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无二事》 第一章 初入乡野 “蕴儿”一个老头急匆匆地跑来,瘦的只剩骨头一样的手颤巍巍地将一个小油包放在了女孩的手上。 “徐伯,这你留着自己吃吧”女孩咬咬牙,油包的热度热到了她的心里。 徐伯笑着摇摇头,又掏出了一个通身红色的珊瑚簪子,小心地递到了女孩前。 “这是她给你的,要是有机会罢了,还不如没有机会”徐伯攥了攥手,红珊瑚红的那样刺目,让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脸逐渐变得冰冷。 “我和她已没有关系,麻烦徐伯给她送回去吧,蕴儿先走了”女孩执拗地将簪子推了回去,缓缓坐上了一辆破旧的牛车。 牛车并不舒适,女孩看着手里的油纸包,她小心翼翼拨开纸,里面果然是她最爱的那家胡记烧饼,她咬下一口,眼有些湿润,一切似乎都还未变,烧饼里的肉馅还是那个味儿。 “何必呢”她看着烧饼,她知道其实一切在那女人头也不回之时便已然不同。自她有印象起,她便同那女人住在那个破烂的矮房,女人啥也不会,炉子不会烧,衣服不会补,每天一副冷淡的样子,看着她东跑西奔。 她不让她唤她娘,只让她叫她姨,但是她知道她就是她娘,不仅仅因为徐伯偷偷告诉了她就是她亲娘,也因为她总是在不经意间那样爱怜地看着她,在她跌倒时会不知所措。 她们过的很清淡,靠着徐伯偶尔拿来的钱过活,徐伯据说是以前府里的老人,这次娘犯了大错被一起逐了出来。 徐伯总是会去一些大人家里打理他们的花草,钱不多,倒也正好够她们俩清淡地过活,她本来也想出去看看,可是她那一贯冷漠的娘亲听到她要抛头露面便非常愤怒。 她每天教她识字,拿着她那一看便不凡的琴教她音律,她似乎对她有非同一般的执念,但谁叫她是她娘呢,她向来乖乖听她的话。 女孩又大口咬了饼,终究是止不住的哭起来,她本以为她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直到昨天,一切都那么突然,她乖巧地在家等着她娘,每年这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只有这一天她娘才会为她去买她最爱吃的那个胡记烧饼。 她娘不爱出门,但自从她有一次对徐伯说这烧饼好吃后,每年她的生辰她都会带上帷帽去买一个烧饼给她,他们过的不富裕,也就这一天她能吃上点荤腥,平时都是米粥加一两个清淡的小菜。 她娘老是对些东西很是讲究,比如衣料,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她那把琴,每次都要送去保养,所以,导致她们吃食上就很拮据。 想到此,女孩露出了一点点笑容,虽然也许,她开心的只是她娘愿意为她去买烧饼,可是昨天。。。她娘没有带烧饼回来,她一脸惊慌,一回来便收拾了所有东西,急匆匆地想带她走。 就在那时,门口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叫她:“甄姬”。 她牵着娘的手,看着一贯冷静的娘亲落泪,她感觉得到她在颤抖。 “只要你跟我回去,过往不纠”男人说着,却没有推门进来,估计也是在等娘的答复。 “你终究不信我,但我能逃到哪去呢”娘喃喃着,突然看向她,抱起她塞到了床边的柜中。 “清清”娘摸了摸她的头,叫了声她的名字,女孩瞪大双眼,那女子的眼神太过复杂,各种情绪看的女孩喘不过气来,但是下意识中,她拽住了她的衣角。 “不要抛下我”女孩呢喃着。 女子却慢慢地将衣角抽出,眼神慢慢充斥了一股恨意。 “姨有不得不杀的人,不得不报的仇”女子关上柜门,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只留女孩一个人躲在了黑暗的柜中。 直到今早,徐伯才来找她,打开了柜门,她央着他告诉她一切,听他说,她娘去了那男的身边过好日子了。 又听说,娘和他曾经互相喜欢,但是她却不是他的孩子。 她虽然还只是个十岁的孩童,但她早慧,她已经明了,她这一生都只是她娘的绊脚石,是她娘的污点,而她娘,也选择了那边,放弃了她,也许也不能说是放弃,她也许是想保护她。 但那有如何,她终究不敢带着她一起走,她将她留在了那个逼仄的衣柜里,女孩嚎啕大哭,她狠狠地将手里的烧饼丢掉,又小心地去捡起。 她是爱她的吧,她还让徐伯给她带来了烧饼,只不过她有她的难处吧,又也许,她真的很爱那个男人。 女孩擦了擦眼泪,说不恨她是不可能的,但是同样的,她也很爱她,所以昨天在衣柜里没有出声,今天同样没有找徐伯哭闹。 牛车晃晃荡荡,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晃三四天过去了。 她在路上依旧坐着那辆牛车,驾车的人定时会给她点东西吃,驾车的就一个人,而车内也就她一个人,每天都很安静,她想,她应该是被她娘要送到很远的地方去吧,不知道那女人是否有一丁点担心呢。 又过了七八天,这几天那辆牛车被卖了,她与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车夫坐了船,她也知道了他是她娘派来送她的,送她到很远的一个村子。 “姑娘,到了”年轻车夫将她领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里面有几个人,一个大婶,一个大叔,还有一男一女俩小孩子。 女孩环视了一下小院子,就一间屋子,院子里有好些地方还有灰,估计是刚打扫的。 “这便是贵人的孩子吧”那大婶上前想来领她的手,但那贼兮兮的样子让她属实不喜,她避了开,躲在了车夫身后。 车夫带着她走向了以后属于她的小屋。 “你会留下来陪我么”女孩问车夫,她满怀期待。 “不,我只是送你到这,那对夫妇会照顾你的,谈妥了的”车夫摇摇头,将一袋钱袋放在了女孩手中,在女孩失望的眼神中,走出了门,对着那对夫妇说了什么。 “她就不怕我在这受欺负?”女孩突然跑到门口,直视着车夫。 车夫抿抿唇:“她只想与你撇清干系”。 女孩惨淡地一笑,是了,她不想再与她有任何关系,又怎会担心她呢。 那对夫妇相视了一眼:“我们是只要定时给她送些吃的就行是吧” “嗯,这是一年的钱,每年我会来一次,以后的钱到时候给你们”他说着,从包袱里摸出了三掂银子给了那对夫妇,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女孩看了看那人的背影,谁家的娘能狠心至此,也许。。她不是她的孩子。 “娘!我们家发财了!”院子里的小孩看着那掂银子高兴地跳起。 “去去去,一边去”那大婶挥开男孩咬了咬银子,眉开眼笑。 “姑娘啊,你先休息,以后叫我孙婶就行,我们每天定时来给你送些吃食,有什么不便的也与我们说就好”大婶凑到她跟前来,女孩抬眼瞧了瞧她,点了点头,便独自一人进了房门。 那对夫妇面面相觑,那男人打量了一下这院子,悄悄的对孙婶说道:“我们只要每天给她送点吃的,就给这么多钱?” “你懂什么,这一看就是什么私生女啥的,先好好照顾着吧,这钱哟,真越看越好看”那大婶捧着钱,带着其余三个乐呵呵地回去了。 第二章 吴家村 第二日一早,女孩便醒了。 抬手捂了捂脑袋,这遭遇属实让她有些头疼,又瞧了瞧四周,这房间可谓是空空如也,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桌一张椅子便啥也没有。 慢慢坐起下床,去院子里瞧了瞧,翻了翻东西,却是连个盆都没有,还好有个打水用的木桶。 女孩提起木桶,走到院子里,找到了水井,幸亏有个水井,她倒不用像那些人一样天天出去打水。 讲绳子捆上木桶,将桶扔入井里,待觉得差不多了,便吃力得转动辘轳。 水总算是打上来了,女孩就着水漱了口,又洗了把脸,突然笑了起来。 “这样也挺好”女孩心想,在这乡野之所倒也怡然自得。 回到房中,收拾了一下行李,就两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物品,加上车夫给她留下的一袋银子和房子的地契,这就是她现在全部的家当。 将银子倒出来数了数,五两碎银子还有一点零碎的铜板,这出乎清清意料,她娘居然给了她这么多钱,看来她娘真的去过好日子了,这些钱倒是够她在这边大吃大喝一整年的了。 这时,院门传来了喊声。 “姑娘?起了么,来给你早食了”孙大婶倒是起得早,毕竟这可是他家的财神爷。 女孩急忙去打开院门,从孙婶那边拿过篮子。 “姑娘啊,婶给你做了些蒸饼,这篮子呢放你这,每天婶子来的时候和你换篮子,可小心些哈,这篮子不便宜”孙婶端着笑脸,有些心疼篮子,可没法子,总不能直接手拿着吃食来吧。 “好的,孙婶,麻烦了,可能带我去这村子里走走?”女孩行了个礼,倒是把孙婶看愣了,乡下人家哪还有行礼的。 孙婶砸吧砸吧嘴,跟这小姑娘处好关系也是好事,便说道:“多大点事儿啊,走,婶子带你去走走,不过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啥好看的”。 “谢了孙婶”女孩笑了笑,便将房门落了锁,跟着孙婶出门了。 春播刚结束,没见几个忙碌的农人。 “这儿啊,是我们村长家”走了一小段路,孙婶指着房子最高最大的那户人家给女孩。 这村长家倒是气派,一看过去就好几个屋,门口还有一个大院子,哪像她那间就一个屋一个小院子。 “孙婆子,这就是那个外乡来的?”村长家里走出来一个妇人,穿的看上去倒比孙婶好多了,整整齐齐,料子也有点鲜亮,不像孙婶的麻布看着灰扑扑的。 “可不就是么,这么个可人儿,哪是我们村的,姑娘啊,这是我们村长媳妇”孙婶笑道,女孩白白净净的,虽然还小,但那五官就已然看着十分精致,跟个瓷娃娃似的,那粉嫩的樱桃小嘴微笑着,看着就舒心。 “叫我王婶吧”那妇人缓缓走来,倒是看着比孙婶大气点。 “王婶好,以后有劳多照顾了”女孩扶了扶行了个礼。 “这孩子,我们这乡下可不兴行礼啊”王婶看着女孩笑了,将女孩拉过去。 孙婶看着女孩,心里倒是不屑:要不是你家有钱,这王婆子哪能这么好啊。 “你刚来我们吴家村,一定缺很多东西,婶子带你去买,孙婶你忙去吧,你家那大儿还要去上早课呢”王婶拉着女孩。 孙婶撇撇嘴,得嘞,好事没她份了,本还准备带女孩去吴老三那置办点东西,她还能偷偷从吴老三那拿点回扣,现下这好事倒是被抢了!可惜啊,这村长媳妇她不敢跟她抢啊。 “好啊,王婶,以后叫我清清便好”清清微笑,跟村长媳妇打好关系总没错的。 一上午清清便跟着村长媳妇在村里到处走走,人倒也都见了一个照面。 这是吴家村,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位置倒是不错,后靠山,边上还有个小河,往前走个五里地便是县城。 隔壁三里地处还有个王家村,村长媳妇就是从那边嫁来的,王家村可比吴家村有钱多了,他们村认识了个钱老爷,村子里养些兔子啥的跟那钱老爷做买卖,可把吴家村羡慕的够呛。 清清在这边认识了不少人,吴家村人数不多,也就二十来户,大部分都是吴姓,就两三家外来的,一家是猎户,一家会打点铁,还有一家就厉害了,是个秀才,也就是这三家外来的有些本事,这村子才让他们住。 清清也了解到,这外来的秀才公在村子里办了个学堂,各家各户都送孩子去那学,交点粮就行,这秀才公啊在村子里可受尊敬了。 午时,清清被王婶拉着在家吃了饭,下午又带着清清去买些用的了。 清清被王婶带着找了那吴老三,他是村里唯一会做木工的,打了一张小巧的饭桌子和两张小椅子,还打了一个柜子,吴老三也是个实诚人,只收了一吊钱,说是木头都是山上直接砍的,不用钱。 后来,王婶又带着清清去置办了些碗筷茶壶啥的,虽然家里连个灶都没有,但好歹碗筷这些还是要有的。 王婶还从家里拿了些小东西给清清,清清摸不准物价,还从未这样独立生活过,倒也给了王婶五十枚铜钱,王婶那时眼神可把清清吓坏了,看清清像是个馅饼似的。 “清清啊,王婶可得提醒你,这日子啊,不能这么过,得紧着些,你最好在买条狗啥的看院子”王婶临走前还对清清嘱咐着,可倒也没把钱还回来些,清清苦笑。 又过了几天,清清慢慢和这些婶们熟了,也开始跟她们一起去河边洗起了衣服。 刚开始她连那个锤衣服的木棒都拿不起,可让得这些婶子一顿笑,后来她放弃了,反正她的衣服也没那么脏,就蹭了点皂角拿小手搓了搓。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吴老三总算把物件都打好了,还给她送了来。 清清叫着孙婶,一起摆了摆,她的小院里有颗树,她将那小饭桌便置于了那树下,桌上摆上了她买的那套茶具,虽然不是什么讲究的茶具,看上去倒有模有样。 又在桌旁地上放了个烧水的小炉子,添了些木柴,便兴冲冲地烧了第一壶水。 而那新打的小柜子摆在了屋里,将衣物都折好放进去。 书桌上摆上了她惯常用的笔墨,还放上了一个空的花盆子,以后她会找到东西种的。 “清清啊,你这收拾的可真是雅致,瞧瞧床,你还搞了帘子,这还有笔墨呢,我们乡下惯常都是直接趴地上笔画笔画的”孙婶看着这屋内还有院子,别提多羡慕了。 “婶子可是说笑了,哪比得上你家的大屋子,我这院子几步就到了头,这屋子更别说了,连口能烧饭吃的锅都没有”清清笑了笑,这孙婶还算不错,虽然抠门,但拿了钱办事倒也不马虎,很多东西都是让她帮买的,饭食也一天没撂下。 后来,王婶也来看了看,这雅致的小院子让她也赞叹不已。 等到清闲下来,清清才一个人坐在了院子里,喝着茶,想想以后的事。 第三章 不速之客 清清想了想,反正都一个人,可得把日子过好了些,不能让那女人瞧不起。这钱照她这么用,可是一天比一天少,就她买的这罐茶便花了好多。 她摇了摇头,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像个小大人,心想:得想些赚钱的法子了,可她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做啥好。 过了几天,清清总算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便开始打听村里一般做什么活计。 这打听下来她的心情可就差了,这村里大部分都是种田,靠老天过活,就算有别的活计也只是额外收入,比如吴老三,就也只是种田闲时做点木工赚点小钱。 而这些活打听下来,清清一个不会不说,而且她连地都没有。 清清叹了口气,准备回去,却走错了路到了秀才公办的学堂处。 那些皮孩子正下课回家,陈秀才本正注视着这些孩子,转头突然看见了这可爱的女娃娃。 清清对陈秀才笑了笑。 “你就是那刚搬来的女娃娃,才这么点大,你家里就放你一人在这?”陈秀才皱着眉,他倒也是从村长那知道了女娃的事情。 “陈伯伯好”清清扬起了笑脸。 陈秀才挑眉,这倒是个机灵的女娃:“怎么来这边了”。 陈秀才边说着边走到女娃身边。 “村子路还不熟,不小心就到这来了”清清憨憨地笑了笑,陈秀才对女娃的印象更好了些。 “走,伯伯送你回去,天快暗了,得早些回去”陈秀才牵起清清的手,带她回了家。 到了清清的家,他看了看屋子,布置的很是雅致,当他看到了那张小书桌,眼前一亮。 “清清识字?”陈秀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以前姨教过我一些”清清说着便去写了个字,她也想陈秀才能对她印象好些,以后便能去学点东西。 陈秀才看着小人认真写字的样子,年纪虽小,写字倒沉得下心,看着字,估计教她的姨是个雅致的人,这教的字体很是娟秀。 等清清写完那几个字,陈秀才满脸含笑:“你后面可愿来学堂呀,陈伯伯教你读书写字。” “陈伯伯说的可是真的?”清清惊喜,她正愁以后没书看了呢,本来对去学堂不抱多大希望,毕竟那学堂据说只有村长和猎户家送了女娃过去,其他都只让男娃去学了学。 “当然是真的,但是读书很辛苦的,要早起”陈秀才摸了摸他为数不多的胡须。 “清清不怕苦”清清扬起笑脸,生活又有了点新的趣事。 等陈秀才回去,清清拿出了她的钱袋,这要是去学堂,她得跟其他人一样交点粮食,笔墨她够用,但是她得去买些纸,带来的纸不多了。。。 她皱了皱眉,纸可是个稀罕物,这买纸可要花不少钱,她看了看她的钱袋,她最近买的东西不少,还专挑好的买,她的银子只剩3两了,看来纸得买最次的。 就这样,清清第二日便去买了糙纸,纸面泛黄,摸上去还糙糙的,一用墨就容易透,可就这样的纸,清清裁了几十张,仍旧花了一两,买的粮也花了半吊钱。 总算等到学堂休沐结束的那天,清清跟着其他孩子一起入了学堂,陈秀才将清清座位排在了最前面,因为清清年龄小不说,身高在这群孩子中也算矮的。 接着,陈秀才便开始讲学,说实话,陈秀才的讲学并不好,清清觉得,他甚至还没她娘讲的清晰,但是陈秀才却很有耐心,村里的孩子很多不懂,他都一一回答。 想到这,清清眼神暗了暗,她娘从没这么耐心地对她过,讲课讲一遍便让她自己悟,她每天都在拼命记着东西,幸亏她聪明,大部分都能记住。 就这样,半年匆匆过去,清清与村里人越发熟络,村里人大部分比较贪财,却不坏,清清与他们很快打成一片,伯伯婶婶的天天叫着。 这天,清清下了课,跟学里那几个孩子去玩,别看清清是个女娃,皮起来却很皮。 她跟几个孩子到了后山。 “清清,我可跟你说,上山都得听我的,这山危险得很”村长家的小儿子壮哥儿严肃地对清清说着。 “我晓得的,壮哥儿”清清认真点了点脑袋,她第一次来后山,据说山上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的东西。 就这样,四五个孩子上了山。 “清清,看!那有只兔子”这说话的是陈猎户家的儿子。 清清看着那灰扑扑的兔子埋头在那吃着,似乎被声音吵到,红彤彤的眼睛瞧了瞧来的人,一下子便蹦入草丛,消失不见。 清清失望,她还想着把这兔子抱回去养呢。 山上有好多清清只从书上看过,却没见过的东西。 她还从这些小伙伴嘴里知道了许多能吃的野果比如她现在手里拿着的红果子,小小的,上面还有些小疙瘩一样的点点,吃进去酸酸甜甜,甚是好吃。 可惜小伙伴们也不知道这叫啥。 小伙伴们还给她摘了点蘑菇,说是拿回去炖汤贼好吃,但又告诉她,这山里的蘑菇不能乱摘,很多都有毒。 等着太阳快下山,几个人才回了家,清清回家洗了洗身子,练了会儿字,正准备躺下歇息。 突然,院子里传来水桶翻倒的声音。 清清一下子就坐起了,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在她院子里。 她咬唇,她不敢点蜡烛,怕窗户突然亮起的光惊到门外的人,万一这人一惊之下。。。 她冷汗冒出,小心地穿上衣服,环视了房间,竟没有任何能拿来防身的东西。 突然,门口又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便再也没了声响。 又等了一会,清清偷偷地将窗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瞅了瞅。 居然是有一个人倒在了她的院子里的茶桌旁。 清清又往四周瞧了瞧,确定没人才小心打开了门去了那人边上。 “原来一样是个小孩子啊。”清清发现那人居然也是个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身高与她应是差不多,脏的看不清脸。 只见他倒在她的桌边,嘴唇干的起了皮,衣服破破烂烂的,像个难民似的。 清清皱眉,这人也不知何处来的,村里没这样的孩子。 她是要把他抬到门口去还是搬屋子里呢,他这样倒在她家院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是怎么进来的,院子门还好好的。 突然,门口传来一点声音,似乎有脚步声,清清一惊,肯定是来找这男孩的人,不行,不能把他放在这。 她想了想,终究小心地背起了男孩进了屋子。 第四章 一起 清清将男孩靠在椅子上,怕外面的人发现不对劲,她没敢点灯,小心翼翼地拿了手帕打湿擦了擦男孩的脸,又拿茶杯倒了点水润了润男孩的唇。 也许是冰水的刺激,男孩一下子醒了,他一把抓住清清。 “嘘!”清清赶忙做手势。 男孩瞧了瞧四周,似乎也反应过来时女孩救了他,他抿了抿唇,不一会儿,又是昏睡了过去。 清清叹息,继续擦洗了男孩的脸,晚上看不大清,她只觉得男孩的皮肤很好,手感还不错,鬼使神差地捏了捏。 她皱眉地看着男孩的衣服,就这样放床上肯定不行。 她咬咬牙,男女授受不亲,但是。。。 她纠结地攥紧了帕子,总不能一直让男孩这样靠在椅子上吧,他脸很热,一定是生病了。 终究,她闭上眼,扒下了男孩那破破烂烂的衣服,索性他的里衣虽破但还算干净,就这样将他放在了她的小床上。 收拾了一下,清清便靠在书桌上睡去。 第二天一早,男孩便醒了,他看了看四周,发现了趴桌上的女孩,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脸腾的一下便红了。 他吃力地坐起,这几日的遭遇还历历在目,他差点饿死渴死,后面是追兵,前面是一片迷茫。 都死了,好多人为了他都死了,他咬牙,攥紧了拳头,泪悄无声息地滑下。 他想起身,但多日未进食的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无。 外面院子里传来敲门声,清清一下子惊醒,她茫然地看了看坐起的男孩, 门外敲门声又想起,清清眨了眨眼睛,连忙站起,匆匆地拿上房间里的篮子去了院子里。 应是孙婶给她送早食来了,昨晚没睡好,竟是一下子睡到了这会儿。 “孙婶,早上好啊”清清打开门,将手中的空篮子递给孙婶,又从孙婶手中拿来装了早食的篮子。 “你这孩子,今天起晚了吧,今天学堂休息?”孙婶打量了一下清清,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一定没睡好。 “先生出门办事了两天,这两天休息,昨晚魇着了,没睡好,孙婶走好啊~”清清匆忙送走了孙婶,提着篮子便进了屋,跟男孩四目相对。 “你叫什么?”清清,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饼递给了男孩,又倒了杯水放在他边上。 男孩看着食物,没说话,只默默接过来开始吃着,他很饿,却仍旧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但是嚼的很快。 清清这才仔细看了看男孩,男孩皮肤很好,但是脸上有一道痕,估计是被树枝刮的。 他睫毛很长,低下头睫毛似乎就能投下一小片阴影,清清想着: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孩子。 清清局促地低下头,她甚至觉得她比其他女孩还好看。 男孩又喝了一口水:“我叫慕朝”。 慕朝的声音有点哑,估计是多日没喝水的缘故。 “慕朝?你娘一定是期望你和太阳一样温暖阳光,我叫甄清清,你叫我清清便好了。”清清笑道。 慕朝眼神暗了暗,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谢谢”慕朝认真地看着清清,这倒让清清有些局促。 清清跟他说了下昨晚的事,包括那些门口的脚步声。 “我昨晚是翻墙进来的,你家偏,院子门破破烂烂的”慕朝抿抿唇,他没说的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小这么破的房子,他以为没人住。 “翻墙??”清清惊讶,他居然会翻墙,她家院子虽然破,但是还挺高的。 慕朝没说话了。 “你要不要起来洗洗,我给你去烧水,你可以先穿我的衣服,你的衣服都破了”清清羞红着脸。 慕朝也红了脸点点头,穿女孩的衣服。。怎么穿? 清清去院子里烧起了水,想着: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地方可去,要真没有。。跟她一块也不是不行。 清清越想越多,使劲摇了摇头,去打了几桶灌进房间的浴桶里,这可是她找吴老三特地打的大浴桶。 慕朝看着替他忙前忙后的女孩,心里暖了一阵,但想起他死去的爹娘,脸又一下子冷了下来。 “慕朝!你就穿这身吧,我也没别的衣服了”清清羞涩地将衣服递给慕朝,幸亏都是小孩,衣服大小差不多,也幸亏清清没带裙装,带的都是裤子。 慕朝看了看这衣服的颜色,居然是粉色。。。他苦恼地皱眉,但没说什么,慢慢地走向了木桶。 然后,他看着清清,跟清清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清清不解,他怎么不洗? “你。。