《灾害入侵之开局获得魔贯光杀炮》 第一章 抽到魔贯光杀炮 深夜,卧室之中,张闻安静地躺在床上。 乍一看,他好像在熟睡,但实际上他此刻并没有呼吸。 面色苍白,不见血色,好似死去。要说凶器,应该就是胸前被他自己握着刺入心脏的黑色残片。 “啊!”张闻突然猛地大叫一声,坐起身。 紧接着,像溺水的人回到岸上一样大口喘气。在他喘气的过程中,全身由不正常的苍白慢慢恢复血色,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什么东西,好痛!”张闻发觉自己胸口插着一块黑色的碎片,忙把它扔在地上。 摸了摸胸口的伤口,诡异的是,没有一滴血液流出,甚至伤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和周围的皮肤严丝合缝,连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 “哇,什么情况?这也太夸张了吧?” 还没等他搞清楚身体的状况,脑海中传来机械质感的声音。 “叮,系统已激活,绑定宿主成功,欢迎使用。” “叮,宿主已完成穿越附体,正在导入原身记忆包。” “啊——!”大量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入张闻的大脑,顿时脑袋出现强烈的撕裂感,将好像强行将一件比盒子大的物体,塞进盒子里。 等到记忆全部被他吸收,这种折磨才堪堪结束。 “喂,张闻,大晚上的,你吵什么吵啊!”张闻的卧室门被人打开,站在门口怒吼的是他十岁的妹妹张秋玉。 “小妹,我只是做,做噩梦了。”张闻从自己已经吸收的记忆中知道,眼前的就是他的妹妹。 强撑起笑容道:“我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可惜,他会错意了,张秋玉根本不是来关心他的。 “咦!”张秋玉做出恶心的样子,“张闻,你是不是脑袋坏了?谁来关心你了?我听到你大叫一声,还以为有什么正义之士来我们家把你暗杀了。正躲在被子里偷偷笑,没想到你还鬼哭狼嚎叫个不停。现在你没喊,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没死就别再继续叫下去了!听见了吗!” 说完,嘭地一声将房门猛地关上。 其实,真实的妹妹并不像动漫里的兄控妹妹那么温柔体贴,特别是当其还小的时候。哥哥对她来说就是个背锅侠加跑腿劳力。更别说,张闻前些日子还做了十分恶劣的事。 有多恶劣呢?张秋玉喜欢看一部名叫《机甲战神》的动画,其战斗类似《超兽武装》,都是一群人先身着高科技战甲对战,然后召唤出巨大机器人一决胜负。 张闻则跟随班上的潮流,喜欢看一款名叫《神武乱劫》的武侠电视剧。这两个节目分别在两个电视台播出,时间有重合。 按理说,张闻的卧室里有电脑,两人不会产生冲突。奈何,这个世界的张闻已经是高中毕业的年纪,这个年纪的热血少年除了装作成熟外,还喜欢浏览一些不良网站。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的电脑被病毒入侵,拿去修了。 恰逢《神武乱劫》迎来大结局,张闻自然要看首播,这样才能和同学讨论。于是,和张秋玉争执电视机遥控器的他,说出了十分恶劣的话: “只有你这样幼稚的小屁孩才会看那种东西,我告诉你,那些都是假的,铠甲是假的,巨大机器人是假的,它们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多年以前,张闻就是被这句话从中二阶段踹入假装成熟的叛逆阶段,本以为这句杀伤力巨大的话会让妹妹放弃。 可惜,他忘了,他听到这句话是在十五六岁,十岁的妹妹自然不能轻松接受他的话。 于是,张闻的小臂上留下两排清晰的牙印。事后,张闻不仅没有如愿看到《神武乱劫》的大结局,还被妹妹告状,彻底失去了观看电视机的权力,同时,两兄妹的关系也陷入冰点。 张闻苦笑一声,进入脑海去查看系统。 “欢迎宿主使用本系统。”系统的声音不分男女,是一种机械的电子音。 “系统,请问你有什么功能?”张闻已经接受穿越的事实,那么想要在这个世界达成任何目标,无论是财富还是名望,很明显系统都是十分重要的。 “本系统为技能抽奖系统,宿主每一百积分可以进行一次抽奖,每九百积分可以进行一次十连抽。” “这么说来,攒到九百积分,可以多一次抽奖机会。”张闻若有所思,他已经决定每次都尽量十连抽。 “获得积分的方式,就是击杀生物,任何生物都可以。不同强度的生物将获得不同的积分。” “任何生物吗?”张闻听到这里,微微蹙眉,主要是杀人“罢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不滥杀无辜,那些主动来犯贱的家伙,杀就杀!” “同时,积分除了可以抽奖,还可以用来升级系统。现阶段系统等级为1级。系统内将只有一个技能使用栏。宿主新获得的技能可以替换现有使用栏里的技能,或放弃使用并遗忘。” “系统升级后,将获得额外一个技能存放栏,用于存放暂时不使用的技能。升到**,这个存放栏将变成使用栏,以此类推。” 张闻大致明白技能和积分的关系,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0。”答案显而易见,毕竟他刚穿越过来,连一只蚂蚁都还没杀过。 “啊?”张闻有些失望,“那我岂不是一个技能都没法抽?” “并不是”系统的机械音古井无波,“宿主将获得新手大礼包,礼包内含有一次特殊抽奖。本次保底抽奖,宿主必将获得s级以上技能。请问宿主是否立刻抽取技能?” “那当然了!”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个至少s级的异能,以张闻本身的人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抽到,没想到现在居然能白送。 “恭喜宿主,获得s级异能【魔贯光杀炮】!” “魔贯光杀炮?”作为一个典型的动漫爱好者,张闻自然知道什么是魔贯光杀炮。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个绿皮肤,头上有两根触角的那美克星人。 魔贯光杀炮是比克的必杀技,原本是他输给孙悟空后,修炼许久,准备用来再次对付孙悟空的绝技。结果在两人联手应对赛亚人的时候,为了打败敌人而使用出来,那是第一次使用,也是比克全剧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记得当时一用,比克就在赛亚人的战斗力显示器里成为战斗力最高,甚至超过身为主角的孙悟空。 第二章 出门 “是否将抽到的技能装备到使用栏?”就在张闻因为得到了强力的【魔贯光杀炮】感到欣喜,系统的声音响起。 “要,当然要。”张闻估计自己在凑齐能够十连抽的九百积分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换技能了。 张闻的眼前出现浮在空中的屏幕,屏幕简单地显示着他的名字和刚到手的技能。 “姓名:张闻 技能栏: 【魔贯光杀炮】 ” 而他可以通过这个光屏,查看魔贯光杀炮的相关情况。 【魔贯光杀炮】 【技能评价:s级技能,熟练掌握后可发挥ss级威力。根据具体情况在a到ss间浮动。】 【技能备注1:使用该技能,会抽取宿主体内的气。考虑到该世界里,主要力量体系为灵力,系统将改为抽取灵力。若宿主体内无灵力时,将按照体力、生命力的顺序进行抽取。】 【技能备注2:该技能可在抽取至任意程度释放,将根据抽取能量源多少决定威力。若宿主体内灵力足够,最高可抵达ss级技能威力。】 【技能备注3:使用技能时,宿主需将双指并拢放于额头,蓄气期间手指不可与额头分离,否则能量炮将立刻发射。】 【技能备注4:能量炮将从并拢的双指指尖出现,需宿主自行进行瞄准射击,无自动校准功能。】 “真不愧是s级准ss级技能啊,”看着长长的技能备注,张闻震惊地合不拢嘴。 “对了,系统,技能的级别是怎么划分的?” “所有技能将综合威力、使用难度、奇异程度等,划分为sss、ss、s、a、b、c、d、e、f共九个等级。与该世界内异能划分等级相同。” “哦,原来是这样。”张闻先是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等等,你说和现实世界的异能等级划分相同?” “张闻,我爸早就为我安排了灵能觉醒,我觉醒了b级异能,现在已经是异能武者,你呢?区区一个平民,连灵能觉醒都得等政府安排的义务激发,还想和我抢陶倩雅?”张闻的记忆力浮现出一个令人讨厌的嘴脸,那是他们高三(5)班的班长彭宇。 “哼,b级又怎么样?这下我抽到s级异能,还不吊打你?”张闻原身其实对陶倩雅并没有什么意思,两人只是同桌,加上陶倩雅作为学习委员,平时看到同桌份上帮张闻辅导功课罢了。 但那都不重要,主要是彭宇太过嚣张,仗着他爹是青铜级职业武者,在班里横行霸道,连老师都不敢过多地问责他。班里的同学早就看他不爽了,张闻也是其中一员。 “不行,s级异能虽然我没见过,但想也知道,威力巨大。彭宇最多装装比,罪不至死,一炮下去他估计渣都不剩了。” 张闻一脸所有所思的样子,“算了,还是按照同学们的计划,等找个麻袋把他套起来打一顿解解气就行。” 盖棺定论地决定好彭宇的下场,张闻离开意识空间,回到现实世界。看了眼手机,据他估计,在意识空间里花的时间,超过两个小时,而现实世界还在凌晨4点17分。看来当他在意识空间查看系统时,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可以忽略不计。 “算了,还是继续睡觉吧,明天还得参加高中毕业的同学聚会。” 不过,刚得到强力异能的兴奋感让张闻一直在床上折腾到六点钟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第二天,张闻起床准备洗脸漱口,下床没走两步,踩到一个硌脚的东西。 “这是什么?”张闻将那个黑色残片拿起来,这个东西呈磨砂黑,摸起来很光滑。 突然,张闻犹如五雷轰顶,呆立在原地。因为脑海中的系统传来声音: “检测到关键物体触发记忆封印,正在破解记忆封印。” “破解成功,系统将记忆封印发送宿主。” “靠,还来?”张闻吓得抱头蹲下,咬紧牙关,这一会他不能再发出惨叫,不然妹妹那边不好解释。 好在,这一次并没有大量记忆挤入脑中,只有一些不连贯的记忆碎片。 而这些记忆碎片中,都有手上这块黑色残片。 张闻困惑地看着这些记忆碎片,直到看到自己的双手握着残片插入另一人的眉心,吓得他一哆嗦。 “这东西这么邪乎吗?”张闻可不敢把这种邪乎的东西放在家里。 揣进兜里,连洗脸漱口都不顾上,对妹妹张秋玉说一句“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就连忙离开家。 路过垃圾桶时,随手将黑手残片扔进垃圾桶。 “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你还是和垃圾一起被销毁比较好。” 扔掉麻烦,张闻打个出租车前往同学聚会的地点。 同学聚会的过程还是很开心的,如果没有某个喜欢装逼的家伙。 而在同学聚会之后,群里发来消息。 这个群叫做“痛打装逼犯”,显而易见这个群里的都是对彭宇的装逼行为十分不满的一群人。 “同学们,我刚才看到彭宇并没有坐车回家,一个人悄悄跑到青菀街去了。” “嗯,这就有意思了。”张闻知道彭宇平时上下学都是坐豪华车,能让他自己走路的情况不多。 不过,如此天赐良机不能浪费。 于是,他也报名,可以说,群里除了特殊情况不能来的,报名了十多人。 这群人跟着群主,也就是副班主候武义尾随彭宇来到青菀街。 “他进去了,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太阳快落山不回家来这个烂尾楼干吗?”负责盯梢的同学指向烂尾楼。 “管他呢,这下更没有人可以看到,咱们把他打一顿,打完就走。” “对,我连东西都准备好了。”说话这同学一手麻袋,一手木棍。 “好,咱们可说好了,只能打痛,不能下重手。”群主,也就是副班长颇为严肃的地说道,虽然解气很重要,但彭宇的老爸是个职业武者也是事实,万一彭宇受到重伤,他发起火来,这些同学都只是普通家庭无法承担。 “放心吧,副班,我们知道分寸。” “对对,到时候打完再给他叫个救护车,我正好带着报废的电话卡,只能打急救电话,保准查不到咱们头上。” 第三章 惊变! 包括张闻在内的几人从防护的破洞钻进烂尾楼,剩下一些同学盯梢。因为烂尾楼比较大,还有许多层,万一众人和彭宇错过,彭宇都走了,他们还傻傻地在里面找人就很蠢,所以盯梢的同学一旦看到彭宇离开,就进来通知他们。 几人轻手轻脚靠近烂尾楼房,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到在一楼角落的彭宇,轻声道: “哎,你们看,那是彭宇。” “是他,可他对面的人是谁?” “是咱们学校的人吗?” “看得清是男是女吗?” “好像是个男的。” 待看清那人样貌,副班长皱着眉头说道:“那人不是咱们学校的老师。” “那咱们是等那人离开继续计划,还是直接离开。”毕竟多了一人,就算能偷袭彭宇,也势必会被那人看到,万一让他报告给彭宇的父亲,这些同学将会遭到报复。 “先看看吧。”有些同学不想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万一彭宇和那人聊完之后,那人立刻离开只剩下彭宇一人呢? 和彭宇交谈的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头发乱糟糟,下巴上留有胡茬,衣服裤子破破烂烂,看上去不像有钱的样子。 这人拿出蓝色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同学们看不清。 彭宇拿出钱,三十岁男子看到现金却冷笑一声,合上盒子,猛地推倒彭宇,拿起钱就想跑。 岂料,彭宇大喊一声:“罗叔!” 想要逃离的三十岁男子面前突然闪出另一个中年男子,显然就是彭宇口中的罗叔。 三十岁男子不甘心束手就擒,抢先出手,他的一只手长出褐色茸毛,眨眼间变成利爪,抓向敌人。 姓罗的当然不怕这种小伎俩,一股幽蓝气焰从他的右手手腕绽放,附着在他并拢的四指上,看上去就是一把比手掌略长的光剑。 挥剑一砍,爪子被轻松砍掉。 三十岁男子后知后觉,看到爪子落到地上退化成手掌才感到一股钻心的痛疼,疼得他惨叫出声。 只不过,惨叫才发出一声,就被制止,因为姓罗的掐住他喉咙将其提起。 “哼,区区黑铁三阶的实力,加上一个不到d级的异能,也想从我的手里逃脱?”姓罗的冷笑一声,然后问彭宇,“少爷,准备处理这个家伙。” “哦,杀了就是,反正我爸会负责善后。”彭宇根本没看这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蓝色盒子打开,“这就是传说中的浊器吗?” “少爷小心,浊器不可轻易触碰,以免被影响心智。”姓罗的提醒道,而他手中的男子已经被他捏碎喉咙一命呜呼。 “放心,我懂,拿回去让老爸拜托人给我洗成荒器就行。” “那么,少爷,那边几个人怎么处理?”姓罗的看向张闻他们藏身的地方,他们几个没有灵气在身的普通人自然瞒不过一位青铜级异能武者。 “被发现了,快跑!”眼见被发现,同学们想要四散逃跑,张闻则在考虑要不直接蓄一发魔贯光杀炮试试,反正对面动了杀心,他也不用手下留情。 哪知道,姓罗的一个纵跃,就出现在退路上,和彭宇形成夹击。 “哦,原来是你们!”彭宇就这么拿着盒子,悠哉走过来,“怎么,太阳都落山了,不回家,跟踪我?” “彭宇,同学一场,你放我们离开,刚才的事我们就当没看见。” “对对对,没看见!” “彭宇,咱们这可是有十多人,再加上和浊器扯上关系,你不如果不想星神教会找上门,最好想清楚了!”关键时刻,还是副班长侯武义站出来,用星神教会的名头阻止彭宇。 听到星神教会,彭宇面色一沉,张闻也停下把手指伸向额头的举动。 星神教会的名头很响亮,一般哪里有邪魔的影子,哪里就有星神教会。 而浊器加上死亡人数十多人,很难不招惹星神教会。 “行吧,看在星神教会的面上,放你们一马” 话还未说完,异变陡生! 蓝盒子里的黑色碎片自行飞出,张闻这才看到,盒子里所谓“浊器”居然和自己早上丢掉的东西很像,只是形状不一样。 这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本已经被丢进垃圾桶的黑色碎片居然在他裤兜里,而且受到另一块黑色碎片的相互吸引也从裤兜里飞出。 “什么,又一块?”彭宇瞪大眼睛,没想到一直被他看不起的张闻也拥有一块浊器碎片,但随机他意识到,那都不重要,反正今晚这两块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两块碎片在空中合成一块更大的碎片,有半个巴掌大小。 彭宇迫不及待一跃而起,将合并后的黑色残片拿在手里。 “哈哈,有了这个,我就能超越我爸。” 成为白银级武者美梦还没做多久,只听姓罗的大喊:“少爷,小心!” 喊过之后,他冲向彭宇,可惜还是慢一步,得意忘形的彭宇被身后出现的怪物单手抓住脑袋。 然后,整个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爆炸开来。 “混账!”罗威目眦欲裂,他和彭宇的父亲彭飞是多年的好兄弟,两人出生入死多年,在古代属于可以结拜的那种交情。彭宇对他而言,虽是义子,但视若己出。 幽蓝焰剑再现,罗威干净利落绕过怪物巨大的双臂,捅入这个人形怪物的心脏位置。 这个怪物的上半身足有半个小轿车大小,罗威半个手臂伸进去都未能捅其身体。 而怪物受到这一击伤害,虽然吃痛,但并未倒下,反而迅速抓住罗威双肩。 “糟糕!”罗威如坠冰窖,当双肩被擒,他就知道自己判断失误,并未命中怪物要害。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将罗威的头颅咬下,扔掉无头尸体。 罗威倒下,众人看清怪物的真面目,它就像人体模型,全身没有皮肤,只有血红色的肌肉流露。整体呈人形,双手双脚。上本身巨大无比,头上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半米长的大嘴。下半身是粗壮的双腿,上面挂着成布条的蓝色牛仔裤,脚上没有鞋子。 第四章 除魔议会 “快跑啊!”伴随着惨叫,同学们夺路而逃。 张闻还未做出反应,直觉手中一沉,居然是那块黑色金属片。它本应在彭宇的尸体手中,不知怎么出现在张闻手里。 看着这被彭宇称为浊器的莫名物件,张闻猛地一惊,再次看向怪物的下半身,那牛仔裤。 他想起来了,自己第二次获得的零碎记忆中,曾经将细长的黑色残片插入一个人的眉心,记忆中最后那人的牛仔裤和面前怪物的牛仔裤很像,这明显不是什么巧合。再结合怪物初次现身先杀拿着浊器的彭宇,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怪物和这个浊器有关系。 想到这里,张闻一咬牙,拿着浊器冲向楼梯,前往二楼而不是像其他同学一样离开烂尾楼。 “你好像遇到不小的麻烦?” 张闻一路狂奔到五楼,靠墙喘口气的功夫,脑海里居然又传声音。 这个声音居然和他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肯定不是系统的提示音。 “你是谁?”张闻使出张望,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你在哪?” “别找了,我不在那栋废弃的楼房里,我在一个离你很远的地方,只是在用意识和你聊天。” “你能看到这边的情况?” “当然,不过是通过你的眼睛。” “什么?”这话说得就有些吓人了,张闻大吃一惊,“你在我的脑子里?为什么你能通过我的眼睛看东西?” “说来复杂,以后有空可以慢慢和你解释原理,现在你最好想办法解决那头血尸。” “血尸?你认得那东西,你知道怎么解决他?” “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你还是和我面对面交流吧。” “你不是说离我很远?”张闻一边脑中对话,一边爬楼躲避血尸。 “闭上眼睛,放松心灵,你就能见到我。” “闭上眼睛?”张闻皱起眉头,“你既然知道我现在什么情况,还叫我闭上眼睛?那怪物很快就会追上来!” “放心,意识层面的交流很快的,两三个呼吸,你就能回来。” 张闻只好照做,闭上眼睛,放松心灵。 他就感觉失去身体的控制权,等他再恢复对身体感觉,却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沙发上。 昏暗的灯光,真皮的沙发,一张办公桌,不过办公桌后居然坐着一团火? “先生,你好。”仔细看,可以看到靛蓝色的火焰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你是谁?这是哪?”张闻没有妄动,而是坐在沙发上观察这间办公室的环境,却发现这是个无窗无门的房间,根本没有出口! “我是谁?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你需要知道,在这里我是议会的会长。”说话声从火焰中传来,令人惊奇的是这声音与张闻自己的声音一样。 “为什么你的声音和我一样?” “先生,不是我的声音和你一样,而是你听到的只有你自己的音色。”所谓的会长解释道,“在这里,为了保护每一位成员的真实身份,所有人的样子将被靛蓝色火焰包裹,所有人的声音将变成听到声音的那个人自己的声音。” “我懂了。”张闻理解到人影的意思。 关于所谓议会的细节,他没有继续问,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刚才说有办法解决那头叫‘血尸’的东西,对吗?” “是的。”人影微微颔首,“虽然对于三十六恶魔,我并非全部了解,但对于掘坟铲和它的产物血尸,我还是清楚。” “那好,只要你能将对付怪物的办法告诉我,再送我回去打败它,我将感激不尽。” “感激?哈哈。”会长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东西,他讲双肘撑在桌上,“张闻先生,你好像搞错了什么东西。这里是除魔议会,这里没有感动,只有交易。想要解决血尸的办法?可以,只要你肯和我交易,我就将我所知道的关于掘坟铲的信息告诉你。” “交易?还除魔会,你这话听着倒像恶魔的低语。”张闻冷笑道,“你不会是想要我的灵魂吧?” “当然不是。”会长手一挥,一份纸质的文件凭空出现在张闻面前的茶几上,“交易的内容都在上面,童叟无欺,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拒绝交易。” 张闻拿起那张文件一看,交易的双方分别是会长和张闻,会长的那边一大堆东西,包括交待血尸的相关资料,不再偷窥张闻,保护张闻在除魔议会的交易中不受欺骗等等,而张闻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加入除魔议会。 不得不说,构成份文件的材料应该不是普通的纸张,因为张闻在上面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旦签下文件,他就必须加入除魔议会,不能违背契约,但同样他估计眼前的模糊人影也不能违背契约。 于是,他毫不犹豫答应:“行,我同意交易。” 在他心底同意的那一刻,文件燃烧化作黑色的灰烬,凭空消失。 “正确的决定,那么,再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这除魔议会的会长,以后你叫我会长就行。除魔议会,除了我这个会长以外,还有三十五个席位,共三十六人,对应三十六恶魔。” “会长先生。”张闻打断道,“我还有急事,议会的情况能否请你以后再介绍,先告诉我关于解决血尸的办法。” “那好吧。”会长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不高兴,“血尸的出现和你手中的掘坟铲碎片有关,它是尸魔的魔器。可以将死后生物化作这种血尸的模样。” 尸魔、魔器等概念张闻没听说过,原身的记忆力也没有这部分。 不过,根据会长的描述他突然有了想法,“你的办法,不会是让我掌控手上的黑色金属片,然后控制那头怪物吧?” “若是能那么轻松解决就好了。”会长轻笑道,“血尸没有智力,除了进食的本能外,就是会靠向掘坟铲的位置,以侍奉它的主人。但是,他的原主人尸魔拥有滔天魔气,可以掌控血尸,而你却什么都没有。所以,当血尸靠近掘坟铲后,发现没有主人的命令,又会触发进食的本能。这样一来,普通人拿到掘坟铲,就是谁拿谁死。” 第五章 S级异能的威力 张闻冷冷地问道:“你讲这么多,就想说我死定了?” “除去驯服的妄想,解决血尸的办法就是物理消灭。我看过那血尸的表现,实力估计不超过青铜八阶,你只要有更高的实力就能杀掉它。” “除此之外,你如果将鲜血擦拭在掘坟铲残片上,再将残片扔掉,可以逃脱一段时间。” “然后呢?你的办法就是让我一直跑?” “我说过,如果你有白银级武者实力,也可自行解决。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一直逃离,等待特事局来处理。血尸的进攻动静太大,再加上你那些同学只要有人肯报警,很快特事局就会派人来处理。” “哼,靠人不如靠己。”想到自己的魔贯光杀炮,张闻心中已有了主意。 为不暴露系统,张闻问道:“我问你,按照交易内容,你今后不会偷窥我的行动对吗?” “哦,莫非你有某种不想被人看见的强大手段足以灭杀血尸?”没想到会长立刻做出判断,“这倒是令我好奇。” 对于张闻的提问,他答道:“放心吧,只要在这议会内签下契约,除非是神魔那样强大的存在,不然谁也不能违背交易内容。” “那就好,把我传送回去。” 只见会长一挥手,张闻再次感到眩晕,清醒过后,自己已经出现在烂尾楼原来的位置。 “啊,还真痛。”张闻恢复意识的第一步,就是用掘坟铲残片的锋利碎边在自己的掌心画出一道口子。 随后听到血尸上楼的声音,他将残片直接扔下楼,自己则在边缘,一边看着落地的残片,一边默数。 “一、二、三三十!” 一直数到三十,张闻手中一沉,掘坟铲残片重新回到手中,正在下楼的怪物也转头朝着他所在的楼层上楼。 “看来是三十秒后就会回来,不知道魔贯光杀炮的蓄力需要多长时间,只能尽量拖延。” 打定主意后,张闻再次将掌心伤口滴血到残片上,紧接着又一次把残片扔下楼。 这一次,他不做停留,一路冲向废弃楼盘的楼顶,中间几次残片回手,看也不也直接扔到楼下。 一直到他冲到第十层,这里四面透风没有墙,到这里这栋楼的开发商就因资金问题暂时放弃这里的开发留下烂尾楼。 当掘坟铲残片再次回归,他瞅准离楼梯口最远的位置,站好将残片扔出,立马双指并拢放在额头。 蓄气的感觉十分奇妙,由于没有灵能,身体的体力先被抽取。张闻能感受的自己的体力正从额头的位置流失,明明站着不动,却像长跑一样越来越累。 这种不流汗的累持续了三十秒,掘坟铲残片出现在他空着的那只手中。 “还好自己想到将残片扔到楼下,跑到楼顶来蓄力。”张闻可以感觉到魔贯光杀炮的威力并没有来到极限,自己还有大概还有一半的体能。 楼下传来沉闷的巨响,一个巨大的生物正在不断上楼,那是追逐掘坟铲残片的血尸。 当血尸来到第九层,张闻已经累得无法支持站立,坐在地上,双眼紧紧盯着楼梯口,“很好,只要它一上来,我就用能量炮轰死它!” 计划进行到这里都很成功,只可惜张闻没有想到,那血尸察觉到离张闻只有一堵地板的间隔,并未选择继续沿楼梯向上。 血尸的上半身半个小轿车那么大,它一举双手,居然穿过天花板,钢筋水泥在它手中像是豆腐做的。 “靠,什么情况!?”张闻也看到从地板中穿出的巨大血手。 还未有反应,血手外展抓住地板边缘,猛地一掰,整个第十层地板顿时倾斜。 坐着的张闻也看到了血尸那面目狰狞的样子,不仅如此,坐在倾斜的地面上,他滑向血尸,就像盘中小菜。 “可恶的家伙,受死吧!”好在魔贯光杀炮的蓄力也差不多,再继续下去就会伤及根本,张闻右手猛地伸前,指向血尸。 “魔贯光杀炮!” 从两只手指中射出黄色的螺旋形能量炮,钻破空气直射血尸头部。 血尸没有智力,也无法判断这一击强大的威力,不闪不避结结实实地吃下全部攻击。 能量炮在摧毁血尸半个上半身后趋势未减,不仅洞穿下面的楼层,甚至直入地底,留下黑色冒烟的深坑。 “这,这就是魔贯光杀炮?”饶是发出能量炮的张闻也愣住了,在动画中看到和实际是两回事,能量炮的威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就是s级技能!”张闻的心中激动不已,有了这样强力的技能,能够抽取如此强力技能的系统,他的未来前途无量。 高兴片刻,他突然发现麻烦。这本就是还未竣工的工程,在被血尸折腾后,又被他的能量炮洞穿多层地板以及支撑柱,这栋楼要塌了! 可他的体能已经全被抽取,此刻坐着连抬起手臂都费劲。 “哇,好强的异能!老弟,你的潜能不可限量啊!” 张闻的背后传出一个惊讶的男声,他刚想回头看,就被人单手抱起。 “别乱动,我是特事局的。不过,看你的样子,异能消耗巨大,想动都动不了。” 那人抱着张闻跃向空中,然后就像踩到无形的石板一样,在空中站稳。 然后,他一步一步用下阶梯的方式带着张闻回到地面。 两人离开烂尾楼,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张闻,你没事吧!” 原来是副班长侯武义,他逃跑的过程中曾瞥到张闻引开怪物。于是,在其他同学都吓得屁滚尿流回家,只有他稳住心态报警。 看着倒塌的烂尾楼,侯武义有些庆幸地说道:“还好特事局的警官及时赶到,不然你就危险了!” 特事局的人轻轻一笑,没有解释什么,张闻的异能太过强大,是那种需要重点保护的对象,不便将实情告诉侯武义。 他说道:“这也多亏你及时报警,好了,这小子受了些惊吓,我还要带他回局里做专门的心理辅导,你就自个先行回家吧。” 骗走侯武义,特事局的问道:“小子,怎么样?自己能走了吗?” “不行,双腿软得像面条,使不上力。” “那好,我打个出租,咱们去特事局。” 第六章 温馨的特事局 特事局伯杨市分局。 “这就是特事局?” “怎么?不像?” “确实不像,我还以为像特事局这种特殊组织会藏在比较隐秘的地方,至少也应该藏在地下之内的,没想到就在电脑城旁边。” “老陆说这是大隐隐于市,你说的那种都是过去式了,在我还小的时候,灵气复苏还不像现在人尽皆知,这种秘密部门自然要隐藏起来。再瞧瞧现在,连你们这种毫无灵力的学生都知道特事局的存在,说不定再过几年,六成以上的人都拥有灵力,特事局直接变成警察局一样的地方,公开把名字挂在外面。” 进到特事局内,不少人和带着张闻的人打招呼,张闻也知道了这种能在空中走路的特事局成员名字,贺俊风。 贺俊风一路带张闻走到分局局长的办公室。 “老陆,我回来了,还给你带回来个奇才。” “什么老陆,给你说多少遍了,在分局里要叫我局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是个中年汉子,全身肌肉将衣服撑起,刀削斧劈的面孔,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十足的硬汉。 古怪的是,这样一个壮汉却戴着一副眼镜,正在处理文件,不免让人感觉画风不对。 “好的,老陆。”贺俊风说着,将张闻放在沙发上,“对了,老陆,这小子用异能把自己体力耗尽,你最好让秦伯过来看一下。” 陆卫华放下眼镜,合上文件,拿起桌上的座机,“喂,秦福吗?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带上补充体力的药物。” “嗯,嗯,小贺确实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就在我的办公室,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变成忙音,由于陆卫华打的是医务室那边座机,很明显秦福没有来得及放好听筒就不在原位。 “老秦这么多大岁数,怎么还和年轻人一样?话还没说完就跑。” 陆卫华不解地放下听筒。 另一边,贺俊风到饮水机用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和张闻各接了一杯热水。 “来,喝水。不用担心,你的情况秦伯很擅长处理。” “我说,我是老陆,秦福就是秦伯是吧?没你这样有了老婆忘记义父的,没良心的臭小子!”陆卫华有些酸地笑骂道。 “什么老婆?老陆你别乱说,让人家听见多不好。”提到那个女孩子,一向风轻云淡的贺俊风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张闻躺在沙发上,体力尽失让他抬手都困难,喝水都得靠贺俊风帮他。 看到贺俊风和陆卫华的交谈,他的心中十分好奇,在想象中,特事局应该是一个管理严厉,充满规矩的地方。这里面的人应该个个都有着刺客一般冷漠的情绪,加上超人一般强悍的实力,简称杀戮机器。没想到实际情况却是这里的人更像长辈和晚辈,充满温情。 一杯水刚喝几口,办公室的门就被人匆匆打开。 进来的是一位清秀的美女,不施粉黛的脸上有着朴素的美丽,称不上惊艳,但属于越看越耐看的那种类型。 一进来,她就看到带着一脸揶揄笑容的陆卫华,低头喝水看上去毫发无损的贺俊风,以及沙发那个虽然不认识,但看上去筋疲力倦的少年。 霎时间,秦菡玉知道自己理解错局长的意思,尴尬地站在原地说道:“贺大哥,原来你没事啊” 这时,身后传来轻咳声,秦菡玉脸红着走到一旁,让她父亲进来。 “我早就给你说了,以贺小子的实力和异能,很难有魔怪能伤到他。再说了,他要真受伤,还需要到局长室来多此一举?直接去医务室不就得了?真是个傻丫头!” 张闻看看水杯里一滴水都不剩还在假装喝水的贺俊风,又看看那脸红的秦姑娘,淡淡一笑,心中对特事局的些许恐惧荡然无存,更多的是一种隐隐向往。 秦福拿出一个青葫芦,看了看房间里,自家傻丫头看到陌生人笑后更是羞得捂着脸,贺俊风那臭小子则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丫头,沙发上新来小子体力全无更是指望不上。只好自己迈着老胳膊老腿,来到饮水机前,拿出手术刀。 刷! 手术刀以张闻看不见的速度切掉水桶底部,秦福从青葫芦滴两三滴神秘液体到矿泉水中,然后从热水口给张闻接了杯热水。 “喝吧,小子。喝下去之后,你的体力就能恢复。要知道,这原本可是为黄金级高手准备的东西。”陆卫华笑着说道,他把‘黄金级高手’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张闻依言喝下,很快一股热流从胃传遍全身,他的身体也随之恢复体力。 “多谢老伯伯。”张闻感谢道。 秦福见他体力恢复,却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从兜里又掏出一个白色葫芦。打开白葫芦口,里面冒出一股白色轻烟,轻烟笼罩张闻全身,又回到白葫芦里。 “一切正常,没有内伤和暗疾。”秦福检查完成后,对陆卫华道别。 “走吧,莫非还要让我给贺俊风也检查一遍,你才放心。” “爸,你说什么呢!我们又没什么关系,真是没个正经!”秦菡玉羞得离开,秦福跟在后面。 陆卫华见两人离开,笑呵呵地说道:“小同学,让你见笑,咱们局里的贺大天才就是这样,英雄气长而儿女情短。”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唉,这都怪我,小贺从小无父无母,由我一手带大。我教会他坚毅果敢,让他的内心像铁一样坚强,却忘了刚柔并济才是真正男子汉。现在和喜欢的女孩子说话都不敢,我到什么才能吃上你俩的喜糖啊?” 贺俊风自从秦菡玉走后,就放下纸杯,恢复那种冷酷范,见陆卫华在那里长吁短叹,讥讽道:“你那么想吃喜糖,怎么不自己找人结婚?我出去跑外勤,可有不少上了年纪还风韵犹存的职业斩魔人,见了我就说始终惦记当年的‘不动明王’,想让我给她们说媒,其中有几位甚至实力比你还强。” 陆卫华像是被找准弱点,不敢回话,而是清清嗓子,转换话题,“张闻是吧?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别听他东扯西扯。” 怕张闻对查询私人隐私有抵触,贺俊风在旁低声说道:“来的路上,我就把你的名字发给局长,所以他应该已经知道关于你的全部信息。希望你不要生气,这也是为更加周全地保护你” 第七章 青丘大人 “不知道你对灵能武者界的事,知道多少?” “嗯,我大概知道每个学生在高中毕业后,会参加义务的灵能激发。有资质的就可以参加市内军武学校考试,成为灵能武者。” 陆卫华微微颔首,这些都是半公开内容,只要有心,网上就可以看到。现在的灵能不像灵气刚复苏那时神秘莫测,更别说在系统化激发灵能出现后,全国的高中毕业生都要参加义务性质的灵能激发。 “在参加灵能激发后,大概会有千分之一的人会觉醒异能,成为异能武者。而你的状况比较特殊,一些人在面临生死危机的决死关头,会因为强烈的求生欲望而觉醒异能。这样觉醒来的异能通常威力强大,至少在a级以上。” “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觉醒异能就得意忘形,这只是第一步罢了,等你成功进入灵能大学,就光荣地成为一名初级灵能学徒,之后,随着学年增加,实力逐渐提升,变成低级、中级、高级灵能学徒,大学毕业后就可以参加职业者资格证考 “局长,我想要加入特事局。” “这恐怕不行。” “可我拥有s级异能。” “你的想法有些过早,我承认你的异能很强,但这并不足以让你加入特事局。先不说,你的作战能力现阶段完全依靠异能,你还缺乏大量必要知识和经验,这些都需要你去灵能学校中学习。更重要的是,特事局并不唯实力论,你进来时看到的有些人实力并不高,但他们是特事局的一部分,能够很好的完成自己工作。 你还年轻,经历的魔怪事件还不足以让你领悟这局里的人所拥有的的觉悟。” 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 张闻十分惊奇地看向门口,谁这么大的胆子,连分局局长都不放在眼里。 走进来一只小萝莉,头扎双马尾,穿着公主裙,脚下粉红色小皮鞋。 看上去可可爱爱,一张嘴却盛气凌人:“陆卫华,我饿了!” 看着这个奶声奶气说着霸气的话的小萝莉,陆卫华刚才的严肃模样瞬间垮掉,以手扶额,一副绝望的样子。 “姑奶奶,咱们不是说好,每月一号开饭吗?这才月才第二十五号,离下个月一号还有好几天,你怎么又提前过来?” “我不管,我就是饿了,饿了——!”小萝莉双手叉腰,鼓着腮帮子。 “好好好,饿了就吃,我马上叫人给你送肯当客过来。” 陆卫华一个电话,马上有后勤人员出门,好在这个年代的特事局就在电脑城旁边,快餐店什么的几步路就能找到。 不过,快餐还没来,先跑来一个满头大汗的焦急女性。 “不好意思,局长,是我没看住青丘大人。” “没事,你的实力和她相差太多,只要她想,你根本看不住她。”陆卫华表示理解。 张闻面露疑惑,低声对贺俊风问道:“这位,是你们局长的闺女?” “呵呵,局长那样的糙汉子,会有这么水灵的闺女?” 贺俊风解释道:“其实,这位是咱们局里的镇局之主,别的不便多说,你叫她青丘大人就行。”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肯xx,麦xx,唯一一家全国最大快餐店就是肯当客,包含炸鸡、披萨、汉堡等快餐食品。 这外勤人员抱回来一个半人高的大桶。 张闻看得目瞪口呆,“这,这全是那小女孩一个人吃?” “是的,而且青丘大人十分护食,千万别试图用食物调戏她。” “听这经验丰富的样子,看来你们局里有人遭受过暴打。” “这怎么吃饭还牵着手?” “桌上桶里的东西只是调味,局长牵着她的手输送的实力才是主食。打个比方,这就是猪油拌饭,虽然猪油味道比米饭好,更加美味,但主食依旧是米饭。” 贺俊风对这位未来的队员并没有保留,能说得就尽量告知。 青丘果然如他所说,十分护食,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招惹过她。她左手拿着汉堡大快朵颐,右手放在陆卫华的手心吸收实力。眼睛却不断扫视房间内的张闻和贺俊风。 吃着吃着,她突然停下,指着张闻说道:“有讨厌的气味!陆卫华,处理!” “好,我的公主殿下。”陆卫华苦笑一声,“张闻,我猜青丘说的讨厌气味,应该是你手上的浊器吧?我从你的同学那里了解到彭宇当时准备和人交易某项东西,他们听到彭宇称那件东西为浊器。” “是的。”张闻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掘坟铲的碎片。 不过,出于某种直觉,他没有暴露除魔议会的存在,而是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而且丢也丢不掉,就算丢得远远地,它又会自己瞬间移动回来。” “你可以这么直接拿着它?有什么感觉吗?”陆卫华一边问,一边动用灵识,他的双眼闪烁灵光,只看到丝丝缕缕的魔气从那黑色金属片中散出,“也能用灵识探查,看上去魔气不重。” “能摸,能看,能灵识查,那说明不是很危险的东西。”贺俊风也上手摸了摸,感觉不出什么异常,就说道,“估计危险也就在那头魔怪上,现在魔怪已经被你消灭,那这就是普通的浊器,甚至算荒器。你就可以自己留着,上军武大学后还能多一件装备。” “不用把这个留在特事局吗?”张闻有些后悔,应该把除魔议会那套说辞拿出来,恶魔什么的听上去就很邪恶很危险。 “哈哈。”陆卫华轻笑一声,“你把特事局当什么了?巧取豪夺的强盗,还是垃圾回收处?咱们这里只对拥有重大威胁且难以控制的东西进行强制收容。其它情况,只需要做个记录,如果出了问题能够找到相关人员就行。” 说到这里,青丘大人差不多把桌上的快餐吃完,她的眼皮闪烁地眨了几下,然后猛然栽向桌子。好在陆卫华经验丰富,用手拖住她的脑袋避免受伤,另一只手挽起腿弯将青丘抱起。 “好了,我得送这丫头去睡觉,贺俊风你就陪他去做一下记录。关于现场的情况,会有专门的后勤去处理。” 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贺俊风,你去把我桌子里那张推荐信给他。s级异能确实凤毛麟角,要说特事局不想要那是骗人。这样吧,我就推荐你去伯杨市最好的灵能学校,接受最好的训练,等你学成,特事局会亲自上门将你纳入作战人员。” 贺俊风从办公室的抽屉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张闻。 第八章 危险分级 “对了,你既然已经觉醒异能,义务激发就别去了。义务激发的原理是通过灵器制造和你昨晚面临的紧张感,然后在最终关头停下。由于你已经觉醒异能,可能引发应激反应。” “好,我知道了。”张闻本来也不打算去参加灵能激发,他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如何,万一在现场又觉醒一个异能,有些过于惊世骇俗。 和贺俊风一路闲聊来到资料收集处,路上见过不少人,有些看上去戴着眼镜,十分文弱。 张闻有些好奇得问道:“贺大哥,特事局里所有人都是灵能武者吗?” “当然不是,你没听老陆说吗?特事局并不唯实力论,他们甚至有的纯粹是普通人。” “啊?我还以为是指灵能有强有弱,居然还有普通人,难道特事局还会从社会上招普通人?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贺俊风解释道:“你可不要误会了,他们只有极少数不是从灵能大学里录取。大多数是从灵能大学里录取来的。” 这时,他才想到张闻可能对灵能大学的了解也止于道听途说,问道:“你想好报取什么专业了吗?s级异能很强,如果你倾向于直接战斗的话,可以选择外勤作战。” 张闻不太懂,他现在对特事局里比较了解的就是陆卫华和贺俊风,那么参照贺俊风不就行了? “贺大哥,你是什么样的专业?” “我是全能特种作战,综合培养出来才能更好地做队长。”贺俊风说到这里,愣了一下,“我冒昧地问一下,你的文化成绩如何?” “文化成绩”张闻想了想,原身的记忆里六十分能及格就万岁,文化这块实在没眼看。 张闻有些尴尬地问道:“难道,我参加灵能大学还要考试不成?”他的意思是,有了陆卫华的推荐信不是稳进吗? “呃,老陆的推荐信确实能让你稳进白马灵能大学,不过只是包进,想要对应的专业还得你自己去争取。咱们特事局并不比灵能大学在职务上有上下级关于,灵能大学的校长只是看在老陆的往日威风,才给他一些推荐名额。到时候,想要进入特种班,包括身体测试和文化测试,都得拿优秀才有可能。” 张闻如遭五雷轰顶,呆立当场良久,咬牙说道:“那我就趁着暑假恶补,一定要参加全能特种,以后也当队长。” 资料处询问一些关于张闻对于残片的描述,张闻把除魔议会舍去,只说是自己的观察得出一些特性。 最终,资料处做出关于掘坟铲残片的档案: 【兽-0-234】 【特性1:呈残片状态,据人员(保密,后以d1代称)介绍,他和另一人员(保密,后以d2代称)各获得一块,两人靠近后两块合二为一。该残片与其它残片距离过近,会相互融合。】 【特性2:会吸引一头魔怪,魔怪呈血肉在外模样,没有皮肤。魔怪会一直追寻兽-0-234所在位置,无论其处于何地。】 【特性3:d2死后,兽-0-234一直跟随d1,d1试图将兽-0-234丢弃,并未成功。经d1测试,涂上鲜血的兽-0-234可以离开d130秒,30秒后兽-0-234重新回到手中。移动过程不可见,30秒一到,兽-0-234就会从d1视野中消失并立刻出现在手中,疑似瞬间移动,且双手握紧无法规避,会出现在裤兜等位置。】 禀报完能够说的部分,张闻就和贺俊风告辞,离开特事局。 好在特事局不在荒郊野岭,电脑城旁还算热闹,随便站在路边一会儿就打到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张闻才有空看手机,发现居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老爸和妹妹。 打开企信群,原来是他们家所在那栋单元楼一楼的任家他们儿子和张闻一样,刚好今年高中毕业,不仅已经觉醒异能,还成功通过父母人脉获得入学资格。 不过,张闻已经从贺俊风那里得知的消息,恐怕所谓的入学资格,和张闻一样,只是能够稳定入学,但会被分到什么地方,还得参加测试。 坐在出租上,张闻打算处理除魔议会和系统上的收获。 根据那个会长的教学,他呼唤除魔议会,想要进入除魔议会,却没有反应。 自己这个样子,很明显不能直接去宴会酒店。 于是,先回家。 到达花园小区,突然嗡一下,下一刻就出现在上一次的房间。 “为什么刚才呼喊没反应,现在又突然把我拉进来,你这样搞很吓人知不知道?” “张闻,是你先吓我的。你上次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一些关于进入除魔议会时的注意事项。不要再特事局或者星神教会的地盘附近呼唤进入除魔议会。哪怕是分部也不行,他们通常会在分布放上一位镇守。” “镇守,你是说青丘?” “青丘?”会长露出感兴趣的样子,“不如这样,张闻先生,你给我说说,关于那位青丘的情况,我就告诉你一些更详细的资料。” “哦,是这样,我当时正和特事局的人交流,突然她一脚踹开房门,然后嚣张地进来,接着就要吃饭” “等等,不用说得那么详细”会长打断他继续叙述,“既然你不懂什么是重点,就由我来提问,你来回答好了。” “特事局内部,对于被魔气侵染的危险事物,有以下标准 ‘不可直视’,‘不可听音’,’不可触摸‘,‘不可在其感知范围内谈论’,‘不可用灵识查探本质’, 这些警告,只要满足一条,前面就是警告数加一, 按照你的描述,这位青丘应该是只有‘不可在其感知范围内谈论’,‘不可用灵识查探本质’这两项警告,后面再加上一个序列号,这个序列号根据或得它的时间排序,例如2-197。 ” “等等,你是说,那位看上去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不是人,而是个’东西‘?” “这就是你对浊器了解太少,并不是长成人形就是人,你之前对付过的血尸,不也是人形。” “那也算人形?一只手就能包圆我,上半身大得像小汽车的玩意也算人形?”张文想了想,“好吧,还真是。” 第九章 星神与恶魔 “那前面的字呢?我在特事局内见到过兽开头。”张闻问道。 会长答道:“那就是最重要的危险品等级,毕竟不叫的狗也许是最凶猛的,并不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浊器就真的没有危险。” “在特事局内部档案中,他们对特殊事件或物品分为五级,天、地、山、兽、人。” 张闻点点头,他发现这里还是有用,能够帮他补充灵能世界的知识。 “既然你已经离开特事局,说明没有重要的事需要处理,那么”会长张开双臂,做出欢迎的动作,“欢迎你加入除魔议会,成为第15位议会成员。” 张闻在心中嘀咕道:“总觉得不是个正经的组织,希望不会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会长好似猜透张闻心思,说道:“放心,自你决定加入除魔议会后,契约就已经达成。除非自愿,没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无论好坏。” 张闻想要更多了解这个神秘的组织,问道:“我已经加入除魔议会,那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吗?” “你可曾听过神魔大战?”会长问道。 “神魔大战?”张闻没听过神魔大战,不过他知道星神教会,“我倒知道星神教会,很有名,在伯杨市也有分部,我家小区里就有不少信仰星神的。” “神魔大战,不会是恶魔和那个叫星神的大战一场的历史吧?” “呵呵”会长轻笑一声,“你说错一点,不是叫‘星神‘的一个神明,而是三千星神。如果,你在晚上抬头看并细数,就可以发现,包括月亮在内,夜空**有两千九百九十九颗星辰。他们和化作太阳的太阳星神一共是三千星神。 在许多年前,人类还在茹毛饮血,文明未开化的时候。世界由三千星神与七十二恶魔统治。后来,星神与恶魔们大战一场,大战的过程没有任何书面记录留下,只知道最终结局是星神在天上挂着休养伤躯,恶魔则被封印大半。 ” “等等。”张闻听到悬殊的数量对比,有些惊讶,“你是说,三千打七十二才勉强打过?” “要真是打过七十二个就好,那么这除魔议会将有七十二席位,而非仅仅三十六席位。” 会长补充道:“当年那场大战,星神们真正击败并封印的只有三十六位,剩下的三十六位中,有十八位和星神不分胜负,并未被击败。有九位在人间蛊惑凡人,见到星神就离开从未被星神追踪到足迹。更有九位恶魔,从大战开始到结尾一直没有露面,就连其他恶魔也只是知道有这九魔存在,偶尔才能见到一面。” “所以,咱们除魔议会,就是在星神没有降世的情况,帮助除掉恶魔?”张闻皱起眉头,倒不是说他怕了,有系统存在,一个s级的异能就能帮他诛杀血尸,想必能够对付恶魔的方法也有。但就怕恶魔突脸,不给他发育起来。 “我说过,除魔议会并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事,也不会道德绑架,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直面恶魔。 而且,我也不建议你这么做。我的建议是,你一旦看到恶魔现世,立刻跑。 如果,有需要你解决的恶魔,我会通过会议通告。 ” 张闻听到这话,迟疑片刻,问道:“尸魔?” “张闻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没错,掘坟铲是尸魔曾用过的魔器,与尸魔同根同源,是最有可能打败他的工具。 眼下,作为部分掘坟铲的主人,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有那份除魔卫道的光明想法。我劝你尽早收集掘坟铲碎片,将其掌握,在这之前,对于恶魔,哪怕尸魔重现人间,也请你逃避。” 不等张闻答复,会长就继续说道:“15号先生,请记住,这是你以后在除魔议会的代号。我刚才说的事,你可以慢慢回去想,不需要给我什么答复。接下来,我将带你去见识除魔议会现阶段的主要作用。” “什么?”张闻还在沉思要不要接下除魔卫道的担子,会长突然话锋一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刷一下,就出现在新的地方。 这里类似阶梯教室,不过每张座椅之间并不相连,一张一张数过去,就会发现一共有三十五张座位。张闻出现在其中一张座位上。 那个会长站在类似讲台的位置,面前摆放着遮住胸口的高桌,他抬起木槌轻敲底座, “各位成员,发布一条公开通告!” 此话一出,霎时间,张闻前后左右都有座椅上绽放幽蓝色火焰,火焰中出现模糊人影。 除张闻和会长外的十三位成员一听到有公开通告,纷纷现身。 会长见人到来,指向张闻说道:“除魔议会新增一位成员,你们可以叫他15号。” 明知道火焰遮住样貌,那些成员还是忍不住看向张闻所在位置,并议论纷纷。 张闻听到的只有自己的音色,无法因此判断那些人的情况,不过其中有些比较特别,比如: “咳咳,这么久才新增一位?咳!咳!也不知道我这把身子骨能不能坚持到成员集齐。” “不知道新来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呢?有麻烦尽管找姐姐哟!mua!,姐姐一定会好好怜爱你!” “哼!又一个蠢货!” 为了不暴露身份,张闻一句话也没说,等会长宣布结束,就离开除魔议会。 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一时间,就是打开手机,他在进入除魔议会就用手机计时器进行计时。结果,除魔议会的时间流速比现实世界快很多,他感觉在那里和会长交流信息待了有一两个小时,现实世界却只经过三秒钟。 “尸魔斩妖除魔?”张闻摩挲着口袋里的掘坟铲碎片,心中已有决断。 “既然老天让我活出第二世,当然要活出风采,什么恶魔?有系统在手,干就完了!” 想到系统,张闻打开系统,一块虚幻的光屏漂浮在眼前。这光屏只有他能看到,连特事局里的高手也察觉不到。 系统显示,击杀血尸后,他获得一千积分。足够他进行一次十连抽还剩100,不过他不愿意换掉现在强力的s级异能魔贯光杀炮,于是选择进行进行系统升级。 系统从lv1升到lv2需要一千积分,这下他又成穷光蛋,一次技能都不能抽。 系统升级后的好处居然不只是将技能栏升到lv2,同时还获得新的系统功能—探查术lv1 “这是个什么技能?”张闻沉吟片刻,对坐在前方的出租车司机使用探查术。 【陈高】 【职业:出租车司机】 没了?就这?虽说这技能只有lv1不能要求太多,但是一个名字,我从前面名牌就能看到,职业也是显而易见。 等等!张闻心中惊呼,他有一个糟糕的预感,于是和司机师傅攀谈起来。 “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好吧,异世界的人不懂这个梗,张闻可以从后视镜看到司机师傅用看傻子的神情看了他一眼。 尬聊也是聊,既然开了口,张闻就一路和司机聊天。 下车给钱时,再用探查术看司机一眼,就变成这样:【陈高】 【职业:出租车司机(已工作五年)】 【年龄:36】 【已婚】 全部是张闻从司机口中问到的信息。 淦!只会把已知的信息显示出来,你这哪是探查术,分明是帮助记忆术! 第十章 得意洋洋任家耀 张闻给司机师傅一百元钱,让他在原地稍等片刻,自己飞奔回家,然后选择一套衣服换上。 到达饭店,拿好司机找的零钱,直奔饭店三楼。还好宴席没有开始,可以蹭上一顿饭。 张闻在人群中一望,找到父母和妹妹,父母正在和邻居聊天。他就站到妹妹旁边,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吃饭?” “哟,你怎么来了?不嫌丢脸?一来就问吃饭,饿死鬼投胎?”妹妹张秋玉还是少不了挖苦。 挖苦归挖苦,对于张闻的问题,她还是一撇嘴道:“你看,人家还在表演呢,什么时候心满意足了,什么时候开饭呗。” “哎呀,这就是你们家的孩子吧?我记得是叫张闻?” 张闻本准备找个地方坐一坐,结果被闲聊的人看到,同样是今年毕业的高中生,难免不拿来作比较。 张闻的父母听到这话,面上有些难堪。 即便如此,张闻的母亲还是想让张闻打招呼,她知道这孩子平时并不喜欢理会这些人情世故。 岂料,张闻居然主动笑着对那妇女说道:“阿姨好!您没记错,我就是张闻。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吧?” “嗯,还算有礼貌。”那妇女点点头,和张闻简单应付两句就和张闻的母亲继续闲聊八卦。 这是张闻在前世得来的经验,遇到这种情况,父母亲和别人聊天。让你过去过去准备对你评头论足的时候,一定不能呆呆地像个问答机,等别人提问再回答。 一定要主动出击,你强行加入他们的谈话,成为谈话的主体之一。以国人骨子里的一分含蓄,会不好意思和你谈话时当面嘲讽你。若你呆立在旁,他就可以和你的父母对你的缺点进行数落,你的父母还会觉得人家很有道理的样子。 当然,那种脸皮厚到子弹都打不穿的人也有。对于这种人,张闻也早就能维持笑脸,毕竟做人还是要和生活妥协,就连工资单里也没有‘尊严’这一项,你那些在工作中早已被消耗的尊严不会得到补偿。 不知是饭店快到,还是任家和剩下的人不算太亲近。反正,饭局在张闻到达没多久就开始了。 原身本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对于这些邻居,虽然低头不见抬头见,但能说上名字的没几人。 张闻就索性埋头大吃大喝,他的体力被魔贯光杀炮消耗殆尽。特事局的秦老伯葫芦让他体力恢复到基础状态,饥饿还是得自己解决。 “喂!喂!大家好,我是任家耀。” 放在前面的两个大音响发出声音,任家耀手拿话筒站在话筒前。 今天的任家耀和张闻记忆中的那个人判若两人,以前的任家耀穿着朴素,平时见人也会打招呼,但就至于此,更多的寒暄闲聊从来没见过。今天的任家耀身着考究得体的新衣,站得挺拔,脸上挂着笑容,谈吐从容得体。 任家耀左手拿着话筒,右手插在裤兜里,说了一大堆客套的废话(至少在张闻看来全是废话)。 这小子不会犯精神病了吗?觉醒第二人格了? 张闻一边嘀咕,一边对任家耀扔个探查术。 【任家耀】 【年龄:18】 很简单的资料,毕竟他对任家耀的了解仅限于此,不过这其中有个值得玩味的地方。 “张秋玉,我没注意听,他刚才说他是什么级别的灵能武者?” “黑铁一阶,而且是觉醒异能的异能武者,比一般的灵能武者还要稀少。这种吹嘘,我今天都听不下三遍了。”张秋玉一脸无语地回道。 张闻这时心中窃喜,看来这探查术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一些。可以验证谎言,就比如这任家耀肯定在撒谎,他并没有开始修炼灵能,没有黑铁的实力。系统上不会显示虚假的信息。 不过,人家撒个谎博取关注也不管自己的事,张闻得知探查术隐藏作用后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没有站出来揭穿的想法。 在台上,任家耀经过台下一些人起哄,决定表演一下自己的异能。 他把右手从裤兜里拿出,手上居然戴着黑色的手套。手套没有任何花纹,看上去只是由黑色的布简单缝制而成。 任家耀用戴着黑手套的右手在饭店的门上一拧,打开后居然是他自己的家里! “哇,这是任凯的家里,我去过!” “咱们小区里这饭店这么远,任小子居然一下子就通到那里了?” “这,这怕不是什么魔术吧?” 任家耀对于那些认为是影像魔术的回答很简单,他直接走进那扇门,回到自己家里,然后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汽水。 冒着寒气的汽水被拿过来,然后他关上门,再用左手打开,后面就是正常的饭店甬道。 这一系列操作,都有任凯也就是任家耀的父亲用设备拍摄,投屏到饭店的屏幕,让在场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下好了,任家耀觉醒异能,以后出息可大!”有感叹的。 “你看看你,人家那么厉害,你怎么不争气!?”有借机激励自家孩子的。 离谱的是,张闻见自己妹妹居然也一脸向往地看着任家耀表演。 张闻见父母神色不对,不想被借机教训,正好便意到来,借口去厕所离开大堂。 通过服务员问到卫生间的位置,然后张闻就不得不感慨不愧是高档饭店,卫生间里居然安马桶! “靠,上辈子就用不惯马桶,家里特意改成蹲坑,这饭店卫生间不会没有蹲坑吧?” 还好,他在角落里找到一个蹲坑的卫生间。 方便的时候,为打发时间,他琢磨起任家耀刚才的表现: “系统的探查术如果没有出错,那么任家耀应该没有所谓的‘开门异能’,他的特殊表现大概率来自那支古怪的黑色手套。看他那副骚包的样子,戴那么朴素的手套和整体一点不搭。” “而且他今天的表现和往常见到他判若两人。我记得在特事局内听过某些浊器在触摸后会影响人的心智。 那么,谜底就很明显:那支黑色手套是某个浊器,特殊功能就是那种空间传送内的开门,副作用则是戴着就会容易骄傲。 连任家耀那样原本安分的少年都变得这么骚包,换个人怕是尾巴都得翘到天上去。” 第十一章 地狱三头犬 张闻方便完毕,浑身舒坦,走出去发现任家耀不知何时也在卫生间里,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 任家耀看到张闻,微微一笑道:“我认得你,你是楼上的张闻。” 张闻懒得和他废话,默默洗手。 任家耀自讨没趣,还是文质彬彬地微笑,眼底却有一丝不屑。张闻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他自己却已经通过特殊手段获得‘异能’。 他先行离开,不料,当他打开厕所的门,外面居然不是饭店的通道,而是一条暗不见光的阴森道路。 不仅如此,通道里出现巨大的吸力,将手足无措的任家耀和正在洗手的张闻吸入。 啪嗒! 摔在地上的两人刚站起,就听到身后传来金属质感的关门声。 “怎么回事?”任家耀霎时间慌神,冲到金属门前想用用自己的手套通向饭店,却发现门上没有把手,甚至连锁孔也没有。 这黄铜大门,上面只有雕刻的各种各样怪物。 “别试了,你是打不开那扇门的!” “你在说什么蠢话,你难道看不出来”任家耀还以为是张闻在说话,气得向张闻大吼。这才发现张闻面色凝重地看向通道深处,刚才的声音并不是他发出来的。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任家耀还是心怀侥幸地问道:“刚才的话,是你说的?” 张闻摇头,指向通道尽头,有着浓浓黑雾的地方,“声音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说话间,他们终于见到声音的主人。 黑暗中离地三米高的地方亮起六光源,就像六只巨大的灯笼。左边一对红色,中间一对青色,右边一边则是蓝色。 一头庞然巨兽从黑暗中走出,它是一条三头犬,那六盏‘灯笼’是它的三对眼睛。 地狱三头犬的左边和右边脑袋微张巨口,左边流出的涎水好似岩浆,落到地上发出青烟,这条通道的石板被烫出大大小小的坑。右边的头流出寒冰口水,落到地上化作冰面覆盖在石板上。 中间那只脑袋口吐人言,“任家耀,你的好运到头了,我奉命来收取你的灵魂。” 这都是任家耀惹出来的?张闻下意识向任家耀使用探查术。 【任家耀】 【年龄:18】 一点没变,还是原来的简单信息。 对了,问题不是出在任家耀身上,而是他那个手套! 张闻后知后觉地对黑色手套使用探查术。 【黑色手套】 【特性:可以利用空间能量,使两个三维空间无视距离相连。】 【副作用:戴上手套的人,有一定概率会触发开门杀,遇见来自地狱的三头犬,被三头犬收去灵魂。】 原来是找任家耀麻烦的,看来和自己没关系。张闻耸耸肩,放松不少。 任家耀此时不再是酒宴上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因手套产生的自信自得,遇到同样因手套产生的巨大魔怪三头犬,被击得粉碎。 他跌坐在石板上,双腿不停颤抖,就连声音也是颤颤巍巍,“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和你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找上我!” “你在享受地狱使者的正装手套时,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地狱犬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也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既然你已经触发‘通往地狱的路’这一效果,就应该老老实实接受,献上自己的灵魂,成为地狱一名劳役。” “要不然”地狱犬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三对不同颜色瞳孔紧紧盯住任家耀“你是想在地狱受尽折磨!?” 任家耀被吓得说不出话,只会喃喃道:“我不要,我还想活着,我要活着” “这条地狱三头犬,你好?”张闻打断道,“既然你是来找任家耀,那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麻烦把我身后青铜门打开,让我回去怎么样?” 三头犬打量一番张闻,左边的脑袋打个响鼻,中间的头嗤笑道:“打开后面的门?你们身后的门就是通往地狱的门,等会我自会打开那扇门,把你和任家耀的灵魂扔进去!” 张闻皱起眉头,心中微怒道:“那你是不打算让我离开?还想收走我的灵魂?” “想要离开?”地狱三头犬侧身,黑雾已经消失,它露出自己身后的门,在这个阴森恐怖的通道尽头,居然是饭店卫生间的白色门。 “看到那扇门了吗?想要离开很简单,打开那扇现实世界的门,你就能离开。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么说,是没得谈?”张闻搬出特事局,“你知不知道,我是特事局的预备人员,还认识陆局长和青丘大人,你就不怕被特事局消灭?” 说实话,如果可能,张闻很想用魔贯光杀炮把眼前这头畜生轰成渣滓,奈何魔贯光杀炮的威力需要积蓄。以他和三头犬的距离,时间根本不够。 “对!”此刻任家耀也一激灵反应过来,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喊道:“伯杨市有特事局,你这么做就不怕被特事局追捕吗?” “哈!哈!哈!”三头犬大笑,一股强大的气流随着笑声吹倒张闻和任家耀。 “区区人间的机构,管不到地狱!” 它一跃跳到任家耀面前,将其按住,两只青色大眼发出光芒。 任家耀的身体上浮现虚幻人影,看来是他的灵魂。 地狱犬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吸取任家耀的灵魂,并未管张闻。 张闻见地狱犬好像不能动的样子,想要绕过它,却发现地狱犬的体型太大,完全绕不过去。 “唉,非要逼我动手!” 张闻颇为无奈,并指放在额头, “任家耀被困在这里,外面宴席应该还没结束,只能出去再吃一顿补充体力。” 魔贯光杀炮! 三头地狱犬正在将任家耀的灵魂从身体中抽出,这是个高技巧的活,所以它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任家耀身上。反正它看出张闻完全没有灵能力,连黑铁级的实力都算不上。 当魔贯光杀炮出现的时候,三头地狱犬很人性化地变了脸色。 它当机立断,放弃任家耀的灵魂,努力一偏头,试图躲过这必杀的能量炮。 可惜,它终究发现得太晚,为自己瞧不起张闻付出代价:左边和中间的头被轰碎,右边的头也只剩下小半。 任家耀重获灵魂,从狗爪下狼狈地逃出,跑到张闻身边,一边喘气一边震惊地说道:“张闻,你刚才那是,异能?” “对,异能。”张闻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过来,让我扶一下,没气力了。” “好,好,这次多亏有你出手。”任家耀惊魂未定,经历此番,性格重新回到那个朴实的年青人。 任家耀扶着张闻两人没走两步,却发现地狱犬并未倒下,它只是身体不断变小,从原来货车大小变得只有普通狼狗大小。 三头地狱犬,现在只剩下一个头,那只头睁开眼睛! 第十二章 收服地狱犬 地狱犬摇晃头颅,似乎在适应缩小后的身体。 “还没死?”张闻见状,并指放在额头。魔贯光杀炮的使用是没有冷却的,只不过再来一次,他可能会躺在床上一段时间。 那地狱犬见张闻再次使用同样招式,吓得趴在地上,“饶命啊,认输了!别杀我!” 这还是刚才那神气十足的地狱犬?任家耀有些懵。 “凭什么?”张闻大喝一声,看出有好处。 “这”地狱犬畏惧地抬头,低声下气地说道:“我可以与你签订契约,成为你的魔宠。” “这样啊”张闻假装思考,“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饶你一命。” 一人一犬完成契约签订,这头地狱犬正式成为张闻的魔宠。 不过,张闻三个月后要去灵能大学上学,那里不能携带宠物,便打算让地狱犬在家里帮忙保护妹妹和父母。 说好情况后,地狱犬消失,张闻和任家耀也回到饭店的卫生间。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饭店卫生间也被轰出一个大洞,连带外面的墙壁上一大块黑色的印记。 之前的环境是地狱犬以特殊的手段连接饭店卫生间的门,张闻用能量炮轰击地狱犬时,多余的能量倾斜便击中门。 “这不会要我赔吧?”张闻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 陆续有人听到爆炸的动静赶来,张闻看到饭店的工作人员,指着任家耀说道:“这是他搞出来的,他是个异能武者,刚才在测试自己的异能,不小心搞成这样。” 任家耀的父母这时也赶来,听到张闻的话,先是惊叹自家儿子的厉害,然后任母有些心痛地说道:“你这孩子,要测试去空地试啊!咱们得赔饭店不少钱。” 这点不满很快就烟消云散,相比之前宛如魔术的表演,破碎的卫生间门和墙壁明显更有说服力。那些邻居亲戚更加夸赞任家耀,让任母笑开花,赔钱的时候也痛快许多。 张闻则一个人扶着墙回到办宴的大堂,坐在位置上又吃起来。 张秋玉有些鄙夷地说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刚才吃相那么难看,现在又胡吃海塞。” 张闻这回不还嘴,他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找妹妹帮忙,“张秋玉,商量个事呗?” “哼!你就没什么好事,免谈!”张秋玉傲娇地甩头。 “我送你一个宠物,是条大狗,很威风。” “你别想让我放弃电视。”张秋玉听到宠物心里有些动摇,“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 张闻嘴角抽搐,原来自己在妹妹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他解释道:“我不是要抢你的电视,我要加入灵能大学,以后都没空看电视。我是希望你待会能扶着我离开。” 别看张秋玉比他小许多,但这个妹妹从小加入武技培训班,上了几年,现在力气比张闻还大。可以说,如果不用能量炮,现在的张闻根本不是妹妹的对手。 饭局结束后,张家一行四人坐车回家。 回到家中,张秋玉就迫不及待问起狼狗,张闻假意打电话,实际就是利用契约呼唤地狱犬。 地狱犬上门,原本在卧室的父母听到声响出来。 他们看到地狱犬吓一大跳,“张闻,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同学送给我的,他读大学后管理严格,家里人也没时间。我就寻思带回来给妹妹做个伴。” 张闻随便编出同学糊弄过去。 张闻的母亲看看那地狱犬,有些担忧地问道:“这狗,不会有什么疾病和寄生虫吧?” 张闻和地狱犬签订契约后,可以通过意念交流,他听到地狱犬的回话: “主人,其实我们地狱生物是一团魔气的凝聚化身。只是人间许多看门狗的常识,所以我才会用狗的形象。我身上不仅没有污秽,而且我连性别也没有。如果有需要,我甚至可以变成其它动物。” 张闻心中有底,便说道:“放心吧,妈,我同学养的时候,都弄好了,绝对没有卫生问题!” 父母两人对视一眼,父亲轻咳一声,道:“秋玉,你先带这条狗去洗洗,我们和你哥有话要说。” 张秋玉高兴地要跳起来,她非常喜欢这个宠物,生怕父母不同意留下。听到父母同意,她欢天喜地地带地狱犬去浴室洗澡。 张闻的父亲则和张闻坐下,他斟酌着语气说道:“高中已经毕业,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打算?”张闻差点脱口而出:我要去灵能大学。然后,他才想到,自己在父母眼中的印象貌似不太好,要不要告诉父母自己拥有异能并得到推荐?这让他陷入沉默。 父亲则以为张闻是为未来陷入沉默,他说道:“虽然离成绩出来,还有一段日子,但你的成绩,从平时就能看出,最终如何。咱们都有数,我和单位的老刘联系过,他说有门路,可以让你上个好一点的大学,只是学费有些贵。” 所谓更贵的学费,恐怕就是走关系的费用。张闻没想到父母已经远见到这一步,心中有一股温热的感觉。 他当然不会让父母去花这个钱,将那封陆局长的推荐信拿出来,“爸,其实我有目标,我要进北山灵能大学。” 北山灵能大学、伯杨市灵能大学、伯杨军武大学、西南灵能大学是伯杨市境内的四所灵能大学。 张父见到这封信惊得张大嘴,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儿子伪造一封信件来骗自己开心。 “且不说你怎么会认识特事局的长官。你都没有灵能激发成功,这位姓陆的局长怎么可能推荐你去北山?” 张闻所在的伯杨市第七高中,在学生毕业后举办的义务灵能激发,只有少数人拥有资质,极少数人获得异能。每一个都成功案例恨不得大张旗鼓,让邻里全知道,就像任家耀的情况。而张闻压根没去参加,但人数太多,遗漏一两个也没人放在心上。 “爸,是这样的,我的某位同学,他的家长在特事局工作。所以我们走特事局的路子,去测试灵能激发,在那里,我不仅激发灵能,还获得异能。人家特事局的局长就是看我资质很不错,才决定推荐我去北山大学。” 空口无凭,张闻直接并指使用魔贯光杀炮。作为演习性质,他轻触一下,发出一道细长的光线,威力只在茶几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圆点。 父母这才相信原来张闻也已经获得异能。 第十三章 遭遇袭击 早上,张闻起床洗漱,看到妹妹正和地狱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张闻问道:“这条狗你还喜欢吧?” “什么‘这条狗’?我已经给它取名字了,就叫‘哈士奇’。”妹妹不满道。 “哪有拿狗的品种当名字的还是不太聪明的品种”张闻有些无语,搞不懂妹妹的想法。 这时,响起敲门声,张闻兄妹放暑假待在家中,而他们的父母已经去上班。他放下手中的毛巾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开口道:“你好,请问你是张闻同学吗?” “我是,请问你是?”张闻不记得见过这人。 “我叫彭洋,是彭宇的父亲。能和你谈一谈吗?” 张闻心中一惊,没想到彭洋的父亲居然找上门,他是为了什么而来?彭宇是被怪物所杀,和张闻没有关系。 张闻沉吟片刻,觉得自己不会被彭洋父亲找麻烦,就和他一起出门。 “我出趟门,保护好我妹妹。”他用意念对哈士奇说道。 彭洋不愧是青铜级的灵能武者,开着一辆几十万的车。 他亲自开车带着张闻找到一处聊天喝茶的地方坐下。 彭洋问道:“关于我儿子的死,听说你在现场待到最后楼塌,能否告诉我你所看到的事情?” 张闻在车上已经想好说辞,尽量避开s级异能和除魔议会,就说自己一直跑,逃亡到特事局的人到来才得救。 不料,彭洋听完这一套说辞,淡淡地道:“你在骗我。” 张闻惊得寒毛都要立起来,彭洋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哪一部分是假的,但你骗人的手法太年轻。不过,我重点是想知道关于那头怪物,只有你在事发后进入过特事局,知不知道那头怪物的来历?” 张闻拿出那块掘坟铲碎片,直觉告诉他陆卫华比眼前的彭洋厉害很多,连陆卫华都没看出蹊跷,彭洋应该也看不出。 果然,彭洋用灵识查看良久,轻叹一口气,“看来只是一块普通的浊器,在那头怪物死后,没有什么作用。” “既然如此,事情已经明了,彭宇那孩子平时做事高调跋扈,有此结果也算自食恶果。” 彭洋盖棺定论,看样子不打算继续追问张闻。 “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前后出门,街上一辆黑色小轿车突然停在茶馆门口。 黑色车窗摇下,里面的人居然拿出一挺机关枪,对着张闻两人射击。 “小心!” 彭洋一把将张闻拉到身后,抬手一道圆形的能量罩浮现在身前,那些子弹打在能量罩上泛起许多涟漪,但最终都没能突破能量罩。 “靠,白银级灵能武者!点子扎手,快走!”车里的花脸面具低骂一声,喊同伙开车逃离现场。 “什么情况?有人袭击你?”惊魂未定的张闻问道。 “不。”彭洋皱起眉头,“哪怕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升到白银,黄铜级的灵能武者就已经不怕大部分枪械。他们既没有拿出火箭筒,也没有灵能,说明不是冲着我来的。” “小子,看来你惹上麻烦了!” 彭洋开车带张闻回到小区,临走前说道:“我看你还没有灵能,枪械对黄铜级以下的人效果还是很不错,最好小心一点!” 张闻则担心妹妹安危,连忙跑到家里,却发现妹妹抱着哈士奇安然无恙地看电视。 他长吁一口气,还好 妹妹却说道:“张闻,有人找你,他看你不在家,就急匆匆走了。还说,如果你回家,让你一定要去电脑城找他。” 电脑城?特事局! 张闻猜到来人应该是特事局的员工,他又打车前往特事局。 在特事局门口,正好撞上回来的贺俊风。 “贺大哥!” 贺俊风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今天有人开枪袭击我,多亏有另一位灵能武者帮我挡下子弹。” “灵能武者?” “是彭宇的父亲彭洋,他找我询问一些情况。” 贺俊风微微颔首,带着张闻到特事局内。 他打开电脑,给张闻看一段视频。 视频来源是一个银行的监控探头,根据视频内容,就在前几天,伯杨市某处远离市中心的银行发生抢劫。 歹徒携带枪械,机枪和手枪齐备。不过,仅凭这些还突破不了银行的防弹玻璃,也和张闻没有关系。 就在抢劫开始不久后,一个压根没有戴头罩的人大摇大摆走进来。 随着他一挥手,一头血尸居然出现,硬生生扣下银行的防弹玻璃,杀人抢钱。 “这,这是那天晚上遇到的怪物?”张闻惊讶地说道。他也知道血尸和掘坟铲碎片脱不开干系,可他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血尸这么听那人的话,就好像宠物一样。 “我们本来还存疑,经过你这个目击者确认,那就真的是。” 贺俊风又调出一张图片,正是刚才那个大摇大摆走进银行的恐怖分子。 “王大强,流窜于伯杨市境内的暴力团伙头目。为伯杨市的刑警队伍带来不少麻烦,本来这种普通人无论犯什么样的罪都不归我们特事局处理。不过,前不久发生的银行抢劫案,出现明显超凡怪物,刑警队伍将他们那里暴力团伙的相关信息和这段监控视频一起转交给特事局,现在由我们负责跟进。” 贺俊风问道:“我确认一下,那块黑色金属片还在你手上吗?” 张闻掏出掘坟铲碎片,这东西他想丢都丢不掉,“那东西一直在我身上,看来那恐怖分子头目手上应该是另外的碎片。” “我记得那天晚上死在怪物手中的罗威,是青铜五阶的实力。如果这碎片每一块都可以召唤一头至少青铜五阶实力的怪物,那恐怕会比较麻烦。” 感叹一声,贺俊风问起张闻受到袭击的事:“你说你今天遇到袭击?” “对,开着一辆黑色的车,后座有人用连发机枪射击。” “看来,他们也知道这碎片的不同凡响,试图将其它碎片也掌握在手里。” 贺俊风略微思索,叫来一位同事,“这位是张兴,虽然只有青铜级的实力,但拥有防御性的异能,这段日子,我叫他跟踪保护你,直到我们特事局解决那伙恐怖分子。” 第十四章 参加测试 吩咐好张兴保护张闻,贺俊风就送张闻回家。 回到家中,妹妹张秋玉好奇问道:“那位帅哥是谁啊?” 张闻答道:“那是灵能大学的师兄,特意来和我讲解进入的大学的注意事项。” “灵能大学?”妹妹的反应和父母如出一撤,先是惊讶,然后满脸的质疑。 张闻轻车熟路再次使用魔贯光杀炮,家里的茶几上多出一个小黑点。 “你居然觉醒异能了!”妹妹的眼中头一次不是嫌弃,而是羡慕。 张闻回到卧室,关上门。拿出贺俊风给他的灵能修炼课本,《灵能修炼基础篇:黑铁章》。 这是每个进入灵能大学的学生都会领到的课本,贺俊风只是提前交给他。 张闻决定开始灵能修炼,迈入黑铁实力,拥有异能之外的自保能力,转而把异能当作杀手锏来使用。 时间就在修炼中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到了灵能大学进行考核的日子。 普通高中毕业学生在高考结束几天后,就能查到成绩然后选择自己想要去的大学。灵能大学则会对灵能激发觉醒灵能天赋甚至拥有异能的幸运儿发出邀请,让这些人去参加考核分班,当然还有张闻这种拿着推荐信的人。 只不过,通过灵能激发的人是可以去伯杨市内四所灵能大学任意一所,而张闻的推荐信只能去北山灵能大学。 到达北山大学,意外的是人还挺多。 幸好有保镖兼向导的张兴帮忙,他也是北山灵能大学毕业,对这里十分熟悉。 张闻跟着张兴去排队,先进行身体测试。 检查各项身体指标,有无疾病或残疾。之后,就会简单地要求展示体能,包括跑步、举重、跳跃等。 张闻的身体健康健全,虽然各项体能不太好,比较瘦弱,但他有异能啊。反正这里是灵能大学,异能不再是凤毛麟角,不用躲躲藏藏。 在异能展示阶段,张闻直接使用一半的力气发出魔贯光杀炮,在测试人员那里得到‘至少b级异能’的评价。 按照张兴的经验,这个成绩应该能被分到外勤的作战专业,但想要进入全能特种班,文化考核是必须通过的障碍。 第二天,张闻来参加文化考试,可试卷一发下来,他就蒙了。这考卷上的试题,不仅包括高中内容,还有许多他见都没有见过的知识。这些天除了修炼就是刻苦复习高中知识,结果到考场,一半都不会。 这下完了,张闻可不想就此放弃,考场没法作弊,想要偷看会被警告。若被抓到作弊,更是直接取消入学资格。 好在,他还有更加隐秘的作弊方式,呼唤除魔议会! 昏暗的房间里,张闻的意识体出现在沙发上,而除魔议会的会长坐在办公桌后。就好像在等待张闻,有时候张闻也会想,这人在现实中完全不工作的吗?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在除魔议会里守候。 现在顾不得那些,张闻开门见山说道:“我需要帮助。” “我需要伯杨市北山灵能大学这次入学文化考核的答案。” 说着,张闻利用议会的特性,将他看过的试卷变成一张纸,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会长答复道:“行,我会通知人过来和你交易,同时你要想好能够给出什么条件。” 没过多久,张闻右手边的长沙发上出现另一个被火焰包裹的人影。 人影问道:“听说,你想要伯杨市北山灵能大学入学考核的答案?” “对,试卷就在桌上,你会做这些试题吗?”张闻问道。 “不会做,就不会出现。”人影用张闻的音色淡淡回答。 他拿起张闻的试卷从头到尾仔细看过一遍,“试卷内容有些难度,但能够完成。” “我的条件有了,你又能开出什么报酬呢?”那人问道。 “你想要怎么交易?” 人影轻笑一声,“光是这张试卷,我就能猜到你的不少信息。堪堪进入灵能大学的雏鸟,恐怕连什么是灵石都不知道,更别说用灵石支付报酬。既然这样,那就用信息来做交易好了。” “我要知道你的魔器是什么?对应恶魔是什么?这就是我的交易条件。” 张闻确实不知道什么是灵石,看样子应该是灵能武者间的一种独特货币。对于手上的魔器,他想到那个王大强,掘坟铲现在是碎片散落在各处,对方很难通过这个找到自己。 就点头道:“可以,就用这个做交易。” 会长为两人制作契约,双方同意交易后,张闻说道:“我所获得的魔器乃是掘坟铲,不过我手里只有一部分碎片。而掘坟铲的主人是尸魔。” 契约上不是双方的名字,而是对应称号,张闻是十五号,这个和他交易的人影是四号。 四号听完张闻的叙述,没有过多惊讶的样子。随即浮现一只圆珠笔,在张闻的试卷上书写答案。 等四号书写完毕离开,张闻向会长问起王大强的事情。 张闻说王大强能够控制血尸行动,会长解释道:“说明化作这头血尸的尸体,已经被超度了。” “你之前遇到的血尸,因为死于掘坟铲,怨念难以消除,尸体变成血尸后。这些怨念会在血尸体内变成嗜血残暴的本能。而死后经过超度的尸体,再由掘坟铲挖出,就会变成可以掌控的血尸。 一块残片可以控制一头被超度过的血尸,而你手中的碎片两块合一而来,就可以控制两头血尸为你驱使。 如果你敢兴趣,可以去一些墓地试试。” “还是算了,我在灵能大学可不想被当成怪物卧底。” 张闻拿起试卷,上面已经被四号填满答案,没有一处空白。虽然张闻也不知道答案是否正确,但一些他知道答案的小半内容全部正确,看来这四号是真的很知识丰富。 他立刻回到考场,将已经知道的答案填写在试卷上。 张闻不知道的是,在北山灵能大学的某处,某位老师也刚刚从除魔议会回到现实世界。 “呵呵,这次我也会负责阅卷,只要你在上面填写我的答案,就能找到你的现实身份。就让我看看,这个除魔议会究竟在招募些什么人。” 在除魔议会内部,那个神秘的会长也意味深长地喃喃道:“终于,两位除魔议会的成员开始接触,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 第十五章 遭遇绑架 张闻参加完文化考核,和昨天一样,与张兴一同乘坐出租车回家。 “怎么样,今天的文化考试完成得如何?”张兴问道,他也是知道北山灵能大学文化考试的难度,当初因为分数过低,只能分在普通外勤作战。 “还行,进入特战应该没问题。”张闻答道,他并未全部照抄,大概炒个百分之八十以上正确堪堪及格就行。 两人正在讨论,前面的出租车司机打断道:“不好意思,两位,能听我说句话吗?” “不妨看看你们座位下面!”司机阴恻恻地笑着说道。 张闻低头一看,座位下居然放置着炸弹,红色显示管发出危险的光芒。 “你是什么人!?”张兴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一时大意,被人暗算。 那司机呵呵两声后说道:“我只是个普通的无名小卒罢了,哪比得上特事局的长官?” “知道我是特事局的,你还敢——!”张兴涨红了脸,想要先发制人。 可他还没出手,那司机就提醒道:“这位长官,我劝你别轻举妄动。上次突袭失败后,我们特意准备了这个东西,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您也是白银级实力,恐怕不死也得半残,更别说保护你身边那个小屁孩。” 张闻猜到他的来历,问道:“你和之前那用机枪的人是一伙的。” 张兴也反应过来,“你是王大强的手下?!” “王老大不想和特事局作对,更不想因为杀害一名特事局长官而遭到特事局报复。所以,现在请您下车,留这小子一人在车上。”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不会放弃张闻的。” 那司机砸吧两下嘴,说道:“这个长官,这次行动我们可不止我一人出动。您别想着制服我就能解除危机。” 说着,他亮出右手手腕上的电子表,“我的同伙就在远处看着这辆出租车。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到点以后,如果出租车没有开动,他们就会远程遥控引爆炸药,如果您和张闻一起下车,同样会立刻引爆炸药。” “至于我的性命,能有一名特事局的长官陪葬也算值得。” 张兴无奈,只好下车,临走前对张闻说道:“我去请求支援,你一切小心。” 等到张兴下车离开,司机才开车带着张闻上路。 张闻坐在后座,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去见我们老大。” 出租车在城里绕来绕去,最终在一处废旧厂房门口停下。 张闻下车,这时看清那司机的模样,普通大众脸,只是眼神阴鸷。 那司机领着张闻一路向厂房深处行去,一路上看见不少亡命徒正在保养枪械,又或是打牌取乐。 见到王大强,和贺俊风给他看得照片一样,只是眼前的王大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张闻猜测和掘坟铲碎片有关。 王大强见面之后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小子,你身上的那块黑色金属碎片呢?”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张闻现在一心拖延时间,等待特事局。 王大强一挥手,另一个手下端过来笔记本电脑,打开一段视频。 视频上,是张闻的同班同学,那天晚上一起去烂尾楼准备胖揍彭宇的男同学之一。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恐惧地说出那晚上看到的事情,包括彭宇从另一人那里获得碎片,和张闻的碎片合在一起,以及血尸的出现。 张闻叹一口气,继续忽悠道:“那个东西,我在被特事局的人救后,就交给特事局了。” 王大强压根不信,取出自己拥有的碎片。 于是,张闻口袋里的碎片再次受到呼唤出现,碎片在空中合在一起。 王大强冲过去将碎片拿在手中,十分高兴。张闻则被几把手枪对准,不敢行动。 王大强把玩着手中的碎片,张闻说道:“既然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走了吧?” 王大强冷冷一笑,“我让你再看一个东西。” 笔记本这次打开一个视频通话,那头的人正站在花园小区附近,为防张闻看不清,还特意将镜头对准花园小区。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有时候不杀人也能解决麻烦,希望你搞清楚,特事局没有那么多人手一直守着你们,多为你和你的家人想想,不该说的话别说。” 实际上,王大强刚得到这碎片不久,虽然知道这玩意儿很厉害,但他混江湖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很邪乎,他希望先监视张闻,看看这个小子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他一挥手,让那个司机送张闻离开。 张闻走到门口,发现那里正走进一个熟悉的面孔:彭洋。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头血红色怪物?” 今天的彭洋和见张闻时不同,穿着简单的衣着,提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巨斧,斧刃都有半边身子大小。 “老东西,找死?” “你tm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匪徒们一边说,一边拿起机枪对准彭洋。 被十多把机枪瞄准,彭洋却一点不慌,以白银级武者的实力,只要将灵能覆盖在身体表面,根本不怕步枪火力。 “老实说,要找到你们,废了我不少功夫,连特事局都不知道你们老巢。我还是托黑道上的朋友再三打听才知道这个地方。” 一边说,他一边朝里面走,那些恐怖分子见状,直接开枪,大量子弹倾斜。 这些子弹对彭洋造不成任何伤害,打到身上,甚至会反弹。 押送张闻的司机也加入进攻行列,张闻趁机躲到一旁,躲避跳弹。 那些恐怖分子打光一个弹夹子弹,看出彭洋的厉害,连忙用无线电通讯联络王大强,“不好了,老大,特事局的人打上门了,至少是个青铜级高手,不怕子弹,快跑!” “首先,我不是特事局的。”彭洋一边说,一边横过斧头,斧柄上一颗宝珠发出耀眼光芒,“其次,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 “禁墟·大地生木!” 一大片又像树干,又像藤蔓的木头从他背后如海浪一般升起,这些盘根错节的木头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罩子,将整个废弃工厂罩在里头。 现在,这些恐怖分子们想要离开,要么强行轰击木头屏障打出一个缺口,要么击碎彭洋手中负责维持整个禁墟能源的巨斧。 第十六章 王大强的强力帮手 王大强收到手下的消息,吓得连忙逃离,等从工厂的后门出来,才发现整片天空都被树木包裹。 “什么鬼东西?”王大强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木头,从手下那里夺过一颗手榴弹拉开引线扔过去。 轰! 手榴弹爆炸,但烟尘散去,树木连根枝条都没掉落,更别说炸出能让他们逃离的洞口。 “这可不是什么鬼东西,这叫禁墟,白银级灵能武者才能施展的手段,看来你们这次是遇到**烦了。” 一个蓝衣蓝裤,带着白色面具的人靠着墙说道,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出,面具下的人应该是个男的。 “你少说风凉话,我请你来,就是希望让你帮忙挡住灵能武者的。” 王大强埋怨道。 白色面具男点点头,“我可以帮你,不过,得加钱。” “狗日的,趁火打劫!”王大强低骂一声,白色面具男听到后也不在意。 “你要加多少?” “原来的价钱加五成!”白色面具男伸出手,张开五根手指。 “五成?呸!”王大强啐一口唾沫,对着手下道:“去,把老子珍藏的那支火箭筒拿来,我还不信炸不开这破木头!” 显然他觉得价钱太过分,不想答应。 同时,他利用手中的掘坟铲碎片召唤出血尸,巨大的血尸在三合一碎片的作用下比之前更加强壮,力气也更大。击打树木几次都产生巨大摇晃,让王大强以为能够离开,但每次都只是晃动并未破口。 “无知!”白色面具男嗤笑王大强的行为。 “这些树木只是表象罢了,别说你用火烧刀砍,就算飞机坦克都破不开。想要破开,只有灵能才行,但破开禁墟屏障消耗的灵能巨大,更为简便的方法是直接打碎维持禁墟的能源。” “我猜那能源此刻就在打上门的白银级武者手上,要直面白银级武者,我才说需要加五成。毕竟,你请我来只是帮助你在特事局手中逃生罢了,这是另外的活,当然得加钱!” “什么另外的活?特事局打上门,你不去防住他,还在这里嘲笑老子?影人就是这么’拿钱办事‘?” 白色面具男竖起一根手指轻摇,“这你可说错了,上门的人可不是什么特事局,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惹上了他,但彭洋这人在伯杨市职业佣兵界还算有名,前不久才听说他已经晋升白银级武者,现在看他能使用禁墟,传言非虚。” “这么说,不是特事局的人上门?”王大强松了一口气。 白色面具男啧啧道:“所以说你无知,哪怕特事局的人不知道你在这里,禁墟一开,特事局必定会过来。如果不赶快离开,就算你打开禁墟,外面也早被特事局包围。” 王大强咬咬牙,问道:“我如果加五成,你真有把握带我逃走?” “当然。“白色面具男淡然地回答,价钱谈拢他便转身前往前门,”对了,顺带一提,你最好让你那头小宠物背着你。不要直接接触地面,这禁墟的效果我大概猜到了。” 王大强不懂什么意思,联系去拿火箭筒的小弟,“别来后门了,去前门,老子跟他拼了。不怕子弹是吧?就不信火箭筒你也不怕!” 迈开步子,才发现鞋底已经被一些树木缠绕,他拔断树木,听从建议让血尸背着他。而那些手下只能像走在泥沼中一样,每走一步都需要从树木缠绕中用力将腿拔起。 前门这边,彭洋勇猛无比,那些人一看子弹不行,想要动用冷兵器更不是彭洋对手。 他两三下功夫,不论是枪械还是冷兵器,统统切碎。只不过,他在市内突然开启禁墟,再大开杀戒的话,特事局那边不好交代。于是,他只是用斧柄将这些恐怖分子击晕。 这时,白色面具男出现,他并未第一时间动手,而是看着彭洋击晕那些恐怖分子。 彭洋也发现了白色面具男,他冷笑一声道:“王大强还真舍得下血本,居然请了影人过来,是怕特事局吧?” 白色面具男问道:“彭洋,你应该和王大强没有私人恩怨,我也没听说你有转为斩魔人的想法。能否请你就此停手呢?” 王大强在后面被血尸背过来,听到这话差点吐血,结果你讹了我五成报酬,就想几句话解决? 彭洋看到背着王大强的血尸,将巨斧杵在地上,喝道:“不可能!我儿曾被那种怪物所杀,只可惜那怪物被另外的人诛杀,我听说王大强这里有一头魔怪,才赶在特事局之前找过来,只为杀一次怪物,报一次仇。” “切!” 白色面具男知道无法避战,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彭洋就是几枪。 那些子弹被彭洋身上的灵能护住,“我早就听过影人的名号,今日终于见到其中一员,来吧,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守财奴有什么本事!” 白色面具男见手枪没起作用,转而开枪射爆工厂顶的吊灯。 工厂内部顿时陷入黑暗。 “原来是刺杀型的,想要在黑暗中袭击我?” 彭洋握紧巨斧,上面的宝珠再次发光,这一次外面的树木长出绿草,就连工厂地面也有许多绿草突破水泥地面。这些绿草出现之后,发出淡淡荧光,亮度虽不如白炽灯光芒,但也算能够看清。 “原来如此,你的禁墟,是能够控制大地中生长出一些植物。那些树木屏障、缠绕人的藤蔓、发出荧光的草,还有什么?” 在荧光草的帮助下,王大强的身影重新能看到,那白色面具男却不见踪影,只能听到声音。 彭洋默不作声,突然大笑一声,“找不到你也无妨!你的雇主是王大强对吧?把雇主杀了,我看你怎么拿钱!” 说着,全然不顾黑暗中危机,直奔王大强,左手用力一握,大量藤蔓出现,困住血尸。 血尸背上的王大强无法第一时间逃离,吓得大叫:“救命,影人快救我!” 眼看巨斧就要落下,血尸后面的墙壁上,那荧光草照在血尸上出现的阴影之中,一个人影突然冲出,袭向彭洋! 彭洋出招已老,无法收回,抬起左手抵抗。 噗嗤! 彭洋的左手被匕首刺穿,受此一击,巨斧稍微偏离,没能劈到王大强,而将血尸斜着砍成两半。 第十七章 危机解除 “抓到你了!” 彭洋忍着刺痛,被匕首贯穿的左手握住白色面具男的手。然后一大片藤蔓出现将其围绕。 白色面具男一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一边用另一个手飞快地砍断藤蔓。 只有半边身体的血尸在地上居然还可以活动,只有头和左手,便用左手试图攻击彭洋。 彭洋利用藤蔓暂时牵制住白色面具男,就大斧一劈,将血尸头颅劈开,它立刻失去动力。 白色面具男闷哼一声,将手腕骨折,从彭洋左手中抽出,然后趁着彭洋劈死血尸,再次发起进攻。 就在此刻,观察多时的张闻果断出手,一道能量炮轰向白色面具男。 能量炮结结实实地打在那人脸上,将其击飞撞向墙壁。 可当白色面具男落地,却发现他的头完好无损,拍了拍身体站起,就好像没有受到一点攻击。 只是,他的面具不再是纯白,刚才被能量炮轰到的地方,变成一大片黑块。他站起身后,背后墙上的影子里,头颅部分竟凭空缺少一块。 彭洋凝重地看向那缺少一块的影子,说道:“影人只是一群拿钱办事的人的组织,我听说,只有影人组织创始者的嫡系才会使用影子相关能力,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看到。” 白色面具男沉默地瞥向张闻所在位置,他无法确定这种级别的异能,张闻还能攻击几次。如果接下来,和彭洋缠斗的过程中,再被张闻用能量炮攻击,他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于是,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零碎的灵石,扔给王大强,“这是违约金,咱们的雇佣关系结束了。” 说罢,他向后一退,身体消失在影子中。 彭洋刚才全力作战,张闻出手这才发现张闻。 “原来这就是你从那头怪物手下逃生的原因?你居然在危难中觉醒了异能” 彭洋将意图逃跑的王大强控制住,仅仅是将巨斧放在王大强身上,就压得他只能趴在地上,起不来。 “小子,我只是来杀怪物。和这个家伙没什么恩怨,既然你是被他绑架过来,不如就由你来处置如何?” 这是他对张闻的一次考验。 “我可以给你两个建议,杀了他或者放了他。” 而张闻看着王大强,沉默片刻,突然拿起旁边的钢管,对着王大强一顿猛打。 打到自己喘粗气才停下,他说道:“把他交给特事局吧!” 彭洋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张闻是吧?这个名字我记住了,也许四五年后,你就会追赶上我。” 彭洋打开禁墟,外面已经站上好几个人,他们的站位将禁墟包围。 见到彭洋,一个留着短发,看上去颇为阴柔的男子走过来。 “彭洋,你在搞什么?刚晋升白银级就兴奋地练习禁墟?” 有趣的是,他走过来时,手里提着一个摄像头,一直拍摄现场情况。 “想必那头就是大名鼎鼎的特事局二队队长吧?” 彭洋笑着说道。 他从怀中掏出颗灵石,“我知道规矩,罚款嘛,给你。” 特事局的男子并未搭话,而是在听从指挥所那边的命令,片刻后他看向彭洋说道: “彭洋,鉴于你帮助特事局逮捕利用特殊力量犯罪的王大强等人,特事局决定,此次你擅自在市内开启禁墟的事情,不予追究。” “罚款还免了?那敢情好。”彭洋笑着收起灵石。 张闻急着说道:“警官,王大强派人去了花园小区,你们快过去保护我妹妹。” 男子一愣,那边反应比他快很多,不到十秒,就传来消息, “我们的人已经尽快出发,赶往花园小区,小刘,过来一下。” 那位叫小刘的警员开车带着张闻回家。 回到花园小区,却发现一片祥和,并没有遭到恐怖袭击的样子。 张闻和姓刘的警员到单元楼,在楼中遇到特事局的同事,与他们所说,他们到达以后,确实发现恐怖分子来过的痕迹,但痕迹还没张闻家就消失。 他们猜测可能是那些人联系不上王大强,已经跑掉了。 张闻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猜到是哈士奇在保护妹妹。 特事局的人走后,他回到家中,妹妹还在看电视,并不知道自己曾经离危险很近。 张闻用意念和哈士奇交流:“刚才楼下来过坏人?” “是的,主人,我刚才感觉到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外面看向你们家,就记住目光的主人。后来那些人直接跑来准备上楼,我就在楼道中将他们全部解决掉了!” “尸体被我放在了工作的地方?” 张闻问道:“工作的地方?” 哈士奇反应过来,解释道:“我忘记告诉您了,我虽然和你签订契约,成为魔宠。但是本职工作并没有解除。我的工作就是负责守住通往地狱的门扉前那条道路,就是任家耀打开的那条通道。那些人的尸体我全部丢在那里。 还有,如果您的朋友任家耀继续使用地狱使者的黑手套的话,还有可能打开那条通道,让他别被里面的尸体吓到。” “那家伙和我的关系还谈不上朋友。” 知道哈士奇的保护能力,张闻放心不少。 这时,手机的铃声响起,他打开一看,是贺俊风打来的电话。 上次在特事局,他和贺俊风就互留电话,可以联系到对方。 “张闻,我听张兴说,你被王大强派人掳走,没事吧?” “没事,不仅没事,我还配合彭洋将王大强收拾了一顿。” 贺俊风那边一愣,然后惊讶道:“原来和彭洋在一起的那人是你。我听二队他们说,彭洋在市内开启禁墟,将王大强和一干手下全部困住。原来王大强是把你带到老巢去了。” 张闻简单将过程讲述一遍,特别提到那位影人,那人受到自己的能量炮却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能够行走在影子中,还能利用影子替身吸收伤害。影人首领的嫡系居然来到伯杨市?看来得赶紧向老陆汇报。” 贺俊风提到碎片,“王大强应该是不能在找你麻烦了,二队的队长,他那个人做事十分精细,王大强的人应该被一网打尽。出于安全,我会派张兴继续在暗中守护你。这一次,他会更加小心。” 第十八章 舍友马英俊 暑假期间没发生特别的事,因为影人组织的出现,特事局也忙起来,张兴在观察半个月后就被特事局召回。 张闻在这两三个月内,一直在刻苦修炼,实力已经到达黑铁三阶。 终于到开学这一天,若是普通的大学,估计张闻的父母就会和他一起到学校。 虽然灵气复苏已经几十年,但灵能相关在大众眼中还是保留着神秘,他的父母对灵能大学有着一些敬畏,就好像和平年代父母送孩子去当兵一样,可不敢跟着去军队。 好在,老熟人张兴作为师兄,愿意带张闻去大学。一听张兴是特事局过来的人,父母把他当作新兵教官一样的存在,放心不少。 车上,张兴告诉他:“我听学校的一些老师说了,这些年灵能激发成功新学生越来越多,你们的新生数目逐渐突破山中校区的范围,校方已经在暑假将原来的北山师范大学旧址改造,你们这一批新生就不用进山,直接住山下的改建宿舍。” 伯杨市境内四所灵能大学,除了伯杨军武大学是后来建造,其他三所都是在原来的大学基础上新建校区,不再招收普通学生,改为招收灵能武者学生。 学校和张兴说的一样,人很多,张闻跟着张兴去领学生物品,包括学生手册、宿舍钥匙等。 被子被褥、洗漱用品等需要学生自己购买,张闻已经从家里带来。 张兴把张闻送到宿舍门口,说道:“我就送你到这,还得立马赶回特事局,最近一段日子,咱们局里忙得热火朝天。” 学校新建的宿舍和张闻前世住的筒子楼不一样,乃是公寓楼。 每个宿舍都是两人间,住两人,而且里面有两间卧室每人单独卧室,还有客厅、卫浴,甚至还有书房。 当然没有厨房,毕竟他们的宿舍紧挨在一起,明火做饭,万一走火就会危机一大片同学。 墙上更是明令禁止:宿舍区禁止出现明火,无论是燃气灶、柴火还是异能力制造都不行! 张闻看了一下,两间卧室都差不多,有床有衣柜,衣柜上还有一人高的镜子。 随便选择一间卧室,铺好自己的床。 整理卧室的时候,听到开锁的声音,知道自己的舍友到来。 张闻深吸一口气,希望是一位好相处的舍友,上辈子八人宿舍,几个舍友还行。不过,他经常看到别的宿舍有闹矛盾的,差点打起来。 进来的人是个胖子,比张闻稍矮,却比张闻胖很多。 胖子用毛巾不停擦着头上的汗,“我的天,就是这里,得亏只有五楼,这要是再高一点,就要我的亲命了!” 张闻见他这样就知道这人拿东西很累,出于未来四年舍友关系,他走过去说道:“同学,你累了吧,我来帮你一起把东西搬进去。” 结果,打开门一看,门外哪有什么手提箱、蛇皮袋。 这人是什么都没带就来上学了?张闻心中不免疑惑道。 胖子可不是什么都没带,他手上提溜着一个小包,毛巾就是从那里拿出来的。他把擦过汗的毛巾放进包里,见到张闻立刻笑吟吟地从里面拿出一盒烟,“来,兄弟,抽烟不?” 张闻一看,愣住了,好家伙,香烟里最贵的,售价一百的那种。 张闻摇摇手道:“多谢好意,不抽烟。” “那喝酒吗?”说着,又拿出一瓶好酒。 张闻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看出这胖子应该是急于发展人际关系,属于那种好相处的舍友。 他热心地提醒道:“这里面可没有毯子被子,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别到时候睡光床板上。” “不急,我打听过了,学校里可以买。”胖子见面礼没送出去,一开始还有些苦瓜脸,很快又笑起来。 “舍友,兄弟,认识一下,我叫马英俊。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是用钱能解决的,都可以找我,我家里不说富可敌国,也算个小千万富翁。” “我叫张闻,你不用这么急着送钱,我不缺钱花。再说了,就算你没钱,作为未来四年的舍友,我也不会歧视你,放宽心。” 马英俊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这都是我家老头子教的,他叫我在外面独自一人,要学会用钱维持人脉。还说这世上的事,钱能解决大部分,人脉又能解决大部分,完全不能解决的麻烦只占极小的部分。” 张闻笑了笑,马英俊的父亲的理论很有趣,“你爸说得没错,不过并不一定非要撒钱,只要你诚心待我,我也一定拿你当好朋友、好兄弟。” 一番交谈,两人对互相也算初步了解。 马英俊放下手提包,就去学校商店。 没过多久,两个壮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张闻的宿舍。 正在修炼的张闻看到这两人也是怔住,这宿舍明明是两人宿舍,这怎么又来两人? 等两人进屋,看到他们身后的马英俊,他才反应过来。 这两人是商店的员工,马英俊买下一大堆东西,又付了一笔人工费,让这两人上门帮忙整理卧室。 马英俊打理好卧室,大手一挥,说道:“走,张哥,咱们出去吃一顿,我请客。” 原本北山师范大学校园外就有一大片小吃街,改成灵能大学也没有拆除。 马英俊和张闻寻到一处吃烤鱼的地方。 两人点上烤鱼,又点上几瓶啤酒。 “张哥,我还以为你不喝啤酒呢。” 张闻答道:“那是不好意思刚一见面就收你礼物。” 两人边喝边吹牛,友谊迅速提升。 不过,没过多久,张闻就感觉天旋地转,连筷子都拿不稳。 他这才反应过来,仗着前世酒量好,一杯又一杯地喝,结果穿越后,酒量好不好还得看现在这个身体。很明显这个身体对酒精的抵御能力远不如他上一世,这就快要醉倒。 “来,张哥,咱们干了这一杯!”胖子倒是不见醉样,面色发红却很有精神。 张闻只好摆摆手,“不来了,我好像醉了,看什么都是摇摇晃晃的。” “啊,这就醉了?” 马英俊放下酒瓶,一点不见手抖,看来他是真没醉。 “那就算了,咱们回学校。” 马英俊去付钱,回来发现张闻已经趴在桌上睡着。 他不仅容易受累,比张闻还矮,就花钱叫人帮忙把张闻背回宿舍。 第十九章 诡异事件 张闻被夜晚的冷风吹拂,酒醒一些,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人背着,旁边是马英俊。 “英俊,咱们这是?”张闻喝得脑子有点糊涂,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回宿舍,我看你喝醉了,特意叫人把你背着。”马英俊答道。 张闻点点头,他现在还不敢走,恐怕没个两三步就得倒,就这么让人背着。 他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少,问道:“怎么感觉越来越僻静?” “老板,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个地方,以前出过许多事故,慢慢的,交警就不让从这过。诺,你看,那上面还有横幅呢。” 张闻顺着指的方向看去,醒目的横幅:严禁酒驾和疲劳驾驶,注意交通安全! 突然,张闻直觉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感觉积蓄在他的喉咙里,他要吐了! “快停下,我要吐了!” 背着张闻的人将张闻慢慢放下,张闻果然脚软被他扶着吐了一地。 吐完过后,就好受一些,他重新被人背着,“继续走吧。” 就在那人听他的话继续前进时,张闻却看到一个漂浮的人影出现在路中间不远处。 那人影披头散发看不清,身上有被汽车碾过的痕迹。 吓得张闻当即决定使用魔贯光杀炮,不管那是什么鬼玩意,先给它来上一炮。 可他还没蓄力,背着他的人却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同张闻一同摔倒。 马英俊疑惑地问道:“你小心点啊,怎么回事?走路也能绊倒?” 那人也是一脸不解,“老板,我也不知道,就感觉刚才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 张闻经这一摔,疼痛让他清醒不少,冷静地说道:“英俊,不怪他,我好像看见一个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不会是鬼吧?”马英俊有些害怕地东张西望,“鬼在哪呢?” “老板,我也听说,好多人都说这段路,事故多发,就是因为有鬼怪作祟,难道你真看到鬼了?” 张闻指着前方,“就在那个方向,按理说鬼出现的时候,如果我能看到,你们俩应该也能看到才对,你们就一点没发觉?” “我什么都没看到。”两人异口同声,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就怪了”张闻这时也看不到那鬼,只好说道:“也许是我酒还没醒,看错了。” 不管他看没看错,反正那人是不敢和他们继续走下去,为一点钱把命搭上不值。 他们绕路,从远路回到学校宿舍。 这个宿舍还是有宿管的,只是宿管不管清洁等日常生活,只负责他们的自制。 也就是,哪个不开眼的在宿舍秀自己异能或实力,造成大动静的,就该宿管上门收拾你了。 宿管见他们两人喝过酒,友善地提醒道:“别耍酒疯知道吗?不然就帮你们清醒清醒。” 看着宿管锁链一样盘踞身上的肌肉,马英俊吞了口唾沫,“放心,宿管,咱们一定老实。” 马英俊和张闻就读的不是同一个专业,马英俊所在专业是情报收集,属于备战的那种。得知张闻就读于最强专业,佩服不已。 不过,由于灵能大学是按照要求来招收人员,这就导致有些专业的人根本不够组成整班。很多时候,都是几个专业混着上同一门课。马英俊和张闻虽然不在同一个专业,有些课程他们还是会一起上课。 所有新生报到完毕,学校第二天开始进行体能训练。 这不是张闻前世的军训,而是类似团体健身行为。 而且不是以专业为单位,是以宿舍楼为单位。同样,每个宿舍楼的负责人就是该楼的宿管,也趁此机会让宿管树立一下威信,让这些大一新生们不敢造次。 张闻他们也知道了这位肌肉壮汉宿管的名字,叫做屠雄。 集训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主要宿管的那一身肌肉太过震撼,没人敢当刺头。 马英俊吃了不少苦,因为他太胖,这几天不断嚎着快要坚持不下去。 好在,除开身体训练,宿管还教授灵能修炼。下发给张闻他们那本黑铁章。 张闻略微翻几眼,不如他从贺俊风那里拿到的那本精细,而且他的那本上面还有贺俊风当初学习时的注解。 马英俊居然也已经在暑假进行过灵能修炼,靠着老爸找来的药物,已经升到黑铁四阶,比张闻实力还高一阶。 他们这些黑铁的菜鸟,灵力只能在体内游走,除了基本修炼外,屠雄还教给他们一种利用灵能恢复体力的办法。 要不是靠着黑铁四阶的灵能恢复,张闻估计马英俊真有可能撑不下去。 终于,初期集训结束,一些专业的学生想要继续修炼就靠自己。而负责战斗的专业还会有专门的老师进一步教授。 痛苦的训练终于结束,马英俊可算高兴起来。 很快他又紧张兮兮地找到张闻。 “张哥,我听其他同学说过,这学校宿舍里有些鬼怪传说,比如有些层的楼梯有十三阶,一旦你进入第十三阶,可能就出不来了。” 看来是那天的遇鬼给他留下阴影,十分在意鬼怪相关传说。 张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 “不行,我还是得数一数,万一不小心踏入第十三阶可就回不来了!” 马英俊打算数一数哪一层有十三阶,以后碰到就跳过第十三阶。 可他不知道的,这件事情,关键不在于哪一层有十三阶,而在于你有没有去数楼梯。 他一步一步向上走,一边走一边数。 张闻没和他一起数,然而当马英俊数到八,张闻已经走到拐角,马英俊却还在“九、十” 张闻终于意识到不妙,转头去看马英俊,他的双脚站在最后的台阶,却迟迟没有往上踏。 在马英俊的视角里,自己正在走第十一、十二阶。 终于,十二阶就在他脚下,而他面前还有一阶,也就是传说中的第十三阶。 这里,只要他能克服控制,立刻回头也许就会没事。可他已经深陷其中,鬼使神差地踏出那一步。 “十三!” 马英俊消失了,就在张闻眼前凭空消失了! 第二十章 逃出生天 马英俊一个激灵,神志清醒时已经处在未知的楼层。 “张哥,你在哪?” “有人吗?” “宿管?屠雄?” 他喊了几声,没人回应,看来这里除他之外,没有别的活人。 马英俊站在某个楼梯的转角处,上下只能看到阶梯。 趴在楼梯的扶手往下看,一眼看不到,螺旋的楼梯一直向下延伸,像是个无底洞。 他试着朝上继续走,结果一路上看不到楼层,每次都会路过一个昏暗的走廊,走廊顶部有微弱的灯光,但走廊的深处看不见,就好像有莫名的恐怖怪物潜伏其中,马英俊不敢去走廊里。 他就一直顺着楼梯向上,走到大喘粗气,这时,眼前的空间出现涟漪,紧接着,张闻出现。 “张哥,你怎么也进来了?” 张闻没好气地说道:“我担心你,怕你真的回不来,一见你消失就立刻也数着十三阶进来。” “怎么样,还好吧?遇到什么危险没有?”张闻站稳后,先问一下情报。 马英俊疑惑道:“危险倒是没有,就是不知道怎么离开。而且你说我一消失,你就跟着进来,可我感觉已经在这爬了几个小时的楼梯。” “看来,这里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等别人察觉到咱们遇到危险来救援,已经过去很久了。咱们还得自己想办法。” 张闻和马英俊在这里查找能够出去的路。 他们花了小半天的功夫,明白以下几件事: 1这里的楼梯可能是无限循环的,无论上还是下都不能出去。 2那条走廊有些类似普通大学的筒子楼里面过道,两边是学生宿舍的样子。 3一般学生宿舍的门上应该有楼层号加宿舍号,那些宿舍绿色的的铁门上没有楼层,反而是奇怪的数字序号。比如1-019,2-020,3-021。这些数字,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进行减法运算后都等于-18,就好像暗示张闻两人,这里是十八层地狱一样。 为今之计,想要离开这古怪的地方,只能顺着走廊前往尽头。 一开始,两侧的门禁闭,没有任何动静。但从10-028开始,这些关闭的铁门内传出声音。那些声音很低,就好像有人在低声细语。 随着他们的步步深入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变成惨叫。然后陆续一些能够听清的词语出现 “救救我!”“别杀我!”“别走!” 渗人的声音吓得马英俊脸色发白,张闻也面色凝重。 两人大气不敢喘,默默地前行,两侧铁门出现新的变化。 从底部门缝处,一些红色的鲜血渗出,一开始只是一条细线,到后面走廊都被鲜血浸泡。每一脚下去都能感觉到滑腻的触感,不知道是否猜到什么人体组织。 紧接着,一些铁门开始打开一条缝隙,里面就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窥视他们俩。 走到这一段,声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觉,一种被门后怪物偷看的感觉。 “看什么看!小心胖爷打死你们!”马英俊装着胆子吼上一句,那些铁门并未关上,还是开着一条缝隙,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一枚眼球正在窥视他们。 越走下去,走廊两侧铁门就开得越大。不仅如此,更有一些看上去千奇百怪的手臂从半开的绿色铁门内伸出,不断朝张闻伸手,意图抓住张闻,将他拖入无边深渊。 “跑!” “往哪跑?” “当然往前跑!它们想干扰我们,说明前面一定就是出口!” 张闻拉着马英俊一路狂奔,就算马英俊汗流浃背也不停下。 直到他们进入了走廊的下一个阶段,张闻才停下喘气。 在这里,前方的路反而明亮起来,走廊顶部换成日光灯,可以清晰看到前面情况。 两侧的铁门全部开到九十度,不过在走廊的灯光下依然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只有黑暗。 “张哥,这不会是出口吧?”马英俊站在一间门外朝里张望,不敢进去。 “这里这么多扇门,我可以肯定,全部都不是出口,想要出去,还得继续前进。” 不过,他们接下的路就没那么好通行。 兴许是看到心理威胁对两人不起作用,这片诡异的地方派出它的第一个实质怪物。 就在他们前方,一扇漆黑如深渊的房间里,冒出红光,紧接着,一头怪物从里面走出。 怪物有着人型,只不过他的双手没有皮肉,而是森森白骨,更为骇人的是,他的肚腹被剖开,里面空无一物,只能看到脊椎和后背的皮。 那怪物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我好饿啊!我好饿,我饿得吃掉了自己的手!我饿得吃掉了自己的肠子!我甚至吃掉了自己的胃!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饿!嘿嘿,两块美味的点心上门了,我的美食!” 说着,它冲向张闻,张闻可不怕它,站在原地以逸待劳,并指放在额间。 魔贯光杀炮! 能量炮出手,怪物被轰成渣滓。 此刻张闻看向那冒着红光的房间内,心中有了主意。 他猛地将这“150-168”的铁门关上,然后将自己黑铁三阶剩余的灵能全部用于魔贯光杀炮。 魔贯光杀炮需要积蓄能量,在拥有灵能后,就会先抽灵能,然后再释放才会使用体能。 这一炮下去,整个走廊都发出闷响,地动山摇,仿佛地震一般。 然后,这个房间就消失了! 在他原本的位置,变成一面墙,绿色铁门和门牌号消失! 这一手,连马英俊都震惊了。他本以为张闻也就是个黑铁三阶的灵能武者实力,没想到张闻还有如此强大的异能。 死一般寂静持续几个呼吸后,嘭的一声,一扇打开九十度的铁门猛地关上。 紧接着,就像鞭炮连响,那些铁门纷纷关上,深恐被张闻找上。 张闻咧嘴一笑,“这就叫杀鸡儆猴,这下无论门后是什么,它们都该老实了!” 果然如他所说,接下来的路再没有鬼喊鬼叫,也没有血迹、怪物。 他们一路顺畅地走到一扇亮着白光的门,跨过这道门,就回到现实世界。 一回到现实世界,马英俊就瘫坐在地,他也算生死危机中走一遭。 张闻则去报告宿管屠雄,让宿舍里的同学多加小心,千万不能作死去数楼梯阶层数。 第二十一章 冰心诀 “张哥,以后您就是我永远的哥!救命之恩,永世难忘,以后我给您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救命之情。” “行了,我救你是看在朋友的份上。还做牛做马,你做点苦功就累的动弹不得。” 张闻被马英俊的话肉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忙让他打住。 马英俊则笑着说道:“老头子说了,在外独自一人要学会抱大腿。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张哥你是真人不露相,居然有这么强力的异能,以后你就是我的大腿。” “别贫了,有这功夫,你多多修炼,有实力不就不怕鬼怪?” 张闻回到自己卧室,打开系统一看,刚才在那魔墟中,他杀掉一头怪物,获得了一百三十点积分。 想到自己还空着的备用技能栏,他试着抽取一次技能。 一阵短暂的白光过后,新的技能出现:“冰心诀。” 【冰心诀】 【评级:b级】 【被动作用:获得一定的心灵干扰抗性】 【主动使用:抗性极大加强。】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聂风的口诀啊。” 风云张闻当初可是从头到尾看完,冰心诀乃是聂风的心决,用来克服心魔。 而且这居然是个拥有被动的技能,主动技能只能放在技能栏才可以使用,就像他现在的魔贯光杀炮。 被动技能即使放在备用技能栏也能生效,也就是说这个心灵干扰抗性他可以一直拥有。 当他需要使用冰心诀的主动技能时,只需要将魔贯光杀炮和冰心诀进行切换,让魔贯光杀炮放在备用技能栏的位置。 集训刚结束,还没安排课程,下午无事,张闻就留在卧室里进行修炼。 到达晚上,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不少人。 张闻出去一看,一大堆人正帮马英俊往里搬东西。 “英俊,你这是搬家呢?家里的东西全搬来了?” 马英俊解释道:“我不是怕再遇到鬼怪嘛,就去购置了东西。有些东西学校里还买不到,只能拜托老头子给我从外面买。” “就像这个。”马英俊喊停一个正在往里搬箱子的工人,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左轮。 “学校里没有卖枪的,老头子给我从外面买回来一些手枪、短枪还有步枪。可惜手榴弹被严格管控,买不到。” 这个世界的枪支管控并不严格,普通人虽然很难买到枪,但那些灵能武者,只要手持职业证,就能花钱在店里购买枪支。马英俊的老爸虽然不是职业者,但人家有职业者当保镖,买一些枪不难。 张闻无论前世今生,倒是头一回近距离看枪,上一次被绑架也没敢看。 他看向那些封起来的箱子,难以置信地问道:“不会这些箱子里全是枪吧?你这是要当军火贩子啊!” “当然不是”马英俊指着另其他一箱说道,“那里面是道观卖的符箓,那箱是寺庙请回来的开过光的。” 他掀起衣服,内衬里面贴着一大堆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我已经贴在身上了,保护安全,张哥你要不也贴点。” “这,还是算了,我怎么感觉你被骗了” “也对,你的异能可强,唉,我要是也有那么强的异能该有多好。可异能花钱也买不到。” 马英俊说着,取出脖子上挂着的小瓶子,“别的东西灵不灵不说,这个瓶子里,可是我老爸专门去星神教会里请来的圣水,一定有用。” 星神教会?张闻看向那个小瓶子,里面的水看上没什么异常,透明清澈,和一般矿泉水看起来也无两样。 张闻从除魔议会那里知道,星神们是这个世界里的真神。这一小瓶圣水,恐怕就是马英俊胖墩这一大堆东西里对付鬼怪最有用的。 张闻摇摇头,出去吃饭。 他这一次选择学校内的食堂,一般来说,学校内的食堂价格会比外面的餐馆便宜。虽然有个大款室友,但不能一直舔着脸蹭吃蹭喝。 马英俊这边,他可不是能等到饭店吃饭的人,早在外面用过大餐。 打开电脑,用流量闲逛一会儿,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关掉电脑,想起老爸送来的狙击枪,有可拆卸的狙击镜。 他拿那个东西当望远镜,在校园内看风景。 当然,由于学校将男、女宿舍区分开,他不可能看到一些香艳的东西。 眺望一会,马英俊突然发现对面楼的宿舍居然有一间宿舍正在着火! “着火了!” 马英俊吓了一跳,放下望远镜,却发现没有火光。 对面楼的宿舍着火,哪怕不用望远镜应该也能看到浓浓黑烟才对,怎么没有了? 他拿起望远镜再看,却发现那间宿舍一切正常,并没有着火。 这一刻,马英俊的第一反应是糟糕!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的宿舍里火焰升腾,各处冒出火焰和黑烟。 “完了,快跑。” 他跑向门口,却发现门把手炽热,就好像被大火烤过,疼得他大叫。 忍痛拿没着火的衣服包住门把手再试,却怎么也拧不开。 “英俊,你没事吧?”吃过饭的张闻正在修炼,听到马英俊的惨叫,过来看一眼。 刚打开马英俊卧室的门,之间客厅也和卧室一样,开始燃气火焰。 “这是怎么回事?”张闻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一个着火的宿舍,然后就中招了!”马英俊的声音带着哭腔,没想到一天之类连续遇到诡异事件。 “不用怕,这可能是幻觉!” 张闻看出这是幻觉,是因为他试着将手伸向火焰,但靠近并没有那种热感,甚至将手直接放进火中,才会感到一点灼热。 他想到冰心诀的心灵干扰抗性,猜测这些火焰并不是实际存在,而是某种幻觉,他的冰心诀能够削弱这种幻觉。 “幻觉?”马英俊热得脸上都流汗,怎么都无法理解这些火焰居然是幻觉?可他眼睁睁看见张闻都把手放进火焰也没事,除非张闻还有铁手的异能,不然他可能说的是真的。 张闻试着将冰心诀换到主动,然后默念:“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霎时间,所有火焰与黑烟消失,一切恢复原状,没有任何东西被点燃。 “果然是幻觉。”张闻见马英俊还是被火烤的模样,帮他拿过装有圣水的小瓶子,然后在另一个矿泉水瓶中滴下一滴。 一滴圣水稀释成350毫升。他将稀释后的水抹在马英俊眼眶。 马英俊眼中的幻觉也立刻全部消失,高兴起来。 “太好了,我叫说这圣水一定有用,连幻觉也能破除。” 第二十二章 灵修家族 这天,张闻他们正在上课,突然进来一位插班生,加入到他们专业。 要知道,他们当初可是又要身体测试,又要文化考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进入这专业。 这少年,说进就能进,自然引起一些学生不满,开始窃窃私语: “凭什么啊?我当初学到半夜三更,这家伙就这么随便加入?” “就是,这人一看就没什么本事,小白脸一个,妈的,长得比老子还帅。” “确实,我本来是这专业最帅的,这小子一来,只能屈居第二,可恶啊!” “什么你第二?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我才是第二。” 少年肤色白皙,五官清秀,器宇轩昂。 帅得让人无法反驳,在张闻见过的人当中,贺俊风和他是一个档的帅气。 不过,贺俊风的气质像是玉,这少年像一把剑。 少年身穿现代休闲服,背上却有个引人注目的古朴木匣。他走向座位时,会刻意避让,防止别人触碰到那木匣,显然木匣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古古怪怪,上学还背着个木头盒子。” “怪人一个,刚才他从我身边,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冷冷的。” 张闻只瞥了那人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课堂上,因为这一门是介绍现在的灵能世界背景。 这一堂正好讲到华国所了解的有关星神和恶魔。 可惜,整堂课听下来,并没有讲到他不知道的内容。许多内容他都已经知晓,或许是老师没心情讲课的缘故。 教室里的学生,无论男女大多数人都在看那新来的家伙。 张闻想到马英俊,他作为情报收集,应该会学比较多的有关知识。 而且他爹是千万富翁,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高层隐秘,或许也有了解。 “你说星神和恶魔大战啊?”马英俊盯着电脑,听到张闻的问题,仰起头搜刮脑中的信息。 他在开学后第二天就已经牵了网线,用上电脑,还是台式电脑。本来财大气粗的马英俊还打算给张闻也弄上,张闻以需要修炼没时间看电脑为理由婉拒。 片刻后,他挠了挠头,“想不起来,老头子好像没怎么提及这方面。而且,他经常说让我别招惹星神教会。虽然星神教会在华国内势力不大,但他们底蕴十分恐怖。” 滴滴滴! 马英俊的企信发出声音,他打开一看,轻咦一声,问道:“张哥,你们专业最近来了一个插班生?” “什么?”张闻还在思索要不要联系星神教会交代自己手上魔器的事,听到马英俊的提问,先是一愣,然后看到他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哦,是来了一个插班生,男的,长得很帅。人很冷漠,背着个木头盒子,同学都说他是怪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年级主任介绍的时候也没说他的名字,你认识这个人?” 马英俊打开自己的另一个群,里面信息刷得飞快,被他屏蔽提醒。 他用搜寻功能,找到了同样在谈这人的聊天记录。 “柳藏锋,背着个木匣,我就猜到是古传灵修,原来是柳家的人。” 张闻本不对同学感兴趣,但突然听到不熟悉的名词,还是停下脚步,问道:“古传灵修?” 他对这个世界的世界背景还是知道太少,一旦有机会,还是希望能尽量知道更多。 “柳家那么有名,张哥你都没听过吗?古传灵修你也不知道?” 马英俊忽然一脸纠结地问道:“恕我冒昧,张哥,你家是?” 两人做了这么多天室友,一直是马英俊在说自己家多么多么有钱,张闻从未提及自己的家庭背景。马英俊则从张闻展现异能后也默认张闻来自某个灵能武者家庭。 “普通家庭,家里父母都是工薪阶层,除了我以外都是普通人。” 张闻直接道明,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马英俊听后露出震惊的表情,“那你是怎么获得异能的?张哥,义务的灵能激发可得不到那么强的异能。” 张闻只说自己是在危机关头觉醒异能,马英俊表示佩服的同时并向他解释。 原来高中毕业后,参加的灵能激发,由于含有保护机制,学生自己潜意识里也知道不可能真正遇到性命之忧,所以即使拥有灵能资质也很难获得异能,就算异能也是b级顶天。 张闻这才明白为什么彭宇那么傲慢,原来他通过父亲的关系轻松就是普通学生的顶点。 讲到这里,张闻好奇地问道:“那你呢,你爸就没有用什么特殊的办法帮你觉醒异能?” 马英俊挠挠头,“哈哈,我的资质太差,老头子也想过办法,可惜没有成功,没有异能。” 扯得有点远,马英俊将话题拉回来,解释道:“既然张哥你是普通家庭出生,一些事情不知道也正常。 灵气复苏,之所以叫复苏就是因为之前也有过灵气浓郁的时代,在那个时代许多世家拥有修炼的秘典。 这些家庭熬过灵气寂灭的时代,一直到最近几十年灵气复苏,他们就又冒出来。 在伯杨市最出名的就是柳家。 ” “古代流传下来的灵修家族吗?” “这在灵能武者界算是常识。”马英俊说到常识,见张闻的脸色并没有不好,就拍着胸脯道:“张哥,我说过救命之恩做牛做马。以后我就是你的情报来源,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我不知道也可以上群里帮你问问。 我最近在学校里加了一大堆的群,就是为收集各种各样的消息。 ” “那就多谢了。”张闻感激道。 夸下海口的马英俊见张闻领情,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今天还想让张哥帮一个忙。” “有什么忙你搞不定?”张闻也算见识马英俊的钞能力,能让马英俊提出帮忙,莫非?! 他脸色一变问道:“你又遇到魔墟或者魔怪了?” “不是,不是”马英俊摆摆手,他拿出一块圆形青铜镜。 “这是我在群里淘到的一块护心镜,听说可以防护灵能攻击,对于魔怪之内的也能抵抗。 我不可能真找魔怪去吧?我想到张哥你的异能应该也算是灵能攻击,所以 ” “所以,你就打算让我帮你试试?”张闻哭笑不得。 片刻之后,张闻回到卧室,马英俊则拿着被张闻洞穿的护心镜在群里和卖家大吵。 第二十三章 回避 从马英俊这里问不到想要的消息,张闻想到校内的图书馆,北山灵能大学改建三十年,校内图书馆已经从普通图书馆,变成包含各种灵能资料的图书馆。 来到图书馆,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在询问管理员,“请问,关于星神和恶魔的资料在哪一个存放区?” 张闻心中一紧,握紧口袋中的掘坟铲碎片,还好没有任何反应。 轻叹一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也许人家只是对这段资料感兴趣,不是那么巧就会有掘坟铲碎片。 不过,张闻还是记下那人的样子。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张闻还是想要避免和他直接撞上,于是在图书馆内瞎逛一段时间,才到听到的位置去找关于星神和恶魔的资料。 之前询问那人已经不知何时离开,张闻在这个区域找几本书查看。 这里介绍了神魔大战的一些情况,包括起因和结果。 也讲到恶魔一方只出动大半势力,还有小半恶魔不知深浅。 令张闻惊喜的是,这里有介绍那已经被封印的三十六恶魔的资料。 然而,当他想要看这本书却发现已经被人拿走,拿走它的人正是柳藏锋! “柳藏锋为什么要看这本书?” 张闻有些疑惑,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从柳藏锋的背后路过。 看到柳藏锋竟然正在看尸魔那一部分,张闻下意识停住脚,眼神在书页和柳藏锋身上来回,心中思忖柳藏锋又是为什么要看尸魔的资料。 “有什么事吗?”没想到柳藏锋敏锐地察觉到张闻的目光,回过头。 张闻尴尬地说道:“我看你背着这个木头盒子,感觉挺” 柳藏锋这才继续看书,对于这种人他已经习惯,家传宝匣不可能离身,自从获得它,就一直背在背上。就算躺着睡觉也要把剑匣抱在怀里。这种奇怪的眼光见过太多也就不值得计较。 张闻侥幸蒙过去,长吁一口气。 柳藏锋看得很快,张闻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柳藏锋就已经看完,将那本书归还。 张闻过去拿书查看,直接翻到尸魔的篇章。 里面对尸魔的介绍,是三十六个被封印的恶魔之一,也是唯一一位被打碎魔器的恶魔。 掘坟铲可以挖出尸体,将其转化为血尸。而且这书上还交代,血尸并不局限于人类,可以是各种生物。转化为血尸的强度看尸体主人的强度,肉体越强的人转化为的血尸越强。 看完资料,回去的路上,张闻的脑中满是疑惑。那个询问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柳藏锋又是为什么要看尸魔的资料。 难道这两人也获得掘坟铲碎片?可为什么自己的碎片没有任何反应?而且就算拥有碎片,一块拥有魔气的碎片又怎么能直接联想到尸魔?难道柳藏锋也进入了除魔议会? 张闻立刻进入除魔议会,向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会长发出疑问。 会长轻笑一声,“你终于和他们碰面了。” “放心吧,尸魔魔器掘坟铲的拥有者,我们到现在只邀请了你一个人。” “至于你提到的问题,很简单,因为还有别人完成了仪式。” 仪式,张闻的脑中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情况,胸口插着那块掘坟铲的碎片。很显然,原身并没有完成仪式,而是死在了仪式进行的过程中,这才促成了张闻的穿越。 “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允许他加入除魔议会,我会对成员进行简单评定。” 说到这里,他有些郑重地说道:“所以,你最好不要死在那人手下,如果你死掉。鉴于他确实是掘坟铲的临时主人,我们只能把那个家伙招进来。” 张闻明白道:“也就是说,你们拿他当备用,一旦我发生意外就会启用是吗?” “是的。”会长毫不避讳地回答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标准是什么,但我想问一下,如果出现另一位合格的家伙,你们打算怎么办?” “放心,你的地位暂时不会动,因为现今为止只有你获得三块碎片。你是所有碎片拥有者中最有分量的。” “还有,如果你问的是柳藏锋的话,那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无论他拥有多少掘坟铲碎片,我们都不会邀请他加入除魔议会。而是会想办法派人告诉他除掉尸魔掘坟铲是关键。” 张闻听到这话,微怒道:“你还在监视我!?” 会长则淡定地答道:“并不是,除魔议会的交易是不能违背的,希望你放宽心。我不是通过你的视角,每位获得掘坟铲碎片,并拥有资格的人,我都会通过掘坟铲碎片监视他。包括柳藏锋,我是通过柳藏锋视角在图书馆看到你。” 既然话已经说开,张闻直接问道:“柳藏锋就是那个完成仪式的人?他一个灵修传承,还需要和恶魔交易。” “当然不是,图书馆不是还有另一个家伙吗?柳藏锋看到了那个家伙,那人却没发现柳藏锋。那人就是完成仪式的家伙,柳藏锋会得到关注,是因为他已经获得两块掘坟铲碎片。你要小心,他好像在狩猎碎片拥有者,那个图书馆里的家伙已经成为他的猎物。” 张闻心中一惊,“狩猎?这可不是什么好词,难道他还会肆意杀人不成?特事局可不是吃干饭的。” “你很快就会知道,完成仪式的人,可不是特事局的保护对象。我想那个叫柳藏锋的小子,会一直暗中盯梢。知道那人被魔气影响,做出危及普通人的事,到时候柳藏锋再及时出手,就可以名正言顺杀掉他,并以战利品为由收下碎片。 对于这种情况,特事局也只会登记一下罢了。 ” 张闻自问不会受到掘坟铲碎片影响,可掘坟铲融合时动静太大,如果不能解决还是会被人发现。 于是,他问起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让掘坟铲自动融合。 会长给出几个办法,可以用特制的灵器盒子将掘坟铲碎片装起来,隔绝它对其它碎片的感应,这样它就不会触发自动融合。又或者使用某种方法将掘坟铲碎片暂时封印。 第二十四章 柳藏锋杀人 “张哥,今晚有空没,我在烟火人家请客,你也过来吧!” 马英俊打来电话,邀请张闻过去吃饭。 香火人家在校外算是比较高档的饭店,和他们上一次去的不同。上一次去吃的烤鱼算是街边摊,两三兄弟聚一聚吃那种小摊没关系。而马英俊这一回要请三十多人吃饭,自然要去烟火人家这种地方。 这些人包括马英俊的专业里一些结识的朋友,都是他新扩充的人脉资源。 等张闻到那里,马英俊专门郑重介绍道:“这是我张哥!” 只不过,他已经介绍大量的兄弟朋友,所以张闻并未引起关注。 饭局到中途,马英俊突然接个电话,然后说上厕所离开。 张闻皱起眉头,悄悄跟在后面。 马英俊根本没去厕所,离开包厢,前往胡同,里面正有个染着黄发的男子等着马英俊。 黄发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脸的吊儿郎当,见到马英俊两眼一亮,像是看到移动的钱包。 随后,他居然掏出一把水果刀,对马英俊说道:“小胖子,老子之前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是吧?准备的钱呢?” 马英俊看到刀子脸色有些发白,结结巴巴地说:“你要的钱太多了,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 “那你还敢请客?”黄发男子拿着水果刀威胁道,“既然这样,你就把今天请客准备的钱先给我,不然的话,我就在你这白白胖胖的小脸蛋上划上几刀。” “住手!” 看到黄发男子拿刀在马英俊脸上剐蹭,张闻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观下去,连忙出面喝止。 “张哥,你怎么跟出来了?”马英俊见到张闻是又惊又喜。 张闻将马英俊拉过来,问道:“你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上吗?” “没有。”马英俊摇摇头,“就是之前花钱大手大脚,被他看到,让我给他几十万花花。” “原来是个抢钱的混混。”张闻撇撇嘴,“既然没有把柄,你怕他干什么?你爸给你买的那些东西呢?不拿出来保护自己?” 马英俊还没说什么,黄发男子忍不住了,“你tmd是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爷爷的事也敢管?” 说话间,就要动刀子给张闻的胸口划上一刀。 张闻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在屠雄的手中他可是学了不少基础的武技动作。 微微侧身躲过刀子,然后将灵能用于左臂,一拳打在那黄发男子的脸上。 那人倒飞出去,马英俊却担忧地说道:“我倒是不怕他,可他有个哥哥,异能很厉害,能召唤一头不怕子弹的怪物。” 黄发男子站起身,两道鲜血从鼻子流下,他捂着鼻子逃走,“你给老子等着,我哥就住在这片,我叫他来收拾你,有种的,就别走!” “不怕子弹的怪物?莫非是灵体?”张闻问道,那人去搬救兵,他也不是那种逃避的性格,既然要打自然先了解清楚的好。 “不是的,那怪物有实体。”马英俊之前被威胁时见过那头怪物,怕连累张闻才没敢和张闻说。既然张闻已经和两兄弟结仇,就如实告知。 “那怪物全身没有皮肤,虬结肌肉直接显露在外,而且没有眼睛,一张嘴特别大。” 张闻的面色古怪起来,这个怪物的描述越听越像血尸。 “这下子不得不去见见那怪物了。” 嗡! 两人还没等到黄发男子归来,就听到一声宝剑鸣响,犹如龙吟。 饭店内吃饭的同学们陆续跑出来,议论道: “哇,什么声音?” “好像是什么剑鸣?” “宝剑出匣,莫非是柳藏锋!?” 听到柳藏锋的名字,张闻立刻拉着马英俊一起,前往声音的来源。 柳藏锋正在动用一把飞剑对付血尸,而血尸的主人就是张闻之前见过的在图书馆的人。 血尸在飞剑的攻击下逐渐难以支撑,血尸主人立刻拿出掘坟铲碎片,一股鲜血从他的手腕顺着碎片飞出,飞向血尸。 这就是他完成仪式的特有能力,可以对血尸进行加强。 柳藏锋见血尸变强,面色不变,冷哼一声,“负隅顽抗!” “亢剑,出!” 又一柄灵剑从他背后的剑匣里飞出,两剑合力之下,血尸再无抵抗能力,即使有血尸主人的血液援助也不是双剑对手。 柳藏锋御剑十字斩剿灭血尸后,双剑居然毫不停留,顺着空中血液的痕迹飞向血尸主人,进而将血尸主人也斩杀当场! “好狠的家伙!”马英俊惊讶道,他不知道这柳藏锋和那个黄发男的哥哥发生了什么恩怨,但是杀掉召唤的魔宠还不够,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悍然杀人! 就在众人都被柳藏锋的狠厉吓得安静的时候,突然一声凄凉的喊叫响起:“哥——!” 原来是之前威胁马英俊的黄发男子,他去哥哥的房子里没有找到人,来这里才发现自己的兄长居然被人杀害。 他狠狠地瞪向柳藏锋,嘴里骂道:“你这个畜生!为什么要杀我哥?” 后面就是一些污言秽语,恨不得将柳藏锋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一遍。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家伙就是下一具尸体。 柳藏锋却冷冷地看他一眼,丝毫没有因为脏话发怒的样子,冷静地说道:“你的哥哥,崇拜恶魔,已经被至邪魔物污染心神。今天他正准备对无辜路人出手,我才出手将其斩杀。 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至于你,未用灵能为恶,我不会杀你。 但你辱骂我家人先祖一事,却不能轻易放过你。” 说罢,他御剑用剑柄狠抽了那人一个耳光。 黄发男子不得不说十分倒霉,先是被张闻一拳打脸,现在又被剑柄抽脸,伤势加重昏过去。 柳藏锋见黄发男子趴在地上不动,蹙眉用剑将其挑翻身,见其胸口起伏说明只是昏过去,这才收剑入匣。 然后,他拿出一个盒子,里面居然是掘坟铲碎片。 柳藏锋口中喃喃咒念口诀,死掉的人身上一块碎片飞出进入盒子,随后他扣上盒子。 柳藏锋居然和那个除魔议会的会长说的一样,在狩猎掘坟铲的拥有者,地上的尸体就是张闻之前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人。 张闻的脑中也出现会长的传音提醒,“柳藏锋已经获得三块碎片,数目和你一样,这样下去,他可能会通过碎片找到你的位置。小心一点,别露出马脚。” 第二十五章 小男孩赵天佑 自柳藏锋大显神威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柳藏锋大战血尸的视频在学校的各种群里都有。 而就像柳藏锋自己所说,最终由特事局认定,柳藏锋的杀人行为无罪。 也不知是不是其他碎片拥有者也看到这段视频,反正之后风平浪静,再没有柳藏锋遇到血尸的情况出现。 这一个月,张闻的实力提升到黑铁五阶,马英俊则因为懒惰,还留在黑铁四阶。 张闻的见识也得到了极大扩展,他决定对学到的知识实践一下。 他想到开学不久遇到的两件灵异事件。 第一种事故鬼,已经被确定为灵异事件而不是看错,在他之后,还有别的学员看到那只鬼。 第二种楼梯灵异事件。那次事件里并没有看到具体的源头,不过那种环境他已经知道叫做魔墟,而能够形成魔墟的鬼怪实力一定不弱,所以他决定先去解决事故鬼。 通过马英俊那里得到的消息,他得知事故鬼并不会主动出现,想要见到事故鬼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是需要骑乘某种交通工具,可以是汽车、自行车、摩托车等,张闻估计马匹等生物也行,他当时被人背着就是被当成某种骑乘状态。第二个条件,就需要驾驶人员神志并非完全清醒,酒驾或者疲劳驾驶等都会触发。 这也是事故鬼没有引起重视的缘故,毕竟喝醉的人说的话很少有人会相信,大多数交警都认为他们是喝多看错了。 搞清楚触发条件,张闻特地熬个通宵,整晚没有睡觉,第二天白天也是硬撑着去上课。 然后黄昏带着马英俊帮忙搞来的n手破烂自行车,前往那段事故高发地。 一直等到没什么人经过这一段地方,张闻开始骑车,从街道一头开始。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又看到那个披头散发的身形漂浮在路中间。 于此同时,张闻的自行车开始剧烈摇晃。即使张闻很用力地把住方向盘,想要让自行车稳定下来,但自行车依旧摇摇晃晃地偏倒向水泥墙。 “可恶,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稳住释放魔贯光杀炮。” 张闻决定跳车,据那些亲自经历者所说,跳车之后就会看不到鬼影,也不会再受到影响。 岂料,他从自行车跳下时,不知道脚被自行车的哪个部位挂住,没能站稳摔倒在地。 这一摔不要紧,可掘坟铲的碎片从口袋里甩出。 再然后,张闻就眼睁睁看着掘坟铲的碎片撞破墙壁,飞入屋中。 “什么?”张闻先是一惊,然后立刻想到缘由,“这屋里有另外的碎片!” 他一路追随碎片,跟到明显是后厨的地方。 他推开门,闻到一股血腥味,里面赫然躺着一具鳄鱼尸体。 鳄鱼有两米多长,躺在地板上,而血腥味则来自地上一个倒五芒星的法阵,这法阵用血液画成。 法阵的边上,站着一位瘦弱的男孩,男孩抱着厚厚的黑皮书。 听到张闻进来的声响,男孩吓得将书丢在地上,紧张地看向张闻。 看到并不是柳藏锋,男孩这才松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书。 男孩脸上戴着厚厚的眼镜,显然视力不太好,再加上心虚,第一时间看向来人,忽略了飞在空中的掘坟铲碎片。 直到男孩手中的碎片脱手飞出,和空中的碎片合成一块,他才反应过来。 “你,你也有掘坟铲碎片?”男孩又恢复紧张的样子,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罗盘和一张符纸。 将符纸放在罗盘上,男孩口中喝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去!” 罗盘亮起微光,这微光托着符纸飞向张闻。 张闻从符纸上感觉不出危险,就任由符纸贴到自己脑门上,想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从符纸进入身体,蔓延全身,让张闻感觉熬夜通宵的疲劳消失大半。 男孩见符纸贴到张闻额头,松一口气问道:“你的神志恢复了吗?” “什么神志恢复?”张闻笑了笑,“小孩,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男孩答道:“我叫赵天佑,虽然今年只有八岁,但思想很成熟,希望你不要用那种看幼稚小孩的态度看待我。” 对于张闻的问题,男孩没有回答,反而好奇看着合成后的碎片回落到张闻手中。 “你的手里,按照比例,应该不只两块碎片,至少是四块碎片,你居然能暗中获得四块碎片而不被柳藏锋追杀?” 张闻将碎片揣进兜里,“你居然连柳藏锋也知道,而且还一口道出掘坟铲的名字,看来你知道得不少。既然知道柳藏锋会杀人,还敢做这么危险的事?” 男孩摇摇头,“柳藏锋是柳家出来的,为柳家的名誉,不会滥杀无辜。只要我不做坏事,柳藏锋就不会杀我,大不了将碎片交给他。” 张闻看向地上的血液五芒星,“这看上去可不像什么好事。” “这都是猪血罢了,我加了一些阻凝剂。而且,不止这个,你往上看。” 张闻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天花板上居然也有一个阵法。 “这是我在星神教会里学到的阵法,这个阵法用稀释过的圣水画成。等我试验过后,就会利用这个法阵将血尸消灭。” “试验?”张闻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做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是为了试验?” 见到男孩轻轻点头,张闻意识到自己真不能把这个叫做赵天佑的男孩当成一般的八岁小男孩看待。 “好了,既然碎片已经被你收掉,那我就不做了,我会负责收拾这里,你离开吧。” 赵天佑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在台上,准备收拾房间。 张闻却突然有一个想法,指着法阵问道:“既然你会画法阵,是不是也会念超度咒?” “会一点,你是问道家的还是佛家的?” 张闻咧嘴一笑,自己算是找到帮手了。 向赵天佑讲清楚外面的事故鬼,赵天佑皱着眉头,“难怪我感觉这里有些阴森森的,原来是有鬼。”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张闻笑眯眯地掏出手机,指着地上的鳄鱼,“我想这头野兽在商店里是买不到的吧?走私这种东西,如果我打个电话,应该会有警察来处理。” 赵天佑沉默片刻,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向张闻答道:“虽然我可以短时间内处理掉鳄鱼尸体,但你既然表现出要威胁我的态度,说明不会就此罢休。” 他点点头道:“我可以帮你,但是咱们得约法三章,我只会帮你一次。你不能继续仗着这事要求我另外的帮助,不然的话,我宁愿让你报警。” “好说好说,哥哥又不是什么坏人,以后绝不再威胁你。” 张闻话里留有陷阱,他只说以后不会威胁,万一真遇到事,自己还可以厚着脸皮去寻求帮助。 第二十六章 直面柳藏锋 张闻的计划很简单,像他上次遇到事故鬼那样。 赵天佑为转化鳄鱼尸体,忙上许久,此刻也是疲累状态。 只要让张闻背着他,触发骑乘,然后再由赵天佑念咒,将事故鬼超度即可。 张闻背着赵天佑从街道一路走到底,赵天佑始终沉默寡言看着路中间,却没有看到事故鬼。 “是不是你视力不好,看漏了?”张闻问道。 赵天佑老老实实地回答:“不会,我的视力足以看清大路中间的一个人形。” 然后,他问起张闻当时遇鬼的细节,沉吟良久后道:“我想,骑乘这个状态的关键,在于被驾驶的工具要听从驾驶人的命令。所以,现在,你向前走。” 张闻依言向前走两步,这下子,赵天佑终于看到事故鬼的身影。 “继续走,不要停,我已经看到它了,马上念咒超度他。” 说完,赵天佑开始念经。 可他不知道,当事故鬼出现,对于驾驶工具的影响也开始。当初背张闻那人当时就是受到影响,才会无缘无故摔倒。 好在,张闻拥有冰心诀,他早就将冰心诀换到主动栏。当感觉头脑遭受重击,就好像被铁锤突然锤击,他立刻使用冰心诀,干扰顿时结束,他顺利走下去。 约莫几分钟后,“可以停下了,那只事故鬼已经被我超度,今后这里不会再有鬼怪恶意造成交通事故。” 张闻停下,将赵天佑放下,“多谢你的帮助,这次麻烦你了。” 赵天佑依旧实话实说道:“不麻烦,大部分情况你已经收集信息,我只是念一段简单的超度而已。” “赵天佑,你身上的掘坟铲碎片呢?”两人正欲分开,柳藏锋出现,一出场就质问赵天佑。 “我本以为,你作为斩魔人自有分寸。没想到,我的人居然说你准备动用掘坟铲碎片,还准备了尸体和魔阵。吓得我急忙过来,你身上居然连碎片气息都没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斩魔人?张闻一愣,这小家伙居然是斩魔人? 他已经不是小白,对于灵能武者界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正常来说,一个人经过义务的灵能激发,就能进入灵能大学就读。毕业之后,精英中的精英会被选入特事局,其他人则选择考证,成为职业者、职业佣兵。 这些人都会被登记在册,真名实姓。而没有经过灵能大学,又或提前觉醒异能,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愿意除魔诛邪,但不愿意官方登记,这种人被称为斩魔人。 赵天佑稚嫩的小脸上露出纠结,他不想撒谎,又不希望柳藏锋对张闻出手,至少就目前看来张闻不像是坏人。 闷声闷气地答道:“丢了。” 张闻嘴角微微抽搐,你这个理由也太简单了 柳藏锋自然是不信,拿出宝盒,取出里面的碎片。 他口中喃喃念咒,碎片露出微光漂浮在空中,紧接着张闻就感觉自己的碎片居然受到吸引。 “糟了!”张闻心中一惊,握紧碎片,用力到将碎片刺进手掌与血液接触,再然后利用灵能抑制碎片反应。 这就是除魔议会的会长交给他的办法。 只可惜这个办法可以抑制一般的碎片融合情况,可现在是柳藏锋催动,于是张闻的碎片脱手也飞到空中。 看到比自己三合一还大的碎片,柳藏锋面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瞪着张闻,“你居然有这么多碎片!” 话不多说,见到碎片的那一刻,柳藏锋当机立断,并指射出一道剑气掠向张闻。 张闻正要躲避,却发现衣襟被赵天佑拉住。 剑气到身前,被一道金色的光芒挡住。 “金光符?”柳藏锋微怒,“赵天佑,你要包庇他不成,邪魔鬼怪,斩魔人当人人得而诛之,你莫非要舍弃’斩魔人‘这个称谓?” 赵天佑则不紧不慢地拿出张闻被贴过的符箓,又贴到张闻头上。 “柳藏锋哥哥,你看,静心符并未被染黑。说明这人的神志清醒,并未被魔气影响,不管他是如何获得掘坟铲碎片。他都未被魔器侵蚀,你不能就这样杀掉他。” 黄色的符纸红色的朱砂都没有变黑的迹象,柳藏锋作为灵修家族传人,自然认识符箓,不过他还要亲自确认一下。 “天眼开!” 柳藏锋双手在额间一抹,张闻就感觉自己好像瞬间被柳藏锋看透,不仅是身体就连灵魂也被人打量。 柳藏锋收起天眼,冷冷地道:“你说的倒是没错,他没有受到影响。” 然后对张闻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收集到这么多的碎片,但你只有黑铁五阶的实力。这其中的凶险,不是你能应对的,我劝你把碎片全部交给我!” 张闻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我要是不给呢?你会杀掉我?你敢杀掉我,信不信特事局的贺俊风贺大哥绝不会放过你!” 除了魔贯光杀炮,自己的底细被人看个大概,别人什么实力己方一概不知。张闻只好搬出特事局,希望能震慑住柳藏锋。 “贺俊风?”没想到柳藏锋还没说话,赵天佑却先惊讶起来,“我听说贺俊风亲自出门,救回一个拥有s级异能的危机觉醒者,原来就是你。” “我不管你和特事局有什么关系,掘坟铲乃是魔器,留在你身上只会害你!” 柳藏锋还是想要索取张闻手中的碎片。 张闻则一把将飘在空中的碎片抓住,放回兜里,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柳藏锋轻叹一声,也合上收纳掘坟铲碎片的盒子收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得罪!” 背后剑匣打开,发出彩光。 “小心,他背后那个是柳家家传灵器,威力不容小觑。” 赵天佑明显站在张闻这边,打算帮忙抵挡柳藏锋。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柳藏锋的身上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他拿起手机,听了几秒,就脸色大变,大喊道:“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救你!” 临走前看向张闻,他深呼一口气,“我现在有要事去办,我希望你认真想清楚。你要相信我,掘坟铲对你没有好处,只会害你。” 柳藏锋走后,赵天佑也和张闻告别,临走前,他对张闻说道:“柳藏锋哥哥其实是个好人,我曾经和他有过一段时间相处。虽然冷冰冰的,但心地善良。” 张闻笑着答道:“我知道,我能理解他。可能是因为身边庸才太多,慢慢地认为自己是故事的主角,苍生的救世主。” 张闻经历过这个阶段,高中时代在一个小县城就读。那时成绩出类拔萃,觉得自己很厉害,理想定为科学家,认为振兴国家的希望就在自己身后。上了大学就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进入社会再被毒打一顿,慢慢接受自己的平凡。 第二十七章 音乐教室里的未知存在 柳藏锋焦急地前往音乐教室,他有个同伴一直在帮他搜寻掘坟铲碎片的线索。他一个人即使本事再大也无法找齐散落各处的掘坟铲碎片。 这个同伴就在刚刚给柳藏锋打来电话,说之前找到的拥有一块碎片的学生发生意外,不仅眼睁睁看着碎片被抢走,连他自己也遭遇危险。 柳藏锋闻讯冲到音乐教室楼下,看到同伴安然无恙坐在楼梯口,只是神色黯然,这才松一口气。 “柳藏锋,你终于来了。”见到柳藏锋,他急忙站起,对于柳藏锋有着极大信心。 柳藏锋问道:“你没事吧,我一收到你的消息就急忙过来。你说那个学生发生意外是什么意思?” 同伴答道:“那个学生死了。” “死了?“,柳藏锋抬头看向音乐教室的位置,”那里面有魔怪?” “不是。”同伴的神色怪异,不知该如何讲清来龙去脉。 “这件事比较复杂,反正那个学生死后,怨灵变成灵体型魔怪飘到这里,碎片也跟着一起飘过来。” 同伴指向音乐教室,那个学生怨灵和碎片都在里面。 “可我打算进去超度学生并收纳碎片,却发现里面有个十分恐怖的存在,我吓得赶紧给你打电话。” “但是不知为何,里面那个东西并没有难为我,反而放我离开,我就在这里等你过来。” “十分恐怖?”柳藏锋不知什么级别的魔怪会用上这个词语,“据你估计,那魔怪是什么级别?白银还是黄金?” 同伴摇摇头,“我不好说,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两人上楼,前往音乐教室。 刚一步踏入,柳藏锋的身体就怔住。 他比同伴的感觉还要敏锐,大喝一声,“妖魔鬼怪,给我现身!” “角剑、亢剑,出!” 剑匣打开,两柄灵剑出鞘,锐利剑意横扫音乐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就这样,原本空空荡荡的音乐教室出现许许多多人影,这些人影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好似一个个学生。 “叮叮叮!” 突然一串急促的钢琴声响起。 音乐教室里钢琴后面出现虚幻的黑色人影,人影轻快地弾响琴键。 随着音乐响起,那些坐在椅子上的鬼影们开始低声吟唱,听不清他们在唱些什么。 柳藏锋只感觉有许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自己旁边轻声耳语,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这呢喃却让人心情烦躁。 “氐剑,出!” 柳藏锋深知这是精神攻击,为保护同伴,他再唤出一剑,欲以三剑形成剑阵防御。 然而,转头却发现同伴不知所踪。 “糟糕,居然不知不觉被拉到魔墟里了!” 同时他也松一口气,这表示同伴不会受到牵连,他将三柄灵剑以三角形围住自己形成剑阵。 这下,那些无名怪语再无法干扰他,柳藏锋用锐利的目光看向坐在钢琴后的人影。 没想到,钢琴声音没停,人影却能空出手把玩东西,那东西正是掘坟铲碎片。 察觉到柳藏锋的目光,人影淡淡开口,声音好似从无尽远处传来,空空荡荡又有回音袅袅, “你想要这个东西?尸魔当年的武器,掘坟铲的碎片。我看你身上已经有三块碎片。” 柳藏锋愣了一下,这魔怪可以交流?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记得你们灵能武者不是统一将看不懂的存在称作魔怪吗?” “不,你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魔怪都不同。哪怕你的威胁比不上强大魔怪,但总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就好像种类不同,你是年幼的雄狮,那些家伙再强也只是豺狼,气质上的高低无法比较,有着云壤之别。” “哈哈哈,”人影笑了,“我本来不打算把这块东西给你,但你夸得很不错,我很高兴,现在改变主意了。” “不过,这东西并不能白白给你,看见那边椅子上的倒霉蛋了吗?你的朋友跟踪他很久,结果他还是死掉。你需要去找到他的死因,让他解脱,这样我就把东西给你。” “解脱?灵体型的魔怪,只需要超度就” 人影摇头道:“那可不行,超度太过粗暴,去想办法。” 柳藏锋眯起眼睛,眼前的魔怪单轮实力不算惊世骇俗,他或许可以试一试。 像是看出柳藏锋想法,人影收起碎片,猛地在钢琴上一砸 “铛——!” 霎时间,那些鬼影一改唱腔,从低声吟唱,变成大声颂唱。 而唱的内容,居然是佛法! 柳藏锋面露震惊,他居然听到一堆该被佛法超度的鬼东西在唱佛法? 而且,随着这些鬼东西颂唱,金色的音波开始撞击三剑形成的防御屏障。 眼见屏障不断起涟漪,柳藏锋终于答应道:“好,我答应你,去查清他的死因。” 人影这才停手轻笑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一挥手,柳藏锋回到现实世界,同伴还在他的旁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柳藏锋,你没事吧?你看出什么了?”同伴见柳藏锋面色凝重的样子,还以为他看出端倪。 柳藏锋轻叹一口气,“我已经见过那个东西。”他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称呼那人影为魔怪。 然后,他将自己在魔墟里的经历简单讲述一遍。 同伴听后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又不是眼前站着的人是柳藏锋,他一定会以为柳藏锋被魔墟里的幻境弄傻了。 知晓柳藏锋已经答应魔怪,同伴问道: “那咱们就真的去帮它查找死因?而且,就算查清楚,它真的会把碎片交给我们吗?可不能期待魔怪是言而有信的存在。” 柳藏锋迟疑片刻,答道:“应该不会,以那家伙的本事,不打算交给我碎片也就没必要放我离开。而且,我从那人影表现上看到一种自信,已经自信到自负的程度。说谎是不自信者的手段,像那种自负的家伙不屑于说谎。” 决定行动后,他问道:“你最后在哪里看到那学生?” “就在学校西南角的树林里,我跟着他进入树林,结果进去后没多久居然跟丢。本来想出来等他,结果就等到一具怨灵飘出。” “这么说来,他的死亡地点就在树林里,不仅如此,恐怕尸体也在那树林中。只要找到尸体,通过验尸就能很容易知道其死亡的原因,咱们过去。” 第二十八章 救援 就在柳藏锋目标的树林之中,正有一位身穿长长黑袍,将面容遮掩在兜帽中的人站在学生尸体旁。 黑袍之下露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手上拿着一本小小的纸质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里面已经写上许多页。 黑袍人翻到其中一页,对应这树林里的东西,只不过在页末有一行被涂黑。 黑袍人就是来确认这被涂黑的东西是什么,他看到地上的尸体就已然明白被涂黑的东西是什么。 “真有趣,血尸居然和这处鬼怪结合,形成更难以对付的情况。” 倏然,黑袍人目光转动,看向远处正朝着树林过来的柳藏锋。 “柳藏锋,继承了柳家的剑匣。可以说北山灵能大学大一最强的一人。” “呵呵,已经收集到三块碎片了吗?看来年末的计划,你会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只不过还不够。” 翻开笔记本,找到其中一页记载着事故鬼,上面有着故事鬼的两条特性和触发后的表现。 这一页和其它页的描述不同,上面用红色钢印打着“已解决”三字。 “事故鬼被解决的时候,他也在场,看来是被他给解决掉了。不过,还不够啊,柳藏锋,你还不够强。如果你能通过这一道槛,我还得再考一考你。” 说完,黑袍人原地消失不见。 柳藏锋带着同伴来到树林,他们走进树林。 “你还记得,是在哪里跟丢得吗?”柳藏锋问道。 同伴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 “这树林应该不大,咱们在里面搜寻一下,要不了一天就能查看完毕。” 两人决定分头行动,分开之前,柳藏锋从剑匣里取出一柄奇特的剑。 这剑的剑身就好像竹笋,由无数小剑组成。 “这是寻迹子母剑。” 他从剑身上拔下一柄小剑,小剑的末端有晶莹细线与母剑相连,这细线乃是灵气所化,即使拉再长也不会断掉。 “你拿好这柄剑,一旦有什么发现,可以寻着细线找我。” 说罢,他再取出一柄小剑插在他们进来的入口方向,拿着母剑和同伴前往不同方向寻找学生尸体。 走着走着,柳藏锋发现不对劲,周围的环境貌似在重复,他回头一看,却发现灵线仍然伸向远处,微微蹙眉,他还是决定相信灵线。 又走上一段距离,他终于明白自己肯定是见过周围的一些树木,草地。 他猛地回头冲向灵线方向,果然,当他冲出一段距离,灵线突然改变方向。 “怎么可能?灵线如果被干扰,我手握母剑不可能没察觉。除非出问题的不是灵剑” 柳藏锋轻哼一声,一柄细长的器剑飞出,冲到树林高空,直直指向前方。 他顺着头顶上剑的方向前进,每走几步就抬头看一次方向,确认自己是否在原地踏步。 忽然,柳藏锋顿珠脚步,不屑地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你低估了我头顶上那把剑的作用。利用和灵线一样的方法欺骗我的视线,可你不知道头顶这把剑和我有别的联系方式。” 树林里死一般的沉寂,没人回答他。 然后,柳藏锋目光远处百米外的树木开始移动,露出一座二层木屋。 木屋的二层小窗,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正在拍打窗户,那人看上起很像柳藏锋的同伴。 柳藏锋脸色一变,却不进入小屋,“糟糕,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在拖延时间。小刚有危险!” 说罢,他将细长器剑收回剑匣,唤出一把巨型厚剑,御剑飞起。 在树林之上,柳藏锋双手一抹额间开天眼,在树林里寻找到同伴的位置。 他冲到同伴的位置,一头瘦小的怪物向他袭来。 柳藏锋一道剑气挥过去,却斩碎那怪物变成两团丝线。 “怎么回事?”柳藏锋扶起同伴,只见同伴已经浑身伤痕,看上去像是被某种野兽抓过。 “是血尸,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 可惜,他还没说完就晕过去。 柳藏锋没听明白,但只听到一个血尸,就想到刚才袭击他的东西。 “浑身没有皮肤,肌肉暴露在外,头颅只有嘴。没错,那就是血尸,可血尸的速度怎么可能那么快?” 柳藏锋暂时想不明白,可情况危机,已经容不得他细想。 因为就在四面八方,大量的红色人形出现。 “怎么可能?这么多!?” 柳藏锋御剑带着同伴逃离,一路上那些血尸跳向他。 他一边守护同伴,一边试着斩击那些血尸,却发现大多数被斩成两段后就化成线团,而真正的血尸却潜伏在其中伺机而动。 就在他疏忽间,一头血尸终于突破剑刃近身。 柳藏锋即将受到攻击的瞬间,一颗子弹飞来,然后听到一声枪响。 “嘭!” 狙击枪的子弹将血尸狠狠打飞,而这头血尸落地之后并没有化作线团,很明显它才是真正的血尸。 柳藏锋这才看清一直袭击他的东西,那血尸看上十分瘦小,还不如他手臂高,身体也只有一掌宽。 他终于明白这血尸是由什么转化,“婴儿,这是头婴儿转化的血尸!” 柳藏锋双眼一眯,正准备趁他病要他命,却发现血尸眨眼间消失。就算再快的速度,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逃去不见,而且看血尸落地后走路样子,明显已经被狙击枪子弹重创行动不便,怎么可能消失? 想不明白,带着惊讶,柳藏锋化解剩下的虚假攻势,和外面来支援的张闻马英俊汇合。 而剩下的那些虚假血尸没有追出来,如潮水般退去。 “原来还真是你啊?说什么‘柳藏锋正遭遇生死危机’,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你。” 张闻见柳藏锋安全,放下准备释放能量炮的手指,有些好奇地问道: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我只看见浑身血红,一大片的好吓人。这要是冲出来可不容易拦截。” “放心,它们冲出不来,它们不能离开这片树林。” 柳藏锋一边对同伴进行紧急救治,一边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找上门,让我来救你。”张闻答道,“以来人的非常非常恐怖实力,难道是你柳家的什么长辈,可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救你,还要麻烦我们这两个和你没什么关系的人。” 张闻只能用两个非常加恐怖来形容,因为来人的实力强到他词穷。他即使以主动效果发动冰心诀也依旧被震慑到不能动弹。 第二十九章 调查情况 “他不是我的长辈。”柳藏锋抱起同伴,同伴已经从死亡线上被拉回,他准备将同伴送到校医院疗养。 对于张闻所说的人,他已经猜到就是音乐教室里的人影,虽然不知道人影为什么要让张闻过来,但他猜测和张闻身上也有掘坟铲碎片有关。 “你能不能”柳藏锋有些难以开口,但唯一的同伴已经受伤晕过去,想要解决树林里未知的魔怪,他只能寻求张闻的帮助,“和我来一趟?” “你问我?”张闻微惊,柳藏锋一副龙傲天的样子,居然也会主动寻求陌生人帮助? 没有思索多久,他就答应下来。 紧接着,去校医院的路上,柳藏锋就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末了送同伴进医院后,他问道: “张闻同学,能否请你帮忙和我一起解决树林里的血尸和鬼怪?” “我要是拒绝,就不会听你讲那么多了。” 两人就此结成同盟。 鉴于柳藏锋的首战失利,两人决定先调查一下相关线索。 目前已知的情报包括:一个拥有掘坟铲碎片的人在树林里,利用碎片将婴儿转化为血尸。 可后来他怎么会死如果说是因为血尸暴虐将其杀害,那么血尸应该是残暴冲动的样子,可血尸的样子明显像是有灵智。 再结合柳藏锋遇见的怪事,很明显树林里还有另一个存在正控制血尸。那些虚假的血尸也是那魔怪的杰作。 这时候,就需要动用马英俊的庞大关系网,在各个群内询问,看有没有人知道线索。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某个群内的同学说他通过询问校内的老职工,得知许多年前树林里死过人。 具体的情况,就是当年有人看到树林里有位女学生上吊自杀。 可当目击者报警后,警方进入树林却没有找到上吊的女尸,就连目击者自己也找不到看见女尸的地方。 本来这件事会以目击者看错结案,可第二天,女生宿舍果然有一位女生失踪。她的室友怎么也联系不上她。 于是,警方找到目击者,一对比得知,失踪的女生就是在树林里上吊的。 警方第二次地毯式搜寻树林,连警犬也出动,可就是没有找到尸体。 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偏偏当时灵能复苏才十多年,没人往那方面想,只能草草结案。 柳藏锋动用柳家的势力,从警局里调出当年的档案,以及这个叫谢谷兰的女生的资料。 档案看上去没什么奇怪,他们三人也不是什么侦探,连警方都看不出线索,他们自然也不能从这仅有的档案中查看出谢谷兰的自杀原因。 马英俊却凭借专业能力,从十多页的档案里找到不寻常的地方。 “你们看,女生的室友,提到女生曾经和一个叫简正德的男生交往过。可警方的调查报告里,只是简单提到简正德已死,就再没有继续。 按理说,如果女生是为情自杀,男朋友不应该是第一个调查的对象吗? 为何警方对简正德调查如此简略?” 柳藏锋再次给关系那边打去电话,那边的人找到局里当年经手过这案子的老刑警,告知他们一个宛如惊雷的消息。 “因为简正德是特事局的人,而且真死了,他们找到特事局那里,还被处在悲伤中的特事局成员痛骂一顿。” 柳藏锋对张闻说道:“看来,拉你帮忙还真是对的。这下子需要你在特事局的关系。” 张闻哭笑不得,“你说得好像我能在特事局横着走一样,还关系?只是和贺大哥说过几句话罢了。” 不过,他确实留有贺俊风电话,然而打电话过去却无人接听。 三人只好打车到特事局询问情况。 来到特事局,这里居然比上次张闻来时忙碌许多,每一位人员都很紧张,就连文员也是抓紧时间工作的样子。 张闻顺着记忆,前往陆局长的局长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没有人。而贺俊风在哪里办公他也不知道,这下尴尬了 好在,他还是找到一个熟人,张兴。 “兴哥!”张闻拉住张兴,问起简正德的事情。 “兴哥,你知道简正德吗?” 张兴挠挠头,“简正德?这个名字好熟悉,可我不记得局里有这么一个员工,你找他有事吗?” “不是,简正德已经死了,他是十多年前的特事局警员。我们有问题涉及简正德,想问问你了不了解他?” “死了”张兴先是一怔,然后惊呼,“对,简正德,我想起来了。” 说着,他领着张闻他们进入局长办公室,从陆卫华的办公桌上拿过来一张相片。 相片里是两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左边的身材修长,右边的身材魁梧。 “左边的这个人就是简正德,而右边的这位,就是咱们的陆局。” “什么?”张闻三人都有些惊讶。 张兴的神情变得忧伤,“当年,陆局还不是特事局成员,不想受到特事局各项条款束缚,就去当斩魔人。而简正德是咱们特事局的作战成员,那时候的特事局还只有一队负责战斗。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那年是我刚进特事局的第一年。简正德前辈奉命进入刚刚改建成功的北山灵能大学,铲除一个隐藏的魔怪,那时他还拉上陆局,特地让陆局考上北山灵能大学。” “可谁知铲除魔怪的过程出现意外,简正德前辈死亡,陆局将他的遗体送回特事局。再后来,拥有‘不动明王’这个称号,在斩魔人中声名赫赫的陆局老老实实读完四年书,以极为优秀的成绩加入特事局,并在第二年成为刚成立的第二队队长,几年后就是伯杨市特事局分局的局长。” 几人没想到,陆卫华陆局长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树林里的谢谷兰。 当得知简正德前辈还有一位女友,张兴微微张嘴,他们特事局的人也不知道这个情况,更不知道那位女友已经化作女鬼藏身于树林中。 “等等,我想起来了,当年简正德前辈死后。是有人打电话来问简正德前辈情况,可那时同事处在悲伤之中,就骂了回去。原来他是想问这件事。” “我记得简正德前辈的死亡,我们要求学校封锁消息。所以很可能在她看来,简正德前辈无缘无故失踪,所以为情自杀?” “既然是简正德前辈的女友,那么我就帮你们一把,去超度她。” 第三十章 捕捉婴孩血尸 几人再次前往树林,路上张兴问道:“柳藏锋,方便问一下,你现在什么实力吗?” 柳藏锋没有隐瞒,如实回答:“我现在是青铜五阶的实力。” 张兴啧啧嘴,“不愧是柳家的传承者,我都才青铜七阶。” 感叹完,他又问道:“既然以你青铜五阶的实力都被打败,莫非谢谷兰已经超过青铜级,达到白银级实力?” “应该没有。”柳藏锋早就总结过失败原因,“我会失败,主要是因为过于自信,鲁莽前进。现在想来,那婴儿血尸虽然比之前看过的血尸要强,但也不过黑铁级实力。而谢谷兰从头到尾,只是迷惑我,并没有展露出真正的战力,恐怕毫无威胁。” “血尸?”张兴虽然对这个名称有所疑惑,但他以为是柳家的见识宽广,认得这种怪物。 既然知道敌人不过是黑铁级实力,张兴放心不少,以他的异能,只要不是碰到白银级实力的魔怪,都能轻松防御。 进入树林后,吸取上一次经验,他们不再分开,而是以团队前进。 路上,又遇见迷惑视野的手段,这一次柳藏锋已经有所准备。 剑匣打开,一柄器剑被祭出。 “幻化万千,剑出无极!” 这一柄飞剑在虚空中如同莲花绽放,幻化成许多把飞剑环绕,在柳藏锋指挥下,这些飞剑飞往四周。 噗嗤! 只听布帛被撕碎的声音,大量碎布片如同雪花散落。 张兴捡起一片,这碎步由细细丝线织成。一开始还有颜色,被柳藏锋撕碎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很快就变成白色。 “我明白了,这是谢谷兰制造的。她利用能力制造这些有颜色的丝线伪装成远处的景色来迷惑我们。因为是具体画布,就连灵识也无法识破。” 张闻也捡起一片,用探查术得到简短信息。 【谢谷兰织造的碎步(已褪色)】 既然已经知道这丝线的信息,这下子,张闻的探查术终于起大作用,他对着远处景色不断使用探查术。 作为系统技能,探查术没有cd,不需要消耗。 只不过在短时间内高速大量使用的话,会有海浪一般的文字信息涌入大脑,相当于另类的精神攻击。 好在张闻拥有冰心诀,可以承受的住。 【普通的树木】 【由谢谷兰的灵力织成的画】 【普通的绿草】 【谢谷兰用灵力丝线织成的画布】 张闻自告奋勇道:“我知道该往哪里走了,我来带队吧!” 听到张闻的建议,柳藏锋以为他危机觉醒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就点头认同。而张兴虽然略带疑惑,但也没说什么。马英俊则是对张闻无脑崇拜,没有一丝怀疑。 在张闻的辨识下,几人轻松渡过谢谷兰用画布组成的迷幻地点。 而女鬼谢谷兰见画布无法阻拦,就换成派血尸布偶前来。 大量血尸布偶出现在周围,围住张闻他们。 张闻故技重施,对血尸使用探查术, 【谢谷兰用灵力丝线织成的虚假怪物】 【谢谷兰用灵力丝线织成的虚假怪物】 得到的信息大多是虚假怪物,很明显谢谷兰将血尸藏得很深。 更重要的是,血尸布偶出现在四面八方,张闻的眼睛可没办法看到三百六十度方向,所以当他看向某个方向的血尸,脑后的血尸就全部被忽略了。 “怎么样?能看出哪个是真身吗?”看着不断跳向他们的血尸,柳藏锋问道。 张闻摇摇头,“不行,太多了,而且四面八方都有,我看不了所有方向。” “既然这样,那就全部斩掉!” 柳藏锋要再次使用莲花剑,张兴却拍拍他的肩膀。 “等一等,这些怪物太多,你如果御剑消灭,就被困在这里。正好随了她的愿,不如让我来。” 柳藏锋和张兴对视一眼,以他的本领,不会像张兴说的那样迟缓,要不了几个呼吸就能将这一片布偶全部撕碎。 而张兴故意这么说,肯定有某种计划,他从张兴的眼神中看出暗示,就关上剑匣。 “你说的对,那就靠你了。” 张兴微微颔首,然后走到四人中央。 只见他马步一扎,双掌一合,大喝一声,开启异能。 一尊透明金色大钟出现,从张兴的面前逐渐扩大,大到占地一百平米才停下。 大钟扣在地上,将他们罩在里面,不会受到攻击。 那些布偶血尸试图攻击,然而那些攻击打到金色大钟上,大钟纹丝不动。 不仅如此,张兴还能带着大钟一起前行,这样子,他们四人就能完全无视布偶血尸,继续寻找谢谷兰。 他们就这样继续前行,直到前面又出现那间木屋 张闻对着木屋使用探查术: 【谢谷兰用灵力丝线织成的房屋】 然后对众人说道:“这不是真的木屋,也是谢谷兰用丝线制造的。” 柳藏锋面色凝重地说道:“谢谷兰可能就在里面,大家小心,她可能已经变成怨灵。” 说着,他走到金钟边缘,打开剑匣,好似要对木屋发动进攻。 而其他几人,张闻正对扑到金钟上的血尸布偶发动探查术,希望找出真正的血尸。马英俊手拿步枪,十分紧张地防卫。张兴维持金钟,看着柳藏锋背影。 就在几人都没有看向背后,一个红色血影从地下破土而出,目标正是张兴后背。 柳藏锋面色一正,“等你很久了!” 说罢,双手掐诀,几把飞剑从剑匣内飞出,这些灵剑在柳藏锋的控制下穿透婴儿血尸的四肢将它钉在地上。 血尸被钉在地上,发出刺耳嘶叫。 马英俊和张闻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血尸居然能从地下突袭。 马英俊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地说道:“哇,吓死人!,张警官,原来你的异能防不了地下。还好柳藏锋留个心眼,不然就出大事。” 张兴咧嘴一笑,眼中有计划得逞的欢喜,“谁说我的金钟异能防不了地下突袭?” “那这怪物怎么从地下窜出来?” 柳藏锋替张兴答道:“这是我和张警官布的一个局,就是让它以为地下可以突破。然后在它以为我们全部放松警惕后,就会出手。这样,就能一举将其捕获。” 第三十一章 战斗结束 看着被钉在地上还不断挣扎的婴儿大小血尸,马英俊举起步枪就准备射击。 “等等。”柳藏锋按下枪口,“你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给它个解脱,遇到魔怪不都应该除掉么?”马英俊不知柳藏锋为何要阻拦他。 张兴这时也站出来说道:“不行,至少现在不能就这么灭掉它。也许可以通过它引出谢谷兰。” 话还没说完,木屋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位身穿朴素布衣的女子。 女子脖子上一条清晰的勒痕,脖子以上面色苍白,显示她被吊死的情况。 她看到婴儿血尸被钉在地上,凄厉地大声咆哮道: “放开他!” 几人看向此行正主,张兴首先劝道:“谢谷兰,你先冷静,听我说,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然而,谢谷兰根本不愿意听他解释,一心只想救出自己孩子。 她十指张开,十根丝线从指尖发射向树林深处。 紧接着,她藏在树林里的那些迷惑人的画布被她全部召回。 这些画布全部变成血尸布偶,一个两个血尸布偶对金钟确实起不了多大危险,但现在谢谷兰鬼魂火力全开,成百上千血尸布偶扑到金钟上。 这些血尸布偶很快将金钟铺盖,好几层将金钟围在里面,密不透风。 柳藏锋冷哼一声,“你现在劝她也没用,她听不进去!” 马英俊担忧地问道:“张警官,你这个金钟能抗住吧?” “放心。”张兴蹙眉答道,“虽然看上去很多,但力量是分散的,每个也就黑铁一阶的实力。” 柳藏锋走到婴儿血尸面前,拿出自己的掘坟铲碎片,将碎片放在地上,自己则盘坐喃喃念咒。 血尸好似受到巨大痛苦,开始不断哀鸣。 谢谷兰听到婴儿血尸哀鸣,流下眼泪。 “住手,不许折磨他!” 怒极之下,谢谷兰将所有血尸布偶聚在一起,将线拆开,这些线团成一团,变成一个比木屋还大,比金钟还大的线团。 紧接着,线团张开,变成一只巨大的血尸布偶。 看着至少三四层楼高的血尸布偶,张兴惊得张大嘴。 血尸布偶举起手握紧拳头,一拳砸在金钟上。这一拳,让之前纹丝不动的金钟也泛起涟漪。 “我靠!” 惊叹一声,张兴不敢怠慢,摆出释放异能时的姿势,合掌扎马步。扭头对柳藏锋喊道:“不管你打算做什么,赶快,这鬼东西我也不知道能挡多久!” 见这样的血尸布偶还是没能一下砸开金钟,谢谷兰鬼魂大叫一声,将背后的木屋也拆解,化作巨大血尸布偶的肋下又两只手。 血尸布偶高高举起四只手,蓄势砸下,准备一鼓作气砸碎金钟。 面对性命攸关,马英俊吓得脸上肥肉都开始抖动,拿起步枪对着远处谢谷兰射击。这金钟内可出不可进,子弹穿过金钟屏障,飞向谢谷兰,可谢谷兰现在是鬼魂状态,物理攻击对她不起作用,子弹只能无力地穿过她的脸颊。 面对砸下的四手,饶是自夸能挡住白银级攻击的张兴也吞了口唾沫。 柳藏锋此刻一心一意盘坐念咒,甚至把眼睛闭上,仿佛不知道头上正有致死攻击落下。 张闻早在谢谷兰鬼魂造出巨大血尸布偶的时候,就并指放在额头,能量炮蓄势待发。 看到张兴的样子,知道这一击能否挡住犹未可知,他必须出手! 右手猛地伸出,指向巨大血尸布偶。 魔贯光杀炮! 黄色的手臂粗能量炮从指尖飞出,这一攻击张闻动用上自己黑铁五阶的全部灵力。 被螺旋形能量环绕着的超强能量光束不负期望,贯穿巨大血尸布偶的四只拳头和前臂,然后顺势击穿巨大血尸布偶的额头。 顺着巨大血尸被洞穿的额头,都能看到蔚蓝天空,这样的攻击换作一般的魔怪必死无疑。 可张闻却轻叹一声,因为他并没有获得积分,说明眼前的怪物并未被击倒。 即使这样,张闻的表现,依旧震慑了在场的谢谷兰鬼魂、马英俊和张兴。 “张哥牛逼!”劫后余生的激动让马英俊忍不住叫出声。 谢谷兰不知道张闻的能量炮是否还能继续,一时也顿住。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她从之前几人的对话听出来,这张闻是四人实力排第三,这种强力的招式,他肯定不能连续释放。当即打算修补巨大血尸布偶继续攻击。 好在,这个时候,闭眼的柳藏锋终于睁开眼, “成了!” 他惊喜的声音,将被能量炮震撼的众人目光拉过去。 只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躺在地上,哪还有什么凶厉样子,完全变成无害的小宝宝。 柳藏锋也已经放开灵剑,他抱起小婴儿走到金钟内部边缘,对谢谷兰说道:“这下可以谈谈了吧?” “我的孩子”看到小婴儿的样子,谢谷兰鬼魂身上的危险气息陡然一泄,随着她情绪变化,那巨大的血尸布偶也轰然倒塌。 然后,谢谷兰鬼魂控制着,从布料里织出一个摇篮,伸到金钟前。 柳藏锋看着谢谷兰鬼魂的样子,迟疑片刻,就将被他恢复的小婴儿放进摇篮里。 谢谷兰收回摇篮,脸上浮现母性的光辉,不再有丝毫半点的凶神恶煞。 “看在你拯救我孩子份上,我可以放你们离开,只要以后你们不再来打扰我们母子俩。” 柳藏锋没想到谢谷兰鬼魂油盐不进,微微皱眉。 张闻走过来,对谢谷兰鬼魂说道: “当年你一尸两命,死后才知道,所以才怨恨难消,化作厉鬼是吗?” “后来,有人从你墓中挖出尸体,还剖腹取出婴儿尸体转化血尸。” 说着,他示意柳藏锋打开手机,拿出照片。 谢谷兰鬼魂看到那学生照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厉色没有吓到张闻和柳藏锋反而吓到摇篮里的宝宝。 她收起厉色,温柔安慰婴儿,一边说道: “他的身上有某种神圣的液体,我无法对其干扰和伤害。后来他居然对我的孩子做出那种事。在他一心把我的孩子转化怪物的时候,他身上那块黑色金属片中和了他身上的神圣,我就趁着那个机会把他给杀掉!” 张闻瞥了一眼马英俊挂在胸口的小瓶子,他猜测那神圣的液体,可能也是圣水之类。 既然已经得知那学生的死因乃是自作自受,柳藏锋的任务也算完成。 第三十二章 解决 眼见双方已经开始和谈,张兴擦了擦额头虚汗,收起异能金钟。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手册,问道: “谢谷兰,你还记得简正德前辈吗?” “简正德?你还敢提他!就是他,抛弃了我,抛弃了我们母子!!” 女鬼又要发狂,头发扬起,双眼发红,发出尖啸。 张闻有些生气,这个女人怎么喜怒无常? 他拿过手册,翻到最后一页问道:“这是简正德前辈的手册,你应该能认出上面的字迹吧?” 女鬼没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着手册。 “你看到这上面的血迹了吧?”张闻指着最后一页的血点说道。 这手册上面是简正德对魔怪的记录,最后一战时他还带着手册,因此受伤的血液也沾染到手册上。 “简正德前辈根本没有抛弃你,只是他因公殉职,才没能来找你。” 谢谷兰鬼魂略有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反驳道: “你胡说!我明明亲眼见到他,还亲耳听到他对我说,再也不喜欢我,要和我分手。” 张闻指着谢谷兰道: “那都是你的幻想,简正德前辈死亡后,学校封锁消息。长时间没有收到简正德消息的你,思念成疾,产生幻视幻听,才会想象出他把你抛弃。” “是这样吗?” 谢谷兰鬼魂也迷糊了,双眼失神,说到底,哪怕亲耳听过负心言语,她也忘不了对简正德的爱。 张闻见谢谷兰鬼魂动摇,下定决心,今天说什么也要让其解脱。 “对!而且你自己也这么想不是吗?即便你因怀疑自杀,也没能掩盖你心中的思念。你对简正德的爱,就是这份执念才让你一直留在这树林中,不肯投胎。就是因为你还幻想着,幻想着简正德前辈只是外出很长时间,他终归会回来,你的潜意识里盼着他回来找你才会一直逗留。 如果你真的相信简正德前辈已经抛弃你,又为什么会留在人间,人间还有什么值得你留念呢? ” 谢谷兰鬼魂被张闻一连串话语直击内心深处,这么多年来她也曾无数次想过是自己看错、听错,可她始终没看到简正德归来,如果所谓分手言论是她是错觉。那简正德人在哪里,为何不来找自己? 希望和失望两种情绪一直纠缠折磨她,让她逗留在这树林中,化作不肯离去的鬼魂。 这个女鬼竟低声哭泣起来,凄厉的哭声回响在树林之中。 柳藏锋很冷漠地打断道:“虽然你的故事很惨,我不是有意伤口上撒盐,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手里的那个婴儿并不会一直保存成这个样子。 我在刚才对”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想到张闻并未告诉特事局掘坟铲碎片,也就改口道 “对那个东西有了更多了解,你的孩子本就胎死腹中。那人利用死婴的强大怨念,试图制造一头强大的怪物。但他被你杀掉,那么维持血尸的来源就中断,哪怕今天我们不来,血尸也会在几天之后就重新化作枯骨。 你手里那个婴儿虽然看上去很健康,但其实是我以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方式运行转化,实际上,没有魔气来源,他依旧会在几天后重新化作枯骨。” 谢谷兰鬼魂哭声一顿,抬起头看向柳藏锋希冀地问道:“我看你也有那东西,难道就不能” “不能!”柳藏锋毫不客气地答道,“我也不骗你,是真的不能。想要维持,就必须注入魔气。可他现在体内已经被我逆转,一旦魔气注入反而是更大的损害,说不定眨眼间就会化作枯骨,甚至有可能产生爆炸,将遗骸炸得粉碎!” 谢谷兰鬼魂呆在那里,很久之后才苦涩地问道:“正德的墓是在你们那里吗?” 柳藏锋和张闻回头看向张兴,这个问题得由张兴回答。 “是的,我们每位牺牲的特事局成员都会被火化,骨灰盒放在特事局的专门墓园中。特事局每过一段时间还会组织扫墓活动,让我们勿忘那些牺牲的同志们的精神。” “那就好,我希望你们能将我和正德葬在一起,这是我的最后一个愿望。” 张兴打包票道:“放心吧,有陆局在,这件事局里不会有人反对。” “陆局?”谢谷兰鬼魂面露疑惑,她不认识这个陆局。 “哦,陆局是简正德前辈的兄弟好友” 之后,在谢谷兰鬼魂的帮助下,他们找到死去学生的尸骨收敛。 虽然这学生做出掘坟挖尸这种事,但死掉已经是对他的惩罚,不必让他曝尸荒野,他们会联系其父母收尸。 然后是谢谷兰的墓穴,坟墓已经被谢谷兰重新埋上。 他们经过谢谷兰鬼魂同意,将坟墓挖开,从里面取出谢谷兰尸骨。 一切尘埃落定,张兴打算带着谢谷兰的尸骨回特事局火化安葬,而柳藏锋则打算和张闻去音乐教室领取掘坟铲碎片,至于学生的尸体就由马英俊负责。 柳藏锋:“张闻,音乐教室那块碎片就归你。” “嗯?”张闻一脸惊讶,“柳藏锋,你改变主意了?” 柳藏锋轻哼一声,“这只是为还你人情,救命之恩,这块碎片就给你,而且我承诺以后不从你手上抢碎片。” “但是!”柳藏锋话锋一转,“咱们现在都只有碎片,只要有一天我获得核心,碎片你想留也留不住。” “核心?”张闻知道这个东西,在图书馆的书上有记载,掘坟铲有两块核心,分别是铲刃核心与铲柄核心。 “谁先获得核心还不一定呢,你高兴太早!” “你叫柳藏锋?”旁边抱着孩子谢谷兰鬼魂突然问道,几人在树林里一直没有叫相互的名字,她这才知道柳藏锋是谁。 “嗯?你认识我?”柳藏锋不知谢谷兰为何突然惊讶于他的名字。 谢谷兰鬼魂说道:“我好像在树林里听到过有人在叫你的名字,但具体的我没听清,因为我不敢靠得太近。那人很厉害,身上罩着黑袍,看不清什么模样。” “黑袍?”柳藏锋和张闻两人相视一眼,音乐教室里的人影没穿过黑袍,说明不是他,那么又是谁会提到柳藏锋还来过这片树林? 带着疑惑,几人离开树林。 某个隐秘的特殊房间,黑袍人外出办事并不在这里,他的笔记本放在桌上,突然无风自动,翻到树林女鬼这一页。 红色的钢印倏然出现, 【解决】 第三十三章 男女联谊 北山灵能大学的人工湖旁,湖面波光粼粼,偶有几只飞鸟略过,惊起涟漪。 柳藏锋站在湖边,神色凝重。 今天的他不仅背着剑匣,还在湖边设下法坛。 一张沉香木桌,桌上中间摆放着一鼎香炉,香炉左边一把桃木剑,右边一叠驱邪符。 柳藏锋手拿三根香,用指尖碾着香头。一边碾,一边双眼微眯口中念咒。 灵咒念完,三根香头居然自燃发出火光,柳藏锋轻轻甩了甩香,将明火熄灭,只留火星。 接着,他将香插在香炉中,香头上一缕青烟飘出,渐渐如同弥天大雾遮住人工湖,将这一处与现实隔绝。 “我没有白银级的实力,想要建造禁墟,就只能用古法开坛,还好一切顺利。” 柳藏锋在做法之前,就巡视过周围,没有旁人。 做好准备后,拿起桃木剑,使用自己的御剑之法控制桃木剑。 然后以桃木剑为牵引,带着那一叠驱邪符飞向湖底。 “吼——!” 湖底传来魔怪的震天咆哮,一只庞大的魔怪从水中爬出。 水怪看上去就是浮肿的人体,全身泡水肿大,特别是肚子高高隆起都坠在地上。 柳藏锋也不废话,见魔怪现身,抬手一道剑气飞出。 剑气擦过魔怪身体,划出一道口子,污水从被划破的口子溅出,落在地上发出恶臭。 魔怪不管身上的口子继续朝着柳藏锋缓慢前进,他身上的口子眨眼间就愈合。 柳藏锋见寻常剑气不起作用,立即打开剑匣, “角剑、亢剑、氐剑,出!” 三把灵剑飞出,角剑与亢剑切断魔怪双腿,让他无法移动,氐剑当头劈下,将魔怪从中间劈成两半。 魔怪停顿一下后,化作一大滩污水,这些污水中泡着腐朽的尸骨。 污水滑动着回到湖中,紧接着,湖里就传来一声咆哮,但就不见魔怪上来。 魔怪的意思很明显,你厉害,你有本事下来打,在我的主战场我不怕你! 柳藏锋不会傻到真下去,树林一行让他明白面对未知的敌人需要小心谨慎,所以他很干脆地走了。 三剑回到剑匣,柳藏锋收起法坛,解除禁墟。 张闻结束修炼,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新衣服。 大一生活已经过去八个月,这八个月张闻不是上课就是修炼。 两点一线的生活自从上次树林之行一直持续到现在,就连张闻这种耐得住寂寞的人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恰好,胖子马英俊今天需要和女生见面。对面带着闺蜜,马英俊听张闻想要出门,就建议张闻和他一起去见一见女生。 “张哥,这灵能大学虽然教授灵能,但也是大学啊!大学就应该试着谈一谈恋爱。” 张闻想想也是,上辈子大学时期在寝室玩了四年游戏,什么社团活动也没参加,女朋友也没有。既然重活一世,弥补一下上辈子遗憾也好。 换好新衣服,张闻站在一人高的等身镜前调整,然后他就觉得这镜子看上去有点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试着发动一下冰心诀,嗯,没有反应,说明没中幻觉。 张闻收拾好就转身离开卧室,他不知道的是,镜子里,他的背影居然将头转过一百八十度来,眯眼微笑望向离开的张闻。 张闻一出卧室,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味道。 “什么味道?” 马英俊正拿着瓶子不断往身上喷香水,听到张闻的疑惑,答道:“男士香水,张哥,你要不要喷点?这可是我花了一千多买的,就为今天晚上这一顿饭。” “呃”张闻苦着脸,他自认不算土包子,但喷男士香水这种事,即使上辈子工作十多年他也没试过。 没有过多考虑,他就拒绝道:“算了,你留着自己用,我不习惯那东西。” 一路上闻着马英俊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张闻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好在,到达餐馆将张闻解救,餐馆满是饭菜和烟酒的味道。 张闻见到马英俊的约会对象,一个身高约一米六的女孩,留着短发,脸上带着婴儿肥,身材倒是不错。 女孩看到马英俊笑嘻嘻地打招呼,“马英俊,你可算来了。” “这就是你室友兼大哥张闻吧?认识一下,我叫罗鸢尾。” 女孩落落大方,丝毫没有面见陌生人时的羞涩。 张闻面带微笑着说道:“很高兴认识你,罗姑娘。” 罗鸢尾身边的女子身材高挑,长长的头发扎成单马尾,带着黑框眼睛,奇怪的是,她闭着右眼,睁着的左眼也没有神采。 罗鸢尾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姐,名叫林巧静。” 说完,林巧静却没有任何反应,罗鸢尾嘴角微抽,用胳膊肘捅捅表姐,依旧得不到回应。 扭头一看,表姐又在游走网络,拉拉林巧静手臂,喊道:“表姐!” “嗯?”林巧静这才回过神,睁开右眼,两只眼疑惑地看向罗鸢尾。 “都说了要出来和我一起结交新朋友,你怎么又在用异能上网?”罗鸢尾埋怨道。 “对不起,表妹。”林巧静人如其名,很安静,和她表妹是两个不同的性格。 她看向张闻和马英俊,简单地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林巧静。” 罗鸢尾帮表姐补充道:“我表姐也很高兴认识你们。咱们进去吧,我都饿了!” 饭桌上,罗鸢尾和马英俊两位社交达人相谈甚欢,张闻和林巧静干瞪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闻想要主动挑起话头,却总是得到简单回复, “很高兴认识你,林小姐。” “我也是。” “你长得真漂亮。” “谢谢夸奖。” “你是什么专业啊?” “后勤作战准备。” “你平常有什么爱好吗?” “上网看新闻。” 张闻很想说一句,我不是来审问犯人的啊,你没必要这么一问一答吧?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那边的罗鸢尾也注意到这里的尴尬情形,她可记得一定要帮表姐找到男朋友这个关键目标。 她有意说道:“表姐,张闻,我最近听到过一个鬼故事,你们想听吗?” 听到鬼故事,马英俊和林巧静都有些害怕,不过没有阻止罗鸢尾继续讲下去。 “就在男生宿舍六栋的某个卧室内,一位男同学在某天晚上玩游戏到很晚。” “他的游戏二十二连跪,一直输一直玩,一直玩一直输,他本想玩到赢一局再去睡觉,但是却一局也没有赢。结果二十二连跪时服务器维修,他没办法进入游戏才停下。” “可那种想要赢的执念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当他路过镜子,看到镜中的人影,不知怎么想到和镜中的自己比石头剪刀布。” 马英俊疑惑地问道:“镜子是他的镜像啊?自己和自己石头剪刀布那不是一直平局?” “对啊!”罗鸢尾继续说道,“他就是一直平局,但就憋着一口气,不肯去睡。直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他终于赢了一局,他出石头,镜子里的自己居然出的是剪刀!” 第三十四章 进入镜中世界 听到这个鬼故事,张闻蹙眉,怎么又是镜子? 马英俊吞了口唾沫,问道:“这是你编的吧?那男生后来怎么样了?” 林巧静想了想,又闭上自己右眼,没过多久,找到发帖人。 “这不是表妹编的,而是一个网站上的人编的,既然他能发帖,不管故事真假都说明他没事。他自己也在后来的回帖中说是编的。” 罗鸢尾撇撇嘴,她忘了表姐是个人体联网计算机,从网络上淘来的鬼故事吓不到她。 古灵精怪的她,拿起桌玻璃碟子。 碟子上勉强可以看到反光,罗鸢尾对着碟子里的自己说道:“来,石头剪刀布!” 她和故事中一样出的是石头,令她头皮发麻的是,镜子里的自己居然出的是剪刀。 她吓得不知所措,镜子里的罗鸢尾却邪魅一笑,比作剪刀的手径直前伸。 镜子的人居然从镜中伸出手臂,手臂前端原本比作剪刀的手指竟真变得如剪刀锋利。 剪刀直奔罗鸢尾双眼而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气从门口急速飞来,将镜子戳碎,从镜中伸出的手臂也消失不见。 罗鸢尾吓得捂住胸口倒在椅子上,其他三人这才后知后觉罗鸢尾刚才经历生死劫难。 门口站着的是柳藏锋,他扶着门,大口喘着粗气,“出,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张闻马上想到关键,“和镜子有关?” 柳藏锋从怀中拿出一块镜子,“这是我刚才拯救杂货店老板拿来的镜子,你看镜子里。” 张闻看向镜中,镜外的张闻忧心忡忡,镜中的自己居然面带邪笑。 不仅如此,镜中的张闻看到镜外的张闻与之对视后,镜中的张闻突然伸手妄图从镜中出来。 啪! 柳藏锋猛地将镜子扣在桌上,镜面碎成玻璃碎片。 “我需要你的帮助,求助特事局已经来不及。 学校里的镜子全都变成了这种鬼东西,咱们很难突破。想要求得生机,只能直捣黄龙,擒贼先贼王! ” 张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柳藏锋的判断没有出错,那么现代社会能够发挥‘镜子’作用的东西无处不在。 “我帮你,咱们现在怎么办?你说直捣黄龙,你知道混乱的源头在哪?” “跟我走!”柳藏锋带走张闻,临走前对马英俊说道:“用你瓶子里的圣水稀释一瓶备用。记住,最好不要直视镜中的自己,如果不小心碰到镜中人意图冲出来,就朝反光物泼出稀释后的圣水!” 外面已经乱做一团,许许多多人不小心看到镜中人,大量镜中人从镜中冲出。 他们没有空闲管这些人,一路冲到人工湖。 人工湖旁,正有另一位帮手等着:赵天佑。 赵天佑怀中依旧抱着那本厚重的黑色封面书,见到柳藏锋和张闻赶到。他扶了扶眼镜,翻开书。使用这本浊器,从里面变出法坛需要的东西。 做法他也会,就像柳藏锋上次做过的那样,扬起大雾笼罩整片人工湖。 柳藏锋则趁着赵天佑建造禁墟的时候,对张闻解释道: “长话短说,上次过后,我发现谢谷兰鬼魂没有看错。 她确实见过简正德前辈,只不过不是真的前辈,而是镜像。 不仅如此,前辈他们上次来人工湖除掉的怪物也是镜像。真正的魔怪还在人工湖里。 ” “你是说这些镜子都是人工湖里的魔怪捣鬼?”张闻问道。 “不是,魔怪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真正的始作俑者不在我们这个世界,而在镜子的世界里。我们无法通过普通方法进入镜子世界,但这人工湖的魔怪,力量源自镜子世界。我们可以通过溯源的方法从人工湖进入镜子世界。 ” 禁墟完成之后,人工湖中那魔怪再次发起咆哮,不过它吃过一次亏,这次干脆不露面。 赵天佑从书页上一抹,拿出三张符纸,三人一人一张。 “这是踏水符,有了它,我们可以踩在湖面上不掉下去。”赵天佑解释道。 三人拿着站在湖面上,静静的湖面上因为禁墟隔绝没有任何涟漪,平得像一面镜子。 三人低头往下看,看到自己的影子由湖面照出。 “就是现在!” 张闻只来得及听到柳藏锋一声大喊,然后就感觉被他拉住衣袖猛地沉入湖里。 怎么回事?不是说可以踏在湖面上不会掉下去吗? 眼前一道白光亮起,让张闻不得不闭上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被柳藏锋抓住手腕拉到岸上。 张闻四处一看,本来应该笼罩人工湖的禁墟大雾消失,可以看到人工湖周围。 可现在却什么人都没有,安静得地上落根针都能听到。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却不能带来丝毫温暖。要知道张闻来之前吃得是晚饭,太阳应该早已下山才对。 “这就是镜子里的世界?” 除了只有他们三人,镜中世界里的一切都与现实世界别无二致。 还未等三人商定下一步计划,湖中突然掀起波涛,一尊庞然大物从湖跳出落在岸上,发出巨响。 柳藏锋一眼看出这就是自己砍过的污水魔怪,这水怪在镜中世界这个赐予他能量的地方得到巨大增益,变得像三层小楼那么大。 “吼——!” 水怪张大嘴咆哮,能够吞下一辆汽车的嘴巴里喷出狂风与恶臭。 “比大是么?” 柳藏锋从剑匣中祭出一把巨尺剑,这剑两边没有开锋,要不是有剑柄,纯粹就是一块长方体。 “重剑无锋!” 柳藏锋手握剑柄,本来就有半扇门大小的巨尺越变越大,厚度没变,但尺面眨眼间变得比水怪还要大。 柳藏锋就像拍蚊子一样,将巨尺拍下,来不及躲闪的水怪被拍成一摊污水。 但柳藏锋知道这并没有消灭这魔怪,对着另外两人说道:“不要恋战,赶紧走,这魔怪只是个看大门的,咱们需要找到这里的主人!” 三人趁着魔怪恢复的时候,离开人工湖朝着图书馆前进,因为站在图书馆上可以一览整座北山灵能大学,学校内没有比图书馆更高的建筑。 就在三人路过宿舍楼,却听到一阵女性的(和谐)声,意图勾起他们的涩欲。 张闻反应很快,捂住赵天佑的耳朵,他记得赵天佑还只有八岁。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是精神攻击,你在物理上无法防御。” 赵天佑说着,翻开黑封书。张闻站在他身后这才看到书里记载着各种东西的详细介绍,都只占一页,所以字体有大有小。 翻到介绍符纸那一页,赵天佑在上面一抹,就凭空取出三张符纸。 紧接着,他利用异能,三张符纸上面浮现符箓。 三人拿着符纸,撕成两团塞进耳朵,那些声音就立刻消失。 第三十五章 七宗罪 柳藏锋双手在额间一抹,“开天眼!” 这是灵修家族的一种灵识使用方法,等到张闻的实力达到青铜级也会拥有灵识。只不过他只学会使用学校传授的通用灵识探查方法。 柳藏锋指着传出声音的宿舍道:“就在那里!” 赵天佑问道:“那咱们现在是继续前进,还是过去看看?” 张闻建议道:“我们不如先过去看看,如果是和水怪一样难以击杀的就离开。” 柳藏锋点点头,同意这个思路。 三人来到宿舍楼,找到那间宿舍。 柳藏锋琢磨了一下,打开门不知道还会面对什么,既然自己站在门外就可以攻击,何必开门? 于是,他祭出两柄灵剑。 “角!亢!” 两剑破门而入,无视房内的美女幻影,直奔那正在做不可描述之事的人影。 两柄灵剑以无可匹敌的威势将其斩成两半。 人影被斩成两半后倒在地上,化作白光。 赵天佑疑惑地问道:“这就解决了?” 毕竟前一个水怪都十分难缠,很难让人相信这个怪物这么轻松就被解决。 很快白光散去,露出一片破碎的镜子,屋中的各种女性影像也消失。 柳藏锋进去拿起镜片,这破碎的镜子碎片呈扇形,看上去是某块镜子的一部分。切口整齐,似乎可以和其他的碎片合成一整块镜子。 “你怎么看?”柳藏锋将镜子递给张闻,他还记得上次张闻在树林中的表现。 张闻对扇形碎镜使用探查术, 【瑟欲被抹除后掉落的镜子碎片】 张闻回答:“看不出什么东西。” 就在几人对着扇形碎镜研究的时候,在宿舍楼外正有一头熟悉的怪物顺着宿舍楼外墙向上爬。 怪物的利爪可以轻易穿透水泥外层,将爪子抓进墙里,朝着张闻他们所在宿舍向上。 很快,当怪物靠近他们,穿透水泥的声音引起他们警觉。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头血尸正趴在走廊的墙外看向他们。 这血尸居然看上去和一般的普通人差不多大,只有一米八的高度。 柳藏锋和赵天佑通过同样的肌肉外露,头上没有眼睛耳朵看出这东西是血尸。 张闻则直接使用探查术, 【使用掘坟铲核心制造的血尸】 瞳孔微缩,张闻提醒道:“小心一点,这血尸不一般,是掘坟铲核心转化的!” 听到’掘坟铲核心‘这个词,柳藏锋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血尸,当即再召出一柄灵剑。 “氐剑!” 三剑围攻血尸,没想到血尸一个大跳,灵活地从三剑缝隙中穿过,然后倒挂在天花板上。 血尸的嘴里吐出舌头,就像蛇信,看他样子似乎是在嘲笑柳藏锋。 嘭! 血尸高兴没多久,就被张闻用能量炮爆头。 若是以前的血尸,被这样爆头,当场就会停止活动 可这头血尸的头虽然炸开,但很快像花一样闭合上,不仅如此,它居然也把手指放在额头。 “不好!快躲开!” 柳藏锋知道张闻这招很厉害,于是连忙警告赵天佑。 三人四散分开,那血尸右手猛地前伸,目标直指张闻,然而无事发生。 血尸也呆住,吐出蛇信舔了舔自己指尖,又舔了舔额头,想不明白为何没有复刻成功。 柳藏锋可不会给它思考的时间,趁着血尸呆住,立刻指挥三柄灵剑进行攻击。 灵剑轻松穿透血尸身体,将其钉在天花板上。 柳藏锋正要指挥灵剑将血尸分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爆头也没能秒杀,但分尸应该能起作用。 可血尸受到重创,居然大声怒吼; “嘶呀——!” 随着怒吼,血尸的身体陡然膨胀,虬结肌肉变得比小臂还粗。 它的双手长出骨骼覆盖在表面,抓住三柄灵剑,硬生生将灵剑拔出扔向柳藏锋。 柳藏锋控制三柄灵剑在空中转弯,再次飞向血尸。 这一次血尸在空中利用双臂长出的外骨骼抵挡,虽然成功挡住,但也被灵剑击飞出走廊,落到外面发出声响。 血尸落地之后,愤怒的它很想继续攻击,但愤怒的同时,它却发现从手背出现的外骨骼护甲正在覆盖全身,然后这头魔怪居然跑了!逃跑的方向正是图书馆。 张闻三人自然不能放过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血尸,但掘坟铲的核心很重要,不能放弃。 三人寻着踪迹一路追杀,但来到职工楼前又被挡住。 这里居然有一片钱币海,大量硬币、纸币组成海洋将这里覆盖,不知道在他们前面的血尸为何能轻松过去。 反正三人突破这纸币海很艰难,饶是柳藏锋拥有御剑飞行之术,他带一人的话,两人就很吃力,三人根本承受不起。 三人只能一路扒开钱海,在海的中央,见到海的制造者。 一个又老又秃顶还胖的男人坐在那里,不断把钱往自己怀中揽。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这些钱都是我的!” 他发出铁片摩擦的刺耳声音,并且一边说话,一边从嘴里不断喷出新的纸币、硬币。 张闻鄙夷地看着这家伙,人只要生活就需要钱,爱财没错。可把钱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甚至超过亲人、朋友乃至自己的生命,就非常得蠢了。 “让我给这蠢货一个痛快!” 张闻并指放在额间,使用一些灵力释放魔贯光杀炮。 一炮轰过去,守财奴就被轰成渣滓,能量炮穿过守财奴后还在钱海中打出一条隧道。 赵天佑赞叹道:“早知道你这个能力这么厉害,就应该让你开路,咱们也就不用挖得那么辛苦。” “我这个异能没法连着使用,还得留力对付镜中世界的主人。” 守财奴死后,钱海崩溃散开,而在其死亡的位置同样亮起白光,白光消失后,又是一块扇形碎镜。 张闻拿起扇形碎镜,和他手上的另一块正好可以拼凑。 对着这块扇形碎镜使用探查术,得到的是 【贪婪被消灭后掉落的扇形碎镜,召唤镜子世界主人的关键道具】 张闻将自己得到的信息与另外两人分享。 后面新增的部分,只要看到这两块拼凑的碎片,就能猜到它们肯定和镜中世界主人有关系,所以探查术比上次多出信息。 更重要的信息是前面这部分,瑟欲、贪婪。 赵天佑思索道:“这两个是七宗罪的其中两项。镜子能照出人的本性,看来镜中世界里的魔怪就是人类内心深处的七种原罪!” 第三十六章 答题登楼 七宗罪已经解决掉两项,逃走的血尸看上去像是暴怒。 他们顺着血尸逃跑的路线,一路追到图书馆。 进入图书馆大门,令人意外的是,这里并不像外面一样没有人影。 图书馆里居然有很多学生正在看书,他们身上穿着旧时师范大学的校服。 这些人要么是在看书,要么是在去拿书来看。对于张闻三人闯入视若不见。 “同学,你有没有看到一头怪物冲进来?”张闻对抱着书的学生问道。 然而那学生好似没有听到,依旧自顾自地抱书朝前走。 张闻伸出手想要拉住学生问一问,结果手居然从学生的身体穿过。 “鬼魂?”张闻首先想到这些学生全是鬼魂,可看上去不像怨灵,如果没有执念,鬼魂应该不会留在人间才对。 “不对。”赵天佑皱着眉头,“这些人看上去没有灵体那种虚幻感,如果不用手触碰,就和真人没什么两样。柳藏锋哥哥,你的天眼能看出原形吗?” 柳藏锋天眼一开,立刻轻咦一声,然后疑惑道:“我的天眼里,这些学生是不存在的,可我们的肉眼却能看到。” “至少说明这些学生都不是鬼魂。” 柳藏锋利用天眼在图书馆内搜寻,很快就找到正在顺楼梯向上爬的血尸。 “我找到血尸了,就在楼上。” 三人立刻想要通过楼梯上去,却撞到一扇看不见的屏障。 “什么东西?”柳藏锋冷哼一声,召出灵剑对着面前一斩。 岂料,灵剑居然畅通无阻地飞过去,没有丝毫停留。 柳藏锋再次伸手,身体还是会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看来这块屏障只会阻挡身体,对物品不会阻拦。 就在三人思索前进办法,一名学生过来,站在楼梯前,接着一面有实质的光屏出现。 学生在光屏上书写着,很快屏障打开,张闻三人也能通过。 来到二楼,和一楼基本一模一样,大量学生在看书学习。 来到楼梯,还是和一楼入口一样被拦住,无法向上。 张闻:“如果还是等学生来帮我们解开的话,抓住血尸要等到猴年马月啊?咱们得想办法自己突破这屏障。” 另外两人点点头,同意这个说法,三人开始在这二楼寻找上楼的关键。 张闻去找带他们进入二楼的学生,那学生来到二楼之后,径直走向书柜。 看到比一楼还要高的书柜,学生脸上露出片刻不耐烦,很快消失,接着他从书柜上拿出一本书去桌旁看书。 张闻有样学样,也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高等数学》。 看见书名,张闻不由得吐槽,“随便一拿,也能拿到这么魔鬼的书,我的运气也太差了。” 大学的知识在工作两三年后张闻就全忘了,更别说高等数学这种课程,只要考完能六十分飘过,基本上两三天就能忘完。 他站在书架旁,翻了翻这个世界的《高等数学》,和前世差不多,一样的看不懂。 将书放回原位,张闻去观察那名学生,发现他一直坐在那里看书不离开座位,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 看不出什么名堂,张闻只好去楼梯口与另外两人汇合。 另外两人还没过来,张闻伸手一摸,再次摸到看不见的屏障,只不过这一次就像之前那学生一样,屏障前出现光屏。 张闻往光屏上一瞧,好家伙,十道选择,十道填空,七道解答,整个就是一份《高等数学》试卷。 张闻试着用自己所剩无几的数学知识在上面答题,遇到不会的就跳过,遇到会写的就写两笔。 “跳过、跳过、跳过” 一整张试卷八成被他跳过,最终只有两成的题目被他作答。 作答完毕,光屏给出分数:12 张闻笑了笑道:“还不错嘛,做二十分的题,得到十二分,还算及格。” “看来,这图书馆上楼的办法就是答题。只是不知道需要得到多少分数才行,十二分貌似不行。” 柳藏锋在一旁说道,在张闻专心答题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得到想要的线索,过来汇合。 柳藏锋继续说道:“我已经试过,无法从其他地方上去,都会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天花板十分坚固,应该是拥有某种特殊的防护,我用飞剑都无法击碎。”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答题过关”赵天佑扶了扶眼镜,知道该他出场的时候。 他将黑封书交给张闻暂时保存,然后站在光屏前。 伸手抹在光屏上,由于他看过的书不是《高等数学》,光屏上出现新的试卷。 赵天佑开始查看试卷,不到一分钟,他就将试卷整个看完。 然后,他淡淡地说道:“简单。” 他两只手放在光屏上开始答题,所有的答案他已经胸有成竹,只是需要书写答案罢了。 两只手同时填写两道题答案,一张试卷张闻大半跳过光看完就花了半个小时,而赵天佑答完所有试卷也就十分钟左右。 当赵天佑填写下最后一笔,光屏上立刻给出答案:100 满分! 无论上楼需要多少分,满分都毫无疑问可以通过。 屏障打开,让三人可以前往三楼。 一踏入三楼,张闻就说道:“我知道这图书馆有什么问题了,这里面有【怠惰】在作祟!”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当然是因为冰心诀起作用了,那些试图让他懒惰的精神干扰被冰心诀的被动接触。 柳藏锋:“怪不得我一踏入三楼,就想坐下歇息。” 赵天佑也略微受到影响,“我也是,心中响起这是你们俩的事,与我无关,让我休息。” 三楼与一二楼的勤奋不同,这里的人大多数趴在桌上睡觉,只有小部分的人还在坚持看书。 话不多说,赵天佑拿出符纸,解除三人的心灵干扰,然后随便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 这就是自信,无论什么书,他都有自信能在短时间内学会。 一本书,他像风吹书页一般快速翻过,又重点看了看几个难处。 “好了,这本书我已经学会,咱们去四楼吧。” 说罢,三人又来到屏障处,这一次,他们终于知道为何那些学生会放弃,因为想要继续向上,考试内容就不再仅仅是一本书,而是整个四楼的所有书籍! 第三十七章 怠惰解决 一眼望过去,这四楼的藏书少说也有上千本,哪怕赵天佑看完一本只需两三分钟,看完所有的藏书也要好几天。 在不知道镜中世界与现实世界流速比例的情况下,让他们在这里等待好几天显然是不可能的。 赵天佑想出办法,“我可以使用身外化身符。” “身外化身?连那种级别的符箓你也可以炼制吗?”柳藏锋微惊,身为灵修家族中人,虽然没有辅俢符箓一道,他也知道身外化身符的难度之高。 “是的,虽然符箓难度很高,但我有异能相助,勉强可以绘制。” 赵天佑从书中取出符纸,然后利用异能在上面绘制身外化身符。 完成以后,他手捏符纸,闭着眼盘坐在地上。 没过多久,一个赵天佑从他身上走出,但原身还盘坐在地上。 一个又一个赵天佑不断被复制出来,上百个赵天佑前往四楼各地翻阅图书。 当然,面对庞大数目的图书,上百个赵天佑依旧花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将四楼的所有图书看遍。 将全部书籍学会后,所有赵天佑分身回到本体,本体睁开双眼,手中的身外化身符也化为灰烬。这种符咒只能使用一次。 站起身,赵天佑拍了拍灰,“我已经全部学完。” 然后,走到屏障光屏前,一张涵盖所有第四层楼的试卷出现。 赵天佑很快将所有题目做完,又是满分! 第四层的屏障打开,他们进入第五层。 第五层中,再没有学生人影,而且这里只有一张书桌。 张闻疑惑道:“这里就是图书馆最后一层,怎么没有看到血尸?” 柳藏锋用天眼一看,答道:“血尸到上面去了,咱们也去楼顶天台!” 当然,去楼顶的路和之前一样被拦住。 赵天佑照例拿起一本书打算看,但翻开书页才发现里面一片空白,所有的书全是无字天书。 就在三人疑惑间,五层中间,唯一的正方形书桌旁,两把椅子的其中一把上出现人影。 人影坐在那里,头发糟乱,看不清样貌。 人影身前,一本厚厚的书出现在桌上,那本书是有字的。 张闻试着过去触碰人影,和下面楼层一样,手从人影身上穿过。 耸了耸肩,“很明显,两把椅子,他坐一把,上去的关键就是剩下这一把。” 说完,张闻一屁股坐了上去,为赵天佑扫除危险。 一坐上这把椅子,张闻瞬间感觉自己视野开阔,不仅能用余光看到另外两人,甚至只需要微微转头就能看到图书馆外面。 不仅如此,兜里的手机开始发出强烈的诱惑,只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唯一解除心痒的办法就是掏出手机。 “小样,这就想让我懒惰?” 张闻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怠惰的手段,主动使用冰心诀。 霎时间,浑身就像被冰水浸泡,什么窗外美景和手机的诱惑都无法再吸引他。 状态稳定后,张闻看向书桌,果然他的面前也出现一本书。 《c语言:从入门到精通》 从未见过的书籍,翻开看了看,原来是一门和计算机有关的书。 就在张闻看完目录和前言,大致了解这是一本什么书时,坐在对面的人突然发出男性声音: “一个字节包含多少位?” “啥?”张闻懵了,“你在问啥?” 听到张闻没有给出正确答案,对面的人影不再说话,又埋下头静静看自己的书。 张闻摸不着头脑,赵天佑却看出端倪,“他问的是这本书上的内容,但你才看过目录和前言,自然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张闻识趣地让出位置,让专业的来。 “你小心些,这椅子坐上去,会有精神干扰,让你变得十分懒惰和贪玩。” 赵天佑提前拿出符纸贴在身上,预防受到精神干扰。 坐在椅子上后,赵天佑的面前也出现一本书。 赵天佑很快将书全部看完,大概十分钟后,赵天佑都开始看第二遍,对面的人影发出女性的声音,问出一个与书有关的问题。 赵天佑简单地回答出问题,人影沉默,然后继续看书。 柳藏锋疑惑道:“什么情况?怎么和张闻受到考验结果一样?明明你已经回答上来。” 赵天佑扶着眼镜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没想到我会在很短时间内已经看完全书吧。这第五层楼的考验应该是对读书效率的考核,毕竟下面四楼,只要拥有一定毅力,花上足够时间,就一定能登上来。” 又过大约半个小时时间,人影抬头再次问出关于赵天佑读的那本书的问题。 赵天佑立刻答出结论,并立即意识到这是书中中期部分的内容,那么至少还有个包含全书的问题。 赵天佑哪等得到那么多时间,做出令人大跌眼镜的举动:他一把抢过人影正在翻看的书籍,很快将其全部看完。 他对人影问出关于这本书的问题,人影一开始书被抢愣在那里,等赵天佑问出问题,他立即给出答案。 然后,不服气的人影就随之问出赵天佑那本书的包含全书问题,赵天佑也是立即回答。 紧接着,赵天佑从自己的浊器黑封书里变出一本书递给人影。 人影意识到赵天佑的意图,翻看那本书。人影的速度比赵天佑慢很多,看完一本书需要一个小时。 看完过后,赵天佑提问,人影这次迟疑几秒才给出答案。 赵天佑眼前出现新书,他还是利用几分钟时间就将这本书看完。 两人的交锋就这样开始,两方给对方提供书籍,然后就书中内容提问。 赵天佑看完后永远是即问即答,人影的问题从来没有难住他,而赵天佑的问题,人影回答速度从即答到迟疑几秒到思索几分钟。 直到这个问题,人影已经思索半个小时,仍未想出赵天佑问题的答案。 “勤奋而又聪颖,你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人影给出这样的评价后,就化作一片白光,白光散去一块扇形碎镜出现在书桌上。 张闻拿起扇形碎镜,使用探查术, 【怠惰完全心服口服后自我分解掉落的碎片,利用它可以召唤出镜中世界的主人】 第三十八章 镜中世界主人现身 果然是怠惰,又一个七宗罪被解决,张闻他们前往图书馆的楼顶。 在那里,血尸站在边缘,仰天长啸,他已经完成进化,全身都被外骨骼包围,不见血红色肌肉,取而代之是白色骨头盔甲。 张闻看到血尸变得更加强大,站在原地开始蓄力,这种级别魔怪,瞬发的能量炮可能解决不掉。 柳藏锋一马当先,随手一挥,先是甩出一道剑气试探。 血尸轻而易举将剑气击碎,白骨盔甲上连痕迹都没能留下。 柳藏锋唤出三柄灵剑,灵剑在御剑术的作用下飞向血尸。 血尸知道灵剑锋利,不敢硬接,尝试躲避的同时利用手臂格挡。 血尸的手臂被灵剑劈砍出大量剑痕,但始终只是轻伤,对血尸起不了致命作用。 “柳藏锋,想办法控制它!”张闻喊道,他的魔贯光杀炮已经足够势能。 柳藏锋闻言,立刻指挥三柄灵剑成三个方向进攻,将血尸牵制。 张闻右手猛地前伸指向血尸,一道能量炮携带强大威势贯穿血尸。 血尸剩余的身体站在原地挣扎几下,然后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一道白光亮起,白光消散后原地同样出现扇形碎镜。 张闻已经猜到血尸所代表的七宗罪,拿起碎镜用探查术一看,果然: 【暴怒被消灭后掉落的镜片,利用它可以召唤出镜中世界的主人】 奇怪的是,四块碎镜在手,他们将四块碎镜拼凑在一起,发现组成完整的椭圆形镜子只剩下一块碎镜。 “奇怪,七宗罪明明应该是七项,这里怎么只需要五块碎镜?”赵天佑也想到这点,有些疑惑。 张闻不在意道:“管他呢,等镜子合成以后,就能召唤出镜中世界的主人,其它魔怪没遇到也不碍事。而且我猜那头人工湖里的水怪应该就是七宗罪之一,只要消灭掉它,咱们就能拼好镜子。” 柳藏锋点点头,他觉得张闻说得对,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镜中世界的主人,而不是七宗罪。 三人顺着原路返回,下楼时奇怪的屏障已经消失,楼下那些学生人影也全部消弭,想来和他们已经解决怠惰有关。 来到人工湖,赵天佑拿出一张符纸扔进湖中。 没过多久,湖中冒出许多气泡,再过一会,一阵震天咆哮响起,水怪从湖中跳出。 这一次,柳藏锋已经有经验,再次使用巨尺剑,一剑拍下,将水怪拍成一摊污水。 “我的巨剑只是将它拍成这种无害形态,咱们得想个办法将其彻底消灭才能获得碎镜。”柳藏锋收起巨剑说道。 这时,张闻却发现污水中除了人体残骸,好像还有一块反光的东西, “那是什么?那好像是一块镜子!” 柳藏锋顺着张闻手指的方向,也看到那块镜子,他利用灵剑将镜子带出污水。 “果然是一块镜子,你快看看是不是最后一块?” 张闻利用探查术一看, 【暴食体内的扇形碎镜,镜子模组的最后一块拼图,将其拼凑在一起就可以看到镜中世界的主人】 “就是这个!”张闻心中惊喜,没想到不需要战斗,就轻松获得最后一块扇形碎镜。 他将所有碎镜拼在一起,形成一块完整的椭圆形镜子。 镜子上的裂痕消失,紧接着镜中发出光芒。 张闻将镜子放在地上,光芒中一只女鬼出现。 看到女鬼出现,三人提高警惕,看着女鬼。 女鬼出现之后,先是摇摇头,然后迷惑地看向四周,好似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 “我,我不是死了吗?” 女鬼低头看向手腕,她记得自己已经割腕自杀,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却没有鲜血流出。 然后她发现自己正飘在空中,很明显活人是不能飘在空中的,凄然一笑,她明白一个事实,自己已经变成女鬼。 知道自己的处境后,女鬼疑惑地看向四周,“这里是北山师范大学?可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一道剑气飞过,女鬼没有反应过来,就没躲过,中了剑气后身体晃动几下,然后身影淡了几分。 柳藏锋皱起眉头,他刚才的剑气只是试探,本没想到会命中,更没想到不光命中,而且仅仅是一道剑气就对女鬼造成伤害。 “事情有些不对,这女鬼太弱。”柳藏锋说道。 张闻用探查术查看一下,得到的是 【镜中世界的主人(真身)】 “可她就是镜中世界的主人。”张闻告诉另外两人自己得到的信息。 赵天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如此笃定。莫非张闻同时拥有攻击和探查两种异能?可他在斩魔人里从未听说同时觉醒两种异能的人。 柳藏锋也不知道张闻的信心来源,再加上不好直接询问别人的异能,也是满心疑惑,但鉴于树林中张闻的优秀表现,只好暂时相信。 “你们是谁?”女鬼受到攻击后,才发现有三人正警觉地盯着自己。 “可以交流?”柳藏锋和赵天佑面面相觑,更不像恶鬼了。 柳藏锋收起其他剑,只留一把灵剑防备偷袭,问道:“你就是这镜中世界的主人?” 女鬼歪着头感受一下,发现自己确实和这世界有一些联系,点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能否请你老实投胎,不要再危害人间?”赵天佑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女鬼一愣,“危害人间?”然后想到自己的状态,“呵呵,原来是这样吗?我已经成为一只厉鬼,将要危害人间?” “三位道长就是来除掉我这只厉鬼的吗?” 柳藏锋淡淡地说道:“你别想错了,生死轮回本是世间伦常,而你超脱轮回变成一只厉鬼乃是有悖天地伦理。我们只是帮助你超度回到轮回,不是让你魂飞魄散!” 女鬼轻叹一声,“虽然不知为何我会成为厉鬼,但我在人间只有一个牵挂,那人已经死去,人间早已没有眷念。还不如早入轮回,几位道长动手吧!” 看到女鬼如此配合,张闻挠挠头,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他都打算使用魔贯光杀炮了。 女鬼束手就擒,赵天佑使用几张灵符贴在女鬼身上,然后开始念往生咒。 岂料,就在超度即将完成,女鬼却好似受到莫大痛苦,疼痛让她不断挣扎。 她双眼一红,不仅冲破赵天佑符纸,还一挥手飞来一栋大楼。 第三十九章 幕后黑手 大楼如泰山压顶般镇压三人,还好赵天佑反应过来,使用金光符将三人护在其中。 大楼砸在金光符上,变成一片废墟,待烟尘散去,露出被金光罩着保护的三人。 赵天佑手上的金光符受到这样庞大的攻击化作灰烬。 柳藏锋锐利的眼眸中满是怒火,他深感被欺骗。 他立刻动手,几道剑气飞向女鬼。 剑气只有一道命中女鬼,其他的剑气全部被站起的水怪接住。 水怪的身体被剑气划破,大量污水流出,使得水怪臃肿的身体缩小。 水怪不断向女鬼挪去,女鬼则看出水怪的身份, “你,你是杨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女鬼的眼中流出血泪,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男友再次出现在眼前,居然变成这副鬼样子。 水怪咿咿呀呀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说不出话。 看着两人相识相认的场景,柳藏锋一脸冷漠,丝毫不动情,抬手就准备召出灵剑攻击。 女鬼求饶道:“道长饶命,不是我想攻击道长,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狂暴。可小道长超度我时,我实在疼痛难忍,才会攻击你们。” 赵天佑疑惑道:“这不可能,超度时鬼怪应该愈发感觉轻松,失去与人世间的联系才对,不应该会越来越痛苦。” 柳藏锋冷哼一声,“何必这么麻烦,管它什么原因,咱们直接动手,让她魂飞魄散照样能够解除镜子危机。” 张闻很好奇水怪一直想要说的是什么话,他对柳藏锋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没有眼前那么简单,咱们最好再弄清楚一些。” 然后他对水怪建议道:“既然你说不出来,你可以写啊!你想要说什么就在地上用污水写出来!” 水怪这次恍然大悟,立马用污水在地上写字:“紫衫,为何你也死了?” 袁紫衫流着泪回答:“我是为你殉情,杨俊,你到底遇到什么让你想不开要去跳湖自杀?” 水怪杨俊疑惑地在地上写道:“殉情我还以为你不爱我了。” “怎么可能,我一直深爱着你,从未改变!” “那你为何要与我分手?” “我何时与你分手了?” 通过两人的交谈,可以知道两人是一对恋人。但有一天和袁紫衫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向杨俊提出分手,杨俊一时想不开跳湖自杀。 而真正的袁紫衫得知杨俊跳湖自杀的消息后,也为爱殉情。 三人相视一眼,这剧本可太熟悉了! 柳藏锋看着倒在地上的镜子,想到什么,将镜子扶起对准袁紫衫鬼魂。 镜中出现另一个袁紫衫,被柳藏锋发现后,镜中的袁紫衫露出邪恶的笑容,从镜中传出声音: “你的运气不错,让你发现了!” 张闻和赵天佑心中震撼,没想到镜中世界的镜子里还有一重。 张闻对着镜中的袁紫衫发动探查术, 【嫉妒,镜中世界的真正主人(镜像),打败它就可以破解镜中世界乱局。】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镜像混乱的罪魁祸首。 赵天佑说道:“想必刚才我超度袁紫衫时也是你在干扰。” 袁紫衫的镜像也就是嫉妒大大方方承认,“没错,说到底我只是她的镜像,如果她被超度,我就会实力大减,甚至有可能直接消失。” 最终目标终于出现,赵天佑利用镜子再次做法,开出通往更深一层镜中世界的通道。 柳藏锋建议道:“赵天佑你就守在外面。” 他没有明说,但赵天佑知道他不放心外面这两个鬼怪,万一他们反水,将三人困在里面就无法回到现实世界,所以让赵天佑守门。 赵天佑点点头,他本就不太适合大作战,防御还算拿手。 只不过进去之前,他递给张闻几张符纸,这些符纸很适合作战使用。 张闻和柳藏锋进入第二重镜中世界。 这里和第一重没有区别,只是看上去更加荒凉破败。 头顶上,嫉妒高高在上,俯视着来敌。 “哈哈哈,你们是想除掉我吗?只可惜,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你们胆敢进入这第二重镜界就必死无疑!” 说完,嫉妒手一挥,地面上凭空出现三面镜子。 镜子里走出三头血尸,血尸冲向张闻和柳藏锋。 柳藏锋动用灵力挥出几道剑气攻击血尸。 剑气划破血尸身体,但血尸依旧坚强地冲向两人。 然后趁着两人以为要近身作战时,三头血尸突然爆开,化作无数剑气飞向两人。 张闻动用赵天佑交给他的金光符,金光屏障出现,保护住两人。 “切,没有偷袭成功吗?”嫉妒有些不爽地埋怨一声。 柳藏锋则面带震撼地说道:“这剑气,是我的使用手段,为何血尸能用我的手法使用剑气?” 嫉妒大笑一声,嘲讽道:“我看你还没看清楚情况,这是哪里?这是镜中世界,一切都可镜像,我更是镜像的掌控者,你的一切手段我都可以复制!” 说罢,三面镜中再次出现血尸。 对于这种可以爆出剑气的血尸,柳藏锋自然不可能让它们近身,于是操纵飞剑从远处斩杀。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三只血尸中的一只也开始掐诀,然后飞剑在空中像没头的苍蝇乱飞。 “这,居然连我的御剑诀也能模仿?” 柳藏锋虽然疑惑,但没有惊慌。 他的剑匣里共有三层,第一层是普通的器剑,这些只是器具,没有任何灵智,任何人使用御剑术都可以控制,也能被血尸控制。 这场战斗只是不适合继续使用器剑,第二层乃是灵剑,灵剑有灵,使用灵剑时是他和剑灵的配合,外人仅仅靠御剑术是无法控制灵剑的。 “角剑、亢剑、氐剑。” 三柄灵剑飞出,血尸还想使用御剑术控制,被三柄灵剑厌恶。 灵剑不仅将血尸斩碎,还将三头血尸身后的镜子击碎。 嫉妒淡淡地看着镜子被柳藏锋击碎,没有动作。 柳藏锋抬头问道:“如果你只是这样的手段,就没有资格说大话!想要杀我,你还不够格!现在,轮到我出手了!” 说罢,柳藏锋又唤出第四把灵剑,房剑。 四剑腾空,组成阵型,阵型之中,隐隐可见一龙头虚影。 龙头对着嫉妒长啸,然后携带毁天灭地威能进攻嫉妒。 半空之中,嫉妒面色不改,一面镜子出现在眼前,镜中又一头血尸出现,这血尸单手就拦下灵剑组成的龙头攻击。 第四十章 瞬间移动 柳藏锋蹙眉,“按照之前那几头血尸的程度不应该能挡下龙头。” 嫉妒讥讽道:“可这一头不是普通的血尸,你看清楚了!” 只见血尸的头颅开始蠕动,脸上长出皮肤,慢慢地血尸变成男人模样。 “是简正德!”张闻记得看过的相片,血尸所变的人就是简正德。 嫉妒嚣张地笑道:“没错,就是那家伙。当年他想要诛杀杨俊。我让杨俊的镜像去与他战斗,被他击杀。可同样的,那家伙也死在我手上,不仅如此,我还利用他的镜像去诓骗他的女友,让那蠢货也上吊自杀!” 张闻气愤道:“你这个畜生,就因为嫉妒袁紫衫的爱情,就不断拆散别人!” 嫉妒像是被戳到痛处,面色难看,“这家伙死后,我让镜像吸收他的实力,虽然达不到巅峰,但也有白银一阶。我知道你们的实力,一个青铜,一个黑铁,老老实实死在我的血尸手上吧!” 柳藏锋面沉如水,白银一阶的实力确实比他强很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抵挡能力,他可不会就此认输。 柳藏锋将剩余三剑一同唤出, “七剑合,苍龙现!” 七柄灵剑组成苍龙星宿,一头苍龙现身。 柳藏锋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明显唤出苍龙对还是青铜级的他过于吃力。 苍龙飞向血尸简正德,血尸脸上没有表情,面对苍龙的进攻和柳藏锋一样念起口诀。 苍龙有灵不会被血尸简单控制,但仍然受到干扰,威力弱上几分。 好在血尸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手段,若是简正德亲自到场白银级还很难对付。可血尸简正德虽然也是白银级,但实际上只有肉搏技巧。 就在简正德和苍龙肉搏时,张闻也没闲着,蓄力的魔贯光杀炮看准时机,猛地出手。 这一发能量炮用尽他所有灵力,在系统的作用下得到数百倍加强。 饶是如此,面对能量炮简正德也只是被轰掉一只手臂,白银级的灵力护盾不容小觑。 苍龙见简正德被能量炮轰击身躯不稳,乘胜追击一爪按住血尸简正德,大嘴一张,无数剑气从苍龙之口喷涌而出。 血尸简正德被剑气海浪淹没,眨眼间化作灰烬。 张闻兴奋地说道:“这下子,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嫉妒则冷冷一笑,“你不会以为我只能控制血尸进攻你们吧?我不亲自出手,只是因为我觉得你们不配我出手。没想到两只蝼蚁如此顽强,杀掉我的手下。既然如此,那我亲自出手又如何?” 说罢,嫉妒当即变出十四扇镜子出现在张闻和柳藏锋身边,每人被七扇镜子围住。 “你猜我是怎么杀害一名白银级的灵能武者的?镜子可以照出人的原罪,你们的精神将会被污染,然后崩溃!” 在镜子的照射下,七宗罪即将影响心神,可张闻最不怕心灵攻击。 他对柳藏锋大喊道:“柳藏锋,我有特殊的精神攻击抵御方法,和我一起念。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 两人大声朗诵冰心诀,心灵干扰顿时不起作用。 然后,张闻将赵天佑给予的符纸贴在双臂,两只拳头附上金光,两拳连动,将七面镜子砸得粉碎。 扭头一看,柳藏锋也已经斩碎七面镜子出来。 飘在天上的嫉妒面色有些难看,没想到最有把握的精神攻击被人轻易化解。 不过,她还有别的手段,很快又发出一道灵气攻击。 这么简单的灵气攻击自然打不中柳藏锋,就连张闻也不放在眼里。 张闻将赵天佑给予的符篆全部用上,太阳**着明目符,灵气攻击的速度在他眼里减慢很多,可以轻松躲过。胸口贴着防御的金光符,一旦有攻击贴近就能展开一道金光进行保护。双臂上是灵击符,可以让他用物理拳头打到灵体形态怪物。腿上贴着神行符,可以加快移动速度,更快进攻和躲避攻击。 两人避开灵气攻击,做好还击准备。然而那落空的攻击并未消失,而是在飞到两人背后撞到镜子回弹,从背后进攻两人。 张闻身上的金光符起到作用,即使他没有看到,金光符也帮他挡住来自身后的灵气攻击。 柳藏锋就没有那么好运,被击中一发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头打散那些灵气攻击。 抹去嘴角鲜血,柳藏锋说道:“原来如此,我说你为何出招如此随意,原来是可以利用镜子反射攻击。” 他祭出莲花剑,“幻化万千,剑出无极!” 大量飞剑四散飞出,化作**大海,在这一片大海的作用下,那些隐藏的镜子全部被击碎,这样子就不再怕被背后偷袭。 与此同时,剑阵苍龙向嫉妒发起进攻,一爪挥向嫉妒。 嫉妒被抓碎,但只是一片虚影,虚空中一面镜子出现,嫉妒出现在镜子对称的地方。 这就是她的又一个能力,以镜成像,因为她本就是镜像,镜像所在的位置可以瞬间移动。 柳藏锋蹙眉道:“我明明已经将隐藏的镜子击碎!” “那当然是因为这镜子是我新造的,你那把剑还真是麻烦,居然能打碎我藏起来的那些镜子。不过也就这样了,我就屈尊陪你们活动活动身体吧!” 说罢,嫉妒变出一扇镜子,就处在她和柳藏锋中间,紧接着身形一闪,她借用成像原理直接出现在柳藏锋身前。 嫉妒握拳,一拳打在柳藏锋脸上,将其打飞“呵呵,好久没和人动过手,打这么硬的脸手还挺痛。” “喔?”低头一看,柳藏锋并未坐以待毙,在被攻击的同时也飞出剑气,只可惜,嫉妒呵呵一笑,被剑气划过的身体幻影破碎,在镜子的那边出现。 苍龙在那守株待兔,等嫉妒一出现就动手攻击,奈何第三扇镜子被造出,嫉妒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不怕告诉你们,我可以最多同时造出三扇这样的镜子,你们是没可能击中我的。” 张闻和柳藏锋相视一眼,柳藏锋问道:“有办法吗?” 眼下之意,面对这样的瞬间移动,他的灵剑可能真的没办法了。 张闻咬咬牙,想到自己之前击杀【贪婪】获得一百多积分,打开系统面板进行抽奖。 【强力追击】 【评价:a级】 【在你的上一次攻击落空后,可以将其威力翻倍,再次攻击,且这一次攻击必定会命中】 第四十一章 翻倍机会 张闻双眼一亮,必定命中?也就是说嫉妒的瞬间移动也躲不过? 可他已经将全身的灵力用光,如果再次使用魔贯光杀炮就需要使用体能。 咬咬牙,张闻决定消耗体能释放魔贯光杀炮,只不过嫉妒可能不会给他蓄力时间,吸收体能的蓄力时间比吸收灵力长。 正当他打算让柳藏锋帮忙守卫,忽然,一团污水从虚空中出现,污水化作胖子将嫉妒抱住。 “我在外面看到你们陷入麻烦,就来帮你们了。赶快,她已经被我束缚没办法制造新的镜子,只要将现在三扇镜子击碎,她就无路可逃!” 新的变局出现,张闻稍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并指放在额头尽快蓄力。 柳藏锋则挥出三道剑气攻击镜子的同时,让苍龙试着攻击被抱住的嫉妒。 苍龙的攻击最先到达,这时嫉妒还能利用镜子瞬间移动躲过,很快三面镜子被击碎,嫉妒再也没法瞬间移动。 “蠢货,你这个蠢货,快放开我!” 嫉妒怒吼着,试图攻击杨俊。但这时她终于体会到自作自受的滋味,她为了折磨杨俊,给杨俊灌输自己镜中世界的能源,导致自己和杨俊现在属于同一能量体系。 “哈哈,你的攻击对我起不了作用,只会被我吸收!”杨俊狂笑,即将大仇得报让他高兴起来。 嫉妒大喊大叫,依旧无法挣脱,眼见柳藏锋即将利用苍龙进攻,她做出最后一搏。 张闻和柳藏锋的背后出现一扇镜子,柳藏锋一惊,让苍龙回防,因为强行催动苍龙加上背后中一击灵气攻击,他已受重伤,可不能继续受到袭击。 这个时候,杨俊却大喊道:“我和她同一能源,我能看到她的行动原理。这不是进攻,她是在复制你们,想要制造你们的镜像,这个制造需要半个小时,不要慌张赶紧击杀她!” 知道自己被吓到,柳藏锋羞愤地将苍龙冲向嫉妒。 张闻此刻恰好也蓄能完毕,在苍龙之后也用出魔贯光杀炮。 就在柳藏锋的苍龙剑阵即将消灭嫉妒之际,嫉妒大喊道:“柳藏锋,我知道柳白薇在哪里!” 嫉妒赌对了,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柳藏锋本不应该出现失误,但柳白薇这个名字,还是让他波澜不动的心出现震动,他失手了! 苍龙的攻击擦过杨俊和嫉妒,却没能直接将嫉妒格杀。杨俊被攻击化成污水,嫉妒得到喘息,空出一只手制造一扇镜子,瞬间移动躲开张闻的能量炮。 被轰掉大半身体的杨俊轻叹一声,“她是骗你的,她刚才的复制虽然还没完成,却可以得知你们的记忆,她就是从你的记忆中得知柳白薇对你很重要。” 柳藏锋凄然一笑,从心里已经感觉必死无疑,“对不起,师父,我恐怕无法将小姐带回来。” 他想起自己的师父,柳家家主临行前的嘱托,他想起那个离家出走的柳家小公主。 柳白薇的笑脸让他面色一怔,然后咬咬牙,“哪怕,哪怕被魔剑侵蚀,我也不能就此放弃!” 说罢,他打算打开剑匣。剑匣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器剑,第二层是灵剑,第三层只有一把剑,一把邪魔之剑。 柳藏锋准备动用传说中的魔剑,只不过还没付诸行动,张闻再次出手。 张闻直接将【强力追击】换到主动,然后使用。 这次根本不需要蓄力,一道威力是之前两倍的魔贯光杀炮从指尖飞出。 嫉妒讥笑道:“你的能量炮根本打不中我!” 一道镜子凭空出现,嫉妒利用镜子瞬间移动到镜像处。 然而,魔贯光杀炮出手后就凭空消失,再次出现就已经是嫉妒身前,纵他反应急速也无法躲闪。 柳藏锋瞪大眼睛,放下取魔剑的手,看向空中。 “命中了?” 将污水重新变成身体的杨俊站在他旁边,疑惑道:“是命中了没错,可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张闻坐在地上朝着烟尘中丢出一个探查术 【嫉妒,镜中世界的真正主人(镜像体),当前为镜面状态,无法行动】 没过多久,一块镜子从空中落地,躺在地上。 镜面上是嫉妒,此刻她在镜面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张照片。 柳藏锋背着剑匣,来到镜子旁,“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还有第三重世界?” 张闻摇摇头,“不是,这就是她,只要击碎这面镜子就能将其彻底杀死。” 杨俊微微颔首,他从同源的感应也是这样。 镜面中传出嫉妒的声音:“不要妄想了,你们不可能击碎这个状态的我。按照你们人类的力量分级,只有红玉级的强者才能击碎这个状态的我!” “红玉?”柳藏锋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说法,将苍龙唤来,苍龙对着镜面攻击。 嘭! 苍龙的攻击一接触到镜面,一道相同的攻击反射到苍龙身上,苍龙发出一声哀鸣。 张闻现在无法进行攻击,而且由于体能全部用来释放魔贯光杀炮,他现在连动拳的力气都没有。他坐在地上发出疑问: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你也无法移动,我们打不动,你不打我们,这样僵持下去有什么意义?” 镜面中嫉妒答道:“是,我无法攻击你们,可谁说耗下去没有意义?我可知道你们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我作为魔怪,寿命是无限的。我可以在这里和你上耗上百年,活活把你们熬死。 更何况,外面还在闹镜像混乱,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里和外面现实的时间流速一样。 要不了多久,外面现实世界就会被混乱摧毁,你们又能等上多久?” 张闻面色难看,嫉妒说得在理,他们如果不想办法击碎这镜面,只需要等上三天,外面早就乱作一团,造成无法挽救的灾害。 柳藏锋这时试着用剑气轻轻攻击镜面,镜面反弹一样的攻击被他躲过。 感知到镜面的反弹是完全百分百的相同威力,柳藏锋笑了。 “我还以为不会有用到这把器剑的时候。” 他从剑匣的第一层取出一把没有灵智的器剑。 阴阳平衡剑,效果很简单,阳剑形态攻击,阴剑形态吸收。 只不过,阳剑的攻击伤害取决于阴剑的吸收能量多少,而在阴剑完全没有吸收能量时阳剑的初始攻击很低。但阴剑的吸收上限又取决于阳剑的伤害,初始同样上限很低。 听到柳藏锋的描述,张闻也咧嘴一笑,“也就是说,你每次利用阳剑攻击,再用阴剑吸收。下次攻击就能伤害翻倍。一直翻下去,红玉级别的防御也扛不住啊!” 第四十二章 呼叫援兵 柳藏锋从剑匣中取出阴阳平衡剑,张闻好奇看向这把决胜神兵。 阴阳平衡剑看上去很小,和削果皮的水果刀一般大小。 柳藏锋催动阴阳剑,剑尖前凭空出现一个白色的圆,圆中飞出一道剑气。 剑气初始很微弱,让人怀疑是否会在中途消散。 颤颤巍巍地到达镜面,一碰就碎。 剑气碎掉后,一道相同威力的剑气从镜面反射回来。 接着,阴阳平衡剑转变形态,从阳剑变成阴剑形态。剑尖前出现黑色圆,黑圆将反弹的剑气吸收。 柳藏锋掐诀一转,阴剑又变阳剑,威力变成两倍的剑气飞出。 “停手,快停手,我真知道柳白薇在哪里!”嫉妒还妄图故技重施。 柳藏锋已经上过一次当,这次面无表情地持续阴阳平衡剑。 临死之际,嫉妒还阴人,红玉级强者全力一击才能将镜面打碎,而同时镜面还会反射这一次全力一击。 好在她遇到克星,反射的攻击依旧被吸收。 镜面破碎,裂痕出冒出一缕青烟,伴随嫉妒的哀嚎。 镜面形态嫉妒被击碎后,整个第二重世界支离破碎。 柳藏锋取出赵天佑制作的接引符,一块黑色的镜子出现。 镜子不反射光,镜面里黑如深渊。 柳藏锋扶起已经无力的张闻通过黑色镜面回到第一重镜中世界。 杨俊则因为特殊原因可以自由在两重空间穿梭。 回到第一重空间后,赵天佑关心地问道:“你们没事吧?” 他可以通过手段看到第二重空间的的大概情况,却不知道两人的伤情,光看看不出来。 “只是稍微受点伤,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算是家常便饭” 赵天佑拿出几张符纸,为柳藏锋治疗伤势,还为张闻恢复体能以及灵力。 “那女鬼怎么回事?” 柳藏锋问道。 “我不知道,自从你们击败嫉妒后,她就晕过去。” 杨俊关心地问道“紫衫,你没事吧?” 袁紫杉鬼魂悠悠然醒来,“我不知道,只感觉脑袋有些晕。” 张闻突然问道:“杨俊,你当初是怎么在特事局两位前辈手中活下来的?” 杨俊答道:“当初那两人确实厉害,即使戴眼镜那小子被嫉妒阴成重伤,依旧打得我难以招架。 后来,是嫉妒那混账不想让我轻易死去,利用镜中镜像瞬间换身,让镜像被消灭,才瞒天过海。” 听到这里,张闻心中已有猜测,毕竟按照嫉妒的性格,不太可能乖乖等死。 对袁紫杉鬼魂使用探查术: 【镜中世界的真正主人,嫉妒夺舍形态(完全体),击败她灾难结束】 果然如此,眼前的人不是袁紫杉鬼魂原本意识,而是被镜像意识占据。 张闻在赵天佑的帮助下,体力稍微恢复,他甩出一张破邪符飞向袁紫杉鬼魂。 现在被嫉妒占据意识的袁紫杉鬼魂捏住符纸,冷冷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像你这样的没有人性的家伙,是不会那么容易接受死亡的,你死前没有挣扎!” “可笑!”虽然不理解张闻的说法,但嫉妒成功进行夺舍,此刻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敌。 “让你蒙对又如何?我原本只是一团藏在镜中的意识,所以只能藏在第二重。 如今,我已占据蠢女人的魂魄,现在的我是无敌的—!” 说罢,为印证自己的说法,魂魄的表面流淌出银色液体,液体包裹全身将整个身体表面变成镜子。 “看见我的样子了?在里面只是意识体所以不能活动,但现在我拥有魂魄媒介,可以轻松活动!” 这一次她连召唤镜子都不需要,全身都是镜子,可以随心所欲瞬移。 说时迟那时快,首当其冲就是柳藏锋。他重伤之躯还未恢复,就被嫉妒一拳打飞,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停下。 杨俊故技重施,上前抱住嫉妒问道:“你把紫杉的意识呢?” “你说那个蠢货?当然是死了,还是被你们亲手杀掉的,哈哈哈! 我在剑修的最后一击前与她交换意识,她到镜面,我抢夺她的魂魄。 所以,你们消灭的就是袁紫杉,还记得那缕青烟吗?恐怕那就是袁紫杉的灵魂!” 随着伤心病狂地大笑,嫉妒硬生生将杨俊水肿的身体分开。 轰隆隆 灭邪之雷从虚空中降落,原来是赵天佑出手,当用自己手头最强的五雷轰顶符。 然而,落雷打到嫉妒身上不起作用,仿佛流水打到镜子上四处流淌却造不成伤害。 “哦,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个小屁孩。” 又是一个瞬移,嫉妒闪现到赵天佑面前,一脚将赵天佑踹翻。 然后,踢开他的书,变出一张镜子,压制赵天佑让他照镜子。 “原来如此,刚才那招就是你最强的进攻手段。” 嫉妒轻蔑一笑,在场几人,她都已经通过镜子知晓其记忆,唯一对她有威胁的柳藏锋已经被她偷袭重伤。 “哈哈,一个只会使用异能的蠢货加一个只会使用符咒的蠢货,至于你” 她一个瞬移出现在柳藏锋身旁,将试图拔取魔剑的柳藏锋踩在脚下,狠狠碾压他手背 “还想拔魔剑?你以为我会给你这种机会?!” 又试着将剑匣摧毁,只不过她徒有红玉级防御力,攻击还不到黄金级,无法摧毁剑匣。 既然如此,她就一脚将剑匣踢开。 嫉妒打开出口,笑道:“哼,还以为特事局有多厉害,灵能大学出事几个小时还没察觉!” 嘴上这么说,她却打算离开,躲避特事局。 一道能量炮从背后飞射而来,嫉妒单手握住能量炮,轻松将魔贯光杀炮捏碎。 张闻无力坐在地上,他已经没法继续攻击。 不过,刚才嫉妒说的话给了他灵感。 “无法谈论,不能谈论”张闻喃喃道。 扭头看向柳藏锋:“特事局有个小姑娘,名叫青丘。每天暴饮暴食,大吃大喝,总有一天会吃成个小胖妞!” 柳藏锋不明所以,他对特事局了解不多,没听过青丘。 “你说谁是小胖妞—!” 一道奶声奶气饱含怒意的质问出现。 特事局镇守,狐妖青丘现身! 第四十三章 琦玉老师的一拳 青丘小萝莉穿着睡衣,头上带着一顶睡帽。 娇嗔一声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本来是人家睡觉的时间了,居然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大坏蛋!” 青丘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所在位置不对劲,这里生灵气息很少。 “这是哪里?” 张闻见青丘真的出现,心中狂喜,特事局镇局之萝莉,对付这种场面应该轻轻松松。 “青丘大人,是我!我们在特事局见过面,不知您是否还记得?” 张闻指着嫉妒道:“她是个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灵能魔怪,请您赶紧将其消灭,不然外面也会生灵涂炭!” “原来是从特事局请来的援军?”嫉妒眼珠一转,不敢直接进攻,变出一面镜子试探虚实。 这镜子的作用乃是复制,同时获取相关记忆信息,好让她知己知彼。 镜子出现在青丘面前,很快镜中出现青丘样貌,紧接着镜中变成氤氲紫气。 青丘也是一激灵,瞬间严肃起来。 对于镇守伯杨市分局的青丘,她只有两大忌讳,一是不能在伯杨市内进行涉及她的讨论,二是不能用灵识尝试窥探青丘本质。 嫉妒虽没有灵识,但用镜子试图得到青丘记忆也效果一样,触怒青丘。 青丘的背后长出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然后她手一挥,整面镜子化作桃花瓣散开。 青丘的魅惑不仅如此,嫉妒敢用含有镜界本源的力量窥探青丘,导致这一部分镜中世界已经被青丘掌握。 镜中世界的到处开出各种花朵,就连嫉妒刚刚开出的通往现实世界的出口也化作花瓣。 “怎么可能!?”嫉妒震惊了,她夺舍袁紫衫灵魂后,变成完全体形态,就是镜中世界当之无愧的唯一主宰。没想到仅仅是尝试复制对方记忆,就被偷取一部分控制权。 她立马严阵以待,等着对手出招。 然而,青丘只是变出一面化妆镜,身躯一转换了身公主装,并没有对她出手的意图。 嫉妒看对方好整以暇地换衣服,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大怒之下抢先出手,瞬移到青丘面前一拳打向其萌萌的脸蛋。 而后,青丘居然也瞬间移动,闪身到嫉妒之前所在位置,惊得嫉妒下巴都快掉了。 “别那么惊讶,又不是什么很难的操作,难就难在和此方世界的联系罢了。恰好你之前送我一部分掌控权,我就轻易使用了!” “既然我打不到你,我就不和你打。”嫉妒这样想着,开出一条出口,想逃到现实世界。 青丘则打了个响指,让出口再次化作花瓣散开。 然后,她看向下面几个人,“你们现在看到的我只是个投影,作用也就仅限于此。为了不让她出去祸乱人世,只能将其封闭在这里。要想彻底将其消灭,还得你们想想办法!” 柳藏锋已经趁着青丘牵制住嫉妒,重新拿到自己的剑匣,“多谢前辈施以援手!” 他打开剑匣第三层,取出一个光秃秃的黑色剑柄。 当他一握上剑柄,剑护两端的龙头吐出锁链,锁链将柳藏锋的手捆绑在剑柄上,甚至勒出红印。 然后,剑柄断口,本来应该出现剑刃的地方,一道空间裂缝出现。 那里面就是邪剑真正的剑刃所在,唯有达成某些条件才能从那充满虚无的异空间中拔出真正剑刃。 很明显柳藏锋现在还不够格,他仅仅是利用自己的灵力在剑柄生出一道白光剑刃。 邪剑虽未出鞘,仅仅剑柄也足够将柳藏锋实力大增,加上青丘在旁掠阵,他英勇地向嫉妒发起进攻。 张闻看着柳藏锋和嫉妒战斗,想要找赵天佑再要一些补充体力和灵力的符咒来,好让他释放魔贯光杀炮。 这个时候,一道污水滑到他的身边,与他接触将张闻拖到意识空间。 在这里,他见到了人类形态的杨俊。 “张闻,我知道你的秘密,在嫉妒试图获取你们的记忆时,我在你的记忆深处看到一些惊世骇俗的隐秘。 我当即意识到那可能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关键,于是我帮你掩盖了那些部分,让嫉妒没有察觉。 我知道你有神奇的系统,只是缺少积分。 ” 杨俊张开双臂, “来吧,现在的我是一头魔怪,只要杀了我,你就能获得积分。” 张闻怔怔地看着赴死的杨俊,沉默半晌才忍着悲恸一拳穿过杨俊胸膛。 事实上,他并未收到任何阻碍,此刻的杨俊只是一具意识,他杀死的是杨俊的灵魂。 杨俊带着笑魂飞魄散,张闻则感觉到手中多了一样物品。 【魔怪的祝福,一向只会诅咒人类的魔怪居然会舍生取义给予祝福。虽是一次性消耗品,却也是世间难得的宝物,使用它你的幸运将大幅提升,你应该知道怎么使用】 探查术居然出现这么多字?张闻没时间细想,握着宝珠启动系统抽取技能。 大片图像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一个秃头、黄衣、红披风的动漫角色。 【必杀的一拳】 【评级:sss】 【琦玉老师在一拳超人中从未使用过的招数,因为过于强大,系统只能复制一次。一次性消耗主动技能】 手中的祝福在技能出来后化作粉末。 睁开双眼,柳藏锋还在与嫉妒纠缠。虽然他手握邪剑剑柄,但仍然达不到红玉级的攻击力,无法摧毁镜身嫉妒。不过,可以看出邪剑非同凡响,即使没有破防,嫉妒也不如之前嚣张,很明显邪剑还是给她造成了伤害。 “都到我身后来!”张闻启动技能,即使还未出手,他就已经知道这一拳的威力多么毁天灭地,站在面前的所有东西都将被抹去。 柳藏锋和青丘相视一眼,青丘本就是张闻叫来,就顺着他意思站到身后。柳藏锋带着疑惑也飞到张闻身后空间。 嫉妒也想利用瞬间移动逃离,可当被张闻的杀气锁定时,完全动弹不得。 张闻一拳砸出,没有什么天崩地裂的大动静,反而只有平静的消失。 从他拳头向前,一切事物,无论死活都像被橡皮擦掉一般消失。 嫉妒大惊失色,危难关头,想起第二重世界,虽然那里四分五裂,也比陨落要强。 然而,当她想要遁入第二重镜中世界时,却发现镜中出现袁紫衫的魂魄。 袁紫衫主意识面露讥讽,伸手阻拦,将嫉妒拦在外面无法进入第二重世界。 不到片刻,嫉妒没了,以张闻为界限的半边镜中世界都没了,这一拳连空间都能轰碎。 使出这最后一拳,张闻向后倒下晕过去 第四十四章 白雪公主 “呼——哈——!” 张闻喘着粗气从地上坐起,按住不断跳动的胸口。 “柳藏锋,你搞什么鬼?”张闻质疑道,被柳藏锋突然拉下水着实让他吓一大跳。 “中午好。”质疑声没有得到回应,反而响起中年男子的声音。 张闻抬头一看,发出声音居然是一只鸟。 一根t字型的木头架子上,蹲着三只鸟,刚刚发出中年男子声音的就是中间那只鸟。 张闻疑惑地查看周围环境,“这是哪里?” 这里很明显不是湖边,而是一个房间里,房间摆放着各种杂物,大量的麻布盖在那些东西上面。 张闻试着呼唤柳藏锋和赵天佑,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摸起下巴,“难道这里就是镜中世界,我们进来之后被传送到不同地方了?” 嘠哒! 张闻想要走动走动查看一下附近情况,一步踏出却踩到一块玻璃碎片。 就在他醒来的地方不远处,一面被打碎的镜框躺在地上,大量碎片散落。 捡起玻璃,很奇怪的是这玻璃居然不反光,从上面看不到任何镜像。 丢掉玻璃,张闻来到三只鸟的面前。 走进了,张闻才发现这三只不是活鸟,而是某种木头雕刻而成,甚至和它们站立的木头架子浑然一体。 张闻在三只鸟和木头架上摸来摸去,试图找到开关,却一无所获。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三只鸟很有特色,左边的是只雏鸟很小,中年较大,右边是只老鸟。三只鸟的眼睛都被贴纸遮住。 挠了挠脑袋,在三只鸟上找不到答案,张闻不敢耽搁, “得赶紧和另外两人汇合才行,也不知道我昏过去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 感知到张闻想要了解时间的情绪,中间那只木鸟开口道:“现在是中午时分,12点整。” 刚踏出一步的张闻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木鸟,摸了摸下巴,“我刚醒来的时候,它只说了一句‘中午好’,现在我想要知道时间,就给出时间,莫非这是某种报时工具?” 他以测试的心态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中午时分,12点1分。”中间木鸟答道。 “糟了,原来我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张闻拔腿就往外跑,他记得三人坠入湖中时才夜晚,如果现在是第二天中午,那么自己起码昏过去好几个小时。 这件屋子不大,只有一层,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后面除了他醒来的地方杂物间外,就是卧室、客厅和厨房,前面是商铺。 不大的屋内没有看到另外两人,商铺的卷帘门被锁住,他没有钥匙,只好去住房后面走后门。 结果后门居然也有锁,对内部上锁真是奇怪。 这下张闻不惯着你,卷帘门没有办法,你个木门踹开就是。 嘭! 大力出奇迹,门被踢开,张闻来到外面胡同。 胡同里正有一位年轻小伙正在洗漱,看见张闻的样子惊呆了,停下洗脸问道: “严宇金,你这是又犯狂躁病了?你这个月踢坏的第三扇门了吧?” 张闻急着往胡同外走,跑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那小伙哦了一声,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原来不只是狂躁病,间歇性失忆也犯了。” “你到底在讲什么?”张闻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小伙,他现在还觉得方面是镜中世界的某种魔怪。 探查术 嗯?张闻面色一怔,系统的探查术居然没有起作用。 “系统?系统?”他在心中呼唤系统,却没有一点反应。 技能面板、魔贯光杀炮、探查术统统没有了! 小伙经验丰富,连忙收起洗漱工具,“你别找我,要找人帮忙回忆,去外面街上。大中午的我还要做生意呢。” 说完,他将门关上回到店中。 张闻在原地尝试各种系统功能,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掘坟铲碎片也不在身上。 “莫非这是镜中世界的特殊性质?” 摸不着头脑的张闻来到外面的街上,外面的街道很热闹,人来人往。 街道的两旁是各种店铺,街道的人行道上还有摆摊吆喝买东西的。 张闻看着看着皱起眉头,因为这里卖的东西居然全是灵能物品。 灵器、荒器、浊器,还有符纸,丹药等。 张闻的心中疑惑不解,这些莫非全是镜中世界的幻象? 要是探查术这种测谎技能还在,是不是幻象轻松就能查明。 现在张闻只剩下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动手,幻象是不会还手的。 他走到一处摊位老板前,这老板看上去瘦弱些,万一是真人也好应付,他一脚踢向那人。 “猎人先生,记住一定要让她死无全尸!不然以国王的财力一定会找到魔法将其复活!” 张闻再次恢复意识,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说话的主人是位贵妇,上下衣物只有黑色一个色调,怪异的衣品难掩雍容华贵,当然还有刻在脸上的阴险狠毒。 张闻摇晃脑袋,想起自己断片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踢向瘦弱的地摊主。 他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情况,只能归结于镜中世界的诡异干扰。 看了看桌对面的贵妇,又看了看桌上的金币和纸条,张闻收起金币答道:“放心吧,夫人,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既然对面给出引导,他决定先跟着走,看看这镜中世界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纸条内容很简单,“打开门,杀了她!” 就在张闻看纸条的功夫,抬起头那贵妇就已经消失不见。 张闻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揉成一团,金币也没拿。从刀鞘里拔出匕首,然后径直打开房门。 外面居然是一片森林,比起学院那片破败阴森的树林,这里的森林很有生灵气息,各种小鸟的欢快鸣叫,称得上鸟语花香。 正当张闻疑惑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一只兔子跳到张闻面前, “等等我,小兔子。” 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姑娘从树后跑出。 追逐小兔子的公主看到张闻一愣,有些紧张地问道:“猎人先生,可不可以请你不要伤害小兔子,我可以给你钱。” 她掏出一枚金币。 这就是所谓的任务目标? 想到刚才见过那贵妇的形象,看看对面白色盛装的小姑娘。 张闻紧绷嘴唇,没有杀人也没有接过金币,更没有杀小兔子。 他收起匕首冷冷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公主见他没有杀意,嫣然一笑,“多谢你的仁慈,善良的猎人先生。” “至于我的名字?我叫白雪。” 第四十五章 斩首王后 “白雪公主与恶毒皇后是吧?” 张闻嘴角微微抽搐,很快他敏锐地意识到一点: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里,继母王后拥有一面可以说话的魔镜。 张闻想到魔镜可能和镜中世界有关联,他问道: “虽然有所猜想,但我还是问一下,白雪你是公主吗?而且王后是你的继母?” 白雪用手捂住嘴,有些惊讶地说道:“猎人先生,你对我家的情况真了解。” “既然如此,我的任务目标就得换一个。”张闻在心中想到。 他诚恳地请求道:“白雪公主,能否请你带我到王宫里。” 张闻在这里扮演的角色是猎人,可能不太好进王宫。 白雪公主抱起小兔子,歪着头想了想,爽快地答应。 她拉起张闻的手,朝树林外走去。 没走两步,面前的树林纷纷缩进地里,就好像卡通片里一样,出现一道白光。 白光后面就是一座阴森的城堡。 “那就是王宫城堡,王后将其改成全黑的样子,我总觉得待在里面浑身不舒服,所以经常出来玩。” 有白雪公主的带领,门口的侍卫并未阻拦,张闻跟着白雪进入城堡。 白雪公主抚摸着兔子,微笑道:“猎人先生,我要去喂小兔子一些吃的,你愿意和我去卧室吗?” 张闻拒绝道:“身为一名绅士,怎么能轻易进入一位公主的闺房呢?我会在这城堡里转一转,等你出来。” 白雪公主轻声微笑,指着楼上说道:“那你就在城堡里看看吧,这层楼守卫知道你是我带进来的,不会为难你。不过,你要记住,上面那个方向是母后的卧室,千万不要去那个地方,不然母后发起火来,后果糟糕。” 张闻挥手与白雪公主道别,心中十分感谢这位公主为他指明方向。 话不多说,张闻握紧匕首前往恶毒王后的卧室。 正如白雪公主所说,王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的卧室,这里就连守卫都没有,张闻可以轻松贴近卧室偷听里面情况。 里面传来经典的对话: “魔镜,魔镜,谁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听声音就是他见过的那位贵妇。 不过,魔镜的回答倒是有些古怪,“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蠢女人,又坏又蠢,我都告诉你几遍了,是白雪公主!白雪公主一日不死,你就只能是第二!” 王后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如今国王卧病在床,王后可以说是整个王国最有权势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被魔镜辱骂,却丝毫不生气,反而嚯嚯一笑。 “要不了多久,我就是第一了!我已经派人去暗杀白雪公主,只要她死了,我就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魔镜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你很蠢啊!你派去的人已经被白雪公主的真诚打动,不会杀害她。甚至他还要杀掉你这个心肠歹毒的继母,让白雪公主成为王国主人。 他现在就在门外,只要踹门进来轻易就能得手。 ” “什么?”恶毒王后惊讶地大喊。 “什么?”张闻也有些惊讶,自己居然已经被魔镜发现。 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没有隐藏的必要,张闻一脚踹开房门。 房间内,大惊失色的王后站在一人高的魔镜旁。 她看到张闻进来,跪下哀求道:“别,别杀我!我愿意给你金银财宝、权势地位,我是这个王国的主人,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张闻冷冷一笑,“王后,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不感兴趣,我想要的东西就只有一样,刚好你现在就有。” 王后露出惊喜的笑容,“你要什么?” “唉!”魔镜叹了口气,它已经知道结果。 “我要你的项上人头!” 手起刀落,一颗美人头被斩下。 张闻走到魔镜前,“魔镜,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不,我不能解答你的的疑惑。” 魔镜甚至已经知道张闻想要问什么,但它却干脆地表示无法回答。 “是答不出来,还是不想作答?”张闻举起拳头威胁道,一旦魔镜的回答不合心意他就会将其砸碎。 “都有。”魔镜的回答超出预料。 张闻先是一愣,然后一种被羞辱的感觉驱使他愤怒地将魔镜砸碎。 随后只感整个世界也随着魔镜碎裂而化作碎片,他感到天旋地转。 等他再次站稳后,周围的一切发生异变。 卧室的整体风格从中时代变成现代。 地上的尸首还在,还是那个样貌,但身上的装扮从王后变成普通的现代衣服。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短时间经历好几次场景变换,张闻感觉快吐了,繁杂的思绪在他脑中搅成一团,他真的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窗外响起警铃,张闻低头看看手中带血的水果刀,猜到警察是来找他的。 这时候,房门被打开,一个带着眼镜留着寸头的男子冲进来。 眼镜男看到张闻的状态,轻叹一口气。 从张闻手中抢过水果刀扔到一旁,然后拉着张闻离开。 在路上,眼镜男说道:“我的名字不方便透露,你可以称呼我为梦师。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先别问,跟着我来。” 梦师随手一挥,张闻身上的血迹全部消失,身上还凭空戴上帽子墨镜和围巾,将外貌挡得严严实实。 领着张闻到一处酒店住房,梦师才松了口气,“在梦中被警察抓住也很麻烦。” 张闻面无表情地看着梦师,“听你的口气,你可以解答我的疑惑?” 梦师看着张闻,叹了口气说道:“严宇金,你又失败了。” 严宇金?这是张闻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为何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称呼他为严宇金? “你恐怕认错人了,我不叫什么’严宇金‘,我叫张闻!” 梦师没有惊讶,拿出手机若有所思道:“这回又是’张闻‘吗?那么,张闻先生,我想请问一下,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北山灵能大学的一名学生。” “学生”梦师在手机上记录着什么。 “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张闻同学,你其实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只是严宇金的一个人格。” “证据呢?”张闻可不信这种鬼话,要不是梦师言之凿凿的样子,他就早一拳打上去。 “你还记得刚才经历过的事吗?”梦师解释道,“严宇金因为精神问题,产生幻想,失手杀死一位普通的中年妇女。 但他自己又不肯承认杀人犯的身份,于是分裂出你这个人格,为他的杀人制造合理性。 ” 第四十六章 谁是我? 荒唐! “一派胡言!”张闻冷笑一声,伸手就是一拳。 梦师微微诧异,似乎不知张闻为何如此笃定,他施展梦术出现在远处避开张闻进攻。 梦师对张闻说道:“你不要激动,严宇金平时遇见过许多人,你的所有经历都是他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并不是真实的记忆!” 这种说法对其他人可能会有效,怎么也会让其感到迷惑。 可张闻不同! 他是穿越者! 任凭这个所谓的严宇金想破脑袋也一定想不出地球的生活。 张闻不屑地继续追杀梦师。 梦师见状,只好施展法术,酒店的房间再次模糊,就好像一副油画逐渐失去颜色。 片刻过后,新的场景出现。 这是一条森林小道。 小道的旁边身穿红衣,头戴红色兜帽的小姑娘正在采摘蘑菇。 张闻一看这小姑娘模样,就知道这里又是个童话故事,小红帽。 他看向旁边的梦师,不由分说一拳招呼过去。 可拳头径直穿过梦师的身体,原来此刻他们两人都是虚影。 “没用的,这里不是你的精神层面,这里是严宇金的另一个人格所在世界。” 梦师淡淡一笑, “跟我来。” 梦师,人如其名,能够在梦中施展各种奇特本领。 他在这精神层面的世界如鱼得水,带着张闻飞到一间小木屋外。 木屋之中,一头狼人正在精心装扮自己。 张闻当然知道小红帽的故事,按照故事发展,接下来狼会吃掉小红帽。 他不理解梦师为何要带他回忆童话故事。 很快他就看到故事和童话不同的地方。 猎人出现了! 小红帽还没有被吃,猎人就出现在小木屋旁! 猎人好像有透视一样,知道木屋里是狼人,一脚踹开木屋,举枪射击。 枪中居然发射出银色子弹! 子弹穿透狼人眉心,让他死得不能再死。 狼人死后,周遭一切再次发生变化,木屋变成别墅。 狼人的尸体躺在地摊上,旁边站着一脸惊恐的老奶奶。 梦师轻叹一声,变成实体,出现在别墅中,重复对张闻说过的那一套。 这个猎人倒不如张闻机敏,被梦师说动,然后问道:“那我,我该怎么办?” 梦师答道:“由于现在还没找到妥善的人格合拢办法,我可以先让你进入沉睡状态。” 经过猎人同意后,梦师变出一张床,猎人躺在床上立刻睡着。 猎人睡着后,梦师重新变成虚幻的样子和张闻对话。 “他也是严宇金的另一个人格,灵气复苏之后,现实已经出现真正的狼人。 他却将狼人误杀,然后幻想出人格担当这份杀孽。” 张闻若有所思,“按照你的说法,这严宇金除了主人格外还有多少个人格?” “包括你在内有4个,另外两个在另外的两层梦境。” “那你呢?” “我是严宇金请来的帮手,帮助他解决精神问题。” 说着,梦师从胸口掏出一个闹钟。 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梦师说道: “你是刚刚产生的人格,还不稳定,既然不喜欢沉睡,就去看看周围吧,周围人都知道你是严宇金,照照镜子也能看出来。” 梦师好像很急的样子,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 张闻缓缓从睡梦中醒来,醒来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之前那间房子的卧室中。 床边摆放着一张椅子,貌似之前有人在这里坐过,应该是那个梦师。 椅子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 “不好意思,严宇金的张闻人格,我有些事需要忙,先走一步,你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是很急的事,可以当面问我,我每天都会到店铺为严宇金治疗。 ” 纸条上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张闻眯起眼睛,利用客厅的座机给那个号码打过去。 没过多久,梦师接起电话。 “张闻先生” 话还没说完,张闻先打断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张闻,而不是严宇金的另一个人格,或者就是严宇金本人格。” 话筒那边的梦师沉默片刻,解释道:“其实我为了不让你们几个人格在严宇金体内混乱,将你们几个进行区分,每个人格活动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应该是你控制身体,等到你的时间过去,就该其它人格控制身体。” “还有其它问题吗?我还有事要忙,就先挂了。” 那边挂断电话,张闻放下听筒。 他开始在店铺内寻找镜子,奇怪的是,屋内没有一面镜子,甚至连反光的东西都被全部遮住。 张闻走到三只木鸟旁,撕掉木鸟眼睛上的贴纸,里面是晶莹的眼珠。 可以通过眼珠反光看到模糊人影,可看不清楚。 张闻问道:“木鸟,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下午时分,16点14分。” 右边那只老鸟报出时间。 看来这三只鸟,分别负责早上0-8,中午8-16和晚上16-24 “我居然睡了4个小时?” 张闻在屋中找到打开卷帘门的钥匙,打开店铺前门。 门外有摊主看到张闻出来,一脸戏谑的表情。 张闻面无表情走到旁边店铺,“老板,方便借一面镜子吗?” 出来的是张闻之前见过的那年轻人,“唉,你老实了?每次记忆错乱就会发狂。” 张闻没有搭茬,举起镜子,镜中的人确实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他在身上摸了摸,掏出身上的钱包, 身份证上的样子和镜中一模一样,而身份证上的姓名赫然是严宇金。 “我真的变成严宇金了?” 张闻心中始终记得自己是个穿越者的事实,所以他不可能是个人格,也就是说他不知为何变到这个严宇金身上。 “那‘张闻’呢?北山灵能大学是真的,特事局是真的,那‘张闻’的经历就不会有假。” 他突然想到关键,冲回卧室,给自己的号码打去电话。 怀着紧张的心情,电话终于接通。 “喂,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张兴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闻就知道张兴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而不是一段幻想中的虚拟人物。 “我是张闻的朋友,他不在吗?” 电话那边顿了顿,张兴带着沮丧的声音答道:“张闻已经昏迷一个月,你如果真是他的朋友,可以到医院看看他。” 得到医院的地址,张闻从卧室里抓了一把钱,一脸懵逼地打车到医院。 第四十七章 傲慢的我 医院内,张闻给了护士一笔钱。 他刚刚从护士口中了解到躺在床上那个张闻的情况: 已经在这里躺了一个月,完全没有意识,自从被送进医院就没有清醒过。 要不是还有微弱呼吸,与死亡无异。 走进病房,张闻一脸纠结地看着床上的身体, “莫非我是身体和意识分离了?” 这时,病房外传来说话声,张闻忙走到另一位病人旁坐下,伪装成其亲属。 虽然背对着来人,但他还是声音中听出两人的身份,柳藏锋和赵天佑。 赵天佑叹道:“张闻哥哥,我们又来看你了。” 柳藏锋冷酷的脸上露出坚决, “张闻,你的伤势连秦老都没办法,可他说了,北山灵能大学的校长手中可能有灵丹妙药。 再过两月就是学院大一考核,到时候我一定要让校长亲自为你疗伤。 ” 张闻很想开口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的记忆只到坠入湖中。 而听两人的口气,自己好像救了他们的命,是救命恩人。 两人走后,张闻赶紧跟出去。 柳藏锋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角色,赵天佑则是个老实孩子。 他等两人分开后,跟上赵天佑。 赵天佑不愧为斩魔人,很快发现张闻的跟踪,问道: “这位叔叔,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张闻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答道; “是这样的,我叫严宇金,其实是张闻的朋友。 最近一个月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一打听才知道他已经昏迷。 所以我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 末了,怕赵天佑以为他是个普通人,他还着重强调自己是个灵能物品的店主。 赵天佑果然没有心机,如实将镜中世界发生的一切告知,最后还补充道: “张闻哥哥是个真正的英雄!牺牲自己,拯救大家!” 张闻站在那里,听得头皮发麻。 他根本没有坠湖之后的记忆! 与赵天佑告别后,张闻失魂落魄地回到灵隐巷。 这里是一条巷子,据说创造这条巷子的人思路来自哈利波特的对角巷。 这里提供了伯杨市灵能大学和附近荒野入口的大量灵能物品需求。 回到严宇金的卧室,张闻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没过多久,沉沉睡去。 再一次,小木屋,贵妇,击杀白雪公主的任务。 这一次张闻轻车熟路,离开小木屋后,让白雪带着进入城堡。 在城堡中,他摸到恶毒王后的房间,这一次不用偷听,一脚踹开大门。 面对王后的苦苦哀求,张闻这一次没有心情戏弄她,一刀给她个痛快。 然后,就是魔镜。 张闻没有将魔镜打碎,反而小心翼翼地将魔镜放好。 他闭上眼睛打坐在魔镜前,开始默念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你到底要不要打碎我?”过了许久,魔镜不耐烦地问道。 张闻闭着眼,嘴角扬起,“你不是全知的魔镜吗?这么厉害,你就自己猜啊?” 魔镜迟疑了,半晌后它问道:“你是想问我问题?” “对。”张闻干脆地应答,他已经胸有成竹,“我想问一问,七宗罪有哪些?” 魔镜长叹一声,答道:“ 七宗罪乃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瑟欲,共七项。 ” “那么,张闻和柳藏锋他们在镜中世界共消灭几项?” “六项。” “还有一项是什么?” “傲慢!” 张闻睁开眼,魔镜不再是漆黑的镜子。 而镜中出现的也不是严宇金的样子,而是真正张闻的样貌,只是这个张闻一脸倨傲。 “哈哈哈——!” 张闻指着镜中大笑,好像一个疯子。 “原来那个叫梦师的,误打误撞还真说对了,你就是个人格。 你是张闻的傲慢人格。 ” 他恍然大悟,一切谜团解开。 张闻在进入镜中世界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复制了,只不过这种复制不是嫉妒控制,而是源自镜子本身。 那扇创造了镜中袁紫衫的镜子其实是魔气侵染的浊器,被严宇金买下。 只不过严宇金的精神问题越来越严重,被镜子干扰,最终他打碎镜子,镜中的张闻傲慢人格就进入严宇金的身体。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只有坠湖之前的记忆。 “接下来,就需要对这具身体完全掌控,才能进行下一步。” 已经知道自己只是张闻的一个傲慢人格,他没打算回到原身体那里,这样就需要寻找新的身体。 张闻的傲慢人格站起,一挥手,整个世界就变成现代画风,和当初梦师的手段一样。 他已经知道梦师的真实身份,也是困在这具身体里的一个人格。 接下来三天,他装作不知道梦师的底细,暗中观察。 张闻逐渐摸透梦师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情况。 身体里包括严宇金主人格在内,一共有五个人格。 除梦师会在白天控制8个小时外,其他人格每个控制4小时,而梦师哄骗了其中两个人格,让他们在晚上入眠时获得身体控制权。 这样一来,这两个人格就一直不会出现。 梦师将自己的八个小时分成早起后的四个小时和睡前的四个小时,完全不会熬夜和晚起。 张闻掌控到全部信息后,在第四天该他控制身体的时候,拿起座机给梦师打去电话。 “梦师,游戏就到此为之吧,我已经看透你的把戏,老老实实把控制权交给我,我还可以留下你们的意识。” 电话那头梦师安排的魔宠机械地回答道:“张闻先生,你在说些” 话还没说完,张闻就出现在精神世界。 不同于自己那层和狼人人格那层,这一层在湖边。 梦师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有些懊恼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不同凡响!太古怪了,怎么可能打碎一面镜子就产生新的人格!我早该料到的,你和那些人格不同!” 张闻眯起眼,这是他唯一不知道的事,就是严宇金的其他人格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想不想知道严宇金的其他人格是怎么产生的?” 梦师不似在与张闻对话,自顾自地说道, “其实,严宇金真的杀了人。 他也真的不愿接受杀人的事实。 可他将杀人想做自己的人格分裂,他觉得那些杀人是自己的幻想。 甚至他觉醒异能,严宇金每杀一人,就可以吸收那人记忆,多出一个人格。 ” 他随手抛弃一颗小石子扔进湖中。 湖中出现漂浮的河神,河神问道: “亲爱的农夫,你丢的这把金斧头,还是这把银斧头,亦或者是这把锈迹斑斑的铁斧头?” 梦师指着河神说道:“那就是我的童话形象,就好像你扮演魔镜,狼人扮演吃掉小红帽的狼。 我本来想利用严宇金的自我、本我和超我对他进行心里治疗。 可谁知道,三把斧头他哪一吧也没选,他把河神杀了! 就这样,我也成了他的一个人格! ” 第四十八章 进入除魔议会 “我对你的过去如何不幸,根本不感兴趣!”张闻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你只需要乖乖交出身体控制权,然后我可以保留你们的意识。” 梦师用眼角瞥了张闻一眼,没有回话。 湖上漂浮的河神突然狂暴,对着张闻怒吼道:“既然不选,三把都给你好了!” 说罢,三把原本手掌大小的斧头变成门板大小飞向张闻。 张闻看都懒得看,虚空一握,一柄长枪倏然出现。 然后他将长枪扔向河神。 长枪一串三,不仅将三柄斧头刺穿,还捅穿河神身体。 河神消散,梦师轻叹一声站起。 “何必呢,打打杀杀不好。” 他一脸郑重地看向张闻, “我没你那么自私,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我就每天给你一小时放风。” “呵呵。” 张闻懒得和他废话,捏紧拳头,一对纯金虎指戴在拳上。 梦师见状,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掌握了一些精神世界的使用方法,可惜和我差太多。” 他沉浸此道多年,自认为张闻这个刚入门的人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年代了,还在用拳头?”梦师说话间变出两把银色手枪。 张闻欺近身前,不给他开枪的机会。 梦师故技重施,一个闪身出现在远处,拔枪连射。 砰!砰!砰! 张闻连动都懒得动,因为以他的眼力看出三枪根本打不中自己。 果然,梦师的描边枪法一枪未中。 梦师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我忘了,自己没学过开枪。” “不过,换这个就好了。”梦师扔掉手枪,变出一把rpg,“这个就不需要命中率,照着一片地方轰就行。” 张闻双拳一碰,虎指碰撞发出清脆声音。 “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吗?” 一记左勾拳出手。 梦师讥笑道:“喂喂,你看清楚,我离你可还很远” 很快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张闻的拳头挥到一半,人却瞬间移动到他面前。 嘭! 正在尝试瞄准的梦师躲闪不及,硬生生吃下这拳。 rpg也被打飞,落地之后化作泡影消散。 梦师这时也无法再继续装作优雅,嘴角的鲜血来不及抹去,就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这个混账,是你逼我的,我要将你永久囚禁,不见天日!” 梦师再一次瞬间移动逃离。 张闻紧追在后面,“别想逃!” 梦师一落地,就在面前变出一张床。 张闻随着梦师闪现后就站在了床上。 梦师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哈哈哈,这下你完蛋了!陷入我的泥沼之中!” 明明脚下是席梦思床,张闻却觉得站在泥沼之上,双脚不断向下陷落。 “哼,无非就是再瞬间移动一次!” 张闻想要离开,却发现无法施展瞬间移动。 梦师讥笑道:“别痴心妄想了,一旦被困住,你就不可能逃脱!” 张闻自然不会相信这个信口雌黄的骗子,他试着挥拳攻击床铺。 完全没用! 所有的攻击都被吸收。 紧接着,床铺上的棉被卷起,将张闻包裹在里面。 看着被裹成一团的张闻,梦师擦了擦额头虚汗, “废了我好大的劲,总算降服你——” 他发出诧异的惊叫。 张闻的一只拳头从棉被中捅出,破碎的棉絮飞舞在空中。 从破洞中传出张闻的怒吼:“等我出去,要你好看!” 梦师吓得连忙再变出许多张床,将那些床上的棉被也团过来。 棉被将张闻层层包裹,好像一个茧。 张闻被困在茧中,无论怎么轰击棉被都出不去。 不仅如此,随着被困的时间愈发漫长,张闻感觉越来越累,越来越困。 到最后,为了抵挡这种催眠,他盘坐诵念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可惜,冰心诀只能一定程度削弱这个效果。 只要无法出去,催眠就会越来越强。 在无法抵抗的最后几秒,张闻想起除魔议会。 除魔议会的进入方法,是某种精神秘术,可以将其理解为游戏账号。 只要手持账号密码,将能以对应编号进入除魔议会,张闻还记得他除魔议会第十五号的账号密码。 现在账号的真实主人在沉睡,他就可以用这套登入除魔议会。 动用神秘会长给予的办法,张闻的傲慢人格进入除魔议会。 刚一进入,会长就看出端倪。 “十五号,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会长当然也知道’账号密码‘的特性,他觉得现在这个火焰中的人都不一定是张闻,就以十五号相称。 张闻则回应道:“不管是谁,只要以这种方式进入,就都是十五号不是吗?” “还是说,你打算为了满足好奇心,违反和张闻的契约?” “你是张闻,也不是张闻” 会长喃喃道,他说不出在张闻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转而问道: “那么,十五号,你这次登入是有什么目的吗?” 张闻从沙发上站起,活动活动身体,问道:“我如果在这里施展一些攻击性手段,你不会介意吧?” 会长轻笑一声,“不会,这里只是大厅生成的临时空间,即使你将其打碎,下一次进入也会是全新的临时空间。” “那就好。对了,顺便麻烦你解除这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差异吧。” 张闻想做什么呢?很简单,他打算在这里释放魔贯光杀炮。 按理说,魔贯光杀炮是系统的技能,没有系统他应该无法使用才对。 但通过对冰心诀的使用,他发现,其实系统中获得技能可以不通过系统来使用。 系统的作用其实像是外挂,将需要的动作给一键完成。 只要自己够熟练,也可施展出技能。 并指放在眉心,张闻开始回忆坠湖前使用魔贯光杀炮的经验。 很快,一股熟悉的灵气运行方式被想起。 张闻开始抽取体内的灵力,由于没有系统的帮助,这个过程慢上十倍不止。 严宇金的体内十分古怪,除了张闻学过的基础版修炼方法,还有其他几种修炼方法所得到的灵力。 这些灵力混杂在严宇金体内,弱的只有一缕,强的也才黑铁九阶不到青铜。 张闻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将所有灵力抽完,再抽取完体力,那么魔贯光杀炮的下一步就会抽取生命力。 如果,梦师还顽固不肯接受,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 第四十九章 获得完全掌控 在严宇金精神世界的某一层,梦师在这里将沉睡的张闻意识体扔进牢房。 还有狼人,以及严宇金本体人格,他们被另外关在不同两间牢房里 梦师长吁一口气,“不行,这个人格实在太危险了,不能给他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 处理完张闻,梦师来到另外两间牢房。 狼人趴在栏杆上,嘴里留着口水,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梦师。 “唉,没有智慧意识,还不能放出来。” 看过狼人,梦师来到关闭严宇金的牢房。 严宇金的意识体和他本人长得一样,坐在牢房的角落里,背对牢门。 “严宇金,我又来看你了。” 梦师开口打招呼。 严宇金没有任何反应,梦师叹口气,他也习惯了。 严宇金现在连梦师也当作自己幻想出来的人格,完全不做反应。 就在梦师打算回到现实世界,却陡然发现张闻的身体发生异变。 “什么,这怎么可能?” 梦师诧异地冲向关押张闻的牢房,牢房里的张闻依旧闭眼睡觉。 但梦师清楚地感觉到整具身体的灵力正从张闻的额头流失。 梦师打开牢门,想要阻止张闻继续吸取灵力。 可他却发现张闻的意识体完全没有行动,根本无从下手。 那些灵力被传送到未知的异空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断。 冷哼一声,梦师不在意道:“反正只是灵力而已,严宇金体内本就没有多少灵力,全部给你又如何!” 他以为张闻的诡异举动在抽取完全部灵力后就会停下,却没想过在灵力空荡荡后还能继续吸取体力。 当严宇金身体的体力乃至生命力都在不断流失,梦师终于慌了, “张闻,停下,快停下,再继续下去,严宇金就会死掉。 严宇金一旦死掉,我们都会消失的!” 而在除魔议会中的张闻,听到严宇金的哀求后,才停下。 不过,魔贯光杀炮只要积蓄了力量就必须要发射,于是他对着墙壁用出能量炮。 会长一勾手,原本应该打到墙壁上的能量炮在空中停下,然后卷成一个能量球。 “我想,你待会还需要这些能量,我可以帮你传回去。” 会长示好道。 张闻略带疑惑地看向会长,这会长可不是会无事献殷勤的人。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获取身体控制权,道了一声谢,他就回到严宇金的精神世界。 张闻的傲慢人格不知道的是,会长是为了不久后的大事。他已经从魔器视角得知许多隐秘,知道尸魔复活在即,需要手握掘坟铲碎片的第十五号去解决。 睁开眼,张闻发现自己身处牢房,梦师正在自己旁边焦急万分。 张闻斜着眼看向梦师,“这下,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梦师叹了口气,“我没有你那种同归于尽的决心,只要你保证不再做出那种自杀举动,想要什么你说吧。” 张闻淡淡地说道:“条件不变,我要这具身体的完全掌控权,我可以保留你们的意识在精神层面。” “你!”听到如此无理的条件,梦师捏紧拳头。 张闻没等他反驳,继续说道:“不过,我不像你,我并不打算一直在这里和你们挤下去。 只要让我找到一具新的,拥有超级天赋的新身体,就会离开。 到时候,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就还给你。 ” 听到这个条件,梦师一愣,然后略作思考, “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诓骗我?万一你一直没找到新身体怎么办?” 张闻脸上露出不屑地笑容,“我不像你,以欺骗为看家本事。” “放心,以我的聪明才智,很快就会找到新的身体。” 最终,梦师同意条件。 “我还想问一问,你刚才究竟在做什么?为何我无法打断你的行动?” “这是我的秘密,你就不要打听了。” 既然没了系统,那么现在除魔议会就是张闻现在最大的依仗。 “好了,既然你已经答应,那我就去做我的事,寻找我的新身体。” “等一等。”梦师阻拦道。 “还有什么事?”张闻有些不耐烦。 “你好像忘了,这具身体里一共有五个人格,虽然我同意不和你抢,可你还得搞定另外三个。” 梦师耸耸肩解释道。 “呃?”张闻怔住,“我还以为那些人格已经被你控制住,不会干扰行动。原来不是吗?” 梦师轻轻一笑,“我确实能分配各个人格行动的时间,如果你愿意和我一样规律作息,那么只剩下严宇金的主人格会影响你行动。” 张闻沉默了,寻找新身体的过程很难说会不熬夜,也就是说他不仅仅需要白天,全天24小时的控制权都要牢牢把握在手中。 “好吧,那些人格在哪?我也和他们谈谈。” 梦师指向旁边的两间牢房,“狼人在那,严宇金在那。” 张闻来到狼人的牢房,看着这个完全没有灵智的狼人。 他试探着问道:“狼人先生,你好吗?” 狼人没有回话,而是吐出舌头看向张闻。 “他一直是这样吗?”张闻看向憋笑的梦师,问道。 梦师点点头。 “这样就更好办。” 张闻的办法简单粗暴,他让梦师打开牢门,把自己放进去。 然后他在里面戴上虎指和狼人进行了三个小时的肉搏。 说是肉搏,其实是张闻单方面吊打狼人。 狼人身体很结实,硬是被打了三小时才躺在地上哀鸣。 “还好,我在北山灵能大学被一位优秀的格斗教官培训过。” 屠雄的格斗技能很强。 梦师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 当然即使他想到,让他去和狼人格斗也不现实。 来到严宇金的牢房,张闻照例问道: “严宇金,可以说话吗?” 严宇金完全不做回应,和梦师一样,他将张闻视作自己幻想出来的人格。 张闻自然不能又把严宇金暴打一顿。 他围着严宇金想了想。 “有了!” 张闻回到现实世界,在卧室中翻箱倒柜地寻找。 终于,让他在水泥墙壁中找到一具尸骨。 当看到尸骨的那一刹那,张闻的脑海中出现严宇金的记忆。 原来一切的一切,源自另一个人,那个被严宇金收留,被严宇金杀死,又被严宇金忘掉姓名的人。 严宇金曾经收留过一个流浪汉,可流浪汉不知好歹,愈发过分,甚至反客为主,将严宇金家当作自己家一样。 忍无可忍的严宇金将流浪汉杀死,并混乱地认为从未有过流浪汉,房间里的变化是自己制造的,流浪汉只是他的幻想。 “严宇金,你好好看清楚了!流浪汉是真实存在的,你真的杀了人!” 一声怒吼,张闻同时解决掉剩下两个人格。 第五十章 出门前的准备 张闻从卧室中苏醒,握紧拳头,他已经完全控制这具身体,身体里的其他人格不会与他争夺。 就连身体的本来人格严宇金也失去控制能力。 最重要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张闻开始思考下一步行动路线。 首先,他有两个重要的目标需要达成,一是找到新的身体并且将人格意识转移过去,第二就是想办法治疗张闻主体。 不过,他并不想马上回到主体里去,哪怕主体现在苏醒。 张闻傲慢人格的想法是将主体治好后,双线发育,等到后期,再将两者合体。 有了基本思路后,张闻开始整理严宇金的东西。 严宇金是个灵能物品商户。 卖的东西是些基础物品,大部分是丹药、符纸、桃木等。 只有少部分灵器。 这个世界几十年前灵气复苏,大量灵气充盈人间。 然而,伴随灵气出现,魔气也纷纷涌现。 和灵气自由而均匀地分布不同,魔气往往因为人的各种邪念滋生。 这样一来,高浓度的魔气就会侵染现场的某些物品,使他们成为浊器。 至于为啥叫浊器而不直接叫魔器? 低等级的灵能武者会回答,这就是约定俗成的叫法,没有为什么。 而高等级或知识丰富的灵能武者会知道,这是因为有资格被称为“魔器”的,只有七十二恶魔手中的七十二魔器。 浊器、荒器、灵器就是灵能武者手中的三种工具。 荒器乃是浊器用灵气“冲洗”过后,洗去杂乱意识与危险的产物。 灵器则是古代灵俢家族里流传出来的,灵能武者自行制造的物品。 三者的使用有着区别,灵器上手就能用,唯一的使用条件就是体内要有灵力,或者手持灵石注入灵器。 荒器则由于是浊器退化,虽然没了危险,但使用条件依旧保存。 浊器属于高风险高回报的物品,不仅使用前可能会有条件,还会有副作用。 胆大有自信的人就会直接使用浊器,胆小谨慎一些的就会选择将到手的浊器去专业地点洗成荒器。 严宇金就属于那种因为脑子不好而异常胆大的人,他收购灵能物品,连浊器也敢收购,来者不拒。 他会亲自测试各种物品效果,上等的就自己留着用,中等的拿到店前售卖,卖不出去的下等货就放在杂物间。 张闻吸收了严宇金的记忆,知道哪些东西是灵器,哪些是荒器和浊器。 既然要出门,当然需要选择一些用得上的防身之物。 严宇金的店内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就好像那在木架上会报时的三字木鸟,旅途根本用不上。 大多数张闻都看不上,通用的符纸拿上几张,丹药和桃木制品都没拿。 翻找半天,找到最有杀伤力的居然是一把手枪。 根据严宇金的记忆,这是在凶杀案现场被发现的浊器。 副作用就是使用条件,想要正常开枪,先要对着自己开十枪。 这十枪可以射击身体任意部位,但已经被射击过的地方不能重复。 十枪里每一枪有一半的概率会出现空包弹。就是只有弹壳,没有子弹头,威力足够被灵能武者防御的。 另一半概率则会出现真实子弹,威力堪比穿甲弹。 不过,风险很大的同时收益也很高。 只要能挺过这十枪,你就能尽情使用这把手枪射击,无限子弹且每一发都是狙击枪射出的穿甲弹那种威力。 严宇金不敢对自己连开十枪,就拿去洗成荒器。 洗成荒器后,仍然是无限子弹手枪,没了使用条件和副作用,不过威力下降。 并且,每打完十发子弹,下十发就会只有一半的成功发射子弹概率。 比如,张闻现在连开十枪,第十一枪就有五成的概率会卡壳,而且将卡壳算在内一共连开二十枪后,卡壳概率就会到百分之七十五,以此类推。 如果使用者运气够好,它依旧是无限子弹手枪。 当然,这种概率不会一直保持,等完全不使用放置一个小时后,就会变回初始。 除了这把手枪外,张闻拿的另一样东西就是一个腹语布偶。 这人偶看上去像是腹语者表现用的那种布偶,实际上是件浊器。 使用条件是将一枚灵石从下面洞口塞进去,然后提问者布偶套在自己手臂上。 之后就可以问布偶各种问题,问题的内容需要至少包含一个有意识的主语。 而根据严宇金测试,布偶的回答永远只有三种话: 如果答案是你已经知道,或应该知道,或能够利用现有信息推断出的,它就会回答“问问你自己!” 如果问题涉及第二个人,且答案对于他符合第一条的形式,布偶就会回答“这个你问他去。” 如果提问者的问题不涉及知道答案的人,布偶就会回答“谁知道呢!” 最后,第四种情况,就是不回答。 如果提问不满足条件或含糊不清它就会不回答,如果答案还未确认,比如我明晚吃的什么这种,它也会不回答。 每次回答后,布偶就会脱离提问者手臂一段距离。 此时,提问者可以选择继续提问,直到腹语布偶完全脱离手臂掉到地上。 这就需要塞入新的灵石才能继续使用。 作为一件浊器,布偶还有使用后的副作用,每次听到它的回答都会使人生出怒火,愤怒程度取决于你想要知道答案的迫切程度。 严宇金的存货中,张闻就感觉这两件东西有用,准备拿出去。 除此之外,就是严宇金身上的钱包,也是个简单的荒器。 在钱包相应位置放入一张身份证,那么当钱包离开身份证上的人几十秒后就会自动回到那人身上。 同时,钱包丢失时的所有东西除了那张身份证外都会和钱包一起回到身份证主人身上。 等于是个防盗小工具,将每次失窃的损失降到一张身份证。 张闻试了试,手枪不能塞到钱包里,腹语布偶折一折倒是可以硬放进去。 他将一叠符纸也放到钱包里,至于钱包里原本的钱就揣在衣兜里。 做好准备后,张闻打算出门去找一找新身体的线索。 就在他准备拿钥匙开门的功夫,卷帘门响起敲击声,伴随着敲打,外面的人喊道:“宇金叔叔,开开门,我是严泰宁。” 第五十一章 严家的危机 严泰宁? 张闻脑中搜刮严宇金的记忆,终于找到这个叫严泰宁的。 没想到,这人还是严宇金的外甥,亲的。 严家算是个大家族,灵气复苏后,老太爷学了点养生法,现在还生龙活虎。 老太爷下育有三个儿子,严宇金的父亲排行老三。他的父亲生有姐弟二人,这个严泰宁就是他姐姐的儿子。 严宇金的精神出现问题后,严家内经过商量,就让他到灵隐巷来,开这么个小店铺。 平时店铺的东西,就由他侄子严泰宁每隔一段时间送来。 当然,东西很少卖出去,所以严泰宁更多是来看看他的舅舅。 正经的叫法,严泰宁该管他妈妈的弟弟也就是严宇金叫舅舅,只不过严家太多人,严宇金的大伯、二伯也有子嗣。严格论起来,能把严泰宁绕晕,所以他就一律将看上去中年的长辈叫做叔叔。 张闻打开门,让严泰宁进来。 “泰宁,怎么这么快又来了?我记得还不到进货的日子?” 张闻装作严宇金的口气说道。 严泰宁只有十五六岁,还是个大小伙子,他有些畏惧地看向自己这个会发疯的舅舅。 “宇金叔叔,你的精神还好吗?” 张闻知道这小子是怕他发疯,安扶道:“放心吧,我已经请人治疗过了,现在的精神状态稳定得多,不会再发病。” 严泰宁点点头,他居然就这么信了。 “宇金叔叔,其实我不是来给你送货的,也不是来和你聊天的。” 张闻好奇地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严泰宁有些恳切地说道:“我是来请你帮忙的,咱们家和人约了比斗,希望你能参加,帮帮忙!” 看着小孩真诚的样子,张闻蹙眉问道:“这是族里商量的意思,还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意思?” 见张闻一下子抓到关键,严泰宁羞红脸,支支吾吾说道:“是,是我自己。可您乃是黑铁九阶实力,距离青铜一阶很近,有您在,咱们能更有胜算不是吗?” 张闻摇了摇头,天真的小子。 “我姑且问问你,你出来之前,族里商量好出战名额没有?” “还没有,他们还在讨论花钱请人来帮忙。可你不知道,我听说这一次咱们要和人比斗的原因就是族内周转不开,资金紧张,您如果肯出马,就能省下一个高手的钱。” “族内周转不开?” 没想到,这一句让张闻怔住,因为他体内的严宇金主人格居然开始躁动。 即使神志不清,但对家族他还是十分敏感,听到家族有难,将要冲破束缚。 张闻在体内与其商谈,最终答应替他出战并取得胜利,之后严宇金乖乖将身体控制权交出。 “我也不知道这么回事,他们不肯告诉我这个小孩。” 严泰宁还想继续请求,张闻却点头道:“我答应你了,咱们过去吧。” 两人离开灵隐巷,前往荒野入口。 灵气复苏发生在几十年前,之后不到十年,伴生的魔气就让世界各处沦陷。 魔气导致大量魔怪出现,魔怪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东夏国境内,各处人民团结起来,终于在庞大的魔怪群进攻下保留星火,建成一个个保护区。 饶是如此,东夏国也有足足六成的地方失去联系。 剩下的人们在保护区周围建立起灵力防护罩,任何生物都不能从灵力防护罩出入。 安全区之外的地方被称作荒野。 想要去荒野,就需要通过荒野入口传送阵。要去其他保护区,城内有连通各个保护区的传送法阵。 由于保护罩出口法阵是双向的,一旦有魔怪从这个入口大举入侵,后果不堪设想,伯杨市内平民百姓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在入口外,伯杨市修建了一座古代风格城池,城池的城墙足足有几十米高,十多米厚,城墙由阵法大师画上防御法阵。 荒野城的作用就是缓冲,一旦荒野城被攻破,防护罩里面就会立刻关闭通道,防止魔怪入侵。 后来,荒野城就成了那些进入荒野狩猎魔怪的职业者的休憩之地。这里也越发繁荣,大量的商铺建立。 严家的主要产业就在荒野城中。 张闻和严泰宁赶到严家。 当看到张闻,也就是严宇金时,严家的人大多是诧异加畏惧。 “太爷和爷爷他们应该还在商量,我带你去见他们。” 两人走到一半,被人拦下。 拦人的是大伯的儿子,和严宇金同辈。 他将严泰宁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可惜被张闻差点白银的实力听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把这个疯子拉来了?” “元正叔叔,宇金叔叔是黑铁九阶的实力,一定能帮上忙!”严泰宁有些不服道。 严元正气笑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个舅舅疯疯癫癫的?万一到时候他发疯怎么办?丢得是咱们严家的脸!” 说这话时,严元正小心地看了张闻一眼。 严元正低声道:“赶紧地把你舅舅送回去,别让他待在这里,万一等会发疯把其他人打伤怎么办?” “可是”严泰宁不想就这么把张闻送回去。 严元正双眼一瞪,正打算训斥这个小辈。 就听两声咳嗽声,他爸严家大爷走了出来,“老大不小了,和孩子一般见识!” 严元正快四十岁的人,被亲爹斥责只能有些委屈地说道:“可是,爸,他把严宇金带回来!” “你别说了。”严明辉摆手阻止他继续讲下去,然后看向张闻,“宇金,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大伯,我好着呢,能说会走。”张闻笑着答道。 “嗯,那你进来吧。” 张闻跟着进去,房间里只有严家老太爷和三位爷爷辈。 严宇金的父亲脸上愁眉不展,见到严宇金进来也只是点点头,连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 “既然宇金来了,老二,你就将事情给他讲一讲。” “好的,爸。” 严宇金的二伯给张闻讲述来龙去脉。 这件事说来也很简单,严家的一批货被扣了,想要拿回货就得和人赌斗。 但从源头来说,其实源自严家后辈。 严家这些年经营,也渐渐有了一些家底。 与此同时,一代老太爷只修了个养生术,二代年纪也大了,不能修炼。三代严宇金这代倒是修炼的主力军,可他们修炼时一切还不稳,修炼大多靠自我摸索,再加上还需要忙生意,这一代里实力最好的反而是送出去的严宇金 第四代由于家里有钱,算个小富二代,再加上现在生活稳定,至少在伯杨市内足够安居乐业,居然不想修炼的人居多。 除了严泰宁醉心修炼,第四代二十多人,在修炼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这就导致严家想要获得荒野上的东西,只能花钱请人帮忙。慢慢的,人家知道你有求于人,要价越来越高。 严家虽然察觉到这样下去不行,几年前开始督促后代修炼。 可修炼要得钱比吃喝玩乐还多,大量第四代开始修炼,导致族里存款消耗太快。再加上愈发高涨的请人费用,恐怕严家两三年就得倒闭,那时候第四代快得也才黑铁二三阶。 严家索性利用最后的家底,拼一波,这批货物利润丰厚,只要能顺利接收再卖出,获利就足以撑到后代崛起。 就在这节骨眼上,这一批货被人截胡! 要知道,就算卖家把钱退给他们,严家也找不到其他机会,依旧是倒闭的结局。 在这个时候,截胡的那群人居然派人过来,想要和严家赌斗,赌注就是那批货和严家的产业。 第五十二章 灵能武者赌斗 听完事情缘由,张闻故作犹豫,说道: “让我参加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哪有给家族帮忙还提条件的? 严宇金的大伯严丰和二伯严盘交换眼神,心里已经认定严宇金的病还没治好。 严宇金的老爸严曲轻叹一声,也是差不多想法。 倒是老太爷最早接受,趁着‘严宇金还能保持神志’,问道:“你想要什么条件?家族里可没多少储蓄了。” 张闻微微一笑,“爷爷,我不要钱,我最近忙着寻找东西制作傀儡。