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我在生存游戏里舍命打工》 第一章 录取 椴安三街,日均人流量仅次于兹城市中心的第二大地铁站,早晚高峰时段甚至能挤进全国最拥挤十大地铁站排行。 今天的椴安三街一如往常,人满为患。即使紧急调来几辆空车依旧不能缓解。 站在最前端的沈芋口中念念有词,“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吗?” 旁人大多见怪不怪了,投向栗发女孩的探寻目光仅有依稀几束,明眼人一看便知对一切充满好奇的一定是新晋打工人。他们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憧憬,对工作充满向往,而麻木的大多数一看就是失去了灵魂。 沈芋,也算长相标志,一双杏眼尤为出众,可她现在耷拉着一张脸,浑身散发出对工作的怨气。 地铁轰鸣进站,沈芋强打精神,眼看着车门稳当当停在自己面前,她摆好架势,准备面临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身后的人浪汹涌而至,沈芋直接被淹没其中。 她感觉自己双脚悬空几乎是被架着抬进了车厢,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下一站换乘的乘客想必早已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天天挤满员地铁是自沈芋上班以来遭受的第一重罪,说来好笑,她连续好几天下车后发现手机上的app被卸载了。 她费力掏出手机正想确认时间,屏幕上方毫无征兆弹出一条语音消息。 沈芋熟稔地转文字,原来是人事约她明早十点商谈转正相关事宜。只要顺利度过今天,明天签约成为正式员工,就能拿更多薪水离家里蹲更进一步。沈芋拿出干劲,单手打字回复人事,“收到”。 沈芋目前就职于“蚀刻”,一家主打角色扮演类手游的游戏公司。 作为新入职场的小白沈芋,一来就被委以重任,组长将她调到文秘组给老板当助理。 问就是人手不足,积累经验的好机会。沈芋只想问组长,这样的福气给你要不要? 在等电梯的那几分钟,沈芋一刻也不肯歇,右手大拇指快速飞舞,在闺蜜群里好一顿输出。 “我那个渣男前男友居然好意思在大学同学面前说是他甩了我!他睁眼说瞎话的办事见涨啊!” 光向闺蜜抱怨还不解气似的,她恶狠狠地用牙撕开三明治的包装袋,用力咬下一大口。 电梯门缓缓打开,来人盯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沈芋露出迷惑的表情。 沈芋走进电梯才抬眼看清电梯里的是谁,单眼皮高鼻梁,嘴角黑痣,最不想见到的人——她的顶头上司,蚀刻游戏公司的老板徐嘉莱。 和老板在同一部电梯中相信是所有打工人的噩梦,沈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扬起职业微笑向徐嘉莱问好,“徐总早上好。” 徐嘉莱抬腕不经意间露出他的百达翡丽,装作才发现沈芋似的冲她点点头。 沈芋看着身穿灰色条纹西服三件套,努力挺直胸膛展示他窄条真丝领带的徐嘉莱,暗自叹气。徐嘉莱明明家境、学历都挑不出刺,可好像缺个脑子。 “沈芋,昨天让你拟的发言稿什么时候给我?”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沈芋,差点把三明治甩到徐嘉莱西服上,“已经发您邮箱了,麻烦徐总查收。之后我会再准备一份纸质版。” 轿厢内装的镜子映出沈芋瑟缩的模样,徐嘉莱很是满意,他十分享受地位落差给自己带来的优越感。 沈芋守在打印机前,眼睛盯着打印机不停吐出纸张,脑子里却想着实习期的最后一天也如此忙碌。 打印机悠悠吐出最后一张纸,机器运行的声音消失了,世界陷入安静编织的蛛网中。 沈芋迅速意识到不对劲,急促的电波声在脑海中炸裂,她几乎瘫倒在地。 眼前忽然出现鲜红的数字,是倒计时! 看着不断跳动减少的数字,沈芋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惧。她挣扎着起身想逃出打印室,可一种巨大的力量将她使劲往后拽,无法挣脱。 倒计时归零,在数字零闪烁几下消失的同时,沈芋被身后的怪力猛力一拉,撞倒在打印机上,房间内只余一阵风卷起纸张再缓缓飘落。 自己实习期以来崩溃的种种瞬间飞快从沈芋两旁闪过,走马灯也不外乎此。渐渐画面开始扭曲,像日本昭和时期奥特曼的怪异片头,形成漩涡将沈芋吸了进去。 苏醒后的沈芋盯着男人的脸半晌没动,清爽的淡眉下一弯笑眼,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衬得男人别具亲和力。 见沈芋醒了,微笑道:“你终于醒了,大家都在等你。” 沈芋眼珠滴溜溜地转,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情况?”她坐起身环顾四周。正对面是门禁闸口,左边设有休息等候区,怎么看都像大厅,他们现在大概是在一栋写字楼里。 男人耐心地回答沈芋的问题,“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大家醒来就在这里了。对了,我叫万叶言。你呢?” “沈芋。”沈芋在观察四周的同时还不忘回答万叶言的问题,“那边在干什么?密室逃脱?”她指了指右边的翻箱倒柜三人组。 “大家在找线索。大门上了锁,只有通过门禁闸口向上寻找出路。”万叶言无奈又补了一句,“当然最坏的情况是出不去。” 沈芋总觉得这人这话说得有点深意,迅速回头看了他一眼。 等等,那个背影?该不会是? 沈芋盯着不停向身后乱抛文件的男人,越看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想。赶忙跑上前去,拍拍对方的肩膀试探性问:“徐总?” 那人身子瞬间僵住了,只见他缓缓起身理了理西装外套,转头看向沈芋。“沈芋你终于醒了,去查一下资料中是否有线索。”说罢,就把手中的文件一股脑儿全塞给沈芋。 沈芋还是很混乱,再看看旁边两人,穿着橙色披萨店制服的少年与戴红框眼镜的盘发美女。 盘发美女注意到这边的骚动,直起腰向沈芋伸出手打招呼,“沈芋你好,我是张筱,隶属于宣传部。” 看着张筱这一身行头,沈芋不禁感叹这才是精英,连穿工装都能如此合身。见张筱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沈芋连忙伸出右手,“你好你好。”而旁边的少年只抬头瞥了一眼便接着寻找线索。 沈芋也加入其中,说是资料其实只是空白的来访登记表,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万叶言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提议说:“不如从我们自身出发,大家先交换信息。做个自我介绍,讲讲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见众人并未搭腔,万叶言毫不气馁,正准备开口,却被沈芋抢先。 “我叫沈芋,目前在蚀刻游戏公司工作。”沈芋无意识地用手抚平纸张上的褶皱,“那时我在打印室打印给徐总准备的发言稿。这位就是徐总。”她虚指了下斜对面的徐总。 坐在沙发上的徐嘉莱正翘着二郎腿,欣赏着自己的指尖。见众人齐刷刷看向自己,徐嘉莱又装腔作势般冲大家点头,“没错,沈芋是我的助理。” 沈芋接过话匣,“打印完后,周遭突然变得很安静,我脑海中却发出刺耳的声音,眼前浮现出倒计时。”大家的表情告诉沈芋他们经历了相同的事情。 “归零的瞬间,许多景象像走马灯般闪过,扭曲的漩涡将我吸了进去,接着我就失去了意识。”沈芋刻意隐瞒了她看到的景象,毕竟老板在面前,怎么说得出口。 万叶言露出两个酒窝,微笑着环顾所有人,“我叫万叶言,任职于凌风经纪公司,和沈芋一样是助理。” 听到这里徐嘉莱忍不住插嘴,“你当助理?凭你的长相,你们老板不签你当明星?看来凌风也没落了。来我们蚀刻,我让你当代言人。” “徐总慎言。”沈芋冷汗都出来了,当面说人家公司的坏话,也只有徐嘉莱做得出来了。 万叶言并未又过多表示,接着说道:“在我确认行程时,行程表变成了倒计时。接下来的展开就同沈芋一样。” 万叶言左手边的张筱微抬右手示意发言,“我叫张筱,和徐总、沈芋一样隶属蚀刻游戏公司,那么接下来由我说明自己的经历。当时正在观看公司准备推出的游戏预告,然后被吸入这里。” 张筱双手交叉,“因为预告片中本含有倒计时,所以我并未多想。照目前形势推测,我看到的倒计时应当与你们的一致。” 沈芋之前听过文秘组八卦过,这次公司预计推出新游戏,保密工作十分到位,程序员几乎足不出户,办公室整夜灯火通明。看来宝都压在新游戏上了。 看着万叶言低头思考,沈芋感觉他俨然已经成为了众人的依靠。转念一想这漫长的等待时间是怎么回事? 沈芋用眼神扫视剩余的两人,披萨制服少年将帽子压得低低的,完全看不见脸。另一个人就更不用说了,徐嘉莱只会压轴发言。 沈芋只好清清嗓子,将话题抛给少年。“那个披萨小哥,你呢?” 少年抬起头看着沈芋,他漆黑的瞳孔里没有映照出情感,倒像是深渊吞噬了一切情感。不含任何杂质的黑仅仅是盯着沈芋看,她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陈辰,披萨店工作。送披萨的。” 沈芋十分后悔,陈辰这类型的人往往很难对付。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接着问时,万叶言开口帮忙解围。 “关于倒计时你有什么思绪吗?” “没有明确的数字。披萨盒减少了。”陈辰说完转过头,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徐嘉莱判断该自己出场了,坐直身子,稍稍整理领带。“那么就让本人徐嘉莱做最后的发言。本人现任蚀刻游戏公司的老板一职,正在欣赏拍卖会上拍下的百达翡丽腕表,突然表开始逆时针旋转。” 徐嘉莱痛心疾首地模样看得万叶言一愣一愣地,见万叶言用疑惑的眼神询问自己,沈芋只能忍痛朝他点点头。没错,徐嘉莱就是这样的老板。 “可把我吓到了,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吸进表盘里了。”徐嘉莱还心有余悸似的拍拍左胸。感觉到硬物的他忽然停住了,解开西服纽扣从内袋里掏出一张工作证,“嗯?工作证?还是我的名字!” 看着徐嘉莱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万叶言探头去看。持卡人姓名、职位、照片及编码一应俱全,确实是工作证。 “等等。”万叶言接过工作证,指着卡套上一行小字,“舍命打工公司?” 还没等众人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大厅上空突然响起毫无感情的合成女声,“恭喜各位顺利被我司——舍命打工公司录取。” 第二章 报道 “请各位同事前往二楼报道。” 剩余四人分别从自己口袋中翻出了工作证,听从张筱的建议,众人门禁闸口一字排开、刷卡。 沈芋将工作证放在感应器上,“滴——”显示器出现绿色箭头,箭头左侧写有一行小字00086沈芋允许通过。她转头看向右侧陈辰的显示器,也出现了绿色箭头和小字,不过小字是00302陈辰。 “话说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编号?我的是00099。”沈芋将工作证展示给众人。 徐嘉莱翻过工作证指着编码说:“我是00100,看来我们连号啊。” “张筱你的呢?”沈芋并未理会徐嘉莱,转头问道。 “0059,看来这编号有一定规律。” “没错,我猜或许因为同公司,我们的编号离得近,甚至出现徐总和我是连号的情况。这编号可能和我们现实所在地或隶属公司远近有关。” “我的编码是308,凌风和蚀刻距离较远,符合你的猜想。”万叶言报出的编码一定程度上佐证了沈芋的假设。 在众人抓住一点线索而兴奋不已时,陈辰脱离队伍,独自按亮了电梯。徐嘉莱大声询问:“披萨小哥你呢?” 陈辰看起来完全没有回答的打算,沈芋无奈悄悄挥手示意大家将头靠近一些,“我刚才看到了,他的是00302。如果知道他当时在哪里送披萨就好了。” 电梯上方的楼层指针咔嗒一声,指向1楼。这部电梯看起来久未经人使用,伴随着碾压砂砾的刺耳声,门如同耄耋老人缓慢向两侧挪动。电梯门完全打开,铺天盖地的细沙席卷而来,众人忙不迭地闭上眼睛。 直到动静小了,缓缓睁开眼睛的五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与其说是电梯,不如说是电梯般的废墟。入口处缠满了黄黑相见的警戒胶带,上面印着加粗黑体字“attention”。 轿厢杂乱堆着钢筋混凝土块,地板上甚至插有几根拇指粗的钢筋。箱体本身也满是划痕,仅剩一盏照明维持光亮,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代写字楼里该出现的景象。 “这部电梯没问题吗?”徐嘉莱嫌弃的表情一览无余。 万叶言宽慰他,“没问题,只要警戒线没有标注‘danger’,现在只是警醒让我们注意。先一同把混凝土块搬出来吧。” 搬出混凝土块后,众人的心反而更沉了。地板中心许是被混凝土块撞击凹了下去,最深处大约有水槽那么深,这让本身就没有安全保障的电梯似乎越发摇摇欲坠。沈芋等人只好避开地板中央的凹陷,背部紧紧贴着电梯壁垫脚勉强站立。 陈辰确认所有人就位后,按亮了2楼的按钮。电梯门关上产生的轻微震荡,又激起新一轮的沙尘,大家忍不住地掩面咳嗽。 本缓慢抬升的电梯忽然逐渐加速,电梯到达2楼并没有减速的迹象,反而更快了。 陈辰看着不停跳跃的数字,索性将按钮全部按亮,然而电梯仍在不断攀升。 哐当—— 电梯停住了,电子屏已无法显示正确的楼层,不断闪烁着乱码。万叶言大喊道:“大家注意!可能会有下坠的危险。请将头和背部呈直线贴紧电梯壁,双手握紧把手,膝盖呈弯曲姿势。” 其余四人纷纷效仿万叶言的姿势,做好防冲撞准备。 停住的电梯开始吱嘎作响,五人皆感到一阵摇晃,钢丝绳一根根绷裂的声音从电梯轿厢上方传来,“不好,要下坠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死死抓住把手。唯有徐嘉莱在这种情况下尖叫着,“万叶言你就是个乌鸦嘴!啊——” 最后一声还更在喉咙,电梯像是被什么卡住停了下来。 沈芋缓缓吐出一口气,略微抬头观察大家的状态,张筱一如既往地冰山冷面,鸭舌帽几乎遮住了陈辰的整张脸,但根据他之前的表现合理推测,鸭舌帽下的陈辰大概还是面无表情。 沈芋忍不住嘀咕,这开局队友个顶个的深藏不露,再看看左边的万叶言,第一个意识到情况紧急的人,现在居然正一脸轻松,轻拍身上的灰尘。 好在徐嘉莱他脸色惨白,手腕爆出青筋,这才是人在危险情况下的正常反应。 “大家不要放松警惕,电梯现在大概是靠限速器和安全钳紧急停住。”万叶言出声提醒大家,“想必大家也察觉到了,这个世界诚如所说"舍命",接下来可能还会遭遇生命危险,大概率电梯还会失控。” 沈芋闭眼思索片刻,吐气吹起刘海,“看来我们需要先了解这里的世界观。请大家确认做好防冲撞准备姿势再听我说。” 只能说这个世界的恶意太重,沈芋话音刚落,第二次下坠如约而至。 “来了。”张筱出声提醒。 即使经历过一次坠落,在面对第二次时众人仍不由得心惊胆战。沈芋感觉像是坐上了跳楼机,还是没有任何防护的跳楼机。速度也如跳楼机般,在一呼一吸之间结束。 简直不敢想象触底的瞬间只发出一声闷响,电梯完全触底停住。 徐嘉莱暗自观察四周复又恢复成功人士的模样,双手交叉抱胸泰然自若地冲万叶言说:“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无事发生、皆大欢喜。还没我7岁摔倒在手工真丝地毯上动静大。” “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看来电梯槽的底部安装有缓冲装置吸收冲击,我们才能顺利软着陆。”万叶言仍笑盈盈,丝毫未品出徐嘉莱的阴阳怪气和重点手工真丝地毯。 沈芋从两人中间径直穿过,出声阻止正在扒拉电梯门的陈辰。“住手!擅自扒开电梯门很危险。” 陈辰用力甩开沈芋的手,“那还能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被困在电梯里吗?”为了泄愤般猛捶电梯门。 “陈辰你先冷静一下。”万叶言帮忙解围,“不如大家趁这个机会听听沈芋被打断的世界观分析吧。”他冲沈芋点点头。 “嗯,那好。我就来说说自己的看法,大家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真实世界的平行空间或者架空的异世界吗?”沈芋举起左手伸出食指说。 张筱推了推红框眼镜分析道:“这里明显是按照现实世界所设计的,我会偏向于平行空间的说法。” 众人一齐看向沈芋等待她说出答案。“若说平行空间那么有一点便解释不通了。这个平行世界的我们呢?一个世界是否能出现两个‘我’个人感觉这个世界是有意识不停为难我们。打个比方,游戏关卡。” 万叶言瞬间就明白了沈芋的意思,他顺着沈芋的思路往下分析。“如此说来确实有道理。没有发现工作证前,这个世界未给出任何提示,也就是说寻找工作证是第一关?” “没错,广播通知前往二层,那么如何前往这便是第二关,而电梯故障就是给我们设置的难题。”沈芋肯定道。 眼看着该自己登场了,徐嘉莱清清嗓子吸引众人注意。 “我好歹也算个游戏开发商,沈芋说的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那么我宣布,我将这个世界的意识命名为‘系统’,我们唯有服从命令、不断通关才有逃脱的机会。” 徐嘉莱的话换来了众人一致的沉默,都思考着如何逃出电梯。 打破这异常沉默氛围的是张筱,她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跨过中间的凹陷,在电梯门所正对的电梯壁前站定。 沈芋注意到张筱正仔细端详着内壁上挂着的广告牌。 是关于防火宣传的广告标语,正中用火苗般歪歪扭扭乱窜的明橙色字体写着“让火灾远离你我”,苍白色的雾气似向两边散开,露出焦黑色的人形。 “张筱你在看什么?”沈余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她不明白这种略显恐怖的广告牌存在的意义。 张筱像是屏蔽了外界的一切,直直地盯着广告牌看,“我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场面。”说着她闭眼在记忆中搜索,“灰雾散开,成堆的焦黑木偶忽然下坠,焦黑木偶被线牵引,做出模拟工作的样子。负面情绪的字符袭来,铺满了整个屏幕。” “木偶、负面情绪、屏幕?不知所云。”徐嘉莱耸耸肩,显然毫不感兴趣。 沈芋轻轻摆手让徐嘉莱别说话,复又紧张地关注张筱的动态。 张筱转过身来看向沈芋说:“我想起来了,现实世界中看到的预告片第一幕和这个广告牌很相似。”即使是说出了如此重磅的消息,张筱脸上还是毫无波澜。 反倒是沈芋心中一凛,对啊,这个世界存在的所有事物都是有意义的,假如张筱所说的预告片真同广告牌一致,那么她之后说的内容也会以某种形式出现,只盼望张筱能再回忆起点什么了。 “抱歉各位,其余的内容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会发生火灾,必须逃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张筱的话语上,无人发现张筱背后的广告牌开始微微动摇。 唰—— 电梯中唯一的照明忽然熄灭,沈芋下意识抬头,只听见脚下发出一声巨响。一片漆黑中,她无意间抓住了身旁人的手。 那手轻轻回握,给人足够的安全感,等沈芋回过神来,毫不留情地迅速甩开。然而对方还伸出手在沈芋手背安慰似的轻拍两下。 黑暗中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压抑的氛围让沈芋难以忍受。她开口问道:“大家还好吗?” 令人没想到的是电梯里的照明恢复了,沈芋再次甩开旁人的手,转头瞪着万叶言。没想到万叶言居然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小狗眼写满了受伤两字。 谢谢二字还未出口,整个轿厢回荡着徐嘉莱的惨叫声。 他指着地上被钢筋穿透的张筱,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第三章 逃离 封闭的轿厢中弥漫丝丝血腥味,沈芋定定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根钢筋从张筱口部穿入,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另一根从左胸刺入后背穿出,血色浸红了张筱的白色衬衣,此时的张筱已经陷入昏迷。 明明接收到瞳孔所映照出的一切景象,但几乎崩溃的大脑无法发出正确的指令,沈芋愣在原地只是看着。 一双略带凉意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眼上,这次沈芋只是怔住并未移开。 靠着电梯壁下滑昏死的徐嘉莱转悠悠地睁开眼,现在顾不得什么姿态仪容了,他伸出轻颤的手去探张筱的鼻息。 “还有呼吸!”徐嘉莱大喜,再次确认,“没错!她还活着!” 听到徐嘉莱兴奋的声音,大家都重新振作起来,心想还有一丝希望,便仔细检查张筱的伤势。 万叶言松开覆在沈芋眼睛上的手,蹲下测张筱的脉搏,他缓缓摇摇头说道:“凭她现在的状态很难撑过去。” 这本是沈芋心知肚明的事,被万叶言直接挑明,无疑是直接给张筱下了死亡通知书。 陈辰闻言举起拳头,重重地砸向电梯控制面板泄愤。再次眼看着一条无辜生命逐渐流逝,他却什么也做不了,陈辰对这样的自己很失望。 沈芋别过脸,紧抿嘴。她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在黑暗中注意到同伴受伤。轿厢内没有任何声音,这种寂静惹得人心发慌,他们都清楚现在是送别张筱的最后时刻。 忽然徐嘉莱轻喊道:“张筱?张筱你醒了?” 沈芋连忙蹲下察看,张筱缓缓抬起食指,就着血在地上吃力地写。 “火?”万叶言看着地上的血字念出了声,“是你之前说的火灾吗?会发生在哪里?” 张筱似乎听清了万叶言的问话,食指颤抖着仍接着往下写。 “楼?”众人异口同声地念出,然而还没等张筱写出下一个字,轿厢的吊顶突然炸裂脱落,笔直砸向张筱。 若不是万叶言和陈辰出手将沈芋拽回来,沈芋的整个右肩都会被砸中。沈芋没时间后怕,赶紧看向张筱。被钢筋钉在原地而无处可躲的张筱直接被砸中,她的头被吊顶铁板压住,只能看见刺眼的红从缝隙间流出。 众人心下一沉,如此虚弱的人头部遭受直击,最坏的预想还是发生了。 沈芋捂住头大叫,活生生的人瞬间就在自己眼前失去生命,希望就像泡沫,恶魔的指甲轻轻一戳即破。为什么无数的巧合都赶着剥夺张筱的生命?人那么脆弱,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加之于一个人身上? 沈芋的喊叫声不断回荡在电梯井道之中。 404室,写字楼里唯一一间需要密钥方可进入的房间。数不清的电子屏重重叠叠垒成一堵墙的高度,屏幕泛出的荧蓝光芒塞满整个空间,宛如白昼。中央办公桌前空无一人,只有一台计算机维持着运作。 机械合成的女声突兀地响起“bug已修复。系统运转正常。” “动真格。两次都是这样。”沈芋强行打起精神,“系统对我们怀有恶意,而对张筱简直是怀有杀意,两次都想置她于死地。” “我也有所怀疑,这两次经历不能用偶然概括。”万叶言摩挲着手指,看向原本挂有广告牌的电梯壁,“时机太过凑巧,照明一熄灭,广告牌掉落砸向了毫无防备的张筱。像是经过精心计算。” 沈芋点点头,“第二次就更明显了,也许系统检测到张筱并未死亡而展开了第二轮谋杀。天花板坠落,还不偏不倚直接砸中头部,这种巧合又低概率的事挑明说我不相信。” “这也不好说。”徐嘉莱思考片刻,“或许张筱比我们一般人运气要差一点呢?” 沈芋被气到涨红了脸,正想反驳,怎料被陈辰抢了先。 “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值锋芒,单单一句话便怼得徐嘉莱合上了嘴吧。 “想想事情发生之前张筱说的话。”随后忍不住提示沈芋和万叶言。 “第一次提到发生火灾,张筱话还没说完就”沈芋实在不忍说出当时的惨状,死死捏住自己的手臂,“第二次给我们写下提示火和楼——” 沈芋看向陈辰,“你的意思是张筱是被封口?” 陈辰露出厌恶的神情,不屑地笑道:“那还能是什么和那时一样。”说罢他落寞地垂下头。 其余人未听清陈辰的后半句,都被沈芋的猜测给夺取了所有思绪。 换而言之,张筱所说的预告片或许能成为他们的攻略法。系统不惜代价,即使利用自身权限擅自干预,也要处理掉张筱,说明张筱握有重要情报。 张筱,她是为了所有人而死的。 思及此处,沈芋心头涌上一阵酸痛感,明明除了徐总和其他人仅是初见面交换名字的关系,但在这种未知凶险的世界,愿意将那么珍贵的情报分享给我们,张筱并非如表面那般冰冷。 她蹲下身拾起张筱的工作证,照片上溅到了血迹,但仍能看清她戴着红框眼镜,盘起头发,端坐在镜头前一丝不苟的样子。 “各位,明确目标了吧。我们的对手是有意识的系统。”沈芋站起身来吐出一口浊气,“走吧!” 徐嘉莱左右看了看,不解地问:“走哪儿?” “从这里走。”万叶言笑意不达眼底,右手高高举过头顶指着裂开的电梯吊顶。 徐嘉莱的目光顺着万叶言手指的地方看去,吊顶炸裂这场骚乱为他们开辟了新通道。 “看电梯的按钮,我们现在大概是在底层负二楼。顺着电梯爬上去或许能找到出口。”万叶言脱下牛仔外套搭在扶手上,挽起袖口跃跃欲试。 徐嘉莱十分怀疑开口问:“一个人能爬上去吗?” “所以还需要徐总和陈辰帮帮忙。”露出毫不掩饰坏心思的万叶言如是说。 徐嘉莱叫苦不迭,没想到单纯提问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他不断仰头问万叶言还要多久。沈芋紧张地盯着万叶言,生怕他一不留神摔了下来。 万叶言双手发力,支起身子观察井道的状况,“有一丝光亮,等等,我看到电梯门了,等我爬上去看看。徐总、小陈麻烦你们再坚持一下。” “你注意安全啊!”沈芋冲万叶言喊道。 万叶言顺利爬上电梯顶,目测负一楼的电梯门距他两米高,他趴在洞口处向下说明情况。“电梯门在两米高处,需要搭人墙才行,不过最难的还是拉开电梯门。” 陈辰喊道:“喂,拉我上去。” 这次沈芋也出手帮忙,看到陈辰顺利爬上去后,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两人在上面如何计划,等了半晌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 “需要再上去一个人吗?”沈芋焦急地喊道。 上方的两人听见动静回到洞口,万叶言点点头说:“沈芋你上来吧。” 被叫到名字的沈芋有点惊讶,还以为铁定是需要让徐嘉莱上去。她咽了一口唾沫,看向徐嘉莱,“徐总,还要麻烦您送我上去。”老板替自己垫手怎么看都有点不好意思。 徐嘉莱有气也没处可发,只能不耐烦地吼上一句。 “上来!” 沈芋正准备踩上徐嘉莱的手时,万叶言突然出声“沈芋先等等,帮我把牛仔外套带上来吧,不方便手拿就拴在腰上。” 沈芋看到身后搭在扶手上的牛仔外套,比了个ok的手势拴在了身上。 万叶言和陈辰分别拉着沈芋的左右手,她几乎没使什么劲就上去了。她趴在洞前朝徐嘉莱致谢后,转向两人,“现在该怎么做?” “我和你两个人在下面垫着,这样陈辰能站得稳当一些,他力气比我大肯定能拉开电梯门。”万叶言向沈芋说明计划后,冲下方喊,“徐总麻烦再等一下,我们打开电梯门后就拉你上来。” 沈芋将头抵在水泥墙上,闭眼咬牙坚持,她听见门像是阵雨前夕发出的轰鸣般缓慢打开,终于!沈芋猛然抬起头,灯光灯光倾泻而出,她与万叶言相视而笑。 沈芋只觉肩头一松,陈辰成功爬上去了,这无疑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连还在轿厢里的徐嘉莱都兴奋地挥拳。 “徐总我现在拉你上来!”万叶言伸出手说道。 即使用上双手也很难直接拉起一个成年男子,沈芋伸手帮忙,然而两人共同分担重量,想要直接将徐嘉莱拉上来也十分困难。这时,陈辰像救世主般从天而降,一把抓住徐嘉莱的手臂。 “呼——”徐嘉莱长出一口气,虽然还要爬上一层楼,但这种程度对徐嘉莱来说已经取得了胜利。 有了第一次的协作,攀上负一层就顺利了许多,沈芋心底认为他们四人因为张筱,有了更紧密的联系,现在的他们也能算得上是团队了吧。 环顾四周,负一楼很明显是停车场,稀稀拉拉停着几辆空有轿车模样的汽车。 等全员休整好后,他们决定先两两分组搜索可用的车辆,若能直接离开这栋写字楼是最好的;若不能,只能听系统的命令前往二楼了。 沈芋主动要求和万叶言在同一组,万叶言欣然接受,沈芋刚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拒绝。脸上才扬起的笑容一碰到徐嘉莱满脸怨念的眼神便僵住了。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我们搜索左边的车辆,右边就拜托两位了。”说完,沈芋故作正经拉上万叶言就走。等将两人甩在身后,沈芋才停下,她解开围在自己腰间的牛仔外套,抚平后递给了万叶言。 “谢谢。”虽然万叶言说是让她给帮忙把外套拿上去,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穿着西装短裙,行动不便。相处时间短,不过感觉总体算得上好人,与自己也较为合拍,这一声谢是该说出口的。 万叶言欣然接受沈芋的道谢,接过外套,“那么我们开始检查车辆吧。” “我想大概是不用检查了。这些汽车没有车牌,连品牌标志都没有,像无比仿真的模型景观。我越来越肯定我们是在游戏的世界中了。”沈芋靠着车门看似随意实则认真地说道。 第四章 搜寻 “这可不行!停,快停手!”徐嘉莱的叫喊与玻璃破碎声同时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中,沈芋和万叶言赶忙跑回查看。 沈芋弯下腰用手撑着膝盖喘气道:“怎么了?” 徐嘉莱指着陈辰向两人告状,“这小孩一来就说要自己找线索,先说好我阻止过了,还教育他要有团队精神。可他甩了我个白眼就走。看吧,刚回来居然说要把车窗砸开,我说不行不行。根本不听我劝啊!真不知道老师怎么教你的,你这可是故意损坏他人财产!” 陈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将不知哪来的灭火器随手放在地上,偏过头说道:“我早就辍学了。” 沈芋回想陈辰之前提到自己在披萨店打工。没想到他早早辍学,或许是靠打工那微薄的薪水养活自己。不禁感叹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陈辰用一种颇为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说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没关系,这样也好,正好可以检查汽车内部。”万叶言出来当和事佬,笑眯眯地握住双方的手腕摇了摇,将话题重新拉回到检查车辆上。 万叶言将手从被破坏的车窗中伸进,摸到车把手后轻巧一拉,副驾驶一侧的车门便开了。他大致看了看,与一般轿车内部并无区别。不过有一点却很奇怪,车内太过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多余、无用的物品。 大多数普通人车里一般会有的车载香薰、靠垫、挂坠,都没见着。完全看不出车主人的个性,说到底是否有车主人还是个谜。万叶言心底已经开始默默接受沈芋的看法了。 咚咚。沈芋在对面,也就是驾驶座一侧的车门前,敲敲车窗,用手指了指下面。万叶言立刻会意,伸手拉开对面的车门。 沈芋整个上半身趴进车子里,指着副驾驶座面前的抽屉说:“重点是这种抽屉。”边说边用力拉。 无奈最终卸了力,“看来不行呢,你来试试?”万叶言点头同意,尝试拉开但也以失败告终。 “这又是一大有力的证据,你看这抽屉又不能锁,为什么会打不开呢?如果这是游戏的世界就能解释得通了。因为系统或者说创造系统的人,没有写打开抽屉的程序,所以想要打开抽屉是不可能的。” 看着眼睛亮闪闪,嘴里说个不停的女孩,万叶言算是意识到了沈芋喜欢弄清讲明一切原理,这份好奇心不断驱使着她思考。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万叶言觉得十分有趣,他觉得自己也渐渐好奇起来。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按照系统规划好的既定路线走下去了?这样就贯彻游戏主题,"舍命"了。”一番思考下万叶言答道。 沈芋点头,缩回了身子。她双手趴在车顶招呼徐嘉莱和陈辰,“徐总、陈辰,我和万叶言商量好了。照目前的形势看,只有按系统的要求了,我们接下来准备找通往二楼的路,你们呢?” 徐嘉莱鼓着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当然是一起了!还有,我要提醒你一点,请你记住自己是谁的助理ok?” 看来徐嘉莱的毛病又犯了,沈芋只好满口答应,胡乱点头。看着伏低做小的沈芋,万叶言噗呲笑出声来,在沈芋耳边说:“你有没有听说过,老板夹菜,我转桌?” 这话沈芋倒是听出来了,是在揶揄自己刚才那不走心的回复。这可是对沈芋职业素养的质疑,沈芋是不喜欢这项工作,天天盼望着能被调回组里,但打工人的素质还是在的!该做的活,该干的事;一丝不苟,一刻不差。 陈辰表示刚才找到了消防逃生楼梯,但自己准备一个人去停车场出口瞧瞧。其余三人便按照陈辰的提示,率先前往消防逃生楼梯。三人面对通往消防逃生楼梯的防火门却犯了难,紧闭的防火门无疑关上了希望。 待陈辰返回说明出口处被防护网封锁后,他们意识到现在唯有靠消防逃生楼梯闯出生路了。 看着三人时不时盯着防火门叹气的样子,陈辰皱眉问:“不走吗?” “小陈你还不知道吧,这门锁住了,我们进不去啊!”徐嘉莱用苦口婆心地语气说道。 陈辰瞧瞧另外两人的表情,不再理会徐嘉莱,直接走向防火门边的墙壁。墙上嵌有乳白色的塑料盒,陈辰翻开塑料盒,侧身将内容展示给众人。 是门禁!沈芋第一反应便是震惊,再想想就感到惭愧,三个大人还不如一个少年。从陈辰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满满的无语。 徐嘉莱更是震惊,他貌似连墙上有个塑料盒都没有发现。 “你是怎么发现的?” 陈辰答曰:“送披萨常识。没有货梯,只能走楼梯刷卡。” 这样一说徐嘉莱觉得很合理了,没办法,谁让他是公司老板,不管在哪都不用他动手,更别说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事物了。 “那还真是一个臭皮匠顶我们两个诸葛亮啊!好样的,小陈。”徐嘉莱偏头、微笑、拍手,眼中充满欣赏之色。 万叶言对徐嘉莱的胡说八道十分好奇地问:“我们三个人为什么才是两个诸葛亮?” “这还不懂?你和沈芋姑且各算半个。加上我这一个诸葛亮,一共两个诸葛亮。”徐嘉莱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略带嫌弃解释道。 沈芋心里很不是滋味,十七八岁的少年到底经历了多少?别人还在教室学习的年龄,他出来送披萨。有时送披萨还不允许乘客梯,且在没有电梯的情况下只能爬楼梯,爬楼梯都需要刷卡想必是办公场所。 沈芋还沉浸在惋惜陈辰的思绪中,当事人陈辰已经将工作证靠在感应器上,感应器上的小灯泡闪绿光,只听咔地一声门禁解除了。他打开门率先进入,万叶言紧随其后,徐嘉莱将沈芋拉到身前,还美其名曰他断后。 消防逃生梯比想象中的还要暗,照明全靠层间平台墙面上贴着的紧急出口标识。他们顺利登上第一个层间平台,隐约可见一楼的灯光了。 虽然无人说话,但心情都是相同的,他们终于要接近终点了! 走在最前面的陈辰首先感到不对劲,从最开始登上第一级台阶起,他就感觉周围似乎产生了一丝雾气,每上一级台阶雾气就重几分。而且他抓抓嗓子感觉很不舒服,像是被烟呛了般,忍不住咳嗽。 他转身看向后面的三人,只见他们用手捂住嘴,靠着楼梯扶手。看来并非陈辰的错觉,这奇怪的烟雾钻进鼻腔,灼烧他的咽喉,已经到无法忍耐的地步。 陈辰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跨上台阶,伸手抓住一楼防火门的门把手,可门把手意外的烫手,陈辰吃痛甩开。 他用鸭舌帽裹住手后,再次握住门把手,然而任他如何扳动把手,防火门都丝毫不动。 陈辰意识到这就是张筱所说的火灾,不过是看不到火的火灾。 陈辰犹豫是跑上二楼赌一个未来,还是撤回负一楼稍作修正。而此时徐嘉莱半个身子搭在楼梯上,他娇贵的身体面对如此严峻的状态可吃不消。沈芋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万叶言扶着她,可能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万叶言看向陈辰做了个撤回的手势,就率先扶着沈芋返回楼下了。陈辰紧随其后,架着徐嘉莱跟了过去。可最负一楼的消防门现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难道系统真要将四人赶尽杀绝了吗?徐嘉莱趴在陈辰肩头绝望地想。 周围的墙皮开始缓缓剥离,逐渐显露出被浓烟熏黑的痕迹。不仅如此,下面还充斥着大量的暗红色划痕和肮脏的黑色油污,系统最终还是露出了可怖的真实面目。 万叶言询问陈辰是否还能坚持,他毫不迟疑地点头。 “好,那我们去寻找着火点。只要把火灭了,一切就好办了。但千万要注意安全,这很危险。”万叶言拍着陈辰肩膀说道。 “真的能在这场看不见的火灾中找到火源吗?”陈辰抓住他肩头上的手,“我砸车窗用的灭火器是从这里拿的。就算我们找到火源也无法灭火。” 看着少年懊恼的神情,任谁都不会过于苛责,万叶言轻轻在陈辰肩头打了一拳。 “放心吧,有我呢。” 或许万叶言这句话起了作用,陈辰在几次深呼吸后冷静了下来。他直视万叶言的眼睛说;“一楼的门很烫,我觉得起火点在门背后。” 楼梯间内两人艰难地匍匐前进,按照万叶言的说法,既然是看不见的火,那么就不能依靠视觉。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去感受,感受火焰的热度。 陈辰屏住呼吸,重新回到负一楼与一楼之间的层间平台,直觉告诉他浓烟比刚才更浓了,前方万叶言的身形几乎被浓烟吞没。 浓烟也未曾放过陈辰,他感觉双眼像是被针扎般难受。浓烟熏红了眼,眼睛分泌出生理泪水。若再往他怕会直接被火焰燎过,烧化眼角膜。 陈辰将手中一直捏着的丝巾展开系在眼前,原本塞在徐嘉莱西装胸兜里,是万叶言借过来的。万叶言借到手后直接将丝巾塞给了陈辰,让他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使用。 陈辰闭上眼睛摸索正准备着爬上一级台阶,然而他却停住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复又猛然抬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本应是漆黑一片的黑暗世界,却映照出了图像。简单灰色线条勾勒出事物,空中蛮横无理的灰白浓烟四处乱撞,墙壁上泛着微弱绿光的逃生出口标识,还有那扇橙红色的门。 第五章 幽灵 陈辰拉下丝巾,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改变,浓烟像黑云压境的大军滚滚袭来。陈辰连忙闭上了眼睛重新戴好丝巾,赋有色彩线条的世界重新出现。他不禁想难道是心眼? 万叶言教他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靠感觉,或许戴上丝巾闭眼就是一个契机,让他发现第三只眼的存在。陈辰脸盲喊住万叶言:“言哥先等等,你闭上眼睛试试。闭上眼睛能看到颜色,这可能就是这一关的攻略法。” 万叶言转头看去,浓烟间依稀可见陈辰眼前系着徐嘉莱那条格纹丝巾。万叶言咬咬牙死马当活马医了,也闭上了眼。他完全被闭眼后的景象惊呆了,周身的一切仿佛静止一般,“如此说来,这些色彩线条或许就是提示。那扇橙色的大门!” 陈辰点点头,随即想到万叶言现在看不到,便出声应答。“言哥你看,那扇门橙色并不是很均匀,右下角会更偏红一点,说明右下角离起火点更近。” 万叶言用力闭眼,依旧看不出差别,只好说:“抱歉小陈,我看不出有什么差别。也许是你的色感强于我,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再靠近一点看看吧。” “啊!”万叶言发出惊呼,“小陈我想已经找到起火点了!在墙角处。刚才我俩的位置是视觉死角,顶多能看到门。我们往上爬后,视野广阔了,便能看到起火的墙角处了。” 还未靠近墙角处就感受到一股热量,连空气都被扭曲,那团火并非电影中那般夸张,如烈焰巨龙蜿蜒而至,但窜至空中的火苗像是将空气都灼伤,它就像一头巨兽,虽被禁锢在此,却依旧发出震人的怒吼,咆哮着诉说可怖。 闻言,陈辰话语中也带着几分喜悦,“太好了。” 短暂的喜悦过后两人开始着手分析如何将火熄灭。“小陈你来看看?我只能依稀看清轮廓,这几大包东西都是什么?”万叶言身子往左挪了挪给陈辰留出空位。 那几包东西套有垃圾袋杂乱堆着的东西每袋都有一人高,只是沾上一点火星子便快速燃了起来,火苗窜起有八丈高。陈辰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看,渐渐地他蹙起了眉头,拉下丝巾眨眨眼后,再次闭眼看去。 “透过垃圾袋只能隐隐看清白色碎纸条,还有几袋鼓鼓的,看形状像是塞满了塑料瓶、餐盒之类的可回收物。”陈辰话语中略带不确定地说道。 “不好,这样下去火会越烧越烈,要想办法阻止。”万叶言那张万年笑嘻嘻的脸上也不由得带有几分焦急之色。 陈辰撑着扶手站直后冲向墙角,万叶言还未来得及阻止,陈辰已在墙角前站定。他伸手想抓起眼前的黑色垃圾袋,然而在他的视角中右手直接穿过了垃圾袋,陈辰一手捞了个空。 他反复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疯似的扑向虚无中的垃圾袋。还好万叶言眼疾手快,连忙拉住陈辰才避免灼伤。 两人闭眼相对而立,都无话可说,他们深知已到穷途末路,长时间在浓烟中早已体力不支,最初拼死忍住的咳嗽声也由小变大传入彼此耳中。 万叶言率先打破沉默,“凭我俩之手无法触碰,但是一定有办法,我想想。”他这话即是说给陈辰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陈辰说不清这是他第几次直面绝望了,无能为力四字像一座大山压在心间,他只能发泄般狠狠捶墙。 嘭嘭——一下、两下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正当他握紧拳头准备第三次砸向墙面时,他清楚看到墙面伸出了一颗头,陈辰猛吃一惊,可已来不及收回的拳头。怎料拳头直接穿过头颅砸到了墙体。 “什么东西?”陈辰后退一步大声质问道。 那颗头颅听到陈辰的问话,欣喜若狂,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穿梭。只见头颅不停扭动,脖子慢慢从墙体显现,直至整个身子完整出现在两人面前。 万叶言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她面部几乎被头发遮住,只能看到惨白的肌肤。女子有着及腰的黑发,再看身上穿的白裙,没有半点花纹是最为朴素的一款,若不是经过剪裁,万叶言差点认为女子直接披了一块白布在身上。 再往下看去,女子并没有腿,白裙的裙摆收拢逐渐变细变小化为一缕白烟。“这不是经典的幽灵形象吗?”万叶言暗道。 女子满脸期待问:“你能看见我?我能看见你!” 这话让两人摸不着头脑,“请问你是?”他们试探性问道,生怕哪句话不对就更早走上黄泉路了。 女子将眼前的圆片墨镜戴在头上,双手捂嘴也抑制不了笑容。“我叫汪柚。一直沉睡在墙里。”她指指刚才出来的墙壁,“多亏了那边的小哥敲墙壁让我醒了过来。我真是太高兴了,虽然现在还搞不清状况。不过看样子,我现在是幽灵。” 女子像机关枪般口吐炮弹打得两人措手不及,周身弥漫浓烟,面前是看不见的燃烧火焰,超脱常识的世界根本无法理性思考。 汪柚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思考回路,“怎么会有火!不要啊,我怕火。离我远点,啊!”汪柚貌似才发现墙角的火焰,陷入了恐慌之中,她双手乱挥打到靠墙堆着的塑料袋。 万叶言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冷静!冷静!汪柚小姐,你先冷静下来,这火焰是无法伤害你的,你能帮我们一个忙吗?” 看着最后一袋被汪柚挪开,两人松了一口气,耗费口舌让汪柚冷静下来,居然比让她帮忙挪走垃圾袋还费劲。反观幽灵仿佛永远不知道累,如此巨大的几袋包裹即使力大如陈辰大概也会喘两口粗气,然而汪柚始终维持着脸上恐惧的表情,随手挪开袋子。 盯着最后一点火苗熄灭,汪柚恢复了活力满满的样子。与此同时,咔哒一声所有的消防门一齐打开,浓烟缓缓从狭小的楼梯间散去,看来是得救了。 想到还留在负一层的沈芋和徐嘉莱,万叶言提议先返回楼下查看两人的状态。负一楼的大门也已打开,呼吸了新鲜空气的沈芋脸色比之前好多了,但徐嘉莱仍处在昏迷之中。 “成功了,辛苦你们了。”沈芋看着接连从楼梯上下来的两人露出笑容,注意到他们身后的白衣女子,笑容变成了疑惑,“后面那位是?” 汪柚一溜烟儿窜到沈芋面前,语调欢快地做着自我介绍,万叶言和陈辰看到这阵仗一脸完蛋了的样子。好在沈芋的接受能力够看,看到幽灵状的汪柚也十分淡定,听完对方的自我介绍后沈芋还能一本正经地分析汪柚出现的原因。 徐嘉莱潜意识听到了交谈声,努力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终于撬到了一角,他睁眼便看到的是漂浮在空中的半透明长发白衣女子,眼珠差点鼓了出来。 “鬼啊——”看到沈芋和女子交谈甚欢,徐嘉莱不禁喊了出来。 陈辰咋舌说了句,“麻烦。”走向徐嘉莱将他背在背上,眼看着浓烟散去,他率先登上楼梯前往二层,其余人紧随其后。 沈芋和万叶言走在队尾,听万叶言讲述他和陈辰两人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汪柚的出现太过巧合,她自称是陈辰敲击墙壁让她苏醒,可她是唯一的通关方式。沈芋在所接触到的游戏中能通关方式若只有一种,通关道具几乎都是一次性的,但汪柚明显不是通关道具这么简单的身份。 思及此处,沈芋冲汪柚招招手,汪柚欢快地飘了过来说起她的口头禅,“你能看见我?我能看见你!” “你今后有什么安排?要和我们一起吗?”老实说问这话的时候沈芋心中十分没底,直觉告诉她汪柚可能是隐藏人物,对她们今后的关卡有帮助,沈芋内心是希望对方通行的。但既然汪柚有意识还是该尊重她的想法。 “当然啦。我不拘泥于之前的记忆,能看到世界已经很满足了。之后我也要和大家一起。”汪柚举起双手欢呼道。 听到肯定的答案后,万叶言松开了被指甲掐红的手,勾起嘴唇对汪柚说道:“太好了,接下来的旅程也多多请教了。” 看着面前的男子,干净利落的短发下露出亮如星辰的一弯笑眼,汪柚歪歪头说:“我不知美丑。但我想你这种一定是大家说的帅哥。” 听到汪柚言辞颇为古怪的称赞,万叶言扶额大笑回道:“经常有人这样说。” 等他们到达二层消防门前时,陈辰早已在一旁等待,背上的徐嘉莱不耐烦地在陈辰肩头敲着手指。 “快点啊,沈芋。你还想让我等多久?”又拍拍陈辰,“小陈这一路麻烦你了。走,我们先进去。” 沈芋开始还以为徐嘉莱转了性子,结果还不是趾高气扬指挥他人。不过陈辰待人明显比之前友善了,他漆黑不反射任何光亮的眸子如今也灵动了许多。 徐嘉莱用手指指万叶言说:“你,去开门。”万叶言欣然答应,手握紧门把手冲大家点点头,默数三个数,推开了消防门。 第六章 抵达 白炽灯晃了眼,只觉云端天使伴着清风送来精巧编织而成的白纱,轻轻盖在众人脸上。汪柚率先冲入融入白光中,待众人恢复视觉后只见到她好奇地东看看西瞧不亦乐乎,然而突兀的人声打断了她,汪柚从上空呆呆地向下望去。 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了声音来源,那人坐在接待处内侧,只有空中才能看到。当对方抬眼看向上方时嘴巴大大张开,立刻站起身来。 “不对啊,要接待幽灵这事任务里可没说。“ 沈芋眯着眼睛看去,这声音、语气、身形都与渣男前男友无异。她毫不迟疑径直走到对方面前,在看清相貌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 “谭寰宇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偏头看去,双眼瞪得铜铃般大,喃喃自语道:“这一组是怎么回事?又有幽灵又有前女友。“ 听到男人低语的沈芋开始放松肩膀,双手握拳,做出拳击的起势动作。“果然是你,我开始还以为只是容貌相似的人。说吧,你想以什么姿势上黄泉路?“ 谭寰宇见沈芋的架势知道已是在劫难逃,连忙搬出自己的身份作为免死金牌。他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住手!看!“右手食指猛地指向工作牌,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见他如此慌张沈芋暂且罢手,狐疑地提起工作牌将上面的字念出了声,“nppc?“视线转向正中央的一行日文片假名黑体字,大概也是npc的意思。 “不对啊,你这npc三个字母是后来手写上去的吧。还有日文,我不信这还是国际化游戏。我知道了你是想装npc骗人!不愧是渣男前男友,许久不见还是如此心机。“ “我说沈芋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就是被选中之人,和你们不一样!没了我你们会后悔的!“谭寰宇扯着嗓子,试图以音量服人。 徐嘉莱看不过去了,这两人语言上的交流太过粗俗,估摸着该自己登场了。他走向争执中的两人,抓住各自肩膀将他们分开说道:“你们谁来告诉我npc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刻徐嘉莱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聪明绝顶,一个问题就让双方闭了嘴。 沈芋双眼充斥着怒火,恨不得现在就火烤谭寰宇,但最终理智战胜怒气。她转向徐嘉莱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np-playercharacter的缩写,指非玩家控制角色。换而言之,谭寰宇就是个工具人。徐总,不知这话当讲不当讲,我们好歹也是游戏公司,我知道您平时日理万机,没空了解游戏相关术语,但是这种基本知识还是记一下比较好。“ 沈芋曾经也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加入蚀刻,但在认识到老板一心只想靠游戏赚钱,对游戏本身一窍不通后心灰意冷,沦落为随处可见的无欲求打工人。 今天被卷入这个世界,反而感觉难以宣之于口的话能毫无负担地说出口了,她决定做回以前的自己,先从对老板讲真话开始。当然还是需要语言艺术加工。 万叶言拍拍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接着微笑问:“那么谭先生,请问我们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谭寰宇这才反应过来正事要紧,他从桌上抓起黑色皮革材质的记事本翻开做有记号的一页念道:“首先,恭喜各位顺利抵达二楼报到处。我是本公司的hr谭寰宇,今后也会诚心为各位服务。至于您的问题,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打工到财务自由便可离开了。“ 谭寰宇用能腻死人的亲切声音说着官方的语言,沈芋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谭寰宇居然被系统选为npc,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已经开始物色和谭寰宇打交道的交涉人了。 “接下来我会为各位分发本公司员工必备的物品,这是清单。“谭寰宇将a4纸大小的清单挨个发给众人,结果手上还剩两份,“人呢?“ 沈芋光顾着怄气了,经谭寰宇一问才发现少了陈辰和汪柚。 正当大家着急去哪里寻找两人的时候,万叶言忽然看到一抹橙色的身影,是陈辰。他朝橙色身影走去,看到陈辰坐在自助餐台边不停往盘子里夹着菜。 “陈辰?“ 汪柚循声望去,两眼放光,邀功似的对万叶言说:“我让他住手,但他不听我的话,我就只有跟着他了。“ 陈辰夹菜的手停住了,回过头望向万叶言,吐出两个字,“饿了。“说罢,站起身来往回走去还不忘带上餐盘。 谭寰宇将手机与平板电脑分发给众人后,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纸盒,纸盒上方印有“舍命打工公司“六个大字。谭寰宇揭开盖子,将盒子递到万叶言面前示意他自行取出。 万叶言从中拿出一枚电子腕表,随后其他人也效仿着分别从中取出一枚,而汪柚因为她的特殊性,无法携带,所以未能获取必备物品。确认除汪柚以外所有人都拿到后,谭寰宇开始解释其作用。 “这枚电子腕表并非普通的钟表,它只有一个作用——倒计时。据我所知,之后你们进入关卡,腕表便会自动启动。若倒计时结束仍未完成任务的话,将会有惩罚,至于惩罚内容嘛。我也不知道,因为那些人再也没有回来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都不在了吧。“徐嘉莱盯着手中的腕表仿佛注视着即将敲响的丧钟。 谭寰宇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没辙,每当这时他都无比庆幸自己被选作npc。展示出营业性微笑的谭寰宇说道:“手机的用途没有区别,我已为各位安装好了必备应用程序《work》,请大家检查有无该应用,至于其余功能请自行摸索。平板仅能用于工作,上面只有最基础的办公应用。“ 沈芋在主屏幕上果然看到谭寰宇所说的work应用,仔细一看方形的应用程序图标还是动态的。图标用稚嫩笔触绘制出电脑屏幕上不断闪现程序代码,旁边的咖啡杯还不断被倒满。 沈芋感觉这个图标恶意满满,要暗示让人不停工作吗? “谭寰宇那你的作用呢?既然是为我们服务的hr,不可能只是发发装备这种白痴都会干的活吧。“沈芋略带不爽地问。 看见前女友心里不舒坦,谭寰宇就高兴了,完全忽视了对方骂他白痴。他举起右手大拇指指向自己,得意洋洋地一一扫过众人。“没错,我还有其他工作。那就是在座各位新人引导者。“他背过手,转身踱步,“今后就由本人来为大家发布任务。任务发布有两种形式,一是全员到接待处——就是这里,获取任务。请注意,以该方式获取任务会得到彩蛋哟。“ 汪柚飘到谭寰宇面前,举手发问:“什么彩蛋?我要彩蛋!“ 突然被幽灵贴脸,谭寰宇五官乱飞,生气回道:“说了是什么还叫什么彩蛋!自己找去。不过据说之前的彩蛋有救人一命。“ “那第二种呢?“万叶言点开手机备忘录准备打字中。 “第二种是通过手机发布,work里有这项功能,之后请随教程尝试。两种方式所接的任务各不相同,不过奖励都是根据任务难易程度划分。每48小时任务会自动刷新,各位不必急于一时,多比较再选择。“ “我有问题。“沈芋将手机息屏,“你说难易程度这也是随机的?接任务是否有反悔的余地?任务是随机还是可自选?获得的报酬是什么?“ “我该说这是好问题吗?好吧,那就由我为沈小姐解答,难易程度可自选,分简单模式、正常模式、困难模式、地狱模式。地狱模式仅在成功完成其他三类模式后才会解锁。第二个问题,若到接待处接任务,我会出具一份确认书,全员签字后任务才会生效。任务的发布是随机的,不过据说会参考团队成员特点。“ 徐嘉莱打断谭寰宇的侃侃而谈,“你说是随机,可谁都知道你和沈芋有纠葛。万一你暗箱操作,来个伪随机,分最高难度的任务给我们怎么办?“ 看得出来正深呼吸,努力调整情绪的谭寰宇只差一点就抓狂了,“你好,那我再说一遍。我是系统选的npc,我被系统管着!你觉得我做这些小动作,系统会放过我吗?“ “报酬呢?“万叶言趁谭寰宇还未爆发,赶紧问道。 “报酬当然是金钱了。报酬在任务结束后自动结算,可在work里查询到。在我这里接的任务也一样。本公司只实行电子支付模式。“回答完毕后,谭寰宇象征性补上一句,“还有问题吗?“ 趁众人开口前他飞快地说:“若有诸如任务可几人参加、在哪参加等问题请自行询问work的智能客服。接下来,各位请随我来,领取入职礼的时间到!“ 不知谭寰宇触发了何处的机关,接待处背面的那堵墙缓缓向两侧挪开,露出一台自动贩卖机。这台自动贩卖机与街边的从外表看来并没有任何不同,但这一台贩卖机玻璃窗前展示的是大小形状各异的玻璃瓶,每个容器装有颜色略显诡异的不明液体。 谭寰宇介绍说这是每个新入职员工有且只有一次的福利,只需将工作证靠在刷卡处,读取信息后会随机掉落玻璃瓶,而饮下容器中的液体便会获得相应能力,这将会成为今后的任务中的助力。 陈辰将空盘理所当然地递给谭寰宇,从脖子上摘下工作证靠在读卡处,“滴——“自动贩卖机内部发出声响,机械臂逐个划过瓶身,发出乒乒乓乓般不和谐音。声音止住了,只见机械臂钳住酒红色的窄口瓶,将其送至出货口。 陈辰拿起窄口瓶,取下瓶塞,随手摇了摇瓶中的液体,一饮而下。陈辰只觉身体忽然发热,骨头像被一节节再重建,他知道自己手脚正拼命向外舒张,但他无法控制,一种身体被外物入侵的恐惧感席卷他的全身。 第七章 入职礼 眼看着陈辰以诡异的姿势扑倒在地,沈芋等人还来不及反应,眨眼间陈辰又以极为自然的姿势蹲坐着。大家呈圆心四散而开,像是打量着美术教室里的石膏雕塑,妄图从不同角度找出丁点儿不同寻常之处。 沈芋注意到陈辰那双原本深不见底的黑瞳在一瞬间微微变成浅褐色的竖瞳,当她眨巴眨巴眼睛再投去目光时,看到的依旧是连黑暗都可以吞噬的漆黑瞳仁。 耳鸣,由远及近,陈辰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但更加剧烈的耳鸣紧随其后。他知道大家开合的嘴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可耳鸣盖过了一切,似乎连心跳声都消失了。陈辰想,可能这辈子都要伴着耳鸣声生活,干脆试着接受。 最初如航空警报般在脑海深处轰鸣回荡,到现在细若蚊呐,像是在耳边拨动一根细线发出的嗡嗡声,耳鸣声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众人被放大数倍的呼唤声,“陈辰?“ 陈辰并未回应,看上去陷入沉思的他实际在重构对世界的认知,他听见沈芋发梢掠过后颈发出的细微声音,能看见汪柚飘过空气的流动,甚至徐嘉莱滚动的喉结和万叶言微动的手指都尽收眼底。 陈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断扭动着的橙色单词——cat。睁眼后他对自己的能力已了然于胸,跟个没事人一样,拿过暂存于谭寰宇处的餐盘。 谭寰宇大手一拍,赶紧招呼下一位前来领取入职礼。出人意料的是万叶言饮下如硫酸铜溶液般天蓝色的液体后并未有任何不良反应,他露出一丝苦笑说道:“这味道像是呛了一口泳池里的水。目前没有不适感,反倒感觉体力有所恢复。“ 徐嘉莱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万叶言,问:“看你这样子不会是没有获得能力?“不愧是快人快语徐嘉莱,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说呢?“万叶言将手指抵在下嘴唇,思索片刻,“我想是有的,不过目前并不确定。看来还需要大家多多保护我了。“ “好了,有请下一位。还请大家配合我工作,只要走完流程就可以休息了。“谭寰宇脸上明显出现惫色。 沈芋眼珠转了转,现在正是套话的好机会。她太了解这位前男友了,下一秒就会开启倒苦水模式。“谭寰宇你很忙吗?忙着接待下一组?还是说系统给你下达了新的命令?“ “沈芋你该不会没听过"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话吧?我可不会上当。不过可以告诉你一点,你们是不会与别的团队在休息区见面,我司采取隐身模式,意在为各位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 看着谭寰宇好为人师的模样,沈芋恨不得一拳打扁他的脸。 在场所有人也只有万叶言能理性思考了。“也就是说,像游戏中的隐藏别的玩家那样吗?“ “正是如此。“ 当众人注意力都放在谭寰宇透露的信息时,徐嘉莱不动声色地刷卡、取出容器。 “喂?那个前台小伙来帮我看看,我这碗里怎么装的是纸条啊?“徐嘉莱从出货口捞起一个饭碗。 本来听到前台小伙这称呼的谭寰宇还不乐意,结果一看到徐嘉莱手中的碗,顿时两眼发光,大呼:“哎呀呀,这还是我从业以来第一次遇见!“ 他从徐嘉莱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碗,双手捧着举至半空中仔细端详。“这可是个稀罕物!您真是好运气!容我细细道来。“ “你也太夸张了,不就是个碗吗?人家小陈和万叶言至少是正经的瓶子,我是个碗,里面还没水,就一张纸条。“徐嘉莱摆摆手,谭寰宇那套古董商人般地说辞在他徐嘉莱眼里根本不够看。 “您瞧,这碗口径14厘米,广口斜腹窄足,表面光滑采用上好工艺制成。重点是这材质,您说说看这是什么材质?“ 徐嘉莱背着手,晃了一眼道“铁的?“ “没错,真是慧眼识珠!铁的,这是啥?铁饭碗呀!“谭寰宇说到兴奋处声量越来越大,试图引起众人的应和,“有了铁饭碗,这还不知足?“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徐嘉莱抓起铁饭碗,拿出碗中的纸条,“我的还是个实物?“ 谭寰宇搓搓手,两眼放光,“没错,之后请随我前往仓库领取。“ 眼看谭寰宇的古董市场小短剧结束了,沈芋自发走上前刷卡。她弯下腰朝出货口望去,难免有点失望,厚层玻璃瓶与纯白色液体的组合只会让人联想到牛奶。 谭寰宇并未发言,脸上却挂着掩饰不了的嘲笑。沈芋掀开先闻了闻,没有牛奶的味道,姑且放心了。尝起来液体居然是咸的,和海盐奶茶没什么区别,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不会真随机到一杯奶茶了吧。 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与鼓点声相重合,脑海中记忆抽屉的锁链应声落地,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沈芋并非回忆起了尘封的记忆,而是获得了他人的记忆,侦探的记忆。 【侦探素质】这就是她的能力,短时间沈芋还不知该如何运用,但集结古今中外名侦探之力,想必后期存活的希望也会变大。 “谭寰宇该你走流程了。“看着沈芋气质上的豹变,谭寰宇一时发愣,直到听了对方挑衅似的话语,才让他确定这就是沈芋。 谭寰宇边领着众人前往各自的房间边介绍,二楼主要为休息区,在这里绝对安全,没有天灾,更别说人祸了。 他忽然站定,示意众人抬头看门上的名牌,“相信各位也是清楚的,公司不是旅馆,还请各位谅解,请入住。同样也是刷卡进入。“ 待拉开属于万叶言房间的门,众人看清里面的设施时,脸上嫌弃之情可见一斑。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床对面靠墙放着书桌,桌旁立着简易组装的衣柜,唯一的优点是有独立卫浴。 万叶言没有任何不悦,一直低头捣鼓着刚才下发的手机。 陈辰二话不说直接推开标有他名字的房门,里面的设施与刚才展示的那间别无二致,如果忽略猫草、猫爬架、猫砂盆萌宠类家具的话。陈辰眼角一抽,用力关上了房门。 谭寰宇对众人嘿嘿一笑,告知这也是系统的福利。正当谭寰宇邀请徐嘉莱开门时,他连声拒绝,声称私人空间非礼勿视。沈芋耸耸肩这一出在意料之中。 沈芋望向尽头属于自己的那间屋子,对谭寰宇说:“就不劳你大驾了,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一次性说清。“ 谭寰宇咋舌转身就走,“行,注意事项我会通过work发给所有人,你自己注意看。“ 沈芋打开门,抬头看向空中一语不发、近乎透明的汪柚。“看来我们两个要挤一间房休息了。“ 见沈芋向自己搭话,汪柚像是打开了语音开关。 “看你们一直在说我不懂的一些事,我真是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终于可以说话了。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关系,直接飘在走廊上。“ 见汪柚并不是客气的样子,沈芋只好作罢,她想如果汪柚能被直接收纳就好了。 房间内的布置不得不说她有所猜想,但没想到如此夸张、那么还原。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巨大的雕花木框落地窗,窗前的棕色皮质独座沙发,沙发旁的小提琴,地上的长绒毛毯,以及扑面而来的灰尘都像被时光直接封存,在今天重见天日。 她疲惫地瘫倒在床上,床比她想象的柔软,沈芋几乎陷了下去,但现在她还不能休息,当务之急是理清头绪。 手机的消息提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沈芋从印有“舍命打工公司“名称的宣传布袋中取出手机。还没等她看清屏幕,work应用居然自动启动了。 眼看着弹出谭寰宇发来的消息,沈芋不禁死死捏住床单,这个家伙还将自己的消息置顶。沈芋飞快取消置顶,才点开界面阅读。 “亲爱的各位同事,接下来由本人为您发送补充事项,烦请仔细阅读,若有不明之处,还望指摘。 一、若各位对入职礼不满意,可通过外出任务赚取额外道具。道具按稀有程度分为ssr、sr、r、n四类。具体请查看关键词【外出任务】 二、餐食提供时间早:7:00-8:30中:12:00-13:30晚:18:00-19:30 三、若各位对屋内装饰不满意可通过完成任务获得虚拟货币后在网络商店购买。随后请在workapp仓库查收。 四、app具有极高保密性,且不会侵犯用户隐私,请放心大胆使用。 预祝各位同事打工顺利,赚得盆满钵满。“ 沈芋看了一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居然十一点了,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否和现实世界相同,才几个小时就经历了两回生死。 她决定先泡个澡洗去身上的尘土和心灵上的疲惫,没想到浴缸也如此合乎古典主题,四脚如猫脚般微微翘起,繁复的雕花自然散发出古典华贵之感,乳白色的缸体搭配上流线型的缸沿,单单只是看上去就能使人完全放松。 或许在最危险的关头人通常没有时间感到害怕,现在想来当时自己还能冷静思考简直是出乎意料,平时对这类世界观的作品接触多了,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处境。 想到张筱的结果,沈芋还是难以接受。人原来那么脆弱,生命被随意剥夺,张筱是被系统杀死的,没有任何人或事物有权抹杀他人的存在。 沈芋萌生了一个想法,一个还未完全成型说不出口的惊天计划。 第八章 餐桌会议 “呼——“泡完澡后果然浑身轻松,沈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抓起手机一看已到午饭时间,正巧也饿了,没有什么比饱腹更重要。她不抱希望拉开楠木衣柜,没想到里面竟然备有一套服装。 在镜前稍微比划了一下,感觉不合自己的风格,穿出去肯定会被吐槽cosplay,但沈芋实在不想换回之前的工装。 只要穿上工装就会从心理上产生职业责任感,所以许多团体才会要求统一服装,增强集体归宿感,而沈芋认为这是在抹灭个人特色,衣服就该穿自己喜欢的。 她下意识自我安慰,心中默念,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万叶言坐在餐桌旁百无聊赖地活动肩颈,本以为餐厅的食物都是陈辰之前吃的自助餐,全部自选。到了餐厅才知道需要点餐,还是通过app手机点单,他开始思索陈辰是如何吃上饭的。在等人的过程万叶言看了一眼菜单,各国的知名菜系都罗列其中,没想到在吃食方面系统如此人性化。 沈芋和汪柚先后脚出现在餐厅门口,汪柚不需要进食,她纯粹是因为好奇才跟着来。注意到沈芋的万叶言冲她挥挥手,并邀请她同座。 沈芋欣然答应,见对方起身为自己拉开座椅,沈芋起先有点讶异,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只好干笑几声:“你之前说自己是助理,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似乎是意识到沈芋话里有话,万叶言十指交叉靠在桌沿上,叹了口气才说:“我的确是明星助理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并不是因为职业习惯,他参加的宴会都不允许助理入内,而私下的聚餐更不会让我跟着。刚才的行为仅仅是因为个人意愿。“ 沈芋听着前半句不时还点点头,深表理解;但这后半段,怎么怪怪的,正想着说辞打哈哈混过去。 “是我出于对女性的尊敬。“万叶言又道。 说话不要大喘气啊,沈芋腹诽。见万叶言依旧维持着十指交叉的动作,沈芋猜想他跟着的明星估计也很难搞。 “这件衣服很好看。“ “你家老板是谁“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口,沈芋见对话也用话要说连忙刹住,听到是夸这套衣服后,她大脑宕机,这走向和自己设想的完全相反。 “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见万叶言主动将话题岔开,沈芋刚张口还没出声就被人间大喇叭徐嘉莱截胡。 “沈芋你哪里来的衣服?“徐嘉莱站在桌对面双手撑桌质问,看到自己的下属穿戴整洁,还是他现在依旧穿着拍一拍全是灰的西服三件套。 上世纪经典的英伦侦探风格的风衣,驼色与棕色相间的格纹内搭与未干的栗色湿发相得益彰,让人觉得她刚从伦敦穿过大雾走来而沾湿了头发。 沈芋解释说衣服挂在自己衣柜中,并反问徐嘉莱。见对方支支吾吾掩饰的样子,在座几人心中有了定数。 汪柚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尴尬气息,知道是自己出场的时机了。她从天而降刚好停在桌上挡在两人之间,“陈辰呢?吃饭怎么不叫他?“ 万叶言扬扬手机回复她,“我邀请小陈一同吃饭了,本来被拒绝了,但我说大家要讨论之后的任务,他答应了。不过我猜是勉为其难答应。“ 万叶言目光在汪柚半透明的躯体上停留了几秒,“汪柚这样也不方便,我们现在还不确定她是否能和我们一同做任务,所以在你们来之前我还咨询了谭先生。他表示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果有办法收纳的话说不定能成。“ 沈芋本想吐槽“谭先生“这个称呼,但看万叶言很认真地在想办法解决汪柚的事,也就咽下了话语。 顺着万叶言的目光她也看向汪柚,对汪柚的来历大家都没有头绪,但也有所猜想,灵体状态的她或许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而她一直嘻嘻哈哈是否在独自承受悲伤? 即使只有一点也好,沈芋想帮助她,大家都是一同扶持撑过来的,沈芋早已将汪柚当作自己的妹妹。 餐后,几人丝毫没有大快朵颐之感,甚至还很纳闷,上等的食材、高级的料理手法,烹饪而出的餐食如何做到如此食之无味。 “从未吃过如此难吃的料理。我感觉自己在嚼被雨水泡过又晒干的树皮!“扯下餐巾,气愤地丢在桌上,徐嘉莱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他不可浪费食物,迫于无奈只好机械地全部倒进嘴里。 “没有烟火味啊。“万叶言吐吐舌头。 “嗯,少了人情味,只是单纯摄取。“ 姗姗来迟的陈辰望向生无可恋的三人,眼中充满了不解。汪柚不得不感叹道:“看来人类的食物不好吃啊。“ 没有想到是如此简单的理由,陈辰选择无视灵魂出窍的三人开门见山问:“以后怎么打算。“ 谈到正事沈芋和万叶言瞬间正襟危坐,一秒进入正经状态。然而这状态被徐嘉莱一巴掌给拍破功了,他重重拍向桌面,表情十分认真叫嚣要找谭寰宇要个说法。 剩余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决定忽略突然发作的徐嘉莱。万叶言咬咬嘴唇开口建议等熟悉二楼的环境后再接任务。 “我很在意谭寰宇说的外出任务,外出究竟指的什么地方?像游戏中开新地图一样,说不定我们能掌握更多的信息。“沈芋从另一角度分析。 “等等。“徐嘉莱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首先我们是团队行动对吧?要确定这一点,小陈你呢?我知道你是匹独狼,可是单打独斗多危险,加入我们吧!我们团队永远留有你一席之地。“徐嘉莱用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向陈辰伸出手,他自诩在老板面试环节没有一个求职者能抵挡住老板亲自邀约的诱惑。 但徐嘉莱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陈辰靠着椅背,盯着徐嘉莱的手掌看了几秒没有任何反应。见徐嘉莱的右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万叶言连忙开口,“我刚才在手机上问了小陈了,他愿意和我们一同行动。“ “哈哈,那就好,多了一大战斗力。“徐嘉莱收回右手自然地整理衣领道。 见商量的重点变了,万叶言赶紧拉回话题。""我最担心的还是任务本身,起先那两起差点要命的事件甚至还不是任务,可想而知任务本体会多么凶险。“ “我也担忧这一点,不过既然可以自选难度,我们从简单模式入手摸底,再加上任务可对比选择,我们做好十足的准备或许能顺利过关。“ “嗯,那就照沈芋说的计划进行吧。“万叶言点点头,见徐嘉莱和陈辰都没有异议,“各位还记得当时谭先生是怎么回答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的吗?“ 沈芋回忆了片刻,“过五关斩六将,实现财富自由?“ “前半句很好理解,是做任务。而后半句怎样才算财富自由呢?定义不明确,我反而有点怀疑可行性。“ 听到万叶言的想法,沈芋回忆起了自己萌生的大胆计划,但她知道现在并非告知对方的时机。系统既然能直接抹杀张筱,保不齐本就任人鱼肉的他们也会步张筱的后尘。 沈芋点点头,安慰自己也安慰对方,“后面的秘密希望能顺着我们的深入而解决。“ “现在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徐嘉莱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众人皆是一震,“刚才谭寰宇回我了,他说我们可以自给自足!所以你们谁会做饭?“ 沈芋连忙表示自己是厨房杀手。万叶言挑眉立刻意会跟着表态,厨房即战场,怕后厨经不起自己折腾。 徐嘉莱看向陈辰,俨然已将他看作最后的希望。陈辰撑着脸,勉强抬起耷拉的眼皮,“我会。“ 沈芋看向陈辰的神情满满都是担忧,她太了解徐嘉莱之后要说什么了。不外乎是认命陈辰为主厨掌管料理事宜。看,这不是来了吗? “那你“ “餐厅的饭好吃,不做。“陈辰无情打断并拒绝。 只要看见自家老板被呛,沈芋笑得合不拢嘴就差拍手称快了。这一幕又被万叶言捕捉到,他低头打字。 感觉到震动,沈芋掏出手机一看是万叶言发来的消息,她不解地望向对方。万叶言也在看她,见沈芋转过头来,万叶言冲她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真不会做饭?徐总这性子要饿上十天八夜了。“ 没想到自己轻易看穿,只好发送拜托的emoji让万叶言放她一马。看着万叶言已读,却完全没有回复她的打算,沈芋只好使出杀手锏,单手打字。 “看你的样子也会做饭吧,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伙伴,相亲相爱吧。“ 万叶言抬头轻咳两声,“午餐结束了,不如大家一同在二楼转转?“ 见没人反对,他自顾自地打开手机,指着app里的地图对大家说:“这个地方我们还没有去过。“ 所有人都凑过头去,万叶言指着的地方在二楼正中央,明明在来餐厅的必经之路上,但都对这空间没有任何印象。便一致决定去看看。 出了餐厅,绕着圆柱拐个弯便到了正厅,比对地图,按理说那个空间就在几人面前,可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沈芋考虑到空气墙,摸索着走上前去,没有任何阻碍,甚至地图上显示她穿过了那个看不见的空间。 陈辰想到楼梯里的火灾,尝试着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第9章 权限 陈辰最终放弃,睁开了眼睛,紧盯地面,地图上标注的房间实际上却看不见又摸不着,他试探性地询问汪柚是否有发现。汪柚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去,但也毫无收获,歪歪头撅起嘴说:“什么也没有。“ 万叶言听见汪柚的回答后,陷入了沉思。再看看穿过那片区域的沈芋,她无意识咬着指甲像是在思考。 “那个空间一定存在,可能是我们没有找到开启方式。地板的新旧损耗差别太大了,你们看在空间里的地板表明光滑,甚至能发光,这明显是新的;而周围的地板有许多划痕,这都是长时间使用产生的。“蹲在地上的沈芋从手腕上取下头绳,随手扎了个高马尾指着两块地板,“我猜系统隐藏了那个空间,试图制造不存在的假象。可惜系统终究不是人,无意之间更新了地板,反而佐证了空间真实存在。“ 柱子后响起一阵掌声,人未到声先至。谭寰宇从柱子后抚掌走出:“哎呀呀,各位在这里,让我一顿好找。“ 徐嘉莱可不吃他这一套,“你该不会一直在暗处观察我们吧。“ “您这话说得可伤我心了,是我们有缘才在这里遇见。各位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谭寰宇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化解了徐嘉莱的故意苛难,还腆着脸皮故意问。 “谭先生我相信你。“万叶言冲谭寰宇露出他人如沐春风的招牌微笑,小狗眼亮闪闪的,写满了真诚。 沈芋总感觉万叶言气场改变了,如果说之前与沈芋一同共事的他是考上大学的边牧的话,现在的万叶言就是毫无杀伤力的吉娃娃。 “我们正根据手机上显示的地图了解环境情况,不过这里?“万叶言将图中的空间指给谭寰宇看,“这不会是地图错了吧。“ 待谭寰宇看清图中所指,明显叹了一口气。“这里啊,现在各位的权限还不能访问。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各位这个空间的作用。“ “愿闻其详。“ “这里是道具区,可在此地进行道具买卖。而且此处存放的道具除了npc打造的,还有是其他同事提供的哟。说不定能淘到极品宝贝,所以各位常来逛逛准没错。待各位完成第一个任务后,道具区自动开放。“ 沈芋见谭寰宇又开启了卖狗皮膏药的模式,自觉是个好时机,要有兴趣般问:“npc?我记得你也是吧,你们npc需要休息吗?这个道具区也有营业时间?“ 谭寰宇一听到沈芋的问话,装作好为人师的样子,“那当然,我是npc也是人。听好了,npc的营业时间与工作时间一致,早上9:00至下午17:00。在这个时间段里我们所有npc定当全心为大家服务。“说罢还弯腰鞠躬。 “那如果在工作时间外我有事找你呢?“沈芋沉思片刻接着问道。 她这一问使三个男人瞪大了眼睛盯着她,除了陈辰。沈芋瞬间意识到他们误会了,努力保持冷静,“以防万一,都看着我干嘛?“ 谭寰宇狐疑地上下打量沈芋,难以启齿般回道:“工作外请使用app联系。沈芋我说你不会是想复合吧,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我们的缘分在那天已被斩断了。我们,不可能了。“ 沈芋气不打一出来,再看看徐嘉莱和万叶言的目光变成了同情,沈芋真是有口难辩。 “谭寰宇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快。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清楚。算了,我就让让你。“沈芋对着谭寰宇叹气摇头,“万叶言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被叫到名字的万叶言迅速调出地图回复,“从二层开始左右分别新增了一台新电梯,我打算去检查一下,各位一起吗?“ 谭寰宇看着几人走远的身影,心中说不出滋味,这场唇枪舌战是他输了,没想到现在的沈芋会以退为进了。这次相遇后的沈芋与自己认识的沈芋完全不一样,谭寰宇突然想到汤雅乐说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难道说现在要应验了?呸呸呸,谭寰宇仰起头转身离去。 左右两部电梯检查完后,徐嘉莱又开始唱哀,“这栋楼也太破烂了,就没几个电梯能用,左边那个只能下,右边的根本用不了。我给系统提个建议,以后请在地图上标注清楚,一张地图看上去满是线索,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这点沈芋能理解,没有注明都是无效信息,增加繁琐的工作量,沈芋将这点也归为系统的恶趣味。毕竟打工人就是一天到晚瞎忙。 在寻找线索中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陈辰的突然离队让众人意识到晚饭时间到了,四处碰壁的他们只好前往餐厅。 沈芋勉强吃了些糕点便告辞了,她穿过正厅路过谭寰宇的接待处。此时非工作时间,接待处未见他的身影,沈芋停顿片刻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沈芋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解开头发,蜷缩着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落地窗外的led屏暗了下去,变成化不开的黑夜,沈芋缓缓睁开眼睛,是时候了。 手机显示已至凌晨,撑着沙发扶手起身的沈芋甩甩发麻的右腿,待完全清醒后,她从风衣兜里拿出属于张筱的工作证,死死攥在手中。 轻轻将门合上的沈芋却忘记了走廊上还有汪柚在。汪柚以不逊于今早的活力向沈芋打招呼:“晚上好,沈芋。睡觉时间,你要去哪?“ 汪柚的声音冷不防地从背后响起,沈芋差点甩掉手中捏着的工作证。她迅速恢复常态,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悄声向汪柚解释自己晚上没吃饱,想去餐厅找吃的。 汪柚点点头表示理解,还嘀咕着人类总是饿得很快。沈芋轻轻冲她挥手,悄然离开。 见汪柚并没有跟上来,她松了一口气。其实并非需要隐瞒的事情,但毕竟是自己的猜想,还是先证实比较好。再说除了徐嘉莱其他人都是初相识,留一手还是很有必要。 沈芋站在接待处那堵墙前,努力回忆当时谭寰宇触发机关的手法。或许是能力【侦探素养】发挥了作用,记忆中的场景无比真实,仿佛重新经历了一般,记忆中谭寰宇的动作被拆解成一帧一帧的画面。 原来是在抽屉的把手,沈芋模仿谭寰宇的动作将把手用力向里按下。 吱吱嘎嘎声在夜晚的厅内回响,墙面向两侧退去,贩卖机出现。贩卖机上镶嵌的灯管,在夜间全部开启,沈芋暗叫不好,谁知道晚上居然会有那么大动静。 她捏着工作证的右手手心微微出汗,无意识间咽了口唾沫,沈芋几乎闭着眼将工作证放上刷卡处。熟悉的确认声!她赌对了。 沈芋后退几步,注意里完全集中在机械臂上,出人意料的是这次机械臂并未划过瓶身,也未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机械臂有意识似的越过第一排容器从最深处取出口红大小的玻璃瓶。 沈芋来不及细看,一切不同于白天的变故都使她心惊,她右手从出货口刚拿出玻璃瓶塞进口袋中,左手边拉回抽屉把手,确保一切复原之后小跑回去。 经过走廊她还不忘与汪柚打招呼,看样子对方完全没有怀疑,还问沈芋吃饱了没。沈芋点点头说:“汪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不要告诉他们。我晚上去找东西吃肯定会被笑话。“ “我懂的!“ 屋内,除了自己的喘息声外毫无生气,沈芋抵着门背无声下滑在地。她拿出玻璃瓶,借着led制成的虚拟月光仔细端详,到手的第一感觉便是被一比一缩小的漂流瓶,瓶身贴着标签,手写“drinkme“,这让沈芋想到《爱丽丝梦游仙境》,不会是同样的效果吧。 对着月光沈芋晃动瓶身,瓶中的透明液体发出晃荡声。“没有气泡啊。“沈芋喃喃自语。她决定暂且不饮用这瓶液体,夜晚的贩卖机太过诡异,感觉是故意引诱人喝下去似的。据谭寰宇所说的工作时间,深夜不会出现新人,按理说不会在夜间用上贩卖机。可贩卖机却很反常装有照明,而且机械臂有选择这一点也很奇怪,白天说随机,这次演都不演了,直接拿了一瓶。 沈芋摸摸后颈,尾发全被汗水濡湿沾在颈上,她胡乱抹干汗水,脱了外套就扑向柔软的床。 沈芋感觉自己现在的思考能力,与往常不可同日而语,回忆机关时脑海里的处理模式精准得像机器,这一定是自己的能力。没想到侦探们那么厉害,不只是分析,连记忆力都异于常人。 说不定现在稍加分析就能推理出其他人的能力 次日,沈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手机闹铃没有响,睡到自然醒的她突然一阵后怕。在床上呆滞几秒,心中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但眼前的一切无声述说昨日皆实在发生。 注意到落地窗外虚拟的清晨画面,按亮手机查看时间,估摸着勉强能赶上早餐。沈芋光脚踩在地毯上才发觉自己昨晚居然直接睡了过去,回忆清醒时刻最后的记忆是?洗漱完毕的沈芋急急忙忙赶往餐厅,果不其然其余全员到齐,正商量着一同查看任务。 第十章 首次任务 汪柚撑着脸侧卧漂浮在空中,她感觉很沮丧,并不是因为三人一直研究手机而忽略了她,而是据她听到的只言片语分析其他人好像要去很危险的地方做任务,自己是幽灵可能无法一同前往。 不知会分别多久,能肯定的是汪柚一定会感到寂寞。 终于盼到沈芋出现,她连忙迎了上去,“发现沈芋!大家在说去远方,你也要去吗?“汪柚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可以的话沈芋想抱抱她,或者摸摸她的头,但现在的沈芋只能回以安慰性的友善笑容。 “我们会想到办法带你一起去的,不会丢下你不管。汪柚是我们的恩人。“ 其余三人抬起头看向她,鼓励似的冲她点点头。汪柚从未看过几人如此团结,他们释放的友善温暖了她。 她很想哭,可是幽灵没有眼泪,只能举起双手在空中挥舞表达自己的感动。 沈芋吃着打工人标配早餐——豆浆油条,大呼:“最简单淳朴的才是最为美味的,我今后一日三餐可以都吃豆浆油条。“ 对面的万叶言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太好了,你喜欢就好。我按记忆尝试还原我母亲的做法,看来没错。“ 沈芋没空歇嘴,一个劲儿地竖大拇指。 “可是徐总好像不是很满意。“万叶言垂下头,轻叹一口气。 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徐嘉莱像一只傲气的公鸡仰起头,“那可不是,我平时的早点都是芝士鸡蛋烤吐司配锡兰红茶。“ “徐总,人家好心给大家做早点。没有万叶言,我们还在啃树皮呢!“说罢,沈芋向万叶言挤眉弄眼,努力传达别和他一般见识。 “任务做不做?“陈辰一开口就暴露自己是个行动派。 他单手刷着手机,从沈芋的角度望过去,像是任务列表。 联想到还没看过任务列表的沈芋也跟着拿出手机查看起来。 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互交做得太差了。无数方形图片做无规律运动,虽说速度不快,但眼球难以捕捉到杂乱无章又五花八门的图案。 她随手一点,其余的图案消失了,被点击的图案移至屏幕中央。下方出现两行小字,看起来是任务名和简介。 “这样一个一个点开查看效率有点太慢了,我更倾向于去找谭寰宇接任务。他说他那里的任务有彩蛋,我还挺在意。“沈芋关掉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说道。 眼看着餐盘空了,万叶言起身收拾餐盘。“没错,我刚才也这样和他们说了,大家决定在餐厅等你,之后再一同去接任务。“ 谭寰宇远远看到几人向他走来,他心想终于来了,从腰间取下一串铜黄钥匙背在手后。 “恭贺各位多时了,想必各位是来接任务的吧。“谭寰宇露出得体的微笑。 沈芋撇撇嘴道:“那你是想错了。“ 谭寰宇愣住了,连万叶言也很讶异。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沈芋耸耸肩。 “一炸就炸出来了,那么盼望我们去接任务有何居心?“ 回过神来的万叶言赶紧打岔,“没错,我们正是为此而来。谭先生要麻烦您了。“ 谭寰宇忽视沈芋的咄咄相逼,对万叶言展露笑颜,“稍等。“ 他整个人埋在桌下不知在干嘛,沈芋等人只听见嘎吱嘎吱开锁声,听起来久未使用生锈后产生的声音。 半晌,谭寰宇抱着某件物品起身,他将怀中的物品放在桌台上,众人这才看清是老式打印机。 “按下打印按钮,会打五张写有任务名和简介的稿件,请各位从中选择一张作为任务。“ 全员盯着打印机发愣,谁也没主动上前,最后还是陈辰挤开前面的徐嘉莱和万叶言,看似恨了谭寰宇一眼,伸手看向打印键。 明明看上去像前几年才淘汰的老式打印机,没想到居然冒出蒸汽,哼哧哼哧像人喘着粗气,接连吐出五张方形纸张。 陈辰取出后分给几人,沈芋拿到的纸张上印有游乐园的照片,上面写着「游乐园的七大怪异」。看着黑白的照片总觉得背后发凉,再看看下面那行介绍,自认为脾气算好的沈芋都忍不住暗骂一句。 「最近小丑很不开心,最爱的游乐园出现了古怪的事情,大人们渐渐不让小朋友来游乐园了,没了游客的乐园慢慢没落。各位捉鬼大师发出吧,前往游乐园捉住鬼怪,拯救游乐园,一同夺回小丑的笑颜。」 沈芋十分无奈,没听说过这打工还需要捉鬼啊! 再看看其余人都面露难色,看来都和想象的有所差距。徐嘉莱直接撕了他的那份,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时来了个天女散花。 “这种任务真要接?让我去夜间的医院捉鬼!认真的?我一票否决。“徐嘉莱拍拍肩上的纸屑,丝毫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任务单被损毁就失效了,各位只能在余下四张选择了。“谭寰宇感受到几束不友好的目光只好闭嘴。 “徐总,我懂您的感受,我手中这份也相同,是去墓地。“万叶言摊开手中的任务单,上面印着多个墓碑,“要求我们作为墓地工作人员安葬事故死亡的无人认领遗体。“ “小陈你手上那两张呢?“ “学校和建筑工地,抓鬼。“ 不知为何都感觉到陈辰气压很低,不太高兴的样子。 与之相反的是汪柚,她一听抓鬼便来了兴趣,“大家为什么害怕鬼?我是幽灵,那我也是鬼,但是大家不怕我,还让我加入。“ “对啊。“沈芋一听感觉有道理,“既然我们要完成的任务是有鬼的世界,那和鬼算是同类的汪柚或许也能进入!“ 谭寰宇低头沉吟:“同一世界观下可能性很大。那么各位选择哪一项任务呢?” “居然都是捉鬼,首先排除墓地,去了只有死路一条。”徐嘉莱看上去十分害怕大家选择墓地,趁万叶言不备一把夺过任务单撕毁,万叶言只有在一旁无奈地摊手。 “看来我们只剩下学校、建筑工地和游乐园三个选项了。” “先对照一下任务介绍吧。”沈芋接过陈辰递来的任务单,扫了两眼,“有点不妙啊。” 「传言称学校都是由墓地改建而来,为了利用活力似朝阳的学生们来镇压邪恶作祟。珙桥高中接连不断出现教师丑闻缠身事件,名声一落千丈,被废已久。某夜,好事高中生四人组夜访珙桥高中竟遭遇鬼打墙!作为维护里世界不被常人所知的无名捉妖师,想必已经按捺不住了吧?」 徐嘉莱双手叉腰,用否决下属临近截止时间草草赶出的企划方案般的口吻一连发出好几个问句。 “所以说好奇心害死猫,这几个高中生能不能好好读书?去荒废了的学校探险,想什么呢?把我们当捉妖师就算了,还是无名捉妖师!你觉得我会答应吗?下一个。“ 沈芋不禁汗颜,快速扫视建筑工地的内容。 「合核建筑本是y市数一数二的建筑公司,但自从那次不顺的封顶,一切都变了。女儿患病,工人集体中毒,小偷不时光顾,流浪汉打架闹事霉运盯上了合核建筑,公司老板在朋友的暗示下意识到恶灵作祟。老板请来阴阳大师——你,来解决古怪源头。前往未完的封顶工地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嗯——“不知不觉间徐嘉莱成为了做最后决定的人,“同为老板我很能共情对方,不过不觉得这恶灵有点太强了吗?做的恶事太多,我们几个能制服吗?“ 沈芋主动介绍最后一项选择,将选择权交给大家。 “相比之下,学校和游乐园是不错的选择。我们就在这两项中择其一吧。“万叶言听完介绍后提议道。 “游乐园感觉会很轻松啊,都是小孩子怕的东西,我们大人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徐嘉莱瞬间信心爆棚,他扳着手指算,“七个而已,就选这个。“ 被谭寰宇送进电梯里的沈芋等人注视着楼层数字的不断变化。 沈芋无法言明他们的选择是否正确,「游乐园的七大怪异」真的能如想象中顺利解决吗?她回想着谭寰宇在电梯门关闭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舍命打工公司是一家以接受他人委托并选择合适人选前往完成的派遣公司。人选可能不止一个,也可能不止一组。给老熟人的忠告,先下手为强。“ 哐—— 电梯停住了,沈芋下意识抬头看向显示屏,显示屏出现了乱码。她心下乱做一团,难道又要经历一次电梯事故? 乱码渐渐呈一定规律运动勾勒出一面哭泣一面微笑的经典小丑模样,小丑闪烁几次淡出了画面。紧接着电梯门开启,门外与门内完全是两个世界。 浅灰色的天空惹得人昏昏欲睡,醒目的门头招牌上幼圆的字体拼成“扑克游乐园“,柱子上系满了彩色波点气球。园内传出儿童欢畅声,不过童声不断出现卡顿,像有故障依然坚持播放的录音机,成功烘托出游乐园残败的氛围。 站在电梯最内侧的陈辰看着几人的背影问:“不出去吗?“ ------题外话------ 大家好哦,我签约啦。比自己产生的学术垃圾论文被老师判过还高兴,谢谢大家愿意看文 第十一章 摩天轮 众人皆连走出电梯,手腕上的电子腕表震动闪烁两次后,进入倒计时模式。 据谭寰宇所说,只有在进入任务后才会知道时间限制。所有人一同抬腕看向腕表,屏幕上显示“剩余时间72小时“,彼此间不由得交换眼神,都在对方的眼神中读出决意,任务正式开始了。 沈芋迈出第一步,感觉脚有点软,像看完时长两小时的电影后踩在影院地毯上,给人一种踩在棉花上的错觉。之前都是被动逃生,这次是自主选择的任务,原来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是那么困难。 站在电梯门前的四人,略微仰头,才发觉电梯门是如此突兀,本该完整的画面被门内景象割裂。灰冷阴沉的天空预示着不久将有一场大雨,而电梯内橙黄色的灯光散发出暖意。 一袭白衣长裙的女孩漂浮在空中,她脸上露出犹豫、胆怯之色,正缓缓靠近出口。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怕惊扰到她,因为他们深知跨出电梯门这一步不是前往游乐园的入口,便是通往灰飞烟灭的门票。 沈芋担忧不已,攥紧手心:“汪柚你先用头发丝试试。“ 一丝半透明的头发飘飘然落在电梯门外的水泥地上,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慢慢来,先探出手试试?“ 汪柚微微颤抖手指伸出了门外,她感受到一阵凉风在指间缱绻,从指缝中溜走。汪柚盯着自己裸露在门外的手,复又看向众人,她大喜过望。 急忙从电梯中飞奔而出,张开双臂想拥抱沈芋,结果可想而知,她直接从沈芋身上穿过,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她的心情,她高叫着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 人齐了。他们开始近距离观察门头招牌,招牌经日晒雨淋开始褪色了,看来游乐园的颓势比他们想象得更严重。忽然,万叶言注意到柱子后似乎藏了人,他打手势示意大家不要打草惊蛇,得到回答后他悄悄靠近柱子。 利用柱上系着的气球做遮挡,万叶言成功绕后捉住来人。他扯着对方的衣服拽到大家面前,惹来一阵惊呼。 那人顶着一颗爆炸头,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左脸是悲伤的表情,右脸却不是高兴,而是一种近似狞笑的奸恶表情。他穿着半红半绿的小丑服,同色的小丑帽被他夹在腋下,手上戴着脏兮兮的手套,而他的小丑鞋更是肮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前端的尖头几乎弯到脚背。 他缩着身子,两只手绞在一起,口中时不时发出呜咽声,看起来十分委屈。 “大胆何人!“这是徐嘉莱见过的审讯时最有气势的一句话,用在此时准没错。 小丑并没有回答,他眼睛发光,竖起右手食指,将手探进绿色那边肥大的裤袋中不停摸索。 徐嘉莱双眼完全锁定在小丑身上,肯定道:“小心,他要掏武器了!“ 所有人退后一步,警惕着小丑的右手。终于他从裤袋中翻出了几枚气球。见众人似乎忌惮着他,忍不住低头、蹙起眉头,几秒钟的工夫,他又自行打气恢复了精神。 小丑哼哧哼哧将四枚气球吹好扎紧,蹦蹦跳跳地递给面前四人。至于汪柚,他抬头望向汪柚,似乎泛起了迷糊,然后揉揉眼睛,又用手指望远镜再次望向汪柚。汪柚也很配合的飘到小丑面前。 他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拿汪柚没辙。出乎意料的是小丑开始了模仿秀,他用手捂住一只眼睛,嘴巴快速开合,露出凶狠的样子,接着又吹了一曲口哨。 汪柚只当小丑是在逗他开心,她拍起手为小丑的精彩表演喝彩。但小丑挥挥手,指向汪柚,汪柚不明所以但也指向自己。 小丑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模仿秀,完事后再次指向汪柚。 万叶言看着小丑的举动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让你跟着他做。“ 汪柚茅塞顿开,连忙跟着做了一遍。小丑欣喜地竖起大拇指,随后郑重弯腰行礼,小丑的演出结束了,他咧嘴挥手走到柱子后。 待万叶言去查看时,小丑早已不见踪影。徐嘉莱不信邪绕亲自绕到柱后,果真没人。 “见鬼了?我们要抓的不会就是小丑吧!“徐嘉莱大惊,忙不迭把小丑送的气球丢在地上。 沈芋弯腰捡起气球,递给徐嘉莱,“徐总,既然他给我们,说不定之后能用上,还是先拿着吧。“ 无奈再次结果气球的徐嘉莱没有好气的问道:“所以我们怎么做?“ 万叶言提议:“我们先入园寻找园内地图。“ 几人盯着园内地图犹豫该从何找起,游乐园正中央是巨大的绿植迷宫,过山车、海盗船、旋转木马、水上乐园、摩天轮、鬼屋呈顺时针环绕中央绿植迷宫。 迷宫的探查耗时长且繁琐,他们决定将最后一站定为迷宫。加之旋转木马和摩天轮的活动空间较小,相对搜索起来较为容易。结合路程与项目本身时长,最终一致决定前往摩天轮。 沈芋本以为扑克游乐园是个不具名的小乐园,知道看见眼前的摩天轮她改观了,仅通过肉眼测量都知道大小堪比伦敦眼。客厢表面涂有红、黄、蓝、绿四种颜色,每个客厢都手绘有不同的动物,十分具有童趣。 沈芋四处张望,一路上没有看见一个工作人员,但所有的项目仍在运作营业。 万叶言弓着腰仔细研读注意事项,“这个摩天轮外观看着大,但客厢小,为了安全起见,这里建议两人乘坐。“他偏头看向沈芋,“我们还需要分组。“ “怎么联系?“陈辰第一个接受并问出关键所在。 沈芋回头指着控制室说:“那里面应该有纸和笔。我去找找看。“ “谭寰宇有病吧!为什么要收手机,手机又不能捉鬼,收手机干嘛!小陈,你说是不是?“前往控制室的沈芋听见徐嘉莱在身后发出痛苦的哀嚎。 控制室门上本该挂着的“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的警告牌此时躺在地上,还被人泄愤似的踩了好几个鞋印。一旁的窗户被砸出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沈芋探头看去,借助日光隐约看到靠墙的文件柜。 暗喜果然没猜错的沈芋试探性转动门把手,竟然开了!她在墙上摸到点灯开关,可惜坏掉了,屋内依旧昏暗。经过几番寻找后顺利拿到纸笔,在与众人汇合后,沈芋回头看了一眼控制室露出凝重的表情。 控制室的控制台没有一盏指示灯是亮着的,这说明正在运行的摩天轮并非是被机械操纵,除了机械那只有一个答案——非自然力量。 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几人表情各异,沈芋心中也直打鼓。若说撞上了,那还能随机应变;本来知己知彼,占尽优势,可像他们一知半解,只知道即将面对怪异事件,可何时、怎么解决困住了他们,这一局是对众人心态的挑战。 还没登上摩天轮,徐嘉莱心态就崩了。他现在只想抱大腿,思虑再三,他拉着陈辰的手,嘴角抽动着,“小陈,跟我一起吧。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 陈辰没想到徐嘉莱那么要面子的人突然开始不要面子了,他想抽回手,可对方死死握住,不愿和他分开分毫。无奈之下,陈辰翻了个白眼,答:“随你。“ 汪柚见陈辰要被抢走了,连忙大声表示:“我也要和陈辰一起!我我!“ 看着打闹三人组还吵个不停,万叶言挪到沈芋身旁低头询问何时出发。沈芋脑袋一僵,缓缓向另一侧平移,破天荒朝徐嘉莱吼了过去,“徐总,我们先上了!不要掉队啊!“ 迎面过来的红色客厢上绘着刺猬,沈芋觉得很稀奇,印象中游乐园摩天轮绘制的图案大多都是常见的动物。正想细看,怎料万叶言直接拉着她跨进了客厢中。 起初的摇晃渐渐缓和,客厢平静上升,只听得见机械转轴发出的轰轰声。两人面对面坐着都未开口,窗外也没有什么风景可观。沈芋想,原来李白面对敬亭山是这种感受啊。诗仙啊,诗仙,千年后终于有人懂你了。 万叶言双手置于膝上,或许耐不住这沉默的气氛打趣道:“我现在对升降类机器产生心理阴影了,总感觉会突然停止。“ 沈芋将头发绾在耳后,“老实说我也担心。“ 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正常停住了,为了让游客欣赏全园的风景。两人注意力都在窗外,他们试图找出不同寻常之处。 “我曾听说摩天轮象征幸福。恋人一起坐摩天轮最终以分手告终,但如果他们在最高点接吻,那便会永远走下去。“万叶言突然开头讲起青春疼痛文学的设定。 “我不相信这个。“沈芋坐直身子盯着他,“仰望摩天轮就是仰望幸福,不开心时就仰望摩天轮吧。这种话,以为自己是花泽类吗?擅自期望摩天轮能赐予自己幸福,其实根本不可能。“ 万叶言不知沈芋为何对摩天轮的话题如此较真,他本想开口宽慰几句,无意间看到后面客厢中徐嘉莱焦急地举着纸。 “徐总好像写了什么?“万叶言弓着身子凑近沈芋一侧。沈芋闻言也转过身子,差点撞上万叶言的侧脸,她赶紧偏头,只看见徐嘉莱神色紧张举着写有“不妙“字样的纸张拼命敲击客厢。 第十二章 刺猬与大象 悬于空中的客厢不断发出砰砰地敲击声,眼看着客厢中的水以漫过脚踝,徐嘉莱和陈辰却无计可施。汪柚尝试冲出客厢向沈芋说明状况,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回去。 陈辰发觉除了沈芋和万叶言所在的客厢其余客厢都先后出现异样,他们后面的客厢内部燃起些微火苗,甚至有的客厢窗户上爬满蠕虫。 沈芋他们终于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徐嘉莱连忙换了一页写下“客厢涨水“四个字。沈芋两人瞬间意识到摩天轮果然有怪异发生,看着徐嘉莱又写下“怎么办“,沈芋试图让徐嘉莱开门泄水,但摩天轮的客厢是老款,仅能从外部打开。他们又尝试着砸碎窗户,可窗户玻璃采用特殊材料制成,无法轻易损坏。 这时,随着一阵气压声,沈芋感觉摩天轮再次启动,她察觉别的客厢有些不对劲,出声提醒:“小心点,可能要轮到我们了。“ 徐嘉莱他们的客厢达到了最高点,本来渐长的水势停了下来,给了徐嘉莱喘息的机会,水几乎没过膝盖,汪柚脸贴在玻璃上说:“沈芋他们出事了!“ 时刻注意着后面客厢动静的万叶言听到沈芋的提醒。“徐总那边“还没待万叶言将话说完,一根刺凭空飞来扎进客厢,仅差几厘米就要扎进万叶言的后背了。还要沈芋伸手将万叶言拉近,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在沈芋身旁的万叶言听见穿过铁皮的刺啦声,回头发现一根刺正对着自己。 “谢谢。徐总那边停下来了。“ 沈芋感觉自己有点头绪了,但还需要佐证。她问万叶言:“你能看清徐总他们后面的客厢发生了什么吗?“ 话音刚落又有两根刺从斜下方刺入,还好沈芋注意到了,迅速抬起双脚,否则脚踝定被戳出个大洞,沈芋干脆整个人缩成一团,减少面积。 “看起来客厢里满是蝴蝶。“万叶言不太确定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客厢上的图案后,重新警惕着不知会从何处冒出来的尖刺。沈芋用手拨动褐色的尖刺,发觉具有一定柔韧性后,咬着直接开始思考。 客厢再次启动,“快看看现在最高点的客厢外面图案是什么?“ 万叶言抬头看去,微愣一秒的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是毛毛虫。“ 焦急注视着万叶言的沈芋只听见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眨眼间从耳边飞过,紧接着背后传来玻璃破裂的声音。万叶言连忙拉开牛仔外套将沈芋护于身下,轻声问道:“没事吧?“待消停后才起身松开。 沈芋身后的窗玻璃被尖刺洞穿全部裂开,她感到一阵微风吹来将客厢内的悲观情绪一扫而空。她麻烦万叶言注意尖刺的突袭,举起纸张开始和徐嘉莱交流。 【现在情况?】 【又开始了】 “果然,开始了。我想我找到规律了。“沈芋拔出一根尖刺,估摸着比标枪稍短一些,但也够用。便冲万叶言说:“这根尖刺能把玻璃击碎,如果我们能投掷砸中玻璃,就能救他们。“ 她将尖刺递给万叶言,将头埋在膝盖里,十分懊悔地说:“如果我能早点看透谜题就好了,害各位陷入危险。“ “这话怎么说?你发现了很重要的一点,不要妄自菲薄,沈芋。“万叶言堪堪握住尖刺,单眼瞄准时还不忘以温柔的语气安慰沈芋。 “我们乘坐的客厢外面画了刺猬,所以遭遇了尖刺。徐总客厢涨水是因为外面画了大象。后面的客厢满是蝴蝶,外表图案是毛毛虫,你懂了吧。可我这都是马后炮,根本帮不上忙。现在的线索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徐嘉莱和陈辰照沈芋纸上写的坐在另一侧,自从摩天轮再次启动后,水势又涨了。两人望向对面的窗户,只听见接连不断的轻微撞击声,而窗户未伤丝毫。听汪柚的实时转播,万叶言好像冲他们这边投掷标杆?徐嘉莱不禁在心中祈祷,能打破玻璃就好了。 “沈芋我知道你现在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但我们当务之急是破解这个怪异对吧?现在还需要你的能力。“ 闻言沈芋抬头,“你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了?“ 万叶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在她头上虚拍两下,道:“很适合你。“ 顷刻间,沈芋只觉心脏被猛地揪紧,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甩甩头,双手重复拍脸,让自己清醒。“我知道了。现在不是最佳的投掷地点,等我们通过最接近地面的位置时,与徐总他们客厢的窗户距离最近,先保存体力吧。“ “真的是很可靠的队友呢!“听完沈芋的分析,万叶言竖起大拇指,“虽然有点对不起徐总和小陈。“ “摩天轮转一圈后就结束了,那个时候我们应该也会得救。“万叶言想到最近搭上摩天轮的时候,靠近地面的客厢都是敞开的。 “没错,如果是寻常摩天轮的话。别忘了这可是被鬼怪给控制着的摩天轮,我刚才观察过了,从我们上来以后,没有一个客厢自动开门过。“沈芋指指右手边的窗户。 “危险!“万叶言看到右边窗户一根尖刺直冲他们而来,他来不及多想,将沈芋揽入怀中双双弯腰俯身。 沈芋拍拍万叶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万叶言松开手笑着说:“看来随时都在绷紧神经啊。这还是第一个怪异事件。“他看了一眼倒计时,距离又是开始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徐嘉莱望向天空,眉间更是增添几分担忧,“要下雨了,这还真是老天爷流泪,我也在流泪。“ 陈辰并未理会徐嘉莱的冷笑话,他现在只怕雨水会妨碍万叶言的投掷行为。 另一边的两人也发现天色比入园时更暗了,摩天轮上的霓虹灯忽然开始闪烁,灯光不停变幻着,从圆心向四周发散出各色光芒。万叶言整个人笼罩在红色的灯光之中,可他的脸煞白,一明一暗交相辉映,无疑提高了投掷的难度。 狂风袭来,客厢中一阵动荡,沈芋拂开脸上的乱发,怎料一直放在大腿一侧的气球被风吹落。