你不出去?”慕朝说着便低下了头。 清清一愣,急匆匆地走到门外,带上了门,脸红彤彤的,她都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过了好一阵,慕朝总算叫了清清进来。 清清看着穿着粉色衣服的慕朝,少年精致的眉眼在粉色下显得越发娇嫩,果然,他比女孩还好看。 慕朝不自然地扯扯领子,男女的衣服还是有些不同,他穿着总有些怪怪的。 “你后面去哪?”清清收拾完水,坐在慕朝边上,慕朝总是发呆地看向窗外 “不知道”慕朝垂下头,是啊,他能去哪呢,去哪都会被抓吧。 清清看着消沉的慕朝,果然,他无处可去了,她看着他,他比她还惨,好歹她还有一个地方能容身。 “要不以后你跟我一块吧”清清咬咬牙,她还挺喜欢慕朝的。 慕朝听闻,看了下清清,女孩的脸胖乎乎的,眼睛好像总是充满了光,但明明她一个人住在这,谁家孩子一个人这样住着,,说不定她也是被抛弃的。 他想不通,她为啥还可以笑的出来。 “我说真的,我就一个人住,我可以掏钱再搭张小床在柜子那边,都过去了,什么都先别想了,这里也很好的。”清清对慕朝笑着,她也曾难过了一阵。 但是难过有什么用呢,她已经一个人被丢在这距离那个人不知多远的乡村,一辈子可能都不可能再见。 她心里是有恨的,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她第一件事是要让自己长大,至少要能自力更生。 谁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再让那车夫送钱来,说是说每年会来,但谁能确保呢,她连那个人现在在哪都不知。 她想好好活着,所以,她乐观,她努力去学堂念书,她已经发现她什么也不会了,好歹要学点字,以后还能出去做个账房啥的。 慕朝看着女孩的笑容,她的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染力。 “你若真的让我留下,以后可由不得你让我走了”慕朝盯着女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 “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不会让你走的”清清其实知道男孩的身份一定不凡,以后一定会带来很多麻烦,但是那又如何,反正,她也就孤单一人。 也许,不是男孩需要一个地方容身,而是她需要一个人陪着。 第五章 后山老虎 就这样,慕朝决定留下来,刚开始几天,怕那伙人来找慕朝,慕朝没有出门过。 清清总是将孙婶送来的吃食一人一半,两娃子饭量不大,倒也都正好吃饱。 孙婶那边倒是高兴,之前每次清清都会剩些,但是人家给的银子多,每顿多少吃的,偶尔还要加点肉,都是吩咐过的,孙婶不敢减量。 每次看着那剩的一半,孙婶总是叹息,这几天倒是好,都吃完了,倒是让她心里舒坦了不少,烧菜的时候盐都多放了些。 要说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私生子的饭菜都比他们吃的好的多,瞧瞧人家给她定的,顿顿要白面精米,还要两菜一汤,三四天还要一盘肉。 怪不得钱给的多,不过这烧的时候就讲究了,盐多盐少,肉多肉少可都是她说的算,这银子她赚了大半。 清清拜托吴老三打了一张小床,放在了柜子原本的地方,又将柜子搬离靠在了桌边。 屋子一下子变的拥挤起来,索性俩娃娃都还小,除了挤些和不好意思,倒也都没有其他感觉。 又过了大半个月,期间确实有几个外乡人来过,来了好几回,但是村里人都没有见到一个小男孩,便又走了。 这日,清清刚下了学堂,匆匆往家赶,发现村里的男人全都聚一起,手上还拿了各种工具,有拿棍的,有拿铁耙的。 吵吵囔囔的,一副着急的样子。 “王婶,这发生了啥呀”清清跑到了村长媳妇那。 王婶连忙将清清扒拉进怀里:“可别去他们那边,都拿着家伙呢,山上有老虎啦,王大郎家的儿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清清听闻,王大郎可不就是村里唯一的那个铁匠么,他儿子自小体虚,据说早产来着,取了个贱名叫狗娃,看来就是狗娃还没回来。 “狗娃一个人去的?”清清一惊,狗娃跟她也挺熟,他体质很差,怎么会想到去山上。 “哪能啊,他跟金宝一起去的,金宝天天在山上,两人碰到老虎,金宝溜下来了,狗娃没回来”王婶着急的跺跺脚。 清清这才注意到小队中间环着金宝,陈猎户牵着他,金宝是陈猎户的儿子,平时跟清清玩的还挺好的,还是学堂里最胆大的,现下却是小脸惨白。 小队要出发了,清清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她匆匆跑回了家。 清清冲进房里,“慕朝!快把你破衣服给我” 慕朝一脸莫名其妙将衣服给了她,看着清清将衣服本就破破烂烂的口子扯的更大,东扯西扯,衣服越发破烂。 扯完,她将衣服塞进她的书篓里,拿纸掩了掩,赶忙出了门,往后山那边走。 清清偷偷地跟上小队,那群人走的很快,金宝被陈猎户抱在怀里指着路,没人注意到清清。 总算跟着他们上了山,清清看着两边的林子,腿有些打颤,这可是有老虎啊,但她又想了想慕朝,一咬牙还是跟上了小队。 等到小队快到老虎出没的地点,清清假装摔了一跤,本就警觉的小队这才看到了清清。 “清清!你来干什么!胡闹!”吴二郎叫起。 清清爬起来,认错地走到了吴二郎边上,吴二郎便是孙婶的丈夫,也就是他们拿了钱要照顾清清伙食。 “我担心狗娃儿,便跟上了”清清认错,她知道这样给小队添了麻烦,但想想慕容,她不得不这么做。 吴二郎叹气,这可是他们的大主顾,他能有啥办法。 “让孩子跟着吧,别出声了”陈猎户最是会打猎,清清听闻,默默地跟在了小队边上。 “救救我!”走了一小会,他们听到了狗娃儿的声音,王铁匠听见了,急匆匆地想跑过去,却被陈猎户拦住了。 陈猎户示意大家,大家猫着步往那边走过去,躲在了草丛后面。 只见狗娃儿爬上了一棵大树,趴在大树的枝上,下面的老虎在围着树打转,树底下全是老虎爪子刨的痕迹。 这老虎很大,不是什么幼虎,身上毛色都很深,清清看了看老虎,老虎身上还沾着不知什么动物的血迹,毛上脏兮兮的。 陈猎户看着这状况,皱了皱眉,所幸狗娃儿看着没受伤,老虎也爬不上那树。 陈猎户示意众人,往后撤了撤。 陈猎户看了看地,踩了踩,刚下过雨,还挺软,又看了看来的人数。 示意众人开始挖坑,这老虎太大了,得搞个陷阱,反正看狗娃儿状态挺好。 清清也有了活,陈猎户为了更快挖出陷阱,将清清派去看着老虎和狗娃儿,要是有任何动静,便立刻叫他们。 众人都知情况紧急,约莫一刻钟,十几个壮汉便挖出了深坑,陈猎户又在上面铺满了草,又吩咐众人将挖出的泥铺到别的地方去。 清清一直看着老虎和狗娃儿,老虎似乎越发饿了,狗娃也越发没力气的样子,清清有些着急,转身看了看陈猎户他们。 又过了一小会,总算好了,清清回到众人身边,陈猎户让众人躲远点藏起来,他拿出了他一直背着的猎枪,一个人猫着步走向老虎。 他对准老虎,猛的发了一枪,清清被吓着了,使劲一哆嗦,只见老虎脚被击中,陈猎户将枪背起,拼命往深坑这边跑,老虎被激怒,疯狂向陈猎户追来。 众人心吊到了嗓子眼。 “砰”老虎落入了陷阱,陷阱里啥也没布置,但很深,老虎整个掉了下去,它疯狂地往两侧刨,刚下了雨,两侧土还有些软,还真给它刨了不少。 陈猎户赶忙一挥手,众人拿着武器就冲上来,往老虎身上戳,而王铁匠则是去将狗娃儿抱了下来。 狗娃儿被吓坏了,一下来便在哭,清清看了看大家,眼见没人注意她,便将慕朝的破衣服拿出来放地上踩了踩沾了些泥土,又拿了起来放回了书篓。 清清无奈,书篓里的纸怕是要脏了好多张,顾不得心疼,小队那边大家已经将死去的老虎抬了出来。 陈猎户还在一旁感叹:“可惜了虎皮,被我们戳了不少洞,不然能卖好多钱”。 众人在边上找木头,准备找几个杆子将老虎绑上去,带回去晚上能吃顿好的。 清清在边上着急,总算没人在坑边了,处理老虎的,找木头的,没人注意到她。 她赶忙跑到坑边,将衣服沾了沾那老虎留下的血迹,衣服一下子便沾了不少血。 “清清,干嘛呢,要走了”清清刚将衣服往小树丛里一丢,那边吴二郎便喊她了。 清清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想:这偷偷摸摸做事可真难啊。 众人将老虎架起,开心地准备回村子,清清瞥了瞥血衣露出的一角,突然大叫起来。 清清跑进吴二郎的怀里,吴二郎和众人被清清吓到了,忙问怎么了。 “吴叔叔,那边。。。你看那边”清清指着血衣的一角,其他人还没发现,陈猎户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血衣。 第六章 免除后患 陈猎户大步将衣服拿起,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到处是血迹,脏兮兮的。 众人脚软了软。 “不会是哪家娃的衣服吧,谁家娃今天没回啊,这衣服成这样了,肯定是给老虎吃了”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家里有娃的人脸色刹白。 众人急匆匆地回了村里,忙问婆娘家里娃回来没有。 等大家询问了一圈,村里似乎娃都在。 “这几天不是有人来寻个娃娃么,不会就是。。”突然,几个婶子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那群人来了好几次,她们都对这事印象深刻。 村长愁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去请了他爹,也就是吴家村的老村长,还是吴家村的里正。 老村长皱眉看着血衣:“先把老虎宰了吧,晚上大家煮点荤吃,等那群人来了再说这衣服吧。” 大家似乎松了一口气,反正不是他们家的娃,高高兴兴地去宰老虎了,村里头架起了大锅。 清清瞧了瞧,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跑回了家。 她快速地跟慕朝说了发生的事,慕朝一下子便懂了她这样做的原因,想让他不再被追杀的最好办法,当然是让追杀他的人以为他死了。 “你有没有什么绝对不能离身,那群人知道你身上有的东西”清清问慕朝,她还是不放心。 慕朝看了看清清,他猜到了清清想做什么,他将他脖上一直挂着的扳指拿下来,轻轻地放在了清清手中。 “这是我父在我出生时给我带上的,是我家的传家宝。。我从不离身”慕朝说着,闭了闭眼,他身上只剩这一物了。 清清看着慕朝,咬了咬牙,握着扳指出了门。 村里头老虎已经被解了,妇人们都端着肉准备去河边洗洗。 清清赶忙跑到王婶边上。 “婶儿,我帮你”清清甜甜的一笑。 “哎哟,快回去吧,等着吃就成,少不了你的,血糊糊的,待会吓着你”王婶看着清清,她可喜这孩子了,嘴巴甜。 清清怎么说也不干,非要跟着王婶走。 到了河边,妇人都端着盆,盆里都是未洗的肉,见清清还真跟来了,都打趣:“这城里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见这场景都不害怕,还晓得来帮忙。” 清清对着各个婶子笑笑,眼睛往各婶子手里的肉瞥了瞥,王铁匠家的媳妇吴三娘的盆里似乎是老虎的胃。 “吴三婶,我来帮你”清清说着,便跑去了吴三娘的边上。 “哎哟,这娃子是真的乖,可别吓着了,这血糊糊的,晚上说不定得魇着”吴三娘打趣。 要说清清这孩子,大家都猜她是城里哪个富人家的私生子,多可怜啊,一个人被丢在这,这孩子却不哭,天天对她们笑着,没城里人那股牛鼻子劲儿不说,还跟他们孩子玩的好,这女娃她们都喜欢的紧。 清清将虎胃拿起,忍着恶心,偷偷地将慕朝的扳指从口子塞进去。 妇人们快速地洗着,清清也认真的洗着。 “吴三婶,这里面好像有东西”清清将外皮已洗净虎胃递给吴三娘。 “胃嘛,有些东西正常,说不定还有些骨头”吴三娘笑道,拿过虎胃,便准备将虎胃翻出来。 虎胃翻出,一股恶臭传来,妇人们掩鼻,虎胃里有很多还未消化肉碎,还真的有骨头。 “这是什么!”吴三娘惊讶,从里头拿出了那个扳指。 “哟,一看就是好东西”边上妇人也凑来看,扳指一摸便手感极好,里面似乎还刻了字,外面还雕了图案,清清拿的时候急,没仔细看,现下也看不清。 “怕不是那个被吃的孩子的吧”清清突然出声,妇人们一听,确实可能是。 晚上,村里人很是热闹,虎皮交给了陈猎户,说是过段时间拿去城里卖了,还有虎牙虎鞭啥的值钱的部位也都交给了陈猎户拿去一起卖。 清清端着碗,她分到了好大一块肉,肉其实煮的没啥味道,村里人都不舍得放盐,清清吃着,心里却是还想着追杀慕朝的那群人。 村长媳妇王婶在收拾锅,老虎大,但这么多人分,锅里还只剩了些小块肉,她看到了发呆的清清,向清清招了招手,将锅里的小块肉打了一块给清清。 清清一愣,突然安心下来,对王婶甜甜一笑,村里人对她真的挺好,这村不富裕,这么点肉可稀罕了,王婶居然还多给了她一小块,是真的对她好了。 “早点回去,有些晚了”王婶嘱咐道,清清点点头,看着碗里的肉,噔噔噔地便往家走。 等回到家,慕朝还坐在床上发呆,保持着他给清清扳指时的姿势。 清清咬牙,这扳指一定很重要,但是没办法了,以后再给他拿回来。 “慕朝,我给你带了吃的”清清将肉捧到了慕朝面前。 慕朝一愣,呆呆地接过。 “这是村里人煮的虎肉,吃点吧,晚饭还没吃呢”清清说着,今天村里这情景,孙婶也没时间做饭,反正村里晚上吃虎肉。 趁着慕朝吃着,清清跟他说了她做的事。 慕朝在一旁细嚼慢咽,听到扳指被吴三娘拿走时还是吃噎着了。 清清赶忙给他倒了水。 “以后我给你做好多好多扳指,真不行,我们想办法把它拿回来,好不好?”清清有些抱歉地对慕朝说着。 慕朝听闻,看着清清,这女孩真的很暖,他重重点了点头,伸出了小拇指。 “拉钩”慕朝对清清笑了笑,清清看呆了,这还是慕朝第一次对她笑,慕朝总是一副心事丛丛的样子,有着同龄人不服的深沉。 过了两三天,那伙人果然又来村子了,他们这次越发问的仔细,村长跟他们说了山上老虎的事情,又拿出了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给他们。 那伙人见到衣服一惊,却还有一两分的怀疑,毕竟他们没见到男孩的尸体。 村长见他们反应很大,叹了口气,看来这衣服就是那孩子的,他又告诉了这伙人,虎胃里还掏出了个扳指。 这伙人听到,反应又是巨大,他们急匆匆去了王铁匠家找到了吴三娘。 吴三娘将扳指给了他们看,心里疼的不行,这扳指一看就可值钱了。 这伙人面面相觑,又问了吴三娘几句话,确定了这扳指是从虎胃里拿出的,还是众妇人看着的,他们还问了好几家妇人,甚至还去陈猎户家看了虎皮,他们花了二十两银子,高价买了这老虎的东西。 之后,他们拿着扳指还有血衣匆匆走了。 清清打听到了这些,松了口气,而村里将这笔他们眼里的巨款分给了各家,清清当然是没有分到的。 但是孙婶很是高兴,甚至连续给清清送了两天肉食,在她眼里,清清就是福星,给她家带来了好多钱,要知道这一年到头他家都不一定攒下一两银,而就清清来的这半年,算上今天这老虎分得的一两,她今年起码赚了二两。 第七章 买买买 又过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那伙人没有再来了,估计是信了慕朝确实死了。 “清清,我们是不是该买点衣服了”慕朝有些羞赧,清清衣服不多,算上后续买的,也就四套能换着穿,他们俩这段日子每人两套轮着换,衣服都洗的发白了。 清清看了看慕朝,确实,慕朝一直穿着这衣服也不是事儿,清清掏出了她的小钱袋,零零总总的合起来就只剩三两了。 清清有些发愁,这点钱怕是不够他俩霍霍到年底,眼下快到秋收了,秋收过后还得买点碳和袄子过冬呢,更别说她家连个厚被子也无。 慕朝看了眼清清,他知道清清在想什么,有些懊恼,他果然还是给清清带来麻烦了。 “我去给你买几身衣服,而且,你该有个身份了”清清坐到慕朝旁边,两人开始细细讨论起来,俩孩子说着,偶尔互相打闹下,相视一笑时默契十足。 这几天,清清跟王婶去了趟城里,吴家村出去五里地便有个小县城。 清清坐在驴车的后面,两条腿垂下来晃荡着,她还没去过这个小县城,心里还挺激动的。 “坐好咯”王婶笑呵呵地。 等到了县城,王婶牵着清清过了县城的守门,说着:“这县太爷呀,可好了,之前进城门要俩铜板呢,现在只要一个。” 王婶滔滔不绝地和清清说着县城里的趣事,见清清对县城除了好奇没什么其他反应,只怕清清来自其他的城,这可怜娃子哟,被送这么远来。 “王婶,我们快去成衣店看看吧”清清拉着王婶,就想往成衣店跑。 “哎哟,成衣店,那可贵啦”王婶拍了拍清清的手,清清一听,难不成还有其他买衣服的地儿。 王婶看清清不解的样子,是了,这娃子以前只怕都不懂这些。 “要买啊,去布匹店买些布匹就够了,回去啊,给点铜板找村里的婶婶们做,比成衣店可便宜多了哟”王婶语重心长。 清清一听,那倒好,她正愁要没钱了呢。 “那我肯定要找王婶给我做”清清抱着王婶的手撒娇,王婶乐的不行,她就稀罕这女娃子。 到了布匹店,清清挑了两颜色深色的布匹,耐脏,突然瞅到了一匹月白色的布料,让她想到了慕朝原来穿着来的那身,慕朝估计喜欢的是这种颜色。 “哎哟,这娃子,好眼光啊,这布啊新到的,可白净了”布料店的老板娘笑着眯着眼。 清清瞅着这布料,心里暗暗算了算价钱。 她还是选了原来的两匹布,裁了几大块,估计够慕朝做个三套衣服的,还能给她自己也做一套。 这布匹虽说比起别的便宜,却也花了她半两银子,花的她都心疼了。 但是更次的那些,她不敢买,她估计一穿就会起疹子,慕朝就更别说了,他来时破掉的那衣服料子一摸就很舒服。 王婶在边上看着,要不说清清一看就是城里人呢,买的布料都是他们大过年才买的,后头她裁这衣服可得小心些。 清清又问王婶能不能给纳两双鞋,王婶笑呵呵地答应了,这都有钱拿的事,有什么可不答应的。 清清和王婶比量了一下慕朝脚的大小,又跟王婶说了这布要做成男衣。 王婶听了吃惊,清清这才和她说起来:“婶子啊,其实还有个哥哥,跟我一样的处境,亲哥哥。” 王婶听了,对清清越发怜惜起来,哎哟,这城里大户人家就是会搞事,这还俩私生子呢。 “那这衣服是做给你哥的?”王婶试探着问。 “嗯,我哥他被带过去了,做几身衣服也是个念想,万一哪天还能碰上呢”清清苦笑,倒也不全是假话。 据徐伯讲,她其实还真有个大她三四岁的哥哥,只不过他是那个男的孩子,她不是,她还没出生,她和她娘便被赶出去了。 “真是可怜娃子,也不用做这么多套吧,留着给你自己也做两身”王婶拿着布料,越发的觉得这女孩懂事。 要说为啥男孩被带回去了,在王婶想来很正常,男娃总比女娃要精贵些,即便是私生子,男娃也会被带走。 清清到处逛逛,又买了些小东西,而王婶也去买了些,两人走走停停,到了傍晚才又坐着驴车晃荡回去。 清清回家前还给了王婶几十枚铜钱,算是裁衣的报酬了,王婶倒也没推脱,虽然在她看来,做几身衣服不值这么多,更别说这料子做完估计还能剩下点,这些碎布头也值钱的很。 慕朝在家里左等右等,总算等到清清回来了,清清将今天她对王婶说的话说了一遍,慕朝定定地看着清清。 “我成了你亲哥?”慕朝纳闷。 “对啊,这样好,之后住一块他们不会多说什么,而且都觉得我们是那种老爷私生子,后面也不会对外人多说什么,毕竟私生子哪见得光啊”清清解释。 本来清清和慕朝商量的时候,商量的是慕朝以仆人的身份被送来,可是,清清总觉得不合适,而且她不想把慕朝当成仆人。 后来这几天,清清老是和王婶还有孙婶说起她哥的事情,都是为了慕朝之后的出现有所准备。 这天晚上,清清给了慕朝一两银,又给他指了往城里走的路,还跟他说一里地左右有个小茶馆,让慕朝去那边做个驴车到城里。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想的很是充分,甚至慕朝头都包上了,慕朝脸本就长得好看,加上他身上这清清的衣服,妥妥一个女娃,就算碰上谁,也不会觉得他奇怪。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都还没醒,天还才刚亮,慕朝便偷偷走出了村,往城那边走。 走了一会,果然看到了茶馆,茶馆还未开门,慕朝便坐了会,等到有驴车顺路,他便给了两枚铜钱让驴车捎他一程。 到了城门口,他是小孩,不用给钱便进去了。 他找到了一家成衣店,买了一套布料较好的衣服,足足花了半两。 又去车马行临时租了一辆马车,这租马车可贵了,花了50文,慕朝之前还对花钱没什么概念,这两个地方走下来,他总算是有点概念了。 “小伙子,要不要来一个烧饼”路边小摊上的大叔叫住了慕朝,慕朝看着烧饼,他还没吃过这种东西。 “给我来一个吧”慕朝想了想清清,听清清讲,她可爱吃烧饼了,给她带一个回去。 付了钱,慕朝心想:原来吃食也挺贵,这一个居然要10文。 他哪知,这家的烧饼是肉馅的,比其他家素馅的当然贵些。 慕朝总算坐上了马车,他在马车上探头仔细看着这路上的风景,他以前可没见过这种乡野小路。 总归生活要开始不同了,他有些惆怅,又想到了清清,脸上有了些笑意。 第八章 哥哥来袭 转眼,慕朝总算回到了吴家村。 村里看见这么一辆马车,可惊呆了,他们村里牛都没几头,别说马车了。 各家妇人都探出头来瞧,一些正准备回家的汉子也盯着马车。 只见马车悠悠停在了村门口,走下来一个好看的不得了的男娃子。 村长赶忙上前。 慕朝对村长揖礼,村民们看见这一幕不得了,他们那见过这讲究的阵仗。 “老先生,在下找舍妹,她刚来你们村”慕朝对村长说着。 众人看着少年,少年年龄不大,眼神却十分锐利,没有同龄人那种憨憨的神态,一脸风轻云淡,似乎什么都影响不了他。 “舍妹?”村长反应了一会儿,众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是说的清清?”王婶突然喊到。 慕朝看向王婶,再揖一次礼。 “是的”大伙似乎反应过来,王婶匆匆上前,孙婶也紧随出来。 “走,我带你去,你妹的伙食都我送的”孙婶赶忙叫喊了一声,似乎是怕王婶抢了先。 慕朝点头,跟马车车夫说了声,马车便回去了,见马车回去,众人又是疑惑了一阵,他不回去了? 慕朝就这样被众人领到了清清家门前。 “清清啊,你瞧瞧谁来了”跟着孙婶一起来的王婶喊起来。 清清从屋里出来,急忙打开了院门,入目便是穿着一席白袍的慕朝。 果然,他喜欢白色,穿着真是好看。 王婶见清清愣住的样子,看来这真的就是她说的她哥。 清清突然扑到慕朝怀里:“哥!。” 慕朝措不及防地一愣,耳朵瞬间红起,两人现差不多高,少女的脸就在他的脸边。 慕朝手脚无措,又缓缓的拍了拍清清。 两人演了好一阵兄妹相见的戏码,最后清清跟各位婶子说了声,便先领着慕朝进屋了。 等进了屋,两人都有点不自在。 这几天,众人也都知道了清清有个哥哥,大家伙心里也都对清清的身份有些猜测,知道了她有哥哥后,只觉得这两娃属实可怜了些。 清清这几日也对各个婶子动不动就提起她家的事,编的有模有样的。 大家伙现在一心觉得这两娃子太惨了,母亲本是糟糠妻,结果这男的傍上了大官便不要他们母亲了。 他们母亲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过世了,结果这他们兄妹一个被送到府里,一个被养在这里。 大伙儿也知道了清清他哥叫木昭,他哥跟那边姓,清清跟她母亲姓,要说这木昭也是可怜的,进府被夫人虐待,找个错处便被送到了这边。 而这时,清清这拉着慕朝吃饭,她又给了孙婶一两银,让她以后多准备点吃食。 孙婶拿到钱的时候,笑的都合不拢嘴,这多准备一人餐,不就是加点米的事,这一两她又能赚不少,不过她也可怜这两娃子,最近做吃食都没马虎。 “你之后就变成木昭啦”清清笑嘻嘻地往慕朝碗里夹菜,慕朝那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有些愣住。 慕朝终是夹起了那口菜,他可拿这丫头没辙,就小他两岁,鬼点子还多。 “木昭!”清清看着他咽下那口菜,这人啊来到她家还是那么拘束,可把她郁闷坏了,眼下就算变好了些。 晚上,清清和木昭两人看着仅剩的钱发愁。 就一两碎银子了。 两人相视,叹了一口气,两小孩能干点啥,他们也不会种地啥的。 “要不,你去找吴二叔学学?”清清试探地看向木昭,她怕木昭不乐意,毕竟木昭以前的生活条件一定很好。 “好”出乎清清意料,木昭点头很快。 “我跟先生说好了,以后你跟我一起去学堂,放学你再去地里找吴二叔”清清拉拉木昭的手晃荡,木昭也是发现了,清清特别喜欢拉他的手。 