但做出来的傀儡都不怎么满意,几位长辈南来北往经商,见多识广,一定知道哪里有上好的材料,我就想知道这个。” 张闻的条件出乎三人预料,二伯严盘沉吟片刻,说道:“家里没有你想要的材料,不过我知道在荒野城的东北角,有个靠买卖情报的人叫麻玉树,只要你能答应出战,我就告诉你怎么找到他。” 就这样,霸占严宇金身体的张闻傲慢人格,答应出席比斗。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大伯严丰有些不满地起身出门。 严丰走出门外,发现敲门的是老二家的孙子。 严家这三支,老大严丰老实敦厚,对家人也要求严厉,他的孙子辈也是修炼最多的。 老二严盘圆滑世故,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严家能做大到今天的地步大部分功劳在老二。 也因此,老二家里最有钱,后代富二代气息最严重,整日里花天酒地没有正形。 老三严曲的老婆离世早,对于后辈基本处于放养状态。 见到是老二家的孙子辈敲门,严丰的眉头皱得更深,责怪道: “干什么呢,里面正在做很重要的商谈,不要胡闹。” 敲门的人是严盘的孙子严高爽,他堆着笑脸道:“大爷爷,我是严高爽。” 严高爽指着身后的人说道:“大爷爷,我和泰宁一样,也找了人来帮忙。” 严丰看向严高爽身后,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上去吊儿郎当,给严丰的第一印象很不老实可靠, 但碍于现状,他还是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是什么实力?” 严高爽身后年轻人站出来装模作样地拱手道:“严家大爷您好,小子名叫狄念,今天是受严高爽所托前来帮忙。” 谈起自己的实力,狄念的脸上露出一股傲然,“我现在是青铜二阶的实力。” “青铜二阶?”严丰微惊,没想到严高爽居然能结交到青铜二姐的朋友。 其实,狄念和严高爽只是酒肉朋友,平时严高爽请狄念胡吃海塞。 一听到自己的移动钱包以后可能没钱,狄念立马自告奋勇过来帮忙。 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说,狄念拍拍严高爽肩膀,大义凛然地说道: “我和严高爽是最好的朋友,听到严家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而且我也知道严家现在经济困难,放心吧,我分文不要,免费帮忙!” 有狄念的帮忙,严家省去请两人的花销,集中资金在剩下三人。 最终,请来同为黑铁六阶的霍锦、霍实两兄弟,以及黑铁八阶的苏康宁。 他们参加的比斗,需要五个人。 灵气复苏以后,获得灵力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之间难免会有摩擦和矛盾。 有特事局在,公然打打杀杀是禁止的,那么需要解决矛盾的时候,就会产生擂台战。 慢慢的,灵能武者们讨论出一套各方认同的比斗方式。 想要赌斗的两方派出五人,进行五局三胜的比斗。 这五局中,第一局乃是先锋战,双方各派出一人进行擂台战。规则很简单,出擂台者算输,没有能力再战算输。 当然,擂台战需要点到为止,这个时候旁边会有灵能武者做裁判,一旦判定败者无能力再战,就会阻止胜者进一步攻击。 五场赌斗,前三场都是擂台战,第一场先锋战过后,第二场是大将战。 大将战和先锋战一样,只是不能将先锋战出场过的再派来参加。 第三场双人战,两方各出双人小队,这一战比较考验两人的默契,所以严家请来霍氏兄弟。 五局三胜,如果够强,那么前三擂台战就已经获胜,如果此刻还未获胜,那么三局应该有一方两局获胜占据优势。 这个时候,第四局处于劣势的一方就可布置防御战。 防御战三对三,由劣势方选择场地,设置攻击目标,让攻击方进攻。 这个时候就该苏康宁发挥作用,苏康宁阵法有成,在荒野城算小有名气。 前四场如果还没能分出胜负,那么就会进入第五场,团队五对五。 在某个特定场地内,双方选定自己的王,王会戴上特定的判定宝珠,一旦王失去意识,就会判定失败。 既然人已经凑齐,严家就开始讨论该如何上场。 第三场双人战,派出霍家兄弟已经确定。关键是第一场先锋战和第二场大将战。 鉴于张闻表面实力只有黑铁九阶,不如狄念,再加上张闻精神病的黑历史,万一后面上场时犯病,丢人事小,输掉比斗事大。 张闻被选择在先锋战出场。第二大将则由狄念出场。 在严家休息一天,第二天和对面在比斗擂台见面。严家少部分人知道真相,大部分以看热闹的想法也来看。 对面领头的是个中年眼镜男,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西装。 严泰宁站在张闻身边,小声说道:“就是他,那天亲自到咱们家来下战书,名字好像叫‘顾笑白’。” 顾笑白满脸笑容,上来就想和严家老太爷握手,严丰立马挡住父亲伸出手握住顾笑白的手。 顾笑白脸上没有变化,依旧笑吟吟地说道:“哎呀,严家真是太瞧得起我了,来了这么一大家子人。” 严家人小辈很兴奋,长辈脸上则没有笑容。严曲抬着一把椅子,小心搀扶老太爷坐下。 严宇金二伯严盘皱着眉头问道:“我们的人已经到齐,你的选手呢?” 顾笑白的身后只有他的一些属下,并没有参加比斗的人。 顾笑白笑着道:“我的人正在过来的路上,是我故意让他们来得晚一点。” “你什么意思?” 顾笑白摊手“我怕吓着你们,你们放弃比斗了。” 这时,裁判申屠贺看不下去了,他作为白银级高手,不想在这种只有黑铁青铜的赌斗里浪费时间。 “顾笑白,你的人到底来不来?再拖下去,第一场先锋战,我就算你弃权,直接判输。” “不要着急,裁判,这不就来了。”顾笑白指着入口处。 进来的人却让严家炸开锅,因为进来的人是黎豹,青铜二阶实力。 第五十三章 上场战斗 “黎豹?” “居然是黎豹?!” “黎豹是谁啊?”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黎豹身份,包括张闻在内,严家一些小辈并不知道黎豹。 好在有人帮张闻提出疑问,有其他知晓的严家人回答道: “黎豹,青铜二阶实力,而且是最近出现的一颗新星。” “青铜二阶,也就比严宇金多三阶吧?用得着那么紧张吗?” 有人从未修炼过,只知道修炼等级,简单计算后觉得没差多少小阶段。 严丰轻叹一声,对着三弟苦笑道:“黎豹,两年前还完全是普通人,偶然在坊市买到古俢典籍,只两年时间就一路修炼到青铜二阶。若不是年纪太大,已经三十岁,恐怕是那种荒野团抢着要的天才。” 严盘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他们居然先锋战就上青铜二阶的黎豹?” 狄念也十分意外地看向入口处缓慢走入的黎豹,他和黎豹也算有几面之缘,两人同属于没有后台的散修,一些散修经常光顾的商店,两人偶尔会碰面。 因此狄念知道,同为青铜二阶,他和黎豹实力差距虽不算天壤之别,但也有不小差距。 严家老太爷迟疑片刻,问道:“反正咱们还没报人,要不这第一场就让狄小兄弟先上?” 狄念听到这话,立马说道:“千万别!” 严盘看向狄念,看到他那尴尬中带着担忧的神情,人精的严盘立刻意识到这狄念打不过黎豹。 于是,他也附和道:“我也认为还是按照原来计划比较好。黎豹毕竟是成名好手,万一狄念失手失败,第二局严宇金也多半要输,咱们先输两局,局面十分不利。” “而且,对面很有可能是为了震慑我们,才第一场先锋战就派出黎豹。还刻意隐藏第二场的出战人员,也许他们第二场安排的是黑铁级灵能武者。” 灵能武者比斗发展这么多年,早就衍生出各种战术,将实力最强的反而排在先锋战出场,来一个先声夺人也是其中之一。 狄念连忙点头,“对,一定是这样的。对面第二场肯定是黑铁级的家伙,咱们一胜一负平手总比两场都输掉要好。” 他不知道,他这么说,就已经承认自己打不过黎豹。 严丰看向当事人张闻,问道:“宇金,你有什么想法?” 张闻回应他一个淡淡的微笑,“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他并不拒绝第一场就出场,青铜二阶正好拿来练手。 既然“严宇金”自己都不反驳,那么严家就维持原来的计划,让张闻出场先锋战。 上台之前,严宇金的父亲严曲将附在严宇金身体上的张闻拉到一边。 “儿子,这是一张二级灵火符,你收好。” 二级符咒?张闻有些意外地将灵火符收下。 灵火符的突然加入,使得张闻的战术有更多路线,他找到严盘要来一块灵石。 擂台上,张闻将灵石塞入腹语人偶的布袋里,然后将左手伸入布袋。 黎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比狄念的实力还要高?” 张闻摇了摇头,“我只是黑铁级九阶灵能武者,还不到青铜级,并且没有觉醒异能。” 听到这里,黎豹惋惜地说道:“我还以为上来的会是狄念。他和我一样是青铜二阶,我还没试过和他比武,他也许有赢得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我必败无疑?”张闻活动了一下手臂,这人偶像是吸附在手上,并不需要束缚,也就是说他的左手仍然可以灵活使用。 “那是当然。”黎豹拿出他的兵器,一把大刀,一边不慌不忙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你停留在黑铁级,并不知道黑铁与青铜的差距。” 黑铁级只是灵力修炼入门的第一个等级,当灵能武者晋升青铜级后,他们就将获得灵识。灵识是一种能够看向四面八方的“眼睛”。而且利用灵识观察,能够更快反应。 “当灵识开启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对我都不一样了。可以这么说,对比现在的我,灵识开启前的我就像个瞎子。” 话音未落,张闻突然将他的左手指向黎豹。 之前,他一直将左手背在身后,这时突然伸出,加上手上套着腹语人偶,一下子吓得黎豹后撤半步做好戒备姿态。 当黎豹察觉并未受到任何攻击,知道自己被吓了一跳的他有些羞愤地问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话音刚落,探知到黎豹提问的浊器开始启动。 腹语人偶镶嵌着两颗玻璃珠的双眼中发出闪烁红光,口中喊出尖细回答: “这个你问他去!” 听到这怪异的尖叫,黎豹的心中不知为何更加愤怒,他提着厚背大刀冲向张闻。 砰! 张闻抬手就是一枪,他的右手已经拿着那把理论上可以无限子弹的手枪。 子弹的速度是很快的,在这样一个不足一千平米大小的擂台上,一个普通人甚至黑铁级的灵能武者都很难躲过这突然攻击。 然而,黎豹是青铜二阶,已经开启灵识,更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人才。他在张闻抬手开枪的瞬间,就捕捉到这个动作,然后推断出枪口射击的方向。 几乎就在子弹出膛的同时,他就已经在躲闪,最终恰到好处地避过子弹,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好!”如此精彩得宛如魔术般的躲子弹,让台下坐着看戏的顾笑白拍手叫好。 严家这边则面色沉重,狄念手心捏了把冷汗。他也是青铜级,也会灵识,可捕捉到开枪是一方面,在那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子弹的目标却需要相当丰富的作战经验,他自问只能手忙脚乱地朝旁边尽量跳跃,而无法像黎豹一样游刃有余。 “原来如此。”黎豹站定,单手持刀“你故意拿出可笑的道具激怒我,就是希望在我冲过来的时候突然偷袭。” 这一次,他没有疑惑,人偶也就没有反应。 黎豹长吁一口气,虽然没能按捺下浊器产生的怒火,但他还是冷静不少。 “虽然青铜级的灵识已经能一定程度闪避子弹,可我青铜级对付黑铁级还要一直逃跑实在太过难看。”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贴在胸口。 “可能手枪这种热兵器,让你在黑铁级的对战中占有优势,可惜你现在面对的是一位青铜级灵能武者。” 说罢,黎豹再次向张闻发起进攻。 张闻见他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皱起眉头,果断打完十发的剩下九发。 九发子弹,黎豹完全没有躲闪,径直冲向张闻,那些子弹在到达他面前时全都被一道金光挡住。金光亮起的同时,黎豹胸口的符纸也会发出微光,很明显他贴在胸口的是防御符咒金光符。 “不就是金光符?我也有!” 说着,张闻手捏金光符向后退去。 黎豹双手持刀,一刀劈下,张闻身前出现金光。 岂料,金光只一闪就顷刻间破碎,像烟花一样爆开。 张闻手上的金光符化作灰烬,他将灵力灌注双腿,开足马力逃到擂台一角。 黎豹并未乘胜追击,而是蹙眉看向张闻,刚才那一刀他并未使用灵力增幅纯凭力气,按理说不足以劈碎金光符护盾。考虑到张闻狡诈偷袭的作战方式,他怀疑这又是一种战术,并未追击。 殊不知,张闻比黎豹还惊讶,右手发麻他就用左手从怀中取出剩下的金光符仔细端详。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让张闻忍不住低骂一声: “淦!” 原来这些金光符全是劣质产品,防护效果比之一级的金光符符咒还要差上许多。 “哈哈哈,原来是劣质金光符。”顾笑白此刻又在场下大笑,“没想到严家已经穷到这种程度了吗?给武者的金光符都是劣质的。” 严家老太爷和三位大爷脸色也十分难看。 三人中严丰的眼力最好,已经看到张闻的右手微微颤抖,用商量地语气对两位弟弟说道: “如今这个局面,只能说对方不愧是青铜级,让宇金上场还是太过勉强,不如咱们认输,让掉这第一局吧?” 不仅是严丰,***他小辈也看出两人的差距。 黎豹站在擂台中央,气定神闲、威风凛凛。 而张闻狼狈地站在擂台一角,手上是劣质的金光符,用来偷袭的手枪也起不到作用。拼硬实力,黑铁肯定不如青铜,怎么看都是败局已定。 “这第一局好像输了。” “输定了,黎豹不愧是青铜二阶的高手。” 众多四代小辈中,只有严泰宁一人还对“严宇金”也就是张闻抱有信心。 “你们不要胡说,我相信我舅舅,只要他没有亲自认输,说明他一定有办法反败为胜!” “哈哈,你居然相信一个疯子?” “疯子当然会有自信了,无知者无畏你不知道吗?” 台下如何,台上两人都没有受到干扰。 黎豹的眼神不差,也看到张闻的右手发抖。 “你不会开枪是吗?手枪的后坐力你完全用灵力灌输手臂来抵抗,可即使这样,连开九枪仍然让你的右手发抖。” 黎豹一步步走向张闻,“我看你现在拿枪都费劲,恐怕没有力气继续开枪,我劝你认输,免得我失手将你打伤。” “呵呵。” 张闻笑了笑,举起左手,对着腹语人偶问道:“小左,他让我认输,我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战胜他!羞辱他!” 这一次不是浊器的作用,而是张闻尖着嗓子自问自答。 “好胆!” 黎豹怒极反笑,下一秒,他将灵力转化速度,眨眼间就冲到张闻面前。 白银级之前,灵力在灵能武者体内都无法做到透体而出,这样灵力能够起到的作用就是增强各个身体部位。对应这样的特性,灵能武者们开发出“力”、“速”、“御”三种使用方式。 黎豹用灵力加速冲到张闻面前,之后再用灵力增力一刀劈下。 紧接着,令他瞪大眼珠的一幕发生了,张闻身前再次浮现金光,这一次金光挡住了他的刀。 “怎么可能!?那种劣质金光符怎么挡得住我的进攻?” 要知道,刚才他仅仅是凭借力气就能劈碎金光符,这一次他还加上了灵力对力量的增幅。他已经做好准备在劈碎金光符后收力停在张闻额头,没想到攻击被劣质的金光符挡住了。 就在他心怀疑惑开口的霎那,张闻眼疾手快将左手上套着的腹语人偶递到黎豹面前。 于是,黎豹面对腹语人偶问出了他很想知道答案的疑问。 第五十四章 时空穿越 黎豹此刻内心深处十分想知道,凭借张闻那劣质的金光符是如何抵挡住自己用“力”增强的一刀? 这种强烈的意愿被浊器捕捉,浊器尖啸着喊出它独特的回答: “问问你自己!” 这句话,好似一根火苗,点燃黎豹怒火。 黎豹只感觉一股熊熊怒火充斥全身,让他失去判断能力,只想用力劈碎守护张闻的金光符。 而张闻能够抵挡的原因很简单,他手中一大把的金光符化作灰烬。 也许一张符纸很弱,但一大堆一起使用还是勉强挡住了黎豹进攻。 扔掉手中符纸灰烬,看到黎豹怒火中烧的样子,就知道浊器已经起作用,立马进行第二步。 只见他左手掐诀,擂台中央被他当作劣质金光符扔下的符纸堆中,一张隐藏其中的二级灵火符开始亮起光芒。 怒火吞噬了黎豹的理智,他正准备对着张闻继续劈砍。猛然灵识捕捉到身后的灵能反应,仅剩的理智让他回头去防备背后偷袭。 张闻的左手化作无数残影,好似一朵莲花在黎豹胸口拍击。 “就是这个时候!” 这种将手化作残影的效果,除了灵力增幅的“速”外,还用到梦师的绝招“千变幻手”。 黎豹的注意力被灵火符吸引,没有激活金光符抵御这攻击。 被力掌推开后,黎豹立马从怀中掏出符纸,符纸燃烧,很快黎豹的神志恢复清明。 到这个时候,黎豹心有余悸,不敢再小瞧张闻。 “是我轻敌了。”黎豹握紧刀,深吸一口气,“我想你左手上的东西是个荒器或者浊器,它的作用就是能够让人莫名愤怒并失去理智。” “可惜,你的战斗经验还是不足,在刚才那一时机,如果你用枪的话,或许就能一举得胜。” 黎豹恢复清明的双眸中射出锐利的目光,“你不会再也那种机会了,接下来我将一言不发,直到将你击败!” 张闻不置可否,“那你就放马过来。” 黎豹开启“速”,持刀发起进攻。 张闻不慌不忙举起左手,手上拿着一张金光符。面对气势汹汹的黎豹,他居然没有后退,想用这种符咒抵挡。 这一次黎豹用灵识看清楚了,张闻手上只有一张金光符,凭那种劣质符咒,只有一张根本挡不住他。 黎豹将“速”转换成“力”,灵力灌注双臂,狠狠一刀劈下。 铛——! 黎豹全力一刀居然只是将金光劈出一道裂缝,金光没碎!反而他自己由于巨大的反弹力量,向后仰倒,中门大开。 张闻立刻开枪,一枪打在金光符的金光上,然后让黎豹头皮发麻的事发生了。 他的金光居然被一枪就打碎,胸口的金光符化作灰烬。 张闻第二枪打在黎豹的刀刃上,大刀被打飞。 之后,张闻将手枪抵在黎豹额头。 张闻扭头看向裁判申屠贺, “裁判,这样应该算我赢了吧?” 申屠贺微微颔首,场上的情况十分明了。 但按照擂台赛规矩,黎豹既没有离开擂台也没有完全失去继续作战能力。只要能够挡住张闻现在这一枪,黎豹还能继续战斗。所以他问黎豹: “你的意见呢?如果他现在开枪,你有办法挡住这一枪吗?” 黎豹没有回答裁判的疑问,反而向张闻问道: “为什么,你的手枪突然就能一枪打碎我金光符?难道这手枪还有特殊能力?” 张闻淡淡一笑,“你想多了,这手枪虽然比较特殊,但没有那种突然增强威力的功能。” “而且,你贴在胸口的是二级金光符对吗?就算你自己全力一刀也不能劈碎,子弹要增强到什么威力才能一枪将其打成灰烬?” 黎豹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 张闻挥了挥手中的金光符,“我当然知道,因为它就在我手上,你刚刚也只是将金光劈出裂口我也看到了。” 黎豹的目光闪烁,很快想明白其中关键, “刚才那一推!你刚才不是为了攻击我才用手拍我,而是为了偷换掉我的金光符?我胸口贴的是你的劣质金光符,所以才会被一枪打成灰烬!” 张闻点点头,“不愧是三十多岁的天才,孺子可教。”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战术,就在我上台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按照的战术进行。还好,你果然转头去看灵火符,即使失去大部分理智,你丰富的战斗经验和身体本能还是让你优先戒备身后的偷袭。这要是换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硬要继续攻击,那我就麻烦了。” 黎豹苦笑,“这么说,我还输在自己战斗经验丰富上。” “没错。”张闻深以为然地答到。 黎豹皱眉问道:“可我还有一个问题,就算吸引我的注意力在你的计划中,可为什么当时那么难得的机会,你不直接开枪击飞我的刀,还要搞这么复杂的换符呢?” “这个问题么”张闻面露为难,“回答这个问题前,我得先问问你,你要认输吗?还是打算负隅顽抗?” “唉。”黎豹轻叹一声,“你手上的二级金光符就是我唯一的防御手段。” “我认输。” 咔嚓! 当黎豹认输,原本还春风满面的顾笑白立刻面沉如水,他用力地捏碎手中的玻璃茶杯。 顾笑白也是个修炼之人,茶杯没有扎伤他的手。手下很快惊恐地将茶杯碎片收拾干净,换上新的茶杯。 严家这边,则反应激烈,大多数人欢呼起来。 严泰宁更是激动地跳起来, “我就知道我没错,舅舅一定能赢!” 黎豹已经认输,张闻将金光符还给他。 “你的问题,我现在可以解答。” 张闻举起手枪对着天花板连开八枪,这八枪居然一发子弹都没有发射出,全部卡壳。 “运气好差。”张闻无语地说道,“你看到了,这手枪是有几率卡壳的,在那种转瞬即逝的机会,我可不想赌卡壳概率。只要将你的金光符换掉,之后就可以一直尝试,只要一枪就能成功。” 黎豹怔怔地看着张闻下台,这才落寞地走到顾笑白近前。 “对不起,顾先生,我失败了。你的定金我会退还给你。” 说完,他就想走。 刚才还阴沉的顾笑白这个时候又露出笑容,还从手下那里拿来剩下的钱。 “黎豹,你别急着走。定金不需要你退,而且这里是剩下的佣金,我可能还需要你继续出场。” “继续出场?”黎豹有些疑惑,他见过顾笑白招揽的其他人,“顾先生,以你剩下人员的实力,严家应该撑不到五人战。” 顾笑白已经输过一局,还是决定做好完全准备,让黎豹留下。 张闻这边,他走下擂台三位长辈都十分高兴, “干得好啊,宇金,先拔得头筹。” “这样一来,如果对面第二局派的是黑铁级上场,那么咱们就能连胜两局。” 张闻露出淡淡微笑,“既然我已经出场过,那我就先回去了。后面需要我出场再叫我。” 张闻离开擂台会场回到严家给他安排的房间。 盘坐在床上,张闻闭上眼睛进入除魔议会。 就在刚才,他听到除魔议会新加入一名会员的消息,本来没太在意,结果会长说除魔议会增加新的功能,让所有成员开会。 除魔议会的会议厅内,张闻出现在这里,坐在属于十五号的座位上。 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蓝火坐在座位上,看来成员们都对会长说的新功能比较感兴趣。 陆陆续续有蓝色火焰包裹的人出现在座位上,很快包括会长在内二十位成员全部到齐。 “各位,请安静。” 会长敲了敲木槌,一股涟漪自木座散步全场,涟漪的作用是让人暂时失去和周围人沟通能力。 “除魔议会已经迎来我们的第二十位成员。当人数到达二十时,除魔议会也迎来新的功能。” 新的功能?张闻有些好奇,这个神秘的组织终于要露出冰山一角了吗? “这个新的功能就是时空穿梭,在我的帮助下,可以让一些人回到过去时间的某些地方。” 时空穿梭?听到这个新功能,包括张闻在内很多人都皱起眉头。 因为时间与空间无疑是这世上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很难让人相信除魔议会这种才二十人的组织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幸好会长有先见之明,已经开启“全员禁言”,不然这个时候会议厅内肯定充满嘈杂喧闹的议论声。 会长继续说道: “关于时空穿梭能力的来源,暂时保密。不过各位放心,等到时机合适,包括时空穿梭在内除魔议会的一切我都将和盘托出。” “现在不是那个时候,关于时空穿梭,只能请你们先行接受。我可以保证的是,这个时空穿梭不会危机你们的生命。” “我们穿梭过去的只有意识,连灵魂都不是,不用担心针对灵魂的招式会对你们造成伤害。” 介绍完基本情况,会长解除全员禁言,“好了,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如果能够回答,我就会回答。”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大部分人都在消化会长刚才传达的信息,他们不是没有问题,而是问题太多不知从何问起。 倒是张闻率先举手,“我有个问题,时空穿梭如何解决祖父悖论?” “祖父悖论?”会长反问道,看他的样子,居然没听过祖父悖论。 张闻只好解释道: “是这样的,如果我通过议会的时空穿梭能力回到过去,在我父亲出生之前,杀死我父亲的母亲。这样一来,我父亲就不会出生,但我父亲如果不出生,就不会有我,没有我就不会有这次时空穿梭。那么推导下来,我的祖母就不可能死,形成悖论。” “不提我为什么要杀死我父亲的母亲,这只是一种假设,还有大量会引发同样结果的类似举动。” 会长沉默几分钟,不知是在理解张闻的‘祖父悖论’还是在思考如何回答。 几分钟后,他开口道: “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我在之前从未想过。虽然时间长河会自愈,将一些微小的改变引导回主河。但你所提到的这种情况,完全没有通过修改来避免的可能,我刚才认真思考一下后,觉得如果你穿越回去杀死自己祖母会造成的结果是‘断流’。” 第五十五章 穿越开始 “断流?”张闻不能理解这个说法,疑惑地问道。 会长手一挥,变出一道河流投影。 “你可以将时间看做一条河流,一直向前奔流不止。 我们的时空穿越其实是回到河流之前的某个位置。在这个位置,一旦你做出与历史不符合的事。 那么,河流就会出现一条支脉,就像这样。 ” 说着,会长手指在宽宽的河水中划出一道分流, “不过,在时间之河本身的作用下,这道支流会回到母河。” 果然,会长划出来的那道分流转了一个弯还是流回到母河中。 “而一旦做出你所说的那种,时间上无法修复的行为,那么这条支流可能就无法回到母河。届时,它很有可能会在发展一些与历史不同的时间后陷入‘断流’,整个世界的时间将停滞不前。” 换句话说,如果议会成员真的穿越到过去,杀死自己的祖母,那么他就会停留在那个祖母死掉的支流里,并在一段时间后整个世界都不会时间流逝。 张闻若有所思地坐下,似乎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 张闻坐下后,有另外的人提问道: “我想问一下,既然你说,我们只有意识穿越过去,那岂不是说,我们身上的任何力量都无法保留。那么我们穿越过去,就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能做到什么事呢?” 会长笑道:“虽然身体和工具无法携带,但各位的意识中还有各位的作战经验不是吗?那些武技、灵术,肯定比普通人厉害得多。 不仅如此,议会即将开启一次穿越,目的就是获取力量。这份力量名为魂动,乃是一种特殊的秘术,能够让我们在以后的穿越中拥有战斗能力。” 终于说到正事,会长召集所有成员开这次全体会议,除了介绍新功能外,最重要的目标是让人报名参加这一次的时空穿越。 听到需要人报名参加时空穿越,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沉默不语。 最终,包括张闻在内一共有六个人参加这一次的时空之旅。 “诸位,首先感谢你们能够参与这第一次的穿越之旅,本次我将陪同你们一起前往那过去的时空。” 决定好参加人员后,几人被会长带到新的临时空间,这里和张闻登入时的空间很像,没有门窗,不过这里有很多座位。 “这里就是临时备战区域。”会长介绍道,“虽说我们比常人拥有更多的灵能知识,但也难保出现伤亡。当然,即使在那里的附身死亡,不会对各位本体造成任何损害。只是当各位死亡后,意识会回到这里,等待其他旅伴回归。” “不用担心会等上很久,我们在过去无论度过多久,在这里都只是一瞬间的事,你回来不到眨眼的时间,就能看到其他人也回归。” “既然各位已经决定当临时的同伴,不如介绍一下如何称呼以及自己能够发挥的优势。当然全凭自愿,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只报个称呼。” “我就先来,我的称呼你们都知道了,会长。我的优势就是知识储备丰富,很多你们不知道的秘辛我都有所听闻。战斗上倒是弱一些,我是喜欢掌控局面的人,很少亲自作战。”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三号。”三号寡言少语,只报了个名称。 “我是十八号,会一些急救手段,战地医生完全不在话下。” 十八号语气听上去比较温柔,很符合医生的人设。 接下来张闻介绍自己,“我是十五号,擅长战斗和智谋,属于比较全能的人。” 这番自夸让其他人不禁侧目,心中推断张闻在现实中的真实身份。 “接下来轮到我,我的序号已经忘掉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小龙,现实世界里大家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小龙十分热情,很显然是个外向的自来熟。 “你最好想起自己的编号,小朋友。这里的人虽然表面上是一个团体,但没你想的那么友好。”冷冷的声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也就是剩下的第六位成员没有先进行介绍,而是向会长问道: “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们穿越过去,意识附着到新的身体,那么性别会和现实一样吗?还是随机,有可能男的附身到女身上,女性变成男人?” 会长先是对小龙说道:“这位说得对,你的编号是十二号,希望你以后能认真记住。” “至于你的问题,当我们穿越过去,会附身到尽量和意识融洽的身体中。不会出现男女错乱的问题,也不会出现将壮汉的意识挤在小孩的身体中这种事情。” “我知道你的担忧,这样可能会暴露你们在现实世界中的一些情况。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随机投放,会严重影响你们的发挥,如果尽量符合,又会暴露隐私。” “权衡之下,我最终选择尽量贴合你们的情况,反正如果在那里使用你们的经验也会暴露一部分隐私,倒不如让你们能够更好发挥所长。” “我的回答就是这样,如果您觉得失望的话,可以现在退出这次行动。” 语气冷漠的成员沉默几秒后,回答道:“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十号,我是位女性。要说特长,就是很会骗人,特别是男人。” 在坐的几位男性都感觉尴尬,这位女性成员仅凭几句话就表现出十足的气场。 几位做过自我介绍后,会长开始启动时空穿越的功能。 过程十分简单,张闻只感觉到屁股下坐的沙发突然消失,自己好像坠入一个无边深渊。 但这种陷落仅仅几秒,张闻就已经完成时空穿越到达一个新的地方。 “杜大人,他醒了。” 张闻醒来先听到这句女声。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位古代妇女模样的女子正在他的身边。 女子托着他的头,正给他喂水。 张闻附身的这具身体可能长时间没有喝水,他的喉咙像是燃烧一样疼痛,虽然碗里的水含有泥沙,但他还是尽力把这些水全部喝下。 “咳!咳!” 水喝得太急,抢着了。 妇女从行囊里拿出一张饼,递给张闻。 “小兄弟,你就着水吃饼吧。我看你恐怕很久没有吃过饭喝过水了。” 张闻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时空旅行的第一天就被饿死,于是接过饼和水碗感激道: “多谢大娘。” 妇女看张闻醒过来,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和另一位古代装扮的男性交谈。 张闻一边吃喝一边打量自己现在的处境。 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不算廋弱,但已经很久没有吃喝。想必刚才是饿晕过去,被对面的妇人救助过来,不然张闻还没法穿越附身。 其次,此刻是夜晚。现在身处的位置貌似是一座破庙,房顶不剩几片烂瓦,下雨完全遮不住。大门还只有半边,在这个夜晚不时有凉风从外面灌进来。 好在,破庙的中央有一堆火,生火的人应该就是对面的那个男的。 这破庙里现在就他们三人,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物件。 对面的一男一女也不知道身份,只是能看出妇女身上的衣服不算华贵,应该只是古代的平头老百姓。而男子虽然衣服不算整洁,但能看出衣服的做工面料都不差。而且张闻还注意到他穿着靴子,腰上别着一把带鞘刀。 两人似乎在谈论什么,渐渐的声音大了起来。 张闻听到妇女称呼那男的为杜捕快杜大人,姓杜的捕快则称呼女子为孙钱氏。 从姓名来看,这两人没有直接联系,不知为何会聚在一起。 而且杜捕快看上去非常不愿意搭理孙钱氏却又不能弃她而走,难道是有什么把柄握在女子手中? 说着说着,杜捕快激动起来,“孙钱氏,虽说县太爷让我陪你去新泉村查案。可你要搞清楚,我的工作只有查案,不是帮你发善心。” “再说了,这小子身无分文,你帮得了他一时,帮得了他一世?我最多帮你带他到新泉村去,让他在村里找个营生。” 说完,杜捕快走到张闻近前,对张闻说道: “小子,我叫杜荣,乃是清水县县衙的捕快。你是哪里人?” 张闻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无法说出来历。只好临时编造身份道: “这位官爷,小人是跑江湖卖艺的手艺人,居无定所,也就谈不上哪里人。” 说罢,怕杜荣不信,随手抓来一颗石子,然后将乌漆嘛黑的瓷碗扣在上面。 瓷碗在地上转一转,再掀开时里面的石子已经消失不见。 张闻又将瓷碗扣上,再打开,石子重新出现。 这一手戏法让杜荣不禁点头,算是承认他的身份。 “确实是个玩戏法的,你这手艺合该去县里戏班子表演。可惜我现在公务在身,你如果要跟着我,就只能先去新泉村。或者,你顺着这个方向一个人走下去也能走到县城。”杜荣为张闻指出前往清水县的方向。 “我愿意随杜大人去新泉村。” 出发之前,会长就说过,他们这次穿越,全员在新泉村附近。可见新泉村是关键地点,其他人应该也在那里。 既然已经是同路人,杜捕快对张闻就没那么排斥。 张闻就假装和两人闲聊,借机套取情报。 没过几分钟,张闻就知晓这两人去新泉村的目的,也知道了为什么杜捕快对孙钱氏有怨念。 原来,一年前孙钱氏的儿子在新泉村附近的山里莫名失踪,新泉村里的人不知什么原因不肯帮忙寻找。 孙钱氏只好离开新泉村,跋山涉水到离村庄有二十多公里的清水县寻找办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孙钱氏机缘巧合之下当上县太爷小妾府上的丫鬟。她的悲惨遭遇被县太爷小妾所生女儿知晓,这位小姑娘听完大哭。当天就请求她爹,清水县的县太爷帮忙寻找孙钱氏的儿子。 在清水县,谁都知道县太爷最宠这个宝贝闺女。他大手一挥就派杜捕快跟随孙钱氏回新泉村查案。 杜捕快本来在清水县捕快当得好好的,平日里要么巡街混混日子,要么帮县衙里的长官跑跑腿,日子要多轻松有多轻松。怎么也想不到突然就被命令到二十多公里以外的穷凶僻壤去,查什么一年前的失踪案,还是个半大小孩失踪。 这事,换了县衙里的其他捕快也会有脾气。 但他又不敢违抗命令,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县太爷上下嘴皮一动就能让他脱下官服。 第五十六章 新泉村集合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人就离开破庙前往新泉村。 之所以走得这么早,是因为破庙离新泉村还有好几里路陈。 如果不早点出发,那么到达新泉村恐怕就得下午,安顿下来怎么也等到晚上去了。 这样一来,晚上自然不能查案,杜荣就得在村里多待一天。杜捕快是想尽快了解这个案子,甚至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结论:两个孩童在山中失足跌落山崖。 至于孙钱氏信不信不重要,反正跌落山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自己再诓骗她一番,由不得她不信。 三人一路走到新泉村,村子三面环山,靠在左边这座山的山脚下。 奇怪的是,村中居然见不到人。这种山脚下的村子,该有一两人坐在街道上闲聊晒太阳才对。 杜荣疑惑地看向孙钱氏,孙钱氏也摸不着头脑。 三人继续往里走,这才看到原来人全部聚集在村中的广场上。 广场中央搭起一块木台子,这种戏班子用来唱戏的木台子上,只有一个人。 那人自称山神使者,来到村中就是为了安抚村民,让村民继续信仰山神。 在他的身边架着一口锅,锅下烧着木柴,锅里热油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让你们看看山神为我赐予的保护,连热油都不怕!” 话音刚落,自称山神使者的中年人将手探进油锅。 台下的村民吓得脸色发白,更有人惊声尖叫。 表演完毕,山神使者立马派人将油缸抬走。 另有帮手出面,抬着一个钱箱,让乡民向里投钱。 每送到一名村民面前,他都要投下铜钱,哪怕只有一枚。 投完铜钱,村民的脸上还得露出勉强的笑容,笑容中带着七分恐惧。 “就是这样,只有大家一起支持山神,山神大人才不会发怒!” 表演完毕,台上的山神使者宣布散会,村民才敢离开。 一些村民注意到张闻三人,迎来上来。 他们面带疑惑地看着孙钱氏,孙钱氏的面容比出村时憔悴许多,村民挠着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你是孙钱氏!” “天啦,孙钱氏回来了!” “什么,孙钱氏你不是被山神带走了吗?” 见村民认出孙钱氏,张闻朝杜荣拱手道: “杜捕快,就不耽误您查案,我自己现在村里逛一逛。” 杜荣微微颔首表示知晓,“等过几天,此间事了,你可随我回县城。” 张闻说是闲逛,其实有目的地在仔细观察每一件木屋,直到发现他的目标。 这件木屋的门前挂着一张布帘,布帘上用毛笔写着一个“曌”字。 这是他们出发前商量好的接头标记,“曌”这个字乃女帝所创,在新泉村的年代还没出现。 张闻掀开布帘进入木屋,木屋中央摆放一张棕色木桌,木桌有四人坐着喝水。 听到张闻进来的动静,四个人齐齐转头看向张闻,张闻报出名号,“除魔议会,我是第十五号。” 四人放松下来,分别介绍自己。 会长附身的是村里的一个老秀才,下巴上一缕山羊胡。 三号附身的是村里的木匠。 十二号看上去是个小男孩,面白无须。 十八号附身的是村里的大夫,奇怪的是这大夫身上肌肉虬结,看上去孔武有力。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一拳能打死人的壮汉是大夫。 张闻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身份,只好依照之前的说法,称为跑江湖卖艺的。 这时,张闻发现屋子里只有几位男性,唯一的那位女性十号没有出现。 “十号还没出现吗?”张闻问道。 “是的”会长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待大半天,除了你之外就只剩下十号还未现身。” “那咱们继续等她还是?” 会长想了想,说道:“既然我们是暂时的团队,还是应该等她一起。虽然不知道她因何没有出现,我们可以一边等待一边寻找魂动秘籍的线索。” 几人点点头,无人反驳这个计划。 张闻是新来的,几人给张闻介绍村里的情况。 张闻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村中广场那奇妙的戏法表演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新泉村有一项民俗,就是在每年的六月末,会进行祭祀活动,将会送一对孩童,一男一女去给山神赐福。 听说被山神赐福的男女会变得聪明机灵,为此过去几十年送去山神赐福还是件十分高兴的事。 但,就在去年发生惊变,吴家的女童和孙家的男童送进山中赐福,居然没能回来。 后来,全村的人上山帮忙寻找也没能找到。 村民也不敢深入山脉深处,只好回到村中,之后村里就出现大量谣言。 经过一年,这谣言中流传最广的就剩下:因为村民不够虔诚,将祭祀当作荣幸,失去敬畏。故而山神发怒活吞孩童,要不然怎么解释生不见人死不见死? 听到这里,张闻嗤笑一声,“恐怕这谣言,就是外面那个所谓的‘山神使者’散步的吧?借村民的愚昧恐惧来骗取钱财。” “管他是不是骗子,我们的目标只有魂动秘术,村里的那些愚民对我们而言其实是早几百年就死掉的古人。” 三号把玩着手里的刀子,淡淡说道,他怕张闻多管闲事。 就在几人谈话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唢呐声音,几人好奇出去看。 一大队人马走过去,他们身穿祭祀衣袍,为首的就是那自称‘山神使者’的中年汉子。 队伍中虽然吹拉弹唱,但每个人的脸上只有僵硬的笑容,可以看出并不是真心欢庆,只是畏惧山神的威势。 而村里其他人都门户禁闭,有的打开一条缝畏惧地看着队伍。 张闻咧嘴一笑,“几位,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可以快速获得魂动秘术。” “什么意思?”小男孩十二号疑惑道。 “就是那个山神。”张闻指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山神使者说道,“虽然山神与孩童的事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眼前这个山神使者肯定是假的,不过是用一些古代简单戏法欺骗村民罢了。 既然这山神使者他能做,我就能以同样的办法获取村民信任,只要能够得到全村人的敬仰,在村里的东西不就全能获取? ” 十二号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你要加入他,也当个山神使者?” 张闻轻蔑道:“山神使者?莫说这山神不一定是真的,哪怕是真的,区区一个山神也配我给他当仆从?” 说罢,他跳到队伍最前,暴喝一声,“大胆狂徒,竟敢仗着邪神之威,欺压村民!” 那自称山神使者的中年汉子被张闻这一声吓得丢掉手中法器。 待仔细看清张闻的面容,是个不如自己大的青年后,送了一口气。 他双眉倒竖,怒道:“你又是那里冒出来的野小子,居然敢拦祭拜山神的队伍!?” “山神?狗屁山神,我看是你这小人假借山神之名,在这里骗取钱财。” “你,你敢污蔑山神!”山神使者大怒,指挥身后的村民抓捕张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辱骂山神的狂妄小子抓起来,莫非还想山神今年再吞噬两个孩童不成?要是惹怒山神,说不定就不是两个孩童那么简单了!” 听到这话,死亡的恐惧迫使那些村民慢慢向张闻靠拢。 张闻蹙眉,他想到这些村民对山神的崇拜是几十年的,哪怕山神使者是假的,也不能快速让他们反应过来。 所以,他指着这所谓的山神使者道:“你说我惹怒山神,所以今年的两个孩童还会被吃掉。莫非我走后,你就能保证今年送上山的两个孩童不会被吃?” “这”山神使者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答。 “更何况,你不是能和山神沟通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送两个孩童?难道说——” 张闻一脸愤慨的样子,手指指着山神使者,问向村中其他村民, “我想请问诸位,这人在村中是否并无子嗣?”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张闻继续说道:“我看就是你与那山神勾结,想要谋财害命,你骗取村民的钱财,而山神则杀害孩童。” 不等山神使者反驳,张闻高举双手对村民呼吁道: “各位村民,这山神去年就吞噬两名孩童,今年更是能与村中百姓连通,怕是日趋凶恶。还望各位信我,助我。待我除掉邪神,才能让各位平安无事!” 山神使者被张闻一通连打,呆呆站在原地张大嘴,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立马恼羞成怒般挥动双手: “你这狂徒,莫非真不怕山神神力不成?我获得山神神力能够上刀山,下油锅。你还敢与山神作对!” 听到山神使者的话,张闻嘴角扬起。 上钩了! 这就是张闻的目的,故意激怒对方,然后让对方利用最后的依仗,也就是他那所谓的山神之力。 “好!”张闻拍手大笑道,“既然你是山神使者,拥有山神赐予的神力。不妨现在就代表山神与我比试比试。” “比试?”山神使者吓了一跳,他的戏法需要道具,在这里比试可要露馅。 好在,张闻立马提出可以给他时间去找山神赐福,而张闻自己也需要准备准备。 山神使者也不再继续带领村民,而是跑去找‘神力’。 张闻则对楞在原地的祭祀队伍说道:“各位,祭祀活动暂时中止。等待今夜我与那山神使者比试过后,或许这祭祀也就不再需要了。你们就先回家吧。” 驱散了村民,张闻回到议会小队中。 十二号有些不解地问道: “十五号,咱们刚穿越过来,哪来的灵力和法器?你要拿什么和那山神使者比试?” 张闻笑了笑,这十二号有些天真的可爱。 “当然不是真的灵力法器,其实只是和他一样变几个戏法,骗骗村民和那个骗子罢了。” 三号淡淡地说道:“看来,十五号你在现实世界中是个魔术师?” 张闻瞥了他一眼,理解到这个家伙想要试探的意图,虽然张闻此刻并不是魔术师,还是含糊地回答道: “也许吧。”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张闻和几名队友开始准备所谓的‘法器’,也就是魔术道具,十二号最为勤快,因为他对这些魔术很感兴趣。 第五十七章 戏法比拼 没想到,制作道具的时候,碰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杜荣蹙眉看着正在拆刀的张闻,问道:“你要做那山神使者?” 张闻回头瞥一眼,发现是杜荣,笑呵呵地回道:“当然不是,只是看不惯他仗着村民愚昧,肆意骗取钱财罢了。” “说起来,这村中除了我这几位帮手外,只有杜捕快和孙钱氏知道在下底细。莫非杜捕快想要拆穿我?” 杜荣握住刀柄,半怒半笑道:“安敢如此埋汰我?我杜荣虽不是菩萨心肠的好人,却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腌臜货。” “我今夜要办案,孙钱氏去山脚找她那疯癫相公去了。无人会来拆穿你的把戏。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身份,到时候我若看见你取而代之,必要将你强行带回县城。” “多谢。”张闻头也不回地制作道具,“我替这村里的村民感谢你。” 杜荣轻哼一声,抱刀离开。 到了夜晚。 村中广场亮起火光,不管信不信山神,大量的村民都聚集在这里,期待双方的‘法术’比试。 “各位乡亲,村里的人应该都很熟悉我。我是住在村东的何石,去年得到山神的赏赐获得神力。这外来的小子居然大言不惭,声称山神乃是邪神,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他!” 张闻冷笑,这人一开场就先表明双方来历,一个是当地村民,一个是外来人,想以此换取村民支持。 这种小把戏一出,张闻就知道这何石的心中没有自信。 张闻慢慢走上台,对着何石说道:“废话少说,你有什么本事先施展出来!” “好狂妄的小子,一个外来人居然还敢在新泉村的地盘撒野!” “就是,就是,何石是咱们村里自己人,你这外来的混小子也敢侮辱山神?” 听到台下同伙卖力辱骂张闻,何石心中十分得意,心道下午的钱没白花。 他脸上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喝道:“你这家伙,胆大包天不敬山神,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徒儿,拿我照妖镜来!” 刚音刚落,他的随从就拿来一面圆形的黄铜镜。 何石高举黄铜镜对着张闻,黄铜镜上显出张闻的样貌。 然后他从徒弟手中接过一张黄纸,口中念念有词。 “山神在此,妖魔鬼怪快快显性!” 双眼一瞪,何石喝一口徒弟递过来的水,喷在黄纸上,紧接着,将黄纸贴在‘照妖镜’上。 随后,他亲自端起碗又含住一口水,朝着镜上的黄纸喷去。 不多时,在场的村民开始惊呼。 因为,那本是一片土黄的黄符纸上,居然慢慢显示出了一个狰狞的鬼脸儿。 这张鬼脸是红色的,而且鬼脸的双眸中还有血泪汩汩流出。 胆小的村民吓得倒退几步,饶是何石同伙也惊讶出声,他们也没见过这手,还以为何石真有些许功力。 张闻撇撇嘴,显色反应罢了。 想必何石事先准备好碱水,用毛笔在黄符纸上画出模糊的鬼脸和血泪,等到晒干之后,纸上的鬼脸就会消失不见。这个时候,只需要用一些化学试剂,就能让其显出红色。 当然,古代没有什么化学试剂,张闻估计何石使用的是戏法常用的黄姜水。 黄姜水喷到符纸上,与上面的碱水发现化学反应,就会显现出他所画的鬼面。 何石见到鬼脸,装作惊怒的样子,“原来如此,你竟是外来的邪魔,所以不怕山神!” 张闻对此种戏法一清二楚,见对方使用如此老旧的戏法,不免有些倦怠,于是打了个哈欠问道: “就这?” 何石见张闻并未被吓到,咬牙切齿道:“好,没想到你这邪魔被戳穿真面目,还能面不改色,看来是魔功高强。今天我拼得粉身碎骨也要除掉你!” 说罢,他拿出两张黄符纸,将黄铜镜上的黄纸夹在中间,然后用木剑洞穿三张黄纸。 之后,何石在台上左右转圈,一边转一边手中舞动母剑,悬空指点,口中喃喃咒语不断。 然而,一阵冷风吹来,并无反应。 何石气急,直接上手抓住黄纸揉搓,很快黄纸开始燃烧。 并且大量青色的火光四散空中,浮浮游游仿佛鬼火。 何石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在村民看不见的地方在衣服上蹭。 张闻噗嗤笑出声,他猜到了何石表演得什么戏法了。这两张黄符纸上事先涂有白磷,白磷的燃点很低,周围温度稍微高一点就会自燃。 可惜,今夜温度偏低,还有冷风吹拂,白磷迟迟不肯自燃,何石不得已才上手靠着人体体温将白磷捂燃,没想到反而烧到自己。 何石见张闻笑出声,也自知第二个表演失败了,干脆进入自己最有信心的第三个表演:下油锅。 台上早就准备好油锅,何石将木剑探向柴堆,将柴火点燃。 当油锅咕噜咕噜冒泡,何石看向张闻,厉声质问道: “我有山神护体,不怕滚烫热油,你这邪魔可敢与我下油锅?” 说着,他将伸手放进油锅搅动片刻,然后取出。 下油锅还毫发无损,这下子许多不明真相的村民开始交头接耳。 “莫非这何石真有神力,连油锅都不怕?” “对啊,我家娘子前些天不小心被热油烫到,那疼得撕心裂肺,手上还起了大泡。” 张闻啧啧称奇,你这醋味,我站在台上都能闻到,不就是醋上面铺了一层油,看似是油锅沸腾,其实是醋的沸点低,沸腾的是醋。 见何石一脸挑衅的样子,张闻问道:“你的手段仅此而已吗?” 何石怔住,然后气急败坏道:“这等仙法你都看不在眼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张闻笑了笑,招呼十八号帮忙。 十八号,就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大夫。 他一个人就将另一口油锅和灶具抬上来,并且开始生火热锅。 “不就是下油锅吗?你会,我也会!” 张闻开始表演,不过他不像何石那么业余。 先是给村民展示空锅,然后现场倒油。 油倒进去之后,张闻用手泼出来一些,“看清楚,这可是纯正的油!” 何石的脸上阴晴不定,不过他没有闻到醋味,只当张闻的醋放得少。 肯定也是下醋上油! 他的心里这么想。 没过多久,张闻这边的油锅也开始沸腾。 何石眉头紧锁,居然还没闻到醋味?按理说这小子放得醋再少,只要醋沸腾起来,我站在这台上应该就能闻到醋味才对。 张闻呵呵一笑,“各位看好了,下油锅!” 说罢,他毫不迟疑地将手伸进沸腾的油锅之中,还搅动几圈。 “你们看,油锅降温了!” 村民惊呼,因为张闻将手伸出后,原本沸腾的油锅居然平静下来。 何石不明所以,瞪着眼睛道:“不就是下油锅吗?我会下油锅,你也会下油锅。既然我们两人法力相同,你也不要过于狂妄,免得两败俱伤!” 言语之中,竟是怂了。事到如今,他再怎么傻也看出张闻是比他更厉害的戏法手艺人。 张闻不屑地笑道:“谁给你的胆子说我们两人法力相同?同是油锅,还有所不同。我敢下你的油锅,你敢伸手进我的油锅吗?” 说罢,几步走到何石的油锅旁,果断将手伸进去。 当张闻再次毫发无伤地将手从油锅里取出,村民更加相信张闻拥有某种神力。 “伸就伸,谁怕谁!” 何石笃定张闻的油锅也是加了某种东西在下面,实际并不滚烫。 但他不知道的是,张闻油锅沸腾的奥秘是硼砂。 张闻在将油泼出来的时候,利用魔术手法加入一些硼砂到油锅中。 硼砂受热分解,产生许多气泡,看上去就像油锅沸腾了一样。实际上油并未沸腾。 而张闻在油锅里搅动的同时,将那些剩余的硼砂全部捞出,所以油锅恢复平静。 那么这个时候,张闻这边再次沸腾起来的油锅就是真正的滚油锅了,要是何石敢伸手下去,必定废掉一只手。 前面说过,何石虽然贪财,但人并不蠢笨。他站在张闻油锅近前,那热量扑面而来,傻子也知道里面的热油一定是滚烫的。 于是,何石连滚带爬逃离不敢伸手下油锅。 何石的滑稽行为引来张闻的嘲笑,“哈哈,各位村民你们可看见了,我敢下他的油锅,他不敢下我的油锅。就这也敢厚着脸皮称法力相同?” 张闻趁热打铁,不给何石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 “既然这人表演了三项法术,我也来表演三项好了。” “刚才的下油锅只是第一项,想必各位刚才看到我只伸手下去就将沸腾的油锅止住。其实这是我的第二种法术,可以降低温度,甚至凝水成冰。” 工具人十八号会意,从台下端上来铜盆,铜盆上盖着毛巾。 张闻掀开毛巾,里面是一盆水,只见张闻伸出手指在水中搅动片刻,这一盆子的水迅速结冰。 结冰之后,张闻直接将盆子倒过来,将冰块倒在台上让村民们观看。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法术,凝水成冰!” 何石有些难以置信地凑过来,“怎么可能,水怎么会那么快变成冰?” 张闻斜着眼睛鄙夷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样?何石,你这山神使者能否做到这一步?” 何石茫然地摇摇头,他实在想不出张闻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张闻准备的这一盆是过冷水,水在零度以下,想要结冰还需要凝结核。而这一盆过冷水没有凝结核,张闻还用毛巾将水和空气中的凝结核隔离开。 等到表演的时候,再掀开毛巾,用手指搅动。过冷水遇上凝结核后很快就会结冰,就表演出这种凝水成冰的魔术。 “我的三项法术,已经两项胜于你,若以三局两胜来论,你已经输了!” 张闻从十八号手中接过一把大砍刀。 吓得何石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远离张闻,“你,你要干什么?!” 张闻讥讽道:“不用担心,这刀不是用来杀你的,至少现在不是。” “我手上这把乃是常年跟随我的灵刀,斩过不知多少魑魅魍魉,从不斩杀好人。” “我要将三项法术表演完毕,让你心服口服。这第三门法术,就叫做‘灵刀不斩好人’。” 第五十八章 秘术踪迹 “灵刀不斩好人”这个戏法需要一个托,十二号本想参与,但张闻最终让三号参与扮演托。 当时三号的神情很冷漠,他也猜到张闻这是在试探自己,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回到现在,张闻看似随手在人群中一点,就指到三号附身的木匠。 “这位村民,请问你是不是好人?如果是好人就请上太来配合我展示法术。” 三号硬挤出笑脸道:“我当然是好人,这就上来。” 村里人不知道木匠已经被附身,议论道:“这是村里的郑木匠,他居然真敢上去。” “刀剑不长眼啊,也就郑木匠胆子大。” 三号站在十八号准备好的木桌旁,问道:“说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很简单,你需要乖乖躺在这里,之后我会在你的脸上盖上一张毛巾。在这之后,无论发生什么动静,听到什么声音你都不要起身,直到我让你起身。” “好。”三号点点头,过去躺在木桌上。 张闻将一张毛巾盖在三号的脸上。 “各位,接下来就是我的第三项法术。”张闻说着,高高举起砍刀,“看好了!” 一刀劈下,精准命中三号脖颈,顿时鲜血迸发。 木桌上,三号的衣襟上,还有顺着桌腿流到地上的,全是鲜血。 “啊,杀人了!” 村民吓得大惊失色,不少村民看到杀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更有不少村民吓得逃离。 何石见到张闻“杀害”木匠,先是一愣,然后他狂喜道:“没想到,你这个邪魔外道,终于露出本来面目。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杀害村中郑木匠,村民们,帮我拿下他!” 振臂一呼,并没有人闻风响应,大多数村民吓得不敢动弹。 这时,张闻解释道:“大家不要担心,虽然这位郑木匠已经被杀,但我说过,灵刀不会斩杀好人,哪怕是误杀也能让人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何石瞪大了眼珠,他没想到张闻居然提出如此离谱的可能。 “我看你是杀人之后,失心疯了!” 张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会这个歇斯底里的骗子,对十八号说道: “你是村里的大夫,想必能够判断死活,不如去摸摸脉搏,看看这郑木匠是否真的被我‘误杀’?” 十八号过去摸摸脉搏,然后笃定地对村民说道:“没有脉搏,郑木匠真的死了!” “这位何石,你要不要也来看看?” 话还没说完,张闻就抓着何石的胳膊,将他来到郑木匠‘尸首’近前。 何石郑木匠想要挣脱,奈何张闻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死死按住他。 何石看了一眼盖住面庞的毛巾,毛巾此刻被张闻翻开遮住伤口。不过可以通过毛巾看到郑木匠确实没有呼吸,因为毛巾没有起伏。 至于把脉?何石虽不是大夫,简单判断死活他还是知道的。有跳动是活人,死人的手腕上不会有跳动。 摸住郑木匠手腕,感觉不到任何跳动! 何石面色苍白,颤抖着说道:“你,你居然真的把他杀了——” 张闻这么做就是怕何石不信,既然何石已经相信郑木匠死亡,就放开何石让何石逃到台下。 “各位,虽然郑木匠被我误杀,但我说过,这第三个法术可以让其死而复生。” 说着,他从刀上解下事先粘好的黄符纸,然后将黄符纸在三号脖颈处抹一抹。 之后将沾满血的符纸放在毛巾之上,提留这毛巾喊道: “灵刀不斩好人!既然你是好人,就不应死去!魂归来兮!” 然后他提着符纸向上,郑木匠的尸首居然也随着毛巾坐起。 “诈尸了!” “尸体怎么动了?” 村民震惊不已,死人怎么能动? “各位村民,死而复生!” 张闻见气氛已到,猛然取下毛巾。 而三号也很配合,先是装作迷迷糊糊睁开眼,又摸了摸自己脖子。 然后疑惑地问道:“仙家,仙术表演完了?为何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张闻笑着道:“法术已经施展完毕,虽然你没有感觉,其实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不过你放心,灵刀不会将好人送入地狱。” 与三号配合着表演完毕后,张闻转身看向懵逼的村民们。 他握着刀把义正言辞喊道: “各位,既然山神吞噬孩童,就当是恶神。你们怎么能和轻信恶神?他去年吃掉两个孩童,万一今年要吃四个怎么办?要是明年要吃大人怎么办?要是今后山神要灭掉这个村庄怎么办?妥协是换不来安居乐业的!只有随我斩杀这邪神,你们才能安宁地生活下去。” 说着,他将刀锋指向何石:“你这山神使者,自称山神不是邪神,你既然这么有信心。不如上来受我一刀?” 看着张闻眼中的杀意,何石哪里不知道,自己要是上台去,张闻真敢杀了他。就说是灵刀斩杀邪神。 于是,何石立马磕头求饶道: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我不是什么山神使者,我也不认识山神!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夫,想要借山神名头骗点钱花花而已!”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配我的灵刀出手,滚吧!” 何石如蒙大赦,连忙夹着尾巴逃走了。 不过,他的下场并不会很好,他这一年靠着山神名头在村里作威作福,早就惹怒许多村民。一些村民已经暗中跟着何石离开,想来至少一顿暴揍是躲不了的。 张闻见目的达到,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枉他费劲心机准备那些魔术道具。 这第三个戏法,乃是中国经典的传统戏法。 表演这个戏法,需要请上一位托,这个托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装死人,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变活人就行。 所谓拥有法力的符箓,其实只是在黄符纸上胡乱画了几笔。 真正的玄机在刀上。 他们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这把原本普通的砍刀进行改造。 过程中,三号扮演的郑木匠并未出手,在一旁划水。 张闻能够猜到,以身份相近的原则,三号本身一定具有极强的动手创造功能,但其人十分谨慎,为了不暴露身份,一直划水。 这也是张闻最后选三号当尸体的原因之一,大家都在出力,你划水那么久总的有点作用,不然凭什么分你秘术? 何石遁逃,张闻再次举起手中道具刀,高声喊道: “各位村民,何石已在灵刀面前暴露其本性。既然他这个山神使者是假的,那就由我这个真正的方士帮助大家。无论那山神是正是邪,我皆能护卫大家。” 见识过张闻的本事,村民不敢怀疑,大声感谢。 更有十数村民直接跪下,大呼道: “仙家在上,之前受假使蒙蔽,还望仙家大发善心,救救我们!” 这些人就是原先信何石信得最诚恳的那群人,如今何石被打倒,他们转而拜倒张闻,又成为张闻最忠实的信徒。 可以这么说,哪怕张闻现在改口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山神使者,其他村民或许还要惊疑不定,跪倒的这十多人是完全不会怀疑。 张闻见声势足够,不再继续装逼下去。 清了清喉咙道:“不过,若是那山神天生奸邪。我只有一人恐怕独木难支,虽有灵刀在手,却无十成把握。所以,希望村民能相助一番。” “帮忙?” 一听到要帮忙对付那传说中的山神,站着的那些村民面面相觑,嘴巴蠕动着,要不是碍于张闻的“法力”,恐怕现在已经逃走。让他们壮壮声势还行,真要上场拼杀,村民哪敢? 不过也不全是理智的,真有上头的。就比如跪着的那些张闻的狂信徒,领头那人立刻站起来, “仙家,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咱们一定全力支持,哪怕豁上我这条姓名。” 张闻嘴角微微抽搐,幸亏我没打算取而代之,你们这些家伙也太狂热了。 “不需要你们的姓名,面对山神,我只要几名灵性够强的人。其他的就是,听说咱们村里从祖上传下来过一门秘术,叫做‘魂动’,我想学习这门秘术,也算多一种应对的手段。” “魂动?” “你听过吗?” “我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我在村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村里还有这种东西?” 那领头的张闻的信徒也疑惑地问道:“仙家,您是否记错了?这村里从未听过有什么‘魂动’,” 这时,另外一位村民建议道:“咱们不知道,村长一定知道,村长是村里资历最老的长辈,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村长就在村中生活了。” “对对,没错,村长一定知道。” 台上的几人相视一眼,看来这秘术的关键就在村长身上。 就在此刻,人群的侧后方传来躁动,紧接着人群分开一条通道。 张闻扭头过去,看到了一位面带希冀的老者,他身形佝偻,留着长长的山羊胡须。腿脚看上去不是很好,左手边撑着拐杖,还有一位汉子扶着他。 “村长!” “村长来了!” 张闻还在疑惑这位老者的身份,村民就叫出他的身份。 “这位仙家,您想要魂动秘术?”村长抬头问道。 “是的。”要说这村里谁肯定知道秘术下落,当然得是村里的村长。 “只要,只要您能帮忙维护村里安全,这秘术我可以告诉您在哪。” 张闻笑了笑,自然不会忘记队友,“村长,我还想请村中几名村民作为帮手,助我一起铲除山神,您看可行?” 村长点点头,一切为村民。 张闻的助手自然就是会长附身的老秀才,三号附身的木匠,十二号附身的少年,以及十八号附身的大夫。 这其中,老人小孩引起村民的疑惑,好在张闻之前的表演已经奠定威信,秀才的子女和少年的父母都没有拒绝。 “好,那就请几位和我过来,这秘术就在我家中。” 十八号立马上前代替汉子扶着村长,另外几人也紧跟着村长。 这种时候,魂动秘术就在眼前,只有十二号扯了扯会长附身的老秀才问道: “十号还没出现,咱们不等等她吗?” 真是天真的小鬼啊 会长心中感叹一声,脸上安慰道:“放心吧,等咱们先学会了,再传授给她就行。会中没有参加这次穿越的其他人也可以传授,让大家一起获得秘术。” 第五十九章 石像的秘密 张闻一行人跟着村长一路来到村长家。 村长家的房子带有一处小院子,相比起村里其他家的单间木屋要豪华得多。 这并不是因为村长是个贪官,而是村长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从未离开过新泉村。这间别院是村长几十年财富积攒下来的。 村里能够赚到钱的人家,多半是在县城里讨生活。对他们而言,村中的房屋只是临时居住,更多时间住在县城里。 张闻他们在现代对于高楼大厦都已司空见惯,见到村长家的院子只是微微惊讶。 在路上,张闻问道:“村长,既然村里有魂动这样的秘术,为何不将其传授给村民,然后带领大家抵抗山神呢?” 村长叹了口气,“一是因为,山神在我们这里原本享有盛名,年年祭祀。祭祀山神的活动早在我当村长之前就已经存在。而且,山神的赐福在去年之前,就真的是赐福,被送到山神庙的童男童女,回来后都会变得聪明伶俐,去年之前,从未有村民想过山神会吞噬孩童。” “第二,就是这魂动秘术本身了,这样空口说也说不明白,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村长带着他们走向院子左边的房间,进入房间后,张闻发现这间房很奇怪,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既无座椅,也无杂物。 若说是废弃的屋子,可屋中又打扫得干干净净,进屋没有那股长期不通风的味道。 走到房间中央,村长示意十八号将他松开,然后他缓慢地蹲下。 在地上摸索片刻,村长抓住一个扣环,轻轻一拉居然打开一道暗门。 张闻几人略感吃惊,怎么还有暗门? 虽说是秘术,可保护得太过繁琐吧? 新泉村是个偏僻的村子,离最近的县城也有二十公里的路程。若说是怕谁来偷抢秘术也太过多虑。不知道村长为何要将秘术藏得如此深。 几人顺着阶梯随村长差不多下了一层楼的高度,到达地下一层。 在这里,有一条石道,石道的左右上下四面砌着长条形的石板。两边石板墙上每隔十多步就有一对烛火。 张闻走在石道里,没有感觉到空气流动,可见里面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几人在村长的带领下沿着石道前行,没过多久,到达石道的尽头。 推开一扇石墙,进入一间封闭的密室。 密室的墙壁也和石道一样,由石板铺满。 几人进入密室,下一秒,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少年十二号的鼻子很灵,被这种味道弄得打喷嚏。 “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又不香又不臭,就是很刺鼻。” 村长笑了笑,“即使房间四面都被石板围住,但石板难免有缝隙。为了保护秘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在房间里撒上大量的药粉用来驱虫。” 十八号扶着村长,所以站在最前面,也是第一个进入密室。 他疑惑地问道:“村长,这里没有书架,我也没看到书简或纸张等类似东西,您将魂动秘术放在哪里呢?” 村长指着密室里摆放的几尊石像,“就在这里,按照村里代代留下的祖训,这几尊石像就是学会魂动秘术的关键。” “石像?” 几人这才仔细端详起密室中的几尊石像。 这些石像都是人形,但姿态各异,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有站着的。 “难道这些姿势就是学习魂动的关键?”十二号低声向会长问道。 他和会长站在一起,悄声说话不怕被村长听见。 “我也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是,会长面露难色,居然也无法确定,“不过就这几具石像的姿态,根本无法连成一套完整的姿势。” “若说魂动是瑜伽那种静功,这些石像的姿态又太过普通,没有任何的难度。” 三号扭头,声音阴沉道:“你不知道?你不是负责情报吗?还是你建议来这里学魂动秘术,现在石像就在眼前,你居然连怎么学习都不知道?” 张闻问村长,“村长,就这些石像,不知怎么学习秘术?” 别人不知道,村长应该知道吧? 岂料,村长同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石像是学习秘术的关键。而且,祖训只留下两条,一条是说魂动秘术与这些石像有关,要保护好石像。另一条就是不能轻易将石像搬离村下的这处石屋,除非确定山神陨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仙家刚才提问的答案,就因为这魂动秘术村中无人知道该如何修炼,又不准搬出去给大家一起研究,所以才没能传授给大家。” “这些年,我也请过村里一些读过书的读书人前来研究,却没一人看出端倪。不过,仙家非凡俗之人,我等肉眼凡胎看不出来,仙家定能看出其中奥秘。” “仙家可以和帮手们在这里细细研究,我就不打搅各位了。” 说罢,村长拄着拐杖回到上面,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村长走后,几人看着石像眉头紧锁。 会长清了清嗓子,建议道: “这里一共有十三具石像,咱们就各自挑选看得顺眼的慢慢研究吧。” 张闻找一具站着的石像查看起来。 这石像的材质很特殊,摸起来有一种磨砂的感觉。 而且石像的身体和四肢雕刻很粗糙,但脸上却栩栩如生。 “这石像最突出的就是脸上,因此学会魂动秘术的关键可能就在脸上。” 十八号说道,将自己的观点分享出来。 十二号有些好奇说道:“会不会是这几尊石像脸上有机关,按下机关,就能打开身体,秘籍就在身体里面?” 十八号眼睛一亮,“你说得很有道理,不如试试看。” 几人开始在石像的脸上摸索,或按或拉,但没有找到任何机关,石像也始终没有反应。 之后一整晚时间,几人一直在研究石像,期间村长还来送过一次宵夜。 几人里,会长,三号和张闻都是心思深沉的人。 除了会长偶尔回应几句,基本上都是十二号和十八号在讨论各种可能。 就这样,研究了一个通宵,几人都有些困乏。 就连最活泼的十二号也失去了精力,双手捧着脸,蹲在他选的一具坐着的石像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十二号突然惊呼道: “有反应了!我知道了!” 这声惊呼将昏昏欲睡的其他几人惊醒,但没人当真,因为十二号一晚上已经像这样惊呼过好几次。 “是情绪!你们看,这石像的身体雕刻很粗糙,但脸上的表情很生动。” “我刚才因为一晚上没有研究出东西,感到悲伤。这具石像也是悲伤的表情,我刚才和石像有了一点感应,能够感觉到体内忽然多了些什么。” 听到确凿的证据,几人连忙打量起石像。 果然,这些石像的脸上是不同的表情,或喜,或悲,或怒。 “等等,十三具石像,也就是‘七情六欲’。” 会长眯着眼,研究一晚上终于找到关键,他也忍不住有些激动, “说明,这魂动秘术和人的感情有关,或许只有感情强烈才能引起共鸣。”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明白了,不就是和石像做出一样的表情嘛!” 十二号惊喜,立马对着自己选的哀石像做出哀伤的样子,然后不到几息就垮掉, “啊,不行,在事先知道的情况下刻意做对应的表情太困难!” 就在几人为秘术有眉目而精神振奋,石道里下来一位村民,对着他们喊道: “不好了,村里死人了,村长请仙家赶快过去瞧瞧。” 看着村民脸上惊惧的样子,想必死的人很特殊,但几人恰好摸到秘术的眉目,不愿就此半途而废。 但是,张闻是仙家,发生这样的大事,村长来求助,如果你不去,就与自身的人设不符,所以张闻轻叹一声,只能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倒是三号眼珠一转,建议道:“要不你先去看看,我们留在这里继续研究石像?” 张闻呵呵一笑,想撇开我? “你要搞清楚一点,你们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帮手,是来协助我战胜山神的。如果我出去了,而你们这些帮手留在这里,村长会怎么看?就不怕他对你们的身份产生怀疑?” 话说到这份上,几人就只能一起上去。 一离开地下密室,十八号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在地下憋了一整晚快胸闷了。” 天空已经蒙蒙亮,正是古代人起床的时候,尸体也是才被发现。 几人在村民的带领下来到事发现场。 张闻一见尸体,大吃一惊。 然后在村长的疑惑中,快速反应过来,“这人是谁?怎么穿着衙门的官服?” 原来,死的人竟是杜荣!张闻没想到前一天才见过面的活人,仅一天就死在新泉村。 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被怀疑,张闻立马指着杜荣的官服,将震惊原因转为官府中人被杀。 “仙家有所不知,去年山神吞吃的两名孩童中,有一孩童的母亲孙钱氏去年在新泉村不见。大家都以为她失踪了,没想到昨天她带这位捕快大人回到村中,说是要查一年前的孩童失踪案。” 说到孙钱氏,张闻眼神一凌,这孙钱氏也知道他并不是方士。立马在人群中扫视,果然找到孙钱氏,一个眼神过去。 孙钱氏手牵着自己疯疯癫癫的丈夫,虽然疑惑这变戏法的汉子如何变成了仙家,但看到张闻的眼神,也就没有声张。 “孙钱氏,你出来。” 村长这时也发现孙钱氏,点名让她到这边来。 “你给这位仙家说说你昨天和杜大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昨日,县太爷大发慈悲,愿意受理案子,派这位捕快大人随我一起回村,我们日夜兼程才再太阳落山之前到达村子。回到村子里后,杜大人说他要去走访询问案子的线索,我则听说相公发了疯,于是去山脚将丈夫找回家。” “当天分别之后,就没再见过杜大人,谁知,今天就见到他的尸体。” “仙家,您怎么看?”村长请教张闻。 “什么我怎么看?”张闻先是一愣,然后失笑道:“老村长怕不是真把我当天上的神仙了。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我说过了,我只是个普通的方士,会一点儿普通的法术,最多打打妖魔鬼怪。并不会查案办案,这死了人,还是捕快被杀的大案子,你应该派人去县城通告县令才对。” 第六十章 杀人案和山贼 “这”村长一时语塞。 他从未和张闻这样法力高强的方士相处过,之前见过的最厉害的就是何石的那几招。 既然张闻明说自己不会查案,村长便问道:“那依方士之见,该如何处理?” 张闻有些不耐,“我不是说过了,派人去县城里报官,特别要说是县衙里的捕快大人被杀害。” 他本想让村长去报官,自己去继续研究石像。这个时候,却突然看到会长附身的老秀才给他使了个眼色。 于是,改口道:“这样的大案,自然去县衙报官才是上策。不过,新泉村到县城二十多公里,派去的人来回怎么也得花几天。既然如此,在官府派人来之前,我可以给你提几个建议。” “将这附近封锁起来,除了我和我的帮手不许任何人触碰尸体。” “不许动尸体?”村长微微诧异,以古人的思想,哪有什么保护案发现场。 他首先想到的是,这样做,不就让杜捕快曝尸荒野吗?这人死后要么安葬,要么拉去义庄装在棺材里,还没有听过不动的。 这个时候,张闻的戏法再次起作用,想到张闻的强大“法力”,村长嗫嚅着嘴唇,最终没有反驳。 “然后,我查案的过程中,可能会用到一些祖传的秘术,不便外传,希望你能将这些围观的村民散去。” 村长依言照做,将那些围观的村民轰走。 以村长加上张闻的威信,那些村民虽然很好奇,但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 很快,尸体旁边就只剩下张闻和除魔议会的穿梭者。 张闻刚想问会长给他使眼色的原因,就看到十八号已经蹲下检查起尸体。 “哦,十八号,你难道还会法医相关的?” 十八号一改之前柔和的笑容,神情严肃地翻看尸体,“嗯,会一些。” “尸体是被人从背后刺杀,凶器是一把匕首。” “死者死亡时,面部表情十分惊讶,说明他死前看到了凶手,而且认为凶手是不可能攻击他的人。” 张闻琢磨道:“杜荣是县城来的捕快,这里应该没有人能让他信任才对。除非” 张闻眼中精光一闪,抓到事情的关键,“杜荣十分急切地想要脱离这个穷乡僻壤,回到他的县城里去。” “所以,能让他丧失警惕,凶手肯定提到能帮他快速解决案件。也就是说凶手和山神吞噬孩童的事情有关。” “十八号,能找到凶手吗?” 十八号勘察了一下现场,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我好像知道凶手在哪了,跟我来。” 几人跟着十八号,一路走到一处小木屋前,“凶手虽然移动了尸体,但路上并没有很仔细地清除痕迹,尸体就是从这里被搬运到抛尸的地方,如无意外,杀死杜荣的凶手就在里面。” 十八号和张闻相视一眼,最终十八号慢慢打开房门。 木屋中,一个惊慌的中年汉子正在收拾行李,看样子是要出门跑路。 张闻讥讽道: “阁下是想要去哪里?” 中年汉子见几人堵在门口,放下手中的东西,讪笑道: “启禀仙家,我是要去县城里走亲戚,去看看我舅舅。” “走亲戚需要带这么多东西?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张闻厉声喝道,“我看你是杀害了杜荣杜捕快,眼见事情败露,想要逃跑是不是!” 中年汉子见张闻道破实情,神情巨变,然后冲向木窗,想要逃离。 张闻哪会让他如此轻易就逃走,两步窜至窗前拦住其去路。 中年汉子见状,眼中露出杀意,掏出一把匕首捅向张闻。 张闻的格斗技巧远远超过这中年汉子,见到匕首不慌不忙,侧身躲过,然后扭住手腕,猛地一用力。 汉子吃痛,匕首脱手落在地上,瞬间被张闻制服按倒在地上。 十八号捡起匕首一看,“就是这把匕首,和杜捕快背后的伤口对得上,而且上面还有暗红色的血渍没有擦掉。” “凶器在此,你还能如何狡辩!” 中年汉子此刻被张闻按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哑巴了?” 张闻拍打中年汉子的头,让他回话,那人却沉默不言。 “不管了,将他交给村长,然后让村长交给县衙来的人就行了。” 就在押送这凶手出门后,他居然开始剧烈挣扎。 张闻立马反应过来,踢向凶手小腿,让其跪倒不能逃跑。 可凶手的目的本就不是逃跑,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哨子,猛地吹响口哨。 “妈的,还敢耍花招。”张闻给他一巴掌,“说,你刚刚吹哨子是干什么?” “哈哈哈”刚才还沉默不语的中年汉子这个时候嚣张起来,“他妈的,赶紧放了老子,不然老子等会让你好看。吹响了哨子,我的兄弟们立马就会过来救我!” “原来是叫援兵。”张闻又是一巴掌,“援兵有多少人,都是什么情况?” 这一次中年汉子不再回答,只是用杀人的眼光死死盯住张闻。 这时,村口传来骚动,张闻他们知道是中年汉子的援兵到了。 “这不是钱西吗?” 张闻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被邻居发现,村民们出来查看,有人叫出钱西的名字。 “难道钱西就是杀害官人的凶手?” 张闻见到村民出来,就对他们喊道: “诸位乡亲,这钱西就是杀害杜荣杜捕快的凶手,如今案件已被我查清。然而,这钱西不肯伏法,叫来援手,我现在要去对付他的援手,还望你们能看守住着杀人凶手。” 说着,还对钱西不放心的张闻,用力踢向钱西的膝盖骨。 “啊——!” 钱西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腿朝着反方向弯折,膝盖明显废了。 “这样你就不能逃跑了。” 张闻起身后,说道:“几位,咱们想要在村里好好地学习秘术,恐怕还得先将村里的这些烦心事解决才行。也许到时候还能请村长同意我们将石像搬出来,老在那个狭窄的地方也不好研究。希望能好好出力,解决这家伙的援兵。” 这话自然是说给三号听的,三号冷哼一声,跟在张闻后面去迎战钱西的援手。 来到村口,钱西的援手刚好朝里面冲。 几人看上去就凶神恶煞,手拿砍刀和斧头。 为首一人长着浓密的络腮胡。 张闻粗略看了一眼,十多个人,除了为首的络腮胡汉子穿着皮甲,其他都看上去不是很厉害,应该只是普通的山贼一类。 张闻喊道:“你们就是那个钱西叫来的援兵?” 络腮胡汉子听到钱西,脸色一变,“你把我钱西兄弟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打断了他一条腿而已。”张闻淡淡地说道。 “可恶,你这家伙,敢动我的兄弟,老子要打断你三条腿!兄弟们,上!” 两方正式交战,张闻对上络腮胡汉子。 身穿皮甲,手上拿着一把一米长的大砍刀。 挥舞砍刀的时候,带起阵阵劲风,而且不是随便乱舞。 络腮胡汉子早年间跑江湖,学了一套胡家刀法,虽然只是粗浅地理解,但也比一般人强上不少。也正是凭借这套刀法才能稳坐这群山贼的头头。 张闻手无寸铁,不敢和他正面接触,毕竟肉身抵挡不住刀锋。 只能不断腾挪躲闪寻找机会。 几个回合下来,张闻终于找到机会。这络腮胡汉子的刀法虽有,但却没有正统学习过武技。只会攻,不会防守。 张闻趁着他一次攻击的间隙,迅速贴近,然后几拳打在络腮胡汉子的胸口。 络腮胡汉子闷哼一声,后退几步。 站稳之后,他拍了拍胸口讥笑道:“给爷爷挠痒痒呢?” 张闻皱起眉头,络腮胡汉子身上的皮甲有一定防御作用,加之这具身体的力气并不是很大,即使有了攻击的机会。打到身上也不能获得优势。 除非他能打到络腮胡汉子的头,那里没有皮甲保护。 很快,张闻转变思路,每次一有机会就朝着络腮胡汉子的头颅进攻。 但络腮胡汉子也懂这点,每次都防着张闻进攻。 络腮胡汉子朝着张闻斩来,张闻躲闪过去,又一次直奔络腮胡汉子的面门。 络腮胡汉子立马举手挡在脸前,正当他以为张闻这一次攻击失利。 电光火石之间,张闻陡然变招,目标从头换成手腕。 正是络腮胡汉子拿刀的手腕! 一只手捏住手腕,另一手猛砸其小臂。 捏住手腕的手再用力抢夺,终于将那柄砍刀抢了过来。 这时候络腮胡汉子才知道大事不妙,掉转头就要逃跑。 可惜他跑得快,张闻的刀锋更快。 噗嗤! 一颗络腮胡头颅飞起,血撒了一地。 张闻抖了抖血滴,举起头颅高声喊道: “贼首已经伏诛,尔等宵小,还不快束手就擒!” 其他人的目光被张闻的声音吸引过去,见到张闻手中的那刻头颅,不论是己方还是敌方都不由自主停手。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很快,那些剩下的山贼就惊慌起来,他们当然不会就这么投降,而是选择落荒而逃。 十八号还想追击,被张闻拦下,“穷寇莫追,他们这些山贼对山里比咱们熟悉,追进山里也追不到他们。而且,我已经杀掉他们老大,估计他们不敢再来招惹。” 三号走过来,有意无意地说了句:“你杀人还真利落,手起刀落。” 张闻笑着回道:“毕竟已经习惯了。” “走吧,拿着这颗头回去,看那家伙还有没有胆子继续嘴硬。” 说起来,前世今生,张闻亲手杀过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在能够毫不心慈手软地斩首,张闻估计和他只是一个傲慢人格有关。 傲慢,即对其他人的生命漠视。 当张闻将络腮胡汉子的脑袋扔到钱西面前,钱西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这,这怎么可能!?王志才大哥,王大哥居然被你杀了?” 张闻将还沾血的砍刀插在钱西面前,嘲讽道:“如果这就是你的胆气来源,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钱西面如死灰,不知如何回答。 张闻边走边继续说道:“这回你应该老实交代了吧?不过在你老实交代之前,我可以给你个提示。” “提示?”钱西还没搞懂的张闻的意思。 “啊——!” 钱西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原来张闻将他的另一条腿也打断了,用刀背敲断的。 第六十一章 月圆之夜 张闻一把抓住钱西的头发揪起,“听好了,你要继续叫下去,我可以让你叫上三天三夜。” “但是,有件事,你要明白,你的两条腿虽然被打骨折,好好包扎,静养几个月未必没有重获行走的机会。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我就敲断你的两只手,让你下半辈子只能当个废人。” 钱西从未见过比山贼还要凶神恶煞的人,不敢再耍什么花招,流着泪求饶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少侠、仙家、方士,求求您放过我。” “识趣就好。”张闻松开手,“接下来我的问题,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要敢掺半点假话,下场你能猜到。” “首先就是,杜荣杜捕快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钱西老实地点头,“是,杜捕快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仅仅因为你是山贼,他是捕快?还有你是怎么让杜捕快放松警惕的?” “因为他在村里询问有关一年前童男童女被山神吃掉的事情,我怕事情败露,于是谎称有相关的线索禀报,将他引入房中,然后趁他不注意找机会从背后捅杀了捕快。” “事情败露?你怕什么事情败露?”张闻追问道。 这时,钱西的表情古怪,抬头看了看张闻,好似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张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事到如今,还敢迟疑?” 眼看又要被折磨,钱西不敢怠慢,立刻继续说道:“就是一年前孩童失踪的真相,其实”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闻打断,“等等!” 张闻眯起眼睛,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钱西的迟疑原来在这里。 他的事情设计一年前的孩童失踪案,而现在张闻已经将那起事件定性为邪神作祟,并以此在村长家的地道里学习魂动秘术。 不过,真相还是要弄清楚的,他拎起钱西将他拖进木屋“到里面去说。” 等其他人也进到木屋,会长关上木门后,张闻才继续问道:“继续说吧,孩童失踪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是西边梧林山上的绿林山贼,平日干得是打家劫舍的买卖,可最近几年不知怎么的,收成很差,几个月干不成一票。 自从知道这里有个偏僻的村庄,大当家就提议抢劫村庄,但被二当家的否定了,二当家的说抢劫村子是大案子,要被朝廷派兵围剿的。 于是,三年前派我进村悄悄隐藏身份,看有没有从村里捞钱的机会。然后就得知村里有个送进山庙赐福的奇怪习俗。 去年,终于找到机会,我就提前给寨里捎信,让他们潜伏在山庙附近,最终将两个孩童拿去卖了,赚了一笔钱。 ” 张闻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无意中居然发现了一年前山神吞噬孩童的真相,“原来,那一男一女两名孩童不是给山神吃了,是被你们山贼给抓去卖给人贩子了?” “是的,就是这样,我怕杜捕快查到真相,所以才骗他过来将他杀害。” 钱西说完事情的原委,恳求道:“方士,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心,我这个人一向言而有信。”张闻的上半句话让钱西送了一口气,以为就此逃过一劫,但下半句话立马让他心如死灰,“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你一马?我只说过如果你不说实话,就狠狠折磨你,并没有说你老实交代就会放过你。 像你这样的人渣,放出去为祸世间,不好。 不过,我会说到做到,也就是不折磨你,给你一个痛快!” “你”钱西瞪大眼睛,还想说些什么。 只见张闻拿起匕首,一下子捅入钱西的心口,还搅动一下,让钱西死得不能再死。杀人的那把匕首就是钱西用来杀害杜荣的。 解决完钱西,张闻轻松地站起身。 这时,三号试探地道:“这件事的所谓真相,就先不用告诉村民了吧?” 要知道,他们现在学习魂动的理由是为了对付邪恶的山神,万一村长知道山神根本不存在,孩童失踪是被拐卖了,就不让他们继续看石像怎么办? 三号的建议合情合理,其他几人看向张闻。 张闻的表面身份是他们的领头方士,而现在事情的发展也是张闻主要功劳,所以关键意见还得看张闻。 张闻笑呵呵地没有反对,一脸的无所谓。好似真相不是他逼问出来的,人不是他杀的一样。 几人商讨过后,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之后,等村长带人赶到,由张闻出面,将商量好的说辞告诉村长。 经过改造后的剧情是这样的:钱西是山贼的内应,山贼由于打劫不了商道,丧心病狂想要打劫村庄。杜捕快就是察觉到异样,才被钱西偷袭杀害,今晚就是他们先头进攻村庄。幸好被张闻几人拦下,杀掉山贼的小头目才吓跑其他山贼。 “原来如此,多谢方士出手!方士一再为村子尽心尽力,小老儿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村长感激道。 张闻挥挥手,“村长,不必客气,如果真想帮助我。这样吧,你家地下的石室太过狭窄,我想将石像搬出来,换个开阔的地方继续研究魂动秘术,您看可以吗?” 村长迟疑片刻,然后说道:“行吧,反正祖训说的是,山神陨落才能搬动石像。如今,方士再次想方设法诛灭邪神,恐怕也不需再忌惮这条。就允许方士将石像搬到合适的地方。” 最终,张闻他们在村中找了处带后院的空屋子住了进去,将石像放在后院继续研究魂动秘术。 山贼之事过去几天的某一天,孙钱氏牵着她那疯疯癫癫的丈夫来向张闻告别。 “仙家,我决定和相公一起去县城里讨生活,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今日过来,一来是向仙家告别,二来,若是仙家从山神的巢穴里发现男孩的尸骨的话,希望能帮忙安葬,让我那可怜的孩儿有个安息之地。” 张闻看了看她的丈夫,几天前刚见到时,才被孙钱氏找回来,那个时候疯疯癫癫,全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嘴里还流着哈喇子。 现在被孙钱氏清洗过,穿上干净的衣服,头发也被扎成发髻,虽然还在傻笑,但被孙钱氏紧紧地握住手,也没有再流口水。 孙钱氏的眼中明显有多未来生活的期盼,即使在村中遭遇厄运,也希望能在县城里继续过日子,照顾好她的丈夫,也许还会攒一些钱请县城里的大夫治疗她丈夫的疯癫病。 看到孙钱氏眼中的光,张闻沉默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孙钱氏真相,即使以他这样傲慢的人格,看不起那些俗人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孙钱氏这种坚毅的品质十分难得。 于是,他沉默半晌后,试探地问道:“你就不打算继续寻找儿子了?也许他侥幸逃脱,并没有被山神吃掉?” 孙钱氏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此刻凄然地点点头:“没有办法,人总要生活下去,若是只我一人也就罢了,可还要照顾我的相公。不若就此放手,若是仙家真的发现孩童尸骨,就地掩埋即可,不必再劳烦仙家来县城中寻我们夫妻二人。” “唉,我知道了,你走吧。” 等孙钱氏走后,张闻的心中起了波澜,他回到院子里找到代表“哀伤”的石像,静静地观看起来。 和张闻说完最后的心愿后,孙钱氏找到村长家。 她去年孤身一人从新泉村走到县城,知道中间这一段路并不好走,如果她一人还能咬牙坚持,带着丈夫实在难以通行。于是,想让村长帮忙从村子里找几位汉子帮帮忙送到县城。 村长此刻正在家中喝茶,他喝完一杯又一杯,可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怎么回事,今天为何如此烦闷?”村长百思不得其解,只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又找不到原因。 孙钱氏找来,他强压下心中的烦闷,当得知孙钱氏的请求,村长还笑着答应。 然后,他说出去帮孙钱氏叫人。 然而,这一去就是一天,孙钱氏在村长家中一直等待,一直等到天黑。 天黑了,一轮满月挂在空中。 村长回来了,只不过没带任何人。 而且村长的样子古怪,衣衫褴褛,进门之后更是提起茶壶顾不得形象直接往嘴里灌。 “村长,你怎么了?”孙钱氏疑惑地问道。 村长转过头,他的双眼不满血丝,嘴里喘着粗气。 孙钱氏明显察觉到不对,想要转身离开,可惜为时已晚。 村长一把抓住孙钱氏的头发,孙钱氏想要挣脱,却发现这时的村长力气大得可怕,让她无法逃离。 “村长,你怎么了?快放开我!” 很快一只手捂住了孙钱氏的脸。 这是多大的一只手,能够单手捂住人脸,这肯定不该是村长那只枯槁的手。 但它的主人就是村长,不仅如此,村长的体型也在一点一点膨胀。 很快,他的手不仅仅是捂住孙钱氏的脸,甚至能一把捏住孙钱氏的脑袋,紧接着,好似西瓜炸开。 村长变成的怪物逐渐达到三米多高,挤破了房屋。 它提着孙钱氏没有头颅的尸身,当作鞭子摧毁了村长家剩余的建筑。 当凭着直觉挖开地道,没有找到那几具石像,这怪物站在废墟中仰天一声大吼。 望着满月,大量的月华涌入身体,怪物迅速变大,身体高到十多米。 孙钱氏的丈夫侥幸没有被怪物杀害,而是被倒塌的房屋砸晕,晕倒在废墟之中。 怪物的动静如此之大,张闻他们几人自然也知道,纷纷从院子里出来。 然后一眼就看到那醒目的巨大怪物。 “我的天,那是什么?”十二号惊诧地说道。 张闻、十八号和三号都是神色凝重。 唯有会长,那个除魔议会的会长,那个提议来到这个时空寻找魂动秘术的会长好似猜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满月,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只不过他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表现出的异动没有被人发现。 然后,他淡淡地说道:“恐怕,那个就是所谓的山神。或者说,他的真实身份,也就是山妖,月圆之夜,山妖发狂了。” 第六十二章 悲怒双拳 “妖怪?” 众人听到山妖这个词,反应不一。 张闻和十八号的脸上是疑惑,毕竟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现代,有着各种科学产物,即便是出现灵气复苏,也很少有人会想到传说中的妖魔鬼怪。 而三号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听到山妖这个词也立马抬头看向满月。 出乎意料的是,看起来最小的十二号居然也听过妖怪,听到山妖这个词顿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山妖: “妖怪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吗?我还以为妖怪都是小蓝那样乖巧可爱的!” “那是你没见识过而已,不过以你的年纪,那些保护你的人也不会让你太早见识到灵能的黑暗。” 会长解释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妖怪是个什么情况。”十八号有些焦急地问道,“可现在还是先讨论一下怎么对付面前的这个山妖吧?再这样下去,这个村子都会被它屠戮殆尽。” 三号讥讽道:“你真是古道热肠,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是过去的时空,那些人都是古人,就算全部死掉又怎么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会长说过尽量不要干涉历史,山妖作乱这种大事被我们干扰了,指不定会对时空造成什么崩溃的影响。” “你——!”十八号涨红了脸,十五号插手在村里装神弄鬼让我们学习秘术的时候,你不觉得会扰乱时空,现在我提议救人,你就觉得扰乱时空了?不就是得了便宜不想出手! 三号撇过头去,无视十八号的不满。 他问会长:“现在这情况怎么办?能不能直接把我们的意识传送回去?” 会长思索了片刻才答道:“恐怕不行,我觉得十八号说的对,咱们需要先解决这头山妖才行。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件事真和我们有关,还记得村长祖上留下的祖训吗?” “魂动秘术和石像有关?” 张闻这时回过味来,“是另一条,不得将石像搬离村长家的地下石室,除非确定山神也就是山妖陨落。现在山妖发狂,看样子是和石像被我们搬走有关。” “哼,胡说!”三号指着天上的满月说道,“你没看见头上的满月吗?妖怪一类都需要吸收天地精华,特别是日精月华才能修行,今夜乃是月圆之夜,月华达到最为强盛的时期,才使得山妖暴走,和石像有什么关系。” 张闻愕然,他确实不知道妖怪和太阳月亮的关系,看三号说的言之凿凿不像作假,竟一时说不出话。 会长这时候继续说道,“张闻说的没有错,确实是因为石像被我们搬离。” 见三号不服,会长解释道: “我看你对妖怪的了解大多来自你们组织的典籍,可你看的那些都是妖怪的共同特性,但一些妖怪还有各自的独有特点,就比如这山妖。” 听到会长这么说,三号的神色才微微缓和,有些好奇地问道:“哦,那山妖的特性是什么?” 山妖听名字,就是山化作妖,但和一般的妖不同,像什么猫妖、狐妖,这些妖怪一旦成精化形,就能四处奔跑。 但山可没法移动,和地脉连着,因此山妖产出神智后,只能生出一道灵体,这恐怕就是新泉村多年来祭拜的山神真面目。 虽说万物有灵,但智力是有明显差距,人的灵智最为丰富,动物次之,而山石草木的灵智几乎没有,就算成精,能有一道灵体脱离本体,也要学习很久才能获得足够的经验。 新泉村的这头山妖就比一般的山妖聪明得多,他直接化身村长在人类社会中学习,不过每到月圆之夜还是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发狂,于是就雕刻一些人类的情感在本体石头上,一旦有发狂的迹象,就需要去石室观察七情六欲用人性压抑兽性。 听着会长给三号介绍山妖的情报,张闻微微眯眼,他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会长刚才提到十二号和三号的情况,似乎对他们的身份很了解。这让他想到自己加入除魔议会时的情况,会长以不继续窥探为交易换取他加入议会。 即便如此,会长也在之前看到张闻身边的情况,知道张闻的真实身份。也就是说,现在除魔议会的所有人,会长其实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甚至张闻猜测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签订了契约让会长不再继续窥探,有些人应该还在会长的监视下。 就在十八号以为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时,会长也反驳了这个观点。 那个村长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就和普通的老人一样,而且村长这个人是有父母的,新泉村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个人当村长。 结合这些,会长推测,山妖应该是附身在村长身上,而每到人类的寿命终结,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就会换个身体附身。每年的山神祭祀应该就是他挑选身体的时候,借所谓赐福给孩童们进行观察选择合适的身体。但去年童男童女被拐卖,这个进程被中断,那么今年的暴走就不可避免,哪怕他们没有将石像搬离。 几人交谈了有半柱香,这个过程中,山妖的动静已经全村皆知,村民吓得四散而逃,村里顿时哀嚎遍野。 “说到底,还是应该我们出手阻止这头妖怪。”十八号坚定地看向山妖,即便两人体型有着巨大差距,他也毫不畏惧。 张闻看着山妖手中提着的尸首,虽然没有了头,但看衣服还是能看出来是孙钱氏,这让他心中极大震动,一股冰冷的能量渐渐从他的身体里出现,“我也来帮帮你吧。” 看到张闻这个十五号愿意帮忙,十八号喜形于色。 三号始终不愿出手,还是问道:“会长,你现在能将我们传送回去吗?” 会长这时拉着十二号的手,笑着道:“当然可以,不过,我和十二号没有战力,就先回去。我建议你还是留下,毕竟魂动秘术出自山妖的本体,一旦和山妖持续作战,受山妖的影响,你们领悟魂动的进度会加快许多,甚至一下子就学会魂动也说不定。” “而且,我说过的,你们在这里即便是死亡也不会真死,只是占据的肉身毁灭,你们的意识仍会回到除魔议会。这样无本万利的事,你就不像尝试一下吗?毕竟能多掌握一门秘术,对你的地位也有帮助不是吗?” 听到这样的理由,三号怔住,片刻后居然同意出手。 会长牵着十二号的手,两人闭上眼睛站在原地,没过多久两人重新睁开眼睛。 但眼神中已不是之前的两人,老秀才一脸茫然“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看到巨大山妖作乱吓得哇哇大哭。 张闻有些好奇地看着老秀才和少年各自慌忙逃跑,心中暗自想道:“原来我们的意识回归后他们就会恢复原来的意识,这点需要注意一下。” 面对巨大的足有十多米高的山妖,张闻问另外两人,“两位,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够诛杀山妖?” 十八号握紧拳头,“我的这具身体很强壮,就让我先攻,你们伺机而动。” 三号则从怀中掏出一把石子,石子被他磨成长条状,顶端尖锐。 “我的战斗方式是暗器,就在远处支援你。” 张闻笑了笑,“我倒是会一点格斗技,只不过体型差距太大,格斗技多半不能起效,我就在旁帮助你。” “好,咱们赶紧过去,免得它继续杀害村民!” 十八号带头,三人冲向山妖。 “你这个怪物,给我住手!”十八号暴喝一声,一拳打向山妖,奈何体型差距太大,他只能到山妖的脚踝位置,一拳打到山妖脚背,山妖一点损伤都没有。 三号抛出手中的石镖,目标是山妖的眼睛。 山妖虽然全身遍布石头,但眼睛还是没有防护,虽然三号的石镖很小,没有太大的伤害,但起码起到了作用,就像人被蚊虫叮咬一样。 不过,这样一来,三号也吸引到了山妖的注意力,山妖一手遮住眼睛,朝着三号的方向冲了过来。 恰好,山妖举起的手中,还有孙钱氏的尸体,就在它背后的废墟中,孙钱氏的丈夫,那个痴呆男子并没有死亡,而是头破血流地站了起来,然后在火海中漫无目的地寻找孙钱氏,一边找一边发出如孩童般的咿呀声。 张闻看到这凄惨的一幕,心中满是对孙钱氏的怜悯。 那股冰冷的顿时壮大,大到在张闻的右手显现。 右手旁边出现冰雾,草地上结冰霜。 领悟了魂动秘术,张闻也冲上去和十八号一起攻击,每次他的攻击都能在山妖的身上造成大块的冰块。 山妖终于忍受不住脚下两只蝼蚁,一脚将两人踢开,追向三号。 三号凭着自己的步法,一边逃一边继续射出石镖。 十八号落地后口吐鲜血,他的鲜血落到地上居然从土地中长出许多小树,这些小树的枝头发出淡淡绿光,沐浴在绿光中,十八号很快就恢复,再次生龙活虎地冲向山妖。 张闻这边,他飞出很远,好在有刚领悟的魂动秘术及时在身前造出冰块防御才没有受到重伤。 这里就在孙钱氏的丈夫附近。 张闻想要先去将孙钱氏的丈夫拉离战场。 突然,山妖改变路线,原来是三号躲了起来,让他找不到目标。 在这路线上正好有孙钱氏的丈夫,还有一个张闻的熟人,那个自称山神使者的何石。 只见何石为了逃命,一把将孙钱氏推向山妖。不仅如此,一路上,他还将其他村民也推倒。显然,他深知自己就算跑不过山妖,只要能跑过其他村民就行。 这一幕,令张闻气得肺都要炸了。 就在何石即将路过他,他将何石一把制住,按倒在地,“你这个畜生,为什么要推倒别人,自己逃走还要害人!” “你,是你!”何石自然也认出了张闻,心中惶恐,“求求你,放过我,怪物快要来了,快放开我,咱们一起跑。” 张闻见状,竟真的放开何石,眼神却冷冰冰的。 何石果然没有令他失望,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试图推倒张闻,让张闻也做他逃跑的垫脚石。 张闻冷冷一笑,将何石再一次按倒在地。 这一次,张闻的心中愤怒到极点,一股怒火化作魂动秘术,在他的左手出现。 张闻收起右手的寒意,将左手按在何石的头上,霎时间大火燃遍何石全身。 “小心!”十八号的警告远远传来。 头上一片阴影,原来是山妖一脚踩下。 张闻立刻跳开,而被大火焚烧的何石就死在山妖脚下。 第六十三章 击杀山妖 张闻此刻同时感悟两种魂动力量,一种是寒冰,一种是火焰。 若是对付一般的怪物,这两种力量可以起到极大的作用。 可此时的敌人是巨大的石头怪,寒冰在山妖身上只能覆盖冰块,火焰也只能将石头烧得通红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 十八号的魂动力量是能够释放治疗微光的树枝,也不是什么攻击性的力量。 在十八号的治疗下,张闻不怕死地攻击山妖,一边攻击一边大量地释放寒冰,试图将山妖冰冻禁锢在原地。 三号见到两人当前锋,在远处不断利用石镖进攻,只是收效甚微,石镖十次有八次能射进山妖的眼睛,但对山妖的伤害并不高。甚至于山妖在感知到伤害不高后,完全放弃了防御,任由三号攻击眼睛,自己则双手在地上抓张闻和十八号。 三号看似轻松地扔暗器进攻,心中却越来越烦闷,不仅是因为石镖效果低,还是因为他看到十八号和张闻相继领悟魂动秘术,心中十分眼热。 犹豫了一下,三号的眼中透出狠劲,咬咬牙冲向山妖,他以为张闻和十八号能那么快领悟是因为离山妖很近。 靠近之后,三号从怀中取出一颗黑不溜秋的小弹丸,他将弹丸绑在石镖尖端,随着石镖一起射向山妖的眼睛。 嘭! 这一次,石镖撞在山妖的眼睛上居然发生了爆炸,一小团火星在山妖的眼睛炸开。原来那颗小弹丸是三号利用材料制作的炸药。 山妖吃痛,大声咆哮。 吼——! “有效,就这样继续攻击,我帮你。” 十八号惊喜地喊道,这段时间他对魂动秘术的领悟更深一层,不仅可以让树枝发出治疗绿光,还能用纸条缠绕山妖的足部,让山妖行动受阻。 张闻则利用寒冰帮忙减速山妖的另一只脚。 三号连续扔出二十多发带炸药的石镖,其中半数被山妖挡住,另外半数则精准地命中山妖的左眼。 终于,山妖的左眼眼眶出现裂痕,好似蛛网一般扩散。 山妖也忍无可忍,在子时这个最强的时分,突然大吼一声爆发。 抬起一只脚在地上猛跺,以它跺脚为中心,大地好似海浪一样波动起来。 张闻和十八号被这股波浪拍打开,离得过近的三号就这样被山妖一把抓住。 山妖足足有十多米,一只手就能将三号抓在手里。 三号尽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出山妖的巨掌。 只好掏出自己的杀手锏,他从进村就开始筹备的,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制作的大炸药。 之前那种小黑炸药只有核桃大小,这颗炸药居然有拳头大小。 三号点燃上面的引线,趁着山妖对他咆哮的时机,将炸药顺着山妖的巨口扔了进去。 按理说,这种妖怪就算外面皮糙肉厚,里面应该也是脆弱的,三号的选择没有错,他想借助山妖受到巨大伤害痛苦的时候松手好逃跑。 然而,山妖疼痛之余,并没有放开手,更是紧捏手掌,将三号活生生捏死了! 三号的尸体落地,张闻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反正除魔议会的会长说过,他们这里是意识,甚至他本人也做好了与山妖同归于尽的打算。 十八号是个善良的人,看到三号惨死,怒号一声,双眼要喷出火一样。 他用刀划破自己手腕动脉,大量鲜血喷涌而出。 十八号利用魂动秘术,在鲜血浇灌的土地迅速生长出大量的树枝,这一次他没有利用树枝发出微光为他治疗,反而放任动脉喷血。让树枝越来越多,终于多到足以将山妖的脚踝死死缠住。 山妖想要将脚拔起来,被十八号用力一拉,巨大的山妖被绊倒,摔在地面上,发出地动山摇的动静。 张闻自然不会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找到山妖的左眼,它的左眼在三号的轰炸下已经有了许多裂痕。 张闻右手寒冰蒸汽浮现,一拳打在左眼上,即使山妖闭上眼眸也无济于事。 被炸弹灼烧至高温的石头表皮,又被寒冰能量攻击,猛然的剧烈温差,让石头表面迅速崩坏。 山妖的左眼位置,被张闻这一拳敲掉窗户大小的缺口,就连左眼也化作碎石崩碎。 “我有办法了,”张闻笑着道,“只要先拿火烤,再用冷水降温,强烈的温差可以轻松碎掉石头,这样一来怪物的石头身体就可以击碎。” 想到就做!山妖此刻被绊倒趴在地上,张闻跳上山妖的后脑勺,利用左手的火焰能量烘烤山妖的后脑石头。 山妖双手撑地想要起身,十八号哪能让它得逞,当即造出大量枝条捆住山妖的双手,将其束缚在地上不能起身。 张闻感觉到脚底已经足够烫,火候应该够了。举起右手,寒冰甚至包裹住他的拳头成为一个冰做的拳套,拳套周围还有弥漫的雾气。 一拳狠狠地砸在山妖后脑勺上,和滚烫的石头发生碰撞,强烈的温差,一下子发生爆炸,看似坚硬的石头瞬间碎成渣。 这一拳之威,让得山妖的脑后多了个一人深的坑洞。 即使这样,山妖还未完全死亡,只见它痛苦地哀嚎,用力地挣扎想要摆脱,全力之下,十八号的枝条不知被崩断多少。 眼见山妖的力量达到顶峰,十八号眼神坚定,咬紧牙关,果断地割破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下一秒,又是大量的鲜血,大量的枝条。 不过,这还不够,十八号最终用力捅向自己的心口,心口不要命地流淌落在地上,化作大量的枝条。 十八号为了帮助他愿意付出生命,张闻当然也要全力以赴。 他最大程度动用自己刚领悟的魂动秘术,左手的火焰力量顿时暴涨,化作一条火蛇脱手而出,火蛇在山妖的脑袋上爬行,带动大量的火焰如岩浆一般在山妖的脑袋上流淌,不多时便包围山妖的整个脑袋。 而张闻的右手高高举起,全部的寒冰力量透体而出,在他的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寒冰拳头,当他身体内仅剩一丝力量也耗尽,这个拳头也大到足以和山妖的脑袋媲美,是张闻整个人的三四倍大小。 “给我去死!” 寒冰拳头落下,和被火焰包裹的山妖头颅碰撞。 先是呲的声音,大量的冰块化作水蒸气,紧接着轰隆一声,发生巨大的爆炸。 张闻早有预料,在拳头落下之前就从山妖的头上跳下。 轰隆! 强大的气流化作冲击波将张闻吹飞,等他站稳,只能看到一片白雾,那是寒冰化成的水蒸气。 张闻虽然心中已知道自己成功,还是用手驱散水蒸气,焦急地观察战果。 果然,山妖的脖颈之上已没有头颅,只有四散的碎石块。 山妖终于陨落!张闻松了一口气,赶忙去看十八号的情况。 “十八号,成功了,你快治疗自己。” 张闻扶着虚弱的十八号,将他带到散发绿光的树枝旁。 “没用的。”十八号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是个医生,知道现在的情况,绿光虽然有治疗作用,但我现在的情况离死只差一步,凭借绿光的治疗作用无法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不过,不用担心,会长不是说过吗,我们在这死了意识立马就会回到那边。” 说着他带着恳切地语气说道:“在我回去之前,还有个请求,虽然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不急着回归,先在这里帮帮那些失去家的村民们。” 张闻沉吟了一下,耸耸肩道:“你刚才肯付出生命帮我,这个人情我欠你的。好吧,我答应你,就当还你这个人情。” 十八号笑了,然后没了呼吸。 张闻给这位暂时的战友合上双目。 之后的几天,张闻帮助村民灭火,安葬死去的亲人,维护治安。 当然,治安光靠张闻一人是看不过来的,这期间那些幸存的信徒们,经过那恐怖的一夜,得知张闻消灭山妖。更是疯狂地崇拜张闻,已经到了张闻要他们去死,也会毫不犹豫的地步。 张闻也懒得纠正他们,反而借着他们,惩治了几个想要趁着混乱抢劫财物的小混混。 至于有关山妖的真相,张闻没有全部告诉他们。毕竟在这一晚之前,村长在村中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他谎称山妖是从山里闯入的,村长也在混乱中被山妖杀害了。 混乱的情况很快被制住,但混乱过后的善后却陷入麻烦之中。 原来县城里的县太爷听说新泉村被毁后,除了哀叹少了一个收钱粮的地方,并不打算帮忙重建。 要知道,新泉村是个偏僻的村庄,虽然在山脚下却也和山村没什么区别,这里的村里产出少,重建的钱县太爷收个十年都收不回来。也就没打算划拨钱财,倒是听说有张闻这么个神通广大的方士除掉了山妖,愿意出钱邀请张闻去县城一见,被张闻婉拒。 这样一来,重建就只能靠自己,就得去山上砍叔挖石头,可依靠这剩下的村民需要工作几个月才能将房子建起来。 于是,张闻将石像搬出来,将魂动秘术传给村民们。 没想到,张闻的那些信徒学习秘术最快,期间,张闻还指挥他们打退了一波寻仇的山贼。 也就是钱西的那些同伙,这让张闻想到附近还有个山贼可以弥补村民的损失。 于是,等一部分村民学会魂动秘术后,张闻带着一群村民攻打山贼。 在魂动秘术这样超凡的力量面前,凶恶的山贼毫无还手之力,山寨被轻松攻破。 山贼不蠢,除了几个头头,大部分山贼立马投降,这些就被张闻带回村庄,作为死亡的那些村民补充。当然还要拥有魂动秘术的信徒看管一年。 山贼的存货被张闻一扫而空带回村庄分发给村民。 有了这笔钱,重建家园的进程就快上不少,不足的部分,有了魂动秘术也能很轻松地在山上砍伐树木和挖掘石头。 在新泉村足足又呆了三个多月,张闻在决定回归。 不过,他并没有在新泉村回归,还记得会长和十二号回归时的情况,如果这样回归,这具身体的本来意识就会恢复。 在不知道原主是什么性格的情况下,张闻离开新泉村,一路走到大山深处,找了处悬崖一跃而下,在空中选择回归。 第64章 “唉,这事咱们就别管了,只能等老爷他们回来再做定夺。”黄安善面露愁容,牵扯到兴州势力宏大的两个门派,凭他们黄家支脉可能没什么办法了,这事还得主脉那边处理。 “对了,我大伯去主府做什么?为什么出发前要下令将我禁足?”正好,张闻想要问一下之前被关禁闭的事。 黄安善看了看张闻坚毅的脸,叹了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记得那天老爷收到主府那边传来的一封密信,看完之后,脸色大变,然后就下令将你禁足。自己则收拾一下离开了。从始至终,我也没能见到那封信的具体内容,老爷走的时候,也将那封信带上了。” 张闻眯起眼睛,主府来的信,还有那两个自称风雷双将的蠢货也来自主府,看来这事和主府那边脱不开干系了。 “此后,没有等到老爷回来,却等来主府来的两位武者,他们自称风雷双将,拿出了凭证,说是来调查的。”黄安善说到这里,脸上一喜,“少爷,这离着一个月还有几天,您能够出来了,说明他们调查清楚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闯下大祸,如今调查清楚也算还了你的清白。” 张闻没忍住笑出声,收敛笑容后转身离开,“那两个嚣张的蠢货,想要折磨于我,我一怒之下把他们俩都杀了。”只留下呆若木鸡的黄安善站在原地。 张闻知道,这么震惊的消息,这位老管家需要消化一会,于是没有继续打扰,转身前去查看对抓到的几个人的审问。 家丁正拿一个老油条子没有办法,那人梗着个脖子,“要么你杀了我,我什么不会说的。” 张闻拔出家丁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那人当即服软,“少侠,我说,我说,但是你要保证放我离开。要知道我上下老,下有下,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养活,我是误信了那人才掺和进来,只要您放了我,我一定做个好人。” “一!——二!——三!” 重重的‘三’字落下,那人还在胡扯,不肯直接说,张闻毫不心慈手软,手起刀落,飞起一颗油嘴滑舌的脑袋。 张闻在万年之后,历练了这么年,是好是坏一眼就能认出来,就这种渣滓,死上十次都不够。 提着滴血的长刀,张闻来到另一个人犯身边,这人不像上一个人闭口不言,而是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把记录的家丁饶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一句都没在点子上,根本分析不出幕后主谋的蛛丝马迹。见到张闻到来,那人说得更快了,想要表示自己很配合。 张闻也不废话,长刀一架,直接:“一!” 那人当即服软,什么都抖落了出来。 这时黄安善走了上来,看到这一幕,他今天叹了够多的气,再一次看到少爷的凌厉手段,心中居然莫名生出一种欣慰感。 “少爷,你算是长大了,二老爷在天之灵也会安息了。” 听到黄安善的话,反倒让张闻愣了一下,他打有记忆起就没见过娘亲,父亲则在他不到十岁的时候就不幸因病去世。记忆经过了几百年的洗礼,父亲的印象在他的脑海里其实已经模糊了。不禁有些怅然,自己已经不是十多岁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了,这具年轻的身体里是一个老辣的灵魂。 黄安善还以为他是想起了二爷,等到张闻回过神来,才继续说道:“这些亡命之徒居然来自森罗暗域,也对,也只有那个地方才能产出这么多的恶徒。” 张闻疑惑的问道:“森罗暗域?”他对于这个地方倒是没有印象,他的见多识广积累在修炼相关的地方。对于这个时代的势力,除了兴州境内赫赫有名的一刀三剑双拳四脚,其它都不知道。 “传闻森罗暗域是一处地下之城,乃古代大地裂开形成的一道巨大河谷,又经过数年,大江里的河水减少,只留下地下河。起初,是一些没法在城里居住的通缉犯,就在这河谷里建起了山洞居住。到后来,地下城的规模越来越大,成为一处隐秘的势力,被人称作森罗暗域。” “那要怎么才能进入森罗暗域呢?”张闻问道。 黄安善一惊,“少爷,可动不得这个念头,森罗暗域乃威逼数州的地下势力,甚至超过我们兴州这些武道门派,可不敢招惹他们,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 张闻摇了摇头,“既然你说的那个森罗暗域那么厉害,会只配这些小虾米来?我想这事与森罗暗域本身无关,应该是躲在里面的某只小老鼠看上了我家的矿脉。等我进了那里,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当众斩杀,免得别人以为我黄家是好欺负的。” 黄安善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但还是担忧地说道:“那可不是个好地方,那里住着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管家叔,你就别担心了,我张闻也不是什么善茬。我传承了清河散人的衣钵,小心一些就不会有事的。”不得已,张闻又搬出清河散人的名号。 “这,这清河散人我从未听说过,江湖上几十年前也没有这个名号的好手。不知道少爷你这个师父的实力是什么样的?” “金丹后期。”张闻说得很平淡,这在他看来只是武道之路的中间位置罢了。 却把黄安善惊得下巴快要掉了,“金丹后期!?”惊疑地重复了一遍,在他心里这清河散人最多也就大宗师巅峰,没想到却是如天人一般的金丹,还是后期。 看到默然的黄安善,张闻也没想到这个境界会这么好用,见他无话反对,就继续问起俘虏。 “怎么去森罗暗域?” “我不知道。”那人摇摇头。 “嗯?你是从那出来的,现在告诉我不知道怎么进去?“张闻一怒又将长刀架在他脖子上,”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只给三息,反正这里还有的是俘虏,你要不说我就换个人问。” “少侠饶命啊!我是真不知道!进出森罗暗域的路十分复杂,悬崖峭壁不可走,只能走地下暗流,而想要在暗流中来去自如只能依靠暗域渡口的‘摆渡人’,除了‘摆渡人’,没人知道怎么进出森罗暗域。”那人吓得不轻,连忙磕头求饶,更是流出昏黄的液体。 张闻皱起眉头,挥手驱散尿骚味,让护卫带来另一个匪徒。 “我问你,如何进出森罗暗域?” 长刀架在脖子上,那人也是吓得腿软,连忙说:“我不知道!少侠!没人知道如何进出森罗暗域” “我不是问你具体的方法,我是问你是怎么离开的,是否要找什么人?还是要用什么宝物?” “这,我是拿钱办事,有人给我钱,让我跟着这伙人前来矿场,只知道发号施令的是之前那个被您打败的疤脸。疤脸男雇的‘摆渡人’将我们带出了森罗暗域。” 听到同样的‘摆渡人’三个字,看来这是进入森罗暗域的关键所在。 “那怎么才能找到你说的那个‘摆渡人’?” “这” “有什么好迟疑的?” 那人神情尴尬地道,“其实吧,这笔买卖我本来是不打算做的。我们本就是临时凑起来的队伍,我本人逃进森罗暗域之前,也是兴州人士,知道黄家是个大家族不愿得罪。想着出来之后,拿了钱跑路,又会森罗暗域去,反正那里那么大,这疤脸男不一定找的到我。骗人的事我也没少干,我们这些个人哪有什么信誉可讲。可是,等我想找到这附近的联络人,联系摆渡人,但是那人已经找不到了。” “联系人?” “对啊,摆渡人不再市井行走的,一直居住在暗域渡口,只有中间的联系人可以找到他们。可丰泽城附近的联系人最近找不到了。” “他说的是真的?”张闻当面问之前那个人,免得这两人串通。 “是啊,是啊。想要找摆渡人回地下城,得先找到联系人。不过”说到这里,这人迟疑了一下,仿佛在心里衡量些什么东西。 “不过什么?有话快说!” 那人咬咬牙,开出条件,“小人可以帮少侠找到联系人,少侠需得承诺事成之后放我离开。” 张闻眯起眼睛,杀念一闪而过,又瞬间冷静下来,面前这人奸诈两字快写到脸上了,结合之前被吓尿的情况来看,他还敢这么说,多半是有所依仗。 旁边的家丁适时上来威吓俘虏,“还敢讨价还价,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长刀一拔,那人身体吓得发抖,但仍然没有放弃。 张闻看向抓来的第二个俘虏,“你可知道如何找到联系人?” “不知道。” 虽然这里还有很多俘虏,但张闻看出这人多半笃定了只有他知道人在哪,“可以,到时候你给我带路,等找到了那个所谓的联系人,我就放你离开。不过,我劝你不要想着什么中途逃跑!”说着,将手中长刀掷出。 远处一个俘虏正欲暴起反杀护卫,被这一把飞来的长刀于几十米外钉死在地上。 “而且,如果等到了地方,发现根本没有联系人,你敢骗我的话,也难逃一死!”恩威并施的道理,张闻是懂得,眼见吓住了俘虏,便接着说道,“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我从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若真找到了联系人,一定会放了你。” 黄安善还是不太放心,“少爷,你真的要去那龙潭虎穴?” “我意已决。对了,我听说我们矿场是没有奴工的?”奴工就是犯了罪,做工偿还的人,一般都是做的最苦最难的活。像什么在矿深处挖矿,修建运河,修补城墙之内的。 “是的,我们矿场都是清白人,是领了月钱做工的人。”奴工当然是没钱拿的,还要每日向官府报告,不然就是逃犯,逃犯就罪加一等。 “那好,这些俘虏就是我们矿场的奴工了,让他们去最危险最脏乱的地方挖矿。给他们说,若表现良好,十年之后就放了他们。”要知道,黄家矿场里那些拿钱的人,大多干个一两年就遭不住了,肺病、腰痛浑身上下都是病痛。真能在这里面磨个十年,多半也是个废人了,放了也无所谓。 接下来几天,张闻就留在矿场里,帮忙封锁了那些俘虏的内功,免得他们在自己走后**。 那个俘虏张闻问清了名字,叫做王猪,十分古怪的名字。 帮忙处理完剩余俘虏的内功后,张闻就带着王猪离开了,至于黄安善还得处理善后的事。 回到黄家,张闻带着王猪前往自己的院子,虽说之前震慑了一下王猪,但他还想做更为保险的打算。 结果,到了自己的院子,居然看到一个陌生女人的背影。 “嗯?你怎么回来了?”虽说背影很少见,但这个气息张闻还是认出来了,是何倩怡。 何倩怡回过头来来,展颜一笑,“当然是想你了。” 张闻点了点头,“恢复得不错,还知道开玩笑了。” 何倩怡见他冷冰冰不为所动,便实话实说:“其实,我是来解除婚约的,但好像你家大人还没有回来。他离开恐怕一月有余了吧?” 张闻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大伯是干什么去了,等他回来,就找你解除婚约。现在请回吧。”美女不过红粉骷髅,没什么好迷恋的,张闻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 何倩怡却有些纠结,不接话,反而问起了王猪:“你身后的人,我之前好像没见过。” “新收的仆从,叫做王猪。王猪,这位是何小姐,向何小姐问好。” 王猪是个机灵的人,当即鞠躬抱拳,“何小姐,在下王猪。” 何倩怡嘴角微抽,你身后那个人和你就不是一个风格好吗,衣服破烂不堪,脸脏发乱,身上也没有穿黄家家丁的衣服,骗小孩子呢? 她抿了抿嘴,还是郑重地问道:“你,你能不能帮我把全部的玄阳剑意抽出来?” 看着那张变得英气的脸,张闻知道她应该已经学得了某种阳刚剑法,“玄阳剑意自你被生下来便有,乃是上天的恩赐,没有必要那么憎恨它。我想你最近学那门阳刚剑法的时候,应该体会到玄阳剑意的好处了吧。” “跗骨之蛆,我宁愿没有它!我多么希望自己从小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这样就能和其他姐妹一起修炼,你知道,我从小因为这玄阳剑意”说着,说着,看着张闻那双毫无波澜,犹如深渊一般的双眸,她的声音沉了下去。自知有些失态了,刚才她几乎是咆哮了出来。 虽然收住了声,但短时间内,从小到大因为这体质带来的苦难回忆一起涌上心头,纵然何倩怡因为修炼阳刚剑法已经变得坚毅,此时也变得泪眼朦脓。 王猪站在张闻身后,虽不敢说话,心中却是佩服不已,“这黄少侠好厉害啊,居然能让这么个英姿美女为他哭泣。”他听不懂两人对话,只看到两人吵了架,然后何小姐就哭了。 “麻烦!”摇了摇头,张闻还是没有答应,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王猪,看什么呢?还不进来!”王猪连忙也跟着进了屋。 进了屋,张闻从盒子里拿出颗丹药递给王猪,命令道:“吃了它。” “这是?”来历不明的东西,王猪可不敢乱吃。 张闻坐在床上,一边想着如何处理何倩怡,一边淡淡地说道:“毒药,吃了它,七天之内必定毒发身亡,除非有我的解药。每隔六天,我会给你一次小解药,吃了,你又有七天时间,等事成之后,我就会用大解药帮你祛毒。在此之前,你敢乱跑,就当心死于非命。” 王猪看着手里的毒药,又看了看张闻,一闭眼,将毒丸吞了下去。结果不小心噎着了,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喝几大口水。 “好了没,缓过来了,就去门外看看何小姐还在不在。” 王猪打开门缝看了一眼,“黄少侠,何小姐不在了。” 听到王猪的称呼,张闻皱起眉头,“我倒是忘了,以后在外面,你的身份就是我的跟班,称呼我要叫我少爷。” “好的,少爷。” 张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睡地上,我睡床。现在就睡,晚上咱们出发,悄悄地离开,我不想再被那个女纠缠上了。” “哦。”王猪虽然领了命,但生物钟拗不过来,躺在冰凉的地上,始终睡不着,辗转反侧。直到张闻帮了他一把,一掌打在脑门上,把王猪打晕了。 入夜。 张闻摇醒王猪,“起来,该出发了。” 张闻还找了套家丁的衣服,让王猪换上。虽说一个人的气质是改不了的,但是也不能让自己的跟班一眼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两人混着夜色,悄摸出门,甚至没有走大门,而是从外墙翻了出去。 “哎哟,少侠,不,少爷,你这是何苦呢?”王猪有些郁闷,好好的大门不走,像个小偷一样翻墙,还得自己差点摔跟头。 张闻却不想和他废话,示意他跟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黄府。 两人在夜里赶路,走得又是大道,走得很快。目标也越加清晰起来,乃是数公里外的黑狱城。 张闻看出了目的地,问道:“黑狱城?原来那联系人是被抓了?” 王猪回道:“是的,少爷。那人名叫韩长和,不仅暗地里是联系摆渡人的中间人,明面上做着各种黑道生意。前不久得罪了人,被抓了起来,判了重刑,关到黑狱城挖铁去。” 张闻点了头,两人继续赶路,在他心里默默回忆着黑狱城的相关信息。 黑狱城是一座很特殊的城市,他的主要居住者是罪犯,各种犯了重罪的罪犯。其性质有点像张闻之前提到的奴工,这些人被强制监管在黑狱城,每天都要负责挖矿。西连山脉多矿场,不仅黄家所在的丰泽城旁边有矿场,黑狱城旁边也开出了矿脉。 至于城中的管理问题,大部分由军队负责,真遇到闹事的,想要逃离越狱的,就会有斩刀门的弟子出马。张闻能对黑狱城如此了解,也是因为一刀——斩刀门的缘故。其它势力都有同类竞争,唯有斩刀门独占鳌头,可见其强大。 刀剑向来不合,斩刀门不和日月剑派用同一个铁料来源,便与黑狱城合作,他们帮忙管理,每年产出的铁矿则被他们拿走许多。 心中思考该如何在黑狱城内打听消息,张闻突然皱起了眉头,暗骂一声,“没完没了。想跟就跟吧,不管了。”脸上变得无奈。 在他们身后百米外,何倩怡正藏在大道旁的树林里跟随着。两人走在宽广的官道上,没有遮掩物,她不怕跟丢,走得很慢。 她其实也蛮为难的,入夜之后,收拾好了心情,打算再来找张闻,感谢他上一次的帮助。谁料就远远看到了两人秘密离开。张闻本就浑身充满了谜团,眼下又做出如此古怪的事,于是,十分好奇的何倩怡打算跟着他们,看一下张闻是打算去哪里。 “黑狱城?这两人这么晚了去黑狱城干什么?”虽说以两城之间的距离,到了黑狱城,估计是第二天中午了,但深夜出城,实在很奇怪。 张闻与王猪紧赶慢赶,中间因为王猪体力不支休息过几次,最终于第二天下午赶到了黑狱城。 由于黑狱城的特殊性,城外还修了一条护城河。一条桥通向城门,桥外除了有士兵驻防外,还有负责记录的官员。 张闻心想,这黑狱城的规定也是奇怪,允许外人进入看犯人,说是为了人犯家属可以见到犯人,但同时不也加大了犯人里应外合越狱的危险性?就对斩刀门这么有信心吗? 张闻领着王猪来到记录的桌子前,“你好,大人,我想要进城。” 官员拿起毛笔,懒洋洋地问道:“进城干什么啊?” “找人。” “找谁?” “韩长和。” 听到这个名字,官员拿笔的手停住了,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批!” 张闻皱起眉头,怎么回事,旁边的王猪凑了过来,“少爷,是不是要”他的意思是孝敬一下。 但官员立马就解释了原因,怒笑道:“这个月里,我已经见过十多个假扮家属,想要见韩长和的了。小子,我看你年纪轻轻,劝你一句。不要想着帮人越狱。斩刀门的地盘,耍小手段,当心脑袋不保!” 原来是将他们二人当成越狱的合谋了。 这时,旁边过了一人,正是一直跟着的何倩怡。虽然不知道张闻是为什么要进入黑狱城,但显然他们遇到了麻烦,打着报恩的念头,何倩怡站了出来。 何倩怡看门见山地说道:“我要他们两人进去。” “小姑娘,你能不能进去还两说呢?凭什么带他们两人,他们可是有帮助越狱的嫌疑。” 何倩怡亮出一块令牌,“我乃日月剑派弟子,此次前来斩刀门拜见,这是我师尊的身份凭证。你可以找斩刀门的人验证。” 官员犹豫起来,他只是个守城门的,可叫不动斩刀门那些刽子手。罢了,就算想要越狱也归斩刀门处理,哪怕真是日月剑派的,也让斩刀门头疼去吧。 他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进去吧,进去吧。” 三人走到石桥上,张闻说道:“何姑娘,你这次帮我一次,也算报答了上次的帮助了。以后咱们两清了,可否各自走各自的道” “不。”没想到,何倩怡很干脆地拒绝了,自她站出来帮张闻进入城中时,她的心里已经想好了,不再纠结,“我的剑法已经打好了基础,师父说剩下的就是勤加修炼。并且由于我之前从未修炼的缘故,所以没有踏足过江湖,这一次除了和你接触婚约外,还领了师父的令牌,需要在江湖游历一番。所以,我现在需要一些同伴。” 说着,走到前面转过身来,面对张闻,“如何,黄兄?” 张闻可以从她那握剑的手上看出她还是有一些紧张,不过整个人都与之前不一样了,相信即使自己在这里拒绝了她,也不会再被跟随了。 “哼,心智和小姑娘没什么两样,也想学人闯江湖,你师父也是心大。如果,你不怕路上艰苦的话,就跟着吧,我怕到时候看到你哭鼻子。”说罢,越过何倩怡走向城门。 何倩怡不满地跟着张闻,“我绝不会再像个小女人一样哭哭戚戚了。” 王猪则走在最后。 然后,她好奇地问道:“黄兄,你们来这黑狱城”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闻打断了,“我今年还不满二十,你比我还大,别叫我黄兄,把我叫老了,直接叫我张闻就行。” “那好吧,张闻,你们” 结果,再次被打断,“打听那么多干什么?这是我黄家的事,和你无关,我自己一人就可以处理,也不需要你的帮忙。” 何倩怡咬咬牙,“这个混蛋!”不过她也识趣,没再继续问了,反正一直跟着张闻,总会知道他的目的。 三人说着话,就已经进入了黑狱城里。 一路上,王猪惊讶不已,他做拦路抢劫的强盗那会,比较机灵,眼见朝廷大军跑山上来除匪患,趁着兄弟反抗的时候,他就逃之夭夭了。后来躲到森罗暗域去,没被抓到过,也没见到过这黑狱城里的景象。 “少爷,这,这城里怎么和我平常见过的城市一样啊?” “你以为会是什么样?”张闻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却没有解释,懒得解释。 何倩怡有些好奇得看着王猪,心想这人是张闻从哪里找来的,明显不是仆从。对张闻的少爷称呼只是做做样子,和一般的家丁称呼贵公子不一样,没有尊敬,反倒是害怕张闻的情绪更多一些。 不过,既然是同行之人,何倩怡还是解释了一下,“当朝律法是有连坐的,被判大罪,不一定是本身做了错事。兴州之前某代州牧就是出于这个考虑才修建了黑狱城。” “三位,三位,请留步。”一个蹲在墙根的男子,“我叫齐强,乃是城内的包打听,三位看着面生,恐怕是第一次来黑狱城吧?” 张闻先看了一眼这人双手,即使城里有斩刀门的人负责,自己也得谨慎一些,“情报贩子?” 齐强拱手,笑道:“是的,兄台,我看你们都是第一次来城里,那些来过的几次的都有自己的目标。你们却在这城门口站了一会儿,想必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吧?” 他这一拱手,就露出了手腕的一个铁环,单右手有一个,这种人都是危害较小,越狱的可能也不大,仅用一个铁环与外来的清白人士分开。 齐强见王猪对自己手上的铁环好奇,便解释道:“这是用来区分我们这些罪人的,危害最小的,只需要手腕上带一个铁环就行了。危害再大一点,双手都是铁环,且十分沉重。再往上,就是得用铁链将双手链住,防止动武最严重的的,双手双脚都是粗大的铁链,拖着铁球,还有枷锁。” 不仅王猪若有所思,何倩怡与张闻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头一次了解到黑狱城里罪犯情况。 齐强说完罪犯的刑具,继续笑着说道:“这条情报,算是我给诸位的见面礼,不知诸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张闻点了点头,“还真有,我们在找一个叫韩长和的人,希望你能探明他的位置所在,事成之后,我一定会重赏。”张闻在从洞府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十两黄金换作银票,所以付钱很有底气。 “韩长和”齐强念了念这个名字,确定不是什么城里不能招惹的顶级罪犯后,再次拱手,笑着说道:“包在我身上了,三天之内,一定会有消息,到时候,我们会根据情报的获取难度收钱的。” 这事当然不是他去做,他背后有一整个组织靠这个吃饭,他只是里面的小喽啰,每天负责蹲在这里找那些有需要的人。能揽着客的话,可以额外得一百多文,好几顿肉钱就有了。 齐强过去和接头的人商量好了,然后又蹲回了墙边。 张闻转头问向何倩怡,“你带钱了吗?”他身上都是大钱,最小的也是几两的银子, “你要多少?”何倩怡边说,边取出钱袋。 “不多,十几文就够了。” 接过钱,张闻走到齐强面前,递给他,“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这城里有什么吃饭和歇脚的好地方?” 齐强欣喜地接过钱,指明了酒楼和客栈。 张闻就带着另外两人前去酒楼,先填饱肚子。 没有喝酒,张闻办正事的时候,从不喝酒。三人点了一些饭菜,令人意外的是,这里的饭菜和外边城镇的一般饭菜口味一样,并没有因为地方的特殊而难吃。之后三人吃饱喝足,付账的时候出了问题。 何倩怡本来以为张闻又会让她付钱,拿出钱袋,却听到小二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数目,“各位客官,多谢惠顾,饭菜十两银子。” 何倩怡惊疑地问道:“多少?!” “十两,本地食材难以获取,成本高昂,故饭钱比您再外面吃的高了一点。”小二也遇到过这种客人,耐心解释道。当然,解释归解释,其实他已经暗中指挥了,若是这三人敢赖账,数个大汉顷刻间就能扑过来。 张闻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扔了过去,然后问道:“小二,我看你这酒楼不错,怎么这饭点了,没几个人吃饭呢?” 吃饭的人,除了张闻他们,只是寥寥做了一两桌,而且他们一路走过来,见到的人也不多。 小二收到了钱,自然是高兴的,听到张闻的话,答道:“哦,这个啊。今天是每个月砍脑袋的时候,就在马上的午时三刻,城里各个地方都有行刑处,他们是去看热闹去了。您要是不忙,也可以去看看,全当饭后消遣。” 张闻点了点头,起身离开,“走吧,咱们去看看。” 王猪无所谓,杀人他早都看腻了,没什么好看的。 何倩怡皱起眉头,“你不是来找那个什么韩长和的吗?看行刑干什么?” 张闻撇过头,淡淡地看着她,“杀过人吗?” 何倩怡不解,“嗯?” “我问你,杀过人吗?” “没有。”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微微低头,眉毛轻颤,大概猜到张闻的目的了。 “行走江湖可不是过家家。你遇到的战斗也不是宗门比武,不会和你点到为止。置人于死地往往才是常态,你若对此有所忌惮,出手慢了就会危及生命。” “我知道,所以斩刀门培养弟子时,都会让其当上一两年刽子手,斩下十多颗人头。我有心理准备的,不就是见血嘛!我不会害怕的,咱们走吧!”说罢,何倩怡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向着众人聚集的行刑处走去。 张闻跟在后面,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希望不是逞强。” “少爷,你是真想带她行走江湖啊?”王猪有些好奇,他见识过张闻的手段,知道这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小姑娘整个就是一单纯的菜鸟,这种人,若是单独走上江湖,一把石灰迷眼就能要了命。” 看着走在前面的何倩怡,张闻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话说道“我自有打算,反正这次的事过后,咱们俩就分道扬镳了。” 跟着人群找到一处行刑台,布置得很简陋,没有监斩官,没有复杂的场景,只有一块木板临时搭建的台子,上面几块木桩。 三人站在人堆的外面,初来乍到,没有往里面挤,再说了,靠得太近,到时候被血溅到身上也不好。 仰头看看太阳,估摸着刚过午时,离斩首还有三刻钟的时间。 台上,行刑的刽子手逐渐站好位置,他们和一般的刽子手不同。一般的刽子手赤膊上身,头戴红巾。这些斩刀门的弟子则简单地穿着弟子服。有的神情紧张,看上去是头一次,有的神情不耐,看上去已经做过几次行刑人了。 没有监斩官和其他维持秩序的士兵,只有一名斩刀门的长辈站在台上负责这次行刑。他的脸上古井无波,闭着眼睛站在原地,这种事早已轻车熟路,就算不抬头看,他也能知道什么时候是午时三刻,什么时候该下令斩首。 “时候差不多了,还有两刻,把人带上来吧。”这人站了一会,感觉到时间已经走到午时一刻,让士兵把犯人带上来。 这是张闻他们第一次在黑狱城里见到军队的士兵,士兵们举着长枪,押着,或者说拖着几个人犯上了台。 任何人到了将死之时,都会挣扎,为了防止这些人犯剧烈反抗,除了要废了他们的武功外,还用粗大的铁链将他们捆绑取来,动弹不得,大多只能靠士兵硬拖硬抬到行刑台上。 听到还有两刻,张闻三人只好站在原地等待。 就在这时,齐强居然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哎呀,不好了,不好了。我知道你们说的那个韩长和在哪里了。他被突然定了死罪,昨天才打入死牢,今天就直接要问斩了!” “什么!?” 张闻急忙问道:“他在哪个行刑台?带我们过去!” 齐强喘了口气,看着张闻,心里叫苦,如果只是普通的看望,知道要被砍了,多半就等着收尸了。眼前这位摆明了是要帮助韩长和越狱!这他们的组织可不敢和斩刀门作对,帮人越狱,日后清算起来,怕是整个组织都要被连根拔起,人头纷纷落地。 自己不该贪那点钱跑过来告诉他的!齐强看着张闻眼中凌厉的目光,知道这人是要劫法场了,他本来看一个年轻公子哥和一个小姑娘,两人都二十岁上下,带着个武功平平的仆从,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才跑过来报信的,就等着两人收尸后赚点钱。这下成了自寻死路了! 张闻揪起齐强的衣服,厉声质问道:“在哪?” 齐强却感觉到一块沉甸甸的银子落入了怀中,心想:敢劫法场的,果然不吝啬钱财。把心一横,“跟我来。” 带着三人到了一处行刑台百米外,齐强指着行刑台,说道:“就是那了,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然后转头跑了。 张闻急忙带人冲了过去。 行刑台上,这一处负责监管的斩刀门前辈则是个爱说话的人,“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是初次行刑,不要怕,一刀斩下就是了。只有不怕杀人,才能练出具有杀伐之气的凌厉刀法。你们周围还有些经历过几次的老手,你看他们都不紧张” 其中一个老手忍不住他的喋喋不休了,而且时间已经到了午时三刻了,师叔却还没有下令,于是提醒道:“师叔,好像已经午时三刻了。” “嗯?你说什么?” “我说时辰到了,该下令行刑了,师叔。” “是吗?我怎么感觉太阳还不到午时三刻那么热,你小子莫不是在骗我?” “师叔,你近几年修炼刀法,练得阴气加重,所以感觉太阳弱了点,太阳温度已经到了午时三刻了。” 其他一两个老手也附和道,确实是午时三刻了。 “那好吧,聚刀行刑,斩!”斩刀门长辈终于下令。 张闻此刻恰好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直接利用轻功,跳向韩长和所在。 他冲过来的时候,让王猪指出了韩长和是哪一个。 “刀下留人!”张闻直接抬掌打飞了韩长和背后刽子手的刀。 那位斩刀门的前辈之前还一脸轻松,看到劫法场的张闻,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阴沉诡异,“胆敢劫法场!我喜欢!哈哈!”拔出自己的刀,斩向张闻,“受死吧!”长刀所过,竟然带起阵阵鬼哭狼嚎,令人不寒而栗。 何倩怡此时也跳上来,看到斩刀门的人攻来,使出自己的耀阳剑法,配合午时,太阳最为炽烈,刚好克制,斩掉了阴气,抵挡住了监斩官的进攻。 除了那位被张闻中断的新手,吓得后退几步外。其他的斩刀门弟子刚刚杀完人,带着一股杀气,聚刀指向张闻,“大胆!斩刀门地盘,也敢闹事!” 那位监斩官却摆摆手,“你们退下,师叔我好久没有活动了,今天就陪这对儿亡命鸳鸯玩一玩。” “哇,有人劫法场啊!”这可是十分惊人的消息,在黑狱城里劫法场,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做了。 台下围观的兴奋了,连忙呼朋唤友,赶紧来看热闹。 王猪挤在人群的外围,他不敢和斩刀门作对,张闻也没有强逼他出头,此时只能挤在人群里,默默地心想道:“黄少侠,你可千万别死了啊。我的解药还没有给我!” “嘿嘿,一对傻子,还是运气不好的傻子,居然遇上了阴鬼刀陈外凡的监斩,他这几年专心磨炼刀法,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了。” 大堆大堆的人被从其他地方吸引过来,想要看看陈外凡是如何以阴气刀法斩杀这两人的。 行刑台上 张闻检查了一下,韩长和刚才真以为自己必死了,吓晕了过去,但性命无忧,只有能带他离开,就能从他嘴里问出摆渡人的联系方法。 何倩怡还想靠着师父的名号带走韩长和,岂料陈外凡只是瞥了一眼令牌,冷笑着说道:“敢来黑狱城砸场子,就算你是日月剑派宗主的女儿,我也敢杀了你们,到时候只有老祖为我撑腰。” 说罢,见那小子已经看向自己,自己停下,只是不想偷袭,此时,见张闻已经准备好了,直接再斩。 “传闻日月剑派男女剑法相辅相成,双剑合璧威力远超同境界,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何倩怡当仁不让,挡在前面,提剑与陈外凡打了起来。 张闻粗略看了一眼两人情况,此时,红日当空,对何倩怡是帮助,对陈外凡是削弱。一涨一消下,勉强斗个不分上下,于是问道:“能坚持吗?” 何倩怡一剑格挡开陈外凡的攻击,喊道:“还行!不过,你还不过来吗?我们合力应该能打过他。” “加油!” 喊完之后,张闻蹲下来对着韩长和连扇几个大巴掌。硬把韩长和打醒,然后问道:“我问你,怎么和摆渡人联系?” 韩长和则晕乎乎的,完全没法回答问题,只是哼哼了几声。 此时,在那边,陈外凡见到张闻如此看不起自己,隐隐有些怒火,将三成功力提到了五成。霎时间,攻势更为猛力,让何倩怡难以招架。 张闻对韩长和说道:“我带你出去,你到时候得领我去找摆渡人,明白了吗!”说完,也不管韩长和是不是真的明白,扔下他,跳到何倩怡身边。 出手不再是清河散人的掌法,那掌法太过柔棉,用来对付陈外凡的寒阴刀法不合适,转而选择了后世学会的一招赤炎掌。 张闻两手变得红彤彤的,就好像有团火焰附着在手上。 有了张闻的加入,何倩怡的压力小了不少。随后,更是在张闻引领下,两人配合逐渐默契,台上充满了炙热的火温,陈外凡的阴气被压得抬不起头。 又试探了几招,即使七成功力也不能打败两人,陈外凡大笑一声,“好好好,我练了这么久的刀法,没想到一出山就能使出全力,痛快一战,太好了啊。” 十成功力顿起,陈外凡手中长刀颤抖不已,更有实质性的寒冷雾气从刀上出现,然后一些血红色的诡异花纹从他握刀的手蔓延而上,知道半边脸颊。 半边脸的花纹让陈外凡的样子变得邪异十分,他舔了舔嘴唇,大笑着喊道:“吃我一刀‘霜寒冻血’!” 张闻脸色一变,推开何倩怡,“让开!这招你挡不住!” 脚下站稳架势,双手并掌高高举起,体内玄丹灵气不要钱地催动。 这一刻,台下众人恍惚间看到了两个太阳。一个高高挂在天上,另一个小太阳就在台上,在张闻手里举着。甚至于,由于台上那个比较近,比天上的真太阳还要夺人眼目。 “赤轮当空!”只听见张闻大喊一声,使出这招赤炎掌中的绝招与陈外凡硬拼。 嘭! 一声巨响,巨大的爆炸在台上产生,威力使台下看热闹的众人被击倒一片。台上斩刀门的弟子们全被气浪震下了台,何倩怡因为有张闻护着没事,韩长和也倒飞好远,身上层层包裹的铁索此刻反而救了他的命,铁链化作了碎铁,韩长和只是口鼻流血。 “怎么样?怎么样?谁赢了?谁赢了?”看热闹算是爽了,黑狱城里很久没有见到过如此激烈的战斗了。其中一方还是许多罪犯熟知的阴鬼刀陈外凡。 “不知道,看不清”说话的人努力地往前挤,想要看清战果。 “别tm挤了,我们也看不清。”前面的人朝后方怒吼,台上的烟尘实在过厚,还有陈外凡刀招形成的雾气。 等到雾气、烟尘散去,台下一片哗然,那小子依然站着,陈外凡却倒下了,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哇,陈外凡居然输了!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这下有好戏看了,这小子打败了陈外凡又能怎样?斩刀门又不是只有一个陈外凡。不过,如今陈外凡都打不过他,恐怕得出动堂主级的人物了。” 另外有人嗤笑道:“你以为陈外凡是个软柿子?我估计这小子能打败陈外凡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等到斩刀门其他行刑处的监斩官到来,他必死无疑。” 但不管怎么样,张闻的下场与他们无关,他们真正高兴的是,今天饱了眼福了,后面还能向同伴吹嘘今天的见闻。 台上,陈外凡重伤躺在地上,并没有昏迷,咳血不止,血滴浸染了衣襟。他的胸口一道焦黑的掌印,烧穿了衣服,胸口的皮肤也被烧伤,就好像被烙铁烫过。 “小子,你不是日月剑派的人”陈外凡回过味来了,日月剑派无论男女应该都是剑不离手的,这小子刚才和何倩怡联手也没有双剑合璧样子,更何况,他的掌法如此强劲,日月剑派的人没必要修炼掌法到这种地步。 张闻没有回答,静静站在原地,查看自己的伤势,左手上的刀伤盖过了之前与疤脸对战时的爪痕,深可见骨。体内玄丹更是为了加强绝招威力,小了一圈,让他心疼不已。 “谢谢你。”何倩怡勉强以剑为支撑站了起来,惊魂未定地感谢张闻。陈外凡那一刀的威势,她确实挡不住,若不是张闻及时把她推开,恐怕已经重伤危及性命了。 何倩怡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却听到张闻淡淡说道:“不客气,毕竟我们并肩作战,救你是应该的。” 说完这话,张闻走到韩长和身边,“你怎么样?” 韩长和吐出一口污血,摆了摆手,“还死不了,吐了这口淤血,好多了。”他身上的铁链碎落一地,已经能够随便活动了。 张闻又转到陈外凡前面站定,“我问你,我要如何才能带走他?” “咳咳”陈外凡先是咳了几下,然后耻笑道:“小子,就算你打赢了我也带不走他。之前,他们以为我能轻松斩杀你,才没有去报信。如今,我技不如人,输给了你,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告诉其他的监斩官们。有种你就杀了我,师兄弟们会为我报仇的!”说罢,闭眼引颈就戮。 张闻可不敢杀了他,体内的灵血玄丹不是无穷无尽的,重伤一个陈外凡就已经如此辛苦,想从这黑狱城内硬闯突破已无可能。自己得寻找其他的办法。 台下众犯,有的起哄道:“小子,快跑吧,其他地方的监斩官马上要到了。” 张闻此时却想到一个办法,“我听过一个传闻,黑狱城内,斩刀老祖立下了一块石碑。无论何人,只要能破解石碑,便能被斩刀门奉为上宾。如果是城内的罪犯破解了,有斩刀门的庇护,过往罪责一笔勾销,可有此事?” 陈外凡答道:“是有着块石碑,那有怎样,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跑,还惦记着传闻?”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眯起眼睛,“等等,莫非你是要” 张闻立刻印证了他的想法,朗声问道:“那我若是破解了石碑,可否带走韩长和?” 陈外凡摇了摇头,“小子,你是在痴心妄想。这石碑,门内前辈也多有琢磨,就连堂主都破解不了,你以为你能行?” 张闻讥讽道:“手下败将,也配质疑我?你直接说能不能就是了。” 陈外凡沉默了一下,想到这小子这么年轻就能打败我,莫非他真能破解石碑?摇了摇头,将不切实际的幻想散去,又点点头说道:“能。如果你真能将石碑破解,有斩刀门撑腰,你就能带走他。” 张闻笑道:“那就好。”然后转身问向台下,“我现在需要去破解黑狱城内的石碑,有哪位愿意引路?” 就往像沸油里扔了一滴水,台下顿时炸开了锅。各种各样的声音的都有,有一大帮子人愿意给张闻带路。 有人带路,张闻领着何倩怡以及韩长和前往石碑所在。 路上,韩长和拱了拱手,有些疑惑地问道:“感谢少侠相救,可是我看少侠面生得很,不知少侠为什么要冒险救我?” 看来这人不记得之前张闻的问话了,可能是爆炸的余波让韩长和脑子混乱,没能记住。张闻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直说,只说到:“现在人多眼杂,等出去了,我再和你商量。” 不多时,众人来到石碑所在街道。 早已有人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十多个和陈外凡气势相近的人守在石碑前,其中一人还搀扶着陈外凡。看来这些人全部是听到消息后赶来的监斩官。 张闻拱手道:“各位,为何要拦住宗门贵客?” 其中一人站出来,笑骂道:“贵客?小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吓得失心疯了吗?你胆大包天,强闯行刑台,重伤监斩官,劫走人犯,已是死罪。如今我们十多位高手在这里,你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 张闻一点惊慌的神情都没有,“我可是从陈外凡嘴里求证过了,如果我破解了石碑,不仅是斩刀门的贵客,还能带走韩长和,到时候我做的那些事,斩刀门都会谅解。对吧,陈外凡?”他在来到路上,从那些罪犯的口中得知了陈外凡的名字。 那扶着陈外凡的人冷笑道:“先不说你能不能破解石碑,你以为我们会给你那个机会吗?看在你没有杀害陈师弟的份上,可以留你一条命,在这黑狱城待上一辈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些人明显不打算让开了,张闻让何倩怡、韩长和留在原地,自己独自冲了过去。 在陈外凡口中问出了对战经过,斩刀门的人大概知道张闻的实力,以及现在的状态。见到张闻冲向石碑,三位监斩官拔刀迈出人群,打算以三对一,不仅要万无一失,而且要速战速决。 张闻不敢怠慢,将后世自己的战斗经验发挥到极致,在刀尖上跳舞,每每看上去快要中刀了,但总是要差一点。 就这样,他居然从三人围攻里穿了过去,冲到剩下的人组成的防线前。 剩下的监斩官们后知后觉,准备围困张闻,却有一人不为所动,包围圈有了一个出口,张闻就从那里穿过,奔向石碑。 即使路过那人身边,他也按住刀柄没有行动,不过,张闻听到一句杀气十足的话,“小子,你很不错,希望以后有机会见到全盛时期的你。那时,我再杀了你!” 张闻没有理会这个自负的家伙,他终于摸到了石碑。这时,其他监斩官还不肯放弃冲向摸着石碑的张闻,突然,石碑上放出气波,将一众监斩官震飞。 “参悟石碑的时候,不能打扰,老祖立下石碑时有所设置的。”之前放张闻过去的人淡淡说道。 有人质问他道:“于景承,你为什么要放他过去。” 于景承举起带鞘刀,没有拔出,淡淡说道:“我这人不善言辞。”意思很简单,你要再质问,就先问过我的刀。 于景承在他们这一代算是最强,那人自然不敢和他打,抱怨道:“这事,我一定会和堂主说清楚,让他给你一个处罚。” 于景承凭着自己的实力在宗门横行惯了,还从未受过大的处罚,毫不在意地说道:“请便。” 那边,张闻摸到石碑后,细细看起了石碑的情况。 看上去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石碑,没有华丽的雕饰,上面只有一道刀痕,在中间位置,约三尺长。 “看来破解的关键就是这道刀痕了,斩刀门老祖留下的刀痕吗?” 张闻闭着眼睛摸上刀痕,却感觉天旋地转,再睁眼,已不再石碑面前。 面前是一个骸骨堆成的骨山,骨山之上,坐着一位身形消瘦的老人。看不清样子,只能通过身形和花白的长发推断是一位老人,根据石碑是斩刀门老祖留下,莫非骨山上就是斩刀门太上长老斩刀老祖? “斩刀老祖?”张闻嘀咕了一下这个名字,“这里是幻境?我被那刀痕带到了幻境里?” 蹲下来,居然能真的捡起一块骷髅。看来不是简单的幻境,这里张闻不仅视觉被骗了,还能摸到骨头,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 张闻开始盘坐在原地,和骨山上的斩刀老祖默默对望。望了一段时间后,闭上双眼,进行更深的感悟。他隐约悟到了石碑的作用。 在外面的监斩官看来,张闻闭眼摸上石碑后,又极快睁开了双眼,但双眼无神,不是看着石碑,反而看着石碑上方的空处。过了一会儿,又盘坐在原地,继续看着石碑上方,之后闭上了双眼,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整个过程经过了有一炷香时间,外面的监斩官静静地看着张闻做这些古怪的行为。其中一人好奇地向于景承提问:“于师兄,你也曾经参悟过这块石碑,不知道悟出了什么?” 于景承回答道:“石碑感悟因人而异,每个人遇到的情况不一样,理解不一样,就连破解的方式可能都不一样,我当时参悟,没有能够破解。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小子进行到何种阶段了,是成功还是失败。” 不过,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隐约猜到这石碑应该是老祖想要传授刀招。当年,他虽破解失败,却从刀痕里悟到了半招,仅这半招,他就跻身为这一代斩刀门弟子的最强者。而每一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说明老祖留下了不同刀招,一下刀痕,竟然能留下无限刀招,老祖的形象在他心中已是天人。 ’可惜,这半招始终不能补齐,不然我的实力还能更进一步。’心中这么想着,于景承这些年也试过再次参悟石碑。 张闻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有些人都不耐烦了。回头看看那边的韩长和,“这小子多半是失败了,要不咱们先把韩长和抓起来?” 有人附和道:“也好,免得他跑了等等!动了!他动了!” 张闻睁开了眼,张嘴一笑,“又回到了现实,看来我的感悟没错了。” 然后,以手为刀,朴实无华的一刀横着砍在石碑上刀痕的位置。 一刀过去,风平浪静,石碑上一点痕迹也没有,看上去张闻真的就只是普通地比划了一下。 就在众人疑惑不已的时候,石碑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这股震动从石碑传到地面,大地开始震动,就好像地震一样,越传越远,整个黑狱城开始轻微摇晃。 石碑之上逐渐浮现一个虚幻人影,人影由血色组成,身穿褐色袍,白发披散,是张闻在之前幻境里见过的斩刀老祖。 斩刀老祖的人影紧闭双眼,当身影完全出现后,眼皮微微颤抖,但并没有睁开。 张闻却感到一股意思锁定了自己,在自己身上探查了一番。之后斩刀老祖的人影就消失了。 “怎么可能?他居然真的破解了石碑!”监斩官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时,从空中降下一个人影,他落地之后,整个黑狱城的抖动停止了。 这人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身穿黄色僧衣,衣服上到处都是油污,很久没有洗过的样子。他的手里还抓着一只鸡腿,此刻恰好吃完,把骨头一扔,丝毫不在意手上的油,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好大的动静,有人破解老头留下的石碑?” 监斩官们全部一礼,就连于景承也是恭敬的样子,“参见恶头陀长老。” 恶头陀点了点头以示回应,然后推开人群,见到了里面的张闻,此时的张闻还在感悟从斩刀老祖那里得到的一式刀招。 “小伙子,就是你破解了石碑?” 张闻见监斩官如此恭敬,猜到这人应该是斩刀门里地位比较高的人。有些好奇这人怎么像个佛门出来的荤和尚。听到恶头陀的问题,点头答道:“回前辈,是我破解了石碑。” 恶头陀看了看张闻,说道:“老头闭关呢,没法亲自前来,就让我验证一下吧。来,你打我。”挺了挺肚子,让张闻用刚才领悟的那一招砍他。 张闻也不推脱,以为这是必要的步骤,再次使出刀招。 一记手刀打到恶头陀的肚子上,让肚子上的肥肉抖了一抖,好像波浪一样。 恶头陀则痒得笑了起来,“哈哈,好痒好痒。”然后,开心地拍了拍张闻肩膀,“不错,不错,确实是学到了老头的刀战,今后你就是我师弟了。可惜,老头闭关了,没法进行拜师大典。” 张闻感觉到一股灵力在恶头陀拍自己的时候,顺着肩膀进入全身,又在他第二次拍的时候收了回去。 “这灵力?金丹期!”没想到斩刀门的长老居然有金丹期的实力,怪不得斩刀门如此强盛。他及时收缩了灵力,免得被恶头陀发现。 恶头陀感觉了一下张闻内功,点了点头,小子虽然功力不高,但悟性不错。在他看来,不到化灵境的都差不多,他杀起来和杀鸡没什么区别,但要是他把张闻的内功公布出来,恐怕又会引起震惊,因为张闻的内功层次比那些监斩官们低了两个阶段。 那些围观的监斩官们长大了嘴巴,他们听到了长老对张闻的称呼,“师弟?恶头陀长老,您的意思是?” 恶头陀解释道:“这是老头留下的规矩,像这个小子这种领悟,就会收为徒弟。虽然老头如今闭关,没法拜师,但我作为师兄,代为收徒也没关系。来,叫师叔。” 监斩官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各个面色难看。自己等人之前还在围攻这小子,现在却要管一个小他们十多岁的小子叫‘师叔’,碍于恶头陀长老的威名,又不得不叫,不情不愿地拱手叫道:“见过师叔。” 于景承的心里,此时想着:‘师叔被老祖收为弟子了吗?这样就没法杀掉了。那就破一次例好了,下次再见面点到为止,不杀人。’ 就在这时,监斩官们以为事情尘埃落定,不想继续留下丢人,陆续打算离开,突然,张闻语出惊人:“前辈,请容我拒绝。” 恶头陀笑吟吟的脸头一次僵住了,“嗯?你说什么?” “多谢前辈抬爱,但我这次前来黑狱城,所为他事,并没有拜入斩刀门的想法。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想用这个弟子名额做一个交换,换带着韩长和离开黑狱城。” 恶头陀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没有急着回答,问起身边的监斩官:“韩长和是谁?”监斩官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恶头陀。 听完之后,恶头陀大手一摆:“换不了。你强闯法场,本就是死罪,韩长和也是被定了死罪的人,再加上那个小姑娘,就算她是日月剑派的人,在我斩刀门闹事,也是死罪。你一个请求,救不了三个人!”先吓一吓张闻,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嘛,如果你是我斩刀门长老就不一样了,不仅过往闹事一笔勾销,那个叫韩长和的你也可以带走。” 张闻嘴角抽搐,怎么还有强行收徒的?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只不过我不能留下来,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办。” 见恶头陀不为所动,咬咬牙再次说道:“师弟想要外出办事,还请师兄应允。” “哎,这就对了嘛。”恶头陀开怀大笑,“师弟,你放心。你作为老头的徒弟,我的师弟,进入门内,就直接是长老的身份。镇宗长老和普通弟子不一样,平时不受拘束,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也没人管。只需要在宗门号召时能够及时回到门内就行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这是老头炼制的灵器,你带在身上,不仅是斩刀门长老的身份证明,等到宗门需要你的时候,就会通过令牌告知你。” 等张闻收下令牌,恶头陀揽住张闻肩头,“师弟,师兄送你出城,以后记得多回来看看师兄。” 那边何倩怡和韩长和见到事情解决了,也走了过来。 监斩官们各奔东西,做自己的事去了。恶头陀领着三人前往城门。 路上王猪拦了一下路,张闻把解药给了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之后王猪是从另一个城门离开。 张闻他们则是从之前进来的城门离开。 出了城门,却见外面大军严阵以待,足有上千人,领头一个华服少年坐在高头大马上。 华服少年见到韩长和出来,下令道:“来人,给我将逃犯抓起来!” 十多个持矛步兵坐过去,打算将桥堵住。 “哼!”恶头陀不做其他动作,只是冷哼一声,士兵就全被击飞。 华服少年惊怒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帮助死刑犯越狱!” “少爷,不要失礼,这位是斩刀门的长辈。” 他旁边一个瘦瘦高高的人,骑马出来。语气中并没有对少爷的尊敬,不管愣住的华服少年,对着恶头陀尊敬地说道:“恶头陀前辈,斩刀门为何要知法犯法,放犯人离开?这犯人还是已经下了死刑重罪的人。” 恶头陀习惯性地摸了摸脑袋,“爷爷喜欢,你管得着吗?”然后,嘿嘿一笑,“好大的阵仗啊,能动用军队,你是唐家的人?” 唐家就是兴州牧的家族,兴州境内的军队也被唐家一手掌控。 不等华服少年回话,恶头陀不屑地说道:“区区千人军队,土鸡瓦狗罢了,再翻个一倍,或许还能累着爷爷我。现在,给我滚——!” 这个’滚‘字,仿佛有实质一般,阵阵音浪吹得士兵东倒西歪,站不住脚。 看到斩刀门的长老出头,瘦高中年男子不再废话,在华服少年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们就带着军队离开了。 恶头陀揉了揉大肚子,刚才那一吼让他有些饿了。看着离去的军队,恶头陀有些担忧地问道:“师弟,我看那小子不太甘心的样子,恐怕不会轻易放弃,要不要师兄路上送你们?” 张闻谢道:“师兄好意心领了,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我自有办法。更何况我这一趟是前往森罗暗域办私事,不好劳烦师兄。”看到恶头陀帮他们出头,这声师兄算是叫得心甘情愿。 听到森罗暗域,恶头陀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苦笑道:“森罗暗域,没想到你们要去那个地方。老头不让我和森罗暗域打交道,那你们就离开吧,路上小心。” 离开黑狱城,走在路上,何倩怡又忍不住问道:“你居然要去森罗暗域那个鬼地方?” 此时,韩长和也知道了张闻为什么要救他,“原来,少侠是想去森罗暗域。那您算是找对人了,我是这一片的摆渡人的联系人。若是没有我,少侠可能要赶上几十公里的路,去上别的区域找另一个联系人了。” 张闻却在琢磨恶头陀刚才说的话,以恶头陀金丹期的实力,在这兴州横着走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有不是遇上其他几个名门的长老级人物,基本不可能有所受伤。这样的人物,却被斩刀老祖警告不要进入森罗暗域,看来这森罗暗域远比他想象的要神秘。不过,自己只是去里面揪出针对自家的幕后黑手,应该不会和森罗暗域的主人有交集。 听到韩长和的话,张闻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当时被抓,如今又差点被砍头,为什么不报出自己与森罗暗域的关系?” 韩长和讪笑着答道:“少侠说笑了,哪有什么关系,只是个捞钱的门道,若我真被斩杀,过几月摆渡人再换个联系人就好了。” 见张闻无视了自己的问题,何倩怡咬了咬牙根,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问起韩长和,“那你是怎么和唐家的人扯上关系的?” 韩长和还以为何倩怡是怕了唐家的威名,于是急忙说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不是故意和唐公子作对的。其实是这样的,我的赌场里有个家伙,输急眼了,来场子里押上了自己女儿的卖身契。等我们去收人的时候,遇上了唐少爷的人,我手下不知道啊,就打伤了唐公子的手下。后来,唐公子就带人来赌场抓了我。” “你们居然逼良为娼!” “哎,女侠,你想错了,这年头吃不饱饭的人多了去了。女子的卖身契是她自愿填的。唐公子才不是好东西,那小女孩才十三、四岁,要是在唐公子抢去,可真就废了。而且,坊间早有传闻,有人好几次见着差不多年纪的少女被送进唐公子的私人宅子。”没办法,韩长和将仇恨转移到唐公子身上。 “十三、四岁”何倩怡的世界观有些崩塌,“怎么会有这样的禽兽?” “对啊,对啊,唐公子就是个禽兽。我的青楼从不逼良为娼,那少女就算入了我的如意坊,也是先学艺,等到二八年华,才出来见客,这时候还是卖艺不卖身,熬上客人两年,等到差不多二十几岁的几个少女一起,半个花魁大赏,才会卖出初夜。” 看到何倩怡在心里纠结的样子,张闻叹了一口气,提点了一句:“心思单纯的何姑娘,你不会真的信了吧?”见何倩怡疑惑地转过身来,继续说道:“他这样做,无非是卖出更好的价钱,但再高的价钱,总会能出到更高。这些要花费多少钱,他大概是知道的,只要唐公子能付得起更多的钱,一样能把人带走,所以,他说是误会,也没说错。” 说罢,不管再次震惊到的何倩怡,并指在韩长和小腹右边一处穴位上猛击,出手极快,韩长和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啊,好痛,臭小子,你干了什么!” 这时,气急的何倩怡上来用剑柄一下打在韩长和的脸上,狠狠出了口气,“畜生!” 张闻抬手按住了何倩怡拔剑的冲动,对着地上的韩长和说道:“我看得出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保证找到联系人后不杀了你。又麻又痒又痛的感觉不好受吧?这路上,我就算不杀你也有很多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了,那个少女也交出来吧。我想,你回去之后,就会立马献上那位少女,然后躲上几个月,期待让唐公子熄火,对吗?” 第65章 韩长和忍住痛,站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沫,刚才何倩怡差点打掉他一颗牙。面露凶光地看着张闻两人,但很快想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低下头避开眼神,没敢继续说什么。 三人就这样维持诡异的沉默,默默赶路。 直到又遇到了之前的军队! 领头的唐公子十分猖狂地笑道:“哈哈哈,以为有斩刀门的长老庇护,就可以性命无忧了?韩长和,我要让你知道,敢和我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来人,给我上!” 张闻施展**掌法,将冲上来的几个杂兵打飞,然后冷冷地说道:“各位,你们都是吃兵粮的。也不是唐家的走狗,若就此退去,我可以既往不咎,这姓唐的与你们无亲无故,没必要为他丢了性命。” 眼看士兵好不听劝,依旧进攻,张闻怒上加怒,怒火攻心,捡起地上一把长刀。施展出刚学会的刀招,来自斩刀老祖的’尸山血海‘。 看到张闻像割草一般砍掉一颗颗士兵的脑袋,何倩怡知道那边不需要她帮忙了,看着骑在马上一脸猖狂的唐公子。怒不可遏,拔剑冲向他。“猪狗不如的东西,纳命来!” 剑尖越来越近,唐公子一脸淡定,根本不惊慌,反而评价起何倩怡:“姑娘长得不错,可惜太老了,不是我的菜。” 这句话更是刺激到了何倩怡,剑招更炙热几分。 旁边一直看着士兵送命的瘦高男子出手了,更准确说是出脚了。 几式腿法,又快又准,毫不偏移地踢在何倩怡剑身,让她差点长剑脱手。 站稳之后,何倩怡有些忌惮地看着瘦高男子的一双腿,“唐家以腿法跻身四脚之一,更是坐得州牧位置。怎么会出了这么个畜生?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恐怕四脚就只剩下三脚了,唐家只会受人嘲笑。” 瘦高男子无动于衷,活动了一下双腿,说道:“把你们都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了?” “狂妄。”何倩怡轻哼一声,再次攻上。 唐家高手腿法迅捷,呼啸间隐有风雷之声,整个人好似无根浮萍,出腿不止,没有在地面上站定过。 何倩怡虽然不甘示弱,使出所学耀阳剑法应对,但内功层次上有所差距,一时落入下风。 眼见那边的唐家公子,居然想要逃跑了,何倩怡心中一急,顾不得太多,引动体内松动的半成玄阳剑意。 一道璀璨的剑光从她的眉心朱砂出现,在瞬息洞穿唐家高手的长腿后,不停留地又穿透了他前胸,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就连他身后的大树也被余威击中,炸成碎木。 何倩怡身体一软,勉强用剑撑住,然后剧烈地喘气。面前唐家高手倒在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只军队明面上的控制者是唐家公子,实则主人是这唐家高手,如今高手被杀,士兵也被张闻像割草一样一茬一茬地杀掉,剩下的士兵终于溃散,狼狈逃窜,各自朝着不同地方向逃走。 见敌人逃去,何倩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站不住,幸好张闻及时扶了她一把。看到何倩怡的战绩,地上死不瞑目的唐家高手,张闻赞叹道:“干得不错。” 何倩怡却惭愧地说:“不过是靠剑意之威。” “我说了,剑意是上天所赐,没必要那么抗拒”见何倩怡还是拗不过来,于是改口,“你怎么能动用玄阳剑意了?” “那日你抽取了三成后,我在体内感觉到剩下的七成中有半成松动,尝试掌控它,然后引导它离开我的身体。结果这半成玄阳剑意引导到眉心全然不动,无法驱除,强行催动,则会出现一道剑光,威力不凡。” 张闻点了点头,“这剑光威力确实不错,能当得上杀手锏了。” 不过何倩怡表情平淡,没什么高兴的,张闻知道她心里有心结,便不强劝。 两人来到正在折磨唐公子的韩长和身边。 士兵全都跑了,没人保护他,这人身体早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轻易就被韩长和制住。 然后韩长和在张闻的授意下,拿长矛的棍硬生生打断了唐公子一条腿。 “啊——!”唐志勇发出一声惨叫,一边爬着想要远离韩长和,一边尖叫道:“我唐志勇是唐家的人,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一定会面对唐家无穷无尽的追杀。在这兴州你们就寸步难行了。到时候不仅是你们,就连你们的家族、势力、宗门全部都要给我陪葬!” 韩长和脸上带着凶光,此时正在打断唐志勇的第二条腿,“唐公子?你不是很得意吗?你不是很嚣张吗?仗着自己唐家的人,把老子抓起来,还想杀老子?老子现在就站在这里,你杀啊!!” 说话间,打断了唐志勇另一条腿,又引起一阵惨叫,惨叫声回荡在树林里,吓得飞鸟逃散。 正当韩长和瞄准了唐志勇第三条腿的时候,张闻他们走了过来,“够了,先停一下。” 唐志勇明显看出韩长和是听这两个人的,忙哀求道;“你快把那个疯子弄开,他,他想要杀了我!只要,只要你们能放了我,等我回了唐家,我们之间的仇怨一笔勾销,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张闻可不信他的鬼话,简单明了地问道:“你抓的那个少女在哪?” 唐志勇一头雾水,“少女?什么少女?” 张闻指了指韩长和,“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那么韩长和被你抓了之后,那个签了卖身契的少女呢?”张闻以为凭借唐家的势力,韩长和留下的手下,未必能守住那个少女,多半是被掳走了。 唐志勇知道了张闻说的谁了,想到自己也许可以用这个当做筹码脱身,说道:“只要,你能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她在哪?” 张闻听到后,抬头看向韩长和,故作疑惑地问道:“我看你刚才很想动手的样子,怎么停了?” 韩长和脸上尽是残忍,举起长矛,用不尖的末端对着唐志勇的第三腿,猛地砸下! 这一下子,唐志勇疼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甚至因为过于疼痛,没有惨叫声传出,长大了嘴,喉咙里传出咳咳的声音。 爽过之后,韩长和笑着对张闻说:“少侠,你低估了我的兄弟们。我在明轩城不只有赌场势力,那小姑娘应该是被我的带到某处隐蔽的院落里,在培养琴舞艺。” 张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冷地说道:“哦,是吗?这么说,我要是相救那位少女,还得留着你,等你带我去明轩城?” 韩长和有过教训,十分识趣,不再继续说话,只是装傻一样地傻笑。 张闻起身,对着何倩怡说道:“行吧,那我没什么好问的了,何倩怡,该怎么处理,随你的便了。” 何倩怡一愣,没想到张闻会让她来做最后的处理,看着爬在地上的唐志勇,满腔怒火的何倩怡长剑一送,洞穿了他的眉心。 唐志勇的双眼充满了惊惧和不敢置信,他没想到这人居然干脆利落地杀掉了他。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虽然是第二次杀人了,” 何倩怡这才反应过来,不到半天时间,她就连着杀了两人,从小到大,从未杀过生的她握剑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身体僵在了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唐志勇的尸体。 正当张闻以为自己要出手帮她一把的时候,何倩怡突然仰头,深呼吸好几口气,运转耀阳剑法,浑身热气腾腾。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只有她眉心那玄阳剑意引起的朱砂由圆形变成了竖状。 何倩怡对着张闻笑了笑,示意状态良好,对于张闻的问题,她答道:“该杀!” “还不错,看来你的心里有了明悟。”表扬了一下何倩怡后,张闻转头问向韩长和,“好了,麻烦解决了,等到唐家派人追杀我们之前,应该还有段时间。联系摆渡人吧,我要去森罗暗域。” 对于唐家的麻烦,他并不放在心上,他的底气来自万年之后的记忆,对于一个一州之地的小家族,毫无畏惧。 “这个嘛,我们需要先去明轩城,我需要准备些材料。” 看到张闻眯起眼睛看着自己,韩长和怕他误会,连忙说道,“这是肯定需要材料的,联系摆渡人,不是说你在河边吼上一嗓子,就会有摆渡人来。这需要特定的方式方法。而明轩城作为连接交通的重要城市,那里的物资更多,更容易找到我需要的材料。” 最终,在韩长和紧张的注视下,张闻点了点头,答应陪他去明轩城准备材料。 然后,张闻朝着何倩怡说道:“何姑娘,之后就是我的个人私事了,森罗暗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你就不要跟着我了。江湖很大,你如果想要行走江湖,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何倩怡虽然心中苦涩,但还是没说什么,点点头,道别之后就离开了。她十分清楚,遇到之前的陈外凡,刚才的唐家高手,如果没有张闻在,她只能通过玄阳剑意,才有机会获胜。可玄阳剑意并不能无限催动,森罗暗域光是进入就要如此麻烦,想必不是什么平静的地方。自己若强行跟着,只会成为拖后腿的累赘,于是,爽快地离开了。同时,她决定回到师父的竹林,继续修炼武功,磨炼剑法。 张闻则在韩长和的带领下,前往明轩城。 好在唐志勇和那个唐家高手留下了两匹骏马,他们二人骑着马,天黑之前就赶到了明轩城。 明轩城作为交通重城,远比丰泽城繁华得多。 张闻听说过明轩城,却从未到过这座城市,在韩长和这个地头蛇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客栈。 他倒不怕韩长和搞什么手脚,韩长和见识过他的实力,心里应该有数。于是,就在客栈里安心住下。 用灵力在门上做些手脚,张闻就在床上睡下,今天经历过太多事情。他也有些累了,躺下便睡着了。 第二天,张闻一大早就起床了,然后打算出门吃点早餐。 明轩城不亏是大城市,一大早街上卖早餐的摊点就有许多。 张闻随便选了一家面摊,点了一碗面。 “来嘞,这位客官,您的面,请慢用!”不一会,面摊老板就将热腾腾的面条端了上来。 面汤香味清淡,上面点缀着葱花,色香味皆有,让张闻胃口大开,抽出一双筷子开吃。 正吃着面条,就看到几个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靠近面摊。 其中一人对面摊老板说道:“老头,你这面条看上去不错啊?” 面摊老板以为生意来了,笑脸相迎:“那是,谁不知道我的面条,在这条街上是一绝。吃过的,人人都说好。您几位来一碗?” “面条这么好吃,卖了不少钱吧?” “哪有,刚开张而已,只卖了几碗。” 那些混混终于变了脸色,“谁说今天了,我说的是这周,这个月!老头,你在我大江帮的地盘上赚了这么多钱,怎么从没上门孝敬过我们?” “哎哟,几位爷,我这都是小本买卖,我自己还有买面粉,赚不了几个钱的。”说着,明白意图的面摊老板从怀里拿出钱袋,倒出里面的铜板,“各位爷,这就是我今天收的面钱了,过去我没有去孝敬,是我不对,今天你们刚好来了。这就当我孝敬你们的,多多担待。” 张闻没有出手的打算,他不跑这些家伙,哪怕是什么大江帮他也不怕。可是这面摊老板只能呆在这里,等他走后,面摊老板可能还会遭受更重的报复,没有必要。既然面摊老板选择了破财免灾,自己就不用强出头了,继续吃自己的面。 那些人嫌弃地收下老板的铜板,“怎么就这么几个子儿?还不够兄弟几个塞牙缝的。明天,我们再来,记得别忘了带钱。否则,你就别打算在这里摆摊了!咱们走!”说完,一挥手,耀武扬威地离开了。 “唉。”面摊老板长叹一声,但也没有办法,这里离家近,他已经在这摆了很久的摊了,很多顾客都是老顾客了,不能轻易挪动位置。“看来明天得带上好几天的收成才能喂饱这几头野狗了。” 正暗自摇头叹息,面摊老板却听到了熟悉的话,“老头,你这面看上去不错啊?” 面摊老板愣住了,抬头一看,又是一伙人,虽然和上一波不是同一伙人,但是气质都一样,换容易就猜到目的应该也是一样。于是,他急忙说道:“大江帮的兄弟们,我已经孝敬过了!刚才就有几位爷来过了,我把钱都给他们了。” 那几个人当即面色就变了,“什么?大江帮?” “妈的,这群大江帮的真不是东西,好几家都赶在咱们前面抢着把钱吞了。” 于是,气急的他们对老板怒吼道:“什么大江帮!妈的,我们是长河帮的人,这里是长河帮的地盘。你这个老头在长河帮地盘生意,居然敢把钱送给大江帮的人。我看你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兄弟们,给我砸!” 说完,几个家伙开始砸面摊老板的摊子。其他食客不愿意当出头鸟,纷纷撤离,只有张闻还淡定坐在原地吃面。一个小混混来到他的桌子前,也不管张闻,就打算掀桌子。 张闻轻轻把手放在桌子上,那人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抬不动。 “起的太早了,空气有点冷”张闻抽了抽鼻子,喝下一口热汤,然后对脸涨得小混混说道:“不想死,就别打扰爷爷吃面。” “妈的,小子,你挺嚣张啊!”几个混混一下就围了过来。“今天,我就代你爹管教管教你。” 听到这话张闻皱起眉头,动了真怒,从筷筒里取出一根新筷子。运功一抡,筷子抽在每个混混的脸上。他懒得问是谁说的,反正都该打,就全抽嘴。 小混混被抽的倒在地上,顿时知道张闻不是善茬。但他们不甘心,慌忙起身后,对着张闻说道:“小子,有种你别跑,惹了我们长河帮,你在这明轩城里算是待不下去了。” 张闻不管逃跑的混混们,对着面摊老板说:“老板,不好意思,今天你的生意可能做不了了。把摊子收了吧。给,面钱,还有板凳的钱。” 面摊老板可不敢惹这城里的帮派,听从张闻的建议,收了摊子,而张闻做的那根凳子被他买了下来。 等面摊老板走后,张闻独自坐在凳子上,等着那些所谓的帮派人士叫人回来,饭后热一热身还是挺不错的。 其中一个混混指着张闻说道:“堂主,就是他,就是他帮着大江帮的人,几个兄弟都被他打伤了。” 堂主模样的人站了出来,“小子,看你年纪轻轻,修炼武功不容易,居然加入大江帮,我给你个机会,不如你加入我们长河帮好了,这样我们就是兄弟,就放过你了。” 张闻摇摇头,“要打就打,废话真多。”果断出手,由于是对付小门派而已,他没有动用灵力,纯用自己的内功动手。 堂主气急,一边格挡张闻进攻,一边喊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们长河帮做对了!” 由于张闻的内功境界比堂主还有低一个等级,靠着战斗经验也只是拼个不分上下而已。 帮派恶棍可不讲什么江湖道义,见到堂主被打,连忙围了上来。 张闻本来还想试一试自己的内功如何,见到这样的场面,口吐一声“无趣!”,然后运转灵力,一掌打在堂主面门,将他打飞出去。剩下的手下们还未来的及反应,就被张闻一人一掌打在胸口,全部被击飞,倒了一片。 打了个哈欠,不管逃跑的堂主等人,张闻离开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了普通混混,来了堂主,这下吧堂主也给打了,继续呆在原地,恐怕待会那个什么大江帮帮主就会带人杀过来了。自己没那么多时间一个一个打过去,有这时间还不如逛一逛明轩城。 明轩城不愧是交通重城,南北来的行商,在这里留下不少各地的特色产物。大街之上,卖什么的都有,令人目不暇接。不过,张闻逛了一圈,除了满足好奇心外,也没什么看得上的,都是些普通人用的东西。 到了中午,找了一处酒楼吃了一顿饭。不过,之前就说过,他的身上没什么零钱,即使在酒楼里点了很贵的食物,当他拿出银子,酒楼还是找了他一大把铜板。 吃饱喝足的张闻把玩着手里一大把的铜板,突然有种很想洒币的感觉,毕竟这么大把铜币留在身上也不方便,自己现在又不缺钱。 “算了,留着以后吃早点用吧。今天给面条钱,差不多用零钱用完了。”这样想着,张闻把铜板揣进怀里。 在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张闻与韩长和商量好了,等到韩长和准备好材料就会来客栈找他。至于韩长和逃跑的问题,他没有想过,毕竟他又不是跟韩长和有仇,只是让其帮忙联系摆渡人罢了,这本就是韩长和一直在做的事。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韩长和的基业都在明轩城,他除非甘心归隐乡田,不然没必要跑的。 突然,一个意外的牌匾映入眼帘,‘威远镖局’。 张闻一拍脑袋,“失策了,没想到威远镖局居然在这里有分局。” 威远镖局就是四脚之一,闻名兴州的四脚,为‘踏雪楼’、‘摘星阁’、‘唐家’和‘威远镖局’。威远镖局总部在兴州州城,明轩城作为大城市,自己应该想到这里会有分局的。 “看来,得找一找韩长和了。”张闻之前没提那个少女的事,是想等到自己处理完森罗暗域的事,回来的时候,再带着少女离开。现在有威远镖局就方便多了,那个女孩的父亲居然能拿卖身契去赌,很明显不是个什么好人,等带走女孩,要么等这边的唐家的情况清楚一点,把她送回来给母亲抚养。要么给何倩怡女侠,让她帮忙照料。 正在张闻站在威远镖局门前沉思的时候,一个小孩途经路过,一不小心没走稳,撞在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小孩看上去比较穷的样子,衣服上开了几个洞,头发乱糟糟的。 张闻轻笑道:“没关系,小朋友,走路小心点。”说完就让小孩离开了,没有为难他。 留在原地的张闻想了想,听韩长和说过他有势力,有帮派,还有什么赌场,艳园之类的,貌似是个不小的帮派。找人问一问,应该能问出是哪个。 考虑清楚后,走回客栈,路上,拿出从小孩身上搜出的东西。 “哟,小家伙,手艺不错,偷了这么多钱。这个年代的人,实在太不小心了。”张闻在后世,刚入江湖的摸爬滚打,坑蒙拐骗偷的本事可没少学,没这些本事,早就饿死了。这种老套的伎俩用在他身上,是自讨苦吃。他把身上那些嫌重的铜板给了小孩,然后搜刮了小孩身上的其他所有东西,包括一些银票,碎银子之内的。 “这是什么?”张闻从里面找到一块木牌,上面有些特殊的花纹,仿佛代表了某个组织,中间的位置大片空白,只有左上角有一颗木星。 “豁,这下齐全了。没想到回到兴州,几天时间,四个有名气的都让我遇到了。” 摘星阁的人,都是些小偷,出门时间较多,很少留在门派里。为了防止同门误伤,摘星阁的人都会有这么个牌子证明身份,牌子上的花纹就是摘星阁的象征,木星则是刚入门的意思,在摘星阁的分级里,金银铜铁木四个大等级,每个大等级还有一到十星的小等级。 “啧啧啧,摘星阁的小屁孩,不仅丢了钱,还把身份木牌丢了,这下要被师父打屁股喽!”心情上佳的张闻,一边哼着歌,一边抛玩这摘星阁的身份木牌。 另一边 摘星阁的小家伙,拿着手里的一把铜钱开心不已,“嘿嘿,好多钱,这么重的东西,从身上偷走,都没被发现,我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回到据点,师父正在练习指法,出手快如闪电,几下从一碗红豆中捻出几颗小小的绿豆。 “哇,师父你真厉害。我要是哪天也有这么厉害就好了。” “小菜一碟罢了,你要是肯勤加苦练,数月功夫也能做到。”老人重新将绿豆放回碗里,问起今天的收获。 “师父,我今天的收获可多了,今天街上很热闹,我偷了不少的钱。而且,有个人吃饭换了一大把铜钱,也被我偷了,这么重的东西被偷了,他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说着,把铜钱放在桌上,就要拿出其他的收获,结果只抓出一把石头,愣在了原地。 师父长叹一声,“唉,傻徒弟,你是遇到高手了。也罢,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徒弟,像落败的公鸡,石头落地的声音颗颗砸在他的骄傲上,红着脸委屈道:“这教训太贵了。” 师父摸了摸他的头发,正想安慰一下,却听见徒弟惊呼:“糟了,木牌不见了。” 这下,连他也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什么木牌不见了?” 徒弟哭丧着脸,眼泪都快出来了,“师父,我的身份木牌没了。肯定是被那人一起摸去了。” 钱掉了可以再偷,身份木牌丢了可是大事,师父这下也不能淡定了,但为了不让徒弟绝望,强装冷静说道:“别着急,师父明天陪你一起出去,你告诉我在哪遇到的那个人,那人长什么模样。到时候,我亲自出手帮你把木牌偷回来。” 当然,他没有说万一那人把木牌扔了,就糟糕了。现在只能期望有这般偷盗技巧的,也是认识摘星阁的,不会扔了木牌。 第二天,韩长和没有来客栈,看来他准备了一天,还没有准备好。 于是,张闻出门,打算主动去找韩长和。 昨天面摊的位置,面摊老板看到张闻打了长河帮的人,怕殃及池鱼,第二天没有来了。几个大江帮的混混站在原地麻麻咧咧的,还说要在明轩城别的地方找到面老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骂了几句后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的临近。在他们进入一处隐蔽的胡同后,张闻立刻出手,打晕了他们,只剩下一个人问话。 “我问你,认识韩长和吗?”张闻开门见山地问道。 “少侠饶命,我不认识什么韩长和。我从没招惹过这个人啊!” “那你们帮主叫什么名字?”难道韩长和用的是假名? “我,我不知道。帮主,我们这些小喽啰哪有资格见帮主,也不知道帮主他的名讳。” “没用的废物!”张闻把这个也给打晕了,皱眉思索起来,看来这些家伙都是小虾米,不知道韩长和的位置。 难道自己只能等着韩长和来找? 就在这时,张闻突然感到有人在窥视,转头一看,却什么人都没看到,就连窥视的感觉都消失了,仿佛刚才是他的错觉。 张闻旱地拔起,跳到墙上,然后灵力一吐,瞬间就发现了视线的方向。 “我真是有点讨厌明轩城这个地方了,人都是扎堆的,打了小了,来了老的,没完没了。” 说罢,张闻朝着那个方向追去,两人一追一逃,速度极快。 张闻虽有灵力在身,但更多的强化了耐力,比轻功速度还是不如摘星阁的老人,终究是跟丢了。 主要自己身上的玄丹来自血液和阵法的灵气,上一次黑狱城就小了一圈,若是使用高层次灵力催动的身法,太过浪费,得不偿失,只好看着那人离开。 等到张闻回到那条胡同时,那些人已经跑个没影了。 这些家伙跑回大江帮,连忙将遭遇告诉自己上头的香主。香主一听,找韩长和的?不敢小觑,领着几人去找大江帮帮主。 大江帮帮主钟绍坐在位置上,听完了几人讲述事情的经过,皱紧了眉头,然后问道:“那人问起韩长和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唯一清醒的那人不懂什么意思,“什么表情?” “就是喜欢还是厌恶,帮主想知道,那人找韩长和是朋友,还是仇敌?” “这,这我没注意” 香主又问其他几人,他们那时候都晕过去了,哪知道张闻的表情。 于是香主摇了摇头,“没用的家伙,都滚下去。”然后指了指那个清醒的家伙,“你,上报有功,自己去领二两赏钱吧。” 等几人都离开,香主问向钟绍:“帮主,现在正值我们将要和长河帮开战,突然出现个来历不明的人要找韩长和,而且武功不低的样子。这下麻烦了,咱们该怎么办?” 钟绍沉思一会,说道:“你去找踏雪楼,让他派人去查清那小子找韩长和是为了什么,若是寻仇,就带他去找长河帮,若是韩长和的朋友的话”钟绍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就杀了他!” “这,要求这么复杂,踏雪楼恐怕收费不会低。” “没事,等我们赢了长河帮,这明轩城地下生意,一大半都是我们的,到时候钱还不是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来。去办吧,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香主领了命离开,去找踏雪楼了。 钟绍则在没人的时候,坐在位置上,满脸疑惑地嘀咕:“唐家的人怎么回事,居然这么久都没联系我?之前去唐家,还看到大门紧闭,完全不见客。莫非出来什么变故?” 说出这话,他自己就自嘲一笑,“呵呵,以唐家的实力和手中军队,能出什么变故,是我想多了。等过几日拿下长河帮,再去唐家看一看情况。” 夜晚,万籁俱静,睡觉的张闻突然睁开双眼。 他的房间里突兀多了两人,这两人正是摘星阁的师徒两,用了极高的轻功潜入房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果不是张闻在房间的门窗上都用灵力做了手脚,还真不容易发现他们。 两人在房间里轻手轻脚地翻箱倒柜,想要找到小徒弟的木牌。 突然,小徒弟战战巍巍地说道:“师,师父” “嘘”师父本来转头让他不要发出声音,结果看到了小徒弟身后,正按住徒弟肩头的张闻。 张闻拿出那块摘星阁木牌,戏谑道:“在找这个吗?别动!”用力按住想要挣扎的小孩,继续说道,“今天在暗中窥视我的,就是你吧?摘星阁的轻功真是名不虚传,能够跑那么快。要不,你现在就跳窗离开?我是肯定不会追的,以你的轻功水准,只会追不上白白浪费体力。” “师父,你快走!” “师父怎么可能放弃你呢?”关榕一拱手,“在下关榕,今天算是栽在少侠手里了。不如少侠提个条件吧,我们师徒只是偷盗而已,即使你把我们送往衙门也关不了多久。不如,我给您一大笔钱,你放了我徒弟,再把木牌还给这个小子。” 张闻摇头笑道:“我对钱不感兴趣”毕竟洞府里还有一大堆财宝等着他去搬。正欲继续说话,突然皱起眉头,单手擒住小孩,把被关榕打开的窗户重新关上,之后躲到了一旁。 关榕看他的动作,瞬间明白了意图,也躲到一旁。 不一会儿,窗纸被一根细小的竹管捅破,里面吹出一团烟雾。 关榕张嘴,用无声口语对着张闻说道:“软力香。”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三颗解药,自己服下一颗,两颗抛向张闻。 张闻接过解药,也不客气,服下一颗,然后喂关榕徒弟吃下另一颗。 然后,就是无声地等待,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窗户被人吱呀一声推开,动静比关榕进来大得多,怪不得要先下药。 那人跳到房中,往床上一看,只见到掀开的被子,没见到人,当即知道不妙,想要从窗户逃走,反被张闻一拳逼回房中。 张闻的面容他在画像上见过了,就是不知道这旁边两人是什么来头。 这时候,关榕还以为是遇到同行了,亮出铜牌,“在下摘星阁铜牌三星,” 闯入的男子冷哼一声,“我说怎么软力香没有起作用,原来是有摘星阁的老鼠在。”语气中,充满了对摘星阁的不屑。 听到这个语气,关榕很容易就猜到了对面的身份,“踏雪楼的人!” 摘星阁、踏雪楼,这两个势力很有意思,一个摘星,一个踏雪,一听名字,高下立分。使得踏雪楼的人,一向仇视摘星阁。此刻,这人也不管旁边的张闻,拿着匕首就冲向关榕。 关榕严阵以待,结果张闻半路截胡,从旁边一脚踢出,踢在踏雪阁人的腰间,将他踢飞撞到墙上去。 看着晕死过去的刺客,张闻上前掰折了他的双手手腕,这样待会审问的时候,就不怕他反扑了。 然后,向关榕亮了亮木牌,接着收了起来,“你徒弟的事,咱们待会再算。放心,东西我会还给你的,只要你出个好价钱。” 拿起桌上的茶壶,张闻把茶水浇到刺客头上,那人在冷水的刺激下,慢慢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想要逃跑,张闻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让他了解清楚现在处境。 双手也无法正常活动,踏雪楼的刺客反而冷静了下来,没有再挣扎。 张闻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好像不求死的样子?我听说一些刺客任务失败后,会留有一些自杀的手段,我还特意在你身上查找了一番。” 这时,旁边的关榕说话了,“踏雪楼的刺客也分很多种,你说的那种是价钱最高的死士。” 张闻点了点头,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我问你,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韩长和。”刺客撒谎了,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说出韩长和的名字,也许就会让张闻去找韩长和报仇。 张闻眯起眼睛,没有立刻相信,“韩长和和我可是‘好朋友’,他为什么要派人杀我?” 刺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 “那好,我问个你知道的问题。韩长和现在是什么身份?” “韩长和是长河帮帮主。” “长河长和,这么简单的事,我居然没想到”联想到之前和长河帮那个堂主的冲突,张闻居然有些相信了。 掐着刺客脖子,把他提了起来,“现在,带我去找长河帮!” 说完,从怀中掏出木牌扔给关榕,“木牌还你了,我现在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就不送了。” 夜晚,长河帮门口却不平静,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闻单手擒着刺客,另一只单手就解决了看门的小喽啰。 一脚踹开长河帮大门,张闻怒吼一声:“韩长和,出来受死了!” “小畜生,敢闯我们长河帮驻地,找死!”一个堂主见别人都打上门来了,当即狠辣出手,一刀砍向张闻。 张闻将刺客扔到一边,抬掌两掌就将这个堂主打飞。 大批长河帮人士在睡梦中惊醒,听闻有人打上门了,还以为是与大江帮开战了,拿起武器就冲向大门。 到了却发现,场中只有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子,众人大怒,有的叫嚣道:“小子,你以为你很强吗?知不知道,双拳难敌四手?敢来帮里闹事,兄弟们,乱刀砍死他!” 张闻并不惊慌,站在人群之间,被团团围住,也泰然自若。 “蝼蚁罢了,一只是杀,一百只也是杀。” 于是,在韩长和到场之后,看到了一个褐衣少年,在人群之中,运掌如龙,双掌连出,每刻都有帮派弟子被击飞,却没有人能够近他的身。 认出了张闻,韩长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打上门,还是大喊道:“住手。”他可是见过张闻的威力,之前面对唐家军队,大刀之下,人头像韭菜一样被割下。 手下们听到帮主的声音,倒是停下了。 张闻可不听韩长和的号令,见到有人去抓那个刺客,先是打飞刺客旁边的人。 然后平地掠空,直扑韩长和!双掌毫不留情,就要去韩长和的姓名。 韩长和将要成为掌下亡魂的时候,一魁梧大汉从他身后将他推开,双拳齐出,硬撼张闻双掌。 先是嘭的一声,然后一声悠长的牛叫声在院子里回荡,“哞——” 张闻看到隐现的铁牛形象,气笑了,“百兽拳宗?” 毫不停留,对着皮肤的黝黑的魁梧汉子,再次进攻。 韩长和见两人又战斗起来,劝道:“黄少侠,请住手,你就不想联系摆渡人了吗?” 张闻手下不停,分心两用,口中鄙视道:“我可不跟恩将仇报的人合作,你的命是我从黑狱城里救得,它就是我的,既然你狼心狗肺,我今晚就来收回它。” 韩长和不解,自己把张闻安排在客栈之后,就一直在头疼和大江帮之间的事,何来的恩将仇报一说。 张闻听后,停下了手,想要知道事情的真想很简单,刺客他带过来了,让两方对质就行了。 把刺客抓过来,“这人今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不怀好意,等我把他审问之后,他说是你找踏雪楼想要害我。” “黄少侠,误会啊,我这几天都在忙和大江帮的事,从未离开过帮内,跟没有联系过踏雪楼。” 看着韩长和诚恳的样子,张闻沉吟片刻,蹲了下来,对着刺客点了几下。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黑夜。 “我问你,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是,是大江帮的香主,他让我问你为什么要找韩长和,如果你和韩长和有仇,就把你带到长河帮。”生不如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刺客说出了实情,只想有个痛快。 张闻听完之后,没有表情,一掌拍死了他。 魁梧汉子有些气愤地说道:“小子,你听到了,都是误会,你居然因为误会就深夜闯进我长河帮,还打伤那么多兄弟!” 韩长和不敢招惹这位杀神,拦下还想继续说的二叔,“二叔,别说了。”冲张闻拱手:“黄少侠,既然查清了是误会,在下就不送了。你在客栈再等几天,我就能准备好材料了。” 张闻问道:“你到底是要准备些什么材料?这都两天时间了,还没有齐全?” “唉,实不相瞒,我当日被抓,引起一些宵小觊觎我长河帮地盘。等我回来之后,才发现城里突然多了个大江帮,处处与我们长河帮作对,我这几日正苦思与大江帮开战事宜。” 怕张闻不高兴,补充道:“不过,黄少侠,联系摆渡人需要的材料,我确实在安排手下按照清单购买,有一些珍贵的东西,这几天确实没有买到,你可能需要再等几天。” “这人是你二叔?”张闻听完韩长和的解释,反而关心起他旁边魁梧汉子。 魁梧汉子抱拳道:“鄙人韩成。少侠好功夫。” 张闻问道:“你是百兽拳宗弟子?” 魁梧汉子露出羞愧面色,“惭愧,小时候被家里送到百兽拳宗,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实力进步缓慢,无奈退出宗门。跟着自家兄弟,经营长河帮,不敢以百兽拳宗弟子自居。” 张闻不再兜圈子,直接问道:“那你可知道百兽拳宗有一个叛徒,夜狼拳使用得出色?” “啊?少侠你见过丁茂了?”魁梧汉子听到张闻的描述,脸上一惊,“丁茂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他一年前应不满宗门处罚,打伤同门弟子后叛出百兽拳宗,听说逃向了森罗暗域。前几日,拳宗来人,说这几日有消息称丁茂就在附近,还让我帮忙留意。” “丁茂”张闻获得了那个疤脸的消息之后,想起自己还有另一件事,正好来了,就把关于那个女孩的事一起处理。 讲了自己的想法后,韩长和表示答应,并承诺第二天早上就派人找张闻,然后带他去小院,找那个女孩子。 张闻这才满意地离开。 第二天早上,张闻还以为韩长和会派一个普通的帮派成员带他过去。没想到他派出了自己的二叔。 魁梧汉子韩成带着张闻前往他们培养姑娘的院子。 路上,韩成问起丁茂,“黄少侠前段日子见过丁茂。” 张闻点头道:“见过,带人攻打我家矿场,被我重伤之后,被人救走了。” 韩成微惊,张闻昨晚与他缠斗,他还以为实力与自己差不多。没想到居然可以重伤丁茂,看来自己低估了这位少侠的实力,昨晚并没有使用全力。 韩成恍然大悟道:“难怪昨晚,你看我使用铁牛拳后怒气高涨,原来是想起了丁茂。”说着,捏了捏拳头,“这个混蛋,叛出宗门,还到处用夜狼拳给宗门抹黑!” 张闻不置可否,丁茂那家伙的实力,明显要强于韩成。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突然,一个长河帮的成员慌忙路过,跑向长河帮。看到韩成,停下脚步,“韩长老!不好了,赌场那边有人闹事,您快去看看吧!” 韩成先看了一眼张闻,张闻则不急,反正人就在那里,长河帮也不敢藏起来,于是说道:“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不急。” 两人快步走到那人说的赌场,看到一群长河帮帮众躺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等他们看清了场中出手的人,十分惊讶,一位身穿绿衣的姑娘,呼喝间一拳打在一个帮派份子的脸上。那人只中了一拳,就躺在地上,疼得哇哇直叫。 剩下的人见到两人到来,虽然不认识张闻,但是认识韩成,急切地喊道:“韩长老,救救我们!” 韩成大怒,双目圆瞪,可他还没有出手,那女子听到长河帮成员的话,直接转身对韩成出手。 韩成本想以铁牛拳硬接,张闻先他一步,一脚踢出,与女子的拳头接触。 两人一击之后分开,女子好整以暇,张闻站在原地微哼一声,右脚在地上重重一踏,再挪开脚步,地上居然有一团青紫色的污渍。 韩成是个有见识的,兴州两大拳法威名,一个在他之前的百兽拳宗,另一个则在药王谷。 没错,兴州境内’双拳‘之一的‘药师拳’居然不是一个独立的宗门,而是药王谷下的一个分堂。 药王谷的药师们,以炼药出名,但是也发生了许多炼好丹药后被强行抢夺,甚至有恶贼将药师囚禁起来,专门为其炼药。药师自身体弱,没有反抗手段,只能聘请其他宗门的人帮忙守护。但是外出采药总会有一人独处的时候,发生了很多药师被杀的事。后来药王谷的某一代谷主,凭借天纵奇才,创出了’药师拳‘,以奇药浸泡拳头,将药力融入内功与拳头,再配合独特的拳法,使得药师拳拥有诡异的威力。后来,竟在兴州境内与百兽拳宗分得了‘双拳’盛名, 再看地上这些躺倒哀嚎的帮众,韩成知道了他们脸上的青紫色不是被打肿了,而是中了毒,药师拳的毒! “臭丫头,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韩成怒吼一声,借鉴张闻的方法,从衣服上撕下两块布包裹拳头,以为这样就不会受到奇毒侵害,铁牛拳攻向绿衣女子。殊不知,张闻是用了灵力护住脚底,才没有中毒。 绿衣女子轻笑一声,“异想天开!”声音干净利落,动听悦耳。 两人对了一拳,身形分开。绿衣女子脸色略有苍白,显然与韩成的蛮力对抗,吃了小亏。她是小亏,韩成那边则遭了殃。脸色变得忽青忽红不说,身体也晃晃悠悠,下一秒就要倒下。 “要是包住拳头就能不中毒,我毒香兰就白学了这么多年的药师拳了。” 嘲讽完韩成后,毒香兰继续说道:“既然你的这些个手下不知道小彩儿在哪,你这个帮派长老一定知道,等我慢慢用毒地折磨你,不怕你不说。” “恐怕不行。”看戏够了的张闻出头,“我还需要这个家伙,让他给我带路,不能让给你。” 毒香兰看着张闻,皱起眉头,刚才这小子第一时间就看出了自己的门路,有些厉害,于是说道:“这位小兄弟,和这些帮派不是一伙的吧?我看你对于这些地上的恶棍没有重视,也不像那头蛮牛一样神生气。让开路可好,我只是折磨他,不会杀了他,到时候保证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 张闻摇头,不让! 就在两人气势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即将大打出手的时候。韩成开口问道:“不知姑娘为何要对付我们长河帮,帮内从不敢惹大宗门的人,自认平时也从没欺负过药王谷的药师。要是哪位弟兄惹恼了姑娘,大可明说,我一定把他抓来,给你磕头认错!”他这是看硬的行不通,打算来软的。 毒香兰还没说话,躺在地上的一个长河帮小弟忍痛说道:“长老,她是来找彭赖子的女儿的。” 韩成愣住了,转头看向张闻,说道:“韩赖子就是那个赌昏了头,押上女儿卖身契的人。” 张闻笑出声,对着毒香兰说道:“这下巧了,我正要让他带我去找那个女孩。” 毒香兰脸色微怒,大骂一声:“禽兽。”不由分说,直接出拳。 张闻一下就想明白毒香兰想茬了,以灵气护住双手,抓住毒香兰双拳,“想什么呢!我是要去救那个女孩,为她赎身,赎身之后,我会将她送回给娘亲抚养,我还有一朋友可以照顾她。” 毒香兰听了解释,平静下来,听张闻提到小彩儿的娘亲,脸上有些伤感。随即注意到自己的双手还被抓着,脸上突变,怒气浓浓,“臭男人,放开!”同时,催动内力,加大毒攻,想要逼张闻放手。 张闻在她变脸的时候,就直接放手了,害得毒香兰用力过猛,还差点摔倒。 “好了,既然同路,那就给他把毒解开,我们一起去小院。” 三人赶到小院,韩成敲门,领着进了门,院子里一群十岁出头到十六七岁,年纪不等的少女,正在练习弹琴。 毒香兰找到了熟悉的小女孩,喊了一声“小彩儿。” 那少女听到熟悉的声音,脸上一喜,但看了看旁边膀大腰圆的‘龚妈妈’,一时犹豫。 那‘龚妈妈’见到韩成,吓得把手里的瓜子都扔掉了,连忙起身问好,“韩长老,您怎么来了?” “来找人,这小女孩就是彭赖子的那个女儿?” 其实他也不认识小女孩,只是将女孩送到了这里,刚才那毒香兰一喊,这小女孩立马抬头,就很容易猜到了。 ‘龚妈妈’是个识相的人,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还是拍了拍手说道:“今天的练习任务到此结束了。大家各自休息。”然后和另一个老鸨带着一群不相干的女孩离开了。 小彩儿见能够休息了,立马冲到毒香兰怀里,“香兰姐姐,您终于回来了。”抬起头,声泪俱下地继续说道,“你一定要救救我娘!” 毒香兰摸了摸小彩儿的头,脸上变得和蔼可亲,和之前教训帮众时截然不同,“放心吧,你的母亲我已经送回谷里了。有人为她疗伤,很快就会好了。” 那边,韩成从‘龚妈妈’那边回来,还拿来了小彩儿的卖身契。 “事情我了解清楚了。是她娘生了重病,无钱医治,自愿卖给刘员外家当丫鬟。可是,彭耐应该拿了钱给她娘治病,再领着丫头和卖身契去刘家。可彭赖子这个狗娘养的,把钱在赌场输了,还押上了卖身契。” 江湖人士最重情义和家庭,像彭赖子这样的做法,实在让人鄙视。 毒香兰看着韩成手里的卖身契,皱起眉头,“也就是说,小彩儿已经是刘家的丫鬟了?” “对。”韩成点了点头,“这笔买卖是赌场的人没有弄清楚,做亏了。这小妮子不属于我大江帮,而是刘家的。”私下进行人口贩卖可是重罪,刘家肯定是已经在衙门备过案了,所以才刚放心地把钱交给彭赖子,又让他拿走卖身契。 如今,韩成手上的卖身契约等于一张废纸,即使撕了它也并不能让小彩儿恢复自由身。 毒香兰神情阴郁了下来,小彩儿安慰道:“香兰姐姐,无所谓的,小彩儿很乖的,在哪都一样,我在院里可听话了。每天都认真学习跳舞和弹琴,前几日‘龚妈妈’还夸奖我来着。到了刘家也一样的,小彩儿不怕做丫鬟的,只要娘亲的病能够痊愈就行了。” 毒香兰没有回应,抬起头向张闻问道:“这位兄台” “我姓黄,叫张闻。” “张闻,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闻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还是和她一起到了一处走道拐角。 “你能不能从刘家的手里赎回小彩儿?” “可以是可以,但你为什么不带她回药王谷?”张闻就算赎了身,也更倾向于送给何倩怡抚养,他没有对付小女孩的经验。有毒香兰在这,交给毒香兰,自己抽身更是方便。而且毒香兰之前也是来营救女孩,到了最后却不带走抚养,有些古怪,所以想要问清其中隐情。 毒香兰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她的娘亲并不在药王谷。” 沉默片刻,张闻小心地问道:“死了?” “是,小彩儿是个苦命的姑娘。摊上个烂赌鬼的老爹,娘亲体弱多病,年前更是一病不起。我看她可怜,免费为她娘治病,可惜她娘的病太过古怪,我无能为力,普通的医术根本不起作用。于是,前段时间回谷中,打算求一颗包治百病的玄丹。可惜,等我回来,她娘已经无力回天了。彭赖子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是我给小彩儿的娘亲收的尸。” 张闻心想,这人恐怕是听到了唐家和赌场因为他女儿起了矛盾,所以躲了起来。 “毒香兰姑娘,你信得过我?” 毒香兰静静地看着张闻,看得他心里都有些发毛,才开口说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一股傲气。当时,我怀疑你有不轨的想法,你略微有些生气,我可以看出你是生气于我把你看低了。显然,你不屑于做这种下三滥的事。甚至不是仅限于小彩儿,你肯定对所有女人都不感兴趣。多少臭男人趋之若鹜的事,在你眼中不值一提,我在你的眼底看到了极高的傲气,你是个有大抱负的人。” 张闻被说中了心态,反而笑了笑,“说的不错。”然后答应了毒香兰的请求,“好吧,我去刘家帮她赎身。” 赎身的时候,张闻带上了韩成,毕竟他这个地头蛇在明轩城还是有些威慑力的。果然,看到了张闻和大江帮的关系,再加上张闻出的钱比卖出的还要高一点,刘家的人很快就同意了,一同去衙门办理了手续。 在衙门的时候,他还听到了十分有用的消息,关于唐志勇的消息。 明轩城由于有一座唐家分府坐镇,并没有选用唐家自己的人当县太爷,免得自家人管自家人起了冲突,影响和气。 明轩城衙门的老爷是个普通的中年人,没有什么实力背景,在明轩城当个傀儡县长,基本上大事都听唐家的,平日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过过官瘾。这几日,县太爷可是愁白了头,唐家的少爷和一个地位重要的护院被人杀了。听逃回来的溃兵说,就是在来明轩城的路上被人杀了,尸体都已经被找到了。 之后,唐家分府的人吓得明轩城不敢呆了,连夜离开了明轩城,去了远处。唐家的大门也整日紧紧关着,自己这边整天被催着破案。 县太爷今天很不高兴,因为又收到了要求破案的信,还说不尽快找到真凶,就摘了他帽子,还得他都摔了好几个茶杯了。 张闻还去看了县衙旁张贴的缉拿告示,上面根据逃兵的描述,画了他们三人的画像,可惜一点也不像,照着这个画像能抓着人才有鬼了。 而且唐家还迁怒于那些溃逃的士兵,来县衙报案的都被打入了大牢,吓得其他士兵都躲回乡下老家,没有更新的线索了。 嘲笑了一番县衙和唐家的愚蠢操作,张闻刚想离开,就看到一个器宇轩昂,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领着一个跟班,走到了县衙门前。 中年男子也凑到画像面前,盯着三人的画像看了一下,然后问张闻:“小兄弟,你见过这三人吗?” 张闻懒得理他,自己还要举报自己不成,直接就要离开。结果,那跟班出手拦路,“我家主人问你话呢!” 张闻眼神一冷,正当他以为要大打出手时,那中年男子摆了摆手,“银光,不得无礼。想必小兄弟是嫌我问得太蠢,懒得回答,也是,就这样歪瓜裂枣的画像确实看不出真人的样貌。” 张闻轻笑一声,这人有趣。 不过,他却没有看到再他走后,这两人走向了县衙大门。门口的衙役想要拦截,被唐银光以极快的腿法踢开,“我家主人来自唐家,还不快快通知你家老爷?不让他出来迎接,已经是我家老爷通融了,几个奴才,还敢拦路!” 说完,又退到唐鹏飞身后,两人大摇大摆进入县衙,直接前往县老爷所在后院。 县太爷正打算在怡红楼的小翠身上泻泻火呢,一听到捕快说唐家派人来了,吓得忙穿上衣服,让人从后门把小翠送走。自己这赶往前院迎接唐家人。 刚一开门,唐鹏飞就站在门口,身后跟班形影不离。 那捕快还在催促小翠穿衣服,一看到这样子,忙提醒县太爷,“老爷,这位就是唐家来的大人。” 不等县长开口,唐鹏飞将屋内情况尽收眼底,没有多余的怒火,他对于这种糜烂已经麻木了,只是冷冷地说道:“我给你半炷香的时候,收拾好之后,我在大厅等你。”说完,拂袖而去。 “糟了,糟了,官帽不保了!”县太爷穿戴好后,战战兢兢来到会客厅。 见面行了个大礼,就差没跪下了,“这位大人,小人名叫张石,是明轩县的县长。不知两位大人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唐银光得到唐鹏飞授意,给张石一个下马威,于是冷哼一声。 这一下,本就腿软的张石直接就给跪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真不是小人不尽心尽力啊,小人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按照逃兵口述画了画像,还陆续张贴到各处,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丢人现眼的玩意,给我起来!”唐鹏飞一拍桌子,吓得张石弹跳一下就站了起来。 唐鹏飞问道:“我听说最近没有更多的逃兵回来了?” “这”张石也不好说,尴尬地支支吾吾,他其实也觉得唐家这一手做的不对,事后清算都行,这样子线索都没收集完毕,就吓得士兵不敢来了。 “行了,不用那么纠结,我和那些蠢货不一样,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觉得这样的做法很蠢。这样,你把那些被关起来的士兵提出来,就说我可以放了他们,并给他们一笔安家费。” 虽然不知道唐鹏飞在唐家是什么地位,但财大气粗是很明显的,对于提问完的士兵,不管有没有提供有用的线索,他都给了一两银子的安家费,并让衙门放了他们离开。看得张石心里直嘀咕,把人都放跑了,线索就更没有了。 唐鹏飞没有得到关于张闻三人身份的有用线索,只是知道了三人的大概样貌和武功,一个使用刀法的年轻少年,一个使用剑法的女子,和一个武功平平的中年人。 两人问过话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到离开前也没告诉张石他们两人的姓名。 张石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两人的身份,但是这二人看上去就不好惹,也就没敢质问,待二人走后,悄悄写信一封,送往唐家分府现在所在的地方,问一下这两人的来历。 唐鹏飞主仆二人,一边前往唐家分府,一边商量到手的情报,“银光,你有什么想法?” “血色弥漫,鬼哭神嚎,斩人头如同斩草,我只能想到一个地方。斩刀门!” “斩刀门斩刀门”喃喃念叨了一下,唐鹏飞轻叹一声,“斩刀门惹不得啊。兴州境内的大势力,那些被好事者称为’一刀三剑双拳四脚‘的宗门势力们,每一个都有和我们唐家抗衡的底蕴。而斩刀门在刀法上独占鳌头,更是可怕。斩刀老祖掌控斩刀门上百年,实力高深莫测。” “可我听说,斩刀门与唐家有旧,斩刀老祖将斩刀门安置在黑狱城附近,更是帮着管理罪犯,是与唐家老祖有所约定。” 唐鹏飞自嘲地笑了笑,“你说的,那是好几代之前的唐家了。看看现在的唐家是什么样子吧!小的仗着唐家身份,享受安逸,横行霸世,中层尸位素餐,得过且过,不思进取。老的思维僵固,冥顽不灵。正是在那样的泥沼里待不下去了,我才要出来,我一定要找到机会,重振唐家!” “我一定永远跟随主人,誓死不离,帮您重振唐家!” 说话间,唐家分府到了,两人准备在这里住下,之前那些家伙怕有人刺杀,都跑了,所以他们想试一试是否真有人会大胆到来唐家府上刺杀。 唐家大门重新打开了,大江帮盯梢的人第一时间通知了钟绍。 “什么?唐家开门了?”正因为长河帮焦头烂额的钟绍大喜过望,眼里已经浮现自己在唐家的帮助下打败长河帮,独霸明轩城的景象了。 可惜,收到唐家重新开门的消息几天后,他始终没等到唐家的人主动联系他。 万般无奈之下,他一大早拿着信物前往唐家。这信物是唐志勇唐公子之前交给他的,用处就是在唐公子不在的时候,可以与唐家其他人联络。 将信物交给门卫,钟绍站在门口等待,过了片刻,那门卫回来,将信物还给他,“进去吧,我家老爷在等你。” 唐鹏飞坐在会客厅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里也是奇怪,“这怎么冒出来个帮派帮主?不过,他递上来的,又确实是我唐家信物。莫非是之前唐家支脉那些人的布置?” 钟绍进了房间,见到是陌生的两人而不是熟悉的唐公子,就抱拳先自报家门,“在下钟绍,来见唐志勇唐公子。” 唐鹏飞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唐志勇已经死了?外面张贴了告示,还有凶手的画像。” 钟绍愣在原地,“唐公子死了?这我不知道。”他自韩长和回来主持长河帮大局后,一直在和长河帮扯皮,今天我打你一块地盘,明天你打我一块地盘。来来回回,又不能不还手,从没放松过,也没离开过帮派驻地,所以不知道唐志勇已经死了。 唐鹏飞摇了摇头,觉得这人有些傻,“你找唐志勇有什么事?现在我是唐家在明轩城的主事人,你要有何唐家相关的事,和我说也一样,若是唐志勇的私事,那你就回去吧。” 这怎么能就这样回去?钟绍还期望着靠唐家解决长河帮,连忙说道:“和唐家有关,和唐家在明轩城的利益有关。” 第66章 在唐鹏飞怀疑的目光,他继续说道:“明轩城原本最大的帮派是长河帮,长河帮帮主韩长和不见后,唐公子授意我创立大江帮,一边和长河帮作对,一边蚕食长河帮的地盘。到时候,等我大江帮成了明轩城第一大帮派,就能每年为唐家上供许多钱财。但长河帮帮主韩长和他突然回来了,长河帮就没那么好对付了,所以我希望唐家能帮我拿下长河帮,到时候大江帮就是唐家的暗中附属,每年都能获得大量的钱财。” 县太爷正打算在怡红楼的小翠身上泻泻火呢,一听到捕快说唐家派人来了,吓得忙穿上衣服,让人从后门把小翠送走。自己这赶往前院迎接唐家人。 刚一开门,唐鹏飞就站在门口,身后跟班形影不离。 那捕快还在催促小翠穿衣服,一看到这样子,忙提醒县太爷,“老爷,这位就是唐家来的大人。” 不等县长开口,唐鹏飞将屋内情况尽收眼底,没有多余的怒火,他对于这种糜烂已经麻木了,只是冷冷地说道:“我给你半炷香的时候,收拾好之后,我在大厅等你。”说完,拂袖而去。 “糟了,糟了,官帽不保了!”县太爷穿戴好后,战战兢兢来到会客厅。 见面行了个大礼,就差没跪下了,“这位大人,小人名叫张石,是明轩县的县长。不知两位大人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唐银光得到唐鹏飞授意,给张石一个下马威,于是冷哼一声。 这一下,本就腿软的张石直接就给跪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真不是小人不尽心尽力啊,小人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按照逃兵口述画了画像,还陆续张贴到各处,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丢人现眼的玩意,给我起来!”唐鹏飞一拍桌子,吓得张石弹跳一下就站了起来。 唐鹏飞问道:“我听说最近没有更多的逃兵回来了?” “这”张石也不好说,尴尬地支支吾吾,他其实也觉得唐家这一手做的不对,事后清算都行,这样子线索都没收集完毕,就吓得士兵不敢来了。 “行了,不用那么纠结,我和那些蠢货不一样,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觉得这样的做法很蠢。这样,你把那些被关起来的士兵提出来,就说我可以放了他们,并给他们一笔安家费。” 虽然不知道唐鹏飞在唐家是什么地位,但财大气粗是很明显的,对于提问完的士兵,不管有没有提供有用的线索,他都给了一两银子的安家费,并让衙门放了他们离开。看得张石心里直嘀咕,把人都放跑了,线索就更没有了。 唐鹏飞没有得到关于张闻三人身份的有用线索,只是知道了三人的大概样貌和武功,一个使用刀法的年轻少年,一个使用剑法的女子,和一个武功平平的中年人。 两人问过话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到离开前也没告诉张石他们两人的姓名。 张石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两人的身份,但是这二人看上去就不好惹,也就没敢质问,待二人走后,悄悄写信一封,送往唐家分府现在所在的地方,问一下这两人的来历。 唐鹏飞主仆二人,一边前往唐家分府,一边商量到手的情报,“银光,你有什么想法?” “血色弥漫,鬼哭神嚎,斩人头如同斩草,我只能想到一个地方。斩刀门!” “斩刀门斩刀门”喃喃念叨了一下,唐鹏飞轻叹一声,“斩刀门惹不得啊。兴州境内的大势力,那些被好事者称为’一刀三剑双拳四脚‘的宗门势力们,每一个都有和我们唐家抗衡的底蕴。而斩刀门在刀法上独占鳌头,更是可怕。斩刀老祖掌控斩刀门上百年,实力高深莫测。” “可我听说,斩刀门与唐家有旧,斩刀老祖将斩刀门安置在黑狱城附近,更是帮着管理罪犯,是与唐家老祖有所约定。” 唐鹏飞自嘲地笑了笑,“你说的,那是好几代之前的唐家了。看看现在的唐家是什么样子吧!小的仗着唐家身份,享受安逸,横行霸世,中层尸位素餐,得过且过,不思进取。老的思维僵固,冥顽不灵。正是在那样的泥沼里待不下去了,我才要出来,我一定要找到机会,重振唐家!” “我一定永远跟随主人,誓死不离,帮您重振唐家!” 说话间,唐家分府到了,两人准备在这里住下,之前那些家伙怕有人刺杀,都跑了,所以他们想试一试是否真有人会大胆到来唐家府上刺杀。 唐家大门重新打开了,大江帮盯梢的人第一时间通知了钟绍。 “什么?唐家开门了?”正因为长河帮焦头烂额的钟绍大喜过望,眼里已经浮现自己在唐家的帮助下打败长河帮,独霸明轩城的景象了。 可惜,收到唐家重新开门的消息几天后,他始终没等到唐家的人主动联系他。 万般无奈之下,他一大早拿着信物前往唐家。这信物是唐志勇唐公子之前交给他的,用处就是在唐公子不在的时候,可以与唐家其他人联络。 将信物交给门卫,钟绍站在门口等待,过了片刻,那门卫回来,将信物还给他,“进去吧,我家老爷在等你。” 唐鹏飞坐在会客厅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里也是奇怪,“这怎么冒出来个帮派帮主?不过,他递上来的,又确实是我唐家信物。莫非是之前唐家支脉那些人的布置?” 钟绍进了房间,见到是陌生的两人而不是熟悉的唐公子,就抱拳先自报家门,“在下钟绍,来见唐志勇唐公子。” 唐鹏飞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唐志勇已经死了?外面张贴了告示,还有凶手的画像。” 钟绍愣在原地,“唐公子死了?这我不知道。”他自韩长和回来主持长河帮大局后,一直在和长河帮扯皮,今天我打你一块地盘,明天你打我一块地盘。来来回回,又不能不还手,从没放松过,也没离开过帮派驻地,所以不知道唐志勇已经死了。 唐鹏飞摇了摇头,觉得这人有些傻,“你找唐志勇有什么事?现在我是唐家在明轩城的主事人,你要有何唐家相关的事,和我说也一样,若是唐志勇的私事,那你就回去吧。” 这怎么能就这样回去?钟绍还期望着靠唐家解决长河帮,连忙说道:“和唐家有关,和唐家在明轩城的利益有关。” 在唐鹏飞怀疑的目光,他继续说道:“明轩城原本最大的帮派是长河帮,长河帮帮主韩长和不见后,唐公子授意我创立大江帮,一边和长河帮作对,一边蚕食长河帮的地盘。到时候,等我大江帮成了明轩城第一大帮派,就能每年为唐家上供许多钱财。但长河帮帮主韩长和他突然回来了,长河帮就没那么好对付了,所以我希望唐家能帮我拿下长河帮,到时候大江帮就是唐家的暗中附属,每年都能获得大量的钱财。” 其中一个守卫刚好要进去,于是进了会客厅,此时,唐鹏飞还在想钟绍的提议,要不要帮助大江帮是个值得考虑的事。 那守卫进去立马禀报:“老爷,县长张石来了,就在外面。” “一个人来的?”因为守卫并没有说张石和其他什么人一起来的,所以唐飞鹏有此一问。 “是的。” 这下,唐鹏飞心中有些厌恶张石了,明摆着是看到唐家新来了人,跑来献殷勤了,多半还带着豪礼。 “哼,让他进来。” “是。”守卫应声后,并未立刻离开,眼神瞥了一眼旁边钟绍,继续说道,“老爷,还有一件事,外面来了个帮派成员,自称是大江帮帮帮众,来此找他们的帮主有要事。” 旁边钟绍听到,惊讶地问道:“来找我的?”又看向唐飞鹏,没有得到唐家帮助的肯定答复,他有点舍不得离开,但现在帮里兄弟居然急的跑唐家来找自己,帮里恐怕真出了大事了。 唐鹏飞说道:“就让那人也进来吧。我和他的帮主还有些事要谈。” 守卫领命离开,不一会儿带着张石和那帮众进来。 帮众还没说话,县太爷张石就迫不及待开口了:“唐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长河帮和大江帮打起来了!恐怕会殃及无辜百姓,还请大人派兵镇压啊!” 钟绍一听到县太爷的话,就急着问向自己手下:“你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事?” “对啊,帮主,长河帮的家伙们打上门来了。攻进了我们帮派驻地,几位香主他们要抵挡不住了,帮主赶快回去救援吧!” 若真是如这人所说,自己一人回去又怎么可能扭转败局,连忙给唐鹏飞跪下,“还请大人派兵救我大江帮!今后大江帮一定供大人差遣,不敢有半点怨言。” 县太爷吓了一跳,没想到最近刚刚崛起的大江帮帮主就在自己身边跪着,但立马也附和道:“唐大人,既然大江帮是您的产业,更要派兵镇压乱战的。” 唐鹏飞冷冷一笑,“派兵?哪来的兵给我调遣?附近的驻扎的一千士兵被唐志勇调用,如今下场你也知道了,被杀了的,躲起来的。真要派兵还得到百里外驻扎的军营去,别说传信兵到那就得一天一夜,等到大军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会这样”钟绍如丧考妣,满脸的绝望。 “我本就不愿与你们这样地方帮派纠缠,既然你的大江帮已经没了,那就滚吧!”唐鹏飞下了逐客令 钟绍不甘心,站起身,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对于唐家愤怒,“唐家就是这样的吗?有用就叫来,没用就赶走!” 看到钟绍眼中的怒火,唐鹏飞知道这个家伙已经自暴自弃了,恐怕要做出些玉石俱焚的蠢事。 结果,还没起身,身后唐银光飞快冲出,无数脚影朝着钟绍扑面而去,脚影密不透风,钟绍无力抵挡几下后被快脚踢在胸口,倒退好几步,胸中怒火也被这几脚踢碎了,只剩下对唐家的敬畏。 领着小弟,钟绍悲愤离开,赶往大江帮,希望还能挽救一下帮派。 钟绍走后,唐鹏飞微微不喜,“银光,我已经好久没有动手了,还想着活动一下呢。” “主人,这人不配你活动身体,真遇上够强的对手,我一定会让给主人的。” “这还差不多。”说完看向张石,“怎么,县太爷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不会有兵了,帮派的事就让帮派自己解决,你们衙门也别掺和,到时候负责处理一下战后就行了。如果没有其它的事,你可以离开了。” 张石只得无奈离开。 大战在夜幕降临之后不久结束了,赶到大江帮的钟绍被张闻单掌击毙,大江帮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再无战力。 在大江帮的帮主房间里,韩长和坐上了钟绍常坐的位置,“哼,区区大江帮,还敢乘着我离开,觊觎我长河帮的地盘。如今终于被我长河帮消灭了。” 韩成和张闻则在翻找战利品,一般来说,钟绍作为大江帮帮主,应该会有一些珍藏的。但奈何翻了半天,只找到一些兵器和武功秘籍。 张闻看了几下,颇为鄙夷,“几块破铜烂铁,几本下等功法,还以为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韩成却像如获至宝,这些东西张闻看不上,就全归了长河帮,有了这些东西长河帮就能多出几位顶梁柱。 张闻离开前对韩长和说道:“既然大江帮的事,已经搞定了,希望你迅速准备前往森罗暗域的事。” “没问题,黄少侠,剩下的事,我二叔就能处理,明天我就能带你前往森罗暗域。” 第二天,张闻懒得等韩长和,一大早就起身主动来到长河帮。 结果,令他意外的是,韩长和昨天和兄弟喝庆功酒,庆祝得太晚,居然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从守门的帮众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张闻也是哭笑不得,说道:“正好,我有独家的醒酒手段,让我去叫醒他。” 才进去没多久,门口传来喧闹的声音,然后嘭的一声,长河帮的大门被人踢开了。 张闻乐了,“没想到这明轩城里,除了我还有人敢踢长河帮的大门。” 回头一看,却看到了那日衙门前的主仆二人。 那守卫捂着胸口,走到张闻旁边,“少侠,他们也要见帮主,但是又不肯出示身份,我不让他们进,就强行打伤兄弟,踹门进来了。” 看了看几个守卫胸口的脚印,再看看两人的武功痕迹,张闻轻笑道;“唐家,好大的威风啊!” 见身份败露,唐鹏飞拱手道:“小兄弟,又见面了,在下唐鹏飞,这位是我的武仆唐银光。” 张闻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人不是来找我和韩长和报仇的?”哪有上门寻仇还这么客气的,明显他不知道自己就是杀了唐志勇的凶手之一。哪他找韩长和莫非还有别的事情,唐家找韩长和还能有什么事? 张闻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与韩长和有旧,今天来找他是有事需要他帮忙。” “那好,我刚好也找韩长和有事,不如一起。” 张闻走到韩长和住的院子,唐鹏飞不进去,在外面等着他们。 张闻推开房门,看见韩长和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他上去使用特殊的手法,在韩长和身上几处穴道点击,在用内功加热手掌,按在韩长和额头。 没一会儿,韩长和悠悠醒来,喃喃道:“我还能再喝。” 张闻摇了摇头,“别喝了,唐家的人来长河帮了。” 一下子,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韩长和醉意瞬间清醒,“唐家?唐家在哪?” 第一时间想要逃走,却看到张闻坐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你差点吓死我了!” 张闻笑吟吟地说道:“我可没骗你,唐家真的来了,只不过他们好像还不知道你和唐志勇的冲突,找你来是另有其它的事。” “那要不我们从后门离开,反正你的事要紧。”韩长和不愿与唐家的人接触,起了跑路的念头。 张闻问道:“你这就舍得丢下帮派了?” 韩长和摇了摇头,“这不一样,大江帮可能会覆灭其它帮派,唐家却不会管江湖帮派的死活,没有必要除掉长河帮。”说话间,起床穿衣,然后准备收拾细软,出去躲一段时间。 “别想了,人家不是在帮派门口,就在你院子门口站着呢,躲不开的。而且,你这样像老鼠见着猫一样,还没见过面就直接跑路,人家怎么都会察觉到异常,到时候深入调查,未必不能查到你和唐志勇的关系。” 韩长和忧心忡忡地问道:“那怎么办?” 张闻摊手,“先看看他们的来意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唐家只来了两人,叫上韩成,有我们两在,就算谈崩了,逃跑也没问题。 ” “好,听你的。” 韩长和与张闻离开院子,中间韩长和派人去叫他二叔了。 果然,唐家的人就站在院子口,没有离开,唐鹏飞静静地站在原地,神态自若,没有因为等韩长和而出现不满。 看到韩长和出来,唐鹏飞点了点头,“和画像上一样,韩帮主你好,我找你一点事,咱们可否单独谈一谈。” 这是要避开张闻,韩长和可不敢同意,万一自己一个人被擒住了怎么办,撒谎道:“张闻乃我至交好友,有什么事只说便是,不用避开他,他也不会到处乱说,走漏风声。” 唐鹏飞看了看张闻,见到他也没有离去的打算,就直说道:“实不相瞒,我主仆二人想要进入森罗暗域。从踏雪楼得到的消息,这附近能够联系摆渡人的,就是你韩帮主,不知韩帮主何时有空?” 也是要去森罗暗域?韩长和心中一惊,既有庆幸也有疑惑,这两人去森罗暗域干什么? 但他已经不是很想和唐家扯上关系了,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记得兴州各大势力,应该都有自己进入森罗暗域的方法吧?唐家何必找我?” 唐鹏飞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告诉韩长和实情,但考虑到自己确实只能靠韩长和进入森罗暗域,透露了一点,“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不与唐家的大部队一起进入森罗暗域。走单人的路子,而且你作为联系人,应该不至于有客上门,还有赶出去吧?” 说完,唐银光拿出钱袋示意,唐家财大气粗,出几倍的价钱都行,只要韩长和愿意帮他们联系摆渡人。 韩长和有些纠结,这人怎么要强行找他呢?要不等送走张闻,过几天就帮他们? 这时,张闻以传音入耳秘术告诉韩长和:“答应他们,让他们和我一起进入,我倒要看看唐家在搞什么鬼。” 由于杀了唐家的某个公子,他与唐家算是结下了仇,看到唐鹏飞在执行秘密计划,他当然要打探一番,最好能暗中搞搞破坏。 有了张闻打底气,韩长和定了定神,说道:“好吧,我可以帮你们联系摆渡人。不过,我这位兄弟也是要进森罗暗域,我最近就是在他准备,到时候你们跟着他一起进去就行了。” 唐鹏飞皱起眉头,他不是很想和人一起,问道:“能不能安排我们单独进去?” 韩长和摇了摇头,“可以是可以,除非你们等得起,我和摆渡人的联系,不是双向的。只是我负责联系他,他看到消息后什么时候来我不知道。同样,他送人到森罗暗域需要多久,送完人又要多久才会进行下一趟,我也不知道。我之前从未试过短时间内送两次人。你们要在近期进入森罗暗域的话,只能和张闻一起。又或者,你们能等上一段时间。” 唐银光看向张闻,想要让张闻放弃这次进入,他们主仆进,让张闻等着下次,没走几步被唐鹏飞拦下了。 唐鹏飞笑了笑,“既然如此,那行吧,我们就和这小兄弟一起进去。不知是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张闻在找我也是为了这事。” 听到能够今天出发,就连唐鹏飞眼中一亮,让唐银光付了钱,谢过之后离开了。 中午时分,准备好的唐家主仆来到城门口与张闻、韩长和汇合。 几人离开明轩城,朝着青霞江赶路。 到了河滩,韩长和取出准备好的东西。 手中一个白色的灯笼,灯笼的底座上没有蜡烛,而是一个莹白色的圆盘,圆盘里放着不知名的粉末,这些粉末是事先磨好的。 从河边随便选了一根粗壮的树枝,韩长和拔刀将树枝修修剪剪,然后将灯笼挂在上面。 树枝插在河堤上,灯笼里的粉末被点燃。 渐渐的,灯笼里流出幽蓝的液体,液体滴落在河面上,并没有沉下去,就像油一样,浮在河水上面,慢慢绵延到远处。 过了一会儿,幽蓝色消失,从灯笼里流出的颜色变成了暗黑,漆黑如墨,顺着幽蓝走过的痕迹,在河道上流向远方。 之后,又是各种各样古怪的颜色,好似在河面上画出一幅诡异的彩色画卷。 灯笼里的火焰熄灭了,在河上留下了彩色画卷。 “哎,起雾了?这可是中午!” 晌午时分,前不久抬起头,还看得到炙热的太阳灼眼,就在灯笼熄灭之后,现在高于人头的地方,飘散着迷雾。 迷雾不知从何处而来,逐渐将他们包围,眼见身后退路也被迷雾遮拦,唐银光皱起眉头,唐鹏飞安抚他道:“这是正常的流程,我之前在其它地方进入森罗暗域,也是这样的。” “是属下孤陋寡闻了!”唐银光镇定下来。 唐鹏飞说道:“好了,坐下等吧,摆渡人快来了。” 说完,也不嫌泥土灰尘,直接盘坐在地上,唐银光虽然不懂,但依照命令也坐下。 韩长和蹲下来,小声对张闻说:“这人看来真是经历过摆渡人,知道过程。” 张闻也学着蹲了下来。 等到迷雾更加浓厚,甚至到达蹲下后的头顶,河道上起了涟漪。 一艘普通的小船从远处驶来,船上只有一人在撑船,撑船的人站着,由于浓雾的原因,看不到他的样貌。 等小船靠岸,韩长和说道:“好了,摆渡人来了,各位,一路顺风,接下来就没我的事了。”他不和张闻一起进森罗暗域,等到摆渡人离开,浓雾散去,他就会回明轩城。 唐鹏飞毫不客气,一跃到船上,小船突然有人登船,居然没有半点摇晃。唐银光有样学样,也跳到船上。 张闻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小船,跳到船上后,也没有停止查看。 这船有些特殊,恐怕至少是灵宝的层次,这森罗暗域居然给每个摆渡人一个灵宝?家底深厚啊! 按下了抢夺灵宝的念头,张闻坐在小船一角,盘坐吐纳,默默等待到达目的地。 小船沿着河道上的彩色画卷行进,船上四人沉默不语,自从上船之后,这个摆渡人一直没有说过话,张闻他们都不是自找没趣的人,也没有找摆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小船离开了河道,进入了一条分支。可青霞江是没有可以供船只行驶的分支的,可见是进入了的特殊的地方,应该是森罗暗域与外界的夹缝位置。 到了这里,浓雾散去一些,可以看到周围,周围不再是河堤,而是漆黑一片,看不到的未知。 脚下的水也从原来的河水变得看不到尽头,就好像小船驶进了一片大海之中。 在这看不到边境的漆黑**中前进了一段时间,小船突然停了下来。 张闻睁开眼,先看向唐鹏飞那里,他不知道是不是到达了目的地,但唐鹏飞有过经验,看他的样子就能知道情况了。 唐鹏飞的脸上显出惊疑,忍不住问向摆渡人:“这是哪里?可一点都不像到了森罗暗域的样子” 摆渡人没有回话,接着在张闻三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扔下船桨,一下跳进了漆黑的水中,不见了踪影。 张闻看得目瞪口呆,见到唐鹏飞也是一脸惊诧的表情,明白了这不是寻常的流程,他们这一路怕是出现了变故。 唐银光快步走到摆渡人消失的地方,朝下看去,可惜黑水不像河水清澈,完全看不到下面。 “主人,不见了,看不到去向!”看到主人脸上的表情,明白出了变故,唐银光紧张地看着四周,防备不知会从何处出现的偷袭。 这是,从黑水里居然冒出声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着各位客人了。” 紧接着,水中一艘巨大的舰船出现,船上有光罩隔绝黑水。 巨船完全浮出水面后,光罩消失,一道浮桥架到小船上。 浮桥那边,大船之上,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做了个礼,笑着道:“各位,想去森罗暗域,请登船。” 张闻无所畏惧,走在前面,上了巨船,唐鹏飞和唐银光紧跟其后。 上船之后,唐鹏飞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以往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不好意思,各位,最近要从兴州进入森罗暗域客人太多了,为了不让摆渡人的小船在河道上拥挤起来,主人命我等准备了许多这样的大船。” “人多?”张闻有些不解,唐鹏飞却焦急地问道:“秘境打开了?” 那富态中年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秘境入口突现出来,引起轰动,兴州许多武者都抢着进入森罗暗域,想要一见神兵样貌。” 张闻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富态中年见张闻这样,有些好奇:“客人居然不是为了神兵而来?你没有听到消息吗?森罗暗域,兴州入口附近,有秘境入口显现。入口石碑上刻有文字‘分海绝川,无物不斩,神兵在手,天下我有。’吸引了大批的兴州武者进如森罗暗域。把其它地方入口的摆渡人借用过来都不够用,于是动用了大船。” 张闻听到‘神兵’的名号,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很快平复下来。 他人理解,认为他是被神兵惊到了。 在富态中年的指引下,张闻三人进入了船中。 “对了,不知三位可带了船票?”富态中年突然问了一嘴。 “船票?” “以往摆渡人都是森罗暗域雇佣,有我们负责,所以没有额外收取船票,但是如今动用这大船可不是那么轻松了。耗费巨大,所以,主上立下规矩,需要有船票才能搭船。当然,我看各位一脸茫然的样子,多半也是没有船票了。不过,我家主上好结良友。只要诸位能证明自己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就能获得船票,记住,船到岸需要三天三夜,各位需得在两天内获得船票,不然就会被扔下船。” 说道这里,他笑了笑,“不过,不用担心,扔进黑河,不会溺亡,只是,你从哪条河流进来的,就会回到那条河岸上去。那么,祝三位获得船票,顺利进入森罗暗域!” 说完这句,恰好领着张闻他们进到船舱内部一个大厅,打开大厅的门,喧闹的声音扑面而来。里面不像是船体内部,倒像是个集市。各种各样叫卖的人,人声鼎沸。 富态中年把他们领到位置就离开了。 里面用了某种空间法阵,远比外面看上去的船身还要大上许多,简直就是一个小城镇。 “哐当!”一声,身后的门自动关上,转头可以看到除了他们这个地方,左右两边,也有许多类似的门。 门直接从墙上开出,等到关闭之后,又眨眼消失,留下毫无痕迹的墙壁。 抬头可以看到屋顶,金碧辉煌,不像木质船的内部。 里面一些店铺,有高有低,但最高的不超过三层。唯有中间一个圆柱形的建筑,十分高大,直接连接到屋顶。 顺着刚进来的街道,直走到圆形建筑前,一路上了解到了关于这个内部的一些情况。 这里面有几个区域,在那里可以获得考核,考核成功后即可获得船票。 对于考核不通过的人,也可以在船上逗留两天,买卖一些适用的东西。 考核分成好几个区域,涵盖了几乎所有的武道相关项目。 唐鹏飞带着唐银光前往战斗相关的考核处,张闻在原地思考了一阵,决定隐藏实力,于是,前往了炼器所在考核区域。 到了考核的地方,发现排着长队。 张闻没有去排队,而是进入场馆,想要看一下考核的方式。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广场,长长的队伍一直延伸到广场的另一头,在那里领了号牌,就会有人领着你前往炼器测试的地方。 广场里搭了许多石台,放眼望去有两百多个。每个台上准备了基础的炼器材料,还有负责的考核人员,如果需要别的材料,可以向考核人员申请,会提供给你。当然,一些炼器师会使用自带的器具和关键材料。 这时,旁边的试炼台边,围观的群众发出惊呼。 “哇,是灵玄炼器师。他居然能在兵器上刻印两层灵纹!” 听到灵纹,张闻有了兴趣,凑过去,强行挤进了人群,来到台下近处观看。 台上是一个年轻的少年,只比现在的张闻大个一两岁,估计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此刻,他正一脸欣喜的将手中的那件初级灵器向考核官展示。听到台下人的惊呼,少年脸上露出明显的得意。 考核官看了一下,点了点头,拿出凭证,也就是所谓的‘船票’。 “阁下灵玄炼器师,自然有资格获得船票。” 炼器师的等级,分为天工、地巧、惊世、灵玄、凡器五个大等。凡人打铁的就能算是凡器这个等级的炼器师。要想真正与凡人区分,达到灵玄的境界,一个重要的突破,就是能够在兵器上刻印灵纹。 灵纹是很重要的东西,阵法、炼器等等武道相关的副职都与它有关。 能够在兵器上刻印一到十层灵纹的,被定为初级。台上的小子能够在兵器上刻印两层灵纹,就是初级灵玄炼器师。 不过,看了看他手里的那把兵器,张闻心里有点鄙夷。 “走还没有走稳,就急着想跑了。” 灵玄炼器师,虽然重点是刻印灵纹,但炼器师的基础还在兵器上。就他练出的那把兵器,瑕疵太大,即使刻印了两层灵纹,也没有什么优势,凡间找一位十年经验的老师傅,用凡铁练出来的精锐刀剑都比他手上的那把要好。 “哼,急功近利的臭小子!” 旁边一位老者,也是一样的想法,老者看着台上的少年,脸上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时,少年为了炫耀,将手上劣质的两层灵纹灵器向台下众人展示。 老者好像是怕被少年看到,特意在少年转过头来之前,就背过身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张闻鼻子动了动,老者身上的炉火气很重,虽然刻意掩饰了,但像张闻这种有经验的人还是能够闻出来。这老者让他想到了‘三剑’之一的‘铸剑山庄’。 围观的人群看着台上的少年,有的表示了羡慕。 “这么年轻就能炼制初级灵器,真是厉害啊,要是我也能炼制灵器就好了。” “别想了,人家是铸剑山庄的人,你以为凭你能够领悟灵纹刻印,做什么白日梦呢!” “铸剑山庄?铸剑山庄不是应该有专门的方法前往森罗暗域吗?为什么还要和我们一起?” “外门弟子呗!铸剑山庄又不是能把弟子全都装上船,总得有人走其他的路。这些身份不够的外门弟子就只好和我们挤一挤了。” 听到台下有人点破他外门弟子的身份,台上的少年有些羞愤,不再炫耀,拿着兵器下了台,让出了位置。台上的考核官则没有急着喊下一个人,而是在册子上写着什么,铸剑山庄的灵玄炼器师是要记录得详细一些。 台下的众人也没有不满,而是继续议论着铸剑山庄的话题。 “外门弟子来干什么?这次抢夺神兵,各大门派不是应该派出精锐弟子吗?外门弟子有什么用?” 旁边有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的好像神兵和你有关系一样,你能从各大门派里抢到神兵?” 那人也不恼,傻笑一下,“各大门派齐聚,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长长见识,我就是去长长见识,看个热闹而已。”这其实也是船上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并不是出生名门大派,神兵注定无可能,这一趟前往森罗暗域只是凑热闹而已。 “听说啊,这次铸剑山庄出发前,就对整个兴州武林发出了通告,他们这一次只是尽力争夺神兵,并非势在必得。只希望到时候,神兵得主,能够将携神兵暂住铸剑山庄,好让他们研究一番。他们说,只要神兵得主答应这个条件,就能给神兵得主所在的势力炼铸十年的兵器,完全不收钱。” “我靠,这么厉害?让铸剑山庄给打造十年的兵器,怕是能一举奠定兴州最强势力了吧?” “谁说不是呢。” 有人提出质疑:“这神兵之主能答应吗?带着神兵到铸剑山庄的地界上去,万一被人家杀人越货了怎么办?” “你傻啊,夺得神兵的必然是另一个大势力,铸剑山庄怎么敢?要知道,你获得了神兵也就一个人厉害而已,最多多了一件镇宗至宝,但要是和铸剑山庄交易,那就是整个宗门的实力都能得到提升,我想无论是个哪个势力得到了神兵都不会拒绝这个交易的。” 张闻点了点头,比较认同这个说法,如果是他,可能也会为了黄家,愿意和铸剑山庄做交易。 当然,此时的他,还不认为森罗暗域秘境里的是一把神兵,这些人口中的神兵,在他看来就是一种对于威力强大兵器的形容。在他看来那秘境里的兵器估计最多也就中高级法器的样子,自诩为神兵罢了。 看来刚才的老人就是暗中负责看管这群外门弟子的人了。多半还会记录他们的表现,那么这少年恐怕就不会得到好的评价了。 这时,台上的考核官终于念出了下一个人的号牌,一个中年汉子站了出来,拿着号牌走向石台。 路上,却被张闻伸出手按在肩膀上拦住了,“兄台,等一下。” 那中年汉子脸上不喜,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按在张闻胸口,用力推了一下,岂料张闻巍然不动,就连神情都没有吃力的表现。 中年汉子有点怕了,鉴于考核官就在台上,他估计眼前的小子应该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事,咽了口唾沫,问道:“你想怎么样?” “没事,别怕,只是我想买你手里的那个号牌,十两银子如何。” “十两银子?我一个月就能赚十两银子,何必要让给你,想要你可以自己排队去。” “一百两,这当得上你工作十个月了。”张闻现在财大气粗,拿出一百两的银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到张闻手里实打实的银票,中年汉子毫不犹豫地就把号牌卖了,辛苦工作十个月才能赚到的钱,现在就是排了一上午的队就有了,这样的买卖不做才是傻子呢,无非他待会再去排队好了,反正他才第一天上船。 看到张闻拿着交易来的号牌上了石台,其他人纷纷表示不满,“怎么能这样呢?他居然插队。” 台上的考核官淡淡地说道:“我们认牌不认人,只要你手上有叫到的号牌,就能上台考核。” 这下那些人熄了火,更有人动起了黄牛的心思,反正他们也不一定能通过考核,三天时间用来排队,然后交易号牌赚钱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些人觉得不服,赌气说道:“哼,看他比刚才那个小子还要年轻,能有什么炼器技术?就算插队也不可能通过考核,白白浪费一百两银子!” 还有人揶揄道:“莫非又是一个铸剑山庄的外门弟子?” 张闻不管这些人,来到台上,考核官问了一下, “你是否需要其他的材料?” 看了看台上的材料,张闻随手拿起一个铁块放在手里掂了掂,“嗯,就这个了,不需要其他材料。” 反正有人提供材料,刚才那少年炼出的灵气自己拿走了,也就是说打出的东西归自己,有这种便宜,没必要手软。 在众人惊疑的眼光中,张闻把提供的木柴抓了一大把扔进火炉,把火烧得特别旺,然后不用铁钳夹住,直接将手中的铁块扔进了炉子里。 “我们提供的是锻造过的铁块,你可以直接打造兵器,不用再进行锻造。”考核官见张闻年轻,以为他不知道,提醒了一下。 台下众人哄堂大笑,“哈哈,是个傻小子。” 张闻却不理会,只是静静看着火苗,心里想得却是:“不行,只是木火,还是不够,达不到我想要的程度。” 于是,又干出让其他人目瞪口呆的事,他将好几块铁块一同扔进了火炉。 考核官本来想要制止他这种浪费的行为,最后忍住了,想要看一看张闻在搞什么名堂。 煅烧炉里木材不断,等到张闻将铁块夹出来时,那些他扔进去的铁块边角已经融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大铁托。 “好丑的东西,还那么大一坨,他这是要干什么啊!” 将烧红的铁坨放在架上,张闻并不急着敲打,而是将铁锤居然也放进火炉里。 就在众人准备嘲笑他,张闻猛地一抽,在功力的作用下,烧红的铁锤竟然从炉子里带出一条火龙,紧接着整个炉子居然瞬间熄灭了,就好像所有的温度都被张闻通过铁锤抽走了。 铁锤的头部上,火龙蜷缩成一个大火团,举起铁锤,张闻砸在大坨铁上。 “乒、乓” 打击声,不断响起,众人都被张闻铁锤上的异象吸引了。 就连一旁团聚的铸剑山庄外门弟子也被这边的情况吸引了过来,刚才在张闻他们这个台上炼出二层灵纹灵器的少年也在其中。不过,他并不是里面最厉害的,领头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 旁边的人向领头提问:“于师兄,他这是在做什么啊?” 铸剑山庄的于林皱起眉头,“锤上的火我也没见过,内门的师兄师姐们也没有这样的异象。”看了看张闻正在敲打的那块铁坨,有些迟疑地说道:“至于,他正在做的事,我恐怕有些想到了。这人不是在炼制兵器,他应该是在打‘千锤精’。” “千锤精?怎么可能?除了铸剑山庄之外,居然有人会打千锤精?” 不仅铸剑山庄的弟子们十分惊讶,旁边的围观群众听到从铸剑山庄弟子口中说出的千锤精,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就他,这么年轻能打出千锤精?是你们铸剑山庄有人没赶上大部队吗?” 虽说凡间有人也能打出千锤精,但那都是几十岁的老师傅了,没个二三十年的经验,连百锻钢都打不出,更别说需要莫大天赋的千锤精。而台上的张闻年轻得有些过分,所以这些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铸剑山庄,也只有铸剑山庄这个炼器师圣地能出这样的天才。 于林的师弟们居然也有了这么想法,看向见过内门天才的于林,于林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见过他,虽说内门我没有全部见过,但看他的手法也不像是铸剑山庄里出来的。” 那个之前的少年看到都在讨论张闻,有些吃味,不屑道:“不就是千锤精嘛,说到底也是凡铁,就算能打出千锤精也还是凡器级别的炼器师,没有灵纹,连灵玄炼器师都算不上。更何况,他还不一定能打出来!” 于林心里默默摇了摇头,这位师弟刚炼出的灵气他看过了,手艺太差,即便有灵纹也算不上好兵器,不注重基础,这位师弟以后不可能突破到高深的水平了。 台上,张闻并没有因为台下人议论而有半点心慌,依然不急不慢,一锤一锤坚定准确地砸在铁块上。经过一段时间的敲打,铁坨多余的杂质被去除,变得越来越小,已经和他之前随手捡起的那块差不多大了。 “咚!” 深呼一口气,敲出最后一下,张闻停下了捶打,没了功力的催动,铁锤上的火团逐渐消失。 看着铁钳上的千锤精,张闻点了点头,还好没有手生,成功打出了千锤精,有了这块胚料,自己就能找时间锻造一把现阶段能用的兵器。 将冷却后的千锤精递给考核员,考核员小心翼翼地接过千锤精,反复看了几遍,确定了手中是一块如假包换的千锤精。 问过张闻名讳后,递还千锤精,考核员拿出一个令牌交给张闻,“张闻少侠,这是你的船票,通过船票,可以在中间上到客舱休息处,祝你在船上愉快。” 收好千锤精和船票,张闻摸了摸额头的细汗,下了石台。 台下,于林带人聚了过来,拱手道:“小兄弟厉害,这么年轻就能打造千锤精,真是年轻有为。在下于林,铸剑山庄外门弟子,因着年岁最大,被师弟们称为师兄。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 “我叫张闻。”铸剑山庄的人还是可以结交一下的。 和铸剑山庄的人交谈了一番后,张闻前往中间那个巨大的圆形建筑,按照考核官的指使,在那里可以凭借船票到达客舱休息。 在建筑里领完房间钥匙后,居然又碰到了唐鹏飞。 唐鹏飞看到了张闻手上的钥匙,有些意外,上前问好,“张闻,又见面了,咱们真是有缘分。” “嗯,都在一个船舱里,总会见着面的。”张闻的反应有些平淡,他已经知道了唐鹏飞主仆是为了森罗暗域秘境里的神兵,所以对这二人已经没了什么兴趣,到了森罗暗域还是先处理自家的事。 唐鹏飞见到张闻没什么交流的兴趣,讪笑一下,也不强求,带着唐银光前往柜台领取钥匙,凭他们唐家的武功,在战斗擂台上获得船票轻而易举。 张闻拿着钥匙,在专人的指引下,通过建筑的楼梯一路向上,不知经过了多少阶梯,终于到达自己房间所在的地方。 船舱里不见日月,不知道时辰,但他们出发到达河边已经是接近晌午。后来又在河上行驶了那么久,再加上刚才打铁花费的时间,现在多半也是午夜了。张闻练了一套拳法,就躺在床上睡下了。 另一边,铸剑山庄的外门弟子们也各自到了自己的房间。于林安定好行李后,离开了房间,避开师弟们视野,到了暗中保护他们的外门长老所在的房间。 “长老,诸位师弟大多已经获得了船票。” “嗯,那几个学艺不精的小家伙,外面有人接应,等他们被扔下船,就能平安无事回到宗门。”说到这里,老者停顿了一下,摸了摸胡子,问道:“你也看过徐波炼铸灵器,觉得怎么样?实话实说!” 徐波就是之前张闻台上耀武扬威的那个外门弟子,于林的脸色发苦,他本不愿在背后评价别人,有小人背后中伤之嫌,但长老要求实话实说,只好说道:“徐师弟还是很不错的,年轻轻轻就迈入了灵玄炼器师,虽然只能刻印两层灵纹,但也是天赋异禀。只不过,过于优秀的天赋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了,急于成为灵玄炼器师,基础有些薄弱,我看过徐师弟的那把灵器,若除去灵纹,很多凡器炼器师都比他打出的剑要好。” 长老点了点头,对于于林的眼力很满意,但对徐波很不高兴,冷哼一声,说道: “年纪轻轻,好高骛远。我要是考核官,就应该不给他船票,好好杀一杀他的傲气。你知不知道,本来凭他展现出来的天赋,是可以进入内门的,但我们几位长老看出了他太轻浮,才没有特许,让他留在外门。结果呢?事与愿违,鹤立鸡群让他越来越骄傲了,要不是有你这个外门师兄压着,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而且,以他的天赋,恐怕再过一两年,连你这个师兄也不放在眼里了。” 于林也是摇头苦笑,长老说的没错,徐波师弟的天赋确实厉害,再过两三年估计就能超过自己。他也理解长老的恨铁不成钢,提议道: “要不到时候,您就把他送到内门去吧,让内门那些真正的怪物吓一吓他,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样也许他就能脚踏实地一些。” 长老听到这个建议,皱起眉头,认真思索起来其中的可行性。 于林看到长老独自思索,便想要告退,快要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张闻,停下脚步。 “对了,长老,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很奇特的少年。” 将张闻的样貌描述了一番,又讲出了张闻打造千锤精的过程。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炼器方式,不知是哪位隐世的前辈,长老可否解惑?” 听到于林的描述,长老眉毛抖动,有些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一遍:“你说,他从火炉里抽出一条火龙,然后整个火炉熄灭,铁锤上凝聚一团烈火,直到他敲打结束那团烈火才消失?” 得到于林的肯定,长老震惊了,差点揪掉自己的胡子,“怎么可能?你说他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或者说他长得脸嫩?” “这,,,不会吧。应该就是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而且他称呼我于兄。长老,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吗?您为何如此震惊?” “你不知道,你所说的情况,只有灵力能办到。也就是说,那个叫张闻的小子体内拥有灵气,至少是化灵境的武者。” 这下轮到于林诧异了,“化灵境?十五六岁的化灵境?这莫非他是‘隐剑流’的当代行走?” “隐剑流。确实有这个可能,如果他真是隐剑流的这一代弟子,你们就最好不要再和他接触了。隐剑流的人太过古怪,如果招惹到他难免出现伤亡。” 于林点了点头,表示会尽量和张闻保持距离。 隐剑流是兴州三剑之一,‘三剑’分别为‘日月剑派’,‘铸剑山庄’和‘隐剑流’。隐剑流最为神秘,宗门所在无人知晓,如何拜师也不知道。听说,隐剑流一直一代单传。每一代的弟子都会到世间行走,不知为了什么目的。 行走十多年就会重新回到不知所在的隐剑流,然后隐剑流就会沉寂几年,等待下一代弟子出现。 隐剑流的弟子,每一代出来行走之人,都是剑法高超,天赋卓著,鲜有敌手。而让隐剑流留下凶名的,则是因为他们的弟子没有善恶之分。不知道这一代出来的会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曾经出过一个杀人魔头,在兴州境内大肆杀戮,引得斩刀门和唐家联手围剿。结果,就在刚要捕杀之际,隐剑流前辈出现,不知和斩刀门、唐家谈了些什么,最终带走了那个杀人魔。 和长老谈过之后,于林就回到房间,刚坐下喝口茶,一个师弟推开门,气喘吁吁地说道: “不好了,于师兄,徐波他们和那个张闻起了冲突了,你快去看看吧!” 噗! 于林满口的茶喷到了那师弟的脸上。 第67章 张闻都躺下闭眼了,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要知道分配的房间都是单人间,所以敲门不可能是他的室友什么的。张闻打算不管,可门外的人没打算放弃。 气急之下,张闻打开门,冷冷地看着外面的男子。 那男子低声说道:“对不起,打扰了。朋友,考虑一下加入我们救世会吧。”说完,扔下一张纸,不等张闻回话,直接走了。 张闻探出头,发现那人不仅敲自己的门,而是沿着这一过道,一直敲门过去,还差点被人打了,不过,他即使被打也不放弃,仍然要把手中的一张白纸扔到别人房间里。 捡起地上的白纸,上面的字大概讲了一个叫做救世会的组织。上面说,魔头将要复活,到时候世界倾覆,天崩地裂,唯有加入救世会,共同努力,才有机会组织邪魔复生。 “邪魔?”张闻摇了摇头,“又是个骗钱的东西,要是真的邪魔来了,恐怕会吓得屁滚尿流吧。”随手将白纸揉成一团,扔出门。 结果,刚躺下没多久,房门又被敲响了。这一次,张闻没有等到他敲十多下,直接在第一下,就满含怒气下床打开门。 “扰人清梦,不怕我把你打个半死吗”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跟着那个疯子过来的,我看他敲响了你的门,而小兄弟没有打他,才敢敲门的。其实我就住在这一层。” 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这人继续说道:“不像那个疯子,听说他是从下面一直往上宣传他那个什么教,疯的不要命了。” “我对他不感兴趣,而且,第一人我不打,不代表第二个打扰我的,我也不会打他一顿。要是你还不说敲门干什么,我就要动手了。” “是这样,明轩城出发的一伙商贩,在路过山脉的时候,突然遭到袭击。我们的人在现场捡到了一些东西。” 原来是贩卖赃物,张闻觉得没什么兴趣了,直到这人拿出一把玄光花的花茎,他才重新有了兴趣。 这个花茎是用来刻印灵纹的材料之一,自己现在有了胚料,正想找时间打出一把能用的灵器,没想到刻印灵纹的材料就送上了门。 当然脸上不能有一点波澜,免得让人看出来,奸商对于需要的人是会狠狠宰一刀的。 于是,他保持脸色不变,淡淡说道:“反正也是无主的东西,你就不怕我杀人越货吗?” 那人狡黠一笑,脸上不见恐惧和愤怒 “这个东西,不管它之前属于谁,我带着上船,那就是我的。要知道,能够得到船票的人,都是森罗暗域看得上的,所以他们会严格管理,保证我们的安全。只要你敢对我动手,我叫出声,立马就会有护卫过来查看情况。换言之,我的命现在由森罗暗域看管,我想,少侠不会那么不明智,和森罗暗域作对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提高了音量,引起周围房客的注意,免得张闻真的悍然出手,在他叫出声之前就杀了他。这样,至少以后森罗暗域为他报仇的时候,还知道张闻是凶手。 张闻自然不需要出手,他还要进入森罗暗域,没必要在这里闹事。更何况,这人来推销赃物,无非就是求财,自己现在有钱的很,只要价钱合适,买下来就是了。 两人就这一包花茎以及他其他的赃物展开商谈,张闻猜到他其他的东西多半也是这种炼器材料,打算一并买下。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惊喜的声音:“玄光花的花茎?” 徐波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睡不着出来走走就能看到有人卖刻印灵纹的材料。他带的材料之前炼制灵器消耗了一些,又不好意思找其他同门借用,还想着明天去买一些,结果在房门口就能看到材料。 于是,徐波凑上前去,“你这些花茎,我全要了,说个价钱吧。” 张闻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小屁孩,一边去,先来后到的规矩懂不懂?” “你看上去比我还小,居然叫我小屁孩!?”徐波的肺快要气炸了,自己睡不着就是因为风头被这个叫张闻的小子抢了,没想到这人就在自己附近,就这么又碰到了。 两人考核完成一前一后,所以房间安排得也很近,就在同一层。 那商贩咧嘴微笑,在张闻想要杀人眼光中说道:“别这样嘛,各位,不要伤了和气,既然你们都想要,那就价高者得好了。” 徐波恨恨地看了张闻一眼,“凡器炼器师,就不要和灵玄炼器师抢了,刻印灵纹的材料你买来干什么?用得上吗?” 张闻斜睨他一眼,伸出三根手指,“你这点花茎按照市价,也就二两银子,我给你三两。” 徐波连忙加价,“我出六两,哼,加价一半也想和我抢,穷鬼,你不知道灵玄级别炼器师有多少钱吧?” 可惜,张闻拿出百两银票的时候,徐波在和同门弟子交谈,并不知道张闻有多么的富豪。 “六十两,你要再跟,我就不加了。” 徐波愣住了,然后愤怒地指着张闻,“你这个愚蠢的家伙,这个花茎就算上好的极品,也不过十两银子,为了和我抢,你居然出六十两。” 张闻拿出六十两银票,和那商贩交易,嘲讽道:“我有钱,我乐意。说的那么厉害,结果连六十两都拿不出来?” 徐波当然不是拿不出六十两,但是他不能为了这一把花茎就花费六十两,要知道玄光花的花茎还不是刻印灵纹最主要的材料。听到张闻的嘲讽,徐波气急之下,居然掏出了不久前炼制的灵器。 商贩一看,这是要动武,吓得跑得远远的。 张闻气笑了,“怎么?还想和我过招?剑都拿不稳,还拿出来威胁别人,小屁孩一个,赶紧回去找你爹娘吧。” 话说完,由于之前听到商贩的信息,张闻以为徐波不会出招,转头回房。 张闻显然低估了青年人的年轻气盛,被张闻这样连番羞辱,徐波脑子一热,居然出剑刺向张闻背部。 当然,张闻是不会中剑的。他迅速转身,两根手指就轻松夹住剑身。 徐波用力也无法再前进,想要拔出再刺,也没有办法,张闻就像磐石一样,牢牢控住了他的灵剑,徐波陷入了进退不得的情况。 张闻冷笑一声,“就凭这种垃圾,也想伤我?” 两根手指前滑,找到这把灵剑的薄弱处,用力一折。 “咔嚓!”一声,灵器化作碎片爆裂开来,有的碎片还在张闻的手法下刻意划过徐波的脸颊,在那张秀气的脸庞上留下几道伤痕。 看到徐波和张闻起了冲突,其他在场的铸剑山庄弟子,有的凑过来想要帮忙,有的这不敢,选择去找这一层负责管理的森罗暗域人员,有人知道于林的房间,就连忙去找于林。 不一会儿,森罗暗域的管理人员先赶到现场,来的只有一个,穿着厚厚的黑袍笼罩全身,看不清样子。 张闻已经又打趴下几个试图攻击他的铸剑山庄外门弟子,看到森罗暗域的人来了,给他个面子,没有在继续打人,松开手中的人,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为何起了冲突?”黑袍下传来沉稳的男性声音。看到没人重伤或死亡,这管理员心中松了一口气。 张闻指着徐波说道:“这家伙先招惹我的,还打算偷袭我,好在我够警觉。” 黑袍人看向徐波,却发现他已经吓傻了,楞在原地一动不动,上前输入了少许灵力,“喂,你没事吧?” 在黑袍人轻微摇晃下,徐波缓缓找回心神,第一眼看到张闻居然吓得退后几步,好在黑袍人及时拉住了他,才没有后仰摔倒在地上。 徐波看到黑袍人,明白这是管理人员,顿时找到了救星,连忙抓住黑袍人的手臂,慌张地说道:“救救我,救救我,他想要杀了我,他要杀我,你不能让他杀我” “放心,有我在,不会人死的,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只看到有人在卖东西,我也想要买,可是他不光和我抢,还一直讥笑我。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拔出灵器,想要吓一吓他,逼他把东西让给我。可是,他不仅打碎了我的灵器,还想要杀我,我看到他的眼神了,那就是杀人的眼神。“ 徐波确实是被张闻吓到了,说这话时想到张闻的眼神,竟吓得退到黑袍人身后,不敢面对张闻。 ”你一定要保护好我,我是铸剑山庄的外门弟子,迟早要进入内门,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炼器师,我不能死在这里。” 黑袍之下的面容皱起眉头,通过这两人的对话,他可以分辨出,确实是这个铸剑山庄的外门弟子想要攻击对面的小子,结果被人家打断了灵剑。按照船上的规矩,非擂台不能动武,先出手者不占理。 黑袍管理想了想,打算先问一问张闻来历,“不知阁下师出哪座宗门?”黑袍管理以为不怕铸剑山庄的,应该也是个同等级别的宗门。 “无门无派。怎么,不是出自大门派就得被人看低吗?” “不是这个意思。阁下既然是闲散人士,也没必要与铸剑山庄交恶,不如两方协商一下解决如何?” “协商?可以啊,只要他跪下来,扇自己三个耳光,再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原谅他。” 张闻其实也不是非要羞辱徐波到这个地步,只是他没有和这些半大小子商量的想法,他知道这小子不会做的,这么说只是拖延时间,等到他们的那个老头过来给他们擦屁股。 黑袍管理苦笑说道:“这,小兄弟何必得理不饶人呢?” 还想再劝,这时于林终于到了,他刚才是去找长老了,鉴于隐剑流的威名,怕到时候谈崩了,所以把长老叫过来。当然,还没有谈崩的时候,长老是尽量不会出面的。 看到于林过来,张闻笑眯眯地说道:“于兄,又见面了,你好啊,休息得如何?” 看到张闻并没有恶脸相向,于林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有的谈,拱手道:“实在对不起,黄小兄弟,是我管理不严,让徐波师弟惹到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张闻脸上笑吟吟的,一点没有生气样子,看也不看旁边的徐波,说道:“哎呀,都是误会罢了,我和你的师弟闹着玩呢,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看着倒了一地被逐渐扶起的师弟们,于林苦笑,拿出带来的灵器, “张闻兄弟,这是我今天通过考核炼制的宝刀,虽然只刻印了十一层灵纹,但好歹算是迈入了中级灵器,属于我近些日子最好的成品,就用它做为赔礼吧!我代徐波和众师弟向你道歉了。” 张闻面色不改,笑着收下灵器,“客气了。既然于兄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原谅徐师弟好了。” “多谢张闻兄弟宽宏大量,以后有机会可以到铸剑山庄来做客,我一定盛情款待。”说完,带着几位师弟离开了。 张闻收好东西回到房里,看好了那个商贩离开的位置,买其他的东西只有以后再联系了。对于能收获一把中级灵器,他还是感觉很不错,面子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用这个威慑换到足够的利益。能从那个叫徐波的傻小子身上获得一把中级灵器已经很不错了。 眼见事件平息了,不会再起骚乱,黑袍管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暗中看着于林处理的长老满意地点头,赞扬了于林的做法。 于林则带着几位师弟回到他的房间,十多个人挤在房间里,被于林挨个训斥。 当然,于林是个老好人了,说是训斥,其实就是严肃着脸,告诉几个弟子今天的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哪些做错了。 对于罪魁祸首,于林是头疼的,徐波仗着天赋,并不是特别把他放在眼里,只能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没想到,徐波先是麻木地点了点头,然后心有余悸地说道:“于师兄,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小心行事。我明白了长老们说的江湖不比宗门内了,江湖真是太危险了。等会到宗门我就一直磨炼技艺,不等到剑法和炼器术达到较高境界,不会再出来了。” 于林有些惊讶,看来俗话说得对,恶人自有恶人磨,徐师弟的傲气算是被那个张闻击碎了。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害怕,江湖历练势必不可少,闭门造车很难提升自己。” 看徐波的样子,于林怕他又走上另一个极端,提点了一下,但徐波只是点点头,明显没有听进去。 出头鸟变惊弓之鸟了于林心中轻叹。 与所有参与的师弟聊过之后,于林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他自己在所有师弟离开,悄悄离开房门,前去长老房间。 “于林,今天的事情,处理得不错,你的江湖经验越来越丰富了。”长老见到于林,直接夸赞了他。 于林谦虚道:“不敢当,只是比师弟们年长,见得多罢了,学会了别人处理的方法。” “长老应该见过那名叫张闻的小兄弟了吧?怎么样?能不能看出来是不是隐剑流的弟子?” 长老摇了摇头,“傲气外露,精华内敛,真正实力看不出来。若是以灵力探查,怕惹恼了他。刚才有弟子招惹人家,我再火上浇油,怕你们的生命受到威胁。至于是不是隐剑流的弟子,更是看不出来,隐剑流每一代的弟子武功都可能大相径庭,看着完全不像同一种路数,若不是亲自承认,恐怕谁也分不出隐剑流的弟子。” 剩下的三天,张闻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眼不见心不烦。饭菜可以让船上的人送到房间,他就一直待在房间,没有出去。从那个盗匪那里买到了许多炼器的材料,只差了两三样,等回到外面找个集市凑齐材料,就可以找个炼器室炼制自己的灵器。 想到于林的邀请,张闻考虑了一下,也许可以去铸剑山庄借用一下炼器室,他们外门应该有炼器的好地方,远比凡间的要好上许多。这次森罗暗域之行,反正自己不打算争那个所谓神兵,用从于林手里讹来的中级灵器应该就够了,正好自己从斩刀老祖那里学了一招刀法,如虎添翼。 在房间内打了一套拳法,之后盘坐在床上,抚摸着灵刀,静静领悟那斩刀老祖的刀招。 突然,有人敲门,“房间里的朋友,森罗暗域到了,可以下船了。” 张闻睁开双眼,竟有血光闪过,随即又闭上一次,这一次睁开就是普通的一双清秀眼眸了。 “好厉害的斩刀老祖,好独特的刀招。看来斩刀门不能小觑了,这斩刀老祖在万年后也是能声名远播的那种高手。” 将材料和宝刀打包,张闻提着包裹跟随人流出了客舱。 来到甲板上,站了许多人,在指引下离开大船到岸上。 张闻抬头一看,可以看到一线天的奇景,两边是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只能通过一线天看到上面的蔚蓝天空。 这河谷内,多是黑色,石壁是黑色,土地是黑色,就连磊造房子的材料也是黑色的。 由于河谷低照不到光亮,所以照明需用蜡烛,上了岸之后,放眼望去,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蜡烛、灯笼点燃。 张闻还在岸边的商贩那里买了一只灯笼,里面的蜡烛用的特殊的材料,可以长明许久。 “店家,我刚到森罗暗域,不知哪里可以提供住宿?”张闻看卖灯笼的人看上去十分老实,问起了住宿的地方。 有人听到张闻打听住宿,立马凑了过来,那人尖嘴猴腮,笑嘻嘻地说道:“听说少侠在找住宿的地方?” 张闻扭头看向尖嘴猴腮,“怎么,你有住的地方。” 那卖灯笼的人本来想说什么,但被尖嘴猴腮斜着看了一眼,就把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 “当然,我那里还有空的房间,保证少侠住得舒舒服服的,而且价钱好商量,绝对合适。” “那就前方带路吧。” 尖嘴猴腮将张闻带到一处院子,等到张闻进去看房间,他偷偷地把小院的门给锁上了。 院子有点小,只有两间住房加一间厨房,其中一间已经有人住了,张闻推开那扇空的房间,看了一下,感觉勉强能住,反正他处理完事情后就回家了,也不是长期住在这里。 “还行,开个价吧。”张闻这么说着,转头却看到两人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手里拿着刀枪。 虽然在意料之中,张闻还是叹了口气,“何必呢?” 尖嘴猴腮脸贱笑道:“我看你小子好久了,肯定是头一次来到这里,这样杀了你就不会有人找上门来了。” 张闻有些好奇,“莫非森罗暗域能随便杀人?” “当然可以,森罗暗域又没有衙门,传说中的域主基本不管理这里的秩序。” “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先杀了他,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旁边的高个子等不及了,拿起长枪朝着张闻进攻。 不到片刻,张闻就轻松制服了两人,“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打家劫舍,真是可笑。” 坐在尖嘴猴腮的背上,拧过他的手臂,高个子已经被打晕了。张闻抓着他的一根手指阴森森地说道:“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敢不说,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掰断,直到你回答为止,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少侠,您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钻心的疼痛让尖嘴猴腮瞬间屈服了。 “那好,我问你,你刚才说在这里杀人不会有人管,可是我见到外面并没有多少杀人的情况,很多人看上去并没有武功,为什么没有被杀?” “为了防止混乱,每片地区都有组织笼罩,只要你交了钱,买了信物就归那个组织罩着,这片地区的人就不会随意杀人了。我们就是猜到你没有信物,才敢把你骗过来杀人劫货的。” 张闻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继续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丁茂的人,他是从百兽拳宗叛逃出来的,使用的是拳法夜狼拳。” 尖嘴猴腮想了想,疑惑地回答:“丁茂?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啊——!”张闻掰断了他一根手指。 “好疼!好疼!少侠,你饶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丁茂,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又试探性地掰断了他一根手指,张闻确定了这个尖嘴猴腮脸确实不知道丁茂,于是干脆利落地杀了他。之后,将两具尸体扔到街上。 路边一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里,在张闻关门之前走了过来。 “少侠,好功夫!这两兄弟在这里混了几年了,居然栽在了你手上。” “你有什么事?” 那人拿出一个木头雕刻的事物,“是这样的,这片其实都是我们狂鲨帮的地盘,这是我们狂鲨帮的信物,只要少侠买下这个信物,今后类似的麻烦就能少了许多。” “多少钱?” “五两银子,要知道,一般人都是卖五十两的,不过看少侠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实力,就当我们狂鲨帮交个朋友,只收你五两银子就行了。” 把玩着手里买到的信物,张闻问道:“既然你们狂鲨帮在这一片势力最大,想必关于情报也是有的吧?我想找一个人,不知有没有什么门路?” 那人脸上顿喜,“找人,当然有办法了,跟我走,我带你去找殷胖子,他知道不少情报。” 领着张闻找到了殷胖子,殷胖子坐在位置上,喝了口热茶,看到被带来的张闻问道:“找什么人?先说好了,不管找没找到,我都要收二十两银子定金,如果找到了,你还要再付三十两。” 而领张闻来的那人识趣地到外面去了,等着殷胖子分成。 张闻二话不说,直接拿出五十两银票放在桌子上,“我找一个叫丁茂的人。” 还没跟进一步,殷胖子举手惊疑道:“你说丁茂?你想要找丁茂?百兽拳宗出来的丁茂?会夜狼拳的那个丁茂?” 见到殷胖子说的这么详细,张闻喜上眉梢,看来有线索了。 岂料,殷胖子摆了摆手,“不知道,没听说过什么丁茂,这个人你就别问了。” 张闻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又拿出五十两银票放在桌子上。 但殷胖子脸上没有一点贪财的样子,根本不看桌子上的一百两银票,拍了拍桌子,“文海,你给我滚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带张闻来的文海一脸疑惑走进屋子。 “你个王八蛋,想找死,别拉上我啊!你知不知道他找谁,就敢带来找我?他找丁茂,你个混蛋玩意,快带他走,这笔买卖不做了!” “不好意思了,兄弟,这单生意,确实是我的问题,没有事先问你。这笔买卖做不了了,你要以后有其他要问的事也可以问,我带你出去吧。” 在路上,张闻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我看你们,好像都认识丁茂的样子,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关于他的信息?” 文海摇了摇头,“帮主有令,不能招惹那伙神秘人,你也不要再问了,我怕被帮主拨皮抽骨。” 满怀疑惑的张闻回到小院,只能以后再找其他的线索了。 将小院收拾一番,那两兄弟的东西都被他收集起来,一把火烧了。 厨房里还有些剩的食材,看来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有了这处小院,他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尽力寻找有关丁茂的线索。 这几天,他在这附近寻找有关丁茂的线索,不知道的摇头不知道,知道的大多是狂鲨帮的人,讳莫如深,不敢说出半点有用的消息。 有一天晚上,他冒着被狂鲨帮发现的风险,拷问了一个人,结果他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丁茂来自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有时会到他们地盘上招揽人手。但是帮主下令,禁止聊关于那个神秘组织的事,也不许招惹他们,违者不仅会被逐出帮派,还会强制收回信物,不受帮派保护。 张闻一时间陷入止步不前的尴尬境地,直到这一天,他看到了踏雪楼的五层高楼。 站在踏雪楼的门前,张闻嘴角微微抽搐,这个踏雪楼的建筑真是与周围格格不入,不仅是五层的高楼,而且周围的房屋建筑大多是黑色石块堆砌而成,而踏雪楼的建筑却是砖瓦建筑,上面还有复杂的装饰,不是单一的黑色,与森罗暗域外面普通城市的建筑一样。 就在张闻满含期待地走进踏雪楼大厅,他不知道就在踏雪楼的三楼某处隐蔽位置,有人正看着他一脸惊讶。 “他怎么来了?” 这人就是白元飞,踏雪楼的亲传弟子,拜魔教教众。 踏雪楼一个月前得到了森罗暗域兴州方向出现秘境的消息,料到会有很多人到森罗暗域里来,而且他们肯定也需要探查消息,于是,踏雪楼的高层灵机一动,在森罗暗域里开了分店。 而白元飞本就长期呆在森罗暗域,对这里比较熟悉,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加入了这处踏雪楼分楼,平日里暗中收集情报,提供给拜魔教。 今天正好是他负责值班,待在这里,监视来往武者,防止有人闹事。没想到居然恰好看到了张闻,张闻的脸他是不会忘记的,年纪轻轻就能击败使用夜狼拳的丁茂,在他的心里这小子不容小视,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至于张闻来踏雪楼的原因,很容易就能猜到,于是白元飞悄然消失在值班位置,率先潜伏到了踏雪楼的会客室。 张闻进入大厅,没有先去购买情报,而是在大厅里兜兜转转,了解了一下这个踏雪楼的情况,之前他可没听说过踏雪楼在森罗暗域还有分部。 原来,这个地方是不久才修建好的,就是为了服务那些奔着神兵热潮而来的武者,不仅如此,为了贴切森罗暗域内的规矩,踏雪楼是在每个帮会的地盘都有分楼,防止有人因为不是这个地盘的人,不敢到这个地盘来购买情报。 这样,踏雪楼为了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看来是不会像狂鲨帮一样怕那伙神秘人了。张闻放心不少,到前台,想要获得私人服务,拿出那张自己在清河散人洞府里获得金甲符,这张符咒自己是用不到了,不如拿来贩卖换取情报。 清河散人是个金丹后期的强大武者,他制作的符咒自然品质不一般,张闻被小姐礼貌地请到了二楼会客室。 “您想要喝点什么?” “随便。”张闻不是来喝茶的,对于这个没什么要求。 坐下,第一杯茶差不多喝完,一位白胡子老头推门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路上耽搁了一下。” 其实是去查看张闻的信息去了,但是张闻十多年以来,一直在分府活动,丰泽城是个偏僻地方,没有踏雪楼分部。所以,踏雪楼只知道张闻是第一次来,没有其它有用的消息。 “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我姓韩,叫韩和。”张闻面不改色地借用了韩长和的名字作了化名。 “哦,韩少侠。”老者摸了摸胡须,笑吟吟地问道:“不知,韩少侠是要打听什么情报?我们踏雪楼关于神兵的情报收集了不少。”说话间,他瞥向张闻面前摆放的那张金甲符。 “不问神兵,我的实力还很弱,韩某有自知之明,对神兵不感兴趣。”当然,实力不济只是托词,不感兴趣才是真的,“我是想问一个人,名叫丁茂,不久前从百兽拳宗叛出,使用拳法夜狼拳。” 白胡子老者点了点头,提取了一些关键,当然他是不会知道情报的,踏雪楼获得的那些大量情报,他不可能全记在脑子里。而是,走到墙壁便,使用暗号敲了敲墙。 不一会儿,墙壁打开一个小暗格,看不清里面情况。 白胡子老人凑过去,向暗室内的人说了自己提取的几个关键词,让他去拿情报。 等了有半炷香的时间,暗格内递出一份卷轴。 白胡子老人看了看卷轴,为难道:“韩少侠,你想找的这个丁茂,恐怕是找不到了。” “嗯,什么意思?” 白胡子不答,只是拿起茶杯先喝口茶。 张闻明白了他的意思,拿起金甲符,“我用这张符咒换你手里有关丁茂的全部情报。” 白胡子老头立马换了笑容,收下金甲符,将卷轴交给张闻。 拿到卷轴,张闻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回事,原来丁茂已经死了!有人看到那伙神秘人处理丁茂的尸体,扔到了地下河里,估计已经尸骨无存了。 “关于那个神秘组织,其实我们踏雪楼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好像这里的几个帮派都挺忌惮他们的,下了命令不许招惹那伙神秘人。根据我们安***的几个低级探子,得知了神秘组织自称拜魔教,但是目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派了好几个密探,都无法更进一步,只能当低级的教徒,获得不了重要的情报。” 张闻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是当然,因为中层有你们踏雪楼的叛徒,有他在,踏雪楼的探子一眼就被认出来了,能保住命已经很不错了,想要获取关键情报,估计是这辈子都别想了。” 拜魔教内部有踏雪楼的叛徒,这么重要的情报,张闻不打算白白送给踏雪楼,等他们自己发现去吧,拿着卷轴离开了踏雪楼。 在暗室里,白元飞回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报,大多数是那些潜入拜魔教底层教徒获取的情报,还没有自己知道的多,没什么用,无法通过那个卷轴找到拜魔教,放心不少。 暗室的门突然打开,本来应该负责这件会客室暗室的踏雪楼弟子走了进来,“哎呀,我这个肚子哦!” 看到白元飞还在,焦急地问道:“怎么样?白师兄,没出什么岔子吧?” 白元飞回过神,淡淡回应道:“没事,有我在,出不了错。” “那就多谢了,今天幸好有你在,我这个肚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闹腾得很,许是吃坏了肚子。要是让上头知道我在值班期间去上厕所,可就免不了一顿责罚了。再次多谢白师兄了。” 他不知道,就是白元飞在他的茶水里下了药,才让他拉肚子的。 “不客气,咱们都是亲传弟子,同门师兄弟,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 当然不可能没事,如果他只在张闻购买情报这一段时间内拉肚子,事后有人查询,很容易就能发现问题。所以,白元飞提前了很久,又下了比较重的药,张闻都已经是他代为处理的第三个买家了。这位师弟可能之后还会继续拉肚子,一顿责罚必然少不了,但那就不是已经离开的白元飞需要考虑的了。 “拜魔教?按照卷轴上的情报所说,那个神秘组织就是拜魔教,那么丁茂就是听从那个拜魔教的命令,才对我家矿场出手,但是为什么会选择黄家呢?这个拜魔教之前从未听说过,与黄家没有什么联系。真是古怪,按照卷轴上的情报,丁茂还有个表兄弟叫做丁权,看来只能在这森罗暗域找一找那个丁权的踪影了。” 张闻回到小院,推开院门,却见到一个壮汉坐在正对房间的门槛上,直勾勾地盯着院门这里。 壮汉见到张闻进来,拿起手边巨斧,缓缓问道:“就是你在找丁茂?” 张闻眉毛一挑,试探地问道:“丁权?” “果然是你!你找我表哥做什么?今天不说清楚,没有你好果子吃!” 张闻有些想笑,今天运气不错,刚想去找丁权,没想到人就送上门来了。 不再废话,当即便出手要拿下丁权,想从他口中问出关于那个所谓‘拜魔教’的虚实。 双掌翻腾之间,呼啸声不断,丁权想要抵抗,全被张闻轻松化解,两三招之间被击中手腕,巨斧一个拿不稳砸落地面,还差点碾道丁权的脚掌。 眼见碰到了硬茬子,丁权不敢再战,不要命地挥舞了几下从哥哥那里学到了夜狼拳,将张闻逼退后,扭头便跑,翻墙逃出小院。 张闻自然不可能让他逃之夭夭,但也不急着杀了他,望着丁权遁逃,正好跟在丁权后面,看看能不能探寻到拜魔教的地址。 丁权夺路而逃,殊不知远处跟着张闻,他跑到了一处秘密的联络地点,找到拜魔教的一个教众。 “快,我要见堂主,我要重要的事。” 那拜魔教教众却神色有异地看着丁权,听到丁权的恳求,假意同意,“好好,我这就帮你”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捅向丁权。 丁权看到他脸色不对,有所警觉,才堪堪躲过这致命的偷袭。 接着,他惊怒交加地质问道:“你干什么?” 那教众居然也是面含愤怒,说道:“你这个叛徒,还敢回来!堂主有令,丁权已经背叛拜魔教,所有教众见到需要将其带回教内,生死不论!”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背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要面见堂主,我要解释清楚!” 那教众眼中带着贪婪的目光,说道:“好啊,只要你束手就擒,我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就带你去见堂主。” 丁权自然不能束手就擒,横推一掌,将教众击飞,退出联络处,在街上重新逃窜,这一次是为了躲避同教内的人。 张闻再外面等着,没有跟随丁权进屋,看到丁权出来,本来想要追上去,看到后面追杀他的人,就停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来这里找帮助的吗?怎么又被人追杀了?” 张闻不动声色地跟在两人后面。 丁权此时额头冒汗,玩命跑路,他知道除了联络处,这附近还有许多拜魔教教众,只是隐藏了起来。若是自己已经被堂主通缉,那么一定是走投无路了。 苦思之下,他终于想到一个去处,“对了,去那里,去那里一定能躲一阵子!” 带着后面追杀的拜魔教教众和张闻兜兜转转,丁权来到一处胡同尽头的隐蔽房屋前。 房屋门口有两个守卫,丁权从怀里拿出一张印有花纹的纸,那两个守卫看了眼花纹,就放丁权进去了。 后面的拜魔教教众则被拦了下来,气急道:“你们是何人?居然敢拦我,我是拜魔教的人!” 他知道拜魔教在这附近颇有威名,许多帮派都不敢让成员招惹教众,以为报出拜魔教的名号,就能顺利进去追人。 结果,门口两守卫相视一笑,“邪教的蠢货,居然上门来送死了,救世会门前也敢如此嚣张!” 说完,两人举起长枪,插死了拜魔教教众。 “救世会?”张闻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脑中回想起船上的相逢,从容走向救世会门口,说道:“两位好,我在来森罗暗域的船上听过救世会的名号,一听到你们伟大的目标,顿时肃然起敬,想要加入救世会。” 听到张闻想要加入救世会,门内走出一个熟人,就是那个在船上向张闻递宣传的人,他看了看张闻,然后点了点头。 门口守卫知道张闻没问题了,就放了行,同时说道:“欢迎加入救世会,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能除魔卫世。” “嗯,嗯。”张闻敷衍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只想找到丁权。 看样子丁权是因为某种原因被拜魔教驱逐了,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能够抓住他,也许就能从他口中问出许多有关拜魔教的有用信息。 进了里面,居然是个比较大的院子,重要的位置布置了岗哨,但除了这些岗哨,其他居然看不到两三人,就不知道丁权是跑到哪里去了。 无奈之下,张闻厚着脸皮退回到门口,向守卫问道:“两位,不好意思,我刚加入救世会,不知道情况。这人怎么都不见了?还是咱们救世会内本就人员稀薄?而且,就连刚才进来的那位仁兄,我也看不到他的踪影,不知是到哪里去了?” 那个负责检查的人解释道:“他们都去听讲去了。今天是讲解的日子,人的话,应该都集中在讲经堂。”说完,也知道张闻找不到讲经堂,指了指丁权离开的方向,“你说的刚进来的那个人,就是去讲经堂了,讲经堂就在那个方向。” 张闻笑着答谢,得到丁权的位置后,奔着讲经堂去。 到了讲经堂不远处,果然看到丁权在门口纠结要不要进去。 丁权是为了摆脱拜魔教的人才进到这里面来,对于讲经堂,他也不是那么狂热。他本来加入这个救世会,纯粹是因为表哥死得不明不白,死后还被拜魔教弃尸,感到寒心,才加入这个明显和拜魔教作对的组织,想着以后万一个拜魔教翻脸了,还有个去处,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 看到张闻,丁权被吓得身体一抖,不再迟疑,连忙进入讲经堂,混入人群之中。 张闻推开门进入讲经堂后,发现想要找到丁权十分困难,这里的人大多低着头,静静听台上的人讲着危言耸听的预言。由于低着头,看不到脸,很难分辨谁是丁权。 好在,他有灵丹,可以用来探查。 灵力一吐,轻松在百来人堆里找到丁权的位置,但同时也发现了让他震惊的线索。 张闻吓得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台上讲话的人,又怕太过明显,学着那些救世会的人低头下来,开始静静地仔细地听那人所讲的世界观。反正丁权已经找到,就在这个屋子里,他现在跑不了,张闻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确认。 越听,张闻越是惊讶,因为除了那些刻意夸大吓人的部分,和一些隐瞒的部分,大部分都是真的,关于神魔,关于世界的灾难。 “拥有那样的痕迹,又懂得这么多按理说,现在神魔都不到大幅苏醒的地步对了,是星神投影!” 第68章 确认了是星神投影,张闻看向台上人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可惜那人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 台上的救世会头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张闻盯上了,此时正慷慨激昂地演讲,台上众人被他忽悠得热血沸腾,他适时地提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就在最近,我们的救世会人数有了巨大突破,达到了两三百人。原本创会之时,只有不到五十人,有我一人统领,如今人数剧增,我也需要帮手,将会在救世会内增加长老、护法、堂主等职务。” 说着,指向墙上的一道石门,“但是,让我挨个检查你们的能力,实在太浪费时间了,魔气汹涌,迫在眉睫,为此我已经向天神求助,得到了这星道大阵。救世会的同伴们,请依次进入阵法中,进行考核,测试合格者即可获得相应职务。” 第一人进去了,许久不见出来,过了片刻,台上的头领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否通过了考核,一切尘埃落定后,我才能看到通过考核的成员们,不过不要担心,就算不通过考核,也只是从阵法的另一头出去,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然后,指使下一个人进入阵法,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救世会成员进入阵法中,其中包括丁权。 张闻一方面要追踪丁权,一方面也想要加入这个救世会高层,查看星神的情况,于是也进入阵法里。 流光闪过,好似在一个七彩的隧道中穿梭,等到再次落地,站在了一处高山之下。 周围一切都是黑夜,仿佛深渊一般,只有这座高山之上,一颗巨大的明亮光球照亮了这片区域。 张闻落在平台上,这里除了他别无其他人,也没有任何提示,不过看着眼前的高山,已经高山上那不止千层的台阶,可以猜到这是考核什么。 “毅力之类的考核。” 张闻并没有急着参加考核,而是闭上了眼睛,感悟一番,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片空间有些古怪。 渐渐的,熟悉的实力重回身上,张闻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经天纬地的强大至尊,但片刻又变回普通人。 “嗯,和我想的一样,这只是星神模拟出来的空间,并不是我的肉体真的到了这里,估计身体还在讲经堂旁边的房间里。每个人在这里体现的实力,出于对自己实力认知。” 这种认知需要十分精准的,即使狂妄自大者,因为没有真的见过强大的实力,无法提高,但张闻曾经有过无与伦比的实力,所以,刚才试着模拟万年后的实力。验证了猜想后,他又立马恢复了原样,毕竟外面真身的实力只有那样,如果沉溺在虚幻的强大实力中,可不是件好事。 接着,他开始尝试考核,踏上了第一台阶。 顿时,踏上台阶的脚变重了好几倍,布鞋好像铅球一样阻止他迈出下一步。 “不仅仅是数量多吗?还强行加重了。” 继续前行,一步一步地朝着山顶行进,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十分平静。 身体变得十分沉重,原本十六七岁的身体变得好像一个大胖子,身上本来轻便的衣衫也成了重甲。 没有时间的观念,张闻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过了几个时辰,又好像只过了一炷香时间,他的面色不见烦躁,只是不急不缓地走上台阶,默默数着自己走过的台阶数, “三百六十六” “一千五百二十八” “四千九百四十一” “九千九百九十九” 终于,万步台阶之后,张闻达到了山顶,由于强行不提升实力,他此时也感到了吃力,喘着粗气,弯腰擦干头顶的汗珠,之后张望起山顶的情况。 在他的面前,有一低矮石台,石台上有一块木牌,张闻拿起木牌,上面一阵金光如水一样流淌,最终在正面形成了“一万”的字样。 拿起木牌后,只听轰隆作响,原本空荡荡的山顶,平地拔起一座房屋。 “看来这考核不止一关。” 张闻推开门,门内的场景与外面截然不同,如果说,外面是一片黑夜,里面又是极端的白昼。 白茫茫一片,而且是是能见着白光,别无他物。 脚下是白色的深坑,头顶和远处也是白色,没有任何东西。 突然,手上的木牌脱手而出,飘在门前,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浮木。 在张闻跳上浮木之后,向前不断移动,直到看不到后面的门了,他就在这样白色的空洞世界里站在一块浮木上。浮木不动了,张闻立在原地,周围的世界没有变化。 “什么情况,这是要考核什么?” 摸了摸下巴,还没想明白个中奥秘,就感到有东西飞向了自己的脑袋。 转头一看,大石头。张闻出掌,劲力一吐,远远将石块击碎。石块被击中后,居然不想普通石头一样,而是变成了细沙,细沙如水流下,在半空就全部消失不见。 “有点意思,不是真的石块,其实本意不是想要我打击吗?看着飞来的方向,估计我低头就能躲过,所以原意是考核我躲避的能力吗?” 张闻笑着嘀咕道:“我可不喜欢躲躲藏藏的,既然能打,还是全打散成沙好了!” 后来飞来的石头,他全部没有放过,有一个算一个都打中散成了沙。 到后来,不光石头的数量变多,一次飞来四五个,就连大小也越来越小,越来越难躲避,对张闻来说越难击中,从头颅大小,变到只有手指尖大小。 “哈!” 张闻大喝一声,震散这一次飞来的十多个枣子大小石块后,终于不再有石头继续出现。 前方一条大道延伸出来,直到前方白色不可见处,不知这大道是有多长。 张闻走到石道上,木牌恢复了刚拿到时的大小,上面‘一万’字样重新变成流水的金光,在木牌的上方汇聚成五颗金星。接着,白色空间的某处一道流光飞出,落在木牌上,又是五颗金星出现在第一排五颗金星下方。 张闻收好木牌,正要沿着石道前进,就见前方飞出一个可爱的小虫,小虫生有双翅,浑身被一团乳白色的光芒笼罩着,它一出现,就好像被张闻惊吓到了,沿着石道快速地前进,飞行速度极快。 “身法吗?我不擅长轻功,看来得作弊了,”张闻慢悠悠跑了几步,看着差距越来越大,知道凭借轻功是追不上了。 “踏云步·咫尺天涯!” 话音落下,张闻只踏出了一步,却瞬息千里,仿佛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小虫前方,伸手抓住了小虫。 “还好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外面的身体还用不了这一招。” 就像深夜里唯一的蜡烛被掐灭,在张闻捏住那团乳白色光芒后,整个白色空间突然暗了下去,伸手不见五指。 手中的木牌发出微弱荧光,那团光芒融入木牌,又是五颗金星出现在第三排。 张闻算是理解这个考核的尿性了,站在原地不动,看它还会做出什么变化。 黑暗之中,伴随着不知名的呜咽声,猛兽靠近的感觉愈发贴近。 正前方,如墨黑暗中,突然出现两轮巨大的红色,好像两只血月,又像两只巨大的红灯笼,细看之下发现是一对巨大的眼睛,散发红光的双眸中是藏不住的凶狠暴戾。 “终于到战斗考核了吗?”张闻先下手为强,还没等凶兽完全露出兽影,就朝着两眼之间头颅的地方抬掌打去。 出乎意料的是,他这一掌扑了个空,中间什么都没有。旁边红光动了起来,张闻感到一只巨大的兽爪带着呼啸向自己袭来,及时护住身体,也被打飞一段距离,不过没有受伤。 此时,怪物完全从黑暗中走出,张闻才看清它的真面目: 样貌像狼像狗,身体足有房屋那般大小,张闻所看到两只红光眼睛长在它的膝盖上,四只兽腿,每只的膝盖上都有一只红眼,它真正的头颅张闻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一对比膝盖上的红眼还要大上数倍的巨眼,散发着幽幽的青光,十分渗人! 被这对青幽的邪眼盯住,张闻丝毫不感到惊慌,反而起了兴趣,因为他认出来了眼前这头魔宠。 “魔犬吗?果然不愧是星神投影,模拟出来的魔犬如此真实,恐怕一般人看到会吓一大跳吧。” 面对魔犬的进攻,张闻不慌不忙地躲开,闪身到它的左边,接着纵身一跃,出拳直捣其左耳。 “魔犬这种东西,我可杀过不少!弱点就在这里!” 很多人初次看到这种魔犬,就会它的邪异眼珠吸引,要不战战兢兢地害怕得不行,要不慌张之下攻击魔犬眼睛,张闻却知道这种魔犬的弱点恰恰在它那毫不出奇的耳朵。 没想到,这一次攻击又扑空了,扑空的原因则是巨大的魔犬突然消失了,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巨大的身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张闻面前。 落地之后的张闻惊疑地看着四周,防备着不知会从何处出现的袭击。 “不对,我记得这种魔犬根本没有这样的消失能力,怎么回事?” 正在他疑惑的功夫,木牌有了反应,第四排五颗金星出现。 “这就通过了?”张闻摸了摸木牌,“原来如此,是我想多了,这一关就是测试是否对魔物恐惧,星神一开始没想到会有我这样的人,敢于对魔犬出手,只要坚持足够的时间魔犬就自动消失了。” 魔犬消失后,场景再次变换,这一次张闻被传送到了一处大殿之中。 富丽堂皇的大殿之内没有活人,也看不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在张闻到来后不久,正面的墙壁之上,一股神圣的力量浮现,虽然没有露出真容,但它的威势逐渐充斥这个大殿。 “参见星神。”张闻很平静地行了一礼,这是他对强者的尊重,哪怕是万年后的他也只能勉强和低等星神平起平坐,所以对于有实力的星神,他是十分尊重的。 星神那边却没有回应,好似在静静观察这张闻,场面一时间陷入停滞。 过了一会儿,星神竟有些微恼,因为眼前的人类除了开始的礼节,再没有其它表示,不想一般人见到神明那样诚惶诚恐,星神从张闻的脸上甚至看不到敬畏。 张闻当然不会敬畏一个没有全盛实力的星神,能够行一礼都是他对星神这个群体的尊重,而不是对眼前这个星神害怕。 最终,在张闻的疑惑不解中,星神消失了,自己的木牌上第五排的位置只出现了半颗金星。 “什么情况?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考验就走了?还只给了我半颗星?没有获得完全的五金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这倒是他想多了,能在前面全部获得五颗金星的,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的救世会成员包括现任会长都无法做到他的地步。 星神消失之后,张闻出现在了新的宫殿里,这里雾气缭绕,看不清半米之外的情况。 救世会会长的声音响起: “各位已经来到这里的朋友们,请稍安勿躁,我正在讲经堂内主持考核事宜,待会儿等全部人员完成考核,就会到这里来。这些雾气是防止你们被看到正脸的。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崇高的理想加入救世会,我不在乎,只要你们能够为救世会做出贡献就行。有一些朋友可能不想被人看到真面目,你们可以幻想出一个面具待在脸上,这样就可以遮住脸庞。请不要随意走动,或者尝试与其他成员发生冲突。各位已经” 后面就是重复的话,看来用了某种手段一直在重复这一段话给新来到的合格者。 张闻站在原地,心中设计了一个面具的样子,再一睁眼,面具已经出现在手中,带上面具,遮住自己的脸。可惜,这里无法改变身形,他这个明显不到二十岁的身体,可能有些过于显眼。 等了一会儿,雾气逐渐散去。 眼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圆桌,粗略数过去,圆桌放了六十把椅子。那个会长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 张闻先是转头查看四周,看一看究竟有多少人通过了考核。 会长有些遗憾地说道:“没想到人数少的出奇,整整接近三百人的救世会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六人通过考核。” 