小丑送的气球不偏不倚被尖刺扎破,沈芋注意到里面掉出了纸团。 她将纸条展开,上面印有“aegis“,纸条四周还有毛边,看上去像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沈芋轻声读出纸条上的单词,她感觉周身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转瞬即逝。一道闪电似以将天空割裂之势划过,一瞬的白昼让沈芋看清纸条在手中化为灰烬的全过程。 闪电消失后,眼睛还来不及适应昏暗的环境,狡猾的尖刺趁着众人愣神之际直冲沈芋心脏袭来,已无法避开,沈芋拼命侧身。她想,即使受伤也认了,不能就这样死去。 谁知她周身泛起闪电,直劈尖刺,尖刺受阻失去动力摔落在地。万叶言张着嘴本想喊出的小心变为了吃惊,完全跟不上节奏的他轻声问:“这是什么情况?“ 最吃惊的莫过于沈芋,她还以为自己左臂铁定会受伤,她捡起被击落的尖刺仔细观察。 “烧焦了。“沈芋凑近闻了闻,“还有糊味。“ 见对方还是一脸呆滞的表情,沈芋耐心解释道:“无意之间小丑送给我的气球被地上的尖刺戳破了,你也听到声音了吧?“ 确定万叶言点头后,沈芋摊开掌心一小搓灰。“我发现气球里藏着小纸团,上面写着aegis。对了,这是什么意思?“沈芋说出单词的拼写问道。 “aegis?我印象中是宙斯盾。传说是宙斯的帝盾,宙斯将其宠爱的女儿雅典娜以护她周全。雅典娜将美杜莎的头安在盾牌上进一步强化盾牌,后来不仅能召唤闪电还能使人石化。所以雅典娜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被称为战争女神,而aegis也就引申出庇护之意。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解释刚才的闪电了!“ 沈芋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真的知道,甚至说出了出处。她只好点头,“可惜纸条已经化为灰烬了,不知道效果能维持多久。或许每个人的气球中都有一张纸条,关键时刻能救命也说不定。“ 沈芋两人的客厢接近地面了,果然不出所料,门并未自动开启。 她喃喃道:“永不停歇的摩天轮?和这里的氛围很配啊,一直旋转绕圈,接近出口却永远到不了出口。“ 万叶言握着手中最后的尖刺,其余的都被沈芋周身的闪电给烧焦了。他想,成败在此一举了。万叶言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投出尖刺。 “中了!“半弓着腰站在座位上的徐嘉莱看着一根尖刺从上方射入玻璃之中,裂纹逐渐扩开。他不禁大叫,举起右手想与身旁的陈辰击掌,谁知陈辰一脚跨到对面的座椅上,用手肘凿大裂纹,客厢内的水顺势流了出去。 当水差不多流尽之时,他们听见门咔嚓一声门敞开了。徐嘉莱大喜过望第一个跳出客厢,谁知着陆失败,把手给扭到了。陈辰紧随其后,顺利地返回地面,他抬头望向沈芋他们的客厢门,依旧紧闭着。 第十三章 捉鬼小队 灰黑色的天空下,巨大的摩天轮如往常一样,亮起瞩目的色彩吸引游人,但游乐园中空荡荡的、毫无生气。陈辰站在下方像孩童般仰望摩天轮,他仰望的摩天轮没有给人带来幸福,反而带来了灾难。 不停散开又聚拢的霓虹灯光给人压榨时间的紧迫感,必须快速救他们出来,陈辰在心中暗自说道。他现在已经看不清两人在客厢中的状态如何,便让汪柚前去查看。 汪柚连声答应,她迅速升至空中,找到沈芋两人后正想进入客厢,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反弹回去。这件事她已不是第一次经历,涨水时她想穿出客厢通知沈芋时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有一股在暗处的势力默默干扰着她们。 汪柚仍不死心,她尝试通过破碎的窗户进入客厢内,但不知为何她像是撞上了看不见的玻璃,被严严实实得挡在外面,五官挤成了一团。 汪柚伸手触摸感受这看不见的玻璃,光滑是她的第一感受。厢内的两人也注意到了异样,沈芋同样伸出手,却没有任何阻碍,甚至感受到外部的一丝凉意,下雨了。 无奈之下沈芋让汪柚先回去,并宽慰她,两人会想办法解决。 沈芋看向万叶言,“我们已经有了对付客厢事故的力量,但最终目的是降服、捉鬼,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要想个办法把对方引出来。“ 她摊开手掌,微弱的电流游走于掌间,渐渐汇聚成小型的球状闪电,现在沈芋已经可以凭自己的意念控制闪电了。 “你说这是永不停歇的摩天轮?但每当了客厢到达最高点时都会停下,这里会不会就是突破口?“万叶言回想起刚才沈芋所说的话,不太确定地回道。 他们距离最高点还有两个客厢,在此期间两人不断寻找突破口,但一无所获,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万叶言的推测上了。 随着机械声的停止,他们停在了最高处,这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雨水砸在客厢铁皮上溅起珠子般大小的水花。沈芋感觉到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不恼反笑,“雨下得正好。“ 她将万叶言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右手掌心向上开始汇聚闪电,远处雷声轰鸣,时不时打下几个霹雳,都在为最后的压轴戏造势。 见闪电直奔而下,陈辰赶紧拉着徐嘉莱到临近餐厅屋檐下避险。 沈芋闭眼感受到这是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大电流后,猛吸一口气,翻掌冲着地板打下去。 起初,摩天轮上的灯光接触不良似的闪烁几下,后一一熄灭。仅有迅速划过天际的闪电能短暂的维持一瞬白昼,陈辰焦急地看向摩天轮剪影的最高处,刚才极为刺眼的光芒正是从沈芋他们的客厢发出,后归于一片黑暗。 徐嘉莱从未如此狼狈过,刚泡了水还没干,又遭受大雨冲刷。看着毫无动静的摩天轮,徐嘉莱心渐渐凉了下来,人不可能承受如此剧烈的电流,沈芋他们凶多吉少。 在那一记电击之后,沈芋右手不停打颤,她握住右手努力想平复下来,可过速的心跳、发麻的脸庞和不知是被汗水打湿还是雨水淋湿的后背都预示着沈芋过呼吸了。 “沈芋?沈芋!你过呼吸了。“发觉沈芋呼吸急促的万叶言意识到后,连忙扶着她靠在座椅上。 “沈芋?能听得见吗?“ 见依稀还有意识的沈芋点点头,万叶言接着说道:“放松下来,不要着急。跟着我的节奏来,吸气、呼气对,再来一次。“ 几个呼吸下来,沈芋渐渐恢复,然而还没等人松一口气,摩天轮迟来的动荡终是袭来。 客厢忽然剧烈摇晃,两人被撞得东倒西歪,而门咔嚓一声自动开启了,毫无防备的两人直接被甩出客厢外。 一直留意着摩天轮动静的陈辰见两个身影从高空坠落,心中警铃大震,不好,他们摔下来了。 陈辰顾不得那么多,直奔摩天轮而去,他不能接受再有人以这种方式离开。 雨水打在脸上生疼,沈芋勉强睁眼望向天空,想再一次使用闪电的能力,高举的右手却无法激发能力。 耳边是呼呼地风声,沈芋感觉耳朵好像进水了,可惜再也没有时间处理了。她想咒骂系统,为什么打工人要来捉鬼,自己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吗?最终沈芋认命似的闭上眼睛,然而想象中的触及地方瞬间发出的巨大响声和血肉飞溅的场景并未出现。 她感觉自己被拉扯着,悬在半空中,缓缓睁开一只眼的她转头看向对方,是陈辰。陈辰一只手攀着机械臂,另一只手死死拽着沈芋。 未等沈芋开口,陈辰突然松开左手,与沈芋一同坠落,但他右手依旧抓着沈芋。 “抓紧。“ 沈芋努力环上陈辰的脖颈,闭眼迎来落地。可谁知陈辰稳稳落在地上,只不过四肢抓地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懂。 沈芋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安全落地,她惊奇地看向陈辰:“怎么做到的?“ “猫有九条命。“ 在常人看来答非所问,但沈芋迅速理解了,这大概是陈辰的能力。 “万叶言呢?他和我一起掉下来了。“四处搜索没有发现类似坠落的迹象,沈芋才松了一口气。 陈辰指向上方支架,“在那里。“ 万叶言趴在支架上,见两人看过来,还冲他们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上去救他。“说着陈辰就动身攀爬支架。 被徐嘉莱搀扶着的沈芋虚弱一笑,“徐总真是麻烦你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徐嘉莱气不打一出来,“沈芋你不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难看,比以前加班脸色还差个几百倍。“毕竟还是自己的员工,徐嘉莱准备安慰几句,“沈芋啊,你瞧你被雷劈了还活着,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太悲观。“ “那个,是我召唤出的雷电,本想逼鬼怪现身的。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沈芋尴尬的抠抠脸。见汪柚露出担忧的神情,沈芋不禁安慰道:“汪柚别担心,我现在好多了。“ 陈辰背着万叶言朝他们走来,万叶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交给沈芋。 “这是?气球里的纸条?“ 万叶言点点头,“当时气球被挤破了,我只好先抓起纸条。还没站稳也被甩了出去。“ 徐嘉莱也凑过头来,“这是什么?“ 万叶言给徐嘉莱和陈辰解释他们在客厢里的经历。“也就是说沈芋会召唤闪电是因为纸条上写的"aegis"?那按理说除了闪电,应该还有使人石化的功能。“ 沈芋和万叶言这才注意到被自己忽略的一点,若能石化对手那隐藏着的鬼怪也不在话下。 万叶言的纸条可以说是小型的说明书,正面印着中文的“吸尘器“,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使用方法。 沈芋将纸条还给万叶言,万叶言接过纸条,轻声念道:“吸尘器。“ 众人屏息等待,片刻间出现了让所有人怀疑自己眼花了的一幕,空中一条银色拉链。 拉链似乎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一只白手套,那只手套冲众人挥了挥权当打招呼,紧接着手套像是想到了什么从里面掏出吸尘器,无奈吸尘器太大,撑得拉链都快变形了。手套气喘吁吁般抹了抹不存在的汗,再次挥手,连同拉链消失在原地。 万叶言捡起落在地上的吸尘器,还好不是需要一手拿着软管一手拉着集尘盒的老款吸尘器,看着仅有吹风机大小的手持吸尘器,万叶言打趣道:“方便易携带,就拿这个捉鬼吧。“ “有道理啊,吸尘器!《捉鬼敢死队》看过没?专业捉鬼团队都用吸尘器,我们效仿准没错!“徐嘉莱一合掌,兴奋得说道。 徐嘉莱越想越兴奋,胜利在望啊,他补了一句:“有了这吸尘器犹如神助,走!我们去找作怪的鬼魂。“ 沈芋心中没底,虽说吸尘器捉鬼已成为流派,但毕竟是影视作品,用在这毫不将就章法的世界真的可行吗?沈芋提出质疑。 万叶言提议坐下来冷静思考,“刚才那一击损坏了摩天轮的照明,我推测摩天轮上装有的避雷设施。” “有没有搞错?这么破旧的游乐园避雷设施还能正常运作?”徐嘉莱根本不信。 “所以以防万一我们最好先破坏避雷设施,等鬼怪变弱时趁机使用吸尘器。避雷设施就在顶部桅杆处。” 徐嘉莱只看了一眼,急忙连声拒绝:“即不能乘坐客厢,又没有专业设备,单凭个人很难爬上去。” 陈辰知道现在能破坏避雷设施只有自己了,他挽起袖子至手肘处,拧干裤脚上的水,跃跃欲试。 “我去试试。”甩在身后的话语被大雨湮没,只见橙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以势如破竹之势冲出。 从天际落下的豆大雨点连成一大片雨幕,雨幕隔绝了几人焦灼的担忧之心,阻碍了视线,只能隐约看个大概。橙色的身影不断穿梭在钢架之间,灵敏迅捷,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不会吧,这小子比蜘蛛侠还厉害!我都可以想象他穿英雄服,那紧身衣下爆发出的肌肉。“ 这并非徐嘉莱夸张,陈辰的动作超乎常人,时而攀爬,时而跳跃,即使是攀岩、跑酷的专家也只有甘拜下风。 “到了!“眼看着陈辰顶住狂风暴雨渐渐接近避雷针,万叶言本低声自语,后放大音量,“小陈!注意安全!“ 雨点砸在身上的湿腻感让陈辰忍不住抖抖身子甩水。他感觉自己身上开始长出橘色的绒毛,尾椎骨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冒出,难道是能力的反噬,自己要变成猫了吗? 第十四章 捉鬼时刻 天空中不断延展舒张的银白树枝渐渐小得看不见了,但雨依旧下个不停,老天完全没有就此作罢之势。 眼下顾不得自己身体的异样,陈辰攀上避雷针下狭小的平台,那平台仅有十厘米宽,唯有踮起脚尖才能站住。他努力保持平衡,思考该如何破坏眼前的庞然大物。 仔细观察避雷针的结构,一部分埋藏于陈辰脑海深处远古的记忆开始复苏,初中物理老师似乎短暂提到过避雷针是由接闪器、引下线和接地体组成。名为“避雷“,实际是引雷。只要使接闪器无法引雷便可,陈辰想。 计划总是很简单,但现在陈辰需要爬上避雷针近距离确认接闪器的状态,他知道这样无疑让本就站到悬崖边的自己单脚悬空迈出一步。他望向沈芋他们的方向,雨水模糊了视线,陈辰狠狠地揩了一把脸上的水后,强迫自己冷静寻找着手点。 实际运用过程中接闪器必定会受到大气腐蚀,接闪器类金属材料受到腐蚀后,其表面颜色改变,陈辰只需要确认接闪器的颜色便可。若足够幸运说不定接闪器因腐蚀还形成了结构改变,那便能轻松破坏掉接闪器。 他暗暗在心中定下目标,坚定不移地朝上爬去,可陈辰失算了。雨水不停冲刷着接闪器,根本看不出颜色是否改变,他不由心下一凉。 独自站在顶层桅杆的陈辰孤立无援,滂沱大雨封锁了他除听觉以外的全部感官,他止不住地念叨:“想办法,想办法,一定有办法。“ 他试图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沈芋两人的经历。据两人的说法,沈芋在客厢内召唤雷电后直接释放,但在陈辰记忆中避雷针必须比高出建筑物,才能引雷。客厢中释放的雷电不应该会被此处的避雷针给吸收,思及此处陈辰寻找沈芋他们所乘坐的红色客厢。 各色客厢更迭于眼前,陈辰只觉得色块被雨线割裂像碎了一地的玻璃彩窗。之前的异变似乎赋予了陈辰更为杰出的能力,他不知道异变悄无声息间结束还是尚未开始。在检查尾椎骨处并未冒出尾巴后,他松了一口气,全身心投入到搜寻之中。自己的视角正在扩宽,对动态的捕捉也上了一个层次,透过层层雨水间的缝隙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每个客厢上方都安装有避雷针。 看来现在果真只有一个办法了,他重新爬了上闪接器。双手握紧,默默倒数三秒后,两脚一蹬,利用自身的重量折弯闪接器。 “成了!“陈辰将闪接器举至眼前,接下来只需要在空中翻身保持平衡即可。陈辰赌自己的能力【cat】不会因高空坠落而死,况且他自身绝不认同这种死法。 “天哪!他掉下来了!“一天之内目睹两次高空坠落的徐嘉莱捂住心脏。 沈芋看出了陈辰的意图,联想到他展示出的能力,她相信陈辰一定没事。“他他在试图保持平衡,会没事的。“这是对陈辰能力的一次测试,也是沈芋对自己能力的一次测试。 万叶言听见沈芋的说法,微微皱起眉头紧盯着那一抹橙色的身影。 果然,陈辰在落地前顺利翻过身,双手首先着地,他顺势借力前滚翻抵消了下坠的冲击力。几人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自主归位。 “不觉得小陈的身体素质强得有点过分了吗?“平安无事着地的陈辰无疑给几人带来了信心,万叶言有意缓和气氛,沈芋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好像也看出了点名头。 陈辰几乎有用不完的精力,落地起身后没有半点停留直冲沈芋等人而来。进行了一系列剧烈运动的陈辰竟都不带喘气,他用平缓的语气讲述了自己所有的发现,若要削弱附身在摩天轮上的鬼怪只有让沈芋在顶层桅杆处召唤闪电。 沈芋思忖片刻,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我知道,我来吧。” 陈辰连忙表示自己会送沈芋到顶部桅杆,“不要勉强自己。”,沈芋感激地点点头,“如果我们的计划能成功,鬼怪能力顺利被削弱了的话,还需要一个人看准时机使用吸尘器。我们还需要应对最差的情况,那就是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吸尘器对鬼怪无效。” 作为老板徐嘉莱在决策方面倒是快、准、狠,他指挥众人:“这样吧,吸尘器就交给万叶言使用,没成我们还有汪柚。只要鬼怪现原形,我们就派汪柚和它斗上个三天三夜。再不济,我和陈辰还有两个气球。” 汪柚目睹了刚才的鏖战,深知自己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她鼓足勇气:“我,我一定会帮上大家的忙!不如先拿我试试吸尘器的效果?“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汪柚是幽灵,或许能成。都将她视为同伴,完全忘记了这一出。 万叶言拿着吸尘器迟迟未动:“真的可以吗?万一吸进去吐不出来了怎么办?“ “那么先听我说两句。“徐嘉莱指指吸尘器,“我们要相信前辈们的成果,他们既然用吸尘器成功收服鬼魂,我们也可以。汪柚是幽灵但也是我们的同伴,万一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结果,最终后悔的还是我们。“ “我同意徐总的观点。在决策方面徐总是专业的。“沈芋很惊讶徐嘉莱居然会不赞同,但毕竟是老板,相信徐嘉莱看得长远。 他们再次确认计划无误后,沈芋和陈辰无比坚定前往摩天轮。 陈辰将沈芋背在背上有条不紊地攀爬在钢架之间,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熟练掌握了最省力、最快捷的到达方式。让沈芋没想到的是避雷针下方的平台比陈辰描述的还要狭窄。沈芋站定后,劝陈辰先行离去,陈辰忍不住多叮嘱几句:“召唤雷电后最好避开避雷设置,虽然接闪器已经损坏但保不齐其余部分仍能正常使用。建议直接打向主轴。“ 沈芋见陈辰转身指向摩天轮的圆心,立刻会意。 见陈辰已离开摩天轮与万叶言他们并排站在摩天轮面前,她扬起右手挥动三次,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意为——计划开始。 沈芋望向上空,雨势正好,她高举右手,五指张开拼尽全力发出最大的声音:“aegis——“ 隐藏于云层中的银色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召唤,摆动身子从四面八方游曳黑幕之上,仅一瞬现世便化为沈芋手上的银白小球。沈芋近距离听到小球发出的各种声音,吵闹的蜂鸣声,似万马齐喑,噼啪作响的电火花声混杂着鞭炮的杂裂声,吵得沈芋想瞬间解脱。 但她知道这还不够,自己还有力量未使出,她再次大叫:“aegis!“阻挡尖刺时周身的闪电符文缓缓展现,符文顺时针旋转着上升,速度越来越快,圆圈越来越小,最终汇聚至手心一点。 沈芋卯足了劲儿将手中的电球向主轴抛去,砸中主轴的刹那电球化作无数电流辗转于摩天轮各处。 沈芋感觉心脏快跳不止,似乎要撞开肋骨冲出体外。 决定大家命运的一刻,摩天轮像上次一样剧烈抖动着,不知从何处向起了空洞的敲击声,敲击声愈演愈烈,汇集在主轴一点上。紧接着发出吱嘎吱嘎地声音,沈芋并未忽略细微的声音,是成功了吗? 最先散架的是摩天轮的客厢,客厢没有撑过第二回剧烈的摇晃,接二连三开始坠落,巨物砸在地上变为一堆废铁。 “沈芋快下来,摩天轮要塌了!“万叶言赶紧提醒她。 这时的沈芋已经感受到了,脚下的狭小平台不停颤抖,她尽量保持平衡缓缓蹲下。她伸出右脚想踩上横亘的栏杆,可总是差一点。 “跳下来!快跳下来!“陈辰喊道。 下方的人注意到摩天轮已经开始倾斜,若再这样迟疑下去,恐怕会来不及,所有人都会置于危险之中。 沈芋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做点心理准备怎么行。 谁知跳一滑,沈芋一偏头栽了下去。陈辰见沈芋摔了下来,他赶紧爆发自己的能力,必须接住沈芋! 沈芋在空中设法调整自己的姿势,不愿放弃任何机会伸手想勾住钢架。然而她失败了,忽然看到下方的橙色身影,意识到是陈辰,不禁安心下来。有救了。 顺利被救下的沈芋注意到陈辰眼睛再次泛出琥珀色,脸上和手上长出细微的长毛,她想陈辰的能力可能和动物相关。 “快散开!要倒了!“万叶言焦急地提醒两人。 身上没再淋到雨的沈芋还以为是雨停了,在注意到头上的阴影后,她立刻反应过来:“快跑。“ 两人分头奔向左右,陈辰很快便脱离危险,他转头看向沈芋。沈芋速度稍慢,摩天轮已近在头顶,眼看着快要来不及了。 沈芋飞扑向前,重重地摔在地上,溅了一脸的泥水;与此同时,身后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沈芋回过头去,发觉自己离摩天轮不足一米距离,不由得感叹自己终于走运了。 大雨冲刷掉沈芋脸上的泥浆,她看见万叶言和汪柚正忌惮地盯着倒下的摩天轮。 忽然,狂风呼呼作响,一股力量席卷起漫天大雨汇聚成直冲云霄的水龙卷,水龙卷迅速向外扩张着。 汪柚见状大声提醒万叶言:“来了!要出来了!“ 水龙卷中逐渐显露出鬼怪的形态,还没等众人看清,鬼怪毫无征兆地分出五股水柱朝他们袭来。 鬼怪现身,捉鬼时刻到! 万叶言抬起吸尘器,拇指覆在开关键上,就在水柱快撞上万叶言鼻尖时,他按动开关,吸尘器启动。 第十五章 成功收服 过山车的轨道蜿蜒曲折,像一条巨龙翻滚于云海之间,腾云驾雾。若是远观倒也称得上是人文美景,但倒挂在过山车上的汤雅乐只觉得脑袋充血,自己仿佛堕入了人间炼狱。即使下一秒暴毙而亡,她也一点都不意外。 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遭遇?汤雅乐扪心自问平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何故沦落到这一步,或许下地狱都比被迫打工来得舒坦。 她眼中噙满泪水望向前排座位的那对男女,自己醒来就和他们身处同一陌生环境,莫名其妙被宣布加入了舍命打工公司分社,又被两人要挟着被迫参加任务来到游乐园捉鬼。经历了超高速上升的失控过山车后,突如其来的一阵雷直接导致过山车罢工,三人被困在了高空中。 怎么办?怎么办? 汤雅乐急得哭了出来,她感觉眼泪从眼角流出经过眼窝和豆大的雨点融为一体。她开始闭着眼睛祈祷平时根本不会想到的各路神仙。 面对直冲面门的五条水柱众人,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陈辰调动自己的能力【cat】惊人的瞬间爆发力助他躲过了水柱,水柱打在他们刚才避雨处,化为一滩流水汇入下水道中。而汪柚未动分毫,她知道具有实体的事物伤不了自己,一定会穿过自己的身体,然而她错了。水柱在距离她仅有一米时,汪柚感受到有水花渐在了自己脸上,怎么会? 那时她已无法完全闪避,水柱击中了她的左臂,汪柚虽没有痛觉但下意识捂住左臂。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臂越发透明了。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沈芋看到汪柚被击中,十分讶异,还来不及多想,自己面前的水柱如约而至。她轻念:“aegis。“闪电符文在周身发出亮黄色的光芒,为沈芋罩上了保护罩完美隔绝了一切威胁。解决掉水柱后沈芋快速奔至汪柚身旁。 “汪柚,你还好吗?“ “我还好,只是手臂更透明了。“汪柚皱着眉头思考,她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对面既然能操纵实物伤害自己,那么反过来是否也成立呢?但是现在事态紧急无法马上做到,最好是有现成的东西能为自己所用。 沈芋和她想到一处去了,她连忙提醒汪柚:“汪柚你去找印有刺猬的红色客厢,还记得你当时想进来却被挡住吗?你说的那块玻璃或许有用!“汪柚一听点头飘向上空寻找。 徐嘉莱手无缚鸡之力,听从万叶言的指示站在对方声后,两条水柱同时交融更为湍急。 被启动的吸尘器发出并不符合的轰鸣声,对准水柱一吸,水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哗啦啦洒在地方,像是局部出现了大暴雨。 “这时吸了个啥?“徐嘉莱没见过这种阵仗,且和预想差别太大,他疑惑地问。 雨势渐小,水龙卷也随之变得微弱,最后连一人高的形态都无法维持。鬼怪终于露出真面目,是破损的老式圆形壁钟。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鬼怪是成了精的壁钟,壁钟玻璃被打碎,里面的指针也已脱落,表盘泛黄连时刻也已模糊不清。 顺利找到可触摸的玻璃后,汪柚两手抬着玻璃飞至众人前。 “我找到了!让我来试一试。“汪柚举起玻璃重重地朝壁钟上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壁钟甚至瑟瑟发抖,见效果如此显著,汪柚高兴极了,终于自己也能用上武器了。 万叶言看看众人询问:“那么,我们开始捉鬼了?“万叶言对着壁钟郑重地按下开关,只见壁钟像一团发软的面团被扯得变了形,不费吹灰之力被吸入其中。沈芋看了一眼腕表倒计时,他们将近花了四个小时收服了第一个鬼怪,还剩六个,想必时间是够了。 “这是?“万叶言注意到集尘器那侧吐出一张卡片,他取出卡片翻了过来。卡片上方绘着圆形金色罗盘悬浮于云端,罗盘上标注着他们没见过的字体,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之时,万叶言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看样子像是塔罗牌里的命运之轮,但我记得命运之轮的牌面还有斯芬克斯、魔鬼、天鹅和蛇之类的图像,这个却没有。“ 抱着疑问他们看向下方的小字,本以为会是解释图面,结果是壁钟附身摩天轮作怪的原因,这倒符合游乐园七大怪异的世界观,有始有终。 “壁钟本是悬挂在游乐园入口上面,经历常年日晒雨淋逐渐损坏,又因年久失修,后期直接被废弃。壁钟的使命本就是指针旋转指明时间,指针掉落又被废弃后,在终日不见天日的储物间中渐渐生出了心智。唯有附身在摩天轮上才能如愿旋转,至此永不止息的摩天轮诞生。“ 听万叶言念完后,徐嘉莱嗤笑一声:“这是什么强行解说,一点用都没有。“ “但是为什么卡片上绘着不完全的命运之轮呢?鬼怪是被封印在卡片里了对吧?“沈芋努力思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叶言点头:“没想到吸尘器还有这个功效。我们运气还不错。“ 徐嘉莱挺直腰杆,说到这个说题他就不得不出场了。“首先用六个字总结这次行动,天时、地利、人和,而这都要归功于我!还记得那天谭寰宇领我去拿属于我的另一份入职礼吗?那可是方向舵,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拖回房间里。“ “方向舵?“ 汪柚这可问到点子上了,徐嘉莱使劲回忆那天谭寰宇的讲解。“这是幸运女神的东西!好东西!“ “罗马神话中的福尔图娜后混同于幸运女神。她常常拿着羊角和方向舵,而方向舵象征着时运。说起来福尔图娜也和命运之轮有点关系,这大概是命运吧。“万叶言向大家解释道。 听得徐嘉莱直点头:“没错,方向舵的作用是为我的团队增加5%的幸运值!可别小看这5%,关键时刻能救命呢!“ 沈芋想了想徐嘉莱的说法不无道理,自己差一点儿就被摩天轮砸到了,这或许正是5%的幸运值起了作用。 “这种神级道具没有随身携带也能起作用吗?“万叶言抓住了盲点,与他们靠服用获得能力不同,万叶言得到的两项入职礼都是实物。 徐嘉莱神秘一笑,故意卖关子。“怎么没有随身携带!“徐嘉莱拉开自己的外套露出西服马甲,纽扣大小的方向舵牢牢别在左胸口上。 如此浮夸,暗暗整些小心机,是自己老板的作风没错了。想到徐嘉莱还有个铁碗,沈芋好奇的问:“徐总您的铁碗呢?” “我是不会携带如此没有美感的东西,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好的,徐总。”沈芋的打工人之魂下意识回应徐嘉莱。当她反应过来后,连忙询问万叶言:“接下来去哪里?虽说雨势渐小,但完全没有要停架势,我们还是选择室内比较好。离我们最近的两项设施是水上乐园和鬼屋。” “首先可以排除水上乐园,那只有鬼屋了?旋转木马勉强也算室内,但离我们太远了,几乎要横穿整个园区。” 听到万叶言的分析,徐嘉莱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陈辰直接替众人“走吧。” “有言在先,万一真的出现鬼了,我可不管。”徐嘉莱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拉住说走就走的陈辰,“从长计议比较好。” “鬼屋?我要去!去试一试我的新武器,不知道鬼屋里面是什么鬼啊,好期待。”汪柚顾不得左臂,大嚷着要去鬼屋和鬼怪们进行友好交流。这一嚷反而收获了徐嘉莱飞来的一记眼刀。 明眼人一看便知徐嘉莱在逞强,连抓住陈辰的手都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却被陈辰反握住拖拽着奔向鬼屋。后面的沈芋和万叶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有陈辰治得了徐嘉莱。 天公不作美,鬼屋前凛冽刺骨的风裹挟着干枯发脆的树叶,几棵枯朽焦黑的树干垂死立于寒风中。沈芋看了一眼脚下的灰色砖块路,已被雨水浸湿变成近似于黑色的深灰,她直觉踩上去会溅得一腿泥。 灰砖路长得看不到尽头,徐嘉莱咽了一口唾沫,直到现在也无法挣脱陈辰的无情铁掌。 “小陈,我们商量一下,你能不能先把我松开?我这身西服被雨淋湿又被你揪住之后很难还原。再说了,两个大男人形影不离跟连体婴儿一样,有伤风化。“ 万叶言询问汪柚是否愿意去前方打探,得到肯定回答后转头就发现徐嘉莱又闹了起来。“小陈,不如就先松开徐总吧,这段路还长,相信足够徐总做好心理建树了吧。“ “那当然。“ 远处的传来尖叫声,似乎是在欢迎几人的到来,惹得几人脊背发凉。因为有徐嘉莱兜底,沈芋看起来还算泰然自如,但她心里清楚这番鬼屋探险会经历一番苦战,他们保不齐是踏进了万鬼巢穴。 渐渐鬼屋显露出屋顶一角,屋顶瓦片被漆成与道路相同的灰色,可惜褪色严重,露出了本来的土褐色。 万叶言首先注意到屋顶上的字,不知是谁用红色的油漆刷出“goaway“几个大字,霎那间鬼屋的气氛一览无余。 第十六章 初探鬼屋 鬼屋两侧及后方种有许多树木,形成了小小的包围圈,万叶言摘下一片叶子仔细观察,叶片细长,两端较尖,边缘呈细齿状。还未等万叶言分辨出树木品种,陈辰只扫了一眼肯定道:“是桃树。“ “桃树?难道是为了用桃木辟邪?“万叶言合理联想,毕竟鬼屋周围种桃树太过违和,除了辟邪没有其他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不可能。“徐嘉莱语气中充满笃定,“这很明显是西式建筑。中式辟邪能影响得了西方的鬼吗?“ 这样一说也不无道理,面前的鬼屋是独栋双层别墅,屋顶左右各有一扇窗户,窗户被木板死死封住;泛黄的乳白墙体,时不时从夹缝中落下沙砾;墨灰色的双开木门大大敞开,屋内一片黑暗。妥妥的西式风格,门前屋檐下蹲坐着的一只湛蓝瞳孔的黑猫正惬意的舔着毛,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后它转身奔进屋内,木门嘭地一声合上。 “这是灵异事件了吧!门自己关了,我们还被关在外面了。还有那只黑猫不祥的预兆,我们现在走还有救!“徐嘉莱着急地跺脚,全然不顾溅满泥水的裤腿。 沈芋走向左侧的项目说明,左边的景象猝不及防映入眼帘,一副骷髅架半个身子没入灌满血色液体的泳池中,并随着水波沉沉浮浮。泳池边上还有几幅残破的骷髅架,站立着的骷髅高举手中的镰刀似要从空中劈下,下半身陷入泥潭中的无头骷髅挣扎着想拉住树根,更多的是几乎被碾成的骷髅凌乱地倒在地上。这些骷髅上都披着白色毛线织成的蜘蛛网,稍有不慎就会糊人一脸。 “像蜘蛛网这类劣质的道具反而让人安心不少。”徐嘉莱双臂交叉抱胸,根本看不出他所说的安心。 阅读完项目说明的沈芋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她告诉众人这间鬼屋是由四十年前的一所旅馆改建而来。四十年前的一个雨夜,旅馆内所有客人集体失踪,警方多次搜寻无果。然而每次搜寻都会察觉旅馆内的布置改变了,且出现了许多意味不明的痕迹,后面这里被禁止入内,直到近年城市规划才重新投入使用。 没想到万叶言开始认真思考鬼屋遇鬼的可能性:“不妙啊,有传言就会百分之百应验。” 徐嘉莱打起了如意算盘,万叶言是除自己以外最靠谱的人了,连他都整起怪力乱神那一套,这队伍是带不动了啊。只要自己在加把劲,一定能将所有人劝退。 “各位!汪柚我回来了!”汪柚从二楼飘然而至,“里面很精彩,遇到了很多同胞兄弟。他们都在和我打招呼呢!” “完了!完了!这次是捅了鬼窝了,这不是凭感觉降妖伏魔的我们能搞定的。”转着圈的徐嘉莱见众人都站在屋檐下避雨,迟疑片刻,未挪动半步。 沈芋蹲在门前的工作人员区翻出两支手电筒,趴在桌子上说:“徐总,我想汪柚的意思是有许多人工设置的机关吧。徐总您有点惊吓过度了。” 她将手电筒分给陈辰一支,都已经默认陈辰会冲在最前方探路,另一支她犹豫着是自己拿还是留给徐嘉莱,在寻找蛛丝马迹上自己的能力十分有效,但这个时候该给老板吗? 万叶言向前迈了一步握住沈芋手中的手电筒,沈芋一愣,万叶言轻松地从她手中拿过手电筒。 “我断后,或许我持手电比较好,徐总和沈芋就走中间,汪柚就麻烦你在上空观察四周了。” 沈芋想万叶言错把自己的为难当成害怕了,才选择自己拿手电筒。总不可能是因为真看出自己的为难特意解围,不会吧?沈芋瞟了一眼万叶言,对方正检查手电筒是否能正常使用,沈芋不禁开始懊悔自己完全没想到检查手电筒,对万叶言多了一份佩服的欣赏之情。 几人决定好进入顺序后,全员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最前面的陈辰缓缓推开的大门时,上方传来叫喊声。 “我忘记说了,有间房间很可怕,我不敢进去。”汪柚的声音在发抖,沈芋心头一滞,连幽灵都不敢进去的房间一定万分危险,但他们目的地说不定就是那里。 手电筒的光束打在地板上,肉眼可见的灰尘在橙色的光束中上下翻飞。陈辰迈出了第一步,脚踩在嘎吱作响的木板上激起了新一轮的灰尘。 陈辰用手电筒检查前面的木板,都有不同程度的起皮、掉渣、老化等现象,极易一脚踩空。这种程度的障碍陈辰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回头叮嘱一句:“跟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灵巧踩准每一块完好的木板达到中央。 排在第二位的徐嘉莱看得是眼花缭乱,他只觉得陈辰是使用了幻影移行,眨眼间就站到了房间中央。 徐嘉莱苦笑道:“小陈我做不到啊。你那唰唰唰几下搞定了,我还留在原地。” 后方的沈芋倒是看了个一清二楚,使用能力【侦探素养】后陈辰那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在沈芋眼中被拆解放慢,她指挥着徐嘉莱成功抵达。最后面的万叶言贴心地为两人照亮脚边的路,亦步亦趋地跟在沈芋身后。 在等待三人的时间里,陈辰大致观察了一下屋内布置,正前方是接待台,鬼屋仍然保留了旅馆时期的接待台。接待台两侧是螺旋式楼梯通往二楼,接待台的右侧有一条走廊大概是客房,左侧只有一扇没有任何标注的木门,陈辰推测是工作人员的休息室。 万叶言盯着挂在墙上的钥匙柜,里面只有零星几把钥匙。 “按理说鬼屋应该有一条既定路线,这间鬼屋反而像是自行探索的密室逃脱。” 钥匙柜有上下两排挂钩,一排各四个,鬼屋里的房间数量大概与之相符。让陈辰帮忙打光后,沈芋一顿翻箱倒柜,接待台的抽屉死死嵌在里面,沈芋费了好大力气才拉开。 “啊!”毫无征兆的发出了第一声尖叫。 谁能预想到抽屉中居然弹出了一只玩具小丑,吓得本身蹲着的沈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束光芒聚焦在顶着一颗爆炸头的玩具小丑上,与之前在游乐园大门口遇见的小丑一模一样。 沈芋没好气地将小丑放坐桌上,啪嗒——小丑下方的塑料盒子裂成了几瓣。沈芋难以置信地张开手掌,自己的力气有那么大了? “等等。下面好像有东西。”沈芋剥开表层的塑料,里面是一个小型录音机。 徐嘉莱激动大叫:“线索!放出来!”徐嘉莱不等沈芋回复直接按下播放键。 录音机中只有一段音频,开头全是信号被干扰后产生的杂音,逐渐归为平静。渐渐远处响起婴儿的啼哭声,女人尖叫一声开始慌忙逃窜,她猛地关上门藏身室内。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在门前站定,旋转门把手的声音清晰地从录音机里传出。所有人都为女人捏了一把汗,窗户似乎被风吹开,风声、雨声鱼贯而入,可下一秒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录音机掉落的声音。 直到录音放完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大家久久没有说话,心中都有所猜想。最先恢复过来的是万叶言,他询问是否需要再听一遍,结果被拒绝了。他耸耸肩将录音机装进包中,提议先前往只有一间房间的左侧。 准确的说左侧的房间是楼梯间,沈芋本以为是储存杂物的房间,结果房门上了锁,这就非看不可了。万叶言折回招待室取下钥匙柜上的所有钥匙,依次插入孔中但未能顺利打开。 “看来还需要找这扇门的钥匙。“沈芋四下张望,借着微弱的电筒光辨识墙上挂着的画。仿古手工雕花的画框大多用来装裱油画,可沈芋面前的这堵墙仅有一副画是油画,其余都是民俗画和日本画。 沈芋不懂日本画,但《相马旧王城》即使是不懂画之人只要看过一遍便不会忘记。被召唤而出的巨大骷髅正俯视地上的两人,相传骷髅是日本民间传说中的妖怪,是无主的枯骨和怨气恶灵的集结体。 联想到在鬼屋外看到的骷髅群,沈芋直觉没有那么凑巧的事,究竟是游乐园刻意为之还是鬼魂作怪。 万叶言见沈芋在看画,打着电筒替她照亮。“民俗画怎么用油画画框装裱?“ 沈芋未答,反问:“有没有觉得这些民俗画看着让人生寒?明明都采用喜庆的色调,你看,这幅讲的是丰收的景象,我却觉得他们在狞笑,就像捉唐僧的妖怪,只是表面虚与委蛇。“ 万叶言表示理解:“你有没有听说过中式恐怖?不像美式恐怖充斥大量的血腥、暴力元素;也不像日式的怪谈,仅用氛围营造。而中式更多的是细思极恐后给人毛骨悚然之感。中式恐怖大多基于民俗,可能还与旧时的封建迷信相关,毕竟比起鬼怪最可怕的是人心啊。“ 沈芋再看向其他的民俗画,只觉得手电光之下,画上的红色红得让人头发晕。她将目光投向唯一的一幅油画。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沈芋快和我一起念!“徐嘉莱在两人身后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这幅画是?“ ------题外话------ 谢谢安狄小天使愿意投推荐票~ 话说我就去过一次鬼屋,现在都没什么印象了。明明恐怖的事会记很久,不过我倒是记得里面有观音菩萨hhh 第十七章 房间奇遇 白马柔顺的鬃毛在阳光下微微折射出银光,缰绳上绘有骷髅,它是死神的坐骑。缰绳呈牵扯状悬于空中,但白马之上却不见死神的身影。身穿华服的皇帝倒在马蹄之下,白马高抬前蹄避免踩到前方的孩子和教皇。 孔中飘扬的旗帜上标有罗马数字的十三,下方写着“death“。沈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死神不在画中,白马象征着什么?踏过肆意倒地的已故躯体后迎上鲜活的生命是否意味着他们即将面对死亡? “这是塔罗牌死神的牌面,但牌面上却没有死神。“万叶言走上前去触摸画布,表面凹凸不平,还有许多油画特有的小疙瘩,而其他的画则不是。他皱皱眉提议道:“如今再面对一墙的画也于事无补,反而单纯在浪费时间。不如继续搜索。“ 几人决定前往右侧的走廊,走廊上不知为何突兀地铺有红色地毯,地毯上积满灰尘和污渍,轻轻踩上去仿佛会激荡起尘土。 沈芋注意到脚下有几滴手掌大小的液体滴溅痕迹,痕迹明显比周围暗上几个色度,已变为近似红棕和灰红相混合色,沈芋直觉这是血液凝固后形成的痕迹,赶紧移到旁侧。万叶言在后面安慰道:“别担心,我想这大概是故意设计的。这间鬼屋虚实结合非常有意思,我很期待。“ “如果说鬼屋的设计者连铁锈味都考虑到了的话,那我倒是很佩服。“沈芋暗指地毯上的血液并非故意而为。 万叶言惊讶地挑挑眉,自己从设计者的意图猜测真伪,而沈芋似乎是找到了证据反驳自己。 沈芋自认为是几人中最熟悉血腥味的人了,毕竟每个月都会相见。“游乐园的项目说明说不定隐瞒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万叶言赞同地点点头,一切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扬起手电筒照亮天花板,不出所料天花板上果然有假人机关。 大腹便便的男人脖颈爆出青筋,他的肚子被剖开里面塞满了纸钱。身着靓丽无袖连衣裙的年轻女子痛苦地捂住脸颊,血液从手指缝隙间渗出,她的双眼被剜去,仅剩两个黑漆漆的空洞汩汩冒出血泪。而后面更多的是不成人形的肉块,鱼线穿过断臂残肢纠缠在天花板顶端连成一大片幕帘,若风吹动道具,定会发出近似塑料泡沫的摩擦声,万叶言想。 沈芋顺着光亮望去,她只看了一眼,如临大敌,快速回头询问:“汪柚呢?” 前方两人也才记起还有一位在空中飘的同伴,他们四处张望并未发现汪柚的身影,汪柚不发生时很难让人注意到她,几人甚至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她是幽灵,又不是小孩子,肯定不会走丢,估计见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只顾得上玩,忘了时间。等她想起来自己就回来了。”粗略看了几眼的徐嘉莱摆摆手,不甚在意。 听了徐嘉莱的话,万叶言轻微皱眉:“不管什么情况下,减员都对己方不利。我们还是加快搜索速度随便寻找她吧。” 第一扇门钉了木板被封死了,陈辰尝试用力拔出木板,却吃痛甩开手。没想到上面竟然布满头发丝粗细的刺,尖刺根根挺直反射出一抹寒光。 无奈几人将目光转向了对面那扇门,陈辰拧动把手,门轻而易举打开了。所有人都做好即将面对一间普通客房的准备,谁知像是误入了殡仪馆一般,里面横七竖八摆满了棺材。 房内布置整体偏西洋风,地方的棺材也都是六边形的西式棺材,竖放靠着墙的棺材尚未盖上棺盖,内部铺上一层红色的天鹅绒内衬,一旁的棺盖上刻着十字架。房间内没有窗户却装有窗帘,还是旅馆常见的碎花图案,沈芋猜测窗帘旅馆时期便有,后改建为鬼屋时保留了窗帘,却封了窗户。 沈芋请万叶言和陈辰帮忙抬走靠墙的棺材,某棺材的盖子虚掩着,沈芋帮忙移棺盖,刚一拿走棺盖就听见一声重物倒地。手持两支电筒的徐嘉莱边叫边锁定地上的物体,背面朝上,身着华贵黑色丝绒燕尾服,双手戴着绣有瑰红色蔷薇的白色手套,这是? 沈芋指甲几乎嵌进棺材板里,虽说巨响发出的那一瞬自己抑制住尖叫,但依旧被吓得发抖。万叶言蹲下身将那人翻了过来,那人一丝不苟地将头发梳成背头,双目紧闭,嘴角两侧露出锋利的獠牙。 “是吸血鬼!快找桃木剑!” “徐总冷静,这是假人。再说了桃木剑也治不了西方的鬼,地域不同管不了。”指甲都要划破棺盖表面的沈芋还在竭力安慰老板。 “好消息是我们知道了这是吸血鬼主题的房间。可为什么没有看到血浆这类鬼屋必备的道具?”万叶言皆连打开好几个棺材,里面躺着的吸血鬼大同小异,都没有看到任何血浆。 没有其余收获的众人打量起了墙体,表面果然有一道正方形痕迹,是后期封窗所留下的。为什么会封窗这个问题萦绕在几人心中,沈芋尝试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空心的。 徐嘉莱从某吸血鬼道具手中掰下拐杖递给万叶言:“砸开看看?” 万叶言让三人散开,他双手发力向痕迹处砸去,几回合下来万叶言累得满头大汗,空心的墙也并非想象那般容易。陈辰主动请缨,他接过拐杖接着朝已有拇指指节深浅的小洞砸去。 陈辰在衣服上揩了一把汗,用胳膊夹住拐杖一拉,将拐杖上的汗水擦了干净。他再次冲着小洞砸了下去,这一次窸窸窣窣响起了砂砾掉落的声音,众人忍不住凑紧了几分。一小股红色的液体从小洞中喷出,溅了正前方的徐嘉莱一脸。 被迫洗脸的徐嘉莱提高音量:“快堵上!快堵上!” 慌忙间陈辰顺手抄起拐杖想堵上小洞,这次却办了坏事,从小洞散开好几条裂缝,几人眼睁睁看着裂缝一点点蔓延出去,手忙脚乱之间抵上了棺材板。还未等人松一口气,砖块承受不住奔腾的红色液体竞相崩塌。 徐嘉莱跑至门前试图扭动门把手,或许真是5%的幸运值起效了,他顺利的打开房门,不停地招手呼唤三人快跑。 眼看水流尚无止息的迹象,沈芋和万叶言对视一眼,点点头。“小陈我们三人同时松手跑向门口,你不要硬撑。”待得到陈辰的肯定回答后,三人同时开始倒数。 “三、二、一!”失去支撑的棺盖被水冲开打中了沈芋的后背,沈芋顾不上疼痛,拼命向前跑,几番趔趄之下沈芋终于接近出口。陈辰第一个到达出口,万叶言紧跟其后,他见沈芋还有一定距离,连忙折回拉住沈芋。 徐嘉莱已退至走廊,眼看着两人身后的水流穷追不舍,他只得干着急:“快快快!“ 两人一齐冲出门外,身后的徐嘉莱几乎同时关上了房门。流水重重地拍在门上,众人心有余悸回头看向砰砰作响的木门。红色的液体从门缝里流出,浸湿地毯,脱离危险的四人这才察觉到隐隐散发的刺鼻气味,仅仅吸入都让人头晕眼花,止不住地干呕。 “这是什么意思?没有收获任何线索,房间还被毁了。“徐嘉莱挠挠头发,看向跪在地上的沈芋和万叶言。 两人还没恢复过来,徐嘉莱又完全靠不上,陈辰只好说:“我先去探路。“ 他打开旁边的房门,回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进入其中。 站在门外时陈辰就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他举起手电筒左右扫视,看样子是诊所一类的地方。房间左侧有两个药柜,其中一个上方装有各类药瓶。陈辰拉开玻璃门,对光辨认药品名称,基本上都是常见的抗生素类药物,柜子最深处的几瓶没有标上名称,只画有火焰的图案。陈辰走到另一扇柜门前,却未能打开,这边的柜子上了锁,他只好将目光转向另一边。 房间的右边被破旧的蓝色帘帐遮住,仔细看帘帐上布满了黑手印,陈辰借用手电筒挑开帘帐,幕后并排摆着两张疗养床。床上的躺着的病患服假人突然坐起,嘴巴不停张合,牙齿咯咯作响。 陈辰闭眼平复心情,寂静的房间内响起弹珠落地的声音,陈辰感觉有什么东西撞上了自己脚,他低头一看是一颗眼珠。他抿抿嘴,电筒再次照向假人,果不其然假人的右眼眼珠不见了,或许是假人猛然起身导致道具老化脱落。 陈辰出手只一掌,将假人推下床,自顾自掀开被子寻找线索。假人原本坐的位置放了一把镰刀,除了手柄长短其余部分与屋外骷髅人手上的镰刀并无区别。骷髅人手中的镰刀手柄长,或许用来收割灵魂;陈辰发现的这把镰刀毋庸置疑是用来收割小麦的。 另一张床上躺有一名女性病患,她睁眼望向天花板,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陈辰受其引导望向上方,一只长毛四脚怪物贴在天花板上,正冲着他张开血盆大口,垂下咸腥的口水。陈辰下意识后撤,见怪物毫无反应,心想是鬼屋道具,但自己闻到的气味不可能是幻觉,他再次望向天花板,之前的怪物已不在原处,取而代之的是“silence“的英字涂鸦。 第十八章 不要出声 陈辰明白了,天花板上的黑字涂鸦,再联想到疗养床上女人的动作,这是让他不要发出声音。那只怪物多半能听声辨位,但自己进入房内发出了一系列声音,怪物都没有主动攻击,这让陈辰把握不准它的行动规则。他拿着手电筒照向房间内的每一处都未曾发现怪物的踪影。 很快陈辰便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一个地方——床下,他慢慢放低身子,将头横过来检查床底。 那只长毛怪物正蹲在床下背对陈辰,它背部的毛稀疏干枯,结成一团,或是营养不良,毛发变成稻草般枯黄色,毛长大约是布偶猫的两倍,看上去像炸毛的拖把。长毛怪忽然转过身,陈辰戒备地俯身,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就在看到对方脸的那一瞬,他放下心来。它的脸上同样长满了长毛,耳朵的位置与人相同,都在脸庞两侧,整张脸上最夸张的是它满口獠牙,嘴巴裂至耳垂位置,它现在正用它那尖利而又细长的指甲戳着假人的眼球,翻来覆去嘬嘴舔舐。 看到这一幕的陈辰还好心志坚定,没发出任何动静。但他的胃里早已翻江倒海,他拼命分泌唾液中和上涌的酸水,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终是战胜了生理反应。 陈辰盯着对方指甲尖上的道具眼球,盘算是主动出击击毙长毛怪还是自己多加留意避开长毛怪找线索。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结果,陈辰决定先试试对方的攻击力,他钻进女病患的床下,匍匐在地无声地靠近之前被踢倒在地的假人,试图将假人另一只眼睛抠下。还好另一只眼睛同样因为道具老化而松动,陈辰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缓缓后退,隔着一床的距离抛出塑料眼球。 眼球落在地上滴溜溜地向前滚去,听见响动的长毛怪立刻停止动作,竖着耳朵听声音的来源,像是预判了眼球下一秒的去向,长毛怪爪子向前一抓就成功将眼球攥在掌中。陈辰完全想到长毛怪单靠听觉能做到这一步,扪心自问如果对手能预判自己的下一步行动的话,还有获胜的可能吗?最终陈辰决定不打扰长毛怪的前提下独自搜索。 然而,原本乖乖蹲在床下的长毛怪不知为何突然囫囵吞下两颗眼珠,回到了天花板上。不得不说陈辰松口气,他缓缓起身掀开女病患的床单,发现她缺少了下半身,腰部呈现多处撕裂痕迹。一想到长毛怪那一口獠牙,陈辰心中有了答案。 他缓慢绕过两张疗养床,来到了诊断台,诊断台上的医疗用具一应俱全,陈辰拿起病例翻开,病历本上没写名字,但看描述应该指的是那位女患者。 患者遭受不明袭击,伤口呈撕咬状,腰部以下高位截肢,伴有腰部肌肉痉挛现象,时常有针刺疼痛感。治疗后期双臂瘫软,恢复状态差,多不良现象。 世界观出人意料的详尽,很明显他们并未了解事情的全貌,对怪物的存在似乎一无所知。 等等,自己分明目睹了怪物,也就是说能确定其真实存在,那被怪物所伤的女子为何会成为鬼屋里吓人道具的一环?改建鬼屋时,园区到底掌握多少秘密? “喂,小陈,我们进来啰。”徐嘉莱象征性敲敲门,朝屋内射出一束光。 陈辰心下顿时敲响警钟,他即刻将手电照向怪物,长毛怪咂吧着嘴蠢蠢欲动,陈辰当断折回床边,抄起镰刀警惕长毛怪的下一步行动。 徐嘉莱见没有回应,再次询问:“小陈?” 长毛怪动了,它后爪发力精准地朝门口扑去,陈辰当机立断猛一镰刀直冲长毛怪后爪砍去。长毛怪及时闪避,仅付出削掉三根指甲间的代价,陈辰见一击不中,迅速踏上床铺再借力一蹬,同样滞于空中。 此时已顾不得许多,陈辰吼道:“住口!” 长毛怪听到后方陈辰的吼声,落地顿了顿,转身面向陈辰。 手电筒在发动第一击时遗落在床,黑暗中陈辰竟能清晰地看出长毛怪的身形,他单眼瞄准朝前方掷出镰刀。陈辰相信这次一定能打中,镰刀打着旋儿劈向长毛怪,镰刀顺利打中了长毛怪,只不过是手柄打中了。 这小打小闹长毛怪或许根本没有注意到,镰刀掉落发出闷声,长毛怪并没有忽略掉,它前爪一拍压住了镰刀。 陈辰头皮发麻,没了武器,还有徐嘉莱这颗不定时会发出声音的炸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他与沉默对峙着。 徐嘉莱拿着手电筒来回照射,光线忽地停住。光线笼罩着一只浑身长满毛的怪物,起初三人以为是猴子,但那东西又没有尾巴;沈芋想到树懒,但树懒无法直立行走,三人铭记陈辰的“叮嘱”,不发出一丝声音。 偏偏万叶言过度担心徐嘉莱会叫出声,他贴心地捂住了徐嘉莱的嘴,这一捂倒是出事了。万叶言手上还残留着上一个房间喷涌的怪水气味,直接被徐嘉莱吸入鼻孔,徐嘉莱忙不迭地拿开他的手,无法抑制地干呕了起来。 夺过徐嘉莱手中的电筒,沈芋重新照向怪物。正拾起镰刀准备大快朵颐的长毛怪不再满足于爪子中没有声音的“食物”,它伸出蜥蜴般的长舌一一舔过自己锋利的獠牙,一股腥臭瞬间充盈整个房间,不光是徐嘉莱,其余三人也难以忍受。 清洁过牙齿的长毛怪准确识别出干呕的徐嘉莱所在的方位转了过来,站在徐嘉莱稍后方的沈芋、万叶言顿感不妙,没有眼睛的怪物一看就相当棘手,两人立刻明白陈辰话中的含义。沈芋用力将徐嘉莱往后一拉,忍痛献出风衣袖子堵住了徐嘉莱干呕的嘴,万叶言再顺势嘭地一声关上门,如此一来长毛怪的注意就转移到门上去了。 机会再临!陈辰动用能力从地面无声掠过,他逐步靠近长毛怪。被关门声吸引的长毛怪用爪子不断抓挠门板,刺耳又尖锐声音刺激它像永动机一样不知疲倦地刮擦门板。镰刀不知何时也被长毛怪抛之身后,陈辰蹲身捡起镰刀,比划着如何才能一招毙命。 最终他决定从头部下手,陈辰高举镰刀毫不犹豫的挥下,镰刀刀刃完全没入长毛怪大脑,甚至从其后脑探出尖端。 长毛怪激烈摆动想要挣脱束缚,他仰头张大嘴发出无声嘶吼,前爪无力地落下。陈辰感受到对方口中喷出的热气渐渐减弱,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陈辰趁胜追击,费劲拔出镰刀横向朝长毛怪脖子砍去。 滚烫的液体溅了陈辰一身,他没空处理自身,将毫无反抗之力的长毛怪丢向一边。 房门砰砰作响,屋外三人警惕地注意着房内的一举一动。他们知道陈辰定和长毛怪打成一团,现在开门入内不是最佳时机,说不定还会打扰到陈辰。三人决定动静一消停就进入房间。 眼看着门把手自发转动,要出来了!万叶言连忙握住门把手询问:“是小陈吗?“ “是我。“ “那怪物呢?被你“徐嘉莱补充问道。 话还没说完,万叶言松开把手,陈辰走出房间。沈芋举着手电筒确认是他后,刚想移开就注意到陈辰的衣服上沾满暗绿色液体。 很明显另外两人也注意到陈辰衣服上的污渍,徐嘉莱吞吞吐吐地补充上后半句:“被你,被你解决了。“ 陈辰点点头,询问是否需要进去搜寻线索,徐嘉莱连声拒绝,说自己只要在门边看着就好。他还不忘拉上陈辰陪伴自己,陈辰被迫和徐嘉莱组成两大门神。 屋内景象与陈辰描述的没太大出入,沈芋记下药柜中药物的名称后,按陈辰的路线来到疗养床边。万叶言留意看了眼病患信息,可两张床的信息都被人刻意涂抹,万叶言扶上床尾栏杆弄得满手都是铁锈,再一看栏杆早已锈迹斑斑。 游乐园未免太过较真,连栏杆上的铁锈都顾虑到了?还是说这两张床很早之前就存在了?万叶言眼下没有定论,他见沈芋一直盯着天花板看也抬起了头。 “这就是小陈说的提示了吧。“万叶言想象着怪物四肢贴在天花板上张开血盆大口的样子。 “怪物为何最初没有袭击陈辰呢?“沈芋始终想不通这一点,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万叶言的看法。 “也许有注视原则,被发现了才会启动,陈辰不是说了吗?在发现怪物后他很惊慌,第二次看向天花板时怪物已没在原地。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现在谁也无法证实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样。“ 沈芋点点头,认为万叶言说的有点道理。她接着问:“真的有生物会存在这种巨大漏洞吗?“ “或许是的,毕竟谁第一眼见到那怪物都会忍不住出声。倘若怪物真如我们所想那般这不就是我们存活下去的最大筹码吗?“ 沈芋走向窗前忍不住惊呼,本以为的窗户上实则贴有各种化验报告。两人粗略检查了一遍,开始动手撕下纸张,露出了窗户的真面目,那其实是一扇隐藏的玻璃柜门。有人为隐藏柜门的存在故意将玻璃设计成毛玻璃,加上表面贴满纸,晃眼一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如此细致地隐藏柜门的存在定是别有用心。 第十九章 红白喜事 “小陈你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外面啊!“徐嘉莱趴在门口撕心裂肺地喊道。 陈辰听见两人发现了自己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时,觉得自己有必要进去一看,他贴心地将手电筒塞给徐嘉莱进入房内。 沈芋拉开柜门,里面存放着与自己等高的密封玻璃容器。未待两人看清里面的东西,一股刺鼻的气味先发制人占据两人的鼻腔。沈芋本不清楚那是什么气味,但当她调整光线转换视角,看清里面竟装泡着人的内脏器官后,她立刻意识到那是福尔马林的气味。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芋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这是真家伙。玻璃容器中心肝脾肺肾、人脑、断指等等沈芋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体器官挤成一团。 若说这鬼屋早前是医院、疗养院之类的出现这种东西,沈芋还能理解,一个旅馆改建的鬼屋为何会存在真实的标本,园区还以某种方式隐藏起来。 “你觉得这里面的东西是旅馆时期的遗留物吗?“ “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表层的化验单是改建后贴上去的,上面印有时间是三年前。“ “照你的说法,园区在改建时应该发现了,但出于某种目的将这件事隐藏了?“ 目前手中掌握的线索太少,他们不仅需要加快速度寻找线索,还要分辨线索是指向旅馆时期还是鬼屋时期。沈芋很头疼,她能感受到体内侦探因子越发活跃,都在叫嚣着要解密,可她毫无头绪,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也不是那么容易。 陈辰默默地在两人身后听到了全部对话,他看了一眼嵌入墙内的玻璃容器,隐约回忆起还是窗户时的样子。越发捉摸不透自己的能力,在对战长毛怪时能看清对方的每一个动作,连它飘逸的长毛都能捕捉到,而那么大一扇窗户摆在面前,自己却能熟视无睹,眼中完全忽视窗户的存在。 徐嘉莱依旧在门口哀嚎:“小陈你要走可以!至少帮我把怪物移开啊,它就这样躺在地上,太惨不忍睹了!“ 陈辰循声转过头去,他能清晰看见戏精徐嘉莱表情是有多丰富,即使徐嘉莱乱挥着电筒,陈辰都能看清他那乱飞的五官。当目光移至长毛怪时却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陈辰闭眼复又睁开,依旧如此。 他快步走向门口,在长毛怪面前停下,徐嘉莱见陈辰回来了,大喜,一不留神光线直射陈辰双眼。陈辰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徐嘉莱慌不择言道歉时才回过神来。 “小陈你对不起我啊。“ 陈辰没听清,抬头询问:“什么?“ 见陈辰没听出口误,他干脆装傻到底。“没什么。你没听到就算了。“徐嘉莱尴尬地笑笑,“诶?你的眼睛!“ “奇怪,刚刚变色了。我的错觉?“徐嘉莱只是晃眼一看,也不大确定,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不把人逼出幻觉才怪。 沈芋两人同他们汇合交流了情报后,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扇门。 这一扇门与前两扇门不同,是中式雕花门。万叶言只一眼就断定坏了风水,沈芋很吃惊,万叶言看上去并不像会相信虚无缥缈的风水学。 徐嘉莱拿过陈辰手中的电筒,自行琢磨起雕花图案。他咂嘴弄唇,遂笑逐颜开:“万叶言,看不出来你还是同道中人啊。” “略有了解。” 徐嘉莱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回答,在没有任何人的要求下自顾自做起了风水教学。“首先,我们看这雕花,这里的雕花属于局部雕花,都一定范围内进行。一般来说不外乎是方形和圆形两种,而这里呢?沈芋你来回答。” “半方半圆。” “那这是个什么图形呢?” 沈芋疑惑了,刚才不是已经回答了吗?哪知道徐嘉莱是在自问自答:“不成图形,应该是不方不圆。” 呵呵,老板你高兴就好,沈芋腹诽。 在风水学上和徐嘉莱共用一个脑电波的万叶言立刻解释道:“徐总的意思是不成方圆,古时人们对‘方圆’情有独钟,比如圆形方孔钱,再比如表示地域大小的方圆几里,‘方圆’融入了日常生活中。之后出现了类似外圆内方、外方内圆等成语,‘方圆’变为了处世之道。”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陈辰突然开口,被打断的万叶言愣了一秒。他笑着重复:“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没错,孟子这句话点明了遵守规则的重要性,做事要遵守规则。而雕花太过出格,恐怕是在提醒屋内没了规矩,乱了风水。” “很好,万叶言你总结得不错。还有一点,那就是雕花本身,你们仔细看那花,认识吗?” 陈辰再次开口:“菊花,祭奠那种。” “小陈同学这回很积极啊。这类菊花多作祭奠用,你们再看,菊花没有根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都听说过吧,这就破坏了顺应而生的原则,唯有顺应自然法则才能欣欣向荣。” 此处应有掌声,但沈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问:“怎么时候进去?” “沈芋我说你怎么不好学?”徐嘉莱急得跳脚,唯一的下属如此不通人情世故,这种场合下就该带头鼓掌。 陈辰进入房内顿住,他回过头鲜有的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将门完全打开站在一边,屋内泛着绿光,大约是园区故意使用led灯烘托氛围,在幽冥的绿光中,从房梁垂下的大红帷幔显得格外毛骨悚然,他们都意识到这是一场异常的中式婚礼现场。 沈芋偏头看到墙上挂着木头刻成的囍字,上面还糊了一层囍字的红纸。她咬紧嘴唇,现在明白了中式恐怖是什么了,成对的红灯笼里面却点着白蜡烛,本应是喜庆的红对联,这里却选用白纸,只能联想到挽联。沈芋用余光瞟向万叶言,他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少了往常那份尽在掌握中的笑容,看来仅掌握理论知识的他在实际操作环节终是拜下了阵来。红白相间的视觉冲击让四人自乱阵脚,他们甚至无法冷静思考下一步。 之前探索的房间,沈芋几人还能划清界线,清楚认识到自己要做什么,以第三视角审视房间内的一切。然而中式房间给了众人沉浸式的参与感。众人皆感觉自己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理智已无法阻挡几人的行动,他们排着队进入屋内。 “什么回事?我不要进去,救命啊——“徐嘉莱抵触心理过于强烈,四人中只有他顺利清醒过来。 他大嚷着希望能唤起他人的注意,但其余三人完全入戏,他们分别坐在宾客席上扮起了宾客。 “新娘子好漂亮啊!“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喝!“ 徐嘉莱看着他们被附身般的浮夸演绎,小心翼翼地退回门外窥探。并不算大的房间内,仅有三人的喧嚣声也足够撑起觥筹交错之感。见三人开始互飙演技,沈芋抓起桌上的道具就要往嘴里塞。眼看不对的徐嘉莱只好壮着胆子跑进屋夺下道具。 完全进入房间的他才发觉这里有多诡异,高堂坐上摆着两个纸人,豆大的眼睛,被刻意涂红的双颊还有那僵硬的欣慰笑容,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他总感觉纸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看,连忙躲到万叶言身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未发现新人的身影,光是想象面前凤冠霞帔的青面新娘就够徐嘉莱起几层鸡皮疙瘩了。 他在心中不停呐喊不公,为什么只有自己在清醒状态遭着罪,另外三人却在梦中吃好喝好,他多么希望一睡不醒的是自己,只需要等待救援就好。而如今这情况,孤胆英雄徐嘉莱要以自己的力量拯救三个废物队友了,他给自己打气,现在连虚张声势都没了看客,徐嘉莱内心越发忐忑不安。 尝试唤醒三人无果后,他开始翻找万叶言的吸尘器。至少先让我检查一下有没有作祟的脏东西,徐嘉莱想。 徐嘉莱拿过另一支手电筒夹在腋下,口中再含一支才安心,他双手稳稳捧住吸尘器冲着囍字木牌按下了开关。吸尘器吸力十足,虽未捕捉到任何鬼怪但也意味着至少这里没有鬼,徐嘉莱松了一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准备关闭开关却错按到了最大档。吸尘器呜呜作响,引得前方的摆设前倾。纸人像是受到了召唤,迎风而起顺势贴在了吸尘器上。 “啊!“与纸人突如其来的贴面让徐嘉莱大脑一片空白,他努力甩开纸人,结果脚上一滑没保持住平衡,仰面摔了下去。 身后并非想象的墙,徐嘉莱的后脑重重摔在地上,他望向天花板,红白两重纱幔后还有一个空间。思及此处,他赶紧爬起身来,警惕地打量着陌生新空间。即使吸尘器还在脚边呜呜运作,现在的徐嘉莱也无暇顾及。他已经被面前白花花的惊悚空间剥夺了思考的能力,面前的用毛笔写下的黑色大字“祭“与身后的囍字木牌遥相呼应,这时的徐嘉莱才明白过来,红白事两齐,难怪没有看见新郎新娘,合着都躺在这边了。 第二十章 宴请四方 屋内堂前人声鼎沸,恭喜的话语说起来不绝于口,一看便知这户人家有大喜事。厅内红飞翠舞,络绎不绝,珍馐美馔行云流水般穿插上桌。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新娘子来啦!“宾客席上推杯换盏的众人齐齐向门口望去,有几个好事者不顾礼数,跑到门前蹲下身子,想趁机一睹新娘团扇后的美貌。沈芋也好奇地转过头张望,新娘手执绣有南飞大雁的团扇挡住整张脸,隐隐透过薄如蝉翼的轻纱能窥见新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姿态。 新娘头戴金银雕琢的禽鸟瑞兽花冠,金银丝线编织而成的鸾鸟步摇斜插入鬓,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再看她一身青志青衣连裳,红男绿女,好不登对。 迎亲的队伍一哄而上,各色华服衣裳挤成一团。奇怪怎么没有看见新郎?沈芋想询问身旁的万叶言,张口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 “真是珠联璧合好一对佳人啊。” 万叶言极为夸张的语气应和道:“琴瑟和鸣,祝百年好合。”他抚掌大笑,加入贺彩讨喜的人群中。 试图拉住他的沈芋才发现自己连简单的起身动作都无法完成,自己好比提线木偶被迫成为戏中配角。这时,新娘的兄弟落座与众宾客寒暄,沈芋也如他们一般起身行礼,她眼睛四周扫视,不巧和对面眼神阴鸷的男子对视。其身着白色麻布衣,头系七升布所做的冠带,端着酒杯却不饮下也未与任何人交谈。沈芋只觉在新婚燕尔面前如此打扮太过怪异,且他那眼神不像是来道贺,反而像是来抢亲。不止如此,厅堂之上有好几个皆如此穿着,还都同男子年龄相仿。 沈芋注意到两边的气氛截然不同,与谈笑风生的己方相反,对面寥寥几人偶有低语,面对一桌的美味佳肴也未见有人动筷,即使举起酒杯也无饮下之意。有仆人在男子耳边说了什么他点头消失在侧门后。 徐嘉莱慢慢蹲下关闭运作中的吸尘器,紧接着连滚带爬地缩在万叶言身后暗中观察。中间摆放灵柩,灵前的桌子上摆有香炉和瓜果等供品,两端设有烛台和长明灯,梁上悬挂的丧幡无风自动。处在风声鹤唳阶段的徐嘉莱被蜡烛燃烧发出哔剥音吓得半死,他一阵猛晃徐嘉莱,但对方依旧没有清醒。 徐嘉莱举步维艰,眼不看为净,他背过头摸索着前进。全身上下唯有寄希望于5%的幸运值,徐嘉莱忽然回忆起公司里的小姑娘玩抽卡游戏时总爱放《好运来》,正巧还能唱歌壮胆。 他龇牙咧嘴地唱道:“好、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只见头系绯红发带,梳着三丫髻的女童领着新娘在堂前站定,她退至一边,说起了吉祥话讨彩头。说到女方家心坎上了,新娘的某位兄弟从桌上拿起一盘糕点塞给女童,女童连忙行礼。 新郎却迟迟未现身,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都隐隐猜测是否突然变故,沈芋也被充满猜疑的氛围所感染,心头被不安占据。 “新郎官到——“随着一声高呼,骚动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都翘首以待。沈芋好奇极了,从未露面的新郎是什么模样? 起先和沈芋对视的男子从侧门走出,他仍穿着白麻布衣,手中却捧着东西,待他走近一看,是灵位。 沈芋终于明白婚礼的怪异之处,这不对,她挣扎着想要大叫却依旧被禁锢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男子走到新娘身旁接过半红半白的牵巾缠在灵位上,丝竹管弦起,众人欢腾。 “一拜天地——“在傧相的唱和声中,两人转身面向堂前。 这样是不对的!沈芋在心中拼命大叫,她想打断这场婚礼。两人跪在蒲苇垫上正要行礼,从半空中传来堪比鬼哭狼嚎的《好运来》,沈芋立马察觉是徐嘉莱的歌声。平时业务联系,他说什么都要拉客户去唱歌,在多次魔音贯耳摧残下,沈芋记住了徐嘉莱的歌喉。 令人没想到的是徐嘉莱的嚎叫具有惊天动地的能力,所有人痛苦的捂住耳朵,霎那间哀鸿遍野。沈芋突然发现能自主控制身体了,她快步上前扯走中间的牵巾,大喊道:“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突然高堂位上有人发话:“哪轮得到你这黄毛丫头说话,拉下去。“不知何处冒出的仆人架住沈芋的手臂,准备将她抛出堂内。两人力量悬殊过大,就在沈芋招架不住时,万叶言抓住仆人的肩膀道:“放手。“ 仆人并未撒手,万叶言见对方不听劝,另一只手握住仆人的手腕,猛然一个过肩摔下去,仆人当场晕了过去。宾客席上人人自危,不过是来吃酒,不至于要搭上性命,他们悄然从旁溜了出去。 沈芋被万叶言这记过肩摔惊呆了,他那小胳膊小腿,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沈芋怀疑他现在仍被控制着。男方亲友拍桌而起,势要将闹事的两人赶出去,几经拉扯间万叶言显出疲态。沈芋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拉起新娘,趁男子不备时将其推倒,跑了出去。 威严的声音从高堂位上传下:“去把新娘追回来!“ 万叶言一看自己也该溜了,他一边斡旋一边寻找机会。男方亲友不知为何起了内讧,只见一名少年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他下起手来毫不留情,拳拳到肉,风卷残云,所到之处无一幸免。是陈辰!原来他分配到了男方宴请的宾客角色。 万叶言多了助力,终于能顺利脱身。临走前他有感回望,手捧灵位的男子脸上未流露出任何愤怒的神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沈芋从拐角处望去,见没有人追上来,暂且放下心来。回过头看新娘依旧团扇掩面,从最初开始便是这样,问她什么都不回答,如今的她反而失了迎亲时那份神采。若不是沈芋一直拉着她的手,可能新娘子趁她不注意时就跑回去了。 沈芋终不能感同身受,她无法全盘理解古时女子的心情,从她现代人的角度看来,这无疑是送葬了一生。她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下去了,她再次尝试与新娘沟通。 徐嘉莱纠结着这种紧要关头是该唱更有气势的《好汉歌》还是增加幸运的《好运来》,最终他决定换着唱。最初凭借《好运来》的加持,壮着胆子走到了灵柩前,徐嘉莱双手合十,不停作揖:“无意冒犯,您走好。“ 他半眯着眼,绕过灵柩,突如其来的丧幡拂面直接让徐嘉莱缴械投降,他被吓得哇哇大叫,四肢绵软无力只得扶着灵柩,即使已到这幅惨状,徐嘉莱也未忘记向灵柩的主人道歉。 此刻的徐嘉莱自知已到不破不立的地步,他竖起衬衣的衣领,缩起脖子,以防阴风亲吻脖颈。到达桌前不过三步的距离,徐嘉莱却像是走过了前半生,暮然回首,已苍老不少。 死者为大,徐嘉莱本想上一炷香祭奠,横竖没找着线香,只好三鞠躬表达并非有意冒犯。再次抬头看见灵位上刻着“故儿程子辛之灵“,原来躺在里面是位男性,多半就是新郎了吧。徐嘉莱短暂忘记害怕,开始琢磨红白事的先后顺序。 沈芋惊讶于万叶言的判断力与搜寻能力,他居然轻松地找到了两人的藏身之地。在看到他身后的陈辰后,沈芋询问是否在拜堂时听到过徐嘉莱的歌声,两人同时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万叶言表示多亏了徐嘉莱别样的歌声将他唤醒,不然自己还在当婚礼氛围组,陈辰也是听到歌声才恢复理智。 “我比你们早一点,在我意识到没看到新郎时,想问问你。“沈芋对万叶言说。万叶言摇摇头表示完全没印象,沈芋只好作罢:“发现自己张口说出的话与所想毫无关系,多亏了徐总的歌声影响了这边的世界。“ “徐总还在房间里?“ “大概是,或许我们是在类似剧本的世界里,徐总因为某些原因和我们分开了。“ 陈辰问沈芋:“为什么抢亲?“ “啊?你也看到了,新郎是那样这样对她也不公平。“沈芋声音越来越小,“头脑一热吧。“ “万一打乱剧情。“ “不,这一点我不认可。这孩子的未来是能预见的,从此以后,明媚笑靥不复,孤夜寒风常相伴,或许还会遭人忌惮,这种心酸艰苦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到最后朱颜辞镜,一生消磨殆尽。她比我还小,只是因为时代不同,我们的人生却大相径庭,这是悲剧!即使是假的也好,我想改变她。“沈芋盯着新娘掩面的团扇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 新娘战战兢兢放下团扇,她双眸含泪,泫然欲滴,不语。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子为何断定了自己的一生,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女子说的话似乎走进了自己的内心,她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决定嫁为人妇,为何面前的女子却能自如地和两名男子交谈? 她突然好羡慕。 第二十一章 相识往事 秦欢昧看着眼前的女子,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身后拂过一丝清风似鼓励她讲述三人的纠葛。 “若这世上除我与他外还有第三人得知我们的故事,我便可安心忘却了。“秦欢昧掩面而泣,泪沾衣裳。沈芋三人却明白其实她并不想忘却。 我叫秦欢昧,是本地织造世家的女儿。他家从事造船业,两家祖上生意早有往来,我与他也是幼年相识,青梅竹马。我本只当他是兄长,但两家长辈常拿我俩打趣,说我们既然如此要好,不如两家结成秦晋之好。加之我的姨娘嫁给了他家的叔父,若我们这一辈也能亲上加亲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对彼此生意也有帮助。 从那以后,我羞于与他见面,害怕亲戚之间的打趣调笑,但他待我一如往常,这使我更加羞愧了。他似乎看出了我在避嫌,却并未戳破,那些不合时宜的调笑也被他一一挡去。 那天,他家邀请我们前去参观新打造的船只,据说采取了最先进的技术,不惧风浪,十分稳当。我求着爹娘应允我一同前去,即使在岸边也好只要想一睹船上风光。那大船果然气势滂沱,我站在人群末尾听程家伯父介绍船舶的创新之处,不知是何处飞来一只禽鸟。它一个劲儿地啄着我头上的花钗,我自幼怕鸟,顿时慌了神,一不留心从甲板上跌落。 我当时心想,这下糟了,听闻水下常栖息着拉人下水溺死的怪物,自己又不会水,怕不是就这样去了吧。我呛了好几口水,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来。醒来时已回到闺房,叫来底下的丫头一问才知是他救了我,也许她说得有些夸张,着实把我逗笑了,心里些微甜蜜。 我家丫头说:“听见有人喊小姐落水了,程家少爷二话不说冲向船舷,一跃而下!他家老爷夫人拦都拦不住,最后也是他救了小姐您呢!上岸后的第一句话也是让人先查看您的情况。小姐是我多嘴了,但程家少爷真的挺在乎您的。“ 我立刻打断丫鬟的话,叫她别胡说,但自那以后,有意无意间我也开始留意起他的一举一动。我知道,这已经不是兄妹之间的感情了。他们来做客时,送来的糕点礼物全都是我喜欢的,起先以为是巧合,后来无意间才知道是他亲自去买给我的。城东王家的杏仁饼特别美味,无奈太远,只得等父亲顺路时带一两份回来。那天看到有杏仁饼,我很惊讶还告诉他,我最喜欢吃的便是城东王家的杏仁饼。而他只是笑笑,没有告诉我实情,后来还是他家下人闲聊我偷听到的。 那是我及笈前的最后的乞巧节,至那以后一切都开始变了。乞巧节前夕他邀请我一同观星,乞巧节当日必定是和女孩们一同度过,所以我便答应赴约。那晚,凉风习习,湖面乍起波澜,夜空中繁星微亮,我们便在湖心亭歇息,等月亮升空。他依旧准备了杏仁饼,见我穿着单薄,还特意叫下人送来热茶以抵夏凉。 他与我讲着跟顺伯父经商的趣事,我听得津津有味,但几声咳嗽打断了我们。九曲桥上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他脸色苍白,眉间萦绕着病弱之态,骨骼分明的手捂住嘴却无法抑制地轻咳着,那人并未束发,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裘衣之上。我当时想,这才不过初秋,那人却像是立于寒冬之中。我注意到那人身上的穿着,那是用我家赠予程家的织锦制作而成的,那人见自己打断了我们的交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告诉我那是他的堂兄,平时不常出门,鲜少见客。我恍然大悟,听闻他的堂兄幼年父母双亡,程伯父见其年幼无人照顾便养在膝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堂兄,原来是疾病缠身,无法见客。 他邀请那人一同入座,我并未多言,只是在一个刚认识的人面前到底有写不自在。不久,我便告辞了。乞巧节来临,皎皎明月下牵牛织女相会,我与女孩们一同在南瓜棚下听悄悄话。我没有听到悄悄话,但听母亲说父亲已在为我物色夫婿,毕竟快要及笈了。我想起大人们之前的玩笑话,有一点期待,但这种事终不是女子先开口的,我只能等待。 那天确有媒人来我家替程家求亲,爹娘也乐呵地与他们交换了草帖,我以为程家公子是他,半推半就间也就允了。后来!后来才知是误会,那指的是他堂兄,爹娘分明知道却未曾告诉我。 他们反而还宽慰我说,对方也是程家人,与我们有生意往来,拒婚面子上实属过不去。再说他虽双亲去了,但程家伯父伯母待我定会如亲生女儿一般。我无法说服他们,连对方的恶疾也变为了冲喜的理由。我很绝望,更让我备受打击的是自那以后他和我断了来往,我无暇顾及,成日以泪洗面。 及笈当天是我隔了那么久后和他的初见,当时我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一切都无所谓了。在笈者为我梳头加笈后,按礼仪流程,我本该回屋重新梳妆,但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股力量,我拔下簪子扔在地上。及笈变成了一种束缚,丢掉了它,我好像短暂获得了自由,但之后该怎么办? 丫鬟们都哭嚷着阻止我,我知道在她们眼中我疯了。但我心中,却希望我再疯一点。 她们将我抓回房内,我仍不肯听想从。但这次反抗以失败告终,爹娘将他请来了,原来所有人都知我的心意,所有人却装作不知。房间内只有我和他两人,没有人先开口,他只是拾起梳妆台上的那把簪子,我分明扔掉了却被谁捡了回来。 他走到我身后替我戴上簪子,没有眼神交流,也不曾交谈。我千疮百孔的心汩汩流泪,最终空洞了。但他在走出房门前说:“我求过父母,他们没答应。堂兄他很好。“ 瞬间,我又听到了心跳声,原来他与我心意相通,至少他没有放弃。 之后我待嫁闺中,婚礼时间迟迟没定下,他堂哥去世的消息却传来了。那一刻,我百感交集,病逝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我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了。但事与愿违,婚礼定下了时间,会照常进行。唯一更是我高兴的一点是身旁站着的人是他,即使不是和他成亲,我也满足了。 沈芋听着早已泪流满面,她知道爱情,在爱上的那一瞬已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自己却甘之如饴。她只能给对方一个拥抱:“你是一个很棒的女孩,即使在我们那个时代你也做到了许多人不敢做的事。“ 万叶言柔声说:“你放心,你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在我和陈辰逃走后,他并未阻拦我们,也与其他人不同并未流露出愤怒的神情。或许他反而很高兴你能逃离那里。“ “一定是这样的!我当时想带你逃跑时推开他,他直接倒了下去。我还纳闷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也许真是故意的。“沈芋也回忆起了之前那一幕。 现在当务之急是避开众人,让两人见面把话说清。但程家宅邸上上下下都在搜寻秦欢昧的踪影,该如何避开众人接近目标呢? 陈辰无疑是最佳人选,他现在的身份是男方宴请的宾客,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帮着一同寻找新娘的下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沈芋询问程家何处较为偏僻且对两人有特殊意义,秦欢昧想了想,回答湖心亭。现在正值夏季,湖中长满荷叶,整好能藏住身形。 陈辰点头表示记住了地址,他准备与众人分开独自寻找男子,离开前他不忘帮忙支开搜寻者给几人制造逃跑机会。 程家不愧为大户人家,宅里的湖泊比沈芋想象得还要大,远远看去竟像一片片荷叶托起了湖心亭。夏季的微风送来热气,卷起荷塘翠绿的浪花,荷叶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正是藏身的好去处。三人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但都没工夫停下擦汗歇息。他们依旧小心翼翼地弓腰前行,通过九曲桥到达湖心亭。接下来便是在等待陈辰回来的途中确保不被人发现。 秦欢昧表面上没有显露出紧张,但她紧握扇骨的手出卖了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没有后悔可言,她想争取一次。沈芋轻轻将手放在秦欢昧手中拍了拍,古代不乏为自己命运抗争的女子啊。她为了缓解秦欢昧的紧张,向她搭话:“这湖心亭上过的四条彩带是什么意思啊?“ 湖心亭的四角飞檐上青、红、黑、白四色彩带迎风招展,被吹得呼呼作响。秦欢昧目光变得柔和,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四条彩带象征着四海龙王。青色象征东海龙王敖广,他是青龙;赤色是南海龙王敖明;西海龙王敖闰是黑龙,所以黑色象征他;而白色便是居住在北寒之地的北海龙王敖顺。我娘说织造家的女儿不可不会纺织,我最初尝试纺织便织了这四条彩带送给他。“ 秦欢昧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我听说新船第一次下水时要祭拜龙王,祈求风平浪静,平安无事。这四条彩带便是想讨一个好兆头,他之后邀我来湖心亭时就挂在了上面,那四个飞檐正巧指向东南西北四方。是不是颇有命中注定之感?“ 沈芋会心一笑,她低声说起了悄悄话。“我懂,寻找千万种理由只求和他建立联系,你真的很喜欢他。“ ------题外话------ 尝试着用了第一人称,其实我看文的时候感觉第一人称好奇怪,但是自己写文的时候觉得更能代入人物情感,很神奇的体验。话说能写古风的太太都好厉害啊,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好难啊 第二十二章 终成眷属 香樟树林,一只麻雀扑腾着翅膀落在枝头,它啾啾叫着啄食树上青翠欲滴的果实,夏季的香樟树刚结成果实不久,正是最为鲜嫩的时刻。麻雀只吃了一颗便饱了,与同伴交流都说程家大院的香樟林鲜有人至,是最安全的地方。 它在就近的几根树枝上蹦蹦跳跳寻找适合筑巢的最佳位置,麻雀刚飞到另一根枝头上还没歇歇脚,就看到浓密香樟叶下蹲着一个人。他在稍下方的树干上往下窥探,鬼鬼祟祟的。趁那人还没注意到自己,麻雀赶紧振翅离开,边飞边叫着传递信息给伙伴。 陈辰迷路了,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不识路,之前有万叶言带路,他未曾刻意记沿途景物,现在连原路返回都做不到了。他只好就近爬上香樟树,蹲在树干上远眺,然而奇怪的是这片香樟林中一个搜索的人都没看到。即使有人经过也匆匆绕道不会进入,直到那个人出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要找的人刚好就出现了,然而与那些人不同,男子旁若无人地进入香樟林中。陈辰屏息观察男子下一步动作,谁知他竟在自己这颗树下停住了。 “这片香樟林是祖辈留下来的。祖训有言,外者不得入内。“ 陈辰想,那男子大约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踪迹。男子没有抬头,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香樟树听。 男子抚摸着香樟树树干道:“香樟木质地坚韧,不易变形,经久耐用;木材本身散发香味,可驱虫防蛀防霉,是造船的极佳材料。我程家祖辈便是靠着这一片香樟林成为造船大家的,祖上相信香樟林能护程氏子孙一世安宁,是我程家重要的宝物。烦请阁下自行离开。“ 陈辰从树下跳下,面对男子吐出三个字:“跟我走。“ 男子不动声色地拂开陈辰的手,他再次申明:“请阁下离开,我会当没见过阁下。“男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辰快步跟上,挡在男子面前。“我知道秦欢昧在哪里。“ 一听到秦欢昧的名字,男子立刻紧张了起来,他连忙追问她在何处。陈辰只是重复说出那三个字,跟我走。男子半眯着眼略有迟疑,陈辰也不恼,静静等着对方做决定,他想就算被拒绝了,也要动用武力带走对方。 “好,我跟你走。“ 一路上男子没有说话,陈辰自然也懒得搭理,他只管在前带路。程府毕竟是自己地盘,男子很快便知陈辰是要带自己前往湖心亭,他问:“这是要去湖心亭?“ 陈辰见现已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回答,是。 “阁下非我程家所宴请的宾客,之前那对男女想必也非秦家的亲友吧。几位来此有何目的?“男子注视着陈辰的背影,似乎想要看穿陈辰的真实身份。他猜测三人是别国派来的细作,但是他们既然能悄无声息潜入宴席上又怎会轻易暴露身份?谜团重重的三人,尤其是那女子竟敢当众呵斥反对拜堂,勇气可嘉。 “不清楚,你们见了面就知道了。“陈辰放弃解释,因为他确实不清楚原由。 沈芋遥遥望见两人朝湖心亭走来,她低声说:“来了。“ 缩在桌角下的秦欢昧凑近沈芋身边想向外张望,但又克制住,萌生出一丝怯意。沈芋没有错过秦欢昧这一瞬的心理变化,她双手搭在秦欢昧肩头,双眼直视对方。 “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我们外人也不便多插嘴。现在我只想告诉你,在我们家乡,不管是谁先迈出那一步,就能更接近幸福一步。“ 万叶言在一旁帮腔打气:“没错,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也可以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秦欢昧更咽地点点头,伸手扶住花冠确保发髻没乱后,她取下耳上的金叶耳坠,从怀中取出一对白玉耳环。白玉细如羊脂,晶莹剔透,状似水滴,秦欢昧将其别在耳边,起身整理衣冠。 “小女在此谢过姑娘、公子。我与二位本萍水相逢,二位竟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是二位点醒了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秦欢昧对两人行了个万福。 陈辰两人已行至九曲桥,男子不禁加快步伐,但又克制住,与陈辰齐平。沈芋与万叶言站在秦欢昧身后两侧,陈辰也示意男子先行。两人立于湖心亭内外两侧,相顾无言,谁也没有先迈出那一步。 “程郎,我“秦欢昧扬起头朱唇轻启,却不知如何开头,“你看这对耳环好看吗?“ “你戴上自然好看,这时只为你一人打造的。“ 这是沈芋第二次见到男子,他现在的表情与在礼堂上时全然不同。面对挚爱,脸部缓和了下来,眼中也多了一份柔情与小心翼翼。 “程郎你为何会来?“ “为了见你。“ “见我为何?“ “见你“男子似乎陷入了纠结之中,无法给出那个答案。 秦欢昧打断了他,又问:“可是为了将我抓回去完婚?“ “不,不是。见你,只为见你。这位公子说知道你的去处,我虽有怀疑,但唯恐失去你的音信,还是跟着来了。只要看到你安好便可。“ 这回答无疑给了秦欢昧信心,她勾起微笑,是男子见过千百回的熟悉微笑,是他曾起誓要守护一辈子的微笑。“程郎你可知我心意?“攥紧团扇的手暴露她的紧张,怯扇藏起她的羞怯,她静静地等待答案。 沈芋看向万叶言,她感觉如今还留在现场有点过于八卦,且不解风情。然而,万叶言却听得很认真,他同样期待男子的回答。 男子向后退了一步,他仰头望向飞檐上的四色彩带。 “如果那次乞巧节我没有邀请你,我们会怎么样呢?“ “这不是现在的我们该思考的事情,过去发生的事情就像刚才吹过的那阵风,无法经历第二次。所以,你可知我心意?“秦欢昧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问道。她深知自己看似有两个选择,实则只有一个,所以她想成为向前迈一步的人。或许,能更接近幸福呢? 男子叹了一口气。那两个字说出口很简单,但这会决定所有人的人生,他不确定两人是否经过深思熟虑,能否共同承担起后果。 但,即使是这样,面对她的心意,男子怎会装作不知呢? “我知。“男子轻轻移开团扇,“你准备好了?“男子冲秦欢昧张开双手,满眼都是宠溺。这次换成秦欢昧下决心了。是否做好了从此告别锦衣玉食的生活,终日与粗茶淡饭为伴的准备?是否做好了活在他人不解与嘲笑中的准备?是否做好了远离家乡,隐姓埋名的准备?是否有抛弃一切的决心? “嗯。“秦欢昧向前迈了一步,走下石阶扑进男子的怀抱中。她转过身冲着沈芋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似乎在说着我很幸福。秦欢昧指指飞檐上的四色彩带,又摇摇耳上的白玉耳环,对男子说:“金风玉露一相逢。那时我便肯定了。“ 男子笑而不语,他冲着沈芋几人作揖感谢:“感谢各位的相助,程某必会铭记在心。我和欢昧会向双方长辈坦白一切,努力征求他们的同意。“男子执起秦欢昧的手两人缓步离开。 沈芋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不禁微笑,她衷心替秦欢昧高兴,相信两人携手定能抵抗一切考验。她拍拍手,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想和万叶言商量接下来如何脱困,没想到万叶言露出一脸歆羨的表情。 沈芋揶揄道:“羡慕了?“ “啊?哈哈,那当然。“万叶言才回过神来,爽快地承认了。“希望双方都忠贞不渝。“万叶言又补了一句。 沈芋眼神似要喷出火焰:“没错!“ 万叶言见沈芋霎那间变了一副模样越发好起了。他火上添油问:“我很好奇你和谭先生曾经发生了什么。“ “往事莫要再提。你只需记住谭寰宇是个渣男就好,一定要警惕他!“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参北斗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空中再次飘来熟悉的歌声,徐嘉莱的魔音再次袭来!沈芋似乎免疫了,另外两人的耳朵就不好受了,尤其是陈辰,他的能力强化了听力,面对魔音是常人好几倍的痛苦。 “徐总的歌声传过来了,快找出口。“万叶言提醒两人。沈芋现在是核心战斗力,她跑到九曲桥上环顾四周寻找声音最强烈的方向。在意识到声音是从天上传来的后,沈芋抬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徐总的绕梁魔音已经炼就到割裂是空的地步了?“沈芋忍不住喃喃自语。 万里无云的蓝天像是一块幕布,这块蓝天幕布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停蠕动着。天空鼓凸起的部分正努力突破这层幕布。徐嘉莱唱到某处高音时,凸起部分由圆滑变为了尖利,割破了天空。沈芋还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三章 拨云见日 门外是漆黑的走廊与挥之不散的尘土,门内鬼哭狼嚎,莹莹绿光,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一曲完毕,徐嘉莱似乎意犹未尽,恐惧暂时被一展歌喉的兴致所压制。后方三人的吆喝寒暄声渐渐小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疑惑。 沈芋首先清醒过来,凭借微弱绿光勉强辨认出眼前景象,万叶言和陈辰分别坐在她的左右手边,三人举杯欢腾畅饮。沈芋连忙将这烫手的山芋放下,这里的东西可不能乱吃,她顺带取下另外两人手中的杯子。 徐嘉莱听见身后杯盏落地的声音,缩着背往后看去。沈芋被光亮晃了眼,直接发问:“是谁?” 徐嘉莱再次听见下属那熟悉的声音,他激动得合不拢嘴:“沈、沈芋!你终于清醒了,之前你们一直吃吃喝喝,整个屋子只有我一个正常人,都快逼疯我了。” 沈芋尚未弄清状况,被动接受徐嘉莱猛倒苦水。好在另外两人先后醒来,徐嘉莱倒苦水的对象变成了陈辰,沈芋和万叶言讨论起了当时的境遇。在他们尚未清醒时,徐嘉莱误打误撞发现了灵堂,他们无法打开的第一个房间显然就是灵堂。 沈芋不明白他们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无比真实,但据徐嘉莱所言,三人直愣愣地走进房间坐下,怎么叫都叫不醒,难道灵魂出窍了? “或许这房间是一个陷阱,目的就是引诱我们沉迷在幻境之中。”万叶言取出几粒花生米和两盏酒杯做演示,“你看,这个酒杯指代我们现在身处的房间,另一个指代我们经历的幻境。” 万叶言将四颗花生米放在指代此处的酒杯中,继续解释道:“此时我们已经落入圈套,我们的意识都进入了幻境之中。”他又取出新的四颗花生米放入幻境的酒杯中。 “我猜测徐总本该和我们一样进入幻境之中,但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挣脱出来了。”他从幻境的酒杯里取出一颗。“而你是因为发现不合常理之处后有了意识,我和陈辰则是在徐总的歌声影响下恢复过来。徐总身处房间内却能影响幻境,我们大概率是做了同一个梦。毕竟贾宝玉也神游过太虚幻境。”最后他砸碎指代幻境的酒杯意为梦醒。 沈芋思考片刻,认为这样的解释是行得通的,最后只剩一件事搜索灵堂。徐嘉莱抬起手示意请自便,说是受到过度惊吓要好好缓缓,实则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万叶言看到灵柩立刻联想到幻境中的婚事,他问沈芋:“这有没有可能正是我们看到的那场婚礼?” “不好说。”沈芋摇摇头,“先看看是灵位。”沈芋走向供桌,万叶言留在原地观察灵堂布置,大致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若是放在别处都会认为是真的而退避三舍吧。 万叶言走到沈芋身旁问:“有什么发现吗?” “说不上来,灵位上写着‘故儿程子辛之灵’,现在想想我们一直不知道那名男子的名字。”沈芋撇撇嘴,将问题抛回去,“你觉得程子辛是谁?” 万叶言联想到幻境的遭遇,再看看彼此十分割裂的空间,他答:“是体弱多病的堂兄吗?” 沈芋摇摇头。“在幻境所看到的一切会让我们先入为主地以为这是堂兄,但是我记得秦欢昧说过堂兄父母双亡,这才被程父接回去养在膝下。灵位上写着故儿,也就是说立牌位的是双亲,不可能是堂兄。” 万叶言明白沈芋纠结不解之处了,如果不是堂兄那就只有一个人选了,灵位或许是给男子立的。沈芋面如土色,她不敢想象两人之后的命运,难道这红白喜事是指他们?他们的命运是否因为自己的鼓动而夭折了? 万叶言明显和沈芋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宽慰沈芋:“就像你说的,我们也许是受到暗示了,或许两者并无联系。” “若你依旧不能接受的话,我们就开棺查个清楚。”见沈芋一言不发,万叶言又补充道。他深知沈芋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类型,毫无依据的安慰就像空中楼阁般立不住脚,真要让她信服还需要更有利的证据。 沈芋有些惊讶,自己心中虽然有这个念头,基于人文关怀还是将其抹杀了。她想,既然话都到嘴边了,那必然不能咽下去。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不管我们是否得到想要的结果都让他好好安息吧。”沈芋盯着灵位上的名字点点头。 徐嘉莱一听这可不得了,自己怎么会有个法外狂徒的下属呢?他赶紧冲上去阻止,然而久坐导致脚软,徐嘉莱磕磕绊绊地扑在灵柩上。肉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头的恐惧,他张开手掌就差拍在沈芋脸上。 “不许动。死者为大,你们这是要搞得人家死后也不得安宁啊!” “徐总,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点小打小闹无法撼动我们分毫。信则灵,徐总我劝您还是待在那边比较安全。”万叶言这话纯属关心对方,但徐嘉莱听来就不那么友好了,他怀疑万叶言拐弯抹角地藐视自己。 徐嘉莱痛心疾首,耐着性子劝说:“我再说一次啊,你们现在改变想法还来得及。“ 然而两人全然不在意,他们绕着灵柩观察,棺柩看来没有使用钉子,凭借木质结构契合起来的。万叶言尝试在前方推动棺盖,他能感受到棺盖有了些微的松动。 “或许可行,这口棺材没有钉钉子,我来试试。“他朝沈芋挥挥手让她站到一边,避免误伤。 不管万叶言如何用力,棺盖仍旧纹丝不动,万叶言双手脱力,暂且停下。陈辰走上去表示他来试试,他是四人中力气最大的,理应分担。陈辰双手钳住棺盖头部,深吸了一口气,发力一推。沉重的棺盖与棺材本体摩擦着发出吱呀声,沈芋偏过头,这声音听着牙酸,等到再次望去时,棺盖已向后移了十厘米多。 沈芋让陈辰先停下,棺材里或许有对人体有害的气体,她建议大家一起在棺材尾部拉动棺材。果不出其所料,待缝隙占整个棺材的三分之一时,棺材中突然窜出一支利箭,死死钉在“奠“字上。 利剑犹有离弦之音,徐嘉莱生气地拍拍桌子叱骂没事找事的三人:“你们看!这是棺材主人给你们的警告,你们再这样执迷不悟、一意孤行下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们。收手吧。“ 听了徐嘉莱的一番话,三人间的沉闷气氛瞬间被改写,万叶言浅笑,为安慰三人他提议自己先去查看,确定没有问题后再上前来。万叶言站在灵柩旁侧向里张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棺材中没有人。见万叶言皱眉,面露难以释怀之色,沈芋试探性问:“里面是什么情况?“ “里面只有四色彩带,就是湖心亭飞檐上挂着的那四条。“ 沈芋不经瞪大了眼睛,话语中的信息量过大,灵位上写的程子辛即棺材的主人,棺材里只有秦欢昧送给那名男子的信物,也就是说那名男子就是程子辛,可他怎么会去世了呢? 沈芋站在万叶言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向里面望去。“没错,是我们看到的彩带。原来这棺材是他的吗?“沈芋有点麻木了。她想,也许自己某天被电话告知去辨别亲友尸体时也是如此。 万叶言看到棺材更深处还放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香囊,他探下身子去取,沈芋连忙抓住他。 “你干什么?小心一点啊!“见万叶言半个身子都要栽进棺材里了,沈芋不禁责备道。万叶言也不生气,认真地为自己的莽撞道歉后,他扬了扬手里的香囊。 沈芋接过香囊仔细观看,绀蓝底子上绣有象征君子的梅兰竹菊,背面绣有岁寒三友。香囊行针流畅,针脚整齐,绣物生动如生,一个小小的香囊采用了双面绣的手法,如此巧夺天工。沈芋猜想这只有纺织家的女儿秦欢昧才能绣出。 她冲万叶言说:“我感觉这是秦欢昧绣的,我没有把握,只是感觉。“ 万叶言温柔地点头回答:“嗯,我相信你。打开看看吧。“ 沈芋拉开香囊,她从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万叶言,察觉到香囊底部还有东西,她从中倒出了一对白玉耳环。 “这、这是,程子辛送给秦欢昧的白玉耳环!“沈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耳环会在香囊中,按理说应该在秦欢昧那里,她怎么可能将耳环还回去呢? 万叶言展开信件,足足有三页纸,纸短情长,寥寥数语话不尽相思。男子字迹工整、笔力劲挺,信中暗含情思,说不完道不尽,可越到后面字迹越发潦草,很难相信前后是同一个人所写。 最后一页惊呆了两人,那是程子辛的日志。满目疮痍,字字诛心。就在这一刻沈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是程子辛的棺柩,为什么白玉耳环在程子辛的香囊里,原来这一切是因为程子辛曾永远失去过秦欢昧。 ------题外话------ 我想了一下,以后更新定在零点过后好了,这样说不定能一次性看两章,可是存稿不太多了qwq 第二十四章 伊甸 今日天朗气清,正是黄历上所说的成亲吉日。我痛恨今日,更痛恨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看着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父亲曾询问我,是否去迎亲,我拒绝了,我该以什么身份前去?新郎的堂弟还是一个爱她的无能男人?我没有脸见她。 堂前,我魂牵梦绕却又不没有资格靠近的她宛如天仙下凡,我只能远远看着她。父亲安排我捧着堂兄的牌位替他拜堂,我本该拒绝,但这次我无法克制,如果能与她并肩一瞬,即使受人诽议我也心甘情愿。 拜堂时我暗自求神问佛,希望这场婚事能停止,直到那一刻我还在祈求奇迹。可惜奇迹并未出现,夫妻对拜时她朝我一拜,我僵在原地,我没有资格与她对拜。礼成后,我分明与她前后离开,但两颗心的距离好远。我将堂兄的牌位交给她,她一言未发从我手中接过。 我们二人相顾无言,险些就要取出怀中的那对白玉耳环送给她了,最终我还是没有勇气,或许现在才收到的白玉耳环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负担。她在媒人的护送下回了房间,而我因为成亲仪式的特殊性,招待客人的职责落在了我头上。我无心待客只愿能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加之守灵期间忌口,面对满座杯盘狼藉到底我还是找了个借口告辞。 后院清净不少,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湖心亭,明明是到目前为止一直回避的地方。湖心亭承载着我们之间的回忆,每当心情不好时,只要看到四色彩带都会放松下来,可这次一股近似将我五脏六腑捣碎的痛感占据全身,我跌坐在地。天不遂人愿,今日连月亮也不圆满,她又该如何度过呢? “这上面写的事和我们所经历的不一样。”沈芋顿了顿,“如果没被我们干扰,事情该按照他日志中所写的那般发生。” 陈辰自言自语道:“原来的故事线到底会造成几个人的悲剧呢?”他当时反对沈芋改变剧情走向,现在看来沈芋才是正确的,若没有改变一切都将以悲剧收尾。 万叶言接着往下读。 次日清晨我在自己的房间醒来,可我根本不记得昨日我是如何回来的。估摸着快到请安的时辰了,势必会和她遇上,我还无法适应身份的转变,以后只能称呼他为堂嫂。我刻意拖延,直到母亲差使下人,不得已我才走出房门。 即使我拖延了那么久依旧和她遇上了,她坐在母亲的右方与母亲闲话家常。看她浅露笑意,如果我这时请安打断她们,她脸上一定会重归落寞。无奈之下,我只能一语不发地站在门前,最后还是母亲看到了我,嗔怪我既然早到了,为何不进去。 我知,我的到来使气氛凝重起来,决定喝完这盏茶就离开,拿定主意后只想一口饮尽。看到她我就失了分寸,全然不顾,刚煮沸的热茶仅仅饮下一口烫得我摔碎了茶盏。在她面前我无法做到波澜不惊,祸福相依,我有了更合理的借口离开。 虽然时间还早,但我依旧选择前往祠堂。祠堂前有两个小厮正在打扫,我本想遣他们下去,可他们在嚼舌根。还是与她有关的内容,我没曾想昨晚她竟在这里守了一夜,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何人的要求?小厮看到我后立刻噤声,让他们把话讲清楚,得到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 祠堂内供奉着程家先人的牌位,堂兄的牌位也在此处,几乎陌生的两人因为一纸可笑的婚约联系在一起,即使阴阳两隔,也隔不断婚姻。我只能对着堂兄诉苦,理智告诉我这与堂兄无关,但我对堂兄仍有怨言,为何不拒绝这门婚事。是啊,她那么好的女子,即使只见过数面,也会倾心于她。是我太过无能,连感情的事都只会迁怒他人。 往后几日,我几乎没有见过她,宅子里的闲言碎语愈传愈烈,将她看作怪胎。如此一来,她更难出现了。三日后,我一生中最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她吞金自尽了,只言片语也未曾留下,我们请来仵作,经证实全部是她凭自我意识进行的。秦欢昧选择了自尽,我不愿相信,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即使我们不可能,只要能看到她就满足了,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痕。可如此,我连陪伴的资格都失去了,今后的我又该如何? 这几天里我闭门不出,一直回忆从前,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我和她为什么会渐行渐远?如果乞巧节前夕我没有约她观星,如今的境遇是否会改变。或许苍天有眼,愿助我一臂之力,某日一穿着古怪的男子凭空出现在我房内,他自称来自伊甸,名诺亚。他告诉我上苍派他来实现我的心愿。我已病急乱投医,恳求他为我指明出路。 “这里怎么会出现诺亚方舟?“徐嘉莱远远叫停,“而且伊甸是指伊甸园吧?那里出来的该是亚当、夏娃吧。“ 沈芋也察觉一丝不对劲。“太奇怪了,世界观相交融先不说,有人会相信自称诺亚的男子是真心想帮他?“ “他自称来自伊甸园,这里的伊甸园如果不是指亚当、夏娃的原居地呢?“万叶言点醒了几人,在他们的观念里伊甸园就只是亚当、夏娃被逐出的地方,但转变观念,伊甸园也许指的是某个组织。换而言之,这场游戏的幕后黑手。 众人在高压的游戏环境中多了一丝逐步接近真相的信心,徐嘉莱催促万叶言赶紧往下读。 男子表示他只能让时间回到成亲那天,并表示此种方式需耗费大量的精力,他能力有限,因此需要我付出一定代价。我询问他代价是什么,他说以命相抵。他见我犹豫不决,又说只要过去改变了,我这条命也就回来了,即使失败,再不济还能无止尽回到那天。 我答应了他。诚然他毫无信用,但他能给我最渴望的东西,我便相信他。父亲、母亲,孩儿只愿黄泉路上有四色彩带陪伴。是孩儿不孝,来生再报养育之恩。 万叶言读完后,室内一片寂静。 “他就这样和魔鬼做了交易?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啊,生命诚可贵,我不建议各位学他那样。“徐嘉莱第一个打破沉默,他知道现在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万叶言将信折好放回香囊内,说:“不知道我们进入幻境时他循环了几次,灵魂永远被囚禁在成亲天,一对苦命鸳鸯啊。“ “仿佛是专门为我们设了这个局,如果我们没有破解幻象,也会被困其中无限循环。