木昭点头,清清说什么他其实都是答应的。 “我呢,放学去找孙婶,跟她一起做做菜”清清顺口说了一句。 木昭愣住:“别去了吧,厨房活脏。” 清清笑着摇头:“这个钱只够我们过冬的,得想点赚钱的法子呀,况且,其他的我也做不了。” 木昭抿着嘴还是没有点头。 “你都能去种地,我去个厨房怎么了,而且不会很累的,只是看着孙婶学学,万一明年没钱送来了,我也能搭个灶自己烧饭吃。”清清又拉起木昭的手开始晃。 木昭看着她,清清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改,他也拿她没辙。 木昭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等到上了床,熄了灯,他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便入了眠。 第二天一早,木昭便醒了,自从木昭来了之后,清清越发的爱赖床,每天都是木昭去拿孙婶送的早食,然后把清清叫醒。 清清每次醒来,还总是凶巴巴地瞪着木昭,弄得木昭哭笑不得。 等到吃完早饭,两人便一齐往学堂去。 “别气啦,你咋这么懒”木昭哄着清清,清清本来听到开头舒服不少,还觉得有些愧疚,听到后面她就气鼓鼓地鼓起了腮帮子。 等到了学堂,陈秀才看见的便是走的极快的清清,已经跟在她身上不知所措的木昭。 陈秀才将清清和木昭安排坐在了一起,便开始授课。 课才上一半,陈秀才已经愣住了,清清也愣住了,木昭实在是太强了。 要说清清已经不差了,只是认得字还少,背书啥的在这小班里可是顶顶的。 结果木昭一来,陈秀才本打算摸摸木昭的底子,结果他发现他给这些孩子安排的书本木昭早已学过。 陈秀才擦着汗,他又考了木昭很多,但木昭的才学已经不是他能教的了,这孩子小时候到底怎么学的啊。 眼见陈秀才有些下不了台,木昭规矩地拱拱手道:“先生,木昭自小喜看书,母亲曾替木昭请了人教过。” “好,好!”陈秀才愣愣地说了好,便让木昭坐下了,这就算有人教过,也得这孩子自身聪明才教得起呀。 等放了学,清清一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一言不发地拉着木昭往回走。 木昭纳闷,他真琢磨不到清清的心思。 “清清?”到了吴二叔家,木昭发现清清还是一言不发,试探地开口。 “嗷,你先去找吴二叔吧,我去找孙婶”清清说完便进了吴二叔家,喊起了孙婶。 孙婶也从厨房出来,笑嘻嘻地喊了清清,这孩子来找她学这,她可欢喜呢,她怜惜这娃,也知道她们不容易,教她做菜有什么难处,能帮就帮了。 而另一边,木昭找到了吴二叔,吴二叔看见木昭来了赶忙向他招手,木昭也赶紧过去,现在正值秋收,学堂里好几家孩子都回去帮忙了,他可不能给吴二叔拖后腿。 木昭挽起衣服,这衣服是清清后面让王婶做的,很是方便干活。 第九章 捉鱼 等晚上,清清和木昭都回到了家中,他俩都累的不行。 清清趴在桌上,而木昭还是保持着形象,端正着坐着。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让你去学种地啊,你读书这么好,就该去考学”清清突然对着空气喃喃着。 木昭听闻,她总算是知道这丫头放学为啥一言不发了,原来在想这个。 “种地和学习不冲突,种田也是一种学习”木昭笑了笑,不知为何,他在这丫头面前冷不起脸。 “但是感觉你就不是做这种事的”清清将木昭的手拉过来,木昭的手今天被镰刀把子上的刺刮了一小道痕。 木昭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想的多,他自己倒还挺喜欢这样的,从前只知四书五经,兵法阵型,第一次这样下了田,躬着身拿着镰刀割麦子。 “学种田没什么不好的”木昭将手抽回来,摸了摸清清的头,他自幼习武,这点划痕算啥,他倒庆幸,庆幸他力气大又学得快,吴二叔都夸他以后会是种田的好手。 清清看着木昭,暗暗下定决心,要赚钱。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秋收都快结束了。 这段时间里,木昭天天去帮吴二叔收麦子,而清清每日则去看孙婶做菜,清清还拜托吴老三还在小院子里搭了一个棚,放了一张长桌,又搭了一个灶台。 桌子长长的,上面摆满了清清买的厨具。 孙婶偶尔将买的菜给清清,让清清自己做试试,清清倒也乐意,她觉得做菜是件很快乐的事。 可能就是她喜欢吃吧,看着木昭吃她做的菜总有一种满足感,而且孙婶也老夸她做的好吃,就是太讲究。 清清做菜的时候,就是特别爱干净,比如菜叶子,她非要每片都洗洗,而且在孙婶看来可心疼了,清清老是把那菜根去了,孙婶做的时候可是把菜根也混着炒。 而且清清老是有些小主意,喜欢把几个东西搭配着烧,比如菜叶子炒那个山里摘来的菇,孙婶之前都没想到还能这样搭着。 这天,木昭刚去帮忙完回来,他居然扛了一小袋麦子。 “你怎拿麦子回来了”清清纳闷,虽然她想到了是谁给的。 “吴二叔说我帮他这么久,就给了些”木昭将麦子提到长桌边上,倒入清清之前准备的一个木桶里。 这木桶里总算是有点东西了,木昭心想。 这木桶之前清清就说要拿来装麦子或米,但他俩一直没买这些,所以一直空着。 清清伸手从木桶里抓了一把麦子,麦子粒粒饱满,麦皮还没去,抓在手里感觉还糙糙的。 “先生的书你明天帮我带过去还了吧,再带一本回来”木昭洗了洗手,正准备进屋,想起了什么,便转头和清清说了。 “好”清清应了声,木昭已经没有去学堂了,天天去跟着吴二叔干活,因为陈先生觉得他教不了木昭,不过陈先生同意让木昭来借他的书看。 木昭每次干完活回来,便看书,看完一本,就去换一本,还会把一些抄下来,木昭的字很是清秀,棱角分明,竖的锐利,横的张扬。 清清很是喜欢木昭的字,在木昭学习的时候,清清也会做做学堂的课业或者看看书。 久而久之,两人便成了习惯,傍晚总是认真地一起学习,学累了便抬起头去院子里走一走,去清清布置的茶桌处喝点水,茶叶所剩不多了,他俩都准备将茶叶留起来。 这天,木昭突然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清清正好赶上学堂休息也在家。 “怎么了?”清清疑惑,秋收快结束了,大家伙都在忙着收尾,木昭最近也很忙的样子,怎么才出门不久就回来了。 木昭从长桌角落拿起了篓子,这篓子平时都是清清上山采果子用的。 “走,我们去捉鱼”木昭急急忙忙地拉着清清出门,清清被拉着有点慌张,鱼? 清清嘴里嚼着一粒炒的麦子,都还来不及咽下。 到了河边,河边已经聚集了很多孩子,男人们都还在地里干活,就木昭走到一半瞄见了河边的情景,便跟吴二叔匆匆说了声就决定去捉鱼。 只见河上一条条鱼奋力地跳着,很多还跳到了岸上,孩子们就去抢这岸上的鱼,下河是绝对不敢的。 清清顾不得纳闷这鱼怎么这么疯狂地在跳,被被木昭拉入了孩子中。 木昭放开清清,抓着篓子便冲上去,木昭虽才十二,但身手却是很好,跟其他慌乱的小孩形成鲜明对比。 其他孩子死活抓不住鱼,鱼老是从他们手里滑走,木昭就很强,一手一个,清清看愣了眼,反应回来,连忙上去帮木昭。 清清很机智,总是看着河边那鱼跳起的位置,判断鱼可能会落在哪,便在其他小孩还没反应时,先去那里等着,但是她没木昭抓鱼厉害。 鱼总在她手里滑,这时木昭便会来她这将鱼拿起放进篓子,两人一个找鱼的位置,一个负责抓,很快篓子便满了起来。 岸上的鱼少了,每个孩子都有好多人,还有些男孩子脱了上衣将鱼兜着。 清清看了眼篓子,抓住木昭的手,笑眯眯地看向他,木昭便也就停下了。 等到大人们农忙回来,这才看到岸边的这群孩子们,他们愣愣地看着孩子们抓的鱼,又疑惑地看看河边跳着的鱼。 这鱼咋就莫名其妙跳起来找死,莫不是上头水出问题了。 不过众人也没多想,奋力地也去抓了几只回去,反正于他们而言这可是大好事。 木昭和清清急匆匆地回到家,清清赶忙将鱼放入了水缸中,他们一下子吃不了那么多,养起来能多吃几天。 清清看着水缸里的鱼,乐的眯起了脸,木昭看着清清,他就很喜欢他笑的样子,这些鱼也是肉,怎么着也能让她好好补补吧,太瘦了。 清清将篓子里剩的五六条鱼洗净,拿到了长桌上,她稍微想了想,便将鱼鳞刮去,把每条鱼的肚子剖开,将鱼肚里的内脏捞出来丢掉,然后又将鱼拿去洗了洗。 然后她将其中四条稍微小点的鱼浸了酱汁,再裹上了面粉。 木昭已去房里拿了书,坐在茶桌上看着清清忙碌,她烧菜的样子就是说不出的养眼,手指纤纤,动手的时候很麻利,食材处理的很干净。 一条条鱼均匀地裹着面粉,白白地,清清恶趣味地将每条鱼的尾巴分叉开,看的木昭嘴角勾起。 第十章 炸鱼和鱼汤 清清往锅底下添了点柴,又点起了火,火苗有点小,木昭看见,便过来帮忙煽着火。 清清往锅里倒了好多油,一低头看见了木昭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扇快了火苗就往外冒,还差点烧着了他的头发。 “行了行了,我来吧”清清将木昭拉起,轻轻地扇了两下,火苗总算是稳定下来。 清清把手放在锅上方,感受了下锅的温度,差不多了,清清小心的拿起那些裹好面粉小鱼,沿着锅边往下放,那响起的呲呲声很是好听。 香味慢慢散开来,木昭放下书,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锅。 过了不久,鱼变得金黄,清清小心点用筷子将鱼夹出来放入了盘中。 一条条鱼整齐地放在盘子里,尾巴却俏皮地都分岔着,倒也很喜感。 木昭将盘子端到茶桌上,那香味属实让他感觉有些饿了。 清清将锅里的油舀出来,放碗里,油可贵了,这炸完鱼剩的油还可以继续用。 清清又去长桌那边,看了看剩的几条大鱼,午饭估摸着孙婶会送些吃食来,炸小鱼能当下午点心,那这几条大鱼做个汤好了。 她想好了,突然看到了脚下的腌菜罐子,这是王铁匠的媳妇吴三娘送来的,上次她上山去找狗娃儿,狗娃儿可感动了,吴三娘便送来了这一小罐。 吴三娘腌的酸菜在村里很是出名,就她家腌的最是好吃,酸酸的很是下饭,喝米粥时来点,味道可好了。 清清从罐里拿出了一小截酸菜,切成了小片,,她觉得这放入鱼汤一定好吃。 她趁着锅底柴还没灭,又加了一小截柴,吹了两下,火就起来了,又倒了些油,反正不用过几天也会坏了。 她索性将鱼放下去煎了煎,她想着,鱼裹了一层油烧汤总会是更香吧。 她看着鱼皮颜色有些变了,才往里头加了水,又放入了酸菜,加了点盐。 木昭看着她的操作,“这是要做啥啊。” “鱼汤啊”清清答到。 木昭点头,他反正没做过饭,吃食清清说了算。 鱼汤不久便沸腾起来,这时候院外有人叫嚷起来。 “清清啊”孙婶在外喊了声,而这边,清清正看着锅,于是,木昭便去给孙婶开了门。 孙婶一见是俊小伙木昭,笑嘻嘻地将篮子递给了木昭,一眼又瞥见了清清在灶前。 “做啥呢在,这么香”孙婶往清清边上走去,木昭将孙婶带来的篮子放到茶桌上,又从屋里拿出了一个空篮子。 “做鱼汤呢,但不知道熟没熟,正愁呢”清清有些丧气,这汤一滚,颜色有些白,她也不知道何时才是熟了。 “你这煮出来咋是白汤啊,怪香的”孙婶看了看锅,从清清手里拿过铲子,捞了捞,只见鱼应是差不多熟了。 “再煮会儿吧,汤啊,软乎点才香”孙婶对清清说着,她不知道这丫头煮出的汤咋是白的,还放了酸菜,这味道闻着她都馋了,她决定留下来尝尝。 她又瞥见了锅底,真是富贵人家没过过苦日子,这柴放这么多。 “清清啊,煮沸了,火小点就成,你这多废柴啊”孙婶说着将还未烧透的柴挑出来了些,清清看着孙婶的操作,她这又学会了一招。 木昭也学着,他以后可以帮清清看着火。 孙婶突然看到了桌边一大碗的油,油颜色有些暗,孙婶一看便知道一定是拿来炸东西了,她拧了一下大腿,真是奢侈的娃哟。 这啥日子啊,炸东西,这他们大过年也才炸点馓子吃。 这时候孙婶才知道了另一股香味来自哪里,茶桌那边放了一盘炸小鱼。 “啊,孙婶,别客气,吃一个吧”清清才反应过来,找了一双筷子给孙婶夹了一个炸的小鱼。 “你这孩子,炸鱼可还行,我还第一次吃”孙婶接过小鱼,她们平时要炸,也都是炸馓子,或者炸些麻花,还真没吃过炸的鱼。 她小心地从鱼边上咬了一口,鱼这玩意儿她可不常吃,腥不说,吃还费劲,村里的人也不咋喜欢,而边上那河吧还挺急,所以平日里也没啥人去捞鱼。 孙婶发现这炸的味道还挺好,居然没有很腥,她又咬了一口,这回咬着了刺,不过这刺居然也变脆了。 “清清哟,这味道香啊”孙婶很快吃完了一小条,这这刺都脆脆的,咬起来嘎嘣脆。 清清见孙婶喜欢,自己也夹起了一条,但吃着吃着她就粥起了眉,她感觉没什么味道,而且有股腥气,还很油。 她难过地吃完一条,对孙婶说了自己的想法。 孙婶听完倒是笑了:“你这丫头做菜真是讲究,我们乡下人见到这油炸的,只觉得香的不行。” 木昭在边上也拿了一小条吃了,他也觉得油,还有点腥气。 清清苦恼,这村里烧菜都是随便烧,有啥烧啥,有的吃大家就觉得不错了,哪还会管什么油不油,腥不腥。 清清又走到了锅边,搅了搅,鱼肉都有些散了,该是差不多了,她将汤乘了出来,待乘完,木昭便过来将碗端去了茶桌。 他们没有饭桌,这茶桌平日里也被他俩拿来吃饭,说来他们俩也真是不会过日子,打了茶桌书桌烧菜的,就是没打饭桌。 清清拿了汤勺试了试,咦,这味道挺好。 清清连忙让孙婶也尝尝,孙婶也喝了口这奶白的鱼汤,味道很鲜不说,那酸菜更是点睛之笔。 这汤要是配饭,她绝对能多吃一碗。 孙婶喝了好几口,清清见状,也是乐得不行。 “咋做出来的奶白色啊,而且这酸菜放鱼汤里怪好喝的”孙婶问道,她想学着,回家也做给儿子们喝喝。 清清将她的步骤说了。 孙婶纳闷:“先煎鱼?。”她还第一次听说煮汤前先煎鱼的。 “你回家试试就知道啦”清清说着。 等孙婶走了,她和木昭赶紧坐下来吃饭,就着孙婶送来的馍馍,还有两小菜,连同清清烧的一起吃。 两人过了好久才吃完,清清意识到了她这鱼汤的鱼有问题,这刺太麻烦了,她吃一口要好久。 她皱着眉,开始思考起对策,而另一边,孙婶到了家,看见了家里儿子杰哥儿用衣服兜回来放着的几条鱼。 她赶忙问杰哥儿鱼哪来的,杰哥儿说了河边的情况,她说怎么清清今天吃鱼了,原来河边发生了这跳鱼的怪事。 第十一章 再次捉鱼 孙婶看着杰哥儿带回来的鱼,决定也奢侈一回,做个鱼汤。 炸小鱼是万万不可能的,她家可没那么多油。 孙婶照着苏蕴说的做,但等鱼汤做出来,她发现她做的比起苏蕴做的味道就是差那么一点,而且鱼汤虽然泛白,却没有苏蕴煮的那种盈盈的奶白色。 孙婶叹气,那孩子做吃的是真有天赋,平常看着她做菜,一看就会,其实哪是她教她做操啊,她也只是教她一些基础的,怎么生活,油要如何加啥的。 孙婶将煮出的汤端去桌上,他们家几次喝了几口,直呼好喝,吴二叔晚饭都多吃了一碗。 待到饭后,孙婶乐呵呵地收拾了碗筷,这顿饭吃的有滋有味多了,而且这鱼还不要钱。 她打定主意,明天再仔细问问蕴儿如何做的。 第二天,苏蕴早早起来,去看了眼缸里的鱼,要说这乡野真不错,打来的井水都很清澈,这鱼养着也没见坏了。 苏蕴笑眯了眼,这时,木昭也醒来到了苏蕴边上。 突然,鱼缸里的鱼不知是被木昭吓到了还是为何,游动甩了一把水在木昭脸上。 苏蕴大笑,木昭被水呲的一下直接清醒了,他皱眉抹掉溅到脸上的水,水还有股腥味。 他有些幽怨地看向一边还在笑的苏蕴,抿着嘴快速向缸里伸手,下一秒,一条鱼出现在他的手里,鱼还在他手里挣扎。 他哼的一声,将鱼放到了长桌上。 “中午就吃它”木昭小孩子气地看向苏蕴,似乎苏蕴不点头不行。 这可把苏蕴乐坏了,那条鱼就是甩尾溅水的那只吧。 木昭见苏蕴没反应,赌气地拉过苏蕴,突然将手拍在了苏蕴额头上,苏蕴懵了。 木昭刚抓完鱼,手里还沾着水,那水现沾在了苏蕴的额头。 苏蕴缓缓抬头看向木昭,她轻轻一笑,她拿起边上的木勺从缸里舀了一勺就往木昭身上泼。 木昭赶紧一躲,但水还是溅到了一点,木昭拔腿就跳上了院墙。 “好啊,会点功夫了不起啊”苏蕴又是一勺水往上泼。 就这样两人一个躲一个追,一小会就过去了。 “打住,讲和”木昭总算知道了苏蕴生气的威力,他可上蹿下跳累的够呛。 苏蕴哼得一声放下了木勺,转眼看了看院子,到处都是水痕。 木昭也看了看院子,下定决心,以后还是别惹苏蕴了。 两人赶紧去洗了洗脸,又打扫了一下院子,累的够呛。 这时候,孙婶才送来了早食,孙婶还又问了一遍苏蕴鱼汤的做法。 苏蕴还嘱咐了孙婶,今天她的午食跟木昭的一样送去地里,早之前木昭不去学堂了之后,木昭的那份就拜托孙婶送去地里了。 最近各家都忙着收麦子,就怕雨天,所以午食也都在地里吃,孙婶反正也要给吴二叔送吃的,顺手再带一份她倒也没啥意见。 待孙婶走后,两人吃完了早食,木昭也要去地里帮吴二叔了。 “我今天和你一起走”苏蕴见木昭要出门,赶紧拿了篓子跟上,她想顺便看看今天还有没有鱼能捡的。 就这样,木昭和苏蕴往地里走去。 可惜,今天河边没啥鱼能捡了,苏蕴眼巴巴地往河流上流看了看,咋就没鱼了呢。 木昭见苏蕴这么想要鱼的样子,便说:“你真要鱼,我可以下河给你抓。” 苏蕴听见了,转头看向了木昭,但是又皱了皱眉,这河水可急了,哪能让木昭下去。 木昭似乎看出了苏蕴的担忧,他让她转过了身,他脱下了上衣和鞋子,小心地便下了水。 木昭年纪还小,身高还不高,他一下子,水便到了他的胸前。 “别往前走了,不要鱼了”苏蕴害怕地叫起,她宁愿不要鱼,这水属实有些急。 木昭回头示意她别担心,他鼓起了腮帮子,便潜下了水。 他四处看了看,这水里鱼可真多,估计平时都没人来捞过,而且这些鱼居然都不怎么怕人,属实嚣张。 他快速的抓了几只,往岸上丢,苏蕴看见了赶紧抓起放篓子里。 过了一阵子,篓子里有了,一大半的鱼,木昭也总算上来了。 裤子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索性穿的是短裤,倒也没怎么碍事。 苏蕴看着木昭,她突然有点埋怨自己,要什么鱼啊,她赶紧将木昭脱下的衣服递过去,木昭脸有些红,背对着苏蕴。 秋天的河水已经有些凉了,木昭有些冷,连忙将衣服套上。 “回家吧,收拾一下再去田里”木昭看了看篓子,蕴儿肯定想把鱼养起来,还是先回去一趟吧,反正田里的活其实干的差不多了。 苏蕴点点头,赶紧拉起木昭就往家奔,她害怕木昭会感冒,可得先回去换衣服。 待回了家,苏蕴赶紧打了水让木昭去洗洗换身衣服,而她拿了个大盆养起了鱼。 缸里鱼已经很多了,放了一些便有些挤了,所以她便把剩下的鱼养在盆里,反正这盆也是他俩平时洗脚用的。 待木昭收拾完出门,就见苏蕴往缸里盆里丢了些小面团。 “你真要养起来啊,这也不好看啊”木昭问道,难不成蕴儿真的要养鱼? “那倒不是,我想拿它们多试几天,得让它们别死了。”苏蕴解释道,她没事儿养这些鱼干啥,只不过想多留几天。 木昭大概猜到了苏蕴是想把她心目中完美的鱼汤做出来,倒也挺好,他挺喜欢那鱼汤的,很鲜。 待两人到了田里,已接近中午,苏蕴向吴二叔打了声招呼:“吴二叔!。” “蕴儿啊,你咋来田里了,今天昭儿还来迟了”吴二叔笑着招呼苏蕴,将镰刀放下,坐到了一边歇歇。 苏蕴笑着坐到吴二叔边上,倒也不嫌弃地上的土。 木昭跟吴二叔说了早上去捉了鱼,所以来晚了。 吴二叔听闻,倒是打量了好久木昭,那水急得很,木昭这小娃子还能下去捉鱼。 木昭都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边上其他家的汉子有些也坐到了他们边上,反正快中午了,歇息一会。 苏蕴和他们唠嗑了起来,有些人是长工,吴二叔家的地在村边上,而他的地边上那一大片的地都是属于一个叫吴老爷的人。 苏蕴看着那片地,她都不知道哪是头,比吴二叔家的地可大的多了多。 她看着这些长工,人数可多了,还好些还在地里干活呢,她今天来地里,可就是为了他们。 苏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着天。 一旁的木昭越发的有些不高兴,但看苏蕴聊的很开心,他也没说啥,只是坐的离苏蕴更近了些,就怕这些糙汉子碰着苏蕴。 第十二章 打听 “蕴儿,昭儿!”孙婶的大嗓门响起,苏蕴连忙回头,向孙婶招了招手。 孙婶挎着篮子,笑呵呵地跟各个长工打了声招呼,长工们也知道孙婶是给送饭来了,知趣地都坐到了另一边。 孙婶将午食放在了苏蕴面前,有一盘炒肉,还有一碟青菜,外加几个馒头,吴二叔倒是见怪不怪。 他们收了苏蕴家之前给的钱,这点菜还是要有的,借着苏蕴家的光,他家的伙食最近可好了不知多少。 媳妇每次打了肉,便留一小点晚上炒了给他们家自己吃。 吴二叔心里很是感激苏蕴家,而且虽然木昭说是跟他学种地,但木昭那力气大的狠,还一教就会,省了他家今年请人帮忙的钱。 吴二叔从孙婶那也拿过了他的午饭,俩粗粮饼和一些小菜。 苏蕴看着吴二叔,又瞄了瞄对面那些坐着的长工,他们衣服可比吴二叔好多了,可见是有钱的,但他们中午就带了俩粗粮饼。 待吃完饭,孙婶回去了,那边几个长工又围绕起苏蕴来,他们来吴家村这边地干活也好久了,对这据说有钱人家的私生女也很是好奇。 他们东问问西问问,但苏蕴都含糊了过去,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咋说啊。 后来苏蕴将话题又绕到了吃食上。 “大哥们啊,你们中午吃这俩饼不觉得没味么”苏蕴试探着问道,她看着他们衣服,也不像是吃不起好的,但咋每个人都是俩饼。 “害,家里没婆娘烧啊”其中一个长工说道,哪是他们想啊,是他们只能吃这个啊。 “我们每天得起早赶来吴家村,家里大都没有婆娘,就算有烧了也带不来”另一个长工委屈道,每天俩粗粮饼,嚼吧嚼吧都没啥味。 苏蕴又听了好几个人的说法,不是嫌麻烦,就是起早带不来,还有就是没人烧。 “那要是我烧了点菜带过来,各位大哥买账么”苏蕴玩笑式地问问。 “肯定啊,谁不想偶尔吃的别的”长工们这句话倒是真心的,真别说,他们真的每天俩粗粮饼吃的难受了。 长工们大部分都住的远些,早食没吃多少,只能匆忙买些饼赶来干活,到了中午吧,累的半死也只能嚼着这俩饼,买其他的不好带啊。 苏蕴听闻,又是笑眯了眼,木昭看着,这下他知道苏蕴的主意了,还真敢想,不愧是她。 不过长工们也没把苏蕴的话当真,只是当个玩笑,这么点大的女娃,能干啥啊。 午休结束,长工们也回去干起了活,苏蕴跟着木昭,瞧着他平时都在做些啥。 木昭也跟苏蕴讲了些农活的小技巧,苏蕴听的很认真,偶尔也帮一下忙,不过,她也发现了,木昭真的很厉害,另一边吴二叔的速度没比木昭快多少。 吴二叔种地多少年了,木昭才种了多久,苏蕴想着,越发骄傲起来。 想象着她以后翘着二郎腿坐在田边,欣赏着自家田里绿油油的秧苗。 “想啥呢,白日做梦”一旁木昭本还跟苏蕴说着,这麦子怎么割比较省事,见苏蕴没反应,才发现她居然在他边上傻呵呵地发呆。 “嗷”苏蕴赶忙回神,又认真地听起来。 两人忙活了一下午,回到家已是傍晚。 苏蕴蹲在装着鱼的盆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盆里的鱼发呆。 “怎么了”木昭纳闷,将苏蕴拉到椅子上坐着,再蹲脚就该麻了。 “那鱼汤啊,我想卖给那些长工”苏蕴对木昭说着,盯着木昭的眼睛,深怕他不同意。 但木昭在中午苏蕴问那些长工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苏蕴要这样做了,毕竟他俩现在穷,而且那些鱼又不要钱,就算亏,也亏不到哪去。 所以木昭没有反对,也不惊讶,点点头示意他赞成。 苏蕴笑起来,果然木昭不会拦着她。 “但是鱼汤有个问题,它味道有些腥,而且。。”苏蕴没往下说,那可是个大问题。 “味道腥可以放些姜或者酒”木昭倒是给了意见,他虽然不会烧菜,但他还是知道些的,毕竟他家以前厨娘从江南来的,很爱烧鱼。 “姜?酒?”苏蕴想了想,酒她倒知道,姜是什么,她娘不会烧菜,以前都是徐伯烧的,她对这些调料还真不知。 “姜的话,后山上有,我上次有瞅见”木昭以前经常跟着他爹上山历练,知道得挺多。 苏蕴一把抱住了木昭,这可真是她的幸运星。 木昭耳朵越发的红起,但他却没推开苏蕴。 晚上,两人早早地睡了,苏蕴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要拉木昭上山。 可惜,天公不作美,下雨了,虽然不大,但是各家都赶紧将晒的麦子收起来。 苏蕴和木昭也去了吴二叔家帮忙。 苏蕴在忙着将麦子装进一个麻袋里,雨淅淅沥沥,所幸不大,她带了个斗笠,穿了件蓑衣,便挡住了雨。 想到这,她抬头看向正抬着麦子准备进去的木昭,这人啊,有洁癖,平时不觉得,一到别人的东西,他就不乐意碰。 她身上这蓑衣是孙婶的,吴二叔的本来还准备给木昭来着,他怕小娃娃们着凉,但木昭说啥也不乐意穿。 苏蕴笑起,木昭听到笑声倒是纳闷。 “之前穿女装咋就成”苏蕴调笑道,她可还记着木昭穿着她衣服时的窘迫样。 