声音听上去竟然是清脆的男声,年纪不是很老,张闻一开始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子。 除去会长,共有五人通过考核,其中四人戴着面具,竟有一人没带面具,引起了张闻好奇。 那不戴面具的人一看到会长,有些兴奋,急忙忙冲到会长面前,“会长,我成功通过了考核,一定要帮助你铲除邪魔,守卫人世。” 脸上有些狂热,看来是被会长忽悠得十分忠心。 忠心之人的表现已经看到了,那么剩下四人戴着面具,成分也很容易猜到了,都不是为了所谓大义,各自心怀鬼胎。 好在会长及时化解尴尬,“这六十个位置代表了天干地支的六十年,我所坐这个位置就是甲子,从我左手起,就是乙丑,一直到我右手边的这把癸亥椅子。你们四人虽然不是为了救世会的教义前来,但是只要愿意帮助我,不仅能帮助人世脱离魔爪,还能获得无上好处。如果不打算放弃的话,就可以选择一把椅子坐下。今后我们交流不必称呼真名,以干支纪年为代号即可。” 四人虽然各有目的,但已经走到了这里,也不会放弃,各自选择了一把椅子坐下。 张闻选择的位置是‘甲辰’,坐下之后开始大量其他的人。 那个忠心的人十分高兴地坐在了会长旁边‘乙丑’的位置上。另外三人分别坐在了‘癸巳’、‘庚子’和‘甲寅’位置上。 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到面容,却可以看到身形的样子。令人意外的是,除开张闻的三人里还有一位女子。 “很好,诸位都是能够通过考核的天资卓越之辈,能够愿意合作真是太好了,有了你们的帮忙,救世会一定会愈发强大,打败邪魔。” “好了,废话就别说了,咱们通过了考核,不是应该分配职务吗?还有,你说有什么好处,好处在哪里呢?”一个身形瘦高的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会长,他的位置是‘庚子’。 “你,你怎么敢如此无礼!”‘乙丑’当即站起来护主,大骂‘庚子’。 ‘庚子’却毫不在乎,“哼,什么救世会,听都没有听说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要不是和魔神有关,我才不会加入进来!” 他突然想到刚才见过的星神,收敛了一点,这个救世会他一开始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刚才的阵法试炼完全推翻了他的想法。 ‘庚子’的眼中贪婪浮现,“对了,你们这个组织既然与神有关,应该也能获得神兵吧!我本来就是为了神兵才前来森罗暗域,神想要我们帮着诛邪除魔,不给我们强力的兵器,怎么完成任务?” 张闻等其他三人没有反应,看着这个倨傲无礼的家伙与救世会试探、谈判,自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会长仿佛真被他难住了,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放心,神兵会有的,但不是现在。你们才加入救世会,还心怀异心,不能轻易就给与你们宝物。不过,只要你们能够做出足够的贡献,神兵利器,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现在,我就评定你们的职务,希望你们能先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庚子’不屑地瘪了瘪嘴,“画大饼谁不会啊” 会长不再理会他,拿出一块圆镜,开始查看通过考核的几人的情况。 “我们救世会现在势力还小,邪魔实力深不可测,天神因限制无法亲自出手。我们不能与邪魔硬碰硬,一边努力阻止邪魔突破封印,一边续续发展,等势力壮大之后,再寻找机会,力挽狂澜,除魔救世。” “为了以后的管理,我决定在会长之下,设立五大长老,七大护法,十三堂主。至于你们能获得什么样的地位,取决于你们刚才在星神考核中的表现。” ‘乙丑’想到了关键,拿出木牌,“是这块木牌上记录的金星!” “对,你们一共经历了五关考核,每一关都会获得金星,一关最多获得五颗金星,只要一共有超过半数,也就是十三颗金星就算通过考核。唉,为了扩大救世会的规模,对于参会之人,只要秉性不是太差,我都没有拒绝,导致会内实力参差不齐。竟然只有五人能够获得至少十三颗金星。” ’乙丑‘有些激动,邀功道:“尊敬的会长,我获得了十三颗半的金星,最后一关还是满满的五颗金星!职务什么的,不重要,只要能够帮到会长就行,反正都是为了人间百姓。” “嗯,其实你这样堪堪通过考核,是不会有什么奖赏的,然而现在只能矮个里拔高个,我就暂时将你定为堂主,以后如果合格人数多了,可能需要你让出地位,希望你能理解” ’乙丑‘听到自己成为堂主,已经兴高采烈,对于会长的提醒,毫不介意,“放心吧,会长,我能理解的,以后有人比我更出色,我一定会让出堂主,都是为了大义,个人得失不必斤斤计较。” 唯一的女子’癸巳‘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这里有六十个席位,却只准备了二十五个职务?” ’甲寅‘说道:“当然是能者居之,不能者让开。”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会长点了点头,同意’甲寅‘的说法,他确实是这个打算,本来以为今天会为了职务抢夺一番,结果通过考核的人还没有职位多。 “至于你”会长看向’庚子‘,这人现在百无聊赖,听到没有实质宝物后一副待不下去的样子,会长按照自己在镜上看到的说 道:“你获得了十六颗金星,按照成绩,可以授予护法。” 本来以为是五人一人一个堂主,结果听到自己比那傻子要高,是个护法,’庚子‘要高兴不少。 “’甲寅‘获得了十五颗金星,也是护法,’癸巳‘获得了十八颗半金星,护法。” 听到一个女人和自己职务一样,而且获得金星比自己的还多,’庚子‘轻哼一声,转头看向外面的云雾。 “你”到了张闻的时候,会长明显愣住了,“怎么可能?”先疑惑了一下,但随即想到这是星神做的考核,不可能有错,“’甲辰‘是长老。” “嗯!?你说什么?”’庚子‘十分惊疑,指着张闻,“他看身体的样子,还没我大,居然让他当长老?凭什么?” 张闻冷冷地瞥了’庚子‘一眼,可惜这里不能动手,否则可以让他知道小巧自己的下场。同时,他也猜到了自己成为长老的原因,自己的前四项全是满五星,而且看那教众的样子,最后一关是自己没有叩拜星神,所以只得到了一颗金星。 ’甲寅‘一下猜出了原因,问道:“他获得了很多金星?” 会长犹豫了一下,避免与张闻交恶,没有说出实际的震撼情况。 “好了,你们获得了相应的实力了,希望能够尽力为了救世会做事。那块木牌你们可以自己留着,若是有需要,我会通过那个联系你们。现在,没别的事了,我还有一些会内的事情需要处理,你们的职务暂时只是个空职。但相信我,很快救世会就会需要你们的出力。” 收起圆镜,会长手一挥,圆桌之上出现一副幻影,是救世会所在小院的缩略,“只要你们想,就可以通过这个离开了。” 张闻急不可耐,打入救世会内部的事终于结束了,接下来他还要继续追捕丁权,伸手触碰桌子,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重新出现在了现实的救世会。 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不仅是他,这里聚集了一大堆救世会的教众,看上去张闻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掩盖身份?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救世会的成员我们获得的职务吗?” 张闻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灵力探查到了丁权,心中一喜,疑惑抛之脑后,“还好这人还没跑掉。” 丁权此时摸到了一处墙根,他才苏醒不久,知道张闻肯定也参加了那个什么考核,不管通没通过,自己都不能继续留在救世会了,得赶紧溜之大吉。 悄悄跳上墙根,还未下去,就被张闻发现,一下打在后脖颈,将丁权打晕过去。 提着丁权,就像提着小鸡一样,张闻准备把他带回小院审问。 在小巷间不断疾行,张闻却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前面拐角处。 “偷偷摸摸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还不赶紧滚出来。”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从那个方向走出,“鄙人可从来不以正人君子自居。” 看了看张闻手里的丁权,“那个蠢东西果然在你手上,也罢,今天就送丁茂的兄弟去见他。记住了小鬼,杀你的人,叫做文厉!” “狂妄!”张闻鄙夷地看着文厉,走到一边将丁权放下。 文厉笑了笑,不急不慢地走向张闻,不像是要杀人,就像是在散步一样,“如果你还待在那个叫救世会的地方,可能还会有些棘手,没想到你个小鬼居然蠢到离开那里,自投罗网。” 张闻感觉了一下体内玄丹,对面的实力未知,但压迫感十足,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估计这体内灵血玄丹应该还能坚持住。张闻不打算避战,“自大的家伙,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我!” 说完,猛然发起进攻,运掌如飞,使出了自己最近常用的清河散人的**掌法。 文厉面对张闻的进攻从容不迫,一会闪躲,一会伸出单手对抗。 张闻两只手与他一只手打个不分上下,当即知道,只凭着自己武宗的实力是无法获胜了,于是催动玄丹,灵力自丹田升起,直达双掌。 这一次威力陡增,文厉闷哼一声,回退几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张闻,“怎么可能,你才多大?” 说着,一边揉了揉发麻的右手,一边灵力一扫。 张闻冷笑一声,说道:“呵呵,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还有件事你也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文厉笑了笑,他通过灵力探查了张闻的实力,“有点意思,你明明只是个武宗的身体实力,体内的内功也是不能作假的,为何能使出灵力?要是你告诉我方法,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 “想知道吗给我磕头叫声爷爷,或许我心情一好就能告诉你!” 张闻没有继续出手,是因为他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能够用灵力探查,而且按照这个灵力的强度,这人恐怕是筑基。是来杀丁权的,难道是拜魔教内的某个高层人物?‘ 文厉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清河散人的掌法,“伶牙俐齿的小兔崽子,其实我对你很了解,你是丰泽城黄家分府的二少爷。好运之下,偶然获得了清河散人的传承,习得了他的掌法。” 张闻皱起眉头,“你果然是拜魔教的人,拜魔教到底是为什么会对我黄家矿场有兴趣?” “这个嘛,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文厉说完,抬手一掌打向旁边的房屋。 张闻眉头微挑,疑惑道:“**掌法!?” “小子,清河散人路数,恐怕我比你还清楚,不光是清河散人,这兴州的武道,近几百年有名有姓的那几个强者,我都能使出他们的招式。” 看着张闻,文厉眼中闪过狠厉,但瞬间消失,“我本来想要杀了你,但现在改变注意了,我要用一样的**掌法,让你看清楚,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乖乖束手就擒,告诉我你能够使用灵力的秘密所在。” 张闻不敢大意,郑重迎敌。体内的灵力不断运转,灵血玄丹不断变小。 文厉没有口出狂言,他确实使用了**掌法,而且居然比张闻使用得还要熟练。 张闻同样使用**掌法,虽然对于招式的理解不如文厉,但他有万年后曾经作为一方强者的战斗经验。 回到这个时代之后,他其实感觉脑中的经验与身体不是那么融合,有些生疏,但由于他一直使用不上全力,所以一直都是这样勉强运用。如今,终于有个够格的强者供他磨炼,在这场鏖战之中,他的战斗经验逐渐被唤醒,身体慢慢地适应了意识的反应。 这样的不断提升,高兴得张闻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畅快啊,畅快!” 文厉也察觉到自己居然变成了磨刀石了,被这样羞辱,气得他双目怒火熊熊,不再留手,使出一招’翻江倒海‘将张闻打飞。 翻江倒海属于**掌法中的几式杀招之一,张闻及时抵挡,也被打得倒退。 张闻轻笑一声,甩了甩有些酸痛的双手,“怎么?这就生气了?刚才不是怡然自得吗,老东西?” 文厉眯眼看着张闻,“很不对劲,小子,你真是很古怪。明明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有那么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在和我作战的过程中,不断熟练,就像是之前身体跟不上脑子一样。要不是我知道清河散人不是你这样的性格,恐怕真以为你是被清河散人的亡魂附身了。” “哦?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清河散人一样?莫非你是他儿子?” 文厉沉默不语,他自然不会告诉张闻他的真实身份,但这样一直被人在言语上占便宜,终究不爽。 于是,他讥讽道:“都要家破人亡了,还这么盛气凌人,让我更舍不得杀你了,真想看看你在黄家破灭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张闻愣住了,停下偷袭的想法,“你说什么意思?什么家破人亡?” “小子,你还不知道吧?黄家快要完了,这一切都是你那个大伯的大哥惹出的麻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拜魔教要入侵你们支脉矿场吗?因为黄家就快完了!反正是无主之物,谁去拿都行,我拜魔教为什么不要呢?” “你在说些什么?什么黄家要完了,还有我的大哥?老东西,你说清楚!”张闻想要擒住文厉,问个清楚,却被轻松躲开。 文厉终于扳回一城,心情愉悦起来,笑吟吟地说道:“只要你告诉我,你的灵力相当于什么层次,我就透露给你一些消息。” 张闻停下手,觉得这个说了也无妨,“勉强达到筑基中期的样子。” “筑基中期吗?难怪和我打得不相上下,居然能让一个武宗境界的武者拥有连绵不绝的筑基中期的实力,有点意思,我等不及要拷问你具体方法了。” “这么说来,你也是筑基?看你说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是金丹后期呢。” 文厉面色一冷,动了真怒,自己因为实力暴跌,从高高的天上掉到这样一个自己视作蝼蚁的境界,如今被张闻戳到痛处,愤恨不已。 张闻看着文厉眼睁睁地消失在面前,战斗直觉让他有所防备, “不好!” 抬掌打向左边,却无济于事,被眨眼欺近的文厉一拳打在腰间,飞出去撞到墙壁才停下。 看着咳血站起的张闻,文厉淡淡地说道: “我说了,许多人的招数我都知道,除了清河散人,还有其他的金丹期,其中就包括擅长步法,和当年狠压清河散人的拳法。这套拳法的创立者和清河散人是老对头了,可清河散人一直被人压着追击,从未占过优势,你一个清河散人的徒弟,更加不可能有胜算。不过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要打断你的四肢,慢慢折磨你。” 看着捂着左腹的张闻,文厉说道:“虽然及时用灵力护住了,但还是不好受吧?第一拳就受了伤,我看你还能挡几拳?” 文厉再次出手,张闻假意单手出掌,却是虚晃一下,身体一转,越过文厉,冲向丁权。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文厉穷追不舍。 知道张闻的目标是带走丁权,文厉步履迅捷,先张闻一步拦在了丁权面前,一拳打出,将张闻逼退。 文厉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丁权,讥讽道:“果然是只有十多岁的臭小子,贪生怕死,陷入劣势就生出怯战的念头,这就想要逃跑了?可惜,你一个人都逃不过我,现在还想带上那个累赘?痴心妄想!” “虽然处处透着诡异,但你的筑基期和我是不一样的,看你也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还不赶紧投降?” 张闻不做回答,趁着文厉嘲讽的时候,用灵力治疗了一下身体,感觉好受了一些,不用捂着肚子了。看了一眼文厉身后的丁权,张闻想了想, ‘不解决掉这个家伙,丁权是带不走了。现在的情况,力拼恐怕是不可能了,得用上全部压箱底的东西了。’ 稍作思考,张闻扭头边跑,朝向街头另一端,这回连丁权也不管了。 文厉摇了摇头,“真是个天真的家伙。” 然后,先不管张闻,来到丁权旁边,一拳打在他的腿弯。 黑夜中响起一声惨叫,丁权疼得苏醒,由于腿被打折了,不能移动,恐惧地看着文厉, “文长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文厉站起身,看向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张闻,咧嘴一笑,身法提纵,以极快地速度接近张闻。 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铿锵!”一声,银白刀光乍现,带起犹如龙吟之声。 文厉被这一刀逼退,看着张闻手上的中级灵器,“中级灵器?不对!只有十一层灵纹,堪堪达到中级灵器罢了!以为凭这个就能救你的命?” 张闻横刀站定,张嘴一笑,被鲜血染红的牙齿添上几分邪异。 “试试不就知道了!” “斩头刀!” 一刀斩下,文厉闪避开来,黑袍也被削掉一角。 “斩刀门的刀法?你居然和斩刀门有关?” 张闻笑了笑,“怎么?你不是说这兴州武道的强者,你大多了解吗?看到斩刀门居然一脸惊讶的表情,莫非你怕斩刀老祖?” 文厉面色沉了下来,张闻说的没错,这兴州他唯一怕的就是斩刀老祖,那个传说中的老头活了几百年,可以说和他差不多大,对于斩刀老祖的实力,他有所猜测,也就导致他对斩刀老祖十分忌惮。 看到文厉的样子,张闻喜出望外,终于找到致胜的法宝了。 这一刻,他不再心疼玄丹,灵气喷涌而动,实力也在不断提升,一直到筑基巅峰才停下。 “筑基巅峰?”文厉再次脸色大变,“这不可能?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能让武宗拥有筑基巅峰的实力?” 张闻实力达到顶峰,趁着文厉惊骇之际,趁势而攻,一出手,就是从斩刀老祖那里领悟的杀招, “给我死!尸山血海!” 银色长刀在这一招影响下变得鲜红,每每砍出一刀,就会凭空生出一阵阵血雾。 文厉这下真的慌了,斩刀老祖的刀招,他并不熟悉,面对陌生的功法,他不知该如何应对。脑中的武学过于驳杂,平常他都是找到能够胜过对手的武功,这一次他想不到该用什么,心慌之下,居然左手拳,右手掌,使出了刚才想到了拳法和清河散人的**掌法。 “这等恐怖的刀法,一定是斩刀老祖的杀招!你居然会斩刀老祖的杀招?你是他的斩刀老祖的徒弟!?” 即使张闻有伤在身,但也用灵血玄丹强行提升到了筑基巅峰实力,再加上斩刀老祖强大诡异的刀法,将文厉困在其中,被团团血雾重重包围,脱不了身。 这样一来,文厉也知道落败身亡只是时间问题,大吼一声,猛烈催动灵力,使出自己能想到的,对付刀法最有用的一招。打算先将张闻击退,然后快速离开这弥漫的血雾,血雾之中刀攻防不防胜。 岂料,就在他打中灵刀,以为暂时安全,想要后退,忽然一抹璀璨剑光亮起,恍如惊鸿,瞬息而至。 这道剑光带着炙热威力,在血雾中穿出一条狭长空洞,直取文厉首级。 无声无响,仿佛切割豆腐一样轻松,剑光洞穿了文厉的脑袋,在额间留下一个焦洞。 扑通一声,文厉的尸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至死都不知道是什么杀了他。 张闻收起灵刀,血雾渐渐消散,身体一放松下来,一口淤血就不由自主吐出。 幸好这次有玄阳剑意这个隐蔽的杀手锏,看了看符纸,使用之后三道剑意的其中一道变得黯淡。 张闻不再敢耽搁,这个拜魔教的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万一还有其他的人支援,他除了剩下两道玄阳剑意可没有再战之力了,赶紧走到丁权身边。 丁权此时还抱着腿,试图治好,被一拳打得粉碎的腿骨哪能那么容易治好。 张闻不管丁权的挣扎,一把擒住他,“别废话,赶紧走,再不走拜魔教还得来人。” 夜深人静,张闻带着丁权离开了。 大战之后的战场,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出现。 张闻和文厉大战,那么大的动静,让他们知道两方都不是好惹的,于是之前没人敢出来。 眼见已经尘埃落定,几个心生贪念的家伙忍不住了,文厉的尸体还在原地,这等强者,身上一定有不少好东西。 就在他们靠近之时,文厉的尸体上有了动静,一个小虫从文厉的怀中爬出,两根长长的触须探了探,之后朝着文厉头上的焦洞爬去。 到达那个被洞穿的伤口后,小虫爬到里面,然后身形开始异样地扭曲,扭曲着变成了一团肉球,肉球不断充斥这个血窟窿,直到将文厉的尸体恢复,严丝合缝,除了后脑勺上的头发少了一块,文厉看上去就像没有受伤的人。 在几个收刮钱财的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文厉’缓缓站起,双目依旧无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具身体摇摇晃晃地前进,坚持不懈地走回了拜魔教才倒下,双眼逐渐闭上。 等文厉再睁开双眼,猛然坐起,大口喘气,额头冷汗直冒,摸了摸额头,除了一手的汗,没有什么被洞穿的痕迹, “怎么回事?我没有死?难道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当然不是。”房间的墙壁后传来分教主的声音,“文厉,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杀了你这样一位曾经的强者?动用了魔主大人恩赐才将你救活。” 第69章 文厉愣神,喃喃道:“我真的死了,我居然死在了那个小子手上。”然后,有意识到了关键所在,自己明明已经被洞穿了脑袋,这样居然还能被救活,“我记得我应该死得不能再死了,是怎么被救活的?” “没错,你确实是死了。”墙壁后的声音无波澜地陈述着,“我不是说过了吗,起死回生对于魔主大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魔主魔主究竟拥有何等强大的实力,就算没有跌落境界的我,真气境也无法办到这样的奇迹。” “对了,你刚才说恩赐?”文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打开瓶盖,里面空空如也。 “原来如此,我之前还不知道那个赏赐有什么用,今天居然被它救了一命。” “好了,文厉,说说你是怎么死的吧?凭你曾经真气境的实力,不应该那么容易被击杀才对。” 文厉有些后怕地说道:“我遇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小子。你还记得丁茂是怎么死的吗?” “你是说黄家的人?可仅仅是清河散人的掌法应该还不至于把你逼到绝境,还有什么?” “那个小子十分奇怪,明明是武宗,却能够使用灵力,更有筑基期的实力。若他只会清河散人的掌法,筑基期实力我倒是不怕,可他还会斩刀老祖的刀法,不仅是普通斩刀门弟子那种,他会一式杀招。斩刀老祖绝不可能轻易将杀招外传,那黄家小子应该是斩刀老祖的徒弟。” “同时拥有内力和灵力吗?若是化灵境还有可能,可你说他是筑基期的实力,那就有意思了”声音低了下去,仿佛是在与其他人交流,但文厉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墙那边教主继续说道:“好了,我知道原因了,他的那种方式不易复刻,没法在教内传播。” “你知道了?” “那是当然,魔主大人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就连起死回生都能做到,你还怀疑什么?” “说的也是。” “至于斩刀老祖,就有些麻烦了,不知黄家的人是如何拜得斩刀老祖为师的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既然丁权已经被他带走了,就把丁权知道的几处驻点转移就是,先不管他,还是魔器的事更加重要。” 张闻带丁权回到住处,简单地给他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将丁权绑在柱子上。 “好了,那个叫文厉的家伙,对你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如今你在魔教内部已经无依无靠了,还不如老实一点,把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 丁权沉默了下,问道:“我表哥是你杀的吗?” “你是说丁茂?我当时可没打算杀了他,我的想法是从他嘴里问出是谁想要针对我们矿场,只是打的他重伤无法动弹而已。” 丁权脸色凄然,“果然,果然,我就知道,早就听闻我表哥被带回来的时候,还能说话骂人,那上头却说我表哥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定是被他们害死了!” 下了决心,丁权不再保留,“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张闻打算先收集关于那个魔教的信息,问道:“你对拜魔教的来历了解多少?” “知道的不多,我在教内并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就连表哥也只是个小头目而已。甚至兴州这边都不是拜魔教的全部,我原本是在外面进入的拜魔教,后来回到兴州,表哥是在我的引荐下加入了拜魔教。” “兴州这边刚刚建立,主要据点还在森罗暗域里面,兴州势力太过错综复杂,很难插手,平常做的事也不多,堂主也只说静候时机。对付黄家是近几个月唯一一次出手。” “这个所谓堂主,又被一些教众称为兴州分教分教主。一直见不到真面目,只是躲在墙后说话。” “拜魔教的事情,我大概只知道这些了。” 张闻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个叫文厉的家伙呢?就是打断你的腿的那个人?” “那个家伙!”说到文厉,丁权咬牙切齿,“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来自拜魔教总部,只是最近才加入的拜魔教,被分教主封为长老,平常都叫他文长老。” “除了这两人,森罗暗域里的拜魔教就没有其他高层人物了?” 丁权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了,剩下都是些和我表哥差不多的小头目,直接听从分教主指挥。” “嗯,这样一来,文厉已经被我杀了,那么拜魔教里就只要那个所谓的分教主了。” 接着,张闻从丁权口中问出了几个拜魔教负责联络的地点,但对于森罗暗域内的拜魔教具体在哪,他也不知道。 “对了,你对于我黄家的事,知道多少?” 黄家的事,丁权是一问三不知,他的级别不够知道。 问题问得差不多了丁权有些忐忑地看着张闻,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张闻想了想如何处理丁权,突然间他有了一个好想法。 “我想,你现在应该比较痛恨拜魔教吧?” 丁权脸上浮现怒色,激动地说道:“那是当然,他们不仅杀了我表哥,还要杀我,我与拜魔教势不两立!” “那就好,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复仇,那就是加入救世会!” “救世会?那个骗傻子的地方?”丁权一脸疑惑,不知道张闻为什么要提起那个教会。 “你都听说过邪魔了?还不相信有神?” 张闻也是刚刚才想到其中细节,救世会的人称呼听到拜魔教,就称呼邪魔走狗,那么在他们眼中,拜魔教是真的和邪魔有关?要知道救世会是真的和星神有关,这一点他已经验证过了,那么拜魔教说不得就真的是想要协助邪魔突破封印的这么一个组织。 至于安排丁权进入救世会,主要还是在里面安插眼线,他现在是救世会的高层,在底层再安插一个随时打听消息的探知,这样一来救世会的一举一动就都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星神的力量是强大的,能够利用起来可是一大利器。 将打听消息的任务告诉丁权,张闻紧紧坐在原地等丁权考虑。 没过多久,丁权就考虑清楚了,他同意加入救世会,一方面为了对付拜魔教努力,一方面成为张闻的手下,帮他探听消息。 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张闻就将丁权放了,他在外面有隐蔽的住所,可以躲藏起来不被拜魔教的人发现,本来想邀请张闻也去的,可张闻一点不怕拜魔教,除非他们那个分教主亲自出手。 丁权走后,张闻查看起战斗结果来,当时走得匆忙,没有搜寻文厉的尸身,便宜了那些流民。 看着体内仅有黄豆大小的玄丹,张闻心疼不已,这样的玄丹已与不存在没什么两样,仅能释放一式灵力功法,恐怕就会烟消云散了。没了玄丹,自己也就是个武宗境界的实力,想到还要对付拜魔教,还要解决黄家未知的灾难,张闻感到力不从心。 “看来,还是得找一个强大的助力,这个‘神兵’恐怕要试一试了。” 清晨一大早,张闻就起来活动身体了。打过一套拳法后,泡在浴盆之中,热气蒸红了他的脸。 泡过药浴之后,张闻穿好衣服,准备去丁权说的那几个拜魔教联络地点摸摸情况。 这个时候,木牌突然变得温热,有些烫手。拿出木牌一看,那个会长的声音居然出现在脑海中,“各位,有事商量,不知是否方便,如果方便的话,将意识凝聚木牌,就可以进入意识空间。” 捏住木牌,一股牵引之力从上面传出,张闻的意识再次出现在了那个空间之内。 上次来的时候,只有一张圆桌可以看到,周围全是白雾。这回雾气散去不少,可以明显看出是在一个大殿之中,大殿的头顶刻画着星空。中间桌子上,那个会长和‘乙丑’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张闻坐到自己的‘甲辰’位上,没过多久其他几人纷纷到其。 “很好,看来各位都不是什么大忙人,有比较多的空闲时间。” 张闻问道:“不知会长召集我们,所为何事?” ‘癸巳’知道些情况,问道:“今天是三月初二,明天就是三月初三,秘境的入口上写着‘三月初三,天机浮现’,莫非会长是要让我们争夺神兵?” 一听到神兵的消息,其他几人都来了兴趣。 会长点了点头,说道: “看来‘癸巳’是能够进入秘境的了。没错,这一次我找你们前来,就是为了秘境中的神兵,这也是我们救世会的第一次正式行动,希望各位能够尽力获得神兵。当然,现在秘境入口由各大门派联合把守,寻常闲散武者无法靠近,不过,我为你们准备了方法,若是有需要,可以与我联系,到时候我会安排你进入秘境。” 几人沉吟起来,并没有提出需要会长帮忙。‘庚子’此时不满地说道:“咱们救世会可是有星神做靠山的,如今没有神兵就算了,还要冒着危险去和别人抢夺神兵?” 会长不愠不恼,回道:“不好意思,现在星神的力量还很弱,不能制造神兵。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够诚心帮助救世会,等到后面,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甲寅’沙哑着嗓子,问道:“我们能不能从各大门派精英中抢到神兵暂且不论,就说侥幸得到神兵之后呢?难道要我们献给救世会吗?” “当然不是,神兵由谁获得,就是谁的,救世会不可能强抢你的神兵。只不过,如果可能,我需要借神兵一用,汲取些力量,让我能更好地从星神那里获得力量。这一份功劳也会牢牢记住,等到星神到来,必然有莫大好处。而且,神兵对你们而言太过强大了,可能你们并不能使用其全部,只有星神才能帮助你们完全利用神兵的力量,得到神兵后与救世会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隐藏身份的几人,包括张闻都是人精,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会长的话,不过除了张闻以外,其他人对于神兵的了解也不多,只能将信将疑。而张闻有更多的打算,于是,在沉默一段时间后,几人先后点头同意,等明天到秘境之内争夺神兵。 “既然各位都同意了,那就好。还是那句话,如果进入秘境有困难,可以联系我。” 会长说着,将一只手放在桌上,“如果,平时有事,我需要联系你们,就会想今天一样,你们的木牌会微热,只要沉入意识,就可以进入空间中。若是想单独联系我,只需要在平常进入空间,然后像这样把手放在桌上,然后呼唤‘会长’就可以了。” 讲解完空间的使用之后,几人就各自离开了。 回到小院,张闻并不打算静等明天到来,他决定先去秘境入口探探路。 到附近的一处集市,买了些需要的东西,张闻开始改变自己的样子。 首先忍痛将几根骨钉扎入身体之中,喝下一碗特制的药水,就见张闻的身体开始增高、变状。从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之后再将脸上贴上特制的胡须做一些易容,就完全看不出少年样子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闻点了点头,如今样貌大相径庭,任谁到不可能通过这个样子联想到自己。 轻咳几声,一边说话一边调整,最后就连声音也变了样,完全就是个中年人。 易容之后,张闻前往秘境入口。越靠近秘境,人就越多,车水马龙。到后来一大群围在一起,但并不移动,张闻努力从人群中挤出。 结果,发现秘境的入口被围住了,几大宗门安插了人手,虽然泾渭分明,互不侵犯,但都不允许非大宗派的武者靠近入口石门。 张闻皱了皱眉头,还是打算上前试一试。 “站住!什么人?” “各位好,我是来自兴州另一头边城的武者,我听说了森罗暗域兴州方向有神兵出世的消息,所以想要来看一看。” “哼,又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家伙,没有靠山,也想进入秘境,赶快滚吧!” 张闻看了看他们身后宗门的防卫,想了一想。 今天秘境入口还没有打开,如果硬闯,难免他们明天加强戒备,还是等到明天有变化的时候,再强闯吧。 正在张闻观察宗门的守卫力量时,附近的一座三层楼上,一个小少年正在悠哉悠哉吃着水果,有些无聊的看着秘境入口的地方。 很难想象他是斩刀门这一次的带头人,因为他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个头只有他身后那个站立武者的一半,刚好齐腰。 他身后的武者身份神秘,一直跟随这个少年,身穿黑褐色的衣衫,脸上带着个白底红纹的面具,背后背了把大到夸张的巨刀。 “好无聊啊,刀侍!” 这一整座楼都被斩刀门买了下来,距离秘境很近,方便观察情况。 少年作为负责人,需要常常坐在窗口看着秘境那边,免得发生异样。 “少主人,其实岗哨的工作,你可以安排给其他人去做,不必亲自出马的。” “那不是更无聊?只能像那些家伙一样,天天窝在房间里修炼,那我还不如待在这里看风景呢!” 小少年的视线扫了扫,突然看到了张闻,“咦?那是”放下苹果,拍了怕手,两手在眼上一抹,“哇,是师兄呀!” “走,刀侍,我们下去,去找师兄。” 跳下椅子,两条小腿跑得飞快,刀侍没有反对,沉默地跟在小少年后面,寸步不离。 “师兄,师兄!”就在张闻艰难又挤出围观人群,一个小孩子凑了上来,挥手喊他师兄。 看着小孩的视线,张闻转头看了看,好像只有自己,回头了,是在叫我?可自己从未加入什么宗门,哪来的师弟?更何况现在还是易容之后,伪装了身形。 “哎呀,师兄,没想到你也来了,师父之前总说受了个很有意思的徒弟,我就很想见一见师兄你了。今天能在这里见到,真是幸运。” “这位小朋友,你怕是认错人了吧?张某可没有拜什么师父。” 小师弟轻笑一声,伸出右手,轻轻一划,一股斩刀老祖的刀法气势油然而生。 “师兄,想起来了吗?” “斩刀老祖” “没错,果然是师兄,能够一下看出来刀法,只有同样学过师父刀招的人。”小师弟有些开心,“师兄,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瑞。师兄就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的一些情况。” 看了看周围的人,知道张闻不想暴露身份,就没有叫出他的真名。 “师兄好像想要进去看一看?”赵瑞指了指秘境方向。 张闻接受了现实,自己这个斩刀老祖弟子的身份,恐怕不好丢掉了,既然这样,不如利用一下。 “是的,听说这里将有神兵出世,有些好奇,过来看看。” 赵瑞一挥手,“那走吧,我带师兄进去看看,师兄,你幸好早来一天,根据门上的字,恐怕明天秘境就会打开了。” 有了赵瑞的带领,张闻轻松进入,那些宗门弟子不再敢阻拦。 到了石门前,一些人正在石门上摸索,还试图敲敲打打,引起了赵瑞注意。 “那些是铸剑山庄的人,这些炼器师们对于秘境的入口石碑也很感兴趣,准确说,对于神秘的东西,他们都感兴趣。” 秘境石门很大,从河道里突兀长出,使得这一条地下直流已经断流了,形成一处平台。 走到门前,最上面是那句‘神兵在手,天下我有’的句子,下面如‘癸巳’所说,刻着‘三月初三,天机浮现’。 赵瑞以为张闻是第一次看到石碑上的字,指着日期说道: “明天就是秘密揭晓的时候,恐怕到时候秘境开门,大量的人都会涌入其中,宗门的人虽然可以拦住外面的人,先一步进去,但宗门的人全部进去之后,外面的武者也会跟着进入,他们就是打的这个打算,才围在这里。” 见张闻思索起来,赵瑞转过身,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好了,除了这两行字,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那些铸剑山庄的炼器师在这里,如果真有其它情况,他们早就发现了。现在只有等到三月初三,也就是明天了。师兄,咱们回驻地吧,就在不远,在那里可以一眼看到这里,若真有什么情况发生,可以快速知道。” 张闻点了点头,跟着离开。 三月初三,武林中人紧张地看着石碑。 直到一天的时间过去大半,石门终于有了反应,庞大的石门微微启动,大片大片的灰尘从门上被抖落,石门正慢慢地打开。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秘境即将可以进入的时候,石门只打开了一个小缝就停下了。 纵然相当于石门是一条小缝,也足够一个人通过了,于是,离得近的一个身法好手按捺不住,直奔石门而去。旁边围观的炼器师们没有拦他,因为他们已经从门口感受到了灵阵。 “嘭!”的一声,就好像撞到了石墙,那人明明对着中间的缝隙冲进去,却被撞了回来,碰的头破血流。 石门不再继续打开,震动了一下之后,里面飞出四道流光。 流光飞行速度之快,别说抓住了,看都看不清流光的样貌,甚至不知道流光飞向了何方,只因速度太快瞬息千里,眨眼间就不见了。 轰隆隆的声音中,石门再次关上,这一次原本的字消失不见,出现了新的刻字。 “钥匙已入兴州,一个月后,持四把钥匙者,可进秘境。” 靠得近的围观人群大多看到了上面的字,瞬间一传十十传百,引起哗然。 “靠,还得找什么钥匙?” “本来以为今天就能争一争神兵了,如今还要等一个月?” 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激动地说道:“持有钥匙的人,才能进入秘境?也就是说先要抢夺钥匙?我们怎么可能和大宗门抢得过?” “是啊,本来还以为能够浑水摸鱼,这下没有希望了!” 有些人如丧考妣,离开了,有些人心存不甘,打算等上一个月看看有没有机会。 楼阁之上,张闻和赵瑞也看到了石门的动静,赵瑞利用灵力很远就能看到石碑上的字,念了出来。 然后,他瘪了瘪嘴,“还以为今天就能有意思一些了,结果还要再等一个月。找钥匙?哼哼,我最讨厌这种大海捞针的事了。让他们其他宗门找去好了,回家休息了。” “算了,回去了,又得回去见老头子了。” 张闻有些好奇,“斩刀门不打算全力搜寻钥匙吗?” 赵瑞愣住了,看了看张闻,然后笑了笑, “师兄,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宗门家族之间是会结盟的,而且整个兴州也就只有我们能够有实力争夺这四把钥匙。无论最后四把钥匙由谁或得,这进入秘境必然有我斩刀门一席之地。所以说,回去等就是了,一个月后再来就行了。” 说道这里,赵瑞问道:“要不师兄,你来斩刀门玩,好不好?我从未听过师父那么推崇一个人,你一定很有趣,咱们师兄弟多聚一聚,怎么样?” “这”张闻看了看赵瑞身后的刀侍,估计这人是他的心腹,而且一直沉默寡言,不像是会多嘴的样子,于是坦白道:“斩刀老祖很赏识我?可我只是从石碑上学了一记刀招,并没有真的见过他,不知他为什么这么看得起我?而且,我参悟石碑的时间就在不久前,看你的刀法运用,恐怕比我入门还早吧,为何叫我师兄呢?” 赵瑞轻轻一笑,第一时间不回话,而是看向身后的刀侍,刀侍往门外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没有人偷听,赵瑞才说道:“是这样的,我和老头子的关系有些特殊。而且我的年纪最小,所以我和老头子说定了,后面新收的弟子,只要不是比我还小,就都是我的师兄,我将一直是小师弟。” 看他一直把斩刀老祖叫做‘老头子’,张闻也能猜到他和斩刀老祖关系不一般,莫非是斩刀老祖的后代? “武林之中,实力为尊,你要对实力不如自己的叫师兄,不觉得不服气吗?” 赵瑞摆摆手,“哪有什么不服气的,当师兄可麻烦了,我当了小师弟,你们就都得替我担责,有事请你帮忙还不能拒绝,当师兄哪有当师弟好。至于实力这种事情,师兄,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能够被师父收为徒弟,哪个不是罕见天资?” 张闻心中嘀咕了一下,终究没有问赵瑞的实力,按他的猜测,赵瑞恐怕至少是筑基后期的实力。 “好了,师兄在森罗暗域还有其他的事吗?” 张闻摇头,他现在比较关系文厉所说的黄家的事,想要会兴州弄清楚。 “我只是听说了神兵,来看一看,既然神兵一个月之后才出世,就打算先回兴州了。” “那咱们一起吧?” “这,赵瑞师弟,其实我有其它的事要办,没办法回斩刀门。” 赵瑞的脸上有些失望,嘟起小嘴,“这样啊,那好吧。不过师兄联系了摆渡人吗?” 张闻愣住了,他居然忘了这茬,按照韩长和所说,进来要联系摆渡人,出去应该也要联系,进来是靠韩长和联系的,这出去怎么办? 看着笑吟吟的赵瑞,张闻苦笑一下。 “嘿嘿,看来师兄是没有联系,那不如和我们一起离开吧,反正顺路。” 张闻同意了,之前栖身的小院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一晚就直接在斩刀门的楼内住下了。 夜晚。 张闻摸出怀中的木牌,此刻木牌已经发烫,脑中传来会长的声音,“各位,有事相商,请有空闲的人进入意识空间。” 进入之后,发现所有人已经到期,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 坐定之后,会长说道:“各位,今天的事相信各位已经知道了吧?” ‘庚子’最忍不住,急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今天神兵出世?还整出来个什么钥匙,还要去抢钥匙?神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会长淡定地回答:“你可能误会了什么,神兵不一定就是我们的星神留下的物品,那处秘境和救世会的星神没有关系。” ‘癸巳’说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的星神,这神兵是其他的星神锻造的?如今四把钥匙分散飞出,不知飞向何处,只要门上的刻字显示它们是到了兴州,可在兴州哪里却不知道,只能乱找,这样一来兴州江湖恐怕会因为这四把钥匙掀起纷争了。” 张闻故作惋惜地说道“可惜了,四把钥匙离开的时候太快了,完全没可能拦住。不然,我身为救世会长老,一定会抓住一把,用于救世会。” ‘庚子’不屑地在心里嘀咕道:‘说得冠冕堂皇,鬼才信呢! 几人继续讨论石门开启时的情况。 这时,‘癸巳’发现‘甲寅’一直没有说话,有些好奇地问道:“‘甲寅’今天怎么沉默寡言的?要不是你人坐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没有参会呢。” ‘甲寅’的声音还是那么嘶哑,“嗓子不好,就不多说了。” ‘庚子’却一下发现了端倪,“等等,我们都在说秘境开启时的情况,就你一直一言不发。该不会,你根本没去秘境门口,在这里坐享其成收集情报吧?” ‘甲寅’顿了一下,也不辩解,笑了笑,“是又怎么样?” ‘庚子’气恼,“哼,原来是个靠近秘境的资格都没有的家伙,也敢在这里像个老鼠一样偷听。就算让你听到了又怎么样?到时候没有大势力的帮持,以为你能进的了秘境。” “我进不进得去,就不关你的事了!”‘甲寅’冷冷地回应。 两人是针尖对麦芒,快要在这意识空间打起来了。 ‘癸巳’此刻还很不合时宜地加入进来,“我看你这么有信心,一点不像被说破身份后的羞恼,莫非你有自信进入秘境?既然你对于秘境如此有把握,那秘境开启不应该会不去查看,除非” ‘庚子’回过味来,“除非你早就知道秘境不是今天开启!你对这个秘境很了解!?” 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甲寅’也有些恼了,为了避免泄露身份,他不说自己的事,反而讥讽起‘癸巳’,“为什么被说破身份,我就得羞恼?这个家伙说了什么有用的情况吗?反倒是你,一个女的,能第一个看到石门上的字,就说明是兴州大势力的精英力量。而各大宗门能有女子成为中坚的,只有日月剑派了,你是日月剑派的人?” ‘癸巳’被说出身份,急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指‘甲寅’,“你——!” ‘甲寅’还火上浇油,“看你现在的样子,才叫‘羞恼’吧!” ‘癸巳’当即就想要离开座位收拾甲寅,眼看唇枪舌剑要变成真实的武斗了,会长终于出手了。 他在桌子上轻轻一点,“够了!” 伴随着声音,一股奇怪的涟漪蔓延开,扫过张闻的身体,让他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只是不那么容易发怒了。 癸巳也在安抚下,出奇地冷静了下来,重新做了回去。 会长思索了一下,说道:“是我大意了,设计的时候考虑不周。确实,你们可以通过身形的样子来轻易区分其他人。可能会让新人不敢加入,为了以后的发展,要做出改变了。这样吧,今后在意识空间不用全部身形,只有座位上一个面具代替就行了,如何?” 张闻有些不解,做了决定执行就是,‘如何’是什么意思?这种事还要和他们商量吗? 没想到,会长正有此打算,“为了今后,可能会需要用到投票的方式,所以我们可以开始试验了。你们选择吧,是否想要改成这样,只露出面具的意识空间,同意还是反对?当然,我自己是同意的。” “当然同意了,会长的英明决定我绝对支持!”“同意”“同意“”随便”“同意” 会长不满地看着说‘随便’的庚子,“请从同意或者反对里选择,不要选随便。” “那好吧,我也同意。” “那就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下次进入意识空间就是这样了。” 张闻虽然同意了,但他觉得这个会长有些天真,人性是难料的,若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他使用这样的方法或许有些用。可惜在场这些人各有目的,心怀鬼胎,除非是恰好众人遇上同样的利益,不然他很难利用这个制度获取好的结果。 当然,这种话他不会说出来,他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就像分享情报的时候,他没有说出来,其实他在大门打开时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这股气息有些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来。这个消息他连斩刀门的师弟都没有告诉,深藏在心底。 这算是他对于秘境独有的优势,不过,同样的,那个声音奇怪的甲寅明显也有关于秘境的私人消息。 会长这时说出一个有用的消息,“虽然对于秘境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对于拦住那人门口的阵法我有点看懂了。等到秘境真正开启的时候,那个阵法恐怕会将进入秘境的人随机传送。所以,如果你们之前跟着大部队不好办事,进入秘境之后,可以隐藏身份,便宜行事。” 癸巳有些欣喜,这个消息对她很有用。 “那么祝各位在兴州寻找钥匙顺利,同时,希望各位能在寻找钥匙的途中,发展一下救世会。如今规模虽然有所提升,但还不算大。长老、护法,堂主等职位都还有空缺。由于,救世会这边需要盯紧拜魔教,所以我没法亲自动身,还望各位尽职尽责。” 听到拜魔教的名字,张闻和庚子都有所反应。张闻没那么激动,他对拜魔教早有猜测,会长的话只是印证了而已。庚子则要激动地多,问道:“会长你说拜魔教?救世会、拜魔教救世会真有神支持,莫非拜魔教真和邪魔有关?” 会长看了看癸巳和甲寅,叹了口气,说道:“没错,拜魔教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凶徒领导,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邪魔复生。拜魔教隐藏起来的势力比较大,在各个州都有分布,兴州只是他的一个分堂,平常只有一个堂主坐镇。救世会刚刚发展起来,现在还不宜和拜魔教硬拼,徐徐图之。” 几人沉默了,没想到还有潜在的强大敌人。 那个乙丑倒是很有自信,“哼,什么拜魔教,土鸡瓦狗罢了!等到我们救世会壮大起来,一定能将其铲除!” 人就是这样,一遇到利益很积极,遇到危险就得好好考量了。 会长也明白这个道理,没多说什么,“好了,也没什么事了,各位休息吧。” 几人纷纷退出意识空间。 庚子在房间中回过神来,摸着手中木牌,眼中厉色亮起,“哼,白元飞,虽然我没有证据向长老告发,但我知道你一定已经叛出踏雪楼,加入那个所谓的拜魔教了。不过没关系,如今我也加入了救世会。从今以后,我一定会看紧你,不仅要坏你的事,还要通过你在救世会内获得上神的奖赏。”一想到白元飞被踩在脚下的样子,庚子就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 第二天,张闻随着赵瑞上了斩刀门的大船。 船上有些奇特,除了服务的人员之外,没有其他人,走了半天十分空旷,就连其他的斩刀门弟子也没有看到,船客只有他们三人。 赵瑞解释道:“这是专门向森罗暗域申请的,看来老头子很有面子。这条船上除了必有的服务人员之外,只有我们三人了。” 只有三个人,房间十分空余,刀侍寸步不离,和赵瑞住在同一间房,张闻住在他们隔壁。 不知森罗暗域具体位置,来时坐船花了三天多的时间,现在回去做特定的船也要花两天多的时间。 张闻在房间里打拳,打熬肉体。他现在的武道等级是武宗境界,下一个境界是大宗师,算是肉身这一层次的大圆满,再之后就是化灵境了,把一身内功转化为灵力。 一套拳法下来,一身都是汗,船上没有药材准备药浴,张闻只能简单擦干身上的汗, 这时,房门被打开,赵瑞探进来一个头,“师兄,在修炼吗?一个人修炼多无聊,不如咱们来切磋一下?” “切磋?我和你?我可只有武宗境界。”话是这么说,张闻脸上不带怕的,反而跃跃欲试。 “当然不是我,我现在境界还不稳固,不能很好控制力道,万一把师兄打伤了,以后记恨我就不好了。” “那就是和你背刀的刀侍?”张闻想了想,那个家伙深不见底,可能实力比自家还强得多,是老祖派来保护师弟,能和这样的人过过手也不错,就点头同意了。“好吧,在哪里?” 张闻穿上衣衫,几人来到船上专门的练功房。 “就这里,这处练功房能够抗住武宗境界的对抗。”赵瑞有些高兴,终于不用无聊了,“放心好了,师兄,刀侍会把实力压制到武宗境界,不会占你便宜的。” 说完这话,赵瑞后退几步,到场边找根凳子坐下。 刀侍站到张闻面前,一言不发,身上实力开始有了波动,从古井不波的样子一直提升到武宗停下。 张闻淡淡说了声“请赐教。” 抢先进攻! 双方一开始都是用拳法热身,相互试探。几个来回后,张闻率先变招,变拳掌交替。 刀侍沉着应对,张闻的突然变招没有惊吓到他,他还是用拳法做对,只是更加迅猛。 之后,张闻更加灵活,不仅拳掌,连腿法、爪功、手刀也使用出来。 场外观看的赵瑞小嘴微张,感到十分惊讶,然后兴奋地大声呼喊:“好厉害啊,师兄!加油啊,师兄!” 在张闻连番变招之下,刀侍有些应对不及,被逼退几步,之后他放弃不熟练的拳头,开始使用手刀。 手刀一出,刀侍整个人气势都变了,原本潜伏起来的猛兽渐渐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张闻见状不惊慌,充分利用扬长避短,在刀侍进攻之时,使出腿法应对,使其不容易打中自己,在其收招之际,又欺身上前,不断使用指法进攻,不给喘息的机会。 捉襟见拙之际,刀侍不再藏拙,准备使用出自己武宗境能发挥出的最大实力。 张闻眼露精光,更有丝丝兴奋,不避战反而迎面而上。 “停——!”赵瑞及时出来制止,“好了,好了,停手吧。同门之间比武,点到为止,再打下去难免会受伤,谁受伤了都伤了和气。就这样吧。” 张闻正在兴头上,但刀侍令行禁止,听到赵瑞喊停,强行收招,后退跳开,不给张闻接近的机会。他是高等级武者,武宗级别的强行收招还不会伤到他。 赵瑞过来后,刀侍又默默地站到赵瑞背后。 “哇,师兄你好厉害!我头一次看见同境界能和刀侍打得不分上下的人,要知道刀侍如果提升到筑基期打我,几个回合我就得落败。”赵瑞的脸上满是崇拜,“师父果然没有选错人,有这么厉害的师兄,以后我就有人罩着了。” 张闻性格跟不上师弟这种跳脱的性子,只是笑笑。 两天之后,大船在黑狱城最近的一条大河岸停下。 张闻抱拳与赵瑞告别,“赵瑞师弟,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 “师兄再见,记得来斩刀门找我玩!” 没想到这大船之上还有马厩,张闻骑着赵瑞送的马匹,快马加鞭赶往丰泽城。 到了丰泽城,一切如常,看来黄家还没有出事,不然这里不会这么平静。 回到黄家府中,刚好管家黄安善就在府中。 “管家叔,我大伯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没有”黄安善沉默片刻,又叹了口气,“少爷,你不该把那两人杀了的,能够制服就行了,其中误会可以洗清。你现在把他们杀了,无论什么原因,恐怕责罚是逃不掉了。” 看来黄安善是发现了雷将的尸体了,张闻不以为意,他现在更关心大伯和黄家的情况。 “有些奇怪,过去十多天了,还没有任何情况发生?主府那边也没再派人过来?”张闻皱起眉头,事情很奇怪。 黄安善问道:“少爷,你去了一趟森罗暗域,难道发现了什么线索了?” “嗯,是知道了些事,不过现在还需要了解更多情报。” 张闻打算动身亲自前往兴州城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门卫走了进来,“二少爷,外面有人说要见你,希望你能到悦来客栈一叙。” “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小的不知,但他说他叫唐鹏飞,只要说出这个名字,少爷就能知道。” 门卫走后,黄安善有些惊讶地问道:“姓唐,莫非是唐家的人?二少爷,你居然和唐家的人认识?” “确实是有过几面机缘,但认识还谈不上,不知道他找我干什么。” 张闻已经把唐家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现在对他最重要的还是黄家自己的事。 第70章 张闻回到府中,想起来家中管事的好像都不在,反倒让两个外人反客为主。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情况,看来得找何倩怡问一问。”张闻也试过问下人了,可下人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管家和他叔伯等人是分批离开的。叔伯先离家,十多天后管家又不见了。 来到绿湖小院,何倩怡在摆弄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张闻开门见山地问道;“之前那两人是什么来头?” “你把他杀了?”只有张闻回来了,另外一人却没有回来,让何倩怡不得不怀疑,虽然她觉得这事不太可能发生。 “当然,我必杀之人,难逃一死。”张闻也不隐瞒,无非就是杀了个胆小鬼。 “那这么说来,莫非,另一个人也被你杀了?”看到张闻点了点头,何倩怡有点愣神,没想到这个黄府二少居然这么心狠手辣。 “自然,他敢先对我出手,就得做好被反杀的准备。” 何倩怡脸上浮现苦涩,“那你和支脉可能会有麻烦了,他们十多天前来到这里,自称风雷双将。来自黄家主脉,向当时还在这里管家出示某种凭证,管家就相信了他们。” “说到管家,黄安善他人呢?”黄安善就是府里大管家的名字。 何倩怡摇了摇头,“不知道,前几日,他只说矿场出了事,就前去处理了。” “所以,家里就让那两个家伙做主了?” “谁让他们来自主脉呢,实力也很强,家里的家丁护院不敢作对。” 张闻嗤笑一声,“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敢称大王了。” 顿了一下,他又问道,“那我被关禁闭,为何好几天没有送饭菜了?” “这事我倒是知道,他们之前在我这里商量,打算先你几顿,折磨折磨你,然后好像要把你带到主脉去。” 这么说来,饿死自己是这两个蠢货擅作主张了?也就是说和我被关禁闭没有关系,现在有用的线索就是那个什么命令两人来自主府的少爷,那人多半知道一些情况。 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被关了起来?” “不知道。我平日里几乎待在这绿湖小院,没有出门,外面的风声我也很少探听。” 张闻皱起眉头,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还是没有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起来,难道还得去矿场找管家? 转身正欲离开,何倩怡突然说道:“你的年龄也差不多了,等到家里老人回来,估计就会安排我两的婚事了。”她摆弄着花盆,头也不回地说着,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轻描淡写。 张闻有些恼了,这女人一直以来都是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一个闪身到何倩怡正面,一把扫飞她摆弄的花盆,“小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可不打算娶你!”虽然何倩怡比他大好几岁,但他的心理年纪已经好几百岁了,气急之下,小姑娘脱口而出。 何倩怡的神情有了变化,凄然地笑道,“你也怕了,你们都怕,怕玄阴剑气破坏了你们的实力。” 张闻不屑一笑,“怕,可笑,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怕是什么东西!我不想娶你是因为我们没有感情,我不会娶一个毫无感情的女人!而且”说道这里,他顿一下,扫了扫何倩怡的经脉,确定了她体内确实有玄阳剑意,“玄阴剑意?哼!不就是区区玄阴剑意吗,也值得我怕?我还觉得它不配寄生在我体内呢!” 不过,这个所谓的婚约还真的处理一下了,正如何倩怡所说,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保不齐家中老人办完事回来了,正要张罗他和何倩怡的婚礼了。 他暂时不能像大哥那般洒脱,离家出走,还有在附近积蓄一下实力,若叔伯逼他成婚,还不好拒绝。 既然这样,最好的方法是从何倩怡这边入手,让她不想着结婚,走另一条路去。 “不就是玄阳剑意吗?又不是什么催命的必死毒药,我有办法帮你拔出体内的玄阳剑意,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忍受其中痛苦了。” 何倩怡木然失神的眼中顿时恢复了光彩,但随即反应过来,“你别骗我了,连宗内长老都没有办法,你一个黄家分脉的年轻弟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说完,却发现张闻根本没有在听,已经走到小院门口了,离开时只留下一句话,“我可没心情在这和你玩过家家,三天之后我来给你拔除玄阳剑意。这三天你要是喜欢上玄阳剑意了,不想驱除了,到时候给我说。爱除不除。” 回到自己原先的住所,张闻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饭了,虽有玄丹支撑,才没有因为缺食血肉而无力,但长久不是好事,他还远没有到可以辟谷的境界。凡间的食物,特别用来补足气血的肉食还是现阶段的主食。 叫来一个下人,交代去厨房吩咐些饭菜,他作为黄府二少爷,命令厨房还是很容易的。 那下人被叫进来,开始有些惊慌。毕竟张闻在家里追杀风将,在房梁上跳来跳去,许多下人丫鬟都看到了。私下里不少流言流语,传言少爷连主府来的两位高手都给杀了。不过,很快他的表情由慌张变成了惊讶,因为张闻要的晚饭太多了,“少爷,您这,这都是十个人的份量了?” 张闻心思不在对话,正在脑中回忆适合现阶段自己的炼体武技,只是瞥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废话,让你准备,你就给厨房说就是了,若他们不从,再回来找我。” 虽然他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下人还是以为看到了凶光,忙应声离开,跑去厨房准备了。不一会儿又跑回来,“少爷,厨房在准备了,说过一会给您送过来。”说完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等晚饭的时候,张闻选定了功法,“有了,佛门的降龙伏虎拳。” 这套拳法共十五招,七式降龙拳,是静姿,八手伏虎拳,是动拳。 有这套拳法,就可以锤炼肉体,为以后的武道打下坚实的基础。 张闻一边回忆,一边在院子里打起了这套拳法。好在万年之后的记忆十分牢固,没有缺损,十五式拳法行云流水地施展完毕,他已经是大汗淋漓。 这时,厨房的晚饭陆续送了过来。张闻便开始大快朵颐。 吃过晚饭后,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还得去集市里买些东西,为帮何倩怡抽出玄阳剑意做准备。 而在矿场之内,黄府管家黄安善正满脸愁容。 旁边一位负责矿场的黄家护卫忍不住开口道:“总管,要不我们和他们拼了吧?” “唉,是我失策了,以为这次能轻松处理,未从家里带足够的帮手过来,害得大家被围困在这里。” 整个矿场已经被好几百人围了起来,虽然矿场里做工的人也很多,但实际有战力的只有黄府的护卫,总计不到两百人。 面对几倍于自己的敌人,只能修筑工事,做好警备。然而这只是困兽之斗,外面的人这几日甚至又多了起来,虽然他们并不急着进攻,只是围住了矿场,但可以看出他们是在等待什么人,等发号施令的人一到,恐怕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矿场大门紧闭,外面的匪徒尝试了小规模试探,都被打了回来。一直没有攻破大门。 终于,他们要等的人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竖向疤痕,他到场之后也不废话,抡起手中的铁锤,跳至门前,然后就是嘭的一声,木做的大门被他用硬生生轰开了。 “小的们,给我冲,拿下矿场。” 伴随着震天的欢呼声,匪徒们涌入矿场。 矿场内的矿工都是良善之人,纵然有些蛮力气,却完全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一时之间,矿场内化作人间炼狱,惨叫声此起彼伏。 黄府家丁在大门爆碎的巨响之后,聚集起来,纷纷加入战团。 那些歹人一开始还沉浸在杀戮中,注意力全在毫无还手之力的矿工,被家丁们打杀了好几人。但随即他们反应过来,那些矿工已经四散而逃,而矿场唯一的出路由老大守着,根本就是瓮中之鳖,于是不再管矿工,转头三五人合攻起家丁。 家丁随训练有素,若单对单,恐怕还不弱于这些匪徒,但双拳难敌手,更何况许多护卫都是以一敌三,不一会儿便身中数招,身上多了许多刀剑创口。 黄安善眼见矿场之内死伤掺重,面色剧变,勃然大怒,手持一杆精钢长棍跳入战场。 不过,虽然愤怒使得脸都涨红了,但他没有被冲昏了头脑,有目的性地冲向被合围的家丁,解救他们。 有家传棍法在手,黄安善三两下就能打翻两三匪类,竟使得相差数百人的战斗僵持住了,双方互有损耗,看不出败相。 疤脸男子眯眼看着黄安善接连打倒手下,却并不急着出手,而是在看他棍法中的破绽。反正他和这群乌合之众也不是一路的,损耗再多也不心疼,只要能完成任务拿下矿场就行。 “就是现在!”时机已到,看出棍法短处的疤脸男子双手高举百斤铁锤,带起劲风袭向黄安善。 黄安善此时刚好出棍解决两人还在残害矿工的匪人,招式已经出手,不能及时收力回棍,面对从天而降的黑影,只能仓皇应对,举起精钢铁棍意图硬抗。 咚的一声,不似兵器交击,反像大锤擂鼓。 黄安善被击退数十米,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长痕。 双手之中的长棍止不住地颤抖,黄安善配合内力才勉强使其安定起来,打眼一看,精钢长棍在那一重击之下,居然变得有些弯曲了,隐隐成弧形。 “哦?寻常铁器,在我那一锤,恐怕已经爆散开了吧?你手上是百锻钢铸造的精钢棍吗?也好,这样一来,把你杀了,这好东西就归我了。”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这个明显是头目的家伙,剩下的乌合之众就会一拥而散。之前他和疤脸男子隔了整个战场,不好硬冲过去击杀疤脸,没想到这头目还敢跳过来自寻死路。 黄安善当即毫不客气,使出家传棍法中的杀招,一记’棍如雨下’攻向疤脸男子。长棍如雨,密不透风,又快又狠,扑头盖脸。 疤脸浑不在意,又是抡起铁锤,准备以力破巧。若是长棍完好,此战就是疤脸被长棍打个鼻青脸肿了,可惜,长棍弯曲,传力有所不同,黄安善施展起来才发觉不对,杀招威力不足一半。击打在重锤上,反被挡开。 疤脸单手持锤,此时另一只手立刻出拳打中黄安善,之后更是论着铁锤乘胜追击。黄安善一时难以为继,长棍抖的越来越剧烈,快有拿握不住。 终于,长棍脱手飞出,黄安善手无兵器,拳脚功夫一般,以肉掌对抗铁锤,已是死路一条。 正当疤脸准备结果黄安善的姓名,一声怒喝从背后传来,“你敢——!!!” 怒吼之人,自然是刚刚赶到矿场的张闻,携带气势,伴随怒吼的音浪,居然犹如滔滔大江,奔腾而来。 围在外面的匪人还想拦截张闻,他根本不管这些小虾米,纵身一跃,竟有十多米高,然后踩在匪徒头上,犹如脚踏木桩,冲向疤脸。每一次落脚,都有一个歹人被他脚击脑袋,打得倒地不起,晕死过去。 疤脸两边一看,黄安善已经手误兵器,失去力气瘫坐在地上,不足为惧,而新来的这个小子气势汹汹,逼人得很。于是不管黄安善,冲向张闻。同时,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被吼声吓了一滞,于是也不甘示弱大喊起来,“来啊,臭小子,我会怕你!!” 张闻从天而降,气势如虹,由于黄安善也在场,为了圆谎,不好使用佛门的降龙伏虎拳,使出清河散人的‘怒江掌法’,其掌法类似棍如雨下,掌影重重,但并不分力,大多打在同一处,掌劲连绵不绝。 疤脸本就不是锤法精通,能用锤战胜黄安善也是占了偷袭之利。面对天降千百掌影,被打得倒飞出去,掀起一阵烟尘。 “可恶啊!我要杀了你!”烟尘中,一道锤影飞来。 张闻并不中计,单手一撩,就将这被扔出的铁锤撇开,另一只手迎上改用拳法的疤脸。单掌对双拳,却也全然不落下风。 刚才一对打,张闻就知道眼前的疤脸锤法粗鄙不堪,只是蛮力而已,肯定不是用锤的武者。于是特地留了个心眼,面对被疤脸扔出当障眼法的铁锤,没有中计使用双掌迎击,蓄势待发的右手对上使出惯用拳法的疤脸。 双方战过几个回合,由于张闻一直是单掌,此时找到破绽,恰逢疤脸挡住了黄安善视角,左手便暗出佛门伏虎拳第三式,于拳法间隙击中疤脸胸膛。 疤脸被打得吐血后退,但却没有人类表情,脸上满是凶恶,双眼泛红,重新摆出拳架,口中流出丝丝涎水,更是发出呜咽的声音,不似人声。 看到这样诡异的疤脸,张闻面色淡定,当即查看自己的右手,果然,上面许多创口。虽然自己后知后觉地用灵力护住了右手,还是免不了受伤,伤口根本不像拳头造成的,掌心仿佛是被某种野兽抓过。 张闻稍一回忆猜出了疤脸跟脚,不过,他没说出口,在心中默念。“百兽拳宗” 黄安善也看到了疤脸的诡异样子,当即惊怒地问道:“夜狼拳?你是百兽拳宗的人?” 而在矿场之内,黄府管家黄安善正满脸愁容。 旁边一位负责矿场的黄家护卫忍不住开口道:“总管,要不我们和他们拼了吧?” “唉,是我失策了,以为这次能轻松处理,未从家里带足够的帮手过来,害得大家被围困在这里。” 整个矿场已经被好几百人围了起来,虽然矿场里做工的人也很多,但实际有战力的只有黄府的护卫,总计不到两百人。 面对几倍于自己的敌人,只能修筑工事,做好警备。然而这只是困兽之斗,外面的人这几日甚至又多了起来,虽然他们并不急着进攻,只是围住了矿场,但可以看出他们是在等待什么人,等发号施令的人一到,恐怕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矿场大门紧闭,外面的匪徒尝试了小规模试探,都被打了回来。一直没有攻破大门。 终于,他们要等的人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竖向疤痕,他到场之后也不废话,抡起手中的铁锤,跳至门前,然后就是嘭的一声,木做的大门被他用硬生生轰开了。 “小的们,给我冲,拿下矿场。” 伴随着震天的欢呼声,匪徒们涌入矿场。 矿场内的矿工都是良善之人,纵然有些蛮力气,却完全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一时之间,矿场内化作人间炼狱,惨叫声此起彼伏。 黄府家丁在大门爆碎的巨响之后,聚集起来,纷纷加入战团。 那些歹人一开始还沉浸在杀戮中,注意力全在毫无还手之力的矿工,被家丁们打杀了好几人。但随即他们反应过来,那些矿工已经四散而逃,而矿场唯一的出路由老大守着,根本就是瓮中之鳖,于是不再管矿工,转头三五人合攻起家丁。 家丁随训练有素,若单对单,恐怕还不弱于这些匪徒,但双拳难敌手,更何况许多护卫都是以一敌三,不一会儿便身中数招,身上多了许多刀剑创口。 黄安善眼见矿场之内死伤掺重,面色剧变,勃然大怒,手持一杆精钢长棍跳入战场。 不过,虽然愤怒使得脸都涨红了,但他没有被冲昏了头脑,有目的性地冲向被合围的家丁,解救他们。 有家传棍法在手,黄安善三两下就能打翻两三匪类,竟使得相差数百人的战斗僵持住了,双方互有损耗,看不出败相。 疤脸男子眯眼看着黄安善接连打倒手下,却并不急着出手,而是在看他棍法中的破绽。反正他和这群乌合之众也不是一路的,损耗再多也不心疼,只要能完成任务拿下矿场就行。 “就是现在!”时机已到,看出棍法短处的疤脸男子双手高举百斤铁锤,带起劲风袭向黄安善。 黄安善此时刚好出棍解决两人还在残害矿工的匪人,招式已经出手,不能及时收力回棍,面对从天而降的黑影,只能仓皇应对,举起精钢铁棍意图硬抗。 咚的一声,不似兵器交击,反像大锤擂鼓。 黄安善被击退数十米,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长痕。 双手之中的长棍止不住地颤抖,黄安善配合内力才勉强使其安定起来,打眼一看,精钢长棍在那一重击之下,居然变得有些弯曲了,隐隐成弧形。 “哦?寻常铁器,在我那一锤,恐怕已经爆散开了吧?你手上是百锻钢铸造的精钢棍吗?也好,这样一来,把你杀了,这好东西就归我了。”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这个明显是头目的家伙,剩下的乌合之众就会一拥而散。之前他和疤脸男子隔了整个战场,不好硬冲过去击杀疤脸,没想到这头目还敢跳过来自寻死路。 黄安善当即毫不客气,使出家传棍法中的杀招,一记’棍如雨下’攻向疤脸男子。长棍如雨,密不透风,又快又狠,扑头盖脸。 疤脸浑不在意,又是抡起铁锤,准备以力破巧。若是长棍完好,此战就是疤脸被长棍打个鼻青脸肿了,可惜,长棍弯曲,传力有所不同,黄安善施展起来才发觉不对,杀招威力不足一半。击打在重锤上,反被挡开。 疤脸单手持锤,此时另一只手立刻出拳打中黄安善,之后更是论着铁锤乘胜追击。黄安善一时难以为继,长棍抖的越来越剧烈,快有拿握不住。 终于,长棍脱手飞出,黄安善手无兵器,拳脚功夫一般,以肉掌对抗铁锤,已是死路一条。 正当疤脸准备结果黄安善的姓名,一声怒喝从背后传来,“你敢——!!!” 怒吼之人,自然是刚刚赶到矿场的张闻,携带气势,伴随怒吼的音浪,居然犹如滔滔大江,奔腾而来。 围在外面的匪人还想拦截张闻,他根本不管这些小虾米,纵身一跃,竟有十多米高,然后踩在匪徒头上,犹如脚踏木桩,冲向疤脸。每一次落脚,都有一个歹人被他脚击脑袋,打得倒地不起,晕死过去。 疤脸两边一看,黄安善已经手误兵器,失去力气瘫坐在地上,不足为惧,而新来的这个小子气势汹汹,逼人得很。于是不管黄安善,冲向张闻。同时,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被吼声吓了一滞,于是也不甘示弱大喊起来,“来啊,臭小子,我会怕你!!” 张闻从天而降,气势如虹,由于黄安善也在场,为了圆谎,不好使用佛门的降龙伏虎拳,使出清河散人的‘怒江掌法’,其掌法类似棍如雨下,掌影重重,但并不分力,大多打在同一处,掌劲连绵不绝。 疤脸本就不是锤法精通,能用锤战胜黄安善也是占了偷袭之利。面对天降千百掌影,被打得倒飞出去,掀起一阵烟尘。 “可恶啊!我要杀了你!”烟尘中,一道锤影飞来。 张闻并不中计,单手一撩,就将这被扔出的铁锤撇开,另一只手迎上改用拳法的疤脸。单掌对双拳,却也全然不落下风。 刚才一对打,张闻就知道眼前的疤脸锤法粗鄙不堪,只是蛮力而已,肯定不是用锤的武者。于是特地留了个心眼,面对被疤脸扔出当障眼法的铁锤,没有中计使用双掌迎击,蓄势待发的右手对上使出惯用拳法的疤脸。 双方战过几个回合,由于张闻一直是单掌,此时找到破绽,恰逢疤脸挡住了黄安善视角,左手便暗出佛门伏虎拳第三式,于拳法间隙击中疤脸胸膛。 疤脸被打得吐血后退,但却没有人类表情,脸上满是凶恶,双眼泛红,重新摆出拳架,口中流出丝丝涎水,更是发出呜咽的声音,不似人声。 看到这样诡异的疤脸,张闻面色淡定,当即查看自己的右手,果然,上面许多创口。虽然自己后知后觉地用灵力护住了右手,还是免不了受伤,伤口根本不像拳头造成的,掌心仿佛是被某种野兽抓过。 张闻稍一回忆猜出了疤脸跟脚,不过,他没说出口,在心中默念。“百兽拳宗” 黄安善也看到了疤脸的诡异样子,当即惊怒地问道:“夜狼拳?你是百兽拳宗的人?” 兴州境内,名望较高的武者势力,共有十家,统称为一刀三剑双拳四脚。 三剑之一的日月剑派就是之前何倩怡所在的宗门。而百兽拳宗则是双拳之一,在兴州势力很大,宗门内强者如林,拳法如宗名,以模仿动物厮杀为主。夜狼拳因其狠辣,是百兽拳宗里颇为出名的一种拳法。 如今,看到觊觎矿场的统领居然与百兽拳宗有关系,黄安善不禁又怒又惊。怒的是百兽拳宗居然想要抢夺他们黄府的基业,惊在于是黄府其实就算各支脉加上主脉,不一定比得过百兽拳宗。因此,如果百兽拳宗铁了心是要吞并这块矿场,恐怕黄家只能拱手相让。 “百兽拳宗如果真想要我们黄家这区区一片矿场,尽可开口,划出一条道来,这矿场虽是我支脉重要产业,但对于整个黄家来说,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若百兽拳宗来索取,给出条件,未必不会卖给你们。如今你做这暗地里的杀人放火勾当,怕是和百兽拳宗没什么关系吧?”张闻稍一思索就猜出了各种蹊跷,质问疤脸男子。 听到质问,疤脸男子一愣,脸上的凶相略有消失,“糟了,这小子太难缠,我催动内力过猛,露出拳法了。”心念于此,疤脸也不再保留,脸上凶狼痕迹复现,招式不再隐隐藏藏,使出全部的实力,扑向张闻“认出来又怎么样?只要杀了你还有这老头,杀人灭口!就没人会去通风报信。百兽拳宗就不会知道我在这里。” 面对疤脸男子的强势进攻,张闻不敢怠慢,使出清河散人的**掌法应对。然而,这套掌法他还不是很熟练,面对已经修炼夜狼拳多年的疤脸男子,没能占据上风。这种时候最适合用伏虎拳了,一套拳法过去,那怕你是真狼也给你打得筋断骨折。可惜,伏虎拳法和掌法不同,如果自己突然学得两套威力高强的武学,难免管家感到奇怪,只能用**掌法对拼。 双方战况胶着,各有吃痛,却分不出胜负。张闻耐心逐渐磨光,一章将疤脸男子逼退后,纵身跳起,漂浮半空,使出清河散人的绝招‘翻江倒海’,更是暗中灌输灵力使这招的威力更上一层楼。 疤脸男子面对铺天盖地的气势,自知躲无可躲,不甘示弱,也用出夜狼拳中的杀招,一头青面獠牙的灰狼在他身后一闪而过。但终究野兽只会死在天灾里,疤脸男子这头恶狼也难逃溺水,在张闻犹如**大海的气掌中节节败退。 张闻本欲将其打个半死,只留下一口气问清来历,但此时黄安善那边有了危机,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眼见领头的败相已露,为了保命居然想要挟持没有兵器的黄安善。于是张闻半道变招,分出一只手掌打向那边,数个掌影飞出,当场将几个有这种心思的匪徒毙命。 只剩下一只手的绝招,也让疤脸男子有了喘息的机会,正欲反攻,岂料,张闻大喝一声,再加大内力,毫不留情直指疤脸男子面门,他心中因为刚才那一幕险象也起了怒火。 张闻轻易击破了疤脸男子勉强组织起的抵抗,然后再即将打中疤脸男子眉心,送他魂归天地时。临时起意,在最后关头压下怒火,将手掌下移,改为打中其胸膛,之后毫不手软,接连击打手臂、小腹等多处筋骨。 这样的结果就是,疤脸男子跪在地上,双手瘫软如同面条,虽然没事,全无力气能够站起,只留了一口气苟延残喘。 确定此人已无力再战,张闻转身冲向黄安善所在,又掌毙了一个试图靠近黄安善的人。 张闻将黄安善扶起。“管家叔,你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刚才被重锤打得脱了力而已。少爷,你,你从禁闭室里出来了?”既然首恶已除,矿场应该暂时保住了,黄安善问起张闻的情况。 “现在不好详说,咱们还是先处理矿场的情况吧。”张闻说罢,去将黄安善被打飞的精钢长棍给他捡了回来,路上又杀了几个匪徒。 看到二少爷杀人不眨眼的样子,黄安善一时有些愣住了,直到沉沉的精钢长棍重新回到手里,才回过神来。 看着黄安善走神的样子,张闻有些担心,“怎么样?还能再战吗?” 捏了捏长棍,黄安善肯定地答道:“力气恢复了,可以再战。” 随着两人高手再次加入战场,矿场战斗的形势就一边倒地倒向黄家了。 加上匪徒中的实力最强的人已经跪了,众多匪徒心里已经无心再战,不多时,大量来犯匪徒从大门逃出。张闻他们虽然占了上风,但是人手比对面少太多,无法拦截,看着匪徒们如潮水般退去了。 看着尸横遍野的矿场,黄安善哀叹一声,叫来一个家丁,“清点一下伤亡吧,所有不幸死去的兄弟,按说好的抚恤金十倍发放给家中。唉叫来大夫,给伤员治疗,矿场里不够,就到城里去请。所有因伤不能继续做工的人发放十倍结工资”又长叹一声,突然响起了那个还没咽气夜狼拳疤脸。 “对了,赶紧叫大夫把那个家伙稳住,他只有一口气吊着了。可不能让他死了,我不仅要从他嘴里拷问出进攻我黄家矿场的缘由,更要让他生不如死!”说这句话的时候,黄安善咬牙切齿,长棍握得紧紧的。 清理了几个没能逃出去的漏网之鱼,张闻回到黄安善身边,“没有匪人了,要么逃了,要么被我杀了。” 看着半边布衣沾满血点的张闻,黄安善心里总有句什么话,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二少爷,你的功夫?”沉默片刻,黄安善还是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要知道虽然他是被偷袭,但看疤脸男子最后的凶相,他自付拿着完好的精钢长棍也不敢说拼个不分上下。而那人却被少爷打成重伤跪倒。 张闻心中早有草稿,说道:“我在被关禁闭前,曾经闯入过一个洞府,里面是一位名叫‘清河散人’的前辈坐化之地。在那里,我学到了前辈的江河**掌法。后来在禁闭室内,无其他事可做,便一心琢磨掌法,于是武功便有了这突飞猛进。” 黄安善没听过什么清河散人,也不知道张闻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眼前的人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没错虽然心狠了许多但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的习惯是模仿不了的。既然眼前的人没有被换,他也只能接受了这套说法。 正当两人交谈的时候,家丁突然慌忙地跑过来,“不好了,大管家,那人不见了!” “怎么可能?”黄安善不敢置信,一个骨头至少被打碎了十多处的人,不久前就跪在那里,还能跑了? “怎么回事?”张闻则淡定许多,他遇到的怪事数不胜数,见怪不怪了。 说完,张闻一马当先走到疤脸男子之前跪着的地方。 黄安善看了一番,有些诧异地道:“人确实不见了,周围没有任何痕迹。怪事啊,大白天的莫非闹鬼了不成?” 张闻细细看了一会儿,没那么早下结论。突然,他蹲了下来,地上是疤脸跪下时留下的两个膝盖印。他在上面一抹,膝盖印居然消失了,露出一个脚印。然后,他站起身,连续两个轻功大跳,跳到足有刚才脚印处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在地上一抹,又是一个脚印。 “哼,好高明的轻功,差点让你骗了,可惜背着个没用的重物还是脱落了你。”张闻看着张大嘴巴惊讶不已的黄安善,“管家叔,你见多识广,可知道有哪家势力有这么厉害的轻功。” “这真的是人吗?这么远的距离?”跟来的家丁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 黄安善仔细看了一下,脸上的十分疑惑,有些拿捏不准地说道:“我也看不出轻功,但这么远的距离,我有个猜测,兴州境内,恐怕只有踏雪楼才有这样的好手。” 张闻眯起眼睛,“百兽拳宗、踏雪楼,双拳之一和四脚之一两大势力出来的叛徒吗?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森罗暗域,某一处隐蔽的宅子里。白元飞将丁茂扔在地上,和张闻想的不一样,丁茂是叛出了百兽拳宗了,而他却还是踏雪楼的弟子。踏雪楼本就外出任务较多,多楼内弟子没有管辖得那么严,他只要按时回去报道就行了。加上他高超的轻功,如果不是遇到了张闻,基本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丁茂已经在途中被白元飞喂了颗丹药,这还是堂主事前交给他的。但是这颗丹药只是让丁茂活了下来,却没有治疗他身上的伤势。 “白元飞,你丫的,我们都是堂主座下,同为堂主效力,你就不能轻一点。”丁茂痛的破口大骂。 白元飞冷冷地离开,一句话也没说。 突然,房间之中,丁茂面前的墙壁里传出声音:“中气很足,看来性命是无忧了。” 墙壁自然不会说话,说话的是墙后的堂主。这位拜魔教兴州分堂堂主的声音无悲无喜,不带感情,甚至听不出男女 丁茂连忙磕头拜倒,不过双手没有恢复,仍旧像两根面条,所以他的行动看起来十分滑稽。 “堂主啊,请您一定要为我疗伤啊,这次是我大意了,才输了战斗,等我养好了伤。就为堂主再次出战,一定能拿下矿场。” “不用了,矿场的那边的事先放一放,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先处理。至于你的伤,自然会帮你治疗的。来人!” 丁茂本来听到矿场那边的事不管了,以为自己要被放弃了,如今听到堂主说要救治自己,连忙磕头拜谢,“多谢堂主!多谢堂主!” 从旁边暗门内走出一个人,这人穿着宽大的黑袍,看不出里面的身形是胖是瘦,黑袍上是巨大的兜帽,甚至遮住了这人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路的。 丁茂看不到黑袍人的脸,但知道教内只有一人有这样的装扮,感激道:“劳烦长老为我疗伤了,丁茂感激不尽。” 黑袍人来到丁茂身边,并不急着施展手段帮他疗伤,反而在丁茂伤处上摸来摸去,甚至有时用力摁住骨头。 “啊”丁茂差点惨叫出声,但为了不妨碍黑袍人治疗,强行忍住了。 黑袍人在摸过胸口时,愣住了一下,有一处奇怪的拳伤,没有见过,于是开口问道:“你是与两人对战过?”声音是很明显的男声。 丁茂大喜,长老真是厉害,自己的伤势有救了,“对啊,长老,您真是厉害,这样子就看出了我的作战过程。其实主要是第二个小子很强,他的掌法凌厉,我是败在了掌法下,您就按掌伤治疗就是了。”他还以为黑袍人摸骨问伤,是想对症下药,于是直接告知他自己是被力掌打得骨折的。 黑袍男心想,这就说的通了,想必是不知名的拳招。全身也只中了一拳,大部分伤害是由劲掌所致。至于这掌法的来历,他心中已经有数。 “清河散人的**掌法,呵呵,黄家支脉的人运气不错,听闻金丹武修清河散人就在安阳城附近坐化的,居然被他们找到了。不过,清河散人本就困在了金丹,可见功法最多算中等,这人学着清河散人的路子,就算过些日子也强不了多少,等此间事了。再派人去一趟就是了,反正黄家自身难保,他们的东西总得有人接收。” 心想完毕,看着一脸的期待的丁茂,黑袍男的兜帽传出轻笑。然后,他后退几步,做出了和张闻差不多的动作,双掌抬起,气势居然比张闻更加熟练。 “你看,将你打成重伤的掌法是不是这样的?” 丁茂看着一模一样的掌法,惊呼出声,“长老真是厉害,这掌法与那小儿所用绝招一样。” 就在黑袍男飞过来的时候,丁茂还在想,这掌法居然比那小子看起来还要熟练,长老真是厉害啊。 但随即他就感觉到了不对,长老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丁茂想要起身逃走,但却被气势压得动弹不得。 “停”丁茂的话没有说完,黑袍男真就停下了,堪堪停在丁茂的眉心,刚刚好就将丁茂打死在原地! 张闻因为不熟练,一次分掌,一次下移,都是强行变招,而这黑袍男居然比张闻还要熟悉这套掌法,收放自如,杀死丁茂的同时,使其尸身不动,没有造成大的动静。 “哼,办事不利,还想浪费我的功力给你疗伤?”黑袍男冷哼一声,接着转头问想墙壁那边,“那个白元飞带他回来的时候,丁茂可还没死,要不要” “不用,白元飞这人,我知道他的一贯作风,你把他叫进来吧。” 不一会儿,白元飞又走了进来,眼睛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神情没有半点波动。 “白元飞,丁茂被黄家的人用清河散人的**掌法打死了,回来的时候只吊着一口气,文长老也没能将他救活。” 白元飞点了点头,没有真信,也知道这其实是对教内的说法,找他来只是为了统一口径。“我知道了。”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踏入鬼门关了,纵然魔主大人重现人世也救不活他,希望你不要到处说什么流言,败坏我的医术。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黑袍男也就是文长老,也杀气十足地补充了一句。 白元飞看了看文长老,心中十分忌惮这人,他刚加入的时候,依照习惯,在教内刺探情报。结果,潜伏到文长老的院子时,被这人制服了。而且,他只用了一招,只一招,不伤白元飞分毫,又刚好制住他。自此,他不再想着离开拜魔教。 “白元飞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去污蔑文长老,如果没有其它的事,请容许白某退下。” 在白元飞离开后,墙后的人有些不喜地说道:“你不该多此一举。” 文长老不以为意,“谨慎一些终归没错,你就因为这个生气?” 听到文长老的话,墙后的声音居然又是一笑,文长老听出这是轻蔑的笑,皱起眉头,但随后听到的话让他震惊了。 “你为了强调丁茂的重伤不治,居然搬出了魔主大人。可谁告诉你,魔主降世之后救不了踏入鬼门关的人?” 第71章 忙碌了一天,张闻睡得正香,感到身下突然变得硌得慌。还以为是压到了自己的手机,或者耳机之类的,这是常有的事。伸手摸了摸身下,想把硌人的东西拿开,却只摸到了冰冷坚硬的事物。 与此同时,他也感到浑身冷飕飕的,好像自己不在温暖的被窝里,甚至不像是在卧室里,而是在室外。 勉强撑着脑袋,睁开双眼,看到了一切让他瞬间惊醒。 这哪是他的卧室里?荒凉的环境,只看得到树林,自己则躺在一片碎石上,难怪硌得慌。浑身上下只有睡觉时穿的内裤,阵阵阴风吹过,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也吹得张闻一阵哆嗦。 张闻抱着手臂蹲了下来,揉搓着身体,试图寻找一些温暖,同时脑中飞速转动。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我为什么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接着月亮的微光,他发现地上有一本书。捡起来一看,正是自己睡前看的《除魔宝典》。 这本书讲得是一些神鬼志异的小故事,当初觉得有趣就买回家当睡前故事看。张闻记得自己睡前,刚吧最后一个小故事看完。 翻开书页,里面居然没有了全部文字,一片空白。张闻哗啦啦从头翻到尾,除了书的封面有《除魔宝典》四个大字外,书的内容已经全部变成了白纸。 除了这本书也没其他东西跟着过来,看来穿越这件事与这本书脱不开关系了。张闻有些微怒,自己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居然毫不提醒就把自己送到这种奇怪的地方,顿时起了撕书的念头。结果,他还没行动,书本就自行化作莹白色的光点,顺着他拿书的手,涌入大脑。 摸了摸脑袋,没有感到什么异常,但也无法再感觉到那本书的存在。张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既来之,则安之,只能想办法先活下去了。 抱着膀子站了起来,看着周围,只能在月光的照映下看见树木。又抬头看看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天亮,张闻也不敢睡下去了,浑身只剩条内裤,万一冷出病可就大麻烦了。 这望眼过去,四面全是树林,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咬牙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张闻还是在走了很久之后,找到一处人类聚集。他们有很多人,张闻粗略看过去估计有上千人,普遍面瘦肌黄,神色冷漠,而且大多数人眼中没有神气。 面对张闻不穿衣服的奇葩样子,有不少人转过头瞥一眼,但很快就不再看。这年头,自己都顾不上。面对张闻的询问,基本也是语焉不详,没法回答他这是哪,今年是哪一年。 问起哪一年,则是因为他看出这些人穿着的明显是古代的衣服,而看他们的样子,大概是逃难的难民。 问了几个人,也没搞清楚自己在古代哪个地方,哪个朝代,而讨衣服张闻根本没开口,这些难民眼见吃不饱,穿不暖,找他们求助也没用。而没穿衣服又在大半夜里走了那么久的时间,张闻终于是撑不住了,走在路上,忽然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隐约能听见有人在说话。 等张闻睁开眼,看见一个道士模样的男子,他一边摸着自己的胡须,一边看着张闻说道:“怪哉,怪哉。寻常风寒,我这符水喝一口,便可治好,立马就能下地干活。你这小子居然连喝三碗,我还以为是我的符水失效了呢。好在,还是醒了过来,” 张闻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脑袋,想了想古代对于医生的称呼,说道:“大夫,多谢你治好了我,这药钱虽然我暂时没法付,但我后面有了钱一定补上。” 道士摇了摇头,走了。旁边一个精壮的布衣汉子说道:“你小子真是的,连太平道的道长都不知道,道长治病救人那是从不收受钱财的。” 张闻现在躺在一块草席上,身上也不是光着的,而是穿着古代的布衣。处在一个帐篷里,陪着他的就是这个精壮的汉子,于是抱拳谢道:“多谢大哥帮忙,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唉,不必了,这年景,活着不易,靠的就是相互帮持,我见小哥你晕倒在地上,就把你扶到我这来。说到底,还是你自己运气好,恰好碰见了黄巾军到来,不仅给我们这些难民分发了帐篷,还有随性的太平道道长治好了你的风寒。” 黄巾军!太平道!这两个词在张闻脑中炸开,仿佛晴空霹雳。 莫非自己穿越到了汉朝末年?那可就完了,之后是各方征战的乱世,就自己这个小身板,多半是九死一生。想了想日后,三国鼎立的三位名人,张闻想着要不去投奔一位,也许凭着自己看三国演义的记忆,能够混个小军师当当。 精壮汉子没有停止说话,握拳锤了一下草席,脸上露出怒色,“都怪浩皇听信奸臣,搞得天怒人怨,上天降下处罚,使得我们黄奇府大旱,民不聊生。” 等等,浩皇?汉朝有这么个皇帝吗? 在随后的谈话中,张闻终于搞清楚了情况,自己穿越所在的地方在黄奇府境内,接近承光府与黄奇府的交界。而黄奇府已经大旱了许久了,这伙难民是为了逃荒,前往承光府寻找粮食。这个朝代也不是他想象的汉朝,而是名浩国,当今皇上被称为浩皇,真名这些难民也不知道。而这位帮助了他的精壮汉子名叫温鹏程,本来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行至中年,没有娶妻,家里只有他一人,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可惜黄奇府遇上大旱,再好的庄稼也出不了粮食,没办法,为了不饿死,只能跟着难民一起前往承光府寻找生机。 至于黄巾军的事,只能说很巧,这个世界恰好有一个揭竿而起的组织叫做黄巾,而他们又恰好随军有一个名为太平道的道士组织。 聊了半天,温鹏程说道;“对了,张闻,你已经晕了两天了,怕是已经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碗粥来。” 说罢,温鹏程离开了帐篷。张闻则躺倒在草席上思考自己未来的出路。不一会,温鹏程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漆黑的瓷碗,碗里是米粥。 张闻压抑自己的食欲慢慢地一口口吃,他知道饿了很久的人,突然暴饮暴食是会出问题的。 边吃,他问起自己的情况,“温大哥,你说我晕了有两天?” “对啊,要不是你小子还有进出气,连道长都要放弃了。要知道,其它那些受了风寒的,我看道长端着符水的碗,喝一小口就好了,你喝了一碗下去还是没醒。这两天,你一共喝了道长三碗符水。好在,终于还是醒来了。” 闲聊了几句后,温鹏程站起身来,“既然你已经醒了,就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我帐篷里还有些家伙事需要看着呢,免得丢了。” 待温鹏程走后,张闻先是慢慢地将米粥喝完,然后躺在床上,继续思索自己的前路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既然自己是被那本书带来的,那么问题的出路应该也在那本书上,于是试着呼唤脑中的《除魔宝典》。 这一次,终于有了反应,张闻的意识沉入了一片朦胧的黑暗之中。这里面唯一的物品就是那本除魔宝典。不过,不是原来那种书本的大小,此时的宝典,在张闻的视角看来,十分巨大。当他的意识出现在这里,宝典缓缓翻开第一页,上面出现了画面和字,画面看上去是一张符纸的下面部分,大概占全部的四分之一左右,旁边的字则佐证了张闻的猜想,上面写着:治病灵符,所需材料普通黄符纸一张,练气期灵气刻画。 “灵符,难道说我真是被那位道长的符水治好的?” 之前,张闻还觉得自己能够醒来,纯靠体质好,是自己扛过来了。他还以为那太平道只是弄虚作假的把式,没想到居然是灵符,看来穿越的不是个普通的古代,还有修仙灵气。 看这除魔宝典的意思,莫非自己也能按照他的方法制作这种治病的灵符?不过,黄符纸倒是好办,古代集市上应该能买到,难的是这个练气期,自己现在一介凡人,一点灵气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修仙体系是什么样的,练气是否是第一步。 “书上的符纸只有四分之一左右,按道士的说法,我喝了他三碗符水,难道还得再喝九碗?不过,符水应该是符咒掺水的产物,不知一碗符水要用到多少符纸,若是能拿到完整的符纸也许会更好些。不过,这个符水是喝下去的,拿到全部符纸后,也得吃纸吗?” 眼见越想越远,张闻揉了揉脑袋,驱散脑中的杂念。目前想这些还太远了,他的首要目标,还是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如今,他身无分文,草席和帐篷是温大哥帮着从黄巾军那领取的救济物品,身上的衣服也是温大哥赠送的。且不说没有拜师修炼的钱财,他连去哪里拜师都不知道。 “也许我可以去找太平道拜师?”道长能够制作灵符,肯定是有至少练气期的实力,而且就近在眼前,也很方便。 掀开帐篷走了出去,张闻打算先去找一找道长,探探口风,看太平道是否愿意收徒。 外面不再是黑夜,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难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着太平道刚发放的救济粥,脸上恢复了些许生机。 张闻在难民地转悠了一圈,没有看到道长,或许他已经回到黄巾营地了。按温大哥的说法,太平道派人随军行走,平常帮助将士治病疗伤,遇到难民就会分发符水,治疗疾病,笼络人心。 黄巾军在难民堆旁边安放了两个摊位,一个负责分发帐篷和草席,只有少许几个人,基本上需要的人都领过了。大旱年景,灾民需要帐篷和草席的少,缺的是粮食。另一个就是发米粥的篷位了,排着很长的队,还有专门的黄巾将士维持纪律。 想到自己刚喝的米粥,一半米,一半水,米比水少,饿了两天的张闻明显吃不饱。虽然队伍很长,但他现在也没事干,于是端着自己喝干净的碗又去领了一碗米粥。 接下来几天,张闻也是找到了温鹏程住的帐篷,经常和他闲聊,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也从他那里学到了撑起帐篷和收起帐篷的方法,以及穿着古代衣服的方法。难民并不是一动不动的,白天行走,晚上扎帐篷休息。毕竟黄巾军也不可能全部照顾一辈子,所以他们的终极目标还是得前往承光府寻求安定和粮食。黄巾军只能一路上同行,发发救济米粥。 而张闻也在喝了几天的米粥后决定加入黄巾军了,在随行了两三天后,黄巾军就展开了宣传攻势,向难民昭示他们所受的苦难,是由于皇帝昏庸无能,听信奸臣导致。然后,募兵的旗帜就出来了,出于两点考虑,张闻决定前去参加募兵。第一点,他实在是饿不住了,作为一个衣足饭饱的现代人,每天都只能喝半水半米的米粥,而且古代人居然还只吃两顿。每天就两碗米粥,他感觉快饿死了。根据募兵的告示,要是参军,不仅每天有大馒头配稀饭,每周还能吃一顿肉。第二点,源于他这几天一直没有再看到老道长了,黄巾军内也没有再出来其它的太平道成员,也许进入军队才能够找到道人,寻求拜师修炼的门路。 排进参军的队伍,张闻一开始还有紧张,万一问起来历,不知该编个什么谎话好。后来,他看了排在前边的人的表现就放心多了。先是问的是否识字,然后就是家住哪里,来自何方。难民大多数是不识字没文化,甚至有些人连自己的籍贯也说不明白,只能大概说个村名。轮到张闻,他也就一问三不知,说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就连村名他也假装说忘了。那募兵的文官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摇了摇头很失望,在册子上稍作记录,让他到另一处测试体质。 结果排在体质测试的队伍里,还没轮到张闻。从远处跑来一个传令小兵,在统领全场的将官耳边说了几句,让其脸色大变,十分惊讶。过了不久,一个大帐篷搭了起来。 然后有黄巾军的将士前来告知,太平道居然要收徒了! 这下,所有灾民都激动了,人人都想加入太平道,仙家美梦一下子冲垮了对于战争的恐惧。 好在,年龄这一关刷下了许多人,太平道告示只要不到二十五岁的人。张闻作为刚毕业的大学生,只有二十三岁,勉强合格。 在场的黄巾士兵维持了很久的秩序,才终于让激动的灾民排成整齐的队伍,长长的队伍足有几百米。幸好张闻反应快,在头部位置。不到一会儿,就轮到了他,走进帐篷。 帐篷里拜放了一张长桌,桌上放着几个黑石头,每次十个人站在桌前同时进行测试,每个石头的桌对面都有一个文官负责记录。 张闻拿起石头,温热的石头,质地很硬,不足拳头大小。上面有一块削出来的整齐平面,平面上九个白色的小洞。 他已经看过前面的人使用了,使用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握在手里,过一会白色光点就会亮起,亮起的光点数目越多,资质越好。太平道要求的至少要四个光点,合格者的留下,不合格的人从帐篷另一个门离开。前面测试了有上百人,如今帐篷内只留下了三四个人站在一旁。他看了眼上一批的十个人,基本都是一两个光点,没人合格。 紧紧握住手中的石头,约莫过了有两三秒,一股凉气从石头透过手进入身体。这股气息从肩膀进入,本来目标是朝下,估计是要在身体里转一圈。突然,张闻脑海中的宝典有了反应,不仅这股气息被吸入脑中,石头里更是一股又一股的同样气息出现,涌向张闻大脑。 “糟糕!你别发疯啊。这万一被人发现问题,我小命不保啊。”张闻希望宝典停下,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一直到石头不再有气息出现,宝典才再次沉寂。 在文官的视角里,张闻闭上眼睛,十分紧张地握了很久,别人的结果都出来了,他还闭眼握着。 于是,文官就拿毛笔杆敲敲张闻的手,“喂,别握了,早就有结果了,快睁开眼睛,松开手,看一看。” 张闻睁开眼,尽量使得自己的表情不那么恐慌,张开手,只见他手里握着的石头,一个光点也没有亮。 提笔准备书写的文官也是一愣,“嗯?这是完全没有资质吗?也不对啊,叶道长也没说过这种情况。难道是测石出问题了?” 拿过张闻手中黑石头,文官握在手里,过了片刻,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来是测石出问题了。”他让人重新给张闻拿了块黑色石头。 张闻又握住新的石头,直接闭上眼睛,意识进入宝典空间。 “大哥,求求你了!别搞事了!这要是连着两块石头有问题,傻子都能猜到是我不对劲。” 宝典没有回应,而是缓缓翻到了第二页,随着气息越吸越多,第二页上,逐渐出现了出现了黑石头的样子,和制作方法。 当全部画面和文字显现,宝典终于不再吸收那种气息。就当张闻以为宝典归于平静,可以好好测试修仙资质时,宝典中突然出现了新的莫名气息,接着顺着手臂传入石头。再然后,在张闻和在场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张闻手中的石头,一个个光点逐渐亮起,到最后,九个光点全亮! 张闻身前的文官,惊得长大了嘴。片刻之后,待回过神来,赶紧通知传令兵:“快去军营找叶道长!” 文官恭敬地将张闻请到一旁,让其静待叶道长。旁边,资质合格的那三四个人也是十分惊讶地看着他。 随后,测验继续,没一会,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急急赶到,应该就是文官口中的叶道长。 叶阳泽赶到后,先是激动地询问那个文官:“你真看清楚了?九个光点全亮。”文官点头,在场其他人也可以作证。 叶阳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反而显得很纠结,“这可如何是好,林师兄带人离开几天了。莫非又把他叫回来?”转头看了看张闻,一跺脚,一咬牙,“算了,此等天资,乃是我太平道大事,我这就用传令符通知林师兄。” 叶阳泽带着张闻和那几个同样合格的人回到黄巾营地,营地内井然有序,将士威武严肃。 每走几步,就能看到有士兵站岗、巡逻,不过看到叶阳泽,都是不做阻拦,巡逻路过的士兵还要向叶阳泽问候示好,叶阳泽只是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不一会,到了太平道人专门的休息处。在帐篷里,对于那几个人,叶阳泽只是简单吩咐几句,分发了道袍和几本书籍,就让士兵领着去找居住的帐篷。后面包括张闻在内,就不再是难民了,需要遵守太平道的规矩,平日里住在军营,随军行走。还会接走他们家属,按照军属待遇,送到黄巾军统治的地界。 叶阳泽安排好其他人后,看向张闻,脸上露出笑意:“你叫什么名字啊?” “晚辈张闻。” “嗯,张闻。“叶阳泽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你可知测石亮起九个光点代表什么?” “晚辈见光点亮得越多,资质越好,道长只要至少亮起四个光点的。那晚辈亮起九个光点,恐怕是代表资质非常的好吧?” 叶阳泽笑着坐下,也让张闻坐下,“这是粗浅的理解。实际上,亮起九个光点则代表你至少有凝结金丹的资质。若是运气够好,遇上足够的机缘,甚至有可能一争那元婴大道。” 张闻静静地点头,他也不清楚道长说的境界是哪些阶段,代表多强的实力。 叶阳泽也看出张闻对境界没有直观的了解,于是转变话题:“你家住何方?可有家人?” 眼见又要查户口,张闻搬出之前那一套,只记得姓名,其它一概不知,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叶阳泽稍一皱眉,“不识字是有些麻烦,不过也没关系。那些记名学徒,我会派文官教授他们文字。至于你,则由我亲自教导。届时,我再向你讲解我们太平道的情况和这世间样貌。” 张闻皱眉,有些疑惑,“那道长,不知我何时学这道法?” “道法一事,我可教不了你,怕坏了你的底子。等我林师兄归来,他是第八观观主,太平道内的观主修炼之法,观主之下不轻传。以后,你也不要叫我道长,我姓叶,叫我叶师叔即可。” “好的,晚辈知道了,叶师叔。” “好了,营地里还有些伤兵需要治疗,我也是听到你的惊人资质才急急离开。你先自行安顿好,我明天再找你。” 说罢,给了张闻一个紫黑色的小木牌,木牌正面刻着三个古字,张闻猜测应该是刻的太平道。 根据叶阳泽的说法,张闻只要向士兵出示了这块木牌,大体就可以在军营内畅通无阻,待遇与一般太平道士无二。 随后,张闻被带到一处休息的帐篷,虽然不大,但是只有他一人居住,十分舒适,像那些刚合格的记名学徒就只能住大通铺了。 之后几天,张闻每天都早起,吃过早饭后,就被叶师叔叫去传授知识。 而经过初始两天的招募后,基本符合年龄的合格者都选出来了,近千人的灾民队伍,最终符合条件的只有不到十人,可谓百里挑一。 这些人平日里,白天在文官的教导下学习识字,夜晚,叶阳泽会举行集会,对他们的修炼状态进行答疑解惑。 张闻虽然学不到道法,也还是从叶阳泽那里基本学会了这个朝代国家的文字,以及了解清楚了所在的浩国的情况。 浩氏皇族姓陈,当今浩皇名为陈奇寿,而黄巾军宣传的奸臣则是被浩皇命为丞相的柳泽,柳泽不仅是丞相同时亦是国师,家中收养了一些专精修道的门客。他凭借一番谗言,蛊惑了皇帝,使其成日不问朝政,只一心修道,而柳泽又是唯一能在皇帝修道之地面圣的人。所以,大体上,浩国国政全凭柳泽处理,皇帝只是负责在柳泽处理完交给他复阅时,盖上玉玺。一时间,柳泽在浩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有坊间称其为暗皇帝,浩皇只是明面上的皇帝。 要知道,浩国虽然没有大的修仙宗派,却在皇城之内,花钱养了许多修士供奉,还分有等级。若皇帝想要修道,一般道法唾手可得。结果,柳泽编出了一个新的修道方式,自称与普世道法不同,不需看资质,所需时间也很少。很容易就诱惑了皇帝,他从两三年前开始,逐渐沉迷修柳泽所谓的道法。直至去年,彻底不理朝政,封柳泽为丞相,代理朝政。 张闻也从叶阳泽这里得知了,浩国没有修仙界,因为地处偏僻,根本没有修仙宗门,都是些散修。听传闻,临近的百梁国有修仙门派,不过,张闻现如今所处的黄奇府离得很远,骑上快马,估计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到达两国交界,更别说找到虚无缥缈的修仙宗门。故此,张闻很是庆幸自己加入了太平道,算是勉强开启了自己的修仙之路。 至于黄巾军和太平道内部的情况,则让张闻满脑子问号。太平道道主,也就是黄巾军的统领,居然就真的也叫张角!尊称为天宝上人,而张家刚好是三兄弟,其下还有地宝上人,和人宝道尊。只是张角的弟弟叫做张山和张庆,有些许偏差,但还是太过巧合了。 在三位顶层之下,就是各个堂主,叶阳泽所在的第八观,就属于安定堂,他们以观为组织,等到黄巾占领城市后,就会建造道观。平日里随着黄巾行走时,便以序数相称,安定堂下总计约有二十观左右。他们这一观,带队的观主名为林原,前几日带走了其它的道士,去处理一处危机。这也是他们安定堂的道士,要做的事,负责处理一些后方的危机,安定人心。 这一日,叶阳泽正在教张闻识字,一个老道长掀开帐篷走了进来,叶阳泽见面,称呼一声:“林兄!” 张闻也转过头去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长,下巴上的胡须长长的,垂到了胸口,穿着与叶阳泽相近的道袍,不过看上去面料更好,花纹更多,应该是太平道内为观主准备的道袍,想必这位就是第八观的观主林原。 叶阳泽迈步接近林原,担忧地问道:“师兄,情况如何?” 林原神色也是一阵后怕,“凶险十分,好在集合了两观道士,总算是镇住了。” 然后,看见张闻,神色好转一些,“这位小兄弟,就是你说的亮起九个光点的,拥有天资之人?” 虽然叶阳泽点头,但林原出于慎重,还是一抬手,凭空出现一块测石,扔到张闻手中。“握住,我看一看。” 叶阳泽笑了笑,“师兄,你可真是谨慎。” “事关重大,不可有误。” 张闻老老实实握住测石,宝典很熟练地从测石中一口一口地抽取气息,按叶阳泽的教导,这气息恐怕就是事先存入的灵气。不知是不是从上块测石吸收的没用完,这一次测石并没有被吸至完全没有灵气。宝典停顿了片刻后,就开始反吐出一股新的灵气,进入测石。与上次一般无二,这股灵气进入测石后,石头上的九个光点全部亮起。 就算事先有心理准备,看到张闻手中九个光点全亮的盛况,叶、林两人脸上还是露出压抑不住的笑容。 看到两人高兴的样子,张闻心里泛起了嘀咕,要知道自己这两次都是靠的作弊,才得出了九个光点全亮的资质,但若是没有宝典掺和,自己真实的修仙资质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万一,到时候配不上九个光点的修炼成果,被人怀疑怎么办?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我有这么强大的金手指,难道修仙成果还会差了?一点也没必要慌。 林原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好!好!好!值得破例,值得破例!” 叶阳泽也是激动,“立刻准备拜师典礼?” 林原一摆手,“算了,繁文冗节就不必了。张闻,你以后称呼我为师父即可。叶师弟,堂主那边,我会亲自写信向他说明情况。” 张闻松了口气,叶师叔也没有教他拜师该做什么。万一,是些又跪拜,又磕头的动作,完了还得敬茶献礼,既嫌麻烦,也怕自己不懂其中礼数,冲撞冒犯了林观主。倒不是说他对磕头下跪之内的有抵触,对于身处现代社会的青年,要是知道有人能教其修仙,给修士磕一百个头都没关系,三叩九拜根本不在话下,要多少有多少。 见林原也是个嫌弃麻烦的爽快人,张闻心中一喜,赶忙起身上前,低头敬礼:“弟子张闻,见过师父!” 林原点了点头,受了礼。手一动,又是凭空变出一本线装书。 张闻看着这一手,十分神往,这恐怕就是小说中储物袋之内的东西了吧,存储空间,放东西,取东西,手一抖就行。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叶阳泽惊呼:“师兄,你叩开天门了?!” 林原嘴角一扬,不过他为人诚恳忠实,也不骄傲夸大,如实说道:“开了一条缝,没什么大本事,勉强用一用储物袋之内的。” 即便如此,叶阳泽也是咋舌称赞,语气中透露着羡慕。 林原将书递给张闻。 接过书,通过这几日学习古代字,他也算能认出书名。十分简朴,就叫观主修炼法。 “道主天宝上人,从自己修炼的道法之中,简化出了新的道法,依简化层次不同分为堂主修炼法和观主修炼法。下发给堂主和观主修炼。此法,本不可传观主之下。看你天资超凡,我才破例,你绝不可外传。”说着,林原的脸严肃起来,指着张闻手中的修炼书籍,“此书,你先拿回去,务必于今天背熟有关练气的部分,明天我要考察,并将此书还给我。切记,即使此书只在你那里留一晚,你也得小心,不可遗失。” 叶阳泽站出来打哈哈,“师兄,你也太严谨了,别吓着他。”然后一挥手,“张闻,你先回去背书吧,我有事和你师父商谈。” 张闻领命,拿着书离开,回到自己住的帐篷。 坐在床上,翻了翻这本修炼秘籍,书不大,两个巴掌大小,也不厚,虽然没有标注页码,张闻估摸着也就一百来页。翻到最后,看不懂内容,却可以看出提及最多的词,是筑基期,看来这本书只到筑基层次,往上就没有了。 不敢耽误,毕竟他也不知道练气期有多少页。除了吃饭时间,一直在背书,终于在入夜之后背完了有关练气的部分。 第二天,林原考察了张闻的背诵情况,确认他完整记住练气期的内容后,就收起道书,拍拍肩膀盛赞张闻,“好,有天资,有毅力,前途不可限量。” 既然有了师父,叶阳泽就不再教授张闻了,不知去了哪里。张闻的识字和世间样貌见识就由林原负责了。 浩国之内散修者分散各处,行走于市井之中,太平道算是第一个公开的修道组织,在太平道外大多数散修等级是筑基期。 修仙第一步,就是感应天地灵气,等到能够引气入体,在气海之内形成一层气旋,才算勉强踏入练气期,成为练气一层。 练气期共有九层,一至三层为初期,四至六层为中期,七层之后为后期。一般到了八层,就可感应到瓶颈,寻找方法突破,进入筑基。不过,练气第九层既然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太平道内,天宝上人张角让道士们都需要尽力突破到练气九层,再寻求突破至筑基,说是这样可以道无瑕,至于“道无瑕”是个什么意思,林原也说不上来。他当年是有了一番机缘,才能侥幸成就练气九层,也是凭着练气九层进入筑基的实力,才从众师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第八观观主。 过了练气就是筑基,又需凝成九层灵台。九层灵台有了,可于顶层敲响天门。一旦叩开天门,就可降下神魂灵片,打破神念与肉体的屏障,开始凝结金丹,是为凝丹期。此时,已与凡人有天壤之别,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踏入凝丹期,就可自称金丹上人(踏入凝丹期,只是开始凝结金丹,但没有人希望说自己可能成不了金丹,所以,一般人进入凝丹期就直接厚着脸皮自称金丹上人。)。太平道的天宝、地宝两位就已经是金丹上人,人宝修炼稍稍落后,不过,也已是筑基巅峰,正叩动天门。 至于金丹往上,就知道名为元婴,至于如何修炼,有何神妙,就无人知晓了。浩国境内,也没有出现过元婴期的强大修士。 结束了课堂,回到帐篷,张闻终于正式开始了自己进入修仙界的修炼。按照林师的教导,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去除心中杂念,保持意识空冥。 枯坐了有小半个时辰,一直按照书上的口诀修炼,终于有了感觉。张闻就好像不在帐篷里,不在软棉被上,而是到了一处空中。感觉不到身边的物体,甚至就连衣物和肉身的触感也在逐渐消失。外面士兵的声音沉寂了下去,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帐篷内潮湿略带腐朽的气息,也从鼻尖消失。眼、口闭得紧紧的,没用视觉和味觉。就这样,在五感逐渐消失后,出现新的感觉,就好像微风吹拂身体,但与触感不同,是一种更玄妙的感觉。 知道这就是感应到灵气了,张闻赶紧动用道书内的口诀,捕捉灵气入体,再顺着经脉运行,最终成功完成周天循环后,就可归入气海,练出气旋,正式踏入练气期。 修仙资质就体现在这了,若是资质差的,感应到的灵气,在想要引入体内时十不存一,很难引入体内。 张闻奋力吸引灵气,这在此刻,他大概感觉出来自己的资质了,十存五六,中等水平,估计也就是四五个光点的平庸资质。吸收两三次后,就会在体内气海形成一缕微弱的气息,开始按照道书上的经脉路径,引着这股灵气绕经脉进行运转。没想到,意外突生。周天循环刚起头,这小股灵气就直奔脑海,被宝典吸了去。 气得张闻当即退出了那种空灵的境界,抓了抓自己已经生长起来的头发。想了想,他也拿宝典没辙,只好做几个深呼吸,静下心来,然后闭上眼,意识进入宝典所在的空间,打算和宝典商量商量。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需要吸收灵气,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捣乱!等我修炼有成,以后灵气壮大了,每天分一点给你都成。” “喂!听没听没见啊!有没有反应啊!有人吗?书灵?老爷爷?” 可惜在意识空间,张闻没有手脚,不然他真想伸手拍一拍这本巨书。 好在,除魔宝典好像感应到了张闻的愤怒和需求,从巨型书的后面飞出一条半透明的灵龙。 张闻见过这条龙的样子,买书的时候,好像就画在书的背面,现在从巨书后面飞出来,很明显就是书封上的那条龙。 巨龙在张闻的视野中扩大,大到张闻能看清他的长须,然后伸出了左边的那根胡须,让张闻得以看见胡须的末端,一小截长度的地方,并不是完全透明的,里面好像有某种液体在晃动。 张闻起初不懂什么意思,沉默几秒之后想出来了,感到十分惊骇,“这是你吸收的灵气?你需要我用灵气将这条龙填满?” 巨龙后退几步,点了点头。张闻此时能够看清巨龙的样貌,虽然睁着眼,但是没有任何的神态变化,就连点头是也是十分僵硬,仿佛是脖子处安装了一个机关让其点头,行为动作很像一条机关木龙。 见张闻明白了意思,巨龙飞回到宝典的右侧,盘旋起来。 可是,它这只是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张闻的苦恼还没解决呢,他有些不忿,正想继续质问。还没等他说话,巨龙张开口,从嘴中飞出一股气流,与此同时,宝典翻开,左边是第二页,右边是第三页。第三页上,随着巨龙喷出的灵气附着,熟悉的效果出现,图画和文字开始逐渐出现在第三页上。 字是张闻修炼的道法第一层,也就是他从入门一直到练气二层之前需要用到的部分,图画则是一个盘坐的人体,人体上有一些金黄的线,不难猜出是经脉。 张闻看了看,貌似不是简单复制,第三页上,无论是道法还是灵气运行周天循环的路径,都和原来不同,做了些许改变。 “除魔宝典作为我的金手指,自然不会朝着更差改,那它是帮我改善了功法?” 张闻退出意识空间后,也不废话,直接再次尝试进行修炼。而这一次,他打算按照书页上改造的新道法修炼。 果然,金手指就是金手指。不仅,吸收的灵气多了一点,按照书上的经脉运转也是十分流畅,最后将灵气归于气海,变成了一小节灵气飘在气海中。 这一次,宝典也没有进行争抢,而是等他完成一个时辰的修炼,收功之后,才从气海中抽取一丝。 第72章 (先散碎地写,后面再捋一捋。)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闻无时无刻不在修炼。不知是资质的原因,还是宝典真的将功法改善得特别好,张闻在一个月后,顺利凝集了第一个气旋,成为了练气期一层修仙者。也算正式踏入修仙行列了。 这一个月发生很多事,灾民已经在十多天前和黄巾军分离了,而这只黄巾军则在承光府和黄奇府交界旁,黄奇府境内驻扎下来,听林原的话说,就是需要等待上面的命令,直到突袭的时机。 张闻这一个月来一直深入简出,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除了每日例行听林原讲课,需要离开帐篷,其它时候都在帐篷内修炼,一时一刻都不想浪费,就连吃饭也是拜托军营的将士给他送到帐篷。开始,还需要他每次到帐篷外呼喊一名将士帮忙,后来,林原也是体谅他刻苦修炼的决心,特令了一名将士专门每天负责他的送饭。就这样,日子平淡且安宁地度过。直到这一天,他成功晋级练气一层。 林原的帐篷内,叶阳泽正和和林原商谈张闻修炼的事,“怎么好像,九个光点其实修炼得也不是很快?我还以为能够两三天就练出气旋,踏入练气一层呢。” 林原瞥了他一眼:“你别太异想天开了,制器堂的道友,根据道主给的符文做出的测石。交给我们的时候,就说过是看出未来的潜力。虽说潜力越大,可能修炼越快,但制器堂的道友也没明确说过有种作用。再说了,我当年还比你多两个光点,也没见得修炼速度比你快到哪里去。” 两人正在喝茶,张闻掀开帐篷,走了进来,“师父,我终于练出完整气旋,进入练气一层了。” “哦?”喝茶的两人放下茶杯,异口同声发出惊疑。 林原有些惊喜,“挺快的啊。”叶阳泽点头同意,“确实,我负责那群弟子,好的才刚刚在气海内存下一段灵气旋。” “那帮小崽子,参差不齐,现在还有人老说思念驳杂,难以入定呢,比张闻差远了。”说到这里,叶阳泽拍拍道袍起身,离开了帐篷“也是时候也给他们讲课,答疑解惑了。” 张闻脑中闪过一个疑问——入定难?可他每次盘坐,都是没多久就成功进入了空灵的状态,然后就可以开始捕捉吸收灵气了。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斑驳的杂念,冥想状态,想进入就沉浸,想退出就退出,像之前第一次冥想时,退出后,只需要沉下心,没多久,就能再次顺利进入冥想状态。莫非是宝典帮了忙?难怪它每次都要抽一丝走,张闻本来还想,没有宝典抽取,他可能早两三天就踏入练气一层了,现在倒是释然了。 林原抓过张闻手腕,默默感受,然后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好,不错,确实是练气一层。居然短短一个月就是练气一层了,师父当年也是花了三个多月才踏入这第一步。天道酬勤,也不枉你这一个月来刻苦修行。来,喝杯茶吧,短暂休息休息。之前看你决心那么强烈,我也不好打断你。实际上,正如读书人的文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修仙者,若是只知道一味枯坐苦修,就是闭门造车。” 林原拿出一个新的茶杯,给张闻倒了杯茶,让他静心养气,两人也闲聊起来。过了一会,就在两人还在交谈时,从帐篷之外飞来一张符咒。 符咒飞至林原面前便静止不动,然后上面的纹路亮起,帐篷内顿时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林观主,有要事相告,请于七日内前往延双城内吉水客栈。”声音结束,传令符失去灵力,飘飘落下。 林原接住符咒,查看一番,“确实是太平道内传递消息用的传令符,”说着,皱起眉头,“不过,这符咒的刻画手法,不像是安定堂内的道友,有几分暗伏堂的道友手法。而且,延双城,我没记错的话,延双城是在” 看着张闻,林原介绍起延双城的位置。延双城位于承光府境内,而这只黄巾军虽然沿着黄奇、承光两府交界行军,但其实是为了与其他路黄巾合攻位于黄奇府北面的盘蓝府。并不会跨过府界,前往承光府。而且黄巾短时间内,也没进攻承光府的战略计划。林原也不知让他前往延双城会为了什么重要的事。可惜,传令符能存下的声音不多,不能通过传令符直接把事说清楚。 “你准备一下,咱们明天出发。” 张闻一愣,“师父,我也去?” “虽然不知道是有什么事,但也是个好机会。你独自修炼的时间太久了,这样不好,容易生出心魔,还是得出去看看。况且我们是安定堂下第八观,基于安定堂的责任,你以后必定是要花费一些时间行走于凡间的。正好乘此机会,我带你出去历练一下,也向你讲解一下我们修仙者在市井之中如何处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后,林原让将士从马篷里牵了两匹温顺的棕色马。 “虽然我们修仙者可以炼制神行符,帮助赶路。但是画符没那么容易,需要时间、银两,而且你练气期也没多少灵气可用,以后,骑马还是主要的赶路手段。正好,在路上,我教你骑马,学会骑马,你以后独自处理事情也会方便很多。” 张闻走到战马旁,摸了摸马的脑袋,棕色大马打了个响鼻,没有显露出烦躁的样子,士兵确实把最温顺的牵来了。 一开始,是简单的上马,下马,然后骑着马缓慢地前行,再之后,就是尝试轻踹马腹,使其加速。 有林原的悉心教导,再加上他在张闻的那匹马上施加了安神咒,使其不易狂暴。每次张闻快要从马背上摔下,林原就会发出一道灵气,将其扶正。就这样,张闻通过一番艰难的努力,再加上自己的聪明智慧,总算能够像模像样地骑马了。 两人白天赶路,晚上休息。由于路上花了时间教授张闻,林原决定抄近路,赶时间,一路上就没进过城,大多走的荒山野路。不过他作为筑基期的修仙者,也不怕什么山林野兽,往往灵气一动,远远地就能将野兽或击杀、或吓跑。 终于,两天时间教导张闻,又三天赶路,两人最终在第六天晌午时分,到达了延双城。 来了这个世界,有一个多月了,一开始是在难民营里,后来又到了军营,这还是张闻头一回到县城来。听林师的介绍,延双城在承光府算不上大城,城中达官贵人不多,只因其四通八达,可以连通东西南北,属于交通要城,才逐渐繁荣起来。初见到,还是让张闻有些惊讶,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从未直面过城墙之内的东西,一路上经过其它县城旁边,都只能一瞥,看不仔细。如今,站在城墙之下,他感受到了一番别样的厚重。 就在前一天,已经能看到县城轮廓时。两人在城外密林过夜,林原脱掉了身上的道袍,换成了较为昂贵的衣服。还去掉了自己极为显眼的白胡须,将头发变成了黑色,看得张闻一愣一愣的。林原是这么解释的:“我也很久没进过陈氏皇族统治的城市了,为了不引人注目,就换个装扮。若有人问起,我两就是走南闯北的行商,此次来延双城是为了置办一些货物。” 战马被藏到树林里,林原还留下了警示符,若是战马被人惊动,就会提醒他。 交过几枚铜钱后就顺利进了城,由于林原也不知道传令符上说的客栈在哪,就招呼了一辆马车,“去吉水客栈。” 坐在马车上,林原安安静静地盘坐,闭目养息。张闻则有些耐不住,正值晌午,延双城十分热闹,车厢外传来嘈杂繁多的声音。有人声,叫卖吆喝的,酒楼欢迎的,喝彩的声音,小孩玩闹的嬉笑声。“咚!”的一声,外面摆摊耍把式的,敲响锣鼓,开始热场。这一声也让张闻实在忍不住。掀开马车的窗帘,探出头朝外面看去。外面,人声鼎沸,许许多多的人走在街上,各式各样的小贩摆摊叫卖。一片空地上立起一块高台,高台上面精状的汉子,挥舞着大刀,台下一片叫好。鼻子一动,炒菜的香味,煮面的香味,还有酒香。微微睁眼,看到张闻的样子,林原忍俊不禁,想当年,他第一次到县城,也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马车转来转去,最终在一处远离城中心的偏僻处停下。两人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客栈的名字确实是吉水客栈,林原付了车钱,带着张闻进客栈。 店里没有小二,只有客栈老板在前台,拨弄着算盘,懒洋洋地问道:“吃饭还是住店啊?” “找人。”在进入客栈之后,二楼东南角的那件厢房,就有灵力波动,林原也用瞎找,带着张闻到房间门口。 咚咚咚!敲了敲门,房门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人见到林原,赶紧将房门打开,请两人进去,然后关上房门。 眼前的人看上就像个普通百姓,并没有穿着道袍。他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向林原证明了身份。 林原一抱拳,“原来是暗伏堂的道友,不知找我来所为何事?” “我们得到消息,将士们开始进攻盘蓝府后,黄巾大军已经是声势浩大。柳泽那奸贼也是不敢再掩饰,将我们起义的消息告诉了昏君。毕竟,如今我太平军已经占领了黄奇府大半领地,甚至还开始进攻盘蓝府,若是形成横跨两府的实力,就有了威胁陈氏皇族地位的本事。昏君知道后,听说罕见地大怒,命人不远千里捉拿了黄奇府府主季信然,送往京城问罪。” 然后,摊开桌上的地图,指着上面一条被标注出来的线路“朝廷的人将从这条道路押送季信然,将会路过延双城十里外的一处荒山。希望您能截获此人,带回黄巾军,若有一府大员投奔,我们黄巾军将大壮声势,讨伐之路更加容易。” “那还有多久时间?” 那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十天前,昏君发怒,帝都动荡。估计,使者也就一天后出发。而黄奇府府主当时固守在府城之内。虽说我黄巾大军还未拿下府城,但是府城周围的大片县城都已经被我们拿下。接到消息,各县城就令人严查,朝廷使者恐怕没那么容易深入到府城。应该是会花费些功夫。您可以先去那附近埋伏下,守株待兔。” 然后,那人收起地图,递给林原一把钥匙,“林观主,我的任务完成了,这间房子的钱付到了下个月。您若想择日前往埋伏,就可以在这住下,我就先行离开了。” 夜晚,林原和张闻商量了一番,决定第二天就前往山脚下,查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作为一名筑基巅峰的修仙者,林原有信心保住张闻,决定现场给他演示修仙者该如何对敌,当然,张闻也只是能看看,他现在还只是练气期,练气期的方法和筑基不同。 练气期灵气薄弱,无法凝聚而发,至多能浮现身体表面,所以大多是引导在手的表面,然后激发灵符。练气期最主要的手段还是灵符,或者运气好获得了灵介。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走路前往骑马赶往山脚下,居然看到了一处客栈。 若是押运的人,真如暗伏堂的道友所说,途经这山脚下的话,肯定是要路过这客栈的。于是,两人直接选择入住客栈。 客栈内基本没人,一个姑娘正在擦桌子。这姑娘身穿朴素,长得却很漂亮,算是张闻在穿越以来,见过最漂亮的女子。 见有客人来,她走到两人面前,“两位是想要住店,还是吃饭?” 林原上前,“姑娘,我俩是路过的行商,先行探路,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间客栈。不知是否有客房?我们想住几天,等待后面的货物。” “空房有的是,现在只有一件厢房有人住下。你和你们其他人都能住下。” 听到有一间有人住,林原动用自己的灵识,果然发现三楼的一个房间有人,这下,他安心不少。 林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放出灵识探知那房间中,就已经被房间里的人察觉了。只不过他的实力不如这二人,只以为这两人是凡人。 两人正坐着喝茶,感受到林原的灵识,年长一些的颇为不屑,“哼,筑基巅峰,天门松动而已,刚有了灵识。果然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若是在我们那,敢这么随意用灵识查看比人,早就被大能掐死了。” 年轻一些的喝了口茶,摇摇头,“井底之蛙罢了,师兄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再说了,就像你说的,我们那可不敢随意放出灵识,在这里,动用灵识寻找那个家伙,怎么也不会惹到喜怒无常的前辈高人。” “可惜,咱们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那个炼尸宗的家伙,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炼尸宗的人应该就在承光府或者黄奇府,毕竟黄奇府有战乱,很合适他修炼。” 那师弟说完,眼神瞄了眼客栈地板,仿佛穿过层层障碍,看到了极深处,问了一句,“那这里?” “哼!与我们何干,我们此次来这浩国的目的,就是擒拿那个炼尸宗的家伙。”看了看林原,轻蔑一笑,“这么大的年纪,还只有筑基。带着个练气一层的雏鸟。我在他旁边那个小子那么大的时候,就有他这个实力。修炼这么久,还是这个实力,死了也是活该。” “那行吧,休息也够了,眼看天快要黑了,既然师兄不想管这闲事,那咱么就走吧。” 师弟点点头,两人拿起自己装模样的包裹,离开了客栈。 到了黄昏,有一伙人骑着马赶到客栈。 见有一间客栈,恰好日头挂山,领头的将领,就派了一人前去客栈问情况。这人走进客栈,身穿浩国军服,一股军人的严苛气质。那人环视一圈,没看到像小二的人,喊了一声“小二呢? 那个朴素漂亮的古代女子忙走去,“这位官爷,店里目前就只有我和姐姐经营。” “还有空房吗?我们人有些多。” “有呢,还有好几件,够你们这些人居住了。” 问清价钱后,付了钱,然后出门招呼后面的人。 那些人将马拴好后,纷纷走进客栈歇息。 其中个老头,披头散发,目光涣散,显然就是季信然。 “老头,喝口水吧,我们的目的是把你活着带回京城受审问罪,别死在路上了。” 一人特别显眼,并没有穿着士兵的衣服,长着三角眼,下巴一小撮尖胡须,整个神态就不像军人,突出一个贼眉鼠眼。 “庄千户,咱们又住这种破客栈啊?这山脚地下,怕是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吧?” 庄明杰,“委屈高供奉了,咱们为了尽快抵达京城,这是较为近的路线了。不过,咱们前面必定要经过永良城,到时候我可以出钱,请你和兄弟们在酒楼里吃一顿好的。” 高轩不置可否,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不一会儿,那姑娘端来一壶新茶,给朝廷队伍续上水。 高轩看得眼睛都直了,乘着人家小姑娘给他倒水的时候,故意抓住别人的手不放,“没想到,这么个小破客栈,还有如此美丽的小娘子。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姑娘十分尴尬,急得脸都红了。 那些同行的官兵对于高轩的行为颇为不齿,但没人站出来,知道高轩是好惹的。暗地里,少不了议论,其中一个官兵低声嗤笑,“切,老色鬼一个。” 显然,他低估了修仙者的耳力。 这个丫鬟从高轩手里用力挣脱,跑掉了。没了美人,高轩本就有些不开心,听到那个官员的话,眼睛没动,通过某种方法确定了他的位置。然后把手伸到桌子下,暗中发招。 “嘭!”的一声巨响,张闻只看到一道刀光,然后一张桌子炸开,漫天木屑纷飞。 本来坐着的庄千户站起了身,慢慢将刀收回鞘中,淡淡地说道:“安弘,向高供奉道歉。” 那官兵惊呆了,炸开的桌子就在他和高供奉的中间,显然高供奉出手被庄大人拦下了,忙扇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高供奉,是我不好,是我多嘴,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毕竟,他可没有庄千户这般实力,若是高供奉另寻机会出手,他很可能会遭受重创。 庄明杰这边发力,迎击高轩发出的灵气,因此木桌炸开后,大部分碎片和木屑飞到了高轩那边,有些落到了水碗里,有些甚至落在了高轩头发上。 拨掉头上的木头碎片,高轩气得嘴都歪了,但是忌惮庄明杰刚才展示的实力,没有再次出手,而让他大度地原谅那个士兵,显然他也接受不了。于是,现场就僵持住了。 眼见庄明杰出手,张闻吓到了,他实力太低,看不到高轩出手,还以为被发现了。这时,林原悄悄按住了他,让他别激动,然后说道:“别怕,是他们内部出矛盾了。这个千户居然是一名一流高手,这下不好办了。没想到,陈奇寿这么生气,居然派了一流高手前来。这道士也是个筑基初期,两三个灵台的样子。” 朝廷的人起内讧对峙时,林原悄声对张闻说起了江湖中武者的实力划分,当然,作为比高轩还强的修仙者,不会被他听到。 凡间江湖中,修炼武道,不到末流武夫的,统称为不入流,跻身末流,算是小有名气。末流之上,就是三流、二流和一流。除了江湖传闻中,可比拟金丹的绝世高手,一流就是最强的了。就像绝世可比金丹,一名刚升到筑基的修仙者,遇上战斗经验丰富的一流高手,是没有胜算的。 林原是筑基巅峰的修仙者,平常时候,与这庄千户在平地遇上,当然稳赢。但是客栈这地方太过狭小,一流高手动手更加方便。 “那道士,若是不甘心,恐怕要吃苦头了。” 果然不出林原所言,对面的两方僵持一段时间后。高轩越想越气不过,凭什么自己一个修仙者要给凡间蝼蚁让步?于是,桌下的手悄悄摸入怀中,想要拿锐金符咒。 他的小动作,没有躲过一直紧盯着他的庄明杰双眼。张闻都没看清楚那个千户是如何移动的,就好像只用了一步,就瞬移到了那个高供奉身旁,雪白的刀刃被重新拔出,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高供奉,你是朝廷的供奉,我是朝廷的千户,咱们都是为朝廷办事。一路上,我对你做的那些事,睁一眼闭一只眼,也不想管,但不代表我管不了你。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再敢向我,或者我的手下出手,就别怪我出手教训你。除非,你想比试比试,是你从怀中掏符咒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 高轩向后低头,想远离长刀,但他忘了自己坐在凳子上,于是,重心不稳,摔翻了身。不过,也算达到了他的目的,重新站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他作为修仙者,不甘心在凡人面前漏了怯,还是色厉内荏地指着庄明杰,尖声说道:“姓庄的,别以为爷爷是怕了你。只是这押送囚犯,本就是你的职责,没了你,爷爷怕拿不到赏钱。你们是朝廷的鹰犬,而我是朝廷的乙等供奉,是拿钱办事的。若不是为了报酬,谁愿意和你们这些狗腿子慢吞吞地走,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连个快活的时候都没有。” 眼见庄明杰双眼微眯,明显又起了微怒。高轩忙绕过他,踉踉跄跄跑到客栈门口。小眼睛一转,最终还是在庄明杰紧盯着的眼神下,放弃了拿出攻击类灵符继续硬怼。从怀里掏出两张急行符贴在腿上,如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走之前还对着客栈大喊:“哼!小爷我走了,去延双城快活了。你们这些泥腿子就住这个破客栈吧,咱们永良城再会。”显然,朝廷给他开出的报酬有些分量,即使两人闹翻了,他也不愿放弃这次押送的报酬。 客栈某个连林原都察觉不到的地方 两个女声响起。 “姐姐,那个道士走了。” “可惜了,咱们对付不了那个道士,夫人要等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才能苏醒。若是能吃下那个道士,夫人的实力一定会大涨。” 两个声音并没有查看到林原的真实实力,就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凡人商贾。 被称为姐姐的声音再次响起,“也罢,剩下这些凡人,也用不着夫人亲自出马了。我做些饭菜,放入迷魂药,你端去给他们吃了。等他们都被迷晕,就捆绑起来。夫人醒后,再献给她。” “多谢姑娘了,不过,我们有要事在身,不敢随意吃饭菜。” 没想到,庄明杰没要饭菜吃,有千户做样,其它士兵也没敢吃饭菜,只是吃自带的干粮。 就连林原二人,也是装样路途劳累,不吃饭菜,两人以歇息的借口回到厢房。 夜晚,一个人影静悄悄打开了庄明杰的房门,又静悄悄地关上。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可以隐约看到,人影就是之前那个客栈里的朴素姑娘。 在她小心关门的时候,庄明杰就悄无声息地醒了,坐在床上,紧紧盯着女子,看看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说实话,庄明杰有有些头疼,之前为了顺利到达黄奇府城,整日提心吊胆,最近这几天,又整日奔波,路上驻足睡觉的时间很少。就这,那个高轩还嫌慢。如今,本以为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没想到,还有幺蛾子事。 姑娘转过头,看到黑夜之中,明亮的双眼,犹如两颗猫眼,紧紧盯着她,也是吓了一跳。 拍拍胸脯,说道:“大人,您可吓死我了。” 庄明杰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冷冷地说:“不知姑娘深夜到访,有什么事?” “大人,您一个人睡觉不觉得闷吗?奴婢可以陪一陪您。” 庄明杰取出被子的刀,虽然没有出鞘,但是握在手里,信心大增。眯起眼睛“原来姑娘是这种不知自重的人,那为何之前高供奉时,那么不情愿。” “奴家刘香兰,将军称呼香兰即可。” 自称香兰的妹妹扭捏着身子,走到床前。 “那老头多丑啊,不如大人您年轻俊朗。” “庄某有公务在身,并无这般心思,刘姑娘请回吧。”说这话时,庄明杰的手就没有离开过刀把,同时紧绷着身子。一个女子,深夜居然敢独自闯入另一男子房间,多半有诈!若是这个刘香兰有出手的意图,他将迅速反击。 就在刘香兰一步步走进,庄明杰在估算着什么距离适合发起攻击时,门外传来尖叫声“啊——!!!” 庄明杰脸色大变,忙起身,推开刘香兰。迅速走到门前,推开房门,到走廊上查看叫声来源,同时防备着身后那个女人。 刘香兰见眼前男子如此警惕,准备强攻,见其背对自己,伸出右手,指甲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向庄明杰后背抓去。 “铛!”的一声,庄明杰格挡女鬼的利爪,发出金铁交戈的声音。 女鬼后退,庄明杰纹丝不动。他皱起眉头,自己这把宝刀乃是请大师所造,平日里带在身上,也从未忘记细心养护,这么多年来,可谓是削铁如泥。与这女子的手两相碰撞,居然犹如斩在坚硬的玄铁上。 “修仙者?”庄明杰的第一反应是修仙者,哪怕其他的一流高手也不敢用手硬抗刀刃,这眼前女子也不像是练就了一身横练功夫的样子。 “可恶,高轩离开了,居然有修仙者伏击。” 外面传来惨叫,自己面前也有一个,说明至少有两个修仙者在此。担心季信然和手下兄弟的安危,庄明杰决定速战速决。 怒喊一声:“竟敢袭击朝廷命官,妖女,你是何人派来的?对了,听说太平军反贼有一支名为太平道的组织,莫非你是太平道的妖道?” 结果,女鬼先是一愣,然后掩嘴轻笑,“大人,你认错人了。不过,也么关系,反正你要死在这,知不知道被谁杀也一样。” 说罢,伸出两手向庄明杰抓去。 “没有套到有用的信息,罢了。无所谓,你们这些个修仙者,真是不把凡间武夫放在眼里!” 庄明杰轻描淡写地阻拦了女鬼攻势,不仅如此还用力打得她门户大开,瞅准脑门,一刀狠狠劈下。 “不说就算了,带着秘密死吧!” 然而,长刀并没有砍中香兰女鬼,只是划开了那件布衣,布衣破碎落在地上。而刘香兰居然凭空浮起,飘在半空中,身上穿着大户人家丫鬟常穿的衣服。 看着飘在空中的女子,庄明杰试探性地又一刀砍过去,还是从她的身体穿过,没有砍到实物的感觉,甚至这回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受损。 看着这诡异的情形,庄明杰咬牙从嘴里吐出两字,“女鬼!” 原来不是修仙者,是女鬼,这下就更糟糕了。庄明杰心乱如麻,若说修仙者,那也是肉体凡胎,一刀砍中也会受伤流血,甚至没命。可是如果女鬼索命,没有高轩就真的没办法了。 自知对女鬼没有任何办法,庄明杰转头离开房间,想先去查看叫声来源。 结果,女鬼漂着飞向他,两手长长的指甲,如利爪挖向他背对这女鬼的庄明杰。 两道刀光闪过,一道挡住了香兰女鬼的利爪,另一道照常劈向身体,还是穿体而过没有照常伤害。 怎么回事,庄明杰心中泛起疑惑,刚才第一次又有了击中实物的感觉。 直面香兰女鬼,看着依旧飘在半空的她,庄明杰深吸一口气,一边蓄力一边集中精神,就在神与力达到鼎盛时,迅速出手。 唰!唰!唰!伴随长刀如蝴蝶般翻飞的声音,庄明杰短时间一连舞出三十多刀,无一刀砍中实体,包括之前能打中的手他也没有放过。 就此,心中明了,这个自称刘香兰的女鬼,可以把自身变到一种虚无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自己的攻击起不了作用。但同时,这女鬼若是想要攻击自己,需要暂时将身体,或者仅仅是手变成实体,只有那时,才有机会打中。 女鬼香兰笑笑,“看来大人是发现了,没错,任你凡间武艺如何高超,只有我不动手,你就打不着我。” “哼,就凭你那攻击,也别想收到我。”既然奈何不了对方,庄明杰不恋战,对女鬼后面的嘲笑顾若惘闻,只在她攻击时反击一下。当务之急是聚集手下,防备其它女鬼袭击,还有保住季信然,希望刚才那声惨叫不是从季信然房间传来。 林原二人所在厢房内 两人根本就没有睡觉,回到房间后,就着茶水吃了些干粮。就静静等待起来,等着夜晚寻找机会。 虽说,少了个修仙者,但是一流高手的威胁还是很高,若是林原没能迅速击杀他,被缠住,张闻就危险了。所以,不准备强攻,而是选择智取。 当入夜不久,尖叫声陡然响起,林原悄悄放出灵识,看到了庄明杰大战女鬼。 “女鬼?这山脚底下,莫名一间客栈,果然有问题。不过,也许女鬼可以帮我们的忙。”一物降一物,就这个女鬼表现出来的实力,林原轻松灭杀,对庄明杰来说却是大麻烦。“这个姓庄的千户,怕是解决不了女鬼的麻烦。” 庄明杰大战女鬼,尖叫声显然不是他发出来的,说明,这个客栈里不止一个女鬼。想到,这个女鬼之前说的姐妹俩,林原利用灵识在客栈里搜寻起她的姐姐。 而庄明杰也是一边防备香兰女鬼的进攻,一边推开各房门,叫醒所有手下。有的已经被之前的尖叫吓醒,站在走廊上查看情况,看到自家千户大战女鬼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庄明杰则叫他们去唤醒所有将士。有的还睡得很熟,被庄明杰和其它官兵推醒。 眼见庄明杰像个难啃的硬石头,女鬼试图攻击其它官兵,被庄明杰拦下。 可是,这样,为了手下不收到伤害,庄明杰也就不敢妄动,必须盯住女鬼。 “你们,快去叫醒所有兄弟,咱们速速离开这个鬼店。” 厢房内,利用灵识查探情况的林原突然脸色大变,他找到了另一个女鬼,这个女鬼吸干了一个房间内两个将士的阳气后朝着另一个房间转移,而那个房间内正是季信然和两个官兵休息的位置。 “这下可糟糕了,要是季信然死了,咱们就白来了。”林原决定出手了,“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帮他们,不能让季信然死在这。” 说罢,林原推开门,走出去了,又把门关上,让张闻待在房间里静待结果。 林原出马,掏出一张紫电奔雷符,雷属符咒,用来对付妖物效果卓越。 藏在房内的张闻本来也打算听从林原的叮嘱,自己一个练气一层的小小修真者,外面的事没必要掺和。 可突然脑袋好像针扎一样刺痛,脑海中的宝典警铃大作。突然,宝典的虚影居然出现在现实世界,大小就像之前买书的大小,然后开始快速翻页,一直没停,直到从中居然飞出一张书页。宝典的虚影逐渐消失,留下书页的虚影,在这个虚影的帮助下。张闻居然能穿过客栈的木板,穿过泥土山石,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从地底一直向上,目标好像是二楼的东南面。 不敢停留,自己的实力面对这种女鬼,必死无疑,于是出了房间,走到楼下。 张闻朝楼下逃跑时,林原正好救了季信然走到一楼大厅,庄明杰和他手下也是聚集在了那里。 当听说死了两个将士,庄明杰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但是自己对于女鬼无可奈何。 见到被林原救下的季信然,对着林原一抱拳,“多谢道长相助!” 然后招呼手下,“咱们快走,保护季信然离开。” 季信然是他此次的任务,既然对于破敌没有办法,只能先行撤退。 第73章 转头看了看客栈内,先前那另一个女鬼,自己的紫电奔雷符没能击中,让她穿过墙壁跑了。 现如今,客栈内已经出现了两个女鬼,之前那个女鬼自称是姐妹俩,后来出现的那个女鬼就是她的姐姐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客栈内还有没有别的女鬼。 如果那个姓庄的千户成功带季信然离开,自己要不要除掉这两只女鬼呢? 不过,事情并没有向他想的那样发展,带头离开的官兵,离开客栈大门没几步。突然,土地松动,从地下深处干枯的手抓住了他们的脚。 “啊,什么东西!!” 众将士被吓了一跳,有些勇敢的反应过来,提刀砍向地下伸出的手,咔嚓一下,很容易就砍断了。 一般而言,一个人的手被砍断了,应该会发出惨叫,但是地下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断掉了手的还继续用手臂刨着泥土,试图从土里出来。 庄明杰看到出手抓人的手还在少部分,更多的手从客栈周围的土地凭空伸出,然后这些手刨着埋葬他们的土地。 如果,他们继续硬冲的话,就会被这些手困住,只能一边砍手,一边渐进。 等他们还没走出几步,离得客栈较远的地方,那些手的主人已经分开泥土,从地下钻了出来。 这些人,或者说这些活尸,许多皮肉干枯,看上去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有些肉都腐烂了,能看到骨头。 “可恶,尽是些诡异的东西。”庄明杰拔刀狂斩,刀法又快又猛,站在他面前的许多活尸都被砍得七零八落,尸骨碎了一地。 而客栈内,那两只女鬼姐妹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林原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却发现张闻跑了下来,“你怎么下来了?” 还没等张闻回答,他听到了外面的交战声,转过身去,看到那群官兵被活尸困住,陷入窘境的样子,瞳孔一缩,“阴兵?!” 就在林原十分惊疑于为何两只小小女鬼,居然能够唤出阴兵,二楼拐角,张闻通过除魔宝典看到的那个很有威势的女鬼出现了。 “哈哈哈,客人远道而来,就不要轻易离去了。” 那女鬼从二楼缓缓走下,体态丰盈,婀娜多姿,身穿大红衣裳,雍容华贵。若不是张闻通过宝典知道她很危险,还会以为她是一位大户妇人。 之前的两个女鬼也悄然飘出,现身之后就退到红衣女子身边,委身一礼,“夫人。” 林原沉住心,将紫电奔雷符默默藏到衣袖里,紧紧盯住了新出现的女鬼,看样子这个女鬼就是这里的掌控者,他站在原地不动,寻求一击必中的机会。 林原身后,那群官兵有些实在不敌,逃回了客栈,纵然庄明杰神勇无敌,但是阴兵太多了,纵然他斩阴兵如同砍草,但是数量太多导致他砍草也得砍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才有可能突围。最勇猛的都是如此,剩下那些更是寡不敌众,大多都负伤了,苦苦坚持。有些人离得客栈近的就逃回了客栈。 令人惊异的是,那些活尸到了客栈门口,居然没有进来,转而去攻击其它陷入包围的将士。 客栈内的官兵送了一口气,有人甚至瘫坐在地。 林原看着活尸离去,皱起眉头,低头看看客栈地板,“不对,为何不在客栈内,直接唤起阴兵,这样还可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难道是为了不破坏客栈地板?”踩了踩地板,很普通的木地板“不可能,一定有别的原因。”联想到刚才活尸不敢进入的样子,林原深一口气,感受客栈内的灵气情况,“是了,这客栈不知为何,阴气浑然一体,阴兵自带的灵气不能强行挤入,一旦阴兵踏入,就会灵气不稳,失去行动能力,所以它们不敢,也不能进来。” 林原走到客栈门口,朝着庄明杰喊道:“快带着你的人退回来,别出去,他们和这个客栈的阴灵有冲突,不能进客栈里来。” 庄明杰环视一圈,密密麻麻全是活尸,眼见无法突围冲出去,只好尝试相信道士,于是找到一个阴兵。提刀几下战过,将其双手削掉,然后踢起一根长矛,捅穿其胸口,叉着这个阴兵,将其扔进了客栈里。 阴兵进入客栈之后,趴在地上一阵抽搐,发出一段刺耳的声响后,就停止不动了。从他的身上浮现一具碎裂的灵体。 见真的如道长所说,庄明杰当即反向突围,同时解救了几个陷入包围的手下,退回了客栈内。 然而,兄弟手下死的死,伤得伤,庄明杰双眼充满了怒火。看清客栈内形式后,举起长刀指着红衣女鬼,“就是你这个女鬼,害死了我的兄弟们!!” “你就是这最强的女鬼?” “女鬼什么的,太难听了,妾身红夫人。” 红夫人将手藏在长袖里,饶有兴趣地用美眸扫过在场众人。 然后伸出右手,和活人的手并无二异,甚至十分白皙漂亮,一指不动的阴兵。 灵体化作一道气息,被其吸入口中。红夫人用纤长的手指一抹红唇,然后眯眼看着林原:“老道士,倒是有些眼力,不过,也无碍。就算这样你们也不出去,关上门,也是困兽犹斗。今夜,你们再怎么挣扎也得全部死在这客栈里,化为我的大餐!” 林原十分不屑,“宵小鬼魅,也敢口出狂言!!”却不急着出手。 红夫人想试探一下林原实力,手轻轻一挥,一张桌子,凭空飞起,扔向林原。 冷哼一声,林原凝聚灵气在没有拿符咒的左手掌心,一道灵气飞去将木桌击碎,“雕虫小技。” “香兰,雅荷,陪陪几位军爷。我就和这位道长玩一玩。”红夫人一抬手,客栈地板之下,涌出两股黑气,黑气进入两位女鬼身体。 霎时间,不复之前模样,头发披散,脸色发青,手上指甲又尖又长,发出浓郁煞气,两个女鬼增强力量后尖啸着飞向众军士。 庄明杰本想以一敌二,让手下守护季信然的同时,寻求出路。 在客栈凳子和木桌上几步连踏,然后一跳而起,跃向名为香兰的女鬼,使出力劈华山的气势,狠狠一刀劈下。 这一次,女鬼不再化作无实体,伸出利爪和庄明杰硬拼。 庄明杰本来还想着能击中实体,脸色大喜。结果刚一和女鬼妹妹一接触,就脸色大变,力道远超当时在厢房中。空中不可借力,一人一鬼这一交手结果,就是庄明杰倒飞,落在地上还站不稳,连退好几步。 落到地面后,倒是可以凭借木板生力。 瞧见香兰女鬼追击,庄明杰深吸一口气,鼓动全身气血,猛喝一声,右脚一踏,竟使得木地板有些碎裂,一刀斩出。 劈得香兰女鬼发出一阵尖啸,显然是起了作用。 “妹妹,这个我来,你去对付那些小杂鱼。”雅荷女鬼冲向庄明杰,与其纠缠起来。 这一个女鬼比香兰还强,庄明杰一时间陷入苦斗,虽然凭借多年经验,很少吃亏,但也毫无胜利希望。 众将士对香兰也是没有办法,被打得七零八落。 林原那边,他不准备再等待了,越等变故越多,看着飞过来的红夫人,他激发右手的紫电奔雷符。 抬手显露符咒,“紫电奔雷,镇魔灭鬼,去!”一道紫色雷电,犹如长蛇出现,速度极快,直奔红夫人。 轰! 一声巨响,红夫人来不及闪避,被直接劈中,当即如同一个皮球被针扎了一样,爆炸开了。 灵气四散流溢,却没有归于天地,而是纷纷融入客栈的地板、墙壁。 “嘎吱。”林原正想转过头,帮助官兵那边,二楼的一扇门打开,发出声响。 接着,令人恐慌的声音再次出现。“哎呀呀!真是吓死妾身了,没想到道长还有如此强力的宝物。”完好无损的红夫人从一间厢房中走出。 “怎么可能,寻常鬼魅,中了我的紫电奔雷符不可能不消散,更别说一点事都没有。” 红夫人掩嘴轻笑,“道长啊,你不是看出这个客栈浑然一体了吗?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与这个客栈共存共融。纵然你灭了眼前这个虚幻灵体,但只要客栈还在,还有灵气,我就能再次出现。而如果,你敢破坏客栈,破坏这浑然的灵气,那么外面的活尸可就不会停步了。” 说到这,红夫人目露凶光,宛如丛林中捕食的野兽,“所以,我说你们是困兽犹斗,必死无疑。” 说完这话,红夫人也不急着再次发起进攻。早些时日,她也能遇到路过的散修道士。有些人利用珍藏的保命之物,总能打掉她一两次虚体,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她总能在那些人惊恐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复现。如今,欣赏这些人惊慌失态的样子都成了她的一大爱好了。 众将士吓得不轻,抵抗之力又弱了几分。 庄明杰纵横沙场,心性坚毅,再诡异的事恐怕都不能让他感到害怕。对他而言,大不了就是一死,他这样的人,早几年前就视死如归了。手上刀法不停,只是哀叹一声,可怜一帮兄弟要和他全军覆没了。 林原实力雄厚,就更不怕了。掐着符咒,默默感应,大概还能用个三四次,如果女鬼真想她说的那样,那么暂时不好用符咒了。换作左手攥住符咒,右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他的灵介,一把桃木剑。这是他在凡间游历,偶然寻见的一颗百年桃木。林原掰下它每日受太阳照耀最多的那根树枝,炼制了这把灵介。 与道友切磋,只算是一把普通灵介。用来对付鬼魅邪异,那是威力倍增,正适合现在这个场景。 张闻的脸上也没有惊恐,他甚至都没认真听红夫人刚才在说什么。他的面前始终漂浮着那片书页,刚下楼的时候,其他人对书页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他师父那个筑基巅峰也没注意到书页。客栈内没有新的鬼怪出现,那边官兵挡住了两个丫鬟样子的女鬼,红夫人自有师父抵挡,他就专心看起了这张新出现的书页在搞什么名堂。 正面一滴滴墨水凭空出现,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了红夫人的样子和她的介绍。介绍没有出彩的地方,只有她自称的名字红夫人,和一些已经知道了的情报。 张闻打算进入意识空间,问一下这是什么用?就是帮忙记录一下敌人情报吗? 书页正面不再有墨滴出现后,转过身来,背面看不见文字,只有红夫人身影的透影,和正面左右相反。 书页就好像荧光屏一样,里面水墨风格的人影转动起来,活灵活现。不再是一张纸上的素描,就好像张闻拿着平板在看一个水墨风格的动画。从书页的四个边又飘出许多蓝色小点,小点不断穿过人影,每一波穿过,都会有一些留在人影身上。在大概十多波过后,蓝色点不再出现,人影身上留存了许多蓝色点,稀疏,密集的分布。根据聚集的情况,稀疏的慢慢消失了,最后只剩下左肩下一团极其密集的蓝色点。 动画又有了新的变化,一把长矛出现,捅穿蓝色光点显示的地方,墨水人像顿时炸开,整个背面归于平静,墨水,蓝色光点全部消失,重新变成白纸一张。书页就又重新转回正面,这一次,正面多了一句话。 破鬼之法:以灵气洞穿提示处。 正面的墨水人画也有了蓝色的地方和背面一样是肩膀之下那个地方。 书页的意识很明显了,只要想办法提示师父攻击这个地方,就能解除危机了,张闻在心中默默琢磨借口,得有个合适的方法告诉师父破绽所在。 就在张闻借助宝典发现了办法的时刻,林原正在大展神威,左手符咒,右手桃木剑,打得红夫人节节败退。 险些又打散她一个灵体,这时,狡猾的红夫人居然身形融进了客栈,嚣张的话语,从四面八方出现,“哈哈哈,我可以时刻藏进客栈里。凭你能奈我何?” 林原一听,反而露出喜悦,“哼,鬼物,我看你是觉察出差距了吧?这样下去,你只会被我打散一个又一个灵体,如果真想你所说的可以无限复活,还用的早躲藏起来?尽管和我拼杀啊!等我脱力,不就是你获胜的时候了!啊?出来啊!胆小鼠辈,宵小鬼魅。” “哼!不出来是吧!”林原左手一抖,没有完全激发,只是散出点点雷光,飞向雅荷女鬼的方向。到了近处,惊雷作响,雅荷女鬼被震得身形停滞,庄明杰瞅准机会,鼓动血气,一刀下去,劈中急急后退的女鬼手臂。虽然女鬼身上涌出一股黑气,补全被斩掉消失的手臂,但是之后的攻势明显弱了很多,庄明杰一下轻松许多。 “你若想继续当缩头乌龟,我就先灭了那两个女鬼,然后守着这些人,等待天明。我看天亮之时,只有那姐妹在,恐怕你有所限制,不敢见日光。待到日出,你不得不躲避太阳时,我不仅能安然退去,还能拆了你这破客栈!!” 当然,这只是林原的意图,他知道不会有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那自称红夫人的女鬼必然会出现,拼一个鱼死网破。 果然,头顶感受到气息,林原抬手,桃木剑一挑,没有刺中。 红夫人眼见偷袭不成,尖叫着飘离,而后又冲了上来“臭道士,我和你拼了。” 拼的结果和林原所说一样,红夫人又一个灵体炸开。 这一次,张闻脑海中回收书页,平静下来的宝典有了新的动静,那条灵龙张口一吸,空中飘散的一小片灵气没有落在地板上,而是宝典吸收了。 趁着红夫人还没出现,张闻凑到林原身边 “师父,我有一点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天赋的原因。” “嗯?莫非九个光点的天资还有特殊的感应?” 看准书页上位置,张闻向林原指明,“师父,我感觉这个女鬼右肩下三寸的地方有古怪,或许可以进攻那里。” 林原凝聚灵气,激发灵符,顿时雷蛇飞舞,但他并没有发出,雷电缠绕在符咒周围跳动。 紧接着,他用雷符擦过桃木剑,为其开光。 雷电萦绕的桃木剑,有些黑丝,承受住了雷电之威,威力更上一层楼。 红夫人见势不妙,想再次躲在客栈里,林原左手一送,紫电奔雷符脱手飞出。化作一团巨大的雷球,闪电飞舞,雷声滚滚。飞到红夫人退缩的墙壁,居然将其震了出来,重新显性。 “煌煌天雷!正阳桃木!驱鬼诛邪!杀!” 林原不是普通的筑基,是叩开天门的筑基,灵识附着在桃木剑上,便可御剑飞行,无需手持。 凝聚灵识,指向已经被雷符困住的红夫人。最终桃木剑精准刺中张闻指点的地方,将红夫人钉在墙上。 红夫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张口的嘴里,一条又一条黑色气息飞出,她伸出双手,试图将这些黑气拦回来。 林原将张闻护在身后,站在原地恢复灵气,刚才那一招花费了他极大精力。 如此强悍的阴鬼,他也是第一次见,虽说攻击似乎有了不错的效果,但也难防突生变故。 那边的两个女鬼发出惨叫,飞向红夫人,但被紫电奔雷符形成的雷球阻拦住了。 庄明杰握紧了长刀,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除鬼这方面他也不懂,眼见道长停手,他也就不轻举妄动。 人类这边静止不动,外面的活尸还未离开,也无法逃离,只能看着红夫人挣扎。几秒之后,红夫人的动作没有奇效,徒劳无功。她发出尖啸,刺激着在场活人的耳膜,尖啸没有停下,她的嘴又开始越张越大,到了足有成年小臂那么长,然后,无数的灵气、阴气,还有惨死之人的残魂,从她的嘴里飞出。那些气息如同无头的灵蛇,在客栈里混乱纷飞。 嘭! 就好像一颗重型炸弹炸开,在场的人都被冲击波吹得倒飞,就连林原猝不及防之下都没能站住脚。 张闻不知道的是,在他倒地之后,脑海中的灵龙悄然飞出,飞到了地下深处。 在场的活尸全部被震得灵气不稳,本来抖一抖,还会回去继续控制活尸。 但就在这时,地下深处的灵龙猛然张开大口,气吞渊海一般,吞噬了那些被冲击波震动的灵气。 于是,鬼魅最后的希望也没了,等林原他们重新站起身,一切归于平静,不仅红夫人消失了,外面的活尸也没了行动能力,变成一片尸骨散落在地上。 可惜,令临时联手的两方都十分无奈的是,混战之中,季信然还是丢了性命。 没办法,当时都抽不开身,没人能够保护季信然,他就被香兰女鬼杀了。 林原此行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客栈是不能再住了,庄明杰点了火把,发了一把火,将客栈焚烧。 然后,两伙人分道扬镳,庄明杰前往永良城,不仅要找到高轩说明情况,还要写一封信向朝廷报告这一夜的灾难。 林原则带着张闻,打算先回延双城,思考下一步方向。张闻离开时,吸收了大量灵气的灵龙从土里出现,在林原也没能发现的情况下,重新回到张闻的意识空间,盘旋在除魔宝典旁,这一次它的一根胡须完全被灵液充满了。 两伙人都离开后,暗处一个人出来,他就是之前两位强者寻找的炼尸宗弟子。 在那两人出现后,他利用宝物隐匿了自己的身形,现在才敢出来。 林原带着张闻回到延双城,虽然上次他就记住了路线,为了掩盖踪迹,还是叫了一辆马车 结果,马车路过一处繁华街道时,停了下来。 原来有人从旁边青楼飞了出来,一个富家公子和两位护卫被人扔到了街上,堵住了通道。 林原本想吩咐马车夫绕路,结果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就让马车夫暂时等待。 贼眉鼠眼的高轩从青楼里走出来,“小爷我累了一路,好不容易快活一夜,大清早就让你个小崽子吵醒了,真是败兴。” 青楼里面一个老鸨模样的女人冲了出来,“哎呀,二位爷,有事好商量,好商量,不要大打出手啊!” 那个富家公子再两位家丁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愤怒地指着老鸨,“萍妈妈,你明知道娟儿是我看上的人,要不是我怕被我爹打断腿,早就给她赎身带回家了。居然还敢让她陪别人!!” 老鸨也是一脸无奈,“哎呀,梁公子,这位爷非要娟儿作陪。我们这小门小户的,我们也惹不起啊。” 梁成毅气笑了,“好,你们惹不起他,就惹得起我是吧?真以为我梁成毅好惹的?”又看向高轩,“老东西,敢惹本公子,知道我是谁吗?” 高轩不屑,“你是谁?老子是修仙者,朝廷的乙等供奉,还需要知道你个小兔崽子能有什么来历?区区凡人蝼蚁罢了!” 说罢,一道灵气发出,打向梁成毅。 幸好一个家丁及时挡在了梁成毅面前,他才没有受伤,不过家丁的手臂则被打得血肉模糊。 “少爷,快退。”两个家丁很忠诚,护着被吓到了的梁成毅后退。 高轩此时心情还算愉悦,虽说稍稍被败了兴。但一击不中,也不打算再出手了。转头问向老鸨,“喂,老鸨,这城里最好的吃食在哪?” 老鸨战战兢兢地说出一个丰安楼。 高轩大摇大摆走了,走前还轻蔑地看了一眼梁成毅,“小子,爷爷就在丰安楼附近等你,你要寻仇就快来,爷爷明天就走了。”他心想使用急行赶路的话,比那些官兵快多了,再玩一天也没事。 梁成毅回过神来,羞愤使得双脸通红,不好继续自取其辱,带着两个家丁跑了,当然也不敢找人继续找高轩的麻烦。 林原听了整个过程,等到梁成毅也走了,呼唤车夫继续赶路。 “师父,刚才人那是”张闻也听出了高轩的声音。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原打断了,“回客栈再说。” 这回这个马车夫比上一次来的那个熟练多了,不多时就到了客栈。 走进客栈,老板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看他的账本了。 林原带着张闻到了厢房,然后用灵气支起屏障,防止声音外泄。 “你先静静修炼,咱们再待一天。今夜我要去杀了高轩,明天咱们再走。”林原的脸上透着严肃,“高轩乃是朝廷的乙等供奉,等到我们太平道随黄巾军队壮大,势必要与朝廷供奉为敌。杀一个筑基供奉,会减轻日后困难。” 张闻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下午的剩余时光,林原待在房间内静静休养,养精蓄锐,为晚上的袭杀做好准备。 张闻盘坐在床上进行修炼。 林原起身,眼中流露出自信,对着张闻说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就静静修炼,为师去去就回。” 张闻睁开眼睛,“师父小心。” “嗯。”林原胸有成竹,推门离开。 张闻坐在床上,本想安心修炼,可惜心乱如麻,仿佛有无数小蚂蚁在爬,实在沉不住。 来到窗边,推开木窗。 窗外是寂静的夜景,皎月洒下银光,漆黑的天空点缀无数闪烁的星星。 张闻就这样静静看着夜色,约莫在师父离开后过了一炷香时间,远远的有动静传来。 轰! 天空炸开一声巨响,天雷滚滚涌动。 一道巨大的紫色雷电凭空出现,照亮了半个延双城。紫电形若巨龙,张牙舞爪,散发无边威势,顷刻间从天而降。 交战地附近,惊恐的人群四散而逃。整个延双城都被这惊人的战斗威力吓到了。 延双城的老爷们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第一时间派人去查探发生了何事。 守城将士统领梁阳德第一时间组织手下兄弟,前往交战地。当然,他不是去帮谁的,别说他不知道交战双方身份,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敢帮高轩。像这种修仙者,特别是强大的修仙者之间的战斗,他们就只敢远远观望,等分出胜负了,再去负责处理残局,以及安抚城内百姓,稳定人心。 这一次结束倒是快,等他带人赶到了那里几百米外,发现已经没了动静。 不过,就算没了动静,也没人敢靠前,恐怖的雷龙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梁统领出钱十两银子,都没人敢上前一步,个个都恨不得再退一百米。 “妈的,一群软蛋。”嘴上这么说,他也不敢上前,和手下在原地等了好一会,看到那边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动静,才敢三步两回头地靠近。 最终,无事发生,顺利靠近。没有人存在,他们开始在废墟里查看情况,结果,倒塌的废墟里找到了高轩。 高轩半边身体焦黑一片,传出恶臭的味道,没有被烧黑的那小半也是布满鲜血。 梁统领看了看,能在在这么恐怖的战斗中还留有小半身体,恐怕就是落败的那位修仙者了。 蹲下在脖子上摸了摸,没有脉搏,尸体一具。 “死了。”梁阳德说完话,刚要起身,一只焦黑的手臂抓住了他的手腕,吓得他手下拔刀的同时后退了十多步。 高轩勉强睁开血染的左眼,“那个太平道的妖道也受伤了,赶紧堵住朝黄奇府的路,别让他跑回去了。”接着,撑不住晕了过去。 梁阳德再摸,居然又有了脉搏,看来这修仙者刚才是假死,骗过了敌人。 不过,他说的太平道,顿时让在场众人紧张起来,纷纷环顾四周。 黄巾军起事的消息,他们靠近的承光府早就知道了,一开始还作为笑谈,谁料黄巾势力越来越大,更是打算进攻盘蓝府了,跟随黄巾军的太平道在承光府也是十分有名。 而张闻这边,眼见战斗余威,不禁为师父担心,关上窗户。 过了一会,听到了走廊上出现脚步声,脚步声到房门外,林原推开门走了进来,令张闻大惊失色。 林原不复走时的的轻松,衣衫破碎,左腿鲜血淋漓,浸透了鞋袜。 “师父,你没事吧?”张闻上前扶着林原。 “出了变故,没想到那个高轩有金丹上人赠与的保命秘宝,我拼尽全力才勉强击杀。我的身体暂时没事,已经用了治疗灵符疗伤,虽然还有血迹,但已无大碍。只是这这腿虽说治好了骨折,但一时半会还有些疼痛。” 说着,让张闻搀扶着坐下,然后取出一套新的衣服换上。之后又让张闻搀扶着离开。 “咱们快走,动静太大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高轩的尸体”林原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梁阳德刚带着兄弟们赶到,又站在几百米外观望了很久。 张闻搀扶着林原下楼,客栈掌柜的趴着睡在桌上。 “我用灵法弄晕了他,他不会发现我的状态,你把钥匙放下就行了。” 放下钥匙后,张闻带着林原离开客栈,两人看着大批士兵行动汇聚,只能朝着与士兵相反的方向走。 路上,在他们身旁,经过一个老兵正带着一个年轻的新兵前往布防。 “谢哥,咱们去这么早吗?” “去得早才能看好地形,到时候,真出了事,咱们先跑。” “对了,谢哥,听说梁统领只封了西城门,然后派人在城外布防线。听说这次就抓一个人,为何不直接关闭四个城门,就能稳稳抓住人了。” 老兵一敲他脑袋,瞪了瞪眼“你懂啥,我收到消息,这次要抓是一个修仙者,虽说朝廷的供奉老爷说受了重伤,但谁知道重伤是多重,万一那修仙者被逼急了,在城里大开杀戒怎么办?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梁统领就是为了放走他,等人跑到承光府腹地其它县城,就不是咱们的事了,这叫祸水东引。” “喔,喔,梁统领真是聪明!”新兵点了点头。 虽然两人离得不近,又走得很急,但林原作为修仙者还是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于是让张闻扶着来到东城门。没想到,那两个兵口中的梁统领,不仅抽调了其它城门的兵力,还将夜晚关闭的城门打开了。一副“大爷快走”的样子。 现场,不仅是他们二人想要离开,一大堆的人,拖家带口,带着行李,乱哄哄地朝城门口挤出去。 这一乱,流言四起,张闻听到了不下三个版本的说法: 有说县老爷贪污腐败引发上天震怒,降下雷罚;有说,是魔头在城内横行,打算大开杀戒;更有甚者,说是黄巾军打过来了,之前的动静就是太平道的人在攻打城门。 反正,雷龙是人人都看见了,不可能有假。他们都算离开县城,至少过几天再回来看看情况。 张闻则正好扶着林原,混在人群中离开了延双城,前往最近的永良城。 高轩最终不治身亡,消息传到朝廷,恰好和庄明杰季信然已死的信件差不多时候到。 这下皇帝更是气愤,命庄明杰赶往京都,接受处罚,少不了。对于太平道的妖道,则派出了甲等供奉中都极强的聂通上人。 没错,聂通乃是凝丹期,虽然没有真的结出金丹,但也实力极强,对付一个受伤的筑基期修士,可谓易如反掌。 张闻对于朝廷方面的动向一无所知,不知道一位金丹上人正朝着延双城飞来。 此时,他正搀扶着林原绕远路,从山林而不是官道前往永良城。 在之前那一夜的作战里,险些被高轩鱼死网破的反击杀掉,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虽然最终成功袭杀了高轩,但是他的灵气也是倾泻干净。 修仙者就如同盛放灵液的瓶子,如今,林原的瓶子已是空荡荡的状态,他和凡人的区别就是仅剩的灵识。 而且,他之前的治疗灵符勉强治好了重伤和骨折,伤势并未痊愈,他现在从外界吸收的灵气还要先行恢复伤势。功力恢复遥遥无期,最快也得一个月。 张闻扶着林原走在山林之中,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座荒废了的山神庙。 出于上次客栈的危险经历,林原先是用灵识扫了几遍,没有发现古怪才让张闻带着进了山神庙。 张闻在山神庙内清理一番,收拾了一些杂草用来做,然后林原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上了火堆。 不过,杂草点火是撑不了一夜的,用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这个山神庙又不能避风,残破的很,大门已经不见,左边的墙还有个大窟窿。 张闻打算让林原就地打坐疗伤,自己则去捡一些粗的树枝来烧。 他说明了意图后,林原沉吟一下,权衡了一番,觉得眼下情况只能尽力恢复功力了。于是同意了,不过,在张闻出去前,从怀里掏出武张符咒。 两张金光护体符,一张藏身符和两张疾行符。 林原嘱托道:“这三种符咒,你收好。金光符用于防身,灵气激发后寻常刀剑伤不了你。藏身符可以帮你隐藏声音和气味,让山林中的野兽看不见你,若是看见猛兽就使用这张符咒悄悄离开。疾行符可以让你迅捷如豹,激发后可以每条腿都贴一张,迅速远离危险。” 张闻点头表示明白,结果符咒揣在怀里。 本来捡树枝,捡的好好地,结果一不小心,脚下一空,从山坡上滑落。 等他站起身,却看到一座荒废的小屋。 虽然门上结着蛛网,门前长满杂草。墙上门上到处都是灰尘,但至少它看上是完整的,没有山庙那么残破。 这样今夜就有遮风避雨的地方了,张闻这样想着,摸上满布灰尘的门将其推开。 门内是个普通的小屋,一些简单的家具,四面墙壁都是好的,上面的瓦砾也没有破洞的地方。 张闻欣喜,正想转头去找林原来,背后突然一股阴风袭来。脚下一踉跄,张闻跌进了门后,然后听见了“哐当”的关门。 他回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身后哪还有门。 他也不站在小屋的地面上,而是站在青石砖铺成的街道上,街道两旁一座座楼房错落有致,楼外挂着大红灯笼,楼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片热闹景象。 “让一让!让一让!”就在他愣神之际,一辆推车擦肩而过。 一个小贩模样的人,推着一辆推车,推车插满了糖葫芦的大棒。 “糖葫芦,卖糖葫芦了,冰糖葫芦” 叫卖声远去,张闻却越发迷惑。 上一秒自己还在荒山之中,这怎么突然就到了如此繁华的市井里了。 灵光一闪,当他想明白缘由后,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对了,鬼。鬼怪有迷惑人心的幻术,荒山之中,能出现如此灯火通明的集市,必是鬼怪作祟。” 能制造如此大的集市,得是多强的鬼,或者说有多少鬼? 张闻慌了神,朝着进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并没有出去,还是集市中。 在他慌神之际,一个又瘦又高的散发男子走到张闻身边,他奇怪地看了看张闻,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玩意,后来更是绕着张闻走了几圈。 张闻紧张地手心冒汗,想着要不直接掏出金光护体符来,结果眼前男子桀桀一笑走了。令张闻惊讶的是,瘦高男人和这个集市里的其他人不一样,其他的都很正常,完全普通人的模样,这个瘦高男子背对着张闻离开时,在他的长袍下居然拖着一条长长的无毛尾巴,连长袍都遮不住的长尾巴。 街上的人都仿佛没有看到这根尾巴一样,照常做着自己的事。 张闻吞了口唾沫,好在这个怪人,或者说其它什么东西,对自己没有恶意。 张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一个小姑娘走到他的面前,“大哥哥,买一束花吧!” 小姑娘伸出手,手上一只鲜花,比张闻在路上见到的野花鲜艳许多。 进退维谷,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万一不接,被鬼怪攻击了怎么办? 此时,书页飞出,又是一张新的空白书页。 书页覆在他的右眼上,顿时,场中一切事物都变了模样。 小姑娘不再是小姑娘,一具阴深的白骨,没有血肉。原本水灵灵眼睛的地方,空洞洞的两个窟窿看着张闻,手里的鲜花也是枯萎败坏的样子。 张闻左眼是正常的小姑娘,右眼在书页的帮助下则看到了白骨孩童。吞了口唾沫,他决定硬着头皮拒绝,“算了吧,我不买。” 岂料,话音刚落,集市里的其他人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又突然,在眨眼间全部转头看向了张闻。 被集市全部鬼怪看着的样子可不好受,看着白骨手里的枯花,看上去应该是一枝普通的花枯萎后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张闻眼角撇过那些小贩模样的人鬼,一直死死盯着他,一动不动,只好接过枯花。 拿过花后,张闻感觉到目光消失了,刚准备吐一口气,小姑娘伸出手来,“大哥哥,你还没给钱呢。” “哦,钱。”张闻从怀里掏出碎银放在小姑娘的手上,“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哥哥送你的。” 但是,白骨孩童却不想要世俗凡间的钱,一翻白骨小手,碎银落在地上,同时骷髅头里传出哭声,“呜呜呜,大哥哥买花不给钱。” 说时迟那时快,张闻辩解的话还没出口,一大堆原本集市里的人就聚在了他和小姑娘的身边。 这些人,在左眼里,与普通人一个样子,右眼里,却全是恐怖的鬼怪。 一个小贩模样的鬼凑过来,冷冰冰地说道:“小子,你怎么买花不给钱呢?” “我给了,我给过她钱了,她不要啊。”张闻已经把手伸进袖口里了,只要这些鬼发起进攻,他就激发护体符咒。 “你那是什么东西,那不是钱,我们要的是钱。”小贩继续冷冰冰的。 其它的鬼开始重复一个词,“钱!钱!钱!” “那你们到底要什么样的钱?” “什么样的钱?”旁边一个外在是厨子的鬼嘿嘿一笑,“你身上的东西,心肝脾肺肾,那一块割下来都可以抵做钱。” 顿时,其它的鬼再次发出“钱钱钱”的重复声音。 “哎!让一让,让一让,有木牌的,我们有木牌的,是来参加小会的。”危机时刻,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老人居然从鬼群的边缘挤了进来,像他们出示一个木牌。 领头的那个小贩模样的的鬼,看了看木牌,朝张闻呲了呲牙,面容一下子就变得不像是正常人,脸皮就好像是一张可以随意扯大扯小的布。 不过虽然表示不满,有木牌在,小贩还是带头离开了。其它小鬼也纷纷离开,回到自己的原位上,整个街道一下子又恢复了之前灯火辉煌的样子。 但经历过刚才的险状,这人声鼎沸的样子让张闻更加感觉瘆得慌。 张闻先谢过老人,“对谢老前辈相救。” 老道咂咂嘴,“小子,刚出门不久吧?” 张闻想了想,应该也算,点点头。 老道轻哼一声,“小小年纪,乱闯一通。不知道在哪捡了本修炼残本,侥幸进入练气期,就以为自己异于凡人了?今天要不是恰好老道儿我在这,你就被这些个鬼怪分食了。” 浩国民间有不少散修,这些散修没有修到高深境界的,死去后把自己的修炼功法传给后人。无后的就不知掉在哪里,或是流落凡人集市。总会有人在没有师父的情况,偶然得到修炼功法。老道人很明显就将张闻当作这种人了。 “这里到底是?” “这里是一个名为黑山鬼王的家伙创办的地方,周围的人称作黑山鬼市。鬼王为了获取外界信息和资源。隔一段时间就会安排一场小会,邀请山精鬼魅,甚至是路过的散修道人,买卖各种东西。” “还邀请修仙者,它就不怕被人灭掉吗?” “还真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世界哪有那么容易,降妖除魔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传闻黑山鬼王已经练出阳元,甚至可以在光天化日出现,不惧太阳之力。闲散修仙者哪敢动他,是有过几个莽撞的,已经入了人家的肚子咯!” 见张闻若有所思的样子,老道人叹了一口气,年轻气盛,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阶段。他也无法强行使张闻理解,“好了,正好老道我也完事了,就带着你出去吧,记住,以后别再到这附近了,当心再误入进来。” 被老道拉着手腕,在街道里走了几步,到了一处小巷,进了小巷,眼前场景逐渐变换,张闻回到了那个小屋前。 两人就站在小屋的门前,小屋的门则是恢复了关闭的样子。 张闻道过谢后,就与老道人分开了。 找到自己跌落的山坡,又顺着山坡往上,终于回到了山庙之前。 可惜,由于惊吓,之前捡的枯枝早不知扔哪去了。 “什么人?”林原从山庙里传来问话。 张闻走进去,“师父,是我。” 林原看着张闻,皱起了眉头,“好重的鬼气,你去干什么了?” 叹了一口气,张闻将刚才的经历讲给师父听。 林原听完,细细琢磨了一下,“那么,你身后跟着的这位,就是之前救你的道友了?” “跟着我的?”张闻还在奇怪。 结果,身后不远处,一颗树下,躲避的老道人苦笑着走出来,“贫道陈广易,见过太平道道友。” 林原语气平淡,“林某多谢陈道友之前救助小徒。” “我看他误入鬼市,不忍其丢掉性命才出手相助。本来我还以为他只是孤身一人,才悄悄跟着,想要护他出了山林,没想到他是林道友的徒弟。” 陈广义有些尴尬,本来一片好心结果遇到了大麻烦。这两天,承光府境内,太平道修仙者袭杀朝廷乙等供奉的消息,已经是传遍了。听说,朝廷那边供奉的前辈高人拜托了好友,一位金丹上人亲自来捉拿凶手。没想到,居然让他在这里撞上来。 陈广义走进庙内,坐了下来。 林原故作好奇,“陈道友,这是作何?” 陈广义则强颜欢笑,“莫非,林道友放心让我离去。”其实,这里就算林原说了让他走,他也不敢,这不是林原让不让他走的事,是他不敢走。万一,一背对林原,没走两步就中招了怎么办?还不如坦然一点,直接就跟着他们,表明自己绝不会去告密。 林原也是人情世故通达的人,想通了其中关节,也就默许了陈广义留下。 第74章 万里碧空如洗,蔚蓝纯净透彻,不见一朵白云。 真是好天气啊张闻振凯双眼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顿时有了大梦初觉,床软难离之感。 心中感叹刚生,张闻就感觉到身体被剧烈地摇晃,耳畔传来急促紧张的男声:“二少爷,您醒了?” 少爷?张闻下意识转过头望去,看到了一位满脸紧张的中年男子,他有着一张极其引人注目的马脸,留着五律山羊胡子般的长须,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头顶锦泽,宽衫大袖。 这是什么状况? “二少爷,您没事吧?”这中年男子上下午默契张闻的身体,吓得他以为遇到了变态猥琐狂,忙不迭地翻身坐起,退缩往后,可对方的两只手却如同一双铁钳,让它的挣扎毫无作用,并感到一阵乱流在体内流淌,驱散了一切不舒服,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泉里。 这中年男子看到张闻站了起来,轻轻颔首道:“应该没事了。” 他自顾自地下了判断后,又不太放心地问张闻:“二少爷,您还有哪里不舒服?”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张闻完全没弄明白自己所处的状况,大脑似乎成了一团浆糊,木木地道:“没有。” 马脸男子的表情顿时松懈了下来,然后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少爷,侯爷也是迫不得已,在寺里怎么也比家里好,你不想想,哎,虽然这里青灯古佛,远离红尘,但少林是天下武道大宗,说不得您将来还有机缘凝就罗汉金身,威压天下,超脱人世苦海,而且你身来既得佛缘,有无名老僧送你一块玉佛坠子,” 说到这里,他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可能太过渺茫,心生羞愧,声音渐渐变低,嘴巴蠕动了几下后,改换了说辞:“宗师金身难成,少林七十二绝技亦门门神奇,您若是能学到几门,将来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愈来愈低,宛若蚊蝇,到了最后,他干脆抬起左手,掩住面孔,转身便走,徒留一声如烟长叹。 看着这马连男子的背影三两下之间就消失在了山岗密林内,被他唠叨弄得满头雾水的张闻只想问一句:“大叔,你谁啊?” 简直莫名其妙! 张闻此时已经察觉自己不在熟悉的地方,而是一个异常诡异的环境里。 一个类似与我国古代的地方! 我就熬夜看了下世界杯,至于这样吗?一觉睡醒就穿越了? 张闻并没有怀疑这是谁谁谁的恶作剧,也没有认为是在古装拍摄剧,因为刚才那位马脸大叔掩面而走时,虽然步伐凌乱仓促得像是背后有恶鬼索命,但速度之快,如同惊马,决非常人所能为! “一看就是武林高手!”张闻根据小说、电视的经验,“判断”道。 “南无阿弥陀佛,随我如寺吧。”正当张闻思维开始活跃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佛号,吓得他差点没惊叫出声。 我的背后什么时候还有一个人? 我居然一点也没有感觉! 差点扭到脖子的转头后,张闻看到了一位身着黄褐僧衣的和尚,他身量极高,却瘦如竹竿,五官无甚特殊,只那双眼睛带着挥之不去的颓丧,而这让他的年龄难以判断,四五十岁亦可,三十出头无错。 见张闻注意到了自己,这黄衣僧人没再说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转身往寺庙正门走去。 黄墙黑瓦,暗红大门,这座寺庙的正面与张闻曾经去过的寺院没什么区别,只是大了许多,宽了许多。 而让张闻惊愕的是,在大门之上,一块鎏金横匾写着三个类似于楷书的大字: “少林寺!” 居然真的是“少林寺”! 这里的文字居然与古代楷体字大同而小异! 初临陌生诡异之地,张闻不敢发问,忍住惊讶和疑惑,迈步紧跟着黄衣僧人。 直到这个时候,张闻才发现自己手短脚短,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地想道:“另类的‘返老还童’” 从手掌的大小、白皙程度,腰戴的玉佩看,这具身体大概在十四岁一下,养尊处优。 “不知这具身体长相如何,长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啊” “少林寺中,青灯古佛,还需要什么青春!” “不知道能不能拒绝入寺,但我现在这小身板,离开了少林,根本活不下去,这里可是一个有武功的世界,不知还有没有妖魔鬼怪哎,不少古代记载里,那些豪门大族蓄养男童成风” “按马脸大叔的说法,此少林即使非彼少林,也依然是武道大宗,同样拥有七十二门绝技,不知道有没有《易筋经》” “以前经常幻想自己成为一代大侠,快意恩仇,这下有希望了,可我为什么还是不开心?电脑,手机,网络,以及家人” “学点武功似乎也不错,额,罗汉金身是什么?” 张闻看是平静地跟在黄衣僧人后面,越过了一个个灰衣僧‘、黄衣僧,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纷纷扰扰,根本停不下来。 不管思绪有多么飘忽,张闻最终还是只能认清现实,以自己这具身体的年龄和被人遗弃的状况,唯有安心在少林寺学武一段时间。 “不知将来可不可以带艺还俗?酒可以戒,肉不能戒!”张闻觉得自己真是“深谋远虑”,走一步看百步,已经开始思索学成之后的事情了。 这一路上,黄衣僧人都未穿过供奉佛像的大殿,而是从两侧绕行,越过几处院落后,他第一次推开了一处大殿之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张闻积目眺去,发现了几十个十五岁以下的孩童,最小的古迹只有八九岁,他们盘坐在蒲团之上,目光集中于上首的一位宽面大耳僧人,这僧人同样着黄衣,表情严肃,手握戒尺。 “南无阿弥陀佛,玄藏师兄,所来何事?”这宽面大耳的僧人有一把浑厚的嗓音。 啧,完全可以去唱美声了,张闻越是紧张越是忍不住乱想,同时知道了带自己入寺的竹竿和尚法号玄奘。 玄藏低宣佛号后道:“玄苦师弟,这是我之前提过的那个小孩。” 他坦坦荡荡,一点也没有私下交代的意思,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嗓音干瘪难听,与玄苦差距甚大。 玄苦看了一眼张闻,不见笑容地道:“依次而来。” 张闻不太明白地看了看他,身旁的玄藏则指了指一个空着的蒲团:“等着询问。” “是。”张闻再怎么也是工作过好几年的人,这点状况还是能看懂的,于是手脚麻利地学着其他孩童盘坐与蒲团之上。 玄苦没再看张闻,手握戒尺,问起了某位孩童:“俗家姓名为何?为什么入我少林?” 这孩童大概十岁出头,唇红齿白,模样俊俏,表情却有点木讷:“我叫方阿七,因为吃不饱饭,被卖给了和尚。” 噗,好几个孩童失笑出声,他们都是年龄较大的那批,这方阿七的回答简直是当着和尚的面骂秃驴啊!看来他脑袋有点问题。 玄苦皱了皱眉,脸色略黑地道:“以后不要再用俗家姓名,你的法号是’真慧‘,入杂役院。” 轻微的吸气声从几个年长懂事的孩子口中传出,他们的表情告诉张闻,这杂役院似乎不是什么好去处。 “方阿七就是真慧,真慧就是方阿七”已经是真慧的方阿七低声诵念着。 玄苦目光移开,投降了某个相对年长的孩子:“俗家姓名为何?为什么入我少林?” 这孩童应该有十三四岁了,表情略紧张,可还是流畅地回答道:“回禀大师,弟子姓刘名治,因家人慕佛法,崇武道,而被送到少林。” 他们是经过挑选之后的孩子,根骨都算不错。 玄苦微微点头:“还算坦白,若你只言墓佛法,那就要让你去杂役院了,今日起,你法号’真德‘,入’武僧院‘。” “谢玄苦师叔。”真德双手合十道 按照他知道的情况,一旦有了法号,根据“心空无玄真,清净智慧深。”的排序,自己在有正是师父前,也可以直接称呼玄苦为师叔。 玄苦没为他的小聪明点头,直接越过了他,开始询问别的孩童。 真德内心一凝,看来玄苦师叔正如传闻里那样,为人极其方正,不能靠阿谀奉承打动。 对玄苦的询问,张闻最初完全是抱着看热闹得信息的悠闲心态,可突然之间,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我叫什么?” “这具身体叫什么?” 张闻搜肠刮肚,抓耳捞腮,却始终想不起这具身体的姓名他连一点记忆都没有继承! “总不可能直接说张闻吧,玄藏还在看着呢!” “他肯定知道这具身体的来历和姓名!” “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 在好像很严格很严肃的玄苦面前,张闻不敢多言,不敢悄悄去套玄藏的话,不敢装失忆,只能默默思索别的办法,免得暴露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实,这里似乎有真的罗汉! “俗家姓名为何?为什么入我少林?”张闻还未来得及想处好主意,玄苦就已经手握戒尺站到了他的面前。 张闻张了张嘴,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既入少林,俗名已忘。” 回答之后,张闻暗暗为自己鼓掌,真是太机智太贴切佛法真意了! 玄苦仔细地看着张闻,手中戒尺轻轻晃动了两下,没在追问后一个问题的答案,直接严厉地道:“机心太重,入杂役院,法号’真定‘” 张闻的暗喜被打断,得意转为羞恼,而真德等小沙弥望过来的目光有惊讶又鄙视,颇有小学生要与坏同学划清界限的意味,唯有真慧‘方阿七‘目光呆呆地看着前面的金身佛像,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下意识之中,张闻半转过头,看向旁边的玄藏,他会不会看出了什么端倪? 对他来说,羞恼、沮丧是小事,暴露了自己借尸还魂的事实才是天大的问题! 玄藏依然满脸苦色,眼含颓丧,感受到了张闻的目光后,轻轻摇了摇头:“南无阿弥陀佛,一切以玄苦师弟之决为准。” 他并未暗示,直接说了出来。 呃,他以为我看是在向他求情张闻内心悄然松了口气,明白自己过了这关,除非遗弃这具身体的父母、马脸大叔等找来,否则应该不会被看穿了,若是再过个十年八载,那就更加没人怀疑了,童年时的记忆本就容易遗忘。 比起这个,打入杂役院只是一件小事! 歪打正着的张闻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像真慧那样呆滞,免得被玄藏看穿自己其实没那么沮丧和伤心。 宽面大耳的玄苦一一询问完剩下的孩童后,加张闻、真慧一起,共有六人入杂役院,其余则归属武僧院。 他右手的戒尺轻轻敲着自己的左掌心:“随我去杂物院梯度,领僧袍佛经等事物,日后好生刻苦,未尝没有入菩提、达摩两院修习高深佛经、武功的机会。” 这里也有达摩?张闻愣了一下,但玄苦没给他思索的时间,直截了当地穿过孩童们,往殿外走去。 周围皆是陌生人,张闻不敢多问,紧跟在玄苦和玄藏两位黄衣僧人背后,拐入了附近的一处院落。 “你们不算正式入门,只需拜过佛祖,梯度留名。”玄苦指着小佛堂内的蒲团道。 “是,玄苦师叔。”孩童们都随着真德回应道,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跪在蒲团上,向上方的金身佛像磕头。 等到所有孩童都拜过佛祖,玄苦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地对佛像行礼,口诵“南无阿弥陀佛”,接着,他走到一位孩童面前,将右手轻抚于他的头顶。 这孩童乌黑的长发立生变化,一张闻肉眼可见的速度根根转为枯黄,落叶般飘零于地,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这孩童就成为了真正的小沙弥。 “烦恼落尽,红尘远离。”玄苦庄严地说了一句,醇厚的嗓音在清净的佛堂内回荡。 “这是什么武功?太神奇了!”张闻又惊愕又兴奋,自己以后有机会学到此等武功吗? 玄苦挨个走到孩童面前,将他们的头发除去,口中始终说着同样的话语。 轮到张闻之时,他低下头,默念起佛祖道祖之名,哀悼着即将与自己告别的头发。 厚实宽大的手掌轻抚了一下张闻的头顶,一根根枯发在他眼前飘落,这让他悲从中来,差点难以自抑,自己可是爱死了红尘,从未想过出家为僧的。 “烦恼落尽,红尘远离。” 玄苦的声音宛如突然敲响的磐钟,震得张闻浑身一颤,心灵澄净。 可玄苦离开后,澄净消失之后,张闻的信念依然坚定,将来一定要还俗! 拜佛、梯度,留名僧碟之后,玄苦让几个灰衣僧人带这帮孩童去后院领了各自的事物——两套灰色僧袍,两双鞋袜,《少林戒律》,《早课十二小咒》等。 “等你们在‘讲经院‘习了字,就可以背诵本寺戒律和早课小咒了,在此之前,我先大概地讲一讲本寺主要戒律,一,不得欺师灭祖,二,不得允许,不能偷学武功,三,不得杀生,四,不得饮酒,五,禁荤腥,六,不得破色戒”玄苦将需要遵守的主要戒律反复讲了几遍,末了严肃地道:“违反之人,轻则责骂,重者废除武功,逐出本寺。” 他只是提了其中两个处罚,分别是最轻和最重的,其余还有罚做苦力、抄经、杖责、面壁等。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他和玄藏带着这帮小沙弥离开了“杂物院”。 “本寺之中,着灰衣僧袍者为一般僧众,着黄衣僧袍者是各院执事僧,着黄衣僧袍批红色袈裟者是方丈、各院首座和长老”一路之上,玄苦毫不放松地给小沙弥们灌输着“寺内常识”,直到真德等人进入了“武僧院”,他才重新变得沉默。 一行人越走越偏,黄墙内外,皆绿树掩映,少见佛殿,过了好一会儿,张闻才看到一处斑驳陈旧的院落。 “哎呀,玄苦师弟,,玄藏师兄,你们来得这么早?”门口一胖大僧人笑嘻嘻迎了上来,同样一袭黄衣,但衣领斜开,肚子腆着。 玄苦皱起眉头,一丝不苟地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玄心师兄怎可如此慵懒?” 胖大僧人玄心早就熟悉了玄苦的脾气,一点也不生气地道:“哎呀,你太执着与外相了,这是给我们杂役院的弟子?” 他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玄苦纠缠,直接指着张闻等人道。 “还请玄心师兄安排。”玄苦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时,一直做着锯嘴葫芦的玄藏忽地开口:“真应,真现还在杂役院吗?” “还在,还在!”胖和尚玄心疑惑地道:“玄藏师兄,你问他们做什么?难道有意收他们为徒?” 玄藏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我武道已毁,不便误人子弟,何敢收徒?玄心师弟,劳烦你让他们与真应、真现一屋。” 他指的真是张闻和真慧。 张闻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玄藏这还是第一次出手安排自己的事情,难道真应、真现两个和尚有特殊之处,能帮助自己? “哈哈,玄藏师兄你吩咐的事情,师弟我哪敢担一句‘劳烦‘?这等小事,何须如此?”玄心一口答应了下来。 玄苦侧头看了玄藏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正色对张闻、真慧等小沙弥道:“我将你们安排在杂役院,是因为你们各有问题,若能自我得解,打磨心性,日后未必没有入武僧院、达摩院,乃至菩提院的机会。” “可若是继续偷奸耍滑,慵懒贪玩,心性浮躁,不堪受苦,我亦不会隐瞒,必将通报戒律院,给你们相应惩罚。” 他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以示坦坦荡荡,没有一点私心,说得旁边的玄心老脸微红。 “是,玄苦师叔。”张闻等小沙弥齐声回答。 目送玄苦、玄藏离开后,玄心扭动了下身体,让一块块肥肉上下抖动了起来,“终于走了,最怕看到这铁面鬼了。” 这和尚张闻装起目不斜视,跟随者走路东倒西摆的玄心进入了禅房。 “真应,真现,这是你们的师弟真定、真慧。”玄心指了指张闻和真慧两人后,转身就带着其他小沙弥前往别的禅房了。 禅房之内,有一通铺,足可容七八人入睡,其余别无他物。 通铺之上,两灰衣僧人一躺一座,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躺着之人表情呆滞,茫然无语,坐着之人两眉深锁,语气冰冷:“包裹行李放在铺底就行了,想要喝水,自去院内水缸取。” “不知师兄怎么称呼?”张闻看了一眼木木讷讷的真慧,决定还是自己开口建立良好的“室友关系”。 坐着之人冷冷地道:“真观。” 回答之后,他就不再言语,甚至扭头不看张闻和真慧,让张闻一肚子拉近关系的话题无从发挥。 至于真应,更是闭上了双眼,继续入睡。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张闻肚中暗诽归暗诽,表面却笑眯眯地对真慧道:“真慧师弟,我是真定,日后你叫师兄就行了。” “是,师兄。”真慧一点也没有为难地叫道。 还是呆呆的小家伙好啊!张闻暗自感叹了一声,决定发挥师兄的作用,好好帮助真慧:“小师弟,瑷,我就叫你小师弟好了,来,我们先把僧衣换上。” 虽然屋内有人,但当初大学是经常在寝室赤膊纳凉的张闻并无不适,迅速将衣服褪下,换上了僧衣。 他一边悄然感谢这僧衣穿戴简单,自己不至于出乖露丑,一边检查着之前来不及审视的身上事物。 这具身体的衣袍,织工精细,质地细软,哪怕张闻并不识货,也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同时,“他”腰上垂着一块通透的玉佩,脖子上戴着一个以红绳系着的小小玉佛坠子,紧贴着胸口,清清凉凉,好不舒服。 张闻仔细把玩了一下这拇指大小的玉佛,只见“它”满脸慈悲,栩栩如生,显然雕工不凡,同时,“它”手感细腻,既温润又给人清凉之感。 “按马脸大叔所言,这玉佛是什么无名老僧所送?但既然什么侯爷并未收走,估计并非凡品,还是贴身带着比较好。”张闻将玉佛坠子重新悬在胸口,贴身而藏,然后把玉佩、衣物等收拾了起来,放到了自己选中的铺位之下。 这时,一直沉睡状的真应猛地翻身坐起,麻利地穿鞋出门,看的张闻一愣一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晚膳时间了。”真观冷冷地说了一句,也下了通铺。,往门外走去。 这两个都是什么人啊!张闻再次暗骂,然后转头对着真慧道:“小师弟,好了没?晚膳时间到了!” “好了!”真慧话音刚落,小小的身影就像兔子一样窜到了门口,仿佛已经饥饿难耐。 “”张闻顿时窘了,这里难道只有自己比较正常? 真慧忽地停在门口,回头看向张闻,满脸的疑惑:“师兄,你不去吗?” 算你有点良心,懂得等我!张闻暗暗想到,然后半开玩笑地回答:“我还不像你们这样饿。” 看你们一个两个,就像饿死鬼投胎! 真慧疑惑顿消,认真地点了点头:“师兄,那我先去了。” 他一个转身就飞跑了起来。 喂!我只是开个玩笑,不用当真张闻嘴巴半张。 看懂了几下后大声喊叫:“诶,小师弟,等等我。” 突然,一股悲凉袭上了他的心头,别人的是小师妹,为什么我只有小师弟,而且可以预见的将来也不会有师妹。 杂役院的斋堂简单陈旧,木桌配条凳,青灯照人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张闻进了斋堂才知道杂役僧洋洋洒洒,足有五六十号人,这样看来,整个少林的和尚恐怕得以千人计了。 一片灰扑扑的僧袍之中,没谁注意张闻等新来的小沙弥,各自坐在条凳上,等待着轮值的杂役僧担着食盒进来。 “小师弟,坐这里。”张闻身怀大秘,又陷于陌生之地,,难得有个傻傻呆呆的真慧相伴,因此秉承着成年人心态的他对真慧倒是颇为照拂,也算是排解了畏生之意。 真慧的表情一直很认真,看不出有什么怯生的情绪,大大方方坐到张闻对面,目光凝聚在附近的食盒之上。 “这小孩不会以前饿傻了吧?”张闻悄悄嘀咕着,怀疑真慧的智商有缺陷,否则不会这么木讷。 轮值的杂役僧们终于挑着食盒到了张闻他们这一桌,等盖子打开,香味是扑鼻而来,转入心扉。 “好香!”张闻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心中狐疑地想到:“是少林的‘大厨‘水准真的很高?还是我太饿了的缘故?” 杂役僧弯腰将饭菜从事盒内取出,一一摆在了桌子上,张闻凝目一看,顿时愕然,这,这似乎大概可能是肉? 正中央的朴素海碗里,那肥嘟嘟、油汪汪的块状食物应该是肉吧? 可这里是和尚庙啊! 张闻不太相信地拿起了筷子,打算加一块尝尝,可嗖嗖几下,左右对面斜前都有筷子伸来,海碗内疑似肉的事物立刻少了整整一层。这一桌的杂役僧们在抢食之上皆为不凡。 看着真慧咬的满嘴油污,张闻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边感叹他们真能抢,一边夹了一块一塞入自己口中。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口感极佳,真是人间美味啊! 可tmd真是肉啊! 张闻觉得只有粗口才能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是为自己的口腹呐喊欢呼,二是抒发难以置信的心情。 “喂,小师弟。”张闻低声唤了真慧一声。 真慧运筷如飞,嘴巴不停,眉清目秀的小脸之上全是专注的神情:“嗯?” “这是肉啊!”张闻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小师弟,不要落入陷阱,违反了戒律。 真慧诚恳地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道:“是肉。” 我不是在询问你张闻感觉自己和真慧的交流有点困难。 这时,旁边有人冷冰冰地道:“‘开窍‘之前,只戒荤辛。” “荤不就是肉吗?”张闻下意识反问道,这才发现自己旁边坐着的是‘室友‘真观。 真观没有停下进食的动作,略带嘲讽地道:“看你是个贵家子弟,却连‘荤‘字都不解?” 这正中张闻的软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忽然,斜前方一个眉目疏朗的年轻和尚笑道:“荤辛合指味道浓郁的葱蒜等事物,非特指肉食,但近百年来,世人常以荤代肉类,师弟不知,实属正常。” 张闻感激地点了点头,这年轻杂役僧继续说道:“我佛门原本只禁杀生、荤辛,不禁肉食,后慈悲为怀,也渐渐禁绝,但我少林为天下武道大宗,弟子多行强身健体之事,若少了肉食,又无灵草丹药补足,难免亏损身体,故《少林戒律》有云,开窍之前,弟子秉原初之意,只戒荤辛,但不可杀生。” 也就是说,请俗家弟子或山下农夫宰杀便可?张闻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少林作为武道佛门,肯定得考虑打熬身体阶段的弟子状况,因此借佛门原意,网开一面。 见这年轻杂役僧谈吐不凡,条理清楚,张闻心生好感,微笑问道:“不知师兄法号?” “真言。”年轻杂役僧手中木筷同样没停。 张闻接着追问,“师弟真定,敢问师兄,‘开窍‘何意?” 他这是仗着自己这具身体年幼,完全可以推脱为尚未被家人教导来强行解惑。 真言哈哈笑了一声,左手指了指木桌:“日后便知,先管口服。” 张闻顺着他的手指一看,桌子之上七八个海碗装的菜肴已经空了一半! 我擦!这群贱人,都不等等我! 暗骂了一句后,张闻拿起木筷,加入了抢食的队伍。 好不容易吃饱之后,张闻抹着嘴巴,饭后散步般与真慧往禅房返回。 “哎,老实说,这饭菜的水准还是差了一些,刚开始觉得美味多半是太过饥饿的关系。”张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评价器今次的晚膳。 真慧认真地想了想:“我以前吃得都比不上这次,不过既然师兄你觉得差了点,那就肯定差了点。” “啊,这么相信我?”张闻见真慧说话颇有条理,觉得他似乎还有救,于是好奇地顺着他的话语问道。 真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觉得师兄你是个好人,不想其他人那么讨厌我,所以相信你。” 《论童年遭遇与心理疾病的关系》张闻脑海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了这个内容。 正当他打算再吹下牛皮,树立师兄的光辉形象时,玄心腆着肚子走了过来,“诶,你们两个,去吧院子打扫一下,等等师叔我要给你们增广江湖见闻。” 增广江湖见闻?张闻顿时有了兴趣,问清楚扫帚存放的地点后,招呼着真慧就去了院子角落的杂物房。 作为一名杂役僧,就得有随时被安排事情的觉悟,张闻对次并不排斥,只要不太过分,不专门针对就行,就像读书或工作的时候,班主任或老板布置任务,安排做下大扫除,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刷刷刷,扫帚扫过灰白的石砖地面,扬起灰尘,除去落叶。 张闻和真慧目前还未发育的身体挥舞扫帚有点勉强,但还是算轻松,毕竟院子经常被打扫,并不太脏。 扫着扫着,张闻突然冒起一个奇怪又有趣的想法,顿时嘿嘿一笑,装出苍老的声音:“小师弟啊,我们这算不算少林扫地僧?” 啧,一代高人的进阶之路、 “嗯,扫地僧。”真会头也不抬地继续扫着。 张闻的笑意卡在了嘴边,哎了一声,内心暗道:“不懂梗真无趣!” 收拾起心情,张闻配合真慧,敢在天黑之前将院子打扫了干净,然后就看到了一位位灰衣杂役僧抬着斋堂的条凳进了院子,杂而不乱地各自摆放坐下。 “很熟练啊”张闻怀疑玄心是不是经常给大家增广江湖见闻? 到了天黑,吃的油光满面的玄心晃晃悠悠地从自身的禅房走了出来,立刻有几名杂役僧迎了上去,摆凳的摆凳,点灯的点灯,好不殷勤。 “师兄,什么是江湖见闻?”木木讷讷的真慧似乎对这个有点兴趣。 “这个,这个,说来话长,等玄心师叔讲了之后,我再慢慢给你解释。”初来乍到的张闻没心思去给真慧解释“复杂”的名词,安坐在条凳上,等待着玄心开始。 玄心环视了一圈,满一地看到了渴望的神情,咳嗽一声后道:“今天继续给诸位讲我在江州城经历的那场大战。” 说来,那‘飞天夜叉‘言无我与‘寒冰仙子’叶玉琦皆是地榜之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那一站,打的是赤地百里,大江冰封,师叔我慈悲为怀,怎肯见万民遭劫?于是宣了一声佛号,欲化两人私怨 他讲得眉飞色舞,下方的杂役僧却表情不一,绝大部分半是鄙夷半是期待。 “玄心师叔这么厉害?”听着江湖轶事的时候,真慧比平时活跃了许多,似乎对它有对食物一样的兴趣。 前排的贪睡和尚真应头也不回,细弱蚊蝇地道:“‘飞天夜叉’言无我是江左‘僵尸拳’掌门,‘寒冰仙子’叶玉琦则是北周画眉山庄陆大先生之妻妹,都在地榜前三十,与我少林达摩、菩提两院首座相类。” 达摩、菩提两院首座,杂役院执事僧张闻瞬间就明白了玄心在吹牛,当然他吹的很有技巧,将发生过的江湖大事巧妙地嫁接到了自己身上。 这贪睡的真应和尚比起冷冰冰的真观和尚,倒是见多识广? 真慧呆呆地继续道:“玄心师叔原来这么厉害啊!” 他压根听不懂真应的弦外之音。 张闻拉了拉他的僧袍,小声地道:“首座比玄心师叔厉害很多很多。” “可”真慧还想问既然玄心师叔不厉害,那他为什么还能阻止这场大战,可却被张闻摆手止住,让他回去再问,免得被玄心听到,恼怒责罚。 玄心讲得口沫横飞,好一会儿才将这场“万家生佛”的江湖逸闻讲完,末了看向张闻、真慧等新进小沙弥:“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江湖之事,师叔我可是无所不知。” 张闻赶紧问道:“玄心师叔,,我们对江湖之事所知甚少,您这么将来,很多都听不明白。” “有道理,听不明白就不能真切地感受到我的威风了。” 玄心点了点头,清了清喉咙,“那我先给你们介绍下江湖常识,就从咱们佛门四大寺开始。” “谢谢玄心师叔。”张闻颇为高兴地道。 玄心得意地讲道:“虽然天下武道宗门繁多,门派林立,但说道能持武道牛耳者,当今唯佛门四寺,道家三宗,持剑六派,天下六擘,邪魔九道,,世家十四,以及,以及外道六师各自留下的传承。” 言及外道六师,他也不太肯定的样子,但这不妨碍他继续说下去:“佛门四寺,分别为我大晋少林寺,北周水月庵,西域金刚寺,以及兰柯寺。” 提到兰柯寺的时候,他再次停顿了一下,流露出不太肯定的模样,然后恼羞成怒状地道:“其实师叔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将兰柯寺列入佛门四寺之列,他们的所在无人知晓,传人也少行于江湖,根本没有名震天下的事迹。” 其它杂役僧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纷纷好奇地询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兰柯寺列入佛门四大寺?” 玄心又开始得意了,炫耀般道:“据说方丈年少时行走江湖,曾经遇到过兰柯寺传人,后来他对这个件事只说过一句话:‘若是有缘,兰柯寺天涯咫尺,若是无缘,咫尺天涯。’”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好神秘! 包括张闻在内,一个个灰衣僧人都被震了一下,又迷惑又好奇又心惊。 见自己震住了杂役僧们,玄心呵呵笑了一声:“言归正传,还是先讲讲我少林寺。” “几万年前,魔佛乱世,被佛祖降临镇压,可《如来神掌》却因此散失天涯,踪影全无,乃至两千年前,我少林之祖达摩自南荒而来,一苇渡江,偶得《如来神掌》第三式,这佛门至高绝学之一才重现于世。” “虽无总纲,但达摩祖师天授之资,面壁十年,从《如来神掌》第三式中悟出了《易筋经》及多门绝学,开创我少林一脉,短短百年,已是天下武道大宗,后经历代祖师、神僧共力,我少林已有七十二门绝学之多,哪怕与《易筋经》同样的镇寺之宝,也多了《大梦真经》与《摩柯伏魔拳》,具体是哪位祖师或神僧所创所得,日后再讲。” 什么魔佛,什么《如来神掌》,什么《大梦真经》与《摩柯伏魔拳》,听得张闻心神摇曳,向往之意顿生,这个世界的武道恐怕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神佛都有!当然,也可能只是传说。 咳,玄心突然咳嗽一声,笑嘻嘻地道:“夜已深,剩余明日再讲。” 说完,他当即起身,闪入禅房。 这,这太吊人胃口了吧!张闻正准备听七十二门绝学、金刚寺等事情的,现在真是抓耳捞腮,心痒难耐,可玄心已经走了。 收拾好院子,张闻和真慧默默地回到禅房,真观与真应已经熟睡,呼吸之声延绵悠长。 两人没有说话,各自除掉鞋袜,躺到铺上,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玄心描述的武道世界里。 “小师弟,你甘心一直当杂役僧,无法学到少林绝学吗?”沉默之中,张闻突然低声发问。 真慧疑惑地道:“师兄,什么叫甘心?” “就是乐意,高兴,喜欢,不想要更多。”张闻再次觉得和小孩子真慧沟通有点困难。 真慧哦了一声:“能吃饭、睡觉、干活、吃饱,能听到玄心师叔讲故事,我很甘心了,比以前好多了。” 说着,他补充了一句:“如果能学到《如来神掌》,那就更好了。” 噗,张闻的口水差点喷出来,真不知道真慧这算是甘心呢,还是不甘心呢。 张闻缓了一下,刚要说话,忽地发现真慧的呼吸变得轻微,已然入梦。 整件禅房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几道呼吸声轻轻起伏,这反而衬托得夜更深更幽。 窗外明月高悬,在通铺前洒下了一层银白,宛如寒霜。 张闻看着这恬静安宁的画面,过去种种顿时无法压抑,齐齐涌上心头,思念、悲伤、徘徊、迷茫、自怜等情绪纷至沓来。 白天来不及想那么多,所以这安静的夜晚分外“销”魂。 那无法割舍的过去,那心如刀绞的“永别”,让张闻久久无法入睡。 直至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才真切明白了青莲居士那首诗的真正意味。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望着窗外寒月,张闻一时痴了。 第75章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林中流出,于张闻眼前盘旋了一圈后王山脚流落。 附近绿树掩映,薄雾弥漫在山林之间,空气极其清新,让张闻又身心旷怡之感。 天还未亮,晨钟响起,惊醒了张闻,在早课学了梵文小咒之后,他和真慧就被玄心安排到此处挑水,周围还有真应、真观等人,以及用挑水进行锤炼的武僧院众僧。 看着溪水,张闻不经意间从缓慢流淌的水面依稀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这是一个眼如点墨,眉似远山,粉雕玉彻的小孩,年龄大约在十二三岁,仅仅比真慧大一点。 “长得真不赖啊,以前看来也是养尊处优。”张闻,“自我”赞美了一声,但旋即哀叹,这对一个和尚来说有什么用?我一定要还俗! 他将木桶沉到水底,打算试试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同时,叮嘱身边的真慧:“小师弟,你只挑一半就差不多了,不要逞强。” “嗯。”真慧看着小溪里游过的鱼儿,舔了舔嘴唇。 正当张闻准备将木桶提起时,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于是转过头,顺着目光望了过去,恰好看到一群还算熟悉的武僧,他们正是与自己一起被玄苦梯度的小沙弥,其中张闻还能记住名字的不多,现在看着自己的真德就是一个。 真德的眉毛颇为杂乱,脸颊瘦长,见到张闻回望,闹到微抬,似乎有点傲慢和得意。 他周围的小沙弥见状,都从满脸苦色转化为了喜笑颜开,似乎在看到比自己过得更差的“同伴”后,武僧院生活的艰苦烟消云散了。 是啊,我们进了武僧院,而真定和真慧只能当杂役僧,这可是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情。 真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看了一眼旁边的戒律僧后,还是闭上了嘴巴,将木桶从溪中提出,满满的两桶。 张闻撇了撇嘴,决定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自己总有一天要进入武僧院,学到少林绝学! 他摈除了杂乱的心思,用力将两只木桶提起。 木桶刚离开水面,张闻内心就霍然一惊,怎么会这么轻? 他感觉自己没用什么力气,木桶就被提了起来。 “重吗?”张闻疑惑地询问真慧。 真慧老实巴交地走了过来,提了提张闻身前满满的两桶水,提的青筋暴突,脸部扭曲,然后点了点头:“重!” “不是水的问题?”张闻轻叹了口气,内心暗道,“难道这具身体天生一把好力气?呃,看皮肤,看衣着,看饰物,以及马脸大叔口中的侯爷,这具身体恐怕出身显贵,也许以前练过武,打好了基础,力气比正常小孩大很多。” 不管是什么原因,张闻对挑水再没有畏惧,俯下身体,担起了两桶水,跟着前面的武僧队伍踏着石阶爬山。 队伍迅速拉长分开,多年锤炼的武僧们担着铁桶和水也能健步如飞,很快消失在少林里。 张闻为了不引人注目,与真慧等几个杂役僧拖到了最后,而真德等武僧的新晋小沙弥由于刚进寺一天,尚没有进步,也与他们一样。 感受到张闻等人的目光,真德等武僧院小沙弥脸色涨红,纷纷沉下腰,摆好姿势,大踏步前进,不想与这群杂役僧落到一起。 看到他们速度加快,张闻内心一动,也学着他们沉下腰,摆好姿势,顿时觉得装满水的木桶更轻了。 “这个姿势很简单嘛”张闻摸索着让自己更轻松的发力技巧,步伐渐渐加快,不知不倦就甩开了真慧,超过了真德。 “哼,开始要稳,要不然后面走不动!”真德忿忿不平地在张闻背后说了一句。 张闻嘿了一声,觉得自己明天有必要换大木桶,否则没有锻炼的效果了。 不过山路难行,又是往上,张闻到了后来,还是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 “注意控制呼吸。”忽然,有道严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张闻侧头望去,这才发现巡逻的戒律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旁边,示范者呼吸的节奏,他又惊又喜,学着调节了呼吸,很快没有了气乱力尽的现象,一路回到了寺庙、 “明天换大桶挑水。”戒律僧吩咐了一句,又往下去迎其他小沙弥。 张闻嘴角抽搐了一笑,虽然自己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但还是颇为担心力气不够啊。 过了一阵子,真慧真德等小沙弥也担着水上了山,看到神闲气定的张闻正在那里呼吸着“晨曦”。 “只,不过,力气,大而已。”真德喘着气,嘀咕了一句,与其他武僧院小沙弥一样,觉得在明明比不过自己等人的真定面前丢脸了! 然后,他们没有停留,急冲冲离开了这里。 “小师弟,顺口气,还好吧?”张闻压根儿就没关注他们,问着大口喘气的真慧。 真慧点了点头:“很,很好,早,早膳!” 用过早膳,天刚蒙蒙亮,东方一片赤红。 张闻却没有大体力劳改后的酸软,反而更觉得清醒,神完气足。 “这具身体真的很不错啊”张闻打量着斋堂里一个个累的东倒西歪的杂役僧,欣喜之感油然而生,不管如何,一具好身体是自己将来的依仗。 “新来的跟我去讲经院。”玄心拿着一根鸡腿,笑嘻嘻地站在斋堂门口,见到张闻望过来,轻轻颔首道,“做得不错嘛,不要给武僧院那群小崽子脸面,晚上回来,师叔有奖励给你。” “奖励?”张闻心中一喜,虽然有点讨厌玄心,但奖励谁不爱? 玄心还未回答,真慧就木木呆呆地道:“玄心师叔,开窍之后不得食肉,你违背戒律了。” 张闻脑袋嗡了一下,想转身捂住真慧的嘴巴却慢了一拍。 果然,玄心的笑容一下就僵硬在了脸上。 他嘴角扯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师叔我从不违背戒律。” 说完,他再也不提奖励之事,脸色难看地走出了斋堂。 直到这个时候,斋堂内才想起一道道低笑声。 真慧不听明白地看着张闻:“师兄,他们笑什么?” 笑你太傻太呆张闻内心回答着。 不过真慧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马上转移了注意力: “师兄,为什么玄心师叔说他没有违背戒律,可他明明在吃鸡腿。啊!” “因为他还没达到开窍的境界”张闻声音缥缈地回答道,觉得有必要给真慧讲讲做人的道理,免得他老是犯傻得罪人,从而牵连到自己。 “哦!玄心师叔还没有开窍。”真慧恍然大悟,一脸喜色,似乎揭开解开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秘密。 张闻见外面的玄心没有停止脚步,顾不得给真慧将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事情,招呼着他跟了上去。 一路绕过大小佛殿院落,张闻只听到一片诵经之声,空灵悠远,分外洗涤人心。 “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不知怎的,张闻就想到了这副对联,此情此景,,实在太贴切不过了。 “咦,真定师侄,你也听过水月庵门口这副对联?”玄心笑呵呵地问道。 张闻汗毛一立,故作镇定地道:“听家父提过。” 只能推到那莫名其妙的佛爷身上了。 玄心也不奇怪,语气唏嘘地道:“师叔我曾经去过水月庵,见过门口这副对联,所以印象深刻,那时候,庵主以多年地榜第一的实力,强行冲击法身境界,希望能征得‘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金身‘,可惜却失败坐化。” “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金身?”张闻愕然出声,心中莫名火热。 玄心收起唏嘘,呵呵笑道:“水月庵立派之根本就是《观自在菩萨心经》,若成正果,可得’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金身‘,属于大菩萨、大阿罗金身之一,远远高于普通菩萨金身和罗汉金身,只次于如来金身、阿弥陀法身和菩提金身,则,可历代以来,水月庵也就开派庵主证得。” “这样啊”张闻觉得自己脸皮发烫,心脏乱跳,这个世界竟然有菩萨金身、佛祖金身等,真是又刺激又让人神往。 此时,众人踏入了“讲经院”后,玄心收敛起嬉皮笑脸,不再说话,一本正经地带着张闻等人进了一处偏殿。 “玄恩师兄,这是杂役院新进的沙弥。”玄心地宣了一声佛号后,指了指张闻等人。 诵经堂内高坐前方的是一位眉毛雪白的枯瘦老僧,同样穿着黄色僧衣,面前摆着书和木鱼,手中握着戒尺。 “你们分别坐下。”他指了指下面还空了大半的蒲团,而每张蒲团前面都有一张小几。 张闻和真慧等人不敢说话,各自找了位置跪坐下来,又等了半刻钟,一个个小沙弥陆续赶到,其中就有真德等一起入寺的“同伴”。 他们诧异地看了张闻等人一眼,显然没想到杂役僧也能到讲经院学习。 玄恩敲了敲面前的木鱼,让小沙弥们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声音不高不低地道:“未来三年,只要你们不违背寺规,每日此时,都可来此识字,除了普通文字外,还得修习梵语,以便研读古经。” 他顿了顿道:“但今日教授你们文字之前,先得引导你们踏入武道。” 听他这么一说,张闻精神一振,腰背下意识挺得笔直,杂役僧也能得到引导? 这样的疑惑也让真德等人瞪大了眼睛,那杂役院和武僧院有什么区别? “不管是道门静功,还是世俗流法,武道修习之路的第一步皆大同而小异,是为气脉初通,强神健体。”玄恩没有理会真德等人的疑惑,自顾自地讲述到。 张闻听得专心致志,生怕漏了一个字。 “这一步在道门叫做’百日筑基‘,意指奠定武道修行之基,所谓’百日‘,既正常而言,百日之内,任督等经脉气满自开,我佛门则称其为’定中修身‘,因为唯有心静入定,不散不乱,真气方能自然化生,填补窍穴,开通气脉,而世俗称为’开脉‘。” 玄恩大致介绍着“定中修身”(百日筑基)的要点:“人身有三百六十五处大窍,每化身一口真气后,皆要填入窍穴,而每一处大窍需九口真气方为充足” “每次入定一刻钟,只能化生一口真气,故根据各人每日修行时间,大致百日到一年,即可完成这一步。” “入定之时,六根清净,不妄想不急切,一刻钟后,自有真气化生,其中一半由督脉上行至头顶百会穴,再下行于上颚,生成一口‘金津‘,另外一半,则由任脉上行,及于下颚,化成一口’玉液‘。” “’金津玉液‘相逢,会汇成一口清且甜的唾液,这在我佛门称为’甘露‘,之后吞咽’甘露‘,填入相应窍穴” 玄恩反复将要点讲了几遍后道:“等到’定中修身‘完成,则精气神皆足,气脉初通,身体强健,如此方能进入下一步’禅定蓄气‘,我佛门又称为’长养圣胎‘。” 说完,他要求各个小沙弥尝试入定。 此非禅定,只要求心静,并不算难,对思绪较少的小孩子而言,想对简单。 可张闻作为一个成年人,杂思甚多,久久无法心静入定,这让他急躁不已,可越是心急,越是无法入定。 等到他急的满头大汗时,突然感觉胸口有阵清清凉凉的感觉传来,头脑为之一清。 “那尊小玉佛?”张闻心中一喜,没去多想,慢慢收敛心神,进入了定中。 烦乱思绪消失,心静神定,不急躁不担忧,张闻渐渐感觉到有真气化生,分别经任督二脉,在上下颚分别凝成金津玉液,汇出一口既情且甜的“甘露”。 “甘露”缓缓浸入任脉,依照张闻存思填入窍穴。 若是身体有亏,则“甘露”不甜,必须经过这样的真气化生,强神健体来补足,而张闻现在的状况,说明他的身体处在当前最好的状态。 “这具身体似乎已经完成了‘百日筑基’?”不太爱佛门的小沙弥张闻睁开了眼睛,回味这刚才的状况,根据玄恩师叔的描述,“自己”应该已经过了“百日筑基”的阶段,可以开始“禅定蓄气”了。 不过张闻想了想,还是稳住了心思,过去完成的“百日筑基”归过去,自己若想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更远,那么必须亲身体验每一步,容不得一点跳跃,这样才能走得更稳走得更远。 玄恩见一刻钟过去,敲了敲木鱼,用清脆入心的响声惊醒众人,然后一一过问各人入定的状况,包括是否能入定,生成的“甘露”品质如何,并分别给予指导。 末了,他点了点头道:“各人回去之后再尝试,我们开始识字。” 翻开面前用来识字的经文,张闻不出意外地发现,上面的字自己基本认识。 这让他内心喜悦,好歹没有成为文盲,需要从头开始学习,现在的自己,足以“称霸”讲经堂了! “拿起毛笔,练这个字。”玄恩吩咐道。 张闻心中的喜悦立刻烟消云散,自己上一次些毛笔字,还是在小学的时候,果然,提笔写出的字极其丑陋。 “需要多加练习。”玄恩背负双手,从张闻身边经过。 张闻沮丧地点了点头,突地悚然一惊,若这幅字被玄藏看到,他会不会怀疑什么?自己这具身体很可能出生于显贵之家,连“百日筑基”都完成了,不可能不从小练字! 艰难地张了张嘴,张闻觉得对玄恩解释亦是无用,反而欲盖弥彰,于是抓紧时间地练字,到时若玄藏问起,可以说刚开始阶段不适应杂役院的活计,手臂酸软,所以字不成字。 到日近正午,玄恩宣布众小沙弥可以离开时,张闻悄悄把自己练字的白纸带走了,打算毁尸灭迹。 用过午膳,张闻和真慧等人则被安排去打扫寺内各处,直到夕阳西下。 劳碌了一天后,玄心又将众人招集了起来,继续讲述自己的江湖威风史。 “水月庵就讲到这里,你们日后若遇上她们,敬而远之即可,而金刚寺,则与我少林不睦,你们千万得小心。” 啊?杂役僧们虽然在出家前也听过不少江湖掌故,世家轶闻,可谁也不知道,同为佛门四大寺的少林寺和金刚寺竟然关系不睦到需要小心! 看到他们睁大的眼睛,玄心满意地点头到:“血刀头陀本事野狐禅,可却有了千载难逢的奇遇,得到了《如来神掌》第五式,从中悟出了两门根本大法,开创了金刚寺一脉,所以,他们一直觊觎我少林密存的《如来神掌》第三式,想通过比较,参悟出如何证就‘如来金身’,两派暗中生了不少龌龊。” ‘如来金身’张闻眉头一挑,觉得这个事情有点玄幻了,同时又莫名心热。 突然,院门处有人敲门,玄心吓得跳了起来,一脸惶恐地看着那里,脱口而出:“玄苦师弟,我没犯戒” 话未说完,他表情一沉:“这位师侄,你来我杂役院做什么?” 张闻回头看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位还算熟悉的小沙弥,那是和自己、真慧、真德等人一起入寺的小孩,是其中最大的两位之一,大概有十五岁。今天在讲经堂时,他和杂役院其他小沙弥聊得很是投机,没有歧视这边的表现。 似乎叫做“真永”?张闻回忆这他的法号。 真永瘦高个子,长得普普通通,但笑起来时会露出满口白牙,分外灿烂:“玄心师叔,我从几位师弟那里听说您见多识广,对武林典故了如指掌,而我最是爱情这些事情,所以,一时心切,贸然上门,还请见谅,允我旁听。” 这个时候,武僧院属于自行安排“定中修身”的时间。 被真永捧了一句玄心似乎又飘飘然起来,满脸笑容地道:“不妨事,不妨事,坐下听讲即可,多点江湖见闻,将来行走天下才不会吃亏。” 真永左右看了看,直接坐到了张闻旁边,低声道:“真定师弟,没挤到你吧?” “没有。”张闻摇了摇头,觉得真永这个小沙弥谈吐也是超乎年龄的成熟,十四五岁的年纪,说话倒像个成年士子。 “我看真定师弟你似乎能识字断句,日后还请多多照拂,有用到师兄的地方,但凭开口。”真永自来熟地笑道。 张闻心中一动,想到他是武僧院的武僧,也笑着回答:“小事一桩,师兄何必如此。” 两三句交谈下来,两人似乎就引为知己,相见恨晚。 玄心见状,咳嗽一声,让大家安静,然后继续说道:“金刚寺除了两门根本大法,需要注意的是他们的刀法。” “血刀头陀自身乃是刀道大家,又参悟了‘如来神掌’第五式的部分奥秘,所以,他证得‘怒目金刚法身’之后创下的第三大刀法乃天下刀道之巅,能与他们媲美的实在不多” 他的讲述听的杂役僧们眉飞色舞,心绪飘忽,可听着听着,大家就有点抑郁了,真永当即举手发言道:“玄心师叔,那我少林就没有可以媲美的刀法吗?” 是啊,我少林武功不是号称包罗万象吗?杂役僧们也有着门派骄傲感。 玄心啧了一声:“我少林刀法确实不多,但能与这三大刀法2媲美的还是有一门,是七十二绝技之中的‘阿难破戒刀法’,都属于能沟通天地法则的外景巅峰级绝学,当然,也得踏入‘外景’境界才能发挥这门刀法的真正威力。” 他大致介绍着这门刀道神功,听得僧人们心生向往,激动不已。 “好了,夜已深,各自回房用工。”玄心没有心想地打了个哈欠,末了状似不在意地道:“其实我不是怕玄苦师弟,只不过杂役院归杂物院管,我这是给他留脸。” 他对于自己刚才的惊吓耿耿于怀。 “是吗?”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道醇厚的声音。 玄心的脸色瞬间就发白了,连忙堆起笑容道:“玄苦师弟,我,我” 玄苦方面大耳,依然一袭黄色僧袍,但右手多了一串棕红色的佛珠。 这与张闻白天在戒律院手上的看到的一样,只不过一为暗黄,一为棕红。 “玄心师兄,我已不在杂物院,目前是戒律院执事僧。”玄苦一本正经地说道。 “难怪师弟你过来巡视。”玄心故意岔开了话题。 这更恐怖好不好张闻暗自翘舌,不讲人情的玄苦师叔居然入了戒律院,将来要是被抓到小辫子。 玄苦扫视了院子一圈,点了点头道:“各自回房吧,不要忘了用功。” 回到禅房后,张闻悄悄拿出小玉佛,背对着真应,真观等人检查,只觉触手温润,丝丝凉意透入身体,让人头脑为之一清。 “真是一桩异宝啊!”张闻内心欢喜,翻来覆去地查看,像发现更多秘密,但始终没有收获,只好收敛住心思,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开始尝试入定,而在小玉佛的帮助下,这次的入定非常轻松。 化生真气之后,张闻忽地皱起了眉头,想了想,直接将小玉佛取了下来。 武道修行的第一步,可不能依赖外物,若成了习惯,将来就像拄着拐杖前行。 没有了小玉佛后,张闻的心思渐渐活泛,好在有前面两次成功的经验,此时又明月高悬,夜深人静,终于收敛住心神,定而得静,静而生慧,慧而真气自生。 吐纳真气,填入窍穴,足足一个半时辰后,张闻才再次睁开眼睛,不是他不想继续下去,而是必须保证休息,否则明天的挑水扫地可是会消耗极大体力的。 由于刚刚做完“定中修身”的功夫,张闻此时神清气爽,短暂无法入睡,侧头看了看,刚好见真慧望了过来,似乎也是才结束修炼。 “小师弟,还没睡?”张闻心中一动,打算给他讲讲人情世故。 真慧点了点头,呆呆地道:“快了。” “那师兄得给你讲些事情,有些话”张闻开始长篇大论,但说着说着,却发现真慧眼皮垂下,仿佛即将入睡。 他根本听不进去啊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皱眉思索起来,很快想到一个好办法:“这货对江湖故事好像很感兴趣,那我可以将人情世故融入里面嘛!” 其实,若非身处异乡,孤身一人,别人通不通人情世故,张闻是压根儿不会关心,但现在,他却想通过这种方式排解一下莫名穿越的苦闷。 “小师弟,我曾经听过一位大侠的故事,你要不要听?”张闻笑眯眯地问道。 真慧的眼睛一下睁开,用力点头:“谢谢师兄!” 这货说话总是那么不着调张闻挠了挠头,望着窗外明月,声音缥缈地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丘处机道长,经过了一个叫做牛家村的地方” 这个故事仿佛架通了两个世界的桥梁,让张闻一时沉醉其中,忘了只是在给真慧讲故事。 三个月后,张闻身子蹿高了一截,“百日筑基”则由于时间不够,只完成了一半。 而小沙弥真慧因为张闻一个个精彩激烈的“江湖故事”,对他愈发崇拜,几乎言听计从。 可是,张闻依然没有得到离开杂役院,进入武僧院的机会。 “真定师弟,你们去哪?”真永走入杂役院,刚好看到张闻和真慧拿着扫帚准备外出,此时正是午膳之后。 张闻有点兴奋地回答:“玄心师叔安排我们去打扫藏经阁。” 说到这事,张闻有着意外的惊喜,刚才用过午膳,玄心就吩咐自己和真慧去打扫藏经阁,并表示日后那里都归属自己两人。 虽然玄心明确说他们只负责下面两层存放佛经的地方,上面自有高僧清理,张闻还是忍不住激动,藏经阁啊,传闻存放少林七十二绝技的藏经阁啊!多少武侠玄幻故事里,让人获得奇遇的地方。 “不知道《如来神掌》、《易筋经》、《摩柯伏魔拳》、《大梦真经》在不在藏经阁”张闻神游天外地想着。 “藏经阁?”真永扬了扬眉头,然后笑道露出一口白牙,“真定师弟,正好武僧院要午时之后才练拳,不如我跟着你们去藏经阁,帮你们打扫,嘿嘿,老实说,我对那里也很好奇。” “可是”张闻担心这回违背戒律。 真永笑容灿烂地道:“放心,寺内所有僧人都能只有出入藏经阁下面两层的,我只是平时没空而已,不信你可以去问玄心师叔。” 话音刚落,真慧就嗖的一声跑进了玄心的禅房,看得真永一愣一愣。 张闻干笑道:“真慧就是这么认真的人。” “应该的,应该的。”真永失笑道。 这段时日来,他经常到杂役院找张闻请教识字断句的问题,也经常帮他和真慧做些杂活,为人颇为豪爽,又善于说话。 “玄心师叔说真永师兄说得对。”真慧跑了出来,大声地说道。 “那我们出发吧。”真永呵呵笑道。 藏经阁位于少林寺后山一处悬崖之上,是座四层旧楼,孤高而立,飞鸟靠近亦会非常显眼。 进了藏经阁,张闻在桌子上给自己到了杯白水,仰头饮下,这一路实在太远,秋老虎又分外凶猛,渴死他了。 而真慧却走到了摆放佛经的书架前,一本本地抽出,一本本地认真翻看。 “嘿,真慧师弟,你在做什么?你喜欢看佛经?”真永好笑又疑惑地问道。 张闻也不解真慧的举动,重新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看了过去。 真慧的表情非常严肃,隐约透着点希冀:“经书的夹缝里可能写着绝世神功。” 噗,张闻一口水喷了出来,喷的真永满头满脸,这货是武侠玄幻故事深度中毒了吗?还是他这么信任自己,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真永茫然地抹着脸,看了看张闻:“真定师弟,这有何好笑之处真慧师弟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啊,这还是师兄偷偷告诉我的!”真慧异常认真地翻着。 “呵呵。”张闻只能如此回答了,然后收拾起滑稽的心情道:“小师弟,先别急,反正我们每日都得来,先清扫,要不然会被责罚的。” 听到自己最信任的师兄这么一说,真慧立刻放下了经书,与张闻、真永一起打扫藏经阁。 到了午时三刻,差不多打扫完成,正当张闻准备“翻看”经书时,真永突然捂着肚子,火急火燎地道:“哎呀,两位师弟,人有三急,师兄先去方便一下。” 说话间,他一溜烟就跑到了楼梯口,发出蹬蹬蹬的脚步声,消失在了张闻两人眼前。 张闻不甚在意,招呼着真慧仔细分辨佛经的分类存放位置,看有没有值得关注的地方。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真永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走了回来。 “真永师兄,没事吧?”张闻关心地问了一句。 真永摇了摇头,“好像吃坏了肚子。” 他也学着张闻和真慧,在书架前慢慢浏览书名,忽然,他轻笑道:“这里竟然有‘罗汉拳’的拳谱。” “罗汉拳?这不是师兄你们平时练习的拳法?”张闻连忙探头过去。 真永抽出那本书,递给张闻:“是啊,我还以为会在楼上的,想不到在这一层。” 张闻接了过来,贪婪地翻看这,想要将里面的内容全部记住。 “嘿嘿,真定师弟,需不需要师兄指点你一下?”真永笑嘻嘻地说道。 张闻心中一喜,又不太放心地道:“这,这可以吗?” 未得允许偷学武功可是违背寺规的事情! 真慧也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隐含兴奋地看着真永。 真永指着这本拳谱道:“既然拳谱放在所有僧人随意出入借阅的地方,那说明这属于人人皆可学的基础,不算违背寺规。” “嗯。”张闻还是不放心,拿起拳谱,回到一楼,打算询问那负责经书借阅的老僧。 这老僧眉毛枯黄,皮肤深皱,一副随时会倒毙的样子,此时正双眼似闭非闭地打盹。 “太师叔祖,这本拳谱没放错地方吧?”张闻小心翼翼地问道。 根据玄心的说法,这守阁老僧法号“空慧”,与方丈空闻属于一辈,比张闻足足高了三辈——少林是“心空无玄真,清净智慧深”的顺序。 空慧眼皮睁开,双眼浑浊地扫了张闻一眼,慢条斯理地道:“罗汉拳流传甚广,无特殊之处。”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学!张闻内心狂喜地想道,虽然这是一门很普通的拳法,但终究比什么也没有强! 他欢喜地拿着拳谱回到二楼,郑重地对真永行了一礼;“还请师兄指点。” 之后,一直到午时将过,张闻和真慧都在藏经阁学武,只觉浑身力气似乎有凝成一股的迹象。 由于要回去练武,真永匆匆忙忙告别,张闻和真慧则心满意足地漫步于崖上。 走着走着,张闻发现真慧的目光不对,老是盯着外面的万丈深渊。 “小师弟,你在看什么?”张闻颇为疑惑。 真慧皱着眉头道:“师兄,要是跳下去,会不会得到绝世秘籍或仙兵神器?不对,没看到神仙舞剑” 张闻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完了,带坏小孩纸了了。 不行,得扭转过来!张闻想了想,见真慧如此好骗,于是半是“挽救”半是恶趣味发作地道:“小师弟,今晚我们换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真慧很是兴奋。 张闻嘿嘿笑道:“大明湖畔夏雨荷的故事。” “唔,她是绝世高手吗?”真慧又好奇又开心地问道。 “”张闻一时竟然无言。 高空的明月被乌云遮盖,寒风彻骨,刮得纸糊的窗户吱呀作响,杂役僧们每人又多了一床棉被,可真应、真观依然冷得蜷缩成一团。 张闻对称好无所觉,盘膝而坐,心静入定,只觉得真气上行,汇成金津玉液,衍化杨枝甘露,填入相应窍穴。 这口真气刚一填入,张闻立刻感觉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皆有暴涨之感,真气涌出,主要经脉就像被洪水冲刷了一遍,一一涨开,正所谓“气满经脉自开”。 常人这一步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可张闻这具身体本身就已经完成了“百日筑基”,此时气满自溢,经脉毫无阻碍,皆是初通。 张闻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周身清爽,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明白了自己已是迈过了武道修行的第一步。 他强忍住下床一趟罗汉拳的冲动,长长地吐了口气,内心并没有太大的突破喜悦,一是“百日筑基”相对简单,没什么艰难之处,水到渠成而已,二是又过去了几个月,自己的罗汉拳也使得有模有样了,可脱离杂役院依然看不到一点希望。 而不脱离杂役院,更高深的武学,能突破天人之别的神功,自己绝对没办法触及! “哎”张闻牵绊焦虑万般烦恼尽数化为了一声长叹。 “真定,这两日讲经堂停讲,你负责打扫禅心院,不得招惹贵客。”这日清晨,用过早膳后,张闻被玄心叫了过去。 “贵客?玄心师叔,不知是哪派高人?”张闻想打听清楚,免得犯了客人忌讳。 玄心笑了笑:“真武派、玄天宗、洗剑阁、浣花剑派、青辰派和大江帮等大晋宗门受我少林之邀,派门中高手带年轻弟子前来共论武道,其实就是给各派天资卓绝的年轻弟子一个比武切磋,增广见闻的机会。” 张闻倒吸了口凉气,这可是玄心讲过的天下武道大宗!比如真武派和玄天宗是道家三宗之二,洗剑阁、浣花剑派属于持剑六派、青辰派、大江帮则位于天下六擘的行列。 “天资卓著的年轻弟子?”张闻下意识问道,毕竟他也算是少林真字辈的年轻弟子,总有点攀比之心。 玄心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哈哈大笑:“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还能与他们比试不成?你一个刚完成百日筑基的杂役僧,与他们相比,一个是淤泥里的癞蛤蟆,一个是天上的凤凰,不说比试,连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他辛辣的嘲讽让张闻颇为羞恼,气血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虽然心理年龄也有二十多岁了,有着不浅的社会经验,但毕竟年轻气盛,还是免不了少许争强好胜之心,此时被人如此鄙夷,再想到与那些天之骄子的差距,自然难以克制情绪波动。 玄心似乎毫无所觉,继续说道:“我听说这次来的各派年轻弟子之中,有好几位都是未满二十,就已踏入开窍境界,说不得将来有望进入人榜,你呢?会什么武功?懂什么绝学?不过我少林也是人才辈出,这一代的真常、真本、真妙也不比他们稍差。” 说着,他斜着眼睛看向张闻:“还不快去打扫禅心院。” 张闻咬了咬牙,平复了心情,提着扫帚望禅心院方向走去。 玄心看着张闻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只保留着嘴角的一丝。 第76章 禅心院是少林接待客人的地方,由多重院落组成,此时光秃秃的大树林立,一层薄雪覆盖其上。 张闻挥舞扫帚清理着院内残雪,突然,一间厢房的门打开,一个头挽双髻的小道士站在门边喊道:“兀那小和尚,屋子里有些脏,你来打扫下。” “好的,施主。”张闻单手行了一礼,提着扫帚就走向厢房,而那依然残留点稚气的小道士已经回到了屋中。 张闻到了门边,往里一看,只见屋内有着七八个人,各自穿着皆是不同,色彩纷呈,比少林单调的服饰入眼多了。 咦,好像还有女孩子?张闻没敢仔细打量,免得失了礼数,但刚才匆忙一眼,似乎看到了一位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 这个世界的少林看来并不禁止女客入内啊张闻小心地越过几位客人,打算清扫地面摔碎的茶杯。 突然,一只脚不知从什么地方伸了过来,恰好位于张闻脚前。 张闻来不及收脚,一下绊倒了上面,只觉得身体重心失去,跌跌撞撞往前匍匐。 诧异之中,张闻模糊看到这试图绊倒自己的人正是刚才那头挽双髻的小道士,他五官深刻,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双仿佛两把飞刀的粗黑眉毛,此时,他看也没看张闻,双目炯炯地盯着张闻的前方。 张闻挥舞着双臂,努力保持平衡,防止摔倒,可那小道士伸脚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好,让他始终无法恢复重心,只能悲哀地看到地面越来越近,脑海里幻想着自己摔个狗啃屎的凄惨模样。 这时,一抹鹅黄之色映入了张闻眼帘,紧接着,一把被铜绿色重剑鞘包裹的长剑宛如天外飞鸿,莫名出现,轻轻抵在了张闻胸口。 这把长剑用力很轻,张闻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可它的角度力度都恰到好处,一下就让张闻止住了下跌之势,恢复了平衡。 张闻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恰好看到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她黛眉大眼,黑发简单挽起,柔顺披下,身着一袭鹅黄长裙,年龄大概在十六七岁,可却看不出一点稚嫩之色。 她粉唇微启,声音清脆如黄鹂:“玄天宗自号天帝道统,就是这么个欺负小孩子的道统?” 哼,那玄天宗的小道士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这少女转头看向张闻,忽地笑了起来,嘴边两颗梨涡隐现,让她显得非常甜美:“小和尚,别管那坏人,他只不过想借你试探一下我的剑法。” 说到这里,她嘴巴轻轻抿了抿,脑袋微微一杨:“可就算让他看到了我的剑法,那又如何?” 她并没直说,可张闻却感受到了一种对自身实力的骄傲和自信。 “多谢姑娘相救。”张闻站稳了身体,下意识答谢道。 这少女收回长剑,噗嗤笑了出声:“你倒像个世家公子,而不是小和尚,该称呼女施主的。” 然后她长剑倒转,还了一礼:“嗯,我叫江芷微,洗剑阁弟子,让你卷入了我们之间的争斗,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玄天宗的小道士再次哼了一声:“我只是没想到少林的弟子这么弱,随便一下就绊倒了。” 他眉毛扬起,配合脸上的稚气,有点逞强的味道。 “他只是杂役僧,要不让我掂量一下你家杂役的武功,看看是不是与你一样的强?”江芷微嘴角含笑地反讽道。 “你!”小道士一下站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门口忽然响起一道沉厚的声音。 张闻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八卦长袍的年轻男子负手走了进来,他长眉入鬓,鼻子挺拔,双眼目光如电。 初看之下,张闻还以为这位英俊阳刚的男子又二十多岁了,可细细一打量,才从眉眼之间看出,他大搞只有十七八岁。 气质很成熟啊张闻收敛住刚才恼怒憋屈的情绪,暗自评价道。 “张师兄,情景绊倒这小和尚试探我剑法。”江芷微简单地陈述了事情,没有添油加醋。 张姓师兄看向清景,不怒自威地道:“既然出了山门,你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玄天宗,莫要失了体面。” “是,张师兄。”小道士有些委屈地回答,不过看起来这张姓师兄在各派年轻弟子里威望很高,屋内其他人都默不作声,没人帮清景说话。 “是我太鲁莽了。”小道士转头对张闻说道,然后迅速扭过了脑袋。 张闻轻轻叹了口气,多余的话没说,只是道:“小僧真定。” 张姓师兄轻轻颔首,对张闻道:“真定师弟,我是真武派张远山,蒙各派好友看重,称我一声师兄,今日之事,还望见谅。” 是我自己武功低微而已这句话张闻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示意这等小事自己不会放在心上,然后双手合十,低宣了一声佛号,埋头将地面打扫干净,退出了房间。 “这小和尚还算有点骨气”远远的,张闻依稀听到江芷微这么评价了一句。 回到杂役院,距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张闻却心绪难平,迫切地想要练功,可“百日筑基”已经完成,“禅定蓄气”有没有功法,只好躲到禅房里,一边又一遍地练罗汉拳,以此锤炼肉身。 午膳之时,真慧等人并未回来,据说是被安排打扫达摩院去了,那里是这次各派弟子交手切磋的地方。 一直到了晚间,张闻才看到真言、真慧等人回来,一脸的兴奋激动,互相之间交流个没完。 “下午就开始比试切磋了?”张闻心中一动,快步上前问道。 真慧用力地点头:“嗯,好精彩!可惜师兄你不在场。” 真言微微颔首,接着叹了口气:“他们年龄和我相差仿佛,可武功却十倍于我,哎” 人比人,气死人张闻脑海里突地冒出了这句话,然后好奇地问道,“最终获胜者是谁?” “最后好精彩,长剑,道士”真慧双手摇摆,激动地陈述道,可他语言组织太过混乱,张闻居然没能听懂。 真言则微笑道:“最后的决战是在真武派张远山与洗剑阁江芷微姑娘之间进行,嘿嘿,他们之前打败了各派年轻弟子,包括真妙和真本。” 对两位同入寺的师兄战败,真言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真武派,洗剑阁?”不知什么时候,玄心走了过来,“嘿,这两派的年轻弟子竟然冤家路窄地碰上了。” “冤家路窄?”张闻感觉张远山和江芷微关系不坏啊。 玄心啧了一声:“道家有一门可以媲美《如来神掌》的神功,叫做《截天七剑》,亦是失落已久,真武派和洗剑阁立派之基分别是其中一式,互相之间,嘿,和金刚寺与我少林的关系类同,而且,洗剑阁只尊道祖,不入道家,最后谁败了?” “真武派张远山以半招之差败给了江芷微姑娘。”真言赶紧回答,他这是按照达摩院首座空见神僧的评价说的。 玄心愣了一下,:“洗剑阁的小姑娘赢了?不会又是一个苏无名吧,嘿嘿,小心刚极易折。” 众僧讨论这次的比武切磋到很迟,回到禅房后,张闻久久无法心静,想到人中龙凤般的张远山、江芷微,再想想自己,实在是烦躁不已。 窗外明月透过薄薄的云层,在床前映照出一片水波清浅的景色。 “什么时候才能脱离杂役院,真正地开始武道修习啊”张闻想着想着,按捺不住,决定问一问真观、真应两个积年杂役僧,玄藏师叔将自己安排在这里,一定有他的目的。 “真观师兄,真应师兄,你们知道怎么脱离杂役院吗?或者有什么具体要求?”只要要求明确,而不是存乎一心,张闻就认为自己有希望达到。 听到这句话,爱睡觉的真应一下坐起,朗声大笑:“费尽思量,才入了少林,可三年又三年,始终被困在这里,还有两年,就得被送出寺了,一事无成,哈哈,一事无成,让我怎么面对家中父老!” 他笑得比哭还难听,隐有杜鹃泣血之感。 “出杂役院?哼,这七年来,我就没见人成功过!嘿,玄苦那秃驴根本就是在说大话骗我们做苦力!”真观咬牙切齿,仿佛要生食谁的血肉般说道。 听到他们的回答,张闻刚泛起的希冀就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内心一片茫然。 真应、真观闹了一阵,有沉默下来,再次陷入“自闭”的状态,而真慧的呼吸越来越悠长,显然已经酣睡。 张闻望着窗外,难以入眠,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怎么都无法挣脱,焦躁、急切,沮丧等情绪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张闻才进入梦中, 月光如水,照在张闻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轻纱,突然,他的胸口亮起一抹青碧之色,妖异非常。 张闻猛地翻身坐起,大口喘着气,刚才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身份曝光,被证得了罗汉金身的方丈一掌拍死。 虽然他从未见过方丈,但这个没梦是如此清晰,让他苏醒过后,也浑身战栗。 “这是哪里”忽然,一抹隐含戒备的清脆女声钻入了张闻的耳朵。 谁?禅房里怎么会有女人?张闻大惊,左右一看,顿时愣在了当场,这哪里还是自家的禅房! 这是一片类似汉白玉的石块铺成的广场,中央空空荡荡,周围则是一圈龙、凤、蛮牛、貔貅等仙禽的雕像,而在自己旁边,昨日所见的洗剑阁少女江芷微、真武派弟子张远山、玄天宗传人清景正脸含疑惑地四下打量。 张闻挣扎着站了起来,同样疑惑不解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好端端地在禅房睡觉,怎么会来到这里,还遇到这些天资卓著的各派弟子,难道自己依然在做梦? 突然,清景那张饱含怒气的脸庞出现在了张闻眼前,他双眉飞扬,怒吼道:“你们少林想做什么?想成为各派公敌吗?” 张闻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愈发茫然地看着他。 “清景,先别急着下结论,再检查下雕像后面,再看看事情发展。”张远山保持着沉稳的态度。 江芷微略微皱眉道:“小和尚只是杂役僧,此时就算与少林有关,他也不会清楚,何必难为他呢?而且,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值得少林图谋的地方。” 清景恼怒地挥了下右手:“这不是很明显吗?少林有空闻这位证得了‘降龙罗汉金身’的陆地神仙,谁能瞒得过他的天眼通、天耳通,悄无声息地将我们从少林寺内,从长辈身边带走?除了他自己动手,我实在想不到有别的可能!” “我,我没在少林”这是,一尊雕像后面走出来一个畏畏缩缩的汉子,大概三十岁上下,身材健硕,留着粗狂的络腮胡子。 “还有谁?各位朋友出来一见,在下真武张远山。”张远山先是一怔,接着朗声说道。 “张师兄,原来你们也在这里。”不同的雕像后面又分别走出两人,一是头发用白手绢扎着的高挑少女,皮肤呈小麦色,另外一个则是普普通通的年轻男子,表情沉凝,严肃非常。 张远山沉默了一下,神情愈发郑重:“原来是大江帮的戚夏师妹,你也是入睡之后醒来就在此间?” 江芷微踱步到张闻身边,若有所思地地说道:“她是大江帮副帮主戚元同前辈的幼女,这次也来了少林。” “我不认识”张闻只能诚实回答,脑海里无数想法翻滚,开始猜测自己等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是,但我们醒来的位置是在石像之后,听到这边有人说话,一时不敢出来相见。”戚夏黛眉紧锁,指了指那个猥琐汉子,“清景小道长的猜测恐怕有误,这位是我大江帮的香主,江左言家无字辈的言无疆,他并未跟随我等前来少林,此时应该还在江东茂陵。” “对对对!三小姐,我,我刚在茂陵天字一号赌场大赢了一笔,找了几个当红粉头唱曲,可醒来之后,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言无疆一脸的害怕和惶恐。 江芷微低声笑了一声,不知是给张闻介绍,还是自言自语般道:“无字辈,和‘僵尸拳’掌门言无我算是堂兄弟了,辈分如此之高,却只在大江帮混了个香主,这看来不是没有原因” 清景皱了皱眉,两三步走到了言无疆面前,喝问道:“你这烂赌之徒,平日里肯定撒谎成性,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他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言无疆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你,你自可去茂陵天字一号询问,看老子是不是刚才赢了两千一百两银子!” 他仗着三小姐在场,渐渐平复了一点。 “这位是?”张远山皱了皱眉,转头问道那位不见笑容的普通男子。 江芷微突地跨前一步,两条好看的眉毛轻锁:“这位兄台,我好想见过你?嗯,就在浣花剑派的随行弟子里?” 这男子青衣小帽,二十岁出头,却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意气风发和跃跃欲试,一张脸像是戴上了铁打的面具,没有沉重之外的其他表情,他轻轻点头:能蒙江姑娘记住,齐某不胜荣幸,在下是浣花剑派普通弟子齐正言,这次随行来到少林。” 张远山右手拍了拍自家的左手,第一次流露出明显不解,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古怪了,既有四派未来栋梁,亦有普通弟子和武功低微的香主,甚至还有扫地打杂的杂役僧,实在让人难以看出挑选的标准。 江芷微抿了抿嘴唇,挺拔小巧的鼻子皱了皱,苦笑道:“我原本以为这次是针对来少林的各派弟子,谁知道还有言香主在” 清景冷笑了一声:“不管在场之人有没有真正的共通之处,能从少林将我们悄无声息带走的有几个?哼,空闻神僧,天榜第三,就算证得了‘纯阳道体’的冲和前辈,也办不到此事!” 他还是将矛头对准了少林,只不过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做这等稀奇古怪之事。 当! 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引得众人皆往白玉广场的中央望去。 “欢迎来到轮回世界!” “这里有无尽的危险,但你们也能从这里得到想要的一切!” 宏大冰冷的声音随着钟声飘来,听得张闻皱起了眉头,这样的情况,自己似乎大概可能在哪里听过见过? “谁?出来!”清景脚下用力,快如奔马地向着中央扑去,可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你们可以称呼我‘六道轮回之主’。”这声音继续说道。 张闻下意识侧头看去,正好看到江芷微和张远山双眸发亮,璀璨闪耀,宛如黑暗里迸发的紫电,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声音来处。 接着,他们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张闻心一沉,他们也找不出声音的源头吗? 清景右手按住腰间刀柄,停在那里,大声说道:“你将我们抓来有何用意?” 宏大冰冷的声音说道:“世事轮转,你们将经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完成我发布的任务,累积善功,而善功可以兑换到你们想要的一切,无论是绝世武功、神兵仙器,还是延寿丹药、天材地宝,只要你们听说过的,这里都有,你们不知道的,这里也有!” “而每完成一次任务,你们都将回到自身所在的世界,等待下一次轮回的开启。” 张闻嘴巴半张,像是一只缺氧的鲤鱼,这,这不是无限流吗?我不是在仙侠武道世界吗?这画风不对啊! “得到想要的一切?”清景嗤笑了一声,对“神秘人”的说辞嗤之以鼻。 他出身号称天帝道统的“玄天宗”,对神功秘诀、珍奇宝物称得上见多识广,根本不信这些莫名其妙的“六道轮回之主”能搜集齐那些传说中的事物,毕竟有些就在自家宗门! “六道轮回之主”没有说话,高高的白玉穹顶上落下了一道光幕,最上面写着“绝世神功谱”,而在它的下方第一行就清清楚楚地写着: “《如来神掌》全本,兑换价格:一百善功。” “如来神掌”在场之人,谁没听过这门绝世神功?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天下武道大宗里就有两派以其残缺的招式为立寺之本!直指代表着无上大道的如来金身! 张闻一颗心不知不觉就变得火热,暂时忘记了“画风不对”的问题。 接着,江芷微声音隐含激动地念出了第二行:“《截天七式》,缺第三、第六式,兑换价格:七十五万善功。” 张远山的双拳悄然握紧,真武派的两门根本神功都是从《截天七式》的第七式“道生道灭”衍化而来。 清景显示震了一下,接着嘲笑道:“缺第三、第六剑,不是什么都有吗” 说着说着,他的笑声渐渐变低,这种标明了缺什么的方式比直接将什么都写上更让人信服,似乎没缺的事物真有一样! “只缺第三、第六剑”江芷微蠕动这嘴唇,一张明艳绝伦的脸庞绽放这耀眼的光彩,仿佛对《截天七式》的追求是她最大的梦想。 洗剑阁创派祖师亦是奇遇得到《截天七式》的第一式“斩道见我”,才能创下了《太上剑经》这门直指道体法身境界的剑道绝学,能凝就“太上道体”,而他坐化之前,对未能一览《截天七式》剩余全六式,一连说了三声“甚憾”。 张闻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目光下移,再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八九玄功》全本,兑换价格,九十五万善功。” “‘八九玄功’,我怎么没听说过?”清景仿佛忘记了对“六道轮回之主”的嘲笑,疑惑地自语道。 江芷微、张远山、戚夏等人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同样没听说过。 而张闻心里却在疯狂地呐喊着:“八九玄功?八九玄功!” 这一页后面的武功,有不少是江芷微等人听闻过的传说事物,如《妖皇典》《人皇金书》《凤凰浴火决》等,也有着部分宗门的根本大法,如《天帝玉册》《真武七截经》《太上忘情经》等。 而且,除了《天帝玉册》缺了中册,《人皇金书》少了第三页外,其他都写的是全本! “竟然是全本”张远山眼睛微微眯起,江芷微亦将右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作为宗门得意弟子,看到自家的根本神功被列在于此间,任凭兑换,他们自然心绪难平。 正常情况下,对于觊觎自身宗门武功的人,各大门派一向是绝不放过,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亦要除去。 张闻还不算合格的少林弟子,对此感受不深,而是震撼与最下方几门自己“熟悉”的武功,如《天妖屠神策》《浑天宝鉴》《圣魔元胎》等。 这一页上的神功,兑换价格最低也是易筋经的十五万,最高则是如来神掌等几门绝世之学的一百万,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呵呵,神都赵氏的《惊世书》也在啊。”戚夏似乎对神都赵氏相当厌恶,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神都赵氏,十四大世家之一,当今的大晋皇室! 张闻听玄心提过,中古之后,世家为了对抗门派的压榨,于是联合起来,建立皇朝,共推最强之世家为皇室,一时天下侧目,风起云涌,世家与门派平分秋色,但后来,成为皇室的世家似乎因为身登九五之尊宝座得到了什么天大好处,加上门派挑拨,于是其他世家起了贪婪之心,让王朝几经更迭,目前稳定在大晋和大周(北周)这两大帝国。 其中,大晋有九大世家,与门派实力相仿,北周只有五大世家,颇受宗门限制。 “长乐高氏的《心寂物外篇》和‘伏天神拳’也有,兑换价格和《惊世书》相仿,都在十五万善功左右,比我宗门的《玉帝玉册》足足少了二十五万,嘿,而且这还是残缺的《天帝玉册》。”清景的心情似乎变好了很多。 年纪不大的他们,一时忘记了自己正处在莫名环境之中,下意识通过“兑换价格”来比较各自宗门根本大法的高低,而结果让清景非常的高兴和自豪。 长乐高氏,北周皇室。 “这上面有很多神功,我都没听说过”江芷微见自家的《太上剑经》只能兑换二十五万善功,一时有点闷闷不乐,赶紧转移了话题。 张闻悄悄点头,“见多识广”如自己亦有一半以上的功法未曾听闻。 “六道轮回之主”没给他们继续观看的机会,光幕翻动,出现了第二页,上书“法身级神功”。 高有十几米的光幕快速翻动,足足三页才将这个等级的神功展示完毕,虽然都是一晃而过,但张闻还是看到了《大梦真经》《金刚不坏神功》等,看到了《如来神掌》《截天七式》拆开的每一式等,兑换价格从一万到十三万不等。 之后,光幕有展示了“外景级绝学”、“开窍级武学”、“蓄气期武功”、“筑基期基础”张闻看到了《阿难破戒刀法》,看到了《九阳神功》《九阴真经》等。 “罗汉拳,兑换价格:两个善功”张闻看着最后一页最后几行的内容,顿时感受自己好“清贫”。 “这是兑换秘籍的价格,若想直接入门,则在原价上翻倍,最高五倍。”“六道轮回之主”冰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呈现金黄底色的光芒消失,一面银白的光幕出现。 “绝世神兵谱。”张闻眯着眼睛念出了最上面的字样。 “人皇剑,人皇所铸,王道第一,缺,兑换价格:九十万善功。”江芷微跟随念出,然后笑了一声,“这一夜缺好多。” 这一页只有十件神兵,但写着“缺”字的足有六件。 清景朗声大笑:“当然,谁人不知’光阴刀‘在我玄天宗?光阴如刀,刀刀催人老!” 这是第三行所写的绝世神兵:“光阴刀,疑为天帝所铸,莫测第一,缺,兑换价格:九十万善功。” 这一页上没有缺字的共有四件,分别是标着杀生第一的“冥海剑”,神秘第一的“轮回印”,污秽第一的“魔皇爪”,以及无物不刷的“菩提妙树”。 “这些竟然都有”张闻又觉得自己在做梦了,神话传说都齐了! 这样的状态下,之后翻过的“神兵法宝谱”、“宝兵谱”、“利器谱”、“百炼之器谱”、“普通兵器谱”,张闻压根儿就没怎么看,只是到了最后,听见大江帮戚夏疑惑又凝重地道:“没听说过琅琊阮家的’度人琴‘丢失啊,怎么’神兵法宝谱‘上没有写’缺‘字?” 她好像有点倾向于相信这个莫名其妙的兑换谱了。 江芷微点了点头:“我洗剑阁的’斩我剑‘就写有’缺‘字,许是” 她没有说完,但大家的想法都类同,许是阮家镇族神兵已经丢失却秘而不宣。 琅琊阮家,大晋九大世家之一。 光幕继续翻动,由银白变成了亲绿,出现了仙丹妙药、天材地宝、各类杂物的兑换谱。 在这里,张闻看到了生死人肉白骨的“大罗金丹”(价格:三十万善功),也看到了普通的“益气丹”和银两(一个善功兑换五十两,但银两不能兑换善功) 这时,光幕消失,表示能兑换的东西到此为止,张闻略微有点失望,不是什么都能兑换码?说好的高达呢?超级赛亚人血统呢?阳神呢?大成圣体呢?直死魔眼呢? “看来是和这个仙侠武道世界相衬的轮回世界啊”张闻悄悄吐了口气。 “若是我们想要脱离轮回世界,该怎么做?”忽然,张远山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虽然“六道轮回之主”列出的东西非常有吸引力,但相比危险也一样的大,大家都不是太乐意冒着生命危险去追逐,毕竟张远山、江芷微、清景和戚夏不像张闻,在各自门派内都是作为未来栋梁栽培的,将来有望接触镇派神功。 而张闻自己才刚完成“百日筑基”,会点罗汉拳,武功低微,实在不像现在冒险。 “集齐三十万善功,兑换’彼岸符‘,自可远离轮回。”“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善功来源:任务奖励及物品兑换。若是谱上不缺,价只三成,若为谱上缺少之物,价格视情况在原本基础上增加。” “哼,是不是把《玉帝玉册》中册偷来兑换,我就能得到’彼岸符‘?”清景怒气勃勃地喝道“原来你们少林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以兑换。”“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没有一点波动,“凡试图泄露轮回世界存在给外人者,抹杀;凡杀害同伴、同阵营者,以当前主线任务奖励的善功数额为基准,扣除两倍于此的善功,善功不足者,抹杀;凡兑换秘籍互相交换者,抹杀,自身所在任务世界获得的秘籍,不在此列。” 他用宏大庄严的声音一一宣布着规矩。 话音一落,光影变化,张闻等人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等到前方光源亮起时,张闻才发现自己已经从白玉广场到了一处上下左右皆是石壁的甬道内。 “‘隐皇堡‘堡主为夺皇位,发明了’夺心丸‘,秘密控制了各派掌门,大侠麻良翰于偶然之中识破了这桩阴谋,于是邀请另外三大高手共闯’隐皇堡‘,可他们一时大意,被机关之术困于堡中。” “主线任务,三个时辰内,击杀’隐皇堡‘堡主,共同完成者分别奖励五十个善功,若任务失败,集体抹杀!” “支线任务,拯救被困在’隐皇堡‘的四大高手,每救一人,参与者每人奖励十个善功,任务失败,无惩罚。” 点点青绿阴火在石头地面上烧出了一排排文字,几个呼吸之后,阴火熄灭,一切如常。 “哼,绝对是少林寺的阴谋!”清景的面容愤怒得快要扭曲了,“我绝对不会去做这莫名其妙的任务!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瞪着张闻,不明白怎么真的有任务! 张闻摊了摊手,闭口不言,心想我总不可能像糊弄小师弟一样给你讲无限流的故事吧? 这是,江芷微右手一抽,长剑出鞘,声如龙吟,光似秋水。 她看了看众人,表情沉凝地道:“我认为我们最好去完成任务,能够以这种方式将我们随意变换位置的高手,至少是法身级的陆地神仙一流,若想杀掉我们,非常简单,所以,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吧,看看究竟会怎样。” 说最后半句话时,她的闹到又是微微一扬。 “江师妹言之有理。”张远山点头附和。 戚夏想了想,也拔出了一根流转着青光的分水刺:“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按照’六道轮回之主‘的说法,完成一次任务后,我们能回去一段时间,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现在先完成任务!” 她个子高挑,衣裙紧身,苗条婀娜,皮肤虽然呈小麦色,但光用肉眼去看,也能觉得娇嫩如水,配上秀气的外貌,颇有几分江南水乡少女的味道。 “我,我都听三小姐的!”言无疆战战兢兢地说道。 张闻看了他一眼,怎么都无法讲这个魁梧粗豪却胆小如鼠的男人与玄心口中弄出“赤地百里”灾祸的“僵尸拳”掌门“飞天夜叉”言无我联系起来,都是言家无字辈,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浣花剑派的齐正言微微点头道:“我虽见识浅薄、但也觉得江姑娘说的在理。” 清景紧紧抿着嘴巴,侧头看向旁边石壁上插着的火把,过了几个呼吸才绷着一张脸道:“我自不怕什么任务,你们若是在这里,徐怪不得我。” “生死各安天命。”张远山见众人齐心,露出了一抹微笑。 江芷微下意识说道:“我自用手中之剑争一番天命”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这是洗剑阁与真武派从“截天七式”里悟出的道理不同,属于理念之争,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制造内讧。 她转头看向张闻,微笑道;“小和尚,要一起去完成任务吗?” 张闻相当感动,其他人都下意识忽略了自己这个杂役僧的意见,还还有人记得:“当然,还请江姑娘多多照拂。” 这种时候,武功低微的自己只能紧紧跟着最强的几人行动,对此,张闻很清醒。 江芷微扑哧一笑:“得称呼江施主。” 张闻轻轻叹了口气,抢在其他人说话前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救四大高手,再去围杀’隐皇堡‘堡主。” “这不是耽误时间吗?”清景依然觉得少林寺的都是坏人。 张闻看着江芷微、张远山和戚夏道:“第一,我们不清楚’隐皇堡‘堡主的实力,贸然前去,危险极大,第二,我不认为有什么支线任务需要一开始就颁布出来,而是应该真正触及才发布,我怀疑这个支线任务的真正含义是,’六道轮回之主‘不认为我们能独自完成主线任务,因此让我们先寻找帮手。” 江芷微、张远山等人听得轻轻点头,多四个了解情况的帮手自然更好,但就怕耽误了时间,造成任务失败。 “哼,说的你很了解’六道轮回之主‘似的,你很有经验?”清景斜眼看着张闻。 当然,玩游戏和看小说的经验张闻内心悄然说道,自己不是什么智者,仅仅是对“任务”和类似的“轮回世界”比较了解一些而已,或许对,也或许错。 话音刚落,张闻的双眼陡然睁大,只见前方一道黑影向着自己等人飘来,“他”始终没有触地,一直飞行在半空,就像一只漂浮的恶鬼。 张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会是来到有幽灵鬼魂的世界了吧,虽然金身、法身、道体什么的听起来很高大上,肯定能让恶鬼灰飞烟灭,但自己等人却还处在普通武道的水准,似乎没有可以对抗鬼魂的办法! 这该如何是好? 正当张闻双腿如同灌铅,前进不得后退亦不得之时,一道雪亮的剑光闪过,直接点在了这“恶鬼”上方的虚空里。 咦?被鬼魂迷惑,剑招出了偏差? 这一瞬间,张闻还以为这一剑失误了,没能刺中鬼魂。 说时迟那时快,啪一声,那道黑影就直直坠到了地上,手足挥舞,却一时站不起来。 张远山掠了上去,右手成指剑点下,那道黑影顿时不再动弹。 “装神弄鬼。”江芷微收起长剑,轻哼一声。 张闻这才看到,上方石壁装有不显眼的导轨,一根绳索垂下,摇摇晃晃,只余半截。 “哈哈。”张闻干笑一声,对自己眼力不佳,被这普通的机关吓到而略感羞愧。 江芷微看着前方,微笑道:“我和张师兄已经开了眼窍,如同你佛门的‘天眼通’入门,虽然这里灯火昏暗,导轨和绳索都被环境掩盖,但依然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眼窍,,天眼通张闻这才明白了“开窍期”所指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就问道:“可这与武道有何关系?” 张闻想不通的是,普通的武功为何能发展道“天眼通”。 “眼为肝之窍。蓄气至气脉大桶并肉身锤炼初成之后,武道修行就转为了脏腑和窍穴。”张远山从黑衣人口中掏出了某样事物,一边站直身体,一边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看着众人道:“他还活着,没能服毒自杀,各位有何手段能从他口中逼出隐皇堡的具体布置和情况?” 他点穴非常准,也非常及时,让这名黑衣人未能咬破口中毒药。 张闻轻轻点头,对“开窍期”大概有所了解了,对这个世界的武道修行则愈发心热,至于拷问俘虏的手段,张闻虽然曾经因为猎奇,知道不少酷刑,但要么不适合这个环境,要么不适合短时间内的拷问,于是学着张远山,看向江芷微、戚夏等人。 戚夏上前一步,有点勉强地笑道:“小妹倒是有一门点穴法可以试一试,还请诸位莫要嫌弃小妹残忍。” 她平日里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此时陷身“轮回世界”,短暂还无法平复心情,略有点恍惚,以至于礼貌微笑都显得心事重重,称呼之上更让张闻这岁数很小的杂役僧占了便宜。 “莫非是大江帮的‘搜魂十三手’?”江芷微略一思索,就想到了戚夏要用的武功。 戚夏苦笑道:“说是搜魂,也不过是点穴折磨而已。” 张远山轻轻点头,拱手道:“还请戚师妹出手,让我等坐享其成。” “哼,黄毛小儿却装的像个成名大侠,戏文里说得好,大奸似忠”站在张闻身边的言无疆非常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看来猥琐胆小的他很看不惯张远山这种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主导局势之人。 张闻斜眼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这货就不怕被抛弃吗? 言无疆鄙视地看了这小沙弥一眼,依然非常小声地嘀咕道:“他们都还没开耳窍,我怕什么” 啧,小心使得万年船,张闻笑而不语,看着戚夏走到哪黑衣人面前蹲下,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剑,调息了几个呼吸后,飞快地在黑衣人身上点了七下。 然后她反复被什么推开似地站了起来,满头冷汗。 荷荷,荷荷,黑衣人喉咙里发出宛如野兽咆哮的响声,接着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惨叫,虽然声音在“搜魂十三手”控制之下并不大,只有附近能够听到,可却凄厉渗人,听得张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停,求,求你们啊我,我说”黑衣人终于忍受不住,惨叫着求饶。 戚夏轻轻吐了口气,再次蹲下,连点了五次:“说吧,我得听听你说的和我们知道的一样不一样。” 黑衣人汗出如浆,衣衫湿透,沙哑着声音将隐皇堡的具体布置和堡主的情况都交代了出来。 张远山蹲在地上,按照他的描述,画起了地图,一般而言,若是凭空撒谎,没有预先设想,那用交待的布置绘成地图后,或多或少会有点矛盾之处,除非极其简单。 “看来没错。”张远山看着完整的地图,低声笑道,“这隐皇堡健在地下洞穴里,极其广阔,又有诸多机关,我们的时间不算充裕。” “那就不去救四大高手了?”清景当即问道,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按他的话语,隐皇堡堡主似乎已经开了眼耳鼻六窍” 黑衣人自然不清楚堡主的具体修为,但他讲述的一些细节却让清景等人有所猜测,比如黑夜里用绣花针洞穿蚊蝇,比如好几次被叛徒下毒都在服食前识破。 张闻看了清景一眼,这家伙也不是完全的刚愎自用,固执己见啊。 “嗯,不能大意,从地图看,困住四大高手的机关分别在东西两侧,算上破除机关、突破守卫的时间,我们必须分头行事了。”张远山站起身,沉稳地说道,“齐师弟,你应该已经蓄气大成了吧?” “惭愧,蓄气大成已有五年,却始终无法开窍。”沉默寡言的齐正言拱手回答。 “那请齐师弟与我、清景师弟一起去东侧,争取尽快救下麻良翰大侠和谭文博大侠。”张远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而江师妹、戚师妹,你们照拂一下真定师弟和言香主,若能在西侧救出剩余两位大侠自然好,如力有未逮,不必纠缠,尽量救出一位,直接到中央与我们汇合,我估计了一下,有三位大侠配合牵制就足够了。” 他原本是想让武功最高的江芷微与自己一起行动,但考虑到让开窍边缘的情景和戚夏去西侧救人,成功的可能很低,也许一个也就不出来,所以保险起见,最终决定自己与江芷微分头救人,当然,吧累赘丢给她们的同时,也要相应“减轻”她们的任务。 “其实大可不必,我们一起行动,救出其中两位就行,普通的‘开窍期’高手,哪能和有大门派传承的相比?”清景略显骄傲地说道。 掌握了诸多绝学的大宗门开窍期传人,往往能战胜比自己多开两窍到四窍的普通江湖高手,这是共识。 当然,也有不少大宗门传人因为江湖经验不足而阴沟里翻船,以至于现在所有的宗门都会给自己传人进行各种江湖经验的磨炼,比如,据玄心所讲张闻所知,少林优秀弟子要出山门行走江湖之前,有半年的时间,在寺内随时会被人下毒,随时会被人偷袭,除了动手之人武功极高,附近就有解药,不会让他们死亡外,其余都属真实,以此让出山的弟子们学会判别和应付各种情况。 若大宗门不懂得弥补自身弱点,针对暗杀下毒等手段进行专门训练,早就被历史长河淹没,成为人茶余饭后怀念的对象,而不是依然位于寰宇之巅! “还是小心为上。”张远山沉吟了一下道,毕竟这是第一次轮回任务,他还摸不清楚“六道轮回之主”安排任务的脾性。 清景瘪了瘪嘴,不好再说什么,看着江芷微道:“别让我们等太久,否则我们就自己动手了。” “嘴上逞强算什么英雄,有本事说,你有本事和我再比一场啊?”江芷微笑吟吟地说道,半点也不在意清景的暗讽。 手下败将的讽刺不用放在心上! 清景脸色铁青,翕动这嘴唇:“若,若我也开了眼窍” 说到这里,他未能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和江芷微一样,十六岁出头,可对方已经开了眼窍而自己没有,显然已经输了。 他不满自身地紧皱着眉头,往着前方的岔路走去:“张师兄,莫要耽搁了时间。” 张远山招呼着齐正言跟上,江芷微则转过头对张闻道:“小和尚,记得跟紧我,要是距离太远,我可来不及救你。” 说到这里,她笑容绽放,宛如百花盛开:“反正你和我无亲无故,若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太难过。” 张闻的脸顿时变得又黑又囧,赶紧加快脚步,跟在江芷微后面。 这时,一道道黑影从前方岔路冲了过来,有的提剑,有的拿斧,有的握着钢叉。 江芷微右手一抽,剑啸龙吟,将三个黑影人圈到了自己身边,嗖嗖几剑就划破了其中一人的喉咙。 张闻看到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一片地面和墙壁,顿时产生了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自己正在电影院看电影,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好在穿越都经过了,杀戮场景相形见绌,他迅速回过神来,躲到了江芷微身后,距离保持在她长剑范围内。 江芷微剑出如舞,妙曼高雅,压得剩余两个黑衣人只能背靠背支撑,张闻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幕交手画面,心里不断地想着,换作自己,用罗汉拳该怎么对付他们? 与此同时,戚夏穿花绕树,出手不多,可每一次分水刺青光流转,都伴随着一个黑衣人倒下,清景刀势森严,有一种磅礴之意蕴含其中,每一刀挥出都看似无甚特殊,但对面的黑衣人却像被震慑了心神,动作迟缓了半拍,直接被斩中。 张远山没有卖弄,全力以赴,长剑划着半圆,牵引得几把长刀荡向圈外,然后他长剑一送,分花拂柳,三个黑衣人瞬间就躺到了地上。 齐正言的剑法相当严谨,偶有神妙招数使出,在三个黑衣人围攻之下,依然重创了其中一人,看来若给他更多时间,不难拿下对方。 “咦,不是江姑娘武功最高吗,其余三人都至少杀掉了三个黑衣人了,她怎么还拿不下剩余两个?”刀光剑影之中,张闻对黑衣人的死亡并不感到沉重。 啊!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张闻下意识回头,刚好看到胆小如鼠的言无疆被一把长剑从石头缝隙里伸出,刺中了他的后心,鲜血汩汩流出,眼见不活。 “原来有的石壁后面是空的” “第一个” 张闻看到言无疆脸庞扭曲,极度痛苦倒下,只觉浑身冰凉。 第77章 听到这声惨叫后,江芷微的身体明显一紧,长剑加快,两三下之间就攻破了对面的防御,分别刺中了他们的太阳穴,让两个黑衣人临时哀嚎只来得及发出半声。 被哀嚎声惊醒,张闻想都没想就跳离了石壁,跑到了江芷微另外一侧。 直到此时,张闻才有空疑惑,为什么之前僵持了一阵的两个黑衣人被江芷微如此轻松就解决了?她之前在保留实力吗? 言无疆之死明显地刺激到了张远山、清景和戚夏等人,进攻愈发凶猛,短短十几个呼吸之间,就风卷残云般横扫了黑衣人,只余下几个活口。 砰戚夏走到了言无疆身边,凝视了一阵,长长地吐了口气:“言香主向来怕死,因着‘飞天夜叉’前辈的关系,我们一直让他做点看护赌场之事,谁知道,这次最先死的居然是他。” 张远山蹲在言无疆的尸体面前,检查了伤口,摸了摸鼻端,确认已经死亡无误,脸色凝重地道:“真的死了” 清景、江芷微和张闻等人的表情一样沉重,“六道轮回之主”没有欺骗大家,这不是游戏,不是幻觉,如果死亡,那就是真正的死亡! “不能再耽搁了。”清景有些急脾气。 张远山摆了摆手:“心急容易犯错,再拷问一下活口,确认刚才的消息无误,而且,这么多人追杀过来,我担心堡主已经知道了我们到来,后续的敌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所以,计划也得相应改变。” “戚师妹,麻烦你了。”他转头对戚夏说道。 戚夏又看了一眼言无疆的尸体:“‘飞天夜叉’前辈一贯护短,哪怕言香主与他关系不睦,哎,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风波”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活口面前,再次施展“搜魂十三手”拷问。 “看来前面得到的隐皇堡布置没错。”张远山听着活口们一一陈述,真正确认了最先的情报,接着他皱起眉头道:“为什么隐皇堡堡主会在这个时候召集手下高手去中央大殿,且关闭了殿门,不让任何人靠近,使得这些黑衣人群龙无首?” “这不是好兆头吗至少在赶去中央大殿前,我们不用担心高手增援,不用担心堡主直接出手。”清景不太在意地说道。 齐正言忽然插言道:“但我们终究会去中央大殿,不弄清楚堡主的阴谋,到时候很可能会吃大亏。” “关键在于,现在弄得清楚吗?或者你有更多的时间去调查?”清景侧头看向旁边的石壁。 此时,几人都站到了甬道中央,远离石壁,而两大累赘之一的张闻见“同类”言无疆横死,心中难免升起兔死狐悲之意,一时没有心情发言。 江芷微紧握着长剑,剑尖一滴鲜血缓缓滴落:“不要争吵,按原计划行动,并加快速度,不管堡主有什么阴谋,我们争取在他发动前抵达中央大殿。” “只能这样了。”张远山猛地站起,看着清景和齐正言道,“我们出发。” 说话间,三人就脚尖轻点地面、墙壁地飞掠在甬道里,很快消失在岔路口,端得上高来高去。 戚夏看了看江芷微,又看了看张闻,微笑道:“芷微,我痴长几岁,托大叫你一声芷微妹妹吧,接下来,一切听你吩咐。” 江芷微没有笑容地点了点头:“戚姐姐,我们也出发吧,小心机关暗器。” 见她们迈步前行,张闻赶紧弯腰,从一具尸体旁捡了一把精钢长剑。 “换刀,剑难学,刀易用,对你来说,用刀比用剑至少强两倍。”江芷微随口提醒了一句,在洗剑阁流行的观点之中,没有几年的苦功,长剑的装饰作用胜过实战。 张闻想了想,以前似乎也听过这个说法,于是当一声丢掉长剑,捡了一把厚背长刀。 虽然以他的身材,用短刀近身会非常有利,但一寸短一寸险,还是长一点比较好,反正这具身体力气不小,挥舞这把长刀并不吃力。 两位姑娘受刚才言无疆身死和杀戮场景的影响,情绪颇为低落,一直保持沉默,张闻倒是已经恢复,可也不敢随便开口,只好拼尽全身力气地跟在江芷微后面,看着她一剑挑飞毒箭,看着她剑光如梭地击杀众多黑衣人,还被她提着衣领越过了一段满是陷阱的甬道。 “应该快到了”戚夏看了看周围,确认了目前的位置。 这句话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江芷微看着前方的石门道:“小心毒气。” 张闻“百日筑基”之后,头脑清醒,记忆不错,清楚地记得这画着龙爪的石门之后是一条甬道,在甬道之中若踩到机关,会有剧毒之气喷出,而甬道的尽头就是困住“程永程大侠”的密室。 戚夏推开石门,螓首低垂,仔细观察期石砖的布置。 “戚姐姐家学渊源,亦是机关之术的高手。”江芷微给张闻解释了一句。 其实她不说,张闻也能猜到,因为之前好几处地方的机关都是戚夏破解的。 戚夏一边看一边笑道:“芷微妹妹过誉了,我武功不如你们,只好在这些旁门左道之上争胜了。” 江芷微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看向张闻,脸色略微黯然地说道:“我在宗门之内只学过如何应对各种偷袭保护自身,对保全他人实在不擅长,这一点,我得先说清楚。” 她显然想到了言无疆之死。 张闻内心发凉,但表面上还是装得义薄云天侠肝义胆:“无妨,若没有江姑娘你照拂,我寸步难行,早就步了言香主后尘。” 他这次是故意说的江姑娘。 “江施主。”江芷微不厌其烦地纠正道,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笑容。 戚夏忽然笑了起来:“芷微妹妹,这条甬道有扇密门,应该可以直通另外一间密室,从地形图看,那里或许就是困住丁长生大侠的地方。” “你想分头行事?”江芷微敏锐地听出了她的意思。 戚夏点了点头:“堡内高手都去了中央大殿,又有这条近路,我想试一试,以提高最后的胜算。” 江芷微左手捏了捏自己垂到肩膀的乌发,想到这路上确实只遇见了武功普通的黑衣人阻拦,没见任何高手,于是嘱咐道;“一切小心。” “省得。”戚夏紧握着分水刺,对江芷微和张闻道:“左三右四,按照这个顺序过去就不会触发毒气了。” 她随手削下大块石屑仍了过去试了试,果然没有一点动静,然后脚尖点地,姿态美妙地横掠过去,于甬道中央打开了一扇石门,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也去救程大侠吧。”江芷微走到张闻身边,就要提着他的衣领,带他过去。 张闻当然不想留在原地,免得冒出几个黑衣人将自己杀掉,可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未能解开,不太敢单独跟着江芷微行动。 想了想初见之现在,江芷微表现出来的性格和作风,张闻决定冒险一问:“江姑娘,有个问题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问题?”江芷微疑惑地看着张闻。 张闻咬了咬牙:“江姑娘,第二次遇到黑衣人时,为何你与其中两人久站不下,以你后来表现的实力,应该能轻松解决他们才对。” 这个问题让张闻一直惴惴不安。 “啊?”江芷微啊了一声,表情变幻连连,非常丰富。 接着,她俏脸一板:“先说好,不准笑。” 难得看到江芷微露出少女情态,张闻只觉内心的紧张消失了不少。赌咒发誓了一番,表示自己绝对不笑。 江芷微抬头看着上方石壁,俏脸泛出一层薄红:“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看到敌人鲜血喷出,身体无力到下之后,我有点手软” 噗,张闻差点失笑出声,竟然是这么简单的原因,自己太多虑了! 见张闻忍笑忍得很辛苦,江芷微轻哼了一声:“我在门内都只是通过杀鸡来锻炼杀生的胆量,从未杀过活人。” “额,江姑娘,你杀掉了多少只鸡了?”张闻随口转移了话题。 江芷微想了想:“自我学剑有成,已是两年,期间每日杀两只鸡,间或有猪牛羊等活物。” 张闻念头一闪,“正色”道:“江姑娘,我已经想好你成名之后的绰号了。” “什么?”江芷微有点好奇地问道。 张闻一本正经地道:“屠鸡剑神。” 噗,江芷微失笑出声;“哎呀,看不出你这个小和尚还是个小滑头,还有,叫江施主!小心佛祖惩罚你!” 她笑颜如花,但很快平静了下来,一把提着张闻的衣领,带着他往甬道另外一侧奔去,经过刚才的说说笑笑,两人关系拉近了不少。 戚夏的机关术确实不错,一路之上,风平浪静,江芷微与张闻成功抵达了石门之前。 “这道石门在里面是打不开的”江芷微研究了一阵,示意张闻躲到自己身后,免得门开之后有什么暗箭飞出。 石门与地面发出沉重的摩擦之声,缓缓向后打开,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哪位朋友相救?”一道诧异的男生响起。 江芷微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埋伏之后,走进了石室,张闻则为她看守大门。 石室中央,一位身着素青的中年男子脸现诧异地道:“在下程永,谢过姑娘相救,不知你是谁人门下?” 他对江湖人物了如指掌,可这位美如天仙的稚嫩少女却从未见过。 “程大侠,晚辈等出身隐世门派,因师父受麻大侠秘邀,故跟随前来相助你们除魔卫道。”江芷微胡乱编了一个谎言。 程永听到麻良翰的名头,轻轻颔首,迎向江芷微:“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晚辈江芷微。”江芷微名门大派出身,一般情况下不会失去礼数。 程永走到江芷微面前,微笑道:“英雄出少年啊,好了,我们出发去救其他人吧,嗯,这位是?” 江芷微半转身道:“他法号真定。” 这是,张闻看到程永双眸忽地蒙上了一层青气,顿时有了不好预感。 而就在此时,江芷微也察觉到了什么,脚下用力,身体向后倒退。 程永的左手则如同水里的游鱼,灵活矫健,由下往上,快如闪电地击中向江芷微的小腹。 “夺心丸”不知为什么,张闻脑海里冒出这个名词。 江芷微反应慢了半拍,倒退速度无法与程永的左手相比,瞬间就被按在了小腹之上。 这个时候,她只能通过缩腹、真气抵抗等技巧减少伤害了。 但江芷微剑上忽地露出坚毅果决的神色,长剑一送,竟然没有躲避,选择拼个你死我活。 啪,江芷微被击得飞起,撞在石门之上,口吐鲜血落地,而程永胸口被长剑刺入很深,鲜血如注流出。 荷荷,程永先点了几下胸口穴道,初步止血,然后仿佛成为了野兽,完全不顾自身重伤,艰难地扑向江芷微和张闻。 江芷微刚才那一剑,让程永在生死之间下意识缩了一下,掌力大减,未能重创于她,但小腹乃丹田要害,又勾连着下半身,她一时之间竟然提不起气力来,双腿更是没了知觉。 “小和尚。”她喊了一声,希望张闻能够克服恐惧动手,程永被自己刺中左胸,状况绝对不好,说不定拖延几个呼吸,他就自行倒毙了。 看着程永浑身被血,双眼泛青,恶鬼般扑了过来,张闻是双股战战,几疑噩梦之中。 这是江芷微的呼喊惊醒了他,想到言无疆的死状,想到已经经历过的一场场杀戮,想到平日里练拳的喜悦和收获,张闻胆气上升,身体战栗,紧咬牙关,一刀劈了出去。 这个时候,果然刀比剑好用。 厚背长刀带着从畏惧、害怕、颤栗之中爆发出来的癫狂之力,以独辟华山之势当头劈向程永。 程永双掌一抬,前后交错,就要硬拼硬击飞这把长刀,他武功远远高于张闻,眼里同样如此,出招的时机抢到好处,可是,他的铁掌刚刚抬起,就牵动了左胸的伤势,鲜血流出加快,动作为之一滞,双掌短暂无力,被长刀突破了过去,劈向了面门。 他乃身经百战之人,临危不乱,顺着刀势往后倒下,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了张闻这一刀,而张闻实在没有战斗的经验,竟然犹豫了一下,没有乘胜追击,在程永于地上翻滚之时连环进攻。 程永懒驴打滚道一半,双掌按地,宛如蛤蟆,右脚突地向后往斜上方踹出,直指假象敌人的心窝。 这是他屡次被逼的懒驴打滚后反败为胜的绝招,此时同样想仗吃结束战斗。 右脚所触空空荡荡,程永借势跳起,刚好看到那唇红齿白的小和尚正想追不敢追地看着自己,一副初学乍练,从未有过搏杀经历的菜鸟模样。 娘的!程永内心怒骂了一声,自己屡试不爽的绝招竟然因为对方是江湖菜鸟,错过了追击时机而失败!这让他郁闷不已,而经过刚才一系列剧烈的动作,他感觉胸口伤势愈发严重,血越流越多,已有脱力之感,眼前一颗颗金星冒出,仿佛随时会变得一片黑暗。 “不行,得先处理伤口。”虽然服食了夺心丸,变得鲁莽冲动,又害怕药力折磨不敢不听隐皇堡主人的命令,但程永还是有着正常的理智,否则那些被控制的各派掌门早就被看穿了。 此时,他清楚地知道,若不处理伤口,再有几十个呼吸,自己恐怕就会重伤昏迷,成为小和尚案上至鱼肉。 正当他想要撕下衣服包扎伤口时,忽然听到那小和尚发出一声不满的敌后,快步向前,长刀再劈! 混蛋,刚才你怎么不追?程永无法,只好打叠精神与张闻周旋,试图尽快解决战斗,以处理伤口。 江芷微坐在地面,斜靠于石门之上,看到张闻状若疯虎,一刀快似一刀,虽无章法,却胜在刀长力大,而程永重伤之下,武功大降,身形迟缓,一时无法抓住刀势之间的破绽欺近张闻。 “乱拳打死老师傅”江芷微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句俗语,然后她心中一动,高声喊道:“斜向上撩。” 她虽被击中下腹丹田,一时无力,但开了眼窍之后的眼力还在,自然看得出程永的身法破绽,而且此时程永速度迟缓,让她可以“指点”张闻,否则高手相斗,电光火石,恐怕话未出口,就已经错过了机会。 张闻一阵劈砍,之间自己刀势如狂风暴雨,将程永逼的近不得身,心中顿时有了自己乃一代高手的错觉。 “这就是乱披风刀法吧”张闻暗自想到,略微得意,当然,他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不是乱披风刀法,而是“乱砍道法”,若非程永重伤,自己早就被击杀当场了。 “斜向上撩。”突然,张闻听到了江芷微的声音,可第一次实战搏杀,又没有和江芷微配合经验的张闻,实在没办法第一时间将听到的内容转化为大脑的念头,再把大脑的念头迅速反映到手上,于是毅然如故地横斩出去。 另外一边的程永自然也能听到江芷微的声音,心中一动,身子一矮一仆,直击张闻小腹。 刀光一闪,鲜血喷出,程永捂着左臂,跌跌撞撞打滚退后。 然后,他鲤鱼打挺跳起,怒视着张闻,刚才那一扑,他是直接扑倒了张闻横斩的长刀之上,左臂受了重创。 说好的“斜向上撩”呢? 张闻一脸无辜地应对这他的怒视,大概也明白了刚才的变化,故意说道:“对不起,我反应太慢,让您失望了。” 噗,程永气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哈哈。”江芷微捂着小腹,消得快要抽搐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哈哈,就算与小和尚一起被杀,我也是笑死的! 程永怒气上涌,右手成指剑往胸口点了几下,鲜血顿时止住,虽然伤口太深,自己这只是饮鸩止渴,十个呼吸后伤口会再次迸发,到时候很可能直接丧命,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再与这可恶的小和尚纠缠下去,自己也许会活活被拖死或气死! 一见到程永这动作,一看到他似乎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表情,张闻笑意收敛,一颗心缓缓下沉,明白接下来将会有生死之分。 沉重的压力笼罩住了他,然后他下意识进步向前,挥刀竖劈。 江芷微止住了笑声,扶着石门,艰难地想要站起,以相助张闻,可丹田乃蓄气之本,即使没有重创被毁,但依然受创不轻,短时间之内,她还无梳理散乱的真气。 程永伤口暂时止血后,双脚一错,不丁不八,受了重创的左手在下,右手画了一个半圈,迎向张闻的长刀,似乎想要空手入白刃。 张闻暗道一声不好,用尽了全身力气,让竖劈变成了斜砍,躲开了程永的右手,可却被他左手一按刀身,大力涌来,身不由己倒退了几步。 得势不饶人,程永揉身跟进,双掌屡次洞穿张闻的刀势,一时之间,张闻岌岌可危,若非程永还顾忌着长刀锋利,而自己承受不起再一次的重创,恐怕张闻已经毙于掌下。 不行,再拖延下去,死的肯定是我!极大的危险预感和死亡阴影击中了张闻的心灵,让他双眼略微泛红,手中长刀依然乱舞,脑海里却思绪翻滚。 “我怎么就没学过刀法呢?”张闻很清楚,若自己刀法入门,以程永的状况,自己再不济,谨守门户,也能撑到他伤势复发或江芷微调息完毕,可现在,自己家只能乱砍乱劈!一时之间,他沮丧之意大作。 刀法没入门忽然,张闻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然后又想到了刚才程永试图夺刀的举动。 他咬着牙,双目圆瞪,几于撑裂眼眶,长刀再次竖劈,一副要与程永同归于尽的模样。 程永暗自冷笑一声,右手画圈,左手上迎,夹向刀身,而张闻劲力使老,已无余力改变刀势。 长刀被程永双掌一错一夹,顿时落入他的手中,正当程永往后用力夺刀之时,却感觉对面空空荡荡,自己只是在与空气角力! 不好!这让他一下失去了平衡,略微踉跄,同时愕然看到那小和尚步伐严谨地向前两步,左拳击出。 长刀刚入程永之手时,张闻就松开了右手,直接放弃了长刀! 然后,他趁着程永胸腹之间空门大开的机会,揉身上前,以左手使出了罗汉拳之中的“黑虎掏心”! 啪,张闻左拳重重打在了程永左胸的伤口之上,顿时,伤口崩裂,鲜血如瀑喷出,喷的张闻满头满脸满身。 程永喉咙荷荷出声,双手夹住了长刀,倒退了几步,用一脸不可置信的惊愕表情看着鲜血染面的张闻。 自己竟然着了一个只会乱劈乱砍的小和尚道,被武功稀松平常的他杀掉了? 噗通!程永仰面倒地,激起尘埃飞扬,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哈哈哈。”张闻疯了般大笑起来,害怕、畏惧、压抑、颤栗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尽数倾斜了而出,配上他一脸一身的鲜血,分外狰狞,“老子不会刀法,但老子会拳法啊!傻了吧!” 大小发泄了一通后,张闻大口地喘气气,只觉得浑身力气透支,疲惫非常。 “小和尚,你这是犯了口戒啊,怎么能自称老”大敌除去,江芷微也松了口气,欣喜情绪上涌,笑呵呵地开起了玩笑,但自觉女孩子不能爆粗口的她始终未能说出“老子”两个字。 “大难不死,佛祖也会替我高兴的,不会怪罪于我”张闻身心畅快地说道,“江姑娘,你伤势怎么样了?” 见他要转头,江芷微赶紧阻止:“先别管我,拿起我的剑,给他眉心来一下,以防炸死突袭。” 类似的情况该怎么处理,江芷微都受过教导。 张闻点了点头,倒退了几步,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永,一边蹲下拾起江芷微的长剑,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程永远远地刺向他的眉心。 长剑贯穿眉心,张闻彻底放松了下来,程永死的不能再死了! 江芷微此时也才有心情评价道:“小和尚,你很有天赋啊,第一次实战就能很冷静敏锐地把握局势,设下圈套,并克服畏惧之意,丢刀换拳,给他致命一击,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高手。” “嘿嘿。”听到武功高强的江芷微赞扬自己,张闻略微得意地傻笑了一声,自己看来不是学武的蠢材啊! 这时,地上的鲜血突然蠕动起来,变成了一个个文字:“江芷微、张闻拯救程永脱离被夺心丸控制的苦海,完成支线任务之一,各自奖励十个善功。” 这也行?张闻和江芷微面面相觑,似乎都听到了对方的心声,杀掉对方也叫拯救? 不过仔细想想,被夺心丸控制,确实生不如死! “我们之前的分析有点不对,这样一来,我们哪去找帮手?”江芷微黛眉轻皱,“或许不需要帮手?” 张闻疑惑苦恼地道:“那这个支线任务有什么意义” “或许没什么意义,。”江芷微忽然惊呼道,“不好,戚姐姐!” 话音刚落,地面鲜血再次蠕动,其中几个字发生了变化: “戚夏拯救丁长生脱离了被夺心丸控制的苦海,完成直线任务之一,奖励十个善功。” 额?张闻和江芷微再次愣住,没想到其他人完成支线任务的结果会出现在自己两人面前。 “呼,戚姐姐果然比我机警。”江芷微松了口气,欣喜之中略带自嘲地说道。 说完,她笑容绽放,异常欣喜地道:“张师兄、清景他们那边估摸亦能看到我们完成任务的提示,不用担心他们被麻大侠和谭大侠偷袭了。” “也不一定,或许只有已经完成这个支线任务之一的人才能看到提示,否则其他人做这个支线任务就没有难度了。”张闻皱眉说道,不相信“六道轮回之主”会如此好心,程永等大侠虽然武功高强,但依照自己目前比较浅薄的眼光看,应该还是逊色江芷微、张远山等人不少,就连戚夏都可以杀掉丁长生。 所以,若提前知道他们被“夺心丸控制”,张远山、清景哪怕分头行事,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江芷微想了想,也觉得不能将“六道轮回之主”当作好人来看待,于是点头道:“我们先与戚姐姐汇合,再赶去中央位置,路上注意任务完成的提示。” “咦。”说着说着,她忽然咦了一声,“既然程永等四位大侠已被‘夺心丸’控制,为何隐皇堡堡主还将他们‘关’在密室?总不会他提前预知我们要来完成任务,于是设下陷阱吧?” 被江芷微这么一提醒,张闻亦是察觉到其中不对之处,脱口而出:“除非陷阱的对象不是我们!” 江芷微抿了抿因为受伤而发白的嘴唇:“应是如此。” 她停顿了一下道:“最初接受任务之时,我就有些疑惑,为何麻大侠四人会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强闯隐皇堡,而非再找其他帮手一起行动。人多势众的道理,应该不独我们明白。” “应是时间紧迫,他们必须抢先阻止隐皇堡堡主的某个计划,或许就是目前中央大殿里的诡异之事,于是他们率先赶来,同时留书告知好友,以待后援,所以,也许还有一大批高手随后就到,而陷阱的对象正是他们。”张闻与江芷微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这事情的真相。 “不管如何,我们也得完成任务。”江芷微摇了摇头,扶着石门艰难站起。 “江姑娘,你伤势如何?”张闻关心地问道,虽然他刚杀掉了高手程永,但很有自知之明,一点也不狂妄自大,明白若没有江芷微照拂,随便来两个黑衣人将能将自己干掉了,当然,这也有两人并肩作战共历生死的一番情谊在内。 江芷微似是放弃了反驳“江姑娘”,运了运气,俏脸之上半是懊恼半是苦笑地道:“上半身倒无大碍,提起运剑只是稍有削弱,但下半身酸软,不说提纵狂奔,飞檐走壁,就连正常行走都难,需得服食丹药,静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程永偷袭的电光火石之间,她表现出了坚毅果决的一面,没有被动防御,而是以剑还掌,置生死于度外,逼的程永收了大半掌力,以避穿胸之剑,因此,她的伤势比张闻预料得轻很多,还有挥剑战斗之力,只是伤了下腹,行走艰难。 “江姑娘,不如让我背你,暂代你之双腿。”张闻性命为重,略一思索就提出了这个建议。 江芷微啊了一声,接着细碎整齐的贝齿咬了咬嘴唇:“小和尚,我承你这番人情。” 她的遣词造句宛如一豁达开朗义薄云天的大侠,可脸颊之上却出现了两抹可疑的红晕。 张闻出身现代社会,观念自然不会非常保守,笑呵呵地打趣道:“江姑娘,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一边说,他一边就走到了江芷微身边,倒转长剑递到她手中。 “这个道理,难道我会不明白?”江芷微扬了扬头,昂首看着上方石壁,修长白皙的脖子上似乎染上了一层薄红。 张闻转过身,蹲在地上,听见衣襟窸窣了几下,然后她感觉到一具比预想中轻不少的身体靠了上来。 他托住江芷微的腿弯,在一片沉默之中慢慢站起,突地嘿嘿笑了一声:“比我挑得水桶轻多了。” “噗。”江芷微失笑出声,“你挑的莫非是铁桶?” 她被张闻这一逗笑,尴尬的气氛顿时荡然一空。 “木桶,可挑不能与背比啊。”张闻老实地回答。 江芷微拉长腔调哦了一声:“也是老实说,压着你这小孩子,我颇为过意不去。” 说话中,她舞着长剑,以适应目前的状况。 长剑挽花,光影流转,张闻目不转睛地看着,想要看出其中玄妙,江芷微也不阻止,大大方方任张闻观看,反正没有心法,徒得其形。 若非如此,与人交手之中,洗剑阁的剑法早就被偷学得一干二净了。 “嗯,大概能发挥十之五六的实力,足以一搏了。”江芷微适应之后,评估了一下。 突然,她拍了拍张闻肩膀,压地声音道:“小心,有人来了。” 张闻颇为愕然,过了几个呼吸才听到脚步之声,以及有人说话的声音:“左三右四,莫要错了。” 看来即使没有开“耳窍”,有心法修炼,进了蓄气期,耳力也会大有长进张闻暗自揣测道。 “堵到门口。”江芷微低声说道。 张闻没有犹豫,迈步上前,站到了石门旁边,顿时将那一帮人堵在毒气甬道里进退不得。 他们有七八位,皆是轻便打扮,为首之人是一中年儒士,左手扣着暗器道:“两位小友为何拦路?可曾见到程永程兄?” 这时,有一尖嘴猴腮之人透过缝隙,看到了程永的尸体,“失声叫道:“葛庄主,他们杀了程大侠!我认得那双靴子!” 江芷微清脆嗓音略显低沉地道:“各位前辈,晚辈江芷微,与师尊等人前来相助麻大侠。” 她外表和年龄一致,十六岁出头,面对一群最年轻也三十岁往上走的武林人士,称呼起前辈来毫无压力。 领头的葛庄主看来并非鲁莽之辈,将手一抬,阻止身后之人打出暗器,示意江芷微继续解释。 “进了隐皇堡,我等抓了俘虏,得知麻大侠等人分别被困在堡中各处,于是师尊让我等分头救人,自己先赶往隐皇堡堡主所在。” “我到了此间,打开了石门,找到了程大侠,谁知程大侠却被夺心丸控制,暗中偷袭于我,让我身负重伤,而程大侠也在我反击之下遭受重创,临时反扑也被真定师弟格杀。” 江芷微半是真话半是假话地将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等人的来历讲了出来。 “怎么可能?”尖嘴猴腮的汉子无法相信地说道,“小姑娘,你年纪幼小,哪怕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无法击败程大侠的!” 他暗自惋惜,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居然如此会撒谎。 江芷微一句话也没说,挺直背,长剑如电刺出,又莫名收回。 “你做什么?”尖嘴猴腮的汉子惊怒疑惑地喝道。 葛庄主右手下压,示意他安静,然后拱手道:“英雄出少年,江姑娘你这手剑法足以称为大家了,哎,后浪推前浪,看到你等天资卓著的小友,我分外觉老,不知令师如何称呼?” “家师苏无名,隐居多年,葛庄主怕是未曾听过,嗯,家师昔年有个错号,叫做‘天外神剑’,葛庄主可听过?”张闻明显听出江芷微隐含笑意,顿时明白她报的是真正师父,只不过这群人肯定没听说过罢了。 虽然背对着江芷微,但张闻似乎能够想象得到她脸上促狭的笑容。 苏无名咦,好像挺玄心师叔提过?张闻心中一动。 “葛某确实孤陋寡闻,未曾见过前辈英姿,等一下还请江姑娘引见。”葛庄主见江芷微说的煞有介事,暂时放了怀疑,决定等等再行试探,接着,他自报山门,“葛某乃雁山庄庄主葛崇山,得好友麻良翰、程永等书信,广邀好手,前来相助,可惜迟了一日,未能与他们会合,还请两位小友让路,让我等见好友最后一面。” 江芷微在张闻耳畔道:“让他们进来,但只能一个一个地进来。” 张闻侧身,让开道路,同时戒备地看着对方,道葛崇山等人进了密室,检查程永的尸体时,才压地声音对江芷微道:“我明白了,支线任务就是让我们耽搁时间,只有这样,才会等来帮手,若我们直接去中央大殿,现在怕是已经与堡主交手,势单力孤。” “陷阱针对的应是他们。”江芷微同样声音很轻地回答。 葛崇山检查完尸体,确认伤口与江芷微描述的一致,叹了口气道:“若非两位小友先开了这扇石门,也许重伤甚至死亡的就是我了。” 话音刚落,他与江芷微同时转头看向石屋之外,只见另外一扇密门处,戚夏与一群侠客打扮之人走了出来。 “戚姐姐,你没事吧?”江芷微欣喜地招呼道。 “刘兄弟,令兄呢?”葛崇山则问着与戚夏并肩而行那人。 那人皮肤黝黑,做渔夫打扮,悲戚地道:“家兄被丁长生杀害了!” “什么?”葛崇山等人顿时失声。 戚夏略带后怕地道:“芷微妹妹,想不到丁大侠已经被夺心丸控制了,若非刘大侠先进去,我恐怕难以幸免,刚才还担心你们” 她见江芷微脸色发白,但呼吸正常,悄悄松了口气。 会合之后,众人向着中央大殿赶去,一路之上只有零星黑衣人阻拦,被轻松打发。 这个过程中,江芷微一直与张闻熟练者互相之间的配合,到了最后,只要她口中发出“左三、右斜四,后退二”等话语,张闻就能很快完成相应步伐——这些话都尽量的简单模糊,只有彼此能够理解,防止敌人像程永那样提前变化。 “可惜你不懂八卦之位,我们的配合只能如此简单”江芷微有些叹息地对张闻说道。 之前她提议过用八卦来表明方位,这样就不用拘泥于只能直上直下斜进斜出,可惜张闻对八卦了解不深,短时间内无法学会。 “总比没有好。”张闻宽慰道。 江芷微抬头看了看这间石屋,又看了看往前探路的葛崇山等人,有点担心地道:“这是我们约定的见面地点,张师兄等人为何还未赶到,一路之上也未见任务完成的提示。” 从戚夏口中,她和张闻证实了只有完成一次支线任务之人才能看到相应提示。 “别担心,张师兄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戚夏忧心忡忡地安慰她。 啪! 一件事物从屋外飞了进来,江芷微长剑一伸,将它点落于地。 “啊!”江芷微和戚夏一看清除这件事物,立刻失去控制地叫了一声,张闻亦是非常的震惊不安。 