这个叫诺亚的人,自诩末日的救世的方舟主人,却干着牟取私利、玩弄他人之事,他之后一定会再次出现。“其余三人皆是一惊,没想到能见到沈芋如此愤世嫉俗的一面。 她接着说道:“协力把棺盖合上吧,至少愿最初的程子辛能安息。“几人合力将棺盖上。 “我们现在算捉到鬼怪了吗?“徐嘉莱拍拍手上的灰尘问。在他眼里已经达成圆满大结局,他们可以离开这充满恐怖气息的鬼屋了。 万叶言却摇摇头。“我们没有拿到任何凭证能证明我们捉住了鬼怪。其次,还有二楼没搜索,我想关卡设置不可能让二楼当摆设。最后,别忘了汪柚,我们还没有找到她。“ “这间房间告以段落了,我们前往二楼吧。“沈芋边说着边走出房间,待其他三人出门后她轻轻拉上了房门。 四人踮起脚尖踩在老化的木质楼梯上,楼梯上不知沾上了什么液体十分黏脚,还未达到二楼,鞋底已经沾满木屑。以至于三人已经开始观察二楼幻境时,徐嘉莱还在借助楼梯边缘刮掉鞋底的污垢。 二楼的环境与一楼截然相反,不仅狭窄了很多,连房间也只有一个门,且都集中在楼梯的左边,右边没有房间,只稀稀拉拉地摆有几张桌椅。二楼按理说应该有四个房间,怎会只有一扇门?那扇门上贴有禁止入内的泛黄警示语,陈辰手搭在把手上询问是否开门,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转动门把手,却受到阻碍。房门上了锁。 “我们现在是进入boss战了吗?”见三人脸色凝重,徐嘉莱悄声问道。 “没有找到汪柚。”沈芋使劲掐着左臂回答。如果这里光线充足,那么一定能看到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从鬼屋出来后说过二楼有一间房间她不敢进去,我们从钥匙柜的挂钩断定有八个房间,看到一楼有四间后理所当然地认为二楼也该有四间。如果一堵墙上只有一扇门,你会认为有几间?” 徐嘉莱一口答道:“那一般情况下都会认为是一间吧。” “那汪柚面对她不敢进入且只有一扇门的房间,她会认为是几间呢?她现在既没在二楼也不会进入房间,从一楼上来时也没有看到她,那她会在哪?”沈芋竖起两根手指,“一,或许她已经离开了鬼屋;二,她进入了二楼的房间。” “最坏的情况就是第二种了,汪柚不敢进入,反而还进去了,多半是被迫的。这扇门的背后会很棘手。”万叶言看向其余三人肯定道。 ------题外话------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终于放假了,我要报复性熬夜!记得吃粽子哦,没想到我爱的甜粽销量比不过咸粽qwq 第二十五章 盲文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钻进徐嘉莱的鼻子里,他揉了揉鼻子,没忍住地打了个喷嚏。见手电筒光不安地照来照去,他提议强行突破,美其名曰有陈辰在一定会顺利进行。陈辰的确尝试过,但据他说不管是踢门还是砸门,感觉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轻易化解了他的力量。 “钥匙柜的钥匙呢?最王道的解决办法!”徐嘉莱再次提议,他开始上下搜寻万叶言身上的钥匙。万叶言似乎怕痒,一个劲儿地往后缩着掏出钥匙。陈辰结果钥匙挨个试着开门,他不停地更换钥匙尝试,终于,倒数第二把钥匙完美契合插进锁孔。 咔嚓一声,门顺利打开了。他们为取得第一步成功小小欢呼时,门与那把钥匙齐齐化为齑粉渗入地板中。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颇有请君入瓮之势,陈辰与其余三人交换眼神,确定都做好准备后,他走在最前方进入了房间。 脚下踩着干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从房间深处传来一股油墨味,数张办公桌上摆放整齐的电话,俨然一副普通办公室的景象。 判断没有危险后,陈辰呼唤他们进入,这样的场景都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本以为是更为惊悚恐怖的场景,结果是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办公室。连徐嘉莱都挺直了腰杆大步流星迈进房内。 当然对于打工人来说,办公室是产生心理阴影的罪恶之地。反之也是除家里外最了解的地方,沈芋熟练地说出数个搜索的关键点。“通常像桌面和抽屉绝对不要放过,文件夹里可能也会含有信息,看到手提袋之类的也打开看看。对了,搜索之前请观察一下物体摆放上是否有在意的点。”沈芋尝试启动每个工位上的电脑,只有一台电脑能正常开机,但需要密码解锁。 沈芋高声告诉三人:“这台电脑能打开,但需要密码,请各位多留意。我这边也会接着寻找线索的。” 陈辰顺着油墨味走进房间的最深处,有两台开启的打印机和一台碎纸机,陈辰见其中一台打印机的屏幕上显示缺少纸张打印已停止工作。他拉开纸盒查看,的确没有纸张了,他拉开另一台打印机的纸盒,其中还有少量纸张。陈辰拿出几张放进纸盒,关好后点击继续打印,打印机立刻运作起来,轰轰吐出几张纸来。看起来像是房间的俯瞰图,他将三张印有地图的纸交给万叶言,并告诉他自己的发现。 万叶言仔细观察图中的标志,第二张图看上去十分眼熟,布置整和他们所处的房间一致。他直觉图中定有自己没发现的重要线索,于是他一一比对实物想要找出不同之处。万叶言发现图上标有一盆绿植的地方在房间中摆的是碎纸机,他蹲在碎纸机面前拉开碎纸盒子翻找起来,陈辰也一同蹲下帮忙。 沈芋仍旧在电脑桌前打转,她尝试了几个简单的密码,都不正确。只好按自己打工人的思路借助【侦探素养】的能力寻找密码的线索。这个办公室的办公用具都是标配,每个办公桌都干净得离谱,看不见任何私人用品,可知这家公司重视一致性,杜绝个人特色,一般这样的公司大多看重形容。再看看员工的桌面,每个工位上都挂有带麦耳机,说明耳机是他们的工作必备品,那这样的工作大概率是客服了。 客服职业流动性大,工位电脑不太可能会设置私人密码。有人辞职后,那台电脑必定会还原设置。密码既然不是最简单随后打出来的,那么一定会在什么地方写有提示。她探出手在桌下摸索,这是最常见也是最经典的藏密码方式之一,可惜桌下什么也没有。她接着往电脑背后摸去,她的密码就是写在便利贴上贴在电脑后,可电脑背后也没有。 难道自己的分析错了?沈芋想。 她拉出键盘试图从键盘的磨损程度和油脂分布判断出密码,然而再次失算了键盘是全新的,她不死心地抓起鼠标查看,也是全新的。也就是说密码必须要靠找到明确线索才行,投机取巧是不行的。 另一头的徐嘉莱专攻铁柜,柜中塞满了蓝壳文件夹,徐嘉莱随意抽出其中一本翻开起来。文件夹里夹着厚厚一层牛皮纸,牛皮纸上仅有一排排串凸起的点,徐嘉莱用手抚摸过去,惊叫道:“这是盲文!“ 他的发现立刻吸引了其余三人,徐嘉莱摊开文件夹给他们看。万叶言接了过去手指摸上去,点点头说:“的确是盲文,其他的资料呢?“几人手忙脚乱地抽出好几本文件夹都是盲文。 沈芋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冲回工位拉开桌柜的第二层抽屉,取出一块绿色的长方形板子和同色短锥。她举起手上的东西问:“这是写盲文的工具吗?“沈芋最初发现时没有在意,没有盲文方面的知识自然不会联想到盲文。 “正是这个,我负责的明星他曾经为演盲人专程学过盲文,我在片场见到的道具正是这个。“万叶言是明星的助理,他的杂学知识估计都是跟着在片场学到的。 沈芋问万叶言是否会读盲文,万叶言摇头:“我只知道一些盲文的基础知识还没有到能与读的程度。“在沈芋的要求下,万叶言简单讲解了盲文相关知识。 盲文与手语类似,各国之间皆有差异,万叶言老板所学习的盲文基于拼音改进而来,也就是说盲文没有汉字笔画只有拼音拼读。 所有的盲文依靠六个凸起的点来表达,六个点组成一个“方“,而在一个“方“中六个凸点的排列组合即点位,不同的点位代表不同的音节。盲文的书写和阅读大有不同,书写需从右往左写,盲文写在牛皮纸的背面,而读则需翻过牛皮纸从右往左读,即反写正读。 盲文对四人来说是一种新的阅读方式,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掌握,况且没有盲文拼音对照表,他们想要读懂文件中的内容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芋咬着指甲感觉事情越发棘手了,如果密码用盲文书写那么即使找到了也无法破解。她重新拉开键盘查看,键盘是市面上最常见的类型,估计是台式电脑自带的键盘。一定有重要信息被遗漏了,沈芋心想。 “万叶言你知道盲文数字的表达方式吗?大家一起试试看能不能回忆起人名币上的盲文。从零到九十个数字!“忽然她转身看向万叶言,焦急之态全无,反而有种稳操胜券的淡定。 万叶言面露难色,开口道歉:“抱歉,虽然只有十个数字,但我只记得两个,七和五。“他找来一张白纸在中间画出长方形,再将长方形平均分成六个正方形。“这个就是"方",左边从上至下表示是1到3点,右边从上至下是4到6点。我记得七是1、2、4、5点,数字五是1、5点。“ 徐嘉莱看得一惊一乍,他从未注意过人民币上的盲文,说到底他出门都不用现金,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纸币。陈辰从他身后走过拿起笔在纸张左上角画出“方“,在1点处画上实心圆。“这是一。“他接着在右下角标出的“方“中的2、4、5点画上实心圆,“这是零。“ “知道四个了,小陈不错啊!你们加油,这个我是一点都不知道,我去查别的了。“徐嘉莱拍拍陈辰的肩膀,走到工位上开始坐着搜查。他只不过给自己休息找一个借口罢了,沈芋没空理睬她,她现在十分疑惑,她的能力【侦探素养】赋予了她超高的记忆力,但为何连时常看到的盲文都想不起来呢?难道说能力仅对激发后看到的事物有效吗?若真是这样无疑是团队的一大损失,就像现在。 “万叶言,我说你这盲文记得有点意思啊,最简单的一没记住,反倒是记住了七和五。“徐嘉莱翘着二郎腿,随意翻看起万叶言随手放在桌上的地图。 万叶言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古怪,他纠结了几秒,似乎在做内心抗争。最终举手投降说出原因:“因为我跟的明星老板是祁梧,七五是他的谐音,他当时特意叫我去问盲文老师这两个字怎么书写。“ “祁梧?那个影帝?“见万叶言点头,徐嘉莱坐直了身子,“那个获奖后非但不上台领奖还直接离开现场耍大牌的祁梧?“ 沈芋刚听名字还没反应过来,但徐嘉莱这样一说她想起来了。祁梧是十年来媒体最看好的大满贯影帝,但因为在某次颁奖典礼上被爆耍大牌一事后,口碑几近跌入谷底,但他的演技实在好得没话说,制片方对他是又爱又恨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启用他。 沈芋不追星,这些都是从好闺蜜兼祁梧剧迷的汤雅乐那里听来的,她相信对方一定是有苦衷,沈芋只想劝她何苦挣扎。现在面前有了知情人士找个机会私下问问正好圆了汤雅乐的梦。 “是的,但那次实在是有苦衷,其实他当时有解释离开的原因,奈何没有收音,显得他无故出走一样。“万叶言深知他们定会刨根问底,他只好一口气全说出来。 第二十六章 密码 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屋中仅有两盏手电勉强维持光亮,万叶言敌不过徐嘉莱的强烈要求,只好开始沉声讲述。颇有新说百物语的架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所讲述的并非鬼故事而是娱乐圈辛秘八卦。 沈芋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仍旧在寻找密码。陈辰也没闲着,他蹲在碎纸机前试图拼凑出完整的内容,现在他装也不装了,不用电筒一个人摸黑作业。而徐嘉莱呢?他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圈内消息。 祁梧常被一同共事的人夸谦逊、温润如玉,他在业界口碑一直很好,但拒绝领奖一事甚嚣尘上。他本人及经纪公司一直没有公开表态,因此祁梧离席原因一直是娱乐圈的一大神秘事件。 祁梧所获得的第59届银幕奖最佳男主角是业界认可度最高、最受人关注的奖项之一。 当颁奖嘉宾念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全场沸腾,都冲着他说恭喜,镜头对准祁梧,他摆摆手,嘴里说着什么。站在过道的他朝舞台深鞠一躬,转身快步离开。 沈芋事后也看过颁奖视频,她觉得媒体大肆渲染的耍大牌并不正确,祁梧脸上写满了歉意倒像是不得不离开。 万叶言给祁梧当了快两年的助手,平时负责饮食起居,跟着祁梧跑跑片场之类的。那次颁奖礼他却没有跟着去,万叶言脸上露出了懊悔的表情。他用十分不甘的语气说道:“祁梧那天到医院去看我了,因为我出了车祸。” 徐嘉莱闻言瞪大了眼睛,重复了一次万叶言的话后,问:“那么重要的奖项他弃之不顾,就为了看一个小助理。” 沈芋龇牙咧嘴地在徐嘉莱看不到的地方犯了一个白眼,心想,一定要不能和老板共情,我们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 “我当时伤得很重,被推进了手术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万叶言叹了口气,“麻药过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祁梧,说实话我很正经。徐总,你会为了助理放弃一个大项目吗?” 徐嘉莱双手搭在二郎腿上正色道:“大概率不会,但我会派人去看看情况。” “谢谢徐总,百忙之中顾及员工的死活。”沈芋阴阳怪气道。沈芋明白在衡量利弊后,徐嘉莱的做法无疑是最正确的,祁梧到底是过于感情用事。 万叶言苏醒后,祁梧依旧守在床边,还贴心地削水果给他。 徐嘉莱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他想象了一下自己给沈芋削水果的场景,实在太过违和。“这影帝当老板还当成看护了?”若不是祁梧早已宣布恋情,徐嘉莱都要怀疑他们俩是那种关系了,毕竟万叶言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说不定人家影帝就好这口呢? 沈芋同样觉得祁梧对万叶言好得过头了,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有原由的。不过这样的理由要怎么讲给汤雅乐听啊!想到自己的闺蜜,她又充满了干劲,一定要顺利回去。 陈辰那边有了新的收获。这个办公室所使用的碎纸机碎纸效果相对较差,碎纸呈条、段状,只要有心,就能拼成完整的一页。陈辰从碎纸机中发现了几缕彩色的纸条,彩色纸条明显比其他纸条短很多,陈辰将彩色纸条单独归纳到一起。 彩色纸条上也书写着盲文,很难拼出,于是他向另外三人求助。沈芋接过所有纸条铺在桌上,她首先将凸点那面朝上放置,再将纸条对齐,挑出上下颠倒的纸条摆正。 沈芋吁了一口气道:“还好是长方形,接下来就要拼出纸条原样了。我们可以先找出原本的四条边,这能凭手感分辨出来。哦,对了,我刚才在分正反时发现有几条很粘手,有背胶,这个拼出来大概是便利贴。“ 万叶言听沈芋说是便利贴,再联系盲文的书写特点,他分析道:“我们先找出有背胶的那几条,这是盲文的开头部分。“他随手拿起一缕纸条接着说:“像这种背面全是背胶大概最接近某一边或者就是那条边。“ “那这之后的都没有背胶了。“沈举着仅有一半有背胶的纸条说道。她询问陈辰能否在其他工位上找到完整的便利贴,陈辰点头答应行动起来。陈辰很快就从文件夹下找到了一份新的便利贴,沈芋撕下一张新的便利贴与纸条对照。 “你们看,我撕下一张新的便利贴,有背胶的那一侧稍微卷起,这是因为纸张内部的力发生变化,产生不可逆转的形变。所以稍有弯曲的纸条就是便利贴原本的一条边。“ 万叶言眼疾手快第一个发现背面有背胶且弯曲的纸条。他们又根据弯曲幅度的大小判断出另外两条全背胶纸条的先后顺序,如此一来左端四条已全部分好,而剩下的较为棘手, 沈芋仔细观察纸条,她分出没有凸点的几条放在一旁说这些是最有侧的部份,因为盲文是反面从右往左写,所以没写到的部份都是正面的右侧。她排除没用的部份后说:“只剩四条了。遗憾的是每条上都分布有两列点,也就是说是一个完整的盲文文字,我们无法根据内容判断顺序。但好消息是盲文大概率传达的是电脑密码,我在上面看到了七。“ 三人向沈芋所指的地方看去,1、2、4、5点是七!“等等。“徐嘉莱头一个发现不对劲,“首先你为什么确认密码是数字?密码也可以设置成大小写字母和符号啊。“ 闻言,沈芋神秘一笑,再次拉出键盘,展示给三人。“这是最常见的电脑键盘,上面有104个键,作为视力障碍者他们要记住所有的键位是很困难的。就算对方天资聪颖记住了位置,但这种键盘除了f和j键外,其余都没有凸起。若想打字还需要先找到f、j键,再回忆键位找到其他字母,这不是即浪费时间又麻烦吗?符号就更困难了,毕竟需要使用组合键。所以,在必须要设密码的情况下,数字无疑是个好办法。“ “数字密码只需要记住10个键位,且数字小键盘上的5也有凸起,能快速定位输入。“万叶言抚摸着数字键盘上的5说道。 徐嘉莱脸上信服的表情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这个解释,但他再次张口发问:“那么这几张纸条上出现那么多的3、4、5、6点是什么意思?“ 他这问题倒是把沈芋和万叶言问到了,他们对着纸条冥思苦想,毫无头绪。 沈芋计算着3456点出现的次数,现在十二条纸条上有六条都出现了3456点,出现频率过高,似乎不是单纯代表某个数字。 万叶言看着这几张3456点,再对照最左端排好顺序的四条,他发现每一个3456点的纸条后都跟着不同的点位,他想也许这就是盲文中数字的代表形式,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万叶言他向三人道歉说:“抱歉,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里的3456点指的是后面的盲文为数字。“ 这样一来便能解释通了,现在的他们只需知道最后四条的顺序和内容便可。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时,陈辰的话像一记响锤敲醒了众人。 “文件有页码。“他拿出把手上的文件夹递给沈芋。沈芋瞬间有骑驴找驴的感觉,快速翻了翻文件,每页都标有页码。他们对照着前两位密码是1和9,剩余四条为8、5、2、9,但无法确定顺序只有尝试排列组合了。一共有24种排列组合方式,徐嘉莱自告奋勇表示放心交给他来完成,其余人继续搜索线索。 沈芋无奈撇嘴,知道徐嘉莱只是想坐找个轻松活干,一家公司的老板比员工还会摸鱼偷闲。 沈芋去往房内最深处走去,她之前听万叶言说那里有门,她想亲自去检查一下。手电筒照射过去,激起一阵耀眼白光反射回来,万叶言只说有门,却没告诉她是卷帘门啊! 沈芋蹲着尝试提起卷帘门的把手,她只是习惯性动作也没曾想卷帘门竟被拉了上来。卷帘门哗啦应声上提,三人齐齐朝沈芋方向看去,沈芋尴尬地解释道:“我只是试着提了一下,没想到卷帘门没锁!“沈芋实在受不了这种引人注目的社死场面,只得逞强说:“谁会想到办公室里会有卷帘门,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察觉越描越黑,沈芋只得转身开始探索里面,缓缓上升的卷帘门背后是一扇双开的病柜门。沈芋光是站在面前就感觉到寒气扑面而来,她裹紧衣服,头也不回冲后面说道:“这扇门背后或许是个大冰库!“ 她刚说出自己的猜想,万叶言在后方喊道:“解开了!密码是199582!“沈芋连忙跑过去,见徐嘉莱疲惫地趴在桌子上,猜想或许输个密码就消耗了他全部精力。 这时万叶言进入了电脑桌面。电脑桌面不是系统图也不是公司名,一张纯黑的图上零星点缀着几抹血红。桌面上只有一个叫“door“的文件夹和回收站,万叶言打开文件夹,里面有两段视频,他点开第一个视频播放了起来。 监控器所拍到的画面正是这间办公室,视频中的办公室一片忙碌地景象,电话响个不停,不少员工边接电话边扶住耳麦,一听点头哈腰道歉。 沈芋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 ------题外话------ 谢谢微笑着等你小天使的推荐票~ 第二十七章 两个视频 视频很短,只有三十秒,在此期间只见员工忙碌工作,没有看到任何有效信息。四人对着已播完视频变为黑屏的屏幕发呆,万叶言移动鼠标准备关掉第一个视频却被沈芋拦住。 “等等,我们再看一次吧。这个能调倍速吗?“ 万叶言将进度条拖回起点,设置075倍速播放。沈芋仔细看了起来,不得不说监控摄像头位置巧妙,刚好对准了这张工位不说,连工位上的人在做什么都一览无遗。 工位上的工作人员正扶着耳麦不停地点头,像是和人在交流什么。之后她摘下耳麦挂在脖子上,双手摸索到电话,开始按键。从她摸索的动作可知该工作人员为视障人士,和他们的判断相一致。 “这里先停一下。“ 万叶言立刻按下空格键暂停,沈芋指着画面上的电话说:“她马上要按键了,我们把号码记下来试着播过去看看?“ “真的!“离电话最近的徐嘉莱拿起电话端详,“这里5号键也有凸起,他们能够拨打电话!“ 万叶言随即再次点击播放。他本想把视频设置成05倍,但沈芋说不需要,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万叶言便不再坚持。 他们没想到视障人士拨号的速度那么快,即使是075倍速也不能完全记住。徐嘉莱吵嚷着让万叶言拉回去用05倍速再看一遍,沈芋却说没必要,她已经记住了。 徐嘉莱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不愿相信自己的下属比他还出色。万叶言出声打断,对着沈芋说:“看来是真的记住了,没有说谎。“沈芋被他莫名其妙地注视搞得摸不着头脑,只好一歪嘴凶巴巴地问:“看我干啥!“ “哈哈,没什么。我接着放了。“ 随后的内容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点,几人也兴致缺缺地看完。他们如今最在的就是电话号码了。沈芋将电话号码写在便利贴上,徐嘉莱这时仍持怀疑态度,沈芋把便利贴递给徐嘉莱:“徐总不信的话,可以拨打试试?“ 徐嘉莱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可以拨号,但这对话交涉的人不能是他,一张便利贴被推来推去,僵持不下。 电话响铃声打破了僵局,四人都被毫无预兆地铃声吓到,反应最为激烈的居然不是徐嘉莱,而是陈辰。陈辰在听到电话铃的瞬间跳到旁边桌上,警惕地注视着电话。 徐嘉莱反倒被陈辰惊到,双手乱舞的同时还不忘推搡万叶言。万叶言连声答,好好好。但他刚准备按下免提时,对面却挂掉了电话。 沈芋在这场骚乱中贡献了唯一一声尖叫,但她迅速冷静下来调出来电显示。在她看到来电显示后,凝重地抬头对三人说:“来电和视频中的号码一样。“顷刻之间,所有人眼中流露出不安、疑惑、恐惧种种神情。 “或许是我们太慢了,那边开始主动cue流程了?“万叶言故意用轻松的话语解释。 沈芋只是缓缓摇头,她不敢随意揣测。万叶言从沈芋手中拿过便利贴对比一次后,向三人宣布:“那我就拨回去了?小陈你先从桌子上下来吧。“陈辰装作没听到固执地蹲在桌子上。 万叶言按下回拨键等待电话接通,六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话。唯有徐嘉莱紧闭双眼,双手捂住耳朵碎碎念:“我有电话恐惧症,我有电话恐惧症——“ 电话响了三声后接通了,听筒中传来一名年轻女性的声音。 “喂?请问是哪位?“ 万叶言见众人一个劲儿示意让他说话,他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您好,我看到有一条未接电话,所以按了回拨键。如果打扰到您了,不好意思。请问您刚才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呀。“ “请问现在方便说吗?“对话进行到此,万叶言松了一口气,他认为该女子一定能为他们提供新的线索。 对面的声音中忽然参杂了大量杂音,像遭遇了电磁干扰似的,女子的声音失了真,变成汽车人那般瓮声瓮气的声音。“今天到交货日期。我,打电话问是否能顺利交货。“ 沈芋直觉这是诱导他们的坑,摇摇头想让万叶言拒绝。万叶言没做反应回答:“已经准备好了,您来取货吧。“ 此时电流声越来越大,已经不清对面说了什么,万叶言只好挂掉电话。他知道沈芋定会问为什么要答应,他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们现在拒绝了就是逆了游戏的进度,万一遭到反噬,得不偿失。其次,我们还不知道她说的货是什么,如果她真来取货正好给了我们更多线索,这是一步险棋,抱歉没和大家商量。“ 沈芋总觉得事情不会像想象那般顺利,但落子无悔,只得随他去了。她提出看该看第二个视频后,万叶言调出视频点击播放。 第二个视频更短了,也就五秒钟。这个视频和第一个视频是同一监控器视角,房间内没有人,本以为五秒都是静止画面了。忽然房间内的灯全部熄灭,画面变成纯黑,若不是看了一眼进度条,都还以为播完黑屏了。眨眼间房间内的灯又亮了起来,之后视频一直维持光亮到结束。 “看来这个视频是想提示我们重点是在灯光上。“沈芋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睛贴近屏幕说道。 万叶言下意识后仰,贴在椅背上说:“我也这样认为。可熄灯再亮起的时候,房内的布置没有任何改变。“ “不是吧?你们连这都想不明白?“徐嘉莱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扫过两人,颇为无奈地叹气,“那就让我来提点你们一下。你看啊,他们都是盲人,什么也看不见,那何必开灯呢?摸黑作业还可以节约点电费。“ 万叶言轻咳一声:“当老板的,确实和我们想得不太一样哈。“ “不对,虽然这里的文件都是盲文,但并不是只有完全看不见的人才使用盲文。所以,准确来说我们应该称呼他们为视障人士。比如弱视,他们就能模糊看到。开灯或许是为了他们。“沈芋纠正徐嘉莱。 万叶言补充了另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灯光是给正常人准备的。这里设置了太多视障人士用不了的物品。比如说打印机,打印机打出来的文件可不是盲文,他们根本无法阅读。碎纸机里的碎屑也是普通纸张,定是有视力正常的人。“ “那照你们的意思,第二个视频只是为了说明这里有正常人?“徐嘉莱并没有被说服,认为这个理由过于牵强。 “熄灯的时候有东西过去了。“蹲在桌子上的陈辰发话了,他从被电话铃吓得飞起来时起一直保持着能力【cat】开启状态。所以他轻松地看出熄灯时画面的变化。 他这一番话引起了三人的注意,沈芋想到陈辰的能力让他说得再详细一点,或许视频中暗含的信息是只有他才能发现的。 “有什么东西走到那里去了。“陈辰指着办公区外的过道说。万叶言照亮过道,这条路直通房间的最深处也就是打印机和碎纸机的所在地,当然还有沈芋并不想回忆起的卷帘门。 “小陈,依你看来那个东西走路的形态如何?“万叶言旁敲侧击问,并再次点开视频调到熄灯部分播放。 陈辰盯着屏幕,如果这时有人稍微留意陈辰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双瞳变得又大又圆。“这个东西很正常地过去了。不像视障人士,但不排除轻车熟路。“ 万叶言点点头,沉思。“如果视频是想引导我们去往房间深处,那就只有可能是让我们前往下一间房间。“ 沈芋明白他的意思,电脑的开机密码是从碎纸机中而来,除此之外只有指向卷帘门了。“卷帘门的背后是双开的冰柜门,我没有打开。光是站在那里就感受到寒气了。“ 陈辰见下一步计划已制定好了,便提醒道:“那个东西可能在里面,可能不是人。“徐嘉莱倒吸一口冷气,本来十分抗拒的他变成了十二分的抗拒。毕竟这次是被陈辰亲眼看到,可信度很高,徐嘉莱犹豫不决时,三人早已抛下他前往房间深处,他感觉跟上。 行,又是被做决定的一天。 面对冰柜门时万叶言才知沈芋所说的寒气究竟冷到什么程度,最初他以为近似超市贮藏生鲜食品的冰柜凉度,结果光是在门前眉毛就快结霜了。 “我们现在身上衣服还未全部干透,直接进入会更加寒冷。“万叶言说出他的担忧。 “先打开看看情况。“沈芋握住左边的门把手准备拉开,她用眼神示意万叶言拉开另一边。 两人同时拉开冰柜门,站在正前方的徐嘉莱和陈辰却遭了殃,他们瞬间置身严冬之中。徐嘉莱蜷成一团大叫关门,不是他戏精上身,那肉眼可见的寒霜直接席卷他俩全身,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陈辰伸手敏捷,他朝一旁撞开徐嘉莱,离开风口处身子相对暖和了点,可猛烈撞击又让徐嘉莱嘴中嘟嚷着哎哟。无暇顾及倒地的徐嘉莱,沈芋和万叶言分别伸出头向里看去。 “这里好像是肉制品加工厂?“万叶言不太确定地问道。 第二十八章 制肉工厂 房间内不停有水滴落在砖红色的地砖上,发出啪嗒的声音,水滴逐渐汇成一小滩水流进下水道中。一束手电光在悬挂着的成群肉块间穿梭,肉块红白分明,都结有一层满满的霜花。 沈芋在冰柜门右侧的储物柜中找到了几件工作服,她分发给大家,想着多穿一件衣服御寒准没错。她总觉得自从把门打开后,似乎破坏了房间温度的平衡,最开始气温骤降,但现在似乎热起来了。 滴答声从四周传来,肉块上的冰双瞬间融化,被冻得硬梆梆的肉块淌着水不断下坠,若不是被挂钩勾着,早已掉在地上变成烂泥。忽然,房间深处亮起红灯,随之而来的是机械的震动声。 沈芋寻着声音望去,亮起红灯的地方用荧光笔写着thelast。她刚想提示众人那或许是出路,声音却被机械运作声打断。周身的一排排肉块架突然开始快速转动,这些肉块在暗色掩映下乍一看像极了环卫桃花岛的桃花阵。但并未讲究八卦五行阴阳开合之道,肉块仅仅是在机械的操作下做无规则运动。 “小心!“沈芋见万叶言即将被左侧极速而来的肉块打到,她使劲按下万叶言的肩膀,毫无防备的万叶言受力跌坐在地上,肉块几乎同时擦过他的鼻尖。万叶言摸摸鼻头说:“其实你可以把我推倒的。“ “推倒万一撞上别的肉块了呢?还好现在肉块开始解冻了,要不然脑袋上打出个血窟窿都有可能。“沈芋一边留意肉块的走势一边招手让陈辰和徐嘉莱趴下。 四人贴在地上观察可以藏身之地,沈芋感受到一滴血水从快速移动的肉块上滴下,没入她的发间,虽说自己没有洁癖,但一想到头上有血水,她就百爪挠心般难受。看到这一幕的万叶言提议向房间左侧的洗手台移动。 所有人贴紧地面正缓慢挪动,打头阵的依然是陈辰,他的动态视力和绝佳的身手在探索安全道路上能发挥巨大作用;紧跟其后的事徐嘉莱,不知为何徐嘉莱认定第二位绝对安全,还当着陈辰的面说枪打出头鸟。好在陈辰并不计较,默认了这样的顺序。 沈芋跟在徐嘉莱身后,徐嘉莱移动速度过于缓慢,以至于沈芋休息的时间比移动的时间还多。她举起袖子抹了一把鼻尖的汗水,沈芋感觉越来越热了,按理说肉块解冻吸热,她们应该感觉到冷才是,现在感觉到热不正常。 起先她以为是多穿了一件工作服,加之神经高度紧绷导致身体发热,现在想想如果不对。她抬手摸了下颈部的头发,居然连头发都干了,一定是环境的问题!沈芋回头想对万叶言说自己的猜想,万叶言似有所感伸回触碰旁边窨井盖的手。 沈芋十分疑惑:“你刚才在?“ “你有没有感觉热气是从两旁的窨井盖里冒出的?“万叶言似乎早就料到沈芋想对自己说什么了一般,他反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觉得两旁被我们当成下水道的,或许不是下水道。“万叶言伸手再次触碰窨井盖,“这个说法或许很疯狂,这东西八成是烧烤架。“ 前方的徐嘉莱一听,爬动的速度都变快了。“烧烤架?完了完了,我们不是案板上的鱼,是烧烤架上的肉。小陈你快点走!“虽然在他眼中这就是由数个长方形窨井盖拼成的下水道,但经过这几关下来,徐嘉莱知道要想保命,那就要相信大佬。 “你们仔细听,里面传出滋滋的声音。有东西在燃烧。“万叶言再次出声他们注意两旁。 四人中听力最佳的陈辰首先肯定万叶言的说法,他还说出那是木炭燃烧的声音。陈辰的话让几人信服,几人开始加快速度,毕竟要对付火就需要水。 地面开始抖动,他们下意识想稳住身形,双手不得不抓住两旁的窨井盖的长方形孔洞,如此一来真成了烧烤架上的烤肉,四人手均被灼伤,徐嘉莱更是疼得乱叫。沈芋头一次尝到刻骨之痛,她感觉手上被烫掉了一层皮,她不敢翻过手查看伤势,只怕看到血肉模糊的指腹。 队尾的万叶言第一个察觉地板正在倾斜,他大声提醒前面的三人:“大家留神!地板在向下倾斜!“ 徐嘉莱一听可受不了,现在手被烫伤,身子还一个劲儿往下掉,连带着前方的水池在他眼里也变得遥遥无期。他慌忙催促陈辰快点爬,那火烧眉毛的程度堪比紧差一步就要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陈辰早已受不了徐嘉莱在后面叫唤,他几个跳跃避闪登上了洗手台,漆黑的瞳孔盯着徐嘉莱,无声传达出你行你上。 徐嘉莱没想到自己那几句话反而挑衅了陈辰,只好尬笑吹捧:“小陈,你身手真好,黑灯瞎火的都能及时避闪,这是野性直觉吗。“ 陈辰并未开腔,他侧过身子寻找新的路线,徐嘉莱自讨没趣,哈哈笑了两声。万叶言他忍不住提醒徐嘉莱时间不多了,徐嘉莱咬牙向前爬去,不到一会儿他终是服软求陈辰帮忙。 两旁的窨井盖里扑哧扑哧往外冒着热气,徐嘉莱急得两鬓的汗液直往衣服里钻,陈辰尝试观察上方肉块的移动规律,无果。冲徐嘉莱头顶上的肉块甩出一记飞踢,接着像拧鸡仔般抓起徐嘉莱的衣服领子回到洗手台上。 前面少了徐嘉莱后沈芋的速度明显提升,她曲着手指只靠手肘用力向前爬去。陈辰将所有水龙头挨个拧开,他再将出水口堵住试图用这种方式给周围降温。沈芋终于接近洗手台了,但徐嘉莱不敢伸手拉她上来,两人手上都有伤,万一交叉感染了怎么办? 地板已经倾斜有三十多度的样子了,头顶离肉块的距离又近了几分,沈芋顾虑到身后还有万叶言,她咬咬牙想,估计肉块差不多解冻了,现在被打中应该问题不大,干脆直接爬上洗手台。 沈芋心中拿定主意,支起身子左躲右闪,就在她半个身子已经爬上洗手台时,一块肉块恰好正面袭来,没有可躲之出,沈芋闭上眼睛准备迎上正面一击。 陈辰及时赶来,一拳打在肉块上,肉块在空中翻转,连带飞溅出血水和肉沫。挂着肉块的挂钩似乎出现了故障,几次向前滑动都被卡在原地,最后直接卡死完全动不了了。 万叶言此时也快到达洗手台了,因为挂钩故障前方刚好出现一个空缺,他把握住机会,向洗手台方向一扑,手脚并用终是爬上了洗手台。 如今站在洗手台上四人目光基本与挂钩齐平,出现故障的挂钩开始闪烁黄灯,房间深处突然亮起“错误“的字样,原来墙上挂着一面显示屏,看来是用于设备检查。 万叶言用手电扫视房间深处的机械设备,分析说:“看来房间主要分又两个功能区,我们现在所在的是材料区;那边堆满机械器材的是加工区域。“ 见加工区域从制作到封装、装箱每个流程所需的机器一应俱全,沈芋突然想到之前的电话。“你们说着会不会和之前要货的电话有关系?“ 万叶言感觉可能性很大,两个房间互有联系也不是没有先例,工厂和送货这一思路顺下来也没有差错。眼见地板倾斜的越发厉害,他忙做决定:“我们先前往加工区域,这边的地板还在倾斜,保不准就带动洗手台弄得所有人都遭殃,那边地面目测没有问题。“ 四人扶着墙,蹚水走在洗手台上,稍不留神就会摔下去,放在平时摔一跤疼个一时半会儿就没问题了,但若摔在这里,惹得一身伤不说,还准会滚到墙对面。 “这里有四台机器,分别是切割、拌料、封袋和装箱,我们刚好四人分管其中一台机器便可。“沈芋已做好安排,只是她到这时才想起这原材料还在挂钩上。 “我们要怎么把原材料给运过去?“沈芋这一问引得众人犯了难。 肉块虽说只是一扇,但也有百来斤,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一个人运送是很吃力的。而两个人运虽说分担了重量,却舍弃了灵活性,置身于危险之中。 万叶言想了想只是说他有办法。最前面的陈辰已走到洗手台的尽头,只要一跃便能到达加工区域。本来只要几步路就能解决,但如今地板倾斜,要想脚不沾地也只有一跃了。 陈辰给众人做了个示范,实话说这并没有什么参考性,他的身体素质优于三人,陈辰轻易做到的事情,于他认为言比登天还难,尤其是对徐嘉莱来说。 正当几人踌躇不前,陈辰指着上方说:“用那个。“ 沈芋抬头一看,好主意!上方天花板正吊着白炽灯,刚好在触手可及之处,用白炽灯荡过去或许可行。 徐嘉莱却犹豫了,自己双手伤成那样,又要去抓满是灰尘的灯管,简直是雪上加霜。沈芋看出他的犹豫,出声提醒:“徐总,用袖子护住伤口。“ 徐嘉莱可没给沈芋好脸色,他恶狠狠地说:“我知道!“不再犹豫,徒手捉住白炽灯荡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送货上门 沈芋见徐嘉莱终于行动,顿时舒了一口气。如果换在别的队伍,屡次三番拖队友后腿不受人待见的人早就没人管他死活了。但是沈芋看在徐嘉莱是自己老板的份上,依旧是愿意帮忙打点一二的。 只不过徐嘉莱作起来不分时间和场合,刚才地板倾斜千钧一发之际,队尾的万叶言直面危险,徐嘉莱也未曾考虑他半秒。平时就算了,既然一同做任务那就是一个团队,徐嘉莱就像是团队合作中不顾他人,只顾自己的讨厌组员。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沈芋在心中默默给徐嘉莱打上标签。她考虑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至少作也要看一下场合。 待白炽灯停下,沈芋伸手扶住正准备后退几步,借助惯性荡过去。万叶言拦住了她,说:“这跟电线断了,恐怕只能承受最后一次了。“ 沈芋吃惊地望向上发,果然电线断了一根。白炽灯两段连着两股电线,每股电线是由两条电线交缠组成的,现在电线断掉了一根且还是末端,看起来是真的无法再承受两次了。 “怎么办?“沈芋开口这样问,但她心中已有答案,一人荡过去,剩余一人另想办法;两人一同荡过去,只不过两人都有坠落的可能。当然还有第三种,剩下的一人回天乏术,自行等死。 这第三种并不在沈芋的考虑范围内。 她刚问出口,想了想又改口:“我们一同荡过去,赌一个可能。“ 万叶言愣了愣,他出言提醒只想让对方注意安全,自己再另想办法,没想到沈芋提出了一起荡过去的提议。 “好啊。“ 沈芋看不清万叶言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猜测现在万叶言一定眼角带笑,一双狗狗眼楚楚可怜,却又滴溜溜地转动着小心思。沈芋想他只差叫两声汪汪了,这就是有小狗的快乐吗? “沈芋你站在前面吧,这样成功的机率会大一些。“ 沈芋很想夸他护主,这倒是直接把人当宠物养了。她却站在万叶言后面推他的背,示意万叶言上前。 “后面的电线都要断了,你怎么说也比我重吧,还是我在后面比较妥当。“沈芋说的话不无道理,万叶言半推半就间早已绕进去了。 两人按照沈芋的计划站定后,倒数三秒后同时向前冲,沈芋遥遥看到对面的光点,瞬间的失重感使她心跳漏了半拍,她想象飞蛾扑火也是这般失控。光点逐渐清晰可辨,沈芋此时的感受却是散光又加重了! 着陆失误,两人重重地摔在地面,发出听着就肉体的巨响。沈芋毫发无伤,她原本计划双脚着陆,但看到万叶言趴在地上时赶紧收回脚,一屁股坐在万叶言大腿上。 沈芋十分尴尬,这波冲击想必能让对方疼上一阵子了。“抱歉抱歉!“沈芋挪开身子,蹲着察看万叶言的状态。 从刚才起万叶言就没再开口,她生怕把人压伤了。万叶言脸转向一边,声音里透着兴奋:“我知道该如何把肉给送过来了!“ 手电筒所照射的位置有一个拉杆机关,沈芋同样看去,看模样像是启动开关。万叶言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开关走去。 沈芋有些内疚。明明是她提议的自己站后面,现在这情形反而像自己故意设计让万叶言成了肉垫。 那边万叶言出言提醒:“大家注意,我拉了。“说罢便拉下开关。那边像无头苍蝇乱窜的肉块瞬间排列整齐,还一队一队往加工区送。 万叶言所拉下的开关是总开关,连带着这边的机器也开始运作。按照刚才说好的,四人各司其职,在自己操纵的机器前站定。 由于切割的危险性,第一台机器交给最为稳妥的万叶言;拌料是个轻松活,徐嘉莱自告奋勇要了去;装袋和封箱两者没差,沈芋让陈辰先选,陈辰选了封箱,装袋的活自然落到了沈芋头上。 虽然挂钩自动运行,但到了机器面前还是需要万叶言用手取下肉块,人工自然不比机器,他们进度非常缓慢,排在第二的徐嘉莱无所事事。 沈芋趁现在没事,大量起面前的出路,遥遥看到红灯便猜测这之后是boss战,现在看到墙上开了个亚马逊大号纸箱大小的洞,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这洞的对面被一块给挡住了,洞前嵌入了长方形的置物平台,上面只放了一个黄铜色的叫餐铃。 沈芋目测了下陈辰脚边的纸箱能用过墙上的洞,心下了然。 万叶言那边也顺利的取下肉块,此时的肉块已经十分柔软正通过履带送往切割刀下,呈骰子大小的肉粒顺着管道送往拌料的大锅中。 徐嘉莱也不知配方比,看见什么香料就无脑往里面倒。 他弄虚作假挺有一套,谁愿意接了任务也在打工?而且他们现在只需要成功交货,那配方对不对,好不吃已经不重要了。在徐嘉莱看来其余三人太木讷,孺子不可教也,这也难怪为什么他是老板,其他人只是个打工的。 徐嘉莱有点调色天赋在身上,红白相间的肉粒滚入油锅中,沾上油炸至金黄,看上去挺有食欲。漏勺焯起肉粒通过管道送到沈芋面前。 每粒肉粒均需要独立包装,这一点机器可以代劳,沈芋只需每袋装上10包肉粒即可。沈芋在心中盘算着一箱需要多少袋,她不禁开始疑惑起来,事态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鬼屋之中藏着个小型工厂。之前的房间大体上还可以用生与死的主题来解释,上了二楼一间比一间离谱,真有这样的鬼屋,也难怪游乐园会凉。 守在最后一道工序的陈辰手脚麻利很快便完成了装箱,万叶言此时已关上开关,所有机器乍然停止,旁边的挂钩也不再乱动。 陈辰封好箱子,询问下一步干什么。沈芋指着箱子上的logo问:“这是什么意思?“纸箱上印有“death“的哥特字体,有点不同的是小写字母t是一柄倒放的镰刀。 现在倒是能看出这个房间的主题了,也是围绕着死亡。 沈芋总觉得镰刀的要素过多,结合那副只少了死神的挂画,她怕boss就是那神出鬼没的死神。若真如这般,还打什么打,一镰刀就收割所有人性命。 沈芋翻找未使用的新纸箱,上面有同样的logo。现在能联系起来的线索太少,或者说他们只看到了表层,只能答道:“厂家名吧。” 沈芋略显失望,只好让陈辰将纸箱搬到洞前的平台上,但又不甘心作罢再次看向纸箱上的标志。 陈辰手掌悬在半空中准备拍铃,沈芋突然杀出夺过叫餐铃,她不得不再次打断。 “这次我实在不放心,没有任何准备就去老巢,我们先计划一下。”沈芋眼神凝重,“我们不仅要捉鬼还要就出汪柚,必须小心。” 沈芋将叫餐铃重新放回台子上往前推了推,陈辰立刻意会,上前拍响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陈辰退后一步与三人并肩而立。 对面很快传来动静,封住洞口的木板自发脱落,万叶言朝里面看去,洞中吹来簌簌阴风,令人不寒而栗。 “隐约看去好像是个洞穴。“万叶言十分不解地说道。 洞穴也算是鬼屋中的经典场景,正因为经典,放在这里才诡异,这算什么?回归初心?加之被沈芋的不安所感染,万叶言这回十分谨慎。 “这门开了,怎么没人来收货?等着我们给他送进去?“徐嘉莱僵硬地别过身,表达抗拒。 徐嘉莱话音刚落,洞中传出幽幽地应和声。徐嘉莱顿时大惊失色,他悄悄指向洞里,夸张地蠕动嘴唇。 陈辰明白这种时候还是需要自己打头阵,他翻身登上平台说:“那我先了。“ 徐嘉莱又冲出来阻止陈辰:“小陈,你先下来!万事要小心,我们先探探风。“他把陈辰拉下来,双手用力将纸箱推了过去,“就这样办!你的快递!“ 纸箱被徐嘉莱推到了对面,掉在地上发出砰然声响,传过来好几声回音。沈芋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生怕对方不知道我们来了一样。 陈辰气愤地推了一把徐嘉莱,连他都懂的道理,自己先行一步实为探查,让大家心里有数,踏实点。徐嘉莱这一闹,就差敲锣打鼓通知对方我来了。 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四人先后通过洞口。徐嘉莱自知理亏,也不再多嘴,安静地跟在三人之后。 四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四下打量洞穴里的光景。洞穴同之前的几间房一样,各处摆有劣质道具,两侧石壁上有数个形状诡谲的窟窿,其中不少窟窿里长满了杂草,有的被石子塞满,大部分窟窿里却是空无一物。 沈芋发觉面前的窟窿里放着人的头骨。头骨涂上一层荧光颜料,晃眼看去漆黑一片的洞穴中一颗头骨飘在空中,光是这样就吓掉人半条命了。 “哎哟!“忍了片刻的徐嘉莱终是忍不住了,“我踩到东西了!救救我,我不敢动!“徐嘉莱紧闭双眼,手臂压在万叶言肩头,一动也不敢动。 “那东西踩上去软软地,好可怕!“徐嘉莱只顾闭眼瞎说,当两支手电的光都集中在他脚下,看清是什么后众人放心下来。 “徐总放心,那是动物皮毛。“沈芋心是放下来了,但无语到了极点。万叶言蹲下身捡起皮毛细看,不甚自信地说:“这似乎是胡狼皮。“ 第三十章 别有洞天 洞穴内阴风阵阵,如泣如诉。窟窿眼里窸窸窣窣,好一阵作响。窟窿中吹来的风犹如无数只娇柔玉手贴面抚摸四人,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万叶言摩挲着皮毛,又仔细看了几眼,补上一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徐嘉莱睁开一只眼朝皮毛瞥去,见皮毛顺滑光泽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胡狼?”不光徐嘉莱有疑问,沈芋和陈辰同样不解。 “我也不敢完全确定,只是有一段时间沉迷《动物世界》,刚好记住了胡狼的样子。”万叶言点点皮毛淡金色的部分,“你们看,大部分呈淡金色,只有毛端是褐色,胡狼正好吻合。不过胡狼的毛色会变化,不能肯定这张皮毛就是胡狼的。” 三人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万叶言还有喜欢看《动物世界》的爱好。徐嘉莱眨巴眨巴眼睛,呆呆说了声“哦”。 “如果这真是胡狼皮毛,我还想到一件事。”皮毛在万叶言手中被揉来揉去,“埃及神话中,死神阿努比斯正是胡狼头人身,他有个别称是胡狼神。” 沈芋感觉万叶言这人适合去干陪聊,什么话都能扯上两句。话又说回来了,之前好几次涉及到神话故事,现在再来个埃及神话也不是不可以,这个世界本就毫无章法。沈芋还是把万叶言的话听进去了。 “老实说,现在出现死神我完全能理解,这不就能解释为什么一楼的画中唯独缺少死神的影子。死神在最终战等我们,所以不管是哪个传说中的死神总是会遇上。好在阿努比斯不拿镰刀,这一路上因为镰刀我提心吊胆了很久,生怕灵魂直接被勾走了。” 沈芋这一番话可是惊到了大家,没想到沈芋之前就有所猜测。徐嘉莱这个暴脾气直接发问:“你知道不告诉我们?” “我也不敢肯定啊,又没有证据。直到万叶言开了头,我才有那么一点把握。”沈芋委屈极了,“拦下大家也是为了好好做准备,再说徐总胆小如鼠,听到我的推测后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出来。” 万叶言想,沈芋所说不无道理,控制住徐嘉莱这个变数,成功捉鬼,救出汪柚的可能性会增加。如果沈芋愿意在此之前知会一声自己就更好了。 “关于阿努比斯的神话故事我略知一二,他虽被说是埃及神话中的死神,但他更多司掌着木乃伊制作、引渡和审判亡灵。和我们印象中黑袍镰刀直接索命的死神有点不同。”沈芋有个高中室友最爱看志怪小说,常常拉着室友们在午夜听她讲鬼故事,沈芋记得在她考究各地神话中的死神时提到过。 徐嘉莱暗中观察众人的神情,悄声问:“听起来杀伤力不大?” 陈辰也轻轻点头,考虑到只要不是直接取人性命便有一战可能。沈芋没说话,她看向万叶言,相信他一定比自己知道得多。 “胡狼喜食腐食,常出没在墓地。由于胡狼的习性,古埃及人渐渐拟出了阿努比斯的模样,胡狼首人身。据说最初由阿努比斯掌管冥界,拥有生杀大权,但有人考据得出,随着古埃及人对欧西里斯崇拜的产生,阿努比斯变成了前往冥界路上的引路人。” 不妙,沈芋心想,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阿努比斯是否还掌握着生杀大权。 徐嘉莱思索着阿努比斯也太惨了,从冥界之主的宝座上被拉下来,还成了帮忙跑腿的小弟,指不定脾气差到哪里去了,是劲敌! “嘘!“陈辰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有只猫。“ 猫?沈芋回忆起在进入鬼屋前,确实有一只黑猫跑了进去。她当时以为是附近的流浪猫来避雨,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那只黑猫既然到了这里,那么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黑猫蹲在洞穴拐角处,正抬起爪子洗脸。它抬头望向四人,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跑,叫了两声后,前爪才在踩在地上站了起来。 陈辰有了【cat】的能力,他能感觉到那只猫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似乎有什么事。黑猫又叫了两声,陈辰心念一动:“它是要我们跟上去。“ 读懂黑猫的意思后,陈辰第一个跑了过去,根本不给三人反应的时间。沈芋也紧跟其后,这只黑猫可不一般,一定要看牢。 陈辰跑过拐角处连忙止住脚,他的面前是一片流沙地,只等谁一个不留神踩进去,葬身沙海。而黑猫借助流沙上的几根树枝轻盈敏捷地跃至对岸,它面对陈辰蹲下身似乎在说:“学会了吗?“ 且不说陈辰的能力是否能比肩本尊,光是体重就输了。他也想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纠结是否要放手一搏时,沈芋赶到。 沈芋没想到陈辰会在拐角处,她只差一点就撞到陈辰背上去了。瞧着眼前的景象,她心中有了谱,沈芋向后面喊道:“你们慢点跑,我们在拐角处,这里有流沙!“ 听见有流沙的万叶言越发肯定之前的推测,他连那只带路黑猫的身份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万叶言和徐嘉莱赶到时,陈辰在沈芋的指导下试图爬上石壁横向度过沙海。 对面的黑猫都瞪大了双眼,想不明白陈辰为什么不按照自己示范的方式行动,黑猫知道陈辰有那样的实力。 石壁上的窟窿分布不均、大小各异,需得有个人看着指明方向才安全。陈辰两手紧抓窟窿,右脚试着踩住仅有拳头大小的窟窿。 “不行啊,这落脚点太窄了。“徐嘉莱大学时期参加过攀岩社团,也算是经验者。他见陈辰双手费劲地攀着上方两个窟窿,仅靠左脚支撑,右脚依旧在尝试,徐嘉莱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耗光体力。 徐嘉莱问沈芋要了电筒过去,照在陈辰右侧的石壁上。“小陈你听我说啊。现在先别试那个落脚点了。你看三点钟方向,那里有个稍微大一点的窟窿,等一下试着踩那里。“ 接着他又照向陈辰的斜上方说:“再用右手抓这个窟窿。上下两个同时,需要你跳过去,你能做到吗?“ 沈芋啧啧两声,要不说怎么徐嘉莱能当老板呢?团队合作玩出了商战大片的既视感。 徐嘉莱明显是相信能够做到,他这样问更多是为了听到陈辰的肯定回答,让陈辰坚信自己可以,毕竟喊出来的回答掷地有声。 “能!“陈辰回答的同时向右跨去,他的右脚稳稳的踩中下方的窟窿。右手却与窟窿擦边,三人紧张地下意识向前探身,还好陈辰反应迅速他忙伸出左手钳住了上方窟窿。 几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面对的黑猫伸了个懒腰,喵喵叫道:“不错。“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黑猫口吐人语,听到声音的陈辰也只当是沈芋说的。 后半程在徐嘉莱的指导下可谓是顺风顺水,陈辰跟着徐嘉莱安排的最佳路线轻松达到对岸。徐嘉莱安排沈芋跟上,沈芋还未做好心理准备,石壁突生变故,沙石填满的窟窿在剧烈的抖动中一泻而下。 漫天黄沙中几人伏地都捂嘴咳嗽,这突发情况也害了黑猫,它机智地钻进陈辰的怀中抵抗黄沙。 风沙渐渐消去,确定都没有受伤后才注意到流沙似乎比之前高了不少。几人焦急起来,不能再等了,他们决定同时行动。 徐嘉莱和万叶言两人选站一头一尾,徐嘉莱作为经验者自然在前面带路,万叶言在最末,万一出现突发情况有个帮衬。 好几个窟窿清空了沙石变为了新的支点。不得不说徐嘉莱真是攀岩的一把好手,他灵活运用新支点优化之前陈辰走过的路线,比陈辰那时省了不少。 沈芋起初还有点担心,怕自己体力不支栽倒下去。现在有徐嘉莱领队,才放下心来。已行进半程,胜利在望,谁知变数卷土重来,长有杂草的窟窿从深处延展出数条手臂粗细的灰色藤蔓。 藤蔓突然袭来,三人皆是一惊,万叶言连忙稳住身形。沈芋右闪,躲开左腰处袭来的藤蔓,徐嘉莱突如其来,往左一挤,两人撞到一起都失了重心,齐齐跌落。 万叶言眼疾手快,慌忙间拉住沈芋的手,沈芋惊魂未定,流沙已经没过右脚脚踝。她努力挤出一丝力气,伸出另一只手去够脑袋正上放的窟窿。 徐嘉莱有些攀岩实力在身上,跌落的瞬间他抓住藤蔓,两脚分开笔直抵在墙上。徐嘉莱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直到绷紧藤蔓,他将藤蔓在掌心缠了好几圈慢慢上爬。 陈辰怀中窝在黑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被自己当成神经病的徐嘉莱居然有这样敏捷的身手,不禁对徐嘉莱有几分改观。 一次突袭后藤蔓安静下来,沈芋拉了拉左手边的藤蔓,感觉足够结实后单手绑在身上,做了个简易的安全装置。 万叶言询问她是否能将摆脱流沙,沈芋摇摇头。此时已经没过小腿完全和流沙融为一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阻止了下陷。 徐嘉莱重新攀上石壁,大汗淋漓,大学生活离现在将近过去十年了,早已不复往日的体魄。徐嘉莱连连喘气,连万叶言对他说了啥没听清就答应了。 “徐总行动吧,我们一起把沈芋拉起来。”万叶言再次托住沈芋的左手说道。 第三十一章 流沙 “不行!”徐嘉莱还未有所反应,沈芋立刻大声拒绝。此刻一双杏眼怒目圆睁,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后,沈芋降低音量说:“不行,我曾听说陷入流沙后不能生拉硬拽。之前有人使用直升机救援,活生生被扯成两半!我不敢。” 徐嘉莱这才反应过来了万叶言是想让他俩把沈芋拉起来,想象了一下沈芋说的那重口场面直犯恶心,那可是拦腰斩断啊!他也不同意这样做。 万叶言犯了难,他没有流沙自救方面的知识储备,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辰思忖片刻,断言道:“这是非牛顿流体!” 陈辰打工的披萨店里有个小姑娘,成天就爱捣鼓非牛顿流体,听她说这是不满足牛顿黏性实验定律的流体。陈辰不大懂,看起来不过是任人揉捏的解压玩具,直到那天在后厨帮工看见她制作非牛顿流体才明白。 她将淀粉倒进不锈钢盆里,再多次倒水少许,混合均匀后不停搅拌,非牛顿立体渐渐成型。 她邀请陈辰感受非牛顿流体的神奇之处,陈辰只想快速结束对方的纠缠,毫不客气地准备将手放进去,哪里想到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挡住,像是打在了一块不会碎的豆腐上。陈辰不解的蹙起眉头,旁边的女孩却哈哈大笑,让他慢慢伸进流体中感受,刚才还坚如磐石的流体瞬间化作绕指柔。 “所以呢?”徐嘉莱身心交瘁,只希望陈辰快点讲到重点。陈辰闭嘴不语,他所想到的办法难以在实施,他懊悔地想,早知道就不说那么多了。 万叶言听完后提出:“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通过加水减缓流沙的黏性。”陈辰默认了万叶言的说法。 沈芋一声叹息,没想到在游戏世界中也需要讲究科学,只可惜没有水源,想到了办法也于事无补。 “我耗不下去了!“徐嘉莱破罐子破摔,折了一段藤蔓塞给沈芋,让她试着给右腿制造空隙。 “真的有用?藤蔓又不重,流沙会吞下去吗?再说陷入流沙后不能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沈芋对徐嘉莱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表示质疑。 然而,她还是照办了。万叶言拉着她的左手,沈芋身子右倾试图往流沙中塞藤蔓。流沙缓缓将藤蔓纳入其中,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还找到了最佳解了不成? “现在能活动吗?“万叶言看不见沈芋右脚的情况,只得问道。 “勉强能活动脚趾。“有效果但不明显,沈芋再次摇晃藤蔓,手动加速藤蔓的下沉速度。渐渐,脚踝也能活动了,但还是不够。 对面的陈辰一手抱着怀中黑猫,另一只手为三人打光,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沈芋身上。 他怀中的黑猫忽地抬头竖起耳朵,它不安地舔起爪子,拼命往陈辰衣服里钻。陈辰似有所感地偏头细听,声音的源头似乎在窟窿中。 其余三人虽听力不如陈辰灵敏,但他们距离窟窿最近,那股震动空气所发出来的声音,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响若奔雷,疾如迅风,水流汹涌而至。霎时,所有窟窿以百川汇海的气势倾泻而下,之前所说没条件注水,倒是以这种形式实现了。 沈芋终于在知时节的好水注入中挣脱了束缚,当然还是付出了一些代价。比如现在的徐嘉莱,他眼中的怒火比火焰山还烧得旺,瞪着沈芋说:“这是我们第几次成为落汤鸡了?“ 沈芋这次实在有愧,耽搁了那么久,三人体力都所剩无几。她尴尬笑笑:“徐总还麻烦您带路了。“ 万叶言在末尾一言不发,刚才在慌乱中他似乎看到流沙中露出了黑色蜣螂。 水流过后石壁各处湿答答地,稍有不慎就会手滑跌落流沙之中。诚然灌了水的流沙已失去了吞人能力变成一滩打湿的黄沙,三人仍不敢掉以轻心。 黑猫从怀中跳下,在陈辰脚边不耐烦地踱来踱去。到岸的徐嘉莱终是送了一口气,他四肢绵软,不管不顾地扑在地上,脸上沾满黄沙还浑然不知。 陈辰脚边的黑猫亮出指甲想给趴在地上的无理之人连个面部涂鸦。陈辰发现了黑猫的意图,弯腰重新抱在怀中。 沈芋同样安全到达,但右脚在流沙中待得太久,开始不听使唤了。沈芋着地不稳,右脚踩到了徐嘉莱,徐嘉莱哼哼唧唧发出惨叫,晕了过去。 陈辰蹲下猛掐徐嘉莱人中,沈芋歪着身子站在一旁,心想,自己这一脚不至于疼得徐总晕过去了吧。 万叶言来到沈芋身旁,拍拍沈芋的头。“明天都在被解雇的边缘试探。“ 沈芋偏过头,鼓起腮帮:“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摸头杀,女生的头不能随便摸。“本来头发就湿淋淋地搭在头上,还被满手沙的万叶言拍拍。 “好吧,抱歉。你现在气鼓鼓地像只河豚。“万叶言举起双手投降。 “那你知不知道河豚有毒。“ 徐嘉莱只是体力不支,休息片刻便醒了过来。黑猫见麻烦终于解决了,它抓挠着陈辰的裤腿引起对方的注意,见陈辰终于看向自己,黑猫跑至另一个拐角。 “黑猫跑了。哎。“沈芋想去追黑猫,结果右脚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她满脸迷茫,还是万叶言来扶她才回过神。沈芋拉开裤腿查看,还嘀咕着怎么用不上力了。 “你先别动,这个估计是挤压伤,你看脚都肿起来了。“万叶言赶紧阻止想要起身的沈芋,“依现在这个状况,你的脚需要赶紧冰敷,先别剧烈活动了。“ “哦。“ 万叶言劈头盖脸给沈芋下了诊断书,沈芋也只好听从他的安排。万叶言小心翼翼地扶着沈芋站起身,沈芋顿了顿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万叶言表示可以背着沈芋,但沈芋一直推辞,无奈之下只得作罢。最后沈芋在万叶言的搀扶下单脚跳跃前进。 万叶言实在看不过去,这样不是过度消耗体力吗?他停下脚步,拉住沈芋将她打横抱起。 沈芋一声惊呼,心脏猛然悬起有重重落下。万叶言一看她的姿势,不禁笑出了声:“你这是什么动作?“ 沈芋被万叶言突如其来的公主抱惊到,双手十指紧扣置于胸前。受到嘲笑的沈芋突然恼了。“这是防御姿势,你不懂了吧!下次再乱来就直接敲你脑袋上了。“ “好好好。“万叶言憋笑连连答应。 “你这回答不诚心,该不会是少女心三件套都要来一遍吧。“沈芋板起面孔,而言语中却充满担忧,“你这样是撩不到妹子的。“ 这会轮到万叶言愣住了,他问什么是少女心三件套,沈芋一时拿不准他是不是在装傻,便扯开了话题。 万叶言默默抱着沈芋走了一段路,两人后来没有说话,都盯着晃晃荡荡的手电筒所照亮的前面看去。“如果我的举动让你感到不适,我向你道歉。“万叶言沉默良久后开口。 “我不是为了撩妹子,只是感觉你对我不像最初那样疏离,一时有点得意忘形了。原来谭寰宇和你拌嘴是这种心情。“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芋有什么理由保持缄默不语。“你怎么不叫他谭先生了?“ “当着人家的面还是要以示尊敬。“万叶言隐去后半句,沈芋读懂了——私下里就不值得尊敬了。她拍手称快,真是说到心坎里了。 前方传来一声猫的怒吼,两人赶紧噤声,都说黑猫通灵,说不定早已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去。陈辰毫不关心,如果可以他选择暂时耳聋,反观徐嘉莱他摩拳擦掌,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陈辰在怒吼回音停止的同时赶到,黑猫的呵斥屏退了两侧窟窿中涌出的黑色甲虫。黑猫眯着眼迈着猫步走向前,那模样胜似闲庭信步。徐嘉莱忍着恶心催促密密麻麻的甲虫快走。 实际上甲虫确实向两边散去,黑色甲虫似乎很畏惧黑猫,黑猫所到之处甲虫荡然无存。摩西分红海,王母挥簪划银河皆不过如此。 陈辰紧跟其身后,黑猫骤然纵身一跃,停在了被自己大十几倍的冰块下。冰块置于一侧天平之上,天平不堪承重向冰块一侧倾斜。 湛蓝竖瞳直勾勾地注视着陈辰,陈辰目光上移凝神看去。 “那是汪柚?”徐嘉莱说出了陈辰的疑问。沈芋一听找到汪柚了,她朝万叶言挤了挤肩,让其再快点。 光打在晶莹剔透的冰块上,其中人影绰绰,陈辰站在背光处才看清,果然是汪柚。汪柚垂眉紧闭双眼,嘴唇发青,披散的黑发遮住半张脸,身子缩成小小一团。 几人心中一凛,汪柚是幽灵怎么会被冰冻住了? 万叶言低声对沈芋说:“吸尘器我收在左侧的袋子里了,沈芋你先拿出来。”两人都意识到boss肯定在某处暗中,现在就看双方谁更能沉得住气。 沈芋不动神色地拿出吸尘器抱在手中,挑起话题问:“你们说如果我们砸碎冰块,汪柚会不会跟着冰块一起四分五裂?” 陈辰和徐嘉莱简直不敢相信沈芋想了一记狠招,吃惊地望向她。 第三十二章 羽毛 黑猫静静地待在天平下,对沈芋话语引起的骚动毫无兴趣,反而是另一边一言不发的年轻小子入了它的眼。 那小子身上有一股天然的亲近感,若是能带回去也不错,黑猫想着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 “沈芋你脑袋被夹了?”徐嘉莱受不了下属犯蠢,当场叱责沈芋。 沈芋紧闭双唇,缓缓闭眼,无声表达无语。万叶言见她老实得像只鹌鹑,低头耳语道:“忍一时风平浪静。” “我知道!你别凑那么近。”沈芋偏过头揉揉耳朵,“在哪里学的直男小把戏,距离感白痴吗?” 沈芋的嫌弃之情一览无余,万叶言并不在意,只是哈哈一笑对徐嘉莱说:“那徐总有什么好办法吗?” “当然是用火把冰化开。”徐嘉莱挺起胸膛,感觉自己犹如诸葛亮在世,可惜只差羽扇纶巾。 万叶言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他轻咳两声:“看到这个天平,我可以提供另一种思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灵魂审判吗?“ 相传古埃及曾出现天平称重的壁画,天平两端分别放有死者的心脏和代表真理的羽毛。 若死者生前坏事做尽,罄竹难书,心脏就会重于羽毛,那么阿努比斯会把心脏交给鳄鱼脑袋,狮子上身和河马下身的怪物阿米特吃掉。若心脏比羽毛轻,那么说明死者生前没有罪孽,死者将会被赋予不朽的永生。 徐嘉莱听着直点头,最后察觉万叶言想表达的意思。“这能行吗?天平无视物理定律真能做到心脏比羽毛轻吗?“ “这可就拿不准了,要不徐总你来试试?“万叶言故意逗弄徐嘉莱以迷惑暗处的boss。 “等等!“眼看着话题歪到了十万八千里,沈芋赶紧打断。“万叶言你是不是没把话说完?“ 两人大眼瞪小眼,万叶言不解地摇头。 “我所了解的灵魂审判是死者的灵魂和羽毛相比,是否比心脏更合理?“ 沈芋心下捉摸着汪柚是幽灵,勉强算是灵魂,既然都被冻住放在天平上了,这不明摆着让他们找来羽毛称重吗? 沈芋和万叶言在那边加密对话,徐嘉莱可坐不住了。“你俩说什么呢?羽毛又是怎么回事?“ “真理女神玛特头上戴着鸵鸟羽毛,这根羽毛成为真理女神的象征,也成为真理、正义和秩序的象征。西方法庭外蒙住双眼,一手持天平,另一只手握宝剑的雕塑便是玛特。“万叶言解释道。 沈芋示意万叶言将自己放下,接着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找到羽毛,进行称重。“ 徐嘉莱大惊,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开始放飞自我了,就算他们说的神话传说都是真实存在的,汪柚能和羽毛比轻重,但可别忘了外面还有一层冰!他看向陈辰,那是唯一能和自己统一战线的队友了,陈辰微蹙眉头,也不同意两人激进又冒险的计划。 陈辰沉吟片刻,只问两人是否能让称重成功,沈芋无法做到百分之百肯定,毕竟这方式只是他们根据现场给予的线索得出的。 指不定人家boss就是想摆天平当装饰;也说不准boss和埃及八竿子打不着,就喜欢埃及文化呢? 沈芋柔声劝道:“那片羽毛既然象征真理、正义,如果出现不正的判定不就违背了初衷了吗?况且汪柚与我们不同,她本身属于游戏中的一部分,不存在生前善恶行为。天平或许根本无法衡量。“ 沈芋心中同样没底,现下只能走一步险棋,之后再见招拆招。 万叶言见徐嘉莱表情稍有松动,趁热打铁说开始找羽毛吧。至此徐嘉莱也不好再提反对意见,打着手电开始找起羽毛来。 天平下的黑猫对四人的行为熟视无睹,它看向某个漆黑的窟窿,没有停留直接移开视线。 被天平夺去全部注意力的四人,这才想到还没仔细观察四周环境。他们现在走进了一条死路,天平便在尽头,似乎指明唯有解决了天平问题才有出路。 两侧石壁同之前的别无二致,上面布满了窟窿,硬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窟窿里没有杂草和沙石之类造成几人心理阴影的东西。不过正因如此几人才更为警惕。 窟窿里似有女人呜咽声,惊得沈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一听,原来是风声呼啸。在他们寻找羽毛的档口刮起风来,即是机遇也是危机。 羽毛轻盈定会被风卷至空中,但抓不抓得住又是另一回事了。沈芋默默感受着风的流向,末了肩膀投降似的卸下力气,这根本是对流风! 徐嘉莱在另一头头哭丧着脸喊道:“谁帮我看看肩膀上掉了个什么下来?有好长一条尾巴。” 三人被徐嘉莱的呼声吸引,正待凝神细看,徐嘉莱再次叫道:“它在动!他在动!快帮我拿开!” 朱红色的羽毛随着徐嘉莱止不住颤抖的身子上下起伏,羽片光滑亮泽,看上去像一小团燃烧的火焰。万叶言走上跟前摘下羽毛,至此才发现羽柄系着黑色甲虫。 “这?”万叶言拿不定主意,他扬起手电筒照向头顶,沈芋忍不住一声惊呼。 看来幕后黑手诚心跟几人过不去,石壁上方不知何时挤满了黑色甲虫,每只甲虫身上都系着一片羽毛。甲虫群漫无目的地挤成一团,黑压压的一片,光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看来徐嘉莱不走运,系着火烈鸟羽毛的甲虫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他肩头上。 万叶言本以为刚才拦路的蜣螂被黑猫逼退后就无用武之地了,没想到居然系上羽毛再次出现了。 几人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不约而同地看向黑猫,黑猫则对他们赤裸裸地恳求之意熟视无睹,它环视一周后趴着头假寐。 头上悬有数根羽毛均被风吹得上下摆动,不慎落下的甲虫啪嗒砸在地面上,流出近似琥珀色的液体,散发出腥臭味,久久不散。几人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坚持排查鸵鸟毛。 沈芋回忆起动物园见到的鸵鸟,鸵鸟的羽毛多呈棕色和灰色,她提议先排除颜色鲜艳的羽毛。 万叶言立刻照办,双手并用扯下许多亮色系羽毛,陈辰学着他的样子,只将羽毛扯下未伤及甲虫分毫。 唯有徐嘉莱迟迟不动手,他迈不过去心理那道坎,逞一时口快埋怨起了虫子。“这是什么虫子,不清楚有毒没毒你们就敢上手摸?“徐嘉莱紧抱双臂,恨不得原地消失。 “是圣甲虫,学名蜣螂。通俗一点说就是屎壳郎。古埃及常把圣甲虫当作护身符,图卡坦蒙的陵墓中就有一枚圣甲虫护身符。“ 徐嘉莱闻言,不禁咋舌:“这哥们儿够重口啊,推粪的虫子还当做个包。“思及刚才落在肩上的圣甲虫,徐嘉莱浑身不自在,心理和生理开始双重抵触触碰圣甲虫了。 “正因为圣甲虫推动粪便的样子才被崇拜,埃及人相信是圣甲虫推动了初生的太阳,认为圣甲虫负责昼夜更迭,甚至有圣甲虫就是太阳神的说法。因此,大家注意别伤着他们了,恐生异数。“万叶言语气中带有几分焦急,圣甲虫的数量超乎想象,剔除的羽毛落了一地,上方却仍不见少。 闭眼假眠的黑猫略微抬起眼皮,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再次向某个漆黑的窟窿。 几人一直抬着手,手臂又累又酸,不禁纳闷起来,这世界上有那么多鸟吗?沈芋见着这办法不行,想着得换个法子。扭头问:“徐总,您家应当有鸵鸟毛制成的制品吧,对这方面可有了解?“ 还能从这方面出发?徐嘉莱虽有疑问,但还是细细思索起来。 “有了,我家的除尘掸子就是鸵鸟毛做的。也曾在晚宴上见过有女客用鸵鸟毛装饰晚礼服。“徐嘉莱扶额回忆,关于这鸵鸟毛礼服还寒暄一二,“是什么来着啊,有人给我说过鸵鸟毛是世界上唯一不带静电的羽毛,所以用来做服装正合适。“ 本是随口一问,徐嘉莱还真给出了重要信息,沈芋立刻睁开微垂的眼睑,看似已经拿定了注意,一双杏眼灵动闪烁。 她向徐嘉莱借来小丑赠送的气球,又在头发摩擦几下,接着沈芋举起气球游走在每片羽毛下方。 气球在头发上蹭蹭产生静电,所有的羽毛中又只有鸵鸟毛不带电,也就是说只要找出不被气球所吸引的羽毛即可。万叶言豁然开朗,他向陈辰借了另一支气球,使之附上静电后从另一头开始排查鸵鸟毛。 工作都被沈芋和万叶言抢去做了,余下两人呆立在原地。徐嘉莱倒是乐得轻松自在,能远离圣甲虫聚集地他高兴还来不及呢;陈辰低头沉思,决定用之前的方式帮忙排除其他羽毛,毕竟三个人效率更高。 通体没有杂色的黑猫悠然自得地伏在地上,身后的尾巴像鞭子般高高扬起,轻轻放下。它估摸时间差不多了,走到在场中最闲的人——徐嘉莱身边,它伸出爪子挠着徐嘉莱的裤腿试图吸引对方注意。 “别挠了!一边去,去去去。“徐嘉莱厌烦地挪开腿驱赶黑猫离开。 黑猫向前走了几步,见万叶言没有跟上来的打算,再次回去挠起对方裤腿。一来二往间终是如愿领着徐嘉莱绕向天平背后。 第三十三章 埃及工艺 黑猫将徐嘉莱引至天平之后,用前爪刨去墙根的土,土坑中渐渐显露出银白一角。黑猫逐渐停了下来,优雅而高傲地抬爪放在其上。 徐嘉莱捉摸着黑猫怕不是想让自己接着挖吧?他毫不掩饰嫌弃之意,开口说:“我可不帮你。“ 黑猫没有反应,湛蓝的双瞳只是冷冷地盯着他,徐嘉莱愣是看出了逼迫的意味,他不明白如今宠物猫都有这么凶狠的眼神了。 他不甘示弱地弄出点动静,猛然蹲下与黑猫对视,黑猫连一根毛都没动,迎上徐嘉莱的目光。 因为一件小事,一人一猫在错误的场所,错误的时间挑衅对视。 徐嘉莱瞪大双眼一个劲儿地盯着湛蓝猫眼,他想到有个怕猫的远亲曾对他说过,他最怕猫的眼睛,总感觉猫眼竖瞳和圆瞳的变化很诡异。即使知道夜间猫眼发光的原因,还是会害怕。还说猫的眼珠子像小时候玩的玻璃珠子是个死物,落在地上只会弹两下。 徐嘉莱的喉结上下滚动,现如今他终于知道远亲怕猫的原因了。他从湛蓝眼珠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别人都说在眼睛里能看到星星、夜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徐嘉莱一个也没瞧见,他只看到了能够吞噬自己的淡然。 黑猫知道他会低头,徐嘉莱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移开了视线,就着在工厂找到的工作服刨起了土来。场子没了得把面子找回来,他开始和黑猫对话,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己一个人疯狂输出。 “你们动物刨土那肯定是比人有天赋,都刨了那么久了,半途而废可不好。“ 黑猫连喵都懒得赏他一声,又趴在地上闭眼装睡。或许是黑猫的态度刺激到了徐嘉莱,他越说越起劲还谈起了条件。 “既然是我挖出来的,那东西就要归我,我也不是白做工的,你懂了吗?“徐嘉莱板着一张脸教训黑猫。 纹丝不动的黑猫压抑住在徐嘉莱脸上挠两下的冲动,只是用爪子捂住了耳朵。 徐嘉莱还在念叨,见黑猫捂住了耳朵,哟呵一声还未加大码力便停了。黑猫耳根清静了,还有点不适应,它微张眼皮看见土里的东西挖出来了,立刻起身。 黑猫双眼一亮,一跃而起坐到了徐嘉莱大腿上。徐嘉莱来不及阻止就看见裤子上几度梅花印,徐嘉莱中心不稳向后倒了去。 三人都听见天平后传来的闷声响,万叶言发现徐嘉莱不见了,喊了一声:“徐总?没事吧?“ 仰面摔倒的徐嘉莱揉了揉被石子硌到的后背,吱唔答道:“没事。刚才那只猫带我找到一个盒子?“ “对,盒子埋在土里,我刚挖出来。“徐嘉莱正待举起盒子细看,黑猫横插一脚拍掉徐嘉莱手中的盒子。 感觉到徐嘉莱那边又生变故,万叶言向沈芋、陈辰打了声招呼赶去查看情况。万叶言火急火燎地赶到,却见一人一猫为了争夺盒子打得不可开交。 “徐总?“ 黑猫终于如愿以偿在徐嘉莱脸上划出三条红印,它刻意收了力度,要不哪还是红印那么简单?若是以前定会让对方血流三尺。 见万叶言来了,黑猫也不恋战纠缠,大度地放徐嘉莱一马,它蹲在盒子面前,喵喵叫了两声。相信万叶言是个明事理的人,一定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万叶言先检查了徐嘉莱的伤势,见只是皮肉伤便放下心来。他面对黑猫,询问对方意图。黑猫亦如起初对徐嘉莱那般抬爪拍了拍盒子,万叶言心领神会拾起盒子细看。 这盒子有10寸左右,是用锡铁制成的,制作工艺精湛,巧夺天工。盒盖上嵌有象牙、绿松石、红玉髓和青金石。万叶言惊讶极了,他差点以为自己身在埃及考古挖掘现场,要知道青金石是古埃及最为珍贵的宝石之一,这小小的鬼屋竟能出如此不凡之物。 盒身毫不逊色,正反两面由宝石镶嵌成弯月形,底部镶有数个彩色琉璃,左右两侧则嵌入黄金线以绘出猫头人形的图案。盒子整体繁华而不浮夸,精巧且别致,应当被保存在博物馆中。 万叶言啧啧赞叹,黑猫见他端详已久,忍不住出声打断。万叶言似有所感,黑猫让他快点打开盒子,他想了想打开了盒子。 原来这是首饰盒,盒中放有一条胸饰项链和一只耳环。胸饰项链镶嵌有好几排圆柱形红玉髓珠子,珠子之间用黄金隔开,两端的环扣则为猎鹰头。而耳环仅有一只,是弯月形的黄金耳环,上面未饰以珠宝,但用黄金线绘制了精细的图案。 万叶言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懂那些图案纹路是什么意思,他未将首饰拿出,而是调转方向将盒子转向黑猫。 徐嘉莱一眼看去几乎忘记了疼痛,以他长年浸淫珠宝首饰的经验看,百分之百是古董级别的制品。他刚伸出手想过过手瘾,黑猫就冲着他露出锋利的爪子。 万叶言劝徐嘉莱别再多事,徐嘉莱只好答应,反观黑猫它竟得寸进尺要万叶言帮忙带上。 沈芋那边其实早已找到鸵鸟羽毛,但还有四分之一的羽毛没有检查,只怕剩余的羽毛中也有不带静电的羽毛,她和陈辰商量着干脆全部查一遍。 他们检查完毕时,抱着猫的万叶言和捂住脸的徐嘉莱刚好前后脚出来。 凡事需分轻重缓急,沈芋虽然十分在意猫身上的首饰和徐嘉莱脸上的红印,但她还是先告知两人羽毛的情况。 “羽毛找到了,但是找到了两片。我和陈辰之后又试了几次,两片羽毛都没有带静电。“沈芋向两人演示了一遍,两片羽毛果真没被摩擦后的气球所吸引。 万叶言将黑猫放在地上,接过两片羽毛细看。他右手那片羽毛羽根部是白色,羽枝处逐渐变深呈黑色;左手的羽毛除通体为白色外,大小形状和右手手中那片完全一样。 徐嘉莱主张白色羽毛,真理是纯洁无瑕的,容不下一点瑕疵,选择真理的象征之物肯定要与真理的特性相符合。 沈芋一想,徐嘉莱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白色的确被世人视为高雅纯洁的象征,符合真理的特性。 而且她总觉得这话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在哪里听过呢? “在都有白色的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弄懂黑色代表什么。关于白色,我想我大概能证实徐总的话。“ 沈芋从衣服里拉出一条仿埃及风项链,说道:“这是我在一家无意间发现的首饰店里买到的,店主就是设计师,店主曾介绍过她的设计思路。“ 万叶言看到项链中间坠着一枚嵌有宝石的眼睛吊坠,心下了然:“是荷鲁斯之眼。“ 沈芋刚进店就看到了那枚眼睛吊坠项链,那只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她呆呆站在店门口无声落泪。 听见店门上方铃铛响了的店主姚蓝连忙出来迎客,见门口女孩脸上两条泪痕,姚蓝慌忙逃出纸巾递给她。 沈芋也缓了过来,站在人家店门口哭这也太失礼了,她连忙道歉。姚蓝笑着摇头说不要感到抱歉,还说自己开店的初衷便是希望客人们能停下片刻。 姚蓝拉着她在店内坐下,开始介绍自己的情况。姚蓝从美术学院毕业五年了,五年间按她自己的话来形容碌碌无为,去过许多珠宝公司求职,被拒无数次,即使入职,之后也被辞退。后来想通盘下这件店面出售一些原创首饰。 姚蓝设计的珠宝首饰每件都心思巧妙,独具特色。沈芋询问刚才进店第一眼看到的项链。 姚蓝顺着沈芋指的方向看去,见她指的是荷鲁斯之眼的项链便懂了。 “这条项链上坠着的是荷鲁斯之眼,灵感来自古埃及就存在的符号。荷鲁斯是埃及的鹰头神,因此他的眼睛有神圣之意。也有人相信荷鲁斯之眼蕴含重生复活的能力,我设计的这条取自它洞察一切,辟邪之意。“ 沈芋觉得姚蓝刚才的寥寥数语已将自己的性格暴露无遗。她点点头,越看越喜欢那条项链,还惋惜为什么没在那件事发生前遇见荷鲁斯之眼。姚蓝轻轻叫她,沈芋才回过神,为避免被难堪,她岔开话题问:“限量的材质挑选是否有理由。“ 姚蓝双眼一亮,用钥匙打开橱柜门取出项链指着给沈芋说明:“这项链其余部分选择白搪瓷和镀金制作而成,本来最初设计应是玉髓和黄金,但为了控制成本只好作罢,制作成圆柱体串成一串,这种方式来自于古埃及项链的制作方式。考据壁画可知,白色象征纯净、圣洁;金色则是太阳的颜色。所有的寓意加在一起给予佩戴者祝福。“ “你有心了。“ 沈芋在店中又呆了一段时间,姚蓝给她介绍了好几样适合她的首饰,但她都婉拒了,只买走了荷鲁斯之眼和眼镜蛇手镯。项链她当时便戴在脖子上,而手镯沈芋只说要送给一个朋友。 第三十四章 猫神 头发里像有个蒸笼,不断散发热气,即使现在发间滚出几颗汗水沈芋也不会觉得奇怪。窟窿吹出的风尚未平息,风消不掉汗水也消不掉疲惫,风只能撩拨被濡湿的头发贴在她因滚烫而出汗的脸上。 沈芋在搜查期间,常常吹起刘海,她感觉四人快将洞穴翻了个底朝天,黑色在古埃及的象征线索依然杳无音信。不得已间沈芋开始思考栖息在非洲大陆的鸵鸟都是什么样子的。 几人都一筹莫展时,万叶言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见他褪下嫌弃了一路的丑陋工作装。 接下来徐嘉莱向所有人展示了教科书般的脱西装外套教程。他双手背至身后,左手手指捏住右手袖口处轻轻一拉,右侧领口褪至肩胛骨处,再伸出右臂;左边使用同样方式,脱下后再对折搭在手腕上。 沈芋简直觉得自己看了一场在晚间黄金档之前播放的没用知识小制作节目,真是没眼看。就差她抬手扶额了,她恍然看见徐嘉西服马甲上左胸上别着的方向舵。 “徐总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再赌一次5%的幸运值加成吗?“沈芋指指徐嘉莱露出来的方向舵问道。 沈芋刚说完,万叶言果断拒绝,直言任何事都靠飘渺的5%幸运值加成,会产生依赖,且幸运加成不代表完全幸运。万一选择错误,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那加成不过也可忽略不计。不能去搏注定有一半机率会失败的未来。 沈芋和陈辰都同意万叶言的想法,徐嘉莱却嘀咕起来。 他记不清这是三人第几次组成联盟一致对外了,而他徐嘉莱,堂堂蚀刻公司的老板正正好几次都是被对付、被否决的那个人。这不禁让他想到斗地主时,当地主也是这种屈辱感,看着三人就差手拉手了,团队合作原来是排除自己以外团结在一起。 “好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没招了,三位慢慢找,不奉陪了。“徐嘉莱怒极反笑,双手插兜靠边漠然看着三人寻找线索。 在当徐嘉莱助手的一个月里,沈芋太了解徐嘉莱的脾气了,他不过是觉得自己人群焦点的地位不保,生闷气罢了。沈芋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太在意。 另一边的陈辰凭借能力【cat】带给他超乎常人的视力寻找着线索,虽说他现在视力超群,但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线索究竟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在面前,现在的他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碰。 忽然,陈辰眼见一黑影迅速闪过,只一瞬陈辰便知自己不敌黑影。黑影闪袭,甚至乱了章法,不知如何应对。 陈辰感觉右肩一沉,如临大敌,他僵硬地转过头,竟是那只神出鬼没的黑猫! 四人汇合时陈辰便发现黑猫戴了项链和耳环,碍于正事没来得及询问原因,想问时黑猫又消失了。现又重新出现,陈辰想问问黑猫说不定对方心情好愿意给出提示。 陈辰见黑猫不排斥自己,便将它从肩头抱下正对自己,黑猫佩戴的首饰有浓重的埃及风,让人忍不住猜想两者是否又什么渊源,况且众所周知埃及爱猫。 黑猫显然已看穿他心中所想,睨眼看向陈辰,想看看他下一步要怎么做。陈辰沉默片刻,最终放弃。他将黑猫放在地上,重新开始寻找线索。 黑猫没想到陈辰敢忽视自己,它趁陈辰起身的瞬间再次爬到陈辰身上。陈辰接住黑猫先时一愣,之后察觉到黑猫的意图,他揉揉黑猫的耳朵抬起耳朵上佩戴的弯月耳环细看。 弯月耳环上隐约刻着一行小字,那行字非常隐秘没有媲美陈辰的眼力根本发现不了。陈辰半眯着眼,念出上方的单词。 “b、a、s、t、e、t。bastet?“陈辰确定自己不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默默记下准备待会儿告诉三人。 黑猫叫了一声,陈辰只当自己找到了它想传达的信息,揉了揉黑猫的脑袋,殊不知那是黑猫对陈辰喊出自己名字的回应。 几人再次碰头依旧徒劳而返,陈辰记挂着方才的单词,便将前因后果讲给三人听了。沈芋也想看看耳环上的单词,可惜不管她怎么铆足了劲儿察看都看不清,沈芋摸摸鼻子尴尬地退了回去。 万叶言没有上前察看,他仔细分辨陈辰的话语确认对方并没有说谎,况且他知道单词的意思。 “bastet”贝斯特,下埃及的守护神,其由战争女神慢慢转变为守护家庭的申明,意在守护家庭温馨美满,深受人们喜爱。 贝斯特的雕塑通常有两种形态,一种为完全的猫形态,常以地蹲姿出现;另一种则是手持叉铃的猫头人身女性。 万叶言说到贝斯特是猫头人身的女性时不淡定了,他急忙询问徐嘉莱刚才的锡盒在哪。 也不知徐嘉莱从身上何处掏出锡盒,指着侧面说:“你说的难道是这个?” “没错,看到盒子时我没多想,毕竟这是埃及常见的元素。但是联想到”万叶言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场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黑猫引导他们找到绘有猫头人身的锡盒,里面装着的耳环刻上贝斯特的名字,所有的一切都被猫串联起来了。 黑猫就是贝斯特这一念头萦绕在众人心间,此刻洞内鸦雀无声,贝斯特、阿努比斯,任谁都能想到他们是一伙的。 贝斯特变成黑猫带路究竟有何居心?一时之间,沈芋等人乱了阵脚。 陈辰对黑猫有所怀疑,不过仔细想开这一路上黑猫也未曾让几人遇险,况且黑猫是贝斯特可能只是猜想,他抱有一丝直觉,或许黑猫没有恶意。 皮毛融入漆黑中的黑猫走到众人面前蹲下,徐嘉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向后撤了一步,然而黑猫早已尽收眼底。 黑猫铆足了劲儿嘶吼一声,给四人来了个下马威。沈芋身子不禁往后仰,凄厉刺耳的猫叫似乎划破了她的耳膜,越发怀疑黑猫的真实身份了。 黑猫裂开嘴无声哂笑,直接摊牌:“诚如所想,我正是贝斯特。” 贝斯特露出无所谓的表情,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份暴露,倒不如说一切都是自己刻意引导的结果。 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黑猫的脊背渐渐隆起,爪子幻化出手指,四肢舒展而延伸,贝斯特缓缓起身,逐渐显露出颀长的身材。贝斯特身穿白色亚麻布缝纫而成及踝长裙,边缘镶着金丝,活脱脱像从壁画里走出来一般。 简朴的白裙勾勒出贝斯特玲珑曼妙的身材,微露的脚踝彰显出骨感之美,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也与她一身行头相得益彰。 沈芋在电影中看过很多次动物化人,就说同样化人的麦格教授,扭来扭去的狐狸精,开肠破肚型的哪一个不是特效拉满?这都没有亲眼所见来得撼动人心。亲耳听到贝斯特的呼吸声,仿佛连空气中尘埃的振动都肉眼可见。 贝斯特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款款走来,走到陈辰站定:“小子,我看上你了,跟我走吧。“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始料未及,贝斯特那架势走过去给陈辰两耳光都不为过,这段深情表白是来哪一出?徐嘉莱不敢在外国神明面前造次,只能在心中暗暗腹诽。 讶异的神情中毫不掩盖流露出一丝厌恶,陈辰不动声色地拉开一步距离。 徐嘉莱再怎么说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只有他开高薪挖人来自家公司,想挖徐嘉莱的墙角?人还没出生呢。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们跟小陈可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关系,是吧?“徐嘉莱转过头看向陈辰,期望对方给出肯定回答。 贝斯特置若罔闻,但见陈辰误会了自己的话,不由觉得一丝好笑,但她并不解释,由着几人自行脑补。 “你跟着这群平凡人太埋汰了,不如跟我,我教你。“贝斯特手中凭空出现叉铃,她晃晃叉铃,发出惑人心神的短促声音。 “不。“陈辰意志坚定,不被叉铃所影响。 贝斯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不如这样,只要小子你愿意跟我走,我就告诉你同伴真理羽毛是哪一片。如果你哄得我高兴了,说不定会告诉你们战胜阿努斯比的方式哟。“ 陈辰犹豫了,他不知道如果没有贝斯特的帮助,单靠他们自身能否选出真正的羽毛,但他更不知道贝斯特是否会透露出正确的情报。 “为什么那么看重陈辰?“沈芋硬着头皮问道。 她知道现在他们已经落入贝斯特的圈套中,被贝斯特牵着鼻子走,看来猫神对陈辰势在必得。越是如此沈芋越要争夺话语权,只有让贝斯特露出破绽才能寻到一丝生机。 贝斯特通过之前的观察知道提问的人叫沈芋,在团队中和旁边叫万叶言的男子同属于头脑挂的。她当然反应过来这是想套自己的话,却装作不知,和沈芋来回打太极。 “当然是因为看上他了。“ “看上?指哪一方面?外貌、品行、身手还是其他?“沈芋不依不饶,贝斯特完全是戏耍的态度,让她急躁万分。 “这个嘛,当然是因为阿努比斯!“ ------题外话------ 哎,这两天跑了三次医院,存稿也没了,又增加了新工作,开始新一轮的焦虑,呜呜。 比较高兴的是我写到十万字了,感谢陪伴~ 第三十五章 风与镰鼬 贝斯特一声吼叫如雷贯耳,所有人心下大骇,没想到对方直接式破脸皮唤来boss阿努比斯。 四人身后狂风袭来,地上的沙砾来不及挣扎便被囚禁在飓风之中。万叶言回头望去,所见之处风沙难舍难分,已形成几阵小型龙卷风迎面而来。 龙卷风虽小但数量繁多,即使撞上石壁也不会崩溃,众人深知与龙卷风遇上时间问题,避无可避。 陈辰回头冲贝斯特吼道:“住手!“所有只有他一个人面临此番形势,他绝不会松口,宁愿独自面对风暴阵。显然这次事件因他而起,他有责任保护其余几人。 贝斯特脸上的毛发纷飞,她的瞳孔透露出疯狂与兴奋,她看向陈辰摇摇头说:“晚了。“ 陈辰已无暇顾及贝斯特的回复,他奔至最前线。龙卷风由人为操控,单纯攻击龙卷风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找出藏在幕后的阿努比斯。 贝斯特重新回到了天平下方,打定主意袖手旁观。沈芋余光瞥见贝斯特默默后退,担心对方在背后插圈弄套,但她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沈芋暂时放下心来。 沈芋脑内飞速思考,有什么方法可以抵挡来势汹汹的龙卷风呢?她考虑过aegis的可行性,但闪电能劈开风吗?说到底风就是空气,aegis无法阻挡空气,顶多挡住沙石。 沈芋张开aegis的闪电屏障,至少要最大降低伤害。贝斯特饶有趣味地看着嗞嗞作响的闪电屏障,想必就是赛特来了也甘拜下风。 在察觉到风暴的那刻,万叶言便打开了吸尘器,吸尘器能力有限,仅对鬼怪产生作用。万叶言担忧此次的神明boss不在吸尘器的吸入范围内。 呼唤陈辰后退进入闪电屏障的声音被呜呜风声淹没,被飓风操纵的沙石化为最锐利的武器,咻地划破陈辰的皮肤,鲜红的血液顺势流出。陈辰却没有退缩,他早已麻木,这点小伤带来的伤痛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他怀中一直护着的气球被一粒沙石割破,气球中的纸条瞬间被狂风卷起,陈辰终身一跃,终是迟了,纸条随风顺势纳入龙卷风之中。 陈辰咬定牙关,跟着跳进了龙卷风之中。事发突然,三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不管三人如何呼唤,都没有听见一声应答。三人默契地没有说任何丧气话。 万叶言快速交代了几条面对龙卷风自我保护的措施。“首先全员趴在地上减少受风面积,然后,寻找手边牢靠的抓点,防止被卷入空中。沈芋的aegis帮我们阻挡了沙石,也就是说只要坚持到风暴结束,就有胜算了。“ 贝斯特闻言嗤笑一声:“哼,大言不惭。“隐于暗处的人影默默点头,眼神却紧紧锁定收着两片羽毛的沈芋。 龙卷风离三人越来越近,他们退无可退,都死死盯着第一阵龙卷风。 “趴下!“万叶言看准时机高喊。 沈芋快速趴下,由于她的位置在两人之间,不像边上的两人可以抓住窟窿边缘,她只好十指用力撑地,却不足以抵抗狂风,即使手指发白,指甲都快折断。 万叶言从左侧拉住沈芋将她带进怀中,右手护住沈芋脑袋。沈芋心想还好风够强劲,不至于感受到身边人吐息的热气,她知道万叶言的所作所为都是迫于形式,但难免有一丝别扭。何况万叶言又摸了她的头发,比起隐隐作痛的脚踝,反而更觉得被摸过的头发痒苏苏。 一时之间狂风大作,好几缕发丝从万叶言的手中钻出迎风飞舞,龙卷风一阵一阵地袭来,趴在地上的三人叫苦不迭。 或许是阿努比斯大发慈悲收了狂风,四周慢慢安静下来。贝斯特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三人除了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全身没受一点伤。想到沈芋在此之前张开的闪电屏障,心下了然。 等确定狂风呼啸声完全消失后,三人才起身,看见眼前站着的少年这才意识到并非阿努比斯饶他们一命,而是陈辰救了他们。 陈辰站在正前方,沈芋直觉陈辰跟之前不一样了,定睛一看,才发觉他的手臂长出了两柄弯月形的镰刀。 “小陈你还好吗?”眼睁睁看着陈辰跃进龙卷风内,不说舍命,多半会受伤,万叶言这才有此一问。 陈辰摇摇头,他抬起手臂左右看看,这才回忆起来在龙卷风内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为了捉住被卷飞的纸条,没多想纵身跳进了龙卷风内,龙卷风内部比想象中要平静许多,气温却骤降,且空气稀薄。 陈辰哆嗦着肩膀,眼睛一刻也不停地寻找纸条的踪迹。纸条又小又轻被卷到陈辰伸手都够不着的地方,他心下一横迈开步子走进气流之中。 踏进的那一瞬间,气流不由分说地将陈辰卷起,百来斤的少年轻而易举地被卷至高处。陈辰紧盯纸条,纸条轻薄,旋转的速度远高于他,就在两者相遇的刹那间,陈辰一把抓住纸条。 还好,陈辰心想,只要还能看清吹得皱巴巴也不算什么大事。纸条顺风啪嗒啪嗒拍响手指,眨眼间陈辰捕捉到上面的内容。 上面写有日语假名,下方同样标有罗马读音。陈辰一愣神,纸条再次被风带走,好在陈辰已经记住纸上的内容,他闭眼蹩脚地一喊:“kamaitachi。“ 他尽量放松身体,随风卷至上空。陈辰感觉自己的双臂开始发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体内了,他挽起袖子发现手臂上长出了小小的尖角。他正想触碰尖角,却被猛然间长出的弯月镰刀给吓了一跳。 陈辰这才意识到疼痛,但他无效顾及,他现在最需要弄懂的就是如何使用镰刀。他在龙卷风中立直身体,尝试使用手臂上的镰刀切出一道出口。 陈辰抬起右手横扫过去,一阵肉眼可见的小旋风直直朝龙卷风袭去,没想到小旋风有如此大的威力,小旋风直接将龙卷风切开。 陈辰见起作用了,他趁胜追击左手镰刀纵向劈下,龙卷风风势减弱,如今已无法再将陈辰卷至空中。陈辰轻盈落地,后退几步直面龙卷风,他双手交叉,接连两次斜劈成功使之消散。 陈辰舒了一口气,既然有效,他将目标转向正逐步靠近沈芋等人的龙卷风。劈、砍、刺、挑、戳,在一次次的实战中陈辰形成身体记忆,有了自己的章法,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这一幕都被贝斯特看到眼中。 陈辰他那是渐入佳境,等他回过神来,龙卷风已荡然无存。趴在地上的三人抬起头来看着他,陈辰见三人没事才放心。 当几人询问他是如何做到时,他低头看向手臂说:“用了小丑送的气球。“他回忆起纸条上的罗马音,但见三人都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只好作罢不再纠结。 万叶言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纸条上写的日语,你这镰刀能挥舞生风有十分锋利,很像叫镰鼬的妖怪。“ 那镰刀着实锋利,被戳破的袖子上还有个大洞,徐嘉莱想。他最难以接受的是陈辰身上长出镰刀,跟那手上长爪子的电影角色似的,身体都被改造了。他暗下决心,能不用气球就不用。 龙卷风阵被破解也有一段时间了,眼见阿努比斯没有新的动作,沈芋心想还是要从贝斯特处下手。 不如开诚布公谈一场:“贝斯特,既然你能和我们交流,那相比阿努比斯也可以吧。我们只想问问你们的诉求是什么?埃及的神明守着一栋鬼屋当boss又是为何?“ 贝斯特动动胡须,用颇为无奈地口吻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带走那小子,至于阿努比斯那么死板,肯定是为了灵魂审判。“ 沈芋仍想尝试让贝斯特露出马脚,而此时贝斯特的视线跃过四人望向后方,她露出玩味的笑容。 四人都意识到贝斯特看的是他们身后,他们同时回头。 眼前近两米高的身影无形之中带给不容反抗的压迫感,那人迈出一步,地面发出悲鸣,两侧石壁簌簌落下沙石。来人手持权杖,权杖底部碰击地面发出铿锵声,那声音随着步伐敲击在众人心间;他缓缓走来,看到他高耸的双耳时几人有了猜想。 胡狼头出现在视野时都明白了是他。 “阿、阿努比斯!“徐嘉莱睁大了眼睛,他躲在万叶言身后,阿努比斯强大的气场让他几乎想当场跪下膜拜。 沈芋和万叶言思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阿努比斯胡狼头的毛色是纯黑的,和他们刚进洞穴捡到的皮毛不一样。 “嗯?“贝斯特见两人若有所思的样子,猜想他们应该是发现了关键所在,开始抱臂观戏。 眼看着阿努比斯逐渐逼近,徐嘉莱摇晃万叶言的胳膊让其想办法。 沈芋找出羽毛奔向天平,现在要赶在阿努比斯动手之前率先完成审判救出汪柚。 气喘吁吁的沈芋看着右手拿着的白色羽毛,始终下不了决心。徐嘉莱哭喊个不停,虽然沈芋知道他们仍在aegis的保护范围内,但难为焦急起来。 她咬咬牙,不管了。接着朝天平高高翘起的另一端抛出左手上的羽毛 第三十六章 Boss战 一片羽毛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缓缓降落,稳当当地落在了天平的托盘上。但与其说羽毛是被沈芋抛上去的,不如说是羽毛自行落在了天平之上。 天平开始慢慢倾斜,沈芋屏息凝视,双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留下深深的月牙红痕,直到这一刻她也不敢完全肯定自己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右手的纯白羽毛被沈芋捏得变了形,贝斯特盱眼看去,托盘上赫然放着黑白羽毛。贝斯特愈发觉得有趣了,她仍旧不语,静观其变。 远处的阿努比斯脚步一顿,明显已经察觉了沈芋的所作所为,但他还是按照原本的节奏不紧不慢的走来。万叶言和陈辰忌惮阿努比斯会突然出手,一边紧盯对方一边后退。 沈芋那边陷入了困境,天平上下摇摆不定,沈芋心中渐渐升起了不好的念头,难道自己选错了吗? 脚踝因为刚才剧烈跑动开始隐隐作痛,眼下沈芋无暇顾及,三人逐渐后退,他们可以说是被阿努比斯和贝斯特前后包围夹击。万叶言将手背在身后,悄悄打开了吸尘器。 吸尘器的轰鸣声被地鸣掩盖过去,几人均未发觉万叶言的动作。阿努比斯和贝斯特的耳朵微动,便知道有人背着搞小动作,他们的耳朵异于常人,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不会漏掉。 万叶言尝试片刻无果,只好作罢。本以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神器,现在看来倒是限制颇多,两人似乎是古埃及神祇,即使不是也比他们普通打工人要强上一万倍。 阿努比斯只是睨笑,目不斜视地从三人身边走过,此刻他们才明白阿努比斯的目标一直都是天平上的汪柚! 此刻沈芋焦急万分,阿努比斯的怒气伴着地面振动传达给天平,导致天平的托盘起伏不定。她内心祈求天平快快保持平衡。 即便小腿微微打颤,即便知道阿努比斯正逐步接近,她也绝不回头。沈芋明白她这一回头便是露了怯,双方还没正式交手就输了阵。 阿努比斯如此紧张天平的结果那么他们就有翻盘的可能。 震耳欲聋的响声终于止息,这预示着阿努比斯就在自己的身后,他口鼻吐出的气体仿佛蒸汽,灼疼肌肤,头发上说不定已蒙上一层水雾。 沈芋不敢轻举妄动,几人就这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可惜还没持续几秒钟,视线焦点——天平缓缓持平。 沈芋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可不弄懂天平持平会有怎样她终究是不放心,一颗心依旧悬着。沈芋朝左侧一瞥,贝斯特看上去十分惊讶,看来她也没有预料到天平会持平。 洞中鸦雀无声,连细微的冰块裂痕听得清清楚楚,冰块破裂声越发振聋发聩,汪柚身上的坚冰悉数落到盘里发出悦耳的玉石碰击铮铮声,落到地上的冰块不一会儿成了一滩水。 汪柚却没有醒,她依旧维持着双手抱膝的动作。见汪柚没有反应,沈芋轻声呼唤:“汪柚?” 贝斯特蹙眉朝汪柚小臂望去,能困住万物的玄冰即使是能幽灵状态的小丫头,也无法在幽灵身上留下印记啊。 禁锢汪柚的玄冰是“death”组织的无价宝,相传由巨大的寒冰圣甲虫制作而成,其中涉及众多组织秘密,贝斯特权限不够,尚未涉及核心秘密。 沈芋四人同样注意到汪柚身上没有沾上半点冰粒,来不及停下思考,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唤醒汪柚。即使无法成为战斗力,也不能让汪柚成为掣肘他们的棋子。 高坐在天平托盘之上的汪柚似乎听到了沈芋的呼唤,她肩膀微微抖动,看上去十分痛苦,四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其实在冰块碎裂的那刻汪柚就恢复了意识,但她动弹不得,沈芋喊她的时候她也听见了,却无法做出回应。汪柚努力地和看不见的束缚斗争着,虽然下方的冰还未完全解除,但好在她恢复了正常,汪柚循声抬头看去。 果然是沈芋,她站在正下方担心地向上望,再看一眼发现了另外三人的身影。她兴奋地冲四人打招呼:“大家!“ 徐嘉莱嘴角一抽,低声对万叶言说:“她是缺心眼啊,这现在形势那么紧张,她又是目标,还想再找来几个神吗?“ 万叶言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徐嘉莱注意言行。徐嘉莱只好听话噤声,他扫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陈辰。陈辰额头上都是汗,汗水几乎流进眼窝中,他才意识一般抬手抹汗。 汪柚刚苏醒过来满眼都是她的同伴,这时才注意到沈芋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似乎罩着狼头面具的怪人,一声“呀“从唇齿间溢出,很快汪柚就意识到这样不礼貌,连忙捂住嘴巴。 她再次仔细打量那人,以为是面具的狼头好像是活的,眼珠还狠狠地瞪着自己,那凶残的眼神几乎再说要将自己送入地狱,汪柚心中一阵没由来的害怕。 感觉自己完全恢复了的汪柚快速从托盘上飘下,瑟缩在沈芋身后,很明显是在寻求庇护。汪柚在后面瑟瑟发抖,忽然感受到一束不安好心的目光,朝左望去,竟然还有一个人!那人所站立的位置刚好处在汪柚的视觉死角里,所以她这才发觉。 汪柚见她身姿妩媚,曼妙动人,心生好感,可看到她长着猫头还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不禁一身恶寒。 那女子一看就和怪人是一伙的,虽说被冰困住了,但这种战况形势一眼就能看出。汪柚心想自己也要成为他们的助力。她开始寻找在摩天轮时拿到的称手武器——玻璃。 阿努比斯哪里会让他们如愿,他将权杖重重地跺在地上,地面都抖三抖。众人才稳住身形就看见耀眼的白光以权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他们都知道那道白光是大杀招,必须避开。 徐嘉莱拖着万叶言迅速后退,只是一味逃跑,沈芋集中注意力给他们加强了闪电屏障。 想到幽灵形态的汪柚,她给她也丢了一个。毕竟是阿努比斯出手,谁也说不准对汪柚是否有害。 那白光有半人高,无法跃过。现在只能祈祷沈芋的闪电屏障能撑住,陈辰决定主动出击,他激发双臂再次生出镰刀,双臂交叉挥出旋风斩击,两道打着旋儿的小旋风在中途合为一体,朝白光愤力劈去。 镰鼬之力成功打开了缺口,让众人为之一振,沈芋也有了底气,她又一次加强闪电屏障,成功抵挡住了白光的靠近。白光与闪电屏障一接触,电光火石间,白光被消磨殆尽,闪电屏障也不复最初的威力。 好歹挡住了一击,沈芋双手扶膝,仰起头向万叶言那边看去。 陈辰他利用【cat】能力一呼一吸之间挡在万叶言和徐嘉莱面前斩断白光。 贝斯特看到陈辰临危不乱,从容出手的模样,更加中意他了,不死心地喊道:“喂,小子,要不再考虑一下?我这边可好了。“ 陈辰恼她不分场合、时间说出不着边际的话,解决完白光后陈辰厌恶得扫了一眼贝斯特。贝斯特笑得不能自已,她露出尖牙,胡须也随指一颤一颤地抖动。 “哎呀,恼羞成怒了,明明在我还是黑猫时,对我可温柔了。“贝斯特脸上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陈辰啧嘴,想回讽两句却被沈芋拉住:“别理会她,她就是人来疯。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她。“陈辰若有所思,点头答应。 阿努比斯从出招到现在再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了,他环视一周,目光停在了沈芋身上。 沈芋咬住嘴唇,她清楚阿努比斯实则是在看身后的汪柚,灵魂审判也通过了,还不放弃,这是想动私刑吗? “她已经通过了灵魂审判,为何还要欺人太甚?“沈芋豁出去了,直接质问阿努比斯。 面前的神祇一言不发地盯着这边,片刻后他问道:“汝怎知是那片羽毛?“ 听到阿努比斯的问话皆是一愣,其一是因为和贝斯特相比,两人说话风格差异太大,贝斯特随意,而阿努比斯古韵十足;其二则是此时此刻他居然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其三是沈芋选了哪一片羽毛他们并不清楚。 “因为您。“沈芋直视阿努比斯的眼睛,深棕的瞳孔仿佛还镶了一圈金色的边,看上去深邃又神圣。 “之前我们曾捡到一张胡狼皮毛,同伴说过的胡狼常有毛色并没有黑色。既然您的毛发是黑色的,我猜想这含有黑色的羽毛或许也有深意,因此才赌了一把。“ 阿努比斯的脸上似乎带有一丝笑意:“汝的猜想没错,黑色是吾独有的,这是腐肉与黑泥土的颜色,象征着重生。“ 沈芋没有接话,阿努比斯摇摇张开五指将天平缩小,握在手中。自顾自说道:“汝的朋友似乎没有前世,她不归冥界管,以后也会一直漂泊无依,这样好吗?“ 沈芋觉得阿努比斯态度转变太快了,现在是准备和他们促膝长谈了? 汪柚的审判结果和自己想的一样,汪柚身上还有更深的秘密,自己虽然不舍,但这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这要看我朋友的意思。“沈芋转头看向汪柚,“汪柚你愿意去冥界吗?“ ------题外话------ 明天我一定要快点码字了! 第三十七章 谈判 “我不想去。”汪柚躲在沈芋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一旦和阿努比斯对视她就缩回头去。 汪柚的话音刚落,贝斯特摇铃为号,不可避免的战斗一触即发。 贝斯特甚至盘算好了,等阿努比斯以一敌五,她再趁乱绑走陈辰。对于陈辰,她势在必得,想必九柱神也会对他刮目相看。 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的计划落空了,阿努比斯不语,转身离开。贝斯特千算万算忽略了阿努比斯这个阴晴不定的队友,登场气势磅礴,如今是要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吗? “喂!阿努比斯你这是什么意思?忘记我们的任务了吗?”贝斯特愤怒地挥动叉铃,魔音入耳,几人苦不堪言。 阿努比斯平静地回头,深棕瞳孔定定注视着贝斯特。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贝斯特:“回去。” 贝斯特很不甘心,满肚子怨言无处发泄,但她不敢违背九柱神最看好的下属——阿努比斯的命令。只得耷拉着耳朵跟在阿努比斯身后,路过陈辰时她撇下嘴角,眼神却毫不掩饰要带走他的决心。 徐嘉莱冲万叶言耳语:“小陈这是招到烂桃花了,啧啧啧,甩都甩不掉。” 万叶言回以不是烂桃花,是霸王花。他觉得贝斯特不是只在意皮囊肤浅的神明,陈辰的能力大概率得她青眼,说到底激进的惜才罢了。 陈辰垂眉并未看她,他想不明白为何阿努比斯几次想置他们于死地,却又在最终关头选择放弃。在他看来,阿努比斯一定还留有后手,这件事不可能那么顺利就解决了。 沈芋同样提防着阿努比斯的一举一动,他们的目标是捉鬼,让两人走了可怎么办? 万叶言一次不成再次尝试开启吸尘器,不出所料,这次也失败了。还引起了贝斯特的注意,她转头看向万叶言。 “收起你的小把戏吧。“ 沈芋没空关注贝斯特的话语,她绞尽脑汁思考对策,目前自己的闪电屏障近乎崩溃,而陈辰是团队中唯一的战斗力了,既要顺利捉鬼又要避开争斗,沈芋脑海中犹如千军万马对垒后满是断剑折戟的古战场。 眼看着阿努比斯越走越远,沈芋出声喊住对方:“请稍等,能否告知我们鬼屋的boss究竟是谁?” 除了不了解情况的汪柚,其余人皆是一脸错愕。徐嘉莱猫在万叶言身后小声叫喊:“沈芋你疯了?人家都要走了,你还去招惹他!” 抛开思路清奇的徐嘉莱不谈,万叶言和陈辰反而被沈芋弄糊涂了。 之前不是说boss是阿努比斯吗?现在这又是哪一出? 阿努比斯缓缓转过身,凝视沈芋半晌答:“汝如何得知?” 沈芋心想,上钩了。 不管阿努比斯是真的回答出谁是真正的boss还是说不知道,都无意识透露了他不是boss的事实。即使他回答boss是自身,沈芋也有理由反驳,结果他迂回反问沈芋。 