木昭脸翻了个白眼,这哪能一样,吴二叔那蓑衣散着一股的臭味,他实属忍不了,而且,这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 他想着,瞧瞧地瞅了眼苏蕴,看她没发现她在瞅她,嘴角轻轻地勾起。 两人忙活完,孙婶也省了一趟送饭的路,让他俩直接在他家吃了。 吴二叔很是感谢他俩来帮忙,嘱咐孙婶多烧几个菜,还又装了一大袋麦子,准备让木昭拿回去。 “吴二叔,不用”苏蕴连忙摆手,他们来这村里最熟的也就吴二叔一家,不帮他帮谁啊,而且木昭还得跟着他学,明年播种才是大学问呢。 “不成,必须得拿”吴二叔摇头笑道,这两娃娃实属是乖,特别是木昭,每次帮他干活都不偷懒的。 而且他们还给了他家婆娘钱烧饭吃,这说句实话,给哪家烧不是烧啊,就给他家,这可是个缘分。 他自己婆娘,他知晓,爱贪钱,那钱里一大半都是赚的,不过看这两娃娃越发跟他们熟络起来,他婆娘最近给他们买的肉也大块多了。 苏蕴听到,也没再推脱,起身去帮孙婶的忙。 孙婶看见苏蕴进来,她真的越发喜欢这娃娃了,懂事儿。 哪像她家的丫头,只知道等吃的,干活也懒得不行。 “蕴儿啊,中午要不再烧个鱼汤吧,正好你在,婶儿也看看你咋烧的”孙婶看向苏蕴,他家几个可馋这鱼汤了,奈何她就是做不出苏蕴那汤奶白奶白的色儿。 苏蕴点头,忙活起来。 第十三章 下雨的日子 “哎哟”孙婶叫起,她看着苏蕴倒的油,心疼的直抽抽。 苏蕴纳闷,孙婶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她现在知道为啥她没苏蕴做的好了,她放油都是一点点放,苏蕴这可真舍得啊。 鱼两面全沾了油,那香味飘到饭桌前的那几人那。 “爹,好香啊!”吴二叔家的小儿杰哥儿叫起。 吴二叔点头,他这两天也馋鱼汤那口,酸酸的很是配饭,那汤着实好喝。 而且鱼肉也是肉啊,对肉能不馋么。 倒是吴二叔的女儿双双很淡定,她老是偷偷看向木昭。 她心想:这城里来的公子哥就是好看,那皮肤比她不知好了多少,哪哪都长得精致。 她越看脸越红,她比苏蕴大两岁,倒是和木昭同岁了。 不过都还才十二,她也只是情窦初开。 厨房那边快好了,孙婶喊了声双双,双双赶紧去帮忙,她想在木昭面前留下勤快的印象。 可惜,她不知道,木昭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他还想着这天气啥时候能好,他才能带苏蕴上山挖姜,挖到姜,苏蕴一定会笑的很开心。 他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但没人发现。 这下过雨的山,到时候上去土肯定还有些软,苏蕴肯定得拉着他。 他越发地期待明天是晴天,这时候,苏蕴她们端着饭菜出来。 大家开心地吃起来,倒是木昭有些郁闷地看向筷子,平日里,他去地里都拿了布包了他自己的筷子带去用的。 今天他本还以为会回去吃,便没带,这眼下用别人的筷子,不知道洗没洗净。 苏蕴瞧见木昭没动筷,一猜便猜到他在想什么,桌底偷偷踩了他一脚,示意他别矫情,而且那些筷子她可特地多洗了几遍,她就知道木昭臭毛病多。 木昭收到示意,也就开始吃起来。 杰哥儿喝着鱼汤,直呼好喝:“今天的鱼汤真好喝!” “这可是你苏蕴姐烧的”孙婶笑嘻嘻地说道,心里却在哭:那么多油,还有好些盐烧的,能不好喝么。 杰哥儿眼冒金星,崇拜地看向苏蕴,杰哥儿才五六岁,苏蕴很是享受他的崇拜。 木昭看着杰哥儿那眼神,却是不动声色地将筷子伸到了杰哥儿前面,夹走了一片菜叶。 木昭的手臂挡住了杰哥的视线,杰哥儿一下子又被菜吸引了注意力。 等吃完,苏蕴本还打算帮孙婶洗碗,但孙婶连忙摆手,还让苏蕴趁现在雨停了快回去。 苏蕴这才作罢,跟木昭两个人悠哉悠哉地便回家了。 这还是他们难得这么闲地在家,还才下午。 苏蕴懒劲儿上来了,她直接爬上床,盖上了被子,木昭看见了,无可奈何,独自坐在了书桌前看起了书。 苏蕴见木昭看书,又觉得自己属实太懒了。 便偷偷从被窝里钻出来瞧着木昭,木昭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木昭叹了口气,拿了一本书递给了苏蕴,苏蕴笑起,木昭是个爱书之人,他一直不肯让她将圣贤书拿到床上看,觉得书会折。 这次,他还是拿给了她,不过苏蕴摆了摆手,将书推了回去,木昭不喜,她也不想让他闹心。 “你坐边上给我讲地图志可好”比起这些书,苏蕴更喜欢那写了各地风情的地图志,可惜陈先生那没有这种书,只能靠木昭根据他以前看的来讲。 木昭听闻,便把书放回到桌上,拉着小凳子坐在了苏蕴边上,将纸铺在苏蕴的枕头边上,又去拿了一只笔。 苏蕴激动,赶忙爬起来,看着这张纸,纸上已经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城池,还有很多山河,边上标了名字。 不过木昭说,有些名字和位置不是很准确,还有些人文也不一定是真的。 苏蕴总是听的晶晶有味,木昭看着她那亮晶晶的眼神,也总是讲的更为仔细。 要说苏蕴真是个吃货,木昭讲到那边有座山,盛产一种名叫霸王菇的蘑菇,据说一个能顶这边蘑菇五六个大。 苏蕴听到的第一反应是,炖汤一定香,弄得木昭哭笑不得。 不过木昭看着苏蕴,倒还真有几本书特别适合苏蕴的书。 所以他便和苏蕴讲了,也有些讲吃食的书,如《食经》、《清异录》等,不过他也没看过,只是这几本比较有名,他记住了名字。 不过这些书怕是得去城里的大书铺才有。 苏蕴听了,倒是对书越发的有了兴趣,看来也还是有人会去为吃食写书的嘛。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木昭也有些累了,便将纸笔收了,也去床榻上躺着了。 他盖上被子,眼镜瞅了眼还在思索的苏蕴,这事放以前,他是绝对不敢想的,他居然和一女孩在一个屋子里睡觉,中间还没什么格挡。 虽然有些不便,但他竟未觉得难受,反而觉得这种乡野生活也挺闲适,换以前,他下午一定被父亲拉出去练功了。 木昭想起了父亲,有些惆怅,身不由己,何处安命。 木昭越发难过,他裹上被子,闭目休息。 而另一边,苏蕴脑中还在想着木昭说的那几本书,她发现她真的很喜欢做吃食,但是那些书一定很贵。 而且她对木昭的身份有了更深的认知,木昭什么都知道,他还说他家以前有一间全是书的房间,很大很大。 这么贵的书,一本就要好几两,而且连这种吃食的书都有,这种相较于那些史书可冷门的多。 苏蕴转眼又释然了,她不管他以前的身份是何,现在他就是她的木昭,吃鱼有刺会皱眉,还有洁癖的木昭。 她一定要赚钱,去买下那几本书,研究更多吃食,说不定她以后能开一家小店呢。 到那时,她就让木昭去读书,有钱的话再请个人教他习武,木昭真的很厉害,书看得多,字写得好,每天还会早起练功,就连晚上睡前他也会去练两下。 苏蕴越发觉得自己要学的还很多,不然以后给木昭拖后腿可怎么办。 而后来,木昭发现苏蕴练字越发的认真,就连她以前不喜欢的有些书,她也会去看,而且总能有很多让他眼前一亮的见解。 雨下了两天之后,总算晴了,苏蕴兴奋地拉住木昭,让他去跟吴二叔说声不去了。 木昭点头,他也想上山去玩一天,他匆匆地去了吴二叔家,吴二叔那边也没什么意见。 本来木昭就是来帮忙的,而且他家地不多,活已经不多了,今年多亏木昭的帮忙,已是快了许多。 木昭还跟孙婶说了午食不用给他们准备,顺手接过孙婶做的早食便准备回去。 但孙婶听闻,急忙喊住木昭,去多烙了几个饼,让他们带山上吃。 木昭收下了,虽然他脸上没有笑意,不过孙婶感觉木昭还是很开心的,她早习惯了木昭不苟言笑的样子,也就蕴儿在的时候,木昭面色还能变变。 第十四章 上山 等木昭回来,苏蕴已经准备好了篓子还有铲子。 两人往后山走,总是苏蕴在讲,木昭在听,偶尔能有几声轻笑声。 雨后的山路还有些湿润,两人奋力地爬着,往木昭印象里那块姜地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的鞋边就沾满了泥,路上还留了许多他们深深浅浅地脚印。 木昭走的倒还是轻松,苏蕴却受不住,走几步就觉得累的不行。 闷闷的湿气让苏蕴有些喘不过气,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木昭走了几步,发现苏蕴没跟上来,便转头去看,苏蕴的脸红红的,唇色还有些苍白。 “休息会儿吧”木昭找了个大石头,从篓里拿了块布垫在了上面,便拉着苏蕴坐下。 他又从篓子里拿出竹筒,倒了点水递给苏蕴,苏蕴二话不说一饮而尽,真是把她累坏了。 木昭看着四周,他得提防着野兽,这刚下完雨,说不定也会有一些野兽出来寻食。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还将带来的饼吃了,才缓过了劲儿,苏蕴便问木昭:“还有多远呀。” “快了”木昭瞄了瞄前面,应当不远了,他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位置。 过了一会儿,木昭拉着苏蕴,开始往前走。 前面的路越发潮湿,很不好走,苏蕴不像木昭,她老容易一脚用力踩下去。 所以只能靠木昭带着苏蕴一点点往上爬。 突然,木昭停了下来,前面有一小块空地,地上冒出了很多长叶。 “这好像就是山姜”木昭说着,连忙拉着苏蕴往那边走。 这条路不好走,没啥人走过,都需要木昭一点点拿镰刀将杂草割开,而且山姜喜湿,这路上的泥越发的潮湿。 苏蕴听闻,惊喜地看向前方那片长叶子。 两人总算到了,明明就一小段路,却跟打了一架似的精疲力尽。 苏蕴赶忙问木昭:“山姜在哪?” 木昭探低身子,拨了拨长叶子,叶子里还藏着些小红果。 他用带的小铲子将这一片泥翻起,他看了看泥,他实在是不想用手挖,便使劲将叶子往外拔,叶子下方的山姜就出来了。 他将上方的叶子用镰刀割掉,将整个山姜递给苏蕴,苏蕴也没嫌脏,将沾满了泥的山姜小心地接过来。 苏蕴找了块布将山姜表面的泥蹭去了些,露出了山姜红红的皮,她又闻了闻,有股辛辣的味,她脑中已经在想着如何用山姜去腥了。 木昭强忍着洗手的欲望,挖了好多山姜,还小心地拿了一些红果子。 苏蕴反应过来,也开始帮忙,不一会儿,篓子便满了。 两人姜采的不算多,但种子倒是采了一大把,两人相视一笑,这叫默契。 山姜用不了多少,但是种子可以拿来种呀。 “到时候多的姜可以拿去城里卖卖看,说不定有人买。”木昭用布擦掉手里的泥,衣服上也沾了些,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 苏蕴也满脑子是山姜的用法,也只想快些回去。 上山慢,两人下山倒是很快,路上也没碰到啥野兽,顺顺利利地便到了家。 一到家,木昭便赶紧打了水,让苏蕴去洗了澡。 等苏蕴一洗完,木昭赶紧换水,自己去洗了,他实在是受不了身上的泥。 苏蕴看着忙碌的木昭,心里倒是一暖,他这么爱干净的人,却让她先洗。 在木昭洗澡的时间里,苏蕴挑了几块小的山姜,洗去了上面的泥。 山姜长得不是很规整,每个形状倒都有自己的特点,苏蕴尝试地切了一小片,舔了舔味道。 下一秒,苏蕴皱起了眉,辣味有点冲,不过她倒是确定了这东西可以去腥。 一下午,苏蕴都在尝试着如何使用山姜,她试着将姜放进鱼汤里煮,这煮出来,腥味倒是不重了,但汤里面也有股姜味,她不大喜欢。 她又试了试山姜泡水,再把鱼放进泡的水里,这样一来鱼腥味确实也小了,但是很费姜,毕竟一整条鱼还是很大的,泡水也很费时间。 还是木昭建议,直接用姜擦一遍鱼身子,放鱼肚子里一会儿,再拿出来,把鱼拿去煮。 苏蕴试了试,这法子确实不错,虽然麻烦,但鱼汤确实不腥了。 到了晚上,桌上的鱼汤好几碗,往孙婶王婶家送了一点,多的又送去了各家,各家还都有些不好意思,让两人还拿回了些东西,比如鸡蛋啥的。 两人回到家,就着鱼汤还有孙婶送的小菜吃饭,苏蕴又开始愁起来,这鱼刺太多了呀。 木昭倒是有耐心,挑着鱼刺,偶尔挑好几块放苏蕴碗里。 “你说有啥法子,将鱼刺去掉”苏蕴有些愁怅,边吃边挑鱼刺实属好烦。 木昭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连带着刺剁成泥?” 苏蕴想了想:“不成,我想吃到那一块块的鱼肉。” “那将骨头烧之前就全挑出来?”木昭又说道,这倒也是苏蕴觉得可行的方法,但那也太麻烦了,而且不好挑。 木昭看着愁眉不展的苏蕴,估计这也不大成。 “咦,你之前讲的那个吃鱼的地方,他们吃鱼怎么吃的”苏蕴突然想到之前木昭跟她讲过有一处靠海的地方,那里人爱吃鱼。 木昭仔细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切成片。” 苏蕴听闻,眼前一亮,对呀,切片,切成薄片,那刺不是一摸就知道有没有么。 而且切片还方便吃,甚至她也不用费时间用姜涂鱼身子了,直接将鱼片放姜水里泡泡,鱼片不像整条鱼那么大,一小碗就能泡好多鱼片。 苏蕴越想越觉得可行,晚上拉着木昭仔细讨论了好久。 第二天,木昭去帮吴二叔干活了,他还准备去地里挖点土带回来,在院子的角落里种上姜。 而苏蕴便开始捣鼓鱼片,苏蕴小心地去着鱼骨,刚开始她还摸不清鱼骨位置,常常鱼骨断在了里头,后来,她便慢慢熟悉了。 一条条长的鱼骨抽出,她再顺着鱼肉的纹路切出薄片,可惜她刀用的还不算好,鱼肉有些厚薄不均。 她将鱼片泡在姜水里,泡了一会,便起锅去烧了油,将鱼片放油里炒了炒,开始加水还有酸菜炖鱼汤。 但煮出来她发现汤不像以往是奶白色的了,她有些郁闷,而且鱼片有些炖散了。 木昭中午回来了一趟,就是想试试鱼汤,结果回来看见的就是一锅与往常颜色完全不同的鱼汤,鱼片有些散了,味道倒是还不错,还不用挑刺。 “我其实还挺喜欢这样的,就是鱼肉散了点。”木昭试探着看着苏蕴,他不知道苏蕴是不是喜欢之前那种。 “是还行,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为啥没有那奶白的汤了。”苏蕴惆怅,做个汤咋这么难。 不一会儿,两人便吃完了,木昭将带来的土铺到院子的小角落,这下院子更挤了,一边是茶桌加树,一边是烧菜的灶和长桌,现在连角落里都种上了姜。 苏蕴帮着木昭将姜种子埋下去,木昭没有把所有种子埋下去,土不大够,院子也没多余的地了,反正这种子放一段时间没事。 第十五章 改良的鱼汤 埋好了种子,木昭拿着水勺给姜浇了点水,倒也没浇多,说实话,木昭也不知道这姜能不能种出来。 忙活儿完,苏蕴跟木昭都休息了会儿,但苏蕴突然想到奶汤说不定是煎鱼骨才能炖出的,便匆匆又起了床。 早上的鱼骨被她丢了,苏蕴只能又挑了几条鱼切成片,木昭被苏蕴影响的,也起来了,他看着苏蕴切鱼片哭笑不得。 他拿过苏蕴手里的菜刀,说道:“怎么能这样用刀。” 木昭说着,示范地切起了鱼片,虽然他不会做菜,但他会用刀啊。 苏蕴呆呆地看着木昭切出的鱼片,比她切的好太多了,都差不多厚薄,而且切的很规整,一片片肉排下来看着很是舒心。 这时候,苏蕴瞅了一眼她自己切的,不由得有些郁闷,木昭咋就啥都会呢。 苏蕴认真地学着木昭开始切鱼片,切完,她试着将挑出鱼骨煎了一遍,再用煎过的鱼骨熬了一次汤,果然出来的是奶白奶白的汤。 两人喝了口汤,那股浓郁的味道很是好喝。 “我可以以后鱼骨拿来先熬奶汤,鱼片炒出来后,再放入奶汤煮一会儿。”苏蕴说道,她还是比较喜欢奶汤的这个味,这是她想的既能喝到奶汤,又能吃到鱼片的方式。 她瞅着这奶汤,这奶汤拿来下面都好吃。 木昭点了点头,拿着工具又往地里赶,这可已经耗了不少时间了。 到了晚上,木昭总算是回来了,而苏蕴也做好了她的奶汤酸菜鱼。 她将鱼汤从锅里打出,放到茶桌上。 木昭用勺子舀了一勺,细细地品了品味道,本来他还担心会有刺,但确实没有了,而且这奶汤味道醇厚,很是鲜美,加上鱼肉的土腥味没有了,这喝下去味道确实好的很。 木昭没说话,一言不发地吃完了饭,还吃了大半碗汤,苏蕴看着木昭,他吃饭老讲究了,食不言,寝不语,她想等他夸她一句都得等他先吃完。 可惜,木昭终是木头脑袋,等到碗都洗完了,也没夸苏蕴一句。 这下,苏蕴不高兴了。 木昭看着一声不吭的苏蕴,他也不知道苏蕴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苏蕴早早地躲进被子里,想着明天如何将鱼汤卖给那些长工。 木昭看着书,眼睛却老是瞥向苏蕴,她怎么自他吃完饭就不理他了。 他左思右想,难不成鱼汤还有什么问题? 木昭纳闷,见苏蕴还是没动静,便决定主动出击,他拉过椅子,坐到苏蕴边上,问道:“鱼汤还有什么问题?” 苏蕴听闻,心想:鱼汤才没问题,你有问题。 她将脑袋又往被子里钻了钻,还是不理木昭。 这下木昭看出来了,苏蕴是在生他的气,他小心地扯扯苏蕴的被子。 苏蕴感受到被子的一脚在被拉着,噗嗤地笑了,这人咋这么可爱。 她转过身,面朝着木昭,说道:“鱼汤好喝么?” 她努力冷着脸,真不知道木昭平时脸如何能冷起来的,她想冷着脸就觉得别扭。 木昭这下知道苏蕴为啥生气了,有些好笑她的小孩子气,一脸宠溺地说:“好喝。” 苏蕴这才不冷着脸,她手今天为了切鱼片都切酸了,他就只知道吃,不过听到他说好吃,她的气就消了。 她可真是容易满足,至少她自己这么觉得。 木昭见苏蕴不冷着脸了,知道她不气了,便将她从床上拉起,跟她说着山姜的事。 他想过段时间去趟城里,将山姜拿点过去,看能不能卖。 苏蕴也和他说了她明天想拉着鱼汤去田里卖给那些长工的事。 木昭听了,倒是立刻说,明天他早起来帮苏蕴切鱼片,中午早些回来帮苏蕴一起将鱼汤拉过去。 苏蕴点头,又从木昭口中听说,吴二叔那边估计再有一周就收完了。 苏蕴连忙问:“那那边的长工们呢,下周也收完了?”这可关乎他们俩的生计,要这么早结束,那没啥能赚的了。 “他们估计还要两三周吧,他们地多,而且说实话,他们干活不麻溜”木昭说道,他知道苏蕴在担忧啥。 他还想着,等地里的活干完,就去城里,看山姜能不能卖了赚点钱,给他的小姑娘买件袄子。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早早地睡了,明天可有的忙。 第二天,苏蕴跟木昭便起了一大早,早早地去村长家借了推车和碗筷,给了王婶三个铜板,王婶还笑着说让她多用几天。 这吴家村,就村长家比较有钱,还有多的推车,碗筷也多。 苏蕴看着王婶,王婶可不是光看这几个铜板借她这些的,她心里感谢着王婶。 两人拉着推车回到家,木昭帮苏蕴切起了鱼片,这是第一天卖鱼汤,两人没敢准备多,万一卖不出去呢。 而苏蕴则是拿着剃出的鱼骨炖起了汤。 过了一会儿,木昭便先去了地里帮忙,苏蕴接着切鱼片,奶汤倒不用苏蕴怎么管,只管炖着,炖的越久越香。 一转眼,苏蕴便忙到了中午,总算做完了一大锅的鱼汤,她拿出她早买好的木桶,装上了鱼汤。 但是,桶有些重,她一人可抬不上车。 木昭急匆匆地赶来,他帮着苏蕴一起将桶抬上推车,又将碗筷啥的收拾收拾一起放到车上。 两人便将车拖到了田地处,长工们看着苏蕴和木昭,他们正准备吃饭呢。 “丫头,你不会真拿了吃的来卖吧”其中一个长工还认得苏蕴,打趣道。 “那可不,念着伯伯叔叔们干活辛苦,我便做了些鱼汤”苏蕴落落大方地回应道,赚钱有啥不好意思的。 她和木昭将桶抬下来,放到一个大树下,又将碗筷摆出来,苏蕴便吆喝起来:“三文钱一碗鱼汤呀~” 长工们感到稀奇,陆陆续续地赶过来看看他们这鱼汤啥样。 鱼汤的香气飘散开来,吴二叔也来了,苏蕴看见了,赶紧打了一碗鱼汤送给了吴二叔。 “二叔吃吃看,孙婶估计待会就送吃食来了。”苏蕴笑着说道,她昨日便与孙婶说了,今天午食送到田里。 吴二叔看着乖巧懂事的苏蕴,心下一暖,这俩孩子实诚,他可知道这鱼汤费油,而且酸菜啥的可不都要钱,他尝了尝鱼汤。 “蕴儿啊,这汤做的可真好喝,鱼片还没刺,真香”吴二叔哈哈大笑,不得不说,苏蕴做的鱼汤比孙婶做的好吃,她肯放油,还舍得花心思。 瞧瞧这鱼片,薄薄的一片,省得他还要挑刺,而且没有那股子土腥味,还有这鱼汤,浓郁地他停不下嘴,这比肉汤还好喝,飘着的酸菜也是一绝,这要是有个饼在手,他绝对吃的更香。 第十六章 第一笔钱 那些长工见了,也有几个掏了五文钱买了碗鱼汤,苏蕴给他们这几个舀了满满的一大勺。 长工们看着汤,五文钱能买点汤,还能吃到鱼肉,鱼肉也是肉嘛,虽然有点小贵,但长工们还是觉得划算的,毕竟这要是换城里,五文钱只能买两饼,油味都别想了。 他们就着汤吃着饼,真别说,这汤真好喝啊,不像饼,一点味道没有,本来他们还不大喜欢吃鱼的,可这鱼片不腥,还没刺,这谁能不爱啊。 他们这下也不觉得贵了,还有一个再买了一碗,苏蕴笑嘻嘻地看着,还给这位伯伯多打了一点。 其他观望的长工看了,也纷纷打了一碗,不过不买的还是居多,毕竟还是很多人不舍的多花五文钱去买的,而远一点的长工看这边这么热闹,也慢慢聚过来。 苏蕴看着黑压压的人头,都比她高,她被围着都快喘不过气了,她还在想着,这李老爷的地到底有多少啊,咋雇了这么多人。 苏蕴将汤勺给了木昭,让他打着,她休息一会,她看了看还在观望的长工们,看得出来,他们也想试试,但他们又觉得贵。 苏蕴瞧了瞧,突然建议道:“叔叔伯伯们要是觉得这一大碗多了些,可以找个人拼一拼呀,两人凑一碗。” 长工们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啊,找个熟人拼一拼,他们也实在是天天吃饼吃腻了,他们纷纷找起了熟人。 “大郎啊,跟叔去凑一碗?”有一个说道。 “好啊,我也正想找人凑呢。”另一个欣然答应,两人便去买了一碗鱼汤,至于五文钱怎么分,他们倒也商量好了,被叫大郎的出三文多吃点。 苏蕴看着慢慢卖完的鱼汤,很是高兴,长工们也陆续吃完将碗筷送了回来,她看了看没啥人买了,便将剩的鱼汤打出来,准备他俩自己吃,他俩还没吃中饭呢。 而这时,孙婶也来了,她今天睡得久了些,送食有点过时辰了,吴二叔埋怨地看了她一眼,他看着那些长工吃的,都快馋死了。 孙婶歉意地对木昭还有苏蕴笑笑,将他们的饭菜端出来给了他们。 苏蕴倒也没意见,将孙婶拉着一起坐到了路边,将剩下的鱼汤分给了点孙婶。 孙婶大喜,尝了尝鱼汤,可真好喝。 “哎哟,蕴儿哟,你这比那些城里的大厨做的还好吃些”孙婶夸赞着,吴二叔也蹭了点孙婶的汤喝,就着吃饭。 这鱼汤酸酸咸咸的很是下饭,吴二叔不一会儿便吃完了。 倒是木昭,吃饭慢条斯理的,吃了好一会,苏蕴便和孙婶聊起了天,还跟孙婶说了这车和碗筷都是向王婶借的。 孙婶听了倒有些难过,她有些馋那给王婶的几个铜钱,不过这车她家都没有,更别说这么多碗筷了。 很快,孙婶便释然了,她计较这点干什么,人家两孩子生活不容易。 下午,苏蕴一人拉不动车,便决定等着木昭一起回去,吴二叔看着等着的苏蕴,想了想中午那碗鱼汤,早早地便让木昭回去。 于是,木昭和苏蕴拉着车便回了家,一回到家,苏蕴立刻将放钱的小布袋拿出来,布袋沉甸甸的,都鼓了出来。 苏蕴麻溜的开始数起铜钱,头发丝从头上垂落,她也无暇拨开。 木昭看着苏蕴数钱的样子,心想:真是个财迷,这么点钱高兴成这样子,眼睛都快眯一块了。 “二百十!木昭!我们赚了好多。”苏蕴高兴地跳起来,这让习惯了平静的木昭都微微笑起来。 苏蕴又算了算,扣掉了买油和酸菜的钱,他们净赚了一百八十文。 她小心地将钱串起来,将它放到屋里的存钱的小包袱里。 做完,她总算闲下来,看着木昭发呆,木昭本已拿了书在看,不由得被苏蕴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苏蕴累的打起了瞌睡,脑袋在茶桌上一点一点的,木昭叹一口气,累成这样还不去躺着。 他将苏蕴抱起,越发瘦了,他皱了皱眉,苏蕴被动静闹得睁开眼睛,只见木昭将她抱到了床上,拖去了她的鞋。 苏蕴心里一暖,这人刚开始看她还会羞涩的不行,现在抱她都不会脸红了。 她也实在是累了,让木昭先出门,换了衣服便窝进被子里睡了。 木昭在外茶桌上泡了点茶,他好久没喝茶了,以前哪里想得到他还会有喝不到茶的一天。 他看着屋里,那边躺着一个少女,他微勾唇,这样的日子也挺好,没有很复杂的事情,村里人也都很淳朴,而且还有她在。 他握了握拳,对于他而言,这段时间还真不算累,练武可比这累多了,就是晒了些,他黑了不少。 日子很快过去,这一周下来,苏蕴和木昭每天都会去地里卖鱼汤,而且苏蕴还分成了两桶,一桶是奶汤的,一桶是不加奶汤的。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还挺多人和木昭一样喜欢不加奶汤的。 两人倒是每天都卖完了回去,而缸里的鱼也不多了,木昭又去河里捞了一篓子上来。 不过这次没有之前那么顺利,不知是不是秋季快过去的原因,鱼越发不好抓起来,抓来的也没有上次肥了。 