灰扑扑的石头地面之上,清景眉毛怒张、双目圆瞪地看着众人,可只剩脑袋了! 第78章 江芷微和戚夏两位小姑娘的叫声尚在回荡,上方石壁之上突地窜进来一道人影,身着黑衣,白发披散,状若厉鬼,他手掌双脚扣住石峰,矫如猿猴,两三下间就来到了戚夏头顶,以“苍鹰搏兔”的姿势临空下击。 这人进来的方向与头颅飞入的方向刚好相反! 戚夏在大江帮中受过很多次偷袭暗杀的“实战训练”,对类似的情况有着基本的警惕,明白若有不明之物被人扔进来,一要屏住呼吸,预防毒物,二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止声东击西。 所以,哪怕她一时之间因死者为清景而震撼,尖叫出声,失去了防御的最好时机,但还是迅速回过神来,脚下用力,身形一晃,避开了头顶要害。 兹,一只戴着铁手套的手深深扎入她的左肩,接着,“白发厉鬼”抢在流转青光的分水刺来临前,一个鹞子翻身,带起大篷血雨,落到了另外一边。 而在戚夏与这“白发厉鬼”交手时,江芷微有反映了过来,低声喊道:“左二。” 张闻当即向着左边迈了两步,然后之间剑光如水,洒向“白发厉鬼”。 说时迟那时快,从头颅飞入的方向,一道灰影扑了进来,手中长刀映照着壁上火把,流传出一抹昏黄暗淡之光,目标直指行动不便的江芷微。 竟然是两次的声东击西! 长刀落下,劈向江芷微左肩,也劈向着张闻的头顶。 “洒”向“白发厉鬼”的剑光突然消失,江芷微的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转,看也不回头看一眼,直接往身后斜上方刺去,而那灰影就仿佛在主动用身体扑向剑尖。 她居然是在诱敌! 灰影强行半转身,左掌伸出,抵住剑尖。 噗一声,长剑洞穿了他的掌心,但也被他借势扑到了左侧,避开了长剑。 “后跳二。”江芷微在张闻耳畔说道,语速虽快,却清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面对这种程度的战斗,张闻少得可怜的战斗经验根本无法派上用场,他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要相信“专家”,相信江芷微。 后跳两步,张闻总算因为练了罗汉拳的关系没有失去平衡,而灰衣人落地之后横斩出的长刀被拉开了距离的江芷微格挡下来,刀剑相击,发出了叮一声脆响。 此时,外面探路和搜寻附近的葛崇山等人已经听闻到这边有动静,纷纷赶回。 “白发厉鬼”和“灰衣人”见状,攻势一下变得凶猛,江芷微虽有张闻代步,但张闻本身实力不过刚完成“百日筑基”,又从未学过提纵之术,步伐相对迟缓,再加上口述有限,无法完成繁琐配合,所以江芷微只能以守为主,除了必要的步伐外,大幅度减少移动,一时之间,她和左肩遭受重创的戚夏双双被压得只能谨守门户。 张闻一边按照江芷微的吩咐移动,一边感受着凌厉的刀势,心中冰凉,略感害怕,下意识想道,与这灰衣人的刀法想必,自己刚才与程永之战,就像小孩子打架! 一波凶猛的进攻后,“白发厉鬼”和“灰衣人”猛然后退,脱离了交手范围,趁葛崇山等人还有一段距离,狂奔向一条暂时无人的甬道。 他们这是以进攻换取逃跑的机会! 戚夏和江芷微受到压制,正全力防守,短暂之间无法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两道身影掠到了门边。 忽然,一把长剑从甬道外刺出,蛇般灵动,逼的“白发厉鬼”和“灰衣人”不得不倒退往后,以避其锋芒。 “张师兄!”戚夏看到那出剑之人乃脸含悲戚的张远山。 江芷微想也没想就道:“前进五。” 张闻大步往前,截住了“白发厉鬼”和“灰衣人”的后路,江芷微长剑一展,将“灰衣人”圈入了自己的剑光之内。 张远山没有因为悲愤而失去理智,长剑画出一个接一个的圆圈,牢牢将“白发厉鬼”缠住,间或剑如灵蛇,逼得“白发厉鬼”手忙脚乱,难以脱身。 分水刺流转着青光出现,戚夏也赶了过来襄助江芷微,让“灰衣人”亦找不到机会逃脱。 “麻兄!谭兄!”葛崇山进了石屋,一眼就认出了“白发厉鬼”和“灰衣人”,他们却是之前被困的麻良翰和谭文博两位大侠。 两人面露青气,眼含碧光,没有开口说话,努力寻找着江芷微、张远山等人的破绽,试图逃走。 “哎。”葛崇山长叹了一声,带着其他高手加入了战团。 于是,战斗渐渐一面倒,没过十个呼吸,“白发厉鬼”模样的谭文博就被几道长剑洞穿,身死当场,而麻良翰被刀剑所伤之后,又遭葛崇山铁扇一击,暂时失去了战斗力,被葛崇山连点几处大穴,制服了下来。 “这两位是?”葛崇山看着张远山和后面加入战斗的齐正言道。 江芷微叹了口气:“他们两位都是晚辈同门,地上这位亦是。” 既然她已经说了苏无名,就没必要再牵扯出其他人的师父,免得让葛崇山怀疑,一个隐世高手,别人没听过很正常,事情总有偶然,可好几个都没听过,那就有点古怪了。 “张师兄,你们?”戚夏之前与现在的称呼打消了葛崇山的因剑法不同而起的怀疑,或许那位苏无名“前辈”乃绝世剑神,掌握了很多门剑法、武功,对弟子们是因材施教。 张远山脸含悲戚地道:“我和清景师弟、正言师弟最先救出了谭文博大侠,一切如常,然后立刻赶去麻良翰大侠脱困,可就在我们打开最后那道石门时,背后的谭文博大侠突然偷袭,暗害了清景师弟,而我被前面扑出来的麻良翰大侠拖住,无法回头相助。” “清景师弟临死反扑,亦伤了谭文博大侠,加上正言师弟拼命,我们才打退了他们,并追击而去,可想不到,想不到,他们竟然带着我们兜圈子,还绕回了原先的石室,割下来清景师弟的头颅!” 他虽然依然称呼大侠,可语气却悲愤异常。 张闻没有因为清景曾经绊倒自己试探江芷微剑法并屡次针对自己而幸灾乐祸,反而涌起了一阵兔死狐悲之感,清景死了,下一个会是谁?自己吗? 这种感觉在看到一贯玉树临风、沉稳冷静的张远山亦少见地表现出不安、烦躁和悲哀之后,达到了极致,还未见到隐皇堡堡主,就已经死了两位同伴,最后一站时,又会是何等的惨烈? 葛崇山等人静静地听完张远山的讲述,亦想到了之前死在丁长生手中的好友,脸上皆露出一样的悲恸之色。 “张小友,莫要伤心太过,清景小友是为武林正道而亡,我等必将铭记,朗朗乾坤必然有报!还请几位小友收拾心情,与我等一起赶往中央大殿,与令师等人会合。”葛崇山带着点同情语气说道。 “嗯,事不宜迟,各位前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张远山收敛悲恸,重新变得沉稳坚毅,仿佛短时间内成熟了不少。 葛崇山点了点头:“好,张兄弟,赵兄弟,烦请你们留于此地,看住麻兄,待我等寻得解药归来。” 这种时候可不能把麻良翰带在身边,到时候若被人解开他的穴道,将平添一位实力强劲的敌人。 “葛兄,那大魔头正在中央大殿图谋不轨,我等亦能派上用场,现在万万不能大意!”赵姓高手急切地说道。 葛崇山叹了口气:“我知我知,多一份力则多一分成功希望,但我等总不能将麻兄直接扔在此处吧?或许会有黑衣人来救他。” 麻良翰受伤之后,脸上的青气消退了不少,此时药力似乎缓解了一点,痛苦地喊道:“崇山,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葛崇山只是点穴控制了他的内力,并未让他不能动弹和说话。 “他看来比程永大侠更不能自控”江芷微趴在张闻背上,小声地对他说道。 “可能时间越久,越是无法抗衡药力。”张闻猜测道。 葛崇山握着铁扇的右手轻轻颤抖:“这怎使得!这怎使得!” 交手之时杀掉,他只会内疚,不会纠结,但已经制住,却还有亲自出手杀掉之交好友,那绝对是灵魂上的折磨。 麻良翰蹿了口气,努力地道:“我,我不成了!吃了那鬼东西,我,我是生不如死啊!崇山,杀了我吧!这是救我!” 突然,他似乎积累起了一点力气,猛地跳起,用喉咙撞向附近一位高手的长剑。 那位高手猝不及防,一位被偷袭,长剑不缩反伸,洞穿了麻良翰的喉咙。 麻良翰缓缓倒下,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麻兄!”葛崇山震惊悲恸地喊道。 这时,张闻和江芷微却看到对面石壁之上的火光阴影仿佛幽灵鬼魂般动了起来,形成了三排文字。 “江芷微、张远山、戚夏、齐正言、张闻拯救谭文博脱离了被夺心丸控制的苦海,完成支线任务之一,各自奖励十个善功。” “江芷微、张远山、戚夏、齐正言、张闻拯救麻良翰脱离了被夺心丸控制的苦海,完成了支线任务之一,各自奖励十个善功。” “支线任务完成。” 张闻等人一片沉默,心情没有任何好转,即使麻良翰也算在了自己等人头上。 “他们似乎看不到?”江芷微悄声对张闻说道,左手指着同样能看到石壁的几位高手,他们对人物提示视若无睹。 张闻点了点头,而张远山却苦笑了一声,低低道:“原来任务完成会看到这个” 想来救出谭文博时,他们以为已经完成了支线任务之一,若是早点知道会有提示,清景也不至于大意送命。 “若不杀掉他们,或许只有找到夺心丸的解药,才算完成支线任务。”张闻猜测道。 戚夏叹了口气:“希望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她撕下衣襟,在江芷微帮忙下包扎着之前只是匆忙点穴止血的左肩。 葛崇山等人哀恸了一阵,纷纷收敛住情绪,按照刚才探好的道路,往中央大殿奔去。 这条甬道内,除了仿佛一直在燃烧的火把,空空荡荡,再无他物,而且由于葛崇山、齐正言、戚夏等人都懂得提纵轻功,脚步声很轻,整条甬道内只有张闻沉重的步伐激起一阵阵回声,落到了最后。 “小和尚,他们看你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忽然,江芷微低声笑道。 张闻无奈地道:“换我我也怀疑。” 一个武功低微,或许还不如葛崇山家普通庄丁的小和尚,居然会被“师父”带来隐皇堡击杀堡主这一代高手,怎么可能? 这可不是游玩之地! 除非另有隐情! 江芷微看着前方道:“等击杀了隐皇堡堡主,他们或许就会围捉我们了,须得小心。” “无妨,任务结束,应该就会立刻被‘六道轮回之主’带走。”张闻根据自己的“经验”说道。 “希望吧。”江芷微的语气变得低沉,然后非常郑重地问道,“小和尚,等一下交手之时,你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我吗?” 张闻愕然道:“我不是一直相信你吗?你叫我往左两步,我就往左两步。” 他以为江芷微是指配合不够的事情,心中略有憋屈,自己可没有一丁点怀疑啊,都是很快行动! 江芷微继续声音低沉地道:“不是这个,我是指,哪怕前面试悬崖峭壁,刀山剑林,若我让你往前扑,你还是愿意相信我,克服怕死之心,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扑。” 张闻犹豫了,若是以前哄女朋友,现在就应该赌咒发誓地说“你扑,我也扑”,可江芷微明显是指等一下的战斗,绝非无的放矢,自己可不能空口说白话,到时候却贻误战机。 江芷微也不催促张闻回答,任由他静静思考。 张闻脸色变化连连,表情扭曲,最终想到若江芷微失败,自己恐怕也没有活路,反正到时候是背着江芷微往前扑,她总不可能自杀吧! 一咬牙,张闻沉声道:“江姑娘,我相信你!” 反正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蚱蜢! “记住这句话。”江芷微很郑重地说道,“你为学过轻功,步伐跟不上我的剑法,所以我只能防守为主,但这并非我只擅长,必要时候,也许我会搏一搏。”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得隐皇堡堡主就自行倒毙了呢?” 张闻却笑不出来,勉强道:“希望如此。” 这一路上,在没有遇到敌人,江芷微、张闻等顺利抵达了中央大殿。 这是一座仿皇宫风格的大殿,四周分别有八条甬道连通这里的广场与隐皇堡各处。 此时,大门敞开,殿前点缀这数朵明黄之花,殿中则跪着几十个黑袍人,而宝座之上,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留着一把美髯的消瘦中年男子正威严地坐在那里,朗声道:“朕待尔等久也!” 话音刚落,跪着的几十个黑袍人就站起转身,他们一个个脸部扭曲,双目赤红,肌肉分期,将衣衫撑得鼓鼓涨涨。 “师兄!” “师叔!” “明康!” 一声声呼唤从葛崇山带来的诸位高手口中发出,显然部分黑袍人是她们的古人。 荷荷,黑袍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眼没有一点理智的色彩。 “魔头,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有人悲痛地喝道。 堡主厉声叱道:“尔等还有尊卑之念吗?竟敢咆哮君父!” 他缓缓起身,指着黑袍人道:“他们自愿化身野兽,为朕前驱!等朕剿灭叛徒之后,必蒙她们后人,保他们永世荣华富贵!” “畜牲!” “疯子!” 一声声怒骂响起,葛崇山勉强保持住理智道:“交出夺心丸和这化身野兽之毒的解药,我们尚能饶你不死!” 生不如死的处罚还有很多! “哈哈,哈哈。”堡主并指成剑,大笑道:“这些仙药都乃天赐,岂有解药?” “朕受命于天,海内闲服,尔等却欺君罔上,受死吧!” 天赐张闻忽地心中一动。 那几十个黑袍人当即跃出大殿,扑向葛崇山等人,从他们的速度和行动看,武功非同小可。 “都有接近开窍的实力了”江芷微叹息了一声,“若没有等到葛正柱等人,我们之中不知会死多少人才能杀掉这堡主。” 她对自己受伤之前的实力似乎依然颇有信心。 葛崇山等人不忍古人深陷苦海,顾不得“询问”江芷微的师父,暗自留了几个心眼后,纷纷迎了上去,张远山混杂其中,身影翩翩,几步之间竟然就神奇地绕过了那些黑袍人,冲入了大殿! “真武派的‘八卦惊神步‘果然神奇非常。”江芷微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并无毒雾,我们从广场边缘绕进大殿。” 她清楚地知道张闻武功低微,若是在人群中穿梭,怕是突破不过去,而现在黑袍人和葛崇山等近百位高手在广场靠近大殿明扣的地方杀得难分难解,正好从边缘绕过。 张闻亦看到戚夏穿“花”绕“树”地在战场中穿行,赶去襄助张远山,于是什么话也没说,狂奔向广场边缘,而齐正言被一个黑袍人拦住,一时难以脱身。 哐当! 张闻刚到广场边缘,就看到石门落下,将通道堵上。 “尔等谁也逃不掉!”堡主双手泛着铁青色,硬接了张远山一剑。 “肯定还有其他通道,他自己也在这里!”葛崇山高声喊道,稳定人心,然后铁扇飞舞,硬挨了两下之后,也突入了大殿。 张闻不敢耽搁,迈步奔向大殿入口,然后在江芷微指挥下,穿过了这里比较稀疏和不那么混乱的战场。 大殿之内,葛崇山、张远山、戚夏三人正联手围攻隐皇堡堡主,可在他凌厉凶猛的铁青色双掌之下,只能苦苦支撑,若非张远山剑成太极,受得稳如磐石,说不定本就左肩重伤的戚夏已经被击倒。 葛崇山武功与张远山相若,与堡主相差不少,而且刚才普一上来,就被堡主一连串抢攻惊出了一声冷汗,胆气被夺,一时无力反击。 而张远山虽剑法精湛,各种神奇招数层出不穷,但隐皇堡堡主仗着一双铁掌凶猛,境界又强过张远山不止一筹,每次都硬撼张远山的各种绝学,以力破巧,稳稳占据了上风。 “张师兄长于太极守势,而真武剑法未通,否则堡主安敢如此抢攻。”在张闻靠近的过程中,江芷微小声地评价了一句,然后长剑一点,恰好接住了堡主的左掌。 乘此机会,张远山剑如长蛇出洞,直指隐皇堡堡主的胸口,让他不得不回掌自防。 交手以来,堡主第一次被逼的如此被动,而江芷微一剑快似一剑,如同惊涛骇浪来袭,在张远山、葛崇山、戚夏等人配合之下,逐渐压制住了堡主。 隐皇堡堡主突地冷哼了一声,动了起来,不断地游走,不断地进攻。 刚才短暂的战斗之中,他已经窥见到了江芷微的弱点,那就是张闻步伐迟缓。 果不其然,张闻和江芷微顿时险象环生,虽然江芷微知道该怎么走,张闻也毫不犹豫地听从,可说话总的花费时间稍微复杂一点的套路根本无法施展。 不得已,江芷微转攻为守,与张远山一起挡下了隐皇堡堡主的绝大部分进攻,然后由葛崇山和戚夏反击,互相之间有来有往,僵持不下。 当当当,长剑斩中堡主铁青色的肉掌就如同击在铁块之上,发出清脆响声,张闻听着听着,忽然内心一阵烦躁,双腿有了酸软之感。 “有毒!”最先与隐皇堡堡主战斗的张远山脸色已经变得灰败,葛崇山和戚夏的出招亦是迟缓了一些。 隐皇堡堡主顿时大占上风,哈哈大笑道:“他们化身的是毒兽!殿前亦有奇花,两者相遇,天作之合!” “杀掉尔等,武林之中将再无抗手!” 远处同样有点酸软无力的高手们,看着那一个个皮肤开始溃烂冒气却愈发凶猛的黑袍人,绝望之情油然而生,竟有这等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方式! “畜生!我与你拼了!”葛崇山悲愤交加地吼道。 就在这时,满腔愤怒和害怕的张闻听见江芷微沉静平和地低声道:“往前扑。” 往前扑?前方正是那一双铁青色的肉掌,若被按在身上,十死无生! 不过张闻还记得之前与江芷微的对话,脑海里无数念头翻滚,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失去的言无疆和清景,想到了毒雾侵袭后的自己将任人宰割,想到了过去的安稳生活,想到这些莫名遭遇 于是,他所有念头迅速汇成了一股搏命的彪悍之气。 “妈的e,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张闻脸部肌肉扭曲,用尽所有力气向着隐皇堡堡主扑去。 这个过程中,他眼睛圆瞪,试试看着那双铁青色肉掌,死也要看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忽然,一抹璀璨剑光亮起,迅速占据了张闻的视野,让他再也无法看到别物。 好美的剑光张闻下意识泛起了这个念头。 与黑袍人搏杀的高手们忽地心有所感,仿佛天外之间有了微妙变化,纷纷举目看去,刚好看见一道宛如天外惊鸿的剑光,让他们忽视了其他一切事物的剑光! 剑光消逝,张闻看着那把长剑钉在了隐皇堡堡主的眉心,剑尖深没,伤口微红,而那双铁青色的肉掌虽按在了自己胸口,却没有了一点力量。 噗通,收势不住的张闻将隐皇堡堡主撞翻在地,背着江芷微翻滚了几下才稳住。 直到此时,张闻才看到隐皇堡堡主嘴角含笑,只是瞳孔收缩,仿佛有着浓浓的惊惧和不敢置信。 一低头,张闻看到江芷微右手纤长的五根手指正剧烈地颤抖,完全不像一只握剑之手了,然后,他听到了江芷微沉重的呼吸声。 “《太上剑经》九大杀招之一?” “’剑出无我‘,’剑出无我‘,她竟然学会了’剑出无我‘!” 戚夏和张远山震惊无比地喃喃自语。 最近距离旁观了这一剑的葛崇山与隐皇堡堡主一样,表情僵硬在脸上,瞳孔却剧烈收缩,宛如针尖,只不过比起隐皇堡堡主,他还能无法相信地低低自语:“这样的剑法,这样的剑法” 仙人舞剑也莫过于此了! 这是他内心的呐喊,亦是殿外其他高手的心声,这一剑天外惊鸿,神龙探爪,不见其踪,只感其威! 他们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这一剑的细节,可却只能记起那一道璀璨夺目、直刺人心的剑光,以及天地都为之侧目般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葛崇山,心中突地闪过了一个念头:“‘天外神剑’,‘天外神剑’,有这等剑法,难怪雅号‘天外神剑’!” 此时,因为隐皇堡堡主失去,化身“毒兽”的黑衣人们愈发疯狂,溃烂得也更加厉害,场面顿时失控,一片混乱。 葛崇山乃行走江湖多年的高手,迅速回过神来,运足功力喝道:“魔头已然伏诛!毒兽只是让人无力,在此之前杀掉这些‘毒兽’,我们就安然无恙了!” “众位兄弟,我来襄助你们!”稳定了人心后,他飞奔向前,铁扇直戳一黑衣人背后,试图在无力感加深前解决战斗。 而张闻耳边则响起了宏大庄严却冰冷淡漠的声音:“隐皇堡堡主身亡,主线任务完成,没人奖励五十个善功,回归。” 张闻眼前一黑,只觉伸手不见五指,耳中安静道诡异。 然后,一抹白光泛起,那仙家楼阁般的白玉广场再次出现在了张闻眼中。 “果然直接回归了”张闻略感欣喜,对类似的轮回世界比较熟悉也算是自己一点优势所在,要不然目前武功低微的自己面对其他同伴总会有都自卑。 “任务完成,可得免费治疗一次。” 一道乳白光芒洒落在张闻身上,让他觉得暖和舒适,如同泡在温泉之中,方才的种种疲惫和酸软全部消失,精力恢复,精神抖擞。 “咦,伤势好的如此之快?”惊讶出声的戚夏,她也沐浴在乳白光芒里,血肉模糊的左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复原。四五下之间已是彻底治愈。 在另外一道白光内的江芷微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双腿,既欣喜有震惊地道:“我也痊愈了,哪怕少林寺的大还丹,怕也没有此等效果。” “或许法身级的陆地神仙出手或相应仙丹才有此奇效。”张远山运了运气,发现此前所中毒雾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拔除了,“可惜我从未见过此等神仙人出手,无从比较。” 张闻听玄心讲过,当前持天下武道牛耳的各大宗门都是曾经出过“法身”级陆地神仙的门派,只不过,法身难证,并不是任何时候,这些宗门都有类似神仙人物的,应该这么说,大部分时候大部分宗门是没有的,比如现在的真武派、玄天宗、洗剑阁和大江帮等,因此,张远山这等备受器重的传人才未曾见过法身高人出手,而有着一位“降龙罗汉”的少林则隐隐成为了大晋盟主。 当然,这些传承久远的大宗门,即使没有法身级的陆地神仙,亦是不可小觑,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些镇派神兵——当初证得了法身的前辈遗留或奇遇所得,若外景巅峰的宗师拼命,这些神兵都能发挥接近法身的威力,比如,玄天宗的”光阴刀”,疑为天帝所铸,即使在神秘的“六道轮回之主”评价之中,亦是第一页十大神兵之一,莫测第一。 也正因为有这些神兵镇压,各大宗门在没有法身高人时,才不至于为人所趁,衰落破败,不过,要是这些宗门从内部腐朽,连续几代连外景巅峰的宗师也没有,那神兵亦会被外人所觊,过去取两三千年间,类似消亡或退化的大宗门并不在少数。 ——从玄心以及张远山、江芷微等人的言谈之中,张闻大概拼凑出了这个世界的修炼等级:“百日筑基”之后是“蓄气锻体”(禅定蓄气)期,等到百脉大通,蓄气有成后,转修脏腑窍穴,开天生九窍,是为“开窍”期。 再然后,是张闻还没怎么了解的“外景”境,跨过“外景”则为陆地神仙一流的“法身”境,有着不同的法身、道体和金身,比如罗汉金身,如来金身,菩提金身,太上道体,太极法身,等等,据说不同层次的法身之间,差距如天渊之别,但对之前境界的人而言,都一样神通广大,莫可测度。 至于之后还有没有别的境界,张闻却是不知。 乳白色光芒缓缓消散,“六道轮回之主”再次洒下冰冷宏大的声音:“日后再次轮回任务,若主线完成,不管受伤多重,只要未死,皆能享受治疗,无需善功,而若主线任务为完成,除相应惩罚外,请求治疗皆得支付相应善功,伤势越重,善功需求越多,具体价格,你等可翻看杂物榜寻找。” “这倒是公平”齐正言小声地说了一句,沉默寡言的他此时隐隐有点激动。 张闻点了点头,确实,完成任务时受伤,应该算是“工伤”,如果最终完成,得“报销”才对。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惊:“‘六道轮回之主’看来神通广大,我脑海里转动的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稀奇古怪念头会不会被他探知,如果我‘穿越者的身份曝光’” 想着想着,他叹了口气,“六道轮回之主”神通广大,自己毫无所觉地被带到这里,说不得早被搜魂查看了记忆。 “哎,也许早就被‘六道轮回之主’知道了”张闻破罐子破摔,不无苦中作乐地想道:“对葛崇山等人来说,我们也算是‘穿越者’了,‘穿越者’有什么稀奇!” “‘隐皇堡’任务评价,除江芷微为‘中等’外,皆是‘普通’,无额外奖励,江芷微亦为达到抽奖标准,只奖励十个善功。”“六道轮回之主”这句话让众人一愣,原来在善功奖励之外,还有额外奖励和抽签机会? 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1这算过关评价吗? 忽然,众人面前各自多了一本玉册。 “这是兑换谱的副本,里面亦记录了你等之善功数量,选中自己想要的事物后,自去中央光柱兑换,除了玉册必须留下,所有事物皆能自由选择存于此间,还是带回原本世界。” 六矿轮回之主话音刚落,,在四周神兽仙禽雕像之外,立刻多了五个白玉之门,上面分别写着张闻等人的姓名。 “没有随身存放物品的,呃,法宝吗?”张闻根据自己的“经验”问道,随身储物空间呢? “需自行兑换,在杂物谱中。”六道轮回之主说话时,张闻面前的玉册自行翻动起来,直接停在了一件类似的物品上: “芥子环,奇物,最简单之空间物品,兑换价格三千善功。” 张闻看了看玉册左上角始终显示的自己善功数量——“八十”,只能呵呵来回答了。 “现在开始,可以尝试兑换了。”六道轮回之主说完这句话后,没再开口,整个白玉广场安静无声。 张闻听在耳中,激动在心里,终于有机会兑换高深武功了! 之前杂役院的生活将他学武的胃口吊得很高,完全不甘心一辈子就如此庸庸碌碌地当一名杂役僧! “该兑换些什么呢?”张闻知道的神功武学太多,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片,目不暇接地看起了武学谱上的名录。 “《六脉神剑》,全本,兑换价格,一千三百善功。” “《小无相功》,全本,兑换价格,一千二百善功。” “《北冥神功》全本,兑换价格,一千五百善功。” “《战神图录》,全本,兑换价格,两千一百善功。” 或许是精神恍惚的关系,张闻看到的只有自身熟悉的武功。 被这一个个数字刺激到之后,张闻慢慢清醒过来,苦笑自嘲道:“我怎么直接看起了外景级的武功?善功压根儿不够啊!” 同时,他又前后翻了翻,看到《吸星大法》在开窍期武功里,价值五百个善功,又看到不少熟悉的武学,于是暗自揣摩道:“金系绝学大部分在开窍级里,只有逍遥派的神功和《六脉神剑》等寥寥几种被列入外景级,且属于最便宜的部分,而黄系中,大凡顶尖奇功,皆在这个行列,,看来外景应是一沟通天地为标志。” 金系的少林绝学标有(普通)字样,这个世界的则没有,但标明可由“普通”升华进阶而来。 “我该兑换什么呢?”张闻再次嘀咕起这句话,受刚才看这些武功看得热血沸腾的影响,脑海里明明具现出了自己“将来”的模样。 嗯,一定要白衣胜雪,长剑如光,跨骑宝马,身被月光,踏水如平地,一剑制强敌,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要多帅气有多帅气! 张闻幻想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暗自决定要往这个方向发展,忽然,他耳畔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小和尚,选好兑换什么没?” “没有。”张闻立刻道,一本正经地看着江芷微,“江姑娘,你呢?” “我也没有。”江芷微摇了摇头,“目前能兑换的,我不大用得上,而我向兑换的,还差了二十个善功。” 啊,她是来找我借钱,不对,借善功的?张闻内心一下剧烈挣扎起来,借,还是不借呢?如果借,自己还剩六十个善功,兑换有限,如果不借,自己和江芷微也算患难与共,交情不浅,且颇受她照拂,良心实在过意不去,而若交好了她,下个任务亦能多点保障,要是恼了她,下个任务随便动点手脚,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果然,借钱这事是千古一大疑难啊!张闻轻轻染了口气,原本他决定先“装死”,看情形再说,但又想到了接触以来江芷微表现出的人品、武功,及门派背景,最终脱口而出:“九出十三归!” 噗,江芷微忍俊不住:“你小小年纪,哪学来的这些浑话?” 然后,她笑逐颜开,俏皮地拱了拱手,“你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哪好意思找你这个穷和尚化缘,我是来指点一下你,免得你选错了武功。” “还请江姑娘指点。”不同借“钱”,张闻内心大定,欣喜地拱手道。 “小和尚,你应该这样,真没有出家人的直觉。”江芷微比了比双手合十的动作,“老实说,你需要兑换很多才能勉强独当一面,即使集齐我们的善功,怕亦是不够,只能一步一步地来。” “你没学过提纵之术,日后遇到敌人,连躲都无法躲,而要是赶路、登山、穿林等情况,你绝对跟不上我们,到时,若事情紧迫,我们不可能等你,所以,你必须学一门轻功。” “其次,你的兑换一门横练外功,比如铁布衫,如此一来,能极大提升你的保命能力。” “这两件是首要之事,若善功还剩,就兑换一门基础刀法,这比剑法入门容易方便你短时间内提高实战之力,毕竟我们谁也不知下一次轮回任务何时开始” 铁布衫、刀法张闻脑海里忽地冒出一个虎背熊腰,提着长刀,皮肤成铁黑色的粗豪汉子模样,这,这难道将来的自己?这与我的“理想”不一样啊!画风不对啊! 第79章 张闻内心颇为抗拒,但理智让他不得不承认,江芷微说的很有道理,轻功、横练外功、刀法,这三洋一兑换下来,再加上一些时日的磨炼,自己绝对能脱胎换骨,不至于像这次一样,只能捡便宜杀掉程永,而且还弄得惊险万分。 “江师妹说得对。”不知什么时候,张远山走了过来,戚夏和齐正言跟在他身后。 “张师兄,你兑换好了?”江芷微有点诧异地问道,她没有看见张远山去中间的光柱处啊。 张远山微微笑道:“尚未。我想着‘六道轮回之主’最初特意提到过同伴和同阵营者两个不同的词语,猜测也许我们下一次任务还是一起,所以,自作主张将戚师妹和齐正言师弟请了过来,希望大家在兑换前合计一下,集思广益,让每一位同伴的实力都能得到最好的增强,使得下次任务成功完成的希望增加,不至于在出现清景师弟、言香主之事。” 说到后来,他有些黯然。 张闻轻轻颔首,不得不承认,张远山确实有着领导一个小团队的天赋,将各方面的事情都考虑的很周祥,又能照顾道别人的情绪。 张远山看着张闻道:“轻功、横练外功,这是真定师弟你当前之重,尤其铁布衫不仅是横练外功,还有这基础的内功心法,能让你初步凝练丹田,而且,它应该为你日后习练‘金刚不坏神功’,‘金钟罩’等少林绝学打好根基。” “嗯,多谢张师兄、江姑娘指点,就照你们说得办。”张闻咬牙回答,虽然潇洒帅气风度翩翩地战胜对手很有范很让自己向往,但当前还是得以性命为重。 张远山点了点头,又看向江芷微:“江师妹,你还差二十善功?你是准备兑换天聪丸?” 听到‘天聪丸’,戚夏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齐正言则神情激动,似乎对着丹药向往已久。 “嗯,天聪丸,一百一十个善功。”江芷微没有惊讶张远山的猜测如此之准,因为她知道,张远山也会首选这个,“我与耳窍有关的九处窍穴皆已凝练完毕,只差半步就能开双耳之窍了,原本我是想着自行磨砺而开窍,但现在时不待我,只能尽快提升了,希望将来任务之间的间隔能有一段较长时日让我弥补。” 这是,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突然响起:“任务间隔短则一月,长则三五年。” “那我们下次任务呢?”张悦山高声问道。 “五百善功兑换这个消息。”六道轮回之主一如既往地冷酷。 江芷微吐了口气,见张闻一脸懵逼的样子,好心地为他解释道:“开窍时,可以借特定灵丹妙药相助,但一种丹药只有一次能发挥作用,下一次就需要换更好的丹药了,比如,我若用‘天聪丸’开耳窍,那开鼻窍时,就不能再用‘天聪丸’了,至少得‘天视地听丸’这个级数的丹药,价值最少六百个善功。” “而类似的丹药,哪怕我洗剑阁也不富裕,我若想得到,亦需作出相应贡献,或师尊用自身私藏给予。” “不过,若非紧迫,你最好不要靠丹药突破,这或多或少会遗留点问题,必须花费苦功弥补,否则将来大境界的跨越时,会艰难许多,当然,境界越低,弥补起来想对越容易。” 齐正言忽然叹息了一声:“对我这等资质普通之辈而言,开窍希望或许只能寄托在这些丹药之上了,若非入了这轮回世界,我又何德何能得到一粒天聪丸” 当然,不少类似他的江湖人士,靠着时间的洗礼,亦有机会开窍,只不过到时候或许都三四十岁了,留给将来更进一步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齐正言的话,张闻顿生知己之感,看来他与自己一样都处于门派底层,上进无望,这轮回世界既是危险,又是机遇! “呵呵,杂物榜上可清楚地写着,能直接由’六道轮回之主‘帮你提升内力,帮你凝练窍穴,帮你开窍,帮你突破境界,只不过价格比相应丹药还贵。”戚夏笑吟吟地说道,“你需要他一手包办吗?” 江芷微正色道:“别人直接给的,总是容易拿走,只有属于自身的,才能依仗到最后。” 齐正言点了点头,表情波澜不惊,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 张远山沉吟了一下道:“江师妹,不如由我借你二十善功,让你兑换天聪丸。” 他右手下压,止住了江芷微开口,继续说道:“我耳窍相关的九大窍还有两处未凝,连续依靠丹药或六道轮回之主提升,将来或许会有无法弥补的隐患,所以,我打算稳一稳,而且你实力强于我,你若得到提升,比我提升对我们帮助更大,呵呵,想不到你竟然学会了’剑出无我‘,当初苏师伯亦是开了四窍才能使出啊!” “’剑出无我‘乃《太上剑经》九大杀招之一,属法身级绝学,是我师父成名招式,我只是略得皮毛,即使我师父,也不敢说掌握。”江芷微知道张闻“见识浅薄”,故意解释得比较详细。 张闻目光下移,玉册随话语翻动,停在了“剑出无我”之上:“剑出无我,《太上剑经》九大杀招之一,兑换价格,一万八千七百善功。” 这看得张闻暗暗翘舌,没有总纲,单纯只是招式,竟然就值这么多!大派传人果然得天独厚! “不管如何,等开了耳窍,江师妹你也不至于一招之后,彻底脱力。”张远山坦荡大方地说道。 江芷微皱了皱眉:“张师兄你呢?你准备兑换什么? 张闻见张远山如此行事,除了暗暗敬佩之外,亦有点庆幸之情:“还好我刚才没有拒绝借善功,否则在众人眼里,就完全被张远山的光辉形象掩盖了,小气而抠门的和尚” 忽然,张闻听到江芷微的声音传入耳朵,细弱蚊蝇:”我等宗门传承弟子,各种资源不会太缺,因此才能对善功如此潇洒,就仿佛受难之人,有千两银子之富友救济一两,与有一两银子之穷友救济五钱,好心虽别无二致,但后者之品格和情谊显然更值得我敬佩。 哈哈,张闻顿时乐了,不知不觉,自己居然混了个人品高尚。 刚高兴起来,张闻忽然一惊,江芷微说话,其他人怎么没有反应。 江芷微轻笑一声:“传音入密的功夫,哪怕我还未开嘴窍,亦能靠内力强行使用,只不过之前受伤,运气多有阻碍,只能专心用剑。” 张远山自然听不到江芷微对张闻说的话,微笑回答:“正如江师妹先前所言,我长于太极守势,无法发挥其攻击的能力,《真武七截经》入门又高深莫测,短时间内我无法突破。所以另寻了一门强于进攻的剑法,当然,目前只能兑换其中一式来参详一二。” “唔,哪派剑法?”听到剑法,江芷微整张脸似乎都在放光,美得不可逼视。 “藏剑楼’天残地缺一百零八剑‘之’昏天黑地‘,呵呵,其实若论进攻,你们洗剑阁的剑法当算翘楚,可江师妹在此,我是在厚不起脸皮兑换参详。”张远山笑着说道。 藏剑楼是北周门派,持剑六派之一,向来与洗剑阁并称。 江芷微目光流转,“‘天残地缺一百零八剑’自藏剑楼根本剑法《无生十三剑》中划出,端得上搏命之剑,以后有机会,还得向张师兄讨教,对了,善功之事,对谢张师兄了。” 张闻悄悄看了看玉册,发现这套“天残地缺一百零八剑”属于外景级剑法,价值六千善功,但若拆成总纲,不同招式兑换,则总纲是一千善功,其他招式在四十到六十善功不等,张远山挑的这招需要五十个善功,刚好将善功用尽。 “江师妹愿意要我的善功,我荣幸至极。”张远山笑呵呵地说道,“所以,肯定不会‘九出十三归’,下个任务之后,原样还我便是。” 噗,江芷微和戚夏都失笑出声,张闻则尴尬抬起头,老脸微红地看着天上流动的白云。 “若我下个任务死掉了呢?”江芷微笑吟吟地问道。 张远山摇了摇头,微笑道:“就当我识人不清。” 江芷微没再多说什么,侧过头问起张闻:“小和尚,挑好需要兑换的武功了吗?” 张闻刚才一边听,一边就在挑选,点了点头,指着玉册道:“按照张师兄、江姑娘你们的意见,我决定兑换《少林铁布衫》秘籍,《神行八步》秘籍,《五虎断门刀》秘籍,分别是三十善功,二十善功和三十善功,其实,我想直接兑换‘金钟罩’前三关的,可总共需要一百二十善功,只能等下次了。” 他指的是本寺的绝技‘金钟罩’,前四关属于蓄气期,分别需要二十、四十、六十和一百善功,其他类型的“金钟罩”虽然更便宜,但每一关的效果都不如这个,毕竟这个金钟罩十二关圆满的话,能证就“金刚法身”,万法难伤! 而这门来自主世界的铁布衫正是之“金钟罩”中化出的速成功法,略等于前三关练成的效果——少林武功基础醇厚,循序渐进,前三关练成,才能像这么铁布衫小城一样普通兵刃难入。 所以,需要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张闻,最终选择了铁布衫,而不是之兑换金钟罩第一关,不过这门铁布衫可以向金钟罩进化,张闻打算将来重练“金钟罩”,弥补速成的缺陷。 精挑细选之下,张闻刚好将善功用尽,其实,他原本是想兑换韦小宝学的那门“神行百变”的,但能够让一个武功低微的家伙屡次脱险,这门轻功自然不凡,哪怕属于武学末世的武功,也被归入了蓄气期最强的几种之一,价值一百个善功,所以,只能黯然放弃。 好在张闻后来又发现了“神行八步”,看详细描述是“神行百变”的简化版,若武学天赋惊人,从中直接悟出“神行百变”也不是不可能。 “兑换秘籍?有时间修炼吗?”戚夏忽然发言道。 张闻皱眉摇了摇头:“若有一年时间,不成问题,不过,‘神行八步’若悟性狗,很容易上手,也许一个月就能初步掌握了,基础刀法我只求入门,一个月时间应该也够。” 韦小宝就是例子。 江芷微想了想道:“纳智捷兑换‘铁布衫’修炼,掌握了这门横练功夫,你也算个不入流的高手了,至于刀法,我回门内找找,看有没有同门随手捡回来的普通刀法秘籍。” 随手捡来的张闻有点发窘。 直接修炼“铁布衫”需要翻倍的善功,剩下的刚好兑换“神行八步。” “芷微妹妹,回了洗剑阁,你还有机会到少林吗?而且一来一回,空耗时日。”戚夏笑吟吟地说道,“正好我这人颇爱读书,记性也好,大江帮内收集了不少普通秘籍和杂学,不如我默写一份刀法给真定师弟吧。” 说到这里,她嘿嘿笑道:“我知道张师兄、芷微妹妹你们只一心一意在自身门派武功上下苦功,对普通秘籍与杂学不过略有了解,难以复述。” “对,仅是实战对练时听师傅讲解过别的武学。”张远山坦诚地点头。 “所以,记得很多无用秘籍和杂学的小妹很占便宜啊。她含笑对张远山说道,“刚才小妹就整理了一部分秘籍和杂学,兑换给了‘六道轮回之主’,多出来五十善功,呃,只要凝神回忆,自有秘籍形成。” “呵呵,幸好秘籍还剩部分,里面就有《五虎断门刀法》,根据‘六道轮回之主’的说法,兑换给他的武功,不能再教授他人,而未兑换给他的秘籍,若教导出去,每教导一人,可以兑换的善功减半,非自己教导的不如此列。” 江芷微、张远山两人轻轻颔首,没有多说说什么,目前他们不可能违背本心将宗门武功兑换给“六道轮回之主”,哪怕已经标明这里也有,齐正言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长剑。 “有戚姐姐提供刀法秘籍,小和尚的兑换就这么定了。”江芷微沉吟了一下,“不如先旁观小和尚兑换,我等也多点经验。” “好。”其他人自无意见,张闻更是有点小激动。 白宇广场中央一道光柱从天而降,氤氲朦胧,仙气盎然。 张闻站了进去,在里面浮现的兑换谱上先点选了“直接修炼铁布衫”。 光柱之内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光点,如同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将张闻身体完全覆盖,不断地钻入钻出。 张闻只觉肌肉皮肤撕裂一般疼痛,丹田尤胜,可身体却被莫名之力控制,难以动弹,连说话亦不行,只能硬生生承受着这种痛苦,宛如去十八层地狱受了一遍又一遍的酷刑。 正当张闻快承受不住,眼前发黑之时,下腹处一暖,填入各大窍穴的真气自然涌出,百川归流,投入了刚凝练完毕的丹田,然后又按照不同线路归于自身窍穴,只在丹田内留下浅浅一层暖意。 这层暖意顺着固定的经脉运转了几圈,连通着部分窍穴,不断地发展壮大,并淬炼着这些窍穴,为将来的凝练做着准备。 于是,内功运行路线深深地印刻在了张闻脑海里。 光点消散,剧痛亦是,但那感觉依然残留在张闻心中,让他久久无法“忘怀”。 “兑换完毕。”“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没有波动地响起。 张闻顾不得还在光柱之内,动了动手脚,只觉力气大了许多,然后,他拍了拍身体,有一种拍在了厚厚布料之上的感觉,没有一点疼痛。 “呼。”张闻松了口气,横练外功看来并无问题了,接着,他尝试驱动丹田真气,按照那简单的运行路线走了两圈,力图尽快将这些化为自身真正所有。 “有无问题?”江芷微在光柱外关心又好奇地问道。 张闻摇了摇头:“比较成功。” 说话间,他翻到了“蓄气期武功”,点选了“神行八步”。 光芒一重,张闻手中莫名多了一本类似楷书所写的灰扑扑秘籍,上书“神行八步”。 随意翻看了一下后,张闻确认这是一门轻功秘籍,来不及细看,先揣入怀中,走出了光柱。 “这‘六道轮回之主’倒是童叟无欺。”张闻对江芷微、张远山等人笑道。 江芷微点了点头,接着似笑非笑地道:“小和尚,万万大意不得,要不我来试试你的铁布衫?” “好。”张闻当然不愿意在这种性命攸关的问题上马虎。 虽然铁布衫属于外功,已经融入了皮肤肌肉,不存在必须运气才会有效的问题,但他还是提起内力,力图将铁布衫的效果发挥到最大。 刚一提气,张闻眼前一花,只看到一点剑光似流星般投怀,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刺中了自己的左肩。 噗,长剑发出如中败革的声音,仅剑尖深入一点,张闻略有刺痛。 长剑拔起,只一滴鲜血溢出。 江芷微收回长剑,抹了一下剑尖,轻轻颔首道:“这铁布衫果然童叟无欺,刚才这一剑,我已用上了四分力,且我这把‘白虹贯日剑’还属于利器级,嗯,恐怕我得使上五分力,才能真正破掉你这铁布衫。” “不错不错!”虽然只能挡住江芷微五成功力以下的攻击,张闻已经很满足了,就在刚才,自己连江芷微一成实力都不如! 张远山在旁边同样很满意,微笑道:“尚在蓄气小成阶段的普通江湖人士,若不全力而为,且有一把好兵器,怕是无法真正伤到真定师弟你了,不过,真定师弟你面对蓄气大成之辈时,亦得小心,尽量以伤换伤,快速解决战斗。” “嗯,多谢张师兄指点。”张闻明白张远山的意思,自己现在初成的“铁布衫”怕是挡不住蓄气大成者的全力进攻,但依然有减伤效果,所以战斗时就要发挥这方面的优势,以轻伤换重伤。 这时,戚夏呵呵笑了一声:“可不要让小和尚骄傲。” 她目光转向张闻:“铁布衫还有不少罩门,你自己很清楚,战斗之时需得小心这些地方,而且,不同类型兵器对铁布衫的效果不一,你亦得好生钻研。” 不知什么时候,她跟着江芷微叫起了小和尚。 张闻郑重地应了声是,知道戚夏所言非虚,自身双眼、太阳穴、下阴等地方目前都属于罩门,而铁布衫本身是由捶打练成的横练外功,对棍棒等防御效果极佳,而面对刀劈剑刺等攻击时,则要弱上不少。 “呐,《五虎断门刀》刀法。”戚夏递给张闻一本秘籍,同样是灰扑扑的外表,但纸张显得很新。 张闻诚挚地道过谢,随意翻了一下后就收了起来,江芷微则走到了光柱旁,调出了“兑换谱”。 她没有直接让兑换谱显示到“天聪丸”的位置,而是从头翻起,目光掠过名录,只在《截天七剑》《太上剑经》《无生十三剑》《仙授长生剑》《止戈剑法》《勘虚剑法》《独孤九剑》等剑法之上略作停留,双眸专注,稍显灼热。 “哎。”她发出了一声含义丰富的叹息,兑换谱上呈现出了“天聪丸”这一列。 “好了。”她将手伸入光柱,拿出了一枚蜡封的丹药,指尖轻轻一划,破开蜡皮,清香弥漫,然后,她仔细闻了闻味道,微微点头:“确实是天聪丸。” 张远山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兑换起“天残地缺一百零八剑”之“昏天黑地”,接着收起那薄薄的几页纸,转头看着齐正言:“现在该正言师弟兑换了,你有想好兑换什么吗?” 齐正言拱了拱手,真挚地道:“齐某武功稀松,见识浅薄,还请张师兄,江姑娘,戚姑娘指点。” 张远山沉吟了一下道:“正言师弟,我观你主修剑法应是‘长河剑法’?” “对,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齐正言刻板的脸上泛出了一丝苦笑。 这听得张闻一愣一愣,他们是在对切口吗? 玄心虽在为新晋弟子介绍各派情况,但他更爱讲“自己”的江湖轶事,人又懒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此,有的门派他只是略略提了一句,有的更是还未讲到,浣花剑派就属于这种。 江芷微看到张闻呆愣的表情,笑了笑,随口解释道:“浣花剑派开派祖师饱读诗书,于朝代更迭时隐入深山,偶遇仙人,得传绝世神功,创下‘浣花剑派’,因着他的喜好,浣花剑派内每一门嫡传武功都是以一两句古诗来命名,比如‘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这门剑法,而普通江湖朋友不耐烦背诵诗文,给这些武功取了简略的称呼,就像‘长河剑法’。” 齐正言轻咳了一声,没有反驳,他自家知自家事,本门祖师不过一穷酸文人,才会以这种方式命名,哪算的饱读诗书之辈,而这种诽谤祖师的话语,他自然说不出口,暗自感激江芷微给自己和门派留了几分脸面。 “是啊。”张远山也笑呵呵地说道,“我们称为‘仙授长生剑’的浣花剑派镇派剑经,全称是‘仙人扶我顶,结发授长生’。” “还有‘明月潮生剑’,小和尚你知道是哪句诗吗?”戚夏笑吟吟地补充道。 古诗……张闻微微皱眉,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他随口答道:“海上明月共潮生。” “不错,看你之前那一身细皮嫩肉,果然非普通人家出身。”戚夏乃江上儿女,说话颇为大胆,而张闻的回答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 张闻撇了撇嘴,一不小心就被试探了,小小年纪,心眼怎么就这么多! 对于古诗之事,他很快抛诸脑后,反正暂时没办法探究,同时,他心里略感欣喜地想道:“日后我白衣翩翩,腰悬长剑,手摇折扇,口拽诗文时,不会因为诗文没有来历而被质疑了……” 一阵对话后,张远山继续着之前的话题:“正言师弟,‘长河剑法’以严谨著称,亦藏有杀招,依我之见,很合你的脾性,但终究灵动不足,应敌之时少了变化,守有余而攻不足,我建议你先挑选一门以变化莫测见长的剑法辅助练习,等凝练好眼窍相关的九大窍穴之后,再于下次任务积攒善功,兑换‘天聪丸’。” “以你现在的境界,即使有‘天聪丸’,怕也无法突破。”江芷微毫不客气地指出这点。 齐正言老实地点了点头:“眼窍相关的九大窍穴,我确实只凝练了六个,还有待水磨工夫,就照张师兄你的建议兑换吧。” 他首肯之后,众人纷纷拿出自己的玉册,帮他筛选类似的价格合适的剑法,最终“见多识广”的张闻找到了一门让齐正言很满意的武功。 齐正言对张闻拱了拱手:“多谢真定师弟,我原本想着兑换一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但它终究属于门内秘传剑法,我若贸然习练,日后被发现,恐被处以偷学之罪,而这‘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不仅灵动莫测,以变化见长,还能推到奇遇之上。” “‘落霞秋水剑’……”江芷微小声地告诉张闻“通用名”。 这逼格太高了!张闻暗讽着浣花剑派祖师,脸上却笑眯眯地道:“在下,呃,小僧亦是偶然看到,无需道谢。” 这“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是《笑傲江湖》中衡山派秘传,张闻曾经想过兑换,可惜潇洒的剑侠暂时与他无缘。 这门剑法总价一百五十善功,若拆开兑换,总纲需要二十善功,每一式十个善功,因此,齐正言兑换了总纲和其中四式,剩余十个善功则兑换了一枚“灵芝补气丸”,用以提升内力,尽快凝练完窍穴。 “现在只剩戚师妹了。”张远山温和笑着看向戚夏,“你将普通秘籍、杂学兑换给‘六道轮回之主’,以换取善功,怕是已经看中了什么吧?” 戚夏笑吟吟拱了拱手:“张师兄目光如炬,小妹这点心思却瞒不过你,我看中了那‘唐花’的制作与使用之法。” “唐花?” “唐花?” 同样的话语从众人口中说出,感觉却完全不一,张远山等人是好奇和疑惑,张闻则是震惊,《神州奇侠》系列里,蜀中唐门三大绝门暗器之一的“唐花”?不是独门,不是奇门,而是绝门! 戚夏看了张闻一眼:“小和尚,你刚才看到了这暗器制造之法?” “嗯,我最初念着自己武功不行,想要找点厉害的暗器和**防身。”张闻只能这么解释。 戚夏没多说什么,微笑对张远山和江芷微道:“我从小被爹爹骂学武不专心,沉迷于杂学,所以,到今日也未能开眼窍,而杂学之中,我偏爱机关术和暗器,可惜,大江帮内,这两方面的杂学都不算出众,叔叔伯伯们虽有类似的独门之学,却不可能毫无藏私地教导我,今日看到这‘唐花’制作之法,我是见猎心喜。” “多位机关大师和暗器高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能应对更多的情况。”张远山和江芷微都认同了戚夏的选择。 “唐花”乃蜀中唐门绝门暗器,兑换价格极贵,一朵制成的“唐花”和相应暗器手法,哪怕用过就失效,亦要三百善功,若由“六道轮回之主”灌顶,掌握怎么制作和使用,初通是三百善功,完全掌握是六百善功,而如果直接兑换载有制作和使用之法的图纸,自行搜集材料,冒着种种危险钻研,则是一百五十个善功。 戚夏又换了一些秘籍和杂学,最终凑足了一百五十善功,得到了“唐花”制作和使用之法。 “兑换完成,选择好需要存放的物品,然后回归自身世界,等待下一次轮回开启。其间无法进出此处,若想在此修炼,需得现在就兑换时间。”六道轮回之主的宏大声音响起。 因为无法随意进出,张闻自然将秘籍随身携带,并大概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地盘”。 那白玉门之后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屋子,要想有床椅等事物,需得兑换。 一片光芒洒下,笼罩了回到广场的张闻等人,然后,张闻彻底失去了知觉。 黑暗沉重,张闻努力挣扎,猛地翻身坐起,恰好看到一片月光如水,安宁静谧。 接着,真慧、真观等人熟悉的沉睡呼吸声也传入了他的耳朵。 “回到禅房了……”这个念头刚起,张闻就下意识提气,丹田一片温暖,一道暖流徐徐上升。 “咦,小玉佛……”欣喜地发现兑换的一切依然存在后,张闻突然发现随身戴带的小玉佛裂成了两截,再没有那种通透温润的安宁之感了。 他又惊又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钟声响起,可却没有了平时的悠远宁静,一声紧过一声,仿佛寺内有什么大事发生! 张闻腾得一下坐起,侧耳听着钟声,双拳在被子里悄然紧握:“是清景之死被发现了?还是直接失踪?” 这不同寻常的钟声里,真应、真观等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的杂役僧都翻身而起,莫名惊慌,掩盖了张闻的反常。 大雄宝殿内,金身佛像双手结印,宝相庄严,慈悲怜悯地看着殿中众人。 佛像正下方站着一位白眉长出脸庞垂下的老僧,他容貌清癯,着黄色僧衣,披大红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脸藏淡金之色。 “南无阿弥陀佛,众位施主稍安勿躁。”这老僧单手竖起,宣了一声佛号。 他两旁分别站着近二十位披红色袈裟的僧人,有皱纹深重,苍老不堪者,有瘦削干瘪,宛如枯木者,亦有气质忧郁,儒雅成熟者。 “哼,稍安勿躁,我派弟子在你少林遇害,你却让贫道稍安勿躁?”头戴七星冠,身着阴阳道袍的老道士双眸精光如电,直视着说话之老僧,“空闻大师,我玄天宗受邀而来,却遭逢此事,你得给我们一个公道!否则,哼!” 他头发雪白,脸庞却异常红润,不见一丝皱纹,正是鹤发童颜之相。 这老僧正是少林方丈,证得了“降龙罗汉金身”的空闻,威压江湖已有百余载。 “阿弥陀佛,守拙施主,寺中发生此等惨事,勿论凶手何人,我少林都难辞其咎。”空闻平和地说道,丝毫不见硬撑面子的表现,“可我想贵派守静施主与在场众位施主一样,更想知道凶手为谁,目的何在,还请给老衲些许时间,检查尸体,找出凶手。” 守静道人是玄天宗掌门,据说已经触摸到了法身门槛,地榜第二。 “空闻大师言之有理,守拙道友万勿急躁,你之悲恸,我等皆感同身受。”身着玄武道袍的中年道士手握一柄玉如意,出来劝诫了一句。 他背后的弟子之中,张远山正眼含悲戚,双拳紧握地看着白布之上躺着的清景,其头颅与身体分开,眉毛怒张,双目圆瞪,显然死前惊怒异常。 “居然真是如此死法……”张远山悲恸之中是又惊又愕,轮回世界中怎么死掉的,在现实里竟然也是同样死法! 不管确实是因为自己等人之真身被投入了“轮回”,还是幻术幻境之后的伤势投影,“六道轮回之主”都足以称得上神通广大了! 这可是在“降龙罗汉”眼皮底下完成的! 他悄悄窥向洗剑阁弟子之中的江芷微和大江帮众人内的戚夏,只见她们脸现悲切之余,亦是难掩震惊和凝重,而齐正言只是普通弟子,没有资格随浣花剑派长辈进入大雄宝殿。 不过玄天宗弟子在少林寺内神秘被杀之事,足以称得上惊悚了,其他年轻弟子的表情都相差仿佛,无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守拙道人冷冷地看了真武派道士一眼:“玄元子,死的不是你家弟子,莫要装什么好人!” “常闻玄天宗守拙道友脾气暴烈刚直,今日所见,果然如此。”玄元子涵养不错,且知道类似清景的弟子,玄天宗虽仍有不少,损失得起,但被人如此暗杀,简直是在往他们脸上狠狠扇耳光,守拙道人岂会不暴跳如雷,所以他只是微笑回了一句,然后看向另外一边,“苏道友,你之所见呢?” 江芷微身前站着一位模样年轻俊秀的青衣男子,看似普通,但若仔细观他,会有一种他所在空空荡荡,无我无物之感。 这青衣男子半阖着眼睛,右手轻轻摩挲着腰间古朴长剑,声音厚重沧桑地道:“空闻大师言之有理。” 他的声音与他的外表很不相衬,就像一位历经了世事沧桑,看破了红尘纷乱的老者。 青衣男子说完,大雄宝殿内顿时一片安静,脾气暴烈的守拙道人竟也没有反驳,仿佛被那男子气势所夺。 守拙道人沉默了一下,打了个稽首:“还请空闻大师查看清景之伤。” 这并不是青衣男子比空闻方丈威名更甚,实力更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或许将来会有这么一天,但至少现在,青衣男子与空闻神僧依然有着天渊之别,真正的原因在于,空闻方丈慈悲为怀,虚怀若谷,从不恃强凌弱,与他可以争论一下道理之曲直,而青衣男子向来不耐烦口舌,惹恼了他,从来都是一剑直来直去。 空闻将九环锡杖交给旁边那位丰神俊朗,气质忧郁的中年和尚,缓步向前,停于清景尸体旁边,双目之中隐有点点金色佛光闪耀。 “清景施主致命之伤在背心一掌,凶手实力为初入开窍,擅长铁掌,而脖子之伤,乃死后所为,凶器为长刀,用刀者实力在出掌者之上少许,故凶手有两人,皆是开了眼窍但深浅不一的好手。”空闻缓缓道出清景的死因,听得张远山、江芷微等人一愣一愣,他竟然还原的如此清晰真实!不愧是法身高人! 守拙道人脸色依然铁青:“这样的结论,贫道亦能得出,可真正的凶手呢?能让两个开窍小辈潜入院落不被贫道发现的凶手呢?能在少林之中逞凶而不被大师你天眼通、天耳通发现的凶手呢?” “老衲昨日禅定,以观诸净土,怕是被真凶窥见了空子。”空闻不急不徐地说道,表情隐含歉意。 守拙道人毫不退让:“空闻大师,你深入定中之事,怕无几人知晓,事情岂能如此凑巧?还请大师你展现金身之能,追溯真凶!” 他这番话占着道理,玄元子等人都轻轻点头,将目光投向了空闻。 空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刚才已经试过,真凶实力不在老衲之下,已是断了‘线索’。” “这么说,你少林找不出凶手了?那贫道得禀报掌门师兄,请出光阴刀,自行寻觅真凶!”守拙道人又气又怒地道。 “阿弥陀佛,老衲愧对玄天宗各位施主,愿上玉皇山向守静施主谢罪,与贵派一起寻觅真凶。”空闻面露悲悯地道。 空闻后面的首座、长老之中有几位露出了不满神色,守拙实在太咄咄逼人了,方丈又实在太软弱了!不过他们也知道,此事发生的实在太蹊跷,在找不到真凶的情况下,若不如此处理,少林清誉恐将毁于一旦。 听到空闻愿亲上玉皇山谢罪,众人都彻底愣住,守拙道人也第一次露出了尴尬表情:“空闻大师无需如此,你之诚意,贫道能感受得到,希望少林能谨守这份承诺,与鄙派一起寻觅真凶。” 天榜第三,威压天下百余载的金身罗汉亲自上门谢罪,实在太考验他的道心了,这种事情,若没有确切证据,玄天宗也不愿意逼人太甚。 耳中听着众位长辈议论真凶,张远山心里却思绪翻滚,老实说,虽然真武派强调弟子外出历练之事,以打磨自身,“轮回世界任务”亦算是一种另类的磨砺,但自身才开窍没多久,远远没到可以深入这等事情的地步。 所以,他非常想摆脱“六道轮回之主”,摆脱“轮回任务”,那些神功绝学、仙兵利器、灵丹妙药,自己虽颇为眼热,可至少目前境界而言,自身并不缺乏秘籍、兵器、丹药等,而且也没到修为增长停滞或缓慢,渐渐被同门甩下的恶劣地步。 现在,“降龙罗汉”当面,这是一个摆脱“六道轮回之主”的机会! 法身级高人,已是神仙一流,神通广大,哪怕还不如“六道轮回之主”,应该亦能抗衡一二,保全自己等人,若非如此,“六道轮回之主”何须神秘诡异地“拉人”去完成轮回任务,直接将整个世界的高手抓进去便可。 当然,“六道轮回之主”顾忌的可能是别的因素。 “要不要将‘轮回世界’之事当众揭穿了,‘六道轮回之主’难道还能当着‘降龙罗汉’之面抹杀我不成?” “即使‘六道轮回之主’就是空闻方丈,当着各派前辈之面,他也会隐藏杀心,尽力维护我们。天下之大,法身高人可不止他一位,光是我道门的冲和前辈,在天榜之上,排名就高于他!” “但如果空闻方丈是与别的法身高人合作,在我泄露此事时,完全可以由另外那位高人出手抹杀,而他只需装作猝不及防,晚了一步……” “也许‘六道轮回之主’远远强于空闻方丈,达到了神话传说里道尊佛祖之能,可以不留痕迹地当面抹杀泄露轮回世界秘密之人……” “若我已开九窍,倒是可以借‘轮回世界’磨砺一番……” 张远山思来想去,众多想法浮现,可却始终下不定决心。 哎,他暗自叹息了一声,自己果然有着不敢行险搏命的缺陷。 他自家知自家事,在沉稳干练之上,自己一向算是翘楚,被众多长辈称赞,遇事很少慌乱无措,但也正因为如此,想得太多,顾虑太多,在需要行险一搏时,缺乏必要的勇气,这才是自己《真武七截经》所载剑法未能入门的真正原因所在。 想到这里,他看向江芷微,这方面,她远远胜过自己。 目光所及,只见苏无名背后的江芷微眼观鼻,鼻观心,除了带着少许悲伤外,一副置之事外的专心模样,没有一点站出来揭露轮回世界秘密的迹象。 张远山心中一动,想到了江芷微看着那些剑法名录时的灼热目光,于是内心苦笑了一声,暗自摇了摇头。 “方丈大师,晚辈有一事禀报,关系清景之死。”突然,戚夏的声音传入了张远山的耳朵。 他愕然看去,看到了一张隐含决绝神色的俏脸。 仿佛在数着地上蚂蚁的江芷微也惊愕抬头。 第80章 张远山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片,浮现的全是“轮回广场”之上,戚夏笑吟吟介绍着唐花,说着机关暗器等杂学时的样子,他原本以为,若有谁能冒险揭穿“轮回世界”之事,那必然是自己或江芷微之一,而非看起来在“轮回世界”里接触到梦寐以求事物,心愿有望达成的戚夏! 谁知道,自己还在犹豫的时候,她居然就下定了决心,不,她似乎很早就下定了决心! 难道兑换前后,她的欣喜只是在装样子? 不对,不像是假的,也许只是欣喜无法压下她摆脱危险的决心! 戚夏话一出口,空闻就看向了她,阿弥陀佛了一声:“戚施主请讲。” “你知道什么?”守拙道人饱含着对真凶的愤怒,看向戚夏,等待着她提供线索。 一时之间,苏无名、玄元子以及戚夏之父戚元同等人都将目光投射到戚夏身上,不明白与玄天宗院子相隔好几重的她为什么能发现与清景之死有关的事情,她起夜时能碰到的,他们这等高手睡梦之中亦会自生感应,或者可以这么说,能瞒过自己等人感官的,绝对不会被戚夏这还未开窍的小姑娘偶然撞上。 张远山下意识往师伯玄元子身后躲了躲,左手不自觉握紧,右手则触摸到了自身剑柄,那冰冷的触感稍微缓解了他内心的紧张担忧,可口干舌燥的感觉却毫无消褪,他悄悄望了江芷微一眼,只见她的右手亦是按在了剑柄之上。 戚夏脱口而出那句话后,再没有后退的余地,,看了看众位前辈和“降龙罗汉”空闻,暗自希冀法身级高手能够震慑和阻止“六道轮回之主”,哪怕空闻方丈就是幕后黑手,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不暴露,他亦会保护自己,甚至会亲自护送自己回大江帮,而回到大江帮后,因为自己提醒有了戒备的父亲等长辈必然会请出镇派神兵“蹈海翻江棍”,自己的安全就得到保障了。 “回禀方丈大师,清景与我都被六……”戚夏组织着语言,试图最快时间内引起众位长辈的警惕。 “六”字刚一出口,戚夏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咚咚咚,跳得异常剧烈,大量鲜血上涌,脑袋发胀,喉咙涩阻,喘不过气来。 砰! 戚夏仿佛听到了冥冥中的一道清脆破裂声,视线内一片鲜红,隐约看见一只闪烁着庄严佛光的大手带着柔和安定的气息伸向自己,试图挽救自己,而一道剑光,宛如天外青冥,惊鸿而现,点往自己身后三寸处的虚空。 “‘六道轮回之主’竟然真的敢在法身级高人面前动手……” “可惜他们迟了一点……” 戚夏带着苦涩、遗憾、震惊、不甘的情绪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身体软软倒地。 “夏儿!”仿佛诗词中白发渔樵的戚元同悲切地喊了一声,身法极快,接住了戚夏,掌心真气吐露,不要钱般倾泻入戚夏体内,可却毫无反应。 江芷微略显茫然震惊的表情之中,苏无名长剑收回,左手摩挲着剑身,半阖的双眼睁开,说不尽的锐利锋芒,可表情却异常凝重,带着浓浓的思索之意。 “阿弥陀佛,老衲晚了一步。”空闻双手合十,再无庄严神圣之佛光闪现,他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和愕然。 装作猝不及防,晚了一步……装作猝不及防,晚了一步……张远山脑海里仿佛有一道道雷霆炸响,又惊又惧,庆幸后怕之意和懊恼自责之情交缠在一起,难以理出头绪。 忽然,他灵光一闪:“不对,刚才空闻方丈根本没有展露出罗汉金身,若他真是按我之所想,装作猝不及防,晚了一步,最后更应该全力而为,以示清白,哪像现在这样,敷衍了事!或许,他真是猝不及防?连知道内情的我也没想到‘六道轮回之主’出手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狠,如此之神秘莫测……” 他看着戚元同怀中失去了生气的戚夏,只觉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沉重悲恸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救援不及的还有守拙道人,他先是怒视着空闻,似乎要呵斥他出手敷衍,未尽全力,恐怕与真凶有关,可他的表情忽地变幻了几下,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竟渐渐平静了下来,玄元子、戚元同等人亦是没有出头。 “各位施主,刚才戚施主之遭遇,让老衲想到了几件类似之事。”空闻缓缓开口,“也是老衲一时疏忽,未能将清景施主之事与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否则当能救下戚施主的。” 几件类似的事情?张远山觉得今晚实在是太多事情冲击,自己有点承受不住,他紧张震惊地看着空闻,不出意外地发现江芷微与自己表情、举动甚为一致。 好在其他人也是相似的反应,两人并不算出格。 “愿闻其详。”玄元子打了个稽首,戚元同略有点血红的眼睛也望向了空闻。 空闻叹了口气:“不知各位施主听过‘仙迹’这个神秘组织吗?他们之中的成员,若是想泄露内部的秘密,都会像戚施主一样莫名死亡,老衲怀疑,他们体内或许有着某种诅咒,一旦触发,就能引来冥冥之中的力量。” “‘仙迹’?贫道与他们之中的‘斗姆元君’交过一次手,嘿,差点丢了性命。”玄元子自嘲地说了一句,“但贫道未曾抓到过他们的成员,没见过类似的神秘死亡。” “什么?你差点送了性命?还有什么‘斗姆元君’?”守拙道人脾气急躁,不敢置信地问道。 玄元子是真武派庶务首座,虽不算门内最顶尖层次的高手,但也是地榜上有名的人物,与守拙道人实力相近,他居然会被一不出名“组织”之中的高手打败,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据老衲所知,‘仙迹’的正式成员很少,不超过二十之数,每一位都以上古神话时代有名的道人或仙神为号,无真名外露,‘斗姆元君’就是其中之一。”空闻为在场未听过“仙迹”组织的人解释道。 玄元子苦笑摇头:“方丈大师确比贫道了解更多,贫道稀里糊涂与那‘斗姆元君’碰上,大战了一场,狼狈逃窜,除了仙迹和对方名号外,什么也不知道,嗯,十年之前,‘斗姆元君’就应有外景巅峰的实力了。” “以仙神为号,无真名外露?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无名高手!说不得便是各家各派之中某些野心勃勃的人暗中联合成立的组织!玄元子,你看得出‘斗姆元君’的武功来历吗?”守拙道人哼了一声,不相信有那么多高手能默默无闻,除了“仙迹”的代号外,他们必然在江湖上有着另外的显赫身份! 所以,他依然怀疑少林寺有内奸! 玄元子嘿了一声:“我要看得出来,早顺藤摸瓜找到本人了,我‘真武派’乃真武大帝道统,亦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斗姆元君’施展的武功似是神话时代那位‘众星之母’的绝学‘星神降世决’,但‘星神降世决’与‘混元返虚功’失传已有几万年,我哪知谁偶然得到了传承。” “‘混元返虚功’……‘星神降世决’……”张远山脸色略微发白,因为他记得“六道轮回之主”的兑换谱上就有这两门神功,前者价值五十万善功,后者八万,“这‘仙迹’组织莫非真与‘轮回世界’有点关系?” 守拙道人围着戚元同转了一圈,轻轻点头:“有神秘力量从体内爆发,外接冥冥之力,果然非常人所能为,但既然体内有诅咒或类似的痕迹,我们自可以先清查一下彼此。” 就在张远山毛发紧缩之时,江芷微身前的苏无名开口了:“类似的痕迹隐藏很深,若不弄清由来,采用针对之法,恐无法发现端倪。” “苏无名,猜测不能代替行动。”守拙道人彪悍起来,亦是不怕苏无名的。 “苏施主所言极是,老衲在有所了解和准备的情况下,于那位‘仙迹’成员‘太乙天尊’身上探寻,亦是没有发现隐藏痕迹……”空闻将自己与仙迹组织遭遇的几件事情大概讲了一遍,然后看向苏无名,“苏施主似是有类似经历?” 苏无名淡淡地道:“我遇到的是一个叫做‘神话’的组织,与‘仙迹’类似,却是‘仙迹’死敌,称号用的是上古神灵之名。” “苏施主,可有收获?”众人震惊于还有另外一个神秘组织时,空闻关切地询问道。 苏无名依然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遇到的‘东王公’实力不错,我收不住手。” 所以,他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不少年轻弟子皆是一汗。 “而尸体神秘自毁。”苏无名继续说道。 空闻叹息一声:“有老衲看着,‘太乙天尊’的尸体倒是没有毁掉,他真实身份却是不凡,稍后会与各位交流。” 这里人多口杂,却是不方便再深入讨论了。 “不管‘仙迹’,还是‘神话’,都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必有不可靠人之阴谋,我提议各大门派联手彻查此事!”守拙道人声音洪亮地说道。 空闻点了点头,重新接过九环锡杖:“日后若有收获,少林愿与各派分享。” “玄天宗亦同。”守拙道人直接答应了下来,并看向戚元同,“还请戚道友搜一搜令爱遗物,看有无发现。” 戚元同阴沉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不出意外找到了那“唐花”的制造之法,然后,他咬牙切齿地道:“我大江帮内并无这种暗器,哼!必杀‘仙迹’、‘神话’之鼠辈祭奠夏儿!” 未曾在江湖上见过的暗器制造之法,让他联想到了玄元子提到的失传多年的“星神降世决”,愈发相信幼女之死与这两个神秘组织有关。 玄元子看了看各派高手身后的弟子:“事关重大,还请各位约束门人,莫要外泄了此事。” 能进大雄宝殿的都是各派未来的精英,有一定的资格知晓此事,因此他只是让他们不要随意外泄。 “是,师伯。”张远山当即回答,其余弟子亦一一应承了下来。 几位话事人去殿后隐秘讨论了一阵后,各自返回,张远山跟着玄元子离开了大雄宝殿,走向身客居院落。 一路之上,他始终在纠结苦恼着刚才之事。 走着走着,他听到玄元子师伯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就像引子,让张远山内心潜藏的疑惑爆发,快步上前,低声问道:“师伯,为何你们不质疑空闻方丈?他未曾出全力救戚师妹,根本就没展露罗汉金身。” 至少没有展露他从各种典籍中看到的“金身”! 玄元子微笑了起来,赞许地道:“观察敏锐,细致入微。” 接着,他望向天空,半是怅然半是感叹地道:“传闻非虚啊。” 啊?张远山不解地看着玄元子,可玄元子却没有解释这件事情的意思,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 夜凉如水,细雪纷飞,天空蒙蒙亮起。 挑完水,用过早膳之后,张闻迫不及待地提着扫帚往禅心院走去,打算从江芷微、张远山等人口中弄清楚今晨钟声如此紧迫的原因。 是因为清景之死被发现了吗? 法身级高人有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大晋各门派的应对又是怎样? 带着这些疑问,张闻跨入了禅心院,装模作样地扫起昨晚又堆积的薄雪。 打扫之中,他悄悄观察着几重院落里来来往往的各派弟子,发现虽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震动和不解,但只有极少数人表情凝重,似乎心事重重。 “那边那位打扫的师弟。”张远山熟悉的声音突地传入了张闻的耳朵。 张闻扭头看去,只见张远山站在一间客房前,对自己招着手:“烦请师弟进来打扫一下,我心绪不宁,弄脏了地面。” “好的。”张闻自然知道张远山是找个借口让自己进屋,当即提着扫帚簸箕等物走向那间客房。 张远山很有风度地等在那里,让开房门,先张闻进去,自己则假装随意地环视了四周一圈。 张闻刚入屋,那抹亮丽的鹅黄之色就映入了眼帘,江芷微原来也在这里。 他谨慎为重,埋下头,挥舞起扫帚,清扫着地面的茶水污迹和残渣。 江芷微笑了一声:“小和尚,又是你啊?” “回江施主,这两日都是小僧打扫禅心院。”张闻听出江芷微在装两人仅仅昨日见过一面,于是很配合地回答。 听到“江施主”这个称呼,江芷微右手抬起,捂住嘴巴,然后沉下脸,一本正经地对重新进屋的张远山道:“张师兄,我和戚姐姐昨日不打不相识,算是有了份交情,谁知她今日却遭此厄难,我实在心绪难平,你和她交情匪浅,可曾记起什么线索?我必以手中之剑,为戚姐姐讨还一个公道!” 昨日戚夏就是被她淘汰的。 什么?戚夏死了?张闻心中的惊骇宛如狂风巨浪,怎么也无法克制,戚夏怎么会死?那个心眼很多,娇俏柔美,喜爱机关暗器之术的江南水乡少女竟然死了? 啪,震惊之中,虽然他努力克制自己,但还是未能拿稳扫帚,这完全超出了他之前预料的种种情形! 扫帚倒地的声音让张闻略微回神,赶紧弯腰捡起,装作惶恐的样子道:“小,小僧,失礼了。” 结结巴巴并非张闻刻意装出,实在太过惊讶而致。 “无妨,当时我不比你少一分震惊,此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张远山同样以对“陌生少林弟子”的态度宽慰了张闻一句,接着,转头对江芷微道:“年前在茂陵,我与戚师妹见过一面,虽交浅而言深,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看来真如空闻大师之言,她是因为试图揭露那个秘密而被体内诅咒害死的,哎,戚师妹风华正茂,谁知竟此夭折,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他语气里的悲痛惋惜是货真价实的。 虽然不能公开讨论“仙迹”等组织,但戚夏、清景之死却是纸包不住火,很快就会人尽皆知,所以张远山和江芷微借这个机会,预先告诉张闻,免得他初次听闻时,在别的僧人面前露了马脚。 原来戚夏是想泄露“轮回世界”之事而被抹杀的……她当时肯定法身高人当面,这样也会被抹杀?“六道轮回之主”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张闻明白了戚夏的死因,可内心的惊涛骇浪却没有一点平息,但凡有一点机会,谁愿意被人控制?谁愿意被威逼去完成各种危险任务以换取“神功仙丹”? 法身高人“降龙罗汉”也无力阻止“六道轮回之主”吗? 江芷微喟叹一声:“清景也死得不明不白,幕后真凶实在可恶!” “昨日我有一疑惑,不知江师妹你注意到没?”张远山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戚师妹诅咒发作时,空闻大师虽言自身晚了一步,但始终未展露金身之力,这实在不合常理,我私下问过玄元子师伯,他只说传闻非虚。” 江芷微抿了抿嘴唇:“我亦发现了这点,回禅心院后问过师父,他老人家只让我自己搜集各种资料推测。” 没有展露罗汉金身?也就是说还不能证明“六道轮回之主”就远远超过了法身,达到了传说里道尊佛祖之境,张闻稍微松了口气,更加好奇起空闻为什么不展露金身的原因。 “终究还是我们实力太差,无法接触更高层次的事情。”张远山情真意切地感叹了一句,再没有了之前隐藏的自傲心理——目前年龄而言,自己武功够用。 只有变强变强再变强,才能一步步摆脱“六道轮回之主”,才能不在残酷的任务之中死掉,而想要迅速变强,似乎又得依赖“六道轮回之主”…… 江芷微右手五根指头仿佛在拨弄文武七弦琴一样,于剑鞘之上轻轻滑动,目光望着窗外微蓝天空,语气沉凝坚决地道:“或许有一日,我们也会遇上类似事情,到时候,只能凭手中长剑,斩出一线生机,谨以此话与张师兄共勉。” 两人“当张闻透明”般将今晨大雄宝殿上发生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味了一遍,除了“仙迹”与“神话”组织之事。 这只能等到下次轮回任务,于白玉广场之上再做交流,否则被院内各派前辈听到,绝对会被怀疑上。 张闻缓慢清扫完地面,在江芷微当先离去后,亦回到院中,继续着自己的“扫地生涯”,心中思绪翻滚,种种念头此起彼伏,难以平静。 午膳之后,张闻按照“铁布衫心法”做起了真气搬运之事,努力将别人灌输的东西变成属于自己的事物。 可这时,玄心却敲响了院内小钟,招众人集合。 “立刻去清扫正门附近的广场,恭送各派施主离开。”玄心一副熟睡之中被吵醒的样子,气汹汹地吩咐道,末了,低声嘀咕了一句:“首座的脑子被妖怪吃掉了吗?我少林什么时候需要对其他门派如此恭敬了?” 张闻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原因,玄天宗和大江帮两派传人都惨死寺中,少林理亏,总得做点表示。 众人很快提着扫帚水桶等物到了正门附近的广场,分派好区域,干得热火朝天。 因着“练成”了铁布衫,有了粗浅内功的关系,张闻打扫起来更见轻松,好几次忍不住想趁机练一练“神行八步”,不过他也知道各派客人和送客僧人高手如云,若被人发现自己所练轻功非少林路数,在当前情势下,少不得被拷问一番。 叮叮当当的风铃声之中,真言忽然指着远处道:“真定师弟,那就是这次演武第一的江芷微施主,洗剑阁传人。” 他与张闻、真慧走得较近,打扫完后自然聚在了一起。 此时,各派高手与弟子正在几位身披红色袈裟的首座、长老陪同下,往正门走去,真言所指正是走在一位青衣男子身后的江芷微。 切,需要你介绍?我们很熟好不好!张闻内心用现代语言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咦,是那位姑娘!我打扫禅心院时,蒙她相助了一次。” “师兄,这不太对啊。”真慧呆呆地看着张闻。 而真言则好奇地问道:“真定师弟,江芷微施主是不是那种很高傲很冷漠的女子?据说剑法好武功高的女子大多这样。” 张闻本来想炫耀一下,但最终还是强行忍住:“我亦不知,从助我之事看,应是极好相处的姑娘。对了,小师弟,哪里不对了?” 真慧皱眉看着张闻:“师兄,一般不都英雄救美女吗?” 滚!张闻只想对傻乎乎的师弟喝上这么一句。 真言忍俊不住,他亦知道真慧太过沉迷张闻编的各种江湖故事。 周围的杂役僧们小声议论了起来。 “那是真武派的张远山?我听其他师兄讲,他是这一代赫赫有名的年轻高手,将来有望进入人榜。” “是他,但听说昨日半招之差,败在了洗剑阁江芷微手上。” “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别看不起小姑娘,我娘告诉我,长得越漂亮的姑娘,越是厉害!” 杂役僧们之所以到杂役院,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难免有人言谈粗鄙。 “哎,小姑娘怎么了,十年之后,她多半能踏入外景,成为真正高手,以她的容貌和身份,肯定会被大批江湖俊杰追逐,捧为仙子。”真言突地感叹道,“张远山亦是如此,真武派嫡传弟子,又受长辈看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哪像我们,只是扫地打杂之僧,连与他们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是啊,别说站在一起,能被他们正眼看一看,我也心满意足了,日后还俗,总能对乡邻们吹嘘一番,我曾经与江湖上某位大侠某位仙子有过一番交情。”别的杂役僧也发出了类似的感叹。 一时之间,杂役僧这边满满的都是羡慕嫉妒恨。 突然,行走之中的江芷微和张远山几乎同时侧头,望向了这边,对张闻微不可及地点了点头。 “哈哈,他们在看我?” “这下你满足了吧?” “谁?他们在看谁?” 杂役僧们顿时兴奋了,议论纷纷。 张闻吐了口气,舒缓内心突然略显微妙的情绪,目送江芷微等人离开。 “日后的江湖之中,他们怕是叱咤风云之人物!”…… 类似的感叹里,张闻、真慧、真言收拾工具,往杂役院返回。 走着走着,真言有点悲凉地道:“他们走的是通天之梯,而我们却连脱离杂役院这小小的一步都无法迈出,哎,真定师弟,真慧师弟,你们不难过,不绝望吗?” 张闻暗道,我得找机会离开少林了,有轮回世界在,自己也许会出现武功突然飙升的情况,留在这里少不得受怀疑,不过这不急于一时,自己目前急需高手对练,离开了少林,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很难找到合适又不伤自己性命的对手——自己的铁布衫不过蓄气小成,又是普通武功,倒是不怕被发现,多的是借口解释。 而且,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拜师学到一门七十二绝技,日后在轮回世界里活下来的可能就会大很多,反正将来一定得下山。 这时,真慧傻呼呼地回答:“为什么要难过?扫地的时候专心扫地,吃饭的时候专心吃饭,听故事的时候专心听故事,睡觉的时候专心睡觉,为什么会难过?” “咦?”真言愣住,没有回答,而旁边却响起了一声轻咦。 张闻无需转头,因开辟丹田、积蓄内力有了大幅度进步的感官早就发现那让人生畏的玄苦师叔与另外一位黄衣僧人靠近。 “玄苦师叔,玄痴师叔。”真言顺着咦声望了过去,赶紧双手合十。 等张闻和真慧亦行过礼,玄苦点了点头:“真慧,明日去武僧院。” 啊?除了真慧自己依然搞不清楚状况之外,张闻和真言皆是震动。 皮肤隐现金色,显得精干凌厉的玄痴打量了张闻一眼:“你是真定?” “是弟子。”张闻只觉莫名其妙。 玄痴微微颔首:“你明日也去武僧院。” 啊?张闻也呆住了 张闻原本正烦恼于找不到机会脱离杂役院,谁知却猛地被人告知自己明日就能去武僧院报到了,简直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晕头转向,又惊又喜,而其中惊讶的成分远远高于喜悦,因此一时之间,他表情呆愣,忘了该怎么回答。 玄痴对张闻的反应并不意外,声音浑厚却低沉地说道:“真武派张远山,洗剑阁江芷微,都对知客师兄赞你懂礼节,明进退,谈吐不俗,善能克制。难得有别派施主如此赞我少林之杂役僧,故让你进入武僧院,锤炼武技,日后以充知客僧。” 作为武道大宗的知客僧,武功怎么也得有点水准,以防失了体面。 “我,弟子只是尽量克制了自己。”张闻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一边暗自感激张远山和江芷微相助,一边将自己心中的喜悦完全表现了出来。 “作为知客,克制自身,不妄动无名怒火,又不失门派颜面,是重中之重。”玄痴不甚在意地回了张闻一句,接着转身离开,行走之间顾盼自豪,龙行虎步,不似僧人,倒像纵横江湖多年的豪雄。 玄苦深深地看了张闻一眼,淡淡地道:“入了武僧院,所有机心都是无用,唯有悟得禅理,心静神定,不急不馁,刻苦修炼,方为正道,这方面,真慧比你好。” 他言下之意,张闻听得出来,怀疑自己曲意讨好张远山、江芷微等客人,藉此摆脱杂役院,归根结底,依然是机心太重。 “事不耳闻目睹而臆断其有无,可乎?玄苦师叔,执念一起,便如坠无边地狱。”张闻向来不是任人冤枉之辈,若没有其他需要顾虑的事情,有理便会争上一争。 他原本是想引用佛经来回答,可这大半年时间中,他还处于学习文字梵语,背诵早课小咒的阶段,尚未习得经文,一时之间,只能用最熟悉的方式反驳。 末了,张闻还特意宝相庄严地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你!”玄苦双目圆瞪,显然没想到张闻会反讽自己,而且句句在理,让他不知从何驳斥。 “若无禅心,图逞口舌之利,日后必被逐出少林。”他冷脸回答,扭头便走,若非你花言巧语,费尽心思地讨好了各大宗门的客人,他们为何要帮你这小小杂役僧说话?这世间哪有无因之果? 哎,玄苦师叔方正近迂,日后难免堕入魔道……张闻暗自逞了一下口舌之利,而玄苦速度极快,此时已经消失在了广场之上。 这时,真慧双手紧握住扫帚,疑惑地看着张闻:“师兄,我们要去武僧院了?” “当然,你才反应过来?”张闻愕然看着真慧,自己都和玄痴、玄苦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了,这种反应速度未免太骇人听闻了吧? 真慧露出一抹天真稚气的笑容:“距离‘如来神掌’更进一步了。” 噗,张闻口水喷出,不得不承认,自己跟不上傻瓜的思路。 不过,他很快就振奋起来,兴高采烈地对真慧道:“‘如来神掌’太过遥远,等在武僧院蓄气大成,我们就能接触七十二绝技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学‘拈花指’、‘无相劫指’、‘一苇渡江’等绝学!” “为什么啊?”真慧不解地看着张闻,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挑选这几门武功。 张闻神采飞扬地道:“因为这几门武功够潇洒够飘逸!将来……” 他原本想说白衣飘飘,长剑如电之类的话语,但旋即想起这是少林寺中,于是将自己“幻想的未来”稍作改动: “小师弟啊,我不是给你讲过无花和尚的故事吗?做僧人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想一想,将来一叶扁舟漂浮,白色僧衣似雪,微笑拈花而立,多么的有高人范!多么的潇洒帅气!嘿嘿,遇到不喜之人,还能对他来一句:‘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越说越来劲,可忽然之间想到“铁布衫”、“五虎断门刀”,表情顿时为之一黯,兴头略减。 “无妨,这只是权宜之计,将来肯定不会如此发展……”张闻悄悄安慰了自己一句,兴致再起,可正当他打算继续分说之时,旁边的真言却突然插嘴: “恭喜真定师弟、真慧师弟摆脱杂役院这无边苦海,但师兄得提醒你们一句,武僧院亦非极乐净土,蓄气大成后,唯有被各师叔伯挑中的弟子方能习得七十二绝技,其余僧人,则留在武僧院,继续苦练‘降龙棍法’,作为罗汉大阵的一员,所以,你们万万大意不得。” 他脸上挂着笑容,可张闻却感觉他笑得很勉强,言语之中不无泼冷水的酸味。 “谢过师兄提醒。”张闻很能理解真言此时的心情,换做自己,历经三年多杂役生活,日夜苦盼进武僧院而不得,身边的新晋师弟们却忽然摆脱了苦海,恐怕会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路无话,在真慧不时的傻笑中,三人回到了杂役院。 张闻知道身边都是类似真言、真应的可怜人,亦不再炫耀,以免刺激到他们。 到了晚膳时,张闻还特意叮嘱了真慧莫要乱说话。 啪啪啪,正当张闻吃肉吃得正香时,一阵鼓掌声从门口传来。 张闻转头看去,恰好见到玄心和尚走了进来,他笑容灿烂地鼓着掌:“不容易啊,咱们杂役院不容易啊!今日总算有两位弟子被挑入了武僧院!” 啪啪啪啪,木筷落在长桌或地面的声音不断响起,除了张闻、真慧和真言之外的所有杂役僧,都像时光被凝固了般僵硬于原状,膳堂之内,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真定,真慧,你们不说点什么?” 随着玄心这句话,变成了雕像的杂役僧们全部活了过来,纷纷转头看向张闻和真慧,那一双双眼睛幽黯难明,看得张闻颇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多亏玄心师叔您安排弟子打扫禅心院。”张闻知道原因瞒不过玄心,故意这么说道。 玄心呵呵笑道:“亦是你为人机警,长于口才,我知你爱听江湖典故,日后不要忘了这里,诶,你们看着真定、真慧做什么?还不恭贺他们?” 一位杂役僧缓缓站起,笑得比哭还难看地道:“恭喜真定师弟、真慧师弟成为武僧。” “恭喜真定师弟、真慧师弟成为武僧。”其余杂役僧亦跟随站起,不同的声音回荡在善堂内,有的自怜,有的苦涩,有的愤恨,有的痛苦,有的羡慕,有的嫉妒,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张闻轻叹了一声:“师弟只是得了佛祖保佑,各位师兄诚心礼佛,日后亦有此报。” “各位师兄只要专心打扫,专心吃饭,专心睡觉,肯定也能进武僧院的。”真慧傻乎乎地说道。 张闻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方法,但观那些杂役僧的表情,冷笑有之,痛恨有之,却全然没有相信的样子,若非他们知道真慧为人敦厚近呆,恐怕还会以为真慧在嘲笑他们。 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张闻拉着真慧坐下,埋头苦吃,晚膳就于这样让人难言的沉默气氛之中结束了,玄心的“说书”亦在这样的氛围里开始了。 “真定师弟,真慧师弟,师兄就知道你们非池中之物,到了武僧院,记得互相照料一二。”照例过来旁听的真永笑嘻嘻地说道。 张闻与他也算熟识了,老实不客气地道:“真永师兄,还得多关照师弟啊。” 真永笑道:“武僧院的师兄弟们其实都爱听江湖典故,但他们不像我如此拉得下脸面,只是等我回去转述,所以,师兄我在武僧院也算有三分薄面,呵呵,只要你们经常讲些类似事情,他们亦不会为难你们。” “这倒是我的强项。”张闻轻轻颔首,真慧也用力点头,“我也知道很多故事!” 玄心咳嗽了一声,止住了下方的窃窃私语:“今日恭送各大门派之事,你等切不可放在心上,这仅是我少林注重礼节,而非我们真的畏惧他们,想想大晋不过三位法身高人,我少林就占其一,其余宗门,谁能与我们抗衡?” “你们知道最近十年来,江湖中最轰动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这和尚倒是颇有少林自豪感,那么看不起别的门派……张闻暗自摇头,高声回答:“我等不知,还请玄心师叔告知。” 其余杂役僧们也有气无力地跟着回答不知。 玄心并不在意他们的状态,得意地说了下去:“几十年前,邪魔九道中的灭天门出了一位绝世天才,不到五十就凝结了魔身,几于神话时代之邪魔之皇媲美。他姓韩名广,自号‘魔师’,威震江湖,左道莫敢不从,但也算魔师为恶太多,遭了果报,刚凝成魔身不到一年,就走露了行藏,被方丈截住。” “九年前那一战,啧啧,地裂山崩,昏天黑地,太岳山脉中央亦多了一汪大湖,只有方丈大师活着走了出来,传闻魔师已被他击杀或镇压。” “这一战之后,我少林威名彻底盖过了其他各派!” 玄心不断地吹嘘着各位高僧的威风史,听得张闻等人颇为热血沸腾,恨不能以身代之。 不知何时何日,自己等人才有如此移山蹈海之能! 听完玄心“说书”,回到禅房,真观和真应直接蒙头大睡,丝毫不理张闻和真慧,而真慧打坐了一阵后,亦迅速入眠。 张闻练了一遍“铁布衫心法”,辗转反侧许久,才压下了兴奋之情,进入梦乡,有点羡慕真慧思绪简单,杂念甚少。 黑暗沉重,张闻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身体也仿佛被厚厚泥土压住。 “鬼压床吗?”张闻梦中稍有点知觉,挣扎着醒转,却看到了一张扭曲的狰狞脸庞。 真观双手掐住张闻的脖子,身体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目光凶恶,声音却宛如梦呓: “杀了你,杀了你!” “抢我进武僧院的机会!” “我进不去,谁也不能进去!” 第81章 张闻又惊又怒,用力挣扎了一下,可真观力气也不小,虽然被掀得动了动,还是牢牢地压住张闻,双手之力不见减弱。 一开始的慌乱挣扎过后,张闻忽地发现自己的呼吸虽然艰难,却远远没到窒息的程度,真观的双手仿佛被自己的肌肉皮肤“陷”住,难以有效地卡断呼吸。 对啊,我会“铁布衫”的!张闻略微晕沉的脑袋里,猛地闪过了这个念头。 由于并非本身习练而成,刚才危急之下,他居然忘记了自身会“铁布衫”! 而“铁布衫”本身对力气的增幅并不大。 明确自己并不处在危险之中后,张闻渐渐稳住了慌乱的情绪,凝神驱动丹田,一股暖流徐徐升起。 内力运转,张闻腰腹双手齐齐用力,直接将真观掀飞出去,砰一下撞到了墙壁之上。 真观撞得摇摇晃晃,但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双目赤红,口中不断低吼着“杀了你”“抢我进武僧院的机会”等话语,疯狂地向着张闻扑去。 “疯了!”张闻此时已经翻身站在了通铺上,惊怒交加,不闪不避,一记上步冲拳,习惯性的“黑虎掏心”狠狠击在了真观的胸口。 而真观挥舞的双手打在张闻身上,却宛如给他挠痒痒。 砰,真观再次倒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右手捂住胸口,挣扎着想要站起,可张闻这一拳几乎用出了全力,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都疼痛难当,虚浮无力,哪还能站得起来! “杀,杀了你!” “你们这帮畜牲,骗人的秃驴!”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他状若疯癫地喃喃自语着,涕泪横流。 这时,真观和真慧都已经被吵醒,一个茫然一个呆傻地看着这一幕。 张闻看见真观恨不得跳过来生噬自己血肉的失心疯模样,想到若非自己在“轮回世界”里兑换了“铁布衫”,刚才怕就已死于非命,顿时怒火上涌,跳下通铺,挥舞着拳头就要打向真观。 噗,张闻的拳头未能击中真观,而是打在了一面突然出现的黄布之上,虚不受力,发出轻飘的声音。 “住手!”玄心收起袖子,低喝了一声。 张闻并未失去理智,见到玄心出现,当即喊道:“玄心师叔,真观疯了!想杀我!” 而真观也颇为“配合”地恶狠狠盯着张闻和玄心,不断地念叨着“杀了你”等话语。 玄心恼怒地看着真观,撇了撇嘴道:“你这个样子杀得了谁?” 他快走几步,飞起一脚,踢得真观一时岔气,说不出话来。 “看什么看?还不滚回去睡觉!难道你们明天想改用铁桶挑水?”玄心吼着门口出现的杂役僧,将惊醒看热闹的他们轰了回去。 “这帮废物!”玄心转头自语了一句,通铺之上的真应神色愈发阴郁。 说完,玄心看向张闻,神迹般地在一秒钟内由怒气勃勃变成了笑容满面:“真定师侄啊,这件事情,你看该怎么办?” 张闻也算颇有社会经验之人,而且怒火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自身又未受实质性伤害,于是看了一眼真观道:“一切听凭师叔处理,但他已经失心疯了,换了别人,怕是已经闹出命案。” 玄心咳嗽了一声,示意真慧去把禅房的门关上。 真慧之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玄心踢真观,仿佛江湖故事一下在他眼前上演,颇有点兴奋,此时应了一声,跳下通铺,蹬蹬瞪跑到门边,将房门关上,然后继续圆瞪着一双眼睛看向玄心和张闻。 “这事终归是咱们杂役院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殊为不美,不如这样,师叔我明日另找个由头,将真观逐出少林。”玄心满面笑容地说道。 张闻算是明白了过来,若是事情闹大,被戒律院接手,他这负责杂役院的执事僧少不得担点责任。 正当张闻想着要不要借这个机会与玄心打好交情,方便日后行事时,房门一下被推开,一个黄衣僧走了进来,他的右手戴着一串棕红色的佛珠。 “玄心师弟,若非师兄我恰好巡逻到附近,听到了动静,这事你怕就瞒下来了。”这个戒律僧大概三十出头,双眼细长,颇有几分阴狠之色,此时正皮笑肉不笑地对玄心说话。 玄心脸色变幻了几下,快步迎了上去,笑容可掬地道:“我这不是不想给玄空师兄您添麻烦吗?这等小事,何须您亲自出马?” 他从怀里掏出件东西,隐蔽地塞到了玄空的手里。 玄空掂量了一下,笑容多了几分暖意:“未闹出人命,亦无人受伤,确是小事,但这疯子可留不得啊。” “放心,不会让师兄您难做的。”玄心拍着胸脯保证。 张闻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和尚庙亦不是什么清净之地,至少杂役院不是,一样有“人情世故”。 玄空看了看挣扎着想要站起的真观,又转头看向张闻:“这位师侄,好一身横练功夫。” 张闻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摸到了几个深深的指痕,脑海里思绪飞转,斟酌着语气道:“回禀玄空师叔,弟子出家前曾接触过不少家传武学,平日里做完杂物,闲着无事,会练上一练。” “嘿嘿,不用紧张,我等皆知。”玄空略带嘲讽地说道,“若非有这层关系,洗剑阁和真武派的传人哪会为你说话?他们岂是牙尖嘴利能打动的?” 原来他们是这样想的……张闻倒是悄然松了口气,虽说不排除自己会说话,让两位传人实在满意的可能,但还是这种解释更让人接受,更能掩盖自己和张远山、江芷微的真正关系。 玄空嘴角翘起,似笑非笑地道:“但我少林收徒从不看弟子的出身来历,你若犯了错,撞到我戒律院手上,我等必不容情。呵呵,我和玄苦师兄交好,他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说完,他转身往屋外走去,轻飘飘留下一句话:“玄心师弟,记得处理好。” “操,戒律院这帮龟孙子最见不得别人在他们面前硬气了!”等到玄空离去,很有几分粗俗气质的玄心痛心疾首地咒骂道,一点也没有犯了口戒的自觉,“真定,你是不是和他们顶嘴了?” 张闻撇了撇嘴:“我若行得正坐得直,还会怕了他们?” “啧啧,就是这种态度,他们最讨厌这种态度了。”玄心上下打量了张闻一眼,“也只有你这种出身显贵不怕没有后路的人才能这么硬气了,我说,你到底是哪家的?” 我怎么知道!张闻装作高深莫测地道:“烦恼落尽,红尘远离,无论哪家,都与小僧我无关了。” 玄心吐了口唾沫,完全不信张闻的说辞,这段时间以来,他也发现真定颇为早熟,言谈举止皆不像小孩,于是不再多问,看着真观叹了口气: “说来真观也是可怜,出身商贾之家,也算吃穿不愁了,哪知家人行商途中,遇上了赫连山心狠手辣的七十二匪,无人生还,从此由少爷变成了孤儿,后来,他为报仇,投身了我少林,可满腔恨意哪里瞒得过玄苦,被送到了我们杂役院。” “既然因为这个缘由不收真观师兄为徒,为何还给他一线希望?”张闻皱眉道。 “嘿嘿,玄苦就是这样的人,他留下真观,是想借着寺里的经声佛号化解真观内心的仇恨,消一段杀业,阿弥陀佛,佛法无边。”玄心念佛号念的讽刺意味十足。 “呵呵,他为何不亲自去劝那七十二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张闻略感愤怒地说道。 玄心啧啧有声:“这也要他打得过啊。” 他转头看向慢慢平静下来的真观:“哎,真观师侄,明日你就下山吧,赶紧另寻别派,或许还有练成高深武功的机会。” “下山?”听到这个词语,真观猛地清醒过来,双手掩面,痛苦地低语,“爹啊,娘亲啊,孩儿不孝!孩儿不孝!五年过去,还未能手刃一贼……” 张闻叹息了一声,没有阻止玄心让真观下山,他留在这里已毫无希望。 而这更坚定了张闻学好武功的决心,莫要日后连为人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 “你们?”站在新晋武僧队伍里的真德等人惊愕非常地看着张闻和真慧出现在队伍前方。 不是说杂役院很久很久没有人成为武僧了吗? 滑头小子和傻蛋竟然也能成为武僧? 这让以武僧院自豪的他们下意识有点排斥张闻两人。 张闻看到他们的表情,肚里暗笑不已,很想大声来句,俺胡汉三又回来了。 玄痴负手看着最近一年入寺的武僧们,对张闻和真慧道:“今日起,你们跟着他们学武,授业僧是真妙。” 真妙?张闻侧头看着旁边斯斯文文的年轻和尚,是他?同是真字辈,自己等人还在蓄气锻体的武僧阶段,他竟然就成为授业僧了! 真妙穿着一袭黄色僧衣,看似斯文,可站在那里,却颇有几分岳峙渊渟之感。 他没有笑容地点了点头:“你们到队伍最后。” 张闻和真慧自无意见,赶紧找位置站好。 “今日依然是习练罗汉拳,我同样会演示,务必看清楚。”真妙目送玄痴离开后,右手挥开僧袍下襟,扎好马步,先示范了“朝山拜佛”这一式。 “先练这一式。习武之道,得扎稳根基,勿贪多冒进。”真妙吩咐众僧练拳。 张闻和真慧都学过好几个月的罗汉拳,还算跟得上进度,于是一遍又一遍打着拳,从第一式直到第十八式,渐渐的,汗如雨下。 “停!”突然,真妙走到张闻旁边,严厉地看着他,“你的罗汉拳多有不规整之处,平时是怎么练的?现在你还没到招式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的阶段,若失了规整,会埋下隐患!” 张闻知道自家的罗汉拳靠得是看拳谱,以及真永偶尔的指点,肯定存在很多问题,因此诚恳地道:“小僧是照着拳谱练的,还请师兄指点。” “你这样练,还不如不练,需得花更多功夫才能改回来。”真妙皱了皱眉,侧头看向旁边,“真德,你出来和他对练一下,让他知道不规整的招式会有什么坏处。” 听到真妙的吩咐,真德先是一愣,接着嘴巴咧开,笑容泛起,大踏步走了出来:“是,真妙师兄。” 这大半年的武道锤炼和充足食物让他蹿高了一大截,嘴上多了不少青黑色的胡根,变得三大五粗,看着年龄比他小两岁的张闻,眼睛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欢喜神采。 张闻呲了呲牙,没想到真妙如此认真,不过他并不排斥对练,现在的他正疯狂地寻求着任何战斗的机会,以便将“铁布衫”、“神行八步”、“罗汉拳”、“五虎断门刀法”等于实战中一点点掌握并融会贯通。 “还请真德师兄赐教。”张闻按照少林的规矩,称呼年龄比自己“大”的真德为师兄,同时双脚分立,按照罗汉拳起手式的要求站稳。 真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兴奋之中的他一时半会儿忘记了说辞,连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也忘了,只是像往常练习般嘿哈了一声后就直接出手,标准的“罗汉礼佛”。 张闻在真德出手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仿佛浸入了水中,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看不到别的事物,根据与程永交手的经验,他半侧身让开正面,一手架向真德的双拳,一手虎虎生威地击向真德小腹。 他不仅没有初次对练的生疏胆怯,而且分外的主动积极。 真德出手之后,正要接下一式,却突然感觉劲风袭身,仿佛张闻整个人都扑了上来。 面对这凌厉的攻势,看到张闻毫无退缩满是战意的脸孔,真德没来由地内心一寒,似乎在“真定”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可怕的杀气,那是真正与人生死相搏之后才会有的气势。 他的身法顿时一缓,啪一声被张闻击中小腹,疼痛难耐,不得不蜷缩着身体倒地,发出痛苦的**。 太弱了吧?张闻一招得手,有些发愣,自己刚展开进攻,他就招架不住了?未免太弱了吧? 不仅张闻自己这么讶异,周围的真永等武僧也愕然看着地上蜷成一团的真德,不敢相信平时对练也算佼佼者的真德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真妙脸沉如水地看着这一幕,快步走到真德面前,蹲下用内力给他梳理着小腹血脉,缓解着他的疼痛。 直到此时,真永等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拿诧异的目光看向张闻,内心暗道,原本是真永师兄让真德给真定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不规整的招式有什么坏处,可现在看来,倒像是中规中矩的招式败给了不规整的招式,这…… 张闻回味着刚才短暂的交手,敏锐地发现真德在自己凌厉的进攻下仿佛呆了刹那:“难道气势压制也是交手的重要一环?” 真妙扶着真德起身,面无表情地道:“真和,你来与真定对练。” “是,真妙师兄。”武僧队伍里走出来一位魁梧的少年,站在那里宛如一截黑铁塔。 张闻隐约触摸到了刚才交手的关键,正待有人让自己验证,于是兴奋地双手合十:“请真和师兄赐教。” 等真和还礼,张闻主动出击,宛如猛虎出洞。 天生大力的真和没料到张闻会如此疯狂地进攻,预想好的套路难以失效施展,不断地退后,不断地硬抗,显得手忙脚乱。 哈! 张闻得势不饶人,吐气开声,搏命般当胸一击。 面对这样凶猛的张闻,真和忽地有点腿软,成闭门姿势的双手被直接打开。 张闻顺势收拳转圈,靠入真和怀中,背身一记手肘打在真和右胸。 咳咳,咳咳,张闻这一击因为稳操胜券,所以收了力,但也打得真和气息一岔,剧烈地咳嗽起来。 “承让。”张闻脚下用力,转身退开,双手合十,微笑致意。 这样的交手才算酣畅淋漓嘛! 旁观的真永、真德等武僧已经合不拢嘴了,平日里像头牛的真和是他们对练的噩梦,不管再精妙的应对都会被他打得手麻腿软,难以招架,可刚才,还是小孩子身材的真定竟然疯虎一样将真和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这反过来才对啊!众僧看着张闻俊秀的脸庞,不敢相信刚才所见。 真和缓过气来,憨憨地挠了挠光头:“真定师弟,你好厉害!” 真妙轻哼了一声,脸色愈见难看,沉默了好久才道:“真定师弟看来家学渊源,蓄气已大有进益,在场诸位师弟怕都不是你的对手,还是师兄我来和你对练一场吧。” 他开了眼窍,自能看得出张闻动静之间有内力相助的迹象。 哦! 这样啊! 真永等武僧恍然大悟,原来“真定”师弟已是丹田开辟,蓄气小成,难怪真德、真和都打不过他! 可是,真妙师兄作为授业僧,开窍期的高手,直接与真定对练,会不会太以大欺小了? “放心,我会把实力控制在蓄气小成阶段的。”真妙目光如电地看着张闻。 张闻轻吸了口气,虽知差距很大,心里还是战意昂扬,连对练都不敢,那实战又怎么办? 老实说,经历过生死搏斗的他并不怕真妙,输也无妨,只要能找到差距,找到自身弱处,那输也输得有价值。 而且,自己并不是全无取胜机会! “还请真妙师兄赐教。”张闻双手合十,战意浓厚。 众位武僧倒吸一口凉气,他还真敢与真妙师兄对练?双方的差距怕是有山峰这么高!哪怕真妙师兄将实力压制在蓄气小成阶段,但眼力、经验和见识等是无法改变的! “好。”见张闻并不胆小,真妙脸色缓和了很多,“你先出招。” 张闻也不谦让,右腿前落成弓,双拳如冲锤击向真妙。 真妙亦是用的“罗汉拳”,面对张闻凌厉的攻势,稳稳架住,并不像真德、真和一样气势被夺,甚至在错开张闻的双拳后,直接发动了反击,朴实无华的黑虎偷心恰到好处地打向张闻右胸。 张闻双目圆睁,突地往前一扑,任由真妙的拳头击中自己,与此同时,给了真妙一记**贯耳。 实战经验不少的真妙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但这是张闻主动扑来,他已是收势不住,只好拳上加力,试图击退张闻。 噗,他的右拳仿佛打在了厚厚的布匹之上,劲力向着四方分散,而这时,张闻的双拳几乎要接触到他的两边太阳穴了。 哈! 真妙猛地大喝一声,双耳发红,太阳穴鼓胀起来,并微微向后一仰。 啪! 张闻双拳擦过太阳穴,正中真妙两颊,可那里却仿佛有一层气垫,消去了大半力气。 犹是如此,真妙也步伐凌乱地不断退后,两颊红肿,头脑发晕。 “你练成了‘铁布衫’!”真妙又惊又怒地喝道。 张闻微微一笑:“家传之学。师兄刚才用出了开窍期的实力?” 昨晚“铁布衫”已经曝光,他自然不用隐瞒,尽数推到了自己还不知道的身世之上。 刚才的交手,张闻完全是按照张远山、江芷微等人指点的策略来打,在武功差真妙很多的情况下,仗着对方不知道自己会铁布衫并压制了实力,以快打慢,以小伤换大伤,成功将真妙逼入绝境,不得不用出所有实力自保。 真妙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几下,冷着声音道:“回列,继续练罗汉拳。” 张闻知道真妙并无针对自己之心,仅仅是看不过眼自己不规整的罗汉拳,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拳法是错误的,需要一一改进,真妙所言并无错误,但成功战胜真妙,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张闻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异常开心。 “我就是这么一个狭隘的人!”张闻暗暗“评价”着自己。 重新练拳后,张闻跟着真德、真和等人,努力地改正着自身的拳法,看到这一幕,真妙的脸色再次缓和了一些。 等到罗汉拳和少林棍法都练完,真妙脸色严肃地一一作了点评,末了,他边转身边道:“明日真定继续与我对练,我依然会把实力压制到蓄气小成。” 这好胜心不是一般的强啊……张闻暗自感叹,同时觉得自身微微颤栗,战意上涌。 今晚得抓紧时间练一练“神行八步”了。 他也不想输! “真妙师兄一贯顺风顺水,目前已在习练七十二绝技中的‘摩柯指’,自然心高气傲,结果今日却被你这才蓄气小成的师弟打败,让他怎么噎得下这口气?”真永笑嘻嘻地靠了过来,“真定师弟,看不出你这么厉害啊!深藏不露啊!日后还得多关照关照师兄我。” 张闻笑了笑:“我也只是出奇方才致胜,明日怕是艰难。” 除非自己能一夜之间贯通“神行八步”,再来一次出奇制胜,不过这不太可能。 但张闻也不畏惧,与高手对练的机会哪是那么容易有的?这可是宝贵的财富,说不定下次轮回世界,自己能够保命,根子就在这里! 张闻、真慧、真永三人往着武僧院返回,到了门口,直接遇上了玄痴。 玄痴身边跟着一个双目无神的木讷和尚,他正喃喃自语:“这一式如此使来该怎么破?” 玄痴没有介绍旁边这神游物外的年轻僧人,直接对张闻和真慧道:“晚膳之后到演武殿,我教你们‘少林心法’。” 张闻听玄心说过,“少林心法”乃少林寺的基础内功,醇厚阳刚,因运行路线简单,与绝大部分绝技神功兼容,将来可以直接转练别的内功,在类似的基础功法里能排进前十。 因此,张闻暗自决定,日后以“少林心法”为主,“铁布衫”自带的粗浅路线只在使用“铁布衫”时运行。 目送玄痴离去后,真永低声笑道:“看见玄痴师叔身边那位师兄没?他是另外一位授业僧真本师兄,是个武痴,很多趣事……” 谈笑之中,三人用过晚膳,张闻和真慧赶往了演武殿,真永无所事事,也跟了过去,打算找人对练一下。 随着悠长的呼吸节奏,张闻的内力由丹田而发,转三关,通命门,入泥丸,最后汇于膻中,雪雪而下,百川归海。 如此几个周天下来,张闻慢慢掌握了“少林心法”的行功秘要,于是纳气下沉,睁开了双眼。 此时,刚才教授心法的玄痴已经不见踪影,静室外传来拳拳到肉的声音。 张闻心中一动,站起身来,就待走出静室,进入演武大殿。 这并不是他不注重内功的修炼,而是除了被安排巡逻或值守任务外,目前的自己只有在演武大殿才能触碰到戒刀,习练刀法,至于搬运周天,增强内力,大可以等到演武大殿关闭,回到禅房后再做。 “小师弟,一起出去?”张闻看到真慧也睁开了眼睛,因此随口一问。 真慧脸蛋红润,眼神迷迷茫茫,像是刚睡醒,被张闻一问,不太好意思地道:“师兄,那热热的老鼠很好玩,我想再练一会儿心法。” “嗯,你正是打基础之时,争取尽早开辟丹田。”张闻笑了笑,推开静室之门,回到殿中。 演武大殿的左侧一角摆放着兵器架,以长棍与戒刀为主,夹杂着少量的长剑等物,四边各自站着两位黄衣的执事僧,以防僧人对练时出现误伤。 张闻打量了一圈,看见真永正与人对练罗汉拳到酣处,于是也不上去打招呼,径直走到兵器架前,挑了一把未曾开刃的戒刀,掂了掂重量,摆开姿势,按照戚夏给的《五虎断门刀法》缓慢而笨拙地从头到尾习练。 旁边有位执事僧见张闻练刀,下意识眯起了眼睛,目光如电,等看了一会儿,发现张闻练的是最基础最普通的刀法后,摇了摇头,转过脑袋,继续关注起其他僧人的对练。 张闻一招一式使开,渐渐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沉浸入了自己的刀法世界里,挥刀如风,潇洒自如,并不断对照秘籍,修正着自己的错误。 不知过了多久,张闻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收刀归身,细细品味着刚才的收获。 “呼,若每天练刀都有这种程度的效果,一个月左右就差不多能掌握这门刀法了。”张闻吐了口气,暗自欣喜,然后再次摆开架势,挥舞起戒刀。 这一次,张闻的“五虎断门刀”显得颇为凌乱,因为他的关注点已经放在了自身的脚步之上,刀法仅仅是为了掩盖他在习练“神行八步”,免得被执事僧发现。 半个时辰之后,记心不错的张闻将“神行八步”的步法大致记住了,加上身负内力,运气提纵并不显艰难,可是,不说掌握,距离入门,张闻自我感觉都还很遥远,仿佛隔了一层什么东西,朦朦胧胧,怎么也无法戳破,目前仅仅是能记住复杂的步伐,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看来得结合实战练一练,才能找到这步伐的诀窍。”练了一晚,张闻也神困体乏,将戒刀重新插在兵器架上后,向着真永走去。 “呼,真定师弟,你掌握‘少林心法’了?”真永半弓着身体,双手按在自身膝盖之上,大口地喘着气,之前几场对练让他体力消耗很大。 张闻微笑道:“真永师兄,你忘了我早已开辟丹田了?” “对,瞧我这脑子!”真永拍了拍光头,慢慢直起腰,“现在就回禅房?” 武僧院的禅房是两人一间,张闻和真慧就住在真永隔壁。 张闻点了点头,刚想说去喊真慧,忽地看到前方一魁梧结实的和尚凶恶地撞向了另外一位僧人。 啪一声,那较为瘦弱的武僧被撞得连退几步,又惊又怒地看着对面,可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那撞人的高大和尚就恶狠狠地开口了:“你竟然撞我?莫非想和我对练一场,那好,咱们练练!” 较瘦弱的武僧脸色发白,神情之间流露出明显的畏惧,但他居然没有拒绝,摆开架势,与那高大凶恶的和尚战成一团。 结果没有意外,这武僧被魁梧和尚两三拳之间就打破了防御,胖揍了一顿,鼻青脸肿,脚步踉跄地走向演武殿大门。 而那恶霸般的和尚得意洋洋地挥舞起拳头,向周围的同伴炫耀。 张闻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旁边的真永道:“这样也行?” 附近有八位执事僧看着,他居然敢犯下恶意挑衅,殴打同门等罪行!而被揍的武僧竟然也没有求救!少林戒律何在?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欺负和被欺负,但张闻想着少林怎么也有得成正果的高僧,算是佛门清净之地,即使少不了肮脏之事,亦不会如此表现在外。 真永小声地道:“他法号真量,三年前入寺,目前刚蓄气小成,最是喜欢在演武大殿利用规定欺负弱小。” “规定?”张闻疑惑地问道。 真永笑呵呵地道:“这是我们武僧院自己的规定,凡是身处演武大殿者,不得拒绝在场任何武僧的对练要求,毕竟若你行走江湖,有人要出手杀你,你总不能说‘我不想和你交手’吧?这也算让我们提前熟悉下强迫性的战斗。不过院内也做了区分,凡是接近蓄气大成的武僧,都不被允许进入这里,另外还有一个专属于他们的演武厅。” “真量就是抓住这点,挑选平日里与他有矛盾的武僧对练,至于撞人,这属于演武大殿内合理的挑衅之举,以帮助武僧们习惯类似的状况,有效克制住情绪波动。” 张闻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缘由:“可对练属于恶意还是善意,执事师叔师兄们应该看得出来啊?” “听说真量有个哥哥在戒律院……”真永小声地说道,“所以只要不违背戒律,执事师叔师兄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呵呵,真量算是演武大殿一霸了。” 张闻想起杂役院内苦苦挣扎的僧人们,嘿了一声:“这种人都能被收入武僧院,我还以为玄苦师叔是真正方正之人呢!” “据说那次玄苦师叔只负责了前面几批,后面是别的执事师叔挑选的,哎,反正日后师叔师伯们来挑嫡传弟子的时候,会考量平日表现的。”真永对玄苦倒是没有成见。 张闻检讨了一下自己的武断,眯起眼睛看向与人大声谈笑的真量。 “嘿嘿,我最需要的就是实战对练,正愁没有合适人选!”突然,他迈步走了过去。 轮回世界的死亡压力让他没办法顾忌太多,而且如果因此被逐出少林,也算遂了心愿。 见张闻走向真量,真永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是略微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哼,居然不肯帮我打扫院子。”真量望着大殿门口。 旁边一僧人低笑道:“他是不知道真量师兄你的厉害,整个演武大殿,谁打得过你?” “哈哈,平日里看我和善,就以为我好打发?”真量大笑起来。 这时,张闻走到了他身边,肩膀一送,啪一声将他撞开。 真量连退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张闻,日常都是自己撞别人挑衅,今日还真人敢撞自己? 张闻似笑非笑地左右手互换,捏了捏拳头,看着真量道:“你竟然撞我?莫非想和我对练一场,那好,咱们练练!” 啊? 反转的处境让真量呆住了,他旁边的几位同伴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张闻,这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和尚,看起来俊俊俏俏,怎么就没脑子呢? 这未免太胆大了吧? 真永脸色一变,就要上前阻止,但猛地想起下午连授业僧真妙都败给了真定,于是放缓了脚步,含笑看着两人。 “可恶!混蛋!”真量回过神来,怒气勃发,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哪轮得上别人挑衅自己! 他也学着张闻左右手互相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咯的骨节弹响,狰狞地道:“好,咱们练一练!不让你哭着求饶,我就算你师弟!” 周围的执事僧们目光不变,仿佛根本没有冲突发生。 话音刚落,真量就冲向了张闻,出手势大力沉。 半柱香之后,啪啪啪,张闻给了躺在地上的真量几拳,在周围武僧惊恐茫然宛如做梦的神情里,一边站起,一边悠然拍了拍僧袍:“承让了,哎,师弟,你的武功还得多练练啊。” 刚才的交手里,张闻最先是在熟悉“神行八步”和“罗汉拳”,一度很吃力,让真量兴奋异常,似乎已经看到张闻被自己揍得哀嚎不已的样子,但随着张闻渐渐熟练,急于停下来思考收获的他发起了凌厉的攻势,在铁布衫和生死搏斗过的气势相助下,迅速将真量打翻在地,狠揍了一顿。 “师……弟……”真量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完全不相信自己会输,明明几个呼吸前自己还大占上风的,怎么一瞬间这小和尚就变成了洪水猛兽,自己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就像在给他挠痒痒! 张闻目光下移,看着真量:“咦,师弟好像还不服气?咱们继续?” 面对这比自己还像恶霸的家伙,真量只好咬紧了牙,不再说话,慢慢爬起。 张闻熟练了罗汉拳,也隐约把握到一点“神行八步”的精髓,正是身心舒畅之际,看了看四周,一副跃跃欲试再找人练一练的样子。 呼啦一下,周围的武僧们就作鸟兽散了。 “真不给面子……”张闻摇了摇头,再次看向鼻青脸肿的真量。 真量莫名打了个冷颤,想也没想,拔腿就跑。 “真定师弟,你这一身横练功夫真是不凡。”真永上来恭维了一句,而此时,真慧也出了静室。 于是,张闻收敛住战意,与他们结伴回禅房修炼“少林心法”。 第二日,依然是挑水、识字、练功,临近结束时,真妙背着手站到了张闻身前:“真定师弟,做好准备了吗?” “好了。”张闻沉声回答,站出了队伍,与强者的交手,既让他有压力,也让他感觉兴奋。 第82章 噗噗噗,一记记如中败革的响声回荡在干燥寒冷的空气里。 张闻知道自己与真妙有很大差距,早就做好了输的心理准备,但真正交起手来,才发现差距竟然大到了这种程度,即使他将实力压制在蓄气小成,即使他只用罗汉拳。 知道张闻“铁布衫”初成的真妙,拳法严谨刚猛,招招不离张闻的太阳穴、眼睛等罩门,面对张闻故意露出的破绽却毫不急躁,完全不给他以小伤换大伤的机会,哪怕是绝对的良机,只要不面对罩门,也至少留了一半力在防守之上。 而张闻虽然经过连续的实战,对罗汉拳已经大体掌握,可面对真正的高手时,面对真妙快速却准确的招式变化时,还是感觉心到眼未到,或者眼到手未到,若非仗着铁布衫硬抗了好几拳,早就败下阵来,那噗噗噗的响声就是真妙打中他的声音。 这些虽都未击中要害,可连续打击下,张闻还是觉得隐隐生痛。 当然,这样的战斗也让张闻收获匪浅,有种罗汉拳的招式变化快成为自身**本能的感觉。 他不禁暗暗感激江芷微的指点,若非她让自己兑换了“铁布衫”这门横练功夫,在自己弱小没有实战经验时,不知要经过多少次的对练失败才能掌握一门拳法,而现在,有铁布衫做后盾,一次对练就相当于经历了很多次失败,可以慢慢沉下气来,化拳法于本能。 真妙双拳生风,法度严谨,一步步将张闻逼到了绝境,让他连靠铁布衫搏命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必须想办法,再有几招,我就招架不住了……”张闻仗着有铁布衫,又非生死之战,并未慌张,努力地寻求着反击机会。 突然,他发现真妙这轮进攻之中,左侧明显地出现了空隙,让自己能暂时摆脱正面,缓一口气的空隙! 这一次,张闻心到脚到,虚晃一招,就往着左侧闪去。 身体刚动,一条缠着白色绑腿的脚不知从何处伸来,直接踢向张闻的小腹。 糟糕!张闻暗道一声不好,赶紧侧身避腿,而这时,耳旁风声乍起,一只拳头停在了张闻太阳穴边,拳风压得他脑袋生痛。 “承让。”真妙收回右拳,双手合十,脸上隐约浮出一丝笑意,似乎对洗刷昨日的耻辱很是上心。 张闻一边检讨得失,总结收获,一边还礼道:“多谢师兄指点。” 不管真妙是出于何种心理,这样的对练对自己确实帮助极大。 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刚才真妙故意卖的破绽,自己若是用上神行八步中那一步,完全可以避开他的弹腿,反而引他露出真正破绽。 这样的念头刚起,张闻脱口而出:“真妙师兄,明日还请继续指点。”哎,还是对神行八步不熟练啊,直到现在才想起! 啊?众位武僧仿佛没听清楚,纷纷看向张闻,他还敢向真妙师兄挑战? “明日你若接不下我十招,日后就休提指点。”真妙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前往膳堂的路上。 “啧,你是挨打挨上瘾了吗?”真永就像不认识张闻一样,上下左右地打量他。 真慧不解地看着真永:“真永师兄,大侠英雄不都这样?永不言败!” 真永古怪地看了张闻一眼,你到底又给小师弟讲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故事。 张闻知道自己的举动太古怪,也不隐瞒:“真永师兄,我刚才是想到了一式绝招可以用在那种时候,所以脱口而出。” “那绝招你不熟练?对练完才想起……”真永听出了张闻话语中隐藏的意思。 张闻点了点头,沉吟道:“等一等得去演武大殿找人对练。” 晚膳之后,张闻打坐修炼了“少林心法”一阵,迫不及待地踏入了演武大殿。 他目光四下一望,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意,因为看到真量正在与一位武僧对练,表情狰狞,出招凶猛,似乎想将昨日的憋屈愤怒统统发泄出来。 张闻放慢脚步,绕着圈子走了过去,那武僧实力不济,又被真量气势压制,很快被一拳接一拳打中,变得眼黑脸肿。 “哈哈。”真量目送那武僧跌跌撞撞出门后,发出欢畅的笑意,可就在这时,他感觉背后大力撞来,整个人收势不住,将对面一武僧撞倒。 “好哇,师弟你今日愈发嚣张了,竟然敢用背撞我,来,咱们练练。” 那让人痛恨的可恶声音!真量身体一绷,缓缓转身,想要硬气几句,嘴里却不由自主地道:“师兄,我有对手了。” “是吗?我看他刚出去了,这样吧,我给师弟你一炷香的时间喘气。”张闻笑眯眯地说道,他现在的样子粉雕玉砌,笑起来很是俊俏好看,可看在真量眼里,却如同恶鬼。 真量打量四周,发现除了与自己交好的几个武僧外,其他人都站得远远的,他也算有几分义气,不愿拖朋友下水,咬了咬牙道:“师兄,现在开始吧!” 看到真量一副早死早超生的模样,张闻笑了笑,脸色一肃,大喝一声,当先进攻。 一炷香之后。 “师兄,我认输!我认输还不成吗?”真量死狗一般倒在地上,不愿意再站起。 张闻摸了摸自己隐约有点的胡渣子,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可以了。” 至少神行八步中的那一步,自己算真正熟练了,只要真永不用罗汉拳之外的武功,自己完全能给他一个“惊喜”! 听到张闻这句话,真量如蒙大赦,赶紧爬起,逃向门外。 跑了几步,他忽地站住,故作镇定地道:“我兄长可是戒律院的戒律僧。” “咦,知道找家长了?”张闻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用词颇为古怪的回答完全出乎真量的预料,一时有些发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张闻有轮回世界的生死压力和丰厚资源在,对戒律僧并无太大在意,嘿嘿一笑:“师兄我法号真永,行得正做得直,若违背戒律,自愿接受处罚,师弟,你还不走,想继续练一练?” 真量一听,吓得连滚带爬逃走,他“称霸”演武大殿一年多,从未见过这种一点也不怕戒律僧的家伙! “真,真永?师弟,你病了?”旁边的真永表情茫然地问道,为什么他会自称真永? 张闻看了他一眼:“逗个乐子嘛,咱们身材容貌差距不小,没人会认错的。” 哎,幽默无人捧场真没劲。 ………… 翌日,又是练功结束,张闻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行礼道:“还请师兄指点。” 真德等武僧从开始就在等待这件事情,可真正发生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真定的脑子被狗啃了吗?居然敢连续挑战真妙师兄! 难道前日里仗着真妙师兄不知他底细,侥幸胜了一次,他就以为自己和压制实力的真妙师兄平起平坐了? 不知天高地厚! 昨日才是真正差距的体现! 真妙扳着张脸,点了点头,摆好架势,等待张闻出手。 这一次的对练很像昨日,虽然张闻对罗汉拳掌握更深了,但与真妙的差距还是很大,仅仅能少挨那么几拳,渐渐的,他又落入了昨天的处境,被不慌不忙的真妙一点点逼到了绝境。 “我就说嘛,他哪来那个信心挑战真妙师兄!”这样的战况让真德很高兴。 “是啊,简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另外的武僧也附和道,对于行为出格的同伴,他们总是有着下意识的排斥,“等一下真妙师兄肯定又能像昨日那样取胜了!” “取胜是肯定的,但真妙师兄惯来谨慎,必不会再用昨日那一招了。”真德胸有成竹地说道。 张闻没有等待真妙卖那个破绽,而是寻得他左肩微沉之时,突地用肩膀硬抗拳头,强袭真妙右身。 真妙留有余力,招式没有使老,顺势一错,让开猛扑的张闻,来了一个**贯耳,直袭太阳穴。 突然,他眼前一花,竟然失去了张闻的踪影! 这不是张闻太快,而是他身体一矮一转之中,选择的方向和位置完全出发了真妙的预料,异常诡异,使得他的注意力未能跟上,造成了张闻消失的幻觉。 糟糕!真妙念头刚起,滑步转身的张闻已与他错开,背心相对。 与此同时,张闻右手铁肘倒击,狠狠打向他的背心。 噗!张闻的手肘打中真妙背心,却感觉虚不受力,半转头,眼角余光看去,却见真妙的僧衣鼓胀了起来,卸掉了自己绝大部分的力量。 这不是蓄气期能够完成的!张闻心中一动,顺势收手,微笑致意:“承让了,师兄真是厉害。” 真妙脸色铁青,对再次输掉非常恼怒: “明日再战。” 言语之中,似乎有把张闻当成真正对手的不服输感觉。 两人刚才的交手兔起鹘落,让人眼花缭乱,真德等武僧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分出了胜负,一时之间,他们都呆呆愣愣地看着真妙和张闻,只觉一切如梦,好不真实。 过了一会儿,他们看向张闻的目光真真切切地变成了重视和警惕。 不管用什么手段,能第二次战胜真妙师兄,真定必有过人之处! “厉害啊!我简直不相信你才学罗汉拳没多久。”练武结束,真永赶上张闻和真慧,一副重新认识他的样子。 张闻隐有点得意,大言不惭地道:“师弟我小有几分练武天赋。” 这总不能说轮回世界吧。 “等一下还去演武大殿吗?”真永问道。 张闻用力点头:“当然,还得准备明日与真妙师兄的对练。” 晚膳后,练过内功,张闻作息很规律地踏入了演武大殿。 他刚刚踏入,就看到真量神情一紧,拉过旁边的武僧对练起来,出手轻缓,似乎想打到天荒地老。 而其他与真量走得近的武僧,也纷纷找人对练起来,不给张闻“挑衅”的机会。 “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欺男霸女的恶人……”张闻默然一阵后道,嘿嘿,这感觉还不赖! 真永这次倒是颇为配合,呵呵笑道:“恶僧真定!” 之后一个月,张闻就在与真妙的一次次挑战与反挑战之中度过,输多胜少,晚上则于演武大殿练功,到了下半月,他已感觉这里的武僧没有挑战性,于是进入了演武厅,被揍得灰头土脸,但却乐此不疲,因为内功、拳脚、刀法的进步异常明显! “今晚你们看守后山要道。”这天午时,玄痴过来宣布了一个任务。 真妙见众人茫然,解释了一句:“后山镇压着我少林历年来降服的妖魔鬼怪,需要随时有人看守,放心,自有达摩院、菩提院的师叔师伯们在内层,你们只是巡视外围,做基本的警戒。” 妖魔鬼怪?张闻轻吸了口气。 飕飕寒风穿崖而过,宛如刮骨钢刀,纵使换了厚的僧袍和中衣,张闻也冷得瑟瑟发抖,不得不运转少林心法,让内力在体内缓缓流淌,驱散严寒。 通往后山的道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哪怕那些看起来无人可以通过的悬崖边缘,也有武僧看守,而张闻和真慧、真定被安排在一条直通后山的狭路前方,两侧是崖壁,前方左右为黑压压的茂密森林。 “师兄,后山有白骨精、蜘蛛精吗?”真慧还未能开辟丹田,内功修为增长缓慢,冷得原地轻跳,正目光炯炯地看着狭路尽头的黑暗,那里就属于后山了。 “白骨精?蜘蛛精?”真永愣了一下,接着将目光投向张闻,又是那副你到底给小师弟讲了什么奇怪故事的模样。 张闻哈哈笑了笑,苦练武功应对轮回世界的生死压力之余,这也算是自己仅有的一些乐趣了:“既然真妙师兄说是妖魔鬼怪,那肯定是有妖精的。” 这方面,他还不太了解,因此故意提出,看真永能不能解答一二。 真永也是有些出神地望着狭路尽头,自语般道:“真正的妖魔鬼怪……有几人见过?自‘妖乱大地’的时代过去,妖族就销声匿迹,至少我们这些普通人很少很少见到了,只是偶尔有什么书生遇狐妖,高人镇蛇精的传闻故事,呵呵,反正我是没见过。” 张闻点了点头,也不多问,因为真永看起来知道的确实不多。 长夜漫漫,朔风愈发寒冷,真慧已经找了块石头盘膝打坐,真永也来回走动,以消解酷寒。 因为一直安静无声,背后又有达摩、菩提两院高僧看守,张闻渐渐将心思放在了揣摩神行八步最后一步之上,忽地,一道刺骨寒风吹过,张闻打了个冷颤,头脑为之一清,灵光一闪,种种关隘尽数想通。 想明白神行八步最后一步的关键后,张闻心热难耐,迫不及待地想要练习。 虽说真永“知道”自己有家传武功,张闻还是不太习惯直接演练步法,除非用刀法掩饰,可那样动静又太大,容易被四处巡逻的真妙等人发现,遭受责骂。 看了看四周,张闻捂着肚子对真永道:“师兄,我肚子难受,得方便一下,这里麻烦你了。” 在藏经阁时,真永有好几次这样的经历,也不见怪,笑呵呵地道:“快去吧,若真妙师兄他们过来,我会帮你解释的。” 张闻提着戒刀,三两步窜入前方的森林内,不敢走得太远,就在靠着崖壁的这方,开始绕着一株株巨树练习步法。 “神行八步”精妙诡异,此时又夜深天黑,让张闻宛如鬼魅,时隐时现。 “不错,果然是这样!”张闻练习几圈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决定返回。 他刚要迈步,忽然听到轻微的扎扎声从崖壁处传来,顿时精神一紧,心到脚到,悄然无声地滑步躲到了一颗大树背后。 “运气不会这么背吧!内层不是有师叔师兄们看守吗?而且还隔着厚厚的山崖!”张闻第一直觉是妖魔鬼怪。 他偷眼望去,只见一块略显赤色的巨石旁边,崖壁无声无息间裂开了一个大洞,一道人影警惕地窜了出来。 这道人影在巨石后某个位置摸索了一下,扎扎声再起,石壁缓缓合拢。 “妖魔鬼怪们秘密挖出来的逃命通道?”张闻苦涩地猜测着,有点后悔自己为何要进入森林! 他原本认为这里顶多有些野兽,而且冬日酷寒,野兽们也不会出来活动,乃万无一失的安全之地,谁知却遇到了这种破事! 那道人影转过身,就要往森林另外一边跑去。 而这时,借着昏暗的月光,张闻看清楚了这道人影的面容。 他?张闻又惊又愕,差点失声喊出,好不容易才紧咬嘴唇忍住。 从后山出来的人竟然是真观! 那个袭击自己,痛苦于报仇无望的真观! “他不是早就被逐出山门了吗?”张闻疑惑地想道,这一点,他相信玄心没有骗自己,因为杂役院中交好的真言说那日之后就未见过真观了。 张闻没有出手,看着真观远去,因为他自忖本身实力还远远不够掺合妖魔鬼怪之事。 “人得有点自知之明,并非谁都是主角……”张闻腹诽了一句。 自己若贸然开启那密道,进去之后怕不是得到妖兽内丹、妖族神功等奇遇,而是直接被杀掉灭口,吞食血肉,或变成傀儡,毕竟前者是“主角”才有的待遇,而自己目前看来并没有这种“气运光环”。 他悄悄退出了森林,决定找有能力处理此事的人来查看,虽说自己早就打定主意还俗,但至少现在还身处少林寺内,若少林乱起来,说不得自己就遭了池鱼之祸。 “真定师弟,你吃坏肚子了?”真永见张闻迟迟方才归来,好笑地打趣了一句。 张闻脸色严肃地道:“真定师兄,我拉肚子的时候碰到了一件怪事,怕是要禀报内层的师叔师伯们了!” “啊?那你快放出烟花!”真永吓了一跳,眼珠子转了转,也不问是什么事情,直接让张闻发出紧急信号。 张闻嘴角抽动了一下,这真永师兄,平日里热情爽朗,大方义气,关键时刻还是蛮滑头的嘛,居然什么也不问,试图置身事外。 他没有管真永的小心思,只是决定暗暗提防他,这时,真慧抢在他前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竹筒,对准天际,拉开了盖子。 嗖一下,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半空炸成一团灿烂景象。 “小师弟果然是行动派,什么也没问就发出信号了……”张闻抹了抹冷汗,提刀站在真慧前方,戒备着可能到来的袭击。 两三个呼吸后,张闻眼前一花,已是看到一位相貌俊朗却忧郁异常的中年僧人,他穿着黄色僧袍,披着红色袈裟,右手握着一串雕刻有佛像的黑色珠子。 “黄色僧袍,红色袈裟……这是哪院首座或长老?”张闻张嘴就要称呼,可话到嘴边却一下愣住,该称呼师叔,还是师叔祖,太师叔祖呢?自己都不认识对方,这辈分好伤脑筋。 不过,看到这种级数的高僧过来,张闻的内心算是安稳了一些。 中年僧人到来时是一脸的凝重,不过看到这里风平浪静后,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见张闻犹豫,猜到他在纠结什么,微微一笑:“老衲法号玄悲,刚才为何发出紧急烟花?” 玄字辈就已经是首座或长老了?张闻大吃一惊,但还是按捺住内心的浮动,将刚才反复思量过的说辞道了出来:“玄悲师叔,刚才弟子去那边森林小解,看到崖壁之上出现一道密门……” 玄悲表情波澜不惊地听着张闻讲述完,微微颔首道:“你做得很好,不冒失不隐瞒。那道人影你确定是之前被逐出山门的真观?” “弟子认得他的相貌,但不知是不是妖物变化而成。”张闻老老实实地回答。 玄悲问清楚密门地点和附近特征后,吩咐了一声:“等一下你们跟随玄痴返回武僧院,这里的事情交给老衲即可。” “是,玄悲师叔。”张闻巴不得离开这里,现在的他总担心附近黑暗里会有妖魔鬼怪窜出来。 玄悲脚不动身不晃,忽地消失在原地,闪现于森林边缘,他身周隐隐有禅唱经声响起,有点点佛光闪烁,庄严神圣,超脱凡俗,宛如罗汉菩萨降临。 “这就是接近外景巅峰的实力吗……”看着玄悲消失的方向,真永喃喃自语。 张闻愕然看去:“真永师兄,你认识这位师叔?” 真永回过神来,满是感概地道:“除了日常见到的玄痴玄苦等师叔,别的师叔,我都认不得,但这位‘玄悲’师叔名声很响,我听真常师兄提过。” 真常,真字辈三大弟子之首?张闻知道真常,据说他比真妙和真本还要厉害那么一点。 真永继续说道:“玄悲师叔本是纵横天下的绝顶高手,外号叫做‘七绝手’,但后来遭了横祸,被人灭了满门,虽说最终也报了仇,但对方背景深厚,有宗师级人物前来拿他。他本就心灰意冷,再加上此事推动,遂遁入我少林,投身佛门,了断尘缘,青灯古佛。” “因他天资出众,又一心向佛,被方丈大师看重,代徒收徒,破例让他成为嫡传,习得《摩柯伏魔拳》,他亦非同凡响,短短时日内就有突破,跨入了宗师行列,后来更成为玄字辈第一个踏入外景八重天的高僧,距离巅峰只差一步。” “这种人物总是充满传奇性……”张闻悄然想道,真慧则听得津津有味。 之后,真妙等人赶了过来,还有许多张闻不认识的黄衣僧,三人则被玄痴领回了武僧院。 隔日清晨,正当张闻要出门习字并打探这件事情结果时(因前日看守后山,不用早起挑水),房门一下被推开,那个看起来颇为阴鸷的戒律僧玄空走了进来,背后跟着垂头丧气的真永。 “昨日你的发现让后山妖魔的某个阴谋失败,菩提院自会有奖赏给你,但估摸得几天之后了。”玄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真定你看守要道时,擅离职守,戒律院不得不罚你,结合这次的功劳,就罚你在禅房内面壁三日吧。” 只是面壁三日?张闻哦了一声,对这个处罚并不上心,因为实在太轻了,正好可以静下心打磨下内力。 他满心期待着菩提院的奖励,会是七十二绝技之一吗? 三日之后,张闻用过送来的晚膳,完成了面壁,轻松欢喜地推开了房门。 “额,小师弟,你怎么不太高兴?”张闻出门就遇到了回来的真慧。 真慧生气地道:“今日师伯师叔们来挑弟子,师兄你却被罚面壁,出不来。” 张闻的脸一下就阴沉了,原来目的是这个! 是因为之前的不敬,还是真量在戒律院的兄长? 他眯了眯眼睛,语气平静如水地对真慧道:“咱们去演武大殿。” 虽说张闻不是太想拜师,那样离开少林就艰难了,但面对这种情况,还是不会开心。 话音刚落,张闻突地看到院内薄雪上多了两行字: “第二次轮回开启!” “请做好心理准备,日后再次开启时不再告知,直接拉入。” “这六道轮回之主还有点冷幽默嘛……”张闻悄然撇了撇嘴。 发现随身佩戴的那尊小玉佛在第一次轮回世界结束时神秘断为两截之后,张闻就怀疑它是触发媒介,于是故意将它埋在了杂役院角落里,希望以此中断“六道轮回之主”的“召唤”,可现在看来,几乎没有效果。 不过,张闻发现,再一次面对“轮回世界”时,自己竟隐隐有了几分期待,想要通过“轮回世界”进一步变强,摆脱当前的束缚。 “算了,小师弟,此事自有菩提院关注,我想他们绝不会亏待了我等,我先回房静一静。”张闻假作沉吟,对真慧说道。 真慧本来已经欲欲跃试地望着演武大殿方向,此时忍不住回头看了张闻一眼:“师兄,这不像你啊!” 你对我还是很了解嘛……张闻腹诽了一句,平时蠢兮兮的小师弟,这个时候怎么变得这么聪明,“小师弟,无妨,先得弄清缘由。” 真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抢在张闻前面回到禅房打坐练功,他最近正是开辟丹田的关键时刻,分外地用心。 张闻已经充分相信“六道轮回之主”的大能,也不避开真慧,合上房门,盘腿调息。 呼吸愈来愈悠长平和,张闻渐渐降服了内心的害怕和畏惧,眼前突地一黑,又是一亮,已然出现于白玉广场。 这里毫无变化,天空白云如织,四周迷雾氤氲,仙禽神兽的雕像若隐若现。 “小和尚,接刀!”江芷微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响起,一把戒刀划着美妙的弧线飞向张闻。 张闻右手一挥,轻松将戒刀接住,然后看到江芷微俏生生地立在不远处,缃黄长裙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张远山和齐正言亦衣襟飘飘地走了过来。 “武功进展不小嘛。”江芷微笑吟吟地说道,没有再一次经受轮回任务的沮丧和恼怒。 从张闻接刀的动作,她大概能看出张闻现在的水准。 张闻见到这些熟人,反而比在少林寺中自在,呵呵笑道:“小僧可不想风华正茂之时去见佛祖。” 一边说,他一边抚摸着那把精钢戒刀。 “嘿,难得你说话这么像和尚。”江芷微看见张闻的动作,微微点头道:“我知你在少林难以得到开刃的戒刀,因此帮你准备了一把。” “如此还得多谢江姑娘了。”张闻故意这么称呼。 然后,在江芷微反驳前,他脸色一肃:“江姑娘,张师兄,齐师兄,上次任务回归之后,你们可曾发现身上或周围有什么不对之处?我发现随身的小玉佛裂开了。” 这件事情,他决定示之以诚,而不是绕来绕去打听,毕竟事关重大,若说的不清不楚,反而会让张远山等人遗漏线索,再说,现在小玉佛断成两截,似乎已经没有了作用,要是因此失了张远山、江芷微的信任,殊为不智。 江芷微皱起黛眉,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我没有发现类似的情形。” “我亦没有。”张远山思索之后,肯定地回答,齐正言也同样摇头否定。 “看来我的小玉佛破裂只是一个意外。”张闻轻轻颔首道,心中却隐约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一时没有头绪。 “对了,大雄宝殿内发生的事情,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未告诉你们。”张远山同样想不明白张闻小玉佛的事情,开口向张闻和齐正言讲述“仙迹”和“神话”两大神秘组织之事,江芷微则不时地做着补充。 唏,张闻吸了口气:“这轮回世界的根子会不会就在咱们的世界?” 张远山已经很能接受“世界”这个词语了,若有所思地道:“我们的世界,有过道尊佛祖,有过魔皇妖圣,有过神话时代,也有过众多强极一时,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哪怕当前,法身级的陆地神仙,亦不比当初的神佛仙圣差多少,都能移山填海,出入青冥,若‘六道轮回之主’出身于此,也不足为奇。” “当初那些大人物呢?”张闻一直很好奇这个,如此大能,怎会泯灭于时光长河? 江芷微知道张闻是江湖菜鸟,笑了笑,露出浅浅梨涡:“据传闻,他们有的死于别的大能之手,有的亡于寿元枯竭。” “寿元枯竭?”张闻惊讶地问道,在他的想法里,能称为神佛仙圣的大人物,怎么也得长生久视了。 江芷微喟然一叹:“天地定数,纵是神佛仙圣,亦有寿元之忧,他们虽得几千上万,甚至更长久的寿元,最终也难逃一抔黄土之命。” “古今不知多少惊才绝艳的大人物,殚精竭智,想出种种妙法,比如续命、复活、夺舍,比如神道、鬼道,可惜都只是一时之用,未能摆脱天地定数,所以,这部分大人物,或修建陵墓,寻死后长存之路,或默默消失于时光长河之中。恐怕只有传说里的道尊佛祖才能超脱天地,万劫不朽。” “传说里?”张闻敏锐地问道,不是万劫不朽吗? “在神话时代之前,道尊佛祖就已经少见于世,若非几万年前魔佛欲灭佛门道统时,佛祖出手镇压,恐怕世人都以为他们也相继坐化了,而这种猜测的破灭,亦让所有强者看到了希望。”张远山满脸地感慨,“传闻佛门有一门与世同存的另类修炼之路,可惜仅仅是传闻。” 张闻轻轻吐了口气:“原来神佛仙圣亦会老死。” 他现在年纪轻轻,说到寿元枯竭,倒是没什么太大感触。 “不能算老,能证得道体法身的大能,都是死前方朽。”齐正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向往。 “死前方朽?不知证得了罗汉金身的大人物,寿元是多少?”张闻好奇地询问道。 张远山摇头笑道:“真定师弟,你关心这个,为时尚早吧,嗯,当前法身级陆地神仙,正常而言,寿能两三百载,不过传闻在神话时代,类似大人物的寿元几十倍于此,许是天地有了变动。” 神话时代遗留的典籍极其稀少,只有种种不太靠谱的故事流传,所以后人只能以猜测为主。 “这次任务,将有新人进入。”这时,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威严磅礴地响起。 话音刚落,似有大日降临,光芒灿烂夺目,张远山和江芷微两个开了眼窍的高手都被刺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张闻看见白玉地砖上躺了足足四个人,两男两女。 “直娘贼,竟真敢来!”最先醒转的是一个彪形大汉,他穿着带有油污的褐色劲装,骂骂咧咧地跳起,提着手中长刀就向最近的张闻砍去。 他似乎正等待仇家,也不观察环境,直接动手了。 而另外两女一男,此时刚好醒转,听到了喝骂声,看到了挥刀砍出的那一幕。 “啊!”其中着藕色长裙的秀气少女,失声尖叫,双手环胸,瑟瑟发抖。 她旁边是位妩媚少妇,猛地从头上摘下钗子,神情紧张,仿佛担心那恶汉会砍向自己。 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眉头皱了皱,眼角余光打量起附近,表情愈发凝重。 张闻一见那大汉挥刀,心中大概有了判断,身子一滑,鬼魅般闪到了他的背后,戒刀刀背一抽,直接将他打得踉踉跄跄。 “停!”等大汉勉强稳住身形,张闻摇头喝了一声,他的实力当有蓄气小成,相当于真量,但又多了几份彪悍搏命的气势,算是身手不凡,换做一个月前的自己,遇到他时,肯定手忙脚乱,但现在,经过与真妙的长期对练,经过演武大殿内各种类型的交手,对付他只是小菜一碟。 大汉也注意到了周围环境的异常,又惊又疑,横刀看着张闻:“敢问尊驾,这是怎么回事?” 他被张闻实力和莫名变化镇住,赶紧放下了身段。 张闻想着或许引导新人有善功,于是目光在四位新人脸上一一扫过:“你们应该已经发现这里的不同寻常了吧,贫僧真定,与你们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早一段时间来到这个‘轮回世界’。” “轮回世界?”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低声重复了一遍,并缓缓站起。 张闻指着中间那道光柱,将“六道轮回之主”的事情大概介绍了一遍:“所以,你们能够在这里用善功兑换到绝世武功、神兵利器、仙丹妙药,以及任何你们能够想到的事物。” “‘如来神掌’?‘惊世书’?‘天帝玉册’?”彪形大汉呼吸急促地问道。 张闻性质缺缺地指了指光柱:“你们可以自己去看。” 都介绍完了,居然没有善功奖励,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 “大师,神僧,小女子,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可否与那‘六道轮回之主’分说,放小女子回去,我必守口如瓶。”藕色衣裙的少女慌慌张张地站起,望着张闻哀求。 张闻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你觉得可能吗?” 那少女本就眼泪汪汪,此时泪水直接滑落,低声哀泣道:“娘亲,娘亲,救救小紫……” 张闻对类似的情况颇有感触,转头看向江芷微,示意同为女性的她去安慰一下,至于之后的轮回任务中她能不能保命,就得看当时的情况了,没有余力时,自己和江芷微等人恐怕都没有为陌生人牺牲自己的想法。 江芷微嘴巴翕动,传音入密:“小和尚,‘六道轮回之主’到底什么意思,怎么拉了一个普通姑娘?对了,那位大叔怕是有开窍期的实力。” 她一直以为轮回世界类似选蛊,目标是年轻一代的江湖人士。 张闻摇了摇头,示意猜不出来,忽然,他想起一事,对走到哭泣少女身边的江芷微道:“江姑娘,你突破了吗?” 有陌生人在,他问的很含糊。 “突破了。”江芷微拍了拍少女小紫的肩膀,低声安慰起她。 “神僧,小的叫做向辉,还请您慈悲为怀,多多照拂。”彪形大汉看完中央光柱的兑换列表,悄悄靠到了张闻旁边,点头哈腰,异常讨好。 刚才张闻的出手,让他觉得这小和尚实力高深莫测,应该比另外三个更强。 张闻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光不准的向辉,刚要说话,周围场景突地变化,山水重叠,光暗交替。 “北蛮入主中原,倒行逆施,屠戮百姓,少林僧众纷纷加入各地义军反抗。” “北蛮大将军朵儿察为彻底消除这股祸患,准备率众多高手和大军前往少华山,灭掉少林。” “朵儿察预先收买了少林内部诸多僧人,此行十拿九稳,幸有义士牺牲性命,传出了此消息。 “主线任务一:兵分两路,突破朵儿察所派高手拦截,将内奸名单送至少林,限时三日,逾期未至者,扣除五十善功,到轮回任务结束,善功不够者,抹杀!若成功抵达,入寺者每人奖励五十善功。” “主线任务二:主线任务一完成之后发布。 第83章 眼前景象渐渐清晰,一株株树木遮蔽着阳光,留下金色斑块。 有所准备的张闻警惕地四下观望,未曾发现敌人来袭的迹象。 “咦?”等观察清楚环境后,张闻皱起了眉头,略有诧异。 因为他发现周围站着的只有三个人,总是板着脸,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齐正言,帮派大汉向辉,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气少女小紫。 “江姑娘,张师兄都不在……”张闻对此颇感无奈,他已经记起了主线任务的提示——“兵分两路”! 不过张闻也没有彷徨,若是上次,倒是会惶恐害怕,而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若还畏畏缩缩,畏惧无措,那还像什么男人! “齐师兄,我们先得打听清楚如何去少林。”张闻没管抽泣颤抖的小紫和惴惴不安的向辉,与齐正言交换了一个眼神,言简意赅地说道。 他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目前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少林在哪个方向。 齐正言抬头望天,又看了看附近的树木,沉吟了一下道:“我观林木并不茂密,又能听到远处车马之声,应距大道不远,先走出去,找行人问路。” 他知道张闻江湖经验很少,所以竭力回忆自身所学,以领导众人。 张闻侧头对小紫和向辉道:“你们两人是自己去少林,还是跟着我们?” 内心的小小恶念告诉张闻,若没有这两个拖油瓶,自己和齐正言会轻松不少。 “大师,大师,我跟着你们!”小紫像是被雷劈了般颤抖了一下,两三步奔到张闻身边,双手紧紧地拉住张闻的衣袖。 向辉堆满笑容,点头哈腰:“神僧,小的唯你马首是瞻。” 张闻见他们都讨好自己,大概能猜到他们的心态,一则自己是出家人,天然给人慈悲之感,二则自己常常带笑,没有齐正言那样难以接近的沉闷和凝重,三则自己展现过武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向施主,想不到你倒是读过书的人?”张闻笑眯眯地说道。 向辉赶紧陪笑道:“神僧谬赞,小的都是跟着帮里白纸扇学的。” 这家伙,最初还以为他是鲁智深型的莽撞粗豪之人,谁知却是曲意讨巧的狗腿子类型,张闻暗自感慨,转头对拉着自己衣袖的小紫道,“小紫姑娘,若要跟着我们,就别这样,会妨碍我们出手的。” 他心里原本有一点恶念,可从向辉和小紫身上,他想到了上次轮回任务,若江芷微等人嫌弃自己武功低微,不愿带着自己,那自己早就惨死于黑衣人之手了,所以,他起了同病相怜之意,动了恻隐之心。 “既然我这条命是江姑娘发善心捡回来的,那在不危险的时候,也发发善心吧。”张闻内心自叹了一句,当然,再发善心,张闻也不会为了陌生人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小紫松开手,退开几步,与齐辉并肩而站,然后收敛住悲泣,老老实实地跟着张闻与齐正言往林外走去。 林中地面不平,凸出的根系与腐泥落叶交织,小紫走得磕磕盼盼,但却没有叫一声苦,咬着牙,努力不被众人甩下。 “倒是外柔内刚。”暗中观察的张闻轻轻颔首,若她还是哭哭凄凄,不愿吃苦,娇生惯养,自己说不得真要丢下她了。 拖油瓶可以带一带,累赘就完全是在害自己了。 回过头,张闻看到了侧前方齐正言死板着的脸庞,心中忽地一动。 这次兵分两路,自己这边实力最强的是齐正言,虽说自己不怕他,但精诚合作,总好过单打独斗。 嗯,得套套交情,拉近下关系,张闻略一思索,就有了主意,微笑道:“齐师兄,那门剑法你练得如何了?” “一个月时间太短,算是入门了吧。”齐正言微微点头,仍然不苟言笑的模样。 张闻笑呵呵地道:“入门就好,配合长河剑法,齐师兄你的实力当有大的进步。” “尚未实战,不敢大言。”齐正言回答得言简意赅。 张闻嘴角抽动了一下:“齐师兄,其实吧,为什么要始终这么沉重这么不爱说话呢?既然暂时无法摆脱这个轮回任务,那为什么不微笑面对呢?放松心情,更有利于实力的发挥。” 这一瞬间,张闻又有自己在做心理辅导的感觉。 “神僧所言极是。”向辉努力挤出笑容附和,而齐正言没有说话。 “一切所惑所惧皆自心起……”张闻略感得意,开始长篇大论“微笑面对轮回任务的好处”。 听着听着,齐正言突地停步,没有回头,“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天生这样……” “额,莫非齐师兄你小时候受过什么伤害?或者当时环境压抑?”张闻顺嘴就问道。 “我,小,时候,很好!”齐正言依然没有回头,咬牙切齿般说道,接着声音变高,“真定师弟!我们身处围追堵截之中,耳朵是用来听动静的,不是听废话的!” “哈哈。”张闻干笑了两声,化解了羞恼和尴尬,真心诚意地道:“小僧江湖经验浅薄,多谢齐师兄指点。” 见张闻没有恼羞成怒,齐正言略微愣了一下,缓缓点头:“一切须得当心。” 两人的对话让向辉惊疑不定,那个像是全天下人都欠他五两银子的家伙似乎比神僧更厉害? 前行一阵,张闻等人看到了一条夯土大道,车马经过,扬起不少尘土。 在道旁,有一家茶铺,支着凉棚,兼卖些饭食,时未正午,歇脚客人不多。 张闻眺望而去,看到茶铺主人是位老头,里面坐着四桌人,一桌是风尘仆仆的夫妇,一桌是挑担货郎,一桌是拉胡琴的老人,一桌是怀抱着俏美丫鬟的富家少爷和他的护卫。 “齐师兄,我过去打听消息,顺便买些干粮,你帮我看着附近。”张闻看了看齐正言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决定还是自己前往,而且有齐正言躲在后面,若遇到围攻什么的,还能有警示和救援。 齐正言仔细地观察着茶铺众人和附近环境,良久沉着一张脸道:“我观货郎太过清爽,不似常年走乡串户之人,你须得小心。” 他其实也没多少江湖经验,有点没自信。 听他这么一说,张闻凝目一望,发现那货郎确实少了劳碌烦苦之感,尤其握着茶杯的手,没有一点常年晒太阳的开裂。 “我省的。”张闻慢步走了过去。 靠近茶铺时,张闻忽地听到一声马嘶,下意识转头,看见四匹棕色之马,旁边停了一辆华丽马车。 “额,若是骑马,当比我们靠轻功快。”张闻心中一动,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轻功,短距倒是能与骏马相比,距离一长,就得被拉下,而且骑马比自己赶路省力,遇到危险时,还能有充足的反击余力。 “嗯,等下需向马匹主人购买。”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暂时没有变成强盗的想法——这次进轮回世界前,他担心任务里有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所以将那块玉佩带上了。 至于马主是谁,张闻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肯定是那披锦戴玉的富家少爷,以他丫鬟那娇滴滴的样子,没有马车,肯定走不到这里。 于是,张闻下意识就从富家少爷附近走入茶铺,目光一扫,上下打量着他们。 “兀那和尚,看什么看!”两位护卫之一,环抱双臂走了上来。 张闻见他步伐沉重,态度凶蛮,一时有趣,学着印象里的无赖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观诸位施主与我佛有缘。” “哈哈,你这秃驴,什么有缘无缘,不就想化点财物吗?”富家少爷大笑起来,一边抚摸着丫鬟脸庞,一边沉下颜色,“快滚!少爷我生平最恨你们这些妖僧妖道!” “上次夫人就被一妖僧化去了三百两银子……”丫鬟笑嘻嘻地说道。 “哼,以后哪个妖僧妖道敢靠近咱们家大门,统统打断腿!”少爷示意两位护卫将张闻撵开。 张闻也不着急,准备等下再与这富家少爷“分说”,绕过几张桌子,走向了茶铺主人。 “店家,贫僧有一事相问。”张闻双手合十道。 弓腰塌背,白发寥落的老头堆满笑意地还礼:“老朽一向信佛,师父但凭发问。” 张闻压低声音,免得货郎听到:“贫僧欲往少华山,不知该走哪条道?” 与此同时,张闻的注意力泰半都放在了货郎身上。 老头笑呵呵地道:“顺着这条官道一直往前,三日的路……” 话未说完,他表情一变,惊愕地望着张闻身后。 货郎已经从扁担里抽出了一把长剑,脚下一蹬,直扑张闻身后。 他居然直接动手?难道他耳力远超常人?张闻惊讶归惊讶,但注意力很集中,并不觉得手忙脚乱,转过身,长刀一挥,拦向货郎。 突然,张闻腰间一痛,不知什么时候,背后那老头手中多了两把匕首,狠狠地刺向他的腰部。 张闻往前走了一步,欲躲开匕首,但这时,那对风尘仆仆的夫妇,也提着刀剑扑出,一个直点张闻喉咙,一个以地趟刀扫向张闻双腿。 唉,拉胡琴的老人轻轻叹息了一声,从胡琴中抽出一把薄薄的短剑,一个闪身,到了张闻背后,刺向他的后心。 前后左右皆是受敌,张闻却不慌不忙,长刀一格,带开了货郎的长剑,接着,身体一矮,任由老头的匕首刺中自己背部,也让胡琴老者的薄剑未能命中背心要害,刺在上方少许。 夫妇之中的女子因此失了喉咙,点中张闻下巴,地趟刀倒是没有问题,直接斩中张闻双腿。 正面的货郎虽未得手,脸上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丝得意冷笑,之前他故意暴露装扮破绽,谋划成了此次围杀之事! 噗噗噗,一连串如中败革的声音响起,货郎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他看见同伴们的兵器皆像刺中了铁块,仅能深入少许,冒出点点血液,而那小和尚的长刀一收,顺势一招“横扫天下”。 一颗头颅飞起,鲜血直冲如瀑,货郎眼前一片血红,只见夫妇中那位女子的无头身体晃了晃,软软倒地。 “他竟有这样一身横练功夫!”货郎悔之莫及,根本没想过年纪这么小的和尚能练出如此精深的横练功夫! 张闻管也没管身后的胡琴老者和茶铺老头,忽地斜向前踏出一步,恰好挡在了地趟刀男子退开的地方,长刀往下一挥,又是鲜血喷出,沾满了他的白色绑腿。 接着,他脚步一滑,诡异地倒撞回去,与茶铺老头擦身而过。 头颅横飞,鲜血喷出,而张闻只有胸口一道浅浅伤痕。 看到这一幕,货郎吓得心胆俱裂,失去了往常冷静,慌忙转身,如避恶鬼般仓皇而逃。 忽然,他眼前一花,却是看到俊俏小和尚拦在了自己面前。 “去死!”他慌乱地往张闻眉心一刺,不敢与他纠缠。 下巴带伤的张闻咬牙一笑,分外狰狞,左手一抬,直接握住货郎的长剑,也不管剑刃割得手掌鲜血直流,用力往后一拉,长刀一挥。 “不……”货郎的惨叫戛然而止,喉咙鲜血喷了张闻满头满脸。 另外一边的胡琴老者,浑身颤抖,怪叫一声,飞奔逃走,让张闻追之不及。 这就是以小伤换大伤吗?结束战斗后,张闻吐出一口浊气,抹了抹脸上污血,走向茶铺内残存的活人。 富家少爷和他的丫鬟、护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一股股鲜血喷出,一个个头颅落地,那仿佛从阿鼻血狱里走出来的和尚到了面前,他们才回过神来,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大师,大师,我一向虔诚礼佛,还请您饶过这条贱命。”富家少爷涕泪横流地道。 “贫僧只是想问个路,不知少华山如何去?”张闻露出一丝微笑道,可满脸满身血污的衬托下,富家少爷等人只觉这笑容异常的可怕和狰狞。 一位护卫勉强克制住颤抖,老老实实地把消息告诉了张闻。 张闻微微点头,恶趣味上涌:“贫僧观诸位施主与我佛有缘……” “不要啊,大师!我还不想去见佛祖,我上有八十祖母,下有三岁幼儿,你要什么我都给您!”富家少爷吓得哭了起来。 “贫僧只是想借施主之马匹,不知施主可愿结这段善缘?”他们吓得越厉害,张闻越是兴致勃勃地扮演着“高僧”。 富家少爷看了看张闻脸上的血污,哪敢说不愿:“大师欲结善缘,在下求之不得,马匹尽管取走。” “贫僧非是盗匪,这块玉佩给你,算作借马之抵押。”张闻见时候不早,不再吓他们。 富家少爷顿时又泪脸满面:“大师,我心甘情愿献出!这是礼佛之资,岂能拿你的抵押!” 他拼命摆手,死也不愿意接过玉佩,怀疑这是和尚的考验,若真要了玉佩,恐怕脑袋不保。 张闻怔了怔:“阿弥陀佛,贫僧谢过施主好意。” 富家少爷长舒了一口气:“该在下谢过大师度化。” 张闻忽然想到一句著名台词,于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富家少爷的行李:“贫僧观施主之财物也与我佛有缘。” 富家少爷哭丧着脸,努力做出虔诚的模样,将银袋递给张闻:“还请大师以此粉塑金身,度化世人。“ 竟然真给了……这就是化缘的感觉?张闻撇了撇嘴,也不再说,招呼齐正言等人过来,分头检查尸体,寻找干粮和清水。 片刻之后,向辉牵过四匹马,将寻找到的干粮和清水先绑在马鞍两侧,接着堆满笑容地看着刚包好伤口的张闻:“神僧,什么时候出发?只有三日期限,事不宜迟……” 张闻轻轻颔首:“现在就出发。” 老实说,张闻一直以为目睹了刚才的战斗后,向辉对自己的态度会有较大变化,毕竟这次战斗,自己的实力完整地体现了出来,不过是有一身横练功夫的蓄气小成者,与向辉在同一境界,谁知道,他依然这样讨好谄媚。 或许是他觉得没把握战胜自己? 听到张闻的回答,向辉立刻翻身上马,熟练地勒着缰绳,等待出发。 张闻看着面前的马匹,略有点忐忑,毕竟他之前从未骑过马,但他现在也是一身武功,身手矫捷,纯粹赶路而不骑战的话,倒是不怕。 “大,大师……”忽然,少女小紫怯生生地开口。 张闻和齐正言转头看去,皆未说话。 小紫懊恼欲哭地道:“大师,我,我不会骑马。” 这倒是个问题,张闻微微皱眉,打量着小紫,她只是普通少女,急切之间怕是学不会骑马。 这个时候,张闻忽地想到了当初江芷微建议自己先学轻功时的话语,分外觉得有理,如果连跟都跟不上别人,在紧急状态下,别人怎么保护你?哪怕对方真有几分菩萨心肠! 见张闻和齐正言都皱眉不语,小紫猛然紧张了起来,声音颤抖地道:“大师,我,我可以学骑马,别丢下我!”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能紧紧抓住看起来还算和善有仁慈之心的张闻,哪怕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否则若被丢在这里,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强虏而去,卖入**等地,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张闻上下打量着她,发现她衣襟之上有不少血迹,明白这是她刚才按照吩咐检查尸体时沾上的。 想起小紫当时虽然很害怕尸体,但还是咬着牙,努力完成了任务,张闻内心轻叹一声,天助自助者…… “临时学马,怕是来不及了,小紫姑娘,若不嫌弃,就与小僧共乘一骑吧。”张闻故意宣了一句佛号,以昭示自己出家人的身份,免得小紫还犹豫男女之防。 虽说这样一来,张闻自觉可以没有负担地丢下她,可既然要做好人,一开始还是尽量考虑到细节。 小紫愣了一下,接着一双黑如点漆的双眸就蒙上了一层薄雾,双手合十道:“大师菩萨心肠,小女子先行谢过。” 张闻背后的向辉下意识撇了撇嘴,按照他的想法,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根本不应该带上,找个地方快活一下,丢在那里便是。 齐正言没有阻止张闻的决定,还是保持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只是看着张闻时,会有微不可及地点头。 “小紫姑娘,你坐后方,记得拉紧我的僧袍。”张闻搭了把手,让小紫上了马匹。 话音未落,他心中忽地一动,让一个不太熟悉的人位于自己背后,好像有点托大了,于是改口道:“小紫姑娘,你还是坐前方吧,小僧担心你被甩下去。” 小紫自无异议,挪到了马鞍前方,张闻翻身上马,双手环了过去,握住缰绳。 小紫脸色绯红,可并没有太过害羞,毕竟张闻现在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 齐正言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微微颔首:“真定师弟,我还担心你江湖经验太少。” 张闻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让小紫坐身前而不是身后的决定,讪讪道:“确实太少了,之前居然被那货郎欺骗,不过最错误的不是这个,而是根本不应该去茶铺里问路,若我们在路上随意拦下行人相问,基本不会遇到追杀者……” 战斗之后,他仔细回想了一遍过程,检讨着得失,发现了自身行事的诸多幼稚之处。 张闻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天赋肯定比不上江芷微、张远山等人,若还不一日三省,弥补提高,那将来前景堪忧。 静静听完张闻的话,齐正言扭过头,看着前方,低声道了一句:“我也疏忽了。” 噗,张闻暗笑一声,也不多言,摘下身上玉佩,一把往身后丢去,直接丢到了富家子的怀里。 接着,他策马前行,于哒哒蹄声里朗声笑道:“此乃马资银钱。” 富家子愣愣接住玉佩,看着灰色僧袍的张闻在弥漫的尘土之中消失在道路远处,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道:“他竟然真给钱了……” 这块玉佩通透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种情况下,杀人如草芥的小和尚居然会童叟无欺银货两讫地给钱! 不说常常化缘的僧人,换做普通人,也肯定会起贪婪强取之心! “少爷,他似乎比平日里来的主持高僧们还像和尚……”美貌丫鬟一样的茫然。 ………… “不是化缘?”齐正言看着张闻将玉佩丢出,略有点惊讶,“这里是轮回世界,可以事急从权。” 反正这里没谁认识自己等人,做完任务就会离开。 张闻收起一贯的笑容,很是正经地道:“如果在没人的时候,在陌生的地方,就放纵自己的**,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那和没有原则有什么区别?在轮回世界里,我觉得更应该坚持自身,否则一次次任务下来,迟早会性情大变,化身修罗,永坠苦海。” 他并没有太完整太深入骨髓的想法,只是觉得该坚持一下自身,不要最后变成自己都恨不得杀死的家伙。 再说,因着小玉佛,那块玉佩他也不想带在身上。 齐正言抬起头,望着前方道路,语气略显怅然:“可能够坚持吗?若‘六道轮回之主’颁布的任务与你的底线相背,不完成就抹杀,你愿意杀身成仁?立地成佛?” “这……”齐正言设想的极端状况让张闻难以回答,只能叹了口气道,“现在也无法设想,只有到时知晓……不过我们也需要多存留善功,预防任务失败的扣除。” 马蹄声动,尘埃飞扬,张闻和齐正言重新沉默下来,专心赶路。 两日之后,四人距离少林已然不远,由于并不体恤马力,似乎甩掉了追杀者,没有遭遇战斗。 “前面路口,我们弃马入山,只要翻过这片山林就到了。”张闻对向辉和小紫说着自己和齐正言的决定。 目前的迹象看,追杀者似乎没料到自己等人跑得如此快,一时未能追上,可张闻和齐正言都相信,对方不会缺乏信鸽等远程联络手段,完全可以提前通知附近高手在要道拦截,所以不能再走大道了。 而若翻山越岭,处处都是“道路”,哪怕朵儿察手下高手再多,也无法完全封锁,即使他的大军赶到,也同样如此! 对于他们的决定,小紫和向辉自无异议。 此时,天近傍晚,大雨磅礴,前方都快看不见道路了,张闻突然感觉身下骏马绊到了什么事物,直接腾空飞起,将自己和小紫甩了出去。 接着,几十支白羽长箭发出奇怪呜声,穿过雨幕,从道旁树林里直奔张闻和齐正言等人。 大雨如注,疑似银河倒挂,瀑布天降,带来隔绝四周,衬托安静的喧嚣,引起昏昏沉沉,难以视物的黑暗。 就在这样的雨夜里,白羽长箭穿过重重水幕,仿佛自九幽而来,寒光照人,直透心底。 小紫在半空宛如腾云驾雾,毫无受力之处,面对索魂恶鬼般的白羽长箭,只能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没有一点办法。 突然,绝望之中的她只觉身子一重,整个人被推向下方,恰好避开了长箭。 她愕然回望,透过厚重雨幕和昏沉黑暗,依稀看到了一张“宝相庄严”的脸庞。 被甩飞的张闻难以变化身形,牙齿一咬,左手将小紫推开,右手拔出戒刀,往面前挡去。 当一声脆响,直奔张闻咽喉而来的那支长箭被戒刀格开,可另外一支,张闻却再无办法,只能沉肩缩腹,以避开要害。 噗,长箭射中张闻右肩,发出穿透层层厚布的声音,力道极大。 幸好雨夜之中,不止张闻等人视物艰难,未能发现道路之上隐蔽的绊马索,伏击之人也同样如此,所射之箭大部分偏离,否则张闻就算铁布衫在身,也无法避开众多罩门。 扑通,张闻摔在地面,然后一个懒驴打滚避开后续箭雨,同时,左手伸出,将右肩长箭拔下。 鲜血喷出,所幸张闻铁布衫小成,伤口不深,不影响挥刀。 这时,黑沉沉的雨幕里,一道道人影奔了过来,或持长刀,或握厚剑,将张闻、齐正言等人团团围住。 伏击之人也发现环境恶劣,远程攻击难以有效命中目标。 张闻鲤鱼打挺站起,挥刀向敌,只见周围人影绰绰,根本分不清究竟有多少敌人,感觉随时随地会有攻击从雨幕里突然袭来。 黑暗之中,每一个地方都像藏着一个敌人! 乱战啊!张闻咬着牙,疾步前行,居然抢先攻击,而不是试图逃跑。 这一刻,他内心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既然自己无法看清楚敌人所在,对方也应如此! 只有抢入对方之中,将局面弄得更混,发挥“神行八步”和“铁布衫”的作用,自己才能活下去! 若是逃跑,以“神行八步”的效果,倒是不难脱离目前的包围,可张闻担心暗中还有高手等待,要是自己离开了混乱的地方,他就能找准目标出手了,到时前有猛虎,后有群狼,性命堪忧。 几步之间,张闻抢入了面前的敌人之中,脚步不停,神出鬼没,刀光一闪,总有鲜血喷溅,人影倒地。 这个过程中,因为太过混乱,张闻也无法靠“神行八步” 完全闪过攻击,但他懂得避开要害,用铁布衫硬抗,半柱香下来,身上刀伤剑创虽是不少,可却始终未曾重伤,失去战力。 围攻的敌人们越打越是心惊,面前的张闻在黑夜里就如同鬼魅,每一次出现,都伴随有同伴的身亡或重伤,而自己等人的攻击,大部分都招呼到了自己人身上,不得不缩手缩脚,好不容易伤到他一次,又觉得刀剑受阻,难以深入。 这根本是怪物嘛! 他们都知晓横练功夫,可在这样的环境下,在“神行八步”的配合下,铁布衫给了他们强烈的非人之感! 不过,即使如此,张闻自身也并不好受,仿佛永远杀不完的敌人和似乎能从四面八方来袭的兵器让他压力极大,稍不留神,或许就会被命中罩门。 大雨纷飞,鲜血四溅,腥咸入鼻,张闻夜战八方,勉力支撑,周围倒下了一具又一具尸体,可似乎有更多的人影围了上来。 小紫倒在泥泞之中,腰腹用力,想要站起,可身体虚软,未能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埋伏的敌人围了上来。 “小桑,小桑……”她害怕绝望地不知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惶恐之中,她突然愣住,因为围上来的敌人并没有靠近她,而是加入了前方激烈的战团。 大雨倾盆,闪电奔腾,小紫隐约看到一道人影四处游走,刀光如织,将附近敌人牢牢吸引在了那里。 这道身影个头矮小,可这一刻却显得如此高大可靠。 他屡次受创,却沉默着没有发出一声痛呼,与周围阵阵惨叫形成鲜明对比。 小紫停止了自语,脸上惊惧恐慌渐渐收住。 酣战之中,张闻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觉得快支撑不住时,对面敌人忽地大叫一声,转头便逃。 他们虽是勇武之人,也知晓对手很少,可面对将近五成的伤亡,还是未能克制住内心的恐惧,终于崩溃。 毕竟他们并非真正不怕死之人!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很快,张闻压力骤减, 变得游刃有余,面前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倒地或逃跑。 正当他准备眺望四周,相助齐正言时,突然看见道旁林子内窜出一道高大身影,快如奔马,手持长刀。 “蓄气大成的高手!”张闻知道是自己周围敌人减少,变得空空荡荡,才被隐藏的高手锁定了身影,但他并不畏惧,这不是慌乱逃跑之时,自己无暇观察,只能被动挨打,遭受突袭。 既然已经提前发现,那……张闻脑海里闪过了张远山的建议:若遇到蓄气大成的敌人,那一定要以快打慢,以小伤换大伤。 想法闪过,张闻略微胆怯之后,悍勇上浮,闪过一个敌人,提刀迎向了对方。 双方越来越近,张闻模糊看到是一个冷峻的大汉。 戒刀挥出,即将与长刀碰到时,张闻脚踩神行八步,一滑一转,鬼魅般到了那高手的身后,直劈后脑。 高手并不慌张,身手矫健,侧身避开,同时长刀后撩,指向张闻胸腹,试图逼得他放弃攻击。 此乃老成持重之举。 张闻牙关一咬,居然合身上扑,面对长刀,不闪不避! 长刀在张闻胸腹之间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在高手眼前制造出了一片血红。 糟糕!长刀真正斩中实物时,高手就有了不好预感,想要往旁边滚开躲避,可刀身传来的反震之力却让他迟缓了一下。 刀光一闪,高手惊愕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脑袋飞起,看着自身无头尸体缓缓倒下。 张闻来不及检查战果,用背部硬抗了残余敌人一刀,只觉胸腹之间剧痛,双腿发软,脑袋眩晕。 “不是小伤……”张闻内心自嘲了一句,对方的实力确实不凡,这一刀差点将自己胸腹剖开,已然受创不轻。 不过他并不后悔,若让对方摸清楚自己的虚实,采用针对打法,自己怕是性命堪忧。 而这一次的战斗,也让张闻明白了一个道理,武功的高低只是决定最后结果的关键因素,并非全部,就像对方实力胜过自己不少,可倒在地上的尸体是他,而非自己。 还残余的几个敌人都是悍不畏死之辈,见主持此次行动的首领死亡,竟不思逃走,反而靠了过来,想要趁张闻受伤乏力,取他性命! 战斗以来,张闻消耗极大,此时确实有手足无力之感,不过他并不慌乱,一刀杀死蓄气大成的高手后,对剩余这几个敌人,他有一种奇怪的自信。 这时,剑光亮起,空灵飘渺,如烟似雾。 几点寒星于雾中乍现,张闻面前的几个敌人纷纷倒地。 “你没事吧?”齐正言浑身浴血出现,也不知是他自己还是别人的。 张闻摇了摇头,撕下僧袍,简单地包扎着胸腹之间的伤口:“没有大碍,但失血略多,精力消耗极大,你呢?” “差不多,刚才遇到一个蓄气大成的用剑高手,中了一剑。”齐正言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脸色苍白了不少,虽说他实力高于张闻,但这种混战的局面,却不如张闻的武功适应,很是受了些伤,若非掌握了灵动莫测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能不能活下来还得两说。 “我们得尽快入山,逃了不少敌人,怕有援手到来。”张闻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也找找他们,把他们的尸体就地掩埋。” 他觉得这种情况下,向辉和小紫很难活下来。 “大师,你没事吧?”话音刚来,小紫就晃晃悠悠地站起,走了过来,打量着张闻身上的伤口。 张闻愣了一下:“小紫姑娘,你没事?” 小紫抿嘴一笑,隐见几分妩媚,似乎比平时漂亮了不少:“他们都来围攻大师你们了,我躺在地上,没人管我。” 这时,向辉也捂着面门,踉踉跄跄过来:“神僧,齐大侠,你们安好?” “你也没事?”张闻愈发惊讶了。 向辉松开手,现出脸上一道深深的伤口,从左额而下,直至右颊,分外狰狞:“小的受了一刀,昏厥在地,他们竟也没有管我,或许是将我当成死人了吧,不过也多亏神僧你们吸引了敌人。” 张闻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早知道我也跟着装死。” 不过他很清楚,若没有自己和齐正言吸引住敌人,怎么装死都是无效。 小紫在旁边尸体上寻找着干净一点的布条,全部撕下,抱在怀中,想要给张闻包扎。 向辉则恨恨地翻动尸体,寻找财物,可对方出门杀人,身上自不会带秘籍和财物,只找到了一些暗器。 ………… 半日之后,天刚蒙蒙亮起,张闻就缓缓醒转。 他们四人连夜赶路,已是翻过了山岭,下山之后,就是少林山门。 不过张闻和齐正言之前都受伤不轻,到了半夜,有点扛不住,于是寻觅了一个山洞,短暂休整恢复,等待天明。 打坐小憩之后,张闻伤口都已收拢,精力恢复了不少,起来动了动拳脚,发现齐正言在洞外守着,向辉捂着脸孔,低低**,小紫蜷成一团,还未醒来。 “小桑,别过来……小桑,不要靠近我……”小紫昏昏沉沉地说着梦话,忽地翻身坐起,已然惊醒。 “大师……”她有点茫然地看着张闻,似乎睡醒之后搞不清楚状况了。 张闻笑了笑:“我们得准备下山了,少林就在隔壁山脚。” 小紫懵懂的表情消失,轻轻点头,接着有些不安地道:“大师,我,我有说什么梦话吗?” “你在叫小桑?”张闻故意挑明。 小紫“啊”了一声,脸色变幻连连,低声道:“大师,日后千万得小心一个叫做顾小桑的女孩子,她是全天下最坏最坏的坏蛋。” “为什么啊?”张闻笑容不变,内心却觉得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少女恐怕有点秘密,不过谁没有秘密呢,也不知她能不能活到这次任务结束。 “……额……总之很坏很坏!杀人不眨眼!”小紫努力地强调着。 这时,齐正言走了进来,身上鲜血已经暗红:“我们出发吧,争取午时前进入少林。” 第84章 炎阳昭昭,流水潺潺,上山要道入口把守着一群黄衣武僧,附近有着简陋的客栈、集市等事物,形成了一片嘈杂之所。 “这里和你们山门很像……”齐正言微微皱眉,对张闻说道。 张闻还没有下过山,并不清楚自身门派的山脚是怎样,只能摇头道:“我半途昏迷,被老仆抱上山的,从未见过山门。” 这倒是实话,正是因为身体主人的昏迷,自己才能穿越而来。 “我随门中长辈到少林时见过,地形布置基本一致。”齐正言虽未多说什么,脸上却有了几分疑惑,既然是两个世界,为何会如此相像?而且自身世界的少林寺在莲台山,这里却是少华山,根本不是同样的山脉。 张闻想了想道:“等上了山,我就清楚了,不过若只是建筑布置一致,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按照‘六道轮回之主’的说法,轮回世界多如满天星斗,偶有巧合,不足为奇,毕竟都是佛门禅林。” 两人身后的小紫精神略显萎靡地听着他们说话,向辉则由于脸庞中了一刀,伤了鼻梁和肌肉,一开口就会扯得生痛,不复前几日的阿谀讨好,半捂着脸,不时出呻吟。 想不明白为什么的齐正言点了点,与张闻一起走到了守山僧人面前,沉稳开口道:“几位大师,我等有重要消息禀报贵派方丈。” “不知是何消息?如今兵荒马乱,不敢随意放人上山。”领头的僧人双手合十,不卑不亢地问道。 张闻郑重地道:“不知法师上下?” “贫僧法号德光。”领头僧人露出一丝微笑,“敢问师弟法号?” 他算是拉了近乎。 张闻报了法号后,言简意赅地道:“大将军朵儿察欲率手下高手和大军前来剿灭贵派,我等得义士相助,探知了此事,获得了贵派内奸名单,事关重大,不便明言,还请师兄禀报贵派方丈大师。” 德光眉头一皱:“真定师弟,你们可是兵分两路?” “正是,师兄,另外一路已至?”张闻惊喜地问道。 “是的,两位女施主,两位男施主。”德光并无隐瞒,“此事已经传了出去,附近门派的居士施主都赶来相助,正聚集在旁边客栈。” 张闻脸含笑容地点了点头,心情异常舒畅,张远山和江芷微没出事就好,轮回世界里最难碰上的就是这种有底线的名门正派弟子,要是他们遇害,日后有很大几率碰上心狠手辣或面慈肚黑之辈,更别提自己和他们有了不浅的交情,已经算是朋友了。 德光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此时正值鄙派生死存亡之秋,万不敢随意放人入山,怕混入了奸细,还请师弟你们去旁边客栈暂住,等我请示过方丈大师,再来延请你们。” 听他说的如此诚恳如此坦白,张闻和齐正言自无反对,还礼之后,就往着旁边客栈走去——少林僧人众多,来往客人和贩菜农夫不少,山脚下自地形成了一个落脚之地,这一点,不少门派都类似。 “江姑娘和张师兄已至,我们的重要性是大大降低,难怪他们不重视我们。”张闻随口抱怨道。 齐正言没有附和张闻,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有半日到时限,应该来得及入寺。” “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张闻话未说完,就闭上了嘴巴,免得乌鸦嘴。 “哈哈,几位也是来援助少林的?”这时,客栈附近走来一位外表粗豪的大汉,笑声爽朗地问着张闻等人。 张闻微笑道:“正是。” “我等也是,自昨日听闻蛮族食人恶魔要围剿少林之后,各方义士纷纷赶来。”这大汉指了指自己,“我是河洛魏无忌,还未请教过几位朋友姓名。” 提到自身姓名时,魏无忌腰背一挺,似乎在准备接受惊讶久仰的目光,显然名声不小。 张闻悄悄撇了撇嘴,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别这样一幅我很出名,快来膜拜我的样子。 除了朵儿察,张闻真不知道谁是谁,于是故意忽视了魏无忌的目光,笑着将几人介绍了一遍。 魏无忌脸色略显尴尬,但旋即正常,笑呵呵地道:“几位朋友,你们似是经过血战才突围而来?这位姑娘,好像,好像并不会武艺?” 他的疑惑很正常,张闻并不见怪,换做自己,同样也会有类似疑问,只不过未必当面说出。 沉吟了一下,他点了点头:“我等赶来途中,遇到了几名蛮族高手,好不容易才突围。” 说完,他指了指小紫:“这位是齐师兄未婚妻,虽无缚鸡之力,却有患难之情,舍弃家中安稳,自愿随我等前来,与齐师兄生死与共。” 当,齐正言手中长剑一下坠地,然后目光复杂地看了张闻一眼,似谴责似恼怒,而小紫还没弄清楚状况,一脸的懵懂。 张闻悄悄摊了摊手,总不能说是我这个和尚的未婚妻吧? 嘿嘿,论起编造狗血故事的能力,这个世界谁能与我抗衡? 魏无忌赞许地点了点头:“齐兄弟能得如此有情有义的佳人倾心,实在让我羡慕,我与几位一见如故,不如由在下做东,请大家饮水酒一杯,换一套干净衣裳?” 这就是江湖上豪爽的大侠?张闻默默腹诽道,不过此地临近少林,应无太大危险,于是将手一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真定法师你倒是个豪爽之人。”魏无忌朗声笑道,做出邀请的手势。 走向客栈的途中,张闻自然抓住机会向魏无忌打探附近消息,以便寻找江芷微等人。 “消息刚刚传出,整个河洛武林就沸腾了,在一位位德高望重的大侠号召下,不少朋友皆赶来少林相助,计有洛河门少掌门林别雪……”魏无忌神采飞扬地说道,似乎朵儿察的高手和大军即将灰飞烟灭。 张闻随口笑道:“这些德高望重的大侠之中怕就有魏大侠你了?” 魏无忌自矜地笑了笑:“当不得,当不得,只是附前辈骥尾,唉,我学武三十载,不过堪堪摸到先天之门,比起林少掌门这种年未三十就已突破到先天的天才,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先天?张闻和齐正言对视一眼,这里的境界划分与自身世界有区别? “不过这次……”魏无忌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茫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之事。 张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与他一起踏入了简陋客栈之门。 客栈内,人头攒动,不仅桌位全满,不少地方还站满了人。 “真的如此热闹?”魏无忌拉过一位青春娇美的少女,疑惑地问道。 这侠女指着角落,又敬畏又崇慕地道:“张公子下来了,正在与林少掌门品茶论酒。” “张公子?”魏无忌表情一变,同样又敬又畏。 顺着少女的手指,张闻望了过去,看到了客栈内难得一见的清净之处。 角落里,摆放着一张方桌,两位男子相对而坐,面前有着酒杯茶壶等物。 其中一个男子成熟儒雅,脸含微笑,另外一个则身着真武道袍,鼻梁挺拔,朝气蓬勃,英俊阳刚,俨然便是张闻的熟人张远山。 两人周围,来往客人都下意识留出了一片空地,显得异常清净。 “张公子?”张闻重复着魏无忌的疑问,但含义截然不同。 魏无忌转头看着张闻,轻轻颔道:“张公子是隐士高人之徒,初次行走江湖,你们不知晓很正常。” “哦?”张闻正好趁机会打探张远山等人的遭遇,免得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于是做出好奇模样。 魏无忌再次敬畏地看了张远山一眼道:“张公子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不同于我等流俗,不仅未满二十就已突破至先天,而且为了少林之事,披星戴月,闯过重重截杀,前来报信。” 这里的先天指的是开窍?张闻微微点头,这倒有可能,按照江芷微他们偶尔的说法,蓄气大成之后,吐一口浊气,返赤子婴儿,以修内景天地,开天生神窍。 “而截杀他们的高手里,就有‘镇河洛’关浩然,他入先天已二十载,乃天下绝顶之一,可惜年老糊涂,叛族离国,成为蛮族走狗,最终遭张公子诛杀。” 旁边那位女侠重重点头,脸颊泛红地道:“此事生在关河镇口,不少江湖同道目睹,皆震惊于张公子的实力,他之威名已经遍传河洛。” “关浩然虽年老体衰,但也是先天高手,足见张公子之恐怖,更为恐怖的是,他才十九岁,唉,我感觉前半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魏无忌自嘲了一句,颇有几分沮丧。 “是啊,恐怕只有林少掌门这种俊杰才能与张公子论交,世外高人之徒,果然非同凡响。”旁边经过的江湖人士也跟着感慨道。 魏无忌摸了摸下巴,收敛起其他情绪,敬重畏惧地道:“我等还是去另外一边挤挤吧,免得打扰到张公子和林少掌门,你,你……”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面前的小和尚直愣愣地走向了张公子和林少掌门所在,怎么也唤不回来。 他未免太莽撞了吧!就算想结识高人,这样也会遭致反感的。 方桌旁,林别雪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三十年的洛河酒,醇厚浓香。” 张远山回敬一口,点了点头:“确实不凡。” “唉,我等能安心品茶论酒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天下纷乱,连少林也要过一场刀火,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得享安宁。”林别雪轻轻叹了口气。 张远山微笑品了口茶:“天下之道,盛极而衰,死中蕴生,蛮族虽强,终有衰败之日,我等须得保持有用之身,以作光复之种。” 林别雪愣了一下,旋即大笑:“不愧是隐世道门高足……” 突然,他的笑容消失,不怒自威,因为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和尚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 “你是?”他慢条斯理地问道,气场十足,让普通江湖人士根本不敢靠近,也让魏无忌隐隐有些忐忑,这毕竟是自己带进来的人。 然而,他却看到那个小和尚毫不在意地坐下,一点也不客气地从张远山面前拿过一个杯子,倒了一杯烈酒,随意地道:“先干为敬。” 张远山笑了笑,也不阻止,而是拿起另外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清茶。 啊?看到张远山的表现,魏无忌和旁边的侠女等人都凝固了表情,这看似狼狈的小和尚与张公子是旧识?他也是隐世门派的高徒? 本待怒的林别雪怔了怔,重新浮现笑意,拿起酒杯,与张闻相碰。 周围不明所以的江湖人士表情都变得异常精彩,纷纷猜测这是哪位成名高手。 咳咳咳,张闻喝下烈酒之后,只觉一道火线从喉咙烧到了胃袋,忍不住咳嗽起来。 糟糕,忘记这不是酒精考验的原本身体了! 这时,张闻眼前出现了一杯清茶,于是,他想也没想就端起喝下,终于止住了胃袋翻滚的难受。 “真定师弟,不说戒律之事,初次饮酒也不该如此莽撞。”张远山温和地说道,显然之前就猜到张闻这具身体并无饮酒经验——这并不难猜,一般大族出身都家教严格,兼年纪幼小就被送至少林,哪有喝酒的机会? 张闻止住咳嗽后,微笑把玩着酒杯道:“不知烈酒滋味,小僧又怎能明白戒律之可贵和必然。” “嗯,不破不立。”张远山不太在意地附和了一句。 “江姑娘呢?”张闻一派宝相庄严。 张远山苦笑道:“江师妹不耐烦应酬,还在楼上休息。” “这位是?”林别雪忍不住开口相询。 张远山沉吟了一下,略带笑意地道:“真定师弟乃家师好友之徒,绰号‘斩业佛刀’。” “斩业佛刀……”林别雪低声重复了一遍,接着呵呵笑道,“真定法师原来也是世外高人之徒。” 斩业佛刀……张闻嘴角抽了抽,对张远山给自己起的外号不太满意,我乐意用刀吗? 他微笑拿起茶杯,品了口清茶,打了个机锋:“皆沦苦海,何言世外?” 这个时候,张闻分外遗憾,自己为什么穿得是破破烂烂沾满血污的灰色僧衣,未能展现出得道高僧的出尘风采啊! “有趣,有趣!”林别雪笑了一声,举杯仰头,干了手中烈酒。 “斩业佛刀?”客栈内的魏无忌等人都喃喃自语,品味着这个从未听过的外号,不过既然是张公子所言,这真定法师看来确实不凡,自己等人还是见识浅薄了一点,对河洛武林之外的事情了解不多。 张远山回头看了看并未靠拢的齐正言等人,对林别雪致意道:“在下有客来访,还请林兄见谅。” 林别雪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林某也得回房打坐调息了,朵儿察的高手随时会偷袭此处,不能不防,须得养好精神。” 与林别雪告辞后,张远山领着张闻等人往客栈三层走去,随口笑道:“真定师弟,齐师弟,看你们满身血污,衣衫破烂,此行当是艰难,不过能无一人身亡,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并未遇到开窍期的敌人。”齐正言简单地说明了原因。 “嗯,许是来不及追上你们。我打听过了,朵儿察手下有四大先天高手,‘镇河洛’关浩然,‘百变书生’邝承望,‘白眉恶狼’博尔罕,以及‘掌上乾坤’汤顺,你们须得小心剩下三个。”张远山停在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 “进来。”江芷微如黄鹂出谷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推开房门,张闻看见江芷微正盘膝打坐,“白虹贯日”剑脱鞘横放于膝上,映照着阳光,恰似一汪碧泉。 而那妖娆少妇无所事事地坐于桌边,玩弄着面前茶杯。 “小和尚,你们倒是过得精彩。”江芷微还剑入鞘,微笑打着招呼,“我就无趣了,好不容易有个对手,却被张师兄抢去。” 因着无人身亡,她心情甚好,开起了玩笑。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僧也不愿杀生,然斩业不斩业,杀生既护生,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张闻胡诌着以前听过的一些比较有范的话语。 “哈哈,你倒是个嘴上高僧,扯得蛮有道理嘛,我差点就被唬弄过去。”江芷微毫不掩饰笑意地说道,张远山更是失笑摇头,显然没听过这种歪理邪说。 然后,江芷微指了指那妖娆少妇,“这位夫人叫做柯碧君,蓄气小成,突破拦截时,她也出了不少力。” 张闻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回身介绍了小紫和向辉,末了问道:“那位呢?亡于追杀了吗?” “王晋王大侠本身是开了眼窍的高手,到了少林,完成了第一个主线任务后,不大乐意和我们这些小辈混在一起了,正四处走动,联络外援。”张远山不怒不恼非常平和地回答。 张闻对主线任务之事颇为关切:“你们完成主线任务一了?主线任务二是什么?” “我们昨晚就入寺见了方丈大师,完成了第一个主线任务,得到了善功奖励,不过我们来历不清,他们不敢让我们居于寺内,依然打发我们下山,说拷问内奸之后,再做商议。”江芷微言简意赅地说了说昨日之事,“主线任务二是坚守少林至最后一刻,完成奖励一百善功,否则扣除。”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他们肯定会找你们入寺核实,免得被我们蒙蔽。” 听了江芷微的话语,张闻内心安稳了下来,笑嘻嘻地道:“张师兄,有没有多余衣服借我?这一身穿着实在难受。” 张远山呵呵笑道:“早就给你们准备好衣物了,真定师弟,齐师弟,向辉兄弟,随我去隔壁洗个澡,换身衣服。” ………… 洗完澡,换好衣物,正觉一身清爽时,张闻等来了德光,得知方丈心寂大师将亲自见自己等人,询问突围和内奸之事。 山路弯弯,绿林葱葱,张闻越走越是眼熟。 这不是我平时挑水的山路吗?张闻忽然醒悟,转头看向江芷微、张远山和齐正言,得到了他们肯定的点头。 莫非这里真与自家少林一模一样,除了里面之人? “心寂大师乃先天顶峰之高人,只差一步就能迈入内外天地交汇的‘仙真’之境,你们莫要失了礼数。”张远山不知为什么,忽地给张闻等人介绍起方丈大师。 “张施主谬赞了,不过在我佛门,不叫‘仙真’之境,而是谓之‘禅境’。”德光神情舒缓地解释道。 这时,江芷微熟悉的声音在张闻耳中响起:“寺内布置也与少林一致,你莫要惊讶,轮回世界的谜团太多太多了。” 有了江芷微的提醒,张闻踏入寺门,穿过广场、大殿和院落时,并未表现出任何讶异,但精神却有点恍惚,似乎自己不是在完成轮回任务,而是正与真慧师弟等人一起行走于寺内,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挑水、识字、练武、打坐、诵经的生活。 当! 悠扬深远的钟声响起,将张闻从恍惚里惊醒,安抚着他心中种种忐忑疑惑。 踏入大雄宝殿,张闻看到了十几个着黄色僧衣,被红色袈裟的僧人,为首那位,白眉稀疏,皮肤松弛,满是皱纹,但双眼慈和,不见一点浑浊。 “几位施主冒死来报,老衲感激不尽。”心寂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蛮族凶恶,乃天下公敌,贫僧等人不过略尽绵力,保我佛门净土。”张闻说场面话还是有很深造诣的,然后从怀里拿出了“六道轮回之主”给的内奸名单。 心寂微微点头,将手一招,那一页薄纸顿时如随风柳絮,落入了他之手中。 突然,张闻眼前一花,看到大殿中央的金身佛像正拈花微笑,下方烛火窜起,交织成一个个文字。 “内奸名单送至少林,主线任务一完成,入寺者每人奖励五十善功。” “主线任务二开启:坚守少林至最后一刻,不得提前逃走,成功奖励一百善功,失败则扣除一百善功。” 火花寥落,文字消失,张闻消除了心中一块大石,垂下眼帘,静静等待着心寂询问。 心寂边看边颔首,末了叹息一声:“面对红尘**,纵是出家僧人,也未能尽免,这次多亏诸位施主冒死送来这份名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方丈大师神功盖世,纵是朵儿察率众多高手突袭,也无法攻破少林,我等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张远山很是客气地回答。 心寂摇了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若内奸发难,山道关隘将无法守住,这就难以阻止朵儿察的大军了,而且,老衲乃行将圆寂之人,武功早就不复当年,朵儿察又号称蛮族第一高手,出手之间风起云动,老衲实无信心挡住,只能舍去残躯,寻觅镇压他之机会。” “方丈,万万不可!留住有用之身,以图来日!” “师父,您威震江湖几十载,乃我少林象征,你若在,即使山门被毁,少林依然无恙!” 一位位首座长老纷纷出言劝阻。 心寂竖起右掌,止住嘈杂:“阿弥陀佛,你们身为出家之人,为何看不透这具臭皮囊?” 说完,他微笑看着张闻:“老衲对几位遭遇的追杀颇有几分兴趣,不知能否相告?” 张闻知道这是取得信任的关键,微微点头:“但凭方丈大师发问。” 心寂挨个挨个地问着张闻、齐正言、小紫和向辉,主要是一些细节问题。 只要不涉及出身来历,张闻等人问心无愧,并没有根据彼此的回答而更改自身的所见所闻,全是有什么说什么。 心寂的表情不见任何变化,耐心地听完了众人回答。 “年纪大了,总是有些怪癖,感谢几位满足老衲的好奇。”心寂笑眯眯地说道,然后转头吩咐旁边的僧侣,“安排几位施主……” 话音未落,他面前站着的张闻等人之中,一道人影快如鬼魅地窜了出来,一掌按在了他的胸腹之间。 袈裟鼓涨,一下将这道人影弹飞,心寂口中喷出一股鲜血,铁砂般打在了这人身上,将他打得踉踉跄跄。 “向辉?”这个时候,张闻才反应过来,出手袭击方丈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同伴向辉! “哈哈,大将军托我向方丈问好!”“向辉”朗声大笑,快如轻烟地溜向殿外。 他所选道路是武功较低的柯碧君方向。 啪,他一掌打飞柯碧君,看到了前方空空荡荡的大门。 成功了!他兴奋地想道。 突然,一道剑光亮起,寒意直透他的眉心,逼得他脚步一顿,转换了方向。 可这道剑光如附骨之疽,不管“向辉”怎么闪避,始终能感受到眉心一点刺痛! “这是什么剑法?”他又惊又恐。 这时,心寂旁边的某位首座愕然开口: “百变书生!” 张闻忽然有所明悟,原来向辉在第二次袭击之中就已经身亡,被“百变书生”代替! 想到自己和这么可怕的敌人待了整整一日,张闻顿时不寒而栗。 还好他的目标不是自己! “百变书生”以易容、伪装和轻功闻名,短短一个呼吸内,他就在极小空间内闪转腾挪,努力地想要摆脱那道死死指着眉心的剑光。 可是,他惊恐地发现,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变化,对方都像能提前看到听到,毫厘不差地跟上,眉心刺骨寒意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剑客? 他到了客栈后,悄悄打听过“镇河洛”关浩然的事情,知道张远山的武功出神入化,已入先天,胜过自己一筹,所以偷袭重创心寂大师后,选择的逃跑方向避开了张远山,没有试图从毫无武功的小紫那里突围。 谁知道,那常常带笑,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居然是如此可怕的一名剑客! 绝对比那众人敬仰的张公子强! 强很多! 后悔侵蚀了百变书生的心灵,但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不说自己能不能躲开这一剑,等到少林众首座长老赶至,自己就绝无脱身机会了,于是一咬牙,脸上闪过一阵赤红,往前一晃,然后突地诡异倒退,直入张闻和齐正言中央。 他这是要借助“人盾”摆脱江芷微这一剑! 张闻见百变书生身法矫捷灵动,如鬼如狐,突然心有所感,想到了自身的“神行八步”,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明白。 百变书生左脚虚踏,右脚为轴,诡异转身,就要闪到张闻身后,以此避开江芷微跗骨之剑。 这一步……张闻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和神行八步中的一步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于是,他本能地滑步转身,同样往百变书生身后闪去。 身前空空荡荡,百变书生又惊又愕,眉心寒意愈发浓郁。 他不得不再次变换步伐,而张闻在他的牵引之下,发挥出了“神行八步”有成以来最好的一步。 两人如同舞伴,翩翩起舞,不断变化方向,却始终相对而立,优雅莫测。 这死和尚!百变书生腹中怒骂,若再给他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保证能将这小和尚玩死,可是,这短短的阻拦之后,他已看到了那截锋利的剑尖。 旁边的齐正言长剑一抽,点点寒星飘渺落下,罩住了百变书生。 等到张远山及少林众僧赶到,百变书生已是陷入死地。 张闻武功差了不止一筹,怕被百变书生当成人质,于是施展神行八步,见机溜出了重围,提着戒刀,准备打打太平拳,抽冷子给百变书生一刀。 一想到自己居然全无戒心地和这个敌人相处了一日,被他蒙骗,在死亡边缘游走,张闻内心就暗自恼怒,当然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 百变书生穷极变化,可依然无用,受了戒律院首座一掌,挨了江芷微、张远山和齐正言各一剑,头发披散,鲜血横流,踉跄窜出,可身形迟缓,已无逃跑之能。 张闻见状,迈步上前,一刀劈在了他的背部,砍出了好深一道伤口。 哼,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百变书生再也无力支撑,直接倒地,被红色袈裟拂过,封闭了穴道。 “南无阿弥陀佛,邝施主别来无恙?十年未见,老衲却是走了眼,未能认出施主。”心寂脸色枯黄,但无人搀扶地走了上来。 百变书生被擒之后,知道求饶无效,于是昂着头,高声笑道:“哈哈,方丈大师老眼昏花,不复当年盛况了。不过将军大人却分外看重大师,若您能率少林投诚,他必求肯皇上,敕封你为国师,让少林成为佛门首寺,香火不断,良田万倾!” “率兽食人,修罗之为,老衲羞于为伍。”心寂这话颇有几分豪情。 “哼,将军大人所虑,只方丈大师一人耳,如今大师被我所伤,又有何人能挡将军大人?险隘山道?那只能阻普通高手和兵卒,于将军大人而言,如履平地,到时候,关隘形同虚设!”百变书生收买不成,顿时恐吓起来,“方丈大师,莫要让少林千年基业毁于你手!” 张闻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非是赞同百变书生所言,而是有一点,他说的很对,有“超越层次”的高手存在时,若己方无人可以抗衡,一般的山道关隘根本毫无作用,这高手完全可以迂回过去,杀掉守卫,打开通道,供同伙进入。 “阿弥陀佛,施主无需多言,少林基业只在佛理禅意。”心寂扬起袖袍,一只枯瘦手掌就往百变书生头顶拂去,“大战在即,老衲无法留手了。” “你,你竟然要杀人!”百变书生又惊又惧,他还幻想着江芷微张远山要杀自己而少林僧人阻止,只是废掉武功的,“你的戒律呢?你的佛祖呢?将军大人即将赶来,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阿弥陀佛,佛有慈悲心肠,亦有金刚怒目。”心寂语气平淡不惊地说道,手掌在百变书生头顶轻轻一拂。 顿时,百变书生瞪大了一双不甘心的眼睛,软软倒地。 张闻忽然觉得这老和尚颇合自己胃口,正要开口说话,突地看到那金身佛像再次拈花微笑,火苗窜起,重新织成文字,并不断变化。 “支线任务一:杀死敌对阵营四大先天高手之中的‘百变书生’,江芷微奖励三十善功,张远山、真定各奖励二十善功,齐正言、王晋各奖励十个善功。” “支线任务描述:杀死敌对阵营四大先天高手之一,参与者既根据任务难度、实力对比、出力程度获得相应善功奖励。” “支线任务二开启:杀死大将军朵儿察,参与者根据贡献,奖励五十到两百善功不等!” “这,这是支线任务?”张闻有点不敢置信。 这时,张远山用传音入密分别对他和齐正言道:“之前来不及细说,我诛杀关浩然时,就开启了这个支线任务,因为只有我出手,根据实力对比,获得了五十善功,我想若是真定师弟你独立完成这个任务,恐怕奖励会超过一百。” 嗯,张闻点了点头,这种环境下,没法多问,于是等待心寂发话。 心寂看着百变书生的尸体,刚要说话,身后忽然站出一白眉老僧,义愤填膺地指着张闻等人道:“你们这**细,竟然将百变书生带入寺中,害了方丈!还有何图谋?” 一位位首座长老纷纷上前,似乎打算将张闻等人擒下。 在张远山开口辩解前,心寂挥了挥衣袖道:“不用如此激动,几位施主非是奸细,应只是被百变书生蒙骗,若他们是奸细,刚才百变书生偷袭老衲时,若江施主、张施主同时出手,以他们的实力,老衲怕是已经圆寂。”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群情激奋的状况平息了下来,不过白眉老僧还是沉着一张脸道:“几位施主来历不清,或许大部分确实是义士,可谁敢说未混有百变书生这样的人了?刚才不暴露,也许只是图谋深远。在鉴别清楚前,不应让他们在寺内久待。” “这样会让前来相助的义士寒心的。”有位中年僧人迟疑地说道。 白眉老僧坚决地道:“方丈被偷袭受创,我们不能再冒险了,而且人多眼杂,那群义士之中怕是混有不少蛮族奸细,还不如让他们各自还家。” 心寂叹了口气,对张远山道:“寺中有些争执和讨论,不便几位施主听闻,还请几位施主先下山,等我们商议出结果,再通知几位。” 虽然被冤枉有些憋屈,但张远山、江芷微等人都是大派出身,年纪也小,还做不出来翻脸之事,于是背起柯碧君尸体,告辞离寺,返回山脚。 “要是不能入寺,那怎么坚守至最后一刻?”行走于山路时,一直没与张闻等人有什么交流的王晋突然说道。 张远山沉吟了一下道:“希望商议出来的是好结果,而且在山下坚守,也是坚守少林,只不过这样太危险了,嗯,真定师弟,你知道进入少林的密道吗?” 他也不想太墨守成规,想从密道潜入少林,而这里与主世界少林分外相像,问张闻似乎没错。 “我入寺不足一年,哪知道如此秘辛。”张闻无奈回答。 齐正言突然闷声开口:“那可以趁蛮族大军攻破关隘时混入少林,之前就得小心为上了。” 张远山叹了口气:“心寂大师重伤,我怀疑少林坚守的决心,也许他们会安排有希望的弟子带着秘籍、舍利子等物秘密离开,那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奸细都无关重要,肯定会被放入寺中的。” “希望如张师兄所言。”齐正言点了点头。 一直沉默的江芷微忽地开口:“若是无法入寺,完成主线任务,那我们就努力杀掉朵儿察,这样每人至少有五十善功了,加上之前的积累,足够扣除。” 这,这还真是典型的江芷微想法……张闻腹诽了一句。 这时,张远山凝重地道:“向辉被百变书生替换而我们不知,在他面前很是谈了不少轮回世界之事,可为何我们没有被抹杀?” “也许是这种情况下,六道轮回之主会篡改百变书生的听觉,毕竟它不可能提醒我们小心‘内奸’,而我们则属于无心之过。”张闻猜测道。 事到如今,百变书生已死,自己等人还未被抹杀,只能这么解释了。 商量之中,几人回到了客栈,却发现一片愁云惨淡,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隐现恐惧。 “魏大侠,出了什么事?”张闻招呼着不远处的魏无忌。 魏无忌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张远山,又惊又怕地道:“张公子,林少掌门遇害了!” “什么?”张远山再沉稳,也忍不出惊讶出声,刚刚才与自己品茶论酒的林别雪竟然就遇害了? “是啊,林少掌门的书童见他打坐调息的时间已过,于是进去收拾,却发现他躺在床上,死状诡异。”魏无忌后怕地说道。 “带我们过去看看。”张远山沉声吩咐。 张闻也觉得此事诡异非常,没有反对,跟着他们一起上了二层,进了林别雪的房间。 房间内,林别雪无声地躺在床上,脸含微笑,安宁静谧,像是得到了解脱,获得了新生,没有一点痛苦,而他脖子以下的皮肤和肌肉发黄收缩,仿佛多年干尸,死状极其诡异! “这种死法,有些眼熟,又不太相同……”张远山疑惑地看向江芷微。 江芷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是类似感受。 砰,门板处发出一道响声。 张闻等人回首望去,看到小紫脸色发白地连连退后,撞到对面墙上也没有任何感觉。 “小桑,小桑也来了……”她梦呓似地摇着头。 第85章 少林寺,大雄宝殿内。 “方丈,您伤势如何?”到张闻等人离去,白眉老僧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心寂枯黄的脸上忽地泛起一抹潮红,张嘴一喷,一口鲜血如雨落下,染红了胸前袈裟。 “方丈!” “师父!” ……众僧纷纷惊呼,瞬间明白方丈之前只是强压住了伤势,没在来历不清的那群人面前暴露虚弱。 心寂摆了摆手,缓了口气道:“无妨,老衲暂时无碍,只是一身功力发挥不出五成。” 众僧皆是沉默,方丈本就年老体衰,多半不是大将军朵儿察的对手,目前只剩下五成功力,那更是希望渺茫,至于别的先天高手,阖寺上下也不过两位,都还只是初入先天,不说大将军朵儿察,就连他手下的“白眉恶狼”和“掌上乾坤”都未必比得过。 白眉老僧长叹一声:“方丈,事已至此,我们还是以保全本寺香火为上。” “心禅师弟,你的意思,老衲明白。”心寂微微颔首,略显沧桑地回首看着金身佛像,“蛮族得了天时,正是鲜花似锦之日,不提所谓国师、狼主,光大将军朵儿察就是天下有数的高手,纵横一生,罕遇失败,手下更是有三百铁狼兵,所向披靡。” “我少林若是玉石俱焚,还是有望挡住朵儿察,可也只能挡住一时,而且现在看来,连一时怕也无法挡住了。” “老衲之前所言,非是不想保全香火,而是愿以这具老弱之身,拖住朵儿察,给阖寺僧人创造逃走的机会,毕竟若老衲不死,朵儿察必衔尾追杀,决不放弃,平白拖累你等,误了经书秘籍和舍利子的转移。” 朵儿察手下有三百铁狼兵,据说是以秘法训练而成,个个都力大无穷,毫无痛觉,悍不畏死。 白眉老僧等再次沉默,都知道朵儿察视方丈如眼中钉肉中刺,此番围剿,多半是以消灭绝顶高手为目的。若目标不达成,本门就算舍了祖业,残酷追杀也不会停,而要是方丈圆寂,那自己等人面对的追杀将松懈不少,至少大将军朵儿察这绝顶高手不会亲自出马了,到时候化整为零,分头躲避,香火当能延续。 “师父,弟子与你一起留守少林。”一位脸含悲色的中年僧人跪倒于心寂面前。 心寂叹息道:“何必如此执着。” 他没有答应弟子的求肯,而是环视了一圈道:“本寺有一条密道,历代只有方丈知晓,各位尽快安排弟子,收拾秘籍,等待深夜。其余普通弟子,你们离开时,留下字条,让他们自行下山吧。” “那山下的施主呢?要告知他们吗?”另外一位笑呵呵像是弥勒佛的僧侣问道。 白眉老僧心禅沉着脸道:“告知他们?他们之中不知潜藏了多少蛮族奸细,就像刚才的百变书生,到时朵儿察闻讯提前,我少林就危在旦夕了!” “等普通弟子下山,他们自会得知散去。”心寂不愿意冒消息走漏的危险。 “师父,既然朵儿察安排百变书生偷袭,我想他应该就在附近,事不宜迟,不能拖到深夜了。”跪倒的中年僧人站了起来,“山下的施主,若看到朵儿察铁狼兵来袭,而山门不开,亦不会拼命,自会离去。” 心寂郑重地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 山脚客栈。 “小桑,小桑来了……”小紫仿佛遇到恶鬼般的梦呓让魏无忌等旁观侠客没来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立起。 小桑是谁啊?听起来怪恐怖的! 江芷微和张远山愕然抬头,看向小紫,异口同声道:“小桑?顾小桑?” 她谁啊……张闻之前就听小紫提过顾小桑,可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如此出名?连江芷微和张远山也是一副闻名已久的模样。 “嗯,顾小桑,她来了,她要杀我,呜呜呜……”小紫感觉快崩溃地哭道。 张闻见江芷微和张远山表情都变得慎重,暗自猜测道,顾小桑是主世界的成名人物?否则他们没道理听过? 可这次的轮回者不是只有我们几个吗? 难道是敌对阵营的轮回者? 可也不像啊,六道轮回之主没有提示! 几人对视一眼,正当江芷微要传音入密,告诉张闻顾小桑是谁时,外面忽地有号角声响,震得众人皆是一惊。 呜! 长长的号角声苍凉深远又隐含激烈,接着,马蹄声响,如惊涛拍岸,迅速地由远及近。 “铁狼兵!铁狼兵!”魏无忌表情大变,双手竟忍不住微微颤抖,因为铁狼兵的到来,意味着大将军朵儿察就在附近! 他朗声喊道:“各位好汉侠士,铁狼兵来袭,我们快退入少林,依山路关隘据守。” 山脚地势开阔,他自问挡不住那么多铁狼兵。 “魏大侠言之有理!” “我们快去山门!” 那些侠客义士们看见远处烟尘扬起,茫茫一片,记起了铁狼兵的凶名,没来由感到些许恐惧,纷纷往着山门涌去。 张闻和江芷微等人也从客栈窗户望向远方,只见铁骑拖着满天尘土,浩浩荡荡而来,马上骑士皆着深黑色全身盔甲,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跪地不杀!”铁骑之中,忽地有一道威严浑厚却冰冷似铁的声音响起,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让山脚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朵儿察,大将军朵儿察!”魏无忌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失声喊出,慌张地对守卫山门的德光道,“快开门,大将军朵儿察来了!” 德光同样脸色惨白:“魏施主,没有方丈之命,贫僧不得开门。” “忘恩负义,忘恩负义!我们冒着性命危险前来相助,你们去视我们生死于无睹!”魏无忌愤怒地涨红了脸。 周围侠士顿时鼓噪,场面混乱不堪。 “哼,勇于内讧,怯于外战,中原之人,天生低贱。”朵儿察的声音仿佛一道道响起的雷声。 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铁骑前方,魁梧雄壮,手提独脚铜人,虽未骑马,却有别的铁狼兵高。 他迈步向前,缩地成寸,几个呼吸间就越过了长长的距离。 随着他的靠近,天色忽地一暗,狂风刮起,乌云汇聚,隐有闷雷炸响。 而张闻更是闻到了一股尸山血海的味道,似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压在心头。 “半步外景,半步外景。”张远山拔出自身长剑,屈指一弹,声如龙鸣,惊醒了精神被影响的张闻和齐正言,他们眼前的尸山血海当即消失。 江芷微隐有几分跃跃欲试地道:“朵儿察看来确实比心寂大师强,不仅九窍皆开,而且已经初步触摸到了外天地,只差内外交汇这一步了,我就算施展‘剑出无我’,怕也无法奈何他。” “半步外景?”张闻这孤陋寡闻的家伙下意识问道。 江芷微螓首微扬:“内外天地交汇,举手投足之间皆能引动天地变化,是为外景。外景之境,一招一式都威力无穷,隐含玄机,毁峰灭城,不在话下,朵儿察能初步改变天象,说明他只差半步了。” “这一次的敌人好强……”光是听江芷微的描述,张闻就知道朵儿察比上次的隐皇堡堡主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更别提眼前还有风起云涌,雷鸣雨落的异象,“他完全超出了我们实力能对付的范围啊!” 张闻猜测已经开了四窍(眼耳各为两窍)的江芷微,若用“剑出无我”拼命,七八窍的高手也能斩杀,九窍亦有机会伤到,但这种已经初步触摸到天地玄机的强人,不是光靠绝招就能克敌制胜的,显然这次的任务难度超乎想象! “也不尽然,若心寂大师安好,江师妹配合他,当有机会斩杀朵儿察。”张远山无奈说道。 他只开了眼窍,面对朵儿察,怕是只能挡住几招,连并肩作战的可能都几乎没有——虽然他亦有绝招,可境界差距实在太大。 张闻想了想道:“反正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坚守少林至最后一刻,未必需要正面迎战朵儿察。” 轰! 巨雷在众人耳畔炸响,尸山血海、无边恶鬼似乎愈发清晰。 这些江湖人士被朵儿察造成的天地变化和精神压力影响,一下崩溃,有的往着两侧逃窜,有的大声喊道:“这帮秃驴心肠歹毒,大家杀进去!” 轰隆! 守卫着山门的德光等人被雷声一震,竟似麻痹,想要仗着地形优势抵挡那群发疯的家伙,却无力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破掉山门,冲了进来,为魔前驱。 “魏施……”德光看到魏无忌狰狞着一张脸庞,一掌劈在了自己头上。 哗啦啦,大雨终于落下,地面一片血水。 朵儿察停在山门前,侧过头,冷冷地看向附近客栈,语气平淡地吩咐着后面赶来的铁狼兵:“五十人在此,鸡犬不留,其余随我上山。” 他脸上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根本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样了。 铁狼兵分出五十人,分别奔向两侧。他们全身都被铁甲覆盖,只有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睛裸露在外。 “一盏茶内进入山门,否则主线任务二失败。”开始泥泞的地面出现了这样的文字。 “跟着他们入寺,否则主线任务就失败了。”张闻看到“六道轮回之主”的提示,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种时候,自己等人居然还要尾随入寺,简直是“义薄云天侠肝义胆”的典范。 五十名铁狼兵手中都有一把半人高的长刀,随着马匹的冲刺,一刀挥下,就能看到人体像纸糊一样的脆弱,直接断成两半,鲜血喷溅。 那群江湖义士各有轻功在身,可平地冲刺还是比不过奔马,又被朵儿察气势和异象压制,毫无战心,一时之间,惨叫连连,死伤惨重。 若非他们人数太多,五十名铁狼兵来不及杀,全军覆没亦有可能。 杀戮让江湖义士们彻底胆寒,也唤醒了他们,纷纷往山脚崎岖的地方奔逃,试图依仗地形遁走。 铁狼兵一面倒的屠杀得到了遏制,开始了正常的追杀。 分头杀向客栈的铁狼兵大概有十来位,恰好与打算尾随入寺的张闻等人碰个正着。 寒光闪闪,张闻迎面就遇到了横斩而来的长刀,人借马力,异常凶猛,让他生出了不可靠铁布衫硬抗的感觉。 哪怕不会像别人一样被斩成两截,开膛破肚怕是少不了! 奔出客栈的过程中,张闻一直在观察铁狼兵追杀别人的细节,不断揣摩着如何躲避,如何还击,此时来不及细想,心中成算已经反映到了身上。 一矮一滚,张闻就像施展地趟刀般躲过了长刀,滚到了马前,戒刀一展,直向马蹄。 俊马嘶吼,将马背上的铁狼兵甩了下来,张闻合身上扑,独劈华山。 当! 长刀正中头盔,发出清脆响声,可铁狼兵的全身盔甲似是百炼精钢所铸,张闻的戒刀又非利器,全力一击,仅仅是斩出了一道裂口。 那铁狼兵晃了晃头,好像有点眩晕,但赤红的眼睛没有一点情绪波动,踏步上前,机械般挥刀下斩。 张闻施展神行八步,闪到右侧,铁狼兵行动迟缓,未能躲开,被张闻斩中胸口,可依然只能听闻清脆的金属交击之声。 而一招未能得手的张闻,被铁狼兵回敬的长刀划过左肩,拖出了一道不深的伤口。 “感觉他比我还像练铁布衫的!”张闻念头闪过,迅速分析清楚了双方的状况,脑海里油然浮现当初真妙与自己对练时选择的战略,于是稳扎稳打,充分发挥神行八步的优势,想要创造机会,攻击铁狼兵唯一裸露在外的眼睛。 如此一来,铁狼兵几乎无法再碰到张闻了,口中发出怒吼,召唤附近同伴来组成战阵。 他们经过秘法锤炼,力大无穷,能撑起沉重的百炼精钢盔甲,又没有了痛觉和害怕的情绪,自然成为杀人利器,但身形迟缓乃致命缺陷,所以,朵儿察发明了三五人组成的战阵,以相互之力,弥补这一点,效果非常不错,不少成名的轻功高手就是被战阵围住,乱刀分尸。 不过这一次,铁狼兵的同伴未能靠过来,因为江芷微正身姿优美地行走于铁狼兵战阵里,掌中长剑每一次潇洒挥出,都会伴随着一个铁狼兵捂眼倒地的身影,而张远山守得如同磐石,偶尔还击,也必然有铁狼兵无声倒下。 齐正言充分发挥了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的特点,长剑如雾似幻,寒星点点,不时有铁狼兵捂着双眼翻下马匹,原地翻滚。 铁狼兵另外一个弱点就在眼睛! 张闻对此心知肚明,可自己的戒刀与别人的长剑相比,刺眼这一项“技能”实在有所欠缺。 忽地,他灵光一闪,转过戒刀,用刀背斩击,当当当,不断地斩中面前铁狼兵的头盔。 十几刀之后,那铁狼兵一下呆愣站住,手中长刀无力脱手,眼睛以及头盔其他缝隙处,有一缕缕鲜血溢出,然后软软倒地。 刺字决不会,但咱会震字决啊!张闻暗自得意了一番。 “四人小队”如猛虎下山,很快将奔向客栈的铁狼兵斩杀一空。 “咦,小紫呢?王大侠呢?”刚才兵荒马乱,张闻未能发现王晋和小紫不见。 江芷微脚步不停地道:“王晋趁我们吸引铁狼兵注意,已经进了山门,小紫出了客栈之后,不知跑去了哪里。” “不管了。”齐正言面无表情地说道。 张闻没有反对,自身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寻找小紫,必须立刻跟入山门。 对于保护别人之事,张闻目前秉承着一个理念,那就是尽力安心,而现在主要原因是小紫乱跑。 对此,大家很是默契,谁也没再开口,趁着别的铁狼兵追杀江湖义士的时候,闪入了山门,顺着山道往寺内而去。 “进入少林范围,坚守至最后一刻,不得离开少林实际范围,躲入深山,并尽快入寺。”道路旁边,落叶飘舞,汇成了一个个文字。 见状,张闻悄悄松了口气,刚才为了赶时间,真有生死时速的幻觉。 沿着山路往上,一具具尸体横陈,有江湖侠士的,有少林僧众的,而铁狼兵的极少。 四人没有拖延,很快发现对面山坡处,乌云笼罩,狂风呼啸,铁狼兵围在朵儿察身边,屠戮着驻守此处的少林僧众,而之前混乱的江湖义士们已经少之又少,并且与铁狼兵混在了一起,其中就有魏无忌。 “他们感觉像是奸细……”张闻凝目一望,低声说道。 江芷微还未回答,朵儿察忽然转头,看向这边山路,黑色眼眸冰冷没有情绪。 “还有先天。”他沉声说道,狂风呼啸而至,清晰可闻。 江芷微握紧长剑,有点畏惧有点戒备又有点掩饰不在的兴奋。 正当朵儿察转身迈步之际,忽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只枯瘦的手掌握着一串佛珠,打向朵儿察。 手掌不大,隐成金色,可在张闻看来,却有充塞视线之感。 佛珠之上,一层层金光泛起,隐有禅音响在心底。 乌云散开,狂风变弱,朵儿察面前的十来名铁狼兵忽地发出痛苦惨叫,软倒在地。 没有了痛觉的他们竟然能发出痛苦惨叫! 朵儿察冷哼一声,右手提着的独脚铜人带着飓风挥出。 啪!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一隅,让张闻看到了那只枯瘦手掌正正拍中铜人。 沉闷的响声之后,一朵朵乌云再次汇聚,风声呼啸,雨点凌落。 这就是开窍巅峰的对决吗……张闻暗自感叹。 “你的大力金刚掌果然不凡。”朵儿察的声音在风起云涌的中央响起,“可惜,你老了……” “阿弥陀佛,施主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寂的声音苍老低沉。 两人交手之处,劲风四溢,让周围铁甲兵摇摇欲坠,根本不敢靠近,而离得最近的铁甲兵已经全部倒地,盔甲之内,全是烂成淤泥的血肉。 江芷微咬了咬贝齿,突然开口:“我去相助心寂大师!若能杀了朵儿察,主线任务肯定能完成。” 这是一个机会,不能放过! 若是任由朵儿察杀掉心寂,那自己等人很可能被他盯上,到时候,就连一分胜算也没有了! 这个道理,众人都懂,所以谁也没有阻止江芷微,反而跟随着她奔去,帮她拦截路上的铁甲兵。 张闻熟能生巧,不断地用震字决对付铁甲兵,即使累积的力度不够,也会让他们眩晕难战,齐正言则施展开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游走于人群里,飘渺莫测。 张远山见到江芷微加入战团,联手心寂对抗朵儿察,犹豫了一下,靠了过去,虽在掠阵,却在等待着出手的良机。 “咦,王晋。”酣战之中,张闻看到了王晋,他正对付着铁甲兵,试图寻找机会,溜入寺中。 叮叮叮叮,江芷微剑化白虹,招式精妙,锋芒毕露,可朵儿察以拙胜巧,巨大的独脚铜人将江芷微的剑路完全封死,而且每次长剑击中铜人,江芷微的身形都会忍不住晃动一下,显然功力差了不止一筹,若非心寂挡住了朵儿察的绝大部分进攻,她早就被蛮不讲理的铜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压垮了。 最为重要的是,伴随着朵儿察的每一次进攻,都有狂风吹拂,严重地干扰了江芷微和心寂的视线和听觉,以二对一,依然处在绝对下风。 心寂脸上忽地泛起潮红,似乎有点无法压制内伤了,他轻叹一声,掌中佛珠突然崩散,一粒粒炸开,化成一尊尊如虚似幻的佛陀。 “一切诸相,即是非相,一切众生,即非众生。” 这一尊尊虚幻佛像齐声诵经,压住了轰鸣雷声,盖过了呼啸狂风,似有一片清净之地生成。 心寂的右掌完全变成金黄,如同黄金如铸,轻轻一掌拍出,就将独脚铜人打穿。 朵儿察首次凝重了神色,弃掉铜人,单拳打出。 啪!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缠绕在他的拳边。 外景果然已经超过了普通武功的层次,近乎仙人了……张闻被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然后想到自己将来也有这么一天,内心又有点火热。 乌云崩散,狂风平息,雨水停止,两人拳掌相交,就像时间停止,只有电光跳跃。 然后,一道道劲风如龙四溢,心寂口喷鲜血,手掌焦黑,倒飞了出去,朵儿察则脸色发白,连退两步。 这时,一道剑光乍亮,宛如天外青冥,来无影去无踪,美妙得难以描述。 “剑出无我……”张闻略有些恍惚,而包括铁甲兵在内,所有人都略微怔住。 这是法身级的剑招,涉及了天地之间的规律,哪怕江芷微只是略得皮毛,根本发挥不出万一,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天地枢机变化之感。 这个层次的招数,身法步伐都是无用,悟的是道,斩的是理! 也正因为如此,悟性极高之人才能在境界低时略得皮毛。 “啊!”朵儿察的惨叫响起,宛如闷雷。 随着这声惨叫,狂风平地而起,环绕着朵儿察,而他的左手,牢牢握住了江芷微的“白虹贯日剑”,鲜血横流,却宛如铁石,不动如山,因为剑尖已经插入了他的眼睛,不能再退。 “该死!”他右掌一挥,打在白虹贯日剑侧方,剑身顿时弯起,布满了裂痕,弹出了眼眶。 江芷微虎口崩裂,却紧握住长剑,没有脱手,但嘴角有鲜血溢出,脸色亦是雪白,显然受伤不轻。 朵儿察眼眶暗红血液夹杂奇怪液体缓缓流出,整个人装似疯魔,一个跨步,就要将江芷微毙于掌下。 “剑出无我”虽然层次极高,但江芷微只是略得皮毛,还无法击败强过自身很多的朵儿察。 忽然,又是一道剑光亮起,像是黑夜里朦胧的星光,飘渺无踪,却杀气凛然,正是等待良机的张远山。 朵儿察再次怪叫一声,已被“昏天黑地”刺入肋下,他奋起神勇,袖袍一挥,将张远山击飞出去。 张远山口吐鲜血,胸口凹陷,好不容易才挣扎站起,似乎已经没有了战力。 朵儿察最恨江芷微,誓要将她碎尸万段,可正要进攻,却看到心寂归来,双掌金黄似佛。 “哼!”他自忖伤势,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铁甲兵潮水般退去。 “他的伤势不算太重,稳住之后必然再来,各位不如就此散去。”心寂沉声说道。 此散去?开什么玩笑!张闻暗自腹诽,正气凛然地站了出来:“方丈大师,可当我等是贪生怕死之徒?” “阿弥陀佛,老衲不是这个意思,几位施主都有伤在身……”心寂依然要劝众人离开,但他不可能明少林已经决定放弃这片基业,再是守卫也无用。天空一声巨响,眼‘快书闪亮登场那样很容易被朵儿察知道,强撑住伤势进攻,让僧众们来不及撤离。 “方丈大师,莫非你嫌弃我等受伤无用?”张闻一脸义愤,熟练地扭曲了心寂的意思。 此时,少林寺的首座长老们都赶了心寂身后,防止张闻等人突然偷袭。 听张闻的话语,自承武林正道的众僧自然不会光明正大地确实无用,支支吾吾,竟无人回答。 “老衲重伤,江施主和张施主亦是如此,而朵儿察根本未损,此战实在希望渺茫,诸位施主非我少林弟子,为何要挥霍性命,留守少林,做这玉石共焚之事?哪怕少林之中,有这等决心之僧人,也是少之又少,因为实在毫无意义,恐怕只有老衲等行将圆寂之辈,才会舍得这具臭皮囊。” “诸位施主何不留住有用之身,以待来时?” 心寂差直只有老衲要死守少林,别人都可能逃离,你们这群毫不相关的陌生人逞什么英雄,发什么疯? 张闻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我等舍生取义,正在今日!” 包括心寂在内,所有僧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还从未见过这种一门心思要为了救人而牺牲自身的人!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我们根本不想让你救啊! 张闻完之后,忽然觉得“阿弥陀佛”配后面热血慷慨的话有点违和,但他马上自我安慰道,反正这年头流行画风不对! 见众僧愣住,张闻昂起脑袋,做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状:“今日之事,不是少林要不要救的问题,而是我等要向天下苍生昭示,这世上还有慷慨赴死之人!” 江芷微抬起手,捂住嘴巴,强忍着笑意,苍白的脸上憋出了一抹潮红,齐正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暗自庆幸自己与张闻话不多…… 心寂沉默半响,了仓促服食丹药后打坐稳定伤势的张远山和茕茕孑立衣衫飘舞的江芷微,叹了口气道:“张施主与江施主伤势沉重,此时下山怕也难以突破铁甲兵的封锁,还是入寺以待时机吧,德空,速去取还丹给几位施主。” “几位施主,入寺之后,烦请你们镇守后山,以防蛮族高手攀崖而入。” 他将张闻等人安排在了基本不会有谁来进攻的清净后山,也避开了寺内撤离的密道。 “多谢方丈大师。”张闻悄然吐气,这是最理想的发展了! ………… “方丈,那沙弥是不是脑袋有恙?”回大雄宝殿,心禅略有点气恼地开口,“你为何要留下他们?” 心寂本待话,忽然脸如金纸,继而雪白,连续变化了几次后,才勉强稳定,可起来却像一下老了二十岁。 “师父,您没事吧?”他的弟子关切地问道。 “还死不了。”心寂平淡地道,“好在刚才吓退了朵儿察,有了缓气之机。”他的伤势似乎愈发地重了。 他侧头着心禅:“江施主、张施主与朵儿察交手时确实在拼命,非是奸细,而老衲观他们心意甚坚,若不让他们入寺,怕是会死守山道,故而让他们去守后山,以答此番恩情,了却因果。” “后山除了舍利塔,并无要紧之处,不用担心朵儿察之人偷袭,等弟子们通过密道撤完,再告知他们真相,让他们也从密道离开,若朵儿察来袭的早,以后山的状况,他们当能守最后,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应该不会再死守了吧……” 心寂得不太有把握的样子,刚才张闻的“慷慨激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心禅沉着脸道:“榆木脑袋,怕是无解。方丈,秘籍、丹药等已经挑出重要的装好,现在安排弟子撤离?” “嗯。”心寂点了点头,回首望向金身佛像,神情变得安宁淡然。 ………… “总算入寺了。”走向后山的道路上,张闻长吁短叹,还好自己“演技”不错。 江芷微行走的很缓慢,但脸上不见一点迷茫忧伤,轻笑道:“不知心寂大师等高僧会如何待你这个和尚?” 脑残儿童欢乐多……张闻默默腹诽了自己一句,要不是任务压迫,我乐意这样吗? 然后,他“正色”道:“一定是被我的侠肝义胆义薄云天震动了,只差纳头便拜了。” “反正刚才和尚你特正经特严肃特激昂地着那些扭曲的话,我,我想笑,哈哈……”江芷微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少许痛苦。 “江姑娘,你伤势如何?”张闻担忧地问道。 江芷微吐纳了几下道:“即使开了四窍,以我的境界,用‘剑出无我’还是艰难,一剑之后,虽未脱力,但也只剩下三成功力不,之后又被朵儿察劲力所伤,十停里剩不下一停,半日之内,估计也只能仗着剑法对付对付铁甲兵了。” 她描述的很详细,因为若是让同伴误判了自己的实力,有敌人来袭时,很容易出现策略上的问题。 “张师兄呢?”齐正言着胸口有点凹陷的张远山。 张远山苦笑道:“还好这次带来了伤药,又有少林还丹相助,否则怕是行走都艰难,呵呵,现在连对付铁甲兵都吃力了。” 王晋跟着众人,但一直没有话,目光游移,打量着寺内佛殿和经过的道路。 走着走着,张闻忽然愣住了,因为眼前的后山与自身少林的后山一模一样!连那座舍利塔也一样! 不会吧,像这种程度……张闻没来由感一阵胆战心惊。 “一样?”江芷微察觉张闻的异常。 张闻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地道:“虽然我只去过后山一次,但与这里确实一模一样。” 不会这里也有镇压的妖魔鬼怪吧? 额,应该不会,以这个世界的力量层次,若有妖魔鬼怪,早统治天下了…… 两人话的声音压得极低,以防前面引路的沙弥听。 走了一会儿,沙弥停住,一本正经地双手合十:“诸位施主在这里守卫吧,过了前面道路是后山舍利塔,不便外人进入。” 张闻一下有了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因为停留的地方正是前几日自己守的地方! 两座崖壁对立,夹出一条狭窄道路,前方左右各是茂密森林。 “这是巧合,还是有某种联系暗藏在内……”了这个时候,张闻不用也知道,左右侧树林似漫无边际,其实多走几步,能悬崖了。 他又惊又疑地想着心事,其他人则听着沙弥介绍附近的地形,方便最后撤离。 而沙弥似乎得了上层授意,将地形讲的异常详细。 “咦,没崖壁那条密道?不对,想太多了,这个世界没有妖魔鬼怪,谁来开辟那条密道?两个世界的少林终究还是有所不同吧,毕竟这里是少华山,不是莲台山……”张闻听着听着,脑海里猛地冒出了“真观”钻出来的那条密道。 “齐师兄,和尚,这段时间拜托你们了。”等沙弥离去,江芷微拿出拇指大的羊脂白玉瓶,倒出一粒红彤彤的丹药,和着还丹一起服下,开始打坐调息,恢复伤势。 张远山伤势更重,顾不得王晋在旁,同样直接坐下,调理气血。 王晋沉默着了他们好一会儿,又了一脸戒备的张闻,踱步旁边,闭眼打坐,似乎在恢复精神。 张闻和齐正言轮流着警戒,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远方突地传来阵阵微弱喧嚣。 “朵儿察又来了?”张闻抬头望向寺庙方向,果然那里乌云密布,银蛇乱舞,部分地方火焰腾起,浓烟滚滚。 他下意识握紧了刀,等待着最后之战的开始。 这时,王晋猛地站起,也不与张闻等人打招呼,直接向着少林方向奔去。 “他想做什么?”张闻愕然开口。 齐正言没什么表情地道:“不用管他,留下来反而芒刺在背。” 王晋快如奔马,内心隐隐有点激动,他出身草莽,所得武功皆是平凡,好不容易才走了开窍这一步,算是入流高手了,可是,再想走下去,他又缺了这个境界的秘籍,所以,对他而言,轮回世界是机遇,现在也是机遇! 这个少林虽比真正少林差很多,但从心寂方丈身上可以出,他们的武功直指外景,不缺乏凝练穴道,开天生九窍的步骤! 现在正是少林混乱之际,抓一个首座或长老拷问秘籍,根本无人发现,只会以为死于朵儿察他们之手。 反正任务只是坚守少林,没不能伤害少林僧众! “可能想趁混乱得点好处……”张闻着王晋背影,随意猜测道。 突然,旁边森林内有一道道银芒射出,快得难以想象,直接命中了王晋。 雨打芭蕉叶的嘈杂响声传来,王晋浑身皆有股鲜血喷出,像是被戳破了的水囊,然后,他表情残留着少许喜悦地仰面倒地。 “浪费了我的暴雨梨花针……不过,谁叫大将军让我不放走一个呢,嘿,你们竟然敢刺瞎大将军一只眼睛!”森林内走出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他面带微笑,将手中黑筒直接扔了地上,很有礼貌地拱手道,“在下汤顺,外号‘掌上乾坤’,来送你们去见西天佛祖,南无阿弥陀佛。” 第86章 话音刚落,汤顺步伐陡然加快,像是一头疯牛冲向目前还能站着的齐正言和张闻。 虽说他武功在四大高手里垫底,但怎么也是开窍期的强者,齐正言不敢大意,长剑一圈,抖出一个圆弧,宛如落日萧萧而下,防守的水泄不漏,意图先行稳住,在张闻配合下拖到江芷微和张远山结束疗伤,起身联手。 他并非没有与开窍强者交手的经历,无论是门中对练,还是隐皇堡任务,都不乏只开了眼窍的对手,因此对自身严谨沉稳的长河剑法颇有信心,哪怕战胜无望,拖延片刻还是能办到的,更别提现在又学会了部分“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暗藏于本门剑法之中,灵动莫测,或许还能伤到汤顺,削弱他的实力。 到时候,江芷微和张远山即使只能发挥出两三成的的水准,依仗剑法精妙和人多势众,还是有望击退汤顺或支撑到主线任务完成的。 张闻大概能猜到齐正言的心思,神行八步展开,闪到侧面,当头就是一刀,配合得颇为默契。 就在齐正言和张闻招式将尽未尽之时,汤顺突然前扑,主动撞向剑尖,如同自杀! 糟糕! 这反常变化激起了齐正言的警惕,可汤顺眼力极准,时机把握得异常精确,让他来不及收剑回防,改变招式,只能身子一侧,塌胸缩肚。 噗,长剑如中败革,发出沉闷响声,张闻当头一刀则由于汤顺突然前扑,只能斩到他的背部,划破了衣裳,露出了黝黑肌肤,留下了白色划痕。 掌风凌厉,齐正言长剑脱身,整个人横飞了出去,口中不断有鲜血喷出,重重摔落在地。 横练功夫? 圆满的铁布衫? 张闻向后一躲,又诡异地往左一扑,避开了汤顺打飞齐正言之后的随意一击,内心震惊异常。 这么多天来,都是自己仗着铁布衫抢攻,以快打慢,以小伤换大伤地击败敌人,端得上顺风顺水,可现在,却要面对一个铁布衫比自己还强,武功比自己还高的恐怖对手了! 江芷微和张远山脸上都闪现出一抹潮红,强行中断了疗伤,提起各自长剑,准备加入战团。 齐正言落地之后,挣扎了几下才勉强站起,刚才那一掌,他虽及时避开了要害,但汤顺实力强横,终究让他受创不轻。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面对汤顺这可怕敌人,张闻只能四下游走,仗着神行八步勉力支撑。 双方实在差距太大,否则张闻肯定会选择真妙对付自己时的策略。 而现在,张闻虽步伐诡异,活动空间却一点点被汤顺压缩,要不了多久,就会避无可避了。 “江姑娘、张师兄马上就到了……”张闻咬着牙,全神贯注于躲避,这样的压力和危险之下,他对“神行八步”的精髓似乎又有了更进一步的掌握。 “哈!”就在这时,汤顺突然吐气开声,如同钟鼓齐鸣。 嗡!张闻顿时感觉耳朵嗡隆,心浮气躁,头晕眼花,四肢发软,脚步为之一缓。 啪!汤顺趁机赶了上来,右掌一挥,正正印在张闻背部。 张闻眼前一黑,背部麻痹,腾空而起,身体发出啪啪啪的炒豆子响声,口中鲜血止不住地喷出。 剧烈的疼痛让落地的张闻醒转,恰好看到江芷微和张远山一攻一守,接住了汤顺。 强忍住晕厥过去的冲动,张闻勉力调息了几下,醇厚的少林内力缓缓流转,如同一股清泉,消除了众多不适,稳定住了张闻的伤势。 “伤势并不重……”张闻审视着自身状况,“但铁布衫完全破功了……” 由于汤顺这一掌受到江芷微和张远山的侧击,未能发挥全力,张闻又有小成的铁布衫护身,因此只是轻伤和铁布衫破功,尚存蓄气小成的实力。 但没有了铁布衫,张闻实力下降起码七成! ………… 大雄宝殿内,笃笃笃的木鱼声没有间隙地回荡着,营造出一种奇妙的庄严肃静。 心寂盘腿坐于金身佛像前,神情平和淡然地敲着面前的老旧木鱼,不似大敌将至,反而像在进行每日的功课。 “心寂和尚,你倒是得了几分禅意。”外面天空昏暗,铅云低垂,银蛇闪现,大雨磅礴,一道人影缓步走过屋檐滴水形成的“帘幕”,踏入了大雄宝殿,正是大将军朵儿察! 他身着蛮族黑袍,被江芷微刺瞎的左眼并未闭着,而是怒目圆睁,露出让人心悸的黑暗和空洞。 “可惜未能劝得施主放下屠刀。”心寂停了木鱼,施施然说道。 朵儿察嘿了一声:“屠尽众生既为佛!” 随着他这句话,大雄宝殿内狂风呼啸而起,吹灭了一根根蜡烛。 心寂不慌不忙,再次敲响木鱼,口中庄严念道: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他左掌之中,忽然冒起一阵琉璃佛光,传来禅音阵阵: “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佛光汇于心寂身上,让他宛如一尊庄严佛像,与背后金身雕塑,一小一大,一虚一实,一动一静,形成难以描述的胜景。 朵儿察表情凝重下来:“你居然舍得这么多舍利子。” 他右拳挥出,身前狂风凝成巨龙,天空闪电劈于殿顶。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心寂左掌拍出,佛光大盛,金刚怒目。 ………… 张闻鲤鱼打挺而起,寻觅着自己脱手飞出的戒刀,并全力观察着江芷微和张远山之战,同时,他眼角余光看到,齐正言捡起了自身长剑,略有点犹豫地站在那里。 张远山长于大极守势,江芷微剑法凌厉无匹,一守一攻,居然暂时拦下了汤顺。 本来以他们当前的状况,汤顺抢攻几招,就能强行打破张远山的防守,但每到关键时刻,江芷微的“白虹贯日剑”就如出洞毒蛇,灵动又可怕地刺向他的几处罩门,逼得他不得不放弃进攻,转为防御,给了张远山喘息之机。 而若想先击败江芷微,他又无法突破张远山的剑势。 看到这样的状况,张闻内心暗喜,齐正言应该不会犹豫了,有自己和他相助,江芷微和张远山当能死死拖住汤顺,等待任务结束。 正当张闻找到自己的戒刀,准备加入战团时,张远山的身体突地颤抖起来,剑势猛然变缓。 糟糕,他的伤势无法压制了! 这句话刚刚闪现在张闻脑海,他就看到汤顺抓住机会,一掌拍飞了张远山的长剑,左脚踢在他的侧肋,直接将他踢得横飞出去。 张远山肋骨断裂的响声清晰可闻,落地之后,更是鲜血狂喷,想要站起却力有未逮,处在了重伤濒死的状态。 没有了他的防御,江芷微立刻直面了汤顺,两三下之间就因为伤势不稳,力气不济,动作比不上全盛时灵敏迅捷,被汤顺觅得良机,用左掌硬挨了一剑,欺近身前,右肩发力,将她撞飞。 江芷微衣衫飘舞,牙关紧咬,可嘴角的鲜血却像不要钱般溢出,纵使如此,她依然紧握住了长剑,落地之后,勉强用剑身杵地,支撑着不倒。 “很巧妙的卸劲功夫……”汤顺怔了一下,赞叹了一声,他原本以为这一击能直接杀死江芷微,谁知只能重创,“可惜,可惜,你现在连孩童都打不过了……” 他环视四周,见伤的伤,弱的弱,暗自得意起来,朗声大笑:“你们的武功都精妙异常,显然传承不凡,不如教导于我,我也让你们死得轻松一点,可好?” 说着,他看向江芷微:“你这小姑娘长得好生俊俏,实乃汤某生平仅见,若非大将军死令,我说不得会怜香惜玉,嘿嘿,我最喜欢你们这种武功高强,看似刚烈的侠女了,若是抱到床上,看你求不求饶……” 江芷微神情异常恼怒,可她现在的伤势,连说话都甚是艰难,只能大口地喘着气。 汤顺一边说,一边走近江芷微和张远山,侧对着张闻和齐正言,打算靠语言和气势给他们死亡的压力,逼问出神功秘诀。 其实,他有逼问的独门手法,歹毒异常,但江芷微和张远山伤势极重,离死不远,如果用上这手法,很可能什么都还没问就“结束”了。 “你这小和尚看什么看?武功平凡,实力又低,嗯,不如先杀你。”汤顺决定杀鸡儆猴,挑上了最没有逼问价值的张闻。 张闻嘴上秽言不断地怒骂着,内心却奇异的平静,不断地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虽然他知道以双方的实力和状况对比,希望极其渺茫,但并没有崩溃,试图把握那一线生机。 “用神行八步闪到那里……斩他要害……”张闻看着汤顺一步步靠近,准备做拼死一搏。 “如果不搏,注定死亡,那还不如豁出去!” 汤顺笑眯眯地走向张闻,目光却看着江芷微和张远山,等待他们屈服。 “小和尚,你说我是先卸你的左手,还是右腿呢?或者你想先做阉人?”汤顺呵呵笑道。 话音刚落,他的表情突然僵住,一道白色的光芒在齐正言手中绽放,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照耀了每一个人,打在了猝不及防的汤顺身上。 汤顺的怒吼声里,一道道厚布被撕裂的声音响起,而这时齐正言手中又是一道白芒飞出,耀眼夺目,更为凛烈,“飕”的一声打在了汤顺勉强抬起阻拦的右掌之上,直接洞穿,正中胸口。 “子母离魂镖?”张闻依稀觉得眼熟,那是以前看小说时,给自己留下过深刻印象的唐门暗器。 不过他来不及细想,刚才谋划的进攻尽数变成了本能,一闪一矮一滚,钻到了汤顺身前,长刀上戳,从下阴罩门贯入了汤顺小腹。 张闻用力一转,鲜血当头淋下,热气翻滚。 他顾不得继续用力,弃刀滚开,以避汤顺临死反扑。 汤顺惨烈的叫声回荡在后山,如孤狼泣月,似恶鬼哭坟。 惨叫渐渐变低,汤顺双目圆睁地软倒,胸口扎着一只奇形飞镖,下身血肉模糊。 发出“子母离魂镖”后,齐正言仿佛站都站不稳了,跪倒在地,大口喘气。 “他什么时候兑换的‘子母离魂镖’?哪来的善功?”张闻抹了把脸上污血,“难道他把自身的浣花剑派武功统统兑换了?” 地上污血蠕动,书就斗大血字: “支线任务一:杀死敌对阵营四大先天高手之中的‘掌上乾坤’,齐正言奖励八十善功,真定奖励五十善功,江芷微、张远山各奖励二十善功。” 有了任务完成的提示,张闻彻底放下心来,但依旧习惯性地拿着刀走到汤顺的尸体前,戳了几下,以防诈尸。 “看来这个支线任务的奖励主要是根据双方实力对比来算的……”张闻随口对齐正言说道,然后快步走到江芷微面前,关切地询问“江姑娘,还有疗伤的丹药吗?” 上一次在大雄宝殿围杀“百变书生”,因为江芷微和张远山实力无损,强于敌人不少,所以最后的奖励相对较低,而这次,江芷微和张远山不仅实力不足三成,还强行中断了调息,伤势不稳,自己和齐正言与汤顺的实力又差距甚大,善功方才如此丰厚。 江芷微说话艰难,轻轻点头,左手指了指腰间。 张闻伸手过去,摸到了瓶装事物。这是拇指大小的羊脂白玉瓶,打开之后,清香扑鼻,一枚暗红色丹药静静躺在里面。 张闻倒出丹药,喂入江芷微口中,看着她艰难吞咽,盘腿坐下,闭目打坐。 然后,张闻没有耽搁,又跑到了张远山身前,询问起他有无疗伤丹药。 张远山比江芷微伤势更重,双目无神,呼吸微弱,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才沙哑开口,挤出了两个字:“胸……口……” 张闻伸出手去,在他怀里一阵摸索,果然找到了一个白玉瓷瓶,里面装着五六丸青碧丹药,香气怡人,宛如雨后清竹。 这时,齐正言服食自家带的丹药后,恢复了一点精神,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看着张闻给张远山喂食丹药。 “若是没有‘子母离魂镖’而杀掉汤顺,我们的奖励会更高。”齐正言一边回答张闻之前的问题,一边蹲了下来,熟练地处理着张远山断掉的肋骨,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帮助他摆出五心向天,打坐调息的姿势。 张闻看得颇为羡慕,自己刚刚武道入门,还没机会学习处理各种伤势的知识。 齐正言喘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你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有‘子母离魂镖’,呵呵,你未必知道什么是‘子母离魂镖’。” “戚姑娘兑换秘籍杂学的举动给了我提示,悄悄将长河剑法、落日心法等武功换给了‘六道轮回之主’,攒到了一百五十善功。我原本想着兑换‘天聪丸’,但这一个月之中,最后的窍穴未能凝练完成,即使有‘天聪丸’,也无法突破,所以,第二次进入时,我想到了你之前说的‘兑换暗器和毒*药自保’,于是决定暗藏一个撒手锏。” “戚姑娘兑换过的‘唐花’很符合我的要求,可成品的善功价格太高,我又没时间钻研,后来,我看中了‘悲酥清风’,可施展环境和手法太有限制,价格也贵,小小一瓶配解药就得两百善功。” “几经挑选,我选中了‘子母离魂镖’,价值一百三十善功,能杀开窍高手,可想不到的是,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真定师弟,是不是很惊讶?” 张闻看着絮絮叨叨的齐正言,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齐师兄,其实我惊讶的不是这个。” “啊?你惊讶什么?这‘子母离魂镖’施展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容易,原本只有开窍高手才能使用,但在特殊手法配合下,蓄气大成者以自身重创为代价,还是能发出的……”齐正言愣了愣,详细地解释起子母离魂镖的事情。 被反噬重创的事情,他没有隐瞒,因为他现在的状况,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张闻忽地笑了一声:“齐师兄,我惊讶的是你重伤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不再那么沉默寡言,唠叨得像个老婆子。” 子母离魂镖的事情,我早就猜到了好不好! 齐正言默默地转过头,看着张远山疗伤,然后自身也盘腿坐下,试图恢复点功力。 过了片刻,张远山的呼吸由微弱变得清晰,张闻顿时放下心来,他总算保住了性命,而另外一边的江芷微,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也恢复了一点光泽。 张远山初步稳定伤势后,缓缓睁开眼睛,指了指白玉瓷瓶:“草木生生丸,你也服一粒。” 他怕牵动伤势,尽量言简意赅地说道。 张闻只是轻伤,这丹药又无法恢复铁布衫,所以之前不甚在意,但既然张远山提及,他也老实不客气,倒出一枚丹药,吞了下去。 清凉之气弥漫胸腹,张闻内力随之运转。 忽然,他脑袋一清,记起一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王晋尸体附近,将那圆滚滚的黑筒拾了起来。 “这可是暴雨梨花针啊!比‘唐花’还贵的暗器!”张闻心喜难耐,翻来覆去地观看着暴雨梨花针的针筒,摩挲着上面的机括。 哪怕已经发射了银针,暂时无用,这东西也价值连城,大不了回去后,向六道轮回之主兑换相应银针补齐。 在“兑换谱”上,光是使用过一次就报废的“暴雨梨花针”就价值四百个善功,自己手中这件应该可以使用两三次! 而兑换银针装填,张闻之前虽未细看,但猜测也不超过一百善功。 一直处在“贫困艰难”状态的张闻,忽然觉得自己要“发达”了。 ………… 大雄宝殿处处断壁残垣,坍塌堆积的梁木正燃着烈火,磅礴大雨浇在其上,不时发出一阵白烟。 天色漆黑,闪电停止,这一片宛如鬼蜮。 两道人影一追一逃,向着后山而去,快得如同飞鸟。 前者佝偻着身体,佛光点点消散,后者飓风缠绕,势如天魔。 后山最高的悬崖之上,一座通体琉璃覆盖的小塔耸立于此,在星光照耀下,流转着清净庄严的意味。 乌云聚集,星光被遮,琉璃黯淡,心寂逃到此处后,忽地停住身形,盘腿坐于塔前,脸上浮现淡然微笑。 “明白自己逃不掉了吗?”朵儿察左胸衣衫破裂,有一个清晰手印,仿佛黄金所铸。 而心寂相应位置,一道拳伤贯通了身体。 ………… 张闻将小巧的“暴雨梨花针”针筒塞入怀里,走到王晋尸体旁边,打算将一根根泛着幽蓝色泽的细针拔起,看能不能节省点善功。 就在这时,他眼前忽然一暗,已有乌云遮蔽了此处星空。 一朵朵乌云汇聚,风声渐渐猛烈。 “朵儿察来后山了?”张闻吓了一跳,顾不得拔毒针,跑回了江芷微三人打坐调息的地方。 刚要开口,他又看见远处琉璃佛塔冉冉生辉,于是有所了然地道:“朵儿察应是追心寂大师到此,我们不如先躲避一下,免得他击杀心寂大师后随手干掉我们。” 毕竟他的左眼瞎掉全拜江芷微所赐,对此恨之入骨,而到时他肯定不介意顺手把自己等帮凶一起杀死。 江芷微、张远山正是调息伤势的关键时刻,勉强点了点头,认同张闻的意见,让他做主。 他们此时若中断疗伤,将毫无行动能力,所以,中不中断没有区别。 齐正言主要是遭了反噬,尚保留着基本的体力,脸泛潮红地中断调息后,直截了当地问道:“躲去哪里?” 张闻看了看左右森林,下意识指着熟悉的右边:“先躲去林里。” “以朵儿察的境界,这种程度的林木对他感官的阻挡并不大。”齐正言有点犹豫。 张闻坚决地道:“心寂大师若死,少林很快就会沦陷,我们的主线任务也将完成,只需要躲开朵儿察片刻,就能返回轮回空间了。” 他现在有些懊恼自身对暗器知识了解不多,否则将毒针拔起,重新装填入暴雨梨花针针筒内,还能多一点反击的手段。 不过毒针用过一次,毒性大减,也很难威胁到朵儿察了。 事情紧急,齐正言不敢多说,只能选择相信“少林和尚”真定,转身背起张远山,与背着江芷微的张闻并肩跑入林内。 跑了一段距离,张闻突地停住脚步,表情愕然地愣在了那里,因为那块赤色巨石正耸立于熟悉的地方。 真有这块石头? 难道这里也有密道? 张闻又惊又愕,情绪起伏难以平复。 轰隆! 闪电劈下,雷声炸开,雨水骤降。 “朵儿察……”张闻沉默了一下,忽然想到,若自己等人躲入密道,当能避开朵儿察的搜索,而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妖魔鬼怪,密道内的危险并不会高。 “就躲在这里?”齐正言望向张闻,“唉,早知道多准备一点暗器毒*药的,实力弱小时,它们的效果真的不错……” 张闻没有理睬又变得唠叨的齐正言,背着江芷微上前几步,走到赤色巨石之后,学着真观的样子摸索了起来。 真有机关?!张闻忽地摸到一块能活动的凸起。 他深吸口气,轻轻一扳,扎扎扎的声音微弱响起,入口出现在了崖壁之上! 还真有?!张闻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齐正言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黑暗无光的入口,想不通他什么时候把这个少林的密道打听出来的。 琉璃塔下,心寂的笑容宁静安闲,看着状似天魔的朵儿察,平和开口:“施主,你的伤势并不轻。” “那又怎样?杀你绰绰有余!”朵儿察冷冷说道,然后合身上扑,拳绕飓风,电照长空,凶蛮不可一世! 心寂笑得愈发淡然,声音空灵而祥和: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声音不大,回荡在四周,心寂右手抬起,做拈花之状。 他的背后,琉璃佛塔冉冉生辉,一道道佛光洒出,一声声禅音飘渺: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光点点,仿佛一个个罗汉金刚,菩萨佛陀,共同发出庄严又空灵的禅声。 朵儿察目光一凝,脸上首次出现惊愕的神情:“你竟能‘舍身’?” “老衲只是近年略有领悟。”心寂的身影渐渐变淡,一点点融入佛光之中,消散于天地之间。 “该死!”朵儿察黑袍鼓起,一道道狂风卷来,将他衬托得仿佛人形风暴,并有丝丝电光环绕。 心寂的**彻底崩解,所在只余淡淡身影,呈拈花状的右手轻轻拂出,笑得纯净坦然,不着一点尘埃。 满天佛陀菩萨消失,佛光尽数融于这一指,周围变得安宁祥和,只有禅音依旧回荡: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扎扎扎,张闻和齐正言入了密道,在内壁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合拢的机关。 “这下朵儿察应该发现不了我们了……”张闻用废话掩盖着内心的狂风巨浪。 齐正言从怀里掏出火石和火折子,驱散了黑暗,照亮了附近。 这是一条两人宽的甬道,头顶石块参差不齐,左右石壁粗糙起伏,青苔覆盖。 “不像纯粹人工开凿的,应是天然通道改造而来。”齐正言仔细打量了一遍,快走几步,在前方平缓宽敞处将张远山放下。 张闻按捺住内心情绪,学着齐正言,挑了一块缓和的地面,放下了江芷微,然后“郑重”地道:“齐师兄,我去前方探探路,免得里面藏有敌人而不知。” 连个普通小沙弥都能出入后山,张闻相信这里只有舍利塔,并没有妖魔鬼怪,于是壮着胆子,打算探索一下这条密道,既然两个世界少林寺的地形如此相像,那这条密道的尽头也许能昭示出自身少林密道的秘辛,或许自己会因此得到不菲的好处。 而且,对“无限流”比较“了解”的张闻,在上次轮回结束知道有“任务评价”后,就对这方面有所猜想,探索隐秘也许是任务评价的重要参考标准。 齐正言面无表情地看了张闻一眼,从怀里拿出另外一个火折子,点燃后递给张闻:“真定师弟,麻烦你了,我得在这里守着张师兄他们,免得有毒虫长蛇侵扰。” 啊?张闻准备了满肚子的说辞,想让齐正言不要跟着自己探索,毕竟里面到底有什么,还很难说,要是他因此而起了贪心,事情就麻烦了,可想不到的是,齐正言居然如此知情识趣,自己一句话都还没说,他就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看守了! “那有劳齐师兄你了。”张闻没有纠结此事,点燃火折子之后就往着密道深处行去,一边戒备着前方黑暗里可能存在的敌人,一边警惕着背后也许会出现的偷袭。 等到张闻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脚步声越来越远,张远山突然睁开眼睛,虚弱但平稳地道:“齐师弟,想不到你会直接选择留下。” “我身受反噬,实力大降,非是真定师弟对手。”齐正言靠着墙壁,盘腿坐下,语气平淡地回答,“若贸然跟去,遇到那种只能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或宝物时,你让真定师弟杀我,还是不杀呢?人皆有贪欲,我不会冒险去‘考验’真定师弟的佛心,所以干脆留下。” 张远山轻轻颔首,忽地笑道:“你重伤之后,果然话变多了。” 齐正言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扭头看向旁边。 张远山笑了笑,再次闭上双目,继续疗伤,江芷微一直全神贯注,仿佛对身外之事毫无所觉。 沿着密道,张闻前行了一阵,自觉已经深入后山。 火光闪烁,昏黄的色泽将道路染得沉闷黯淡,让张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似乎火折子随时会熄灭,世界随时会复归黑暗,而妖魔鬼怪亦将从黑暗里涌出,将自己生吞活剥。 又前行一段,张闻疑惑地停住了脚步,因为好像已经走到了密道尽处,山壁成半圆形,环出了疑似开放石室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腐烂的蒲团,有石床石桌。 “难道是哪个高人隐居之地?”张闻暗自猜测,再次戒备地观察了四周一遍,然后迈步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火光映射到山壁之上,张闻隐约看到了几排文字。 “咦,是梵文。”张闻好歹也是讲经堂的“尖子生”,对梵文并不陌生,眯起眼睛,努力地辨识。 “若不入红尘,不历苦海,不背戒律,如何知晓清规真意,如何勘破世事虚幻,照见自身佛性,证得真空妙有?” 张闻的梵文造诣并不精深,非常艰难才把话语贯通,还不保证没有错误和疏漏,当然,大体意思,他已经领会。 “这话倒是颇有几分玄奥……”张闻低声自语,火把下移,照向署名处。 “阿……难……阿难?”张闻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不是佛祖坐前的尊者吗? 等等,好像有他破戒而去的佛经故事! “阿难”名字的梵文笔走龙蛇,刀削斧刻,隐有几分锋锐蕴含其中,又藏有淡淡安宁禅意,张闻目光被吸引,右手前伸,试图抚摸一下。 手掌刚刚接触其上,张闻突然感觉到透骨寒意,眼前迸发出一记刀光,如真龙入海,似虎归山林,种种阻碍,一刀之下,皆是斩断。 刀光慑人,张闻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临身,演变出诸般变化,幻化成红尘万丈。 生者苦,老者苦,病者苦,死者苦,刀光衍化出无穷奥妙,最后归于一刀,斩破周身枷锁! 光芒之中,张闻隐约看到了一位僧人,不知老幼,不辨美丑,只能依稀感受到他满脸的苦色和沉重决绝。 火光昏暗,山壁梵文归于尘埃,瑟瑟飘落。 张闻这才回过神来,略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场景,刚才是怎么回事?那刀光变化、红尘悲苦的意味似乎还深深地印刻在自己脑海内。 尘埃落地,结成文字: “获得‘阿难破戒刀法’真意传承,悟得‘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刀‘断清净’残式。” 张闻的嘴巴好半天才合拢,总算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按照江芷微之前所言,法身和部分外景巅峰级的神功与招式,都不立文字,真意传承,只不过寄托真意的事物,有的只能承载一次,有的可以传承多年,而从真意之中,悟多悟少,能不能悟,就是个人自身的问题了,而等到彻底掌握这些神功和招式,本身又能留下真意传承。 所以,江芷微才能悟得“剑出无我”的皮毛,而她悟出的内容若变成秘籍,顶多价值几百善功,不足原本十分之一。 “我记得寺里的‘阿难破戒刀法’不是真意传承啊……”张闻疑惑地想道,因为金刚寺擅长刀法的缘故,玄心特意提过少林有一门可以媲美他们的“阿难破戒刀法”,属于外景巅峰级,圆满之时,能触摸到天地法则,同时,他还提到前代有高僧借出秘籍,掌握了这门刀法,成为刀道大家。 因此,张闻知道这门刀法在少林寺内属于秘籍传承。 由于对寺内典故了解甚少,张闻一时没有猜测的方向,而且他顾不得猜想,赶紧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回想刚才所得,将“断清净”残式的变化翻来覆去的琢磨。 要知道,“阿难破戒刀法”的兑换价格可是九千善功,总纲三千,每一式一千二百,忘了就亏大了! 而自己得到真意传承,就相当于得到总纲,只不过是需要慢慢琢磨,慢慢领悟的总纲,并且,比起总纲,真意传承还能直接悟出五式刀法。 当然,这对悟性的要求极高,比如张闻,刚才直接得到传承,也只悟出了第一刀的残式。 “怎么是残式……”张闻略有失望地睁开了眼睛,残式就意味着还无法习练。 虽然真正发挥“阿难破戒刀法”的威力,需要踏入外景,引动外天地变化,但当前若能掌握皮毛,自身也算有了撒手锏,哪怕没有江芷微“剑出无我”的强横,也肯定少不了精妙恐怖的评语。 轻吸口气,张闻暂时放下此事,继续搜索着石室,看有无别的事物。 绕着石室走了半圈,张闻在火光照耀之下,看到了一个疑似石门的东西。 它只有淡淡的痕迹残留于山壁,周围刻着的是平时熟悉的文字。 “情义善仁,莫入此门。” 张闻念着这句话,习惯成自然地将右手轻轻按在石门之上,打算感受一下,并无推开意图。 手刚触及,一阵阵无法言喻的寒意和恐怖就侵袭了张闻的心灵,残尸腐肢,恶鬼天魔,一一呈现于眼前。 然后,一道火光于满天黑气里燃起,焚尽一切,直指张闻。 张闻脸色发白,往后急退,脱离了石门,眼前所见,缓缓消失。 喘息了片刻,张闻发现自己背后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全身酸软,如同重伤。 “真诡异……”张闻调息恢复,再也不敢触及石门。 这时,他看到石门下方有一个深不可及的小孔,里面仿佛有无可名状的火焰在燃烧,旁边书写着几个蝇头小字。 “负心薄幸者,杀!”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张闻无奈地想道。 ………… 森林边缘,朵儿察静立于此,望着残留痕迹。 他左肩左手彻底消失,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但依然站的笔直。 拿着火折子仔细搜寻了石室一遍,张闻再无别的发现,不过他也心满意足了,能得到一门外景级刀法的真意传承,并悟出第一刀的残式,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沿路返回之中,张闻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将此次的发现与江芷微、张远山等人分享,按理来说,类似的情况下,谁都会选择保守秘密,将刀法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这无可厚非,江芷微等人肯定也能理解,但将来大家还得联手完成轮回任务,这种做法无助于加深彼此之间的情谊,而且自己获得的是真意传承,他们想抢也抢不去,毕竟自己现在也仅能复述第一刀的残式。 不过如此一来,若日后他们之中有人背叛,那自己的一切武功就清清楚楚地被敌人知道了,根本没有底牌可言。 “真定师弟,可有发现敌人?”见张闻归来,沉默了许久的齐正言开口问道,张远山与江芷微依然闭目调息,似乎对此毫无兴趣。 张闻沉吟了一下,有了决断:“没有敌人,但山壁上有‘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刀的残式。” 他决定隐瞒真意传承,坦诚所得刀法,以这种信任的态度换取江芷微、张远山、齐正言的信任,为将来的轮回任务打好携手基础。 “阿难破戒刀法?”江芷微睁开眼睛,愕然开口,显然之前的漠不关心全是假装,只是按照自身习惯和江湖规矩,不问别人单独行动之中获得了什么,以免引发冲突,结果张闻的坦诚让她大为震惊。 同样的,张远山和齐正言也无法保持镇定的态度,颇感讶异地看向张闻。 “是的,不过只是第一刀的残式。”张闻看到他们吃惊的样子,暗自点了点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残式没关系,我记得兑换谱上有‘补全残式’的条目,残缺越少,需要的善功越低,最低恐怕不足原本的一成。”江芷微轻笑道,“小和尚,这种奇遇其实没必要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自身的秘密,我有,张师兄、齐师兄也肯定有。” 能补全残式?张闻顿时兴奋了起来,自己悟出的“断清净”残缺很少,估计花费不了多少善功! 这让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好,笑呵呵地道:“我们几个也算共历过生死,日后也少不得联手,若我隐瞒刀法之事,将来事前谋划时很容易误算实力,反正也仅仅是一招残式。” 他从情谊和实际需要两方面解释,重点是唤起大家对“情谊”的认可。 “小和尚,真没必要,事前谋划时,你只需要说我的实力大概能对付什么程度的敌人就行了,没必要将具体的压箱底招式都说出来。”江芷微笑靥如花地说道,虽然她认为没有必要,可张闻的坦诚还是让她很开心,至少证明他确实拿自己等人当患难之交看待。 张闻愣了一下:“我没想到还能这样……” 哈哈,江芷微笑得花枝乱颤,张远山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真定师弟,幸亏是我们,若有心怀鬼胎之辈,你的阿难破戒刀法就发挥不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了,你还是年纪太小,江湖经验太浅了。” 他目光温和,笑容真挚,显然对张闻又多了几分认同。 齐正言刚才絮絮叨叨地讲述过自己的心路历程,对坦诚相告的张闻点了点头:“有的时候,若同伴知道你有撒手锏,就会少了惊慌,多了镇定,从而让敌人产生戒备,失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所以只要目的是好的,我们不会介意你适当隐瞒。” 他也算是为之前隐瞒“子母离魂镖”解释了一下。 开诚布公之后,大家的关系似乎真的拉近了不少。 “齐师兄,你受伤之后,真的变唠叨了。”张闻调侃了一句,然后抢在齐正言脸色发黑前转移了话题,“除此之外,还有一扇镶嵌于山壁的石门,左右写着‘情义善仁,莫入此门’……” 他将其他发现原原本本讲出,看张远山、江芷微等人是否有线索。 ………… 朵儿察目光下移,看着森林里匆忙离开造成的痕迹,轻哼了一声:“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鬼。” 沿着张闻等人来不及抹去的残痕,朵儿察缓步前行,很快走到了赤色巨石附近。 “咦?”他发现痕迹到此消失,于是戒备地左右看了看。 他身体的颤抖依然没有停息,额头隐有汗珠滴落,显得并不轻松。 确认无人后,朵儿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他们不可能有飞天遁地之能,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难道是发现有痕迹残留后,特意抹去了线索。 朵儿察来回踱了几步,再次沿着附近痕迹观察,发现一道痕迹消失于赤色巨石之后,一道痕迹停于崖壁之前。 他静静思索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走到巨石之后,伸出右手,寻找机关。 类似的情况,瞒得过别人,哪瞒得过纵横江湖多年的自己? 不就是密道吗? 你们残留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了,根本不像名门正派被允许下山的弟子,反而像是江湖菜鸟! 不过这些菜鸟的实力也未免太强了…… ………… “‘情义善仁,莫入此门’……没有听说过。”张远山皱眉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扎扎扎的声音突然响起,四人愕然看去,看到满脸疤痕纵横交错的朵儿察静静立于外面,等待着密道入口的完全开启。 “他怎么可能发现!”张闻大惊失色。 齐正言震惊之余,充满懊恼自责地开口:“我们忘了处理痕迹……” 当时电闪雷鸣,风起云涌,自己和张闻慌乱于躲避,过去又没有类似经验,一时竟忘了抹掉痕迹。 听到齐正言的话语,张闻一颗心缓缓往下沉,这算是自己害死自己? 不行,不能放弃! 张闻趁入口还未完全开启,一边扑了上去,试图扭动里面合拢的机关,再次关上入口,据险自守,一边仔细观察着朵儿察,思考着若阻止不了他,该怎么应对。 “他失去了左手左臂左肩,白骨露出,浑身颤抖,受伤恐怕非常重,实力所剩无几……”张闻右手触及机关,内心对朵儿察有了初步的判断。 朵儿察右手轻轻一挥,狂风卷起,竟直接将慌乱前扑立足未稳的张闻吹得倒退几步,未能合拢入口。 张闻胸腹疼痛,呼吸为之一窒,心里念头急转: “就算他实力所剩无几,也不是我和齐师兄能抗衡的,该怎么办?” “我最强的武功就是阿难破戒刀法了,可却是残式!” “额,残式只是后面残缺,前面完整,可以构成出招前的完整刀意……” “装腔作势吓退他?” “对!他身负重伤,遇到没有把握的对手和招式时,肯定会选择暂避,到时主线任务就完成了!” 短短瞬间,张闻脑海里就闪过了一个个想法,很快有了决断,脚下不丁不八地站稳,右手紧握住戒刀。 入口大开,朵儿察却没有直接进攻,沉默着走向山壁。 他这样不发一言,不出一招的行为,让张闻等人压力极大,江芷微和张远山都停止了疗伤,勉强站起,打算做拼死之搏。 “尔等受死吧。”朵儿察威严开口,右拳抬起, 张闻脑海里回想了一遍残式,戒刀缓慢伸出,刀意即将勃发。 可就在这时,朵儿察突然倒飞了出去,右拳打向一棵巨树。 狂风之中,银铃般的笑声陡然响起,一道白色人影从树后窜了出来,身形飘渺,如仙如歌,躲开了这一拳。 喀嚓,巨树断成两截,向后仰倒,发出沉重声音。 而那白色人影停于不远处,却是一位身着简单白裙的绝色少女。 “只是看到密道时的轻轻讶异,居然就被你发现了。”这少女笑吟吟地说道,“我还打算等你杀了他们才动手的。” 看到这少女,张闻惊讶地脱口而出:“小紫?” 这少女的样貌俨然便是小紫! 诚然,之前的小紫顶多能算清秀,可现在似乎长开了眉眼,多了灵动飘渺让人捉摸不定的气质,顿时就变成了绝色之姿,不比江芷微稍差。 “小紫?别提那个笨蛋。”少女美目流转,似笑非笑地道,“我是顾小桑。” 顾小桑?这个名字,张闻听小紫提过,此时看着几乎一样的容貌再提,分外觉得诡异。 说话之中,朵儿察的进攻不断,却少了乌云大雨,雷鸣电闪,只有狂风呼啸。 而顾小桑却不慌不忙,衣衫飘飘,如在风中起舞,还能抽空与张闻说话。 “顾小桑,果然是她。”张远山表情郑重地低语,江芷微亦抿了抿嘴唇,齐正言更是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顾小桑看来名头极大! 躲了一会儿,顾小桑笑吟吟地道:“大将军,你若再进攻我,我就不客气了,不如等你杀了他们,我再杀你,可好?” “凭你?”朵儿察冷哼一声,进攻愈发凶猛。 “若你完好之时,两个我都未必是你对手,现在嘛,左眼瞎掉,脑袋被剑气侵扰,又挨了心寂和尚拼死的大力金刚掌和拈花指各一记,你还剩下多少实力?三成,两成,或者一成?”顾小桑轻笑着平地倒飞,躲过了朵儿察的致命一击。 “纵使如此,杀你也如杀鸡。”朵儿察依然威严,可他的身影却一下改变了方向,往着林外奔去。 竟然说逃就逃! 不愧是蛮族枭雄! 顾小桑的身影如鬼魅,似仙子,不知怎么就拦在了朵儿察身前,纤手伸出,食指中指骈成短剑,悠然点向朵儿察眉心。 同时,她嘴巴微张,念念有词,周围忽有飘渺之声降临: “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轮回不止,忧患不休,怜我世人,有神天降,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第87章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耳畔是飘渺之音回荡,眼前是芊芊玉手轻点,朵儿察顿时有一种灵魂出窍恍然物外之感。 他心知不好,急速变化着身形,试图避开这一指,可周围空气突然变得沉重,一层层往对方塌缩,似乎那里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于是,他身不由己“涌”向漩涡,仿佛在迎接那一指。 顾小桑一指点出后,张闻等人只看到朵儿察就像失了魂一般,放弃了抵抗和闪避,主动迎了上去,如同迫不及待归家的游子。 “这是妖术吗……”张闻颇为惊愕地看着这诡异一幕。 手指拂在朵儿察眉心,顾小桑宝相庄严地开口了,声如银铃,清脆空灵: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让人寒毛耸立的事情发生了,朵儿察居然露出了安宁喜悦的笑容,低声跟随: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他脑袋之下的身体忽地膨胀,接着急速收缩,皮肤干枯,肌肉瘪陷,一道道血光凝聚,汇于眉心,涌入了顾小桑的食指和中指。 顾小桑白玉般的脸庞愈发光洁,仿佛能滴下水来。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朵儿察软软倒地,平和喜乐地念着这咒语般的经文,声音越来越低。 顾小桑收回右手,望向张闻等人,比起刚才,更加的精神焕发,光彩照人,美得让人自惭形秽。 “若非上次出了岔子,浪费了善功,我又何必顾忌自己动手?不过杀一个人的善功,还是够的。”顾小桑随手折了一根树枝,笑吟吟走向入口,“大将军中了无生指,得一会儿才能回归‘真空家乡’,虽然短暂,杀人的话,还是绰绰有余。” 她看着满脸戒备的张闻等人,笑着轻摇树枝:“呵呵,说来也是缘分,要不是出了岔子,我怎么会使用那件东西,被当做新人丢给你们。该杀谁呢?我好生为难,不如你们选一个出来吧,我杀掉之后,各奔前程,反正回去也碰不上了。” 她左手食指抵着下巴,柳眉深锁,似乎这个问题太过烦人,这样的美景,若有**之徒在此,恐怕会自告奋勇,解美人忧愁。 张闻等人刚开诚布公,情谊加深,又都头脑清晰,故而没中这挑拨离间之计,各自戒备甚深地守着入口,脑海里念头急转,思索着对策。 顾小桑眼波流转,巧笑倩兮:“你们也很为难啊?那我仔细想想,嗯,浣花剑派的普通弟子,杀了毫无价值,平白污了我的手,浪费我的善功。” 齐正言脸沉如水,虽然知道这是顾小桑的挑拨之言,依然有被侮辱和不甘心的感觉,凭什么自己比不上别人? 她目光转到张远山脸上,微微点头:“真武派俗家弟子里,张氏乃三大支柱之一,若将你杀于此处,再伪造一下真武派的手法,不难引起内讧。” 张远山目光一凝,沉稳开口:“妖女,我派长辈岂是鲁莽无知之人?” “也是。”顾小桑居然快活地点头认同,“我不懂卜算,没猜到这次会出现这种状况,所以没有兑换真武派秘诀,嫁祸之事,有点艰难。” “而若引不起内讧,单纯杀你,我又有点舍不得善功,真武派内,这一代中不管阳泰、阳和,还是姚家兄弟,都比你更有武道天赋,实力也远远胜于你,哪像你无论是观《真武七截经》还是《太极神功》的蓄气篇真意传承,都没有领悟,只不过他们比不得你沉稳干练,能得长辈欢心。” 她笑靥如花,说着暗藏挑拨的讽刺话语。 张远山忽地笑道:“我武道天赋不如同门,乃天生之事,有何气馁?天道平衡,勤能补拙,我又绝望什么?” 既然顾小桑要挑拨离间,言语杀人,张远山也乐得和她瞎扯,只要拖到朵儿察身亡,那就万事大吉了。 顾小桑怔了一下,贝齿咬了咬下唇,似笑非笑地道:“听到你这句话,我真有点想杀你了。” 她“强迫”自己转过头,微笑看着江芷微:“之前我听到传闻,说江姑娘乃年轻一代中最有前途的人物,将来必是苏前辈那样的一代剑神,镇压左道九派,这让我心痒难耐,恨不得见上一面,除之而后快,现在看来有这个机会了。” 江芷微不见恼怒和畏惧,淡然开口:“有没有这个机会,先得问过我掌中之剑。” 顾小桑看着江芷微波澜不惊宛如苏无名附体的态度,轻轻皱眉道:“难道你还有一搏之力?还能使得出‘剑出无我’?你伤势这么重,没道理啊,难道你兑换过天魔解体**之类的搏命法门?” 她居然将心中的疑惑坦然问出。 “试试就知道了。”江芷微淡然笑道,明艳之余,雪白的脸色给她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顾小桑沉吟了一下,笑嘻嘻看向张闻:“‘大师’,其实我最想杀的是你。” “啊?”张闻只觉莫名其妙,自己和齐正言应是一个档次,甚至还不如他,至少现在是这样。 顾小桑微垂脑袋,脸泛薄红:“因为小紫似乎对你有点好感。” “这是什么理由?”张闻也乐得和她胡扯,尽量拖延时间。 顾小桑抬起头,笑得像只狐狸:“这是最好的理由,凡是她喜欢的、想要的,我都要毁掉。” 卧槽!张闻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所以,‘大师’你安息吧,阿弥陀佛。”顾小桑丢掉树枝,娇俏地双手合十。 张闻深吸一口气,周围喧嚣渐渐褪去,眼中只有顾小桑,内里一片澄净,然后戒刀上扬,指向那冥冥之处。 顾小桑脸含微笑,脚步轻快地靠近张闻,视江芷微等人于无物。 忽然,她感觉周围的声音全部被抽去,再也没有风声雨声,再也听不到蛇虫爬动,安宁祥和,清净无忧。 她笑容僵住,看见张闻戒刀一扬,刀光一闪,虚幻的破裂声陡现。 清净破损,喧嚣再来,顾小桑耳畔忽地响起“娘亲娘亲”的稚嫩孩童之声,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过去种种往事,或悲或喜,心绪难平。 她脸色突变,猛地倒退几步,摆脱了刀意侵袭。 这和尚什么时候有如此高明的刀法了? 看到顾小桑急退,张闻顾不得体力耗尽,双腿发软,直接扑到机括处,将它扳动。 扎扎扎,赶在顾小桑回过神来前,张闻掷出了戒刀,关闭了入口。 当!戒刀斩中了附近赤色巨石后的隐蔽凸起,而密道内的张闻咬着牙,挥出右拳,将里面的机关也破坏了。 “你做什么?”齐正言愕然问道。 “毁掉机关,我们出不去,她也别想进来!”张闻靠着旁边石壁软软坐下,只觉手足颤抖。 江芷微点了点头:“只要朵儿察身亡,我们就能直接回归,困死于此,并无大碍。” “这倒是好办法。”张远山露出了一丝微笑。 齐正言提着剑,站到了入口附近,始终担心外面的机关没有彻底破坏。 江芷微笑吟吟看向张闻:“想不到你已经领悟了‘断清净’的刀意。” 她看出张闻只是虚张声势,光靠部分刀意吓退了顾小桑,争取来了关闭入口的宝贵时间。 “这一式前面并不残缺,只要心有领悟,按照心法变化等准备,刀意自然勃发。”张闻大概恢复了点体力。 齐正言对这种层次的招式了解不多,没有多问,张远山也因为“观看”《真武七截经》和《太极神功》入门部分的真意传承时未有所悟,只能按照门中前辈根据自身经验复写的秘籍习练,不太了然刀意之事。 只有江芷微似笑非笑地看了张闻一眼,趁另外两人不注意,悄悄张了张嘴,比出口型。 与她有过密切联手的张闻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切磋!” ………… 山壁前,顾小桑怔怔看着合拢的入口,忽地扬起一抹慧黠的笑容。 然后她转过身,往着林外走去,经过朵儿察时,袖袍一挥,让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 “不知顾小桑是谁?”张闻赶紧转移了话题,对顾小桑的身份,他也非常好奇。 张远山郑重地道:“你知晓邪魔九道吗?” “知道。”张闻听玄心提过。 张远山点了点头:“顾小桑是邪魔九道中‘罗教’的圣女,这是一个尊神话时代强横一时的‘无生老母’为主的教派,蛊惑世人归于‘真空家乡’,而根据罗教放出的风声,顾小桑乃‘无生老母’这一代的转世。” “我们知晓她,是因为她出手过三次,都越阶杀敌,又开了八窍,被列为人榜第四,名头响亮。”江芷微也跟着说道。 “什么是人榜?好像还有地榜,天榜?”张闻一直想了解这个而没有机会。 张远山轻笑道:“这是大晋皇室立的榜单,给天下高手排定座次,试图挑起众人好胜竞争之心,互相残杀,彼此削弱,嗯,原榜在神都六扇门总部之中。” “虽然大家都知道赵氏的用意,但行走江湖者,有人或许不好色,有人或许不好财,有人或许不好权,不好酒,不好赌,但除了得道高人,虚怀若谷,谁不好名?于是众人默认了榜单,暗中多了不少纷争。” 江芷微颔首道:“天榜乃法身高人的排名,反正自有天榜以来,最多的时候不过十四五位,少的时候,更是只有七八人,当前共十位,你家方丈大师名列第三;地榜则是陆地神仙之外的成名高手榜单,只列前两百,基本是外景七重天以上的绝顶人物,我师父目前是地榜第一。” 说到这个,她颇有点自豪。 “人榜乃年轻高手之榜,因着开窍阶段,越阶战胜之事很多,故而哪怕开了九窍,也未必能排在前列。这个榜单,目前只排五十位。”张远山补充道。 张闻正想问江芷微当前入了人榜没有,墙上突然出现一行行灰字: “大将军朵儿察身亡,支线任务二完成,奖励顾小桑两百善功,奖励江芷微一百善功,奖励张远山五十善功。” “朵儿察身亡,少林沦陷,主线任务二提前完成,各奖励一百善功。” “即刻回归。” “即刻回归。” 随着这行灰字出现,密道里亮着的火折子无风自灭,浓郁的黑暗重新笼罩了这里,以张闻现在的感官,也无法听到一点声音,看到自身手掌。 光芒亮起,仙家福地般的白玉广场出现于众人面前。 “主线任务完成,免费治疗开始。” 六道轮回之主庄严淡漠的声音响起,一道道乳白的光芒将张闻等人分别包裹。 伤口蠕动,肺腑清凉,张闻一次次以伤换伤积累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被汤顺一掌打得破功的铁布衫也迅速恢复,皮肤肌肉重新有了厚实严密的感觉。 治疗光芒消失,张闻活动了下四肢,只觉浑身清爽,有用不完的力气,心中暗自赞叹:“若没有六道轮回之主的治疗,我始终以伤换伤的话,终究会积少成多,留下无可弥补的隐患。” 这段时间以来,张闻在藏经阁最下面两层翻看着关于铁布衫等外门横练功夫的典故传闻,发现练成它们的江湖人士,到了晚年,大部分是在浑身疼痛中去世,只有少部分人能仗之突破到开窍。 究其原因,就在于外门横练功夫无高深心法调养,战斗时又绝对会选择以小伤换大伤的策略,虽然在铁布衫等功夫削弱之下,小伤并不重,很快就能养好,不仅不威胁性命,连降低实力都办不到,但人体宝贵,某些时候,分外脆弱,若不等到彻底痊愈又再次战斗,一次次小伤累积,最终会在体内留下暗伤,长年累月下来,就成为无可逆转的隐患和后遗症了。 所以,张闻对当前的打法颇为担心,幸好有六道轮回之主比法身高人还恐怖的治疗能力作为后盾。 四人之中,张闻伤的最轻,活动完拳脚后,发现江芷微、张远山等人还被乳白光芒笼罩着,于是思绪飘飞,想到了密道尽头的那扇奇怪石门。 “‘情义善仁,莫入此门’……听起来不像是好地方……主世界那条密道应该是通向镇压妖魔鬼怪的地方,这里呢?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妖魔鬼怪吧……”张闻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绝对不该尝试推开那扇石门,毕竟光是右手触及,就让自己有深陷魔狱,无可自拔之感。 “只有将来踏入外景,再去石门背后‘看看’……”张闻有了这个想法后,翻开面前的玉册,果不其然发现,若付出一百善功和一块叫做‘轮回符’的物品为代价,就能选择回到经历过的某个轮回世界,时间为一月,付出的善功越多,能待的时间越久。 而“轮回符”,兑换谱上并没有,只能在轮回任务之中获得,或任务评价达到“优等”时,直接奖励。 “任务评价,张远山、江芷微、齐正言‘中等’,各自奖励二十善功,真定‘良好’,除奖励三十善功外,还获得摇签的机会。摇签范围,外景以下所有事物。” 这时,江芷微等人也治疗完毕,六道轮回之主给出了任务评价。 张闻挑了挑眉,果然如此,探索隐秘是任务评价的重要标准之一。 “摇签?”听到张闻可以参与这项新鲜的事情,江芷微兴致勃勃地走了过来。 张闻略有点小激动,故意搓了搓双手:“外景以下所有事物?这个范围太广了,若摇中罗汉拳、普通铁剑这等东西,那就白高兴一场了。” 江芷微见张闻面前白烟蒸腾,托起了一个灰扑扑的签筒,轻笑道:“怕什么?反正是意外之财。” 签筒内部幽暗深邃,什么也看不到。 张远山、齐正言也靠拢过来,饶有兴致地观看张闻“摇签”,尤其张远山还笑呵呵地鼓励道:“真定师弟,你是僧人,摇签筒是你的擅长,应该能摇出好东西。” 张闻脸皮抽动了一下,你太高看我了,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中过一次奖,连安慰都没有,除了刮发票刮出过几个五块。 他拿起签筒,用力摇动,筒口蒙上了一层光幕,各种事物的幻影不断变化闪现,可以张闻目前的眼力,很难看清楚有什么。 摇了一会儿,张闻见江芷微也摇头表示看不分明,于是狠狠甩了两下,将签筒放置于面前如同实物的白烟之上。 光影幻转,越来越慢,张闻先是看到了一把寒光照人的长剑,心中顿时一喜,这怕是利器级的兵器,但它终究慢慢转了过去,缓缓转来一本灰扑扑的秘籍,上书“夺命十三剑”。 “这是好东西啊!”张闻大喜,可《夺命十三剑》秘籍最终还是以蜗牛般的速度消失在了瓶口,转来了三个青白瓷瓶。 “灵芝补气丸……”齐正言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兑换过的丹药。 张闻吐了口气,说不上失望,也谈不上高兴,这个结果算是中规中矩吧,虽然比不上《夺命十三剑》和利器级的长剑,但如果不是摇签摇中,自己也会选择兑换这种丹药的,因为这一次,自己不想再靠六道轮回之主来提升功力了,毕竟开辟丹田已经假于它手,基础不稳,再来一次,或许有严重隐患。 所以,在重新凝练丹田前,张闻退而求其次地选择用丹药来辅助自己尽快踏入蓄气大成。 而“灵芝补气丸”是蓄气期最好的几种丹药之一,能代替肉食蔬果化生真气,且少了几分后天沾染,非常便于吸收和吐纳,能最快速度增长内力。 签筒消失,白雾消失,原地留下了三个青白瓷瓶,张闻弯腰拾起,打开其中一瓶,看到了十二粒素莲般的丹药,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闻之精神抖擞,身体轻健。 “真是好丹药。”张闻赞叹了一声,将瓶口塞好,揣入怀中,决定以后五日一粒,早些大成。 见状,江芷微笑吟吟地道:“小和尚,你省了三十善功,愈发的富裕了啊。” 她猜得到张闻原本打算兑换“灵芝补气丸”。 “当然,你再借善功,就不用九出十三归了,嗯,十出十二归。”张闻也开起了玩笑。 他这次轮回任务,主线任务一获得五十善功,参与杀死“百变书生”获得二十善功,参与杀死“掌上乾坤”获得五十善功,主线任务二完成,获得一百善功,任务评价奖励三十善功,总计两百五十善功。 江芷微噗嗤一笑:“我可比你获得的善功多,要借也是你向我借啊。” 她主线任务一获得五十善功,参与杀死“百变书生”三十善功,参与杀死“掌上乾坤”二十善功,参与杀死大将军朵儿察一百善功,主线任务二奖励一百善功,任务评价奖励二十善功,总计三百二十善功。 张闻暗道,“真意传承”可价值不菲,虽然自己现在没办法复述出来,兑换给六道轮回之主。 他看了看张远山和齐正言,笑呵呵地道:“张师兄,齐师兄,你们获得的善功,应该也比我多吧。” 齐正言伤势恢复后,不苟言笑的状态也恢复了,微微颔首道:“我得了二百六十个善功,加上之前剩余,共计二百八十个。” 他兑换“子母离魂镖”后,还剩余了二十个善功,而这次的任务,他主线任务一得到五十善功,参与杀死“百变书生”十个善功,参与杀死“掌上乾坤”八十个善功,主线任务二获得一百善功,任务评价奖励二十个善功。 “我恐怕是善功最多的,毕竟江师妹那里,还有二十善功是我的。”张远山幽默地说道,“我目前是三百一十善功。” 他在主线任务上共获得一百五十善功,杀死“镇河洛”关浩然得五十善功,参与杀死大将军朵儿察又获得五十,参与杀死“百变书生”二十,参与杀死“掌上乾坤”二十,任务评价奖励同样也是二十。 大家坦诚地交流了彼此的善功数量后,张远山收住笑容,很是郑重地道:“咱们得合计一下兑换什么了,下一次的任务未必有心寂大师这样的帮手,也多半没有顾小桑这种莫名进入的家伙,所以尽量得靠自身。” “我首先得修复‘白虹贯日剑’,否则没办法交代。”江芷微抚摸着掌中爱剑道。 它被大将军朵儿察一掌拍出了诸多细小裂痕。 张闻等人都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干涉江芷微决定的意思,说是大家合计,也只是彼此交流意见,不具备强迫性,而且江芷微乃天生的剑侠,一柄好的宝剑能让她如虎添翼,优先选择修复宝剑,没有任何问题。 “我的长剑也被汤顺拍得无法使用了,不过这只是普通的百炼精钢剑,回山之后换一把便是。”张远山微笑看着江芷微,“江师妹,除此之外,你还看中了什么?” 江芷微俏脸仿佛蒙上了一层光辉:“上次我就大概浏览过‘兑换谱’上的剑法,除去很长时间内兑换不起的那些外,有一门剑法很有意思,它前面二十二剑只属于开窍级,有情剑法部分仅值两百善功,无情剑法部分不过六百。” “可到了剑廿三,却一下提升到了外景级剑法里也很不错的程度,需要几千善功才能兑换,根据六道轮回之主的描述,我觉得我师父见到这式剑招也会赞不绝口,很难想象一门剑法的前后招式会有如此本质的飞跃。” 谈起剑法,她整个人美得不可逼视。 “江姑娘,什么剑法?”听到剑廿三,张闻顿时想到了什么,震惊愕然地问道 江芷微见张闻的表情如此,明白他看过这门剑法的介绍,轻轻颔首,笑意盈盈:“如你所想,‘圣灵剑法’。” “可剑廿三太,太危险……”张闻不知该怎么描述剑廿三,毕竟自己上辈子看过的漫画里有这门剑法,而六道轮回之主的介绍却相对简略,自己不能暴露出对它的深刻了解。 剑廿三,出自《风云》漫画里的《圣灵剑法》,只有燃烧生命,放弃生命,才能使出的一剑,是心之剑,魂之剑,精神之剑,剑意之剑,一剑之下,感官停滞,万物凝固,无可躲避。 这是非常厉害的剑招,唯一的问题在于,必须死亡才能发出,而这一点,是张闻觉得不太妥当的。 当然,张闻看这部漫画已经很多年了,记忆早就模糊,也许记得不太对,而且这又是从六道轮回之主那里兑换出来的,鬼知道它究竟给的是不是“原版”剑法。 因为兑换谱上的事物浩如烟海,张远山和齐正言都没有注意到“圣灵剑法”,于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张闻和江芷微。 江芷微笑吟吟地道:“想不到我们这么巧看中同样的剑法,小和尚,放心,我兑换剑谱,是琢磨剑招变化和剑意凝散,观他山之石,攻自身剑道之玉,不会让“圣灵剑法”牵着我的鼻子走的,有朝一日,我若习得剑廿三,只会去感悟其中的法与理,明白心之剑何来,魂之剑何来,感官停滞何来,时光异常何来,而非只是习练和模仿。” 看来六道轮回之主在介绍时特意提示过剑廿三的危险,江芷微明白张闻意之所指,不过,若非有这样的危险,剑廿三怎么可能只值四千善功,当然,兑换之后,能不能练成,还得两说。 “江姑娘,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兑换吧。”江芷微的话非常在理,张闻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反正兑换到剑廿三,还有很久很久。 一个天生剑客做出的决断,自然是无法劝阻的,张远山拿出玉册,看了看“圣灵剑法”的介绍后,微微皱眉,旋即舒展:“这倒是一门好剑法,能有剑廿三效果的神功招式可不多。” 江芷微摩挲着“白虹贯日剑”,轻轻笑道:“但那些神功招式,都没这么苛刻的要求,嗯,我想先兑换‘圣灵剑法’前十八式,琢磨一下有情剑法的要义,以后再继续深悟。” 她站起身,拿好玉册,还了张远山二十善功,然后走到中央光柱前,将“白虹贯日剑”放置进去。 说也奇怪,“白虹贯日剑”放入光柱后,并未落地,而是就这么漂浮于半空,被氤氲之气包裹。 光芒消失,裂痕消散,“白虹贯日剑”光彩如昔。 “只用三十善功,倒是便宜。”江芷微眉开眼笑地拿回了自己的爱剑,转头对众人说道,“兑换‘圣灵剑法’有情部分需要两百善功,我还剩下七十善功,打算再兑换一式‘天地共恨’琢磨一下。” “圣灵剑法”只能按照有情部分、无情部分、剑廿三、六灭剑廿三等形式兑换,无法完全地拆成剑一、剑二、剑三等。 而“天地共恨”是藏剑楼“天残地缺一百零八剑”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剑,价值六十善功——江芷微对“并列门派”的剑法有兴趣很久了。 张闻疑惑地道:“江姑娘,你只兑换剑法?” 不需要兑换神功丹药吗? “我派的《太上剑经》修炼之法异于别家,就是要求观百家之剑法,得而后忘,以壮心中剑意,剑意越盛,内力增长越快,凝练窍穴更是势如破竹,所以我兑换剑法也是修炼,比服食丹药辅助更快更没有隐患。”江芷微坦然说道,这一点,大凡了解洗剑阁的人都知晓。 说完,她将手伸入了光柱,拿出了一本灰色秘籍和几页薄纸。 “下一个讨论谁的兑换?”她眼眸晶晶亮地翻看着剑法秘籍,随口问道。 剩余十个善功,她准备留作积累,防止意外,比如主线任务未完成而需要治疗。 “张师兄,你打算兑换什么?”张闻想兑换的主要事物已心中有数,所以并不急切。 张远山沉吟道:“老实说,我一贯信奉专心之道,若兑换的武功太杂,反而不美,毕竟我的剑法当前也算够用,所以,除了天聪丸之外,一时真不知道兑换什么。” 他已经凝练完耳窍的相关窍穴,准备开双耳之窍了。 “专心之道?”张闻心中一动,想到了顾小桑所言,“张师兄,那为何不加强你本身的基础呢?” “何意?”张远山疑惑地问道。 顾小桑说过,张远山观真武派两大镇派神功入门篇的真意传承时,都没有领悟,张闻从这里得到了灵感: “张师兄,我记得大部分神功秘籍,都是可以分成蓄气篇、开窍篇这样来兑换的,你不如直接兑换‘修炼’目前主修功法的蓄气篇,由六道轮回之主灌输,然后,你再体悟它所灌输的和你平时领悟修炼的有何区别,从而针对性地改变,加强基础。” “如来神掌”和“截天七剑”等倒是没有蓄气篇、开窍篇的分化,因为这本身就包含在了每一掌每一式的领悟中,而且它们能由任何一门功法直接转修,不存在阻碍,并且还能提升原本的基础。 张远山愣了一下,接着双掌一拍,发出一声脆响,激动地来回踱步:“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 他的激动让江芷微都从“圣灵剑法”的秘籍里抬起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平复了心情,庄重地拱了拱手:“谢过真定师弟,你的建议让我看到了解决心腹大患的曙光。” 因为本身已经完成了这个阶段,所以再兑换修炼就不会基础不稳,反而能借此对照,互相印证,参悟出真意,摸索出存在的问题,弥补他无法从真意传承里悟出法门的隐患。 “我只是偶有所感,随口一提,当不得张师兄如此大礼。”张闻微笑说道。 “当得,当得!为兄虽然长于太极守势,主练的却是《真武七截经》入门,因着各种缘由,越练越是艰难,还好有轮回世界。”张远山难耐内心急切,快步走入了光柱,开始兑换。 看起来,他对轮回世界已经多了一分期待和热衷。 张闻翻了翻小玉册,发现《真武七截经》分成蓄气篇、开窍篇、外景篇、法身篇——百日筑基大同小异,没有特殊篇章。 其中,蓄气篇需要一百个善功,开窍篇需要一千个善功,外景篇需要两万个善功,法身篇需要二十万个善功。 也就是说,直接兑换修炼的话,张远山至少得花费两百个善功。 霞光披身,光芒万丈,张远山如登仙境,周围光点似萤飞舞。 过了片刻,霞光消失,张远山走出了光柱,满脸喜悦,精神焕发:“原来这几年中,我越来越误入歧途了,还是很难发现的歧途,两百善功太值得了!” 他手中还拿着一枚天聪丸,剩余二十善功同样做防备意外之用。 “张师兄习《真武七截经》,长于太极守势,江姑娘剑意逼人,剑法凌厉,彼此互为补充,而这次兑换也都是在这个方向上的强化,所以,我们两人尽量不要重复。”张闻对齐正言道。 短时间内,自己的定位倒是明确,那就是以前网络游戏里的“mt”,用横练功夫吸引攻击,帮别人找到机会,而齐正言的定位,就有点模糊了。 这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目前的队伍,缺乏远程攻击手,缺乏暗器机关方面的人才,缺乏很多很多,不过这也没有办法,目前队伍才四个人,还是太单薄了,大家也不可能分心它顾,毕竟武道之路,还是得专心为上。 齐正言点了点头:“真定师弟,你是要加强横练功夫?” 张闻皱了皱眉:“我要兑换的太多,而且这次进轮回世界前……” 他将密道、真观和菩提院奖励的事情讲了出来,现在不需要隐瞒了。 “竟然两个世界有一样的密道……”张远山难以想象地说道。 “难怪你能找到那条密道……”齐正言也是惊愕莫名。 江芷微黛眉微皱,思索道:“也许真有什么联系,只是我们目前知道的太少,没办法窥破。” 大家殚精竭智地想了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转移了话题,由张远山笑道:“按照少林的习惯,菩提院的奖励肯定是让你挑选七十二绝技中非招式类的蓄气篇,你可以直接选金钟罩或金刚不坏神功了,所以无需再兑换别的横练功夫的蓄气篇。” “嗯,我得补全‘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刀残式,得将暴雨梨花针的毒针补齐。”张闻说出自己的打算,“而且我感觉‘神行八步’已经不够用了,看能不能花费善功,升华到‘神行百变’,若还余下善功,再挑一门不错的刀法。” 齐正言看着自己捡的针筒,这点无需隐瞒。 “你想的很周全,都是最该兑换的,若是刀法善功不够,我可以借你十个善功,九出十三归哦。”江芷微打趣道。 张远山跟着轻轻颔首:“我也可以借你” 反正剩下的善功是防备意外,大不了收罗一些不要紧的秘籍器物等随身。 齐正言沉吟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道:“十出十二归。” “这件事情,你们到底要笑多久?”张闻装作“恼羞成怒”地走向中央光柱,踏了进去。 “补全“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式‘断清净’需要一百一十善功,补全之后等同于兑换出来的事物,无法再换取善功。“ “补齐‘暴雨梨花针’毒针需要五十善功。” “‘神行八步’可升华为‘神行百变’,因有所领悟,只需四十善功。” “是否兑换?” 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回荡在张闻耳边。 张闻自然没有犹豫,反而欣喜于比自己预想的少,尤其“神行八步”的升华居然因为有所领悟只需要四十善功! 因此,他直截了当地选择了兑换。 光影浮动,霞气飘渺,一道光芒如手指般点在了张闻眉心。 那满脸苦色的僧人再次呈现于张闻脑海,步伐沉重,背部微弯,仿佛被重重锁链束缚,可他身边只有安宁祥和的清净。 刀光一闪,种种变化历历在目,贪嗔痴、爱憎恨、求不得等尽数幻化降临,把那清净之地化为十丈红尘。 喀嚓,无形锁链断裂,重重阻碍破损,无边苦海涌来,整个人沉沉浮浮,经历着煎熬,承受着煅烧,但有苦亦有喜,一颗心重新变得活泼灵动,知天伦之乐,晓恩爱之欢,得朋友之义,逐声名之悦,虽苦难不减,然难以自拔。 幻景消失,“断清净”刀式完整地记忆在了张闻的脑海,但记得刀法变化归记得,要想真正地使用出来,身心合一地使用出来,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使用出来,那又得一番艰辛苦练了。 要知道,武道大宗之内,秘籍的招式都务求详尽,弟子仔细研读之余还有授业者演示,只比真意传承稍差,可即使如此,能真正掌握招式精髓的弟子少之又少,知与行往往难以合一。 张闻就觉得,虽然自己通过领悟真意传承,略得了“断清净”的皮毛,但起码也得一年半载后,方能初步使得出这招刀法,而且这已经是黄天不负苦心人了! 脑海里重演了一遍刀法,再三记忆后,张闻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地发现漂浮在眼前的暴雨梨花针已经装填完毕,还有一页写着发射完后怎么打开机括,装填毒针的“使用说明”与变厚了很多的《神行八步》秘籍——现在是《神行百变》秘籍了。 “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式‘断清净’补全,消耗一百一十善功。” “暴雨梨花针之毒针补全,消耗五十善功,特别提醒,此暴雨梨花针已使用过一次,最多能再使用两次,要想修复,需四百善功,当前兑换可获得三百善功,修复完毕后兑换可获得五百善功。” “‘神行八步’升华至‘神行百变’,消耗四十善功。” 六道轮回之主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张闻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修复暴雨梨花针也未免太贵了吧?我还不如兑换新的!六道轮回之主简直是奸商! 能使用一次的暴雨梨花针需要四百善功,可以使用三次的价值八百善功,可以使用多次的则超过两千,可是,暴雨梨花针对外景级强者效果有限,到时哪怕能反复使用,也没什么价值了,所以,最划算的还是自己兑换图纸资料,自行研究制造,比如,两千级的暴雨梨花针图纸只需要五百善功。 张闻骂归骂,还是手脚极快地将面前的事物收好,虽然暴雨梨花针可以兑换不菲的善功,以换取别的神功,但现在却是自己最重要的保命手段! 兑换完毕之后,张闻还剩五十善功,不得不走出来,翻看起玉册,寻找着合适的刀法。 可惜连“五虎断门刀法”都价值三十个善功,五十善功水平的刀法可想而知,并没有本质性的提高,兑换它们还不如静下心来,仔细地琢磨“五虎断门刀法”。 “其实‘五虎断门刀法’并不差,招式简单却有效,大开大合之中自有刀法的豪迈之气,若能精通它,也不比部分精妙刀法差多少。” 张远山说到这里,开起了玩笑,“若真定师弟你有刀法天赋,能从基础刀法之中悟出刀法本意,那未必不能靠这么一门‘五虎断门刀’称雄天下,就像画眉山庄的陆大先生,一辈子只练了一套‘**剑法’,可却硬生生挣得了‘天下第一剑’的名头。” “天赋或许有,但要悟出刀法本意需得多年磨砺,而我不得不优先考虑对付轮回任务的事情,唉,时不待我,天意弄人,英雄气短!”张闻同样用玩笑的态度回答,“惆怅”地望着远方,一副落魄的绝代高手模样,接着,他猛地回过神,“天下第一剑?” 这可不是什么好担当的名头! 玄心虽在讲江湖典故,但目前还处于介绍门派,炫耀“自我经历”的阶段,故而张闻对各种江湖名人了解不多,只依稀记得确实听过“画眉山庄”和“陆大先生”这两个名词。 说到“天下第一剑”,江芷微自然谈性浓厚:“陆大先生乃北周不知名镖师之后,家传普普通通的 ‘**剑法’和‘庚金心诀’,但他几十年如一日,从不分心别的武功,历经不知多少危难和境遇,最终悟出了剑道至理,将这两门武功发祥成了盖世神功,证得了‘庚金不灭体’,开创了画眉山庄一脉,因着这份经历,他有个公认的绰号,是为‘一心剑’。” “我师父生平从不服人,但对陆大先生却时有赞语,赞他一心一意,尽得剑道真髓,只愿早日得证法身,与他光明正大论剑。” 变*态!妖孽!张闻听着江芷微的描述,脑海里只闪过了这两个词,别的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了。他的经历,恐怕没什么人能够模仿得了,自己也绝对没那份决绝走这条道路。 这无关轮回任务的压迫,张闻清楚地知道,自己办不到,至少现在的自己办不到,心性还达不到这个程度,或许将来历经磨砺后可以触及。 “陆大先生在天榜排名第几?”刚被“普及”了天地人榜的知识,张闻下意识就问起这个问题。 江芷微目光生辉,略有向往地道:“第四,这并非他比空闻大师等差,而是他已十三年不履江湖,罕有战绩。” “十三年不履江湖?”张闻疑惑地问道。 张远山轻轻颔首,满脸敬佩地道:“陆大先生夫妇伉俪情深,自叶夫人意外过世后,他就于坟前结庐,沉迷于书画,不问世事。” “所以传闻陆大先生实力大降,排名恐怕还得变低,唉。”齐正言也是出身剑派,对这种剑道领袖人物,还是有几分仰慕的。 张闻呲了呲牙:“可我怎么能和陆大先生相比?我还是挑门不错的刀法吧。” 张远山点了点头:“五虎断门刀豪迈大气,算是以正合,你若要兑换,那就挑门招式诡异的刀法吧,以奇争胜。” “张师兄言之有理。”江芷微也是这个意见。 听到诡异的刀法,张闻心中一动,翻看玉册,找到了一门“有印象”的刀法。 《血刀刀法》! 这是《连城诀》里血刀门的刀法,血刀老祖仗之横行,以怪异著称,每一刀都从不可思议的位置斩出。 “八十个善功……”张闻念出了所需善功,开始考虑自己有什么能够兑换善功的。 江芷微探头看了看张闻玉册上的描述,笑呵呵地道:“这门刀法确实合适,小和尚,要借善功吗?咱是好人,不九出十三归,下次记得用阿难破戒刀法和我切磋便是。” “当然。”张闻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他发现自己除非兑换暴雨梨花针,否则真没办法凑齐善功,而且借借还还,也能增强队伍的凝聚力——只要不赖账。 “真定师弟,对我而言,刚才你的意见实在价值连城,我也不九出十三归了,二十善功借给你,刚刚好,下次任务之后还。”张远山微笑说道。 齐正言面无表情地道:“十出十二归,可以直接借你三十。” 因为江芷微和张远山加起来足够,所以他才如此说。 对他们三人的好意,张闻心中颇为感动,表面上却夸张地道:“齐师兄,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下个任务,你若因为刀法不精而亡,暴雨梨花针说不定就被敌人捡去了,很危险。”齐正言“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这次应该能突破‘开窍’难关吧?”张远山忽然问道。 齐正言点了点头:“再兑换一瓶灵芝补气丸,半个月后应该就能靠‘天聪丸’尝试突破了。到时我会找机会与派中长辈外出办事,然后借口途中有所奇遇。” 他想得很周详,毕竟作为浣花剑派内极其普通的一个弟子,平时从未有任何出众方面的弟子,突然不“依靠外物”就突破到开窍,很容易被人怀疑(比如被敌人暗中收买,给了突破丹药),因此打算“弄”个奇遇的借口,反正这种大门大派,一粒天聪丸的奇遇简直上不了台面。 “你若成功开窍,那应该会被传授‘落霞秋水剑’吧?这倒是不用兑换别的剑法了。”张远山微微颔首。 “是的,但我掌握落霞决、秋水剑后,会把它们兑换给六道轮回之主。”齐正言这次没有隐瞒。 浣花剑派作为一大剑派,大部分剑法就是功法,比如“落霞秋水剑”就包含落霞决和秋水剑法两样,长河剑法也包括了落日心法。 江芷微和张远山自身有自身的坚持,但没想过管到别人头上,而且浣花剑派又非他们宗门,只要齐正言这人不出卖同伴就行。 这时,张闻已经拿着张远山和江芷微借的善功,将《血刀刀法》兑换了回来,闻言惊讶地道:“齐师兄,你要兑换什么神功秘诀吗?” 连“落霞秋水剑”都要换给六道轮回之主,齐正言所图不小啊! 第88章 听到张闻的疑问,齐正言坦然道:“我想趁早更换根本功法。” “齐师兄,你对长河剑法和落霞秋水剑都不满意?”江芷微的问题就像她的剑法,直指要害。 齐正言沉吟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以我的资质和派中长辈的印象,除非能一路突破到外景,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否则绝对没有一观‘仙授长生剑’的可能,而若真有那么一天,再转修‘仙授长生剑’,也已经迟了,根基早已成型,自然没有别人根深蒂固,所以,我得趁早更换一门直指法身的神功。” 言下之意,开窍期的长河剑法和落霞秋水剑都层次太低了——长河剑法是浣花剑派给普通弟子从蓄气期到开窍期修炼的,落霞秋水剑则是开窍期里也算不错的剑法,能够铺平通往外景的道路。 而在各大宗门里,恐怕只有那种很早就崭露头角,备受期待的天才弟子,才有望在开窍前观根本**的真意传承,其余弟子,只能等到将来奋起直追,表现出相应价值,才会获得转修根本**的资格,可那时候,他们一身根基已然成型,转修之后常常根本不稳,进益艰难,仅仅极少数人能够克服这一点,再做突破。 “若考虑长久,现在就更换不失为上上之策。”张远山仔细想了想,居然认同了齐正言的决定,“你想兑换什么?” 齐正言嘴巴抿了抿,线条变得分明,似乎有点忐忑和激动:“我看中了一门神功,它共分十层,蓄气两层,开窍三层,外景三层,法身两层,能分别兑换,而且,它与别家神功不同,一反常规地在蓄气期就强调天人感应,强调自身与外天地的联系,将来突破到外景时,会容易不少。” 既然要换根本功法,那当然要换前景远大,威力无边的! “我在兑换谱上看过这门神功,因为它可以衍化出一门很强很强的剑法。”江芷微轻拍了一下腰间宝剑,惊喜交加地思索道,“叫,叫‘浑天宝鉴’!” 噗,张闻差点把口水喷了出来,咳嗽了两声后道:“齐师兄,真的是‘浑天宝鉴’?” 混蛋,若不是“误入歧途”,暂时先得继续横练,我也想兑换它的!因为相对别的法身级绝学来说,它分的比较细,比较容易一层一层地兑换。 “浑天宝鉴”是《天子传奇》里的绝世武学,为女娲大神所创,练到极致能吞噬万物,毁天灭地。 “你也关注过‘浑天宝鉴’?”齐正言随口问了一句,“它的第一层‘白云烟’和第二层‘玫霞荡’都算蓄气期,分别需要四十和八十善功,不算昂贵,属于开窍期的第三层‘土昆仑’也不过两百善功。” “我首先得兑换天聪丸和一瓶灵芝补气丸,所以善功暂时只能兑换‘白云烟’和‘玫霞荡’,等我习得落霞秋水剑,下次进入就能将它换给六道轮回之主了,再加剩余善功,足以兑换‘土昆仑’。” 落霞秋水剑因为包含心法和剑法,价值三百八十个善功,换给六道轮回之主减半,只能得到一百九十个善功,若齐正言教授给张闻,两人分别拿去换取善功,则各自只能获得九十五个善功。 “这样一来,你最后还能剩下三十个善功防备意外。”张远山没有多说什么。 齐正言轻轻颔首:“嗯,本来实力弱小时,应该换一点**或暗器防身的,但既然真定师弟有暴雨梨花针,我也能放心兑换‘浑天宝鉴’第三层了。” “齐师兄,你修炼别派神功,不怕被发现吗?”张闻见齐正言心意已决,转问起自己有着同样担忧的问题。 齐正言略有点黯淡地道:“若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又怎么会选择冒险?不过我只是普通弟子一名,倒是容易蒙混过关,等开窍以后,我就可以申请外出游历或镇守派外产业了,到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怎么修炼‘浑天宝鉴’都不怕,若是遇到同门,只要不频繁切磋,他们也看不出我的内功跟脚。” 他本身就要学秋水剑法和落霞决里的剑招运气路线,又有落日心法的根子在,运剑之间并不会暴露出什么。 “你能下山游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唉,真想现在就退出少林,也不用如此提心吊胆了。”张闻说完,暗暗加了一句,最好是学会金钟罩或金刚不坏神功之后。 但那样一来,张闻自觉离开少林会更加困难。 江芷微失笑看着张闻:“离开少林?你没学过少林戒律?” “戒律书上没有讲怎么离开少林啊,只有违反不同戒律后的各种处罚,最重的是废除武功,逐出少林。”这个办法,张闻可不敢用。 江芷微轻笑道:“没有讲怎么离开少林,那是因为根本不可能离开。” “啊?”张闻大惊。 江芷微收敛起笑容:“拜入宗门,本身就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皇天后**鉴,若想离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严重违背戒律,被废除武功,开革出派,我想你不可能愿意付出这种代价吧?” 在张闻发问前,她继续说道:“当然,我说的是正式离开少林,若只是下山,找借口远离,还是有别的办法。一是在寺中高僧率领下,外出做事,沿途可以找机会逃跑,但一般而言,蓄气大成的弟子才可能被挑中,并且有高僧看着,逃跑肯定艰难。” “二是你开窍之后,闯过铜人巷,获得单独下山游历与做事的资格,到时随便失踪或假死,就算脱离少林了,不过少林的铜人巷威名远播,我现在也没有六成以上的把握,你恐怕还得等好几年的时光,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你不可能依靠六道轮回之主的灌体兑换,直接从初入开窍或更低的实力,飙升到可以闯过铜人巷。” “三嘛,做出贡献,找机会转为俗家弟子,学成之后,就可以‘归家’了。” 听着江芷微列出的三个办法,张闻皱了皱眉,短时间内,恐怕一个也办不到,也就转为俗家弟子看起来容易实现,唯一的问题在于,自己是被强制送入少林,又有玄藏看着,他会同意自己转为俗家弟子“归家”吗? 张远山静静听了一阵,忽地叹气道:“若真定师弟还是杂役僧,期满就能直接出寺,我们却是做错了。” “无妨,别人能离开,我却是不行。”张闻对此心知肚明,玄藏不会让自己期满离寺的。 所以,现在只能注意隐藏,走一步看一步,能学到七十二绝技就绝不放过! 众人沉默了一阵,齐正言走到光柱前,兑换了一枚天聪丸,一瓶灵芝补气丸,以及两枚蕴含有浑天宝鉴前两层的天晶:一枚里面白云如烟,一枚之中霞光似血,让人移不开眼眸。 也不知是不是原本天晶……张闻颇为怀疑,因为承载‘浑天宝鉴’的天晶都是独一无二的,六道轮回之主不可能这么大方就给齐正言。 “承载真意传承的晶石?果然是直指法身的绝世神功。”张远山赞叹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张闻忽然冒起一个搞笑念头,或许这两枚晶石是六道轮回之主复刻的盗版。 看着掌中天晶,齐正言深吸了几口气,身体微微颤栗,今日起,自己将迎来新的未来! 