问得刚好,阿努比斯的兴趣被成功勾起,沈芋拥有了谈条件的话语权。她从容淡定,只说阿努比斯还未回答自己的问题。 阿努比斯似乎在衡量告诉沈芋的利弊,他越是纠结,沈芋就更加胸有成竹,沈芋能捕捉到的细节就更多。 从阿努比斯责备贝斯特的那句“我们的任务“便知,他们的身份不简单。手腕上没有配搭倒计时腕表,至少说明不是玩家。 游戏除了玩家就只剩npc了,总不至于是官方下场吧。即使是npc也各有不同,谭寰宇那类是被赋予了npc职责,其本质是人类;阿努比斯、贝斯特自身就像npc,还是拥有自我意识的npc。 “是被蝙蝠咬伤的人。“权杖轻轻跺地,阿努比斯的一双胡狼眼不见悲喜,只剩漠然。“该汝了。“ “因为你不是boss,boss哪会如此轻易放弃抹杀我们的机会。“沈芋挑了一条最稳妥的回答,避免暴露自己知道的过多。 阿努比斯身后的贝斯特忍不住啧嘴,她就说不能如此简单的算了,做戏要做全套,这不露了马脚。九柱神指派他们来此地寻找占星术所指明的救世主人选,但人选上出现了分歧。 贝斯特选择了陈辰,并早就与他说明了。至于阿努比斯的人选,她从不懂阿努比斯在想什么,明明选中的是另一个人,偏偏又不说,还假装对那只幽灵很感兴趣的样子。或许是有一些职业病在身上。 “请问boss在哪里?“沈芋再次发问,她有点心虚瞟眼看去,“若方便能否告诉我们两位的诉求?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贝斯特腹诽道,帮得上,可太帮得上了。只要小子和我走。 “贝斯特。“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贝斯特茫然不知所措,好在她脸上依旧淡定问:“何事?“ “给她。“ 贝斯特这才明白阿努比斯是让自己将刚来时捉住的蝙蝠交给他们。她解开腰间系着的小包,徒手拎着死蝙蝠的翅膀将它提了出来。她刻意无视伸手准备接住的万叶言,绕了一圈交到陈辰面前。 陈辰知道蝙蝠是鬼屋boss的重要线索,也没踌躇,直接捏住蝙蝠的身子垂手倒拿。贝斯特见陈辰如此冷漠,也不愿多言,悻悻地回到原地。 蝙蝠通体呈棕紫色,浑身长满绒毛,连翅膀上都长有绒毛,远远看去像发霉了一般。沈芋却没有看见蝙蝠的样子,兴许是被长毛给遮住了,她想。 沈芋见贝斯特拿出的boss只是蝙蝠难免有点失望,她 她朝万叶言使了一个眼色,万叶言立刻明了,他第三次开启吸尘器。他暗自给自己鼓起,一定要成功啊。 吸尘器对准陈辰手中的蝙蝠,蝙蝠仿佛活了过来挣脱陈辰的手,进入机器中。沈芋睁大眼睛,忘记呼吸,直到最后一点也被吸入吸尘器中她才如释重负的笑了。 和摩天轮那次相同,捉鬼成功之后吸尘器吐出了一张塔罗牌。万叶言将塔罗牌翻过来看牌面,他愣了几秒牵扯面部做出颇为怪异的表情,不悲不喜倒像是没有找点预料到的懊悔。 沈芋走上前去查看,也愣住了,那牌面她很熟悉,但又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版。大阿尔卡那牌中编号为13的死神牌。 难道之前的推断有误?阴差阳错将阿努比斯当成了线索指向的死神,还是说自己太过入魔,什么线索都胡乱联系上自圆其说? 若说鬼屋boss蝙蝠是死神未免也太过牵强,从没听过有蝙蝠代表死神的传言,造谣乌鸦是死神都合理得多,乌鸦至少会报丧。 目前阿努比斯和贝斯特出现的原因还未弄清,沈芋努力克制住情绪波动,示意阿努比斯说出他的条件。 阿努比斯尚未开口,徐嘉莱忽然挡在沈芋前面,还像英雄救场那样伸手护住沈芋。沈芋迷惑且感动,但直觉告诉她没有那么简单。果然,徐嘉莱正朝沈芋挤眉弄眼。 沈芋甚至能想到他想表达的意思,谈判我专业对口,这里由我上场,我徐某人也经历过血淋淋商战的洗礼,放心交给我。 沈芋已经习惯了总在关键时刻出风头的徐嘉莱,她想了想这次谈判当真适合当老板的徐嘉莱,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嘉莱这边正清嗓子,阿努比斯只深深的看了一眼沈芋,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就走。 “来日方长。“ 一身斗气无处释放,徐嘉莱回头问几人:“看见了吧,我的厉害。神都被吓跑了。“ 万叶言颇为无奈,他手上拿着塔罗牌给众人解释牌面含义。“塔罗牌分正位和逆位,这张死神牌的正位指某一事物或某一阶段的结束,是新的开始;逆位则指恐惧、逃避改变。“ 玄学方面的知识听得几人云里雾里,沈芋看着滔滔不绝的万叶言,感觉他活像一个江湖卖艺小骗子。 她不禁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他这种怪人呢? 徐嘉莱一连叫了好几声沈芋,沈芋才回过神来,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会议室开会打瞌睡那时。 “沈芋,该你了。“徐嘉莱双手背后,脸上略带不满。 “是,徐总。“沈芋声音洪亮地回答,意识到这是该自己汇报了,可汇报内容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你是如何得知阿努比斯不是真正的boss?“万叶言善意提醒她。 沈芋便将自己所有的猜测告诉了他们,陈辰一脸懊悔表示早知道就答应贝斯特,去组织力卧底了。 还未等众人轻松片刻,几人所站立的地板突然裂开,他们毫无准备地掉了下去。 只听见几声坠地的闷声,沈芋才反应过他们摔到了一楼。她很幸运地落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床上灰尘太大,久久不散,沈芋忍不住咳嗽。 她询问他们状况如何,确认都没有受伤后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 “我们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万叶言很快就下了定论。 “这个房间可能是我们最初没有打开的储物间。从没外看还觉得很小,室内那么大。“沈芋直觉告诉她这里有改建成鬼屋的真实原因。 徐嘉莱让沈芋让开,说自己太累了,想在床上躺一会儿。沈芋下床时脚踝一阵刺痛,她身子一歪跌倒在地,不知碰到了什么,床对面的墙壁突然开始反转。 被扶起的沈芋耳边传来万叶言兴奋的声音。“是机关!“ 第三十八章 实验数据 眼前的砖墙顺时针旋转九十度露出一条密道,汪柚主动请缨进入其中侦查一番。 几人想到团队行动,汪柚都突然失踪,她独自去探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便劝说她一同下去。汪柚没过多纠结,很爽快的答应了。 依旧由陈辰打头阵,他沿着石梯缓缓走向深处。踩到地面时,他险些滑倒,地上铺了层厚厚的青苔,他出声提醒后方注意脚下。 地下的房间面积大概有了两个储物间那么大,实验桌上烧杯、酒精灯等用品一应俱全,初步看上去是一间简陋的实验室。 阴暗潮湿的幻境给青苔藤蔓提供了最佳的生长环境。争先恐后地爬上桌缠住器皿,试管和烧杯中的化学液体已经干涸,只在底部留下一层薄薄的痕迹。 众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实验桌,腐臭的气味阻止了他们的前进,解剖台赫然出现。上面还残留着无法分辨的动物残骸,徐嘉莱别过连,能忍住不吐已经是他最大的进步了,视觉上的摧残便自行放过了。 陈辰往里走到尽头,墙上整齐地贴有一排资料。纸张褶皱不堪,上面甚至零星长有几团霉点。而在文字与图片的背后详尽描述了疯狂科学家害人终害己的实验。 看到图片上的蝙蝠,陈辰立刻发现和贝斯特交给他的鬼屋boss一模一样,全身长满绒毛的棕紫色蝙蝠! 万叶言快速浏览了一遍资料,询问陈辰与他拿到的蝙蝠是否一样,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有了猜测。 照片上蝙蝠的眼睛是浑浊的白,就像阿尔卑斯硬糖混合灰白两色。蝙蝠的眼睛被红笔圈出潦草写上“视觉障碍”。 “这蝙蝠一定是变异了!”徐嘉莱大谈特谈自己的发现。 沈芋感觉没那么简单,她开始说出自己的推理:“众所周知蝙蝠是靠回声定位,这并不代表蝙蝠的眼睛看不见。平时用眼少,视力退化减弱也合情合理,不能断定是变异。 但你们还记得吗?阿努比斯当时说boss是被蝙蝠咬伤的人。贝斯特给的却是蝙蝠,而蝙蝠又成功吸入吸尘器中,也就是说被咬的人会变成蝙蝠! 是我们大意了,那么明显的漏洞都没有发现。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阿努比斯对我们说谎了。” 万叶言十分肯定地说:“阿努比斯没有说谎,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沈芋深深地看了一眼万叶言,没有接话。不需要使用【侦探素养】她都能看出每次在判断对话内容真假的时候,万叶言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们刚进鬼屋时发现的录音机不就记录了女人被咬的瞬间吗?”万叶言见没有说话提醒道。 “我记得最开始是一个女人仓皇逃窜,躲进了一间屋子里。”徐嘉莱闭着眼开始回忆,女人发出的尖叫声吓得徐嘉莱魂都飞了。 细节上的回忆还是要靠沈芋。 脚步声追逐女人停在了门前,扭动门把手,伴着风雨窗户猛地被打开,随后复归平静。 “也就是说变为蝙蝠的很有可能不止一个人?”讲述完情节的沈芋很快理解万叶言的言外之意。 为什么四十年前旅店内的人在一夜之间消失?为什么几间房间内藏有人体器官?为什么阿努比斯说boss是被蝙蝠咬伤的人? 至此,所有的疑问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资料除了实验过程,还重点介绍发现蝙蝠的全过程,通篇读下来感觉更像是一篇忏悔录。沈芋看到文末落款为占况,心想这就是疯狂科学家的名字啊。 占况原是本地大学的副教授,在一次带队进山考察途中遭遇了蝙蝠袭击。幸运的是正值白天,活动的蝙蝠较少,队里无人受伤。 最后只要完成考察,顺利返回就皆大欢喜。 考察很顺利,只花了预定时间的一半,有位男生看时间还早就提议自行研究蝙蝠。占况询问其他学生的意愿,大多数同学表示赞同,小部分则想原地休息。 占况和副领队商量,他带学生去考察研究蝙蝠,副领队留下。野生蝙蝠大多栖息在阴暗、潮湿的山洞中,占况在生物学方面颇有建树,领着他们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一处天然的洞穴。 为了开发学生的自主调查能力,他让第一个提议的男生走在最前面。山洞中滴滴答答滴着水,最前方的男生太过紧张,没有注意脚下的一滩水。 他右脚打滑,试图将中心放在左脚上保持平衡,谁知左脚也打滑,整个人仰面摔倒在地。 后方的同学听见前面的巨大动静,纷纷询问怎么了。占况连忙上前半跪在男生前查看,男生摸着后脑勺直叫疼,几个同学关切地询问是否先原路返回。 秉着安全优先的原则,占况宣布全体撤退。可惜已经晚了,山洞深处的蝙蝠被惊醒,正寻着声音朝他们袭来。 考察队终于听到“吱吱吱“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知所措。 吱吱吱的尖利叫声是蝙蝠群体交流时所发出的声音。 刚才的动静那么大,定是被蝙蝠注意到了。 占况低声说:“全体趴下!打开手电筒照向上方。“同学们按占况的指令照做,都紧紧抱头趴下。 摔倒的男生无法翻身,占况便抱住他的头,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他。蝙蝠扑棱着翅膀将考察队团团围住。 有名女生感觉面前有一阵风,她稍稍抬头看到一只白瞳紫棕毛的蝙蝠正面对自己扇着翅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占况的叮嘱也玩了个一干二净,遵从本性发出尖叫。 “啊——“ 她的举动无疑害了所有人,蝙蝠群捕捉到叫声都收起翅膀,直冲她而去。 女生无意识地摇晃手电筒想要打掉接近她的蝙蝠,这一切都被占况看在眼里,这些蝙蝠并不畏光。 占况发现白瞳蝙蝠不能视物,仅攻击发出声音的女生,对其他人视而不见时便打手语让他们先撤离。 山洞中仅剩三人,占况见女生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灵机一动,将手电丢得远远的。蝙蝠群迅速转移目标,一窝蜂涌向手电。 占况趁机背上男生逃了出去,洞口的学生正焦急地等待他们,见占况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老师还差一个人。“戴圆框眼镜的女生嘴唇打着哆嗦说道。他们都知道缺了被蝙蝠袭击的女生,此时没有和占况一同出来,恐怕凶多吉少了。 占况以为女生跟在他身后,结果发现后面没人,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再次进入洞穴内。 洞穴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平静,若不是散落满地的手电,占况都要怀疑刚才发生的不过是黄粱大梦。 他时刻注意脚下,走到男生滑倒的地方仍没见到女生,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占况难免有些焦躁。他继续前往深处,隐约听蝙蝠的叫声,占况鼓起勇气抬头向上看去。 紫棕色蝙蝠密密麻麻地倒立着,翅膀完全包裹着身子,像一株株食人花等着食物送上门。 占况咽下一口唾沫,他草草检查一遍,没有见女生的身影后,快速退出山洞。 看着洞外学生们期盼的眼神渐渐黯淡,占况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还是实话实说:“她不在洞里。我没有看到她。“一行人各怀心事与副领队汇合。 学生在考察时失踪不是小事,很快上报学校高层,通知家长了。占况因为是领队担主要责任,学校先停了他的职。他本身也过意不去,听从安排呆在家中。 一连两三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那名女生的消息,占况听说调查人员也有好几个人不见踪影,一时间山洞吃人的诅咒甚嚣尘上。 他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随即收拾好衣物和相关器材前往山洞。再次回到山洞的占况,心中百感交集,他整理好情绪进入洞内。 洞中的景象和几个月前没有任何不同,占况直接进入洞穴最深处,山洞顶部仍旧挂着无数只蝙蝠。他戴上手套从背包中拿出玻璃罐,捉住几只蝙蝠塞进玻璃罐中,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山洞。 占况之前听说他的表姐在这附近开了家小旅馆,他准备去投奔表姐,就近进行研究。 占况的表姐热情地接待了他,表示要为他安排最好的住处,他连忙拒绝说只想要间安静的房间。表姐无奈之下给他安排了储物间里的密室。从此,他在密室中进行着各种关于蝙蝠的实验。 某次占况从某位旅人的口中得知附近发生了蝙蝠化人的风声,他直接和自己正在进行的研究相关。再次背起行囊,这次占况的运气实在很好,仅在旅馆外就捉住了一只,它刚从人变成蝙蝠就被占况给捉住了。 就在占况感叹自己的好运时,他并不知道旅店里的某人失踪了。 占况将它带回了密室,展开蝙蝠翅膀平放在解剖台上,带上手套拿起柳叶刀就准备下手,没有任何顾虑,没有想过它之前还是人。 这次解剖具有重大的学术价值,可惜不能公之于众,他还需要更多的数据佐证自己的假说。这次他将目标转向了旅馆内的旅客。 ------题外话------ 鬼屋终于要收尾了!最初的预想是捉鬼的同时套几个亦真亦假的故事,可惜能力有限,感觉写得很割裂,我再思考下要怎么衔接 第三十九章 真结局 整个过程看下来,几人心惊肉跳,脊梁骨发凉。一想到这里送葬了无数人或蝙蝠,越发觉得此处昏惨阴森。 占况好歹也是硕果累累的学术界翘楚,没想到失去了心智,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来。前人为科学献身传为一段佳话,结果占况他倒是让别人为科学献身,实在是有违道德。 书写“忏悔录“时的占况明显意识到了,字里行间才流露出浓浓的悔意。 沈芋心知最初占况人性尚存,是真心想寻回失踪了的女生,可惜他一头扎进蝙蝠的研究,事态渐渐超出了预料,或许从他抓住旅人变成的蝙蝠时起,一切便不能回头了。 占况解剖了旅人变成的蝙蝠后,想起自己的学生凭空消失在洞穴中,极有可能是变成了蝙蝠融入群体之中。 研究进行了一半,他还从未完整看过人被咬到变成蝙蝠的全过程,但这种过程很难被观测。 占况的恩师曾教导他,学术研究要甘于寂寞,时刻保持热情。如果他真日日蹲守,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遇上一回。占况早将恩师的教导抛之脑后,只想抄捷径,迅速得出结果。 那几日一对中年夫妻带着的刚成人的儿子恰巧入住,他家儿子虽已成年,但先天痴傻,心智不比十岁小孩。他们此次正是听说山中有一位老中医极擅长针灸疗法,特地来求医问药。 这正是绝佳的实验对象,一傻儿子到处瞎跑,一不留心找不见了,仍谁都只会认为他走丢,谁也怀疑不到占况头上。 “忏悔录“中并未记载这一详细过程,连傻儿子的后续都没有说明,众人心中有数,或许已经化为屋内的一丝腐臭。占况为写明他用了多少人做实验,只说自己将人的器官藏在各个房间内,沈芋想到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器官不在少数,估计在次之后旅店里还有几人失踪。 随后叫得出名字的牺牲者是他的表姐。 占况外出取材,表姐为寻找某物进入了地下室,无意之间被蝙蝠咬伤,她大惊失色连忙回到楼上。 蝙蝠经过几代传播进化,被咬伤后不会立刻变化,而是有了一定潜伏期。 空中落下几声干雷,惊得旅馆的人们夜不能寐,雷公扬鞭甩下霹雳,狂风骤雨如约而至,一时间旅馆内骇人的动静被雷声隐去。 此时旅馆大厅已乱作一团,三两只蝙蝠低空乱飞,旅店的工作人员拿着扫帚追着拍打。少不留神被蝙蝠咬了,伤口处出了痒痛之外无其他不适,可过不了多久大厅的蝙蝠就越来越多,已然不见人影。 被吵醒无法入睡的旅人开门透气,却和白瞳蝙蝠正面相撞,脖颈处多了咬痕。 响雷的间隙旅馆内出来一声尖叫,登时每个房间都亮起了灯,纷纷探出头查看情况,无一例外都成为了蝙蝠的从属。紧接着便是众人从录音机中听到的那一幕。 女人慌不择路躲进了储物间里,外面响起的从容脚步声,定是可以在蝙蝠和人类两个身份间互相切换的生物,蝙蝠没有攻击他,他也不像其他人一般逃窜,或许这就是boss。 几日过后占况回来了,他看到旅店里一片狼藉,便明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或是长期以来的操劳,占况他看开了,他自诩是为了学术研究,但他害人性命却是不能抵赖、不可饶恕的,唯有一死谢罪。 占况将自己的全部研究贴在实验室的墙上,希望后人以此为戒。 “绕了那么大一圈,我终于懂了我们面对的boss不是古埃及神明,而是被蝙蝠咬了一口的可怜人。“徐嘉莱后知后觉,感叹道。其实鬼屋捉鬼已经结束,他并不在意真正的boss是谁,只想赶紧总结再快步离开。 万叶言觉得那位拧门把的就是boss,但他们既不知道boss是人还是蝙蝠,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会有这样的游戏吗?到最后都不知道boss的名字。“万叶言百思不得其解。 沈芋表示能为鬼屋事件画上圆满句号,问几人愿不愿听。“真正的boss他的身份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可以从以下角度猜测。 他虽然是人形,但对拼命躲藏的人类女性并没有怜悯之心,反而想置对方于死地,因此boss本身为蝙蝠的可能性更大。 再谈一下鬼屋本身,鬼屋一楼的房间万变不离其中,与40年前的秘密息息相关,园方在布置时结合保留了曾经的旅馆风格;而二楼风格骤变,我们还遇到了埃及的两位神明,他们很显然是来寻找某物。所以,我猜想二楼会不会是他们改变了布置?“ 她随即询问汪柚是为什么惧怕二楼的房间。汪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红着脸说感受到房间内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她很畏惧;以及她自己似乎很排斥办公室。 “阿努比斯和贝斯特是否了解到汪柚惧怕办公室,才布置的办公室呢?“徐嘉莱加入讨论问道。 “我觉得不是。相反,他们故意不想让汪柚进入房间内,或许他们有什么秘密,并不想被他人知晓,所以防着汪柚。“ 万叶言顺着沈芋的话往下说,“按你的想法,那么他们冰封汪柚,也是为了防止秘密泄漏?“ 沈芋只说不排除这个可能,她再次询问汪柚被冰封时的情景。 汪柚绘声绘色的描述阿努比斯是如何将他捏扁搓圆的。她说突然感觉头顶有一双视线在注视她,待望向上方时,只见一只巨大的手掌向她袭来。 汪柚眼下讶异,但并不害怕,她是幽灵,没有实体可以接触她。然而那只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汪柚的身子,将她掳走。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醒来已是和沈芋等人相见时了。 徐嘉莱见问也问了,查也查了,是时候该走了。他便出声:“别再纠结神仙的心思了!或许阿努比斯只是有点职业病在身上,看见幽灵就想去审判一下。倒不如关心一下自身,我们该走了。“ 他催促陈辰在前面带路,并紧跟其后。万叶言拉着沈芋刻意落后几步,问,“你觉得鬼屋里的蝙蝠是为何会回来闹鬼呢?“ “谁知道呢,兴许是还有执念以及对占况的怨言吧。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变成了蝙蝠,但潜意识还是想回到这里。“沈芋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后墙上的资料,最终没再多言。 储物间的门轻松地从内部打开了,当初辛苦找钥匙,原来是走错了路线,直接挑了真结局关卡。 他们回到大厅,只差几步便可以走出鬼屋,但变故骤生! 整个鬼屋开始摇晃如地震般剧烈,木屋发出吱嘎声,贴在天花板上的吓人道具也纷纷脱落。 持续晃动导致他们头晕眼花,几人几乎站不住脚,沈芋强忍不适喊道:“跑出去!“ 闻言陈辰背着徐嘉莱几番闪避,快速突破障碍冲出了屋。万叶言本已准备离开,但他突然想到沈芋的脚还没好,于是他折返回去抱起沈芋向外冲。 万叶言没有陈辰那般敏捷的身手,天花板上掉落的东西好几次都砸到沈芋的身上。 沈芋苦不堪言,但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就当快要出鬼屋时,上方突然掉下的横木猝不及防地砸在沈芋的额头,砸得他顿时两眼冒金星。 徐嘉莱直接龇牙咧嘴,仿佛是砸在了他的身上;连汪柚也下意识感觉到了疼痛。 出了鬼屋的他们见鬼屋依旧摇晃不止,都再次动身,跑到安全的位置才停下。几人气喘吁吁,身后的鬼屋分崩瓦解,扬起一片尘土,他们无暇顾及。眼看着的七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又累又饿、身心疲惫,如今还没有怎么进食。天色也暗了不少,便决定先休息整顿,等明日再出发捉鬼。 他们下一个目标瞄准了园内中心的迷宫。 徐嘉莱想得很简单,既然是迷宫那么只要找到出口便能获胜,说不定奖励便是鬼怪本身。 沈芋本想委婉嗤笑他想得太天真,可惜没有多余的体力,无力说话,奄奄无气。 就在不远处有两双眼睛正注视着疲惫不堪的队伍,贝斯特瞥眼看阿努比斯问:“我们就这样回去了吗?任务还没有达成,我可没有脸回去。“ 阿努比斯的目光落到沈芋身上。此时此刻沈芋正痛苦地揉着脚踝,她在流沙时伤了脚。没得到治疗还几经波折,只怕伤得更厉害了。 思忖片刻,阿努比斯回道:“还需要观察片刻,但是贝斯特汝说的人选绝对不可能。“ 贝斯特一听瞬间不高兴了,陈辰是他看中的极有天赋的人选,她一定要将陈辰收为下属,如果他愿意求自己,当个徒弟也不是不行。 “此行本就是为了试探,直接出现已是出格。好在并没有暴露身份,可别忘了吾辈是谁。“阿努比斯眼神一凛,瞪眼看向贝斯特。 贝斯特立刻平复下来,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回答道:“我怎敢忘记?那么就让伊甸蛇看看我们的厉害!“ ------题外话------ 我现在是知道语音输入的好处了,比我打字快多了!谢谢科技发达的今天 第四十章 观星 万叶言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面前的篝火,才下了雨的游乐园里能找到的树枝都被雨水打湿,很难燃烧,须得有人时刻守着。 此刻,暮色四合,其余几人已经睡下,万叶言主动担下看守篝火的责任。起先陈辰本来想帮忙,但被万叶言给拒绝了,理由是少年人的睡眠是很重要。 他支着胳膊打量周围,由于徐嘉莱不愿意在鬼屋附近休息,他们只得赶往迷宫附近,选了移动小摊车作为据点暂时歇脚。 万叶言的身后便是组成迷宫壁的绿植墙,他本想拨开枝叶偷偷看看里面的布局,但游戏防着他这手,枝叶纹丝不动。碰壁的他只好坐回去再次往篝火里添材。 他不知道是刚才的所作所为已被沈芋看见。沈芋倚着小推车闭眼休息,或许是太过劳累,又或许是脚踝的疼痛,令她无法忽略,怎么都睡不好觉。 见万叶言还醒着便向他搭话:“你怎么不找汪柚试试?“ 汪柚就是这点好,她刚才同样目睹了万叶言的行为,不理解也不多嘴,就只是在空中看着。对方也没有找自己帮忙,她便降低存在感作为在暗处的另一个守夜人。 万叶言根本没有注意到沈芋醒着,猛然抬头见对方笑靥如花,反而放松了下来。他压低声音问:“睡不着?“ 沈芋点头,看着篝火。 片刻,她回想到万叶言抱着自己从鬼屋出来的情景,自觉双颊绯红,燥热不堪。 实话说在危急关头,对方能想到自己,折回带自己出去,不感动是假的。 他朝万叶言道谢:“你帮了我好几次,真是不知该如何回报你。“ 现代社会人情最难还,再说这次是救命的恩情,用古代的话来说那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沈芋一个普通人,前半生哪里遇到过生命堪忧的时刻,所以自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便开始回忆电视中,如果遇到救命的恩情,对方是如何报答恩人的。排除古代的以身相许,想来想去也只有送点礼品或者金钱酬谢。 眼下沈芋只能给口头承诺,“如果我们出去了,好好请你吃一顿。或者你有什么心愿,我帮你达成?“ “心愿啊。“ 万叶言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仰头看向天空。眼中流露出落寞之色,低声说:“大概是证明我自己吧。“ 他的回答但是让沈芋犯了难。 证明自己?这样怎么证明?能达成这件事的只有万叶言本身,她哪里能帮到对方? 沈芋欲细问,万叶言却转移了话题。万叶言知道眼前这姑娘没有骗他,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需要沈芋帮忙,何况举手之劳没理由挟恩图报。 “你认识星空吗?我小时候常和妈妈在院子里看星星。她教会我认识了很多星座。“万叶言的脸上充满了回忆的色彩。 他遥遥指向星空,用手指描绘着三角形告诉沈芋:“那是夏季大三角,夏天最适宜观星,这三颗也是我最开始认识的星星。“ 沈芋抬头想象万叶言所描绘的三角形,对初学者来说天上的星星都一个样,无非是亮度有差别,她能认出来的只有北斗七星。 知道沈芋可能对天文步台熟悉,万叶言耐心地说给她听:“你看那三颗亮星,那就是夏季大三角,最亮的那颗是织女星。 可以将夏季大三角看作直角三角形,织女星就在直角上。牛郎星旁边有两颗并排着稍暗点的小星。“ 沈芋点点头,追问最后一颗星的名称。 “天津四,天鹅座的尾巴。很人多笑称天津四是电灯泡,我却很喜欢天津四,即使人们都只看到最闪亮的那颗星,天津四也在默默发光。其实天津四并不暗,是夜空中第19亮星,只不过他身边有更亮的。“ 沈芋感觉他意有所指,只是默默记下夏季大三角,“夏季大三角我记住了。很久都没有仰望星空了,城市的光污染太重,渐渐都看不见星星了。没想到在游戏世界才有时间看到那么纯粹的夜空,才知道有那么多星星。“ 万叶言一愣,夏季大三角之所以容易辨认是因为三颗星很亮,周围繁星少,一眼就能看到。沈芋说的星星多又是怎么回事? 再看一眼星空,漫天繁星在黑幕之上熠熠生辉。观星本是件浪漫的事情,万叶言的表情却越发严肃了。 万叶言突然起身,他现在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这片星空不对劲!夏季很难看到猎户座。猎户座现在指向的季节是冬季!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他随即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从北斗七星的斗柄画弧,经过牧夫座的大角星和室女座的角宿一,至于乌鸦座正是春季大弧线。 仙女座的壁宿二和天马座的壁宿一、室宿一、室宿二共同组成秋季四边形高悬头顶。 万叶言再次看向南方天空的猎户座,从猎户腰带的三星参宿一、参宿二和参宿三向东南看去,夜空中最亮的恒星天狼星赫然展露在眼前。天狼星和猎户的肩膀参宿四以及另一个亮星河南三共同组成冬季大三角。 万叶言觉得不用再费劲去寻找冬季大六边形了,六颗星中有两颗星已经出现。 沈芋从万叶言的只言片语推断,这片星空同时汇集了本该在各个季节单独出现的所有星象,即使不天文,单从语气就可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最终万叶言冷静下来,颓然坐下。沈芋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只是替他拨弄着树枝,想了很久问了一句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摇摇头,自顾自说了起来。“曾经我母亲告诉我,古人观星除了部分早期天文学的启蒙外,大多是用于占卜之术。 她说年少时曾不屑的命理星运,反而现在愈加笃信了。人都被改变了。“ 沈芋的人生经历和她的简历一样,只能用普通形容,如果被卷入游戏世界能写在简历上,那绝对是她最亮眼的经历了。 因此,她不知道要经历何事才会对世间一切失望,转而全身心投向虚无缥缈的命运学。 安慰的话语堵住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万叶言实则也不需要安慰,只是在风雨歇息后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很多隐于心间的话都变得容易说出口了。 是星空有这样的魔力,还是眼前人?万叶言说不准。 沈芋这边观星赏月不亦乐乎,在距离她几百米外的汤雅乐可就没那么舒坦了。之前过山车出现故障,整个人被倒挂在过山车上,直到因为充血整张脸涨得通红才被那一对男女救下来。 那对刁滑奸诈的男女甚至不给汤雅乐片刻休息的时间,瘫软的双脚才接触地面就被他们打骂推搡着前往水上乐园探路。 汤雅乐敢怒不敢言,假意顺从前往水上乐园。 她委屈得不行,自问没有做过造孽的事,结果被卷入这样的人间地狱,现在被人随意打骂,自己活得比古代的丫鬟还憋屈。 那对男女不过是地方杂技团子弟,身手好得夸一句出神入化也不为过。 正是这点才让汤雅乐苦不堪言,于她而言那两人不亚于黑白无常,正是来索命的。 对他们来说汤雅乐就是掌心的一只小蚂蚱,逃不出他们的掌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便随意把汤雅乐呼来唤去。 水上乐园已经荒废已久,水池也因为无人打理,滋生出满满一层绿藻。 水池是一滩死水,臭气熏天。汤雅乐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了,她捏住鼻子,囫囵看了几眼滑梯,准备再呆一会儿就回去。 滑梯都是塑料制成的,不易掉色,但泛黄得厉害,上面还沾染上的厚厚一层污渍。 汤雅乐平时最喜欢看一些主播去荒废了的游乐园、医院和学校等地方探险,她记得某期探险游乐场,圆内空荡荡的荒芜感和自己正亲身经历的一切一模一样。 汤雅乐撩开袖子握住手腕上的眼镜蛇手镯,这是她身上唯一含有守护意义的首饰,或许是心理作用,内心安静了不少。 好景不长,一阵风裹挟水池上的浓厚腥臭直扑汤雅乐,她无意之下吸入臭气,顿时感觉整个胸腔都被臭味占据,实在受不了的汤雅乐跌跌撞撞跑出了水上乐园。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再她起身的瞬间一只灰白的手迅速缩回水面,没有激起一点涟漪。 篝火边,沈芋和万叶言心照不宣地略过往事,只说今后打算。 沈芋至少是和自己老板一同卷入,今后回去了,职位大概也能保住。万叶言就不同了,他一个影帝的小助理,突然失去音信,只怕不单是饭碗没了,可能还要说成是目中无人。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们公司吧。公司老板也失踪了,主心骨没了,很容易散。“ 万叶言这话听着犀利,但不无道理,公司最坏的情况就是破产,等他们回去后,人走茶凉,物是人非,唯有几个烂柯人唏嘘不已。 万一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那不是连家都没有了吗?沈芋不敢再想下去。 “没关系。“万叶言似乎看出了沈芋的担忧,“到时候我们就开个失业互助联盟,互相帮助。“ 沈芋眉头一舒,“好啊,大不了再就业。“ 两人不知道的是昔日热闹非凡的几幢写字楼,如今不见任何人影,忽然之间变成了空城。 写字楼周围被拉上警戒线,禁止入内。 第四十一章 迷宫 捉鬼小队整装待发时已是次日清晨,夜里还和万叶言说着话的沈芋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看到万叶言正熄了篝火,沈芋本想询问万叶言是否一晚没睡。 徐嘉莱边打哈欠边伸懒腰朝两人看去,“早啊!” 沈芋只好咽下询问的话语,跟徐嘉莱寒暄:“徐总,早上好。睡得好吗?” “嗯。”徐嘉莱摸摸下巴长出的青茬,“老实说不太好,总有嗡嗡声,像是谁在说话。” 闻言,两人尴尬不已,假装忙碌,看都不看徐嘉来,也不接话。徐嘉莱也没多想,只当都是起床气。 几人收拾了一阵后,万叶言来到陈辰身旁,准备叫醒他。陈辰背对着他,万叶言偏头一看,发现在陈辰竟睁着眼,他愣了一秒,复又微笑着说:“什么啊,原来小陈早就醒了。早安,小陈。” 陈辰没想到自己装睡被抓了个正着,迅速爬起来,冲万叶言点头。 万叶言看他眼底的乌青,心知他一定没睡好,再看他双颊微红,少年人被抓包后特有的羞愧展露无余。万叶言并未戳破,只叫他整理整理,一同来吃早餐。 说是早餐,也只是他们从小摊车里搜刮出来的零食。景区的零食懂的都懂,只能说聊胜于无,勉强垫个底,至于味道就不要求许多了。 沈芋看徐嘉莱吃得津津有味,不得不感叹还是万叶言有办法。两人找到的都是膨化食品,自然是入不了徐嘉莱的眼,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让他吃个馒头配稀饭都难以入口,更别说是于身体无益的满是香精的膨化食品。 想必常常使用“吸引效应”的徐嘉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吸引效应”暗算吧。 万叶言拿了两包零食对徐嘉来说:“徐总您看看选哪一份?” 嘴巴不是一般叼的徐嘉莱开始摆起了架子。“你就给我吃这个?” 如果是沈芋被质问了,她绝对会腹诽,那你可以选择不吃。万叶言就不一样了,嘴角的弧度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语气颇为无奈地说道:“我们只找到了这些。左边这袋过了保质期,右边这袋还能吃。您瞧我可是头一个来问您的。” 徐嘉莱一听顿时慌了,生怕自己被分配到过期的那袋,探身抢过万叶言右手里尚在保质期的零食。 若想左右他人选择自己希望对方选择的项目,不妨再一个更差的选择。沈芋学会了,她敬佩得看向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的万叶言,用唇语说你才该来当徐总的助理。 简单吃完早餐后,几人前往迷宫入口。入口上方的标识变成了“米宫”,走字旁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仔细看才能发现浅黄色的胶痕。 迷宫的通道可容纳两个人并排通过,他们依旧按之前的分组方式前后依次进入。 徐嘉莱有些纳闷,以前自己提议要和陈辰一组,他嘴巴不说,脸上的嫌弃之意可是很明显。这次陈辰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对和徐嘉莱一组也没多少不满。 陈辰昨晚没睡好全都要赖沈芋和万叶言。听过两人的促膝长谈后,心里堵得慌。 虽然非他主动偷听,但知道两人不少私事,哪能无法坦然面对。只希望能躲多远是多远。 他们从入口望去,只见一条笔直的砖路直通深处。两边的绿植墙有一人高,无法窥探周围的环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陈辰和徐嘉莱打头阵,正当两人要踏入迷宫时,沈芋连忙叫停,好不容易鼓气的勇气,瞬间息鼓。 几人心里都想着,又来了! 沈芋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她似乎打断的次数过多。但情况紧急,还希望大家能听一听,“我忽然想到希腊神话中的米诺陶洛斯的迷宫。阿里阿德涅曾用线团帮助忒修斯找到牛头怪。我们不如效仿着沿途做记号?” 众人皆赞同沈芋,万叶言便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用来做记号。 两人再次深呼吸,他们回头看向沈芋,用眼神询问对方是否还有话要说。沈芋尴尬地摆摆手,示意他们快点进入迷宫。 陈辰和万叶言抬脚跨入迷宫,就感觉整个人、整个心灵都得到了涤荡。两人眼中充满了惊喜之色,而汪柚就没那么好受了,进入那刻她被重力压制住,只能低空漂浮着。 不同的两种反应落在沈芋眼中,看来这个迷宫也在限制汪柚的特殊性。 待所有人进入迷宫,沈芋和万叶言还没来得及感受身体的变化,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声,连地面都有些微微颤动。 急忙转身看去,方才他们进入迷宫的入口已经被绿植给挡住。万叶言试着扒拉,绿植纹丝不动仿佛重如千斤,没有回头路了。 这都在沈芋的预料之中,“走吧。” 几人沿途都没有遇上分岔路口,一直都笔直前行。 沈芋内心泛起了嘀咕,再往前走不就要冲出迷宫了吗?是时候出现拐角了。 与此同时徐嘉莱停住脚步说道:“要转弯了!”徐嘉莱同样对一直走直线的迷宫有所顾虑,他也算是经历过尔虞我诈的商战,那么直白的请君入瓮,就差打个标语“您这边请”。 尽头仅左侧有开口,左转走十步又一个出现分岔口。面对左右两端的分岔口,几人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万叶言先蹲下在地面上做记号,沈芋好奇地弯下腰,“这记号是什么意思?” “影视剧里不是经常有迷路的人遇上鬼打墙这种片段吗?我之前就想他们都做相同的记号,又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中,更容易走错。见到记号的次数多了,心态也就崩了。 所以选用不同的记号记录方便保持冷静。我这里用的是史上最难的汉字,读‘biang’。繁体足足有56画。这个字一般情况下都打不出来,我想系统肯定没有收录。我们每到一个岔路口,我就写一个偏旁,系统无法预测,自然无法搞鬼了。” “万叶言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知识都往脑子里倒啊?”徐嘉莱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万叶言涉猎的知识太广,完全不像影帝的小助理、小跟班该有的知识储备。 “这都是我我爸爸教我的,他是民俗学家。” 徐嘉莱这话本身就是惊叹大于疑问,万叶言的回答他并不在意,可能都没有听到。在场只有沈芋看到了万叶言在回答后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我们现在走哪边?”徐嘉莱左看看右看看,两边路口都被浓雾遮住,“这是铁了心要让我们靠运气啊!” 汪柚指了指分岔路口上的指路牌,“这不是告诉我们了吗?” 指路牌上除了两块箭头木牌,还刻有一行小字。 【谷穗上晶莹的一点映出乌鸦,而春季的乌鸦为您引路。】 “哪里有乌鸦?”徐嘉莱四处张望。 沈芋和万叶言夜晚观星发现按照现在的星座分布,根本无法判断季节。春天的乌鸦要去哪里寻? 诚然动态视力出色的陈辰也没有捕捉到半片鸟毛,几人不禁开始思考难道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话说乌鸦会带路吗?谷穗又是怎么回事?”徐嘉莱已经放弃思考了。 春季、乌鸦、谷穗。万叶言若有所思,他总感觉自己知道这几个意象,就在不久前还提到过,是在什么时候呢? 就差一点了,差一点就能连成线了! 等等,连成线? 他知道自己抓住了最重要的那条线——春季大弧线。 “谷穗是指手持谷穗的室女座,室女座最亮星角宿一刚好在谷穗之上。找到角宿一就能找到乌鸦座!绝对没错!”万叶言一个人神叨叨地念着,压根没注意到旁边几人惊掉了下巴。 “乌鸦座,东南方向。现在我们的方向是?”万叶言朝太阳刚升起的地方望去,“我们面向东北方向,那么东南方是在右边。” 徐嘉莱双手插在裤兜里,倚着指路牌点头,一副听懂了全程的模样,“也就是说我们该走右边对吧。”徐嘉莱指指右边,眼神示意陈辰前去探路。 陈辰没有推辞,脸上毫无惧色地走了进去,霎那间,浓雾吞没了他的身影。几人高呼他的名字也没回应,他们在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陈辰回来,“这都多久了?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回不来了吧!” 沈芋瞪了一眼徐嘉莱,他的话都是直接从肚子里冒出来的,不像正常人还要过一下脑子。“徐总!这话过了!” “或许是真的回不来了。”万叶言边研究着绿植墙边说。 沈芋正要发作,怎么连万叶言都开始说丧气话了?又听见他道:“小陈可能被挡住了,就像我们从入口进来时一样。” 还不知道前方的吉凶,就被迷宫断了后路,前有狼后有虎,这次的迷宫也比他们想象难。 走入右边路口的几人才进入就看到对着他们发呆的陈辰。陈辰对几人的出现并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是问:“这乌鸦羽毛堵住了路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陈辰满脸认真,不似在和他们开玩笑,说到底陈辰也不是那类会开玩笑的人。他们闻言纷纷转身,只见有手指那么长的乌鸦羽毛,错落有致地堆叠着形成了一扇结实的黑门。 “这打不开?”徐嘉莱不信邪,偏要去推,结果下巴硬生生磕在了羽毛门上。 “这不符合科学!”徐嘉莱死鸭子嘴硬,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错误。 万叶言哈哈笑了起来:“徐总,当然不是科学了,在这里讲究神秘学!” 第四十二章 金苹果 迷雾重生的迷宫中,可视范围缩小,听力就越发灵敏,不绝于耳的乌鸦聒噪声由远及近。两边的绿植也不知怎的开始泛黄、衰老,气氛仿佛又回到了鬼屋那时。 沈芋心想,真有乌鸦来引路了。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三只乌鸦在他们头顶上盘旋,扑腾的翅膀送来习习冷风。 “跟着乌鸦走!”万叶言出声提醒。 浓雾隔绝了前后两组,本就半透明的汪柚更是半个身子都在浓雾里,据她说根本无法脱身。 盘旋的三只乌鸦中,其中有一只脚上戴有谷穗环,它忽然脱离队伍,跳到陈辰的头上。顽皮的乌鸦用爪子抓了抓陈辰软发,在五指山袭来的瞬间复又飞向半空。 “呱呱——”叫得更欢了。 乌鸦领着他们来到了迷宫中较为宽阔的一处空地,前面有条为人挖掘的呈“c”字形的河流。河流不算宽,蹚水走几步就能到达对岸;但不知深浅且水面比较湍急,几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三只乌鸦飞到沈芋二人身后,不停地扑棱翅膀,将他们往前赶。他们被赶到“c”字湾口处未封口的圆圈中。 收起翅膀的乌鸦准确降落在未封口的边缘,堵住他们的退路。 “这是唱哪出?我们被乌鸦给威胁了。”徐嘉莱觉得好笑,直至现在他还是觉得三只乌鸦的所作所为和杂技团里的表演没有差别。 表演杂技的动物怎么会对尊贵的客人露出獠牙呢?更别说是人畜无害的乌鸦了。 乌鸦虽不懂人语,但通人性,看到徐嘉莱鄙夷的表情,三只乌鸦分别飞起啄咬他的小腿、膝盖和手指。就算徐嘉莱忍不了开始求饶,也没见得手下留情。 可见招惹乌鸦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沈芋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愿徐总好运。 下够了马威的乌鸦收敛神色,谷穗环的那只飞到河流上方抖擞抖擞,拇指大小的黑色羽毛飘然落下。 当羽毛接近河面时,水面下突然伸出一只覆满墨绿色鳞片的手,抓住羽毛后迅速下沉,只留下一圈一圈荡漾开的涟漪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影。 沈芋动用【侦探素养】重新回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那只鳞片绿手的黑色指甲又长又锋利,如果刚才落下去的是动物,绝对会落得个开肠破肚的下场。 “乌鸦在提醒我们这关要智取。”万叶言凝视水面,思考该如何破局。 “智取?该怎么做?精卫填海、愚公移山、水滴石穿。”徐嘉莱本是在认真思考,但他思维太跳脱,经常会被误以为挑衅。 陈辰实在忍不住说了他两句,“你能不能正经点?”听出陈辰话语中的嫌弃,徐嘉莱立刻滑跪,连忙讨好,生怕陈辰要和自己解散。 活宝徐嘉莱的小剧场迎来了一位新客人,河水中突然冒出一颗头。黑藻般的乌发紧贴脸颊,水珠顺势汩汩而下,河中女子双手抱胸剧烈呼吸着。 大家都注意到了河中的响动,回头望去,几人差点晕厥。汪柚大叫一声,想晕都晕不了,她连忙捂住眼睛不敢再看那女子一眼。 出水芙蓉,女子是绝对的美女,但是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但是”。她浑身覆满了墨绿的鳞片,很明显当时抓羽毛的也是她。那银白色的双瞳看向他们时,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不行,不能再看了。红粉骷髅、美女画皮,罪过罪过。 徐嘉莱佛心骤起,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和那女子交流了。 “施主你好,缘何在此?” 身后的三只乌鸦都发出嘲笑的叫声,更别说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的队友了。 女子口中发出的音节沈芋是半个字都听不懂,可是又好像能理解,比如她现在说自己是河童,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守护着这条河流。 他们又问该如何过河。女子身子的鳞片全部闭拢,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只是摇摇头说印象中没有人到达过对岸。 沈芋在后面悄悄拉了拉万叶言的衣袖,让他尝试打开吸尘器。她在书中看到过传说河童是一种要吃人的妖怪,诱骗渡河之人,把他们拉下水溺死后享用。 万叶言尝试无果后,低声对沈芋说:“比起河童她更像是鲛人。” 沈芋一想,鲛人有着类似的行为,鲛人利用美貌和天籁般的嗓音俘获游人,似乎更像这名女子。无论她是什么身份,绝对不是善茬,沈芋对其又多了一份警惕。 周围浓雾加重,女子重新潜入河中,徐嘉莱不再说话,岸上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咕咚! 什么东西掉入水中发出的声音。陈辰看得分明,是一枚金苹果。对岸有一棵金苹果树,或许是怕有人窃取,苹果树周遭长满了荆棘。 一条有手臂粗细的绿蛇缠在树枝上,它吐着信子正垂涎枝头上的金苹果。绿蛇张开嘴巴试图用獠牙咬断果蒂,想必刚才落水的金苹果就是绿蛇搞的鬼。 蛇、苹果很难不让人想到伊甸园,陈辰赶忙将自己刚才看到的告诉了众人。 汪柚毛遂自荐,愿意潜入水底一探究竟,见她兴致勃勃便答应了。而且比起其他人,汪柚的确更适合。 在等待汪柚回来的时间内,他们开始讨论金苹果有何用意。 沈芋只能想到吃了亚当和夏娃吃了苹果后有了心智,只是不知道这金苹果是否有同样的效果。万叶言说金苹果曾被诸位女神争夺,取得金苹果也是赫拉克勒斯在人间的第十一件功绩,说不定还是个隐藏道具。还说等他们过了河,也要去摘几个以防万一。 在绿蛇的不断努力下,终于有颗金苹果顺利收入囊中。陈辰时刻留意着绿蛇的一举一动,正想看清绿蛇的下一步举动,然而一片浓雾恰巧遮住了绿蛇。 等浓雾散去,原先绿蛇的位置被赤发少年所取代,那少年意兴阑珊地把玩着手中的金苹果。 他盘腿坐在树枝上像是意识到了陈辰窥视的目光,瞳孔一缩,一道凌厉的视线微微瞥向陈辰。陈辰顿时汗毛倒竖,僵着身子不敢轻举妄动。见陈辰被吓成这般模样他才满意地收回视线,少年苍白的脸庞衬得双唇愈发鲜红欲滴,他吐出舌头冲陈辰做了个鬼脸,接着身子渐渐变淡几近透明直至完全消失,最后仅剩嘲讽的鬼脸映在陈辰的眼中。 汪柚从水面探出头,十分惊惶不安,她瞪大眼睛仿佛在水下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一幕,“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汪柚赶紧离开水面,刚想飞到半空中就被重力压制给扯了回来,恹恹地说:“一进水里我就开始寻找金苹果。水下很清澈,不管多远都能看清。金苹果陷进了淤泥里,我只能干着急,没过多久苹果就陷进去了,最后从淤泥里只吐出了苹果核。如果你们会不会连骨头渣都不剩。 之后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栋扁平石头堆砌的小房子,刚靠近就看到一双白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我。太可怕了!你们能想象吗?黑暗中就只有一对眼珠,眨也不眨一下!” 白色眼珠?自称河童的女子不正是银白色眼珠吗?沈芋连忙问道:“你看到的是刚才的河童吗?” 汪柚张大嘴巴,疯狂眨着眼,不敢相信沈芋猜到了。她垂下头,肉眼可见的失落,“是她,但是真的很可怕!”汪柚抬起头,焦急之中不自主地加快了语速,“她坐在小房子里直勾勾地看着我,又不说话,看得我直发毛。我慢慢靠近她也没有别的反应。” “河童的状态呢?” “她?”汪柚略微思考了片刻,“她的头发全都飘起来在水中摆动,上面还缠上了水草。全身的鳞片也因为水中的原因,一张一合间还冒出无数气泡。” 徐嘉莱想象了一番可人女子随着张合冒出气泡的场景,不禁一阵恶寒,连带着佛心直坠堕入魔门。“妖、妖怪!” 在徐嘉莱看不见的地方,沈芋快速的翻了个白眼,“徐总,河童本身就是一种妖怪,人家都自报家门了。您还当她是坠河的不幸女子?” “我还没说玩呢!她还长着蹼,和我一样没有脚。” 他们下意识看了一眼下半身青烟状的汪柚,默默点头。 汪柚又说脚趾间的薄膜随着水波上下起伏,活像一只青蛙。 “我被吓得六神无主。突然之间,她动了!她手脚并用,灵活地拨水靠近我,想要捉住我!我那时早就忘了自己是幽灵,拼了命地逃。直到她的爪子从我身体里穿过才想起来,她抓不到我,也吃不了我,只有放弃缩回了小房子里。” 沈芋看向身后的三只乌鸦,难道刚才在抖落羽毛是专门为了提醒我们?三只乌鸦相互梳理羽毛,察觉到沈芋的视线后,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暗中观察着沈芋。 “搞了半天,我们就只弄清了一件事。我们过不了河啊!”徐嘉莱摊开双手。 万叶言却对着他摇摇食指,神秘一笑。“徐总这话有失偏颇,我们还可以抽干河水。” 离谱,离谱,太离谱了。这比徐嘉莱当老板以来收到的员工策划案还离谱,抽干河水可不是随便说说。他板起脸对万叶言说:“你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认同的。”一旁的沈芋也眉头紧锁,并不认同的样子。 面对怀疑万叶言并不恼怒,只是指向迷雾尽头道:“就用那个!” ------题外话------ 最近下定决心,感觉更新应该过段时间就能稳定下来。等真正达成后再来汇报~ 第四十三章 宝瓶座 浓雾不知在何时已经消散殆尽,万叶言指向的地方也逐渐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浓雾的尽头毋庸置疑是绿植墙,本以为河流是一条沟渠,园方运用机械使之流动,但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河流居然是瓶中淌出的水! 那是什么宝瓶?里面的水难不成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几人中属陈辰的视力最佳,即使离得那么远,他也能清楚看出宝瓶上绘有繁复的白色葡萄纹。宝瓶是双耳陶瓶,比古希腊的黑绘双耳陶瓶略大,窄口圆肚。瓶口、瓶肚和底部都绘有金色花纹,似乎讲述的是希腊神话故事。 宝瓶如今倾覆,瓶口缺了一块,汩汩水流毫不停歇,瓶中的水却不见减少,反而愈演愈烈导致河水泛滥成灾。 “意思是我们要把水堵住?”徐嘉莱想到水龙头一扭就能停止。因此非常一根筋,能想到的办法也是通过表象联想得出。 沈芋则想如果有一根手指去堵哗啦啦流水的水龙头,不但不能止住,水还会从各种缝隙中流出变成水柱,嗞得人一身都湿了。“不能赌,造成二次伤害的可能性太大了。” “没错,大禹的父亲治水使用的方式就是堵,最终失败被处死了。我们古老先人的智慧是疏!泄洪!” 徐嘉莱这下反应过来了,他顶着张苦瓜脸,略带侥幸地问道:“我们这是要现场挖一道沟渠?” 对方再次摇摇手指,双手背在身后,只说了一句扶起来不就好了。徐嘉莱简直要被气疯了,在他看来,万叶言是在和他唱反调,扶起来?站着说话不腰疼,徐嘉莱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倒要看看万叶言要怎么扶起来。 谁知那小子脸上没有丝毫惧色,淡定地走到乌鸦面前。那三只乌鸦也奇怪,刚才还拘着他们,不准他们出去,现在转性了?竟然将万叶言放行了。 乌鸦反常的举动让徐嘉莱心中略感不妙,但表面依旧维持着八风不动的泰然处之。只可惜乌鸦只放了万叶言一个人,要不然徐嘉莱一定不会放弃近距离嘲讽目中无人的那小子。 他用肩膀抵抵沈芋说:“你看出那小子在买什么药了吗?” “不是说了吗?去扶起来。”沈芋不动声色地向另一侧挪了几步。 徐嘉莱眉毛都要皱成倒八字了,转过头又逼近了几步。“你居然相信他说的胡话?”徐嘉莱眉毛皱得更厉害了,几乎快变成两条平行的竖线,“算了,我和你没有话说。” 说罢又觉得不够解气,复又补上一句:“要记住是谁给你发工资!” “到了!”陈辰很庆幸这次徐嘉莱没有缠着自己,但他的聒噪还是那么使人厌烦。眼看着万叶言到达了上游宝瓶处,他连忙出声打断徐嘉莱的长篇大论。 万叶言回头朝众人挥挥手,用他们能听到的音量喊道:“宝瓶座的传说!传闻古时人们认为泛滥的洪水是因为宝瓶被打翻了,那我们现在反其道而行之,给它扶正!” 在远处看得不真切,走进了才发觉宝瓶有一人高,要想独自扶起还需要花费一点力气。万叶言站在宝瓶右侧,右手捏住瓶口,左手握住足足有他脑袋那么大的瓶耳,铆足了劲儿往上扳。 用徐嘉莱的话说就是这小子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干着那么费劲的活路还有空说废话。听听他都说的什么! “宝瓶座有好几个相关的传说,我思来想去就这个最适合!”尽管万叶言努力压抑喘气声,但还是被徐嘉莱给抓到了。瓶口的水晃晃荡荡溅了万叶言一身,花了一晚上才晾干的衣服又被打湿了。 “狼狈,太狼狈!我都忍不住要为他伸出援手了。”徐嘉莱站着说话不腰疼,沈芋忍不住撇嘴,剜了他一眼。 善解人意的乌鸦立马给徐嘉莱让出个空位,沈芋抢先一步冲出,那速度之快,连带着乌鸦都跟着转了个向。 两人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宝瓶扶起来,上游的水流逐渐减弱,由奔腾不息到涓涓细流,最终断流。 水位急速降低,露出满是淤泥的河底。汪柚所说的石头堆砌的小房子也展现在眼前,房子的确很小,像缩小了数倍的冰屋,只够一个人蜷缩在里面。 那名女子陷入慌乱中,她拼命用双手掬起一捧捧水浇在身上。被水流滋润的鳞片重新泛起光泽,干枯毛躁的头发也恢复了以往的丝滑飘逸,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水分不断从她身上流失。 陈辰眼见不妙,立刻跳入河底背起女子奔向宝瓶。汪柚也跟着去了,只留徐嘉莱在原地和乌鸦大眼瞪小眼。 搭在陈辰肩头的双臂在颠簸剐蹭中脱落,露出大片可怖的淤青,背上的女子由于长时间脱水已气若游丝,银白眼瞳失去光辉,慢慢合上眼睑。 沈芋看到陈辰背上一团墨绿立刻懂了他的意图,“那河童离了水多半坚持不住了。我们到对岸后还是将宝瓶放倒吧。” “宝瓶打翻淌出的水汇集成河流,可是为什么里面有河童呢?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希腊神话的背景下套了一个东方的妖怪,太过违和了。 “肯定有存在的道理!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游戏世界,所见所闻都是代码,谁没事会写一条无用的代码呢?一定要确保她还活着!” 按照万叶言的说法迷宫大概率和八十八星座有一定联系,不用查都知道天上一定没有叫河童座的星座,到底如何才能完全弄懂其中的深意呢?这种感觉就像好不容易做出了一道数学题,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发现漏用了一个条件。 两人倾斜宝瓶,方便女子落入瓶内。听见背后响起扑通水声,陈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问道:“怎、怎么样了?还、还有救吗?” 沈芋垫脚望向瓶内,女子背靠瓶壁仰面呼吸,初见光泽亮丽的黑藻长发如今竟有变白的趋势,身上仅存的鳞片纷纷脱落。鳞片非正常掉落带来的同感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女子发出痛苦的呻吟,最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她很痛苦,但感觉状态比之前好多了。”沈芋不太确定地说。 女子肌肤上可怖的淤青变淡,肌肤吹弹可破。褪去鳞片反而展现出了她原本的面貌,女子肤白胜雪,脸上挂着不可名状的两团绯红,紧紧闭着小唇,再加之因为疼痛而轻蹙的柳眉衬得她越发楚楚可怜。 “呀!她的耳朵!”女子的耳朵化为了鱼鳍,惊得汪柚连连大叫。 仅是一次缺水就导致合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现在看起来她像是要变异了,已经看不出她身上还有什么河童的特质了。沈芋看向水下,想看看汪柚说的蹼,这大概是唯一和河童唯一的共同点了。 宝瓶中的水出乎意料的清澈,墨绿的鳞片越往下渐变成黛青色,鳞片在荡漾的水波中看得不真切,河童怎么长出了鱼尾? 万叶言察觉到沈芋眼中的惊恐和不解,他也向水中看去,女子美得不可一世,她的下半身却变成了鱼尾,正是传说中银杏叶一般的柔软尾巴。两人对视一眼,这是要挑战生物进化论啊! “嗯哼,出了点情况,河童她好像变成了鲛人……” 远离众人的徐嘉莱,不知不觉间反倒成了被抛弃的人,他只能极不情愿地挪动步子走向大部队。三支乌鸦见他动身了,也都扑扑翅膀飞了起来,并先徐嘉莱一步到达,留下一串嘎嘎的嘲笑声。 脚戴谷穗环的乌鸦率先到达,它收起翅膀降落在女子头顶,眼珠滴溜溜地转着。 女子仍未醒来,鳞片剥落的痛苦已经麻木了她其他知觉,连刚才乌鸦降落在她头上都不知道。 “话说中西关于这种生物的描述差别很大啊。”沈芋站累了,靠着宝瓶歇息。看到汪柚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接着说:“古人称呼他们为鲛人。他们擅长纺织,鲛人织的鲛绡传说入水不湿,是件宝贝。鲛人本身也是宝,他们的眼泪会化作珍珠,价值极高;炼制而出的鲛人油做成蜡烛能长燃不灭,万年不熄。” “哇,那么厉害!”汪柚拍着手掌感叹。 “正因为他们太过厉害才会找人破坏。有好事者贪图鲛人的价值,大肆捕捉鲛人逼迫他们纺织,故意伤害他们使之流泪,等到鲛人无法纺织、流泪后,就将鲛人炼制成鲛人油。他们是被人类伤害的可怜物种。” 汪柚被沈芋所说的残忍暴行吓到,怯生生地问:“还有呢?”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沉重,万叶言抬头看向汪柚:“西方的鱼尾人身被称为美人鱼或塞壬。他们是一种美丽而妖艳的海妖。他们拥有最动人的嗓音,在夜间诱惑航行的船只靠近,将被歌声吸引的人拖入海中。很多人为他们的姣好的面容倾倒,殊不知他们是残忍的生物。” 此时女子清醒过来,如不谙世事的稚童般偷看几人。她腰部以上全部白化,不是死气沉沉的惨白,而是初生婴儿般光滑细腻的乳白。头顶乌鸦的黑与她的白相得益彰,是那么的神圣不可侵犯,很难想象这样稚气的她会是万叶言口中冷血无情的人鱼。 她单手撑着瓶口试图拉陈辰的衣服,即使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也知道这个人是对自己好的。为了报答他,她要献出自己的珍宝。 ------题外话------ 嘿嘿,实不相瞒我就是水瓶座呢~看了几个关于水瓶座的传说,瓶子都好惨啊!文里用的是有关尼罗河泛滥的传说w 第四十四章 珠有泪 “通体光滑圆润,对光看呈半透明,隐隐折射出彩色。”之后赶来的徐嘉莱趁着鉴赏的当口混入其中。 “既然徐总这样说,那这珠子是鲛珠没错了。也就是说她真的变成鲛人了。”沈芋将鲛珠放回陈辰手中。 事发突然,鲛人抓住陈辰时让几人好一顿紧张。当事人陈辰不明所以地靠近了几步,鲛人仍死死拽着陈辰的衣摆不放手,她空出另一只手使劲揉搓眼睛,卷翘的睫毛透出簌簌掉了好几根,白嫩的肌肤也透出微红。 一招没成,鲛人又用力掐起了手臂,这次是真的弄疼了,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场几人无不我见犹怜。泪水终是落下,滑过她精致的脸庞,在下颌凝结成珠落在她的掌间。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眼泪是珍珠?鲛人眼眸不停溢出泪水,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鲛人将一捧珍珠递给陈辰,几人了然,这是在报恩呢! 陈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用眼神征求沈芋和万叶言的意见,两人分别拾起一颗珠子细看。 姗姗来迟的徐嘉莱嘴里一直抱怨死乌鸦不讲道理,看到两人手中拿的珠子顿时哑口,他挤开陈辰,对着珠子好一顿赞叹。这才让他们相信真的是鲛珠,徐嘉莱别的没什么本事,论奢侈享用可谓是无人能及。 突如其来的示好打得陈辰措手不及,他并没有接下鲛珠,而是试图从鲛人脸上找出一丝赠礼的原因。鲛人见他不肯接,更加着急了,急得直往外蹦鲛珠。 “怎么变得柔柔弱弱的啦?刚才还在河底瞪我呢!”汪柚噘着嘴,对鲛人的前后反差十分不屑。 陈辰收下鲛珠转交给万叶言,万叶言借口衣袋只够装下一半,则交还给陈辰自行收下。鲛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化出的一半鲛珠被糟蹋了。 “谢谢。”听到陈辰冷淡道谢的鲛人原本迷离失焦的双眼瞬间变得明媚起来,银色眼眸中满满都是欢喜。由于瓶口限制,鲛人无法完全探出身子,她懊恼极了,重新钻回水中。 恩也报了,渡河的方式也解决了。看时机,沈芋觉得是时候将河流回归原样,继续上路了。 所有人都站到对岸,一同协力推倒宝瓶,水流顺势迸出,似有千军万马之势,一泻千里。鲛人也顺利脱离宝瓶回到河流之中,她欢快地摆尾溅起一阵阵水花。 “真纯粹啊!”徐嘉莱由衷赞叹,也不知他是感叹鲛人的童真还是鲛珠的质感。 沈芋拍拍万叶言的肩,她脸上满是困惑,“鲛人不该生活在海边吗?”河中的生物众多有河童、河伯、河神等等,只听过鲛人生活在海里,这淡水咸水有别,不可能混生吧。 “仔细想想从河童变为鲛人也很不可思议,再怎么进化都不至于连物种都改变了吧!还是说因为他们是跳落进化论之外的生物?”沈芋看似在讨论,实则心中已有定数,存在即合理,虽然客观唯心,但现在是唯一能支持她论点的证据。 徐嘉莱献上一计,让陈辰来一出美男计,诱惑鲛人说出实情。他还不要脸地说如果陈辰不愿意,他乐意代劳。 戴有谷穗环的乌鸦在宝瓶被推倒时趁势凌空跃起,听到徐嘉莱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后,用喙戳了徐嘉莱脑门好几次,感觉还不够泄愤又用爪子抓乱了他的头发。 不得不这只乌鸦真通人性,力道刚刚好,既不会让徐嘉莱俊脸留伤又不会让徐嘉莱太好过。 三只乌鸦在空中并排振翅齐齐嘎嘎叫唤,似乎在号召所有人快点跟上。 这就要走了? 他们回过头看向河中,鲛人潜入水底已经看不着影了,任凭他们如何呼唤都没有回应。联想到之前沈芋说的古时鲛人的处境,他们都担忧那条无忧天真的小鲛人能否独自生活下去。只能但愿她一切安好。 嘎嘎,乌鸦又在前方催促他们。得罪不起急性子的引路人,他们连忙小跑跟上。 想到在金苹果树上消失的少年,陈辰在经过金苹果树上时,双脚踏上荆棘没费多少力气就摘下一个。被远远甩在最后的徐嘉莱看得真切,他自知能力不足,只能垂涎陈辰揣进怀里的金苹果。 前方的通道越来越窄,由最初的两人通行变成了需要一人侧身才能通过。趁着这个机会,徐嘉莱偷偷对陈辰说:“小陈,你这样就不厚道了。怎么只摘了一个金苹果?想吃独食?见者有份,我看到了,自然要分我一半。” 徐嘉莱一脸奸笑,商人本色一览无余。陈辰嘴唇嚅动,鄙夷的目光看向丑恶的资本家嘴脸:“不是吃的。” 通道还在变窄,现在连最瘦的沈芋都需要侧身收腹才能通过了。绿植墙长期没人看护修整,横亘生出几条绿枝来,绿枝看上去无害,直到脸和身子被刮到,他们才知道看似柔弱的绿枝也能成为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光亮透了进来,前方豁然开朗,是一块圆形的空地,中间摆放着类似棋盘的方桌,方桌背后的通道被红外线隔开。众人围着方桌仔细观察,方桌本身就是棋盘,但看棋子分布和棋盘格子划分都看不出来是什么类型的棋。 “找不到开关,又摆明了有块方桌要解,这回是要考脑力啊。”徐嘉莱摇头晃脑地说。 方桌边上放有两个棋盒,其中一盒放有棋子,另一盒则是空的。沈芋晃了晃棋盒,拿出一枚棋子,棋子类似纯黑的珠子,需要嵌在方桌的凹陷处。棋盘与围棋盘相同是19x19的规格,横竖线交叉处均设计成凹陷以便落子。 “只有黑棋可下不了,还需要找到白棋。”万叶言俯身检查桌底。方桌仅有中间一条桌腿,他前后拉动桌面,明显感到松动,桌面和桌腿之间必定有机关。 区区红外线根本难不倒幽灵状态下的汪柚,灵体穿梭在红外线之间。正当万叶言拉动桌面时,红外线忽明忽暗极不稳定。 万叶言停止尝试,他通过汪柚的发现推测得知桌面与桌肚的机关大概是控制红外线的开关。 很快沈芋便得出了结论。“方桌的机关能通过某种方式得知棋局输赢,从而对红外线进行操纵。这个空间没有任何多余的杂物,机关通过方桌本身获悉棋局的可能很大。我想到一种可能,通过重力。” 沈芋设想棋盘内部是由电流控制机关运作的。每个凹陷处在内部都按装有绝缘设备,上方棋子嵌入受重力下压,接触到电路的绝缘体隔绝电流。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布定能完全隔绝电源关闭红外线。 其中运用原理和钥匙开锁类似,需要所有部分一直吻合才能顺利开启。徐嘉莱认为这样太过费力,他自然而然站在了关卡设计者的角度来思考,“最省力不费事的办法当然是远程操控了。只需要一台监视器就能在千里之外了解我们的动向了,不过如果要遥控机关的话,必定有范围限制,要克服这一点。” 万叶言刚想好反驳的点就被沈芋抢先了。“不对,这样对方按下开关的时机过于主观,太偏颇了。将判断权交给关卡设计者那边的人有失游戏的公允。我还是觉得交给机械判断的可能性大,当然可能以其他的机械运作方式进行。” “还有一点,我们要思考一下棋盘的容错率。万一失败了,全军覆没就真的完蛋了。”沈芋临时想到,感觉补充了一点。 惜命的徐嘉莱立刻联想到各类电影中爆炸的名场面。万一真的爆炸了,能不能留下完整的身子还难说。他倒吸一口冷气,“完了,完了。没有掩体,唯一的退路过去狭小,我们要被关在这里被炸得血肉模糊了。” “所以……”沈芋刚起了个头,徐嘉莱一连串的恐慌输出成功打断了沈芋的话。 只能说沈芋心态够好,途中插入这样的小插曲都面不改色接着说:“所以我们最好是有十足的把握再下手。万叶言这次也和星座有关吧。” 刚做结论沈芋平时一定受够了徐嘉莱的一惊一乍的万叶言没想到话题转到自己头上了,“为什么这样说?” 沈芋有点讶异,自己都能看出来,按理说万叶言只会更糟看出,现在是在和自己演戏? “这个图案。”她伸手指向棋盘某处,那是由四枚黑色棋子组成的不等边四边形。“是乌鸦座对吧?你之前说乌鸦座大多是通过室女座找到的,说明乌鸦座较其他星座黯淡许多,所以是黑色棋子。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代表乌鸦座是因为……你看那三只乌鸦。” 从来都并排行动的三只乌鸦这次却改变了队形,脚戴谷穗环的乌鸦仍为中心,一只站在其后,另一只乌鸦和她并排,形成“l”形。 徐嘉莱大跌眼镜,“你在开玩笑吧?就这?”万叶言也赞同徐嘉莱的说法,认为沈芋的判断有点牵强。 “认真的。”沈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看他们的移动方式也保持着这个形状。” 果然,三只乌鸦维持着队形前后左右平移。万叶言瞬间醍醐灌顶,他大叫:“我懂了!” “乌鸦座最亮的四颗星,都是三等星用黑色棋子无可厚非。你们就代表乌鸦座对不对?”万叶言蹲下询问三只乌鸦。 嘎—— 其中一只乌鸦高声回应道,结果被中间的老大一顿猛啄。 “哈哈,谢谢啦。”万叶言站了起来,看向沈芋,“让我们来下棋吧。” 徐嘉莱是看不懂这一出了,白色棋子还没影子呢? ------题外话------ 最近家里各种事情,感觉要去拜一拜了。 第四十五章 星罗棋布 太阳高升,散发的热度虽不至于让人流汗,但还是热得皮肤发烫。三只乌鸦盘桓在众人头顶,为紧张而凝重的气氛造势,时不时传来两三声鸣叫。 几人围住方桌等待着万叶言落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万叶言迟迟没有下手,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 拇指和食指揉捏着鲛珠,末了万叶言将鲛珠投入一旁的棋盒中。旁人只当他是在思考回忆不敢打扰他,见他放弃般抛了鲛珠难免有些急躁。 其中就以徐嘉莱为首,他站直后挥手驱散头顶的乌鸦,嘎嘎直叫惹得他心烦。 “你这是要急死我,快点落子啊。还有刚才说的乌鸦座,通常情况下都会认为三只乌鸦代表三颗星星吧,你说那什么三等星很离谱啊。” 起初看到万叶言从衣袋里掏出鲛珠,他还觉得环环相扣,这回有救了,殊不知那才是第一步。 最先提出乌鸦座概念的是沈芋,她根据乌鸦们的反常行为推测出,拿不出有力证据,万叶言那段解释反而为沈芋的猜测进行了证明。想想也有道理,如果不是沈芋先入为主,她肯定也会下意识认为三只乌鸦代表三颗星,乌鸦座的说法也不会成立了。 “让我再想想,根据现有信息只能这样解释了。”万叶言迟迟不肯落子的理由不止如此。 恒星亮度有六个视星等级,从一到六依次减暗。现在已知三等星使用黑棋,一等星毫无疑问是白棋,只有二等星不能确定用什么棋子。 万叶言全身心观察棋盘,分不出一丝精神力注意此刻发生的一切。 远处一道黑影猛然跃起,振翅飞向几人。刚才被徐嘉莱挥散的乌鸦也开始躁动,一个个都翘首以盼,有谷穗环的乌鸦尤其激动,接连叫了好几声。 黑影落地的同时,他们终于看清了来者。 “又来了一只乌鸦!”汪柚两眼放光,只觉得又多了一个小伙伴。 半路加入的乌鸦与其他乌鸦看上去互相认识,它们展开翅膀搭在一起围成一个小圈,听鸟语的语气似乎在埋怨来得太晚。 后来的乌鸦颇为不好意思地收起翅膀低头道歉,随后又忸怩地碰了碰谷穗环乌鸦以示悔改。 “关系可真好。严罚!必须严罚,迟到了哪有道歉就能圆满收场的道理。”徐嘉莱又拿出他那套对付员工迟到的办法来,“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谷穗环乌鸦一听感觉有道理,它板起一张脸嘎嘎地训斥起来。 “迟到?”抓住关键信息的万叶言猛然抬起头,“谁迟到了?” 三只乌鸦默契地后退一步,后来的乌鸦只好承认般垂下了头。万叶言见乌鸦的喙上沾着果浆汁明白它是以为偷懒享乐才迟到了。 “你迟到了。乌鸦座的传说中阿波罗的乌鸦因为偷懒也迟到过,还欺骗他导致阿波罗失误射杀了自己的妻子。” 后来的乌鸦见万叶言看穿了自己的谎言,害怕得直发抖。果不其然,身后的三只大叫着抗议,这样还不解气,三只乌鸦毫不留情地啄着它的脑门,不把它啄秃不肯罢休。 “至少证明这确实是乌鸦座,现在该研究星座准备落子了。”沈芋重新看向棋盘,只要能破解剩余的四个星座棋局,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不过她也清楚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几枚棋子零散分布在棋盘上,具体细节需要自行脑补。脑补出的也只是抽象的几何图形,很难判断究竟是什么星座,更别说添补缺少的部分了。 仔细观察会发现棋盘上各个星座的分布位置极不合理,加上乌鸦座一共五个星座在棋盘上分成三排。第一排和第二排各有一个星座,第三排却挤了三个星座。正常排版一般按2、2、1的数量排,这里舍去整齐也要排的理由只有一个,其中隐含重要信息。 “棋盘上棋子的分布会不会和天上星座的分布对应呢?你们看第三排有三个星座,而前两排还空着,是否有点违和?” 好像是这么回事。众人点点头,开始设想沈芋的推测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真是沈芋说的那样,那我们只要等到晚上按图索骥,照着摆不就好了?”徐嘉莱一手拍在万叶言肩上,“辛苦你了,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夜幕降临了。” 如果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徐嘉莱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万叶言抬起手腕指了指腕表,剩余时间已经不足48小时了。 到目前为止他们仅成功收服两只,能不能在剩余时间捉住剩余五只还很难说。而且等天黑这个变数太大,假如他们足够幸运,顺利找出星座也不代表能快速走出迷宫;更不用说他们不幸的可能性更大,仅是天气差一条理由就能再拖延一阵子他们的时间。 沈芋知道万叶言的顾虑,她想了想又说:“假如我们以棋子分布和天空星星分布一致为前提,乌鸦座的位置就是已知条件,单靠乌鸦座我们就能定位。但有一点,这棋盘是正方形的,从我的位置看乌鸦座在最下方,但从你们的位置看就不一样了,所以我们要先确定最北的位置。” “这个简单,要找北天极首先找到北斗七星,通过北斗七星可以确定北极星的位置。北极星最接近北天极的恒星,所以自然可以确定北天极。不过我觉得不用那么麻烦。” 整个队伍中万叶言是唯一一位有丰富天文知识的人,大家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看向棋盘右下角,乌鸦座所在的位置。 他再次运用上春季大弧线,乌鸦座在室女座的东南方,万叶言的手指往左上移动了几格。“乌鸦座周围最显眼的恒星便是室女座的角宿一。除了室女座,周围还有长蛇座和巨爵座。 只听名称就能猜到长蛇座上的星连起来是一长条蛇,从棋盘上看并没有此类星座。因此,只有两种可能:一,没有摆出;二,长蛇座在棋盘之外。 我们现在就来分析第二种可能——长蛇座在棋盘之外。这里也分两种情况,长蛇座在沈芋那侧或者在陈辰那侧。”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皆是一愣,好奇他接下来怎么找出正确方向。 “长蛇座很长,几乎将乌鸦座的下方和右侧半包围住,所以乌鸦座在长蛇座的西北方,这里两者都符合。沈芋那侧是完全符合,陈辰那侧没问题,只是蛇头部分应该出现在棋盘上,没有摆出也能想通,不完整的星座容易让人走上思维歧路。” “说了那么多,还是一个都没有排除。”徐嘉莱垂下肩,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等到最后的答案。 万叶言并未回答,反而看向抱团取暖的四只乌鸦,自从它们听到长蛇座便是这副模样,连带着羽毛也瑟瑟发抖。 他知道自己这番猜测是正确。 都说乌鸦是丧门星,到他这儿倒是变成了福星。 “别急马上就能排除了。这里就要说巨爵座了,这个星座大致上也呈不等边的四边形,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没有一颗比四等星亮,是一个很暗的星座。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个星座没有标出来呢?” 徐嘉莱这次倒是十分配合,他已经受够了万叶言教学式的解答,只希望自己的回答能赶赶进度。“要不就是不想标,要不就是错了嘛。” “徐总说得对,但是我们不能在没有证实的情况下强行说不对。” 话音一转,万叶言修长的手指已经指向了沈芋那侧,说按照前面的推断那里该是室女座,室女座的东面是狮子座。 不知为何陈辰突然激动问道:“狮子座?” 他盯着乌鸦座旁边的星座看了又看,不太肯定地说:“那好像不是狮子座。我是狮子座,但这个和我以前看到过的不一样。” 徐·永远抓不住重点·嘉莱啧嘴感叹:“小陈还喜欢这种女孩子爱捣鼓的东西啊!” 沈芋、陈辰齐齐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偏见。陈辰只好说和上次的史莱姆一样都是店里的小姑娘教给他的,莫名记住了而已。 三人被万叶言的咳嗽声分散了注意力,都望向他。万叶言轻咳两声,“那不是狮子座,所以这就很明显了。”万叶言手指突然上抬指向沈芋,“沈芋的位置才是看棋盘的正确位置。” 沈芋挑了挑眉,她实在没想到最初的先入为主竟然是正确的。她为南,对面与她仅一棋盘距离相隔的万叶言为北。沈芋不语,只是默默等待他再度开口。 “因此,我这里可以是北极星,也可以是北天极。”万叶言脸上洋溢出自信的微笑,差点晃了几人的眼。 或许是他有意而为,大家在经过长时间烧脑的推理后都被万叶言的话给逗笑了。刚才还瑟瑟发抖的乌鸦们已经在空中翩翩起舞了,只不过时不时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乌鸦叫。 “那么大家,我们现在来解决第一个星座吧。”沈芋撑着桌角趁热打铁道。 ------题外话------ 呜啊啊啊,这章后面太多对话了,主要是我觉得对话讲一些难懂或难以想象的东西会比较生动,不知道这种方式ok不ok 不安… 第四十六章 二等星 与万叶言的自信张扬正相反,徐嘉莱不懂,完全不懂,一群人在大白天谈论夜间星空的事不是在闭门造车吗?万叶言分析得头头是道,一听很有道理的样子,实际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像万叶言那样全凭想象太不保险了。再说他好几次都凭借“春季大弧线”,再愚蠢的出题官都知道换一个考点了吧。徐嘉莱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在走得快一点,早点参照夜空中真实的星座,至少让心里踏实点。 此时万叶言重新指向刚才推断出的室女座角宿一,“这里大概就是室女座的位置,春季大弧线还要经过牧夫座的大角星。角宿一到大角星的距离差不多是北斗七星斗柄到大角星距离的一倍,约莫估计大概是这里。” 他指向离第二排星座有一段水平距离的地方。 “那……比大角星到角宿一少一半的弧线这是这里?”沈芋点点第一排的星座,询问道。 见万叶言点头,她赶紧询问:”这看不出来是北斗七星啊,有北斗七星的星座是什么呢?我印象中好像是只动物…” 万叶言告诉他是大熊座。闻言几人脑补着将棋子连成线,和想象中的大熊模样联系起来,但由于几条连线太过抽象,大脑图像处理器都要烧坏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只好重新看向万叶言。 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三人是钻进了牛角尖。万叶言笑着点醒他们:“大家变通一点呀!我们的目的不是要弄懂所有内容,而是分出星座本身。所以不用纠结能不能看出来,现在就看我如何完成星座棋局吧。” 他从棋盒中抓出几颗鲛珠,解释道:“北斗七星组成了大熊座的背脊和尾巴。北斗七星由六颗二等星以上的恒星和一颗三等星组成,那颗三等星我记得是在熊的尾椎位置。” 万叶言右手捏着珠子比划了好一阵子,终于确定了,他一一扫过众人,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声音问是否都准备好了。徐嘉莱正犹豫着干脆丢下面子躲远一点,身未动,子已落。 只听见棋子落下敲击棋盘的清脆落子声,徐嘉莱闭上眼睛卧倒,那速度就算是在刀尖上过日子的老牌特种兵看了都自愧不如。 干啥啥不行,保命第一名。 沈芋当时也下意识偏了一下头,想象中的动荡摇晃并没有出现,她佩服得看向万叶言。此时太阳还在升高,但不至于热到汗流浃背的程度,万叶言额头的汗珠滚落,啪嗒砸在桌面上。 原来他内心也很紧张啊,经过这几次一同行动,沈芋越发觉得万叶言像一只刺猬。 时刻都在伪装坚强,实则内在柔软。 “现在这六颗星找到位置并不困难,难的是二等星该用什么棋子。”说完,万叶言紧抿嘴唇,一时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游戏底线最好不要随意试探,看似有一半的机会,然而只要选错就会变成百分百的遭难。 沈芋想了想问:“一等星多吗?”在得知大概也就十几二十个的答案后,她主张二等星用鲛珠。 询问她为什么,她只说一等星数量少,四个星座里可能就含有几个一等星,或许根本不含一等星。 假如不含一等星,二等星又用了黑色,那么这里摆放两个棋盒就说不通,关卡设计师不会做没有意义的设计。假如含有一等星,二等星还用黑色,反而不符合设计意图,用棋盘比喻星空正是为了棋子黑白分明,少量象征一等星的白棋和众多黑棋无法突出对奕之感。还有之前遇上的鲛人,陈辰救助她开了支线,表示感谢的鲛珠成了这里的棋子,这条支线很顺畅,显然是留作后用。 万叶言发觉沈芋很喜欢从游戏设计者的角度出发看问题,他想,这难道算是职业病?干助理也是屈才了。 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万叶言站出来总结:“那我们就照沈芋说的做吧。先缓和一下气氛,把一等星的贪狼、玉衡和瑶光给补上吧。”万叶言说的古时对北斗七星中对其中三颗星的称呼触及了几人的知识盲区,他们都表示交给万叶言了。 临危受命的万叶言依次将三颗鲛珠放入相对应的位置,目前只剩最后三颗就能完整拼出大熊座了,所有人为之一振,不过也难免担心。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二等星究竟是白棋还是黑棋。 棋错一步,满盘皆输。 “沈芋你有多少把握?”徐嘉莱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其实整个人都要缩进来时的狭小通道里了。 “实不相瞒,这都是基于推理,我也不愿大家受伤。干脆这次就由我来,我不怕。” 听到沈芋说自己不怕,万叶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芋,暗下决定还是由他来下这第一步二等星的棋。 “大家先去躲起来,最大程度上减小人员伤亡。”说着,沈芋就伸手要去抓棋盒中的鲛珠。 陈辰眼疾手快,一把将棋盒揽入自己怀中,叹了口气说:“照这个说法来说,我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我在闪避方面比你们更快。” “不行不行。”徐嘉莱从一人宽的通道里探出头来,“哪有让小孩子去冒险的!”徐嘉莱在传统美德尊老爱幼上他还是分得清,若让他去,他就一千个不愿意了。 几天接触下来陈辰也了解几人的性子,沈芋是因为责任,他不一样。陈辰完全是从存活率理性判断得出的结论,也不过多虚与委蛇,只是生硬地补上一句要放棋子了。 陈辰不再看向两人,他默默拿起一颗鲛珠就放了下去,没给人一点缓冲的时间。 即使过去了好几秒,每个人都反应过来无事发生,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仿佛自己一动就会破坏来之不易的平衡。 还是汪柚先开了口,“大家怎么了?” “哎呀!”徐嘉莱喜气洋洋地跑了回来,拍手感叹,“都是自己吓自己。小陈,好样的!” 沈芋阴阳怪气地小声说了句自己吓自己,说完还吐了出舌头扮鬼脸。 这像什么?像极了项目成功后出来邀功的领导!想想徐嘉莱本来就是老板,沈芋便对徐嘉莱无师自通的斑羚感到释怀。无他,唯手熟尔。 只期望之后也不要和徐嘉莱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 趁几人“劫后余生”半天没缓过神的空档,万叶言用鲛珠将剩余的两个位置填好。七颗棋子归位,连接棋子的白线缓缓显露出来,连成了大熊座的图案。 被汪柚的惊呼声吸引的沈芋也朝棋盘看去,看见大熊座的图案,她抬头正好对上万叶言,原本兴致极高的她收敛笑容,换上公事公办的表情。刚才自己强硬要下棋感觉驳了万叶言的面子,现在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了,只好装起了木头人。 “有回应是好事,说明我们对了。接下来破解哪一个?” 明知道沈芋是在问自己,万叶言故意不答,谁让她连个笑脸都不给。他转头问汪柚希望先破解哪一个。 在社交场合混得如鱼得水的徐嘉莱直觉气氛不对,反而不再多言,悄悄观察起几人的表情来。 陈辰那小子永远一副扑克脸,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先不管他;汪柚是幽灵,不知道人的表情变化是否适用于幽灵,也先排除;剩下沈芋和万叶言了。 沈芋这表情有意思,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木,灵魂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再看万叶言只顾着和汪柚说话,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清清嗓子喊了一声万叶言,“万叶言,你光问汪柚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过座决策就交给我了吗?” 被喊到名字的人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回事,便耐心地询问他有何高见。 徐嘉莱摆摆手,“谈不上高见。这样吧,我们民主一点,我们点兵点将决定。” 没想到徐嘉莱想出了一个如此接地气的想法,没人赞同也没人反对。其实几人都默默在心中点兵点将,点出来的结果是乌鸦座左边的星座。 “既然大家都默认了,那我就来点一下。” 真是祸从口出,现在好了,放在小说中就是霸道总裁;在现实世界中也是天之骄子的徐嘉莱,我,要抛开面子带着一群人玩小学生都看不上的游戏了。为了缓和气氛,这个牺牲简直太大。徐嘉莱内心在滴血,恨不得给不听话的嘴巴来两巴掌。 磕磕绊绊地念完顺口溜后,手指指向了乌鸦座左边的星座,和众人内心设想的相同。徐嘉莱询问有没有异议,依旧没有人说话,诡异的沉默气氛不知还要持续多久。面对一群不说话的呆瓜,徐嘉莱想说的话也更在喉间,他干脆选择撂挑子不干了。 “万叶言,交给你了。” “徐总,即使您不来这一出,我们也商量好了选这个星座。”万叶言笑得如沐春风,却让徐嘉莱浑身发抖,气得发抖。像个小丑一样演了一出,当事人还不领情。 沈芋下意识蹙眉,也不知是因为万叶言怼了徐嘉莱还是因为听到“我们”这个字眼。随即她又舒展了眉头,不管是何原因还不如早点结束任务,搞钱回家最要紧! ------题外话------ 点兵点将有很多个版本,文里是这个: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是谁,跟着我走。要是不走,你是小狗。 和我小时候玩的不一样,我记得我那个版本把谁换成了哪个 第四十七章 天蝎之心 夏季星空除了夏季大三角还有天蝎座。 沈芋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她感觉这句话是万叶言说给她听的。她悄悄观察了其他人的反应,确信他们对夏季大三角一无所知。 在场能听懂这句话的只有万叶言和她两个人,沈芋想到那句歌词,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她忽然觉得曾经认为的口水歌词原来是那么生动。以前听不会有任何想法,如果今后再听到这首歌、这句歌词,沈芋肯定那时的自己一定会想到在荒诞的游乐园中万叶言教自己认识夏季大三角的场景。 “你这次也太快了吧,怎么就看出是天蝎座了?”徐嘉莱不相信,刚才推算北斗七星的位置费了好长时间,这次的天蝎座倒缩短成一句话的时间了。 “徐总确定要听过程吗?”万叶言想着节省时间将思考过程给省略了,结果好事的徐嘉莱还来追问,那当然要给他一个答案。 “我们刚才确定了乌鸦座和室女座。这个星座在他们西面且与乌鸦座大致高度相同,刹那间,我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星座。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啥?您猜猜。是天秤座!不过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万叶言的单口相声是既麻溜又会造势,听到徐嘉莱抽丝剥茧的全过程,即使是他也会喃喃感叹道:“真是个人才。” 哪有那么赶巧的事情?走入死胡同后还能有岸花明又一村? 万叶言说自己就是天秤座,天秤座的星空连线图图案,他即便是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所以显然不是天秤座。比天秤座稍微低一点的天蝎座就刚刚好,而且夏季观星里也有提到天蝎。 难道是自己的5%幸运值发挥作用了?徐嘉莱仍在纳闷,再说了,怎么又提到夏季了呢? 另一边的万叶言已经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天蝎座的蝎尾泡在银河之中,通过蝎尾就能确定银河的位置。就在这里。”万叶言虚虚划了一条线代表银河,“就是隔开牛郎织女的那条银河,我们先记住,万一之后还需要用到银河。” 汪柚憧憬地仰头,“天上的河,真想看看。银河里会不会有像鲛人那样漂亮的生物呢?” 那条横跨夜空的磅礴天川陈辰小学时曾在乡下看到过,那时的乡下还没被重工污染,只要不下雨,天天都能看到满天星斗。 小时候姐姐陈蓁为了哄他早点入睡,总吓唬他说银河是睡魔撒下的噩梦粉,为的是让那些没睡着的小朋友整晚做噩梦,让他们再也不敢睡觉;如果不小心看到了银河,一定要赶紧上床钻进被窝里睡觉,才会被睡魔原谅。 陈辰对此深信不疑,长大后每每说起此事,陈蓁总会揉着他的头,狠狠地嘲笑一番自家的胆小鬼弟弟。 再后来,城市中很难看到星星,更别说银河了,渐渐地陈辰也不再抬头仰望星空了。 陈辰盯着刚才万叶言虚划的银河,小时候害怕,一看见银河就闭眼,忽略了银河周围还有这样的星星。他想象着一只蝎子将尾巴浸在乳白色的河流中,想着想着变成了戴着深蓝睡帽的八字胡干瘦巫师朝河中挥洒粉末,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是睡魔! 睡魔将一大袋粉末全部洒进水中,还冲陈辰拍拍屁股,意思是你追不上我吧! 陈辰恨得咬牙切齿,他已经不是当年听见睡魔名字就吓得屁滚尿流的小孩了,一定要抓住睡魔!让姐姐知道自己过得很好! “陈辰?陈辰?”沈芋接连叫了好几声,陈辰都没有回应,几人面面相觑。 徐嘉莱用食指点点脑袋,该不会是傻了吧。 听到温柔的女声在叫自己的名字,陈辰起初以为是姐姐陈蓁,他扬起嘴角刚想回应。 “陈辰?你怎么了?”声音越来越清晰,但他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不是姐姐的声音,他想。回过神来的陈辰见所有人都关切地看向自己,他有点不习惯,勉强说了句抱歉便低下头掩住表情。 “我能那么快认出天蝎座不算什么,难点是在天蝎之心上。”万叶言叹了口气,重新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天蝎座有七颗主要的恒星,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天蝎之心,也就是古人说的心宿二。” 心宿二?沈芋觉得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心宿二是天蝎座的最亮星,位于蝎子的胸部,所以被称为天蝎之心。心宿二很特别,它是一颗红色的一等星,还是红超巨星。 举个例子,我曾看到说心宿二相当于七亿个太阳那么大。可以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棘手,我们真的能用鲛珠代表一颗红色的恒星吗?”万叶言边说着边在蝎尾上摆了两颗鲛珠,他说是尾宿五和尾宿八。 众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在想如果不能用鲛珠,那要去什么地方弄红色的珠子呢?在此几人思索期间,万叶言将剩下的四颗黑棋也摆了上去。 注意到沉闷的气氛,他用手指在空中描摹出蝎子的形状,“看,这四颗星组成了头部,上面一点是蝎子的大螯,另一只在这里。” “让我看看!”捧场王汪柚好奇地欺过脑袋,“嗯——”紧紧抿着嘴,最终撅着嘴放弃了,直说看不出来。 “没关系,你再看这里,这里就是天蝎之心。心宿二在光年外燃烧着,所以也有人称其为天蝎之火,天蝎座也是燃烧的天蝎座。”万叶言虚点一处空位介绍道。 天蝎之火!沈芋一直觉得这些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只被黄鼠狼追逐落进井里的蝎子,临死前唤起了一丝善念——愿意舍去自己的肉身供黄鼠狼饱餐一顿。小蝎子为了大家的幸福愿意舍去自己,它的身子冒出熊熊火焰,不断燃烧,驱赶了黑暗。 是了,《银河铁道之夜》里那只燃烧的小蝎子难道指的就是天蝎之心? 对面的万叶言仍教着几人辨别天蝎座的各个部分。“这里是蝎尾,尾巴可是直指银河的中心呢!” 他们开始吵嚷着聊起银河的中心究竟是什么了。沈芋扑哧笑出声,她想或许自己知道了,心宿二该用什么棋子了。 和汪柚拌嘴输了的徐嘉莱话锋一转,问起了万叶言:“想好了吗?心宿二怎么办?” 被这样一问,万叶言只好如实回答,“抱歉徐总,我现在还没想好。如果没有新的线索,我们只能用鲛珠了。” “你不是说心宿二是燃烧的吗?干脆把鲛珠给点燃放上去!”铺垫了那么多,徐嘉莱终于将这套凝聚他大智慧的完美方案给说出来了,他挑眉等到几人的称赞声。 然而现场鸦雀无声。不,较真的话乌鸦们还是很捧场的,四只乌鸦齐声:“嘎!” 这句鸟语徐嘉莱听懂了,这是在骂他笨!他挥舞着拳头恐吓乌鸦闭嘴,谁知四只乌鸦根本不在意,又围成了一圈说起小话。 “徐总您忘记考虑鲛珠燃完的情况了。这样一来只剩一点灰烬,先不说棋盘爆不爆炸的问题,控制机关也难以判断。”沈芋可要把徐嘉莱的危险想法给掐灭了。 一丁点儿失误都会让人走上黄泉路,大家也不是组团来投胎的,安全第一!再说了,她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只等完善了。 徐嘉莱不服气,他想,不能点燃鲛珠那总可以把鲛珠换个颜色吧? 他将自己第二个主意说了出来,万叶言沉吟片刻,“我也想过找不到新线索,会不会是让我们在原本的基础上做改变。”他拿起鲛珠对光看了又看,“该用什么才能将鲛珠变成红色呢?” 沈芋转过头看向嘀嘀咕咕中的四只乌鸦,“乌鸦们,你们有办法能将鲛珠变红吗?”都没料到沈芋有此等举动,这和考场上问监考老师这题你会做吗,有什么区别。 徐嘉莱想阻拦她,自己作死别拖上别人;万叶言则是觉得沈芋有她自己的打算,也看向乌鸦;而陈辰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忆之后,偶尔反应过来也比其他人慢半拍。 埋头说小话的乌鸦依次抬起头,十双目光灼灼的眼睛正盯着他们。乌鸦们迅速散开呈“一”字站立,中间那只戴谷穗环的乌鸦挺着胸膛向前迈了一步。其余三只小弟在后面拍着翅膀为谷穗环乌鸦喝彩。 “嗯,这就是有办法了。”沈芋点点头,她得寸进尺向前逼进一步,“帮帮我们。” 什么?沈芋这是想让监考老师来答题啊!还有监考老师怎么还搭理她了?你们不对劲! 如今连万叶言也看不懂沈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但他依旧静观其变,并未向徐嘉莱那般出声阻止。 “沈芋你这样做被系统判定为作弊会害死我们的!” 徐嘉莱伸手拽住沈芋的胳膊,没曾想沈芋早有准备她反手钳制住徐嘉莱的手腕,拉起袖口露出徐嘉莱几天前在电梯中无声炫耀的袖扣,冲乌鸦说:“喜欢吗?” “嘎嘎嘎!”乌鸦连叫三声表示迫切想要拥有的心情。 万叶言懂了,这是要贿赂监考老师帮忙答题啊。他也来横插一脚,前一秒还对徐嘉莱露出歉意的微笑,下一秒无情转头问:“交换吗?” ------题外话------ 写天蝎座是我这几天写得最开心的章节了,文中提到的《银河铁道之夜》是我最喜欢的书,安利给大家~ 话说小时候真的能看到很多星星啊,现在看不到了,除了城市的原因,会不会跟我视力变差了也有关系啊 第四十八章 乌鸦像写字台 在阳光的照射下袖扣折射出耀眼的光晕,衔着袖扣的乌鸦趾高气昂地绕着同伴走了一圈,听够了赞美声才停下。 万叶言试探性地将鲛珠递了过去,可谷穗环乌鸦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扭过头去。其余三只乌鸦也打量起徐嘉莱,看来都想分一杯羹。 万叶言摸摸鼻子讪讪地问:“徐总您身上还有什么饰品吗?” 被陈辰死死按住的徐嘉莱眼中充满了滔田怒意,“要点脸好吗?我家底都要被你们掏空了!”从没遇上过这等强抢暴行的徐嘉莱终于懂得有财不外露的重要性。 “徐总别着急,我之后赔您一对一模一样的袖扣。” “赔?哼,万叶言你别说大话了,只怕你赔不起!知道这要多少钱吗?”徐嘉莱冷笑一声,只当万叶言是在讲笑话。 万叶言只说自己是认真的,赔不赔得起以后便知。 总逮着一只羊薅也不够意思。沈芋想了想,摘下耳钉递给其中一只乌鸦,“这个可以吗?925银,勉强算亮。” 收到耳钉的乌鸦兴奋地扑棱翅膀,如果乌鸦有手的话,相信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剩余两只乌鸦那小小的黑眼珠子在陈辰和万叶言身上来回转动。 陈辰毫不犹豫地丢出一枚钥匙,说是他送披萨的电动车上的钥匙,乌鸦欣然接受,还用头蹭了蹭,看起来十分满意。 最后那只乌鸦可怜兮兮地看向万叶言,除此之外,徐嘉莱翘起嘴唇,他倒要看看万叶言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只有这个了。”万叶言抓抓头发,从裤袋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乌鸦黑溜溜的眼珠瞬间失去了光彩,但还是勉为其难含在嘴中收下了。万叶言摊开手把刚才那枚鲛珠再次展示给谷穗环乌鸦,只见谷穗环乌鸦小心翼翼地将来之不易的袖扣放到万叶言掌心中,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乌鸦不知好歹啊!现在是想反悔了?收了我的东西还敢给我退回来?”徐嘉莱憋着一口气,呛出了声。 另外三只乌鸦纷纷飞至半空中,就在乌鸦交错翻飞的同时,几人视线中的谷穗环乌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欧式实木写字台。一看就经过精细打磨和手工雕刻,造型古朴却典雅美观,独具匠心。 徐嘉莱啧啧赞叹,他觉得只有这样的写字台才能配得起他的身份,他努力想挣脱陈辰的束缚,上手好好摸摸。无奈陈辰像一把坚不可摧的重锁,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更别说是想挣脱了。 沈芋缓步走上前,见空中的三只乌鸦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她便大着胆子走到写字桌面前。写字桌一共有三个抽屉,左右两侧各一个,中间的抽屉最宽也最大。沈芋首先拉开中间的抽屉,里面放着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墨水,她将墨水摆在桌上,再依次从左右两个抽屉中取出卷成筒状的泛黄图纸和一支老式单筒望远镜。 将图纸铺展开才发现是一张有些年代了的手绘星空图,万叶言偏头看向图纸说:“这图有点旧了啊,像地狱犬座和小三角座这些都是被废弃了的星座,不过也能用作参考。”万叶言满意地点点头,再拿起一旁的望远镜,单眼对准目镜看了起来。老式单筒望远镜和经典独眼海盗使用的望远镜外观相同,这种望远镜能观测到的距离有限,只能说聊胜于无。 把玩过前两项后,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到平平无奇的墨水上来了。徐嘉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该不会是隐形墨水吧!用它写的字只有通过特殊途径才能看到。” 沈芋拧开盖子嗅了嗅,可以肯定这就是一瓶墨水,墨香味自盖子揭开的那一刻起已钻入每个人的鼻腔。沈芋征求大家的同意后,倒了一瓶盖的墨水,是红墨水! 电光火石间,徐嘉莱想通了。“看吧,到头来还不是把鲛珠给涂上颜色。”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过程好像不太对?没有人反驳徐嘉莱的话,连陈辰也默默地松开了他。徐嘉莱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眨眼间从万叶言手中拿过鲛珠,“拿来吧你!” 万叶言迅速低头,以为徐嘉莱顺走了袖扣,没想到袖扣还安稳地躺在自己掌中。万叶言心间突然升起一抹欣慰之感,觉得徐嘉莱也渐渐生出了团队意识。然而他哪里知道,对徐嘉莱来说,袖扣这种身外之物哪有证明自己决策判断正确来得重要。 徐嘉莱将鲛珠丢进装满红墨水的瓶盖中,光洁无瑕的鲛珠像是活物一般开始吸收红墨水,瓶盖中的水位渐渐下降,而鲛珠开始散出红色的光晕。当再也见不到一滴红墨水时,起初的鲛珠已完全变成了红色。 “哇!成红色的珠子了!好厉害啊!陈辰这是魔术吗?”汪柚想这墨水那么厉害,说不定能将自己也染红,白惨惨的衣裙,她都看腻了。汪柚伸出一根手指头蘸墨,结果手指依旧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她泄气般地龇牙。 沈芋掐着手指头捻起红色的鲛珠,本以为会沾上墨水,但手指依旧干干净净。她轻轻摸了摸鲛珠表面,表面光滑干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略带疑惑地说:“好像彻底变成红鲛珠了。” 从沈芋手上拿过鲛珠,徐嘉莱再次使用对光大法观察,“嗯,这墨水厉害啊!染色一绝,跟天生的完全一致。我要了!”说着就盖上盖子往握在手中,“哦对了,如果鲛珠还有剩也给我吧。” 徐嘉莱还不忘询问鲛珠的主人陈辰,并表示愿意和陈辰四六分,可惜最终还是被陈辰无声的抗拒镇压得哑口无言。 万叶言趁徐嘉莱和陈辰展望未来商业宏图的时机,拿到红鲛珠,他左手摸着心宿二的位置,闭眼做好准备后准确无误地落子。一如之前那次,天蝎座的诸星缓缓勾勒出了天蝎的模样。 自那颗红色的天蝎之心嵌入,沈芋觉得天蝎座顿时活了过来,她仿佛看到了天蝎不停燃烧的躯体,不禁喃喃道:“真美啊,天上有一颗红色的星,那么热烈,那么火红。”她希望能立刻看到夜幕中的璀璨红点,天蝎之心,即使不是最亮的那颗星,但也能为她指引方向。 沈芋只顾着望天,没注意到万叶言正凝视着她的双眸,她在渴望星星,他亦看到了星星。 自行灌了一波鸡汤的沈芋,感觉跟吃下了老板画的饼似的已经饱了,她不自在地清清嗓子说:“我有一个猜想。这四个星座会不会对应着仅在某季节出现的星座呢?” “不对,大熊星座全年都能观测到。”万叶言垂眉思索片刻,“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我觉得可能是指星座的最佳观测季节。剩下的两个星座可能是秋冬季节最易观测的两个星座。” “我来压个题吧,冬季是观测猎户座的最佳季节,两者间必有猎户座。”万叶言又道,他并不在意有没有得到回应,说完便重新看起了棋盘。 几人只听见万叶言自言自语说猎户座就很棘手了,缺少八颗二等星以上亮星的猎户座,想定位出来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参宿一至参宿七的位置被万叶言在脑海中描绘了数遍,只需要一颗星!他眼睛迅速扫过零星的几颗棋子,心想要是能定位出一颗亮星也好! “这几颗星连成猎户的弓,位置也没错,重要的是和天蝎座的关系。”万叶言耷拉着头,用不大的音量准备从头到尾理清思路。 沈芋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重复了一遍,“和天蝎座的关系?” 万叶言便简短介绍了一下。古时将猎户座称为参星,天蝎座为商星。杜甫诗云“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此升彼落,作为冬夏最显著的两个星座,天球的位置相对,终不相见。 “他们两个的位置分明很近嘛!”汪柚看来看去,还补上一句,“像邻居一样。” 棋盘是平面,恐怕是星座的摆放位置也是按平面图摆的,看似相近,实则对方永远在自己背面。就像人不能自行看到后背,参商终不见。 突然万叶言抬起头,小狗眼中露出欣喜,就像终于找到丢失的飞盘一般不顾一切奔向主人报喜。但没到片刻就收敛了喜悦,直到再次核对无误后才开口。“我找到了!参宿增三,因为名称拗口被我记住的三等星。你们看!” 他指着一颗黑色的棋子不停念叨着参宿增三,还说那里相当于猎户的膝盖。有了参宿增三后,万叶言如有神助,他自信满满的摆放棋子,“现在就知道参宿三和参宿七了,猎户的左脚参宿七。腰带处是参宿三,还有并排的参宿二和参宿一。” 随后他如法炮制找出了猎户的右脚参宿六以及猎户腰上挂着的剑伐三。 沈芋数了数还剩最后一颗,参宿四。眼看着万叶言拿起鲛珠就要落子了,他却忽然顿住了手,忙道:“差点忘了,参宿四也是红色的星,和参宿七一红一白相辉映。” 他找徐嘉莱讨来红墨水说要再染红一颗鲛珠。待成功染好还给徐嘉莱时,写字台的三个抽屉哐当齐齐打开,抖动着发出敲击声,背对写字台的徐嘉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打了个激灵,结果手一抖,墨水瓶摔在地上碎成了渣,墨水也浸入地中,什么也没剩下。 “啊!我的墨水瓶。”徐嘉莱伸出双手虚捧着哭喊道。 ------题外话------ 星座的故事,猎户座和天蝎座真的很有意思,中外的传说在第一点上也不谋而合。比起西方猎户是被天蝎杀死升上天空,有仇的故事。我还是觉得我们的参与商更加细腻、悲剧一点。 第四十九章 破局 嘎——嘎—— 写字台急剧膨胀,炸出一阵棕黄烟雾。烟雾散尽,几声长啸过后,谷穗环乌鸦凭空腾飞,几片黑色尾羽悠悠飘下。 四只乌鸦齐聚一堂,又是好一阵子亲昵梳毛。汪柚看呆了,自言自语道:“写字台变成乌鸦了!” 徐嘉莱手捧玻璃残片,怎么也捞不回红墨水,他叫苦不迭,只觉得命运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不止他一人手足无措,陈辰最先反应过来,慌忙翻过棋盒倒出鲛珠,只希望还能沾上点墨水。 颗颗圆润的鲛珠簌簌滚落,似一场阵雨,跳珠溅得满地都是,接触地面又被弹起。 沈芋心想陈辰做事总是太过鲁莽冲动,紧急时刻能最先做出反应固然重要,不过苦了待会儿收拾鲛珠的他们。 她蹲下细看落在破碎墨水瓶旁的鲛珠,依旧是那么洁白无瑕,没有沾染上丝毫,看来还是晚了一步。此时,她看了一眼一同蹲下的万叶言,对方扶正棋盒正挨个挨个拾起鲛珠往里面装。 沈芋想问如果最后的星座中有红色的星该怎么办,但话到了嘴边,看到万叶言一言不发的样子,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换作平时他早就站出来安慰大家,说不必在意必定能想到其他的办法,可这次的沉默却让人忐忑不安,沈芋唯有如他那般默默捡起了鲛珠。 随后陈辰和徐嘉莱也加入了捡鲛珠的行列,不一会儿棋盒中重新装满鲛珠,在阳光下散发出和煦的光。