不过,苏蕴想了想,听那些长工说,再做一周他们秋收也就结束了,估计鱼汤也只能再卖一周。 村里倒是有人眼热苏蕴他们的生意,还有个婶子也做了几样小菜来卖的,不过生意没苏蕴这边好。 苏蕴倒是没有多在意,她反正也就指望鱼汤赚个快钱,不可能真的靠鱼汤过活。 而木昭这边也结束了地里的日子,吴二叔家的都已经收上来了,还给了两袋木昭,让他们冬天吃。 苏蕴也问了问木昭,他会种了没有,木昭自然是点头的,虽然吴二叔都只是跟他说说,他还没真试过种地,但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 而且看院子里角落的山姜,已经出苗了,他种的没啥问题,虽说也有部分是因为山姜好种的原因。 苏蕴看木昭信心满满的样子,倒是舒了一口气,木昭会种地了,她们以后也可以买块地来种了,与吴家村很割裂的感觉又少了点。 两人又卖了一周的鱼汤,生意倒是没刚开始好了,不过每天也差不多卖完,剩下的他们自己吃。 倒是村里又来了两婶子,中午也来卖点菜,每次还老瞅苏蕴他们,苏蕴倒也没计较,这俩婶子她认识,是吴老婆子家的媳妇儿。 吴老婆子家是真穷,三个孙子,大儿子上山摔跛了脚,二儿子被抓去服兵,命大回了村,耳朵却坏了一只。 他们家地还少,种的都不够吃的,也是可怜人。 第十七章 上县城 所以,苏蕴每次回去,都会跟她们打声招呼,多的鱼汤也会分给她们点。 待回了家,苏蕴又理了理钱,他们这两周攒了一两半的银子,这要让村子里那些婶子知道了,肯定得眼红。 苏蕴将钱藏起来,拉着木昭说:“明天起,我们就不卖鱼汤了,去趟城里吧,得准备些过冬的东西了。” 这一两半放别家是多,放他们这就不够花了,别家过日子的啥都有,而他们却啥也没有。 木昭点点头,去院子的角落里看了眼山姜,还没长好,估计还要一段日子,这山姜也奇特,长得很快,而且不需要怎么伺候。 木昭又去长桌那边看了看上次采回来剩下的山姜,还有一些,正好能带去城里看看。 他拿出了几个放到长桌上,剩下的都放进篓里,准备明天带去城里看看。 苏蕴也仔细想了想要买哪些东西,拿笔记下来。 然后苏蕴和木昭就决定好好的睡了一个懒觉,他们这两周都要早起切鱼片,虽然只卖个午食,却也累得慌,这都还是孩子。 两人睡了好久,但木昭还是醒了,但他也难得赖一次床,他怕他起来吵醒了苏蕴,别看苏蕴爱睡懒觉,但他却发现苏蕴睡得浅。 晚上他起夜上个厕所,苏蕴都会醒,甚至窗户要是开着,被风吹的有了声响,她也会醒,所以木昭每天晚上都会记得把窗户关上。 木昭在床上动了两下,这一天不练功,他竟有些躺不住。 不一会儿,木昭眯着眼睛又睡了一会儿。 突然,外面传来孙婶的敲门声,苏蕴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木昭倒是反应的快,起身穿好衣服,将孙婶准备的早食拿了进来。 孙婶看木昭的样子,一看就是刚醒,心里想着:这两孩子总算休息会儿了,平时一天天起的比她还早。 她瞅了瞅木昭的身高,木昭现在还没长高,跟苏蕴差不离,孙婶说道:“木昭啊,你可要多睡会儿,长身体的时候,万一长不高可就难整咯。” 木昭闻言看了眼自己,他还真和苏蕴一般高。 屋里正准备出来的苏蕴也听到了,确实,木昭这段时间确实累了点,又要种地又要帮她的。 而且他俩吃的,虽说偶尔有点肉,可肯定还是不够的,她看了看木昭,确实瘦了,还变黑了。 她咬唇,这次上城里要不买两只母鸡好了,能下个蛋,每天煮俩给木昭吃。 木昭倒没放心上,他爹可是高的,他娘也不矮,他伯伯叔叔们也没有矮的,估计是还没到长的时候。 苏蕴这时候出来,笑着跟孙婶打了招呼,孙婶也回应了一声,便拿着空篮子走了。 两人吃着早食,苏蕴一脸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你想说啥说吧,看着都难受”木昭停下嘴将嘴里的东西吞下,终究是打破他食不言的规矩。 “你说你会不会真的长不高啊”苏蕴愁眉苦脸,要是她害得木昭长不高,那她可真的得愁死。 木昭听了一愣,随即哭笑不得:“放心吧,男孩子要晚长些,倒是你最近该是长身体的时候了。” 苏蕴假装明白似的点点头,下定决心得买几只母鸡,两只估计也还是不大够。 吃了早食,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挎着大包小包,背着篓子出门了。 两人一路上碰到了村里的好多人,都打了招呼,还正巧赶上了村长儿子福哥儿要去城里,捎上了他俩。 苏蕴羡慕地看着牛车,这可是村里唯一的一辆牛车,村长家比其他人殷实的多,就说他那大女儿翠花便嫁去了城里,说是给一个小老爷当了妾,每年还会寄点钱回来。 而村长二儿子也就是捎他们上路的福哥儿,也总是上城里做些买卖,苏蕴打量了一下车里的鸡鸭,估计是卖的鸡鸭,也挺赚钱的,就在去年还娶了媳妇。 村长家还有一个三儿壮哥儿,还跟着苏蕴一块读书,之前还一起爬过后山,壮哥儿其实年龄也到了,估计今年年底后,就不读了,反正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看见书就难受。 村长小女儿翠喜倒是还可读两年,翠喜年龄小,比苏蕴还小一岁,平日里在学堂都不爱说话,苏蕴没啥特别印象,反正她总是下课就回家,也不和他们一块玩。 苏蕴想着,她挺佩服王婶的,生这么多孩子,四十岁的人了,不过好像在村里这样的也算正常,而且村长家有钱,孩子多些也养得起。 车颠得很,颠的苏蕴屁股疼,两人也总算到了县城里。 照往常一样,一人各付了一文钱便进了城,估计是秋天快过了,小贩们都进了城卖些东西,也有许多人出来买过冬的物品,甚至还有很多卖果子的,这时候果子可香得很。 苏蕴看着有些馋,但想想兜里的钱还是忍住了,她还要买母鸡呢。 他们俩和福哥儿约了回去的时间,便分开了,福哥儿要去县城里的各个酒楼,跟他们可不同路。 福哥儿嘱咐了俩孩子,在县城里别撞到人,要小心点,两人都一一应了,倒都没怎么放心上,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而且以前住的地方可都比这县城繁华的多。 他们到处转了转,找了个人人还算多的地方铺了块布,将山姜摆了出来,人更多的街那边早就被人占位了,他俩能找到这么块地也是不容易。 他们摆了姜,木昭一言不发地坐在边上,苏蕴托腮看着走过的人,咋就没人来买呢。 苏蕴瞧了瞧两边,发现两边的大叔们都在卖力的吆喝,他们吆喝地汗都出来了,边上那个是卖果脯的,碰上买的人,会给人家一块尝尝,买的多的,他还会多给一点,生意好的不行。 这一对比,苏蕴这边就很凄凉,苏蕴咬牙,这喊话是指望不上木昭的,她怎么也想不出木昭喊话的样子。 “卖山姜了啊,山里头新鲜的山姜啊~”苏蕴起初怯生生地喊起来,有几个路人路过瞅了眼他们摊子,却没有蹲下来买的。 木昭看着苏蕴,有些脸红,他张不开口,但他觉得他得帮帮苏蕴,他尽力地缓和脸色,不那么冷冰冰的样子。 又想了想,拿出了他带的小刀,找了块小点的山姜,切成了薄片,一片片放在了摊子前。 而苏蕴叫习惯了,也慢慢放开来,来一个人便拿一片山姜递过去让他们闻闻。 有好些人不知道山姜啥用,苏蕴也都细心的解释,问的人越发多起来,苏蕴有些忙不过来,木昭也会开口帮她一把。 木昭肯开口可真是惊讶了苏蕴一把,毕竟木昭真是穿着粗布也通身贵公子的气派。 木昭瞅了一眼苏蕴,眼里似乎在说:你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第十八章 卖姜 逐渐也有些人买了一些山姜回去,苏蕴不知道山姜啥价,也不敢报高就几个婶子挑几个,便报个十几文的价。 偶尔也碰到一些识货的人,不问什么用,直接问价,苏蕴感觉自己一定是报低了,虽然他们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但是每次挑走了不少。 两人姜不多,到了下午便卖的七七八八,虽然价格上,苏蕴觉得自己一定亏了,但是反正这姜不要钱,总归还是赚的。 木昭看了眼这条街上,感觉应是没啥人来买姜了。 “要不收拾收拾,去其他地方看看”木昭问苏蕴,还是由苏蕴做主,他向来很听话。 苏蕴瞅了瞅街上,点点头,说道:“先去吃点东西吧。” 她好饿,她卖东西居然都忘了去吃中饭,木昭也不提醒她。 “你还能想起来吃东西”木昭嗤了一声,他还以为这丫头想不起来了呢,那么卖力的拉客,他都跟她说不上话,也就现在她喊累了休息了会儿。 苏蕴羞赧地低下头,这不是赚钱上头么,这样不行,她又饿着木昭了,真长不高咋办。 她决定带木昭找个好吃的,两人背着篓子,提着袋子,到处转了转,还去了最热闹的街。 苏蕴看了看那气派的酒楼“一鲜阁”,一看就是他们现在吃不起的。 木昭没啥感觉,他到现在对钱说实话还没概念。 苏蕴又看了眼街上一个小馆子,那馆子看着很热闹,来去的人很多,小二在门口热情地招呼着。 苏蕴摸了摸钱兜,抬脚想走过去,又想了想母鸡,脚还是收了回来。 木昭瞅见了,他认真的看了看街上的馆子,他会努力让苏蕴吃这些都不用皱眉头的。 最终,两人还是没去最热闹的街吃,他们去了另一条不是很热闹的街。 苏蕴看到了一个小面摊,摊子上是一个热情的婶子。 苏蕴拉着木昭在摊子上坐下,婶子连忙来,擦了擦桌子,问他们吃什么。 “婶子,来两碗面,都要大肉”苏蕴豪气地说着,大肉可就是猪排了,她站摊子前就闻到了那股肉味。 木昭看着豪气的苏蕴,他还没吃过这样的面食,他又从怀里拿出他专属的筷子。 “好勒”婶子笑着应了,不一会儿,便给他俩端来了面,面汤很热,上面飘着油花,还撒上了葱,大排也很大一块,咬着不费力。 苏蕴真是饿坏了,吃的很快,不像木昭,还是慢条斯理。 她恶作剧地掰了木昭碗里一小块肉,抢先吃进了嘴,谁叫他吃得慢呢。 木昭拿苏蕴没办法,还又掰了点肉放到了苏蕴碗里,这下苏蕴脸红了。 她想:木昭都长不高了,她还抢他吃的。 她看了眼面摊上挂的牌子,有一个肉沫,不贵,她便喊了声:“婶啊,给他着碗再加一勺肉沫吧。” 那边婶子将另一碗端给了别说,听闻,便马上应了声,去舀了一勺肉沫放木昭碗里。 真别说,这婶子很实在,这满满的一大勺肉沫,婶子善意地冲他们笑笑,在她看来,这俩孩子这么小,还这么瘦,能多给些就给些。 木昭看着碗里多出的肉沫,心里暖洋洋的,这世上也许就剩眼前这个女孩最为关心他了吧。 等他俩吃完,苏蕴付了二十五文钱给卖面的婶子,可把她心疼坏了,不过那么大一块肉,属实也不亏。 而且这可是在县城里,这摊位也要不少钱。 摊子上零零散散就几个人了,毕竟已经下午了,来吃的人不多,婶子也坐下来休息了一会,苏蕴也没急着走,准备继续坐一会。 婶子瞧见了木昭背着的篓子,里面装了山姜。 “你们俩来卖这个啊”婶子笑着问道,这两孩子年纪不大,居然已经会出来卖东西了,而且长得可真好看,俩娃娃站一起跟俩福娃一样。 她又想起了自家的娃,自家那个也不知随谁,黑胖黑胖的,他家也不种地,就卖些吃食,结果这娃子还是黑黑的。 不过孩子他爷也黑,说不定是隔代传,想到此,婶子又看了眼眼前的俩孩子。 那眼睛都有神的紧,女娃可可爱爱,男娃虽然板着脸,但俨然一个酷哥儿,哪像他家那个眼睛小小的,哎哟,以后娶媳妇估计都得多花点钱。 “是啊,婶子,这可是我们上山挖的山姜,你要么,炒肉去腥可好用啦”苏蕴眼睛一亮,难不成吃面吃出个客人。 却见婶子摆摆手:“我哪用得起这个啊,我都是用些自己随便酿的酒。” 苏蕴听闻,那看来这婶子识货啊,连忙问:“婶子,不瞒你说,我们俩是穷苦人家,挖了个这个来卖,也不知价钱。” 苏蕴可怜兮兮地看了眼婶子,这婶子哪还有不明白的,这俩孩子看来不知道这玩意儿值钱,随便来瞎卖卖的。 她又瞧着苏蕴这可怜样,便说了一嘴:“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多少,但是这玩意儿都在药铺卖的。” 她怕苏蕴不知道这玩意儿值钱,还说:“这个之前啊,我家老娘去药铺买药时,里面配了这个,那一副药可就要将近一百文” 苏蕴听闻,看来他们应该去药铺卖的。 她又和这婶子聊了聊,原来这婶子姓钱,就住在城里,只不过是很偏的巷子,她家的在那边开了个小面馆,不过这几天这边街上热闹,她就拖着面摊子来这边卖。 苏蕴走时,谢过了钱婶子,还说有空一定去她家买面吃。 然后苏蕴拉着木昭又来到了热闹的街上,因为她记得这街上就有一家很大的药铺。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很华丽的妇人从边上停着的马车上下来,她衣着很是华丽,头上戴满了簪子。 她扶着边上丫鬟的手,仆从们围着她,把边上的人都往外赶,不过边上也没啥人,大家都躲远了,好像都知道她是谁。 苏蕴也拉着木昭往远点走,这年轻妇人他们可惹不起。 就在这时,有个女娃摔到了妇人面前,女娃全身脏兮兮的,看着像是个乞儿。 妇人边上的丫鬟大惊,没来得及反应,女娃的手就已碰到了妇人衣摆,妇人后退一步,面色铁青。 女娃赶紧爬起,她不小心被人从后面挤了出来。 妇人的衣摆上黑黑的手印很是明显,妇人气的胸脯浮动,女娃还来不及道歉,边上丫鬟上前就给女娃了好几个巴掌。 “哪来的贱蹄子,真的脏的慌”丫鬟狠狠地咒骂着,打的不带停,那貌美妇人就在边上看着笑。 女娃很快被打的鼻青脸肿,但四周没一个人赶上去拦,倒是苏蕴想上去,却被木昭拉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总算消停了,那丫鬟擦了擦手,那妇人冷笑地往最大的酒楼里走去,酒楼掌柜热情地招待着妇人。 而那女孩倒在地上,本就脏兮兮地脸高高的肿起,嘴角还留有血迹。 第十九章 药铺 人群散去,那女娃倒在那,却没人敢去扶,大家匆匆拉着人走开。 “那可是钱家那个夫人,惹不起!”路人中有窃窃私语传来。 苏蕴听闻,钱家?不会是跟王家村做买卖那个钱家吧。 她细想了想,王婶家的翠花不是嫁给了个小老爷做妾么,那老爷好像也姓钱。 想罢,她摇了摇头,村里面都说翠花姐嫁得好的,过年还会来村长家拜年,每次都说捎来好些东西,应当过的不错的,那钱家听着不像是这狠厉夫人嫁的那个钱家。 算了,倒也与她无关罢,现在首要的是把这女孩带去药铺看看,那脸肿成那样,都被打出血了。 但木昭就是拽着苏蕴,不让她去。 苏蕴瞪向木昭,怎么着,刚才不让她去,现在还不让? “再等会儿,那妇人丫鬟还在那边看着”木昭小声对苏蕴说道,苏蕴也瞥了瞥一鲜阁门口站着的那个丫鬟,怕是还在看有没有人敢帮这女娃。 苏蕴无语,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不让人救不成。 苏蕴和木昭又在边上等了会儿,中途还真有一人去扶这女娃,那丫鬟见了,便叫了一仆从,将那人打发了出去,那人好心救人,却也被挨了好几下脚。 路人见状,更是匆匆走远,直到那丫鬟也进了一鲜阁,苏蕴和木昭才敢上钱,苏蕴没嫌女娃脏,小心地扶起了她。 女娃被打的昏迷了,直到被他俩扶到了医馆也没醒。 这医馆大的很,写着“乐记老铺”,门口站着一老人家,老人家看到两孩子扶了个昏迷的女娃,连忙让他们将女娃放到一边,也没嫌弃女娃身上的脏臭,就给女娃把了把脉,估计是个大夫。 苏蕴心下觉得这大夫是个好的,刚才对门过去酒楼动静那么大,这大夫肯定看见了,虽说他没去帮忙,但现在肯帮这女娃也算是个好心人了。 “丫头啊,你去那边拿个帕子给这女娃擦擦吧”大夫指挥苏蕴,这铺子里现在就苏蕴一个女娃,其他都是男子,不大方便,但脏着总归不好。 苏蕴点点头,麻溜的去打湿了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女娃的脸。 她擦的很是轻柔,但女娃的脸全肿了,肿的都看不出脸,这一擦能不疼么。 女娃又被疼醒,疼醒第一反应便是躲。 大夫看着倒是心疼,脏个衣服,何至于此啊,大夫让女娃不要紧张,苏蕴也友好地笑笑,女娃才让苏蕴继续擦干净了脸。 大夫看了看女娃的脸,说这肿一时半会消不掉了,身体其他到没啥事,给了女娃一盒药膏涂着,也没提钱的事,这女娃估计是个乞儿,哪有钱给他。 苏蕴越发觉得这大夫是个善人,她决定帮女娃付了这钱,大夫看向苏蕴和木昭这两娃子,这两娃子也不大,还跟个小大人一样去救别的娃子。 他倒是有些欣慰,他们这些大人都不敢上去帮忙,还是靠俩孩子去救了人。 大夫摆了摆手,说着药膏不贵,不用钱了。 苏蕴抿嘴,这大夫看来人真的不错,这时,她想起了来铺里的目的,便问道:“铺子里可需要山姜,据说药铺需要这个的。” 大夫惊奇,这两娃子居然还知道山姜,而后头跑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对大夫说道:“爹,你咋出来了。” 那小伙子扶了扶老人家,苏蕴这才发现老人家腿脚似乎不大好。 苏蕴惊奇,原来这老人家就是乐记老铺的乐掌柜的爹。 老人家哼了一声,他这儿子刚才指定也听到动静了,却没出来帮忙,还不如俩娃子。 乐掌柜也知道他爹肯定是有些生气了,不过他虽然不怕钱家,但也不想跟钱家结怨呀。 乐老爷子没说什么,倒是弯腰翻了翻木昭篓子里的山姜,这山姜品相不错,个头都挺大,就是少了些。 乐掌柜也看出他爹挺喜欢这俩孩子了,也认真地看了看他们带来的山姜,乐老爷子示意了一下乐掌柜,便慢悠悠地自己摆着手进去了。 乐掌柜送走他爹,转头看向苏蕴,心下倒也挺喜欢这两孩子,就冲他们敢救人,心性就不差。 而且他知道这两娃子也聪明,就看他俩能顺利把人扶到这,就是个本事,那钱家可是个不饶人的东西,能让他们顺利把人扶走?可就见这两娃子会看形势。 他笑着对苏蕴说:“我都给你收了,不过你这估计也放了一两周了,价格就没那么好了,一斤给你六十文可好?” 苏蕴愣住,这看来她真的卖亏了,这玩意儿居然这么值钱,而且听乐掌柜的意思,这还是低价了。 “好。”木昭替发呆的苏蕴答应下来,不过他俩剩下的姜两斤都不到了,不过乐掌柜大方的给他们算成两斤。 算上他们之前零散的卖的,今天倒是赚了二百多文。 木昭叹息,真是生活不易,不过就他们这在普通农家看来,那可真是赚了一大笔。 苏蕴倒是转了转眼珠子,摆出了个可爱的笑脸:“乐叔叔,那要是我种了新鲜的,给你送来,多少钱一斤啊?” 乐掌柜听到这声乐叔叔倒也不生气,这么可爱的娃子叫一声怎么了。 他琢磨了一下:“你这些是山里头挖的,价格会高点,要是你自家种的就得看品相了,如果个头大,那估计也能有六十文一斤,个头小的话,那就只有五十文一斤了。” 苏蕴听闻,种的原来比挖来的要便宜,但是这东西感觉好种呀,他们家院子那角落都已经长出点苗了。 苏蕴又问了问乐掌柜这东西有什么讲究,乐掌柜倒是说了,没藏着,说是挖的时候要小心,别让它断了,虽说断了没啥,但断了价格总归就要低点了。 苏蕴也想问问怎么种,品相才能好,但乐掌柜就笑着没说了,也是,他们药铺和那些药商都是有联系的,他要是说了,岂不是断别人的财路。 两人细细地又问了些其他,除了种的问题,乐掌柜倒都乐意说,还跟他们说了好多姜的用处,还有晒干了的姜也能卖钱,而且干姜还值钱些,就是要些手法。 而另一边,那被打的女娃也缓过劲了,她深深地看了苏蕴和木昭好几眼,趁他们还在聊天,偷偷地拿着药膏便出去了。 其实木昭注意到了女娃走了,但是他没说,毕竟那人想走,他为何要拦,而且他一向对除了苏蕴以外的人都懒的说话。 而等苏蕴反应过来,她倒是有些担心女娃,不过她也没多想,便拉着木昭开开心心地离开了药铺,她可有了赚钱大计。 那乐掌柜可说了,这姜要是种出来,有多少他们收多少。 乐掌柜这头,倒是笑了,这两娃子其实还是个孩子,哪有那么好种啊,不过对他而言,这两娃子真要种出来卖给他们,他们倒是不亏。 冬天可快到了,这姜汤啊,有些大户人家都爱备着点,消耗可大了,而且他乐家,可不止这一家铺子,这两娃子送再多来,他们也是赚的,不愁卖不出去。 不过他心里,其实对俩娃子种出来没抱多大希望,感觉应就是两娃子一时兴起罢了,家里大人怎么可能同意用地来种这个,在那些农家人看来,地就要种粮食,风险他们哪敢担啊,万一担了,种砸了,他们第二年饭都没得吃。 可惜,可没大人能管木昭和苏蕴。 第二十一章 荒地 这头,苏蕴和木昭还在忙着他们的山姜大业,他们整理了角落那边的土,还找了一点木枝和着泥推了边,免得土散出来。 那角落的姜长得还算可以,不过有些苗看着似乎有些小,两人猜想是采来的姜种子有些不大行。 所以他俩就挑了挑采来的种子,把干瘪的,或者看着有缺口的全部挑出去。 两人细细挑了好久,才挑出了一点他们两觉得最完美的一些,放入了一小袋里,然后又将稍微次点的放在了另一小袋,然后剩下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些。 “明天我找村长伯伯问问看吧,看有没有地。”苏蕴看着挑出的种子,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地了。 木昭则是蹲在院子角落里,翻看着种的山姜,长势很好,他扒拉看了几株,根里似乎已经有了苗头。 “还是我去吧”木昭净了手,对苏蕴说道,苏蕴点头,她知道还是木昭去比较好,虽然村长伯伯好说话,但是这种事还是得男的出面。 两人细细商量了一下说法,等吃了饭,便一起去了村长家。 苏蕴拉着王婶唠嗑,木昭则是找了吴村长。 “我们想置办一亩田。”木昭与村长坐在一旁,虽然木昭还是个孩子,但是他往那一坐,气势却是很足,而且他总是平平淡淡的表情,村长把他的话当真了。 “良田?还是荒地?”村长虽然对外姓人来置办田有些不乐意,但好歹也是村里的买卖。 “都有哪处地啊”苏蕴见村长发话了,看来村长还是同意他们买地的。 吴村长沉吟了一会,去屋里拿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纸,上面画着的都是吴家村的田地,中间部分已然是都有人的,就只有边上一点的。 木昭看了眼苏蕴,两人心照不宣,木昭便指了指他们现在家附近的一块荒地,他们住的偏,边上就吴老婆子一家,而吴老婆子家也没啥地,所以那边一大片都是空着的。 村长指头在桌上敲了敲,说道:“就一亩?” 木昭点点头,村长倒是有些纳闷,这俩孩子要一亩荒地干什么,种啥都不好种,而且只要一亩。 “那便3两吧”村长砸吧砸吧嘴,边上的王婶这时候倒是白了村长一眼,就那边的荒地空了多少年了,还要三两。 村长无视王婶的白眼,说实话,他心里还是不想把地给外姓人,所以价格提了半两,甚至若是村里的来买,他估计二两就给了。 苏蕴和木昭听闻,这价钱可是有些高了,他们手头满打满算也就二两,不大够。 苏蕴脸上有些失望,王婶看见了,但她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苏蕴要是拿了钱买了地,这钱可是会分给村里的。 木昭又象征性地问问其他地的价格,这乡下地方地还是挺贵的,好的良田便要十两一亩,而且村里还不多了,大部分都租给了别人。 其实他俩倒是可以租,但是苏蕴就是想买,毕竟这买下来他们怎么捣鼓都可以,租下来,村长还不一定同意他们拿来种姜。 两人回了家,苏蕴倒出了钱袋,数了数,果然他们就二两钱了,这可怎么办,现在秋收结束了,不能继续卖鱼汤了,那些长工都回去休息了,没啥人在地里。 木昭看了眼苏蕴,说道:“我们上山吧,采点姜,虽然那边好像剩的不多了,但也能凑点钱。” 木昭说了一长串话,也只有在苏蕴面前他才不几个字几个字的蹦。 苏蕴想了想山上的姜,但上次他们上山后那片其实已经没啥姜了,全挖了去卖估计也就半两。 而且得留些钱急用,乐掌柜可说了,这姜种的快也要三四个月,这三四个月总不能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吧。 苏蕴看了看窗户外的天,生活可真是不易,没钱啥都做不了。 木昭看苏蕴还是愁眉不长的样子,抿了抿嘴。 “我还可以打猎。”木昭轻轻说道。 “真的么”苏蕴怀疑地看向木昭,她虽然知道木昭会点武功,每天还在练,但是这打猎光会武功可不行。 木昭撇开头,苏蕴一见,看来是半吊子。 苏蕴将钱收好,反正肯定还是得上山一趟的,能采些姜也好,说不定还能碰上些别的。 秋风瑟瑟,苏蕴一早醒来便打了个颤,这天气说变冷就变冷了,她冷的赖不住床,一骨碌便爬起。 往窗外一看,木昭果然又比她醒得早,她收拾了一下自己,洗漱了一下,便喊木昭将她上次买的棉被搬出来放到床上盖。 不过上次买的有点太厚实,这天气还不至于冷成要盖这么厚实的,所以他们将里头的棉拿出来了一半,又铺整了一下。 苏蕴抱了一下棉被,果然她还是喜欢厚实的被子,她拿脸蹭了蹭被子,木昭见了,在他面前可是越发不要形象了,他偷偷地勾起了唇角。 