大家兑换完毕后,张闻想到之前的事情,开口问道:“江姑娘,你现在入了人榜没有?” 江芷微笑盈盈地道:“我还没有正式下山行走江湖,不过因为之前那场论武和后来开了四窍的进步,叨陪末座。” 说到人榜,她黛眉微皱:“如果我所料不差,小紫和顾小桑应是同一个人,可为何最初她全无武功,这一点,我不会看错。” “啊,精神分裂?不,一体双魂?”张闻愕然道。 江芷微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就算一体双魂,肉身基础也不会消失,我不可能看不出她会武功。” 对自己的失察,她颇为懊恼。 “罗教的《无生老母降世经》以诡秘著称,或许是其中某种神功的效果。”张远山猜测道。 江芷微鼓了鼓腮帮子:“也许吧,也可能是她自己提到的之前出的岔子。” “不管如何,顾小桑心机深重,手段狠辣,武功又高到了这种程度,将来必然登上黑榜。”张远山感叹了一句。 “黑榜?”张闻觉得自己像个乡下土包子。 江芷微笑了笑道:“这是各大宗门联合为邪魔左道立的榜单,只列前一百。呵呵,其实是告诉弟子,若没有外景的实力,遇到榜上之人,立刻绕道走。” 突然,六道轮回之主宏大冰冷的声音响起: “兑换完成,存放好物品,回归自身世界。” 张闻想了想,将暴雨梨花针留在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 一黑又一亮之后,张闻睁开了眼睛,看到真慧正专心致志地打坐调息,头顶隐有白气蒸腾。 他笑了笑,开始回想琢磨阿难破戒刀法的第一式。 这时,有人拍响了房门,大声喊道:“真定师弟,真慧师弟,无思首座请你们去菩提院。” 一座普通的院落内,生长着一株株粗壮雄伟的菩提树,树冠亭亭如盖,带来一片荫绿。 这就是少林寺内以研修佛法,体悟禅心为旨的菩提院,向来与专心武事的达摩院并称,而且院内长老,个个武功恐怖,超脱了凡俗层次,并不比达摩院众僧稍差,几可称之为在世罗汉。 究其原因,在于少林乃佛门一脉,大部分神功都要求一颗剔透禅心,越是佛法精深,勘破红尘,越能悟道得真,突飞猛进。 菩提院一间只有十来个蒲团的禅房内,一位形如枯木,眉须皆落的老僧敲了一下面前的木鱼,声音空寂地道:“玄悲师侄,为何硬要收那真定为徒?” 丰神俊朗却满身忧郁的玄悲尚未开口,旁边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就悠然道:“玄悲师侄,老衲不反对你收真慧为徒,杂役院和武僧院的执事僧都言他专心一致,暗合佛法真意,显是身居宿慧,可那真定,在杂役院时就性子跳脱,机心甚重,到了武僧院又恃强凌弱,不合慈悲之意,如此心性,安能得我少林嫡传?” 最先开口的无眉枯槁老僧跟着说道:“真定立有大功,可嫡传之事,须得心性为上,不说聪慧淳朴,毫无机心,至少不能飞扬跋扈,恃强凌弱,按老衲之见,不如让他挑选一门绝技的蓄气篇,以作奖赏。” 对杂役院和武僧院众位僧人,菩提院、达摩院的长老们都会暗中观察,再结合执事僧给的评语做判断,以免嫡传所托非人。 当然,这也只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叛寺背佛之事,历代以来,始终少不了红尘游历后堕落**的僧人,也少不了长于表面功夫,实则心性极差的劣徒,就像达摩院之中,就有好几位性格偏执的高僧,只不过对于已得嫡传的弟子,少林都尽量以佛法感化纠正,以挽迷途之辈。 因为常常皱眉,玄悲的眉心眼角都隐见皱纹,他望着前方虚空道:“诸位师伯师叔,真定在武僧院内并非恃强凌弱。真量惯来横行演武大厅,时常欺凌他人,真定所为,乃路见不平之举,虽手段有错,然心性无过。” 他是半途出家,习惯上的用词偏近于武林豪侠。 而在座僧人,都是“无”字辈的高僧,故而他称呼师伯师叔——寺内“空”字辈还活着的僧人不到一掌之数。 “以暴制暴,岂是我佛真意?”慈眉善目的老僧摇了摇头。 无眉枯槁的僧人则不喜不怒地道:“玄悲师侄,何不缓一缓,再让真定于武僧院内磨砺一段时日,尽量将他的性子磨平。” 玄悲转头看着这老僧,恭敬地双手合十:“真定年纪幼小,易受沾染,又是跳脱的性子,不能一味打磨,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还请无思师伯允弟子之求。” 枯槁无眉的老僧正是菩提院首座无思,乃方丈空闻首徒,玄悲正儿八经的师伯——他的师父乃空闻幼徒无空,在他入寺前就因妖物重创而坐化。 慈眉善目的老僧沉下脸道:“不能经受打磨,谈何研修佛法?玄悲师侄,你到底为何硬要收他为徒?” 又是之前的老问题。 玄悲眼观鼻,鼻观心,却是不开口不回答。 无思敲了一下木鱼道:“无想师弟,收徒乃自身之事,我们无需多言,玄悲师侄,日后须得担起这份责任。” 言外之意就是,若你弟子犯下大错,你这强行收徒的师父也得因此而受罚。 玄悲缓缓点头:“弟子知晓。” ………… 看着茂密清净的菩提树,张闻有点激动又有点忐忑,因为仗着有菩提院奖励,自己没在轮回世界兑换主修功法,若愿望成空,那自己的发展预期就会大大停滞,难有飞跃性的进步,下次轮回任务将非常危险。 正常而言,不管是暴雨梨花针补齐、血刀刀法、灵芝补气丸和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式补全,都应该排在主修功法之后的! 若没有菩提院的奖励打底,张闻大概会选择主修功法加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式补全,大不了让江芷微等朋友搜集点普通毒针,自己琢磨着装填。 看了看菩提树,又看了看旁边专心致志走路的真慧,张闻泛起一丝疑惑:“若说是来领取奖励的,为何要让小师弟一起?” 这个疑惑正是他忐忑的源头。 “小师弟,你最近有做什么?”张闻忍不住开口询问。 真慧老实巴交地板着手指:“早课,挑水,早膳,识字,午膳,练武,晚膳,打坐,听故事,睡觉,师兄,我做了这些事情,嗯,还有骂戒律院。” “不是问这个。”张闻无语望天,“你知道为什么让你来菩提院吗?” 真慧目光炯炯地看着张闻:“师兄,你知道?” 他看起来也想知道答案。 “好吧,我也不知道。”张闻掩面道。 推开院门,两人在引路沙弥的率领下,进了一间禅房,里面有着两位僧人,皆是黄色僧袍红色袈裟的高僧,一位外貌年近不惑,却儒雅俊朗,只是浑身洋溢着忧郁的气质,正是张闻见过的玄悲,一位形如枯木,满脸皱纹,眉毛胡须皆已寥落。 “师祖,师叔,真定和真慧带来了。”沙弥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老衲乃菩提院首座无思。”听到形貌枯槁的老僧如此说,张闻赶紧带着真慧庄重行礼。 无思表情平淡地道:“真慧,玄悲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啊?张闻大吃一惊,旋即安心,原来找真慧来,是因为他被玄悲看中了,与自己的奖励无关。 唉,这家伙看似傻呆,竟老是被高僧看中……张闻略有点羡慕和嫉妒,不过这样的情绪很快平复,一是与真慧关系极好,真心地为他高兴,二是自己乃藏有大秘之人,根本不适合拜师,还是得一门绝技,混在武僧里“泯然众人”好,等找到机会,就离开少林。 真慧呆呆的脸上先是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接着泛起喜悦和犹豫,跪拜在地道:“弟子愿意,但有一个请求。” “别人拜师都是千恩万谢,哪有提要求的?”对真慧这心性淳朴的孩子,无思并未着恼,反而笑骂了一句。 玄悲也没有生气,轻轻颔首:“你亦是诚实率真,不知是何请求?” “求师父也收真定师兄为徒。”真慧没有抬头,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啊?张闻再次震惊,接着感动油然而生,虽然自己对真慧很好,颇为关切,时常“教导”,但主要还是因为自身想排解莫名穿越,独在异乡的愁绪与轮回世界带来的压力,要说完全真心实意,连自己也不信,可想不到,真慧这么看重自己,回报的如此真诚! 玄悲嘴角勾起,状似微笑,忧郁的气质消散了几分:“你倒是兄弟友爱。” 听到他的话,张闻回过神来,“幽怨”地看着真慧,小师弟,我知道你一片好心,可是,可是师兄我一点也不想拜师啊!不要好心办错事! 看了看真慧,他又满眼恳切地望着玄悲,不要答应,千万不要答应! “真定,你的渴求,我能感受到,既然真慧如此求肯,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玄悲顺水推舟就答应了下来,脸上笑容虽淡,却没有一点阴霾。 无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玄悲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入少林以来,玄悲师侄就少见笑容啊。 不用勉为其难!张闻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拒绝,毕竟事有反常必为妖! 一百个武僧里面,最多有一个能抗拒长老收徒的“诱*惑”,而且还是因为有更好选择。 管他呢,反正自己会找机会离山,有师父教导,说不定还能缩短时日!张闻破罐子破摔地想道,于是跪拜而下:“弟子拜见师父。” 一番准备后,就在菩提院中,张闻和真慧正式拜师,观礼者有菩提、达摩两院多位长老和僧人,也有戒律院、杂物院执事僧“登记”,以明确张闻和真慧身份的变化。 当玄空代表戒律院走进菩提院,看到跪拜于玄悲身前的张闻和真慧时,整张脸都变色了,黑得仿佛能滴出水,声音有点颤抖地问着别的僧人:“他们是要拜师?”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神情恍惚,懊恼充塞心头,早知道玄悲师弟已经看中了真定和真慧,自己何必耍小手段让真定错开挑选弟子的日子!如此一来,平白被记恨! 张闻看到玄空这幅样子,心情突地大好,对拜师之事不再那么排斥。 哼,咱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还算隆重的仪式后,张闻和真慧正式成为了少林嫡传弟子,而且还是方丈一脉。 ………… “既然成为我的弟子,那就可以挑选一门绝技作为主修功法,日后若是禅心通明,得佛法真意,未尝不能转修‘摩柯伏魔拳’和‘大梦真经’,同时,亦有机会修炼‘易筋经’,观‘如来神掌’第三式之真意传承。”拜师之后,按照惯例,玄悲先给张闻和真慧“展望”了美好前景。 当然,真有机会得观神掌,修炼“易筋经”的,嫡传弟子里,百中无一。 张闻听得略微激动,但好歹也是出生入死过几次的人,明白后面的只是“画饼”,真正重要的是从七十二绝技里挑选出来的主修功法。 嗯,像我这种根骨清奇的人,师父一看就会知道我适合无相劫指、拈花指等潇洒飘逸的武功,唉,但我必须让他失望了,我是如此专心一致在金钟罩或金刚不坏神功上……张闻苦中作乐,自我安慰地想着。 “真定,你选择金钟罩。”玄悲轻声说道。 张闻脸皮抽搐了一下,这是摆脱不了的命运啊! 当然,幻想归幻想,苦中作乐归苦中作乐,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暂时只能在这条“歧路”上狂奔,越奔越远,谁叫自己进入轮回世界时基本没有自保之力,为了生存,不得不选择这条道路呢。 而既然选择了,那就要抛弃抱怨,抛弃懈怠,认认真真地走好。 再说,这条路走下去,也未必会背离自己的“理想”! 张闻这段时日以来,仗着对“兑换谱”上大部分非本世界神功的熟悉,已经规划好了自己主修功法的提升。 一路佛门到底,非张闻所愿,所以他将目标放到了能完美融合铁布衫、金钟罩等功夫的非佛门绝学之上。 嘿嘿,齐师兄抢先兑换了“浑天宝鉴”没关系,我真正的目标是“**玄功”! 见张闻表情变幻连连,玄悲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比真慧,他心意如一,沉稳专注,暗合佛法真意,所以为师会让他学习‘拈花指’这门绝学。” 旁边的真慧完全没有师父提到自己的自觉,依然懵懂地看着张闻,师兄以前说过,他向往摩柯指、拈花指、无相劫指、一苇渡江等绝学,难怪有点不开心。 “而你性子跳脱,将来行走江湖时,少不得遇到危险,加上你有铁布衫的功底在,修炼‘金钟罩’和‘金刚不坏神功’是最佳选择。”玄悲没有一点师父的严厉,慈父般解释了起来,“这两门绝学里,自然以能证得‘不动明王法身’的‘金刚不坏神功’为上,可你心性未定,浮躁跳脱,对佛法没有一点所得,贸然修炼‘金刚不坏神功’,走‘明王’之路,很容易忿火难平,堕入修罗苦海。” “因此,你先修炼‘金钟罩’,磨去性子中的浮躁飞扬,若是有成,再转修‘金刚不坏神功’亦不迟。” 张闻见玄悲完全是为自己着想,放下了些许戒备,好奇地问道:“师父,为何不会迟?” 齐师兄就是怕到了外景才有机会转修神功,根基不稳,进益艰难,故而现在就更换了主修功法。 玄悲再次笑着摇头:“你对佛法看来真没用心,不动明王,又名不动金刚,是‘金钟罩’修成的‘金刚法身’的升华,一脉相承,自不会迟。” 张闻恍然大悟,有点小激动地道:“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修炼‘金钟罩’?” 鬼知道下次轮回任务是什么时候,越快修炼越好,我的灵芝补气丸已经**难耐! “这两门绝学,为师已经帮你们抄好,明日开始修炼。”玄悲指了指案几上的两叠厚厚纸张,“不过,‘开窍’之前,你只能看到‘金钟罩’前四关的内容。” 绝大多数宗门内,神功绝学的传承都慎之又慎,只有到了相应境界,才能得授下个境界的内容,以防弟子叛变或堕落。 张闻重重地点了点头:“弟子遵命。” 弄清楚自己的事情后,张闻关心起小师弟来:“师父,‘拈花指’又能证得何种法身?” 说到江湖传闻、武学典故等事情,真慧向来兴趣盎然,加上师兄的事情已经解决,所以眼巴巴地看着师父玄悲,等着他回答。 玄悲忧郁入骨,此时却破天荒地呵呵笑了一声,仿佛看着膝下承欢的孩儿般道:“‘拈花指’乃我少林七十二绝技之首,直接由‘如来神掌’第三式衍化而来,达摩祖师仗之证得‘大阿罗汉’果位中的‘迦叶法身’。” “它要求苛刻,修炼者必须心意如一,不得分心别的绝技,而就算这样,也很难练成,故历代以来,少有僧人选择,但为师觉得真慧的性子很适合,学别的功法反而不妥,真慧,你觉得呢?如果你反对,为师也不强求。” 张闻还未来得及说话,真慧就双眸发亮地道:“弟子愿意!玄心师叔说,‘大阿罗汉’和‘大菩萨’一样,都是仅次于佛陀果位的法身。” 这家伙从来都是这样!张闻无奈地看了看房梁。 玄悲含笑摇头:“那你要做好几十年如一日的准备了。” 对这点,对真慧,他比较放心。 两人都确定了主修功法后,张闻放下了心,好奇地道:“师父,七十二门绝技不少是达摩祖师所创,那他为何能练成要求心意如一的‘拈花指’。” “这其中一部分是达摩祖师观‘如来神掌’时所悟,并未修炼,等到证得‘迦叶法身’后,才回过头来推衍完善,一部分是他法身之后所创,还有部分是他得‘如来神掌’前就练成的。”玄悲很有师父给徒弟解惑的样子。 “原来如此。”张闻知道自己其实和真慧一样,都爱听江湖典故、各种秘闻,“不对,达摩祖师不是还兼修了‘易筋经’吗?” 玄悲没有一丝不耐:“‘易筋经’是旷世奇功,能化腐朽为神奇,配合绝大部分功法修炼时,可以提升它们的品质,最后的成就也会超过原本的限制,而且,它能让该功法的修炼速度成倍提升,不过,独修‘易筋经’本身却不能证得任何金身,不能练出掌法轻功,它的特性决定了它可以和‘拈花指’一起修炼。” 难怪……张闻的“难怪”指的是“兑换谱”上众多的《易筋经》居然没有像少林其他绝学一样,写着可以升华到自身世界的相应武功,原来根本上就不一样了。 这时,还未到变声期的真慧略带童稚地道:“师父,‘拈花指’最后能变成‘如来神掌’吗?” 张闻低头看着地面,和这家伙站一起太丢脸了! 玄悲毫无恼怒,微笑道:“任何佛门绝学,只要‘得见’菩提真意,都可以升华为‘如来神掌’。” “师父,之前玄心师叔讲江湖典故时,提过水月庵的‘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金身’,说它属于‘大菩萨法身’,仅次于如来金身和菩提金身,弟子一直在想,我们少林有什么能够媲美的,今日方才解开心中疑惑,对了,不知寺中还有哪些直指法身境界的绝学?” 张闻转移了话题,准备打探消息,为将来的兑换做准备——玄悲的讲解肯定比六道轮回之主的介绍更详细。 玄悲沉吟了一下道:“若说法身,首推‘如来神掌’第三式‘拈花一笑’,可惜九式神掌不齐,总纲流散,无法因此证得‘如来金身’。为师修炼的‘摩柯伏魔拳’,穷究生死轮转,直指‘地藏金身’,亦属于‘大菩萨’果位,可惜缺乏《地藏渡魂经》辅助,只能到半步法身的境界。” 《地藏渡魂经》?张闻依稀记得自己在兑换谱上看到过,不缺的那种! 玄悲继续说道:“《大梦真经》亦是如此,缺了后面部分,只能证得‘睡梦罗汉金身’,若是补齐,为师怀疑是我佛门至高法门之一的‘梦中证道**’,能证得‘阿弥陀金身’。” “七十二门绝技里,只有十八门能直指法身境界,称为‘内十八’,其余五十四门,要么是招式、技巧,要么层次较低,而后者都可以升华为‘内十八’中相应的那门……内十八有‘拈花指’、‘金刚不坏神功’、‘金钟罩’、无相劫指、枯木神功……” 津津有味地听师父介绍完“内十八”绝技,张闻想到了自身,顺嘴问道:“师父,‘阿难破戒刀法’是纯粹的刀招?” “对。”玄悲疑惑地看着张闻,“为何问起这个?” 张闻早就想好了理由,笑嘻嘻地道:“师父,弟子素来喜爱刀法,以前还学过几套,后来听玄心师叔提起这门绝学,一时心痒难耐,故而好奇相问。” 日后自己少不得练习刀法,肯定瞒不过接近外景巅峰的师父,不如趁机“交代”一下。 不过,说到素来喜爱刀法时,真是心伤啊! 自己在歧途上已经越奔越远了! 玄悲轻轻颔首:“‘阿难破戒刀法’的刀意与佛法冲突,于本寺僧人而言,习练相当艰难,修为越高,越是如此,故历代以来,只寥寥数人真正练成了这刀法,大部分时候,它仅是作为开窍期一时之用,你若感兴趣,等开窍之后,能自由出入藏经阁三四层时,自行借阅吧。” “平日修炼刀法,若有疑难,可来询问为师,为师虽不擅于此,可武道之事,一理通百理明。” 少林戒律,开窍前只允许修炼一门绝学,而开窍后,大部分僧人因为要专心主修功法的缘故,选择的绝技其实并不多,历代以来,除了接近一理通百理明境界的法身高人外,同时修炼绝技最多的是百会神僧,练成了三十七门,但也正因为所学繁杂,他最终未能证得金身。 张闻真挚地谢过师父后,装作好奇地道:“师父,后来抓到真观没有?那条密道通向哪里?” 两个世界的密道究竟有什么异同! “慢了一步,他已经从悬崖下山,被隐藏的同伙接走,你们日后若遇到,须得小心,他**可能有半妖之变。”玄悲没有隐瞒,“密道通向镇压妖魔的舍利塔下方,已有几个妖魔逃走,幸好发现的早。” “想不到它们能在守卫高僧的眼皮底下偷偷开凿出密道。”张闻故意引导着话题方向。 玄悲不疑有他,摇了摇头:“非是如此,它们利用了一条遗迹密道而已。” “遗迹密道?”张闻的心跳突然加快。 以玄悲的实力,哪会感觉不出来他心跳的变化,凝重地道:“非是让你奇遇的地方,若没有外景的实力,千万不要靠近,好了,事关机密,你不要多问,将来有资格再说吧。” 张闻按捺住追问的冲动:“师父,可还有其他吩咐?” 玄悲点了点头:“你们回武僧院收拾一下,搬到这里来,真定,明日为师带你去一个特殊的地方修炼,你有铁布衫的功底在,当能借助这个地方,很快将金钟罩前三关练成。” 啊?什么特殊的地方?张闻对此非常好奇,可玄悲只是含笑不语,让他不得不悻悻带着真慧回返武僧院。 月明星稀,朔风入骨,张闻和真慧走在回武僧院的路上。 “小师弟,多谢你求肯师父收我为徒。”沉默了一阵,张闻开口说道。 虽然这并非自己真正想要,但小师弟这份情谊还是值得感谢的。 真慧步伐轻快地走着,显得很是高兴,浑不在意地道:“和我没关系,师父早就想收师兄为徒了。” “啊?你怎么知道?”张闻愕然问道。 真慧转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两份秘籍早就抄好了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张闻恍然大悟,上上下下打量着真慧,这家伙莫非是大智若愚? 真慧被看得有点忐忑,缩了缩脖子道:“师兄,我没偷吃你的饭菜。” 额?张闻眯起了眼睛,我就说面壁这几天怎么吃不太饱!还以为面壁受罚就是这样的! 面壁时,一日三餐都是送到房间的。 等真慧连退了几步,张闻才咬牙道:“算了,你正是开辟丹田的要紧时候,需要充足的食物。” “嗯嗯!”真慧毫不客气地老实点头。 说话之间,两人回到了武僧院,刚进入禅房,就被听到推门声的真永寻了过来。 “真定师弟,真慧师弟,你们真是佛祖庇佑啊,竟能被玄悲师叔选为弟子。”他开口就是恭喜的话语,不过略微泛酸。 张闻笑道:“我也没想到,还以为奖励是七十二绝技之一。” “唉,当时我是被吓到了,要不然……唉,唉……”真永长吁短叹,对自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选择异常后悔。 经过后山之事,张闻与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交好,可闻言还是宽慰了几句:“我是因为奖励,真慧师弟则是由于在武僧院和杂役院都表现良好,真永师兄,你也有机会的。” “希望吧,阿弥陀佛,希望满天佛陀菩萨开眼。”真永叹了一声,收起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打叠起精神,兴致勃勃地道,“拜入玄悲师叔门下,自能学习七十二绝技,不知两位师弟各自挑选了什么?” “我是金钟罩,真慧师弟是拈花指。”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张闻一边收拾衣物,一边随口回答。 真永愣了一下:“拈花指,真慧师弟,你居然挑选了拈花指?” 他的语气有点古怪,张闻抬起头,望了过去:“真永师兄,有什么问题?” 真永摇了摇头,堆起笑容:“没有没有,只是想到拈花指修炼艰难,又不得分心别的绝技,有些担心真慧师弟,不过真慧师弟平日里都是专心致志之人,倒是不怕。” 说着,他看向真慧,羡慕上脸地道:“真慧师弟,拈花指直接从‘如来神掌’衍化而来,是我少林七十二绝技之首,你要好生修炼啊,日后多多指点师兄我武道之事。” “嗯。”真慧专心地收拾着衣物。 真永知他脾性,也不见怪,转头对张闻道:“真定师弟,你有铁布衫功底,‘金钟罩’是极佳的选择,可为何不挑选‘金刚不坏神功’呢?这更胜一筹,又没有冲突。” 张闻当然不会照搬玄悲的话损自己一顿,笑了笑道:“我师父让我选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玄悲师叔一代高人,如此必有深意。”真永点了点头,再次笑容满面,“两位师弟,日后多关照师兄啊。” “肯定的。”张闻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看了看窗外黑夜道,“真永师兄,师弟面壁这几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真永想了想道:“与我们有关的大事就是师伯师叔们来挑选弟子,你们却是不用关心,嗯,还有一件大事,真常师兄闯过铜人巷,下山云游去了。” “真常师兄?铜人巷?”张闻脑海里油然浮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和尚,他正是‘真’字辈最强三人之一的真常,同样在武僧院里兼任授业僧,不过对象是演练“罗汉大阵”的武僧。 初次遇到他时,张闻只有一个想法,这货应该去演唐僧,唇红齿白,身材高瘦,又身具文弱之气,当是女妖喜欢的那型,不过听真永介绍后,才知道他是“真”字辈武功之首的真常。 真永重重点头:“是啊,真常师兄闭关一段时日后,已是开了耳窍,‘罗汉伏魔神功’和‘般若掌’也是小成,然后直接闯过了铜人巷,成为最年轻的云游弟子。” “只是开了耳窍就能闯过铜人巷?”张闻听江芷微提过,同样开了眼耳四窍的她,也没有六成以上把握闯过铜人巷,真常初开耳窍,竟然就能闯过?莫非他比江芷微还厉害?也不对,上次论武,江芷微连“剑出无我”都没用出就独占鳌头了,后来还有轮回空间的提升。 真永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道:“我听别人讲,真常师兄闯铜人巷也是险之又险,差点就失败,靠着点运气才过关。” “这样啊。”张闻若有所思地道。 真永继续说道:“而且真常师兄乃我们‘真字辈’第一个跨入开窍期的僧人,本就已经能再开耳窍,实力远远强于真本和真妙两位师兄,为了论武之事,才推迟了闭关,谁知却败在了洗剑阁江芷微剑下,如今再做突破,闯过铜人巷也是情理之中。” 按照少林规矩,第一个踏入开窍期的真常,算是“真字辈”的‘大师兄’。 张闻装作好奇,仔仔细细询问了关于铜人巷的消息,然后满意地拿着行李离开了禅房。 在真永的再三送别下,张闻和真慧缓步走到了院门口,回首望去,不少禅房烛火未熄,隐约能看到诸多武僧正注视着自己两人,屋檐冰锥垂下,泛着月光,晶莹剔透,又寒冷莫名。 ………… “师父,你要带我去哪里?”翌日早课后,张闻就被玄悲带着走向后山。 难道特殊的修炼地方在后山哪处洞穴里? 玄悲的袈裟随风轻飘,望着前方说道:“为师已给玄恩师兄请过假,这段时日你就不用去诵经堂了,专心修炼‘金钟罩’,尽快打好根基。识字之事,为师自会帮你补上。” “是,师父。”张闻看着四周越来越熟悉的景色道,“是要在后山修炼‘金钟罩’吗?” “不久前”,自己正是在这里历经险难,与“掌上乾坤”汤顺周旋,还于密道内得到了“阿难破戒刀法”的真意传承。 玄悲轻轻点头:“嗯,到了便知,你昨晚可熟读‘金钟罩’秘籍?” “已通读三遍,并开始尝试了。”张闻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一点也没有耽搁时间,争分夺秒地修炼着金钟罩第一关,重新凝练着丹田。 玄悲不再说话,沉默着前行,张闻牢牢跟着,穿过了两座崖壁间的狭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踏入后山。 山峦重叠,不时有奇峰突出,但目光所及,寸草不生,泥土赤红,仿佛被人用鲜血灌溉过。 “传闻达摩祖师涅槃之前几年,曾与一大魔激战于此,他衍化的净土被毁,种种结界破碎,成了今日这番模样。”似乎感受到了张闻疑惑的目光,玄悲缓缓开口,“后历代神僧皆将舍利子藏于这里的舍利塔,以佛法化此魔土,方才能让外景之下的弟子行走。” 踏足“血土”,张闻只觉一阵寒意从脚下袭来,尸山血海,残肢腐身,恶鬼天魔,似乎皆现于眼前。 “阿弥陀佛。”庄严的佛号响起,种种幻景消失,依然阳光明媚,毫无绿色。 “第一次来后山的弟子,都有类似的侵染幻觉,定下心来就没事了。”玄悲和蔼地说道。 张闻点了点头,内心却又惊又疑,这和自己触摸“情义善仁,莫入此门”的石门感觉类同,只是没有那么逼真和可怕,没有让自己背生冷汗。 有什么联系吗? 绕过几座山峰,经过几个有黄衣僧和长老把守的关口,玄悲带着张闻走向了后山最高峰,走着走着,张闻眼里渐渐出现了一抹抹绿色,一条条清泉从高处流下,绕成一汪汪水洼,里面长满了一朵朵奇特金莲,冬日依然盛放。 行走于此山之间,张闻只觉身心清净,悠然忘愁。 又过了几处关隘,张闻看到了一座流光溢彩的琉璃佛塔,共分七层,却并不高大。 “阿弥陀佛。”守在门口的是位身披袈裟的长老,他宣了声佛号,检验过玄悲的令牌,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让他和张闻进入。 “修炼之地在舍利塔内啊……”张闻暗自嘀咕,不敢说话,静静地跟着玄悲,深入了佛塔。 “佛塔上面七层是珍放舍利之所,地底七层则为镇压妖魔鬼怪的地方。”玄悲语气波澜不惊地说道,推开了面前刻满万字符的石门。 石门一开,一股浓烈而奇特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压得张闻身心颤抖,气息运转艰难,浑身不适。 “这是妖气。”玄悲尽着师父讲解的职责。 张闻忍住难受,克制了颤抖,步伐沉稳地跟着玄悲往前。 玄悲微微颔首,绕过几个拐角后,停在了一间牢房的旁边,里面躺着一只羽色火红的巨鸟。 张闻光是站在牢房旁,就有烈火焚身的感觉,投眼望去,只觉那里空气隐隐扭曲,似乎整个空间都在晃动,而前方的牢房,却散发着丝丝寒意,地上结了一层浅蓝冰晶。 “这是火鹄,有上古真凰血统,你就在这里借助它散逸的气息修炼金钟罩第一关吧。”玄悲让张闻于这座牢房外修炼。 张闻咬了咬牙,将僧袍褪去腰间,于淡金色有符号的铁栏前盘腿坐下,赤着上身,感受着高温,运转起金钟罩第一关的心法。 第89章 牢房之外,气息散逸,虽非真正的火焰焚身,但很热很热,张闻只觉皮肤滚烫,如同火灼,汗水止不住地外淌,从额头起,划过脸庞,划过嘴角,与上身汗流交汇而下。 头晕晕,脑袋发胀,张闻勉强定神,维持住金钟罩第一关的行气路线,分外庆幸自己有铁布衫打底,否则肯定已经皮肤“烫伤”,水分流失严重,无法坚持了。 这可比蒸桑拿恐怖不知多少倍! 内力不断地运行着,张闻觉得肌肉好像在一点点“溶解”,不断“重组”,由内而外,配合着金钟罩对自身的“改造”。 丹田处,亦重新开始凝练。 汗水蒸腾,张闻的视线变得模糊,觉得眼前的场景都在晃动——这是金钟罩每一关修炼时针对双眼的部分,当然,以第一关而言,只需要在这种环境下睁开十个呼吸的时间。 从未有过的折磨和煎熬,让张闻下意识看向牢笼内,似乎在渴求火鹄往内移一移,远离自己,让这里的高温稍微降低一点。 全身赤色羽毛的火鹄仿佛感受到了张闻的目光,眼睛睁了睁,往他的方向蹭了一步,于是高温更甚! 这死鸟!张闻暗骂了一声,不敢再看火鹄,生怕它再次往自己这边移动。 十个呼吸过去,张闻闭上双眼,努力地让自己忘记高温的煎熬,忘记皮肤肌肉的不适,忘记周围的种种,全身心地沉浸于金钟罩的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阿弥陀佛”的声音传入张闻的耳朵,恰好是他结束一个周天的间隔。 “师父。”张闻睁开眼睛就看到玄悲立于自己身前。 玄悲轻轻颔首:“可以了,今日的修炼到此为止。你能够撑一天,也是出乎为师意料。” “一天?”张闻声音沙哑地问道,内心异常惊愕,自己竟然撑了一天? 同时,他结束了调息,缓慢站起,只觉浑身疼痛,双腿发软,恨不得立刻找个凉爽的地方躺下睡一觉。 玄悲常带忧郁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为师原本认为你最多能承受两个时辰,可你足足坚持了五个时辰,毅力可嘉,不似表现的那么跳脱浮躁。” 我有的时候只是苦中作乐,舒缓心情,其实心里都明白……张闻暗暗为自己争辩了一声,可刚一迈步,就差点趴下,因为实在是太热太晕太虚弱了。 玄悲袖袍一挥,有风自无名处起,稳稳托住张闻,避免了他的摔倒,让他走出了火鹄牢房的范围。 凉爽袭来,孟秋头脑为之一清,顿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不过也别强自支撑,容易伤了身体,五个时辰就可以了。”玄悲走在前方,随口对张闻说道,“这样一来,你半个月后当能练成金钟罩第一关,前三关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啊……张闻皱了皱眉,因为不知道下次轮回任务还有多久到来,若有个一年半载,自然无忧,要是还像上次一样,只有一个月,那自己的金钟罩就顶多能练成第二关,并无实质上的提升。 还好有暴雨梨花针保命! 张闻只能这么想了,因为金钟罩是那种根基雄浑,进展缓慢的神功,正常修炼的话,前三关起码得一年,就算自己有蓄气小成的底子,恐怕也得六七个月,如今能在三个月内练成,还抱怨什么呢? 一路无话,张闻拖着虚弱无力的身体回到了玄悲所处的小院,直奔水缸,拿起木瓢,喝了整整两瓢才缓解了缺水的状况。 进了禅房,张闻看到真慧正在打坐,脸含微笑,专心致志,竟有几分禅意。 这家伙莫非真适合修炼“拈花指”?张闻呆了呆,旋即找出灵芝补气丸吞服下去,然后盘腿打坐,调理身体,补充内息。 晚膳时,张闻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强的“战斗力”,吃的食物之多,让他自己也惊讶。 而吃饱喝足后,白天艰苦修炼了一天的张闻,分外困乏,只想在通铺上躺尸——少林崇尚苦修,哪怕玄悲这种长老的独属小院,也和杂役院、武僧院没有实质上的区别,若非为了保密和方便自身的修炼,恐怖连单独的小院也不会有。 “师兄,我继续打坐去了。”真慧兴致勃勃地给张闻说了一声,直接蹿回了禅房,半点也没有对修炼的抗拒。 见状,张闻叹了口气,转身步入院中,找到了一把戒刀,就着清冷的月光,练习起“血刀刀法”。 不能懈怠啊!轮回任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始! “血刀刀法”对步伐,对出招的角度都非常重视,讲究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如此才能让刀法怪异至极,每一刀都从不可思议的位置斩出,而这与张闻的“神行百变”相得映彰,练习起来互相促进。 练了好几趟刀法后,疲惫的张闻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打算休息一下。 这时,他眼角余光看到玄悲正站在禅房门口,不知站了多久。 “师父。”张闻赶紧双手合十。 玄悲点了点头,难得地露出满意神色:“很好。” 说完,他就转身步入了自家禅房。 张闻暗暗得意了一下,调息片刻,继续练习起刀法。 ………… 日复一日,张闻重复着火鹄牢房、玄悲小院的两点一线生活,只觉金钟罩运转越来越顺畅,身体隐隐有了奇怪的改变,也顺利在第十三天时练成了第一关。 这日,张闻盘腿坐于火鹄牢房前,体表汗珠稀少,映着少许金黄。 高温虽然依旧,但张闻的难受缓解了不少,不再头脑发晕,皮肤也没有了灼烧之感,体内亦平和了许多。 突然,张闻丹田处泛起一层金黄,似有轻微声音响起。 响声之后,金黄褪去,张闻睁开双眼,满足地动了动脖子。 第二十九天,金钟罩第二关练成!丹田重新凝练完毕! 玄悲仿佛一直守于此处,并未离开,见状微微颔首:“不错,明日开始第三关的修炼。” “师父,第三关还是这里吗?”张闻站起身,关心地问道。 到了现在,他每次修炼后的虚脱感好转了不少,至少不会无力到走路都会摔倒了。 “前面那个牢房外。”玄悲用眼神示意。 张闻循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发现正是自己之前注意过的那间,寒气弥漫,地上一层冰晶。 之前是“热”,现在是“冷”? 玄悲缓缓开口:“里面关着的是‘寒龟’,你要借助它散逸的寒冰气息修炼第三关。” “是,师父。”张闻打量着那间牢房,看到了一只背着淡蓝色龟壳的巨龟,里面雪花飘飘,冰晶遍地,与一墙之隔的火鹄牢房形成鲜明对比。 回到小院后,玄悲将令牌给了张闻:“每日来往,你应熟悉了,日后就自行前去修炼吧,等第三关练成,再告诉为师。” 张闻点头称是,毕竟这一个月来,自己修炼时,师父都在旁边守着,耽搁了他不少时间,现在自己金钟罩第二关练成,也熟悉了那里的环境,正该自力更生了。 ………… 翌日,张闻手持令牌,顺利进入了舍利塔,到了第一层关押“寒龟”的地方。 刚刚踏足进去,张闻就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比以往经过的每一个冬天都冷,像是连骨髓都要被冻结起来。 他照例赤着上身,瑟瑟发抖地盘腿坐下,运转金钟罩第三关心法御寒。 这一次,张闻没再去看“寒龟”,“恳请”它往里退一退,免得带来相反的后果。 可是,炼着炼着,张闻却感觉愈发寒冷,仿佛自己的第三关心法都白练了一样。 睁眼望去,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寒龟已经悄然移动到了铁栏附近。 这该死的妖怪!张闻咬牙切齿地暗骂了一声。 “哈哈,愚蠢的人类,不知道这只死乌龟报复心最重吗?它不过淹了一座城,就被关在这里几十年,怎么可能看你们人类顺眼?”聒噪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张闻正好是淬炼眼睛的时候,透过寒气,看到了一只趴在牢笼上的小鸟。 它长得非常丑,身体圆滚如球,两只翅膀短小,覆盖着黑色的羽毛,头上没有鸟喙,而是鱼类般的嘴巴。 “看什么看?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号‘垂翼子’,乃鲲鹏一族的后裔!”小鸟蹦蹦跳跳地说道,“你一定很奇怪咱为什么前些天不找你说话吧,像咱这么高傲的鲲鹏,是随随便便和人类说话的吗?” 张闻没有理它,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修炼。 “啧,小和尚,靠死乌龟的寒气修炼有什么用?怎么也得找寒螭啊,哈哈,到时候,你就冻成冰渣了,死的不能再死……”小鸟“垂翼子”压根儿没有张闻在修炼的自觉,继续絮絮叨叨。 “你这个姿势摆的好丑,你们人类真是没有一点品味……”它从头到脚挑剔着张闻,足足说了有一个时辰。 “小和尚,练金钟罩这种乌龟壳功夫有什么用,不如将咱放出来,咱自有好处给你……” 张闻只觉噪声入耳,让自己心浮气躁,想要跳起来找东西塞住这家伙的嘴巴,实在太吵,太能说了!不知道修炼时需要清净吗? “说到好处,咱鲲鹏一族传承了不知多少万年,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曾经……”小鸟谈性大发,从它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故事讲起,这架势,三个月都说不完! 结束一个周天后,张闻猛地起身,准备将“垂翼子”的嘴巴塞住,可是,小鸟异常机警,在张闻起身的刹那就倒飞回牢房深处,得意洋洋地道:“你以为咱看不出你什么时候运行完一个周天?” “哈哈,老老实实听咱说话吧!” 张闻咬牙切齿地看着小鸟,听着它难听的声音,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走回寒龟“门前”,再次盘腿修炼。 不过,这一次,张闻撕下了两条衣襟,塞到了耳朵里。 “天真!以为这样就听不到我说话了吗?” “我刚才讲到哪里了?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到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还得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起……” 张闻深吸了口气,内心低语,当它是哑巴,当它是哑巴! 寒气和噪音的双重侵袭下,张闻险些没能坚持住五个时辰,好不容易才熬了过去,整个人脸色发青,浑身颤栗。 “哟,寒意入体,不尽快取暖的话,日后少不得缠绵病榻。”“垂翼子”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停过嘴。 张闻艰难地往外挪动着,声音沉哑地道:“你用词倒是不像妖怪……” 他打算把这家伙引诱到牢房旁边,绑住它,塞住它的嘴巴,一劳永逸——张闻看出这小鸟实力不高,连万字符都没有触动。 “当然,作为一只鲲鹏,咱怎么都得学富五车,才贯天地啊!”小鸟恬不知耻地说道,“你这种愚蠢的人类,怎么能明白咱的伟大志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我才是鹄……”火鹄插了一嘴,不屑地往里面挪动了一下。 “是吗?你有什么伟大的志向?”张闻柔和着声音问道。 垂翼子忽然哈哈大笑:“你不就是想套亲近,然后塞住咱的嘴巴吗?咱可是鲲鹏,会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吗?你们这些秃驴,咱不过吃了几个人,就把咱抓了起来,山上的老虎吃过那么多人,那么多生灵,你们也没说把它镇压起来!野兽吃人是正常之事,妖怪吃人就不是了?” 一开口,它就完全停不下来。 张闻深深地懊恼,不该和这废话篓子说话的…… 就这样,两重折磨之下,张闻过得愈发艰难,可金钟罩的进展却异常快,一个半月后,第三关顺利练成,金钟罩达到了蓄气小成的阶段,与铁布衫效果相当,而且前景远大! “比预想的提前半个月……”“寒龟”牢房外,张闻看了看自己**着的上身,隐隐觉得有种质感,内心又惊又喜,同时,他暗暗祈祷,下一次的轮回任务最好在自己金钟罩第四关练成之后。 穿好僧袍的过程中,张闻皱了皱眉,看向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的垂翼子,暗自嘀咕:“难道这丑八怪鸟的噪音也算淬炼的一种?能打磨心性?” 唉,还是忍不住想塞抹布到它的嘴里! “我爷爷的爷爷曾经在海里找到过一处遗迹,可惜里面早就被人搬空了,满地的鸟屎,奇怪吧,海底遗迹居然有鸟屎,诶,小和尚,你别走啊,好了,好了,我们明天再聊。” 张闻脚步一顿,牙关紧咬。 由于提前突破,他比平日里早了一个时辰回到玄悲的小院,刚一推开门,就看到玄悲提着戒刀,挥洒自如地练习着刀法。 对徒弟的闯入,他没有丝毫惊讶,因为在很远的距离外,张闻就被他感应到了。 张闻随意扫了一眼,打算先回禅房,等等再汇报自己已经突破了金钟罩第三关的事情。 这不是他不好奇,不想偷偷模仿师父的刀法,而是他清楚地知道,师父这个层次所练的刀法,招式变化都异常玄奥,若没有秘籍参照,光看是没有任何效果的,所以师父也才放心大胆地在院中练刀,不禁旁人观看。 可就是这一眼,张闻双脚黏在了地上,怎么都挪不动了,因为这正是“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式,“断清净”! 由于担心师父发现,张闻一直没有机会习练这招刀法,只能不断在脑海里演绎,准备到了轮回空间和任务之中,再抓紧时间练一下,谁知道,今日居然看到一位外景高手演练这招,而且还是非常不熟练,变化缓慢的最初。 原来是这样……看到师父的施展,张闻脑海里琢磨刀法时的种种疑难消除了大半,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真定,你练成第三关了?”玄悲见张闻没有离开,刀法一收,和声问道。 张闻定了定神,开口道:“回师父,弟子侥幸提前突破。” “你看似外表和行事轻浮,但毅力内蕴,沉稳深藏,能有今日之成果,实属正常。”玄悲赞许地点了点头,“明日开始,你在火鹄和寒龟之间的空隙修炼第四关,嗯,为师会与你一起去舍利塔,毕竟寒热阴阳平衡的位置,你很难把握。” “是,师父。”张闻“兴致勃勃”地问道,“师父,刚才您练的什么刀法?看起来好生玄奥,比弟子练的那几套,强了不知多少倍。” 玄悲拍了拍戒刀:“‘阿难破戒刀法’,正是听你提及,为师才起了兴趣,日后到了开窍期,你若还想学这门刀法,为师可以直接教你。” “谢谢师父。”张闻行礼之后,满怀疑惑地回了禅房,看到真慧正满脸幸福地啃着点心。 “咦,小师弟,今日没有修炼?”张闻觉得很奇怪。 真慧开心地道:“师兄,我午时开辟了丹田,师父奖赏给我的。” 他献宝似地将点心呈于张闻眼前,上面沾满了口水。 “你已经开辟了丹田?”张闻暗自翘舌,虽然正常而言,开辟丹田只需要两到六个月,真慧三个半月开辟不算什么,有的人一个多月就能完成这一步,但要知道,真慧已经转修了“拈花指”,它可是少林最难学的绝技,三年开辟不了丹田也是应有之义,谁知真慧却如此之快! 真慧老老实实地点头,接着问道:“师兄,你刚才好像有事要问我?” 张闻决定不管这家伙是不是与拈花指有缘,点头道:“我问你,师父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阿难破戒刀法?他为什么要修行刀法啊?” “一个半月前。”真慧记性很好,然后疑惑地看着张闻:“师兄,师父修行刀法不就是为了教你?” “什么?”张闻颇为愕然。 真慧不明白为什么师兄会问这种问题,正儿八经地道:“因为师兄你想修行刀法啊。” “这,可能吧……师父对我们是不是太好了?”,张闻承认真慧说的有道理,但又相当的不安,“非亲非故,为什么师父要对我们这么好?” 真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哪里非亲非故了?他是师父啊。” “可师父也不会无缘无故对我们好啊。”张闻紧皱眉头。 真慧莫名其妙地看了张闻一眼:“师兄,你也对我好啊,这有什么问题?” 张闻撇了撇嘴巴,和这家伙说不清楚,于是翻出灵芝补气丸,继续着自己的“功课”。 ………… “这里。”进了舍利塔,玄悲站于火鹄和寒龟牢房交界处的外沿,指着面前的空地道。 张闻应了一声,走过去盘膝坐下,顿时感觉左半身如有火焚,右半身血脉僵硬,一热一寒,互相冲击,前所未有的折磨和煎熬。 牙关咬紧,张闻没发出一声痛哼,开始运转金钟罩第四关的心法。 至于垂翼子之事,他没有给师父说,因为师父让自己在这里修炼,本身就存了磨练之意,若是连废话噪声干扰都承受不下来,那还是趁早放弃了事。 寒龟和火鹄慢慢靠到了铁栏上,想要给张闻最大程度的折磨。 冷热齐发,张闻丹田似有万把钢针齐刺,异常痛苦。 他内气运转,借助寒热之变,缓慢淬炼着**。 **一寸寸改变,丹田一步步扩大,经脉一点点宽阔,张闻承受极大煎熬的同时,亦能清楚地感受到自身的进步。 旁边站着的玄悲轻轻点头,微笑道:“真慧修行拈花指,比为师预想的更契合,已于昨日开辟丹田,蓄气小成亦会很快,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赶上你。” 开辟丹田后,蓄气小成就只是真气量积累的问题,所以玄悲认为真慧能很快达到,到时候就和同样蓄气小成的张闻实力相当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正是为了让张闻有份紧迫感,而紧迫感无助于张闻当前的修炼,只平添一份心障,以此更好地磨一磨张闻的性子。 “不过,真定,你也出乎了为师意料,骨子里藏着的坚毅让人惊叹,如此一步步走下去,纵是开头缓慢,亦有一飞冲天之时,别人一年才能练成第四关,你或许只需要半年,到时,肯定又能领先真慧了。” 给了紧迫感之后,他开始鼓舞张闻,让他不至于被心障压垮。 等到金钟罩第四关圆满,既为蓄气大成,可以凝练窍穴,准备开窍了,那对拈花指而言,则可能是一年、两年,甚至八年十年的问题。 说完,玄悲转身离开,留张闻一个人在这里经受着冰火两重天。 “你以为找个厉害和尚过来,咱就怕了啊?”玄悲刚走,垂翼子又开始聒噪。 “少林武功算什么?咱可知道《妖皇典》藏在哪里!那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妖皇留下的盖世宝典……” “怎么样?放咱出去,咱就带你去妖皇殿?” 不知为什么,垂翼子的声音总是能响在张闻心底,堪称世上最可怕的噪音,属于精神上的折磨,与身体的冷热互相重叠,威力倍增。 张闻的精神渐渐有点涣散,不自觉分心回想昨日师父练的“阿难破戒刀法”,与自己领悟的刀意互相印证,红尘苦难,断却清净。 红尘苦难,断却清净……正被冰寒、炽热和噪音折磨的张闻忽然有所明悟,刀意猛地清晰,仿佛看到了那满脸苦色的僧人正步履艰难却坚定异常地前行。 “破戒而去,红尘如炉,锻我佛心!” 破戒而去,红尘如炉,锻我佛心……此时我身体和精神所受的种种折磨,岂不是如同烘炉,正锻我内外之身? 轰! 张闻刀意内发,意识拔高,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和精神上的一点点折磨,感受到它们正“淬炼”着“自身”,一寸寸压实,一寸寸改变。 外魔如炉,心魔为碳,张闻谨守正中,任由“断清净”刀意充塞身体! 内外交加之中,心发刀意的张闻没发现自身体表渐渐泛起一层暗黄。 刀意肆掠,在寒热共发的压力下,如秋风扫落叶般斩破了重重关隘,极快地革新着自身,以抵御外魔。 啪啪啪,张闻全身上下响起了炒豆子的声音,暗黄越来越亮,让他如同一尊黄铜罗汉! 这却是金钟罩第四关大成之像! 啪啪啪,听到这声音,抱着铁护栏的垂翼子有点愕然地自语:“怎么会突然破功?难道人类的心灵就是这样的脆弱?连愉快聊天都没办法兼顾……” 这样的响声在金钟罩破关和破功时都会出现,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前者的暗金色越来越亮,后者渐渐暗淡,直至消失。 由于垂翼子清楚地知道张闻昨日才练成了第三关,所以压根儿没往破关的方向去想,下意识就认为他是承受不住煎熬,又逞强不愿停止,从而破功。 话音未落,他却愕然看见一道暗金的身影窜到了自己面前,一把将猝不及防的自己抓住。 他拼命挣扎,可在牢房的镇压下,十成力气发挥不出一成,妖力更是彻底被封,最终未能挣脱张闻的手掌,被他抽出腰带,牢牢地捆在了铁护栏上。 “你快放开咱!懂不懂敬老尊贤!”垂翼子大声地呼喊着,突然,它目光一凝,看见张闻手里多了一块奇怪的白色“布料”,“这,这是什么?” 张闻出乎自身预料地一日练成金钟罩第四关,又出其不意地抓住了这废话篓子,正是身心畅快之际,所以略微得意地道:“我的袜子!用来塞你嘴巴的!” “不要,不要,唔唔……”垂翼子痛苦不堪地摇着头,但还是被张闻将它嘴巴塞得严严实实。 呼,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张闻闭上眼睛,感受着来之不易的清净,这真是美好的享受啊! 他重新盘腿坐下,散逸的一冷一热再也无法给他带来之前那样的煎熬,些许痛苦只不过在提醒他,红尘多苦,天地如炉。 “想不到‘阿难破戒刀法’的刀意不仅能够斩人,还可以奇诡地用于自身,与金钟罩的修炼融洽非常。”张闻思索着自己一日破关之事,对“阿难破戒刀法”的感悟又深了一层,破的是戒,淬的是心。 “嗯,看来佛门神功都讲究禅心和顿悟,若能禅心通明,了悟真意,那修炼起来就会有让人难以置信的效果,说不得能一日千里,如果无法顿悟,禅心蒙尘,那就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地打磨自身,徐徐图之。” 经此一事,张闻对佛门之中的顿悟有了新的体会。 “不是嘴上说说就叫顿悟,而是要身心契合,真正地了然此理,并能于将来脚踏实地地践行,如此方为顿悟。” “接下来就尽快靠‘灵芝补气丸’蓄气大成,然后尝试凝练眼窍的相关窍穴……”张闻思忖着下一步的打算。 在轮回任务开始前成功突破到金钟罩第四关实在是意外之喜,但这不意味着可以放松懈怠,第四关圆满才象征着蓄气大成,自己还少了真气的积累,需得尽快化生吸纳,不过,这里环境恶劣,张闻担心“灵芝补气丸”会因此失去药效,并未随身携带。 火鹄看了张闻一眼,慢慢转身,拿背对着他,而寒龟吐纳的寒气更甚。 现在的张闻对此并不在意,一边运行着第四关的心法,稳固基础,一边琢磨着刚才更进一步领悟的刀意,以及昨日师父演示的招式变化。 而这个时候,周围清净的环境成为他静心思考和琢磨的保证,不至于分心它顾,不至于心浮气躁。 “果然塞住那丑鸟的嘴巴是明智的选择,清净真好!”张闻暗自感叹,脑海里再次演绎起“断清净”这一刀,渐渐入神,恍然物外。 正当他慢慢把握住刀招变化时,突然有聒噪难听的声音响起: “哈哈,以为塞住咱的嘴巴就让咱没法说话了吗?天真!愚蠢!” “咱可是鲲鹏,什么不能吞下?往咱嘴里塞东西不是自寻死路?” 难得的清净一下被打破,静静思索的想法中断,物我两忘的状态消失! 可面对这重新来袭的喧嚣和嘈杂,张闻却没有一点浮躁,而是突然抬头,看向垂翼子,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清净被打破……断清净……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他眯起眼睛,脚不动,身不晃,右手四指成刀,顺着心中感悟和刚才推敲的变化,玄之又玄地斩出。 呼,走道里风声乍起,似有红尘喧嚣卷来。 垂翼子用嘴巴咬断了腰带,说的正开心,忽然莫名心伤,仿佛第一次尝试飞行失败,被旁边麻雀嘲笑时的感觉。 恼怒上头,恨意难耐,它精神为之一恍,然后看到手掌停在远处。 它打了个哆嗦,猛地退到角落,两只翅膀将脑袋遮住,似乎被“断清净”刀意吓到了。 张闻身后的牢房内,火鹄扑腾了几下,直接飞向角落,寒龟则默默往远离张闻的方向移动了很多步。 张闻压根儿没注意它们的动作,而是沉浸在一刀斩出之后的心浮气躁状态里,思念家人、异乡为客、生死压力等种种煎熬皆是上涌,前所未有的清晰。 “断清净”,断人清净,也断己清净! 好一会儿,张闻才战胜了这些情绪,收敛住了内心,感觉浑身湿透,不亚于经历了一场恶战,然后一半被烤干,一半被冻成冰渣。 “每一刀都在淬炼心性,这就是‘阿难破戒刀法’……”张闻吐了口气,若非直接得了真意传承,自己要想悟出刀意,得证刀法真谛,不知要经历多少磨难,多少**,难怪只有秘籍传承的少林几乎没有僧人真正练成“阿难破戒刀法”。 当然,张闻很清楚,自己仅是略得“阿难破戒刀法”的真意,距离掌握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不知道后面四式又是怎样的玄奥神奇……”张闻神游天外,想着“落红尘”、“积业力”、“引外魔”、“粘因果”等四招自己还没有一点领悟的刀式。 想了一阵,他收回思绪,继续修炼着金钟罩,没有丝毫懈怠,只不过第四关练成后,他已经可以自由睁眼,随时中断了。 专心致志之中,张闻忽地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于是谨慎地停止了修炼,看向来处。 只见玄苦这位戒律僧与另外一位自己熟悉的僧人,正带着两位宽袍大袖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僧人高高瘦瘦,模样俊秀,颇有几分文弱之气,宛如唐僧当面,俨然便是两个多月前闯过铜人巷下山的“大师兄”真常。 “这么快就云游回来了?”张闻有点奇怪,不过也觉得可以理解,第一次下山嘛,诸多不适和陌生,多半也就在附近转转,然后归山消化收获,第二次云游才真正意义上地进入江湖。 玄苦和真常领着的两位男子,一个留着长须,乃儒雅的中年男子,他背负双手,自有一番凌然气度,一位是剑眉星目的年轻人,略带稚气,像是刚刚成年,与前面中年男子的轮廓颇为相像。 “像是贵家子弟……”张闻从对方的穿着、配饰、气质等判断着,虽然世家子弟纨绔不堪的非是少数,但至少他们都很重视仪表和形象,外在气质很少会有差的。 四人的目标是通往地底第二层的大门,并没有过多关注张闻,只是快路过他时,那儒雅中年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眼,对玄空和真常道:“这位小师父是在借这里的环境修炼金钟罩?或者金刚不坏神功?” 只是开窍期的玄悲和真常被妖气和散逸的各种气息干扰,此时才看到阴影里的张闻,顿时轻轻咦了一声,之前可很少有弟子借助这里的环境修炼,毕竟不是谁都有铁布衫打底。 要知道作为外门横练功夫,铁布衫主要是靠外在捶打修炼,若要小成,须得足足三年,当然,亦有速成之法,只不过以后铁布衫再也无法进步了,他们都当张闻是这种,反正将来他又不以铁布衫为主修功法。 看到张闻半身干燥,半身冰霜,玄苦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颇似嘉许,显然没想到张闻能吃得了这里的苦。 真常没有发愣,看到张闻的状态后,微笑对客人道:“崔施主,当是如此。” “小小年纪就能忍受如此折磨,不错,不错,不知是哪位高僧门下?”中年男子呵呵笑道,他身后的年轻人应是刚束发着冠不久,闻言也兴致勃勃地上下打量起张闻,毕竟一个小沙弥与他背后的火鹄、寒龟等妖怪实在对比鲜明。 这不是参观动物园!张闻索性闭上眼睛,不理睬他们。 真常皱了皱眉,笑容不变地道:“应是新晋弟子,贫僧下山云游了一段时日,不知是哪位长老门下。” “是玄悲师弟的弟子。”玄苦收回了目光。 玄悲虽武功极高,又贵为长老,但终究半途出家,玄苦亦能叫他一声师弟。 “玄悲神僧啊……”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问张闻法号,慢步越过。 他带着的年轻男子倒是兴致盎然地继续打量着火鹄、寒龟等妖怪,样子很是好奇,似乎想要摸上一把。 “爹,想不到少林镇压了这么多妖怪,而且还是现了原形的。”他家里虽有妖怪仆役,但都已驯服,除了战斗,根本看不出来是妖怪。 等到他们拐过弯,张闻才睁开眼睛,暗骂了一声,谁家修炼的时候喜欢旁人观看的?真不懂礼貌! 这时,说话声在清净的牢房里远远传来。 “方丈法旨,允平津的崔家之人带走他们叛逃的妖物。”这清雅的口音属于真常。 “阿弥陀佛,令牌无误,请进吧。”一道苍老的声音回答,当是看守第二层入口的长老。 平津的崔家?张闻暗暗重复了一遍,原来这就是平津崔氏的人啊! 平津的崔氏,大晋实力最强的世家,尤其家主“紫气浩然”崔清河自从证得“紫阳法身”后,更是将皇室压得喘不过气。 第90章 摇了摇头,张闻决定不去管他们,继续修炼金钟罩,反正与自己没有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张闻再次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明白是真常等人归来,由于好奇崔家叛逃之妖物长什么样子,他睁开眼睛,望了过去。 在四人之后,跟着一个脚步蹒跚的大汉,长发披散,遮住了脸面,身上没有一点与妖物有关的痕迹。 “妖物化形之后居然看不出什么破绽,日后该如何辨别……”张闻有点担忧地想道,但旋即放下了这份心思,要知道妖族历史久远,实力强横,现在却被人族占据了主流,先辈们肯定有着对付它们的丰富经验遗留。 再次经过张闻时,玄悲、真常和崔家中年男子都没再关注张闻,毕竟他练的又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功夫。 倒是那稚气犹存少许的年轻男子刻意放缓了脚步,往寒龟牢房外靠去,想仔细观察一下未化形的妖物。 他对此很是好奇,一路之上都在寻找机会,但他知道被镇压在这里的妖物大部分实力恐怖,若贸然靠近,很容易被气息侵染受伤,所以,最终挑中了火鹄和寒龟。 一个年轻不大,实力低微的小和尚都能在它们牢房外修炼,说明它们肯定不是什么特别强横、特别凶恶的妖怪。 年轻男子皮肤流转着一层紫色光泽,消去了寒意,靠近了寒龟。 吼! 面对人类的靠近以及一种莫名侵扰的引导,寒龟突然爆发,冲到了铁栏旁,嘴巴大张,怒吼震天,寒气喷吐。 牢笼四周,万字符一个接一个亮起,经声佛号凭空传来,将寒意和妖气阻挡,只有部分散逸。 受此牵引,另外一边的火鹄也扑腾着翅膀从角落飞了出来,身周烈焰翻滚,妖气冲天。 虽然有牢笼的阻隔,但散逸的妖气和冰寒炽热之意却加剧了很多,让张闻再次感受到了煎熬,金钟罩第四关应激而发,身显暗金。 还未习惯妖气的年轻男子直接被震慑,双腿有些发软,皮肤的紫色一寸寸冻结。 玄苦和真常未经历过这种状况,一时也被妖气与冰寒炽热之意影响,略微呆滞。 身披长发的妖物依然埋着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因为崔家中年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它,右手紫气缠绕,抓向自家孩儿。 承受着痛苦的张闻抬起头,缓缓扫视着寒龟和火鹄,这两个罪魁祸首! 被张闻这么冷冷一看,寒龟忽地愣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直接退回了角落,四肢和脑袋同时缩入壳中。 扑腾的火鹄也安静了下来,默默重回角落,背对着张闻。 “额……”对这种反应,张闻自己都感觉愕然。 “浩儿,走吧。”崔家中年男子沉声开口,因着已经不危险,他的右手重新负在了身后。 年轻男子还处在后怕之中,没有多说什么,紧紧跟了上去。 又惊又疑的玄苦和真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也默默前行。 出了牢房,在玄苦和真常于守塔僧人处注销“提取令牌”时,年轻男子终于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道:“爹,是那个小和尚指使妖物吓我!你看后来它们对他多恭顺,一定是他驯养熟了的!” “指使妖物的不是他。”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浩儿,你看不出后来妖物的退缩不是恭顺,而是害怕吗?” “害怕?”年轻男子无法相信地反问,那么强大的妖怪会怕一个弱小的沙弥? 中年男子仔细看了他一眼:“浩儿,你原本不是打算趁这次外出的机会游历吗?” “是的。”年轻男子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中年男子负手看着过来的真常和玄苦,沉声道:“以你现在的这份眼力,游历只是找死,还是回家再待两年吧。” “爹!”年轻男子突遭噩耗,如被雷劈。 “为父自会与你清羽三伯说。”中年男子不容反驳地道。 ………… “它们居然会怕我?”张闻回想了一遍之前的细节,得出了这个让他莫名其妙的结论,实力强过目前的自己不知多少倍的两大妖物,居然会怕自己! “难道是我刚才沉浸于那种玄之又玄的领悟状态时,它们被我斩出的‘阿难破戒刀法’刀意侵袭,还未摆脱恐惧?” 张闻思索着缘由,换做与这两大妖物同层次的其他高手,就算被自己刀意侵袭,估计也只是刹那之事,不可能留下阴影,形成恐惧,但这些妖物被封印镇压于此,实力无法发挥,心灵常受煎熬,早晚又被舍利塔上方供奉的舍利子“佛光”“经声”影响,精神破绽不是一般的大。 由于火鹄、寒龟和垂翼子都远离了自己,淬炼效果下降很多,而且自身又没带“灵芝补气丸”,张闻干脆起身,活动了下手脚,穿好僧袍,直接出了舍利塔。 阳光明媚,春日气息扑面而来 “快三个月没真正看到太阳了,想不到它如此顺眼。”张闻嘿嘿一笑,眯了眯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忽然感觉生活很美好。 这段时日来,张闻是早出晚归,往往早膳后,太阳尚未完全升起,就入了舍利塔,等到太阳落山,才会离开。 当然,这也是冬末春初白日依然短暂的缘故。 踏着轻快的步伐,张闻往着后山之外走去,沿途遇到的巡逻看守僧人,都拿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今日居然如此之早?难道终于懈怠了吗? ——他们虽然轮班值守,但张闻在这里也待了快三个月,自然被他们熟悉,知道有一个在舍利塔内练功的小沙弥,每日要到天色发黑才会出塔。 对他们的目光,张闻浑不在意,心情舒畅地享受着明媚春日,脚下的赤色泥土再也无法给他丝毫影响。 穿过两峰之间的狭路,张闻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略微发怔地看着那片森林。 虽然还不明白有什么内在联系,但正是看守这里,发现真观,自己的实力才有了飞跃性的提升。 于是,他漫步入林,打算看看这里的密道怎样了,是不是有人看守。 果不其然,在那赤色大石旁,两位黄衣僧人正戒备地四处打量。 张闻怕被发现,不敢靠近,遂转身离开,往林外走去。 自己是能暂时地自由出入后山,但没有窥视各处看守的权利。 走着走着,张闻忽地看到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真永师兄?”张闻略微讶异地开口。 真永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看清楚是张闻后,才拍着胸口道:“真定师弟,你吓死我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路过,好奇密道之事,于是悄悄进来看了看。”张闻懒得去想别的借口,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也没有被看守僧人当场抓住,“真永师兄,你呢?” 真永捂着肚子,笑嘻嘻地道:“人有三急嘛,我今日看守前面那处。” “哦。”张闻想到当初自己用这个借口进来练刀之事,略微有点古怪,没有多说什么,告辞离开。 回到小院,不出意外,张闻又看到了师父玄悲在演练刀法。 “今日为何如此早?莫非暂时承受不了冷热齐袭?”玄悲收起戒刀,表情不见责怪地问道。 回到寺中后,张闻就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师父,该怎么告诉,等想起玄苦、真常等人已经看到自己身显暗金,抵御寒热,终于下定了决心——这可是金钟罩第四关练成后的外在表现! 玄悲见张闻犹豫,露出宽慰的笑容:“欲速则不达,是为师给你太多紧迫,莫要灰心。” 张闻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师父,我金钟罩第四关练成了。” “什么?”以玄悲的涵养,此时也震惊失声,满脸的无法置信。 哐当! 他原本准备将戒刀扔回兵器架,好好宽慰一下张闻,可手一抖,戒刀直接砸中了兵器架,弹飞落地,未能如愿插上,这对外景强者来说,是绝对的失常! 张闻全力运转金钟罩第四关心法,皮肤隐现暗金之色,重复着之前的话语:“师父,我金钟罩第四关练成了。” “你遭遇了什么?”玄悲收起失态,却难掩惊疑之色。 昨日自家徒弟才突破到第三关,结果今日就练成了第四关,这种速度,简直像是在听神话故事! 张闻进门前就筹措好了说辞,也不抬头,闷声说道:“昨日弟子观师父练刀,隐约感受到了一种红尘如炉,断我清净之意。” “今天修炼第四关功法时,冷热齐袭,旁边又有聒噪的小鸟絮絮叨叨,三重折磨加身,分外煎熬,几乎难以支撑,就在这时,弟子不知怎得想起了这种韵味,顿时有所明悟,红尘如炉,天地如炉,当前折磨不正是炉火加身,锻我**,污我心灵,毁我清净?” “后来,后来,弟子就稀里糊涂地练成了第四关。” 张闻讲述的所有感受和体悟皆是真实,除了那种刀意的来源,九真一假,让人无从怀疑。 但他知道自家师父是外景高人,身体和表情的变化都难以瞒过他,故而控制着心跳,埋着头,不让师父看到自身神情。 听完张闻的解释,玄悲惊疑之色消退了不少,因为这些体悟,若非真有,讲也讲不完善,绝对会有漏洞。 他沉吟了一下,老怀安慰似地笑了笑:“你倒是与这门刀法有缘,第一次旁观就能把握到刀法韵味,并由此顿悟。” 把握韵味不难,真正观摩刀法一段时日,只要不鲁钝,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感觉,难的是悟出其中真意,把握住刀法真谛。 “多亏师父您演示刀法。”张闻打蛇随棍上,迅速将关注的重点转移到了师父习练“阿难破戒刀法”之上。 玄悲微微皱眉,郑重说道:“此事休得外传,你还是开窍期,按照戒律是不能旁观我演练另外一门绝技的,哪怕为师允许也不行。” “虽然你只是把握了韵味,未得刀法变化和真意,但由此顿悟,收获极大,戒律院怕是不会相信你仅仅是无意旁观过一次。” 正常而言,至少得蓄意旁观过很多次,才能具备顿悟的基础。 “弟子省的。”张闻正处于小心翼翼隐瞒,寻找外出机会逃离的阶段,自然不愿意和那群爱较真的戒律僧打交道,“可弟子今日练成第四关时,被玄苦师叔和真常师兄看到了……” 玄悲和蔼地点了点头:“无妨,不到三个月练成金钟罩前四关的先例并不是没有,都为根基雄厚的僧人,只要玄苦师兄和真常师侄不知你昨日才练成第三关即可,他们顶多赞你适合修炼金钟罩。” “那弟子就放心了。”张闻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是真实情绪的反映,货真价实。 “嗯,你自去调息巩固吧。”玄悲和颜悦色地说道。 进了禅房,恰好处在休息阶段的真慧奇怪地问道:“师兄,你今日怎的如此早?” “嘿嘿,师兄我练成金钟罩第四关了。”在熟悉的小师弟面前,张闻没有伪装,颇为得意地说道,快大惊失色,快震动莫名,快不可置信! 真慧“哦”了一声,似乎觉得这是正常之事,笑着说道:“师兄,你还一直想练拈花指、无相劫指等绝技,现在看来,金钟罩最适合你啊。” 这个没有常识的家伙!而且这不是在说我“嘴上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吗?张闻暗暗骂了真慧一声: “也许我修炼别的绝技更快呢?” “不知道。”真慧老实地回答,一点也没有捧场的自觉。 张闻咳嗽了一声:“当然,一日练成金钟罩第四关,师兄我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来者渺渺了。” “师兄,你这么厉害!”这样的描述就类似江湖典故、武林传闻了,真慧一下就兴奋了起来。 张闻掩面轻叹,这家伙果然得说的异常通透才听得懂,什么言外之意,就不用奢望了。 ………… 半年多后,又是深秋,落叶飘飘,天高气爽。 冷月轻抚的夜里,张闻和真慧提着灯笼,漫步于寺内,今晚正轮到他俩巡逻,被安排了一条相对偏颇的线路。 “这样的生活真好啊!”张闻深呼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满足地赞叹道。 十个月都未有轮回任务,实在是让人惊喜! 自练成金钟罩第四关后,张闻恢复了早晚课,恢复了讲经院的学习,但每日下午,依然会去舍利塔,借助恶劣的环境“禅定蓄气”,由于积蓄真气、凝练窍穴是水磨工夫,他进展相对缓慢了下来。 不过,靠着合理安排“灵芝补气丸”和玄悲提供的丹药,他依然在七个月内蓄气大成,并凝练了眼窍相关的六处窍穴,所以分外希望下一次轮回任务再晚两月,那样自己就能九处窍穴凝练完毕,只待天聪丸或艰苦磨砺来开窍了。 当然,若现在就开始轮回任务,张闻也并不沮丧和畏惧,比起十个月前,自身的实力是突飞猛进,就像换了一个人。 旁边的真慧早就习惯了师兄偶尔之间抽风般的奇怪举动,对他的赞叹毫无讶异,反而跟着说道:“是啊,这样的生活真好,能吃能睡能练功。” 他一张略带稚气的脸庞笑得真心实意。 这十个月之中,他的拈花指虽还未突破到“蓄气大成”的阶段,但进展亦是极大,让玄悲又惊又喜,觉得他再有半年,说不得就真突破了。 而且,正处于长身体阶段的他,由于食物、睡眠、锻炼都不缺,已经足足长高了一头,眉眼长开,容颜俊秀。 吃睡摆在前面,你猪啊!张闻侧头看了真慧一眼。 经过十个月,他亦是长高了一大截,不再是小孩子身材了,有了几分少年观感,嘴唇之上,也长出了一点细细绒毛,并且,他的外貌并未长残,安静坐着时,一副温文尔雅的俊美模样,唯一让张闻不太满意的是,双眼略微狭长,多了几分俊俏之气,少了一些男子汉气概。 走着走着,真慧忽地开口:“师兄,我觉得真永师兄怪怪的。” “怎么了?”张闻疑惑地问道。 周围林木树立,在黑夜里宛如一个个妖怪。 真慧诉苦般道:“真永师兄经常找我出去,给我讲故事,但他的故事一点也不好听,嗯,他每次都问我拈花指的进展,说对这门最难学的绝技很感兴趣。” 听到前面半截,张闻还觉得真慧想太多,可等真慧说完,他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了:“他向你打听拈花指的事情?问的详细吗?” “详细,总是问我运气之时有什么阻碍,走的是哪些线路,为什么我修炼起来会那么快……”真慧碎嘴地说着,他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向信任的师兄倾诉。 师父说不能对外人讲,可真永师兄又老问,实在让人烦恼,而且老是找自己出去,好耽搁修炼啊! 张闻怀疑真永是想偷学“拈花指”,作为武僧院还未出头的武僧,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可他怎么会把目标瞄准最难学的“拈花指”?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以前与真永相处的一些细节也有点异常。 “那你告诉他‘拈花指’的法门了吗?”张闻必须先确认这一点。 真慧摇了摇头:“师父让我不能说的。” “很好,等明日一早,我们就将此事禀报师父。”张闻可不想自己去调查,万一顺藤摸瓜出自己无法对付的敌人,那就麻烦大了,到时候,还可能被别人颠倒黑白,指责自己血口喷人,所以,直接禀报师父,让师父这位长老去调查,是最正确的选择。 对师兄的建议,真慧没有一点怀疑,心情不错地点头应下,就在这时,他目光一转,指着旁边的几株大树道:“真永师兄有次钻到后面去了。” “啊?你怎么知道?”张闻又惊又疑。 真慧老实说道:“那次分开后,我忽然想到故事里有个地方没讲清楚,就转头追赶真永师兄,恰好看见他钻到树木后面。” “然后呢?”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 真慧毫无自觉地回答:“我怕真永师兄在方便,等了一阵,见他没有出来,又到了练功的时候,于是就回去了。” 张闻微微颔首,因为就在旁边,所以好奇心起,提着灯笼,凑到树木旁边,望向里面。 里面还有不少大树,层层叠叠,遮挡了视线,难以看清。 张闻侧耳听了一阵,没发现动静,于是钻进几株树木之间,不留什么痕迹地小心翼翼前行。 真慧兴致勃勃,学着师兄的样子和动作跟了上去。 走了十来步,张闻双目一亮,眼前已没有了树木遮掩。 这是一截凸出的悬崖,下方云雾重重,看不到底——少林寺依山而建,很多地方是悬崖,而非外墙。 “悬崖……”张闻疑惑地左右打量,不明白真永到这里做什么。 刚看了几眼,张闻突然怔住,心中一动,侧耳倾听,然后,他一把拉过真慧,熄灭了灯笼,躲到了一株大树之后。 轻微的脚步声起,一道穿着灰色僧袍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 月明星稀,孤照悬崖,躲在暗处的张闻一眼就认出了这道人影是谁。 真永! 虽然这段时日来,张闻的精力主要放在金钟罩和刀法、轻功的修炼上,与武僧院也隔着很多院落,交流不便,但恢复讲经院学习后,他每日还是能碰上真永,闲聊几句,了解寺内琐碎杂事,因此,即使这道人影侧对着张闻,他依然确信对方就是真永! 他这么晚到悬崖来做什么? 莫非真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张闻略微烦躁地想着,自己身怀大秘,完全不愿意陷入别的事件当中,以免被人发现异常之处。 在少林寺里,他只想做个安静的小沙弥。 正是抱着这种心态和自身还不算高手的自觉,上次真观之事,他才没有贸然探索密道,而是直接返回,发出了信号。 灰色人影回过头,警戒地四下打量,迷离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清晰地昭示出张闻的判断没错,他正是真永。 张闻屏住呼吸,控制着心跳,不愿惹来真永的注意,期盼他快点离开,然后自己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开始巡逻了,等到明日真慧将之前的事情禀告师父,真永的秘密自然会被查出。 这里偏僻隐蔽,几乎无人知晓,真永习惯性地检视了一番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册,侧脸带笑地翻看起来。 清冷月华洒落,眼窍相关窍穴已经凝练六处的张闻发现真永手中的书册,纸张泛白,不似书写秘籍所用的“木华纸”等珍贵纸张,倒像是诵经堂内供沙弥们临摹练字的劣纸。 “难道是用普通纸张抄写的书册?”张闻下意识推测着。 真永看得入神,口中喃喃有词,一时竟然没有了干“坏事”者迅速离开现场的自觉,这让张闻暗暗着急。 他倒是不怕自身无法忍耐,而是身边的小师弟从未经历过这种状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可能焦躁不安,到时候非常容易碰到什么,发出声响。 张闻微微侧头,望向真永,阴影晃动之下,他的脸庞显得晦暗,隐约带着几分好奇,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真永。 心意如一还是不错嘛……见状,张闻默默赞扬了一句。 过了一炷香的样子,真永调整了下僵硬的姿势,碰到了一块碎石,让它骨溜溜滚下悬崖,却没有响声传回。 被这动静惊醒,真永恋恋不舍地合上了手中书籍。 他不敢停留太久,将手伸到了崖外摸索。 摸索了一阵,他右手收回,多了一个油纸包。 “悬崖外侧看来有藏东西的缝隙,倒是隐蔽……”张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真永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好几本厚薄不同的书册,他将手中那本也放了进去,然后重新包裹严实。 就在这时,一只莽撞的老鼠从洞里奔出,吓得真慧往后躲了躲。 咔嚓,树枝断掉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啪一声,真永手一抖,油纸包落地,惊愕恐慌地回望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左手下意识就摸向了崖外。 “谁?”真永压低嗓音喝问,似乎还没有看到张闻和真慧。 话音刚落,张闻还未想出对策时,真永突地猛扑过来,左手拖着一口锋利的戒刀。 他的喝问竟是疑兵之计! “蓄气大成,他果然隐瞒了实力……”看到真永的身形动作后,张闻叹了口气,左肩一沉,毫不避让地往着真永的刀口撞去。 真永故布疑阵,突发奇招,正想着林中藏着的敌人应该来不及躲避了,最好能一招杀掉,却愕然看到一道人影不闪不避,正正撞向刀锋。 铮!戒刀如中金石,真永暗道一声不好,想也不想就匆忙后退。 这时,一记刀光从他完全想不到的侧面斩来,角度刁钻,位置怪异,难以躲避。 真永咬紧牙关,戒刀一落,身随刀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张闻这一刀。 咦……张闻泛起了几分疑惑,真永仓促之间竟然躲过了自己这一招“血刀”,他所展刀法,精妙不凡,步伐玄奥,绝非庸品。 真慧跨步上前,脸含微笑,安宁静谧,右手成拈花状拂出,颇有几分出尘之意。 真永预先知道还有一位敌人,对真慧的出手并不意外,脸色一肃,刀光一敛,正正挡住了真慧的“拈花指”。 接着,他右腿一弹,踢向真慧,戒刀一斜,悠然斩落,直指张闻。 这一刀,精妙玄奥,竟给了张闻三千烦恼丝应刀而落之感。 这绝对是一门恐怖的刀法!张闻不敢怠慢,身法展开,形如鬼魅,每一刀都从不可思议的地方斩出。 真永练刀都是暗地里进行,少有机会施展,亦没有生死之间的锤炼,一时之间,被正常发挥实力的张闻逼得手忙脚乱,每一刀之后,都有对方下一刀会从任何地方任何角度斩来的感觉,身心渐渐交瘁。 另外一边的真慧,由于实战经验缺乏,躲避真永弹腿时,竟没能保持住平衡,踉踉跄跄往侧方退去,险险跌落悬崖。 “啊!”他轻叫了一声,因为发现自己将那油纸包扫到了悬崖之外,消失于了云雾之中。 张闻见悬崖狭窄,自身步伐难以淋漓尽致地发挥,亦不想耽搁太久,引来变化,于是一刀斩出后,趁真永手忙脚乱,竟然猛扑了过去,直接拿胸口抵住对方的戒刀。 铮!戒刀斩中,划破了僧袍,再次发出金石脆响,留下了一道白白的划痕。 因为圆月高照,真永已经认出了对方是真定,知道他金钟罩恐怖,所以之前每一刀,都尽量劈向了要害和罩门,可是,他想不到真定的刀法如此怪异,也想不到他的打法如此强横和野蛮,竟趁自己来不及变招,用胸口硬挡了戒刀! 猝不及防之下,他已是没了变化方向的机会! 强行突破成功的张闻,戒刀一伸,横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当,真永丢掉戒刀,做出不再反抗的姿势。 真慧重新上前,拈花指一拂,封闭了真永几处大穴。 张闻没有大意,依然将戒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示意真慧抽出他里面的腰带,把他的双手反绑。 “真定师弟,真慧师弟,这下放心了吧?”真永脸色苍白,勉强笑道。 张闻不置可否地道:“师兄何苦作此鬼祟之事?” 真永被点穴道之后,难以站立,于是盘腿坐下,眼珠子转了转,悲恸凄凉地道:“我比不得真慧师弟你有天赋,也不像真定师弟你能立下大功,要想学得绝技,只能走这条道路,我不想人生白白蹉跎在少林,永远青灯古佛,难以体会江湖的精彩。” “真定师弟,真慧师弟,看在咱们交好的份上,放过我吧,我从今日起,洗心革面,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得来的秘籍都给你们翻看。” 他双眼泛红,苦苦哀求。 “果然是秘籍。”张闻似笑非笑地道,“真永师兄,我不知你一普通的武僧,靠什么能得到绝学秘籍。” 所以,别拿什么不愿蹉跎人生来敷衍我。 真永脸色一变,旋即叹了口气:“因为守着藏经阁的空慧太师叔祖身有暗伤,每日午间特定时刻都会发作,我偶然得知后,趁着这机会去上面记录秘籍,不过只能去三四层,看不到‘内十八’绝学。” “原来如此,难怪你当时交好我和真慧。”张闻呵呵笑了一声。 真永皱起眉头,没想到自己的解释反而得罪了真定和真慧。 “而且,这种隐秘的消息,你从何处听闻?”正当真永心绪不宁时,张闻突然厉声喝道。 真永浑身打了个寒颤,闭上嘴巴,摇头不语。 张闻不愿深究,生怕陷入麻烦,于是对真慧道:“小师弟,你去附近院落大喊,找人过来‘帮忙’,记住,一定要嚷的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只告诉一个人。” 巡视寺内时,并不配发信号事物。 真慧点了点头,就要往着外面走去。 真永见势不好,沉声道:“两位师弟,你们可知我刚才放入油纸包的是什么秘籍吗?” 见张闻和真慧都看向自己,他颇为得意地道: “《易筋经》!” “什么?”张闻惊讶失声,居然是少林镇寺之宝中的《易筋经》,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当世奇功! 由于并非法身或外景级绝学,《易筋经》一向是秘籍传承,可保管肯定隐秘而周全,真永这普通武僧凭什么能抄录到! 背后肯定还有人!一个超过自己想象的人! “怎么样?忘记这件事情,我将《易筋经》与你们分享?”真永声音低沉,宛如擅长诱惑的妖精。 张闻不愿意与这种想想就可怕的事情牵扯上,但又舍不得价值不比法身绝学差的《易筋经》,内心一时激烈挣扎,犹豫不下。 “师兄,师兄,那油纸包被我碰到悬崖下去了……”真慧弱弱地道。 张闻噗了一声,同时清醒过来,自己竟然被贪欲蒙蔽了心灵! 若是选择《易筋经》,放走真永,他背后之人肯定会找机会灭口,而且自己还无从推测他背后是谁,从而预先提防。 可惜啊……望着云雾渺渺的万丈深渊,张闻叹了口气,下面据说毒瘴恐怖,不知多少万年积累之下,只有寥寥生灵可以存活,都是一等一的毒物,恐怕得有外景的实力,方能一探。 “碰,碰下去了……”真永一下变得失魂落魄。 张闻示意真慧赶紧去通知他人,免得出现自己无法应对的变化。 连《易筋经》都出现了,这实在恐怖! 真慧钻了出去,往着附近院落狂奔,张闻看着真永,来回踱步,警惕地防范着偷袭。 过了一阵子,真慧的大喊声隐约传来,张闻这才放下了心。 又等了一阵,真永定了定神,做最后努力:“真定师弟,《易筋经》虽然落到了悬崖之下,但我刚才可是看了小半,记得开篇修炼的内容,你若放走我,我自会复述于你,将来,你也肯定还有一览《易筋经》的机会。” “而我,会立即离开,不会有人知道的,至于找谁拿《易筋经》,我离开时自会告诉你。” 张闻撇了撇嘴,正待说话,忽然有一道黑影从林中窜出,一掌拍在了真永背部! 由于有所松懈,张闻竟然阻挡不及! 黑影从林中窜出,几有缩地成寸之感,在张闻反应过来前,就一掌拍在了真永背心。 这一掌平平无奇,仿佛随手而为,让人看不出功法来历,但真永穴道被封,双手被绑,根本没办法也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应对,两眼圆瞪,嘴巴一张,喷出血雾,软软倒地,脸上凝固着愕然的神情。 “绝对是开窍期的高手!”张闻瞳孔收缩,从黑衣人的身法动作,初步判断出了这一点,与此同时,他戒刀一横,摆出拼命的架势! 防御是防御不住的,只有让这黑衣人明白自己不好对付,敢于搏命,急切之间解决不了,他才会顾虑被真慧唤来的其他僧人,知难而退! 这道人影穿着夜行衣,只有鼻孔和一双眼睛裸露在外,拍死真永后,脚步不停,毫不犹豫地向着张闻奔来,右掌抬起,翻天盖下,招式古朴,气势庄严,隐隐有笼罩天地之感。 张闻只觉自己无论变化哪种身法,无论踏出“神行百变”里哪一步,都尽被掌风笼罩,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这是何等的掌法! 智慧通达,清净庄严,掌含天地! 张闻看出这是佛门神掌,练到深处说不得能衍化出“掌中佛国”,镇压万物,故而它看似简单,却能封死自己一切后续变化。 面对这一掌,张闻清楚地知道,未得刀道真髓的自己,不管是血刀刀法,还是五虎断门刀刀法,都没有任何可能斩破这种封锁,“神行百变”亦是少了法与理的内蕴,踏不出天罗地网,而金钟罩第四关估计也只能挨得下一掌! 黑衣人一掌拍出后,毫不怀疑自己能打中面前尚未开窍的沙弥,这是对自己神掌的自信,亦是对自己武功的自信! 手握般若,心证如来,度尽苦海,彼岸清净! 生死之间,几多恐怖,张闻却突地眯起眼睛,脸泛微笑,似乎在享受这一掌带来的庄严与清净。 然后,一抹刀光亮起,世事喧嚣似锦! 这一抹刀光,如诗如画,映入了黑衣人眼中,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仿佛想起了那红袖暗香,想起了那柔腻软语,想起了夜半无人之时,佛前长叩,却唤不回禅心清净。 继而,他的眼神夹杂出了几分痛苦,似内疚,似自责,却无半分悔意。 清净既断,般若何存?黑衣人包含天地的掌势重新归为了普普通通的一掌。 不好!黑衣人恍然梦醒,却已是刀光临身! 他瞳孔剧烈收缩,根本没有想到这看似弱小的沙弥能斩出如此惊艳的一刀! 光散,人退。 张闻左肩多了一个深深的掌印,周身淡金泛起,如龟裂纹,色泽黯淡。 而黑衣人腹部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几可看见蠕动的内脏。 他左手捂着腹部,有气层弥漫,不让鲜血滴落,右掌抬起,仿佛还要再次进攻。 张闻沉肩横刀,又一次摆出拼命的架势。 黑衣人往前一步,身体突然弓的愈发厉害,深深地看了张闻一眼后,猛地一个鹞子翻身,窜入了林中。 过了七八个呼吸,远处脚步声嘈杂传来。 “师兄,你没事吧?”真慧哒哒哒跑了进来,看见真永横死,张闻僵硬站着,于是关切地询问。 张闻见他身后有好多位黄衣、灰衣僧人,心中大定,声音暗哑地道:“过来扶我一下。” 都快站不稳了! 黑衣人那一掌虽被“断清净”破掉了气势和韵味,又在戒刀威胁下收回了不少力,但终究是开窍期高手的攻击,依然拍中了张闻左肩,拍的他差点金钟罩破功。 “凶手绝非初入开窍的高手,否则不是全力的一掌,不会造成如此效果。”张闻内心判断着黑衣人的实力。 他练成了金钟罩第四关,靠它削去了大部分掌力,因此并未受到太严重的伤势,只是斩出“断清净”之后,有点脱力,毕竟它是外景巅峰级的刀法——虽然张闻发挥出来仅是开了四五窍的水准。 真慧赶紧跑到张闻旁边,搀扶住了他,跟来的僧人中,一位五官普通的执事僧仔细检查了真永的死因后,又到了张闻身前,观察他的伤势。 其余众僧,则分头搜索着附近。 “掌力雄浑,凶手应是开窍里也算不错的高手。”这执事僧轻轻点头,“可惜,这一掌他特意掩饰过,看不出是哪门绝学。” “这位师叔,事关重大,不知真慧对你说清楚没有,真永与那凶手合谋抄录出了《易筋经》!”张闻直截了当地说道。 黑衣人逃走,己在明,敌在暗,张闻觉得自己会寝食难安,故而事情有多严重就要说的多严重,以引起足够的重视,如此方能尽快找到幕后黑手。 至于掉下去的“油纸包”,先不说能不能承受得了毒液毒气污染,光是说出秘籍掉下去,少林寺也肯定会派人下去搜寻——若不说,那秘籍去哪了?是不是藏起来了? “什么?《易筋经》?”问话的执事僧大惊失色,周围听到张闻所言的僧人亦是如此,各种表情有之,却都同样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是的。”张闻脱力的状况好了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听得前来救援的僧人一个个又惊又愕,仿佛魔土降临了清净之所。 “事关重大,事关重大,玄元,你快去菩提院禀报,玄华,你去戒律院。”张闻面前的执事僧脸色发白,禅心动摇地吩咐着,这恐怕是立寺以来,第一次有人真正地盗出了镇派几宝之一。 等两位黄衣僧离开,他看了张闻一眼道:“两位师侄,事关重大,还请你们谅解,我现在要搜你们的身。” 这是怕他们串通供词,捏造了秘籍滚落山崖的事情,却是将《易筋经》抄本暗藏。 张闻自然要展示清白,免得被人怀疑上,反正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怕被发现的事物——由于要练金钟罩,血刀刀法、神行百变的秘籍都是藏在禅房中的。 “弟子理解,不过,师叔,还请尽快派人搜查众僧,开窍期能自如行于寺中,必是我少林弟子,而且弟子也肯定他用的是佛门神功。”张闻最想的是抓出凶手,因此特意催促,“弟子的戒刀斩中了他的腹部,伤口极深,短时间内难以愈合,还请师叔让人检视每一位僧人的腹部。” “事情紧急,须得防止他趁乱割伤别的僧人腹部,混淆视听。” “你,你斩中了他的腹部?”这位执事僧愕然反问,不敢相信一个刚拜师不到一年,肯定还未开窍的小沙弥,能伤到一位开窍期的高手。 刚才张闻描述战斗时,为了掩饰自己的阿难破戒刀法,说的是含含糊糊,周围僧人都以为黑衣人是被他的拼死之意和自己等人的赶到吓退的,谁知,他竟然伤到了开窍期高手! “师叔,事有凑巧,还请先行搜查和检视。”张闻哪会具体讲述,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师叔,弟子相信那黑衣人就是附近院落的僧人,他必是听到真慧的喊话后,仗着熟悉地形,抢先来灭口,否则,若他一直埋伏在附近,哪会给真慧报信的机会?” “可他穿着夜行衣,我们赶来的也很快……”执事僧有些不信,若是加上换衣服的时间,熟悉地形的优势就被抵消了,凶手根本没有行凶和逃跑的机会。 张闻猜测道:“可能他今晚正是穿着夜行衣与真永交接秘籍的,回去之后,还未来得及更衣……师叔,搜寻和检查时,也看一看附近院落谁没来!”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阿弥陀佛,就按他说的办。”这时,一位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僧走了进来。 执事僧赶紧双手合十:“见过无得师叔,弟子立刻照办。” 老僧轻轻颔首,示意不必多礼,然后看向张闻和真慧,宣了声佛号道:“老衲得罪了。” 他右手伸出,凌空一抓,张闻和真慧的僧袍顿时鼓胀起来,似有轻风拂体。 “真慧,你带我重走一遍你刚才报信的道路。”无得右手收回,确认张闻和真慧身上没有秘籍。 让真慧带路,怕的是刚才的报信乃他们趁乱藏匿秘籍的掩饰。 真慧老实巴交地看了张闻一眼,担心自己离开会让师兄摔倒。 张闻对他笑了笑,动了动手脚,示意自己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他这才与无得一起离开崖边。 其余僧人开始搜寻悬崖和林木之间的每一处,亦将手伸出了崖外,摸索峭壁上的缝隙,不放过任何地方。 过了一会儿,无得带着真慧返回,向张闻询问凶手出招时给他的感觉。 张闻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无得越听越是黄眉深皱,沉吟道:“类似的掌法可是不多……” 这时,之前离开的执事僧也走了回来,身后跟着张闻和真慧的师父玄悲,以及张闻熟悉的武僧院授业僧真妙。 真妙的表情很奇怪,愤怒,悲伤,疑惑,震惊,无法置信,皆有之,那位执事僧亦是类同,只有玄悲,脸上不见任何波动。 “无得师叔,刚才搜寻院落时,弟子等人发现真常自尽于禅房,腹部有明显伤口,只留下遗书一封。”执事僧禀报并递上遗书时,深深地看了张闻一眼,他竟然能伤到这一代中最强的弟子真常! 真常?大师兄?张闻震惊非常,不敢相信一个按部就班就前途远大的僧人会与真永做出这等事来! 而且是自杀吗? 第91章 “真常师兄?” “真常师侄?” 周围搜索着悬崖的僧人都难以遏制自身的惊愕,纷纷脱口而出,既不敢相信“真”字辈中最出色的弟子真常会勾结居心叵测之辈,盗窃本门秘籍,落得事败自尽的下场,亦不敢相信一年前才蓄气小成的真定能够伤得到“罗汉伏魔神功”和“般若掌”小圆满的真常,哪怕是已经开了六窍的玄字辈僧人,亦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伤得他! 他们又惊又疑之中,看向张闻的神色多了几分揣测、怀疑和畏惧。 遗书由于仓促写就,未曾折叠,无得接过之后,目光一扫,表情顿时大变,对玄悲道:“玄悲师侄,此事关联极深,须得立刻禀告方丈,你留在这里看着。” 他怕僧人之中还有真常、真定的同伙,因此只有同为长老的玄悲留下,才比较放心。 “是,师叔。”玄悲就站在无得身边,刚才已经将整封遗书尽收眼底,明白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 无得刚要迈步,忽地想起一事,再次开口:“玄悲师侄,在事情调查清楚前,须得让你两位徒儿暂时与旁人分开,自居一院。” 不管怎么说,《易筋经》差点被盗的事情实在太过严重,虽然是张闻和真慧揭破的此事,但他们一时还摆脱不了嫌疑,比如是否同伙内讧,比如是否起了贪心,隐匿了《易筋经》抄本。 玄悲轻轻点头:“但凭师叔决定。” 无得缓缓颔首,对张闻和真慧:“阿弥陀佛,真定、真慧,须得委屈你们片刻,等到事情原委水落石出,菩提院不会落了你们的奖赏,玄庄、真妙,你们带真定、真慧去附近院落暂居,除非有方丈法旨,否则谁也不能入内。” 于是,之前那位执事僧和真妙领着张闻和真慧离开了崖边,进了一处失修多年的院落。 张闻很好奇那封遗书的内容,趁玄庄看守外门,真妙把住内院时,一副和真妙很熟的模样凑了过去:“真妙师兄,可知是谁指使真常师兄?我完全没办法相信得有嫡传的真常师兄会背叛。” 那封遗书没有折叠,直接放在方桌上,故而首先发现的真妙和玄庄都看过里面的内容,此时,听到张闻的询问,真妙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信,真常师兄天赋极佳,心性踏实,不管‘罗汉伏魔神功’,还是难练的‘般若掌’,都能突飞猛进,闯过铜人巷游历归来后,更是得授了《易筋经》第一卷,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甘冒奇险,抄录绝学秘籍给真永。” 虽然他好胜心强,一直想超过真常,但同为真字辈最杰出的弟子,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或许是真常师兄的家人被抓,遭了胁迫。”张闻揣测道。 真妙摇了摇头:“真常师兄乃是孤儿,自幼在少林长大,这里就等同于他的家。” “美人计?”真慧眼巴巴地说道,师兄讲的故事里,很多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啊。 “这怎么可能?寺内哪有女子!真常师兄帮真永盗经足有一年了,非是最近云游归来才开始的。”真妙再次否决。 这下,张闻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只好顺着真妙的话问道:“莫非真常师兄的遗书上没有说明?” “真常师兄只言他受了诱惑,坏了清规,自甘堕落,没有说具体是什么诱惑。”真妙顺嘴就说了出来,反正遗书上的内容关联重大归重大,却不涉及需要隐藏的秘密。 张闻轻吸了口气:“那真永师兄呢?有没有提他为什么要盗经?” “真永乃金刚寺从小培养的死士,就是为了盗经而来。”真妙脸色不好地回答。 “金刚寺?”张闻错愕重复,居然是金刚寺!这还真是意料之外,清理之中! 不过真永能盗经的如此容易,还是让人觉得事情扑朔迷离,他能拿什么诱惑真常? “嗯。”真妙不再多说,反而目光复杂地看了张闻一眼,“真定师弟,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你,竟然一刀斩伤了真常师兄,让他无法隐瞒,只能自尽谢罪,你的刀法什么时候到这种程度了?” 若自己和真常师兄易地而处,恐怕就不仅是受伤这么简单了!真定的武功和刀法居然如此可怕和恐怖了? 这才不到一年啊! 是玄悲师叔教的好,并且暗中给了更多的资源,还是真定另有秘密? 张闻干笑了两声:“真常师兄为了杀真永,太过着急,露了破绽,被我拼命抓住。” 原来那包含天地、封住一切变化的掌法就是般若掌,果然名不虚传! 嗯,真永既然是金刚寺奸细,那他使的刀法应该就是金刚寺三大刀法之一,不知是“斩烦恼刀法”,还是“除外魔刀法”,亦或“断业力刀法”……反正确实变化精妙,意蕴深刻,不过真永连略得皮毛都算不上,不仅没有悟得刀意,连变化都难详尽,怕是属于简化简化又简化之后的招式了,威力所剩无几啊。 张闻暗自回忆起真永使的刀法,力图琢磨清楚其中变化,化为自身刀道的积累。 这是难得的机会,金刚寺的三大刀法可是与“阿难破戒刀法”等少数几门刀法并称,被尊为刀道之巅。 “是吗?真常师兄可不是如此大意之人。”真妙不太相信张闻的说辞。 见状,张闻只好装作伤势未愈,踱步回禅房调息养伤。 闭目片刻后,张闻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宏大庄严的声音: “第三次轮回开启!” “此次任务为小队每名成员的单人任务。” 单人任务?张闻吃了一惊,然后陷入了短暂的黑暗,真正的黑暗。 ………… 清风送爽,江面莽莽,涛声依旧。 张闻左手捏着下巴,望着远处零星的渔船灯火,听着耳畔叮叮当当的声音,一时有点失神。 开启轮回任务后,他发现自身没有先进入空间,而是直接出现于一座三层楼船的船头。 “还好暴雨梨花针给我送过来了……也有戒刀防身……”张闻落于船头时,就有怀中一重的感觉,伸手一摸,却是自身放在轮回空间内的暴雨梨花针,而巡逻时佩戴的戒刀亦挂于腰间。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张闻收敛住思绪,左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甲板上的战斗。 “步伐太单调……” “这一刀简直在搞笑嘛!” 他嘀嘀咕咕,兴趣盎然地评价着眼前两男一女的战斗,其中一人身着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张笑嘻嘻的猿猴面具,手提戒刀,凶横凌厉,将对面仿佛是夫妇的持剑男女逼得手忙脚乱,身上不时多一道伤口,鲜血泊泊而流,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命丧刀下。 张闻“穿越”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血腥的场面,甲板上满是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基本都为喉管刀伤,还活着的也就前方这三人,不过,那戴猿猴面具的怪人显然是凶手。 “不知这样的交手在这个世界算什么水准……”看了一会儿,张闻摸着下巴揣测,江风吹过,让他的僧袍猎猎飞舞。 那对夫妇般的年轻男女虽正对张闻,可苦苦支撑之中哪发现得了船头悠闲观看的张闻,在男的又中一刀后,挽着发髻的女子恨声道:“你们十二兽丧尽天良,日后必有报应!” “丧尽天良?”那戴着猿猴面具之人用刻意改变过的沙哑声音笑道,“只要有人付得起代价,给得出报酬,我们为什么不接任务?而且这次之事,乃你们怀璧之罪,交出藏宝图,留你们一具全尸!我们‘十二相神’出手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他戒刀一带,女子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往前,若非男子仗剑挡了一刀,她恐怕已经背心中招,香消玉殒了。 跌跌撞撞之中,那女子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正待转身,重新加入战团,却一下看见船头有个灰衣沙弥正脸含微笑地望着自己身后。 他左手支着下巴,坐姿慵懒,年纪不大,却已有几分俊美之意。 他是谁? 什么时候船上有这号人物的? 女子又惊又恐,竟脱口而出:“谁?” 戴着猿猴面具的男子闻言,两刀逼退对手,眼角余光一扫,想也没想,直接往着张闻扑去。 张宗宪夫妇也是强弩之末,逃也逃不掉,倒是这莫名出现的沙弥分外让人担心! 他决断极快,呼吸之间就杀到了张闻身前,戒刀斜斩,异常凶猛,几有偷袭之感。 张闻有心试一试这个世界高手的分量,微微侧头,看着戒刀落于肩上。 戴着猿猴面具的男子见张闻依然呆坐,似乎猝不及防,内心不由多了几分喜悦,对自己的决断非常满意,手下再加了几分力,全意而为,誓要将这搅局之人劈成两片。 铮! 他感觉自己斩中了金铁,斩中了巨石,根本无法寸进,反震之力传来,几乎让他把握不住戒刀。 这,这是什么横练功夫? 他内心惊惧交加,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刀竟然只能斩破对方肩上衣物,留下一道白痕。 这未免太恐怖了吧?怕是能与法玄宗悲苦神僧的四十年纯阳“童子功”媲美了!他可是天下七大宗师之一! 这小和尚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怪物? 他亡魂直冒,比杀过来时更快地掉头逃跑,可这时,一道刀光从侧下袭来,角度怪异,封住了他逃跑的第一选择。 咬了咬牙,带着猿猴面具的男子再次转身,嘴巴一张,一道乌光直奔张闻面孔而去。 这是他保命的暗器! 速度快,距离短,张闻闭上眼睛,任由暗器击中。 当! 暗器打在张闻脸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打出暗器后,被称为十二兽之一的男子趁此机会越过张闻,准备投向大江,他根本没想过这暗器能破得了如此可怕的横练功夫,只想分对方的心,谋自己的逃命机会。 波浪滚滚,拍打船壁,男子心中一喜,就要跃下,可就在这时,一把戒刀从他无法想象的角度斩来,直接破开了他的小腹。 他双腿一软,往前倒下,耳畔涛声阵阵,越来越弱。 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怪物…… 张闻背对着他,收回了戒刀,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内心却暗骂不已,本来他只是想擒下来探听情报的,结果被那暗器晃了一下,差点走脱了敌人,不得不下了狠手,免得引来后续麻烦。 看着俊俏的灰衣僧人不动不移,不回头,不看人,随手一刀就将江湖之中可怕的“十二兽”之一斩杀,那对夫妇一时有点愣住,怀疑自己在做梦。 除了七大宗师外,江湖之中恐怕只有寥寥数人才能办到吧? 这一刀,张闻自我感觉也是极好,完全符合了自己帅气潇洒的要求,因此也不说话,等着对方夫妇回神。 过了片刻,戴着头巾的男子看了眼张闻身后的尸体,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又隐含激动地道:“在下张宗宪,这是内子李心瑜,谢过法师救命之恩,敢问法师法号。” 他可不敢称呼这实力恐怖的小沙弥为小师父。 “贫僧真定,偶然路过,见这边有人遭难,故而过来一探。”张闻拍了拍僧袍,悠然站起。 若是白色僧袍就好了! “唉,多亏法师搭救,在下和内子方能幸免于难。”张宗宪叹了口气,与夫人一起,大礼拜谢。 张闻双手合十,非常有高僧范地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完,他微笑看着张宗宪夫妇,等待他们自报缘由。 张宗宪自然不敢不解释,对方为了救自己夫妇性命而牵扯入此事,怎么也得交代一下,而且“申猴”屡次提及藏宝图,不知真定法师听见多少…… 于是,他脸色郑重地道:“在下和内子偶然得到了一张藏宝图,乃是当年威压天下的雪神宫遗留,不知怎得走漏了消息,被人知晓,请了十二兽出手,杀人夺宝,刚才法师你斩杀的敌人就是十二兽之一的‘申猴’。” 大概的事情经过,张闻算是听明白了,但其中的名词却不甚了然,因此坦然道:“贫僧自幼长于极西之地,刚返回此间,还请贤伉俪讲解一下雪神宫和‘十二兽’。” 哦……张宗宪和李心瑜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难怪武功这么可怕的僧人,他们从未听说过!江湖里也没有类似的人物传闻! 李心瑜收敛住恍然的神情道:“真定法师,雪神宫乃五十年前威压天下的门派,可惜骄奢淫逸,渐渐堕入魔道,自诩为神灵之后,对其他江湖同道呼来唤去,后来,它被江湖各派联手打击,几经起伏,终于在三十年前瓦解,只有一两支秘密传承还在,不过传闻当初雪神宫宫主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秘密埋藏了不少珍宝、秘籍和神兵,以图来日再起。” “‘十二相神’乃江湖中一个秘密的组织,正式成员只有十二位,以属相为号,皆实力高强之辈。他们行踪诡秘,接受各类任务,只要付得起他们索要的报酬,同时,他们也时常会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卷入一些江湖大事,显然所图非小,被江湖中人称为‘十二兽’。” “实力高强之辈?有多强?”张闻直截了当地问道。 刚才“申猴”的实力应该接近于开窍了,之所以能被自己轻易斩杀,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金钟罩第四关效果太过恐怖。 要知道这可是直指法身的神功,第四关比绝大部分横练功夫同层次的效果强不少,“申猴”这种实力,若没有江芷微“白虹贯日剑”那样的利器在手,根本伤不了自己,而开眼窍水准的高手,若武功不是同层次的神功,亦得发挥八成以上的实力,才能伤得了自己,并且,减伤的效果很明显。 张闻从金钟罩相关资料推测,普通初入开窍的高手,起码得全力而为三四掌才能让自己的金钟罩破功。 张宗宪沉吟了一下,思索着怎样描述比较恰当,过了几个呼吸,他微笑道:“天下七大宗师乃最顶尖的高手,皆已开了人体秘藏,‘十二兽’中大部分人都触摸到了秘藏,属一等一的高手,以境界而言,仅次于宗师,而且,传闻‘十二兽’中有两位也是开了秘藏的宗师,只是深藏不露。” “所以,真定法师,你莫要小看了‘十二兽’。”李心瑜提醒了一句。 张闻微微颔首:“不知七大宗师孰强孰弱?” 人体秘藏,和开窍有异曲同工之感啊,但不知是否别有特殊…… 关于武功的具体问题,他不好细问,免得太过无知,而且张宗宪夫妇的实力也算不上太强,还接触不到这个层次。 “七大宗师互相之间交手极少,我们确实不知,反正对其他高手都摧枯拉朽。”张宗宪摇了摇头。 李心瑜也点头道:“具体哪位宗师开了哪个秘藏,属个人秘密,外人只能猜测。” “不知七大宗师都为何人?”这些是张闻需要重点关注的人物。 “法玄宗悲苦神僧,天定城崔栩城主,‘白衣剑神’洛青,‘寒冰神针’吴采莎,‘落雪刀’车婉秀,‘再世天魔’盖远,‘闲隐先生’段向非……”张宗宪大致将七大宗师介绍了一遍,包括绰号、外貌和擅长的武功。 听完,张闻微笑道:“缘起缘灭,贫僧就不耽搁两位施主离开了,只是不知日后‘十二兽’再来,你们可有应对的方略?” 他随口关心了一句。 李心瑜脸色变幻了几下道:“回法师,天定城崔栩前辈之女乃我闺中密友,我们本来就打算前往天定城投靠她的,谅‘十二兽’再行事猖狂,也不敢在天定城明着胡来。” “那贫僧就放心了,不知此处离天定城还有多远?”张闻此时正暗自嘀咕为什么还没有任务提示。 难道这次的任务是触发式?自己要不要去天定城? 李心瑜轻吸口气:“顺江而下,再有一个时辰便到。” 这时,张宗宪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陈旧的毛皮:“真定法师,我和内子之前实在太过贪心,此等秘宝哪是我们能够觊觎的?还请你收下这惹祸之源,化去我们这份灾劫。” 之前是因为“申猴”已经点破了藏宝图之事,他才选择坦诚相告,而非另外编一个被十二兽追杀的谎言,现在则是他的理智终于恢复,克服了贪婪之心,不愿意再冒被眼前僧人劫杀的危险。 看着这张藏宝图,张闻笑道:“这有什么意义?若我是贪图宝藏之人,该杀还是会杀,以免走漏消息。” 他还没习惯每一句都自称贫僧。 听到这句话,张宗宪和李心瑜的脸色顿时煞白,之前“申猴”与真定法师的交手,他们亲眼目睹,相信自己万万不是对方一合之敌。 他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勉强算是成年,哪里来如此可怕的武功?即使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亦不可能杀一流高手如屠鸡狗! 莫非是哪个老怪物突破了人体秘藏的极限,触摸到了雪神宫宣扬的人神界限,返老还童了? “所以,你们走吧。”张闻顿了顿,然后略微有点羞红脸地抬头看天:“额,藏宝图给我抄录一份。” 若任务有闲,探锁宝藏当能增加任务评价,而且里面不少事物可以兑换善功。 他这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行走江湖,“上一世”也没有类似的经历,自然没办法强取豪夺,而且这不符合他的心性和底线。 “不用,留下只会为我夫妇招祸。”李心瑜也坚决地说道。 张闻摆了摆手:“若没有这份藏宝图,你们如何坦然地长期寄居天定城?抄录一份留下吧。” 寻宝之事,前面总得有人去探一探危险,贸然自己上阵,非上上之策,再说,自己未必有时间去。 见张闻说的诚恳,张宗宪从一具尸体身上撕了一副白布,用血水抄录了一份,然后他们夫妇将“原本”留于甲板上,再次大礼拜谢,放下船边小舟,随波而去。 张闻将藏宝图收起,发现还是没有任务提示,于是有些苦恼地蹲下身子,将“申猴”的面具揭开。 面具之后是一个仪表不凡的中年僧人,脸上凝固着惊惧和恐慌。 张闻搜索起他的身体,只发现了一块奇特的令牌,非金非木,触手冰凉,刻着一只嬉笑的猴头。 “这是‘十二相神’的身份象征?”张闻抛了抛令牌,一时起了玩心,将那面具戴上,来回走动。 穿越之前,他就对各种神秘的组织抱有极大的兴趣,尤其是诡异隐秘又强大可怕的那种。 “嗯,日后我也建立一个神秘的组织,做那操纵世界的幕后黑手……”张闻喜欢靠这种苦中作乐的想法来缓和心情,“叫什么好呢,‘女神的圣斗士’?这样画风不对啊……” 就在这时,江面忽然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前面可是‘十二相神’之中的‘申猴’先生?” “啊?”张闻愣了一下,这样就被当成“申猴”了? “老朽段向非,有任务请托先生。”一叶扁舟顺流而来,一位儒生打扮的老者立于船头。 “闲隐先生?”张闻颇为愕然,居然是七大宗师之一的段向非!他有什么事自己没法完成,需要找“十二相神”的? 这个时候否认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段向非灭口? 张闻虽然不太怕,但还是决定小心谨慎地冒充一下,等段向非离开,自己将面具丢掉,他往哪里去找? 甲板之上,血液突地流动,绘出了一个个文字: “主线任务触发,冒充‘申猴’,接受段向非的任务,找到他儿子段明诚的下落,完成奖励一百五十善功,失败扣除相应善功。” “支线任务触发,混入‘十二相神’,查清幕后秘密,成功奖励一百五十善功,失败无惩罚。” 立于船头的段向非面容清癯,气质悠散,不似江湖高手,倒像博学大儒,只不过,此时的他脸上透着深深的疲惫,眉眼之间难掩无奈的皱纹。 “正是老朽。”他拱手喟叹道,脚下扁舟像是被放入了千斤巨石,猛地一沉,速度当即变缓,与张闻所在楼船并行而驶。 张闻眯了眯眼睛,评估着这七大宗师的实力,光从这一手就能看出,自己若不底牌尽出,怕是讨不了好,境界上差了不少:“闲隐先生可是拿我开玩笑?天下之间,还有你办不到的事吗?” 他学着之前“申猴”的办法,故意沉下嗓子,沙哑着声音说话,如此一来,不怕被熟人听出,反正“申猴”也是用的假音。 段向非摇了摇头,苦笑道:“人力有时而穷,天下之大,老朽无可奈何的事情数不胜数,至少这韶华易逝,美人白头,就非人力可以挽回,‘申猴’先生,老朽若非迫不得已,何曾愿意与你们‘十二相神’打交道?” “咦,能让闲隐先生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倒是有点兴趣了。”有任务在身,张闻自然会接下,只不过也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以免段向非怀疑,前功尽弃。 段向非叹了口气:“老朽老来得子,却是宠爱过头,让他文不成武不就,只喜呼朋引伴,骄奢淫逸,若如此下去,倒也还好,老朽自有家业能让他挥霍,谁知祸从天降,半年前,犬子在天定城失踪,从此了无音讯,此事‘申猴’先生应该有所听闻,还望先生接受请托,找到那不孝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到后面八个字,他脸皮轻微抽动了一下。 张闻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闲隐先生,以你的武功实力、江湖地位,放出话去,不知多少好汉乐意帮忙,若是幕后有操纵者,又岂是你之对手?” 段向非沉默了片刻,充满沧桑地苦笑道:“若是能够这样做,老朽又何必千方百计打探你们的行踪?” 他抬起右手,露出了一只没有五指的手掌:“我一生所学泰半在剑法之上,可五年前,却棋差一招,被人削了右手五指,若这个消息流传出去,少不了对头仇家上门,故而老朽在犬子失踪后,故作愤怒,指他不走正道,自作自受,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又借口早已金盆洗手,拒绝任何请托。” “当然,老朽终归已经踏上了这个境界,要真有仇家上门,还是能够做到同归于尽的。” 他平平淡淡地说着,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接着笑了笑道:“为了那不孝子,老朽不得不冒一点险,将此事告诉先生。唉,人老了,对什么江湖地位、武功实力已经看淡,只求子孙平安,无灾无劫。” “竟然有人能削掉先生右手五指?”张闻略微愕然地问道,换做“申猴”在此,大概也是类似反应,作为天下七大宗师之一,段向非的实力绝对是最顶尖的层次,可居然会被人削掉右手五指,毁去多年苦修的剑法,那他的对手该是何等的可怕? 段向非眼睛微微眯起,有了点纵横天下的气势:“老朽也不知道这世上竟会有如此高手,应该已经开了三大秘藏,接近人神界限了……” “闲隐先生不知是谁?这等人物在江湖上岂会默默无闻?”张闻疑惑地问道。 段向非摇了摇头:“这人就像突然从石头里蹦出,与我比武前毫无名声,比武后又销声匿迹,非是成名高手中的任何一位,实在诡异至极,这倒是与你们‘十二相神’有些类同,呵呵,老朽当时都怀疑他是你们‘十二相神’之首的‘辰龙’。” “这我却是不知……”张闻听得微微挑眉,来历不详,毫无名声,做了一番事情后销声匿迹,这样的描述怎么感觉这么耳熟?等等,这,这不就是我这种人吗?来完成任务的轮回者! 张闻越想越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比如顾小桑就明显和自己等人不是一队,自有轮回空间,只不过后来出了岔子,为防意外,靠某件神秘物品暂时变成了新人。 嗯,五年之前,后来又销声匿迹,这轮回者肯定已经完成了任务离开,倒是不用担心。 段向非也不是在追查当初交手之人是谁,说明理由后,直截了当地道:“‘申猴’先生,不知需要怎样的报酬才愿意接下任务?” 张闻哪知道“十二相神”的“收费标准”,只好桀桀怪笑:“这得看闲隐先生给得起什么?” “老朽最珍贵的自然是一身武学,若‘申猴’先生不嫌弃,事成之后,老朽愿意将《观澜决》《白驹过隙剑法》和多年心得抄录一份给先生。” “多年心得?包括人体秘藏的吗?”张闻已经从段向非之前的话语里知道,人体一共有三大秘藏,这一点倒是与开窍期的修炼方法不同,当是这个世界的人另辟蹊径,即使自己选择了金钟罩,选择了开窍之路,将来可能无法兼开秘藏,看一看别人的道路也是好的,毕竟能博采众长,探索本质,以他山之石攻自身之玉。 而且它们都能兑换善功!这算是主线任务带来的额外收获! 段向非笑得很疲惫:“当然,里面自会有打开‘元气秘藏’、‘精力秘藏’的心得,至于‘精神秘藏’,老朽自身也未打开,恐怕帮不上忙。” 他知道“申猴”这种一等一的高手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打开人体秘藏的心得和修炼之法,不怕他不心动。 “想不到闲隐先生已经开了两大秘藏,宗师之中亦是佼佼者啊。”张闻没有诚意地夸奖道,以探听更多的消息——他见识过朵儿察这种出手之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接近神魔的高手,自家师父又比朵儿察厉害了不知多少倍,对所谓宗师,自然提不起真正佩服的心思。 段向非叹息笑道:“非也,非也,三大秘藏里以‘精神秘藏’最难打开,牵涉眉心祖窍,玄之又玄,而一旦打开,就几于神魔,不用动手也能杀人,就像崔老头子,哪怕他只开了一个秘藏,老朽也顶多与他平手。” “‘申猴’先生,如何,可愿接下任务?” “不是任何报酬都能让人心动的。”张闻装腔作势地说道,负手而立,僧袍翩翩,也有几分出尘之意。 段向非眯起眼睛道:“那什么能让你心动?” “其实已经很心动,可还差一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张闻脸上的猴头面具始终带笑。 段向非仿佛松了口气:“不知是什么要求?” “还请闲隐先生搜集一些秘籍,不用太高深,普通即可,越多越好。”张闻这是打算兑换给六道轮回之主,虽然到时肯定会被压的非常廉价,但积少成多,怎么也得有个几十百把善功啊。 当然,一种武功只能兑换一次。 段向非皱起眉头,想不明白“申猴”提这个要求的用意,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这个要求并不难,老朽答应了。” “那成交。”点头动作之下,张闻脸上的猴头面具愈发显得滑稽。 段向非长叹一声:“‘申猴’先生答应的如此爽快,倒是有点出乎老朽意料,少费了诸多口舌,这样吧,事成之后,老朽再送先生一件礼物,虽不贵重,却是老朽心爱之物,颇有几分神秘色彩。” “不知是何物?”张闻好奇地问道。 段向非嘿嘿一笑:“事成自会知晓。” 说着,他将一个包裹丢给了张闻:“这是犬子失踪前接触过的人物。” 然后他脚下扁舟突地加快,顺江而下,消失在了莽莽江面。 张闻接住包裹,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十二相神”接受任务都不收“定金”的吗? 这个问题,已经死去的“申猴”自然没办法回答他。 不过,他也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刚才讨价还价增加要求时,他其实一直提心吊胆,若段向非觉得要求太高,想着另寻别的相神,那自己只有哭着喊着跳楼大甩卖了,毕竟这是主线任务。 “天定城,想不到真要去天定城,必须去找张宗宪夫妇一趟了……”张闻望着黑夜里翻滚的江面想道,他们可是知道“申猴”已经被杀死的,得想办法将此事圆过去。 他翻了翻段向非给的资料后,将“申猴”以及甲板众多尸体上的碎银子搜出,揣入怀中,然后找来压舱石,将“申猴”尸体绑上去,推入了江中。 噗通,波浪翻滚几下后,“申猴”彻底消失。 做完这一切,张闻藏好面具和令牌,放下另外一边的小舟,顺江而下。 船头江风扑面,小舟颠簸严重,负手而立的张闻却觉得非常有范,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还没办法一苇渡江。 如此一个时辰后,张闻抵达了天定城,它修建于江边,宛如一条巨龙。 因着深更半夜,天定城水门已关,张闻直接在城外码头下船。 还未前行几步,张闻眼前一亮,因为张宗宪、李心瑜夫妇正在水门边与一红衣少女说话。 “阿弥陀佛,缘来缘散,贫僧倒是与两位施主有缘。”张闻远远就宣了声佛号。 张宗宪回过头,不知是惊是喜还是疑惑地道:“真定法师,您也来了天定城?” 李心瑜则侧头与那秀气娇俏的红衣少女咬起了耳朵。 “贫僧是专程来追赶两位施主的,该因那‘申猴’并未身亡,装死骗过了我们,后来趁贫僧不备,入水逃亡而去。”张闻睁眼说着瞎话,“因此,贫僧前来提醒两位施主,多加小心,亦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免得引来‘十二兽’更疯狂的报复。” “多谢法师特意赶来提醒。”张宗宪真心诚意地感激,因为并不觉得此事有撒谎的必要,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法师要冒充“申猴”,故而有此一说。 咬完耳朵,红衣少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闻:“真定法师,在下崔锦绣,得到通报后前来迎接心瑜姐姐夫妇,刚听说了你的事情,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战胜‘十二兽’之中的申猴,一时有点手痒,还请赐教几招。” 她身边有位白发老者,低眉垂眼,仿佛在数着地上蚂蚁。 第92章 话音刚落,她就拔出长剑,刺向张闻,完全没管对方还未答应。 她见张闻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不愿意相信对方能赢得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申猴”。 果然是受宠的孩子……张闻腹诽了一句,也有心淬炼下自己的刀法,于是戒刀一抽,从崔锦绣感觉非常不舒服的地方斩出,逼得她收回了这一剑。 崔锦绣打小被父亲、长辈、哥哥、师兄等夸奖武学天赋,此时愈发起了好胜之心,剑法展开,矫捷如龙,寒光似梭。 张闻的刀法时而光明正大,豪迈大气,时而诡异多变,总是能从崔锦绣疏忽难受的地方斩出,逼得她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稳住。 叮叮当当,刀剑交击之声不断响起,张闻的刀法挥洒自如,不管是五虎断门刀,还是血刀刀法,都能信手拈来,压得崔锦绣快要喘不过气,总觉得自身防御随时会被斩破。 “阿难破戒刀法”毕竟是外景巅峰级的绝学,初步掌握了第一招刀意和变化的张闻于刀法之上自然多了几分高屋建瓴的眼光,于是在练习之中,他对自身其他刀法的理解又深刻了许多,胜过不少沉迷刀道十载之人,只是缺少实战练习,还不能熔于一炉。 戒刀一带,长剑一荡,张闻趁机后退几步,宣了声佛号:“崔施主,夜深人静,莫要扰了他人清净。” “这里哪来的他人?”崔锦绣又好气又好笑。 张闻促狭地道:“万物皆有灵,花草亦生命,吵到花花草草可是不好。” 对面几人顿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崔锦绣收回长剑,小声地道:“我确实不是你的动手。” 张闻呵呵笑道:“阿弥陀佛,承让了。” “额……真定法师,不知我的武功与那‘申猴’相比如何?”崔锦绣期盼地问道,想要证实自己的实力。 “崔施主武功精湛,尚未成年便有积年高手的实力,与那申猴当在伯仲之间,不过,申猴阴险狡诈,江湖经验丰富,崔施主这方面却是不及他。”张闻自然看得出崔锦绣有蓄气大成的实力,剑法也不错,比张宗宪夫妇强不少,但与‘申猴’相比,不管内力深浅、招式造诣,还是江湖经验上,都还差得很远,若是相遇,恐命丧刀下,不过这种实话没必要说。 崔锦绣眉梢眼角都带上了喜色,大方点头道:“我确实江湖经验浅薄,家里人都不让我单独行走江湖。” “大小姐,江湖险恶,哪有家里自在。”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发老者和蔼开口。 崔锦绣嘟着嘴巴道:“何伯,学武之人就该行走江湖,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如此才能不负一生所学,而且老是待家里太平淡了,哪有闯荡江湖刺激。” 说到这里,她也不管老者的反应,转头对李心瑜夫妇道:“心瑜姐姐,站在这里说话多有不便,我们先进城吧。” 对这个提议,不管张宗宪、李心瑜,还是张闻,都相当赞成。 有城主之女在,守门士兵自无刁难,验过令牌后就打开了小门让几人进入。 这时,张宗宪凑了过来,很小声地在张闻耳边道:“真定法师,我们没有泄露你的武功秘密。” 这些属于个人隐秘,张闻又是救命恩人,所以他没有外传。 对于这点,张闻很是满意。 城内街道宽阔,地面少有杂物,显得非常干净清爽,这让张闻对城主的治理能力有了直观的了解。 走了几步,崔锦绣兴趣盎然地开口道:“真定法师,极西之地可曾有仙人传闻?” “仙人传闻?”张闻疑惑地看着她。 李心瑜微笑解释道:“锦绣妹妹最爱看些神怪志异,喜言仙人故事。” “才不是故事。”崔锦绣立刻反驳道,脸蛋微微涨红,“不少江湖大派都有自家祖师得道飞升的记载。” “呵呵,谁家都会给自家祖师脸上贴金啊,那你说说,他们能飞升去哪里?”李心瑜用逗弄的态度说道。 崔锦绣对这些问题早就想过很多次,李心瑜的问话正好挠到了她的痒处,神采飞扬地道:“当然是仙界,我还看过雪神宫对仙界的记载呢!” 她知道张闻不熟悉雪神宫,顿了顿后,详细地说道:“雪神宫总是说他们飞升的祖师成了神人,降下不少法旨,里面就有对仙界的描述,说那里天地元气充沛,修炼速度极快,几乎人人都能强身健体,而且灵草仙药遍地,妖精魔怪为仆,更有摘星拿月,移山倒海的真正仙人。” “这……”张闻听得微微皱眉,总不能说自家方丈应该可以移山倒海吧。 “久远之事总会有几分神异色彩,最容易验证的最近一甲子,可曾有过飞升仙界之事?”张宗宪对神怪之事不太相信。 崔锦绣幽幽叹了口气:“这我知道,所以每次读各种记载时,总是悠然神往,想着前代能呼风唤雨、冻结河流的仙人,可惜现时再无此等盛况,武道之路,莫非就止步于三大秘藏?” “锦绣妹妹,莫要拿故事当真,几百年来,正式记载里,何曾有人突破过三大秘藏?留下了相应法门?”李心瑜摸了摸崔锦绣脑后长发。 崔锦绣摇了摇头:“当年雪神宫就号称找到了突破三大秘藏,打破人神界限的道路。” “所以他们魔怔了,疯狂了,成为天下公敌。”李心瑜半是真心半是故意地打击着崔锦绣。 崔锦绣神色黯淡地道:“所以我总想看一看当初雪神宫秘藏的记载,可惜早就被时光掩埋,找不到踪影了。” “也不是没有机会,锦绣妹妹,你知道我们为何会被十二兽追杀吗?”李心瑜一步步引导着话题。 “为何?”崔锦绣少女心性,又来了兴致。 “因为我们得到了一张藏宝图,雪神宫藏宝图。”李心瑜咬牙说道。 “真的?”崔锦绣又惊又喜,“心瑜姐姐可愿让我一观?” “小姐,人多口杂,还是回府之后再说此事吧。”何伯提醒道,戒备的目光看着张闻。 张宗宪笑道:“真定法师早就知晓此事,但他乃世外高人,没有一点贪心。” 张闻一直冷眼旁观,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故意慨叹道:“说起呼风唤雨的仙人,贫僧倒是见过。” “什么?”崔锦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喜交加地看着张闻。 李心瑜、张宗宪又惊又疑,表情泰半是不信。 何伯依然低眉垂眼,仿佛张闻在讲故事哄小女娃子开心。 “贫僧曾经在极西之地见过一位能呼风唤雨的仙人。”张闻重复了一遍。 “真的吗?法师,当时是什么样子?”崔锦绣一张脸涨得通红,五分喜悦四分激动一分怀疑。 张闻望着前方灯红酒绿的长街说道:“那位还未飞升,算不得真正仙人,但他全力出手之时,附近狂风呼啸,乌云汇聚,电闪雷鸣,雨滴飘落,而他每一拳打出,自有飓风缠绕,电蛇天降,威力无匹,端得恐怖。” “这,这和我看的记载差不多?竟然,竟然真的有仙人……”崔锦绣兴奋地有点口齿不清了,“真定法师,当时你可拜见了仙人?” 有啊,看着他被杀……张闻肚内嘀咕道:“未曾,不过贫僧还听说过别的仙人传闻,言有两位仙人大战,赤地百里,大江冰封……” “赤地百里,大江冰封……”崔锦绣遥想着这等胜景,一时神游物外。 旁边张宗宪、李心瑜都恢复了表情,基本将张闻当做了讲故事附和崔锦绣的和尚,他有什么目的?想结交崔城主? 喃喃自语了一阵,崔锦绣回过神来,询问着张闻所见所闻的细节,因为前者是张闻亲身经历,所以每一处细节都如此真实,听得张宗宪和李心瑜犯了嘀咕,这编故事也编的太像真的了吧? 只有何伯一直没神情变化,仿佛面前是几个年轻人在吹牛胡闹。 “真有仙人……可为何三大秘藏之后却是无路可走?”崔锦绣随口问道,也是她家学渊源,换了别人,哪能知道这么多。 当然,这个问题她也没奢望张闻能够回答。 “许是得内外天地交汇。”张闻也随口说着江芷微等人平时所言的常识。 “内外天地交汇,有点意思的说法啊……”崔锦绣怔了怔,笑眯眯地说道,张宗宪和李心瑜更是品不出其中味道,只是笑着附和。 何伯的脸色却略有变化,微不可闻地喃喃自语着:“内外天地交汇……何为内天地,怎么交汇……” 他眯起眼睛,悄然打量起张闻。 崔锦绣则继续着自己感兴趣的仙人话题:“真定法师,那位仙人往哪个方向而去?” “他身死道消了。”张闻“老实”回答。 “什么?仙,仙人也会死?”崔锦绣惊问道。 张闻笑了笑:“他还未飞升,不算真正仙人。” 这却是开始强调过的话。 “可,可……”崔锦绣“可”了半天没“可”出什么来,只能收敛住情绪,笑嘻嘻地道:“真定法师,一位僧人说‘身死道消’总是有点不对劲啊。” 这是道门的用法! 张闻微笑道:“崔施主有所不知,当前流行画风不对。” “画风不对?”崔锦绣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张闻笑眯眯地说道:“就是你在写意水墨画上随便涂鸦,这样看起来就画风不对了,额……” 他停顿了下,看向前方酒楼出来的一人,看到了对方额头明显的肉瘤和颇有特色的长相,于是笑道:“崔施主,贫僧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画风不对。” 说完,他不管崔锦绣等人疑惑的神情,径直走到了酒楼出来的那人面前,双手合十,沉声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观你印堂发黑。” 踱出天香楼后,金安成看着左右彩灯高照的胜景,听着附近猜拳行令的喧嚣,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浮上心头。 这是属于自己的地盘,这是自己前半生的成功! 而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 他埋下头,看着自身那双白嫩富态的手,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别看这双手如同真正的商贾人家,可在天定城内,在附近三个行省中,却有着“阎罗追命手”的绰号,捏碎过不知多少人的喉咙。 正当他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脸嫩的和尚,双手合十,一脸正经地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观你印堂发黑。” 短暂的错愕之后,金安成内心涌起无穷的怒火,什么时候和尚也兼职算命了?上一个消遣自己的人,目前正躺在城外乱葬岗! “小师父,你倒是说说我印堂哪里发黑了。”金安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同时抬起手,制止了身边护卫的上前,他要亲手给这小和尚留下毕生难忘的记忆。 话音未落,他目光却是一凝,因为看到小和尚走过来的地方还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人非是自己能够得罪的。 这和尚到底什么身份? 张闻似笑非笑地道:“贫僧只是好意提醒施主一下,至于为何会如此,天机不可泄露。” 你他娘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啊!金安成内心乱骂,脸上却堆起了笑容:“大小姐驾临此处,蓬荜生辉啊。” “金楼主,小女子只是路过。”崔锦绣一边说一边笑,自从明白什么叫画风不对后,她就是这个样子。 张闻也不再看金安成,转身走回了崔锦绣等人身边。 这金安成是天香楼楼主,天定城最繁华街道的幕后老大,同时也是段向非之子段明诚失踪前最后接触的几人之一——段明诚失踪前在天香楼宴请天定城城主之子崔锦华与天定城总捕头费正青,然而离开天香楼后,再未返回自身在天定城购置的院子。 关于金安成的情报,“闲隐先生”段向非提供的非常详细,故而张闻一眼就认了出来,心念转动,借机上前吓唬。 金安成陪着笑,恭送崔锦绣、张闻等人转入旁边的街道,然后脸色一沉,寒声道:“你们查一查刚才那个和尚的来历,看看他与大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若只是普通关系,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阎罗追魂手”的外号可不仅仅表示手上功夫,还说明我睚眦必报! 对于这一点,金安成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颇为自豪。 “是,楼主。”跟着他的护卫里闪出来两人,蹑手蹑脚地往崔锦绣等人离开的方向走去,非是他们敢于跟踪崔大小姐,而是知道对方的目的地肯定是城主府,打算提前去那里等着,看一看那和尚是住在城主府里,还是居于外面客栈,若是后者,显然双方交情浅薄。 吩咐下去后,金安成收敛住心思,往自家宅院走去,走着走着,那句“印堂发黑”的话开始回荡在他的脑海,让他有点惴惴不安。 “难道最近会有什么灾祸?” “不要多想,一个和尚懂什么算命?一看就是江湖骗子!” “小心使得万年船,要不去城外仙安观求个护身符……” 他这种**高手,历经过不知多少厮杀,看到过不知多少比自己武功更强头脑更聪明的前辈横死,而自身能够活下来,或多或少有些运气的成分,因此怪力乱神之事,他们都比较相信,求个心安。 ………… “阿弥陀佛,四位施主,缘来缘散,贫僧目的已达,先行告辞。”走了一阵,张闻双手合十道。 崔锦绣有点失望地道:“我还打算请法师去府里暂住,详细问问仙人之事。” 何伯咳嗽了一声,目光看着地面:“三更半夜,除非是熟人,实在不适合带客人进门。” 他这是提醒崔锦绣府里的规矩。 因为初次相逢,若自己表现的太热情,反而容易被怀疑,所以张闻丝毫不顾崔锦绣的挽留,宣了声佛号后,轻笑道:“若是有缘,自当再会,到时还请崔施主赏贫僧一顿斋饭。” 到时候,自己应该是在调查崔锦华与段明诚失踪之事的关联了。 说完,也不待崔锦绣回答,他转身就走,拐入了附近街道。 望着张闻背影,崔锦绣叹了口气:“真定法师年纪虽小,却颇有几分高僧的风范,换做他人,听说能进城主府做客,肯定激动忘形。” “锦绣妹妹,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怪力乱神之事却经常在佛经里出现,你莫要将他讲的仙人故事当真。”李心瑜有些担忧地问道,真定法师身上谜团重重,让人放心不下。 崔锦绣嗔道:“我是那么好骗的吗?除非亲眼看到呼风唤雨等神仙之事,我才会真正相信。”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李心瑜松了口气,接着笑嘻嘻地道:“锦绣妹妹,说来你也到出阁的年纪了,崔伯伯给你相好人家没?” “才不要呢!我的夫婿必须打得过我,还要谈吐斯文幽默……”崔锦绣一口气说了下去,却看到李心瑜促狭的神情,顿时又羞又恼,闹个大红脸,“总之我得自己挑!” “你家就你一个女孩子,崔伯伯当你是掌上明珠,肯定会答应的。”因着崔锦绣的身份,李心瑜也不好继续开玩笑,顺着她的话附和她。 崔锦绣突然怔住,抿了抿嘴唇道:“其实,之前爹爹已经打算给我定亲。” “哦,不知是谁家好儿郎如此幸运?”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张宗宪和何伯都插不上嘴,只能沉默着前行,听着李心瑜询问。 崔锦绣幽幽地道:“是段家哥哥。” “‘闲隐先生’之子?”李心瑜惊讶确认,然后皱眉道,“据说段大少爷沉迷于美酒赌博,喜欢呼朋饮伴,很是挥霍无度,武功却相当的普通。” 崔锦绣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地道:“我曾经见过段家哥哥出手,他的武功非是传闻那么差,恐怕与我哥哥旗鼓相当,而且,而且,我总觉得他做那些纨绔之事有什么深意……” 李心瑜看了崔锦绣一眼,悄悄撇了撇嘴,恐怕是你一缕情思寄托在了段明诚身上,才会这么觉得。 这个话题,张宗宪倒是颇感兴趣,感叹道:“流言蜚语总是夸张失实,想不到段大少爷的武功如此可怕。” 崔锦华被誉为年轻一代最有希望打开人体秘藏,成为宗师的高手,段明诚能在崔锦绣口中与他旗鼓相当,实力确实不凡。 这方面,他相信崔锦绣的判断,一是她家学渊源,眼光极高,二是她不可能刻意贬低自家哥哥。 “如此说来,段大少爷仪表堂堂,武功又高,倒是良配,锦绣妹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李心瑜笑呵呵地说道。 崔锦绣低头看着脚尖,左手捏着红裙衣角,语气飘渺地道:“段家哥哥失踪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为此段伯伯和爹爹闹翻了。” “什么,段大少爷失踪了?”李心瑜和张宗宪大惊失色,那可是七大宗师中“闲隐先生”的儿子,而且还是在天定城内! 他们得到藏宝图后,一路隐匿行藏,自然不知当前大事。 ………… 一座大屋的房顶,张闻盘腿而坐,笑眯眯地看着跟丢了人的护卫返回金安成的宅院禀报。 “就怕你不派人跟踪我,否则天定城如此大,我得好几天才能摸得清你住哪里……”张闻心情不错地想着,段向非给的资料里,对金安成的评价就是八个字“能屈能伸,睚眦必报”。 可旋即张闻就有点苦恼,因为没有夜行衣,做打探拷问之事时容易泄露身份,尤其自己还得装“申猴”,看能不能引出其他相神——他不知道联络手法,也不知该去哪里联络,要想完成支线任务,只能用笨办法了。 “得去哪里借一套啊……”张闻寻思着办法,突然,他眼前一亮,因为对面屋顶有个穿着夜行衣的家伙正躲躲闪闪地往远处潜去。 …………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往着目标院落潜去,内心颇为火热,若这次栽赃嫁祸杀人灭口成功,那镖物丢失之事就再也没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你安心去死吧,你的孤儿**,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面巾之下,他嘴角微微翘起,就要落向院中。 忽然,一阵剧痛从脑后传来,他惊愕交加,努力转头,却无能无力,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大半夜的给我送夜行衣,你也蛮拼的嘛,人间自有真情在……”街道角落里,张闻一边整理着夜行衣,一边随口调侃着身前昏迷的家伙。 由于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并未下狠手,只是刀背打晕了事。 书房内,金安成对着面前的玉像郑重地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 良久,他睁开眼睛,心中的忐忑稍微抚平,可总有一件事情卡在心里,让他惴惴不安。 “希望老天保佑……”他吐了口气。 “是啊,希望老天能够保佑你。”沙哑刺耳的声音突然在房中响起。 金安成腰背一绷,想也没想就将玉像推倒,发出碎裂响声,同时滑步转身,施展出“阎罗追魂”的绝技。 可是,双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碰到。 直到此时,金安成才看到书桌之后坐着一个浑身被黑袍包裹的神秘人,他脸上戴着一张小孩玩闹的简陋面具,上面画着一个嬉笑的猴头。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护卫呢?被这笑嘻嘻的猴头一看,金安成脚底板涌起一股寒气,当机立断就往窗口扑去。 眼前一花,他再次看到那张嬉笑的猴脸出现于自己眼前。 “如果你再跑,我就先砍掉你的腿。”沙哑难听的声音传入金安成的耳中。 这让人心惊肉跳的身法镇住了金安成,而且对方没有直接动手,让他的搏命决心也褪去了不少,于是额头隐现汗珠地道:“可是‘十二相神’中的‘申猴’先生?” 如果打得过,等等也打得过,如果打不过,现在动手,肯定会激怒对方,说不得会被点上穴道,让寻机逃跑成为梦幻泡影。 “既然认识我,那就放弃幻想,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吧。”张闻继续沙哑着声音道。 金安成双手隐含招式,脸上堆满笑容地道:“不知申猴先生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段明诚失踪前做过什么?”张闻开门见山。 金安成眉头一皱:“申猴先生,这其实没什么好问的,我已经向费总捕头详细交代过了,那晚,段公子定了雅间,宴请少城主和费总捕头,并未叫清倌儿,也屏退了我,大概半个时辰后,少城主和费总捕头相继离开,段公子也出来结账,与平时相熟的‘夜月’调笑了几句,但他没有留宿,直接离开。” “他前后与我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都是关于酒席之事。” “他应该是在归家途中失踪的,但沿途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是吗?但我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张闻开始诈金安成。 金安成脸色不变:“申猴先生恐是被流言所惑,事实就是我说的这样。” 张闻也不说话,沉默着打量金安成,这样的气氛配上嬉笑的猴头,分外让人感觉压抑。 金安成略微局促地道:“申猴先生,你不相信?” “你说呢?”张闻随口反问,接着沉下嗓音道,“你好像有三子两女,还未抱孙子吧?” “你什么意思?”金安成的目光变得锐利,脸色却极其难看。 张闻悠然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在你面前一个个杀掉他们,看你能承受得了多久,嗯,据说你最宠爱小儿子,那就从他开始吧。” 他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纯粹是吓金安成,不过“十二相神”心狠手辣,什么任务都接,怎么完成任务都行,毫无底线,名声在外,由不得金安成不信。 有的时候,坏名声也有好用处。 金安成脸色愈发难看:“申猴先生,我句句属实,不要逼我。” “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张闻哼了一声,故意侧身往外,“你小儿子好像住在西边院落吧?” 金安成怒火焚心,却没有丧失理智,一边揉身上前,双手分别抓向张闻的喉咙和右手,一边放开喉咙,就要大声呼喊,引起护卫警觉,不求他们能来救自己,只求他们将动静弄大。这可是天定城,十二兽也只敢秘密行事! 侧身往外乃是虚招,张闻不进反退,鬼魅般错开了金安成双手,撞入对方怀中。 金安成见申猴身法奇诡,不得不强行兜过双手,反抓张闻背心,呼喊暂时卡在了喉咙。 张闻不闪不避,挺背硬抗,戒刀一抽,直指金安成的喉咙。 金安成抓住张闻的背心后,十指陡然发力,却像抓中石头,只有点点“石屑”纷飞,指尖一阵剧痛。 他刚暗道一声不好,戒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张闻左手点出,连封金安成几处大穴,桀桀怪笑道:“金楼主,大家都是斯文人,何必动手动脚,打打杀杀。” 故意激怒金安成,卖了个破绽后,张闻顺利将他擒下。 若是正常时候,张闻压根儿不担心拿不下对方,但深更半夜,若不能迅速制住对方的话,很容易惊动他人,引来天定城总捕头,少城主,甚至城主崔栩。 “你想怎样?”虽然失手被擒,但作为**高手,金安成还是有几分光棍之气的。 张闻沉下语气:“我想听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金安成看着横在自己喉咙上的戒刀说道,目光略微闪烁。 张闻沙哑笑道:“你最好老老实实,我们‘十二相神’一贯很有信誉,说杀你全家,那就绝对会杀你全家。” 或许是十二相神这块“金字招牌”管用,也或许是金安成年纪已大,重视家人胜过其他,他叹了口气道:“非是我不想说,实在是不能说。” “如果说了,你还有机会带着家人财物逃命,若是不说,现在就会死全家。”张闻心情不错,总算将金安成诈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也分外体会到“**”办事的好处,若是段向非在此,以他堂堂正正大侠宗师的身份,就算说得出这种吓唬的话,金安成听到也不会信,而“十二相神”开口,他就知道对方说杀全家那就真的会杀全家。 也难怪段向非会找“十二相神”调查。 金安成沉吟了一下道:“那日段公子送走少城主、总捕头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与夜月调笑了几句,出门拐去了后面一处安静院落。他在那里还订了一桌酒席,宴请别的客人。” “那客人披着黑色长袍,面巾蒙头,看不出容貌年龄,但应该是男子,大概有申猴先生你这么高,身材偏瘦。” “段公子进了院子后,就打发我离开,我觉得事情诡异,担心对少城主和费总捕头不利,于是绕到另外一边,听了下墙角。他们声音压得很低,我只隐约听到雪神宫几个字。” “雪神宫……”张闻轻声重复了一遍,到了这个世界后,自己遇到的事情居然大部分能与雪神宫扯上关系。 金安成看了看那张嬉笑的猴头面具,继续说道:“事关雪神宫,我不敢大意,虽然听不清楚,还是在那里努力,可渐渐的,院内没有声音传来了,我惊愕之下,顾不得其他,绕回正门,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再无一人,只有吃剩下的酒菜。” “从此段公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里面可有打斗的痕迹?”张闻仔细询问。 金安成摇了摇头:“不仅没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一锭银子留下,可能段公子是自愿跟着对方离开的吧,也可能他武功低微,轻易被对方擒住。” “银子可有特殊?酒菜内可有迷药毒物?”张闻绞尽脑汁,从自己看过的小说里想着哪些可以作为线索。 金安成再次摇头:“银子是段公子的,上面有他家的印记,酒菜没有任何问题,现场也没有任何衣物碎片落下。” “申猴先生,我所知道的都全部说了。” 那张嬉笑的猴头面具轻晃了一下,让金安成有点不安,接着他就听到沙哑的声音似笑非笑地开口了:“讲的很清楚,但有一个问题,你隐瞒的部分好像不值得你如此隐瞒。” 这部分内容,大大方方说出也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要隐瞒? 金安成的脸色顿时发白,过了良久才嗫嚅道:“是,是费总捕头让我隐瞒的,我不敢不隐瞒。” “费正青?”张闻看着金安成的眼睛。 金安成点了点头:“是,段公子失踪后,第一个来调查的就是费总捕头。他捏着我的把柄,武功又强过我,我不敢不听,至于他为什么要隐瞒,我确实不知。” “不错,金楼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很遗憾没能杀你全家。”张闻呵呵笑道,身形一晃,诡异地闪到了书房外面,两三下之间就消失于金安成的视线内。 穴道被封的金安成自然无法阻挡和追赶,喘了几口气后,大声地呼喊起来,很快,护卫赶到,诚惶诚恐地帮他解开穴道。 然后,他铁青着脸让护卫退下,自己呆呆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过了整整半个时辰,他才缓缓起身,看了看外面的护卫,趁他们不注意,推开窗子,闪入了外面的黑暗,然后翻出院子,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哼,任你奸诈似鬼,又怎及我‘见多识广’……”高处,张闻盘腿坐于房檐阴影里,看着金安成悄悄摸出院落。 他看过很多小说,知道类似的情况下,往往会发生一些变故,比如有人来将金安成杀死灭口,比如金安成未说全部真话,等自己离开后,就前去禀告幕后之人……如此种种,张闻虽然觉得是小说家言,但还是决定在外面继续潜伏,观察后续动静,等到快要天亮才离开。 他跃上房顶,悄然无声地跟着金安成。 金安成蹿高蹿低,忽前忽后,时左时右,在天定城内乱跑了足足两刻钟才摸进了一处看似普通的院子。 这并非他发现了张闻,而是多年湖,习惯性兜个圈子改变方向,永远当成有人跟踪。 张闻轻轻落在瓦片上,如一根羽毛着地,没有发出半点响声,然后看着金安成对院子很是熟悉地前进,抵达了一间厢房,有节奏地敲响房门。 “这厮倒是奸猾,差点就跟丢了。”张闻藏于屋檐阴影处,暗自嘀咕道。 他这是第一次跟踪他人,若非神行百变小成,步伐精妙,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面对金安成的习惯性摆脱,恐怕要么已经被发现,要么担心被发现而跟丢,犹是如此,一趟下来,也让张闻起了一身白毛汗,堪比练功半天。 “这处宅院普普通通,肯定不是费正青的府邸,金安成到底想找谁……”张闻皱眉思索着,作为天定城权势排在前十的总捕头,这“寒酸”的两进院子绝对不可能是费正青的家,“莫非金安成刚才所言依然藏有谎话?” 咚咚咚,咚咚咚,金安成有节奏地敲了一阵后,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他一个闪身便窜了进去,并习惯很好地随手关门。 见状,张闻顺着梁柱,缓缓从屋檐滑落,如树叶飘零,在静静的夜里,毫不起眼。 双脚刚刚粘地,张闻步伐展开,身如轻烟,两三步间就躲到了那间厢房的窗外。 安心听了听,发现里面没有动静后,张闻悄悄站起,手指沾着唾沫地戳向白色的窗纸。 微不可闻的声音之后,窗纸上多了一个孔洞,张闻一只眼睛半贴了上去,打量里面。 没人! 里面是一间桌柜床齐全的普通厢房,但没有一个人! 刚才进去的金安成也不见了! 张闻心一紧,再次打量,确认里面真的没有人后,轻轻推开窗户,鱼跃入内。 刚刚脚踏实地,张闻忽然想起一事,若里面没人,那刚才谁给金安成开的门? 啪啪啪,鼓掌声从床侧响起,张闻戒刀一横,也不惊慌,抬眼望了过去。 只见床侧的箱子被人推开,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旁边站着金安成和一个马脸长须的中年男子,鼓掌的正是后者。 果然是地道,金安成看来是想从这里去附近宅院,那才是他的目的地,嗯,旁边就有一座宽广的府邸……张闻大概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金安成吹亮了手中火折子,笑得很是狰狞,额头肉瘤乱抖:“多亏老子江湖经验丰富,在地道内又多等了一会儿,否则就等不到申猴先生你了。” 这时,或许是看到了火光,外面其他厢房陆续有开门的动静,说话声压得很低,迅速将这间厢房围住,显得有条不紊。 “这位是?”张闻看也没看金安成一眼,嬉笑的猴头面具对准那马脸长须的中年男子。 “申猴先生,装腔作势不是好习惯,你们十二兽还会认不得费某?”中年男子声音粗豪,但有种奇怪的尖锐。 “原来是费总捕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半夜在这里,莫非独自赏月?”嬉笑的猴脸让人看不出张闻的表情。 费正青笑道:“不愧是江湖上最神秘最诡异的十二兽,申猴先生真镇定,换做是我,此时恐怕已经在寻机逃跑了。” “说来也是凑巧,费某今晚刚好有事在身,打算从地道外出,却正正撞上了申猴先生。” 说话间,金安成走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准备夹击张闻,口头奉承道:“多亏总捕头深谋远虑,立下了地道来往的规矩,否则还真逮不住申猴先生。” “哈哈,也是你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费正青手中多了一对判官笔,随口赞扬了金安成一句,“申猴先生,何不束手就擒?以你的实力,城主当有怜才之心。” 张闻嘿了一声:“其实,不管你们想的多周到,江湖经验有多丰富,我只知道一点。” “什么?”面对申猴的镇定,费正青有点凝重。 “我只知道,你们打不过我。” 话音未落,张闻就鬼魅般扑向了费正青,脚下步伐变化连连,让人把握不住他的身影,手中戒刀虚斩,直指费正青脖子。 面对这样的身法,费正青暗赞了一句名不虚传,侧身让开,判官笔急打张闻头部大穴。 与此同时,金安成从侧面攻来,双手十指勾起,宛如鹰爪,抓向张闻背心穴道。 知道你有横练功夫,但打穴正好克制你! 张闻身不摇,脚不动,原本前斩的戒刀突然从侧面撩起,挑向金安成胸腹,同时微微侧头,全力运转金钟罩,皮肤之上泛起了一层暗金色泽,如同寺庙里的罗汉之像。 这一侧头,费正青的判官笔未能打中张闻太阳穴,而是直接点在他耳边穴道。 再有横练功夫,要穴被点中,一样无能为力,你又不是四十年纯阳童子功的悲苦神僧! 钢做的笔尖点中了张闻耳侧,发出叮一声脆响,就像打中了金身佛像。 暗金内敛,映照火光,衬得费正青又惊又惧的脸庞分外难看。 挑向金安成的戒刀,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从难以想象的角度收回,崩飞了费正青的判官笔,刚才竟然又是虚招! 一招得手,张闻似猛虎下山,刀光如织,没用多久就将根本破不了自己防御的费正青和金安成全部擒下,封住了穴道。 金钟罩第四关练成后,除了眼睛、脐下等罩门和太阳穴、膻中等几处要穴,张闻其他地方都得开窍级的水准或利器级的兵器才能破防或透穴。 “我说过,你们打不过我。”张闻在面具背后,笑得露出了一排白牙。 费正青作为成名已久的高手,一双判官笔名闻南北,少有对手,在宗师以下,自认为是最顶尖的那部分人,可今天,面对“十二兽”之中的申猴,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对方明明没有宗师的特征,实力为何能如此可怕?他到底练得是什么横练功夫? 这一战让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创伤。 “费某确实低估了申猴先生你的实力。”作为湖,他还是迅速稳定了情绪,“之前你们十二相神出手的任务,天定城都有搜集相关资料,以判断你们的实力,谁知申猴先生你竟然一直没有用过全力,呵呵,原来你最擅长的不是刀法。” “谁告诉你们我最擅长刀法的?”张闻笑着问道。 费正青听出调侃之意,叹了口气道:“是我们判断出错,申猴先生你最擅长的原来是横练功夫,不知与法玄宗悲苦神僧是何关系?” “我很佩服费总捕头你啊。”张闻突然感慨道,“换做是我,若被人擒住,恐怕做不到如此镇定地东拉西扯,还有闲心打听我的出身来历。” 费正青苦笑道:“我出身捕快,习惯盘问了,而且我知道申猴先生你来是想打听段公子失踪之事,非为杀人,费某只要老实交代,当不会丢掉性命。” “是啊,申猴先生,我听说你们‘十二相神’有句话是:‘没必要为任务之外的事情杀人,太浪费精力了’。”金安成附和道,生怕自己连续的撒谎和作对激怒申猴。 张闻似笑非笑地道:“也不一定,我杀人看心情,今晚明月高悬,光华普照,正是杀人之夜,如果你们让我不满意,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了,也是你们全家的忌日。” 他一直想说说这些狠话,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就觉得反派这些对白特别带感。 费正青作为天定城总捕头,很能克制惊恐的情绪,脸色不变地道:“费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知道,金楼主为何深夜来此禀报,莫非他对我撒谎了?”张闻低声问道,外面围住院子的人因着里面没有命令,依然保持着之前的状态。 金安成沉声道:“费总捕头交代,有人来打探此事,一定要立刻禀告他,不过,不过,有个地方,我还是撒谎了。” 他主动坦白地说出。 张闻想了想,将费正青提到另外一边道:“小声回答金安成什么地方撒谎了,然后我会问他,若不一样,嘿嘿……” 费正青压低声音:“他只有一个地方撒谎了,那就是房间内有线索留下。” “桌底有一片龙槐树的叶子,那种树只有城东大悲寺内有,应是神秘人不小心粘在身上带来的。” “所以,我连夜抽调人手,搜查了大悲寺,谁知慢了半拍,没有抓到疑犯,只找到更多线索,全部指向雪神宫余孽。” “我们怀疑段公子失踪之事正是他们所为,因为段公子一直对雪神宫宝藏很感兴趣,没有停止过寻找线索的努力。” 张闻静静听着,内心重复着雪神宫宝藏几个字。 费正青忽然笑了笑:“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让安成隐瞒了真相,但闲隐先生是知道这些的。” 张闻眼睛微微眯起,段向非知道此事?为何不在资料上提及? 第93章 “为何提及闲隐先生?”张闻语气不见波动地道。 费正青笑得像只老狐狸——虽然他是马脸:“难道不是闲隐先生请托的十二相神?” 张闻淡淡开口:“想知道雪神宫宝藏的绝对不止一个。” “莫非不是他……”费正青有些发怔。 张闻继续问道:“那后来你们还有什么线索?” 费正青沉吟了下道:“有一个人,我始终怀疑他是雪神宫余孽,但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得到城主许可。” “不知是哪位?”沙哑的声音从嬉笑的猴头面具后传出,语气依然平淡无波。 费正青叹了口气:“尤同光。” 他只说了一个名字,理所当然地认为张闻肯定知道。 张闻暗骂了一声,若非这个人在段向非给的资料上有提及,自己还真不知道是谁! 尤同光,崔栩的拜把兄弟,天定城数一数二的富商,掌控着附近几个行省的粮食、铁器和镖局。 他不仅有钱有势,而且武功出神入化,传闻曾经打开过人体秘藏,但在最后一刻被人刺伤,功亏一篑,从此武功停滞,沉迷于美色和金钱。 这样的人物,若没有崔栩点头,再给费正青十个胆子,也不敢抓来拷问。 如果说费正青是天定城权势能排在前十的人物,那尤同光就是城主崔栩、少城主崔锦华之外第一人。 “莫非你想利用我对付尤同光?”张闻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笑意。 若尤同光被杀,以他几个儿子的武功、手腕,即使有崔栩扶持,也守不住如此大的家业,而且权势上肯定会衰落不少,相应的,费正青就能指使自己手下的人马鲸吞一些产业。 如果真的调查出尤同光是雪神宫余孽,那就更好了,天下人人喊打,自诩为正道的崔栩肯定不会再庇佑,到时候,就是大家联手瓜分尤家的局面。 费正青脸色不变,依然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和老尤也算多年兄弟,怎么可能利用外人害他?若非这次搜查大悲寺找到了一些线索,我死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但要是他真为雪神宫余孽,费某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不知有什么线索?”张闻一点儿也没有被他的表情和话语打动。 费正青不假思索地道:“大悲寺内搜查出几封老尤的亲笔书信,看似正常商量精铁买卖之事,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时候天定城内的生意,老尤喜欢上书信来往了?这不是他正常的做事手法。” “或许涉及违禁铁器的贩卖,尤同光不敢露面。”张闻随口说道,也不管有没有逻辑,若尤同光不敢露面,那他就敢写信了? 费正青似乎听出张闻的言不由衷,笑了笑道:“天定城内,老尤和我们说什么事物违禁,那就是违禁,说不违禁,就绝不会违禁,而且老尤若谨慎行事,连书信都不会写,只会派手下管事出面,要有问题,立刻灭口。” “也不一定,书信可以烧掉,只是你们到得快。”张闻依然反驳着费正青,看他能不能吐露出别的证据。 费正青做出回忆的样子:“还有一次,我去老尤家做客,贸然闯入了他的书房,看到他匆忙收起一块雪白玉佩。当时我不太在意,毕竟类似玉料并不少,如今回想,它很像雪神宫四大护法代代相传的‘冰心佩’,这种玉料很是稀少,足以作为雪神宫余孽的象征,但我不敢肯定老尤那块是。” “没别的证据了吗?”张闻没有情绪起伏地问道,内心依然在纠结段向非为何要隐瞒部分情报,他有什么目的…… “没有了,如果有,我早禀告城主了。”费正青摇头道。 张闻不置可否:“那大悲寺之事后,你可有监视尤同光?” “他武功太高,只有少数几个善于追踪的捕头能监视,由于人手不足,时常跟丢,目前我打算从他几个儿子身上着手。”费正青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闻又来回盘问了几句,确定费正青说的话前后没有矛盾和漏洞,然后走到金安成身前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如果和费总捕头描述的不一致,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金安成用力点头,嘴巴张开:“当时……” 刚刚开口,他目光突然凝固,只见一道人影从梁上蹿下,剑光如梭,直刺张闻。 直到这“梁上君子”动手,张闻才感觉到他的存在,内心一凛,戒刀独劈华山,欲用狂猛的进攻先逼退对方。 不知为什么,张闻始终觉得这道人影在房内微弱光源的照耀下显得略微晃荡,不似真人,倒像影子,而那道剑光不仅越放越大,占据了自己大部分视线,而且森寒逼人,刺得自己寒毛耸立。 戒刀劈下,要连人带剑一起斩断,可刀光划过,那人影和剑光却像镜中花水中月,虚不受力,直接分开,消散在半空。 不好!张闻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中了“幻术”,“神行百变”发动,脚步一迈,看似向后,却是侧身往前。 噗! 长剑穿透朽木的声音响起,张闻左肩一股鲜血喷出,“梁上君子”如影随形,剑剑不离他的要害,而张闻只要回刀,不管是斩向人,还是挡向长剑,最终都像是击中了“影子”,直接穿透过去,毫无影响。 若非张闻的“神行百变”善于闪转腾挪,变化难料,此时早就亡于剑下,可即使如此,身上还是一股股鲜血喷出,一道道剑伤出现。 “幻术?”张闻咬牙支撑,丝毫不敢放松脚步的变化,“不管是什么东西,现在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鼻子闻到的,都绝对 ‘指向’影子!” “不能再耽搁了!” 再这样受创下去,张闻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于是一狠心,左手突然多了一个黑筒,表面流转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黑影挺剑刺来,张闻抬起左手,将黑筒对准了他。 不管是幻术还是其他原因,从我刚才受创的状况可以判断,你始终在影子不远处,戒刀斩不到你,但这可是范围攻击型的暴雨梨花针! 张闻的拇指按在了机括之上,而那黑影仿佛识得厉害,突然倒退,直接撞飞窗户,跃入外面的院子之中,与此同时,被撞飞的窗户诡异飞起,挡在了暴雨梨花针的路线之上。 张闻没有按动,这种情况下,蓄势不发胜过直接射出,毕竟射出之后,不知还有没有类似的敌人,而不射出,任何暗中隐藏的敌人都得掂量一下自己挡不挡得住暴雨梨花针! 啪,窗户落地,那道人影消失在了外面的黑暗里,而之前包围厢房的人,一个个悄悄退回了自身屋子,一片安静。 张闻没有将暴雨梨花针放入怀中,而是一直持在手里,袖子垂下,略微遮掩。 他回头看去,发现金安成嘴巴大张,双目无神,喉头鲜血直流,已然丧命。 刚才那黑影剑剑不离自己要害之时,竟然犹有余力杀人! 张闻肌肉蠕动,收缩伤口,暂时止住了那七八处剑伤,然后踏步走到费正青面前,看见他表情茫然,呼吸沉重,但并未死亡。 “申猴先生,刚才怎么了?”费正青惊惧迷茫地问道。 “有人偷袭,杀了金安成,但被我逼退了。”张闻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语气。 费正青一直半坐着,刚才交手的状况模模糊糊有看到,只是由于最后张闻背对着他,没能见识暴雨梨花针,故而他又惊又疑地道:“除了几大宗师,申猴先生你的武功乃费某生平仅见,怕是能压过尤同光半筹,可刚才那人,竟然能,能如此厉害,让你几乎没有招架之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还好被你吓走了。” “这人武功古怪,仿佛幻术,我每一刀都只能斩中虚影。”张闻对这个世界的武功了解不多,因此大方说出,看费正青有什么线索。 费正青脸色一变:“是不是明明看到对面有人,可一刀斩下去,却像斩中了影子,然后自身又被长剑刺中。” “你知道?”张闻沉声问道。 费正青脸色变幻连连,呼吸变得急促:“一定是雪神宫余孽,一定是雪神宫余孽!传闻雪神宫有一门‘幻形**’,夺天地变化之机,连人神界限之桥,如神灵般让人无法击中,正因为有这门神功,他们才号称神灵后裔,自我膨胀。” “刚才那人一定是‘幻形**’小圆满,接近了打开秘藏,今日是来刺杀费某的!” “那我倒是救了费总捕头一命。”张闻笑了笑,忽然鹞子翻身,跃出窗户,两三下间消失于院子中,此地不宜久留! 离开附近街坊后,张闻摸了摸身上伤口,面具下的表情似思索似嗤笑,然后学着金安成的样子,兜圈子,换方向,足足一刻钟后才找了个隐蔽地方换下身上夜行衣和面具。 ………… 天色蒙蒙亮起,邬丰羽缓缓醒转,只觉后脑疼痛欲裂,身畔不少人指指点点。 “这人怎么躺在街上,还拿着刀……” “会不会是那几个帮派仇杀?” “不对啊,他只穿了中衣,难道没银子结账,被人从窑子里扔了出来?” 一阵阵话语让他清醒过来,表情一下凝固,昨晚,昨晚我是去杀人灭口的,怎么会睡在大街上? 忆起昨晚之事,邬丰羽是又惊又怕,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遭遇袭击。 呆愣了片刻,他赶紧摸索身体,发现除了夜行衣,自己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而且也没有特别的伤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疑惑万分,也恐慌万分,抬头之间,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正皱眉打量着自己。 祝明远……邬丰羽浑身打了个机灵,这是他昨晚要灭口的同伴。 祝明远凝重着一张脸,似笑非笑地道:“老邬啊,你怎么睡在这里?被你婆娘赶出来了?” “昨晚喝太多,外衣都被那群臭叫花子给顺跑了!”邬丰羽呲牙咧嘴地说道,内心忽然冒起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自己昨晚的遭遇是个警告,警告自己不要打祝明远一家的主意?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越想越觉得可能,看着祝明远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审慎,他背后有高人撑腰? 祝明远看了看邬丰羽旁边未曾丢失的长刀,冷笑一声:“看来镖物丢失之事让老邬你很是苦恼啊,不知该怎么面对尤三爷?” “唉……”邬丰羽只能长长的一叹,个中意味唯有自身才明了。 ………… 天色微亮时,张闻找了个破旧寺庙挂单,然后足足睡了半天恢复精神的疲惫和**上的伤势。 直到午时,他才施施然出门,腰跨戒刀,随意找了处看起来热闹的酒楼,慢慢踱步进去。 “小师父,你可来对了,我们绝膳楼的斋菜乃全城一绝……”刚进门,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噼里啪啦介绍了一通。 “阿弥陀佛,给贫僧找个安静点的位置,再来四个拿手斋菜。”张闻对斋菜没有特别的爱,因此也不挑剔,出门主要是听听市井消息——从小二的态度可以看出,这里的和尚似乎直接戒荤腥,打探消息的时候就没必要引人注目了。 “好嘞!”小二拉长声音喊道,“客人一位,拿手斋菜四个……” 一边喊,他一边引张闻到角落,取下肩上搭着的白巾,再次擦了一遍桌面。 张闻坐下后,装作闭目养神,仔细听着附近闲人的交谈。 “听说了吗?天香楼的金安成死了!” “什么?‘阎罗追魂手’死了?” 感受到同伴的惊愕和附近之人注意的集中,最先说话之人洋洋得意地道:“这还能假了不成?我妹夫可是捕房捕快,昨晚跟着费总捕头检查了金安成的尸体。” 听到这里,张闻略微疑惑,费正青想隐瞒金安成的死因? “哪能不相信你?我只是很感慨,金安成‘阎罗追魂手’的外号是用人命堆出来的,自身却屡次逃过死劫,本以为他能平平安安,大富大贵地终老,谁知还是差了一步,天道好还,因果报应啊。”一个商贾打扮的胖子略有喜悦地说道。 “他们这种**人物,能终老床上的少之又少……” “嘿嘿,这下天香楼有的闹了,金家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周围听到消息的酒客闲人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商贾打扮的胖子追问道:“曹兄,可知金安成是怎么死的?” 被称为曹兄的包打听咳嗽了两声,在一道道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装腔作势了一番才道:“是被‘十二兽’之中的‘申猴’杀掉的。” “什么?十二兽?” “申猴?” 一道道惊恐错愕的叫声响起,仿佛那十二兽是索命恶鬼,是噩梦源泉。 张闻撇了撇嘴巴,费正青看来是将金安成的死安在了自己头上,以掩饰那疑似雪神宫余孽的黑影,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过了片刻,那商贾才稳定住情绪道:“曹兄?真是十二兽中的申猴?金安成也算咱们南五省鼎鼎有名的高手了,能杀他的人可不多啊。” 十二兽之前的战绩参差不齐,有的几乎被人怀疑为宗师,有的却从未杀过金安成这个级数的高手,申猴属于后一类,故而大家有所怀疑——大凡十二兽出手,只要不仓促急迫,他们都会留下标记,如此方有震慑人心之名。 “现场留有一张猴脸,金安成也是被一刀封喉的……”那曹兄讲述着细节。 一刀封喉?这怕是为了掩盖喉咙的剑伤吧……张闻嘴角带笑地看着小二将斋菜端了上来,举筷一尝,倒也美味,嗯,偶尔吃吃斋菜,算是清理肠胃。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后,窃窃私语声不断: “十二兽太可怕了吧?连金楼主都被他们杀掉了……” “对啊,一直听闻十二兽是江湖中最诡异最神秘也最可怕的组织,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他们敢在天定城内犯案,不怕惹怒了城主大人吗?” “据说辰龙、子鼠可能是宗师,十二兽有恃无恐啊!” “啧,不提辰龙、子鼠,那申猴的实力怕也不差,金安成在咱们天定城,在南五省,一向都是能排在前二十的高手,申猴能轻松杀掉他,实力恐怕不下于费总捕头。” “管他呢,反正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交流之中,他们对十二兽对申猴的畏惧,又加深了好几层。 “不知申猴为何要杀金安成?”胖商贾好奇心很重地问道。 曹兄嗤笑道:“十二兽从来不会泄露自身的任务,不过费总捕头怀疑与之前段明诚段公子失踪一案有关,也许这件事里面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对段明诚失踪案,大家是众口纷纭,没有给张闻任何灵感,于是他慢慢品尝完斋菜,结账离开了酒楼,往着城北水门方向而去。 “闲隐先生”段向非提供的资料里面也有关于雪神宫余孽的消息,看来他之前暗中追查了一番。 段向非发现的雪神宫余孽叫做吴成,乃水门附近一家北货铺子的东家,平日里向来深居简出,但又爱结交纤夫等贫苦之人。 过了金水桥,是天定城最繁华的区域,天香楼所在的街道就位于其中,不过张闻没有从那里穿行,而是绕得远远地过去。 “南北通”杂货铺内,张闻拿着一串檀木的佛珠,细细摩挲,微笑对掌柜道:“这串佛珠还算不错,但不知还有没有更好的?” “更好的?”掌柜上下打量着张闻,他的穿着乃普普通通的僧人,买得起多好的? 张闻将身上的碎银子抓出,满满的一把,掌柜顿时微笑起来:“更好的不是没有,容我请下东家。” 这是段向非试过的办法,一旦货物超过某个价值,掌柜就无法自决,吴成会亲自出来,张闻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过了片刻,一位五官普通,泯然众人的三十多岁男子走了出来,笑容可掬地捧着一串佛珠递向张闻:“小师父,这是南海沉香木所制,功能静心调气。” 张闻摩挲了下佛珠,只觉香味扑鼻,浓厚却并烦腻,让人心宁神静。 “不错,想不到贵铺除了北货,还有南海来的佛珠。”张闻仿佛随口问道。 吴成保持着笑意:“南北通,自然得通南北,小师父可满意?” “很满意。”张闻觉得这对自己修行有好处,也不排斥买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吴成一番后,严肃地道:“施主,贫僧观你乌云罩顶,近日必有祸端。” 吴成脸上的笑容当即消失,很想胖揍面前的乌鸦嘴和尚一顿,哼,江湖骗子,若是自己相信,他肯定会将佛珠转变为消灾解难的关键。 他沉下脸道:“吴某向来不信仙佛,小师父请回吧。” 张闻也不多言,笑得吴成有点寒气直冒地转头离开。 正常情况下,被人如此乌鸦嘴,若是不信,少不得骂上两声,而这吴成刻意低调太过,反显嫌疑,白天不便,晚上再来探一探。 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后,张闻往挂单的破庙返回,还未走近,就看到张宗宪在那里来回踱步。 “张施主,有事找贫僧?”张闻走了上去。 张宗宪惊了一下道:“真定法师,崔城主请你去府中一会。” “崔城主?”张闻略有惊讶,没想到这么快。 张宗宪脸泛苦色地道:“因为申猴又出现了,还杀掉了金楼主,法师你与他有过交手,故崔城主、费总捕头想请你去问一问,看找不找得到线索。” “申猴又出现了?他中了贫僧一刀,伤势可不轻啊!”张闻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这是他早就揣摩过的反应。 张宗宪目光略显奇怪地看着张闻:“法师,在下也觉得不像,那一刀就算杀不死申猴,怕也能让他躺上十天半个月,莫非有人假扮?” “可能申猴也有横练功夫在身,贫僧倒是失察了。”张闻一句话带过,转而问起张宗宪,“张施主,你可将贫僧与申猴的交手情况详细告诉了崔城主?” 若张宗宪告诉崔栩、费正青等人自己刀法出众,又有类似童子功的功法,还几乎杀死过申猴,那费正青这种湖老捕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昨晚的申猴是自己假扮的。 张宗宪摇了摇头:“这是法师的隐秘,在下不敢妄言,所以推脱当时太过慌乱,只看到法师最后一刀斩中了申猴的小腹,嗯,藏宝图之事,在下夫妇也未透露给城主,只言得来的就是抄本。” 张闻深深地看了张宗宪一眼,见他眼神坦然,叹了口气道:“贫僧这就随张施主去城主府。” 换做顾小桑那种人,张宗宪夫妇早就因为要防止秘密外泄死一百回了,而自己却做不到,反正主线任务已经接下,只要找到段明诚的下落,有没有申猴的身份都算完成,所以,若张宗宪夫妇意外泄露,亦是无妨,只不过不能找机会完成支线任务了。 张闻见到崔栩的地方不是城主府正厅,亦非书房,而是内外院之间的花园。 崔栩是一位清瘦的中年人,看得出来年轻时绝对当得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八个字,纵时现在,也是五络长须,风度翩翩,从骨子里透出冷峻却儒雅的气质。 他身边陪着四个人,其中两人张闻见过,一位是容颜娇俏,喜着红衣的崔大小姐崔锦绣,一位是马脸长须的总捕头费正青。 剩下两人都略长于费正青,一位乃富态老者,白发苍苍,皱纹不少,但脸庞红润,腰背挺直,常常带笑,分外让人感觉亲切随和,一位年过半百,枣红脸,扫帚眉,须发茂盛。 见到这样的五人组合时,张闻略微一愣,竟然有崔大小姐,而没有少城主崔锦华,莫非他有事外出了? “真定法师,崔某冒昧相邀,还请恕罪。”崔栩虽然一直显得很冷峻,但作为正道宗师,并未失去礼数。 张闻双手合十,直截了当地道:“阿弥陀佛,十二兽为祸江湖,手下血债累累,皆罪孽深重,得闻申猴在天定城犯下血案后,纵是城主不请,贫僧也会自来。” 崔栩打过招呼后,保持着冷峻的表情,点了点头道:“真定法师慈悲心肠,崔某代天定城百姓谢过。” 寒暄之后,费正青笑嘻嘻地接过话题:“真定法师,远来是客,费某给你介绍一二,在下费正青,恬为天定城总捕头,负责抓捕申猴之事,这位是尤同光尤老先生,城主的结义兄长,人送外号‘活财神’。” 他指着那个一直笑眯眯的老者。 他就是尤同光啊……张闻不动声色地见过礼,将对方的样貌、身材、穿着、打扮牢记于心底。 “这位是穆山老爷子,南方十八水路总瓢把子,亦是城主的结义兄长,人称穆三爷。”费正青介绍着那枣红脸、须发旺盛的老者。 穆山轻轻点头,望着张闻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费某就不介绍锦绣侄女了,你们想必熟识。”费正青收起笑容,诚恳地道,“真定法师,你能刀创申猴,绝对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这次抓捕他,还请你多多协助。” “嘿。”穆山笑了笑,带着淡淡的轻蔑,不过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费总捕头尽管发问。”因着自己现在属于最常见的身高,这一点与申猴类同,张闻并不担心费正青光靠观察身材就能判断出自己是“申猴”。 费正青点了点头:“还请法师不要介意费某的盘问,费某在此先行靠罪,实乃习惯使然。” 得到张闻的肯定回答后,他开始询问:“不知法师从何而来,在何处遇上申猴?” “贫僧从极西之地归来,正云游天下,行船江上时,偶然看到申猴正残杀张施主夫妇……”随着费正青的问题,张闻真真假假地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将自己说的刀法出众,以一招的优势重创了申猴,但申猴身负横练功夫,假死脱身。 费正青不断地问着前后细节,可张闻早就全盘推敲,务求与张宗宪夫妇描述的一致,没有露出任何矛盾之处。 “真定法师真是堪称刀道宗师,申猴如此了得的横练功夫和刀法都败在了你的手下,说来惭愧,从金安成楼主轻松被杀,现场没有多少打斗痕迹来看,费某怕也不是申猴的敌手。”费正青微笑赞道,可神情之中依然带着几分疑惑。 纵使申猴因为横练功夫的关系,伤势并不重,可他前半夜刚受伤,后半夜就能生龙活虎地战胜自己,未免太过神奇,让人无法尽信,除非申猴的武功已经到了只差半步就能打开人体秘藏的地步。 而这样一来,能正面战胜他的真定,至少也是这个层次的高手,以他的年纪而言,这未免太恐怖了吧! 张闻还未回答,穆山就不带笑意地哈哈了两声,目光锐利如鹰地盯着张闻道:“真定法师,你的故事讲得很好,但老朽却是不信,纵是天纵奇才,水磨工夫却少不了!” “让老朽称量称量你!” 说话间,他已拔出腰中长刀,揉身而上,崔栩、费正青和尤同光都未阻止,反倒目光灼灼地看着张闻。 坐在石凳上的张闻脸含微笑,不动不移,轻轻一刀,就如羚羊挂角,在穆山刀势将展未展之时,划在了他最难受的地方。 这不是血刀刀法,亦非五虎断门刀刀法,而是张闻这七个月来,反复琢磨“阿难破戒刀法”时,将“断清净”中相对简单的变化分解出来,以自身两门刀法为骨架,衍化的几招不涉刀意的刀法。 假以时日,张闻希望这能成为一套完整的刀法,一套开窍期也算不错的刀法。 哪怕没有刀意沉浸,变化失了神韵,少了精彩,可以蓄气期的标准而言,这几招也算得精妙绝伦,隐含着难以言喻的韵味。 而这个世界除了尚未交手的七大宗师,张闻觉得最顶尖的那群高手也就是蓄气大成接近开窍的水准——不知为什么,张闻觉得在这个世界修炼,似乎少了什么,多了一些桎梏,效率远远不及在自身少林时。 看到张闻这神妙一刀,崔栩眼睛微微眯起,费正青和尤同光也同时褪去了脸上其他表情,专注之中藏着震惊。 刀势在关键的时刻被打断,穆山只觉气血翻滚,呼吸不畅,但他人老心不老,咬牙变化,绕着张闻斜跨一步,侧斩一刀。 张闻脚不动,身不移,随手一刀,如瀑布倒挂,喧嚣震天,直接斩在了穆山长刀薄弱之处,让他不得不退后一步。 穆山怒吼一声,再次揉身上前,可连续三次进攻都在张闻看似随意的一刀斩出后,雷声大雨点小地消失了。 “三哥,不要再试探了,真定法师的刀法神乎其神。”崔栩开口阻止穆山再动手,并以“神乎其神”来形容张闻衍化出的这几招刀法。 穆山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回想刚才的经过,强自支撑的好胜心轰然碎裂。 见状,张闻微微一笑:“当不得城主谬赞。” 自己这几招刀法,还太零散,不成体系,变化也不够前后衔接,再打下去,就失了现在神奇的效果,几招之后,说不得就被穆山勘出问题所在,将自己从石凳上逼起,展开身法战斗,而“神行百变”身法一旦施展出来,费正青哪会认不得?昨晚自己在黑影剑下苦苦支撑时,“神行百变”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所以,崔栩叫停的正好。 崔栩转头看向费正青,费正青又震惊又凝重地摇了摇头,示意这与申猴的刀法截然不同,完全属于两个层次。 申猴的刀法除了常见的大开大合,带着一抹妖异的色彩,不管是出刀,还是身法,都怪诞难料,不似正道,而真定法师的刀法韵味悠长,隐含至理,精妙绝伦。 崔大小姐崔锦绣从张闻出刀开始,嘴巴就没有合拢过,怔怔看着两人交手,现在才宛如梦呓地道:“法师,原来你与我交手时,从未使出过全力……” 自己还以为自己与法师、申猴差距并不大的…… 崔栩站起身,拱手道:“因着申猴早已受伤,崔某之前怀疑昨晚的申猴乃法师假扮,如今看来,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法师恕罪。” 他坦荡直言并道歉。 “城主急切之心,贫僧能够理解。”张闻“诚恳”回答。 正当他要询问“申猴”犯案之事时,突然有家丁从花园外进来,一脸的震惊和惶恐。 “城主,城主,大事不好了!”他找不到重点地扬着手中红色帖子。 包括张闻在内,所有人都望了过去,崔栩沉声道:“慢慢说。” 这家丁喘了两口气,一边将红帖呈了上去,一边开口道:“城主,这是白衣剑神的战书,七日之后,他将登门挑战您。” 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故而他没有顾及张闻在场。 “白衣剑神”洛青? 这可是七大宗师之一! 这将是少有的宗师对决! 张闻等人相当震惊,崔栩倒是脸色不变:“崔某想领教洛大侠的剑法久矣。” 这么一句话,就算应承了下来,宗师之战,不可避免! “真是多事之秋啊……”尤同光和费正青同时感慨了一句。 因着这件事,他们的注意力从申猴移开,与张闻大概交流了一下后就送他出府了。 “还是用的外面传闻的那套话,他们想掩盖什么?或者是怕打草惊蛇?”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让张闻有点挠头。 “不过,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尤同光恐怕会很晚回家,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张闻暗自琢磨道。 因为尤同光可能是雪神宫余孽,也许掌握着“幻形**”等奇怪武功,张闻没有像对付金安成一样直接找上门,而是打算迂回一下。 并且,张闻还想趁这个机会找到完成支线任务的办法。 ………… 夜色刚临,一直关注着尤府,确定尤同光尚未返回的张闻换上夜行衣,戴上面具,身法展开,悄悄潜入了尤同光的书房。 尤同光书房内并无特殊的事物,只有一尊羊脂白玉雕成的佛像看似价值连城。 张闻又找了找附近尤同光的卧房,未曾发现雪神宫相关线索,于是返回书房,找了一张白纸,刻意改变笔触地仿照盗帅楚留香写道: “闻君有白玉佛像,妙手雕成,鬼斧神工,不胜心向往之,今日一观,诚不欺我也。” “然不问自取,非做客之道,留此书信,诚告于君,六日之后,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令我徒劳往返也。” “申猴拜上。” “南北通”是前面铺子后面居所的院落,张闻坐于飞檐阴影里,看着对面吴成的卧房。 在尤同光书房留下“书信”后,张闻就连夜赶到了城北水门的“南北通”铺子,监视吴成的一举一动。 由于雪神宫覆灭已经几十年,剩下门徒皆是秘密传承,经验丰富,所以张闻相信自己如果像对付金安成一样潜进去拿住吴成拷问,那有很大可能打草惊蛇,比如吴成附近还有别的雪神宫之人观察他的动静,一旦发现不妥,立刻通知相关人等,彻底断掉联系,也可能他嘴巴里有藏着**的假牙,关键时刻愿意自杀保密…… 如此种种,让张闻决定先通过其他办法试试,实在不行,再考虑动武。 故而张闻下午用“乌云罩顶”“必有祸端”来吓吴成并不是无的放矢,雪神宫既然自称神灵后裔,欲要打破人神界限,那就必然相信仙人、神灵和命运等事,比正常人更加“迷信”,遇到自己这“陌生和尚”“诅咒”时,不管他嘴上信不信,内心多半会有点惴惴不安和惶恐焦躁。 这样的状态下,吴成就很可能会去寻找心理安慰,比如拜祭雪神,比如找雪神宫在天定城的高层“消灾解难”,安定情绪。 当然,张闻只是根据雪神宫宣扬的理念和这么多年秘密传承后往着邪*教发展的蛛丝马迹(段向非提供的资料)作为依据,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若是吴成毫无反应,那就得另换他法了。 乌云蔽月,只淡淡光芒洒落,四周一片漆黑,张闻仗着已经凝练了眼窍相关的六处窍穴,勉强能看清楚吴成的卧房。 过了好半天,突然有轻微吱呀声响起,张闻凝目看去,只见吴成推开了窗户,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然后对着斜前方轻轻颔首。 斜前方?张闻心中一动,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侧面的厢房缓缓打开了房门。 原来还有伙计是雪神宫的,就在对面监视吴成,附近不知还藏着几个这样的人……张闻暗自庆幸没有简单粗暴地进去捉拿吴成。 吴成从窗户跳出,落地声轻微,武功相当不错,接着他闪入侧面厢房,将门合拢。 厢房内没有烛光亮起,也没有说话的动静传出,里面仿佛空无一人。 张闻正待下去查看,忽然想起了费正青挖掘地道之事,于是有所明悟,没有跳入院中,而是四下打量,观察附近院落。 若是地道,挖掘之时肯定怕被人发现,选取的路线必然以简短为上,以“不扰民”为上,这处厢房靠近西侧两座院子,显然不会麻烦地穿过自身院落,通向东面和北面的院子——若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东面或北面的厢房作为地道入口。 所以,张闻相信地道的出口就在西侧两座院子之一内,纵使雪神宫实在谨慎,也顶多再往西数一座院子,自己来得及一一探查。 他没有想过直接从这面的地道入口跟踪去,因为怀疑还有雪神宫之人在监视着这处厢房,贸然进去只会打草惊蛇。 站起身,张闻趁着黑夜悄悄摸入了西侧其中一座院落。 过了片刻,张闻从主人的状况判断出这处院子属于普通人家,于是潜入了另外一座,不断地用耳朵贴着屋顶瓦片,倾听里面动静。 时不时听到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后,他心中渐渐有底。 根据哪处厢房与吴成院子近的原则,张闻没费多少力气就听到了吴成的说话声: “多谢寒使开解,属下是被这段时日的紧张冲昏了头,才会担心一个小和尚的随口胡言。” 一道略显老迈的声音响起:“敬天畏神乃我们雪神宫立派之基,并无错误,只是得分辨招摇撞骗之人,唉,也是这次损失惨重,风声鹤唳,连尊者都失踪了,难免人心惶惶。” 尊者失踪了? 雪神宫秘密传承里的称谓代表什么,张闻并不清楚,但听得出尊者的地位在这位寒使之上。 “寒使,尊者还没有消……”吴成说到一半突然住嘴。 然后寒使凝重开口:“屋顶的朋友下来吧。” 他发现我了?张闻心中一惊,但为防有诈,并未立刻行动。 寒使再次出声:“屋顶的朋友,你既然听到我们出自雪神宫,那应该不会不知‘幻形**’,小老儿不才,修炼未成,但感应却异于常人。” 听到这样的说法,张闻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但艺高人胆大,长笑一声,从屋顶飞落,大大方方敲门进去。 房内有四人,一人是吴成,一人是佝偻着背的老者,剩下两人分坐老者左右,似乎是他的随从。 “原来是申猴先生。”老者看到张闻脸上嬉笑的猴脸面具后,怔了怔,似乎始料未及。 他穿着短褐,仿佛码头贫苦忙碌之人。 “‘幻形**’果然非比寻常。”张闻就像拜访好友一样随意关上了房门,并将寒使两位随从的睡穴点中。 寒使没有动手反抗,笑了笑道:“幻形**确实神妙,但也非传言那样近于鬼神。不知申猴先生所来为何?” 昨晚申猴出手,轻易格杀了金安成,他自忖实力不济,决定坦诚相告非重要的秘密,并寻觅逃跑的机会。 “两个目的,第一个是来打听一下幻形**的玄奥。”这是张闻刚想出来的目的。 寒使疑惑地道:“莫非申猴先生想逼问幻形**?那倒是找错了人,非是尊者位阶,无法得授幻形**全本,小老儿不过略知一二。” “幻形**的效果,你应该比较清楚吧?”张闻语含笑意,状似轻松地问道。 寒使点了点头:“大凡深入了解过雪神宫的人,对‘幻形**’都不陌生,它专练眉心祖窍,乃开人体秘藏中精神秘藏的神功,修炼者哪怕最后未曾打开秘藏,精神上也会强于常人,眼未见,耳未闻,便能感应到一定距离内的绝大部分事物。” 这个不算什么秘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知晓,所以申猴不知,实属正常。 眉心祖窍?精神秘藏?张闻对“幻形**”愈发感兴趣了,微笑道:“原来寒使刚才就是这么发现我的。” 顿了顿,他谨慎地问道:“若‘幻形**’练到极致,是不是会通过强大的精神制造出幻影,如鬼如神,防不胜防?” “你怎么知道?”寒使愕然反问,刚才还对幻形**一无所知的申猴怎么会知晓幻形**圆满后的恐怖? “因为我昨晚与这样的人物交过手,每一刀都只能斩中虚影,好不容易才逼退饿他,我怀疑他是你们的尊者。”张闻刻意透露了一些,看寒使能给出什么判断。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逼退得了幻形**圆满之人!”寒使明显不相信张闻的实力,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震惊,若有所思地道:“本宫全权处置天定城及所在行省事物的尊者失踪多日,未有任何联络,恐怕已经身亡,申猴先生面对之人应当非是尊者,而且,就算尊者,他幻形**的造诣也达不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会不会你们宫主大驾光临?”张闻也相信一个尊者的幻形**不可能如此厉害,否则雪神宫早就不秘密传承了。 寒使明显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道:“不一定是幻形**。” “嗯?”张闻用鼻音表达着疑惑。 寒使脸色凝重地道:“幻形**是开人体精神秘藏的神功,但并非唯一,若有其他法门修炼眉心祖窍,打开了精神秘藏,那有没有幻形**都能在交手之中干扰敌人五官,让对方出现判断上的偏差,自我制造出虚影。” “打开了精神秘藏……”张闻若有所思地低语了一遍,接着转移了话题,“我这次前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想问一问雪神宫宝藏之事,而现在又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尊者为何会失踪,什么时候失踪的?” 他没有直接问段明诚,而是迂回着打听。 寒使再次苦笑:“这两者是一件事,说来不怕申猴先生笑,当年我们雪神宫分裂,四大护法各自带走了一张藏宝图,四张合一方能找到宝藏,可人心难测,最后愿意继续雪神宫传承的护法只剩下一个,所以我们手里只得一张藏宝图。” “另外三张,一张下落不明,一张在‘活财神’手里,一张被闲隐先生之子段明诚得到,他也觊觎宝藏,与我们多有联络,正当大家打算联手时,前去商谈的尊者与他一起失踪了。” 下落不明这张在我手里……张闻默默想道,同时心里起了些波澜,看来段明诚当时确实是去见了神秘人,但并未被神秘人掳走,而是和神秘人一起失踪的…… 当然,雪神宫的描述未必属实。 对于尊者的失踪,寒使发动了大量人手寻找,可还没有消息传回就遇到了费正青的追捕,不得不转入地下,打探从此变得艰难,毫无线索。 张闻将寒使的随从点醒,再次询问着他们,结果所言高度一致。 见没有更多情报,张闻微微笑道:“深夜唠叨,还请寒使恕罪,我这便离开,对了,不知可默写一份幻形**给我?就你知道的那些。” 他还没打算兼修幻形**,毕竟寒使可能篡改语句,只是想着看一看里面眉心祖窍的修炼思路,琢磨其中的道理。 寒使长叹了一声,找出纸笔,默写了前面部分,反正这不是幻形**的核心篇章。 拿到幻形**第一篇后,张闻迅速退出了厢房,接着在外面观望了一个时辰,发现没人来找寒使,寒使也没有离开。 他这才再三变化着方向往金水桥而去。 快要离开北城时,张闻忽然泛起一阵疑惑,寒使就算怕死,可也不用如此配合吧,很多问题无需自己发问,他就滔滔不绝地讲出,比如怀疑不一定是幻形**时。 张闻内心一沉,沿路返回,再次来到院中。 厢房内悄无声息,张闻隐隐觉得不对,戳开窗户纸,往里窥探。 房内倒了一地的人,寒使背靠梁柱,脸含恭敬,表情凝固,已是没了气息! 第94章 张闻缓缓吐了几口气,平复了心中情绪,由于有所预料,他并没有太过震惊,只是觉得此事愈发扑朔迷离了,不知谁说的是真的,谁在撒谎,也不知哪些是真话,哪些是谎言。 此时并非梳理线索和言辞的好时机,张闻审慎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后才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尸体足有九具,除了寒使、吴成和两名随从外,还有另外四人,都衣衫褴褛,仿佛码头苦力。 仔细地检查过伤口,张闻发现这九人都是一击致命,伤口在喉咙,属于剑刺之伤,房间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出手之人的武功委实恐怖! 张闻有点怀疑凶手是昨晚那道黑影,他擅长用剑,能破自己金钟罩防御,又有奇功影响别人感官,在寒使等人猝不及防之下,达成这种效果并不困难,若非他没把握两三剑内击杀自己,不得不顾虑暴雨梨花针,恐怕自己也会被暗中袭杀。 不过,这只是张闻的猜测,无法肯定是那道黑影。 他来回看了看,忽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寒使等人的表情颇为奇怪,没有惊惧,没有愕然,反而低眉垂眼,很有几分恭敬和解脱之意。 “难道是雪神宫的高层?可他为什么要灭口?”张闻疑惑地想着。 确认整座院子除了通往“南北通”铺子的地道外,再无任何值得关注的痕迹后,张闻悄然退出了这里,不断变化方向,绕了好大一圈,回到了尤府附近,一边观察里面的动静,一边思索着整件事情。 由于其中谜团太多,谁都可能撒谎,张闻不断地闪过新想法,却没有清晰的思路。 ………… 白衣剑神挑战之事让城主府略显混乱,因为崔栩需要闭关“磨剑”,所以将府中各事都交给了崔大小姐崔锦绣,作为叔伯辈,尤同光、穆山、费正青自觉留下,辅助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不同事情,慢慢把混乱的状况安定了下去。 正因为如此,尤同光回到自身府邸时已经半夜,乌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 “爹,城主应承下洛青的挑战了?”刚进门,他的三子尤弘博就迎了上来。 尤同光微微颔首:“五弟期待宗师级的决斗很久了,想藉此激发自身潜力,靠近那虚无缥缈的人神界限。” 他说得颇为详细,因为尤弘博是他最为满意的一个儿子——大儿子尤弘文沉迷诗书,武功稀松,常年居于京城,对继承家业虽然热衷,却不乐意做商贾之事,二儿子尤弘时从小被宠坏,纨绔恶劣,三四十岁还没有成熟的感觉。 只有小儿子尤弘博武功尽得自身真传,对商贾之事又颇有些天分,因此,已经将镖局的事物尽数交给了他,若是做的好,将来家业就是他的。 尤同光对长幼嫡庶之分向来不在意,只相信一点:人在江湖,家业唯有才者居之,否则全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多少年没有宗师级的战斗了……“尤弘博很是向往地感慨道。 尤同光呵呵笑了声:“宗师间的交手并不少,但大多都点到即止,没有外传,如今这样正式的决斗确实稀少,不过我对五弟有信心。” 他顿了顿道:“弘博,那批镖物的事怎么样了?” 尤弘博不敢看自家老爹的眼睛,讪讪道:“还没找到,若让我知道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做的,一定将他拨皮拆骨!” “哼,尤三爷好大的脾气啊,现在不是寻找内奸的时候,镖物才是最重要的,若找不到,那就尽快再准备一批,若是,哼。”尤同光难得地沉下脸庞,教训起儿子。 尤弘博自然不敢顶撞老爹,讨好笑着,与管家等人一起陪着尤同光进了内院,到了书房。 尤同光习惯性先去书房,于是开了铜锁,将门一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可他却突然止步,脸上笑容褪去,凝重地看着房内。 “爹,怎么了?”尤弘博不明所以地问道。 尤同光沉声道:“有人进过书房。” 管家、护卫等皆惶恐失措,这是他们失责! 尤弘博知道自家老父武功特殊,善能感应不同的气息变化,因此没有怀疑,抢先进去,四下打量。 “有封信!”他指着白玉佛像前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 “取过来。”尤同光吩咐着护卫。 护卫迈步上去,用银针等试探过无毒后,拿起书信,毕恭毕敬地呈给尤同光。 尤同光展开书信时,尤弘博好奇地凑了过去,想看看里面的内容: “闻君有白玉佛像,妙手雕成,鬼斧神工,不胜心向往之,今日一观,诚不欺我也。” “然不问自取,非做客之道,留此书信,诚告于君,六日之后,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令我徒劳往返也。” “申猴拜上。” 读完内容,他是又惊又怒,又怕又恼,既恨不得生撕申猴,又期望十二相神知难而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尤同光脸沉如水,咬牙切齿地说道,并将书信直接丢到了地上。 “爹,一定要给申猴一个好看!”尤弘博想到自家爹爹的实力,又想到城主叔叔的武功,压下了畏惧惶恐,恼羞成怒地喊道。 管家、护卫们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十二相神之中的申猴变成雅贼了? “明日去请你几位叔伯过来。”尤同光脸上再也不见一丝笑意,沉吟了一下道:“你崔叔叔要闭关‘磨剑’,暂时不要打扰他。” 说完这句话,他渐渐压制住了情绪,沉稳道:“对了,将此事宣扬出去。” ………… 张闻观察了尤府半晚,可尤同光回府发现书信后除了开始暴怒,后来的应对都很冷静,也没有做出任何让人怀疑的举动,使得他毫无收获,不得不提前返回了挂单的寺庙。 翌日,张闻调息入定、练武锻体后,悠闲地走向着“绝膳楼”,打算享用午餐并打听消息。 沿路上,他买了一顶斗笠,一套常服,以及一套梦寐以求的白色僧袍。 进了酒楼,张闻还未坐下,耳朵里就不断钻入崔栩、洛青相关的话题。 “宗师级的决斗啊,这简直百年难遇!” “对啊,想不到我们能历此等盛事。” “可惜除了得到邀请的江湖名宿,我们都进不了城主府,看不到这场旷世决斗。” “是啊,太他娘遗憾了,不过我听说曹蛮子在设赌局,赌这场决斗的胜负,你们觉得是城主赢面大,还是白衣剑神更厉害?”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酒楼顿时叽叽喳喳一片,都在分析着双方的实力对比。 “城主成名二十余载,踏入宗师也有十年了,岂是初入宗师不久的洛青能够抗衡的?我看好城主大人!” “未必,未必,洛青剑试天下,未逢敌手,没人能挡下他三剑,气势正盛,而城主最近几年少有出手,恐怕没有那种锋锐之意了。” “三年前城主破娄山派七星剑阵时,足足用了五招,白衣剑神却只是两剑就破阵成功。” “三年的时间,说不定城主又打开了一个秘藏呢?” 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差点打起来,好在有赌局设下,他们纷纷将争执出的怒火转化为了赌注。 张闻举筷吃着美食,听着议论,知晓了城主崔栩开始闭关,崔大小姐主持城中一切事物,也知晓了白衣剑神住进大悲寺,焚香斋戒,沐浴洗剑,以待决斗之日。 少城主崔锦华真没在天定城内?张闻最关注这点,因为他目前掌握的情报真假难分,不得不想办法“询问”另外一名当事人崔锦华。 “对了,你们知道昨晚申猴再次出现了吗?”曹蛮子让随从收起赌金,卖弄起消息。 “怎么回事?申猴又杀了谁?”酒楼内不少客人为正经百姓,但也有很多是江湖中人,因此对类似的江湖消息分外感兴趣,而且天定城城主乃当代宗师,本地百姓亦少不得关注江湖之事。 曹蛮子缓缓摇头,装模作样地道:“申猴没有杀人,而是潜入了‘活财神’的家中,在书房内留下了一封信。” “什么信?”有人急切地问道。 “信上写的是‘闻君有白玉佛像……’”曹蛮子记心倒是不错。 众人听得倒吸凉气,这种近乎挑衅的举动,这种艺高人胆大的展示,让他们又震惊又向往。 “活财神是宗师之下第一人,申猴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是啊,他偷偷取走佛像便是,还留下书信挑衅,让活财神脸往哪搁?我看好六日之后,他失败而归。” “就是,活财神武功不凡,又广交好友,六天后,十几位高手将白玉佛像一围,我看申猴怎么偷!” “听说如果不是城主决斗在即,活财神还打算将白玉佛像送到城主府中,嘿嘿,那时候申猴只有自认失败了。” “说来申猴也是阴险,时间选择得恰好,让城主无暇帮忙。” …… 酒楼内的客人议论得兴高采烈,毕竟江湖之中难得有如此大事频发的时候。 张闻旁听得很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白衣剑神与崔城主决战在即,附近十二相神中人若是有空,少不得过来观战一番,以提升见识,这个时候,自己再留下书信,制造出大的动静,来的十二相神之人自然就会寻觅申猴,让自己找到完成支线任务的希望。 当然,仅仅这样还不够稳妥,张闻吃饱喝足后,拿起之前买的斗笠戴在头顶,悄悄跟在了离开的曹蛮子身后。 天定城乃南北水路枢纽,扼东西来往咽喉,是天下一等一的繁华所在,时值正午,大街上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好不热闹。 “包打听”曹蛮子哼着戏文,护着钱袋,不觉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而且最近设下赌局,身边恰好有两名请来的打手跟随。 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腰间有硬物抵住,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拐去旁边巷子。” 阳光明媚,曹蛮子的额头却有冷汗泌出,不敢冒险试探抵住自己腰间的是否真凶器,也不敢质疑对方是否有当街行凶的勇气,只好慢慢改变方向,往着附近小巷子内走去。 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身边的“凶人”个头中等,斗笠前垂,遮住了大半容貌。 此时,他的两位打手也发现了不对,但不敢造次,一个小心翼翼地跟随,一个飞快往前,通风报信,寻求救援。 穿过两条小巷子,人烟渐渐稀少,白墙黑瓦,青苔杂草。 “好了,让后面那个退到巷子口。”张闻继续压住嗓音吩咐,抵住曹蛮子腰间的食指中指没有松开——全力运转金钟罩时,他双手堪比兵器。 曹蛮子只好颤抖着声音让打手退后,同时哀求道:“这位兄台,大家行走江湖,和气生财,你若有什么难处,我曹蛮子绝对帮忙。” “听说你是天定城包打听。”张闻可没说自己观察两天了。 听到这句话,曹蛮子心中大定,只想快快回答问题,送走瘟神:“全蒙大家抬举,朋友多,知道的就相对多点。” “很好,如果我要请十二相神做事,需要怎么联络他们?”张闻低声问道。 十二相神肯定有对外承接任务的联络方式,否则都靠段向非那样寻找行踪上门的话,他们早就“饿死”了。 当然,张闻怀疑段向非肯定也尝试了联络,得到了情报,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恰好遇上。 曹蛮子浑身一个机灵,可立刻感觉腰间硬物紧了紧,只好舔了舔嘴唇道:“我不知道兄台找十二相神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你可以去槐树街‘秋蝉堂’试试,问掌柜的买七两六钱无根花,然后直接报任务和愿意给的报酬。” “若十二相神同意接下,第二日‘秋蝉堂’就会卖一种叫‘忘忧’的药膏,你进去直接和掌柜的交谈便是,对了,要预付部分报酬。” “不错,蛮坦诚嘛。”沙哑的声音在曹蛮子耳畔回荡,接着他就听到当一声脆响,地上多了几块碎银子。 正当他低头看银子时,眼前一花,发现刚才劫持自己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巷子另外一边。 “这份身手……”他愣住那里,略有后怕,若自己不是那么配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武功不高,可交游广阔,眼力不错。 ………… 张闻虽说打算通过委托任务的方式,双管齐下地钓出十二相神,但也没有急于一时,而是每日夜里监视尤府,白天打坐练武,四处探听消息,毕竟宗师决斗和申猴盗佛的事情才刚刚传扬出去,附近的十二相神很可能还没赶来,此时若委托任务,肯定会由“申猴”接受,白费功夫。 到了第四天,附近武林中人陆续赶来,天定城愈发热闹,不少客栈酒楼是人满为患。 吃饱喝足的张闻刚回到挂单的寺庙,就看到院内多了两男两女,皆青春正茂的年轻人,男的戴卷梁冠,着大袖衫,身材挺拔,两位少女,一个穿湖水绿长裙,着白色靴子,一个素白劲装,身材婀娜,长得都算让人赏心悦目。 都用剑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好剑……张闻暗自嘀咕了一声,这两男两女腰间悬挂着的都是长剑。 有江芷微珠玉在前,又有她剑法难学难精的话语提醒,张闻对使用长剑的人总是多了几分审视。 由于打探消息时不能太过醒目,张闻并未穿自己购买的白色僧袍,这两男两女发现是个灰衣和尚进来后,还以为是寺内僧众,并没有太过关注,自顾自地说着话,议论着崔栩与洛青的宗师之战,议论着申猴留书盗佛之事,显得很是兴奋。 “若是能一睹当世两大剑道宗师的交手,我们的剑法肯定能突飞猛进。”湖水绿裙子的少女悠然神往地说道,她五官端正,皮肤白嫩,脸上有几点淡淡的麻子。 身材较高的男子笑道:“到时候,我们江南四英的名头就会传遍大江南北,水路东西。” “可是只有得到邀请的名宿前辈才能进城主府观战,唉……”素白劲装的少女脸蛋圆圆,透着几分可爱。 个人相对矮一点的男子看着对面,期盼地道:“宁兄,你不是交游广阔吗?有没有什么办法?” …… 几人的讨论与外面的酒楼别无二致,张闻实在提不起兴趣,直接往自身寄居的禅房走去。 迎面来了知客僧,笑眯眯地双手合十:“真定法师,今日怎得回来如此早?” “外面太多人,吵得心烦,还不如回来寻个清净。”张闻随口说的。 知客僧指了指院子内的两男两女:“是啊,不少施主都找不到客房,只好寄居禅林。” 来的江湖人士还真不少啊,连这破烂寺庙都有人来寄居……张闻腹诽了一句,寒暄片刻,推开禅房入内。 笃笃笃,张闻刚坐下,就有人叫敲响了房门。 “这位施主?”张闻打开房门,看到两男两女中身材较高的那位男子笑眯眯地立于门外。 他穿着颇为古风,有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卧蚕眉,微笑道:“在下江南四英中的宁道古,那三位是在下结义弟妹,纪新,乐诗诗,聂瑶,不知法师上下。” 我才不需要知道你们的外号……张闻一边嘀咕,一边回答:“贫僧真定,宁施主所来为何?” 宁道古努力让自己显得风度翩翩:“适才在下以为法师乃本寺僧人,却是走了眼,不知法师是哪一寺高僧?可是来观宗师之战和申猴盗佛的?” “贫僧乃野狐禅,前几日就云游到了天定城,非是专程赶来。”张闻“实话实说”。 宁道古哦了一声,交谈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合上房门,张闻踱步回到通铺,隐约听见宁道古对另外三人道:“是个普通和尚,没什么特殊之处。” “看他长相不凡,我还以为是与我们一样的江湖同道,是名门高僧呢。”湖水绿裙子的少女乐诗诗笑呵呵地说道。 纪新嘿了一声:“长得好看却满肚子杂草的又不是没有,难道名门正派是靠长相收徒的?我觉得他八成是随便练了几手三脚猫刀法。” “不管他,后晚就是申猴盗佛的时候了,我们要不要去尤府附近等待?”聂瑶兴致勃勃地说道。 乐诗诗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道:“对啊,后晚肯定江湖正道齐聚,申猴武功再高,双拳也难敌四手,一旦被发现,肯定难逃天罗地网,到时候,我们说不定有机会擒住他。” “要是能擒住申猴,我们的名头就真的传遍大江南北,水路东西了……”宁道古也有点浮想联翩。 张闻撇了撇嘴,专心致志地打坐入定,过了一个时辰,才踱步出门,径直去了槐树街。 “秋蝉堂”是一家看起来很陈旧的药铺,掌柜的老眼昏花,耳朵迟钝,没有招呼张闻。 张闻身着青色常服,头戴斗笠,走到掌柜面前道:“我要七两六钱无根花。” 无根花,根本不存在的一种药物。 掌柜正在拨打算盘,闻言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拨打,声音苍老地道:“七两六钱无根花?” “是,宗师之战前,将尤家幼子尤弘博抓给我,报酬为《幻形大法》。”张闻刻意改变着声音道。 虽然没有全本的《幻形大法》,但唬弄唬弄人还是可以的,反正自己也不怕十二相神事后的追杀,有本事就追到轮回空间去! 听到《幻形大法》,掌柜眼皮一跳,猛然抬头,愣了半响,叹了口气道:“今日无根花无货,明日来取。” 张闻满意一笑,出去连续变化了路线,在僻静处除下斗笠,换上僧袍。 回到寺庙,除了“江南四英”,院子里又多了一些江湖人士,看起来是他们的朋友,正相谈甚欢。 “那和尚是谁啊?” “一个普通的挂单僧人。” “哦,难怪年纪颇小。” 简单的交谈后,他们迅速回到了自身的话题,张闻也专心打坐凝穴去了。 院内众人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又进来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大概三十出头,浓眉红脸,英武不凡。 “不知真定法师可是居于此处?”这男人颇有礼貌地拱手道。 宁道古直觉认为这男子非是普通,于是笑着迎了上去:“我们亦是今日才到,不知谁是真定法师,敢问兄台名讳,我们好请知客出来。” “穆恒天。”这男子言简意赅地回答。 乐诗诗脸色一变,又惊又喜地道:“可是南方十八水路穆少主?” 什么?在场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南方十八水路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势力,总瓢把子穆山亦天下一流高手,与崔城主更是拜把兄弟。 而穆恒天年少出名,传闻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将来有望宗师的人物,与自己等所谓的江南侠客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 “十八水路共推总瓢把子,没有少主这个称谓。”穆恒天表情严峻地道。 “是,穆大侠所言极是。”纪新讨好地说道,众人一片附和。 这时,穆恒天看到知客僧进来,赶紧询问真定法师何在。 知客指了指张闻的房间:“真定法师刚回来。” 什么?那普通的小和尚就是穆少主要找的真定法师?宁道古、聂瑶等人都愣住了。 穆恒天深吸口气,走到张闻房前,拱手行礼,朗声道:“真定法师,在下穆恒天,替父洗刷耻辱而来,还请迎战。” 纪新、乐诗诗等人嘴巴半张,难以置信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穆山,南方十八水路总瓢把子,天下一流高手,宗师拜把兄弟,年未及花甲的强者,居然在一个最多不超过十六岁的小和尚身上遭遇了耻辱? 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哪怕他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穆山几十年沉浸的刀法也非浪得虚名! 难道是别的事情?他们下意识就如此猜测。 房内的张闻,听到穆恒天的话语后,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算是个什么事?打了老的来小的? 其实他很清楚江湖之中少不了类似恩怨,自己“完胜”穆山,让他颜面扫地,自然会有尽孝道的儿子、徒弟等前来挑战,洗雪前耻。 这就是江湖啊……张闻暗叹一声,语气平和地开口:“贫僧与穆施主不过切磋了几招,险胜一二,何来耻辱之说?穆小施主请回吧。” 平平淡淡的回答在宁道古、聂瑶等人耳中却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他们魂不附体,恍惚如梦,这年纪不大的和尚居然真的战胜了穆山?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莫非他驻颜有术,返老还童?或者年纪轻轻就有了奇遇,被人灌顶了一甲子功力? 如果是后者,想想自己,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穆恒天依然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那日之后,我父郁结于心,常叹法师刀法通神,不可以常理观之,自己白活了半生,在下不忍老父如此,明知为切磋之事,却不得不厚脸前来挑战,还请法师同意。” 张闻正待拒绝,忽然想起一事,自己目前名声不显,很多事情不好办,说话也没人信,于是叹了口气道:“穆小施主孝心可嘉,那贫僧就与你切磋一下,给你五刀的机会,若能逼得贫僧离开蒲团,就算贫僧输掉。” 好大的口气!这是乐诗诗、聂瑶等人心中泛起的第一个想法,他居然想身不动、脚不移,原地坐着接穆恒天五刀! 穆恒天可是有望宗师境界的人物,目前仅次于尤同光、崔锦华、申猴等人半筹,强于他的父亲穆山,除非宗师在场,谁能办到? 穆恒天清楚当时切磋之事,知道真定法师有本钱如此说,于是抽出长刀,恭敬一礼:“还请法师赐教。” 说完,他推开禅房之门,提刀而入。 乐诗诗、宁道古等十几个人全部睁大了眼睛,死死看着禅房之中,可禅房之门不大,上纵下跃的穆恒天又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只看到刀光纵横,听见当当当五声脆响,然后就见穆恒天脸色难看至极地走了出来,到了门口,转身施了一礼,苦涩地道: “法师果然刀法通神,在下却是狂妄自大了。” “阿弥陀佛,刀法乃身外之物,穆小施主不要太执着了。” 声音不大,从禅房内传出,可听在宁道古、纪新等目睹了这一战的人耳中却有说不尽的高人之感,那盘腿坐于铺上蒲团的小和尚也仿佛带上了几分出尘之意。 穆恒天长叹一声:“多谢法师赐教,在下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完,他一脸失落地扭头离开,几步之间,情绪就调整如初,看不出一丝波动。 “唉,痴儿。”轻声一叹传入了宁道古等人耳中,让他们油然而生莫名情绪,怔怔看着那低头诵经般的灰袍僧。 可劲儿装着高僧的张闻对自己刚才那一番表现非常满意,高人的形象算是初步竖立起来了,唯一的问题在于,自己还没达到开窍,掌风、指风什么的与自己无缘,要不然此时袖袍一挥,房门缓缓关上,一点点将低眉诵经的自己“掩盖”,那该多么有范! 对自己喜欢出风头,装高人,扮潇洒的爱好,张闻知道的很清楚,并不以此为耻,只要不时时处处如此,影响到办正事,那就没什么,谁没点爱好? 唉,此时不管是跳下去关门,还是吩咐外面的人帮忙,都有损高人形象啊! 张闻眼不见为净,直接闭目调息起来。 过了片刻,知客僧缓步过来将房门掩上,宁道古等人亦慢慢回神,互相看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穆恒天如此强横的人物也没办法在五刀之内将真定法师逼得站起或移动,他的刀法未免太恐怖了吧?通神之说难道不是什么夸大之词? 这种惊爆江湖的大消息让他们坐立难安,过了片刻就纷纷出门,炫耀自身经历了一场足以留在江湖史册中的大事,只有宁道古、乐诗诗这江南四英留在了院子中,仿佛想等待真定法师打坐完毕,攀谈几句,请他指点一二。 虽说刀剑殊途,但大道同归,总有相通之处。 默默估算好时间,张闻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真定法师,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将你当做了普通僧人。”宁道古没有掩饰,大大方方地说道,想以此拉近距离。 张闻自身学剑不成,一看到这些佩戴长剑的家伙就没什么好感,微笑行礼道:“无妨,出家人不好虚名。” 咱从来没把自己当做过出家人。 “法师真乃得到高僧也。”虽然对着一个年级不大的和尚这么说感觉怪怪的,纪新还是笑着奉承道。 乐诗诗看着张闻腰中戒刀,好奇地问道:“不知法师出身何派,竟有如此通神的刀法。” “贫僧修得野狐禅,偶然得了奇遇。”张闻故意这么说,让他们散播出去。 “奇遇啊……”乐诗诗、聂瑶两位姑娘都是眼泛波光,似乎在遥想自己也能有次奇遇。 宁道古、纪新表现得不明显,可神色之间还是看得出类似的意思。 寒暄了一阵,在他们欣喜于结交到一位真正高手时,张闻脸色一肃道:“贫僧喜爱清净,日后若是再有挑战之事,烦请几位施主就说贫僧不在,呵呵,今晚贫僧也确实不在,要外出访友。” “在下省的。”宁道古笑容满面地应承了下来,能帮真定法师此等高手的忙,是莫大的荣幸。 到了晚间,消息彻底传开,天定城内所有江湖人士或喜欢江湖传闻的普通人都知道了有个十来岁的真定法师,年纪轻轻,武功却堪绝顶,不动不移轻松接下了穆恒天五刀。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自负身手的武林人士赶往破庙,试图挑战,反正真定法师乃出家僧人,等闲不会伤人性命,挑战他最没有风险,若是输了,输给此等人物,没谁会嘲笑,要是赢了,那立刻就声名大涨,成为宗师之下有数几人! 好在张闻预先吩咐过,宁道古、乐诗诗等江南四英用不在的借口挡住了他们。 张闻继续着监视尤府,顺道看看城主府外围的夜间活动,翌日午时,乔装打扮后再次去了槐树街。 秋蝉堂外挂着一张木牌,写着“今日有忘忧药膏出售”,见状,张闻轻轻点头,径直入了店门。 老掌柜看了张闻一眼,眼中精光四射:“已经联络上了一位相神,也答应了下来,还请客人展示身份,将《幻形大法》前面篇章作为定金。” “展示身份?”张闻明知故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能联络上的肯定就不是申猴。 掌柜苍老着声音道:“不少人通过委托任务的方式设下圈套对付相神,若不清楚客人身份,我们如何事后报复?而且如果客人事后赖账,我们也知道该向谁讨要,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客人身份的。” 说起事后报复,他倒是坦坦荡荡。 “那好。”张闻早有心理准备,缓缓点头答应,与掌柜一起进了后面的厢房。 取下斗笠,张闻直截了当地道:“贫僧真定。” “原来是真定法师,呵呵,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可怕的武功,难怪要对付尤家。”老掌柜恍然大悟,显然将拿出《幻形大法》的张闻当做了雪神宫传人。 真定法师之名,他亦是昨晚才知道,开始还不相信这么小的和尚能击败穆恒天。 人的名树的影,老掌柜对张闻的身份再无怀疑,接过了《幻形大法》第一篇——张闻已经重新抄录了一份,而且也琢磨过里面的内容。 “三日之内,必将尤弘博送于法师面前,到时请交付剩余篇章。”老掌柜起身送客,没问张闻为什么自身有足够实力动手却委托十二相神。 张闻当即离开,没有抓他拷问的想法,这种外面的联络人肯定不知道核心机密,对付他容易打草惊蛇。 而且十二相神行事隐秘,多半是通过暗记联络,不容易跟踪,即使监视掌柜的一举一动,也不太会有收获——若是能如此轻易地锁定十二相神,这个组织早就毁灭了。 出了槐树街,张闻看到大道上人头攒动,佩戴的刀剑比比皆是,望了望天空,只见乌云低垂,气氛压抑,大雨将至。 这几日不知会发生多少大事……张闻内心感叹了一句。 天色愈发昏暗,张闻跨入寺庙禅院时,看到里面一片狼藉,脚印遍地。 “真定法师,你回来了?”宁道古等人围坐于石桌旁,惊喜地起身相迎。 张闻已经换回灰色僧袍,笑眯眯地道:“阿弥陀佛,今日辛苦四位施主了。” 不用问,他也能从院中的情况猜出这两天少不了人登门挑战,但都被宁道古、乐诗诗等人挡住了。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四人齐声回答。 张闻微笑道:“我佛门讲究因果之说,若后日‘宗师之战’邀请了贫僧观战,四位施主就委屈一下做贫僧的随从吧。” “真的?”乐诗诗、聂瑶两位少女惊喜出声,若是能旁观宗师之战,哪怕得不到什么收获,也足以吹嘘很多年。 宁道古和纪新更快回过神来,恭敬地行礼道:“多谢法师。” 张闻轻轻颔首,进入了自己的禅房,听到四小压低声音,兴奋地叽叽喳喳。 “唉,我怎么没有这样闯荡江湖的青葱岁月……”张闻故作沧桑地感叹了一句,然后盘腿坐于蒲团上,仔细地梳理着这几日遭遇的事情和发现的线索。 虽然他知道此时最关键的事情是“监视”尤弘博,等待另外一名相神自投罗网,但并不着急,因为申猴盗佛之事后,整个尤府处在非常戒备的状态,尤弘博也开始深居简出,时常跟在尤同光身边,以免发生意外,所以,张闻相信若没有提前准备,除非辰龙亲自出手,否则一时之间他们还抓不走尤弘博。 而且张闻自忖,换做自己,抓走尤弘博最好的时机是明晚,等到申猴盗佛,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尤弘博了。 当然,这只是张闻自身的判断,不会“强加”到其他相神头上,鬼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因此,从今晚开始,就得一直监视着尤弘博,直到相神出现或最后关头。 “那晚的黑影,按照寒使的说法,可能是修炼了‘幻形大法’的高手,也可能是凝练了眉心祖窍,开了精神秘藏的宗师,而‘幻形大法’第一篇可以证实这门奇功确实是修炼眉心祖窍的功法,所以,寒使在这上面并没有撒谎,除非他懂得另外一门修炼眉心祖窍的功法,以他的实力,这个可能几乎不存在。” 张闻开始推敲着哪些是能够相信的真话,哪些是需要思索的假话,“若他没有撒谎,那费正青当时为何只字不提,只言幻形大法的可能,除非他并不知晓精神秘藏的作用,但这个可能很低,他是崔栩的心腹。” “也就是说,费正青在刻意隐瞒开了精神秘藏的宗师出手的可能,而值得他这么隐瞒,又开了精神秘藏的,只有那么一位……” 张闻眯着眼睛,看着窗户上的白纸,心中回荡着“崔栩”的名字。 世袭城主,天才剑客,正道宗师,这是崔栩身上的一层层光环,无论是权势、财富,还是武功,他都近乎达到了正常人能够达到的极限。 关于他的事情,张闻还知道很多很多,比如青梅竹马,中年丧妻,比如子女双全,义兄众多,比如近五年已少有出手,天定城事务都交给了儿子崔锦华。 “而且,当时黑影只杀了金安成灭口,却对旁边毫无反抗之力还知道更多的费正青不闻不问,长剑亦能洞穿我的金钟罩……可是,崔栩这种权势、财富、武功都不缺的人物,有什么必要对付段明诚,闹得和段向非翻脸?” 若不是他和手下抓走的段明诚,张闻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动力去灭金安成的口,直接出尽全力杀自己这个“申猴”便是。 “莫非为了雪神宫宝藏?可崔栩缺这个吗?或者他想要里面的神功秘籍和修炼心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打开三大秘藏,突破人神界限?” 张闻思索着“犯罪动机”,勉强觉得崔栩有这个可能。 “或许他从尤同光那里知道了雪神宫宝藏之事,于是盯上了身怀一份藏宝图,又在努力与雪神宫联系的段明诚,趁他们会面的机会,一网打尽。” 不考虑动机是否充足,张闻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段明诚的藏宝图现在应该在崔栩手上了,雪神宫尊者如果熬不住拷问,估计也会交代他们那份藏宝图,张宗宪夫妇被十二相神追杀,藏宝图给了崔锦绣,肯定也落到崔栩手中了,尤同光的那份,如果不出意外,必然会献给崔栩,他可能已经集齐了四份藏宝图……”张闻仔细分析后,略微有点心惊。 但他还有不少疑问,比如那晚三更半夜费正青为什么要从地道离开,一城之主崔栩为什么恰好在现场……而最疑惑的一点就是,雪神宫寒使等人是被谁灭口的? 杀他们之人同样擅长用剑,且被他们尊敬,似乎是雪神宫高层,不像崔栩,那他有什么必要杀自己的属下? 如果是借寒使等人之口,让自己将怀疑对象转移到崔栩身上,事后转移走便可,何必杀人? “而且这个人对我的行踪似乎了如指掌,等到我真正离开了才动手,能一直缀着我而不被我发现的,莫非是当代雪神宫宫主?”张闻悚然一惊,颇有点后怕,“那他又有什么目的?揭开崔栩的秘密,逼他交出藏宝图?但为什么要灭口……” 想通了一些事情,迷惑着一些事情,张闻慢慢将思路理清了,不管如何,主线任务要紧,必须先盯住崔栩,而尤同光那里就是突破口。 ………… 邬丰羽鬼鬼祟祟地穿行于小巷子里,只有无光的夜晚,他才有少许安全感。 杀人灭口未遂后,他始终担心对方告密,惹来三爷的疯狂报复,所以找了个借口,暂时躲藏了起来。 “他背后的高人到底是谁?为何只是警告我而不干脆杀我灭口?”这几天来,这个疑问始终盘桓于邬丰羽心中,让他食不下咽,寝不入眠。 啪,一阵剧痛从后脑袭来,邬丰羽又气又恼地晕了过去。 “又来?” 这是他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 ………… 尤府附近的屋顶阴影里,张闻继续监视着里面的动静,但这一次,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尤同光身上,而是转移到了东侧厢房的尤弘博,看着他正常的熄灯就寝。 正当张闻以为又是一夜无话时,一个镖师打扮的男子在下人引领下,急匆匆进了尤弘博的院子。 隔得很远,张闻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只看到尤弘博似乎很激动地扬了扬手,接着拿起长剑,与镖师一起出门。 “危险情况下大半夜出门,必定有鬼,不是相神的阴谋,就是尤府的秘密……”张闻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缀了上去,不管出现什么状况,应该都是自己喜闻乐见的。 ………… 尤弘博右手紧握长剑,咬牙切齿地随着镖师前行,表情狰狞,似乎恨不得将心中所想之人大卸八块。 他好歹是尤同光看好的儿子,一路之上没有多言,克制住了自身情绪。 “他在这里?”尤弘博看着眼前的黄墙黑瓦,既愕然又畏惧地道。 “三爷,邬丰羽就躲在大悲寺里,哼,这个叛徒怕是想借白衣剑神的威名吓阻我们。”镖师激动地回答。 尤弘博冷眼看向他:“祝明远,你也知道白衣剑神,还怂恿我进去抓邬丰羽?” 若非这次的镖物干系重大,他哪会亲自出马,随便找个镖头就可以了。 “三爷,没事的,你看邬丰羽都能躲进去,我们也可以。只要不靠近白衣剑神寄居的院子,怎么闹都不怕,前两天就有两拨混子在里面打架,也没有惊动白衣剑神。”祝明远赶紧解释道。 尤弘博自负身份,相信就算惊动了白衣剑神,也顶多是被教训一下,没有性命之忧,而挽回父亲的印象更重要,因此,他缓缓点头道:“好,那我们进去。” 翻过黄墙,两人向着邬丰羽躲藏的院子潜去。 “糟糕,没有动静!”尤弘博并未大意,先行搜索了四周,可意外发现屋内少了呼吸之声。 “他,他就在里面……”祝明远显然也很惊讶。 尤弘博皱了皱眉,推门进去,点亮火折子后,他右手猛地颤抖,差点将火折子掉落于地。 房内床上,邬丰羽静静躺在那里,双目圆瞪,凝固着说不尽的恐惧和害怕,已然身亡。 呼,风声起,一下将房门带上,一道黑影突然窜出,双手如电,封住了震惊之中的尤弘博大穴。 尤弘博的武功或许并不比这道黑影差多少,但他养尊处优,磨砺甚少,这种状况下居然守不住身心,忘了防备偷袭,自然被人一击得手。 他惊恐地看着黑影,发现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她穿着夜行衣,戴着一张可爱的白兔面具。 “卯兔?”他想大声呼喊,可对方面具之下那双黑幽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的喉咙,让他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尤三爷,放心,只是有人想让你做人质,只要你乖乖配合,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卯兔笑呵呵地说道,声音同样刻意变得沙哑。 “你不点我的哑穴,莫非有什么想问的?”尤弘博一直是个聪明人,只不过经验太浅了,而祝明远早就昏睡在地。 卯兔上下打量着他,轻笑道:“本来没想过的,但既然抓了你,那就顺便问问藏宝图的事情吧。” “谁?”话音刚落,她就戒备地看向窗外。 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嬉笑的猴头出现在两人眼前。 “申猴?”两人同时惊讶出声。 第95章 张闻一直远远吊着尤弘博,不敢靠得太近,免得被相神发现,直到房门关上那一刻,他才确定相神出现,全力施展身法,狂奔了过来。 他施施然跳进房间,慢悠悠将窗户关上,等待卯兔先说话,免得十二相神有什么规矩自己不清楚。 看着申猴一副回到自家的悠闲模样,尤弘博是又气又恼又恨,自己一向自诩为聪明,想不到仅仅是着急了一下镖物丢失之事,就被卯兔和申猴两大相神盯上,而急切之中,自己竟然毫无防备。 “你来做什么?”卯兔果然忍不住先开口了。 张闻嘿嘿笑了一声:“当然是抓尤三爷换白玉佛像,要不然十几位高手将佛像一围,我就算三头六臂,也盗不出佛像啊。” 他早就想好了理由,不过心里却在腹诽,若真有三头六臂,那怕是七十二变也练成了,哪怕高手将房间塞满,一样能轻松盗出佛像。 “你怎会如此高调地盗佛像?”卯兔没有怀疑,转而问起留书盗像之事。 “之前接下的一个任务,不这么高调完成不了。”张闻含糊回答。 对于别人任务之事,卯兔不便多问,点了点头:“我的任务是带走尤弘博,你别和我抢。” “无妨,只要尤弘博失踪,还怕尤同光不就范?”张闻不太在意地回答,忽然目光一凝,看向合拢的窗户,沉声道,“白衣剑神……” 卯兔惊愕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可突然看到申猴身影一闪,鬼魅般扑到了自己面前,双手直指胸口大穴。 猝不及防之下,她躲闪不及,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双手同样抓向张闻胸前。 她就不信擅长手上功法的自己会在点穴上比只是刀法出众的申猴差! 出手速度,她快于张闻,十指泛着乌光,抓住了胸前几处大穴。 暗金光芒流转,卯兔只觉双手戳中了金石,剧痛难忍,然后胸前一麻,僵立在了原地。 张闻大口喘着气,调息了几下,让胸前麻痹消去,这卯兔的点穴法颇为特殊,竟然能稍微透过金钟罩的防御,影响自己的穴道,若非刻意避开了膻中罩门,恐怕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看来永远不能小瞧别人的功法,也不能总是这么简单粗暴……”张闻暗自总结着。 他知道自己对十二相神内部的事情了解甚少,稍有答错就会引来怀疑,因此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套卯兔的话,而是打算直接抓住她,拷问十二相神的秘密和暗号、对话等细节,如此方能顺利混入,完成支线任务。 “你想做什么?”卯兔惊恐问道。 张闻没有答话,直接封住了她和尤弘博的哑穴,挟着他们就往外而去。 这里并非拷问消息的好地方。 刚踏入院中,张闻忽然停步,嬉笑的猴头下是凝重的表情。 院内梧桐之下,落叶打旋,白衣胜雪,一把长剑泛着寒光,吸引了所有注意。 持剑之人身材高瘦,眉成游龙,鼻似悬胆,白衣一尘不染,冷峻之中透着几分果断。 他容貌出众,可所有人都会忽视这一点,只会注意他那双幽深锋锐的黑瞳。 白衣剑神,洛青! 张闻内心几乎是无奈地响起这个名字,自己难道是乌鸦嘴,一说他就来? 洛青盯着张闻,冰冷开口:“十二相神,罪大恶极,当诛。” 然后他抬起剑,淡淡道:“拔刀吧。” 我能说我不是申猴吗……张闻不清楚洛青什么立场,自然不可能自曝身份,于是放下卯兔和尤弘博,右手拔出戒刀,心神沉浸入内,左手触摸着暴雨梨花针。 长剑刺出,整个院子内所有的光华仿佛都集中在了剑上,寒光照人,皮肤有感。 张闻视线之内,只有那道剑光,它占据了所有空间,遮蔽了天空,从四面八方袭来,浩浩荡荡,莫可阻挡。 一剑之威,恐怖若斯! 张闻知道自己的感官已经被彻底影响,可知道归知道,此时根本无从分辨真正的长剑从何刺来,恐怕就算自己布下铜墙铁壁的防御,也只是感官影响之后的“铜墙铁壁”,真正情况下漏洞百出。 洛青看来开的也是精神秘藏,难怪初入宗师就敢挑战崔栩! 而且他比崔栩更恐怖,不是身如虚影,而是剑藏八方,暴雨梨花针仅仅能对付一个方向,无可奈何! 张闻闭上眼睛,收敛听力,遗忘皮肤,整个世界顿时变得一片清静,仿佛在佛堂诵经,仿佛在入定忘我,仿佛在暮鼓晨钟。 接着,长刀扬起,佛像坍塌,喧嚣入耳,钟鼓破损! 刀意迸发,无遮无掩,张闻神奇地把握到了洛青这一剑刺来的痕迹。 洛青神色略微恍惚,似乎被刀意干扰,长剑迟缓了一点。 正当张闻“断清净”即将斩出,袭向洛青时,院外忽然飞进来七八人,有赤着双手的,有手握长棍的,各种兵器不一而足,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戴着面具,分别是鼠、虎、牛、蛇等。 十二相神? 张闻一惊,“断清净”没有斩出,而这七八个相神的目标非是张闻,趁着洛青略有恍惚的时候,刀剑相加,棍棒奇袭,杀气逼人。 洛青长剑一划,绝大部分相神的兵器都神奇地自己改变了方向,击在了虚处,只有子鼠,双掌翻飞,欺到了洛青身边。 洛青神色不变,长剑下移,直接用剑柄戳向子鼠的双掌。 他们利用我暗杀洛青? 见状,张闻大吃一惊,还好自己没有真正施展出“断清净”,要不然被人知道了底牌事小,脱力之后遇到这群穷凶极恶的相神,那还真是凶多吉少。 此时一团混战,外面又不知是否还有埋伏,张闻不愿纠缠,抓起尤弘博就往外逃走。 虽然自己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但现在的事实证明,十二相神早就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并借此布下圈套,用尤弘博之事,引自己与洛青对决,等到关键时刻,突然动手暗杀洛青! 所以,抓不抓卯兔都没有关系了。 来的相神都在对付白衣剑神,无人阻止张闻一溜烟消失,只有卯兔缓缓站起,凝望着张闻的背影。 她竟然没有被封住穴道! “你的点穴法太差了,还想阴你一下的……”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但自忖实力与张闻相差颇大,没有敢追下去。 远远离开大悲寺,绕了好几个圈子后,张闻才放慢了脚步,心中冒起一个个疑惑: “我怎么露出的马脚?” “他们为什么肯定我能干扰或抗衡洛青一二,不至于被秒杀?” “他们竟然猖狂到了敢于暗杀宗师……” ………… 翌日深夜,没事人一样的张闻悄悄来到了尤府附近,四周一看,好家伙,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藏满了人! 许许多多武林人士都来旁观申猴盗佛,一是此乃值得炫耀的见闻,二是搏一搏运气,要是能抓住申猴呢? “真定法师,这里,这里?”乐诗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张闻抬头看去,发现他们四人正躲在屋檐下的梁柱上。 “真定法师,只有这里有位置了。”丁道古也小声地说道。 张闻嘴角抽搐,这到底是演唱会现场,还是江湖凶人的办事之地? 攀上房梁,张闻看着远处尤府,低声问道:“申猴还没来?” “没有,听说活财神等二十名高手将佛像围在了中央,谁也盗不走。”聂瑶说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 尤家正堂内,摆着一张方桌,上面放着白玉佛像,以尤同光为首,二十位高手将它团团围住,鸟飞不进,虫爬不入。 “老尤啊,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哪怕宗师,也只有硬抢了,那申猴又怎么可能是宗师?”一位穿着福禄袍的员外模样老者呵呵笑道。 尤同光叹了口气:“我总是心神不宁。”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震得房屋微微发颤。 “霹雳堂的天雷子?”有老者惊呼道。 “小心申猴调虎离山!”尤同光大声提醒,于是所有人都背对着方桌,戒备着各处入口,戒备着屋顶。 这时,又有人远远喊道: “三爷被抓了!” “三爷被抓了!” 尤同光脸色大变:“还请各位守住,我去救犬子。” 玉佛哪有儿子重要! 其他人自无话说,反而猜测着是否申猴的真正目标是尤弘博,佛像只是转移注意的计谋。 讨论之中,尤同光已经追赶而去,他们继续戒备。 过了一阵,喧嚣渐渐停止,尤同光带着萎靡的尤弘博走了回来,刚刚迈步入内,表情突然僵住,眼神凝固在了众人身后。 “老尤,怎么了?”有人暗自忐忑。 尤同光指着他们身后:“玉佛被盗走了……” 众人惊愕转头,发现方桌上哪还有白玉佛像,只一张纸片孤零在那里! “承蒙馈赠,不胜感激,申猴拜上。” 有人茫然念出。 “承蒙馈赠,不胜感激,申猴拜上。” 随着这句话念出,正堂内的气氛呈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凝固,在场二十位高手的表情似惊似疑,又透着无法掩饰的难看。 团团围住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申猴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白玉佛像,这实在惊世骇俗,让人无法置信! 可再难以相信,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尤不得他们不信,一时之间,有人脸涨得通红,有人脸色铁青,有人双手颤抖,有人咬牙切齿。 “怎么会这样?”终于有人咆哮出声。 “内鬼,一定有内鬼!”穿着福禄袍的老者虎视着其他人。 除非申猴已经成佛成圣,否则只有这种可能! 眼见众人要争执起来,尤同光叹息了一声:“各位皆是尤某好友,莫要为此事伤了和气,白玉佛像不过身外之物。” “老尤,此事关系我等的老脸,你莫要多说,白玉佛像虽然不大,但藏在身上还是容易被发现的,我先让大家搜身!”福禄袍老者坦荡地拍了拍胸口。 为证清白,众人纷纷同意,可一番检查之后,包括尤同光在内,所有人身上都没有白玉佛像。 场面再次陷入了难堪的静默。 ………… 尤府附近各个隐蔽处,当轰隆巨响爆发时,所有人都激动了,兴奋了,纷纷探头望去,寻找黑夜里“奔波”的人影。 “沸腾”的状况让张闻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这简直就像是等待天皇巨星登场嘛。 过了片刻,尤府内的混乱渐渐平静了下来,夜色愈发深邃。 “申猴知难而退了?”聂瑶圆圆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还以为有申猴大战二十位高手的盛况出现,那样的话,她就能在旁边补刀了。 “当然,二十位前辈高手将白玉佛像围在中间,哪怕宗师出手,也没那么容易得手,何况申猴?嘿嘿,他肯定缩了,以后名声扫地。”纪新又失望又高兴地说道。 宁道古和乐诗诗与他们的表情相同,显然心思相仿,但想着身边有位大高手,纷纷转头,诚恳地问道:“真定法师,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张闻呵呵笑道,“申猴怕是有几分把握,否则大可不必挑衅尤施主。” “或许申猴的目的是其他,佛像之事只是个幌子,反正十二相神一向以心狠手辣,阴险狡诈著称,而名声扫地对他毫无影响。”宁道古若有所思地道。 “也是,只要真正目的达到,江湖同道没谁会嘲笑申猴,只会愈发地畏惧他。”乐诗诗和聂瑶同时点头。 话音未落,前方忽有轻微嘈杂产生,且没有迅速平息,反而越来越吵,越来越乱,渐渐蔓延了过来。 “申猴盗走佛像了!” “申猴无声无息取走佛像了!” 一道道压抑不住的惊讶声音传入了宁道古、乐诗诗等人耳中,让他们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 “怎么可能?二十位高手将白玉佛像团团围住,哪怕蚊子都飞不进去!” “莫非是直接打败了二十位高手?” “如果这样还好,我顶多叹申猴恐怕为宗师,可不是说了无声无息吗?这实在难以想象,真是近于鬼神了!” 很快,他们清醒过来,又震惊又疑惑又兴奋地讨论了起来,觉得不枉自身等待半夜,申猴真是又秘又可怕! 张闻听着周围的惊叹,脸上挂起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 ………… 半天之前,大悲寺附近的树林里。 “这是藏宝图,我儿子呢?”尤同光没有了和气生财的笑容,一张脸沉得能滴下水。 “自然在安全地方,等我确认过藏宝图无误,再告诉你地点,你自己去接。”张闻依然戴着嬉笑的猴头面具。 他今天四处打探着消息,结果昨晚大悲寺内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仿佛白衣剑神与八位相神之战只是自身的幻觉,既没有白衣剑神受伤或身亡的情报,也没有相神失败身死的传闻。 “一手交人,一手交图。”尤同光眼神冰冷森寒。 张闻悠然道:“藏宝图一共四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凑齐,我也不过随便试试,并不太热衷,而尤老先生你虽有三子,却只有幼子成器,我可以不要藏宝图,你能不要尤弘博吗?” “你!”尤同光怒道。 张闻沙哑着声音,怪笑两声:“所以,你只能听我的。” “若是弘博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就算散尽家财,也要将你们碎尸万段。”尤同光咬牙切齿了一番,将藏宝图丢给了张闻。 张闻接过一看,发现藏宝图并不十分陈旧,应是重新临摹而成,心中顿时有数,略微一扫后道:“你已经将原本献给崔栩了?” “是,这是老夫留下的抄本。”尤同光没有隐瞒。 “我姑且相信尤老先生你一回,若藏宝图有假,我们奈何不了你,还奈何不了你的家人?除非你能让他们从此不出门,否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张闻随心所欲地说着反派台词。 尤同光哼了一声:“我不会拿自己儿子冒险的,可以告诉我地点了吧?” “不急,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张闻轻笑道。 “不是说好只要藏宝图吗?”尤同光异常恼怒。 张闻嘿了一声,努力让眼光变冷:“我说过,你只能听我的。” 尤同光双拳握紧,青筋暴突,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你问吧。” 张闻突然喝道:“崔栩将段明诚关在哪里?” 尤同光退后一步,用惊惧的眼神看着张闻:“你,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我很确认,只是想问你段明诚被关在哪里。”张闻平静地道。 “荒谬,怎么可能!”尤同光冷笑道。 张闻沙哑笑了两声:“尤老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肯定你是雪神宫护法后裔,有藏宝图传承吗?” “不是从雪神宫余孽那里得到的消息吗?”尤同光毫不客气地称呼着雪神宫之人。 张闻笑道:“非也,是费正青告诉我的,我本来是想调查段明诚的下落,他却故意将我的注意力往雪神宫方向引,特别点名尤老先生你可能是雪神宫余孽,与雪神宫之人有书信来往。” “书信来往?好你个费正青!”听到书信来往,尤同光顿时相信了张闻,因为与他有书信来往的雪神宫之人早就在那晚被他杀了灭口,只是不知书信毁没被毁掉,有没有被费正青得到。 张闻淡淡地道:“千不该,万不该,崔城主当晚对我动手了,让我知道了段明诚真正的下落,所以才会问你他关在哪里。” “五弟对你出手了?”尤同光看着张闻的眼神就像看着怪物,不相信崔栩出手之后,他还能活下来。 张闻呵呵笑道:“我有保命之物,崔城主知难而退,尤老先生,你可以回答我了吧?” 尤同光表情变幻了几下,叹了口气道:“老实说,这件事情,五弟从未告诉过我,或许担心我的雪神宫背景,但我经营多年,又舍得花钱,还是得到了消息,段明诚目前被关在城主府地牢的最底层。” “我以为只剩尸体了,崔城主倒是心慈手软。”张闻的眼睛死死盯着尤同光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担心段明诚复述的藏宝图有假,所以暂时不杀,等锦华侄子初步探查藏宝之地归来,就是段明诚被灭口之时。”既然开了头,尤同光也没有再遮掩。 张闻哦了一声:“难怪张宗宪夫妇将藏宝图献给崔大小姐后,少城主就一直不在。” “这种事情,只有儿子才能让他放心。”尤同光露出一抹苦笑。 “这么说来,当时崔城主和费总捕头半夜从地道离开,是为了杀真定和尚灭口?”张闻说出自己的判断。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根本被排斥在外。”尤同光摇了摇头。 张闻没再多说,直接问道:“把地牢位置、防御布置等告诉我。” 尤同光详细说了一遍,末了道:“申猴,现在可以告诉我弘博所在了吧?” “我还有个要求,最后一个。”张闻嘿嘿笑道。 尤同光深吸口气道:“你说吧。” “今晚把白玉佛像‘盗’出来,我相信你有办法。”张闻看着尤同光的眼睛道。 “那白玉佛像贵重归贵重,但也不是价值连城……”尤同光很是不解。 张闻微笑道:“我可不想说到做不到。” 我就是这么好面子的人! “好吧。”尤同光点了点头。 张闻颔首道:“今晚,我会将尤三爷送到董府花园,你‘盗’走白玉佛像后自去那里接他,佛像扔到井里便可。” 尤同光深深地看了张闻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扭头离开。 张闻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忽然轻笑了两声,自语道:“演技真不错,只说部分真话产生的效果很有趣。” ………… 翌日,正当申猴从众多高手保护下神奇地盗走佛像之事沸反盈天时,张闻收到了崔锦绣送来的请帖——作为能战胜穆山、穆恒天、申猴的大高手,与崔锦绣也有一面之缘,真定法师自然被邀请观战了。 “就看今天了。”张闻笑了笑,专门取出白色僧袍换上,施施然出门。 “真定法师……”宁道古等人早就等待于院子里,异常激动的模样。 可他们刚刚行完礼,却突然愣住,因为白色僧袍飘飘的真定法师唇红齿白,带着几分洒脱出尘之意。 前些天真定法师只是个武功高强的小和尚,今天他真正有了少许高僧的色彩。 张闻很满意这种状况,转着佛珠,微笑道:“阿弥陀佛,四位施主随贫僧前往城主府吧。” 城主府占地极广,几乎是半个城南,内含一处校场,供崔家及亲近家族子弟练武之用。 校场铺设青石,直面苍天,东边是一丈高的石台,乃平日里长辈观看武事和点评之处。 今日,烈阳当空,万里无云,十丈长的石台上摆放满了一张张太师椅,不少武林名宿、前辈高人已然就坐,背后分别站着自身弟子或晚辈。 这是让他们能一睹宗师之战的风采,多多体悟武道真髓,少走一些弯路。 张闻带着宁道古等人抵达时,已经日正当空,距离比武只有半个时辰,崔栩一身素袍,头扎木制发簪,闭目坐于椅上,长剑横于膝头,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自成一体,沉静无波。 守在台阶前的是两位崔家子弟,接过张闻手中的请帖后,翻看了一下,朗声道:“真定法师到!” 顿时,台上一道道目光投射了过来,不少武林名宿纷纷讶异地窃窃私语: “他就是真定?” “年纪未免太小了吧?怎么可能打败得了穆家父子?” “听说连不可一世的申猴也险些丧命他手?” “难以想象,难以想象!真是英雄出少年吗?” “唉,大江后浪推前浪。” 听到这些话语,张闻心中暗爽,表面却不动神色,低声宣着佛号,慢步迈上台阶,在婢女引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一派淡然出尘的模样。 宁道古、乐诗诗等江南四英跟在张闻身后,皮肤绷紧,步伐虚浮,心脏激动得快要跳出来了。 那么多大派掌门,那么多前辈名宿,明日里连见都没法见到,如今却近在眼前,这让他们怎么不激动,怎么不紧张,怎么不兴奋? 即使没有宗师之战,光是这段经历,也让他们觉得不虚此行,这在江湖上亦是一份“资历”,至少在前辈高人面前混了个脸熟! 那是龙游宗掌门……那是南方十八水路总瓢把子……一个个声名显赫的人物出现在了乐诗诗等人视线里,他们强忍住激动,低眉垂眼,目不斜视地随着张闻前行。 看了张闻一阵,武林名宿们纷纷收回了目光,各自议论着此事,不时有人到来,被婢女迎上,也不时有人离开,去门口观望白衣剑神的行踪,场面显得有些随意和混乱,毕竟他们一个个都是身份贵重之人,崔栩又闭目不语,光靠崔锦绣和费正青根本压不住场面。 这样的状况下,张闻忽然起身,微笑对婢女道:“贫僧欲要方便,不知该往何处?” 婢女颇为惊讶,她始终觉得前辈高人是不会在这种场合出现类似“需求”的,宁道古、聂瑶等人也差不多是相仿的表情。 惊讶归惊讶,婢女还是将张闻引到了院子里,指着茅厕道:“法师,就是那里,你记得路回去吗?” “记得,你不用等我。”张闻不疾不徐地回答。 婢女赶着回去服侍别的贵客,没有多说什么,匆匆离开。 张闻深呼吸一口,展开身法,躲避着各处院中的仆人,向着尤同光说的地牢方向潜去。 或许是因为光天化日,众人警惕皆不高,张闻顺利通过了最热闹的院落,抵达了西南处的地牢。 这里特意栽种了一片树木,将地牢与内院隔开,因此显得颇为阴森。 地牢外墙由巨石砌成,沉重的铁门隔绝了内外,而门口守着两个彪悍的提刀男子。 张闻捡起一块石头,屈指一弹,撞中了另外一边的墙壁。 啪,响声让看守者同时转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就在这时,张闻如大鹏展翅,迅捷地扑到了他们身前,双拳左右一分,分别打在了他们头部。 啪啪,张闻还称不上沙钵大的拳头同样有力,直接将两人打翻在地,晕厥了过去。 俯身点了他们的穴道并拖到林子里后,张闻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铁门前,扣住门环,笃笃笃地敲响。 响声很有韵律,三长两短,如此重复了三遍。 过了片刻,铁门发出沉重的吱吱声,缓缓向着后面退去。 大门稍微打开后,里面之人通过缝隙发现了不对,门口守着的人呢?那颇有几分出尘之意的白衣和尚是谁? 他们反应极快,立刻就要将铁门重新合拢。 张闻双掌拍出,按在铁门之上,用尽全力地往前推。 “给我开!” 张闻低喝一声,皮肤暗金泛起,胳膊肌肉膨胀。 门后两人顿时跌跌撞撞往后,根本无法阻止铁门的敞开。 太暴力了!太野蛮了! 刚刚还以为他是个出尘得道的高僧,是个俊美洒然的和尚,现在看来,就是一蛮子嘛! 门后两人看着张闻因为迸发全力而显得有点狰狞的面容,产生了一种刚才被他外表打扮欺骗了的感觉。 张闻跃入地牢,在两人呼救前封住了他们的穴道,搜出钥匙,打晕过去,丢到一边。 “真是有损形象啊。”张闻弹了弹白色僧袍,握紧戒刀,身法加快,踏着向下的阶梯飞奔。 一路之上,张闻目标明确,那就是地牢最底层,遇到之人要么刀背抽晕,要么封住穴道,竟无一合之敌。 也许是没想到有人能闯进地牢,分散在各处的狱卒和看守高手无法形成有效集结,产生合力优势,加上张闻身法诡异,所以被他迅速突破,没有激起一丝波澜,行进路线之外的地方,甚至不知道这边出了事情。 连下三层,张闻看到了尤同光描述的狭窄铁门,然后在旁边看守高手身上找到了钥匙,插入打开。 碰到这扇铁门时,张闻右手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仿佛里面不是地牢,而是冰窖。 当然,这对承受过寒龟冻意侵袭的张闻来说,没有任何影响,轻轻一推,铁门缓缓打开。 铁门之后,冰霜凝结,一股股寒气从底部沿着狭窄的甬道往上翻滚。 张闻脸色平静,直接冲入甬道,往着底部而去。 这条甬道大概有十丈长,张闻几个呼吸之间就看到了底部场景。 那里确实是冰窖,摆放着一方方冰块,在甬道两侧火把照耀之下,闪烁着瑰丽梦幻的色泽,而冰块堆积之中,有一具青玉棺材,泛着幽幽光芒。 张闻微微皱眉,放缓了脚步,因为狭窄甬道的出口站着一个人,他白发苍苍,脸色红润,始终带着和善的笑容,俨然便是尤同光! 而他的身后,躺着一个年轻人,双目紧闭,脸色泛青,头顶隐隐有白气冒出。 “你来了。”尤同光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他与张闻之前,有一道透明难以察觉的冰墙,分隔了内外。 张闻不惊不怒,平平淡淡地回答:“我来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尤同光背负双手,依然笑容满面。 张闻抚摸着戒刀,缓缓开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知道可能有陷阱,为何要来?”尤同光双手伸了出来。 张闻首次露出笑意:“不得不来。” “那现在后悔吗?”尤同光没有询问张闻不得不来的理由。 张闻叹了口气:“有的考验是针对你的勇气和判断的。” “你勇气可嘉,可判断似乎不太准。”尤同光嗤笑了一声。 张闻摇了摇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其他相神能肯定申猴是假冒的,为什么他们会相信我有可以威胁到白衣剑神的能力。” “那你想通了吗?”尤同光笑容变淡。 “当然,子鼠先生。”张闻盯着尤同光的眼睛。 尤同光轻吸口气:“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五弟为何如此肯定你能威胁到洛青,但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只好相信,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有保命之物,崔城主,嗯,也是辰龙先生,知难而退了吗?”张闻见他不知道暴雨梨花针,怎么可能傻乎乎地告诉他。 正是因为相神利用自己对付洛青之事,张闻第一次将十二相神与宗师崔栩联系了起来,自己能威胁到宗师的两项能力之中,“断清净”刀法尚未施展过,暴雨梨花针也只亮相过一次,唯黑影见过,而那黑影,张闻经过分析,觉得十有七八是崔栩。 这么一想,事情就变得简单清晰了,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申猴是假,因为没有谁会傻乎乎地去对付“自家人”,第二天的试探纯粹是做戏,一是让自己想不到当时试探的人大部分是相神,二是称量一下自己的武功。 不过崔栩的判断出了点错,自己靠断清净刀意就初步摒除了感官干扰,没有使用暴雨梨花针,因此,洛青基本没有损失战力,只是失了先手,猝不及防——当时,他们不得不动手,因为洛青剑招一缓,自己格挡之后就能远遁,到时候,洛青连猝不及防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了。 没待尤同光回答,张闻继续开口:“想不到辰龙竟然是崔城主,难怪是宗师。” “唉,自小敏亡故,五弟整个人就变了,整天唠叨着什么人神界限,什么起死还生,然后弄出了这个‘十二相神’组织,搜罗武功秘籍。”尤同光喟叹道,“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还能说什么?不管怎样,都会支持他,而且也能捞到很多好处。” 这时,张闻看到尤同光身后寒气翻滚,凝结出了几行文字: “混入十二相神失败。” “调查清楚了十二相神的秘密。” “支线任务判定完成,奖励一百五十善功。” “支线任务二触发,杀死子鼠,奖励六十善功,杀死辰龙,奖励一百二十善功。” 张闻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你们布下这么大的圈套,应该不是为了对付我这个小和尚吧?” 尤同光点了点头,望着张闻身后:“闲隐先生,出来吧。” 张闻轻轻挑眉,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身后,只见甬道侧缘,火光黯淡之处,突然冒出来一条人影,头戴纶巾,身着儒袍,面容清癯,头发花白,正是闲隐先生段向非。 他的出现并不给人突兀之感,也不是凭空凸出,而是让张闻有一种之前那个地方自己完全没有注意过的感觉,亦像是眼前原本无法察觉的迷雾一下消失了。 啪,一道透明晶莹的玉璧从甬道上方落下,将张闻和段向非隔开。 “我始终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可完全没有头绪,想不到原来是闲隐先生,别来无恙否?”张闻恍然道。 段向非背负双手,气质悠然,哪怕已经落入了甬道陷阱,也不显慌乱,微笑开口道:“事关犬子之命,老朽不太放心,只好一路跟随申猴先生你,想不到你居然是假的。” “假不代表不能办事。”张闻同样没有惊慌失措,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杀了寒使之人就是闲隐先生你了?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他们灭口?” “很简单。”甬道入口传来一道清雅的声音,素衣素袍、头扎木簪的崔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那里,这正是段向非没有急速倒退,脱离甬道的原因。 崔栩手中握剑,表情冷峻,眼神淡然: “因为他是雪神宫当代宫主。” 张闻抚掌道:“难怪,难怪!闲隐先生好神奇的‘幻形大法’,竟然能让贫僧一路被缀着却毫无所觉。” “雕虫小技,徒然君笑。”段向非没有否认,“我之所以杀掉寒使他们,是因为崔老鬼就在附近,若是被他抓住寒使等人,知道了给你说的内容,就会确认我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崔栩:“崔老鬼,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崔栩也不急着动手,冷冷道:“调查明诚失踪之事时,所有线索都指向雪神宫,你却不太热衷,草草调查后就借口父子关系不睦而离去,别人或许会信,却瞒不过我,当时我就想,除非你能确认并非雪神宫动的手,否则断然不会如此行事,而你为什么能确认呢?” “再联想到明诚与雪神宫借着藏宝图之事暗通曲款,以及他装成纨绔子弟以掩饰武功高强,我心中就有所明悟了,只不过不太确认,因此借着假申猴一步步引你入局。” 段向非苦笑道:“对啊,只有雪神宫实际的主人才能确认并非雪神宫动的手。我还以为是明诚熬不住苦刑,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你。” “明诚倒是条汉子,若你不是雪神宫宫主,当为锦绣良配。”崔栩少有地赞美了一句。 “当时我有点怀疑是你掳走了明诚,可又怕身份暴露,只好借机远遁,通过引导申猴来调查这件事,唉,没料到十二相神是你一手组建的,我棋差一招,输得不冤。”段向非叹了口气。 “你也是老谋深算,若非申猴暴露太早,威胁又大,说不得你就全身而退了。”崔栩轻轻点头,赞了段向非一句,他似乎想要让老友死得明明白白。 段向非呵呵笑道:“哪比得你深谋远虑,连我唆使洛青前来挑战,都未能引开你。” “原来洛青是你唆使来的,难怪时机恰到好处,若非真定法师能对宗师造成一定威胁,我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光靠大哥,恐怕拦不住你离开。”崔栩看了张闻一眼。 段向非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而且卯兔绑架尤弘博之事让我更猜不到你们就是十二相神,不过我离开时,洛青虽然失了先手,但也不至于被重创吧?” “后来我出手了,所以洛青刚才来信,将决斗推迟七日。”崔栩像在说一件日常琐事。 段向非嘿了一声:“洛青初开精神秘藏,哪是你的对手,你元气和精力两大秘藏,怕是又开了一个吧?” “嗯,元气秘藏,段兄,你一直号称开的是元气和精力两大秘藏,现在看来,怕是撒谎了,你的‘幻形大法’应已圆满了。”崔栩轻轻点头。 段向非笑了笑:“有‘幻形大法’在,精神秘藏相对简单,我开的是精神和精力两大秘藏。” “你倒是坦白。”崔栩表情不变地道。 段向非悠然笑道:“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坦白一下又有什么。” “你没有胜算的,这条甬道布满机关,能射出无数强弩,每一支都等同于我七八成功力一剑。本来大哥还故意制造了镖物丢失之事,准备将霹雳堂的三百枚天雷子埋在这里,可惜为了对付洛青,不得不用这件事引出不知情的弘博,所以,为了不让你怀疑,只好放弃。”崔栩淡淡说着陷阱,“但有我在这,效果也是一样。” 这两只老狐狸!张闻听得撇了撇嘴巴,敢情自己成了他们彼此试探的棋子了! “哼,不管你们是老谋,还是远虑,我只知道一点,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暗暗握拳道。 正当段向非要说话时,张闻突然开口了:“闲隐先生,确认一下这里躺着的是不是段明诚。” 崔栩、段向非、尤同光都莫名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是犬子。”段向非愕然之后,缓缓点头。 张闻顿时笑得露出一排白牙:“我的任务完成了,闲隐先生,报酬呢?” 这下,三道莫名的目光都变成了看白痴的眼神,这种时候还想着任务不任务?你先活着出去再说吧! 冰窖内寒气翻腾,再次凝结出文字: “找到了段明诚。” “主线任务完成,奖励一百五十善功。” “身处战斗之中,无法回归,脱离后半个时辰内可随时选择回归。” 张闻略微一愣,还以为能直接回归的,不过这也算预料之中,毕竟类似的状况自己曾经考虑过。 这样也好,至少战斗完能立刻回归,不用担心重不重伤,是否濒死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他浑身战意沸腾,握着戒刀的手愈发用力。 “真定法师,你觉得我会准备报酬吗?”段向非好笑地回答。 张闻白牙灿烂:“其实你之前许诺的报酬,我都不想要了,我只要‘幻形大法’,崔城主将你困在这里说那么多,恐怕也是想要这个。” 崔栩略微愕然,旋即平淡:“段兄,复述一遍‘幻形大法’和有关人神界限的秘密吧,不要耍花样,你应该很清楚,以我对精神秘藏的了解,不难判断出真假,如果你配合,到时候你死明诚活,否则两个一起死。”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这些?”段向非沉吟了一下。 崔栩的目光越过段向非和张闻,望向冰窖内的棺材,神色变得柔和:“修为越深,我越相信人神界限的存在,而关键就在精神秘藏,若能得到‘幻形大法’,加深眉心祖窍的修炼,当能一举打破人神界限,破空飞升,到时候,呼风唤雨,起死回生,不在话下。” “唉,你倒是用情至深。”段向非叹道。 崔栩收回目光:“你可以不说,反正藏宝图在我手上,到时候一样能得到。” “原来锦华侄子还没去藏宝之地,我还想着派手下抓他当人质的。”段向非摇了摇头,“你行事真是谨慎。” “他只是躲了起来,给你希望,让你能大胆进来。”崔栩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 段向非回头看了段明诚一眼,自嘲地笑了笑:“唉,人老了,就舍不得儿孙,好吧,你听好了,‘垂帘明心,意守祖窍’……” 不仅崔栩专心倾听,张闻和尤同光亦是同样的表现。 幻形大法乃专修眉心祖窍的功法,全书五个篇章不过一千多字,随着段向非徐徐道来,渐渐步入尾声。 “‘有物圆一,自混沌出’……” 话音未落,段向非突然前蹿,如一缕青烟,直扑崔栩,双掌泛青,身形飘渺。 他剑法虽强,但幻形大法才是根本! 所以右手五指被削并未让他实力有损! 正值幻形大法最后的核心篇章,不管张闻,还是尤同光、崔栩都听得聚精会神,一时有点愣住。 但崔栩何等人物,祖窍凝练,精神强横,很快回过神来,脚下用力一踩。 甬道左右顿时有孔洞显露,一支支强弩电射而出,风声呼啸,箭雨如瀑,让人避无可避,挡得了一边,挡不住全部。 段向非身形如影,奇怪扭曲,在强弩箭雨中闪转腾挪,躲过了不少,可惜强弩实在太多,实在太密,他还是不断被洞穿,鲜血泊泊流出。 张闻虽然和段向非隔开,但崔栩踩的是全部发动的机括,因此那一支支强弩同样从两面疯狂袭来。 这种时候,张闻没有依仗神行百变,而是将身一团,缩成圆球,双手分别护住后脑等罩门。 嗖嗖嗖,一支支强弩射在了张闻身上,哪怕暗金流转,依然贯穿了过去,将张闻插得像只刺猬。 天长地久有时尽,强弩亦是稀少物,一轮之后,孔洞内再无弩箭射出。 段向非身中七八箭,血染儒袍,受伤颇重,已然和崔栩战成一团。 张闻缓缓起身,背部、身侧是密密麻麻的强弩,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了箭杆,染红了白袍,加上脸泛淡金,不似僧人,倒像地狱归来的恶鬼。 他受伤颇重,若非金钟罩减伤效果极佳,怕是早就横死当场,犹是如此,金钟罩也处于破关边缘。 “给我开!”他怒目圆睁,狠狠撞向面前冰壁。 金钟罩虽摇摇欲坠,但张闻内力尚存,修炼金钟罩增加的力气任在,砰一声将冰壁撞出了一道道裂痕。 啪啪啪,冰壁裂开,尤同光却不慌不忙地双掌拍出,就要趁张闻重伤且立足未稳,取他性命! 就在这时,他看到张闻手中多了一个黑筒! 第96章 机括按动,一道道银芒射出,笼罩了尤同光所有能变化的方位,如暴雨倾盆,似天罗地网,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看到流转着乌光的黑筒时,尤同光脸色大变,想不到这件传说中的暗器在小和尚手里! 五弟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想我死? 想法变化之中,他使出铁板桥,向后翻折,试图避开正面的暴雨梨花针。 可是,此乃暴雨梨花针,是传说中的暗器,速度超越了常人想象,哒哒哒,一阵雨打芭蕉叶的声音之后,尤同光直接后仰倒地,胸前、头部、下身,分别插有十来根银针。 他脸色发黑,凝固着惊惧疑惑的表情,已然中毒身亡。 张闻看也没看他一眼,将暴雨梨花针往怀里一塞,立刻盘腿打坐,调息疗伤,争分夺秒地稳固处在破关边缘的金钟罩。 甬道内,崔栩剑法精妙,将重伤的段向非彻底压制,他们看起来打得不太激烈,可互相之间的精神干扰和微妙变化,却神乎其神。 一剑,两剑,段向非连连中剑,不断后退,双掌却离奇地击在空处,与崔栩相隔颇远,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失血过多的他渐渐无法抗衡崔栩对他五官的精神侵袭了。 ………… 城主府内,随着洛青推迟决斗的书信到来,众人皆是失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崔城主继续回静室调理心神。 对洛青推迟决斗的原因一番猜测后,武林名宿们纷纷起身,准备告辞。 而崔锦绣自然尽着主人之道,挽留大家享用午饭。 正当前辈高手们假意推脱之时,有人突地愕然道:“白衣剑神来了。” 众人惊愕转头,看到洛青白衣飘飘,持剑行来,他额头宽阔,眉如游龙,眼神冰冷而凌厉。 “洛青,你不是推迟了决斗吗?”穆山恼怒又疑惑地喝道。 洛青冷冷道:“我是推迟了决斗,但我没说我今日不来。” “你来做什么?”穆山沉声道。 这种时候,崔锦绣只能让叔叔伯伯们出面做主了。 “讨个公道。”洛青的目光在费正青、穆恒天等人身上扫过,看得费正青握紧了判官笔。 “讨什么公道?”龙游宗掌门作为无关之人问道。 洛青没再看费正青:“看到崔栩你们就知道了,带我去地牢吧。” “地牢?”龙游宗掌门疑惑地问道。 “崔栩没在静室,在地牢。”洛青环视众人一圈,“我想你们没人能阻止我前去,我之所以来此,是希望你们也跟着去看看。” 作为宗师,若没有崔栩阻拦,洛青确实能绕过“障碍”,轻松抵达地牢。 众人面面相觑,费正青朗声道:“有什么说清楚,城主府岂是你擅闯之地?” 洛青不答话,直接展开身法,向着地牢奔去,速度之快,变化之妙,让人阻之不及。 “快追!”崔锦绣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没注意费叔叔阴冷的眼神望了过来。 有了这句话,江湖名宿们纷纷追去,不知是想阻止洛青,还是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洛青该到了吧?”张闻暂时稳住金钟罩后,翻身坐起。 将十二相神与崔栩联系起来后,他就暗中写了封书信给洛青,诚恳地阐述了自己的判断和今日的冒险——由于洛青也开了精神秘藏,所以张闻与尤同光分别,再次潜入大悲寺后,段向非不敢靠得太近,并不知道此事,否则他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洛青虽然受伤,但亦是宗师,他的加入会让战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哈!” 就在张闻打算进入甬道,与段向非联手时,段向非突然发出一声断喝,身体“裂”成了七道,各自捏着手印,齐齐向着崔栩拍出。 这一掌,让冰窖内愈发寒冷,连张闻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甬道内似乎有点点雪花飘舞,但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 “幻形大法确实不凡……”张闻知道那七道虚影里只有一道真实,但怎么也分辨不出来,同时那种小范围内近似天象变化的场景,让他忽然有所猜测,莫非九窍齐开之后,是依靠凝练眉心祖窍,勾连内外天地,从而踏入半步外景? 如果真是这样,这方世界的武学虽然失之基础,但亦算另辟蹊径。 “来得好!”崔栩见状,暴喝一声,人化剑光,与长剑合一! 剑光越来越亮,仿佛充塞满了整个甬道,让张闻无法直视。 “开了精神秘藏,真是恐怖啊……“张闻知道这是由于自己靠近而被影响产生的幻觉,但还是辨别不出崔栩究竟在哪里,他的剑从何处来。 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插手,只好全力戒备。 他很清楚,刚才段向非肯定是被逼到了绝境,不得不施展出类似天魔解体大法的功夫,从而催发出雪神宫神掌,而崔栩这一剑,亦是全力而为,故而胜负即将分明! 剑光消散,段向非倒飞进来,狠狠地摔在了冰块之上,右胸伤口贯穿,鲜血喷涌,染红了冰层。 崔栩横剑而立,右肩衣衫突然碎成细屑,蝴蝶般纷飞起来,皮肤上多了一个冰青色的掌印。 他皮肤轻颤,头顶白气冒出,面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迈步走向冰窖。 “雪神掌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受了重伤,未能发挥出来。”崔栩站在冰窖入口,看着段向非道。 段向非长叹一声:“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一步错,步步错,崔老鬼,动手吧,你无论心机,还是武功,都胜过我半筹。” 崔栩露出回忆的神情:“若论心机,其实我一直是在模仿段兄你。” “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就在这时,张闻大大咧咧地开口了。 “你不想多活一会儿?”崔栩侧头看着他。 张闻将戒刀横于胸前,微笑道:“你杀了闲隐先生会放过我吗?” “不会。”崔栩表情不变地道。 “那我宁愿主动拼命。”张闻收敛住所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浓厚战意。 崔栩轻哼一声:“你既然猜到我是辰龙,那肯定有所准备,洛青快来了吧?为什么不再等等?” “白衣剑神只是后手,可遇而不可求,若我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只会让自己软弱,没了拼命之心,那样的话,你随手一剑就能杀掉我。”张闻平静地回答。 崔栩挑了挑眉,惋惜地道:“有这份认知,将来宗师可期,可惜,可惜。” 他似乎在可惜张闻将要死于自己剑下。 “我伤势不算重。”他抬剑指向张闻,“而且你以为那晚我用出了全力吗?你的暴雨梨花针也消耗掉了吧。” “说这么多做什么,动手吧。”张闻戒刀一挑,从下往上,直指崔栩小腹,角度怪异,让人非常难受。 崔栩长剑一刺,身影突然消失,张闻瞳孔剧烈收缩,看到左侧、右侧、身前,各有两三道剑光袭来,同时没有了风声,没有了脚步声。 他无从分辨谁真谁假,只能戒刀横扫,试图用大范围防御挡住长剑。 剑光如波,随刀而散,虚空里突然冒出一截剑尖,刺到了张闻后心。 一阵剧痛袭来,张闻反应极快,直接向前扑去,由于金钟罩阻隔,长剑入体少许旋即脱离。 张闻没有立刻用出“断清净”,因为这一刀之后,自己将接近虚脱,若杀不掉崔栩,那将任人宰割,所以必须等待一个良机。 崔栩似乎受伤势影响,进攻衔接不够,让张闻前扑之后有了喘气之机。 剑光再起,依然分成七道,从不同方向袭来。 张闻知道现在自己的眼睛、鼻子、耳朵和触感全部被崔栩干扰了,做不得准,因此干脆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收敛了听力,只靠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神行百变没有规律地胡乱躲避着,并用戒刀死死防住几大罩门,对身体其他部分丝毫不“关心”。 一剑剑刺中身体,一股股鲜血飙出,张闻忍住那钻心的疼痛,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机会在哪里? 这样下去,根本找不到机会! 此时自动摒除和削弱了各个感官的张闻仿佛陷入了一个安静而黑暗的世界,只有疼痛不断袭来。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没有,只有清净和疼痛! 打破这一切的契机在哪里? 段向非见张闻苦苦支撑,流转的暗金裂痕处处,即将破功,心念一动,艰难起身,向着青玉棺材扑去。 只有让崔栩分心,真定才能支撑得更久,才能等到洛青! “你敢!”崔栩面容扭曲,发出一声暴喝。 “你敢!” 这道声音仿佛惊雷,炸响在了张闻清净的世界里,让一切支离破碎。 清净被毁,喧嚣将至。 顺着这韵味,顺着那声音,张闻出刀了。 刀光亮起,红尘滚滚! 祖窍发热,精神如网,密密展开,崔栩战斗之时,同样专心致志,眼不他视,耳不乱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刀剑相交声,除了长剑入肉声,除了摇摇欲坠却总是不倒的敌人外,再无他物。79阅 不,他并非真正的专心如一,他心底始终还牵挂着一样事物。 所以,当段向非扑向青玉棺材时,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忍不住表情扭曲,暴喝一句: “你敢!” 与此同时,他蜘蛛网般蔓延的精神牵动,欲引开张闻注意,然后掠向段向非,将这卑鄙小人斩于剑下! 突然,一抹璀璨的刀光亮起,迅速占满了他的视线。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这抹刀光不出尘,不超脱,不凌厉,不血腥,反而沾满了世俗的气息,宛如元夜灯会时,那一道道象征着热闹和温暖的火芒。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那”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一幕幕美好的、凄凉的回忆打断了崔栩的清净,让他再也无力控制蔓延的精神,再也难以催动眉心祖窍。 这一切,对崔栩而言,美到了极致,也痛到了极致,如若再来,愿拿一生清净,换取长相厮守。 下一刻,刀光带着前尘往事,斩落于身,斩落于心,轨迹玄奥,莫可阻挡。 崔栩瞳孔收缩,恍然大悟,却难以自拔,不知这断掉清净的喧嚣红尘,幻焉?真焉? 他侧头看向青玉棺材,仿佛看到了那个温婉却爱笑的人儿,于是回她一笑,不闪不避,长剑如龙,直刺张闻。 这个时候,只有以必死之心,搏同归于尽,才有望逼得对方收力,换得一线生机! 这与当初江芷微被程永偷袭时的选择一模一样,崔栩不愧为一代宗师,十二相神之首! 面对这道剑光,面对断清净带来的红尘淬心反噬,张闻咬牙切齿,表情狰狞,竟然也不躲闪,不收刀。 比拼命,谁怕谁? 我有金钟罩,我有道轮回之主,只要不当场横死,还怕什么? 光罢,人离。 张闻和崔栩各自退了几步,一人长剑贯于右胸,咳嗽得满是血色泡沫,肺部已然重创,一人胸腹之间刀痕深深,可以看到背部脊骨,跳动心脏。 “好……刀法……”崔栩沙哑着声音说道,可话未说完,整个人就颓然倒地。 他双目失去了神采,却依然望着青玉棺材。 段向非目睹了最后一刀,停在青玉棺材前,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张闻,几个呼吸后才长叹了一声:“还好没有对你动手,这一刀乃通神之刀,胜过我雪神宫所有绝学。” 虽然见识不够,但刚才,他也感受到了那种天地微妙变化,红尘加身的感觉,觉得那道刀光里蕴含着自己所有神功都缺少的“法”与“理”。 张闻没敢拔出右胸长剑,只是点穴止血,目光看着段向非身后的寒气凝结: “杀死了鼠,奖励十善功。” “杀死了辰龙,奖励一百二十善功。” “支线任务二完成,脱离了战斗,半个时辰内可随时选择回归,半个时辰后强制回归。” 他微笑看着段向非:“我说老段,咳咳,刚才‘幻形’,咳咳,没背完,快点继续。” 历经生死之战,击败强于自己不少的对手后,张闻欢脱的性冒了出来,改口称呼段向非为老段。 他之所以不直接选择回归,是因为想着“幻形”,看能不能从段向非口诈出。 段向非似笑非笑地看着张闻,同样捂着伤口道:“我若说不答应,你一定会拿明诚威胁我,但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我对手。” 张闻干笑两声:“哪里,咳咳,我只是打个商量,不过我心情变差,咳咳,就会滥杀无辜。” 他刚才想的就是吓唬段向非,以杀死崔栩之威震慑他,告诉他若不背诵“幻形”,那自己就杀掉段明诚。 “无妨,我本来就打算将幻形告诉你。”段向非呵呵笑道。 张闻颇为讶异:“老段,咳咳,你什么时候这么慷慨了?” “你我都受了重伤,怕是难以在洛青带人赶来前离开这里,所以得统一下说法。”段向非笑眯眯地说道,“只有让你也知道‘幻形’,你才不会指证我为雪神宫宫主,毕竟那样一来,重伤的你也少不了被人觊觎,而且杀掉崔老鬼的刀法肯定没人不想要。” “等一下我们就说崔老鬼是雪神宫宫主,秘密组建了十二相神组织,作为重建雪神宫之用,唉,我那可怜的孩儿,就是因为得到了一张藏宝图,才惨招绑架。” 张闻听得呲牙咧嘴:“老段,你不怕费正青等人出?” “怕什么?他们难道不是相神?相神的话谁会信?只要拖过一时,哪怕有人事后怀疑,我也武功尽复了,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段向非笑得很是狡诈。 张闻怔了怔,叹了口气:“老段,你,咳咳,真是一只老狐狸!” 段向非不再多说,开始背诵起后面的两三百字内容。 张闻也不询问真假,反正回去能让道轮回之主鉴定,只要大部分对,补齐要不了多少善功。 这么想想,道轮回之主真是居家旅行必备! 等到段向非背完,张闻又问了很多处自己没记牢靠的地方,然后呵呵笑道:“老段,咳,我就不陪你等洛青了,你自己,咳咳,编好说辞吧。” “你真还有行动之力……”段向非颇有点庆幸的样。 “对了,咳咳,你给任务的时候说的,咳咳,什么神秘礼物?”张闻忽然想起这事,忍不住好奇问道。 段向非从脖上取下一个吊坠,艰难地丢给张闻:“这个。” 张闻接过一看,整个人顿时愣住,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这吊坠是一个小玉佛,满脸慈悲,栩栩如生,触手清凉温润,细腻柔和,与自己碎掉的那个一模一样! 之前的玉佛坠似乎是引领自己进轮回空间的凭依,现在又看到一件一模一样的,让自己怎么不惊讶,怎么不震动,怎么不疑惑,怎么不寒毛竖起? “你从,咳咳,哪里,咳咳,来的?”因为情绪波动太过强烈,张闻咳嗽得愈发凶狠。 段向非疑惑地看着张闻:“莫非这玉佛坠牵涉佛门之秘?” 他见张闻不回答,继续说道:“我年幼时,去长华寺敬香礼佛,得蒙方丈圆蒙大师赐予了这块护身符,言我花甲之前,靠它可以消灾避难,而花甲之后,就得找个有缘人送出。之后几十年,我也算一帆风顺,明里暗里的事情都很成功,但去年一过花甲,就遭遇了这种种事情,所以当时我就想着把这块玉佛坠送你。” “圆蒙大师没说其他吗?咳咳,没说有缘人得到如何?咳,也是护身符?”张闻脸色阴晴不定。 段向非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他只言送出后,再无庇护之效,至于有没有别的效果,却是没讲。” “圆蒙大师目前身在何处?”张闻虚弱却沉重地问道。 “他十几年前就圆寂了。”段向非很明确地回答。 张闻收起“小玉佛”,正要再打探一二,忽然听到甬道内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于是立刻默念“回归”。 自己身受重伤,毫无战力,就不要面对其他人了, 若再陷入战斗,可就没法回归了! 洛青当先,崔锦绣、龙游宗掌门、宁道古等人随后,一起穿过了甬道,看见了冰窖内的情况。 只见崔栩倒在冰块之上,双眼望着青玉棺材,胸腹之间有一道致命刀伤,尤同光身上插满银针,尸体发黑,段明诚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脸色泛青。 而段向非扶着青玉棺材,呆愣愣地看着前方,身上布满了伤口,显然受伤极重。 两位宗师,一死一伤,这是何等的可怕和恐怖? 龙游宗掌门等人顿时有一种自己闯入了地狱的感觉,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段向非望着的地方,有一位面容俊美,略显秀气的白衣僧人,他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况,右胸插着一把长剑,虽然僧袍破破烂烂,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但双目微阖的他依然有几分出尘之意。 一朵朵虚幻金莲冒出,将他团团围住,等到金莲消失,这和尚彻底无踪,只是原地略有清净之感。 “这……”哪怕洛青这位性很冷的宗师,此时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简直就是神话传说的场景再现嘛! 段向非最先回过神来,朗声道:“崔栩乃雪神宫宫主,十二相神的辰龙,秘密谋害老夫,幸得真定法师援手,方才粉碎了这阴谋,可惜他一刀通神,打开了人神界限,破空飞升而去,憾不能与他论武啊!” “一刀通神?”洛青双眸收缩,惊愕地看着崔栩胸前的伤口。 “破空飞升?”龙游宗掌门、乐诗诗等人嘴巴不由自主张开。 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但刚才的场景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遥想真定法师那打破虚空的通神一刀,该是何等的惊艳和震撼! 白光洒落身上,张闻只觉右胸长剑、背部强弩纷纷脱落,伤口急速愈合,因为失血过多产生的眩晕以及肺部受创带来的呼吸艰难很快消失。 皮肤暗金流动,最后一剑之下破功的金钟罩重新恢复。 “哈哈,不用十八年,咱又是一条好汉了!”这次收获颇丰,张闻心情不错,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像那种得意小人般大笑起来。 此时,轮回广场上空空荡荡,除了他自己,再无别人。 “他们还没回来?莫非时间不同步?”张闻环视一圈,压下他们全都身亡的担忧,走到中央光柱前,首先拿出小玉佛,让六道轮回之主判断价值。 “冷玉佛像,神秘物品,价值未知,用途未知,疑似某种象征、道标或钥匙,花费五万善功可强行解密。”六道轮回之主不带任何感情起伏地说道。 五万善功……张闻只能呵呵了,然后压下心中疑惑,收起小玉佛,根据脑海中的“幻形大法”内容,生成了一本古朴秘籍。 “‘幻形大法’,开窍期功法,可兑换两百善功。” 张闻见没有“伪”或“缺”字,内心大定,又看了一眼兑换,根据排列规则,迅速找到了“幻形大法”,发现它原本价值四百善功,也就是说,段向非没有捣鬼,秘籍没有错误。 他想了想,将秘籍收回,没有直接换取善功,打算先问问江芷微等人是否知道三大秘藏。 “小和尚,你倒是回来得挺早啊。”想法刚起,张闻就听到江芷微悦耳如黄鹂的声音,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一团白光包裹着江芷微,她似乎也是受伤不轻,几乎处于濒死边缘。 张闻笑呵呵地道:“可能我完成任务比较快。” 白光消散,江芷微提着铜绿色的沉重剑鞘走了过来,她黑发依然简单挽着,大方却不失明艳,只是鹅黄长裙换成了牙色——她似乎很偏好素雅中带着点温馨的色彩。 “想不到居然是单人任务。”江芷微笑吟吟说道,“我还挺担心你自己第一次单人行动时经验不足呢。” 之前交流中,张闻按照“经验”,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猜测,觉得可能有单人任务和团队抗衡任务等,所以真正出现时,江芷微并没有惊慌。 “我有金钟罩在身,哪怕经验不足,出了错误,也还有挽救的余地。”张闻此时颇庆幸自己走了这条歧路,毕竟身处轮回任务里,不可能像正常江湖人士一样,一步步积累经验,一步步成长。 说到这里,他愣了愣:“江姑娘,你背的是什么?” 江芷微背了好大一个深蓝色包裹。 江芷微皱了皱挺翘的鼻子:“小和尚,我们也算生死之交了,老是江姑娘江姑娘的,太生疏了吧?叫我芷微就可以了,当然,我觉得叫芷微姐姐更好,哈哈。” 张闻脸色发窘,怨不得江芷微要做姐姐,谁叫自己这副身体比她小了三四岁呢。 “就芷微吧。”他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江芷微轻笑道:“我就知道,你一贯表现得成熟,怕是不乐意叫姐姐。” 她心性豁达,没有纠缠这个问题,指着背上包裹笑道:“我这次任务有些空闲,搜集了不少秘籍,应该能兑换百把善功。” “我也这么打算的,但抽不开身。”张闻相当扼腕地道,还好最后得到了“幻形大法”,“这么多秘籍,怕不是一个人能搜集得了吧?” “对啊,找了很多人帮忙,不过都是些普通秘籍,上不得台面。”江芷微肯定了张闻的猜测。 既然提到秘籍的事情,张闻赶紧打听:“芷微,你知道三大秘藏吗?” “不知道。”江芷微摇了摇头,沉吟了下道,“或许是名称不一致吧,你具体说说。” “应该是指下丹田、中丹田和上丹田,前面两者我不清楚,但后面是修炼眉心祖窍,可以打开精神秘藏,在战斗中干扰敌人五官,使他产生幻觉。”张闻详细地讲了讲。 江芷微顿时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天生九窍齐开后,要想内外天地交汇,须得打通生死玄关,踏上‘天地之桥’,这一步,就是修炼眉心祖窍,若是有成,能感应天地,引动些许天象变化,称为半步外景,之后才是内外天地交汇,晋升外景。” “上次的朵儿察就处在这个境界,你没和他交过手,不知道当时他精神侵袭之下,我们随时有天劫降临,五雷轰顶的感觉,若非开了眼窍,能初步勘破幻觉,我根本伤不了他,纵使如此,亦是吃亏不小。” “所谓精神秘藏,应该就是指这元神居所,玄关一窍。” “至于中丹田、下丹田,开九窍的过程中就有凝练它们的步骤。” “你没有看过开窍期的功法,难怪不解。” 张闻没有插话,认真地听着江芷微解释,果然与自己猜测相同。 等到江芷微说完,张闻想了想道:“芷微,我这次经历的世界有独辟蹊径的法门,可以在没有开窍的情况下,凝练下丹田,中丹田,开眉心祖窍。” 江芷微少见地露出讶异的神情:“还有这种事?身体会无法承受打破生死玄关,踏上天地之桥的反噬而崩溃的。” 她和张闻所属的世界,出过道尊佛祖,有过众多仙神,天才横溢、惊才绝艳的人物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不少大能尝试过绕开天生九窍,直接修炼眉心玄关——他们认为肉身终究会腐朽,只有精神元神等才能长存,因此何不抛去肉身,直接修炼精神? 但是,类似的尝试全部宣告失败,只留下了一句“万劫阴灵难入圣”的诫语。 没等张闻回答,江芷微又皱眉疑惑道:“莫非是用罡气煞气、冰晶火灵等天材地宝淬炼肉身,让它能承受住反噬?可这太浪费了,还断了将来继续修炼的道路。” 因为这样一来,身体就成了类似神兵法宝的事物,再也没法按照正常道路修炼了,当然,到了外景期,肯定会凝练天材地宝,从而加深与天地的交互与感应,增强招式的威力,但这完全属于两种不同的思路和法门了。 “没有,他们直接修炼的。”张闻愈发觉得段向非、崔栩所在的世界有点奇葩。 江芷微抿了抿嘴唇,有点苦恼地道:“我想不到为什么了,奇怪,奇怪。” “反正我看他们都还活蹦乱跳,没有什么反噬。”张闻同样觉得不解,“要不你看一下这门功法,看看是怎么回事?” 比起江芷微,张闻对开窍期的了解实在浅薄了。 “给我看?那你能换取的善功会减少一半。”江芷微皱眉道。 若张闻将“幻形大法”与人分享,那每分享一个人,“幻形大法”可以换取的善功就会减半,另外那个人则不能拿“幻形大法”换取善功,教导他人,除非另有渠道获得。 张闻正要说没事,江芷微忽地笑了起来:“反正我对这不用修炼天生九窍就能打开眉心玄关的法门很感兴趣,到时候你少换的善功,我补足给你。” 她见张闻要谦让,赶紧补充道:“亲兄弟,明算账,我可不想将来咱们因为类似的事情反目。” “好吧。”面对大气的江芷微,张闻自然不好推辞,将《幻形大法》递了过去。 江芷微接过秘籍,捋了捋头发,大致地翻看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好气又好笑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嗯?”张闻等待着她的解释。 江芷微笑容古怪地道:“因为根本就没打开眉心玄关。” “啊?”张闻大惊。 江芷微收敛心情,微笑道:“这门功法只是初步凝练,刺激祖窍,产生种种神异,并未真正打开,所以不存在反噬,若想直接打开玄关,身体同样会遭受外天地的反弹,要么重伤难愈,要么直接湮灭,只留一缕精神或阴灵。” 在张闻的世界里,只要不是外景以上的大能,正常人死后,元神、精神难以存留,会迅速归于天地,至于是直接消失,还是有冥冥中的地狱,当前无人清楚。 当然,若是环境特殊,机缘巧合,也不乏大能以下的普通人残留阴灵的,那又是一世之命,但阴灵易损,寿不长久,再次“亡故”后,将彻底灰飞烟灭。 “也就是说,初步凝练眉心祖窍会带来干扰敌人五官,制造幻觉的能力?”张闻没有失望,反而变得喜悦。 江芷微点了点头:“是的,若是再次刺激和凝练,又还未打开玄关,那说不定能有很小范围内天象变化的能力,当然,肯定远远不及朵儿察那种。” “对,那方世界有这样的传闻!”张闻惊喜道。 江芷微自嘲地笑了笑:“果然如此。对我们来说,修炼眉心祖窍的唯一目的,就是打开生死玄关,手段与法门都是为此而设,根本没想过只是刺激的问题,而他们可能从未想到生死玄关之事,一步步摸索,倒是另辟蹊径了,这就是所谓‘灯下黑’吧。” 她顿了顿道:“这门功法可以兼修,不仅能带来种种神异,而且将来打开生死玄关时亦会轻松不少。” “对!”张闻喜悦的正是这个。 话音未落,广场上又有两道乳白光柱冒出,张闻和江芷微对视一眼,同时放下心来。 “可以讨论下兑换什么了。”江芷微笑吟吟对张闻说道。 张闻还没来得及回答,广场之上又多了一道乳白光柱,星芒纷飞,圣洁庄严。 “谁?” “怎么会多一个人?” 江芷微和张闻都疑惑起来,明明是单人任务,为什么会多出一个人来。 最后出现的光柱最先消散,周身缠绕着赤红霞光的齐正言宛如神魔,一边收敛“玫霞荡”,一边简单说道:“我的单人任务里掺杂了一个引领新人的任务,可惜最后亡于妖物之手了。” “这么说是张师兄带的新人了?”张闻闻弦歌知雅意。 “正如真定师弟所言。”此时,包裹张远山的光柱也消失了,他穿着真武道袍,依然腰背挺拔,英俊阳刚。 而另外一边,却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鹅蛋脸,新月眉,个头中等,翠绿衣衫,看起来温婉而甜美。 张远山微笑介绍道:“符真真,北周‘影华庵’俗家弟子。” 影华庵?张闻连武道大宗都还有几个未曾知晓,哪里听过什么影华庵,不过从名字看,应该是尼姑庵。 “真真,这位师弟是少林真定,她是洗剑阁江芷微,浣花剑派齐正言。”张远山也将三人一一介绍给符真真。 符真真笑容很甜地道:“江姐姐好,齐师兄好,真定师弟好,你们都出身武道大宗,让我有点自惭形秽。” 别人倒没觉得什么,历过人事的张闻却一脸揶揄地看着张远山:“老张,不对,张师兄,真真~” “真真”二字他拖得很长。 才认识没多久,就直呼人家姑娘闺名,没问题才怪了!张闻内心笑得很八卦。 “哦。”江芷微、齐正言这才恍然,目光不断地在张远山和符真真之间来回打量。 符真真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直直看着自己的脚尖,张远山咳嗽了两声,眼神略显飘忽:“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不太妥当,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担当,于是正色道:“江师妹,齐师弟,真定师弟,日后烦请多多关照真真。” 这么一说,符真真愈发羞怯,螓首怎么也抬不起来。 “张师兄,我们懂的,儿女情长乃天经地义之事嘛。”张闻笑得很贼,同时腹诽道,原来轮回任务还能解决终身大事,六道轮回之主是不是该改名“大型相亲节目主持人”了? 张远山情窦初开,首逢此事,被张闻调侃得浑身不自在:“咳咳,真定师弟,你怎么笑得像个花和尚?” 他差点脱口而出“淫僧”。 “是吗?”张闻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不是和蔼可亲,善解姻缘签的高僧?” 江芷微顿时噗嗤一笑,小和尚该正经的时候很正经,但该闲暇的时候亦搞怪风趣,让弥漫在整个队伍里的任务压力、生死压抑缓解不少。 张远山决定不再与张闻纠缠,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们这次收获了多少善功?咱们合计一下需要兑换什么吧。” 他没等张闻带歪话题,自问自答道:“加支线任务、引领新人任务,我总共收获了三百六十善功。” “我三百二十……”符真真盯着脚尖,很小声地说道。 江芷微笑了笑,善解人意地不为难张远山和符真真:“我这次完成了两个支线任务,总计获得五百五十善功,还搜罗了不少秘籍,一共应该能超过六百。” “真多啊。”张闻还以为自己会是本次单人任务收获善功最多的人,想不到江芷微更多,“我也完成了两个支线任务,总计四百八十善功,不过上次还欠三十。” 齐正言言简意赅地道:“三百八十善功,之前兑换‘土昆仑’晶石还剩三十,总得为四百一十。” “齐师兄,你兑换的‘浑天宝鉴’晶石能帮助你修炼吗?”听到晶石,张闻顿时好奇心泛起。 齐正言摇了摇头:“接受里面的神功传承后,晶石就自行粉碎了,按照六道轮回之主的提示,若想获得既传承神功又辅助修炼的晶石,只能在任务世界里得到机会。” “能提供‘浑天宝鉴’晶石的任务,这难度……”张闻光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突然,六道轮回之主宏大冰冷的声音响起:“任务评价,江芷微、真定‘中等’,无摇签机会,各奖励三十善功,其余‘普通’。” 可惜当时没空去寻宝,否则应该能有摇签机会……张闻暗暗叹息了一声。 这样一来,张闻就有五百一十善功了,还掉三十,还剩四百八十,江芷微五百九十善功,张远山三百八十善功,齐正言和符真真不变。 “我们商量一下需要兑换的事物吧。”张远山这次不再是为了转移话题。 江芷微笑道:“先等一等。” “啊?”众人都疑惑地看着她。 江芷微看向张闻:“能说吗?” 事关张闻,她没有自作主张。 她这么一问,张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坦然笑道:“我这次得到了一门奇怪的功法,可以刺激眉心祖窍……” 他将幻形大法的事情大概讲了讲——张闻想的很清楚,若队友变强,相对来说,自己面对的危险就越低,只要不牵涉核心功法和保命手段,分享有助于当前处境,但是,小玉佛之事实在太过奇诡,上次询问时,他们也不知道,张闻决定按下不表,等线索更多后再考虑。 “能在战斗中干扰敌人五官,造成幻觉,这对半步外景前的交手帮助甚大,真定师弟,我们可否用善功换取这门功法?你换给六道轮回之主不如换给我们。”张远山果然品出了“幻形大法”的价值,与符真真眼神交流后,代表两人说道。 “我也乐意。”齐正言同样是类似的想法,他的“浑天宝鉴”虽然在蓄气期就强调内外感应,“白云烟”也有遮蔽视线、扰乱敌人的效果,但属于另外的路子,通过吸纳和修炼对应天地能量来实现,暂时没有刺激眉心祖窍带来的种种神异。 张闻微笑道:“我选择说出来,就存了换给你们的心思,不过我觉得不能直接送给大家,老实说,我不是这么抠门的人,但有些事情,开始就得立好规矩,普通的秘籍倒是无妨,若哪位辛辛苦苦得来神功秘籍,又是急需善功之时,想到还得免费与大家分享,摊薄善功,那心里难免有怨气,或者干脆隐瞒,这不利于我们这个小队的成长、发展和合作。” 江芷微惊讶又隐含少许感激地看着张闻,她还准备这番话由最先提议的自己说的,想不到他直接开口了,如此一来,就算张远山、齐正言、符真真心有不满,也只会对准他,而非自己。 “真定师弟所言极是,我正是这个想法。”张远山笑得没有一丝阴霾,初来乍到的符真真更是不觉得有任何问题,毕竟大家还是陌生人,这样的态度才正常。 齐正言也微微点头,对这个提议并无异议,因为正常人都会想到自己将来得到神功秘籍时怎么办,只有小人才会一开始就存了现在免费看他人,将来自身隐瞒的心思。 张闻很满意这样的氛围,笑了笑道:“‘幻形大法’换给六道轮回之主可以得到两百善功,给你们看之后,估计只能获得十到十五个善功了,你们每人给我五十善功即可。” 张远山等人没有多说什么,将善功交易给张闻后,各自得到了张闻复刻的“幻形大法”。 “幻形大法,开窍期功法,已分享四次,只能兑换十个善功。”张闻最后废物利用地丢给了“六道轮回之主”,总的有六百九十善功了,江芷微也将大包普通秘籍换给了六道轮回之主,得到八十善功,总计六百二十善功。 其余,张远山剩下三百三十善功,齐正言三百六十,符真真二百七十。 “我们讨论兑换什么吧。”一下有了这么多善功的张闻踌躇满志。 江芷微看了看符真真:“先真真吧,我们都还不清楚她擅长什么,想要兑换什么。” “我蓄气大成,眼窍相关窍穴还差一个凝练完成,故而得兑换天聪丸一枚。”符真真此时收起了羞赧,声音温柔地说道。 张远山则补充道:“真真喜欢琢磨药物,影华庵亦有《救人经》这门疗伤效果极佳的神功,可惜真真乃俗家弟子,无法得授,我看了一下,这门神功分成三部分,兑换第一部分就需要九百善功,只能以后再考虑了,你们知道类似的绝学吗?” 他想了想自己知道的,要么流于普通,要么太过阴毒,要么价格极高。 江芷微、齐正言思索之中,张闻若有所思地道:“以救人为主,附带毒药的话,我倒是知道一本秘籍,善功应该不会太高。” “什么?”张远山知道张闻在“兑换谱”上下过“苦功”,比自己等人了解更多——兑换谱上的事物浩如烟海,除了最顶尖的稀少,容易记住外,其余哪能看得过来。 “《药王神篇》。”张闻没有隐瞒,以后队伍多一个善于疗伤的人真是大好事。 《药王神篇》出自《飞狐外传》,九成是治疗之用,剩余一成则有好几种奇毒。 张远山赶紧在玉册上寻找起来,然后双眼一亮,抚掌笑道:“真真,你看如何?” 《药王神篇》价值一百五十善功,在符真真能力范围内,当然,即使不在,张远山也肯定会帮忙补足。 符真真仔细看了看六道轮回之主的描述,喜上眉梢:“真好,能总结出医理、毒理,也就不局限于此了。” 《药王神篇》所载药物相对主世界各种奇花异草、天才地宝而言,实在普通,但里面总结出来的医理、毒理却能广而用之。 于是符真真兑换了天聪丸一枚,《药王神篇》一本,灵芝补气丸一瓶,刚好将善功用尽。 “小和尚,你呢?”江芷微自家要求简单,也不着急,转而问起张闻。 张闻沉吟了下道:“就我目前而言,一门类似天魔解体大法的保命法门好,还是能改善自身资质的辅助功法好?” 第97章 “为什么不两个都选呢?”齐正疑惑地问道,真定师弟足足有六百九十个善功,完全可以考虑两门都兑换。 张闻正儿八经地道:“我眼窍相关窍穴已经凝练了六处,下次任务还不知道间隔多久,所以得兑换一枚‘天聪丸’,争取下次任务前真正踏入开窍期,而暴雨梨花针也得补齐毒针,另外我还想兑换一门以速度见长的轻功,一把利器级的戒刀。” 说到利器级的戒刀,他苦笑着扬了扬手上江芷微送的百炼精钢级戒刀,它已经千疮百孔,不堪使用——崔栩除了精神秘藏,还开了元气秘藏,内力充沛,举手投足之间皆有莫大威力,故而哪怕他手持的非是利器级长剑,也将自己的戒刀损伤严重,若是他有一口利器宝剑,自己的戒刀怕是早就折断了。 根据轮回任务遭遇的敌人越来越强的“规律”,张闻担心下一次任务就会遇到不少手持利器宝剑的敌人,到时候,戒刀须得有真气保护方能抗衡,平白摊薄了战力,而少林之中利器级兵器虽然不会太少,但也不是自己一个尚未开窍的沙弥能够获得的——只有闯过铜人巷,下山云游的弟子才能得到挑选的资格。 从江芷微等人口中,张闻知道自身所处世界对兵器、物品的划分与六道轮回之主类似,最差最常见的是普通人、街头混混、江湖底层用的“普通兵器”,稍微好一点的铁匠就能打制,倒数第二等是“百炼之器”,属于寻常武林人士、普通宗门弟子、朝廷精锐所用,只有不错的匠师才能打造,价值几十百把两银子,较为常见。 而到了“利器”级,数量就大幅度减少了,因为需要相对稀少的金属、木头等材料,打造之人须身含精深的内功,懂操纵地火等焰类,所以,只有江湖中名气不小的人物、普通宗门高层和核心弟子、武道大宗嫡传弟子、世家嫡系子弟和精英护卫等才有望获得。 每一把利器级的兵器除了锋锐之外,都因材料不同而各有特殊之处,比如江芷微的“白虹贯日剑”就能削铁如泥。 “利器”级除了兵器,还有很多奇特的物品,比如能喷火的戒指,可以冻住人的镯子等,张闻觉得应该算是法器。 利器之上的“宝兵”能引动天地变化,能有种种神异,已非凡俗之物,至于“神兵”、“绝世神兵”,张闻看六道轮回之主的描述,觉得它们属于蕴含着“法”与“理”,甚至“道”的恐怖之物。 “对,一把利器级的兵器很重要。”张远山拍了下腰间,长剑铮一声出鞘,白雾缭绕,如云里游龙,“我上次稳固基础后,‘真武剑法’终于入门,家父一高兴就将他年轻时仗之成名的佩剑‘螣蛇剑’给了我,这次任务,若没有这把利器宝剑,我恐怕会艰难许多。” “轻功,你不是有神行百变吗?”江芷微想了想道。 张闻早就通盘想过:“神行百变长于躲闪变化,‘神行’相对同等级轻功是很强,但踏入开窍后,速度和奔袭方面就远远落后于别的功法了,到时候,就算打不过,也要跑得过啊。” 江芷微与张闻关系较好,故而没有扭捏,坦诚了自己的意见:“其实,我建议你选能改善资质的功法,这样的功法不算多,可遇而不可求,并且改善资质越早进行越好,这样你日后成长的基础才雄厚,道路才宽阔,成就才更高,若是将来再做,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效果。” “以速度见长的轻功与类似天魔解体大法的技巧放在一起二选一,因为它们都属于你保命的功法,善功不够的况下,重复就显得太浪费了。” “你这次若能成功开窍,施展阿难破戒刀法之后的虚脱会大为好转,加上暴雨梨花针,正面搏命的能力并不差,类似天魔解体大法的技巧可以等下次再兑换。” 大部分能被称为“神功”的功法,修炼提升时,亦会改善自身的资质,不存在开始资质落后就永远落后的事,但是很多神功每个阶段都有一定的资质要求,也许你得比别人花费更多工夫修炼,提升自身,才能进入下个阶段,这会耽误不少时间。 所以,各门各派才喜欢选资质出众的人为嫡传弟子,传承根本大法,然后再观察挑选勤恳踏实的弟子,等到他们做出一定成就再传授。 而且,不作为主修功法,单纯辅助修炼就能改善资质的功法属于额外提升,对有志于武道之人来说相当珍贵,但同样的,这样的功法很稀少,每一门都不便宜。 “我也这么认为,能直接改善资质的功法属于奇功,多少人梦寐以求。”张远山说这句话时,语气隐有唏嘘,“类似的功法里,最著名效果也最好的当属你们少林的《易筋经》,不仅可以改善资质,还能提升主修功法的品质,降低修炼难度,真是夺天地造化之妙,不过,它第一卷就得一万善功。真定师弟,你打算兑换哪门?这种功法都少见且昂贵。” 他看起来早就关注过类似的功法。 张闻有个优势,那就是对六道轮回之主兑换谱上很多“奇奇怪怪”的武功早有了解,心中有数,不存在需要慢慢翻阅的事。 在外景及以下功法多如繁星的况下,这是极大的优势,毕竟每次停留在轮回空间的时间有限,仓促选择很容易出错。 听到张远山的问题,张闻微笑道:“芷微,张师兄,齐师兄,我决定先放一放类似天魔解体大法的功法,兑换《九阴真经》里的《易筋锻骨篇》。” 他其实有打算选择《吸星大法》《化功大法》以及其他能掠人精血和功力的魔道武功来快速提升,但这类功法有的入门残忍痛苦,光想一想就让人疯,有的纯粹损人不利己,有的隐患极大,而以上缺点在合理范围内的,又价格较贵,并且,张闻自身处在少林寺中,不方便修炼这类功法,所以最终放弃。 “《九阴真经》?” “《易筋锻骨篇》?” 张远山、江芷微、齐正等人皆愕然说道,显然从未听过,于是埋头根据第一个字翻阅查找。 “真能易筋锻骨,改善价值,只要三百善功?”张远山惊呼失声,这是一贯沉稳的他少有的反应。 能改善资质的功法居然只要三百善功?不管江芷微、齐正,还是符真真,都用讶异震惊的眼神看着张闻,他怎么找到价格这么便宜又有这种效果的功法的? “机缘巧合,偶然翻到。”张闻只能这么说。 《九阴真经》上下两卷共九百善功,《易筋锻骨篇》就占了三分之一,足见其珍贵。 “虽然改善的效果有限,但也很不错了,小和尚,你真是佛祖庇佑,能现这门功法。”江芷微笑吟吟地双手合十,开起了玩笑。 张远山沉吟了一下道:“真定师弟,坦白讲,我等一等也会兑换这门功法。” 他资质不算差,胜过很多人,但所处地位高,家族期待高,和身边的阳泰阳和,姚家兄弟比起来,资质就显得不算什么了,所以他一直在寻求改善资质的可能,之前多有留意类似的功法,甚至存了实在无路可走时让六道轮回之主直接提升资质的想法。 “若非‘浑天宝鉴’本身改善资质的效果不错,我善功又有限,我也想兑换。”齐正老实道。 张闻哈哈大笑:“既然大家如此看重,说明我挑得没错,等等就兑换它。” “你打算兑换哪门长于速度的轻功呢?”江芷微好奇问道,小和尚总是能选出大家没怎么听过但似乎很不错的功法。 张闻嘿了一声,指着面前的玉册道:“‘风神腿’第一式‘捕风捉影’,乃入门精要,以轻功身法为主,只要九十善功,但完全挥它的长处,得外景境去了。” 说到只要九十时,张闻很想来一句,只要九十九,“捕风捉影”抱回家。 “风神腿”出自《风云》,借风成势,快若流星,而对它的其他招式,张闻完全没想法,因为自己当前需要专心致志于刀法和金钟罩,还有“易经锻骨篇”和“幻形大法”两门辅助功法得修炼,除了逃跑之用,掌法、腿法什么的暂时不去考虑。 江芷微仔细看了看描述,轻轻点头道:“还不错,所需善功比较少,呵呵,你总是能挑得很好。” 比起改善资质的功法,类似的腿法、轻功在江芷微等人眼中属于常见类型,并不在意。 “《易筋锻骨篇》三百善功,天聪丸一百一十善功,暴雨梨花针五十善功,‘风神腿’九十善功,真定师弟,你还剩一百四十善功挑选利器级的戒刀,若是不够,我兑换完剩下的可以借你。”张远山大方说道,“我当前丹药不缺,只需兑换《易筋锻骨篇》,能剩下三十善功。” 江芷微插道:“我开鼻窍估摸得下次任务时,暂时不用考虑‘天视地听丸’,这次兑换《圣灵剑法》‘无部分’就够了,能剩二十善功。” “我‘土昆仑’还未修炼成功,暂时也不需要兑换第四层‘碧冰雪’的晶石,不过我亦打算兑换一把利器级长剑,能够压制妖物的长剑,这次任务实在吃亏不小。”齐正脸色沉郁地说道,“另外,我还需要开窍期辅助修炼的丹药。” 张闻笑着点头:“那我们现在去把其他兑换好,之后我和齐师兄再挑选‘利器’。” 到了中央光柱前,符真真最先兑换,拿到了《药王神篇》和“天聪丸”一枚、“灵芝补气丸”一瓶,张远山和江芷微果真只分别兑换了《易经锻骨篇》和《圣灵剑法》“无情部分(剑十九至剑廿二)。 齐正言想了想,暂时只换了两瓶“虚形益华丹”,打算等挑好了兵器之后再决定其他。 “虚形益华丹”,开窍期修炼的常用丹药,每瓶价值五十善功。 看着他们兑换好,张闻才施施然将暴雨梨花针伸入氤氲朦胧的光柱里。 “暴雨梨花针之毒针补齐,消耗五十善功,特别提醒:此暴雨梨花针只能再使用一次。” “兑换《九阴真经》之《易筋锻骨篇》,消耗三百善功。” “兑换‘风神腿’入门精要‘捕风捉影’,消耗九十善功。” “兑换‘天聪丸’一枚,消耗一百一十善功。” 张闻将手从光华里拿出来时,暴雨梨花针的黑筒前端重新泛起了点点银芒,并且手里多了两本古朴的秘籍和一枚蜡封的丹药。 翻看了下两本秘籍,张闻很满意地将它们收起,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易筋锻骨篇》了。 他知道自己除了有点小悟性,资质算不上出类拔萃,顶多强于普通人,和齐正言类同,哪怕有“天聪丸”,也未必能成功开窍——齐正言能运气不错的一次成功,自己可不一定,所以,在正式服用“天聪丸”开窍前,除了继续凝练剩下的三处相关窍穴外,得修炼《易筋锻骨篇》,改善自身资质,提升成功的可能。 同时,修炼《易筋锻骨篇》还对内力、力气等有明显增幅作用,即使施展“罗汉拳”,也不再普通简陋,而是平实精深。 “可以挑选利器了。”张闻笑得露出八颗白牙。 “你笑得真开心。”看到他这幅模样,江芷微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张闻走到他们旁边,翻看起玉册,快速地略过了前面的神兵、宝兵和价格昂贵的部分利器,免得自己看中又兑换不起,徒然忧伤。 因此,什么“虎魄”、“阎罗”、“天泣”、“雪饮”、“屠龙刀”等,张闻都是一番而过,目不斜视,直到“利器篇”价格到了三百善功以内。 他对要不要将金钟罩前四关秘籍换给六道轮回之主比较犹豫,毕竟师父对自己那么好,这么做实在有点违背原则,而且即使换了,也只有获得十到一百一十善功之间,连好点的天魔解体大法类功夫都兑换不了,加上还剩下的一百四十善功,依然在三百以内。 所以,他直接先从两百善功以下的利器看起,若里面有合适且不错的,那就不需要为难自己的原则了。 “受戒青玉刀,利器,价值一百三十善功,善能清心明神,抵御幻觉和欲望。” 随着张闻凝神观看,一口通体青碧,光芒温润柔和的戒刀出现在了玉册之上,宛如实物。 “这口戒刀倒是不错……”张闻这次任务饱受感官幻觉的苦头,对能降低幻觉与欲望的受戒青玉刀颇为看好。 江芷微老实不客气地道:“若你下次任务前能成功打开眼窍,当有一定的勘破幻觉之能,与受戒青玉刀效果重复。” “也是。”张闻轻轻颔首。 