万叶言接过棋盒重新回到棋盘前,重振精神开始攻克最后一关。 所有人的目光一同聚集在了独占第二排那孤零零的星座上。那星座周围空荡荡的,天蝎座和猎户座勉强都算离它近的了。 单凭缺少参照物这点就有够难了,更别说要在现代八十八个星座中找出与之相对应的星座,难上加难。 万叶言心乱如麻,双手撑在桌面,右手手指毫无规律地敲击桌面。空气仿佛凝结成冰,压得几人难以喘息。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时笑看挫折,偶尔还能来一上两句打趣话:但这次,或许他将打碎墨水瓶归为自己的错而懊悔,或许因为难以破解最后的星座而急躁,又或许因为最后的星座需要红星而绝望。总之,作为团队粘合剂的他不说话,其他人也跟着沉默,连徐嘉莱都少有地察言观色闭上了嘴。 最先出声的是沈芋,她提议大家一同讨论,集合所有人的智慧,不怕看不出星座的“原形”。沈芋很诧异,曾经她是那么讨厌小组讨论,现在却率先当起引导讨论的第一人。 “我们中除了万叶言还有人对天文有了解的吗?”没人搭腔,沉默的回答在沈芋预料之中。她顿了一下,决定抛砖引玉,“那我先为大家一条思路。天蝎座,天蝎的尾巴不是浸在银河中,还直指银河中心吗?”沈芋学万叶言之前展示银河那样,用手指堪堪勾勒出沉入万千宝石的天川。 “还有一点。这四个星座如果指代的是处在某季最佳观测期的星座,那很有可能是秋天的某个星座。再逆推一步,我们是否能找到一年四季都能观测到的星座来定位呢?” “呀!”听得云里雾里的汪柚先一步离开圈子在周围游荡,碰巧发现随写字台变成乌鸦而遗落在地的星空图。“地上有星空图!” 闻言万叶言两步并作三步走上前拾起图纸,短暂扫视了一眼。此刻,他恨不得谁来重拍一下他的脑袋,写字台和乌鸦的变身戏法、破碎的墨水瓶和满地的鲛珠这些接二连三发生,最重要的指示标竟然被自己遗忘,像块破纸一样躺在地上。 “汪柚你可立功了!”他边说边回到棋盘前,认真比对星座位置。 虽叫星空图,上面却不同现代连线星空图而是更为更为华丽的手绘星座。图上没有标明星座的位置,只能通过画面猜测,其中还含有许多被废弃的星座,若要一一辨别,这无疑增加了难度。 万叶言手指顺着图上镶满颗颗璀璨钻石的白色亮带游走,途经被三头毒蛇缠绕的苹果树的地狱犬与苹果树座,陈辰顿时想到那个坐在金苹果树上的少年,陈辰不喜那少年一身邪气,但直觉告诉他之后他们还会在某处相遇。 手指直到指向背面巨大的十字架才停下,“这里应该是天鹅座,怎么会变成十字?有南十字座,这是北十字?” “北十字就是后来的天鹅座。乔班尼他们就是在这里登上银河铁道列车的。”沈芋咬着手指甲回忆起了那篇哀而不伤的童话。 万叶言点点头,他复又指向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河流流经天鹰座、天鹅座、武仙座、天箭座和绘有一头小马的星座,最后河流流向了他们在寻求的星座——飞马座。 一匹羽翼丰满,通体纯白的骏马翱翔于天际。万叶言不禁用力攥住图纸,两侧被揉皱了也没收手。 “天马座的大四边形,难怪秋季是飞马座。”他嘴角弯出了个好看的弧度,眼睛亮亮地盯着沈芋说道。沈芋想到狂热追星闺蜜最爱说的一句彩虹屁,他的眼睛里有星星。 此时此刻,烈日当空,空中没有一丝风,两人隔着棋盘相望,沈芋觉得万叶言的眼中有星星。 静下来一想,一定是热中暑出现的幻觉,哪里有什么星星,一定是自己眼冒金星。她含糊地点点头,心想一定是之前万叶言太颓废沮丧,自己又太过心软,拯救了一只丧气小狗而已。原来这就是饲主的心情吗? 不只是万叶言,连事事不关心的陈辰都发觉了,沈芋看万叶言的眼神和披萨店小姑娘在后门喂阿猫阿狗时一模一样。万叶言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沈芋只是欣慰地点点头,似乎称赞他做得好。 “那个。”略显尴尬的万叶言下意识岔开话题,“飞马座挺特别的,它的四边形是和仙女座共同组成的。这次的棋局很简单,难就难在破局,我们要摆的亮星有五颗,全部都是二等星,只用鲛珠就能搞定。”他抓出五颗鲛珠依次摆了上去。 整个过程之平淡,几人在此之前似乎已消耗完全部精神力,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跟随鲛珠一抬一落。最后一子落地,飞马座成,棋盘内部发出空灵的音乐,直抵天籁。 “这是过了?”徐嘉莱后退几步生怕棋盘会炸开,几次生死边缘的试探让他的对危险的敏感程度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棋盘的突然顺时针旋转,发出沉重的石块摩擦声,待棋盘停止旋转后,封住出口的红外线同时关闭。陈辰大着胆子朝前迈了一步,见没有危险便招呼他们靠近。 徐嘉莱本想第二个离开,但他想到还有大半盒鲛珠又折了回去。他让沈芋和万叶言先过去,而自己要去拿说不定后续关卡还会用到的鲛珠。 “商人重利是本性,我们就听徐总的先过去吧。”烈日之下沈芋越发觉得要中暑了,只想赶紧去到阴凉的地方休息片刻。 万叶言虚扶着沈芋问:“你的脚好点了吗?”对方只点点头,为了表示自己好了还向前小跑了两步。万叶言多看了几眼沈芋,却又什么都没说。 之后的道路没有之前羊肠小道般狭窄,但是很偏门。他们一路上接连通过好几个奇异的绿植墙,这些绿植墙高矮不一,有些甚至还有孔洞需要人钻过去。 第一次遇到时几人还以为走错了路,迷宫怎么还带穿墙的?他们本想靠着乌鸦带路,谁知四只乌鸦只跟在队伍后面,任他们好说歹说都不愿前去带路。 无奈下只能让记性最好的沈芋带路,她带头转了好几圈都回到了万叶言做记号的分岔口。 徐嘉莱实在是走不动了,一晚上没睡好,大早上起来过河下棋还走路,脑力和体力已竭尽枯竭,他没好气地问:“就不能试着从墙上钻过去吗?动动脑子呀,这游戏说了不能作弊吗?再说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不是让我们来通关迷宫的,这只是路障。”他两手一摊,恨铁不成钢瞪着面前的人:“那我们扫清路障不就好了吗?我说你们动动脑子。” 行行行,听你的。他们随口答应,便让徐嘉莱带个路。刚才还怎么也消不了火气的火焰山,这吓得自个儿就给灭了,徐嘉莱又讨好般地求着陈辰先去探路。为了哄一个年纪小他十来岁的少年,徐嘉莱开起了空头支票,许诺出去后给陈辰整间披萨铺子,自主创业当老板。 陈辰瞥了一眼他,用只有徐嘉莱能听见的声音吐出两个字,肤浅。 说罢便率先钻入绿植墙,另一面的陈辰大概看了一眼周围环境,冲对面喊道:“还在迷宫里,面前的墙上又洞。”紧接着万叶言探出半个脑袋,叹气缩了回去对徐嘉莱说:“是一条艰难险阻不亚于刚才的道路,徐总挺住!” 一路上都能听见徐嘉莱的叹气声,为了分散徐嘉莱的注意力万叶言向他搭话:“徐总您看我们这是不是像里唱的一样,刚翻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 “万叶言,我谢谢你。请不要让我再回忆起来了。” 几人不知道的是与他们一墙之隔的陈辰正愣愣地看着草坪上的古怪纹路和奇异光辉,有什么东西要降临了。 ------题外话------ 来讲讲地狱犬座和苹果树座,这两个不是我编的,是真存在过后被废弃的星座。 地狱犬座就很神奇,传说地狱犬是地狱的看门狗,长着三个脑袋。这个星座呢,不知道为啥被人画成了三个蛇头,可能是偷懒吧。 地狱犬座和苹果树座都是武仙座手上拿着东西的那一块区域,最初拿着金苹果树枝,所以是苹果树座,后来变成了地狱犬,再后来变成了三头蛇缠着苹果树上,再再后来就被废弃了,好可惜。我还挺喜欢这个星座产生的故事 第五十章 星星 身后的嬉笑声戛然而止,陈辰即使不回头也能想到后面几人面上定是也挂着惊愕的表情,面对世界级别的神奇景观。不说浑然天成,但也带着几分神秘的气息。 一人高的发光巨石矗立在圆形空间中央,成为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放眼望去圆形空间似乎没有其他出口了,真应了有进无出那句话。 “看来我们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赶快出去吧,小陈也别看了。”徐嘉莱笑意僵在脸上,只想尽快将人哄了出去。 然而徐嘉莱的劝阻并没有奏效,几人都未动身。即便没有挑明,几人也知晓中间那石头一定不寻常,怎么可能装作盲人看不到一般原路返回。 万叶言靠近巨石,草坪上的异纹泛出青玄光芒,随着万叶言深入纹路中央,光芒越发变得明亮。这样的奇观沈芋只在未解之谜上看到过,只觉得一切布景都暗藏玄机,请君入瓮。 可惜她没来得及拉住万叶言,对方早已走至巨石面前。 巨石状似石碑,扁而平,其表面光滑,犹如羊脂美玉,阳光下仿若泛出油墨,滋润外层。莹莹光泽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万叶言细细一看,才发觉表面竟有细如发丝的纹路,其中浅浅流动的光辉,晃眼看去只叫人觉得这石头活了。 他伸手触摸巨石表面,指尖透明的油层告诉他原来泛出了油墨并非错觉,可相较油墨的滋润,万叶言反而感觉更多觉得到的是手头的黏腻。 万叶言捻动手指,然而黏腻感没有消除半分,渐渐还觉得几根手指粘在了一起。他愕然抬手,拇指与食指已经粘牢,不管万叶言再怎么用力都没能分开。 万叶言的动作似乎有点奇怪,只见他肩胛骨用力,右手臂轻微抖动,手指还捏着个什么。徐嘉莱呼唤问他是否有什么发现,万叶言放下右手回头,只叫几人放心,说没问题。 垂下的柚手的角度只有沈芋能看到,她注意到万叶言即便是放下了手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她快步走上前,捏住万叶言的手腕抬手检查。 “怎么粘上了?” 听了事情原委后的沈芋不禁多看一眼身旁的怪异石头,石头表面仍旧流光溢彩,诱惑人的指尖追随而去。 不怪万叶言一不小心中招了,便是古玩专家来了也会爱不释手,沈芋在心中暗下结论。她围着巨石绕了一圈,摇摇头,没找到任何线索。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草坪上的纹路随沈芋的步伐忽明忽暗,惹得她莫名急躁。沈芋索性停下了步子,见脚边的青玄色光芒渐渐暗了下去直至消失,沈芋这才有了兴致观察起脚下的纹路。 将纹路拆分来看,外围的圆环上有一圈不认识的文字,圆环中则套有六芒星图案,六芒星的六个角上分别嵌入了六个具有代表性的月相。这怎么看都是魔法阵! 在沈芋的印象中魔法阵就是用于召唤恶灵一类生物的,他们呆在阵中不就变祭品了? 她赶紧拉着万叶言出了阵,等她平静下来后万叶言才出声询问怎么了。 沈芋刚想回答,谁料周身骤然变化。原本围住他们的绿植墙前覆盖上了一层曲面镜,他们身后的唯一出口也被镜子封住了。几人退无可退,后背已经抵在镜面上,仓皇无措。 然而动荡还未结束,石块仿佛汲取了魔法阵上的全部力量,表面转瞬即逝的流光如今却镶在了表面一般,不再黯淡。反观魔法阵随着力量被吸走,光辉减弱最终连阵形都维持不住。 此刻巨石表面的光辉比起先更加明亮,定睛看去才知表面分泌了油脂。阳光一照,只觉闪烁耀眼。油脂分泌的速度似乎变快了,一小会儿时间地上就被油脂覆盖了一大半。 油脂迟早会流满整个空间,此时不自救更待何时?他们试图敲碎镜子,但镜面纹丝不动,纵使面对枪林弹雨也不会产生丝毫裂痕。 跟在身后的四只乌鸦全部飞到空中,看来它们对面油脂也颇为忌惮。 灼人的阳光照在油脂上,分外剔透耀眼,但当阳光经反射抵达几人眼前时都闭了闭眼,如果阳光再耀眼一点或许眼睛都会被灼伤。 不只是光,阳光还送来了热,透明的油脂被炽热烘烤悠悠生出白烟。 “冒烟了!要烤熟了!”汪柚盯着一缕青烟还没升上天空就徒然消散。 “是要冒烟了!我急得快冒烟了!谁来想想办法!”徐嘉莱头也不回地说道。逃生要紧,连他都惊讶自己爆发出了如此大的力气,但不过是蚍蜉撼大树,动摇不了镜子分毫。 温度还在升高,矗立中央地巨石似乎扭曲得越发严重了。四人无比着急,又在烈日下忙碌好了一阵子,现在隐隐有脱水的症状了。 汪柚急得团团打转,忽然她将目光转向同在天空中的小伙伴,乌鸦们。结果四只乌鸦都奄奄地扑腾翅膀,好像下一秒就会从空中跌落。乌鸦的身影很快被白烟给挡了去,汪柚这才注意到圆形空间早已白雾霭霭了。 沈芋他们也很快发现了空间中的变化,他们捂住口鼻以免吸入的烟雾有毒,为观察周围情况而转身的四人缓缓放下了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走向前。 原先的巨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泉水,从巨石上流出的油脂也都不见了踪影,只不过草地变得坑坑洼洼的。 就一转身的工夫,身后居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万叶言脚上了碾了碾土,确定不是幻觉后抬起右手。 沈芋看到他的动作,也关注起被粘住的手指。万叶言右手发力,手腕上的青筋显露无遗,看得出来他很用力了,但拇指和食指仍旧牢牢地粘在一起,倒像长在了一起。 没能分开手指的万叶言也不气馁,他向前探下身子朝泉水看去,水底竟有八颗星星。万叶言没有抬头,一是因为他很清楚现在是白天,即使有星星也看不着,更别说还那么清晰地倒映在水中;其次,这泉水没有倒映出万叶言的身影,根本不是普通的泉水。 没有力气扑腾翅膀的四只乌鸦纷纷落在四人的肩上,沈芋肩头的那只在看到泉水后不管不顾就朝泉水而去。沈芋出声提醒:“别乱喝,小心你的鸟嘴巴给封上。”刚才还如霜打的茄子般奄奄一息,现在还有精神甩起了小脑袋,仿佛在说我偏不听。 乌鸦轻啄了一口泉水,咂巴咂巴嘴品出了山泉水的甘甜,开怀畅饮了起来。另外三只乌鸦见同伴没事,便纷纷加入敞开了肚子地喝。 才暗下定义说不是普通的泉水就被乌鸦的举动打脸了。万叶言蹲下身子用右手掬了一捧泉水,他并不是要喝,而是想尝试看看能不能捞起星星。 他这一古怪行为落在徐嘉莱眼里就是在犯病,半揶揄半认真地问:“万叶言你这是在学猴子捞月?” 沈芋却觉得万叶言这样一定有他的道理,她弯下腰开始研究泉底的星星。八颗星中最亮的那颗呈黄色,被其余七颗星左右围住;剩余的星呈白色,左边有四颗,右边只有三颗,所有的星星都是八芒星,指向四面八方。 只听说过众星拱月,这被围住的黄星一定很关键所在。沈芋学着万叶言的动作将手伸出泉中,泉水看上去很浅,想触碰泉底才发觉深不见底,结果可想而知,除了一掌清水其余什么都捞不起来。 见都是较真的表情,徐嘉莱坐不住了,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掏出之前的鲛珠递了过去。 “给,之前的鲛珠,看看能不能用。” 沈芋拾起一颗丢进泉水中,鲛珠扑通落入,激起些许涟漪。水中的鲛珠受了极大的阻力,缓缓翻滚着下落,直到成为一个小点。既没有触底,也没有产生任何变化,沈芋摇摇头,看来不需要鲛珠了。 徐嘉莱收回手,又开始后悔,早知道鲛珠没用就不拿出来了,白白浪费了一颗宝贝。 寥寥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点醒了万叶言,他拿出当时在抽屉中找到了单筒望远镜,贴在眼前朝泉底望去。 稳居中间的黄星最大也是最闪耀的,他将镜筒对准黄星。水面波光粼粼,无疑提升了观测的难度,万叶言只好重新寻找角度,终于捕捉到了黄星的身影。万叶言模糊看到黄星之上绘着一匹狼,再望向周边的七颗小星,小星上则无。 “狼?天狼?贪狼?”万叶言垂头琢磨着,“七颗小星,七颗?”他脑中形成了初步假设,左右加起来的七颗星会不会是北斗七星。 “西北望,射天狼。我们听苏轼的,天狼星!”徐嘉莱突兀地冒出句词来。 沈芋大喊先停一下,看着两人自说自话就知道定是聊不到一起去。她先闻向万叶言:“我们确定了这八颗星后又该如何?” 万叶言一愣,这才回过神来他无意间将星星的名称与通过关卡划上了等号,如果并非如此,自己就白费了一番力气。他欣然承认自己钻了牛角尖,询问沈芋是否有办法。 “我们可以……”沈芋才开了个头就听见陈辰和汪柚同时喊道,“白昼流星!”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抹白光拖着长长的尾巴,正以难以估量的极速直冲他们而来。 第五十章 天狼 某个盛夏夜里,沈芋曾远远见过一回流星。 幼年玩耍时偶尔一抬头,便看见莹蓝火光擦亮天际。起初只觉新奇,愣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流星。 划过天空的流星那么细,远远看去还没有小拇指粗。 可远观哪有近看来得震撼,眼前这颗流星直直朝她俯冲而来,除此之外视野中再无别物。 突发遭遇无妄之灾,几人心中皆是大骇,如今四周被镜子包围,连作鸟兽散仓皇逃命都做不到,只能如困兽般被禁锢着等待流星的迎头一击。 沈芋这才想明白镜子的用意,这是要他们观看自己临死前的丑态吗? 就算走入穷途末路她也不打算回头,沈芋掌心凝聚闪电,奋力向流星打去。 闪电能将夜空给劈出裂缝,流星又怎会是其对手。只见空中擦出银白火花的流星忽地分裂成了好几块,看架势都不带转弯纷纷笔直袭来。 见状万叶言仍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他知道大部分流星在落地之前就会燃烧殆尽,即使有少部分顺利落地,其体积也小得可怜,微如尘埃。 可眼下如此紧迫,万叶言有心解释,流星也未给他时间。 “别怕!” 不曾想仅够万叶言吐出两个字,流星已触手可及。 沈芋下意识为大家张开屏障,刚才那一击给了她足够的信心,流星已然不足为惧。 “万叶言,吸尘器!”沈芋意识到这种登场只有boss才能配得上,他们的目标可能就是白昼流星。 万叶言将开关开至最大档,冲沈芋一点头。沈芋望向陈辰和徐嘉莱,确保两人都安全后准备,闭眼发力,众人环绕身前的闪电屏障又亮了几分。陈辰那边也动用了镰鼬的力量,只等流星近身就卷起狂风。 流星的确比最初变小了许多,现已飞至众人头顶,就是现在! 刹那间狂风大作,她知道这是陈辰的手笔。沈芋也不甘示弱地高举右手汲取闪电,晴空中瞬间打下好几个霹雳,闪电银蛇迅速游入沈芋手中。 正当她要释放之时,流星却起了变化,原先急速降落的流星一改前势,仿佛收到了极大的阻力,慢吞吞地下落。 近至眼前沈芋才得空详细察看,这波突然袭击共有七块白银流星碎片,都拖着常常的尾巴。几人都没有动,他们想知道流星最终会落在何处,眼睛紧紧追随,生怕一眨眼流星就从自己眼前消失。 他们又是目测又是估算,流星碎片似乎要落在泉水附近,赶忙闪开腾出空间。 然而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四只乌鸦看准时机张开喙将流星碎片含了进去,盘旋着高升,寻了一处落脚。 徐嘉莱因惊讶而张大的嘴怎么也合不上,他忿忿咒骂道:“该死的乌鸦,现在是玩的时候吗?快把流星碎片换回来。” 乌鸦状似没听到徐嘉莱的漫天咒骂,只顾卸下流星碎片。 三只没有谷穗环的乌鸦再次出击,就算他们早有防备,也无济如是。 七颗流星碎片终是被全部夺走了! 徐嘉莱疲惫地问:“怎么办?”他并非是要像一个回答,自己未经脑子的喃喃自语罢了。 听到几声扑腾他们转过头去,只见四只乌鸦振翅欲飞。 沈芋观察着乌鸦的行为,心中却想,发现白昼流星时她环顾四周准备应急就发现乌鸦不见了踪影。只当它们引路完成早已离去,现下乌鸦们又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引路还没有结束? 目光移至乌鸦的喙上。乌鸦直接上嘴叼住流星,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会相信。现在他们夺走了流星却又去而复返,实在让人弄不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乌鸦施施然收了翅膀落在了泉水旁,垂头看向水中,顿了顿后张开喙,只见一小块银白碎片落入水中。 “这是流星碎片?”沈芋不太肯定的问道。随后她便自行得到了答案,那碎片慢慢沉入泉底盖在了一颗白色八芒星。 其余三只乌鸦纷纷效仿向泉中投入流星碎片,只需两趟泉底七颗八芒星之上都放了一块流星。 眼见任务达成,谷穗环乌鸦叫唤了一声召集同伴,随后齐齐向几人行礼。沈芋心想这次乌鸦是真的结束引路了。 似乎是看穿了沈芋心中所想,为首的乌鸦冲着她叫了嘎嘎叫以示安慰,便飞向空中四散而开。 直至看不见天边那一点小黑点,徐嘉莱收回目光,“怎么还有点离别的惆怅之感。”他摇摇头,正想再自嘲一句如今自己也多愁善感起来了,结果猝不及防被万叶言往后拉了一把。 “狼来了!”万叶言话语中充满了警惕。徐嘉莱顺着万叶言的目光朝泉里看去,折折水波看得不甚清晰,但他能肯定水中的就是狼,真狼! 众人听从万叶言的提醒都向后退了几步,望向泉水暂时平静的假象。 哗啦啦—— 水花溅了一地,几人的裤腿纷纷被打湿,连站得最远的徐嘉莱都不能幸免。诚然徐嘉莱都噤声不敢抱怨,便知如今面临的是何等的凶险。 那匹狼甩干身上的水后,伏身呲牙恐吓面前几人。 沈芋低声说:“它可能是天狼星。” 听到这匹狼的来头,徐嘉莱多看了几眼中间那匹饿狼。 犬牙交错,那牙齿一看就是用来撕碎猎物的;四肢修长,皮毛之下是能激起瞬间爆发力的健硕肌肉;锋利的爪牢牢抓地,时刻都处于作战状态。 面对这样一匹凶残、令人生畏的生物,几人心照不宣地做好了不妄动的决定。 天狼发出低沉的狼嚎,缓缓踱步,似乎在挑选他的首战对象。很快它选中了沈芋,在离沈芋几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沈芋明白它的意思,向前迈出一步站定,等待天狼先出手。索性自己这边还有闪电屏障,保命是没问题的,再不济也要消耗掉天狼的体力,打车轮战。 天狼伏身,一双眼睛淬了毒般恶狠狠地盯着沈芋,它的后腿紧蹬地面,只消片刻便能闪电般一跃扑倒沈芋。得手后天狼会第一时间咬断沈芋的喉管,吮吸沈芋那滚烫的鲜血。 天狼的眸子染上了嗜血的欲望,它如心中盘算的那般蹬脚跃起扑向沈芋,却不知是何处出了差错,它居然被弹起摔向了一边。天狼浑身痉挛不止,四肢朝天抖个不停,连翻身站起都做不到了。 “这就完了?” 沈芋同样想问这就完了?仅是一个屏障就能打倒天狼? 看天狼痛苦地瘫倒在地,未干的毛发沾上许多泥点子,狼狈不堪,沈芋便暂时放下心来。询问万叶言天狼可是这关的boss。 万叶言拿起手中的吸尘器对准天狼,毒日头加上令人心烦的轰轰运作声,沈芋不由得听见耳中一阵耳鸣。她一直注意着万叶言手上的工作,见吸尘器没有奏效,脑内警钟乍起。 显然万叶言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大声说着什么,只是在沈芋听来就像隔着一堵墙说话,闷闷的,听不清。 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天狼停止了痉挛,它那凌厉的双眼一一扫过慌乱中的几人。刚在沈芋尝到了苦头,它便不再贸然行事,潜伏着等待时机。眼见着沈芋的状态很不对劲,渐有眩晕之势,便仍将目标定为沈芋,这次势必要找回场子。 “沈芋你怎么了?快闪开,我们还没有完全打败天狼。”万叶言焦急朝沈芋挥手,但对方只是愣愣地立在原地捂住耳朵。 除沈芋外大家都后退了几步,现在天狼朝沈芋猛扑去,其余人也来不及施救了。 天狼以雷霆之姿翻身而起,径直朝沈芋扑去。 “沈芋!” 万叶言的呼唤宛如惊雷乍响在沈芋耳畔,她立刻回过神来,眼前骤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令她始料未及,下意识向后倒去。她有屏障护体按理天狼是伤不了她的,但这次天狼似乎承受住了庞大的电压。 它四肢皆踩在屏障之上,屏障自主调动着电流汇聚在天狼四肢处,噼里啪啦打出好几个电花,天狼都不曾收回。它正在适应电流的强弱,天狼有的是时间和这几人耗下去,它在等待沈芋黔驴技穷之时,毕竟狩猎最需要的就是耐心了。 忽地天狼觉得空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腰间也出现一阵凉意,它转头看去发现腰部竟然裂了好大一条口子。天狼却未曾感到疼痛,若不是鲜血流出,估计到这会儿都不会察觉。 不用想这一定是他们的手笔。陈辰不给天狼思考的机会,在被天狼发现前他凌空跃起,左脚侧翻踢向天狼的伤口。天狼吃痛低嚎,体力不支跌了下去。 陈辰吃惊不已,他只是听从万叶言的吩咐先用镰鼬割伤天狼的腰部,要奋力踢去,没想到竟然奏效了。他看向万叶言,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后,这是赞许地解释道:“狼都是豆腐腰,主要器官都在腰部,这套组合拳它是招架不住的。” 天狼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这回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陈辰默然,半晌开口:“收了它吧。” 刚扶起沈芋的万叶言随即点头,一听要处理现场的徐嘉莱也赶紧凑过来。 天狼被吸入吸尘器后不久便转化成一张塔罗牌,星星。 万叶言不禁哑然失笑,“星星?这是好兆头啊,未来可期。” 第五十二章 相遇 炙热笼罩着整个游乐园,西北角的旋转木马仿佛经不住烘烤,发疯似的旋转着。绘有精美图案的顶棚被太阳晒得翘起了边,油漆也结成块状悉数脱落。 一名女子骑在棕色的木马上,双手死死握住柱子,头埋在手臂之间忍不住地尖叫。女子白皙的小臂上戴着蛇形手镯,随着木马上下颠簸,那蛇似乎活了过来紧贴女子肌肤。 头上传来刀剑的撞击声,汤雅乐将头埋得更低了,生怕刀剑无眼削掉自己后颈一片肉。 不一会儿打斗停止了,她感受到一阵凌厉的破风从头顶挥过,顿时鸡皮疙瘩直起到尾椎骨处。他稍微偏头看向右边的男子,只见他泰然自若地将到收进刀鞘,分出胜负了! 左侧那人右肩头受了重伤,刀刃似乎砍进肉里三分。惯用手受伤,男子难以保持平衡,一个不小心跌了下去。 在他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男子突然变成了一堆粉末,强风刮来带走了他在世界上存在的最后痕迹。汤雅乐偏头屏住呼吸,害怕一不留神就吸入那个人类似“骨灰”的粉末。 右侧的男子薛朝见汤雅乐一副瑟缩样,像逮鸡仔般掐住对方后衣领迫使汤雅乐挺直身子。 汤雅乐慌忙闭上眼睛,再次看到此等惨状她再也忍不住呜咽起来。几乎每个木马下方都有一堆粉末,这预示着有多少人的命都折在这里。 颠簸的木马和时不时飘来的血腥气又刺激了汤雅乐的胃酸分泌,此刻她也顾不上许多,低头就吐了。 黄子梧踩着木马朝他们走来,见汤雅乐呕吐不止,便嗤笑更盛,便问薛朝怎么了。 “胆小如鼠,难成大器。”薛朝同样挂着嗤笑。 他们挡着本人的面也毫不忌讳,想来也是,他们的身手不知比自己好多少。汤雅乐也明白,把她当成诱饵,两人再将被吸引而来的猎物一网打尽。 这样就好,至少现在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本以为这任务就只有他们三人,没想到竟在旋转木马处遇上了另一队。薛朝和黄子梧假意与他们交谈,在成功套到话后毫不留情地将前一秒还在分给他们食物的三人组给解决了。 刚才那名化为灰烬的男子便是三人组之一,他们运气差到极点,先后去了摩天轮和鬼屋,却发现那两处都已坍塌。在前往水上乐园的时候遇上了汤雅乐三人,三人组受邀一同前往旋转木马,没曾想竟是送掉了性命。 黄子梧面对三人组展示了何为彻头彻尾的虚假,她装作柔弱女子的模样,惹得三人组心生怜悯分出了食物,附带还讲述了他们的经历。 他们在初进园区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小丑,据说小丑行为举止怪异,还莫名送了他们每人一个气球。他们起先只当是游乐园正常操作,直到其中一人不小心弄破气球,他们才发现里面暗藏玄机。 至此三人组没有在讲下去了,黄子梧等了会儿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打算,便抬起头露出好奇的双眸柔情似水地看向三人中最有话语权的张哥。美人当前,张哥却不上当,尤其是在知道他们并没有遇上小丑后。 张哥哈哈一笑,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然而,就是这句话送葬了三人。 黄子梧和薛朝交换了个眼神,决定逐个击破。首先丧命的是三人中最为聒噪的一人,如他们所想,那人果真头脑简单,轻而易举就被他们解决。张哥紧随其后走上了黄泉路,至死都不知缘由,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最难解决的居然是三人组中从未开口说话的黑衣男。如若不是运气好,仅薛朝一个人是无法取胜的,还好他发现了旋转木马的限制。使他重伤跌落,只要下了地便是他的死期。 “子梧还好你发现了旋转木马的隐藏机制。” 黄子梧扬起一丝狞笑,“这可是游戏规则,他们没注意到罢了。”说这便从身后取出项目简介。 汤雅乐仍旧埋着头,指节发白,她知道这不是游戏,而是三个人真的从世界上消失了。但是,罪魁祸首毫无悔意,只在可惜没有能知道气球的秘密。 在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也危在旦夕后,汤雅乐发誓一定要逃离这两个疯子。 第三组队伍或许就是她最后的希望。 *** 周围的镜墙轰然倒塌,阻拦去处的绿植墙也识趣地为几人让开道路,沈芋一行人顺利地走出了迷宫,寻了一处荫凉地略作休息。 刚到晌午,眼看着天色尚早,几人商量趁还有时间再去一处。毕竟七个地点分成三天,总有一天需要跑三个项目。 几人盘算了一下,还剩水上乐园、旋转木马、海盗船和过山车四个项目。恰好都在园区左边,他们决定先从水上乐园逛过去。 水上乐园必定会和水有亲密接触,但沈芋几人实在不想和水扯上关系了,这两天的“水刑”够他们受的了。且不说身体坚不坚持得住,光是浑身湿透的感觉他们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也许老天听到了他们内心的期盼,水上乐园没了。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啊,又一次上演了。水上乐园是塌了?”徐嘉莱内心自然是喜悦无比,但言语上还是要表达一定的惋惜。当然,如果他的语气不那么欢喜就真实了。 “快开吸尘器!”沈芋同样是拒绝水上乐园一派,但她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摩天轮和鬼屋都是在打败boss将其收服后开始动摇倒塌的,面前的水上乐园是否也是这样的情况呢? 万叶言的吸尘器什么也没有捕捉到,他摇了摇头,同样不知这样的情况该如何解释。 沉默良久,沈芋蹙眉说出猜测,“在我们进入任务的时候,谭寰宇说过不只我们一组,这里还有别的玩家!水上乐园被他们抢先了。” 几人皆是一惊,两天都没有碰面他们差不多忘记了还有竞争者这回事。任务达成条件是要收服七大怪异,被人抢先也就是说两队都无法完成任务,除非进行殊死拼搏,争夺怪异。 徐嘉莱一听这关系到能不能回去,立刻上心,开始催促几人快点走。被迷宫中的重力压制了很久的汪柚终于能重新飘到高处了,她不打招呼就抢先一步去往旋转木马。 相较于旁人万叶言和沈芋则显得忧心忡忡,与另一组玩家终会在某个项目相遇,他们只希望相遇的时间再晚一些,让他们再降服几个怪异事件。 汪柚飘飘然落至旋转木马的顶部,见顶部开始老旧掉漆,她不禁有些失望。远处望来旋转木马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熠熠生辉,怎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很快她意识到旋转木马的速度似乎有点快,汪柚向下探出脑袋想要看个究竟。 薛朝正和黄子梧商量着如何征服旋转木马,无意之间望向上方,不料竟看到顶部长出了一颗女人的头颅。那头颅还是活的,她左右看了看,望向薛朝眨眨眼。 “你……” “什么人!”薛朝大声质问,掏出了腰间的刀指向汪柚。 闻言黄子梧眼神一凛转头看去,和汪柚打了个照面。还未等汪柚露出微笑,黄子梧的拳头已至。 阵阵拳风混着铁拳直冲汪柚面门,黄子梧设想这一拳定能打得这小姑娘哇哇直叫。然而,她挥了个空,拳头直接穿过了对方脑袋。薛朝察觉出不对劲,他当即跃起跳到对面的木马背上横劈一刀,也挥空了。 由于光线原因两人都未曾发现汪柚是半透明的,反而是汤雅乐看了个真切,顶上那个不是人啊! 汤雅乐不知何事引得两人接连出手,她朝上瞥了一眼,瞬间意识到那是幽灵! 她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两人实情,眼下两人都被幽灵绊住脚是绝佳的逃命机会,可是没有那两人单靠自己很难顺利过关。 “汪柚?”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汤雅乐愣住了,还以为是疾速旋转带给她的错觉。 转头看去,来人分明就是自己的好友沈芋! 顿时泪水盈眶,她根本不敢奢求还能再见到熟人一面,没想到还能在这个怪奇世界和沈芋重逢。 沈芋的名字差点就脱口而出,汤雅乐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身边的那两人极度危险,不能让沈芋也陷入虎豹环伺之境。她忍不住再看了一眼沈芋,沈芋全部精力都放在顶部倒栽的两只腿上,并没有注意到汤雅乐灼灼目光。汤雅乐重新埋下头,更咽不止。 薛黄二人同样听见呼唤声,目光定在了三男一女身上,他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寡不敌众,还要徐徐图之。 黄子梧决定用之前解决三人组的方式对付他们,先交心,再取命。 只见她身子一歪跌坐在木马上哭哭啼啼地喊道:“救、救命啊!”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后,黄子梧颤巍巍地招手,“请帮帮我们!旋转木马有问题!” 沈芋听到呼救声直觉不妙,这么快就遇上另一组人了。看样子他们现在陷入了困境,不然也不会找竞争对手帮忙,沈芋思索片刻说:“帮帮他们也无妨,反正我们也需要攻略旋转木马,之后就各凭本事吧。” “正有此意。”万叶言微笑回应,“请稍等!我们这就来!” 黄子梧垂着头,微微勾起嘴角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上钩了!” 第五十三章 相认 炎炎烈日,就连空气也被烫晒得灼人。旋转木马宛若一个蒸笼,旋转而来的风也混着热气。汤雅乐汗水和泪水齐齐落下,划过脸庞的痕迹被烘烤干,她颇为不适地摸了摸脸上的泪痕。 沈芋等人来到旋转木马前,由于旋转的速度太快,他们找不到适宜的时机登上旋转木马,只在外围看着。旋转木马上有三个人,一男两女,男人站在木马背上还在与汪柚对峙;两名女子则坐在马背上,其中一位黄衣女子就是发出求救的人,她一看到沈芋几人眼睛都亮了;而另一位把头埋得低低的,叫人看不真切。 黄子梧几乎要把指甲给咬断了,见这几人气定神闲地站在外围没有上来的打算,她盘算着还要下一点猛料。 若要说办法,陈辰的身手想要登上这旋转木马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他没动身是因为刚才万叶言悄悄对他说先静观其变,所以他才如老僧入定般站着不动。 “如果一直这样转下去,我看就算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宇航员也做不到。”徐嘉莱就差将不想去这几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光靠看,还是无法了解全貌。”万叶言悄悄靠近沈芋,在她耳边低语。还没等沈芋回答,就听到黄子梧的尖叫。 “啊——你还好吗?”黄子梧扯着嗓子问汤雅乐,末了用恳求的目光看向他们,“救救我的同伴吧,她不太好。” 常年奉行朋克养生缺乏锻炼的汤雅乐被转得头昏眼花,嘴巴一阵发酸,最终忍不住吐了出来。她满手汗渍,抓着柱子不停打滑,只能勉强爬在马头。 这些都被他们看在眼里,陈辰看了一眼万叶言,见对方没有反对便去了。陈辰早已选好最外侧的木马,他从左侧助跑,双手撑住围栏一跃登上了木马的马鞍。 陈辰的位置在三人前方,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薛黄二人的眼神交流。 薛朝想立刻动手,一个小屁孩很好解决,却被黄子梧阻止了。现在动手解决了一个,后面的三个就不会上钩了。 黄子梧决定再等等,她忙招呼陈辰:“小兄弟,你能过来看看她怎么样了吗?” 陈辰观察了片刻旋转木马,没有什么异常,便动身去往汤雅乐跟前。也许是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她只是咳嗽,还不停咽口水,希望能以此减少口中的酸味。 陈辰眉头一皱,“要停下选旋转木马。” 黄子梧心想机会来了,她紧接说道:“我们也想啊,但我们三个人能力不足,能否帮帮我们?” 身处顶部的汪柚从上飘了下来,看得薛黄两人目瞪口呆。只见汪柚来到陈辰身旁问:“那你为什么要打我啊?你是打不到我的,我是幽灵。” “你们……认识?”迟疑了一会,黄子梧换了个话题。 见汪柚点头,她连忙换了一张面孔,“对、对不起,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小姑娘你当时出现在天花板上,吓得我什么都忘了。手也是无意之间挥出去的……” 看着她手足无措、梨花带雨的样子,汪柚只是奇怪这人在短时间内变化怎么那么大。汪柚心思单纯,自然看不出黄子梧的假面,欢欢喜喜地原谅了她,顺带还做起了介绍。 黄子梧立即看出汪柚是个好忽悠的,变着法子从汪柚口中套话,比如团队几个人,去了哪里,遇上了什么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唯一在问及几人的能力时陈辰发话了。 最初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回答了便回答了,可这能力的涉及私密怎么能跟一个才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说?他立即打断问:“关心这个干什么?不关心你队友?”说完还撇了一眼汤雅乐,意思是你队友还趴在这里呢。 汪柚本想回答,听陈辰提起汤雅乐便好奇地瞧上几眼,黄子梧的问题早就忘掉了。 黄子梧面上一僵,只能在心中暗自唾骂小兔崽子坏我好事。可面上还要赔笑道歉,“是了,见到你们我太激动了,差点忘记正事。”黄子梧左手轻轻抚上汤雅乐后背为她顺气。 埋着头的汤雅乐怕得牙齿打颤,仿佛背上那只手是恶魔的,下一秒就会刺穿她的背脊,掏出她那颗怦怦直跳的心脏。汤雅乐忍不住了,她发出一丝呜咽,想立刻说出口。 陈辰转头让汪柚去给沈芋他们报一声平安,汪柚接了令飘走了。汤雅乐立即抓住陈辰的手臂想要阻止,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以至于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陈辰只当她是不舒服,刚想拂掉对方的手,却发现她手腕上的蛇形镯子,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还未等他细看汤雅乐收回了手,埋下头。 沈芋那头听了汪柚的讲述决定上去一探究竟。很明显对汪柚动粗那两人不是善茬,汪柚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他们三个可是在社会大染缸里沉浮过的,一听便知对方的阳奉阴违。而且听万叶言说那两人看身段还是练家子,那更不能让陈辰一个人对付了,他们至少还有人海战术。 在陈辰的接应下,沈芋和万叶言顺利登上了旋转木马。沈芋在外面看着不觉得有多快,亲身体验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天旋地转。 “徐总就剩你了!” 即使徐嘉莱心中有千个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登上旋转木马,权衡利弊当然是己方出其不意打倒对方最佳,否则落入他们手里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 黄子梧见几人都上了旋转木马心里乐开了花,她充满感激地望向众人:“谢谢大家。你们来了,我就安心了。” 万叶言出来和她虚与委蛇,温和笑道:“您太客气了,在这个世界大家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还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我叫黄子梧,是昼夜杂技团的,那边的是薛哥薛朝,和我一样是来自杂技团。”黄子梧转向汤雅乐,迟疑了片刻“她是汤……” 汤雅乐抬起头,看向面前几人说:“汤雅乐。”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汤雅乐,沈芋急忙呼喊“汤……” “咳咳、咳……”汤雅乐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与沈芋相认,“你们好。” 见闺蜜似乎不认识自己,沈芋吞下了后话,直冲她点点头。与她做了那么多年朋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汤雅乐明显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们认识,她防的人肯定是她的队友,结合汪柚刚才所说,沈芋一阵心疼,不知道自己的好友都遭受了什么。 在沈芋身旁的万叶言听到了沈芋那声未喊完的名字,又见她眼睛几乎粘在了对方身上,他忍不住上下打量汤雅乐。汤雅乐脸色苍白,一双眼又红又肿,一看就是不久前才哭过,她的嘴唇干得开裂开了,两鬓的发丝因为汗水粘在脸上,看来是受了不少罪。 汤雅乐捂着嘴轻咳,万叶言立马发觉她手上戴着的手镯,再瞥眼看向担忧不已的沈芋,心下了然。 刚才汪柚将黄子梧问她的问题全部告诉了三人,万叶言便不再介绍,反正黄子梧也知道了。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不知道各位去了哪些地方?我们刚从迷宫里出来。那迷宫真大,绕了一上午才找到出路。” “哎,我们一上午都耗在这里了,旋转木马不停我们都不敢出去。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啊。” “是是。”万叶言连忙附和,“薛大哥我刚才听说你们是杂技团的,这把刀不会是真家伙吧?两位一定很厉害。”万叶言露出歆羨的眼神。 薛朝见万叶言十分好奇,甚至想上手摸,他立刻喝止。“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是见着新奇,是我唐突了。”俨然万叶言给自己的设定是愣头青,被吼了一顿的万叶言局促地在衣服上摸了把汗。 黄子梧连忙出来打圆场,“你别生薛哥的气,他那把杂技团的练习刀谁都不上碰。”说完还补上一句,“我们只是团里的下层打杂学徒,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这次还要请各位多多帮忙了。” “三位现在可有想法?”见黄子梧沮丧地摇头,沈芋想了想道:“不如先想法子将旋转木马停下?我们一同寻找如何?” 薛黄二人正愁要如何分散几人,如今被沈芋提了出来那自然是双手赞同,连沈芋之后提议将汤雅乐送进一旁的南瓜车,她想了不想就答应了。 沈芋思考着如何才能和汤雅乐单独说上话,她咬咬牙干脆再卖一波惨。她一同钻进南瓜车中,冲着万叶言喊道:“万叶言,我脚好像在刚才上来的时候又伤到了。现在越来越疼了,你来帮我看看吧。” 万叶言当然知道沈芋在打什么算盘,看到沈芋紧张地冲他使眼色,万叶言觉得一阵好笑。 这姑娘是生怕我看不懂吗,算了,既然人家都放下面子找我帮忙了,就遂了她的愿吧。 “怎么又把脚伤了,我看看?”万叶言故作沉思,“沈芋你还是先歇着吧,你这脚再不养着估计就要跛了。” 万叶言神叨叨的话听得黄子梧和汤雅乐皆是一惊。黄子梧想能轻松解决一个了,便说了句她们安心休息离开了。汤雅乐想伸手抱住沈芋,但想到还有人只能忍住了。 “这是你朋友吧。” 沈芋看向万叶言,他用了肯定语气,他知道了。原本也没想瞒着他,便点头承认了。万叶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芋的脚,只说好好注意脚便离开了。 “你们快走!”汤雅乐拉着沈芋,满脸焦急,“他们想要除掉你们!” 第五十四章 木马 眼前的友人一脸焦急,她一把握住沈芋的手低语。见沈芋只是皱了皱眉,急得赶紧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刚刚才解决了三个人,现在正打算解决你们!幽灵被黄子梧套了话,知道你们遇见了小丑,恐怕是要杀人越货了。沈芋你们快想个办法逃走吧!他们就是冷血动物,绝对不会放过你和你的队友。”汤雅乐越说越伤心,才止住不久的眼泪复又流了出来。 最开始便设想了这样的结果,可真从汤雅乐嘴里说出来沈芋还是不由得一惊。 这两个疯子没了道德法律的约束,现在便可为所欲为。 “你先别着急,他们多半连我们一根毫毛都摸不到。”沈芋反握住汤雅乐的手,宽慰她,让她先冷静下来。 待汤雅乐呼吸平缓后才问道:“乐乐,他们那么残忍,你还好吗?有哪里伤到了吗?”汤雅乐摇头,只说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暂时没遭受迫害。 听到她这样说,沈芋便懂了。有利用价值无非指的是迷惑其他玩家的诱饵,或是凑个人头多领一份道具的工具人。 汤雅乐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黄子梧娇嗔的埋怨声传入她的耳中,汤雅乐松了一口气,眼神迷离地看着空中某处开始讲述这几天的经历。 起先汤雅乐还觉得自己运气好,这两个人武力值那么高,完成任务通关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在没有暴露真实面目之前,他们对汤雅乐还算不错,好几次救了她。 后来或许是不想装了,也或许嫌弃汤雅乐是个累赘,黄子梧忍不住开始口气辱骂汤雅乐。 沈芋知道汤雅乐是什么性格,当初她和谭寰宇分手时,汤雅乐发了几十条语音给谭寰宇,全都是骂他的话,还不带重样的。所以她当时一定回呛了黄子梧,可是当时薛黄二人都和汤雅乐撕破脸皮了,结果可想而知。 往后探寻游乐园时她只能战战兢兢地跟在两人身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芋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个平时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性格张扬的明媚女孩不见了,眼前的汤雅乐狼狈不堪,变得怯弱胆小。即使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汤雅乐还是沈芋的朋友,沈芋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帮她脱离困境。 “时间不多了,乐乐。我问你几个关于这次任务的问题,知道的话你一定要回答我!”沈芋看了一眼还在寻找线索的众人,身子前倾直视汤雅乐。 对方“嗯”了一声,她便问出第一个问题,任务是什么?汤雅乐不假思索答道:“收集游乐园的七大怪异。” 见沈芋脸上升起异样的表情,汤雅乐弱弱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沈芋摇头,心中那小小的一点期望化为了泡影,他们终究是有一战。 “那先后去了哪些地方?” “过山车、水上乐园,然后就是旋转木马了。” 当她提到水上乐园,沈芋才想起,他们赶去时已坍塌成了废墟,原来是被汤雅乐他们抢先了,这样算下来他们现在手中应该有两张塔罗牌。最后还尚未被攻略的便是海盗船了吧。 沈芋点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你们是如何对付鬼怪的呢?” 之前汤雅乐就说了,他们没有遇上小丑,也没有气球。沈芋他们靠万叶言开出的吸尘器对付怪异,而汤雅乐三人没有任何准备又要怎么做呢? “我也不太懂,这些都是那两个人在搞。他们都是杂技团出来的,该不会是懂玄门道法吧?”汤雅乐虽已停止了哭泣,但还是哭成了兔子眼睛。见她一脸认真不着边际地猜测着,沈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终于找回了一点记忆中的样子,她正色道:“好,我知道了,之后就由我来想办法。”说着就钻出了南瓜车。 “沈……”汤雅乐探出头叫她的名字,但瞧见黄子梧正往这边张望,只好改口,“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似乎只是普通的道谢,黄子梧兴致缺缺转了回去,对着木马又是好一阵敲敲打打。薛朝寻见机会悄悄靠近黄子梧,摸了一下刀鞘,黄子梧会意,朝着陈辰所在位置偏了偏头。 选择陈辰的理由很简单,万叶言和徐嘉莱正值壮年,毕竟人数上是弱势,两人不敢冒险。可惜两人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瞧着陈辰清瘦就以为是软柿子,殊不知陈辰那是精干。而最好拿捏的徐嘉莱靠着狐假虎威逃过了一劫。 *** “小兄弟你这边有发现吗?”黄子梧主动向陈辰搭话意在麻痹对方。然而陈辰冷淡地摇头去向了另一侧,没走几步就被薛朝堵了去路。 早就注意到薛朝的靠近,且他一手按住刀柄,随时准备拔刀的样子,想装瞎都难。陈辰斜睨了一眼薛朝,仍是一言不发,准备从薛朝左侧绕过去。 薛朝哪里会给他机会逃跑,他左手一展便拦住了对方。陈辰不想与他纠缠转身就走,可后路被黄子梧阻断。 既然遭遇前后夹击,他就只有自行割开一道出口了。 “陈辰你们在干什么?不会是我们弟弟哪里惹怒两位了吧?”沈芋赶紧出声打岔,不管哪一方先动手这都不是她乐于看到的。沈芋看到陈辰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但这戏还是要演下去。 在双方对峙的情况下,沈芋没有忘记自己脚疼的人设,小心翼翼地翻过几个木马来到陈辰跟前。略带不解地问:“我看你们这里的气氛凝重得吓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哪有,只是问问小兄弟有没有新发现而已。”黄子梧换上虚假的笑容,“看起来是没有发现,那我们去那边看看。” 没走两步,旋转木马顶部传来马蹄急踏而来的声音,马的昏哑嘶鸣以及扬鞭的风声在兵刃相接中愈演愈烈。那场景悲哀而壮烈,众人仿佛置身于古战场,眼前的木马一个个都活了多来。 沈芋知道这是线索,可光听声音知道的信息有限,只有去顶部一探究竟了。 与此同时,万叶言正向沈芋靠近,他有了一些别样的发现。 见薛黄二人并没有关注他们,万叶言低声对沈芋说:“这里的木马可能是指特洛伊木马。”他手指微抬指向一匹纯白色的木马。 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区别,那匹木马与旁的比起来更是栩栩如生。其通体白色不含一丝杂质,躯干俊美而匀称,四肢修长健硕,鬃毛扎好几个发髻,看上去别具风姿。 万叶言说更重要的是这是唯一一匹有翅膀的马,沈芋一看果真如此,它并未展翅,翅膀收在腰间。 这是一匹飞马,沈芋心想。沈芋立刻就想到了迷宫里的飞马座,她看向万叶言,眼中含有一丝窥得真相的惊讶。 万叶言稍稍扬了扬眉,抚摸着马鞍说:“这马鞍边缘绘有一个故事,虽然有部分被磨掉了,但还是能看出来。”闻言沈芋朝马鞍看去,画的颜色和马鞍相似,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有城墙那么高的木马被一群人拖回城中,夜间所有人都放松警惕之时,木马中全副武装的士兵倾巢而出,占领了那座城。 “特洛伊之战,木马计。”沈芋悄声回答,“剩下的内容是什么?” 万叶言将话题扯得很远,他忽然看向在一旁仔细聆听的陈辰,“说起来这一切都要怪金苹果呢。” 又是金苹果,陈辰一愣,他又想到了树上那个赤发少年。他默默听着,没想到那被磨去的部分竟然还与蛇有关! 拉奥孔作为特洛伊的祭司,他告诫人们不要将木马拉近城中,他朝木马掷出长矛,这一行为激怒了帮助希腊的雅典娜。雅典娜派出两条巨蛇袭击拉奥孔的孪生子,而拉奥孔为救儿子与巨蛇殊死搏斗,但最终被巨蛇缠死。 听到是两条巨蛇,陈辰稍微放宽心,想想蛇也常见,不一定就是那条缠在金苹果树上的蛇。 神话故事是全部弄懂了,可线索似乎断在了这里。沈芋想了想还是需要去顶部看看,她麻烦陈辰给汪柚带句话,陈辰点头接受离开。 只剩沈芋和万叶言两个人了,沈芋也不再遮遮掩掩,她直接询问万叶言对薛黄二人的看法。 “来者不善。”他右手捏成拳头,抵着下巴,思考片刻答。 沈芋浅浅一笑,只觉得用词不当,明明他们才是来者。 “笑了啊,自从与朋友重逢后就没怎么看到你笑。”万叶言舒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还露出了酒窝。 “嗯哼!”沈芋一秒正经,板着脸看向他,“她说那两人要对付我们,之前还有一队,已经没了。对了,他们没有气球。” “那先去找徐总,用了再说。”万叶言站在马镫上寻找徐嘉莱的身影。沈芋也堪堪站稳望向后面。 前后都没有找到徐嘉莱,两人眼皮同时一跳,莫不是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双双看向对方问道:“徐总呢?” ------题外话------ 说起来有一组大理石群雕就叫《拉奥孔》,以前历史书上有图片,上课的时候我经常发呆看 那组群雕太美了,拉奥孔和他的儿子被两条蛇缠绕,表情痛苦,身体极度扭曲,极力调动每一寸肌肉挣扎着,能看出他们的恐惧和绝望。 在了解了背景之后更加觉得营造出了惨痛的悲剧 第五十五章 争夺气球 面对就差把我们不怀好意写在脸上的薛黄二人,徐嘉莱内心慌得不行。尤其在看到薛朝那把大刀后,他立刻明白这是要开始威逼利诱了。 徐嘉莱咽下一口唾沫,咧开了个颇为尴尬的笑容,“兄弟,你能先把大刀收起来吗?快要晃瞎我的眼了。”先套近乎,反客为主。 薛朝闻言并未收刀。双方僵持不下,黄子梧脸上略带埋怨之色,碰了碰薛朝手臂这次让他收回了武器。 寥寥几眼足够徐嘉莱看清薛朝什么那把刀了,那不过是武术练习用的道具改良版。原版的武术刀挥起来比软剑还要软,极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薛朝手里的刀则经过淬火锻造而出。外表及其现代,实际却是采用古法打造的铁刀。 刀面上满是划痕,刀柄处裹着的红布被磨得褪色发白,想必薛朝平时练习下了一番工夫。徐嘉莱仅仅试想了一下被刀架住脖子的感觉,就忍不住发抖。 削铁如泥的宝刀就该被收藏,我的脖子可承受不住。徐嘉莱不动神色地向后慢慢挪步。 这都被黄子梧看在眼里,黄子梧掐着嗓子柔声宽慰徐嘉莱,“别担心,我让薛哥收起来了。实不相瞒,我俩是来向您坦白的。” 徐嘉莱心想,得亏黄子梧没化妆,要不然脸上搽的粉还不簌簌往下掉。 表情动作过于夸张,连徐嘉莱都意识到了眼前黄子梧的虚假做作。徐嘉莱趁此机会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黄子梧头上别着一支木簪,那木簪未经加工,突兀嶙峋天然而成,说是树枝都不为过。 “我们之前认识?如果认识那不用坦白了,就让往事如烟;如果不认识,又何来坦白一说呢?”木簪太过奇怪徐嘉莱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黄子梧愣住了,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这个时候是个有脑子的都该问坦白什么吧? 徐嘉莱看向黄子梧的眼神莫名有一丝得意,他拍了拍左肩不存在的灰尘,接着说:“我大概明白你想说的话。不必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说完他转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望着徐嘉莱攀爬木马的狼狈背影,黄子梧低声喊了一句“薛哥”。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直接动手的滔天怒意。 据汪柚所说,黄子梧极擅套话,是个聊天高手,稍不留神就被她给绕进去,稀里糊涂说了一大段秘密。可惜她今天是接连踢到陈辰和徐嘉莱两块铁板了,一个不说;一个爱说,还爱胡说八道。 察觉到徐嘉莱不见了的沈芋、万叶言匆忙赶来,“徐总,没事吧?” “哎——”徐嘉莱幽怨地瞪着沈芋。面对徐嘉莱的埋怨,沈芋有点胆怯心虚了,又问了一次,“徐总您还好吗?” 徐嘉莱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回万叶言心里也有点发怵了,紧张地望向他。 “你们来得太晚了。”徐嘉莱昂起下巴,“错过了我舌战群儒的高光时刻!” “啊?徐总您该不会是啥都说了吧。” 遭受质疑的徐嘉莱可不高兴了,他把左手搭在马头上示意两人靠近。“沈芋要不你来当老板?说的是什么话!我是生意人,那可是我们的商业机密,泄密了可就成了间谍!” 如果不哄哄徐嘉莱,只怕他会越说越起劲,万叶言赶紧双手抱拳,“徐总英明!” 徐嘉莱点点头,似乎很受用,享受完赞美后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那把刀恐怕是真刀,就算是陈辰再厉害面对那见血封喉的冷兵器也没辙吧。” “不止这点,乐乐告诉我,只要人落地了就会魂飞魄散。比平衡我们比不过练杂技的两人,还要时刻提防落地。”沈芋的话无疑使空气更加凝重了。 几天前还是普通打工人的几人好不容易适应了随时被置于危险境地的状况,而现在难度突然拔高,要和别队进行你死我活的厮杀了。 “徐总,您的气球还在吧?趁现在赶紧用了吧!” 在万叶言的提醒下,徐嘉莱掏出气球还没进行下一步,娇俏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什么气球呀?也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三人一惊,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发现黄子梧,她是怎么过来的? 沈芋向后张望没有发现薛朝的身影,也就是说他藏在暗处等待机会使出致命一击。她在大脑中飞快地演算脱身方式,三人中只有她的aegis兼具攻守,万叶言的吸尘器此时丝毫派不上用场。 “不就是普通的气球吗?哪里谈得上见识。”徐嘉莱轻咳两声,“两位在杂技团定常和气球打交道,怕是见惯不惯了。”徐嘉莱在谈判等关键场合从不掉链子,沈芋的组长曾说如果徐嘉莱不是公司老板,他一定会是一位优秀的律师。徐嘉莱如今的样子倒是能让人想象他在生意场上或在法庭上杀伐决断的样子。 黄子梧不再接话。三人观察着她所有举动,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最终还是笑盈盈地说:“徐总是想我捏爆气球呢还是您的头呢?” 这是舞台职业病吗?黄子梧的表情太夸张了,要是影视剧演员这样演戏,早就被骂没演技了。 见她说着要就要上前,徐嘉莱连忙喊道:“你别过来,再走一步我就毁了气球。” “哼,你毁吧。”黄子梧轻蔑一笑,面上丝毫不急,“难道以为这样能威胁到我不成?有气球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 此刻沈芋丝毫不敢松懈,她知道面对薛朝的突然袭击只有闪电屏障能保全大家,可开启屏障的时机不宜早,须得恰当才行。否则万一被薛朝识破,没了先机就难以打败他了。 就在四人对峙之时,坐在南瓜车中的汤雅乐听见声音,头从车窗探出悄悄观察。在看到只有黄子梧一人时,她便意识到两人又要用铲除三人组时用过的手段了。 她纠结着是否要出声提醒,如果她提醒了沈芋便没有退路,还是说假装无事发生对好朋友见死不救? 汤雅乐死死咬住下嘴唇,手无力地搭在车窗上,忽地她看到手腕上眼镜蛇手镯。 沈芋将手镯送给她时说过眼镜蛇在埃及象征着守护,沈芋希望手镯能守护她一生平安顺遂,守护她们友谊天长地久。汤雅乐那时还笑话沈芋说话做事像个老妈子……她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 黄子梧背对着南瓜车正好给了汤雅乐靠近的机会。沈芋看到从南瓜车中钻出的较小身影,不禁眼皮一跳。那么多年的朋友她当然知道汤雅乐想做什么。 汤雅乐明明只要待在南瓜车中便能顺利度过,却偏偏出来趟浑水,不是为了她还能是什么! 沈芋眼眶一热,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命悬一线,危机四伏,沈芋唯一能做的只有守护住所有人。 “黄子梧,给你几秒时间说清楚为什么针对我们!”徐嘉莱自然也注意到了悄声接近的汤雅乐,他正绞尽脑汁拖延时间。 面对的黄子梧似乎并未意识到汤雅乐的接近,她全身心投入到与徐嘉莱的拉锯战中。黄子梧双眼充血,大喝一声,“是你们运气不好,便生撞见了我。” 汤雅乐已经到达了黄子梧身后,只需轻轻一推站在木马马背上的黄子梧定是难以维持平衡。她伸出手正要推时,又握成拳,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仍是下不了决心。 毕竟这一推是将人送入地狱,三人都能理解汤雅乐的犹豫。汤雅乐偷偷瞟了一眼沈芋,似乎在道别,这次她做好觉悟了。 黄子梧不是好人,就算是为了无辜的三人组,为了沈芋,为了自己,黄子梧必须消失! “小姑娘,背后小动作挺多的嘛。”汤雅乐伸手猛推的同时,黄子梧迅速转身握住她的手腕。 失败了!被发现了! 汤雅乐惊恐万状,浑身颤栗不止,她几近忘记挣扎,愣愣地对上面前女子嘲讽的双眼,口中不住念叨为什么。她身子瘫软无力,恐惧在无形之间已攀附她的全身,她的眼耳口鼻似乎抽离了空气,此刻她丧失所有感知,任凭黄子梧随意拉扯。 “你们还是太嫩了,杂技团表演可不单是表演,更多是要调动观众。观众的惊讶新奇、恐惧悲伤都是我们想让他们做出的反应。”黄子梧回过头看向沈芋,“而你们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中。” 徐嘉莱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呸!” 万叶言借此机会在沈芋耳边低语,“不要分心,她在骗人。” “好啦。姐妹情深也太老套了,不如阴阳相隔吧。”黄子梧拽住汤雅乐再往后使劲一推,汤雅乐想那断线的纸鸢向后跌去。 “住手!你还想不想要气球了!” 黄子梧用口型说我要气球,也要你的命!说罢,她蜻蜓点水般踩过马背朝徐嘉莱冲去。 嘭—— 气球破了,但黄子梧丝毫没有减速,她双眼赤红,即使是气球皮她也要拿到手! 而被推下马背的汤雅乐模糊间看见了一阵风裹挟着她,待她远去。 第五十六章 第四张纸条 来人如一头凶猛的雌豹扑向万叶言,势要将他手中的气球皮夺了去。万叶言早已被黄子梧的气势给吓得六神无主,直到万叶言提醒才回过神,赶紧向一旁丢出气球皮。 黄子梧直奔气球皮而去,徐嘉莱正好有了查看纸条的空档。 万叶言突然打断正要读出单词的徐嘉莱,“徐总小心!”听到提醒,徐嘉莱忍不住缩起了脖子,正巧躲过了横挥而来的大刀。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偷袭之人,薛朝! 仔细一瞧,此时持刀偷袭的薛朝抖很不行。如果就这样出现在医院的话,肯定会有震颤患者上前问他小伙子,得这毛病有几年了。 一刻也不敢分心的沈芋就等着薛朝靠近,果不其然,薛朝还是无法抵抗气球赠礼的诱惑。沈芋早就等着演员就位了,就在薛朝快要砍到徐嘉莱的时候,沈芋即时张开闪电屏障。 铁刀导电,电流顺着流过全身,薛朝瘫倒在马背上震颤了足足二十多秒。期间他几乎晕厥,即使有心想抢纸条也做不到了。 黄子梧见此情景才知刚才抛出的气球皮不过是为了引开她,真正重要的是纸条! 她调转方向重新朝徐嘉莱奔去,黄子梧的速度相较之前更快了,踩在马背上如履平地。 “拿来!”她张牙舞爪地咆哮道。 徐嘉莱注意到黄子梧的手指甲是又尖又长,一爪子挠在身子肯定会破皮流血。 事不宜迟,徐嘉莱重新展开纸条,“s……啊——”他只吐出了一个单词就被一阵疾风吓得慌了手脚,“纸条!” 疾风直冲黄子梧而去,疾风中藏着若有似无的刀片,在接触到黄子梧的那一刻,刀片齐齐崭露锋芒,刀刀切肤入骨。没过几时黄子梧身上出现了好几条小拇指长短的伤口。 起初黄子梧并没有在意,只当是在逆风奔走,当有所察觉时各处伤口都已渗出了鲜血。凉意麻痹了她的感知,她不觉得疼,但她用手背擦拭额头看到斑斑血迹时,愤怒支配了她。 对于需要登台表演的黄子梧来说,姣好的面容就是她的第一武器,而今有人竟叫她毁容,睚眦必报的她定不会让那人好过。她将怒气全撒在了徐嘉莱身上,黄子梧凌空一跃,紧接一记飞踢,目标直指徐嘉莱的胸口。 徐嘉莱避闪不及,好在沈芋动作快,赶紧开启屏障。黄子梧刚才已经见识过闪电屏障的厉害,想要收回飞踢,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她顺势拔出头上的桃木发簪,向前纵向一划,徐嘉莱身前的闪电屏障黯淡了不少。几人皆是一惊,他们靠着闪电屏障不知闯过了多少次鬼门关,难道这次要栽个跟头了? 沈芋立刻强化屏障,就在黄子梧快要踢到时,只见一阵风横插一脚将黄子梧卷走。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讶时,万叶言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陈辰。” 有了救兵的三人似乎是有了底气,面对恢复过来的薛朝,他们心里也不再发怵了。 *** 汤雅乐感觉自己在缓缓下坠,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停止了对时间的感知,自暴自弃似的封闭自身。 “喂!”略带嫌弃且不合时宜的男声突兀响起,汤雅乐被他催得烦了,磨磨蹭蹭地眯着眼看去。 记忆逆流而上,回到了她刚被黄子梧推倒那时,汤雅乐隐隐感觉自己似乎被一阵风救了,醒来看到眼前的一切终于肯定这不是梦。飘忽的眼神终于聚焦,王雅乐记得这少年和沈芋同一组。 “是你救了我吗?”再次经历了天旋地转的她忍不住干呕起来。之后又颇为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谢谢。” 对方只回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准备好了吗?”说完直接拽住汤雅乐的手,一阵风袭来隐藏住两人的身影,将他们送至别处。 两人躲在柱子后窥探着前方的事态发展,见黄子梧朝徐嘉莱冲去,陈辰抬手轻呼“镰鼬”召唤出疾风。 看着身上各处绽放血花的黄子梧,汤雅乐舌挢不下,她知道这是陈辰的杰作。尽管跟着薛黄二人见识过好几次,这次让她尤为惊讶。陈辰不仅可以利用风代步,还是操纵自然现象战斗。 她悄悄询问是否是纸条带来的能力,陈辰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最后他将纸条放在汤雅乐掌心。 得到肯定回答还拿到纸条的汤雅乐更着急了,千叮咛万嘱咐让陈辰一定守好,不能落入那两人手中。 此时黄子梧决定孤注一掷,她拔下发簪。汤雅乐看到这一幕不禁皱眉,她似乎在水上乐园时也看到过黄子梧使用这一招。 一划便能分开水流,如今黄子梧的目的很明显了,她打算用簪子破解沈芋施加在徐嘉莱身上的防护。汤雅乐不由得担心起来,她是见识过黄子梧有多狠辣的,一旦防护被毁,报复将纷至沓来。 好在沈芋的防护撑过了第一击,没等众人歇口气,黄子梧重振旗鼓准备再次出击。汤雅乐忙用手推陈辰的后背:“你快去帮忙啊!” 陈辰抿嘴看了她一眼说:“必要时刻你用纸条。”说完便走,根本不给汤雅乐反应的时间。 她低头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用蜡笔写的英文单词“snake”,汤雅乐几乎觉得这是整人节目,一张纸条真的能让人拥有陈辰和沈芋那般的神力吗? 她紧张地关注着混战发展,陈辰的加入让士气大振,沈芋那边也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不少。 自掌心升起的龙卷风越来越巨大,并逐渐向黄子梧靠近,黄子梧拿起桃木发簪起势对抗。 见识了黄子梧刚才差点破坏闪电屏障的沈芋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她心生一计,双手高举呼唤“aegis”。霎那间,电闪雷鸣应声而来,掌心开始凝聚青紫色闪电。 天边雷声震耳欲聋,却没有下雨的迹象,旋转木马中依旧热气腾腾。汤雅乐捂住耳朵,她知道这是分出胜负的重要环节,如果没奏效那就只有自己补上了。 青紫闪电全部施加在了陈辰召唤出的龙卷风上,远远看去像缠绕了一圈圈荆棘,宣召着“我可不好惹”。 黄子梧且战且退,她现在才察觉风能克她。木簪能分水能劈开闪电,却对无形的风没辙。加之外层的闪电,黄子梧不能伤其分毫。 如果内心生出惧意,不用他人可以引导,自行便会出错。 黄子梧脚一滑,跌坐在马背上。她双眼失神,如果不能近身,作为最后武器的木簪也没了用武之地,她败了。 眼看着龙卷风离她越来越近,她却放弃挣扎,等着被吞噬。 “黄子梧!” 众人一惊,现在会叫黄子梧的只有那个人。本该瘫在木马上的薛朝不知何时消失了,他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黄子梧身上时果断逃脱。 “坏了!怎么让他给跑了!”徐嘉莱如临大敌般喃喃道。 他们之前就很忌惮薛朝的大刀,现在两人汇合,薛朝说不定会成为不安定因素以一己之力搅乱整个局面。 果不其然,薛朝如有神助,他用衣物裹住刀柄以绝缘,随后毫无章法地冲着闪电龙卷乱砍一通,青紫色的荆棘纷纷凋落。 长时间使用能力的沈芋哪里比得上歇息了一会儿的薛朝,沈芋感觉目前无法再使出刚才那般大的闪电了,且忌惮薛朝突然转向攻击他们,便只维持可长时间续航的闪电屏障。 悄悄旁观的汤雅乐捏了一把汗,现在他们实际的战斗力只剩陈辰一人了,以一敌二,胜算渺茫。她摊开手掌凝视被汗水濡湿的纸条,默念一句,纸条借我一用。 “snake——”汤雅乐不大不小的吼声惊得出陈辰以外的三人齐齐回头。 等待片刻后,汤雅乐慌乱地向三人呼救:“没、没有变化啊!”她慌乱不知所措时,手中的纸条慢慢燃烧化为灰烬。汤雅乐双眼憋得通红,只怪自己浪费取胜的机会。 倏然,耳畔响起蛇吐信子的“嘶嘶”声,手臂冰凉的触感证实了“snake”出现了!汤雅乐低头看去,椭圆形的头部,圆润的蛇瞳,竖起的前段身体,两侧膨胀的颈部皮褶,这是眼镜蛇! 她不禁想到沈芋送给她的眼镜蛇手镯,眼前的蛇竟然和手镯一模一样。汤雅乐曾不小心磕碰了手镯蛇头部位,而这条眼镜蛇蛇头同样的位置有一小块疤,是同一条蛇! 如今哪里管得了蛇能不能听懂,汤雅乐只能先赌一把蛇的理解能力。“快去解决那两个坏人!” 眼镜蛇发出“嘶嘶”声似乎在回应汤雅乐,之后便朝着薛黄二人去了。 薛朝一边找看丧失战斗意志的黄子梧一边疯狂劈砍龙卷风。 陈辰看着对方做无用工,忍不住嗤笑:“龙卷风不会停,龙卷风只会消散。” 谁也没有发现暗处有一条眼镜蛇正悄悄接近,在距离目标两米左右的位置猛然喷出毒液,直冲薛朝的眼睛而去。 第五十七章 蛇毒 不知从何射出的液体令薛朝防不胜防。他赶紧闭上双眼,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液体已射入眼中。 那是眼镜蛇的毒液,不明真相的薛朝只当是水,用袖子直接抹眼睛。直到毒液浸入眼角膜,他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心知自己中招不免慌张,耳边呜呜风声不绝,他不断挥舞手中的大刀,嘴里止不住地怒吼。 面对半瞎的薛朝,陈辰本想祭出狠招直接解决,谁料眼镜蛇呈s形蜿蜒向前爬去,大有不把两人逼至绝境决不罢休之势。 黄子梧丧失了战斗意识,但是求生的本能还在,她尝试站稳躲避眼镜蛇的袭击。 指挥眼镜蛇攻击薛黄二人的汤雅乐最为震惊。她只知道眼镜蛇毒霸道难解,如今看到薛朝的状态才知道为什么谈起眼镜蛇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眼睛周围红了一大圈,原本挥舞着用于防身的大刀也因四肢脱力而落地。薛朝目前的状态更差了,豆大的汗水布满额间,他牙关紧闭痛苦地捂住胸口,看上去已喘不过气了。 黄子梧右手穿过薛朝手臂内侧,将他架在自己身上,用尽全力对付眼镜蛇。 在风声的巨响中,按理说黄子梧应该听不到薛朝的心跳声,但不知怎的心跳声还是传入了她的耳中。一个正常人的心跳一定是强而有力的,而薛朝的心跳声紊乱失常。 时而极快,响得黄子梧头皮发麻;时而缓慢,过了很久才补上一拍。 若换作旁人,黄子梧这时候一定将累赘给抛下了,但薛朝不同,他们都是被杂技团收养的孤儿,自小认识独有一份情谊。为了这份情谊,黄子梧怎么说都不能将人给抛下。 然而,眼镜蛇可不管什么人情世故,它只知道自己被下了指令,要解决他们。 趁黄子梧自顾不暇之时,眼镜蛇张开血盆大口,毒液从尖牙中射出。橘色毒液凌空飞溅,就在毒液即将要喷到黄子梧眼睛时,她顺势偏头闭眼下腰,避开了这次暗算。 眼镜蛇明显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它吐着信子悄声接近黄子梧,来了个声东击西。 陈辰看出了眼镜蛇的意图,准备全力打场配合战,他召唤出一道稍小的龙卷风,专用于袭击薛朝。 此时,薛朝目不能视、手无寸铁,一旦被卷入龙卷风中定会满身都是刀割伤,成为血人。黄子梧当然知道这点,她望向手中的木簪,深知只有试着拼出一条出路了。 她咬破左手拇指,滚动木簪一圈确保尖端都有血后,悬空画符。 黄子梧现在所话的符咒是止息符,这是她某次帮团长收拾行李从《符咒大全》上偶然发现的,之后其他团员八卦过团长的出生。说团长曾被某座灵山的仙人所收养,成年后才重新回到城中自谋出路。 薛朝和黄子梧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团长教授他们的技法都是真的,所赠送的宝刀和木簪都有灵力,好几次救了他们的性命。即便如此黄子梧从未轻易画过符,毕竟是偷学的。 她现在尝试画符也不过是抓住了根蜘蛛丝的囚人,即使失败,事态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完成收笔的黄子梧回顾整张符咒确认无误后,反手一推,符咒抵上龙卷风。两相抗衡之中,终究是符咒稍逊一筹,黄子梧立刻察觉,她抬手准备加强符咒时,却觉得脚下一疼…… *** 前方三人混战之时,汤雅乐趁机悄悄上前站到沈芋身侧。她抿了抿嘴,向三人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事态紧急,我来不及申请就用了小纸条。” 徐嘉莱实际并不在意,如果真是自己用了纸条还不一定能完美驾驭眼镜蛇,汤雅乐喜欢就随她去吧。 然而,热衷抠字眼的徐嘉莱注意到了“申请”二字,一听就是知道又是一个被迫害的上班族。他忍不住摆起老板架子,“别造成任何损失,下次注意!” 汤雅乐唯唯诺诺地满口答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是摆脸色给谁看呢?又不是我的老板,听他的干嘛!思及此处汤雅乐不再接话,认真关注着前方的情况。 一旁没有说话的沈芋不禁腹诽,徐总老毛病又犯了!真是管得太宽了,连别的公司员工都不放过。 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前处传来,四人连忙向前望去。 只见黄子梧一脚踢开眼镜蛇,一时之间什么也顾不上了,她甩开搭在她肩头的手,一脸痛苦地俯身查看。 看来黄子梧是被眼镜蛇给咬了! 没想到眼镜蛇偷袭成功了!汤雅乐先是心头一喜,但想到他们中了以现在的条件不一定能解得开的毒时,欢喜的心情渐渐凉了下去。 被抛弃的薛朝试探着睁开双眼,模模糊糊不能看清,刚才听到黄子梧的尖叫声,这说明他们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薛朝摸索着寻找黄子梧的所在之处,但他身中蛇毒已久,毒素已经进入了神经,此时他头晕无力,逐渐陷入昏迷之中。 黄子梧捂住脚上的伤口,她先前就被陈辰的镰鼬所伤,现如今又被不知何处来的眼镜蛇给咬伤,还正巧咬在了被割伤的部位。导致毒素快速进入体内,随着血管输送至全身各处。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鼓风箱,无法拼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她不停呼唤的薛朝的名字。 耳朵像蒙上了一层膜,黄子梧听得不太真切,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薛朝被蛇毒毒倒,失去意识后不甚从木马背上滑落摔在了地上。黄子梧终于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声音,薛朝摔倒了! 她想去拉,但手脚麻木完全使不上力来,徒劳看着薛朝化为齑粉,飘散。仅剩一把刀孤独地躺在地上。 黄子梧多希望蛇毒能使自己的眼睛和心脏变得麻木,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过于悲伤。看着同伴在眼前消失,黄子梧一时抑制住了蛇毒,她拿起木簪向眼镜蛇刺去。 毒蛇并未闪躲,而是在黄子梧靠近的瞬间变成幻象,张开蛇口吞噬对方,黄子梧此时丧失了思考能力,将其当真了。她不由后仰,控制不住栽了下去。 空中弥漫着微微粉末,陈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肉眼看不见后才收了风。热气瞬间扑面而来,忽冷忽热的环境让众人来不及适应,反而打了个冷颤。 这次的功臣——眼镜蛇不知在何时回到了汤雅乐的手镯上。她摸着蛇头的磕碰处对沈芋说:“是这只蛇救了我们!它守护了我们!” 万叶言早在之前就看到汤雅乐手上的手镯了,他记得沈芋曾说过她买了眼镜蛇形的手镯送给了她朋友。因此,在看到汤雅乐的手镯时,万叶言立刻认出来了。 先前都是大致瞟了几眼,现在终于能仔细看看了。是开口型手镯,手镯呈蛇形,两端一为蛇头一为蛇尾。头尾皆有小巧思,蛇尾嵌有三颗水晶,蛇背同样嵌有三颗水晶,且眼珠镶嵌了两颗绿宝石,整体看上去高贵雅致。 “我猜测这是蛇神瓦吉特。”万叶言观察了半晌说道。 “瓦吉特曾是下埃及的守护神,你们说眼镜蛇有守护之意便是从此处延伸而来的。后来埃及统一,有说她和上埃及的守护神一同守护埃及的说法,也有说她成为了法老的守护神。这可能是个古埃及眼镜蛇崇拜的原因吧。” “嗯哼。”寻找存在感的徐嘉莱对着汤雅乐说道:“看来纸条给你才能发挥出巨大威力啊。干得漂亮!” 汤雅乐点点头,她很难形容现在的感受,那两人很坏,自己也恨他们。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让他们从世界上消失,对此她总怀有一份愧疚。 作为多年好友的沈芋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沈芋轻拍几下汤雅乐的后背,“如果是我可能会和你做同样的事。这本来就是零和博弈的事情,能再见到你,救下你,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来个拥抱?” 沈芋张开双手,汤雅乐笑着冲进她的怀里,又红了眼眶。 “先说好,这次算我自救!” “那个,我先打断一下姐妹情深……”徐嘉莱十分尴尬地举起手,“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他们手上还有两张塔罗牌!现在好了,没了……” 徐嘉莱的抱怨提醒了几人,沈芋刚想询问汤雅乐是否知道,对方已挣脱她的怀抱。汤雅乐在身上一顿摸索拿出了两张塔罗牌递给沈芋。 “是这个吧,他们两个人让我保存。” “为什么会让你来保存?”沈芋不解地问。按理说一般重要的东西都是由武力值最高的人来看管,为什么他们反其道而行之,交给三人中最弱的汤雅乐呢? 万叶言看穿了薛黄二人的诡计,忍不住叹气道:“是因为即使你被他人威胁,他们也能毫无顾忌对吧。”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相比沈芋他们的打打闹闹,汤雅乐三人就是在玩命般的殊死拼搏。 还是汤雅乐自己先看了口,她扬起笑容说:“先来看看塔罗牌吧。我不太懂神秘学,这两张是什么意思?” 万叶言翻过牌面,“是倒吊人和隐士。” 第五十八章 战马魂 身穿蓝衣红裤的男子被倒吊着绑在树上,然而他的表情却十分沉着、隐忍。 他是自愿被束缚的。 据说倒吊人代表顺势而为,静静等待命运的安排;也象征着自我牺牲奉献,男子头上的明黄光芒正是对其的嘉奖。 别的汤雅乐不懂,但听到“等待命运安排”的字眼时她不乐意了。 “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淋着雨被倒吊在过山车上,脑袋充血胀痛。如果按照你的解释,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这张牌怕不是在整我吧!” 没了薛黄二人,加之身边有熟络的沈芋,汤雅乐也不再害怕,说起话来也随意了很多。 “大概是历练吧。”徐嘉莱讳莫如深,一脸过来人的淡定。 汤雅乐被他故作深沉的表情给吓唬到了,咳了一声转移话题。 “那另一张呢?我们在水上乐园得到的。” “话说你们又没有气球要怎么捉鬼?”徐嘉莱自以为发现了盲点,提高音量沾沾自喜地问。 沈芋之前也有同样的疑问,他们不仅能捉鬼还将其转化成了塔罗牌,不用多想就知道一定有玄机。 “他们多半会点降妖伏魔的法术吧,两人使用的武器也很有特色。特别是黄子梧,她用的木簪大概是桃木制成,辟邪效果极好,能斩几只妖也不在话下。” 黄子梧一拿出簪子,万叶言就注意到了。当她用簪子凌空画符抵御龙卷风时,万叶言几乎可以肯定她会降妖!虽然他不懂符咒,看上去只是杂乱的线条,但看到龙卷风风力明显减小后便懂了。 听到黄子梧的簪子那么神奇,徐嘉莱不停踮脚寻找,就算不会画符,簪子当个护身符也不算浪费。 万叶言没有理会徐嘉莱这一取巧行为,接着给他们介绍隐士。 一名花白胡子的老人右手持杖,左手秉灯身着白长袍,独自行走在黑暗里。 “隐是隐去存在,隐去智慧。老者在黑暗中是孤独的、清高的;他点灯寻找,是寻找时间的真理和内心的光明。”万叶言流畅地解除了牌面,他又大着胆子推测。 “隐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绝世高手,汤雅乐不是的话,那另外两人必有一位是,再联想到两人是同一家杂技团出来的,说不定他们的团长证实那句绝世高人。” *** 汪柚听了沈芋的话,专心致志地在顶部观察情况。线索收集很快就结束了,下面的响动也越来越大,时间找不出合适的时候出现,只得尴尬地飘在空中。 不知道打斗持续了多久,只见打斗声渐渐止息,取而代之的是几人的交谈声。 “大家聊完了吗?”汪柚探出脑袋,和上次一样只露出半透明的脑袋朝几人问道。 沈芋看到是汪柚回来了,惊喜之余连忙问道:“上面有重要的线索吗?” 汪柚粗起眉头,她实在区分不了哪些重要,哪些又不重要。只好按她自己的判断来回答:“上面有很多生锈了的刀剑,还有瘦成骷髅架子的战马……” “有看到人吗?” 汪柚摇摇头,复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上面好吵,打雷又下雨。还是马儿的嘶鸣!” 沈芋和万叶言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找到了”的欣喜。两人开始思考下一步动作,还没等两人制定好计划,众人眼前凭空出现一匹身上覆盖战甲的战马。 这匹战马和汪柚类似,都呈半透明,这是战马的亡魂! 只见这匹马从鼻中打出个响啼,马首仰天嘶鸣,马蹄不安分地踏着地面,直视面前的众人。 它双眸充斥着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前来。事实也正是如此,它嘶鸣着冲了过来。旋转木马里所有的木马齐声呼应,万马齐喑,全都活了过来,要不是中间有根贯穿的柱子它们现在已经在肆意狂奔了。 他们身下的木马不停晃动,想将人给甩下去。沈芋一手抓住柱子,另一只手卡住马脖子朝后望去,是刚才的南瓜车! 新型旋转木马除了常见的木马外,通常会设置一两个另类“木马”,比如南瓜车。南瓜车前没有木马牵引,自然不会被唤醒,在一群跳脱的疯马中不动如山的南瓜车显得尤为突兀。 “快去南瓜车!”沈芋大声提醒。 实话说这不失为个好办法,然而南瓜车离众人有一段距离,在转移的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失足跌落。 陈辰首当其冲,战马直冲他而去,试图将他撞翻。陈辰丝毫不把飞奔而来的战马放在眼中,他看准对面的木马,在心中默数三个数。 三、二、一! 陈辰猛然跃起,稳稳地落在了对面的木马背上,他攥住柱子保持平衡,冷漠地看着战马下一步动作。 战马似乎被意料之外的展开给弄懵了,它原地踱步抬头望向陈辰。陈辰知道自己无法伤道幽灵形态的战马,便转身不再恋战。 如此大的动静,汪柚自然也注意到了。当她第一眼看到亡魂战马时,她就意识到了他们是同类。陈辰无法伤害到战马,但是她可以,汪柚便飞身迎上战马。 汪柚不懂任何技巧,虽说平时也围观过但难以融会贯通,陈辰多以敏捷取胜,而沈芋几乎是站桩打法。一近战一远程,配合得可谓是天衣无缝,可两人的方式明显不适合汪柚,她只能不停走位拖延时间。 战马明显被汪柚激怒了,鼻孔冲出怒气,愤怒之火灼伤了它的眼,战马只顾着追赶汪柚。因此,对木马的操控也松懈了下来,沈芋等人见木马渐渐安静下来立刻转移至南瓜车上。 汤雅乐和徐嘉莱坐在南瓜车里面面相觑,沈芋、万叶言和陈辰三人挤在车顶说是有要事相商。万叶言对两人说自己准备在天花板上破开一个口子,以便观察。 沈芋知道他没有放弃那套木马计推测,也就答应了。见陈辰他同样没有反对,万叶言徐徐站起,双膝微微弯曲,摸到天花板后敲了敲,是空心的。 他垂下头正想告诉他们,就看到沈芋和陈辰一左一右张手虚环住他,心下一暖,向他们保证自己没问题,随即安心敲起了天花板。然而,万叶言始终是大意了,他本以为旋转木马的木头旧得掉渣,亲自一试踩知道这是踢到铁板了。 也不知道木头是有多厚,他两只手是凿得又累又酸,最后直接到了一抬手就发麻的程度。沈芋劝他休息一下,万叶言不好辜负一片好意,只得坐了下去。 南瓜车内的两人听见上方的声音消停了,顿时来了精神,隔着车顶都要和他们聊聊。 “怎么样了?这都等了多久了,你们上面一直哐当个不停,是在干什么?”徐嘉莱作为与三人共事久的前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什么都不懂的女子答疑便开口问道。 “徐总您在忍一下就好了!”万叶言以为是他们太吵打扰到了徐嘉莱表达出一丝歉意。 “这样还要花很长时间,不如让我来试试!”沈芋示意万叶言和自己换个站位站到了中间。她缓缓起立尝试摸了摸天花板,还差两个头左右的距离,不过也行吧。 沈芋两脚开立与肩同宽,凝神聚气,慢抬右手,掌心向外与天花板平行,再气沉丹田。当她感觉自己准备好了后,从掌心打出一道闪电。 “aegis!” 萤蓝色闪电击中天花板,被击中部位迅速变黑脱落,沈芋低头对两人说:“成功了!”说完她就逗笑了,原来刚才万叶言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一左一右两个人,张开双手将沈芋虚环住,手臂随着沈芋身子的运动而动,高高抬头警惕万分。 “嗯,万众瞩目原来是这种心情。”沈芋还认真思考了片刻。 “才两个人怎么叫万众瞩目。”刚才的紧张情绪或许在沈芋的笑声消失了,万叶言也开始和她打趣。 “那还不简单?”沈芋踮起脚,准备将最后一层木片给抠开,“你是‘万’,陈辰是‘众’。” 万叶言刚想回嘴,就听见沈芋略带疑惑的声音,还没等他问出什么了事。沈芋尖叫着往后一退快要跌倒,口中还念着有蛇。 万叶言向前迈出一步,半跪着伸手揽住沈芋。听清她说的内容后,紧张地望向天花板的缺口,两条蛇齐齐突出鲜红的信子。见状陈辰即刻起身,准备徒手抓蛇,却被万叶言拦住了。 他想,此刻出现的蛇和“木马计”内容相对应,且看看蛇的下一步行动。 然而,两条蛇都挤在缺口处,并没有想要出来的意愿。两蛇三人就这样僵持不下,南瓜车内的二人则在状况之外,担心着汪柚那边的情况。 且说汪柚的本能就能压制住一众技巧,被战马追着绕着旋转木马转了好几圈后,汪柚猛地转身对峙几秒后,凭着左转的假动作骗过战马后,直接跃上其背。 或许因为同处一个世界观中,两者竟没有穿过彼此,汪柚是实打实地坐在了马背上。战马同样感觉到了背部的重量,它嘶鸣着拼命晃动身子,但都无济于事。 “乖,乖一点,听话……顺顺毛。”汪柚抚摸着战马的耳朵,似乎成功劝说其安静了下来。 汪柚贪心地将脸埋在鬃毛里,柔顺的鬃毛蹭着她的脸蛋,很熟悉也很怀念,可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同类啊? 第五十九章 浮出水面 三人正跟两条蛇大眼瞪小眼,沈芋想到被蛇缠绕受难的拉奥孔及他的儿子,担心他们三人也会步拉奥孔的后尘。 南瓜车内的两人意识到车顶又没声音后,好奇地问了几句。 “搞定了?”徐嘉莱探出脑袋往上瞅。 看到万叶言半跪着伸手揽住沈芋,而一边的陈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两人。诡异的三人组看得徐嘉莱是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号,他们俩什么时候成这种关系了?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但光天化日之下,总是不太好。 瞧,连陈辰那个冷面小子看着两人暧昧的姿势都尴尬了。 汤雅乐见徐嘉莱只顾盯着上方连嘴巴都合不拢了,她也好奇地探出头。 于是,汤雅乐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瞳孔地震。她瞪大眼睛,两颗眼珠子简直都要弹出去了。 “沈芋!” 当事人循声望去,只见下方探出两个脑袋,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汤雅乐的那声呼唤像一条魔咒,打破了被定身的三人。陈辰蹲下身子,仍忌惮着头顶的巨蛇。 被重点关注的两人先是一愣,回味过来后立马坐好,明明没有什么但被“抓包”总还是有一丝尴尬。 “我回来啦——”就在五人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化解尴尬的时候,汪柚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头一看,汪柚竟然骑着刚才野性凶狠的战马激动地朝他们挥手,看样子是成功驯服了战马。徐嘉莱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无意间看到下属的恋情萌芽已经是大吃一惊了,再看到幽灵骑亡魂马更是怀疑现代物理的科学性。 眼看着战马超过南瓜车向前奔去,汪柚才惨兮兮地回头问:“要怎么停下来啊!” 折腾了好一会儿战马才半推半就地跟着汪柚掉头回走。“真是一匹好马!”汪柚摸摸马耳朵已示亲昵,战马也用鼻子轻轻蹭了蹭汪柚的脸,一人一马已经变得相当熟悉了。 沈芋刚想问汪柚是如何收服这匹马的,被一声“小心”打断。怎料自己被身边的陈辰推开,整个人扑进万叶言的怀里。 她羞得不行,心想这和投怀送抱什么任何差别了。她忍不住迁怒于陈辰,如果不是他突然发作,就不会发生这件错事了。 “抱歉。”沈芋很快整理好心情,“事发突然,还请理解,没压疼你吧?”她快速从万叶言怀抱中脱身,整理了松散的头发,向陈辰看去想讨个说法。 万叶言从沈芋因惯性而扑进自己的怀中起就愣住了。沈芋红着脸抬头道歉时,万叶言分明看见她湿漉漉杏眼中的慌张。本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看见沈芋那惊慌的模样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刚才沈芋的头发刚好蹭到了万叶言的鼻子,引得他鼻尖一阵酥痒差点就要打喷嚏了,他忍不住揉了揉盯着沈芋。 沈芋自然不知道万叶言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她现在看到的场景足以成为往后的心理阴影。 两条巨蛇趁车顶三人不注意时突然袭击,陈辰见其中一条快要咬上沈芋肩膀,情急之下推了沈芋一把。他忘记了自己的力气有多大,折一推至解释将沈芋推进了万叶言怀抱中。 陈辰随即赤手捏住那条蛇,另一条蛇则落在了车顶,被陈辰一脚踩住。 乍眼一看陈辰压制住了两条巨蛇,实则不然,握在手中的那条巨蛇拼命挣扎,即使被捏住了七寸气焰也丝毫不减。 沈芋转头时正面对上张开大口的巨蛇,口中的腥臭不断刺激着她的鼻腔,她屏住呼吸望向那斑黄的牙齿和黑洞洞的口腔深处觉得实在是太反胃了。 陈辰一个人与两条有人手臂粗的巨蛇对抗着,眼看着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咬牙钳住巨蛇将其举过头顶向空中抛去。动用镰鼬的力量将巨蛇卷到空中,再使出真空切割将巨蛇切成好几段。龙卷风消散后被切成块的蛇肉稀里哗啦落在木马和地上。 沈芋赶紧开启闪电屏障,还好她眼疾手快,要不然三人现在都成了散发血腥臭气的“落汤鸡”了。 陈辰低头正准备解决下一条蛇时,发现脚下的巨蛇突然变得安分了很多。 难道杀鸡给猴看对蛇也有效果? 陈辰慢慢抬起脚试探巨蛇的反应,只见它身子盘成好几圈后一动也不动,就算用脚轻踢也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是承认我们了。”万叶言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只要不攻击我们就让它待着吧。” 沈芋仍心有余辜,她下意识排斥缩成一团的蛇,一个劲儿地往万叶言那边靠。 这点小动作被南瓜车里的二人看了个仔细,吃瓜八卦组开始咬起了耳朵。 “你说沈芋这是故意的吗?”徐嘉莱起了个话题。 这问题真好,一来就背后谈论汤雅乐的闺蜜,汤雅乐大咧咧地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可能!她只是被吓到了!不如说是万叶言从刚才是就没安好心,你说他最初抱沈芋干嘛?熟都不熟呢,还动手动脚的。” 徐嘉莱看到了对方的白眼,气不打一出来,他略微提高了音量:“你瞎吗?她被陈辰推进万叶言怀抱里的时候那脸红得,要我说连红玛瑙都没那么红!肯定是芳心暗许。” 见徐嘉莱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好友芳心暗许,汤雅乐便知道和他没什么好聊的了。她微微翘起嘴角,伸出食指勾了勾,徐嘉莱耳朵凑近听见是听见一声嘲讽。 “呵,男人!” 汪柚绞着手指,加入了两人的谈话,“要看看我的小马吗?” 汤雅乐最初看到汪柚时就被吓到了,半透明的身子怎么看都不是人,突然遭遇灵异现象被吓得死了魂也算正常反应。不过在后来的短暂接触中她明显感觉到汪柚是个纯真率性的幽灵,便更为以第一印象时任的自己感到羞愧了。 “好呀,它叫什么?”不知不觉间汤雅乐用上了逗小孩子的语气回答。 得到肯定回答后的汪柚开心极了,她觉得自己要和这个漂亮姐姐成为朋友了。汪柚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轻快地到后面去牵马了。 “就是它。我们刚刚才认识的。”汪柚牵着马给两人看。 战马十分温顺地站在汪柚身边,时而甩甩尾巴,时而有头顶顶汪柚求抚摸。汤雅乐看着他们关系那么好,流露出了歆羨的眼神。战马的眼睫毛又长又密,汤雅乐也想摸一摸,她抬起手隔空抚摸。 啪嗒。 被镰鼬切段的蛇肉从木马背上掉到了地面,刚才还在向汪柚撒娇的战马顿了顿,它尾巴也不甩了,一动不动地直视前方。战马态度的变化吓了汤雅乐一跳,她尴尬地收回手。然而汪柚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忙抚摸着马背问怎么了。 忽然战马呼吸开始加重,急躁地在地面刨着蹄子。这样的战马让汪柚想到了最初见面时的场景,汪柚再次询问:“到底怎么了?” 战马眼睛充血,仰天悲鸣,叫声复又转为咆哮嘶鸣。 “地震了?” 地面在震动,徐嘉莱双手撑住南瓜车两侧稳住了身子,他抬头看向汤雅乐见她被甩到了右侧,也是一脸迷茫。 “你们怎么样?”徐嘉莱又朝车顶喊道。沈芋回答一切安好,补充说还要调查啊声音来源。 霎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从地面传来的阵阵马蹄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他们惊骇地注视着旋转木马里发生的一切。 徐嘉莱扯扯汤雅乐的衣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汤雅乐紧皱眉头,心想沈芋的老板也太自来熟了。她也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便顺着望去。 这一看,险些把汤雅乐看吐。一匹搭着蛇肉的木马早已被蛇血给染红了,鲜血开始凝固想来已经浸入木头中了。不止如此,木马上隐隐约约还冒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想从蛇肉上长出来的一样,看一眼就直犯恶心。 “啊——”汤雅乐简直要抓狂了,她本以为这是个别现象,等她收回视线扫到旁边的木马才发现这是群体事件。值得庆幸的是南瓜车旁边的木马比较干净,她能看清冒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另外一匹战马的亡魂。 车顶的三人在听到尖叫后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从上方俯瞰下去就像木马生出了灵魂。所有的亡魂马集结起来站到了战马身后,万叶言对沈芋说这次他猜错了,“木马计”只是一个幌子,他们这次的对手是亡魂马。 沈芋闻言未置可否,她注意到所有的亡魂马似乎都有残缺,不是缺了耳朵就是瞎了眼,更有甚者跛了脚。它们眼中都充满了愤怒,不知怎的沈芋感觉这愤怒是对他们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快回来好不好?”汪柚面对着战马亡魂快急哭了。 万叶言喃喃自语道:“都是战马,顶上又有兵器,还血迹斑斑。这里以前是战场?”沈芋对上万叶言的目光,她想到她懂了。 “在战场如此严峻的环境下,它们都是牺牲品。时间太久了,就到古战场变游乐园,它们还没有解脱,慢慢变成了亡魂。”沈芋看了一眼汪柚,“至少让我们试着超度这些可怜的战马吧。” 第六十章 驯服 面对一大群亡魂,沈芋这边唯一能成为战力的只有汪柚。既然她刚才能驯服领头的亡魂战马,那么有极大的可能驯服其第二次。 汪柚朝沈芋点点头,她知道眼下只能靠她了。汪柚小心翼翼地接近战马,见它没有排斥便大着胆子又靠近了几分。 身后的马群不安地发出高且拖长的鸣叫声,它们都警惕着汪柚的靠近。前方的头马没有行动,它们只好在后方等待指令。 “我来了,别怕,别急。”她一边安抚战马,一边不留痕迹地挪步。 身后的沈芋和陈辰已做好了准备,雷电和风怎么说也是自然现象,用来对抗非自然现象或许还能出奇制胜。 “沈芋。”汤雅乐轻喊沈芋的名字说她也想出一份力。她能够召唤出眼镜蛇使用蛇神瓦吉特的力量,也不知道埃及的神明管不管这档子事,不过好歹也是个办法。 汪柚现在就像行走在架在悬崖的钢丝之上,而对面的战马就是握有剪刀的不安定因素。稍有不慎,“咔嚓”被剪断了钢丝,不光汪柚会掉下悬崖,其余人也会跟着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因此,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此时沈芋无法分心,头都没有动一下,只说让汤雅乐看准时机出手,保障自己的安全优先。 徐嘉莱悄声在后面补上一句:“必要时,我保障一下我的安全!别忘了,你那能力本来该是我的。” *** 汪柚仍在缓慢接近战马,她发现随着她的靠近,头马开始用马蹄刨地,似乎在警示她不要再靠近了。 她实在是心疼突然态度转变的头马,汪柚凝视马的瞳孔片刻,回望自己的队友们。他们都在为汪柚担心,这场幽灵之间的战争只能靠汪柚,然而寡不敌众,加之汪柚没有经验,后果是众人不敢去设想的,唯有在现在保护好她。 或许是队友的灼灼目光给了她信心,汪柚重新对上头马的视线也不在焦急彷徨。 她想了想,和头马接触后无非两种情况,驯服头马或被战马追着打。但是自己是幽灵啊,就算被打也不会感觉到疼痛,索性直接上吧,正好还能试探头马对自己的态度。 汪柚摸了下后背的那块玻璃,安心了不少,连说话声音也大了几分。 “不要怕,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被迫上战场很痛苦吧,他们也是被迫在这个游戏中求生。”汪柚侧身指向身后的同伴,“我听说,他们也失去过同伴,跟你们一样。我也和你们一样,我是幽灵……” 战马群看着眼前的少女渐渐停止了悲鸣,它们都在认真听汪柚说话。最前方的头马眼中则晦明不定。 南瓜车上众人皆是一惊,汪柚和他们的相处模式可以说成是在带孩子,成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她听话乖巧,从不多言,没想到汪柚是那么的关注他们,甚至开始探究自己的生分。 汪柚垂下头,局促不安,要当真所有人的面剖析自己对她来说似乎有点为难。她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暗自为自己打气,说:“我之前没有想过自己能说会动算不算活着,毕竟我是幽灵,从我醒来的那一刻就印在我脑海中。” “不过很快我就释怀了!幽灵就幽灵吧。他们告诉我幽灵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心愿未了,不过我想不起来我的愿望了。跟着我的同伴很快乐,有无心愿也不重要了。” 不知是汪柚的哪句话刺激到了战马群,它们开始躁动不安。 一时之间仿佛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古战场上,鼓槌敲击鼓面发出的鸣鼓声震耳欲聋。士兵们冲锋陷阵,怒目圆睁。箭矢如漫天铺张的倾盆大雨,擦着身子呼啸而过。 悲鸣和惨叫在战场各处响起,刀枪贯穿血肉的声音和割断头颅落地的声音在这嘈闹的战场上竟清晰可闻。滚烫的鲜血溅到身上,渗进了护具中几乎要灼伤它们的皮肤。马蹄踏过的不是地面,而是早已没有了呼吸的士兵。士兵铠甲沾满血污分辨不出敌我,有些甚至无法分辨容貌,铁蹄踏过只留下一滩烂泥。 不知何时它们再也站不起来了,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它们还活着,但仅仅是当时还活着。 折断了腿,割掉了耳朵,瞎了眼的战马最终的命运只有死亡。它们本该在辽阔的原野上尽情奔驰,战场上的殊死拼搏,绝命厮杀不该强加再它们头上。贪婪虚伪又好战的人类将不幸的战火引到他们头上,受害者、牺牲品不止是战败国,还有一直被忽视,被一场大火结束生命的战马们。 它们怀着不甘死去,伤口渗出鲜血融入这片土地,燃烧的肉体和不灭的灵魂化作浓浓的恨意,沉睡至今再次复苏。 头马回头看向同伴,后方的躁动渐渐止息,它朝同伴顿首便转过头朝汪柚走去。 南瓜车上的武力组对视一眼后更加警惕头马的动作。汪柚见头马向自己走来,不禁双手握拳,随后她突然松开拳头,朝前走去。 久久不散的恨意必然要寻一处发泄,汪柚有了觉悟。 忽然,前方的头马跑了起来。马踏疾风般瞬间冲到汪柚的面前,见它没有减速的趋势,汪柚顺势往左一闪与其擦肩而过。没有撞到汪柚也在头马的意料之中,几乎同时它便四蹄落地停住奔跑,再抬起右侧后蹄蹬去。 汪柚忽略了马蹄后踢,结结实实挨上了一计飞踢。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尤其是徐嘉莱这是还补了一句马蹄后踢能踢死人,他们更是担心了。 马蹄后踢着实厉害,汪柚趔趄往前扑了好几步才停住。还好背后别着摩天轮玻璃,不要然准是要被踢到那头去了,汪柚心有余悸地想。 和头马的再次对决,汪柚惊讶地发现头马眼中已没有了怒火,而是一片平静。 这是消气了? 还没等她品出头马的态度,就见头马再次袭来。这次的速度丝毫不亚于刚才,看来是还没有消气,汪柚有些失望。她很快振作精神,既然能平息对方眼中的怒火,那么心中的怒火一定也能熄灭。 她朝上空跃起,试图利用高低差骑上马。头马当然看破了汪柚的计划,它假意没有发现继续奔来,在汪柚跃下时却调转方向,马尾正好打到汪柚手臂。汪柚刚想抓住马尾就见头马抬起了后蹄,看来准备故技重施。 糟过一次罪后,自然是更加防着后踢了。汪柚连忙抓住马尾,借力一跃跳上了马背。头马察觉汪柚已到自己背上,开始疯狂般的乱跑想将人给甩下去。汪柚没有脚只能侧坐,头马那毫无章法地行为汪柚根本吃不消。她死死抓住缰绳,想效仿之前那次去揉马耳,然而这次她坐都坐不稳,根本腾不出手去安抚马匹。 头马一个劲儿地横冲直撞,汪柚发觉它正朝着南瓜车方向去。而南瓜车上的众人没有躲避,还焦急地看向她。 沈芋连忙为南瓜车设置了屏障,并在前方不远处也设置了一张闪电网。陈辰则是在闪电网上加上强劲的风刀,普通人定会被割得满身血痕;对于亡魂,陈辰没有信心。这两道屏障能不能防住还两说,重要的是在他们和汪柚的心上建一道屏障——让汪柚放心,他们没事。 汪柚始终是不敢赌,她在头马之差一步时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她看着南瓜车露出一丝歉意,不能拿大家的生命来试探。 她赌对了,头马顺利穿过了加有风刀的闪电网。 在察觉到汪柚已离开后,头马也缓缓停下了脚步。一人一马无声对峙着。 万叶言趁这个机会,往南瓜车中探出头来,“徐总,你骑过马吗?” 一听骑马,徐嘉莱可来劲了,马术毕竟是一项贵族运动。自诩家族底蕴深厚的徐嘉莱怎么不会,他立刻露出一丝得意。 “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七岁开始学骑马,家里还养了几匹小马驹……”徐嘉莱一个人喋喋不休。 “我听人说马腿断了后相当于宣判了死亡,这匹马也活不久了,是这样的吗?” 被打断的徐嘉莱很不高兴,但还是回答了万叶言的问题。“是的,难逃一死。通常断了腿的马会被执行死亡。”徐嘉莱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他拥有的第一匹马。当时是他不懂事,非嚷着要在雨天练习骑马,结果一打滑,害那马丢了生命。不论他如何哭喊道歉,那匹马最终还是被处理了。当时不懂只埋怨大人冷血无情,现在想想唏嘘不已,都是自己的错。 万叶言见徐嘉莱一脸悔恨的表情,默默坐回去了。他思忖片刻对汪柚喊道:“汪柚,把马腿打断!” 万叶言的话犹如一声惊雷将众人从短暂的宁静中唤醒。 “什么?”汪柚和徐嘉莱异口同声道。 徐嘉莱直接开骂:“好啊,我说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原来你在打人家马腿的主意!我怎么没看出你心那么狠!气死我了,汪柚别听他的!” 闻言沈芋看了一眼万叶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停留在南瓜藤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对徐嘉莱的话充耳不闻。 “把马腿打断?”汪柚重复了一遍,看向双眸赤红的头马。 第六十一章 万马齐喑 “千万别听他的!把马腿打断马就活不成了!”徐嘉莱放弃痛骂万叶言,苦口婆心地劝说汪柚。 汪柚皱眉盯着万叶言看,试图从万叶言的脸上找出一丝犹豫。然而,万叶言玩味地注视着头马,他心中确实想将马腿打断。确认万叶言并没有在开玩笑后,汪柚恼了。 “我不会伤害它的,就算你要求我这样做,我也不干!我要驯服它!”汪柚怒不可遏,“请大家相信我,我能驯服成功。” 看着汪柚恳切的眼神,众人没有再提出反对,唯有万叶言露出了颇为可惜的神情。众人勉强达成共识,可马群那边就不是这样想的了。 它们本来在战场上受尽折磨,无法消散的怨气使它们变成了亡魂,即使已经落得如此局面,可恶的人类还在觊觎它们的腿。 着实可恶! 日近黄昏,夕阳爬满天际,纠缠了众人一天的燥热也渐渐消散。亡魂马群背对夕阳,被染上了橙黄。头马忽然仰天,高抬前蹄发出悲鸣,随晚风送来止不住的哀伤。 它双目赤红,目不转睛地盯着南瓜车上的那个男人,那个扬言要打断自己腿的男人。头马扬起马蹄奋力奔跑起来,鬃毛翻飞,铁蹄生风,它要让万叶言也尝尝断腿的滋味。 见头马失去了理智般朝自己奔来,万叶言一点儿也不惊慌,他甚至还和汪柚开玩笑说要保护好他。 沈芋不知道万叶言葫芦里卖什么药,索性不去想了,专心加强被头马突破过的屏障。南瓜车里的徐嘉莱还在数落万叶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听汤雅乐说头马奔来后整个人慌乱不已,口中更是念个不停。 汪柚料到头马定会要万叶言好看,她已做好准备。头马经过时抓住缰绳爬上马背,怎知头马提速了,现在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 缰绳摸是摸到了,汪柚却来不及握住,缰绳就从指尖溜走了。她懊悔不已,赶紧去追狂奔的头马。 和头马之间的距离没有缩短,眼看着头马就要经过第一道防线了,众人不由大惊失色,他们都知道防线看似固若金汤,实际就是纸老虎。 果不其然,头马如先前那次对防线视若无睹,轻松突破第一道防线。此时,汪柚仍未缩短两者的距离。 眼看着差不多了,万叶言大声朝汪柚喊道:“汪柚,打它后腿!对,就这样——” 脚踏疾风的头马听到万叶言那令它厌恶的话语后,面对狡猾的人类不得不多生出几分戒心,它猛地转身嘶鸣恐吓。 汪柚在头马身后追得好好的,她虽没有缩短距离,但也绝不掉队。正当汪柚开始思考该如何缩短距离时就听见万叶言喊她,还说了一堆让人听不懂的话。汪柚很疑惑,止当作耳旁风没有停下脚步。 与此同时,头马转身看去,一人一马相视片刻,汪柚率先动身去抓马尾。