等吃完了早食,两人便上了山,木昭还带了一个弹弓,这弹弓还是之前木昭找陈猎户帮忙做的,虽然有些丑,上面的绳看着都破破烂烂的,但按木昭的说法,这做的挺好,手感不错。 两人又像往常般去那边采了姜,果然姜不多了,采完也没有多少,两人还在边上转了转,可惜山姜似乎就只有这一片有,再远点的地方他们也不敢去,万一碰到猛兽呢。 苏蕴越发愁苦,而且一路上他们也没见到什么动物,许是快过冬了,都藏起来了。 两人早早地下了山,却碰上了吵吵闹闹地一群人。 几个壮汉聚在吴老婆子家门口,吴老婆子坐在地上嚎哭,她俩儿媳着急地围着吴老婆子,仔细一看,老婆子那俩儿子正被几个壮汉围在中间推搡着。 “吴聋子,这可是你当初的字据,不认账不成?”有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拿出一张纸,被称作吴聋子的,其实就是吴老婆子那服兵役少了一只耳朵的。 吴聋子看见那张纸,愤怒想拽过来,但那几个壮汉哪给他这个机会。 “还想销毁证据?”壮汉笑道,更是将字据高高的举起来。 “欺人太甚,我根本就没写过这字据”吴聋子好歹是当过兵的,平时不爱说话,急了也是会打人的,他抓住那壮汉的领子,便将他揪在地上。 其他几个壮汉见了,急忙拉开他。 那个被揪住的壮汉有了底气,还打了吴聋子一拳,吴老婆子的大儿子急忙拦住壮汉们,他跛了脚,想拦不成却反被推到在地。 边上的两媳妇也是哭起来,一下子场面很是混乱。 木昭和苏蕴对视了一眼,他们俩直接冲上去也没什么用,最后,让木昭去找了村长,而苏蕴则是留下来看看情况。 第二十二章 吴老婆子 木昭飞快地向村里跑着,这位置可偏得很,得跑上一小会儿,所幸木昭体力不错,跑到村长家也只是喘了些。 他急忙叫村长带上些人去看看,免得出了啥事,村长听了,着急地喊上了二儿子福哥儿,又让福哥儿去喊了村里的几个男人,一起去看看。 而苏蕴这边,她正在安抚吴老婆子的情绪,也算是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 这壮汉是王家村那个有名的泼皮无赖,但他娘是死去的吴老头的亲大姐,在吴老头还好的时候,他娘经常来他家蹭吃蹭喝,那时候他们家还过得去,便也没说啥。 但现在嘛,吴老头去了,然后俩儿子残的残伤的伤,他家本来地就不多,之前为了吴富贵娶媳妇还卖了两亩地,不然谁愿意嫁给一个聋子呀,不过吴聋子媳妇也争气,来的几年便生了俩小子。 本来吧见他家实在没钱了,都揭不开锅了,这吴富贵姑家也懒得来了,但最近听吴富贵家在田那边卖了几天吃食,便又想来蹭吃蹭喝。 但吴老婆子家哪有多的给他们吃啊,吴富贵气不过,全把人打发了出去,还骂了表哥王金宝几句,说他天天混迹赌场,不是个好东西,就是这样,吴富贵就被这姑姑家给记恨上了。 这王金宝今日就带了几个王家村的上门,说是吴富贵之前找他借了一笔钱,用他家的田抵押。 他说的跟真的似的,上面还不知道为啥有吴富贵的手印。 但吴富贵根本就没借过这钱,也没摁过这手印。 苏蕴听了,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也不知道这王金宝怎么做到的,不过在她听来,这人哪只是不是个好东西,简直不是东西。 那字据上可是把吴老婆子家有的五亩地全写上了,这要是真成了真,吴老婆子家怕是得饿死。 而且苏蕴很好奇,这王金宝到底哪来的底气来伪造字据,这要是想拆穿可太容易了。 村长匆匆赶到,听了情况,他倒是知道这王金宝的尿性,他完全不怀疑吴老婆子说的,但是王金宝又有字据。 村里的男人们把几个人拉开。 木昭也来到了苏蕴边上,苏蕴把她的疑惑说给了木昭听,木昭听闻也很好奇,这手印怎么来的。 王家村那几个壮汉被拉开到一边,吴老婆子俩儿子则站在吴家村男人这边。 “吴村长,我这可是有字据,表弟你不认也得认”王金宝很是嚣张,不过他到底没继续喊表弟吴聋子,被村里其他人听到了,说不定又有闲话。 吴村长有些为难,他心底里是相信吴老婆子的,她家虽然穷,却是个老实的 “放屁”吴富贵挣开拦着的人的手,就想上去打王金宝。 边上的人连忙拦住吴富贵,王金宝看见了,完全不在怕的。 村长拿过字据看了看,说道:“人家借二两,却抵押了五亩田?” 这借二两,却抵押五亩良田,傻子才做这样的买卖呢。 不过王金宝造假这字据的时候,想的是,这钱吴老婆子家借去总要有个花头不是,写上借了十几两,吴老婆子借了花哪了,得写点小的数,小的数吴老婆子家还是可能花掉的。 再另说,他可知道吴老婆子家的底,别说二两,就是一两都不带有的。 但他又实在馋他们家这个地五亩良田,拿去卖能有四五十两呢,可是吴老婆子一家就这五亩地,种出来每年也只能勉强吃饱,从没便宜能给他家沾的。 王金宝笑着回村长:“那可不,反正有表哥的手印,要么立刻还钱,要么把地给我,不然我就找我的小舅子把表哥抓走。” 众人听了,相视一眼,苏蕴连忙看向吴老婆子的儿媳妇,他们解释道:“王金宝他小舅子在衙门当差,他那小舅子和他姐关系可好了。” 吴老婆子又哭嚷起来,这要是不给钱,王金宝真会叫他小舅子抓富贵儿,但他家哪来的钱啊,这两年来他家都只温饱,也瞧着今年收成还行,二郎也能干,日子要好过起来了,王金宝这畜生又闹事。 吴老婆子算着家里的钱袋子,那真的是不剩啊,一点不剩,平日里他们都是自己挖自己种的吃,连个篓子都不舍得买。 她想着想着,人便晕了过去,大家伙见状慌了,王金宝却还在咄咄相逼。 吴富贵怒了,拿了边上的铲子一把杵在了王金宝眼前,王金宝登时被吓得不轻,往后摔了一跤。 “有本事,你就叫人来抓我,这字据我不认!”吴富贵憋屈的不行,二两抵五亩良田,傻子都立不出这字据。 但那手印又确确实实是他的,指头上还有一条印,那是他之前种地有一次划了道深口子留下的。 王金宝一骨碌爬起来,恼羞成怒:“好啊,你等着。” 说罢,他带着人就走了,而这边吴老婆子也没有什么大事,苏蕴虽然还是很好奇那手印是怎么来的,但也先和木昭回了家。 其实二两说多不多,但是这村里谁家会去出这钱给吴老婆子啊,一是他们还不上,二是大家手头几乎也都没有银钱,平时吃糠咽菜,攒的钱那可都是命根子。 也就吴村长还愿意搭把手,但是他又怕王金宝那小舅子,民还是怕官,虽然就是个小衙役,但好赖是衙门办差的,所以村长也没帮吴老婆子,想先看看情况。 后来几天,苏蕴跟木昭去了趟城里卖了姜,两人还把院子理了理,准备空出块地来种姜,毕竟他们还买不起地。 所以苏蕴也没关注吴老婆子家的事儿,但是这天吴老婆子却上门。 吴老婆子凄凄惨惨地坐在苏蕴院子里的桌上,头发稀稀松松,手皮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她掏出了一张田契,原来吴老婆子家还有一块荒地,但是位置很偏,还要再过去点,不过他们家本来五亩地她俩儿子残的残都种不过来,所以那块地就一直放在那。 苏蕴见到那块田契,本来还有些纳闷,现在却是了然了,院子还没理好,还有些乱,她找个个干净的杯子给吴老婆子倒了点水。 吴老婆子一边抹泪一边说着,原来,这几天,那王金宝的小舅子真的带人来揍了吴富贵一顿,还说这字据白纸黑字还带手印,衙门是认的。 他们本还准备带吴富贵去衙门,是吴村长拦下的,说给吴老婆子几天时间,看能不能凑到钱。 吴老婆子没办法,本来打算找村长借,但村长一方面吧怕担事儿,另一方面吴老婆子家也确实还不上钱,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于是,吴老婆子没法子,便准备卖了他家的一亩田,这亩荒地不值当,他家一直没顾得上,所以就连王金宝也不知道他家还有这田在,良田她是不可能卖的,要是卖了,就算她家这回逃过了一劫,明年还是得饿死。 所以她没辙了,便准备卖了这块地,可这块地没人买啊,村里的大部分都有地,更别说这还是很偏的荒地。 第二十三章 入秋 然后吴村长也看不下去,他到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吴老婆子去死,便跟吴老婆子说了苏蕴他们要买地的事儿。 村长其实不想把地给外姓人,可这有什么法子,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苏蕴他们买下这块地,吴老婆子把这钱给王金宝,还能保住那五亩良田,所以他便让老婆子去找苏蕴他们说说看,谈下来了他就帮忙过契。 苏蕴看了看那荒地的位置,确实偏,但价格低啊。 吴老婆子就开了二两的价,其实他们那块地平时卖卖也就值二两或二两半,她家现在情况谁都知道,要是有不厚道的开一两多也是敢的。 苏蕴没多说,就问了下那块荒地的情况,便给了吴老婆子钱,找村长转了田契。 苏蕴不想趁人之危,这时候还压价,那可真是让吴老婆子难过。 吴老婆子虽然心里卖地还是难过,但看苏蕴不压价,心里确实喜爱上了这孩子。 苏蕴还跟吴老婆子讲了讲,让吴富贵叔想想到底啥时候摁的手印,不然有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老婆子家可受不住下一次了。 这次侥幸,王金宝不知道他家有这块地,下次呢,他们家起码卖掉一块良田,而且不知道下一次写的是多少了。 吴老婆子连连点头,不过她也想了想,说是吴富贵自己说有可能是他有次喝醉了酒,被强摁的。 “王金宝这么大胆?富贵叔被强摁了手印一点儿没感觉么”苏蕴惊讶,她想不到王金宝用的居然是这样的法子,趁人醉摁手印。 “谁知道呢,还是猜测,但是越想啊,越觉得就是那回事,你富贵叔跟朋友喝断片了,醒来他说自己手指红红的,但他也没多想”吴老婆子叹气,这王金宝还有个在衙门的小舅子,说不定啊,这事儿还有他小舅子在里头呢。 苏蕴听闻,那估计真的就是那次醉酒了,那这富贵叔的朋友一定也有问题,不然哪能这么凑巧,而且在一个地儿喝醉了被摁手印肯定也有其他人瞧见,要不想被瞧见,那就需要手段了。 吴老婆子又聊了会便走了,反正他家现在可小心了,还跟王金宝那边彻底断了关系,闹掰了,所幸还有这么一块荒地,不然,他们家可真的是要饿死。 送走了吴老婆子,苏蕴便赶紧拿着田契到了家,真是瞌睡送枕头。 她将田契小心地放在桌上,田契上写的是她的名字,因为好歹她的身份是能被证明的,但木昭可不叫木昭。 木昭看了眼田契,那位置在山脚下那边,确实有点偏,不过也还好,本来他们就住的偏,从家这边过去倒也不费很多时间。 苏蕴乐呵了一阵之后,便将田契小心地和房契收在了一起。 秋意凉,其他家都开始准备过冬,不怎么去地里,苏蕴和木昭却开始天天勤快地跑到荒地。 荒地上的事儿实在是多,光除草便花了好长时间,不过这荒地偏也有个好处,没人来指指点点。 听孙婶讲,村里面很多人看他们冬天准备种东西,觉得是糟蹋,有好些人觉得是他们在玩过家家。 苏蕴听了,倒也不生气,村里面大部分都只一种,种的还都是些粮食,不是小麦就是高粱玉米啥的,谁想得到种姜啊。 她之前可问了乐掌柜,乐掌柜说这姜冬天也可种,好养活,而且种的快的话三四个月就能成。 苏蕴这几天为了除草,手都割了几回,不过她也没矫情,直接找王婶用碎布头做了个手套,这天气凉,带上虽然闷点,好歹护手。 木昭本来不让苏蕴下地干活,可奈何说了算的是苏蕴不是他呢,就为这事,木昭还赌气过,可惜苏蕴一笑,他就拿她没辙。 两人一起干,活倒是干的快多了,虽然大部分还是得靠木昭,苏蕴属实不得行。 到了播种的时候,木昭还去问了吴二叔,平时他们播种有什么讲究,吴二叔倒也讲的细,跟木昭讲了各类作物大概怎么播怎么种。 虽然没讲山姜,但想来山姜跟芋头那些应是差不多。 荒地上土还有些干,木昭还给挖了一条细细的水渠,时间有限,他没挖深,只随意地挖了一条,等种上了姜再慢慢修补。 然后两人又把地翻了翻,翻地苏蕴实在是不行,那锄头下去,她就只能翻起个边,索性她也就不翻了,拿了种子袋,木昭翻一块,她便种一块,一个翻地一个种,半个月倒是都干完了。 天气越发凉起来,两人现在每天都要去荒地看看,就怕有什么鸟啊啥的来吃了种子。 木昭为此还请教了吴二叔,吴二叔教木昭扎了个稻草人,木昭手巧,虽然没做过这种玩意儿,却是学的有模有样的,第二天便把那草人插到了田里。 日子清闲下来,苏蕴便对学堂又上心起来,最近为了荒地,她好多天都只去了早课,她不像木昭,已经会了那么多,可得好好学学。 晚上苏蕴回到家,却发现木昭居然砍了些竹子回来,不过不是什么好竹,都有些发黄。 木昭还切出了好多竹片,编起了篮子,不过一看就编的不大行,连个篮边都是不平的。 “你这上哪学的?”苏蕴也很有兴趣,蹲在木昭边上看着他编。 “村长”木昭有些不好意思,这编的属实有些不像样。 “你咋去村长那了。”苏蕴盯着木昭,他怎么会去村长那,他们也没啥事要麻烦村长的呀。 “没啥”木昭装作认真编的样子,就不回苏蕴的话了。 突然,苏蕴想起了她的鸡们,这半个月都没怎么好好顾着它们,都只有空就洒了吃的,不过倒是长得都挺好。 他们的院子其实差不多理完了,苏蕴烧菜的灶长桌啥的往墙边靠了靠,杂物则放在了小角落,两人在树下围了个栅栏,把鸡养在了里头,主要也实在是没多余的地了,只能把树下这块用上了。 然后他们的饭桌兼茶桌则往边上移了移。 吃饭喝茶的时候看着这些鸡走来走去倒也有些趣味。 屋里书桌上的空盆子里被苏蕴种上了一个山上随意采来的野花,那野花红艳艳的,甚是精神,苏蕴将花连着那片土全给挖了来,种在了这盆里。 这几天看着花倒也没败,木昭每天在桌上看书的时候还会顺手给它浇点水,看看书,抬头一抹红,再往外便是田野风情,倒也有点闲云野鹤的滋味。 苏蕴很是享受这种生活,虽然口袋里的钱是只有半两了,而且两人也没有稳定的生计。 不过苏蕴每次看到院里的鸡还有荒地,就很是满足,她向来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她所求的也不过心安一隅。 第二十四章 规模扩大 苏蕴这日与往常一样下了课回家,却是碰上了吴老婆子。 吴老婆子家自从上次那事儿之后,也算度过了最难的时候,前几年吴富贵没回来,地里吴婆子家大郎瘸着脚使不上劲,种的又慢,还是他媳妇帮着一起种,才勉强种完,收成自然也不是很好,只能图个半饱。 而前两年吴富贵回来了,却不想聋了一只耳,为了他娶媳妇花了不少钱,家里本几乎都搭进去了,种的粮食也只能刚好够吃,不过吴老婆子她可喜这二儿媳了,一年一小儿,可把她可坏了。 她们家虽然穷,凭着那股劲儿倒也撑到了现在,眼瞧着今年倆小儿能脱奶了,吴富贵下地也熟悉起来了,家里收成好了,却不想碰到了王金宝,不过好赖是度过了难啊,前头是福。 吴老婆子最近还是挺开心的,吴富贵力气大,加上她二儿媳也勤快,他们家今年收成好的很,能管饱,不过她还是只留了半饱的粮,剩下的全让村长一起捎去卖了,他家现在属实是一点银钱没有,得攒些,饿就饿些吧,以后日子才会好过。 吴老婆子笑嘻嘻地跟苏蕴打了招呼,她还问了苏蕴荒地的情况,好歹以前是她家的,她还是挺关心的。 她也听说了苏蕴在种那个姜的事儿,甚至她也想种。 苏蕴见吴老婆子不像其他人那样排斥他们冬种,倒也乐得和吴婆子说说情况。 等吴老婆子回到家,她却是将大儿二儿还有俩媳妇全聚了来,她大孙七八岁了,也被她拉了来。 她跟他们说了说想种姜的想法,当然,吴家大哥吴铁生第一个就反对了。 他这一辈子都是个老实人,虽然跛了脚却也每天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他担心这姜影响收成。 “娘啊,这种姜说不得会影响明年春种的”吴铁生说着,皱起了眉,他媳妇也是个老实人,平日里还胆小,听他说,也点起了头。 “我问过了,这姜啊,快的三四个月就成了,慢也就六七个月,我们家那可是拿良田去种,应是会快些,收了正好春种。”吴老婆子其实也担心这点,所以一再问了苏蕴这姜要种多久,不过要是这姜长晚了些,确实就会影响春种了,那可是他们这一家子的活计。 “就算赶上春种了,这种了也会影响地肥的,明年麦子收成就不好了。”吴铁生还说着,吴老婆子却有些不耐烦了,家里要不是穷,她能想去搞这事儿啊。 “多沤点肥不就好了,给铺上厚厚一层,还不是因为没银子,你家小子明年不得去学堂?”吴老婆子恨铁不成钢,他们一家子都是泥腿子,这大郎儿子七岁了,他家也还没送他去陈先生那启蒙,还不是因为他家穷的连那点粮也出不了,更别说纸笔了。 吴铁生本还要再说,一听到他小儿的事便不吭声了,确实,累就累点,赚了还能送他家狗蛋去读书试试。 狗蛋在一旁听了,倒是觉得他奶就是有能耐,这么穷还想着送他去学堂,他平日里就喜欢缠着他奶,他娘不爱说话,每次都是他奶给他讲故事。 狗蛋心里也对学堂充满向往,村里比他大一点的,都去了学堂,就他没去,都玩不到一块。 吴老婆子见大郎这边没声儿了,便看向她小儿,她大郎是个老实的,都听她的,她没啥怕的,可她这小儿自从当了兵回来,主意大的很,不过也是个能干的。 “娘,这种出来,怎么卖?”吴富贵倒是没纠结种的事。 “苏蕴丫头说她与县城里那家的药铺谈过了,他们收。”吴老婆子砸吧砸吧嘴,倒了杯水,自个儿喝了,要说她完全不慌是不可能的,但是吧,谁家富贵不是险中求呢,而且大不了就是明年收成少点,亏点力气。 “那孩子能做的了主?说了算吗?”吴富贵也皱了皱眉,那苏蕴还有木昭,他也知道,在村里倒是出名,但还是俩孩子。 “别小瞧这两孩子,做事可比有些人厚道多了”吴老婆子笑道,她那块地也不是没私底下找过别人,还有人直接开价一两半的,而且开了这价都还说要考虑考虑,哪像苏蕴他们,心好,没压价不说还麻溜。 吴富贵倒是也知道是苏蕴他们买了自己那偏的荒地,他脸色缓和下来。 “那种子呢?”吴富贵再问,吴老婆子听了,就知道这事儿成一半了。 “那丫头出种子,说是让我们拿点粮换就行”吴老婆子说着,几个人听着,感觉这俩孩子是真实诚,自己出的主意,拉的买卖,平白就愿意带上他们家,本还以为他们会从这赚到的钱里抽点呢。 “他们这样,我们家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多沤点肥的事,力气又不值几个钱,冬天反正又是闲着。”吴富贵说着,别看他是家里的二郎,但是他们家他说话还是都听的。 吴铁生也点点头,左右亏不了,反正种子他们也就是拿一点麦子去换,今天收成好,一点麦子罢了。 吴老婆子家谈妥了,过不了几天就把地翻了翻,然后找苏蕴换了种子,问了问木昭大概怎么播种,怎么伺候,就往地里去了。 吴家村其他家见了,倒是有些心动,但一来他们不似吴老婆子家穷成那样,二来他们也怕种姜影响收成,决定观望一年看看,也有的人家打心底觉得这就是那俩孩子在闹着玩。 秋风凉人,苏蕴一天天在外头跑,木昭就劝过她,让她出了汗小心些,可苏蕴怕热,老是不听,还总爱挽起裤脚跑,这不,就感冒了,他俩现在可没什么余钱。 木昭跑去了城里一趟,找乐掌柜开了点药,相处中,乐掌柜倒是知晓了这俩孩子相依为命的难处,药钱没收多,都是照进价收的,木昭虽然面上不显,心底却承了这份情。 苏蕴躺在床上,额头上冒着冷汗,她裹着厚被子,木昭还把自己的被子也抱来给她压上,他今天没去田里,田哪有苏蕴重要,而且一天不看也没什么。 孙婶在院子里叫嚷了两声,木昭便去拿了粥进来,木昭发现苏蕴感冒后,第一反应就是不让苏蕴出门了,还叫孙婶这几天都只做些清淡的吃食。 苏蕴起初还没感觉有什么,还笑木昭大惊小怪,喝了药躺在床上她还不老实,老是伸手伸脚的,直到喝完了粥,她却是突然烧了起来。 她越发的迷糊,忽冷忽热,越发的不清醒,木昭见了有点慌。 正巧吴老婆子上门来找苏蕴聊天,最近苏蕴和吴老婆子家关系好,偶尔吴老婆子便上门来找苏蕴唠嗑,吴老婆子摸了摸苏蕴的额头,便让木昭赶紧去寻大夫,她来照顾苏蕴。 木昭有些不放心,还有些迟疑,在想着要不要去再去把王婶叫来。 吴老婆子倒是焦急了:“快去呀,这烧起来会糊涂的,我老婆子活这么大,什么没见过,放心吧,伺候的好好的” 木昭虽不放心,也只能如此了,借了村长家的牛车去城里准备找乐掌柜,村长见情况紧急,二话不说就把牛车赶来给了木昭。 王婶知道了苏蕴发烧,在木昭走后也去看了看苏蕴,帮着烧了水,拿着布沾着热水给她擦擦身子。 吴老婆子则是守在苏蕴床边,小心看着她的情况,给她盖好被子。 第二十五章 病中喜 天色有些暗了,木昭刚跟福哥儿学会赶车不久,不过他以前就会骑马,倒也赶的很是利索,他心里很是着急,但还是看清了路,小心地赶着牛。 这村长家的牛也聪明,似乎知道今天情况急,比平日里走的还快了些。 木昭一到城,城门还未落下,他赶忙跑到乐记药铺,乐掌柜一见木昭,他那平时风轻云淡的样子现在却是满脸着急。 乐掌柜猜到一定是苏蕴发热了,木昭赶紧说了苏蕴发热,乐掌柜也没耽搁,立刻回去背上了药箱,又带上了好些发热的药物,也没提钱的事儿,交代了声伙计看店便跟着木昭坐上了牛车出门。 等他俩赶到村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木昭将乐掌柜带到苏蕴的床边。 乐掌柜探了探苏蕴的脉,又感觉了一下她的温度,属实烧的有些高,他赶忙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些药材,吩咐木昭去煮了。 吴老婆子年纪大了,先回去了,王婶倒是留下来帮着照顾,毕竟乐掌柜和木昭都是男的,还是不方便照顾苏蕴的。 待到药煮好了,木昭轻柔地将苏蕴扶起,后头垫了垫枕头,苏蕴有点朦胧地睁开眼,她觉得自己头好疼,她看着前方都觉得东西在转,她索性闭上了眼。 她浑浑噩噩地被喂了药,不一会儿又是睡着了,待到再晚些,王婶也回去了,木昭还拜托王婶收拾个地方给乐掌柜住一晚上,毕竟这么晚乐掌柜是回不去了,可他们家就这一屋子,也没地方给乐掌柜休息,王婶应了,反正就是帮一把,这俩孩子她瞧着心疼。 木昭见安排好了乐掌柜,舒了一口气,之前他觉得世上人都是为利,但是现在,或许也是有纯粹的善在的,他心里有些暖,吴老婆子也好,王婶也好,还有乐掌柜在他心里都有了一些分量。 乐掌柜倒也不介意乡村之所,走之前还让木昭晚上注意苏蕴的情况,要是温度低下去还好,要是高起来就来找他。 而且乐掌柜还拉着木昭好好聊了聊,他说苏蕴这次的烧,除开天气转凉的原因在,还有苏蕴内心很是不安,而这不安在平时倒没什么,但正巧遇到了感冒,这一来一回便烧起来了。 木昭听完,对乐掌柜作了揖,这真是医者仁心,这一晚上他没提药钱,也知苏蕴他们给不起,乐掌柜倒也受了这礼,他内心倒是觉得木昭他们出身一定不凡,看木昭那动作就知道了,不是大族礼数可做不出那般周正。 待乐掌柜去了村长家住了,木昭便来到了苏蕴旁边,拿巾帕给她唇上沾了点水,他搬来了椅子,在边上看起书来,看一会便去摸摸苏蕴的额头,他倒也琢磨了一下苏蕴为何不安,在他想来许就是太穷了,而且他看了看房间,也确实简陋了些,晚上的风都有些挡不住。 苏蕴就算发烧,也是不安分的,被子老是被踢开,木昭便一次又一次给她盖上,苏蕴中间也转醒几回,见是木昭在边上,又安心地睡去。 到了半夜,木昭也有些发困,但他还是撑住了,他准备去挑本比较有趣的书看,他虽然很小心地起身,可惜苏蕴还是感觉到边上人离开的风,悠悠地醒了。 “你要去哪里”苏蕴着急,喉咙还哑着,身体也使不上劲,但她的手却准备地拉住了木昭的衣摆。 木昭一愣,赶紧将她的手扯下放到被子里,然后两步跨做一步拿了书,便坐回苏蕴身边。 他皱眉地看向苏蕴,又摸了摸她额头,温度倒是没之前那般高了,说道:“哪也不去。” 苏蕴见他又到了自己边上,安心地笑了笑,也许在她心底,还是很害怕木昭跟她娘一样突然哪天就走了,又留她一个人,而且他们最近真的没有余钱,她总觉得木昭在她这过的太苦了。 她想起木昭当初下马车那气派,真是个豪门贵公子,他就不像过苦日子的,哪像现在,还要种地,连沤肥这种事都学了。 苏蕴想着想着,许是生病有些多愁善感,眼睛有些湿润了。 木昭见了,连忙摸了摸她额头,甚至起身打算去叫乐掌柜,可是他却被拉住了。 “我好多了,别去打扰人家”苏蕴知晓自己,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开开心心,心思却重的很,这病有一部分怕就是最近的压力造成的。 木昭听了,便又坐下,拿了一旁的温水给苏蕴喝了点。 苏蕴喝到了温水,心里倒是舒缓了些,这大半夜的还有温水,一定是木昭水一冷便去烧的。 她突然笑起来,就是木昭太好了,她才怕他突然走的吧。 她伸出手拉住了木昭的手,却重新躺了回去,连脑袋也不露出来。 木昭一愣,却也没抽回手,只是将被子盖在了手上,他怕苏蕴着凉。 苏蕴的手心有些汗,掌心还发凉,但木昭的手很暖,多年习武还有些茧子,但是骨节分明,又纤细瘦长,苏蕴感受着,许是有些热,她脸颊越发红起。 慢慢地,晚风习习,窗外一片寂静,苏蕴安稳地睡着了,她还是不喜欢闷在被子里,脑袋睡着睡着又钻了出来。 她睡着了,所以也就错过了木昭脸上一晚上的笑意,苏蕴的手不知不觉被他放在了掌心,他能很轻易地包住,虽然他其实能不吵醒苏蕴的情况下拿走手,但他却是不想。 