现在提开窍而兑换“风神腿”的时候不提开窍,是因为张闻想着开窍可能还有一年半载,之后才能去藏经阁浏览绝技,学习轻功,而这一年半载的时光若不练点轻功实在浪费,毕竟开窍后拿到绝技也得重新修炼,不像开窍后眼睛勘破幻觉是直接得到的能力,所以,为了预防下次轮回任务的间隔短,说不定刚好卡在开窍前后,兑换一门轻功做保命之用是应有之义。 他继续翻看起来,没过多久,他又发现了一口价格不错且效果合适的戒刀。 “蝉翼冰刀,利器,价值一百八十善功,由极北冰髓与寒铁打造而成,不仅透明似无,宛如隐形,而且冰冷彻骨,创伤敌人后,对方伤口会出现僵硬、冻结等情况,直接影响行动。” “这是一口杀人不见血的刀。” 玉册上再次呈现出一口短刀,它刀身透明,薄如蝉翼,一眼看去,差点以为什么也没有,仔细看时,才能由刀身散发着的丝丝寒气找到。 “这口刀很好,但……”张远山没有说完,只是看着张闻。 张闻叹了口气:“居然是短刀。” 自己目前习惯戒刀、长刀,对短刀并不善使,虽说这口“蝉翼冰刀”很契合血刀刀法,产生来无影去无踪的效果,怪异至极,但自己最强也准备发展的方向是阿难破戒刀法及它衍化出来的那些变化,这就不合适了,毕竟自己还没到用什么刀都能随心所欲的地步。 “其实,须得考虑一下特殊的敌人。”这时,齐正言插嘴道。 张闻、江芷微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说明。 齐正言脸色沉郁地道:“我刚才说过了,这次的任务,我遇到不少妖怪,它们妖气强烈,气息可怕,非常难以对付,让我吃亏不小,所以打算挑选一口对妖怪有压制作用的长剑。” “这次是妖怪,下次说不定就是阴灵、恶鬼,或者魔道高手了,你既然要挑选戒刀,除了锋利之外,为何不考虑一下这方面的用处?” “有道理。”张闻非常赞同地点头。 江芷微颔首道:“虽说有的武功和招式至正至阳,善能克制它们,但有类似的兵器,也是极好,只是不能忽略了本身锋利结实的要求,毕竟大多数情况下,需要对付的是普通类型的敌人。” “嗯。”有了具体的需求,张闻翻找排除起来就容易了许多,很快找到了一口适合的戒刀。 “红日镇邪刀,利器,价值一百五十善功,由太阳金精所在熔浆边缘的附属铁石锻造而成,后有半步外景级高僧诵经九九八十一天除去其中凶戾燥气,颇为克制邪物,镇压污秽。” “这是一口于人于己皆是痛苦的滚烫之刀。” “红日镇邪刀”是一口普通式样的戒刀,但刀身隐隐泛着赤红流光,布满经篆般的花纹。 “就它了!”看完介绍,张闻眼前一亮,决定就是这口戒刀。 至于刀身发烫的问题,金钟罩第四关的自己怕什么? 既然张闻已经做出决定,这口刀又确实不错,张远山等人自然没有意见,由江芷微借了他十个善功,将这“红日镇邪刀”兑换了出来。 它通体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拿出,张闻握紧之后,即使金钟罩第四关在,也感觉到了一阵灼热,幸好能抵御住伤害。 “难怪只值一百五十善功。”张闻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若不是自己有金钟罩在身,恐怕得分散很大一部分内力包裹右手,以防被这口“红日镇邪刀”灼伤,那样的话,实力会下降小半。 若没有这个缺陷,“红日镇邪刀”至少价值两百善功。 之后,张闻等人开始帮齐正言翻找能克制妖物的长剑,最终找到了一把通体内蕴花纹的暗红宝剑。 “龙纹赤金剑,利器,价值两百五十个善功,由真龙翻滚过的一块赤金打造而出,隐有妖神之威,不仅能震慑妖物,而且能影响绝大部分敌人。” “这是一把威严之剑。” 对“龙纹赤金剑”,齐正言很是满意,自身善功也够,爽快地兑换了下来。 长剑刚被他从仙气缭绕的光柱中取出时,不管张闻,还是江芷微、符真真,都感觉到了威严尊贵却恐怖可怕的淡淡气息,身心都仿佛为之一颤。 铮! 张远山腰间“螣蛇剑”声如龙鸣,似要夺鞘而出,与“龙纹赤金剑”一争高下。 “好剑!好剑!”江芷微见猎心喜,双眸发亮,脆声赞叹。 齐正言两指抚摸着长剑,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份喜悦,作为一名剑客,属于自己的宝剑就等同于第二条生命。 当然,转修“浑天宝鉴”后,他不算纯粹的剑客了。 这时,六道轮回之主威严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兑换完成,存放好物品,回归自身世界。” 听到它的话,张闻忽然想起一事,自己正因为真永盗经之事被“隔离”,若身上揣满了秘籍,恐怕会被当成同党,可要是将秘籍留在空间里,自己现在哪有时间去记,到时怎么修炼? 于是,他向六道轮回之主提出了这个问题,看能不能提前申请中途进入一次的机会。 六道轮回之主依然是那没有感情的声音: “两次轮回任务的间隔,不能进入轮回空间,除非提前用善功兑换修炼时间,并确定好进入的日期。” “不过在回归自身世界时,可将指定物品送于指定地点一次,非活物。” 听到后面一句话,张闻松了口气,将“红日镇邪刀”、暴雨梨花针和白色僧袍等放入了自身房间,然后换好灰色僧袍和另外一把戒刀——他的包裹由于没被别人占据,同时传送了回来,里面有买的青色常服、灰色僧袍、斗笠和备用的戒刀,无需再用善功兑换了。 接着,他让六道轮回之主把《易筋锻骨篇》、天聪丸等送到玄悲院中菩提树的树洞里。 白光闪过,张闻仿佛沉睡了片刻,旋即睁开眼睛,已是重回禅房。 “无净首座,真定、真慧就在里面。” 这时,真妙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无净座? 听到这个名字,张闻悚然一惊,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因为无净乃戒律堂座! 他是无字辈目前年纪最小的一位,但修为却超凡脱俗,不比达摩、菩提两院座差多少,亦是地榜上有名的人物,而且他为人嫉恶如仇,明察秋毫,不妄纵,不妥协,是寺内僧人最怕的一位高僧。 对自己的询问竟然要戒律堂座亲自出马,莫非他们怀疑我什么? 张闻惊疑不定之中,禅房的门随风而开,真妙当先走入,容貌气质皆显阴鸷的玄空其后,接着他们分列两侧,恭迎一位着黄色僧袍、披红色袈裟的和尚。 这和尚四十岁上下,肤色古铜,五官普通,脸庞棱角分明。 作为戒律堂座,他不像别的宗门刑堂执掌者一样不自觉带上几分狠厉,而是沉稳内敛,不苟笑,唯有那双眼睛凌厉冷峻。 “这是戒律堂无净座。”真妙为张闻和真慧介绍道。 拜见之后,张闻立刻感受到无净的目光在自己和真慧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如刀剑穿身,似烈阳照雪,让自己有种内心秘密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无净收回目光,盯着张闻的双眼,低声道: “真定,你从何处学的‘阿难破戒刀法’?” “啊?”张闻震惊出声,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敢相信看似普通的伤口会透露这个秘密。 玄空回头看了无净一眼,见他轻轻颔,于是转身看向张闻,严肃道:“井底之蛙安知天地广阔?天眼通、天耳通绝非世俗传闻!” “你没有任何掩饰的一刀摆在真常身上,让座如何看不出那是‘阿难破戒刀法’的第一式‘断清净?” “老实交代,你从何处偷学的‘阿难破戒刀法’?是不是和真常、真永联手盗经,然后因为分账不公而反目?《易筋经》抄本是不是被你私藏了?” 一连串的问题仿佛一个个惊雷在张闻心中炸响,自己还是太小看有法身高人镇压的少林了,行事太不谨慎了! “我,我……”张闻脑海念头急转,寻找着借口和理由,毕竟“六道轮回之主”的危险如芒刺在背,自己不可能如实回答。 “师兄是偶然看到师父练习‘阿难破戒刀法’后学会的。”这时,旁边的真慧一脸坦然地说道,似乎不知道事的严重性,一点也不害怕。 “偶然看到?”玄空一字一顿地反问,接着冷笑道,“谁能偶然看到别人练刀而了悟真意,掌握一式外景巅峰级的刀法?” 能伤到“罗汉伏魔神功”与“般若掌”小成的真常,真定必须得了悟“断清净”真意。 旁边的真妙第一次听闻此事,恍然又震惊地看着张闻,难怪他能伤到真常!可“阿难破戒刀法”是秘籍传承,他能这么短时间内了悟真意,刀道天赋也堪称惊世骇俗了! 张闻生死边缘也不是没走过,危险亦遇到好几次,迅速压住了惊骇的绪,壮着胆子道:“座,玄苦师叔,事实确实如此,弟子或许与‘阿难破戒刀法’有缘,偶然撞见师父练刀后,于舍利塔修炼金钟罩时悟出了红尘如炉,锻我佛心的真意。” 老实说,换做自己,也不会信真妙这个解释,但此时只能强辩了。 “修炼金钟罩与‘阿难破戒刀法有什么关联’?”玄空脸上写满了不信。 无净却轻嗯了一声:“如何悟出?” 张闻赶紧将当时的形详细描述了一遍,因为是亲身经历,所以格外翔实。 他说话时,无净双眼深处似有金瞳凝聚,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等到他说完,无净缓缓颔:“这当是你了悟真意的真实经历,但偶然看到练刀一事,确在撒谎,没人可以只看一遍刀法就能了悟真意的。” 他说的很肯定,不知是基于常识判断,还是刚才暗施神通,看出了张闻在撒谎。 “座明鉴,确实如此。”张闻不敢与无净对视了。 无净沉默了一阵,正当张闻以为他要用神通或类似“搜魂十三手”的功夫拷问自己时,他突然开口了:“事曲直早已注定,非是狡辩能够开脱,你随我去大雄宝殿,面对方丈和其他长老的质询吧,沿路之上,好好想一想,放下屠刀,当能立地成佛。” 说完,他就转身走向门外,而此时玄空阴鸷的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一副你果然有问题的模样。 面对外景之中亦算一流的无净,张闻哪里敢反抗和逃跑,只好收敛着心跟了上去,安慰自己六道轮回之主相关的事不会被天眼通等觉,至于勾结真永、真常之事,自己问心无愧,不怕神通或绝学加身! 真慧呆呆地也跟了上去,完全没注意无净只是询问张闻一人。 夜风微凉,张闻缓步而行,心神渐渐沉淀,排除了害怕和惶恐。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无净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察觉到了他状态的变化。 ………… 大雄宝殿之上,张闻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降龙罗汉”空闻方丈。 他脸藏淡金,白眉长长垂下,容貌清癯,胸前戴着一串墨沉沉的佛珠,手中持着九环锡杖,充满了出尘之意。 殿中披着红色袈裟的僧人,张闻认识的很少,只有菩提院座无思,长老无想,无得,自家师父玄悲。 拜见方丈之后,无净将事原委完完整整讲述了一遍,包括他通过神通判断出张闻在撒谎。 无想、无得等长老、座纷纷点头,相信无净的话语,纵使达摩祖师涅槃归来,在成就法身之前,也不可能偶然看到别人演示刀法就能了悟真意的。 “我佛慈悲,普度世人,若诚心悔改,当能消除罪业。”无净转头看着张闻,目光如电。 张闻看了一眼师父玄悲,见面无表,正待说话,却忽然有另外一位长老进来。 “阿弥陀佛,回禀方丈,舍躯崖下没有找到《易筋经》抄本,也没有现别的绝技秘籍,或许是被毒潭所融。” “那里毒物遍地,是不少修炼毒功的施主喜爱的地方,我们又任其自然,只是规劝他们少造杀孽,未曾驱赶。”眉须皆落,宛如枯木的菩提院座无思平淡说道。 他的意思,张闻听得分明,可能是哪位修炼毒功的外景高手收到了“天降大礼包”。 “阿弥陀佛,无定,你带十位长老下去询问一下那些施主。”方丈空闻语气平和地说道。 无定,杂物院座,知客院、杂役院也归属其中。 玄空此时突然开口:“方丈,各位长老,也可能是包裹未曾掉下悬崖。” 他意指张闻隐匿。 “真定,你到底从何处习得‘阿难破戒刀法’?”无净再次开口询问,多了一分严厉,“《易筋经》真的掉下去了吗?” 找不到《易筋经》抄本的状况让张闻下意识冷汗直冒,莫非自己摆脱不了冤屈? 他定了定神,在一道道或严厉或淡漠或慈和的目光中道:“方丈,各位长老,《易筋经》确实掉下去了。” “那你从何处习得‘阿难破戒刀法’?出家人不打诳语!”无净愈严厉。 张闻心跳加快,不知该坚持还是该另外编造借口,手心不由出了一层白毛汗。 这样的压力下,尤不得他不紧张。 正当他咬牙准备再找理由时,忽然看到师父玄悲走出长老队伍,坦然伏拜于方丈空闻面前: “弟子知罪,弟子私授了真定‘阿难破戒刀法’。” 有的目光一下投射到了玄悲身上,有恍然的,有疑惑的,有皱眉的。 啊?张闻震惊地看向师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这与他没什么关系的罪过承担下来,他不是应该更奇怪更想弄清楚自己的“阿难破戒刀法”学自哪里吗?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空闻低宣了一声佛号,眼皮低垂,脸上不见喜乐,依然平淡慈和。 无净作为戒律堂首座,目光凌厉地看着玄悲:“玄悲,为何要私授真定‘阿难破戒刀法’?” 他眼中仿佛又有金瞳凝聚,似神似佛。 玄悲抬起头,坦然看着无净:“真定喜爱刀法,故而弟子借出不少刀法研习,以备日后指点他,但他偶然有次撞见弟子演练‘阿难破戒刀法’后,对此刀法推崇备至,向往之极,而且展露了在此刀法上的天赋,弟子爱才,不忍耽搁他的刀道修行,又想着以他金钟罩的进展,开窍应是顺理成章之事,所以一时糊涂,私下将‘阿难破戒刀法’传授了他。” 无净似乎没看出来什么,而玄悲的说法则合情合理,谁都知道真定三个月内连破了金钟前四关,开窍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去藏经阁借阅一下《阿难破戒刀法》就能将私授之事掩盖过去,可没人能想到真定会遇上需要使用“阿难破戒刀法”的危险,正常情况下,他在寺中再待一百年也不会有需要毫无保留出手的机会。 “是这样吗?”无净转头看着张闻。 张闻心念转动,知道若撒谎瞒不过无净,电光石火之间,他顺着师父的话语,有了对策,毫不胆怯地看着无净:“回首座,承蒙师父厚爱,弟子方能初步掌握‘断清净’一式,绝对与真永、真常没有关系。” 他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实,只不过他自己坦诚的意思和别人听出来的意思会截然不同——张闻是指若没有玄悲演练刀法,让自己在习练金钟罩时思索变化,就没有初步掌握“断清净”的事情发生,而别人在听了玄悲自述私授之事后,只会以为他是在表达得了玄悲私授,方能学会“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式。 至于与真永、真常勾连之事,张闻问心无愧,说得坦坦荡荡。 无净轻轻点头,没有再问什么,转头对空闻道:“方丈,玄悲违反戒律,私授绝技,该当重罚,真定明知不该,依然修炼‘阿难破戒刀法’,也应受罚。” “无净,你是戒律堂首座,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罚?”空闻平和说道。 无净想了想道:“玄悲当杖责一百,抄《般若经》百遍,五年之内不得入藏经阁,不得新学别的神功绝技。” “真定当杖责二十,抄《般若经》十遍,开四窍前不得入藏经阁。” “真定和真慧发现真常、真永盗经,乃大功,请无思师兄决定奖赏。” 他一贯的理念是有过既罚,有功必赏,但不功过相抵,免得有人恃功而破戒。 对于这个惩罚,确实是“偷学”了“阿难破戒刀法”的张闻暗中舒了口气,要是被发现“六道轮回之主”的事情,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而若不交代“六道轮回之主”,真永、真常盗经之事,自己就脱不了关联,所以,仅仅是杖责二十,抄经十遍,实在是不算什么,毕竟自己有金钟罩在身。 相对重一点的处罚是开四窍之前不得入藏经阁,张闻之前还想着开窍后去翻阅前人习练“阿难破戒刀法”的心得,再挑选两三门点穴、冲穴、移魂相关的辅助绝技呢,现在看来,计划得推迟了,但比起暴露秘密或被“冤枉”,这一点也不重。 空闻看了其他首座、长老一眼,缓缓颔首道:“阿弥陀佛,处罚恰当,老衲没有意见,无思,你来决定奖赏吧。” 形如枯木的菩提院首座无思宣了声佛号道:“真慧修炼的是‘拈花指’,无法分心别的绝技,所以奖赏他‘渡厄佛珠’一串,清心明神,佛光护体;真定开四窍前不得入藏经阁,所以奖赏他挑选一门招式、技巧类绝学的机会。” 部分“外五十四”绝学属于招式、技巧,不分蓄气篇、开窍篇等,就像“阿难破戒刀法”,一共五式,每一式都是外景级,蓄气期就能开始修炼,只不过这样仅能略得皮毛,发挥不了多少威力,如张闻这样悟得一式真意的少之又少。 当然,也有部分招式、技巧类绝学的要求很高,必须得开窍甚至外景境界才能修习。 最初听到真慧被奖赏了一件明显是利器级物品的佛珠时,张闻颇为忐忑,若是无思首座给自己一口利器级戒刀,那自己不是白兑换“红日镇邪刀”了吗?还好后来无思的话语让他放下了心,开始挣扎犹豫起来,是挑选点穴、冲穴类的绝学,还是天魔解体类的法门好呢? 至于移魂、精神侵扰类,自己有幻形大法,只挑一门的情况下,没必要重复。 想了一会儿,张闻突然暗暗自嘲了一句:“我连‘外五十四’究竟有哪些都不清楚,现在烦恼个什么劲?” “若有天魔解体类的法门,就挑它!” “阿弥陀佛,我没意见。”无净认同了菩提院首座无思的奖赏。 负责赏罚的戒律院首座没有意见,其他长老、首座自然不会反对,纷纷颔首。 于是,无净对玄悲和张闻道:“玄悲,真定,私传绝学须得在方丈面前行刑,我和玄空不会留手的。” 大雄宝殿内,只有他和玄空两位戒律院僧人。 “弟子甘愿受罚。”玄悲褪下背部衣裳,端正跪好。 张闻也学着他的样子跪下,露出背部,直直挺立。 无净将手一抓,面前似有点点琉璃光芒呈现,汇聚成了一根剔透虚幻的佛杖,然后用力抽在玄悲背上。 当! 抽中之后,竟有暮鼓晨钟般的响声,玄悲没有用力抵抗,背部立刻出现了一道戒痕。 他脸上的表情虽依然沉重自责,没有一丝痛苦呈现,但却白了一分,显然无净确实没有留手。 玄空到殿外借了根铜棍,走到张闻背后,狠狠一棍打下。 受刑时不能运转金钟罩,张闻只能硬抗,皮肤暗金略显,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门。 一棍又一棍,张闻背后出现了一道道血痕,若非有金钟罩自动护体的能力,怕已经皮开肉绽,伤及肺腑了。 但他依然将背挺得笔直,心中没有一点软弱。 这点痛算什么?咱被弩箭射成刺猬的时候,被崔栩一剑又一剑刺中的时候,被长刀剖开胸腹的时候,这点痛算什么? 一棍又一棍,二十棍很快结束,张闻穿好衣服,缓缓起身,看着依然受刑的师父,心中非常感激。 这次多亏师父一力承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愿意承担莫名罪过? 等等该怎么私下给他解释“阿难破戒刀法”之事…… 情绪复杂之中,玄悲也受刑完毕,空闻让他带着张闻和真慧先回院子休息。 夜空月明,秋色微寒,回院子的路上,张闻一直在想该怎么给师父解释。 突然,前面的玄悲轻声开口了:“真定,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不用再多想。” “师父?”张闻疑惑地看着他。 玄悲走在前方,没有回头:“无论你是怎样学到‘阿难破戒刀法’的,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为师不会问你,日后记得谨守戒律便是。” “只不过,借着真永、真常之事,为师得提醒你一句,莫要心生贪念,贪念一起,就易堕入无边苦海。” “为师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一世。” “是,师父。”张闻视线有些模糊地回答,不管师父到底脑补了什么,也不管自己是否心存疑惑,至少这一刻,自己非常感动。 ………… 大雄宝殿内。 “无思,这次金刚寺之事该如何处置?”空闻平常闲聊般问着菩提院首座无思。 无思沉吟了下道:“方丈,我少林行事向来堂堂正正,此事也当如此,首先应派僧人去各大宗门、世家说明此事,示之以公,其次得请一位长老去金刚寺质问,看他们如何回答,之后再决定是降魔卫道,还是慈悲为怀。” “可惜,真永、真常身亡时,我不在旁边,否则当能询问残魂,更显证据确凿。”戒律院首座无净略显惋惜地说道,“不过真永经脉、窍穴、肉身等都残留有金刚寺武功的痕迹,他们狡辩不了。” 空闻呵呵笑道:“他们能说我们故意造假,或者杀害金刚寺弟子冒充少林叛徒,不过,无思的应对很好,就按他说的做。” “方丈,该派哪位长老去金刚寺?”杂物院首座无定询问道,安排僧人任务是他的职责。 空闻沉吟了一下:“就他吧。” ………… 《舍身诀》,张闻在藏经阁三层四层千挑万选后,放弃了“阿难陀指”等神功,选择了这门绝学。 它类似于天魔解体大法,是七十二绝技之一,使用之后,燃烧精血,于短时间内恢复功力并提高实力三成,还能将所有功力集于一击打出,产生可怕的效果,以身降魔。 而结束后,轻者大病一场,武功倒退,重者经脉寸断,形同废人。 当然,有“六道轮回之主”或其他医术超绝的队友存在的情况下,这都不是事儿! 抄录了一份《舍身诀》后,张闻满心欢喜没有压力地回到了玄悲的小院,刚踏入院子,他就看到玄悲等在那里。 “真定,收拾行李。”玄悲吩咐道。 “啊?”张闻一头雾水。 玄悲轻轻颔首:“方丈派为师去金刚寺质问盗经之事,而你和真慧是重要目击者,所以让你们和为师一起前往。” 张闻又惊又喜,这就能出寺了? 第98章 “流沙集”,西入“死亡瀚海”的最后一个集镇,出集之后就能看到茫茫砂砾,荒凉沉郁,少数几丛顽强又扭曲的绿色不仅不能带来生的脉动,反而衬托得戈壁苍莽死寂。 “西域”乃大晋、北周西面广袤地域的统称,实际算不得一个整体性的概念,自出“玉门关”后,几百上千国家林立,沙漠戈壁处处,其中光是纵横万里的大沙漠、大戈壁就有“死亡瀚海”、“葬神沙漠”、“西极荒漠”等好几处,而它们腹地又不乏绿洲暗河,形成了奇妙的异域风情。 前代有游历西域的外景高手曾经说过,“西域”可以说是沙漠、戈壁包裹着绿洲与国度,也可以说是无数国家之间夹杂着沙漠和戈壁,唯一的例外是北面的大雪山,它自“无尽渊海”起,至“玉门关”止,延绵不知多少万里,贯穿了整个西域。 而在大雪山深处,传闻有上古神话时代九位仙尊之陵墓,镇压住了“无尽渊海”。持剑六派之中的“雪山派”,据说就是世代相传的守陵人发展壮大而来。 夹杂着砂砾的狂风如冰刺骨,刮向“流沙集”,让这处集镇笼罩在沙尘之中,视不及三丈,耳难闻八方。 “这就是‘沙尘暴’吗……”从未经历过的张闻紧了紧厚厚的僧袍,他倒不是怕冷,而是觉得沾满尘土砂砾后,就没有了潇洒飘逸的气质,像是个牧羊的老头。 自秋高之时离开少林后,玄悲一直不紧不慢地赶路,给前往其他宗门说明此事的僧人留下宽裕的时间,所以,到了阳春三月,师徒三人才抵达了“流沙集”,而西域的三月,依然寒冷如严冬。 真慧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身边弥漫的沙尘,看着周围被沾染得颓废黯淡的树木,看着那一头头晃荡着铃铛的骆驼,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叹。 集上行人稀少,住在这里的人们已经回了各自家中,以躲避狂风砂砾,只有行商、游侠、旅者等还在顶着风沙往集上唯一的客栈走去。 “师兄,你们长得和我们不一样啊!”真慧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少行人高鼻深目,发瞳异色,鲜于中原百姓,更有甚者,头生双角,眉心开眼,状似妖物。 张闻看得目不暇接,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真慧。 “阿弥陀佛,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有不同之处,而部分西域之人号称神魔后裔,难免有特异形状。”玄悲淡声说道。 前者是指正常的西域人,后者是针对那种头生双角、眉心开眼的“异人”。 “神魔后裔,他们有什么特殊能力吗?”张闻非常感兴趣地问道,莫非“六道轮回之主”的兑换谱上还隐藏了“神魔后裔”等血统选项? 风沙齐至,玄悲身边却纤尘不染,微笑道:“当然有的。” 说话间,师徒三人已经抵达了客栈,这是一间外表陈旧,布满风沙吹打痕迹的三层房屋,上书“瀚海第一家”。 迈步走入客栈,张闻当先看到了柜台,它就在门边,上面凌乱地摆满了纸张、毛笔和账薄等物。 掌柜是位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子,她二十七八岁,做妇人打扮,柳眉凤眼,容颜娇艳,如同一朵正在盛开的鲜花,充满了女人味,引得来往客人或明目或鬼祟地打量。 她右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账薄,被黑色衣裙衬托得愈发雪白的脸上表情冷淡,仿佛全客栈的人都欠了她一百两银子。 “阿弥陀佛,掌柜的,住店兼用餐。”作为相对比较靠谱那位弟子,张闻上去说道,其实他很想直接称呼老板娘的,可惜师父在后面看着。 黑裙女子头也不抬,爱理不理地道:“五两银子一晚,用餐另算。” 我x,你抢劫啊!张闻很想教育一下她什么叫“顾客是上帝”,可惜师父在后面看着。 想着这里只有这家客栈,连破庙都没有,属于“垄断行业”,张闻回头看了师父一眼,见他轻轻颔首,于是从包裹里掏出银两,放到柜台上:“十五两银子,三间房。” “只有两间。”黑裙女子还是爱理不理。 张闻觉得没有问题,师父一间,自己和真慧挤挤就过了,反正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时候也不少,现在有两间房不错了:“好的,这是十两银子,两间房。” 他伸手就要拿回五两银子。 黑裙女子斜眼看着张闻:“按人头算。” 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想教她怎么做人,可惜师父在后面看着。 征得了师父同意后,张闻点头道:“十五两银子,两间房。” 黑裙女子慢悠悠将银子拢了过来,眼皮也不抬地道:“二楼靠西边,没锁的两间房,自己去。” 不要以为你是大美女,我就不敢打你了!可惜师父在后面看着……张闻不知多少次如此怨念地想着,这是一路上养成的下意识念头。 客栈大堂内,摆着二十几张桌子,全都坐满了人,有划拳喝酒的,有高谈阔论的,有低声私语的,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这些客人,有的紧身短打,一看就是练家子,有的脸现风尘,细节处却带有富贵气息,有的一袭儒袍,虽处喧嚣嘈杂之中亦有几分读书人气质,有的则包着头,长袍罩身,做“沙客”打扮——大晋百姓将常年穿行于西域沙漠戈壁中讨生活的人称为“沙客”,里面不乏马匪强盗。 玄悲带着两名徒弟穿过大堂时,不少客人都隐蔽地瞄了一眼,看不出特殊后,又收回了目光,继续着自己制造噪音的努力: “五,五,五!” “哈哈,三个六!喝三碗!” “娘的,怎么又输了!” 这样吵吵闹闹的环境中,一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抿了口酒,皱眉将碗拍下,起身高喊道:“掌柜的,你们这酒不够烈,难道掺水了?” 顿时,大堂内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划酒拳的,扔骰子的,说话的,喝闷酒的,吃菜的,都像时光凝固了般短暂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可能是掌柜,也可能是老板娘的黑裙女子抬起头,柳眉倒竖,杏眼圆瞪: “爱喝喝,不喝滚!” 噗,张闻差点喷出唾沫,这老板娘真有个性! 那位抱怨烈酒掺水的年轻男子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一时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哈哈。”僵硬般的众人哄堂大笑,似乎早就预料到那年轻男子会是这样的待遇。 “哈哈,笑死我了,居然有人敢吼九娘。” “别和俺说话,俺眼泪快笑出来了,哪来的青头小子?” “九娘哪里是酒里掺水,明明是水里……唔唔唔,别捂我的嘴。” “不捂你的嘴,你想被轰出去啊,或者喝一盆九娘的洗脚水?” 年轻男子估计是第一次行走江湖,面对这种状况,除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发怒也不是,忍下也不是…… 好在有经常行走于此的湖是他的同伴,起身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规劝着他重新坐下。 这年轻男子埋着头,咬牙切齿,可却不敢发作,看得张闻颇为讶异。 走上楼梯后,行于前方的玄悲突然开口,语气中少见得带上了几分笑意:“瞿九娘,身世不明,十年前到此开了‘瀚海第一家’客栈,初时孤身一人且容貌出众,引来了不少麻烦,但所有敢打她主意的人,视轻重,有陈尸集外的,有裸身挂于客栈酒幡上的,无一幸免,之后麻烦减少,都知道了瞿九娘不是好惹的角色,怀疑她是外景境的高手。” “外景境?她到底多大啊?”张闻吓了一跳,同时暗暗腹诽,师父,说到陈尸集外时,你可没有表现出慈悲之意,凡心未泯啊! 玄悲踏上最后一阶楼梯:“大概三十五六吧,为师没用天眼通看过,不太清楚。” 额,保养得很好嘛,不过这种外景境的高手,或许再有十年也是这副模样……张闻轻轻点头。 到了客房外,玄悲转头对张闻和真慧道:“为师得做晚课,你们也不要放松。” “是,师父。”两人恭敬回答后,推门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只有一床一桌两椅,陈旧却并不脏乱,张闻和真慧没有多言,一坐于椅一坐于床,开始打坐用功。 张闻没有练习别的功夫,而是意守祖窍,真气上行,缓缓刺激着这处玄关。 这差不多半年里,张闻已经将眼窍剩余三处窍穴凝练完毕,只待这几天调理身心后,找个机会服用“天聪丸”突破。 他的“捕风捉影”已然入门,《易筋锻骨篇》也练完了前面几段,哪怕境界没有突破,金钟罩、罗汉拳等武功也凭空增加了三成威力,更为可喜的是,修炼《易筋锻骨篇》后,张闻在凝练窍穴时感觉容易了不少,甚至连那虚无缥缈,若隐若现的眼窍,似乎都能把握到少许了。 所以,张闻才没有在窍穴凝练完毕后,匆忙服用“天聪丸”突破,而是耐心地继续修炼《易筋锻骨篇》,直到最近眼窍越来越能把握住,才开始准备突破的事宜, 这一次,张闻自觉把握不小。 而“幻形神功”,张闻最开始修炼时根本毫无反应,一遍下来,整个人会非常疲惫,精神变得困倦,但随着时间推移,每日坚持,以及《易筋锻骨篇》缓慢地改善自身,张闻渐渐有了眉心发胀,似有事物在酝酿的感觉。 这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因为它是眉心祖窍被刺激后产生的幻觉,若是沉迷于此,很可能走火入魔,不过出现这种幻觉,也意味着张闻“幻形神功”开始入门了。 于是,张闻收敛住精神,对这种幻觉不闻不问,依然按部就班地修炼着。 紧闭的眼前黑沉沉一片,宛如混沌,张闻似醒非醒之间,忽然感觉真气渗入一丝,混沌顿时裂开,有一物缓缓升起,圆滚滚,金坨坨,然后大放光明。 光芒一现,张闻眉心一涨,脑海里隐约浮现出周围的画面:一桌一床两椅,小师弟盘膝于床,茶壶茶杯摆在桌上……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张闻眉心胀痛,不得不停止了修炼,睁开了眼睛,这一次,所见虽是原来场景,却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哈哈,‘幻形神功’小成。”张闻内心颇为得意,这属于寒使的水准,能够通过眉心祖窍的元神感应到周围之物,并轻微地干扰别人的感官。 寒使武功不高,幻形神功小成足足用了七八年,张闻半年而成,自然得意,而且一旦小成,有后面的修炼篇章,张闻有信心在接下来一年内幻形神功圆满,如果去兑换相应丹药辅助,那会更加快,说不得三四个月就可以成功。 “主世界修炼确实比老段他们的世界快很多……”张闻疑惑起身,然后左顾右盼,准备开始第一百零三次逃走的努力。 自己现在幻形神功小成,当能让师父的精神锁定出现纰漏吧? 他运起幻形神功,眉心祖窍发胀,精神外散,裹住自身,接着小心翼翼地走向门边。 “师兄,你要出去玩,怎么不叫我?”真慧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张闻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迅速收敛起表情,张闻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真慧:“师兄我只是下去吩咐晚膳。小师弟啊,你正是突破到蓄气大成的关键阶段,怎么能老惦记着玩?快加紧努力!” 真慧与“拈花指”确实非常相和,差不多又到了突破的时候,这份速度,在历代以来修炼“拈花指”的僧人中,能排进前五。 真慧重重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张闻:“师兄,我要吃烤羊腿。” “哈哈,这里什么都不多,就羊多骆驼多!”张闻大笑回答,在真慧重新开始打坐练功后,踱到走廊,反手关上房门,内心默默地想道,小师弟啊,师兄这次恐怕不能给你点烤羊腿了,日后若有缘再见,补偿你十只烤羊腿! 他也知道从师父身边逃走的可能很小,但做人总得有点希望啊,得乐观,而且这么多次尝试逃跑下来,斗智斗力,他自觉收获匪浅,等同于一场艰苦的修炼,师父估计也是存了这方面的心思,才没有告诫过自己不能逃跑,与自己“玩”着这个“游戏”。 当然,若真能逃跑,张闻也不会放弃,盖因自己似乎被戒律院盯上了,又有六道轮回之主的大秘在身,习练的武功多有特殊,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非常危险,能早点离开自然是早点离开好。 所以,张闻继续精神外散,包裹全身,向着楼下摸去。 他的步伐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师父,同时乐观地想象着逃脱之后的生活: “出了流沙集就往回走,只要入了‘堪离城’,师父就找不到我了,到时候,去真武派找张师兄,他为人旷达,重情重义,当不介意我投奔,而且他的家族乃真武派俗家三大姓之一,我跟着他混,肯定不愁灵草丹药的来源,等开了四窍,就正式行走江湖,寻觅宝藏,闯下字号。” “可真武派是武道大宗,人多眼杂,与少林关系又非常不错,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发现身份秘密,引来诸多麻烦,而且寄人篱下,总是不大好,我可是有自尊的人!要不去洗剑阁找芷微,她差不多也该下山游历,打磨剑意了,嘿嘿,到时候金童玉女联手闯荡江湖,多么美好多么惬意,多么引人瞩目啊!” “不对,引人瞩目感觉不太对啊……这不是找着被抓回少林吗?唉,还是等个三四年,身材长高,模样成熟,非真正熟悉的人认不出来后,再找芷微一起闯荡江湖。” “嗯,先去浣花剑派找齐师兄,他成功开窍后已经申请镇守派外产业,无人管束,无人关注,哈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找齐师兄吃香的喝辣的!” 张闻双眸发亮,对未来充满期待地穿过大堂,就要奔出客栈大门,奔向自由的生活。 就在这时,他耳畔忽然有声音响起: “真定,给为师点一份素鸡。” 素鸡……素鸡……张闻表情呆滞,好不容易才压下沮丧的心情,低声道:“是,师父。” 果然,师父在背后看着呢……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走进大堂,此时喧闹的客人散了不少,空出了好几张桌子。 “小师父,打算来点什么?”跑堂的小二年轻不大,眉清目秀,笑容可掬,压根儿不像瞿九娘那样爱理不理,一副“客官,我是你娘”的样子。 不是说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吗?张闻好笑地想道,心情恢复了不少,开口道:“烤羊腿,素鸡……” “好咧!”小二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喊着菜名。 点完菜,喝着小二送来的茶,张闻还没来得及悼念自己失败的第一百零三次逃跑,玄悲和真慧就从楼上走下来了。 “师兄,点了烤羊腿吗?”真慧舔了舔嘴唇。 张闻心中哀叹,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道:“点了。” 玄悲还是那副浑身忧郁的样子,问着过来掺茶倒水的小二:“施主,最近西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既然暂时逃不掉,这个问题张闻也很关心,拿眼望着小二。 “回法师,除了马匪出没,劫了几个商队外,只有一件大事,就是失踪多年的哭老人重出江湖,成为‘哈勒’的国师,并广招刀客盗匪,打算将瀚海以西,葬神沙漠以东的国家、绿洲联合起来,像你们中原的大晋和大周一样。”小二瞳色泛黄,头发打卷,是标准的西域人。 “这倒是有气魄……”张闻赞叹了一句,若能完成大业,哭老人在西域也算有始皇之功了。 赞叹之中,张闻忽然发现师父脸色不对,正常而言,他除了夸奖自己和真慧的时候外,都是忧郁沉闷的,可此时,他脸沉如水,不见一丝忧郁。 “师父,你认识‘哭老人’?”张闻只能这么猜测。 玄悲看着手中茶杯,带着淡淡感慨地道:“哭老人,真实姓名不详,外景巅峰的宗师,活跃于大晋陇西、死亡瀚海和葬神沙漠,地榜排名第三十三位,擅长的功法是‘狂沙神功’和‘冤魂十八拍’,堪称盖代凶顽。” “这么厉害……”张闻已经不是见识浅薄的小和尚了,不会听到地榜才排名第三十三位就觉得哭老人不算什么,要知道天榜不过十位法身高人,就算加上隐世、遁世,或者名声不显的高手,哭老人也是全天下前六十的恐怖人物。 玄悲见小二去招呼别人,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为师刚才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师父,你与哭老人有仇?”真慧一针见血,没有为师父掩饰的自觉。 张闻暗笑一声,还好有呆呆的小师弟,否则自己还真不好问。 玄悲看着少许茶叶沉浮的茶水,忧郁感一下变得浓厚:“为师俗名唐展,算是甘陇道上的绝顶高手,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宗师行列。那时候,为师嫉恶如仇,有一次护送朋友前往金刚寺所在的‘葬神山’时,随手杀了一个奸杀了多名侠女的淫贼。” “谁知,那淫贼有个好师父,叫做‘天荒上人’,他打不过为师,又不忿弟子被杀,居然趁为师尚未返回甘陇道时,突袭了为师的庄子,将老弱妇孺杀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位老仆带着为师两个幼子逃了出来,一路向西寻找为师,可惜,在进入瀚海前被追上了……” 他说的平平淡淡,语气不见起伏,但张闻不知怎么却听出了里面浓浓的寂寥和刻骨的仇恨。 “为师知道此事后,真有一种三十五年美梦一朝惊醒的幻灭感,恨意勃发,报仇之火燃烧心灵,然而‘天荒上人’也有一个好师父。” “哭老人?”张闻这还猜不到的话,就白看了那么多小说了。 玄悲轻轻点头:“为师隐忍了几年,终于等到了机会,杀掉了‘天荒上人’全家,之后被‘哭老人’一路追杀入中原腹地,幸得方丈青睐,接引为师入佛门,这才安稳下来,所以,日后你们若遇到哭老人或他门下徒子徒孙,记得小心一点。” 没有跌宕起伏,也没有残忍画面,玄悲像在说着别人之事。 他之所以愿意说出这种伤痛之事,是因为听到哭老人重出江湖的消息后,想提醒弟子们注意,莫大大咧咧地在对方面前泄露了身份。 他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可周围所有客人都充耳未闻,似乎这边根本没人说话。 这份功力,让张闻暗自翘舌,比幻形神功圆满的段向非厉害了不知多少倍,毫无烟火之气。 玄悲说完之后,沉默了下来,专心致志地享用着素斋,真慧则大口大口地吃着羊腿,似乎没有什么烦心事能让他不专心用膳。 气氛变得沉重诡异,张闻只好转移注意力,竖耳听着附近客人的高谈阔论,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许是因为刚才小二提及了哭老人,附近一桌客人也讨论起了这个话题。 “想不到哭老人还没死!”一个包裹着头,穿着黑色长袍的“沙客”啧啧说道,他腰间挂着一把弯刀,刀刃锋利,隐见血光。 同样沙客打扮,但脸上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嘿嘿笑道:“是啊,九年前苏无名西行,哭老人不自量力前去挑战,结果却从此销声匿迹,大家都以为他死在苏无名剑下了。” “据说当时苏无名的目标是葬神沙漠一处神灵遗迹,没有切磋的心思,但哭老人强行出手,他只好随手给了一剑,后来,后来哭老人就失踪了整整九年。”另外一位有着蓝色双眸的“沙客”呵呵笑道,仿佛自己就是苏无名,对哭老人不屑一顾。 张闻听得神往至极,江芷微的师父真是太有高手范了,随手一剑就将盖代凶顽斩落尘埃,将来,将来我也要这样! “客官,十两银子。”用完晚饭,小二笑眯眯地过来收钱了。 抢劫啊!张闻对这家黑店的本质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但想想瞿九娘柳眉倒竖的样子,想想师父应该不会为自己出头,还是老实地掏出银子结账,反正不是自己的钱! “你们随为师去一处地方吧。”玄悲突地开口,缓步走向客栈外。 张闻疑惑地看了真慧一眼,见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只好压下心中讶异,跟着师父走出客栈。 三人刚出客栈,一直保持着冷脸的瞿九娘忽然抬起头,看着玄悲的背影,疑惑地屈指轻敲起桌面。 而刚才议论哭老人的三名“沙客”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老大,没看到什么肥羊,要不要抢这三个和尚,他们好像挺有钱的?”有蓝宝石般眼睛的沙客问道。 挎着弯刀的沙客摇了摇头:“最好不要抢这种和尚。” “为什么啊?老大你什么时候信佛了?”络腮胡子的沙客疑惑问道。 挎着弯刀的沙客怒道:“我信你娘的佛!你们两个放亮招子,这种敢于寥寥几人出行瀚海的和尚一般不是好惹的角色,还是盯着那支商队吧,虽然护卫强了点,但我们可以联合其他马帮。” “流沙集”北侧,有一座不高的小山,正对瀚海这面,日晒风吹,渐渐裸露出岩石,布满了砂砾,有的地方甚至呈现黑褐色,光滑坚硬,给人吊诡可怖之感。 而在小山另外一面,暗河流淌,树木横生,洋溢着春的气息,山脚有一片茵茵绿洲,乃附近牧民放养畜生之地,时值傍晚,他们正驱赶着牛羊归家。 张闻与真慧随着师父缓步行于山道之上,往着不算高的峰顶而去,走着走着,他收敛住别的心思,关切地问道:“师父,既然您让我们小心哭老人和他的徒子徒孙,能否仔细给我们讲讲他们的特征,至少这样不会当面不识,平白暴露身份。” 玄悲轻轻点头:“为师正要给你们讲,哭老人乃黑削老者,皱纹深重,喜欢包黑色头巾,穿白色罩袍,最大的特点是他的眼睛,生有重瞳,形状奇怪,无论是笑是怒,都像在哭,他好欲重权,喜怒无常,出手狠辣,你们最好能远远避之。” 真慧一脸在听江湖典故的样子,分外兴致勃勃,张闻也非常地专注,可不想到时候一头撞在师父的大仇人手上,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而言,对方不动不移不出手,光是境界威压,就能杀掉自己。 “哭老人有三大得意弟子,都是踏入了外景的高手,其中实力最强的‘天荒上人’已经毙命于为师手上。”玄悲提到“天荒上人”时,还是有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张闻讶异道:“师父,哭老人只有三个外景弟子?” 会不会太少了?他的势力不过如此嘛! “少?”玄悲摇了摇头,“我少林乃天下武道大宗,最强的门派之一,又有着上千年的积累,外景亦不过数十人,哭老人能有三个外景弟子,很了不起了,另外,他和一些凶人邪魔也有交情,时常联手。” 因为少林有不少修枯禅面壁的高僧,所以外景的具体数目一直不被外人清楚,玄悲也不好对尚未开窍的张闻说得分明,只是以数十人一言蔽之。 张闻干笑一声,又因为见识浅薄丢脸了:“师父,弟子的意思是,哭老人只有三个弟子,且都是外景?” 他强行将意思掰了回来。 玄悲没有揭穿:“哭老人护短却残忍,凡是让他不满意的弟子,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能够活下来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数量自然稀少。” “原来如此。”张闻听着觉得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是穿越在少林,若当时附身的是哭老人哪位弟子,怕是早就受尽折磨,魂飞魄散了。 “师父,哭老人好可怕……”傻乎乎的真慧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师父对弟子好,师兄对师弟好是天经地义之事,反过来,弟子对师父好,师弟对师兄好,也是一样。 哼,你以前还理直气壮,现在三观刷新了吧?张闻暗诽了一句。 玄悲宽慰道:“哭老人乃邪道凶顽,与我正道大派自然不同。” 然后他继续说道:“哭老人剩下的两个弟子,一个是‘哈勒’的王子延师车,一个是纵横瀚海的马匪则罗居,都是一流高手……” 他详细地介绍着延师车、则罗居的外貌和武功特征,以便自己徒弟分辨,比如延师车双眸金黄,眉心开红眼,隐有神灵气息,四十多岁还像个年轻男子,容颜俊美,宛如神像,比如则罗居善使马刀,胡须满面,左眼因为做了一件哭老人不满意的事情而被挖掉,绰号“瀚海邪刀”。 所谓一流高手,是大晋皇室弄天地人榜时顺便给的一个称呼标准,因为融合了不少约定俗成的东西,所以不少人使用。 外景之后,需要跨过三道天梯,故而每三重天会有一次质变,一旦突破,实力远远强于之前,正是境界压人,其中外景七重天统称为“宗师”,与段向非、崔栩他们这种“宗师”完全是天渊之别,外景四、五、六重天的强者被称为“绝顶高手”,一、二、三重天则是“一流高手”。 而外景巅峰之上,还有一层境界,是为半步法身,同样属于质变,被称为“大宗师”,而半步外景算是“二流高手”。 九窍齐开是“三流”,六窍、七窍、八窍是“四流”,两窍、四窍是“普通”。 开窍以下,视蓄气多寡,武功高低,称为“九流或不入流”,当初张闻兑换铁布衫时,江芷微才会开玩笑说他算是个不入流的高手了。 一边听,张闻一边用心记下了延师车和则罗居的特征,以便提前规避。 说完延师车和则罗居后,玄悲并没有停止:“哭老人的徒孙也一样被他杀得只剩十来个,其中实力最强的是两个九窍齐开的凶人,一个是赫连山七十二匪的首领‘立地阎罗’尤还多,一个是独行大盗‘白头秃鹫’安国邪……” 他将哭老人剩下的十七八个开窍徒孙都大概介绍了一遍,着重是外貌特征,比如“立地阎罗”外表憨厚,貌似老农,眉角有拇指大小的黑痣,“白头秃鹫”安国邪少年白头,如今不过三十来岁,就已经白发苍苍,他行事残忍,尤爱折磨别人…… 玄悲时间把握的非常精准,说完刚好走到峰顶,这里有不少直直的枯树。 他满怀愁绪地叹了口气,停在一株扭曲如龙的树木前,低声道:“为师两个幼子就埋在这里,若是他们不死,也该有你们这般大了。” 气氛顿时变得悲伤压抑,张闻和真慧都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陪着师父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玄悲突然开口,自嘲道:“为师今日精神恍惚,却是忘了买点香烛上来,也忘了将手抄的《般若经》带过来烧于此处,真定,真慧,你们回客栈拿《般若经》,并顺便买些香烛。” “是,师父。”张闻虽然觉得师父不是太注重这些形式的人,但这里埋葬的毕竟是他的两名幼子,特殊一点没什么,所以压下疑惑,当即答应下来。 下了山,回到流沙集,张闻的心思一下活跃起来,这不是逃跑的大好机会吗? 师父远在山上,又因为扫墓心神不守,只要支开小师弟,自己就能天高任鸟飞了! “小师弟,咱们分头行事吧,你回客栈拿《般若经》,我去买香烛。”张闻想到做到。 虽然他觉得趁这个机会逃跑有点对不起师父,但机会难得,不能放过! 真慧不疑有他,笑着答应,跑进了客栈,张闻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快步往另外一边的集外走去。 ………… 山顶,风冷。 玄悲看着眼前的枯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佛珠。 这是一串暗金佛珠,其中夹杂着三颗纯黑色的珠子。 “想不到你会特意来这里阻杀我。”他淡淡说道。 “老夫一直有仇必报,刚伤愈就知道了你要去金刚寺,所以在这里等你,你肯定会来。”树后,一个黑瘦老者驼背而立,似乎一直站在这里。 他头包黑巾,身罩白袍,每只眼睛内都有两个瞳孔,眼角下吊,状似哭泣。 玄悲不怒不喜地道:“哭老人,你猜得很准。” “你以为支开你的两个徒弟,他们就能活下来吗?老夫虽懒得管他们,却有几个徒孙在下面等着。”哭老人咳嗽了两声,仿佛弱不禁风的老者。 他的徒弟要帮他主持“哈勒”和瀚海的事宜,脱不开身,所以只带了几名徒孙来。 玄悲依然是死人脸:“若不支开他们,我们战斗余波之下,他们尸骨无存,而在下面,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他境界差了哭老人一筹,自身战斗倒是不惧,但无力护住弟子不受余波侵扰。 “你是指九娘?哼,谅她也不敢!”哭老人浑不在意,抬起右手,周围顿时有一道道黑色阴魂浮现,凄厉哭喊,让人头皮发麻,心神摇动,实力稍差一点的,会立刻被夺去魂魄。 ………… 张闻正要走向集外,忽然发现另外一边的瀚海有无数风沙卷起,方圆百里,尽是飞沙走石,纷纷涌向小山峰顶。 而山脚的绿洲瞬间枯萎,牛羊牧民一个个脱水僵立,仿佛干尸。 远在集中的张闻还看见大地一寸寸干裂,宛如天灾! 以小山峰顶为核心,砂砾如龙,遮天蔽日,一圈圈地卷向天空,仿佛最可怕的沙暴来临。 而在盘绕旋转的狂砂飓风之中,隐约有一道道黑影,他们扭曲不定,无形无质,阴气森重,叫声凄厉,不断地扑向峰顶。 这正是哭老人用狂沙神功催动的“冤魂十八拍”之“恶鬼索命”! 山脚之下,茵茵绿洲在飞“砂”走石中迅速枯萎,满地凄黄,似乎水分都被抽干了,牛羊牧民全部僵立原地,皮肤肌肉一寸寸脱水,隐约有黑色影子从他们体内飞出,投向峰顶的“恶鬼”们。 这种可怕的场景并没有止于小山及附近绿洲,而是向着方圆百里蔓延,要抽空一切生灵的魂魄,要枯萎整个大地。 流沙集外,风砂笼罩之中,还算正常的泥土干枯开裂,从小山方向一直延伸到集内,又延伸到后面的地域。 集上,一个个行人相继呆住,动作迟缓,皮肤干瘪,体内有黑影挣扎着往外钻出。 风砂打在“瀚海第一家”外面,发出啪啪啪的密集响声,让这看似破旧的客栈摇摇晃晃,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似乎很快就会脱去水分,化成粉末,坍塌于地。 而客栈之内,那一桌桌客人就像外面的牧民一样,纷纷变得呆滞,即将失魂落魄。 瞿九娘一下站起,柳眉倒竖,高声喝道:“老不死,小心天谴,生儿子没**!老娘的客栈招你惹你了!” 随着她冷冽的喝骂,客栈内仿佛有寒风刮过,用餐住宿的客人们齐齐打了个冷战,清醒了过来,面面相觑,满是后怕,同时,客栈的外墙木板等也没有了脱水的迹象,只是依然在风吹砂打之下摇摇晃晃,吱吱嘎嘎。 “宗师级的交手太可怕了……”眼睛如蓝宝石的沙客喃喃自语,这里距离交手之处足有几十里,自己等人都还差点被吸去了魂魄,若非有神秘的瞿九娘在,怕是逃不过这一劫。 腰挎弯刀的沙客首领后怕地道:“正常宗师交手都会收敛波及的范围,这样便于威力集中,但哭老人例外,吸取的魂魄越多,他的冤魂十八拍越厉害!撞上这种事情,真他娘的倒霉!” 他们是瀚海戈壁的马匪,臣服于“瀚海邪刀”则罗居,对冤魂十八拍有一定的了解。 “老大,我们是不是得信信佛,化解一下身上的罪孽,免得老是遇上这种倒霉事情?” “信你娘的佛!” …… 才走到流沙集正中的张闻,皮肤暗金流转,锁住身魂,状似罗汉,可暗金光泽却愈来愈黯淡,仿佛大风里的烛火,随时会熄灭。 他咬牙坚持,竭力定神,今日方知外景巅峰之威,竟恐怖如天灾! 小山峰顶,玄悲拨着暗金念珠,低声诵经,一道道琉璃光芒从他手中散发,将大半个峰顶衬托得宛如佛门净土。 随着哭老人一掌拍下,那一道道冤魂涌来,宛如滔滔黑流,不时在琉璃光芒之上惨叫着烟消云散,不时将琉璃光芒撕咬得支离破碎。 玄悲不喜不怒,不慌不忙,只是看着哭老人,声音仿佛回荡在他的心底: “你知道我为什么放弃完整的神功传承,选择差了重要经文的‘摩柯伏魔拳’吗?” 哭老人目光一凝,右掌一抬,左掌一推,风砂突然如龙坠下,而那一道道冤魂愈发无形无质,似乎行走于阴阳之间,让人根本无从抵挡。 玄悲说完之后,拨动的佛珠上一颗珠子由暗金变得漆黑,接着,他一拳打出。 这一拳仿佛充塞满了天地,拳头变得透明纯净,宛如琉璃,不沾尘埃。 他身周金黄光芒笼罩,一朵朵虚幻金莲在峰顶绽放,背后呈现出朦胧虚空。 虚空里,一个个形状狰狞的恶鬼、冤魂表情安详地围着一个金色莲台,莲台之上端坐着一位菩萨,满脸慈悲,怜悯世人,掌中握有不断流转的生死气息,宛如黑白变化的轮宝,蕴含着诸天大秘,生死奥义。 这菩萨容颜模糊变化,最终随着玄悲的拳意达至巅峰,露出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外貌,只不过一忧郁沉重,一怜悯庄严! 菩萨嘴巴张开,虚空里顿时有云雷音回荡: “今日之后,百千亿劫里,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我誓愿救拔,离地狱恶趣,畜生饿鬼。及此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觉。”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禅音阵阵,佛光大放,涌来的恶鬼冤魂褪去了狰狞怨毒,脸现安详,消失于空。 风砂停滞,山脚亦有经声佛号,一丛丛枯萎的干草渐渐泛起绿色,暗流叮咚,干尸般的牧民牛羊皮肤缓缓饱满,飞出的黑色魂魄重归于体,生之气息盎然。 干裂的大地再次安稳如旧,流沙集上失魂路人纷纷脱离了“地狱”,又茫然又后怕。 客栈之内,骂骂咧咧的瞿九娘脸现一抹讶异,低声自语道:“真有人将‘摩柯伏魔拳’练到了这种程度?” 生之气息与琉璃佛光下,风雨飘摇的张闻终于摆脱了“冤魂十八拍”的影响,皮肤上流转的暗金不再黯淡,重新变得纯净。 看着眼前在死生之间走了一圈的场景事物,张闻忍不住愕然想道:“这怕已经是神仙手段了!” 摩柯伏魔拳,穷究生死轮转! 哭老人一招被破,仰头长啸,声音钻入云霄,刺破身魂,就像地狱深处镇压的鬼王临世。 他身周黑气升腾,似乎地狱大开,阴魂失控。 然后,他一掌翻天,从头拍落,“冤魂十八拍”之“鬼门关开”! 玄悲与背后菩萨依然一忧郁一慈悲,拳似握印,再次打出,摩柯伏魔拳之“度尽众生”! ………… 张闻回首望去,只见小山周围茫茫砂砾包裹,黑气佛光竞艳,不断交错,似乎一时难分胜负。 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不说去帮助师父,怕是靠近山峰都办不到,反而成为累赘,但小师弟在客栈之内,孤身一人,做事呆愣,没有经验,稍微处理不好,就会招致杀身之祸,所以,他暂时放弃了“逃出少林”的打算,准备返回客栈,与小师弟汇合。 正常情况下,自己逃走没有半点内疚,可此时情况特殊,自己好歹与小师弟交情深厚,岂能不救援一把? 而且,张闻内心不愿承认却很清楚的一点是,若还有别的敌人,若哭老人又占据上风,类似脱去水分,抽魂夺魄的噩梦场景再现,那客栈之内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里毕竟有位疑似外景的瞿九娘。 张闻不得不承认,寻求庇佑与救助小师弟一样,各占自己返回客栈的原因一半。 他刚刚转身,目光突然凝固,瞳孔急剧收缩,因为风砂飞扬的街道之上,自己对面正站着一位形貌诡异的男子。 他穿着沙客似的黑色罩袍,白发苍苍,但面容年轻,仿佛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两者对比,分外让人心生恐惧。 “安国邪……”张闻低声叫出了他的名字,没有转头就跑。 这种情况下背身逃跑纯粹是露出真正空当,将背心要害拱手送人。 安国邪,“白头秃鹫”,哭老人之徒孙,九窍齐开的高手,人榜第三十六位,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 安国邪脸型消瘦,棱角凸出,却别有几分异域美感,他嘴角带着一抹邪邪的笑意,戏谑道:“我的运气倒是不错,直接撞上一个,这下不怕被老祖责罚了。” 一个还未开窍的对手,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很有几分猫戏老鼠的感觉。 说话间,他如秃鹫般前扑,双掌一推,掌风炽热,让张闻几似陷在沙漠深处,呼吸苦难,皮肤发干,身体脱水,力量匮乏。 他虽未能习得“冤魂十八拍”,但狂沙神功却已登堂入室! 第99章 安国邪两掌变化连连,封锁着张闻闪避的退路,但张闻却不慌不忙,向左一退,忽而前跨,身法诡异,让人意想不到。 张闻很清楚,自己的金钟罩第四关虽然在《易筋锻骨篇》加成下,凭空增加了三成威力,但面对一位九窍齐开的大高手时,肯定还是一掌之下破关的结局,所以,要么不战,要么就拼命,从而找到逃走的机会! 安国邪九窍已开,耳聪目明,早就从张闻肌肉皮肤等的变化判断出了他闪避的路线,双掌一错,正正挡在张闻头前,就像他的左脸自己撞到掌上。 可是,安国邪的双掌却虚不受力,仿佛击中了空气! 他内心顿时暗道一声不好,双掌急收,就要护住全身。 张闻眉心发胀,脑袋刺痛,强行用幻形神功制造了些许幻觉,才换得此等良机,岂会放过? 于是,他身心沉浸入清净平和的世界,戒刀一挥,种种喧嚣袭来,父母恩情齐至,扰乱了禅心,坏掉了清净。 刀光亮起,仿佛坚守在风砂里的烛光。 安国邪恍惚之间看到了一个倔强少年正拿刀斩向自己,而自己不得不迎战,因为师祖说过,输的人必须死,所以,哪怕对面是亲生弟弟,也不能软弱! 掌中身躯,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反抗,只有那双解脱和含笑的眼睛。 弟弟! 他内心大痛,身躯也剧痛,这让他清醒过来,发现那把戒刀已经划破了自己脖子的皮肤。 该死的秃驴! 他颈椎突然松动,仿佛一条毒蛇,自行扭曲了起来,让戒刀滑过了肌肤和血肉。 然后他回防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戒刀, 哪怕刀锋伤及白骨,鲜血流淌,也不敢动手! 一个还没有开窍的和尚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刀法! 若非自身狂沙神功要求炼化周身骨骼,这一刀自己怕是会受到重伤! ——对他这等高手来说,已经有了护体罡气,戒刀即使能斩破罡气,也无法将脖子斩断,顶多割裂喉管,使他重创! 而张闻一招得手,立刻抽刀侧身,施展开风神腿之“捕风捉影”,一溜烟跑向集外! 速度之快,宛若乘风! 他知道一刀“断清净”杀不了这九窍齐开的高手,故而从开始就打算以攻代守,用一招抢攻,逼得安国邪退防,全身心都放在自身要害上,这样才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打的就是时间差! 而安国邪正正挡着通往客栈的道路,自己只能逃入瀚海了。 习练《易筋锻骨篇》后,张闻使用一次“断清净”不再会虚脱了,虽然无力再发类似一刀,但施展“捕风捉影”逃跑的力气还是有的! 安国邪受幻形神功迷惑,被“断清净”斩中脖子,立刻落入了绝对的下风,甚至没办法回气,全凭口窍的特异硬生生挡了下来,在张闻抽刀之后,他不得不退后一步,双掌如封似闭,谋求喘息之机,以重整旗鼓,将这可恶的小秃驴毙于掌上。 可他刚刚抬手防御,就看到张闻快若狂风地远遁,眨眼间就消失于街道尽头,姿势潇洒而飘逸,根本追之不及。 “我要杀了你这个秃驴!”安国邪咬牙切齿,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身借风势,张闻一溜烟跑出了集外,跑入了戈壁,砂砾满天,将他身形掩盖。 他按照这几次轮回任务的经验,沿路不断变化方向,消去痕迹,故布疑阵,不敢有任何松懈。 安国邪左手捂住脖子,鲜血一滴滴落下,右掌深可见骨的伤口缓缓蠕动复原着,就如同沙漠之上,任何痕迹都会在风沙之后掩埋。 “他居然能精神外放,制造幻觉?莫非有特别的开眉心玄关的功法?”“白头秃鹫”安国邪没有立刻追赶,而是细细品味起刚才那一战,因为有一个不同寻常之处。 他本来已经开了眼窍、耳窍、鼻窍等天生九窍,有着不小的勘破幻觉之能,但从未想过一个尚未开窍的小和尚竟然能精神外放,干扰自身的感官,制造些许幻觉,所以疏忽大意之下,居然被蒙蔽了过去,失了先手,差点重创于对方刀下。 而这让他惊愕莫名,九窍齐开的自己都还没能洞开眉心生死玄关,打通天地之桥,踏入半步外景的境界,一个连开窍边缘都还没摸到的小和尚居然可以办到? 莫非是什么特殊功法?或者天大秘密? 并且,他的刀法也很恐怖,几有师祖“冤魂十八拍”之感! 想到这能让困于眉心玄关的自己更进一步,安国邪忍不住莫名激动,望向张闻消失方向的目光灼热了许多。 他冷笑自语道:“往哪里逃不好,非要逃入瀚海,真是不知死活!” 他是独行于死亡瀚海及周围国家绿洲的大盗劫匪,又与瀚海几大马匪首领之一的则罗居关系匪浅,对这里的大部分地形和气候变化非常了解,岂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和尚能够比拟的? 所以,他很有信心,哪怕张闻已经逃入瀚海好一阵子,有充分的时间掩盖痕迹,他也有把握通过那些戈壁特有的“语言”,慢慢缀上,将他抓住,拷问秘籍,折磨至死。 他身形晃动,奔入瀚海,钻进了狂风砂暴之中,就像一条在沙里蠕动前行的沙蛇,转眼间消失无踪。 ………… 戈壁与沙漠不同,砂砾粗大,仿佛一颗颗被风化的小石头,没有茫茫黄沙那样惹人眼球,并且时常有暗流涌出,形成石滩小湖,另外,戈壁更显荒凉,偶尔的水洼,小湖,偶尔的星点绿色,偶尔的羚羊骆驼,偶尔的怪石嶙峋,不仅无法柔化这种感觉,反而衬托得愈发苍莽。 一块块被风化的巨石耸立在戈壁之上,形貌崎岖,宛如石妖,张闻正躲在几块巨石之间的隐秘处,调息打坐,做着最后准备。 他深深地吐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里面蜡封的丹药。 拇指一划,蜡皮破开,一阵清香弥漫了出来,让人身心皆轻。 “不愧是天聪丸……”张闻暗自赞叹了一声。 他一路逃到此处,因为眉心祖窍修炼有成,精神能外放些许,所以有些神异,隐约觉得自己并未摆脱安国邪,甚至好几次差点被追上,幸好及时改变了路线。 而一直精神外放,对张闻消耗极大,头脑发胀,困倦非常,难以支撑,所以他觅得此处后,干脆静心调神,尝试打开眼窍——他本来就打算这几日突破,现在不过是无法焚香斋戒了,实际上没有太大差别。 一旦跨入开窍期,自己与安国邪就没有了大境界上的差距,虽然实力还是相差颇大,但至少不会毫无还手之力,能觅得更好的逃脱机会,说不定能一下超过他对自己的实力判断,再也跟踪不上自己了。 剥去蜡皮,一枚呈淡青色的丹药呈现在张闻眼前,清香始终缭绕。 张闻怕药力发散,没敢耽搁,立刻将天聪丸服下。 天聪丸入口即化,仿佛一道清流直蹿张闻胸腹。 张闻闭上眼睛,缓缓炼化药力,初始还算平静,渐渐的,他感觉双眼胀痛,原本合眼之后的视线应当黑暗,此时却像被人放了一把火,满天的火云。 他明白到了关键时刻,于是运转起金钟罩第四关最后的篇章,皮肤泛起暗金,双眼周围亦有一道道金芒汇聚。 布满火焰的黑暗视线里,凝聚的九处相关窍穴就像星辰般一颗颗亮起,璀璨纯净,直照心底。 金钟罩继续运转,九颗“星辰”之间隐隐约约有处深邃的黑暗,吸纳了所有光芒,恍如无形。 此乃人体大秘,暗藏的天生九窍,若不凝练相关窍穴,根本寻之不到。 张闻眼外流淌的金芒尽数融入,金钟罩真气顺着特异的路线上涌,与那清凉的天聪丸药力汇合,惊涛骇浪般拍向九颗“星辰”连线的中央! 轰! 张闻头皮发麻,发自灵魂的刺痛,肝脏仿佛被撕裂,眼睛似乎正被人生生挖将出来,若没有“天聪丸”的药力,此时他恐怕已经堕入幻觉,走火入魔。 轰! 融入的“光芒”超过了眼窍吸纳的极限,一道道光芒从中绽放出来,照亮了黑暗,熄灭了火云。 轰! 张闻忍不住睁开双眼,似有寸许毫芒射出,脸上青气浮面,生生不息。 但这些旋即消散,只留下一双愈发漆黑深邃的眼睛。 岩石之上的纹路带着自然的旋律,藏着造化的奥秘,呈现于张闻眼前。 天依然是那样蓝,风依然是那样干燥,砂砾依然是那样黯淡,一切与刚才没有两样,但在张闻眼中,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仿佛看得愈发深邃愈发透彻愈发触及细节。 比如,砂砾之中有粗沙,有砾石,每一颗表面的纹路都有着不同之处。 比如,整片戈壁带着的死气,带着的荒凉,是如此深刻,如此厚重。 比如,被风吹起的事物,似乎变得迟缓,那样的清晰可见。 比如,之前分裂开的万事万物,仿佛被无形的丝线连在了一起,构成了和谐而难以描述的整体。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这就是开了眼窍之后张闻的感受。 原本他靠着“天聪丸”就有一定的可能打开眼窍,半年的《易筋锻骨篇》修炼后,自然是水到渠成。 “难怪开窍期能压制蓄气,眼窍一开,对方的出手在我眼里就会显得‘缓慢’,被我看得清清楚楚……”张闻收回目光,心情惬意。 这并非敌人的出手被放缓,而是张闻开了眼窍后,捕捉对方动作的能力增强了不少,于是就像在看“慢动作”,交手之中,这是非常大的优势。 而且开眼窍的好处并非只有这个,眼为肝之窍,眼窍既肝窍,于是,这修炼了肝脏,肝气勃发,生生不息,复原能力大大增强,真气和力量也增加了不少,等到五脏肺腑皆修炼完成,元气和精力秘藏自然打开。 张闻调息片刻,稳定住境界后,赶紧起身,再次远遁,风神腿使他显得颇为潇洒。 ………… 片刻之后,安国邪出现于这几块巨石之间,眼神冰冷地看着张闻打坐的地方。 虽然大部分痕迹已被抹去,但对他这种常年在瀚海行走的人来说,还是看得出蛛丝马迹。 几丛绿色挣扎着长于荒漠之中,却逃不过饥饿难耐的戈壁羚羊之口,转眼消失无踪。 戈壁之上植物稀少,生长在这里的动物都四肢强健,奔跑有力,善于长途迁徙,否则根本没办法寻觅到足够的食物而活下来。 这里面,戈壁羚羊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张闻站在这几丛绿色对面的风化岩石下,正待喘几口气,调息恢复,忽然心有所感,眉头深皱,继续迈开步子,用潇洒飘逸的风神腿往着戈壁深处狂奔而去。 他开窍之后,眉心祖窍似乎又凝练了不少,元神壮大,精神外放,虽说还不及段向非和崔栩等开了精神秘藏的宗师,但却远远强于了寒使等人,有或对或错却不敢验证的微妙第六感。 这种情况下,张闻不敢停下来等待,去验证自己的预感是否正确,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按照这种感觉,改变方向,加快速度,以摆脱“白头秃鹫”安国邪。 按理来说,瀚海广袤,自己成功开窍,实力大涨,又有精神外放的神异,应该早就将预料不到这点的安国邪甩掉了,可他却像他的外号一样,仿佛一只盘旋于天空的秃鹫,逐食而来,“居高临下”,根本摆脱不了! “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张闻暗自感叹了一声,这一天来,他感觉安国邪越追越近,让自己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而自己也迷失了道路,根本不知道自身位于戈壁何处,若是闯入了戈壁深处那些妖兽、妖怪的巢穴,恐怕会尸骨无存。 当然,张闻也有基本的常识,到了夜间,可以根据师父教导过的星斗辨明方向,返回流沙集,唯一的问题在于,须得将安国邪甩得远一点,那样一来,他将无力阻止,而一旦自己通过流沙集东归,失去了戈壁“主场优势”的他肯定无法再缀上自己了——“风神腿”加“幻形神功”实在是逃跑的不错选择。 若逃不回流沙集,张闻也还有别的办法,同样是将安国邪甩远一点,然后期待一场瀚海里常见的风暴,到时候飞沙走石,不管什么痕迹都会被抹去,安国邪绝对再无法缀上了,顶多发动则罗居手下的马匪广撒大网,而对自己来说,普通的马匪不值一提,小心一点就没问题了。 “怎么将他甩远一点呢?”张闻边跑边思索起来。 他还有一个隐忧,就是身上仅有的当做点心的干粮已经消耗完毕,生火烤肉又完全是暴露自身的位置,所以再逃下去,就只能生食羚羊等动物的血肉了,这肯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张闻性格里藏有彪悍拼命的一面,隐皇堡时,面对崔栩时,都能放下对死亡的恐惧,搏命一击,故而思索半天,想到了一个办法。 “必须掉过头狠狠咬安国邪一口,才能让他离得远一点,甚至重创他,让他顾忌两败俱伤,不敢再追。” 逃走之中设下埋伏反咬一口,是阻遏追兵的有效手段,而张闻也没有轻狂自大,觉得自身能真正击败乃至杀死安国邪,毕竟开了两窍和开了九窍的差距还是很大的,换做现在的江芷微在此,估计也只能用“剑出无我”和安国邪拼个两败俱伤,或许可以稍占上风。 “那就这么办吧,他不知道我已经开窍,也不知道我会‘舍身诀’,肯定能给他一个‘惊喜’……若是‘暴雨梨花针’在,说不得真能重创他,让他自行逃走。”张闻很快就有了决断,然后自嘲了一句,“唉,我一直以为我会是深谋远虑的智多星,靠智慧教安国邪做人,谁知道,还是得靠武功刀法,莫非真成一蛮子了?” 自嘲归自嘲,他开始寻觅起适合反咬一口并逃走的地形。 ………… 砂砾遍地,沟壑处处,这里是戈壁暗流接近表面时冲刷出的地方,然后它们又折而往下,继续在地底流向远方。 在这些沟壑中央,有溢出的暗河水源形成了一汪颇大的水洼,不少戈壁动物都在这里饮水解渴,并啃食附近生长的植物,也有猎食者悄悄地靠近,打算“饱餐”一顿。 “白头秃鹫”安国邪追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副安详的美景,他皱了皱眉头,双眼隐有光芒亮起,打量四周,穿过重重阻碍,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却只找到张闻曾经停留于此的痕迹,未能发现他的身影。 他耳朵微动,风声水声清晰可闻,似乎能听到每一个生物的动静,可是羚羊叫声,其他动物的喝水声、啃食声,又将最为弱小的声源干扰了不少,使得他急切之间难以分辨。 他鼻子抽动,湿湿的水汽,清香的植物,骚膻的羚羊,各种味道的“形象”一一呈现于脑海,里面确实有张闻的味道,若有似无,仿佛他曾经停留在这里好一阵子。 他迈步过去,打算仔细检查痕迹,羚羊等戈壁动物顿时受到了惊吓,长嘶不已,四散逃跑,一下扰乱了他的感官。 “若是我开了眉心祖窍,有精神外放,根本不会惊动这些蠢货!”安国邪暗骂一声,对得到小和尚身上的神功秘籍愈发渴望。 嗒嗒嗒,几头羚羊从安国邪身边跑过。 突然,一道刀光毫无征兆地从羚羊肚子底下亮起,斩向安国邪! 直到此时,那浓烈的杀意才爆发了出来,让安国邪感受到,充塞满他的双眼。 并非只有天伦之情,男女之爱,兄弟之义,才能断掉清净,贪婪、恐惧、愤怒、憎恨,同样能让清净万劫不复! 张闻“舍身而为”,精血燃烧,让“断清净”衍化出了不同以往的意味。 他没有留力,反而底牌尽出,因为在安国邪知道自己有这一招刀法的情况下,若不全力而为,根本重创不了他,哪怕自己已经开窍也是一样,毕竟实力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对方又开了眼耳鼻等窍穴,自己仅仅能靠“幻形神功”瞒过一时,出手瞬间就会被感应到,他来得及做应对。 所以,一刀正常的“断清净”重伤不了他,“舍身诀”后再来一刀也是一样,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他眼睛死死盯着安国邪,充满了一往无回的气势! 刀光森严,满是杀戮之意。 “二十岁还没开窍,拖出去喂狼!” “对战失败,自己断掉一臂。” “杀不掉亲人,那就自我了断!” “居然敢质疑老祖我,丢进毒蛇窟,享受万蛇噬咬之乐。” 曾经旁观目睹的种种场景乍然浮现,它们就像一只只恐惧小箭射中了安国邪的心灵,让他害怕畏惧,只要能讨得老祖欢心,自己怎么做都乐意! 无穷的恐惧之中,安国邪仿佛又看到了弟弟那双解脱的眼睛,它们纯净如蓝色宝石,似乎在说,哥哥,这种噩梦般的生活,我不想要,你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啊!” 安国邪凄厉地叫了起来,半是因为午夜梦回时老祖带来的恐惧阴影刺激,半是因为脖子下方到胸腹之间剧痛袭来。 他全身骨骼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整个人奇异地扭曲起来,如同无骨生物,如同黄沙铸就的魔物,随风而聚,随风而散。 这就是能身体沙化“狂沙神功”,他刚登堂入室! 戒刀再次划破安国邪脖子下端,剖开了他的胸腹,但之后就仿佛斩入了黄沙之中,虚不受力。 安国邪挡住了致命一击,右手抬起,狠狠拍在了张闻的戒刀之上。 当! 这把百炼精钢铸就的戒刀当即断成两截,横飞出去,张闻手握剩下半截,鹞子翻身,落于一条沟壑前方。 “来而不往非礼也!” 张闻微笑致意,接着在安国邪惊愕莫名的目光里向后倒下,落进了沟壑。 安国邪回过气后,伤口蠕动,小心翼翼地走到沟壑前方,发现下面是一条暗河,水质清澈,蜿蜒入地底,而那秃驴早就随水消失了。 “他竟然开窍了!”安国邪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一刀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刀意侵体,伤口极深,受创很重。 这绝非蓄气期能够办到的! 这秃驴居然能在逃跑之中自行开窍,实在让人意想不到,而且他还练了舍身诀之类的功法! 安国邪看着潺潺流动的暗河,不敢跳下去追击,因为沟壑尽头开始转入地底,那里地形复杂,环境狭窄,又临近水源,既方便对方埋伏,又削弱了自身,加上自己现在受伤不轻,也不知道秃驴燃烧精血能支持多久,若贸然追击,说不定就交代在地底涵洞了。 一位九窍齐开的高手丧命于刚刚开窍的菜鸟手里,一个人榜第三十六位的强者如此憋屈地死去,会笑掉人大牙的! “哼,别以为这样就能逃掉!”安国邪恨意勃发地自语道,“我对这里的地形很了解,你呢?” 他连点几处大穴,掏出丹药服下,调息片刻后,开始按照记忆中这条暗河下一处出口的位置狂奔。 “我就不信截不住你!若你不在那里出暗河,那就死在地底吧,再下一处出口很远很远!” 地底暗河蜿蜒曲折,秃驴燃烧精血后又支撑不了多久,我从地面直线赶去,未必会落后! 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地利! ………… 张闻在水中载沉载浮,不断撞到凸起的石头,若非有金钟罩自动护体,早就遍体鳞伤了。 但他也不好受,“舍身诀”效果消失后,浑身阴冷,发自内心的虚弱,似乎要大病一场。 光芒渐渐投入黑暗,张闻知晓到了下一处出口,于是挣扎着爬出暗河。 他不敢再顺流而下,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支撑不住,只会死在地底。 张闻打着摆子,艰难地攀上沟壑,除去水渍,往附近风化岩石奔去,打算调息片刻后就返回流沙集。 他刚坐下,耳边突然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 “你很强,是我见过刚开窍的家伙里最强的一个,刚才差点就杀掉我。”安国邪脸色发白,嘴角含笑,胸腹之间的伤口狰狞无比,还没有完全愈合。 “而且你很聪明,唯一的问题在于这里是瀚海,是属于我的戈壁。” 张闻强提一口气,准备起身搏命,自己虚弱无力,伤势没有稳固就要追下来的安国邪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他刚刚提气,丹田就是一阵刺痛,全身乏力,毫无精神,眼睁睁看着安国邪欺近,左手一挥,封住了自己几处大穴。 “舍身诀”后又被冷水浸泡的后遗症比自己想象的重! 张闻没有绝望,因为他发现安国邪居然没有直接杀掉自己,这说明自己还有用处,而只要不死,就还有机会! 咳咳咳,安国邪剧烈地咳嗽起来,肆意狂笑道:“你是最近五年来弄得我最狼狈的一个敌人,而且是我五年里遇到的对手里境界最低的一个,为了赶上你,我完全没有顾及伤势,已经损伤了本源,还好没有让你走脱,哈哈哈哈!” 那种随手杀掉的家伙根本不算对手。 他伤势很重,虽然实力犹存六七成,但短暂调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追来,还是伤到了本源。 不过,本源只要不是连续损伤,丹药功法调理之下,还是有可能恢复过来的,而在蓄气期就能打开眉心玄关的神奇功法,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将你打开眉心祖窍的功法告诉我,或许我会留你一条性命。”安国邪喘了几口气,直截了当地发问。 张闻顿时恍然,原来他追击自己的动力是这个! 早知如此,自己完全可以换一种方法的! 自己这次最大的失误,就是判断错了安国邪抓到自己的渴望程度,正常而言,他为哭老人办事,哪怕失败之后有惩罚,也不会拿本源受损,或许影响日后晋升来冒险,但一门可以轻松打开眉心玄关,帮助他踏入半步外景的功法,就值得他如此行事了! 而之所以误判,是因为自己知道“幻形神功”的真相,知道它其实没那么神奇,下意识就低估了它在不明真相群众眼里的价值,否则此时安国邪肯定还在疗伤,自己调息恢复一点力气后就能从容东归,何至于失手被擒? 懊恼后悔等情绪短暂浮现,但很快就被张闻压下,事已至此,再想这些已是无用,还是摒除情绪干扰,寻找办法逃脱吧! “我拿什么相信你的话?”张闻冷静地问道。 老实说,他根本没办法将幻形神功告诉安国邪,因为最后废物利用时,自己已经将它换给了六道轮回之主,再私传,就会被抹杀。 安国邪嘴角带着坏笑:“小秃驴,你已经落在我手中,是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我不会立下元神誓言的,也不用你相信,因为你只能选择相信。” “有所求,就有弱点,你不立誓,我死也不会说。”张闻试探着安国邪的底线在哪里,他其实并不清楚什么叫元神誓言。 安国邪收敛起笑容,冷酷地看着张闻:“小秃驴,想死没那么容易,放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唉,这里缺点刑具,还是将你带回‘哈勒’好好炮制吧,到时候,嘿嘿,你肯定哭着喊着把功法告诉我,求我杀了你。”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语道:“追了快两天,不知道老祖那边怎么样了,我抓到小秃驴,应该不会被责罚了吧……” 他抓起张闻背心衣物,快速往流沙集返回。 ………… 流沙集中,行人稀少,耸立的胡杨木依然千姿百态,但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砂砾,显得灰蒙蒙,黯淡无比。 远处的小山已然倒塌,变成了无数乱石,掩埋了附近地域。 宗师级的交手实在可怕! 安国邪早就封住了张闻的哑穴和上半身穴道,并将他双手反绑,自己牵着那根绳子,走向“瀚海第一家”。 他对老祖很有信心,相信那位宗师级的玄悲即使能保命,也不可能反败为胜,在客栈内等自己送上门去。 若真是如此,以宗师的感应能力,自己早在集外就会被发现了! 踏入客栈,大堂内稀疏了不少的客人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在看到安国邪那标志性的白发和年轻脸庞后,又全都低下了头颅,默默吃着食物,嘈杂戛然而止。 这里面就包括了马匪三人众,他们之前正庆幸没有打玄悲师徒的主意,看前日里交手的场景,自己等人若打劫,或许不会死,但说不得就被“度化”入空门,生不如死了。 此时,看到张闻被安国邪擒住,他们愈发感受到哭老人一脉的强横。 “九娘,老祖杀掉那和尚了吗?”安国邪问着一脸别人欠了她三万两银子表情的瞿九娘。 瞿九娘抬起头,纤手一拍桌面:“九娘也是你能叫的?” 安国邪哼了一声:“别人怕你,我可不会怕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瞿九娘双眼里仿佛有沙暴酝酿:“老娘让你滚,听到没,滚!” 安国邪勃然大怒,可看到瞿九娘冰冷的眼神后,又冷静了下来,能震慑住九娘的是老祖,不是自己,若惹恼了她,被她教训一番,只要没有闹出人命,老祖肯定不会出手讨公道的,毕竟他的大事很多很多,而且瞿九娘背景神秘,谁也不知道动了她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好汉不吃眼前亏,安国邪低下头道:“还请掌柜告诉我之前那一战的情况。” 瞿九娘粉唇蠕动了两下,脸上挂着不屑的表情,厉声吐出一个字: “滚!” 安国邪深吸口气,拉着张闻走入大堂,朗声道:“谁能告诉我老祖与那和尚交手的结果?” 马匪三人众的老大,那位挎着腰刀的沙客讨好地道:“安国老大,老祖宗与那和尚一路战到了瀚海里,之后我们就不清楚了。” 安国邪眼皮跳了一下,那和尚竟然如此强横? 此时,小二送菜上来,笑呵呵地道:“小的听掌柜讲,他们一时难分胜负,沿路打到瀚海深处去了,尚未有人返回。” 安国邪沉吟了一下,决定马上带着小秃驴离开流沙集,返回哈勒,免得老祖杀不掉那和尚,被他掉头堵上。 途中,只要拷问出那门功法,立刻就杀掉小秃驴!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问道:“还有一个小和尚呢?” 自己那三个师弟有没有完成任务? 小二不假思索地道:“两位高人刚战入瀚海,那小和尚就跑出了客栈,说是要去找师父、师兄,之后似乎也进入了瀚海,失去了踪迹。” 真慧去找自己了?张闻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一暖,可真慧蓄气尚未大成,瀚海又广袤多险,会不会从此走失? 这种担忧很快消失,因为张闻想到了自己,自己的处境似乎更堪忧,还是先想办法逃出“白头秃鹫”之手吧! 安国邪低声唾骂道:“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连个蓄气小成的小和尚都抓不住!回去看老祖怎么收拾你们!” 他觉得是穷究生死奥秘的摩柯伏魔拳吓到了那三个蠢货,使他们躲到了远处。 又仔细询问了战斗的“细节”后,安国邪提着张闻背心直奔瀚海。 瞿九娘抬起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她拿出一张白纸,提笔写道: “哭老人与少林玄悲战成平手,打入了瀚海深处,预计玄悲重伤,哭老人败逃,盖因哭老人低估了对方且没有拼命之心,而玄悲恨意入骨。” “玄悲两个弟子,一个走失,一个被安国邪抓住,日后或许会布下陷阱引玄悲入死局。” “两者皆有拉拢可能。” …… 她舌尖伸出,舔了舔嘴唇,突然异常的魅惑,然后吐了口气,茫然又感叹地低语道: “自古天意高难问……” 她将纸条卷起,收入怀中,没有署名。 ………… 瀚海之中,安国邪不敢耽搁,只想早点回到哈勒,所以提着张闻,马不停蹄,一路急赶。 但他终究损了本源,伤势恢复不过五六成,连续赶路还是支撑不住,到了傍晚,不得不找了几块风化岩石的中央,生火烤肉,调息打坐。 张闻吃了几块羚羊肉,喝了些水后,那种身虚体乏的感觉消解了不少,只是额头依然发烫,昏昏沉沉,宛如大病。 不过,让他惊喜的是,修炼过《易筋锻骨篇》的自己,资质改善,筋脉骨骼改善,恢复能力比预计强了不少,加上开窍后肝气生生不息,被封穴道已然松动,体内已有细丝般的内气开始凝聚。 他小心翼翼,缓缓运气,尝试着冲击被封的窍穴——虽然此乃金钟罩这门主修功法自带的点穴、冲穴法门,专业不对口,颇为浅薄,但总比没有好。 这个过程中,张闻始终关注着安国邪的举动,发现他服用疗伤丹药后一直专心于恢复伤势,无暇他顾。 距离窍穴被封已有半日,它们本身松动了不少,所以,张闻冲击之下,愈发摇摇欲坠。 一丝丝真气汇聚,行而往上,冲击着堵塞的窍穴,虚弱生病的张闻强行支撑住精神,保持着冷静,按照冲穴法门,凝气成刺,狠狠刺向那团盘踞着自己窍穴的外来内力。 噗,无形的声音响在张闻心底,那团本就松动消解了很多的外来内力一刺之下溃不成军,穴道解开! 张闻一鼓作气,真气鼓荡,急行冲穴,很快将剩余几处窍穴全部冲开。 真气运转不再晦涩,虽然实力恢复不足一成,连金钟罩自行运转都办不到,但张闻好歹恢复了行动的自由,也有一定的出手能力了。 双手轻轻用力,绳子无声崩开,张闻小心翼翼地除去最后阻碍,看向安国邪。 他依然盘腿而坐,双目紧闭,调息养伤,心无旁骛,衣衫换了一件,可脖子下方的伤口还是显露了出来,仿佛一条狰狞的蜈蚣,在缓慢地蠕动复原。 张闻眯了眯眼睛,想着自己是使用风神腿逃走,还是趁这个机会要安国邪的命,一劳永逸! 他知道安国邪重伤归重伤,可恢复也有大半天了,服下的疗伤丹药更是不少,此时伤势应该已经稳定,能发挥出五六成的实力,与自己舍身诀后的状况有着天壤之别。 衡量了自己现在的实力,以及戒刀折断的现状后,张闻自忖就算拼尽全力,罗汉拳打中要害,估计也杀不了安国邪,顶多让他伤上加伤,重伤复发,毕竟伤势稳定后,他的护体罡气肯定已经自然运转。 所以,要么再等待一下,等待自己实力恢复到三四成,要么现在就远遁。 而张闻自身敢于拼命归敢于拼命,却不是鲁莽没有理智的愣头青,思考清楚后就决定选择后者,毕竟此地不宜久留。 如果这个时候暴雨梨花针在就好了,张闻看着“姿势太好,让自己有点忍不住”的安国邪,惋惜地想道,接着缓缓起身,踏着神行百变的步法,悄无声息地往后,一旦拉开距离,就毫无顾忌地施展风神腿狂奔,不再怕惊动安国邪。 突然,他眼前一花,身体一麻,愕然看见安国邪出现于自己身边。 “我还以为你会趁机偷袭我的,你上次暗杀我的时候,不是那么不怕死,那么一往无回吗?”安国邪似笑非笑地说道。 张闻惊讶失声:“你早就发现了?” “老实说,怎么折磨你,我都没有顾忌,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只是封住你穴道,没用其他手段吗?”安国邪笑容浮起,在冷月照耀下显得颇为狰狞,“因为我喜欢看到别人的希望在我手上变成绝望,所以,我要给你希望,给你逃走的希望,然后在你充满希望的时候,亲手毁掉它,你现在的表情让我很满意,不枉我假装疗伤等待这么久。” 心理扭曲!张闻忍不住暗骂一声,上次这么骂的人是顾小桑。 安国邪笑容满面地摇了摇头:“不,绝望还不够,小秃驴,私自偷跑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按在张闻丹田之上,劲力吐出! 剧痛冲脑,张闻被金钟罩和铁布衫改造过的肌肉皮肤全部鼓起,对抗外力,但巨大实力差距之下,它们迅速瘪下,丹田仿佛被钢刀刮了一遍,寸寸碎裂。 “好了,废掉你的武功算是惩罚。”安国邪神色之中洋溢着一种病态的愉悦和满足,“小秃驴,不要绝望啊,再接再厉,哈哈!” “你现在告诉我那门功法,就不会有这种折磨了,我会将你丢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怎么样,心动了吧?” 丹田剧痛,浑身脱力之下,张闻却没有安国邪想象的那么绝望,毕竟生死关头都走过来了,这个时候他依然保持着难得的冷静,知道就算可以交出幻形神功,安国邪也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于是不屑地转过头,对安国邪的要求不予回答。 安国邪嘿了一声,不再多说,重新封好张闻穴道,坐下调息。 “丹田被毁,他对我的戒心会降到极点,逃跑还有机会!”张闻并没有太过纠结于武功被废的事情,在安国邪真正疗伤后,倒头就睡,努力恢复精神和体力,“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一样有办法逃走。 之后几日,安国邪提着张闻在瀚海边缘绕行,对他这种九窍齐开的高手来说,戈壁深处的妖兽、妖怪也相当危险,正常情况下,或许能闯一闯,目前身受重伤,还是绕行比较妥当。 而张闻保持着非常合作的态度,耐心地寻觅和等待着机会。 这日,安国邪带着张闻抵达了瀚海之中一处绿洲,这里原本是颇为繁华热闹的所在,但随着风砂侵袭,绿洲范围越来越小,环境越来越恶劣,绝大部分人不得不离开家园,另寻别的绿洲。 所以,一眼看去,这里的绿色之上始终蒙着一层灰败,树木掩映间隔中的建筑物大部分老旧破烂,只有中央处的客栈和附近房屋还算修葺得整齐干净,而在浅了许多的湖泊另外一边,有着废弃的神庙、宫殿。 由于不少商队会经过此处,客栈里的生意还算不错,十几张桌子差不多都已经坐满,部分是客商、沙客打扮,部分是江湖侠客样子。 其中一桌,坐着四位一看就是侠少侠女的年轻人,他们意气飞扬,踌躇满志,似乎整个江湖正等待着他们征服,分外引人瞩目。 踏进客栈时,张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劲装打扮显眼,而是其中一个男子,手背上镶嵌着一朵冰晶的雪花,腰间长剑比正常尺寸短了七寸,狭窄怪异。 这一切只说明一件事情,他是雪山派获得下山游历资格的弟子! 只有雪山派,才用的是这种形制的长剑,也只有他们,才会在下山游历的弟子手背上镶嵌冰晶雪花,作为门派标志。 而作为持剑六派之一,作为与金刚寺等争雄西域的武道大宗,雪山派下山云游的弟子至少开了两窍。 这是一个机会,张闻默默对自己说道。 安国邪外形特异,甫入客栈就引来一道道目光,那位雪山派弟子也不例外,可他旋即皱起了眉头,似乎认出了安国邪的身份,然后,他若无其事地与同伴交流起来。 与少林不同,雪山派就在西域,安国邪能不招惹他们,自然不会招惹,拽着张闻到了角落,点菜休息。 张闻仔细看了看雪山派弟子那桌,发现除他之外,还有两男一女,女的娇小玲珑,五官秀气,谈不上多漂亮,却分外让人觉得亲近,一个男的着黑色劲装,个头很高,五官普通,正笑容满面地与雪山派弟子说话,另外一个男的,穿着打扮、外形相貌都像文弱书生,可鼓起的太阳穴说明他实力并不低,张闻怀疑他们都已经开窍了。 而那雪山派弟子,身着白衣,长相平凡,鼻梁很高,气质带着几分清冷。 “雪山派并无恶名在外,不知道会不会伸下援手……”张闻暗自想道,但他并没有鲁莽求救,毕竟不是每个大派弟子都像江芷微和自己,能了悟真意,搏命手段强横,哪怕那位雪山派弟子已经开了四窍,其他人若只是初步开窍,联手也未必是受伤的安国邪对手——哭老人的传承亦是不凡,不比大派普通嫡传差多少,安国邪又是九窍齐开的高手,境界高很多。 他默默吃着食物,趁安国邪不注意,偷偷咬破食指,在自己这面的桌腿上悄悄写下“救命”两字。 等到用过晚饭,安国邪背身往客栈楼上走去时,张闻抓住机会,侧头看着那几位年轻侠客,嘴巴张开,比出“救命”的口形,并往自己坐过的方桌挥手。 连续三遍,他转过头,跟着安国邪往上。 他不求对方能看懂自己的口形,只是引起他们注意,从而发现桌脚上写的“救命”二字,然后在认得安国邪身份的情况下,邀请足够分量的帮手来救援。 走了几步,安国邪突然顿住,笑着对张闻道:“唉,还是住破庙习惯。” 说完,他拉着张闻走出客栈,穿过树林,绕过湖泊,走进了一座破败的神庙。 看着安国邪离开,雪山派弟子等人果不其然皱起了眉头,去张闻坐过的方桌查看了一下。 “他是向我们求教。”文弱书生低声说道,随手擦去了血字,“傅兄,要援手吗?” 被称为傅兄的雪山派弟子皱眉道:“那是‘白头秃鹫’,我们力有未逮,而且那和尚身份不明,说不得是邪魔外道自相残杀呢?” 他不太乐意以身犯险。 听见是白头秃鹫,少女和黑衣劲装男子都摇头对文弱书生道:“顾公子,莫要逞强,虽然行侠仗义是我们的目标,但也不能做明知必死的事情,到了下一处绿洲,我们联络几位前辈再来救援可好?” “我省的,我不会鲁莽的,但须得弄清楚那和尚的身份,才好邀请前辈出手。”顾公子沉吟了一下道,“今晚我去打探一下,争取有所收获。” “好吧,你得小心。”雪山派弟子板着脸道。 ………… 破庙内,张闻刚刚坐下,安国邪就走了过来,呵呵笑道:“你觉得他们会来救你吗?” 又被他发现了?张闻略微惊讶,但立刻收敛住了神色,不言不语。 “就是这种表情。”安国邪愉悦地说道,接着蹲了下来,拿起张闻的右手,仔细打量,“刚才就是这只手写的血字吧?” “你要做什么?”张闻发现他表情里透出疯狂的意味。 “我想做什么?只要你交出功法,我什么都不做,还会放了你,若不然,我会一寸寸捏断你的右手。”安国邪一脸你最好不要答应的表情。 张闻咬着牙,冷笑道:“请自便。” 安国邪哈哈大笑,双手用力,一寸寸地捏碎着张闻右手的骨头。 这种痛苦直钻心头,张闻差点就晕了过去,之后更是折磨,仿佛受了一遍十大酷刑。 “下次就是左手了,然后左腿,右腿,子孙根……”安国邪满意地收回手,再次谨慎地封住张闻穴道,然后自行打坐休息去了。 张闻躺在香桌前,右手毫无知觉了,只有一阵阵疼痛让他半昏半醒。 还有机会,他竭力告诉自己。 昏昏沉沉之中,张闻眼前一黑,旋即听到了一道惊讶的女声: “小和尚,你怎么弄成了这幅鬼样子?” “申请治疗,善功从我这里扣,我拿身上丹药换取善功。” 张闻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机会来了! 第100章 乳白的光芒洒落,浸润着张闻的身体,就像甘霖降临于久旱的地方,复苏着万物。 疼痛急速消失,丹田重新温润,张闻精神恢复,赶紧对六道轮回之主道:“治疗用的善功从我身上扣除,我用金钟罩前四关和‘舍身诀’换。” 到了这种地步,张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六道轮回之主本身就有“金钟罩”和“舍身诀”,而江芷微身上的丹药,说不定是接下来轮回任务反败为胜的关键——能提前恢复一分实力,就是重要的筹码! 唉,不太重要的原则果然容易屈服于现实,还好没有触及自己的底线……张闻暗暗唏嘘了一把,对师父有点内疚。 “小和尚,不用见外,我准备了好几粒‘百草丹’。”江芷微劝阻道,百草丹是洗剑阁的疗伤灵药,胜过真武派的“草木生生丸”和少林“小还丹”,她实力日涨,即将下山游历,所以获得资格,去丹药阁领取了一瓶。 张闻沉浮于乳白光芒之中,对江芷微等人摆了摆手:“能自己解决的时候,还是尽量自己解决吧,老实说,我对少林并没有太多归宿感,嘿嘿,这样用掉你们的人情太不值得了。” 只是颇为对不起师父的关照,唉。 “怎么能叫用掉人情?大家乃生死之交,互相帮助是应有之义,真定师弟你不也分享了‘幻形神功’给我们,还指点我兑换?”张远山气度沉稳地说道。 张闻连忙道:“非也非也,正因为大家是生死之交,所以我才不想拿自己能够解决的问题麻烦你们,真到了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我可不会客气,我脸皮一向很厚,哪怕非常危险,也会找你们相助。” “比如,轮回任务之中,如果我再次受伤,芷微,你可不能吝啬百草丹啊。” 他一边阐述自己的心态,一边隐晦地指出“百草丹”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好吧,小和尚,有你这番话,我就不坚持了。”江芷微笑了一声,收起“百草丹”瓶子。 她和张远山、齐正言都知道张闻出身杂役院,真正步入武道是从轮回世界开始,对少林没有归宿感很正常,所以也就不再阻止张闻将两门功法换给六道轮回之主。 大家商量完毕,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不出意外地响起: “疗伤耗费善功一百六十。” “金钟罩前四关换取善功一百一十,舍身诀换取善功两百。” “剩余善功一百五十。” 乳白光芒点点消散,张闻只觉右手如常,力量归来,差点感动得泪流满面。 “咱又是一条好汉了!” “安国邪,这次我会带着暴雨梨花针、红日镇邪刀回去的,你洗干净等着吧!” 看到张闻这幅陶醉激动的神情,江芷微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小和尚,你好像过得蛮凄惨的啊,到底谁把你弄成刚才那鬼样子的?” 张闻回过神,压下丹田被毁,手臂被捏断的噩梦回忆,唏嘘道:“‘白头秃鹫’安国邪。” “你怎么跑到西域去了?”同为人榜有名的年轻高手,江芷微对安国邪还是颇为了解,一时有些愕然。 张远山也皱眉道:“安国邪应该不会只身入大晋的。” 少林虽然有派僧人去各宗门通报此事,但江芷微等人还不是宗门决策层,不特别打听的话,并不会了解。 张闻简略描述了一遍,听得江芷微、齐正言等人面色沉重。 “我觉得真常的自杀很有问题,他若是有勇气自杀,当时就会直接搏命杀掉小和尚你了,再不济,也会选择跳崖,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江芷微从勇气方面评价着真常的自杀。 齐正言也点头道:“换做我,宁愿被抓,宁愿被废除武功,逐出少林,只要不死,就还有机会。” 六道轮回之主,专治疑难杂症! “也就是说,真常不太可能是轮回者。”张闻一听齐正言如此讲,顿时明白了他隐含的意思,“那他为何会被盗取秘籍?若不是自杀,又是谁动的手?” 张远山则思考着另外一件事情:“哭老人刚伤愈重现就能准确地拦截住玄悲大师,很诡异;他九年没有一点消息,玄悲大师刚抵达西域,就重出江湖,也很诡异。” 哭老人远在西域,玄悲一路行来,虽不算快,但也不慢,除非早就关注他的动静或有人特意告知,否则怎么可能会知道玄悲将至,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玄悲到了流沙集,他重出江湖的事情才有风声,之前没有半点消息,若是早就知道了,少林肯定不会派玄悲来。 “感觉幕后有只大黑手啊。”符真真见气氛压抑,特地感慨了一句,缓解这种氛围。 江芷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笑吟吟地看向张闻,明艳娇美之中带着几分飒爽洒脱:“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小和尚你回归之后,怎么对付安国邪?” “他损了本源,伤势也还未痊愈,实力不足全盛时七成,而且,他根本料不到被废掉武功、捏断手臂的我能突然恢复正常,还多了一口利器级戒刀,多了一件恐怖的暗器,所以,有心算无心之下,我就算不用舍身诀,暴起发难斩出‘断清净’,再射出暴雨梨花针,也有不小把握将他斩杀当场。” 张闻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好笑,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安国邪若临死知道真相,恐怕会大声疾呼:抵制一切“外挂”。 张远山老成持重地道:“不能小视九窍齐开的高手,实力的差距太大了,你或许能再次重创他,却未必能杀掉他,击败他。” “嗯,‘狂沙神功’对普通毒素有很强的抵御能力,暴雨梨花针未必会致命。”江芷微也觉得张闻这样不过五五之数,毕竟“狂沙神功”并非什么籍籍无名的功法,兑换谱上价值八千!而安国邪能九窍齐开,说明他已登堂入室,不可小觑。 她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轮回任务的时间一般都比较短,你不可能再开耳窍,除非结束后直接灌体,可这样需要的善功很多,未必凑得够,而且隐患也极大。” “轮回任务的时候,你能保证不用暴雨梨花针保命?”齐正言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张闻轻吸口气,确实啊,轮回任务是机遇,也是危险,说不定善功收获不多,还消耗了暴雨梨花针,而自己对安国邪这九窍齐开的高手也下意识有点轻视,因为交手两次,自己都达到了最初预定的目标。 可仔细想一想,第一次是靠着安国邪不知道幻形神功,也料不到自己掌握了阿难破戒刀法,并且一刀命中后当即远遁,才顺利逃脱,第二次则是靠着环境与幻形神功隐匿了踪迹,形成了类似暗杀的局面,还有舍身诀提升“断清净”的威力,安国邪想不到自己已经开窍,才造成重创他的效果。 而现在,自己这几方面的底细已经被摸清楚了,安国邪不会再手忙脚乱,红日镇邪刀是重要筹码,却非决定性因素,暴雨梨花针又不一定能保存到回归,也不一定能对安国邪造成致命创伤,光靠出其不意,猝不及防,有点太单薄。 唉,变数太大,张闻暗叹一声,看着江芷微等人道:“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符真真和张闻不太熟,怯生生地道:“我栽培出了七星海棠,回归时,你若还有暴雨梨花针,我就把它弄成毒液,涂抹于银针针头,要是暴雨梨花针没有了,我有几根它制成的小蜡烛,你屏住呼吸,含住解药,悄悄点燃便可,它无色无味,毒性猛烈,安国邪应该无法完全抵御,到时候,你再出刀制敌。” 她在尼姑庵长大,还不习惯喊打喊杀。 好主意啊!张闻眼睛一亮,同时暗暗赞叹,符真真在药物毒物上面真有天分。 齐正言仿佛也受到了启发:“‘悲酥清风’一瓶配解药只要两百善功,以现在的主线任务报酬而言,应该容易兑换。它是奇毒,安国邪就算不失去全部内力,也会大受影响。” 我去,小伙伴们都好狠!张闻听得目瞪口呆,但也大受启发。 张远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一方面的准备,另外一方面,真定师弟你还得重新兑换一式搏命招数,毕竟‘断清净’起不到出其不意的作用了,最好留作后手,当然,如果你觉得不保险,可以让六道轮回之主帮你开耳窍,这大概需要六百善功,若兑换时间修炼,一个月大概要两百善功。” 正常兑换“天视地听丸”,需要两百六十善功,直接帮忙开窍,是两倍以上,前提还是耳窍相关窍穴凝练完毕,当然,六道轮回之主也能包办。 “如果善功足够,全选是最好的,若不够,到时候就根据善功数量选择其中部分准备吧。”张闻轻轻颔首,心情放松了许多,半是腹诽半是好笑地想道,可怜的安国邪。 “若说开窍期的搏命招式,我倒是有一招。”江芷微突然开口,笑意盈盈。 外景境的招数,目前可遇而不可求,张闻到时候要兑换搏命刀法,肯定是开窍期的——那种拆分成一式式兑换的,若没有总纲和大部分招数,也就只能发挥蓄气和开窍水准的威力。 闻言,张闻疑惑地看着她:“芷微,你不是只会剑法吗?” “我说的就是剑法。”江芷微一脸的理所当然。 张闻觉得她在调侃自己,于是苦笑道:“我不会剑法啊,而且剑法难学难精。” “反正你现在也兑换不了好的搏命刀式,轮回任务的时候跟着我学学剑法也不浪费时间啊。”江芷微抿嘴笑道,分外娇美,“最主要的是,我想看一看,我这招剑法在初学者手上会暴露出什么破绽,方便我修正,嗯,你有不错的武功底子了,剑法也容易上手不少。” 张闻隐约猜得出她后面一句话是想打消自己的为难,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修正?这是芷微你自创的剑招?” 张远山、齐正言、符真真都愕然看向江芷微,她竟然能自创剑招了? 说是天生剑客,也小看了她! 张闻也有创造招式的经历,但基本是从“断清净”的变化中衍化而来,自创部分略等于没有,想不到江芷微就已经开始融汇自身所学,创造新的剑招了。 “对啊,我想着‘剑出无我’使用困难,一直打算简化成一式开窍期的搏命剑法,作为日常之用,可之前始终找不到思路,直到将圣灵剑法有情部分和无情部分融会贯通,才一下琢磨出了新的东西,结合两者点滴,自创了一式剑招。”江芷微坦然说道。 接着,她少见的脸泛薄红,如同晨曦破云,明艳不可方物:“我自己感觉,在开窍期内,它也算是最顶尖的搏命剑招了,所以,我取名叫‘阎罗帖’。” 这种自夸的话让她有些羞赧。 “可,可这不算私传门派绝学吗?而且私传圣灵剑法,会被六道轮回之主抹杀的。”张闻听得颇为心动,他对剑法有着根深蒂固的执念,而且江芷微说得很对,自己现在也兑换不了新的搏命招式,回归时再兑换,只能花费大价钱直接灌输,或同样花费善功兑换时间修炼,所以,轮回任务的时候,趁机练练剑法,属于不浪费时间的表现。 江芷微脸色恢复正常,笑吟吟地道:“它是我新创的招式,仅仅暗通两者的少许剑理,算不得门派绝学,也不会被六道轮回之主抹杀,我刚才悄悄问过了。” “这样啊,可它多半和‘剑出无我’还是有点相似,会不会被你们洗剑阁误会?”张闻大为心动地问道,“阿难破戒刀法”真意传承这种东西,要么得水磨工夫,要么得另有机缘,才能领悟出新的招式,新的刀意。 江芷微扬了扬头,故意做出高傲的样子:“你若在洗剑阁弟子面前使用这招,被他们误会,我必亲自出手,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掉你这偷学洗剑阁绝技的贼秃。” 贼秃……张闻表情发窘,内心却很是感动,因为江芷微这明显是在打擦边球,修炼“剑出无我”和圣灵剑法体悟的心得,新创的剑招,严格来讲,也该归入洗剑阁剑法的行列,但既然六道轮回之主认为这不算圣灵剑法的衍化,那相应的也勉勉强强可以不算门派绝学,端看江芷微自己怎么想。 想到此节,张闻双手合十,真心诚意行了一礼,不管轮回任务的时间里,自己能否剑法入门,学成“阎罗帖”,至少这份心意值得感激和铭记。 江芷微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受了张闻这一礼,然后笑道:“还有一件事情,你既然已经开了眼窍,就该修炼金钟罩第五关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提升。” “对啊。”张闻轻轻一拍自己的光头,差点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明明都开窍了,居然没想着修炼金钟罩第五关。 究其原因,在于自己还想着回少林不花善功地翻阅金钟罩秘籍,所以下意识忘记了在六道轮回之主这里可以兑换的事情,可现在山高水远,路途迢迢,身边又有大敌,根本来不及等待回少林再修炼。 而一旦现在兑换,轮回任务之中,自己很可能第五关入门,对普通利器和一般开窍高手的进攻能大幅度减伤,不易破功,至于圆满,那就是水磨工夫了。 金钟罩从第五关开始,每一关圆满后有一个“封关”的说法,取决于每个人的资质、努力、领悟的深入程度等,最高能“封”到一品,威力强过九品近乎一倍。 如此一来,每一个修炼金钟罩的人,不会在每一关圆满之后实力全部相同,而只有每一关都封到前三品的,最后才有望证得金刚法身。 这也是武道常理,同一门功法,同样的圆满境界,绝大部分人都会有高低之分。 被江芷微提醒后,张闻赶紧拿出玉册,翻看起来,任务之前的休整不会太长,再迟一点就会进入任务了。 “额,第五关秘籍需要两百善功。”张闻目标明确,迅速找到了开窍期的金钟罩第五关到第八关名录,它们分别需要两百、四百、六百和八百善功。 张闻想了想自己身上除了红日镇邪刀和暴雨梨花针,也没什么好兑换的了,于是忍住羞赧为难的情绪,笑嘻嘻地看向江芷微等人:“各位生死之交,你们看,我这么快就要求你们帮忙了,只借五十善功就行了。嘿嘿,我就是这么厚脸皮的人。” 江芷微忍不住莞尔,小和尚真是蛮欢乐的:“你有一百五十善功,我换一粒百草丹应该够了,这样你就欠我六十善功了。” 百草丹是开窍期疗伤灵药,一百善功一枚,换给六道轮回之主的话,不会像秘籍那样贬值,大概能换六十到七十善功。 齐正言突然开口:“江姑娘,没必要换百草丹,大家凑凑善功应该还是够的,我有三十善功备用。” 百草丹是疗伤灵药,在场每一个人都可能靠它保住一条性命,没必要这样浪费,要知道,一瓶顶多三四粒。 “那够了,我还有十个善功,江师妹应该也剩下了十个善功。”张远山双掌一拍道。 凑了凑善功,张闻顺利将金钟罩第五关的秘籍兑换了出来,然后贱贱地看着齐正言、江芷微等人:“各位生死之交,你们得尽力保护我了,要是我死了,你们的善功就收不回了,哈哈,欠债的人最大。” 这货太跳脱了,江芷微无语望天,白雾氤氲,如天庭,似仙境。 几人又聊了聊这半年之中彼此的经历,过了片刻,有三道乳白光芒浮现。 “新人?”张远山拉着符真真的手,示意她不用紧张。 光柱消散,出现了三个陌生人,两男一女,女的个子高挑,五官分开来看都不好,眯眯眼,小鼻子,厚嘴唇,但整体组合起来却颇为融洽,也算得气质美女,她大概二十多岁,身着暗紫劲装,脚踏黑色马靴,腰挎长短不一的鸳鸯刀。 两个男子也颇为年轻,都二十岁出头,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肌肉将衣服撑得紧紧的,自有一种豪迈慑人的气质,他身上没有武器,让人觉得干净洒脱,一个贼眉鼠眼,笑嘻嘻地打量着张闻等人。 他们都没有初临轮回世界的惊惧和疑惑。 “你们就是这次的队友吧?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罗胜衣。”身材魁梧的男子拱手笑道,气场十足,“这是我的同伴夏初临,夏丹丹,他们是姐弟。” 姐弟,这相貌差距也太大了吧,一个气质美女,一个贼眉鼠眼……这是张闻的第一个想法,紧接着反应过来:“同伴?” 江芷微等人也疑惑地看着对方。 罗胜衣笑得很坦然:“轮回世界里,经常有不同的小队被安排着联手完成任务,事后或许还会合并在一起。” “所以,这次的任务要么很艰难,需要我们两个小队联手,要么是阵营对抗任务,总之,都很危险,肯定会死人。” 看来轮回世界有不少小队……张闻和江芷微、张远山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是类似的想法,然后张远山向前迈步,大概介绍了自身五人,不过他说得含含糊糊,连出身门派都没提,鬼知道对方是不是将来的敌人。 “我觉得我们应该坦诚一些,至少各自的武功水准得说一说,这样任务时才好安排,我已开了七窍,擅长用拳,小有薄名。”罗胜衣当然不会自曝底牌和武功,只是粗略说了说自身的境界。 “小有薄名……你是‘铁拳无敌’罗胜衣?”张远山一下想起了对方是谁。 “正是。”罗胜衣不自傲也不自谦地回答。 看见张闻懵懂茫然的表情,江芷微传音入密道:“他做了几件以他的境界不可能完成的大事,名声大噪,当前人榜第三十位。” 这比“白头秃鹫”安国邪排名还高,不可小视啊!张闻轻轻点头,暗自决定日后不能光顾着逃跑修炼,得找找天地人榜看看了。 正当张远山要开口说话时,众人眼前皆是一黑,耳畔响起六道轮回之主冰冷淡漠的声音: “魔坟即将开启,四大门派准备联手围攻魔教总坛圣火山,消灭对方主力,重新封印魔坟。” “主线任务一,前往风云庄,加入四大门派联盟,攻伐魔教,打破魔教总坛,封印魔坟,完成奖励三百善功,失败扣除相应善功。” “主线任务二,阵营对抗任务:杀死魔教阵营的轮回者。每杀死蓄气期一人,本阵营成员各奖励五十善功,反之每人扣除五十;每杀死六窍以下一人,全员各奖励一百善功,反之亦然;每杀死六窍以上一人,全员各奖励两百善功,反之同样;最后善功不够者,抹杀。” 冰冷冷的善功奖励和扣除,听在张闻等人耳中,却异常的血腥和残忍,每一笔的善功扣除,每一笔的善功奖励,都将是一条人命的消逝! 阵营对抗任务很危险! 眼前的黑暗消失,张闻耳边响起嗡隆嘈杂的人声,就像有无数只苍蝇在飞舞。 举目看去,张闻发现自身正处在一间客栈大堂的角落,眼前是粗大的梁柱,挤满了人的方桌。 不少人带着兵器,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可他们完全没注意到角落里多了八个人。 张闻回过头,与江芷微、张远山等对视一眼,从他们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意思,六道轮回之主实在可怕! 之前,张闻还以为六道轮回之主将自己等人降临在轮回世界,都会选择无人之处,或别人无暇关注的地方,以免被发现,谁知道,哪怕是闹市中央,哪怕是客栈大堂,也无人觉得怪异,偶尔望过来的目光,都是这里本该如此的样子。 “六道轮回之主神通广大,手段远超我们想象,至少在成就法身前,不要做无谓之举。”罗胜衣似乎看出了张闻等人的心思,微笑说道,他并没有过多的猜想六道轮回之主的身份,而是直接将它当做一位神仙级人物。 “多谢罗兄提醒。”张远山客气地回答。 罗胜衣抬手指着夏丹丹姐弟:“夏丹丹,已开四窍,擅使鸳鸯刀,夏初临,刚开眼窍,轻功出众,长于隐匿和交际,你们呢?” 夏丹丹和夏初临好像对罗胜衣很佩服很尊敬,在他说话的时候,收敛住了脸上的表情,眼神都不乱动。 见罗胜衣示之以诚,张远山沉吟了一下道:“在下已开四窍,擅长剑法。” 然后他指着江芷微:“江师妹开四窍已久,同样擅使剑法,不过更长于进攻。” 江芷微是第二次轮回任务前开的耳窍,经过朵儿察这个轮回任务和单人任务,以及中间一年半的间隔,鼻窍相关窍穴早就凝练完毕,之所以不兑换“天视地听”丸突破,是因为她在上次单人任务后,隐约把握到了鼻窍的关键,自觉再有一段时间的磨砺,可以靠自身直接突破。 故而张闻现在猜测她要么已经开了六窍,要么只差一层窗户纸了,不过还没有沟通过此事,并不确定。 “江芷微,四窍,擅长进攻剑法……”罗胜衣听完想了想,“莫非是洗剑阁江女侠?” 一位还没有正式下山游历的少女,竟然就被列入了人榜,罗胜衣少不得多加关注,刚才介绍姓名时,他就有所猜测,此时听到实力水准,愈发确定。 江芷微轻轻颔首:“正是。” 她也同样的不自傲不自谦。 “有江姑娘在此,这次的任务会简单不少。”罗胜衣换了个称呼,拉近关系。 江芷微没有回答,张远山继续介绍:“齐师弟开了两窍,武功别有特异,拳脚、轻功和剑法都是不凡。” 浑天宝鉴包括拳脚、内功、轻功等。 对齐正言,罗胜衣、夏丹丹和夏初临完全不了解,所以只是颔首致意,没有多话。 “真定师弟,已开两窍,擅长刀法,一身硬功。”张远山故意介绍得似是而非,既大概说明了张闻的战斗方式,方便安排,又让人误会到别的方向——硬功和金钟罩还是有着很大区别。 罗胜衣、夏初临看了一眼张闻,同样只是点头致意,夏丹丹倒是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在红日镇邪刀上停留了片刻,毕竟她也擅长刀法。 “符师妹,刚开眼窍,擅长短剑、掌法、轻功和药物。”张远山介绍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们这边没有蓄气期的队友,是否说明敌对阵营里有?” 罗胜衣看起来轮回任务的经验颇为丰富,所以张远山有此一问。 “是的,不过也不会多,一般而言,阵营对抗任务的双方,在实力水准上,六道轮回之主会安排的比较相近,就算有一方差距比较大,那也可以通过轮回世界中的土著势力弥补。”罗胜衣认同了张远山的猜测。 张闻轻吸了口气,这与自己想的差不多:“这样看来,我们这次被安排在围剿方,说明敌对阵营的实力水准高过我们不少,得尽快去风云庄。” “嗯,小师父说得对,我也这么认为,初临,你先去打探一下消息,我们稍后出发。”罗胜衣吩咐着夏初临。 夏初临笑嘻嘻地起身,走到远处一桌,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很快与那一桌五六个人打成一遍,推杯换盏,大呼小叫,只差义结金兰了。 在张闻等人侧耳倾听夏初临套消息的时候,罗胜衣继续说道:“不过,实力水准和真实战力是两回事,有的时候,说不定会出现一面倒的局面。” 说到这个的时候,罗胜衣一直不动声色的脸庞变幻了一下表情,隐约呈现出少许阴霾,但旋即被他收敛。 大家开始闲聊起来,张闻担心罗胜衣有什么特别的偷听技巧,故而没有试图用传音入密询问江芷微是否已经开了鼻窍,过了片刻,喝得红光满面,更显猥琐的夏初临走了回来。 “风云庄就在城外。”夏初临第一句话就让众人安心了。 “这里都是打算参加四大门派围剿魔教的江湖人士,想跟着扬名立万,蹭些好处,里面不少小门小帮,我们不会太引人瞩目。”夏初临第二句话让众人放心了。 “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又关系特殊,最好装作一个帮派的人,免得到时候被打散拆乱。”夏初临说完第三句话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罗胜衣呵呵笑道:“那我们就临时成立一个帮派吧,你们说叫什么好呢?” 他说话做事很有一种慑服人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就听他的意见,跟随他行动。 取名字?我最擅长这个了!张闻恶趣味发作,嘿嘿笑道:“叫权力帮吧。” 大家现在实力还低,就不取什么“截教”、“天庭”之类狂霸酷叼拽的名字了,至于“青衣楼”、“金风细雨楼”又太文艺了,不匹配。 “权力帮?手掌天下权,头枕美人膝,好名字啊。”罗胜衣打趣道,“真定小师父,不知有什么典故?” “是我曾经听一个说书人讲的故事,说是有七个年轻人,志向远大,欲要掌控天下权利,所以,他们结拜成兄弟,以权利为帮名,发誓在大事做成前,不用本名,只以兄弟排序相称,比如李大,柳五。”张闻笑呵呵地胡扯着。 罗胜衣眼睛一亮:“好豪情,好志向,好做派!李大,柳五……我很喜欢这种称呼。” 说着,他看向江芷微等人:“日后大家若成生死之交,也能如此结拜,共创一番大业,不负武道艰难与有用之身。” 对于他自来熟的表现,张闻等人只能呵呵以对。 罗胜衣也不气恼,踌躇满志,气势雄浑地问着张闻:“这七兄弟后来做出大事了吗?” “当然做成了。”张闻微笑回答。 罗胜衣追问道:“那最后结局呢?” “成大事时,只有李大柳五活着。”张闻没有讲最后最后的结局。 罗胜衣沉默了下来,右手把玩着酒杯,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出发去风云庄。初临,路上你继续讲打探到的消息。” 城外十里便是占地极广的风云庄,一路上,张闻等人从夏初临口中知道了大概的常识,比如四大宗门是风云庄、万剑派、摘星楼和晓月门,比如它们都有一柄镇派神兵,威力无穷,是他们之所以成为四大的主要原因。 而所有的顶尖高手,不是出身四大宗门,就是魔教,几百年来,未有“野路子”顶尖高手诞生了。 这一点,让张闻觉得颇为怪异,而镇派神兵也让他猜测不断,当然,它们肯定不会是真正的神兵,但也许可能是外景水准的“宝兵”。 风云庄门口站着不少仆役,迎接着前来参加结盟大会的江湖好汉,见张闻等人过来,立刻有仆役客气地询问。 “权力帮?”这仆役听到罗胜衣的回答后,皱眉思索了一阵,然后礼貌地笑道,“各位好汉,庄里已然住满,还请你们暂时居于别处,结盟大会时再来。” 罗胜衣什么话也没说,右手抬起,紧握成拳,轻轻打在门口的石狮上。 啪啪啪,石狮顿时变成了一堆碎石,看得来往人等瞪大了眼睛。 仆役又惊又惧,上下打量着张闻一行人,好半天才道:“几位好汉请里面喝茶,我去禀报庄主。” 进了庄子,罗胜衣才对张闻等人道:“不展露点实力,就引不起重视,我们这边实力较差,须得尽快与四大宗门高层联络上。”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张远山客气地回答。 张闻和江芷微、齐正言互相看了一眼,立刻了然了对方有相似的想法,罗胜衣的决断和处置方式都没错,但他完全不与自己等人商量,先斩后奏,略显霸道。 ………… 一处花厅内,几人喝着茶,等待着庄主的召见。 “老大,我到附近溜达一下,搜集点消息。”夏初临谨慎地说道。 得到罗胜衣首肯后,他笑眯眯地外出了,他是一个坐不住的人。 过了片刻,有仆人前来,很尊敬地道:“几位贵客,庄主请你们去书房见面。” “好的。”罗胜衣起身道,然后疑惑地自语了一句,“初临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几人脑海里都回荡起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 “夏初临被魔教阵营的轮回者击杀,每人扣除一百善功。” 什么?张闻等人有点呆滞和惊愕,因为没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在风云庄内直接动手! 危险已经开始! 夏丹丹脸色大变,黑着一张脸冲了出去,江芷微、张闻等人不敢怠慢,赶紧跟上,仆役疑惑非常,招呼着护卫追赶。 打听了一阵,夏丹丹找到了夏初临最后的下落,那是一间客房。 她推开房门,迈步进去,忽然惊呼一声,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张闻垫脚望去,只见夏初临和一位老者同时倒在房中,表情安详喜乐,仿佛获得了解脱,而头颅以下的皮肤,全部发黄收缩,状似干尸。 “无生指……”张闻愕然自语。 “顾小桑……”齐正言和张远山也同时脱口而出。 这种诡异的死状,这份轻松杀掉夏初临的实力,让张闻等人宛如昨日重现,直接就想到了罗教圣女顾小桑。 无生指乃《无生老母降世经》所载的不传之密,隐含着回归真空家乡,投入无生老母怀抱的最高奥秘,历代只有教主、圣女和寥寥几位立下大功的护法尊者才能修炼,所以,张闻、江芷微等人相当肯定是顾小桑在此——那几位护法尊者最差也是一流高手,外景境的强者,故而就算是轮回者,也不可能出现于这次的阵营对抗任务,否则直接过来血洗全庄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至于罗教教主,更加不可能,他可是证得了“真空法体”的邪魔圣者,天榜第六,估计毁灭这方世界也没有压力。 听到几人失声说出“无生指”和“顾小桑”,一直表现得沉稳不惊的罗胜衣变了脸色,低声道:“可是无生老母转世的顾小桑,人榜第四?” “对,就是她。”张闻没有隐瞒地回答,罗胜衣好歹是一个阵营的队友,而且开了七窍,实力强大,若是隐瞒此事,让他不备之下被顾小桑偷袭杀掉,那就不仅仅是扣掉两百善功的问题了,整个队伍的实力起码下降四成,到时候胜算渺茫。 罗胜衣收敛住惊色,轻轻点头:“无生指果然名不虚传……” 感叹了一下后,他看向脸色悲痛又震惊的夏丹丹:“三十万善功,‘大罗金符’,可复活初临一次,不是没有希望。” 三十万善功……张闻听得翘舌不已,这刚好与脱离轮回世界需要的善功相等,换句话说,只有舍去自己离开噩梦轮回的希望,才能救回一条人命,委实难以抉择。 但这好歹还有一线希望,有的时候,人总是要有点希望才能活下去的。 夏丹丹笑得很凄美:“大哥,三十万善功不过佛门极乐世界般的画饼,遥不可及,我并不奢望,只望能杀掉顾小桑,为初临报仇。” 罗胜衣诚恳又满是豪气地道:“若她不死于别人之手,我罗胜衣必杀她为初临报仇。” 张闻听得撇了撇嘴,顾小桑又奸猾又歹毒,武功又高,资源又丰富,哪是那么容易杀掉的,除非她忽然“病发”,变成了小紫。 这时,风云庄的仆役和护卫仔细检查了尸体,个个表情煞白,对两人诡异的死状不寒而栗。 他们分出部分,前去禀告庄主,剩下几人则转身看着张闻等人。 其中一位老成持重的男子问道:“几位贵客,刚才听你们讨论,似乎知道凶手是谁?” 罗胜衣一贯以首领的姿态行事,但顾小桑之事,他知道的并不详细,所以侧头望着张闻。 张闻沉吟了一下道:“阿弥陀佛,凶手确是贫僧等人的熟识,她乃魔教新晋高手,出手歹毒,为人阴狠,实力只比魔教教主差一线。” 他还弄不清楚这方世界的实力水准,只好胡编乱造,反正将顾小桑的实力往高了说就行。 “只比胡大魔头差一线?岂不是‘通幽’巅峰,接近‘入神’了吗?”问话的男子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魔教教主和自家庄主向来并称,分别为正魔两道的支柱,实力强于其他人等,只差他一线,岂不是万剑派掌门,摘星楼太上长老,晓月门守阙老人的水准? 不过也只有这等高手,才能在庄内悄无声息暗杀掉一位初入通幽的强者。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张闻一脸的诚实。 问话的管事又惊又愕:“什么时候魔教出了这等新晋高手,小师父,她叫什么名字,长相如何,请细细描述,我好吩咐庄内弟子搜查。” “她叫顾小桑,也许自称小紫,是位十多岁的少女,五官精致无匹,容颜清秀绝伦,带有灵动飘渺的气质……”张闻大概将印象中的顾小桑描述了一遍。 管事轻轻颔首,吩咐左右两边护卫:“此等女子肯定分外显眼,你们让弟子仔细搜查,注意,千万不要盲目动手,一旦发现,赶紧大声呼喊,同时退走。” 说完,他又看向张闻等人:“几位贵客,烦请你们继续留于花厅,莫要外出走动,等待庄主的召见。” 出了这种事情,之前庄主的召见只能先作废,等待他现在的决定,而且这群有僧有道有俗的权力帮帮众,来历并不清晰,颇有几分嫌疑,不能让他们胡乱走动。 “客随主便。”罗胜衣微笑回答。 夏丹丹抿了抿嘴,开口道:“我能将初临的尸体背回花厅吗?若要检查尸体,辨别武功,请到花厅来。” 管事见还有另外一具尸体,任由夏丹丹走入房中。 “等一下。”符真真突然开口。 她在熟悉的人面前甜美大方,但却惯来怕生,故而一路少有说话,此时猛地阻止,让众人都愣了愣,讶异看向她。 符真真脸色微红,盯着自己的脚尖道:“有专门在尸体和衣物上下的毒,以对付密切接触尸体之人。” 夏丹丹闻言往后跳了一步,远离了自己弟弟。 “初临被杀,让我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忘了这么简单的陷阱。”罗胜衣叹了口气,袖袍一挥,顿时有风吹拂,将夏初临的衣衫涨起,同时,江芷微等已经开了眼窍的人凝目望去,都看到了淡淡的浅蓝色泽于衣裳之上泛出。 管事看得后怕不已,还好刚才自忖实力不高,没有乱动尸体,只是检查了死状和周围环境,否则现在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真真,能去除这些毒物吗?”张远山示意符真真处理一下尸体。 符真真微抬螓首:“这种毒我认得,只要不直接接触皮肤就行。” “顾小桑居然还擅长用毒?”张闻悄悄对江芷微说道。 江芷微一直保持戒备,闻言摇头道:“也或许她有善于用毒的队友。” 之后,夏丹丹脸沉如水地撕下衣襟,包住双手,将夏初临带回了花厅,打算离开风云庄后,找个地方埋葬。 ………… 过了一个时辰,张闻等人终于见到了风云庄庄主古空山,他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发乌黑,腰背挺立,身材魁梧,不怒自威,身边跟着三男两女,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不是长老便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几位同道来自何处?”古空山直截了当地问道。 罗胜衣早就从夏初临口中知道了这里大概的势力分布和地理位置,于是随口胡诌了一个偏远州郡。 古空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脸色沉重地道:“未能发现顾小桑,她应已趁乱出庄了,几位还得小心,千万莫离开所住院子。” 他没再多说什么,也没有问张闻等人的实力水准,寒暄了几句后就打发他们回去。 “古空山看来有点怀疑我们。”回到安排的院子后,张远山沉吟道。 罗胜衣淡笑道:“来历不明,又出了这种事,换我我也怀疑,不过怀疑归怀疑,他肯定还是会带上我们,我们七个的实力加在一起非常强大,如果是同道,那可以探路拔险,成为他们的替死鬼,若是魔教奸细,那就将计就计,争取削弱魔教的实力,奸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的奸细。” 江芷微和齐正言都不太待见霸道的罗胜衣,讨论了一阵,确定了方略,就各自回房调息去了。 张闻也急着回去修炼金钟罩第五关,没有耽搁,只留张远山和符真真与罗胜衣、夏丹丹多聊了几句。 修炼没多久,符真真与张远山敲响了张闻的房门。 “有事?”张闻讶异地看着他们。 张远山微笑指着符真真:“真真调配了一些药粉,能趋避毒虫,所以过来给你洒一下。” “还有这种好事?”张闻惊喜地说道。 符真真与张闻也算比较熟悉了,捂嘴笑道:“我担心有敌人夜里驱毒虫进屋偷袭,因此用雄黄、五伏子、毒连根等药物调配了一种药粉,能让大部分毒虫不敢靠近。” 其实,就是驱虫的吧?张闻暗笑了一声,看着符真真将药粉洒在门边,晒在窗户边,分外觉得队伍里有一个医道高手或毒药强者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 夜深人静,张闻端坐床上,皮肤暗金流动,状若铜像。 笃笃笃,轻微的敲门声传来,惊醒了张闻。 “谁?”张闻收起运转的内力真气,戒备地问道,若是顾小桑在外面,自己只好不要脸地大喊“救命”了。 “我。”江芷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补了一句,“来教你阎罗帖。” 听到“阎罗帖”,张闻顿时放心了下来,不是别人假扮的江芷微,于是开门让她进来。 江芷微换了一身衣裙,变成了张闻第一次见到的那种鹅黄,长发微湿,披散于肩,既有几分随意洒脱,又有淡淡的慵懒,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气质。 她见张闻有些呆愣,大大方方笑道:“洗浴之后才想起没教你‘阎罗帖’,所以过来叨扰一下,小和尚,不欢迎吗?” 一边说,她一边丢了一把长剑给张闻,应是庄内借来的。 “欢迎,当然欢迎,荣幸至极。”张闻接过长剑,也不啰嗦,直接请教起剑法。 江芷微亦不客气,自行坐于桌边,侃侃而谈,不时演示,她在剑道之上天赋出众,又专心一致,舍得下苦功,不仅知道该怎样用剑,也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用剑,因此教导起来,深入浅出,直指本质,让张闻迅速进入了状态。 而张闻长于刀法,偶尔从刀道出发的疑问也让江芷微触类旁通,颇有收获。 两人一个教的用心,一个学的专心,不知不觉,外面就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 “今晚就到这里吧,须得保持精神应对突袭。”江芷微捂住嘴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张闻点了点头,想起一事:“芷微,你可是已开鼻窍?” 江芷微笑吟吟地道:“在洗剑阁内,剑法的精进必然伴随着修为的进步,我能自创‘阎罗帖’,肯定已经开了鼻窍啊。” 话音未落,她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张闻安静,同时左掌一挥,灭掉了烛火。 张闻没再说话,静静等待,过了片刻,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101章 悉索之声非常轻微,若非夜深人静,江芷微又特意提醒,自身耳力也已大涨,张闻根本听不到。 接着,窗户边也响起类似的声音,时远时近,不断徘徊,偶尔会有碰到房门和窗框的动静,但却没有一点异常渗入屋内。 张闻忽然醒悟,低声道:“是毒虫。” 至于符真真布下的“驱虫药粉”,江芷微肯定也知道,不必多说。 江芷微轻轻点头,传音入密道:“我们出去看一下,也许弄虫之人还未离开,呵呵,你初入开窍,远离师父和门派,连传音入密这等普通法门都没人教,只能姐姐我继续好人好事了。” 身处紧张的局面中,她不仅没慌乱失措,反而轻松随意,开起了张闻的玩笑,当然,她是外松内紧,警惕和戒备一点也不少,至于好人好事,纯粹是大家聊天时,从张闻口里学到的好玩词语。 姐姐……张闻再次无语,只能呵呵了一声。 江芷微当先走到门边,白虹贯日剑一挑,房门向内打开,月光照耀之下,门槛外有着许多蜘蛛、蜈蚣、毒蛇和张闻还不太认识的怪异虫豸,它们或滑腻,或毛绒,或恶心,有的呈幽绿色,有的泛着黑光,有的青碧可怖,五彩斑斓,让人头皮发麻。 它们个头都不大,黑夜之中很难察觉,尤其半空里还飞舞着的蚊虫,一只只透着丝丝血色,显然是毒虫异种。 这些毒物徘徊于门边,畏惧于符真真洒下的粉末,不敢越雷池一步。 江芷微将剑一指,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得凌厉非常,仿佛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光是看着她,都有眼睛被刺痛的感觉。 她轻吸口气,克服了女孩子对虫豸蛇蛛的恐惧。牙白短靴一跨,走出了房门。 说也奇怪,江芷微过处,那些蛇虫飞蚊似乎都被剑意侵袭,吓得纷纷退后,自动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见状,张闻暗自赞叹了一声。抽出滚烫的红日镇邪刀,同样跟了出去。 他还不能像江芷微那样,一旦勃发了刀意,要么原地不动,要么必须出刀进攻,因此踏着神行百变的步伐。在蛇虫飞蚊之中闪转腾挪。 因着这些毒物被驱虫药粉弄得有些找不着北,动作变得迟缓,张闻顺利踏入了院子。 老实说,他并不怕普通毒物,它们纵使咬中自己,自己也中不了毒,因为根本咬不破自己的金钟罩。谈何中毒,之所以用神行百变躲避,是因为这些家伙太恶心,不太乐意沾上身。 月华清冷,院子中干干净净,之前的普通蚊虫,早就被那些毒物弄得踪影全无。 张闻和江芷微没有离得太远,各自搜索着院子一侧。 啊!啊!啊! 忽然。一道道惨叫声从庄内各处发出,在宁静安详的夜里异常凄厉,让人胆战心惊。 “其他地方也有毒虫来袭?”张闻回头与江芷微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魔教反守为攻,大举突袭风云庄吗? 一道道惨叫声戛然而止,但同时又有一道道惨叫声爆发。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贼子敢尔!”一道暴喝从风云庄中心传来,声震九霄,裂石穿云。张闻和江芷微隔得老远,也听得清清楚楚。 接着,一股狂风从中心升起,向四面劲吹,绝大部分蛇虫飞蚊难挡其威,竟然被吹得飞上了天,飞向庄外。 张闻和江芷微衣衫猎猎作响,各自脚下用力,稳住身形。 “庄主是外景强者?”张闻颇为惊讶,那要是碰上了魔教教主,自己等人怎么办? 江芷微皱着黛眉,疑惑地摇了摇头:“奇怪,徒有天地交汇引发的异象,却没有相应的外景境威压,而且,这种威力,这个范围,都比正常外景小不少,可又比半步外景多了自主操控的能力,奇怪。” 她作为洗剑阁这一代最杰出的嫡传,对外景境的了解自然胜过张闻。 这阵狂风只覆盖了庄子中央和两侧的客院,范围其实并不大。 江芷微静静感受着这阵狂风时,张闻突然听到自己身侧花丛里有衣襟摩擦声,于是计上心头,忽地一刀斩出。 红日镇邪刀泛着刚从炉火里取出的暗红,斩断了花朵,焦黑了枝条,划过了衣襟。 嘶,对方似乎有所察觉,退开了一步,只是被划破了衣衫,烫伤了皮肤,轻吸了口气。 张闻正要挥刀继续进攻,却看到花丛里冒出了一阵白烟,顿时屏住呼吸,退后避开。 白烟之中,花木齐齐枯萎,染上了一层幽绿,江芷微提剑过来,谨慎之下也没有强闯,而花丛中那人翻过墙壁,迅速远遁。 “嘻嘻。”这人发出嘲弄的笑声,身法诡秘,忽闪之间就消失于了黑夜里。 “不是顾小桑。”张闻见白烟消散,吐了口浊气,刚才那人虽然是女子,但从交手一回合的状况和声音判断,绝对不是顾小桑,应该是她的队友。 此时,庄子中央的动静渐渐平息,那里似乎没有敌人,只不过被可怕的毒物侵袭了。 江芷微缓缓点头:“肯定是开窍,毒虫毒药都很可怕,轻功也不错,日后遇到,绝对不能留手,能一招斩杀的不要拖到第二招。” 这种家伙看似武功平平,危险性却非常高。 符真真和张远山赶了过来,一个忙着搜集残留的蛇虫飞蚊,一个脸色凝重地道:“庄子各处都遭了毒物袭击,应该死了不少人。” 他的房屋朝向正对庄子中央,察觉到不少动静。 “若每天都来这么一出,而且还解决不了,整个围攻魔教的联盟都会人心惶惶了。”罗胜衣脸色沉静地从侧院走来。 张闻笑了笑:“我们的嫌疑好像又大了。” ………… 城内,一处普通三进院子里。 “小紫,红袖,做得很好,不仅杀掉了一个敌人,而且还让整个风云庄慌乱失措,日后少不得猜忌内讧。”一个年轻男子抚掌笑道,他的长发没有束冠,也没有插钗,就这样随意披下,他眉毛很浓,仿佛被墨汁画过一遍,双眼发亮,顾盼自雄。 一位身着五彩斑斓衣裙的少女咯咯笑道:“都是云哥哥你谋划得当。” 被称为云哥哥的年轻男子哈哈一笑:“红袖啊,你真会说话,老实说,最初发现没降临于圣教总坛时,我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小紫,想不到你实力如此强,能轻松杀掉一个开窍的敌人。” “唔,只是凑巧碰上。”一位眉目如画,美眸流转的少女似笑非笑地回答,她身材苗条,白裙飘飘,气质灵动,宛如天上仙女。 “凑巧碰上,那你原本是准备做什么的?”在另外一边,一位弱不禁风的书生挑眉问道,他身材单薄,脸色发白,男生女相,看起来颇为妖异,并且不断咳嗽,而在他的两侧,各有一个精致漂亮的少女搀扶着他的双臂。 这两名少女肌肤如玉,外表清纯,但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就像那嫣红润泽的嘴唇,就像那如水欲滴的眼波,就像那隐约纤美的锁骨…… 云姓年轻男子看了一眼这两名少女,吞了口唾沫,撇了撇嘴,侧头看着自家红袖。 小紫目光迷离:“我只是去看看这次的敌人里面有没有我那小情郎,若不杀他,我心难安。” “小情郎?有吗?”云姓男子皱了皱眉。 小紫眉头张开,笑靥如花:“当然有,他长高了不少,长得白白嫩嫩,俊俏得很。” 云姓男子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浓眉一挑道:“小紫,你实力不低,名字又颇为特殊,为何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头?” “玉珑紫这个名字很少见吗?”小紫笑吟吟说道,“再说,你们两位也是八窍的高手了,实力不比部分人榜中人差,为何云霆锋与苏元英两个名字,我今日方闻?” 整个房间内一共七人,除了小紫外,分别是苏元英和他身边两个怪异魅惑的少女,以及云霆锋、红袖以及云霆锋左侧一个黑衣消瘦男子。 “也是。”云霆锋展眉笑道,“我等都不是争名夺利之人,名头自然不会远播,不过,我始终觉得玉珑紫这个名字不是你的真名。” 他含笑看着小紫。 小紫微微一笑,坦然对视他的双眼:“是我真名。” 云霆锋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红袖,影杀,你们对敌人有什么看法?” 红袖笑嘻嘻地道:“罗胜衣、江芷微不愧是人榜中人,委实可怕,不能小视,道士打扮的家伙和他的小"qingren"也值得高看一眼,一个步伐惊神,一个精通医理毒理,至于其他人,不过土鸡瓦狗。” “双刀女子还算不错,死人脸男子和小秃驴仅有点长处,应是他们之中的弱点。”黑衣影杀补充道。 苏元英止住咳嗽,听得很专注,云霆锋边听边颔首,末了看向小紫:“小紫,你对他们的判断有什么意见?” 小紫笑吟吟地道:“他们眼光出众,看人极准,说得很对。” 云霆锋满意地笑道:“只要找到机会,我们两人就分别围杀罗胜衣和江芷微,他们一死,其余人等不足一提,呵呵,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实乃绝佳的机会,不过得小心一点,尽量避开古空山等人,这方世界的绝顶高手不仅强大,而且诡异。” 虽然小紫轻松杀掉了一位开窍敌人,但他并不认为这位气息不算强的少女能与自己和苏元英同列。 说到这里,他微微皱起浓眉:“刚才古空山的出手,你们应该也看到了,类于外景,又不同于外景,这到底处在何种水准?外家,内家,通幽,入神,前两者还算符合武道常理,可以理解,但通幽一境与开窍就截然不同了,自生神异,有外景之征,却无外景之威,有开窍之体,却无开窍之能。” 他说的开窍之能指的是眼窍的眼力、耳窍的听力等。 至于入神,只是这方世界的传说,不提也罢。 “也许是借了外力的缘故,咳咳,君不见四大门派和魔教之外,并无通幽的高手,而且通幽也有三六九等,强的如古空山,风云激荡,横扫方圆,弱的像风云庄外门管事,仅能借风成势,无风之时,跑起来还不如我这蓄气大成的侍女快。”男生女相,脸色苍白的苏元英似笑非笑地说道。 “外力?莫非修炼之途与我们截然相反,先借天地之力,再锻肉身,最后交汇?”云霆锋双手十指交叉,抵住下颌。 苏元英食指滑动,摸着旁边侍女的脸庞,微笑道:“怎么借?” 云霆锋若自己想得通,就不会提出来讨论了,沉吟了一下道:“苏兄,你有何见解?” 苏元英笑而不语,转头看向小紫:“我们这段时日继续制造混乱吗?” 小紫目光迷离地看着窗外夜景。爱理不理地道:“反正我不会去了。” 云霆锋接过话头:“混乱已经足够,而且风云庄有了戒备,下次再去,很可能被古空山拦住,不如任由他们人心惶惶,日夜提防,疲惫不堪。到了大漠,再想办法分隔他们,围而杀之。” “很好,到了大漠,我自有办法让他们顾此失彼,混乱不堪。”苏元英说完这句。就拍了拍两位侍女的肩膀,在她们搀扶下起身离开。 等苏元英离去一阵,红袖才嘟嘴道:“这个病秧子好生傲慢,哼,自家侍女都才蓄气大成,有什么可骄傲的?” 她分外厌恶那两名媚骨外露的少女,连带地讨厌苏元英。 云霆锋嘴角含笑。没有因为苏元英的傲慢而生气,摸了摸红袖的头发道:“不要小看了别人,那两位姑娘怕是练了特殊的功法,成了苏元英的炉鼎,才很难突破到开窍。” “不知他修炼的是什么功法,竟然需要如此诡异的炉鼎,也不知他有什么办法能在大漠里制造混乱?” 后面一句话,他是看着小紫说的。 小紫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姿态妙曼地起身,宛如空谷幽兰,既清且艳,她一边缓步走向门外,一边嘴角翘起,状似嘲讽:“不就是借外力吗?和古空山他们区别不大,只不过一个能自控。一个不能自控罢了。” “什么意思?”云霆锋猛地起身,可小紫没再理他。 眼睛眯起,看着小紫消失在黑夜里,云霆锋轻哼一声:“古古怪怪。迟早让你们知道厉害。” “云哥哥,到时候将那小秃驴交给我来对付吧,哼,居然敢划破人家的衣服,伤到人家的皮肤。”红袖撒娇道。 云霆锋重新浮起笑意,摸着红袖的长发:“不要将他玩坏了,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啊。” ………… 风如火织,滚烫干燥,沙似铁打,吹面生痛,张闻与一男一女正戒备地前行于半荒漠地带。 夏初临被杀之事尚未引起风云庄的慌乱,但那晚毒虫大举来袭,一下点燃了人们心中的恐惧,人心惶惶,流言不断,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不少魔教妖人就潜伏在风云庄,伺机破坏。 这种情况下,张闻等自然更受冷遇和防备,而万剑派、摘星楼和晓月门见状,纷纷停止了前进,生怕卷入这趟浑水,让自身门派和附属帮会跟着混乱。 最终,这三大门派只是掌门前来,草草举行了结盟大会,然后一改初衷,决定齐头并进,这样既能互相救援,又不至于因为其中一路的混乱而影响到所有队伍,而张闻等人毫无疑问被划在了风云庄这一路。 圣火山位于大漠深处,沿途不少适合埋伏的地方,所以,风云庄派出斥候,打探前面状况,免得落入敌人包围。 作为被重点怀疑和利用的对象,张闻一行七人自然被“晓以大义”,编入了斥候行列,不过古空山也非眼光狭隘之人,做事颇为周到,竟然将十来个得意弟子和管事同样编入斥候,以免别人心中不满。 之后,张闻等被打散编组,与风云庄弟子和管事等两三人一队,轮流探查前方的状况,而他们也打算利用这点,用每次前方打探的斥候小队为诱饵,钓出顾小桑一伙,再由暗中缀着埋伏的同伴发动雷霆一击,最大程度杀伤敌人有生力量,若有机会,就转为拖延,等待风云庄古空山等高手来援。 “虽未入大漠,但这沙暴也是恐怖,我们到前方破庙暂避一下吧?”风云庄女弟子陈潇用手挡住面门,很怕被沙暴弄坏了皮肤。 她虽然是在询问,但对象只有那位风云庄男弟子,对张闻这看起来年幼浅薄的陌生小和尚下意识忽略。 陈潇长相秀美,男弟子罗友讨好笑道:“这种风沙之下,纵是敌人也不会外出,说不定正躲在破庙内,被我们逮个正着,真定小师父,你说是吧?” 他得了管事吩咐,要重点关注张闻等人。 张闻一直戒备着被偷袭,无可无不可地道:“这样的风沙里。也许敌人擦身而过,我们也发觉不了。” “小师父说得在理,既然如此,不如躲入破庙。”罗友点头应是,对陈潇笑道,“陈师妹,那座破庙据说是以前膜拜魔主的神庙。后来魔主闯九重天,死于仙人之手,神庙就破败了。” 这是半荒漠地带,有些地方长着倔强坚毅的胡杨木,形成了小树林,而林内就有一座破旧神庙。 这个神话传说。张闻这十来日听人提过,之后魔主残躯落地,在圣火山上形成魔坟,长年魔焰不灭,每甲子一开,魔气升腾。凡被魔气侵染者,将堕入魔道。神智混乱,但武功暴涨,通幽入神皆有可能。 因为魔坟之事,这方世界曾经屡次陷入浩劫,直到有天人下凡,铸就四件神兵,每甲子用神兵封印一次,方才消弭魔坟之患。 而传闻若有大机缘大气运者出世。魔坟之门将彻底开放,让其得到魔主残躯和传承,再次魔行人世,剑指九重天。 推开半掩着的庙门,罗友和陈潇也算颇有江湖经验地检视了一番,然后才找了一些树枝枯草,生火取暖。 张闻掏出怀里干粮。烤了烤,就着腰间葫芦里的清水,狼吞虎咽,补充食物。 “真定小师父。你看来并未通幽啊,可轻功却委实不错。”罗友趁机打探道。 陈潇也睁着一双美眸,看向张闻,右手下意识放在长剑剑柄。 张闻吞下馒头,呵呵笑道:“许是我天赋出众。” 鬼知道什么叫通幽! 这段时日来,自己等人颇被怀疑,很难打听到重要的消息,故而仅仅清楚境界的划分,不知通幽和入神有什么特异,不过张闻这十来日也算收获丰厚,金钟罩第五关的运行路线越来越畅顺了,也许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入门,而剑法常识算是初步掌握了,“阎罗帖”的变化也一一记在了心头,不用江芷微再每夜私下传授。 “原来如此。”苏友没有多问,转而笑道,“若有机会,当向小师父讨教,看看是通幽厉害,还是天赋重要。” 他和陈潇亦是踏入了通幽,只不过还处在比较初级的状态。 “阿弥陀佛,乐意之极。”张闻早就想试试什么是通幽了。 陈潇看着张闻腰间悬挂的一刀一剑,捂嘴笑道:“小师父,你到底擅长用刀,还是用剑?” “刀剑双绝不行吗?”张闻笑呵呵地说道,三刀三剑三神技之类的似乎也不错啊…… 陈潇刚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因为梁柱阴影里一下窜出了一道影子,直扑自己,形如鬼魅,出人意表。 她和苏友初逢此种巨变,竟然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影子扑到身前,脸色变得煞白。 突然,她眼前暗红刀光一亮,后发先至,带着某种难以描述的韵味,一刀斩在了影子之上。 影子惨叫一声,身周扭曲的影状事物猛地消失,仰天倒地,胸腹间是燃烧着黑气的暗红刀痕。 陈潇后怕地喘着气,指着地上的尸体:“是,是魔教的通幽长老!他已经能身化幽影了!” 张闻皱眉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很是疑惑,能借影遁形,确实玄妙非凡,但他本身拳脚实力却是普通,连自己蓄气大成时都比不了。 不过,他的黑气邪异,若非红日镇邪刀没有浪得虚名,一刀或许还要不了他的命,被他趁机遁走。 陈潇说完,忽然又惊又愕地看向张闻,美目圆睁:“你,你一刀,一刀就杀了魔教长老?” 罗友也是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张闻。 “额,他姿势摆的比较好的缘故。”张闻似笑非笑地回答。 ………… 远处小山的峰顶,云霆锋等人正望着破庙。 “苏兄,就看你的了。”他抱着很大期待地对苏元英道。 苏元英外貌妖异,笑容倨傲:“烦请诸位退后一点。” 站在这座偏远小山峰顶的,除了轮回者外,还有三位周身被黑色长袍包裹的神秘人,他们兜帽之下,隐有妖邪黑气升腾,状极诡异。 面对苏元英这种态度,云霆锋不动声色,挥手让红袖与影杀一起退后,小紫始终含笑旁观,不插一言。 苏元英抬起右手,气息忽然大变,由虚弱妖异变得邪气森森,气势威严,浩荡磅礴,让人不自觉想要膜拜,想要奉献一切。 短短瞬间,他就像换了一个人。 云霆锋先是一愣,既而醒悟,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似嘲讽似警惕。 他下意识看了小紫一眼,发现对方波澜不惊,笑容依旧,果然早有预料。 这时,苏元英的气息攀到了顶峰,眉心突地裂开一道缝隙,里面长出了一只幽绿邪异的竖眼,光是看到它,就有心神被夺之感。 这只竖眼的幽绿光芒越来越盛,半荒漠地带的沙暴猛然剧烈,风沙滚滚,状似末日来临。 之前的沙暴是从荒漠吹来,看似可怕,实际只是余波,并没有太大危险,可现在,借风成势,这里仿佛成了沙暴的中心,不断蔓延开来,将破庙淹没,将附近淹没,并且滚滚向前,笼罩一切,完全隔断了风云庄大部队与斥候之间的联系。 这样的天地之威下,每一个身处沙暴中的人都会迷失方向,看不清眼前事物,听不到附近动静,救援、埋伏、围杀等成为空谈。 “好了,已经将他们完全隔开了,我们可以分头杀之,不怕古空山来援。”苏元英嘴唇艳红,似乎刚刚吸了别人的鲜血。脸色红润,没再咳嗽。 沙暴乃正常出现的天象变化,他只不过借势将它变得猛烈,并不怕古空山察觉到异状。 云霆锋抚掌笑道:“苏兄神威,果然不凡,竟能引动天象变化,罗胜衣、江芷微等人绝对料想不到。好好的一场埋伏诱杀居然一下变成了自身绝境。苏兄,我们联手围杀罗胜衣吧,他人榜排名高于江芷微,是最大的威胁。” 他们之前并没有制定先杀谁后杀谁的计划,因为得看对方相隔的远近,看谁更“孤单”。不过现在看来,罗胜衣、江芷微等人为了掩盖动静,方便突袭,选择了彼此之间间隔较远的方式——若聚在一起,人多目标就大,不易隐蔽。 苏元英倨傲摇头:“先对付江芷微,引动天象变化对我消耗极大。我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作为祭品,平复沸腾的鲜血。”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和当前的状况,因为若谁想趁机对付自己,那肯定能收获一番“惊喜”。 说完,他指着沙暴中几个地点道:“罗胜衣在那里,江芷微在那里……” 引动天象变化时,他隐约与天地交汇,精神如水。顺风而行,将江芷微等人埋伏的地方侦查了出来。 云霆锋沉吟了一下道:“罗胜衣与江芷微相隔不算太远,我怕他们正巧碰上,联手起来,那就不好对付了,不如这样,我去拦住罗胜衣。请地尊配合苏兄,围杀江芷微。” 因为之前表现出众,混乱了四大门派结盟之事,云霆锋、小紫等人得到了魔教的重视。见到了仅次于教主的天地人三尊者中的地尊,与他联手行动。 三位罩着黑袍的神秘人当中,那位身材最高大,肌肉鼓起,将宽松长袍撑成了紧身衣物的男子声音嗡隆地道:“吾一人足够了。” “地尊实力深不可测,我等皆是清楚,但怕时间拖得久了,引起古老儿怀疑,既然要突袭,那就得雷霆万钧,一击致命。”云霆锋呵呵笑道。 他试过几位魔教弟子的身手,发现同是通幽,实力差距却非常大,而且各有特异,有善于影遁暗杀的,有善于火遁借势的,也有善于污秽搏杀的,如此种种,分外让他觉得这方世界的通幽境诡秘非常。 这其中,他与地尊彼此试探了一下,察觉对方确实可怕,自己若不出全力,未必能战而胜之,有他和更为恐怖的苏元英联手,当能杀掉江芷微,而罗胜衣则是自己的目标。 听到云霆锋的恭维之话,地尊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默认了他的安排,在魔教之中,实力就是权力,云霆锋和苏元英表现得如此可怕,他自然愿意配合他们。 想到等等就有大收获,云霆锋忍不住喜上眉梢:“小紫,夏丹丹想要杀你为她弟弟报仇,就交给你除掉后患吧。” 小紫无可无不可地颔首答应下来。 云霆锋转而对自己两位手下道:“红袖,小秃驴就交给你了,莫要玩坏了他。影杀,那个善于用药用毒的女子是不小的危险,你趁机将她除掉,她身边的牛鼻子从步法看应是真武派之人,你莫要纠缠,免得被太极守势困住。” 因为要重点对付江芷微,而苏元英两名侍女又都只是蓄气大成,实力不足,所以人手有些不够,好在自己属下影杀乃一等一的刺客,这种环境下,于真武派弟子身边,不难杀掉那名女子。 红袖顿时高兴了起来,自语道:“我要让他的皮肤一寸寸溃烂,哭着喊着求我杀死他,哼。” 她手臂被红日镇邪刀划破的伤痕依然焦黑之中透着暗红,一时消除不掉,宛如一条狰狞的蜈蚣,让爱美的她怎么能忍受! 听到她这句话,小紫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眼。 “两位使者,烦请你们对付剩下那人。”云霆锋态度和善地吩咐着地尊身边的两位使者。 ………… 江芷微藏于一块风化岩石后面,听着风沙急打之声,心中略觉古怪,这沙暴怎么会突然猛烈?如此下去,不说埋伏围杀敌对阵营的轮回者,就连附近的同伴都难以联络了! 如果这个时候,敌人突袭破庙,那小和尚就…… 她猛地起身,眉心发胀。精神外放,循着记忆中的位置,仗剑急行。 突然,她心中一动,碎步急退,白虹贯日剑一划,斜指身边滚滚风沙。 就在这时。她原本应该出现的位置多了一个黑色铁轮,它从附近风沙之中伸出,被一只巨大如熊掌的手握住,更为诡异的是,这只手缠绕着丝丝黑气,若有似无。仿佛融入了风沙里。 而她长剑所指的地方,一个男生女相的妖异男子脱出沙尘掩盖,闪过了这一剑。 接着,苏元英抬起右手,掌心雷光迸发,电蛇腾空。 在他抬手那一瞬间,在师门灌输下“经验丰富”的江芷微就察觉到了不对。侧身闪开,长剑一引,银白电蛇顿时被引向了黑色铁轮处。 噼里啪啦,黑色铁轮脱手,巨熊般的黑袍人从风沙里凸显出来。 “不是外景……”江芷微内心暗道一句,剑法展开,攻势立刻如狂风暴雨将苏元英吞没。 她一剑快似一剑,根本不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一旦窥出破绽,立刻施展“阎罗帖”。 苏元英额头泌出冷汗,仗着身法诡异,又与周围沙暴隐有联系,这才险险挡下了江芷微这轮抢攻,尤是如此,他也觉得对方剑法凌厉无匹。如惊涛骇浪般连绵不断,根本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不愧是人榜中人! 还好这次有地尊相助! 地尊已经捡起黑色铁轮,出手之间,风沙交汇。架住了江芷微的长剑,让苏元英缓了过来。 苏元英狭长的眼睛眯起,眉心幽绿竖眼开始绽放光芒,必须出绝招,速战速决! ………… 罗胜衣藏于一株胡杨木上,因为感官被风沙影响而略显慎重。 突然,一只拳头从风沙里钻出,如毒龙出洞,打向罗胜衣背心。 罗胜衣轻吸一口气,衣袍微微鼓起,那拳头刚中衣衫,就有滑不溜手之感,自行滑到了一旁,劲力吐在空处。 避过这一击后,罗胜衣转身出拳,恰好与云霆锋左拳相击。 云霆锋只觉罗胜衣的拳力分成七股,有阳刚,有阴柔,有刚中带柔,有柔中带刚,不仅一浪胜过一浪,而且互相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直钻自己内腑,让人难以招架。 他于半空之中,虚不受力,干脆顺着这拳力,往后一个翻滚,落于地上,呵呵笑道:“不愧是铁拳无敌,这七伤拳我曾经见人使过,你却能别出枢机,更上一层楼。” 罗胜衣豪迈大笑:“那再受我一拳!” 一拳挥出,阳刚猛烈,威不可挡。 “好拳法!”云霆锋知道这非七伤拳,双手微折,扫向罗胜衣双腕,出手看似平淡无奇,却后发先至,让罗胜衣不得不避开。 “好!再吃我一拳!”风沙之中,罗胜衣衣发飘舞,一拳打出。 这一拳普普通通,毫无花哨,没有变化,没有后手,但在云霆锋眼中,却觉得至大至刚,蕴含着某种韵味,乃拳法的返璞归真! 他心中一动,右掌一翻,古朴无奇地拍了过去,这一掌同样拙于变化却刚猛无匹,韵味十足。 拳掌相交,云霆锋双脚一沉,陷入了砂砾之中,嘴角泌出了鲜血,但他立刻变掌为爪,一把抓住了罗胜衣的拳头。 罗胜衣当即感觉自己的真气内力失控,如决堤的江水,源源不断地涌向云霆锋。 他心中一惊,左拳打出,却被云霆锋左掌迎了上来,双方在狭小的范围内,捏按捶敲,变化不断,互有攻守,一时难分胜负,而罗胜衣真气外泄愈发得快,身体也有了酥麻之感。 罗胜衣双目瞪圆,脸色沉重,但没有因此慌乱。 ………… 因着符真真只有蓄气大成,风沙变得猛烈时,张远山带着她躲入了附近一处涵洞。 影杀“融”于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洞中。 涵洞之内的暗河早已干涸,远处更有岩石坍塌,封堵了河道,剩下部分亦怪石崚峋,在黑暗之中就仿佛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鬼,让人觉得来到了鬼门关。 由于怕暴露了目标,张远山没有点亮火折子,全凭开了眼窍后的双目借助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芒前行,而符真真则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襟,牢牢跟着他前行,虽然目不视物,但这种黑暗里,她却有种奇特的安全感,似乎可以全身心地信赖和依靠张远山。 绕过一块怪石后,张远山停止了脚步,不再深入,那样将无法第一时间发现沙暴的状况,错过出击的机会。 “影杀”天生夜视,兑换的又全都是隐匿、遁形和暗杀方面的武功,潜入洞中后,如鱼得水,悄无声息地靠近着张远山和符真真 黑暗深重,影杀仿佛融入了其中,借影遁形,一步一步地前行,很快,他与张远山、符真真只有一丈的距离了。 他右手按在短剑之上,身体弓起,力量、真气集于一点,准备突袭。他的暗杀技巧,没有花哨,简单无华,却效果惊人。 张远山紧握住螣蛇剑,摆着太极守势,眉心胀痛,精神外放,预防有人偷袭。 突然,他心中一动,想也没想就将长剑往符真真身前划出,由下往上,似乎在画着一个美妙的圆圈。 当! 金属交击的声音回荡在涵洞内,旋即消失,万籁俱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张远山这一式防御的滴水不漏,没有给敌人任何机会,但他心里却颇为忐忑,因为一击不中后,对方消失于了黑暗中,不知藏于何处。不知会从哪里再袭。 从刚才交手的感受中,张远山发觉对方实力就算不如自己,正面交手不难被自己斩杀,可肯定也是开了四窍的高手,又善于隐匿暗杀,在这种环境下,危险成倍提升。一旦自己暴露出破绽,就会招来致命攻击,必须全身心地戒备,精神高度集中,不能有丝毫懈怠,而若想击杀对方。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找不到。 张远山很明白,这种高度专注戒备的状态对自己消耗极大,尤其眉心眼窍,很难持久,目前胀痛就有越来越分明的感觉,时间拖得越长,对自己越不利。除非外面的沙暴开始变小。 影杀一击不中,当即远扬,躲到了另外一块岩石之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目光专注地看着对面两人,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作为刺客,他一贯很有耐心,曾经在沼泽里潜伏了整整七天。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出手的良机,而结果,那位与自己仇深似海的七窍高手看着喉咙短剑,死不瞑目。 没有耐心,是成不了好刺客的! “远山,黑暗对我们不利,我先点亮火折子。”符真真温婉甜美的声音传入了影杀耳中。 影杀一动不动。毫不在意,若有火光就能发现自己,那未免太小瞧自己的隐匿之能了吧,借影而藏。方为影杀! 他曾经遇见过一位可怕的高手,能借万物之势,得他指点一二,才终于修成了兑换来的这门“影藏”绝学。 “好的。”张远山的声音很是低沉,既像嘴里含着什么事物,又仿佛太过戒备,涩于话语。 火光亮起,符真真手中的火折子将光芒洒到了周围,昏暗代替了黑沉,可到处影影绰绰,仿佛哪里都埋伏了敌人,与刚才没有显著区别。 ………… 齐正言潜伏在相对靠后的地方,还能看到少许未被风沙遮掩的太阳,心中满是戒备。 修炼“浑天宝鉴”需得借助天地间的异种能量,所以他对天象变化有着超过正常开窍高手的敏锐感觉,依稀发现有点不对,可风沙阻隔,道路不明,他一时也没有对策。 突然,齐正言只觉眼前阳光一下变得猛烈,刺目异常,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就在这时,金灿灿的光芒里,一道人影蹿出,手中短剑直指齐正言咽喉,仿佛他一直藏在阳光中! 而齐正言背后,地面的砂砾泥土猛地膨胀如坟,同样一道人影跃出,十指钩钩,泛着幽光。 魔教两位通幽使者的来临是如此诡秘,如此出人意料! 两人毫不怀疑对面的死人脸将毙命于自己手中,因为不管是日遁还是土遁,都超过了正常人的理解,根本防不胜防。 忽然,两人眼前一花,原地升腾起了一阵白烟,仿佛云霭落地,又像白雾迷蒙,让人目不视物,再也看不见身周的场景。 而两人短剑和十指落处,有赤霞流转,如莲华起舞,被直接带到了空处! 死人脸竟然是掌握了两门通幽异能的尊者级人物? ………… 夏丹丹握着一长一短的鸳鸯刀,背靠一株胡杨木,暂避着风沙。 她心中报仇之火熊熊,可天地之威下,还是只能按捺心情,等待减弱,这种状况下,自己等人围杀不了,敌人也寸步难行。 咯咯,娇笑声突地在她耳畔响起,她惊愕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位白裙飘飘,空灵绝美的少女从风沙里款款而来,风虽大,沙虽密,可到了她身边,却一下变得驯服,自行消散,故而她一路行来,竟然不染半点风尘。 这少女看似仙女临凡,可气质飘渺,难以捉摸,带有几分直指人心的魅惑。 夏丹丹发觉自己出声都仿佛变得困难,沙哑着道:“顾小桑?” 小紫,也就是顾小桑,悠然笑道: “红尘皆苦,忧患实多,何不归于真空家乡,共享极乐?” 周围风沙变缓,似乎一下亮堂了不少,隐隐约约有空灵之声降临。 ………… 破败的魔主神庙内,张闻与陈潇、罗友也察觉到了沙暴的突然剧烈。 “还好我们提前躲进来了。”陈潇欣喜地说道。 罗友自然赞美着漂亮的师妹:“多亏师妹你明智,要不然如此大的沙暴之中,我们寸步难行,说不得会迷失于荒漠里。” 荒漠气候多变,沙暴时常有之。中间突然剧烈的状况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哪怕这里是半荒漠地带,两人亦觉得理所当然。 张闻却皱着眉头,提着红日镇邪刀走到了死去的那位魔教弟子身旁,这种突如其来的“天灾”,这种违背正常的沙暴,总让他想到“哭老人”。莫非,是魔教教主亲至,就像风云庄庄主古空山那样,引动了天象变化? 当然,这种天象变化肯定没有哭老人狂沙神功里蕴含的天地之威,也不可能笼罩方圆百里。宛如末日降临,几有毁灭一地的恐怖。 他一边暗自提高了戒备,眉心祖窍微启,精神外放,一边检查起地上的魔教弟子尸体。 死者皮肤苍白,经络暗黑,隐有丝丝黑气蒸腾。但一靠近张闻,就在暗红发亮的“红日镇邪刀”下消融不见。 “刚才他躲在阴影里的能力近乎外景神异了,但实力却有天渊之别,而且身上邪气深重……这种通幽异能是怎么得到的?”张闻从罗友和陈潇师兄妹刚才的惊叹之中,大概知道了这就是所谓的通幽异能,愈发对这方世界的力量体系感兴趣了,若是没有隐患且能学会,配合自己的武功刀法。不失为一招底牌。 刚才张闻脱胎于“断清净”的那一刀,让罗友和陈潇叹为观止,收起了对他的轻视,而心中对师父要求注意这几个“权利帮”成员的先见之明,愈发佩服。 “真定法师,你在看什么?”陈潇壮着胆子问道,她觉得自身“风遁”异能和配套剑法非是这小和尚的对手。故而不知不觉改换了称呼。 张闻不想暴露自身对通幽的一无所知,单掌竖起道:“阿弥陀佛,虽说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但终究是一条人命,罪过罪过。” “法师慈悲心肠,让我等佩服得紧,不过魔教之人,借助魔气练功,人性消散,残忍狠毒,手下冤魂众多,杀他一人既是救了更多的人,胜造七级浮屠。”罗友口齿伶俐地说道。 而张闻的回答让陈潇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她也杀过人,但终究还是良善之辈,手下逝去一条生命,肯定不会好受。 “真定法师,你有此慈悲心肠,日后必成一代高僧。”陈潇展颜微笑,“刚才你使得刀法……” 她刚要询问,张闻得自幻形神功的奇妙预感再次浮现,猛地转头看向破烂的窗边。 只见一根细细的管子从孔洞里伸入,吹出淡淡的雾气。 “小心。”张闻低喝一声,屏住了呼吸,金钟罩运转,周身暗金流动。 陈曦和罗友顺着张闻的目光望了过去,再次被惊吓了一跳,是那晚弄得人心惶惶的用毒高手! 张闻也知道是对方阵营的用毒高手,明白要速战速决,于是红日镇邪刀一扬,施展出风神腿,蹬蹬蹬直冲窗边,配合他暗金流转的皮肤,就像一乘不可阻挡的战车。 他冲入雾中,金钟罩挡住渗透,侧身一撞,肩背用力,砰一下将窗户撞飞,整个人跃了出去。 神庙之外,风沙浓烈,但地上却满是滑溜溜的毒蛇,毛绒绒的蜘蛛,五彩斑斓的虫豸,而在它们中央,站着一位衣着鲜艳的少女。 张闻没有停止,也没有使用神行百变的小巧腾挪,直接大步踏入毒虫之中,奔向对面的少女。 毒蛇翘头,蜘蛛跃起,虫豸腾空,全部落于张闻身体,可它们撕咬之下,却像咬中了金石,一个个被反弹了出去。 张闻这乘“战车”,撞破了一切阻拦,凶猛直前,转眼就奔到了少女身边。 红袖完全没料到小秃驴的战斗方式如此简单粗暴,勇猛无比,一时有些发怔,但很快回过神来,掌心一扣,将暗藏的唐花打出! 第102章 一道流光如星,打中了张闻,可却像击中了虚影,直接穿透了过去,钉在了破庙对面的墙壁之上。 铁花盛放,五瓣如兰,精致而妖艳,墙壁十尺之内,一只只蚊虫、蚂蚁无声掉落,几只沙鼠翻滚出来,腿脚伸直,僵死原地,周身之毛全部掉完,光秃秃的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它们都未曾与唐花有过接触,隔了足足好几尺,可在唐花盛放之后,依然殒命! 这看得陈潇和罗友喉咙发干,吞咽困难,换做是自己在附近,恐怕也是一样的结局,这是多么可怕的暗器啊! 不过最让人觉得怪异的是,为什么一丈之内,那名毒药高手会将暗器射偏,与真定法师隔了足足三寸飞过,莫非她眼睛不好?其他感官也有问题? 唐花出手,却射中虚影,红袖暗叫一声不好,另外一只手中的事物就要飞出。 可仿佛战车般撞破了重重阻碍的张闻,已经“碾压”到了她的身边,心神沉浸入清净之中,暗红刀光亮起,红尘炊烟袅袅! 阳光和煦,照拂于身,学习毒药、驱使毒虫的种种痛苦一下袭上了红袖的心头,身上每一处伤口,身体每一点虚弱,都记录着这不堪回首的往事。 因为自己痛苦,不得清净,所以别人也得跟着痛苦,死在自己手下之人,都饱受了毒发的苦痛! 这一切麻木重复,若忽略痛苦,其实还有一种特别的宁静,直到那日那人走到了自己身边,于是清净远去,堕入红尘。 姑娘你好,在下云霆锋。 嗯,我是唐红袖,不是秀气的秀。是衣袖的袖。 疼痛加身,红袖清醒了过来,可一切已经太晚,滚烫直入心肺。 鲜血喷出,模糊了双眼,唐红袖不甘地倒下,我还有那么多暗器那么多剧毒。怎么不给我使出的机会? 还有,你为什么没事? 张闻一刀斩中,立刻后跃几步,左手举起,一只金色的虫豸已经失去了生命。 “你是想问它为什么没奏效?”张闻看着唐红袖绝望不甘又疑惑难解的眼神,轻声问道。 唐红袖喉咙荷荷有声。是啊,它能咬破第五关金钟罩的! 张闻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左手用力,啪一声,那只虫豸立刻被捏成了烂泥,然后对着唐红袖低语道:“嘎嘣脆。” 唐红袖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我又不是傻子。完全不管不顾,用自身金钟罩去测试你的毒虫,我之所以敢横冲直撞,是因为习练幻形神功,又迈入开窍期后,隐约有些第六感般的神异,若出现能威胁到我的毒虫,大概可以感觉到。不会将它们与一般毒虫混淆。 当然,也怪你这种毒虫不多,否则多放几个出来,我就算能感觉到,也会手忙脚乱,不得不暂避锋芒。 “击杀了魔教阵营轮回者唐红袖,每人奖励一百善功。” 这次的任务。六道轮回之主的提示是直接响在脑海里。 陈潇和罗友嘴巴微张,目瞪口呆地看着张闻的背影,他竟然,竟然如此轻松就杀掉了那个用毒高手? 刚才的真定法师真像一头白象。横冲直闯,无可阻挡! 而且他的那一刀,真是难描难述,充满了奇怪的红尘诱惑,惊艳无比! 张闻刚要检查一下唐红袖有什么剧毒、暗器残留,以便对付安国邪,突然之间,唐红袖腰带、怀里、背部、袜子、袖口、裙摆等地方钻出了一只又一只恶心的毒物,有小蛇,有虫豸,密密麻麻,让人恶心。 它们钻出来后,愣了一下,然后翻身就啃咬起唐红袖的尸体,周围的蛇虫飞蚊也纷纷反噬,瞬间将唐红袖淹没。 张闻正打算强忍住恶心,驱赶它们,突然,毒蛇、蜘蛛、蟾蜍、虫豸纷纷翻倒僵死,一只又一只,很快,唐红袖身旁就躺满了毒物的尸体,而她本身只剩下了一具白骨和破烂的衣物、许多件被腐蚀的暗器。 “用毒驱虫之人真可怕……”张闻轻吐了一口气,找了根树枝在唐红袖残留的衣物里戳来戳去,看还残留什么用得着的事物。 就在这时,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夏丹丹被魔教阵营轮回者击杀,每人扣除一百善功。” 张闻倒吸一口凉气,明白这次敌人怕是全面进攻。 ………… 云烟雾绕,耳目被遮,自身的攻击又尽数被那旋卷的霞光荡开,两名魔教使者心神皆惧,已是起了逃走之心。 忽然,周围泥土砂砾爆射而起,急打两名魔教使者,宛如强弓硬弩,杀意腾腾。 如此密集的攻击,两名魔教使者根本避之不及,尤其那个善于土遁的家伙更是毫无办法,双掌拍散一些,却被其余嗖嗖打中,身体顿时成了蜂窝,一股股鲜血喷出。 阳光一晃,另外一人借势而遁,消失于原地,勉强避开了泥土砂砾的大部分攻击,仅仅被打中几处,鲜血横流。 可就在这时,一把花纹奇特的赤金长剑散发着威严厚重的气息,如烟似水,美妙袭来,恰恰挡在了这名使者身前。 被这气息一压,使者心神一慌,长剑已是透心而过。 轻松杀掉了两名刺客之后,齐正言抚摸着龙纹赤金剑上的鲜血,死人脸上少见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浑天宝鉴”果然非凡! 这两名刺客本身武功特殊,在身手只有初入开窍的水准下,竟然能借助自然之势,换了旁人,肯定手忙脚乱,连对方影子都未必能摸到,可自己的“浑天宝鉴”,从一开始修炼,就强调天人感应,利用天地间的异种能量修行,是借天地之势、自然之势、万物之势的绝世神功,岂是他们可以比拟? “浑天宝鉴”第一层“白云烟”,烟雾沸腾,遮人耳目。第二层“玫霞荡”,霞气起舞,卸力挪移,掩日镇神,第三层“土昆仑”,裂土碎石,驱使矿物沙泥暴起伤人。 “难怪价值如此多善功!”齐正言上一次单人任务时还未练成土昆仑。仅仅小试了“白云烟”和“玫霞荡”,这次实战打斗,让他对这门神功愈发期待。 不过想到“浑天宝鉴”上写的:入门容易,越往上走越难修炼,资质、悟性、努力、专心,缺一不可。想到自己半年都还未“幻形神功”小成,齐正言心中就闪过了一丝阴霾,好在到时候可以让六道轮回之主直接灌体,或许兑换提升资质和悟性的辅助功法修炼。 “击杀了魔教阵营轮回者唐红袖,每人奖励一百善功。” “夏丹丹被魔教阵营轮回者击杀,每人扣除一百善功。” 听到这两个消息,齐正言抬起头。望着沙暴笼罩的地方,表情异常凝重。 ………… 涵洞内,火光森森,照着附近地形。 张远山和暗处躲藏的影杀,谁也没动,互相静止,似乎在玩一个谁先动谁就输掉的游戏。 暗杀与反杀,比的就是耐心! 这时。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响在两人脑海内,间隔很短地宣告着唐红袖和夏丹丹的死亡。 张远山和影杀都非木头人,听到之后难免惊愕,只不过作为刺客的影杀迅速回过神来,短剑一扬,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可是,这个时候的他却感觉浑身无力。呼吸急促,头脑发晕,噗通一声软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中毒? 影杀昏昏沉沉地想着,模糊中看到符真真将火折子翻了过来。后面藏着一根很小的蜡烛,它正徐徐燃烧。 眼前一黑,影杀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了,也不知是蜡烛和火折子被吹灭,还是自己眼睛看不到了。 不过这不重要,呼吸间他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击杀了魔教阵营轮回者影杀,每人奖励一百善功。” 吞服过解药的张远山看着影杀脸上淡淡的微笑,感慨道:“七心海棠果然无色无嗅,难以察觉。” 符真真走了几步,看向涵洞外,见风沙没有变小,担忧地道:“他们也在被攻击,我们要去救援吗?” “你在这里躲着,我去,我大概记得江师妹、真定师弟和罗胜衣的位置。”张远山可不愿意近战实力不算太强的符真真在风沙之中冒险。 符真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跟去,可最终还是道:“远山,你要小心。” 她自忖若跟着一起去,这种目不及远的情况下,自己的毒药长处难以发挥,只会拖累张远山,因此强行忍住了同生共死的冲动。 ………… 唐红袖、夏丹丹身死的消息同样响在罗胜衣和云霆锋心里,由于唐红袖死在前面,云霆锋最先一愣,心中懊恼、沮丧、痛苦、惊愕等情绪如火燃烧。 察觉到他的异状,苦苦支撑于挽留自身真气内力的罗胜衣找到了机会,左拳一拦,右拳一震,将云霆锋包裹着拳头的手掌弹开,接着不退反进,一拳打出,至刚至猛,以攻代守,寻找转机。 云霆锋心绪难平,又失了吸取内力的出人意表,顿时被罗胜衣这一拳逼得连连退后,双掌如封似闭,防得非常吃力。 若是再有半柱香时间,自己就能取得内力上的极大优势,让罗胜衣再无反抗吸取之力。 这时,夏丹丹之死也传来,罗胜衣表情一变,攻势一滞,哀伤莫名,干脆后跃拉开距离,摆出防御架势——他被吸取了不少内力,现在未必是云霆锋的对手。 云霆锋正要再攻,影杀之死也被六道轮回之主通报了,他斟酌了一下,看着罗胜衣的双眼,缓缓退入了沙暴之中,消失于莽莽风沙里。 错误情报害死人! 地尊身如巨熊,进退之间却形如幻影,时而融入风沙,浑然一体,时而铁轮横挥,断风荡沙,让人根本把握不住他的举动,防不胜防。 在这种宛如神魔的“遁法”之下,任何正常高手都会反应不及,难以抵御,身首异处,对此,地尊很有信心,可是,现在他的这种自信动摇了,因为交手的少女并没有借天地万物之势的“通幽”异能,却剑法凌厉无匹,似乎能料敌机先,不管自己怎么遁入风沙,只要蹿出来,迎面就是明晃晃的锋锐剑光。 他好几次险些命丧剑下,幸得苏元英从旁夹攻,时而掺杂雷光黑气,才避开了江芷微的长剑,犹是如此,他黑气升腾的额头已经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完全不敢相信,不借天地万物之势,光凭人力,就能达到如此可怕的程度! 江芷微将《太上剑经》所载的几套开窍期剑**流使来,剑气纵横,凌厉恐怖,以一敌二竟然将地尊和苏元英两人压得喘不过气。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苏元英本身,他虽然开了八窍,却是借助外力,并不擅长近身肉搏,而刚才激化沙暴又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杀招、绝招一时难以使出。 他额头幽绿竖眼的光芒越来越妖异,江芷微见状,手下攻势更甚,嗖嗖几剑将地尊逼入了风沙之中,然后长剑微扬,仿佛要送一张请帖给苏元英。 绿光如水,突地蔓延出来,剑光亮起,纯粹凝练,死气森森。 双方几乎同时使出了绝招! 绿光似浪,拍在剑光之上,苏元英满怀期待地等着长剑落地,江芷微晕厥。 这是“神灵”的力量,这是直接元神和精神上的攻击。若没有相应手段,根本无法防御,无法抵消! 死气刺入灵魂的剑光颤抖了一下,剧烈晃动起来,但是,它坚定如故,穿透了绿光。直指苏元英眉心,仿佛来自九幽阎罗的邀请。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 苏元英身法不断变化,身体近乎扭曲,可那剑光就像索魂恶鬼,跗骨之俎,根本摆脱不了! “唐红袖被四大门派阵营轮回者击杀。每人扣除一百善功。” 什么? 闪转腾挪之间,苏元英本就已经处于力竭边缘,此时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响起,顿时让他略微愕然。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死者:苏元英。 死因:眉心中剑。 死状:玄关第三眼碎裂,表情惊恐愕然,身上再无别的伤痕。 杀人者:江芷微。 江芷微长剑回荡。铮一声挡住了地尊的黑色铁轮,她的眼角,双耳,鼻子,嘴角,皆有缕缕鲜血溢出——刚才苏元英的攻击让她元神受创,若非有幻形神功刺激过眉心祖窍,也下意识精神外放。护住了玄关,就算她意志再坚定,这一击也无法硬抗下来。 不过就算如此,她的意志也称得上可怕了,元神受创的情况下,居然能强行忍住,剑招不变!绝大部分开了九窍的高手都办不到这一点! 地尊看到苏元英倒地。亡魂直冒,又见江芷微长剑一扬,摆出送贴的姿势,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周身黑气升腾,猛地扑向江芷微,自己则转身“遁”入风沙。 剑光明净,幽然深沉,仿佛从九幽飞来,穿过黑气,直接扎入了风沙。 “啊!” 地尊发出一声惨叫,鲜血喷出,将附近风沙染得通红,背心已然中剑,不过江芷微元神受创,头晕目眩,又被黑气阻隔了一下,这一剑稍微迟了刹那,被他负伤遁走,鲜血洒了一路。 由于沙暴还未变缓,江芷微追赶不及,干脆停了下来,掏出一粒“百草丹”,仰头服下,元神上的伤势须得及时治疗,否则容易留下隐患。 “夏丹丹被魔教阵营轮回者击杀,每人扣除一百善功。” “击杀了魔教阵营轮回者影杀,每人奖励一百善功。” 江芷微刚调息了一下,耳边就相继传来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 这让她颇为疑惑,因为一直没有刚才那眉心长着幽绿竖眼的家伙被自己击杀的提示——他肯定是六窍及以上,不会只有一百善功。 她抬眼望去,看向苏元英的尸体,只见它快速地腐烂着,像是死了很久很久,没用片刻,就只剩一具白骨,身上别无他物。 “没死?”江芷微若有所思,有点明白敌人的力量来自何处了。 ………… 张闻戳了半天,总算挑出了两件似乎还能使用的物品。 一件是看起来很普通的黑色铁镖,可上面却用蝇头小字写着:“见之绝命”;另外一件是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罗网,它的网丝柔软纤细,整个缩成一团,不过拳头大小,拿在手中时,张闻感觉黑色铁镖要自行投向它。 “莫非是专破金属暗器的‘天罗地网’?”张闻心中一喜,目睹刚才的可怕场景后,他对暗器、毒药心有余悸。 当然,将金钟罩修炼上去后,这些都能抵御。 至于那件“见之绝命”镖,张闻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处,只好先收起,看江芷微、符真真等人是否知道——对于一件暗器来说,若没有相应手法配合,威力会降低很多很多。 这时,由于苏元英之“死”,剧烈的沙暴开始放缓,刮在身上的风刀沙剑变得没那么凌厉了。 张闻倒是不怕这个,它们还打不破自己的金钟罩,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事,顾小桑会不会专程过来杀自己? 这个疯子、心理变态,为了莫须有的理由,说不定真会过来! 若是在沙暴猛烈之前,张闻肯定会等在这里,等着顾小桑自投罗网,可现在,他知道江芷微等人怕是正陷入苦战,一时半会来不了,而顾小桑或许正与他们交手。或许正在赶来的途中。 想了想,他回头对陈潇、罗友道:“各自隐藏。” 说完,他内力按照特殊路线运行,施展开风神腿,蹿入了风沙里,躲到了一株胡杨木上,眉心发胀。精神外放,裹住全身。 风沙越来越小,这时,一道幽幽的叹气声传入了张闻耳中:“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 声音柔美,语气幽怨,仿佛说话者情根深种。求而不得,听得人肝肠寸断,难以自持。 可在张闻耳中,却不亚于牛头马面的索魂之声,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姑娘,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他不敢有任何举动,头也没抬。全身心地隐蔽着。 风沙阵阵,幽怨声音随之而来:“红袖骂你是小秃驴,说要玩死你,所以我就不提醒他们,让他们自己找死,让你亲手杀掉她,你看,我对你多好。小紫喜欢的,别人都不能碰,不能欺负,必须我亲自出手才行。” 她说着说着,语气变得轻快,满是愉悦:“要玩死你,也只能我自己来玩。放心,我不会让你痛苦地归于真空家乡,那样小紫会怪我的,我会让你在极乐之中返回老母的怀抱。” 神经病啊!张闻内心怒骂了一声。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他自忖实力相差颇大,这位可是人榜前几的恐怖人物,因此继续隐藏着。 顾小桑长长地叹了口气,再也没有说话,风沙之中,似乎再无动静传来。 “小和尚,小和尚……”江芷微的声音响起。 张闻先是一喜,继而戒备,莫是妖女改变嗓音诓我吧? “真定师弟……”与此同时,张远山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张闻这才放心,知道是他们赶来,惊走了顾小桑。 于是,他跳下胡杨木,到破庙前方与他们相见,看到有罗胜衣、江芷微、张远山和齐正言四人——若非他们差不多齐至,以顾小桑的实力和胆大,说不得会试试强杀援兵。 ………… 远处小山峰顶。 苏元英留下的两位侍女之一,秀美的脸庞突然浮现出极端痛苦的表情,接着身上一缕缕黑气冒出,肚子鼓起,很快就像怀胎十月了。 噗,一只手掌穿破肚皮,伸了出来,接着这名媚骨外露的侍女被黑气腐蚀。 血肉融化,蠕动汇于肚子破口。 黑气越来越浓,里面有一道瘦削高挑的人影站起,“他”剧烈地咳嗽着,缓步走出黑气,周身"chiluo",皮肤苍白,血肉隐含黑气。 另外一位侍女表情不变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死的不是自己的同伴,然后露出魅惑的笑容,迎了上去,找出衣裳,给主人披上。 “墨瞳身死,每人扣除五十善功。” 苏元英眯眼听着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双手紧紧握着。 “你没死?”从风沙中遁出的地尊看到苏元英站在山顶,吓得差点站立不稳,滚到山下,明明自己亲眼看见他死于了那名可怕少女之手,为什么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他背部有黑气弥漫在血肉模糊的伤口,让其不断蠕动恢复。 苏元英脸色苍白,简短地道:“假死。” 他咳嗽一声,看着后面上山的云霆锋,冷冷道:“你手下打探的好情报。” 云霆锋看了看苏元英背后只剩一个的侍女,叹了口气道:“所以他们已经死了。” “死得好。”苏元英毫不掩饰地说道。 云霆锋眯了眯眼睛,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起。 “如果想动手,就不要忍着,何必在背后攥着拳头呢?”柔美悦耳的声音嬉笑传来,“云公子,我看好你哟。” 云霆锋猛地回头,双眼蕴含着怒意,看着款款行来的小紫,低声质问道:“为什么消息会错的如此离谱?” 小紫洁白如玉的双掌轻轻一拍:“哎呀,我只是去见小情郎兼杀人,打探消息不是影杀负责吗?而且,罗胜衣和江芷微都是人榜有名的高手,他们的厉害好像不用我多说吧?你们自己自视甚高,仅仅两个人去围杀江芷微,怪我咯?” 云霆锋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看着白衣飘飘,纤尘不染,仿佛只是沐浴归来的小紫,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会怪你?若不是你,我们一个敌人都杀不掉,应该谢你才对。” 两次出手,带走两个开窍高手之命,轻松而写意,让他怎么敢再轻视小紫? 前者还能说刚入开窍,不擅长近战,后者则明显是开窍许久,刀法出众的强者,就算偷袭,自己也不敢保证轻松解决,而小紫现在的状态说明她的实力不可小觑! “云公子知书达理,哎呀,不对,知情识趣,也不对,通情达理,实在让我欣慰。”小紫笑容古灵精怪地说道,明显在打趣云霆锋。 苏元英沉下一张脸,语气冰冷地道:“你到底是谁?” 他练就眉心邪眼,颇多神异,在小紫屡次表现出格的情况下,隐约感觉到她绝对不是宣称的那样籍籍无名,甚至玉珑紫也可能不是真名。 “我是小紫啊,苏公子你被江芷微刺坏了脑子吗?记心大不如前啊。”小紫笑嘻嘻地说道,“有件事情,我得提醒苏公子,万劫阴灵难入圣,而且还是借助外力的阴灵。” 苏元英苍白的脸庞当即涨得通红,不可思议地看着小紫:“你,你在说什么!” 她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知道的? “一股子阴气、邪气,我不想闻,却非要往我鼻子里钻,这种东西,小女子见得太多。”小紫嘴角含笑地说道。 云霆锋深深地看着小紫,愈发觉得她神秘不凡,这种东西哪是能寻常见到的?她到底出身何方? 旁边的地尊听得满心疑惑,什么“人榜”?什么万劫阴灵?他有心发问,但又想起此次围攻之事,自己这方岌岌可危,须得借助这几位奇怪强者,教主三番四次传书来信要尊重他们,拉拢他们,就不得不按下心中疑问。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鸟鸣从半空传来,一只血肉腐烂,黑羽凌乱的怪鸟落于地尊肩头。 这只怪鸟魔气浓郁,脚下绑着一张纸条。 地尊取下纸条,展开一看,瓮声瓮气地对云霆锋、苏元英等人道:“教主有令,让我们前去汇合。” ………… “墨瞳身亡,每人奖励五十善功。” 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响在众人耳中时,张远山已经将符真真接到了破庙,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墨瞳的身死为什么要算到自己等人头上。 江芷微沉吟了一下道:“我大概明白了,墨瞳是‘代’眉心有竖眼之人而死。” “替死、借尸等并非稀罕之事,可基本得外景及以上的强者才涉及,这眉心有竖眼之人确实手段诡秘。”罗胜衣抚摸着身前夏丹丹笑容安详的脸庞,语气沉重地道,“是我没料到敌人会引动天地异象,制造出庞大的沙暴,才造成了这番恶果。” 他惯来不是推卸责任之人,而这次的诱杀围攻计划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所以面对夏丹丹之死,他没有暗恨张闻等人。 “他们也错估了我们的实力,若集中精力围杀其中一两人,恐怕我们谁都在劫难逃,此乃见识浅薄之罪,我们每个人都有。”张远山表情正经地说道,事情已经过去,自责和懊悔没有作用了,重要的是吸取教训,不再轻敌。 张闻想到神经兮兮的顾小桑,呲了呲牙道:“幸好此战之后,对方阵营大概的能力,我们都已知晓,日后不会再错估了,只是顾小桑不知掌握了《无生老母降世经》上多少神功绝学,绝对不能只注意无生指。” 死去的不用再提,眉心有竖眼的家伙明显是走精神攻击、借天地之势攻击的路子,披散着头发的浓眉公子则可能是北冥神功或吸星神功,内功雄厚,一拳一掌都有莫大威力,不过,据罗胜衣描述,他用七伤拳、大伏魔拳等进攻时,对方的招式偏向于玄奥精妙的变化,而非强接硬打。 “是的,必须小心,但不知眉心有竖眼之人为什么能借天地之势,为什么能替死复活,若不弄清楚这点,恐怕还会着了他的道。”罗胜衣看着江芷微、张远山和张闻说道,他自忖轮回世界的见识强过他们,但武功路数和不同超脱之法的见识就比不得这几位名门嫡传了,毕竟兑换谱上的条目实在太多,谁有那个精力和时间一一看完? 张闻还是个虚架子的名门嫡传,为了恶补功夫,他在这方面尚未有太多涉足,因此同样看着江芷微和张远山。 江芷微抿了抿嘴唇道:“我大概猜到了,应是神道的分支之一,‘养邪神’。” “养邪神?”张远山的神情变得很凝重。 张闻嘴角抽动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罗胜衣和齐正言、符真真,发现他们与自己是相似的表情,“养邪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只听过“跳大神”……张闻默默自嘲着。 江芷微知道他们不解,详细地介绍道:“正常神道是抛弃身体,以香火之力重新练就神躯,之后再一步步感应天道运转,掌握部分规律,融入自身,登临神位,以求不朽,但成也香火,败也香火,未曾闻哪位神灵能万劫不灭的。” “在正常神道之外,还有天生神灵,还有仿照天生神灵而来的‘养邪神’。” “修炼者通过残忍神秘的各种方式,养出一点自然而生的邪灵,再抛弃自身肉身,作为饲养邪灵的炉鼎,本体则以阴灵寄居的方式存于身体内,当通过采补、吸食、吞吃、祭祀等方式让邪灵壮大成‘邪神’后,身体就有外在特征凸显,比如眉心竖眼,之后则能用外在特征,借助邪神的力量沟通天地,驱动天地万物之势,邪神越强,本身实力越强。” “不过邪神容易反噬,须得用种种方式遏制,比如分化到不同炉鼎等,而自己的肉身因为常年遭受侵蚀,也要常常‘更换’,反正有邪神同化,身体会始终保持在开窍及以上水准,可即使如此,一百个养邪神之人,会有八十个死在邪神反噬之下,有十九个在邪神强大到一定程度后,遭受天劫而灰飞烟灭,仅仅少之又少的人能养到‘邪神’登临神位,与己身合一。” 张闻和罗胜衣等人听得津津有味,修炼之道真是千奇百怪,大道三千,旁门八百,皆能前行! 张远山补充道:“所以,杀掉眉心生有竖眼之人后,不能疏忽大意,若他的阴灵彻底湮灭,体内的邪神就会失控,被暴虐杀戮气息影响,屠灭身边一切。” “虽然‘养邪神’只要忍得住痛苦,狠得下心肠,泯灭得了良心,入门非常容易,进阶也相当神速,但隐患实在太多,成功者寥寥,失败者造成的破坏又异常严重,故而在中古之后,这种修炼之法渐渐被抛弃,据说只有邪魔九道中的罗教、长生教、不仁楼,还保存有秘籍,还有人修炼。”江芷微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白虹贯日剑的铜绿剑鞘,“若非这种修炼方式相当典型,门中长辈专门讲过,我亦不会知晓。” 张闻啧啧有声:“若有六道轮回之主帮忙,‘养邪神’似乎更容易入门和进阶,反正我相信祂是能直接兑换邪灵种子,乃至正品邪神的。” 这方面的东西实在太多,他没翻到过。 说到这里,张远山拍了拍腰间螣蛇剑道:“从‘养邪神’得到提示,我有些明白这方世界的通幽、入神是怎么回事了。” “是怎么回事?”张闻对那种借势而遁的通幽异能很感兴趣,若是自己掌握,风神腿将不再是花架子,能借风而行,远扬千里。 张远山叹息道:“他们可能比‘养邪神’还不如,至少养邪神的力量能自控,属于自己。” “魔教的通幽,应该是借助入体的魔气,它残留着魔主的‘意志’,能沟通天地,驱使天地万物之势,视魔气多寡,产生不同数量的神异,但魔气能腐蚀身心,核心的魔气又只有尊者、教主才能获得,所以对普通的通幽弟子来说,必须得到上层赏识,实力才能更进一步,而且会慢慢失去理智和人性,残忍好杀,彻底变成魔气的傀儡。” “原来是这样……”张闻略微失望,不过从交手的状况看,张远山的推测应该接近事实了,“难怪封印魔坟是四大门派的目标,呵呵,若任由魔气外泄,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面对通幽大军了,不过,四大门派的通幽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总不可能有魔气吧? “魔教是借助魔主残留的‘意志’,他们自然是借助四大封印之器的‘意识’。”江芷微平淡说道,“所以,这四件兵器至少是能沟通天地的宝兵。” 宝兵,等同于外景强者的器物!除了江芷微之外,张闻等人的呼吸都变得略微粗重。 这种程度的兵器,已经是神仙之物,价值几千善功,哪怕少林寺内,估计也不会超过一百。 “风云刀,太华剑,摘星手,晓月织……从古庄主的出手情况看,或许真是借助了风云刀的‘意识’。”罗胜衣回想起那晚古空山掀起狂风,吹飞毒物的场景。 “难怪风云庄出行时,会像护送神主牌位一样护送着装有风云刀的匣子……”张闻恍然大悟,之前心中的疑惑一下解开。 价值几千的宝兵,神仙之物,要说张闻没有起点贪婪之心,那是不可能的,他还不是那种斩断了红尘杂念的得道高僧,而且每次施展“断清净”后,总是会被欲望、恩义、天伦、贪婪、惧怕等侵扰,断人清净,也断己清净,日常之时,亦难免受到一些影响,出现不好的想法。 这也就是“阿难破戒刀法”历代以来少有高僧练成的缘故,因为它与佛门清修刚好背道而驰,必须时时刻刻受红尘、业力、因果侵袭和牵引,以此淬炼一颗佛心,绽放清净琉璃光芒,而一旦无法自拔,那就彻底断了佛门之路了,除非日后能有大机缘而大顿悟。 不过,不坑害同伴乃张闻的底线之一,只要对方没有别的心思,而且,这次的主线任务是配合四大门派封印魔坟,需要四件宝兵同时镇压,若抢走了宝兵,得罪了四大门派,那主线任务肯定无法完成了,也失去了助力,受到魔教、四大门派、敌对轮回者三方面的追杀,活着回归的可能极低——宝兵须得在外景强者手中才能发挥全部威力,先不提时间问题,自己就算日夜炼化,长年累月,也顶多像古空山一样的水准。 最为重要的还有一点,这四件宝兵是“仙人”留下封印魔坟之物,虽无灵性,却有自身“意志”,若贸然抢夺,不懂关键之处,说不得会让宝兵自行激发,威力全开,那时候就尸骨无存了。 或许是与张闻有着同样的挣扎心思,短时间内,众人都没有说话,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我们还是讨论主线和阵营对抗任务吧。”几个呼吸后,江芷微表情不变地说道。 作为备受重视的嫡传,她对宝兵并没有什么贪婪之情,只要正常踏入半步外景,应该就会得赐一口这种等阶的长剑,犯不着为此冒险,所以,她不想由于队友的贪心而无法完成主线任务,然后善功不足被抹杀。 张远山轻笑道:“财帛宝物动人心啊,这很正常,只要能衡量自身的实力,不违背本性,那就算不得什么。” 他继续说道:“这次之后,对方知晓了我们大概的实力水准和武功特点,肯定会改换作战方式,比如先扫荡实力较差之人,比如制造机会,集中所有实力围杀一人,我们不得不防。” “对我们而言,四大门派实力占优,只要紧紧跟着他们,不贸然分开,稳扎稳打,攻破圣火山后,敌人就没有暗处的优势了,也没有再围杀和闪转的空间。”罗胜衣低缓说道,这是以堂堂正正之势击败敌人的策略,到时候,纵使魔教阵营轮回者的高端力量更多,自己这边也人多势众,又有四大门派的高手相助,胜算极大。 这次是由于夏初临之死,自己太想反被动为主动,贪功冒进,才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张闻回忆着自己的“团战经验”,皱眉思索了一阵道:“若对方集中实力围杀的不是我们之一呢?” “此言何意?”罗胜衣望向这看似不靠谱实际却不容小视的和尚。 “小和尚的意思是,若对方集中实力围杀四大门派执掌宝兵之人,抢走一件宝兵,那四大门派稳步推进的打算就落空了,必须分化人手,抢回宝兵,并快速攻占圣火山,这对我们不太有利,或许连主线任务都无法完成。”江芷微闻弦歌知雅意。 张远山轻抚手掌:“对啊,我们之前太过在意阵营对抗任务,太过注意彼此之间的交锋,却忘了对方不一定会直接针对我们,侧面迂回一样会有好的效果。” 罗胜衣皱眉道:“四大门派虽然分成四路,齐头并进,但彼此间的距离不算远,救援绰绰有余……”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想到了那位“养邪神”的敌人,他比风云庄庄主更能借天地之势,不难制造大范围的混乱,短暂隔绝几路之间的救援!自己等人这次就是因为这样才险些全军覆没,不能不吸取教训。 “必须提醒他们。”齐正言少言寡语,但这种事情上,他不得不出声强调。 张闻嗯了一声:“我们先把这次遇袭之事告知古庄主,由他提醒其他三大门派,最好能合成一路前进。”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返回。”张远山深吸了口气。 张闻笑了笑,指着破庙道:“还有两位朋友在,若由他们禀告,古庄主肯定会更重视。” 他指的是躲藏起来的陈潇和罗友。 陈潇和罗友被叫出来时,表情很是迷茫,沙暴怎么说停就停了,而且“权力帮”之人怎么全都来了? 张闻将大概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末了道:“还请两位禀告古庄主,敌人新有强援,诡异可怕,不得不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陈潇被张闻的描述震惊得难以自持,那种天灾般的沙暴怎么可能是人力造成的?哪怕是借助原本沙暴之势而来!这已经是仙人手段了! 而,而“权力帮”这几人能打退“仙人”,更加不可思议! “古庄主应该能看出刚才沙暴的异常。”张闻没有多说什么,没对两名弟子解释,只要他们将自身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告知古空山就行。 陈潇和罗友一副我见识少,你们别骗我的样子,发呆般地随着张闻等人往风云庄主力所在返回。 夏丹丹的尸体,罗胜衣背了回去,不仅仅是为了葬在好一点的地方,而且是让古空山再次见识无生指的恐怖,增强说服力。 路上,张闻悄悄拿出黑色铁镖给符真真、江芷微等人看,询问这是什么暗器。 “这是‘见之绝命镖’,看似是普通的飞镖,但只要用特殊手法打出,到了半途就会自行分裂成七根毒刺,笼罩敌人所有闪避的方向,见之绝命,我曾经见人使过。”罗胜衣仔细看了一阵道。 虽然对暗器的教导是名门嫡传的一部分,防止弟子下山之后着了奇怪暗器的道,江芷微、张远山等人的暗器知识不可谓不丰富,但这把“见之绝命镖”非是主世界之物,他们并不识得,而符真真主要钻研医理、毒理,对暗器的了解只有少数几件自身合用的,最后多亏了轮回世界经历丰富的罗胜衣。 “好东西啊。”张闻暗喜不已,这把“见之绝命镖”虽然不如暴雨梨花针,但也是一等一的暗器,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 得了陈潇和罗友的禀报,古空山第一时间就召见了张闻等人。 他依然头发乌黑,腰背挺直,不露自威,沉声问道:“那名异人真的眉心生有竖眼?” 这可是传说中神人的特征! 他之前就觉得沙暴猛烈来袭有点古怪,但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覆盖宽广的天灾非人力所能制造,自己肯定办不到,除非风云刀彻底解封,完全激发,而这等同于不可能,历代以来,就没有庄主能够让风云刀彻底解封的,全靠仙人留言揣摩威力。 如今听到陈潇和罗友的描述,他对之前沙暴的怀疑重新泛起,对张闻等人的经历将信将疑。 “是的,眉心生有一只幽绿的竖眼,宛如妖魔。”张闻坦然回答,江芷微则将自己与苏元英交手的过程详细讲了一遍。 古空山眉毛一挑,眯眼看着江芷微,魔教地尊的特征,她描述的没有错,但地尊的实力,自己很清楚,不容小视,她竟然能以一敌二,伤走地尊,杀掉异人的替身,这份手段,让人心惊! 他沉吟了一下道:“之前我亦觉得沙暴有异,现在算是解了心中疑惑,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不相信有人能掌握如此神仙手段,毕竟你们也只是推断,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嗯,我会修书三封,让另外三路的同道前来汇合。” 张闻等人不可能给他解释什么是“养邪神”,所以他对眉心有竖眼的异人能否借沙暴之势增加威力和范围还抱着一定程度的怀疑。 但作为一名庄主,他的理智让他谨慎为上。 “阿弥陀佛,庄主明见千里,实乃其他三派之福。”张闻见古空山没有“脑残”,忍不住赞了一句。 作下这番大事后,古空山对张闻等人愈发重视,示意他们先留在此处帐篷,与自己一起等待另外三派的回信。 三只异鸟飞走,古空山与张闻等人闲扯起武学之道,想要从中窥出他们的来历,但张闻等人亦是滴水不漏,偶尔说点主世界之事,古空山也是摸不着头脑,根本没有思索的方向。 由于距离颇近,不到一刻钟,三只异鸟就先后返回,古空山取下书信一看,顿时隐含怒气地低喝道:“愚蠢!这种时候还提防我!” “古庄主,可是他们不愿意过来?”罗胜衣不动声色地问道。 古空山将书信丢在一旁,冷声道:“对,他们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不仅不相信有异人能驱动如此恐怖的沙暴,而且怀疑我想借此机会凌驾于他们之上。哼,不管异人是不是真的,魔教又有强援却假不了!” 作为正道第一高手,他已经习惯被其他三大门派之人提防,但这种时候还如此见识,那就实在太愚蠢了! 正道门派之间也不和睦啊……张闻撇了撇嘴道:“古庄主,恐怕得你亲自去说服他们了。” 古空山沉默了下来,背负起双手,来回踱步,静静思索。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有了决断,叫过长老、弟子,让他们严防死守,然后自己抱着风云刀匣子踏出帐篷,并让张闻等人跟随去万剑派驻地——自己不在,留身份无法确认的他们在营地内,很容易出问题,而且他们也是亲历者。 张闻等人自无不可,但出了营地没多久,就看到天色迅速黯淡下来,远处黄沙滚滚,漫卷上天,将摘星楼营地及附近区域“淹没”。 “糟糕!”古空山目光一凝。 魔教教主胡不为能制造小型沙暴,眉心有竖眼的异人则可以借势扩大! 这个想法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第103章 风沙膨胀,很快蔓延开来,及于近处,眼前沙尘茫茫,耳边风声呼啸,再难敏锐地感应到四周。 眼见异变突起,古空山来不及多想,身周风卷云涌,就要奔入沙暴之中,救援摘星楼太上长老。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挡在了他的眼前。 “古庄主,莫要急躁,小心埋伏。”张闻沉声说道。 古空山老于江湖,闻弦歌知雅意,顿时暗道一声自己太鲁莽了,若魔教众人是突袭摘星楼太上长老还好,要是他们声东击西,趁风沙遮蔽感官的机会,埋伏于途中,自己稍有不慎,就会饮恨当场。 他虽然为正道第一高手,但也知道自己与魔教教主胡不为在伯仲之间,被他偷袭的话,十有八九会受创,再加上天地人三尊,新增的强援,真是想逃都未必能逃掉。 所以,不能鲁莽突进,须得谨慎前行。 轻吸口气,古空山很有风度地道:“多谢法师提醒,我们小心前往。” 拉上这群实力不凡的人,哪怕遇到埋伏,也不会那么危险。 不过他也没有大意,若这些人是魔教奸细呢?因此,在张闻等人准备鱼贯钻入沙暴时,古空山将怀中匣子打开了。 顿时,刀光暴亮,直射九霄,天空白云汇聚,周围风卷成龙,沙暴为之一空。 作为一名用刀好手,张闻自然忍不住极目眺去,只见那是一柄蒙着一层明净之光的长刀,刀柄古朴无华,仿佛就是普通木头制成,而在刀身一面,淡青花纹闪着夺人心魄的光芒,汇成了一条韵味悠长的五爪真龙,它的爪下,云卷云舒。 古空山将风云刀取出,刀匣背于身后,往前轻轻虚斩,就见狂风暴起,吹散了沙尘,露出一条朗朗大道。 直到这个时候,张闻才看到风云刀另外一面,暗红幽光结成了一头栩栩如生的猛虎,它的身周,清风缭绕。 不愧是宝兵……张闻暗赞一声,随着江芷微等人,踏入了古空山开辟的无沙之路,横穿沙暴。 ………… 摘星楼的驻地,不少帐篷被直接掀飞,诸多弟子迷失于沙暴之中,看不清事物,听不到声音,根本没办法彼此救援,只好谨守门户,小心地往风沙微弱一点的地方靠拢。 主帐篷附近,魔气缭绕,乌黑奔腾,将晚到一步的摘星楼楼主和几位长老、弟子挡在外面。 天地人三尊,有的闪现于风沙之中,有的污秽着一颗颗“摇落的星辰”,有的魔气灌体,不惧疼痛,不怕创伤,血肉不断蠕动复原,生生拦住了拼命救援的摘星楼楼主等人。 急切之间,虽然摘星楼赶来的高手人数占优,却寸步难前。 帐篷内,一位白发老者眉须皆张,怒视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他的眼角、鼻孔、嘴角、耳孔,都有一缕缕鲜血泌出,双掌戴着的银白金属手套正被一缕缕深沉幽黑的魔气缠绕捆绑,难以发挥出威力。 他对面的中年男子清廋异常,双掌按在那一缕缕幽深魔气里,若有似无,仿佛融化于其中了。 这中年清廋男子额头泌着奇怪的血汗,显得并不轻松,但脸上却挂着轻松的笑意,看着白发老者的背后。 白发老者的背后,云霆锋长发披散,浓眉舒展,双掌抓在对方肩头。 可以看到,白发老者肌肉不断起伏,似有事物飞速涌入云霆锋体内。 在中年清廋男子旁边,苏元英眉心张开,幽绿竖眼妖异非常,他捂着嘴巴,轻轻咳嗽,脚边躺着两个抓来的摘星楼女弟子,白裙飘飘的顾小桑笑吟吟看着这一切,显得漫不经心。 几个呼吸之后,白发老者肌肉干瘪,全身精力流失般缓缓倒地,眼神迷茫,口中沙哑:“魔头,魔头……” 中年清瘦男子没有大意,幽深可怖的魔气始终包裹着那双银白的金属手套,直到将它从老者手上取下,才轻舒了一口气。 云霆锋脸上闪过一抹艳红,旋即消失,满足地轻抚手掌道:“教主,接下来怎么做?” 这中年清瘦男子正是魔教教主胡不为。 胡不为露出一丝微笑:“三位武功盖世,这次幸得你们相助。” 简单赞扬了一句后,他严肃地道:“古空山等人即将赶到,我们还没有正面抗衡的实力,须得立刻撤走,只要过了魔坟封印之日,他们就无力回天了。” “为了不被他们追赶上来,抢回‘摘星手’,我们兵分四路,虚虚实实,分散他们的实力,只要将摘星手带回圣火山,镇压到魔坟里,那就大事成矣。” “到了那个时候,本教对三位必有重谢,不管神兵利器,丹药秘籍,还是魔气结晶,美貌弟子,都绝不吝啬。” 云霆锋潇洒拱手:“但凭教主吩咐。” 用小紫之名示人的顾小桑似笑非笑地道:“小女子正有此意。” ………… 烈风激荡,云气排空,古空山虚斩着风云刀,终于打通了前往摘星楼的道路,看到了飘摇混乱的驻地。 “洛楼主?戚长老呢?”古空山看到了正准备追赶入沙暴的摘星楼楼主。 听到古空山的声音,洛楼主愣了愣,激动转身道:“古庄主,鄙派戚长老被魔头围杀,摘星手也被抢走了!” “什么?”虽然有所预料,古空山、张闻等人还是忍不住震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剑气纵横,飘带纷飞,万剑派掌门和晓月门守阙老人各自带着几位长老从不同方向赶到了。 “摘星手在谁手里?往哪个方向逃走?”古空山来不及打招呼,厉声问着洛楼主。 万剑派掌门是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晓月门守阙老人则是佝偻着背,皱纹可以夹死蚊子的老者,他们没有插话,一边侧耳听着,一边向其他人询问发生的事情。 洛楼主被古空山问得一愣,有点茫然地道:“他们兵分四路,从四个方向逃走,我也不知道摘星手在谁手里。” 虚虚实实之策……古空山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这种事情,真没办法预先猜到摘星手在哪一路,也不能去赌,一旦失算,万劫不复:“既然如此,我们也分头追击,胡不为往哪个方向逃走的?还有谁同行?” 此时,风沙已经渐渐平息,他决意自身追赶魔教教主胡不为。 洛楼主镇定了下来,语速极快地道:“胡不为是自己一个人,往那个方向……天尊与眉心开眼的异人一路……人尊与披散头发的男子一路……地尊与白裙女子一路……” 古空山没有犹豫,直接道:“我和你一路,追赶胡不为。” 单人匹马未必抢得回来! 然后他看着万剑派掌门道:“环夫人,烦请你带本门长老追赶天尊,小心眉心开眼的异人,他能直接攻击魂魄。” 环夫人脸色严肃地点头道:“放心,太华剑能斩元神精魄。” 她也不啰嗦,立刻就带着两位长老追赶天尊和苏元英而去,剩余两位回去安排严守和前进事宜。 “古庄主,我们追赶人尊。”晓月门守阙老人不愿耽误时间,直截了当地道。 古空山点头道:“小心披发男子,他能通过身体接触吸取内力。” 守阙老人牢记于心,转身而去,同样留下部分长老回去稳定人心。 古空山本来打算让摘星楼几位长老去追赶地尊的,可转眼想到张闻一伙来历神秘,不可亲信,若留在这里,未必不会生出事端,于是沉声道:“烦请诸位追赶地尊,由摘星楼派出两位同道相助。” 一是监视,二是大漠莽莽,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被甩掉。 “好的,古庄主。”这次罗胜衣没有出头,张远山与张闻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当即答应了下来。 这可是杀掉顾小桑的大好机会!难得他们分散行事! 古空山不敢再耽搁,轻轻点头,风云激荡,带着洛楼主追向胡不为。 江芷微沉吟了一下道:“张师兄,你和真真回风云庄驻地吧,她初开眼窍,轻功差了火候,这种追赶难以跟上,而她单独一人,我们又放心不下。” 这种追赶敌人的紧要关头,她没有啰嗦,没有迂回,没有照顾符真真的面子。 张闻听得心有戚戚然,还好当初自己听了她的建议,在轻功上狠下了功夫,兑换了神行八步和风神腿,否则这个时候被留下的就有自己了。 张远山向来识得大体,略一沉吟就道:“若是有事,放出信号。” 江芷微即将下山游历,身上少不了洗剑阁的特有信号物品。 符真真脸色略微黯淡,但也能够理解,没有啰嗦,只是各拿了一根小蜡烛给张闻、齐正言和江芷微。 之后,张闻等人在两位摘星楼长老的引领下,往顾小桑和地尊逃走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罗胜衣和江芷微在辨别踪迹之上的能力,让张闻和齐正言受益匪浅,原来自己两人差的不仅仅是武功,而两位摘星楼长老在荒漠特有痕迹上的专长,更让张闻心生感慨,若自己早点有这样的经历,何愁被安国邪追上? 或许是地尊和顾小桑逃走时较为匆忙,虽然明显地处理过踪迹,但依然残留着蛛丝马迹,让几人没有跟丢,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洒在了一片覆盖着浓厚黄沙的遗迹之上。 这处遗迹方圆几十里,各种沙漠特有的建筑都有,只不过早已腐朽破烂,被黄沙掩盖,只留轮廓,而在遗迹中央,一处破烂神庙几百年不变般耸立着。 暗红暮光落在遗迹之上,一片“燃烧”景象,壮观、荒凉而苍莽。 “这是什么遗迹?顾小桑他们怎么逃到了这里?”张闻等人的心中同时泛起了这个疑问。 “小心埋伏。”罗胜衣言简意赅地说道。 虽然这样的情况让他有点戒备和担忧,但总不能不追下去,没有了“摘星手”,根本无法封印魔坟,到时候主线任务就失败了,而且就算想靠击杀对方阵营的轮回者来补足善功,也一样得追上顾小桑才行。 他的提醒是正常的顾虑,所以江湖经验不够的张闻也能想到,裸露在外的皮肤暗金流转,仿佛一尊黄铜雕像,坚定而强硬地走在前方,齐正言周身赤霞旋绕,紧跟张闻身后,全身心地戒备着敌人。 摘星楼两位长老分别行于两侧,搜索着痕迹附近便于埋伏的地方,江芷微和罗胜衣散得有点开,侦查的范围比较广,毕竟这片遗迹占地极广,说不定敌人埋伏在远处的建筑物里。 如此一来,几人的速度开始放缓,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贸然追赶,说不定就落入了魔教的陷阱。 到了这处遗迹,顾小桑和地尊残留的痕迹已经非常稀少,若非摘星楼两位长老对大漠之事了如指掌,江湖经验丰富,张闻多半已经跟丢,此时,众人勉强缀着,走走停停,竟然到了那耸立于中央的破烂神庙前。 “这是魔主的神庙吧?”张闻发现这与之前躲避沙暴的破庙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这么说,在形制、特点上完全一样,只不过规格上相差甚远,这个神庙能当破庙五个。 摘星楼陈姓长老仔细端详了一下,轻轻点头道:“确实是祭祀魔主的神庙,从它的大小,这处遗迹的规模看,或许是当初的几座主祭庙之一,不过随着仙人赐予神兵,封印了魔坟,魔教实力萎缩,现在只有圣火山顶才残留一座了。” “莫非他们能在这处神庙借得魔坟的力量?”张闻虽然江湖经验浅薄,但“见识”还是很广的,这方面的可能不得不防。 陈姓长老想了想,不敢肯定地道:“也许,总之得万分戒备。” 又是一番例行搜查后,张闻摆开架势,身如黄铜罗汉像,手握暗红镇邪刀,当先踏入了庙门,而这一次,江芷微提剑护在了他的身边。 不知为什么,神庙内异常干净,竟然没有一点沙尘,与外面被黄沙淹没的遗迹形成鲜明对比,颇为神异。 在神庙正前方,供奉着一尊神像,与破庙里的不一样,这尊神像保存完好,让张闻能一睹魔主的“风采”。 它以浅黑为底,三头六臂,面孔有的狰狞,有的憎恨,有的冷漠,唯一共同之处是,眉心皆有一道漆黑魔痕,邪恶污秽,而手臂之中,有的握剑,有的提刀,有的拿印,有的举瓶,有的掌轮。 而最显眼的是收到身前的那一只,手掌宽大,近乎是别的手掌的两倍,指甲如剑,伸出三寸,手背深黑花纹密布,带着让人头脑眩晕的妖异、邪恶、堕落和血腥,也让人感受到一股难以想象的恨意,恨天太公,恨地载物,恨人愉悦,恨物非己,恨因果麻烦,恨命运残酷,恨自身屠戮不够。 一尊看似普通的神像,竟给人如此强烈的感受,似乎非凡人所能雕成! “尝闻魔教开派教主乃雕刻圣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陈姓长老感慨了一句。 突然,罗胜衣后退一步,轻轻摇着脑袋,激得张闻戒刀一扬,还以为敌人来袭。 “不是。”罗胜衣赶紧出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只是太过专注于那只手掌上的花纹,想要分辨,结果精神消耗极大,头晕目眩。” 你怕是想记住这些一看就不是凡物的花纹吧……张闻嘀咕了一句,即使这只是魔教教主的凡人雕刻,难得真正魔爪神髓的万分之一,可至少也有几分神异。 他现在回想,发现居然记不住那些花纹,甚至稍微用力观看,都会有情绪起伏,杀戮恨意等感觉上浮,险些把控不住自身。 “不要耽搁,返回时可以找物拓印。”江芷微出言提醒道。 被这魔主之像诱惑的众人顿时醒悟过来,分头在大殿内寻找起顾小桑和地尊残留的痕迹。 张闻和江芷微没有动,立身中央,以便他人遇袭时及时救援。 “之前听到魔主的传说时,我就觉得有点耳熟,现在看到这魔像,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耳熟了。”忽然,江芷微黄鹂般悦耳的声音直接响在张闻耳朵里。 她这是传音入密。 张闻已经蒙她教了传音入密的法门,有样学样地道:“为什么?” 江芷微语速颇快地说道:“因为我们的世界也有魔主的传说,乃神话时代最顶尖的大能之一。” “传说一样吗?”张闻愣了愣。 江芷微简单地说道:“大同而小异,这里的传说是魔主闯九重天被仙人击杀,残躯落于地面,而我们世界的神话是,魔主率领九幽邪魔、魔界生灵,进攻天庭,掀起了滔天魔祸,最终被天帝用天道印击杀,而且魔界也毁于这一战,九幽从此隐于世间。” “听起来真差不多啊……”同时听到的情况下,张闻隐隐觉得心惊,这未免太相像了吧?九重天、仙人,天庭、天帝,似乎并无区别,“我们世界的神话里,魔主的残躯呢?” “不知,因为后来天庭坠落,记载不详,或许玄天宗会知道一二。”江芷微略带思索地说道。 玄天宗号称天帝传承,是因为几万年前,他们的开派祖师在玉皇山地底发现了天庭废墟,得到了光阴刀和部分天帝玉册。 张闻心想不会此魔主就是彼魔主吧,但这方世界的实力水准也未免太差了吧? “能进攻天庭,魔主的实力委实可怕,不知他达到了什么境界?”张闻疑惑地问道。 江芷微沉吟了一下:“传闻魔主于虚空里自开了魔界,境界实力可想而知,而后来九重天消失,天庭坠毁,天帝陨落,据说就有与魔主一战埋下的隐患。” 她不知道法身分几个境界,也不知上面还有没有别的境界,只能根据传闻描述。 “天帝陨落,天庭坠毁,是谁干的?”第二次听江芷微提及此事,张闻忍不住问道,这绝非普通大能可以办到。 江芷微摇了摇头:“这是上古隐秘,只是有记载道,忽一日,登天之梯断裂,天庭从天而落,烟尘覆盖大地整整九日,从此之后,被普通人称为仙界的九重天彻底消失。” 张闻轻吸口气,按下心中疑惑,将注意力转回魔主身上:“芷微,为什么你一看到这尊魔主之像,就能想起我们世界的神话?” 有什么特点吗? “因为它。”江芷微指着魔主之像上最显眼的那只魔掌道,“我们世界的神话里,魔主本身只是九幽邪魔中的普通一员,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了‘魔皇爪’,才一飞冲天,成为灭世之魔,而它很像‘魔皇爪’。” 魔皇爪,张闻在六道轮回之主的兑换谱上看到过,那是排名前十的绝世神兵之一,价值几十万善功,乃九幽邪魔之皇遗留。 根据六道轮回之主的介绍,在太古洪荒时代,邪魔之皇被道尊重创,逃回九幽,于坐化之前发下七大魔咒,诅咒万物,后来身躯消失,仅留一爪,凡得此爪者,如魔皇附体,成就盖世神通。 不过,魔皇爪的主人会被七大魔咒影响,渐渐性情大变,以毁灭万物为己任,因此,魔皇爪这件污秽第一的绝世神兵是前十里面最便宜的。 张闻又看了看那只妖异邪恶的手掌,再次感受到滔天恨意和毁灭之情。 这次他看得比较入神,很快感觉眉心刺痛,精神困顿,头脑眩晕,只好强行抽离目光。 “后来魔皇爪呢?”张闻定了定神,询问起来。 江芷微想了想道:“魔主被天帝击杀,魔皇爪失落,复又被人得到,成就一代魔君的传奇,但在神话时代末期,魔君据说也寿元耗尽而坐化了,之后的中古年代,魔皇爪又几次出世,每次都带来滔天魔劫,亿万生灵殒命,直至两万年前,它最后一任主人与某位大能同归于尽,魔皇爪才从此踪影全无。” “会不会之后就被‘六道轮回之主’得到了。”张闻抹了抹汗,想到六道轮回之主兑换谱上的魔皇爪并没有写“缺”字。 江芷微很认真地道:“有可能。” 张闻还要再问详细,突然陈姓长老高声道:“发现了一处密道!他们从这里离开的!” 两人收敛起心思,走到魔主神像之后,发现一块雕刻石板被推开,露出了一条幽深的密道。 追,还是不追? 遇到密道,张闻等人自然会考虑里面埋伏的事情,但种种原因在身,还是决定继续追赶,不过留下摘星楼李姓长老,让他守在入口处,遇到情况立刻用他的通幽异能告知里面的陈姓长老,以免被人断了后路。 台阶往下,幽深黑暗,张闻等人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紧握自身兵器,而罗胜衣和陈姓长老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甬道两侧是否有机关暗器。 沿路清净,除了画满魔主神威的石板,什么也没有,连灰尘也没有。 走了一阵,前方突然开阔,乃是一处地底大厅。 大厅正对张闻等人的地方,是一扇古里古怪的石门,它上面满是奇特的花纹,五颜六色,绚烂妖异。 在石门前方,堆满了巨石,将它堵住。 而巨石之前,一个骨架如熊的汉子盘膝而坐,表情安详喜悦,身躯干瘪无肉。 “地尊……”这是陈姓长老的声音。 “无生指……”这是张闻等人的脱口而出。 顾小桑竟然杀了地尊! 看到地尊那张含笑解脱的脸庞,张闻等人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寒意。 顾小桑到底想做什么?她为什么要杀掉地尊? 这一路之上,她是否有意残留少许痕迹,让自己等人不至于跟丢? 这妖女精神分裂,心思难测,连让队友惨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下意识中,张闻等人缓步退后,守住地下大厅的入口,不过他们也没有太过畏惧,因为实力在身,人多势众,除非顾小桑已经到了半步外景的境界,否则单凭她一个人,只会自寻死路,而另外两人还在被追赶中,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不要怕嘛,人家还以为自己长得很丑。”顾小桑柔美动听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让张闻等人看到了她。 她正坐于一块巨石之上,手托香腮,白裙如雪,笑意盈盈,一双白靴轻轻晃荡着。 “动手!”罗胜衣低喝一声,不能给妖女拖延时间的机会,不管她有什么谋划,只要死死咬住她,都有希望破解,除非她不要自己的命了。 罗胜衣的打算,亦是张闻、江芷微等人的想法,刀光剑气纵横,白雾星辰升腾。 顾小桑仿佛没有重量,随风而飘,躲过了这一击,落于奇怪石门前,笑吟吟道:“你们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吗?” 咚咚咚,咚咚咚,随着她的话语,奇怪石门后面仿佛有事物在膨胀,在冲撞着大门。 见此情状,张闻更加不敢怠慢,如风而行,红日镇邪刀带着世俗红尘斩向顾小桑。 而江芷微亦是长剑一扬,剑光森严,死气浓郁,宛如阎罗之邀。 罗胜衣一拳打出,没有花哨没有变化,古朴无奇,却至大至刚,韵味悠长。 齐正言赤金长剑斩出,一块块巨石崩裂,爆射向顾小桑。 但就在这时,石门砰得炸开,汹涌魔气翻滚而出,将张闻等人完全笼罩。 张闻皮肤暗金流转,眉心胀痛,但魔威滔天,一下将他压得眼前一黑。 ………… 圣火山顶,有一处燃烧着漆黑魔焰的石包,不断有魔气渗出,污染着附近事物,让整个山顶显得邪异而血腥。 这正是魔坟,而燃烧的魔焰乃圣火山得名的缘由。 魔坟之前,耸立着一座恢弘壮观的神庙,不少魔教弟子进进出出,参拜着魔主,一切是那样的有序安静。 突然,魔坟炸开,一股滔天魔气直冲云霄,笼罩方圆,神庙附近的弟子全部肌肉干瘪,皮肤枯萎,迅速化为干尸。 “魔坟,魔坟彻底开启了!”没在山顶的一位长老惊愕交加地失声喊道。 不是传闻只有大机缘大气运者来临时,魔坟才会彻底开启,传承魔道,让魔威再行世间吗? 一个个魔教长老、弟子皆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传说会真的现于人世! 正追赶着胡不为的古空山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去,看到远处黑气滚滚,将方圆百里的天空染得一片漆黑。 那邪恶血腥之意,即使远在此处,亦能有所感应。 铮! 古空山手中的风云刀嗡嗡作响,周围云气狂风越来越猛烈,刀身之上的真龙、白虎愈发真实,威严散开,让古空山都忍不住内心颤抖。 铮! 风云刀一下挣脱了古空山的手掌,宛如一道流星划破天际,直冲圣火山飞去。 与此同时,环夫人手中的太华剑,守阙老人紧握的晓月织,都大放光明,威压无边,然后冲入云霄,电闪雷鸣地飞往圣火山。 银白的金属手套之上一颗颗星辰亮起,璀璨明净,高远旷古之感压得“人尊”浑身颤栗,难以再镇压它。 铮! 摘星手挣脱出来,仿佛星雨倒灌,涌向圣火山。 “怎么回事?”云霆锋愕然看着一幕。 人尊表情古怪,不知是喜是忧:“有缘之人来了,魔坟彻底开启,四大封印神兵感应之下自行解开了所有封印,威力全开,前去镇压了。” 这四件封印兵器并没有灵智,但充满了铸造者赋予的意志,只要气机牵动,既会解开封印,牺牲百年精气,镇压魔坟。 当然,只是镇压,想要封印,必须有人操纵。 “有缘之人……”云霆锋眼睛眯起,圣火山应该还没有外人踏入,哪来的有缘之人? 莫非是她?他一下想起古古怪怪、神神秘秘的小紫。 她在谋划什么?云霆锋表情凝重地对人尊道:“我们即刻返回圣火山!” 得不到最大好处,也要分润一二! 天尊与苏元英那一路,双双呆愣地看着四道流光划破天际,直奔圣火山而去,一时回不过神来。 过了片刻,苏元英脸庞肌肉扭曲,恨声道: “她到底做了什么?” 他早就对小紫有不好预感,目睹这一幕后,直接将事情归到了她的身上。 “回圣火山。”天尊没有犹豫地道。 苏元英同样如此:“好!” 若能得到一丝魔主残留意志,自己的“邪神”不知会壮大到什么程度! 缓慢前行的风云庄等四大门派,亦看到了这神话般的一幕,个个心惊胆战,不知该如何是好。 “圣火山出了大变故,我有点担心真定师弟他们。”张远山脸色沉重地对符真真说道。 符真真白贝齿轻咬下唇:“可我们不知道他们追到哪里了。” “嗯,我们还是继续进攻圣火山。”张远山只能压住内心的担忧,这种时候,担忧无用,必须脚踏实地做事。 ………… 张闻猛地惊醒过来,戒刀一横,摆出防御姿势。 “这是哪里?”他愕然看着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半荒漠之中,唯一的问题在于,砂砾非是灰色、黄色,全部漆黑深沉。 而天空之中,没有太阳,只有一轮暗红之月。 兹兹兹,他体表暗金浮出,明净透彻,融化着一丝丝往体内钻入的黑气。 “魔气侵体……”张闻隐约猜到这是怎么回事,可即使有金钟罩抵御,自身也有绝望、崩溃、嗜血、残忍的情绪浮起,险些迷失了本性。 这比“断清净”施展后的反噬还强烈!张闻暗道一句,强行收敛身心,全力运转金钟罩。 兹兹兹,魔气不断侵蚀,此时此刻,张闻再次有了当初在舍利塔中修炼金钟罩的感觉,但舍利塔中若坚持不住,可以自行停止,这里却必须抗衡,否则魔气侵体,人性丧失! 若来不及返回轮回世界,甚至可能化为行尸走肉。 借助这种状况,张闻大概猜到自己是被吸入了魔坟深处,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完全没有头绪,可也不能原地等待,必须摸索出去的方法。 于是,他全力运转幻形神功,眉心发胀,精神外放,按照那第六感般的微妙神异,选择着前进的方向。 胡杨木千姿百态,扭曲虬结,在暗红血月与漆黑砂砾的衬托下,就像一头头等待着血肉的妖魔,让人感觉压抑荒凉。 走着走着,张闻忽然觉得这里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可能吧,我什么时候来过魔坟,上辈子更不可能有这样的经历啊……”张闻满心疑惑,可也没法太过专注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得运转金钟罩,抗衡魔气侵袭和情绪干扰,还得防备可能而来的偷袭。 他绑着白色绑腿,穿着僧鞋的腿脚小心翼翼地前迈,踩在松软却黏糊的砂砾之上,感受着那种难以言喻的恶心。 忽然,张闻心中一动,戒刀往后一抽,正正斩在了一头从泥土里窜出的邪魔身上。 他形似人类,可双眼血红,有漆黑之角凸出,嘴巴大张,白牙森森,唾沫横流,双手十指幽光如水,给人异常危险之感。 刀中肉身,却如斩腐木,带下一堆黑色扭曲的血肉。 红日镇邪刀暗红光芒绽放,仿佛太阳降临,那邪魔顿时惨叫一声,比被斩中还痛苦。 张闻见状,刀法展开,每一刀都藏着玄妙韵味,变化精妙,让这邪魔躲避不开。 邪魔惨叫连连,最终倒于地上,迅速腐烂成一具白骨。 “这是邪魔,还是被侵染的人类?”张闻皱眉暗道。 别看刚才自己胜的轻松,其实多亏了红日镇邪刀破邪之能,否则邪魔善于隐遁、污秽,自己恐怕得打叠精神,完全施展开身法和刀法,才能战而胜之——它相当于一位初开窍穴的对手。 当然,有金钟罩在身,张闻也不怕被邪魔击中几下。 “希望不要一下来太多这样的邪魔……也希望不要来强大得多的……”张闻阿弥陀佛了几句,再次前行,或许是得了佛祖庇佑,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他只遇到了寥寥几头邪魔,而且还都是单独行动的。 也许没有统领的情况下,邪魔不喜欢群居……张闻如是想道,但很快就变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因为邪魔,而是一座破庙,它与自己、陈潇、罗友躲避沙暴的破庙一模一样! “难怪觉得眼熟!这里明明就是外界的魔化版本……”张闻疑惑惊讶顿生,小心翼翼地靠近破庙。 刚到破庙门口,他一下愣住,寒气直冒,因为庙中坐着一位白衣少女,空灵绝美,精致难言。 “顾小桑……”他几乎是从喉咙里蹦出这三个字。 顾小桑埋着头,嘤嘤哭泣,听到声音,抬眼望去,又惊又喜地道:“大师,是你吗?” 额,姑娘,你忘了吃药啊……张闻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泛起。 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张闻的戒备却没有丝毫松懈,红日镇邪刀摆出“断清净”的起手式,金钟罩全力运转,脚踏“捕风捉影”,随时都能一刀之后,远扬百里。 “小紫?”他半带确定地问道。 精致绝伦的白衣少女眼泪汪汪,梨花带雨地点头道:“是我,小桑这个大坏蛋计算失误,被魔气冲伤元神,只好放我出来。” 她与之前所见,少了点灵动莫测,古灵精怪的感觉,气质上倒是与最初相识时的小紫相仿,只不过眉眼已经长开,不复那时的清秀,而是空谷幽兰,倾国倾城。 张闻仔细感觉,发现小紫不仅气质变化,而且身上也没有内力运转的痕迹,就像从未学过武功的普通人,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变化,《无生老母降世经》端得诡异难测,难怪当初江芷微和张远山会误判。 “额,你们,不对,顾小桑到底为什么要将我们引入魔坟?”老实说,刚才张闻有认真地想过趁她病要她命,可一方面,比起顾小桑,小紫心地善良,没有武功,外柔内刚,等同于一个无辜女孩子,自己虽然不怕杀人,但这种杀戮无辜之事,还是颇为违背底线。 而另外一方面,自己等人拜顾小桑所赐,被魔坟吸入,要想找到江芷微和齐正言,脱离魔坟,还得落到顾小桑的身上,直接将她杀死,不是让自己陷入绝境吗? 因此,张闻柔和声音,循循善诱地问道,同时,一步一步地靠近小紫。 小紫星眸迷茫,如同雾罩秋水,眨也不眨地看着张闻靠拢,忽地,她凄然一笑:“大师,我知道你是想偷偷制住我,放心来吧,我不会反抗的,我很清楚小桑是多么坏的坏蛋,没有人不怕她,而且,而且,我也担心她苏醒之后对你不利。” 说到后面半句,她竟然脸颊飞红,垂下螓首。 喂,姑娘,我们好像没什么交情吧,不要弄得我们奸情满满的样子……张闻现在肯定小紫与小桑“关系匪浅”了,虽然一善良,一邪恶,但都是“妄想症”患者,不过顾小桑前面半句话,倒是说的张闻老脸微红,自己确实是想偷偷制住她。 被小紫点破后,张闻也没有急进,免得落入陷阱,他戒备万分地靠拢,左手五指一拂,封住小紫身前几处大穴,禁住了她的内力运转。 小紫果然没有任何反抗,害羞看着自己的膝盖,任由不放心的张闻反复“加固”封禁的穴道。 张闻也是没有办法,金钟罩自带的点穴法门不算上品,只能靠这种笨办法了。 “好了。”张闻没有禁锢小紫正常的行走能力,退后几步,柔声道,“小紫,你是好姑娘,可以告诉贫僧顾小桑为什么要将我们引入魔坟吗?” 他对顾小桑心有余悸,依然紧握着红日镇邪刀,并拉开了安全距离。 而对于夸奖女孩子的话语,张闻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不同,不会或古板或薄脸皮的说不出口,此时,他的目的就是哄小紫将顾小桑的秘密告诉自己。 不管是一体双魂,还是精神分裂,她应该知道顾小桑的想法吧?毕竟她们都晓得彼此的存在。 小紫被张闻夸了一句,脸红得快要滴血了,细声细气地道:“因为她用‘白莲神算’算出,你们五人之中的一位是魔坟彻底开启的有缘之人。” “谁?”张闻惊讶地问道。 顾小桑竟然已经开始接触神算、推衍方面的绝学了,委实可怕。 小紫摇了摇头:“哪怕上古大能,也不敢说推衍入微,她‘白莲神算’才入门没多久,自然难以确定,所以将你们一股脑儿引了过来,若是不行,她会寻机逃走,返回去抓你们之中的另外两人。” 她“身无武功”,但因为顾小桑的关系,见识不凡。 “难怪她会毫不留情地击杀夏丹丹姐弟,却故意误导他人,不让我们这边实力折损,差点被她骗了,什么要玩坏只有她才能玩坏……张闻嘟囔了一句,顾小桑嘴里的话十句信不得一句。 听到张闻下意识地嘀咕,小紫本已平复不少的脸蛋再次涨红,期期艾艾地道:“也许,也许,这也没,没骗你,她,她就是这么自私,这么坏……” 张闻老脸一红,转移话题道:“可她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追她?也是算出来的?” “因为你们最顾忌她,若是有选择,肯定会追她这一路……”小紫将顾小桑的分析和盘推出,“纵使你们被打散,或者判断失误,追击别人去了,登临圣火山的时候,她也还有机会,只不过那样的话,云霆锋和苏元英两个坏蛋就有机会插一脚了。” 张闻轻轻点头,原来如此:“那她怎么找到的这处遗迹,为什么想要进入魔坟?” 哈哈,有个对敌人“知根知底”的“奸细”真是太好了,肯定比拷问顾小桑知道得更多。 “她在我们的世界触发了一个连环任务,上次轮回时,找到了线索,于是这次花费不小的代价加入此次的阵营对抗任务,以进入魔坟,取走一件物品。”小紫果然详详细细将顾小桑“出卖”了,“遗迹位置是线索提供的。” 张闻听得翘舌不已,连环任务,还是自身世界,顾小桑真是气运浓厚啊:“是什么连环任务?她要取走什么物品?” 对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不好奇。 “你知道魔主吗?不是这个世界的魔主,是我们世界的魔主。”小紫继续做着称职的“奸细”。 张闻顿时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看来真与魔主有牵连:“知道,小紫,你继续说。” “他被天帝用天道印击杀后,残躯散落,不知去向,这里的魔坟应该就是他的一部分残躯污染而成,那段经历则铭记于意志之中,让每一位被魔气侵染的人都能模糊感应到。”小紫说话变多之后,渐渐语言通畅,描述准确。 “难怪这个世界会有魔主的传说……”张闻恍然大悟。 小紫偷偷抬眼看了张闻一下,又迅速低头:“魔主陨落之时,吞噬了天庭之门,门口有一块石碑,乃天庭界碑,小紫想得到的就是它。” “这块界碑有什么用处?”张闻还以为是什么无字天书之类的东西。 小紫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外面的邪魔听到:“它能打开仙界废墟。” “仙界废墟?”张闻心情复杂地重复道。 小紫轻轻点头:“嗯,仙界是凡俗之人的称呼,大师你们武道修行者一般叫九重天。小桑触发的连环任务就是找到神秘失踪的九重天,进入废墟。” “顾小桑找到九重天了吗?”张闻愈发觉得轮回世界古怪,它与主世界上古时代的神话传说似乎有着密切联系,现在连神秘失踪的九重天都出来了…… “没有,仅仅知道若想进入废墟,须得当年天庭之物作为‘钥匙’。”小紫摇头说道,“至于九重天藏于何处,究竟还存不存在,还没有一点头绪。” 若进入九重天废墟,或许能知道上古之时,天庭一夜之间毁灭的原因……张闻思绪飘飞,沉吟了一下道:“那贫僧该到何处寻找同伴,又该如何离开魔坟?” “魔坟倒映外界,连绵宽广,进来之时又会分散各处,实在难以找到,不过若到了魔主残躯所在的地方,登临绝顶,当能感应整座魔坟。”小紫对魔坟的了解相当深入,“至于离开魔坟,同样要到那里,若是外界封印加持,我们就只能依赖六道轮回之主拉走了。” “嗯,若是有缘之人得到了魔主传承,魔主残留的意志就会彻底消散,魔坟不复存在,一样也算离开。” 张闻斟酌了一下,目前别无他法,只能姑且信之,路上再反复试探。 “不知魔主残躯在何处?”张闻沉着地问道。 小紫突地噗嗤一笑,笑得张闻摸不着头脑,乖巧柔弱的小紫什么时候也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善于情绪变化了…… “大师,我怕告诉你了,你会杀我除‘害’,还是由我带你去吧。”小紫巧笑嫣然地说道,“而且进了残躯所化的山峰后,也只有我才能找到最安全的道路。” 啧,也不算傻嘛,基本的自保之觉还是有的……张闻暗赞一句,反正自己也暂时没有加害之心,于是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路上你将魔坟的其他事情也告诉我。” 小紫嗯了一声,乖巧地站起身,与张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当先迈出破庙。 一路往北,遇到的邪魔越来越厉害,到了后来,张闻除了几个撒手锏没动用外,已经得用尽浑身解数才能斩杀邪魔,还好它们都是单独行动。 小紫倒是一脸笃定,似乎觉得张闻肯定会保护好自己,一点也没有惊慌害怕。 “到了。”正当张闻一刀将一头长尾邪魔斩杀后,突然听到小紫的欢呼声。 顺着她所指的地方,张闻极目望去,只见远处一座漆黑山峰磅礴屹立,夹杂暗红,一道巨大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将整座山峰完全定住,噼里啪啦闪个不停,仿佛化为了雷光海洋。 第104章 “那道雷霆是怎么回事?”张闻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 小紫皱起远山眉,思索了一下道:“传闻魔主被天道印击杀时,还被九霄神雷矛贯穿了身躯。这应该就是九霄神雷矛残余的精气和意志,想不到几十万年之后,它依然在钉住魔主残躯。” 几十万年……精气意志长存……张闻真真切切地开了眼界,武道之路的前方,看来风景无限! 他轻吸口气,调整了方向,低声道:“出发吧。” 魔坟里面最恐怖的不是邪魔,而是无处不在的魔气侵染,自己的金钟罩运转越来越耗费精力,似乎在守着邪恶、血腥、杀戮、情绪、绝望等情绪的淬炼。 这让张闻非常吃力,近乎等同当初在火鹄寒龟“门前”修炼时还得分心战斗,若非已经开窍,怕是早就支撑不下来,魔气入体,泯灭自身本性。 所以,事不宜迟,越早离开越好。 望山跑死马,张闻带着小紫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到了魔主残躯所化的山峰之前,还好不知为什么,越往这座山峰走,邪魔越是稀少,似乎它们都在畏惧着这里,害怕着这里,不敢靠近。 到了山脚,张闻愈发觉得震撼,这座漆黑山峰雄伟挺拔,高耸入云,仿佛在支撑着天地。 它岩峰错落,不生一根杂草,时而有暗红血水淌下,常常有黑雾弥漫。 而贯通天地的巨大雷霆,煌煌紫色,闪耀明亮,阳刚猛烈,就像一根长矛,钉住了山峰。 雷光电蛇到处跳跃,击散着黑雾,劈落在一只只邪魔,让整座山峰都被雷电包裹。 两者皆有难以言喻的威势,即使没有针对张闻,他也感觉到心惊肉跳,精神紧绷,换了普通人在此,恐怕已经手脚发软,屁滚尿流。 当然,明里是普通人的小紫倒没受什么影响,只是轻轻皱眉,微微颤抖地躲到了张闻身边。 “走哪条道?”张闻抵抗住那种威势带来的压迫,指着山脚对小紫说道。 可以看到,远处还有另外三条同样上山的道路,它们都是黑气与雷光共舞。 小紫脆声道:“就是这里,我之前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明白了,九霄神雷矛的精气将这条道路上的绝大部分邪魔杀死了,开辟出了一条通道,相对更安全,只需要小心那几头可怕的家伙就行了,反正有办法越过。” 她故意提及,就是显示自己的作用,免得慈悲为怀的真定法师一时蒙蔽了心灵,犯下破戒之罪。 噼里啪啦,紫色电芒乱窜,将黑气击散并隔绝在外,自然形成了一条称不上道路的道路。 对普通人来说,这显然难以攀登,可张闻轻功出色,提着小紫,依然如履平地,穿行于电光之间。 ………… 一拳打出,至大至刚,眼前邪魔倒飞出去,骨头噼里啪啦乱响,黑肉暗血四处纷飞。 罗胜衣收回拳头,看着倒毙的四臂邪魔,内气运转,衣衫鼓起,将魔气隔绝在外。 他的脸色异常沉重,因为内力被吸走了一部分,且每时每刻的全力运转对身体负担极大。 他掏出一瓶丹药,吞服下去,缓解着自身的艰难,然后掏出一张黄色符篆,贴在身上。 符篆无风自燃,带来少许清净气息,帮他抵抗着魔气侵染,使身体得到休息,作为一名经历了不少次轮回任务的高手,他亦曾经遇到过邪魔,因此准备了一些小物品在身,虽然无助于与邪魔战斗,但可以让自身缓解不少压力。 “这到底是何处?”他脸色异常沉重地自语着,想到密道在魔主神庙地底,想到这方世界魔气浓郁的地方只得一处,他隐隐猜到了自身所在。 现在的问题在于,天地莽莽,该往何处去,该怎么脱离这处险地? 他抬头望着天空血月,忽然看到四道流光从天而降,有白云缠绕,狂风呼啸的,有星辰点点,璀璨明净的,有剑光刺眼,直入心神的,有电闪雷鸣,仙气盎然的。 轰的一声,它们落于远处,大地剧烈颤抖,起伏不停。 罗胜衣本来就不知该往哪里去,此时毫不犹豫加快脚步,奔向四道流光落地的位置。 ………… 一道惊鸿亮起,似青冥乍现,动人心魄,天地之间仿佛都有了微妙变化。 剑光消散,长剑死死钉于眉心,深入数寸,毁灭了一切生机。 啪,巨大的邪魔仰面倒地,他身着黑色盔甲,提着一把乌黑巨剑,秽气浓郁,眉心开眼。 呼吸之间,这邪魔彻底崩散,不管是身躯,还是盔甲巨剑,借化为黑气,重新归于山峰。 江芷微右手颤抖,可依然能紧握住长剑,脸色苍白,不断地喘着气。刚才这只邪魔近乎半步外景,是她在山里遇到的最强大敌人,阎罗帖无效,不得不爆发“剑出无我”,速战速决,免得被拖住。 她掏出百草丹,服食下去,希望快速恢复点精力,然后攀登上绝顶,遥望四方,寻找张闻等人。 周围,紫色雷蛇乱窜,让无处不在的魔气稀薄了不少,否则以江芷微现在的状态,难逃魔气侵体之祸。 犹是如此,她的皮肤之上也有丝丝黑气沾染,它们是被勃发的剑意绞碎后的残余,江芷微现在对它们有心无力。 恢复了少许后,江芷微提着被魔气污秽腐蚀了一些的白虹贯日剑,跃上陡峭的斜坡,转入后方道路,绝顶没有多远了! 就在这时,四道流光划破天际,与紫色雷光交相辉映,轰隆落于山峰四角。 江芷微转头看去,见是风云刀、太华剑等四口宝兵,它们各自光华大作,法理交织,生生镇压着蔓延的黑气,与紫色雷霆相辅相成。 她咬了咬下唇,神色似喜似忧,若四大宝兵封印住魔坟,自己等人也算完成主线任务回归,不怕被抹杀,而四大宝兵要想封印住魔坟,少不得一场好战,自己得尽量恢复状态,不知小和尚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 一处暗红血湖,气泡翻滚,恶臭难闻,附近邪魔都不敢靠近。 齐正言浑身赤霞如华,在湖泊里半沉半浮,喘息恢复着。 他杀了不少邪魔,可越往峰顶走,邪魔越强大,让他都有返身离开的想法,但是被邪魔缠上后,他是想逃也逃不掉,拼尽全力,用光保命手段,才逃到此处,他原本以为自己将丧命于此,谁知道被打落血湖后,邪魔竟然不敢靠近。 “这处血湖莫非有什么古怪?”齐正言见邪魔不敢靠近,也不离开,于是恢复少许后,破罐子破摔地往湖底沉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让邪魔畏惧。 血水荡漾,渗入耳鼻,齐正言已开眼窍,倒是不怕水底视物,借着微光,他仔细端详湖底,却什么也没发现,这里没有石头,没有水草,除了漆黑地面,什么也没有。 “奇怪……”他遍寻不得后,只好浮出水面,缓缓靠近邪魔较少的一面,寻找逃脱之法。 让他奇怪的是,随着自己的靠近,那几头邪魔竟然缓缓退后,接着扭头便逃。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身上沾染的血湖之水也能吓到邪魔?”他颇为惊讶,小心翼翼地钻出水面,靠近一头邪魔。 那头邪魔突地颤抖起来,仓皇而逃。 连试了几次后,齐正言终于确定,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这湖水倒是宝贝。” 他找出一瓶浣花剑派伤药,直接扔掉里面的药丸,灌了一小瓶湖水备用,然后往着峰顶奔去。 突然,他看见四道流光奔来,落于附近,气息蔓延,镇压山峰。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往峰顶而去。 ………… 小紫选择的道路果然安全,一路之上,张闻就没碰到什么邪魔,眼看就要接近峰顶,小紫突然停住。 “法师小心,前面应该有个特别厉害的邪魔。”小紫与张闻一路行来,又熟悉了不少,没再用不伦不类的大师称呼。 “大概有多厉害?”张闻谨慎问道。 小紫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线索上有提及,据说是整座山峰最厉害的一头邪魔,也许接近外景了吧。” 张闻皱眉道:“那怎么过去?” “不用担心,那头邪魔强大归强大,却是魔主受伤的地方所化,五官迟钝,只靠感应发现敌人,小心一点,能潜过去的。”小紫的话让张闻悄悄松了口气,自己有幻形神功在,正是对抗精神感应的利器,只需要小心一点,避开耳目即可。 于是,他眉心鼓胀,精神外放,裹住自己和旁边的小紫,拉着她小心翼翼地前行。 拐过一处岩壁,张闻看到前方站着一头邪魔,他状似人类,可双眼血红,满是残忍之意,而他的脚下,倒着摘星楼陈姓长老,胸腹撕裂,内脏消失,头颅崩开,脑浆不见。 即使隔得远远的,张闻也能感受到恐怖魔威,比自己遇到过的任何敌人都强大,当然,哭老人不算。 他耐心等待着,等待邪魔看向别处的机会。 就在这时,风云激荡,剑气纵横,四道流光从天而降,激起强烈震动。 那头邪魔面容狰狞,几个跳跃,就落到了山崖边缘,对着太华剑嘶喊。 机不可失,张闻没去多想四大宝兵飞来的事情,精神包裹,异常小心地拉着小紫通过了这处关隘。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张闻看到了一扇石门,它隔绝了峰顶与下方道路。 石门之上魔气翻滚,绘出种种邪恶篆文,让人头皮发麻,难以自控。 “门后就是峰顶了,只要能控制得住内心情绪,就可以推开石门。”小紫低声说道。 风云刀、太华剑、摘星手、晓月织分别插在漆黑山峰外围四角,风卷云涌,剑气冲天,星斗摇落,雷暴阵阵,与九霄神雷矛残余精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天罗地网”,密不透风地笼罩住山峰。 光华阵阵,剑气争辉,在“天罗地网”收缩压迫的时候,漆黑山峰的魔气沸腾了,化成一道笔直的狼烟冲入云霄,吞噬雷电,缠绕剑气,追逐星辰,魔气滔滔。 数不清的邪魔从山内飞了出来,悍不畏死地扑向四大宝兵,一具具尸体掉落,摔得粉碎,却丝毫毫无影响,因为它们又化为魔气,重新融入山峰。 四大宝兵虽然威力全开,却少了主持之人,缺了灵性,渐渐的,在邪魔大军的围攻之下,收缩束缚的“天罗地网”又膨胀了少许。 看到这一幕的张闻明白自己到了此处,已无退路,只有登临绝顶,为魔主意志找到传承,才有望消弭意志,毁灭魔坟,从而脱困——他清楚地知道,古空山等人身在远处,一时半会怕是赶不过来,而自己位于山峰里,也没办法趁这个机会让四大宝兵认自己为主,纵使倒退出山来得及,和宝兵的磨合也是一个过程,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办到。 身后无路,身前莫测,张闻深吸口气,先侧身检查了小紫身上的穴道是否依然封住,然后才步伐坚定地走到“魔门”前方。 对自己而言,危险的不仅仅是身前的石门,还有身边的小紫,鬼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变回顾小桑了。 魔气滚滚,篆字花纹邪异非常,张闻仅仅目光所见,就有魂魄被污染之感。 他右手紧握住红日镇邪刀,体表金钟罩运转到极限。如罗汉临世,心志坚定地伸出左手,轻轻按在石门之上。 石门非常缓慢地打开,没有异状。露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张闻带着小紫步入殿中,看到了高踞宝座的人影。 他魁梧雄伟,身着玄色帝袍,头戴平天冠,冕旒垂下,遮住面容。 “你终于来了,可愿接受我的传承,掌控九天十地?”魔主的声音雄浑威严,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只是传承。又不会死,我应该能克制住内心,还是先解决魔坟之事吧,张闻想了想,拱手道:“晚辈愿意。” “孺子可教。”魔主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冕旒飞起,露出一张邪异苍白的脸庞,与普通人类并无二致。 他双目忽然变得空白,继而一片混沌,难描难言。 混沌初开,太初鸿蒙,阴阳分化。两仪旋转,突地迸发出两道幽光,直直射入张闻眼中。 无数玄奥大道盘旋于张闻脑海,他只觉力量节节攀升,很快就洞开了九窍,打开了玄关。沟通了天地,融合内外,凝就了法身。 张闻忍不住长啸一声,声动九霄。 顿时,以山峰为核心。一圈圈莫名波纹向外波荡,冲散了云气,绞碎了剑光,泯灭了星辰,吹飞了雷霆。 一头头邪魔降落,漫山遍野,一双双血红双眼望着峰顶,竟然有血液般的泪水滑落,接着,齐齐伏拜于地: “恭迎主上归来!九天十地,莫敢不从!” “恭迎主上归来!九天十地,莫敢不从!”一声声欢呼传入张闻耳中,之前那些不可战胜的邪魔全部跪在了自己脚下,这是何等的成就和骄傲! 铮! 风云刀、太华剑、摘星手、晓月织,在滔天魔威之下,齐齐发出一声呜咽,身形缩小,变回原状,飞到张闻脚边,恭顺拜见。 而九霄神雷矛的残留精气不由自主地消散,只有一道不甘的意志残留,却无可奈何,终至无声。 张闻仰头大笑,志得意满,魔主传承果然非同凡响! “法师……”小紫目眩神迷地看着张闻,纤手不自觉打结,“我的心意,你想必清楚,不求来生,只愿今世患难与共。” 她容颜精致,清纯空灵,此番羞赧却坚定地述出真情,更添无穷魅力。 张闻得到魔主传承,已是不怕顾小桑,此时用欣赏的态度看着如此美丽的小紫,难免心动,略微犹豫地道:“可小桑她不愿意吧?” 一体双魂就是这点麻烦,自己又非强迫他人之辈。 小紫低下头,羞答答地道:“小桑喜欢比她强大的男子,夫君你很合适。” 我去,这么快就换称呼了,会不会太快了?张闻愣了一下,腹诽精神发作。 小紫抬起头,笑容已然变得精灵:“‘大师’,想不到你竟然能直接凝就魔身,日后怕是回不去佛门了,不如放下顾虑,共参大道?既然小紫喜欢你,我又没有心上人,不妨一试。” 她食指葱白,纤细柔美,按在粉色唇边,有着说不出的诱惑。 “这,这不太好吧……”张闻吞咽了一口唾沫。 “有什么不好的?”顾小桑笑吟吟地道,一步一步靠近张闻,“莫非夫君你不喜欢主动,喜欢被我玩坏?好啊,我可以试试。” 她轻轻将张闻推倒在宝座之上,接着退后一步,解开束发之飘带,长发如瀑滑落,滑过脸庞,滑过嘴角。 纤指往下,从胸口到腰间,然后缓慢地拉动腰带,姿态美妙,魅惑十足。 张闻看得十指大动,可就在这时,一道清喝传入耳中:“你们在做什么?” 他抬眼看去,却是江芷微仗剑步入殿中,脸色凄然地看着这一幕。 “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张闻脱口而出。 接着,他嘴角抽搐,“频道”好像有点不对啊,这种对白不该出现在我身上啊。 隐隐约约间,他灵光一闪,木然地看着江芷微拉开鹅黄衣裙,露出白色中衣和娇美的身材。 有哪里不对,有哪里不对…… 一切如此真实,摆脱不了,顾小桑、江芷微承欢身下。乃梦中也梦不到的美景,可张闻觉得这不是自己心里真正希望的。 忽然之间,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和尚,看不清面容。只知道满脸苦色。 他身体缩小,化为孩童,乖巧讨喜,父母疼爱,长大之后,孝顺恭敬,而父母也事事以他为重,及至喜丧,他看着双亲棺柩,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他身边出现了一位美人。双宿双栖,红烛香床,如胶似漆,抚儿养女,不亦乐乎。几十年后,夫人亡故,他坐于灵堂内,忽然叹道:“原来如此。” 他流连花丛,四处留情,纵情享乐,忽有一日。抽身而去,摇头叹息:“原来如此。” 他出身皇室,万千宠爱集于一身,长大之后,权柄在握,口含宪章。一言决人生死,一怒伏尸万里,一喜提拔恩宠,十年之后,他负手离开皇宫。只留下一句:“原来如此。” 他纵横沙场,屠村灭国,视人命如草芥,享受杀戮快感,年迈之时,他望着青灯古佛,露出少见笑意:“原来如此。” …… 这一幕幕,闪现在张闻眼前,如暮鼓晨钟,惊醒了他这梦迷之人。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落红尘’。”张闻喃喃自语,无视了身边的顾小桑和江芷微。 “断清净”,直指每人心中愧疚、遗憾、难忘、畏惧之事,唯有这些才能断人清净,属于贪嗔痴,爱别离,怨憎会范畴,而“落红尘”,则是心中向往、渴望、欲求之事,属于“求不得”之物。 实力,权欲,美色,感情,刚才种种汇于一炉,张闻闭上双眼,由着心中刀意翻滚,及至沸腾,一刀劈出! 十丈红尘,锦绣江山,美人情深,父母恩重,财力滔天,谁人没有过这方面的幻想? 刀光沾满了世俗了气息,斩破了眼前一切,让它们如镜花水月般破碎消失。 刀意冲体,汇合着滚滚魔气和之前情绪,淬炼着张闻身心。 这些我都想要,但三千弱水,万千诱惑,只选心中真正想要! 暗金越来越亮,一阵噼里啪啦之声后,张闻睁开了双眼,苦练一段时日又经受了大半天魔气“煅烧”的金钟罩第五关已然入门,当然,距离圆满还有水磨工夫。 眼前,翻滚着魔气的石门重新现于张闻视线里,他心情宁静,平安喜乐,再无半点幻觉出现。 能第五关入门,能领悟出“落红尘”,他心满意足。 石门缓缓打开,现出空旷峰顶,小紫欢呼一声:“我就知道法师你能控制得了内心情绪。” 张闻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进去吧。” 迈过石门,张闻当即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压,来自心灵的震颤,让人升起伏拜之意。 他抗住这股威压,迈步前行,走了十来步,眼前突然一亮,只见一道巨大的紫色雷光直直钉在峰顶,光芒闪耀,电蛇腾空,紫色绚烂,宛如仙境。 张闻刚要询问小紫,目光一下凝固,因为他看到在紫色雷光中央,有一道人影缓缓转身。 他宽袍大袖,闲散随意,脸色苍白,满是疲倦,可是,在他眉心有一道漆黑魔痕,邪异血腥,污秽难言,让人不敢直视,与魔主雕像上的近乎一致,只是更显大道玄妙。 而他的脚下,摆放着一块龙文凤书的石碑。 “魔主残魂?”小紫吓得连连后退,张闻也忍不住往后一步。 他们原本以为只有魔主意志残存,想不到竟然有类似残魂的事物在这里! 时光悠悠,逝者如斯,他竟然还能有一丝残魂存留? 而这种顶尖的大能,哪怕只是一丝残魂,哪怕小紫变成顾小桑,杀掉自己两人亦不过翻手之间。 魔主浑身带着沧桑的气息,像是积满了岁月的尘埃,他没有情绪地望着张闻,目光幽远,似乎透过他,在看着别的什么人,也似乎是穿过悠悠万古,与人对视。 他轻叹一声,沧桑平淡地道: “你来迟了。”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透明消散。 “你来迟了。” 魔主残影等待万古,意志不灭,似乎就是为了说出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让人摸不着头脑,让张闻疑惑惊讶万分。 似乎只要有人闯入,他就会说出这句心中执念,从而意志消弭,残影不存。 这句话,他究竟是对自己说的,还是那等待了万古却未来临之人,亦或苍莽岁月之前,与他在这里对视的某位? 如果是有人提前拿到了他的传承,他的意志为何会继续存在,等着说出这么一句话? 若是悠悠万载前,他对人如此感叹,为何会执念不消,留存至今日? 无数的疑问淹没了张闻的脑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诡异一幕。 随着魔主身影的缓缓消散,漆黑山峰突地剧烈摇晃,山壁滑落,岩石崩裂,就像遭遇着一场可怕的地震。 漆黑砂砾覆盖的大地深处发出轰鸣之声,起伏不断,裂痕处处,暗红血月拖着长长的焰尾,落于远处。 轰隆! 血月坠地,爆炸猛烈,满天烟尘。 邪魔声声嚎叫,可身躯却无法克制的消散,黑色血肉掉落,雪白骨骼枯萎。 整座魔坟一副末日来临的景象,似乎即将分崩离析,让张闻从数不清的疑问中回过神来。 突然,他心中一动,红日镇邪刀斜挥,极尽断清净衍化出来的玄妙,带着淡淡的韵味,划出美妙的痕迹,斩向小紫。 她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穴道,恢复了武功,身姿妙曼,燕子抄水,突袭而来。 刀落,掌翻,人退。 “小紫”笑吟吟看着张闻,半点也没有愧疚地道:“你什么时候猜到我已经不是小紫了?” 张闻摆出断清净的起手,脸色沉静,内心不怒不惧,平平淡淡地道:“我一直当顾小桑来提防的。” 不管是不是小紫,该做的戒备都得做,再说,魔坟已经开始崩溃,自己只要不被秒杀,活下来的希望就很大——若非这里面蕴藏生机,自己压根儿不会推门进来! 不过,是自己的点穴功法太差,还是顾小桑另有神功绝学,善能无声无息冲开穴道? 顾小桑咯咯娇笑道:“多亏法师了悟‘阿难破戒刀法’真意,否则我还得冒险自己开门,如此大恩,就留你一具全尸吧。” 话音刚落,张闻只觉附近气场变化,往着顾小桑方向塌陷,自己也身不由己前扑,而那块龙文凤书的石碑像是被无形之手牵引,腾空而起,飞向顾小桑。 对于天庭界碑,张闻没有丝毫贪婪,全身心都在对付顾小桑身上,虽然自己现在有暴雨梨花针,有见之绝命镖,金钟罩踏入了第五关,阿难破戒刀法悟出了第二式“落红尘”,但与她的差距,不会比开窍后与安国邪的差距小! 好在自己不需要战胜她,只要再支撑片刻,魔坟彻底崩解,主线任务超额度完成,自己就能回归轮回世界了。 不过,面对实力差距如此大的敌人,单纯防御是无法支撑多久的,只有抱着一颗拼命之心,以攻代守,才能让敌人顾忌,换得时间! 对于这点,张闻想得很清楚,没有吝啬,没有犹豫,左手多了一个金属黑筒,映照着雷芒,寒光森森。 暴雨梨花针! 张闻借着塌陷气场,对准顾小桑,轻轻按下机括,顿时,银芒遍空,如暴雨横降,急速打向顾小桑。 与此同时,他右手红日镇邪刀斩出,贪嗔痴、爱别离、怨憎会、恐惧生,世间之苦,过去种种,似乎皆现于眼前。 悟出“落红尘”之后,张闻的“断清净”更得其中三昧,仿佛一刀之下,清净禅林化为了无边苦海,难以解脱,不愿解脱! 面对暴雨梨花针和“断清净”的双重攻击,张闻最强的杀招,顾小桑完美无缺般的脸庞上依然挂着浅浅笑意,双掌一错,气场再次塌陷,在她身前继续旋转,形成了一个恐怖的气流漩涡,竟然兜住了密密麻麻的银芒。 接着,漩涡一散,气流四溢,带着暴雨梨花针飞向四周,叮叮当当落地。 顾小桑双掌一错后,白裙上的飘带全部扬起,飘飘欲仙,附近一下空灵如画,似有慈悲神圣之声降临。 “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轮回不止,忧患不休,怜我世人,有神天降,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她变掌为指,气流回收,塌陷在张闻刀前,产生绝大吸力,像是张闻主动将戒刀送到她的指前。 光凝,刀散,张闻连退几步,只觉浑身精血内气都不受控制般翻滚着,若非自己“断清净”亦非凡俗招式,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能让我连出两大绝招,我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暴雨梨花针对顾小桑的危险还是颇大,所以她没有趁张闻艰难之时进攻,自身也在缓气,同时,她接住了天庭界碑,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只见那块石碑急速变小,很快只有巴掌大小,被她收入囊中。 魔主残影近乎消失,九霄神雷矛精气不断膨胀又不断收缩,似乎找不到目标了。 山峰晃动剧烈,仿佛随时会塌陷,远处漆黑大地,已经彻底被深深裂谷分割。 “不过谁叫小紫喜欢你呢?”顾小桑看着重新摆出起手式的张闻,盈盈笑道,“让你试试‘千丝万罗’吧。” 说话间,有风乍起,气流乱舞,眉心发胀的张闻隐约觉得附近有着一条条无形丝线在游荡,在捕捉,从四面八方伸向自己。 这是她的兵器吧?张闻突然有此明悟,然后沉下心神,打算使出刚刚领悟的“落红尘”,以收出其不意之效。 他之前没用舍身决,就是打算现在催动“落红尘”! 看现在的情况这一刀只要能打断顾小桑的进攻,自己有望支撑到魔坟瓦解。 魔主身影彻底消散,紫色雷矛的电光凝固在空中,意志褪去,精气开始急速流失,顾小桑踏前一步丝流汇聚,切割向张闻! 张闻正要运转“舍身诀”,眼前忽然紫光一亮,耳畔轰隆巨响,整个人被震慑当场。 “九霄神雷矛”剩余的最后一丝精气竟然出现变化,粗大紫电直接劈向张闻! 顾小桑大愕,不敢冒进,脚步一滑,如冰上起舞,飘然回退。 不管这九霄神雷矛残留精气消散了多少作为远古雷神的权柄象征,它自有玄奥,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该硬抗。 张闻被九霄神雷矛最后一丝精气锁定了,魂魄身体都像被雷劈得麻痹,根本没有行动能力,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这道紫电落于自己手背。 轰隆! 这次的雷声直接炸响在张闻体内,他只觉耳窍相关窍穴一个个被冲开。 轰隆! 雷声再起,却少了那份直震窍穴的玄妙,但有紫电绕身噼里啪啦,不断淬炼着张闻的金钟罩,让暗金光芒生生灭灭逐渐凝练。 轰隆! 声音渐小,张闻回过神来,发觉紫电雷鸣全都不见,而自己手背多了一道明紫色的痕迹,成闪电状,带着淡淡威严和尊贵。 雷痕往内收缩,慢慢消失但张闻知道,若自己全力催动,这道雷痕会再次浮现于自己手背。 “这算什么?”张闻颇为愕然九霄神雷矛的精气为何会选择自己,这道雷痕又有什么用处? 而且在刚才电光精气洗刷之下自己的金钟罩第五关是节节攀升,距离圆满已是不远。 最为重要的是,那道仿佛来自九霄之上的雷鸣,带着无法想象的声音奥妙,洞开了自己耳窍的九处相关窍穴,而自己之后只需要凝练便可。 正常而言,张闻凝练一处窍穴分成三步,真气刺激,缓慢洞开,依法凝练,前两者花费时间最多,所以,他原本准备是花费六七个月的时间来凝练耳窍相关窍穴,现在看来,一月之内即可完成,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尝试一下不用丹药辅助,正常磨砺开窍,弥补隐患。 这些想法在张闻心中一闪而过,旋即收敛,因为大敌当前,不能分心。 顾小桑颇为惊讶地看着刚才一幕,表情懵懂,嘴唇微张,难得地展露出几分青涩少女气息。 她回过神来,嘴角含笑:“好吧,大家扯平了,我得天庭界碑,你得神雷精气,这样你就死得心安理得了。” 话音未落,因为魔主意志消弭,九霄神雷矛精气无存,整座漆黑山峰缓慢垮塌,峰顶水波晃动,像是有什么被打破。 “小和尚?”江芷微提剑现于一角,脸色发白,略微讶异地看向张闻。 不过她旋即回过神来,对顾小桑摆出阎罗帖起手。 而在另外一边,浑身被血污沾染的齐正言跟着浮现,向来少有表情的脸庞带着几分错愕。 赤霞光转,他谨慎戒备地看着顾小桑。 对于这样的情况,张闻若有所思,也许从不同的道路上来,会有不同的石门,会看到不同的峰顶景象,这也许是幻觉,也或许是不同空间的重叠。 不过从最后他们都归于自己这边来看,此处才是魔主意志和残影真正存在的地方。 顾小桑瞬间就处于被围攻的局势,但她一点也不害怕,笑吟吟地对江芷微道:“你似乎又用了‘剑出无我’,状态不太好啊。” 她没等待江芷微回答,又仔细打量起齐正言,表情略显古怪地道:“你居然能活着上来?” 说话之间,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周围白莲朵朵,清香扑鼻。 拿到天庭界碑后,她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主线等,她早就准备好善功扣除。 所以,此行目的明确的她毫不犹豫趁战斗未开,选择了回归。 张闻见江芷微状态不好,也不愿意在这里与顾小桑拼命,因此只是目送她离开——她近乎完好无损,自己和齐正言虽各有绝招,与她的实力差距却很大,且同样消耗许多。 圣火山顶,燃烧着魔焰的魔坟寸寸塌裂,众多魔教弟子体内的魔气一股股飞出,消失在半空。 轰隆! 魔坟彻底崩解,四大宝兵倒飞出来,往着各自主人飞回。 “魔坟被毁,主线任务失败,每人扣除三百善功。” “阵营对抗任务失败,总计扣除五十善功。” “即刻回归。” 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回荡在云霆锋心里,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圣火山方向,心中恼怒异常,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阵营对抗任务才刚开头,怎么就突然结束了? 自己等人只是略受挫折,还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削弱,本身实力也还未淋漓尽致地展现,怎么能莫名其妙就结束? 怎一个虎头蛇尾能够形容! 这次任务发展之诡异,实乃他多次经历中仅见! 不过,他再有不甘,亦只能眼前一黑,消失于天尊身旁。 同样的,苏元英恨得牙痒痒地低语道:“玉珑紫,若是让我找到你,我会好好炮制你的!” ………… 张远山、符真真正随着四大门派主力往圣火山急赶,可突然之间,耳边就响起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 “毁灭了魔坟,消弭了隐患,主线任务超额完成,善功翻倍,每人奖励六百善功。” “阵营对抗任务获胜,每人得到五十善功。” “即刻回归。” 对这样的主线发展,张远山和符真真同样目瞪口呆,不明白江芷微和张闻等人到底遭遇了什么,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好在这个疑问很快就能得到答复。 光影变化,张远山和符真真眩晕之后,看到张闻等正在接受治疗。 罗胜衣也出现在了这里,似乎被归于他们这个小队。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张远山含笑问道,大家都没事,又善功翻倍,那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张闻只是脱力,被魔气侵染的隐患早在神雷精气洗荡自身时除去,因此最先恢复,大概将自己的经历描述了一遍,只是略过了受石门幻觉影响时产生的种种欲望,以及九霄神雷矛莫名在自己手背留下雷痕的事情。 前者是怕被江芷微追砍,只略微提了一下通过幻景后实力大涨,阿难破戒刀法又有精进,后者则是暂时没必要告诉小伙伴们,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嘛。 “小和尚,你通过的是魔气石门,后面是九霄神雷矛和魔主残影?”江芷微结束了治疗,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道,“我是斩杀一头厉害邪魔之后,通往山顶之路再无阻难,而峰顶有石包,有魔焰,广阔无比,仿佛自成一界,我得到了一朵魔焰晶体,似乎是炼器之物。” 她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朵仿佛还在燃烧的黑色火焰晶体。 “我先是到悬崖边缘眺望沙漠,搜寻你们,没有发现后,正待深入,这一界就随着山峰崩塌而破碎了。” 她的话让张闻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同的道路通向不同的地方,也许真是几处空间重叠…… 罗胜衣被邪魔所伤,治疗颇久,此时踏出道:“我一直在荒漠上打转,直到四大宝兵飞来,才跟着他们往魔峰而去,可还未到山脚,魔坟就彻底崩解了。” “我逃到了一处血水凝聚的湖泊,它对邪魔似乎有克制作用,靠着它,我才能登上峰顶。”齐正言换了一身干净衣物,“进入登顶时,我也打开了一扇石门,受到粉身碎骨的折磨,还好忍受了下来,而峰顶之上,满是沧桑气息的玄妙痕迹,不知是什么年代留下的伤痕,我观这些痕迹,略有收获。” 张远山和符真真听得津津有味,就像自己也共同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想不到九重天废墟尚在,不知顾小桑的连环任务最终能否完成……”张远山感慨道,上古隐秘,仙界废墟,总是能让人瞩目。 至于魔主传承之事,在此之人都略过没提,一方面,最有可能获得魔主传承的明显是张闻那里,可他只等到了“你来迟了”这句话,而张远山等人都相信张闻没有撒谎,因为若他真得到了魔主传承,以顾小桑喜爱挑拨离间的性子,当时肯定会大张旗鼓地宣扬,另外一方面,从魔皇爪后来又出世几次看,应是有人早就得到了魔主传承。 “任务评价,张远山、符真真‘普通’,无额外奖励;罗胜衣‘中等’,奖励五十善功;江芷微、齐正言‘良好’,除各自奖励一百善功外,还获得一次摇签机会,摇签范围为外景以下所有事物。”说话间,六道轮回之主那让人不太舒服的淡漠声音突兀响起。 “真定‘优等’,奖励一百五十善功,奖励‘轮回符’一张,获得一次摇签机会,摇签范围,外景以下,开窍以上。” 这样的评价大概在众人预料之中,张远山和符真真没有魔坟经历,任务表现中规中矩,罗胜衣虽然进入魔坟,却没有探索出什么,且魔坟崩解与他无关,故而“中等”,江芷微、齐正言进入了魔山,各自登临绝顶,有所收获,侧面促进了魔坟崩溃,所以“良好”,而张闻探得九重天废墟之事,推开魔气石门,见到魔主残魂,直接造成魔坟毁灭,“优等”算是恰当。 不过张闻还是忍不住爱腹诽的个性,老实说,贡献最大的是顾小桑,自己等人只是顺带。 灰扑扑的签筒出现于江芷微面前,等待着她摇动。 上次就对这新鲜之事颇感兴趣的她,此时嘴角翘起,满心期待地摇动了签筒,少女情态跃然纸上。 光影变化,不断有事物闪过,快速难辨,渐渐的,闪现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定格在一块灰扑扑的石头之上。 “蕴含‘庚金’的矿石,炼兵之材……”江芷微将描述读了出来,拿起这块灰扑扑的石头,欣喜雀跃地道:“我的白虹贯日剑这次受了污秽,我正打算修补的同时将它升华,想不到这次分别得到魔焰结晶和庚金矿石,真真不错。” “芷微,你要升阶白虹贯日剑?”张闻疑惑地问道,为何不干脆重新兑换一把附带其他效果的利器,反正她即将外出游历,多一把宝剑无需任何解释。 江芷微轻笑道:“对我们习剑之人来说,朝夕相伴的宝剑就是最好的伙伴,有选择的情况下,我当然是升华白虹贯日剑,日后说不得能同时沟通天地,一切进阶。” “有道理。”张闻明白过来,虽然她非传闻里的剑修,与飞剑性命交修,但洗剑阁以剑立派,剑法就是境界,剑法就是内功,有这种说法很是正常。 签筒出现于齐正言面前,他轻吸口气,拿起摇动了两下,张闻等人不再说话,安静地等待结果。 闪现越来越缓慢,停在了一张符篆上。 “神行符……”齐正言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借外力制成的符篆,能借风而行,算是逃跑的不错助力,但仅能维持一刻钟。 张闻搓了搓手,笑嘻嘻地道:“该我了。” 他拿起签筒,用力摇了三下,开窍期的事物一一闪过,有秘籍,有利器,有丹药,有符篆,有辅助器物。 张闻这次收获颇丰,领悟新的绝招,又得了神秘雷痕,因此对结果较为豁达,并不像上次那样在意,随着闪现速度越来越慢,一件件事物滑过,最终停在了一本秘籍之上。 “《独孤九剑》……”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以前想要的时候,“你们”不来,等我刀道日渐迈入正途的时候,却是自动上门,难道真让我刀剑双绝? 这种摇签来的物品,只能自己使用,无法换给六道轮回之主,也无法与别人交换。 与此同时,他手中多了一张青碧玉符,上面用篆文写着“轮回”二字。 看着这张符篆,他对接下来要兑换什么大概心中有数了。 “独孤九剑?看起来很不错啊,穷尽招式变化之道。”江芷微看了看介绍,美目晶晶发亮,似乎恨不得抢夺过来翻阅,但她也清楚,这只能是空想,还是考虑下等等兑换什么剑法吧。 在六道轮回之主的评价中,“独孤九剑”穷尽招式变化之道,触摸到法与理,无限接近外景,价值不菲 张闻苦笑道:“之前我就特别喜欢这门剑法,可等到我放弃之后,它才主动送上门。” “反正你还没到外景,基础尚未固化,正是多学多看的时期,说不得以后刀剑双绝呢?”江芷微笑吟吟安慰着张闻。 她虽坚定在剑道之路上,不过若得到很好的刀法秘籍、掌法秘籍,肯定也会看一看,触类旁通,领悟共同之理。 看了看罗胜衣,她用传音入密道:“你有‘轮回符’,平白多出一个月时间,等下再兑换一个月,尝试将耳窍打开,如此返回之后,战胜安国邪就胜算颇大了。” 她说的胜算显然包括了安国邪的预想不到,猝不及防,重伤未愈。 “我正有此意。”张闻轻轻点头,朗声道,“大家准备兑换吧。” 罗胜衣与众人不熟,自行走到一边,翻阅起玉册,选择需要兑换的事物,而张闻等人对他了解不多,暂时不可能接纳,须得任务之中慢慢熟悉,因此也不招呼,几人聚在一起,商量起来。 第105章 “贫僧先把债还清。”走到一边后,张闻立刻笑嘻嘻地双手合十道,“各位生死之交,这次多亏你们相助了。” “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江芷微笑着啐了一声,然后她低声道,“我先把白虹贯日剑升华再考虑其他。” 说话间,几人来到中央光柱之前,张闻将六十善功的“欠款”一笔还清,剩余七百四十善功。 江芷微将“白虹贯日剑”、庚金矿石、魔焰结晶一起放入仙气氤氲的光柱内,等待六道轮回之主提示。 一个呼吸后,她转头对张闻等人道:“去除污秽五十善功,以目前材料升华三百善功。” “挺不错的。”张远山诚恳地说道,若是拿着这些材料去自家宗门找炼器宗师升阶,不仅有失败的可能,而且同样需要花费宗门贡献,还得欠下一份人情,远远不止三百善功。 张闻还没这方面的经验,只能笑着说:“六道轮回之主一贯童叟无欺。” 江芷微本身也不是征询他们的意见,仅仅是告知一声,轻轻颔首后,回头选择了升华。 光点飞舞,星斗如雨,白虹贯日剑完全被包裹其中,过了几个呼吸,一切消散,原本锋锐明澈的剑身似乎内敛深沉了不少,隐隐约约能看见几处黑色花纹镶嵌其中。 江芷微取出“白虹贯日剑”,挥舞了几下,重新熟悉了一遍,然后含笑道:“比以前更锋利,接近利器的极限了,而且还附带了魔焰对邪魔的震慑之威和对元神的伤害。 ” 也就是说,这把白虹贯日剑在利器中算出类拔萃了至少价值九百善功以上,当然,魔焰、庚金之石,再加升华的消耗,与这个数目也相差不多。 而本身熟悉之剑的升华,对江芷微战力的提升非常大。 “我们先帮小和尚参考兑换什么吧他回去还得面对大敌。”江芷微将长剑收起,微笑说道,她没提自身需要兑换什么,打的主意是若张闻缺点善功,可以借他,而且对她而言,鼻窍刚开,口窍相关窍穴尚未凝练,身上诸多剑法又还有深入参悟的必要,一时半会儿没什么特别急迫的事物想要兑换。 张闻还了六十善功后还剩七百四十善功,沉吟了一下道:“我阿难破戒刀法精进不少,相对于多了一式搏命招数,又有芷微的‘阎罗帖’,没必要再兑换这方面的事物。” 他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悟出了“落红尘”,因为与之前的“谎言”矛盾——当时他只是说自身得到了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式的残式。 “借助魔气石门,我耳窍相关窍穴都已洞开,只剩凝练步骤,若兑换一瓶虚形益华丹,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然后我会兑换一枚‘天视地听丸’作为备用,先尝试自己开窍,若到了最后关头还无法成功就靠丹药突破。” 他将耳窍相关窍穴和金钟罩第五关接近圆满之事都推到了石门和魔气侵染之上。 张远山微微颔首:“不错的想法。” 他对张闻希望自行开窍的想法颇为赞赏,只有慢慢摆脱对六道轮回之主和丹药的依赖,将来才能走得更远。 “不过,最需要的还是时间,不管是凝练窍穴,打开耳窍,掌握搏命招式都熟悉时间。”张远山继续说道。 “嗯。”这一点,张闻早就考虑过,“我有轮回符打算去经历过一个世界历练,争取更进一步掌握招式打开耳窍,额,一个月的时间肯定不够,我会花费两百善功再多兑换一个月。” 他没有试着兑换两个月,因为即使开了耳窍,也不一定能杀得了安国邪,须得留点善功兑换“辅助物品”——虽然能够向江芷微等人借,但若是数目巨大,肯定不合适,轮回世界每一次的任务都会变难,别人的善功也得用来提升自己。 而开窍之事,眼耳鼻口为七窍,主要是对应内腑,但构建自身内天地,肯定得自成循环,与真实的天地一样,有生发,有繁盛,亦得有衰败,有开始,有过程,亦会有终结,此乃天地大道,周而复始,而人体内天地的衰败、排污自然有对应的天生窍穴,是为前阴后阴。 “你剩下的善功足够兑换一瓶‘悲酥清风’。”齐正言对这个念念不忘的样子。 张闻笑着点头:“就打算兑换它,剩下善功看够不够兑换‘见之绝命镖’的特殊手法。” 他对“悲酸清风”也是向往已久,一般而言,暗器最贵是本身,手法只占一成不到。 “差不多就是这样,你们有什么意见?”张闻说完,看向江芷微、张远山和符真真。 符真真弱弱地道:“小蜡烛没用掉吧?” “没有。”张闻微笑回答,袭杀安国邪肯定用不到七星海棠,毕竟点燃蜡烛的动作太显眼。 江芷微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轻笑一声:“可惜没办法兑换主世界的传送,否则我可以直接过去助你,我倒想试试狂沙神功。” “考虑得很周全。”张远山觉得自己对真定师弟是越来越刮目相看,初次见面,他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和尚,性格跳脱浮躁,做事没有章法,仅仅心肠不坏,想法很多,而现在,他看似嬉笑跳脱的外表之下是一颗沉稳的心脏,做事条理分明,有冲劲也谨慎,有搏命之心,亦有后招防备,不容小觑了。 张闻走到中央光柱前,将手伸入氤氲仙气里面,没有直接查询“见之绝命镖”的特殊手法价值几何,而是鉴定起手背上的雷痕。 “九霄神雷矛残余精气所造痕迹,是印记,亦是钥匙,能打开九重天废墟,催动之后,能模拟一丝雷神气息,在雷暴天气中,可以引动三次雷霆相助,无法弥补,属于特殊物品,无法换取善功,无法转赠他人。” 张闻听得有点目瞪口呆,这雷痕用处居然这么大,也是九重天废墟的钥匙! 自己和顾小桑算是各有收获,唯一的问题在于,神秘失踪的九重天飘渺难寻,自己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而且还能模拟一丝雷神气息,引动雷霆相助三次,这几乎等同外景之能了,当然,得看天气……张闻对雷痕简直满意至极。 收敛住心思,张闻询问起“见之绝命镖”的特殊手法。 “‘见之绝命镖’使用手法,技巧,价值二十五善功。”六道轮回之主的回答让张闻悄悄松了口气,老是借别人的,自己脸皮再厚,也会觉得害羞的。 “虚形益华丹一瓶,五十善功。” “天视地听丸一枚,两百六十善功。” “悲酥清风一瓶带解药,两百善功。” “轮回世界中修炼时间一月,两百善功。” “见之绝命镖使用手法,二十五善功。” 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一阵阵响在张闻耳中,掌中一重,已是多了几件物品。 他拿出手掌,看到上面多了一个青玉小瓶,里面装了一丸红彤彤的丹药,即使隔着瓶子,亦能闻到少许清香,另外还有一个白瓷瓶,两个封得严严实实的瓶子,一张书页,而青碧润泽的“轮回符”上面凸出了一道红痕。 张闻检视了一遍,将它们全都收起,满足地道:“该你们了。” 他还剩五个善功,没法兑换好的点穴冲穴法门,不过这不要紧,两个月修炼时间可以着重收集这方面的秘籍,再不济,也能杂七杂八地换给六道轮回之主,积攒善功兑换。 齐正言没什么表情地道:“我想在下次任务前冲击耳窍,所以兑换虚形益华丹两瓶,天视地听丸一枚,浑天宝鉴第四层‘碧冰雪’晶石。” 浑天宝鉴亦附带开窍,“土昆仑”对应前面四窍,等到眼窍耳窍都开了,就得修炼“碧冰雪”了,而这一层可以一直修炼到开八窍。 对于他没有信心,专注于丹药的举动,张远山等人都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由张闻这个相对更开朗更善于交流的人说了一句:“齐师兄,为何不兑换提升资质的功法?《易筋锻骨篇》就很好啊。” 齐正言表情不变,宛如死人地道:“随着‘浑天宝鉴‘本身层次的提升,我的资质也在缓慢改善,所以靠丹药突破到四窍,修炼‘碧冰雪’之后,应该不会再那么依赖丹药了,到时候,若是不行,我再兑换《易筋锻骨篇》。(****://)。”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见齐正言考虑的很清楚,张闻打趣地说道。 很快,齐正言从中央光柱里拿出了虚形益华丹两瓶和天视地听丸一枚,以及一块周围仿佛在飘雪的剔透晶石,里面冰雪旋转,蕴含着无穷奥秘。 这样一来,他的善功刚好用尽。 张远山看着符真真道:“我暂时只需要‘天视地听丸’和一些辅助事物,若不能依靠自身开窍,下次轮回任何时,我会以此突破。剩余善功,我会借给真真,让她兑换《救人经》第一部分,这对我们大家都用处极大。” 他《真武七截经》入门,又学会了其中一式绝招,实力已非同小可,只不过这次没有机会展现罢了,而且他又是资源不缺的大家族嫡子、门派嫡传,自身修炼的功法乃最上乘神功,不愿意分心它顾,只待将来有两千善功,灌体“《真武七截经》开窍期”对照。 而《救人经》既是主修功法,也是疗伤神功,最适合符真真修炼,因此他打算借给符真真两百五十善功,让她凑齐九百。 这件事情,张远山之前并未对符真真说过,所以符真真听到时,又讶异又感动又羞恼,既窝心,又觉得自己成了张远山的负担,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是喜是苦:“远山,这么多善功,你还得提升自己啊。” “我只需要天视地听丸,其他资源我现在不缺,多余的善功对我也暂时无用,还不如给你,让你兑换《救人经》,尽快入门,那样我们小队的生存能力会大大增强,而且你各方面都会有极大提高。”张远山故意加了最后半句话。 《救人经》是影华庵核心嫡传,非是普通主修功法,包含轻功卷。 符真真脸色变化了一下,似乎想起之前轻功差了火候,被安排返回驻地的事情,于是抿了抿嘴,半是感动喜悦半是憧憬向往地道:“好,日后若你差了善功,我直接给你。” 张闻捂着脸,“呻吟”了一声,不要秀恩爱,让我这孤家寡人的和尚情何以堪:“张师兄,你们快点兑换吧,免得时间不够。” “好的。”张远山见符真真答应了下来,脸色顿时变得愉悦,将善功转移给符真真后,自己兑换了“天视地听丸”一枚,“镇神符”一张,剩余二十善功。 “镇神符?”张闻好奇地看着那张画满了奇怪花纹的黑色符篆。 它给人安宁静谧之感。 张远山笑道:“苏元英之事让我警醒,整个轮回世界不知多少奇功异法,而我们现在的境界,对自身元神的保护是最脆弱的,所以,我兑换一张‘镇神符’以作防备。” 虽然他幻形神功也算小成,但对元神的保护还是有点弱,毕竟这门功法实质上并没有打开玄关,因此一张价值一百五十善功的“镇神符”是极佳的辅助之物。 而对妖物、邪魔、阴灵等敌人。《真武七截经》和《太上剑经》等顶尖神功在开窍期自有法门、招式对付,比如能调动自身阳气,斩杀阴灵冤魂的开窍期剑法,比如搬运内天地调和诸气。抵御污秽的法门,当然,受限于开窍期,这些手段并不算强,只是让弟子不至于手足无措,毫无办法,比不得金钟罩这种专长防御,目前除元神之外能各种防御的功法。 张远山这句话让张闻暗暗点头,若非自己面临安国邪这大敌,也该琢磨一下怎么防备元神伤害。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幻形神功圆满,对元神的保护会增强不少。 “江芷微你呢?”在符真真兑换了《救人经》第一卷后,张闻关心地问起江芷微。 “有好剑法推荐吗?”江芷微嫣然笑道,对各种有趣剑法是求贤若渴。 众人开始出谋划策。张闻也听了几门自己熟悉又价格合适的剑法,江芷微斟酌之后,选择了张闻推荐的《夺命十三剑》,这很符合她的剑法风格,而且里面没包含第十四剑,第十五剑,只价值三百善功。 “剩下一百二十善功。”江芷微忽然脸泛薄红。“我打算兑换一双靴子。” “啊,靴子?”张闻脱口而出。 江芷微眼观鼻,鼻观心道:“在魔山时,全力搏杀,环境恶劣,我的靴子坏掉了。考虑到日后可能遇到的各种奇怪环境,我觉得应该将自身衣物等也好好谋划一下。” 即使能用真气包裹,可很多时候是专心战斗,未必顾及得了,而且六道轮回之主提供的衣物、饰品等都有各种神异。乃不错的辅助物品。 “很有道理。”张闻想法飘忽,却是想得日后若是战斗之时身形巨大化,若没有特殊衣物,事后恐怕得裸奔。 江芷微很快挑了一双冰蚕靴,轻薄精致,不仅对各种环境有一定抵御能力,而且能对轻功身法有一定程度的增强,利器级,价值一百一十善功。 等到几人兑换完毕,罗胜衣才走了过来,直接钻入中央光柱,过了片刻,他脚步沉稳走出,对张闻等人道:“诸位,下次任务再会,希望能增进了解。” 他没有等待六道轮回之主催促,自行选择了离开。 看着罗胜衣消失在光柱里,张闻等人沉默了片刻,不是一开始就加入的队友,总是有着隔阂和戒备,只能希望日后改变。 “下次我们兑换点易容面具或化装技巧,否则阵营任务时的敌人很可能转移到主世界里,非常麻烦。”张闻忽地想起此事,比如现在,苏元英和云霆锋两人未必是真实相貌,可自己这边却不然,若是在主世界与他们相遇,自己等人或许有杀身之祸,至于顾小桑那种,反正是邪魔九道的妖女,想要杀她的不计其数,也不怕多那么几个敌人了。 之所以过去没准备,是因为普通任务,都是队友,无需易容,而这次六道轮回之主最后才告知是阵营对抗任务,根本没时间去兑换了。 张远山郑重点头:“确实如此,下次我会带几张易容面具进来的。” “嗯,我也准备点。”江芷微和齐正言同时表示。 “好了,你们先离开吧,我得准备使用轮回符了。”张闻微笑对小伙伴们说道。 “一切小心。”江芷微不拖泥带水地颔首道,其余几人各自叮嘱了几句,也自行离开了。 顿时,整个轮回广场空空荡荡,除了四周神兽仙禽的雕像,只剩下张闻一人。 天空白云漂浮,雾气深重,颇有旷古出尘之感。 张闻心情受到影响,变得出尘平和,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白色僧袍,带上必须物品,捏碎了“轮回符”。 一片青光冒出,将张闻完全笼罩,他的耳畔响起了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 “选择需要返回的世界。”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幕幕画面,有隐皇堡,有朵儿察的尸体,有天定城,也有风云庄。 张闻早就考虑清楚,直接选择了天定城那副画面。 他这一次,不仅仅要凝练窍穴,还要向段向非请教幻形神功,还要调查“圆蒙大师”,找到小玉佛秘密的线索,还是刀试剩余宗师,以战斗磨砺自身,打开耳窍! “回到天定城世界,为时两个月,可自行选择传送于任何一位熟人附近。” “还能这样?”张闻颇为惊喜,他最担心的就是时间花费在找人之上。 “传送于段向非附近。” 他毫不犹豫地做出决断。 青光蒙蒙,张闻这次没有晕厥,可却什么也看不到。 光影变化之中,他看到自己站在了一处草庐之前。 “闲隐居……”张闻念出草庐上的匾额,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这是段向非某处居所。 此时,夜色朦胧,星辰闪烁,树木葱郁,安宁而静谧,张闻微笑走到门前,屈起手指轻轻敲动。 咚咚咚,咚咚咚,声音很轻,在安静的夜里回荡幽远,张闻油然想道,这莫非就是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不过片刻,草庐屋内走出一位年轻男人,越过院子,走向院门。 张闻左手握着念珠,轻轻捏动,脸含微笑,白袍飘飘,没有半点急躁地等待着年轻男子的走近,颇有几分出家高手的气质。 “不知法师上下,所来为何?可是化一顿斋饭?”年轻男子疑惑地看着眼前陌生和尚,从他的外表看,应该只有十四五岁,但气质却颇为成熟。 年轻男子英俊出色,言行之间颇有几分清雅之气,不过他眼皮浮肿,眼袋明显,脸色发黄,似乎常常沉迷于酒色之间。 张闻当然认得他是段明诚,也不说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真定,乃闲隐先生方外之交,还请通报。” “真定,咳咳咳。”段明诚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了,真定法师不是一刀通神,飞升仙界了吗?怎么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一年多来,真定法师俨然成为武林标杆,宗师之中的宗师,打破人神界限的旷世强者,可是,可是,这种人物就不该出现在世间,只能是传说! “莫非闲隐先生不在?”张闻转动念珠,笑看段明诚。 眼前和尚虽然年纪不大,但僧袍、僧鞋、僧袜不染一点尘埃,俊秀挺拔,飘然出尘,不似凡俗之人,段明诚不敢肯定他是骗子,于是颔首道:“家父正在庐中,还请法师入内。” 自家父亲幻形神功圆满,乃宗师之中的佼佼者,还怕骗子不成? 张闻毫不紧张,气度自若地随着段明诚穿过院子,踏入草庐正门,一眼看见段向非手持筷子,夹起一粒蚕豆。 张闻玩心忽起,朗声道:“阿弥陀佛,段施主别来无恙。” 段向非动作当即僵硬,整个人似乎凝固在了那里,啪一声,蚕豆掉落于桌面。 他艰难转身,看着白色僧袍一尘不染的张闻,看着那张熟悉却似乎成熟了不少的俊秀脸庞,几疑梦中。 “段向非莫非认不得贫僧了?”张闻笑呵呵说道。 段向非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道:“你,你不是坐化,不,飞升了吗?” “贫僧若说是障眼法,段施主你信吗?”张闻似笑非笑道。 段向非轻吸口气,泛起一丝苦笑:“不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那贫僧就什么也不说。”张闻轻笑一声,和老狐狸说话就是这么轻松,不需要解释太多。 段向非这只老狐狸已经收敛起讶异震惊的情绪,放下竹筷,指着桌边道:“法师请坐。” 然后,他转头对呆愣的段明诚道:“还不去沏壶好茶。” 桌子上摆的是一叠蚕豆,一壶黄酒,后者不太适合招待出家僧人。 “不知贫僧去后,天定城之事又有什么变化?”张闻也不急着提幻形神功、圆蒙大师等事,一派悠然地问起当初的后续之事。 段向非捡起掉落桌面的蚕豆,也不嫌脏,送入口中,微笑道:“老朽见机得快,对洛青等人言法师你一刀通神,飞升佛门净土了,而崔栩乃十二相神之首的辰龙,也是雪神宫宫主,阴谋铲除其他宗师,被法师你识破,将其斩于刀下。” “也许是被法师你‘飞升’时的胜景异象镇住,洛青先禁锢住费正青等人的提议并未被武林同道反对,之后搜出了许多证据,都确凿无疑地证明他们就是十二相神。” “虽然并无崔栩是雪神宫宫主的线索,但老朽提供了几件值得怀疑的事情,加上十二相神被证实,雪神宫宫主之事自然也被‘证实’了。” 他娓娓道来,脸含微笑,仿佛崔栩就是雪神宫宫主一样。 张闻若非知道他底细,此时说不得真会相信,心里不由暗赞一句,什么时候自己撒谎能像老狐狸一样面不改色,似乎连本身都相信了。 “费正青等人被诛杀了?”张闻表面上亦是不动声色,毕竟这些人与自己没什么交情。 段向非轻轻颔首:“凡查明是十二相神的,都被诛杀,尤同光的家财被散给历年来遭受十二相神之祸的同道亲眷,崔栩的城主之位得自朝廷,我们不便处置。只是诛杀了助纣为虐的崔锦华,半年前,皇上下旨,允崔锦绣继承城主之位。” 这个世界的宗师还没到挑战千军万马的程度。但精神秘藏打开后,他们能自如地行走于皇宫内,除非皇帝能请到别的宗师护卫,所以,江湖与朝堂形成微妙平衡,宗师们不会头脑发热地对抗皇权,毕竟有家有业有口,而皇帝亦不会冒生命危险铲除“双手满是血腥”的武林宗师。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有证据的情况下杀掉崔栩不会引起朝堂反弹,但若私自敕封城主。就会触及龙之逆鳞,当然,崔栩的家财也被江湖好汉们顺走不少,以作“正义之资”。 “没有从旁族中挑选男子继承城主之位,皇帝怕是对天定城觊觎已久了。”张闻左手转动着念珠。保持着自己一代高僧的形象。 段向非略微愕然看着张闻:“法师好见识。” 他原本以为真定法师只是天赋异禀,因此年纪轻轻才能在武道上突飞猛进,甩落旁人,其他方面的见识不会太强,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阿弥陀佛,闲书看得多罢了。”张闻神情淡然,内心自得地回答。 段向非叹了口气道:“天定城之变引起了江湖动荡。不过法师乃世外高人,怕是不关心这些,嗯,你的那几位小朋友过得很不错,有与你同行的经历,不论走到哪里。他们都能得到正道礼遇,若是不算笨,当能抓住机会获得更好武功,提升自身实力。” “如此甚好。”张闻微微点头,都有点忘记那四名小朋友的名字了。不过缘来缘去,忘记也罢。 段向非笑了笑,目光直视张闻双眼:“不知法师此次所来为何?” 张闻恶趣味发作,微笑道:“你猜。” 段向非难得地脸皮抽动了一下:“法师乃飞升佛门净土之人,老朽这凡夫俗子怎么猜得到,不过,老朽也有些想法,法师怕是与削掉老朽右手五指的那人来历相仿,都是莫名出现,做出一番大事后又销声匿迹,不知是否?” “你猜。”这种问题,张闻怎么可能回答,也不再戏弄段向非了,转而笑道,“贫僧此次前来,一是请教幻形神功,二是想让段施主你带贫僧去长华寺,那小玉佛关系佛门隐秘,贫僧得去拜祭一下圆蒙大师,三嘛,贫僧刀法生涩了不少,想寻宗师切磋一二。” “这都无妨。”段向非沉吟了一下道,“法师还是称呼‘老段’吧,施主来施主去的,显不出老朽有位一刀通神的朋友。” “哈哈,老段你真风趣。”张闻也不拘泥。 这时,段明诚已经端着一壶茶和两个茶杯上来,热气袅袅,茶香阵阵。 “好茶。”张闻赞叹一声,行云流水般地烫杯、倒茶,悠闲自在,不似做客。 “法师真乃出尘之人。”见到张闻缓慢没有烟火之气的倒茶动作,段向非忍不住赞了一句,而段明诚坐于父亲下首,侍候两人。 张闻抿了口茶,苦涩之后满口余香:“老段,幻形神功有些问题我想请教你。” “不知法师幻形神功修炼到什么程度了?”段向非见识过张闻刀法,知他来历神秘,未起藏私之心,反正已经将幻形神功全文都告诉他了。 张闻放下茶杯,缓缓说道:“贫僧小成已有一段时日了。” “这才一年多!”惊愕出声的是段明诚,竟然一年左右就能幻形神功小成,我武功低,你不要骗我啊! 一年多?张闻算了算时间,自己离开这方世界后,大概过了半年,时间流速是三比一?也不对啊,上次来这里完成任务的时候,几日才不过主世界十来个呼吸。 莫非上次是六道轮回之主自行控制的时间流速? 段向非亦有惊讶,不过他城府极深,旋即收敛,左手下压,微笑对段明诚道:“真定法师年纪轻轻就能一刀通神,打破虚空,一年半载幻形神功小成算什么?” 张闻笑而不语,抿了口清茶才道:“世间之道,一理通百理明。还请段施主为我解惑。” 这句话里,他没有直呼老段,毕竟是请教对方,不能失了礼数。 之后两人交流起了幻形神功。段向非丰富的经验为张闻解决了不少须得花费时日琢磨的疑难,而张闻往往随口一言,就让段向非又惊又疑,又喜又惑,因为他似乎直指幻形神功的本质精髓! “法师对幻形神功的看法真是超前人所想,发人深省。”交流完后,段向非长叹一声,由衷地说道,“这绝非凡俗之人能够得出,只有真正打破人神界限的仙人反过来高屋建瓴地观看幻形神功。才能有这样的见识!老朽修炼幻形神功几十年,圆满亦是多年之前,可今日方知,自身乃井底之蛙,对幻形神功本质的了解不过尔尔!” 额。这是有着道尊佛祖的世界不知多少万年的积累,我亦是借花献佛……张闻心里暗道一句,脸色露出一丝骄傲之意,生受了段向非这番赞美。 旁边亦有修炼幻形神功的段明诚听得如痴如醉,只觉真定法师为自己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大门之后五光十色,别有洞天。直指人神界限,到了这个地步,他对真定法师当初的壮举再无怀疑! 张闻也是收获不小,有段向非的经验相助,有《易筋锻骨篇》不间断地修炼,有神雷精气淬体。有本质上的了解,自己幻形神功圆满的日子不会太久,也许两个月时间就够了。 “法师,你不是言刀法生疏,想要寻宗师切磋一二。老朽亦是宗师,斗胆一试。”段向非刚才收获极大,因此起了切磋之心,看能否得更多体悟。 “贫僧正有此意。”张闻哈哈一笑,出尘飘然地落于院中,红日镇邪刀转过,用刀背对段向非,以示无伤人之心。 段向非跟着飘于院中,双掌一抬:“法师请。” “阿弥陀佛,客随主便。”张闻单手行礼,接着戒刀一扬,劈向段向非,虽然出奇变化,却有堂堂正正之势,韵味悠长。 此乃张闻融合五虎断门刀法、血刀刀法,从阿难破戒刀法第一式的变化中衍生出来的几式刀招之一,算是他自身刀法融会贯通的一小步。 段向非没有怠慢,身体一分,突兀地化为了七道人影,从四面八方扑向张闻。 这一瞬间,张闻顿时失去了对他的锁定,知道再次被影响了感官,出现了幻觉,于是,眉心发胀,精神外放,以幻形神功对抗幻形神功,并且双眼精光四射,发挥眼窍勘破幻觉之能。 不过张闻的幻形神功与段向非终究差了一个层次,开窍也只开了两窍,只能隐约看出前方、左边和右边三道人影之一是段向非真身。 于是他戒刀一折,刀法变化,横斩出去,直指正前之段向非,笼罩左边之段向非。 噗,右边之人双掌一错,前后拍到了张闻身边,张闻因为有所准备,脚步一滑,似后忽前,躲过了段向非这一击。 虽然有点狼狈,但张闻心情却很是愉悦,因为段向非真身证实之后,自己的勘破幻觉之能果然大有进步,而现在,只需要当做面对三位敌人围攻就行了,不用再手忙脚乱。 心情一宽,张闻精妙刀法接连不断使出,时而刚猛凌厉,尽显刀法常见一面,时而怪异难料,刀刀奇诡,时而轨迹玄奥,变化难言。 段向非幻形神功全开,可面对张闻如此出众的刀法还是难以攻破防御,并且好几次差点被斩中真身。 人影飘飘,刀光成团,两人战到酣处,段向非长啸一声:“法师看掌!” 他再次分成七道身影,各捏掌决,齐齐拍出,周围顿时寒气森森,仿佛从三伏酷夏来到数九严冬。 张闻见过这雪神掌,不敢怠慢,使出了衍化的刀法最得意的一招,红日镇邪刀在身前斜斜一划,似乎囊括了前方天地。 刀光之下,七道身影一一破损,段向非忽然出现于张闻上方,凌空下击,拍中了张闻左肩。 暗金浮华,寒意刺骨,戒刀再来,段向非倒飞出去,而张闻左肩多了一个掌印,却未能穿透暗金。 张闻气血起伏,略有寒意,似乎血液都被冻僵,但真气流转,旋即恢复,明白“雪神掌”恐怕也得两三掌才能穿透第五关,伤到自己,当然也可能是段向非鉴于切磋,收了部分力量的缘故,不过不管如何,段向非就算全力而为,也顶多伤到自己,七八掌之间别想让自己的金钟罩第五关破功。 旁边的段明诚因为没被幻形神功专门影响的缘故,看得非常专注,一边赞叹真定法师的刀法果然神妙,一边暗暗嘀咕,神妙归神妙,也仅仅是凡人层次,被自己父亲压得喘不过气来,所谓的一刀通神呢? 莫非一刀通神是父亲与他合编的借口? 思绪转动之间,他突然听到真定法师长笑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老段看刀!” 一刀挥出,刀光乍起,十丈红尘缠绕。 段明诚双目圆瞪,呆呆地看着这一刀。 刀光空蒙,衍化万千,段明诚仿佛看到了雪神宫重建,看到了号令武林莫敢不从,看到了打破人神界限,登临绝顶,携美飞升,如此种种,美到极处,甜到极处,难以自拔。 光敛,人散,段明诚恍然如梦,惊醒过来,只觉失落已极,恨不得重回刚才。 “唉,法师刀法通神,真指人心,老朽愧不能及。” 段向非满是沮丧失落的语气让段明诚彻底清醒,看着眼前白色僧袍纤尘不染,飘然世外的真定法师,回想刚才难描难言的刀光,内心震动莫名,原来这就是一刀通神,不愧是一刀通神! 他的眼前再次有广袤深邃的世界展现,里面充满了种种奥秘,过去的自己真如井底之蛙,见识浅薄,竟然怀疑真定法师的刀道造诣,世间竟有如此刀法! 张闻是用刀背斩中的段向非,且最后收力,所以并未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仅仅让段向非咳嗽了几声,当然,他的心灵“受创”却是不轻,重建雪神宫乃他心中求而不得几十年的执念,如今被“落红尘”引动,自然心伤神惭,难以自持,负面情绪久久不能消散。 “阿弥陀佛,若施主心中无暇,贫僧之刀自无机可乘,施主输的是自己。”这种情况下,张闻当然不会放过塑造高僧形象的机会。 段向非终究是只老狐狸,轻吸口气后,脸色恢复正常:“法师无需多言,老朽自家知自家事。我们明日出门,乘船前去长华寺。可好?” “不知需要几日。”张闻最关注这点,他现在有点力竭,但并不怕段向非为难,若是他起了歹心,自己有舍身诀催动刀法,有悲酥清风,有见之绝命镖,杀他不成问题。 段向非没有思索地道:“若是顺风。十来日便可抵达。” 若是顺丰,明天就能到……张闻心中说着不好笑的冷笑话:“如此甚好,老段啊,还记得上次的请求吗,麻烦你帮我收集一些普通秘籍,最好有点穴方面的。” 段向非精明异常,哪会多问。笑眯眯地道:“这个却是简单。” 张闻点了点头,正待让段向非给处房间休息,凝练窍穴,忽地想起一事:“老段啊,你都说我一刀通神,打破虚空。飞升佛门净土了,我再行走江湖会不会有点麻烦,要不乔装打扮一下,取个化名?” “无妨,长华寺与天定城一西一东。相隔近月的路程,附近之人应该都认不得法师你。再说。”段明诚笑得很高人风范地道,“再说,就算有人认出法师,我也会说法师见这方世界打破人神界限艰难,因此特意下界,传授功法,普度世人。” “老段,你的圆话天赋强于武功天赋。”张闻“诚恳”地说道,这货撒谎技能绝对已经点满了,不愧是老狐狸! 这个问题,其实他也不太在意,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虽然谈不上打遍天下无敌手,但面对宗师亦算略占上风,只要不被几大宗师围攻,不会有什么危险。 “多谢法师夸奖。”段向非没有一点羞恼,笑眯眯地回答。 ………… 翌日,开始凝练窍穴的张闻在段向非、段明诚引领下到了江边,已有雕栏玉砌、华丽巨大的楼船停泊在那里。 “昨晚让明诚通知属下准备的。”段向非随口解释了一句,带着张闻上了甲板,入了舱房,里面有美貌丫鬟沏茶倒水,服侍得无微不至。 张闻含笑看着丫鬟们蝶舞莺飞般走来走去,打趣了一句:“老段啊,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只是乘着一条小破舟,想不到还有如此奢侈的楼船,真人不露相啊。” 段向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呵呵笑道:“老朽闲散贯了,倒是喜爱乘舟,这次却是怕怠慢了法师。” “贫僧像那种酒肉和尚吗?”张闻微笑说道,就是酒肉和尚! 段向非轻轻点头:“却是老朽没考虑周到,法师出尘世外,岂是沉迷奢侈享受之人,不如我们弃船换舟?” 张闻悠闲地用茶盖散着热气,洒然道:“无妨,贫僧粗茶淡饭受得,奢侈服侍也享得。” “粗茶淡饭是空,奢侈服侍亦是空,法师不愧是得道高僧。”段向非愣了一愣,赞叹道。 这是你自己理解的……张闻笑得有点僵硬。 之后十来日,张闻不断凝练着窍穴,修炼着幻形神功和金钟罩第五关,演练着“落红尘”,琢磨着“阎罗帖”,时而还拿着《独孤九剑》读上一读,很是充实。 虽然这个世界修炼相对主世界缓慢不少,但张闻窍穴已经洞开,凝练有“虚形益华丹”辅助,倒是扯平,而开耳窍除非强行冲击,否则靠的是磨砺,与世界本身无关,刀法、剑法进步更是基本属于自身琢磨、体悟和与人切磋,只要有适合对手,亦不牵涉环境,所以,主要是金钟罩第五关到圆满程度封关和幻形神功的修炼进展很缓慢。 不过,或许是剑道基础浅薄,“独孤九剑”入门又很艰难,张闻悟性也没到,所以抵达长华寺所在“宁城”时,竟然半点都没有头绪。 “法师,天色近晚,我们在城中歇息一日,明日再去城外长华寺吧。”这一路上,段明诚前前后后,殷切非常,因为真定法师言谈之中偶尔透露出来的武道至理都分外发人深省。 张闻看了看段向非和段明诚,微笑道:“客随主便,不过贫僧得去书肆买本《易》。” “《易经》?”段向非有点奇怪地问道,这方世界确实有《易经》,可一个和尚看《易经》总是显得古怪。 “触类旁通罢了。”张闻当然不会说自己在恶补常识,而且《独孤九剑》入门确实也牵涉点《易》方面的内容。 段向非没再多问。吩咐段明诚先去客栈打点,自己与张闻悠然穿行于闹市之中。去书肆买了《易经》后,又进了一家热闹的酒楼。 刚一踏入,嘈杂的说话声就扑面而来,张闻耳窍相关窍穴差不多凝练完毕,微微动念,就分辨出不同声音,有人讨论省试之事,有人在吹嘘斩杀山匪。有人在交流最近江湖的种种事情,里面不乏提到张闻的,比如真定法师德高望重,白须垂胸,某有幸见过一面,得他教诲,比如几大宗师都受了刺激。分外渴望触摸人神界限。 “本来以为宗师之后无路,想不到真定法师却一刀通神,生生斩出了人神之路,实乃武林之幸!” 这样的话语里,张闻与段向非相视一笑,登上二楼。因着没有雅间,于是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长华寺附近有‘落雪刀’,法师若想切磋的话,老朽可以引路。”段向非笑眯眯说道。 张闻点了点头:“有劳了。” 段向非点了几个斋菜后,忽地叹了口气:“人神界限飘渺莫测。除了法师这等人物,不知何人有此希望……” “老段你觉得呢?”张闻笑看段向非。 段向非沉吟了一下道:“崔栩天赋横溢。心志坚定,两次凝练眉心祖窍,相当于幻形神功圆满,又另开其他神藏,若是不死,恐怕真能触摸到人神界限。” 张闻表情不变地道:“崔栩急功近利,已是失了基础,纵使能打开人神界限,亦不过刹那芳华,燃过无踪,徒留阴灵。” “那洛青呢?年纪轻轻已是自开精神秘藏,剑法出众,近乎通神,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打开人神界限。”段向非追问道。 张闻想了想道:“不知多少天才幼时出众,长大却很普通,洛青距离人神界限尚远,还有诸多阻难困顿,难言有望,除非能得大机缘。” 段向非挺直腰背,双目精光四射地看着张闻:“那老朽呢?老朽可有希望?” 张闻忽然想笑,怎么有种煮酒论英雄的感觉,不过这也不错啊,他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道:“老段你误入歧途久矣,除非能迷途知返。” “歧途……”段向非神情黯然,喃喃自语,似乎想向张闻请教如何迷途知返,又有点开不了口,转而说道,“不知法师心中,哪位宗师最有望打破人神界限?” 张闻端起茶杯,轻轻晃荡,学着曹阿瞒的口气道:“天下宗师,唯法玄宗悲苦神僧有望。” 这是大实话,其他人的身体都抵挡不了打开眉心玄关,架通天地之桥时的反噬,唯有悲苦神僧几十年纯阳童子功有一定希望,当然,他首先得找到打开精神秘藏的法门。 “好大的口气。”段向非尚未说话,却有声音从楼梯传来,成熟低沉,却是女声。 段向非回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绯色宫装的美妇与一位面容木讷的中年男子联袂上来,她长相艳丽,身段婀娜,整个人仿佛一个熟透的果实,饱满得都快滴出水来,不过让人张闻关注的却是她腰间悬挂的长刀,刀身很薄,似乎随时会折断。 “我道是谁,原来是闲隐先生。”这中年美妇半带讥讽地说道,“不知这位‘高僧’法号,还请闲隐先生引见一二,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资格点评天下宗师。” 段向非不动声色,笑眯眯转头对张闻道:“这位是车夫人,车婉秀,雅号‘落雪刀’,这位是她外子向先生。” 因着车婉秀乃一代宗师,外人介绍她时亦称车夫人,而非向夫人。 张闻明白他的意思,轻轻颔首,示意不用保密自己的身份,自己终究要与落雪刀切磋一二的。 段向非得到答复,笑着起身,对车婉秀道:“车夫人,这位法师确实有资格点评天下宗师。” 未等车婉秀说话,他补充道:“他法号真定。” 第106章 “法号真定。” 这四个字如一声声巨雷,灌入车婉秀耳中,以她宗师的自制力,也忍不住脸色乍变,说不出话来。 非是她思维敏捷,反应极快,而是这个名字,这个法号,在过去一年多的江湖上人尽皆知。斩杀宗师,捣毁相神,一刀通神,打破虚空,种种形容让人如雷贯耳,想不知道想不记住想不反应过来都难! 她的丈夫向先生一贯木讷,此时震惊愕然,变了脸色:“真定法师?” 不是说已经打破虚空,飞升佛门净土了吗? 整个二楼,所有听到段向非回答的江湖人士都愣在了当场,“落雪刀”是附近武林闻名遐迩的宗师,又是容颜姣好的女子,他们不可能不识得,而她自然不会错认闲隐先生。作为当初的经历者,闲隐先生肯定也不会认错真定法师! 段向非呵呵笑道:“车夫人,飞升之后亦不是不能返回,真定法师慈悲心肠,知晓江湖之中打破人神界限艰难,故而特意返回,寻找有缘之人,指点一二。” 明确的回答,肯定的回答,段向非确认无疑地告诉大家,这位就是一刀通神打破虚空的真定法师。 咚咚咚,不知多少江湖好汉手中的木筷落在了桌上,落在了地上,啪啪啪,不知多少酒碗,饭碗摔得粉碎。 他们极度震惊,纷纷转头望向段向非一桌,只见闲隐先生旁边端坐一位少年和尚,他一袭白色僧袍,纤尘不染,面容俊秀庄严,脸色波澜不惊,含笑端着茶杯,真真有几分出尘高僧的气派。 这么年轻?传闻里不是胡须垂胸的得道高僧吗? 似乎也有传言是年轻和尚! 车婉秀压住内心的波澜起伏,收敛起半带讥讽的表情,略含试探地道:“久闻真定法师刀法通神,我又得江湖朋友抬举,有个‘落雪刀’的雅号,一时技痒,还是法师不吝赐教一二。” 是不是真的,试过就知道了! 张闻本就想和她切磋,放下手中茶杯,抽出红日镇邪刀,以刀背示人:“车施主,出刀吧。” “你就这样坐着?”车婉秀脸色一沉,未免太轻视我的“落雪刀”了吧? 当然,要保持高人风范啊,咱就是这么要面子的人!张闻含笑道:“远来是客,故而相让以敬。” 话音刚落,二楼震惊当场的江湖好汉纷纷回过神来,有人大声喊道:“落雪刀要与真定法师比武了!” 轰的一声,拥挤的一楼发出爆炸般的噪音。 “什么什么?真定法师?” “莫非是一刀通神打破虚空的真定法师?” “落雪刀前辈要与真定法师比武?” …… 一时之间,疑问声,惊叹声,震动声交汇成让人耳朵嗡嗡作响的嘈杂之声,有人恍如梦中,不动不移,有人蹬蹬蹬跑上二楼,想要观战,不过片刻,除了张闻、车婉秀所在区域,这一层已经站满了人,有的甚至挤到了桌子之上。 车婉秀脸色变化连连,如此状况,已是骑虎难下,必须一战,至于真定法师坐着的事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乃打破人神界限的神仙人物,坐着与自己打似乎也算正常。 她这么想了想后,取下落雪刀,倒转刀锋,收敛精气神,抱元守一,摆出起手式:“请法师赐教。” “施主请。”张闻微笑回答,心中也略感紧张,坐着与一位宗师过招也是难得的磨砺。 车婉秀不再说话,众目睽睽之下,轻吸口气,将薄薄的落雪刀斩出。 刀光似落雪飘零,片片而下,煞是好看,但她乃开了元气、精力秘藏的宗师,刀势凌厉,劲风扑面,美妙之中蕴含浓浓杀机。 落雪刀果然名不虚传,张闻暗赞一声,身不动脚不移,红日镇邪刀在身前斜斜划出一道弧线,似乎囊括此间万物。 当,两刀相击,车婉秀退后半步,脸色却不怒反喜,真定法师这一刀真是妙到毫巅,自己生平仅见,一番切磋下来,自己的刀法肯定大有进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她再不藏私,身法展开,刀光滚滚,恰似暴雪降世,森寒凌厉,妙不可言。 张闻端坐椅子,身法难使,只能竭尽全力地将生平所学刀法尽数融汇,以应对雪雪而下的刀光。 闲隐先生段向非早就端着茶杯离开了这张桌子,笑呵呵地看着两人比试,刀光如练,细细品味着各自绝妙刀法。 “好刀法!”周围观战人士里大凡有点见识的,都目眩眼迷,沉醉在这变化精妙,隐含韵味的刀法交错了。 车婉秀没开精神秘藏,却能与段向非等人并称,刀法之上自然有几分神异,兼且元气、精力秘藏打开后,内力充沛,绵绵不断,竟然越战越勇,刀光飘忽如满天大雪覆盖此间。 这样的压力下,张闻渐渐的将自身刀法贯通,不管是五虎断门刀法,还是血刀刀法,衍化自“断清净”的变化,信手拈来,每一次应对都让车婉秀暗暗叫绝。 不过张闻终究受困于身不移脚不动,在车婉秀愈发凶猛的刀势下,渐渐变得有些艰难。 他轻吸口气,心神沉浸,红日镇邪刀忽地收回。 再这么下去,自己要么被逼得离开桌位,要么就不得不认输了,所以只能出绝招了。 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能认输? 有选择的情况下,咱就是这么要面子的人! 如果没有选择,面子值多少钱? 围观好汉们哪怕武功不行,但车婉秀大占上风之事还是能勉强看出,窃窃私语起来: “真定法师的刀法真是妙啊,不过坐着不动,还是有点吃力。” “对啊,哪怕打破人神界限的仙人,也不能坐着就战胜宗师吧。” “可是‘一刀通神’不该,不该只有这样……” 就在这时,一抹刀光亮起,跃入了他们视线。 黄金万两,武林成名,美酒美人,纵情生死,他们一个个脸露微笑,仿佛正享受着这些。 哪怕换了一个角度,从对手变成了旁观者,段向非亦是眼神迷茫,遥想日后雪神宫重现时的胜景。 刀光熄灭,车婉秀僵立原地,呼吸急促,成熟妩媚的脸庞红得快滴血,胸口剧烈起伏,分外引人眼球。 当一声,落雪刀坠地,张闻亦收回了红日镇邪刀,嘴角微微抽搐,车婉秀这幅样子,到底在“落红尘”中被引动了什么“求不得”的欲念…… 他没有多想,迅速收敛身心,因为只有自身坠落红尘,才能拉着别人一起,所以张闻此时也是欲念滔滔,必须竭力降服。 落雪刀坠地的声音让深陷美梦,各显丑态的众人回过神来,一个个怅然若失。 过了片刻,才有人惊叹满足地道:“一刀通神,刚才真乃通神刀法!” “果然刀法通神,难怪能斩破虚空……” “如此刀法,简直超乎想象。” “真定法师真乃神仙人物啊。” “人家是和尚,应该说菩萨般的人物。” 一声声赞叹发自内心,张闻含笑不语,放回戒刀,端起茶杯一抿。 “啧,真定法师气度超凡,名不虚传!” 他们都在回味着刚才那一刀,赞着张闻的气度武功,而落雪刀失败之事,他们并未嘲笑,输给“一刀通神”的真定法师很正常!哪个宗师都一样! 呼,车婉秀长叹了口气,也不弯腰拾起落雪刀,脸色潮红难消地拱手道:“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法师的刀法已非凡俗。” 她四十岁左右,外貌漂亮,气质不错,身材极好,饱满欲滴,此时又脸红妩媚,看得观战之人都有口干舌燥之感。 而张闻从“落红尘”反噬中恢复过来后,看着车婉秀却没有半点类似的感觉,平心静气,淡然无波地道:“施主谬赞,见多方能识广,施主的刀法亦让贫僧收获不浅。” 车婉秀拾起落雪刀,竭力恢复着脸色:“我与外子的庄子就在城外,不知能否邀法师前去做客。” 她能成就宗师,对武功刀法的喜爱不会少,因此想要再好好请教切磋一下。 张闻笑道:“贫僧已有落脚之处,若是车施主想寻贫僧,明日可去长华寺。” 他打算在长华寺小住一段时日,以调查“圆蒙”此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自己是正常男人,上辈子也算通晓人事,这辈子亦血气方刚,平常之时少不得有些遐思欲念,端看魔气石门引发的“幻想”便知,可现在面对颇为动人的车婉秀,虽然肯定不会想到那方面去,但正常的欣赏之情也该有啊,哪像现在心如止水,真真正正得道高僧一般。 