头马则被吓了一跳,万叶言那说法它还以为汪柚已经近身,回头才发觉明明离它还有一段距离。这是被万叶言给算计了。 哼,狡猾的人类。 距离被缩短了不少,但头马仍有信心,汪柚追不上能一日千里的千里马。 “还差一点。”万叶言自言自语道。他摇摇头又对汪柚喊道:“汪柚这次能够到了吧?快打断它的左后腿!” 围观了全程的几人不相信头马还会上当,连汪柚都在犯嘀咕,同样的陷阱怎么会掉下去两次呢? 事实证明,头马赌不起。断腿对马来说太致命了,即使它现在是亡魂,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楚。它的同伴自然也是懂它的,纷纷鸣叫给予提示。 面对开始骚乱的马群时,众人都在想万叶言这次如意算盘打错了,谁知事态在下一秒急转直下,头马回头了! 就一眼,马不停蹄只回头看一眼。同伴的提醒终究是没有自己的眼睛可靠,加上自己的优势还很明显,头马下定决心便回头了。 可就是那轻轻一瞥,让头马落下了好几步。眼见着汪柚越来越近,它终于生出了危机意识,可惜晚了。随着头马奔跑而上扬的马尾被汪柚一把拉住,汪柚借力向前一拉便离头马更近了。 她再按住马的臀部,用力一撑跃至马背并顺利拉住了缰绳。汪柚换成了侧坐,还把缰绳缠在手上好几圈,她另一只手梳着鬃毛柔声说道:“放心吧。我知道你们曾经受了苦,为了那群人而亏待自己岂不是很可惜?我来帮你达成心愿吧。” 刚才还在晃头摆动身体的头马似乎被说动了,他缓缓停止挣扎,静静地听汪柚说话。 “我是有信誉的幽灵,你不相信人类,可以试着相信我。”汪柚拍拍胸脯,想到对方看不见便改成揉头马的耳朵,“其实你们不是想复仇对不对?只是希望有人能了解你们,疼惜你们对不对?我可以做到,我的伙伴们也能做到。” 一听见汪柚说伙伴,头马不屑地打了个鼻响,敌视南瓜车顶的万叶言。 头马被万叶言欺骗了两次,根本不想搭理那个狡猾的人类,它瞥开眼不再看。 “怎么样?你同意吗?”汪柚小心翼翼地询问它的意见。 头马转身看向后方的马群,马群叫嚣得更厉害了。他们虽然不懂马之间的交流语言,但看着气氛马群似乎不同意。最终还是头马的一声鸣叫让群马安静下来,之后便在没有反对的声音。 头马驮着汪柚缓缓行至南瓜车前,它眸中没有戾气,一片平和。 嗒嗒、嗒嗒。 马蹄声由远及近,后方的马群中缺了一只耳的枣红色骏马飞奔而来,众人不知它的来意,直愣愣地看着它翻飞的四蹄。枣红马很快到了南瓜车前,但它丝毫没有减速的打算,直直朝头马奔去。 “喂!快停下!”汪柚出声提醒,然而枣红马依旧置若罔闻。 头马同样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但它没有回头,一动不动地等待着马蹄声的靠近。 汪柚拦截不下,枣红马飞快地从身旁奔过,在头马身后紧急止住。枣红马只靠后踢站立,前蹄高抬凌空,仰天长啸。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徐嘉莱悄声对汤雅乐说:“你看这匹马像不像一些越级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打工人,奔着来接受表扬呢!” “嘘!”汤雅乐提醒徐嘉莱噤声,“这不是商战片,你也太奇葩了,都想的是些什么啊。” 南瓜车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鸣,两人不由一怔同时向外望去。 刚才还好好站着的头马此时不知为何倒在地上,悲鸣正是他发出来的,而枣红马仍站在身后,不停从鼻孔中喷出热气。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徐嘉莱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朝顶上三人问道。 沈芋脸色惨白,额间似有挥散不去的阴霾,她松开紧咬的嘴唇说道:“那匹枣红马踢了头马的后腿,看上去……可能断了。” 得到回复的徐嘉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回到座位上喃喃道:“这是下克上啊。” 汪柚跪在头马身旁,轻轻抚摸断腿。刚才那一幕实在太不可思议,因为同类相残,最终头马的腿还是断了。 头马垂下头,或是腿上的疼痛难以忍耐,它张开马嘴呼哧呼哧出气。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头马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汪柚心中更是清楚,头马的眼神告诉她,它已经释怀了。 后面的马群也三三两两朝南瓜车走来,此时此刻旋转木马似乎变成了一匹马的葬礼。 沈芋看了一眼马群,轻轻拉了拉万叶言,“吸尘器。”万叶言点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吸尘器,沈芋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她本以为在一匹马弥留之际想着要怎么收服它已经够不近人情了,没想到万叶言比她更早做好准备。 马匹渐渐呈半圆形围住头马,头马的尾巴已无力再扬起,它的呼吸逐渐减弱,胸前的起伏也变得难以察觉。忽然,枣红马发出一丝哀鸣,身后的群马也跟着发出哀鸣,万马齐喑,悲痛不休。 沈芋知道身为亡魂的头马已经走了。她看了一眼汪柚,所有人中她一定是最难过的了。汪柚此时没有哭,她只是有点哀伤,最后没能让头马如愿,其实她并不知道头马的愿望是什么。 或许是头马为了自身而尽情地奔跑吧。 万叶言跳下南瓜车顶落在一匹木马上,柔声对汪柚说:“汪柚,它已经离开了,现在我们该收服旋转木马的妖怪了。” 汪柚点头,她看了一眼倒下的头马,飘回了半空中。 “再见了。”万叶言按下吸尘器,头马、枣红马连带着马群全部被收入吸尘器中。它们的鸣叫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下沉最终消失,归还寂静给初升的月。 旋转木马缓缓停下,众人下来后脚软得不行,其中徐嘉莱尤为过分,叫嚷着要人背才能走。无奈之下,几人只好就地休息。 沈芋朝万叶言走去,挨着他坐下:“演戏辛苦了。” “什么?” 第六十二章 原地休息 沈芋没由来地一句“演戏辛苦了”差点把万叶言的魂给吓掉,他面不改色微微偏头疑惑地问:“什么?” “你真想打断马腿?”沈芋眼睛直视万叶言的眼镜,非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原来是说这个,万叶言心下一松,他换上玩味的表情示意沈芋凑近些。 见沈芋听话地凑过耳朵,万叶言突然玩心大起,他冲着沈芋的耳朵故意用气声说你猜。沈芋下意识将头往旁边一偏,胡乱揉了两下耳朵,湿漉漉的热气扑在耳畔,染上心尖。 沈芋瘪嘴瞪了万叶言一眼道:“那我就当你不想了。”说完她气鼓鼓地起身离开。 汤雅乐早就坐不住了,她频频望向沈芋想将攒了一肚子的话全部说给沈芋听。好不容易好友终于想起了自己朝这边走来,汤雅乐两眼一弯,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听众赶紧坐好。 汤雅乐拉起沈芋的手,将好友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末了,感叹道:“沈芋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见你身边浮起火蓝色电花,这是被改造成皮卡丘了?” 沈芋不禁觉得好笑,不愧是汤雅乐,关注的重点都和他人不同。 “你突然被卷入游戏世界都不害怕吗?” “什么?这是游戏世界。”汤雅乐拉着沈芋的手猛然一拽,沈芋的手肘磕到了汤雅乐的膝盖上,两人吃痛惊呼。 汤雅乐几乎没怎么接触过游戏,自然不会往游戏上想。听沈芋提起游戏,更是除了惊讶更是气愤了,“那这不是有人在玩我们吗?该不会和反乌托邦电影一样,周围布满了八百个隐形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记录我们的一言一行直播吧!” 经过一番抽丝剥茧,汤雅乐越发觉得自己逐步接近世界的真相了。 “你和我老板肯定很有共同语言。”沈芋揉了揉手肘,在汤雅乐被磕到的膝盖上轻轻拍了一下,“好了,我找你可是为了说正事。” 和汤雅乐有共同语言的徐嘉莱灵魂出窍般坐在花坛边,汤雅乐撅起嘴回忆起沈芋对徐嘉莱的吐槽,质问道:“你该不会是拐着弯骂我傻吧!” “哪有!”沈芋一脸正经样,“我想说……”沈芋刚开口便说不下去了。面对重逢不久的好友,她要说出如此磨灭希望的话,沈芋于心不安。 似是看出了沈芋的难以启齿,汤雅乐主动说出双方不想触碰的话题。 “我知道,最终收集齐七项怪异后才算通关。我既然将手上的两张塔罗牌给你们了,也就做好打算了。两张牌换你们一队人通关也是值得的。” 即使汤雅乐语气轻快豁达,也无法驱赶沈芋心上的担忧。 “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游戏就会有bug,只要能找大家都能回去。乐乐你别放弃希望,我来想办法。”沈芋语速越来越快,她害怕汤雅乐放弃希望,相同的话重复了好几遍。 汤雅乐看起来还想说什么,话语在舌尖上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咽回去了。两人相看无言之时,徐嘉莱的吵嚷声打破了沉闷的寂静。 “蛇!哪来的蛇?救命啊——”吓得徐嘉莱上蹿下跳,双手高举做出投降的姿势,直让人误会他在跳一曲蹩脚的踢踏舞。 夜幕四合,凭借远处几束灯光万叶言勉强辨别出那条蛇。 当时旋转木马顶部钻出了两条巨蛇,一条被解决了,另一条安分得仿佛开始冬眠便被留了下来。巨蛇盘着身子将头藏在底部极力降低存在感,以至于在慌乱离开旋转木马时被人遗忘。 巨蛇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小丑行为的徐嘉莱,它目不转睛地盯着汤雅乐,那视线太过赤裸直白,众人怎会意识不到?他们纷纷看向汤雅乐。当事人自然也意识到了巨蛇正用打量的眼光看着自己,她瞥眼看向沈芋寻求帮助。 沈芋当然意识到这是他们未解决的后患,她手心向上稍微抬起右手,警惕着巨蛇的下一步动作。这条巨蛇狡猾无比,看到同伴身殒装乖骗过众人,又在众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放松警惕时露出獠牙。 不得不防。 巨蛇的行为却出乎众人的意料,它凝视汤雅乐片刻便收回了视线,重新将身子盘起来似乎又开始了冬眠。 刚才还大喊大叫的徐嘉莱消停了,她双脚落地不足一分钟又作死地踏步弄出声响试探巨蛇,众人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巨蛇并没有苏醒,徐嘉莱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鲁莽,不等众人责备,他已是一副虚心的模样。 “怎么解决?”沈芋问。 汤雅乐双手交叉抱住手臂将鸡皮疙瘩给抚平,巨蛇的眼神就差当场把她给生吞活剥了,她强烈要求换个地方休息。徐嘉莱十分赞同,看着巨蛇他开始不由自主的脑补鳞片划过肌肤的刺痛感,生生把自己给吓到了。 他怕主力三人不同意,连忙搬出万叶言那套说辞,“刚才我们获得的可是第7号塔罗牌战车。” 当时亡魂战马阵阵嘶鸣送别了自身,最终转化为战车。万叶言一看便说战车是象征进取与开拓精神,再披荆斩棘中奋勇向前。没想到徐嘉莱还把话给听进去了,现在还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身披铠甲的战士手持权杖立于战车之上,战车由黑白两色狮身人面像拉着,气势恢宏,势不可当。战士傲然屹立,似乎只要积极进取便能收获战果。万叶言哑然失笑,将塔罗牌收好,说:“我看徐总说得有道理,塔罗牌给人启示,既然我们接收了启示,那么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他看向海盗船方向,那是他们的最后一站。万叶言收回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观察他们的神情,见都没有明显的厌恶感,接着说道:“不如我们先动身前往海盗船。最后一项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不能在最后一步摔了跤。现在去没准还能探知一二,而且我们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别的队,先去更能占领先机。” *** 夜色将园内一切染上黑色,仅剩稀稀拉拉的几盏路灯倔强地维持周身一小圈光明。细看便会发现,旋转木马旁的第四盏路灯上趴着一团深黑,时不时露出两枚湛蓝光辉。 贝斯特被阿努比斯派来守了旋转木马一下午,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褪去骄阳曝晒的燥热,凉风徐徐拂动她的毛发,舒服得忘乎所以。 她准备闭上眼睛小睡片刻,就听到徐嘉莱那扰人的声音,贝斯特气愤地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人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就是一条蛇吗?人类还真是爱大惊小怪。贝斯特咧开嘴角,对着徐嘉莱嘲讽一笑,连带着胡须了抖了抖。待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再读入睡时,双耳不情愿地听到了几人商量着转移阵地的事,贝斯特气得尾巴都直了,她恨不得给多事的人类几爪子。 阿努比斯忽然现身,假装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轻咳一声问:“情况如何?” 神出鬼没的阿努比斯从背后幽幽地来上一句,贝斯特吓得下意识发出一声喵呜。她转头瞪着阿努比斯,都是他害自己改了多年的习惯一朝破功。 “来得正好,你先盯一会儿。”贝斯特变成人形,摊开手欣赏着指甲,“对了,有个大发现。我的好姐妹,瓦吉特的残影在这群人手中。” 阿努比斯沉吟片刻,双手背在身后问:“你确定?” “当然,我可不会看错。瞧,就是那个生面孔,瓦吉特的残影便寄宿在她的眼镜蛇手镯之中。”贝斯特纤纤玉手轻点正挽着沈芋的汤雅乐。 从着贝斯特暗金指甲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真是生面孔,阿努比斯将权杖换至左手,丢下一句看好他们便隐去了身形。 让帮忙盯一会儿溜得比谁都快,贝斯特不禁咋舌,她决定回去就申请换一个搭档。此刻沈芋等人已动身离开,贝斯特只得压下心中的腹诽,重新化作猫形轻盈跳跃于两三点光明之上。 *** 前往海盗船的途中徐嘉莱疑神疑鬼的毛病又犯了,如果不是陈辰奋力甩开他的手,徐嘉莱现在肯定挽着陈辰前进。他念着不着调的咒语,一声猫叫都能使他头皮发麻。 他壮着胆子向众人搭话:“你们听说过吗?海盗船,尤其是有名头的海盗船,这船底下可不干净。” “这话怎么说?”万叶言来了兴趣,笑眯眯地问。 “那些海盗都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谁手上没几条人命?”见万叶言愿意搭理自己,徐嘉莱也顾不得平时不怎么待见他,赶忙靠上去,“你说在海上有几种毁尸灭迹的方法?无非是抛进海里。那些亡魂得不到安息,终日漂泊在海中,唯一能追逐的也只有生前待过的海盗船了,所以船底阴魂不散!” “还有啊……船前方为祈福平安而固定的船首像也很阴邪!”徐嘉莱喋喋不休,似乎已经忘记了害怕。万叶言用眼神提醒他都没注意,还觉得是他们太过草木皆兵。 沈芋实在看不过去,轻声喊他:“徐总……” 谁知对方不耐烦地挥挥手,徐嘉莱讲得是口干舌燥,这才舍得分给众人眼神,“怎么了?”他转过头,“这、这!蛇!蛇又来了!” ------题外话------ 昨天太倒霉了,朝天摔了一跤,衣服弄脏了不说,还把手肘给摔了。实在是太疼了,于是,鸽了qaq 本来以为今天会好点,结果现在腰也疼,屁股也疼。 大家走路一定要注意! 第六十三章 夜探海盗船 似乎为了回应徐嘉莱的叫喊,巨蛇扭动着腰肢,猩红的信子发出“嘶嘶”声。 这回没有人腹诽徐嘉莱杯弓蛇影了,刚才还“僵死冬眠”的巨蛇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必定有所图谋。 汤雅乐看到蛇的那一刻立马躲在了沈芋背后,她还记得之前蛇瞳射出的刻毒视线。心口莫名犯慌,她总觉得巨蛇在警惕自己。 夜风呜咽,穿梭于几人之间。他们顾不上轻抚周身的凉意,此刻巨蛇扫视的眼神已足够让体温降至冰点。 “它,这蛇是不是终于准备动手了!”徐嘉莱往后跌了几步,直到被万叶言按住了肩膀才停下来。 或许巨蛇恐吓够了,它收回了目光也不再发出“嘶嘶”声,从众人身侧游走而过。待看不见巨蛇的身影后众人才彻底松懈下来。 身前的徐嘉莱深深叹了口气,转头对万叶言说:“这类似的情况再多来几次,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万叶言拍拍徐嘉莱的肩以示安慰,迈出的第一步却忽然止住了。 不好,巨蛇往海盗船方向去了。思及此处,万叶言拔腿追去,一句解释也没留下。 “我们跟上去看看。”沈芋几人小跑追去。 他们追到了海盗船处,依旧没有看到万叶言的身影,不禁有些纳闷。环顾四周也未看到巨蛇的身影,正当几人不知所措时,身后的灌木丛窸窸窣窣一阵作响,在这寂静的夜尤为突兀。 沈芋快速转身,她感觉手臂被紧紧攥住挣脱不出,她立刻意识到灌木丛中有人!沈芋的动静太大,几人都察觉了她正和灌木丛中的人拉扯,纷纷上来帮忙。 五根手指霎那间被掰开,陈辰捏住来人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朝手背掰去。蹲在灌木丛中的来人吃痛冒出头喊道:“是我!” “这声音有点耳熟。”徐嘉莱还没回忆起是谁,就见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松了手,“你们知道?”说着他又在对方手臂上一挠。 海盗船区域几乎没有还维持工作的灯,四周黑黢黢的,沈芋借着月光眯眼才看清蹲在灌木丛中的人。万叶言神神秘秘地蹲在灌木丛中,沈芋受他感染也放低了音量:“你躲在灌木丛干嘛?” 众人穿过灌木蹲在万叶言身边,月夜中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刚才来不及跟你们说一声,抱歉了。”万叶言清清嗓子压低音量说道。 沈芋眯着眼试图看清几米之外的海盗船,光线不足加上视力极差,横看竖看都只能看到黑乎乎的海盗船剪影。据万叶言说他亲眼看到巨蛇攀上悬梯进入了船体,目前正在等巨蛇的下一步动作。 众人参不透巨蛇的意图,只能两两组队轮换制观察。汪柚不用睡觉,让她单独守一晚上也没问题,只是她涉世不深遇事汪柚难以决策,最保险的方法还是两人守夜。沈芋有了好姐妹自然是和汤雅乐一起守夜了,曾经的搭档万叶言和徐嘉莱一组,剩余的陈辰和汪柚自动组成一组。 秉持着女士优先的愿着,沈芋和汪柚选了离他们稍远的位置坐下。 “乐乐,你注意看蛇在哪里,可千万别睡着了。我的眼睛是指望不上了。”沈芋拼命眨着眼睛也不能看清分毫。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晚就将隐形眼镜给丢马桶里冲掉了,现在倒好变成了半个睁眼瞎。 汤雅乐随口答应,目光一刻也没从海盗船上移开,她甚至还有闲心有一搭没一搭和沈芋聊天。她现在终于寻到机会好好问问自己朋友那几个小伙伴的事了。 “我懂了,陈辰是个辍学的披萨小哥。幽灵汪柚看着和我们一般大,其实心智和七八岁小孩差不多,还是你们无意中结识的?然后徐嘉莱,徐总,你常常吐槽的老板?我要可要好好跟人家打个招呼!”汤雅乐狡黠一笑,演了起来,“徐总您好,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是个沙雕……” 汤雅乐声音不大,但沈芋心虚在前,直接动手捂嘴。两人达成协议不再揶揄对方后,沈芋才松手。“那万叶言呢?你跟他都是助理,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吧?” “他……”沈芋没有立即回答,她抬头望向空中,月明星稀,今日竟见不到一颗星子。汤雅乐心中偷乐,暗喜沈芋没有发现她隐晦的揶揄。沈芋直视友人的双眼,半晌答道:“他是个怪人,不该只是助理。”汤雅乐忘了回答,她凝视着沈芋那染上月色光辉的双眼,看出了点别样的情愫。 本来一句稀松平常的感叹,却换来友人久久不消的凝视,沈芋感到几分尴尬。她双手捧脸,试图用手掌的凉意驱散脸颊上被晕染的红,“看海盗船啊!” 回过神来的汤雅乐自知误了大事,赶紧看向海盗船,没想到这适时的一眼竟看出了些许端倪。似乎有什么东西攀上了船首的桅杆处,还一个劲儿地蠕动。汤雅乐往右边挪动了好几步,那东西将桅杆缠得越发紧了,从桅杆处延伸出头来。 现在看清了,那东西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吐出信子,不是巨蛇又是什么?他居然爬到了船首桅杆去! 两人赶紧唤醒万叶言,一向浅眠的陈辰在听到脚步声时便睁开了眼睛,现下只剩徐嘉莱一人闷头大睡。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要醒的迹象,只好作罢。 听完两人讲述的前因后果,万叶言表示要近距离观察,沈芋和陈辰对此已习以为常。然而半路加入的汤雅乐显然不习惯,手指在膝盖上胡乱打着节奏:“就不能等天亮了再去吗?” “乐乐,不如你和汪柚留下看着徐总,我们探察结束就马上回来。”沈芋想汤雅乐也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被救下,是该好好休息一下的。 最后便依言分成了外出组和留守组。万叶言、陈辰、沈芋熟悉的配置组成了外出组。他们三人之前默契配合,如今已不需特意说一声出发,三人便同时朝海盗船奔去。 沈芋边跑边思考,园内的海盗船跟曾经游玩过的不一样。通常海盗船仅有中间一根桅杆,而他们面前的这艘船首竟多出了一根桅杆。按理说园区为了节省空间及安全方面的考虑大多不会还原船首的桅杆,此处设置桅杆定有一定的道理。 等沈芋达到桅杆之下气还没捋顺,就听见万叶言说船首像。她想了想之前徐嘉莱也提到过,大概指面前这位丰盈饱满身子绰约的神祇雕塑。雕塑位于船首桅杆的低端,而巨蛇全身缠绕桅杆,俯头毕恭毕敬地亲吻神祇的裙摆。 巨蛇明显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它动动身子,将桅杆缠得越发紧了。三人见巨蛇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也就大方地观察起了船首像。 月光盈盈散落在船首像之上,为这位明眸女神饰以最珍贵的珠宝。微卷的头发遮不住她英气十足的脸庞,坚定的目光遥望着远方,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徜徉在三人欣赏。她右手持矛,左臂上有只猫头鹰,身着最质朴的白色衣裙,却展示出非比寻常的华贵。 万叶言若有所思,他的思绪很快被沈芋和陈辰的交谈声打断,他们在谈论为什么船底会有贝壳。密密麻麻的灰色圆状物体粘满了船底,陈辰用食指关节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和石块差不多。他尝试徒手拔下一块,但那东西像是焊在船上融为了一体,任凭陈辰如何用力都没有松动丝毫。万叶言看到了他们所谓的贝壳不但没有解惑反而更迷茫了。 “这不是贝壳,是一种叫藤壶的甲壳动物。它们会附着在船底、礁石上,甚至会附着在海洋生物上。”万叶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摸摸额头。 “本该存在于海洋里的藤壶为什么会出现在船底对吧?”沈芋帮他把后半句补完,她在与陈辰探讨贝壳时便想到了这种情况,现下不过是将主体换成了贝壳。 或许这艘海盗船曾航行于海洋之上,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退役继而改造成了娱乐设施。这种情况他们在鬼屋时便遇到过,既然能将四十年前的旅店改建成鬼屋,那么一艘老旧的海盗船变成海盗船游乐项目也未尝不可。至少后者还专业对口。 前往海盗船的路上徐嘉莱说的志怪传说忽然在耳畔响起,沈芋眼睛不由自主地朝船底瞟去,除了藤壶什么也没有。她心头一松,不由自我戏谑,居然被徐嘉莱扯的谎话给吓到了。 呜呜——似乎偏要和沈芋唱反调,一阵夜风从海盗船的狭小缝隙中呼啸而过,留下婴孩般的啼哭声。沈芋身子一缩,伸手捂住了耳朵,不这样做的话,总觉得哭声从耳朵钻进她的五脏六腑。 “我们去船尾看看吧。”万叶言熟稔地牵起沈芋的衣袖领着她从背风一面走向船尾。沈芋心下一暖,身子也跟着暖和起来,似乎有了千万勇气去面对未知。 然后船尾等待他们的却是两具处以绞刑的水手。 第六十四章 登船 嘭、嘭。 诡异的撞击声打破了万籁俱寂的深夜,心跳与撞击声偶然合上了拍子,胸口犹如挨了一记重拳,干燥的口中发不出一丝声音。 黑夜中莫名的恐惧逐渐爬上那两具僵直的躯体,撞击声便是他们发出的。躯体头上罩着黑布,衣着破烂,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犯了错才被处刑的。 刚才那阵突兀的狂风似乎是为了三人发现躯体而有意为之,此时已悄无声息地消散了。风力减弱,撞击声也停了下来,两具躯体却悬空打着转诉说无声的恐怖。 沈芋伸手将吹散的耳发别在身后,深呼吸一口气后说:“他们的衣服虽然破烂,但是也算依稀可辨,灯笼袖加上花里胡哨的长裤,更像演出服装。” “是我想多了。”他冲沈芋笑笑,往前迈了几步,“机器启动后,这两具躯体会不停撞击船体,我想不通为何船会悬挂他们。” 沈芋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甲板上的游客正感受着血脉喷张,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忽然眼睛瞟到两具模糊的影子。由于海盗船快速往复摆动,游客看不真切,猛地催生恐惧,又在那么刺激的环境下,很难说还能安然无恙。 “有道理,这或许是我们寻找怪异的线索。”沈芋赞同地点头。 *** 次日,几人被一阵海鸥的鸣叫声给吵醒。天还没亮时,守后半夜的陈辰就听到了尖细清脆的“欧——欧——”声,他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鸟类。汪柚也帮着寻找也没有找到,让人不禁怀疑难道是空中凭空产生了鸣叫声。 欧——欧——鸣叫声越发高亢了,似乎催着最后的还在梦周公的徐嘉莱。 徐嘉莱终于醒来了,昨晚他可以说是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如果没在最后梦见落入海中的话。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对众人说:“早上好!” 耳畔传来海鸥的回应,乍然惊醒的徐嘉莱猛捶大腿,“我说我怎么突然梦见掉海里了,原来是这群海鸥在当气氛组!去去去!”他闭眼挥手,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惋惜一夜好眠被海鸥给毁了,又想到今天最后一项是海盗船,更不舒心了。 沈芋简洁说了一下昨晚他们的经历,蛇缠上的桅杆及其下方的船首像,以及船尾那两具尚且不明的躯体。 “什么?你们昨晚还去船那儿了?”徐嘉莱对自己的一无所知感到震惊,“怎么不叫醒我?太把我当外人了吧。叫上我一起啊。”徐嘉莱初闻三人的经历,对自己呼呼大睡还有几分讪然,随后又想都怪没叫醒他,便肆无忌惮起来。 前往海盗船的途中,汤雅乐对沈芋耳语:“你们老板也太不要脸了吧!难道是因为不要脸才能当老板?”沈芋笑而不语,她已经习惯了,能看到戏精老板演戏还是很有趣的。 万叶言在海盗船船头处停了下来,他眉头紧锁,定定看向船首像。沈芋注意到他在前方站定,便拍拍汤雅乐的肩膀,小跑上前问:“怎么……”完整的问题还未问出口,沈芋便懂了是何事让万叶言眉头不展。 依旧是缠着船首桅杆的巨蛇,巨蛇依旧敬仰地注视神祇,神祇依旧是那么高贵美丽,但是昨晚还活生生的巨蛇现在竟然变成了雕塑! 变成雕塑的巨蛇周身开始脱落细碎的石屑,巨蛇斑驳,仿佛蜕掉了身上的鳞片。从蜿蜒的蛇身朝尾巴尖看去,才发觉巨蛇的尾巴竟然没有了。 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萦绕在三人心间。 两人前方是来回踱步观看的徐嘉莱,美妙绝伦的船首像令他啧啧称奇,似乎忘记了自己昨晚还吵嚷着船首像阴森。“美啊!巧夺天工,细腻分明,连衣裙上的褶皱都清晰可见,究竟是何等的神之手能造出如此栩栩如生的雕塑!”徐嘉莱似乎隔空抚摸着雕塑,“有很大的收藏价值。” 他欣赏够了船首像抬脚准备往悬梯走,却被沈芋给叫住了。几人商量了一下,趁着白天再去看一眼船尾悬挂的躯体,说不定能发现些被忽略掉的重要信息。徐嘉莱磨不过众人,只好坠在队尾。 船尾没有任何变化,嘭嘭地撞击声如约而至,原本做好准备的几人在听到撞击声后,仍是心头一紧。 幸亏白天的信息比夜晚充盈了许多,他们迅速调整好情绪,三人组开始聚在一起回忆昨晚的细节,再一一与面前的景象对照。汪柚虽然听不懂,但还去挤了进去凑热闹,最终只剩徐嘉莱和汤雅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两个人傻站着也不是一个办法,徐嘉莱主动向汤雅乐搭话:“那个谁你怎么不过去?”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当老板的记忆力那么差的吗?还不记得我名字?”汤雅乐讥讽一笑,开口回击道。 得了,好心当作驴肝肺。徐嘉莱哑言,索性装聋忽视汤雅乐的讽刺。 “我和你们不是一个队,身份有点尴尬。”汤雅乐忽然示弱让徐嘉里不知所措,他心里纠结了下措辞说:“没人把你当外人,你也别把自己当外人。怼我的时候不是挺狂的吗?” 汤雅乐准备回一句,因为你是敌人,结果被恰好讨论完了的沈芋等人给打断了。沈芋转头寻找两人,“站那么远能听到吗?我们刚才发现了一些新线索。首先,他们衣服肮脏破烂,但却没有染上一点儿血迹。绞刑的死状非常惨烈可怖,据说眼珠会因为血压爆出,还会伸出舌头,甚至大小便失禁等等。但这两具明显没有这样的特征。 其次,头上罩有黑布头套。处以绞刑还是有一个原因,能够震慑人心,惨烈的死状让后来者不敢再犯。靠海盗发家的英国有一处别样的景点,处决码头。那里曾经处决了著名海盗……” “威廉·基德。”万叶言提醒道。 “对,威廉·基德。试想如此出名的大海盗都被处刑了,那些贪生怕死之徒还敢兴风作浪吗?这里蒙上黑布显然不如不蒙,效果来得震撼。我们刚才商量好了,等登船后就去摘黑布。好生看看他们的脸。” *** 待最后的万叶言登上甲板,悬梯缓缓上升。海盗船比众人想象得还要大,以中间的桅杆为界,左右分别有八排座椅,皆对向而设。船两端的甲板十分宽广,横七竖八堆放着好几个橡木桶,橡木桶旁还叠了几麻袋的食物。沈芋走上前拾起麻袋中的土豆掂了掂,惊讶地说:“这土豆是真的!还没有坏掉。” 几人纷纷围上去豁开麻袋察看,西红柿、柑橘、小麦粉等等,还有大量叫不出名字的香料。说不上绝对新鲜,勉强算能下口的程度。几人来到船尾,船舷上搭了一排海草,甲板上甚至还放有好几捆。另一边则是晾晒了许多腌肉和鱼干,看到架子下的龟壳,万叶言立刻意识到晾晒的是龟肉,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寻了个借口去看陈辰那边接面的工作。 沈芋捡起地上的木质酒杯朝里望去,杯内留下一圈圈干涸的淡白痕迹。凑近闻了闻,一股若有似无的奶香飘来,她不禁好奇飘荡在海中的船要如何保证奶是新鲜的呢? “房间里有面包,还有藏宝图、宝藏、鹦鹉!”刚探查完一旁小屋的汪柚从木墙中探出头说。 一听到有宝藏,爱财有道的徐嘉莱按捺不住,快步朝小屋走去,“让我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他伸手拉门,惊叹道:“还是现烤上的面包,嗯……独属于面包的清香。” 现烤上的面包?沈芋直觉不对,也跟徐嘉莱进入房间。 房门对面的炉子上正烤着饼干状的硬面包,她蹲下查看了一番木材的燃烧情况,复又看了一眼面包的状态。心下一沉,脸上也跟着凝重了几分。徐嘉莱见沈芋进了屋后突然变脸,也跟着没谱了,悄声问:“你怎么了?” 自登船起那没由来的怪异感终于有了解释。船上的生活迹象太浓,炉子里的面包明显刚烤不久,就像正做着菜,突然发现少了一味调料,临时出门去买待会儿就回来。 沈芋不禁开始担心船上曾有人,或现在仍有人。她走向左侧的翠绿鹦鹉,海盗总喜欢养只鹦鹉,沈芋曾嗤笑这是《金银岛》中传下来的刻板印象,反而如今要求助于鹦鹉。 “你好!”她露出友善的微笑,揪下一小口面包块递给鹦鹉。 谁会和食物过不去呢?鹦鹉扑腾着淡黄翅膀,拴在脚下的链子哗啦啦作响。无奈鹦鹉只好跳到沈芋手臂上啄食面包,大快朵颐之后终于肯赏个眼神给沈芋了,“你好你好!” “叫什么名字?”徐嘉莱沉不住气了,直接用上了记忆中他小学三年级时驯鸟的方式。 这是在面试吗……沈芋对徐嘉莱面试般的套近乎十分无语,她开口道:“你叫什么呀?”鹦鹉也没有回答,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面包,沈芋只好又揪了一块喂给鹦鹉。 “起航!叫起航!”说完鹦鹉开始梳理起羽毛。鹦鹉一副吃饱了的样子,沈芋赶紧问出第三个问题,“你主人呢?” 鹦鹉偏偏头,在横杆上走了几步,满眼的不解。它迟迟没开口,沈芋准备再喂一块面包时,鹦鹉突然叫了起来,“在你身后,在你身后!呱呱呱……” 第六十五章 一串数字 鹦鹉尖细的嗓音犹如一道平地惊雷,轰然在耳畔炸开。 两人僵硬地转过头,一股咸腥味扑面而来,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鹦鹉的主人用他那庞大的身躯将二人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何人?”他一跺脚,脚下的木板都跟着抖了抖。 那人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没有退路的沈芋只得花心思跟其斡旋。 沈芋仔细打量对方,他看到去有四十来岁的样子,头发处处打结,上面缠了不少羽毛、鱼骨等杂物。简直比稻草还乱,头发甚至跟胡子绞成一团,看着就像暗金色的毛球长出了人类的五官。 或许长时间在烈日下曝晒,那人拥有了蜜色肌肤,与沈芋印象中的白人形象相差甚远。他一双眉毛又浓又长,几乎延伸到太阳穴去了。眼窝深陷,两侧颧肌长出深褐色的晒斑,一双棕色眸子正狐疑地扫视两人。 “你是海盗?”沈芋见其穿着猜测道。 他光着一双脚,高高挽起裤腿,露出浓密的腿毛。上身穿着不太合身的麻制灯笼袖衬衫,健硕的胸肌几乎要把衬衫纽扣给绷掉。衬衣的领口和袖口处微微泛黄,也不知道沾上了多少油脂,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干了的海水痕迹。 对方耸了耸蒜头红鼻,冷笑道:“显然是的。” 完了,刚上海盗船遇到正主了。徐嘉莱看着那人说话时露出的熏黄牙齿不禁一阵恶寒。 沈芋挑眉,既然愿意回答,说不定还有迂回的空间。“敢问阁下大名?我们想成为海盗,擅自登船,还望海涵。”沈芋回忆着电视剧中文绉绉的对话,也不知这对外国人来说是否礼貌。 “哼,你们还不配知道我的姓名。”对方突然向前逼近,低头看向沈芋,“想成为海盗?真是目光短浅。听好了,如若不是被逼无奈,没人愿意成为海盗!” “不配!不配!”连鹦鹉起航也嘲笑起他们,徐嘉莱不拔下几根羽毛,难解心头之恨。 还未等沈芋品出话语中的隐藏信息,他大手一挥将两人推到一边,折腾起炉子上的烤面包。 显然是不愿多谈了。 既然没对我们出手,那还有回旋的余地,只可惜没机会见识海盗的宝藏和藏宝图了,沈芋略有些遗憾地想。她小声喊了一声徐嘉莱,两人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 陈辰探出半个身子弯腰去够悬挂躯体的麻绳,阳光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甚是好看。然而他突然不断眨眼,似乎被海面上斑斑点点的金光给晃了眼,直到恢复清明后再次尝试。 上面打了海盗结,陈辰从未见过这种结,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抓住窍门。 他拉动右侧的绳子,绳结瞬间解开,躯体急剧下落。幸好陈辰眼疾手快,抓牢了绳子,这才将躯体捞起。紧接着,他又去解第二根绳子,有了经验后没过一会儿陈辰便救下了第二具。 陈辰再次望向船舷之外,确认没有遗落后准备返身,可他有折了回去。刚才的粼粼海面消失了,没有大海,他看到的只有游乐园的水泥地。 刚才的一切那么真实,陈辰十分确定他看到了,连被晃了眼也真实体会到了的。那着瞬间的沧海桑田又怎么解释呢? 此刻万叶言半蹲在甲板上,伸手揭开面前那具躯体的黑布。 是外国人,万叶言再去解开第二具的黑布,与料想的一样,也是外国人。两人面部完好,脸颊甚至诡异的红润,丝毫看不出受到了绞刑。 “这两人有七八分相识,第二具很年轻,看起来才刚成年。或许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汤雅乐撇过头,不再看两人的面相。 万叶言点头,赞同她的说法。随后,他解开两人反绑的手,使其平躺在甲板上进行搜身。 “不好啦!”汪柚着急忙慌地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好了!屋子里有坏人……”汪柚在海盗现身之时,趁没有人注意到她,悄悄离开报信。 闻言几人眼皮一跳,都理解成了另一组玩家突袭,让汪柚立刻带路。 到了屋子门口还没望上一望,沈芋和徐嘉莱已迎面走了出来。两人表情铁青,似乎踢到了铁板,但万幸毫发无伤。 汤雅乐连忙问:“解决了?没事吧?” 沈芋愣愣想着如何敲开海盗嘴,完全没意识到汤雅乐在跟自己说话。当她察觉时,所有人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我们过去说!”沈芋拉着汤雅乐就往甲板走,众人紧随其后。 陈辰走在最后面,他还在思考刚才看到海洋的事情。他亲眼看到了海洋,却没有亲耳听到,没有海浪声,没有浪花拍击船体的声音,他不知该相信视觉还是听觉了。 走到甲板站定的沈芋将进门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并重点提到海盗养的鹦鹉或许是个突破口。徐嘉莱也在旁边应声附和,不过他说的都是海盗不修边幅,面容可怖,身材魁梧等外貌上的印象。 徐嘉莱正说得起劲,谁知他往后退了一步,被绊倒了。整个人后仰压在横放的两具躯体之上,当他摸到躯体手腕上的勒痕后,立刻坐起来。还没缓过神来,紧接着发现自己坐在了人肚子上,当场往前一扑跪了下去。 还好这一拜没对着任何人,要不然徐嘉莱要凿船找地缝了。徐嘉莱十分后怕,但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向成了他肉垫的两具躯体。 这一看倒是整出了点名堂,“这脸好面熟啊。”他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转身蹲下观察。沈芋还没仔细看过他们的脸,便准备一同观察。 “这还不简单?这个人长得像,你见了其中一个,自然再看第二个的时候会觉得眼熟了。”汤雅乐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沈芋那融入日常的能力【侦探的素养】有了施展的空间,她只看了一眼便知晓了答案,“和我们遇上那个海盗很像。” 徐嘉莱醍醐灌顶,他再向躺下的两人望去,果然是!尤其是眉眼,像极了。明显这两位更注重打理一些,年轻的那具面容精致,充满朝阳般的活力;年长的那具并不怎么注重保养,脸庞饱经风霜,长期的风吹日晒导致他的脸皴裂开来。 “对!就是那海盗!你看老的那具,除了要整洁一些,长相简直跟海盗一模一样。该不会是双生子吧?”徐嘉莱越看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理,他郑重地点头,自我赞同。 万叶言伸手准备去扒他们的衣服,准备进行刚才被打断的搜身。 “等等。”沈芋出声打断了正朝青年伸去的双手,“这位可能是女生,还请回避一下。” “女生?”几人异口同声地说。万叶言的手僵在半空,他有些好奇,便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肤色白皙,皮肤细腻。试想一下,在航行中顶着烈日还没怎么晒黑,可能吗?极有可能是平时就注意防晒。当然防晒本就男女皆可,这里只是增大了为女性的可能。但皮肤细腻就很难做到了,毕竟每天有那么多活要干,与别的海盗争夺地盘,掠取侵占他人财物等等,手上没有茧子,就说不过去了。” 沈芋费了一番力,掰开对方已僵硬的手给众人看,的确没有茧子。 “那也有可能是后勤工作。” “是的,这也有可能。那么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又作何解释呢?”沈芋反问道。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其衣领褶皱处露出了一小段淡粉色珍珠项链。沈芋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拉出来,她也惊讶了,没想到这条项链那么长,足足在那纤细的颈部缠了两圈。 “哎呀,这可是天然珍珠!自然磨砺而出的珍珠就是不同,看着就赏心悦目,价钱也是十分美好。”徐嘉莱那双发现美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 这样一来,大家都有几分相信对方是女生了,毕竟那么多的特征摆出来,就算不是女生也有颗女生的心了。 在场的男性自觉站成一排转过身去,沈芋和汤雅乐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搜身完毕。 “呀!果真是女生。”汤雅乐解开其纽扣,看到用长条麻布层层包裹的起伏山峦,“女孩子在这船上也是受罪了。”汤雅乐用手指梳理着女孩乱糟糟的浅金头发,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说:“那他们可能是父女啰?嗯……也有可能是和海盗是父女。” 拉起女孩的袖子,沈芋看到女孩莹洁光滑的小臂内侧刻着一行数字。墨色的刺青在雪白的肌肤上尤为显眼,像那银霜世界中的一条鹅卵小道。 “44-10-66-18。”沈芋轻声念出这串数字。 汤雅乐好奇地偏过头,问道:“这是什么?密码?” 收拾好女孩的衣装后,沈芋摇摇头,“目前还不好说,有所指向是肯定的。”接着沈芋转身对三人说可以回头了。 亲眼看见那串数字后,万叶言抬头说:“这一切只是基于对这串数字的猜测,你们知道为何有段时间不允许女性登船吗?” ------题外话------ 文中的海盗结据说是一种古时海盗常用的逃生打结方法。很神奇,拉左边的绳子,结就会变紧,拉右边则会解开。 第六十六章 起航 针对女性的航海禁忌自古有之。 为了平息黑风巨浪,获得有利的海航气候和条件,他们残忍地将女性抛入海中;更有甚者将女性看作引发纷争的源头,船员寂寞难耐,争风吃醋,却将女性妖魔化。 抵抗不住诱惑的男性船员他们提出了解决办法,在航海中排除女性不就好了。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正当的理由,他们开始大肆宣传“女人登船会导致不幸”这类可笑的谎言。 长期漂泊在海上,困于一隅的男性船员接触的事物有限,尤其是那些探索未知领域的船员,他们常常直面生死,越发疑神疑鬼了。他们变得十分迷信,遭遇不可控事件只会使其更加相信“船上不能有女人”。 “尤其是军舰,这方面管理得非常严格。而商船上船长则可以携带妻女,不过这里更多是将妻女当成物品。”万叶言猜到沈芋能说出答案,但没想到她还能解释缘由。 因此,她女扮男装登船的行为也就可以解释了。 万叶言开始搜另一具的身,几分钟过后,他摇摇头,毫无收获。 “看来我们要去会会屋里的……”万叶言话还没说完,一阵粗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给众人吓了激灵,他们纷纷转头,只见一堵人墙正怒气冲冲地向他们靠近。当海盗透过缝隙发现是地上的躯体后,弯曲的毛发都抖动着,他似乎在蓄力。 咚!咚!咚! 几乎要踏穿甲板般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沈芋等人的耳中。对方来势汹汹,他们默契地两边散开,生怕被误伤。 男人赶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女孩的衣物是否完好。一来到女孩身旁,他的一身戾气瞬间消失,眼中只剩下慈爱,轻柔地帮女孩拢了拢衣衫。五大三粗的男人干这种细致的活竟如此娴熟,还一点都不违和。 “我们知道她是女生。”沈芋没有任何铺垫,直接戳穿男人想掩盖的事实。 帮女孩整理衣物的双手一滞,男人没有回头,他苦笑一声:“我说过她,可她就是不听……一个本该在城镇里安居乐业的女孩子,想不到最后却以海盗的身份死去。” “为什么将他们吊在船尾不管不顾?”汤雅乐怜悯女孩早早离世,又想到她死后还被吊着船尾经历风吹日晒,不禁出声问道。 男人久久没有回答,久到他们以为男人不会回答了。 “因为我没脸面对他们。”男人卸力坐在地上,望向船舷之外,远处海天一色,逆光盘桓的海鸥变成一个个移动的小黑点。 陈辰随男人的视线望去,眼前景色变了。他们这次真的身处航行中的海盗船之上了!陈辰听见碧浪冲向船体的拍击声,他听见远方海鸥的鸣叫,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他跑向船舷,伸出手触摸被溅起的浪花,却扑了个空,怎么回事? 眼睛眩晕,耳中蜂鸣,鼻腔却什么也没闻到,没有海洋的气息。 “小陈你咋了?突然跑到船边吓了我一跳。”陈辰突然跑开,徐嘉莱没了庇护,瞬间失了胆量。 沉默了很久的男人站起身,双手随意拍了拍裤子的灰尘,说道:“他没事,只不过是被我的记忆给影响了。这孩子感知力是你们中最强的,所以受到的影响也最大。” 万叶言将陈辰扶了回来,沈芋询问陈辰感觉如何,陈辰只是摆摆手说缓缓就好。陈辰坐在甲板上,神情恹恹,和男人说的一样,他受到的影响比任何一个人都大。 “虽然我很想立刻询问您被记忆影响了是指什么,但还请允许我们做个自我介绍。”沈芋一一介绍下来后,大家都看向男人等待他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一束束目光有何居心,男人怎会不知,“威廉。”他只说了名而刻意省略了姓氏,就像他之前说的不配知道。 “一切都在我记忆之中。”男人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随即他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掌大小的窄口玻璃瓶,拔出木塞朝甲板上滴了一滴透明液体。 液体落地的霎那,白雾四起,迅速席卷全身。沈芋捂住口鼻,试图用另一只手挥散白雾,白雾似乎带有催眠的效果,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沉得渐渐睁不开来。 大意了!在眼皮合拢的最后一刻她在心里说。 *** 港口人声鼎沸,摊贩叫卖着“买点水果吧”;临别时依依不舍的啜泣,或是大声嚎啕;奴隶卸下货物箱激起的灰尘;暂时歇脚观察人类的海鸥,都生动形象地再现了威廉记忆中悲惨的起始点。 这是港口居民见惯不惯的场景,今天却略有些不同。两列身穿翻领亚麻短上衣,齐膝短裤,脚踩软靴的青年们迈着自信而张扬的步伐走来。前方领头的人正是威廉,那时的威廉身穿船长服,明显是仔细打理了一番,显得他神采奕奕。 他正目光灼灼地望向眼前的冒险号,往后他将与冒险号一同前往印度洋打击海盗与法国船只。他同身边的身穿深红丝绒外套的贝洛蒙特伯爵告别,随后脸上挂着无畏的表情登上悬梯。 午时,准点开船。海鸥看着庞然大物动了动,惊得四散高飞,它们好奇地追随笨重的大家伙,看它如何乘风破浪。几只胆大的海鸥悄悄飞至船长室背后歇脚。 “你怎么在这里!”屋内传出威廉惊惧的声音。 与之对话的人有些和他相似的声线,听起来就像威廉在自言自语。才说了几句话,屋内就起了争执,桌面摆放的煤油灯、指南针、图纸等航海用具哗啦啦全都掉地,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这一动静惊动了船员,“船长您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威廉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用往常的口吻说道:“没事,你先去忙。”船员应声离开。 *** 沈芋猛然惊醒,她立刻坐起身观察四周,分析目前的处境。她躺在甲板上,周围的场景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摆设,而熟悉的是甲板大小、布局。 她低头看向甲板,甲板使用的木材很新,像一艘新船。不仅如此,这艘船航行在海上,甲板上不时出现海鸥掠过的影子。 这是在威廉的回忆中。 沈芋醒来时没有一个同伴在身边,他们是提前醒了还是被分散在了不同地方?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同伴! 沈芋不确定记忆中的人是否能看到自己,只能用土方法,抱着橡木桶边走边藏。她率先前往距离较近的船尾,路程才行至一半,被一船员发现。 “奇怪橡木桶怎么会在这里?”船员挠挠头,走向前放倒橡木桶。 躲在橡木桶身后的沈芋吓出一身冷汗,无意之间,她将指甲咬得咯咯作响,不会这就被发现了吧! 四处没有可躲藏的地方,她只能竭力缩成一团,不敢抬头看。但并非认命,实际已悄悄做好了使用的aegis的准备。然而,船员头也没回地滚着橡木桶走了。 太好了,沈芋在心里说。 这声太好了不只是在感叹不会被发现,她还捕捉到了另外几点点。记忆中的人看不见她,且她可以触摸并改变记忆中的物品,还有一点,记忆中的人能察觉她做的改变,并修正。 至于记忆中的人修正改变这条,沈芋不大确定。遗失的物品修正的话是指复原,还是靠补足呢? 比如说沈芋将船员甲的衣服丢进海中,那么记忆修正船员甲的衣服是直接刷新一套,还是记忆想办法将原来的那套弄回来?或是船员乙见船员甲可怜,将自己的衣服给了船员甲,如果是第三种情况的话,那么改变记忆的结局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既定事实无法改变,但在这个怪力乱神的世界发生点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能。总之先找到同伴再一同试验。 她迅速搜寻了船尾及船头,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紧接着她想到之前和徐嘉莱去的那个房间。沈芋绕了一圈才找到,没想到威廉记忆中的海盗船其实是双层甲板设计,房间的上层还有一块圆形的甲板。 沈芋还没走到门前,就看到几个花花绿绿的色块恨不得把耳朵贴到墙上去。自己心心念念的伙伴听墙角听得不亦乐乎,这要多恨的心才能做出将她一个人丢在甲板上! “嗯哼!” “嘘——”汤雅乐转身将食指放在嘴前,看到沈芋的一瞬间,双眼充满了惊喜,“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说着就要上前给沈芋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别了吧,担心我还把我一个人丢甲板上?”沈芋撇嘴,斜眼怀疑地看向她。 “别怪她了,是威廉说它们看不到我们……”万叶言出来打圆场,越解释越觉得剪不断理还乱,也闭口不说话了。 嘭!房门被粗暴地拉开,记忆中的威廉摔门而出,打断了他们对话。一个船员恰好跑来:“船长!我们刚才发现了一个偷渡者!现在正绑在桅杆上,您要不去看一眼?” 威廉眉头一皱,快步朝桅杆走去。 ------题外话------ 哇,我今天看到有人投了十张月票诶,但是不知道该怎么看是谁qaq谢谢谢谢~ 第六十七章 威廉的回忆 白云遮盖了刺眼的阳光,因被绑在桅杆上而饱受暴晒的夏洛特短暂地获得了片刻歇息时间。夏洛特垂着头,眼窝处的汗水凝聚成一小滴,啪嗒晕开了一小块甲板。 汗液落地的声音微不可闻,更不用说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之下。桅杆几步之外围满了来看热闹的船员,他们纷纷对夏洛特指指点点,眼神和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夏洛特没空搭理他们,被反绑的双手正努力尝试解开麻绳。 即使无法挣脱束缚,能使手腕轻松点也挺好。只可惜那么快就被人发现了,真不幸,这可不利于我之后的计划,夏洛特想。 夏洛特感觉今天事事不顺,提起一天踩好点,大清早躲进橡木桶中等待起航。起航没过多久就感觉橡木桶不断被人挪动,要时刻注意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可让人憋了好一阵。 好不容易消停了,又被人放倒推走,推得她是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到达原位,还没等夏洛特缓过气,桶盖便被打开了。 原来是船员贪欲作祟,想偷偷从桶中捞点好东西,结果没想到竟发现了偷渡者。他本来不想惹事上身,但转念一想,自己捉了偷渡者交给船长,干成了一件大事,令船长刮目相看,这样一来还能捞点好处。 *** 咚!咚!咚!咚! 一阵有力且富有节奏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好事的船员都知道是威廉船长来了。他们回头望去,行礼后自发地分出一条通道,威廉目不斜视,他匆匆走到夏洛特面前,抬起夏洛特的下颚。 夏洛特几根柔软的波浪金发被汗水贴在鬓角,她那翠绿色的眼睛掩饰不住被发现的慌乱,她拼命想挣脱威廉的手。威廉最终卸了力气甩开夏洛特,对刚才来报信的船员说带到船长室去后,便离开了,没有留下一句多余的话。 这样就完了?等了好一会儿的船员对船长私下解决的方式很不满意,他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敢自己的活儿去了。 一路跟随威廉的众人惊讶地发现,被绑在桅杆上的是年轻的那具躯体。 刚才报信的船员便是捉住夏洛特的那人,他将夏洛特送到船长室后还不够,厚着脸皮自我介绍了一番。 “船长好,我是新人船员安迪,负责甲板清洁。这次偷渡者正是我抓获的……” “知道了,你先出去。” 安迪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船长已发话赶人,他只好闭嘴走出屋内。 威廉转身关好房门,夏洛特嗤笑一声,“那个叫安迪的,还在眼巴巴地等你嘉奖他呢。” “我不是说过让你在家呆着照顾好你母亲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们是出去执行任务,又不是旅游。你跟着我,我很难照顾到你。夏洛特,你一个女生,要和一群血气方刚、粗鲁低俗的男人一同生活,你是疯了吗?” 夏洛特当初下定决心登船就预料到了,被发现后定会受到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她丝毫不在意,反正都上了船,总不可能半路将她丢下吧。她耸耸肩说:“父亲,我可以的。刚才那些船员不就没看破我的身份吗?我可以吃苦,我就想见识一下,总呆着镇子上可无聊了。” “我答应您还不成吗?就这一次!之后我会乖乖在家的,就这次让我如愿以偿吧!”夏洛特的小算盘打得哗啦啦响,只要这次威廉松口开了先河,下次还不是板上钉钉了。 天底下哪个父亲能会对女儿楚楚可怜地撒娇视若无睹呢?威廉不再理睬夏洛特,他拧开朗姆酒盖,仰头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不行,在下一个港口你就下船回去。” “父亲……”夏洛特没想到威廉赶自己下船的决心有那么重,宁愿让女儿一个人回去都不肯带在身边。夏洛特还想挽回,可威廉立刻转身背对着她,摆明了是不想和她再谈了。 夏洛特黯然神伤,她干脆赖在船长室不走了,还扬言要绝食,让威廉失去女儿。 这一招立刻奏效了,威廉怒目圆睁,他克制着不回头:“你!你敢威胁我?” “生什么气啊?”屋内突兀地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他拍着手从衣架阴影中走出,“父女吵架可不好。” 夏洛特惊讶地望向和威廉有着相同面容的男人。她的伯父,威廉的孪生哥哥——安德斯。 虽然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但夏洛特总能分出两人。即使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穿同样的鞋子,夏洛特也能分辨出。 她母亲曾问过是如何分出了两人的,夏洛特至今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父亲的眼中有情绪,看着我的时候有笑意。伯父他很冰冷,就算嘴角上扬在笑,笑意也不达眼底。反而感觉充满了算计,在算计我们所有人。” 印象中这位伯父时常神出鬼没,自从威廉居家移居北美后,来往就更少了,好几年才能见上一面。而如今他却登上了威廉的船,夏洛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整理好情绪,朝安德斯施礼问候道:“安德斯伯父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相遇。” “哈哈哈,我有事需要去一趟印度洋。正好跟你父亲顺路,厚着脸皮搭个顺风车。”明明安德斯笑着解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却莫名让夏洛特感到一阵恶寒。 “我刚才听到你们父女俩起了争执?我替你做主,夏洛特你可愿一同前往印度洋?” “安德斯!”威廉噌地站起,恼怒地看向安德斯。随即转向夏洛特,“你死了这条心,我不允许!” 夏洛特不想和安德斯有过多牵扯,她犹豫着是否要答应,威廉的话瞬间击溃了她的理智。管他安德斯在玩什么心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当然愿意。” 一声愿意掷地有声。沈芋不知安德斯去印度洋的目的,但结合他的后果,这趟行程定然凶险万分。威廉一定很后悔,当时没能拦住夏洛特,沈芋想着略微偏头一看,现在的威廉眼中不悲不喜,似乎放下了。然而当她看见威廉攥紧衣摆的手,沈芋才明白他终究是没有走出回忆。 威廉摔门而出将沈芋重新拉回了仍在继续的回忆中,房间陷入沉默。 夏洛特没想到威廉会生那么大的气,不禁有点沮丧,她思考着该如何让威廉消气。她忘我地思考着根本不知身后的安德斯扯动嘴角,做出“微笑”。 “那个……”汤雅乐举起了手,“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们之前一直跟的是威廉的视角,但是威廉已经从屋里出去了,这一段是怎么会在威廉的记忆中?” 这种细节只有熟悉电视剧视角切换的汤雅乐能察觉。 其余人更多是以自身旁观者的视角观看回忆的,他们都忽略了威廉看到的一切形成了记忆,威廉没看到或是不知道发生了的事不该存在于记忆之中。 面对他们的问题,威廉颓废地抬头看了一眼,“我不知道,但事实的确是这样发生的。” *** 自从那天之后,夏洛特和威廉的对话寥寥无几,他似乎真把夏洛特当成了船员,没有任何偏袒和优待。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福利的话,那就是她单独享有一间房。不过那间房其实是仓库,夏洛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仓库管理员,至少有了个活儿干,她也乐得自在,也不去打扰正在气头上的威廉。 最初几天是因为仓库到处都是灰尘,顶上结满了蜘蛛网,她光是打扫就花了一整天。再说那堆放的物品垒成好几座小山,别说睡觉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她又花了一整天时间,分门别类。 等到沈芋终于有时间在威廉眼前晃荡了已是第三天的下午,她估摸着威廉差不多也该消气了,便准备叩响了船长室的大门。 适时,屋内传出争执声,夏洛特的手悬在半空中,她最终没有敲门。威廉的心情肯定不好,现在跑去找他不是找骂吗? 夏洛特小心观察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她后,绕到背面听起了墙角。 “威廉,你这是何必?从你捕获了第一艘私掠船起,你就成为海盗了。”安德斯的声音不疾不徐,听起来有劝告之意。 相比之下,威廉语气要愤怒得多,“我不是海盗!我那是奉命捕获,得到许可证了的!” “是,你是得到了许可证。我知道,这次的许可证还是国王下发的对吧?那又如何?你顶多不过是一个官方认可的海盗罢了,是政府的走狗,替他们卖命,辛苦缴获的财物还要悉数上交,多可怜啊!”安德斯刻意激怒威廉,言语之间不屑之意几乎要溢出。 靠着墙角蹲下的夏洛特捂住嘴,没想到她这个伯父竟然想拉父亲下水当海盗。 不行!绝对不行! “要当你去当,我不会和你同流合污!”威廉手掌猛然拍向桌子,抑制不住的怒意从他的每个毛孔泄出。 “我倒是想啊……可惜世人只知威廉·基德,无人识我安德斯·基德!” 第六十八章 转折 直到口中抿出一丝铁锈味,夏洛特才察觉她无意之间咬破了嘴角。 安德斯话语中的不屑、鄙夷以及诱惑犹如箭雨铺天盖地般戳入夏洛特的心脏。 他根本不懂!父亲是多么好的船长。 夏洛特在心中无声反驳道。她无力地靠着墙壁滑坐下去,之后屋内发生了什么根本没心思听了。 *** 屋内众人在听到安德斯恶狠狠摔下“世人只知威廉·基德,无人识我安德斯·基德”的话时,都转头看向缩在墙角的颓废男人。 他屈起左脚膝盖,捏着扁酒瓶的手随意搭在上面,男人半阖双眼,似乎要睡着了。 万叶言和沈芋有点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他的身份呢? 状况外的徐嘉莱悄声问汤雅乐:“威廉·基德是谁?很有名吗?” “嘘!”汤雅乐连忙拍徐嘉莱让他噤声,“当心被他听到了!不过我也不知道。” 她想了想趴在沈芋肩头小声问:“沈芋你知道吗?” “威廉·基德,被称作‘海盗之王’,而他为人们所熟知的称号是‘基德船长’,captainkidd。这个称号在后来用来泛指海盗,这就知道他有多出名了吧。”沈芋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徐嘉莱又瞥了一眼蓬头垢面的男人,很难将这样的他和海上霸主威廉·基德联系在一起。 “可我看这记忆中的他并不想当海盗啊,反而是安德斯一直威逼利诱他,怎么会沦为海盗了呢?”汤雅乐得知了威廉·基德的身份后更加迷惑了。 徐嘉莱不禁唏嘘一声:“逼上梁山,都是身不由己啊。” “你们听过人的记忆会骗人吗?记忆出现偏差甚至被篡改。”万叶言突然说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题,“这里是威廉的记忆,没错。然而我们无法保证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现实中曾发生过的,说不定将记忆按照自己期望的方向做出改变。” 他们再次望向那个男人,他让众人所看到的记忆是真实发生的吗? *** 自那日无意听到自己父亲和伯父的谈话后,夏洛特一连好几天都精神恹恹,很少去甲板上。 她今天实在是忍不住想找威廉聊一聊。今天是她母亲,威廉妻子的生日,远离家乡的两人无法为最亲的亲人及时送上生日祝福,至少也要一同向远处的亲人祝福祈祷。 确认屋内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后,夏洛特朝房门敲了三下,未等里面应答就扭开了门把手。 威廉正拿着十字水平仪在海图上测量计算,见房门被推开,他本想责备不懂事的水手。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夏洛特! 他连忙摘掉单片眼镜,捏在手中的笔也赶紧插回墨水瓶中,微笑地望向在门边局促不安的夏洛特。 说起来,他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夏洛特了,严酷的日晒没把她晒得黝黑,眼瞧着瘦了不说,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见到女儿的欣喜瞬间被冲淡,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也拐了个弯,“夏洛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里不是供你玩的地方,你根本不懂如何照顾自己,我看过几天就在补给港口将你放下。” 两人都没有想到面对几日不见的夏洛特,威廉第一件事居然是把夏洛特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 夏洛特听到说又要赶自己回去,后悔自己鲁莽跑来,最初的愧疚之情很快被怒气吞没。 “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今天是母亲的生日,这次我们都不在她身边,至少也要一同祈祷祝福。” 威廉自然也记得今天是妻子的生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打击了夏洛特的一番用心。他有几分后悔了。 “父女俩怎么有在吵架,我出现的时机总是不对。”安德斯又一次从衣架后走出,“虽然不想打扰二位,但这关系到弟媳的生日,我自然要露面祝福。” 头听到两人谈话之后,夏洛特越发厌恶这位伯父,她面露不愉,问:“安德斯伯父为什么总是在船长室?” 安德斯用与威廉相同的脸做出夸张的表情,引得夏洛特紧锁眉头。 “我为什么总在船长室?哈哈哈,夏洛特我可爱的侄女啊,为何不问问你亲爱的父亲呢?”安德斯看向夏洛特的眼中满是挑衅。 事到如今,两方只差直接把话说开了。 “好了,夏洛特。我这里有事要忙,等会儿我会去找你,先回去吧。”威廉用六分仪敲了敲桌面说道。 既然都这样说了,夏洛特只好啧嘴离开了船长室。 *** 晚风托起一轮圆月,皎皎月轮倒映在海面上,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夏洛特手中把玩着一柄匕首,那是她清理仓库时无意发现的。 匕首的刀刃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中间镶嵌了一颗红宝石,夏洛特爱不释手。刀刃锋利无比,很适合平时防身,夏洛特便收了起来。 从她回到仓库起就一直在思考,安德斯说过的话。 安德斯似乎总是故意争对威廉。威廉也不是什么老好人性子,能当上船长,能在两国交战期间成功维持贸易航道,自然有他的手腕。 然而,对于安德斯,威廉却总是忍让…… 仓库外的喧闹声已平息下来,时间不早了。 还没有等到威廉,夏洛特决定不等了。随手将匕首往朝上空一抛,后有迅速两指夹住刀刃,夏洛特利落地塞回刀鞘,别在腰后。 她走到船长室,见里面的灯还亮着,夏洛特抿抿嘴决定去甲板上吹吹夜风,清醒一下昏沉的大脑。 夏洛特在甲板上遇到了之前把她绑在桅杆上的安迪,对方十分惊讶,张大嘴巴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怎么还活着!” 夏洛特十分得意,她决定戏弄安迪一番。她脸上露出狞笑,慢步朝安迪走去,“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活着呢?” 安迪被逼到角落,无处可逃。夏洛特右手猛拍船壁,巨响吓得安迪一激灵,跌坐下去。 夏洛特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她笑着拍拍了安迪的肩膀:“扯平了。”夏洛特说完就走,徒留安迪一人在原地失魂落魄。 折返的夏洛特正巧遇上刚出门的威廉,他脸上表情并不好,直到注意到夏洛特在,才刻意收敛了情绪。 父女俩去厨房挑拣了一些食材,随后便一同去往仓库。 夏洛特几次张嘴想问,但都忍住了。他们现在能聊的事情越来越少,尤其是在她提出想去外面看看后,每一次聊天最终都会演变成吵架。 渐渐,两人都忘记了曾经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天的。 “想问什么就问吧。”威廉掰了一半面包递给夏洛特。 既然父亲主动示好,她也不再纠结。 “为什么那么迁就安德斯?”夏洛特开门见山,问出了最困扰她的问题。 “因为是双生子。双生子注定命途曲折。”威廉突然觉得这丫头真像自己,我行我素。 “为什么他一直在船长室里?” “他不能出去,不能被人发现。” 还有一个问题,夏洛特突然没有胆量问出了,会听安德斯的话成为海盗吗? 她内心十分纠结。这是她偷听到的内容,偷听这事又怎么敢让人知道;其次,她害怕听到肯定回答;再说这事跟安德斯有牵连,绝对有猫腻!威廉肯定不会正面回答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能顺利回家吗?”夏洛特垂下头,眼睫毛微动。直到这一刻,想到未来的事夏洛特有些不确定了。 威廉看着女儿剪的狗啃式短发,胡乱揉了揉,放轻声音道:“现在知道怕了?放心吧,知道我在,肯定会把夏洛特给保护好的。” 这对父女畅谈了一夜,解开了彼此之间的疙瘩,相处起来更像父慈子孝的寻常父女了。 …… 天朗气清,海波荡漾,是观景的极佳日子。 徐嘉莱站在船首甲板上眺望,九月的风属实带着凉意,他趁机跺跺脚吸引了其余几人的注意。 “那就是好望角了。哎呀,原来17世纪的好望角是这样的。自然的青葱气息,美不胜收!” 这次回忆旅程中的意外之喜,亲眼见到了17世纪的景观,徐嘉莱觉得这趟折腾下来也算值得了。 但显然这三人不这样认为。威廉和安德斯并排站在前方,夏洛特离他们稍后几步,她不爽地盯着安德斯的背影。 要不是他说想看看好望角,她也不用在别人还在睡梦中时爬起来。 不过,安德斯真的不能见人啊。 夏洛克从这次独特的观景活动中收获的最重要情报。 绕过了好望角,这意味着印度洋就在前方了。船员们铆足了劲儿,都摩拳擦掌,就等着遭遇海盗痛揍他们一顿了。 然而,所有人似乎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们在印度洋上晃荡了好些时日,连海盗船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偶然捕获几艘小船,却难以填饱肚子。 眼看着各个船员越来越难镇压,威廉知道这群翻脸不认人的家伙定会叛变造反。 他待在船长室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受到安德斯的蛊惑。 “既然供给不足,不如先抢几艘印度商船?”安德斯咧开笑着替威廉安排好了后路。 第六十九章 风暴 打印度商船的主意? 威廉早已见识过自己这位兄长是多么大逆不道,之前蛊惑他去当海盗,现在倒是让步了,只让他去打劫印度商船。 这又与海盗有何不同? 无非是承不承认海盗的身份罢了。 他当然可以宣称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是否有人愿意相信,那就说不准了。 然而,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先河就很难收场了。今天只是打劫小小的印度商船,明天说不定就打起了英国商船的注意。 威廉自然不肯同意,他直接拒绝了安德斯的提议。令他想不到的是之后的日子里也未曾遇上海盗。 如今忍耐到极限的船员不再服从管教,他们整天游手好闲,常常为了争夺一点儿食物,而大大出手。 船员之间的矛盾越发严重,威廉都看在眼里,他也为此愁眉不展。 船上越闹腾,安德斯越高兴。眼看着时机成熟了,安德斯趁机再次鼓动威廉,威廉思虑再三仍是拒绝了。 只不过此次威廉那无懈可击的意志生出了一丝动摇。 漏偏逢连夜雨,几日后,他们不幸地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 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一群船员,他们刚结束了食物争夺战,借着天气好,正巧晒晒太阳消食。 安迪靠着船壁,抬头望向桅杆。最初洁白的三角帆变得发灰,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在海上生活了十一个月了。 在这十一个月间,他见证了一群斗志昂扬的年轻人是如何一步步沦为好吃懒做的害虫,见识了船上的人员是如何减少,更懂得了人际关系不过是靠利益所维系的。 他从后腰带摸出小半块硬面包,咽了口口水,望望天默默地啃了起来。枯燥的海上生活中,那片蔚蓝天空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今日晴空万里,偶尔飘来的几片薄得透光的云朵,他们所航行的海域也辽阔寂静。 太阳晒得他们身子无比暖和,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之下,甲板上渐渐鼾声四起,自然地融入了这片天地。 不知何时,晴空被取而代之,乌云占领了整个天空。沉闷笼罩了这片海域,不一会儿下起了瓢泼大雨。 船员们都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给淋醒了,他们赶紧躲进室内避雨。此刻的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都纷纷抱怨毁了自己的午休。 听着不停冲刷甲板的巨大雨声,船员们都知道雨仍没有减弱的趋势。 不过清醒过来的船员无比庆幸,大雨没有伴随大风,此时的私掠船还稳在海浪之中。 安迪不知自己在舷窗前站了多久,他敲了敲麻木的左腿,担忧地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雨变大了?” 他的感觉没有错,此时狂风乱舞,为雨又造了一波势。 狂风带来一波高过一波的巨浪,无情地拍打在脆弱的私掠船上。经受了好几次遮天巨浪的私掠船渐渐承受不住,开始有了倾斜的趋势。 甲板上积了水,此刻难以自行排出,所有人都知道再这样下去沉船不过是迟早的事。 船长威廉挨个挨个地敲门,大声命令:“都在这看什么!给我滚回自己的位置上去!要死也给我死在岗位上!不服从命令的人给我挂在船尾喂鲨鱼!” 无奈之下,那些成日无所事事的船员被迫返回岗位。 当时追随威廉·基德是因为久仰其大名,想跟着赚上一波,谁料发展到这个食不果腹,别说赚钱了,连生存都成问题。他们愿意做事,不过是为了求生保命,活着回到故乡。 把生命置于危险之中,许多人在这件事上恨透了威廉,不服气的情绪渐渐在心里生根发芽。 一直待在仓库的夏洛特感受到船舱的倾斜后,拔腿就往船长室跑。途中她看到往日那些吃饱了就睡的船员一个个艰难地支撑着,她顿时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父亲!”夏洛特顾不上敲门直接冲了进去。 站在窗边的威廉回头淡淡看了一眼她道:“夏洛特,你来了。” 夏洛特头一次面对海上的风浪,她无法对比判断这场风暴的程度,但见到平时难以指使的船员都那么尽力,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最初她慌不择路直接跑去船长室,到了之后反而冷静下来了。尤其是看到安德斯恬不知耻地还在趁机说服威廉之后。 “夏洛特来了?”安德斯言语轻浮,充满戏谑之意,“来了正好,我正和威廉说这次天灾躲不掉的话,干脆大家一起死。” 夏洛特紧皱双眉,沉默半晌,终究是没有接话。 安德斯见自家侄女没有像往常那般回嘴,嘟囔了一句“没趣”后转过了头。冲威廉耳语到:“我亲爱的孪生弟弟,伟大的基德船长,不如再考虑下?这场风暴过后还说不准有多大的损失呢。填补窟窿的办法我可早告诉你了。” 威廉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凝视窗外那铺天盖地的黑暗,仿佛在用沉默对抗外面的喧嚣。 *** 次日清晨,碧空如洗,风雨一瞬间消散,让人怀疑是否被魔术师给变没了。暴雨过后的天与海只剩宁静,海面上的海腥味也被冲淡了不少,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威廉等人的心情并不好受,经过昨日一战,船员人数锐减。不少船员被海浪卷进海里,一夜过后,生存希望渺茫。 威廉爬上桅杆往下望去,甲板上一如昨日,横七竖八摆放了很多躯体,与昨日午休打盹儿不同,他们永远地沉睡下去了。 船长室内,安德斯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望向威廉,自言自语道:“我的好弟弟啊,你快答应吧。哥哥的耐心快不够了,别逼我走到那一步啊……”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宛如看见猎物一步步落入圈套的野兽。 “嘶……”徐嘉莱被安德斯的冷笑给惊住了,扭头看向威廉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你这哥哥天天算计你,竟比世家豪门争夺遗产的戏码还带感。得亏他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给整死了。” 颓废的威廉闻言,手指一蜷,默默多看了一眼徐嘉莱。 吱嘎—— 船长室的门被威廉推开了,他似乎比之前更疲惫了,即使他看到安德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并未说什么。 安德斯笑盈盈地望过去,刚想问考虑的结果,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他黑着脸回到了一直藏身的衣架之后。 “船长,情况不太乐观,我们的船只漏水了。船上的食物大部分也被泡坏了,现在供给严重不足。”留着八字胡的矮胖男人焦急地汇报了现在的情况,急切地望向威廉,等他下达指令。 情况刻不容缓,船上的气氛越发凝重,眼下最重要的便是稳住局势。 威廉沉吟片刻道:“前往红海休整。” “是!”矮胖男人中气十足地回道。 有了命令便有了主心骨,余下的船员们临时修补漏水的部位后,连忙转向前往红海。 安德斯感受到船改变了航向后,摩挲着双手,暗中定好下一步打算——先吃几条印度船。 到达红海后,他们花了好几天时间才休整好。 威廉本想立刻返回印度洋,奈何船员们的状态实在太差,半推半就间,便如了他们的愿,在红海多待一段时日。 才安分了几天的船员们故态复萌,又变得好吃懒做起来。不仅如此,现在他们更懂得了要为自己谋划。 他们背着威廉偷袭了一艘小型印度商船,将船上的财物一扫而光,再尝到甜头之后,更是肆无忌惮了。 那么大的动静,威廉怎会不知?他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眼下靠着规则条例难以存活,不如随他们去好了。 其实这些日子,威廉想通了很多事情,他深知自己对船员的约束力越来越低了,此时如果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最好的方式便是放任自流。再加之,安德斯坚持不懈地在威廉耳边诱惑,威廉终是有点听进去了。 长此以往定能如了安德斯的愿,然而他的计划总是被夏洛特给干扰了去。不烦心是不可能的。 看到威廉和夏洛特在甲板上聊天,安德斯恨地牙痒痒,“不是我不心疼我这个侄女,要怪只能怪她太讨人嫌了,每次都坏了我的好事……珍惜一下父女俩最后的时光吧,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仰天狂笑的安德斯,心下了然,这是要对夏洛特下手了。 机会很快就来了,几天后的午夜,墙上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地人影,他弓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仓库门前。 借着昏暗的煤油灯从兜里掏出两条铁丝,娴熟地捅进锁孔中。 “咔哒”一声门开了,来人赶忙熄灭煤油灯,脱下鞋子走进仓库。 皎洁的月光透过舷窗撒在夏洛特的睡颜上,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翻身将后背留给了对方。 好机会! 他蹲下身子,抿了抿嘴,心中暗道:“别怪我啊,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伸出手去朝夏洛特后腰探去,还未触及,后脑就遭受了一记重击,他惊愕地转头看去,又是一记重击。 这次彻底晕了过去。 ------题外话------ 现在我懂了分段勤一点,排版也好看一些w 第七十章 基德先生 一夜好梦的夏洛特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 甲板上的船员久违地热闹,每个人翘首以待,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夏洛特对眼前的场景并不陌生,一如初登船被绑在桅杆上那次。 那么这次被绑的又是谁呢?夏洛特弯腰窜入人群前端,抬头一看。 怎么是安迪! 虽然对他初印象很差,但之后的接触中夏洛特发现安迪已经算是比较安分的船员了。 如今被绑在桅杆上供所有人耻笑,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误? 她一时之间想不出理由,转身朝船长室跑去。 船长室内,安德斯正向威廉邀功,“你不知道昨夜有多么凶险!那小子对我宝贝侄女动手动脚,若不是我早在甲板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他,后果不堪设想。” 昨夜,安德斯被威廉的酒里滴了几滴昏睡药剂,趁其熟睡时走出船长室。 他迎着夜晚的海风,随意活动了下僵硬的筋骨,无意瞧见安迪的鬼祟行径,一时起了兴致。 正巧两人又同路,安德斯便尾随其后。见其在仓库门前停下,他干脆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转念一想,送上门的替罪羊怎么能不珍惜,干脆再卖威廉一个人情。 于是才有了这一出为救侄女深夜捉贼的戏码。 而那安迪,自然是有口难辩,毕竟在仓库中被逮了个现行。还是被基德船长亲自抓住,结果可想而知。 夏洛特没有敲门直接冲入船长室,“父亲,安迪他犯了什么错?” 威廉没来由地一阵头疼,他当然知道安德斯先前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以夏洛特性命来拿捏他,安迪这次不过是基于兄弟感情的“善意提醒”,下一次可就说不准了。 安德斯抢先回话道:“真高兴今天依旧能看到你,我的夏洛特。你可知昨晚你经历了怎样的危险!” 他浮夸地表情和大幅度的肢体语言让夏洛特厌烦,干巴巴地问什么危险。 “安迪那个坏家伙,图谋不轨!他半夜潜入仓库,一看就知没安好心。万幸的是,我正好遇见,即使拯救了睡梦中的你,避免了我亲爱的侄女惨遭毒手。” 夏洛特眼皮一跳,她着实没想到这事还跟自己有关系。 她略一思索,察觉出了端倪,“这不对吧,你为何会跟踪安迪?” 早料到夏洛特定会追问不休,安德斯拿出准备好的说辞。 “昨夜那美妙的星空竟无人仰望,令我惋惜不已。”安德斯眼中居然流露出一丝憧憬,“本想邀请威廉一同,但我那弟弟睡得那么香甜,我又怎么好意思因为一时兴起打扰他呢?” 提及熟睡,向来浅眠的威廉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若不是安德斯将他叫醒,指不定要睡到什么时间去了。 他自己也觉得纳闷,怎么睡得那么死? “所以你是说无意看到安迪后,尾随他发现的?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夏洛特哼了一声。 对方却郑重地点头,毫不在意下夏洛特眼中的怀疑。 “好了,夏洛特先向安德斯表示感谢吧。安迪的事到此为止了,至于他的惩罚稍后公布。” 夏洛特心里仍有疑惑。此事涉及她和安德斯,作为亲人,威廉居然如此简单地将事情给放下了。 不,说不定正是因为涉及了安德斯,才轻描淡写地翻了篇。 她一语不发地瞪了安德斯一眼离开。 “恕我直言,这家庭伦理剧般的情景看得我头大,威廉·基德到底什么时候变成海盗!”徐嘉莱忍不住嘟囔道。 仿佛是为了应和徐嘉莱的疑问,忽然间,炮火连天。 整个海面之上充斥着硝烟,炮弹接连发射,对面商船的主桅杆被冒险号击倒,船员们信心大涨,连威廉也准备乘胜追击。 夏洛特在“安迪事件”后被禁足,只能待在仓库中。 幸运的是有几个船员喜欢仓库门前的隐蔽环境,时常在此饮酒,夏洛特最初只当解闷,并不在意。 有次他们提到威廉性情大变,门内的夏洛特一惊,连忙追问。 这段时间里,威廉铤而走险,主动袭击商船,开始了海盗行径。然而屡战屡胜的冒险号在面对护航军舰时却露了怯,对方升起了米字旗,这才明白对面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船,最终冒险号落荒而逃。 “你们说威廉·基德为什么前后反差那么大?之前还知道避让,现在是狭路相逢,炮弹伺候。为什么?”汤雅乐看得云里雾里,她感觉有一段很重要的剧情被漏掉了。 “那个……基德船长,请问您是不是漏掉了一段记忆?”汤雅乐按捺不住好奇心,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 这一声回答引得万叶言频频看向自称威廉的男人,沈芋注意到他的目光也随之望去。 男人面无表情地望向天际,刚才的回答被海风吹散,仿佛没有发生过。 *** 1698年,胆大包天的威廉·基德袭击了奎达号商船,将船上的珠宝黄金,丝绸瓷器一洗而空。当他发现该具有放过东印度公司的通行证后,曾犹豫放弃。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其遭到了船员的强烈反对,不得已之下只好妥协。 英国政府得到消息后,立刻悬赏通缉威廉·基德,此时他终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 威廉·基德仅用两年时间成为了“海上的恶魔”,海上无人不知他姓名。 在得知自己被通缉后,他率领残存不多的部下返回波士顿,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波士顿早已布好天罗地网,只等他自投罗网。 *** 连同夏洛特一起,威廉·基德被带回了伦敦。被关在了英格兰监狱,近一年时间里他们受尽折磨,威廉·基德深知出现了精神问题。 随后不久,判决终于下来了,被逮捕的海盗都被判处了绞刑。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自然不服,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夏洛特争取获得宽恕的机会。 他不断提及所掠夺的宝藏,试图以藏宝地点换取活命的机会。 然而,他的打算落空了,在他人眼中威廉·基德象征着十恶不赦的海盗,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既能除掉他又能立威,怎么会因为一点宝藏放弃? 再说了,没几个人相信威廉·基德还记得宝藏位置,毕竟他已经精神失常了…… 行刑的日子很快来到了。 他与夏洛特以及另外两个海盗被推上了绞刑架,万事休矣,他也不再挣扎。 因为威廉·基德是这场“绞刑秀”的重头戏,他被安排在了最后。这无疑是最痛苦的,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去。 夏洛特本人却十分从容,在套上绳索的那一刻,她高喊:“我的父亲威廉·基德是无罪的!我相信他!” 即使她的呼喊只能换回一阵阵嗤笑,夏洛特也未曾停止,知道行刑人扳动了机关…… “不!夏洛特——”威廉·基德不忍扭头,但下落声以及绳索晃荡产生的吱嘎声全都传入了他的耳中。 行刑人并没有给他伤感的时间,绳索粗鲁地套在了他的颈部,“基德船长,别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威廉·基德冷眼看向行刑人,看向周围的群众,看向漫过脚踝的潮水,他放声大喊:“我是无罪的!” 机关再次被扳动,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这就结束了吗?他想。 突然,绳子应声断开,威廉·基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周围几人迅速上前,重新将他推上绞刑架再次行刑。 大名鼎鼎的“海盗之王”威廉·基德死去了…… *** 威廉·基德的记忆如疾驰而过的列车,眨眼间消失在眼前。 回忆结束,无人开口。 这位命途多舛的海盗,被逼迫的一生,让人唏嘘不已。 不知不觉间四周的场景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仿佛要宣告威廉·基德的一生结束了。 “基德先生,我有一处不解。”沈芋默默地将右手背在身后,“您究竟是威廉·基德呢?还是安德斯·基德?” 万叶言挑眉,他立刻就明白了沈芋的意思。 男人自称威廉,通过记忆得知威廉是双生子,如果男人撒谎了那么他一定是安德斯。现在沈芋怀疑男人是安德斯,这才有此一问。 难得这次和沈芋想法不同,万叶言相信男人所说的话,便答道:“他就是威廉·基德。” 沈芋不明白为什么万叶言如此肯定,而且他的这种肯定在之前也出现过,还都是正确的。因此,现在遇上倒是让沈芋心里没底。 “理由呢?” “我可以分辨谎言,因为我的能力是【厄里斯之子】。” “什么意思?”徐嘉莱总觉得“厄里斯”三个字听着耳熟。 不愧是阅片无数的汤雅乐,她立刻答道:“不就是那个嘛!魔法学校里的镜子!” 万叶言微微一笑,“是的,但稍微有点不同。厄里斯是希腊神话中司掌不和的女神。她有许多子女,其中有一位便是谎言之神。我正是获得了这个能力。” 徐嘉莱睁大双眼,心里想的都是以后不能肆无忌惮地说话了,万一被这小子给抓住话柄,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闻言,沈芋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么【厄里斯之子】和我的【侦探素养】究竟谁是正确的呢?不如比比?” 第七十一章 寻宝 其实沈芋早有察觉,万叶言似乎对他人话语用词太过在意。 也曾想过是否和万叶言的能力有关,或是万叶言隐藏得太好,沈芋始终没能看破。 除了他一口咬定阿努比斯说谎那次。 万叶言当然知道沈芋说的比试是认真的,他也没有推脱,一口答应下来。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次对决都不会太无聊,万叶言自语道。 “接下来该什么办?”汤雅乐主动担当起了裁判工作,“沈芋要不先讲讲能力的用法。” 沈芋点头说道:“简单来说,可以说是成为侦探的三大要素,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洞悉无遗的搜索能力,以及无懈可击的思考能力。因为【侦探素养】这个能力,我继承到了那些出名侦探的特质。打个比方,现在让我拉一段小提琴都没问题。” “小提琴?”徐嘉莱听着听着,总感觉这个话题转折得太过生硬,不由跟着重复道。 这怎么又和小提琴扯上了关系? 万叶言倒是听懂了,感叹道:“福尔摩斯对吧?他在整理思绪时,会拉小提琴。看来你的能力比我要强上许多,连这些方面都继承了。” “是的,不过还好不是全都继承。”沈芋认真地点头,“要不然,说不定现在情侣成双对了。” 哦,这说的是马普尔小姐。 有这么个机会能了解对方的能力,自然不能随意。沈芋话锋一转,问道:“你呢?能分辨谎言也总要有一定途径吧?” 测谎仪还要根据人的情绪起伏时的生理变化来判断,更别说是人了。 万叶言愣了一秒,没想到沈芋如此敏锐,竟看出了他刻意隐藏的一部分。 “根据说话者话语的颜色来分辨,人在说话时总会带上各种情绪,谎言属于其中一种。” “那说谎什么颜色?” 能看见谎言的颜色,无疑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黄色,会有一团柠黄色的烟雾从说谎者的口中吐出。” 沈芋想起万叶言面对阿努比斯时,斩钉截铁的模样,忙问:“阿努比斯说谎时也吐出烟雾了吗?” 对于突然提到阿努比斯,万叶言本有一瞬不解,但很快便释怀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察觉了吗? 他嘴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没错,正因此我才认为面前的男人是威廉·基德。连拥有通天本领的神明都无法消去说谎的事实,更别说一个普通人了。” 不过男人确实有撒谎,在汤雅乐问是否跳过了回忆时,万叶言在心中补充道。此时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他暂时没告诉任何人。 几人点点头,他们觉得万叶言说得有道理极了。 沈芋内心有了些微动摇,万叶言的能力让谎言无处遁形,他这套说辞可谓是无懈可击。 相比之下,沈芋的能力就逊色得多了。 不会出错的机器对阵人脑分析,一眼便知谁的胜算更大。 但是,他们所要分析的对象可是人,人心叵测,又怎会轻易被勘破呢? “我们一直说慌言,那么谎言的定义是什么?你看能看破的谎言,究竟是与实际相反的话还是自身所认为的谎言呢?” 沈芋这一问把点头的几人都给难住了,他们纷纷看向万叶言。 “这就不得而知了。”万叶言一如往常地笑着,眼中多出了几分玩味。 *** 众人重新围在两具躯体面前,在回忆中游走了一圈,再次搜索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喂,那个真假威廉进屋里去了,确定不用看着他吗?”徐嘉莱抬头恰好看见男人走进屋里。 “你们说,他这是为了什么呢?逼亲弟弟当海盗,最后成了害死亲人的罪魁祸首,心里不后悔吗?” 汤雅乐自然是相信自己好友的话,心里默认了男人就是安德斯·基德,于是也就随口说出了。 只听见徐嘉莱一声嗤笑,“这人还说不定是谁呢,我还是更相信万叶言一些。这可以能分辨谎言,就问你怕不怕!” 徐嘉莱非要和汤雅乐唱反调,主动站队徐嘉莱,努力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我当然不……”汤雅乐“怕”字差点就要说出口,幸亏反应及时给吞了下去,要不然白给对方一个话柄拿捏。 “乐乐,别说了,幼稚死了。”沈芋太明白汤雅乐突然掐掉话头是为何,赶紧出来解围。 “差点把这串数字给忘记了。”沈芋将夏洛特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刺青。 44-10-66-18,最初被他们当成密码的这串数字有了更准确的解释。 万叶言和沈芋对视一眼,说道:“我们或许该去关心一下基德先生。” “正有此意。” 男人怀抱着所剩无几的朗姆酒,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见他们来了也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 与之相反,一旁名为起航的鹦鹉叫得可起劲了,简直是人来疯。 “威廉·基德!威廉·基德!最伟大的海盗,我的主人,赞美您!” 起航昂首挺胸,每一根羽毛都透露出神气,它不着调地唱着歌谣,“威廉·基德!威廉·基德!海上的霸主,航船的劲敌!掠夺掠夺!” “他天天听宠物鹦鹉这样吹捧自己,脸皮也太厚了。”徐嘉莱低声道,俨然他已默认男人就是威廉·基德了。 “威廉·基德!威廉·基德!两上绞刑架,上帝也不收的恶人,泰晤士河畔的尸身!不是海盗的海盗!”鹦鹉越唱越激扬,它展开翅膀盘在上空歌唱。 男人像一尊雕塑半晌没动,仅在鹦鹉高喊威廉·基德名字时,眼睑微颤。 这一幕没有逃过沈芋的眼睛,她隐下思绪转向万叶言,问:“你能看出鹦鹉是否说谎吗?” 万叶言摇摇头,至少到现在并没有看出鹦鹉是在说谎,也许鹦鹉本就不会说谎。 “威廉·基德!威廉·基德!不可估计的财宝,去找吧,去找吧!威廉·基德的宝藏!” 沈芋眸光一闪,终于说到正题了。她又贿赂了鹦鹉一小块硬面包,问道:“威廉·基德的宝藏在哪里?” 鹦鹉张嘴衔住面包,仰头吞下,却不回答。 沈芋手上又拿了一块,在鹦鹉面前晃来晃去。它那滴溜溜乱转的黑眼珠像是在衡量利弊,思索片刻后仍不说话,甚至还装起了傻。 “好吧……”沈芋最终还是放弃了,她也没奢望那么简单就得到答案。 她拍拍手上的面包渣滓,朝地图走去,“44、10、66、18,我猜可能是坐标。” 万叶言与她一同走向地图,“没错。”两人按照地图逐一排除,最终得到了答案。 “这可能是指西经44度10分,北纬66度18分。” 手指沿着经纬线指向了长岛东部,正当他们以为接近答案时,眼前却是一片海洋。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分析有误?总不可能是基德船长将财宝倒进海里了吧。”徐嘉莱兴致勃勃地挤过去,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不满。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两人还尚未开口,瘫坐着的男人已起身来到他们身后,用低沉的嗓音说:“你们没错,那里有个地图上尚未标出的小岛,加地纳。” 忽然,唱完歌后安静下来的鹦鹉再次高歌。 “加地纳,加地纳,威廉·基德最后一个岛屿,埋葬了什么?沉睡着什么?寻宝!快寻宝!” 鹦鹉的高歌无疑让众人万分震惊,这样就找着宝藏了? ------题外话------ 啊,卡文(;′Д`) 今天太艰难了,我再想想qwq 第七十二章 双生子 加地纳?鹦鹉的歌声仿佛印证了最终的藏宝地,再加上没有万叶言这个人形测谎仪没有被触发,可信度相当高。 惊讶仅在众人脸上维持了一小会儿,便被手足无措所取代。 “就算宝藏真的被埋在加地纳又如何?我们现在可去不了。”泼冷水专业户徐嘉莱挑明了众人的思虑。 “你们确实去不了。”男人再次开口,除了涉及身份的话题,他几乎知无不言。 “那座岛已经沉了,岛上宝藏的踪迹早就不得而知。”男人略微摇头,似乎有一丝惋惜。 眼下宝藏这条线索是差不下去了,沈芋的目光重新转向眼前的男人。 目前两人各执一词,双方都是基于事实进行的合理猜测。因此,谁能拿出实质证据,就表示谁能更胜一筹。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在你看来安德斯·威廉是怎样的人?他与威廉·基德有什么不同之处?” 男人木着一张脸,用怀念的口吻说:“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安德斯拥有的东西不多,想要什么就需要自己去争取,甚至是掠夺。” “你们兄弟俩关系一般啊,在回忆里针锋相对时我就看出来了。”徐嘉莱像是爱管闲事的大妈,总想打听出点别人的家长里短。 男人视若无睹,即使目光聚集在徐嘉莱身上也只把他当成一棵树。 这种刻意的忽视引起了徐嘉莱的强烈不满,他伸长脖子想要上前理论,活像一只炸毛的公鸡。 沈芋连忙出声打断,接着问:“那么威廉·基德呢?是什么样的人?” 为避免徐嘉莱再次捣乱,万叶言和陈辰一左一右将其夹在中间,他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连鹦鹉都看出了徐嘉莱的外强中干,直接飞到他头上,直接给当成鸟窝了。鹦鹉扭扭屁股,舒舒服服地坐下。 男人这次思考了很久,最后并未直接回答沈芋的问题,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哪一个?” 众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他们都不懂男人为何会问出“哪一个”,难道威廉·基德还有两个了? 还是沈芋最先镇静下来,她淡定地回问:“你说呢?” 她深谙谈判审讯时永远不要正面回答对方的道理,重新将问题抛回去,对方自然会做解读。 几人齐刷刷地看向沈芋,眼睛瞪得堪比金鱼眼了,居然采取那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果不其然,男人不再提问,他仰头又往嘴中灌了一大口朗姆酒,“正直又狡诈,犹豫不决却又杀伐果断,深谙人情世故又懂以暴制暴……” 男人对威廉·基德的评价乍一听没啥大问题,可这些意义相反的词形容同一个人,就显得十分古怪。 “您搁这儿对对子呢?”汤雅乐起先还忍着,以大事为主,可这一连串反义词到底还是引起了她的不满。 摆明了是在糊弄! 万叶言含笑看向男人道:“这么说威廉·基德还是个挺复杂的人,该不会是两个人……” 男人猛然看向万叶言,头一次露出了凶狠的眼神。仿佛只要万叶言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扑上去讲人给撕成碎片。 “……人格分裂了吧?”万叶言不紧不慢地补充完后半句。 凶狠的眼神至此才有所收敛,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然而刚才种种早已被众人看在眼里,他们对眼前的男人多了一份警惕,保不准对方扮猪吃老虎,以此麻痹大家。 久经商战洗礼的徐嘉莱感觉自己看透了一切,他用手肘去捅万叶言的肋骨,“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啊!看把基德先生给吓得!” 此刻,徐嘉莱心里还美滋滋,觉得自己仅用寥寥数语就缓解了场上气氛。他很庆幸早早涉足商业,面对风云乍起,诡谲多变的商战,他都能淡然处之,刚才那顶多只算小场面。 感谢爸爸,教会了我说话的艺术,徐嘉莱在心中默默道谢。 刚才给男人甩脸子的汤雅乐被对方眼神给吓住了,那个眼神像野兽濒死前的最后一击,用尽全身力气也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结局。他的眼神是恐吓,是震慑,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说出口可以,但要承担说出口的危险。 汤雅乐不知道万叶言中途改口是有意为之还是临时起意,总之因为他的改口才顺利保住了小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嘉莱跑出来凑热闹。双方心照不宣地选择忽视刚才的小插曲,徐嘉莱生怕别人会忘了似的,又提了一遍。 非得考验男人的忍耐力吗?再看徐嘉莱一脸得意,这拱火的功力实在是高! 无人说话的古怪氛围最终被万叶言打破,“性情多变和处事多样,能成为历史上有名的海盗果然有两把刷子。”突然以性情处事为由替威廉·基德开脱,还拍起了马屁,这一操作都看不懂了。 沈芋从刚才起,便在揣摩万叶言的想法,如果只为试探,那这一步棋走得可真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男人刚才是对万叶言动了杀心,如果他停顿间隔再长一点说不定已经身首异处了。 万叶言看向沈芋,他在等沈芋问下一个问题。沈芋无意中也向万叶言,直到听到万叶言叫她名字,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轻咳一声,走神的尴尬转瞬即逝,“最后一个问题,安德斯·基德想成为威廉·基德吗?” 男人闻言,一怔,仿佛被人窥探到了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原本安安静静的鹦鹉不合时宜的唱起了另一首跑调歌谣。 “安德斯!安德斯!记住你的名字!安德斯·威廉,我的主人!你是你,是安德斯,总有一天会名扬天下的安德斯·基德!” 鹦鹉从徐嘉莱头上飞走,盘旋着唱完歌后,收起翅膀落到了男人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满是胡须的脸。 他仍旧没有回答,也没有变相反驳,此刻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他是安德斯·基德。 *** 孩子出生本是件高兴的事情,然而苏格兰格林诺克的一名牧师父亲却愁容满面,因为他的妻子为他诞下了双生子。 双生子是不幸的象征,人们认为双生子中一人是恶魔的化身,而另一人是天使的化身。 传说化解的方法是杀掉其中一个,但作为牧师,作为父亲他注定下不了手。于是他对外宣称其中一个孩子没熬过死掉了。 夫妻俩难以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便约定待孩子长大后再决定。 即使传说双生子会带来不幸,夫妻俩仍十分疼爱他们,并取名为安德斯和威廉。 在他们五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独留母亲独自拉扯他们长大,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生活从拮据变得揭不开锅。 威廉·基德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主动提议去当学徒挣钱,母亲无奈之下只好同意。 正因为这万般无奈之下的同意,两人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渐渐人们记住了基德牧师的儿子,那个勤劳肯干的孩子——威廉·基德。 待全家搬到纽约后,因为安德斯不爱出门,打工应酬都是威廉,人们便只知道威廉。直到安德斯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影子,没有人知道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即使他出门,别人也只会打招呼问候一句“嗨!威廉”。他无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强装镇定微笑回应。 安德斯后来经常出门,应付起威廉的熟人也变得游刃有余,他开始享受以威廉的身份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这件事很快被本人给发现了,他们大吵了一架。威廉认为安德斯不该用“威廉”的身份去接触他的熟人,这对他是不尊重的,但是安德斯却认为这是威廉欠他的,威廉抢走了安德斯认识世界的权利,他无意间被当成了双生子中的恶魔! 安德斯在威廉头一次出门后,就失去了在外自称安德斯·基德的权利。 从那以后兄弟俩的隔阂越来越深,安德斯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他常以威廉的身份干一些出格的事情。这就导致了威廉不得不替安德斯的行为买单。他们爆发过无数次争吵,但都于事无补,最终换来的只有安德斯的变本加厉。 母亲死后,安德斯离开了纽约,他终于能以安德斯·威廉的身份活在世界上了! 直到那一天,从旁人的闲聊中听到了他久违的弟弟威廉·基德的名字。 才知道如今威廉过得很好,娶妻生子不说,还靠海上贸易赚了一大笔钱,维持贸易航道,奉命捕获私掠船,每件都是美差事,安德斯嫉妒不已。 他回去看过威廉,实则是想看看对方的处境,但每每看到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安德斯控制不住地憎恶起这一切。 凭什么?他一遍遍问自己。夺走了他身份,还过得比自己好,凭什么? 他要威廉变得和自己一样,名扬天下又如何?一旦臭名昭著,看谁还敢提起你!谁还会记得你! 到时候便是我安德斯取而代之!为你不过是我安德斯·威廉那不成器的弟弟罢了。 ------题外话------ 话说今天收藏上三位数了诶!!!谢谢各位朋友!!我最初的目标就是收藏能满100hhh今天算是达成啦~ 啊,今天还想聊聊基德船长,文里的双生子啊,女儿啊,这些都是现实不存在的,大家看个热闹就好。44-10-66-18这串数字其实是基德船长被关后偷偷递给妻子的纸条。所以不要和现实混为一谈嗷 第七十三章 异常 虽然过程与计划有出入,但就结果来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世界上再无威廉·基德。 面对他的威逼利诱威廉无动于衷,若不是形势所迫,估计威廉根本不会接受。 安德斯对此耿耿于怀,他想看到的是威廉·基德自甘堕落,沦落为万人嫌弃的海盗。然而,愿望落空了,安德斯只好假借威廉的名义对航行的商船进行掠夺。 事情终于在安德斯的推动下,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了。船上那群没脑子的船员,见钱眼开,根本不在意以何种途径得到金钱。事态一步步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威廉只能被迫接受。 而有了最初的让步,下一次只会变本加厉。小型印度商船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他们将目标转向了更加巨大的商船。 在他们袭击了奎达商人号后,他无法劝说船员们放弃奎达商人号,他一次次的妥协,最终换回了威廉·基德既定的命运。 很快英国发布了悬赏令,威廉·基德正式被定性为海盗,开启了在海上躲躲藏藏的生活。 