他也不看书了,他摸了摸苏蕴的额头,热度已经下来了,应是没有了大碍困意袭来,他趴在苏蕴边上便睡着了。 待到清晨,孙婶不放心苏蕴,一大早便送来了早食,木昭也就是这时候被吵醒的,他看了眼他的手,一晚上他们的手都拉在一起,他脸发红,许是还生着病,苏蕴没被这动静吵醒,呢喃了两声又睡去了。 木昭轻手轻脚地拿过吃食,准备等苏蕴醒了,再热一热给她吃。 他坐回苏蕴边上,用热毛巾给苏蕴擦了擦汗,他看着苏蕴那长长的睫毛,有些苍白的唇,越发希望苏蕴早点好起来,平日里她的眼睛总是泛着光的看着她,总是盛了光,那笑容总带了暖意,暖的他这薄凉之人也越发温热。 他鬼使神差地将手又伸到了苏蕴手边,将她的手包住,她的手很柔软,比他的手要小很多。 过了一会儿,乐掌柜和王婶也来了,就连吴老婆子也来打听情况。 乐掌柜探了探苏蕴的情况,说道:“没什么大事了,烧差不多退了,我开点药,她这几天还是要休息休息。” 木昭听了,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从钱袋里拿出了他们最后的一点钱给了乐掌柜,加起来也就半两。 乐掌柜却是摆了摆手不要钱,算了吧,就当结个善缘,这两孩子主意都大,以后定不是池中之物。 木昭见他不收,也没坚持,他们确实没钱,但心底里却记住了这份情,乐掌柜又嘱咐了几句,便走了,王婶还特地让他们家福哥儿驾着牛车儿送乐掌柜回去。 后来,吴老婆子还有王婶见没什么事儿便也回去了,走之前王婶还给苏蕴换了身衣服,出了汗总归换身衣服比较舒服。 木昭自然也很感谢王婶和吴老婆子的心意,毕竟他们帮忙也没要任何东西,待送走他们,木昭便去了苏蕴边上,苏蕴刚被吵醒了一阵,眼下又是睡着了。 第二十六章 闲适日子 待苏蕴转醒,入眼的便是在边上安静看书的木昭,少年下颌的线条越发明显,鼻梁高挺,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虽然没什么表情,却脸色柔和。 苏蕴继续瞧着,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注视,转头看了看,两眼相对,少年一下子便把手收了回去。 苏蕴这才注意到,她和他的手一直是握着的,看着少年红起的耳朵,苏蕴觉得她其实没必要不安,木昭现在还在,在她不知不觉间,她越发依赖木昭了。 两人相视无言,却又忽的同时笑起,窗外的风总是如此应景,吹落了几许缱绻。 木昭摸了摸苏蕴的额头,烧已经完全退了,他总算是放下心来,他出门又去烧了水,让苏蕴起身洗洗。 苏蕴点头,这折腾下来,身上黏糊糊的,很是不适,她张了张嘴:“吴婆婆家的姜这几天怎么样了?” 声音有些哑,不似平时的灵动,木昭直直地看着苏蕴,眼神还有些幽怨,在他看来,苏蕴这次感冒起因便是吴老婆子家那块地,天天去帮忙吹了风导致的,结果病还没好全,又问。 心里叹息,但他又拿她没辙。 “全种下去了,还好。”木昭都不想多说,苏蕴本还想问,见木昭的眼神,惺惺地忍住了,喉咙还有点疼还是先别说了。 她看着木昭眼下的深青色,该是照顾她照顾的,她心里熨帖,却也担心木昭,让木昭待会去睡会儿。 待苏蕴洗了澡,穿戴好后,木昭已经靠在院子的椅子上睡着了,他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还皱着,也不知是梦到什么,连拳头都还握着。 他真的很好看,苏蕴慢慢的靠近他,呆呆地看着,初时也许只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是慢慢地,木昭已经变成了她心里的常客,她轻轻笑着,希望美好继续。 她拿了厚的衣服盖在木昭身上,见他没醒,拳头还握着,甚至头上青筋暴起,不知道这是梦到了啥,其实苏蕴一直都知道,木昭很多没和她说,但是她不敢问,她总有一种预感,问了他们就不一样了。 苏蕴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木昭的手,她轻轻地将手掌盖到了他的手上,木昭拳头渐松,见到真的有用,苏蕴便将手往他的掌心蹭蹭。 苏蕴终究是达成了目的,在她窃喜的时候,没注意到木昭瞧瞧眯着的眼睛,在苏蕴伸手的时候他就醒了,长年的警觉一时半会放不下。 他看着苏蕴微笑的样子,真是个好满足的女孩,他又闭上眼睡去。 木昭只眯了一小会儿,待他醒来,苏蕴已经在观察院子里种的姜了。 他们院子里的姜种和他们荒地里的一样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而吴老婆子家那边,由于精种子不多,还给些普通饱满的,但是种起来,苏蕴发现,他们院子里的似乎要比地里的长得快。 苏蕴想了想原因,估计也只能是出在土壤上了,这些土里有些是他们在山上挖下来的,许是更适合种姜。 木昭起来,动了动身子,便走到苏蕴边上,将她从地上拉起。 “这几天姜不归你管”木昭淡淡地说着,这要是再生一次病,他可受不住。 苏蕴瘪瘪嘴,但看木昭那一脸没得商量的样子,到底还是听话了,木昭又和苏蕴讲了她生病期间的事。 听到乐掌柜没要钱,二话没说来看病的时候,她属实感动了一番,他们和乐掌柜之间也只能算认识,也就去城里打个招呼,乐掌柜属实是个善人。 而王婶吴婆子她们也很好,苏蕴心下十分熨帖,她已经慢慢地融入吴家村了,虽然她面上不显,但她其实是那种面热心冷的人。 她虽然和所有人似乎看着都很好,可惜她在这村子在意的只有木昭,所以在吴婆子家遇事的时候,她也没想着主动帮忙,而王婶他们帮忙的时候,她也想着给钱,不想欠下人情。 直到现在,吴家村的人在她心里算是有了点分量。 待到下午,苏蕴和木昭坐在院子里,他们在商讨之后的路子。 山姜还要种许久,一时半会是赚不得钱的,但他们手头没钱了,得想些法子赚一点才好。 鱼汤是卖不得了,河里现在都凉下来了,上山打猎什么的也很危险。 苏蕴想来想去,还是得卖吃食。 但是她一时半会还没想到做啥,两人琢磨着,苏蕴突然想去城里的书铺看看,她想看看木昭之前所说的那些食书。 悠闲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苏蕴起来,像往常一样先去看看姜,然后去喂鸡。 “木昭!快来!”苏蕴擦擦眼,突然奔向屋里,拉着木昭就往院子里走,木昭鞋子还未穿戴好,便被苏蕴扯到树底下,木昭无可奈何,他的修养在苏蕴面前是没有的。 “这居然生蛋了”木昭看着那一颗表面还有点脏的蛋,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伸手去拿。 苏蕴瞧着木昭,就知道他一定是矫情病犯了,苏蕴小心地迈进栅栏里,驱开母鸡,将那颗还有些脏的蛋拿起。 蛋壳脏脏的,似乎还沾了些草,苏蕴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倒是没有其他蛋了。 她瞅着一只只母鸡们,看来是那只最大的下的,她开心的不行,争取以后每天都让木昭吃上一颗鸡蛋。 她打量了一下木昭,说道:“你怎么还是怎么矮啊。” 木昭听完一愣,他感觉他平时那冷面皲裂开来,苏蕴却已跑了。 他愤愤,决定接下来每天再多花一点时间练武,他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真的很矮么。。 苏蕴用水将鸡蛋洗干净,这可是她第一次亲手拿到了鸡蛋,鸡都是她养的,她很是自豪。 “你说会不会孵出鸡仔来?”苏蕴捧着那颗蛋到木昭面前。 “不会”木昭说完,却是自顾自地走了,他可解释不清为何不能,苏蕴还小,这得她自己去琢磨。 苏蕴愣了愣,看了看木昭的背,看来有猫腻啊,不过她也不在意,多看书多问,总会知晓的,而且她现在倒也只想要鸡蛋。 她那水煮开了鸡蛋,鸡蛋壳倒是有些裂了,让她有些难过,她觉得之后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才能不煮裂。 她将鸡蛋剥去了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内心将这颗蛋美化了,她觉得这鸡蛋白的很是可爱。 她拿着勺子,便将鸡蛋放到木昭面前,示意他吃了。 “你吃”木昭倒是想让苏蕴也好好补补,感冒还没全好呢。 苏蕴不乐意了,放下碗就走,她可不想木昭一直这么矮,要真是跟着她营养不良导致长不高了可咋办。 木昭摇摇头,脾气真大,他用勺子将鸡蛋挖开,倒是全煮熟了,蛋黄实的不能再实了。 他吃了两口,苏蕴不知啥时候又到了木昭边上看着他吃。 木昭吃了两口,皱起了眉,他将蛋黄挖出,放在了碗里,倒是把蛋白都吃了。 “好啊,你挑食”苏蕴笑起来,木昭就大她两岁,但平时却成熟的很,可把她郁闷坏了,在木昭面前,总觉得她孩子气了些。 这下看到木昭挑食,她倒是乐得不行。 木昭抿嘴看着她,又舀起了蛋黄,但实属不喜欢,他皱着眉吃了一点,终是慢慢咽了下去。 苏蕴看着那蛋黄,实实的,估计很干巴,果然,木昭吃完便去喝了口水。 苏蕴托着腮,想不到木昭也会挑食,可是,他得多吃鸡蛋呀,都说鸡蛋营养好,她觉得,她得让鸡蛋好吃起来,总不能让木昭每次都这么艰难地吃吧。 苏蕴苏大厨的小九九,木昭还不知道,他只觉得蛋黄真是一个可怕之物,味道让他难以接受。 第二十七章 路上笑谈 他俩收拾了一下,决定去趟城里,先去谢谢乐掌柜,再去趟书店瞧瞧。 今天没能蹭上福哥儿的牛车,两人只能慢悠悠地走到村外的小茶馆,花了钱坐了别家的。 车上还有一个人,看着不像是他们吴家村的,那婆子一脸的不耐烦,催促着赶车的。 “快点呀,我着急呢”婆子见苏蕴和木昭上车,连忙说着,边说还挪了挪屁股,把她那一侧的位置全给占了,生怕苏蕴和木昭抢她位置是的。 车夫低沉地嗯了声,让苏蕴和木昭坐好,他给牛喂了把干草便准备出发了。 苏蕴和木昭坐在那婆子的对面,木昭是完全不想理婆子,瞧都没瞧,闭着眼在休息。 苏蕴也没注意婆子,倒是瞧着四周的风景,入了秋,边上田里都光秃秃的,只剩下杆子,没有当初她过来时的绿意。 牛车晃动起来,木昭怕苏蕴摔了,还轻轻地将苏蕴身体往前扶了扶。 苏蕴傻呵呵地笑了,这一笑可就让对面老婆子有些嫌弃了。 她从他们上车起,就在打量这俩孩子,长得是真好看,男的俊秀,女的可爱,可是看那衣服,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看衣服就很穷。 眼见他们在外头还不注意点,可真是瞎眼睛。 她撇撇嘴,终是忍住了,到底是不识,还是不说的好。 苏蕴和木昭也注意到了老婆子的眼神,不过他们都不是在意别人目光的人,见妇人脸上明显地透露着不屑,他们也懒得打招呼。 牛的年纪有些大了,车行的并不快,对面婆子越发不耐烦,而苏蕴却在这慢悠悠的晃荡中眯着眼睛睡着了。 她头一点一点的,她感冒才刚好,还是有些嗜睡,而且昨晚她想着食书的事情没怎么睡好。 木昭眼见苏蕴困了,身子歪来歪去,他倒是有些担心苏蕴掉下去,这牛车边栏不高,万一摔下去可真就得出事了。 他将苏蕴的头往自己这边摆摆,苏蕴眯了眯眼,见是木昭,倒也蹭了蹭,找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半路上,牛车又停了一回,又上来个老婆子,她也上来看见靠着木昭肩膀的苏蕴,虽然觉得有些不大合适,不过看他俩都是孩子,倒也没觉得什么。 “这不是牛家的么”最初上来的那个婆子乐起来,跟后上来的老婆子打了招呼。 这一招呼声音有些尖还有些老人家的沙哑,苏蕴皱了皱眉,木昭见状,漫不经心地瞪了眼老婆子。 木昭年龄虽小,但那气派却足,瞪的那一眼让老婆子一抖,不过她一下子就缓过来了,这小屁孩还敢瞪她。 后上来的婆子听见声音,看了看,轻轻地笑笑,小声地打了声招呼:“吴家婆子好啊。” 木昭听到她姓吴,倒是瞧了眼她,但是吴家村里确实没见过这人。 那吴婆子一下子开了话匣子,拉起那牛妇人聊起来,她声音很响,苏蕴终究还是醒了。 苏蕴有些不满,弥漫着低气压,但她没说啥,毕竟只不过人家讲话罢了,她委屈地还是继续靠着木昭的肩,木昭倒是被她这孩子气给逗乐了。 “牛婆子啊,你今天去城里干嘛呀”吴婆子问道,她也看到了苏蕴起来了,嘴角还有一抹得逞的笑意。 “也就买些东西回去给孩子,这不快入冬了么”那牛婆子也回道,其实她跟这吴家婆子不熟,她倒也有些纳闷这人今天怎么对她这么热情。 “那你怎的半路上车”吴婆子纳闷,这他们路都走一半了,牛婆子才上来。 “别提了,前面我坐了一辆,结果那驴车蹄子踩石子了,我就只能先下车了,不过还好,没等多久就等到了你们”牛婆子郁闷,她今天运气属实不行,她偷偷瞅了瞅吴婆子,还遇到了这人,她在村里的名声可不好。 “好吧”吴婆子似乎想说什么,盯着牛婆子,似乎牛婆子就是没说出她想听的话。 牛婆子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上城干啥去?” 这她刚问,吴婆子眼睛就亮了,她就等这句呢。 她开始显摆起来,说道:“你知道我那儿媳的弟弟不?” “嗷,衙门那个?”牛婆子内心翻了个白眼,原来在这等着她,真爱显摆,就她儿媳这弟弟在衙门的事儿整个村都知道了。 “对呀!这现任的县太爷虽然才来一年,但可好了,他又升了职,今天说是请我们上城去吃一顿”吴婆子越发得意,那嘴脸,似乎是她家儿子升职似的。 “啥职啊,哎哟,吴婆子哟,我可真是羡慕你了”牛婆子本来还只是敷衍,现下一听倒是认真了几分,这说不得以后求到人家头上了呢。 “羡慕个啥呀,也没多出息,之前他还是下面的小的,现在那些都归他管”吴老婆子嘴上说着没多出息,但心里得意不行,这村里就他家这跟官有点关系,这要是有啥事可都得求她的。 听到这,苏蕴和木昭对视一眼,他们记得那王金宝似乎小舅子就是衙门的,不会这老婆子就是王金宝他老娘吧。 后来的对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想,牛婆子一听,那可不就是成了那群衙役的头么,便说道:“那你家金宝他们不去啊?” 牛婆子看了看吴婆子,这王金宝和他媳妇没跟着坐车呀,就这婆子自己去也不大对劲。 “害,我那儿媳啊又怀啦,没得去,我家那小子一大早就去城里了,可不就我自己去么”吴婆子解释道,牛婆子一听,这可真是脸皮厚的,谁不知道那人就是她儿媳关系好,她儿媳怀着不去了,这老婆子还去,估计就是想吃一顿。 牛婆子心里有些瞧不上吴婆子,脸上却没显出来,而苏蕴他们这下确定了,这吴婆子估计就是王金宝他老娘,他们想了想王金宝那人,还有这老娘一路上的得行,这吴富贵一家可真是摊上了个难缠的亲戚。 吴婆子一路上说个不行,都在显摆她家这儿媳多么多么好,她儿子多么的优秀,苏蕴听了真的是忍俊不禁。 总算到了城里,苏蕴和木昭一刻也不想多待,两人麻溜地进了城,离那吴婆子远远的,而牛婆子下了车却还被吴婆子拉走,到了她那儿媳弟弟家那炫耀了一番,整得像是她家似的。 牛婆子没辙,也倒是跟着去了,满足了吴婆子得意的心里,看完便说着不打扰了去街上买东西,她心下倒是觉得她今天就不该出门,真是倒霉透了。 而吴婆子在牛婆子走后,则是被请进了门,她儿子王金宝早就在里面等着吃了。 苏蕴和木昭马不停蹄地先去了乐记药铺,一进去,却没看见乐掌柜,只有一个药铺伙计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坐诊大夫。 他们问了问,才知道乐掌柜还有乐老掌柜被邀请去了上面大城看病去了。 苏蕴这才知道这里城县过去十几里就有个大城,叫明乐城。 他们谢过了铺子里的伙计,还拜托他们要是乐掌柜他们回来了,跟他们说一下他们的谢意,说完他们俩就走了,想着下次再来吧,下次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有钱还乐掌柜了。 他们兜兜转转,问了不少人,才知道城里最大的书铺叫做墨斋。 第二十八章 墨斋 两人总算找到了墨斋,墨斋居然就开在那一鲜阁边上,虽然门面上看过去要比一鲜阁要小,但从挂着的牌子看,开这书铺的老板一定很有钱。 苏蕴看着进去的都是些书生装扮的人,她有些不安,木昭示意苏蕴安心,一个书铺罢了,何人去不得。 两人走进店里,店内很安静,两侧是大书架,中间都摆满了座椅,还有好些人在桌椅上看着书,还有在誊抄的。 苏蕴一进来就喜欢上了这种氛围,他们就算进来了,那些人也都各顾各的,只是看了一眼便读自己的书。 木昭走到一遍架子上看了看,书都分类的很好,也有很多冷门的书,这着实是个不错的书铺。 书铺还有二楼,但是二楼似乎他们就不能上了,楼梯边上放了个小桌椅,有个老头儿坐在那。 他抬起头,一下子就跟苏蕴对视上了。 “你俩小娃娃来这干啥”老头儿穿着挺儒雅,开口却很糙。 “自然是看书呀”苏蕴笑嘻嘻地回答到,老头儿看着苏蕴可爱的脸,倒也缓和下来。 “要看什么书?”老头儿倒是想听听这么小的娃来他书铺想买什么书。 苏蕴说了那些食书的名字,老头儿听了倒是笑笑。 “君子远庖厨,你看来这的人会看这些书么?”老头儿自顾自地又拿起了他刚看的书,似乎不想再搭理苏蕴。 “那你这书铺格局小了些”苏蕴忿忿,怎么能瞧不起食书呢,在苏蕴看来,写食书的那些人可都是有大能耐的。 老头儿听到了倒是笑了,说道:“你这小娃娃想激我,没门儿”他虽这么说着,却还是放下书,仔细打量了一下苏蕴和木昭。 “你也是来找那些书的?”老头儿问木昭。 “不,我只是想随便看些书”木昭淡淡地回着,行了个礼,他视力好,看到了老头在小桌上写的字了,那字遒劲有力,锋利的很,店铺牌子应就是这老头儿写的,这老头儿是个大家。 “别是来装模作样的就好,你们可以去拿书看看,不准带走,不准弄脏”老头儿说完便不理他们,苏蕴听了,倒是对老头儿改观了一点。 按常理,书铺见到他们这种小孩,一买不起书,二还有可能弄脏了书,书多值钱啊,要是被弄脏了可就可惜大发了,所以苏蕴其实都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 倒是木昭其实不怕,门口那字便张狂得很,见字如见人,若是小气之人写不出那样张扬锋利的字,而且老头儿要是想赶他们走,早就赶了,何必还问他们。 苏蕴在架子上看了看,果然没有食书,木昭倒是拿了一本,他怕苏蕴无聊,还给她找了本地图志之类的书籍,里面讲了些各地的风情。 两人找了张偏僻的桌子看起书来,苏蕴本还有些失望,但看着看着却发现这书写的那些地方也很有意思。 她想象着那边的人文风情,有个番地之处人们居然只着片缕,吃食还都是些辛辣之物,写这本书的人比较夸张,将他们那边的吃食说是下口需备一桶水。 苏蕴越看越发有兴趣起来,还有地方是人们多以渔民为业,爱时虾蟹,甚至还爱生食,写书的人倒也说他吃了便闹了好多天肚子。 真想去看看,苏蕴心里想着,可惜她现在还穷,哪也不能去。 她看的津津有味起来,木昭倒是经常瞥向苏蕴,看她看的很是自在便也自己学起来,与苏蕴不同,木昭爱看经史,更爱看兵书,不过这书铺没有什么兵书,经史倒是多,还有许多大家手记。 看这书铺进的书,倒也就知道了这书铺主人的爱好,虽然看着是有些放荡不羁,但却是个饱读诗书之辈,木昭想到此,瞅了一眼老头儿,老头儿也在认真地看书,偶尔还记下一些写与纸上。 木昭抬头看了看书架的书,每一本都有自己的出色之处,挑书之人用心了。 “小子,你看多少了啊,能看懂么”老头儿见木昭瞅他,倒是直接也来到了他们俩桌上,苏蕴抬了抬眼,没管老头儿,对他瞧不起食书还是有些生气的。 倒是木昭点点头,表示他自己看得懂,老头儿看了看木昭看的书,好小子,这才十来岁吧,居然已经看这本了,想当初他看懂这本都十五十六了,这本可绕口得很。 老头儿对木昭倒是有些兴趣起来,他问了些木昭问题,木昭都答了自己的理解,有些理解甚至让边上其他看书的书生都侧目。 不过也有些回答还有些稚嫩,老头儿也点出,木昭听了倒是很虚心地谢过老头。 两人一来一回越发起劲,让苏蕴都认真地旁听起来,木昭学习确实很快,而且懂得很多,苏蕴很是佩服,就那样笑着看着木昭,眼里充满了骄傲。 老头儿越发喜爱起木昭,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啊,看着很是穷苦,这些也不知道哪学来的,但是确实聪慧。 他的爱才之心有些起了,他又看了看女娃,女娃倒也是个机灵的,那本地方志已然看了小半,而且也没有弄脏书。 他沉思了一下,撇撇嘴说道:“你跟我来。” 苏蕴纳闷,不过木昭倒是猜到了,应该是带他去二楼,他这样表现自己,为的也就是让老头儿欣赏自己,他知道他现在穷,而且势微,在村里学不到什么,但这老头儿不简单,就说他刚才问的那些问题,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而且他那字,放眼天下也该排的上号,木昭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他还想报仇,他得要学习,有机会他得争取。 木昭让苏蕴放心,他跟着老头儿上了二楼,苏蕴了然,倒也猜到了木昭这样做的目的,她的笑容慢慢淡去,面色看着倒是和平常的木昭相似了。 她百无聊赖地翻了翻地方志,又看了看木昭刚才所看的书籍,他们俩似乎追求之处并不相同呢。 她认真地翻看了木昭所看的书,里面有很多治世理论,苏蕴看的很艰难,她其实并不是学不会,而是她对这些没有兴趣。 但是她觉得总有一天木昭会回到他原来在的那个地方,她要是还想跟他在一块,总也要懂点吧。 她心里有些惆怅,木昭平日里话不多,也只有在她面前开朗一点,偶尔还能因为她破功,想起木昭被她追着打时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倒是又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有时候,有些东西得自己去尝试下。 她坚持地看着书,慢慢地去理解,但这本书对她而言着实难了些,她看的并不快,相反,还十分慢,甚至还有好些字不识。 楼梯上传来动静,苏蕴又将木昭的书合上放到一边,假装看起自己的地图志来。 木昭和老头儿一齐下来,老头儿脸上充斥着笑意,木昭脸上虽然还是那个表情,但熟悉木昭的苏蕴却是看出木昭其实也很开心,甚至她第一次感觉到木昭放松下来了。 木昭平日里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他每天看书和练功很是认真,甚至在苏蕴看来有些急迫了,现在想来,也许木昭心里也在焦急,毕竟村里的先生教不得他,但是他又很想学些什么。 木昭走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苏蕴边上,老头儿现下看苏蕴的神色倒也缓和了,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样一看,倒不是苏蕴印象里的那种痞老头了。 第二十九章 好好学习 “待会回去小心些,书你可挑一本回去看,看完了再来换,大部分时间我都在,不懂随时可来问我”老头儿抚了抚他那不剩几根的胡子,含着笑意对木昭说着,他是真没想到这样偏的城里,还有这样一个好苗子。 苏蕴听到了,看来木昭达到了他的目的,而且老头儿可说了,随时来问他,这可算是半个老师了。 而另一边,木昭听了,郑重地向老头儿行了个礼,老头儿倒是摆手,没接受,今天只是因为这孩子有才,他起了爱才之心,品性还得瞧瞧,而且他也有些踌躇,但是吧,这孩子确实难得。 之后,木昭便将桌上的书收起,放回架子上,他倒也注意到了书被合上了不说,而且苏蕴那本地方志,他记得,他上去之前她便已经看到那了。 他心下了然,蕴儿一定是猜到他想找这老头儿学习了,而为了他,她才看起了她不爱看的书。 他看了眼苏蕴没说什么,他心里是开心的,但是他却也不想苏蕴去做她不喜之事。 两人都有些沉闷地走出了书铺,等回了家,随便吃了点便睡了。 秋天渐渐过去,不知不觉便开始冷了起来,苏蕴和木昭自那天起便都有些忙碌,木昭偶尔便去一趟城里的书铺,而苏蕴则老跟着陈猎户去山上,她最近和陈猎户的女儿衣衣玩的很好。 衣衣比她还要小一岁,性格很腼腆,陈猎户之前都不送她去学堂的,最近倒是送过去,说是认识些字也好。 陈猎户很宠衣衣,衣衣每天穿的和村长家的翠喜差不多,翠喜性格比较刁钻,她老爱和苏蕴在学堂里攀比,不过苏蕴聪慧,而且底子不错,所以翠喜老是比不过。 久而久之,翠喜就很是不喜苏蕴,等衣衣来了,学堂里加上苏蕴,也就三个女娃,之前苏蕴没来的时候,学堂里那些男娃都围着她转,苏蕴来了后,倒是都跟苏蕴来了。 