额,阿难破戒刀法真“歹毒”,这么一刀刀劈下去,只要不走火入魔,不自毁清净,把持得住自身,我这个假和尚迟早得变成真和尚……张闻很快有所明悟,忍不住呲了呲牙,不行,得想个法子啊,嗯,下次找芷微他们好好商量商量,看他们有什么启发性的意见,若是无法避免,大不了以后兑换别的外景刀法,比如自己向往已久的紫雷七击! 车婉秀应承下来,与丈夫向先生一起陪张闻、段向非吃过晚饭才返回城外——她本就是听手下说遇见闲隐先生在城中,才前来尽尽地主之谊的。 而一刀通神的威名和宗师积威,让那些观战之人不敢靠近,只能各自回去吹嘘。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段向非就引着张闻到了长华寺。 黄墙黑瓦,经声佛号,殿阁清净,远离尘世。 张闻僧袍、僧袜、僧鞋,皆不染尘埃,干净得仿佛刚刚沐浴归来,一边悠闲地享受着这种难得的清净,一边随着段向非,踏入寺门,找到知客僧。 “你们想打听圆蒙大师的事情?”知客僧是个白白净净能说会道的年轻僧人,对于近几代的主持大师,他都算了解。 “是的,老朽年幼时得圆蒙大师赠予一块护身符,多有奇效,如此年老归乡,想着拜祭一下圆蒙大师,为贵寺添些香油。”段向非唏嘘沧桑地说道,谁人没有年轻鼎盛的时候,可岁月不饶人,感受着肌肉一点点无力干瘪,看着皮肤一寸寸起皱枯黄,没人不惶恐不畏惧,所以,长生久视乃是代代不熄的梦想。 知客僧恍然道:“您是段向非段施主?” “啊,法师知道我?”段向非异常惊讶,这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张闻亦有愕然,但小玉佛之事本就诡异,这种程度的震惊倒算是应有之义。 知客僧笑眯眯地道:“因为圆蒙大师圆寂前,留下一封书信,言段施主若是带着旁人前来,就将此封书信给你,额,给你身旁得了护身符转赠之人。” 圆蒙大师竟然有这等预见之能?张闻再次被震了一下,而愈发觉得小玉佛之事破朔迷离,绝对隐含大秘。 段向非半天没有言语,似乎不相信当初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圆蒙大师会如此神异,直到知客僧笑着请他入内,他才叹了口气:“不知书信何在?” “在藏经阁内,还请法师与段施主一同前往。”因着张闻是僧人打扮,知客僧以法师相称。 菩提树葱葱绿绿,洒落清净,张闻边走边向知客僧打听圆蒙大师之事。 知客僧也不隐瞒,原原本本地道:“圆蒙大师乃是孤儿,被捡回寺中,年幼时并不出众,可以说是浑浑噩噩,可到了三十岁上下,他仿佛突然开窍,席地居于藏经阁十年,通读佛经,了悟禅意,后来因为佛法精湛,成为鄙寺主持,而他圆寂之时,有金莲金灯浮现,有禅音经声飘落,有八宝天降。” “圆寂之后,他并未有舍利子存世,但寺中高僧皆言他已证罗汉果位。” 听起来像是正常的高僧“溢美之词”,张闻常在师父身边见得金莲禅音等,并不觉得高僧圆寂时有此异象多么奇怪。 思索之中,知客僧已经带着张闻踏入藏经阁,让他们在第一层等待,自行上楼去取书信。 过了片刻,知客僧拿着一封陈旧的书信下来,直接递给张闻。 张闻谢了一声,小心拆封展开。 这是一张已经发黄的纸,上面龙飞凤舞,只有几个字: “灵山何处寻?” 灵山何处寻……张闻重复了一遍,茫然不得头绪,圆蒙大师此言何意,又与小玉佛有什么关系? 段向非亦看到信上内容,更加不解。 张闻收敛心神,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知客师兄,贫僧可否挂单一段时日?” 他打算探寻一下圆蒙大师的“足迹”,看是否还有别的收获,以明白此言真意。 有段向非添香油钱,知客僧自无不可,将张闻和段向非、段明诚等人安排住下。 ………… 之后一段时日,张闻抓紧时间将耳窍相关窍穴凝练完毕,并于静中不断地回想那日神雷之声。 此声威严高旷,直透心底,有冲刷耳窍之能,虽然只是凭借记忆回想,难得真髓万一,但亦让张闻耳窍渐有松动之感。 而且,车婉秀每日都来与张闻切磋刀法,他慢慢从需要使出落红尘才能战而胜之,到自身刀法熔于一炉,与落雪刀难分上下,刀法进步不可谓不大,同时,这种进步亦是磨砺,加上与段向非在精神、招式层面的切磋,张闻在自开耳窍上越来越有感觉。 但总还是差了点什么,难有一鼓作气荡开耳窍之感。 这日,张闻修炼完金钟罩、幻形神功和易筋锻骨篇,正要琢磨下“阎罗帖”,找人切磋一下,突见段向非进来,笑容满面。 “老段啊,有什么好事?”张闻调侃道。 段向非呵呵笑道:“法师,你不是要刀试宗师吗,又有一位宗师找上门来了。” 真定法师与“落雪刀”车婉秀之战以让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在江湖上膨胀扩散着,人人皆是震动兴奋,而对宗师而言,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与这种打破人神界限的高人交手乃少数几个选择之一,因此只要他们心还未死,就肯定会来! 正是预料到这点,张闻才安心地在长华寺等待,而不是自己一处一处地跑,平白耽搁时间。 “不知是哪位宗师?”张闻微笑问道。 段向非笑得像只老狐狸:“老熟人,洛青。悲苦和尚坐枯禅来不了,吴采莎居于天南,消息传过去都得两个月,盖远有两年不知行踪了,能够赶来的也就只有他。” 白衣剑神洛青……张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好再试试他的剑法,不过提到洛青,他倒是想起一事:“老段,雪神宫的宝藏应该早就被你取走了吧?” 段向非难得老脸一红:“藏宝图有两份,一份截成四块,交给四大护法,一份藏于宫主之子,也就是老朽手中。老朽武功能够自保后,就将宝藏启了出来,否则哪有那么容易成就宗师,重新建立暗中的雪神宫。” 这倒是应有之意,哪有藏宝图给四大护法,不给宫主嫡传的?除非是作为保险之举……张闻对那宝藏也没多少贪婪之心,拍了拍僧袍,提着红日镇邪刀,跨出禅房之门,拐入旁边院落。 院子之中,洛青立于菩提树下,白衣胜雪,长剑森寒,眉似游龙,鼻若悬胆,真真一副好卖相。 “别人都言你刀法通神,我只信一半。”洛青简短说道,他与张闻交过手,知道他当时的实力水准,也知道他有一式通神刀法,但并非刀法通神——同样的两个词换个顺序,意思截然不同。 曾经面对他时,张闻处在弱者的地方,只有“断清净”可以依赖——暴雨梨花针无法锁定洛青,但而今眼下,张闻刀法大进,将自身所学近乎融会贯通,虽然还不能像江芷微那样了悟剑理,创出新招,可也差不多有张远山目前的招数水准了,所以,再次面对洛青,他心态平和,云淡风轻,笑着横刀道:“希望此战之后,你能信另外一半。” 他没有出刀,等着洛青先发。 洛青也不客气,长剑一挑,往前刺出。 顿时,灿烂的阳光仿佛都被吸纳到了剑上,整个院子里只有那把长剑才有光芒,其余地方漆黑一片。 剑光浩荡,遮天蔽日,恐怖非常。 张闻没再有以前的惊慌,双目发亮,似乎有丝丝金芒外泄,眉心鼓掌,精神散开,于是,眼前所见再无玄妙,长剑横空,斜斩而来,当然,洛青本身却是找之不到。 不过张闻却隐约能够察觉洛青大概身处的两个位置,刀光展开,滚滚向前,将这两个位置尽数笼于刀光之下。 叮叮当当,刀剑交击之声不断,张闻与洛青越战越快,将满院菩提树叶尽数荡起。 车婉秀一大早就过来请教,此时与段向非站在旁边,目睹着这一战,低声感慨道:“纵使不用那通神刀招,真定法师的刀法也不下于我等。” “看到真定法师,真有白活了几十年之感。”段向非自嘲了一句。 张闻刀法施展得淋漓尽致,只觉浑身畅快,想要长啸一声,这次,因势而发,“落红尘”应刀而出! 武道之巅,战斗快意,人生绝顶,尽数融于刀光之中,仿佛那来自人神界限的审视! 这一刀看得段向非和车婉秀精神恍惚,难以自持,哪位宗师没有登临绝顶,败尽天下英豪的向往? 叮当一声,刀收,剑落,洛青呆立原地,怅然若失,被真定法师堂堂正正击败了。 张闻将红日镇邪刀挎于腰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洛施主,贫僧最近琢磨剑法,不知可否与你交流一二。” 不用舍身诀的话,他暂时只有一刀之威,所以打算研究研究剑法。 洛青收敛起表情,冷冷地道:“悉听尊便。” 作为失败者,没有选择的权利。 时间流逝很快,张闻在自身的刻苦修炼以及与段向非、车婉秀、洛青的切磋当中,刀法真正“入门”,融会贯通,“落红尘”也掌握得七七八八,即使还比不上断清净,亦是绝对的杀招了,而耳窍越来越分明,似乎正等待一个时机,就能自行打开。 元气和精力秘藏,因为眼耳鼻口七窍洞开,内天地初成时,会自然打开,张闻没有贸然修炼,免得影响开窍。 金钟罩和幻形神功进展不大,剑法倒是在洛青陪练下突飞猛进,大概把“阎罗帖”的变化掌握,只待实战练习,《独孤九剑》也隐隐约约有了入门之感,只差临门一脚。 “还有七日了,先试试‘阎罗帖’,若是到期还未打开耳窍,就服用‘天视地听丸’。”这日,张闻做完功课,随手翻阅着《独孤九剑》,思考着自己的安排。 过了一阵,他将秘籍收好,环视旁边等待的段向非、车婉秀、洛青和段明诚等人,忽地展颜一笑:“各位施主,可愿听听打开人神界限,你们还差了什么吗?” 陪练了一个多月,也该给点报酬,了却因果。 “啊?”哪怕老奸巨猾如段向非,冷面冷口如洛青,此时也与车婉秀、段明诚一样,表情惊喜交加又隐含激动地望向张闻。 看着他们或少或多却难掩激动和惊喜的神情,张闻微笑竖掌,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各位施主看来很想知道,大家亦算有缘之人,贫僧也不吝啬了。” 段向非、洛青等收敛起表情,腰背挺直,专注郑重地看着张闻,等待着他的述说,禅房之内顿时多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确实,若真正打开眉心祖窍,元神、内天地就会与外天地交汇,感悟法与理,形成种种神仙手段,是为人神界限。”张闻先肯定了他们对人神界限的猜测。 雪神宫对这方面钻研很深,甚至出现过真正打开眉心祖窍的先祖,留下了相关记载,因此段向非最是笃定,此时轻轻颔首,认同张闻的说法。 他并没有点破为什么“打破人神界限”的真定法师还要修炼“幻形神功,正常而言,他不是已经打开眉心祖窍了吗? 对他这种老狐狸来说,不该说的事情绝对不会说,只要明白真定法师有搏杀自己的能力并知晓更多人神界限奥秘就行了。 洛青、车婉秀神态各不相同,却同样的专注,就像学堂里专心启蒙的孩童一样,对张闻所言更无疑义。 “但内天地比之外天地,弱小了不知多少倍,纵使小心翼翼,也难免受冲击之害,若是肉身不强,打开眉心玄关之时,便是化为灰灰,阴灵苟延片刻的结局。”张闻左手捏动念珠,娓娓道来,颇有几分高僧讲经,舌绽莲花之感。 段向非脸色一变,似乎有点明白雪神宫记载中那些强横一时,最终打开了眉心祖窍的先辈为何会留下只言片语后就神秘消失。 他之前以为先祖是无法再久留人间,于是飞升仙界了,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结局叵测。 他不愿意相信张闻的描述,但又不得不信,若非这样,先祖们为何来不及留下真正的人神界限奥秘,对仙人而言,这点时间应该足够! “可是,法师,为何会有种种仙人神话流传?”车婉秀有些无法接受地问道。 张闻轻笑道:“有的是世人以讹传讹,有的则也许是真的,贫僧刚才只说了肉身不强时的情况,若肉身足够,身体会接受外天地冲击下的洗刷,沾染法理,蜕变延寿。” 不提寿元恐怖的上古时期,纵使当前年代,接受外天地洗刷后,外景境的强者也会延寿许多,大概寿能两三甲子之间,若是上古远古,活上千岁者亦非稀少,真真仙人之态。 听张闻说得如此详细,仿佛亲眼见闻,段向非亦忍不住问道:“法师,难怪你言悲苦和尚是唯一有望打破人神界限的宗师,原来是因为他肉身够强,可我们也不差啊,从小锻炼,内气淬炼,经脉开阔坚固,再加上精力、元气神藏打开,肉身并不差,难道非得兼修横练功夫?” 洛青和车婉秀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张闻轻转念珠:“贫僧只言悲苦大师有望,却未说他一定可以。” 若内天地不能自成循环,张闻怀疑就算打开眉心祖窍,架通天地之桥,亦无法内外天地交汇,顶多被法理洗刷身体,得些神异罢了,以后估摸只能将肉身作为寄居之说,走阴灵之路了。 没等段向非等人发问,张闻继续说道:“人体有大秘,非止丹田,膻中,祖窍三大秘藏,非止正经十二,奇经八脉,非止肌肉、骨骼、血液。” 虽然张闻没有可以传给别人的开窍功法,但这种常识性知识却不在六道轮回之主禁止之列。 听张闻渐渐说到细微秘秘密处,车婉秀放轻了呼吸,生怕鼻息太重,少听了一个字,段向非、洛青、段明诚没有这么夸张,可也有类似情状。 “人体尚有内腑,尚有繁如星斗的窍穴,尚有眼耳口鼻等天生九窍。”张闻点明关键之处。 “法师,莫非要修炼五脏六腑,修炼窍穴,修炼九窍?”段向非闻弦歌知雅意。 洛青冷面之上闪过一丝激动,这仿佛为自己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而车婉秀定定看着张闻,等待着他的解说。 “修炼这些本就一体。”张闻拨动念珠,微笑道,“诸位施主没听过,眼不视则魂在肝,眼为肝之窍?没听过耳不闻则精在肾,耳为肾之窍吗?……” 这几句歌诀一说,段向非等人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日常修炼其实也有类似体会。 “……内天地自成循环,方能与外天地交汇,而要想打开天生九窍,又得修炼相关窍穴,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丈量窍穴的法门……” 张闻的金钟罩第四关就自带丈量窍穴、刺激窍穴、洞开窍穴、凝练窍穴的法门,若非如此,第五关何必开窍之后才能修炼,不过这些法门,张闻不可能告诉段向非等人,只是阐述了丈量窍穴法门的原理,让他们自行领会,日后能有多少收获,端看他们自己。 段向非、车婉秀等人听得如痴如醉,只觉一个新的世界一副新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风景无限! 张闻停止转动念珠,脸含笑意地道:“贫僧仅得一二,还请诸位施主领悟。” 段向非、洛青、车婉秀、段明诚四人脸色严肃地起身,庄重地对张闻行了一个大礼。 这样的内容绝非伪造能够伪造出来的,而且不牵涉具体法门,并不会让自己等人走火入魔,所以,这是度自己等人超脱苦海之恩,等于师父,形同再造! 张闻坦然受了他们一礼,提起木剑道:“洛施主,贫僧想与你切磋一招。” 阎罗帖不同于断清净和落红尘,乃真正的搏命招式,张闻怕控制不住,收不了手,特意换成了木剑。 洛青刚受大恩,哪会推迟,转身走到院中,拔出长剑,斜指前方:“法师请。” 今日风大,张闻白色僧袍随之而动,猎猎作响,出尘而飘逸,他缓步走到洛青对面,闭上眼睛,酝酿剑意。 “真定法师这一招似乎不同凡响。”车婉秀怔怔对段向非说道。 这段时日以来,张闻与洛青确实经常切磋剑法,不过车婉秀这外行人都能看出他剑法浅薄,与刀法不可同日而语,若说他的刀法乃仙人手段,那他的剑法就只是普通江湖好汉的水准了。 这一点,曾经是剑法宗师的段向非看得更是清楚,所以此时受到的惊讶更甚,他看着张闻缓缓抬剑,摆出送帖姿势,油然而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这是夺命的剑法,这是搏命的剑法,这是最顶尖的剑法! 真定法师什么时候会如此可怕的剑法了? 木剑扬起,成送贴姿势,张闻摒除内心其他想法,然后极尽千般变化般送出一剑。 一剑既出,种种变化尽数收敛,融为最无花哨最纯粹的剑光,张闻精气神意亦全部沉入,此时完全地与外界隔绝,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只有剑法变化,只有剑光凝练。 这是江芷微讲的“阎罗帖”关键,但直到真正使出,张闻才心有所悟,感受到这一剑的纯粹韵味。 这一剑,搏命之剑,有进无退,有前无回! 若有一丝胆怯,一丝迟疑,剑招威力所剩无几! 张闻本就有悍不畏死一面,此时心意与剑相和,完全地忘记了其他,不管前方有何艰难,有何危险,决不后退,纵使身亡,亦要拉人齐下地狱!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这一剑,斩的是敌人之身,亦斩的是自身懦弱! 搏命之意冲“霄”,张闻本就松动无比的耳窍突然随之打开,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周围说话声、风声、虫鸣声、蚂蚁爬动声层次分明地钻入张闻耳朵,肾脏精气大盛。 但他已经忘记了这一切,眼中耳里只有那一剑。 木剑划破短暂的距离,带着无法言喻的玄妙,在段向非和车婉秀、段明诚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比洛青防御之剑快了一个弹指,堪堪突破防御,刺中了他的眉心。 啪,洛青倒退一步,脑袋眩晕,险些倒于地上。 这一剑乃搏命之剑,张闻无法收手,若非他现在的内功还没到飞花摘叶可取人性命的程度,而洛青本身亦有真气护体,这一剑或许已经要了他的性命。 当然,若张闻内功到了那个程度,肯定会让洛青戴上铁头盔与自己切磋的。 张闻呆立原地半响,忽然长笑一声,木剑负在身后,仿佛周围无人般缓步走回禅房,没再言语。 居然在使出“阎罗帖”时自开了耳窍,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此时不稳固,更待何时? 而且自己的“阎罗帖”也算入门了,虽然还未彻底掌握,距离江芷微使用的威势尚有很远,可也算不大不小一个绝招了! 洛青恢复过后,看着震惊不语的段向非等人,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感慨: “此等剑法,真是闻所未闻,恐怕只仙界才有。” 他双目灼热,似乎迫不及待打开人神界限,飞升仙界。 段向非长叹一声:“还好老夫弃剑已久,否则面对此等剑法,哪还有使剑之心。” 车婉秀看着他们混杂震惊的受打击表情,想到自己面对真定法师刀法时的心情,顿时幸灾乐祸了起来。 一缕晨曦破夜,染红万里层云,照进禅房清净,洒落一地光明。 感此大日东升、日夜交替之变,禅定中的张闻缓缓睁开双眼,类似金芒凝重,看到五光十色,看到紫气腾空,而虫鸣声,爬动声,风声,低语声,清晰地传入耳朵,带走了夜的宁静,焕发出生的脉动。 经过几日苦修,他不仅耳窍稳固,而且借助这次的自行洞开,弥补了靠丹药强行打开眼窍且没时间稳固的隐患,迈上了新的层次。 光是如此,这一次使用轮回符苦修就值了! 张闻下意识转动着左手套着的念珠,除了金钟罩和幻形神功进展慢在预料之中,其余各个方面都初步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唯一的遗憾是,纵使挂单长华寺数十日,也未能找到圆蒙大师留下的其他痕迹,也没有打听出有价值的消息,自己仅有的线索依然是那封“灵山何处寻”的书信。 笃笃笃,有人轻敲响房门。 “车施主,向施主,推门即可。”张闻自开耳窍后,已是能听出是谁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车婉秀和她的丈夫向先生脸含尊敬地走了进来。 “法师,听闲隐先生讲,你后日便会离开?”车婉秀语气轻柔地问道。 张闻捏动念珠,自动自觉地转化为“高僧状态”:“阿弥陀佛,尘缘已尽,又度了有缘之人,红尘再无留念。” 车婉秀惋惜地道:“法师刀法通神,向你请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可惜我等只有四十多日的缘分。” 她顿了顿道:“我看闲隐先生在帮法师搜集普通秘籍,主要是点穴方面,想着家里有本《融雪点穴手》,故而带来请法师品鉴一二。” 身受“再造之恩”,她总想着怎么报答一下真定法师,于是到段向非面前旁敲侧击,看法师有什么心愿未了,而段向非多么老奸巨猾的人物,她一开口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因此故意提及点穴秘籍之事——车家的“融雪点穴手”与“落雪刀法”一样出名。 “车施主好意,贫僧感激万分。”张闻知她之意,也不点破,自己正需要一门还算不错的点穴功法。 车婉秀悄悄吐了口气,她很怕法师拒绝,如此大恩若不做点什么的话,自己辗转难眠,绝对会影响日后练武之心。 接过这本深蓝封面的秘籍,张闻随手地翻阅起来,大概浏览了一遍,这“融雪点穴手”虽然算不得多好的点穴功夫,但也是开窍层次,怎么都好过金钟罩自带的点穴、冲穴法门,短期能还算适用。 “法师,这是抄本,你可以慢慢品鉴。”车婉秀与向先生怕打扰真定法师清修,于是留下秘籍,告辞出去。 点穴法门乃应用之道,张闻内功还算深厚,又有这方面的常识和武功基础,想要上手并不艰难,正仔细研读地津津有味,忽然又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洛施主请进。”张闻微笑摇了摇头。 洛青还是一袭白衣,面无表情,冷峻异常:“法师,这是我的剑法和秘藏心得,能作为你修炼剑法时的他山之石。” 这货到底有多少件白袍更换啊……张闻脑海里冒出来的却是莫名其妙的想法,他亦不推辞,坦然受之,否则容易让洛青等人心有负担,难以圆满。 洛青向来不是多话之人,送出剑法心得后当即转身离开,而张闻还未来得及低头继续研读《融雪点穴手》,又听到了清脆的敲门声。 “老段,进来吧,你们为何不一起来?”张闻好生无奈地开口。 段向非左手提着一把包裹着淡金剑鞘的长剑,笑眯眯地踏入禅房:“送礼这种事情,还是避开他人较好,若与他们一起,礼物好了不是,不好也不是。” 答谢大恩之礼亦是送礼,要是礼物没别人珍贵,自身当然会羞愧,若礼物比别人好,那又让别人难堪,平白得罪他人,所以还是分开来比较好,眼不见为净。 “你怎么说都有理。”张闻笑着摇了摇头,老狐狸为人处世果然滴水不漏,“如此看来,这把长剑就是你送贫僧之礼?” 段向非笑呵呵道:“对,老朽观法师有好刀无好剑,所以自告奋勇,送出此剑。” 他顿了顿道:“此剑乃雪神宫历代珍藏之物,是老朽右手五指被削前的佩剑,唤做‘冰阙剑’,后来传给了明诚,可他剑法稀疏,一味用掌,宝剑由此蒙尘,只做装饰之用,派不上用场,而且他若想要宝剑,家中还有好几把。” 作为一只老狐狸,他自然知道若礼物太过珍贵,真定法师恐怕会迟疑,因此详细地解释了一下。 张闻微微点头,抬手接过“冰阙剑”,缓缓抽出。 抽出之时,有剑身与剑鞘激荡声,光是用听,就能知道它锋利异常。 长剑普通尺寸,普通厚度,但剑身隐隐透明,仿佛用寒冰铸成,铺面一股寒气。 很锋利,自带寒气,估计伤人之后会有冻僵效果……张闻从感受上大概判断了一下,接着长剑归鞘,放于一旁。 等到段向非离去,张闻重获清净,开始自己研读点穴法的努力。 傍晚时分,众人用膳之时,知客僧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真定师弟,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信。” 相处熟悉后,知客僧与张闻自然师兄师弟的相称。 张闻疑惑地接过书信,自己在这方世界熟人不多,谁会给自己寄信?崔锦绣?张宗宪夫妇?江南四英? 信封之上,留有印鉴,是一只漆黑的手掌,五指分明,给人邪恶之感。 “这是盖远的标志。”段向非一眼就认了出来,“想不到他失踪两年,却因为法师而重出江湖。” “再世天魔”盖远?张闻轻轻点头,没有大意地检视一番后,拆开书信,取出信纸: “闻法师一刀通神,打破人神界限,某不胜自喜,终有人试某三大秘藏齐开的实力了,明日午时,某当登门挑战,还请法师等候。盖远。” “他打开精神秘藏了?”车婉秀听着张闻念信,异常的惊讶,盖远之前与她一样,只是开了元气和精力秘藏,虽然各有绝学武功,不至于被崔栩等开了精神秘藏的宗师完败,但终究差了一些,谁知道,他不声不响就再开精神秘藏,成为多年以来第一位三大秘藏齐开的绝顶人物! 这绝对是江湖之上除真定法师外最轰动的事情! 段向非怔了怔,长叹一声:“岁月不饶人啊,老朽比起盖远,终究少了一份锐气,他这两年不履江湖,看来是专心致志打开精神秘藏去了。” 盖远比他小了十多岁,正是春秋鼎盛之时。 洛青没有说话,只是左手轻抚了一下腰间长剑。 张闻笑着合拢书信:“那贫僧就等着盖远上门。” 作为再世天魔,盖远满手血腥,劣迹斑斑,张闻不用留手。 “法师须得小心,纵使盖远没有凝练窍穴,打开天生九窍,可三大秘藏齐开,还是恐怖非常。”车婉秀有些担心地说道。 段向非也点了点头:“三大秘藏齐开,自成一体,武功已经胜过我等一筹。” 雪神宫这方面记载很多,段向非对此颇为了解。 张闻一派云淡风轻地道:“贫僧省的,不会小视。” 正好,在离开之前有一位试刀之人了!就让自己试一试,不用舍身诀的情况下,自己全力一刀的威力! 面对安国邪,只能速战速决,一旦被他缓过气回过神,纵使受了重创,他也跑得掉,到时候危险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这一战就是与安国邪生死相搏的“热身战”! ………… 翌日,天近午时却昏昏沉沉,阴霾多云。 盖远故意将消息传播了出去,所以附近武林中人都知道他三大秘藏齐开,前来挑战一刀通神的真定法师。 这等武林盛事弃可错过?故而大凡来得及的江湖好汉、大侠魔头,都齐聚长华寺,将屋顶,树上,广场四周,占了个满满当当。 “聂大侠,你说这次挑战,再世天魔有没有希望打败真定法师?”有好事之人问着一位还算出名的侠客。 聂大侠冷哼一声:“盖远就算三大秘藏齐开,也只不过接近人神界限,哪能与一刀通神,打破虚空的真定法师相提并论?他必输无疑。” “我看未必,盖远若知道必输,何苦挑战?他应该有点获胜的把握。”另外之人反驳道。 “真定法师身不动脚不移就击败了‘落雪刀’车夫人,与宗师的强弱一目了然。”聂大侠半点没有顾忌地说道。 “也是,估摸盖远也只是想着挑战真定法师,磨砺自身,打开人神界限,嘿嘿,不如猜猜他几刀会输?” “怎么也得接十刀吧?” “若是那通神刀法,十刀够呛。” “对啊,面对那种刀法,纵使盖远三大秘藏齐开,也顶多挡得了三刀。” “得有五刀吧?” “你不信,那咱们赌一赌?” 很快,观战好汉之中就有一个个赌局出现,此乃类似情况下常有之事。 突然,有人低喝道:“再世天魔来了。” 只见登临广场的台阶上,有一位黑衣黑鞋的男缓步而行,他四十岁左右,脸上无须,看似普普通通,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心狠手辣之人,曾经活生生摔死过一位不愿屈服他的正道大侠的幼子,而且这还只是他天魔之名下微不足道的一笔。 盖远登上广场,立于一旁,安静等待,阴云密布,天色愈发昏暗。 “真定法师出来了!”一声声惊喜的欢呼此起彼伏。 只见大雄宝殿内,缓缓走出一位着白色僧袍的年轻和尚,他面容俊秀,隐含庄严,僧袍、僧鞋、僧袜不染半点尘埃,腰间右悬暗红戒刀,左挂金鞘长剑,淡然出尘。 “真真好风采!”不知多少人暗自赞叹。 第107章 大雄宝殿正门,段向非、洛青、车婉秀等人看着张闻一步步迈出,发散的想渐渐收敛,全身心都在观摩这一战上。 超越宗师的真定师与三大秘藏齐开的再世天魔对决,怎么看都是一场能让他们这些宗师收获匪浅的战斗。 他们各自体会过“落红尘”直指人心的神妙,对真定师战胜再世天魔没有半点疑虑,唯一的问题在于,三大秘藏齐开之后,盖远究竟到了什么层次,是否能给真定师制造一些麻烦。 因此,他们都不自觉地希望真定师出尽全力,不给盖远任何可趁之机,争取速战速决。 “若是真定师那‘通神一刀’不收力,老朽肯定命丧刀下,纵使盖远比老夫多开了一个元气秘藏,内力流转,生生不息,但也并非什么要紧事物,没有本质上的提升,估计同样挡不了真定师一刀,唯一可虑的是,三大秘藏齐开后,似乎自成一体,与当前有所不同。”段向非沉吟道。 洛青想了想,言简意赅地道:“一刀。” 只要真定师不受幻觉影响,以他胜过那可怕剑的刀,盖远难挡一刀。 车婉秀轻吸口气:“我也觉得是一刀。” 她这是出于对落红尘的体会,盖远身入魔道,情绪极端,很容易被这难以想象的刀影响。 想至此处,她忽地回想起当时的沉迷,略施脂粉的脸上忍不住再泛潮红。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盖施主。”张闻停于盖远对面,宣了声佛号,然后低目垂眼收敛心神,将刚才一步步行来营造的气势尽数内化。 盖远咧嘴一笑,声音冰冷地道:“某对师闻名已久,倒要称量一下真假。” 他三大秘藏齐开,自信极度膨胀,对传闻并不尽信知道真定师厉害,但也只当做三大秘藏齐开的强者,而非能打破虚空,还能来来回回的仙人。 说完,他也不客气,一下膨胀,化为了浑身黑气的两丈巨魔,巨魔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从四面齐拍张闻。 三大秘藏齐开后他幻觉影响的范围变大,近乎笼罩整个广场,让不少观战之人心神战栗,仿佛真有天魔降世! 可怕! 实在可怕! 张闻精气神意全部“融入”红日镇邪刀中,整个人仿佛木雕泥塑,“空空洞洞”。 与此同时,他左手手背紫色雷痕浮现,一丝仿佛九天之上的威压散出。 试刀,就要试一试全力而为之下的威力! 轰隆! 阴云密布的天空似乎有所感应,忽地炸响一道闷雷盖远心神颤抖,竟有天罚当前,伏地求饶之感。 段向非浑身一个机灵倒退一步,双腿发软,额头泌汗,洛青浑身颤抖,死死握住长剑,车婉秀脸色煞白,左手紧握住夫君的手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变回了那个最怕雷鸣的小女孩。 其余人等更是不堪,有人直接从树上滑落有人膝盖一软,跪坐在屋顶生平第一次有了“雷神之威”的明悟! 轰隆! 面对盖远拍下的“四掌”,张闻猛地抬头,双眼精光四射,丝丝金芒汇聚,耳朵微微,风声掌声分明,眉心发胀,精神徐徐外散。 四窍与幻形之下,盖远的天魔幻觉再也无影响张闻,汇聚的精气神意猛然爆发。 一抹刀光绚烂,仿佛蕴含了每个人心中求而不得之物。 十丈红尘在他们心中衍化,让他们无自拔,有人脸红,有人耳赤,有人激动,有人狂笑,种种失态,不一而足。 轰隆! 又是一声炸雷,惊醒了众人,带来愈发恐怖的威严。 广场之中,盖远呆立原地,半空金莲飘落,真定师已是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众人又惊又愕,极目望去,恰好看见盖远眉心出现一条细细血痕,越来越大,蔓延往下,直至咽喉。 啪,他仰面到地,气息全无,双目圆瞪,凝固惊惧,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刀通神,一刀通神!”有人惊呼起来,打破了短暂的凝固。 “一刀通神!真定师一刀通神,斩杀盖远,打破虚空了!” ………… 白气氤氲,神兽环绕,张闻重新出现于轮回广场之上,而他的包裹也由于没被别人持着,同样浮现在他脚边。 这一次,没有旁人,整个轮回广场只得张闻自身,安静而清冷,让他有种遗世独立之感。 他喘息了口气,就地坐下,闭目调息,刚才斩出的那一刀乃自己精气神意与“落红尘”的融汇,不仅消耗极大,而且反噬严重,欲念滚滚,险些把持不住。 因此他一刀之后直接选择了离开,免得被人所趁,不得不使出阎罗帖,使出舍身诀,而且,就算没有这些,到时候一刀通神、淡然出尘的真定师色眯眯地看着前来恭贺的侠女,颜面何存?形象何存? 过了一阵,张闻压下了旖念,拿着包裹走到中央光柱前,丢了进去。 “总计一百七十六个善。”六道轮回之主就像收破烂的老人,计算出了这堆秘籍的价值。 有段向非帮忙,有雪神宫众多的人手和渠道,又有两个月的时间,张闻搜集到的秘籍自然比江芷微多不少,若非普通秘籍终究有个极限,或许还能更多。 张闻想了想,又将《融雪点手》秘籍和洛青的心得也丢了进去,自己已经记住内容,且点手差不多入门,却是不需要再带着。 “《融雪点手》,开窍期,能换一百二十善。” “洛青的剑和精神秘藏心得,开窍期,能换一百八十善。” 张闻原本打算将洛青的心得和江芷微等人分享一下的,可想了想,时间不等人啊,下一次的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而自己金钟罩第五关接近圆满,也许短时间内就能封关,而师父还不知道和哭老人打到哪里去了,自己想要修炼第六关只能自食其力。 于是,他选择了全部换给六道轮回之主,总计获得四百七十六个善,加上剩余五个,共四百八十一个善,然后花费四百善,兑换了金钟罩第六关的秘籍。 “还剩八十一个善,兑换点什么好呢?”张闻自身还有许多需要兑换的,还没到可以存留善作为备用的阶段,因此冥想苦想起来。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自己腰间悬挂的“冰阙剑”,心中一动:“我现在使剑也是右手,若想日后刀剑双绝,左手必须得开发一下。” 有了这个想,他赶紧查找起来,整整一个时辰后,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他提前归来,时间尚余一日,能从容查找。 “左手熟练,天赋技巧,直接灌体需七十善……”张闻考虑到回归后面对安国邪,说不得要用上“阎罗帖”,到时候可能换上长剑,所以若兑换技巧门修炼的话,肯定来不及,不如奢侈一点,直接灌体,当然,日后得常常锻炼左手,弥补得自六道轮回之主的基础不稳。 而这种左手熟练属于较低层次,也就是说,张闻只能在不用右手的情况下,才能比较熟练地使用左手,一旦两手并用,就会手忙脚乱,若要提升,可兑换“左右互博技巧”,灌体需五百善。 张闻走入缭绕仙气的光柱之中,很快感受到一阵万蚂噬咬般的麻痒,但旋即平复。 他踏了出来,左手抽出“冰阙剑”,施展起剑招,剑花纷飞,煞是好看。 “嗯,再锻炼一天的话,勉强能凑合。”张闻做出判断,随手将冰阙剑放入光柱内,鉴定一下它的价值几何。 “冰阙剑,利器,用寒冰之精混合百炼精铁制成,透明反光,能照射人眼,剑刃锋利,蕴藏寒意,伤人后产生血脉冻僵之感,价值一百四十善,能换七十善。” “还算不错。”张闻收起长剑,打坐调息,恢复消耗。 之后,他花费半日熟练左手,又美美地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 等到快要离开时,他换好僧袍,请求六道轮回之主给予伪装,也就是伪装成丹田破碎,右手被捏断的样子——因为泄露轮回世界存在,会遭遇抹杀,所以六道轮回之主也相应地免费提供“还原伪装”,这样就不至于浑身血淋淋之人猛地一尘不染。 上次张闻被般若掌拍伤,回去时亦是做了伪装,这才没被戒律堂首座发现。 看到自己惨兮兮的“样子”,张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 “将红日镇邪刀、冰阙剑传送于所在神庙的香桌下面。” “将悲酥清风放于神庙另外一侧,直接下毒。” 这是六道轮回之主有偿提供的“开瓶”服务,价值十个善,张闻如此做,是为了更进一步引开安国邪的注意力,让他以为是别人用迷药来营救自己,从而完全地忽视自己的威胁性。 “回归。”张闻将悲酥清风解药置于鼻端,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真的好臭! 光影变化,眼前昏暗,张闻再醒之时,已是重归破旧神庙,外面安宁静谧,无有野兽之声,内中香桌在旁,安国邪打坐恢复,与离开前没有两样。 之前客栈里被张闻求救的雪山派弟子等人,畏惧哭老人一脉的睚眦必报,不愿以身犯陷,只得顾公子顾长青一人胸有侠气,起了恻隐之心,悄悄缀着安国邪和张闻,确认了他们进入神庙过夜。 到了夜里,他提着长剑,悄无声息地绕过小湖,抵挡神庙附近,但他不敢进去,毕竟只开了两窍的自己与安国邪差距极大,贸然救人,除了送死还是送死。 他这次亦非来救人,而是准备打探情况,找个机会确认被俘小和尚的身份,如此到了下处绿洲,才好请几位前辈联手惊走安国邪——单打独斗,他们也未必是安国邪的对手。 嗖嗖两下,他攀上神庙周围的一颗大树,躲在树冠里,极目看向破烂的窗户。 他已是开了眼窍,目力出众,透过窗户残缺的地方,大概看到了神庙内的场景,那个小和尚躺在香桌之前,双目紧闭,状似昏迷,右手软若无骨地垂在身侧,仿佛受了极大的创伤,而“白头秃鹫”坐于一丈外,盘腿调息,并无异状。 顾长青收敛心思,耐心地等待机会,只要安国邪分心,自己就将手中的纸团丢进去,让小和尚看到,方便之后的事情。 身后湖泊倒映着绿洲里渐渐稀少的灯火,宁静而荒凉。 ………… 张闻鼻子中臭气袭脑,精神异常清醒,微微侧头,果然看到香桌之底,帷布之下,略呈暗红的红日镇邪刀和包裹着淡金剑鞘的冰阙剑正安安静静躺着,刀柄剑柄向外,很方便自己拿起。 六道轮回之主做事真妥帖……张闻赞美了六道轮回之主一句,装作痛苦呻吟,往香桌挪动了一步,拉近了之前显得比较远的距离,并且左手在下地侧卧着。 安国邪睁开双目,看了“痛苦蠕动”的张闻,冷笑一声:“这点痛苦就承受不了啊?我觉得你没办法体验完我所有的酷刑。” 他的语气颇有几分遗憾。 张闻被“激”,强行忍耐住“痛苦”,安国邪笑了笑,继续闭目调息,他的伤势已经稳固,虽说想要彻底恢复得耗费些时日,可也不需要再难以中断地疗伤了。 精气神意圆润如一,张闻将自身调整到了最巅峰的状态,然后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这一次,自己将有进无退! 杀不了安国邪,就很可能是自己死! 他不能等“悲酥清风”完全发挥作用,因为安国邪开了鼻窍,对毒气味道非常敏感,而其身九窍齐开,内天地构建,自成循环,一旦出现不对,立刻能察觉到,所以,在悲酥清风刚发挥作用时,在安国邪警醒于外界敌人时,必须出刀。 这样的专注里,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张闻没有一点不耐。 安国邪闭目调息之中,忽然觉得内息运转有点艰涩,顿时一惊,屏住呼吸,精神置于鼻窍,若有似无却敏锐无比地感觉着种种问道。 内息运转越来越艰难,渐渐消散,安国邪鼻窍已经分辨出问题所在,左手暗扣的铁弹,带着劲风,打向气味飘过来的地方。 与此同时,他全力运转狂沙神功,抵御着这莫名毒气的侵袭。 啪啦,铁蛋击中小瓷瓶的声音在安静的神庙内突兀响起。 张闻右手一探,内蕴的精气神意陡然爆发,一抹不明亮不血腥的刀光跃出,仿佛来自内心的召唤,玄妙难言地斩向安国邪。 他左手的手背雷痕凸显,天罚雷威弥漫了出来。 安国邪一部分注意力在抵御毒气,排除影响之上,另外一部分则分心于味道飘来的方向,以及神庙其余地方,怕被人声东击西,救走小秃驴。 但就在这时,刀光亮起,滚滚红尘! 安国邪眼睛是掩饰不住的错愕,惊讶和不敢置信,明明被自己打碎了丹田,捏断了手臂,小秃驴怎么可能还斩得出惊艳一刀? 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甚至到了刀光临身,他才恍然是谁斩出的! “蠢材,你的鼻窍白开了,连毒气都分辨不出来!还不如把它割掉!” “你有什么用?居然被这样的小伎俩欺骗,信不信老祖我把你封住穴道,丢出去喂狼!” “没用的东西,自我了断吧,免得老祖我浪费气力!” 来自老祖的喝骂声声入耳,老祖的“可怕威压”清晰加身,安国邪浑身颤抖,内心喃喃自语道:“我错了,老祖,我错了,饶了我吧……” 老祖盛怒,连威压都比正常恐怖了许多,与自己曾经目睹妖物渡劫时感受到的天雷之威隐隐相通,让自己身心颤栗,恨不得叩头认错。 剧烈的疼痛袭来,安国邪一下回神,视线里是一口暗红的戒刀,刀身滚烫,隐有花纹浮现。 它已经劈入了自己额头,劈入了脸颊! 不! 这危急时刻,疼痛愈发刺激,安国邪所有潜力爆发,啪啪啪,包括头骨在内,他周身所有骨骼都在塌陷。 张闻这一刀刚刚得手,就感觉刀下之人宛如无骨,随风而退,虚不受力。 安国邪眉心、脸颊半开,鲜血流淌,头晕目眩,终于赢得了喘息之机,右手抬起,一掌将红日镇邪刀拍开。 张闻没有惊惧,依然沉静,如果一刀就能杀死这九窍齐开的大高手,那才反而会惊讶! 他左手抬起,一支黑色铁镖猛发而出,与此同时,他脚尖一挑,冰阙剑出鞘,落入左手。 安国邪刚刚拍开戒刀,还未来得及回气,就见一支黑色铁镖迎面打开,只好咬破舌尖,发挥狂沙神功的玄妙,强提一口气,左掌斜挥,身形右闪。 娘的,他从哪里来的暗器? 老子明明搜查过他全身上下! 他目光忽然一凝,黑色铁镖飞到近前,突地裂成七道,分别打向七个不同方向! 左掌打飞了一道,身形右闪躲过了两道,可剩余四道结结实实打在了安国邪身上! 安国邪痛吼一声,脸上浮现一层黑气,之前狂沙神功逐渐抵御住的“散功毒气”顿时失控,内气消逝,剧毒攀升。 我不甘!他双掌已是势尽,内心怒吼一声,狂沙神功逆行,不管不顾地运转。 安国邪身体猛地膨胀,如沙暴之初,毒气、剧毒尽数外排,飞镖亦倒落往下。 可正是这个时候,他瞳孔里映照出张闻的身影,灰色僧袍破烂肮脏,面孔俊秀庄严,左手持剑,摆出了送帖姿势。 然后,一道纯粹凝练的剑光亮起,带着森森死气,以有进无退,有前无回的气势直贯安国邪面门。 他还会使剑…… 他从哪里来的剑…… 面对张闻连续三波进攻,安国邪变化已尽,回不过气来,只能用力往下缩着头颅,仿佛要将它藏到肚子里。 张闻一刀“断清净”之后,在没有舍身诀的情况下,虽无再来一刀之力,但并未虚脱,还能施展别的刀法,还能用出“阎罗帖”。 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心思,全部“凝聚”在长剑之上,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剑光森严,气势逼人,杀气毕露,以毫厘之差,抢在安国邪柔化骨骼,将头颅下移之前,贯通了他的眉心! 安国邪表情古怪,似哭似笑,似不敢置信,似怨怒不甘,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荷荷之声。 他的眉心钉着一口半透明的长剑,鲜血一丝丝溢出。 输了……居然输给一个刚刚开窍的小秃驴……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能伤势全好,武功大进……为什么有刀有剑有暗器…… 可就算如此,只要让我回过气来,一样能将他虐杀…… 我不甘啊! 啪,他仰天倒地,露出尖端沾染着鲜红与乳白的冰阙剑,眼睛大睁,死不瞑目! 死者:安国邪。 身份:哭老人之徒孙;白头秃鹫;九窍齐开的高手;人榜第三十六位。 死因:眉心中剑,剧毒发作。 死状:骨骼软化,皮肤发黑,脸颊有刀痕,身上中暗器。 杀人者:真定。 看着安国邪倒地,张闻不敢怠慢,右手红日镇邪刀伸出,用力一挥,将安国邪的脑袋与身体分家,这才长舒了口气。 总算杀掉他了! 总算自我解救了! 若阎罗帖多一丝犹豫,安国邪肯定就缩短了脖子,躲过了要害,自己只能运转舍身诀,催动“落红尘”,做最后一击了,到时候纵使能杀得了来不及回气的安国邪,虚脱无力的自己之后亦将艰难一段时日,随便来名马匪,都能干掉自己,毕竟这是第二次用舍身诀了,反噬会更加严重。 看着安国邪死不瞑目的脸庞,张闻忽地回想起之前所受的折磨,顿时心情畅快,大笑出声,不是说要捏断我身体其余地方吗?不是说要用种种酷刑炮制我吗?现在怎么躺着不说话了? 哼,爷慈悲心肠,就不折磨你的尸体了。 张闻得意了一阵,不管有多么出其不意,不管安国邪实力残存有五成,还是六成,能以四窍的实力斩杀一位九窍高手,都是值得骄傲的战绩,是能让人惊掉大牙的不可思议之事。 而且,这说明自己的刀法、内功真正地踏入了高手行列! “安国邪排名人榜三十六位,现在我杀掉了他,莫非会顶替他的排名?可这样不好啊,我真正的实力连初入人榜的水准都未必有,若不是安国邪根本预想不到,再来一百次,都是我输。”张闻向来是思维发散的家伙,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人榜的问题,有点想上,又有点不想上,因为若排名很高,又没有相应实力,肯定对付不了接踵而来的挑战者。 “算了,这种没谱的事情先不考虑,还是将安国邪‘毁尸灭迹’或‘借尸误导’吧,瀚海马匪横行,有近三分之一听从哭老人一脉则罗居的号令,若是被人知道我杀了安国邪,恐怕我刚出绿洲,就被马匪包围了……”张闻很快收敛住各种异想天开,做出了决断。 于是他提起长剑,劲气吐露,破坏着安国邪身上的伤口,免得被人看出自己的绝招。 望着安国邪睁大的双眼,张闻忽地笑了一声,对着尸体道:“我说,这算不算仇不过夜?” 顾长青趴在树干上,专注地看着神庙内的情况,等待着机会,然后他看到安国邪猛地望向右侧,看到昏迷在地的小和尚斩出一道不够明净却仿佛亮在自己心头的刀光,想起了衰落的家族,想起了被人轻视的实力,怨怼难消。 接着,他看到安国邪被一刀斩中,骨骼软化,险之又险地拍退了戒刀,看到小和尚打出暗器,挑起长剑,看到安国邪左掌勉力挥出,看到暗器半空分成七道,大部分绕过了安国邪的防御,无视了他的闪避,打在他的身上。 再之后,他看到安国邪身体膨胀,仿佛即将肆掠的沙暴,看到小和尚左手持剑,刺出一道决绝坚定又杀气森然的剑光,看到安国邪眉心中剑,无力倒地,再无生息。 等等,安国邪眉心中剑,无力倒地,再无生息? 顾长青之前似乎在看着一幕幕闪现的画面,直到这最后一幕才惊醒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头秃鹫”安国邪竟然眉心中剑? 九窍齐开的他竟然就这样死掉了?被一个看起来实力弱小的和尚击杀了? 顾长青的嘴巴半张着,有种自己刚才在做梦的感觉,安国邪与小和尚的动作仿佛都在脑海回放里变成了慢动作,一点也不觉得真实。 他下意识举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疼痛让他明白一切都是真的,哭老人最出色的徒孙之一,九窍齐开的高手,人榜排名第三十六位的强者,“白头秃鹫”安国邪,真的死在了自己面前,死在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和尚手里! 而且就在几个呼吸之前,他还是绝对的胜利者,将那小和尚折磨得死去活来,昏迷沉睡。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内心如此呐喊道,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那就是小和尚绝对是高手,比自己厉害很多的高手! 张闻破坏掉安国邪身上的刀伤剑痕后,正要搜一搜这货身上有什么,忽地听到外面远处有异动,顿时转身向外,沉声道:“谁?” 不知是友是敌,他只能出声警告。 顾长青收敛震惊,坦然跃下树梢,走向神庙:“小师父,之前你在客栈内求助,所以在下过来看看,打算确认你的身份,然后邀请几位前辈来助,谁知道,你自己就杀掉安国邪了。 说到后面半句话时,他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微妙感。 张闻差点没回想起对面这文弱书生样的家伙是谁,对于顾长青来说,这不过是傍晚时分的事情,仅仅过了几个时辰,但对张闻而言,这差不多是三个月前发生的故事了,又仅仅是一面之缘,稍微求救了一下,若非自己记性好,估计真会脱口而出“大哥,你谁啊?” 他这段时日经历丰富,不动神色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因着家师之事,小僧被安国邪擒住,饱受折磨,所以看到几位少侠之时,才会忍不住求救,不知少侠高姓大名,能得你之援手,小僧感激不尽。” 他刻意没去提刚才那一战,因为还没想好借口。 顾长青摆了摆手,有些羞愧地道:“在下是顾家堡顾长青,只是过来看了一下,哪里称得上援手?” “能有救人之心和实际行动,足可说明顾施主侠肝义胆。”张闻真心诚意地说道,同时心中一动,顾长青似乎是西域本地人,对浩瀚戈壁应该颇为了解,自己寻找小师弟的行动还得劳烦他帮忙一下。 他并非无情无义之辈,所以脱困之后就想着寻找和救援小师弟,而师父那边,虽说少林没料到哭老人失踪多年后突然现身,拦截自家师父,但他们既然敢派师父到西域质问金刚寺这“地主”,那绝对是肯定他有足够自保之力的,因此他顶多被哭老人击伤——再说,外景境的交手,自家也根本帮不上忙。 听到侠肝义胆这个评价,顾长青脸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丝愉悦和自得:“此乃我辈正道人士应有之举,当不得小师父谬赞,不知道小师父法号为何?能杀掉安国邪,当非大晋籍籍无名之辈。” 他从张闻的口音听出他乃大晋僧人。 “小僧法号真定,刚才只是靠着独门秘法,悄悄解开了穴道,而且又身藏一瓶毒液和一根毒镖,才趁安国邪疗伤难以分心之时,将他击杀,实力逊色他很多。”张闻已经想好了借口,推到有绝学能冲穴之上,反正安国邪已死,没人知道他曾经废掉自己的丹田,捏断自己的手臂,也没人知道那一刀一剑是不是他的战利品,被自己利用。 顾长青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过程,除了开头略有不对,好像蛮符合的,而且真定这法号确实籍籍无名,于是微笑点头道:“安国邪纵横瀚海,残忍强大,却终究死在了自身的大意之下,真是天道好还,因果报应啊。” 面对我这种开挂的家伙,谁都会大意……张闻内心自嘲了一句。 顾长青继续说道:“但真定小师父你的刀法剑法亦是神妙,纵使远远旁观,在下亦有身陷幻觉,惊心动魄之感,不知你出身何门何派?” “小僧乃少林弟子。”因着要请顾长青当向导,寻找小师弟,张闻并未隐瞒。 顾长青下意识哦了一声:“原来是少林弟子,难怪难怪,刚才那刀法、剑法怕就是阿难破戒刀法和达摩剑法吧?” 金刚寺善刀,所以西域用刀之风强盛,就算顾长青是使剑之人,亦听过天下刀道前列的阿难破戒刀法。 至于达摩剑法,则是他本身兴趣所在。 “才疏学浅,当不得谬赞。”张闻用默认的态度回答,转而说道,“顾施主,因着安国邪,贫僧与师弟走散,不知可否见过一个年纪比我还小,亦是这般打扮的僧人?” “没有。”顾长青摇了摇头,“西域僧人打扮不同于大晋,在下未曾见过,你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分开的?” 张闻斟酌了一下,想到面对安国邪这九窍高手,顾长青也有勇气前来打听,做行侠仗义之举,于是大概将事情讲过描述了一遍,只是未提自己试图逃走之事,末了道:“不知顾施主对瀚海地形了解多少,可否为小僧分说一二,让小僧不至于没有头绪寻人。” “玄悲大师激战哭老人,此等惊世之战,恨不能亲眼目睹。”顾长青长吁短叹了几句后道,“在下家族世居瀚海,对地形还算了解,它繁复无比,非是一时能详尽,若小师父不弃,在下愿意为你引路。” 张闻本打算向他请教“地理知识”,介绍可靠向导,谁知他竟然主动请缨,一时有点愣住:“顾施主,你的几位同伴呢?” 顾长青脸露少许鄙夷:“我一直以为他们亦是侠肝义胆之人,能与我肝胆相照,如今看来,却都胆小怕事,比起小师父冒险寻找师弟之举,实在上不得台面,故而,在下愿襄助小师父。” 要想找到真慧,肯定得深入瀚海,到时候马匪横行,则罗居势力极大,危险处处。 听到顾长青这么评价那三个同伴,张闻就想着还是不去结交雪山派弟子了,他们胆小怕事,很可能出卖自己的行踪。 他双手合十,诚挚道:“阿弥陀佛,小僧代师弟先行谢过顾施主。” “真定小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回去告辞。”顾长青说做就做。 张闻摆了摆手,微笑道:“不急,等天亮之后,到时还得请顾施主帮忙买几套衣物和几顶帽子。” “也是,你这身打扮太显眼,容易被则罗居和尤还多的手下盯上。”顾长青恍然道。 尤还多是哭老人另外一个开了九窍的徒孙,绰号“立地阎罗”,乃赫连山七十二匪之首,他们虽然主要活动在赫连山附近,但瀚海商道亦是他们重要的财物来源。 张闻补充道:“绿洲之中可能有马匪奸细,若是小僧自己去买,很可能被盯上,所以还请顾施主帮忙。” “没问题,呵呵,到时候小师父得换一换口吻了,不要老是施主来施主去,这样别人依然能看出你是和尚。”顾长青笑着说道。 商量好之后,张闻弯腰搜着安国邪的尸体,可惜收获不多,他这次是来帮师祖做事的,身上自然没有秘籍之类的事物,而且他不用兵器不用暗器不用毒药,类似之物亦没有,只找到了一瓶似乎挺不错的疗伤丹药,一袋碎银子和几颗宝石,一串黄铜钥匙。 “这是哭老人一脉的‘冤魂补身丹’,疗伤效果虽然比不得百草丹,也不错了。”顾长青认出了那瓶丹药,可惜里面只剩两粒。 他对这些事物没有表现出任何贪婪之色,看着张闻将他们收起,因为这是他的战利品。 张闻则想的是日后寻到小师弟后,自己再付酬劳,这样顾长青比较容易接受。 “这串钥匙是做什么的……”张闻甩着那串黄铜钥匙,叮叮作响。 顾长青想了想道:“安国邪是瀚海有名的大盗,身家丰厚,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的居所在哪里,这恐怕就是他各处居所的钥匙吧。” “谁也不知道……这怎么找……”张闻遗憾地道,若是得到安国邪的财宝,自己离开少林后,亦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顾长青仔细看了看,沉吟道:“也不是没有线索,不同国度不同绿洲,钥匙的形制都不太一样,我们可以凭借钥匙缩小范围。” “有道理。”张闻赞叹了一句,然后将此事暂时放下,与顾长青一起,将安国邪的尸体绑上石头,丢入了小湖,毁尸灭迹。 ………… 翌日,张闻换上“心仪已久”的白色儒衫,戴上纱帽,与顾长青一起离开了这处绿洲。 到了午时,一位看店伙计紧皱起眉头,事情有点不对啊,安国大爷昨晚入了神庙,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出来,按照惯例,他会过来晃荡一下的! 他又等待了几个时辰,眼见天边暗红如火,眼前金灿遍地,已是日落西山之势,安国邪却还未过来晃荡一圈,心中愈焦急,隐隐察觉到不对。 这名伙计退入店中,从后门离开,不过已换了一身打扮,白色罩袍,白色包头,典型的沙客模样。 他步伐极快地穿过市镇,绕过小湖,抵达了原本宫殿所在的区域,接着,踏入了昨晚看着安国邪走入的神庙。 刚入神庙,他一颗心就急往下沉,即使时间过去了很久,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让人不太舒服的味道。 借着夕阳光芒,他一寸寸地搜索起地面的痕迹,突然,他目光一下凝固,在破烂神像前方的地面,隐约有点深黑色斑块。 虽然明显有人处理过痕迹,但这块飞溅的血液藏得极深,若非此时夕阳光芒恰好照于此处,显出特殊,自己根本现不了。 这名以伙计身份作为掩饰的马匪怔怔呆立,不用检查,他都猜得到这是安国大爷的血液,他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毕竟若是他杀了别人,何必那么麻烦处理痕迹?只要他不是杀了老大的亲眷,杀了老祖宗眷顾的弟子,杀了雪山派、金刚寺、修罗寺、欢喜庙嫡传中的嫡传或要紧人物,谁能拿他怎么着? 事情大了……这名马匪奸细心里长长叹息一声,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处理得了! 老祖宗最看中的两名弟子之一,九窍齐开、人榜有名的大高手,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杀了? 凶手的实力绝对远自己想象! 他再仔细搜寻了一阵,没现别的线索,不敢耽搁,悄悄绕过店中,详细地将所见所闻和自己的猜测写成一封信。 到了夜里,他蹿到小湖旁的树林边。捏起下唇,吹起了口哨,三长两短之后,一只白顶黑羽的怪鸟从林中飞出。欢快地落到他的肩膀之上,翅膀轻拍脑袋,极其亲热。 马匪与怪鸟交流了一阵感情,喂了它几根鲜肉条,这才将信绑在它的脚上,让它振翅飞入高空。 这名马匪在原地呆愣半响,轻轻叹了口气,悄悄返回店中。 翌日,他照常看店卖货,到了傍晚。正当他在掌柜吩咐下准备关上门板时,眼前一花,却是出现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没有包头,黑袍罩身。头短粗,胡须满面,左眼戴着黑色眼罩,腰间挎着一口狭长邪异的黑色马刀。 “老大。”这名马匪低下头颅,尊敬地喊道,用的是西域的语言,而非商路之上不成文的大晋语言。 此人正是瀚海三大马匪之一的则罗居。哭老人的弟子,外景境的高手,绰号“瀚海邪刀”。 则罗居声音沙哑,有着特别的磁性,同样用西域语言道:“神庙在哪里。” 安国邪乃九窍齐开的高手,是哭老人一脉中。则罗居和延师车外最厉害的两人之一,他的死事关重大,所以则罗居收到密信后,亲自赶了过来。 马匪不敢多说什么,看了掌柜一眼。现他毫无所觉,似乎店门边根本没有则罗居这个人一样,心中顿生感慨,不愧是瀚海邪刀。 他赶紧关上了店门,从后面离开,带着则罗居进入了神庙。 则罗居看着地面那块难以现的血迹,缓缓取下眼罩,空洞没有眼珠的左眼忽地亮起一抹幽绿光芒,里面仿佛有一条条游鱼般的事物在游荡盘旋,庙中顿时有冤魂声阵阵,变得阴气森森。 他的左眼被哭老人挖掉,却因祸得福,练成了一门极难练的神功——“幽冥邪眼”,这亦是邪刀外号的来历之一。 幽绿光芒越来越亮,整座神庙都仿佛被映照得碧光荡漾,阴森可怕,那名马匪战战兢兢,心神颤栗。 则罗居看了一阵,转身走出神庙,缓步来到小湖边,然后将手一抬,狂风卷起,湖泊陡生漩涡。 哗啦啦,漩涡迅扩大,猛地爆,白浪冲天,两块石头被带了上来。 而石头上分别绑着一具无头尸体和破烂脑袋。 马匪凝目一看,虽然尸体脸部已经被湖里游鱼咬得血肉模糊,但那标志性的白却明显证明他就是安国邪,确实已经被人杀掉! “杀得好,这个狗崽子我早就想杀掉了。”则罗居声音平淡无波地说道,“但再该杀,也只能我们动手!” 他的“幽冥邪眼”并无辨识伤痕之能,于是重新戴上眼罩,蹲在尸体旁仔细检查。 “眉心脸颊都有伤痕,但被人刻意破坏过,加上鱼类啃咬吞噬,无法确认是哪种武功造成,也无法确认是否致命之因……”则罗居自言自语般低声说着,而那名马匪也聪明地没有接话。 “有暗器伤痕,身中剧毒,心脏因此受损严重,当为主要死因之一,经脉内残留毒气痕迹与内气生前消散迹象……”则罗居半是沉思半是观察地说道。 “骨骼完全软化,应该是躲避刀剑时做的,能够让狗崽子做到这个程度,要么实力完全压制他,要么来得匆忙,反应不及……狂沙神功有逆运迹象,结合前面,当为对抗毒素和散功毒气影响,若是实力能压制他的,不必如此麻烦……” 则罗居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对那名马匪道:“凶手实力不过六窍,善于用毒,善暗器,为人隐忍,刀法剑法应该都很不错。安国邪是自己犯错,没了提防,被人用散功毒气熏了熏,又趁他不备暴起发难,刀剑是幌子,绝门暗器才是致命之因,不过,从他刻意破坏刀剑伤痕看,当有刀剑方面的绝招,不能忽视。” “老大,应该是那个小和尚,以他的年纪,估摸着就是初开眼窍,该怎么做?”马匪询问道。 “不能轻视,我会传令下去,瀚海之内,所有兄弟共杀此贼。”则罗居要处置瀚海诸多事宜,见凶手实力并非想象那么强,靠着诸多取巧手段才杀掉安国邪,因此并未亲自追杀的想法。 可犹是如此,瀚海之内三分之一马匪搜索追捕,围杀追杀,亦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这些马匪里面,开窍高手不计其数,又都是亡命之徒,熟悉地形,呼啸聚众,彼此联络,若是被一伙马匪缀上,却不能及时逃出瀚海或隐匿行迹,纵使开了九窍的高手,亦有可能饮恨此间。 “是,老大。”那名马匪不敢直视则罗居锋锐如刀的右眼。 ………… 流沙集,白色儒袍的张闻与文弱书生模样的顾长青骑马归来,仿佛两位远游的士子。 “总算到了。”顾长青吁了口气。 路上,他带错好几次,比预计晚了一日才抵达流沙集。 张闻嘴角抽搐,这货似乎有点不靠谱啊,靠他去瀚海深处寻找小师弟会不会自作孽不可活? “嗯,总算到了。”张闻不再用高僧言语。 听到张闻如此回答,顾长青尴尬又讪讪地道:“我经验较为浅薄,不是对地形位置了解不够,你看,不是终究到了流沙集吗?” “是的。”张闻很照顾他面子地点了点头。 胡杨树千姿百态,耸立道旁,流沙集似乎摆脱了当日玄悲与哭老人大战的影响,恢复了不少人气。 张闻与顾长青联袂踏入“瀚海第一家”之内,当先还是看到柜台在旁,还是看到外貌美丽成熟,性格却恶劣异常的瞿九娘。 瞿九娘爱理不理,趴在柜台上,一副慵懒诱人的模样,看得不少来往客人吞咽唾沫,却不敢多看。 “掌柜,我想打听一点消息。”张闻戴着纱帽,遮掩住没有头的事实。 “没消息。”瞿九娘干脆利落,半点也不想多说话地道,这里是吃饭住店的地方,不少打探消息的地方! 张闻再次有了教她做人的冲动,太恶劣了,不过想到她可能是外景高手,还是强忍住气,拿出一颗祖母绿:“掌柜,我愿意出高价。” 一看到这颗品质明显不凡的祖母绿,瞿九娘双眼顿时放光,整个人猛地精神起来,愈娇艳欲滴。 “早点拿出来嘛,有钱好说话!”瞿九娘恨铁不成钢地道。 这是进来以后,她第一次正眼看着张闻,话刚说完,她的脸色略微变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起张闻,看过了他的眼睛,看过了他的耳朵,看过了他的皮肤,看过了他的双手,看过了他腰间悬挂着的暗红戒刀与包裹在淡金剑鞘内的长剑,看得张闻惴惴不安,她到底在看什么? 接着,瞿九娘脸色恢复,爱理不理地道:“既然要打探消息,那就去房中,免得被人听到。” 对此张闻完全没有意见,自己打听的消息很可能暴露身份,这里多半有马匪奸细。 瞿九娘出了柜台,当先往楼上走去,腰肢纤细,背影婀娜,款款而行,如弱风扶柳,张闻和顾长青赶紧跟在她的身后。 有的客人低声调笑起来:“什么时候打探消息要去房中了?我记得九娘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原来九娘喜欢这种小白脸,吃干抹净,最是滋补,嘿嘿。”他们笑得好生猥琐。 瞿九娘听得柳眉倒竖,一把端起小二正在擦桌子的木盆,哗啦一下泼了过去:“滋补你娘去吧!” 第108章 哗啦啦,说话的几个客人被淋成了落汤鸡,头一缕缕粘在脸上,异常的狼狈,而他们面前的酒菜自然泡汤。 浪费可耻……张闻在长华寺内要顾及对面的规矩,在段向非等人面前则要保持高僧形象,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肉了,仅仅偶尔夜里溜出去,抓些野兽,自行烧烤,打打牙祭,碍于调料不全,手艺不精,味道实在差强人意。 而回来之后,与顾长青赶路瀚海,靠干粮充饥,更是不知肉味,所以,进了“瀚海第一家”后,扑鼻的肉香让他肚里馋虫直动,已吞了好几口唾沫。 瞿九娘看了一眼泡得不成样子的酒菜,哼了一声:“要吃吃,不吃滚。” 说完,头也不回,扬长上楼。 张闻念念不舍地收回目光,告诉自己,等下就能吃到,快步跟上了九娘。 那几位客人亦是常年来往瀚海的商人,算是瀚海第一家的熟客,此时见怪不怪地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呵呵,我就是喜欢九娘这么辣!” “那是,那些小姑娘哪有九娘的味道,唉,可惜刚才不是她的洗脚水。” 这话听得张闻都忍不住为他们抹了把冷汗,再这么说下去,说不定今晚就能在瀚海看到他们的尸体了。 瞿九娘恍若未闻,推开一间客房走了进去,大马金刀地坐于床边,看着张闻和顾长青小心合拢房门,然后似笑非笑地道:“好大的胆子,被则罗居邪刀追杀令还敢回流沙集,实话告诉你吧,下面的客人里面就有五个马匪奸细,其中两人是则罗居的下属。” 张闻没指望乔装打扮非专业水准的情况下能瞒过曾经与自己面对面的瞿九娘,好歹她也传闻是外景境:“小僧特意赶回,是为了打听师弟往哪个方向离开?家师与哭老人战到何处?” 瞿九娘表情冷淡,双眸眼波流转,中人欲醉,当然,她的对象非是张闻,而是张闻手中的祖母绿:“一个问题一块宝石。” 我去,你去抢吧!张闻骂过骂,还是逃出了一块鲜红如血的宝石,一块碧绿晶莹的宝石:“三个问题。” 谁叫这是垄断生意呢!下去打听只会暴露行藏! 瞿九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三块宝石:“他们最后交手的地方是‘播密’,那里乃瀚海险地,恶人聚集之处,小和尚往正西,应该是追着他们而去……” 话刚说完,香风扑鼻,沁人心肺,张闻眼睛一花,手中的三块宝石就全部落入了瞿九娘手中。 “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张闻努力地争取着自己的权益。 瞿九娘目光迷离地把玩着手中宝石,不耐烦地道:“快问。” “什么是邪刀追杀令?家师与哭老人交手结果如何?”张闻关心地问道。 瞿九娘猛地抬起头,一副你别欺负我术数不好的表情:“这是两个问题。” 咳咳,张闻咳嗽一声,掏出一块翡翠,丢给了瞿九娘,得自安国邪的珠宝所剩无几了。 瞿九娘黑白分明的眼睛晶晶亮,专注地看着翡翠,招手将它接住,这样的眼神,配合她成熟美艳的外表和身材,若是用在男人身上,张闻怀疑没几个能抵御得住。 “在‘播密’的交手两败俱伤,但似乎都还残留再战之能,至于之后,鬼才知道。”瞿九娘心满意足地收起宝石,“邪刀追杀令是则罗居称霸瀚海的象征,用来对付重要但还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出手的敌人。邪刀追杀令一出,瀚海之上臣服于他的马匪,走单帮的大盗,都会疯了般追杀此人,因为则罗居会满足他一个不过份的要求。” “此前则罗居过五次邪刀追杀令,五名被追杀者只一人生还,这还是因为他当时就位于瀚海边缘,迅脱离,返回了北周,其余四人,实力最强的已经开了八窍……” 听着瞿九娘介绍,张闻觉得不太对,瀚海广袤,马匪就算十倍于现在的数量,也像小石头投江,激不起一点风浪,那四人只要避开主要路线,横穿莽莽戈壁,马匪还能找到他们不成? 瞿九娘嘴角带着一抹讥笑道:“瀚海虽广,可便于人族穿行的地方却并不多,除非你是外景高手,能借助与天地的交汇,自行呼风唤雨,制造水源,否则光是清水这一项,就能让你无法随心所欲。” 顾长青家族世居瀚海绿洲,对此颇为了然:“是啊,戈壁之中,最重要的就是水源,而水源毕竟稀少,数目有限,马匪了解的就是这些‘地形’,所以才敢言追杀之事,不过,张闻你放心,水源再少,也只是相对整个瀚海而言,马匪亦不可能尽知尽守,他们还得维持日常生活。” 马匪维持日常生活自然是打劫。 这一路上,为了不暴露身份,张闻没再用法号,换回了本来姓名,感觉好生畅快。 “无妨,马匪散居瀚海各处,一伙伙来,有何惧之?”张闻豪气干云地宽慰着顾长青。 瞿九娘嗤笑了一声:“不说则罗居手上马匪广养白头鸟,联络方便,一旦被人缀上,就有可能遭遇前堵后截,光是那一个个出名的马匪头子,也不是你们能够对付的,至少有三十人在七窍以上。” 张闻微微点头,他是豪气与谨慎戒备,若非必要,肯定不会硬拼马匪头子,不过他没有向瞿九娘打听须得注意的马匪头子情报,顾长青乃瀚海子弟,对这方面应该也颇为了解,何必浪费宝石呢?就像邪刀追杀令的问题,实在是自己一时嘴快! 瞿九娘没再多说,脸色一板:“下去吧,吃完喝完就快走。” 我去,没了宝石,翻脸比翻书还快!张闻腹诽一句,与顾长青回到大堂,点了烤羊腿、拌驴肉等食物,吃得满嘴流油。 顾长青举着筷子,看得目瞪口呆,不是说少林开窍之后就戒除肉食吗? 用餐之后,张闻没有耽搁,拉着顾长青就出了瀚海第一家。 懒洋洋支着下巴的瞿九娘望着两人的背影,嘿了一声,低声自语道:“这才几日,整个人气质感觉就变了,武功好像也强了不少,说你没问题,谁信?安国邪这混蛋怕是已经死不瞑目了。” 她语气波澜不惊。 ………… 带齐干粮清水,出了流沙集,张闻看着莽莽戈壁,忽地说道:“顾公子,则罗居了邪刀追杀令,这一路前去,必将艰难险阻,危险万分,你还是请回吧,这几日我已大概记住你说的瀚海地形了。” 顾长青沉默了一下,脸色严肃郑重却好像在放光一样道:“我辈行侠仗义之人,虽千万人吾往矣。” 张闻有点愕然地转头看着他:“顾公子,行侠仗义亦得考虑自身状况。” 这种单纯的侠客,似乎只会出现于故事里。 顾长青笑了笑:“我知道,我亦不会鲁莽行事,这一路虽然危险,也不是没有机会,马匪毕竟散居瀚海各处,而且,张闻你不也是这样的人。” “啊?”张闻颇为茫然。 顾长青抬起马鞭,指着正西:“遭遇如此强大的敌人,师父师弟又不知所踪,你本可直接东归,安安全全返回少林求救,谁也说不出一个错字,可你选择了深入瀚海,直面危险,寻找师弟,如此义气,当得一个‘侠’字。” 张闻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咱就是这么不错! 他心中豪气上涌,抽出红日镇邪刀,遥指瀚海: “马匪小儿,何足道哉,洗净脖子,等着某家试刀!” 顾长青亦被他的豪情感染,大笑道:“瀚海之事,马匪岂可一手遮天,且看今日,谁人称雄!” 大笑声中,两人拍马急行,进入瀚海。 ………… 往正西去的第一个绿洲,张闻和顾长青没有直接进便于打听消息的客栈酒肆,而是悠闲地躲于集镇后方的树林内,看着集镇出来的道路。 “张闻,为什么不直接进去,而是中转托人打听?”顾长青有点疑惑地问道,他初入江湖,经验浅薄。 在他面前,张闻亦算得湖了,略略解释了一句:“这里不比瀚海第一家,瞿九娘背景神秘,不惧马匪,不会出卖我们,而别的情报头子,客栈老板,恐怕不敢不给则罗居面子,加上马匪奸细经常混迹其中,若贸然打听家师与师弟的下落,肯定会被注意上。” 安国邪的尸体是他特意留下的,一则放火等方式动静太大,说不得当时就被马匪奸细看到,平白耽误了离开的时间,二则若是被现,还可以用尸体上的痕迹误导一下对方。 “原来如此。”顾长青恍然,“以前被追杀的不少人,恐怕就是打探消息后暴露了自身行藏。” 两人虽然颇有豪气,但也不傻,能不碰马匪,那当然选择不碰。 张闻刚要说话,忽地闭上嘴巴,因为一位长袍罩身的中年男子正畏畏缩缩地走过来,他正是张闻请去客栈酒肆打听真定、玄悲下落之人。 张闻的注意力没放在这中年男子身上,而是关注着他的四周。 当中年男子接近树林时,张闻眼睛一亮,看到一个戴着毡帽的黑脸汉子借助树木、石块躲避,悄悄缀在后面。 戴着毡帽的黑脸汉子见中年男子入了树林,没有直接跟着,而是绕到另外一侧,小心翼翼地钻入。 前方树木苍郁,人影绰绰,他极目看去,突然后脑一痛,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张闻提着他背心衣物,走回原地,丢到中年男子面前,平淡无波地道:“走路小心点。” 绿洲之中虽然较沙漠凉爽,水汽充沛,但终究没有中原腹地阳春三月的舒适,中年男子原本有些燥热,可此时却背心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居然被人跟踪了!居然被人跟踪还不知道! “是,是小的太大意。”他呼吸急促地回答。 张闻、顾长青与他见面时都是另作打扮,黑布包头,黑袍罩身,典型沙客的样子,而且脸上也蒙着面巾。 “你打听到什么消息?”张闻手中把玩着几块碎银子,看得中年男子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他定了定神,条理分明地道:“小的在客栈、酒肆以及各处人家都打听过了,近十日前确实有位灰袍小师父经过,他没了盘缠,四处化缘,虽然嘴笨,但长得俊俏,为人憨厚,收获颇丰,亦被人记住,他打听了那场天灾的路线,往车裂峡去了。” 从这处绿洲到“播密”,根据水源的情况,有七八条线路,而车裂峡是其中两条线路的必经之处。 张闻轻轻颔首,描述的形象和做事鲁莽的风格确实符合小师弟:“还有其他消息吗?” 中年男子皱眉道:“有是有,可小的觉得太假,怕污了两位贵人的耳朵。” “但说无妨。”张闻心中一动。 中年男子想了想道:“有人说灰袍小师父在街上大哭大闹,见人就缠着要钱,最后往东边葱岭返回了,嗯,没别的消息了。” 张闻若有所思地将碎银子扔给他:“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中年男子看着银钱光芒,略显激动地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顾长青疑惑地道:“后面的消息太假了,不像你描述的真慧,若是马匪故意混淆视听,也该编个像样点的谎言啊。” 张闻微笑道:“就得一眼看穿是谎言,才符合他们的意图。” “什么意图?”顾长青有点不解了。 张闻似笑非笑地道:“既然能有如此拙劣的谎言,那多半也有符合真慧形象举止却在关键处故意误导的消息。则罗居虽然是马匪首领,称霸瀚海,但他也只是统领了三成的马匪,与他并称的马匪头子可不止一位。” 想要与则罗居作对的马匪同样不少! “你是说,前面的消息也可能是假的?”顾长青恍然道,“有道理,我就说不该有如此拙劣的谎言,这显然是则罗居他们的对头马匪故意这样做的,以提醒我们圈套,这样的人物在瀚海上不止一个两个。” 他仿佛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比如我顾家堡所在的金裟绿洲,就完全没有则罗居的势力,因为它属于‘冰雪狂刀’身毒寥……” “冰雪狂刀”是瀚海上另外一名强大的马匪头子,同样是外景境一流高手,与则罗居水火不容,传闻他背后站着邪魔九道中的“修罗寺”,站着凝就了“大阿修罗身”的西域第一高手蒙南。 身毒、则罗是西域人的音译名,安国则是西域人的中原式名字。 说着说着,顾长青声音渐渐变低,因为这是在揭自己的短,向来以正道自居的顾家堡,居然要托庇于一个马匪头子,或许正是这样,他分外怀念顾家先祖纵横瀚海,行侠仗义,斩杀马匪的辉煌历史,也不自觉往这方面靠。 张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维护着顾长青的面子。 顾长青忽地苦笑起来,叹了口气:“张闻,我是不是很可笑?嘴上说着行侠仗义,家族却要暗地里靠着马匪头子,若你的敌人不是则罗居一伙,而是身毒寥,我恐怕,恐怕没那份勇气和豪气相助,我怕,我怕牵连家人……” “你若是不顾及家人而‘行侠仗义’,我恐怕会看不起你,连自己家人的生存都无法维护,谈什么正义?”张闻宽慰着顾长青。 顾长青看着张闻双目,见他眼神诚恳,也就放下心来:“那我们是不是该寻找传出假消息的那位马匪头子?他与则罗居一伙是敌人,肯定乐意帮助我们,给我们提供正确的情报。” 张闻摆了摆手:“先不急,说不定他对则罗居的敌意也是伪装的呢?” 这种计中计,自己可看过不少,而且不比以往总是会疏忽大意,自己现在也算是江湖经验较为丰富了。 “什么?”顾长青惊愕之后,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能小看马匪的奸猾! 他看着张闻的眼神再有变化,真定小师父心里怕也是弯弯绕绕吧,对阴谋诡计很是敏锐啊! 和他相比,自己简直又头脑蠢笨又经验浅薄。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他真心诚意地请教道。 张闻指了指地上昏迷的黑脸汉子:“不是还有他吗?” 说着,他踢醒了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缓缓睁开双眼,一片迷茫,还没有明白自身的处境,直到他看见上方两个蒙脸黑衣沙客,才一下清醒,又惊又怕地道:“你们想做什么?” “我倒是想问你打算做什么?说!为什么鬼鬼祟祟跟着我们的人?”张闻厉声喝道,努力做出“黑帮老大”的风采。 “我,我没有,我只是进树林方便。”黑脸汉子惊慌失措般回答,“两位好汉,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闻将右脚移到他的手指上,轻轻地,轻轻地踩了踩,踩得黑脸汉子毛骨悚然:“别,别,别用力。” “我从来不说自己是残忍的人,但我残忍起来不是人。”张闻“威胁”道。 黑脸汉子定定看了他一下,叹了口气道:“好汉,若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就不杀我?” “当然,我是一个好人。”张闻自己给自己发着好人卡,听得顾长青哭笑不得。 黑脸汉子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我是大档子的手下,专门在这处绿洲打探消息,传递商队的情况,这次奉了大档子的命令,在绿洲内等待打听小和尚与老和尚行踪的人,刚才就是这么跟踪过来。” “大档子?”张闻不太了解这些匪号。 顾长青介绍道:“大档子沈醉,不知犯了什么事,从中原逃来瀚海,拉起了一支马匪队伍,自号‘大档子’,他实力很强,据说已经开了六窍,而且手下得力者众多,不仅开窍的高手足有五六位,还有善于谋划的军师‘笑面狐’俞林。” “他们惯常在这一带活动,想不到已经暗中投效了则罗居。” 张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所以,车裂峡是你们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以引我们进入埋伏?” “也不是假消息,小和尚确实去了车裂峡,只不过我让客栈老板和贩卖情报的家伙们隐瞒了一个事情。”黑脸汉子老实回答。 “什么事情?”顾长青追问道。 黑脸汉子表情扭曲了一下:“隐瞒车裂峡附近山谷是大档子营地的事实,这样一来,若是有人询问小和尚行踪,就会自投罗网。” “那小和尚呢?”张闻语气不变地问道。 黑脸汉子低声道:“被大档子抓起来了,等着送给则罗老大,作为诱饵。” “回答得很老实,我会饶你一命的。”张闻右脚用力,踢在黑脸汉子头部,让他再次晕厥了过去。 昏迷了一阵后,黑脸汉子悠悠醒转,发现树林内空无一人,脸色变幻了几下,赶紧起身,往着集镇返回。 这时,树林内突地多了两道身影,正是张闻和顾长青。 “怎么不去车裂峡救真慧?”顾长青很是不解为何还要原地等待,救人如救火啊! 张闻笑眯眯对他说道:“不能别人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啊。不管什么情报,总得核实一下。” “怎么核实?找另外一边的马匪?”顾长青疑惑问道。 张闻指了指边走边四处张望和回看的黑脸汉子——他这是防止被人跟踪:“‘找’他啊,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杀他?” 不是因为你是和尚吗?顾长青心里嘀咕道。 张闻背着手,走出树林,丢下一句话:“长青,你在这里等着。” 他们已是熟悉起来,不用再顾公子顾公子的称呼。 “喂,这样跟踪会被发现的!”顾长青还真没见过有谁跟踪是大摇大摆的,对方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他啊! 张闻衣物没变,只不过取下了黑色面巾,免得引起路人注意,他背负双手,稍微靠边地走在黑脸汉子身后,半点也没有躲避的意思。 黑脸汉子习惯性地不断回头,可他的视线总是穿过张闻,投向远方,似乎那里没有人! 看着张闻大摇大摆走在黑脸汉子身后,而黑脸汉子回头时却对他视若无睹,纵使太阳高悬,明亮灿烂,顾长青也有种鬼气森森的寒意。 这是怎么回事? 张闻不过是仿效段向非故智,用幻形神功进行跟踪。 虽然当初段向非跟踪自己时,已是幻形神功圆满,自己目前还有些距离,但这次返回天定城世界,却向他讨教了不少应用技巧,回来之后几日,又由于杀掉安国邪带来的精神蜕变,幻形神功有了不小突破,而且自己实力强于段向非,黑脸汉子弱于当初的自己,可以跟得近一点,不怕被发觉。 黑脸汉子茫然无知地继续着摆脱跟踪的努力,绕着了一大圈后,才进了一处院子的后门。 直到此时,他才长吁了一口气,脸露欣喜地走向一间厢房,咚咚咚敲响了房门。 “谁?”里面是一道清越的男声。 “二当家,是我。”黑脸汉子浑身轻松地说道。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蓄着胡须的年轻男子探头看了看黑脸男子身后,然后轻笑道:“你再不回来,我就得通知大档子了。” 黑脸汉子是“死间”,他原本也没奢望过他能活着回来,所以听到他的声音,分外警惕,还好什么也没有。 黑脸汉子浑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后怕地道:“还好我机灵,那人多半又是和尚,心软手软,否则我早就惨死了,多谢二当家关心,我的生死不值得通知大档子。” 我是通知大档子准备迎接“客人”了,年轻男子摸了摸自己刚蓄起的胡子,笑眯眯地道:“进来说话。” 窗户纸很厚很严,房间内相当昏暗,年轻男子像是喜欢这种环境,并没有点上蜡烛。 关上房门后,他负手问道:“可是如‘实’将事情告诉了他们?” “是的,二当家,我真是佩服你,知道他们小心谨慎,不肯轻信外面的消息,又不会轻易中计。可惜他们再聪明,又怎么能比得了你?又怎么猜得到我这看似跟踪前去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圈套’。”黑脸汉子满脸敬佩地说道,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的计划,但二当家叮嘱他不用严守秘密时,他大概能猜得到是圈套。 二当家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只是多做准备而已,对于愚笨之人,外面散播的消息足够引他们去车裂峡了,而比较聪明的家伙,会去老三那里自投罗网,而聪明又谨慎的家伙,就得靠你了。” “二当家考虑周到,非我等能及。”黑脸汉子文绉绉说道,因为二当家喜欢别人这样的语气。 二当家微笑颔首:“通知老三不用再伪装成则罗大人的敌对势力了,立刻赶回车裂峡,或许来得及看到小秃驴与他的帮手授首。” 则罗居完全是依据尸体判断实力和擅长,并不在意敌人是一个,两个,还是三个,总之他们的实力就是那样的范围,无需自己动手,而且别的敌人不用费心调查,只要抓到小秃驴,就一清二楚了。 “是,我马上去通知。”黑脸汉子自觉立下了大功,笑容异常灿烂。 二当家摆了摆手:“不急,先仔细给我说说刚才的情况。” 若非这家伙太过鲁钝,又有为了秘密搏命之心,自己当初何苦叮嘱他,所以得看看他有没有犯错。 黑脸汉子仔仔细细将对话重复了一遍,末了道:“二当家,没问题?” 二当家沉吟片刻,拿起纸笔,迅速写了封书信,然后点头道:“没问题。” 他从房中鸟笼子里抓出一只白头黑羽的怪鸟,将书信绑在它的脚上,接着推开窗户,松手任它高飞。 怪鸟翅膀扑腾,正要飞高,突然,阴影里伸出一只手,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牢牢将它握住。 二当家和黑脸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到一个面容俊秀,黑布包头,腰间各挂刀剑的少年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笑眯眯地道:“说啊,你们继续说啊,我喜欢听。” 两人吓得魂不附体,他是怎么冒出来,自己怎么会发现不了? 那处阴影不深,又在门边明显处,自己两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可惜啊,本来说饶你一条性命的。”张闻叹了口气,右手抽刀,斜斜斩向黑脸汉子。 刀光亮眼,黑脸汉子回过神来,向着旁边扑去,以图躲避。 刀光一闪,扑到旁边的黑脸汉子再也没有站起来,身体之下有鲜血泊泊流出。 张闻杀人极快,二当家还未来得及趁机动作,就见戒刀收回,直指自己。 “你应该就是笑面狐俞林吧?”张闻微笑说道。 二当家强行镇定地道:“是我。” 他脑海里无数想法飞转,努力寻找一个让自己摆脱生死危险的计策。 张闻惋惜地道:“你很聪明,可惜实力太差了,连开窍都还差点。” 俞林挤出一丝笑容:“这不是很好吗?实力差便于控制,聪明方便交流,莫非你不想知道那个小和尚去哪里了吗?” “你这人满嘴谎话,实在信不得,反正还有一群笨人等着我问。”张闻还是那副惋惜的表情。 俞林见张闻油盐不进,嗫嚅着嘴唇道:“有邪刀追杀令,那名小和尚多半已经被哪名马匪抓住了,要想救出他,光靠实力不够,还得动脑子,够阴险,而我可以帮你,我可以臣服你。” 只要活下去,什么都好,迟早都会还回来! 张闻笑了笑:“对不起,你是个坏人。” 啊?俞林茫然不解之中,就见暗红戒刀斩来,无论自己怎么闪转腾挪,它都没有任何偏差地逼近了自己的喉咙。 我,我不想死!我还有满腹妙计,我还能揣测人心! 荷荷,俞林捂着喉咙,鲜血直喷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再也没有动静。 “车裂峡,也就半天的日程……”张闻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在院子中挖了个坑,直接将两具尸体埋掉——放火动静太大,容易引起警觉。 ………… 半日之后,太阳西落,天空昏暗,戈壁气温陡降,风带寒意。 车裂峡是一条仿佛被仙人用长剑斩出的峡谷,两边崖壁光滑难攀,谷内时有雾气,乃一等一的要害和埋伏之地。 顾长青与张闻骑马眺望着车裂峡,看着两旁山峰,皱眉道:“你怎么杀得那么快,都没有问出大档子的营地所在,这该怎么找?” 他努力让自己忘记张闻跟踪黑脸汉子时的诡异,不断告诉自己,那是别人的绝学神技,不能探听。 张闻努力让自己笑得平和淡然:“他们的营地不过是又一处埋伏,沈醉绝对不在里面,何必过去呢?” “但我们可以假装突袭营地,引出沈醉的埋伏,再伺机行事。”顾长青也不笨。 张闻悠然笑道:“何必如此麻烦,我们直接找上门去。” “怎么找?”顾长青觉得这种说话半遮半掩的家伙好欠揍。 当然,这也是张闻以前的想法,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自己可以享受这种感觉。 他笑而不语,转头问道:“你能对付几个开了眼窍的马匪?” 顾长青知道这种事情上不能撒谎,否则危险的是自己,皱眉道:“马匪凶残,惯于搏杀,悍不畏死,若一对一,仗着家传剑法,问题不大,两个的话,就比较危险了。” 他是开了眼窍才出来行走江湖的,而顾家堡以剑法立族,“贯日神剑”与“顾家剑”都算不错,相对而言,“炎火诀”这门内功就显得比较普通了。 “那就一起去吧。”张闻轻轻颔首。 顾长青快恼羞成怒地道:“怎么去?” 张闻呵呵笑道:“自有小家伙带我们去。” 说话间,他松开了左手的布袋,那只白头黑羽怪鸟飞了出来,在天空盘旋了一圈,投向车裂峡附近的一处山谷。 “走吧。”张闻拍马急行,牢牢跟着白头鸟。 顾长青看着白头鸟,“恨”得牙痒痒,若你之前让我知道这个,我怎么会显得如此蠢笨? ………… 一处隐蔽的峡谷内,有着三个帐篷,中间是沈醉自居,两旁属于另外四位开窍高手,两位四窍,两位眼窍。 他知道来者杀掉了安国邪,所以不敢轻视,布下了机关圈套,带上了所有能带上的助力——即使对方靠着种种手段方才反败为胜,可安国邪好歹也是九窍高手,人榜中人,对方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正当他在帐篷内专心修炼时,翅膀扑腾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睁眼一看,自家养的白头鸟回来了。 他取下纸条,仔细一看,顿生欣喜,到帐篷外唤出四位手下,让他们做好准备,调理身心,一个时辰后进入埋伏圈。 四名手下,分成两组,每组二人,轮流戒备和休息。 然后他也进了帐篷,抓紧时间休息。 张闻与顾长青在附近一颗树上看着营地,观察半响,确定没有埋伏后,跳下大树,直接冲入营地。 巡逻和戒备的两位开窍高手刚反应过来,施展了风神腿的张闻就扑到了他们面前,戒刀横斩。 生死存亡之际,他们马刀如电,同样斩向张闻的身体。 当当两声斩中金石般的脆响后,两名开窍高手一死一伤,死的是只开了眼窍的那位,四窍高手胸膛有一道横着的刀伤,滚烫发热。 金钟罩? 他大惊失色,可根本没有时间呼救,对方刀法滚滚而来,精妙难言,短短几刀之间就让重伤的他毙命倒地。 顾长青刚刚追上,就看见两名开窍高手横死,心中一怔,对张闻的实力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原来不用绝招,不用暗器,不用毒药,光靠刀法和金钟罩,他也强过普通的四窍高手整整一个层次! 张闻衣服破了两个伤口,一个只有白痕,一个刀伤不深,留血不多,眼看就要复原。 刚才的动静惊醒了沈醉,他提剑冲了出来,大喝一声:“谁?” 昏暗的光芒下,张闻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听说大档子找我,所以我自己来了。” 沈醉内心一沉,自己也算声名在外,战绩赫赫,对方敢这么直接找上门来,说明他对自身的实力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当然,也不排除他是那种完全的愣头青,可是,愣头青能杀得掉九窍齐开的安国邪吗? 哪怕他有实力相差仿佛的帮手也不行! 此时,另外两个休息的马匪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一人持刀,一人提剑,刀是普通马刀,剑是细窄长剑,上面有着两条深深的血槽。 张闻“打完招呼”,不待沈醉说话,战车般冲了过去,红日镇邪刀一扬,将沈醉和其中一个马匪笼了进来,刀光滚滚,一刀快似一刀,时而刚猛,时而怪异,时而精妙,时而古朴,将自身的刀法淋漓尽致地施展了出来。 顾长青长剑一刺,接过了另外一名马匪,剑法精湛,严守门户,先待自身之不败,再求战胜对方。 与张闻交手的两人之中,持刀马匪被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完全打懵了,感觉四面八方,任何地方,对方戒刀都可能出现,防不胜防,难以抵挡,自身实战中磨练出来的杀人刀法根本没办法展开,只顾着手忙脚乱的防御。 好在他身边还有沈醉,他手持一把看似普通,却仿佛内蕴了一层血痕的长剑,剑势成圆,守得滴水不漏,一看便是从太极剑法衍化而来的某门剑法。 叮叮当当,接连不断的碰撞后,沈醉大概摸清楚了张闻的刀法,长剑忽地一挑。 这一剑看似缓慢,如负重物,却暗藏玄妙,后发先至,叮一声刺在张闻刀身之上,刺得他刀势为之一滞。 沈醉的眼力、耳力,在这一剑中表现的淋漓尽致。 张闻最开始打的是速战速决,靠金钟罩强突沈醉防线的主意,可沈醉每一剑,都不离眉心、眼睛、喉咙、太阳穴、下阴等横练功夫的常见要害,显然是老于江湖,防患于未然,所以张闻打他个措手不及的如意算盘落空,干脆沉下心来,消除浮躁,借他“磨”刀。 刀势被打断,张闻只见沈醉剑法一变,如滚滚潮水,连绵不断地袭来,压得自己只能竭力防御。 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六窍高手! 张闻暗赞一声,决定先除隐患,面对沈醉的长剑,忽然左跨。 沈醉长剑一转,圆润无痕地刺向左侧,仿佛等着张闻自行拿眉心撞上去。 可张闻左脚一点,右脚一滑,突地倒退,脱离了沈醉的长剑范围,直接撞向那名从背后挺刀而来的马匪。 马匪完全没料到张闻会以“背”来袭,马刀收势不住,直接砍在他的背上,砍破了他的衣衫,砍起了一层暗金,砍出了一道不深的伤口。 然后他只觉马刀仿佛被对方肌肉夹住,无法寸金,暗金绽放,大力涌来,对方带着自身马刀,撞入怀中,戒刀倒转,贯入胸腹。 暗红刀光一闪,张闻脚步一滑,躲过了沈醉如影逐形的长剑。 那名开了四窍的马匪捂住胸腹,软软倒地,鲜血涌出,肠子掉落。 沈醉看得目赤欲裂,剑法再变,不再似连绵涌来的潮水,而是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张闻融会贯通后的刀法尽展,也只能勉力维持,毕竟他的刀法除了衍化自“断清净”的那些变化精妙,五虎断门刀法和血刀刀法不过蓄气期的水准,虽各有特点,却谈不上开窍期的上乘刀法。 所以,就算融会贯通,张闻也谈不上开窍期里刀法出众,面对沈醉这剑法精妙的敌人,顿时相形见绌——沈醉的剑法似乎都是开窍期里的上乘剑法。 张闻衍化自断清净变化,又新添加了少许落红尘变化的刀法,在这样的淬炼下,越来越成熟,横挥斜落,总能韵味悠长,势断“海浪”,假以时日,张闻未尝不能像江芷微一样触摸刀法中的“理”,从而化腐朽为神奇。 当然,这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面对沈醉愈发可怕的剑法,张闻收起了藉此“磨刀”之心,打算速战速决,再这么打下去,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无论是被沈醉重创,还是让他逃跑,都会让自己懊恼万分,为什么不早点出尽全力? 不过经此一战,张闻大概明白了自己当前的实力水准,在不出绝招和辅助手段的情况下,大概等于招式不够出色的六窍高手,逊色于沈醉这种,若使出辅助手段和绝招,那七窍高手亦能斩得,八窍就得看天时地利人和了,十有八九只能伤到对方,自身逃遁,毕竟开了六窍后,幻形神功制造的幻觉就基本无效了——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 不过要是不计损失,不虑后果,短暂爆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等到第五关圆满封关之后,自身的罩门会少一到两个,战斗起来会更加威猛强大! 正当张闻打算催动幻形神功,速战速决时,沈醉也似乎有了决断,脸色闪过一抹艳红,长剑陡刺,剑法凌厉异常,一剑快似一剑,接连三剑,夺命慑魄,宛如索魂之鬼。 如此夺命剑法,张闻除开“阎罗帖”和“剑出无我”外,生平仅见,好在他也见识过这两招了,此时心神沉静,没受精神上的影响,戒刀划着怪异的轨迹,满是红尘韵味的扬起。 当当两声,张闻连挡了沈醉两剑,可戒刀被荡开,第三剑长驱直入! 沈醉之剑直指张闻咽喉,来势汹汹,笼罩所有闪避,似乎除了全力运转金钟罩硬抗,别无他法,而咽喉属于罩门,能有多大减伤效果,还得另说。 可就在这时,张闻左手一抽,剑光亮起,铮一声格在沈醉长剑之侧,将它带歪,刺入了肩头。 暗金深沉,长剑如中腐木,发出噗的声音,并未深入多少。 张闻只觉伤口鲜血全往长剑涌去,气血沸腾,险些没能避过沈醉后续之掌,还好神行八步最擅长这种小巧腾挪。 后退一步,张闻长刀一挥,反击沈醉,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眉心发胀,精神外放,却凝练如刺,狠狠刺向沈醉脑袋。 沈醉知道自己杀掉了安国邪,对自己不可能不全力戒备,他又是开了六窍的高手,这样的情况下,幻形神功是无法制造幻觉的——安国邪第一次上当,完全是因为轻视张闻这尚未开窍的小和尚。 但是,幻形神功又不止制造幻觉,隐匿行藏一个作用,直接精神袭击就是它重要的应有法门之一! 当然,这比不得苏元英眉心邪眼的效果,顶多能制造一点晕厥,可在差不多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一点晕厥足够了! 沈醉虽然拼命招式未能达到预料的效果,但面对张闻斩来的戒刀,还是胸有成竹,再找机会逃走便是。 他长剑挥出,试图格挡戒刀,可就在这时,眉心一痛,脑袋眩晕,手上动作为之一缓。 戒刀早有预料般一折,打飞了他的长剑。 沈醉眼前一黑,旋即清醒,可一切已经完全不同,长于剑法的他赤手空拳是实力大降,对面又是越战越勇,戒刀锐利的张闻。 很快,张闻察觉到他掌法掌力不如剑法,于是卖了个破绽,用不算重要的膻中罩门硬受了沈醉一掌,将戒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若是利器长剑,张闻可不敢拿这处快要不是罩门的罩门硬抗。 趁沈醉有点犹豫是投降还是“自杀”的机会,张闻左手长剑落地,五指一拂,施展开融雪点穴手,将他胸前大穴齐齐封闭。 另外一边的开窍马匪本来就处在下风,再见沈醉被擒,更是慌乱,被顾长青抓住破绽,刺了个透心凉。 张闻戒刀一抽,敲落了沈醉上排的牙齿,怕他咬舌自尽,然后微笑道:“大档子,我家小师弟过了车裂峡去哪里了?” 能将真慧的外貌性格处事能力描述的如此符合,这批马匪肯定见过真慧,只不过当时没有邪刀追杀令,他们抢劫一个自身都还需要化缘的小和尚毫无意义。 “我说了能不死吗?”沈醉牙齿漏风地说道。 张闻面无表情地道:“不能,大档子,你劫杀商队的时候,为了铲除线索,可曾给他们活命的机会?” 沈醉嘴巴不言。 张闻忽地笑了起来:“其实吧,我也不是那么义正词严之人,只不过若大档子你活着,我的行踪就暴露了,所以,你不得不死。” 他话锋一转:“但是,死法千奇百怪,有毫无疼痛,有受尽屈辱,大档子你想选择哪种?” 诚恳的说法娓娓道来,听在沈醉心里,有着一种奇怪的说服力,你看,他都这么诚实地表示一定会杀了你,那后面说的肯定也是真的,不会诈你。 张闻指着旁边戒备的顾长青,笑容古怪地道:“我这位朋友最好男色,大档子年刚过四旬,身材保养也好,气质容貌亦算儒雅,他早就心痒难耐,不知大档子可愿一试?” 沈醉听得脸色煞白,自己享受了半辈子,不能临死受此屈辱啊,于是嗫嚅道:“我,我说。” 顾长青旁听之时,先是狠狠地瞪了张闻一眼,居然编自己坏话吓人! 可听着听着,他转眼看了看沈醉……“呕”,他捂着嘴巴到旁边干呕去了。 这货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还好沈醉躺着看不到……张闻笑呵呵瞥了顾长青一眼。 第109章 “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档子独在异乡,单身匹马拉起一支马匪队伍,怎么看都是俊杰啊。”张闻收回目光,微笑看着沈醉。 沈醉隐含恐惧和担忧地道:“你一定得说话算话。” “我对佛祖发誓。”张闻以前发誓就像喝水,可到了这个有道尊佛祖诸多大能的世界,对誓言就变得比较谨慎了,不过这件事情倒无所谓,毕竟自己能做到。 沈醉轻吸口气道:“昨日有白头鸟传来消息,‘翻天犼’元孟支在通往‘播密’的要道‘车犁’抓到了你的师弟,准备送往‘邪岭’做诱饵。” “翻天犼”是臣服于则罗居的有名马匪头子,手下人马几百,皆是强悍之辈,本身亦是开了九窍的高手,纵横车犁一带,堪比国王,而真慧虽然不笨,但江湖经验浅薄,又不知道邪刀追杀令,被他抓住实属正常。 而“邪岭”原名“库尔扎山”,位于瀚海东南,是则罗居的老巢,因他而更名,与张闻当初杀掉安国邪的绿洲相隔颇近——当初安国邪就是存了必要时候可以躲入邪岭的心思,才选择了这条路线。 “准备送往‘邪岭’?”张闻皱了皱眉道,这个消息沈醉不可能撒谎,因为若元孟支真想拿小师弟做诱饵,到时候肯定会宣扬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顾长青喘了口气,努力忘记恶心,寻思道:“这里距离邪岭的距离比车犁近多了,也许我们可以中途拦截,不过就怕元孟支送诱饵的举动本身就是圈套,引诱我们截人。” 张闻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邪刀追杀令是针对我,就算抓住小师弟也换不来则罗居的承诺,元孟支若想利益最大化,肯定希望通过小师弟抓到我,从车犁到邪岭得多久?” 他这句话是问的沈醉,顾长青没有走过这条路线,只能大概测算。 “若不急赶,车犁到邪岭大概需要十四五日,毕竟瀚海之中诸多危险,其中路线三条,各有必经之处两三个,你们只要打探清楚路线,都来得及中途拦截。”沈醉恨不得快点交代完,早死早超生。 张闻沉吟道:“若元孟支是想我中途截人,那他必然不会刻意掩饰路线消息,要是他并非这么想,我们只能在邪岭之前截人了。” 邪岭乃则罗居老巢,张闻和顾长青不敢也可能直闯,若想截人,邪岭之前的绿洲就是最后的动手机会,不过若元孟支强行赶路,以他九窍高手的实力,带着真慧不入绿洲,横穿那处荒漠,也不是不可能。 “元孟支此人一向自负,而且时间紧张,他肯定会选择大张旗鼓地送人,将你们引出来抓住。”沈醉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张闻疑惑道:“时间紧张?” 时间紧张的是自己等人吧? 沈醉仿佛一下找到了心理安慰,呵呵笑道:“小师父,你好像半点也没有大派弟子的自觉啊?” “啊?”张闻更是不解。 沈醉轻笑道:“少林没有料到哭老人会突然重现,让你们师徒陷入困境,怎么可能会不来救援?虽然远在西域,你们势力鞭长莫及,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总有亲近少林的商队和沙客,他们自会将消息传递出去。” “算算时间,顶多还有十日,此消息就会传入少林,到时候,肯定有外景巅峰的和尚来援,说不定‘空’字辈亦会来上一位,以他们的速度,日夜兼程的话,不过十日便能抵达瀚海。” 当初玄悲之所以花了半年才走到瀚海边缘,纯粹是因为等待其余僧人将此事告知各大门派,而且还带着张闻和真慧两个拖油瓶,真正赶路的话,也就是大半个月的工夫,就像现在,他和哭老人一路打斗,不过十日便已深入瀚海几千里。 张闻微微颔首:“他们确实时间紧迫,不过元孟支也算有勇气,明知少林将有援手到来,还要如此行事。” 如此大张旗鼓拿少林弟子当诱饵,前来救援的僧人哪会发现不了,到时候若引来外景巅峰,乃至半步法身的和尚,那玩笑就开大了! “怕什么?只要过个十五六日,还未引诱到你们,将那小和尚一宰,躲入播密,躲入瀚海各种险地、秘地,还怕和尚找到不成?等到他们离去,再重新出山,收拢队伍,又是一条‘好汉’。”沈醉哈哈大笑。 顾长青为张闻解释道:“瀚海广袤,能够躲藏的地方众多,贵寺高僧又不可能长期待于这里,除非法身级的陆地神仙亲自追杀,可‘大阿修罗’蒙南又见不得别的法身高人入西域。” “嗯。”张闻缓缓点头,所以马匪不愿意招惹雪山派等本地大派,对少林等中原武道大宗却没多少顾忌,“所以,我们的时间也紧迫,必须抢在他们杀掉小师弟或送入邪岭前救出他。” 元孟支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只看张闻等人到底在不在乎真慧。 张闻说完之后,盯着沈醉:“你解释得太详细了,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醉笑道:“我都快死的人,能有什么目的?无外乎就是求个畅快!若你们去救,肯定会死在元孟支和他麾下马匪之手,若是不救,坐看小和尚被杀,你肯定抱憾终身,自责难安!” “一想到你不会有好结局,我就很开心,哈哈哈!” 他笑意之中透出明显的怨毒恨意。 张闻平静地等着他笑完,波澜不惊地道:“你觉得元孟支会走哪条路线?则罗居目前身在何处?” “你真要去?”沈醉巴不得张闻去送死,以报自身之仇,毫无隐瞒地道,“哭老人酣战大漠深处,难以分心,‘哈勒’出了点异动,延师车自己颇为吃力,所以则罗老大赶去相助了。” “哈勒”又不是只有延师车一位外景境高手,就连戈壁马匪里面,外景境都有四五位,更别提西域大国“哈勒”了。 他看着张闻毫无表情的面孔,继续说道:“元孟支既然要引你们救人,那肯定会选择你们不方便逃跑的路线,也就是‘关越’——‘勃达’——‘白山’——‘鱼海’——‘贪汗’这条路线,其中‘鱼海’乃瀚海繁华之地,龙蛇混杂,方便你们隐藏出手,当然,元孟支也肯定这么想。” 张闻又问了其他一些事情,都得到了满意答复,于是轻轻点头道:“大档子,我这就送你归西。” 沈醉满眼恨意,凄厉喊道: “我在下面等着你!” 暗红刀光一闪,沈醉喉咙多了一抹血痕,鲜血缓缓溢出,双眼怒睁,似乎想看着张闻怎么死。 张闻捡起冰阙剑,转头看向顾长青:“长青,此事虽然危险,但我总得试一试,否则我x后心结难解,自责终身,你乃无关之人,就不要冒此奇险了。” 武道之人,一旦有了心结、心魔,也就意味着武功要么停滞,要么误入歧途,彻底成魔。 顾长青牙关紧咬,满脸的倔强,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我实力不够,若是动手,反而拖累你,不过我还是要和你一起去,‘鱼海’我很熟悉,可以给你寻找躲避之处,给你安排逃跑路线,帮你打探消息,他们不知道我,不会注意到我的,我不会有事。” 张闻看着他的眼睛,看到的是一双倔强坚定燃烧着理想光芒的眼睛,沉吟了一下道:“那好吧,总之,除了辅助之事,其他你都当自己是无关之人,不管成不成功,当好围攻群众就行了。” 这样一来,当不至于连累到顾长青。 顾长青用力点头:“我省的,你也要小心,留住有用之身,还有报仇的机会。” 张闻右手提刀,左手握剑,微笑道: “救人和杀人是不同的,需要的实力也不一样,我不是没有机会。” 之后,张闻和顾长青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搜寻起沈醉和几位开窍高手的帐篷,而结果让张闻分外惊喜,这货似乎将大部分财物都带在了身上! “江东地契三份,神都房契两份,大档子看来有金盆洗手,回中原养老的心思啊。”张闻看着手中的纸张笑道。 没有任何一名马匪想做一辈子的马匪,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财富、女人和武功,只要收获到足够的财宝,都会有不再做马匪,安心做个富家翁的想法,而作为一支马匪队伍的头子,这方面的事情则有颇多限制,总不能自己富裕了,却丢下穷兄弟吧? 所以,沈醉悄悄将自身劫来的大部分财富换成了这五张薄纸,田地广阔,房屋华贵,足够他下半辈子享福了。 而且,马匪都有不相信同伴的毛病,所以剩余的部分财富也换了一袋珍贵的宝石,随身携带,便宜了张闻——虽然没有明说,但张闻和顾长青很有默契,他拿沈醉身上的事物,顾长青得其余四名马匪的“遗产”,这可是行侠仗义的报酬! 张闻收起房契地契,对日后脱离少林的生活更多几分向往,接着,他拾起沈醉的长剑,抹了抹剑身,只觉剑气内敛,看似普通的精铁之下藏着淡淡的血污,隐隐刺痛手指,再回想刚才被刺中后仿佛会被吸走鲜血般的特殊,张闻肯定这是一口利器,品质和冰阙剑差不多。 “嗜血……”张闻念着剑身上的篆字,心情异常愉悦,这可是善功啊! 这种振奋又高兴的状态下,张闻走入了沈醉的帐篷,看到了他之前正在翻阅来不及收起的秘籍! “《横渠剑法》……《两仪波浪剑》……《赵家快剑》……‘阳光三叠浪’……《净明心法》……”张闻一本本念了出来,喜不自胜,略一翻阅,发现都是开窍期的功法和剑法,足足四本,而“阳关三叠浪”是一招剑法,乃沈醉最后搏命之用。 这让他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行侠仗义果然是好事!” “难怪大侠都从灭杀劫匪开始,古人诚不欺我!” 得意“张狂”了一阵,张闻收起秘籍,继续搜寻着沈醉的帐篷,可惜没有更多的发现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心满意足,四本开窍期的功法、剑法,一招开窍期里也算可以的搏命剑法,一把利器,七七八八加起来,至少有个六七百善功了,抵得过一次轮回任务的收获,而且还有地契、房契、宝石等让自己现实生活舒适的事物。 若非急着救小师弟,张闻真想现在就开始自己“马贼猎人”的生涯,当然,这也是一份危险的行当,差的马匪没什么好货,厉害的又得冒生命危险,沈醉这种刚好被自己吃掉的属于少数,而且做的次数多了又容易引起马贼的同仇敌忾,绝对会被围剿。 不过,这怎么也比轮回任务好,至少没有强迫性,见势不对,可以立刻远扬。 吐了口气,张闻将暗藏于左手袖口的“天罗地网”整理了一下,免得暴露出来——正常战斗时,既然有这金属暗器的克星,张闻自然会做好准备。 如此一来,大部分暗器对张闻的威胁性就很低了,首先得过“天罗地网”这一关,其次还得打破金钟罩的防御。 所以,张闻才没有一见沈醉就急吼吼地劈一刀“断清净”、“落红尘”,或者干脆发一张“阎罗帖”,绝招之所以叫绝招,底牌之所以叫底牌,是因为使用它们的代价极大,或者用过就无,若是绝招能随随便便施展,那就不叫绝招了,而是正常招数,是自身实力的寻常体现,从根本层次上碾压了敌人。 “断清净”和“落红尘”消耗极大,一招之后,仅余普通战力,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很可能就不得不用出“舍身诀”了。 这种自燃精血、摧残自身的法门,一次比一次反噬严重,用得次数多了,必然根基不稳。留下难以弥补的隐患,纵使有六道轮回之主帮忙修复,焉知它不是更大的隐患?能少用当然得尽量少用。 至于“阎罗帖”,乃搏命招数,有进无退,有前无回,难以控制,无法收力,很可能就直接杀掉沈醉了,而沈醉死了。自己找谁打听情报去? 出了帐篷,张闻看到顾长青笑得傻兮兮地呆在那里,身上背了一口剑和一个小包裹。 这傻孩子,收获颇丰啊……张闻心情轻松地想道,顾长青在顾家堡亦非什么受重视的子弟。开窍以后外出游历也没有兵器和财物赏赐,刚才那名马匪的长剑虽然不是利器,但也好过他现在这把,至于珠宝财物上的收获,那就更不用说了。 张闻没有打断他的“美梦”,抽出冰阙剑,小心翼翼地割起沈醉的头发。 “你要再次乔装?”顾长青回过神来。抹了抹嘴角,疑惑地问道,直接用布包头不就行了吗?干嘛要做假发? 他也没有问张闻的收获。 张闻点了点头道:“纵使用布包头,日常相处下来,还是不难发现无发。” “日常相处?我们需要和马匪日常相处吗?”顾长青更疑惑了。 张闻笑眯眯地抬头看着他:“对,马匪当然得和马匪日常相处。” “啊。马匪?”顾长青先是惊讶,接着若有所思地道,“我们假扮成马匪过去?” “是的。”张闻轻快地回答,“虽然真慧已经被元孟支捉住,但邪刀追杀令的目标是我。所以,肯定还有不少马匪会往那条路线赶去,跟在元孟支附近,看有没有机会捡个便宜,扬名立万,并得到则罗居的承诺。” 根据顾长青之前的介绍,元孟支乃开了九窍的强者,有一名八窍副手,还有四五名七窍、六窍的手下,其余开窍之人更是不少,是瀚海之中一股不容小视的势力,真慧被他抓住后,大部分马匪估计都会相信:邪刀追杀令上的家伙要么不来救,要么必然被他抓住,因此,隔得较远的马匪,宁愿留在自身地盘,不浪费时间,说不定那家伙从自己这边经过被发现了呢? 而离得近一点的马匪,不难有撞撞运气的想法,那厮能杀掉白头秃鹫,哪怕再多巧合,实力也不容小觑,说不定元孟支一时失手,只是重创了他,被他跑了呢? 到时候,被谁撞到就是谁家祖上积德! 再说,永远不缺乏“新入行”又实力颇强的马匪,他们迫切地渴望扬名立万,从而拉起属于自己的马匪队伍,这样的“盛事”岂能错过?纵使抓不到张闻,马匪云集时,打败或杀掉几个成名已久的首领,自身就威名远播了! 这种“新人”,不懂规矩,也不讲规矩,张闻想要假扮的就是他们。 顾长青点了点头:“言之有理,瀚海广袤,马匪多如牛毛,彼此不识的反而是多数,就算则罗居自己,恐怕也认不全效忠他的所有马匪头子。” “哈哈,那我们就出发去‘追捕’自己!”张闻大笑道。 ………… 满是砂砾的荒凉之地里,一汪小湖带来了难得的生机,周围长着戈壁常见的扭曲植物,附近分布着一块块风化岩石。 小湖边缘,看不到一只戈壁生物,因为来了一队气势彪悍的人类。 他们全都备着三马,褡裢胀鼓鼓,装满了干粮和长箭,马背两侧分别放着马刀长剑,强弓硬弩等兵器。 领头的是位碧绿眼眸、胡须发黄的男子,他气势沉稳,提着一把弯刀,轻轻跃下马匹,走向小湖。 其余马匪有检查湖水是否正常者,有搭帐篷生火者,有巡逻四周者,有啃了几口干粮,喝了水袋里清水后外出打猎者,有带着一个灰袍小和尚入帐篷者。 “是真慧。”一块风化岩石之后,张闻用“传音入密”对顾长青说道。 他“黑发”包起,穿紧身长袍,典型的马匪打扮,身上背着“红日镇邪刀”和“嗜血剑”,左手紧握冰阙剑剑柄。 顾长青与他装扮类似,同样用传音入密回答道:“确认就好,你什么时候动手,我好安排退路。” “先不急。等时机。”张闻言简意赅地说道。 离开车裂峡后没多久,他们就确认了元孟支的路线是“白山——鱼海”,所以提前在这里缀了上来,一是先确认真慧是否在他们手里。二是张闻说的“等待时机”——由于元孟支将押解人质去邪岭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张闻和顾长青不用打听就收到了这个消息,故而他们行走在瀚海时,并没有暴露的机会,加上乔装打扮,出人意料的身份,暂时瞒过了那些只靠一张画认人的马匪。 “等待机会?”顾长青疑惑地皱了皱眉,见张闻没有要说的意思,与他一起转身走向风化岩石边缘的帐篷。 张闻收敛住其他想法,边走边思索般道:“长青。你再把那一剑施展一下。” 顾长青知他意思,手中长剑一展,连挽了五朵剑花。 张闻仔细看着,忽地拔出冰阙剑,虚点一处:“若我攻这里。如何?” “是我剑势难御之处,若把握住力气将生未生的时机,我就不得不变招应急了。”顾长青没有隐瞒地说道。 这段时日来,由于红日镇邪刀乃戒刀外形,张闻没敢多用,找了马刀之鞘,将它与嗜血剑一起背在身后。做出战利品的样子——嗜血剑是沈醉的佩剑,说不得有马匪认识,也不能常用,也得更换剑鞘。 故而,张闻这几日主要在苦练左手剑,翻阅“赵家快剑”等剑法。琢磨“独孤九剑”,时不时找顾长青“切磋”。 张闻有所收获般微笑了一下,可刚走到风化岩石边缘地带,脸色就变了。 在自家帐篷附近,躺着三具尸体。好几个马匪正围在那里搜索财物,剥除衣服。 这三具尸体两男一女,一看便是偶然路过这处小湖的部落牧民,可今时不同往日,惨遭聚集的马匪杀害。 在附近,好几处营地建起,不少马匪分帮结派地来来往往,冷眼看着这一切。 正是由于不少马匪队伍已经悄悄跟着了元孟支他们,张闻和顾长青才完全不怕暴露身份地窥探小湖——这里做过类似举动的家伙,没有半百,也有三十了。 张闻沉着脸,走了回去,看着那似乎还想侮辱尸的家伙,正想找个什么借口动手。 “看什么看?小崽子!”被打扰了“雅兴”的马匪恶狠狠地侧头看着张闻,他亦是开了眼窍之辈,向来残忍好杀,在周围马匪里颇有点名气。 张闻也不答话,左手剑一伸,剑快如梭,直指这名马匪的喉咙。 作为一个随时准备杀掉“前辈”扬名立万的新晋“马匪”,还需要为动手杀人想什么借口? 那名马匪完全没料到面前这小白脸半点也没有征兆就动手杀人,一时反应不及,而张闻使得又是快剑,等他回过神来,长剑已经到了脖子。 他急往后仰,可似乎早在张闻预料之中,剑尖忽地下沉,从脖子下方贯入了他的身体,一剑毙命。 啪,这名马匪仰天倒地,鲜血泊泊流出。 “你,你懂不懂规矩?”另外一名马匪又惊又愕,抽出马刀,颤抖着手,指向张闻。 纵使马匪都是刀头喋血的亡命之徒,愿意进行无意义搏命的也少之又少,他们聚在一起时,自然有些不成文的规矩,用来彼此约束,免得火并,可眼前这货,毫无征兆,说杀就杀,眼皮都不眨一下,实在让人心惊! 他看起来很年轻,莫非是那种迫不及待想要扬名的家伙? 这种家伙确实心狠手辣,完全不顾规矩,让人既恨又怕! 不过,瀚海和各位老大会教他做人! 能一直不讲规矩的马匪少之又少,要么死去,要么用鲜血换来成熟! 不管哪一个“行当”,做的久了,总会失去锐气,马匪也一样。 “污了我的地盘,杀你们一人抵账,再不走,连你们一块杀掉。”张闻满是“骄傲张狂”意味地抬起长剑。 “哼,小心……”那名马匪正要搁点场面话,就看到对方长剑迅捷无伦地刺了过来,当即被刺中喉咙,软软倒地。 真是太不讲规矩了! 围观的马匪们脑海里凝固的只有这个念头。 张闻也不说话,嗖嗖几剑,快若奔雷,将另外几名蓄气期的马匪一一杀死。 说话之间,一个小型的马匪队伍就惨遭灭绝。 “让你们不走。”张闻将冰阙剑插回剑鞘,冷冷说道。 “我都想杀他们了。”顾长青看着地上的尸体,满是正义感地说道,但听在别的马匪耳中,却是十足十的嚣张。 两人回到帐篷,相顾沉默无语,以他们的性格,身处马匪之中,总是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感觉,非常的不自在。 “马匪毫无人性,杀得好。”顾长青传音入密道,他以为张闻这个“和尚”是为了杀戮而自责。 张闻扯出一个笑容:“我们还是讨论剑法吧。” 杀这种家伙毫无压力,只是劫掠商队,杀戮无辜的事情见多了,总是有点无奈和压抑,难怪总有人说佛也有火。 顾长青没再多说,配合张闻讨论起剑法。 正当两人讨论的兴致勃勃,准备起身演练一番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两位兄弟,忠牙奢拜见。” 忠牙奢?张闻和顾长青对视一眼,略感惊讶,他是这些马匪之中较为强悍一伙的首领,据说是六窍的实力。 怔了怔,张闻大概猜到了忠牙奢的意图,他应该是来拉拢自己两人的——有实力又还未入伙的人总是很受欢迎,没有哪一伙马匪不想增强自身的实力。只要首领能压得住对方。 因此,他和顾长青走出帐篷,略带倨傲地看着忠牙奢。 忠牙奢留着络腮胡子,长袍罩身。沙客打扮,看起来很是普通,身边跟着的女子容貌虽有风沙吹打的“痕迹”,可也算是不错的少妇,前凸后翘,颇为诱惑。 “这是我们二当家公沙月。”忠牙奢大概介绍了一下,豪爽笑道,“现在很多人太过残忍,让人憎恶,刚才两位兄弟杀得好。若你们不动手,咱也打算教训他们,像我们,就从来是只求财,不杀人。除非对方实在太倔。” 寒暄了几句后,忠牙奢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两位兄弟身手好,性子好,与咱也颇为投缘,所以咱想邀请你们入伙,直接成为四当家、五当家,可好?” 他之前与人火并。损失了不少手下,包括自己在内,只剩下了三位当家,因此迫不及待地招揽人手。 而且,这种不讲规矩、满是冲劲的新晋马匪非常难得,是很重要的补充! 马匪有两种成长“路线”。一是入伙时实力不高,小心翼翼求生存,经过一场场厮杀,残存下来,终于成为高手。这类人对别人的生命冷漠,也不乏拼命之心,可终究没有了锐气,做事求稳,安于现状,二是张闻和顾长青扮演的这类,向往马匪的自在和财富,从各个部族中出来,不懂规矩,也不讲规矩,浑身冲劲,锐气十足,对成名的马匪首领毫无敬畏之心,谁都敢杀,用好了,能办大事! 张闻既然装成这类马匪,此时顺理成章就回答道:“那得看忠大当家你手底的功夫。” 若你实力不济,为何要让你坐大当家?大当家的位置,唯有实力者占据! 张闻的潜台词,忠牙奢听得很明白,也符合他对眼前年轻人的判断,微微一笑:“兄弟,咱们切磋双手便知。” 他表情平静,内心却没有丝毫怠慢,若自己表现得压不住对方,对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搏杀自己,扬名立万,接收自己的队伍。 张闻左手拔出长剑,半透明的剑身在夕阳光芒下闪动着金灿灿的光芒,一股寒意透出,让忠牙奢赞了一声:“好!” 不错的利器长剑,难怪这人年纪轻轻就武功不错,一定是西域哪个部族的优秀人才,颇得族内重视,来瀚海打“天下”,抢“财富”。 忠牙奢也拔出了自己的兵器,这是惯于马上杀人的弯刀,刀身暗红,仿佛曾经斩杀过成千上万的人,血腥袭来,让人内心颤栗。 这是一把利器,同样也是一把魔刀,张闻心里做了判断。 然后他毫不客气,长剑一点,直刺忠牙奢眉心,这是衍化自洛青心得的一路剑法。 忠牙奢往左一避,弯刀横挥,以攻带守。 两人很快战成一团,忠牙奢的刀法怪异难测,尽得西域弯刀的精髓,与中原风格截然不同,而且他的刀法还有一股惨烈气息,竟然招招强攻,毫不留手,给人一种沙场征战,搏命第一的感觉。 张闻的剑法比刀法更是不堪,虽说五虎断门刀法与血刀刀法属于蓄气期,仅仅在自己融会贯通了“断清净”变化后才勉强达到开窍水准,但剑法就连蓄气期都没有,全靠基础剑法与人切磋中成长起来! 阎罗帖只有一招,是反复练习才初步掌握,“独孤九剑”入手未久,尚在钻研之中,还没有入门,“横渠剑法”“两仪波浪剑”等更是到手才几日,不过粗粗翻阅演练了一遍。 好在张闻实战经验丰富,一味求快求凌厉的“赵家快剑”又变化简单,能让他迅速上手,将与洛青切磋的收获展现出来,而且自身的血刀刀法也是以怪异著称,不至于在面对忠牙奢的西域弯刀时手足无措。 因此,两人是越战越快,互相抢攻,看得旁观的公沙月和顾长青手心里都攥了一把汗,生怕自家人抵挡不住。 公沙月是怕老大受伤,引发对面年轻人凶性,顾长青则不然,怕忠牙奢砍中张闻后,暴露出金钟罩。引来马匪围攻,而元孟支等人就在不远处。 这样的战斗里,张闻对剑法的理解进步很快,渐渐的。触摸到一点点“独孤九剑”的玄妙,长剑忽然往莫名其妙的空处一点。 当,忠牙奢的弯刀“自己撞了”过去,被长剑点中,刀势顿时一滞,反而被张闻一轮快剑压制住。 他深吸口气,刀法一变,酷烈凶猛,仿佛荒漠上的炽风。 张闻当即感觉吃力,想要寻找刚才在“独孤九剑”上的灵机一动。却始终找不到。 自己毕竟剑法基础浅薄,不提悟性,光是这点就不具备独孤九剑很快入门的资格,因此只能偶尔靠灵光乍现,须得时日弥补。 眼见忠牙奢的进攻无法遏制。张闻低喝一声:“停!” 脚踩神行百变,张闻以让人眼花缭乱的身法退后几步,倒转长剑道:“大当家武功高强,孟某认输。” 忠牙奢哈哈大笑:“小孟兄弟的左手剑果然不凡,与右手剑截然不同,无论角度、方向都让人感觉别扭。” 他并不奇怪张闻是汉姓,西域多的是土生土长的汉族部落。 说了几句真心的赞扬后道:“小孟兄弟。日后就叫你四当家了?” 四……张闻面无表情地道:“我这位顾兄年长许多,我还是五当家吧。” 听张闻应承下来,忠牙奢笑得更是畅快:“小顾兄弟,你觉得呢?” “小孟没意见,我就没意见。”顾长青言简意赅地道。 忠牙奢弯刀入鞘,抚掌笑道:“今日能有两位兄弟入伙。实乃金刚夜叉庇佑,还请两位兄弟去帐篷喝酒吃肉,认识其他兄弟。” 张闻心中一动,他的信仰看来是偏金刚寺一脉的。 在西域,佛门信仰与中原不太同。被金刚寺和欢喜庙瓜分了。 远处,看见张闻两人被忠牙奢拉走,其他来晚几步的马匪头子顿时懊恼不已,做马匪也是看中人才的啊!人才能杀敌劫财,人才能帮老大挡刀! 入了帐篷,忠牙奢大声道:“各位兄弟,快来见过新的当家,这是四当家,这是五当家。” 二十多位马匪嘈杂混乱没什么规矩地叫过当家后,忠牙奢指着一个面容枯黄木讷的中年男子道:“这是二当家吴勇。” 普通的名字,普通的外貌,除了标准的汉人长相,吴勇似乎没有特别之处。 烤全羊,大坛酒,一一摆了上来,张闻只吃肉不喝酒。 “小孟兄弟,为何不喝酒?”忠牙奢笑着道。 张闻保持冷酷高手的做派道:“喝了酒,手就不稳,手不稳,剑法就不快,剑法不快,就杀不了人。” “好!难怪小孟兄弟年纪轻轻就有此等剑法!”忠牙奢抚掌赞道。 张闻撇了撇嘴,我怕喝醉把假发弄丢啊…… 过了一阵,忠牙奢叹道:“可惜啊,本来众多兄弟,好生热闹,如今却只剩我等,难免有些凄然。” “大当家,谁干的?”张闻保持着自己的形象,毫不畏惧地问道。 忠牙奢摇头道:“前些日子,我们受了落日海王弘马队的袭击,哎,都是我太不小心。” “大当家,王弘在哪里?我去杀他!”张闻猛地站了起来,非常入戏。 忠牙奢摆了摆手:“小孟兄弟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不急于一时,王弘的实力与我相差仿佛,手下亦有好几个当家,还是等抓到邪刀追杀令上的小秃驴,得到则罗老大的承诺,再慢慢报复他,说起来,怕是在鱼海就能与王弘重逢,他也在等机会。” “嗯。”张闻一副你别管我,我自去杀人的样子,自己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小秃驴,躲得倒是极深!” 忠牙奢满意地喝了口酒,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 之后两日,顾长青一直问张闻什么时候动手,张闻只是道再等等,等机会。 这一等,“鱼海”就出现于眼前了。 “鱼海”是戈壁之中难得的大湖,烟波浩渺,遍生绿草杂树,乃瀚海南部路线的核心,一等一的繁华所在。 刚入“鱼海”,水汽就扑面而来,让在戈壁干了好几日的张闻等人有一种皮肤被滋润的感觉,虽然这比起中原腹地,还是显得干燥,但比起沿路而来的莽莽砂砾,实在好多了! “啧,每次到鱼海来都有不想离开的感觉。”忠牙奢指着湖泊旁边的石城,里面房舍鳞次栉比,人烟稠密,喧嚣动耳,有中原打扮者,有沙客模样者,有帽子和衣裙鲜艳漂亮的西域少女,也有穿着大胆火辣的胡娘,红尘气息浓郁,让每一位从戈壁而来,饱受荒凉和枯燥的旅人瞬间回到“人世”,难怪忠牙奢会说来了就不想离开。 张闻亦在瀚海里穿行多日,不是莽莽没有人烟,就是马匪粗鲁残忍,此时站在鱼海城外,望着里面的俗世红尘,竟然有沉迷之感,若说之前是地狱,那这里就是佛国净土! 他心思沉静,对断清净和落红尘的意境又有了新的体悟,难怪大派弟子讲究外出游历,不经世事,不广见闻,不淬心境,开窍期还好,日后外景境对天地的感悟,对人道的体会,对法理的掌握,就会有很大缺陷。 忠牙奢“知道”张闻两人是初出部落,到瀚海挣一番“事业”,跳下马匹,扬着马鞭道:“白霸征向来慕中原人物风貌,鱼海建筑多仿那里,有‘小江东’之称。” 白霸征是鱼海之主,开了九窍的高手,交游广阔,与几大马匪首领的关系都不错,否则以他的实力,真没办法霸占住鱼海这繁华之地,先不提那四五位各据一方。称霸瀚海的外景境马匪首领,光是元孟支这个级数的家伙就够他喝一壶了,而且还有几位半步外景,谋求在瀚海势力中占据一席之地。与则罗居等人并称的野心勃勃者。 这一点张闻倒是认同,城里房屋建筑非是那种黄扑扑的泥石风格,而是白墙黑瓦,楼舍林立,几于江东。 不过少林位于江北,玄悲带着两人出寺后又是一路向西,所以张闻并未去过江东,全靠听来的见闻如此判断。 当然,仅就张闻之见,鱼海的繁华已不下于沿路所过大城。但在城市规模上要小很多。 元孟支等人已经带着真慧入城,其余马匪也陆续进入,不过他们马队人多,全部进城实在太过显眼,而且没了“外援”和接应。因此都只挑了十来个高手,其余在绿洲各处扎营。 而忠牙奢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之前与王弘一战,中了圈套,大败亏输,加上几位当家,也只剩下十来个人。不如带着所有兄弟入城,让他们好好享受下鱼海的繁华,在女人身上发泄一下,消去失败后的惶惶不安,重振旗鼓。 牵着马匹,踏入大门。红尘气息愈发浓郁,熏衣香料、汗水臭味、畜生膻味和少**香等一丝丝钻入鼻端。 张闻跟在忠牙奢身后,静心体悟这样的红尘,像是初入大城市的穷小子一样呆愣。 “哟,这不是忠大当家吗?怎么兄弟只剩这几个了?”一道满含嘲讽的声音让张闻回过神来。只见对面是十来个人簇拥下的昂藏大汉,腰跨斩马刀,袒着胸膛,露出浓密黑毛。 忠牙奢咬牙切齿地道:“还不是拜王大当家所赐。” 张闻暗笑一声,冷峻问道:“大当家,他就是王弘?” “是。”忠牙奢死死盯着王弘,随口回答,若非鱼海规矩限制,正想现在就搏杀他。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张闻蹿了出去,左手剑一伸,如灵蛇出洞,角度怪异又迅捷非常低刺向王弘的喉咙。 王弘根本没料到对面会突然动手,险些就反应不及,好在他也是六窍高手,惯来刀头喋血,对杀气很是敏锐,捕捉动作的能力又很强,这才侧头避开了张闻长剑,拔出了斩马刀。 犹是如此,他的脖子也被长剑划了一下,一道血痕凸显,鲜血泌了出来。 不说王弘,就连忠牙奢都吓了一跳,他知道小孟兄弟这种新晋马匪迫切想要扬名立万,不会讲什么规矩,可冲劲也未免太足了吧!对面可是六窍的高手,这里可是鱼海! 经此一事,张闻的形象彻底在忠牙奢等人心里建立了起来,轻易不要招惹他,他什么都做得出! “小孟兄弟,慢着!”忠牙奢当即喝道,杀掉王弘是他心头夙愿,可犯不着得罪强大的鱼海之主白霸征。 张闻收剑停在原地,对面王弘一帮子人纷纷抽出了各类兵器,似乎马上会一拥而上,火并当场。 王弘也不愿意得罪鱼海之主,勉力压住内心的火苗,看着忠牙奢:“忠大当家,你什么意思?” 忠牙奢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中暗爽,笑呵呵地道:“我这位小孟兄弟刚才入伙,不太熟规矩,还请王大当家见谅。” 刚才入伙?王弘等人仿佛也猜到了张闻的“身份”,内心纷纷警惕起来,今晚休息时得万分小心了,这种不讲规矩毫无顾忌的家伙很可能半夜暗杀。 这场小冲突和刀剑出鞘的声音惊动了附近酒楼上的人,碧绿眼眸、淡黄胡须的元孟支转头看向了下方街道。 “大哥,出什么事了?”一位白布包头,五官深刻的年轻男子紧握单刀,疑惑地问道。 元孟支毫不在意地笑道:“一个刚入伙的小子引起了冲突,真是不懂规矩。” 他总是给人一种事情不过如此的自负感觉。 “当初大哥你也是这样。”年轻男子舒展了眉毛,呵呵笑道。 元孟支当初就是张闻扮演的那类马匪,为了财富、女人和权势,从部族中走出,成为了马匪,毫无顾忌,只想出名,快速成为马匪头子,他第一战便是在这鱼海。当街袭杀了一位六窍的马匪首领,然后扬长而去,完全不在意鱼海之主可能下达的追杀,当然。追杀是有的,但都被他一一反杀了。 就这样,元孟支就像一颗流星,迅速成为瀚海之中有名的马匪,拉起了一起几百人的队伍。 不过,现在的元孟支虽然更加自负,却没有了当初的冲劲,则罗居已经“教会”了他规矩。 元孟支看着下方张闻的背影,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当年的自己,也没仔细瞧。回头笑道:“都末,你好像也是这样。” 都末是他手下的七窍高手,这次送人质到邪岭,不可能带上那么庞大的队伍,所以他将副手和几位六七高手留在了车犁。主持大局,只让都末和十来位普通的开窍高手跟着,这也是他自负实力。 “还好遇到了大哥,否则我都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都末诚恳地说道,不讲规矩的人总是活的艰难,除非有坚实的实力和势力作为后盾。 他顿了顿,转而问道:“大哥。我们明日离开鱼海?” “不,多留几日。”元孟支平静地说道,“过了鱼海,便是贪汗,那里地形复杂,容易被人跑掉。反正该来的,终究会来,我们就在鱼海等五日,时间过了,就杀人离开。回车犁躲藏。” 之所以“关越——鱼海——贪汗”这条路线不方便张闻等人逃跑,就是因为地形简单,戈壁莽莽,没有躲藏的地方,即使一时疏忽,被他们逃走,也完全能缀上,从容追杀,而到了贪汗,峡谷等地貌增多,不仅自身有被埋伏的危险,而且寻人也颇为艰难,更别提贪汗附近有一处险地,自己也不敢贸然进去。 元孟支纵使再自负,也明白自己实力逊色安国邪半筹,能杀掉安国邪的,不管有多么巧合,有多么意外,都不容小觑,自身得做好不能一次就击杀或擒住对方的准备。 而且,开窍期不比外景境,属于人力范畴,普通的埋伏袭杀,只要出其不意,就能有不错的效果,比如,穿越峡谷时,遇到两边巨石坠落,那就是险境了。 元孟支一向独断专行,都末不敢有任何意见,微笑道:“大哥,我们是不是得给对方创造救人的机会?” 元孟支想了想,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到了鱼海,我自当拜见一下白霸城主,不如请他广邀附近兄弟,大家聚一聚,乐呵乐呵。” 场面越混乱,对方出手的机会就越大,还有,一路上缀着自己队伍的那些家伙们,也该让他们清楚自己不是不知,最好离得远一点,在自己面前喝过酒后,就滚出鱼海! “是,大哥,我这就去办。”都末赶紧应承下来。 元孟支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那小和尚还是老样子?” “是的,能吃能喝能睡,半点也不害怕,我担心‘他’是不是诱饵……”都末皱了皱眉道,“只有偶尔发呆时,嚷着要去找师父和师兄,我才觉得他像人质。” 元孟支沉吟了一下道:“无妨,播密那边传来消息,交手还在继续,彻底深入了瀚海。” ………… 因为人多势众,忠牙奢包了一个院子,然后让兄弟们拿着刀头赚来的钱出去享受了。 张闻则老老实实待在房内,消化刚才那种红尘体悟。 咚咚咚,顾长青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怎么一脸的慌张?”张闻笑呵呵地打趣道。 顾长青无奈地道:“还不是那两名女马匪,太过豪放缠人,我有点受不了。” 马匪之中,女子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而一旦外出抢劫,或许就有今日没明日了,这种状态下,实力强大的还好,总有个奔头,实力差点的就有很大一部分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了,对男女之事很是开放,想着反正随时都会死,不能憋了自己。 忠牙奢一伙里,有三名女马匪,公沙月属于他的禁虏,无人能碰,其余两名就颇为开放,时常以男女之事舒缓心情,而姐儿爱俏,和那些粗糙的马匪相比,小白脸般的张闻和顾长青当然很受欢迎。 “还不是你自己定力不够,想要就说嘛。”张闻揶揄道。 顾长青回头看了看外面,一副誓保贞操的样子:“来了来了,我先躲一躲,你自己注意。” “放心,山人自有妙法。”张闻毫不在意地道。 第110章 张闻拔出长剑,挥挥点点,做出一幅正在冥思苦想剑法的样子。 少顷,一个做胡娘打扮的女子踏了进来,她长相普通,但胜在年龄不大,青春逼人,还是有几分诱惑力,她胸口开得很低,显出一片肥腻。 “五当家,你可看到了四当家?”她声音柔媚地问道,五当家长得俊俏是俊俏,胜过四当家不少,可总让人有点害怕,说动手就动手,说杀人就杀人,之前面对可怕的落日海屠夫王弘,都是拔剑就干,毫无征兆,毫无畏惧。 虽然这样的男人,难免使自己心醉腿软,但还是多了几分敬畏,不敢亲近。 张闻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道:“没见到。” 这女马匪怔了怔,看着用心琢磨剑法的张闻,看着他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心底突地升起几分火热,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于是鼓起几分勇气,声音柔得快滴水地道:“五当家,到了鱼海,大家都去找乐子了,你怎么不出去?” “练剑。”张闻冷酷回答。 “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女马匪缓步走向张闻,愈发柔媚诱惑地道,“五当家,你年岁不大,试过女人的滋味没?” 张闻冷峻地看着她,长剑一指:“你这步伐有七处错误,每一处都能让我一剑杀死你,比如,这里,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相应点出长剑,寒光森森,刺骨冰冷,吓得女马匪火热的情绪烟消云散,表情难堪害怕又强自镇定地道:“我武功稀疏,多谢五当家指点,立刻回去苦练。” 话刚说完,她转身便走,步伐慌乱,仿佛背后有恶鬼追着。 “想不到假装沉迷剑法可以吓跑她们……”顾长青满脸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张闻收回长剑,微笑看着他:“换做是你,肯定不行。” 这纯粹是双方给别人构建的当前形象决定的,自己真实是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以为你是什么样子,是大胆的,豪放的,冷酷的,无情的,还是脸皮薄的,不善于拒绝的,只要通过某些事情刻意地树立起直观形象,就可以利用这个形象来“欺诈”他人了。 顾长青想了想,沮丧地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如果我这样做,她们只会直接缠上来,说什么,哎呀,四当家,你剑法真棒,来指点我一下,你握住我的手,慢慢指点一下,早知道我也扮冷酷,扮冲动了。” “晚了。”张闻笑眯眯地说道,要建立形象,就得从一开始建立,这样才有效果。 然后,他站起身,对顾长青道:“我们去找忠牙奢,你这么对他说……” 忠牙奢刚和公沙月大战了一场,神清气爽,略显疲惫,看着两名找上门来的新当家,疑惑地问道:“小孟兄弟,小顾兄弟,你们有事找咱?” “长青拉我来的。”张闻一副冷梆梆的样子。 顾长青微笑道:“大当家,只是想到一些事情,须得提前做准备,所以找你商量。” “提前做什么准备?”忠牙奢更加不解。 顾长青笑道:“大当家不准备退路吗?若邪刀追杀令上的小秃驴被你抓住,元孟支让你交人,你是交还是不交呢?” 想到一路上老是被张闻卖关子,败坏形象,他说起小秃驴三个字来分外咬牙切齿。 忠牙奢轻吸了口气:“在理,小顾兄弟说得在理。” 虽说自己只是抱着撞运气的想法前来,但若真的祖上积德呢?莫要运气送上了门却自身把握不住,那就后悔不及了! 这里是鱼海城内,非是外面的绿洲、戈壁,抓到人后可以立刻策马远扬,到时候元孟支肯定会让白霸征封锁城门,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小秃驴诡异多端,武功高强,要想抓到他,只能寄希望于元孟支重创了他而没有当场抓住他,希望委实渺茫。”顾长青泼了盆冷水,话锋一转道,“但这不表明我们会空山而归。” “鱼海城内鱼龙混杂,这次又进了不少马队,就像一堆干柴,只要稍微有点火花,立刻就能熊熊燃烧,出现混乱,而小秃驴来救人正是这样的机会,大当家,到时候趁着混乱,我们可以做上一票,这鱼海城乃瀚海一等一的繁华所在,不知多少富豪之家…” 忠牙奢听得双眼放光,狠狠地一拍手掌:“小顾兄弟,咱们队伍就缺你这样的聪明人!” 顾长青开始树立军师智者的形象,这与他之前的形象并不矛盾,而随时拔剑就干的小孟显然不适合这种“形象”。 他兴奋地站起身,来回踱步,鱼海乃南部路线的核心之地,历年来不知积攒了多少财富,虽说会上贡给则罗居、身毒寥等人,但剩余也造就了一大批巨商富贾,自己刚火并失败,正是需要大把金钱重新招揽人手的时候,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小孟兄弟和小顾兄弟一样,目前更看中机会和名声。 当然,若是一票得到了足以让自己过上几辈子安乐日子的财富,但那大伙就分一分,不再当马匪了! 顾长青嘴角噙笑:“所以,大当家,我们得早做准备,早备退路。” “有你的。”忠牙奢竖起了大拇指,“咱这就去找关系,提前准备逃走之路。” “大当家,你乃瀚海有名的人物,若自己出面,很容易引来别人关注,不太妥当,还是交给我和小孟去办吧。”顾长青赶紧阻止。 忠牙奢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咱有自知之明,瀚海里排不上字号,可在“同行”中,亦是名气不小,不说别人,光是王弘,肯定会着重监视自己,到时候退路被有心人提前截断,那就麻烦大了。 他点了点头:“小顾兄弟,你和小孟兄弟是面生之人,有利也有弊,未必能找到适合托付此事的地头蛇,他们也未必愿意相信你们。” “不是有大当家介绍吗?只要有大当家你的信物,相信他们会接受的。”顾长青呵呵笑道。 忠牙奢沉思片刻,咬了咬牙道:“两位兄弟,此事就交给你们了,事关队伍生存,莫要办砸了。” “大当家放心。”顾长青满脸笑容地道。 忠牙奢点头道:“你们去西街的老曹酒店找……” 话未说完,他就听顾长青插嘴道:“找谢酒鬼。” “你知道?”忠牙奢愕然看着顾长青。 顾长青微笑道:“几年前,我曾经随长辈来过一次鱼海,他给我讲,老曹酒店的谢酒鬼是这个行当最公正的大罩子,无论是销赃杀人,打探情报,还是隐匿逃离,只要和他谈妥,就从来没有出卖之事,不管对手是则罗居,还是身毒寥,他都严守秘密。” “是的,谢酒鬼十几年来到此处,背景神秘,则罗老大和身毒寥他们轻易也不愿意得罪他。”忠牙奢忽地压低声音,“传闻谢酒鬼本身就是一名外景境的大高手……”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张闻皱眉想道。 谈了几句,忠牙奢取下脖子上的一块玉石,上面有明显的裂痕:“咱曾经找谢酒鬼销过赃,也算有些交情,这块玉石拿去,他一看便认得。” 等到两人快出门,忠牙奢拉过顾长青,压低声音道:“小孟这人太莽撞,你得看好他,若非怕你遇到危险,得有个好手跟着,我都不想让他出门。” “大当家放心,我和小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顾长青郑重回答。 额,是十来天的交情……张闻耳朵微微一动,忍不住腹诽道,跟着自己久了,长青也学会撒谎了啊。 有忠牙奢做“背书”,哪怕谢酒鬼出卖,别人也怀疑不到自己两人的真实身份,顶多当做为大当家谋划逃走之路的手下。 按剑出门,张闻和顾长青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踏入了西街,这里之人明显衣衫破旧了不少,表情麻木,行色匆匆。 挂着“老曹酒店”牌子的是一间低矮的泥屋,里面摆着十来张桌子,光线昏暗,嘈杂异常。 猜拳声、笑谈声、吵闹声中,顾长青带着张闻,熟练地穿过人群,走到角落一张方桌前,一个头发成鸟窝状的男子趴在那里,浑身酒气,面前还摆放着半坛子酒。 “几年过去,这里居然没有任何变化。”顾长青笑着对张闻说了一句,然后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谢酒鬼缓缓抬头,声音含糊地道:“有事就说,没事请走。 ” 他出人意料的长相不错,若非蓬头垢面,浑身酒气,真可算是剑眉星目的美男子。 “随时随地将十来个人安全送出鱼海的路子。”顾长青压低声音道。 谢酒鬼沉默了一下,喝了口酒:“五千两银子,不二价,先付两千,需要时至少提前一刻钟来这里告诉我,事成后付剩余三千。” 顾长青拿出一小袋宝石,递给谢酒鬼:“不止两千。” 这是忠牙奢给的“活动资金”,张闻和顾长青当然不会客气。 谢酒鬼打开袋子看了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第一次正眼打量张闻二人:“咦,细皮嫩肉的,从中原来的吧?或者北面雪山绿洲?” 他根本没期待回答,醉眼惺忪地继续道:“那有没有过‘瀚海第一家’,九娘还是那么美丽,那么火辣吗?” 提到九娘,他整个人感觉都不对了,语气灼热,脸上发光,眼神温柔,像是初初暗恋的少年。 难怪觉得耳熟,神秘背景,疑似外景,和瞿九娘一样嘛!张闻恍然大悟。 恍然之后,张闻不动声色地道:“我们从北面来,但路过了流沙集,瞿九娘确实美艳动人,性格火辣,见钱眼开。” “对对对,九娘看到宝石、黄金的时候,整个人美得像是会放光,那眼神,那表情,啧,真是让人心醉……”谢酒鬼顿时就激动了,絮絮叨叨不止,“不过我告诉你们,九娘最美的时候不是这些时候,是喝了酒之后,那时候的她……” 他打了个酒嗝,忽地停了下来,醉醺醺地趴下,很快就响起呼噜声,似乎提起九娘,让他迫不及待想进入梦境,与佳人“相会”。 张闻听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和顾长青一起离开了老曹酒店。 等到他们离开,谢酒鬼耳边突然出现了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捏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拧。 “哎哟!”谢酒鬼惨叫一声。 ………… 刚踏入租住的院子,张闻就看到忠牙奢半是激动半是畏惧地来回踱步,公沙月在旁边看着,亦是同样的神情。 “大当家,出了什么事情?”得到张闻眼神提示,顾长青关切地问道。 忠牙奢扯出一抹笑容:“元孟支与白城主联名发下请帖,邀请各家兄弟前去城主府赴宴,感谢咱们一路护送。” “一路‘护送’?”张闻表情冷峻地发出疑问,肚里却暗笑不已,元孟支亦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忠牙奢叹了口气:“是啊,估摸着元孟支是想与我们摊牌,让我们喝完这顿酒后就离开鱼海,唉,你们没把宝石花出去吧?” “已经定下了逃跑的路子,五千银子,剩余的事成后再给。”顾长青先当头给了忠牙奢一棒,然后才笑道,“大当家。无妨,既然元孟支要强驱大伙,必然有人不满,今晚或许会生变故。到时候,我们就能浑水摸鱼了。” “也是,这么多马队大大小小估摸也有七八十名开窍高手了,七窍八窍的也各有一位,元孟支若是强行驱逐,他们难道会乖乖听命?纵使白霸征相助,咱们人多势众,也不是好相与的,哼,元孟支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得了几颗钉?”忠牙奢早就想到这些,只不过需要旁人说出,好给自己安慰和勇气。 他顿了顿,看向张闻和顾长青:“小孟兄弟,今晚你和小月跟着我赴宴。遇事不要莽撞,小顾兄弟和吴兄弟留在这里,让兄弟们准备好,一旦发生混乱,立刻趁火打劫。” 既然宴非好宴,自然要带最强的好手去,所以哪怕张闻表现的莽撞不讲规矩。忠牙奢也不得不带上他,而公沙月虽然是三当家,实力却要强过二当家吴勇一筹。 有人赴宴,也得有人看家,准备打劫之事,因此忠牙奢让“军师”顾长青留下。并安排吴勇监视和辅助他。 听到有这样的宴会,张闻大概猜到了元孟支的心思,即使忠牙奢不让自己去,自己也得找个借口去,故而他没有推辞。言简意赅地道:“我都听你的,大当家。” “好,大伙回房休息,等待晚上,小顾兄弟,我们出发后,麻烦你再跑一趟老曹酒店,让谢酒鬼准备好。”忠牙奢很有老大气度地做了最后吩咐。 回到房中,张闻背负双手,来回踱步,心里思绪此起彼伏,难以平静。 “这种场合,若是有‘悲酥清风’,事情就简单多了。”张闻叹了口气,他一直在等待“时机”,可那种“时机”,在沙漠中实在少见,也就绿洲里多一点,一直没能碰上,而没有“时机”,无论正面还是调虎离山等阴谋诡计,成功可能都不大,因为元孟支压根儿就是等着你这么做,完全没有出其不意的优势。 若是时间充裕,张闻倒是能想出办法,等待特定地形,顺着元孟支这种思维模式救人,可时不待我啊! 这种宴会场合,人多味杂,鼻窍严重被影响,无色无嗅又专门针对内功的“悲酥清风”效果绝对很好,毕竟元孟支没有狂沙神功抵御毒药之能。 而七心海棠制成的蜡烛,虽然同样无色无嗅,但它乃剧毒,对所有人都有影响,普通人发作的更快。这种宴会场合上,必然有着侍女仆役,先不提伤及无辜违不违背自身底线的问题,光是他们提前中毒发作就能让元孟支等人在中毒未深时惊醒过来,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反倒会被近百名马匪围杀。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些手段都是建立在元孟支等人完全对放毒毫无戒备之上,可这几乎不可能,他明显是想借这种混乱的场合,引自己出手救人,各方面肯定都会考虑周到。 “只能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了。”张闻再次叹了口气,或许机会就在忠牙奢等跟随马匪与元孟支冲突,引发混乱上面,不过不知道这个机会是不是元孟支故意制造的。 若是没有机会,张闻自问也不会做必死无疑之事,只能留着有用之身,为小师弟报仇了。 整理好思绪,张闻沉下一颗心,安静地打坐调息,到了这种时候,焦躁急切都是无用,反而会影响判断。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张闻被顾长青敲门的声音惊醒。 “忠牙奢让你准备出发了。”顾长青满脸凝重地道,“你自己小心一点,没有机会就别逞强。” 张闻平和笑道:“我省的,我不做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情。” 走出房门,踏入院子,张闻忽然感觉一阵大风吹过,将树枝吹得摇摇晃晃。 他愕然抬头,看向天空,只见还被夕阳笼罩的暗红渐渐变得阴沉。 “起风了……”张闻的表情非常奇怪,似惊似喜。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来自以前不知道从什么课本什么书籍上看到过的题目:“对大型绿洲强对流天气的研究”…… 鱼海广袤,烟波浩渺,所以这是一个延绵极广的绿洲。 顾长青跟着抬头,不明所以地附和道:“对啊,起风了,要下暴雨了,可你感叹个什么劲?” 一般而言。这样的状态和天色都意味着暴雨。 张闻表情收敛,重新变得波澜不惊,不过却明显地透出几分轻松:“因为时机到了……” “时机到了?”顾长青惊喜地看着张闻。 张闻没有回答,背负双手走向忠牙奢等人。边走边哼:“下雨了,打雷了,收衣服了。” 又半遮半掩!顾长青牙痒痒地看着张闻背影,恨不得胖揍他一顿,不过他很快收敛心思,出门去老曹酒店了。 ………… 宴非好宴,忠牙奢压力颇大,一路之上都保持着沉默,张闻左手按剑,冷峻着一张脸。同样没有说话。 入了城主府,在侍女引领下走进一间宽广的大厅,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忠牙奢环顾四周,发现每一名马匪似乎都有属于自己的案几——白霸征慕中原人物风貌。喜好古礼,所以非是方桌,而是一人一几,忠牙奢等马匪头子位于道路两侧,张闻和公沙月在他身后。 忠牙奢看着一名名熟悉的马匪进来,被侍女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毫无混乱。内心突生恐惧,这样的情况说明,元孟支或者白霸征对自己等人的情况很了解,知道有哪些马匪头子,也知道各自带了多少弟兄。 “不能和他们起冲突。”他如此告诫着自己。 “忠大当家,咱们真是有缘啊。”王弘的声音忽然响在忠牙奢耳边。他被安排在了附近的位置。 张闻左手按剑,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看得王弘这袒露胸毛的家伙又恨又不自在。 他看了看前方空着的位置,心中有了计较,哈哈大笑道:“小孟兄弟。你不是心高气傲,想要扬名立万吗?现在就是机会,只要能打败这里任何一名马队首领,你立刻就会出名!若是能击败元孟大哥,嘿嘿,要不了多久,整个瀚海都会传颂你的名字!” “王弘,你不要胡说八道。”忠牙奢吓了一跳,真怕张闻跳出去挑战马匪首领,这完全不给元孟支面子!他一边用眼神示意张闻冷静,不要冲动,一边喝骂王弘。 王弘带着自己的弟兄坐下,嘿嘿笑了一声:“小孟兄弟,你不是不爱讲规矩吗?现在就是你的机会,只要挑翻了元孟老大,我们都听你的!莫非你是胆小鬼?” 张闻闭上眼睛,精气神意内敛,等待机会。 见张闻沉得住气,忠牙奢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筹,而王弘撇了撇嘴巴,继续撺掇和讽刺着张闻。 过了片刻,碧绿眼眸、淡黄胡须的元孟支带着都末、真慧等从后堂步入,鱼海城城主白霸征作为主人相陪。 白霸征有一半汉族血统,五官如同石雕,他年过半百,头发花白,戴高冠,穿宽袍,大袖飘飘,很有几分士大夫风采。 张闻睁开双眼,看向真慧,见他脸色如常,只是蕴含着几分难过和想念,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白霸征、元孟支等相继入席,而真慧被一名马匪押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几上美食,舔了舔嘴唇。 这货就知道吃!张闻笑骂一声,重新闭上双眼,酝酿气势。 元孟支看着下方众马匪,轻咳了一声,准备说话。 轰隆! 天空忽有炸雷响起,将元孟支的开口打断。 外面乌云汇聚,一道道银蛇乱舞。 元孟支重新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名少年马匪按剑从人群中走出,走到了过道中央。 在忠牙奢茫然惊惧的表情里,张闻冷峻平静地拔出冰阙剑,指着元孟支: “我要挑战你。” 啊?包括王弘在内,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大厅内鸦雀无声,绝大部分人根本不认识张闻,完全不敢相信会有鲁莽狂妄到这种地步的人出现,你要挑战的是谁?是整个瀚海都排得上字号的九窍高手!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白痴? 王弘更加不可思议,他与张闻交过一手,从他的动作、力量、敏捷和剑法等判断,他顶多开了四窍,在这个年纪可以算是媲美大派嫡传,毕竟特例总有,谁都可能有奇遇,可凭什么有那个自信挑战元孟老大? 他之前拿元孟支嘲讽张闻,纯粹是要激他挑战别的成名马匪,到时候得罪所有人,被当场击杀,无论如何,他从未想过这个叫做小孟的小子竟然敢直接挑战元孟老大!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他很快醒悟过来,看着张闻的眼神就像看着疯子,狂妄自大也得有个限度! 过去那么多不讲规矩的新晋马匪,也没谁会做能力之外的事情,尤其是能力当场直观反映出来,而非体现于事后追杀之上。 所以他们敢于在禁止打斗的地方袭杀对手,敢于击杀有其他高手庇佑的马匪头子,敢于拔刀就干,说杀就杀,完全不考虑后果。 但是,当双方的实力差距体现为鸿沟的时候,他们或许会桀骜,或许会努力成长,或许会下毒围杀,却绝对不敢当面挑战! 人死了,名气再大又有什么意义? 可今时今日,王弘见识了生平未见的“新晋马匪”,为了成名,居然敢挑战元孟老大?莫非他以为元孟老大是善男信女,交手点到为止? 愚蠢又狂妄的人总是死得很快……王弘忽地松了口气,之前被这种人盯上的他,总有点惴惴不安,就像暗中有条毒蛇。吐着芯子,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等待机会。 而现在,一切都将过去。 忠牙奢的表情更是丰富。又惊讶又茫然又害怕,这小子竟然真的站出去挑战元孟支了?元孟老大,我能说自己不认识他吗? 他现在非常后悔,悔恨得心都在痛,自己怎么会一时猪油蒙了心,将这野狼般的家伙招揽进了自己的队伍? 不对,野狼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时,都会选择退去,选择迂回,而他是完全没有脑子的硬上! “等等该怎么解释……”忠牙奢非常苦恼地思考起这个问题。若非众目睽睽之下,又没有混乱,他都想直接逃走了! 嗯,要不要站出去阻止,努力挽回局面。还是假装不认识他? 他脑袋乱糟糟地想着,公沙月亦是如此,小孟长得这么俊秀好看,怎么是这样的蠢货?莫非只有一张皮? 就在忠牙奢下定决心,打算站出来拉回小孟,赔笑道歉,中断往危险滑落的局势时。白布包头的都末站了出来,冷冷道:“凭你也想挑战大哥,先过了我这一关吧。” 若是想挑战元孟老大就随便挑战,自己这些手下是做什么的? 不过他也没有大意,这小子敢于出来挑战,无论如何有几分真功夫。还是自己出面了断比较好,不让其他普通的开窍兄弟冒险——这种面对面挑战,若元孟支一方无人应战,会非常丢脸。 当然,若非众目睽睽之下。事关颜面,对这种挑战者一贯的做法是:一拥而上,乱刃分尸! 元孟支表情不变,把玩着手中的黄金酒杯,可心里却异常恼怒,这是一种自身权力和威严被冒犯的怒火。 而且自己当年亦是胆大包天之人,敢于在鱼海街头强行袭杀对手,敢于冒着被追杀千里的危险,说干就干,一掌拍死对面的背景深厚者,但无论怎样,自己从来没有像实力远远胜过自己的那些首领挑战过,直到自己也差不多成长到这个地步,才敢上门。 他凭什么敢? 当然,作为瀚海里有数的人物,元孟支顾及体面,忍住了冲动,没有亲自下场,给了都末满含赞许又蕴藏威严的眼神。 而看着张闻走出来,真慧表情变了变,旋即压下,一脸的淡然笃定。 张闻面无表情,冷峻地道:“凭你也配?” 哗,众人哗然,能三十岁左右就开七窍的马匪在瀚海里可谓少之又少,除非安国邪那种传承强大的人物,而都末则是少之又少中的一员,他的武功来自部族,他的实力来自刀头喋血! 这样的人物,你也敢看不起? 这个不过四窍的混小子!疯子!以为有点奇遇就了不起了? 经过的世事众多,张闻气质显得成熟,看起来有十七八岁,这个年龄在大派之中开了四窍亦算是优秀弟子了,于传承薄弱的马匪里,那几乎就是得到了奇遇的代名词! 都末强行压住内心的怒火,缓步走下台阶,正当他要说几句场面话,然后动手虐杀对面这小子时,张闻突然动了,快如狂风,身似鬼魅,直接从都末旁边闪过,拔出暗红长刀,奔向元孟支。 虽然没有预料,反应慢了刹那,但作为七窍已开,耳聪目明之人,都末还是没有猝不及防,单刀横挥,既防御自身被偷袭,也阻拦张闻。 刀刃斩中张闻,却如碰到泡影,一下破碎,消失无踪。 都末又惊又怒,正常情况下,自己哪会受这种幻觉影响,可这次实在是太过匆忙,根本来不及分辨,只能凭感觉行事,结果着了道! 他单刀收回,护住全身,内心隐隐觉得不好,能制造幻觉,这小子莫非是半步外景?可他的年纪,根本不可能! “大哥,小心!”他脱口而出。 张闻的身影出现于半空,精气神意尽数融于了红日镇邪刀之中。 他用幻觉骗过都末时,元孟支略微讶异,却没有受到影响,他自负归自负,但一向是保持在巅峰状态,故而没被幻觉欺骗。 这样才对嘛,若没有点小伎俩,凭什么杀得死安国邪? 他明悟了张闻的身份。内心笃定,伸出双手,准备握住戒刀,除了幻觉外。从这小子的动作和气势看,顶天也就是四窍! 元孟支的双手结实宽大,没有寻常马匪常见的粗糙和伤痕,它们宛如青玉雕成,荧光浮动。 对这双手,元孟支很满意,车犁曾经有名的马队头子管风,惯来目无旁人,分水三十六式刀刀精妙,称雄周围绿洲。却被这双手捏断了脖子;“冷月剑”成广,九窍高手,瀚海排得上字号的人物,追杀刚八窍的自己近千里,但最终依然被这双手捏断了脖子;无尘子。北周大派南山派嫡传,嫉恶如仇,为了替人索回公道,以七窍的实力上门挑战,纵使功法精妙,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还是被自己的这双手捏断了脖子。 而今日。将要捏断天下武道大宗嫡传的脖子! 别看他随身带着弯刀,但真正厉害的是这双“青玉手”! 刀光亮起,不明亮不黯淡,不灿烂不妖异,宛如街道巷尾的红尘之刀。 看着这抹刀光,忠牙奢想起了当初在马匪火并中被残杀的妻儿。又愤恨又颓废,既想报仇,又想从此脱离马匪这一“行”;公沙月记起了当初的自己,爱笑爱闹,只待有朝一日嫁个如意郎君。但马匪过去,幸福生活从此破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伤,都有自己无法忘记无法排解的心结! 暗红刀光亮起时,整个大厅无人说话,竟似全都痴了。 元孟支略一晃神,眼前仿佛出现了戴着黑色眼罩的则罗居。 他背负双手,傲然而立,让匍匐于地的自己显得异常渺小。 “我知道你是狼,养不熟,会噬主,但我不怕,你永远追不上我,在我面前,你永远是条狗。”则罗居冷淡说道,“现在就看你有没有能力获得狗食了。” 抬起头,这样的角度下,则罗居显得异常高大,让自己自惭形秽,仿佛他是神灵,是天魔,无法反抗,无力反抗,只能屈服! 这种畏惧从他心底里弥漫起来,如此真实,就像天雷在耳边炸响,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双手颤抖。 张闻左手雷痕凸出,紫色如滴,大厅内每一个人都感觉到神灵降世、天雷诛邪般的威压,他们难以抵御,瑟瑟发抖,忘记了刚才纠结之事,脑袋一片空白。 雨点滴落,打在体表一阵生痛,顾长青匆忙离开老曹酒店,返回院子,免得引起吴勇警觉。 突然,光芒爆发,整个鱼海亮如白昼,顾长青下意识抬起头,只看见天空乱舞的电蛇纠缠在了一起,汇成了一道水桶粗的银白雷光,带着至大至正至刚的气息,直接劈向城主府! 轰隆! 雷光之后,才是震耳欲聋的轰鸣,让顾长青打了冷颤,从那种天罚之威里解脱出来。 “下雨了,打雷了……”他喃喃自语着张闻之前哼的东西。 老曹酒店内,谢酒鬼和人透过窗户望向天空,望着那让人心惊胆战的银白电蛇。 谁都没有说话,因为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满满的都是震惊! “不!” 刀气刺身,元孟支从“断清净”带来的幻觉里清醒过来,怒吼一声,双掌一错,就要抵御即将斩到身体的戒刀。 突然,他眼睛一亮,只见一道粗大到难以想象的银白雷光轰破了房顶,落到了戒刀之上,兹兹缠绕,尽数斩下! 他的视线灿白一片,只看得见无数电蛇起舞,双手直接按在了上面。 轰隆! 雷声灌耳,震心荡神,元孟支心里浮起了深深的悔意,可如此近距离的天地之威哪是人力能够阻挡? 外景?!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如此雷暴天气里,被雷神之威压得战战兢兢颤栗莫名的忠牙奢和王弘等人,目光齐齐凝固,瞳孔里全是那道枝桠蔓延、张牙舞爪的巨大雷霆。 它轰破了屋顶,直灌而下,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宛如白昼,丝丝电蛇腾跃! 看着台阶附近雷光海洋般的银白胜景,忠牙奢连退几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回荡: “外景外景!” 他腰间的魔刀发出一声悲鸣,似乎被至正至刚的雷电之威伤到了本质! 可这声悲鸣唤不醒忠牙奢,他眼睛里跳跃的全是电光倒影,眼前的一幕宛如神魔传说! 不仅仅是他,鱼海之主白霸征亦是如此,他与元孟支相隔不过一丈,九天雷神之威感觉得最是清晰,望着条条雷光跳跃的“海洋”,他双手颤抖,不敢迈出一步,生怕惹恼了“外景强者”,顺手给自己一记雷霆。 都末对元孟支忠心耿耿,可在雷电之威下,也是身心颤栗,不敢救援,因为这种状况,扑过去只是找死! 元孟支整个身体腾空飞起,被银白雷蛇缠绕,滋滋不断,啪一声落地后,才让人看清他现在的样子:浑身焦黑,斩马刀裂成了碎片,身上不管是物品,还是皮肤,没有一样是完好无损的。 他的头发还在燃烧,他的衣物还在燃烧,眼睛圆瞪,可已经看不出里面蕴含的情绪了,一道刀痕穿过双眼之间,直抵眉心,依然有电蛇闪耀,伤口焦黑,没有一滴鲜血溢出。 张闻站于元孟支身前,右手握着红日镇邪刀,身周隐余雷霆激荡,在忠牙奢等人眼中有着说不出的高大和威严! “师兄。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真慧开开心心地奔向张闻。 押解他的马匪下意识要抓住他,可被张闻毫无情绪的黑色眼眸一看,顿时腿就软了,敢挡?九窍齐开的元孟老大正躺在那里! “走吧。”张闻微笑对真慧说道。将红日镇邪刀插入背后,冰阙剑也归于腰间剑鞘。 他看也没看白霸征、都末和忠牙奢等马匪一眼,似乎整个大厅再无他人,仿佛他们是土鸡瓦狗,不值一顾, “嗯!”真慧用力点头,可惜地看了看被雷电劈得焦黑的美食。 张闻转过身,左手按剑,悠然而行,真慧快步跟上。嘟嘟囔囔说着别后的遭遇。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离开,不管是白霸征这九窍高手,还是都末这忠心手下,居然毫无反应,隐约透出庆幸。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千万别牵连到自己! 如此天地之威下,悍不畏死也仅仅是口头说说而已,若非迫不得已,谁会做必死无疑之搏? 忠牙奢等人更加不堪,有的倒退几步。有的瘫软坐下,竟无人敢于直视张闻,哪怕他们都已经明确,这就是邪刀追杀令上的小和尚,可问题在于,他不来杀自己等人就是佛祖庇佑。谁还敢上去撩一撩胡须?碰一碰逆鳞? 外景与开窍的差距就是凡人和仙神的差距! 白霸征从刚才的交手看得出张闻实力不过四窍,有一招得了刀意的外景刀法,可以越阶挑战,并非外景,引来雷电劈死元孟支应该是身上器物或符篆的效果。但是,谁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类似之物,或者那件物品还能不能使用,为了元孟支冒生命危险实在不值,还是通知则罗居,让他这位外景高手自己处理吧。 就这样,满座都是实力不凡的马匪,却眼睁睁看着张闻离去,无人阻拦,无人出声,甚至绝大部分人不敢直视他的背影。 他的背上交叉背着一刀一剑,腰间亦悬挂一把,左手按剑,气度悠然,从容不迫,于近百名敌人的环顾之中潇洒踏出房门,消失在外面的黑暗里。 这样的背影深深地铭刻在了忠牙奢、公沙月等马匪心里。 过了良久,不知谁呻吟道:“天地之威,果然恐怖!” “想不到他能引来雷霆!” 对绝大部分马匪而言,张闻是不是外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表现出了外景的杀伤力,毕竟没谁敢去赌他还能不能再来一次! “小孟,真定,这两个名字果然将在瀚海威名远播,扬名立万……”忠牙奢思维奇怪地感叹道,以一招之力搏杀九窍高手元孟支,哪怕是人榜排名末尾的那些都未必能办到。 当然,人榜之上也有顾小桑这种三次出手,杀掉了一名八窍,两名九窍的妖孽。 ………… 走出城主府,拐入外面的阴影里,真慧依然在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江湖经历。 突然,他看到旁边的师兄身体晃了晃,整个人发软,险些倒在地上。 “师兄,你怎么了?”真慧关切担心地问道。 张闻泛出一丝苦笑:“有点脱力而已。” “狗”日的六道轮回之主,只说雷痕能在雷雨天气引来天雷相助三次,可完全没有提过它如此消耗精力! 自己全力一刀“断清净”后,本来还剩普通的战斗之能,而现在,除了走路,真没多余力气了。 而刚才那种情况下,群狼环视,只要表现出一点软弱和不对,立刻会被乱刃分尸,搜刮物品。 所以张闻强行支撑,发挥自己多次扮高人的经验,视其他人如无物,潇洒飘逸地离开,结合天雷余威,果然镇住了他们。 若是还有再战之力,以张闻活跃的性子,之前肯定就不这样装了,而是会用长刀指着那些马匪,来上一句“我有仇当场就报了!”“尔等土鸡瓦狗,杀之徒污宝刀!”“谁敢上前一战?” 不过既然已经脱力,就不能再挑衅了,若是哪个愣头青冲了出来,那玩笑就开大了! 真慧赶紧扶住师兄,在他指挥下,手脚麻利地找出冤魂补身丹,喂了张闻一颗,然后扶着他,施展开拈花指自带的轻功,往着老曹酒店奔去。 丹药刚刚服下,张闻耳边似乎回荡起哭喊声、凄厉叫声,他稳住精神,施展禅定工夫,对此视若罔闻,渐渐的,他感觉有事物化成一缕缕热流,补充进身体,补充进魂魄。 此时,大雨磅礴,雷声回荡,街上并无多少行人,两人没过多久就抵达了老曹酒店,而得益于药力,张闻恢复了一些体力,再次左手按剑,潇洒飘逸地踏入房门,走向谢酒鬼。 不能暴露出力气只有一点,否则难保谢酒鬼不起什么歹心。 看到那道粗大雷霆直劈城主府后,顾长青扭头就走回了老曹酒店,不管是张闻的秘密,还是外景高人相助,总之真慧肯定能救出。 他如此笃定地等了一会,就看到张闻洒然悠闲地按剑走来,心中暗赞了一声,小孟真心好风姿!好卖相! “走吧,出城。”张闻不愿意耽搁,免得有人回过神来。 谢酒鬼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起身:“跟我到后面换衣服。” 换了一身本地部落的打扮,遮住了刀剑后,谢酒鬼领着三人走向最近的城门。 到了城边,张闻戒备地握住剑柄,他已经恢复了一点战力。 守门的士兵一句话也没问,悄然打开了城门,目送四人出去——鱼海城小,开门倒是不必那么麻烦。 出了城,张闻对谢酒鬼这方面的能力多了几分信心,跟着他走到湖边,那里停着一艘小船。 “上船之后不要问,会送你们去对岸,那里距离贪汗不过一日的路程,到了贪汗,地貌复杂,没人能找到你们。”谢酒鬼沉声说道,难得的一本正经。 他说的没人找到,是时间紧张的情况下没人找得到,毕竟最多六七日,少林援军将至,谁还敢冒险搜捕少林嫡传? “剩下的钱是现在给?”张闻一派从容地问道。 谢酒鬼摇了摇头:“到了对岸给船夫,不怕你们赖账,之前任何敢于赖账的人,现在都住在了鱼海之底。” 暗自猜了猜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张闻没再多话,与顾长青、真慧一起登上了小船。 船夫戴着斗笠,仿佛中原而来,皮肤黝黑,沉默寡言,老老实实地在船后摇着双桨。 张闻闭目调息,努力恢复体力,顾长青和真慧很识趣地没有说话,同样调整着自身状态。 这时,忽有一道迷雾升起,张闻当即拔出长剑,摆出送贴姿势,警惕地看着前方。 “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一道仿佛来自梦中的飘忽声音响起,一个羽衣高冠的身影出现于张闻眼前,他面目模糊,看不清长相。 “你想做什么?”张闻低声问道,旁边的真慧和顾长青宛如熟睡。 羽衣高冠之人笑了笑道:“我们觉得你有潜质,想吸纳你做我们组织的预备者。” “预备者?你们什么组织?”张闻皱眉问道。 “等你答应并立下元神之誓后,我才能告诉你。”羽衣高冠之人悠然说道。 “呵呵,你觉得这样我会答应吗?”张闻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羽衣高冠之人轻笑道:“我们组织有庞大的势力,有足以支撑你成长为外景强者的资源,你不好好想想?” 传销不是这么做的!张闻腹诽了一句,没有答话。 羽衣高冠之人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一时半会下不定决心,我留下一道符篆,若是日后你想通了,就点燃它,到时候自会有人去寻你。” 第111章 话音刚落,迷雾晃动,急速消散,张闻眼前再无羽衣高冠之人,船只依然行于湖上,身旁顾长青和真慧仍在调息打坐,后方船夫仿佛千古不变般摇着双桨,频率极高,借着风势,宛如利箭。 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张闻真有一种梦焉实焉的感觉,似乎之前遇到羽衣高冠之人只是自己的一场迷梦,梦醒时分自然了无痕迹,但手中那张黄扑扑的符篆,上面复杂难辨的花纹,都在提醒他,刚才确实有人来过,没有惊动顾长青和真慧,也没有让自己产生丝毫警惕和察觉。 这样的实力已经非是凡俗! “到底是什么组织的……”张闻皱眉想道,悄然将符篆收入怀中,多一份退路总是好的。 对于这个组织,张闻隐约有些猜测,很大可能就是谢酒鬼背后的神秘组织,毕竟自己曾经接触到的又神神秘秘的组织,暂时只有这家,其他组织不可能无缘无故关注自己。 “瞿九娘也是这个组织的吗……”张闻想到了瀚海第一家的美艳老板娘,若她真有外景的实力,又属于这个组织,那这个组织的势力确实非同小可,让一位外景强者做客栈老板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奢侈。 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张闻毫无头绪,只好收敛心思,继续闭目打坐,恢复精力。 大半夜过去,张闻恢复了部分实力,已有再战之能,此时风停雨息,明月破云,洒下一片清辉,如梦似幻。 “到了。”船夫将小船停靠在岸边,木讷地看着张闻。 张闻心痛地拿出得自沈醉的袋子,倒出部分宝石,递给了船夫:“够了吧?” 马匪们携带金银不便。总是会将部分财物换成宝石,所以各种宝石算是西域的硬通货,差不多有比较统一的估价标准,当然,这种事情永远会有差异,不同地方不同人鉴定出来的价格难免起伏,事急从权,张闻顾不得计较那么多了。 沈醉的宝石品质好于忠牙奢的,船夫仔细看了看,数了数。递还给张闻两块:“多了。” 还算诚实嘛……张闻略微好受了点,反正也是意外之财,损失就损失吧,他之前心痛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没能继续挥霍忠牙奢的财富。 “师兄,我们去哪里?师父还在播密的。”等到船夫划船远去,真慧巴巴地看着张闻。 张闻头痛地道:“小师弟,先别急,师父实力高强。洪福齐天,说不得现在已经打退了哭老人,我们先到贪汗躲几日,避过这阵风头。再打听他的下落。” 既然双方苦战十余日难分胜负,张闻相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太大变化了,而少林援兵将至,哭老人只要不傻。就会选择知难而退。 现在的问题在于,该怎么把小师弟送回师父身边而自己不被逮着……张闻非常的苦恼。 真慧虽然呆了一点,但也听得进道理。知道师兄冒险来救自己,肯定会掀起惊涛骇浪,不把这几日风头避过,非常危险,于是点了点头道:“好的,我们去贪汗。” 说完,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张闻:“师兄,你什么时候会招雷了?这不是外景的手段吗?” 我去,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张闻无语望天,敢情这货之前的一脸笃定镇静是反射弧太长的缘故。 张闻收敛起“嫌弃”的表情,“和蔼”地道:“师兄我被追杀的时候得了点奇遇。” “哦,奇遇。”真慧睛愈发晶晶亮,在他听故事得来的经验里,行走江湖就必然会伴随着奇遇。 旁边的顾长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那道天雷真是小孟招来的,这几乎是外景之能了,不知道是怎样的奇遇。 看着两人一脸的好奇,还没有想好怎么扯淡的张闻只能哈哈大笑两声,试图转移注意力。 “小孟,你笑什么?”顾长青果然疑惑地问道。 张闻指着前方道:“救出了小师弟,脱出了马匪包围,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难道不值得笑?” “哈哈,确实值得笑。”顾长青自觉完成了一次行侠仗义,结交了侠肝义胆的好朋友,亦是心情畅快。 张闻忽地觉得有点不对,刚才的对话怎么像曹孟德,莫要眼前突地冒出一队马匪来,截住去路,那就不好玩了! 他摇了摇头,甩掉这个不好的想法,朗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去贪汗,今日之后,瀚海必将留下我等的字号!” 顾长青亦长笑道:“我等如何还未可知,但小孟你这番经历传扬开去,必然登上人榜,天下瞩目。” 不管用了什么手段,能力毙两位九窍圆满的高手的事实都说明了张闻的可怕程度,肯定会被列入以战力排名的人榜,当然,能排到多少位,别人觉不觉得有水分,认不认为挑战有希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希望能有个好的绰号……张闻默默想道,三人施展开轻功,奔向绿洲边缘。 ………… 风沙剧烈,吹面生痛,张闻以开了眼窍、耳窍之能,也难以察觉到五丈外的情况。 出了鱼海不到半日,三人在前往贪汗的途中遇到了真正的沙暴,天地之威可怕异常,风沙洋洋,遮天蔽日,仿佛要将人掩埋。 张闻周身暗金流转,阻挡着风沙侵袭,由于金钟罩的存在,沙暴带来的初次伤害对他影响不大,可是水分蒸发,喉咙发干,呼吸困难等症状却非现在的金钟罩能够抵消,只能忍耐支撑。 比起他,真慧和顾长青更是不堪,他们可没有金钟罩,也没有火鹄面前修炼的经历,面巾遮脸,步履维艰。 “得找一处风化岩石和小丘躲避……”张闻用传音入密对真慧和顾长青说道,他自己倒是问题不大,可若沙暴再猛烈一点,自己三人说不得就被吹散了。 真慧悄悄躲在了张闻背后。以师兄为遮挡风沙的盾牌,突然说道:“师兄,前面好像有灯火!” “灯火?”张闻一愣,极目眺去,果然在层层风沙之后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似乎是一座房屋,隐约有灯火透出。 这里非是绿洲,怎么会有建筑?张闻很是疑惑,但看了看真慧和顾长青现在的状态,觉得这么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点头道:“我们去那里暂避风沙,不过万事小心。” “或许是过去绿洲建筑的遗迹……”顾长青猜测道。 在西域,随着水源的转移,随着风沙的侵袭,总有部分绿洲被沙尘掩盖,被人类遗弃,顾长青倒是见怪不怪。 “也是。”张闻稍微放下担心,以自己为盾牌,开风辟沙。战车般前行。 闯过了重重风沙,张闻忽然愣住,因为眼前的建筑非是遗迹,而是一座看起来还很新的佛庙。庙不大,只一座殿的样子,也不华丽,就是普通的戈壁岩石建成。灰扑扑,毫无神采。 但此时此刻,于莽莽风沙之中看到它。看到里面一点青灯如豆,竟然有着难以想象的身心安宁。 应该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吧?张闻感官被影响,只能稍作检视,然后走到庙门,轻轻拍了拍。 “阿弥陀佛,沙暴猛烈,三位不用多礼。”庙内传出一道清越的声音。 张闻推开庙门,第一眼看到的是满脸慈祥怜悯的佛祖石像,它结涅槃清净印,身前青灯摇曳,照亮一室。 第二眼,他看到了盘膝坐于佛像之前的一个年轻和尚,他二十来岁,五官谈不上出瑟,但给人一种清爽出尘的感觉,乃张闻努力想要扮演却始终差了点火候的感觉。 “阿弥陀佛,多谢法师收留。”张闻双手合十。 虽然十来日未曾剃头,他头上已经有了浅浅一层黑发,但下意识还是行了佛门礼节。 那年轻和尚笑容平淡地道:“师弟无需多礼,贫僧在这戈壁荒芜之地修建佛庙,就是为了给失路之人提供一个庇佑之所,净土处处,不仅在极乐世界,亦在心底,在每一位虔诚僧人之旁。” “师兄,这是你修建的佛庙?”张闻愕然问道。 佛门之人相见,若不知法号,可以直接称呼法师,也能以师兄师弟相称。 年轻和尚右手一指,示意张闻三人席地而坐,然后微笑道:“贫僧在此地已有大半年,一手一脚建起了这座佛庙。” “师兄此番乃功德之举。”真慧满脸佩服地说道。 张闻微微皱眉,他莫非是苦行僧人? 年轻和尚还是那副淡然出尘的笑容:“贫僧下山之日,于佛陀之前许下大愿,要在西域的戈壁和沙漠这些荒芜之地里建起四十九座佛庙,为行人提供歇脚避风之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自嘲笑道:“亦算是为了功德吧,贫僧法号弘能,不知两位师弟如何称呼?不知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贫僧真定,他乃贫僧师弟真慧,顾家堡顾长青。”张闻一一介绍着,“不知师兄山门何处?” 弘能刚要说话,忽地微笑道:“此地不禁妖类,施主请进吧。” 妖类?张闻和顾长青愕然转头,看向门边,莫非有妖怪? 真慧目光炯炯,颇有几分兴奋。 大门推开,一个提着包裹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瘦削,脸庞无肉,两眉微皱,给人冰冷冷的感觉。 “真观师兄!”真慧惊讶地脱口而出。 张闻也认出了这名男子,他便是曾经因为失心疯袭击自己而被开革出寺的真观,是从少林后山密道出来的真观,是被师父说变成了半妖之体的真观! 循着声音,真观转头看到了张闻和真慧,没什么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原来是真定师弟啊,想不到能他乡遇‘故知’,别来无恙否?” 他直直地走向张闻,脸上、手背上浮现出一层细细的黑鳞,宛如一条人形毒蛇,妖气逼人,震慑心灵。 张闻早在舍利塔内就经历妖气淬炼,此时并未心神失守,铮的一声拔出戒刀,摆开“断清净”起手,精气神意内敛。 “阿弥陀佛,嗔毒入体,万劫不复,施主请平静下来。”年轻和尚弘能宣了一声佛号,清越嗓音回荡在不大的庙内,直入心底,悠远祥和,仿佛暮鼓晨钟,唤醒苦海梦迷人。 真观脚步顿住,瞧了瞧看似平常却给人极端危险之感的张闻,又看了看出尘慈悲的弘能,自忖了一下实力,默默提着包裹坐到了对面。 张闻亦未动手,刚才真观完全勃发妖力之时,气势恐怖,纵使不如安国邪和元孟支,亦相差不远,从气机交锋判断,大概实力在八窍左右,乃没有雷暴天气下自己搏命的上限。 所以,虽然张闻很想知道真观怎么与后山妖魔鬼怪勾搭上,那条密道的由来,他与大师兄真常有没有关系,但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免得两败俱伤有顾长青和真慧在旁,张闻自觉不怕彻底脱力,可那样也未必能抓得住真观,到时候若是受了什么重伤,碰到暂时还“不明真相”的马匪,问题就大发了。 他的实力怎么会增长得如此快……张闻暗自惊讶,自己有轮回世界的奇遇和兑换,到如今亦不过开了四窍,而自己蓄气小成时,真观还未有修炼之法,到了现在。他都快有八窍的实力了,莫非这就是师父所言的转化为半妖之体的收获?不过这样的话,必然隐患极大,多半还不如凑齐善功,一下让六道轮回之主灌体到八窍。 真慧偷瞄着真观,一副很好奇又不敢问的样子,时不时地看向张闻,期待“万能”的师兄发言。 “阿弥陀佛,众生皆空,施主杀业缠身。又何苦平添罪孽?”弘能再次宣了一声佛号,目光庄严又隐含慈悲地看着真观提着的包裹。 真观嘿了一声,神情略显恍惚地打开包裹,露出里面两个被石灰腌过的头颅,嘴角翘起,状似畅快:“他们杀我父母,灭我家人,今日不过因果循环,当有此报!七十二个脑袋不过才摘下十八颗。还有足足五十四颗!”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罪过罪过,施主已堕入修罗苦海。何不放下执念,随贫僧在这荒芜之地修建佛寺,积一份功德,以求来世解脱?”弘能叹了口气。尽着开解之责。 张闻微微皱眉,赫连山七十二匪,哭老人徒孙“立地阎罗”尤还多一脉?说来真观成为孤儿便是拜他们所赐。难怪自己会与他在瀚海重逢,实在是他必然来此。 听到弘能的劝诫,真观哈哈大笑:“这番话,法师当在他们残杀我父母时对他们讲,昨日之因,今日之果,此乃佛祖的教诲。” “今日之因,又是明日之果,因果缠身,难有解脱,你还不明白吗?”弘能突然喝道,仿佛洪钟齐鸣,乃仿效前辈高僧,行当头棒喝之事,“还不速速放下屠刀,脱离因果,立地成佛!” 说到辩经,真观又哪是弘能的对手,强自又争辩了几句,被说的哑口无言,干脆不再说话,木木地看着地面。 弘能舌绽莲花,却未能度得真观悔过,一时也有点气馁,闭目转动起念珠。 看着他这样的表现,张闻暗笑不已,之前弘能的表现,让他有一种面对高僧大德的感觉,差点忽略了他的年纪,如今看来,纵使佛性深厚,出尘淡然,二十来岁的弘能还是少了宠辱不惊,万物皆空的气度啊,这气馁赌气的表现才符合他的年龄! 他轻吸口气,在弘能面前下意识也装出飘逸淡然的感觉:“阿弥陀佛,真观师兄,昔日后山之时,看你从密道离开,却一时胆怯,不敢上前招呼,想不到如今能重逢于此。” 他开始套话了。 真观冷笑道:“我被开革出寺,早就没有法号,已恢复了俗家姓名,不过,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说来,也多亏了真定师弟你,若非有你,我又怎么会得到奇遇,有了复仇之力?” 他并未透露自己俗家姓名是什么。 “你是被开革出寺那一晚有奇遇的?”张闻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个问题。 真观嘿嘿笑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所谓奇遇,亦不过半妖之体,隐患极大,有什么意义?”张闻半点也没有气馁,至于隐患什么,他是推测夸大。 真观脸瑟顿时变得阴沉:“对你们可以修炼的武僧而言,当然没有意义,但对我来说,却是复仇的唯一选择,纵使堕入地狱,纵使日夜受苦,我也不后悔!” “相柳一族的妖气灌体,每逢子午二时,皆有万毒噬身之痛,到了冬日,还会浑身无力,任人宰割,而且永远无望天人大道。”弘能再次睁开眼睛,诚恳地劝说道,“若施主重新皈依我佛,与我一起在这荒芜之地修建佛庙,我会传你法门,帮你化去妖气,重归正道。” 相柳?这不是我上辈子神话传说里的九头蛇神吗?张闻略微愕然地想道,不过再想想连达摩都有,这也不算什么了。 真观似笑非笑地道:“等我大仇得报,再来跟随法师,可好?到时候再修佛积德,消除罪业,应该不晚。”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弘能毕竟年轻不大,被问的哑口无言。 真观不再理他,转头看着张闻:“听闻真常师兄为金刚寺盗经而自杀,真有此事?” 少林寺通报了各大宗门,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张闻原话回敬,而且真常之事与自己脱不了关系,看真观与真常似乎有点联系。还是不要说得太细,免得出现意外。 “我在赫连山附近都听闻此事了,有什么不能说的?”真观没什么表情地问道。 张闻愈发觉得奇怪,若你和真常毫无关系,怎么老是抓住这个问题?于是他斟酌了一下道:“真永师兄盗经被发现,扯出了真常师兄,他见逃脱无望,于是自杀。” “自杀……”真观低声重复了这个词,然后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阿弥陀佛。此地不禁妖类,两位施主请进。”弘能再次对着庙外说话。 张闻对弘能感应之力大为惊叹,自己已开了四窍,可在如此沙暴之中,也没法感应到外面之事,而他却可以! 不过,怎么又是妖怪?除了舍利塔中,自己这辈子遇到的妖怪,就属今日最多了! 虽然都说瀚海深处藏有不少大妖。一些险地密地更是妖族居所,可这里也不是深处啊,等等,贪汗地貌复杂。据说有险地一处? 真慧又目光炯炯地看向了门边,小声道:“师兄,会是狐妖吗?顾大哥,****夜读书很适合你啊。” 他自身没有男女之念。纯粹是小孩子的好奇。 额,我难道已经开始给他讲聊斋故事了?张闻有点记不太清楚地想道。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无论男女老少,目光几乎都会被那名少女所吸引,她十六七岁,国瑟天香,嘴巴天然微嘟,红艳欲滴,娇憨之中带着发自骨子里的魅惑,清纯与性感并存,若论相貌,张闻所见,只有江芷微和顾小桑能与她媲美,要是言诱人程度,大气爽利的江芷微和古灵精怪的顾小桑,都要比她差了半筹,当然,各人有各人的品味,张闻就不是太好这一口。 真是狐妖吧……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 “人类?”那老者白发苍苍,浑身书卷气,可看到张闻等人的时候,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文伯,法师允我们暂避沙暴,我们就得尽客人之道。”少女声音清脆地说道。 文伯点了点头,转头看着真观:“是相柳一族哪位尊者为你灌体的?” “是九元妖尊。”面对正统妖族,真过气被压制,显得相当敬服。 “九元妖尊?他不是被镇压在少林后山吗?你是少林出来的人?”少女满脸好奇,闪着一双星星眼问道。 真观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尊驾可是来自天海源?” “你准备到天海源投靠我们?”少女笑嘻嘻地不答反问。 文伯咳嗽了一声:“人多口杂,找机会再说。” 纵使传音入密,亦有被窃听的危险,尤其上首那年轻和尚,自己看不太透。 少女哦了一声,怏怏坐到一旁,过了片刻,她又活泼了起来,打量着张闻等人,问着真观:“他们之中也有和尚,莫非也是来自少林?” 真观当然不会为张闻和真慧隐瞒,指着两人道:“他们两位乃少林嫡传。” 听到了真常的消息,自然也听到了玄悲带着两位嫡传到金刚寺质问之事。 “少林嫡传?”少女贝齿微露,笑容魅惑地看着张闻,“你背刀又拿剑,可是学得阿难破戒刀法和达摩剑法?” 这货猜得好没道理!张闻腹诽了一句,少林外景级的刀法虽然只有阿难破戒刀法一门,可开窍期的刀法还是有不少的,剑法更不必说,凭什么直接猜阿难破戒刀法和达摩剑法?难道我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 对于这种问题,张闻自然不会回答,可一下忘了旁边的真慧,他老老实实地答道:“师兄没学过剑法,长剑只是战利品,阿难破戒刀法倒是会。” 出家人不打诳语。 少女的脸瑟顿时就变了,直接站起,厉声喝道: “妖圣遗令,习练阿难破戒刀法之人,妖妖得而诛之!” 我去,我招谁惹谁了?张闻满肚子的冤枉。 不知为什么,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得到阿难破戒刀法真意传承时的场景,当时“情义善仁,莫入此门”的下方,有一个深不可及的小孔,里面仿佛有无可名状的火焰在燃烧,它的旁边,刻着蝇头小字: “负心薄幸者,杀!” 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关我屁事啊! 但他不敢怠慢,因为那名少女的妖气相当可怕,更为恐怖的是,叫做“文伯”的老仆人虽然妖气淡薄,却给自己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不亚于元孟支和安国邪,甚至犹有过之! 张闻右手红日镇邪刀扬起,心意沉静,最熟练也掌握最深的“断清净”刀意内敛,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看着衣白胜雪的少女背后扬起几根毛绒绒的火红尾巴,不添狰狞,反而更显别样诱惑,张闻莫名其妙闪过一个念头,果然是狐狸。 不过这小狐狸好像有点“迂腐”,刚才以“为客之道”劝阻了文伯“吃人”,现在又大声地将动手的原因喊出,颇有不教而诛谓之虐的意思,以示自身坦坦荡荡,光明正大。 还是蛮有个性的小狐狸啊…… 顾长青长剑出鞘,在妖气压迫下身体难以克制的颤抖,真慧脸浮微笑,右手拈花,安静恬然,倒是无甚影响,不过他虽然在这段时日成功突破到蓄气大成,实力也对现在的交手毫无帮助。 白衣少女背后五根火红尾巴轻轻飘荡,洁白如玉的双手抓出,身如幻影,指甲似剑,而而文伯仅仅一步,就跨到了她的前方,右掌拍出,黑风卷起,一张张人面冤魂凸显出来,他们没有一丝痛苦和抗拒,反倒兴奋、激动和喜悦地扑向张闻等人。 为虎作伥?这是虎妖? 张闻正要斩出“断清净”,身前突地多了一道身影,年轻神秘的和尚弘能挡在了双方之间,他双手合十,低宣佛号:“阿弥陀佛,嗔毒入体,万劫不复,还请两位施主罢手。让贫僧开解一二。” 他过来得极快,张闻不得不往侧方跨了一步,重新准备出刀,要不然就会直接斩在他的身上,可文伯和小狐狸却半点没有收手的意思,一前一后,或拍或抓,直接打到了弘能身上。 “若我得证菩提时,必让世间纷争平息,有情众生再无苦海之痛。悉数超脱彼岸…… 这飘渺无踪的声音里,张闻的眼睛一下瞪大,准备出刀的右手凝固在了刀柄之上,因为那一个个伥鬼穿透了弘能,直接扑到了佛像之上,毫无收获,因为文伯的右手,小狐狸的爪子,打在弘能身上就像击中了梦幻泡影。毫无阻碍就穿了过去! 而弘能没有像幻影一样消失,始终低声诵念着经文,无论视觉、听觉和感觉,他都是活生生的人! 直到此时。张闻才发现自身的状态也颇为奇怪,有一种似在此界非在此界的奇妙感觉,天地万物是如此和谐,仿佛自己也成为了它们运转中的一部分。 他微微侧头。看向顾长青和真慧,他们表情茫然,似乎也有类似体悟。 小狐狸里呆呆地收回爪子。迷茫地看着弘能,文伯又惊又疑,将她护在身后,不敢动手,真观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本来想要相助妖族,却连起身都忘记了。 “你,你,你!”小狐狸仿佛想起了什么,结结巴巴地指着弘能,“咫尺天涯,咫尺天涯,你这是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张闻愕然看向弘能,他莫非就是神秘兰柯寺的传人?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弘能神瑟平和地看着小狐狸:“阿弥陀佛,若是无缘,咫尺天涯,施主还请放下心中杀念。”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卖弄的是什么玄虚?咫尺天涯又非什么了不得的奥秘!”小狐狸嘟着嘴,气鼓鼓地说道,不过她也没再动手,因为一旦“咫尺天涯”,她就无法伤害到弘能和他身周庇佑的人,除非有外景巅峰或法身级的大妖强行干扰天地运转。 弘能不见半点恼怒,笑眯眯地道:“是是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奥秘。” 小狐狸愈发生气:“口是心非的家伙!别以为我只是随便说说,哼,是不是若你想对付我,我也能相应杀掉你?” 额,难道这个让人震惊的“咫尺天涯”必须依赖于不起杀念和忿怒?张闻握住刀柄,若有所思地想道,这倒是和断清净、落红尘恰恰相反。 “阿弥陀佛,贫僧不会对付施主,只会给施主诵经,化解施主心中杀意。”弘能的笑容出尘而淡然。 “哼,我倒要想想怎么才能成为有缘人?”小狐狸赌气地坐到一旁,文伯也退了回去。 弘能转头示意张闻等人归座,自己原地盘膝坐下,诵念起《金刚经》:“如是我闻……” 经声平静悠远,回荡在小小的庙内,化解着杀意,消解着怨毒。 见此情况,张闻也收刀归鞘,安静调息,文伯异常危险,若可以不拼命,谁乐意拼命?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沙暴渐渐平息。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弘能的诵经声仿佛让整个小庙化成了一方祥和净土。 小狐狸一直堵着耳朵,此时见外面天地末日般的景象消失,哎呀一声站了起来,踱着脚,娇憨道:“不要听你这和尚唠叨,烦死人了,像一只,一百,不对,五百只蚊蝇!” 说完,她气冲冲地走出了庙门,文伯紧随其后,但在离开时,回头深深地看了张闻一眼,看得张闻头皮发麻。 真观愣了愣,赶紧追了出去。 “阿弥陀佛,贫僧一时心善,让师弟平添了几分苦恼。”弘能微笑看着张闻。 张闻摇了摇头:“若是有缘,终究会碰到,换做是我,遇见失路之人,亦会伸出援手。” 这是狗血的孽缘,还不是我自己的!张闻内心腹诽道。 弘能神情欣然:“真定师弟慈悲心肠,日后必能证菩萨之道。” “弘能师兄,你是兰柯寺传人?”张闻收敛住对文伯的担心,开门见山地问道。 弘能老实点头:“既然相逢,便是有缘,兰柯寺也非什么不能提的地方。” 他算是默认下来。 “弘能师兄,刚才的咫尺天涯好生玄妙,莫非这就是兰柯寺神秘的原因?”真慧满脸兴奋和好奇地问道。 乖!张闻暗暗赞了一声,有些问题,自己这个心态成熟的人不好意思问,而有小师弟在,他就会自动自觉地发问,自己只需要微笑等待答案。 弘能神瑟平和地道:“兰柯寺不算神秘,只不过走的是另外的超脱道路,若是有缘,将来几位自会知晓。” 张闻听出他话里暂时不愿意透露更多的意思,轻轻点头,不再多问,可心里面却在猜测着兰柯寺到底走了什么超脱法门。 神道?可也不见他们广传香火……功德之道?宏愿之道?这倒是有几分可能,刚才弘能说过在佛陀前发下大愿,在荒芜之地修建佛庙,以得功德,可功德和宏愿之道不可能有“咫尺天涯”的神秘啊,万法不侵不该是这样吧…… 张闻突然觉得自己对佛门,对佛门的经典了解甚少,完全就是一个伪和尚,若非如此,或许能从佛门经典中看出兰柯寺神秘道路的根脚。 沉默了片刻,顾长青忽然皱眉道:“这两个妖怪应该是贪汗险地的妖怪,若我们再去贪汗,危险极大。” 这正是张闻刚才担忧的问题:“不仅仅是去贪汗危险,我怀疑出了庙门,无论走向哪方,不用多久,都会‘遇上’文伯和小狐狸。” 莫名其妙的妖圣遗令!张闻好生怨念,不过也毫无办法,都说是遗令了,还能拿死人出气不成? 这真是不知几辈子的因果落到了自己身上……张闻刚起这个念头,忽地想到阿难破戒刀法最后一式,也是威力最恐怖的一式,“粘因果”!按照六道轮回之主的描述,这是“无解”之刀,玄之又玄,除了凭高出很多的境界强行化解或有对应特殊法门防御,否则一刀斩出,敌人因果断绝,无有不亡,乃佛门因果之说在武功上的体现。 但是,敌人死后,斩出这一刀之人会自行粘上对方最大的因果,若不化解或消除,等到因果爆发,死无葬身之地! “我这刀还完全没有头绪,就莫名其妙粘上了这因果……”张闻颇为无奈。 听到师兄和顾大哥交流,真慧嘴快地说道:“文伯好像是半步外景。” 是啊……张闻最头痛的就是这个,难道要在佛庙里等到雷暴天气出现或师父长老们寻来?可这里是戈壁荒漠,非是大型绿洲,前者几年也未必会有,而后者,自己毫无疑问又会被“抓回”少林了。 弘能宣了一声佛号道:“贫僧惹出来的因果,自然由贫僧化解,真定师弟,贫僧送你们到贪汗绿洲,现在非妖乱大地的时代了,‘天海源’的妖怪若不想被各武道大宗围攻,不会贸然进攻人类城池的。” “多谢师兄。”张闻老实不客气地道,同时疑惑地看着弘能,“天海源?” “妖乱大地之后,人皇压世,邪魔鬼怪退避,自此躲入各大秘境,以‘世外桃源’自称,所以有‘天海源’、‘妖圣源’、‘九洞源’、‘齐天源’等妖族聚集之地,其中‘天海源’以九尾妖狐一族为主,就位于贪汗险地内,是一处可以移动的秘境。”弘能对此倒是知之甚详,毕竟他是正常下山游历的弟子。 张闻又长了见识地点了点头:“师兄,我们这就出发吧?” 有咫尺天涯在,倒是不怕妖怪。 “好。”弘能捏动着念珠,缓缓起身。 天空蔚蓝,不见一丝云彩,通透而高远,张闻、真慧和顾长青跟在弘能身后,踩着砂砾,向着贪汗行去。 三人虽未勃发全力,但轻功都是不弱,也算脚程极快,而弘能看似正常行走,却丝毫不比他们慢,几有步步生莲之感。 过了几个时辰,莽莽戈壁之上的风化岩石开始变多,地势也有了起伏,至此,张闻知道贪汗已经很近了。 就在这时,天空忽地阴了下来,非是乌云汇聚的阴沉,而是一种透着凉爽轻快的阴影,仿佛天空被一层轻纱遮住了般。 “阿弥陀佛,三位记得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不要受四周事物的影响,心不起波澜,则身在净土。”弘能突然开口说道。 “是,弘能师兄。”张闻双手合十,暗道莫非靠近天海源了?或者现在由烈日当空变成阴凉舒爽的天气,就是因为天海源? 真慧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弘能师兄,还没有进入贪汗地形,难道是天海源自己移动过来了?” 弘能还未回答,前方的景瑟就变了,原本是几块风化岩石点缀下的戈壁,一望无际,苍莽荒凉,此时两旁山峰黛翠,一条大河从中飞越,泊泊而流,清澈见底,鹅卵石各有形貌。 大河边上,绿草莺飞,花树成林,不时有村落人家,抬头往上,还能看见山峰洞穴雾绕,若极目远眺,河水顺流而上,在前方高原汇成了一个烟波浩渺的平湖,它淡蓝通透,波光淼淼,水汽蒸腾,恰似天上之海。 “天海源……”光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张闻脑海里就浮现出这三个字。继而又想起另外一段话,“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从口入。初极窄,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在苍莽荒芜的戈壁,突地遇到这样中原锦绣似的地方,真有踏入桃花源的感觉。 “阿弥陀佛。天海源乃秘境之中少见的那种,可以自由移动,今日在贪汗,明日于东海,而且若非机缘巧合,真正碰到入口,否则内中主持之人让你见到,便能见到,让你难遇。纵使穿行过去,亦毫无察觉。”弘能用比较夸张的说法强调了这一点,从贪汗到东海,哪里可能只要一日。 这就是非在一界的感觉……张闻传音入密叮嘱了真慧几句。让他不要乱跑,紧紧跟在弘能身后,自己与顾长青一起,目不斜视。澄心静意。 “嘻嘻,有人来了!”花树中钻出来一位位容貌姣好的女子,她们身段婀娜。看着行于岸上的张闻等人,指指点点,状似兴奋,一副不知多少年没见过人类的样子。 一位眉梢眼角都带着妩媚的少妇大着胆子走到张闻等人旁边,眼神勾魂地道:“几位小哥,远来疲乏,不如去我家暂时歇会儿,用点茶水?” 弘能看着前方,目不他顾,仿佛边上的少妇是红粉骷髅。 张闻回味着每次抵御阿难破戒刀法反噬后的心境,洒然无波地经过,真慧年纪尚小,对此毫无感觉,顾长青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一位位女子聚了上来,想要拉着几人的衣服,拐回家中,可伸手过去,直接穿透,状若无物。 她们一下愣了,各自脸上浮现出魅惑的笑容,双手解衣,缓缓滑落,或青涩或成熟的胴*体展露出来,有的搔首弄姿,有的粉舌舔唇,有的目蕴奇光,有的抚摸胸前,有的低低呻吟,顿时,张闻等人周边宛如天魔舞场,瑟艳缤纷,脂光粉肤,让人难以克制。 男女之道,不外如是,浓烈的仿佛有淡淡粉红之气弥漫。 “阿弥陀佛,舍利子,瑟不异空,空不异瑟;瑟既是空,空既是瑟。受、想、行、识,亦复如此……”弘能低声诵起了佛经。 张闻虽然在这方面也算颇有“见识”,但面对九尾狐族一脉直指心底的诱惑,还是有点承受不住,赶紧运转阿难破戒刀法带来的那种心境,低头跟着弘能念起了瑟不异空空不异瑟。 相比较而言,真慧坦诚好奇地睁着一双眼睛,毫无情绪浮起,看起来呆呆的,却给人大智如愚的感觉,而顾长青,呼吸变得粗重,眼睛紧紧闭上,嘴里不断念着圣人教诲,双手互相握住,好不容易才忍耐下来。 “你们终于来了。”一道似甜美似幽幽的声音响起,狐族裸女们突地消失,天魔幻景般的一切不复存在,显出一个个衣着完好的女子,她们神瑟绯红,有的捂住脸庞,显然刚才用心施展的幻术让她们羞涩难当,有的虽然同样红晕上脸,却强自镇定,反而对着张闻等人吐着舌头,做着鬼脸,一副娇憨之态。 不知为什么,张闻觉得这样的她们反而比刚才故意做出的样子更有诱惑力。 “阿弥陀佛,还好她们自己不知……”张闻连忙稳住古井无波的心境。 前方一道人影如弱柳扶风,款款行来,正是之前所遇的小狐狸,她穿着保守,除了千娇百媚的脑袋,只有双手和一双脖子裸露在外,雪白衣裙将自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而又不失飘逸。 正所谓“要想俏一身孝”,小狐狸本身就清纯绝美,配合现在的打扮,更是楚楚动人,俏美异常,再加上修长白皙的脖子,有点婴儿肥的纤手,娇憨之中透出的天然媚骨,保守的打扮并不显得保守,反而让人有种将衣服撕碎的疯狂冲动,比之前全裸的狐女幻影诱惑了不知多少倍。 咕噜,张闻吞了一口唾沫,不敢再看,视线下移,盯着脚尖,九尾妖狐一族魅惑全开,那真的只有高僧大德、玄门羽士才能抵御得住,自己这伪和尚修行还差得远,不过若真把阿难破戒刀法一路练到底,似乎也不怕了…… 他思绪纷飞,不知不觉就发散到别的地方去了,有点忘记面前还站着小狐狸。 顾长青同样不敢再看,盯着地面。仿佛那里能捡到银两。 真慧与弘能一样,大大方方直视,纯以欣赏的姿态看着小狐狸。 “阿弥陀佛,施主心中有怨,难得平静。”弘能说了一句,再不看小狐狸。 过了片刻,四人有惊无险地经过了小狐狸,气得她原地跺脚,娇憨毕露。 “尔等莫非当天海源无人?”高旷威严的声音远远传来,天空越来越昏暗。一只嘴巴能吞掉山峰的狐狸脑袋凸显于半空,周围有八条白瑟尾巴缠绕。 它气势恐怖,妖气上贯青天,下抵黄泉,乃张闻生平感受到的最可怕妖气。 妖气带来的威慑与颤栗,直入心底,张闻身体微微颤抖,金钟罩下意识就要运转,可旋即响起弘能之前的反复叮嘱。莫要起争斗之意,安闲清净,以面对极乐自在之心面对一切。 于是,他收敛住精气神意。左手扶着腿软的顾长青,右手提着同样抗拒不住身体下意识反应的真慧,内气输入,帮他们平稳。 嘿嘿。你大智若愚归大智若愚,这种时候还是无法抵挡啊……张闻略微得意地想道,刚才小师弟面对美瑟诱惑可比自己好一点。 我就是这么狭隘的人。绝不放过嘲笑的机会!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执着于已经过去的因果?”弘能叹了口气,迈步前行,竟有竹杖芒鞋轻胜马之感。 张闻恢复了“出尘”的姿态,跟在弘能背后,嘴角含笑,飘然而行。 ………… 邪岭,则罗居大营。 “康支,你可要广派人手帮我搜捕那厮啊。”一个背部微驼,皮肤黝黑,无论长相还是打扮都像乡下农夫的男子愁容满面地道,仿佛在忧愁自家田里的庄稼今年歉收,他眉角有一颗拇指大小的黑痣。 一位摇着折扇,做中原士子样的三十来岁文士呵呵笑道:“尤还大当家,你乃则罗老大的师侄,你的事情便是我们的事情,虽然则罗老大还在哈勒暂避少林援兵,但只要你吩咐,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哎哟,不要说得这么严重,不过是搜捕一个小子。”农夫模样的男子正是赫连山七十二匪之首的“立地阎罗”尤还多,曾经人榜上排名四十一位,但年龄过了三十五后,就自动下榜了。 他听出康支隐隐的挑拨之意,不敢接下这句话,自顾自地说道:“唉,我招谁惹谁了,不知是哪次打劫走脱了一个小子,被他学成武功归来报仇,整整杀了我十八个兄弟啊,十八个兄弟!” “我一路追着他到了贪汗,却一下失了他的踪迹,不得已上邪岭来请你帮忙啊。” 康支听尤还多损失如此严重,也正瑟了起来:“麻烦尤还大当家等等将这小子的长相描述出来,我好找画师绘成搜捕图。” “没问题,康支你是则罗师叔的头号军师,一切都拜托你了。”尤还多这人似乎毫无气势,“对了,刚才你说少林援兵,不知来的是谁?” 康支叹了口气:“少林下了血本,来的是达摩院首座空见和戒律院首座无净。” “空见?虽然他还未踏入半步法身,但也是地榜排名前三十的人物。”尤还多皱了皱眉。 空见是仅余的几名空字辈僧人之一。 康支摇着折扇:“可不是吗?武道大宗的外景巅峰是一般的外景巅峰能比的吗?” 虽然能走到外景巅峰这个层次,再出身平凡的人也肯定有了诸多奇遇,“传承”不可谓不好,但也只有部分人得天独厚,有了上古神灵或仙人的遗府,可以与直接修炼法身绝学的武道大宗嫡传巅峰媲美,剩下的部分外景巅峰,或多或少,还是差了一些。 “唉,反正老祖也回哈勒了,事情不用再多想了。”尤还多叹了口气。 康支哼了一声:“对少林之人,我确实不敢多想,但襄助小秃驴那人,我却是查出了眉目,有‘少侠’指认,他是顾家堡的顾长青,安国大爷死得那晚,他正好在该处,第二日便匆忙离开,哼,若不处置他,还以为我邪岭无人!” “你想怎么做?”尤还多依然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康支笑了笑:“帮助西域之外的人欺负本地人,是大阿修罗最厌恶的事情之一,我倒要看看身毒寥还庇不庇佑顾家堡。” “也不要逼人太甚,身毒寥也是个倔脾气。”尤还多挠了挠头。 “放心,我不会太逼迫顾家堡,好歹也是曾经出过外景的大族,或许有些底蕴。”康支呵呵笑道,神瑟变冷,“我已经‘送’信给他们,让他们交出顾长青的直系亲人,然后由我们处死在戈壁里,以儆效尤!” 第112章 一股无名火在张闻心中猛地腾起,差点直接走过去询问此事,一直盯着厨房的真慧也回过头看向顾长青,带着怜悯关心的神色。 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家人……或许是上辈子出身相对安稳的国家,张闻对灭门惨案、祸及家人等只有单薄而空洞的印象,没有感同身受的体会,毕竟身边并没有发生过,所以,之前听到师父全家被杀,他也杀了对方全家报仇,更多的是同情,是猜测,可现在,顾长青的家人虽然不是自己的家人,可此事却因自己而起,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他胸中怒火燃烧,恨不得荡平这群丧尽天良的马匪,恨不得将此事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深吸几口气,张闻拍了拍顾长青的肩膀:“长青,先别难过,或许是以讹传讹。” 顾长青打了个机灵,神情透着点畏缩,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是啊,可能是以讹传讹,我顾家堡虽然没有外景,但亦是堂堂大族,哪会庇佑不了堡内的族人,而且,而且还有身毒寥,他和则罗居一向不合,怎么可能任由则罗居手下行事……”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找着诸多借口,想要论证刚才听到的是谣言。 情绪激荡之下,他并没有用传音入密,所幸位置偏僻,其余人等又都在各自交谈,无人注意,不过就算有人注意,张闻也不怕,听刚才几人讨论的内容,似乎金刚寺才服软,师父等人应该还在播密等地方,尚未返回少林,此时知名的马匪要么藏得死死的,要么谨守营地,没什么人能威胁到自己。 “唉,顾家堂堂大族。怎么‘恶书生’康支一封信,他们就乖乖将族人交出?以后谁还愿意跟随这样的家族?”刚才说话的富商打扮者叹了口气,他亦是传承很多代的家族出身,对顾家的举动很是鄙视很是不解。 听到这句话,顾长青猛地往后仰了仰,似乎差点晕厥倒地,神情凄然迷茫,眼神空洞畏缩,隐约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与富商说话的人是位沙客,消息颇为灵通。他跟着叹了口气:“却是顾家小子做差了,他若是与雪山派等混在一起,诛杀则罗居手下的马匪,谁能说他什么?身毒寥只会乐见其成,更好地庇佑顾家堡。” “可是,他居然与中原和尚勾搭起来,连杀了瀚海两位九窍高手,此乃大阿修罗最厌恶的事情之一,纵使他乃地上神灵。不会搭理蝼蚁,但身毒寥哪会冒着在他心中印象败坏的可能出手帮助顾家堡?嘿,要是没有这层关系,以哭老人护短的个性。早就上门杀他全家了。” “因此,‘恶书生’康支通过白头鸟寄出了两封信,一封给身毒寥,一封给顾家族长。前者顾及了身毒寥的面子,让他默许了此事,后者要求不算太过分。并没有让顾家家破人亡,只是让交出顾长青的直系亲眷,在没有身毒寥庇佑的情况下,考虑到之后则罗居的报复,顾家族长屈服了。” “这亦算是理智,否则少不了被则罗居灭个满门。” 虽然顾家堡与邪岭一北一南,隔了大半个瀚海,但近一个月的时间,还是足够白头鸟来回两趟了。 富商长长地吐了口气,想了想自己的家族,似乎也只能放弃少数,顾全大部分了,他神情沮丧地道:“莫非这瀚海就没有天理,谁实力强谁就能随意支配别人的生命?” “哈哈,你行商多年,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拳头就是道理,金钱和权势也是道理!”沙客大笑道。 “还是我大晋好啊,好歹世家门派做事还得顾及脸皮,表面讲个理字。”富商摇了摇头。 至于邪道帮派,有世家门派等正道压着,等闲也不会做出太天怒人怨的事情。 听着他们的话语,顾长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隐有鲜血流出,似乎指甲嵌入了肉里。 “我做差了吗?真的做差了吗?”他抬起头,像是在询问张闻,可目光空洞,根本不知道在望着谁。 张闻亦是悲伤与怒火冲脑,强吸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你没有做差,只怪他们太恶毒太无法无天。” 顾长青腾得一下站起,又强行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道:“真定师弟,麻烦你想办法打听清楚这件事情。” 他眼神淡漠,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沉静。 张闻点了点头,出去街上转了一圈,找到一个半大小子,给了他碎银子,让他去酒店等地方悄悄打听。 过了好一阵子,张闻回到客栈,桌上摆满了之前点的烤羊腿等肉食,但全都已经发凉,没有动过一筷,就连真慧也一直说着佛经上的故事宽慰顾长青,对美食“不屑一顾”。 “事情恐怕是真的。”张闻脸色严肃地说道,他右手紧握刀柄,恨不得立刻拔刀斩杀马匪。 “我父母,还有弟弟妹妹,是怎么死的?”顾长青说话一句三顿,似乎不敢知道答案。 张闻看了看四周,高声道:“小二,把食物送到房间。” 此地不宜深谈。 顾长青行尸走肉般站起,晃晃悠悠地走到二楼客房。 张闻关上房门,确定左右无人后才道:“伯父伯母清楚被送到邪岭的下场,所以为了不受屈辱的折磨,当场杀了小弟和小妹,自杀身亡。” 顾长青怔怔看着张闻,两行眼泪突然从眼角滑落,语带哭腔地道:“我父亲为家族出生入死多次,留下了病根,每到阴冷天气,就会浑身疼痛,彻夜难眠,我娘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从来不与他们争执,只是默默地照顾我父亲和我们,我弟弟才十来岁,刚刚开始蓄气,是个坚强的小男子汉,我妹妹不过几岁,活泼可爱,总是跟着我乱跑,他们竟然舍得?他们竟然舍得!” “长青……”张闻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所有的安慰所有的语言,在这样的惨事面前,没有一点力量。 顾长青将头埋入双手,痛哭失声:“我二十岁开窍,在族内算是不错,父亲对我寄予厚望,可是,可是我反倒连累了他们……” 他猛地抬头,看着张闻,脸上挂着泪水:“行侠仗义真的错了吗?连自己家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大侠?” 声音里透着深深的迷茫和自我否定。 张闻诚恳地看着顾长青:“此事因我而起,就算错,也是我的错,而且,我不觉得行侠仗义有错,错只错在我们没有做到比坏人更奸猾更狠辣,要想做大侠,就要比马匪大盗更多心眼,就要对他们斩尽杀绝,不留一丝后患。” 他这也是在反省之前的一些做法,除恶务尽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是这样吗?”顾长青还带着动摇地问道。 “你不想报仇吗?”张闻为了让顾长青早点走出自责,故意如此问道。 顾长青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睛里“燃烧”着无法言喻的恨意:“想!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杀掉恶书生,杀掉他这罪魁祸首!恨不得让族长跪在我面前!此仇不共戴天!” 他整个人好像一下活了过来。 张闻点了点头,满脸严肃地道:“你要明白,只有掌握了力量,才能帮助我们报仇,帮助我们主持正义。” “是的,而且我想通了一个道理,对于坏人,感化是没有用的,只有让他们知道,若是做了坏事,得付出十倍乃至更多的代价,他们才会收敛。”顾长青恨声说道。 张闻没有反驳,这也是自己的部分看法,感化和惩戒必须同时拥有才是正道,小罪可以靠感化和轻微惩戒,那种丧尽天良的,只有狠狠惩戒,才能震慑住与他一样的人,感化在这个时候是单薄而毫无作用的。 他指着桌子上的食物,沉静地道:“既然要报仇,那我们就得补充好体力。” “然后呢?”顾长青期待着张闻的安排。 张闻铮的一下拔出红日镇邪刀:“然后我们去邪岭!” “什么?”顾长青虽然想报仇,但也没有想过现在去报,实力还差了不少啊! “此事因我而起,赴汤蹈火也要助你报仇,而且现在邪岭头目只剩四窍的恶书生和两名七窍的高手,其余不过六窍以下的马匪,虽然人多势众,但也并非没有机会,至少胜过则罗居或其他首领返回后。”张闻沉声说道,“只有让马匪知道,纵使身在邪岭也难逃因果,他们才会少做坏事。” 他没有想过找师父等长辈来帮忙,因为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犯杀戒,顶多将恶书生抓回少林,镇压在后山,念经感化。 “对,恶书生肯定没想过我们敢直接袭击邪岭!”顾长青表情扭曲到狰狞地道。 张闻戒刀指着邪岭方向,冷声道:“此去危险,但我不惧,只想杀到恶书生面前,取他狗头,只想纵火一烧,烧掉这恶人营地,你呢?” “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顾长青脸色苍白,可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师兄,我也要去!顾大哥的家人是因为救我而亡的。”真慧难得郑重。 张闻想了想:“你偷偷地负责放火,不要正面冲突。” “是。”真慧重重点头。 张闻收刀归鞘,直接坐下:“那就吃饭吧,吃完以后踏平邪岭!” 冷月如钩,孤悬天穹,夜色深沉,不少阴影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邪岭大营外围,马匪四人一组,轮流巡视着几处上山之道,不时举着灯笼,看向岩石后面与大树之上,防止敌人偷袭。 不过,他们的巡逻显得有点懈怠,不时低低交谈。 说来也是,自则罗居在邪岭立营,从未有人来袭击过此处,到了他晋升外景,成为瀚海一霸,邪岭更是马匪们谈之心颤的地方,谁敢来袭? 所以,回到邪岭大营后,这些马匪都放松了戒备,发泄着积攒的压力,丝毫不担心会有人偷营,所谓巡逻,不过是例行之事。 每一组巡逻队伍,领头的都是开了眼窍的头目,跟着三个蓄气期的普通马匪,目前这组走到一株大树之前时,有长相机灵的年轻马匪笑呵呵道:“头儿,我撒泡尿。” “懒羊懒马屎尿多。”开窍头目捂着鼻子,往旁边挥了挥手,“快去快去,真是晦气!” 话音刚落,他忽然发现身旁的黑暗里劈出来一口戒刀,之前没有一物的地方,居然有戒刀突兀斩出! 这一切显得如此吊诡如此可怕! 头目也是彪悍之人,面对这已经来不及躲的一刀,居然不闪不避,同样挥刀下劈,屡次刀头喋血的经历让他下意识做出了最正常的选择。 可是,也仅仅是普通情况下最正常的选择。 叮! 马刀如中金石,可仅仅是斩到了一条横起阻挡的手臂,而戒刀砍断了头目的脖子。鲜血喷出,将他自身染得赤红。 这一幕电光石火,发生得如此迅捷,剩余两名马匪还未来及做出反应,就看到头儿脖子半断地倒下,正当他们回过神,想要大叫时,一道身影从树冠扑下,长剑直直插入了其中一名马匪的喉咙,还搅了一下。而另外一边,同样有身影从岩石缝隙里蹿出,右手拈花,轻轻一拂,封住了背对他的马匪大穴。 撒尿回来的马匪看到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得大叫,试图引起营内同伙的注意。 然后他看到戒刀斩来,直接将自己横档的兵刃斩断,将自身斩断。 陷入黑暗前。他模模糊糊地想道,老子死了你们也活不了,营内肯定听到我的叫声了。咦,怎么还没有动静…… 真慧疑惑地看着倒下的马匪:“师兄,为什么他一直小声地咿呀咿呀叫啊?” 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大叫吗?怎么感觉像中邪了? “也许他有羊癫疯吧。”张闻满脸正经地哄着真慧,离开轮回世界后。自己的幻形神功进展极快,前两日又有天海源的经历,一日相当于一月。基本接近圆满了,所以,法门完全掌握,几有当初段向非之能,这种干扰感官,让对方听力“失常”,自以为在大叫的手段正是其中之一。 真慧哦了一声,指着地上唯一的活口,表功般道:“师兄,我抓了活的。” “干得好,正需要抓个俘虏,弄清楚营地内的状况和布置。”张闻表扬了真慧一句,将活口拖到了一块巨石之后,顾长青眼神略显疯狂地将三具尸体一一丢下道旁斜坡,掩饰着最明显的痕迹,免得营地箭楼上可以登高望远的那位发现不对。 巨石后,张闻眉心发胀,精神外散,目光幽深地看着眼前马匪,解开了他的哑穴:“将营地内的布置告诉我。” 这名马匪本待呼救,可一接触张闻的眼睛,就有一种心神都要被吸引进去的感觉,恍恍惚惚地回答起他的问题。 这亦是幻形神功的用处之一,虽然只能用在境界比自己低不少的敌人身上,但亦是妙用无穷,乃打探情报的极佳选择。 故而,哪怕幻形神功各方面的效果都比不上半步外景,对张闻这个等阶的人来说,也几乎是神级辅助了! “小师弟,这是营地的食物仓库,里面存放了很多桶油,你先找根长绳,用油浸透,再将油分别倒在这些地方,接着用浸过油的长绳一次点燃,然后从这里离开,绕到这里,躲到这里……”张闻在地上画了营地草图,仔仔细细地给真慧讲述他的任务和退路,免得出现危险,“听明白了。” “嗯。”真慧小脸绷得很紧,非常郑重其事。 张闻转头对顾长青道:“‘恶书生’康支为人谨慎,住所就在两位七窍头目的中间,我虽然不惧,却也担心双拳难敌四手,所以我们先躲在附近,等到火起,营地混乱,再直闯康支住所,以快打慢,实行斩首战术。” “斩首战术?”顾长青下意识反问。 “就是擒贼先擒王,康支是则罗居的军师,主持营地,只有先拿住或困住他,才能让营地的混乱无法恢复,到时候,两名七窍高手必有一位会先行去查看火势,发现后方不对才会折回,有这工夫,我们就能从容对付剩下那位七窍高手和康支了。”张闻详细地解释道。 顾长青目光满是恨意地道:“好,康支交给我。” 虽然他比康支少开了耳窍,但这并非太大的差距,自身传承又不算差,只要肯搏命,拖到张闻解决掉七窍高手过来,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而对死都不怕的人来说,哪会怕搏命! 避开箭楼,张闻三人从另外的地方潜入了营地,然后真慧自己一人去了基本没有防御的食物仓库,而张闻运转幻形神功,如鬼魅般带着顾长青穿越营地,抵达了康支的居所外面,躲到了阴影里。 一路上,因为箭楼的存在,好几次巡逻无法避开。全靠阴影和幻形神功,两人才瞒过了那群心思懈怠的马匪。 因为营地承平多年,康支的居所是一处修建起来的院子,雕栏玉砌,颇为奢侈,他两旁的院子则由两名七窍高手居住——则罗居保持着当年独行盗匪的习惯,只有女人,没有家眷,在营地时,直接住议事大厅。财物分成三份,一份运到哈勒,交给哭老人,一份作为马队之物并部分赏给下属,剩余一份,他就像安国邪一样,秘密购置了产业,藏于那里。 躲到阴影之后,张闻示意顾长青先等着。自己精神外放,包裹全身,小心翼翼地跃上房顶,确认康支的存在。 “这么晚还在议事……”张闻发现康支就坐在院子中央。一边摇扇赏月,一边吩咐周围的属下。 “加大顾家之事的传扬力度,让瀚海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是外来者。他们有家有口,谁敢与我们作对,这就是下场。”康支冷笑道。 这个人很有名。特征明显,所以张闻一眼就认出了他,此时听到他的话语,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强忍住冲动,现在突袭杀掉康支不难,难的是事后怎么脱身,于是重回顾长青身边,点头示意康支在。 两人静静等待,耐心十足地等待,过了片刻,远处突然窜起火焰,熊熊燃烧,一个“尖利”的声音大声喊道: “走水了!走水了!” 轰,营地一下变得嘈杂,仿佛有无数声音同时爆开,有的马匪奔去救火,有的茫然失措,有的过来请示。 随着康支一声吩咐,左侧院子内的七窍高手带着部分马匪前去查看,防止是敌人捣乱。 “就是现在!”张闻传音入密,对顾长青低喝了一句,然后再次运转幻形神功,精神包裹全身,轻轻跃上了屋顶,顾长青紧随其后,也跟了上来。 此时,由于火起,康支显得很戒备,手下十来名马匪将他团团围住,部分是开了两窍四窍的好手,有准备的情况下,幻形神功的效果有限。 不过,能引走一名七窍高手,制造出混乱,张闻已经相当满足,并不在意无法偷袭。 “是男人就要刚正面。”张闻看了顾长青一眼,露出两排白牙,猛地飞扑过去,戒刀下斩,刀光暗红。 早有准备的康支后退一步,折扇一摇,三道乌光直取张闻,而十来名马匪在几名两窍或四窍的头目率领下,迎了上来。 张闻暗使千斤坠,一下落地,避开了那三道暗器,可与康支之间却多了一道“人墙”,闪烁着寒光与“锋利”。 他脚步不停,对着一把把马刀和长剑冲了过去,左手抬起,护住面部和喉咙,然后就像一辆重型战车,狠狠地撞到了刀墙剑林之上。 正面的几名马匪只觉刀剑传来巨力,整个人忍不住后仰,接着惊恐地看到,大部分马刀长剑要么被左手挡住,要么根本无法穿透对方暗金泛起的皮肤,只有很少一部分才制造出了伤痕,有鲜血流出,可就算如此,伤口也不深,兵器似乎被肌肉牢牢夹住。 “杀!” 张闻暴喝一声,左手往外一推,右手红日镇邪刀猛地横挥。 暗红掠过,一颗颗头颅飞起,鲜血如瀑喷出! 尸体倒下,张闻面前顿时变得空白,只余两旁的敌人,他施展出风神腿,甩开他们,不管不顾直奔康支。 看到这刚猛一幕,康支似乎有点吓到,略显呆愣地看着张闻奔来。 一道明亮刀光闪过,张闻红日镇邪刀一挡,大力传来,忍不住退后一步,面前多了一个头发灰白,使斩马刀的老者,是另外那位七窍高手。 见状,剩余马匪纷纷袭向张闻背后,顾长青悄悄落入院中,绕过他们,直奔康支。 张闻顿住脚步,不退反进,迎着七窍高手就冲了过去。 暗红刀光亮起,锦绣红尘降临! 炊烟袅袅,便是红尘真意,家产万贯不够,要富可敌国;威霸一县很土,得一言决人生死;横行一方弱小,必须天上地下难觅敌手…… 灰白头发的老者看着这道沾满红尘气息的刀光,仿佛看到了则罗居跪在他的面前,向他摇尾乞怜,奉他为主。 他本是瀚海某只马匪队伍的首领,由于得过奇遇,也算闯下了字号,可惜被则罗居看中,强行收服,所以,他总是充满渴望,渴望打败则罗居,成为邪岭的主人,成为瀚海最强大的几名马匪之一。 胸口一痛,他回过神来,戒刀已经划破了皮肤,正在深入。 作为一名历经不知多少次战斗的资深马匪,他明白以自己的实力,已经没有避开的机会,唯有以招换招,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他胸腹后收,斩马刀斜劈,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 这一刀,带着刺骨的寒意袭来,张闻纵使有金钟罩护体,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血液肌肉仿佛都被冻僵了,手下动作顿时一缓。 他的刀法也是得了真意传承的? 刀未至,意先发,冻彻肉身! 当! 斩马刀落在张闻右胸,破开了金钟罩暗金光芒,划出好深一个口子,几乎能看到里面的骨骼,肌肉蠕动,夹住刀身,鲜血顺刀而淌。 若非有金钟罩的减伤和防御,这一刀就能要了张闻的命! 灰白头发的老者也不好过,虽然由于张闻动作僵硬迟缓了一下,避开了致命之伤,可胸腹完全被剖开。肠子都快“流”出了体外,伤势比张闻严重很多,毕竟他后出刀且没有金钟罩这类以防御著称的神功。 这不是张闻第一次面对有真意传承的对手,顾小桑的“无生指”更加可怕,但马匪之中一名头目突然冒出了悟刀意的招式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这种东西是能随随便便碰到的吗? 意外归意外,张闻此时是只能进,不能退,只能速战速决,不能被缠住。所以,拼刀之后,他没有半点犹豫和畏惧,完全没管身上的刀伤,侧步一滑,让开斩马刀正面,眉心发胀,精神成刺,狠狠击向对方。 然后。他左手拔出冰阙剑,微微上扬,摆出送贴的姿势。 灰白头发的老者斩马刀回收,先图防御。稳定伤势,等待后援,可突然之间,他只觉耳边“钟鼓齐鸣”。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略微发晕的脑袋顿时一眩。 这时,他迷迷糊糊地看见一道剑光亮起,纯粹而明净。充满了浓郁的死气和杀意,仿佛阎罗的召唤。 斩马刀上格,已是慢了一息,张闻长剑一收,看也没看,直接越过了他,冲向康支。 他眉心流出一丝鲜血,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神采,缓缓倒下。 后面掩杀而来的几名开窍好手和残存的普通马匪,只见前面兔起鹘落,刀亮剑闪,迅速就结束了战斗,不过,仿佛战车的蛮子是继续往前,无可阻挡,而九窍、八窍首领之下的第一高手罗辉罗当家却仰面倒下,满脸惊恐,再无生息! 这怎么可能? 罗辉罗当家曾经有过奇遇,获得了一招外景刀法的真意传承,悟出并掌握了这式“冰雪刺骨”,纵使八窍的首领面对他,也不敢说能稳胜,可今天,在一名看似很年轻的蛮子面前,他仅仅支撑了几息的时间就倒地身亡! 这名蛮子真可怕! 下意识间,他们脚步放慢,似乎在等待别的同伴最先冲上去。 康支同样没想到罗辉两招之间就毙命当场,其余准备根本来不及发动,内心一阵惊惧。 他不敢与这凶神真面抗衡,赶紧转身,打算逃出院子,逃入马匪大队之中。 张闻双腿发力,施展出“捕风捉影”,短短一息就拉近了距离。 康支吓得魂不附体,拼了命地飞奔,试图摆脱背后凶神。 而这时,顾长青绕了过来,挡在他的前方,断了他的逃路。 康支向来自傲于智谋,怯于搏命,此时哪有拼死战斗之心,面对顾长青燃烧仇恨火焰的双眼,只是身法变化,试图从旁边过去。 前有狼后有虎,他内心焦急如焚。 突然,一道人影从院外“飞”了进来,大鹏展翅,双爪下落,笼罩张闻全身,似乎要抓破他的头盖骨。 “弘头儿赶回来了!”见是另外一名七窍高手发现不对,半路折回,院子中的马匪们顿时又加快了步伐,争先恐后,抢着分一杯羹。 有罗辉在,他们都知道用出这种外景级刀招消耗极大,只余普通战力,所以见有七窍高手顶上,自然克服了心中畏惧,多了立功的迫切。 康支也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得救了! 他抖擞精神,含着狞笑,铁骨折扇一摇,扑向顾长青。 这小子面善且仇恨冲天,后面凶神明显又用得金钟罩或金刚不坏神功,自己哪还猜不出他们的身份? 原本以为一月不见动静,他们已经潜回了中原,而消息是刚刚传开,这才没有过多提防,谁知道他们就在贪汗! 哼,这小子出门游历时不过眼窍,现在顶天四窍,自己就算杀不掉,也不至于落败,而这里是邪岭,后续好手源源不断! 面对康支的进攻,顾长青不仅脸色未变,反而透着一种得偿所愿的解脱,左脚前跨,剑尖抖动,笼罩康支上身五处要害。 此乃顾家剑法极厉害的一招,“剑指五峰”,等同搏命! 面对老鹰般凌空下击的七窍高手,张闻心中不起一丝波澜,精神再次凝结成刺,击向对方。 然后他左手之剑斜指,送出阎罗之帖,迎着两只“利爪”就冲天而起! 他不管不顾。对鹰爪功完全没有格挡,有攻无守,有进无退! 那道森严可怕的剑光再次出现于追赶马匪的眼里,它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搏命气息,剑出无回,也无需回! 而修炼鹰击功的七窍高手身形忽地晃了晃,若是平地,这无关紧要,可他正凌空下击! 剑光明净,夺走了所有的视线。 光散。人落,一立一倒,立的是张闻,倒的是那名七窍高手,他左手回收,横在额前,可在手掌边缘,一道深深的伤痕贯穿了眉心,鲜血流到手掌之上。向着左脸倾斜,化成缕缕血痕。 只差了少许,只差了少许他就挡住了这一剑! 若是被挡住这一剑,面对他的鹰爪。张闻将毫无防御之能,肯定会被抓破金钟罩,抓开罩门太阳穴,不死也重伤。而要是他不分心防御,说不得还能同归于尽。 这一剑,狭路相逢勇者胜! 张闻抽出冰阙剑后。只看了一眼剑上鲜血和丝丝寒气,就越过尸体,直奔康支,前后不过一两息的时间。 又是一名七窍高手被杀! 营地内已经没有七窍高手了! 后面追杀而来的马匪们快疯了,前方的凶神杀七窍高手简直如宰鸡狗,自己等人上去有什么用?谁先上谁死! 纵使他们再悍不畏死,也有人类正常的害怕和畏惧心理,短短时间内,两名七窍高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被杀,彻底击垮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他们一哄而散,冲出了院子,奔向各自居所,打算收拾细软,逃离凶神! 康支腿都快吓软了,顿时被顾长青不要命的进攻弄得手忙脚乱,他想逃,却被张闻赶上,戒刀施展出不含刀意仅有变化的“断清净”,后发先至,赶在他身形改变前,一刀将他劈翻在地。 他本有一些保命手段,虽说杀不了张闻和顾长青,却有逃脱的可能,但由于被两名七窍高手横死吓破了胆,顾不得用出,只想着逃。 顾长青猛扑过去,没有杀人,而是直接制住了重伤康支的穴道。 “带着他离开?”顾长青抬头看着张闻,想要找个地方好好折磨康支,当然,前提是不影响逃脱。 张闻脸色不变地道:“不能逃。” 一逃就露怯! 纵然阎罗帖不像断清净和落红尘那样极其消耗体力,可也不是寻常招式可比,连用落红尘和两次阎罗帖后,张闻的体力接近极限,除非使用舍身诀,否则跑不过马匪中的好手。 此时,其他察觉到这边不对的马匪聚了过来,足有近百号人,里面不乏开窍的好手。 “杀进去,救军师!”有人高呼道。 他们虽然惊疑不定,可胆气尚存,于是准备分兵,试图从不同地方冲进去救康支。 啪,一具尸体被扔了出来,落在了他们面前的地上。 “是罗当家!” “罗当家怎么死了?” 惊呼声不断,所有马匪前进的步伐当即变缓,眼前的院子仿佛变成了虎穴。 啪,又是一具尸体被扔了出来,再次落于他们眼前。 “弘头儿!” “弘头儿也死了……” 低低自语声不断响起,马匪们几乎全部停止了前行,营地内仅有的两名七窍高手都被杀了,短短时间内就被杀了,敌人该有多么可怕? 这不是虎穴,这是龙潭! 张闻连续扔出去两具尸体后,哗啦一下撕开左襟,光着膀子,露出泛着暗金的胸口和依然流着鲜血的伤痕。 他提起康支,走出院门,面对近百名马匪,啪一声将他丢在身前。 见院内有人出来,马匪们忍不住倒退一步,接着看到是一个左胸和左膀裸露的年轻人,他胸前伤口狰狞,鲜血染红一片,可配上他俊秀不显半点恐惧的脸庞,反而透出一种让人颤栗的可怕,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张闻扬起戒刀,森严冰冷地道: “某今日誓要踏平邪岭,这三人便是你们的榜样!” 说完,他直冲最前方一名蓄气期马匪而去,手起刀落,鲜血冲天! “是他,雷刀恶僧!” 前排马匪先是一愣,继而转身,亡命奔逃。 两名七窍头目都无力抵抗,瞬间被杀,自己等人能有什么用?而且康支军师好像也死了,而且对方还有外景之“能”! 后排马匪见前排溃散,自然也不愿送命,纷纷抢着逃跑。 轰得一下,近百名马匪崩溃了般四散而逃。 张闻挥着戒刀,控制着速度,就像驱赶羊群一样追着他们。 顾长青立于门边,表情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张闻竟然一个人追得近百号人狼狈逃窜! 张闻状似刚猛,可选择下手对象时却异常谨慎,基本都是冲着蓄气期的马匪而去,务求一刀或一剑斩杀,让其他人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追着追着,马匪们彻底崩散了,加上火势蔓延,整个邪岭大营乱成了一锅粥,连带还不知道状况的马匪跟着奔逃,乱上加乱。 他们有的逃回居所,匆忙收拾细软下山,有的干脆直接冲出了营地大门,仓皇离开,还有少部分四处放火,搜刮营地财物,颇具光棍气质…… 营地内顿时鬼哭狼嚎,火势冲天,宛如修罗地狱。 张闻砍翻一名马匪后,慢慢停止了追赶,任由他们逃走,到了这个份上,除非则罗居返回,没人能安定局面了,而以自己现在的体力,要想真的一个不留或杀掉大部分,那是天方夜谭。 不过片刻,整个营地就变得空空荡荡,几百名马匪漫山遍野。 张闻提着血液在沸腾蒸发的戒刀,一边长啸出声,示意小师弟可以过来了,一边往康支的院子返回,其他马匪的财物,他没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体力去抢夺,但两名七窍高手的“遗产”,还等着他“继承”这三处院子是溃散的起点,又有张闻这凶神在后,没哪个马匪敢于回头搜刮。 第113章 “师兄,你一人之力踏破邪岭,必将威名远扬。”真慧从角落里蹿出,一脸的兴奋。对这种江湖事情,他一向很感兴趣。 张闻看着被烟熏得灰头土脸的小师弟,哈哈笑了一声:“哪是我一个人,明明是咱们三人,小师弟,你也要成名了。” “真的?”真慧愈发兴奋,对于成名,他没有别的想法。仅仅是觉得好玩。 “当然,你放火扰乱营地,是大功臣。”张闻没有吝啬自己的表扬。 真慧开心点头,思绪分散地道:“不知道我会有什么绰号,师兄,我听他们叫你‘雷刀恶僧’?” “呵呵。”张闻表情僵硬地回答,这与自己的理想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不是应该“破雷刀”、“红尘僧”这种一听就很高大上的外号吗?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康支的院子前,看到顾长青脸部肌肉扭曲地瞪着康支。疯狂地宣泄着心中恨意。 “你们回来了?”他好像还有点没回过神地转头。 张闻轻轻颔首:“马匪们被我赶跑了,消息传开前,邪岭营地都是安全的,你要做什么就做吧,我去找找战利品。” 他知道顾长青想折磨康支,这种心情能够理解。 顾长青重重点头,回首对康支道:“我知道你有几个孩子在后面厢房,我要让你体会一下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他仿佛在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般补充了一句:“除恶务尽……” 他的脸庞映照着火光,残留着阴影。光暗交错,宛如来自地狱的复仇恶鬼,透着说不清的怨毒和狰狞。 呜呜呜,康支哑穴被封。只能发出近似呜呜的声音。 张闻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大哥……”真慧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却被张闻捂住嘴巴,直接拖出了院子,然后他关上了院门。将里面留给顾长青。 “师兄,复仇归复仇,滥杀无辜会满身罪业,在十八层地狱中受折磨的!”真慧很是正经,他比张闻像僧人多了。 张闻脸色阴郁,叹了口气:“我知,但刚才我问了一下自己,若我全家被人杀害,我该怎么做?” “师兄,你会怎么做?”真慧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张闻咬了咬牙,脸庞扭曲地道:“杀他全家。” 真慧睁着一双眼睛,不明白仇恨的力量。 张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小师弟,交给长青自己处理吧,只有亲手报仇,按照自己心愿报仇,他才能解脱出来,当然,日后我们得好好规劝他,让他不要被这样的观念蒙蔽了心灵。” “嗯。”真慧同情地回头看了一眼,夜风吹来,带着滚滚热浪。 张闻眼不见为净般拖着两具尸体又走远了一点,蹲下身子开始搜寻。 由于是半夜临时迎敌,两名七窍高手身上都没别的事物,除了西域之人爱佩戴的宝石戒指和玉坠,以及那把似乎由寒铁打造而成的斩马刀。 它光是摸着,就冰寒入骨,与冰阙剑交相辉映。 张闻取下红日镇邪刀,挎在腰间,然后将斩马刀背上,往旁边院子走去。 在使斩马刀的七窍高手的房间内,张闻发现三袋宝石,一些金元宝和碎银子,以及一本手书的秘籍。 “寒风刀法?”张闻随意翻开一看,发现是那名七窍高手从外景刀招衍化来的一门刀法,他搜集了不少刀法秘籍,结合外景刀招的变化,耗时十年,终于创造出了一门属于自己的刀法,在开窍期里也算不错,所以打算写成秘籍,做日后传承之用,亦算留名身后。 张闻又满意又遗憾,满意的是弥补了自己开窍刀法不足的现状,遗憾的是外景刀招乃真意传承,那名七窍高手并未落于文字,而且他搜集的刀法秘籍,在掌握之后又送给了亲近的手下,估摸着不是被人带走,就是毁于大火之中了。 翻着翻着,秘籍里忽然掉出了一张黑色毛皮,张闻捡起一看,上面绘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皱起眉头,翻阅房间内其他纸张,终于弄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那名七窍高手当初误入了一处神秘陵寝,得了“冰雪刺骨”的真意传承与这张毛皮,但之后再无缘进入,又弄不清楚这张毛皮承载的符号有什么含义,只能夹在秘籍里,等待将来有机会再打探。 张闻展露笑颜,将秘籍带毛皮收起,对别人来说,或许得机缘巧合才能“破解”毛皮的秘密。而自己却无需如此麻烦,只要下次轮回任务开启,就能在六道轮回之主那里进行鉴定了。 “小师弟,你的。”张闻慷慨地丢了一袋宝石、一袋金元宝和碎银子给真慧,他修炼拈花指,无法分心,秘籍对他无用。 真慧有过身无分文化缘的经历,对财物的重要性有着深刻体会,所以满心欢喜地收了起来,催促着张闻去下一家。 突然。呜呜的低泣声钻入了两人的耳朵。 “鬼!”真慧吓了一跳,手中握着的佛珠泛起淡淡琉璃光芒,祥和清宁。 他又兴奋又害怕地半躲于张闻背后,望着传出声音的厢房。 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有渡厄佛珠护体,面对阴魂恶鬼,有什么好怕的? 想法转动间,他握紧了红日镇邪刀,恶鬼也算邪物! 仔细倾听了一下。张闻吐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真慧,鬼什么鬼! 他推开房门,踏入厢房。看到一名女子正缩于床上,瑟瑟发抖,低声哭泣。 “别,别杀我。我不是马匪,我是被掠来的,呜呜。”她害怕地哭道。 张闻见她身无武功。也晓得马匪抢劫之时会顺便掳走女子之事,知她所言非虚,于是双手合十地道:“阿弥陀佛,贫僧是来救你们的。” “救,救我们?”她抬眼望去,只见两名年纪不大的和尚立于门边,虽然满身血污,衣衫破烂,但卖相都还不错。 “阿弥陀佛,贫僧师兄弟是少林僧人。”张闻声音和煦地回答。 和尚的身份有加成,又听到外面混乱平息,这女子突地一下就哭了出来,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姑娘莫哭,火势蔓延,还是快点收拾行李,跟着贫僧离开邪岭吧。”张闻提醒道,而且从她的存在可以看出,营地内被掳来的女子不少,必须得救她们出火海。 这种事情,若是没有遇到,张闻自不会太在意,可适逢其会,他就不会不管,无他,心中不忍而已。 这姑娘慌忙起身,盈盈一拜:“小女子出身大晋,来西域探亲,却被马匪掠来,成为他人小妾,多谢两位师父搭救。” 说到这里,她是悲不自胜,清白被毁,日后难以做人。 她容貌姣好,气质文雅,难怪会被七窍高手挑中……张闻叹了口气道:“姑娘不用担心别的事情,找点财物傍身,回到大晋后只联络直系亲眷,对外人说是新寡。” “嗯!”这女子重重点头,脸色坚毅,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比马匪窝里好。 张闻悄悄丢下金元宝、碎银子和一袋宝石,出门走到营地中央,运足功力,大声喝道:“少林真定踏破邪岭,还请诸位无辜之人出来相见。” 声音滚滚,传得很远,三声之后,陆陆续续有女子出来,一时莺莺燕燕,哭声此起彼伏。 张闻让刚才那名姑娘做首领,组织这些可怜女子去另外那名七窍高手院子里寻找财物,去其他完好的居所搜刮财物,并平均分好,作为她们日后生存之用。 而张闻自己,只找到了三本开窍和五本蓄气秘籍那名七窍高手擅长鹰爪,没有收藏利器。 姑娘们干劲十足,热火朝天之际,顾长青走出了院门,身上沾满血污,脸色平静中透着解脱。 “多谢襄助。”他大礼一拜。 张闻将他扶起:“大仇已报,就要好好活着,莫要辜负伯父期望。” “嗯,我会成为真正大侠的!除恶务尽!”顾长青轻轻颔首,眼睛恢复了神采,这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愿望,也是他父亲母亲曾经的希望,所以他更加坚持。 若没有后面半句话该多好,张闻悄悄叹了口气:“长青,瀚海危险,跟着我回大晋吧,日后成为外景,再回来灭杀则罗居一伙。” “我娘出身大晋,我本来就得护送牌位去外公家。”顾长青平静得让人心疼地说道。 马匪将他家人的尸体喂了狼,他没法找来埋葬。 “好,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张闻点了点头,豪迈地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因着能逃离邪岭,被掳姑娘们效率极高,很快就分好了财物,找出了残余的马匹,会骑马的带不会骑马的,三三两两组成了马队,看得张闻啧啧赞叹。 “好了,我们去贪汗绿洲,天明前应该就能到。”在姑娘们面前,张闻保持着自己和煦温柔的形象。 贪汗离邪岭不远,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路途,纵使姑娘们比不得马匪,只要吃得苦,天明前也肯定能抵达,若是拖到明日,说不得就有马匪返回,徒生麻烦,甚至可能有别的首领闻讯回山。 “是。”姑娘们坐于马背,齐齐对张闻三人行了一礼,“多谢两位师父,多谢顾公子,不敢言日后有报,必在家为你们立生祠,祈平安。” 她们自家知自家事,要想帮到张闻等人很难,故而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感谢。 在营地里,大部分姑娘是要忍受不少马匪摧残的,纵使姿色上等,被头目首领看中,等到年纪稍大,容颜减退,也一样会被弃之如弊履,下场凄惨,除非能生个一儿半女,这是有先例在前的,所以,没有谁留恋这里,争先恐后想要逃离。 沿着马匪们开辟出来便于马匹奔驰的道路,张闻等人下了邪岭,往贪汗急赶。 回首望去,张闻看到营地内火光冲天,黑烟弥漫,不断有建筑烧垮倒塌,之前还算繁盛的景象,化为了一片断壁残垣。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楼塌了……”世事无常,张闻忽地心生感慨,低低念起这曲《哀江南》。 难怪佛家常言诸事无常。 真慧对这种“伤春悲秋”毫无感觉,看了看满脸激动悲伤的姑娘们,一脸崇拜地对张闻道:“师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已经造了好多座浮屠。” “浮屠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救人只是心不忍。”张闻感叹了一句,能明了自身想法出发的根源,算是心性上的进步吧。 真慧还要说些什么,突然目光一直,又惊又喜地喊道:“师父,我们在这里!” 张闻身子一晃,差点就从马背上摔落,什么?师父来了?在哪里?在哪里? 他左顾右盼,忽地看到披着红色袈裟的熟悉身影落于自己眼前,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地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的逃跑大计怎么办?又有师父看着了! 不过也真是凑巧啊…… 玄悲看着又长高了一点,脸上不见半分悲苦的徒弟,欣慰地颔首道:“你们在鱼海失踪多日,为师怕是误入了天海源,故而到贪汗来寻觅入口,想不到今晚看见邪岭火起,过来一瞧,倒是正正碰上了你们。” 天海源的存在对少林高层来说不是秘密,九元妖尊等大妖还被镇压在舍利塔下的。 “师父。我们确实身陷天海源一日,多亏兰柯寺传人弘能师兄庇佑。”这件事情上,张闻老老实实地回答。 既然被师父碰到,就暂时不要想着逃跑了。先想办法掩盖过身上的秘密再说。 “天海源一日,外间接近一月,难怪。”玄悲若有所思地道,“兰柯寺向来神秘。纵使为师也不太了然他们的根脚,你们能遇见弘能,亦算是有缘。当初方丈能证得法身,与入兰柯寺观经不无关系。” 有玄悲在旁,整个马队的速度顿时放缓,哪怕哭老人来了都不怕,更别说则罗居之流了。 师父三人寒暄时,张闻一直开动脑筋,思绪电转,编织一套完整的“谎言”。 玄悲看了顾长青一眼,神色和煦怜悯地道:“你就是相助贫僧徒儿的顾长青顾施主?” “晚辈见过神僧。”面对外景巅峰的玄悲,顾长青略有点激动,顾家几代没有出过外景强者了。 玄悲轻轻颔首:“你的事情,贫僧已经听闻,正待找到你们下落后就上邪岭一趟。哭老人一脉作恶多端,丧尽天良,留于世间只会祸害他人,若非位于西域,贫僧都想请求方丈,将哭老人一网打尽,镇压于后山。” “多谢神僧关心,晚辈已经亲手报仇了。”顾长青有些感激又有些倔强地说道。 玄悲咦了一声,侧头看向张闻和真慧,若他情报无误,邪岭可是有着不少好手的,不过自家徒儿能连杀两名九窍高手,最后一次更是招来了天雷,秘密显然不小,能杀上邪岭倒是情喇中。 戏肉来了,张闻深吸一口气,七情上面,眼神望着地面:“师父,弟子有一事禀报。” “说吧。”玄悲知道可能是秘密,于是走到一旁,挥手之间布下虚幻金莲朵朵的结界。 张闻踏入结界,“老实”地道:“弟子得了奇遇。” “为师知道。”玄悲半点也不惊讶,没有奇遇才有鬼了! 他慈和地补充道:“若是不涉及妖魔鬼怪,邪魔外道,或是本寺秘密,你大可以不说,行走江湖,谁没点奇遇?” 他当初能三十多岁就是外景四五重天的绝顶高手,奇遇哪会少得了。 当然,能在这个年纪有这种惊世骇俗的修为,奇遇、性格、毅力、天赋、磨砺缺一不可。 不说怎么应付其他人?张闻腹诽一句,神色“诚恳”地道:“弟子当日侥幸逃脱,为了不被安国邪追上,慌不择路,误入了一处坟墓,里面自成一界,魔气浓郁,有神雷精气化成长矛钉住了一座魔峰。” “神雷精气化成长矛?”玄悲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仿佛想到了什么,“那你遇到了何物?” 这不涉及六道轮回之主的秘密,张闻坦然道:“弟子遇到了罗教的顾小桑,技不如人,被她抓住,她知道弟子会阿难破戒刀法,所以压着弟子上了魔峰,打开了一扇能引发人无穷渴望的石门,她说这里是魔主残躯所在,还有天庭界碑存留。” “果然是魔主。”玄悲叹了口气,“她得了魔主传承,你得了神雷精气?” 知道徒儿能召唤天雷劈死元孟支,又听了现在这番话,玄悲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他得了神雷精气,而事情重点不在这里,若是被罗教小妖女得了魔主传承,日后难免不是又一位君临天下的魔皇魔主,须得尽早预防。 张闻摇了摇头:“我们看到魔主残影,他只对我们说了一句,你来晚了。” “来晚了……”玄悲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详详细细地问起魔主的样子,得到描述后,他轻轻点头,“或许涉及当初天庭陨落之谜。” “是的,顾小桑就是发现了九重天遗迹的线索,才找到这里,目标正是天庭界碑。”张闻一点不客气地“出卖”了顾小桑,“最终,她得到了天庭界碑,而神雷残余精气附在弟子身上,将她吓退。”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左手,全力运转,让紫色的雷痕凸显了出来。 “确实是九霄神雷精气。”玄悲松了口气,他怕弟子误入魔道,有神雷精气附体,就没这方面的担忧了。 张闻继续说道:“神雷精气附体时,淬炼了弟子肉身,洞开了弟子眼窍和耳窍,刺激了眉心玄关,让弟子实力大增。”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肉眼可以看出的肉身强度问题和从战例可以判断出的实力增强问题,至于落红尘、金钟罩第五关等,只要不用,师父也看不出。 玄悲点了点头,这才是应有之义。 “魔坟崩溃,弟子被抛出,晕迷于地,被追来的安国邪抓住,他为了弄清楚此事,没有当场击杀弟子,而是打算带着弟子返回哈勒,好好拷问,可惜他不知道弟子实力大增,已开四窍,又有眉心精神外放的玄妙,被弟子抓住机会,冲开穴道,利用顾小桑之前留下的毒药暗器与阿难破戒刀法,将猝不及防的他斩杀,从他身上得到了一本不错的剑法秘籍,一直在琢磨钻研。” 张闻没提元孟支之事,有那么多人看到,又解释了神雷精气的来历,无需再多说。 他八真掺两假,关键处纹丝合缝,玄悲没有听出问题,轻轻颔首:“有神雷淬体,等同金钟罩第五关,有精神外放,直接侵袭元神,又有阿难破戒刀法,难怪你能杀上邪岭。” 他对少林武功很有信心,金钟罩第五关虽然圆满亦只是四窍,但效果等同于绝大部分横练功夫六窍的效果。 听完张闻述说,玄悲欣慰又满意地道:“这一趟辛苦你了,为师疏忽大意,以为哭老人已经毙命苏无名剑上,差点让你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还好你了撑过来,还救了真慧,嗯,既然你已经开了四窍,该修炼金钟罩第五关和第六关了。”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两本薄薄的秘籍递给张闻,显然早就抄录好了。 张闻心里一阵难过,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兑换金钟罩第六关呢! 不过他旋即高兴起来,等过个几日,自己借口神雷精气淬体,第五关迅速圆满了,秘密就算掩盖了过去,等回到少林,就能入藏经阁了,虽然不能一口气将“外五十八”和其他收藏的武学翻阅记住,但每隔段时间来借阅一本,还是可以的,那简直就是数不清的善功! 而且,自己已经开了四窍,现在的实力不下大师兄当年,完全可以试着闯过铜人巷,自行下山,为何还要连累师父? 前景光明,张闻笑得有点呆傻。 玄悲弄清楚事情原委后,看了看那群“娘子军”,吩咐道:“好了,到了贪汗,若她们之中有想留在西域的,就妥善安排她们去鱼海,愿意去大晋的,就一起返回流沙集,空见师叔祖他们还在那里等着。” 顿了顿,他解释了一句,免得弟子对长辈印象不好:“由于不清楚你们是误入天海源,还是绕路回中原,所以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在流沙集等待,免得错过,一路到贪汗寻觅。” “弟子谨遵师父吩咐。”张闻心情愉悦地回答。 有师父在旁,自己就能从容且妥善地安排这群命苦女子的后路了。 ………… 过了两日,邪岭之上多了五道身影。 其中一位正是农夫般的尤还多,他下山追寻真观踪迹未果后,打算回来询问康支的收获,结果在贪汗听到了“雷刀恶僧”踏平邪岭之事。 营地内断壁残垣,处处烧得漆黑,不少尸体被野兽啃得残缺不全,宛如修罗地狱。 尤还多没有说话,一路走到康支的院子,进了后面厢房,看到了被火烧过却残留下来的焦黑尸体。 “连小孩也没放过,还是和尚吗……”他一位手下震惊地道。 尤还多愁眉苦脸地道:“也不一定是和尚干得,还有顾家小子,不过至少和尚是默许了此事。”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透明却泛着幽绿光芒的石头,右掌一伸,房内突有黑气蒸腾,哭声凄厉。 虽然他也没有突破外景,得授“冤魂十八拍”,但善于做人的他比安国邪更受哭老人看中,传了其中一些辅助法门。 黑气涌入石头,让它从透明变得浅黑,时而凸显出一张扭曲的面容。 “老大。你做什么?”另外一名赫连山七十二匪疑惑地问道。 尤还多难得地露出笑意:“当然是给老和尚们看,让他们看看少林嫡传弟子是多么的没有人性,残酷嗜杀,不似和尚。倒像修罗。” “对啊!”问话的手下双掌一拍,“少林自诩佛门正宗,本性自佛,肯定容忍不下这样的弟子,到时候,不是直接废除武功,镇压在后山,就是废功立誓,逐出山门!” 尤还多轻轻点头:“不管是不是真定和尚做的,至少他参与了此事。少林戒律院首座无净和尚嫉恶如仇,必定会秉公处理,若是他被废功逐出山门,我们的机会就到了。嘿,我还以为没机会杀他的。想不到他自己露出这么大破绽。” “老大,要小心啊,这秃驴能召唤天雷!”他的手下提醒道。 尤还多状似老农地吐了口痰:“怕什么?不管他是什么缘由能用出外景手段,至少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外景手段对开窍期是极大负担,非常耗费精力,我倒要看看。没有武功的时候,他拿什么召唤天雷!” “老大英明!”另一位手下拍马屁道。 尤还多收好石头,背一下挺直,冷酷地道:“走,杀人去!” 这一刻,他不再像农夫。而是纵横一时,手下命债众多的七十二匪首领! 五人翻身上马,三骑换乘,急追而去,少林和尚带了一群女子。走得不会快! ………… 玉门关内,张闻和真慧看着顾长青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师兄,顾大哥为何不跟着我们先去少林做客,然后你再陪他去神都?”真慧觉得师兄肯定能闯过铜人巷。 张闻叹了口气:“他大仇已报,再无别的寄托,难免会产生点悔恨之情,而他正因为是帮助我才连累家人,所以或多或少不是太愿意与我们相处吧,希望时间流逝,会化去他的心结吧。” 顾长青算是轮回世界小伙伴和师弟之外,自己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要是从此相忘于江湖,想想还是蛮惆怅的,不过自己下山之后,若是无事,可以去神都找他嘛。 我就是这么乐观的人! “走吧,回去帮忙处理那群姑娘的事情,不能都丢给师父。”张闻收敛情绪,招呼真慧返回客栈。 救出来的女子,有部分在贪汗就分开了,她们本身便是西域之人,对远离家乡难免畏惧,故而顺着亲近少林的商队,有的去鱼海,有的北上去雪山派庇佑下的绿洲,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剩下女子,大部分是中原出身,或者在西域再无亲人,打算换个环境,忘记往事,所以跟着空见、无净、玄悲等人东归。入了玉门关后,自然有不同方向的人告辞,而少林救人是要救到底的,自然会寻找可靠的商队或镖局帮忙带上。 回到客栈,张闻和真慧看到师父送走了一位镖师,他身后跟着几名熟悉的女子。 “两位师父,我们必每日为你们祈福。”这几名女子一见张闻和真慧,顿时激动地泪珠涟涟。 而镖师被外景巅峰的少林长老嘱咐了几句,正浑身发轻,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寒暄了几句后,张闻和真慧受不了热情,躲到了楼上。 “北上和南下的都已经离开,只剩与我们继续东返的几位。”玄悲走上楼,并没有因为事情繁琐而恼火,能帮助他人,他感觉内心富足安宁。 “玄悲,真定,真慧,你们到老衲房中来一下。”空见白须垂胸,身边跟着皮肤古铜、棱角分明的无净,两人脸色严肃,让张闻忽地有了不好预感。 玄悲领着两名弟子,走入客房,空见袖袍一挥,处处有琉璃净光亮起,将整个房间包裹在内。 “邪岭之事,你们可有隐瞒?”作为戒律院首座,无净说话一向直截了当。 在流沙集时,玄悲淡化了张闻和真慧帮助顾长青复仇之事,着重强调他们救出了一批落难女子,根据“饶益有情戒”,这种情况下犯的杀戒不用惩罚——饶益有情戒就是行菩萨道的僧人,须得救度众生,所以,少林戒律有云。因救度良善而杀恶人,不算破杀戒。 当然,淡化归淡化,他还是提了复仇之事。只不过言张闻和真慧是看着顾长青,不让他因为仇恨蒙蔽心灵,故而无净对两人非自卫情况犯下杀戒之事并没有提任何处罚。 “没有。”张闻沉吟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如此回答,他也确实没想到哪里隐瞒了,顾长青复仇之事可是说得明明白白,只是没有提具体怎么复仇的。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有位施主受人之托,给了老衲这个。”空见低诵了一声佛号。拿出一块淡黑色不断流淌的石头,掌心放出万道琉璃毫光,钻入其中。 黑气升腾,冤魂浮现,重演着当时的一幕。 张闻看得头皮发麻。仇恨之下,长青确实做得有点过火,而且康支的冤魂还幻化了自己拖着真慧出门的场景。 早知道就让小师弟用渡厄佛珠超度亡魂了……没有和尚自觉的张闻此时才想到。 玄悲愕然看着张闻和真慧,他完全没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默许他人滥杀无辜,此错一,矢口否认,狡辩隐瞒。此错二。这两错足见你杀性深重,残酷冷血,毫无怜悯心肠,且不知悔改!”无净庄严凝重地说道,刚才他和空见已经检视过,冤魂没有撒谎。 张闻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经过确实如此,但自己并非首座说得那样! 玄悲收敛住愕然,突地站出,沉痛行礼: “弟子有罪,是弟子见真定已有悔意。才让他撒谎,隐瞒此事。” 张闻有点茫然地看向师父,他又帮自己…… 此时,玄悲暗暗示意张闻赶紧认错,还有一线生机。 张闻正要开口,承担错误,无净就严厉地道:“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真慧本心尚可,只是力量较弱,不具备阻止之力,被真定拖走,此番无错,但事后帮忙隐瞒,藐视寺规,不可不罚,罚回寺后面壁两年。” 作为戒律院首座,他有这个权利在一位长老的陪同下做出处罚决定,事后再禀报方丈。 “玄悲,你作为师父,却不言传身教,反而唆使弟子撒谎逃罪,罚面壁一年。”无净阻止玄悲开口,然后看着张闻,“真定,你罪大恶极,残忍冷酷,必须废除武功,逐出山门,并立下不得私传绝学的元神誓言!” 玄悲脸色大变,急切地求肯道:“师叔,看在真定救出如此多落难之人的份上,请从轻处罚。” “功过不相抵,真定救人乃自身福报,而且送来冤魂石肯定是哭老人一脉的阴谋,说不定就在附近埋伏,所以奖赏便是将真定送到别的城池避开。”无净铁面无私地说道。 张闻脑海嗡嗡作响,一片茫然,事情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玄悲脸色沉郁,忽然跪拜于地,叩头道:“弟子有进舍利塔上层修炼的机会,愿意用此换真定的处罚降低。” 成为外景巅峰后,他有机会进入舍利塔上层,在历代高僧的舍利子之中修炼,以此了悟自身,为将来踏足半步外景打好基础。 张闻异常震惊又感动莫名,视线略显模糊地看了玄悲一眼,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么好的机会,师父也愿意放弃? 不行,不能让师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自己就算被逐出山门,还有轮回空间,武功不是没有办法恢复,只要能走到真武派或洗剑阁,托庇于张远山或江芷微,还怕则罗居一脉报复不成? 至于路上的艰难险阻,就当偿还师父一番恩情! 他一咬牙,抬起头,倔强地看着无净: “首座,弟子无错!” “无错?”作为戒律院首座,无净还是第一次遇到丝毫不知悔改的犯事弟子,顿时震怒,严厉反问。 “阿弥陀该,罪过罪过。”空见捏动着佛珠的手停顿了一下。 玄悲震惊愕然地看着张闻,嘴巴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此话一出,再无挽救机会! 他是真的如此想,还是为了不让自己失去入舍利塔上层修炼的机会? 痴儿,唉,痴儿! 玄悲的神色有点失望,亦有点感动和欣慰。 张闻梗着脖子,毫无惧色地道:“首座莫非不知除恶务尽的道理?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只有斩草除根,才不会杀来杀去,增加更多罪业。” “若任由恶人逍遥,只是教化,难免有更多良善之人遭罪,这不是更添罪孽?杀生为护身,斩业非斩人!” “少林乃禅宗,佛不外求,本性自足,佛祖乃觉者,乃导师,不该是供奉于佛堂之上的泥雕木偶,而你们,忘了禅宗本意,敬香礼佛,以身侍佛,将佛祖看成神灵,顶礼膜拜,失了本心!” “禅宗之道,乃求心中佛之路,人人有佛性,只要不被四大假合蒙蔽,自身既佛,为何你们还要行善止杀,攒功积德,外求菩萨之道?” “虚伪!外道!” 他是怎么能触怒无净就怎么喷,也不管有没有道理,符不符合自身想法。 “孽障,哪来的歪理邪说!”无净厉声喝道。 对于张闻的话语,常年研修佛经的他并非没有道理反驳,只不过作为戒律堂首座,高了两代的长辈,与一名不知悔改的弟子辩经实在有失体面! 他转头看向玄悲:“你还有什么话说?” 玄悲深深地看了张闻一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弟子教徒无方。无话可说,还请师叔允许弟子亲手废除真定武功,送他到附近城池避开。” 张闻低下头颅,心中怅然,让师父失望了…… 真慧一直颇为忏悔地跪在旁边,对于自身受到的处罚毫无怨言,可此时,看着师父走到师兄面前,右掌轻轻按于他的丹田,金色净光绽放。他终于动容,脸色凄然惶恐,哭喊道:“师兄!” 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 丹田并不疼痛,仿佛浸入了温水,与安国邪动手时的感受完全两样,但张闻能清晰地感到一身功力在急速消失。 听到真慧的哭喊,他转过头,挤出一抹笑容,柔声道:“小师弟。不要难过,好好学武,日后再见时,可不要被师兄甩得太远。呵呵,那时说不得你都是一代高僧了。” 第114章 真慧并非傻子,知道已经无可返回,双眼饱含泪水:“师兄,你也要好好的!” “我会成为一代大侠的。”孟奇努力用自己的笑容缓解突如其来的悲伤。 然后,孟奇在玄悲教导下,发了元神誓言:今日起,不将少林武功外传――若不发元神誓言,那就是直接关到舍利塔底层,几十年不见天日。 玄悲拉着孟奇起身,对空见道:“师叔祖,弟子送真定去武凉,避开哭老人一脉的追杀。” 空见停止转动念珠,叹了口气:“真定,佛法非恶人之法,亦非善人之法,只要你日后能明悟自身,放下杀心,依然能立地成佛,少林之门为你敞开。” 作恶多端之人都能大彻大悟后出家为僧,少林自然不会拒绝弃徒的向佛之心,当然,作为武道通神的门派,有的是办法检验忏悔的真假。 孟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任由玄悲拉着,步步生莲,消失在窗边。 真慧紧紧咬着嘴唇,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似乎还在期待师兄突然回来。 ………… 武凉城,南北水陆交汇之地。 朵朵金莲消失,孟奇发现自身处在了码头,周围纤夫苦力挥汗如雨,不少旅人乘船南下。 玄悲静静立于孟奇身前,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去神都吧,苏家再怎么着也得容下你。” “苏家?”孟奇略微愕然地问道,莫非自己这具身体的俗家姓名为苏? 玄悲没有多说,因为入寺时,孟奇的年纪也有十来岁了,哪会记不得自家爵位,他再次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语重心长地道:“今日一别,为师再无法照拂你,你好自为之吧。” “是,师父。”孟奇强忍住涌起的悲伤,第一次那么诚恳地行弟子之礼。 玄悲轻吸口气,想要再说点什么,可终于未曾出口,长叹一声,扭头离开。 他脚下生出一朵朵金莲,托着他消失于半空,来往行人纤夫皆视若不见。 望着师父消失的方向,孟奇静静呆了一会儿,然后吐了口气,转身走向客船。 没有了武功的感觉,他曾经经历过,倒是不算特别难以忍受,毕竟金钟罩修炼带来的身体增强,开眼窍耳窍后视力听力的增强,都是依托于肉身,纵使武功被废,也顶多有所削弱,不会消失。 而学过的招式和贯通的刀法等,亦不会因为丹田被毁而忘记,仅仅是一些变化难以完成。 所以,哪怕遇到窥探钱财的江湖宵小,有四把利器在身的孟奇也不会惧怕。 至于神都苏家,孟奇并不打算回,自己对它没有任何记忆任何感情,何必跑去招惹一身麻烦?只需要日后打听清楚相关事宜,免受牵连。 不过自己用的是“本名”,又是半途被逐,恰逢长身体变容貌的“发育期”,过个一年半载,连少林僧人都认不得自己了,何况莫名其妙的苏家? 他已经打定主意,乘船往东南而去,先过洗剑阁,看芷微下山游历否,若是没有,就暂时托庇于她,等待恢复武功,要是她已经外出云游,就继续南下,到真武派找张师兄――浣花剑派位于桓州,山多水恶,瘴气处处,穿行艰难,而自己现在又没有了武功。 不多时,身怀重金的孟奇找到了一条前往华洲的楼船――洗剑阁和真武派分别位于华洲北方和南面。 他换了一身书生打扮,头戴纶巾,身着儒袍,腰悬冰阙长剑,而红日镇邪刀、嗜血剑和斩马刀用布包好,连包裹一起背在身后,行走于路上时,引来不少欣赏的目光,好一位翩翩佳公子。 正常情况下,孟奇自然会得意满足地享受这些目光,可现在,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和分心,谁知道哭老人一脉在这里有没有奸细,必须尽快赶到洗剑阁附近。 楼船开动,孟奇立于甲板之上,凭栏眺望,水波滚滚,不见尽处,让人心旷神怡。 而他回忆着少林种种,想到了师父和小师弟,想到太过嫉恶如仇的无净,想到哭老人、则罗居,一时百感交集,有悲伤,有怅然,有失落,也有怨恨,有愤怒,恨不得将那群宵小尽数斩于刀下。 “日后我成就外景时,必将重踏西域,真正地荡平邪岭!”孟奇握拳低语道。 江风劲吹,孟奇衣衫猎猎作响,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加上真情外露,更显忧郁,让别人不好上前搭话。 半日后,楼船抵达了下一处码头,停船等货,孟奇等人纷纷上岸,在边上茶铺随意吃些食物。 孟奇端着茶杯,没有浪费时间的回忆自身所学,不管是刀法剑法都尽数在心里流淌。 哒哒哒,突然,他听到了策马急奔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四匹骏马拖着烟尘,迅速接近。 马背之上四人皆形容彪悍,手提马刀。 “马匪?”孟奇心中一惊,又怒又恨,抽出冰阙剑,快速起身,就要奔向码头通往城池的道路。 他们竟然追来了? 孟奇现在的速度哪里比得上马匹,很快被四名马匪赶上,围在了茶铺附近。 由于桌椅太多,马匪们下了马,从四个方向提刀靠近。 不远处的林子外,尤还多坐于马背之上,远远看着手下行事,微笑对旁边的大汉道:“多谢邬帮主通知,日后我们的货物就交给你了。” 若论其他事情,他自觉远远不如少林高僧,可要说害人,那自己就强过他们太多! 从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玄悲等人,所以很早发动了积累的人脉,让西州一些帮派注意孟奇的行踪,用白头鸟通知。 果不其然,一个水帮在码头发现了孟奇,于是他和几名手下各自累死了两匹马,终于追赶了上来。 邬帮主呵呵笑道:“尤还大当家太客气了,一个武功被废的小秃驴还值得你亲自动手?” “若非小秃驴自己犯了错,我还真拿他没有办法,可现在,嘿,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尤还多冷笑一声,“今日我便要杀他祭刀!” 他没有自己贸然动手,担心孟奇武功并未被废,可以召唤天雷,所以先让手下上前。 四名马匪将茶铺堵住,其中一人高喝道:“千里寻仇,无关人等自行退出!” 在中原,马匪们不敢做得太过火。 另外一人狞笑道:“小秃驴,以为有少林庇佑,就敢杀上邪岭,现在傻了吧?这种戒律森严的门派最好搞了!” “小秃驴,你长得眉清目秀,老子最好这一口了,若跪下求饶,老子说不定就心软了。”一名秃头马匪桀桀怪笑,似乎孟奇已经是死物。 看着周围客人吓得东奔西跑,四名马匪也冲了过来,孟奇怒极反笑,下意识运转起内力,可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动静,顿时发现自身的无力。 但就是这样的状况下,没有了内力的他对四名马匪的招数反而感受更深,看得更明确更透彻。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周围的一切似乎消失,积攒的经验、看过的秘籍、曾经的故事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忽然有所明悟! “去死吧!”四名马匪冲到了孟奇面前,高声喝道。 孟奇脸色沉静,长剑点出,后发先至,鬼魅般在四名马匪眼前一划,将他们的眼睛当做暗器! 啊! 四名马匪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他们扔掉了马刀,捂着双眼痛苦翻滚,一丝丝血液从指缝里流出。 孟奇昂然看着他们,看着远处的尤还多,长剑一指,朗声道: “纵使虎落平阳,又岂是尔等野狗能欺?” 看着四名手下倒地,尤还多脸色微变,皱眉赞道:“好剑法!” 这一招尽得剑法三昧,不仅返璞归真,而且似乎能料敌机先,看起来普通简单,却带着难以言说的精妙,乃他生平遇过的剑法里最出类拔萃的几门之一。 难怪身无真气,却能一招刺瞎自己手下四名好手的眼睛,让他们表现得像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不过,再精妙的剑法若没有内功支撑,终究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自己只要无视变化,直来直往,纯以狂沙神功和深厚内力压迫,不给他任何近身的机会,远远就用劈空掌或掌风格毙,他的剑法又有什么用处? “哼,终究试出你武功被废,看你拿什么召唤天雷?”尤还多达成目的,双脚一蹬,从马背飞下,脚尖连点,快若狂风,奔向孟奇。 孟奇没有试图逃跑,不算远的距离内,尤还多冲刺能力远胜骏马,贸然逃跑,只是把背部卖给他。 他内心有点忐忑,自己的“独孤九剑”历经这么多次磨练总算入门,但也只是初步领悟了前面几式,破掌式和破气式并未有得,以无内力之身面对内功高强、擅长双掌的尤还多,实在没什么把握。 不过,这种生死关头,有没有把握都得拼!并不是自己求饶,尤还多就会放过自己的。 “哈哈,小秃驴,今日看你怎么反败为胜!”尤还多心情畅快,远远就嘲弄道,“或者看看是我狂沙神功厉害,还是你剑法称雄?” 他就吃定了孟奇没有内力,打算以拙破巧,以内功雄厚不变应万变! 一想到连杀了安国邪、元孟支,踏破邪岭的小秃驴终于要被自己干掉,他心中就一片火热。事成之后,老祖肯定不会吝啬赞扬和奖励,说不得有机会得传冤魂十八拍其中一式。 他平时愁眉苦脸、老实憨厚的农夫模样仅仅只是外表,若没有狠劲,怎么震得住手下悍匪?而作为曾经人榜之上的高手,七十二匪的首领,屡次战胜强敌,他哪会少得了张狂之意? 看着尤还多越来越近,孟奇长剑横胸,精神意志内敛。抱元守一,排除杂念,准备以独孤九剑和神行百变拼命。 这一次,他忘记了将来,忘记了危险,忘记了自身武功被废,忘记了周围一切,眼睛里只有尤还多的步伐、动作,它们被一一分解。还原成最基本的组成。 如此忘我的状态里,孟奇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事物“咔嚓”一声碎掉了,一股暖气从丹田升起,迅速游遍全身。 金钟罩从第一关开始。节节攀升,很快就第五关圆满,短短瞬间,孟奇内功尽复!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状况。孟奇又惊又愕,马上明白了什么,眼睛里似有迷雾升腾。口中喃喃自语: “师父……” ………… 玉门关,玄悲走进空见的房间。 “师叔祖,弟子已将真定送到武凉码头。”玄悲脸色沉郁地行礼道。 空见白眉微动,有些疑惑地道:“没有将真定托庇于亲近本寺的门派?” 因为马匪可能潜伏在侧,虽然暂时没有发现,但也得有所提防,故而将真定送到武凉后,肯定不能一走了之,必然得托付给亲近或依附少林的门派,将他护送到中原腹地,远离马匪,如此才算功过两清。 之所以先前没提,是因为送真定去的是一直维护他的玄悲,空见觉得他肯定会安排妥当。 玄悲突然跪拜于地,声音痛苦地道:“师叔祖,弟子有罪。” “玄悲,你犯下何罪?”空见微皱眉头。 玄悲抬起头,神情忧郁,脸部肌肉略显扭曲:“弟子自入少林以来,虽一心向佛,却始终难改江湖习气,今日实在于心不忍,并未废除真定武功,仅仅是略作封禁,只要他精气神意一集中,就会自然恢复,还请师叔祖责罚。” “你这么做,肯定会被剥夺去舍利塔上层修炼的机会。”空见并未动怒,叹了口气道,“你又是何苦呢?屡次三番维护真定,已是超过了正常师徒的感情,究竟是何原因?” 玄悲轻吸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弟子虽然全家被杀,但有一小妹,早年任性,自愿做妾,嫁给了神都苏家,被家父断绝了关系,逃过了此劫,我查过了,她亡于三年前,真定便是她的儿子。” “而且,而且……”玄悲的神色忽然变得恍惚,似回忆似畅想,眼睛露出慈爱的光芒,“若是我那双孩儿不死,如今也该是他们这般年纪,这般相貌了。” 空见长叹一声:“你也是痴儿。” ………… 武功一复,孟奇再无半点忐忑,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以身处中原的状况,打不过尤还多,还跑不掉? 而且,这货还以为自己真的被师父废掉了! 他收敛住内心情绪的波动,右手一伸,握住刀柄,哗啦一下将布条撕开,抽出了一口暗红色的戒刀,刀身四周白气蒸腾,显得颇为滚烫。 尤还多对孟奇抽刀之举毫不意外,之前所有的战例都说明小秃驴刀法胜过剑法,起码掌握了一式外景刀招,比刚才只是接近法理的剑法胜过何止一筹,不过,若没有内功,拿什么去发动刀意?纵使极尽变化,也仅仅是开窍水准,还比不过之前施展的剑法! 他没有笑孟奇面对绝境晕了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因为孟奇刚才是左手使剑,与右手刀并不矛盾,所以,他认为孟奇这是拼命的征兆。 但是,没有内功,拼命又有什么用? 他没有进入戒刀和长剑的攻击范围,擦着边缘,一掌拍出,灼风熏人,仿佛要蒸干孟奇的血液,不给他施展精妙招式反扑的机会。 看着尤还多一掌拍出,孟奇金钟罩运转。硬抗掌风,内敛的精气神意一下爆发,红日镇邪刀斩出! 一抹不耀眼不黯淡的刀光在尤还多瞳孔里亮起,让他想到了虚弱无力的反抗。 一掌下去,小秃驴毙命,老祖赏识,传授绝学,之后踏入外景,冤魂十八拍大成,搏杀则罗居和延师车。暗杀老祖,娶延师车之女,继承哈勒,四处征伐,统一瀚海和葬神沙漠附近的地盘,走上人生的巅峰。 这一切是如此真实,因为它直接从心底升起,尤还多如痴如醉,沉浸其中。 突然。他喉咙一痛,呼吸一滞,回过神来,看见那口暗红色的戒刀劈在了自己脖子之上。 外景刀招? 他不是武功被废了吗?拿什么催发的刀意? 尤还多又惊又怒。却不敢有丝毫耽搁,脖子骨头啪啪作响,软成长蛇,顺着戒刀砍的方向就往旁边偏去。与此同时,他右手急抓,握住刀刃。哪怕鲜血直流,白骨露出,也不敢有丝毫颤抖。 他的实力犹在安国邪之上! 这个时候,他终于看到孟奇皮肤暗金流转,带着庄严清净的意味。 干!他武功没有被废! 糟糕,中秃驴的奸计了! 作为谨慎多智之人,他此时第一个想法就是中计,继而想到召唤天雷。 孟奇一招得手,毫不留情,窥出尤还多破绽,左手长剑扬起,既是独孤九剑,又是阎罗帖! ――独孤九剑本身没有具体招式,攻击之时,只要遵循路径,不耽误时机,暗藏什么变化都可以。 纯粹凝练的剑光亮起,宛如从死气中脱出,后发先至,直直刺向尤还多斜往旁边的眉心! 而孟奇的眉心发胀,精神成刺,狠狠击出。 尤还多握住红日镇邪刀之后,多年战斗的直觉让他一下感受到死亡的危险,没有任何犹豫,周身骨骼软化,啪啪之声中,整个人变成了一摊“烂泥”,虽然头脑突地发晕,却恰好让孟奇的剑光从耳侧刺过,削下了半只耳朵! 尤还多强忍住剧痛,手足并用,一下“滑”出了孟奇的刀剑范围,接着骨骼撑起,掉头变逃! 他害怕这是少林秃驴的陷阱,也害怕孟奇召唤天雷,更被接连的进攻惊吓到了,所以不敢拼命,只想逃走。 狂沙神功运转,他跑得是快若劲风,孟奇则发动风神腿,紧紧追在后面,自己还有一两次阎罗帖之能,还能爆发阿难破戒刀法,不趁尤还多草木皆兵的机会,将他斩杀,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尤还多狂奔到河边,就要跳进水中,远遁而去,突然,一道明净洗练的剑光从一艘客船上袭来,和孟奇之前施展的一模一样,却更加死气森严,更加可怕,更加的有进无退! 剑光消散,他继续狂奔,可几步之后,突地往前栽倒,鲜血染红一片。 鹅黄衣裙的明艳少女轻抚长剑,笑吟吟看着追来的孟奇:“狂沙神功不过如此。” 孟奇又惊又喜:“芷微,你怎么来了?” “我下山游历之后,想着你若没能成功,估摸就被安国邪抓去哈勒了,所以,一路北上西行,打算去会一会他,想不到在这里便遇到了你。”江芷微看了一眼尤还多,“出了什么事?” 孟奇大概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转过身,正正对着玉门关,发自内心地跪拜叩头,语含悲声:“师父,徒儿不孝,只愿日后能报答您!” 江芷微静静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轻叹一声,宽慰道:“此事没有对错,仅仅是你与佛门理念不合,谁也怪不得谁,若是在我洗剑阁,这种事情也就是抄抄经文,洗练心灵。” “玄悲大师不是会隐瞒之人,你与我一起,颇为显眼,恐怕会被执法僧察觉,还是去张师兄或齐师兄他们那里,安心过个一年半载,长高了身体,长开了眉眼,再出来闯荡江湖。” 孟奇轻轻点头,认同江芷微的意见,然后他拿出黑色毛皮,请江芷微鉴定,可惜没有收获,接着,两人搜索尤还多的尸体,只找到一袋宝石和碎银子,什么也没有。 由于身家已经不菲,孟奇不太在意这些财物,直接丢给了江芷微。 “好吧,我正好多点盘缠。”江芷微也不推辞,大方接受,但怕少林僧人追来,不敢耽搁孟奇时间,轻笑道别,“刚才远看,你剑法大进,下次得比试一番。” 孟奇包裹解脱,除了暗暗下定决心报答师父外,主世界再无别的事情忧心,于是哈哈大笑,转身而行,哼唱起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江芷微看着他的背影,忍俊不住:“哪里来的乡曲俚词……”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远远的,孟奇身影消失,歌声依稀。 江芷微转过头,嘟囔了一句:“仔细听听,还是蛮有意境的……” ………… 神都,六扇门总部。 外面广场宽阔,有着一块块照壁,上面贴满了黄色纸张。 不少闲着无事的市井百姓聚了过来,看今日是否有天地人榜的变化。 不多时,六扇门捕快出来,走到了人榜照壁之前,刷刷几下将前面的全部撕掉,重新粘贴。 “变化这么大?”不少百姓愕然道,莫非有谁突然崛起,一下让后面的排名全部变化? 前面九位的排名未变,只是多了一些新增的战绩,到了第十位,有人愕然道:“洗剑阁江芷微,‘绝剑仙子’,‘美阎罗’,搏杀‘照日邪剑’康大海……一剑斩杀‘立地阎罗’尤还多,人榜排名第十位……” “她升上去很正常,据说洗剑阁不少外出游历的七窍、八窍弟子都言回山之后比不过江芷微江师妹,如今她正式下山行走江湖,排名自然急升。”另外有人解释道。 “言之有理。”对江芷微排名的提高,没人有异议。 一张张黄纸贴上,基本都是熟人,大家没有多话,直到第三十三位,才有人惊呼道:“真定是谁?” 众人凝目看去,只见黄色纸张上写道: “姓名:曾用法号真定。” “武功:开四窍,金钟罩第五关或第六关,左剑右刀,剑法精妙,刀法得了阿难破戒刀第一式之真意,有召唤天雷的手段。” “战绩:搏杀‘白头秃鹫’安国邪,引天雷一道斩杀‘青玉手’元孟支,踏破邪岭,正面击退‘立地阎罗’尤还多。” “排名:三十三位。” “绰号:雷刀狂僧,莽金刚。” “身份:少林弃徒。” 袅袅升起的热气,鲜香滚烫的汤水,细如发丝的面条,漂浮着的几片绿色,带来视觉嗅觉与味觉的全方位享受。 孟奇毫无形象地蹲在面摊前,捧着一碗汤面,吃得热火朝天,不断地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 咕噜咕噜,他喝完面汤,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转头对面摊主人道:“再来一碗!” 果然,江湖传言非虚,秦山城最好的美食便是龙须面,而最美味的龙须面当属秦山六扇门外的谢老头面摊,今日一试,真真名不虚传,鲜、香、劲、弹、细,无一不足! “好咧!”谢老头热情地回答,麻利地调着汤底,顺口问道,“小哥,可是来等最新的天地人榜名单?你看起来不像啊?” 春末夏初,刚麻麻亮的清晨依然有点冷,孟奇习惯性地呵了口气,笼着双手笑道:“怎么不像了?” 他半点也不介意对方只是巷口买面的老头,随和自然地反问着,不像占满了面摊位置的那些江湖豪客,只顾吹自己的牛,瞧不起谢老头。 在六扇门外做生意,来往大多数肯定是江湖之人,谢老头难得遇到孟奇这么斯文有礼的少年,笑呵呵地道:“小哥你腰悬长剑,背上包裹极大,似乎藏有别的兵器,正常而言,肯定是行走江湖的年轻侠士,可他们都自重身份,若没有位置,宁愿等着,也不会直接蹲下来吃,只有地痞流氓、码头苦力才不会介意。” “不过,看小哥你长得这么俊俏,怕是哪家哪府出来的公子吧?” 孟奇哈哈一笑:“猜对了,我就是地痞流氓。” 反正这里没人认识自己,要形象有什么用?比得过如此好吃的龙须面吗? 当然,若是有人认出自己,那风度飘飘的少侠形象还是要保持的。 他俊秀文气。腰悬冰阙剑,着青衫,戴纱帽,假发柔顺,若非蹲在面摊前吃得稀里哗啦,肯定会被当做世家公子哥。 自与江芷微告别后,孟奇乘船南下,穿西州,过陇州,抵达了这陇州南部、桓州东北、华洲西南交界的秦山城。打算先顺流往东,去华洲南部、宁州北面的真武派转转,蹭张远山几天吃喝,交流感情,然后转道而回,入桓州,到周郡,寻被派到了周郡附近小城做主事的齐正言――张远山树大招风,又有家族压在上面。哪有和没什么管束的齐正言吃香喝辣自在? 这一带乃桓州地貌的延续,山势险峻,水流湍急,资源藏于深山。行商很是艰难,因此民风彪悍,武风却不盛,而秦山与附近周山、齐水等并称“三山四水”。 谢老头听见孟奇的回答。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没有当真,挑起龙须面。装入碗中,末了还给孟奇加了一颗卤蛋。 “谢啦。”孟奇也不客气,接过龙须面,重新蹲在面摊前,狼吞虎咽起来,眼角余光看着“六扇门”的大门。 因为武道昌盛,大晋和北周的捕快职能早早便从衙门分化出来,成为与衙门并立的六扇门,办公做事的地方往往是城中一南一北。 而孟奇是听说神都六扇门总部新排的天地人榜今日将在秦山城张贴,才早早来等待,看自家有否排上,绰号如何。 因为大晋皇室、世家与门派势力相差仿佛,对各州各郡的掌控能力很强,有完善的联系网络,包括飞禽和快马,而不少外景高手的武功特殊,内天地与外天地交汇后于远程交流、传影记形上有擅长,加上道路不同的奇人异士,所以六扇门总部号称“天地人榜消息,三日之内,郡城必达,七日之内,县城必有。” 哧溜哧溜,孟奇蹲在地上,边吃边看着对面大门,像是街头巷尾无所事事的懒汉。 “小哥,天地人榜还没出来?”哒哒哒,两匹棕黄色的马停在了孟奇面前,其中一位马主人是声音幼嫩的少女,娇小玲珑,容颜讨喜。 另外一匹马上坐着的是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他头发扎起,系着英雄巾,一身黑色劲装穿得一丝不苟,眉毛如剑,脸庞棱角分明。 他们两人问话的态度完全是将孟奇当做了看热闹的江湖闲人。 孟奇咕噜喝了口汤,看着两人,摇了摇头:“反正我没看到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六扇门左侧两扇打开,戴黑帽、穿红服、腰跨长刀的捕快拿着黄色纸张走了出来。 轰的一下,面摊上的江湖好汉们沸腾了,给银子的给银子,冲过去的冲过去,似乎想早点知道天地人榜,早点回去多份谈资。 “跑这么快有什么用?真正能上榜的谁会亲自来看?”系着英雄巾的年轻男子鄙夷地看着这些普通江湖人士。 娇小少女笑呵呵地道:“大家都好奇嘛,我也很好奇这次会有什么变动,或许有哪位宗师或少侠强势崛起呢?” “嗯,那我们也过去。”年轻男子和颜悦色地对少女说道。 两人跳下马,将它们系于马桩,微用轻功,越过了大部分人,抢在了前面。 “小哥,你跑得挺快嘛。”少女这才发现孟奇端着汤面,边吃边走,居然排在前列。 哧溜哧溜,孟奇停下筷子,似笑非笑地道:“江湖人送外号,飞毛腿。” 飞毛腿……少女皱起眉头,这外号好奇怪。 年轻男子哼了一声:“街头闲人能有什么外号?” 孟奇也不解释,笑呵呵地走到照壁前,仔细地看了起来,天榜常年没有变化,而地榜,师父排进了前六十。 看完地榜,他转到了人榜照壁前,娇小玲珑的少女、头戴英雄巾的年轻男子以及之前大部分江湖好汉都聚集在这里,对他们来说,天榜的神仙,地榜的高人,都距离自己太远太远,稍微看一看,了解一下就行了。重点还是人榜,这是他们不少人奋斗的目标! “‘无形剑’何九,‘算尽苍生’王思远,‘狼王’铁升,‘大罗妖女’顾小桑,‘刀气长河’严冲,‘佛心掌’玄真,‘欢喜头陀’行一,‘无妄地仙’曹娥,‘震惊百里’蒋横川。‘绝剑仙子’江芷微,哇,洗剑阁江芷微才下山没多久就排进前十了!”随着有人念出外号加名字,一声声惊叹在照壁前响起。 虽然江芷微之名早就随着下山游历的洗剑阁弟子,随着当初观看新秀比斗的各派长辈传扬江湖,早早登上人榜,但谁都没想到,才下山一个多月,她就直接进入前十。端得骇人! 再一看战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照日邪剑”乃成名多年的左道高手,虽然始终迈不过半步外景的槛。可也九窍齐开,经验丰富,居然被江芷微正面战斗,一对一搏杀。她的实力可见一斑,而之后的战绩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仅开六窍之人就进入前十的。”娇小少女双目放光地惊叹道。 年轻男子笑道:“‘天外神剑’苏无名苏前辈六窍的时候好像也进了前十,真是师徒相传。” 人榜有两个惯例。年满三十五或踏入半步外景,自动下榜,所以前九都是开八窍以上的高手,江芷微的六窍实在醒目――打破生死玄关,踏上天地之桥,乃开窍往外景突破最艰难的一步,相对而言,只要基础无错,内外天地交汇会简单不少,因此半步外景不入人榜。 当然,所有人毫无疑问地相信,人榜前十的年轻才俊都有搏杀半步外景的实力。 “江女侠一定是专心于剑的冷酷剑客,就像苏无名苏前辈一样。”娇小玲珑的少女仿佛亲眼见过江芷微般说道。 “额……”孟奇很想代江芷微对她说一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一点也不冷酷。 “怎么?你不相信?”少女耳朵很灵,不太乐意地问道。 年轻男子也帮忙说道:“只有专心于剑的剑客,才可能在六窍就拥有如此可怕的剑法,虽然都说江女侠是绝色之姿,但冷美人也是美人。” “好吧。”孟奇无可无不可。 少女争论赢了,很是得意,指着人榜叹道:“可惜啊,前十只有三位出自大宗门、大世家之外,实在让人沮丧,所以我最佩服严少侠和蒋少侠。” “刀气长河”严冲和“震惊百里”蒋横川一个出自小门派,一个乃江湖散修,能进入前十,确实不易,还有一个不是大宗门或大世家出身的是“狼王”铁升,他乃北面草原的年轻高手。 “是啊,他们两人乃我等之楷模。”周围不少江湖好汉纷纷点头,末了有人道,“少林结束玄字辈,开始真字辈,已有七八年了,为何真字辈还无人上榜?” 少林规矩,所有弟子先得入武僧院观心性,之后才能成为嫡传,故而有统一的辈分,不能逾越,比如尚未开始真字辈时,玄字辈年长的高僧若看中了哪位弟子,就只能代师收徒。 当初玄悲就是这样,无字辈早就结束,玄字辈都快末尾了,因此被方丈代徒收徒,保持辈分。 “七八年不算久,真字辈最年长的也才二十岁左右,少林神功又都以基础扎实,前景光明,进展缓慢著称,咦,有位真字辈的少林弃徒,居然排到了第三十三位!”有人惊讶出声。 还在仔细看着前面介绍的孟奇,闻言赶紧望了过去,这一看,他整张脸都黑了,嘴里喃喃自语:“雷刀狂僧,莽金刚,雷刀狂僧,莽金刚……” “能杀掉两位九窍高手,正面击退一位,真定这个少林弃徒真可怕!”戴英雄巾的年轻男子惊叹道,“而且他还能召唤天雷!这种天资出色的弟子,怎么会成为弃徒?” “不知道,不过从外号看,这个真定和尚肯定皮肤黝黑,肌肉鼓起,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娇小玲珑的少女一副肯定的模样。 八尺你妹啊!孟奇内心爆着粗口,很想改变行程,去神都六扇门总部,找那拟榜单之人谈心。 “小哥,发什么呆?”少女一口气看完所有人榜才俊的介绍,异常满足地招呼了一声,“今日增贤门门主五十大寿,办流水席招待江湖同道,不如去凑个热闹?听说有望进入人榜的‘飞云剑’黄允将亲自代表‘秦山剑派’上门挑战,履行三年之约,争夺天外奇石的暂管之权。” 刚才她“辩”赢了孟奇,也算萍水相逢,有了点交情,当然,前提是孟奇卖相很好。 有望进入人榜,挑战,天外奇石,流水席……这些名词钻入了孟奇耳朵,让他心中一动,微笑道:“在下正有此意。” 他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而且多看比试,多见识各种武功招数,有助于自己的独孤九剑进步。 还有,那两个外号实在太伤人,只有美食才能抚平我内心的痛苦! 第115章 咕噜咕噜,张闻毫不避忌地将面汤喝完,连碎银子一起给了谢老头,然后转身道:“不知增贤门在何处?还请两位引路。” 都是去凑个热闹,看看高水准的比试,头戴英雄巾的年轻男子虽然有点不乐意张闻跟着,但还是克制住了冲动,免得在女伴面前丢了好印象:“在城外增贤山。” 两人还算心地不错,见张闻没有马匹,也未上马,牵着两匹骏马,缓步而行。 “小哥,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我们三山四水的人?”回味完天地人榜后,少女这才醒悟过来,“对了,我们是齐水‘断流剑派’的弟子,我叫乌琴心,他是我的师兄,‘水击长空’上官寒。” 她刚入江湖,还没来得及闯下名号。 上官寒内心自傲,却顾及颜面,不肯被人说倨傲无礼,还是拱了拱手道:“朋友送的雅号,让小哥见笑了,不知小哥高姓大名,来自何方?” 比我的绰号强多了……张闻默默感伤:“在下张闻,中州神都人士,自小离家,旅居西凉,目前正游历江湖,人送外号‘逍遥剑’。” 他的口音受身体残余本能影响,偏神都一带,故而自称中州人士,但他又从未去过神都,压根儿不知道那里的状况,怕被人一问就露怯,所以编了个自小离家,旅居西凉的借口西凉是西州州府,张闻去西域的途中经过,暂居了几日,还算了解。 至于逍遥剑,自然是张闻自己给自己取的外号,以示心中向往,和对“雷刀狂僧”、“莽金刚”的抗议。 “逍遥剑,噗……”上官寒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显然认为这是张闻给自身脸上贴金的举动。 至于张姓,他并未联想多,毕竟天下间姓张的不计其数,而他又不是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的大汉,就像自己复姓上官一样,谁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北周世家巨原上官氏的子弟。 乌琴心并未听过“逍遥剑”的名头,自然与师兄一个心思,不过花轿轿子人抬人,她笑嘻嘻地道:“小哥,你的绰号倒是雅致飘逸。对了,听说西凉诸多西域客商,有瞳色发色古怪,眉心开眼的神魔后裔吗?” 她提了一句后就转而问起西凉的事情,对这方面,她很好奇,毕竟出生以来,她从未离开过“三山四水”,甚至在走访亲戚和最近行走江湖外。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齐水城附近。 “西凉倒是少见,但在下出过玉门关,到过流沙集,神魔后裔确实各种古怪形状……”张闻侃侃而谈。比起这对师兄妹,他也算行过万里路,见多识广。 不管有否觉得张闻这人是江湖闲汉,眼界被困在三山四水的上官寒和乌琴心对遥远西域之事都颇感兴趣。听得是津津有味,加上张闻亲身经历,口才也还不错。他们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黄沙漫天、马匪纵横、人种奇异的苍凉画卷。 “有朝一日,若我九窍齐开,必去西域猎杀马匪。”上官寒听得热血沸腾,可又被张闻描述的马匪势力吓到,自觉必须九窍齐开才能在瀚海行事。 中原门派,只要传承良好,门中又有其他开窍好手办事,弟子基本都得开窍后才允许正式行走江湖,而大门大派树大招风,挑战不少,对此规矩更为严苛,比如少林,若七十二绝技之一未曾小成,纵使六窍也未必能闯得过铜人巷,比如洗剑阁,江芷微是开了六窍,剑道入门才下山。 因此上官寒和乌琴心亦是开了眼窍。 张闻显摆了一下见识后,很满意上官寒和乌琴心艳羡的目光,不过他不敢说得更多,免得暴露身份,转而问道:“在下初临‘三山四水’,对增贤门和秦山剑派了解不多,还请两位介绍一二,免得流水席上丢脸。” “我三山四水虽地形险恶,田地稀少,但深山长良药,藏矿物,不少大宗门很乐意拉拢我们,增贤门背靠真一门,秦山剑派投效陇南张氏旁支,都是本地一等一的门派……”轮到展示自身见识,又非“断流剑派”秘密,乌琴心说得滔滔不绝,很是兴奋。 真一门还算有名,乃真武派某位宗师级的俗家弟子得了奇遇后创建,历经几代,也算枝繁叶茂,又有真武派当靠山,算是普通大派了,而陇南张氏是大晋最顶尖的世家之一,和都是法身级的神功,不过秦山剑派也投效不了陇南张氏本家,毕竟自身实力地位相差太多,只能讨好张氏旁支。 张闻撇了撇嘴,真一门和陇南张氏旁支的附庸,听起来层次好低啊…… 他出身天下武道大宗前几位的少林,身边来往之人也大部分是这一层次,比如道门三宗的真武派,比如持剑六派的洗剑阁、浣花剑派,比如被他吓到的崔家小子也出生不凡,平津崔氏与陇南张氏并列,有了法身后更是压过一头,比如他的‘死敌’顾小桑,乃邪魔九道中罗教的圣女,就算哭老人一脉层次低了点,那也是威震西域的邪道势力,因此听到真武派附属真一门的附庸增贤门,陇南张氏旁支的“小弟”秦州剑派,难免有这种感觉。 不过他旋即自嘲,自身已经被逐出少林,比这些有依靠的门派好像还要差。 他对此并不介意,天高地阔,无人管束,没有负担,何等逍遥?再说,自己没有了门派,但小伙伴们有啊! “不知贵派又与哪个大宗门亲近?”张闻随口问了一句。 上官寒略显自傲地道:“鄙派与‘落霞神剑门’同气连枝。” 怕张闻不知,他又补充了一句:“落霞神剑门是浣花剑派七大旁支之一。” 我就说落霞听起来耳熟……张闻暗道一句,对断流剑派有了几分亲近之意,好歹齐师兄亦是浣花剑派外务主事之一,虽然他强的浑天宝鉴,而非浣花剑派的剑法。 赞了几句后,张闻继续问着增贤门与秦山剑派之事。 乌琴心听到他对自家门派态度诚恳,知无不言地道:“六年前。天降奇石,落于秦山边缘,增贤门门主华天歌和秦山剑派掌门宁几道同时抵达,又都是九窍齐开的大高手,争执不下,于是约定派出各自门中优秀弟子比试,以三人为限,可以连续出战,获胜者得以保管奇石三年。” “最初是秦山剑派获胜,观摩奇石。从中收获不小,不过由于时间尚短,收获还未转化为实力,就面临新的一次比试了,而华天歌借口自家儿子华纶虽然拜入的是真一门,但父事子担,他也算半个增贤门之人,因此派他出战,当时华纶以两窍的境界。用精妙剑法连败秦山剑派三位四窍的出色弟子,气得宁几道一夜之间白了不少头发。”上官寒接着说道。 闲聊之中,三人已经出了不大的秦山城,望着增贤山方向进发。沿路诸多江湖好汉,热闹非凡,显然三山四水大部分武林人士都来凑热闹了。 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和上官寒打着招呼,状似熟悉。而上官寒保持着客气的微笑,不冷不热。 张闻见怪不怪,问着自己关心的事情:“这次华纶也能出战啊?你们似乎更看好秦山剑派。” 比起陇南张氏。真武派的旁支真一门更让张闻觉得亲近。 乌琴心双眼发亮,略显迷离地道:“因为秦山剑派有了黄允,他三年前尚未开耳窍,没被派上场,现在却已是六窍齐开的高手,剑法也有了奇遇,尽得秦山剑法精髓,以一对一,败过三山四水几位七窍的耆老,人送外号‘飞云剑’。据说还被陇南张氏旁支看好,认为将来有望登上人榜,而华纶外出游历,并未有太多收获,目前仅是四窍,光是境界就差了一筹,更别提剑法了。” “难怪。”张闻听得有点欲欲跃试,他一向是爱热闹爱切磋之人,若非目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想称量一下有望进入人榜的“飞云剑”,“不知那天外奇石有何神异?” 上官寒很是向往地道:“陇南张氏旁支和真一门长老亲自检视过,都言石内蕴含有上古某位神灵的鲜血,衍化残缺难辨的神魔武学,若是观摩,不同人会有不同领悟,这六年来,秦山剑派和增贤门都多了几套厉害非常的剑法,若非如此,黄允拿什么越阶挑战?” “神魔武学……陇南张氏旁支和真一门居然没有动心?”张闻有点疑惑地道。 “动心肯定有的,但毕竟残缺难辨,没什么大用处,而陇南张氏旁支和真一门又要顾及脸面,顶多就是派长老弟子过来观摩,或暗暗教导两派弟子,以赢得争斗,比如黄允,传闻便有张氏旁支的长老亲自指点。”上官寒对黄允有着一定的嫉妒。 乌琴心横了师兄一眼:“再有高人指点,也得自身是良才,我听说陇南张氏旁支和真一门其实对观摩没什么兴趣,他们主要想通过研究这块奇石,卜算出它从何处来临,从而飞出青冥,寻找那位上古神灵的残躯,这才是天大的好处。” 张闻微微颔首,继续与两人闲聊,不多时,登临山峰,到了增贤门。 门内大厅摆了上百桌酒席,供江湖好汉们自来自吃,人声鼎沸,端得热闹非凡。 上官寒在三山四水也算有名,行走之间,不断有人过来寒暄,而乌琴心乃断流剑派掌门之女,同样少不了人捧场,而张闻,完全被当成了跟班。 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有位置的圆桌,还未坐下,桌上另外几名武林人士就笑呵呵地与上官寒和乌琴心打招呼,同时还算礼貌地问了一句张闻。 “他是‘逍遥剑’张闻,来自西凉。”上官寒随意介绍了一句。 那几名武林人士哦了一声,久仰之后就自顾自地与上官寒和乌琴心闲聊。 张闻也懒得理他们,大快朵颐,不亦乐乎,至于乌琴心为自己介绍的内容,他只记住了这几位武林人士的大概实力,有开四窍,两窍的,有蓄气大成的这是出生入死后的本能反应。 不多时,增贤门门主华天歌在弟子陪同下走了出来,年刚五十,却像个花甲老人,头发差不多全白了。 “咦,他满脸愁色,不至于吧……”张闻瞄了一眼,心中一动。 张闻啃着鸡腿,觉得华天歌的愁容实在太过明显,作为一派掌门,江湖经验丰富的好手,在自身五十大寿之上,在三山四水大部分好汉面前,居然表现得如此愁眉苦脸,城府涵养哪里去了? 若说毫无心理准备时,遇到惊愕或难以置信的事情,控制不住脸色是人之常情,可秦山剑派要来挑战之事乃三年之前就订下的约定,华天歌要发愁早就该发愁了,何至于还像愣头青或江湖新人一样表现出来?这样的做派哪像**湖? 而且只是争夺天外奇石的暂管之权,又非彻底失去,三年后还有机会拿回来嘛,何至于像死了亲人。 “这次增贤门和上次秦山剑派一样,都是从天外奇石里收获不小,新创了好几套武功,可刀法、剑法等还未来得及完善,弟子们也没有时间掌握,胜算渺茫,难怪华门主会如此发愁,连头发都白了不少。”乌琴心叹了口气道,对天外奇石,“三山四水”的各个门派和江湖好汉谁不向往,可增贤门和秦山剑派背后都有大派和世家,又占了道理,他们也只能凑凑热闹,不会当面抢夺。 酒席上一位矮个子老头嘿嘿笑道:“从拿到天外奇石后,华门主的白发是一天多过一天,真是让人羡慕啊。” 当然要羡慕,殚精竭智从天外奇石里领悟武功,感受上古神灵气息,哪会不消耗精力,早生华发的? 上官寒轻轻咦了一声:“华纶不在?” 陪伴于华天歌周围的弟子,他有小半不识,可不妨碍他发现华纶未在,毕竟在三山四水,华纶也是知名高手了。 “华纶不在……”张闻微皱眉头,事情有点不对,也许华天歌的愁容是因为别的事情。 作为真武派附属真一门的附庸。张闻对增贤门自然比对秦山剑派有好感,下意识就站在了他们的立场。 不过输也只是输三年暂管之权,张闻并没有相助动手的打算,再说也师出无名。 “莫非华纶怕了?”酒席上,一位背着双锏的男子幸灾乐祸地说道。 因为是开流水席,华天歌没有阻止与自家门派关系不睦的武林人士来参加,而且他们也不是来吃酒席的,纯粹是听闻增贤门输得可能极高,这才过来凑个热闹,高兴一番。 “华纶乃真一门嫡传。输人不输阵,哪怕觉得胜算渺茫,也不会临阵退缩的,再说,输给黄允黄少侠,谁能嘲笑他不成?”乌琴心觉得华纶不太可能不会出战,三山四水,除了几位掌门家主,谁敢说一定能赢黄允。输给他多正常啊。 张闻很有八卦精神地听着他们议论此事,同时没有放松享受美食的进度,增贤门占据附近田地,又在深山有矿有药田。出手大方,请的厨子很是不错,盐焗的肥鸡完全散发出鸡肉的鲜香,又嫩又滑。胜过各种调味,简直停不了嘴。 “张小哥,等等就能看到天外奇石了。”乌琴心没有忽略自己的“同伴”。 张闻含着鸡肉。满嘴油光,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点头。 席上其他人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将张闻当做跟着乌琴心过来蹭吃蹭喝的江湖闲汉。 乌琴心皱了皱眉,张小哥未免吃得太投入了吧,大家过来主要是观战凑热闹,而不是吃酒席啊……上官寒嘴角带笑,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 华天歌带着几位长老、弟子走到上首,轻咳一声:“各位好汉来为老夫贺寿,老夫不胜感激……” 一堆客套话之后,他叹了口气:“各位也知道,秦山剑派定于今日前来履行三年之约,有所打扰之处,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众人立刻表示不介意,除了亲近增贤门的那些人外,谁不是过来看比试的? 华天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包裹,摆在上首空着的一桌酒席之上:“此乃天外奇石,还请诸位共证。” 江湖好汉们的呼吸都屏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华天歌解开包裹,希冀着远远一瞧便能从中领悟绝世武功。 张闻夹了一筷子齐水鱼,鲜咸之味充盈口腔,目光也投射了过去。 包裹缓缓解开,露出了里面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它看似普通,可若凝神望去,会产生一种里面封禁了恐怖凶兽的感觉,让人心神摇动。 “神灵威压……”张闻对此并不陌生,他自己就能模拟,而且有黑色石头封隔,这种威压若有若无,难以具体感受。 “不愧是天外奇石……”乌琴心宛如失神般呢喃。 上官寒握着竹筷的手青筋毕露,眼睛完全被天外奇石吸引,恨不得将它抢过来仔细参悟。 “啧,除去神灵之血,天外奇石本身也是不凡啊,能隔绝大部分神灵威压,是炼器的好材料。”张闻暗自感慨道,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添加了这块天外奇石的器物应该能防护元神刺激,削弱精神攻击。 华天歌将天外奇石向众人展示了一番,以示自己没有私藏,这让大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 他还未放下石头,大门处就响起爽朗的笑声:“华门主果然是信人,早早便将奇石拿出,老夫佩服佩服。” 张闻随着众人转头望去,看到门边多了十来个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容貌清癯,穿青袍,提长剑,气质飘然。 “‘随风剑’宁几道。”乌琴心小声地给“外来人士”张闻介绍。 张闻轻轻颔首,目光扫了一下宁几道的木制剑鞘,接着看向他身边的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峨冠博带,宽袍大袖,剑眉星目,双手如玉,神情之间隐含倨傲,另外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出头,容貌普通。笑容温和,颇为几分潇洒之意,手中提着一口鲨鱼皮剑鞘的长剑。 “‘飞云剑’黄少侠……”乌琴心看着笑容温和的年轻男子道,她眼睛发亮,让上官寒很是不爽。 “另外一位是?”张闻感觉另外一人气势不比黄允差。 上官寒皱眉道:“不识。” 乌琴心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同样不认得,她指着黄允背后两位年轻剑客道:“‘惊鸿剑’洛秋生,‘跗骨柔剑’陶康,他们与黄少侠并称‘秦山三剑’,不过名头大部分是黄少侠挣来的。都是四窍的境界。” 她对洛秋生和陶康颇为看不起,认为他们巴着黄允才有现在的名声。 都没听说过……张闻撇了撇嘴巴。 “宁掌门来得也是准时,不知这位贵客是?”华天歌显然也不认得神情倨傲、峨冠博带的年轻男子。 宁几道微笑介绍:“这位是陇南张氏徽郡一脉的张知返张公子,江湖人称‘烈阳神掌’。” 原来是陇南张氏旁支的子弟,难怪带有几分世家傲气,张闻恍然想道。 “原来是‘烈阳神掌’,传闻他只差一点便能登上人榜,若是开了七窍,就铁定可以入了!”乌琴心大惊小怪地道。 上官寒与酒席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陇南张氏直接派人来了?” 张知返还算有礼貌地恭贺了华天歌寿诞。末了才道:“在下游历至此,听闻黄贤弟要与令郎比试,特来一观,并无其他意思。” 华天歌点了点头。苦笑道:“还请几位见谅,犬子前日外出,至今未回,老夫很是担心。” “华少侠未回?”宁几道微微皱眉。“华门主派哪三位弟子上阵?” 众人一阵失望,期待的高手交锋莫非看不到了?华纶难道真不顾脸面,临阵脱逃? 华天歌尚未收回。黄允就温和笑道:“若华少侠不出战,鄙派胜之不武,不如这样,比试时间延后三日,以示本门敬意,若三日之后,华少侠尚未返回,华门主再另行委派弟子,可好?” 华天歌没想到黄允如此通情达理,目光愕然地看向宁几道。 宁几道沉吟了一笑,微笑道:“允儿的意见便是老夫的意见。”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华天歌有点感激地说道,他原本是打算另外增加一名弟子的。 各处酒席上的江湖好汉更加失望,不仅没有高手交锋,连比试都得三日之后,简直白跑一趟,而张闻的想法和他们差不多,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一时之间,大厅有些喧闹。 黄允环视一圈,笑了笑:“华门主,各种好汉等了颇久,若我们就此散去,难免伤了他们热忱之心,不如本门派三名弟子,随意挑选几名好汉切磋指点,以全大家之意。” 华天歌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这是喧宾夺主啊,而且黄允完全可以挑自己的弟子,现在先扇一巴掌,三日后再扇一巴掌。 “黄少侠果然高见!”不少看热闹的人起哄道。 华天歌想到刚刚承了黄允人情,现在翻脸会被诟病,而宾客又兴致勃勃,于是苦笑道:“黄少侠果然体贴人心,还请你们派弟子出来指点吧。” 黄允对“惊鸿剑”洛秋生使了一个眼神,让他下场。 抱剑而立,脸庞无肉,冰冷消瘦的洛秋生走到酒席中央特意空出来的比试地方,双手一拱:“晚辈请胡兄指点。” 果然……华天歌心一沉,洛秋生口中的胡兄是增贤门一位长老的弟子,预定出战的三人之一。 众目睽睽之下,胡姓弟子无法拒绝,挺剑出战,双方剑光耀眼,极尽自身变化,叮叮当当之声不断。 “好剑法!”乌琴心和上官寒等人齐齐赞道,显然这两人的剑法在他们眼里很是不凡。 张闻看得也算兴趣盎然,嘴里轻轻唠叨道:“五个破绽,六个破绽,三个破绽……” 他恨不得自己下场演练一番。 战到酣处,洛秋生一剑挑飞了胡姓弟子的长剑,让他踉踉跄跄往后,撞到了张闻等人的酒席前。 张闻长剑一横,将他挡下,免得撞翻了美食。 众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看到了嘴里叼着鸡腿的张闻,他现在的形象就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异常“出众”。 糟糕,没有摆好姿势!张闻暗暗“后悔”。 “承让。”胡姓弟子羞愧难当地拱手道。 洛秋生回头看了黄允一眼,见他轻轻点头,于是改换了目标,不再挑战增贤门弟子,免得太过刻意,他看了一下,指着“鲜明出众”的张闻:“这位少侠,可愿切磋一番?” “我?”张闻放下鸡腿骨,指着自己鼻子道,小小的用剑切磋一番应该不会暴露自己身份…… 洛秋生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当然,大家点到即止。” 张闻拿出手绢,姿态悠闲地擦了擦嘴和手,然后将手绢丢在酒席上,笑容灿烂地看着洛秋生: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乌琴心和上官寒等人都觉得张闻的回答怪怪的,正常不是应该“请指教一二”这种吗?他弄得好像对方在邀请他吃饭一样! 他们对洛秋生向张闻发出切磋之请并不觉得奇怪,刚才就说过了,秦山剑派出三名弟子,请在场好汉切磋,那挑中谁都算正常,相反,他们还颇为遗憾,没能亲自上阵,领教一下“秦山三剑”之一的风采,反正秦山剑派也算“三山四水”一等一的门派,输给他们的精英弟子没什么好丢脸的。 面对张闻的回答,黄允略微一愣,旋即恢复,没有太过重视,听他的口音,非是本地人,礼节习俗有所不同很正常。 宁几道和张知返大半注意力在华天歌与他面前的天外奇石之上,对这种切磋完全不上心。 洛秋生怔了怔,收敛住表情,长剑下指,摆出自身剑法的起手式:“这位少侠,请出剑。” 张闻铮的一下拔出“冰阙剑”,寒光似雪,让附近之人忍不住打了冷颤,他意态悠闲,嘴角含笑:“恭敬不如从命。” 他长剑随意一点,漫不经心地刺出,看得观战众人纷纷皱起眉头,这剑法也太稀松了吧?根本没有变化,甚至不像剑招! 黄允看到冰阙剑的时候,目光一凝,赶紧传音入密对洛秋生道:“小心,他身怀利器,恐怕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弱。” 虽然利器不像宝兵那样稀少,是江湖侠客的主流,但也非那么普及,像自家秦山剑派,掌门、长老之外,也只有自己等几个核心弟子才获得了利器,其余人等,要么用的是百炼长剑。要么自身家大业大,花费几万两银子购置了一把。 这位看起来文弱秀气的年轻人能佩戴利器,绝非易于的角色。 当然,他也没有太过戒备,对师弟洛秋生很有信心,自掌门他们从天外奇石悟出“飞云剑法”“照影剑法”和“绕指剑法”之后,秦山剑派的武功已今非昔比,而且师弟已经完全掌握了“照影剑法”,绝非普通高手能够力敌。 而接下来张闻这一剑,让他深锁起眉头。既认为剑法简陋无力,又隐隐感觉奇怪。 本来因为张闻拔出利器而对他刮目相看的乌琴心和上官寒两人,同样随着这一剑陷入了迷茫,这完全就是小孩随手比划嘛! 得了师兄提醒的洛秋生,面对这一剑时,感受却完全不同,长剑随意刺来,歪歪斜斜,看似破绽无数。可刚要出招,破绽就已变化,不得不重新变招。 他不断更改打算使出的招式,额头泌出了冷汗。张闻长剑快到他面前时,都还未做出最后的决定。 这看得黄允等人惊疑不定,面对这不成章法的一招,为什么洛秋生就像中了邪一样。呆呆地立在那里,毫无反应。 咳,黄允轻咳一声。洛秋生顿时从噩梦中惊醒,看着即将刺来的长剑,决定以我为主,不再关注对方莫名其妙的剑法。 他长剑一兜,试图荡开张闻之剑,再乘势反击。 剑势化为光圈,美轮美奂,内蕴多重变化,让乌琴心、上官寒乃至华天歌等人都忍不住暗赞了一声,照影剑法果然不凡! 洛秋生习练的是宁几道等人从天外奇石悟出的“照影剑法”,身如惊鸿,剑势美妙,变化多端,仗之连败“三山四水”众多好手,闯下赫赫威名,此番全力使来,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张闻顺着洛秋生剑势往外荡出长剑,然后在完全违背常理的情况下,突地往前斜削。 这一剑,恰到好处,正是洛秋生旧势已尽,反击未起之时,光圈当即消失,洛秋生狼狈异常地回剑防守。 张闻长剑一挑,直指洛秋生手腕,逼得他不得不倒退一步,再次变招。 他招式刚变,张闻长剑又莫名其妙地递出,直指肋下破绽。 面对于此,洛秋生只能使出照影剑法的防守绝招,绕身一划,护住破绽。 可他刚划到一半,张闻递出的长剑就随意地往上一指,停在那里,就像洛秋生主动将手腕送往剑尖。 当! 张闻侧过剑锋,拍在洛秋生手腕,让他长剑脱手。 当……长剑落地的声音响在观战众人心头,让他们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算是年轻一代剑法好手的“惊鸿剑”洛秋生居然就这样败了,败得莫名其妙! 他擅长的“照影剑法”不是身如惊鸿,剑势美妙吗?可刚才那几剑表现得就像一只团团转的老母鸡,甚至连让对方回剑防守一招都未能办到! 鄙视洛秋生的同时,他们望着张闻的目光满是惊疑,他的剑法看起来根本不高明,甚至像小孩涂鸦,随意闲散,东一剑,西一剑,毫无章法,毫无连续性,难以称之为招式! 可就是这不像剑法的剑法,竟然在几招之间就将“惊鸿剑”洛秋生击败,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他们都并未怀疑张闻是碰运气,再碰运气也碰不到这个程度上,但这样的剑法委实让人无法信服,完全违背了他们对剑法的认识! 黄允表情凝重,仔细地回味刚才交手的过程,发现对方每一剑总是指向师弟的破绽,而且要么后发先至,要么料敌机先。 “难道他对‘照影剑法’了解到如此深刻的地步了?”黄允暗自想道,他知洛秋生对招式的使用比较呆板,遇到这种对手,落得如此下场,也能够理解。 宁几道和张知返都将目光转移了过来,他们还未来得及观战,双方居然就分出了胜负!而且还是看起来更强的洛秋生输得毫无脾气。 洛秋生的内心相当憋闷,每一招剑法自己都还未来得及展开,就不得不变招,短短的战斗是疲于奔命,像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承让。”张闻倒转长剑,微笑行礼。 自从独孤九剑入门,他一理通百理明,剑法是一日千里,不仅将《横渠剑法》《赵家快剑》等尽数分解吸收,而且完全转化为了自己的东西,刚才之战,便是自己剑法有成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初步验证了自己的收获。 在开窍期,招式变化是实力的重要一环,非常重要的一环,所以张闻怀疑,光用剑法自己也能越阶挑战,只不过遇到得了真意传承的敌人时,还是得靠阿难破戒刀法,毕竟独孤九剑没有“破意势”,没有破除天地法理的剑招,当然,若是剑法大成,掌握剑理与剑道,也不是不能自行创造。 “少侠实力高强,在下自愧不如。”洛秋生捡起长剑,闷声回答了一句,然后退回了黄允身边。 大厅内一片安静,华天歌等人根本没想到比试会这样,不仅结果出乎意料,而且过程异常古怪,让人难以判断实力高低。 黄允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张闻,沉吟了一下道:“陶师弟,向这位少侠讨教一二。” 陶师弟的“绕指剑法”怪诞难料,他应当未曾见过,无法针对破绽抢攻。 陶康明白师兄的意思,从腰间取下软剑,如同提着一条长蛇,走到了张闻身前:“还请少侠指教。” “不敢。”张闻风度翩翩地回答。 陶康吸取了洛秋生的教训,不敢让张闻先攻,软剑忽地笔直,迎面刺出,剑到一半,剑身出乎意料地弯折,急取张闻左肩。 啊……乌琴心掩嘴惊呼了一声,张闻是她带来的客人,她自然下意识站在他这边。 张闻没有出剑,退后一步,避开了陶康这一剑。 陶康得势不饶人,软剑展开,与正常剑法完全不同,怪诞难测。 张闻再退一步,脸泛微笑,长剑突地刺出,恰好刺在陶康软剑的三尺三寸处。 陶康的软剑顿时就像蛇被逮住了七寸,蔫头巴脑地垂下,剑势消失,风平浪静。 这怎么可能?陶康愣在当场,不敢置信地看着张闻,自己的绕指柔剑居然一招被破!而且他的那一剑,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没有花哨,平铺直叙。 就是这样的剑法破掉了从天外奇石领悟出来的“绕指剑法”? 乌琴心、上官寒等人看得目瞪口呆,预料中的龙争虎斗就这样结束了? 若是张闻使出精妙剑法战胜陶康,他们都还能接受一点,顶多承认刚才轻视了这位高手,将他当做了江湖闲汉,可是,他的剑法没有一点值得赞叹的地方,居然就这样赢了? 华天歌捋着胡子的手凝固在了那里,这等剑法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黄允踏前一步,手按长剑,似乎在模拟自己与陶康切磋,看能不能也一招破掉“绕指剑法”,而结果让他很沮丧,要想办到此事,时机、剑速、出手角度等缺一不可,分毫不能差,自己没这份功力! 宁几道神色恍惚,不敢相信自己从天外奇石里悟出来的“绕指剑法”如此不堪,竟然一招被破,而对方的剑法仿佛返璞归真? 张闻战意正浓,望着黄允,就要出声挑战,称量一下这位“飞云剑”。 可就在这时,“烈阳神掌”张知返不太肯定地开口了: “勘虚剑法?朋友可是江东王氏之人?在下与王思远王兄有过一面之缘。” 第116章 江东王氏,天下十四世家之一,江湖人心目中的排名犹在陇南张氏之上,故而乌琴心等人听到“烈阳神掌”张知返如此相问时,既震惊敬畏,又觉得理所当然,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堪虚剑法,它可是尽得剑理的外景巅峰级剑法,难怪自己等人看不出玄妙,觉得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毕竟境界相差太远! “章小哥是江东王氏之人……”乌琴心之前对张闻的印象是长相俊俏却吊儿郎当,可现在回想起来,却隐约觉得有一种潇洒随意的不羁气质。 众人望着张闻的目光瞬间发生了变化,能习得“堪虚剑法”的绝对是王氏本家嫡系子弟! 对这种世家来说,子弟含义并非仅限于王姓,为了与门派竞争,哪怕是外嫁之女的孩子,只要在祠堂前发誓不将武功外传,一样也算嫡系,而且若是遇到优秀的人才,就会努力召回家当女婿,因此每年武进士发榜时,不少世家之人是在榜下捉婿。 “张公子误会了。”张闻长剑还鞘,微笑洒然地回答。 这种事情肯定得说清楚,要不然冒充王氏子弟,或者偷学王家神功的罪名,都异常麻烦。 不过张闻也不算太在意,江东王氏名声显赫,“堪虚剑法”自己也有所耳闻,与独孤九剑仅是形似。 江东王氏之祖乃上古神话时代之人,有缘获得绝世神兵“洛书”,从中悟出天道至理,穷尽一生,创出了一门堪比“伏皇八卦”的神功,命名为《算经》,算尽天道,算尽法理,算尽红尘。算尽人心! 故而江东王氏历经上古、中古,趋吉避凶,传承至今,乃历史最为悠久的世家,知晓不少上古隐秘,但《算经》太过霸道,遭受天妒,王氏历代得传《算经》的子弟都体弱多病,若不能在五十岁前成就法身,就必然英年早逝。 对外景境的强者而言。哪怕是寿元大幅度衰减的现在,五十岁也算春秋正盛,在上古中古时代,人生更是才刚刚“起步”。 正因为如此,王氏即使传承久远,功法强横,在世家之中也是不上不下,毕竟优秀弟子死得太早太快,法身又非每代都有。 这一代中。“算尽苍生”王思远是饱受家族期待,二十二岁已是九窍齐开,即将踏入半步外景,被誉为五十岁前有望证得法身。 而“堪虚剑法”便是从《算经》中衍化出来的一门外景巅峰级剑法。相应的还有“连山掌”,“归藏步”。 张闻笑容浅淡地说道:“在下张闻,这门剑法传自一位独孤前辈,他观百家剑法。将剑法之理融会贯通,创出了这门‘独孤九剑’,穷究剑法变化。返璞归真。刚才在下施展的便是‘独孤九剑’中的‘破剑式’。” 他没有将后面“破尽天下剑法”之语道出,毕竟这个世界神魔武学繁多,现在的“独孤九剑”还差了不少,端看将来自身能不能升华上去。 “破剑式?” 即使张闻没有说后面半句话,光是这名称便让人浮想联翩,乌琴心、上官寒、华天歌等人心中都闪过了一个念头,破剑式,难道专破剑法的招式?剑法何其之多,竟然能专破剑法!未免太狂妄了吧! 不过这番话,他们谁也不敢说,刚才“照影剑法”变成“落水剑法”,洛秋生连让对方回剑防守一招都办不到,“绕指剑法”更是像遇到了克星,一剑之下便威风尽失,谁敢上去试一试自身剑法会不会被破? 看着场中张闻青衫单薄,腰悬长剑,潇洒随意,他们都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的破剑式真能破尽天下剑法。 “烈阳神掌”张知返见张闻说得坦然,他自身也见过王思远一剑败敌,让人心服口服,现在仔细回想,双方剑法在细节上确实有所不同,因此点了点头:“是张某孟浪了,朋友剑法返璞归真,江湖之上不该没有名气啊?” 类似的剑法虽然不多,但也有好几门。 张闻轻笑道:“在下刚刚学剑有成,出门游历,还未来得及闯下字号。” 他想了想,“逍遥剑”这个外号太刻意太多了,所以干脆不提。 “少侠剑法入微,必然名扬江湖。”华天歌见张闻将自身弟子失败丢脸之事转移,朗笑一声,诚恳夸赞,看他架势,怕是要当场给张闻取一个外号。 张闻笑着拱了拱手,既然已经展露剑法,那也就不用藏着掖着,就用独孤九剑会一会有望踏入人榜的“飞云剑”黄允。 他刚要开口,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巨响,只见正对天外奇石的房顶一下垮塌,瓦片寥落,烟尘迷茫,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直接抓住了天外奇石。 他全身被黑衣包裹,双脚一蹬,竟然直直冲天而起,快如电光,从大洞飞上了房顶。 这番变化发生于电光石火之间,华天歌注意力被转移,近在咫尺也未能拦住,只是右手一抓,生生撕下了一片黑布。 “追!”他又惊又怒,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众多高手云集之中,有人敢直接硬抢天外奇石! 他纵身而起,在梁柱上一蹬,直飞出去,急追黑衣人。 宁几道、张知返、黄允等人反应过来,转身奔出大厅,同样追赶而去。 “追!”在场的江湖好汉顿时沸腾了,一个两个全都追去。 他们抱着一定的侥幸心理,若是双方两败俱伤,被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天外奇石,那岂不是平步青云了? 而且就算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若能帮增贤门和秦山剑派抢回天外奇石,立下功劳,也是不错,算积攒了一份人脉,将来说不得能用上。 “张小,张公子,你不追吗?”乌琴心见张闻不慌不忙地走回酒席,也停止了自身的脚步。疑惑地问道。 嘿嘿,从小哥变公子了……张闻暗笑一声:“华门主,宁掌门、张公子、黄少侠都非等闲之辈,自能抢回奇石,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若他们追不上抢不回,自己也希望不大,毕竟华天歌和宁几道都是九窍的高手,纵使开窍期更偏重于招式变化,自己的独孤九剑恰好是他们克星,可联手之下。自己也讨不了好,除非现在乌云汇聚,电闪雷鸣。 再说,就算自己运气不错拿到天外奇石,以自己的性子也不会昧下,既然如此,何苦浪费时间? “也是。”乌琴心、上官寒干脆也留了下来,和张闻一起缓步走出大厅。 两人沉默着,不知该怎么与突然变成剑法高手的张闻说话。 “吃完流水席。我也得顺江东下了,两位就此别过。”张闻看了看天色,微笑说道。 乌琴心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很好奇地道:“公子,独孤九剑号称九剑,又有破剑式,莫非还有破刀式等?” “聪明。”张闻赞扬了一句。 上官寒有点尴尬也有点好奇地道:“不知独孤前辈高姓大名。也许江湖之中有他的传闻。” “独孤前辈过去之名不详,自称求败,欲求一败而不得。”张闻很是向往地回答。 他没有怎么隐瞒。毕竟六道轮回之主的兑换谱上只是介绍了剑法特点,并不会提出自哪个世界,而主世界天高地阔,不知多少武功只在小范围内流传,所以,其他轮回者听到这个名字,也只会哦一声,道一句原来是我们世界的剑法。 “欲求一败而不得。”虽然乌琴心和上官寒觉得这是吹牛,毕竟独孤前辈并非几百年来有名的法身神仙,但这种豪情还是值得向往。 相识一场,张闻微笑道:“两位若是有心,可以走出‘三山四水’看看,天地广阔,不知多少奇功绝技,若局限于一地,难免目光狭隘,固步自封,武功难有突破,当然,外面也很危险。” 乌琴心和上官寒正是想要摆脱束缚,展翅高飞的年纪,张闻的提议完全符合他们的脾胃,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 “我们会小心的,打算日后去桓州游历。”上官寒满是憧憬地回答,落霞神剑门在桓州有一定影响力,他们去那里游历,相对不那么危险。 桓州啊,说不定还有机会遇上……张闻笑了一声,也不罗嗦,拱手告辞,按剑转身,飘然远去。 看着他的背影,乌琴心忍不住赞了一声:“张公子真真潇洒剑客。” ………… 由于在秦山出过手,张闻没有大意地直接乘船,而是翻山越岭,打算去下个有码头的城池。 天色渐黑,张闻也有点疲惫,于是进了山岭之上一处破庙,于佛像之前调息打坐。 突然,他耳朵一动,听到有水滴落的声音,微弱难辨,几疑幻觉。 张闻站起身,抽出冰阙剑,没有大意地四处查看,走到佛像背后时,他目光一凝,因为佛像之下有几滴黑色鲜血。 在静心听去,张闻听到佛像之内有微弱的呼吸声。 “谁?”张闻低声问了一句。 佛像内的呼吸一下屏住,以为张闻在诈他。 张闻不敢怠慢,观察一阵,长剑一挑,将佛像背部的暗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空洞,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蜷缩在那里,身下有一滩黑血。 “这位朋友,还好吧?”张闻开口问道。 那男子见张闻没有动手,苦笑起来:“这位公子,你说呢?” 他顿了顿道:“在下华纶,偶然发现秦山剑派与罗教有勾结,被追杀至此,躲入佛像之中,公子须得小心。” “罗教?”由于两次和顾小桑打交道的关系,张闻对罗教这两个字颇为敏感。 与此同时,他暗暗打量华纶,发现他与华天歌确实有几分相像后才肯定了他的身份,要不然莫名其妙遇到一个人就说自己是华纶,凭什么相信啊? 华纶也是病急乱投医,需要找个人传递出消息,因此对张闻完全没有了解的情况下,就拿出了一块暗紫色的铜牌,上面刻着特殊的云纹和“华纶”两个字。 他握在手中时,这块令牌泛起淡淡的紫光,温润柔和。 “云纹紫铜,确实是真一门的令牌。”张闻轻轻颔首,对华纶的身份再无疑惑。 稍微大一点的门派或世家都有类似的“身份标志”,或许是令牌,或许是手背上的冰晶,或许是腰间悬挂的小剑,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它们制造方法特殊,有外景强者留下的烙印,外人难以仿制,而且炼制时,滴了本人鲜血于内,所以握在手中或全力运转内气时,会产生血脉感应,发出特有光芒,昭示身份。 少林的“身份标志”是刻着自身法号的念珠,而且必须正式下山游历才能获得,张闻和真慧此次外出是随行作证,有师父带着,并没有得到。 华纶证实了自家身份后问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出身哪门哪派?” “在下张闻,神都人士,客居西凉,江湖无名之辈,有幸得一位独孤前辈指点过剑法,目前正游历天下。”张闻将白天说的话语整理重复了一遍。 华纶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自我介绍完全看不出对方是好是歹,是正派还是邪道,怎么嘱托? 他勉强坐起。打量张闻,见他长相俊俏却不文弱秀气,反而气宇轩昂,随意洒然,顾盼之间隐藏豪情,于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还请孟公子代在下去真一门求援。” “也不急在一时,还请华公子慢慢道来。”张闻当然得把事情弄清楚才决定帮不帮忙。 华纶清楚张闻的顾虑,神色诚恳地道:“在下前日听闻陇南张氏旁支有人来为黄允助威,怕他们恃强凌弱。于是向家父交代了一声,连夜赶路,欲回宗门求长老或大师兄出面坐镇,结果在附近山岭一处隐蔽地方,发现黄允及一位张氏子弟与人私会,似乎在交谈抢夺奇石之事。” “在下非常震惊,于是细细旁听,发觉那人居然是罗教置空使。天外奇石似乎另有秘密,他们欲与陇南张氏旁支、秦山剑派一起将奇石霸占。商定了明里比试,实际创造机会由罗教抢夺的计策,这样一来,陇南张氏旁支和秦山剑派就能摆脱嫌疑。而追踪之时,他们会刻意放走罗教之人。” 罗教乃邪魔九道之一,始终被少林等正派打压,故而一直是秘密传教。具体的组织层次并不为外人知晓,哪怕少林也仅仅知道罗教最上层是法王和圣女,第二层是十二神使。最下面一层的头目是“置空使”,中间还有什么设置就不清楚了。 “之后你被发现了?”张闻看着华纶背后滴落的黑血。 华纶点了点头:“本门有敛息秘法,故而在下开始并未被发现,直到黄允、张氏子弟与罗教置空使离开后,在下打算继续赶往宗门时,才被去而复返的罗教置空使发现,仗着剑法不错,身怀绝技,挨了一记‘黑神掌’,勉强逃脱。” 他将背部侧了过来,只见左侧中间有明显的黑色掌印。 那一块地方,锦袍尽数腐烂,露出泛着黑色的肿胀皮肤,稍微一碰,就有肌肤溃烂,滴出黑色脓血。 “果然是罗教。”张闻微微点头,“黑神掌”算是罗教置空使这一层次的标志性武功,特征明显,诡秘歹毒,中招之后,肌肤溃烂,若不及时排除掌劲和内蕴之毒,会渐渐发展至五脏六腑,哀号而死,“华公子,你的伤势须得赶紧治疗。” 这已经拖了整整两天,再有一日,就算到了真一门,也只能勉强保住性命了,武功肯定会有无法弥补的损失。 华纶知道自己的状况,否则刚才他就不会病急乱投医了:“还请孟公子相助。” 张闻右手握剑,左手按在他的背心,内力运转,灌输进去,助他排除掌劲和黑毒。 华纶只觉一股至正至阳的真气流入体内,顿时精神一震,借着它收拢自身内力,缓缓逼出黑神掌余劲和毒素。 “从真气看,这位孟公子当是正道人士。”他暗自点头。 正常情况,若非早就被同样的真气在体内游走过,或者这门神功的真气实在特殊,否则开窍期很难靠真气性质来判断属于哪门武功,比如张闻的金钟罩,就只呈现至正至阳的特性,在外景前,并不会带上佛门庄严清净的意境,与很多内功相差仿佛,只有运转起来,在身体上表现出金钟罩的种种特点,才会被人辨别。 一股股黑色脓血涌出,华纶背部的掌印渐渐消肿,皮肤露出苍白却正常的色泽。 噗,华纶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一下精神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孟公子相助。” 张闻收回左手,微笑道:“罗教可否派人追杀你?” “有!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在三山四水发展了诸多教徒,不乏开窍好手,将我困在了此山,若非我幼年时发现这佛像有暗门,早就被抓住了。目前他们可能正封锁着下山的各条要道,寻觅我的踪迹。”华纶郑重提醒道,“孟公子你去真一门报信时,一定得沉着,不要紧张,否则他们会有杀错没放过。” “对了,若是在下宗门顾忌罗教,烦请孟公子你跟着他们去一趟真武派,我与真武张氏子弟有些交情,可以请他们出面游说,令牌便是信物。” 真巧……张闻笑呵呵看着他:“为什么要去真一门?去真一门有用吗?” “啊?”华纶很是不解。 “今日奇石已经丢失,若我是黄允他们,在你失踪两日的情况下,肯定会把此事栽赃给你,说你们父子舍不得天外奇石,于是你假装失踪,实际里应外合,抢走奇石,如此便能独吞。到时候,寿宴当天既不在真一门,又不在大厅内的你百口莫辩,毕竟奇石是在华门主看守下丢失的。”张闻保持着淡然的笑意。 华纶仔细一想,脸色发白,嗫嚅着嘴唇道:“孟公子,你可以为我作证,我身上还有黑神掌的残留痕迹!” “若是你们勾结罗教抢石,那黑神掌完全可以事后补上,苦肉之计耳。”张闻笑眯眯道,“而我,也只是事后才遇到你,拿什么给你作证?” 华纶脸色愈发苍白,仿佛看到了自己日后的名声,他抱着一丝希冀地望着张闻:“孟公子,何以教我?” 孟公子一派悠闲自在的态度,似乎成竹于胸! “你认识真武张氏的张远山吗?”张闻不答反问。 华纶愣了一下,苦笑道:“张师兄是真武派这一代嫡传中的嫡传,我何德何能与他相识?不过我与张师兄两位堂弟有些交情。” “这样啊。”张闻轻轻颔首,微笑道,“要想解决此事其实很简单,关键在于抢回奇石,奇石在手,坦然比试,谁能栽赃陷害你?” “抢回奇石?”华纶眼睛一亮,旋即黯淡,“此处距离在下宗门还有一日的路程,哪怕搬了救兵,罗教之人也早已带着奇石远遁了。” “我啊,我可以当帮手。”张闻笑容灿烂地道。 华纶不是太看好地道:“孟公子,你可要想清楚,此事异常危险。” 从张闻的真气强度,华纶判断他的实力在四窍到六窍之间。 “我先带你下山,返回增贤门,找到华门主,然后全派出动,抢回奇石。”张闻一派潇洒地说道,对方有九窍高手宁几道,自然得让华天歌一起,“华公子,你偷听那么久,应该猜得到罗教之人会在何处暂避搜捕,准备远遁吧?” 华纶想了想,重重点头:“应该是那里。孟公子,你为何如此尽心地帮我?若是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我与罗教有些嫌隙,而我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张闻背负双手,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呵呵,开玩笑的,其实我一向侠肝义胆,义薄云天。” 能让华纶逃脱,张闻判断罗教并未有太强的高手在这里。 其实我更相信前面那个理由……华纶默默想着,沉吟了一下道:“孟公子,若能抢回奇石,我会说服家父,让你感悟奇石三日。” “好啊。”张闻也不客气,免得华纶疑神疑鬼,“事不宜迟,我这就背华公子你下山回增贤门。” 华纶虽然排除了掌劲,但毕竟拖了两日,起码还得一两个时辰才能恢复行动之力,而即使张闻不带华纶,单独行动,半夜突然返身下山,同样会遭到拦截,并且还会暴露华纶藏身的位置,既然这样,还不如带上。 华纶拱手道谢,末了又担忧又谨慎地提醒道:“张公子,罗教搜罗的教徒肯定封锁了下山之道,里面不乏实力强横之辈,你若遇上,不要硬拼,不要纠缠,万事小心。” 张闻笑而不语,将冰阙剑横在胸前,弹了一下,鸣如龙吟,朗声道: “且待他们试剑。” 此情此景,他脑海里突地想起“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诗句。 夜色深沉,山风微凉,张闻背着华纶,施展开风神腿,沿着返回秦山城的最近道路飞奔。 “孟公子的轻功非同小可……”华纶出身真一门,对武功好坏还是有一定辨别能力的,此时感受到捕风捉影的强悍,忍不住暗赞了一声,不过回想起破庙里张公子豪气冲霄的姿态和话语,他的内心总是忐忑不安,毕竟张公子不过四窍或六窍,罗教网罗的教徒里不乏这个级数以上的高手,太大意太骄狂只会自陷绝境。 “好在他轻功不错。”华纶庆幸地想道,按照张公子目前表现出来的轻功身法,打不过,还是能跑掉的! 张闻胸怀豪情,却半点也不疏忽,四窍全力运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防被人偷袭。 黑暗夜色里,森林山石都像静静潜伏着的怪物,张牙舞爪,让人心悸。 突然,张闻左右侧山林里各有一道人影掠出,手中拿着长而奇怪的兵器,一上一下袭向张闻。 “小心!”华纶密切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张闻的长剑宛如醉汉挥舞般左刺一下,右削一下,叮叮之声后,两道人影各自退向斜前方,拦住道路。 这两人一穿黑衣,一着白袍,头发披散,状若厉鬼,握着的兵器乃前方成钩的长棍,相当特殊,略一调整就继续向着张闻扑来。 华纶目光一凝,对张闻传音入密道:“周山双鬼,四窍的好手,锁棍乃奇门兵器,善能夺人之兵。” 他抓紧时间让张闻了解对手,提高获胜的可能。 说话之间,由于张闻和周山双鬼都在前扑,双方已经碰到了一起。 锁棍一拿张闻长剑。一当头挥下,劲风四溢,威势不小。 “他们喜欢联手应敌,胜过好些六窍的高手。” 张闻长剑不躲,自行送入锁棍前方的钩形之中,接着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往上一搅,带飞了锁棍,撞在落下的另外一根锁棍前端。 叮当两声。锁棍齐齐横飞,张闻左右一刺,周山双鬼惨叫后退,捂住面目,仓皇逃入山林。 “据说……”华纶话刚一半,就见周山双鬼败走,只能戛然而止,赞了一声,“张公子。好剑法!” “谬赞了。”张闻微笑说话,也不追赶,沿着山路继续下行,出了这片林子后。前方是一条危险的山路,它右侧是峭壁,左面是悬崖,隐约可以看见瘴气弥漫。 就在这时。山路入口的岩石后转出来一个人,他双手横胸,抱着长剑。冷冷地看着张闻和华纶两人,并未出手偷袭,而是缓缓迎上。 “‘听雷剑’莫成,六窍或七窍的境界,三山四水有名的独行剑客,为人孤傲,不屑围攻或偷袭,想不到连他也成了罗教信众。”因为还有一段距离,华纶能从容将话说完,语气颇为沉重。 “张公子,你一定得小心,莫成的‘听雷七剑’乃‘三山四水’不可多得的剑法之一,他本人亦是几大门派外公认的高手……”华纶语速极快地道。 莫成长剑一展,变化极少,快若电光,隐含风雷激荡之声。 “听雷七剑,一等一的快剑……” 面对莫成的听雷剑,张闻不守反攻,一剑刺出,直指莫成手腕,竟然后发先至! 莫成脸皮微跳,长剑一转,不得不改变招式,以拦截张闻之剑,否则在自己斩中对方前,就会因为手腕被刺,难以握住宝剑。 他长剑一绕,如扇展开,可张闻刺出的冰阙剑却突地翘起,出乎意料地改变了方向,斜斜指向他的喉咙。 莫成再变招已是不及,只能连退两步,避开长剑的范围。 张闻在他后退时,仿佛早有预料般跟着迈出,一进一退,竟然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距离,宛如经过丈量! 看着这样的战斗,华纶略显呆愣,已经停止了描述听雷七剑的特色。 莫成见难以躲开刺喉一剑,咬牙将长剑刺出,同样指向张闻的喉咙,打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算盘。 只要对方不愿意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自己就能缓过气来! 张闻长剑忽然转动,完全违背用剑之理地用剑身拍向莫成左肩,力气之大,直接将莫成拍得失去平衡,难以控制地往侧方踉跄,他的长剑自然也随之失去准头,未能刺中张闻。 莫成右方是悬崖,踉跄几步后直接栽了下去,坠入云雾,惨叫之声惊起山中飞鸟。 这番交手兔起鹘落,不过几息的时间莫成就彻底败亡,而华纶的听雷七剑都还没有开始详细描述。 他沉默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闻没有耽搁,踏上山路,趁夜急行。 山路狭窄,只能供两人侧身而过,但对张闻这种轻功身法出众的人来说,丝毫没有问题,如履平地。 走到一半,开了眼窍的张闻和华纶都看到前方有道人影正沿着山路奔来,显然是莫成的惨叫引起了同伙的注意,于是逆行往上,打算在山路上拦截。 华纶语气变得特别凝重:“是打伤我的罗教置空使,至少七窍,黑神掌出神入化,实力犹在莫成之上。” 对这名置空使,他隐约有些畏惧,再次提醒张闻,并打算描述一下对方武功的特异之处。 张闻提剑急冲,两息之后便与罗教置空使相遇,长剑毫无章法地斩出,歪歪斜斜,像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使出。 “他身法诡秘,喜欢左侧露出破绽引诱敌人。” 置空使面对这常理之外的剑法,难免一愣,双掌一错,便要拍向张闻长剑的剑身。 张闻长剑突地打横,拍在置空使掌心,整个人借力飞起,剑光再亮,明净纯粹。 “他右手黑神掌能使两重……”华纶话未说完,就看到张闻大鹏展翅般飞过了置空使的头顶,落到了他的身后。 他急忙回头,只见置空使仰面侧倒,同样坠入了悬崖,隐约能够看见眉心有一抹血痕,双目圆睁,表情凝固。 这也未免太快了吧……华纶茫然想道。 这一剑,张闻是将“阎罗帖”化入了独孤九剑,虽然不完整,但窥出破绽的情况下,杀置空使足够了! 双脚落地,张闻头也不回,对身后的置空使完全不闻不问,继续仗剑急行,丝毫不怀疑刚才那一剑的效果。 山路陡而漫长,但张闻全力飞奔之下,还是很快到了山脚,他刚转入通往秦山城的官道,便看见一胖大和尚拦在前面,杵着又粗又重的水磨禅杖。 华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一句话没说。 胖大和尚舞起禅杖,风声沉重,扑面而来。 张闻长剑随意一点,刺中禅杖杖身的某个位置,禅杖顿时失控,似乎遭受了四两拨千斤的巧力,猛地改变了方向,拉得胖大和尚向侧前一冲。 张闻微侧避开,速度加快,擦身而过时,长剑陡发,迅速收回,继续狂奔,身后胖大和尚水磨禅杖落地,捂着胸口,缓缓倒下。 “三山四水”的官道还算平坦,张闻风神腿全力施展,大步流星,没过多久,就隐约看到了秦山城,而他背上的华纶一直保持着沉默,目光略显呆滞。 “华公子,刚才为什么不描述一下胖和尚的情况,让我有所针对?”张闻忽地微笑开口。 华纶声音闷闷地道:“在下认为没什么意义了,而且也来不及说完……” 他脑海里忽地浮现出破庙内那副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场景,张公子弹剑朗声,豪气干云: “且待他们试剑。” 月光清冷,一层银纱披在没有树木遮挡的增贤门建筑群上。 华纶恢复了不少行动能力,从张闻背后跳下,走到大门前,拿着铜环,梆梆梆地敲了起来。 见识过张闻神鬼莫测的剑法后,他对今晚抢夺回奇石信心倍增,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行动。 吱呀一声,铜钉大门旁的小门打开,一个增贤门弟子探出头来打量,惊喜交加地道:“少门主,您回来了?” 华纶不想惊动太多人,引起黄允等的提前防备,将手压了压,示意对方安静:“我爹呢?其他长老呢?” 这位增贤门弟子收敛声音道:“回禀少门主,奇石被人抢走,门主带着多位长老追到了北山,正与秦山剑派和各位好汉一起封锁要道,逐步寻找,门中只有三位长老留守。” 不管如何,作为一个门派,肯定得有长老留守,否则容易遭受宵小之辈的觊觎。 还在封锁……张闻笑着摇了摇头,天外奇石被抢是在午时,现在都已深夜,三山四水又是山峰纵横,瘴气密布的地方,白天追不到,晚上就基本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而到了明日,找到的希望更加渺茫,除非对方已经身受重伤,跋山涉水艰难。 华纶轻吸口气:“哪几位长老在?” 在破庙时,他和张闻也合计过会出现的状况,自家父亲不在就是最有可能遭遇的事情,因此并不惊慌。 “李长老,白堂主,方长老在。”增贤门弟子见少门主一直问这方面的事情,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华纶点了点头:“带我去见白堂主。” 增贤门与所有门派一样,内部有着派系之分,哪怕华天歌和华纶父子有真一门撑腰,实力强悍。大权在握,亦有不太服气他们或不愿意真一门嫡传接掌本派的长老存在,多年交往下来,他们其实也与真一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华天歌没有强硬地排除异己。 留在门内的三位长老里,白堂主正是华天歌一系,最值得信赖,境界也有八窍,乃演武堂的堂主,而李长老和方长老。一个是中立派,一个属于不乐意华纶将来接掌增贤门之人。 开门弟子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不敢多问,带着华纶和张闻悄悄穿过两重庭院,到了白堂主的院子前。 “贤侄,你可回来了!”没过多久,闻讯出来的白堂主喜形于色地说道。 他年纪比华天歌大,可头上乌发残留,身体硬朗。反而显得年轻。 华纶拱手算行过礼,直截了当地道:“白伯父,我知道天外奇石藏在哪里!” “什么?”白堂主表情愕然,完全没想到华纶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他当时根本不在附近啊! 华纶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经历和打算讲了一遍,末了指着张闻道:“多亏张公子相助,小侄才能逃出生天,回来报信。还请伯父赶紧派人上山,悄悄通知家父,一起抢回奇石!” 虽然宁几道、黄允和张知返为了避嫌。肯定还在山上,但能当场抢走奇石,罗教那人的实力不可谓不强,因此以防万一,最好还是有九窍的父亲在。 “张公子大恩大德,鄙派必有报答。”听到罗教,白堂主的神色颇为畏惧,但还是不失礼数地对张闻道了一声谢,然后不浪费时间地问道,“天外奇石藏在哪里?” “北山山脚属于秦山剑派的那处庄子。”华纶有点咬牙切齿。 之前他有给张闻讲过,宁几道、黄允与张知返会悄悄放开一条道路,让逃到北山的罗教之人下山,但凑热闹的江湖好汉人多势众,处处分布,稍不留神,就会被碰到,所以他们叮嘱罗教之人不要急着离开,而是先躲到秦山剑派位于附近的庄子,等第二日风头过去,混到入城采买的下人里从容而去。 之所以不选择深夜逃跑,是人多眼杂,少不了心怀鬼胎之辈想要到秦山剑派的庄子浑水摸鱼,发笔横财,这种情况下,夜深人静忽有人离开是异常醒目的事情,难免被人发现和怀疑。 白堂主沉吟了一下,看向张闻:“张公子有什么好提议?” 按照华纶的描述,这位公子的实力比白天表现出来的还厉害,算是今晚的主力之一,不能不重视他的意见。 “能有什么好提议,无外乎便是我们先去庄子外面居高观望,防止走脱,等华门主到来再制造大的动静,引蛇出洞。”张闻微笑说道。 这正是白堂主的想法,他轻轻颔首道:“好,便照张公子的想法做。” 白堂主悄悄找了几名实力不错又值得信赖的弟子过来,几人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增贤门,往北山而去,初步的打算是,白堂主带两名弟子上山找华天歌,借口门内有事,让他下山,而华纶、张闻与另外两名弟子监视庄子,以防万一。 走了一阵,天空突然有光芒炸亮,张闻等人回首望去,发现是之前华纶藏身的山岭有信号之物发射! “糟糕!”华纶脱口而出,这明显是罗教封锁山峰的教徒在通知抢夺奇石之人,告诉他自己已经脱困,秘密曝光,必须尽快离开。 而现在要赶到那处庄子,除非能飞! “不用急。”张闻摆手道。 对此,他有所预料,所以遇到罗教置空使时是毫不犹豫地下狠手,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或逃脱的机会,尽量延缓他们通知抢石之人的时间。 而结果不好也不坏,在置空使被杀的情况下,罗教封山的教徒群龙无首,明显混乱了一阵,直到现在才发出信号,可是,比最好的时间点还是差了不少。 张闻预计的最好情况是自己和华纶等人已经到了庄子外面,居高监视,华天歌也差不多快赶到了,这个时候,信号发出,庄内抢石之人受惊,赶紧离庄遁走,被抓个正着,可最好的打算永远只能停留在想象之中。 “张公子,你有妙计?”白堂主期盼地看着张闻。 张闻轻笑道:“抢石之人会逃向哪里还是能猜一下的。” “他不可能逃往北山方向,那会碰到江湖好汉或本门之人,甚至是不清楚秘密的秦山剑派普通弟子。”华纶先否定了一个方向。 张闻笑着接话:“他也不会往增贤门方向,除非想自投罗网。” 白堂主沉吟了一下道:“信号发出的方向也不行,肯定有不少好汉看到,过去一探究竟,奇石有神灵之威,一旦碰上,肯定会被感应出来。” “所以现在只剩两个方向,一个是城池,一个是城外码头。”华纶同样期盼地望着张闻。 张闻笑了笑道:“得弄清楚罗教之人的目的,有机会的情况下,他是想拿着奇石直接离开,还是在秦山附近与我们躲迷藏?” “码头!”华纶脱口而出。 张闻微微颔首:“白堂主,通知华门主只要几名弟子便可,麻烦你继续去庄子外居高监视,或许那人以不变应万变,我和华公子去码头拦截。” “好。”白堂主当机立断。 分头行事后,华纶有点忐忑地问道:“张公子,他真的会逃向码头?” “我又不会卜算,也不了解他的性格,只能说码头最有可能,所以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把握。”张闻坦诚回答。 事情确实如此,若遇上爱行险之人,说不得就重返北山,从黄允等人搜索的方向直接躲入深山了。 华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焦躁难安。 到了码头,月色清冷,船舶起伏,夜深人静。 由于距离更近,张闻并不担心对方会比自己两人先到,扫了一眼后对华纶道:“我们找条小舟等着他。” “找小舟做什么?”华纶不解地问道, 张闻微笑道:“等他来时,小舟从大船后缓缓驶出,我负手而立,道一句某等待多时,那该多有感觉?” “……”华纶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是这样的理由。 张闻咳嗽一声:“其实是营造气势,在他心灵里种下我一切尽在掌握,胸有成竹的印象,这样交手时,他会不自觉畏惧,十成力发挥不出七成。” 高手交锋,气机相争,精神暗斗,谁的心灵或精神若出现破绽,谁就难以发挥自身实力,落到失败的结局,这一点,不管开窍,还是外景,都一样! 这方面,黄系武功相对更注重,主世界也类同。 华纶轻轻颔首:“家师和家父一直强调信心、气势方面的东西,在下一直不解,今日方才明悟。” 他顿了顿,略显疑惑地脱口而出:“张公子,可我总觉得你真实的理由是最开始说的那个。” 张闻望着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 少顷,一道人影出现在码头,东张西望,寻找小船顺江而下。 突然,他目光一凝,看到一艘楼船后缓缓驶出一条小舟,月华迷离,洒在舟上,洒在江面,水色荡漾,波光粼粼,宛如梦幻。 舟上有一位青衫纱帽的俊秀男子,他负手而立,衣衫随着江风猎猎作响,说不尽的闲适潇洒。 他目光带笑,语气淡然,像是藏着极其强大的信心: “某已等待多时,不知小桑姑娘可好?” 第117章 张闻手按长剑,脚步一跨,便如随风柳絮,平淡自然地离开小船,“走”上码头。 他步伐不快,缓缓走向身着黑衣却并未蒙面的罗教之人,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名罗教之人乃中年男子,五官普通,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嘴唇很薄,而越是靠近他,越能感觉到淡淡的神灵威压,显然天外奇石正在他怀里。 “自与小桑姑娘魔坟一别,某甚是想念,音容笑貌,宛如眼前,不知她可曾修炼好魔主绝学?未曾得到此传承,某非常遗憾。”张闻悠闲而行,语速不急不缓地说道。 顾小桑善于挑拨离间,自己也会! 魔坟之事,她多半不会告知他人,自己则已经禀告了师父,身上也没有任何魔主气息,且名声不显,孤剑天涯,不怕泄露,因此即使眼前罗教之人死于自己之手,也有华纶将此事传开,在罗教圣女与法王、神使之间埋下猜忌的种子,哪怕效果一时不显,亦算是自己对顾小桑的第一步反击。 而且,说得如此详细,暴露如此大秘,会让事情显得真实,使眼前罗教之人下意识相信自己确实与顾小桑去过魔坟,争夺过魔主传承,虽然失败,但能从人榜第四的“大罗妖女”手下逃脱,境界实力显然相差仿佛! 罗教之人紧握双拳,看着对面翩翩青衫公子慢慢行来,声音平缓,娓娓问好,加上江风明月,幽静水波,顿时产生了一种对方信心强大,所有事情尽在掌握,所以不急于动手的感觉。 他与圣女是旧识,一个层次的高手。这样的做派实属正常! 而与圣女差距极大的自己,拿什么对抗这个境界的剑客? 张闻按剑缓行,一步一步迈出,胜似闲庭信步,可在罗教之人眼中,却仿佛他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上,与心跳节奏合拍,咚咚咚咚,压力越来越大,额头泌出了一层冷汗。 忽然。他听到了轻微的呼吸之声,发觉楼船之上还藏着别的敌人,顿时惶然,原来自己已经落入了陷阱,之所以别人不围攻,是因为眼前公子有足够的信心足够的实力轻松拿下自己! 楼船上的华纶按照张闻吩咐,故意没用敛息秘法,暴露出了位置,给罗教之人添加压力。此时,他看着张闻不疾不徐地走向敌人,衣衫飘舞,脸庞如玉。气质出众,而对方如临大敌,既畏惧抢攻,也不敢转身逃跑。竟有战战兢兢之感,当即有一种张公子气势如同实质,真切压住了对方的感觉。 “真是高手风范啊。”华纶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难怪能从大罗妖女手下逃生,张公子将来必将登临人榜……” 顾小桑名声在外,战绩彪悍,又有法身级真意传承,华纶并不相信仅是四窍到六窍境界的张闻会是她的对手,但能从她手下活着离开,张闻的实力非同小可,说不得已经接近人榜末尾的水准。 不过也正因为顾小桑实力强横,华纶才一点也没怀疑张闻从魔坟得到了好处,他能活下来便是最大的好处了! 而且,若是他真的在魔坟有奇遇,会将此事公布于众?谁不遮掩的死死的,不让任何人知道? 张闻拔出长剑,轻轻一弹,声如龙鸣,温和笑道:“小桑姑娘的无生指和千丝万罗让某印象深刻,不知尊驾可会,某想再次一试。” 罗教之人瞳孔微微收缩,不自觉摆出防御的姿态,他确实与圣女交过手! 圣女会“无生指”之事,由于六扇门人榜的传扬,江湖之人人尽皆知,可“千丝万罗”,只有派内置空使之上的人才知道! 而他与圣女交过手后,居然还活着! 咚咚咚,看着张闻春日游堤般一步一步行来,罗教之人再次有他每一步都让自己心脏被握紧的感觉。 咚咚咚,对面公子青衫单薄,却风姿出众,宛如嫡仙,他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畏惧,决定全力而为,抢先出手,搏得一线生机! 他大喝一声,身形前扑,脚步诡异交错,右拳毫无力气般打出。 这一拳看似无力,却给了张闻小流涓涓,柔水无形之感! “小流归河”,“百川入海”,拳到中途,已是发生了两次变化,到了最后,更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水之不争而善胜,势不可挡! 远远看着这一拳,华纶眉头一下皱起,目光凝固,又惊又愕,连交手范围之外的自己都能感觉到小溪汇成长河,百川争先入海的韵味,说明对方这门诡秘拳法属于外景,且已练至小成,只差一步,便能催发出拳意! 可即使如此,也是意蕴悠长,威力不可小视。 罗教不愧是邪魔九道之一,派来抢夺一块普通奇石的教徒也有这样的实力!不仅从身手看,已是开了七窍,而且将一门外景拳法练至了小成! 张公子能抵挡吗? 面对这一拳,张闻心中无波,若是正常情况下,自己只有全力而为,拔出红日镇邪刀,施展阿难破戒刀法,才能破掉这一拳,然后回手阎罗帖将对方斩杀。 可现在,气势压制,“精神”交锋中,对方明显落在了下风,心灵出现了破绽,这一拳居然抢攻,与“不争”韵味冲突,暴露出了一个本不该有的破绽! 张闻不退反进,迎着拳头斜迈一步,长剑扬起。 这看得华纶震惊担忧,面对如此恐怖的拳法,他居然还想抢攻。 一抹剑光亮起,明净纯粹,蕴含森严死意,似从九幽飞出,一闪而逝! 华纶猛地站起,双眼放光,又是震愕又是激动,这是开窍剑法的极致了吧? 剑光消失,张闻落在罗教之人旁边,长剑还鞘,负手而立。 罗教之人仿佛没有看到他,擦身而过。前冲几步,然后猛地栽倒,鲜血从头颅下流出,染红了尘埃。 “气势压制,心灵交锋,精神暗斗,果然有效果……”张闻“高手寂寞”般负手望着天空明月,心中颇为感慨,自己也算踏入了这个大门。 华纶同样沉默,呆呆立于甲板。完全没想到能使出如此可怕拳法的敌人会连张公子一剑都挡不住,如此看来黄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烈阳神掌”张知返或有一拼之力。 过了一阵,张闻摆姿势摆得有点累了,这才转身对华纶笑道:“华公子,检视一下奇石可在?” 华纶茫然点头,跳下楼船,快步走到罗教之人身前,俯身搜寻。找出了天外奇石。 “是奇石。”华纶退开一步,示意罗教之人身上其他物品归张公子。 不是应该你仔细搜寻后,双手奉上吗?高手自己摸尸很掉价的!张闻腹诽了一句,还是蹲了下来。寻觅战利品。 今日手气不好……张闻哀怨地想道,这货是来抢夺奇石的,自然不会带秘籍出门,又善于拳法。没有利器,身上除了些银子,就是不算利器的普通飞镖和一瓶似乎是迷药的东西。 张闻将迷药和普通飞镖捡起。揣入怀中,唉,聊胜于无吧。 华纶上前几步,将天外奇石递给张闻:“此事全靠公子拔剑相助,请公子收下奇石,感悟三日。” 到了这个地步,他觉得不用请示父亲了。 送上门来的好处,又是自己的“劳动报酬”,张闻自然不会矫情地拒绝,于是右手接过奇石,下意识精神外放,检查奇石。 精神刚刚接触奇石,张闻就感觉到一股吸力,正待收回,负在身后的左手手背之上,紫色雷痕自行凸显,奇石的吸力陡然变大,狂猛无比,一下将张闻所有精神吸了进去! “怎么回事?”张闻惊愕无比,眼前出现了一个电蛇狂舞的世界,有青雷,有紫雷,有混沌难以描述之雷,不胜枚举,光是看到,就让人头痛欲裂,心悸难忍。 雷光分开,走出来一位男子,他长发乱飞,状如巨人,看不清面目,但身上肌肉虬结,遍布各种雷痕,整个身体都仿佛由雷光凝聚变化。 他抬起一根紫电缠绕的长矛,猛地斜斜一挥,似枪矛抽打如长刀劈斩,一道道雷光应势而生,从虚空钻出,劈开混沌。 一个个朦胧世界随之浮现,又在长矛雷光之下破灭,末日降临般的气息弥漫,直接将张闻进去的精神粉碎。 眼前景色恢复,华纶正四周打量,防止还有别的敌人,张闻则觉得头疼欲裂,刚才获得的残缺招式在脑海里不断演变。 由于招式实在太过残缺,张闻只记住了几个变化和仿佛雷鸣般的声音: “‘神宵九灭’,‘天打五雷轰’!” ………… 迷雾升腾的深山中,一处不似此界的地方,一个供奉着一把黝黑长刀的殿堂内。 长刀忽地发亮,电闪雷鸣,通体仿佛由紫雷铸成,雷灭雷生之中隐约能看到一个个世界。 殿堂内端坐的白纱女子,气质高雅,飘飘似仙,被长刀惊动,凝目望去,久久不语,等到长刀平静下来,她才若有所思地道: “雷神传人出世了?” ………… “这是神话时代雷神之血……”张闻顿时明悟。 天外奇石看似毫无变化,但张闻知道里面只有少许痕迹残留了,真正核心的,华纶等人没办法获得的残缺真意已经被身负雷神印记的自己得到了。 “雷神之血……罗教想要抢夺……这人恐怕是顾妖女派来的吧……”结合魔坟、天庭之事,张闻若有所思地猜道。 虽然罗教人手众多,顾小桑不会事事亲力亲为,但现在消息传回,她是很有可能亲自前来,而以江芷微六窍便能搏杀九窍观之,也许还是八窍也许已经九窍的顾小桑,杀华天歌、宁几道等人不算难事,除非通知真一门,找来外景,设下陷阱,可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获得了一点雷神传承的事实,真武派与少林交好的现状,不适宜做此事,因此…… 张闻脸色一正,对华纶拱手道:“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别过,奇石就不看了。” “啊?”华纶茫然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说走就走?莫非自己等人视若珍宝的天外奇石对他毫无吸引力,还是说张公子高风亮节至此? 当然,他不知道对面那货已经“吸”走了奇石里最为珍贵的残缺真意,剩下的痕迹虽然还能感悟,但对张闻而言,却毫无意义了。 张闻表情正经地道:“在下本就要事加身,连夜赶路,这才能在荒岭破庙遇到华公子你,如今此番事了,不能再耽搁了。” 他随手将天外奇石扔回给华纶。 华纶接过奇石,真正明白张闻确实不觊觎它,感动敬佩地道:“张公子,在下平生所遇,唯你能担一个‘侠’字,重义轻利,为了素未平生之人,夜行荒岭,直面凶邪,十步一战,豪情天纵,而事成之后,却拂衣而去,深藏身与名。” 不用谢,请叫我红领巾……听到“深藏身与名”这句熟悉的话,张闻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华公子谬赞了。” 华纶庄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公子助本派夺回奇石,免受不白之冤,日后若有需要,本门之人,但凭差遣。” 张闻坦然受了一礼,想了想道:“罗教既然认为这枚天外奇石另有奥秘,肯定不会轻易放手,后续必有高手再来,你们须得多加小心。” “罗教诡秘,行事阴狠,高手众多,防不胜防。”华纶叹了口气,脸现忧愁,“除非能情动在下宗门的长老坐镇。” 对于罗教来说,派出一名外景境的强者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三山四水”无人能阻。 张闻要的就是这句话,微笑道:“罗教乃邪魔九道之一。名门正派人人得而诛之,真一门虽然顾忌法王、神使等强者,真武派却是不惧,若知道这里有罗教高手即将到来的消息,他们肯定愿意除魔卫道,到时候,设下陷阱,请君入瓮,也算给罗教一个教训,而这亦能加强贵派与真武派的关系。有他们庇佑,日后也不怕罗教报复。” 逮着机会,他就要给顾小桑挖坑。 “公子言之有理。”华纶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可随即皱起了眉头,“三日之后,便是比试之日,在下没有胜黄允的信心。” 张闻宽慰了一句:“这其实没什么,天外奇石上领悟出来的武功已经够你们消化几年了,贪多嚼不烂。而将来秦山剑派若‘丢’了奇石,你们还可以向他们索要补偿。” 给真一门也是选择,但这样就违背了两派相争的约定。 华纶轻轻颔首,收敛愁容:“在下确实贪心太过。如此行事。秦山剑派顾及脸面,反而不会轻易让奇石‘丢’失,若真的弄‘丢’了,自会让他们给个交代。” “所以。你就放下担忧和患得患失,尽情享受与黄允一战,将自身实力完全发挥。”张闻鼓励道。 华纶若能放下包裹。没有心灵上的破绽,面对阴谋失败、顾虑重重的黄允,说不得还有获胜的机会。 反正这里的事情,自己任其发展,并不强求,能坑顾小桑一把固然好,没有也无妨,总之不能把自己陷入进去。 华纶再次拜谢后道:“在下就不耽误公子行程了。” 张闻脚下用力,横飞到舟上,朗笑道:“来日再会,华公子记得给舟夫买船银子。” 小舟顺江而下,张闻立于船头,望着前方起伏不定的波浪,回想今晚之事,心情舒畅,豪情满怀,放声吟道: “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华纶站在码头,看着张闻泛舟而去,听着远远飘来的诗词,口中喃喃自语:“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他心中仿佛有一股豪迈之气升起,忍不住赞了一声:“孟公子真大侠也!” ………… 冷月高悬,光华洒在江面,银白起伏,水波荡漾,美不胜收。 抒发了一把豪迈之情后,张闻正待欣赏眼前美景,耳畔忽然传来悠扬深远的箫声,它婉转凄然,如泣如诉,丝丝缕缕,仿佛钻入心头。 张闻愕然回望,只见一条小舟从江边黑暗处驶出,船头立着一位白衣少女,她五官精致难言,气质空灵飘渺,衣襟随风飘舞。手中握着一管青绿玉箫,粉唇凑在萧口,乐声悠扬,呜咽悱恻,似述心中幽怨和情思。 此情此景,端得是天仙化人,柔情似水,美如画卷。 可张闻的脸色却变了,右手一伸,握住刀柄,刺啦一声撕开包裹,抽出了红日镇邪刀,左手冰阙剑扬起,摆出进攻姿态,周身暗金流转,状如金刚临凡,再也没有一丝飘逸出尘的气质,只剩下威猛无匹的感觉。 我去,画风又不对了!还好没有其他人看到!张闻收敛精气神意,平淡地道:“小桑姑娘,别来无恙?” 这名白衣少女正是罗教圣女顾小桑,人榜第四! 既然她之前在,为何不出手? 思及于此,张闻自忖实力大进,又位于莽莽江面,逃脱还是有不小信心的。 顾小桑粉嫩嘴唇离开萧管,星目状似幽怨地看了张闻一眼:“夫君,你到了这里,却不愿与小女子见面,我又岂会无恙?” 夫君……见一次面涨一次称呼,下次是不是该叫孩子他爹了?张闻脸皮抽搐了一下,精神病人患者真是难以理喻! 顾小桑没等张闻回答,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知道增贤门和秦山剑派所得天外奇石暗藏雷神之血后,小女子立刻千山万水赶来,派出手下,夺取奇石,以讨好夫君你,想不到,你也来了此处,好吧。你爱自己取就自己取,小女子不动手便是,可是,夫君,为何急匆匆离开,不愿见小女子一面?” 她虽然从头到尾没有露面和动手,连黄允等人都不知道罗教圣女正藏在幕后,但亲自来主持大局这一点说明,天外奇石对她有很大作用,说不得与九重天遗迹有关。可她却坐视自己得到雷神传承,途中根本没有提示过手下,实在太过反常……张闻心中思绪翻滚,冒出了一个个疑问。 莫非只有身居雷神印记之人才能得到传承?顾小桑抢天外奇石本身就是打算找个机会,不露痕迹地“给”我? 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她之前不动手现在却迎上来的诡异举止……或许打开九重天废墟需要昔年天帝麾下众神之首的雷神的传人,甚至要达到某个层次,亦或练成某一招…… 张闻心中笃定了不少,但戒备和战意不消,在顾小桑面前。任何一点大意都可能遭致死亡,甚至已经做好全力爆发,以攻代守,寻觅机会潜入江底逃脱的准备。 “九重天废墟需要身具雷神印记和传承之人?”张闻直截了当挑明。 顾小桑嘴角勾起。梨涡浅浅,幽怨瞬间消失,笑得像是迷惑人世的妖孽:“这块天外奇石里面只有一滴雷神之血,真意残缺。恐怕连一式完整招式也没有,也是,法身级的神功又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对张闻的问题。她既不否定,也不点头,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法身级的神功?张闻目光一凝,虽然之前就有所猜测,但此时听到顾小桑直言道出,还是满心震撼。 “夫君不知‘神宵九灭’?”顾小桑笑吟吟地问道。 六道轮回之主的兑换谱上,法身级的神功同样非常多,我哪有时间一一看完!张闻摇了摇头:“不知。” “‘神宵九灭’乃远古雷神的绝学,刚猛无匹,即使神话时代中,亦能排在前列。”顾小桑将玉箫插于腰间,娓娓道来,“尤其九式中的最后一式,物极必反,毁灭之中生出了一丝开天辟地之意,从此生生不息,自成造化,不比天帝玉册或如来神掌差多少,完全有资格列入绝世神功。” “但雷神乃自然神灵,自最初诞生,一直活到了上古神话时代,一身神通实力全部源自天生,哪怕最终返璞归真,融为一炉,创出了‘神宵九灭’,也只是招式,没有真正的修炼自身之法,纵使你完全掌握了‘神宵九灭’,也由于不具备远古雷神之体,发挥不出全部威力,所以,‘神宵九灭’才被六道轮回之主放在了法身神功里。” 张闻没有说话,暗自想道,我刚才领悟的残缺到过分的“天打五雷轰”应该就是“神宵九灭”中的一式。 顾小桑幽幽叹了口气:“其实真正的雷神传承,早在中古时代便被人得到,有一无名之人发现了远古雷池与雷神躯体,获得了完整的‘神宵九灭’,并用前两者炼制了一柄恐怖雷刀,它乃神话时代后诞生的唯一一柄绝世神兵。” “他感悟‘神宵九灭’,创出了属于自己的绝世神功,自号霸王,逆世而行,以一己之力对抗门派和世家,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威压一世。” “可惜,最终被江东王氏那一代证得了法身的家主算计,以其红颜为饵,汇聚了当时门派世家、正道邪道所有法身及以上的神仙级人物,设下陷阱,以图围杀。” “霸王明知有诈,为了红颜,仍单骑赴会。这一战,杀得中古时代法身凋零,屈指可数,黯淡万年,直至魔佛出世。而霸王自爆当场,徒留一柄灭世雷刀,被其红颜收走,命名为‘霸王绝刀’。” “夫君,若有朝一日,妾身被人所困,你明知危险重重,仍愿像霸王一样来救吗?” 张闻正听得热血沸腾,遥想霸王英姿,却被顾小桑最后一句话弄得嘴角抽搐,这是什么鬼问题! “所以,要想得到完整的神宵九灭,除了兑换,只有找到‘霸王绝刀’?”张闻沉声问道。 六道轮回之主那里也写着缺字! 顾小桑笑容浅淡地道:“霸王的红颜乃当时合欢道的‘玄女’,霸王绝刀自然在合欢道内。” 合欢道,邪魔九道之一!张闻目光一凝,这货是在唆使自己? 顾小桑似乎没有察觉张闻警惕的目光,伸手捋了捋头发,姿势妙曼,极尽美态:“传闻霸王绝刀一直沉寂,历代以来,合欢道都无人能从中悟出绝世神功‘霸王六斩’和雷神传承‘神宵九灭’,这或许是因为与她们本身的传承冲突。” “合欢道的根本大法是《玄女经》和《姹女天书》,号称能分别凝结‘九天玄女法身’和‘欢喜菩萨金身’,前者仙气盎然,走男女合欢升仙之路,后者乃佛门欢喜之道,与霸王绝刀确实冲突。”张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霸王绝刀,在六道轮回之主的评价里是“刚猛第一”,与合欢道阴阳合欢的路子相差极大。 顾小桑啐了一口,似笑非笑地道:“那帮小贱人,最爱勾引别人郎君,吸成人干,夫君千万不要和她们有所瓜葛,遇见就一刀砍死。” 说到此处,她吃吃笑道:“妾身还等着你长大,与你拜堂成亲,莫要先失了童子之身……” 她原本气质空灵,此时眼波流转,竟透出几分少女娇憨之态和难以言喻的妩媚。 疯子,变态!张闻肚中怒骂,不过他也知道,顾小桑这人说话十句里做不得一句准,到时候,若她达成了自身目的,绝对是翻脸无情的节奏。 顾小桑的表情说变就变,刚才还目光诱惑,让人难以把持,瞬间就一派圣洁,宛如空谷幽兰:“不过合欢道上一代有位男弟子,原本是药渣炉鼎,却号称从霸王绝刀里悟出了一门外景巅峰的刀法,成为合欢道为数不多的男性核心弟子,目前已是外景强者,不可小视。” “他从霸王绝刀里悟出了刀法?”张闻略微愕然,之前还说霸王绝大一直沉寂啊? 顾小桑轻轻颔首:“并非‘霸王六斩’和‘神宵九灭’。他自称‘紫雷七击’。” 她说的平平淡淡,不以为奇,张闻听在耳中,却百感交集,不知是该惊讶愕然,还是大笑两声,这货莫非也是轮回者?居然学会了自己一直想兑换的“紫雷七击”! 从他原本是药渣炉鼎看,张闻觉得这个猜测有七八成把握。 这门“紫雷七击”乃张闻看过的某本漫画里的霸王绝学,亦是神魔之技。 说完霸王绝刀,顾小桑也不提自身有什么目的。微微歪头,目光含笑地看着张闻,有着一种邻家少女般的俏皮:“夫君刚才乘舟而出,立于船头,一步步踏碎了妾身手下的心灵,一剑将他斩杀,真真风采出众,高手之态,看得妾身心跳加快。脸庞发热,恨不能依偎在夫君胸口。” 张闻左剑右刀不变,依然是全力出手的架势,丝毫没有放松。 顾小桑眼神变得迷离:“风度翩翩。潇洒飘逸,固然让人钦慕,但顶天立地,慷慨而行。豪情冲霄,亦是雄伟好男儿,若夫君能脚下白骨如山。身前血海翻滚,邪魔阻路,一刀斩之,良善乱心,一刀斩之,九天十地,谁人不从,一刀斩之,霸绝当世,妾身愿洗去铅华,素手为夫君熬制羹汤。” 她说的竟然有些情真意切,但张闻是半个字也不信,这货还是在诱惑自己想办法谋夺霸王绝刀。 顾小桑重新抽出玉箫,凑到唇边,曲声悠扬,悱恻缠绵,难舍难分。 而她脚下小舟,横波而行,缓缓驶入对面江岸的黑暗之中,箫音飘散,袅袅不绝。 她来也空濛,却也飘逸,看得张闻羡慕不已,会一种乐器果然是增加气场的好办法!可惜自己没那个时间去学啊…… 若顾小桑知道张闻只是在意这个,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 张闻路上换了楼船,两日之间,已是顺流而下,抵达了宣武城,真武派山门便在此城以北二十里,江湖人士皆称宣武城为真武门户,化外之地,不太接受朝堂命令。 甫一下船,张闻就感受到了不同于“三山四水”的繁华,码头之上人来人往,有的宽袍大袖,有锦衣玉袍,有的劲装头巾,有的短打草鞋,有富有贫,有强有弱,声音鼎沸,各种口音回荡。 张闻深吸口气,滤去种种汗味臭味脂粉香味,闻到了烤鸡的味道,闻到了宣武城最出名的臭豆腐味道,闻到了江鱼烹饪之香,腹中馋虫蠕动,便想找出一间酒楼,大快朵颐一番。 不过他没有冲动,打算先去找张远山,只有本地人,才能找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本地美食。 他依然把三件兵器藏于大包裹之中,左手按着冰阙剑,做青衫剑客的打扮,右手紧了紧纱帽系带,以免假发被人挤掉,那丢脸就丢大了。 沿着宽敞的石板路,张闻走入了城中,只觉更加繁华更加热闹更加接踵摩肩。 他问好前往张氏府邸的道路,悠闲而行,东张西望,像是初入真正大城的乡下士子,引来不少觊觎的目光,欲要偷窃他的钱财,但小偷们都无功而返,并且每个人都在摸钱袋时,被打了一记掌心,又红又肿,宛如私塾里老师教导弟子时用戒尺打手板一样。 小偷们知道自己走了眼,对方并非外表那么“淳朴”,而是一个狡诈小子,武功非凡。 因为此处是真武派这名门正派的势力范围,他们不敢报复,闹大事情,只能悻悻然走开。 张闻恶趣味地教训了小偷,转入一条人流相对稀少的道路,附近全是高门大院,不多时,便看到了宣水之畔的张氏府邸,建筑连绵,占地极广,一派豪族的气相。 他知道张远山在真武派山门内,甚至张氏家族的核心亦在真武山辅峰,若自己还是少林嫡传,肯定是去山门投帖,等待真武派庶务告知张远山,可现在自己的身份敏感,还是到张府拜见,请他们去找张远山回族或引自己上山比较妥帖。 张府门外两侧,有着一根根系马桩。此时大部分都绑上了绳子,一匹匹骏马在那里打着响鼻。 “客人真多……”张闻有些疑惑,正常情况下,哪来那么多的客人? 他怀疑是不是遇到寿诞婚礼等事情。 “真……小和尚?”忽然,熟悉的女声从巷子口传来,带着隐约的不确定。 张闻吓了一跳,左手紧握住剑柄,防止身份暴露,引来祸端。 他回首望去,看见一位鹅蛋脸的少女正躲于两条巷子的拐弯处。她温婉甜美,脸上带着异乡遇到熟人的兴奋,似乎长舒了一口害怕之气。 “真真姑娘?”张闻挑了挑眉,快步走了过去,这名少女正是小伙伴之一的符真真,北周影华庵门徒,医毒高手。 她居然千里迢迢,南下宣武,寻找情郎! 看不出来啊。符真真外表温婉,却是这么有行动力之人……张闻暗赞了一句,似笑非笑地道:“真真姑娘,来找张师兄?” “我来。来几日了,不太敢上门。”符真真低头扯着衣角,很有丑媳妇怕见公婆的感觉。 张闻忍住笑,没有打趣。符真真脸皮较薄,受不了这方面的调侃,而她是医毒高手。不能轻易得罪:“正好,我也要找张师兄,咱们一起吧,对了,现在叫我张闻就可以了。” 符真真脸色绯红,轻轻嗯了一声,她看过人榜,所以刚才及时住口,没有唤出真定。 由于符真真太过羞怯和忐忑,一直到张氏大门前,她都没再开口说话。 张闻微笑走上台阶,对门子道:“在下张闻,与符真真姑娘一起来拜见张远山张师兄,你们只需要告知张师兄我们的姓名,他自会来见。” 他用一副和张远山很熟的口气来避免门子刁难。 门子眼皮不抬,见怪不怪地道:“两位客人,等等就有人引今日之客上山,你们跟着便是。” 今日之客?张闻愈发觉得事情有点古怪,正待发问,已有张氏仆役走出,后面跟着一大票江湖好汉,有僧有道有俗,有公子也有乞丐。 门子对张氏仆役低声说了几句,道明了张闻两人的身份,仆役点了点头,还算恭敬地行礼,请两人跟上。 一行人没有骑马,穿城而过,往着真武山进发。 “张闻,我在人榜上看到你名字的时候,差点惊呆了。”符真真年纪比张闻大,双方关系不远也不近,因此选择了称呼全名。 听着她的传音入密,张闻又高兴又难过,能登上人榜,人前显圣,自然是高兴的事情,可外号实在太难听了! “真真姑娘,你是趁外出游历,直接南下?”影华庵有外景强者,但不算大派,门中弟子开窍稳固后便可下山游历,所以张闻有此一问。 符真真双颊酡红,眼睛看着脚尖:“我,我想着游历也没有别的事情,于是就南下了,而且我兑换了《救人经》第一部分,留在门派附近容易被察觉。” 真是情深意重,让人羡慕啊……张闻感慨一声,随口与她闲聊起来,并听着周围其他江湖人士的谈话。 “张氏与宋氏结亲,恐怕真武派的格局会有大变化啊。” “他们只是自保而已,这几十年来,姚家越来越强,三大世俗家族眼看便要成为一家了……” 张闻越听越奇怪,忍不住问了旁边道士一句:“这位道长,今日是张氏与宋氏结亲之宴?” 道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你不知道此事,那来做什么? 他顿了顿道:“是,今日乃张氏张远山与宋氏宋明溪定亲之宴。” 张闻闻言大惊,下意识就转头看向符真真,只见她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身体微微晃动,仿佛快要晕倒。 “张远山张师兄?”符真真苍白着一张脸,眼睛亮得可怕,仿佛自己听错了般反问道,寻求最后一丝希望。 道士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了,但他是出家之人,一时没往男女感情纠葛上去想:“张远山乃真武派这一代七子之一,虽然只是排在末尾,但亦备受重视,若要结亲,也只有他才能让宋氏满意。” 第118章 他以为两人是怀疑张远山作为结亲对象的必要性。 旁边的张闻想要阻止他回答,已是来之不及。 “好,很好。”符真真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离开队伍,往着城外别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觉用上了轻功,快若惊鸿,似乎想要将这无法接受的事实抛在脑后。 这个时候,张闻当然不能自行上山,叹了口气,施展开“捕风捉影”,追了上去。 队伍其他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猜测是两人闹了口角,有人觉得与张氏招待不够隆重有关。 道士皱着眉头,暗暗道了一句:“莫非是张氏小子惹的风流债?” 符真真见山过山,见水跨水,在野外胡乱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张闻缀着她,没有上去劝说,这种情况,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跟着,防止她出意外,也算尽一份小伙伴的职责。 跑了很久,符真真终于体力耗尽,速度慢了下来,越来越慢,前方是一处幽静的小山,上面隐约能看到精舍。 她双手捂住脸,发出呜咽的声音,张闻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上去劝两句,没了情郎,好歹还有家人师门,莫要自暴自弃。 突然,一阵庄严的鼓声传入了两人耳朵。 当! 鼓声之后是悠扬深远的钟声,仿佛响在每个人心头,荡去烦恼执着。 符真真浑身一震,双手下滑,呆呆地看向钟声传来的方向,脚步迈开。沿着小山石阶往上,追寻着钟声的由来。 张闻摇了摇头,缓步跟了上去,心里组织着语言,想着等等怎么劝说。 这座小山有着几处寺庙,是道门附近顽强存活的禅林,香火一般,来往僧人皆是身手平凡的样子。 符真真一路上行,越过了几座佛庙。停在了一间尼姑庵前。 她转过头,脸上犹自挂着点点清泪,眼神略显空洞地看着张闻:“一直以来,师父都让我出家。成为影华庵真正的嫡传,摆脱红尘诱惑,潜心研究《救人经》,但我总想着找个好夫婿。****,画眉点额,携手闯荡江湖。就像我爹娘一样,所以坚持只作俗家弟子。” “直到今日,我才知师父所言非虚,世间夫妻,能像我爹娘一样恩爱的能有几对,山盟海誓是空,耳鬓厮磨是空,言犹在耳,已是与他人结亲,红尘多苦,皆是虚幻,为什么不能出家?” 张闻张了张嘴,刚才组织的语言又派不上用场了,不过他也稍微松了口气,出家总比报复社会好,以符真真用毒用药之能,说不定张远山就得冥婚了。 符真真只是述说,压根儿就没指望张闻回答,转身走入庵堂,寻找主持师太。 张闻吐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尼姑庵,摆设陈旧,比丘尼只有十来位,穿着朴素,有老有少,神情安详,让供奉菩萨的佛堂充满了清净的味道。 “你想出家?”主持师太并未因为有人皈依而显得喜悦和激动,反倒是郑重地询问了一句。 符真真低眉垂眼,跪在蒲团之上:“是。” “你眼角带泪,身后跟着男子,应是情伤,若一时冲动,还是不要出家的好。”主持师太劝着符真真。 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只是热心的小伙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符真真将刚才对张闻说的话语重复了一遍,双眼泛着迷雾地看向主持师太:“情爱虚假,还请师太成全。” 主持师太叹了口气:“既然是佛门弟子,那贫尼就顺了你的意思,但愿你能静心研究佛法,真正地大彻大悟。” 符真真乃影华庵之人,度牒取名之类的肯定回去再弄,因此这边并没有太过繁琐的步骤,很快就让符真真跪在了菩萨像前。 主持师太看了一眼张闻,没有撵他离开,任由他旁观,手持剃度刀,走到了符真真面前。 “再问你一次,真的想要青灯古佛吗?”她神色变得庄严。 符真真望着前方青灯,微微点头:“是。” 张闻下意识走了一步,嘴巴张开,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劝阻,看着主持师太将剃度刀放在符真真头顶,看着一缕缕青丝飘落。 “烦恼落尽,红尘远离。”主持师太一边剃发,一边对符真真诵念着这句话。 符真真牙齿紧咬,随着头发渐渐落光,她稍微放松了一点,露出解脱不少的神情。 听着“烦恼落尽,红尘远离”的话语,张闻似乎又回到了初临这个世界的时候,想到了师父师弟,心中忽地怅然。 很快,符真真落完了青丝,到后堂换了一身淄衣,戴上了僧帽,平静了不少地走到张闻面前。 看到她这一身尼姑打扮,看到禅堂青灯如豆,张闻一下心有所感,各种情绪上涌,低低浅唱了一句:“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有几本……” 符真真原本还想强笑一句张闻唱的乡野俚曲,可入耳之后,却渐渐听得痴了,又是两行清泪滑落。 青灯摇曳,说不尽的孤寂清冷。 张闻收敛住了情绪,停住了浅唱,长叹一声。 符真真勉强笑道:“你怎么突然唱起乡野俚曲?” 张闻看着他,笑了笑:“不唱这个,那给你念佛经。”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声音平和,佛经回荡在禅堂内,竟真有几分红尘如梦的味道。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符真真低声重复了几遍,愈发痴了。 唉,痴儿,张闻内心再叹一声。 良久,符真真回过神来,刻意转移了话题:“我还以为你会帮他阻止我出家的。” 毕竟张闻与张远山认识更久,交情更深,她毫无疑问地相信,张闻会站在张远山那边。 “若心不净,纵使青丝落尽,身在空门,亦只不过是表面功夫,根本不算出家,随时都可以还俗,若心已空,看破了红尘,哪怕夜夜笙歌,享尽荣华,也是出家之人。”张闻表情正经地说道,“心外无佛,出世入世、空门红尘,都只在你心中,我又怎么阻止得了?” 符真真听得入神,末了泛起一丝苦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太正经的和尚,想不到你离开少林之后,却反而像得道高僧了。” “当然。”张闻毫不“谦虚”,“所以,剃度不算什么,你若想通了,自然可以像我一样还俗,要是又悲伤绝望了,随处找间庵堂,还能继续出家,出出入入,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头发难长啊。” 符真真纵使心痛魂伤,也差点失笑出声,刚刚还赞他像位高僧,转眼就不正经起来。 不过,这样才是熟悉的小张啊。 张闻看了一眼符真真,忽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出家为尼还是不好。” “你现在才想阻止我?”符真真哭笑不得地问道。 张闻郑重点了点头:“反正是远离红尘,何苦一定要当尼姑呢?道姑也是出家人啊,不用落发,比你现在好看多了,以后出出入入也方便。” 噗,符真真终于忍不住笑,小张真是跳脱风趣,这么严肃难过的事情,他都能插科打诨,缓解气氛。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又出来了。 过了一阵,她幽幽叹了口气:“张闻,多谢你开解,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我说的心里话。”张闻才不承认刚才在宽慰劝解符真真,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时,门外有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师太,可曾见过一女一男,女的个子这么高……” 张师兄追来了?定亲宴结束了?张闻一愣。 符真真脸色大变,惨白着对张闻道:“我不要见他!你帮我打发走。” “我会和张师兄聊聊的。”张闻知道符真真这个时候情绪激动,张远山进来多半又是一出琼瑶苦情戏,而且说不得还适得其反,因此打算出去拉走张远山,让符真真静静,自己也弄清楚定亲之事,看有什么误会或可以补救之处。 说完,他突地想起一事,内心略有悲哀浮起,唉声叹气道:“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是成为白衣飘飘、潇洒不羁的剑客,谁知道现在,现在,像个居委会大妈!” 专门调解感情婚姻家庭问题……这画风越来越不对了…… “居委会大妈?”符真真疑惑了。 “算了,你不懂。”张闻掩面走出庵堂,迎向张远山。 “真,张师弟,真真呢?”张远山看到张闻出来,激动惊喜地问道。 “让她静一下吧。”张闻吐了口气,“走,咱们喝酒去,你说我听。” 张远山的发髻原本扎得一丝不苟,此时却显得有点凌乱,脸上透着焦急徘徊自责痛苦等明显的情绪,张闻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脸色可以如此精彩。 他完全没有了平时沉稳干练的风范,听到张闻的话后,眼神闪烁了几下,痛苦内疚地看向庵堂,恋恋不舍地转过头,吃力点头道:“好。” 沿着石阶往下,走过小路,进入官道,前行没多久,便看到了一个还算热闹的小镇,里面来往之人部分穿着真武派标志性的八卦袍,有道士打扮的,也有俗家模样的。 一路行来,张远山一直保持着沉默,眼神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张闻也没有急着开口,清官难断家务事啊,这种事情,自己作为双方的朋友,根本不知道该有什么立场。 “这是真武山西面的铜龙镇,经常有弟子下山来这里喝酒。”张远山很是勉强地挤出一句话。 “那找个不熟的酒家。”张闻平和说道,努力用自己的平静感染张远山,免得他情绪崩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而相熟的酒家难免有认识张远山之人,若听到一言半语,或看见张远山痛苦烂醉的样子,传扬出去,总是不好,毕竟涉及张氏和宋氏的联姻。 唉,我考虑的真周到……这一瞬间,张闻想到了居委会大妈,想到了知心姐姐,想到情感热线主持人,若非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张远山沉默点头,带着张闻穿过小巷,找到了一间很是简陋的酒家,墙上多是脚印泥痕,偶尔还能看到染上的鲜血。 酒家是平房,里面随意摆了十来张桌子,味道难闻,喧嚣嘈杂,坐满了各色各样的江湖好汉,但唯独缺少真武派弟子。 两人穿过一个个喝得脸红耳赤的汉子,在角落找到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张闻解下腰间长剑,将它横放在桌上,便于拔出——坐下后,拔剑总是会受到阻挡,不太方便,虽然对自身这个实力的好手来说影响不大,但生死之间,慢上刹那便是天渊之别。 经过这么久的闯荡,张闻已经有了基本的江湖人士自觉。 而张远山看到张闻这么做,才忽地醒悟过来,解下了螣蛇剑,他原本不是如此粗心大意之人,可今日实在魂不守舍。 两人相顾沉默,直到小二按照吩咐,送来了两坛女儿红、一碟蚕豆和碗筷。 张闻提起酒坛,给自己和张远山各倒了一碗,端起道:“干!” 张远山吐了口气,端起酒碗,与张闻碰了一下,仰起头,喉结蠕动,咕噜咕噜就喝完了一碗。 张闻同样如此,只觉一股灼热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然后再倒了一碗:“干!” 虽然酒不够烈,但连续三碗后,很久没有喝酒的张闻还是有了点眩晕,胃袋翻滚,差点吐了出来,赶紧夹了几颗蚕豆,放入口中。 张远山喝得很急,酒意上涌,脸皮发红,怔怔望着面前蚕豆,突地开口道:“张师弟,还记得你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被酒呛得咳嗽吗?” “记得。”张闻老脸微红,那是完成朵儿察任务时,自己忘了这具身体之前并未喝过酒,一口干了以后,不仅反胃难受,而且呛得咳嗽,而张远山早有预料,很会照顾人的递来一杯清茶。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自己才真正觉得平时沉稳得仿佛领导的张远山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那时候虽然有性命危险,有任务压力,但却比现在快活很多……”张远山痛苦地说道,又斟了一碗酒喝下,不待张闻回答,又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没看到真真,但我知道她肯定很难过很痛苦,因为我也一样。“ “我一直打算的是闯过真武北斗阵后,下山往北周游历,用途中结识、两情相悦的借口将她领回家,可是,可是,家主和父亲突然让我与明溪师妹定亲。” 张闻算好节奏,轻轻敲着桌子,用笃笃笃的响声中和着张远山外散的声音,尽量只让自己听到。 他没有再大口喝酒,之前连干三碗主要是让张远山放松一点,创造倾述的感觉,若开解之人把自己都开解醉了,那就丢脸了。 张远山再喝一碗,眼圈发红地道:“我知道他们的意图,所以我拒绝不了,我张家看似风光,可实际并非如此,四十七年了,再没有一位族人成为宗师,登上地榜,全靠老祖宗撑着,在门内愈发艰难,而姚家兴盛,连续三代都有地榜登名的宗师存在,现在的姚家兄弟也齐齐被列入了真武七子。” “道脉清修,只要俗家支系的明争暗斗不超过限度,他们从来都是无为治之,姚家则咄咄逼人,步步紧逼,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于是和处境相同的宋氏联盟成为最好也最有效的选择。” 真武派分成道脉和俗支,虽然掌门一直专属道脉,但并不禁止俗支弟子修炼根本**,算道门三宗里的奇葩。 张远山说话还算有条理,并未失去基本的理智,可说着说着,他的情绪就有点激动了:“我乃张家子弟,一身血肉全拜父母所赐,饭食、武功、丹药、衣物,哪一样不是父母家族给予?家族已经到了现在的境地,我又怎能儿女情长,让他们陷入危机?” “亲恩如山重。”张闻叹了口气。 张远山灌了一碗酒,语带哭腔地道:“但我舍不得真真,不想看到她难过,不想让她痛苦,想要与她策马江湖,东海放歌……” 张闻一边敲着桌子,一边静静听着,心里突地冒起一句话:“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平日里沉稳温和的张师兄,天生有着首领气质的张师兄,现在完全看不出一点往常的风采,无论换了谁来看,都只能看到一个为情所困的醉鬼。 等到张远山稍微平静了一点,张闻才道:“张师兄,你与我有着过命的交情,真真也是我的生死之交,你们两个的事情,一边是亲恩大过天,一边是情深意重生死相许,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提什么建议,所以之前就言,你说我听,有什么困难,我二话不说,立刻去帮你办,作为朋友,我只能做到这样。” “不过,为什么联姻非你不可?” 张远山发泄了一通,稍微好过了一点,苦笑道:“宋家直接点的我。明溪师妹是真武七子之一,要联姻,张氏子弟里,他们也只看得上我,好歹我也是开了六窍,初步掌握了一式外景巅峰的剑招,位列真武七子。” 张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依照时间看,或许是受家族境况的影响,张远山用“天视地听丸”强行打开了鼻窍。 张远山自嘲道:“我一直很清楚,联盟的基础不是定亲,而是双方的利益,可父亲却告诉我,若连定亲都办不到,凭什么让别人相信你联盟的诚意?这让我怎么拒绝?” 他醉意已重,自问自答地道:“无法拒绝。这一代真武七子里,最被看好的是阳和,其次便是阳泰与姚家兄弟,我和明溪师妹相对差不少,两家只有联合起来,才能让掌门,让道脉看重。” “阳和虽然只开了四窍,但却像当初的江师妹,年纪不大便悟得《真武七截经》里一记法身级杀招,哪怕仅仅粗得皮毛,也让人赞叹和畏惧。”他思维发散地絮絮叨叨着,“阳泰六窍稳固,将太极神功练至了小成,得了意境,不仅不比任何掌握外景招式的人稍差,基础反而更加稳固,日后突飞猛进不在话下,前日里已是闯过真武北斗阵,下山游历去了。” “姚星痕同样六窍稳固,早早便悟得了两式外景杀招,实力在我之上,正准备闯真武北斗阵,姚星流年刚十七,已是开了四窍,初步掌握了也是外景巅峰的剑招,他是个武痴,专心武道,被众多长老看好……” 听着张远山的诉说,张闻暗暗翘舌,名门正派里的竞争真可怕,好在自己已经离开了少林,而真字辈才开始七八年,少林武功又往往进展缓慢,还未到开花结果的时间。 “我现在比不过他们,只能为家族这样略尽绵力。”张远山眼神空洞,声音变得飘渺,“有的时候,我会觉得父母、期望、定亲、真武七子、家主、老祖宗这些好像一根根绳索绑在我身上,好像一块块石头压在我心头,让我不得自由,让我压抑沉重,恨不得一剑斩断这些枷锁,还我自在。” “不过,也只是偶尔想想,他们对我如此好,我怎么忍心辜负他们?只能,只能……”他眼圈愈发的红了,倒了一碗酒,仰头喝下。 张闻摇了摇头,很是正经地道:“张师兄,虽然作为朋友,我只能陪你喝酒,帮你做事,但有句话还是不吐不快,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一定要尽快,不要拖泥带水,黏黏糊糊。” “若你以家族亲人为重,那便正式告知真真姑娘,彻底断了她的念想,给她恢复的机会,如果你选择真真姑娘,那一定要鼓起勇气,做好被家族驱逐的准备,想办法解除定亲,尽量不要耽搁和伤害了无辜的明溪姑娘。” 张远山怔怔出神,眼睛里满是挣扎,而张闻惯性地敲着桌子。 这时,旁边有一位喝醉的剑客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大声骂道:“从开始进来,你这小子就一直笃笃笃,笃笃笃的敲,敲得老子好生烦躁,你以为你是山啄木啊!” 这确实是自己的不对,张闻歉意地对酒家众人点了点头,收起了敲桌子的左手。 可那剑客却不依不饶,醉醺醺地骂道:“臭小子,这样就算道歉?那是不是我斩你一剑,点点头就算翻过去了?” 他冲向张闻,连鞘带剑,斜斜斩下,准备给臭小子一个教训。 张闻微微摇头,随手将桌上横放的长剑挪动了一下位置。 剑客长剑还未斩下,忽地看到自己正撞向对方的剑柄,而且明显会在斩中对方前自己撞中腰间大穴! 他慌忙变招,长剑横挥,带动自己往旁边迈步,躲过了不动的剑柄。 酒醉之下,他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狼狈异常,引得酒家众人哄堂大笑。 剑客恼羞成怒,身法展开,打算绕到张闻身后,连鞘带剑刺向背心。 可他脚步刚迈,就看到那长剑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方向,依然是剑柄冲着自己的腰间大穴,分毫不差,时机恰当,虽然两把剑一样长,但自己还未刺出,肯定会先撞上。 与此同时,张闻看着张远山,语气温和,态度诚恳地道:“张师兄,若是一时想不清楚,那就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再做决断,无论你选择亲情还是真真姑娘,作为朋友,我都会帮你。” 剑客强行改变身法,闪到了张闻左侧,长剑准备横挥。 突然,他腰间一麻,整个人呆在原地,难以动弹,不知什么时候。对方的长剑早就摆在了那里,只不过这次换成了剑鞘的尖端安静地等着自己撞上去! 他吓得酒意全消,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畏惧,对方都没有出过剑,移过脚。抬过手,就击败了自己? 酒家内看热闹的众人再也笑不出声了,这位剑客的武功不算太好,但也是常来这间酒家的江湖人士中公认的好手,虽然他已经喝醉,脚步虚浮。握剑之手不稳,但实力底子还在,在场酒客没人敢说能轻松击败他,可是,那位仿佛文弱公子的年轻人却不出一招,专心聊天。仅仅变了变自身长剑的摆放,就让剑客自己封闭了自己的穴道。 这是何等神鬼莫测的剑法? 由于张闻未曾使用内力,剑客麻痹了一阵后就恢复了正常,他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赶紧溜出了酒家。 “陪我出去走走,吹下风。”张远山咬了咬牙,站起身。拿起长剑,丢下一块银子,走出酒家,打算冷静一下后做出最终的决断。 他内功比张闻深厚,即使喝了大半坛子酒,步伐依然稳健,说话没有结巴。 张闻喝得不多,没有什么不良影响,握着长剑,跟了出去。 天色已经昏暗。夕阳消失在了西面。 “已经定完亲了?”张闻问了一句。 张远山嗯了一声,双眼无神,内心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挣扎。 两人一前一后,绕着铜龙镇缓步而行,夜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荡去了张闻喝酒之后的燥热。 到了外面野地里时,一道背着双剑的人影从树后转出,挡在了两人前面。 借着明月东升带来的光线,张闻看清楚了对方,他个头较矮,容貌清秀,满身稚气,眼睛微抬,是个傲慢的少年。 “姚师弟,你为何拦住我们?”张远山沉声问道,他心情极差,没有惯常的温和。 姚师弟,这就是姚家兄弟里的姚星流?张闻刚才听张远山介绍过,从年龄判断对方不是姚星痕——虽然姚家子弟众多,但值得张远山如此重视的没有几个。 不是说他年满十七了吗?怎么比我还矮半个头,像个十三四岁的小鬼?呵呵,也许是发育迟缓……张闻思绪发散地想着。 姚星流看了两人一眼:“张师兄,刚才我路过酒家,见这位朋友剑法出众,想要切磋一下。” 啧,不愧是武痴,不过有那么巧合路过酒家时恰好看见我击败那名剑客?张闻半是感叹半是疑惑。 张远山侧过头,询问张闻的意见,他没有越俎代庖地做决断。 这小鬼和我一样是四窍,一样掌握外景招式,不知谁强谁弱……张闻升起浓浓战意,想要和武道大宗境界相当的嫡传弟子较量一番,用衡量一下自己在同辈中的真正水准。 他还未回答,姚星流就哼了一声:“放心,我不会用‘阳虚阴实’的,只切磋开窍期剑法。” “好啊。”张闻也不想拔出红日镇邪刀,暴露自己的身份。 张远山退开几步,勉强收敛住心思,旁观切磋,必要时候出手,防止误伤。 姚星流抽出背后两口宝剑,一长一短,右手长左手短,也不说话,双手之剑各划了一个不同的半弧,招式古怪地攻向张闻。 他右手长剑阳和硬朗,左手短剑阴冷柔弱,配在一起,却出奇的和谐,一圈圈弧形劲气荡出,似乎能带开所有兵器。 没有破绽,不,破绽不断随阴阳改变而变化……张闻脸色凝重,退后一步,冰阙剑依然插在剑鞘内。 张闻一退,姚星流随之上前,长剑短剑忽地交叉,仿佛两个背对背的半弧,劲风凌厉,阴气暗袭。 张闻依然没有拔剑,再次退了一步,避开长剑范围。 姚星流得势不饶人,踏步前行,连攻了七招,而张闻还是没有拔剑,连退了七步。 不过,他这七步都退得恰到好处,刚刚脱离姚星流招数笼罩的范围。 阳剑在上,阴剑于下,阴阳轮转,浑成太极,姚星流使出了第十招。 突然,张闻拔剑了,普普通通的一剑,准确无比地刺向了太极阴阳鱼的一处鱼眼。 叮叮两声,姚星流双剑被各自圆弧之力带向两旁,胸腹空当大开。 张闻没有趁胜追击。而是长剑还鞘,拱手道:“承让了。” 姚星流怔怔看着手中双剑,不敢相信自己这就败了,转瞬之间,攻守易势。胜败已分。 虽然他还有保命绝招,还有好几式拼命招数,但这是切磋,自己已经确凿无疑地败了! 张远山比姚星流更惊讶,自己四窍的时候,或许因着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要略微胜过现在的姚星流,可姚星流败的如此干脆,自己纵使始终太极守势,恐怕也有失败的可能。 而且,自己两人虽然都有外景巅峰级剑招作为压箱底绝技,但张闻师弟也有! 最为重要的是。他更擅长的是刀法啊! 难道那门叫做“独孤九剑”的剑法真是如此强横,与“堪虚剑法”开窍期时的表现相仿? 张闻外表淡然潇洒,似乎胜得不值一提,可精神却异常疲惫。 刚才与姚星流的交手,端得上自己“独孤九剑”入门后最竭尽全力的一次剑法战斗,刚才退的九步,乃是以退为近。一步一步引得姚星流踏入自己的节奏,露出破绽,而最后那一剑,更是时机、角度、手速、变化等缺一不可,算自己剑法融为一炉的大成之作。 所以,这一剑比拼一次“阎罗帖”还累。 他声音平和地道:“你若单使阳剑或阴剑,我可能没法一剑就得手,而你阴阳合璧之后,变化较为生硬,不够圆润。阴阳互冲,未得相生之道,这才给了我可趁之机,不过也得多谢你,这番交手。我受益匪浅。” 这是大实话,姚星流左右双剑合璧的演示给自己刀剑双绝提供了新的路子。 姚星流若有所思地将双剑插回背后剑鞘,撇了撇嘴道:“输就输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虽然输给笨蛋有点丢脸。” “你说谁笨蛋?”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小鬼嘴真臭。 姚星流嘿了一声,抬头望天:“如果我是张师兄,就会安抚那位姑娘,然后定亲不变,等到闯过真武北斗阵后,于下山游历中意外横‘死’。” “额?”张闻和张远山同时愕然看着姚星流,他不是巧合路过!他究竟听到多少? 不过姚星流的话却让张闻充满了灵感,刚才当局者迷,一下竟然没想到这出! 姚星流依然看着天空:“意外横‘死’,婚约自解,宋师姐就不会有被退婚或未婚夫逃婚的污点了,而且到时候,张家和宋家肯定已经合作多次,联盟基础稳固,有没有你们的婚约,毫无影响,顶多便是你父母难过一阵,可你还有弟弟妹妹,对了,你日后得隐姓埋名,不能再用现在的名头了,要重新打下江湖地位。” “等风头过去,你悄悄再见父母便是,张家肯定不会自行泄露这个秘密的,若想风风光光回来,那就努力成为宗师。” “即使我将此事外泄,只要找不到你还活着的证据,张宋联盟就不会有变化。” 张远山越听眼睛越是发亮,整个人像是摆脱了重重束缚。 张闻听得一愣一愣,利弊分析得简直太好了,和自己刚刚想到的一样! 他脱口而出:“你不是武痴吗?” 什么时候武痴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姚星流轻蔑地看了张闻一眼:“我是武痴,但我不笨啊。” “小鬼,你什么意思?”张闻脸皮一跳。 姚星流哼了一声:“光会喝酒不会想办法的就是笨蛋。” “来来来,小鬼,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张闻恼羞成怒,决定述诸武力。 姚星流脸皮抽搐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你自己也是小鬼!” 张闻实际年龄比姚星流还小,只不过个子较高,气质成熟,看起来像十七八岁。 张闻恨得牙痒痒,却没有办法,突然,他灵光一闪,想通了某些事情,于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姚星流道:“姚家之人,毫无破坏张宋联盟的想法,将张家宋家之事当成了自己的事情,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姚星流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作为一名武痴,傍晚‘恰好’去没有高手的酒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这是什么样的巧合?”张闻似笑非笑的表情越来越明显,“除非他从一开始就跟着。” 姚星流当即转身:“我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他为什么跟着呢?为什么会关心此事呢?为什么不站在家族立场,反而诚心诚意帮我们出主意呢?”张闻声音加大,表情“庄严”而“肃穆”,“真相只有一个!” “姚星流喜欢宋明溪!”他略微大声地喊道。 姚星流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跑得更快了。 张远山之事解决有望,张闻心情舒畅,得意大笑道: “思春的小鬼,来来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一直以为姚师弟是专心武道的小孩,想不到时光荏苒,转眼他就不是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鬼了。”张远山神色平静,看着姚星流的背影,感慨了一句,“定亲宴后,我匆忙下山,确实遇到了他,可能脸色不好,他又关心此事,所以悄悄缀了上来,而我心神不属,竟然始终未能发现。” 张闻仔细想了想,自己倒是注意到过姚星流,但压根儿不认识他,看他个矮青涩,还以为是哪家小鬼离家出走呢。 看着张远山明显不同于刚才的表情,张闻笑了笑:“张师兄,想通了? “嗯。”张远山缓缓点头,望着远处起伏连绵的山脉,像在强调般道,“这段时日,我要多为家族做事。” 闻弦歌知雅意,张闻才不会傻乎乎地问到底是什么答案,呵呵笑道:“那我们去见真真姑娘吧,她差不多也冷静下来,没那么冲动了。” “好。”张远山用力颔首,无需张闻催促,自顾自地发力,奔向庵堂所在的小山。 一阵风掠过,被抛在原地的张闻表情呆滞,这也未免太重色轻友了吧! 他“哀怨”地叹了口气,转身跟上,可纵使风神腿威力全开,还是比不上真武嫡传的“八卦惊神步”,始终慢了一步。 第119章 到了尼姑庵前,张远山停了下来,忐忑忧心地看着张闻:“真真会不会还是不见我?孟师弟,要不你先进去说说?” 张闻牙疼地道:“既然你追来,真真姑娘只要以前是真心实意的,总会抱着点侥幸,想着听你解释一番,尤其我和你聊过后未曾阻挡你进去,她可能更加期待,快。快进去,她正等着你。” 傻子才进去掺合狗血的事情! 张远山向来沉稳,做事干练,此时压下内心患得患失,对张闻点了点头,转身迈入了庵堂。 张闻啧啧两声,回头走到一株菩提树之后,静静听了一阵,发现没有大的动静和争吵,终于放下心来。盘腿坐下,开始修炼金钟罩第六关。 这一关若是入门,金钟罩不仅防御更坚,还会具备反震之力,自身内力更是如同修炼了龙象般若功般雄浑厚实。 不过金钟罩亦是修炼缓慢、基础扎实、后续广阔的类型,没有奇遇或六道轮回之主灌体的情况下,张闻虽然从离开天海源后便开始修炼,但现在都还未入门,更别提凝练鼻窍的相关窍穴了。 真气搬运。改造着肌肤经脉,张闻正修炼得入神,忽然感觉到微微的眩晕。 他睁开双眼,眼前是氤氲变化的白云。仙家气派的广场,姿态各异的神兽,以及那让人难以忘怀的巨大光柱。 “又开始轮回任务了……”张闻不知是喜是忧地感叹了一句。 他起身四望,却没有看到江芷微、张远山等人。心中微惊,揣测起这次的任务,莫非又是单人任务。但附带了引领新人的任务? 白云之中垂下了一道雾气蒸腾的光柱,露出一道人影,他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结实,自有一种豪迈慑人的气度,正是人榜排名在张闻之前的“铁拳无敌”罗胜衣。 两人不熟,互相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自顾自地分别走到中央光柱两侧。 张闻一边等待江芷微等人,一边抓紧时间将“洗劫”马匪的收获丢入了光柱里,换取善功,他早就迫不及待了,它们起码价值一两千善功! “嗜血剑,利器,能换取九十善功。” “冰意斩马刀,利器,能换取一百善功。” “《横渠剑法》,开窍期剑法,能换取一百三十善功。” …… “‘阳关三叠浪’,开窍期绝招,能换取二百二十善功。” …… “《寒风刀法》,开窍期刀法,罗辉所创,品质中等,兑换谱缺,价值增加,能换取三百三十善功。” …… 张闻一共从马匪手中得到了八本开窍秘籍,一式开窍绝招,五本蓄气秘籍,两把利器,总计换取了一千八百三十善功,而最大的惊喜来自于《寒风刀法》,它由马匪首领罗辉创出未久,六道轮回之主这里并没有,因此换取的善功大幅度增加。 “一千八百三十善功……”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张闻还是有点激动,这是他收获的最大一笔善功了,能极大地弥补自己当前的不足。 “要不是和则罗居一伙有仇,真想重回瀚海。”他颇为咬牙切齿地自语道,说不得扫荡一遍后,自己就凑够兑换紫雷七击加八九玄功蓄气、开窍篇的善功了。 他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想了想,直接将红日镇邪刀也投入了光柱。 “红日镇邪刀,利器,能换取八十善功。” 这一次,张闻准备换刀,因为自己好歹得了“神宵九灭”部分传承,身负雷神印记,若不好好利用,那真是死了都没人同情,所以,他打算兑换一口雷性之刀,让自己如虎添翼,而且雷电至正至阳至刚,同样是邪物污秽的克星,肯定具备红日镇邪刀这方面的特点。 当然,他并没有立刻兑换,而是翻阅起法身神功行列的“神宵九灭”。 “‘神宵九灭’,法身级神功,远古雷神所创,练到极处,一刀灭界,但必须雷神之体才能作为根本大法,否则只是招式,威力大降,价值十三万善功。” 张闻仔细地看着六道轮回之主的介绍,发现“神宵九灭”总纲需要三万善功,最后一式“灭天辟地”两万善功,而包括“天打五雷轰”在内,其余八式每一式都是一万善功。 他踏入光柱,请求补全。 “‘神宵九灭’真意残缺,只能悟出第一式‘天打五雷轰’,补全真意传承,需要十二万善功。” “补全‘天打五雷轰’残式需要五千三百善功。” “善功不足,无法补全。” 张闻只是试一试,并没有抱任何希望,也不沮丧。开始挑选起自己需要的利器长刀。 因为怕任务随时开始,张闻没有过多对比,直接往好的看,不考虑“性价比”,很快发现了一口非常不错的长刀: “邪劫,利器,价值六百七十善功,由雷池金石打造而成,刀身坚硬,非宝兵不能斩断。刀刃锋锐,削铁如泥,能伤开窍期绝大部分肉身硬功,使用时,会窜出丝丝电芒,身具雷霆至正至阳至刚之性,阴邪辟易,肉身麻痹。” 这是一口通体黝黑的长刀,形状古朴。布满荒莽古老的雷痕,时不时流转青雷之色,由黝黑变得暗青。 善功充足,张闻没有犹豫。选择了兑换,抓出了这口长刀。 刀刚入手,张闻顿时觉得微麻,但这并未刺激到金钟罩。反而让他升起一种血脉相连,邪劫便是自己身体延伸的感觉。 他的左手手背,紫色雷痕若隐若现。又缓缓沉寂。 “好刀!”张闻心情舒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邪劫”在手,自己实力起码增强三分。 长刀还鞘,张闻继续翻看着兑换谱,并未有思索的过程,因为早就想好了需要哪些方面的提升。 对他而言,一式外景级剑招确实能弥补剑法遇强不足的弱点,不用拼命时总得使刀,但外景级剑招若非直接选择真意传承或灌输,无法像阿难破戒刀法前两式一样,直接悟得刀意,初步掌握,只能按部就班地习练,推至小成,循序渐进地掌握意境,而且又非缺了它就没有底牌和保命招数了,所以非是当前必需。 选择真意传承倒是比兑换秘籍贵不了多少,可能不能从中悟出什么,全看个人,或许花了善功,依然还是不能了悟真意,白白浪费,而直接灌输,两三倍于此,张闻剩余的善功根本不够,并且非是自身悟得和修炼出来的,总是不够稳固和放心。 紫雷七击也算张闻的目标之一,外景级的刀招没有多少门比它更适合自己,但问题与外景剑招类似,自己又有阿难破戒刀法,一时半会不是非它不可,若有其他急需提升的地方,可以暂缓考虑。 张闻已经想好,“八九玄功”蓄气篇是肯定要兑换的,在外景前必须得换好主修功法,而且最好是自己一一步一步修炼出来。 “八九玄功”的修炼需要时间,所以张闻并不会放弃金钟罩,八九玄功在外景前主要是提升肉身的强度和抵御阴邪秽气的能力,增强力气与敏捷,不涉变化,与金钟罩并不冲突,张闻可以金钟罩为主,八九玄功为辅,直到八九玄功的进度赶上来,再以它为主。这是应对轮回危险的权宜之计。 “先把蓄气篇修炼好,再兑换开窍篇。”张闻暗道一声,花费一百善功兑换了《八九玄功》蓄气篇,而开窍篇需要一千善功,暂时又修炼不到,所以留待下次。 将《八九玄功》蓄气篇揣好后,他稍微斟酌了一下,决定先不考虑神行百变的更换,因为自己的战斗风格已经成形,小巧变化类的身份并非急需。 他内心自语道:“自从独孤九剑入门,开窍期的剑法就基本没有兑换的必要了,而我刀法上却欠缺很多,哪怕已经习练了‘寒风刀法’,不用‘断清净’和‘落红尘’的情况下,还是比不过剑法。” “所以,需要类似于独孤九剑,触摸了刀道之理的开窍期刀法或心得,高屋建瓴地指导我刀法的修炼……” “而且,以我的战斗风格,急需一门控制技……” 他习惯性地用着上辈子某些词语。 提到不涉及天地变化却又接近法理的刀法,张闻脑海里最先浮现出来的便是“天刀”!“天刀”宋缺,得法忘法,刀至化境,信手拈来,便是妙到毫巅的招式,偶尔看似普通平常的一刀,却蕴藏着难以描述的变化,仿佛融入了天地,与独孤九剑的境界类似。 所不同的是,独孤九剑在于破,以对方破绽为主,神鬼莫测,“天刀”在于势,以自身为主,霸道恐怖。 两者分别将刀剑某些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恰似广义上一阴一阳的搭配,而且随时可以互相转化。 这一点,在与姚小鬼比剑之后,张闻尤为看重,若以后想真的刀剑双绝,就不得不考虑刀法和剑法的选择,当然,若已尽得刀道剑道之理,那就完全可以信手拈来,随意挥洒,可惜自身距离这样的境界还有很远很远,哪怕江芷微师父苏无名,也不敢夸这个海口。 “就选天刀!”老实说,张闻知道的刀法不多,大部分是没什么价值的,小部分强横凶悍的则属于外景级,开窍期里,他看得上眼的只有几门,而比起井中八法等刀法,得招忘招、得法忘法、得刀忘刀的“天刀之境”更符合自己目前的需求。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查看起“天刀”相关的条目,最强的是“天问九刀”,不过这个已经属于外景境,自己的善功有点不够,而且急需兑换的还有一样。 转而往下,他看到了《天刀》,价值九百八十善功,包含总纲精要、天刀八决以及得法忘法之后的九刀。 在张闻心里,天刀宋缺应该和邪王石之轩境界相似,按自己的理解便是,九窍齐开。元气、精力、精神三大秘藏打开,只差一点便能打开眉心祖窍,踏破生死玄关,架通天地之桥,而且他的刀法已是接近法理,比自身**还高,故而《天刀》有这个价值不足为奇。 九百八十善功,张闻倒是有,问题在于还有一门控制技需要兑换,而《天刀》与独孤九剑类似。只是拆成了两个部分,总纲精要与总决式都是四百善功,剩余刀招剑法作为一个整体,不能再拆,价值五百多善功。 想了想,张闻决定只兑换总纲精要,毕竟自己刀法不缺,缺的是高屋建瓴的眼界,缺的是返本归元的境界。理解和吃透了总纲精要,一样能衍化出宋缺有法无法之间的九刀。 光芒闪过,张闻手中多了一本不厚也不薄的秘籍,灰扑扑。看起来非常普通,却给人一种气势强大的感觉。 随意翻了翻,继续放入怀中,张闻争分夺秒地寻找着“控制技”。 他原本的打算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狮子吼”。它有开窍篇和外景篇毕竟不是招式,开窍为真气运行的路线和口窍的应用,外景则着重自身禅意与外天地的交汇。对诸净土的借用。 开窍期狮子吼一出,大范围内的敌人耳窍震荡,头晕目眩,行动一滞,后续迟缓,甚至可能会刀剑落地或昏迷过去,是张闻心目中非常不错的控制技。 不过既然离开了少林,少林的武功就得尽量少用,不是因为自己怕麻烦,而是担心让师父难做,因此,张闻翻看起与狮子吼类似的功法,同样是不耽搁时间,不考虑“性价比”,快速浏览,觉得哪门合适就选择哪门。 这种心态上,张闻很快发现了一门相当适合自己的功法,“雷言”! 它共九个音节,口绽震雷,效果与狮子吼相仿,并多了冲击阴鬼冤魂的能力,价值四百二十个善功。 张闻觉得以自己身负雷痕和雷神部分传承的情况,这门功法说不得有额外增强,说不得日后还会有变化。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雷言”兑换了出来,秘籍很薄,主要是真气运行路线、口窍应用与九个音节的配合。 呼,张闻吐了口气,到此,自己急需兑换的部分算是完成了,抢在了任务开始前,刚才真有点一朝钱在手,挥金如废土的感觉,而现在仅剩余三百二十一个善功。 稍微斟酌了一下,张闻没有奢侈地留存太多善功,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大派嫡传,各种资源不缺,多兑换一点,轮回任务里活下来的希望才大一分。 这次,他选择了两百善功的“左手精通”,为将来左右互博、刀剑双绝打下基础,当然,到现在为止,自己非姚星流,刀剑是无法配合的,只能轮流使出,剩余的善功,他又兑换了两瓶“虚形益华丹”,打算这次任务之中,金钟罩第六关入门,开始凝练鼻窍相关窍穴。 等到凝练完成,自己还有一枚“天视地听丸”没用,完全可以尝试磨砺打开鼻窍,紧急情况下再用丹药强行冲击。 看着剩余的二十一个善功,张闻忽然觉得心痛,深切地体会到了从大富大贵到一贫如洗,从九重云端到沼泽淤泥的感觉。 定了定神,张闻悄悄拿出那块神秘的黑色毛皮,伸入了中央光柱里,请求鉴定。 突然,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直接响在他的心底,宏大庄严: “连环任务触发,揭开真武大帝陨落之谜,示完成程度给予奖励,第一步,‘真武疑冢’世界,或等待轮回到此,或用轮回符进入。” “此为找到真武疑冢的地图,并有部分内部结构。” 张闻嘴巴半张,处在震撼之中,自己竟然也触发了连环任务,而且还涉及神话时代道门大帝之一的真武大帝,传闻在道尊佛祖不现世的情况下,当时他仅次于天帝,与魔主等并称,掌握了“截天七式”中的三剑。 目前道门三宗里的真武派,便是开派祖师偶然得到了真武大帝遗留的部分道统,内藏“截天七剑”之“道灭道生”的真意传承,才于几千年前立下。 于是,他以“真武”为门派之名,昭示道统所在。 而真武大帝在天帝魔主大战之前,便神秘失踪,传闻他寿元将尽,于是立下仙坟,求死后长存之道去了,不过从那之后,真武大帝再未现身,被认为尝试失败,最终默默坐化。 但是,从六道轮回之主给的连环任务看,真武大帝的陨落并非大家认为的那么简单!张闻震惊异常,久久回不过神来。 “揭开真武大帝陨落之谜……最后几步多半得外景实力才能完成,就像顾小桑的九重天废墟任务,真正进入,估计也得外景之后了,否则牵涉这种大能的事情,根本没办法保证自身安全……另外,最好能有帮手,否则容易独木难支……”张闻现在没有轮回符,只能随便想想,略微心热,不过他很理智,清楚这种连环任务前面几步的报酬不会太高。 于是他收敛住心思,看向四周,发现江芷微、齐正言和张远山等人还未出现,心中疑惑更甚。 若说他们出了意外,已经身死,所以才没有进入轮回,张闻是半点不信,全部身亡的巧合不提,自己刚才送张远山入了庵堂,就算符真真冲动得下毒殉情,那点工夫也来不及发作啊。 “罗兄,这次任务有点古怪啊?”他看着旁边已经兑换完毕的罗胜衣,决定询问这位轮回经验比自己丰富的陌生队友。 他相信连续三个世界都有奇遇的自己属于少数,提升的速度非绝大部分轮回者可比,而罗胜衣乃普通人家出身,没有拜入过大门大派,江湖上又未有他喜欢抢掠的传闻,能成长到现在登上人榜的地步,经历过的轮回世界肯定比自己多不少。 罗胜衣简简单单站在这里,就宛如一座山峰,气势逼人,豪迈自雄,显然实力又有提升,他微笑道:“应该是单人任务加带新人任务,而且恰好我们单人任务的世界又相同,于是变成了协作任务。” 张闻点了点头,若没有罗胜衣,自己也能想到单人任务加带新人任务,毕竟之前齐正言和张远山已经经历过,只不过现在多了罗胜衣,让自己有点迷惑:“多谢罗兄指点。” “真定,想不到你也登上了人榜,委实让人震惊。”罗胜衣自然看到了人榜,而且知道少林弃徒是谁。 张闻表情僵硬地回答:“运气,运气。” 他也知道我雷刀狂僧和莽金刚的外号了? 两人不熟,随口寒暄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仅仅一会儿,白雾升腾,光柱降临,现出了三道陌生的人影。 张闻眼前当即一亮,来自正常的审美,中间那位少女十五六岁,齐刘海,大眼睛,身高中等,五官分开来看已是非常精致,组合起来更加透着冷艳,不在江芷微和顾小桑之下,她一袭简单白裙,抱着古朴的七弦琴,显得清冷脱俗。 她表情略变,却不显惊恐,目光打量着四周,最后定格在张闻和罗胜衣身上。 另外两人是男子,一个十七八岁,身着青衫,头戴纶巾,虽然长相普通,却显得温和淡然,满是书卷气,此时颇为惊慌,却还能控制自己,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 还有一个男子三十多岁,眉眼精明,先是一愣,脸色迅速沉静,凝重地看着张闻两人。 “我想你们都对自己的遭遇很好奇,老实说,我们也是受害者,当然,也是受益者。”罗胜衣看着他们微笑道。 张闻对他的评价是霸道,喜欢掌控整个队伍,乃天生首领气质的人,因此毫不奇怪他抢先说话,静静听着他将六道轮回之主和轮回世界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而那三名新人都没有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的表现,都认真地听着,不发一言地听完,表情若有所思。 “这次新人的素质都不错啊……”张闻暗自赞了一句。 中间那位清冷少女抱着七弦琴,微微颔首道:“能将我从家中无声无息带走的,至少得天榜大能,是不是轮回世界,等一下任务就清楚了,我先看下兑换谱。” 说完,她就脚步优雅轻盈,不慌不忙地走向中央光柱。 三十多岁的精明男子呆愣了一下,对张闻两人歉意地笑了笑,也去了中央光柱。 温和淡然的书生样男子苦笑道:“我学武只为自保游历,见识广阔山河,从未想过与人生死争斗,想不到现在却陷入这轮回世界,不知两位高姓大名,在下葛怀恩。” 很冷静,接受度很不错,张闻刚要回答,就听罗胜衣道:“大家既然是队友,生死与共,在下也不报假名,姓罗名胜衣,已是开了八窍,擅长用拳,小有薄名。” “你是人榜第三十一位的‘铁拳无敌’罗胜衣?”精明男子刚走到中央光柱,就愕然回头,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居然是人榜之中的高手。 罗胜衣轻轻点头,指着张闻道:“这位是‘雷刀狂僧’真定。” 谁允许你报我外号了!张闻咬牙切齿地看着罗胜衣,赶紧补充道:“那是江湖之人以讹传讹,在下真正的绰号是‘剑碎星河’,你们可以称呼我小张。” 张闻这个名字还是大家熟了再说,行走江湖还得用! 清冷少女和精明男人都看向了张闻。看了看他左剑右刀的造型,然后轻轻颔首,有点相信他的身份了。 “想不到两位是人榜高手,在下是大江帮香主曹战,已是开了四窍。”精明男子有点诚惶诚恐地道。 大江帮香主,张闻一下想到了戚夏和言无疆,忽地有些感慨。 清冷少女平淡地道:“琅琊阮氏阮玉书。” “阮家家主之女?”罗胜衣不露惊色地问道。 而张闻则想到了没有缺字的琅琊阮氏“度人琴”。 这时,他眼前一黑,耳畔响起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 “西虏东侵,连战连捷。朝堂混乱,有人主和,有人主战,主战派推举昔年一手创建‘铁山军’的陆观复出,统率大军,击退西虏。” “陆观若复出,朝中部分高官难安,于是派出各自高手,打算中途拦截。将他刺杀,魔门也趁此搅乱局势,图谋不轨。” “陆观身负天下之望,诸多江湖人士赶来相助。” “主线任务一。护送陆观安全入京,与罗胜衣一行会合,成功奖励两百善功,失败扣除相应善功。且无法开启主线任务二。” “支线任务一:引领新人,任务结束后,每一位新人活着。都奖励两百善功,失败无惩罚。” “支线任务二:击杀恶贯满盈的‘越西虎’高通,以获得陆观护卫首领的信任,成功奖励五十善功,失败无惩罚。” “支线任务三:一位轮回者死于了这个世界,遗留的‘不死印法’秘籍被魔门无名小辈所得,成为一代邪君。击杀‘邪君’关应,断绝‘不死印法’的流传,成功奖励三百善功与‘不死印法’秘籍,失败无惩罚。” 眼前光线恢复,张闻略微呆滞,因为最后一个任务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轮回者的死亡居然给本世界的无名小卒提供了崛起的基础,让他成为了这方世界有数的高手之一。 这使得张闻第一次产生了轮回世界与轮回者息息相关的感觉,不再是完成任务后,拍拍屁股就离开,不带走一丝尘埃的隔离。 “才刚兑换了天刀,马上就遇见不死印法,难道真要天刀战不死……”张闻思维跳脱地想道。 “……‘越西虎’高通屡次想杀害隐居此地的陆元帅,可惜为人狡猾,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藏匿起来,让我等无法刺杀得手。烦请两位义士除掉这宵小之辈,让我们护送陆元帅进京再无后顾之忧。”一位四方脸的中年男子正对着张闻和清冷少女阮玉书说着高通的事情。 三人身处一间简陋的房屋,附近再无他人,显然陆观躲在别的地方,只有取得了这名护卫首领的信任,才能见到陆观,开始主线任务。 张闻看了看身边,发现只有冷艳脱俗的少女阮玉书,心中一动,明白葛怀恩、曹战是与罗胜衣一起,必须到了京城才能会合。 “陆元帅天下敬仰,还请告诉我等高通在哪里,这便去取他项上头颅。”张闻“敏于行而讷于言”地说道。 从开始,就要建立一个形象,别人眼中的形象,这有利于以后做出他们预料之外的举动,而一个专心于刀剑的冷漠高手就是很适合让别人认为的形象。 不过张闻从善功奖励的数量判断,高通的实力不算太强,这个任务的难度可能在别的地方。 护卫首领满意地点了点头:“高通乃越西帮的帮主,随时有身手接近于一流高手的护卫保护,并且他自身实力也不错,同样接近一流高手,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他为人胆小,善于轻功和隐匿,只要被他的护卫阻挡片刻,他就会逃之夭夭,而越西是他的地盘,躲起来后,恐怕宗师也找不到。” “所以,得一击必杀。”张闻望着护卫首领,没有问一流高手到底是个什么标准,这会暴露底细。到时候观察高通及他护卫的动作等便能大概知晓实力范围了。 “是。”护卫首领随即将高通的外貌特点、武功风格、喜欢的活动场所等大致描述了一遍,便于张闻和阮玉书两人刺杀,末了道,“我是陆府家生子,叫陆中齐,年纪比你们大,你们唤一声中齐兄便可。” 孟阮两人各自通报过姓名,出了房子,踏上街道。 比起主世界春末夏初的气候,这里显然已经是秋日。傍晚气爽而微寒,让张闻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 “这个时间,若没有别的事情,高通肯定会去自家的越秀楼喝酒吃饭,可能会叫两个粉头过来,也可能谈事,我们去越秀楼等着吧。”张闻对自己的实力虽然有自信,但也不会在完全不了解对方实力水准的情况下夸口说自己可以一击杀掉重重保护中的高通。 阮玉书轻轻点头,脸上浮出一丝礼貌的微笑。可却透着明显的疏离,更加让人觉得冷艳。 两人没有多话,很快便进了越秀楼,说也凑巧。前面正好是高通一行人。 高通外貌特殊,额头生着几颗肉瘤,乍看之下,颇像“王”字。所以外号“越西虎”,张闻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前后左右各有一名身手矫捷的男子保护,更外围则是越西帮帮众。层次分明,相当不错。 “从上楼的步伐和控制力看,都是开窍到四窍的水准。”独孤九剑入门后,张闻眼力愈发出众。 然后他看向阮玉书:“你去后面街道等着,防止高通跳楼逃跑,我有把握在五息内正面解决问题。” 这是最差情况的推算,以张闻神行百变、金钟罩和独孤九剑的能力,只要找准机会,两三息间便能杀透高通的护卫圈。 阮玉书微微皱眉:“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嗯?”张闻带着疑问看向她。 “订高通旁边的房间便可。”阮玉书秀眉舒展,平淡从容。 张闻决定见识一下她的能力,于是花费重金订下了高通左侧的房间。 进了房,张闻随口点了八个菜,然后坐了下来,听着隔壁的动静,里面有丝竹之声,却无淫言乱语。 “似乎高通在宴客。”张闻判断道。 高通这人很是小心,座位远离墙壁,免得被人用神兵利器隔着厚厚的木板刺死。 阮玉书耳朵奇怪地动了动,微微点头,然后放下手中古朴七弦琴,端坐抚琴。 “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弹琴……”张闻觉得有点古怪。 琴声时而厚重,时而清越,恰似高山流水,意境深远。 阮玉书芊指一挑,琴声突地高亢,却不显刺耳。 高通与人分坐圆桌两旁,听着粉头弹奏琵琶,状似风雅。 古琴之声传入这边时已经微弱,他并没觉得受打扰,以不通音律之人的感受而言,他感觉对面的古琴声更好听,似乎暗含自己身体的节奏,是大家手笔。 突然,琴声一下变得高亢,高通只觉心脏随之剧烈一跳。 琴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急促,高通的心跳也随之变化。 他大脑充血,想要说话,已是难以开口,视线变得模糊。 铮! 古琴发出一记破裂般的杀伐之声,几有穿透金石之能。 砰! 高通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的“破碎”声,眼前一黑,身体缓缓软倒在桌上,碰翻了酒杯,液体横流,酒香四溢。 “帮主!”周围的护卫齐齐扑上,看见高通瞳孔发散,嘴角溢血,已是没了呼吸,不过嘴角之血并非中毒的黑血,而是鲜红欲滴之血。 帮主怎么死了?莫名其妙就死了? 房间之中,除了高通,全无异状! 阮玉书停下了弹奏,额头略见香汗地看着张闻:“好了。” 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琅琊阮氏不愧是十四大世家之一,果然非同凡响,有自身特异之处。 这时,小二送来了饭菜,隔壁和外面则喧闹一片,有人过来查看了一下,发现是情侣幽会,且没有任何靠近这边墙壁的痕迹,于是又退了出去。 他们还未弄明白高通的死因,自然也难以排查凶手。 比起隔壁的张闻和阮玉书,送菜的小二、做菜的厨师与沿途遇到的人更有嫌疑。 “支线任务二完成,高通死亡,每人奖励五十善功。” 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传入耳朵,张闻放松了下来,检查了饭菜后,优哉游哉地举筷品尝。 吃了几口,他发现阮玉书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享受美食,并未动筷,眼神里透着点灼热,时不时扫过桌面的菜肴。 “吃啊,我请你。”张闻略微疑惑,笑呵呵地说道。 阮玉书轻轻颔首,这才拿起筷子,夹起鸡肉。 她动作优雅,吃相秀气,可速度却恐怖异常,张闻才吃了七八口,她就风卷残云般消灭了小半。 “额,你……”张闻目瞪口呆地看着阮玉书,不敢相信一个外表冷艳、气质清冷的绝色少女会有这样的表现。 阮玉书脸色微红,扬头道:“你请我吃的,我,我这人一向不太客气。” 张闻险些失笑,顿时觉得阮玉书的形象亲和了不少。 “刚才你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测,厉害!”感官一变,张闻没那么局促了,诚恳赞美了一句。 阮玉书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神色略显得意。 她吞咽下口中的食物,拿出一张手绢,擦了擦嘴:“可惜没能看到你出手。” “为什么啊?”张闻有点得瑟地反问道。 “你年纪和我差不多,也是四窍的境界,却登上了人榜,肯定有特殊之处。”吃了张闻的嘴软,阮玉书话多了一点。 “那是。”张闻心情很是舒畅地道。 阮玉书清冷自若地道:“不知雷刀狂僧或莽金刚会是怎样的风采?” 张闻笑容垮了下去:“这是江湖之人以讹传讹,我哪里是狂僧莽汉?老实说,我这人风度气质都还算不错。” 只能老脸微红地自卖自夸了。 阮玉书再次拿起竹筷,夹向剩余的食物,视线下移,螓首略垂,嘴角微翘,声音不大也不小地道:“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这样……张闻表情顿时凝固,心里疯狂呐喊道。 ………… 回到见面的小屋时,陆中齐已经等待于此,颔首道:“外界皆传闻高通急病暴毙,但我相信没有这么巧合,小孟兄弟,阮姑娘,你们真是为我等除去了后顾之忧,我这便带你们去见陆帅。” 陆观被贬此地多年,他们这种随行的家生子有的已经在此成家立业,有了后代,虽说早就安排好隐藏躲避,但高通乃越西的地头蛇,还是有很大可能找到,所以若不除去他。陆中齐等人实在是难以安心护送陆观上京。 说话时,他的目光在阮玉书抱着的七弦琴上扫过,表情若有所思。 第120章 他跟着陆观多年,于观人察事上很是老道,并不认为冷淡寡言的刀剑之客小张能如此诡异地杀掉高通,倒是以七弦琴做兵器的江湖人士几乎没有,阮姓少女的手段肯定别有特殊。 “侥幸而已。”张闻简短回答,阮玉书更是维持着清冷脱俗的感觉,微微点头,不发一言。 陆中齐也不多话。带着两人七拐八拐到了城中繁华热闹的一条街道,进了临街的一间杂货铺。 他直接穿过杂货铺,入了后面的院子,铺中的掌柜伙计等都目不斜视,视若无睹。 院子中有着十来位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士,他们有男有女,分成了三四堆,各自说着闲话。 见张闻和阮玉书跟着陆中齐进来,他们都略微愕然地望了过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没想到新来的同伴会如此年轻,一个十七八岁,一个十五六岁。都还是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实力能有多高? 陆中齐冲他们点了点头,径直越过,领着张闻两人前往书房。 “陆帅屡次击败西虏。收复河山,却被奸相陷害,贬于此地。让不少江湖好汉又敬佩又义愤,此次上京之事传开后,不少朋友前来护送,不过人多口杂,容易走漏消息,而且有的好汉实力不高,若让他们加入,平白害了他们的性命。”走向书房的途中,陆中齐随口介绍了一下,“故而我都观察实力,设置考验,婉拒了绝大部分朋友,剩下那十几位都武功高强又值得信任。” 这才是应有之意……张闻冷面颔首,若将护送上京之事弄成了一场闹剧,自己就算一身是铁,又能打得了几根钉? 穿过几名家生子护卫把守的道路,几人到了书房前,陆中齐恭敬地敲响房门。 “中齐,进来吧。”陆观疲惫却不失坚定的声音响起,他虽不是高手,但也有着不错的武功造诣。 陆中齐推开房门,示意张闻和阮玉书稍等,入内禀报了几句后,才出来请两人进去。 “两位朋友高义,陆某实在汗颜。”陆观客气了一句。 他身高七尺,皮肤黝黑,颔下五络长须,脸上最出众的便是那双眼睛,明亮有神,蕴含坚定,整个人的气质儒雅而不失刚硬。 张闻拱手道:“陆帅乃天下人之英雄,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我等愿意赴汤蹈火。” 他也不寒暄,言简意赅。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陆观神色一动,低声重复起这句话。 “好,陆帅才是当之无愧的大侠!”陆观身边还有两人,一位是锦袍老者,气度雍容,一位是负剑道士,狮鼻虎目,说话的便是他。 陆中齐微笑指着道士:“‘虎道人’金言金前辈。” 然后他又转向锦袍男子:“观水楼焦冲焦楼主。” 张闻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虎道人和焦冲是这批江湖人士里最顶尖的高手,或许名望也最重,所以差不多成为江湖人士的首领,贴身保护陆观。 互相见礼后,慷慨激昂的虎道人赞道:“两位小友年纪轻轻便有这份身手,当真后生可畏,不过最让贫道佩服的是你们知晓大义,明白侠之大者,不怕危险,前来相助,英雄出少年啊!” 焦冲也微笑道:“老夫多年未见如此出色的年轻人了,你们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作为前辈高手,两人半真半假地夸了几句,而张闻和阮玉书一假一真,都是陌生人前清冷寡言之人,惜字如金地表达了谢意。 陆观回过神来,长叹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陆某受之有愧,心在关塞,却身老越西,平白蹉跎了岁月。” 虎道人大声道:“陆帅,此番入京,你必将一展平生之志,外破西虏,内除奸相,还皇上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世道!” 陆观神色变得坚毅:“此事艰难,但陆某九死不悔。” 又感谢了一番两人杀掉高通之事,陆观让陆中齐妥善安置两位义士。 陆中齐本打算让他们加入别的江湖人士,分队巡逻守护,但考虑到两人沉默寡言。一个淡漠,一个清冷,似乎难以与人相处,于是干脆让他们跟着自己。 过了几日,张闻一行悄悄离开了越西,保护陆观上京。 ………… 夜宿的院子里,张闻拔出“邪劫”,缓缓施展着五虎断门刀法和血刀刀法。 这两门刀法是他刀法的基础,沉浸最深,如今读了天刀总纲精要后。重新使来,却别有一番感觉,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明白。 他动作很是缓慢,时而停顿,一边思索一边运刀,看起来刀法笨拙生涩,似乎才刚刚入门。 “天刀的总纲精要果然包含了宋缺一生刀道的总结,读懂明悟非常艰难……”此时此刻。张闻很是羡慕《大唐双龙传》里的寇仲,能面对面与天刀宋缺交手,得他磨砺指点,用刀势激发他的潜力。短短时间内便真正的刀道入门,而自己不得不抱着秘籍,日夜苦练,艰难揣摩。 相比较而言。或许是身负雷神印记与神宵九灭部分传承的缘故,自己的“雷言”修炼一日千里,如今已是小成。 “小张。你的刀法才刚学?”虎道人与焦冲轮流贴身保护陆观,出来透气时,恰好看到张闻在练刀,有点可惜那口材质非凡的长刀。 “不是,在揣摩。”张闻冷面却不失礼数。 虎道人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小张,你似乎刀剑双修,可为什么从未看到你练剑?” 张闻略微昂首:“在下之剑,出鞘必要见血。” 剑客高傲自信的气质展露无遗。 虎道人脸皮抽搐了一下,往另外一边散步。 周围休息的江湖好汉和陆家家生子个个掩饰不住笑意。 张闻对此毫不在意,不管他们怎么想,至少心里对自己的剑法会重视不少,肯定认为自己是剑法强于刚入门的刀法,这样形象就建立起来了。 阮玉书不知从哪里溜达了出来,看到张闻正用慢动作练习刀法。 她若有所思地旁观了一阵,传音入密道:“你的刀法正在瓶颈期?” “嗯。”张闻点了点头,阮玉书家学渊源,能看出并不奇怪。 “若是突破,刀法近理,而且你本身还会‘阿难破戒刀法。”阮玉书对张闻刀法的实力再无疑惑,依然是传音入密,“难怪能登上人榜。” 能登上人榜,张闻还是颇为骄傲和得瑟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听说历代以来,少林只有寥寥几位高僧才真正练成这门刀法,掌握了真意?”阮玉书似乎有点好奇。 张闻轻轻颔首:“是。” 得瑟愈发多了点。 阮玉书微皱远山般的黛眉:“他们好像大部分都先破戒而出了,可最终却再入佛门,真正成为高僧,你以后还会做和尚吗?” 张闻的脸色当时就黑了。 阮玉书背着七弦琴,双手负于身后,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踱步往房中返回。 这时,外出采买的陆家家生子带着酒菜返回了,她的脚步顿时放缓。 按照惯例,他们仔细检查了毒素,并找来了一条黑狗每样试吃。 过了片刻,黑狗依然无恙,这才有人分别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份酒菜,剩下的留给正巡逻守护的那批。 张闻正待上前,却看见阮玉书愣在了那里。 吃货居然没动,奇怪……张闻“邪劫”还鞘,疑惑问道:“阮姑娘,怎么不去?” 阮玉书眉头微皱,隐带不解:“好像不太好吃,有点奇怪。” 话音刚落,就见好几个人捂住喉咙,荷荷出声,转眼就脸皮发黑地倒下。 而那只黑狗依然活蹦乱跳。 “下毒?这种下毒能力……”张闻瞳孔微微收缩。 好几个由于各种原因还未开吃的江湖人士如避蛇蝎般将手中的酒菜丢了出去,院子里顿时酒香四溢,肉味横流。 “毒无常!”除了张闻和阮玉书,包括陆中齐在内,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畏惧,各自摆出戒备的架势。 黑狗欢快地吃着地上的食物,毫无异状,倒地的江湖好汉却七窍流血,再无呼吸,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陆观、焦冲和虎道人闻声也赶到了这处院子,看着地上的尸体,表情同样的凝重。 过了好一阵子,见没有别的变化发生,众人才张罗着收拾,检查着尸体,可眼底的恐惧和防备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中齐兄,毒无常是?”张闻斟酌了一下,冷声问道。 面对这种敌人,他也顾不得暴露自己的无知了。 陆中齐倒是不奇怪,小张和阮姑娘都年纪不大,武功颇高,性情冷淡,之前专心练武,对江湖之事了解较少是题中之意。 他叹了口气:“毒无常乃江南有名的魔头,善于隐匿和下毒,手法千变万化,诡异莫测,让人防不胜防,比如刚才,黑犬吃了没事,我等吃了却会身中剧毒,比如才从河里钓起的活鱼,直接用河水煮食,吃了之后依然会中毒,比众多名声实力还在他之上的左道高人更让畏惧和害怕,想不到,想不到,他居然被奸相网罗了!” 未知最让人恐惧……张闻轻轻颔首,刚才他眉心发胀,精神外放,感应四周,依然未能找到毒无常的踪迹,说明他并未在附近。 介绍完毒无常,陆中齐随口说道:“天下绝顶乃国师、魔后这等开始感悟天道的大宗师。不过五指之数,下一层便是人间巅峰的邪君、鬼王、如意僧、洗月真人等,满打满算,也顶多十来人,而且彼此间也有强弱之分,其中邪君最有望成为大宗师。” “这些都是有数的人物,绝大部分江湖人士根本难以遇到,正常情况下,他们能接触得是各方成名高手和一流高手。由于交手时容易受各种因数影响,境界并不等于实力。与这个对手战斗时的实力也不同于另外交锋时的实力,所以孰强孰弱,只能根据战绩笼统判断。” “毒无常自身实力较差,未必能挤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但他用毒出神入化,隐匿无声无息,论起名声,足以算一方成名人物了,可止小儿夜啼。江南人士没有谁不怕他,遇到别的高手好歹还能拼命,遇见他,只能在绝望和恐慌中毫无办法地走向死亡。” “若非毒性强烈了容易被人察觉。毒性差了又会被真正高手用内力逼出,毒无常都可挤入邪君鬼王的行列了。”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似乎在提醒张闻和阮玉书小心毒无常,但张闻却听出。他在趁此机会发泄内心的惶恐——虽然他对沿途阻拦和危险有所准备,但谁能想到,一开始便遇上了如此可怕的敌人! 张闻缓缓颔首。转头看向阮玉书,传音入密地道:“得想办法尽快除掉毒无常,否则就危险了。” “嗯。”阮玉书神情不变,清冷回答。 检查完尸体和食物,虎道人发现这是一种奇毒,对人类之外的活物无效,毒性虽然不够猛烈,但毒死普通江湖人士却绰绰有余了。 由于担心再被下毒,众人都没有吃晚饭,饿着肚子等待天明。 张闻盘腿打坐,耳听八方,幻形神功运转,没放过任何微小的动静,打算毒无常一出没,便绝招伺候,务求一击毙命。 到了半夜,他忽然听到有人悄悄起床,踏出房门,翻出院墙,急速远遁。 张闻愣了楞,叹息了一声,没有阻止。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短短一个时辰内,近二十个人翻墙逃走。 到了天明,张闻刚走出房门,便听见了陆中齐愤怒的声音:“这群孬种!说什么侠肝义胆,一碰到毒无常就屁滚尿流,夹着尾巴跑了!” 此时,陆观身边除了几名家生子护卫,只剩下虎道人、焦冲和两三位江湖好汉。 陆观神色平和,不见怒色:“各位朋友来相助是义气,是陆某的荣幸,担心自身,想要离开是人之常情,是天生道理,没有任何错误。” 他庄重地对张闻、虎道人等残余好汉行了一礼:“此行危险,九死一生,还请各位朋友考虑清楚再与陆某一起出发。” “贫道既然前来,生死便已置之度外!”虎道人慷慨激昂地道。 张闻按着长剑,惜字如金地道:“不怕。” 阮玉书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示意自己也不走。 陆观大受感动,又行了一礼:“诸位大恩,陆某没齿难忘。” 一行人再次出发,可比起昨日,人手少了足足七八成,寥落之中透出难以言喻的悲壮。 途中,陆中齐看着张闻和阮玉书,感慨地道:“想不到两位年纪不大,却有古之侠士风采,护送陆帅上京之事,劳烦你们了。” 由于人手严重减少,他不得不重视起张闻和阮玉书两人。 众人打扮成商客,穿城而出,很快到了野外,树木渐渐增多,有的上面还挂着果实。 由于半天一夜未食,几名家生子和江湖好汉有些承受不住,于是张罗着采摘果实,填饱肚子,这种天然之物,总不可能也被下毒了吧? 他们检查完果实,随口试吃了一个,然后捧着返回,打算呈给陆观和张闻等人。 突然,他们一个个吐口白沫倒地,身体抽搐,转眼便没了气息。 居然连天生的果子都被下毒了! 焦冲抢将上去,打算救回内功不错,还在努力挣扎的一位,可就在这时,三道毒针从林中射出,打向他的面门。 焦冲有所防备,往前一扑,闪过了毒针。 嗖的一声,一道细细的幽蓝光芒不知从哪里打出,恰好命中了焦冲的左臂! 焦冲咬牙抽出长剑,直接斩断了左臂,鲜血喷涌而出,然后他连点几处大穴,暂时封住了伤口。 毒无常就在附近!张闻眉心发胀,全力运转起幻形神功,毒针打出的地方,一切仿佛都浮现于了脑海之中。 正当他勘察细微地感应时,阮玉书突地传音入密:“不管他呼吸和动静掩藏得再好,要来杀人,总是有杀气的。” 她一手托琴,一手急抚,声声杀伐,慷慨激越,让张闻都有点忍不住心中对毒无常的杀意,想要发泄一通。 这时,一处土包微微地动了动。 张闻当机立断,长剑在手,合身扑了上去。 土包一下翻开,露出了一个灰扑扑的老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杀意,就要打出毒针,洒出毒粉。 “轰!” 忽然,张闻口绽巨响,宛如平地惊雷,震得陆观和保护他的虎道人都头脑眩晕,受伤的焦冲和陆中齐等人更是耳朵嗡鸣,跌倒在地。 毒无常身体晃了晃,眼神呆滞,透着明显的眩晕,手中的毒针和毒粉掉落在地。 张闻腾空而起,燕子抄水,剑光一闪,落于了毒无常身后。 毒无常眉心鲜血泊泊流出,啪一声仰面倒地。 “在下之剑,出鞘必要见血……”看到这一幕,虎道人心中油然浮现出昨日张闻傲然的话语。 他的剑法果然比刀法强,强很多! 铮一声,张闻长剑还鞘,悠然转身,尽显剑客之风姿。 正当他打算走向毒无常的尸体时,蓬的一声,尸体冒出一阵白烟,附近草木迅速枯萎。 等到白烟消失,尸体已经化为一摊脓血,再无任何事物残存。 “玩毒的就是狠,将自身都制成了毒人。”由于之前的经历,张闻没有慌忙靠近,搜寻战利品,算是逃过一劫。 “小孟兄弟,你的剑法比我想象得还好。”陆中齐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道。 陆观点了点头,俯身挖起大坑,神情悲伤地埋葬横死之人。 “怎么样,我剑法如何?”张闻悄悄问着阮玉书,要为自己正名,我的剑法多么潇洒多么随意啊,什么莽金刚雷刀狂僧根本就是以讹传讹! 阮玉书清冷依旧:“不错。吼声也很威猛。” 吼声威猛……张闻决定暂时不和她说话了。 堆好土坟,陆观洒下一点清水,恢复了坚毅的神色:“我们出发吧。” 焦冲受伤颇重,留了下来,打算返家调养,出发时二三十人的庞大队伍,如今只剩下了陆观、陆中齐、虎道人、张闻和阮玉书五人,其余逃的逃,死的死。 这才是遇到的第一个高手,是上京途中的第一个难关! 看着剩下几人,陆中齐既觉悲壮,又颇感前路迷茫,忍不住打量起面无表情的张闻和阮玉书。 改换路线是应有之意,可不能完全依赖于此,靠他们能行吗?能一路闯过众多高手的拦截,抵达京城吗? 峰峦起伏,山风凄寒,破旧的山神庙四处漏风,吹得火堆摇摇晃晃,影子扭曲伸张,宛如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鬼。 陆中齐吃着刚烤好的白面馒头,看着跳跃不定的火苗出神,改变路线后,几人餐风露宿,绕城过村,避开了绝大部分拦截的高手,终于快要抵达京城了。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安心,越是靠近京城,越是忐忑,仿佛前面大半个月的风平浪静是在为接下来一两日的惊涛骇浪酝酿。 他隐隐有种预感,连毒无常都出动了,朝中奸人绝对不会就此罢手,肯定还有更强的高手到来,这让他非常担忧。 陆观坐在火堆前,手不释卷,吃着馒头,看着兵书,泰然自若,完全没有身处险境,敌人随时可能来袭的慌张,让虎道人忍不住暗赞了一声,陆帅果然是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良将! 想及于此,虎道人微微侧头,看向长剑横于膝头、双眼半开半阖的张闻,看向神色平静淡然,轻轻抚琴的阮玉书,心中更是感叹,两个小家伙都比自己镇定,真是江湖越老越是胆小。 过了今晚就好了,到了京城外,打出旗号,谅奸人们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毕竟陆帅是圣上亲自下旨招入京城的,而京畿附近人多口杂,只要走漏了消息,必然是满门抄斩之祸……虎道人宽慰了自己一句,取下背上长剑,铮得一声拔了出来,轻轻抚摸。 这口虎啸剑跟着自己快三十年了,饮过不知多少恶人的鲜血,希望这次能助自己渡过难关。自己身亡不重要,若让陆帅遭劫。那就是天下万民的灾难。 忽然,他摸索着剑身的右手停顿了下来,双眼精光四射地看向破庙门边。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一个手中握着阔剑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那里,静静看着庙中众人。 “剑将军……”虎道人猛地站起,虎啸剑斜指,声音沉郁,脸色凝重。 听到这个名字,陆中齐吓得跳了起来,竟然是剑将军。他是纵横九州的知名剑客,仅比邪君鬼王等人间巅峰的强者差一点。 他内功深厚,剑法大开大合,刚猛凌厉,宛如冲锋陷阵的将军,故而有了剑将军的外号,正面战斗的实力超过毒无常不知道多少,曾经一人单挑九位一流高手,将他们全部斩于剑下,无论是名声。还是战绩,都远远胜过自己这边最厉害的虎道人。 陆中齐担惊受怕地看向另外三人,只见陆观放下手中兵书。缓缓起身,似乎打算与虎道人联手,共抗强敌,神色之间并不显慌乱,而阮玉书依然在抚琴,琴声微弱,意境高旷,可这有什么用? 爱练刀法的剑客小孟端端正正坐着,脸色无波。似乎眼前的剑将军是四人,而非高手。 他吓傻了吧?陆中齐忍不住这样想道。毕竟剑将军身材魁梧,气势逼人。哪怕静静站在那里,也如山峰屹立,让自己心跳如鼓,双腿发软。 早就听闻超过了正常层次的高手都擅长气机相争,心灵交锋,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今日面对剑将军,才明白传闻非虚!即使他不动手,仅仅站立于门边,也让自己战意削弱,慌乱失措,十停功力发挥不出六停。 剑将军一步一步踏入,每踏一步,都仿佛让破庙抖动了一下,七步之后,虎道人握剑的手开始有点颤抖了,眼前的男子似乎越来越高大,就像神话传说里的巨人! “虎道人,此事与你无关,你若离开,我不阻拦。”剑将军声音浑厚。 虎道人深吸口气:“陆帅身负天下之望,关系西虏之祸,俗话说,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贫道不才,愿以一人性命,换天下百姓安康!尔等倒行逆施,迟早会有报应!” 他暗暗打了个手势,示意陆观趁自己拖住剑将军的机会逃走。 陆观纹丝不动:“陆某从未认为自己的性命高于旁人,驭下虽严,却一向身先士卒,如此方有百战不退的铁山军。” 他说话的时候气势勃发,仿佛正统率着数十万大军,让剑将军都微微色变。 陆中齐受此影响,一下消去了心中胆怯,慷慨道:“人未死,阵不退,铁山在,胡虏灭!” 剑将军铮得一下拔出长剑,剑身宽阔,宛如门板。 “我身受大恩,不得不来杀你,还请受我一拜。”剑将军庄重行礼,言谈之间,仿佛杀陆观虎道人等如杀鸡狗,毫不费力,让陆中齐再次心中一颤。 他神色平静,隐含怜悯,阔剑一展,便要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一直冷漠抚剑的张闻突地站起,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寒光四射。 他看着剑将军,面无表情地道: “你若能让我回剑防守一招,便算我输。” 这是何等的狂妄?不仅剑将军,张闻这边的虎道人、陆中齐都有了相似的感觉! 就算你剑法再出众,剑将军也是成名多年,战绩显赫,纵横天下的高手,怎么可能连让你回剑防守一招都办不到,即使魔后国师在此,也不敢说此大话!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剑将军略微心浮气躁时,张闻出剑了,往前一步,仿佛踏在他的心头,长剑歪歪斜斜地斩落,像是小孩的涂鸦。 咦?同样的一声咦,虎道人和陆中齐是惊讶不解,是不敢相信,狂妄自大的小孟怎么会使出破绽百出的一剑?就像他从未习练过剑法!而阮玉书则是若有所思,仿佛明白了什么。 剑将军眼中的这一剑却难以描述,破绽虽多,却不断变化,让人无法把握住! 他之前营造的气势被张闻恰倒好处地破掉了,气机相争落于下风,没有多的办法,只能阔剑横扫,仿佛使用的是铁棍,将张闻距于防御圈之外,先图自保。 张闻长剑如落叶,忽地下垂,点在阔剑剑尖。 剑将军只觉长剑如吊千斤坠,手腕一重,猛然下沉。 借着这一点之力,张闻长剑反弹向上,斜斜刺向剑将军喉咙。 剑将军别无他法,只能退后一步。 在他迈步之时,张闻同样也踏出一步,如影随形。 剑将军大吼一声,不知使了什么秘法,阔剑抬起,由下往上,似乎要将张闻劈成两半。 他的剑法与普通不同,刚猛异常! 张闻忽地跃起,剑尖一抖,由平直变成斜上。 以两人的距离,剑尖与喉咙还有一点空隙,难以刺中,但斜上之后,与下巴却亲密接触了。 噗呲一声,锋利的冰阙剑没有任何阻碍地从下颔刺入了的脑袋,带得他脑袋扬起,带得他阔剑失准。 张闻落于一边,长剑低垂,鲜血在剑尖凝聚,缓缓滴落。 扑通,剑将军魁梧的身材仰面倒地,激起尘埃一片。 “你输了。”张闻冷淡地抛下一句话,重新走回火堆边坐下。 剑将军眼睛圆瞪,残留着恐惧和惊愕,可却已经没有了呼吸,难以回答张闻。 他竟然真的没有让小张回剑防守一招!而且仅仅四招便毙命当场! 陆观、虎道人和陆中齐看了看神色平淡,似乎刚才只是动手烤了个馒头的张闻,又看了看死不瞑目的剑将军,油然而生对他剑法的恐惧。 回想方才的战斗,他们发现张闻的每一招都不算精妙,相反破绽百出,普通平常,但是他时机、角度、轻重的把握却妙到毫巅,仿佛对剑将军了若指掌!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剑法!竟然有这等剑客! 虎道人原本以为自己比较了解小张的实力了,可现在看来,他剑法的恐怖犹在自己想象之上,恐怕已经接近于鬼王如意僧的层次了。 他才多大啊?莫非真有天生剑客? 有小张在,这次入京看来是有惊无险!陆中齐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对张闻点了点头,跑到剑将军面前,俯身搜起尸体。 剑将军是来杀人的,本身风格又大开大合,所以身上仅有一包干粮和一袋银子,以及一封书信。 陆中齐把剑将军的阔剑拾起,放到了张闻身边,这是他的战利品。 张闻不动声色,不置可否,内心却暗爽不已。 “不好!”陆中齐随手打开书信,看了一眼,惊呼出声。 虎道人急问:“怎么了?” 陆中齐表情难看:“写信给剑将军的是郑家四凶,他们也要来刺杀陆帅!” “郑家四凶?”虎道人脸色大变,陆观也微微皱起眉头。 陆中齐知道目前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小张,赶紧为他介绍道:“郑家四凶单独来看,都比剑将军稍逊,但他们有联手秘法,惯来又同进同退,所以曾经被列入鬼王洗月真人他们的层次,不过后来联手袭杀邪君却被轻松击败,成为了他的仆役,这才不再被认为属于这个层次的高手。” “即使如此,他们四人联手也有着极度接近于人间巅峰的实力,绝非剑将军可比!” 联手秘法对付别人确实效果好,可面对不惧群攻的“不死印法”只有找死的命……张闻暗笑一声。 “最可怕的是,郑家四凶目前是邪君的仆役,他们出手意味着邪君也插足此事了!”陆中齐再次仓皇失措,“小张兄弟,阮姑娘,要不然我们连夜赶路吧?” “迟了。”门外有人阴笑道。 砰一声,门板被撞飞,四个人如旋风般冲了进来,站定于剑将军身前。 他们虎头虎脑,满脸横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全都空着双手。 “迟了,你们来不及逃跑了。”最左侧的那位再次阴笑道。 “因为我们已经到了。”他身边的兄弟跟着说道。 “有我们在,你们都得死。”右侧第二位强调着。 “所以逃与不逃毫无意义。”最右侧的傲然环视张闻等人。 张闻握着冰阙剑剑柄,专注地看着剑尖,仿佛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事情吸引他,而陆中齐连连倒退,不知不觉就躲到了张闻身后,虎道人紧紧护卫住陆观,目光下意识扫过张闻,阮玉书轻抚古琴,对面前之人视而不见。 “他死了。”最右侧的郑家兄弟看着剑将军的尸体道。 “武功不够好,所以死了。”右侧第二位道。 “我们比他强,肯定不会死。”左侧第二位用力强调。 “死的将是你们!”最左侧的那位阴测测地看着张闻等人道。 他们位置站得很奇怪,似乎永远要呈半圆形,说话也必须按照一定的顺序来。 在陆中齐、虎道人的期盼下,张闻握着长剑起身,动作不急不缓,仿佛眼前四人不过土鸡瓦狗。 “邪君来了吗?”张闻眼睛看着自己的长剑,漫不经心地问道。 “主人没来。”郑家四凶最左侧的大哥回答道。 “因为没有必要来。”左侧第二位解释原因。 “你们还不配他出手。”右侧第二位崇敬地道。 “我们足够了!”最右侧的小弟非常自傲。 张闻抬起头,长剑斜指,冷淡地道:“真可惜,没人替你们收尸了。” 他说的理所当然,陆观、陆中齐和虎道人由于目睹了他适才轻松杀掉剑将军,竟然也有了点理所当然的感觉,不过转眼想起面前是郑家四凶,想起他们的赫赫凶名。又变得忐忑不安。 “不需要人为我们收尸。”右侧的老小冷哼道。 “我们肯定会赢。”右侧第二位抬起双掌,摆出动手的架势。 “需要收尸的人是你。”左侧第二位反唇相讥。 “可惜没有。”左侧老大踏步上前,四人如同一体,八掌齐下,宛如天罗地网,难有空隙! 张闻突然开口,舌绽春雷: “疾!” 就在这时,阮玉书琴声一下变得刺耳,与张闻的吼声融为一体,穿心刺肺! 郑家四凶只觉耳朵嗡隆一声巨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头晕目眩,手脚迟缓,若非雄厚的内力自然抵抗,说不定都呆滞当场了。 张闻抓住机会,欺身上前,长剑一扫,施展出“破箭式”! 啊! 郑家四凶几乎同时发出惨叫,眼睛闭上。却有鲜血和液体流出。 眼睛瞎掉后,他们胡乱挥掌,任意迈步,非常混乱。 张闻俯身冲入他们之间。剑光连闪了四下,然后傲然而立,长剑还鞘。 扑通,郑家四凶难分先后地倒下。全是喉咙中剑,位置不差分毫,若有人看到。恐怕会以为是一具尸体和它的三个倒影。 三招,仅仅三招,威震江湖、凶名赫赫的郑家四兄弟便伏尸当场,从头到尾,毫无还手之力! 虎道人觉得自己一辈子的震惊加起来都比不过今日,根本就像在做梦! 什么时候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剑将军、郑家四凶变得如同普通人,在小张的剑下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据说他们联手可比鬼王洗月真人,那小张单人独剑呢? 他和陆中齐看着张闻的眼光彻底改变了,不管有多么难以相信,事情都确凿无疑,眼前这位将来或许就是现在的“剑皇”,能与魔后国师等人鼎足而立! 张闻转身走回火堆前,对陆观的感谢轻轻颔首,接着与往常一样,不发一言。 老实说,这并非自己的雷言强大到这种地步了,也不是阮玉书的琴声加成让威力倍增,而是郑家四凶只有联手才能算得真正高手,单独对抗雷言加琴声,仅仅比毒无常稍好,换了鬼王邪君这个层次的高手,雷言仅仅能让他们略微眩晕,迟缓刹那,错失良机。 一旦头晕目眩,暂时无法联手,郑家四凶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陆中齐再次搜索起郑家四凶的尸体,可惜他们惯来鲁莽,身上除了吃的,还是吃的。 “有封信!”搜到最后一人时,陆中齐惊喜交加地说道,这或许是朝中奸人指使行刺的证据,到时候呈到圣上面前,肯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内容?”陆观不慌不忙地问道。 陆中齐检查了一下,拆除信封,展开一看,脸色大变:“是邪君的信。” 他下意识念了出来:“关某手下鲁莽,还请陆帅恕罪,异日必亲自上门,请陆帅等候。” 看似客气的话语,却透着霸道和自信,仿佛在说,你项上人头,我取定了! 而且这还是在郑家四凶失败前写的,似乎他能未卜先知! “装神弄鬼,雕虫小技。”张闻冷冷道了一句。 虎道人一下醒悟过来:“邪君写这封信是有备无患,若郑家四凶能得手,信自然不会被我们看到,回去烧了便是,若他们失手,说明我们这边有和他几乎同层次的高手,这封信就能起到扰乱心灵的作用。” 第121章 “魔门小人!”陆中齐怒骂一声。 他平复情绪后,忽地叹了口气:“但至少这说明邪君肯定会出手。” “是啊。”虎道人同样长叹一声,山神庙内再次变得安静沉默,只有意境高远的古琴之声回荡。 他们都没有说话,小张虽强,剑法莫测,但比起成名多年,不死印法与幻魔身法威名远播的邪君,恐怕还是差了点。 “邪君”关应曾经分别在国师、魔后手下逃脱,也曾力敌鬼王、绝刀、如意僧联手不败,实力可见一斑! 凄风自然有苦雨,山神庙外渐渐飘起了秋雨,夜色更深。 陆中齐没再提趁夜赶往京城之事,因为这样的环境下,走夜路很容易遇袭,到时候小张根本来不及救援,还不如固守山神庙。 风大雨急,打得瓦片啪啪啪作响,更添夜深人静之感。 这时,四面窗户猛地被撞开,五六道人影跃了进来。 他们刚要动手,却看见张闻长剑横膝,不动如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出剑的迹象。 来袭之人一愣,目光下意识四下打量,看见接近山庙之门的地方,横七竖八倒着五具尸体。 一人身材高大,脸庞粗犷,双眼圆瞪,死不瞑目,眉心伤口极深,另外四人虎头虎脑,长得一模一样,伤口位置和深浅也一模一样,全在喉咙之上,全是剑伤,乍一看去,让人以为是自身幻觉。 这几人惊恐交加地收回目光,看向破庙内最引人瞩目的张闻,看到他冷面冷口,眼神森然,看到他长剑之上还有几缕鲜血缓慢流向剑尖,结成一滴血珠,摇摇欲坠。 轻微声响,血珠滴露,落于地面。 “逃!”这几人齐喝一声,怎么来的就怎么跃了出去,只不过没有了杀气和矫捷,显得狼狈惊慌。 庙内再次恢复了安静,这一次,陆中齐、虎道人等都放松了不少,阮玉书的古琴之声改变,流水潺潺,盈动清越,陆观干脆拿起了兵书,就着火光细细品读。 外面又来了一拨人,他们看到了撞坏的窗户和大门,感觉到里面毫无动静,心中一惊,没敢轻举妄动,悄悄到了窗边,打量里面。 这一看,他们吓了一跳,陆观一行人仿佛郊游般悠闲,根本没有被围追堵截的慌乱和紧张。 而最吸引他们目光的是一位长剑横膝的年轻人,他双目半开半阖,神情冰冷淡然,让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和畏惧,比那位可遇而不可求的绝色少女更显眼。 他们吞咽了一口唾沫,仔细打量破庙里面的状况。 忽然,他们目光一凝,瞳孔收缩,失声道:“剑将军!” “郑家四凶!” 短暂的沉默后,不少人转身便走,头也不回,连郑家四凶都死在了这里,谁敢动手? 还有几位比较胆大的留下了,他们觉得有些古怪,里面之人既然能杀掉郑家四凶,为什么不出来干掉自己等人?莫非另有蹊跷,杀郑家四凶的非是他们,且已离去,所以他们只敢吓人,不敢真正动手? 有人鼓起勇气,纵上屋顶,找准位置,一下打破瓦片和木梁,凌空下击! 另外几人赶紧回头,看向里面,一旦他们暴露出虚弱,自己立刻动手。 啊! 一声惨叫传来,他们根本没看清楚交手的过程,就发现刚才突袭之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头破血流,手脚骨折,但致命伤是眉心一剑。 而那名冷峻无情的年轻人,依然盘膝而坐,长剑横放,只不过剑上多了一丝丝鲜血,它们迅速汇聚,在剑尖聚成血滴,一滴滴落下。 滴答滴答,微弱的声音仿佛是敲醒在他们心头的钟声,他们一个个沉默着转身离开。 之后,又来了几波人,但再也没谁敢进入山神庙,全都是旁观了一阵就默默无言地退走,冒雨来,淋雨去! 雨消云散,天色渐明,张闻缓缓起身,平静无波地道: “该出发了。” 裴水,京城赖以生存的长河,水流滚滚,帆影层叠,好不热闹。 张闻一行人此时正站在裴水岸边,眺望对岸鳞次栉比的坊市,以及远远的城门。 “九年未见,京城繁华宛如昨日。”陆观半是感慨半是叹息。 “若西虏南下,如此繁华盛景不复,还请陆帅为百姓为天下保重身体。”虎道人诚恳说道。 他看了一眼张闻,感叹道:“张小友,虽不知你们出身来历,但此次之事全赖你和阮姑娘相助,天下之人皆畏奸细权势,畏他身边高手,唯有你们义字当头,贫道虽无法代天下百姓,却能代自己谢过你们。” 陆观轻轻颔首:“英雄出少年,两位小友的恩德,陆某铭记于心,希望日后能有报答之处。” “我等为公义,非私恩,陆帅若能击退西虏,便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张闻还是那副冷峻剑客的样子。 陆观郑重点头:“驱逐西虏,永绝后患,乃陆某生平之志。” 京城在望,他心中豪情和压力顿生,上了船后,一直默默无言,看着江水奔腾,看着岸边人潮。 “越西和京城相比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陆中齐明显地放松了不少,过了裴水,抵达对岸,便能找到驿站,拿出圣旨,到时候危险就算过去了。 所以他有心情欣赏裴水两岸和京师外廓。 虎道人嘿嘿笑道:“贫道对此倒没什么感触,只是分外想念德胜楼的状元红,啧,光是想到,肚里的酒虫就开始翻滚了。” 这一路来,因为怕误事。他居然一直忍住没有喝酒。 张闻感受着江风,微微点头,此处京城确实比宣武更加庞大和繁华。不过佩刀带剑的江湖好汉明显少了很多,士子淑女漫步于两岸杨柳之下。 一艘楼船沿河而下。从五人坐的渡船前驶过,阴影笼罩过来,仿佛天都暗了一般。 忽然,一道人影从楼船扑了过来,身形极快,几有残影存留。 他两袖展开,随风飘荡,宛如苍鹰搏兔。与翻滚起伏的江水,与缓缓下行的楼船,与两船之间的阴影完美地形成了一个整体,无论角度,还是姿势,都异常融洽,仿佛带着周围天地一掌拍来,让张闻有一种被楼船,被江水,被阴影排斥的感觉。似乎天地之大,再无自己容身之处。 这是难以详尽的感官,张闻仿佛在独身挑战天地。气势削弱,不敢妄动,似乎牵一发能动全身。 气机交锋,心灵争斗,张闻此时此刻对这八个字的了解更深了,不仅仅是各种心理上的技巧,气氛和气势的营造,还有对天地万物,对自然之道的些许感悟。 这或许是成为外景的必经之路……张闻忽地有所明悟。 来袭之人一掌拍下。似乎没有用力,虚虚空空。越变越大,让人难受至极。 铮! 张闻冰阙剑出鞘。直接抢攻,若是退后,这种气机纠缠和压迫之下,自己立刻就会彻底落于下风,再难扳回。 长剑斜指,剑尖颤抖不定,笼罩了来袭之人的四处破绽。 剑光刚起,来袭之人半空微滞,掌法变化,破绽居然抢先消失,成为了引张闻长剑入网的陷阱。 张闻手腕一抖,长剑挑起,指向来袭之人的喉咙。 长剑刚变,对方又是抢先,双掌一错,灼热阴冷,打旋而来,一下带歪了长剑。 不死印法! 张闻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也明白了自己独孤九剑为何连续两招都未有效果的原因! 不死印法善于真气查敌,精神侦敌,自己剑法还未使出,他便已从肌肉反应等窥出一二,自然能抢先变化,设下陷阱! 张闻深吸口气,长剑回旋,歪歪斜斜斩出,不断变化,仿佛永无止境。 乒的一声,张闻长剑终于碰到了对方的手掌,先是阳刚猛烈,接着一下阴柔,似乎要将张闻拉过去,让他难受得想要吐血。 不过,张闻对此早有预料,就像达到了独孤九剑里新的层次,料敌机先,长剑顺势一转,趁阳尽阴生交替之际,横向一削,似乎要斩于空处。 可长剑刚变,对方的双掌也变,恰好位于此处,如同自行上门来! 这一次,哪怕能提前侦出张闻的剑法变化,也是躲避不及了! 忽然,来袭之人右掌一竖一探,一圈又一圈的气环打出,“套”向张闻剑尖。 张闻既觉虚不受力,又仿佛对方意境如实,将自身长剑带的歪歪斜斜。 他的破气式还未入门呢! 张闻之前是右手使剑,此时左手一伸,拔出了一口漆黑长刀,一反别人不沾烟火的出招感觉,红尘意味浓重地劈了出去。 刀光亮起,一道道电芒闪烁,照亮阴影,顿时打破了那种人与自然的和谐。 劈山开路,填海造地,才是俗世生存之道,才是种种的红尘之路! 对方一怔,气环自行崩散,双眼微红,似乎想到了自身的皇图霸业,想到了魔门称雄。 刀光及身,他忽地醒悟,非人般半空打旋,刀劲入体,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他单掌一按刀尖,整个人倒飞了回去。 楼船经过了小渡船,阴影消失,阳光重新照来,明媚而灿烂,先前窒息般的战斗宛如迷梦。 张闻侧头望向楼船,恰好看见栏杆处一位儒袍宽带的中年书生正负手打量自己,两人目光交汇,似有电花跳跃。 邪君关应……张闻刀剑还鞘,冷峻淡然。 惊神剑小张……关应两鬓微微发白,嘴角含笑,说不尽的风流儒雅。 两船越离越远,张闻忽地吟道: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关应目光微变,负手眺望远方河水,身影渐渐消失在帆影重叠之处。 “不胜人生一场醉,好,好!贫道喜欢这句诗!”虎道人朗声笑道,想不到小张还有这番才情和胸襟。 刚才张闻和邪君的交手电光石火之间,转瞬即逝,除了阮玉书之外,其他人全都没有察觉,还以为京师盛景让一贯冷漠的小张也诗兴大发。 张闻笑了笑,右手捂住嘴巴,轻咳了一声,悄悄一看,里面一坨暗红。 刚才不死印法之下,自己真气被牵扯激荡,受了点内伤,当然,由于金钟罩将经脉内脏等改造得已经颇为强悍,所以伤势基本没有影响,换了他人,恐怕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不过,邪君也不是完好无损! 张闻抽出邪劫,看见它的刀尖有一丝血痕残留,在电光之下略显焦黑。 一刀换一掌,扯了个平手!张闻豪情顿生,受不死印法启发,忽然对天刀精要有了一些了然。 与天地自然的和谐,必然得感受相应之道,不死印法便是借助真气与精神的相辅相成,融洽配合,才有外在的部分神异,也只有眉心祖窍小成,心灵提升,元神强大,方能感应天地,得入微之境。 一路之上,张闻听着他们讨论,大概明白了笼统的境界划分,普通,内家高手,地界,天界,入微,悟道。 所以,自己的幻形神功可以取其精华,帮助天刀修炼。 阮玉书仿佛感受到了张闻心中豪情,轻抚起古琴,曲声豪迈,境界深远。 渡船抵岸,五人踏足码头,前往驿站。 在驿站官员的安排下,很快便有铁骑护送陆观和张闻等人入京。 没过多久,一行人抵达了城外,张闻仰起头,看着高大的城门,看着门洞如画卷般缓缓展开,心中油然道,魔后,国师,邪君,鬼王……我来了! “成功护送陆观入京,主线任务一完成,每人奖励两百善功,安顿好后去潇湘楼,与罗胜衣一行会合,开启主线任务二。” 六道轮回之主宏大庄严的声音在张闻和阮玉书心头响起。 ………… 一处典雅的府邸内,一位卖相极好的老者略显愕然地看着面前之人:“陆观活着入京了?” “相爷恕罪,属下实在没想到陆观身边有不下于鬼王的高手。”他面前之人额头冷汗泌出。 “是哪位高手?不是说邪君也出手了吗?”老者冷静了下来。 禀报之人摇了摇头:“邪君不知身在何处。那位高手年纪很轻,被称为‘惊神剑’小张。” “小张……”老者重复着这个名字。 花香四溢的院子里,一位风姿绰约的蒙纱女子忽地站起:“陆观没死?” “是,传闻邪君亲自出手了,但陆观依然活着,因为他身边有位很强的高手,据称是‘惊神剑’小张。”汇报的女子说到邪君,有点恐惧又有点不屑。 “哼,不是号称不死印法天下第一吗……‘惊神剑’小张,到底何许人也……”蒙纱女子来回踱步。 观星楼内,一位白发老者看着面前的星盘,皱眉对弟子道:“明明陆观要死,为何有流星划过,改变了痕迹?” “弟子不知。”他的弟子完全弄不明白。 白发老者低声自语:“惊神剑小张……” 入了城,进了驿馆,陆观等待着皇上召见,而张闻和阮玉书找了个拜访故友的借口,联袂到了大街。 张闻回想之前与邪君的交手,正踌躇满志,打算练就自己的天刀,忽地听到阮玉书状似不经意地道了一句:“刚才那一刀是阿难破戒刀法之一?” “是的。”张闻没有隐瞒,想听听琅琊阮氏的嫡系子弟对自己刀法的评价。 阮玉书穿行于人潮涌动的大街,目不斜视,清冷自若:“很强,雷刀狂僧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呵呵。”张闻只能如此回答了,要纠正别人的偏见并非容易的事情!还好之前没用金钟罩,否则莽金刚也名副其实了! 京师街道纵横相交,成棋盘状,潇湘楼距离驿馆很远,张闻两人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沿途问路,总算走到了该处坊市,看到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酒楼。 正当他寻思着该怎么打听罗胜衣一行人的时候,耳畔就传来罗胜衣爽朗豪迈的声音:“小张之名已遍传京师,当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他和葛怀恩站在酒楼台阶旁,状似专程等待。罗胜衣微笑道:“此处人多耳杂,进去再说。” 张闻和阮玉书点了点头,沉默着跟随罗胜衣、葛怀恩穿过酒楼大堂,穿过小桥流水,抵达了后面一处雅静的院子。 “你们刚入城,我就得到了六道轮回之主的提示。”关上门,仔细检查了四周一番,罗胜衣这才开口解释。 协作任务理应如此……张闻恍然想道。 就在这时,六道轮回之主冷漠高远的声音再次响起:“主线任务二开启,帮助陆观重获皇帝信任。拜将点兵,成功奖励四百善功,失败扣除相应善功。” “重获皇帝信任……”张闻微微皱眉,看向罗胜衣,“罗兄,你们的主线任务一应该与这个相关吧?” 罗胜衣轻轻颔首,指着满桌的酒菜:“边吃边说。” 张闻毫不避忌罗胜衣和葛怀恩,仔细检查过酒菜安全,并看着阮玉书入口,这才放心地吃了起来。 “西虏节节胜利。驻军裴河上游,并派遣使者前来谈判,条件苛刻。皇帝气急中风,已是昏迷不醒。”罗胜衣波澜不惊地说道,“我们的主线任务一便是获得某位皇子的信任并暂时阻止和谈,现在看来,若是能帮助我们支持的皇子登上皇位,主线任务二即可顺利完成。”这确实是解决之道。 “三皇子。也只有他才愿意接纳我们。”罗胜衣神色淡然地说道。仿佛在说着一件毫不重要的事情。 葛怀恩安静坐于一旁,并未插嘴。涵养极好,阮玉书则专心于饭菜。姿势优雅,风卷残云,看得罗胜衣都忍不住愣了愣。 “三皇子这方的势力如何?”张闻闻弦歌知雅意。大概明白三皇子是实力最薄弱的一方,否则不至于接受来历不明的罗胜衣等人。 罗胜衣把玩着酒杯:“不太强但也不弱,至少入微境的洗月真人是支持他的,而且同一境界的还有,但我不清楚是谁。” “他的竞争对手呢?”张闻正经的时候还是能克制吃货本色的,不像旁边那位。 罗胜衣放下酒杯:“太子乃正统,背后有国师,有如意僧,有众多朝臣,四皇子乃剑皇弟子,在江湖之中颇有人望,不乏朝廷重臣与他暗通曲款,七皇子最得皇帝信任,满腹诗书,弓马娴熟,可在江湖上却没有根基,原本政事堂左相由于皇帝的关系意属于他,如今随着皇帝昏迷,不知是否有苏醒的机会,又疏远了他。” “不过,现在他似乎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明通朝臣,暗接高手,我怀疑魔后已秘密入京,就住在七皇子府。” 张闻沉吟了一下道:“这个世界的高手有多大能力左右朝局变化?” “我曾经与疑似魔后之人过了一招,勉强逃脱,除了不能引动天象变化,她的实力和境界已经接近于半步外景,这种人物,若皇城或朝堂无高手,完全可以左右政局,不服的都能暗杀掉。”罗胜衣吐了口气,显然与疑似魔后的短暂交手让他有点后怕。 他接着道:“不过,这方世家儒家强盛,礼乐射御书数无一样舍弃,能称为大儒的,实力都不可谓不强,比如右相‘再世星君’王德让,比如半儒半道的国师长乐真人,他们都坚持嫡庶长幼之分,排斥外道,鄙夷滥用武力之人,要想刺杀皇帝和太子,哪怕是魔后剑皇,也得谋划许久,找出机会。” “既然如此,太子继位的可能最高,几乎无人能够阻止。”张闻皱了皱眉头。 罗胜衣胸有成竹般笑道:“皇帝在位多年,年事渐高,对太子多有提防,很是不喜,屡次打压,若非国师力保,恐怕太子已经被废掉了,所以,若有皇帝遗旨,其他皇子一样有登位的可能,不过在皇帝昏迷后,惯来只忠皇帝的右相便夜宿太极殿,不给任何人篡改遗旨的机会。” “此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明日我便带你们去见三皇子,你现在威名远播,他肯定会非常重视。” 张闻对此事略有异议,不一定非得三皇子继位才能让陆观重获重用,西北局势糜烂,只要能除掉朝中与他有仇之人,新皇多半会用他,不过若事情如此简单,六道轮回之主也不会给四百善功了。 “好的。”他想了想,决定见过三皇子,看看他的为人、气度、才华等再说,“曹战呢?” 刚才他就奇怪,怎么只有罗胜衣和葛怀恩在,曹战不见了影踪,而自己又没收到有一名新人死去的提示。 “他得了三皇子信任,随时听候差遣。”罗胜衣神色不变地说道,于他而言,无论曹战想做什么,只要不妨碍到自己,都没什么需要在意的,“听说你与邪君交手了?不死印法如何?他的实力如何?” 他显然也有支线任务三,因此颇为关心邪君的实力和不死印法的特殊,而且他从张闻屡次出手判断,自己和他在伯仲之间,谁大意谁就会输,他与邪君的实力对比同样适用于自己。 张闻想了想,没有隐瞒,也没有自夸:“若正面交手,我实力尽出,也只能保命。” 大江之上的交手,邪君虽然借助了江流之势,楼船与阴影之势,让自己在气机交锋中处在下风,但他也凌空下击,不踏实地,变化不力,这才被自己的“邪劫”伤到,并因为惊讶于“落红尘”,谨慎之下,选择了撤走,若再次交手,面对不死印法,自己胜算很低,除非当时当日雷云汇聚。 对不死印法,张闻还算了解,知道它乃一等一的吸劲、化劲、卸劲法门,若不掌握真气高度凝聚的技巧,很难伤到邪君,只能凭借“邪劫”的锋利和特异。 这方面,阎罗帖比阿难破戒刀法强,因为阿难破戒刀法前两式,刀劲发散,惑人耳目,以心灵之刀为主,而阎罗帖从剑光就能看出,纯粹凝练,若布置得当,倒也不是毫无胜算,当然,要想杀掉掌握了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的邪君,很难很难。 要是再于邪君交手,我就得金钟罩、阿难破戒刀法、阎罗帖、独孤九剑全开了,好不容易纠正过来的画风又得不对了,旁边这位肯定会说,嗯,莽金刚名不虚传……张闻望着窗外,略感“悲伤”。 “也就是说,你是处在下风的平手,若我们联手,或许能杀邪君……”罗胜衣话未说完,就自己否定了这个判断,“据说不死印法非常特殊,不惧群战。” “是的,我也听到了这个传闻。”张闻当然不能说自己对不死印法的了解非常深。 又寒暄了几句,用过晚餐后,张闻与阮玉书告辞离开,约好明日一早便在这里会合,前去见三皇子。 此时天色已晚,不少街道很是安静,张闻与阮玉书并肩行走,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你除了琴声辅助和杀人外,没有正面对敌的手段吗?” 阮玉书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拨动古琴。 铮!声音刺耳,一根琴弦弹起,宛如一把锐利的长剑。 “这样啊。”张闻好奇得到满足,很是开心。 阮玉书将琴弦按下,重新绑好,清冷依然地继续往前。 两人踏足石桥,缓步而行,忽然,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白发老者。 他坐在石阶上,背对张闻,身前拄着一把长剑,整个人若有似无,仿佛处在有无之间,给人的感觉非常奇特。 张闻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拔出长剑,将阮玉书挡在身后。 “听闻‘惊神剑’小张剑法强横,只攻不守,老夫想试一试。”那名老者缓缓起身,气势一变,宛如出鞘的长剑,锋锐直入张闻心头。 站起来以后,张闻才发现这名老者身材高大,纵使年老亦显得魁梧雄奇,他转过身,露出一张满是风霜摧残痕迹的脸庞,老人斑一块一块,皱纹深重,可他明亮有神的双眼,却不似这个年纪正常的浑浊,清澈得仿佛能映照出张闻和阮玉书的身影。 他抽出长剑的手亦沉稳得没有一丝抖动,似乎重复着千锤万凿的动作,每一个刹那的截影,除了距离不同外,一模一样,令人震惊。 感受到这点,张闻的神情愈发凝重,这是自己武功有成以来,面对的最强敌人!安国邪、尤还多和他相比,身体、内气和技巧上也许并不逊色,境界却相差甚远,根本没有这种一举一动皆符合法理,动静之间全蕴藏和谐的感觉。 张闻隐约有种明悟,这位老者距离打开眉心玄关只有一层窗户纸了,而且打开之后,立刻便能内外天地交汇,也就是说境界在此,可以直接越过半步外景这一关。 不知是国师,还是剑皇?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精气神意凝聚,若非没有感受到这名老者的杀意,他已经落红尘、阎罗帖、舍身诀、断清净顺序的全力爆发,谋求保命逃脱的机会了。 犹是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这种人物要藏起杀意轻而易举。 张闻右手握剑,左手在刀柄旁晃动了一下,示意阮玉书在自己动手后立刻跳下石桥,潜入河水,先行逃命。 面对这种境界的敌人,自己根本没办法分心分神! 阮玉书依然面无表情,不惊不惧,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 老者缓步向前,长剑随意斩出,招式看似简单。却仿佛在不断变化,破绽游移不定,根本捕捉不了。 张闻全身心都放在了这一剑上,脑海里关于总决式、破剑式的字句潮起潮落,分解组合。 在这里! 张闻不退反击,长剑普普通通的一刺,落于老者之剑的左侧七寸处。 变化不定的剑招崩散,却忽然阴阳分化,长剑极快地左右一划,阴阳相冲。漩涡陡生,一下将张闻长剑陷住! 是陷阱?真正的破绽,唯一的破绽,居然是陷阱! 张闻按捺住惊愕,手腕一抖,长剑顺着漩涡旋转,速度加倍地穿透了过去,直刺老者胸口。 可这时,老者之剑的剑尖就摆在张闻前刺的侧路之上。让过了长剑,仿佛他自动将手腕撞了上去! 又是陷阱? 张闻身体前倾,强行变招,长剑一挑。闪过剑尖,斜指老者喉咙。 老者不慌不忙,微微侧身,让张闻长剑落空。而他手中之剑不变,依然停在那里,张闻正主动将胸腹送上去。 真正的陷阱? 张闻脑海念头无数。最终收剑避开。 老者得势不饶人,长剑一展,无数变化横生,仿佛结成了一张蜘蛛网,一层又一层,破绽连陷阱,陷阱连破绽,让人眼花缭乱。 张闻看出好几个明显的破绽,但不敢轻易出剑,怕像刚才一样落入陷阱,甚至可能这一剑亦是刚才陷阱以后收网的一部分! 他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每一剑看似发自内心,其实却是被种种变化和情况影响,做出了老者希望的应对,在他的诱导下,落入局中,身陷天罗地网! 张闻勉力破招,却感觉老者剑法之网越收越紧,仿佛自己的挣扎让自己更加身陷困局。 他额头渐渐有冷汗泌出,哪怕面对邪君时,他能真气查敌,精神知敌,从自己的肌肉反应、真气运转等知道自己下一招要使什么,自己的独孤九剑也没有这样狼狈,似乎被人牵着鼻子,即使破掉了对方剑招,却落入更险恶的境地。 可此时此刻,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张闻也不敢完全逆反自己判断的出招,那样就空门大开,主动送人头。 铮! 流水潺潺,琴声入耳,张闻心中浮躁忽地消失,总诀式、破剑式文字再现,自己这段时日来积累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他的眼中,剑招的无穷变化消失,不再萦绕于心,看到的,见到的,是最简单的劈刺撩崩抹挑……一点一划,充塞视界。 而它们不管如何组合,如何变化,总是会遵循着一些基本的道理,万变不离其宗! 张闻心有所悟,神受牵引,长剑一下横在胸口。 叮! 漫天剑影消失,交手以来,两剑第一次碰撞。 张闻心中一喜,正待反击,老者却抽剑站立,不怒不喜地道: “你已回剑防守。” 张闻如遭雷劈,整个人愣在当场,自己有所明悟的东西原来也在对方剑招陷阱之中? 他布下重重陷阱,用一个个真实的、唯一的破绽诱导,就是为了让自己回剑防守一招? 若他真的全力进攻,自己会如何? 恐怕还是只能顶着金钟罩,用落红尘、阎罗帖、舍身诀、断清净一轮强攻,寻找机会逃走,尽显雷刀狂僧和莽金刚的风采。 “这是老夫剑道精义之一,你能挡下来,说明你已初步接触剑道,有所感悟,以你的年纪而言,确实惊世骇俗,老夫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才刚触摸真气与剑法随心掌控的地界层次。”老者长剑还鞘,负手而立。 张闻稍微好过了一点,原来自己若没有明悟少许剑道之理,恐怕连回剑防守都办不到便落败。 老者也不提拦路的目的,依然说着剑法:“剑法之道,无外乎两种,一种由繁入简,一种由简入繁,前者一招一式便是剑道至理,分割卸宰对方剑招轻而易举,后者衍化万法,穷尽变化,层层算计,让人疲于奔命,难逃难破。” “这两者并非殊途,乃剑道阴阳之面,相辅相成。” 他清澈的眼神看着张闻:“但不管是由繁入简,还是由简入繁,剑道之事,终究以‘我’为主,而非以他人为本,老夫惜才,故此提醒你一句。” 顿时,张闻脑海内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种种积累,驱除了层层阴影。 他收剑还鞘,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这不仅对独孤九剑的消化吸收有裨益,对自己剑法的歧途有好处,而且让自己对“天刀”也有了不一样的视角。 老者目光看向旁边,没有在意张闻的行礼,有些感慨地道:“你天赋很好,但剑法上的境界还是得一步一步迈过,比如老夫八年前才重拾长剑,有了‘剑皇’的称号。” 果然是剑皇……张闻没有惊讶,很是好奇地问道:“前辈,你之前弃剑了?” “没有,只不过那时候‘剑我两忘’了而已。”剑皇平淡地说道,“心中无剑,手中有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不拘泥于实物,花草树木、万事万物皆为我之长剑;剑既是我,我既是剑;剑我两忘……一一跨过了这些之后,老夫再次拾起了这把剑,它还是它,至此,终于感悟剑道。” 张闻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剑皇轻轻颔首:“明白就好,但这种事情,只有自己真正体悟到,才算入门。” 他转过身,缓步而行,缩地成寸,消失于黑暗里,只留下一句话: “告诉陆观,谁当上皇帝,都得驱除西虏,少不得用他,耐心等待便是,不要急着依附。” 呼,张闻长吐了一口气,多亏剑皇没有敌意,否则自己和阮玉书就麻烦了。 “暂时中立最好。”静静站在旁边的阮玉书忽然开口。 张闻看了她一眼,心中略微感动,她刚才竟然没有选择自己逃走:“对,这也是我的想法,罗胜衣想要助三皇子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这种事情上,罗胜衣半点没商量就直截了当做决定,实在让张闻不爽。 不过,他的选择并非由于不爽,而是审时度势,自己的目标是陆观拜将,而非具体哪位皇子继位! 所以,哪怕再不爽,也不影响他明日去见三皇子——至少得当面观察下这位皇子,才能为日后最终决断提供依据。 “我们都没有云谲波诡的朝堂经验,得问陆观。”阮玉书清冷依旧地说道。 “也是。”张闻微微颔首,这种事情得问“专家”,自己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些。 ………… 驿馆内,听了张闻转述的京师现况和剑皇留言,陆观苦笑道:“陆某身上只有虚无缥缈的铁山军军心所向,拿什么介入皇位之争?我会尽快求见右相,做铁杆皇党,谁继大统支持谁。” 他沉吟了一下道:“其实,也不是谁登皇位都得用我,若哪位皇子已经私下里与西虏达成和谈,局势缓解,我恐怕又得投置闲散,不过这样也好,万民免了刀兵之祸,只希望不要退让太多。” 张闻微微皱眉,对啊,若是正常情况,皇位之争也就是几名皇子和背后势力的事情,可现在,西虏陈兵裴河上游,随时会南下,他们的选择也影响着皇位的变化。 西虏和谈的使者早已入京,目前在哪里?与谁有暗中勾结?张闻猛地起身,决定趁夜去摸一摸情况。 第122章 云雁馆,西虏和谈使者暂时居住的地方。 张闻和阮玉书藏于馆旁一株大树之上,观望着里面动静。 由于夜色已深,绝大部分人早就睡下,云雁馆显得格外安静,只有寥寥几个仆人走路无声地做着杂事。 这种情况下,张闻自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所以他打算悄悄潜进去,用幻形神功直接“询问”使者,反正若惹出什么事情来,让和谈无法继续,自己也乐见其成——若和谈成功,还有陆观什么事?这会逼得自己走投无路,必须搏杀邪君,才能凑够扣除的善功。 “那边。”忽然,阮玉书侧耳倾听,传音入密道。 她指的方向是云雁馆西北方向的小巷子。 张闻凝聚精神,全力催动耳窍,这才听到了兵器碰撞的轻响。 她在听力之上胜过我不少啊……张闻油然而生这个想法,阮家以音韵入道,必然有着锤炼耳窍、提升听力的法门,同样是开了耳窍,阮玉书对声音就比自己更敏锐,亦能听得更远更清楚。 他没有多说什么,身法展开,仿佛一只暗夜里飞翔的大鸟,向着那个方向潜去。 京城如此之大,遇到半夜斗殴或帮派火并的事情实属正常,不正常的是出现于云雁馆附近。 两人轻功身法都很不错,无声无息间就靠拢了小巷子。 “停。”张闻伸出手,让阮玉书止步,因为前方阴影里扑出来一道人影,身如苍狼,气势汹汹,非是庸手。 张闻拔出“邪劫”,按照与邪君交手的少许收获,眉心发胀。精神外放,既附于刀身,又感悟周围环境,接触相连,然后一刀斩出。 这一刀斩出后,张闻隐约感觉邪劫变成了自己身体、感官的延伸,对方弯刀之上布满的真气若有似无的呈现,只不过这种感觉很模糊,难以完整弄清楚变化,毕竟自己只是找到了方向。还缺少应用技巧。 犹是如此,光靠感应到的部分真气变化和身体反应,张闻这一刀也显得游刃有余! 来袭之人很是惶恐,对方出刀之前还好,一刀斩出,便仿佛与周围环境连成了一个整体,长刀所向,笼罩方圆,不变之中蕴藏万变。让自己无论怎么改变身法招式,都难以摆脱刀光,恐怖异常! 他连连退后,直到背心抵住墙壁。这才慌忙弯刀横放,可“邪劫”已经斩到了他的头顶,刀背用力,一下将他劈晕了过去。 张闻冰阙剑刺出。正中之人喉咙,没有留下活口,因为小巷子里的兵器碰撞声已经消失。只存轻微的逃命脚步声,必须尽快赶上去一探究竟,没时间拷问俘虏,而若不杀的话,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藏,引起别人的警觉。 之所以换长剑来杀人,是因为张闻不想其他人知道自己最擅长的其实是刀法——虽然邪君已经知道,但面对其他敌人时,还是有出其不意效果的! 当然,如此麻烦也是张闻感觉自己现在出不了剑,与剑皇切磋,得了指点后,他收获匪浅,剑法正处于重新构建,将突破未突破的阶段,怎么用剑怎么别扭,须得静下心来消化融汇,等到更上一层楼,就没有出不了剑的感觉了。 一直以来,自己的剑法都是野狐禅,除了最开始江芷微给自己恶补了剑法基础和阎罗帖蕴含的精义外,都是自学摸索,难免有些误区,比如独孤九剑最精髓的东西是化繁为简,是破招之中蕴含的触摸法理的剑法本质。 它们主要应该用来提升自己的剑法修为,以己为主,破招只是附带效果,自己被惯性影响,被所谓“独孤九剑常识”影响,有点本末倒置了,“独孤九剑”被六道轮回之主评价为无限接近于外景的剑法,就是因为蕴藏的剑法之理,而不是其他! 若没有遇到剑皇指点,或许自己的剑法就得长期停滞在这个程度了,而且,有的道理是共通的东西,对自己“天刀”的修炼不无裨益。 直到此时,张闻才明白为什么大宗大派的弟子往往强于散修,资源是一方面,师父的指点其实更为重要。 他将尸体往旁边阴影一丢,体内真气按照风神腿路线运转,如风吹过,很快追上了不断变化方向的逃跑者。 张闻和阮玉书落于墙头阴影里,看着前面树后躲藏的两人,没有急于动手,安静地听着他们交流。 “景少,你自己先走吧,烈刀布下天罗地网,我逃不掉的。”有个虚弱的声音低低说道,“你将和谈有诈的消息传扬出去,我死也瞑目了。” “我做不出抛弃兄弟的举动!而且联络你们部落反叛余族的时候,还得靠你!”直爽的声音坚定地回答,“烈刀究竟实力如何?” “他纵横西北草原,原本被誉为你们中原邪君鬼王的层次,但后来贸然挑战活佛,惨败逃走,据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灵漏洞。”虚弱的声音语气极快地道。 景少沉吟了一下:“不管如何,遇到就战他娘的!” 他背起虚弱之人,窜出院子,奔向河边,打算借助河水潜逃。 就在这时,冷哼之声远远传入他的耳朵,让他如招雷击,浑身一麻。 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高大身影缓步而来,手提马刀,气势强横,宛如一尊魔神。 而河边与四周,各有几道人影靠近,将他们所有的逃路都阻绝了。 “干!战他娘!”景少爆着粗口,却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观察四周敌人,打算声东击西。 “你这种身手的小子,我杀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烈刀平淡无波地道。 景少和他背上之人刚要说话,忽地听到一声“阿弥陀佛”,木鱼笃笃脆响直入心头。 众人皆愕然戒备地转头,只见一艘小船顺流而下,上面站着一名白衣僧人,鞋袜干净,出尘不染,整个人仿佛离于世外,给人此处便是佛门清净之地的感觉。 “如意僧……”烈刀声音变得凝重。 如意僧笑容和煦地道:“两位施主,可愿意随贫僧离开?” 景少和他背后之人沉默了。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如意僧。 “还是随我吧。”另外一个方向,青衫人影负手而来,阴气森森,似乎刚从九幽爬出。 “鬼王施主,别来无恙。”如意僧双手合十,不惊不愕。 局势陡变,三人鼎足,牵一发而动全身。 突然,景少动了,他既没有跑向如意僧,也没有投靠鬼王,看似往前,却一下转身,踏上石桥,冲向对岸。 这种情况下,哪一方都显得居心叵测! 刚上石桥,他忽然愣住了,因为石桥之上也站着一个人! 他气质冷清,白衣如雪,左掌握剑,负手而立,静静看着桥下倒影冷月的流水,仿佛与石桥、明月、河水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融洽无比,排斥着外物! 也是大高手……景少脚步放缓。 然后他看到对方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冷峻好看的脸庞,慢慢抽出了长剑,动作如同经过千锤百炼,前后没有丝毫改变,蕴藏着难以言喻的韵味和法理。 长剑出鞘,张闻冷冷看着鬼王、如意僧等人: “谁来接我一剑?” 鬼王瞳孔收缩,低喝道:“惊神剑小张!” “惊神剑?”景少先是震惊,接着一喜。 月明星稀,流水潺潺,石桥横跨,对峙的几伙人,呈现一种特别的安静。 听到鬼王喊出张闻的名头后,景少难掩震惊,原来他便是“惊神剑”小张! 他内心很快浮现出喜悦,昨日之后,京师谁人不知惊神剑小张的名头?他侠肝义胆,千里护送,近乎孤身单剑地保着陆帅入京,剑下不知多少成名高手的亡魂! 如此义薄云天之士,值得自己两人信任! 人的名,树的影,护送陆观这身负天下之望的统帅入京,让张闻在绝大部分心存侠义豪情的江湖人士心中地位很高。 他背着异族好友,缓步走到张闻身边,见他毫无强迫自己之意,内心大定,更是觉得小张非趁人之危的伪侠客。 石桥、流水、冷月、剑客,完美融洽,连为一体,排斥外物,让如意僧、鬼王和烈刀三人不敢轻举妄动,似乎只要踏出一步,就会引来雷霆之击,引来那方自然天翻地覆般的侵袭! 而随着张闻缓缓抽剑,仿佛无数相同动作叠加的抽剑,蕴藏法理韵味的抽剑,如意僧和鬼王瞳孔都微微收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得剑忘剑,忘剑得剑的剑皇! 难道“惊神剑”小张已经达到了这个层次?莫非他跨过了有招至无招的境界,从无招再入有招,真正明白了剑法之理?莫非他超过了不拘泥于剑,天地万物、自身真气皆可为剑的层次,回归于剑,触摸本质? 什么是剑?为什么是剑?这是每一位剑客修行到极致后,会反复叩问自己的剑道之问,答案不同,选择的道路便不同! 而剑皇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它便是它! 面对有了几分剑皇风采的张闻。如意僧和鬼王当然不愿意自己先动手,若独身在此,或许会自矜实力,试上一试,可目前还有另外两位高手,为什么不等待他们去试探? 而且若是自己与小张两败俱伤,肯定会被他们捡便宜!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尤其他们三人还各属一方势力。联手几乎不可能。 两人暗藏畏惧的惊疑之下,谁也没动,一个立于船头,僧袍飘飘,状若出尘,一个双掌下垂,容貌隐于阴影里,阴森可怕。 但烈刀不得不动,他身负重任。必须击杀面前的两名小子,让事情死无对证。 而且他从未遇到过剑皇,对小张的“姿势”感受不深,仅仅觉得韵味悠长。不变之中蕴藏千变万化,却并非不可战胜。 他大步向前,每一步都像丈量过一样,长度一致。 “狂妄!”他弯刀上扬。刀刃反射月光,宛如灼热烈阳。 “谁来接我一剑”这句话确实狂妄,在场几人谁不是天下闻名的高手。这种居高临下、轻蔑淡漠的态度委实让人觉得不爽。 不过,烈刀并未因此而动怒,气机交锋时类似的话语他也说过。 他心静无波,随着脚步一步步迈出,气势越来越强,几有顶天立地的可怕感觉。 张闻看着魔神般的烈刀,忽地长剑还鞘,重新将它悬挂于腰间,清冷淡然地道:“你心灵漏洞太大,不配我用剑。” 铮的一声,他黝黑长刀出鞘,似有丝丝电芒腾跃。 心灵漏洞太大,不配我用剑……心灵漏洞太大,不配我用剑……烈刀心中腾得升起一股无名怒火,直冲泥丸,双目圆瞪,咬牙切齿!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前面半句话正是他的逆鳞所在,俗话说打人不揭短,张闻却**裸地讲了出来,而后面半句更是烈刀生平未曾见过的轻蔑态度,仿佛自己只是土鸡瓦狗,连成名之剑都不屑用,随随便便拿件兵器便能打败自己! 这让自己怎么不怒? 这一瞬间,烈刀失去了冷静,心灵起了波澜! 旁观的如意僧和鬼王更是大惊,换做自己,打败失去信心、心灵漏洞极大的烈刀也非什么难事,可放弃自身最厉害最擅长的武功,用别的手段对付烈刀,却几乎不会有胜算,“惊神剑”小张的刀法就算再出众,难道还能比得上他类似剑皇感觉的剑法? 他向来用剑,以剑成名! 景少背着朋友已经走到了张闻身后,闻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烈刀也算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惊神剑”小张为何如此托大,如此轻视?莫非他有绝对的实力绝对的信心? “出道”以来,除了与邪君一战,张闻一直是剑法称雄,一直是冷面剑客,所以没人能想到他的刀法在高端层次上尤甚剑法,没人能想到他现在出不了剑! 这就是树立形象的好处! 一抹刀光跃起,景少眼皮一跳,张闻已然出刀。 月华照于“邪劫”之上,清冷如霜,哗啦啦的流水涌动之声仿佛刀鸣,响在心头,刀的轨迹暗合石桥弧度,玄妙异常。 景少还好,看在懂行的如意僧和鬼王眼中,刀光就宛如鱼儿,时而跃出水面,时而落入水中,变化不定间得了自然红尘情趣,仿佛自己内心躁动念头的具现,难以把握,难以防御! 他的刀法也如此可怕? 他们心中的风浪愈发凶猛! 这一刀,张闻用的是“落红尘”刀招,虽然没有运转心灵,没有催发刀意,但“落红尘”作为外景招式,刀法变化肯定隐藏法理,得了某种刀道的精义,与“天刀精要”中的一种暗合。 所以,对天刀有点收获的张闻,用里面阐述的这种精义施展出了“落红尘”,并且精神与周围环境勾连,千丝万缕,刀光跳跃,极尽变化与自然红尘之势!、 刀光跃入烈刀瞳孔,更加恐怖。 他有一种刀光非是从张闻手中斩出,而是起自自身心灵的感觉,它的每一个变化都好似自己心念的改变,暗和心意。 自己只要动念变招,它也会随之改变,无论自己怎么做,都难以防住! 谁人能战胜自身心灵?所以此刀无可抵挡! 这是烈刀心中的感觉,就仿佛回到了当初挑战活佛之时,天地压迫,心灵轮回,精神崩溃,绝望到极致! 他退了,一直后退,可那抹跳跃的刀光看似不快,却如影随形,让他始终摆脱不了,就像他无法丢弃心中的恐惧,弥补心灵漏洞。 刀光及身,烈刀饱含恐惧地大喝了一声,弯刀横斩,垂死挣扎。 光散,人退,张闻依然立于石桥之上,长刀指着地面,一丝丝鲜血汇聚,缓缓滴落,明月千古,流水依旧。 烈刀胸腹之间有一道不算深的伤口,银白小蛇般的电光跳跃,焦黑了皮肤,蒸干了鲜血。 他并未死亡,伤势也不重,因为九窍之后,真气自然外放,形成护体罡气,隔绝或严重削弱普通伤害。 张闻若想一招杀他,只有施展真正的“落红尘”或“断清净”,让他陷入呆滞,罡气运转迟缓,如同当初对付安国邪,如同伤到邪君。 但这样一来,自己的刀法底细就彻底暴露了,而且只有使出舍身诀,才能再来一刀,面前同层次甚至更厉害的敌人还有两个! 当然,“邪劫”之下,烈刀其实已经陷入了麻痹,护体罡气再来一刀同样可以破之,可这就失去了“绝世高手”的风范,不利于自己“吓退”如意僧和鬼王。 此时此刻,如意僧和鬼王心中已经起了惊涛骇浪,他的刀法都如此玄妙如此恐怖,仿佛暗藏自然之道了,那他更厉害的剑法呢?莫非真的接近剑皇的层次了?他拔剑的姿势如此像剑皇,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张闻长刀还鞘,冷淡地看着烈刀: “我说了,你心灵漏洞太大。” 我的刀法又专破心灵! 烈刀怔怔片刻,忽地长啸一声,宛如孤狼泣月,悲愤彷徨,他转过身,发足狂奔,想要逃避这一切。 看到烈刀和他手下退走,如意僧和鬼王愈发戒备和警惕了。 张闻转头看着他们,再次取下长剑,做出拔剑的姿势: “你们还算配我用剑。”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若有似无传来,熟悉异常。 “剑皇!”鬼王大惊,再看了看面前张闻拔剑的玄奥状态,终于下定决心,退入了阴影里,消失于黑暗中。 “小张施主义薄云天,怜悯万民,两位施主交给你,贫僧很放心。”如意僧宣了一声佛号,小船流动,顺河离开。 张闻长剑还鞘,负手看着桥下流水,一派冷峻,可内心却暗笑道: “不愧是琅琊阮家,模拟别人声音的能力也如此强。” 张闻回过头,看着略显局促的景少和他背着的异族青年:“若想去见陆帅,通右相,便随我走吧。” 说完,他没等两人答复,自顾自地走下石桥,做足了不强迫的姿态。 “张,张大侠,我信得过你!”景少赶紧跟了上来,咋咋呼呼地道:“我叫长孙景,日后必将名动天下。” 他原本想称呼张前辈,可看了看张闻很是年轻的脸庞,终究开不了口,而叫少侠好像又不适合他现在的实力地位了。 张闻脸皮跳动了一下,冷漠地看着前方,不发一言。 “他是我的好友巴图,来自绛族,乃西虏十八家联军之一……”长孙景说个不停。 “见了陆帅再说。”张闻维持着自己冷面冷口高傲剑客的形象,此地不适宜久留与谈话。 长孙景克制住死里逃生和乍见偶像的激动,重重点头,不再说话。 夜色清冷,再无多余喧嚣,张闻复盘刚才经历,颇感“后怕”,若非先前见过剑皇,模拟出几分他的拔剑姿态,真不知能不能吓退如意僧和鬼王,而且即使如此,人心变化,全在微妙之处,稍有不慎,自己就不得不抄刀子硬上,金钟罩全开,肌肉虬结,衣服绷紧,加上如意僧和鬼王的实力都非同小可,战到酣处,说不得就把假发打掉了……画面太美,根本不敢想! 这方世界地界、天界、入微和悟道的划分比较笼统,本质上属于修炼身体与淬炼心灵、感悟天地的结合,如意僧、鬼王等的实力略等于九窍与元气、精力两大秘藏齐开的高手,但由于功法品质差距大,比自己曾经遭遇过的安国邪、尤还多差不少,大概等同于元孟支。 主世界的功法同样要求淬炼心灵,感悟天地,同样讲究气机相争。精神交锋,心灵暗斗,只不过张闻正面战斗过的这三名九窍高手未曾展现出来而已: 安国邪第一次与自己交手时,自己都还未开窍,他估计根本没想过精神交锋,就像自己背着华纶夜行时,“十步杀一人”,兔起鹘落,哪会浪费时间气机相争,而神庙暴起时。安国邪从头到尾猝不及防,还未真正回神就惨死当场。 元孟支更惨,他原本已经将自身气势推向高峰,正待气势压制,谁知却被自己的阿难破戒刀法弄得发怔,遭天雷劈死。 尤还多是欺负被“废”了武功的自己,同样不需要气机相争,想的是远远一掌劈死了事,后来连番打击之下。他找不到机会重振旗鼓,最后死于江芷微剑下。 所以,如意僧和鬼王算那种没有好传承的九窍高手,这种天气下。任何一人都能逼得实力又有进步的张闻手段尽出才能平手。 两人夹击,张闻只能依靠金钟罩硬拼护身罡气,刀法全开,强行阻拦一段时间。给长孙景和巴图逃走的机会,如此一来,明日京师就会有消息流传。“惊神剑”小张原来是莽金刚! 烈刀也是九窍齐开,可心灵却被活佛破掉,失去了更进一步的信念和与真正高手争锋的自信,一身实力十停里发挥不出五停,战力估计只有全盛时五成,略强于八窍的正常高手。 他原本能够与不用刀意的张闻一战,结果遇上张闻天刀修炼有所进展,将“落红尘”完整的招式变化借助自身初步掌握的一种刀道精义施展了出来,直斩“心灵”,正是他的克星,最终发狂逃奔。 而邪君则属于九窍里也难得一见的高手,不死印法特殊,各种神异近乎半步外景,几可与魔后等人一战,现在的张闻遇见他,只能搏命以保命,除非刀法、剑法、技巧有大进步,或金钟罩第六关圆满。 前方小巷子里转出来一位抱琴少女,仕女服,素白色,清冷脱俗,熟练成自然地跟在了张闻身后。 张闻心中一动,突发奇想,传音入密道:“阮姑娘,以后遇到这种场景,又不需要你假扮剑皇或其他人时,能不能给我奏一曲,以壮气势?” 哈哈,若她答应,以后我就是自带背景音乐的男人了,多有范多有逼格! 想想,一曲风萧兮兮易水寒中,自己负手现身,多带感! “好的。”阮玉书表情不变。 张闻大喜,内心却挣扎犹豫了起来:“用谁的背景音乐比较好呢?要不顺便让阮玉书再给诵个诗号?” 阮玉书突地拨弄琴弦,铿锵之声大作,威猛刚烈:“这样?” “不行!”这是配莽金刚、雷刀狂僧的背景音乐,不是我!张闻坚定地拒绝了。 阮玉书轻抚琴弦,叮叮咚咚,隐藏缠绵与情思:“这样?” “不行!”太娘了! 张闻正要详细描述自己的需求,突地看到阮玉书嘴角隐约翘起,顿时恍然,之前两段乐曲绝对是她故意挑选的!她压根儿就想自己画风不对! 还好她不是来自地球,否则自己出场时,背后很可能响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到时候顶着这样的背景音乐和“诗号”,与敌人肉搏,金钟罩全开,假发掉落…… 张闻打了个寒颤,决定还是不招惹阮玉书:“算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阮玉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清冷依然。 ………… 危险潜伏,几人脚步极快,没用多久便返回了驿馆。 拜见陆观之后,长孙景急切地道:“陆帅,和谈有诈,西虏是在拖延时间,以解决内患!一旦他们解决好,不管和谈到了哪步,都会直接南下,牧马中原!” “西虏势未尽而顿足,确实不符合他们的作风。”陆观像是早有预料般颔首,“不过朝廷也是在争取时间整顿兵马,重布防线。” 他顿了顿道:“不知是何内患?” 受伤的巴图靠着椅背道:“我们非是一体,由各个相对分裂的部族组成,其中余族最强,依附有七八个部落,它挟裹着我们侵袭中原。不过,包括我们绛族在内,好几个部族仰慕中原,与余族矛盾甚深。” “到了裴河上游后,我们几个部族最终决定分道扬镳,自行西归,结果好多位首领惨遭毒手,引发了混乱,我们护着少主南下,寻求中原支持。” 张闻还不擅长分析这样的局势。静静旁听学习,而阮玉书拿着之前剩下的点心,小口小口地啃着。 “少主?他有多强的号召力?”陆观的问题直指核心。 巴图郑重地道:“少主留有天神家族的血液,只要他现身军前,我们绛族和另外几个部落之民绝大部分都会服从,其实,他们现在也想反叛,但用中原的话来说,群龙无首。只能慢慢被余族压制消化。” “你们的少主就在京师?”陆观平心静气地问道,尽显名将风采。 巴图重重点头:“是,少主正躲在安全隐蔽的地方,我们出来是打探消息。看投奔哪位皇子,结果遇上了烈刀,陆元帅,我和景少都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张大侠,这便带你去见少主。” “不急。”陆观丝毫不激动和急迫,“现在不知多少高手暗中窥探。引我们去只会害了你家少主,等明日陆某拜见过右相,请他亲自出手。” 暂时为止,真正有决定权的还是昏迷之中的皇帝,但国不可一日无主,再有几日,右相都必须得找出遗旨,请新主继位了,当然,目前是太子监国。 陆观平静的态度感染了巴图和长孙景,他们的神色顿时放松下来。 “还有两个消息,余族之主据说是魔门某位强者的弟子,这次的东侵便有不少魔门中人活跃的身影。”长孙景回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若是魔门的阴谋,魔后和邪君入京的事情就得重新思量了,也许不仅仅是支持七皇子……“陆观沉吟道。 房间中,只有张闻、阮玉书、陆观、虎道人和长孙景、巴图,这种事情可以直接说出来。 “另外一个消息呢?”张闻冷面冷口地道。 他觉得长期这么装下去,自己要颜面神经失调了。 巴图不太肯定地道:“余族派遣使者和谈,除了拖延时间,好像还与魔门相关,要寻找什么魔尊宝物?” “魔尊宝物?他坐化在京师?”虎道人大惊失色。 张闻和阮玉书压根儿没听过魔尊,只好等待虎道人解释。 “道长,你知道魔尊宝物?是什么啊?”长孙景亦是见识浅薄。 虎道人叹了口气:“魔尊是魔门上一代大宗师,将分裂的魔门重新归于一统,实力犹在魔后、国师之上少许,据说已经触摸到天人合一,破碎虚空的境界,被誉为魔门祖师外最强的一位魔门之主。” “但是,在他鼎盛之时,在魔门复兴之时,在我们都以为他会在生命最辉煌的刹那打破虚空时,他忽地看破红尘,抛下大业,飘然出家,从此消失于江湖,不知所踪,按年龄算,应该坐化多年了。” “当时魔后年纪尚幼,镇压不住魔门,魔门复乱,等到她也成为大宗师,魔门又出了邪君、鬼王、阴师等人间巅峰的高手,让她再次统一魔门的雄心壮志受阻,尤其邪君,几次被魔后追杀,依然无恙,几可比拟大宗师。” “至于魔尊宝物,我非魔门中人,了解不详,不得而知。” 张闻听得呲牙,他现在对看破出尘、出家为僧什么的特别敏感。 巴图想了想道:“我家少主好像知道一点魔尊下落的事情……” “不要多说,等陆某见过右相再谈。”陆观怕隔墙有耳,中止了谈话。 出了房间,月光如霜,长孙景搓了搓手道:“张大侠,想不到你的刀法也很出色,我一直自夸为刀法天才,可今日方知,我的刀法还差得远。” “你年纪不大,之前也没什么名头,应该是学武未久吧?”虎道人微笑道。 长孙景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我本是乞丐,偶然得了一本秘籍,这才修炼出上乘真元,刀法全是自己实战摸索出来的。” “施展来看看。”张闻忽地开口。 长孙景一愣,旋即喜悦,抽出长刀,往院子里的大树劈去,刀势刚猛,满是酷烈血杀之气,一看便是经历血战摸索出来的刀法。 他一刀猛过一刀,似乎于方寸之间衍化出了喊杀声不断的沙场,血气弥漫,征尘厚重。 虎道人看得目光微滞,满心感叹,最近怎么老是遇到这种妖孽,小张实力“蹿升”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让自己连震惊都习以为常了,而长孙景年纪亦不大,练武似乎也才几年,怎么就真元精纯,刀法自成一番气象了? 难怪他自夸刀法天才…… 张闻轻轻颔首,刀法还行,虽然因为没有师父指点,没有高深刀法修炼,失了雕琢,少了变化,诸多纰漏之处,但招与势合,亦算威猛凌厉了。 突然,长孙景刀势一轻,由刚转柔,轻轻一挑,就像万军之中最为特殊的儒帅。 不错,还懂得刚柔相济……张闻再次暗赞一声。 长孙景演练完自身刀法,收刀归鞘,看似平静,却忍不住偷眼看向张闻:“还请张大侠指点。” “这一刀收一分。”张闻连鞘带刀挥出邪劫,同样的酷烈血杀,同样的刚猛凶狠,却由于招式和力度往内收了一分,多了厚重之感,仿佛千军万马源源不断,一浪接一浪,难以抵御,旁观的长孙景几乎有呼吸一滞的感觉。 张闻连说带练,接连指出了长孙景刀法之中二十七处需要修改的地方,这有的是刀法基础不牢出现的疏漏,有的则是破刀式窥出的问题。 长孙景看得双眼发亮,沉思回味,久久方才拱手道:“多谢张大侠指点。原来我的血杀刀法可以这么厉害!” “你刀法天赋不错,只是失了基础,虽说也少了束缚。极尽想象,刀法不会刻板守旧。可根基虚浮和细节疏漏是少不了的。”张闻用前辈高人的态度指点道,依然是言简意赅。 长孙景若有所思地道:“我曾经找过入门刀谱,可发现都没有我的血杀刀法强……” 张闻将长刀插回腰间,冷峻淡漠地道:“刀法、剑法有的时候与围棋一样,围棋有定式,刀法和剑法有招式,往往你一刀斩出,我便能猜到你下一个变化是什么。提前做好准备。这个阶段之人,以记忆纯熟为主,大概能应对常见的招式,等到更进一步,便能自由组合招式,变化多端,并猜测对方招式,达到获胜的目的。” “而不管什么招式,都是由最基础的劈砍削挥等动作组成,它们历经千锤百炼。有哪些禁忌哪些优势,在入门刀谱里都一目了然。” “你少了入门的规整,不知禁忌。重复先人否定再锤炼的道路,创造出的招式就显得颇多疏漏,在高手眼中,这样的刀法破绽百出,轻易可破之。” “难怪我最近有刀法到了瓶颈,没办法提升的感觉……”长孙景恍然道。 张闻背负双手,望着枯叶飘零的大树:“及至招式变化了然于心,便会去探究千变万化之中蕴含的少数不变规律,由繁入简。而掌握的不变规律越多,在演绎变化上才能得心应手。抛去不必要的束缚,极尽变化之能事。由简入繁。” “这两方面相辅相成,不可偏废,若没有由繁入简的领悟,拿什么来更高层次的‘入繁’,而要是没有由简入繁后对刀法剑法更多的体悟,又凭什么能更深入地‘化简’?” 长孙景听得很是专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讲这方面的大道理,虎道人也变得聚精会神,只觉张闻短短几句话便将自己多年思考的点滴总结归纳出来了,而后面的话更似乎拨开了自己眼前的一层迷雾,对剑法招式有了全新的视角和看法。 “张大侠,由繁入简,由简入繁之后,各自会达到什么程度?”长孙景好奇地问道。 张闻强忍住风度翩翩的微笑,表情冷漠地道:“你再施展一遍血杀刀法。” 长孙景疑惑地拔出长刀,再次刚猛凌厉地劈了下来。 “刺右手手腕。”张闻语速加快。 长孙景闻言,刀法变化,由刚转柔,下劈变成一道斜斜的弧线。 “上挑。”张闻吐出简单的两个字。 长孙景略微一愣,脑海里似乎具现了出交手的真实情景,对方剑挑,前高后低,恰好避过自己的长刀,威胁自己的胸腹。 他侧身闪开,刀法横斩,充满了同归于尽的酷烈。 “削左腿。”张闻这次是三个字。 长孙景脸色微变,若对方长剑削自己左腿,恰好能抢在自己这一刀展开之前命中,而且也避过了同归于尽的危险。 他思索了一下,再次变招。 就这样,一边是他施展刀法,一边是张闻用嘴代剑,直指破绽,虎道人、巴图和阮玉书则安静旁观。 渐渐的,长孙景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每一刀的空隙都得好几个呼吸,换做实战,早就被撂翻在地,但张闻只是演示,也不催促。 第123章 半响之后,长孙景叹了口气,收回长刀:“张大侠,我输了。” 他额头密密麻麻全是汗水,精神萎靡,比真实与人大战一场还累。 他满是憧憬和希冀地道:“原来这就是由繁入简的境界,我感觉我的刀法在你眼里已经还原成了最简单变化的组合,毫无秘密可言,甚至连我接下来会使什么招式,你都能看得出来。” “由简入繁后,变化不断,破绽陷阱让人难以分辨,面对这种剑法,会有身陷天罗地网的感觉,怎么也无法挣脱。至于简繁谁强,端看谁的功力更深,境界更高。” 张闻没有再说由繁入简的问题,转而说道,“若遇上招式变化了然于心的敌人,便可以完全违背剑法、刀法少数不变规律的出招。这在他们眼中是违背常识,但也意味着他们无法预测你下一步的行动了,此所谓‘无招’。” 只要还在出剑。不管如何,都是有招。非绝对意义上的无招。 “无招……”长孙景和虎道人都听得若有所思。 “要想‘无招’,须得初步掌握招式之中蕴藏的少数不变规律,否则随意乱来,就真的是小孩乱舞,敌人根本不会被迷惑,一招便能将你撂倒,而且也容易不自觉地带上不变的规律,依然被人看破猜出。”张闻走到大树前。语气冷淡,背影深沉。 “那无招之后呢?”长孙景大胆询问。 张闻也不算想得太清楚,一边藉此整理思路,一边缓缓开口:“重新回到‘有招’,彻底掌握万变之中不变的规律和精义,信手拈来,便是妙到巅峰的招式,或许古朴,大巧若拙,或许繁复。引人入局,也或许‘无招’,出其不意。在这种高手眼里,重新失去了‘无招’的定义,招式只分适用和不适用。” “再之后呢?”长孙景听得入迷。 “再之后?”张闻声音变得感慨,“心中之剑。不管是有剑,还是忘剑,终究是淬炼心灵,与自身之剑交感,与天地自然交感,招式真正开始贴近本质。贴近天地玄妙,但最终。还是要回到剑的本质,回到那几个问题。什么是剑?为什么是剑?它在自身生命、武功之中处在什么位置,它在天地运转的规律与法理间又代表了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此乃自身剑道之始。” “踏出去之后,内外天地交汇,长剑与自然交汇,一剑既出,法理内蕴,上可决云气,下可劈黄泉,高山难阻,沧海不掩!” 虽说半步外景之难强于外景,毕竟打开生死玄关,架通天地之桥与神秘危险的眉心祖窍息息相关,稍有不慎就会变成白痴或直接死亡,对自身心性和感悟也有一定需求,但外景并非不难。 它对自身心性有要求,与本身对天地自然的感悟有关系,若有好的功法,好的资源,心性和感悟相对要求就不高,而若是像这个世界的武者,既没有打开眉心祖窍的办法,只能像幻形*一样走擦边球,也没有内外天地交汇的细节性法门,要想成功,心性境界和自然感悟都必须达到很高的程度,差不多等同于真正外景的状态,这才能打破玄关,内外交汇,一步从九窍踏入外景。 所以,剑皇的心灵和感悟境界明显高于了他肉身的境界与实际战力。 长孙景、巴图和虎道人都听得悠然神往,不管是真是假,小张这位大高手至少给自己等人描述了一副光明又宏大的画卷,合符道理的画卷! “再之后,或许又要重复这个过程了:遵循天地法理的招式,违背法理的‘无招’,与真正掌握的随意挥洒……”张闻信口畅想着,对于外景,他了解的其实也不多。 “后面不用多想,我也只是随口而言,前面的,你可明白?”张闻转过身,平平淡淡地问道。 长孙景庄重行礼:“我会重新研读入门刀谱,张大侠,您一席话让我拨云见日,受益匪浅,日后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他出身乞丐,这是难得的礼貌了。 “等你刀法到了一定程度,我再与你切磋一场。”张闻好笑地想道,希望到时候自己也掌握了天刀精要。 剑皇的指点让张闻自己收获不小,所以他才有了指点长孙景一二的想法。 由于刚才的事情闹得比较大,张闻相信国师、剑皇、魔后等都注意到这边了,他们互相牵制之下,今晚当不会有事。 这一点,也是陆观的判断,所以才放心让他们明日见了右相再谈。 回到自身院子,入了客厅,张闻终于不用再假扮冷面冷口了,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脸庞,对阮玉书道:“我一直在想明日用什么借口去见三皇子,现在不用担心了,明日就一一拜访四位皇子,看看他们为人如何,对西虏的态度如何。” “嗯。”阮玉书抱着古琴便往自己厢房走。 张闻颇为疑惑:“你不好奇是什么借口?” “反正我又不去。”阮玉书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呵呵……”张闻“笑”道。 翌日,负刀带剑的张闻护送陆观、巴图等人到了宫城外,看到了等待的几名大内高手。 “陆帅,宫城之内有右相镇守,当无危险。”张闻形容冷峻地说道。 陆观轻轻颔首:“右相肯定会陪我们去找绛族少主,你就不用等在这里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张闻故作沉吟地道:“陆帅,和谈有诈之事关系重大,我想一一告知四位皇子,让他们早做打算。” 陆观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去吧。” 他没有右相王德让的武功、人脉和地位,想要保持绝对中立只会惹来四位皇子共同的反感老子好心好意拉拢你这个没兵没钱的破落将军,你竟然不领情? 因此做出审视的态度有助于打消这种情绪,只要还有拉拢的希望,大部分皇子不至于憎恨和翻脸,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不知哪位皇子想要私下里与西虏和谈,增添登临大宝的筹码,也不知他是否清楚和谈有诈,这都需要试探一二,现在的借口刚刚好。 张闻目送他们入宫后,脸无表情地顺着宫城左侧走向王侯坊,步伐不急不慢,宛如每日里晨练后的散步。 他没有先见谁后见谁的具体计划,打算的是沿路过去,先遇到谁家府邸,便先见谁。 入了王侯坊,张闻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七皇子府,于是不冷不热、平平常常地走了过去,说明了来意。 门房很是客气,没有收钱刁难的陋俗,匆忙便进去通报。 这让张闻略微一愣,七皇子能够被老皇帝看重,确实非等闲之辈,至少调教和管束手下方面,做得很不错。由小见大,可见一斑。 没过多久,门房将张闻引到了一处花厅,一位穿着便服,头发扎带的年轻男子正悠闲地靠在躺椅上,姿态慵懒,随意自在,仿佛张闻不是陌生访客,而是多年相交的朋友。 他气质清雅,也不起身。微笑看着进来的张闻道:“和我想象的‘惊神剑’小张一样,冷峻锐利,天生剑客,不过比我预料的更有风采,更加玉树临风。” 谢谢……这样的赞美,张闻照单全收:“七皇子,和谈有诈。” 花厅有着多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而张闻也能感受到暗中的窥探。 七皇子嘿了一声,依然躺着。右手把握着茶杯盖:“有没有诈与我毫无关系,我又不是能做主之人,老实说,我是个看中名声的人。在父皇心目中,在士林口碑里,都很不错,割土求和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七皇子,你做事深得人心,朝中不少支持者。对和谈有很强影响力。”张闻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的谦虚。 不过他不称孤道寡,倒是显得平易近人,让人折服。 七皇子呵呵笑道:“不愧是‘惊神剑’小张,剑法只攻不守,言辞也是一样,让我难以招架。” 他笑着笑着忽地叹了口气:“若父皇再清醒一年,你这句话就是对的,那时候,我大势已成,皇位舍我其谁,而现在,不少忠于我的朝臣开始疏远我,能拉拢的高手也有限。” “但我不能退,这场游戏既然开始,我就没有了退出的资格,因为我已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阳光透过花厅隔窗,洒在七皇子身上,金斑流动,明媚灿烂,可却透着一股淡淡忧伤和惆怅。 看着这名躺着见客的清雅公子,张闻没有多话,只是道了一句:“七皇子,你觉得谁想和谈?” 他居然在自己这陌生人面前大谈皇位和争夺的事情,不知是城府浅,还是在刻意表演,试图误导。 七皇子似笑非笑地打量张闻:“若让我说,当是三哥和四哥。” “嗯?”冷面剑客张闻等待解释。 “西虏大汗冒顿乃余族之主,确实是魔门阴师弟子,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与中原魔门是天然的盟友,相反,欲一统魔门的魔后与打算借助西虏势力统一魔门的阴师有着水火不相容的矛盾,根本不可能联手。”七皇子状似不经意地来了一句。 在撇清自己?张闻暗道。 七皇子继续说道:“大哥登临太子之位近二十年,不管父皇再怎么打压,还是有着不容小视的势力,我在父皇有意栽培之下,朝堂军中皆有忠诚之属,三哥和四哥在这方面相差太远,全靠江湖高手支撑,失之于奇,若他们登临大宝,必须清洗我和大哥的势力,才能坐得安稳。” “攘外必先安内,他们自然不愿意现在就与西虏开战,肯定想要和谈。” “攘外也能安内,占据大势,借势发难。”张闻不置可否地回答了一句。 七皇子笑了笑,转而说道:“世人皆传闻我与魔门勾结,不知小张你可有听闻?” “有。”张闻惜字如金。 七皇子摇了摇头:“治理天下的是百官,百官皆出自儒家,视魔门为邪魔外道,恨不得连根拔起,我若寻求魔门支持,立刻便断了念想,再无登临皇位的可能。” 先种田,再栽培自己的一套文官班子,代替当前儒家……张闻思绪发散,暗暗腹诽。 “言之有理。”他表面一本正经地回答。 七皇子又说了几句,未曾提拉拢张闻和陆观之事就端茶送客。 出了七皇子府,前行一阵,张闻看到了四皇子府,门房腰背挺直,手握长剑,彪悍凌厉。 治府如治军……张闻忽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四皇子的门房不苛言笑,态度冷淡,可他还未进去通报,便有管家出来请张闻入府。 “王爷心慕张大侠剑法久矣,听闻大侠入坊,早早就让我在门口等候。”管家讨好地说道。 四位皇子皆有王爵在身。 张闻轻轻颔首:“四皇子乃剑皇弟子,剑法应该不在我之下。” 之后,他沉默下来,保持着冷峻剑客的外在,一直被引入书房。 四皇子的书房很大。一面摆满了兵书等物,一面悬挂着各种宝剑。 他侧对张闻,指着一口宝剑道:“腾湘剑,剑长三尺三寸三分,陨星打造,坚不可催,削铁如泥,家师年轻时持之闯荡,威震一方。” “赤月剑,剑长三尺。剑色暗红,似月入血泊,中人如醉,昔年左道‘癫狂醉剑’所用……” 他就像遇到了一名知己,迫不及待地与张闻分享自己的收藏,兴致高昂。 张闻自然也不吝啬自己的喜好,双眼放光,很不得将它们统统收走,这是多少善功啊! “……铁木剑。家师忘剑前的佩剑。”四皇子转过头,看着张闻,长叹一声,“我亦醉心剑道。却俗事缠身,难以解脱,只能看着你进军剑道无上境界了,这么多年。家师还是第一次称赞一名剑客。” 他将张闻当做同道,也是用我来自称。 听着四皇子的感慨,张闻忽生恶趣味。一本正经地喝道:“ 皇图霸业,可能斩之?荣华富贵,可能斩之?俗事缠身,可能斩之?若真的醉心剑道,阻道之物,就要一一斩之!” 一连串的质问让四皇子身体摇晃了一下,他原本龙行虎步,形容雄伟,此时却露出一丝苍白。 他沉默了半响,苦笑道:“难怪小张你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剑法,石桥之上一句‘你不配我用剑’,真是让我热血沸腾,可惜我没有你这样坚定的剑心……” 他叹了口气:“西虏入侵,生灵荼毒,我只愿提兵十万,拯救万民于水火。” “和谈有诈,四皇子你可知晓?”张闻没有接话。 四皇子点了点头:“你的来意,我已清楚,我会全力阻止和谈。” “不知哪位皇子想要和谈?”张闻问着同样的问题。 四皇子沉吟了一下:“大哥监国,若他不想和谈,不会是如今的局势,但他可能不知和谈有诈。” 张闻没再多问,交流了一阵剑法心得后告辞离开。 走了颇远的距离,太子府出现于张闻眼前。 太子府的门房神色高傲,毫不掩饰地索取贿赂。 张闻冷冷看着他,幻形神功加强气势,一句话没说。 门房很快就被张闻冰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汗水泌出,咬了咬牙,转身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他重新出来,略显得意地道:“太子殿下不愿见你,说已经知道了。” “很好。”张闻内心波澜不惊,转身离开,不见也是一种态度。 王侯坊另一端,三皇子府邸坐落于此。 张闻刚踏上台阶,就看到大门打开,满脸精明的曹战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道:“你如今真是名震京师了,王爷一大早便在等你。” 看见他锦袍玉带,张闻笑了笑:“你也混得不错。” “还好。”曹战笑眯眯地道,“王爷招揽了不少高手,自然需要熟悉江湖实务的人打理,而我又恰好擅长此事,做得还算不错,被赏赐了秘籍兵器。” “不错啊。”张闻真心实意夸了一句,自己第一次轮回任务的时候,哪有曹战混得这么风生水起,秘籍兵器不费善功就入手了。 一路上,曹战尽力拉拢着双方的关系,讨好着张闻,他知道这名同伴如今名声大噪,地位非同小可,而且人榜有言,他更擅长刀法! 穿过院子和厅堂,刚入书房,张闻就看见一名王爷打扮的三十多岁男子倒穿着鞋迎了上来,态度极其热忱: “小张你总算来了!” 他与七皇子有几分挂相,可语气热烈,姿态摆足,让人觉得非常受重视。 罗胜衣站在三皇子身后,神情平和,略带微笑,半点也没有张闻去见其他皇子的恼怒;葛怀恩不在此处,可能被安排去做别的事情了。 这表演得太过了吧……张闻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三皇子知晓张闻是学武之人,惯来不喜旁人近身,这才没有托着他的手臂,仅仅热情地引他入内:“陆公之幸,有小张你相助,千里护送,闯险关,杀强敌,侠肝义胆,义薄云天,若孤王得了小张你这样的人物,何愁大事不成?” 重视与拉拢之情溢于言表,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张闻冷冷淡淡地回答。 三皇子半点也没介意他的态度,笑容满面地道:“听闻小张你去了七弟、四弟府上,孤王还以为得午后才能见到你,想着先休息一下,谁料你来得如此之快。” 他略略解释了一下穿倒了鞋的事情,姿态做足固然好,但过火就显得浮夸,效果大打折扣。 “我只是告知几位皇子和谈有诈之事。”张闻坦诚相告。 三皇子让张闻坐于榻上,坐在自己身边,标准的礼贤下士:“此事孤王亦有所听闻,可惜做不了主,只能尽力阻止,唉,小张,听闻你与胜衣乃同乡好友?” “然。”张闻依然表演惜字如金。 “胜衣常赞你剑法出众,不类于凡俗,竭力向孤王保举你,孤王原本不信,这几日方知胜衣太谦虚了,小张你何止剑法出众,天下之大,能与你论剑之人不过五指之数,光是抽剑便吓退了如意僧和鬼王,日后你便是剑皇……”三皇子热情地说着,罗胜衣不发一言,微笑旁听。 还算有点底线,没有透露我最强的是刀法……张闻略微点了点头,等三皇子絮絮叨叨完才道:“谬赞了,不知三皇子可清楚哪位皇子在暗中与西虏勾结,商量和谈?” 三皇子愣了愣。神情变得郑重:“没有真凭实据,孤王不敢信口雌黄,但这段时日,胜衣及孤王其余手下偶然发现大哥、四弟和七弟都派人秘密入云雁馆,不知道在谈什么,这一点,你可以问胜衣。” 感受到张闻的目光,罗胜衣轻轻颔首:“七皇子手下是鬼王,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投靠了魔后,四皇子的使者乃他剑皇幼徒。‘称天剑’宋明,太子的心腹为京师总捕头‘九指神捕’聂问,西虏使者队伍里则暗藏阴师最得意的弟子,‘魔宗’陆化生,具体谈什么,不得而知。” 这里面鬼王最强,按照张闻和罗胜衣世界的标准,算普通九窍,宋明、聂问和陆化生则是准人间巅峰。属于比较厉害的八窍,而罗胜衣已是开了八窍,拳法小成,或许还自得了意境。登上人榜名副其实,战力恐怕还略胜鬼王,在秘密监控中发现他们的行踪不足为奇。 三皇子在朝堂、军中和顶尖高手上都处于劣势,结果却似乎发展出了很强的情报搜集网络……张闻斟酌了一下。不置可否地道:“此事我会禀报陆帅。” 这种事情,别人说的都要存疑,今晚自己便要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闯云雁馆。擒“魔宗”,用幻形神功拷问! 现在的自己,不管是外在形象,还是真实实力,都配得上这份强势,即使被人发现,想要阻止也得先掂量一下自身,当然,能秘密拿下“魔宗”最好! 张闻的金钟罩第六关还差点入门,本身境界只有四窍,原本实力相当于六窍,得使出大招才能斩杀或击败七窍高手,但随着独孤九剑入门,在很是强调招式的开窍期是战力猛增,不用大招也能硬碰硬击败普通的八窍高手了,面对如意僧、鬼王等护体罡气自生的强者也不会太狼狈,所以,若他手段尽出,拿下“魔宗”不算太困难的事情。 不过,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魔宗”的实力如情报所言,尚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三皇子微微点头:“若有陆帅支持,西北铁山军在外,孤王在内,当能震慑宵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随意割土求和,中西虏奸计。” 他双目略微热忱急切地看着张闻:“孤王与小张你一见如故,心折于你的人品、武功和气度,想请你入府,助孤王成就大业!” 他迫不及待地拉拢着张闻,算是几位皇子里最为热切的一位。 不过,热情不表示真心,冷淡也未必意味着不想拉拢,张闻已经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对此自然等闲视之:“三皇子厚爱,但我闲云野鹤,只佩服陆帅一人,等此番事了,自会飘然远去。” 三皇子没有被拒绝的恼怒,笑呵呵地道:“陆帅乃朝堂中流砥柱,是西虏心中噩梦,孤王亦很是佩服,希望将来能与他携手共退西虏,安民济世,还请小张你向陆帅转告孤王这句话。” 他的拉拢太过直白,似乎有点急切,不过,他的势力、目前的局势也由不得他不急切。 张闻起身告辞,三皇子让罗胜衣送他出府。 “昨日石桥之战,你愈发名动京师,在三皇子心目中,你已经是可以与邪君媲美的宗师了,胜过能硬碰硬击退鬼王的我。”罗胜衣半开玩笑地道,若有似无地点了点自身的实力。 张闻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味,若想找人合作,身为队友又实力高强的他当比其他人更值得信任,更有联手的基础。 态度转变的不错嘛……张闻知道是自己和阮玉书的选择让罗胜衣明白了之前独断专行的错误,改变了态度,用真正平等的心态寻求合作,而非指使队员或下属。 “因为碰到了剑皇,得他指点了一剑,这才能模仿他的风姿吓退如意僧和鬼王。”张闻含糊地回答。 “剑皇?”罗胜衣微微皱眉,仔细地询问起关于剑皇之事。 张闻也没有隐瞒,还得找他要魔后情报的,于是粗略描述了一下。 “剑皇表现出来的实力当与魔后在伯仲之间,但他的境界似乎更高,实际交手或许会略占上风。”罗胜衣沉吟道,“魔后阴柔之意得了真髓,丝丝密密,似有无形罗网,而且散逸的阴柔之气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躯体,影响真气,操纵对手肉身,若没有提防,很可能就成为魔后的傀儡人偶,随着她的真气流转而举手抬足,初次遇到,不可不防……” 这已经是近乎半步外景之能了! 罗胜衣当初遇到,是完全爆发了自身真元,尽数融入拳意,连阴柔之气一起倾泻向魔后,打出了有生以来最巅峰的一拳,这才保命逃走。 听着罗胜衣的描述,张闻对这方世界的大宗师愈发重视,他们若在主世界,很可能就一步踏入外景,成为一方高手了。 剑皇已初悟剑道,魔后的真气能离体操纵,与他们并称的国师、活佛、右相呢? 张闻不禁神往。 “走吧,去看大宗师们之间的战斗。”罗胜衣脸放光彩,双眼灼热。 张闻略微一愣,旋即醒悟:“右相要亲自去迎绛族少主?” “是,刚收到消息,右相与陆观、巴图出宫了。”罗胜衣轻轻点头。 绛族少主有魔尊下落的线索,魔后不可能任由他落于右相手中,只要她在京师,这一战就无可避免。 张闻轻吸口气:“走。” 这种层次的战斗岂能不旁观? 观此一战胜过苦修多时! 两人加快步伐,在三皇子“情报网”的协助下,很快抵达了穿城而过,流入裴河的洛水拐弯处,远远便看见陆观、巴图与一位宽袍大袖的老者登上小船,驶向对面人家。 这个世界的大宗师还算在人类层次,若被众多高手围攻,除非练了不死印法,其他几位都讨不了好,当然,以他们的实力和境界,几乎不可能落到被几十上百个一等一高手围攻的局面。 不过,这也让右相能安心暂离皇宫,毕竟大内高手云集,任何一位大宗师想要刺杀皇帝,都得费一番周折,稍有不慎还会失败收场,名声扫地,所以,就算较为顺利,时间也足够右相来回了。 张闻和罗胜衣找了另外一条小船,定于洛水中央,看着右相、陆观和巴图停于一间青石小院的后门。 这间小院,前面是繁华坊市,后门是洛水,是非常便于隐藏和逃跑的地方。 右相身材中等,容貌清癯,没有留须,脸庞光滑,没有一点老人斑。 看着他们离船入院,张闻和罗胜衣让自身小船再靠拢了一些,免得错过大宗师之间的战斗。 少顷,两人看见右相负手出门,后面只是跟着陆观和巴图,再无旁人。 “绛族少主不在这里?” “白跑一趟?” “没有大宗师交手?” 这样的想法浮现在张闻心中,只见右相和陆观还算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巴图则略微惶恐和担忧。 等到三人离开,张闻与罗胜衣赶紧潜入了青石小院,寻找踪迹。 “从手温、摆放的事物看,里面的人离开未久。”检视一番后,罗胜衣做出了判断。 张闻也是同样的结论,沉吟道:“若是因为巴图失踪一日,担心安全,所以改变躲藏的地方,昨晚就该做了,为何偏偏在右相到来前不久?” “此事必有蹊跷。”罗胜衣若有所思地道。 两人出了院子,还未上船,便看见另外一条小舟驶过,船头立着一位中年书生,锦袍玉带,两鬓斑白,自信洒然,别有一番魅力。 他微笑看着张闻,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接着顺流而下,消失于洛水拐弯处。 “邪君……”张闻眼睛微微眯起。 听到张闻的低语,罗胜衣侧头望向邪君背影,疑惑地道:“他出现于此处,是想趁大宗师交手的机会浑水摸鱼,还是绛族少主离开之事为他的手笔?” 一群人躲在这里,总会有蛛丝马迹遗留,比如购买的米菜数量等,不仅仅会因为巴图暴露。 “都有可能,若是后者,或许邪君已经掌握了魔尊最后的下落,甚至取了宝藏。”这是张闻最为担心的一点,这意味着邪君很可能已经突破到大宗师,非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抗衡,除非能找到剑皇或右相合作。 罗胜衣沉吟了一下道:“我倾向于前者。” 若为后者,邪君根本没必要露面,暗暗消化掉魔尊遗物岂不更好? 线索不多,张闻也不妄自猜测,想了想道:“我打算夜探云雁馆,拿下‘魔宗’陆化生。” 由于绛族少主之事蹊跷,张闻怕夜探出现意外,因此打算叫上阮玉书,与罗胜衣联手,如此一来,即使遇上邪君,遇上魔后,也有安全退走的把握了。 罗胜衣没料到张闻打算做这种事情,一时有点斟酌,几个呼吸后才道:“好,我要问清楚其他几位皇子与西虏交谈的内容,不过,此事须得隐蔽,若是暴露,少不得牵连陆观,让他背上恶意破坏和谈的罪名。” “我明白,就今晚。”张闻觉得事不宜迟。 他回到驿馆时,陆观、巴图和长孙景、虎道人已经在大厅内等候。 “陆帅,接到绛族少主了吗?”张闻明知故问。 陆观苦笑摇头:“迟了一步,绛族少主已经带着手下离开,没有打斗的痕迹。” “他为什么会离开?担心巴图被敌人捉住?”张闻看了一眼阮玉书,她正聚精会神吃着点心。双唇泛着油光。 “不知,但绝不会是担心巴图被敌人捉住,否则不会等到今日。倒像是他们找到了别的投奔对象。”陆观说出自己的判断。 张闻眼前一亮,陆观的判断很有道理。那会是哪位皇子呢?他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绛族少主之事? “我会将巴图投靠右相的消息传递出去,绛族少主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陆观很是沉稳地说道。 闲谈了几句后,张闻示意阮玉书返回院子。 “今晚随我去云雁馆抓人?”张闻询问着她的意见。 阮玉书喝了口茶,轻轻点头:“好。” “咦,这次想去了?”张闻还记得昨晚她说“反正我又不去”的场景,一时嘴贱问道。 阮玉书清清冷冷地看着他:“这次比较有趣。” 是啊,去皇子府很无聊……张闻无力腹诽了。 ………… 乌云蔽月,夜色浓重。正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好机会。 张闻与阮玉书各自换了一身夜行衣,躲在树冠之上,旁边是罗胜衣。 “陆化生住在最中间的院子里……”他将了解到的大概情况讲述了一遍。 张闻言简意赅地道:“速战速决。” 事情紧迫,只有今晚,不能等待良机了,在场众人又都不擅长毒药等物,只好霸王硬上弓了! “你留在外面接应,必要时用琴声惊退或误导敌人。”张闻吩咐着阮玉书。 这种场合下,阮玉书还是很靠谱。没有多话,点头答应了下来。 张闻与罗胜衣两人趁着夜色,来到了云雁馆侧墙外。静静听着里面巡逻队伍的脚步声。 “一二……”张闻默数着脚步声,等到前面过去,后面的声音还很遥远时,他脚尖轻轻一点外墙,如一只黑色大鸟腾空而去,无声无息地落于早就看中的树木之后。 罗胜衣也把握住了时机,右手一按,整个人冲天而起,半空一个回折。落于张闻身边。 他的轻功不算好,但也有特殊之处……张闻下意识判断着罗胜衣的功夫。 “这边。”他传音入密。佝偻着身体,飞快地前行着。 张闻眉心发胀。精神外散,既感知四周,又包裹全身,在黑暗里宛如无形的鬼魅,身影淡淡,视线、听力和嗅觉根本发现不了。 前面的罗胜衣潜行之中忽然觉得不对,回头一看,差点以为张闻没有跟上,若非他眼耳口鼻等天生窍穴已开,恐怕会下意识忽视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张闻。 到了陆化生居住的院子外,两人发现护卫强度明显提高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里暗里构成了一张警戒之网,里面不乏高手,即使如意僧等人在此,要想无声无息潜入陆化生屋子,也近乎不可能。 躲在阴影里的张闻抬头看了看布局,传音入密道:“跟着我。” 罗胜衣正想着怎么声东击西,听到张闻的话后,略一沉吟,选择了相信,跟着张闻就扑到了靠近房屋的墙角,壁虎一般上爬,嗖嗖两下就往房顶窜去。 这个过程中,他隐约觉得身周有些古怪,仿佛有无形的“水波”荡漾,而很有可能发现自己两人的几处岗哨,目光扫过,旋即已开,就像这里空无一人! 若非罗胜衣自己知道不可能,都要怀疑他们是内奸了! 由于一起行动过,类似的情况他有所察觉,但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感受清晰,甚至有点汗毛竖起,似乎张闻就是恶鬼! 张闻眉心发胀,精神将自己和罗胜衣包裹,选择了实力最低的几处岗哨中间突破,顺利攀上了屋顶,藏于了阴影里。 身子近乎匍匐,躲避开房顶巡逻的两人,张闻按照房屋格局找到了陆化生应该居住的厢房。 耳窍全力运转,张闻倾听着里面的动作,呼吸悠长,节奏平和,似乎在打坐练功,搬运内息。 “怎么确定是陆化生……”动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否则自己就没有无声拿下的把握了,张闻谨慎地询问罗胜衣。 罗胜衣道:“我见过陆化生,也听过他的声音,若他出声,当能肯定。” 其实从打坐练功时特殊的呼吸节奏方面,张闻和罗胜衣已经能够肯定里面是位内功很不错的高手,但高手不等于陆化生。 第124章 张闻想了想,悄悄挪动了位置,与罗胜衣分开,愈发融入阴影。 接着,他幻形神功全开,如水蔓延,等屋顶巡逻者中实力较差的那位走到陆化生屋顶时,丝丝精神顿时如天罗地网附着了上去! 那名巡逻者“看差”了间隔,脚下一滑,啪一声踩碎了瓦片。 “谁?”里面打坐之人惊醒。 那名巡逻者暗暗自责,自己怎么会一下眼花,踩错了位置! 他诚惶诚恐地道:“是属下脚底打滑。” 边上其他巡逻者纷纷为他作证,示意没有外人干扰。 “小心点。”屋里之人静静感应了一下房顶状况后,责骂了一句,重新打坐调息。 罗胜衣传音入密道:“是陆化生。” “我出手,你补刀。”张闻言简意赅。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用补刀这个词,但罗胜衣还是听得懂意思,轻轻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张闻动了,仿佛影子,贴着瓦片和梁柱,缓缓下滑,沿途尽量躲藏在阴影里,一直滑行到窗边。 而罗胜衣同样如此,在张闻帮助下,无声无息就藏到了房门旁边的阴影里。 张闻轻吸口气,心意内敛,精神外放,既感应着周围环境的冷清,体悟蕴藏的种种自然之妙,又意守心灵,阿难破戒刀法蓄势待发。 他左掌一按,窗框无声粉碎,里面之人当即察觉,从床铺上跃起,看到窗外立着一道黑影,他仿佛来自九幽,又似乎黑暗之属,与周围天地溶为一体,带着压迫心灵的威势。 气机交锋之中,被突袭的陆化生当即落在下风。 然后,他看到刀光亮起,阴森可怕,仿佛阴间之锁,仿佛亡者之火,衬托得那道黑影越来越高大,越来越魁梧,越来越狰狞,越来越恐怖,似恶鬼,如天魔! 恐惧亦能断人清净! 陆化生就像溺水之人,完全被恐惧包裹,听过的种种可怕传说,遇到的个个狰狞敌人,似乎都从黑暗里爬了出来,怎么都难以摆脱,怎么都无法呼吸! 他退后,再退后,可溺水之人,越是挣扎,越是下沉,恐惧的感觉越来越浓,让他宛如窒息。 砰!刀背打破了他下意识摆出的防御姿势,一下打在了他的脸部,打得他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 罗胜衣在张闻动手时,也震碎了暗锁,悄无声息地推门闪入,一下冲到了陆化生背后,十指舒张,宛如绽开的花朵,一下扫过了陆化生背心大穴。 陆化生顿时昏迷了过去。 张闻找了找房间,找到了一本秘籍,来不及细看,示意罗胜衣背上陆化生,往外潜去。 因为没人想到会有敌人从内往外,张闻和罗胜衣潜行的经验也丰富,又有幻形神功相助,顺利便脱离了院子,出了云雁馆,招呼阮玉书一起离开。 在远处找了一个无人的院子后,张闻示意罗胜衣将陆化生弄醒。 陆化生缓缓醒转,一下想起刚才之事,想要用力,却发现自身真元被禁,难以动弹! 蒙着脸的张闻桀桀怪笑:“你喊吧,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陆化生表情茫然,仓促之间不明白这是哪一出。 而与张闻不太熟的罗胜衣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觉先前成形的“真定”形象被颠覆了,这货平时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吧? 阮玉书长长地“哦”了一声,“哦”的张闻头皮发麻,总感觉她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赶紧言归正传,眉心发胀,精神外散,丝丝缕缕侵扰陆化生感官,从而影响他的情绪。 “这段时日里,有哪些人来找过你和使者,分别代表何方势力?”张闻声音变得沉稳,仿佛成竹在胸,满是威严和压迫。 陆化生忽地想起适才看到的似天魔如恶鬼敌人,内心恐惧油然而生,似乎面前站着之人乃自己生平最怕最畏惧的师父! 若他完好无损,以他的境界和实力,幻形神功很难影响他,可他现在穴道被封,真气遭禁,无法护体,根本不能排除侵扰,兼且心灵之中被张闻那一刀种下了恐惧的阴影,如今一下爆发,再难自持。 他恍恍惚惚间道:“‘称天剑’宋明来过,代表四皇子询问我们的和谈条件,了解之后再未上门;鬼王来过,帮七皇子谈判,愿意付出一定代价换取我们退兵,双方的条件还有差距,正在反复商谈;‘九指神捕’聂问来过,同样也是替太子私下里询问条件,给出了自身的筹码,不过,谈得好好的,突然中断了;‘烟云刀’冷默来过,代表三皇子,与七皇子心思类同。” 罗胜衣双手抱胸,略微发窘:“若能付出可以接受的代价换取西虏退兵,争取时间,三皇子也是想和谈的,不过,我会尽力阻止或破坏。“ 张闻正要再问。却听陆化生继续说道:“‘征西将军’徐进来过,询问了一下我们的底线条件。” “征西将军?” “徐进?” 张闻和罗胜衣同时脱口而出,盖因此人实在太过重要,他是枢密院枢密副使,京师禁军统帅,负责京畿安危,人间巅峰的高手,关键时刻,他能封锁京城,封锁皇宫。乃军中势力的代表之一,若要争夺皇位,他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与右相王德让一样,只忠于昏迷的老皇帝,对几位皇子的拉拢从来不屑颜色。 “他怎么会掺合进和谈之事?”罗胜衣要助三皇子继承大宝,对京师各大势力的了解比张闻强很多,“莫非他已经私下里效忠某位皇子了?” 张闻声音威严地道:“说,他代表着谁?什么时候找你的?” 陆化生挣扎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他只说代表自己。在‘九指神捕’离开不久,便假扮成货郎入了云雁馆。” 并非夜色人静才是秘密谈判的好时机,那时候出入醒目,容易被人发现。倒是白日,趁人流众多而混乱的机会进云雁馆,是不错的选择,九指神捕和征西将军就是如此思忖的。只不过罗胜衣一直盯着九指神捕,没有被他瞒过,而征西将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了陆化生。 “代表自己。难道他还能当皇帝不成……”张闻若有所思地道,“你们是否想用和谈拖延,尽量整顿内患,一旦解决掉绛族等部落之事,就会再次南下?” “是。”陆化生老实回答,“大汗雄心勃勃,想一统天下,看不上小小的割地。” 又询问了阴师、大汗等人的事情后,张闻邪劫连刀代鞘一伸,戳在陆化生胸口,劲气外吐,震碎了他的心脏。 “事情恐怕比我们预料的更复杂。”罗胜衣似乎想通了什么。 张闻郑重点头:“对,我们忽略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老皇帝真的昏迷了吗?或者最初确实昏迷了,但早就已经苏醒,冷眼旁观……” 若皇帝苏醒,结交四位皇子只会让陆观彻底失去信任,还好选择了暂时中立,做铁杆皇党! 不过若是皇帝想和谈,那陆观就绝对得不到信任。 “嗯,要想装昏迷引蛇出洞不弄假成真,必须对局势有很强的掌控能力,右相、征西将军一文一武应该就是‘昏迷皇帝’控制朝堂的两只手,若没了他们,或者他们投靠了某位皇子,假昏迷就会变成真中风,真驾崩……”罗胜衣微笑道。 没有了朝堂掌控能力的皇帝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张闻踱了一步道:“征西将军接触西虏使者代表的可能就是老皇帝,嗯,我们必须确认他究竟昏没昏迷,当前是什么状态!” 若他一心想要和谈,那还不如真的昏迷!反正任务描述之中没有限定皇帝是谁,至于“重获信任”,一样可以有别的解释,比如几位皇子原本都信任陆观,想拉拢他,结果他严守中立,让人失望。 总之,关键在于陆帅拜将,对付西虏! “皇宫高手云集,又有右相镇压,纵使大宗师也难一探究竟。”罗胜衣沉吟道,“征西将军本身实力与鬼王等人相仿,若我们三人联手,还是有望擒下他,不过他常年居于军中,身边有着一流高手组成的亲军,很难靠近,若身陷军营,十个我们也难逃死劫。” 这种练武的世界,军队里不乏高手,普通精兵也身手矫捷,张闻和罗胜衣又不是以一敌千的非人,蚁多咬死象,换了大宗师身陷军营,被强弓劲孥和潮水般的好手包围,一样也讨不了好,或许只能勉强保命逃窜。 “先不急,我回去探探陆观的口风,他向右相表明了态度和立场,或许见过皇帝了。”张闻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至少目前看来,若皇帝未昏迷,他是倾向于和谈的,招陆观入京只是备用,不会信任他,将这种秘密展示给他。 不过,总得试探一下,很多事情就是自作聪明,不肯询问,这才造成恶劣的后果。 罗胜衣微微点头:“好,我也提醒一下三皇子。” 他坦率说出自己的想法。示之以诚。 “没问题。”张闻没有介意,至少目前为止,三皇子也是自己的备选之一。 搜了搜陆化生的尸体,张闻只找到一些疗伤和辅助修炼的丹药,没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 他将这些事物均分给了罗胜衣和阮玉书两人,没有保留一点,毕竟自己得到了陆化生修炼的魔门秘籍,叫做《摄阴秘诀》。 将陆化生尸体沉入洛水之中后,三人分开,各回各处。 张闻和阮玉书轻功都不错。一个快若狂风,变化莫测,一个优雅灵动,飘飘若仙,联袂而行,在黑夜里给人夜游神和仙子同时出现的感觉。 过了一阵,驿馆将至,前方忽然传来幽幽一叹,仿佛响在两人心头。 张闻顿时止步。左剑右刀齐齐出鞘,将阮玉书挡在身后,面色凝重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树,来者实力非常可怕! 大树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女子。她白纱覆体,起伏不定,呈现出惊人的美态,哪怕没有裸露一丝皮肤。也让人内心燥热,想看又不敢看。 她脸上蒙着半透明的面纱,隐约能看到一张无限美好的脸庞。整个人风姿绰约,成熟美妙。 张闻从牙齿缝里蹦出了两个字:“魔后!” “不知本座是否配你用剑?”魔后声音略微沙哑,却异常勾人。 夜风吹过,阴冷刺骨,魔后缓步向前,像是周围天地的中枢! 这种感觉非常可怕! 张闻没有去想她为什么现于此处,为什么突然拦截自己两人,此时气机交锋,自己被魔后压制,若是贸然询问缘由,就会泄了战意,一败涂地。 他精神如水,蔓延在刀剑之上,仿佛它们是自己身体的延续,隐约之间,他感应到周围空气中仿佛有一根根丝线在荡漾。 想起罗胜衣的提醒,张闻不再藏私,圆满的金钟罩第五关全力运转,肤呈暗金,流转淡芒,宛如佛庙的罗汉金刚之像,让丝丝缕缕的阴气无法入侵,被阳刚佛意尽数消融。 “咦。”面对张闻的变化,魔后轻轻咦了一声,显然没想到一直冷峻如雪、风姿出尘的剑客小张会变得如此威猛,如此像佛门中人! 这一声轻咦让她不断攀升的气势略微中断,张闻邪劫扬起,心意内守,猛然爆发,一刀斩出! 就是这个机会! 这种时候,还要什么画风?死了就什么画风都没有了! 这一刀,张闻精气神意尽数融入,全力施展,而且还融入了这段时日掌握的少许天刀紧要,“断清净”威力更胜往昔。 世事繁杂,恩爱际会,仇恨缠身,恐惧贪婪,丝丝缕缕,如天魔诱音,清净不存。 突然,琴声响起,嘈杂烦乱,像是被生活琐事压榨得精疲力尽之人痛苦的呐喊,房子住所昂贵烦心,衣衫破烂无钱烦心,吃食简陋难咽烦心,时时都有琐事烦心……听得人烦躁不安,难得清静。 古琴声声,与张闻的“断清净”配合得恰到好处,让他的刀意再次攀升,让他精气神意达到了有生以来的巅峰。 刀光如水中日芒,闪烁不断,游走不定,尽显一种刀道精义,带着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恨会斩到了魔后身前! 张闻精神沉浸在红尘之中,刀法变化完全映照于心内,纤毫毕现,顺着魔后护体罡气的流转斩落! 这一刀乃他学会“断清净”后斩出的最强一刀! 魔后双眼呈现出少许迷茫,似乎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魔尊失踪,魔门复散,自己难以阻止,及至“天罗功”有成,又琐事缠身,宵小辈出,始终无法得偿所愿。 护体罡气运转出现了一丝空隙,张闻的邪劫电光闪烁,顺着斩了进去。 可是,越往前斩,“邪劫”的速度越慢,似乎被层层丝网包裹,负上了千斤重担。 一条条电蛇跃出,击碎着阴气丝罗,艰难地斩破了魔后护体罡气,与她的皮肤只有几层纸的距离了! 可这时,她已经清醒过来,纤手微探,按住了刀身,不怒不惊地道: “好刀法。” 一戳黑发掉落,切口焦黑。 夜语无声,唯风乱心,魔后身在张闻面前,却给他空空荡荡不在此间的感觉。 “好刀法。”沙哑魅惑的声音丝丝缕缕传入耳朵,拨动心弦,张闻正处在“断清净”反噬之中,忍不住心神摇动。 就在这时,琴声一变,高山流水,清旷怡情,张闻一下收敛住情绪,邪劫后抽,“冰阙”扬起,呈送贴的姿势,距离如此之近,看你还耍什么花招! 长剑刚扬,魔后略显沧桑的双眸浮上一丝叹息,左手轻挥。 张闻只觉自觉身体似乎被什么事物缠住拽住,生生往旁边拉歪,剑势难成,仓促无法出招! 阴气天罗! 虽然金钟罩护体,阴柔之气无法侵入张闻的肉身,直接操纵他的真气和肌肉,但却能像一条条无形丝线般缠绕上来,影响张闻的动作。 身陷天罗功范围内,便如蜘蛛网上的猎物,越挣扎缠得越紧! 而魔后就是那静静捕食着猎物的毒蛛! 魔后右掌一探,五指微曲,抓向张闻头部,指头如花瓣绽放般微微蠕动,变化不定,难以揣测,但劲风凌厉,层层叠加,宛如实质,内蕴爆发,中人必死。 普通的开窍期高手虽也能打出掌风、剑气,但伤人效果不明显,往往几步之外就等同于强风扑面,毫无杀伤性了,除非是劈空掌等术业有专攻的绝学,而且就算距离颇近,对方若实力相差不大,一样能硬抗下来,顶多受些轻伤和干扰,所以他们之间的战斗,依然是近身相博为主,掌风剑气顶多作为辅助。 而随着开窍数目增多,内功增强。掌风剑气的杀伤性也随之变强,到了魔后这种境界等于或超过半步外景,肉身也相差不远的大宗师程度,已经能真气外放,形成护体罡气,掌风、指风亦变得恐怖异常,十几步外就能一掌取人性命! 面对他们强横的内力,可怕的掌风指风等攻击,普通的招式已然无用,因为根本近不了身! 当初尤还多进攻剑法莫测却内功被废的张闻时。就想着长剑之外一掌将他劈死,结果被武功完好的张闻用阿难破戒刀法坑了一把。 指风如刀似剑,远远激射而来,爆发内藏,层层叠叠,让张闻即使看出魔后身法的破绽,长剑递想要出,也由于劲风如同实质,难以穿透。 魔后速度并不快。仿佛带着身周黑暗一起前行,缓慢沉重却莫可抵御! 琴声清越,张闻心头一慑,强行收敛。不受这种气势的压制、精神的干扰,运转阿难破戒刀心法,让心灵处在出刀前的空灵状态。 虽然经过一阵子的休息,他恢复了精力。刚才正常使出了“断清净“,但现在要想再来一刀,必须运转舍身诀。不过,他是借助心法,保持心境,免得气机交锋之中一下崩溃。 他肌肉鼓胀,将夜行衣撑起,暗金流淌,就要先挣脱“阴气天罗”的缠绕。 突然,他心中一动,停止了这个尝试,精神顺着缠绕自己的阴柔之气往外蔓延! 他空灵平静如水面的心灵里倒映出了周围的场景,一根根无形的阴柔丝线四面八方晃荡,有的缠向手臂,有的绕着脚踝,有的在附近结成罗网。 它们都是出自魔后之身,依然受到控制,所以张闻借助缠绕自己的丝罗,精神反向窥探,感应到了魔后的真气分布,身法变化和五指玄奥! 他的心灵古井无波,映照一切,魔后身周护体罡气的流转规律,指风劲力层层叠叠的强弱分布,清楚地展现了出来。 这一瞬间,“破气式”的文字浮现于张闻心中,顿时有所明悟,原来要想练成这招,现在这种心灵境界或不死印法精神知敌、真气查敌的能力不可缺少。 他长剑刺出,在千条万缕的阴柔之气里“行走”,歪歪斜斜,仿佛被莫名之意引导,穿透了过去,正正刺中指风最薄弱也是承前启后的位置。 噗,指风消散,魔后轻咦了一声,五指屈起,悠然一弹,姿态美妙地弹中了张闻剑尖,将它荡开。 忽然,琴声一变,尖锐刺耳,似乎连琴弦都断折了,一股锐利劲风激射而来,打向魔后。 魔后袖袍一挥,阴柔之气连结,带开了这股劲风,让它打中旁边树木,噗地留下深深伤痕。 阮玉书还有这招?琴有古怪? 张闻来不及惊讶,抓住机会,长剑斩出。 剑光纯粹,凝练森然,仿佛九幽的召唤,电射向魔后眉心,时机和位置恰好,正是她护体罡气流转的破绽之处! 魔后轻哼一声,右手一抓,数不清的阴柔之气回收,在她眉心一层层缠绕,结成了一个阴柔气茧。 有进无退,有前无回,剑光之快似乎蕴含法理,气茧尚未彻底成形,长剑已然抵达。 砰! 阴柔气茧炸开,长剑前进之势被阻,魔后左手食指点于长剑剑尖,劲气四溢。 由于真气包裹,也由于“阎罗帖”之势被气茧破坏,她洁白如玉的手指没有一点伤痕。 她的面纱忽地裂成两截,缓缓飘落,露出一张仿佛没有岁月侵蚀的如玉脸庞,五官精致,容颜惊艳,时光似乎只是让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沧桑和疲惫,让她的气质多了几分成熟魅惑。 “好剑法。”魔后再次用沙哑的声音赞了一句。 张闻咬牙就要运转舍身诀,拼命来一记“落红尘”,借助刚才感应到的真气流转和丝罗分布,稍微逼退魔后,转身就逃! 就在这时,手指抵住剑尖的魔后身体飘起,宛如纸人,随着夜风就落于远处大树之下,与黑暗、树木、草石等形成融洽整体,若有似无。 原来她刚才还没来得及用出全力……张闻一下了然,魔后只是随意抓了一记。 张闻头上一缕缕黑发飘零,因为没有金钟罩保护,被指风波及了。 “你们想探皇宫。弄清楚老家伙的真实状况吗?”魔后没再出手,而是眼神淡漠沧桑地看着两人。 听她这么一问,张闻心中略定,但战意不敢消失,如今双方依然气机相缠,若没了战意,魔后保不准就趁势出手了。 张闻刀剑摆出进攻态势,冰冷地道:“你想合作?” “本质手下找不到你这样的高手,也没有你潜行的功夫。”魔后坦然道。 她之前全程目睹了我们劫持陆化生?怎么可能如此凑巧?而且鬼王不是投靠她了吗?一个个疑问在张闻心中浮起,表面不动声色地道:“你想怎么做?我凭什么相信你?” “本座若想杀你。你今晚在劫难逃。”魔后不炫耀不得意地平淡说道,经过刚才交手,她依然信心十足,当然,也可能是心灵暗斗,“你想确认老家伙的状况,本座也想确认,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利益。至于之后,是盟友还是敌人,谁也不知道。” “最迟后晚,最早现在。我们夜探皇宫,本座负责引走和牵制住王德让,你们潜入寝宫,确认老家伙的状况。” 张闻静静思索了一下:“你不怕我骗你确认的结果?” “一旦确认。不管老家伙是什么状况,总会有相应变化,不用你说。本座也能知道结果。”魔后没有一丝情绪变化。 “好,不过我得先问陆帅,若他不知道皇上的状况,那明日我们就夜探皇宫。”张闻颔首答应。 而且自己今晚连续出刀用剑,精力消耗比较大。 魔后轻轻点头,向后一步,消失于阴影里,顺时应人,韵味悠长。 张闻侧过头,看着重新绑上琴弦的阮玉书,略微庆幸刚才只是头发寥落,而不是假发掉落:“想不到你还能弹奏出真气之曲?” 刚才她抚出了形同利剑的劲风! 这简直就等同剑气纵横,远程伤敌了,世家嫡女果然不能小觑! “家父较为宠爱,给了这张古琴。”阮玉书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你开了几窍?”张闻忍不住问道。 阮玉书坦然道:“四。” 和我年纪差不多,或许更小的家伙……当初江芷微在这个年龄,也不过这个程度她借助了天聪丸,但老实说,以她的天赋,再过一两个月,也能正常开耳窍了……张闻一边想着,一边检查自身,发现只差一点的金钟罩在刚才阴气天罗的压迫和侵扰下终于成功入门,自己总算踏入了第六关的行列,可以凝练鼻窍相关窍穴了! 回到自身院子,张闻没有急着去问陆观,而是打算调息稳固。 “为什么不找剑皇?”阮玉书忽地发问。 闻言,张闻转头望去,嘿嘿笑道:“这个问题你憋很久了吧?刚才就想问了吧?” 阮玉书脑袋一扬,转身便走。 张闻赶紧道:“因为四皇子敌我不明,所以找剑皇非常危险,而魔后好歹勉强算盟友。” “盟友?”阮玉书停下脚步,疑惑问道。 “我临时起意,去捉陆化生,结果魔后却全程旁观,你觉得有那么巧合吗?”张闻微笑道。 阮玉书黛眉微皱:“罗胜衣?” 他出卖了自己两人? “不是,若罗胜衣出卖,魔后无需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旁观,只用等着他禀报即可。”张闻有点得瑟地道,“知道我们要去的还有一个人。” “三皇子?”阮玉书明白了过来。 张闻轻轻点头:“对,三皇子,真正勾结魔后的不是七皇子,而是三皇子!因为勾结魔门若暴露,满朝文官都会反对,所以他故意让魔后对罗胜衣动手,制造假象,也使得罗胜衣不再怀疑。” “刚才魔后自己不也说了,她手下没有像我一样的高手,若她支持的是七皇子,鬼王不比我稍差。” “鬼王是鬼王,魔后是魔后,鬼王投靠了七皇子,不表示他投靠了魔后。” “而且,只有秘密布置多年的魔门支持,三皇子的情报消息网才能如此高效!” 阮玉书神情略微浮动:“莽金刚也有机敏一面……” 张闻略微得瑟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咳咳,张闻回过神来,故意转移了话题,抬头望天,叹了口气:“秋雨绵绵,电闪雷鸣的天气越来越少了。” 这段时日来,阴雨天气间或有之,却都是濛濛细雨,雷声难闻。 张闻真正想说的是若明晚出现雷暴天气,自己就不怕魔后翻脸或设下陷阱了,当然,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 阮玉书抱着古琴,不动声色地道:“明晚应该有。” “你会伏皇神算之类的绝学?”张闻惊愕交加,饱含期待。 阮玉书摇了摇头:“目前不会。” “那你为什么说明晚可能会有电闪雷鸣的暴雨天气?”张闻疑惑问道。 虽说只是可能的话,每天都有,但张闻觉得阮玉书不会随口胡言,莫非她在安慰开解自己?不像啊! 阮玉书抿了抿嘴唇,淡淡道:“魔后、右相的心灵境界接近外景,肉身境界距离半步外景也只差一层窗户纸,处于内外天地感应到交汇的中间,若他们全力出手,必然天人交感,引动天象变化,虽然无法像真正的半步外景般少少借用天象,但也一样近乎神魔,到时候,最容易出现的天象就是乌云汇聚,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认识这么久以来,张闻还是第一次听阮玉书说这么多话。 “你怎么知道?能肯定吗?”张闻愕然问道,虽然按照自己对外景和半步外景的了解,魔后与右相若全力出手,多半会天人交感,雨落宫廷,雷劈皇城,但这种事情,必须小心求证。 阮玉书平平静静吐出几个字:“《武林纪要》。” “这是什么东西?”张闻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朝堂记载江湖之事的秘档,有不少大宗师交战的实例。里面明确记载了天人交感,暴雨洒街。”阮玉书一副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样子。 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什么时候看的《武林纪要》?”我怎么不知道?! 阮玉书瞥了他一眼:“你去拜访几位皇子的时候,我请陆帅帮我借的。” 朝堂和武林互相之间的影响到了这种程度的的世界,朝廷要是不对江湖之事做记载就奇怪了! 张闻老脸微红,略略发窘:“你不是说无聊才不去的吗?” “你觉得呢?”阮玉书脑袋微扬。 哈哈,张闻干笑两声:“快把《武林纪要》给我看看。” 阮玉书轻轻点头,转身步入自己的厢房。 看着她背影摇曳,步伐优雅地消失于门口,张闻忽地傻笑起来:“若真有天人交感就好了,到时候。不管谁对我设陷阱或动手,我都能高冷地道:‘今晚我强大的连自己都感觉害怕!’” 当然,若魔后和右相等人全力出手时会天人交感,天雷未必能劈死他们,但这至少不是他们能抵御的进攻。 少顷,阮玉书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册走了出来,递给了张闻。 张闻收敛笑容,沉静心神,正经又专注地翻阅起来。果不其然找到了重点标注的“魔尊杀龙象和尚之战”,“魔尊与天和真人御道长街之战”,“魔后与国师皇陵之战”,“剑皇与右相裴河中央之战”。“右相与活佛小轮山之战”,“剑皇入大雪山与活佛之战”…… 这些战斗,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天人交感的现象,十几次交手里有七八成是电闪雷鸣暴雨侵盆。有两三成分别是乌云蔽日、彩虹横空、雪山雾消…… 张闻越看,神色越是郑重,也就是说。魔后与自己交手时,确实未曾出尽全力,难怪最后能信心十足地说若想杀自己,自己在劫难逃,哼,你若全力出手,天人交感,我亦不是没有手段! 当然,也可能是必须面对同层次的大宗师,气机纠缠、互相激发之下,他们才能藉此触摸更高境界,从而天人交感,与自己交手时,想做也做不到。 至少从这些战例看,出现天人交感异象的都是大宗师之间的战斗,无一例外,不过除了魔尊搏杀龙象和尚之战外,其余大宗师之战都没有真正的性命相搏,顶多有一方落在下风后退走,否则张闻怀疑,他们早就藉此踏出重要一步,灵魂、身体和生命尽数升华,破碎虚空而去。 “能三番五次从近乎全力出手的魔后手下逃脱,邪君的实力应该比我们交手时表现的更强……”张闻觉得裴河中央之战时,邪君是因为面对从未遇过的神奇刀法,才一时谨慎,直接退走,实力未曾真正展露,若性命相搏,自己恐怕得用出舍身诀才能将他击退或击伤,“嗯,屡次逃脱也可能是因为不死印法的特殊和强横……” 合上书籍,张闻悠然神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这种秘档之中有“惊神剑与邪君皇城之战”,“惊神剑拜意庐与剑皇之战”,“惊神剑与魔后雾满拦江之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人榜之中有“雷刀狂僧与大罗妖女废墟之战”,“莽金刚与刀气长河江心之战”……等等,我为什么要想雷刀狂僧和莽金刚,呸呸呸! 张闻“后怕”地揉了揉太阳穴,忽地想起一事,疑惑地看着阮玉书:“你怎么特意强调乌云汇聚,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阮玉书的古琴背在了身后,背负双手,慢悠悠走向自己的厢房,清冷地传音入密道:“雷暴阵雨之中,引天雷一道斩杀‘青玉手’元张支,我想你肯定很期待电闪雷鸣的天气。” 我……张闻呆愣了一下,我去!人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六扇门果然居心叵测! “等一下。”张闻压下心头奔腾而过的一万匹草泥马道。 阮玉书轻巧转身,眉毛微挑,看着张闻,等待他说话。 “我们今晚去探一下皇城,弄清楚周围布置,不要明日急就章地行事。”有时间的情况下,张闻做人做事还是倾向于提前准备周全。 阮玉书点了点头,赞同张闻的决定。 两人再次潜出驿馆,往着皇城而去,忽高忽低,沿着阴影游走,过了一阵,已是到了皇城外围。 两人躲在一株行道树树冠之上,张闻看着皇城,皱起了眉头。 皇城周围百米是白色石头砌成的广场,没有一株树木,坦坦荡荡,一目了然! 而皇城城墙之上灯火通明,将广场照得宛如白昼,不说一个大活人,就算老鼠飞鸟,只要蹿过广场,一样会被城墙上警戒守卫的大内护卫们看到。 想要潜进去很困难啊……张闻和阮玉书差不多已经绕了皇城一圈,发现城墙之上三步一卫,皆是身手矫捷、目光敏锐的好手,而墙外全为百米宽的广场,毫无躲藏和隐蔽的地方,并且也无法借助树木越过三四丈高的城墙。 果然是对付江湖高手经验丰富的朝堂……这样的布置让张闻有种老鼠拉龟,无处下口的感觉,同时也觉得理所当然,若是江湖之中高手辈出,朝堂不对此有所防备,那才奇怪! 不算魔后等人,在有着如意僧、鬼王等人间巅峰高手的世界里,朝堂若是毫无防备,任由他们出入皇城似自家院子,张闻真要怀疑这个朝廷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选实力较弱的位置,用幻形神功,倒不是没有可能穿过广场,可三四丈高的城墙,我又不会壁虎游墙功,怎么上去……”张闻冥思苦想着。 幻形神功若直接对人,能干扰他们的感官,使得他们出现幻觉,产生位置上的偏差,而要是包裹全身,实力不高的人望过来,距离越远,越容易被精神干扰乱“反馈”,下意识忽略此处,即使实力较强,若没有全神贯注,也可能“忽视”,张闻就是想依仗后者,但上面守卫的实力由于隔得太远,难以判断,突破位置的选择有点凭运气。 真是有点固若金汤……张闻感叹了一句,与阮玉书返回驿馆,决定将这个烦恼抛给魔后,自己则稳固金钟罩第六关,琢磨“神宵九灭”第一式“天打五雷轰”残缺的变化,看能不能借助天刀精要里讲的九种刀道精义,从中衍化出一式或者几式开窍刀法。 翌日,张闻早早便去拜见陆观,旁侧敲击地问道:“陆帅,不知皇上身体如何了?你可趁见到?” “远远见了一眼,还在昏迷。”陆观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颇为惆怅,他乃老皇帝简拔于微末之人,在西北局势糜烂的情况下一步步创建了铁山军,收复失地,驱除敌人,堪称君臣相得,时时想报知遇与国士之恩,可后来怀璧其罪,被奸细诬陷拥兵自重,引起了老皇帝的猜忌,这才被贬越西。 张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找了个借口告辞出来,带着阮玉书就去找罗胜衣。此行危险,多一个帮手多一份全身而退的把握,并且罗胜衣显然被三皇子排除在了核心之外。 罗胜衣听完张闻的讲述,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地道:“三皇子真是雄主啊……真定,什么时候去?” “等魔后来找。”张闻回答道。 到了末时,阳光正炽,魔后就出现于他们三人面前了。 “跟本座走。”魔后重新蒙上了面纱。 第125章 一处临街院子内,魔后带着张闻三人推开了厢房之门。 “尊主。”屋内之人赶紧起身,神情敬畏尊重到近乎虔诚。 一看到他,张闻就明白了魔后的潜入打算,因为这是一名中年宦官,从服饰打扮看,应该是品阶不低的宦官,看来是魔门多年前就布置的秘密棋子,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皇城确实固若金汤,可人心谁能尽握?张闻忽地升起这个感慨。 魔后矜持地点了点头:“此事危险,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魔后和张闻等人尚能仗着武功逃之夭夭,这名宦官就绝无幸理! 中年宦官激动地道:“属下愿为圣门的复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很好,此番事了,你就回门内担负重任。”魔后不是学武功学到脑子痴傻的首领,自然懂得给予鼓励和拉拢人心。 她转头看着张闻等人介绍:“鱼同恩,负责采买的太监。” 普通的宦官一般称呼内侍、内官等,能有“太监”称呼的,至少是皇宫某项事务的头目,这位鱼同恩显然便是出宫采买的掌印之人,能坐到这个油水很是丰厚的位置,他与宫内大太监们的关系不可谓不好,所以张闻闻言放心了不少。 互相点头打过招呼,魔后言简意赅地道:“入宫之后,等待夜色降临,宫门落锁,我会直接去勤政殿突袭王德让,将他缠住,你们潜入太极殿,确认老家伙的状况。” 勤政殿是皇帝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旁边为政事堂值守之所,右相王德让夜宿禁中时。一般就居于此处,它与作为皇帝寝宫的太极殿相隔很近,以右相的实力,镇守这里便等同于镇守太极殿,防止有人刺杀皇帝,篡改遗旨作为外臣,直接宿在皇帝寝宫内不符合礼仪,而王德让又是尊古复礼的大儒。 “我需要大内防卫布置和巡逻路线图。”张闻虽有幻形神功在身,但皇宫内高手云集,指不定就被谁眼尖地看穿了。因此必须以正常的潜入为主。 鱼同恩没有多话,直接拿出几张纸递给张闻:“看完烧掉。” 之后的时间,张闻与罗胜衣、阮玉书一起研究防卫布置和巡逻路线图,商量潜入的事情。 到了申时,太阳往西渐落,鱼同恩起身道:“我得采买回宫了,诸位请。” 他带着张闻等人穿过一条密道,到了隔壁院子的仓房内,里面有猪牛羊、瓜果蔬菜等物。共装了九车。 “猪腹、牛腹已经掏空,你们躲在里面便可,记得呼吸轻微。”鱼同恩叮嘱道。 张闻微微皱眉:“多了一个人,车轮压迫地面的痕迹和声音是不同的。” 重量很显然会有不同。守卫宫门的又都是身手不错的侍卫,不可能察觉不到这方面。 “最底下的十几袋面粉只有外面一层是真的,里面是纸屑丝绸等轻柔之物,加上一个人刚刚好。”鱼同恩没有疏忽这方面的事情。 因为一个人的重量好掩饰。几个人就比较麻烦了,所以张闻和魔后四人是分在四车的,另外还有五车没有问题。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张闻再无疑问,挑了一口肥猪,钻了进去,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中人欲呕,呼吸艰难。 他运转金钟罩心法,呼吸变得微弱,陷入半龟息的状态,然后鱼同恩用丝线将肥猪牛羊的腹部切口一一缝上,并且把蔬菜瓜果等覆盖于上,乍眼看去,难以分辨。 做完这一切,他召唤外面院子的小宦官们进来,套上马匹,驱赶车辆回宫。 张闻只觉身体起起伏伏,时而碰到凸起之物,震颤一下,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隐约听见一道声音:“鱼公公,又是大丰收啊。” 鱼同恩声音尖利地笑道:“这段时日诸位辛苦了,咱家自然得给你们准备好肉好菜。” “多谢鱼公公了。”宫门守卫走上前,随意翻捡起瓜果蔬菜,戳一戳牛羊肥猪。 感觉到他越来越靠近自己藏身的肥猪,张闻顿时提起精神,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这时,鱼同恩靠了过来,低声笑道:“咱家听戏耽搁了工夫,怕被王总管责骂,还请几位高抬贵手,让咱家赶上时辰。” 他悄悄塞了一包银子给几名守卫。 “鱼公公你向来是戏迷,不知又看中了哪个名角?”守卫头目闻弦歌知雅意,淫笑退开。 鱼同恩附和着笑道:“回头再说。” 马车重新启程,穿过深深的门洞,进入了皇宫大内。 听着空旷回荡的声音,张闻产生了一种安静空灵的感觉,心中感慨道,纵使防卫安排做得滴水不漏,可有人便有人心,人心总是充满漏洞。 马车拐了很多弯,终于抵达了御膳房的仓库,鱼同恩高声道:“天色已暗,你们快去用晚膳吧,找些粗使过来搬货即可。” 粗使是这个世界宦官体系最底层的存在,只能做体力活。 “多谢鱼老公!”他手下的小宦官们一个个兴高采烈,觉得鱼公公太善待自己等人了! 等到他们离去,鱼同恩轻咳几声,发出暗号他的贴身小宦官给他准备晚膳去了。 一根根丝线崩裂,张闻等人钻了出来,躲到了仓房深处。 张闻闻着自己一声血腥味,再看了看白裙白衫依然出尘的魔后和阮玉书,忍不住腹诽道,莫非刚才她们一直用真气抵御环境的侵袭,真浪费啊…… 粗使们卸下货物后,鱼同恩将他们打发走,带着张闻等人离开仓库,藏到了御膳房内,此时,夜色降临,晚膳已过,御膳房内除了一直蒸着。保持温度的糕点,以及几名看火粗使,再无他人,很适合躲藏。 几人躲在梁上,糕点香味丝丝缕缕钻入鼻孔。 阮玉书神情专注地看着下面的蒸笼和无需保温的糕点,嘴里喃喃自语: “豌豆黄,莲子糕,马蹄糕,芝麻卷,豆沙卷。翠玉豆糕,桂花糖蒸栗粉糕……” 张闻隐约能听到她吞咽唾沫的咕噜声,于是强忍笑意道:“吃吧,我请你。” “真的?”阮玉书猛地转头看着他。 “晚膳刚过,一时半会儿没人会想吃点心,等到有人发觉,我们早就确认状况,离开皇宫了。”张闻笑呵呵地说道。 纵使有人发现,最先也会怀疑小宦官或粗使偷吃。等查清楚,时间早过去了。 阮玉书难得赞同张闻的意见地点了点头,悄悄滑下柱子,趁几名粗使看火的机会。纤手一伸,抓了好多块无需保温的糕点都是一堆只抓一块,让人看不出痕迹。 然后她又蹲了下来,转到蒸笼之后。接着蒸笼阻挡视线,慢慢把它抬起一道缝隙,抓了几块糕点出来。 整个过程。她小心翼翼又一气呵成,似乎内心已经排演了很多遍。 回到梁上,阮玉书小口却极快地吃着,忽然,她停顿下来,犹豫不舍地抿着嘴唇,递了一块给张闻,眼睛始终望着前方,似乎看过来就会后悔:“给你的。” 张闻肚里暗笑,老实不客气地接过塞入口中,味道确实不错。 罗胜衣和魔后皆闭目养神,等待夜色加深。 过了大半个时辰的样子,鱼同恩在外面发出暗号,四人离开御膳房,在花园角落找到了他。 他递给张闻等人三套侍卫服与飞爪绳索等物后,直接转身离开,整个过程,没人说话。 张闻三人各自找了隐蔽处,换好了侍卫服。 “半个时辰后,本座就动手,你们能抵达太极殿吗?”魔后照例问了一句。 太极殿有众多高手看护,若勤政殿那边没有动静,魔后自问自己想潜进去也比较困难,所以时机得把握恰当。 张闻点头道:“没有问题。” 有巡逻路线图和防卫布置,最大问题就是太极殿的守卫,半个时辰应当能抵达皇帝寝宫附近。 魔后不再多话,脚步不快不慢地离开,背影摇曳,似乎正一点点融入黑暗,“真正”地融入黑暗,很快就消失不见。 张闻三人对视一眼,也未交流,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向和路线出发了,沿途时机把握恰当,总是能在两拨守卫之间,在屋顶侍卫目光转移之际,越过长廊,越过门洞。 不多时,三人距离太极殿只有一殿之隔,可这里的守卫愈发密布了,好几队守卫来回巡逻,机会没有视线空白的时间和地方,而躲藏的亭子与殿阁距离颇远,无法强行靠幻形神功过去。 张闻早有准备,深吸口气,精神外放,裹住自己、阮玉书和罗胜衣,如壁虎般攀上亭顶,怪鸟般飞出,越过了第一队守卫的头顶。 由于幻形神功的效果,声音微弱,没有吸引守卫们的注意力。 半空之中,张闻就要下坠,猛地抛出飞爪,抓到了附近殿阁的飞檐。 啪,飞爪抓到飞檐时,轻微响声发出。 就在这时,有名侍卫脚滑了一下,发出更大的动静。 张闻用力一拉,整个人再次腾空,落到了屋顶阴影里,阮玉书和罗胜衣也几乎同时抵达。 多亏有幻形神功……张闻庆幸道,这门功法如今实战效果很差了,但却是自己的神级辅助。 趁侍卫们询问脚滑之人的机会,张闻三人越过屋顶,直接跳上墙壁,躲在了太极殿附近的墙壁上。 太极殿外面每隔十几步就有一名侍卫,屋顶亦有好几人,皆是太阳穴鼓起的高手。 天公作美,冷月黯淡,夜色深重,张闻三人趴在墙头,静静等待着勤政殿方向的变化。 时间一点点推移,突然,勤政殿发出一声巨响,仿佛屋顶坍塌,梁柱崩垮,接着,轰的沉闷响声爆发,像是两股强横内力推动的掌风撞到了一起。 张闻隐约能够看到勤政殿窗纸纷飞,烛光摇曳。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被看守太极殿的侍卫们感应到了,他们提刀握剑,略显紧张和戒备,不少人就要冲向勤政殿帮忙,场面顿时有点混乱。 “停!”就在张闻三人打算趁此机会潜入太极殿时,侍卫首领暴喝一声,止住了侍卫们自发的冲动。 他朗声道:“我们的职责是保护皇上,哪怕山崩地裂在前,也不能擅离职守!各位兄弟千万不要中了敌人声东击西之计,右相若是需要帮忙,自会传音过来!” 能成为首领,统率众人,皇帝和右相看中的就是他做事沉稳,善于镇之以静。 侍卫们纷纷回归原位,戒备地看着外面,目光专注,不放过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 张闻心一沉,如此状况下,就算有幻形神功,也别想瞒天过海,潜进太极殿,毕竟这些侍卫都算准一流高手,最差的也等同于开了眼窍,若是全神贯注,除非能直接干扰他们的感官,否则光靠微弱精神包裹全身,“忽视”效果不会太好。 果然,不能将敌人当成傻瓜……张闻轻吸口气,对罗胜衣传音入密,第二个计划。 之前商量的时候,他们没有大意,将可能遇到的状况都进行了推衍,分别做好了预案,现在的局面也算意料之中。 罗胜衣轻轻颔首。借着墙头障碍物的遮掩,慢慢与张闻两人拉开了距离,而张闻和阮玉书则沿着围墙到了太极殿后侧。 借着一朵乌云飘过的机会,罗胜衣从墙上滑落,躲到了栏杆之下,然后弹出手中扣着的小石子,啪一声打中另外一边的灭火水缸。 “谁!”侍卫们纷纷望了过去。 罗胜衣纵身一跃,趁此混乱的机会直扑殿内,快若奔马,几乎与火光之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有刺客!”侍卫首领沉稳冷静。没有被小石子完全吸引开注意力,一下发现了罗胜衣,高声喝道。 铮铮兵器碰撞声之中,侍卫们动了,围了过来。 罗胜衣深吸口气,脚尖一点梁柱,回折扑向侍卫首领,右拳打出,看似古朴简单。可劲力与拳风却在不断变化,让人难以捉摸,难以把握。 这一拳至刚至大,充塞侍卫首领瞳孔。让他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双腿竟然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的拳法已然小成,自得意境! 噗!一名挡在首领身前的侍卫长刀刚出,就被刚猛的拳风打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罗胜衣之拳没有停顿,在侍卫首领眼里。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这一个拳头! “杀!”侍卫首领沉胯开声,扭腰摆臂,全身劲力和真气尽数融入了右拳,以攻代守! 砰! 双拳交击,发出沉闷巨响,劲风四溢,侍卫首领嘴角溢血,拳面血肉模糊,连退了三步。 但正是这一拳,让罗胜衣之势迟缓,侍卫们赶了过来,屋顶和远处之人也开始张弓搭箭,强弩上弦。 罗胜衣哪会自陷绝境,借着双拳交击的反震,倒飞出去,脚尖再点梁柱,直扑墙头,左手一按,翻越而下。 嗖嗖嗖,他刚消失于墙头,一只只利箭就射了过去。 这一次,不少侍卫追了过去,尽忠职守,捉拿刺客,侍卫首领气血翻滚,难以阻止。 而就在侍卫首领喊出有刺客时,张闻动了,飞爪扔住,抓在屋檐之上,用力一拉,趁着混乱的机会飞了过去。 阮玉书离开墙头,躲到了附近花园,等待着接应张闻,一旦侍卫开始搜索,而张闻还未出来,她就再次引发混乱。 三人各司其责,正是之前商量好的计划。 张闻“飞”到了后殿之门,左手一按,震碎暗锁,闪身进去。 突然,他眼前多了两道人影,他们站在大殿靠门的位置,不因为外面的混乱而动,警惕握剑,却没料到有人直接推门进来。 还真是层层防御!张闻心静无波,脚尖一点,身法突然加快,宛如鬼魅。 到了这里,距离老皇帝昏迷的屋子已经很近,自己的打算就是硬闯!以快打慢! 反正又不是想刺杀他,仅仅是确认他的状况,到时候不管是弹出石子,还是敲山震虎,都有办法做到,来得及在合围之前逃走。 闪到两名侍卫身前,张闻长剑一刺,歪歪斜斜,完全违背了剑法之理。 这一剑,剑尖变化不定,却以速度见长,后发先至,抢在了两名侍卫抬剑拦截之前分刺他们喉咙。 他们下意识一闪,长剑一挥,喉咙之中“有刺客”的喊声呼之待出。 张闻的长剑突地由刺变挥,剑光一闪,两名侍卫捂着喉咙,荷荷倒地,指缝之间尽是鲜血泊泊而出。 不到两招,他们就身亡当场,连发出“有刺客”的喊声都办不到! 独孤九剑还真是虐菜利器……张闻忍不住感慨一声,只要不遇到这个世界准人间巅峰以上的高手,独孤九剑都能快速解决战斗,无需阿难破戒刀法。 这两名侍卫倒下后,张闻施展“捕风捉影”,像一道狂风般席卷过大殿,闪入了走廊,前面有四名高手守着大门的地方便是老皇帝昏迷沉睡的“紫极阁”。 张闻心中一动,忽然全力运转金钟罩,肩膀一沉,狠狠地撞在墙上。 “八九玄功”蓄气篇修炼一段时间后,他是力气大增,兼且金钟罩第六关已是入门,暗金闪烁之间,砰的一声沉闷,砖石横飞,墙上多了一个人形大洞。 哼,你们守门,我走墙! 节约时间! 不过这画风有点不太对啊……好像人形坦克……张闻闪入“紫极阁”,脚尖一挑,一颗石子飞起,就要打向龙床,逼老皇帝“做”出反应,确认他的状况,然后自己就能在守门四名高手反应过来前抽身而去。 石子飞出,眼看就要落到龙床之上,打中沉睡于阴影里的老皇帝,忽地有一只洁白如玉、带着魔性光彩的手伸了出来,屈指弹飞了小石头。 一个锦衣玉袍的中年书生微笑从龙床旁的屏风后走出,他英俊洒然,两鬓斑白,有着难以言说的邪异魅力。 “邪君……”张闻刀剑齐伸,眼睛眯起,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自己预料过有陷阱,预料过有敌人,但从未预料过敌人是他! 邪君关应看着自己的右手,嘴角含笑,仿佛万事在握,挥洒自如,可张闻却感觉到无法描述的恐惧,心中战意顿生,邪劫冰阙各自摆出一个姿势,精神外放,与周围环境融洽与共。 这种气机交锋之下,张闻不敢随意逃走,到时候气机相牵,必将迎来邪君巅峰一击,而自己却由于逃跑,发挥不出五成的实力! 部分精神附于刀剑之上后,张闻只觉它们成为了自己身体的延伸,借助它们,自己心灵之中映照出了附近模糊的状况,隐约能把握到一点邪君的真气动向。 而门口的四名高手对里面的状况毫无察觉! 原来他们已经被邪君制住,没有一点动静的制住,不死印法可怕,邪君同样可怕……张闻与邪君对视,没有一点怯意。 外面渐渐安静,侍卫们全然没发现已经有两人潜入了皇帝寝宫。 “老鬼装‘死’,布下天大阴谋,却错估了人心,弄巧成拙,只好真的死了。”邪君扭头指着床上的老皇帝,仿佛在与张闻闲话家常,一派悠闲自在的宗师风范。 你不知道反派大多数死于话多吗……张闻腹诽了一句,凝目看向龙床,只见老皇帝脸色灰白,皮肤鼓胀,七窍流血,死了不知多久了。 “阴谋?”既然暂时安全,张闻也想弄清楚这件事情。 邪君悠哉笑道:“老鬼虽然疏于实战,好歹资源秘籍不缺,不大不小,也算是个高手,哪会那么容易中风昏迷?” 这是应有之意,这种武道世界的皇帝不一定要武功威震天下,但至少应该具备一定的实力,不提预防意外和刺杀的需要,光是强身健体和效果明显的益寿延年,就让皇帝难以拒绝练武的诱惑,张闻对此毫不意外。 “所以他装昏迷?”张闻沉声问道。 邪君摇了摇头:“非也,老鬼年纪大了,却还没有享受够,总想着益寿延年,强健身体,而这次和谈伊始,绛族少主便已逃到了京城,找到了王德让,投靠了老鬼,将圣尊最后的下落告诉了他。” “他得到了圣尊遗物,一枚由圣门逆转精元之法和佛家舍利子之道凝聚出来的奇特晶石,却因为急于吸收,以提高实力,增强身体,延缓衰老,一时承受不住,这才昏迷了过去。” “绛族少主早就找到了右相?在陆帅入京之前?”这个消息让张闻有点惊讶,那右相做出寻找姿态又是怎么回事? 邪君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拂了拂胸前衣衫:“当然,否则老鬼到哪里去找圣尊遗物?” 他慢悠悠地说道:“昔年圣尊落发为僧,有过一名小沙弥服侍,在他凝聚出奇特晶石圆寂之后,这名小沙弥偶然结交了一位来自草原的好友,将此事作为奇闻告知了对方。” 难怪绛族少主知晓魔尊的下落……张闻恍然,不发一言地看着邪君。 邪君还是那种语速缓慢悠闲的样子,不似身处龙潭虎穴的皇宫,而是安闲自在的家中:“老鬼的昏迷只是一时受不了庞大的精元入体,没过多久就苏醒了,但他却觉得‘昏迷’比清醒好,一则可以看一看四个儿子的表现,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并用皇位之争,引几位大宗师入京,二则能够散播圣尊遗物的消息,让大宗师们自动入局。” “所以,那晚巴图被追杀其实是绛族少主自己泄露的行藏?”听到引大宗师入局,张闻若有所思地问道。 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几位大宗师做生死之搏,魔尊遗物显然首当其冲,和它相比,皇位在大宗师的心里并不重要,毕竟他们卡在当前境界已经很久,距离突破只有一层窗户纸,却怎么也捅不破,急需外力的参考和帮助。 邪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张闻:“是,如果不是你搅局,击退了烈刀,吓走了如意僧和鬼王,带离了巴图和长孙景,恐怕王德让、巴木尔之外的大宗师们早就云集圆觉寺,争夺圣尊遗物了。” “据某探查,圆觉寺埋了不知多少斤火药,只要大宗师们入内,立刻便有死士点燃引线,轰得一声。全部炸得粉身碎骨。” 张闻也不慌不忙,点了点头:“难怪恰好在右相赶来之前不久,绛族少主自行离开了藏身之处。” 呼,风刮过树枝的声音变得非常清晰,让人能直观地感觉到风之大,风之猛,风之烈。 “王德让没想到巴图会被你们‘劫走’,也未料到陆观会选择做孤臣,将巴图带到了他的面前,而非投靠某位皇子。所以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派人通知了绛族少主,否则以他大宗师的实力,如此紧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急赶过去,登门制服再说,反而带着陆观、巴图慢悠悠晃荡前往?”邪君略带讥笑地道。 对啊,若是右相自己“找”到绛族少主,他就骑虎难下了。若他不去圆觉寺,其他几位大宗师何等的经验丰富,鼻子一闻就知道有鬼,肯定是派手下去探。要是他自己去了圆觉寺,外面的死士是点燃引线呢,还是点燃引线呢? 张闻没有放松刀剑的戒备,感慨地道:“想不到皇帝对大宗师们如此忌惮。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作为天下之主,谁愿意有实力近乎神魔的大宗师在外?他们若拼了一条命,很可能杀掉在重重保护中的皇帝。” 邪君依然左手负后。右手横胸,“故而一找到机会,老鬼就不会放过,哪怕圣尊舍利他还未吸完,也会拿出去做诱饵的,反正他身体已然衰老,就算实力提高,能够容纳吸收的精元也有限,嘿,若非此事没有王德让镇压,很可能出乱子,老鬼恨不得也瞒住他,让他亦去圆觉寺送死。” “他是一名合格的皇帝。”张闻叹息道。 “对,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爱皇位和手中权力胜过嫔妃,胜过儿女。”邪君难得地露出赞同的表情。 风声越来越大,空气变得很湿,颇显压抑。 张闻刻意问道:“他纵使‘昏迷’文有右相,武有征西将军,内有大内总管,对朝堂对皇宫的掌控能力依然很强,怎么会突然暴毙?他私下里派征西将军接触陆化生,是铁了心要和谈?” 要想装昏迷,大内总管是瞒不过的,毕竟皇帝不是神仙,还得吃喝拉撒,必须有心腹操持。 “若代价不超过底线,老鬼肯定愿意和谈,杀掉大宗师,除去不安分的儿子后,再整顿兵马,重安西北便是,如果实在谈不拢,他也招了陆观入京备用,能稳定西北兵马之心。”邪君侃侃而谈,似乎观老皇帝的心思如观自己的掌纹。 张闻微微颔首,若老皇帝不死,自己的主线任务要完成只能想办法破坏和谈了老皇帝有绛族少主这枚棋子在手,知晓西虏内幕,肯定不乏办法让西虏的假和谈变成真和谈。 邪君轻笑一声:“他以为一切在握,却错估了人心,作为皇帝,绝大多数人以为他昏迷了,等同于死亡,他就真的‘死了’。” “要想假扮昏迷,总会有种种痕迹露出,比如食量,比如排泄物状态,小宦官们、侍卫们以为皇帝中风昏迷,新皇即将上位,自然急着投效,急着表忠心,将种种消息都传递给了太子和七皇子,让他们判断出老鬼在装‘死’,在布局。” 若非皇帝突然昏迷,让三皇子和四皇子有了希望,正常而言,其他人心目中的新皇就是太子和七皇子其中之一。 “难怪我去拜访太子时,太子闭门不见,严守本分。”张闻恍然道,接着又皱起眉头,“可七皇子既然也知道,为何要见我?还要说什么争夺大位,无法后退的话?” 邪君身量较高,气质儒雅又隐现邪异,站在那里有说不出的洒然:“那个时候,老鬼已经死了。” “所以七皇子肆无忌惮,而太子由于不知,闭门谢客?”张闻觉得不对,不是这样。 邪君笑了笑:“太子在假装自己不知道老鬼已死,七皇子在假装他不知道老鬼是假昏迷。” 都是演技派啊……张闻腹诽了一句,忽地品出了邪君话里的意思:“杀皇帝的是太子?” “可以算是他吩咐,嘿,此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连王德让也觉得老鬼是太过贪婪,才由于吸取精元过多而暴毙,所以他秘不发丧,给太子拉拢征西将军。拉拢其他人的时间,让他做好万全准备,不发则已,一发就雷霆之势,让另外三名皇子没有反抗之力,以免京师动荡,天下动荡。”邪君说得此事他亲身经历一般。 张闻对此没有疑问,右相王德让是当世大儒,外面又有西虏兵陈裴河,肯定希望皇位的过渡平稳不动荡。正常情况下,大儒选择正统简直不需要解释,而太子由于长期受打压,手上文官和武官实力都无法压住其他几位皇子,大宗师上,四皇子有剑皇,三皇子有魔后,也不落下风。 若是贸然宣布太子继位,其他皇子很可能不服。掀起反叛,引发分裂,让京师和天下动荡,让西虏有可趁之机。 因此右相压下老皇帝死讯。秘不发丧,只通知了太子一人,让他做好准备,拉拢中立势力。以雷霆之势制服其他三位皇子,迅速解决皇位之争。 “吩咐?那是谁杀掉皇帝?”张闻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外面的天气似乎越来越压抑了,勤政殿的交手声夹杂在大风里传了过来。 邪君悠然自得地道:“左相吕令。” “奸相?”这是让陆观被贬多年之人。 “作为政事堂之首。实质上的宰相之一,他有夜宿禁中之权,也有探望老鬼之权。”邪君仿佛什么也不隐瞒地说道,“吕令擅于揣摩心思,深得老鬼信任,随着陆观入京,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有可能失宠了。” “等到太子秘密告诉他老鬼是假昏迷,他就肯定了这种猜测,作为心腹之人,连这种事情都被瞒住,除了说明老鬼要将他作为弃子,没有别的解释,嘿嘿,若和谈成功,割地辱国,太子和他就是替罪羊,如果和谈失败,陆观拜将,也得有人来为之前西北局势的糜烂,为陆观被贬承担责任,很显然,不可能是英明神武的皇上的错,只能是奸相欺君瞒上。” 邪君容颜清癯,年轻时候肯定是位美男子,他智珠在握般道:“明白这一点之后,吕令迅速倒向了太子,而他为相多年,出入禁中,少不得拉拢一些内臣和侍卫。这些宦官与侍卫以为新皇继位在即,自然毫无保留地投靠了他,帮他刺探紫极阁之事,帮他关注皇城司的情报。” “等他们弄清楚老皇帝只是假昏迷后,已骑虎难下,只能跟着吕令一条路走到黑,吕令结合种种线索判断出老皇帝的状况后,找了一枚加速真元吸收的丹药,对身体有益无害,毫无毒性,让宦官加入了老鬼的膳食之中,于是老鬼吸纳精元过快,暴毙而亡。” 张闻若有所思地问道:“此等机密之事,你为何如亲身经历?” “因为吕令告诉某的,也是他帮某潜入了这里。”邪君笑着叹了口气,“若无外敌,日后太子必杀他灭口,纵使他宣扬出去,王德让也会以为他穷途末路,胡乱攀咬,那时候应该没有别的皇子了,王德让不相信太子也得信。所以,吕令将此事告知某,谋保身之道。” 张闻遗憾地道:“告知你有什么用?” “此时此刻,七皇子应该已经出了京城,往东南而去,发动多年积攒的朝堂和军中势力,裂土伐逆。”邪君像是在说着什么不太重要的事情。 张闻顿时就明白了七皇子话中真正的意思,在京师,在右相倒向太子的情况下,他没有机会,他的活路他的希望在京城之外:“原来七皇子背后之人是你。” 邪君笑着点了点头:“是我,而我没有告诉他老鬼是太子唆使吕令所杀,只是让他找个借口讨逆。” “你想天下大乱?”张闻一下把握住了邪君的真正心思。 邪君自傲地道:“若靠谋逆上位,根基不稳,圣门永远被儒道佛压制,只有自起义军,席卷天下,才能让圣门成为正统,某已在东南备下‘火种’,供七皇子使用。” 枪杠子里面出政权……张闻不知为什么想到了这句话,邪君果然心藏豪情。 他叹了口气:“可天下生灵因此而涂炭。” “死得其所,死有余香。”邪君冷酷无情地说道。 他忽地笑了笑:“你知道某为什么要如此多话,告诉你如此多事情吗?” 不等张闻回答,他左手从身后拿出,托着一枚深黄色晶石,里面仿佛有胶状无形之物,但却只剩小半了。 他嘿了一声,表情重新变得冷酷: “因为某要拖延时间。” 他收起晶石,气势节节攀升,竟然有了几分魔后给人的感觉。 “虽然还未彻底吸纳,但杀你足够了!” 轰隆! 外面闪电划过,雷声响起。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拿到魔尊舍利,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急吼吼吸纳精元,张闻却半点也不慌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听你废话这么久吗?” 不待邪君回答,张闻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因为我也要拖延时间!” 此时电闪雷鸣尚不激烈,张闻怕威力不足,没敢当即驱使雷神印记,而是暴喝一声: “杀!” 他舌绽春雷,震得房内事物哐当作响,震得梁柱隐有摇晃,若非此时外面也是天雷滚滚,恐怕屋顶和外面看守的侍卫已经发现里面不对。 可邪君气势攀到了极点,整个人仿佛处在有无之间,不在此处,不在彼岸,不在中流,完成未受张闻雷言的影响,劲气将他笼罩,精神将他锁定。 然后,他以虚盖实,劲气精神同时变得空空荡荡,扯得正全力鼓荡真气和精神与他抗衡的张闻如有撕裂,难受得想要吐血。 知道不能被动防守,张闻精神外放,心意内守,一刀斩出。 第126章 这一刀乃是以天刀精要催动的“落红尘”,刀光飘渺,跳跃不定,仿佛水中鱼儿,又似心灵鬼祟,应势而变,应心而变,难以把握,不想防御! “好!”邪君微微动容,似笑非笑地赞了一声,虚虚荡荡之中,右手探出,中指急点张闻眉心。 他的手势不断变化,每一个变化又带起让人难以分辨的幻觉,顺时而动,应势而为,使人无法窥破真假,看透虚实。 这一刻,张闻纵使独孤九剑又有进步,初步领悟了破气式,也只觉得邪君这一指真假虚实融为一体,处处是破绽,也处处是危险。 这说明他的境界和实力已经高过了自己很多! 面对这一指,张闻已然无法破招,只能以天刀精要催动的“落红尘”硬挡。 刀光跳跃,每一个刹那似乎都在应邪君手势的变化而改变,这是心灵牵引,自行衍变。 砰! 看似肉身凡躯的中指点在了刀尖,张闻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右臂麻木,短暂失去知觉,气血翻滚,暗金绽放,险些就喷出一口血来,好在金钟罩第六关入门了。 张闻咬牙抽刀,左手冰阙刺出,剑光纯粹,死意森森,正是“阎罗帖”。 剑光凝练。洞开空气中层层密布的劲气,直刺邪君眉心,有进无退! 邪君轻咦一声,右手一收,虚虚飘飘拍出一掌。 这一掌仿佛全无力气,在张闻视线里却越变越大,几有笼罩天地之感。 剑尖眼看就要刺中掌心,邪君掌势忽然变化,由虚还实。一道道强横劲力突兀产生,宛如惊涛骇浪,一波皆一波地涌出,形同实质。 张闻连退三步。纵使有金钟罩护体,左手虎口也略微开裂,一丝丝鲜血流出。 邪君的气势依然保持巅峰,刚才凝练的剑气悄无声息间就被他化去。表情冷酷,双掌抬起,整个人似乎变得异常高大。几有神魔之感。 轰隆! 雷声震天,闪电将天空照得如同白昼,远处勤政殿的交手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张闻不再犹豫,右臂已经恢复了知觉,心意运转,以心驱刀,左手手背紫色雷痕鲜艳欲滴。 经过刚才的交手,张闻清楚地知道,以自己当前的金钟罩实力和刀法、剑法,纵使不顾后果地落红尘、阎罗帖、舍身诀、断清净一轮,也难以真正伤到这样的邪君,甚至连保命逃走都是五五之数,毕竟幻魔身法如虚似幻,难以摆脱! 他沉浸情绪,心灵宛如平湖,周围一切尽数倒映,虽然无法真切地把握到邪君的真气流行、气劲分布,却似乎听到了咚咚咚的心跳声,饱含无数意味的心跳声。 一抹刀光亮起,十丈锦绣红尘,这一刀,依然是“落红尘”! 张闻不能肯定邪君有没有怨憎会、爱别离的执念,但可以肯定他胸怀大志,暂时还求而不得,所以,红尘中人,怎能不落红尘? 这一刀比起裴河中央斩向邪君那一刀,更显刀道精义,更展刀法变化,乃张闻这段时日战斗磨砺的收获。 乌云密集,一道道银蛇乱舞,忽然,它们结成一道水桶粗的雷光,煌煌从天而降。 除了勤政殿内交手难以分心的两位大宗师,皇城内所有人都受到气机牵引,望向天空,恰好看到神雷天降,壮丽恐怖! 轰! 雷光在太极殿周围侍卫惶恐震惊的表情里,打穿了屋顶,焦黑了附近之人,直接轰了进去! “天雷惩罚?”侍卫宦官们不知怎么想到了西北的败局,想到了皇位的争夺。 “雷光狂僧……”太极殿旁边院子里的阮玉书,带着侍卫兜圈子绕向勤政殿以图摆脱的罗胜衣,同时低语道。 吸精元,破瓶颈,踏足大宗师境界,近乎天人合一,举手投足皆有莫大威力; 起义军,扫天下,以七皇子为傀儡,用圣门为正统,压制儒道佛,完成历代夙愿; 等皇位,弃宝座,心意已了,再无阻碍,天人合一,破损虚空! 邪君正是志得意满之际,忽地心口一痛,如遭外物侵袭,回过神来,看见闪烁着电光的长刀已斩破护体罡气,近在咫尺! 不死印法运转,便要化死为生,消去刀劲,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粗大雷光宛如天地主宰般落了下来,银白照耀一室,连张闻也有点睁不开眼睛。 雷光尽数缠绕“邪劫”,以毁灭一切的感觉斩到了邪君身上。 邪君滴溜溜打转,以身外罡气所布气墙,以自己身体经脉,容纳雷光刀劲,不顾一切地想要消去它们,化死为生! 他急速旋转之中,一道道电光甩出,一股股劲力四溢,直接借力打力将张闻打飞了出去。 张闻扑通一声跌落,周身暗金欲裂,口喷鲜血,经脉似断,不死印法的强横展现无遗。 电光消失,室内归静,张闻由于金钟罩第六关入门,八九玄功蓄气篇在体力精力上的加成,不再像上次击杀元张支一样只余行走之能。勉强爬起,看向邪君。 这一看,吓得张闻赶紧捡起刀剑,摆出起手式。 邪君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除了脸色稍黑,依然表情冷酷,直视张闻,看不出异状。 不会吧,天雷一击也没办法干掉他?张闻大惊。就要催动舍身诀,再来一刀。 随着反噬压制,心灵平静,张闻猛地发现不对,因为感觉不到邪君的心跳声了! 他心中一动,就要踢出石子,忽然听到邪君开口! 他声音低弱,眼神空洞,没有呼吸。仿佛一股执念在驱使着他说话: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砰,他仰面到地,七窍皆有黑烟冒出。身体止不住地抽搐,然后迅速平息,而声音回荡在紫极阁内,久久不散。 “邪君关应授首。不死印法流传断绝,支线任务三完成,奖励三百善功。《不死印法》自从邪君怀中取,不得兑换善功,不得传授他人。” 六道轮回之主的声音响在张闻心头,让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死了! 这个支线任务只有参与者才有善功奖励,因此只有张闻获得。 张闻定了定神,走到邪君身边,叹了口气,拜了一拜,算是对强横敌人的尊敬。 他刀剑还鞘,蹲下身体,摸索邪君怀里之物,由于邪君施展不死印法,将雷光刀劲尽数纳入气墙和经脉消解转化,所以外表反而完好,不像元张支,被劈成了焦炭一块,身上什么事物都不复完整。 不过张闻也相信,若邪君身上之物确实被雷劈坏了,六道轮回之主也会重新凝聚一本《不死印法》给自己。 他最先摸出了一张似毛皮非毛皮的布料,感觉到刚才魔尊晶石的气息,心里顿时明白,这是包裹晶石之物。 天雷的动静必然惊动了屋顶和周围的侍卫,他们少不得分出人进来看看有无起火之处,所以张闻没有检视这块布料,直接塞入了怀中,继续摸索,摸出了一本厚厚的灰色秘籍,上书四个大字:“不死印法”。 将秘籍收好后,张闻再次摸索,发现邪君身上并没有别的事物,于是聚精会神去摸那块魔尊晶石,它比较小,一下摸漏很正常。 很快,张闻摸到了冰冷冷的它,感觉非常奇异,似乎它不是一块毫无生命力的石头,而是有血有肉的死亡生物。 掌心与魔尊晶石接触,灼热与冰冷交杂,张闻笑着收手。 就在这时,奇变突生,张闻感觉到汹涌澎湃的纯粹精元一下从魔尊晶石内涌出,涌入了自己体内,好似霸道不顾自己意愿的灌体! 精元灌入经脉之中,撑得张闻身体像要爆炸,根本没办法将晶石甩开,只能全力运转金钟罩,吸纳入体的纯粹精元,不带一丝杂质仿佛天然生长的精元! 暗金内敛,张闻全身心都用在了消化吸纳精元之上,只能勉强站起,宛如身负千斤重担! 这一瞬间,张闻明白了为什么邪君要在太极殿这个龙潭虎穴就吸纳精元,提升实力,结果不得不与自己废话一堆,拖延时间,被天雷劈死,也明白了为什么老皇帝第一次吸纳时会由于太急,昏迷了过去。 他们也不想的!就像自己现在也不想! 张闻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却不得不收敛心意,努力消化和吸纳精元。 随着精元的疯狂吸纳,金钟罩第六关迅速提升,可张闻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屋顶还活着的侍卫跳了进来,检查天雷有无伤到皇帝,破坏建筑,造成起火。 他们刚刚落地,一下愣在当场,紫极阁内,案几屏风书桌等尽数损坏,皇上躺在龙床上,却已七窍流血,毫无生息,而龙床前,有两人一站一倒,倒的人脸色发黑,也是没了气息,站着之中,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按住剑柄,头发凌乱,却不失强大自傲的宗师风范。 张闻望着屋顶破洞,冷漠之中隐含愧疚地道:“某是秘卫,晚了一步,让邪君杀害了皇上,只能将他击杀,以谢龙恩。” 我这么说,你们会信吗? 两名侍卫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坚定地摇了摇头,若有秘卫,自己等人不可能猜不到,毕竟他们总得吃喝拉撒! 张闻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丝叹息:“那你们想知道新皇是谁吗?想知道是哪位皇子弑父吗?” 两名侍卫表情一变,忽地扯开嗓子: “有刺客!” 不要这样!我可以给你们讲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的故事……张闻内心无奈呐喊,右手如吊千斤重担地拔剑出鞘,同时加快金钟罩运转,疯狂吸纳精元。 “有刺客!” 两名侍卫呐喊出声后,拔出腰间刀剑,从不同方向攻击张闻,作为贴身侍卫,皇帝被刺,他们怎么也得拼命表现一下,事后才能免死。 张闻的经脉几乎撑到了极点,若非金钟罩和八九玄功都是基础扎实,增强肉身的神功,将他经脉拓展得异常宽阔和坚固,他早就爆体而亡了,毕竟他比不得邪君九窍三藏齐开,也比不得老皇帝第一次昏迷时有右相这位大宗师帮忙镇压和隔断,全靠自身。 他皮肤有鼓起的迹象,隐约能看到内蕴的暗金和小老鼠般跑动的真气,他呼吸粗重而灼热,想要将体内的鼓胀尽数倾斜出去。 张闻的冰阙剑缓缓斩出,速度不快,却有呼啸之声,盖因他现在真气太多又无法控制,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不下于七八窍高手的掌风剑风,甚至有点真气外放的迹象。 长剑不快,宛如沉重铁棍,斩出之后,剑非至,剑风就将一名侍卫横扫出去,砰得撞在梁柱之上,撞得被天雷和张闻邪君交手弄得有点摇摇欲坠的屋子再次晃荡了几下。 不过张闻的出招实在太过缓慢,扫飞面前的侍卫后,已无力变招,眼睁睁另外一名侍卫手起刀落,劈向自己。 他艰难侧头,让长刀砍在了肩膀和脖子侧面,暗金绽亮,猛地将那名侍卫反震出去,撞到墙上,撞得头破血流。 消耗之下,张闻体内的鼓胀舒缓了一些,甚至想让两名侍卫继续攻击自己! 这简直让人想喊打我啊,打我啊,来打我啊……张闻苦中作乐地想道,心境已然平复,保持着不慌不怒的状态,没有过多去考虑外面侍卫听到之后涌进来的后果。因为眼前两名侍卫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互相喊了一句: “他有护体硬功,攻他要害!” 张闻长剑横身,等待着两名侍卫再攻,同时加快精元的吸纳。 两名侍卫也是实战经验丰富,看出张闻似乎移动不便,于是身法展开,虚虚实实地上前强攻。 铮! 就在这时,宛如刀啸剑鸣的琴音响起,一道锐利劲风急射而入。打断了一名侍卫的长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阮玉书左手抱着七弦古琴,白衣飘飘地落下,右手虚抚,一根琴弦跳起,发出刺耳乱神之音,一道劲风由此激发,割开了剩下那名侍卫的喉咙。 她出身世家大族,见过一些开窍期催发外景攻击的手段。明白无论是符篆宝兵,还是其他法门,总之都非常消耗精力,一击之后未必还有再战之能。故而一看到张闻引下天雷,就直接过来接应,守卫空虚的屋顶无人能够拦截她。 “拉我走!”看到阮玉书仙子般从天而降,张闻大喜。 阮玉书见张闻情况似乎有点特殊。也不多问,一把抓住他左肩的衣衫,脚尖连点地面和梁柱。腾空而起,飞上了屋顶,跳向另外一边的墙壁。 她看到不少侍卫涌入太极殿,因此没有耽搁时间去背张闻,先逃离此处再说。 刚越过墙头,落到另外一边,张闻就看到几名高手围了过来,他们都是六七窍之间的一流高手,而阮玉书的七弦琴只剩下五根琴弦未断了。 阮玉书松开抓住张闻的右手,抚到琴弦之上。 喀! 一名高手腰背断折,直飞出去,撞到了墙上,再无声息。 罗胜衣从旁边花园里转了出来,双拳如龙捣出,七伤拳、大伏魔拳、百步神拳、裂石神拳、铁拳尽出,有的已经大成,有的接近圆满,有的初步小成,自得意境,短短几招之间便将剩下几名高手打得皮开骨折,或死或伤。 解决掉这几名高手后,他快步走到张闻身边,左手抓住他的肩膀,与阮玉书一起往花园里躲避。 张闻一边吸纳精元,一边疑惑问道:“罗兄,你没走?” 按照之前的计划,罗胜衣引开侍卫注意后就绕向勤政殿,借助两名大宗师的交手甩开武功较低被压制的侍卫,然后趁夜闯关,从内而外,扬长离开皇宫,谁知道他竟然又回来了。 罗胜衣似笑非笑地道:“我这人虽然做事霸道了一点,但从来不抛弃同伴。” 张闻召唤天雷之时,他已经借助暴雨和雷声甩开了追杀的侍卫,可如此大的动静,他相信太极殿肯定出现了变故,因此去而复返,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张闻轻轻颔首,记在心里,对罗胜衣和阮玉书道:“高喊太子弑君!左相下药!皇上驾崩!” 奸相投靠了太子,若太子登位,绝对不会重用陆观,天下之大,能征善战的名将还有几位的! 所以,张闻要破坏太子的如意算盘,这样一喊,肯定不会有人当即相信,甚至会以为是离间之计,但至少会在中立派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投靠之时犹豫一阵,至少右相会重新思忖整件事情,考虑备用人选。 对大儒而言,弑父杀君之人罪无可恕,绝对不能继承大统。 这是需要做的一方面,出宫之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张闻尽力想要完成主线任务。 罗胜衣明白张闻的意思,扯开嗓子,声震云霄地喊道: “太子弑君!左相下药!皇上驾崩!” 阮玉书没有跟着大喊,保持着自己高冷的形象,反正有人喊就够了。 “太子弑君!左相下药!皇上驾崩!” 罗胜衣不断变化方向,在倾盆暴雨之中声音滚滚,直抵各处。 很快,整个皇城沸腾了,皇上驾崩,还是太子下的手? 奔跑之中,张闻疯狂吸纳着精元,身上暗金越来越亮,金钟罩第六关节节攀升,往着圆满层次急速推进。 张闻有了一点余力,开始引导精元洞开自己鼻窍相关窍穴。 “太子弑君!左相下药!皇上驾崩!”不知什么时候,皇城各处都有相同的声音响起,到处回荡着这句话。 张闻猜测是三皇子、四皇子和七皇子收买的宦官和侍卫在浑水摸鱼,给自家主子创造机会。 三人越来越偏离勤政殿方向,迅速靠近了皇城外围,看到了那三四丈高的城墙。 城墙之上的守卫主要对外,里面建筑物又多,所以三人且躲且行,没过多久就距离门洞不远。 剩下一段距离再没有可供隐蔽的地方,张闻又暂时无法施展幻形神功,罗胜衣轻吸口气,竟然直冲门洞,全速而为。 阮玉书紧随其后,身法优雅,宛如仙子。 三人这一现身,顿时被城墙之上的守卫发现,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张弓搭箭,罗胜衣就当先冲入了门洞,右拳挥出,至大至刚,如山似峰,掌劲近乎实质,一拳就将三名侍卫打得胸口凹陷,眼见不活。 阮玉书右手急抚琴弦,铮得一声,琴弦弹起,锐利劲气打出,割断了两名侍卫的喉咙。 门洞内的守卫迅速被清空,罗胜衣震碎铁锁,扳开横隔,打开了沉重大门。 大门刚开,阮玉书丢了一具尸体出去,嗖嗖嗖,无数利箭飞来,将他射成了刺猬。 两人各自又扔了一具尸体出去,再次又数不清的利箭射来。 罗胜衣和阮玉书这才电射而出,直奔广场另外一边。 他们速度之快,乃有生以来最强,很快奔到了广场尽头。 这时,才有一根根利箭追来,却再也无法伤害到他们。 入了长街,两人前行一阵,慢慢放缓了速度。 纯粹精元冲击之下,张闻鼻窍相关窍穴一个个洞开,接近完成,而精元还在源源不断。 张闻不得不用精元依法凝练起窍穴,稍微分心道:“三皇子,还是四皇子?” 太子无可能,七皇子已出京,只剩下两位皇子可供选择。 罗胜衣沉吟了一下道:“我的主线任务只要求辅助一位皇子登基,没指定是谁,你们什么意见?” 果然主线任务有不同……张闻肯定了之前的猜测,低声道:“四皇子。” “理由?”罗胜衣问道。 “一,从陆化生交代的情况看,四皇子和谈之心最弱;二,魔后正与右相激战,一时分不了身,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一位大宗师。”张闻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个时候,他也无法肯定四皇子是否会拜将陆观,只能赌一把了,反正自己有善功扣除,还能借部分给阮玉书。 罗胜衣微微皱眉:“什么事情?” “杀太子!”张闻沉声道。 皇帝驾崩之事已然暴露,各方皆会应机而动,这个黑夜将动乱不堪,血流遍地,到了天明,事情多半会尘埃落定,所以连朝臣大将都不认识的自己等人没时间也没能力合纵连横,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选择变成没有选择! 这就是高手改变局势的能力,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 “好。”罗胜衣弄清楚了张闻的想法,冷笑一声:“等一下我会回去禀报,顺便杀三皇子!” 若非之前在三皇子身上投资的心血太多,他早就无法容忍三皇子对自身的态度了。 他改变方向,往着王侯坊返回,张闻掌中的精元还在涌来,鼻窍相关窍穴已然凝练完毕。 再这么下去,会被活活“撑”死……张闻一咬牙,掏出了“天视地听丸”,决定火上加火,一举突破境界,化解危机! 罗胜衣和阮玉书之前一直认为张闻是召唤天雷出了状况,真气乱窜,气血翻滚,还想着到了王侯坊后,先帮他压制体内状况,再去见四皇子。 可他拿出“天视地听丸”后,两人对这种丹药并不陌生,这才察觉到异常,不过他们不了解皇宫内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料到魔尊遗物落到了老皇帝手里,所以虽然猜测颇多,却没有肯定的想法。 阮玉书出身十四大世家之一,又是深得长辈宠爱的幼女,听过不少奇闻异事,隐约能猜到张闻目前的状况,清冷之中神色略微浮动,饶有兴趣地看着张闻,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情况诶! “天视地听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冷之线从喉咙蔓延到胃里,让张闻精元过剩的灼热缓解了不少,开始调和它们,冲击鼻窍。 鼻窍相关的九处窍穴在刚才已经凝练完毕,它们分布位置奇特,连成一体后,外应天地,内沟双肺,一个接一个亮起,在张闻闭眼之后黑暗的视界里宛如一颗颗璀璨星辰。 星辰的中央,鼻窍若隐若现,仿佛一扇大门,关闭了内外天地勾连的一处通道。 张闻运转所有精元,连通“天视地听丸”药力一起,惊涛拍岸,一波又一波地涌向鼻窍,身体和灵魂相应的撕裂痛苦,在爆炸般的膨胀疼痛衬托之下,显得不是那么难以承受。 轰! 无形之音爆发,鼻窍形成的“大门”坚持了几个呼吸后就在仿佛源源不断的精元和药力冲击之下洞开了。 一切如常,却又似乎不太一样,树木的清香,夜风的湿味,罗胜衣的轻微汗意,阮玉书的丝丝清甜气息,层次分明地钻入鼻端。 双肺变得异常有力。呼吸之间,天地之间的杂气大部分被鼻窍隔绝在外,精纯的天地元气涌入,浸润着肺部,浸润着经脉,改造着肉身,提高着真气。 这就是鼻窍在修炼上的作用,它为主,口窍为辅,一旦打开。就能吐纳精纯元气,于修炼之上事半功倍,交手之时真气恢复更加迅速,所以七窍齐开是开窍期小成的标志,意味内天地初步形成,张闻距离这一步只差口窍了。 残余精元缓缓流入,弥补着张闻冲击鼻窍之后空空荡荡的经脉,再无鼓胀之感,没过多久。精元彻底炼化,张闻一身内力再攀巅峰,而且与邪君交手之时相比,至少增加了一倍。几乎等同于普通七窍。 到了这个程度,张闻的掌风也能劈死人了。 “我好了。”张闻审视了一遍自身状况,示意不用罗胜衣帮忙了。 罗胜衣微笑道:“六窍了?” 刚才张闻的突破,他近在咫尺。怎么会没有察觉?不过事情不明的情况下,犯不着冒险,主线任务双倍的善功就有一千多了。 张闻左手摊开。展现出魔尊晶石,里面空空荡荡,再无胶状无形之物,也没有暗黄色的感觉,透明无色,冰冷清凉:“魔尊遗物落入了老皇帝手里,我一拿到就有精元灌体……” 直到此时,他才有空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若非今晚我们起意窥探老皇帝生死,再有两三日,太子就准备妥当,能以雷霆之势解决其他皇子,登上皇位了,到时候,我们连主线任务怎么失败都弄不清楚。”罗胜衣深深地看了魔尊晶石一眼,感慨了一句。 他这种江湖散修,对奇遇之事总是满心热忱,因为正常提升的道路太窄太少。 张闻觉得这块晶石能容纳精元,也算稀罕之物,于是拿出那张似毛皮非毛皮的黑色布料,准备将晶石包裹起来。 他现在才明白,要正常拿起晶石,须得用这块黑色布料包裹,隔绝血肉。 黑色布料展开,上面出现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看到这四个字,张闻如遭雷击,整个人呆愣当场,脑海里无数念头翻滚,怎么也静不下心来,领悟“落红尘”时感受到的场景一一浮现: 一个和尚,看不清面容,只知满脸苦色。 他身体缩小,化为孩童,乖巧讨喜,父母疼爱,长大之后,孝顺恭敬,而父母也事事以他为重,及至喜丧,他看着双亲棺柩,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 他出身皇室,万千宠爱集于一身,长大之后,权柄在握,口含宪章,一言决人生死,一怒伏尸万里,一喜提拔恩宠,十年之后,他负手离开皇宫,只留下一句:“原来如此。” …… 魔尊天纵奇才,不到三十便踏入大宗师境界,以一己之力统一了分裂多代的魔门,成为魔门创派之祖后最光辉万丈的宗主,其后,他融会贯通九卷《圣典》,距离破碎虚空只差半步,继而争雄天下,搏杀大宗师,手下能撑过三个回合之人皆算举世闻名的高手,现在的老皇帝,当时的太子,被他扶植的八皇子压得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丢掉皇位。 就在他鼎盛之时,就在魔门大世即将来临之时,他忽地大彻大悟,飘然远去,落发为僧,青灯古佛,在遗留的奇纸上只落下四个字:“原来如此。” 张闻头皮发麻,他不会就是阿难吧?居然还活着? 妖圣乃妖乱大地时代的大能,神话末期横绝一世的大人物,直到人皇出世,于龙台铸人皇剑,威压寰宇,这才黯然落幕,开启中古时代,阿难与她是一个时代的人物,距今至少十万年以上,怎么可能还活着? 莫非他自堕轮回,苦海沉溺,历经一代代的转世,明悟了佛理,却遗忘了自身? 空空冥冥,苦海如梦,世事虚幻,忘了也好……张闻不知怎么,一下对阿难破戒刀法多了些感悟。 “怎么了?”罗胜衣和阮玉书发现张闻突然停顿,看着手中黑色奇纸发呆。于是倒退回来,疑惑询问。 上面的字很大,两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可却不明白“原来如此”四个字为什么会有那么的大魔力,让关键时刻总是沉稳冷静的张闻遗忘了当前紧迫的局势。 张闻深吸口气,微笑道:“我以为魔尊会留下武功心得,想不到却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四个字,一时有点惊讶。” 罗胜衣、阮玉书和自己不算很熟,阿难破戒刀法之事暂时没必要告诉他们,回归之后再与江芷微、张远山他们讨论。 他现在有点畏惧和戒备。阿难若还活着,刀法修炼下去会不会有什么隐患?他如此诡异地活着,是不是与刀法有关? 在弄清楚这件事情前,阿难破戒刀法得少练少用……张闻暗自想道,不过旋即苦笑起来,轮回世界危险重重,若不用阿难破戒刀法,自己早就身死魂消了,就像这次的任务。明明是引领新人任务,危险不会太高,却因为自己的选择,一路变化。难度节节攀升,不仅阿难破戒刀法不断使用,连只剩两次的雷神印记也用了一次。 当然,相应的收获也更加丰厚。 “得尽快有其他外景招式。不能完全依赖阿难破戒刀法!”张闻下定决心。 揣好晶石,收敛心思,张闻加快步伐。与罗胜衣、阮玉书一起奔向王侯坊,此时,皇城里的喧嚣吵闹和电闪雷鸣已经惊动了大半个京师。 出了皇城,再无暴雨闪电,三人一路急赶,很快到了王侯坊四皇子门前。 “我有要事见四皇子,关系皇城惊变。”张闻直截了当地对门房道。 四皇子被动静惊扰却又一时弄不清状况,所以府邸灯火通明,戒备甚深,但无人来人往。 门房认得张闻,不敢怠慢,转身入内,禀报四皇子。 四皇子亦是有决断之人,亲自出来见张闻,身边跟着老态龙钟的剑皇这种危险的局面下肯定得防止张闻刺杀。 张闻心念一动,沉声道:“四皇子,我有两把‘宝剑’,不知你要选哪把?” 四皇子听出言外之意,郑重反问:“哪两把?” 张闻神色肃穆:“一把以气势为锋,以金铁为锷,以勇气为脊,以心意为镡,以自身为夹,上斩颈脖,下决肝肺,一怒之下,血溅五步,咫尺之内,人尽敌国,快意恩仇,纵横天下,是为剑客之剑。” “一把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应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是为君主之剑。” “四皇子,你选哪把?可愿抛弃另外一把?” 四皇子听得异常震动,连剑皇也微微动容,周围将士剑客皆望着四皇子,内心激荡,等待着他的决定。 四皇子背负双手,来回踱了几步,脸色渐渐坚毅,看着张闻沉声道: “孤王选君主之剑。” 说出这句话后,他仿佛斩断了什么,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侍卫剑客则神情激动。 “真的?若四皇子你选君主之剑,可愿把书房内的宝剑尽数赠予我等?”张闻一脸考验模样,步步逼问。 四皇子书房内的宝剑有十把左右属于利器,其他是有背景故事的百炼之兵。 四皇子哈哈大笑:“君主之剑不在手上,若小张你们想要,孤王的宝剑任你们挑选,除了家师赠予的两把。” 师如父,所赠之剑肯定不能送人。 话一出口,他就盯着张闻三人,等待他们送上足以匹配宝剑价值的情报。 “太子弑君,左相下药,皇上驾崩了!”张闻果然给了他们一个震撼。 这种时候,提前一刻钟得到情报就能比别人反应更快,做更多事情! “父皇驾崩了……”四皇子右手一震,仰望电闪雷鸣的皇城,喃喃自语,内心情绪复杂,不知是怒是悲,是轻松是窃喜。 他原本以为今晚的动静是魔后强闯皇宫被右相拦截,没想到老皇帝已经身亡,还是被太子指使,左相下药。 剑皇呼吸悠长缓慢,不怒不惊,等待着张闻继续讲述,若凭他几句话就相信了,自己和四皇子老早就被人坑到沟里去了。 周围侍卫剑客们呼吸变得粗重,仿佛在酝酿着火山般的爆发。 四皇子直视张闻,严肃凝重地道:“此话当真?” “皇上接纳绛族少主,欲以魔尊遗物为饵,消灭三位大宗师,然太子察觉,指使左相谋害皇上,左相自觉成为弃子,甘冒奇险,于膳食内下药,加快精元吸纳,使皇上在吸收魔尊遗物时暴毙而亡,其后,左相不愿被太子灭口,将此事告知了邪君,邪君安排七皇子离京,于东南起义军,自身被我所杀。” 张闻三言两语将事情讲了一遍,各处关键都在,其余事情,四皇子和剑皇肯定能根据自身得到的其他线索脑补出来,也能从事情的逻辑链判断真假。 说来此事与张闻有关,若他不劫走巴图和长孙景,绛族少主就会落入某位皇子手中,让大宗师们身陷圈套,而老皇帝手中的魔尊晶石会被送出,成为诱饵,第二日清晨,他就没得吸纳,不用暴毙,事情的走向就完全不一样了,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张闻需要做的事情仅仅是想办法破坏和谈,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有气魄,嘿……”剑皇冷笑一声。对魔尊遗物之事彻底了然,若非老皇帝已死,他恐怕会去补上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