眼下,衣衣来了,衣衣还是那种乖巧的性子,很受其他娃娃们喜欢,她本来性子就不好,其他人就更不爱和她玩了。 而且衣衣的哥哥陈金宝,在他们学堂可是孩子王,自从村长家的壮哥儿从学堂毕了业,陈金宝就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年纪最大,而且经常和他爹上山,力气也大,打架都是个好手。 所以,衣衣在学堂里天天被翠喜针对,她性子软,每次都差点被气哭,都是苏蕴护着她,一来二回,衣衣和苏蕴关系越发好了,倒是和翠喜关系很差,翠喜还天天回家和王婶告状,可惜王婶知道苏蕴的性子,倒是不把小孩子间的嬉闹放心上。 衣衣和苏蕴玩的好了之后,苏蕴也经常去陈猎户家,这不,苏蕴说她想上山看看,陈猎户便也老带着她,还带着陈金宝,顺便跟她讲讲山上的各种东西,衣衣倒是都不去,她胆小,宁愿在家窝着。 不得不说,后山东西很丰富,而陈猎户打了那么多年的猎,也知道的不少,告诉苏蕴很多草药还有一些吃的,也教了苏蕴不少在山上防野兽的方法。 苏蕴在山上倒是玩的很嗨,但每次苏蕴要去,木昭就有些不高兴,他觉得山上很危险,但是苏蕴又老是让他忙他的,不用担心她。 木昭说了几次后,苏蕴还是坚持不让他一起去,在苏蕴想来,木昭有他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老是耽误木昭不好。 就这样,每次苏蕴从山上回来,木昭都臭着一张脸,直到苏蕴跟他说了好多趣事,哄着他才把脸缓缓。 不过木昭没陪着苏蕴,倒也确实学了不少,他隔三差五的就去书铺,那城门口的侍卫都认识他了,见他还是个孩子,有时候就免了他入城的钱,至于路上的车,有时候他就蹭福哥儿的,有时候没有,他便走上一阵,然后坐牛车,这样倒是省了不少钱,反正倒没用多少,苏蕴也乐意把这钱给木昭花,她还老是从山里采了些草药,让木昭免费送给乐掌柜。 而那墨斋的老头儿,原来姓李,木昭和苏蕴倒还不知道他的名,而他这让他们叫他李伯伯,苏蕴最开始虽然还在心里腹诽就是个里老头儿,后来见到木昭从他那确实学到不少后,倒是也真的敬重起了他。 木昭看书看得快,还会把见解写下来带去给李伯伯看,而李伯伯那边每次则是会认真地跟木昭探讨问题,还会给他布置任务,然后还会仔细地在木昭的见解上写上批注。 他那字苏蕴也看了,着实好看,即便写成小楷,也自有一股风流,见到他那么认真地教木昭,苏蕴偶尔还会让木昭捎几个鸡蛋过去,他们家穷,不过鸡蛋也是心意不是。 据木昭说,李伯伯每次收了鸡蛋还挺高兴,说这是乡野风情。 冬天的脚步不慢,一下子忽的就冷了,木昭前几天就感觉要冷下来,早早地将苏蕴的被子都换上了厚的,还将苏蕴的棉衣都拿出来放着,所以苏蕴这次倒是安稳的入了冬。 苏蕴在吴家村待了这么久,也算是搞明白这是哪了,这明乐城下面有三四个县,里城县便是之一,里城县下面有好几个村,其中便是吴家村,这样说起来,明乐城还真挺大的,而且据说明乐城最闻名的是那花楼,里面的姑娘都是顶顶的,有才有貌,和别处不同。 苏蕴倒是想去,可惜没钱,她可想去逛花楼了,而从吴家村的婶婶们嘴里,她还知道了吴家村这边会下雪,这可把苏蕴给激动坏了。 以前跟着娘还有徐伯在的地方从不下雪,有也只是小冰渣。 但听婶婶们说来,吴家村可是年年会有大雪,每年小孩子都能玩上一通。 苏蕴倒是期待着,木昭倒是有些发愁,要是下雪了,去城里可就麻烦了,而且姜下雪天不知道好不好伺候。 于是,他便和书铺的李伯伯说了他的顾虑,李伯伯便一下子给了他好几本书,让他偶尔来一趟,路上小心为上,还给他出了好多题,这样一来,木昭倒是偶尔去一趟便可,而且这堆书里还有一个惊喜。 他把那本食书递给了苏蕴,这是李伯伯为了苏蕴特地进的一本,也就这么一本,说是念在鸡蛋的份子上,苏蕴看到书的时候惊呆了,一本书可贵了,这李伯伯居然真的搞来了食书,还借给她看。 她当下拿过了,便很仔细地讲它放到了书桌上,她平日里总是喜欢躺着看书,头一次这么小心地对待一本书。 这本食书讲的是各种食材还有酱料制作,从葱姜蒜,到糖盐酱都有,还讲了各种食材的妙用,可以说是写的非常好了。 苏蕴看了看署名,“清闲真人”她喃喃道,这人真是有趣,她里面写了很多酱料的制作方式,有酸的有甜的,都是她听都没听过的,不过这人也说很多酱只是她的猜想,倒也没有试过。 苏蕴自拿书起,便先开始看姜,姜的用处这清闲真人写的很是全,还说了姜茶的做法,甚至还有什么红糖姜丝。 她蠢蠢欲动,不过到底没试试,这红糖她就没有,而且这想来就很贵。 苏蕴每天研究着这本书,而木昭也没闲着,每天去荒地看看姜,偶尔翻翻土施点肥,剩下的时间便也都在学习。 第三十章 草药书籍 转眼,天气越发地冷下来,苏蕴已经穿上棉衣了,每天裹得跟熊似的。 而木昭倒是不喜裹的厚实,老是只套了外面的棉衣,眼下见天气越发冷了。 苏蕴和木昭抽了空还去山上砍了些柴回来,他们的屋里没有炕,苏蕴只能搞了个火盆,放着烧烧柴,不过柴火烧起来烟大,苏蕴只能放门边上上烧,烧一会儿,见屋内暖和些,便拿出去。 “你说要是下雪了,姜会种不成么”木昭越发担心地里的姜,苏蕴听了,倒也沉思起来。 还真的,植物到冬天大都是怕冷的,这后头要是下了雪,这姜要是种不出了,那可就出大事了,而且苏蕴想了想吴老婆子他们,他们那边可是拿良田种的,要是种不成,她可对不起他们。 苏蕴着急起来,到了下午,便赶紧拉着木昭上城,木昭见要上城,便也把最近写的东西拿上,还有看完的书,正好也去趟李伯伯那。 他们匆匆地赶到城里,去找了乐掌柜,这几个月,苏蕴给乐掌柜送的草药很多,还都是新鲜采摘的,乐掌柜跟这俩孩子越发熟起来,而且苏蕴采来的草药都没有出错的,这倒是让他惊奇,平日里都是木昭来,今天总算是苏蕴也来了。 “今天想来了我了?”乐掌柜调侃道,这么久这丫头都没来,他还是有些想念的。 “上城要钱的”苏蕴腼腆地笑笑,这上城要车费还有城门口的费用,有木昭来就够了。 “你这小家伙,那我就原谅你了”乐掌柜理解地笑笑,心里感叹这俩孩子的不容易,而今天苏蕴上门,一来当面再次谢过他之前来治病之恩,二来又给乐掌柜带了很多草药,这次她带的很多,毕竟天冷了之后,木昭没怎么上城,她上山采的都没带来。 她将草药都给了乐掌柜,表达她的谢意。 乐掌柜仔仔细细地挑了一遍草药,发现还是都没有错的,他倒也开始好奇起来。 “你这都哪知道的这些草药啊”乐掌柜问道。 苏蕴听了,老老实实回道:“村里头的猎户说的,不过他认识的不多,我也只只知道这几种能采。” “他说了你就知道了?”乐掌柜惊奇,这孩子还小,这些草药说起来还都长得比较像的,就连那些药农都有采错的,所以平日里他收了都要细细看一回。 “这都不一样啊,闻着味道也不同”苏蕴理所当然地答到,在她眼里,每个区别还挺大的,虽然有些长得比较相似,一摸仔细一看还是有些不同。 乐掌柜心下了然,这孩子在草药上有些天赋,不过他也没啥其他想法了。 他走到了桌子边,从里面拿了一点钱给了苏蕴,苏蕴连忙摆手,说道:“这都是我拿来还上次你给我治病的钱的。” “呵呵,差不多还完啦,你采的这些不错,以后可多采些来”乐掌柜笑嘻嘻地说着,苏蕴采的虽然都是山上常见的,不过都是野生的,平日里也难收,倒也确实还的差不多了。 苏蕴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很想要钱,乐掌柜见状:“你不收,以后你的草药我可不要了。”他装作严肃状,苏蕴连忙将钱收下,她很喜欢乐掌柜,这是一个善良的人,就连这给钱估计也是看他们俩穷给的,明明可以不给的。 乐掌柜看着苏蕴那有些苦恼的小脸,倒是有些乐了,这孩子拿钱还不乐呵。 他转身走到了后院,苏蕴纳闷地等了等,直接乐掌柜拿来了一个笔记本。 他递给苏蕴,说道:“这上面啊都是我以前整理的一些草药,还给画了像,你可以看看,然后以后给我采些回来。” 他一脸认真,他不会教苏蕴医术,但让她认识认识草药却是可的,这孩子认识了草药之后,以后也能多个活计,到底是穷苦人家。 苏蕴拿着笔记本,愣住了,这笔记本泛黄,有些年代了,但是却很平整,书角都没有翘,一看平常就是被人爱惜地保管着的。 她哪能不知道乐掌柜的好意,她将书小心地抱在怀里,给乐掌柜行了个大礼,多年以后,苏蕴都忘不了当初小城上的这一天,那是她曾感受到的最大的善意。 “我会小心地,看完便拿回来。”苏蕴郑重地说道,木昭看见那本书,在一边也认真地对乐掌柜行了礼,要说李伯伯教他是爱才之心,但乐掌柜此举就是完全的善意了。 乐掌柜见这两孩子一脸感动坏了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将两孩子带到了后院,给他们倒了杯热水。 后院到处是草药,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 “话说乐伯伯呢”苏蕴喝了口热水,问了问。 “嗷,我爹啊,上回不是上城给人看病了么,那是我爹好友,我爹索性住那一阵子。”乐掌柜说道,倒是想起了那个老人家,也是伤寒,不过可严重多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咳的都起不来了,他爹和他是至交,即便好转了,也决定在那待上一阵再走,合着都是老人家了,他爹想在那待,他自然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反正那边也是大户人家,能把他爹照顾的很好。 苏蕴听了,倒是有些好奇大城里的人生病怎么找了乐掌柜,不过她没问,突然想起她出门上城来点目的。 她问了问乐掌柜生姜的事儿,问要是下雪生姜可怎么办,乐掌柜在最开始还不会对苏蕴说怎么种姜,毕竟那都是那种药农的活计,不过现下嘛,他倒是喜爱这俩孩子,倒是乐意说了,反正他连笔记都给了,里面倒也有写一写草药的种植。 他指点了一下苏蕴和木昭,和他们大概讲了讲山姜的习性,不过有些地里的事儿他也不知道,不过山姜倒是惧冷,,要是下了雪,搞不好还真的会冻着。 他还跟苏蕴他们说了药农们种姜,种子一定都先细细筛过。 苏蕴本来也说他们俩挑选过了,但是仔细听乐掌柜说来,倒不是那么简单,除了挑出来之外,要让那些种子放浅水里先催芽,催出来之后,再拿去田里种,种的话也不能太过潮湿,最好用沙土,而且太阳晒不得多的。 苏蕴听了,原来种药材讲究还挺多,她有些愁起来,其他先不说,这要下了雪可真的会冻坏。 不过她也好奇了,那那些药农冬天怎么送来的姜,要是冬天不适合种姜的话。 乐掌柜琢磨了一会儿,其实这事儿他背一点锅,当初没和俩孩子说清楚,让他们觉得姜很好活了,姜确实好活,但在这边嘛,冬天种还是有些讲究的。 他便和苏蕴他们说了大概,说是那边会用一些东西搭一个不透风的棚子,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些棚子怎么搞。 乐掌柜说了很多,苏蕴和木昭听的倒是很认真,待讲完,两人跟乐掌柜道了别,又去了趟书铺,这回,苏蕴是真心地谢过了李伯伯,就凭那本书,她对他最开始一点不好的印象完全消失。 苏蕴甜甜地喊着李伯伯,这李老头儿性格有些怪,倒是笑骂:“你这丫头拿到书了,才愿意来喊这么一声。” 苏蕴听了还是笑着,露出她那人畜无害单纯的笑容,只有木昭知道这丫头无利不起早,不过木昭也很开心,苏蕴能看到她自己喜欢看的书。 第三十一章 防寒 至于李老头儿为什么回想起搞这本书嘛,就得佩服木昭的心机了。 他天天往李老头儿这跑,有时李老头儿会留他吃饭,李老头儿嘴是个馋的,便会说起这些吃食,这时候,木昭便和他辩论吃与做的相通之处,君子远庖厨的是非曲直。 慢慢的,李老头儿倒是自己也对食书感兴趣起来,直到那天,木昭拿了鸡蛋,跟李老头儿说苏蕴就特爱做吃食,还跟他讲了苏蕴之前做的那鱼汤的滋味。 李老头儿也是个人精,哪想不到木昭天天提起吃的所为是何,倒也确实买了本回来。 不过苏蕴还不知道,木昭为了她这书在李老头儿身上下的功夫,他一个话不多之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段日子边吃饭边讲吃食属实难为了他一阵,不过之后便也自在了。 冬天那风有些干,木昭还没觉得,苏蕴的嘴却是干的起了皮,两人一回家,苏蕴便将那草药笔记同那本食书放在一起,这可是屋子里现在她最宝贝的两样东西。 天越发的冷了,两人屋子还算好,至少不漏风,苏蕴每天都把窗户给关严实了,这样一来,晚上倒也没有特别冷,虽然其实还是冷的。 苏蕴最近每次醒来都发现她连头都埋在了被子里,估摸着是睡着时冷,这时候,她就很羡慕木昭,每天的手跟火炉一样,特别暖和,这也导致了,苏蕴最近动不动就爱拉木昭的手,木昭起初还有一些不好意思,不过每次碰到苏蕴那冰凉的手,他倒是主动握上了。 孩子还不懂很多东西,他俩倒也只觉得跟对方在一起很舒适,至于别的,倒也没多想,而在村里的婶子们看来,却是有些不合适。 孙婶私下里,偷偷拉着苏蕴说过,说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兄妹也要注意。 可是苏蕴不以为然,倒是只回了句我哥现在是我最重要的人,便也自顾自地继续拉手手。 村民见说不动,心下倒是感叹起这两孩子的感情来,其他家的兄妹哪这样啊,动不动还吵嘴呢,还有那种重男的人家,那女孩说不得都得恨上那家那男孩,当然,这也是偏激,偶尔有那么一个。 村民们怎么想,苏蕴和木昭没有在意,他们忙着给它们的姜保暖呢,两人琢磨了一阵,他们是没有那钱去搞什么大盆,但是他们问了问吴二叔,吴二叔说,可以搞些稻草铺田里,稻草厚厚的,在雪没化之前,地就不会挨冻。 苏蕴和木昭想了想,觉得确实是个主意,他们叫上吴老婆子家的,一起去割了稻草,苏蕴起初对吴老婆子很不好意思,连连道歉,说是她之前不知事,让吴老婆子一起种了姜,哪想这姜不耐寒。 吴老婆子倒是没觉得有啥,毕竟是他家自己要种的,这种嘛总有个风险,而且这姜可比他们之前种的好伺候多了,至于下雪,他们家种了这么多年地,还是有一手的。 几人开干,吴老婆子还烧了一点稻草,指着那剩下的乌漆嘛黑的东西,跟苏蕴说,把这个先铺地里,能当肥不说,也能保暖。 苏蕴连连点头,这是吴老婆子的好意,人家其实可以不说的,他们两家干活都麻利,不过吴老婆子家种的多,所以干的久些,苏蕴和木昭还去帮了忙,惹得吴老婆子家的都很是感谢他们,但他们家穷,啥也没有,连饱腹都难,所以也没辙,只想着,等之后收了,得分点给苏蕴他们。 这天,苏蕴一起来,便看见了外面银白的一切,雪还不大,地面上有些还没被盖上,倒是湿漉漉的,她赶忙将木昭拉起来,吴老婆子家的稻草还有一点没铺完呢。 他们匆匆赶到吴老婆子的地边,只见吴老婆子一家早就起了,大的小的全在铺,他们也没多唠嗑,拿了稻草就上,所幸没铺的所剩不多,不到下午就铺完了。 苏蕴身上穿了蓑衣,不过手还是被冻着了,倒是木昭身上还积了雪,还化了好多,搞得他湿漉漉的。 吴老婆子感谢他俩,生怕他俩冻着了,这还是俩孩子呢,让他俩快些回去。 木昭一路上拉着苏蕴回去,他有些生气,他早就说他去就成了,苏蕴非不听。苏蕴现在的手很凉很凉,他很怕苏蕴又生病了,苏蕴也有些怕,不过她想起了她最近看的草药笔记,自从知道冬天可以喝姜汤驱寒后,他们又上了一次山,不过那边姜实在是被他们采完了,剩下的都是些小的,但这次他俩也没讲究什么放过小的了,倒是采了些。 她一回去,便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将那些小姜切成薄片,放入热水里煮了开,还奢侈地放了些糖,木昭在边上细细记着步骤,他本就有些生气,见苏蕴发凉还在捣鼓就更是面色寒冷,但是苏蕴说这样喝了能好些,他也没辙,想着他学着些,明天他来煮。 不一会儿,姜汤便煮好了,木昭将它盛出来,而苏蕴则是被木昭赶去了被窝里,前面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苏蕴越裹倒是越发觉得冷起来。 木昭拿着姜汤进来,依旧面色不愉,换别的人说不得就被木昭唬住了,苏蕴可不怕,她拉了拉木昭的袖子,木昭脸色缓下来。 姜汤还有些烫,木昭吹了一小会儿,便让苏蕴趁热喝,苏蕴拿起勺子喝了一小口,一股辛辣从舌尖传来,她顿时皱起了眉,木昭见状,自己也盛了一小碗,试着喝了喝,确实味道有些辣,他将它喝完,喝完身子却是觉得暖了许多,应是有用的。 他不顾苏蕴的苦脸,盯着她将姜汤喝完,苏蕴各种耍赖都是无效,她头一次发现木昭这么的执拗,她放弃挣扎,倒也认真地饮完了,饮完还出了些汗,她估摸着她姜应是放多了,应当不至于如此难以入口。 喝完,她觉得身子暖和了许多,手没那么凉了,而木昭又烧了热水,这天气水凉的快,他就赶紧让苏蕴用热水擦擦身子。 苏蕴脸皮再怎么厚,也是个女儿家,脸倒是红了,木昭心里却还担忧苏蕴感冒,没注意,放下热水和布便出去了。 苏蕴用热水,擦了擦身子,她还将手放热水里了一会儿,真是舒适,等搞完,她喊了声木昭,木昭现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没看苏蕴,径直将水拿去倒了,他手里拿着苏蕴刚才擦身子的巾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脸登的就红了,他保持不住平时的面色,突然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这是他自己平日里用的,他拿错了。 不过苏蕴倒没注意到这巾布,只觉得木昭再次进来的时候有些慌神。 第三十二章 玩雪 苏蕴照往常一样从学堂回来,临近过年,陈先生说是之后要去城里看看他的儿子,再过几天,学堂要放假了。 “苏蕴!等等我!”一个微弱的喊叫声,苏蕴听了,转过身,原来是陈猎户家的衣衣。 “怎么了?”苏蕴疑惑地看着衣衣,衣衣平时可不会这样叫起来,老是柔柔弱弱的。 “我哥。。我哥他问你要不要今天来我家玩,我们来玩雪”衣衣有些害羞的说着,他哥可是千叮万嘱她了,一定要喊上苏蕴。 “玩雪?”苏蕴倒是没玩过雪,以前也没这机会,她看了看脚下一踩一个坑的雪,似乎越发的厚了。 衣衣连忙点头,说道:“学堂里的都去。” 苏蕴犹豫了一会儿,木昭估计又会对她下雪天去玩不高兴了,木昭可难哄。 见她犹豫,衣衣有些急了,这时候木昭来了,最近木昭都来接苏蕴,路上雪有些厚,他怕苏蕴走路上掉坑里,在他眼里,苏蕴很是迷糊。 衣衣眼前一亮,忙跟木昭说玩雪的事儿,还让木昭也来,反正大伙儿年纪差不多,木昭听了倒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瞅了瞅苏蕴,苏蕴也在瞅她。 木昭一看就知道了,苏蕴是担心他不让她去,他确实不是很想让她去,但是明明她那副神色就是很好奇的样子。 罢了,木昭点点头,木昭既然点了头,苏蕴也当然就说要去了。 他俩先回了趟家,将东西放好,木昭还给苏蕴拿上了一个手套,这是之前王婶给做的,里面塞满了棉花,外面红扑扑的,虽然苏蕴一直觉得有些花了,但是木昭还是盯着她,让她给戴上了。 苏蕴一路上很是激动,叽叽喳喳地拉着木昭说了好多雪地里可以玩的事儿,木昭为了不让苏蕴一脚踩进厚厚的雪里摔跤,倒是只能一直拉着苏蕴。 两人是最晚到衣衣家的,众多孩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苏蕴跟他们都打了招呼,出乎苏蕴意料的是,村长家的翠喜也来了,她一向不喜衣衣还有她,居然愿意来。 陈猎户的家院子很大,边上角落里还堆着很多的木柴。 一旁的衣衣见到苏蕴来了,看苏蕴那红扑扑的脸,赶忙把她拉进屋里暖暖。 她拉着苏蕴坐到炕上,炕上很是暖和,,苏蕴坐了一会儿便暖和起来,这时候,她才打量了一下屋子。 屋子角落架子上挂了很多皮毛,就连这炕上也铺一张皮,不愧是陈猎户,打的皮就是多,看着就很是暖和,哪像她那个小屋子。 衣衣拉了拉苏蕴的手,苏蕴才回过神。 “出去玩吧?”衣衣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她等苏蕴等好久了,她可想拉着苏蕴去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苏蕴也兴奋起来,跟着衣衣出了门,一出门她就找了找木昭,木昭居然在和翠喜在一块,翠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倒是一直有着笑容。 这下苏蕴有些不高兴了,她也说不上为何,也许是因为她不喜欢翠喜吧。 衣衣拉着苏蕴到了一遍,这时候衣衣的哥哥金宝也过来找她们了,金宝一向很大胆,在学堂里,苏蕴也和他玩的很好。 金宝见衣衣说是想堆雪人,直接叫上小伙伴们一起倒腾些雪过来,一群皮孩子说干就干。 苏蕴和衣衣手忙脚乱的堆起来,苏蕴不知要怎么堆,就手抓一把,慢慢地往上盖,可惜总也堆不出个球的样子。 衣衣看着苏蕴,正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她哥拉了一下,衣衣就没说话了,倒是金宝走到了苏蕴边上。 开始教苏蕴怎么堆,让苏蕴先团一个雪球,把雪球用力地压实。 苏蕴照做,可惜她力气不大,雪球压着压着还是会掉渣,金宝便从她手里拿过球,压实了再给苏蕴,苏蕴对金宝笑了笑,金宝脸倒是红了红,他一直觉得苏蕴很漂亮,每次他到学堂,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干干净净充满了活力的苏蕴。 女孩眼睛大大的,扑灵扑灵的,总是让他心跳加快,他比其他孩子都大一点,他也懂了一些事,他知道他喜欢这个女孩,所以今天才拜托衣衣一定要拉上苏蕴来玩。 他一边认真地教着,让苏蕴把雪球放在地上慢慢地滚,边滚边拍拍,一边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苏蕴,他就很喜欢看苏蕴笑起来的样子,而且苏蕴很聪明,学堂里回答问题最快成绩最好的便是苏蕴,倒是他,成绩不大好,老是被先生嫌弃。 木昭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情景,有些黝黑的阳光少年蹲在那肆意笑着的女孩边上,女孩手里推着一个西瓜大的雪球,嘴角的笑容是那般明媚,即便在冬日都带着一股暖意,那少年就那样定睛一直看着女孩,目光中充斥的少年人最纯真的喜欢。 看着看着,木昭沉默下来,他却没有往那边走去,只是呆呆地站在一边,边上的女孩仍旧叽叽喳喳地惹他心烦,他受不住了,摆手打断了翠喜还要往下讲的欲望,便独自安静地走出了院门,留下一脸难过的翠喜。 他靠在院子边上,偷偷地瞧着苏蕴,苏蕴并没有发现出去的他,他心里有些愤怒,但很快又变成了落寞,他这等逃命之人,或许还是别和苏蕴牵扯太多比较好。 他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一切似乎都有些沉闷。 “木昭!你在这干嘛,陪我堆雪人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刚正注视着的少女,正站在他面前,气鼓鼓地看着他,他忽地笑了,她总能在他落寞之时找到他,初时那天是,今天也是。 他被扯着进了门,金宝眼里,木昭就是苏蕴的哥哥,倒是没怎么注意,只觉得木昭今天对他格外的凶些。 过了一个时辰,苏蕴的雪人堆好了,衣衣的也堆好了,看上去衣衣堆的可比苏蕴堆的要好看了许多,雪人圆润润的,衣衣还拿着树枝给雪人做了手,眼睛那塞了俩石子,嘴巴上倒是没东西,衣衣画上了一道弧。 这雪人看着就很欢喜,反观苏蕴堆的,上下差不多大,也不圆润,还有点歪,怎么看怎么奇怪。 苏蕴涨红了脸,木昭也勾唇,倒是金宝安慰苏蕴:“第一次堆成这样不错啦,衣衣第一次,连这个球都没堆起。” 金宝为了苏蕴,倒是卖自家妹妹卖的彻底,衣衣佯怒,团了个雪球就往金宝身上扔去,金宝也不罢休,扔了回去,一来一回,其他人也加入了混战。 木昭也被砸了一次,小孩们见砸到木昭的时候,都静了一瞬间,他们其实都有些害怕冷面的木昭,木昭抿抿嘴,团了个雪球扔了回去。 小孩们见木昭也丢回来,倒是又玩了起来,木昭连连被丢,他倒是想躲,奈何还有个搞怪的苏蕴,老是拽着他,让他硬生生被打中了好几次,这让他也怒了,便开始和小孩们混战。 苏蕴见狼狈的木昭,倒很是开心,木昭平时总是像个小大人,难得这么活泼一次。 苏蕴也被好几个人丢了,最多的便来自翠喜,她和衣衣倒是没客气,也使劲儿往翠喜丢。 冬天的天就是暗的很快,一黑,小孩们就各自被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