安德斯内心十分得意,看着从小都比自己过得好的弟弟如今犹如过街老鼠,一阵快意涌上心头。 逃亡的路上,威廉的许多手下选择了背叛。本身就是单纯因利益维持的关系,无比脆弱也是正常的,看到廉对船员的离开有一分不舍。 安德斯临时想出了个主意,要让他众叛亲离。 威廉·基德知道了自己的兄长的所做所为,他并没有埋怨对方,他没有给安德斯借题发挥的机会, 安德斯想以威廉对自己的愧疚之心,迫使对方接受现实的计划泡汤了。 威廉在回去申辩自己不是海盗时被抓获,而此时的安德斯早在上一个岛屿加纳地偷偷下了船。 他猜想说不定威廉在发现他离开后会有一丝怅然,随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笑,不禁摇摇头去挖掘宝藏了。 再说威廉·基德这边,他怀揣着对贝洛蒙特伯爵的信任回到了波士顿。 不料刚一下船,就被抓入狱中,连争辩都不被允许。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和仍愿跟随自己的船员,威廉生出了悔恨的情绪,加之在监狱中受尽了折磨,他时常清醒,时常昏迷,慢慢变得神智不清了起来。 两年后,威廉·基德将在伦敦码头被处以绞刑的消息不胫而走。 安德斯也听说了,之前得知威廉被抓,他便想到了这个结果。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行刑当天,许多好热闹的好事者将酒送到囚车上,威廉·基德给灌了个大醉。他一边高嚷着“我不是海盗”,一边灌下一口酒。 安德斯还看到了个熟悉的人,他的侄女夏洛特。两年不见夏洛特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她的脸颊凹陷下去,头发也干枯得像稻草。 夏洛特一脸平静,她不吵不闹,和安德斯印象中跋扈的夏洛特完全不同。连被套上绳索时夏洛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样淡定赴死。 安德斯偏过头,不怎的他竟然不敢看这一幕。 哐当! 人群中响起了阵阵欢呼声。身旁的妇女略带惋惜地说:“可惜了,明明还那么年轻。” 安德斯蜷起手指,当年想要报复威廉,让他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今自己倒是尝到了。 紧接着,威廉·基德被推上了绞刑架,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今天积聚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为他而来的。 安德斯仔细观察威廉的表情,他木着一张脸,仿佛所有事都再也入不了眼。威廉甚至没有再看夏洛特一眼。 安德斯双手握拳,他突然觉得是自己改变了威廉一家,是自己让他们走上了死亡。他无法像威廉父女那般淡然,安德斯感觉自己无法面对威廉,他生出了想逃跑的心思。 威廉目光昏沉,身旁的牧师不停念叨着,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或许因为酒精的影响,他居然在观看的人群中看到了熟人。 兄弟两人目光短暂相交后错开,安德斯脸上不由出现被发现的窘迫,威廉面无表情地移开眼光,仿佛面对的是陌生人。 威廉在察觉到安德斯偷偷下船后也并未多言,从小打到他确实欠了安德斯很多东西,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弥补。直到被宣判绞刑后,才松了一口气,这样算还完了吧,命都要搭上了。 “双生子不该存在,世界上本该只有一个基德,终于世界快要只有一个基德了。”威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 牧师终于住口了,他拧起衣摆笨重地离开,行刑人就位,人群开始骚动。 安德斯握拳的手微微颤抖,他说不清这一刻他的情绪,紧张?不舍?兴奋…… 好像都不是。 “我不是海盗!”伴随着震动全场的怒吼,威廉极速下坠。 然而绳子应声而断,威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人群又是一阵惊呼,需要绞刑两次的情况时有发生,能亲眼看到未尝不是一种好运。四方来人迅速将威廉捞起,准备开始第二次绞刑。 安德斯不忍再看,他逆着人流离开了。 “从此世界上只有一个基德……”后方挤着看热闹的酒鬼被人撞了肩膀,他刚才理论就听见对方留下这样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哪里还有什么基德了。死都死了!” 安德斯一怔,不语。 *** “所以你就一直以威廉·基德的名义生存着?为什么要抛弃安德斯?” 安德斯点点头:“这条命不属于安德斯,本该是威廉活着的。” 这样的故事总是令人唏嘘,本以为兄弟反目,安德斯算计威廉,致其死亡;实际却是寻找自我的兄弟亲情。 万叶言直觉不喜欢这样的故事,如果是前者,有着明确的坏人,可以恨,可以顺利解决事情。后者反倒是剪不断理还乱,表面上看人人都有错,实则人人都有难言之隐。 万叶言讨厌这种无法完全判定的隐情。 “安德斯你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安德斯吗?”沈芋见安德斯点点头,又摇摇头,“连本人都说不清楚自己是谁,看来你的能力【厄里斯之子】也有局限性啊。” “是啊,看来谎言的判定方式不是按实际情况来的呢。”沉浸在回忆中的万叶言半晌才反应过来沈芋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徐嘉莱趁万叶言愣神,迅速挣脱束缚,举手问:“宝藏呢?威廉·基德的宝藏!你找到了吗?”他又转向同伴,挤眉弄眼道:“听了那么久的故事该不会都忘记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吧!找那个东西啊!” 沈芋不由紧张起来,这故事都到尾了,怎么还没有出现异常呢? 安德斯从身后的箱子中取出一个深黑木匣子,放在桌上。 “这面装了什么?”徐嘉莱刚准备打开就被安德斯给制止了。他单手按住盖子,摇头说道:“从我找到后就没有打开过,不是我不想打开,是我打不开。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在抗拒我。” 这一番话引得众人更加好奇了,陈辰主动结果匣子,他撸起袖子,咬紧牙关,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打开了。 一时之间他有些迷茫,他几乎没用力,匣子像是自动打开的。安德斯的眼珠几乎要瞪掉了,要知道他最初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撼动匣子分毫,现在被人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有点不甘心。 “哎呀!塔罗牌!”汤雅乐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内层也涂满黑色颜料的匣子中,端端正正地躺着一张塔罗牌。 “thetower?塔?” 为何会直接出现塔罗牌?他们明明还没有和怪异遇上。 在看到塔罗牌的一瞬间,几人反而心头一紧。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是个陷阱呢? “塔这张牌的寓意有点……你们瞧。”万叶言没有伸手去拿牌,而是在空中虚指了一下,“这塔建得很高,岌岌可危。顶端遭遇了闪电,高层更是燃起了大火,这些都是危险的象征。塔牌传递的是警示,如若做不到便会分崩离析,我们或许会上这两个人一样遭受重击。” 沈芋一听面色凝重了起来,她顺着万叶言的手指看向从高塔上跌落的两人,这和他们现在的遭遇十分相似。 突如其来的塔罗牌,已经是一大变数。而塔又传递出让他们警示的信息,他们不得不防,这又是一大变数,但防的是什么? 啪嗒、啪嗒…… 两三点雨水砸在了甲板上,却无人在意。直到下出了响声,他们才意识到外面下雨了。 雨水反常地大,安德斯直言这是他在海上见到的最大的一场雨。 海上?沈芋忙向窗外看去,只见外面黑蒙蒙的一片,海盗船周围烟雾缭绕,船身动荡不止,一切都预示着他们在海上。 “喂!快停止你的回忆,这雨也太大了,我们承受不住!”徐嘉莱赶紧去叫安德斯,见他发愣还拍了好几下他的脸。 安德斯脸色难看极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徐嘉莱,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我们没在回忆中……” 第七十四章 水蛇 黑云呼啸翻滚着,遮天巨浪势头越来越大,即使海盗船船坚炮利,面对狂风骤雨也不过是风雨动荡中的一叶扁舟。 此刻他们乘坐的海盗船早已变成真正的船舶,海浪汹涌,泡沫四溢。 鹦鹉启航率先感受到危险,它在空中拼命振翅,扑腾着寻找平衡。 沈芋一行人来不及反应了,被突入其的巨浪撞得东倒西歪,整个人直接贴到了墙上。 “哎哟。”徐嘉莱揉了揉胸口,“我们不会要葬身大海了吧?” “大家抓紧,巨浪来了!”离窗最近的陈辰赶紧提醒道。 风暴袭击一浪接着一浪朝他们袭来,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否则这场劫难之后海底多了几具白骨。 这是最后一个关卡,海盗船。令他们不安的因素找到了,最终的危机终于来临,只要收服最后一项怪异便尘埃落定。可令人心灰意冷的是这次的对手是自然,沈芋快速回忆了一遍所有人的能力,遗憾的是在这场最后的对决中似乎都没了用武之地。 再说他们找到了塔罗牌,沈芋伸出手将黑色匣子挪了过去,单手拿出那张名为“塔”的塔罗牌。 “看来是应验了。” “是啊,可惜是我们没有把握住时机。”万叶言接着说道。 接着万叶言鼓励所有人道:“但这并不代表一切全完了,塔罗牌既然给了我们启示,那我们就从中找出突破口。” “说得轻巧,我们现在可是在乘风破浪啊!说不定没等我们反击,一切就完了。”徐嘉莱叫嚷着,颇有要和鹦鹉比音量的架势。 陈辰出声打断,他一直都在窗前守着,看到再次袭来的海浪,陈辰不敢耽误立刻喊道:“又来了!” 正当众人已做好准备之际,陈辰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这海浪像是水蛇变的……” 水蛇? 沈芋心念一动,她立刻转头看向窗外。 汹涌的海浪越来越高,高到似乎要将小小的海盗传给吞噬一般。忽然,那几簇海浪凝成一条粗壮的水蛇,水蛇张开嘴巴,露出惊悚的牙齿,直冲海盗船而来。 就在即将要接触到船体的瞬间,水蛇分崩离析,变成一大泼海水砸在甲板上。 不知为何海浪徒生变故,几人仍是心有余悸,饶是有过抵御风暴经验的安德斯也是十分不解。 沈芋却很快联想到了领路带他们来海盗船的巨蛇,那条与女神像一同变为船首像的巨蛇。 “安德斯!”伴随着下一次袭击,沈芋不得不大声呼唤,“海盗船的船首像是谁?” 对方愣了一愣,险些被甩到墙上,安德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新抓紧固定身形。 他不知道沈芋为何突然提到船首像,但还是乖乖回答道:“是雅典娜!” 为了打造这艘船的船首像,威廉特意找了镇子上最好的工艺师傅。点名要求打造雅典娜,安德斯事后曾问过缘由,毕竟父亲是牧师,儿子不跟着信仰基督却将他国神话女神给嵌在船头,似乎有点不像话。 威廉的理由也很简单,只说雅典娜是海洋之神。 这边反而让安德斯更加糊涂了,那波塞冬又算什么? 谁料万叶言在听到船首像是雅典娜后,毛塞顿开。他声音中带着欣喜,大声说:“我懂了!大家不用怕,雅典娜会保护我们,她是海洋之神!我们反击的时候到了!” 众人皆是一惊,一是因为不知万叶言说的是何意;二是不知该如何反击。 “雅典娜和波塞冬有过数次争斗,也有海洋上的争斗。波塞冬愤怒时海上不得安宁,滔天巨浪,风暴和海啸接踵而至,他让人们畏惧海洋。而雅典娜不同,她教授人们造船法,传授航海术,指导人们用技术征服海洋。 这船是海盗船,在刀尖上讨生活,自然需要寻求雅典娜的庇护。那条千里迢迢赶来的巨蛇和雅典娜一起定能守护我们的安全,所以大家不要怕,我们现在来商量反击办法!” 水蛇仍不消停,它不停地变化成蛇形袭击船体,又受创化为海水,不管是多么坚固的船都遭受不住无休止的袭击。沈芋看了看窗外,在脑中过了一遍作战计划,道:“该我们反击了!” *** 厚重的乌云黑压压地笼罩着这一片海域,不肯施舍一丝光亮。 海水灌满口鼻,耳中嗡嗡作响,沈芋费力地睁开眼睛,口中的咸味让她忍不住咳嗽。沈芋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的不适让她立刻意识到,她落水了。 沈芋奋力向上游去,海面明明就在头顶,尽管她手脚并用,却没有接近海面分毫。 浑浊的海水使让她看不清周围,她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安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直觉海上的风浪已经消失,要不然水下为何会如此平静。沈芋突然想起徐嘉莱问他们会不会葬身海底,现在看来海底也不错,沈芋露出恬静的微笑朝上方打出最后一道闪电。 当沈芋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水泥地上,她累得脱力,只能用眼珠打量周围。 漫无边际的海洋,海盗船都消失了,周围的陈旧废弃氛围涌了上来,看来是回到游乐园了。 得救了,最后一小簇闪电被他们发现了啊。 刚落下的心突然被肋骨的疼痛给惊得剧烈跳动起来,左胸的肋骨仿佛被碾压了般连呼吸都痛,沈芋被疼得龇牙咧嘴。 飘在半空中的汪柚注意到沈芋的动静,立刻凑了过来,“沈芋你终于醒了!”汪柚看到沈芋痛苦的表情,“我们赢了,你掉进海里去了,他们救了你。” “人呢……” 汪柚似乎隐瞒了什么,她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只说他们马上回来。 沈芋现在难以动弹,干脆趁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她望向天空。此时的天空,无比蔚蓝,偶尔飘过几片白云,她盯着白云陷入了沉思。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造一条蛇去和水蛇打斗。 首先让汤雅乐召唤出眼镜蛇。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但蛇是不可缺的核心,只有硬着头皮用,即使眼镜蛇的眼神透露出了千万个不满。 其次辅以沈芋的闪电和陈辰的镰鼬,给眼镜蛇附加上闪电和风的效果,或许可以一搏。 趁着水蛇袭击的间隙,汤雅乐露出手腕上的眼镜蛇手镯,喊了一声“snake”召唤出眼镜蛇。 眼镜蛇蜷着身子,似乎很不满意在这种环境下被召唤,它吐着信子环视一圈,眼中满是嫌弃。 “麻烦,蛇仙了!”徐嘉莱诚恳的请求惹得眼镜蛇更加不高兴了,它甚至发出嘶嘶恐吓声。 不只是眼镜蛇连汤雅乐也开始嫌弃了,“蛇神!哪里来什么蛇大仙……” “蛇大仙!蛇大仙!”鹦鹉又学到一个新词,他飞到徐嘉莱肩膀上蹦蹦跳跳地喊着。眼镜蛇看到鹦鹉眼睛都亮了,那是饥肠辘辘时看到美食的贪婪眼神。 沈芋没有给眼镜蛇垂涎鹦鹉的机会。“aegis!”凝聚于手掌上的闪电被她全部注入,眼镜蛇身子不时出现青紫光芒。 成功了,看来眼镜蛇能蓄住电。 陈辰也照葫芦画瓢,使用镰鼬三板斧将狂风加诸于眼镜蛇上,蛇身响起凛凛烈风,一股浓烈的肃杀气息似要将斩断一切障碍。 眼镜蛇率先登上甲板,三人紧随其后。待水蛇被眼镜蛇吸引注意时,三人跑至桅杆边各自用麻绳绑好,准备双蛇大战。 水蛇对又发电又生风的眼镜蛇很感兴趣,它甚至停止了对海盗船的袭击,专心看眼镜蛇的行为。 谁料眼镜蛇突然暴起,它的身子迅速膨胀,渐渐塞满了整个甲板,它挪动着身子下到海中,准备与水蛇进行殊死搏斗。 水蛇依旧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它亲昵地靠近,却被眼镜蛇一身闪电给击倒。 “有效果!”三人皆是一喜。 沈芋便再次在掌中凝聚闪电,等待机会。 眼镜蛇对水蛇莫名的讨好感到厌恶,它不由分说地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水蛇的七寸位置咬了下去。水蛇本是水构成的,感知到危险,自行化成了一滩水,眼镜蛇的计划就此落空了。 这反而点醒了水蛇,以为的同类,竟然想要害自己性命! 暴怒的水蛇开始汲取更多的海水了,它同样张开深渊巨嘴朝眼镜蛇袭去,对方早有准备,对着水蛇张开的嘴吧就是一道闪电伺候。趁着闪电击麻了水蛇后,赶紧使出镰鼬的三板斧,用风切断了水蛇的身子。 水构成的水蛇面对风的切割自然不会有任何感觉,但此时它的身子早已四分五裂。 眼镜蛇发出一声嘶叫,再次使用镰鼬将水蛇被割断的身子用风给包住,才发觉异常的水蛇早已来不及应对,它拼命想护住的额间鳞片也被沈芋察觉。 那大概就是它能无数次重生的关键。眼镜蛇作为埃及蛇神自然也发现了,一人一蛇展开了一场默契的收尾。 空中悬着无数个大小各异的风茧,若仔细看其中某个风茧定能发现风茧闪烁着微弱的白光,在这昏暗的天光里最为明显,那是水蛇的逆鳞。 逆鳞给了它无限重生的力量,也因处于最显眼的位置而岌岌可危。 比如说现在,眼镜蛇和沈芋同时对着那枚白光的风茧使出了闪电,风茧应声炸开,勉强维持形态的水蛇也重新变成了海水。 乌云渐渐消散,霎那间风平浪静。 沈芋解开绳子,还没站稳,就被突然掀起的巨浪给卷入了海底。 第七十五章 掠走 回忆结束,溺水后脑袋昏沉,沈芋似乎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大约是同伴回来了。 偏过头看去,只模糊看见三个人的身影。 似乎有什么不对? 汪柚也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失望被沈芋精准地捕捉到。 心中莫名升起一阵不安,沈芋捂住肋骨缓缓起身,艰难地开口:“怎么了?”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万叶言先开口,“沈芋,你冷静听我们说……”或是难以启齿,万叶言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还是徐嘉莱破罐子破摔直言汤雅乐被带走了。 “被带走了?”沈芋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复又提高音量,“谁把她带走了!” 万叶言少见地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答道:“老熟人,阿努比斯和贝斯特。” *** 贝斯特在几人登上海盗船后,本在不远处的路灯顶上暗中观察。后又因几人进入安德斯的回忆,才不得不爬上桅杆。 沈芋等人寻找线索的过程太过冗长,贝斯特被迫跟着看了一出狗血家庭伦理剧。 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变回猫形态后就连瞌睡也增多了。贝斯特无力地将头搭在前掌交叠,看着下方不停奔走的人。 贝斯特不禁腹诽阿努比斯大题小作,人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了。最惨还是自己,凭白被雨水淋湿全身。 黑猫甩甩尾巴,凭空打着拍子。差不多该到阿努比斯回来的时间了。 贝斯特正这样想着,贝斯特身旁忽然卷起一阵风沙,风沙渐渐显现出人形,是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手持权杖背在身后,吩咐贝斯特简要概括情况。 贝斯特报告完毕后,阿努比斯未置一词,过了很久后问道:“你有多少把握确定那是瓦吉特?” “我十分肯定,她的样子并没有任何变化,不过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混得那么惨,连人形都无法维持。” 阿努比斯轻哼一声,“不仅是无法维持人形,她连寄宿的宿体都找不到了。” 他们是至高无上的神明,不管人类是否信仰其,总会二几分薄面,地位自是无与伦比。而瓦吉特,埃及神明中的蛇神如今只能寄宿在器物之中,通过人类的召唤出现,听从人类指挥,这是耻辱。 在对付水蛇时,汤雅乐召唤出了眼镜蛇瓦吉特。距离如此之近,瓦吉特自然感觉到了阿努比斯和贝斯特都的存在。 她不甘在同伴面前被套上可笑的闪电和风暴,她更不甘心和一条低贱的水蛇打斗,可是她无法违抗汤雅乐的指令。 可恶!瓦吉特暗自痛骂。 当与阿努比斯对视后,对方眼中的不屑狠狠刺中了她的尊严,瓦吉特只能将不甘和恨意发泄到水蛇上。 阿努比斯别过眼,如今的瓦吉特太过不堪,已经失去了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资格。他淡淡对贝斯特说:“想办法把她带走,组织要求。” 如今他们所共谋的大计需要诸神的力量,因此,即使再怎么看不起瓦吉特都要将她牢牢掌握在手中。 “带走?”闻言贝斯特化为人形,露出尖牙笑了,“真好啊,我想带走的可是那小子。” 阿努比斯自顾自地说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了,如今瓦吉特和召唤她的人类分不开,将那人一并带走吧。”阿努比斯说完便专心看起了两条蛇之间的纠缠打斗。 不知是瓦吉特好胜心作祟要在同伴面前展现实力,还是人类的支援到位,这场斗争比想象中结束得快。 战斗结束时,众人皆是一脸疲惫,其中沈芋还不幸落入了海中,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恰好为贝斯特掳走汤雅乐提供了绝妙时机,贝斯特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汤雅乐身后,突然捂住汤雅乐的嘴,将其向后猛地一拉。毫无防备的汤雅乐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拖着隐藏于桅杆之后。 她尝试拉开捂住嘴巴的手,然而那只手仿佛被施加了千万重量,无论她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汤雅乐改变策略,双手扭成拳,奋力朝身后挥去。 贝斯特早有防备,她身子一斜,躲过一侧拳头后,再张开手掌钳住汤雅乐带有手镯的那只手。 湛蓝的瞳孔猛然收缩,趁着贝斯特失神的这一瞬间,汤雅乐狠狠咬住贝斯特的手。 贝斯特吃痛,怒吼激起阵阵海浪,她攥住汤雅乐的手腕,反手一扣将她死死抵在桅杆上。 奈何刚才的打斗声太大,被刚从屋里追出的万叶言发现了。双方对峙,无一敢动弹,生怕暴露了自己。 “阿努比斯!”最终贝斯特不再恋战,她朝上空大喊,让阿努比斯带走她们。 阿努比斯从桅杆之上缓缓降落,万叶言见是之前打过照面的埃及神明后不由皱眉。他护着徐嘉莱后退几步,忌惮着阿努比斯。 阿努比斯一如初见那般,裹挟着风沙,他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汤雅乐的手镯后,不紧不慢地高举权杖。权杖忽地散发出刺眼的白光,两人下意识偏过头去,待光芒消失后再看去,早已没有阿努比斯的身影了。 “怎么办?这几个埃及神仙怎么阴魂不散?还抓人……”徐嘉莱知道这些问题万叶言也无法回答,但他就是忍不住碎碎念,仿佛语速越来越能抚平心中的波澜。 “先救人!沈芋落水了!”万叶言转身跑向船舷。 *** “被阿努比斯抓走了?可是他们并没有交集啊!”沈芋是在想不出汤雅乐被掳走的原因,她坐在地上久久未动。 或许是感觉站着说话太过盛气凌人,万叶言蹲下对沈芋说:“你也别太着急,从实际出发这对汤雅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汤雅乐虽然和我们一起行动,但她终究不算我们团队的成员。我们是两队人马,这意味着即使对面只剩汤雅乐一人,也要和我们分出胜负,因为只会有一队胜出,而另一队则会覆灭。我们的胜率比汤雅乐大,也就是说她最后会……” 沈芋点头,这也是她早从与汤雅乐重逢后最烦心的事。她想汤雅乐可能在交出塔罗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沈芋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好友了,所以她总是害怕在海盗船上的时间是她们最后的时光。 “她被掳走后,便不在这个任务世界中了,我们是唯一的一队,能成功离开。而汤雅乐也逃脱了被处决的命运。” 不对,想得太过美好了。沈芋并非不憧憬希望,而是单纯觉得这个游戏就是为了让人不好过,不可能会给汤雅乐逃脱的机会。 “我怕即使这样,系统也能检测到她没有完成任务。毕竟我们还没有摸清阿努比斯他们究竟是什么情况,也说不清他们是否有能力帮助汤雅乐躲过系统的处罚。” 万叶言露出一丝苦笑,他故意隐去另一种可能,本想劝说沈芋别太难过。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必要了,沈芋会自行分析出所有可能,再说服自己去接受。 “阿努比斯既然在我们中间只选中了汤雅乐定有他的道理,只要汤雅乐对他还有用,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汤雅乐避开系统的惩罚。” 沈芋缓慢站了起来,在站立的过程中动作过大,不小心扯到了肋骨,她含泪问道:“你们该不会是把我肋骨压断了吧?” 三人齐齐低头赶路,根本不敢直视沈芋的眼睛。沈芋跟在后面,忍不住叹气,如果汤雅乐在的话,这个时候肯定过来扶着她了。 沈芋轻声自问,“还能再见面吗?”微风将得不到回答的问句捎给了万叶言,他脚步一顿,不知该如何回答。 徐嘉莱有意缓解气氛,他装模作样的将四周景象欣赏了个遍后说:“少了那几只作祟的东西,有没有觉得整个游乐园都干净明亮了不少?这都是我们用命换回来的啊!”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低沉了?我们可是顺利完成任务了!没有性命危险了,懂?”见没人搭理自己,徐嘉莱生出几分埋怨来。 他仔细打量着几人,陈辰是个闷葫芦,平时能听到他说几个语气词都谢天谢地了,要交流简直是要人老命;通常会附和自己的沈芋因为朋友被掳走,没心情说话也是情有可原;然而这万叶言又跟着垂头丧气,表情凝重个什么?汪柚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连接话都不接了,定是和陈辰待久了,变成个小闷葫芦。 想到这里,徐嘉莱开始思念起了汤雅乐,虽然这姑娘是泼辣了点,说话直了点,至少是个说话对象,再看看现在几人……不提也罢,徐嘉莱也变得闷闷不乐了。 就这样成功抓住七大怪异的几人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比刚来时更加苦大仇深了。 “嘘!”走在最前面的万叶言突然示意大家噤声,他这一举动无疑让几人心脏怦怦直跳。万叶言表情不似开玩笑,加之刚才发生的掳人事件,他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着各路风吹草动。 沈芋拍拍万叶言的肩膀,指了指路旁的灌木丛,那里有一道黑影蠕动着。 正当他们缓步接近时,不料那黑影竟然主动跳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返回 灌木丛一阵窸窸窣窣,黑影突然窜至眼前,拦住去路。 这才看清来者竟是赠予他们气球的小丑。 小丑的那颗标志性爆炸头不知怎的被打湿了,相比上次见面,爆炸头更乱了,像又经历了一回爆炸般狼狈。 原本涂在脸上的浓厚油彩也因为水的缘故脱落。小丑似乎重新上了妆,一半悲伤一半狞笑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夸张上扬的嘴角,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比起脸,徐嘉莱大多时间都是从对方的穿着认人的,见小丑穿着俗气的红绿小丑服,终于反应过来了。 毕竟丢进洗衣机里洗十遍都洗不干净的衣服也不是那么常见,徐嘉莱见过一人——小丑。 小丑展开双臂拦住众人,在衣兜里摸摸索索,掏出一个彩色的波点气球来。 他使劲鼓起腮帮,哼哧哼哧将气球吹胀,打好结后展示给众人。随后他调动脸部的肌肉露出一个微笑,然而微笑在夸张的油彩下显得无比诡异。 “小丑你是游乐园的园长?” 与小丑初遇时沈芋便有所怀疑,再次相遇看到他心情转换,干脆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小丑闻言欣喜若狂,猛地点点头,终于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以往的陌生人总会捉弄嘲笑小丑,还一把夺过气球,而今天不仅被温柔以待,还发现了他的身份。 他看看手中的波点气球,示意众人围成一个圈。他们好奇上前,只见小丑先是象征性摩挲了几下气球表面,再用力晃动捏着的尾部,另一只手比划着倒计时。 当小丑伸出食指时,嘭! 气球突然炸裂,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唯有小丑仍然在原地,原本那着气球的手,咻地变成手掌大小的丝绒盒子。 都被小丑猝不及防的魔术给劲住了,他们甚至忽略了最后变出的盒子,仍在回味细节。 而他的魔术被沈芋的能力【侦探素养】瞬间破解。在沈芋眼中小丑以极慢的速度从袖口摸出丝绒盒子,再随便配上几个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势,这便是魔术的真相。 不得不说小丑极其大胆,近景魔术最容易被人发现漏洞,要求表演者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 这一成功的魔术取悦了众人,他们高喊着精彩,还自发鼓起了掌。也许因为任务达成了,他们借着喝彩声发泄心中的情绪,导致喝彩声久久不息。 随着喝彩声他将右手放在胸前弯腰致意,随后他挺起胸膛双手捧上蓝色的丝绒盒子。 “给我们的?”徐嘉莱注意那个盒子有一会儿了,直觉告诉他里面的东西一定很珍贵。 沈芋接过盒子轻轻地揭开盒盖,里面躺着一瓶药水。之所以称其为药水,是因为瓶身的标签上写着“说谎的药”。 “只有一份,不够分啊!”徐嘉莱发出啧啧声,在盒子打开的一刹那他已经失去了兴趣,一时嘴快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面对一双双渴望的眼神,小丑瘪着嘴,双手一摊表示真没有了。他又朝着众人深深鞠躬,沈芋感觉这是在和他们道别。 随后小丑果然重新钻进灌木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消失不见了。 *** 沉默的电梯中,众人皆是不语,通过的快乐似乎在为小丑喝彩时消耗殆尽。而现在,心跳随着电梯逐渐下沉。 下一次出发又是什么时候呢?沈芋觉得这三天犹如三年之久,不知道需要几年才能离开这个世界,而到时候他们又是否真的能离开呢? 叮咚—— 刻度指向罗马数字二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沈芋迎面就看到谭寰宇那张欠揍的笑脸,她嫌弃地别过脸去,将手中的丝绒盒子塞给了万叶言。 “哎呀!欢迎各位同事顺利返回!”谭寰宇象征性拍了两下手,他扬起职业微笑,“我在此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谭寰宇打了个响指,红地毯在电梯口缓缓展开,这欢迎架势太过壮观,致使几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谭寰宇你这是唱哪一出啊?没安好心……”沈芋对前男友有了深深的偏见,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并没有打算改。 “我求求你沈芋,别一天到晚败坏我名声好吗?大哥大姐,出来吧。我们该走流程了。” “就你?名声早就被你自己给败坏完了,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沈芋捋了捋前额的头发,不屑地说。 基于沈芋对其的态度,加之谭寰宇站到了玩家的对立面,其余几人自然也看不惯他,纷纷站在电梯里。 徐嘉莱挤开站在最前面的万叶言,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挑衅道:“有什么事你先说。” 谭寰宇气结不已,但依旧好声好气地劝说:“刚才你们顺利完成了第一项任务。相必各位应该拿到七张塔罗牌了吧?” 听见谭寰宇提到塔罗牌,沈芋不由眼皮一跳;万叶言依旧保持微笑,他略微偏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徐嘉莱翻了个白眼,狠狠撇嘴并不说话;唯有陈辰的那双黑瞳没有透露出任何讯息。 另外几人的小动作被谭寰宇尽收眼底,他露出了然的笑容,卖起了关子,“那么现在各位原因听我一言了?”他侧身站至红地毯一旁,伸出右手做出请的手势。 无奈之下,最有走红地毯经验的徐嘉莱带领大家踏上了红毯。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向诸位宣布。诸位已经通过了实习,成为舍命打工公司的正式员工了。”谭寰宇用饱含激励的语气说道。 可以料想的是沈芋等人并没有反应,不管是实习还是正式,只要还呆在这个公司准没好事。 “哼哼,此处应有掌声。”谭寰宇小声提醒道。 “我看你脸上很适合有个巴掌印,你要不要?”沈芋说着就扬起了手,“快说塔罗牌。” 被前女友威胁得很没有面子的谭寰宇只号故作镇定地松松领带,“众所周知,塔罗牌是由22张大阿卡纳牌和56张小阿卡纳牌组成的。你们在任务中收集到的塔罗牌都是大阿卡纳牌。” 徐嘉莱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难道是要我们收集所有的塔罗牌?疯了吗?” “不不,我们公司很人性化的,不会让员工如此冒险。这小阿卡纳牌又分为四个牌组,权杖、星币、圣杯和宝剑,每个牌组又有14张牌。你们需要做的是从四个牌组中选定某一组,在随后的任务中收集这组塔罗牌。”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收集齐22张大阿卡纳牌与选中的14张小阿卡纳牌牌组?”谭寰宇突如其来的追加规则打得几人措手不及,这比最初所构想的又多了14张牌。 万叶言感到有几分棘手。这不只是多找14张牌那么简单,且不说是否每一次任务都能收集到塔罗牌,就算收集到了塔罗牌,是不是选定的牌组也不好说。 谭寰宇点点头,此刻几人内心的想法完全写在脸上。他在心中叫嚣着,忍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现在! “如果我们收集到了别的牌组又该如何?”沈芋一看到谭寰宇那贱兮兮的模样就不爽,她怒火中烧,但还是忍住后再发问。 “那方法有很多了。”谭寰宇神秘一笑,“你们刚刚经历过了不是吗?” 经历过了?他指的是旋转木马上打倒薛黄二人的事! 沈芋的表情越发难看,谭寰宇对他们在任务中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他们无处无在监视之中。 “还有个问题。”沈芋不依不饶,一双杏眼无一不流露出认真,“既然你都看到了,我就爽快说了,汤雅乐现在的情况。” “啊,她呀。关于她的后续情况已经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了,我无法查看。” 见沈芋怀疑地盯着自己,谭寰宇补了一句,“没必要吧?就因为我俩分手,她骂了我一顿,你觉得我会公报私仇?” “你是这样的人。” “好好好。”谭寰宇简直要气笑了。 他默念着打工不易,遇到冤家是常事。几遍下来终于恢复了平静。 “最后一件事,在下一次任务是你们需要上报选定的牌组。牌组选定后无法更改,且需要保持卡面干净,不可损坏卡片。再给你们个忠告吧,四个牌组好好选,牌组在任务中的掉率不一样。” 咯噔,是拼运气的时候了。 沈芋等人同时看向徐嘉莱。徐嘉莱的运气有目共睹,再不济还有幸运加成,他可谓是天选之子,就算是随手一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看我干嘛?我来选?”众人上下打量的目光太过露骨,徐嘉莱感觉自己正在被好几台人形x光扫射,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透。 “徐总选我放心。”万叶言最先表态,说罢还在徐嘉莱肩膀上拍了拍。 “交由徐总定夺!”沈芋双手邀请。 陈辰依旧沉默不语,但也一个劲儿地盯着徐嘉莱,眼神传达了他所有的想法。 既然都说交给你,那么就交给你了。 “我也想选……”汪柚委委屈屈地说道。 这一句话倒是把徐嘉莱的胜负欲给激起来了,他一拍手,选好了! “就定星币!” 第七十七章 跳蚤市场 “确定吗?” 被谭寰宇一问,徐嘉莱反而心里没底了,他沉吟片刻,“这是个偏执的游戏世界,什么都和打工赚钱沾边。四个牌组中只有星币和钱有关,不选星币还能选什么?确定了!” 这话虽然像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其实是在宽慰自己。 “了解,那么我就为各位登记星币牌组了。”谭寰宇撅着嘴点点头,看似十分赞同的样子。 “谭先生,我们现在是否能知道星币牌组的掉率如何?” 谭寰宇做作地苦笑道:“抱歉,这属于机密。以各位目前的权限,暂时还无法知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万叶言礼貌性地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一行人沉默地走在红地毯上,沈芋意识到他们这是要去之前看不到的神秘空间。 是了,在完成第一次任务后那里就会开放。 果不其然,谭寰宇快走几步将人领到神秘空间正对面。 他拍了两次掌,高声说:“下面请允许我向各位介绍新开放的空间——跳蚤市场。在此之前曾说明过其用途,为避免各位同事工作繁忙而遗忘,接下来我会再简单介绍一下。” 谭寰宇身后陡然出现两间房间,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在众多广告之下隐约能看见左边的防盗门,需要刷卡进入。 随意张贴的小广告并不牢靠,有好几张已从墙上脱落,缓缓从空中落下。 “公司体恤员工打工的不易,及所需道具的缺失,特意分出一块地作为跳蚤市场。在这里各位可自由地进行物品交换、买卖。价格均由买卖双方协商而定,因此,以极低的价格买到心仪的道具也不是不可能。此外,npc也会随机出现在跳蚤市场,各位如若有空,可常来这里逛逛。不过npc所售卖的物品不能讲价。”谭寰宇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 万叶言手上拿着一张广告单,问:“这些广告是?” “哦,这个啊,不用在意。也不知道是谁贴的,每次清理完,隔天还会出现,我们也懒得管了。好心提醒一句,不要轻信上面的内容。” 万叶言道了一声谢,将广告单对折塞进了衣兜里。 沈芋朝谭寰宇摊开手,“手机还来。”都完成任务好一会儿了,怎么说都该看看这次报酬有多少吧。 众人拿到手机后立刻开机,开机动画刚结束就接连收到了好几条系统消息。 【恭喜顺利完成任务“游乐园的七大怪异”】 【恭喜获得彩蛋“小丑的礼物”】 【任务报酬12800打工币,现已存入账户余额中。】 …… 沈芋立即点开商城查看物价,发现这点报酬真是少得可怜。再次为打工人的身份感到悲哀。 “开什么玩笑?这点报酬能买什么!”徐嘉莱气冲冲地走向谭寰宇,将手机怼到他脸上,“你看看,12800打工币,看起来还可以是吧?结果呢?连买一套新衣装钱都不够。” “徐总真是在说笑,该给员工开多少工资您不是最清楚的吗?”谭寰宇露出狐狸般虚伪的笑容。 “压榨!这是赤裸裸的压榨!我要见你们老板!” 谭寰宇掏掏耳朵,装作没听清的样子,自顾自地说:“那么各位请吧。” 虽然谭寰宇把跳蚤市场吹得天花乱坠,但沈芋还是觉得只是个的杂货铺子,直到她亲眼看见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肤浅。 房间内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它脱离了室内的布局,妥妥采用室外风光。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辽阔草原,青草刚刚没过脚踝,微风轻拂,弄得人痒酥酥的。 草原上有数不清的木插牌,沈芋随意走向其中一个木插牌,这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出会说话的帽子,给你孤独时的最好陪伴,388打工币。】 沈芋不禁失笑,她现在相信跳蚤市场是什么都能买卖了。只有想不到,没有卖不了。 “由于买卖双方不会见面,所以还请扫描左下方的二维码进行讲价或交易。交易达成后,该物品将会自动存入各位的仓库中,请注意查收。”谭寰宇适时跳出补充交易方式。 徐嘉莱感叹道:“可真是把游戏的互交给玩转了。那关于退换货售后你有什么要说的呢?” “很遗憾跳蚤市场并不支持退换货。我们这里和古玩市场类似,全凭眼力,买对了那是您真才实学,买亏了那是您学艺不精。”谭寰宇将双手背在身后,颇有一种传道授业之感。 他摆足了架势,可惜没有人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众人纷纷欣赏起了木插牌上的广告词。 “对了,谭寰宇。”沈芋右手搭在其中一枚木插牌上,“npc在哪里?” 未等谭寰宇回答,沈芋听见背后传来轻柔的叫卖声,“今日上新,欢迎选购!” “袋鼠你过来!” 袋鼠?沈芋迷茫地转过头去,与高出她半个头的袋鼠四目相对。 袋鼠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脖子上套着一张工作证,证明了其npc的身份。它的育儿袋鼓鼓地,却没有小袋鼠,大概装着售卖的物品。 听到呼唤后,它蹦蹦跳跳地来到谭寰宇身边。 谭寰宇高举着手拍了拍袋鼠的肩膀说:“这位就是跳蚤市场的常驻npc了,你们一般遇到的npc都是它,当然还有一些稀有的npc,比如骆驼……” 袋鼠歪着头看了看众人后,问:“新人?” “是,先来个自我介绍吧,以后就是你的客人了。” “我是游商阿宝,我这里有很多宝贝。以后看到我的话,请不要客气,直接招呼我!”袋鼠边说着边将育儿袋拉开。 “今天刚好有新品。瞧,这是令人抓狂的知了,价格238打工币,我极力推荐!”阿宝掏出昆虫饲养盒,展示给众人。 阿宝的知了浑身通红,还不停地用头部撞着饲养盒,人还没疯,知了倒是疯了。 “咦……”看得徐嘉莱浑身起鸡皮疙瘩,“你的知了有点毛病啊,快拿开!” 自家的知了被嫌弃后阿宝很不甘,“可不要小看这只知了!只要知了叫一声,周围会迅速入夏,温度会不断升高,在这样的环境下准能把人给逼疯!” 阿宝认真极了。面对努力推销的阿宝,众人都说不住拒绝的话,只好推辞“再看看,我们再看看。” “那么这个如何?病名存折!存折上记载了许多病情,从小毛病到不治之症都有,需要时直接取出就能用!今天打八折!210打工币就能带回家!” “这个不错!”徐嘉莱叫好。 沈芋也在心中嘀咕,如果现实世界有这东西,不想上班时随意取出使用,倒是很方便。 “是吧!不过这个有副作用,一旦被使用,这种病就会在存折主人的身上应验。” “你这副作用也太致命了吧!”徐嘉莱忍不住吐槽。 阿宝接二连三地掏出了许多物品都因各种理由被拒绝购买了,它气得原地跳了起来,忍不住朝不停挑刺的徐嘉莱挥出拳头。 “跟我打一架!” ------题外话------ 今天不在状态……被说教了,感觉无法以现在的心情写一些日常的东西 我会尽快调整心态 第七十八章 交易 缓慢游弋的白云遮住毒日头,强风过境,青草纷纷被压弯了腰,似乎不敢观看激烈的拳击赛。 说激烈倒也不激烈,不过时徐嘉莱单方面被虐而已。 被激怒的袋鼠阿宝抛下它一众宝贝,不由分说地朝徐嘉莱挥出铁拳。 徐嘉莱被这毫无征兆的拳头给唬住了,愣在原地竟是没有动弹。忽地徐嘉莱耳边感受到一阵拳风,拳风刮在脸上,徐嘉莱居然还觉得脸颊一凉。 回过神来的徐嘉莱赶紧后撤步,与阿宝拉开距离。 阿宝却不依不饶,它原地垫脚跳,摆好拳击起势,还扬言说这次就不会故意让徐嘉莱了。 徐嘉莱向众人投去求助的眼神,结果几人做作地东张西望,完全不接收徐嘉莱传来的信号。 沈芋在心中默默为老板祈祷,她上班摸鱼时曾刷到过关于袋鼠攻击力的科普视频。别看袋鼠外表毛茸茸,像是个呆萌可爱的小动物,实际上袋鼠堪称暴躁分子。 一只成年袋鼠身高可达两米,其体重大约有两百斤。袋鼠的后肢无比有力,不禁跳得远,还能一脚踹得对手毫无招架之力;袋鼠的前肢堪比拳击手,据说连拳皇泰森都不一定敌得过袋鼠,更别说是不爱锻炼的普通人了。 突然,袋鼠出招了,它蹬地借力,庞然大物凌空跃起丝毫不显笨拙,只见半空中划过优美的抛物线。 袋鼠的拳头即将砸中徐嘉莱的脑门,却徒然在空中止住了。 避无可避的徐嘉莱终于等到了救星,他双眼差点湿润,连声喊道:“小陈小陈!你终于来救我了!” 沈芋只觉一阵风刮过,旁边的陈辰就没了人影。陈辰动用【cat】的能力,迅速蹿至徐嘉莱身前制止了阿宝的拳头。 “不要再打了,我要买东西。”陈辰松开握住阿宝的手说道。 阿宝看着抓住自己的少年,乌黑的头发,漆黑的瞳孔中没有一丝色彩,连握住自己的手都是冰凉的。可阿宝被这说不清的气质所吸引,忍不住想亲近陈辰,他说的话也不由自主地照做了。 汪柚也跟着帮腔道“对!打架不好!”她双手交叉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谁也没有想到阿宝竟然那么好说话,体内暴躁因子仿佛消失了。她只答了一声“那好吧”便收回了拳头,返回去整理落在地上的物品。 “小陈你真要买东西?我刚才看了没啥好宝贝,别上当!”徐嘉莱想着陈辰及时出现救了自己一把,怎么说也要提醒对方两句。 陈辰蹲在阿宝身旁帮忙一同收拾,他随手拾起一个宝贝递给阿宝,又觉得有点新奇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职业游商的阿宝哪会不懂陈辰是对这东西感兴趣了,阿宝十分有眼力劲儿地介绍道:“这是百里绘卷,是一幅活着的地图。到达新地点时,百里绘卷便会自动记录,当然啦,这是基础功能。还有进阶功能,那便是可以存档。” “存档?”万叶言一听也来了兴趣,“怎么刚才没看到百里绘卷呢?” 阿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初推荐的都是我很有信心的新作品,那些你们都看不上,更别说这个失败作了。” “失败作?” “是啊,存档上出了点小毛病。百里绘卷的存档,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存档,而是指使存档点的环境恢复至存档之前。” “假如说存档时有个苹果,存档后我把苹果给吃了。等我再读档时又会有新苹果?”沈芋声音中不由有了一丝激动。 “理论上是这样的。” 沈芋和万叶言对视一眼,这个百里绘卷他们势在必得。 这可是官方给的卡bug神器啊,用得好的话,定能事半功倍! “这个……” “这个189打工币,不过我只卖给你。”阿宝飞快打断沈芋的话,用爪子指向陈辰。 沈芋不禁皱眉,她再次感受到了动物对陈辰有种天生的亲近。看着袋鼠阿宝从育儿袋里掏出手机让陈辰扫码支付时,沈芋这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着落。 “阿宝,刚才我听你说这些都是你原创的,你看是否方便支付材料由你帮忙加工呢?” 据汪柚说她曾在摩天轮得到了一块无比坚固的玻璃,顺手就当作武器了。虽然沈芋他们看不到,但汪柚似乎随时都将玻璃背在身后,这样未免太过麻烦。 沈芋就想如果能打造成便于携带的武器就好了。刚才趁这次机会问个清楚。 阿宝得意地支愣起来,“当然可以,但是要付加工费。” “没问题。”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清楚沈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其中谭寰宇最为不满,沈芋都学会反客为主了,那他这个领路人有什么用?谭寰宇认定沈芋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难堪!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一行人才完成了一次任务又怎会有那得出手的好材料呢?想到这里谭寰宇稍微平复了内心,翘首以待。 “我有两个要求。一按我心意打造,不能指定;二打磨制造都有耗损,把剩余的材料给我。”阿宝努力地比出两个小爪子。沈芋觉得这画面太有趣了,忍不住想笑。 阿宝当然知道沈芋是在笑自己,它气鼓鼓地说道:“东西拿来我看看!” 沈芋一秒正经,她不笑后脸上严肃了不少,阿宝也认真了起来,“这东西除了我这位幽灵朋友,我们都看不见摸不着,阿宝你有办法吗?” 被指到的汪柚还在状况外,只知道现在的话题是她。于是汪柚飘到阿宝面前,好奇地打了几个转,“你能看到我吗?我能看到你!我是汪柚,是幽灵。” 面对绕来绕去的汪柚,阿宝使劲闭了闭眼,两只小爪子忍不住握紧,阿宝努力克制自己的暴躁因子。“别转了,东西给我!” 汪柚被吼了也不恼,她乖乖地双手递上玻璃,好奇地看向阿宝。只见阿宝从育儿袋里取出类似护目镜的装备戴在眼前,又取出一套镶满吸盘的银色手套。 那吸盘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仔细看就会发现吸盘竟然还是活着的,吸盘之间吸到了一起的也不在少数,几人看得直起鸡皮疙瘩。 阿宝却不以为意,它将手套摊平,要求汪柚将玻璃放在上面。吸盘顺利吸住了玻璃,接连发出好几声“啵”。 几人所见到的画面是一只头戴护目镜,手戴吸盘手套的袋鼠,正莫名认真端详着一团看不见的空气。 “可以做。加工费388打工币,毕竟手工费最贵嘛。三天以后会自动打入仓库中,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了就付款吧!”阿宝掀起护目镜,利落地将吸盘手套连同玻璃一起塞进了育儿袋中,最后熟练地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给沈芋。 “啧啧啧,一只袋鼠手机居然比我都玩得溜。”徐嘉莱发出一声时代在进步的感叹。 唯有谭寰宇一人背着众人碎碎念:“我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是为了啥?就为了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丑……我是不是有病啊?不要业绩了?果然一和前女友接触准没好事。” *** 最终众人又在跳蚤市场逛了很久,其中只有万叶言满载而归,他将近花了3488打工币购买了一只“神偷伴侣”。 广告词上倒是夸得天花乱坠,既能当宠物,还能当神偷。其偷盗的本领可谓是出神入化,来去无踪,神不知鬼不觉。即使不幸被发现,凭借其能将人心给萌化了的可爱也没几人会信。 沈芋对此嗤之以鼻,这年头谁还会相信广告啊!连广告图片都会写上一句“请以实物为准”,更别说单纯的文字了,这牛都吹到天上去了。 再说了,没有任何实物图,万叶言也敢下手?这跟开盲盒有什么区别? 劝也劝过了,让找卖家要图片,卖家说要保持神秘感拒绝提供,万叶言反而更加来了兴致,价都不讲了直接打钱。 不光是沈芋,连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徐嘉莱也反对。 “我说万叶言,你买这个东西,万一他敌我不分,都偷怎么办?”徐嘉莱的担心不无道理。 然而,万叶言充耳不闻,铁了心要买,甚至说出“只要益处比坏处大就行”这种不管不顾的话来。 几人都察觉出了万叶言的不对劲,这和平时那个考虑周全,三思而后行的万叶言差别太大了。不过沈芋私心觉得这样固执的万叶言很有人情味,她感觉万叶言的面具有了些微的松动,透过一丝缝隙似乎能窥见真正的万叶言了。 她看着捧着手机说交易完成了的万叶言。云层渐散,日光重现,阳光打在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上,似乎连眼角都带着笑。 有那么高兴吗?就因为有了小宠物? 沈芋抬手遮住阳光,露出无奈的笑容:“好吧,你高兴就好。” 第七十九章 外出任务 从跳蚤市场出来的众人早已饥肠辘辘,该是晚餐时间了。 在任务中吃得不好,回来后按理说应该好好享用一顿。可食堂的菜品实在难以恭维,他们只有随意炒了几个菜,就这白米饭下肚。 回到房间的沈芋立刻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并试着梳理众人目前道具的拥有情况。 陈辰和万叶言都淘到了心仪的道具,三天后汪柚会收到独属于她的武器,只有徐嘉莱和沈芋空手而归。 徐嘉莱眼光太高,普通的道具都入不了他的眼,而沈芋目前没有想好选择什么道具能和目前的能力相辅相成。 “aegis的攻击力很强,又兼具防御功能,或许选择辅佐型的道具比较合适……”突然,沈芋重重拍击水面,“单从我个人出现或许会是这样,以我目前的能力根本救不了乐乐,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沈芋心心念念的汤雅乐正规规矩矩地听着一只鹭鸶讲课。 汤雅乐看似在认真听讲,实际上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关进监狱里,遭受严刑拷打,照现在的形式看来还算是受到了优待? 被掳走后,阿努比斯将她亲自带到这只鹭鸶面前。他们背着汤雅乐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最终鹭鸶无奈地推了下金丝边眼镜,似乎妥协了。 阿努比斯在临走前对汤雅乐说道:“好好学习!”说完便卷着风沙消失在原地,留下满脸问号的汤雅乐和不停叹气的鹭鸶。 这老父亲形象是怎么回事? 鹭鸶以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汤雅乐,不禁发出一声嗤笑。它自称托特,受阿努比斯之托,简单教教她古埃及诸神体系。 “听好了瓦吉特。吾辈之上有九位主神……” 汤雅乐直接打断,“我叫汤雅乐。” “闭嘴,瓦吉特。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九位主神……”托特滔滔不绝,它甚至拉下一块黑板,用爪子在上面书写诸神体系。 托特将粉笔头一丢,颇为骄傲地介绍道:“吾与阿努比斯是同级,还是冥界好同事。” 注意到汤雅乐地目光聚集到它身上,托特用高涨而饱满的语气接着说:“吾乃冥界书记员,阿努比斯负责称重,我负责记录。亡灵审判正是吾等二人完成的。” 特托说罢,扑腾翅膀召来一阵风沙。 汤雅乐被沙粒迷了眼,赶紧闭上眼睛,再睁眼隐约一道人影映入眼帘。此时鹭鸶鸟消失不见,只见头戴新月形冠饰的鹮首人身立在眼前。 “托特?” “正是。” 听到确定回答的汤雅乐有几分错乱,她不解地问道:“你不觉得我和你不同吗?不是指仙凡之别,总之是指我们身处的世界不同。” “瓦吉特汝太小看吾了,不过既然汝已是瓦吉特,说出来也无妨。”托特沉吟半晌,“世界被窃取了。可恶的伊甸蛇,汝沦落到此种地步亦是如此。”托特摇摇头为口中的瓦吉特感到惋惜。 汤雅乐无暇顾及名字的问题,她正费劲儿地消化托特说出的惊天大秘密。 “世界被窃取了”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难道还属于某个人吗?可沈芋不是说这是游戏的世界吗? 一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单靠个人无法得出答案,要想办法与沈芋汇合! “托特,阿努比斯有说过我学完诸神体系之后做什么吗?” “做什么?”托特的鹮脸似笑非笑地回道:“当然是寻回瓦吉特的完整体了。” 汤雅乐暗想,托特明显是对她有成见,他所说的“瓦吉特”听着十分耳熟,是谁呢? 她不自觉地摆弄着蛇形手镯,宛如一道霍闪在脑海中匆遽而过。 万叶言曾说过古埃及蛇神就叫瓦吉特,只怪她当时没有用心记,现在才想起。恐惧顺着脊背爬上,汤雅乐蓦地想起了不好的念头,这架势怕是要夺舍了。 *** 次日,临近午餐,除了万叶言,其余几人均姗姗来迟。 累积了几天的疲累在昨夜终于得到释放,众人也就放飞自我,由着性子来了。 沈芋刚到食堂门口就看见万叶言一个人忙碌的身影,他正在细致地摆放餐具,不停地调整餐具的位置。 “早!”万叶言仰起头刚好与沈芋对视,他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起晚了的沈芋窘迫地朝他挥挥手,走到餐桌旁帮忙,“就你一个人?” “嗯,你是第二个。饿了吗?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万叶言说完就往后厨走去。 “不用了,不劳不得,我先帮忙摆餐具。”沈芋连忙拒绝,赶紧扯开话题,“话说我昨晚考虑了一下,如果之后还找不到适合的道具,不如去副本碰运气。” “你是说外出任务?”万叶言想到谭寰宇曾介绍过的另一种任务形式,几人当时还讨论过从这里出去的可能。 明明只是几天前的事情,或许是几天内经历了许多事情,让人觉得宛如隔世。 沈芋点头,她摆完最后一副餐具,撑着餐桌说:“没错。难道你不认为这个游戏世界有多方势力吗?我们被迫属于舍命打工公司。” “是了,还有个组织death。阿努比斯掳走汤雅乐或许与之相关。” “想要探寻真相,只有从任务入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往后的大半时间会在任务中度过,最好还是先选个适合的道具。” “加我一个。两个人有照应,正好可以试试小宠。” 十二点整,陈辰来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冲两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汪柚在其身后,沈芋片刻意识到出门时没见到汪柚,随口问了一句。谁知汪柚竟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只说是秘密。 三人一愣,汪柚从来毫无保留,如今还有秘密了? 还好徐嘉莱不在,他们三人都不是爱窥探他人隐私的人,一听是秘密便不再追问。 午餐过后,徐嘉莱终于急急忙忙地赶来,拉开椅子坐下就喊:“上菜!” 沈芋忍不住腹诽,又不是在餐馆,不过还好老板心眼大,没让人送餐上门。 “抱歉,徐总。您刚才一直没来,我们已经用过了。”万叶言从后厨出来,手里端着餐盘道。 徐嘉莱摆摆手,不自觉降低音量,神神秘秘地说:“刚才我遇到谭寰宇了,他正在吃饭!” 见几人茫然若迷,他连忙补充道:“他没吃饭!哎,不对……他吃了,他吃的是药片!我问他生什么病了,他说这是午饭。” 闻言万叶言看向沈芋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沈芋犹豫了片刻自发开口道:“至少我之前没见过他吃类似药片的东西。进食也是正常人的食量。” 万叶言难以启齿,面露歉意问:“你……你和他分手多久了?” “半个多月了。”沈芋的话语中听不出情绪,却换来了众人的一阵沉默。 末了,依旧是万叶言先开口:“这样看来他吃的药片或许是一条线索。” “这件事暂且不着急。”沈芋似乎没有一丝波动,仍旧淡定地说:“想跟徐总、小陈讨论一下外出任务的事,我和万叶言商量好了,借此机会探查世界的情况,顺便寻一个适合的道具。” 紧接着她看向汪柚,“汪柚,你想去吗?” “我不去。” 汪柚这话又让人大吃一惊,按徐嘉莱的话来说,平时像个跟屁虫,走哪儿都跟着,这次居然放弃了。肯定有阴谋! “那好。”沈芋直觉汪柚的回答与其之间的秘密相关,她便不再劝阻,只是多加留意汪柚最近的举动。 *** 午餐过后,汪柚又跑得没影了,直到晚餐前才回来。 沈芋也无暇顾及汪柚的行踪,她有了一个新发现,忍不住和万叶言分享。 不得不说系统连公司布局都思考到了,大楼里根本没有放松摸鱼的地方。沈芋将万叶言约出,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办公室。 进门后,沈芋特意检查了四周是否安装摄像头,见大致安全后赶紧关上门。 万叶言也跟着沈芋紧张起来了,是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如此保密? 只见沈芋把手机递给万叶言,显示的界面是商城,这与寻常的网络商城没什么不同。万叶言疑惑地看向沈芋。 “你点最后一页看看。” 万叶言照做了,依旧是商品页面,而不同的是这一页的商品全部都是灰色的剪影。不光商品是剪影,连名称和价格都标注的是问号。 “这?”万叶言有了几分猜想,他调回原本的页面努力寻找不同之处。 最终感叹道:“最后一页大有文章啊。” “没错,重点是这个。”沈芋拿回手机点开某个灰色剪影,“这是唯一能从形状看出的物品了,是一把钥匙。”沈芋再次将手机递给他,“你再看商品名称,有五个问号。很有可能是指向某个重要位置的钥匙!” “可惜现在是灰色的,我们的权限不够……” 第八十章 糖果超甜 从高空俯瞰,一辆银色面包车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道路不断向前延伸,通往未知的地方。 面包车所到之处一幢幢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沈芋麻木地看着游戏世界中鬼斧神工的建筑速度。这种情形她曾经历过,游戏掉帧,需登上几秒才能加载出,这次从游戏内部体验掉帧倒是很新奇。 万叶言少见地叹了口气,最初听到任务名称时心中没由来地感觉不妙,沿途景色的加载越发让人感到棘手。 究竟是多大的副本需要加载那么久?到底剧情线有多复杂? “我们这次算不算间谍行动?”徐嘉莱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置于膝盖上,沉声问道。 身为公司的老板,他自然懂得窃取他社商业机密有多么严重。因此,即使是游戏世界,徐嘉莱也不想干不符合个人准则的事。 坐在副驾驶的万叶言侧过身子回答:“这次任务没有任务说明,我们只知道是潜入任务。潜入什么地方,潜入后做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徐嘉莱重重地靠向椅背,嘟囔着看不见前路。 不仅看不见前路,面包车还是无人驾驶,唯有方向盘时而自行转动。面包车转弯时总人想到“灵车漂移”,几人都不敢大意。轮流盯着方向盘,就怕一个小心给面包车陪葬了。 不知过了多久,面包车在一幢刚刷新的百货商店前停住,车门依次自动打开,看来目的地到了。 等四人陆续下车后,面包车没有多做停留,扬长而去,留下一连串汽车尾气。 “这家百货商店的风格怎么说呢?格外有童心?”徐嘉莱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合适的词。 面前的百货商店采用霓虹灯招牌,眼下还是白天就已经亮了灯。招牌炫彩夺目,却难以识别,沈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 “糖果超甜?” “怎么会有百货商店叫这名字?”徐嘉莱毫不掩饰嫌弃之情。 单看外观就体会到了设计者的恶俗偏好。墙体上全是涂鸦,街头文化与甜蜜的糖果相结合,本该极为割裂的两种元素却意外和谐。 “百货商店只是我们一厢情愿,或许只是糖果商店。”万叶言拍拍徐嘉莱的肩,又给沈芋递了个眼神。 沈芋意会,她朝商店门口望去,满眼的花花绿绿,其中还夹杂着点跃动的棕色。她心下疑惑,这是在过圣诞节? 待沈芋走近才发觉她错了,那一片花花绿绿是糖果包装纸,鱼线将糖纸全部串起做成门帘,闪射光芒。而那几点棕色则是招揽顾客的姜饼人。 三笔勾勒出的笑脸,红色的纽扣和绿色的围巾,还有白色的花纹,没错!这就是当作零食的姜饼人。 他们见识过幽灵说话,见识过动物吐人言,见识过神明的神谕,可没见过能食用的姜饼人说话,四人感觉自己来道了童话世界。 仔细一听他们还吆喝着某某品牌的零食半价出售。 其中一枚姜饼人注意到了驻足店前的四人,忙迎了上去,“欢迎光临!请尝尝我们家的新品纸杯蛋糕,包您满意!” 姜饼人瞄准了甜食的主要消费对象,四人中唯一的女性沈芋。三名男性纷纷松了口气,还不禁暗自夸赞难怪姜饼人在外面揽客,瞧,这多会做生意。 沈芋完全没有拒绝的空档,姜饼人噼里啪啦说的一连串广告词直接堵死了沈芋全部退路,一不留神手中端上了试吃小碟。 “这是我们家特意为爱吃甜食又怕长胖的女生推出的低糖低脂甜品,您尝尝,味道和一般的纸杯蛋糕没有区别吧?既能大饱口福,又不担心长胖,一箭双雕的事情,何乐不为呢?” 另一枚姜饼人也迎了上来,推着沈芋的背就要将她往店里带,“小姐姐,您店里请,我们好生跟您介绍一下新产品!” 徐嘉莱从没上街买过蛋糕,平时都由助手操办,在家也有阿姨服务,今天头一回见到如此生猛的拉客方式几乎惊掉了下巴,“现在都是这样硬拉客的?” 万叶言见姜饼人果真要把沈芋往店里带,连忙阻止,他抓住其中一枚姜饼人的手想让它松开沈芋,谁料手劲儿太大了,硬生生将姜饼人掰下来一块。 咔嚓! 所有人都愣住了,最为惊慌的莫过于万叶言,他手上捏着姜饼人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讪讪地递给受伤了的姜饼人。 脸上的错愕维持了一瞬,意识到变成独臂后,姜饼人转眼成哭脸,另一只手一把夺过姜饼块,嚎啕大哭:“我不要回炉重造!揽客工作太危险了!我不干了呜呜呜……”另一枚姜饼人见同伴哭了起来,有种兔死狐悲的心寒,渐渐它也开始啜泣。 两枚姜饼人相互搀扶着回到了店里,徐嘉莱望着它们单薄而寂寥的背影忍不住吐槽:“断手打工姜饼人?” “谢谢。”沈芋向万叶言道谢。她用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们的任务是潜入。除了飞檐走壁,偷偷进入外,还可以办成顾客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两个选择中自然是后者更加省力,徐嘉莱一锤定音:“那就办成顾客。” 万叶言忽然开口:“不过因为刚才的阵仗,我想它们一定会更加注意我们,这对于行动来说十分不便。再说了顾客没有理由一直待在里面。” “求职。”总是缄默的陈辰径直走向店门前的看板,“在招人。” 看板上画了三个感叹号,还一个比一个大,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缺人了。所招的职位也五花八门,用人急切得甚至到不在意经验,工资好商量的地步了。 徐嘉莱挑剔地念出看板上的职业,他的职业病又犯了,沈芋一看他的表情便知,这是对店铺实际营业人感到不满。 “营业员、收银员、西点师、学徒、清洁工……那么缺人店还能开得下去?我看干脆直接招聘个新店长算了。总感觉有圈套。” 陈辰作为虽然年纪最小,但他是四人中打工经验最为丰富的人。与其余三人不同,面对一家门面他最先看的不是招牌,而门口的招人信息,正因为如此,他才最先发现了看板。 他甩一句“进去了”,便撩开糖纸门帘进入店内,三人紧随其后。 四人进门时触发了门铃,门铃接连响了两声。“欢迎光临!”正在理货架的橡皮糖条件反射般探出脑袋朝门口望去。而并排站着的四人朝里张望,情不自禁发出喟叹。 与其说是糖果商店,这里更像是图书馆。店内明光烁亮,打了蜡的木制地板亮得能反射顶上的灯光,放置糖果的架子并非寻常的玻璃格子,而是类似书架的立体木柜。墙壁上贴着各种糖果画报,下面还标有一句名言,若不是空气中飘溢着香甜的气息,他们大概真的会怀疑走错地方了。 “并非甜味才是糖,苦亦是——黑巧克力。挺有哲理。”万叶言念出墙上的名言,十分赞同。 “谢谢。”橡皮糖仅是一个拉伸,就弹跳到了四人跟前,“它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有人赞同它的话。” “谁?”徐嘉莱一言难尽地看向橡皮糖,它有人的手臂那么长,七彩随意分布在他身上,活像一条蚯蚓。 沈芋十分无语:“还能是谁,黑巧克力啊,那不是挂着它的画像嘛!” 画像?徐嘉莱重新将目光投射到名言上,再略微上移,一块黑乎乎的巧克力板出现在视野里。还真是黑巧克力! “你们是来买糖果的吗?欢迎欢迎!”橡皮糖扭捏中带有一丝期待,它扬起头问。 “应聘。”陈辰适时说道,避免了刚才强卖的那一幕出现。或许因为陈辰的语气太过冷漠,橡皮糖沮丧地低下了头,不过很快它又恢复过来,道:“跟我来吧!” 又是一个弹跳,橡皮糖跳到了柜台旁。“这里的求职表需要各位填一下,笔在抽屉里。我先去找面试官,请稍等。”橡皮糖又弹跳地消失了。 沈芋将表格和笔分发给三人,随口问道:“我们选什么职业?或许姜饼人对我和万叶言怀恨在心,我们的通过几率没有徐总和小陈高。不如你们选择方便行动的岗位吧?” “学徒和西点师活动范围大多都在后厨,可以首先排除。目前我们需要收集情报,和其他员工的交流可少不了,我看营业员就不错。” 沈芋想了想玩叶言的提议,再联系万叶言平时展现出的亲和力,营业员的确非他莫属。陈辰则指向清洁工,沉默寡言,低头干活,默默收集情报也十分适合。 最为苦恼的是徐嘉莱能选什么。“徐总您先选吧。”万叶言给他指了指剩余的岗位。 沈芋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徐嘉莱不要作妖,不要作妖。 “这些都不太适合我啊,我要当店长!”徐嘉莱将手上的笔一丢,双手交叉靠着椅背,满脸得意地说。 对于这个回答,沈芋只能说老板在哪里都是老板。 第八十一章 面试 “有追求是好事,我看好你!”身后传来爽直的赞赏声,沈芋一行人齐齐回头。 笃、笃、笃。 超大号的红白波板糖出现在众人视野,它一级一级地蹦下楼梯,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 橡皮糖蹦到了万叶言的肩头上,郑重地介绍道:“波板糖就是各位的面试官。” 波板糖原地蹦了两下权当打招呼了,“那么你先来?”波板糖那大大的圆头正对着徐嘉莱。 被叫到名字的徐嘉莱理了理西服,确定领带服帖地置于正中央后他双手递上填好的求职表。他朝波板糖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给对方留下几近完美的第一印象。 三人站到一旁,空出足够他们面试的空间。万叶言紧抿嘴唇,看得出他很紧张,至于紧张徐嘉莱还是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沈芋倒是完全不担心徐嘉莱的面试,只要他想做也是能做到的,何况当了那么久的老板还能不懂面试官喜欢什么样的人才吗?还不如先想想自己能干什么岗位来得现实一些。 “波板糖面试官您好,我叫徐嘉莱,来自蚀刻游戏公司……” “蚀刻游戏公司?”波板糖跟着重复了一遍,语气满是疑惑。 徐嘉莱意识到自己随口说错话了。他表面上八风不动,实际后背早被汗水浸湿的衬衣给粘住了。他不露神色略微点头道:“没错,这是我上上任冬季,我对蚀刻很有感情。后来我转职到了舍命打工公司,该公司的工作理念和我相差甚远,我敬而远之。直到我来到了这里,我寻找到人生的意义。” “担任管理层,我十分有经验,只要您录取我,我会让店里营业额翻倍!”徐嘉里使出杀手锏,这可不是他夸大其词,他对让营业额翻倍一事信心十足,话说的间隙还向三人挑挑眉毛。 波板糖无比激动,它跺跺地,立刻答应。“很好,你被录取了。从现在起你就是这家店铺的店长了。” 随心所欲的面试让沈芋艳羡不已,要知道她进入蚀刻游戏公司成为实习生都经过了两轮面试,第二轮面试还差一点就被刷掉了! 橡皮糖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它好心给沈芋解释:“波板糖就是这个性格,只要你们有一点能入了它的眼,被录取就好说了。” “下一位!” 啪嗒,陈辰直接将求职表拍在桌子上,一声不吭地坐在波板糖对面,漆黑的瞳孔毫无波澜。 “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从业经历竟如此丰富。你理想的岗位填的是清洁工?”波板糖再次跺了跺地,“以你的条件,当个学徒也是不错的,清洁工有点太屈才了。” 陈辰漆黑的眸子中满是执拗,片刻过后,他回道:“不必。” “那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你也被录取了!” 快要缠在万叶言脖子上的橡皮糖晃动着身躯,“太好啦!有两人被录取了!”橡皮糖打从心眼里高兴,仿佛这位拥有宽厚肩膀的帅哥被录取的几率也增加了。 初见时门铃的丁零声随着他的身影便撞进了橡皮糖的心中,每回对话的低声细语都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散,连径自跳到他肩头这种失礼的事,他也不生气。 帅哥真是人美心善!橡皮糖忍不住抱紧了对方的脖子,开始幻想之后一同工作的场景。 “那我先来吧。”万叶言见沈芋似乎还没想好岗位,他便主动提出先面试。确认附近没有姜饼人的身影后,他从容地递过求职表。 未等万叶言自我介绍,波板糖便发话:“万叶言?你这名字和口香糖很般配啊。之后我介绍你们认识。” 橡皮糖直觉波板糖起了坏心思,它将自己弹射出去,砸向波板糖的脑门,“波板糖你认真一点!别开玩笑!”它还没和帅哥培养出感情呢,波板糖居然找了个情敌来。 “那么面试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万叶言双手交叉,态度诚恳地发问。 为回应对方的认真,波板糖正色道:“有的。你想不想做我们店的招牌营业员?不要浪费了你的美貌!” “这是我的目标。” “要揽客的那种也愿意?刚才姜饼人兄弟跟我告状了,说你折断了姜饼人弟弟的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万叶言两眼一黑,知道等待自己的是面试不合格的消息,不禁惨淡一笑。橡皮糖仰头看见心心念念的帅哥露出如此伤感的模样,忍不住替他求起了情。 “我觉得他挺不错的,让我和他搭档吧,我来管束他!让他去跟姜饼人兄弟道歉。”橡皮糖焦急得手舞足蹈,但在其他人看来只是奇怪的扭动着。 波板糖没有接话,它看向在一旁等待面试的沈芋,略微思考了一瞬,“群面吧,你也来。” “我和他在岗位上没有竞争,实话说我现在还没想好。您有什么好的看法吗?” 徐嘉莱见识了后面三位的面试,只觉得头疼,他居然是最靠谱的面试者?看陈辰潇洒又“目中无人”的行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板儿子空降呢!万叶言和沈芋反客为主,干脆自己当面试官算了。 “我想想看啊,年轻女性,试吃员如何?顺便开发新菜品。”波板糖看起来很满意给出的回答,它快活地晃动着沉重的波板。 起初沈芋觉得万叶言的提议没有问题,但仔细想想,如果无人在后厨,则很难有正当理由走进后厨。干脆她留在后厨,至少还有一条退路。 “没问题。” “至于你……”问题又回到了万叶言身上,波板糖一蹦一跳地往回走,“我要了。先去揽客,是你先对不起姜饼人兄弟的。” 直到波板糖走上楼梯,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后,橡皮糖才安下心来。它美滋滋地说:“太好了,你们都被录取了。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先带大家参观一下吧。” 四人被领着上了二楼,二楼的风格让人眼前一亮。如果是一楼是沉稳怀旧风,那么二楼就是童话世界。 头顶的片片彩云散发出棉花糖的香甜,脚下铺着用石头糖做成的石子路,矿泉澄澈,水波荡漾间仍能看清泉底的钻石糖。巧克力味的各种小动物躲在大树后悄悄探出头观察四位来访者。 橡皮糖带着他们走到了糖果屋前,不用问,光靠嗅觉便知这是货真价实的糖果屋。 “这里便是营业员的休息场所了,我和帅哥……哦不,小万就住在这里。”差点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吐露出来的橡皮糖尴尬得不行,它全身颜色流转,渐渐地变得通红。 原本担心屋内的家具也是糖果做成的,还担心了一下。见里面都是正常的木制家具,万叶言才放松下来,微笑着道谢:“这里环境真不错,我很喜欢。谢谢!” 一声“谢谢”使得橡皮糖越发害臊了,它夺门而出,在屋外高嚷着去三楼了。 三楼只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任何一家店都会出现的景象在这里得到了完美还原。透明玻璃映照着的忙碌后厨,嗡嗡声永不停歇的搅拌机,散发在空气中的香甜气息,视觉、听觉、嗅觉,再加上入口后的味觉,感官各司其职,却又相辅相成,共同营造出一场与甜品的美妙邂逅。 “让人食欲大动啊,不过你们店设计有点问题,敢问会有几个顾客愿意爬上三楼吃甜品?”徐嘉莱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甜气息,不禁犯了事业病,开始在橡皮糖面前数落起店铺的不足之处。 小可怜橡皮糖莫明地挨了一顿骂,忍无可忍之下,它用尖细的嗓音咆哮道:“我们也不想!可是客人不会上门了!就算店里的装潢设计改变了,也不会有人再来了……”橡皮糖委屈地不行,连帅哥都抛在脑后了,“你们自己参观吧!”,随后它弹跳着再众人面前消失。 万叶言拍拍徐嘉莱的肩,宽慰他说:“不幸中的万幸,至少有了个眉目。” “可惜这是有代价,说不定即将要站在我们这边的糖要跑了。”沈芋也看出了点眉目。她暗道,这次万叶言获将成为mvp,如果运用美男计的话。 徐嘉莱不知自己听漏了哪句话,竟然跟不上他们了。他迷茫地问:“啥意思?” “现在我们要弄懂为什么客人不来了,从什么时候不来的。我觉得这大概与大量聘请员工有关系,大家到岗后多多走动,总会有新线索的!切记,旁敲侧击,不要打草惊蛇。”万叶言又一次告诫三人,最后那句话他干脆对着徐嘉莱说。 察觉到万叶言的良苦用心后,徐嘉莱非但不感激,还急得跳脚。“万叶言,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我开除你!” “他就是这样威胁你的?”万叶言并未理睬徐嘉莱,反而冲沈芋耳语。 沈芋略一偏头,压下心脏狂跳,悲痛万分,“不,他从来只说扣我工资!” “那真是辛苦你了……” 第八十二章 潜入 “不吃了,真的吃不下了。”沈芋放下餐具,端起水杯,和着水硬生生咽下喉间的甜腻。 面试时怎么没考虑到能力不足?如今胃快要撑得爆炸了,沈芋叫苦不迭。 堪比为得到美味鲜嫩的鹅肝而不断被迫进食的鹅,可以说是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沈芋怨愤地看了一眼仍在淡定记录配方的酒心巧克力。 “不行,我现在思若泉涌,得赶快记录制作出来。” 众人刚参观完三楼正要离开,酒心巧克力直接拦住去路,非得让沈芋留下干活。好说歹说它都不肯让步,沈芋只好先人一步进入工作状态。 后厨的员工集体离职,最后只剩它一个光杆司令了,酒心巧克力不得已身兼数职。好不容招到一个员工,可不逮着使劲儿薅吗? 酒心巧克力不愧含酒,超然般的疯狂。它那一个个荒唐不经的鬼点子竟然真能实现,做出的甜点形色兼备,令人回味无穷。 只可惜世间再美味的食物多吃也是会腻的。 “我已经连着吃了好几盘味道几近相同的芝士饼干了。味蕾也罢工了,就算再让我品尝,我也感知不出来了。” 沈芋试图和对方讲道理,却忘了酒心巧克力没有心,都装的是酒。 “我深表遗憾。我现在很需要你,再不快点吸引顾客就晚了。”酒心巧克力用搅拌器搅拌着蛋液,金属器皿相互剐蹭,发出刺耳的声音。 酒心巧克力开始着急了,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我听说你们最近都没有顾客上门?员工也大量离职?”一时之间沈芋忘了满腹感,好奇地双手撑脸,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 酒心巧克力停下手中的活,它一瞬间变得很悲伤,不停念叨着“是我的错”,还一个劲儿地用头撞向灶台。 它出乎意料的举动完全震骇了沈芋,等她缓过劲儿来连忙阻止,“等等。这是什么新式职场pua?” “放宽心,没人会怪你。”沈芋胡乱地找着话宽慰酒心巧克力,心底却对糖果电源讳莫如深的那件事愈发好奇了。 *** 橡皮糖痴迷地注视着正在摆放商品的万叶言,灯光恰如其分地洒在万叶言的面庞上,显得他是那么遥不可及。 却又触手可及,眼前的男人正一丝不苟地核对商品日期,他紧抿嘴唇,目光专注而有神。他抬手随意地揩拭鼻尖上的薄汗时,手肘处的一小滴汗水顺势滴落。 啪嗒。 那滴汗水仿佛滴到了橡皮糖的心间,都说水滴石穿,它感觉自己正是那被滴穿了的石头,已经溃不成军。 “分好了。按生产日期排序,日期最早的放在最前面,对吧?” 突然遭受正面美颜暴击的橡皮糖晃了眼,对方说了什么它一个字都没听,只好含糊地回答“嗯”。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万叶安朝橡皮糖和善一笑,“对了,我刚才在整理货架时发现最前面的商品快过期了,不如将快过期的商品组合着卖?这样或许能吸引到顾客。” “有道理!”橡皮糖二话不说直接赞同。 万叶言乘胜追击,“这件事由我提出,那么就由我来牵头负责吧。” “这……”橡皮糖迟疑了,它担心事后销量不好会打击到帅哥。不忍拒绝帅哥,又不忍看见帅哥失望,此时橡皮糖脑中天人交战,万分纠结。 “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万叶言的眸子黯淡下来,他垂头蹙眉,“我本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言语之间带着一丝失落,几分埋怨。 橡皮糖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它连忙答应,最初的担忧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帅哥相信我,对我撒娇了,嘿嘿! 碰巧在一楼打扫清洁的陈辰惊得瞳孔地震。陈辰家里只有个姐姐,不曾知道哥哥是什么样的存在。在遇到万叶言以后,打从心眼里觉得万叶言就是理想中的哥哥。然而今天偶然撞破万叶言“绿茶”的一面,滤镜可谓是碎了一地。 见万叶言朝自己走来,他慌忙蹲下身子假装系鞋带,待对方走后才重新站起来。 对于接下来该去哪里打探消息,陈辰没半点头绪。店内原本的工作人员不多,清洁组就只有一个组长,陈辰连面都没见上。对方一直盖着报纸呼呼大睡,陈辰只好自作主张直接上岗了。 棉花糖在收银台前开关钱箱打发时间的行为被陈辰尽收眼底。 有目标了! 他默默上前,思考着如何和新同事打招呼。而棉花糖早已注意到阴晴不定的陈辰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她猛地关上钱箱,站直了身子。 “钱……” 软绵绵的棉花糖立刻输入密码打开钱箱,接连后退好几步,“都在这里。”见陈辰似乎并不领情,它委屈极了,鼓起勇气说:“最近没有客人,哪来的收入……”棉花糖实在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近蚊蚋,微不可闻。 本想以工作为由打开话题,后半句的“多吗”呼之欲出,却被棉花糖给打断。看起来被当成了抢劫的,陈辰一更,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棉花糖想趁陈辰愣神时逃跑,可陈辰并没有被金钱所吸引。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棉花糖,直接问:“客人哪去了?” 陈辰平时说话就硬邦邦的,此时他可以压低音量,硬是多了一份胁迫之意。 从未被如此对待的棉花糖哪里能招架得住?立刻缴械投降,将糖果店落到如此地步的前因后果讲了个明明白白。 四人中唯一的脑力劳动者——徐嘉莱正安逸地办公室中吹着空调,他手里拿着棒棒糖刚差人送上来的财务报表。 “销售额跳水式下跌,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徐嘉莱按按眉头,没想到这糖果店还是个烫手的山芋,“真好奇营业者是如何做到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徐嘉莱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就拿他公司来说吧,随机从营业部挑一个小职员来干都能将店给盘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糖果店只剩一口气了呢? 他绕过办公桌,一拉椅背,双手撑住扶手将唯唯诺诺的牛奶糖给禁锢住。徐嘉莱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无形之间又给奶牛糖施加了一层压力。 “有人故意搞我们!对方势力太大了,我们惹不起。”牛奶糖嗓子沙哑,身上不停地“出汗”,空中飘来阵阵奶香。 “徐店长,我真的不能再说了。要不然大家都会倒霉的!” 徐嘉莱自诩凡事都能分清轻重缓急,但面对“徐店长”这个称呼时,还是有点不适应。 作为一个好上司,此时应当象征性安慰下属,他沉吟片刻,“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顺便把和我一起入职的三人叫到办公室来。” *** 当沈芋达到办公室时,所有人都来齐了。她下意识朝办公桌望去,只见徐嘉莱毫不掩饰对沈芋迟到的不满,眉头都成“八”字了。 这种熟悉的即视感,让她瞬间回到了卑微的小助理时期。 “不好意思,我实在走不开。酒心巧克力一直扣着我,让我试吃各种产品。”沈芋快步走到会客沙发前,朝三人点头致歉。 万叶言依旧温文尔雅,说着体己话,“不着急,我们也才到不久。”他朝沈芋淡淡一笑。 沈芋感激地点头,问道:“各位有收获了吗?我这里有个关键人物。”见其余三人淡定的样子,看来也有了线索。 “那么我们就按到达办公室的时间顺序来分享吧。首先是万叶言。”徐嘉莱独自坐在办公椅上,自上而下发话道。从他走进了办公室,就来到了自己的领域,释放出的老板气场都强了几分。 沈芋不禁腹诽,怎么还对迟到的事斤斤计较呢? 第八十三章 清算 四人依次发言,得知的信息越多越理不清头绪。 徐嘉莱做冥思苦想状,口中无意识发出“嗯——嗯——”手机震动般的声音。 沈芋嫌弃地瞥了一眼徐嘉莱,她率先打破沉默,“我们先整理一下目前已知的信息吧。受到某件事的影响,糖果店的顾客锐减,导致销售额暴跌。而酒心巧克力与该事件有关。” “这样看来酒心巧克力是个切入点。沈芋,只有靠你来打探消息了。” 被点到名字的沈芋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这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她看向万叶言有些勉强,“我也打算这样做。不过它似乎因为此事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只要问及与之相关的话题,就会发作。” “是啊,撞头还喊着是他的错,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徐嘉莱在一旁帮腔,“不如我以店长的身份让它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好了。” 沈芋面露难色,迟疑地开口道:“啊这……还是算了吧。”连万叶言也犯了难。 “没有员工喜欢被老板盘问。”初生牛犊不怕虎,最后还是靠陈辰一针见血。 徐嘉莱可就不乐意了,自己好心帮忙,被拒绝了不说,更重要的是被嫌弃了。他起身离开办公桌,快步走到陈辰对面坐下,说是要好生理论理论。 “徐总,冷静。有件事只有您能完成,还请您大发慈悲,帮帮忙。” 许是万叶言的追捧奏效了,徐嘉莱果然停住了喧叫,挑眉看向问:“既然都这样求我了,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听听看吧。” 徐嘉莱看向万叶言,翘起了二郎腿,扬起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徐总您是生意人,想必您也知道做生意靠的是人脉。” “你的意思我懂了,让我去找糖果店的人脉。也不是不可以。”徐嘉莱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以面试官审视般的眼神注视着万叶言,“可糖果店只是小本生意,一无所获,那我不是竹篮打水了?” 沈芋否定了徐嘉莱的说法,她摇摇头道:“不,糖果店即然敢坐落在闹市区,租金肯定不便宜。能付得起高价的租金,自然店内之前的收入相当可观。人脉肯定是有的,请徐总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徐嘉莱简直要维持不住表面的淡定了,他最初问万叶言不过是在自抬身价罢了。毕竟他也是有面子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答应了别人的请求? 诸葛亮还要刘备三顾茅庐呢!他这才哪跟哪啊? 还说他妄自菲薄?作为精致的利己主义,最爱自己,最看好自己,又怎会妄自菲薄?相比之下,他宁愿被说成夜郎自大。 沈芋以为徐嘉莱不愿意,再度开口:“也就是聊聊寻常话题,与平时和客户聚餐联系没有任何区别。” “你在教我做事情?”徐嘉莱狠狠地剜了一眼沈芋,“我知道怎么做,上司做事,你们少管!” 万叶言本还想再叮嘱陈辰几句,结果被楼下的吵闹声给打断了。期间还伴随着玻璃炸裂声和棉花糖的嚎啕大哭。 四人皆是一惊,万叶言低呼出事了,夺门而出。其余三人也跟着跑向楼梯。 ***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站在一堆残渣中的田品回过头去。她略微思索,慌忙将头发弄乱,又在脸上随意糊了几下,撕烂连衣裙裙摆,放声痛哭起来。 最先跑下楼的万叶言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头一次进来时还整洁明亮的一楼,如今一片狼籍,地板上到处都是被踩碎的糖果,细微的玻璃碎片隐于满地的糖果之下。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性哭得是呼天抢地,她头发凌乱,连衣裙也被撕破,看上去狼狈不堪。而一旁的棉花糖被女人的气势所压倒,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呆坐在原地。 “怎么了?”万叶言疾步朝他们走去,“女士请问你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田品瞬间收住眼泪,将手中的塑料袋塞给万叶言,愤愤道:“我要退货!我要你们赔钱!为什么不让我退货?” 万叶言重新看向棉花糖,对方眼神躲闪,一副做了违心事被抓包的样子。万叶言心中隐约又了猜想,他惭愧地赔笑道:“不好意思,女士。棉花糖招待不周,我代它向您道歉。至于退货这事还需要请示店长,请您稍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万叶言礼数周全,加之长相端正,田品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好感,便也不好发作。她咬咬后槽牙,终是松了口。 “那好吧,你快点。我就在这里等着!”说罢,田品转身不再看他,专心理起了头发,甚至还从手提包中取出化妆镜补妆。 沈芋三人终于到达一楼。杂乱的场景让沈芋眼皮一跳,暗道糖果店招惹的事可不小。 “怎么了?台风过境都没那么离谱,店里那么乱,还开门做什么生意?”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棉花糖不禁瑟瑟发抖,它直觉这话是对它说的。里面的责备之意昭然若揭。 田品轻嗤一声,这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是啊,还做什么生意!自家产品被下毒不好好彻查,还敢开门?”她转过身来,视线轻蔑地扫过几人后停在了万叶言身上,“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你们店长啊!” 下毒? 要知道糖果店的受众大多都是儿童,给糖果下毒,其目的是何已不言而喻。究竟是谁会想出如此阴毒的方法,戕害弱小、报复社会! 徐嘉莱向前走了一步,深知此事影响重大,他严肃地吩咐道:“棉花糖,给她退款。” 他朝万叶言伸出手,接过塑料袋查看,又说:“女士,我们给您退款了。还希望您能如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早就做好“一哭二闹三上吊”准备的田品没想到对方那么轻易地答应了退款,她眼皮一抽,点头同意了回答问题。 徐嘉莱眼神示意沈芋提问,在询问套话上拥有【侦探素养】的沈芋的确比其他人都适合。 “这些糖都是什么时候买的?可有收银小票?” “有半个月了吧,记不清。可能被保姆给丢了吧。” “既然都那么久了,为什么现在才来退货?” “哼。”田品冷笑一声,不怀好意地看向对面几人,“那就要问你们了,你们店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们店发生这事,虽难以启齿,但快一个月了。今天是……”沈芋看了一眼墙上日历,“28号,半个月前就14号左右,我们出事差不多在上个月月底。女士您半个月前才购买,难道是没有听到风声?” 闻言棉花糖惊恐地看向沈芋,它们一直隐瞒的事被曝光了……棉花糖惊得脑门上出了汗,一个劲儿地往暗处挪,而这一切都被万叶言看在眼里。 田品直觉面前的年轻女孩,话里有话。她问得太过直白,丝毫不顾及店家的颜面,跳脱立场提问,倒叫田品担心自己计谋被看破。 田品皱起眉头,恼羞成怒地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别有用心?太搞笑了吧,我为什么要那样做?糖是买来给自家孩子吃的,难道我还要害自己的孩子不成?” “您别生气,是我用词不当,我向您道歉。”沈芋嘴上这样说着,面上却没半点歉意,她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自觉失态了的田品在几次深呼吸后,终于平复了心情。 “是孩子奶奶买的。他奶奶从外地过来,知道他喜欢糖果超甜的糖,特意买的。谁知道出了这种事情。”田品眉眼间都透着善意,“发生这种事都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我家孩子喜欢吃,我也会一直支持你们的,待事情顺利解决后我们还会来光顾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现在这位面慈心善的女士,在几分钟前咄咄逼人,宛若夜叉呢? “感谢您的好意,那么最后的问题。我们很担心孩子的状态,现下没有小票,无法核对商品,万一孩子误吃了怎么办?您说孩子那么喜欢我们家的糖,我真担心他趁您不注意时悄悄吃了。” “呃……”田品明显停顿了片刻,她没想到沈芋会这样问。“多谢关心,糖果买回来就没有动过,我能保证我家孩子没有吃。他……他那时候在换牙。” “徐总我问完了。” 听到这话,田品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扬起笑容,“那么该给我退款赔钱了吧。按照规定,商家隐瞒商品缺陷,须悉数退款并三倍赔偿顾客。” “是该好好算算了。”徐嘉莱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被踩出洞的糖,他透过瞳孔看田品,“您在我们店里寻衅滋事,任意损毁我方财务,造成我方严重的经济损失该怎么算?您恐吓店员,并敲砸勒索本店又该怎么算?” “摄像头摆在这儿,遍地的物证,不怕您不认账。女士,我们现在能坐下来好好算算了吗?”万叶言贴心地补充道,再次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题外话------ 今天!我正式自由了,不当打工人了~ 明天七夕不知道更不更,不更的话估计会修一下前文,内容应该不会有啥变化,就分分段啊,改错别字啥的 还想给cp给个同人,可能明天就咕了 那么先提前祝大家七夕快乐,早日脱离打工苦海 第八十四章 糖果鉴赏家 接二连三的质问问得田品哑口无言,看上去好拿捏的人实际才是惹不起。 她伸出食指指着徐嘉莱的鼻子骂道:“你们店大欺客!我这是在维持顾客的正当权益!” “强弩之末。”徐嘉莱轻嗤一声,“本店今日营业结束,棉花糖送客!”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棉花糖打了个激灵,面对凶神恶煞的田品它哪还敢请人出去?陈辰趁这个空档迅速上前。 “喂!”田品被拽住胳膊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放开我!我要报警了!”这句威胁却起了反作用,陈辰改用双手将田品拖着丢出了门。 田品干脆破罐子破摔,她直接坐在店门前撒泼打滚,“还有没有理了!大家快来看啊,糖果超甜店大欺客,明明自家商品出了问题,还不愿意退款……我好声好气地上门理论,他们倒好,直接把我丢出来了!如此不讲道理的商家谁还敢上门?怎么还有脸开店!滚出去!” 她演得一出好戏,不知内情的路人听见田品的哭诉纷纷好奇地停住脚步。女人头发散乱,裙子也破了,好不可怜! 路人议论纷纷,言语间都是对糖果超甜的指责。三人成虎,照这形势还不知道谣言会传成什么样子。 棉花糖见新来四人无动于衷,她心一横就要跑着出去澄清。 “棉花糖,别去。”沈芋喊住对方。 这女人摆明了是来闹事的,现在出去不就正中下怀了吗?况且群众的情绪已被她煽动,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曲解成各种意思,还不如待在店里让他们抓不住话柄。 玻璃橱窗外前来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他们对着店里指指点点。有好事者上前拉动店门想要进入店内,见店门上了锁,只好作罢。然而更有甚至直接对着玻璃窗就是一阵猛敲猛打。 “怎么办啊!”棉花糖很清楚店内玻璃质量如何,这要砸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碎掉的。它们来势汹汹,势不可当,到那时恐怕就难以阻止了。 沈芋还是低估了群众的力量。群众们嫉恶如仇,愿意为陌生人出头,换作平时沈芋感念他们的善意,可这拳头一落在自己头上可就不好受了。再说了,最委屈的还要属他们自己,不知前因后果还白白被人记恨上。 “先等等。棉花糖,如果有人打破玻璃进入商店后,直接报警。”万叶言吩咐道。他转头对徐嘉莱说:“徐总,目前的状况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以至于应付这类事件十分吃力……”万叶言隐去后半句话,嘴角下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棉花糖俨然已经将新来四人视为主心骨了,它深知此事十分棘手,但见万叶言也束手无策时,它开始慌了。 “那个。”棉花脑子一热,不禁喊出了声,“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可以来问我。”说完它有些懊悔,但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咚咚咚! 接连着好几声敲玻璃的声音传来,沈芋下意识朝外望去,只见店外密密麻麻全是人。他们一个个贴在玻璃窗上朝里张望,口中还是肆无忌惮地谩骂着,比末日丧尸片更加“丧失”。 他们丧失了理智,在真相尚未查明时听信一人之言,正义感爆棚般的对另一方声罪致讨,对另一方进行无休止地打压,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公正? “好,我们是有几个问题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切勿撒谎。我们这里有能看透谎言的人在,你若撒谎只会降低你的信誉。”沈芋郑重其事地说道。 联想到沈芋询问田品时的情形,棉花糖不禁有些害怕自己被看穿,身形一顿,回答道:“好!” “一个月前的下毒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故意往糖果里注射毒药,再偷偷混进我们贩卖的同款糖果里。”即使过去了一个月,棉花糖谈起此事依旧义愤填膺。 徐嘉莱未涉及过食品产业,却也知道食品安全问题是食品生产商和食品销售商的命脉。他喃喃道:“这是要报复社会啊,小孩子吃了后果不堪设想!下毒的人和你们店是不是有仇啊?我看这人是想你们消失在食品行业。” 棉花糖没有立即回答,它看上去很纠结,似乎在思考措辞,“这件事很奇怪,对方的行为也让人琢磨不透。那个人不止下了毒,还留下了一封信。”棉花糖返回收银台拿出拍立得,递给沈芋,“这封信是在糖果里发现的。买家看完信后立即报了警,警察随后就到我们店里调查取证了。原件已经被当作证物上交了,这是我用拍立得拍下的内容。” “致正在看这封信的您:我很惋惜,我们竟以这样的方式认识。我们是如此有缘,您在众多糖果中选中了我的糖果;但您如此不幸。给您一个忠告吧,如果您不想毒发身亡,最好不要食用该糖果。正确的做法是立即拨打报警电话。您忠实的朋友,糖果鉴赏家。” 一封信被沈芋读得磕磕绊绊,倒也不怪她,这封信是使用非惯用手书写,字迹潦草,难以辨识。 “琢磨不透的行为。”万叶言低声重复了一遍,询问沈芋的看法。 “这人所谋求的不是取人性命。下毒的糖果大概率会被小孩吃掉,想要悄无声息地扼杀一个生命以此种方法很容易成功。糖果鉴赏家却做了两件截然相反的事情,挑明糖果被下毒和提醒报警。这似乎才是其真实意图,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可是万一被小孩误食了怎么办?万一遇上了认为信是恶作剧的家长怎么办?”棉花糖没了刚才的精神劲儿,缩成小小一团,无精打采地问。 “这并不会改变最终结果,最后怎么都会闹大,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是否背负了人命吧。”沈芋本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但糖果鉴赏家的举动无疑激怒了她。 看似写信通知,挽救生命,实则是漠视生命。不能因为糖果鉴赏家提醒糖里有毒就对其放宽要求,在下毒的那一刻已经是在危害社会了。 “不,你这样说有一点说不通。”万叶言看了一眼玻璃窗的状态,加快了语速,“其实就算糖果鉴赏家不写信,事情同样会闹大。按你的分析鉴赏家不在乎是否背负人命,那么对鉴赏家来说最好的方式难道不是只下毒不写信吗?吃下糖果的人必死无疑,家属肯定不会罢休,警察同样会参与进来,这和现在的走势大体一致。” 万叶言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所以,为什么要写信?” “这个问题的答案目前只是我的猜测,待我求证之后再告诉大家。”沈芋见众人没有反对意见后,再次询问棉花糖。 “警察问话的内容和做了哪些调查你有印象吗?” “他们先调取了室内监控,但监控没有拍到正脸,警察问过我当天有几人值班,一楼只有我一个。还问我是否记得那人的长相,我记不太清了。一天内会接待很多客人,如果没有特别事件发生,我一般不会注意对方的长相……随后他们打包了店内的糖果回去化验。结果还在店内发现了三、四包同样有毒的糖果。” 沈芋点点头,这是正常的调查程序,她接着问:“警方已确认糖果内含有致人死亡的剧毒了吗?还有能看看监控视频吗?” “是的,是一种化学物质,说是仅需一小克就能致命。”棉花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名称,只好作罢。“监控视频都被警察提走了,店内没有备份。” 徐嘉莱本想着沈芋有了能力也算是半个专业的,见她半天没有问到点子上,不禁插嘴:“哎呀,该先问你们店有没有树敌!发生这种事情你心里是否有怀疑的人选?” 棉花糖思考了有一会儿,缓缓摇头。“我不确定。我们糖果超甜是市内人气最高的糖果店,如果从市场竞争的角度来说可能是有见不得我们好的吧。” “这不就有方向了!”徐嘉莱一拍掌,语气不似最初的焦急,倒是轻松了很多。 “警察也在排查关系网,可是一个月了,还没有着落。” “棉花糖,你有看过监控吧。”得到肯定回答后,沈芋便要求棉花糖带他们走一遍糖果鉴赏家走过的路线。 “一楼只有两台摄像头,一台在店门的斜上方,鉴赏家进门后直接朝右边第二排货架走去了。那里有第二台摄像头刚好能拍到,可惜背对着镜头看不见脸。警察看身形说可能是男性,他背很宽,穿着长款风衣,风衣遮挡了他放糖的动作。就这样……”棉花糖给四人重现了那时的场景,的确从摄像头的角度来看,拍不到。 “他直接走向第二个货架,轻车熟路啊。而且连这里的摄像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提前踩点了,很难解释清。当然,也有可能有同伴,如果警察在过往监控中没有看到鉴赏家的话。” “同伴?”棉花糖心脏骤然收缩,它似乎有了头绪。 ------题外话------ 终于终于!我现在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能说。想安利大家一部电影,又觉得还不是时候。 哈哈哈,就当是我激情码字后的胡言乱语吧~ 第八十五章 闹事 可惜他们来不及思考,此时玻璃窗应声而裂,最前方的几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地就要进入店里。 仅仅是打抱不平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沈芋皱眉思考,他们的行为和别的路人完全不同,不知道的还以为糖果超甜和他们有仇呢。 “棉花糖,快报警!”她连忙提醒到。 不需他人多说,陈辰立即冲到玻璃窗前阻挡想要进入的人。他顺手抓起一把糖果朝外撒去,陈辰的力气可不容小觑,他掷出的糖果宛如弹弓射出的一颗颗石子,打得几人连连后退,哀嚎不断。 “我们已经报警了,打砸抢烧随便你们,摄像头已记录下各位的样貌了,之后自会有警察同志和你们联系。”沈芋提高音量冲好事者喊道。 一听到报警,大部分的路人都停下了行动,这便显得为首的几人十分突兀。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像是拿定了主意般,又朝店内袭来。前方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高吼:“别被他们骗了!一家商品有毒的糖果店哪里来的脸报警?这一定是故意唬人的,兄弟几个跟我上!” 此时本已停下动作准备离去的路人有纷纷驻足围观起来了,当然被煽动而选择追随壮汉的也不在少数。 “敬酒不吃吃罚酒。小陈快!用糖果。”徐嘉莱再次要求陈辰掷出糖果。 陈辰抓起糖果一把撒向中年男人,这次的糖果一一命中,说是霰弹枪才能打出的效果也不为过。 “哎哟。”男人脑门正中挨了一记硬糖攻击,他捂住脑门,刻毒地盯着陈辰,眼中满是暴戾。身边某个瘦成排骨的男人与他低声耳语,他眼珠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用唇语说“走着瞧”。 “哎哟喂,我的头好疼,感觉天旋地转。”男人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周围人纷纷避让,倒是给他留足了空间发挥。之前和他耳语的排骨男连忙上前拉住他,焦急地边摇边喊:“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男人迷糊地注视着排骨男,虚弱地说:“老二,怎么有那么多老二?”说完,他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哥!”排骨男悲痛欲绝,他轻轻将男人平放在地上,硬挤出的几滴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糖果超甜做得太过分了,一时之间骂声四起。 排骨男见效果达到了,他决定再添一把火,他跪在地上,双手捶地断断续续说着兄弟之间的动人情谊。其余几个小弟也围了上来,鬼哭狼嚎个不停。 “糖果超甜欺人太甚,必须给群众们一个交代!”排骨男站起来,由于忌惮陈辰,他只好面向群众,试图激起众怒。 万叶言评论道:“这个瘦子有点头脑,还懂得化力打力。” 此时店内的人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他们正等待着警察的上门,外面闹得越起,对他们来说反而有力。 “对!” “没错!”声浪一阵盖过一阵,他们已经丧失了对个人情绪的把控。 在唱的人几乎都是容易被煽动情绪,排骨男将个人恩怨上升到群体的程度,自然引得人神共愤。他们甚至生出了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声讨糖果超甜的恶行。 沈芋摇摇头,不禁叹息,“乌合之众。” 警笛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点燃怒火的群众们却充耳不闻,还喊着口号“糖果超甜,真不要脸,无良商家,谋财害命!” “我还从没有被这样骂过。”徐嘉莱手肘撑着柜台,听见警笛他便放松下来了,“就还挺新奇的吧。” 沈芋很想告诉徐嘉莱,他常常被骂,骂得比这时候还惨,点名道姓的那种。但凡蚀刻的手游新活动有一点不让玩家满意的地方,徐嘉莱和策划是被骂得最惨的两个。 “警察来了!”后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排骨男没想到糖果超甜真的敢报警,他手脚僵硬,一副老鼠遇见猫的惊恐样。和他一同嚎哭的小弟们悄悄躲在他身后,独留他一人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是谁报的警?”为首的警察环顾了一周问道。当他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人时,深感事态严重,连忙蹲下探男人的脉搏,还有脉搏。警察松了口气,“这人怎么回事?打120了吗?” 排骨男还在思考该怎么度过这一关,好心的围观群众早已帮忙应道:“警察同志,你是不知道糖果超甜有多么嚣张,之前糖果里有毒,现在还把正义之士给打昏了。就是他们的大哥被打晕了。” 警察顺着好心群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的男子正一脸尴尬地朝他笑着。虽然警察一切要以证据说话,但是看对方的面相就和“正义之士”沾不上边,他以审视的目光看向排骨男。 排骨男追悔莫及,即使现在去堵他们的嘴也来不及了,多年混迹社会的经验告诉他,他已经被警察给盯上了。 “警察同志……我们就一正义路人。”排骨男还想再解释几句。 然而对方毫不留情,伸手就问:“你,证件。”紧接着,警察再次高声喊道:“是水报的警?” “我……我!”棉花糖鼓起勇气勇气走出店门,后来跟着沈芋等人。 “警察同志好,我是糖果超甜的收银员,是我报的警。他们砸碎了店里的玻璃……”棉花糖平时软绵绵的,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还要向自带紧张气氛的警察讲解事情的经过,实在是太难为棉花糖了。 徐嘉莱干脆打断,由他来讲述。“警察同志,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给盼来了。先自我介绍一下,大家好啊。我是糖果超甜新上任的店长徐嘉莱。 您说我们干点小本生意容易吗,今天正常营业没有一个顾客来就不说了,我感念员工们这段时间辛苦,想着提早歇业让大家早点下班。 可偏偏来了一群闹事的人,就是地上躺着的这位带人来闹事。” 地上躺着的男人再次成为焦点,而一旁的排骨男吓得一身冷汗,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比自己还会颠倒黑白。 “我们在店里乖乖待着,他们倒好砸碎玻璃都要进来。瞧,玻璃渣还在呢!都说了已经报警了,还偏不信,一个个都要往店里闯。要注意啊,我们都关店了。他们这样闯进来不就成非法侵入了吗?” 当众人听到“非法侵入”时,皆是心头一紧,但凡和“非法”二字联系起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沈芋适时出声:“我们员工多次好心提醒各位,可当时大家像是中了蛊,昏了头,非得进入店内。本店之前出了那种事,我知道各位心有芥蒂,此次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也是被有心人言语所煽动。” “是啊!是啊!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太不理智了。” “糖果超甜虽然爆出丑闻,但仔细想想说不定真是无辜的。我家孩子最喜欢他们家的糖果了……” 只因为短短的几句话,风向就变了。棉花糖崇拜地看向沈芋。 “安静,群众可以先散了。”警察挥动双手遣散群众。又对几人说道:“走,先跟我回一趟派出所。你们也是。” 本想偷偷离开的排骨男被点到后,不由打了个激灵,闭了闭眼接受了安排。 第八十六章 调解 众人都是第一次来派出所的调解室,难免好奇地东张西望。 房间以警蓝色为主色调,双方分坐长桌两边,冰冷的铁制椅让人坐立难安。进门正对的那堵墙上贴着“以和为贵”四个大字,左侧墙壁的窗户被拉上窗帘,屋内仅靠两盏白炽灯维持光亮,显得房间整体沉重而压抑。 闹事壮汉们身后的那堵墙上挂有好几面锦旗,“人民好警察,执法为人民”“尽职尽责,热心为民”,这几面锦旗与前方萎靡的几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倒地装晕的男人做戏有始有终,在听到要被警察带走时悠悠转醒,看他那迷糊的样子,只差说出脑震荡的经典台词“我这是在哪”。 他那群小弟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一个比一个哭得那叫情真意切。 糖果超甜诸位已经上车后,他们还在那边上演着兄弟情深。然而,被人民警察威严地瞪了一眼,才消停下来,乖乖挨个上车。 沈芋正思考着如何将话题引到一个月前的投毒案上去,他们此番目的可不是单纯为了调解,取得最新的调查结果才是首要目的。 调解室的门被人打开,是刚才到达现场的那位警察。 门微微打开的夹角里传来过道上的哀嚎声,以及手铐碰击铁制长椅的刺耳声音。沈芋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门前的警察他左手夹着笔记本,右手把这门把手朝众人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桌子前端。 “先向大家说明一下情况啊。”他摊开手中的笔记本,勾勾画画,“由于现场闲杂人等过多,人多嘴杂,现场调处工作难以展开,这才将各位带回派出所里。感谢大家的配合。” “好说,好说。”徐嘉莱带头鼓起了掌,他还摇了摇身旁万叶言的手,示意对方一起来。 对面的壮汉组简直看呆了,他们算是调解室的常客了,头一次遇到那么捧场的被调解人。不知不觉间他们也被现场的气氛给带动了起来,稀稀拉拉拍起了手。 沈芋猜徐嘉莱一定是职业病犯了,这形式太像报告会了,肌肉记忆自发操纵双手鼓起掌来。 “嗯哼。”警察轻咳一声,终于按下了鼓掌的势头,“还请大家严肃对待。”见众人安静下来,他又道:“在接待大厅见双方的情绪都基本稳定下来了,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初步调解工作。” 众人纷纷点头。 “在现场时,我已大致了解了下基本情况。但仍有几点不明确,首先有几个问题想询问糖果超甜的各位。从闭店到遭遇寻衅滋事,期间经过了多长时间?” “前后不到十分钟。”徐嘉莱不假思索地说。“那条街人流量大,大家又爱看热闹,嗓子一嚎,人就聚集过来了。” 原本在做记录的警察放下笔,皱眉抬头看去,“你不要分析,只需如实告知我实情即可。” 徐嘉莱做了个ok的手势,把嘴巴闭得紧紧地。 “现场有群众说你们是正义路人,那你们是为何到了糖果超甜门前的?”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率先开口,众人的主心骨——带头闹事的男人已经开始放空了。排骨男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我们只是恰好路过……” “对对,路过!”小弟们接二连三地附和。 “路过?”警察的眼神晦暗不明,他仅仅半眯着眼注视他们,“本来要去哪里?” “本来要去……”排骨男男子里闪过无数个地点,既要符合他们的身份又要合法,想来想去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放空中的男人终于回神了,“没想好去哪里,所以才在街上闲逛。”紧跟着又是一阵应和。 小弟们纷纷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拯救他们于水火的老大。 “那么说说你们的经历吧。”警察双手交叉放在桌沿上。 男人看了一眼对面的几人,眼中毫不收敛地闪过一丝怨恨,敌意深不见底。 “我们兄弟几个闲来无事,恰巧路过,当时已经有很多人堵在路上了。那女人的哭喊的声音比车喇叭还大,我们本来都走过了,听见她说的话才返回去的。真是后悔,早知道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当初就不该见义勇为。” “女人?” “对,一个女的,她坐在路边哭,哭得可惨了。说糖果超甜谋财害命,店大欺客,还说他们下毒……” 听到下毒,该警察才反应过来,这家店就是一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下毒事件的苦主。他只负责民事纠纷,对于案件目前的调查进展知道的一点也不比群众多。 他点点头,转头向糖果超甜的众人询问起那名女子。 “她来我们店里退货,起先是收银员棉花糖接待的。”沈芋将话递给棉花糖,毕竟当时四人还在店长办公室,她们在一楼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 “当时一楼只有我,因为近来少有客人上门,所以就减少了人手。我和往常一样在收银台守着,突然店内的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客人来了,连忙说欢迎光临。”棉花糖在回忆时可怜巴巴地捏着身上的糖丝,惹人怜爱。 “就是那位女士,她朝我迅速走来,把一袋子糖重重放在柜台上要求退货。我没有答应,跟她解释了很多次没有收银小票无法退换,她就是不听,还打碎了玻璃,把许多糖果都掀翻在地。我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后来……后来还是四位帮我解了围。” “为什么没有答应?” “这是店内管理层的要求,他们怕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所以我就以没有小票拒绝了。” 沈芋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深思,没有到底啊,这件事虽然该店的员工都知道是被人给陷害了,但是拒绝退货只会将顾客推往对立面,且也会将自家推到风口浪尖。沈芋实在想不出不退货有什么好处。 “管理层?你们店长?”警察将目光移至徐嘉莱身上。 “冤枉啊,警察同志我今天才上任,屁股还没坐热,哪里来得及下达命令!再说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有我的前任脑子有包的人才做得出来。”徐嘉莱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了。 棉花糖赶紧摇头解释:“不不不!是上一任店长和现在的副店长棒棒糖。” 徐嘉莱若有所思,原来棒棒糖是副店长,他还以为对方是个助手小弟。看财务报表时还将对方吆来喝去。 而沈芋和万叶言对视一眼,顿感头大,没想到外忧内患如此严重,棒棒糖怕不是个糖果刺客。 见警察一直盯着自己,棉花糖终于反应过来,接着讲:“四位询问了小票和购买时期后为她退了货。但是她还不知足,想让我们以高出原价几倍的价格赔偿。” “没错。”徐嘉莱赶紧结果话匣,接下来是他的高光时刻,自然要自己来讲才能更加凸显睿智。 “我识破了对方的意图,我们店一月个前出事,她半个月前购买,等到如今才来退货,能安什么好心!说是保姆买个自家孩子,保姆买的怎么会把小票给弄不见了?这还怎么报账!再说了,孩子半个月一点糖都没有吃,这正常吗?警察同志你说对不对?” 沈芋几人早已习惯了徐嘉莱这一招反客为主,但对面的壮汉们惊恐万状,纷纷舔舔嘴唇等待警察的回复。 谁知人家警察同志很淡定,干这一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徐嘉莱这种已经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他仍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地说:“继续。” “赔钱?怎么可能,她损坏店内商品,寻衅滋事,我没找她麻烦她还敢来惹我。于是我当机立断,送客,关店。”徐嘉莱大手一挥,抄着手靠在并不怎么舒服的椅背上。 警察再次询问壮汉们,“你们和糖果超甜有恩怨吗?”几人摇摇头,警察接着问:“那为什么当街闹事冲在最前端?” “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其中一个小弟也不知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还是怎么回事,莫名来了这么一句。 看见对面“您有事吗”的眼神立刻噤声。 “那么在你们砸人家玻璃的时候,那个女人呢?” 双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头绪,不知何时女人已经消失在人海了。 沈芋只好动用【侦探素养】的能力,一帧一帧寻找女人的身影。在壮汉们涌现玻璃窗时,女人站在人群之后默默注视了一会儿,随后转身拐进了一条巷道里。 她并未将这一消息告诉警察,毕竟他们还有自己的任务要做,万一两方不小心遇上了,那就不好解释了。 “那么我现在来理一理双方的责任好吧?首先是你们。”他敲敲壮汉们那侧的桌子,“你们寻衅滋事,处以五日以上十日以下的拘留,并且罚款。” “而你们在这次事件中,属于受害人,请问是否接受调处?” “警察同志,我能要求他们每人给我写一封道歉信吗?要求万字!不许剽窃抄袭!”徐嘉莱举手发问。 第八十七章 员工会议 等众人回到店里已是深夜,现在找人来修玻璃也来不及了,他们只好草草收拾了一番,随意用报纸将玻璃窗给糊上。 听见楼下动静的橡皮糖弹射出现,它言语中尽是羞愧,“对不起,店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我居然没有察觉。是我的失职。” 在调解室里与警察、壮汉斡旋,回店后又要收拾整理,现下已身心疲惫,再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原地解散。”徐嘉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下达命令。 待所有人都离开一楼回去休息后,一道身影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下来,行至一扇门前,确定周围没有人后,轻轻敲了两下。 房内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房门自内向外打开,黑影如泥鳅般溜进了屋内。 直至清晨房门才再次打开,黑影快速离开,哒哒脚步声过后,楼梯又恢复了安静,仿佛深夜的密会从未发生。 伴随着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沈芋缓缓坐起身来,与预想的一样,浑身都感到疲惫。一晚上几乎都睁着眼,直至清晨萌生出一点睡意的她就这样被不和谐音给吵醒了。 她打着呵欠走下楼梯,与陈辰打了个照面。陈辰眼底的乌青想忽略都做不到,沈芋强行止住呵欠,关心地说:“没睡好?” 陈辰一顿,摇摇头,只说夜晚有什么动静让他在意得睡不着。 “你们醒了。”两人刚走到一楼,万叶言就关切地迎了上来,“吃早饭了吗?酒心巧克力在三楼准备了早点。” 见沈芋眼睛盯着他手中的咖啡打转,他贴心解释道:“早上刚起来,困得不行。就麻烦酒心巧克力煮了咖啡,三楼还有。” “没睡好?” “有点吧,橡皮糖太闹腾了。” 此时一楼的损坏的货架已全部更新,装修工人正在重新安装玻璃窗。被提及的橡皮糖上蹿下跳,忙得不可开交。 “对对,再往右移一点。就是这儿!别动!”它高声指挥着工人们,仍旧活力满满。 “精力可真好。” “谁说不是呢?”万叶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店里所有员工是不是该开个会?” 沈芋思及此,点头应道:“我明白了,之后我就去找徐总。在还在睡吗?” 说曹操,曹操到。 徐嘉莱卡着沈芋话语的最后一个音“闪亮登场”,只可惜他一脚踩空,顺着楼梯跌了下来。 “徐总!”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幸亏陈辰反应及时,他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徐嘉莱的下跌。 惊魂未定的徐嘉莱,紧紧拽着陈辰的衣袖,涕泗横流:“还好有你,小陈!” 陈辰拍拍他的背,徐嘉莱感动不已。他想,小陈在安慰我,小陈真是好心肠! 徐嘉莱不由将陈辰抱得更紧了,而被夸成好心肠的陈辰,再次经历了徐嘉莱的熊抱之后挣扎得越起了。直到沈芋实在看不下去,解围说有重要的事要商量,这才放过了陈辰。 *** 糖果超甜时隔一个月再次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不明真相的路人十分好奇,为何自下毒事件发生后从未休店的糖果超甜今日却没有营业。 知晓昨天那场骚乱的路人再明白不过,糖果超甜这次恐怕是元气大伤了。 “妈妈,想吃糖。”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咬着手指甲撒娇。 穿着靓丽的少妇看着店招牌一脸讳莫如深,拉着小女孩疾步离开。 这样的情形每日都在糖果超甜的店门前发生。骄纵的孩子通常还要哭上一阵,等撒泼打诨够了,再被大人给拉走。一个月下来,大家已见怪不怪。 过去的这一个月,但凡带着孩子的家长行至店前时,都需要做很久的心理准备才能故作镇定地经过。然而,今天家长们纷纷大跌眼镜,居然没有开门! 这不禁让人们对糖果超甜的遭遇更好奇了,零星几人站在玻璃窗前朝里面张望,口中还议论纷纷。 波板糖叹了一口气,赶紧拉上了窗帘,将外界的议论声完全隔绝。 “都来齐了?”徐嘉莱端坐在长桌的正前方,微微偏头询问身旁的棒棒糖。 棒棒糖略一点头,砰!头不偏不倚撞向了桌角。疼得棒棒糖连眼泪花都出来了,它倒吸气答:“是的。” 这撞得可不轻,沈芋水杯里的水都洒出来好几滴,从眼睛和耳朵都能感受到的疼着实惊到了众人,最终还是万叶言小声提醒,会议才回到正轨。 “好,我宣布糖果超甜全体员工大会开始。”徐嘉莱盛大地宣布,见无人鼓掌,他只好自己带头鼓起了掌。 “这次会议由我们的新晋营业员万叶言来牵头。”徐嘉莱打开空白的笔记本,略带惊讶地看向沈芋,没有助理拟好的发言草稿,他该说什么? 沈芋的助手dna动了,她不敢直视徐嘉莱的眼神,后背狂冒冷汗。 徐嘉莱闭了闭眼,只好求助于万叶言,“那个小万,坐到这边来。” 棒棒糖见徐嘉莱指着自己的位置,不禁睁大了眼睛,让它堂堂一个副店长让位? 在徐嘉莱眼神逼迫之下,棒棒糖捂住磕疼了的脑袋不情不愿地与万叶言交换了位置。 万叶言坐下后,身体前倾探出身子严肃地说:“昨天我们店,遭遇了一件极大的恶性事件。想必当时未在场的员工也有所耳闻,那么我有问题想请教未在场的各位。” 被点到的五位齐齐看向万叶言。橡皮糖目光灼灼,只差按灯抢答了;波板糖镇定自若,等待着万叶言的问题;棒棒糖仍旧捂着头,如有所思;酒心巧克力猛然抬头,疑惑不解;最后那位便是陈辰没有看见脸的组长,夹心饼干,它毫不在意,也不知是否将万叶言的话给听进去了没。 “在一楼发生骚乱时各位在何处干了什么呢?” 沈芋眉头轻蹙,这问题太有针对性,只怕引起暗中人的警觉。 棒棒糖率先回答:“在给您看到报告后,我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期间戴了耳机没听见外面的骚动。” “我在研究新商品,沈芋被叫走后,我只能自己试吃。不停修改配方,反复重做,太过专注没有听到。” “睡觉。” 听见夹心饼干这样说的陈辰,回忆起了初见时对方就盖着报纸睡觉的场景,很符合它的风格。 橡皮糖支支吾吾,扭捏万分,最终狠下心来道歉,“对不起,我睡着了,一直睡到波板糖来叫我,我才醒。” “你呢,波板糖?” “我当时没在店里,我外出了。你们也知道我们店里缺人手,像营业员只有橡皮糖一个,因为想要减轻各位同事的负担,便去了一趟人才市场,物色好苗子。” 万叶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又问:“那么五位里哪一位最先发现一楼情况的呢?” 他们相互看看对方,都不能确定。最终还是波板糖举手说:“我想大概是我吧,我从人才市场回来后发现玻璃窗碎了,赶忙进店查看,发现店内也是玻璃渣。一楼谁也不在,我还怕大家遇险,就上楼寻找。在二楼找到了橡皮糖,之后在三楼找到了剩余几位。” 大家纷纷附和,沈芋偷偷瞟了一眼万叶言,见他脸色并无异常,看来波板糖这番话是真的。 “时间呢?” 波板糖想了想,“我当时没注意,不过我走到店门前时刚好听到了,观光车的音乐。”见众人一脸不解,它解释道:“这是隔壁商场的观光车,通常会在晚上七点半左右返回。” 沈芋摊开笔记本记录下了观光车的返回时间。她咬咬笔杆问:“诸位在发现我们不在店里后采取了什么行动吗?” “当然是报警了!”橡皮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焦急,“店被砸了还能修好,人不见了就真的不见了。” 棒棒糖也点点头,它说报警电话是它打的,电话里警察表示人在派出所接受调解,不久便会回来。 它们的回答天衣无缝,但未免太过薄凉。沈芋以己度人,如果是自己得知公司里有人闹事,同事被带回派出所做笔录,沈芋多半会前往派出所接人。就算不去接人,也会将公司打扫干净。 而它们放在一楼店面脏兮兮不管,回来后也只看见了橡皮糖。实在想不通。 “夹心饼干,请问您的工作是什么呢?”万叶言一脸真挚地发问,眉眼中的真诚使得无人会怀疑他的用心,只当他真心不知。 “打扫。” 徐嘉莱觉得这说话方式太过熟悉,且又想不起来。直到他看见旁边的陈辰,瞬间顿悟了。 一个部门的人还会互相传染吗?连说话都是一个调调。徐嘉莱不禁腹诽道。 “那么昨晚为何不打扫干净呢?”万叶言依旧是一副诚心发问的天真模样。 夹心饼干看了他一眼,鄙视之意一览无余,他冷漠地开口:“下班时间。” 棒棒糖连忙赔笑,打圆场。“是我让夹心饼干先别打扫的。它是我们这里的老员工,身子骨遭不住长期劳累,就让他先去休息了。” “哦。原来如此。” “我们不在店里时的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接下来想和大家一同讨论糖果超甜今后的发展。” “ 第八十八章 第二封信 星期一,打工人情绪最不稳定的一天,所有行人都步履匆匆,麻木地走过熟悉的街,所见却是不同的风景。 糖果超甜再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而这一次却不是因为闹事。 只见人群中有四五个糖果超甜的员工,他们围着围裙,正向周围路人分发着什么。 沈芋坐在临时搭建的展台后,幽怨地看着前方忙碌着的伙伴。 “瞧一瞧,看一看啊!糖果超甜采取一对一买卖体验,从源头杜绝隐患。”万叶言手中拎着几袋透明袋,里面装着新品糖果。 他一个闪步,欺身上前,“这位女士,给小朋友买点糖果吧。这是我家新品,只有我们几个员工经手,绝对没问题。” 被推销的女士感受到手被紧紧拉了拉,她低头看去,自家儿子渴望的眼神藏也藏不住。她犹豫再三问道:“你怎么保证你家员工就绝对干净?” 听到提问的沈芋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万叶言转身微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们店里的试吃员,如果您不放心,可当场拆开让她尝尝。” 沈芋露出职业性假笑,咬紧后槽牙,咬牙切齿道:“没错,我们是专业的。” 一旁的徐嘉莱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副墨镜戴上,晒着日光,悠闲道:“万叶言这人吧,脑子是真转得快。解决了我们店面临的第一大问题,不过还是太费人力了。”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低头分发糖果袋的陈辰。是啊,连陈辰都上前线了,可见是有多缺人。 沈芋此时忙得不可开交,有好几位客人都希望她能先试试,她微笑答应了,心底把这笔账记到了万叶言头上。 万叶言说的糖果超甜今后发展的方式这是这样,全程一对一售卖,绝不经他人之后,并安排试吃人员,打消顾客的顾虑。若不是棒棒糖说经费不够,说不定他要将三楼的后厨给迁到一楼去了。 不得不说这的确能有效防止糖果鉴赏家耍阴招,但沈芋心里还是没谱,这样做会不会把糖果鉴赏家给惹急了,起了反效果? 早高峰一过,糖果超甜的诸位终于有了喘息时间。然而,他们正紧张地等待棉花糖公布今早的营业额。 “数完了!今早我们收入了7574打工币!”棉花糖兴奋地宣布道。 闻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一早的忙活是有回报的。酒心巧克力充满了干劲,自己研制出的新品糖果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比什么都重要。 “那么中午人流量大的时候大家再接再厉。”徐嘉莱一锤定音,招呼收拾场地。安排完后,他单独找万叶言讨论媒体宣发的事情。 沈芋的摸鱼雷达好不容易响了,她正想寻一个没人的地方休息,就被酒心巧克力给逮住了。 “想去哪儿?我又有灵感了,试吃员你可要就位。”说着就将万般不愿的沈芋给拖上了楼。 由于之前都在店门前摆摊,现在收了摊,糖果超甜又恢复了门可罗雀的状态。没有客人光顾,店内一尘不染,陈辰也不用太过频繁打扫清洁,便无所事事地守着店门。 只见棉花糖和橡皮糖在一旁兴奋地说着小话,看样子不外乎是一些关于今早的收益。前来帮忙的波板糖和棒棒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而他的组长夹心饼干似乎一开始就没有路过面,陈辰难免觉得夹心饼干有点随心所欲了,他转身走向清洁间。 清洁间里并没有夹心饼干的身影,陈辰准备走出房间时踢到了一个玻璃瓶。玻璃瓶咕噜咕噜滚了一路,直到撞上扫帚才停住,陈辰上前拾起玻璃瓶细看。 玻璃瓶与装维生素片的药瓶大小相同,深褐色的瓶身上贴着已字迹模糊的泛黄标签。 陈辰无法识别瓶中的内容,他将玻璃瓶抬至半空中对光查看,残余的少量液体正顺着瓶身缓慢流下。陈辰直觉瓶中的液体不一般,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查看瓶盖上残存的液体。 无色。他赶紧将瓶盖给盖上,将玻璃瓶塞进围裙前的袋中走了出去。 *** 午间,糖果超甜又在店门前推销起了新产品。考虑到中午的炎热以及糖果并非主食不可喧宾夺主,他们对糖果的定位是饭后小甜点。 酒心巧克力特地制作出了解腻且清新口气的凉爽型糖果,得到了顾客的一致好评,中午的收入再创佳绩。 不过这倒苦了沈芋,不停地试吃含有大量薄荷的糖果,即使在烈日之下,也感觉身在凛凛的烈风之中。酒心巧克力见此反应更加高兴了,这表明配方没有问题,的确能让人感到凉爽。 徐嘉莱很满意这两场售卖,如果能顺利的发展下去不出岔子的话,糖果超甜的名声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双手背至身后,提醒道:“戒骄戒躁,晚间还有一场,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好的!”众人精神饱满地回复道,他们几乎已经看到糖果超甜再创辉煌的未来了。 场地收拾好后,酒心巧克力又来找沈芋,这次却被陈辰拦住。陈辰挡在沈芋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酒心巧克力笼罩在陈辰的阴影之中,早就忘了该说什么,颤栗地盯着陈辰。 “有事找她。” “好、好的。您请。”酒心巧克力飞快地消失在了楼梯上。 “稀奇啊,小陈找沈芋什么事啊?”人逢喜事精神爽,徐嘉莱收获满满,有空来八卦员工了。 陈辰指指徐嘉莱和万叶言,低声说:“你们一起。”又怕他们不当一回事,于是拉开围裙的口袋给三人看。 只见一个深褐色的玻璃瓶躺在口袋里,他们瞬间明白陈辰找他们是为了何事,默不作声地跟着上了楼。 “这瓶子?” “捡到的,在清洁间。”陈辰将瓶子递给万叶言,似有想到了什么,“已经被用过了。” 万叶言摇晃瓶子,瓶内发出细微的哗啦声,他将瓶子递给身旁的沈芋。“玻璃瓶,清洁间,液体……”万叶言不禁摇摇头,他毫无头绪。 沈芋检查完瓶身,随手递给徐嘉莱,并询问陈辰:“清洁间平时都有什么人?” “一般只有我和夹心饼干。”忽然,他想到了一条重要信息,猛地抬起头,“清洁间没有上锁,谁都可以进入。” “要我说会不会是一种清洁试剂?你们想得太复杂了。或许别人只是想好好打扫清洁。” 徐嘉莱不愿意去想那最坏的结果,今晚的售卖可是决胜时刻,媒体都联系好了,翻身仗就靠今晚了,可不能半路出错。 “等等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见三人一个比一个表情严肃,徐嘉莱不禁感到一丝不妙,“难道你们怀疑这是毒?”说罢,他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 “我们现在无法确定瓶中内容,徐总不要慌张。不过今晚,看来会很漫长了。”万叶言脸上少见的浮现出一丝担忧。 “这些先暂且不说,我们似乎还没有明确目的。任务是让我们潜入,我们已经顺利潜入了,任务没有完全说明还有隐藏规则。据这几天的经历来看,隐藏规则不外乎就是帮助糖果超甜重振名声和找出下毒的幕后黑手。”沈芋深感他们在这里耽搁得越久,越容易走偏,忍不住再次声明他们此行的目的。 “不行,我一定要确保今晚的贩卖万无一失!”徐嘉莱一听就急了,且不说隐藏规则是否是重振名声,今晚如果失败了,那什么都免谈。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给敲响了。 “徐店长!不好了,出事了。”门外响起了棉花糖焦急的声音。 “什么?”徐嘉莱不由提高了音量,他赶紧绕过三人打开了门。 棉花糖见门开了,也不顾不得许多拔腿就跑,边跑还回头,“有客人又、又收到了糖果美食家的信!” “什么?”徐嘉莱这次的声音几乎变了调,“哪里来的?” “中午买糖果的客人刚拿过来的。她买了准备当下午茶,开封后就发现了信。” 几人气喘吁吁地奔至一楼,棒棒糖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徐店长,您终于来了。这怎么办啊?” “信呢?” 徐嘉莱接过信纸,皱着眉头展开,“致老朋友及新朋友们:我很想夸赞各位的头脑,尽然能想出一对一贩卖的方式来防止我加点料。很遗憾,看来还是我更胜一筹。各位看到这封信,便说明我又成功了,这次的新品很不错,但还是不够。期待各位能做出更加打动我的糖果。您忠实的朋友,糖果鉴赏家。” “这是写给我们的。”万叶言断言。 这次的来信不仅点明了新老朋友,其内容也几乎是关于新品的,糖果鉴赏家时刻注意着他们。想到这里,沈芋不禁感到一阵恶寒,那个人一直在暗中窥视着他们,可他的动作未免太快了。才得知他们的策略后,就能在全程由店员经手的糖果中下毒。 是他们太轻敌了。 “今晚该怎么办?”徐嘉莱读完信后,闭上眼问道。 第八十九章 贩卖升级 “酒心巧克力呢?”沈芋想此时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它还在后厨。”棉花糖急得忘记通知它了,“我现在就去找它。”说罢,棉花糖两步并作三步爬上楼。 一旁的万叶言已经与顾客谈好,他们会支付双倍的赔偿,只希望再次收到糖果鉴赏家来信的事不要外传。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毕竟没有入口还能得到补偿,怎么看都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原来只是泡影。沈芋急躁地抓抓头发,对众人说道:“如果今晚的贩卖计划真的不能取消的话,那我们只有确保万无一失。现在现将手头的工作给停下来,想一个升级版的一对一贩卖方式。” “不如这样。”万叶言从柜台搜罗出包装材料,“之前都是个人完成一整套包装流程。现在我们采取责任分工制。每个步骤由固定人员打包,后一位可在打包的过程中确保前一位没有下毒。” 原本颓废的徐嘉莱一听,赶紧鼓掌称赞:“好主意!点对点盯着,任他糖果鉴赏家来了也束手无策!” 酒心巧克力姗姗来迟,听到糖果鉴赏家再次下毒,毁了它的新产品,酒心巧克力气得破口大骂。 “别急,你就好生负责制作,剩下的交给我们。”沈芋宽慰道。 若你此时恰巧从糖果超甜的门前经过,定会发现大门紧锁。全体员工都集中到了三楼,进行着分工明确的打包工作。 晚间糖果的定位是晚饭前垫肚子的小甜点,主要以饼干类为主,致力于营造饱腹感。蔓越莓曲奇,曲奇上点缀着零星几点晒干的红色果肉,刺激味蕾的同时使糖果本身更受人欢迎;奶味浓郁的牛奶糖使得品尝者唇齿留香;随机装入的水果糖每一颗都带给人不同的舌尖滋味体验;最后是橡皮软糖,与牛奶糖一同吃下是糖果超甜的独家秘方,回味无穷。 棉花糖、橡皮糖、沈芋和陈辰负责将糖果悉数装入密封塑料袋中,再由波板糖、棒棒糖、徐嘉莱和神出鬼没的夹心饼干负责将密封塑料袋装入包装盒中,且在包装盒贴上封口贴,最后再由万叶言一人负责归总。 他们一套流程走下来,虽然繁杂,但可以说万无一失。 众人看着万叶言打包好最后一袋后,他们顾不得脖子和手腕的酸痛,齐齐鼓起了掌。此刻,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占据了他们的内心,众人忍不住开始憧憬晚间贩卖完美收官的场景。 *** “喂喂?麦克测试,麦克测试。能听见吗?ok?”看着布满灰尘的音响,徐嘉莱欲言又止。 活动开始前,他打发棒棒糖去仓库找找有什么能吸引人眼球的东西,谁知对方将音响给搬来了。 面对质疑,棒棒糖还振振有词,说糖果超甜酒香不怕巷子深,根本不需要借助外力宣传。徐嘉莱也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 “各位新老朋友们,我知道你在等待夜间糖果超甜的新品!请允许我郑重地宣布我们来了!”徐嘉莱高高站在塑料凳上,身旁的路灯恰好撒下一束暖光,即使不用话筒也足够吸引人了。 “请看,我的同事们手中提着的便是新品——下班回家!那么现场的朋友们,你们有福了!今天新品限时价只要399打工币!” 围观群众听见这独树一帜的商品名后,纷纷挤向第一排,都想看看热闹。 他们会动着双手,大喊道:“给我一袋!”一只手死死拽住袋子,另一只手赶紧塞钱。 徐嘉莱不禁暗自沾沾自喜,他小声自夸道:“我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业小天才!” “您拿好!”万叶言将手中的最后一袋递给对方后,众人都互相击掌庆贺着。 “好!收!”徐嘉莱再次站上塑料凳,“我宣布今日早中晚三次售卖成功!大家辛苦了!现在收摊!” 三次贩卖的成功已超越了其他所有的意义,眼下算账都变得不重要了。众人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万叶言暗自拉拉沈芋的衣袖,示意她跟上去。 沈芋不动声色地后退,见大家都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她一个闪身消失在阴影处。 “是要去看监控视频吗?”未等万叶言开口,沈芋便提前问道。 万叶言咽下刚准备好的说辞,点点头,“需要确认一下。” 沈芋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本打算趁夜深人静时偷偷潜入监控室查看,既然万叶言相邀,干脆同行好了。途中她对万叶言说道:“关于下毒的时机,有两种可能。在包装时下毒和买回去后下毒栽赃。” “这一切都基于糖果确实被下了毒上,我们无法检测糖果是否含毒,不排除这次是模仿犯案。”万叶言停住了脚步,他站在高出沈芋三级的台阶上头也不回地说道。 “或许糖果鉴赏家明天还会下手。”贩卖完成的喜悦早已被未解决的疑问给冲淡,沈芋不禁担忧起了明天。 “到了。”万叶言拧开门把手,伸手去摸墙壁上的电源开关。头顶的白炽灯滋滋地通着电,唰——灯光充斥着整个空间,两人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待再次睁开眼时一切已恢复了正常。他们迅速找到了一楼的两台摄像头,分工两倍速刷起了视频。万叶言负责安装在店门上的那台,相较沈芋工作要轻松不少。 沈芋动用了【侦探素养】的能力,她眼睛几乎眨都没眨,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画像快速闪过,一幅幅画面也依次映入脑海之中。 她按下暂停键,闭眼整理刚进入大脑的鲜活回忆,监控视频中的一切已变成一帧帧画册,沈芋现在要做的便是从中提取有效信息。可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她不禁有些气馁。 万叶言也按下了暂停键,他捏捏鼻梁叹气道:“毫无收获。沈芋你那边呢?” “也没有。”沈芋忍不住皱眉,“想办法验证糖果里是否有毒药吧。” 【侦探素养】有许多关于毒药的知识,但侦探们往往只需要辨别毒药种类,而他们现在需要检测是否有毒,难度更是上了一个层次。加之现代社会毒药种类更加复杂多样,沈芋因能力而掌握的那点知识根本不够看。 “不好,快回去!”万叶言突然跃起嚷道。 沈芋莫名地也跟着冲出房间,询问他:“怎么了?” “那袋糖果在哪里?必须要立刻找到,万一被人给处理就完蛋了!” 万叶音的话像一记闪电直直劈向沈芋,她迅速开始回忆。他们一直忙着处理晚间糖果贩卖的事,糖果似乎没人动过,应该还在…… “在柜台上!我记忆中一直没人动过。” 两人火速赶往一楼,正准备查看柜台却被徐嘉莱给拦住了。 “我正找你们呢!刚好,来我亲自冲泡的咖啡,奖励你们今天辛苦了。”徐嘉莱不合时宜地端着两杯咖啡递给他们。 “徐总!”沈芋心思完全不在咖啡上,她嫌徐嘉莱挡道了,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徐嘉莱被。莫名地一吼,咖啡洒出了大半,他连忙放下杯子。这正好给了两人通过的余地,然而他们却先后止住了脚步。 柜台上空空如也,两人大惊失色,赶紧上前翻找。 “不见了……”原本如九连环般环环相扣的线索,毫无征兆地断开了。 ------题外话------ 我之前打字太慢了,就想尝试一下双拼。现在的感受就是我的手指在按哪里?我的键盘又在哪里? 第九十章 试毒 即使不懂他们为何寻找下了毒的糖果,其余庆祝的人员也加入了寻找的队伍。 “我先问一句,有人动过糖果吗?”沈芋拍了两下手,问道。 见大家都摇头,她接着问:“那么麻烦各位试着回忆最后一次见到糖果是在哪里?” 一旁的棉花糖水汪汪拽了拽沈芋的一角,丢失了糖果它这个收银有很大的责任,因此它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统统讲了出来,“我把糖果放在柜台上,就去忙别的了……但是我有单独将信件给收起来。” 棉花糖绕至柜台后,用钥匙拧开了第二层抽屉,取出信来。 确认信件无误后,沈芋略朝它一点头,便询问众人的看法,是否报警。 “这恐怕不太好吧。”棒棒糖脸色为难,“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一旦报警,那群闻风而动的媒体又会大肆报道。消费者都我们重新建立起来的信任会因此而消磨殆尽!” 橡皮糖为首的赞同派立即反驳道:“现在不报警到时候后果之后更严重!就算媒体报道,顶多也只是说糖果超甜出现第二封糖果鉴赏家的来信。如果不报警,说不定下次就会被写成糖果超甜的糖果有毒!” “我和橡皮糖的想法一样。我们无法证实今天那封信的真伪,原本只需化验糖果便可,而眼下不知糖果的踪迹,只有报警了。” 在场众人无不神情凝重,橡皮糖最先反应过来,它丢下一句“我去报警”便一溜烟没了踪影。 徐嘉莱欲言又止,他好几次想打断沈芋的话,但都硬生生忍了下来。远离人群的陈辰坐立难安,表情十分不自然,似乎也有话想说。 “抱歉,看来今晚的庆祝会要结束了。”万叶言委婉地赶人,大家都还未离开他已经开始收拾了。众人瞬间没了兴致,纷纷离开。 “我……”徐嘉莱警惕地看向周围,“跟我来办公室。” 办公室,徐嘉莱从办公桌下拖出垃圾袋,嘭地放在桌上,借着十分嫌弃地解开结。 待他将袋中的东西完全展现在二人面前时,沈芋不禁张大了嘴巴,“怎么会在这里?” 徐嘉莱肉眼可见地得意起来,“是我吩咐小陈干的。不过小陈啊,让你掩人耳目不是说要用垃圾袋来装,这一点上你还是缺乏经验!” 可真行,沈芋腹诽。完全将对方当下属来使唤了。 “徐总多亏了您!”万叶言由衷称赞,他有些许疑惑,“可是为什么要藏起来?” “我们发现有人图谋不轨!”徐嘉莱疑神疑鬼地说。他朝两人招手,露出狐狸般狡猾的微笑,“就是我们怀疑的对象——夹心饼干!” 两人眉头一皱,察觉不对,异口同声地问:“我们怀疑的不是棒棒糖吗?” 徐嘉莱也懵了,他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办公椅上,不甚在意地说:“这不重要,夹心饼干嫌疑更大!我和小陈看到好几次它围着收银台打转。起先以为它是为了偷钱,我瞬间正义感爆棚!” “好,他不是为了钱,是盯上了糖果。然后呢?”沈芋无情打断了徐嘉莱的夸夸其谈。 我行我素的徐嘉莱并没有收敛,他依旧按着自己的步调娓娓道来:“我当然不会放任对方这种蔑视法律的行为,于是我上前提醒。在我的谆谆教诲之下,它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离开了。谁知它时候竟然再犯!见它拿起糖果,这才反应过来,它是要偷糖!” “等等!你当时是怎么跟它说的?” “劝你死了这条心!店长iswatgyou!刻意说得很模糊,够它瞎想了。” 徐嘉莱这招沈芋再熟悉不过了。对付犯错的部长时,徐嘉莱总是喜欢说似是而非的话,一次让对方自行坦白。 实际上他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夹心饼干真如他所说嫌疑巨大,那么徐嘉莱八成已经被对方给盯上了。 沈芋和万叶言默默对视,随即迅速分开。他们达成了共识,为了徐嘉莱“危在旦夕”的生命,他们要加快速度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已经报警,只有趁警察还没到的时候调查了。”万叶言将袋子里的糖果一次摆开。 中午所准备的糖果在精不在多,只有薄荷糖、果冻和手指饼干三样。 “接下来呢?” 徐嘉莱的疑问让两人沉默了,他等了片刻没等来回答,便知他们也没想好。“你们谁有银饰?”他摊开手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沈芋立刻知晓徐嘉莱的打算了,他要效仿古人银针试毒! “没有用的。”她摇摇头,并非沈芋故意泼冷水,而是古时银针试毒有一定的限制。 “古代所中的毒多为砒霜。砒霜则从矿石之上提炼而出,古代的提炼水平自然无法与现代相比,因此砒霜的纯度不高且含有硫化物。银针试毒其实试的是硫化物。” “硫和银产生化学反应,生成黑色的硫化银。”万叶言替沈芋补上了下句。 徐嘉莱不耐烦地重复摊开手掌,“我当然知道!就问你们有没有?” 见他坚持,沈芋别无选择,只好取下素银尾戒递给徐嘉莱。“925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徐嘉莱用食指和拇指捏着指环,像捻着一颗葡萄;但他表情严肃,对着三人点头示意,又像即将进行手术的外科医生。 “首先是薄荷糖。”在沈芋质疑银针试毒可取性时,徐嘉莱已将薄荷糖和手指饼干掺水制成了糊状。 一半的指环没过糊状薄荷糖,四人屏息等待,沈芋嘴上说着不可能,心底仍存有一丝期望。然而同最初分析的一样,指环没有任何变化。 “不急。”徐嘉莱用纸巾将指环清洁干净,紧接着放入了手指饼干中,奇迹依旧没有出现。 尚未点燃的火苗被接连两场大雨冲刷,四人恹恹无力仿佛预示第三场大雨即将来临。 徐嘉莱深呼吸片刻,剥开果冻糖衣,将指环塞了进去。 “感觉变色了……”沈芋不甚确定,止住了话语。见被果冻包裹的指环逐渐变黑色,她急急取出指环,惊讶的说:“真的变黑了!” “可是为什么?”沈芋忍不住自言自语,“系统为何没有更新现代提纯技术呢?这不科学……” “所以我们确实遭遇了两次糖果鉴赏家下毒。”徐嘉莱断言。 万叶言纠正他:“不,我们现在只能肯定糖被下了毒,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信和被下毒的糖果有关系。” 徐嘉莱疯狂点头看似认真,实际一个字也没有听。他一把攀住万叶言的肩膀,一边说道:“话说你今天真够意思,知不知道我和小陈当时有多怕!就怕你当着大庭广众揭穿我们在说谎。好小子!看懂了我给你的暗号!”他在万叶言肩头重重地一拍才收回手。 “谎言?我没看出你们在说谎啊?”万叶言眉头紧皱,实在不知道徐嘉莱的意思。 这一回轮到徐嘉莱懵了,“没看出来?你不是能看穿对方是否在说谎吗?” “你们当时没有说话,我看不出来。”万叶言想了想补充道:“还请大家多多帮忙,想办法让他们说话。” 窗台闪现红蓝光芒,经过折射映照在墙壁上。警车来了。 “哎,离上次进警局过好几天了,至今没有任何进展。如果能帮我们抓住犯人该多好啊!”徐嘉莱走向窗台感叹道。 “他们做不到,这是我们的任务。只有我们能完成。” 仍在冥思苦想为何提纯依旧落后的沈芋听了万叶言的话恍然大悟。“我懂了!这和任务有关,设定的毒药就是砒霜,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只有降低提纯,才可能有人解出。那么,我们现在前进方向是正确的,下一步该找出下毒的人了。” 刚理清思路的沈芋兴奋不已,她向众人告别说要去确认某事,正当她拉开房门就看见棉花糖站在门口。 徐嘉莱疯狂将糖果往桌下扒拉,又故作淡定地问:“怎么了?” “店长,警察来了。正在楼下等您问话。”棉花糖感觉四人见到自己纷纷脸一僵,之后才故作镇静。它直觉气氛不对,传完话拔腿就跑。 *** 在等待的过程中警察已找报案的橡皮糖简单询问了事由。 “警察同志您可来了!深夜出警辛苦了,快坐着聊,坐着聊。”徐嘉莱将人领到能看见收银台的位置。 这次出警的是老熟人,处理上次闹事的警察。他切主题,问:“听你员工说,今天你们店又出现被下毒的糖果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和我们对着干,见不得我们好似的。下午有一女子提着我们中午卖出的糖果来店,说里面有封信。我们打开一看,又是糖果鉴赏家!想请警官帮忙调查真伪。” “我知道了。今天不止是你们店遇上毒糖果,隔着三条街的勇气林糖果店也出现了毒糖果和糖果鉴赏家的信。”面前的警官平静地说道,然而眼神中流露的疲惫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什么?又有一家?” 第九十一章 打听 次日,距勇气林糖果店收到信还不足一天,这件事已被媒体争相报道。此次各路报刊编辑相当大方地给了头版头条,粗号、黑体醒目地标注着几个大字“糖果鉴赏家再现身!勇气林小顾客惨遭绑架”。 大街小巷无人不在谈论糖果鉴赏家这场不务正业的绑架事件。记者们像是发现了新的流量密码,纷纷背着长枪短炮围在勇气林糖果店门前,只盼着能挖出一星半点消息。 与之隔着三条街的糖果超甜内部也不太平。一份报纸在众人手中来回传阅,沈芋是最后一个,她快速扫视报纸后对折放在长桌中央。 “之前糖果鉴赏家败坏我们的名声,我只当是和店有仇,主要是为了恶心人。”棒棒糖义愤填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次他从店中将小孩带走,勇气林需要担责任吗?” 不得不感叹媒体的神通广大,沈芋等人作为当事人知道的都没报纸上的多。 媒体们甚至弄到了勇气林的监控视频,在某个瞬间拍到了糖果鉴赏家的正脸,不应该说是他刻意让摄像头拍到的,他还挑衅地朝镜头嚣张一笑。 徐嘉莱用筷子另一头揭开被对折的报纸,头版糖果鉴赏家那充满邪气的笑脸,啧啧说道:“勇气林家的摄像机也算是立功了,瞧把他脸拍得多清楚!” 沈芋放下水杯说:“最大的收获至少让人确定鉴赏家是男是女了。遗憾的是我没有见过这张脸。” 不知从何时流传下这样一种说法,罪犯往往喜欢回到犯罪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不过这似乎在鉴赏家身上失灵了。 如今鉴赏家毫不在意地露脸,只怕已做好万全准备,料定即使露了脸也依旧无人能寻到他。 “别那么悲观,说不定那只是被鉴赏家抛弃、无用的同伙。”沈芋一句话就将刚刚的轻松气氛席卷一空,徐嘉莱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会脑洞疯狂找补。 “大家都吃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勇气林看看。”万叶言起身收拾餐盘,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地吃完了,只剩徐嘉莱一人孤军奋战。 “喂!等等我!喂——” *** 恰逢初夏,梧桐枝叶繁盛,成片的桐荫之下是当地人天然的消暑宝地。换作往常,每棵梧桐树下早已停满了早餐车,叫卖声也是时候沿街吆喝起来了。糖果鉴赏家的“光顾”,致使旁人唯恐避之不及,人间天堂顷刻间便成了炼狱魔窟。 此时此刻,沈芋一行人正孤零零地站在街头,闻风而动的记者们一个也没看到。无人的街道忽地生出一丝冷气,头顶的梧桐叶也沙沙作响,眼前便是勇气林糖果店。 与众人所预想的一致,勇气林今天没有开店。店前围着一圈黄色警戒线,店内没有开灯,一片黑漆漆中什么也看不见。 正当徐嘉莱左顾右盼尝试各种角度时,隔壁的防盗门哐啦啦地卷了上去。一人单手端着盆,另一只手捂住嘴巴打呵欠的女人走了出来。女人四十来岁,穿着看不出身材的宽松衣物,随意将头发绾起,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刚起来的模样。 “大姐!”徐嘉莱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叫住对方,乐呵呵地迎了上去,“大姐,我问您个事儿。勇气林……诶?别,别,不要啊—— ” 徐嘉莱话还没有问完,迎接他的就是一盆水。人的起床气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女人不由分说地把盆给摔在地上,转身回到店门前,她的瞌睡全醒了,一门心思地瞪着他。徐嘉莱没辙了,他只好求助于万叶言。 万叶言看着离自己十几步之遥的女人,扬起了他人畜无害的笑容。 “姐,早上好!”他满满靠近,距对方五步时自行停下了脚步。 女人没有回答,她蹙着眉,狐疑地一一打量众人。那眼神,按之后徐嘉莱的评价——唐僧一行四人加匹马都没遭遇过这样的待遇。 见万叶言仍旧微笑着,努嘴勉强回答:“嗯。” “文具店,生意还好吗?” 女人不耐烦地问:“你们有什么事?没事就走开,我要做生意了。” “做生意?大姐,这街上都没人,谁来光顾生意啊。”徐嘉莱摇摇头,似乎对女人随口胡说感到可惜。 在一旁观察的沈芋注意到当徐嘉莱说到街上没人时,女人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我们是来旅游的,先前朋友托我们给他孩子捎点勇气林的糖果,听说特别好吃。”万叶言略微提高音量,脸上堆满笑容,“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才想起来,一早直奔糖果店了,可是好像没营业?” 反正他们一看就是生面孔,随口编几句倒也合情合理。 女人的面部表情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了。随即略带惋惜地说:“不巧,估计最近都不会开门营业了。” “怎么会这样!”万叶言大失所望。几秒后他仍不死心,追问道:“难道是破产了?店铺被转卖了?” “哎呀!我真对不住我的朋友,这么一点小事我都办不好。”徐嘉莱突然加戏,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 作为观众的沈芋大饱眼福,一连看了两场影帝争霸戏码。她不禁想到那句经典的心灵鸡汤——人生没有彩排,每一秒都是现场直播。 不愧是戏精徐总。她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 两人一前一后抱头懊悔,他们问苍天问大地,他们呼天抢地,不死不休。如果说女人最初犹豫着是否要将老街坊的不幸当作谈资,那么现在她已痛下决心,毕竟保命要紧。 这大概就是演员的信念感吧,沈芋想着以后他们发展替哭副业也不错。 “好了,好了,别在我的门前哭丧。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要答应我听完了就赶紧走。听懂了吗?”女人用食指挨个指向他们的鼻尖说。 三人乖乖点头,殊不知他们心里想的是下一步就该想办法进店查看了。 等等,三人?沈芋朝右边看去,我,万叶言、徐嘉莱,下一个该是陈辰。但是陈辰呢? 沈芋努力向两人传递暗号,我们少了一个人,然而一场戏让两人惺惺相惜,像是突然共用了大脑,均回以微笑。 他们用口型说:我知道我很棒! 第九十二章 勇气林 事实证明人永远无法抵抗八卦的魔力,三人坐在女人端来的长条板凳上津津有味地听着。作为讲述者的女人也来了兴致,她绘声绘色地将所见所闻一吐为快。 昨天是勇气林周年店庆,勇气林的老板林勇早早地来到店里做准备。他来时和女人打了个照面,两人闲聊了几句,林勇的电话却突然响了,他借口离开,女人也就没多在意。 “林勇耳朵不太好,平时音量都会开得很大。电话里是店里小曹的声音,她好像有事来不了了。”女人转身回店里抓了一把瓜子递给他们。 她想着这是别人店的事,也就回到店中整理新到的文具了。结果没多久林勇折返,恳求女人临时去店里帮帮忙。 “他一身汗津津的,感觉衣服不用力就能挤出水。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女人用脚踢了下垃圾桶,“你们吃瓜子呀,壳别乱吐,丢垃圾桶里。” “林勇打电话离开到过来找你,期间大概过了多久?” “也没几分钟吧。” 女人想了想林勇来时她连一件文具都没整理好,短短的几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 “姐,你答应了?” 自己也需要看店,女人本想拒绝,谁知自家孩子馋勇气林的吃,吵着愿意看店。想着老街坊能帮当然要帮,而且还能锻炼孩子,女人便答应了。 林勇给女人分配的工作很简单,只需给带小朋友参加周年活动的客人送上勇气林的新品。然而简单的工作遇上庆典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林勇事后为表示感谢特地给女人一家送上了全套新品。 “好吃吗?”徐嘉莱此时也没忘记刺探竞争者的情报。 女人对新品赞不绝口,甚至还拉踩了一下糖果超甜。“好吃!我平时不吃糖的人都停不住口,更别说是喜欢吃糖的人了。要我说勇气林比离这儿三条街的糖果超甜好吃多了。” 徐嘉莱气得脸都绿了,他朝沈芋使眼神——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酒心巧克力做出更好吃的糖果来! 勇气林很注重这次的周年庆,听说这次铆住了劲儿要和糖果超甜争夺顾客。与糖果超甜不同,勇气林的消费群体以儿童为主;而糖果超甜在各个年龄段,尤其在成年人中也很受欢迎。 一个月前糖果超甜遭遇重创,正是勇气林的抢占市场的好时机,可惜命运弄人,勇气林成为了糖果鉴赏家的下一个目标。 勇气林特意在中午举办了糖果鉴赏会。其中消费金额位居前十的顾客能与勇气林守护者同席用餐,守护者是勇气林糖果店的虚拟代言人。林勇凭借着他精明的头脑获得了许多忠实的小消费者。 “我记得绑架是发生在下午?”万叶言开始主动引导话题,“那时姐姐也在现场吗?” 万叶言这声姐属实合了女人的心意,她拍拍手中残留的渣滓,端坐着说:“我在,那时店里的糖果都卖得差不多了,人也走了一大半,只剩前十的消费者和持有拍照券的客人了。” “拍照券?”沈芋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不紧暗叹林勇真有商业头脑。 “有了拍照券就能获得和勇气林守护者一同拍照的机会。这是他们店的常规操作了,最先到店消费的前二十位顾客都会得到拍照券。” “商业鬼才。”徐嘉莱评价道,他又朝着沈芋使眼神,暗示她赶紧记下来。 “谁说不是呢?如果没有发生那种事情的话。”女人摇摇头,“我当时在店门前待着,准备一结束就走。这时候有个男人走了进来,他四处看了看问我勇气林守护者在哪里。” 徐嘉莱倒吸了一口气,惊呼:“糖果鉴赏家!” “没错,但那时我还不知道是他。我还好心地提醒他了一句来晚了,结果他笑着对我说不晚。”女人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她抱紧双臂,“他的笑容让人很不舒服。” 三人纷纷点头,他们第一眼看到报刊上的糖果鉴赏家时也是这个感觉。 *** 勇气林守护者站在临时搭好的舞台上摆出各种姿势,他身旁的小朋友也学着比划个不停,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和家长们的欢笑声此起彼伏。男人像个不速之客,他虽然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反而冷漠地注视着人群。 众人的眼神都未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鉴赏家他闲庭信步般走向一旁的免费品尝台,随手拿起一块太妃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随即皱眉,嫌弃地说:“太甜。需要一点苦涩呢。” 鉴赏家的视线很快捕捉到某个落单的身影,小男孩手中半张拍照券,歆羡地望向舞台上能和守护者合照的孩子。 “小朋友怎么不去找守护者拍照?”鉴赏家摸着男孩的头和蔼地问。 男孩摇摇头,从鉴赏家的大手中挣脱出来,略带哭腔地说:“不能照相了,票……票被撕坏了。”他将手中的拍照券展示给男人看。 “让叔叔看看。哎呀,撕成两半了,怎么那么不小心?”鉴赏家惊讶地捂住嘴,难掩焦急。 “是妈妈给撕坏的。”男孩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不愿让人看到他的眼泪。 男人连忙蹲下宽慰道:“别哭,别哭。男子汉不能轻易流泪,叔叔还有拍照券,叔叔送给你。” 闻言,男孩果然止住了哭泣,他仰头望向鉴赏家,眼角还挂着泪滴。“真的吗?”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恳切和微不可见的欣喜。 “真的。”鉴赏家郑重地点头,说着他就站起身,摸索了起来。他搜遍全身都没有找到拍照券,男孩的眼睛渐渐地黯淡了。男孩的眉毛皱成了“八”字,毫不掩饰失望之意,一双湿润的眼似乎又要哭了出来。 “抱歉,小朋友,我出门时忘记带拍照券了。”男人面露难色,“要不你去叔叔家取吧。” 男孩心底的希望又燃了,他开口就要答应,但想到两人终究算是陌生人便忍住了。 “怎么了?叔叔等会儿还有事,等不到和守护者拍照了,恰好遇上你,正好可以圆你的梦。你……你这是不愿意?” 男孩十分心动,他不舍这样的好机会从手中溜走,又想起妈妈恶狠狠撕坏拍照券的样子,他心一横答应了。 “明智的选择。” 殊不知男孩心中的好人叔叔正朝着摄像头露出计谋得逞的狞笑。 第九十三张 小瑞 缱绻如丝的云霞从勇气林上空飘过,昭示着活动已至尾声,人们大多心满意足地离开勇气林,唯有一人不同。 杨梅气冲冲地夺门而出,好在室外新鲜的空气平息了她的愤怒,她平复心情,放慢脚步等待儿子小瑞。可时间过去好一会儿了,依旧没见着小瑞的身影。 “臭小子要无法无天了?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杨梅怒火重燃,“还要人请回家吗?”说着她迈步重新进入店里。 之前她就有所察觉,随手放在桌上的零钱总会莫名其妙地消失,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直到今天才发现是儿子小瑞偷拿了家里的钱。 平时睡到日上三竿的儿子,今早却破天荒早起,正巧遇上杨梅下夜班回家。小瑞说自己要去图书馆学习,杨梅深感儿子懂事了,便放下买菜的找零,着急忙慌地准备好早餐。 小瑞出门后,忙活了一宿的杨梅抵不住困意,便遵从睡意开始补觉。 醒来时已是下午,她摸索着从枕头下取出手机,杨梅一瞬间睡意全无,竟然两点了!不仅如此,屏幕上还有好几条未接电话和语音消息,都是同事发来的。 她急忙点开消息,映入眼帘的是今早还在感叹变得乖巧懂事的儿子。照片中的他正站在糖果货柜前兴高采烈地往塑料袋里装糖果。 【杨梅你今天也来勇气林了?我看见你儿子了。】 【咦?你儿子一个人来的?】 【你儿子平时零花钱有多少啊?他买了好多糖。】 满屏幕的“儿子”、问号看得杨梅眼花,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瑞说去图书馆是骗她的。可是他哪里来的钱呢? 杨梅赶紧回拨,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另一头十分吵闹,犹如数万只蜜蜂嗡嗡地围着脑袋打转。 “喂?喂?能听见吗?”同事牵着孩子的手,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 “能听见。你们现在在哪里?” “还在勇气林呢,今天是周年庆,人超级多,你要过来吗?我发你定位。”此时活动将至尾声,勇气林守护者再次出现在舞台上,准备带来最后一场表演。人们纷纷涌向舞台,都想先人一步,占据最好的观看位置。 “喂,杨梅?表演要开始了,我先不和你说了。地址我发你,你快点来!” 电话被挂断了,只剩一串“嘟嘟”的忙音,似乎在告诉杨梅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久久未动,甚至浑身发凉,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是那么陌生。 *** “守护者!勇气林守护者!上啊!” 店内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加油应援,大、小朋友们都为被邪恶势力打倒的守护者捏了一把汗。林勇适时开口:“守护者被打倒了,他个人的力量太过弱小,请大家守护者加油!让我们将勇气传递给守护者!” 台下又是一阵沸腾,宛如煮沸的沸水,下一秒就要溢出。人群中某些过于激动的小朋友恨不得冲上舞台,替守护者打败可恶的邪恶势力。 小瑞正是其中之一,他高嚷着“冲呀,勇气林守护者!站起来!快放大招……”小瑞挥舞着拳头,用言语一遍又一遍地向守护者传递力量。 杨梅来时,同事刚好发来一段视频。视频中的儿子几近疯狂,他上蹿下跳,面色通红,额头和鼻尖满是汗珠,口中还不停喊着加油。 她难以置信,疯了,都疯了!居然以这种方式认识孩子的另一面,这种近似原始崇拜的痴狂。 不对,不对。是这家店的问题!我家小瑞听话懂事,今天说要去图书馆学习,究竟是谁将他引诱到“恶魔的巢穴”的? 同事瞧见杨梅来了,一把挽住她的手,凑近了说:“你可算来了!刚好是最精彩的部分,你瞧小朋友们多激动!你儿子也是。” 同事完全沉浸在表演之中了,杨梅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愈演愈烈。 连成年人都沉迷其中,大家都被恶魔迷了眼了!随后,她又感到一丝庆幸,我家小孩年级毕竟还小,收到来自花花绿绿世界的诱惑也是难免的,还好我很清醒。 “守护者加油!”同事母女齐齐高喊,声音震得杨梅耳朵生疼。 环顾四周,只有她一人是清醒的,其他人像是被洗脑了般向前伸出双臂隔空发力。这让杨梅想到了某些“气功大师”,连招式都一模一样。 表演结束了,最终凭借着大家的勇气力量,守护者战胜了邪恶。而杨梅嗤之以鼻,在她看来,不过是在挂羊头卖狗肉,打着舞台表演的旗子,实则是洗脑摧残孩子们。 店内放起了结束音乐,林勇上台致谢,并宣布接下来消费前十的客人和拥有拍照券的客人可上台与守护者合影。 终于等到了!小瑞两眼放光,攥紧了手中被汗水濡湿的拍照券。他乖乖地依照工作人员的安排排队,计算着前面还有几个人轮到自己,他在闹钟演练了无数遍要和守护者说什么,然而却被不速之客给打断了。 被抓住手腕时,小瑞感觉仿佛时间被冻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杨梅,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妈妈怎么在这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杨梅自以为心平气和地问。 “我……我,我从图书馆回来,路过想来看看。”小瑞低头用眼神描摹着地砖花纹,他不敢抬头观察母亲的反应。 小瑞的声音很小,但杨梅还是听到了。她毫不掩饰脸上的愤怒和失望,“你还要说谎到什么时候?” 谎言被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小瑞惊讶地抬起头。前方喊号的工作人员已重复了好几遍“下一位小朋友和大朋友。” 一旁的同事从话语中听出了不对劲,她连忙打圆场道:“哎呀,杨梅你别急。该小瑞合照了。小瑞,让妹妹和你一起拍好不好?” 男孩怯生生地看向杨梅,眼中含有些微希冀。工作人员也催促道:“请抓紧时间哟。勇气林守护者很快就要回勇气林了。” 一个两个都是一个样,拎不清的同事,说谎的儿子,还有恶魔的帮凶——店员。 “不用了!”杨梅射出一记眼刀,她夺过小瑞手中的拍照券撕成两半撒向空中。即使周围人纷纷指摘其做法过分,她也毫不在意。 杨梅一把揪住小瑞的衣领,将他拽到一边。众人又开始指指点点,杨梅回头恶狠狠吼道:“都给我闭嘴。” “我问你,你哪里来的钱买那么多糖?” “家里拿的。” “家里哪里?” “你放桌子上我拿的,慢慢……攒起来的。”小瑞缩着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杨瑞,我管不了你。你不仅偷拿钱还说谎。我养你这儿子干什么?滚远点。”说罢,杨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听完前因后果的三人,只能回以叹气。 “他被绑架后,他妈妈是什么反应?”沈芋忍不住追问, 男孩说谎固然有错,但这何尝不是家长在教育中缺位所导致的?发现孩子身上的问题后不给孩子辩解的机会,而是不由分说大骂一通,最后扬长而去,这样的家长让沈芋觉得很窒息。 万叶言很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这已经不单纯是家长在教育孩子了,是对一个人爱好的否定。希望这孩子长大后不会因此失去热爱。” 文具店的老板娘没万叶言那么般感悟,她站在母亲的角度说:“孩子是从当妈的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那当然很心疼了。知道孩子被绑走后,在店里哭闹了好一会儿呢!还是林勇将她请到办公室才消停。” “喵呜!”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声猫叫。 “猫?”沈芋起身四周寻找,她可没有忘记陈辰。 突然一道黑影快速从沈芋脚边跑过。 “快跟上!”万叶言起身追了过去,离开时他还不忘向老板娘道别。 “再见了。有空再来啊!” 第九十四章 带路 勇气林身后的小区仍处在清晨的寂静之中。三人追着猫从小区里跑过,那天小区的居民不约而同地梦见了被陌生人追逐的场景,成为了该小区居民的一场噩梦。 猫咪轻松地越过水坑,转身消失在墙角。待他们转过墙角,失踪了好一会儿的陈辰出现在眼前。 “小陈!你在这里做?”徐嘉莱此刻无比震惊。陈辰突然玩失踪,害他担心了好一阵子,再次见面对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徐嘉莱不禁怀疑他根本在偷懒。 “调查。我去店内调查了。”他指着墙上的小洞,“这似乎是装修时留下的。” 沈芋点点头,听说为了迎接店庆,林勇将勇气林重新装修了一番,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吧。 “里面的情况如何?”万叶言趴在洞前往里忘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地板很乱,庆祝店庆的纸屑满地都是,粗略看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对了,小陈,你有找到监控视频吗?”虽说从文具店老板娘那里得到了不少情报,但沈芋还想亲眼看看糖果鉴赏家的行为。 “里面甚至连卫生间都没有。” “还查吗?”徐嘉莱用目光测量了下洞口大小,自暴自弃地问。 “先回去吧。”沈芋说完顿了几秒,确定没人反对后接着说:“一晚上鉴赏家都没有联系家属,说明他的目的不是钱,或许不会受到。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在回糖果超甜的路上,四人闲聊着讲出自己的看法。 “糖果鉴赏家做出这种事有什么好处?说到底我根本不相信他会吃糖!”徐嘉莱掏出刚才没吃完的瓜子边吃边说。 面对递到眼前的瓜子,万叶言很给面子地抓了几颗,回道:“或许是愉悦犯。” 愉悦犯字如其名,相比犯罪本身,愉悦犯们更多通过犯罪行为引发社会恐慌,并暗中以此为乐。 “与激情犯案不同,他们的行为并非始于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行动的。要说好处,看着被他耍得团团转的人动摇、惊恐就是他最好的嘉奖了。” 说完,沈芋显得忧心忡忡。遇上这类人可以说是遇上了个大麻烦,今天鉴赏家可以因为乐子做出投毒、绑架等违法行为,那他明天同样可以因为乐子无缘无故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能及时抓住他,一旦让他消失在视野里,就很难再发现他的踪影了。 徐嘉莱脸皱成一团,嫌弃地挤出一句“真变态”。 糖果超甜,听到门铃的棉花糖立即抬头,发现是今早去勇气林刺探情报的四位,神情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绷了。 “店长!各位!你们终于回来了!”橡皮糖一个弹跳,先棉花糖一步落在众人面前。随后它压低声音,严肃地说:“勇气林的老板来店里了。正在会客室呢!” “什么?” 糖果超甜和勇气林互为竞争对手,平时又没有往来,而且昨天勇气林还发生了大事,今天怎么有空?四人刚从对方店回来,结果人家正主在自家店里等着,四人难免心虚。 四人一同高声质问,棉花糖以为他们担心怠慢了客人,连忙解释道:“现在副店长正在会客室陪客人聊天。” “副店长?他?” 棉花糖疑惑了,副店长怎么了? 徐嘉莱像是听到了它的心声,再次提高音量:“他陪客人?他配吗?就陪客人!带路!” ------题外话------ 好热啊,手一直出汗,呜呜原谅我的摆烂 第九十六章 交易取消 午后天气渐阴,沉闷的空气令人昏昏欲睡,沈芋站在店门外,盯了一会儿定在空中的黑云转身回到室内。 “这天气看起来要下雨。” 万叶言合上书,取出倒扣着的干净杯子倒满柠檬水,递给沈芋。“先休息下吧,说不定交易的时候雨就停了。” “嗯。”沈芋接过水杯,“我们之前已经定好了计划,只不过天气的变化实在是预料之外,总让人不太安心。” “现在只有静观其变了,鉴赏家不是说正午后会重新联系我们吗?再等等。” 万叶言的话音刚落,一道落雷在附近的街道落下,店内的灯光骤然熄灭,陷入黑暗之中。站在柜台的棉花糖随之传来一阵惊呼:“啊!” “停电了?”沈芋放下水杯,借着昏暗的日光走向玻璃窗前,对面店铺永不熄灭的霓虹灯不再亮起,“整条街都停电了。” 棉花糖慌忙找出应急蜡烛点上,店内恢复了些微光明。 沈芋回到桌前,棉花糖将蜡烛放在桌上对两人说:“一定是刚才打雷导致的停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休好。” 楼梯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光听着就疼。来人疼得叫出了声:“哎哟,我的屁股。该死!” “徐总?”沈芋端着蜡烛往楼梯口照去,“没事吧?” 眼见着烛光照了过来,徐嘉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他一脸坦荡,仿佛他摔跤是其余人的幻觉。“怎么回事?停电了?” 得到肯定回复后又问:“什么时候能修好?” 呜呜作响的狂风撞击着玻璃窗,让几人不由回想到了被闹事者围攻的那天。顷刻间瓢泼大雨如约而至,雨水从窗前淌过,模糊湿润了店外的街景。 “整条街都停电了,现在又开始下暴雨,维修的难度只怕是难上加难。”万叶言平静地分析着,他拿起另一空杯给徐嘉莱也倒了杯柠檬水,“徐总先坐下吧。” 徐家莱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整中的位置,他抿了一口柠檬水问:“瞧着时间也不早了,林勇那边钱凑齐了吗?这柠檬水有点涩口了。” 沈芋想起了鉴赏家的来信,她急匆匆地开口,险些抽灭了面前的蜡烛,“鉴赏家说午后会联系我们,先停电了,他无法打通电话,要怎么联系?还同之前那样写信吗?” 砰砰砰!敲门声打断了沈芋,她试图看清来人,然而只能流淌的雨水勉强辨别出人影。 “打烊了!”徐嘉莱皱着眉头喊道。 来人并未因此离开,回应众人的反而是更猛烈的敲门声。一道闪电打过短暂照亮了男人的身形,他的影子在地板上被拖得长长的,众人心头一紧,纷纷联想到雨夜屠夫。 万叶言清清嗓子问了句是谁,可无人应答,他只好走去开了门,对方身穿黑色的雨衣,雨珠从帽沿、袖口、衣摆滚落,点了一地的水。 “请问是?”万叶言微微偏头试图看清对方兜帽之下的脸,可对方捂得严严实实,有意侧身避开万叶言探究的目光。 光线太过昏暗,他什么也看不清,只隐约听见对方会沉重的喘息。 来人递上一封信后转身就走,万叶言低头接过信,信封边缘杯雨水打湿,正中写着糖果鉴赏家寄,当他抬头寻找刚才那人时,对方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 万叶言一回到座位上,众人俯身看向桌面上的信。 “糖果鉴赏家?刚才那人是糖果鉴赏家?”徐嘉莱指着信封惊呼,又忍不住责怪万叶言,“你怎么不抓住他?” 沈芋伸手虚拦住徐嘉莱,拆开信说:“先看信吧,说不定那人只是个送信的。” “我很遗憾地通知各位,情况有变,我们的交易由于天气原因不得不取消了,下次交易另寻时间通知。由于交易延期,贵方需另多支付我方两百万打工币。您忠实的朋友,糖果鉴赏家。” “居然延期了……”沈芋放下信纸,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究竟想干什么?” “还不明显吗?他就是要钱啊!明明他的问题,要求延期,却要让我们给延期费。”徐嘉莱重重靠在椅背上,又觉得不解气,端起那杯涩口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万叶言摇摇头,他暗道没那么简单,时间拖得越久对鉴赏家本人来说越不利,变数太多,他赌不起。 忽然,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滂沱的雨中交响乐,红蓝灯光倒映在窗前,众人脸色一变,齐齐朝窗外望起。 当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沈芋闭了闭眼,她在心中暗自叹气,不管今天警察因何事而来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徐嘉莱故作镇定,他扯着脖子喊:“谁啊?我们打烊了。” “警察。” 几番对视之下,徐嘉莱无奈认命去开了门。他调整好心态,那出对付商业对手的专业素质,笑着开了门。 “警察同志辛苦了!大雨天还要工作。”他的目光从警察的脸上移到证件上,待看清二人的职务后,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会议室长桌之上,沈芋四人端坐一侧,其对面则是刚才来访的两位警察。其中的中年胖警察自称姓张,而另一位年轻的警察姓杨,他主要负责笔录,正沙沙地在笔记本上写个不停。 “我们今天来是找各位了解一点情况,希望各位如实回答。”见四人都点头同意后,张姓警官留下了徐嘉莱,要求其余人在门外等候。 棒棒糖赶来时,只见被赶出来的三人。它来不及思考,逮住万叶言就问:“店长在和警察谈话?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万叶言没有透露,只说来了解情况,具体是了解什么他也不清楚。 棒棒糖急得团团转,它似乎还想问什么的样子,但见三人爱答不理,也就放弃了。 徐嘉莱推门出来,无精打采地喊道:“下一个。”沈芋眼皮跳,轮到自己了,她本想趁机问问徐嘉莱里面的情况,但两位警官正严厉地盯着她,她只好噤声快步入内。 沈芋准备关门时,却被阻止,直到他们看着徐嘉莱下楼后才允许沈芋关门。 这算什么害怕他们串供? “先说说你们今天的行程吧。”胖警官长得和蔼可亲,可他的一双眼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还锐利,沈芋不知不觉都说了出来。 “昨晚得知糖果鉴赏家在勇气林绑架了一个小男孩,想必二位也知道我们也遭遇过糖果鉴赏家的威胁。他这次变本加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当然很害怕,就想着去了解点情况。可是等我们去了后才发现,勇气林没有开门。” 沈芋略微停顿下来,做笔录的警官也停下笔看向她。 “继续。” 沈芋纠结片刻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们遇上了勇气林旁文具店的老板娘。于是向她打听了一些消息,当时有位朋友突然不见了,我们急着去找他,之后也就离开了。” “跟老板娘说了什么?” “问她勇气林怎么没开门,老板娘热情好客,那时她恰好在勇气林帮忙,也便和我们讲了事情经过。” 胖警官默默点头,沈芋见他没别的要求便也不再说话。 “还有呢?” 沈芋想着警察果然是为了林勇而来的。“我们回来后,店员说林勇来了。我们和他聊了一会儿。” “聊了什么?” 这就是审讯吧,打破沙锅问到底。沈芋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果不其然,挨了一顿骂。 “有事找警察,绑架案不是单靠你们自己就能解决的。鉴赏家为什么不找家属,找你们,你们想过吗?” 沈芋点头,“想过,鉴赏家在针对我们。” “那还上赶着被人针对?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可好心办坏事,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人质没有救回来怎么办?家属会责怪你们,媒体会大写特写,到时候没人记得你们的好心,只会认为你们是害死人质的第二犯人!” 沈芋久久说不出话,她承认当时的确有点不些后果。她紧咬嘴唇,羞愧地道歉:“抱歉,警察同志,是我们思虑不周。我有一个问题……” “既然二位知道了鉴赏家发出的勒索信,那一定知道交易地点了?”沈芋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然而他们没有丝毫情绪,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她接着说:“永森。又是一家糖果店,为什么呢?糖果鉴赏家现在所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品尝糖果的阶段了。” 半晌,胖警察脱掉警帽,露出早已生不出头发的头皮,他抹了一把头顶上的汗,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目前还在调查,所得的情报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 “那封信在谁手上?让那个人进来吧。”临走前胖警官问。 沈芋出门后便问万叶言信是否在他身上,万叶言点头,然而他翻遍所有衣袋都没有找出信。他表情古怪,低声对沈芋说“不见了”。 “怎么会?” 忽然万叶言说出了一个怀疑对象,沈芋用唇语对他说“放心”,便转身离开。 第九十七章 泄密 据万叶言所说,信一直被他揣在怀里,中途只有棒棒糖与他接触过,也只有它能趁机偷走信件。 沈芋先去一楼寻找徐嘉莱说明了缘由。徐嘉莱刚才还翘着二郎腿,一听说棒棒糖使坏,他噌地站起身就要去找棒棒糖理论。 “等等。”沈芋劝住冲动的徐嘉莱,“别急,这还只是万叶言的猜测,我们还要徐徐图之。”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办公室门前敲响了房门。屋内懒洋洋传来一声询问,“谁啊?” “我!” 不知徐嘉莱哪里来的底气,仅凭声音分辨难度太大,棒棒糖还在脑中一一比对人声,徐嘉莱已不由分说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你!”见屋内突然闯入两个气势汹汹的人,棒棒糖慌忙揽过桌面上的资料一股脑儿塞进桌肚里,它讪笑着绕过办公桌迎接两人,“店长您怎么有空来了?快请坐!” 徐嘉莱也没跟棒棒糖客气,他直接坐在上座。 沈芋仔细瞧了瞧墙上贴的各类资料,棒棒糖似乎很关注周边地区房屋拆迁出售的相关信息。如果不知道棒棒糖的职业,单看布置,沈芋还以为是房屋中介的办公室。 他假意抬头欣赏室内装潢布置,称赞道:“副店长挺懂享受的嘛。” “哪里哪里。”棒棒糖因为之前的行为心虚得不行,心思全在如何糊弄过去,它胡乱点头答应。 “副店长还挺不客气的。”徐嘉莱被棒棒糖的回答噎住,想沈芋递去了求救的眼神。 “副店长,我们来找您商量有关糖果鉴赏家的事。”沈芋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见棒棒糖身子小幅度抖动,她便有想法了。 棒棒糖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沈芋便也不拐弯抹角了,她直言林勇前来的目的,以及午后收到的那封信。话末,她刻意提到那封信已在刚才丢失了。 棒棒糖见沈芋一脸淡定地陈述,它只好顺着话说:“那……那还真是可惜。”听到沈芋提及失窃的信,棒棒糖也便知道了他们的真实目的,无非是怀疑信被它偷了。 棒棒糖手上有了底牌,它主动出击:“眼下该怎么做?我也是糖果超甜的一员,发生那么大的事,我理应出一份力。” “你要是闲来无事的话,就找找信的下落。”徐嘉莱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起身欣赏桌面上摆放着的照片。照片几乎都是棒棒糖和各类杰出人士的合照,奇怪的是却没有和糖果超甜店员的合照。徐嘉莱重新看向棒棒糖,如一道寒光闪过,转瞬即逝。 自徐嘉莱站起了的那一刻,棒棒糖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它时刻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见徐嘉莱越发靠近办公桌,它越发坐立难安。 此刻信件正散落在桌肚里,徐嘉莱只要略微低头就能到看到。棒棒糖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徐嘉莱猛然拍桌,沉默不语,时间无声地流逝着。正当沈芋以为他要撕开假面,即将拉开唇枪舌剑序幕之时,徐嘉莱笑笑:“副店长怎么也不找人打扫一下桌子,你瞧桌肚里全是废纸垃圾。我帮你把小陈给叫来。” 棒棒糖不由打了个寒颤,它露出勉强的笑容说道:“不用麻烦了,我等会就去请夹心饼干。”它快步走去收拾杂乱的桌肚。 “不好了!不好了!”棉花糖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店外围满了记者,对着招牌就是一阵猛拍。” “去看看。”徐嘉莱拽着棒棒糖就往外冲,丝毫不给棒棒糖拒绝的机会。仅一瞬间的功夫,整间办公室就只剩沈芋一人了,她走到棒棒糖时刻紧张着的办公桌前,弯下腰。 “这可是……” *** 雨势减弱,原本被天然的雨幕所隔绝的糖果超甜再次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闪光灯此消彼长,如今室内不用蜡烛也能看个一清二楚。 徐嘉莱将窗帘重新拉好,玩味地说:“这阵仗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媒体人冒雨前来,定是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会议室的两位警察听见外面的动静后,对视一秒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其中稍显年轻的警官连忙呼叫总部,请求支援。 这时,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记者纷纷要求糖果超甜给出合理的解释。 “请问糖果超甜对勇气林绑架案怎么看呢?” “请问此次绑架案是否能和先前的投毒案并案调查呢?” “糖果鉴赏家为何死咬糖果超甜不放?” “人质还活着吗?” “两家糖果店是否有做戏的可能?” …… 记者之间比拼着音量,不仅音量要大,在提问上也越发辛辣,即便知道无人回答,也要在气势上压过对方。 唐朵朵被这群记者大前辈挤得东倒西歪,她再次打开群组,查看艾特全员的那条消息。起初她将信将疑地赶来,见识了什么是人挤人后,疑虑也就打消了。 “这条消息究竟是谁发的呢?”她并不认识发消息的人,对方用着系统自带头像,昵称是一堆毫无感情的数字、字母组合,查看资料也没有获得任何有效信息。 那条消息只有短短二十三个字,其中所传递的信息可不少。即使心底打鼓认为是恶作剧,也忍不住一探究竟,毕竟就算消息是假的,他们去了也没有损失;若是真的,明天的头条就不用愁了。 “绑匪私联糖果店交易,糖果超甜、勇气林似达成共识!速去!” 唐朵朵从旁人的聊天中得知,大家都是被这条古怪的吸引来的,当他们看到店门前停靠的警车后便确定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拉了拉伸后的摄像师,示意对方挤过来,又将防水布搭在摄影器材上,小心翼翼地高举着话筒,严阵以待。 忽然,她眼角似乎瞥见了一道快速闪过的身影,当她转头去看时,已只剩飘着雨的寂寞街道。 屋内,棒棒糖急得直打转,它不停念叨着“怎么办”。它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只好低声下气地劝徐嘉莱:“店长,您看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出去做个声明什么的?” 正在试吃新品的徐嘉莱事不关己地挑眉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对我们店声誉不好,那群记者为了写出吸睛的文章尽鬼扯,胡说八道。我们至少要表明我们的态度呀!没有和绑匪勾结,没有同流合污,在这件事上我们完全是受害者!”棒棒糖见徐嘉莱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越来越急,语速随之越来越快。 再看平时头脑清醒的沈芋,她居然也慵懒地吃着甜点,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她略一思索,状似随意一问:“你怎么知道?” “鉴赏家不是要求我们去交付赎金吗?不找亲人,找我们不相干的人,怕是有阴谋。最后说不定最后还说我们监守自盗。” 沈芋眸中精光一闪,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 棒棒糖本想再解释一遍,忽然它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后,便不再回答。 “你反应过来了?”徐嘉莱一脸高深莫测,“说,为什么偷信?你这个奸细!” 莫名被扣上奸细的帽子,棒棒糖一愣,傻傻地望向徐嘉莱。对方字里行间的得意多得快要溢出,他将手中的甜品放下,一拍桌。 “你是鉴赏家的同伙吧,一天到晚见不着人,鬼鬼祟祟。有何企图?” “徐总先别急,这件事已经有苗头了。”沈芋见万叶言匆匆下楼,急忙拦住徐嘉莱,“先将它绑起来,我们解决了外面的麻烦再说。” 万叶言紧蹙眉头,快步走来,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有人泄密了”。 绑架案走漏风声,其结果不言而喻。 闪光灯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沈芋望向极有穿透力的闪光灯,默默思考着这一位糖果鉴赏家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第九十八章 话术 面对徐嘉莱狐疑的目光,棒棒糖心中叫苦不迭,万叶言的话于它而言无异于祸水东引。任由它几度申明与自己无关,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苍白的解释。万叶言甚至劝棒棒糖别在说谎,还说棒棒糖头上烟雾缭绕。 “你泄密。”徐嘉莱没有任何迟疑,一口咬定是棒棒糖干的。知道信中内容的人一只手都能数清,他们自然不会干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如此说来只有形迹可疑的棒棒糖会泄密了。 棒棒糖直叫冤枉,本因偷信而心虚的它在几番质问下竟说出了另一惊天秘密。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演变成绑架,明明说好了只是吓唬吓唬就收手。”棒棒糖慌不择言,说完后才发觉自己将该烂在肚子里的事给说了出来。它一脸懊悔,止不住地抽自己耳光。 “什么?” “吓唬谁?” 万叶言和徐嘉莱齐齐傻眼,即使他们的并未了解内情,也知道棒棒糖这话别有深意。沈芋闭眼考虑片刻,最后好不迟疑地将一沓纸甩到桌上。 几人还未看清散落一桌的信,沈芋的一番话又使棒棒糖成为了目光的焦点。“别在怪罪副店长了,在寻找绑架犯一事上它与我们立场相同。” 起初棒棒糖还跟着狂点头,莫了才回过味来。 不对啊,绑架一事拧出来单说,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拐弯抹角说投毒事件立场对立了吗? 它忙否认:“你胡说!我一门心思扑在经营店铺上,从无二心!你这是诬陷!” “嘘!”沈芋将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副店长,小声点。外面还有一大帮记者呢!”沈芋故意绕弯子,怎么都不远给个痛快,它就是要棒棒糖时刻提心吊胆。棒棒糖越慌乱越容易出现错误。 “哼。”棒棒糖俨然已看透了沈芋的花招,它不再接话,反而默默等着夺过信件的时机。殊不知,万叶言也在等着棒棒糖出手,好在他眼疾手快,在棒棒糖接触到信件之间已牢牢攥在手中。 “究竟是什么让副店长如此紧张?”万叶言含笑将信件一张张抻展开,大致浏览了片刻,“这是……糖果鉴赏家寄来的所有信件?” 沈芋点点头又摇摇头:“准确说,是鉴赏家寄来的前两封信的复印件和从你身上偷拿的第四封信。” “第三封呢?”徐嘉莱不解地问。与之相反,棒棒糖对缺少了第三封信并不惊讶。 “第三封在林勇那里,徐总你忘了?” 贵人多忘事的徐嘉莱恍然大悟,他别扭地理理领带,嘴硬辩解道:“怎么会忘。我故意炸他呢。” 无缘无故当了背锅侠的棒棒糖直接撕破脸皮,它目眦尽裂,一反常态地吼道:“是爷爷做的,我认,不是爷做的休想扣在我头上!” 棒棒糖暴起的瞬间,万叶言顺势将信塞给徐嘉莱,他则使出一记擒拿手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成功将棒棒糖制服。虽然动作不甚熟练、美观,但胜在一招制敌,十分有效。 徐嘉莱呆愣几秒,缓过神来的第一件事——毫不吝惜对棒棒糖的嘲讽。“多么有孝心的孙子,还帮爷爷顶罪啊!感天动地,感天动地!” 沈芋两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笑点,两人努力憋笑,试图维持严肃的气氛。这一举动反而激怒了棒棒糖,它脸涨得通红,暗暗发誓不再同这群人多说一句话。 眼见着场面要收不住了,沈芋暗自揪了一把手背才止住笑。她一脸肃穆,可眼中满是笑意,说:“你们知道什么是顺风车杀人吗?副店长知道吗?” 沈芋偏头朝棒棒糖看去。棒棒糖一愣,沈芋的“挑衅”让它隐约明白沈芋已猜到了。它恶狠狠地瞪着沈芋,一语不发。 “难道是搭乘顺风车的人被司机给害死了?” 见沈芋摇头叹气,万叶言换了个思路。“你是想说连环杀人案中某一环是旁人赶上顺风车干的?” “没错,或许可以称之为没有被发现的模仿作案。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消息吗?犯下滔天罪行的连环案犯人突然销声匿迹,多年后再度犯案,被逮捕审问才坦露自己是模仿犯案,为了将罪行推给真正的连环案犯人。” 万叶言右手搭在桌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他沉思片刻,停下敲击。可似乎另有疑惑没有解开,他歪了歪头问:“你也说了模仿犯案,而鉴赏家这几起案子的犯案风格差异过大,投毒和绑架只怕谁都不会认为是一个人做的,那这还有掩饰自己身份的必要吗?” “当然有,即使会被拆穿,能扰乱一时的搜查进度也是划算的。他报上糖果鉴赏家的名号,大家都会和之前投毒的那位联系起来,搜索调查时也会将之前那位的画像作为参考;鉴赏家的名字已深入人心,大家都对其忌惮三分,他狐假虎威能更好震慑众人。” “那……对于糖果店来说呢?”自从被擒拿住就再也没开过口的棒棒糖突然发问,三人皆流露出几分愕然。 “这或许要分两种情况。比如说我们店,大众的目光都被勇气林的绑架给吸引,是我们趁机发展的好时机;当然这会给糖果市场带来极大的打击,糖果店人人自危。”万叶言道出自己的分析。 徐嘉莱仔细琢磨着万叶言的话,琢磨着琢磨着察觉出一丝违和感。“不对啊,照你的说法,那为什么第四封信还要把我们给牵扯进来呢?” 万叶言右手握拳抵住下巴,不太肯定地说出自己的分析:“以下只是我的猜测,这或许是为了讨好真正的鉴赏家?我们是鉴赏家的第一目标。” “讨好?”被压制住的棒棒糖不停扭动,“讨好”二字不知触动了它的哪根神经使它如此暴躁。 “那个疯子究竟想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它!”棒棒糖不停摆动,活像一条活泥鳅,万叶言几乎压不住了。 “停——”沈芋实在受不了无止境的吵闹,她大开大合地比划着暂停的姿势,就差将手伸到几人的鼻尖前了。 刹那间,一楼鸦雀无声,作为吵闹源头的几人眨巴眨巴眼睛,愣神地盯着沈芋。就连特意下来查看情况的棉花糖也被吓得一溜烟儿跑回了楼上。 “他不是一个常规的模仿犯,与其在这里猜测他的行为动机,不如让副店长来给我们解解惑。”沈芋调整好心情温柔地劝慰着,对上棒棒糖的目光也是无比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副店长你就招了吧。警察就在会议室,一键完成投案自首多方便啊!还是说副店长选择面对镜头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的过错呢?我们都会一一满足。” 此时此刻,饶是在蠢钝的人都能察觉沈芋的潜台词了,招供?招什么? “你是鉴赏家?”徐嘉莱内心的颤随着已近冰凉的血液蔓延至指尖,他似乎不敢相信般地又问了一遍,“你就是糖果鉴赏家?”思及之前自己冒失无礼的行为,徐嘉莱双眼鼓出,喉间微微滚动,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万叶言察觉到徐嘉莱的不对劲,他试探着喊了声“徐总”,只见对方吓得一个激灵,双手合十连声道歉:“糖果鉴赏家大人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我,感谢鉴赏家大人不杀之恩!” 棒棒糖轻嗤一声,将徐嘉莱视若空气,它仰头对沈芋喊道:“没错,爷是糖果鉴赏家!” 三人刚因棒棒糖承认身份而松懈下来,紧接着就被对方的下一句给弄糊涂了。 “只要想都可以是糖果鉴赏家,你可以是,他可以是糖果鉴赏家,谁都可以是糖果鉴赏家!” 沈芋看着万叶言,对方摇摇头,意思是棒棒糖并没有撒谎。 瞧着他们迷惑不解的样子,棒棒糖得意地笑了,它在心中大声呐喊着,你们永远不知道的,你们拿不出证据! 棒棒糖拼尽全力才忍住不笑出来,然而沈芋接下来说的话让它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真是苦恼了,副店长不承认我们拿不出证据,看来要有漏网之鱼了。”沈芋佯装失望地摇摇头,随即她眸中精光一闪,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不过我们有别的证据,足够将夹心饼干给送进监狱了,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包庇你呢?”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三人笑了。徐嘉莱哈哈大笑:“哈哈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副店长喜提豪华单人间一套,一日三餐管够。” “不可能!你们骗我!不可能!”棒棒糖嘶吼着,一声盖过一声,音量大小早已暴露了它内心的恐惧。当它看到沈芋握在手中的深褐色玻璃瓶,一切都明白了,它怨恨夹心饼干笨手笨脚连个瓶子都处理不好。棒棒糖挣扎着,想要夺过瓶子,万叶言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徐嘉莱眼看形势不对也立刻赶来帮忙。 恰逢警察结束笔录下楼,沈芋对棒棒糖快速低语几句,挑衅地笑着要去提供证据。 “等等!我招。我是糖果鉴赏家。”棒棒糖的声音震耳欲聋,警察纷纷停住脚步,看向他们。 第九十九章 嫌疑人 屋内的空气顷刻间凝滞了,胖警官悄悄背手取下手铐,朝身旁的年轻警官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意会,他不动声色地移动,趁其不备接替万叶言按住棒棒糖。 棒棒糖难受地发出一丝呻吟,它不再挣扎,久藏心底的秘密说出口后,它反而感到畅快,不必再对朝夕相处的同事们隐瞒任何事。 “我是……糖果鉴赏家。”它又重复了一遍,仿佛多一个人知道,它所犯下的罪过就会减轻一些。 一言未发的年轻警官毫无征兆地咆哮道:“被你绑架的小孩在哪里?” 周围几人不忍直视棒棒糖的惨状,纷纷别过眼睛。警察的问话分明将棒棒糖当成了绑架犯,沈芋急忙开口:“棒棒糖它只是前两起投毒案的嫌疑人,实施绑架的另有他人。” 说着,沈芋将第四封信和刚才用来威胁棒棒糖的深褐色玻璃瓶交给了警方,并说明了捡到的地点和瓶中的物质。 胖警官的眉头一刻都没有松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证物袋将玻璃瓶放了进去。随后,朝众人微微点头:“感谢各位的配合。我们会根据提供的新线索继续追查,直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请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转眼间,胖警官不由分说地一把拧起棒棒糖,推搡着要将它带走。 “请等一下。”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所有人都回头朝楼梯上看去,棉花糖不习惯被那么多人注视,它吱吱唔唔地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疑惑、审视、担忧的目光纷纷投射到它的身上,它犹豫着。屋外的声音愈发清晰地传入耳中,棉花糖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心声全部吐露出来。 “正门都是记者,不如走后门吧。” 糖果超甜的后门早些时候就被禁止出入了,沈芋等人来时也未听人提起过,是以大家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棉花糖从楼梯上噔噔噔跑下来,它拐了个弯,转身进了清洁间。陈辰立刻跟了上去,他上班的第一天就仔细检查过屋内的布局了,清洁间只有一扇门供人进出,哪里有后门?他必须要亲眼看个明白。 进入房间的陈辰见棉花糖一脸纠结地站在一旁,心中的疑虑更盛了。 笃笃笃! 陈辰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微不可闻的声音,他将视线集中在了个面前的杂物柜上。声音似乎从杂物柜后发出了的,陈辰屏息细听,果然没错! 这声音听着像敲门声,后门定在杂物柜之后。陈辰这样想着也这样行动了,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走上前去打开了杂物柜的门,利用柜门和柜子的嵌合处他缓缓发力,逐渐拖动了杂物柜。 棉花糖目瞪口呆,它本想着等大家来齐了一同挪开柜子,结果没料到光是陈辰一个人就足够了。因此,当众人进入房间时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十八九岁的少年毫不吃力地拖动着比他还高的笨重连排杂物柜。 紧接着,深红的木门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笃笃笃! 没了杂物柜的阻挡,敲门声越发清晰起来,棉花糖和棒棒糖脸色皆是一变,怎么会有人敲门?它们的表情难看极了,敲门声于他们而言不亚于万众恶鬼索命。 忽然,敲门声无故停止了,它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了。然而下一秒响起了更加急促的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 宛如撞击心脏。 胖警官悄声靠近,朝身后挥挥手,示意陈辰先退下。陈辰却另有想法,他离后门更近,先胖警官一步到达门前,毫不犹豫地转动门把手。 坏了!几人脑海里只闪过这一个念头。好在身体已条件反射做出了防御动作,待众人看清来者,大脑反应过来时,来人已进入屋内。 “正门围满了记者,还好我找到了后门。”林勇光顾着搬运行李箱,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东拼西凑总算是凑齐了,要不如半路下起了雨,又在你面门前看到记者,我早就来了。”他用袖子粗略地擦了擦行李箱上的雨水,再将雨衣脱下搭在手臂上。做完这一切后,林勇才有空朝开门的人望去。 “是你啊,我记得你是小陈?”未等他露出和善的微笑,陈辰身边的一抹警服蓝,顿时警铃大作,“你们报警了?” 林勇锁定徐嘉莱的位置后,愤怒地上前拽住徐嘉莱的衣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报警?老子在外面要死要活凑钱,钱集齐了,结果家被偷了!我打死了你!” 胖警官立刻扣住林勇的左手,沈芋和万叶言也上前努力将两人分开。 “放开!” “我再说一遍放开!”警官喝令道。沈芋相信如果林勇再不松手一定会被按在地板上被教做人。 理智终于抢回了林勇大脑的控制主权,林勇连声说好,他后退了好几步,但仍是气不过,怨恨地瞪着徐嘉莱。 徐嘉莱大呼冤枉,林勇的突然袭击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现在还颤抖地举着手投降。 在分开两人时,沈芋手上无意沾上了雨水,潮湿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强忍“你冷静一点,不是我们报的警。警察自己得到了消息,门外的媒体一定也是。” 胖警官稍稍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沈芋的话。林勇紧咬嘴唇,半晌回道:“我知道了。”他的视线落在被年轻警官牢牢压制住的棒棒糖身上,由于刚才的冲动,眼下林勇反而不好询问棒棒糖的事,他几度想问,最后都被一声叹息给打断。 万叶言眼睛在两者之间转了转,他善解人意地开口解惑道:“林店长,在您凑钱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事情。目前棒棒糖副店长是糖果鉴赏家的嫌疑人,即将被两位警官带回调查……还希望林店长不要打草惊蛇,泄露了机密。对了,还有一件事,今晚的交易取消了。” 林勇的心可谓是跌宕起伏,上一刻还在为抓到了鉴赏家而高兴,下一秒就弄不明白了,怎么还会有交易呢? “绑架案另有其人。”一天之内,沈芋不知道自己解释了多少次,她已经疲于看到对方失望的表情了。 林勇沉默了,没有人说话的室内只能听见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今天感谢大家的配合。” 时间这才重新流转起来,他们维持着礼貌性的微笑,目送三人离开。屋外的雨丝伴随着缕缕冷风进入了屋内,棉花糖瑟缩着关上了门。 “那个……”关上门的棉花糖没有转身,它将头抵在门上,室内突兀地响起了它颤抖的声音。“副店长真的是糖果鉴赏家吗?和我们一起想办法振兴店铺,抵御外面的流言蜚语等等都是假的吗?他会不会在背后嘲笑我们傻,连一直使坏的鉴赏家在面前都认不出来……” “它现在只是嫌疑人,不过它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鉴赏家,我想不会有假。至于一起度过的时光,我只能说会被新的记忆取代,棉花糖你没有必要一直拘泥于曾经。” 沈芋听着万叶言这番话总觉得不像劝说,而像说教。不知不觉间疑惑地看向他,着太不像万叶言的风格了,他应该用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安慰着棉花糖才对。 当万叶言回头看到沈芋的眼神时,他略带羞赧地点头。之后,对林勇说:“林店长,请随我们去会议室细谈吧。” *** 雨势渐小,摄像师同事擦拭器材的频率越来越少,时间也越熬越久,唐朵朵的好几个同行都因为熬不下去而离开了。 “也就是条恶作剧短信,就我们当真了。真倒霉,白淋了一下午的雨!” 渐渐地,停留在原地的记者几乎所剩无几。即使还在坚持阵地,也偷奸耍滑地溜进了附近的咖啡店里坐着取暖等待。 “小唐,还要蹲吗?” 唐朵朵看了看手机,她之前尝试私信了传递消息的神秘人,但对方没有回复。唐朵朵咬咬牙,振声道:“蹲!”想到同事患有风湿,在雨天下工作定是疼痛难耐,她内疚不已。 “还是我在这里守着吧,您先去咖啡店歇息一会儿。” “那怎么行,我没事。” 同事的话让她更羞愧了,她假装口渴,麻烦同事帮忙去店里买杯咖啡。同事知道她是好心,也不再拒绝,承诺会让她喝到冒着热气的咖啡。 唐朵朵目送同事进入咖啡店才收回目光,她跺了跺麻木的双脚,专心盯着糖果超甜的招牌。 一阵悦耳的铃铛声悠扬而至,唐朵朵目光下移,糖果超甜的大门开了条缝。 咦?开门了? 唐朵朵连忙捧起挂着的相机准备拍照,待她聚好焦,对方已穿过马路来到她面前。对方一把拉起她的手,问:“你是记者吧?跟我来!” 唐朵朵想询问具体情况,可对方喋喋不休,她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咔嚓,对方迅速将她拉进店中,反手关上了店内,沈芋双手撑门,将唐朵朵圈在其中。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糖果超甜的独家采访权给你了,要不要?” 第一百章 采访 烛火摇曳,糖果超甜的众人团团围住唐朵朵,她局促不安地捏着相机带子,生怕下一个瞬间就会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她缴械投降,认命般地问。 “小妹妹你不要怕,我们希望你能写一篇报道。”徐嘉莱轻叩桌面,用自以为和善的语气说。殊不知,在唐朵朵眼中无异于引诱她走上犯罪的道路。 她刚想开口拒绝,但凭借烛光隐约看见众人认真的神情,唐朵朵最后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唐小姐能先分享下您目前所知的情报吗?” 万叶言彬彬有礼,唐朵朵由此也稍微放下了戒心。她想,身为记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收获第一手消息,唯有以情报换取情报。 于是唐朵朵交代了工作群中收到的古怪信息,众人这才明白为何门外快速聚集了一大批记者。不过,这也意味着看到消息的所有人有意无意之中已将两家店联系起来,起初人们只会将糖果超甜和勇气林当成受害者,可消息一出,再随之扩大难免有人会开始怀疑两者在绑架案中所扮演的角色。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发表申明迫在眉睫。 “我们准备和勇气林合作,一同举办一场糖果会。”沈芋将计划书推至唐朵朵面前,烛火随之微动,盛满的蜡油溢出,留下一串明显的泪痕。 唐朵朵指指自己,征得同意后她翻开计划书,不得不说他们考虑得非常周到,若是能办好不仅能重新赢得消费者的目光,还能扭转盈亏。当然其风险也不小,两个月不到两家糖果店先后出现极大丑闻,如今他们要合作,若是引起消费者的不悦,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合上计划书,默不作声地抿了一口水,见众人还盯着她看,唐朵朵只能认可地点点头:“很有想法。” “正好勇气林的林店长也在这里,不如趁次机会来个一对二采访吧。”徐嘉莱坐直了身子,主动走流程。 唐朵朵一挑眉,这才注意到站在外围的男人。林勇头发全湿了,他脸上还挂着明显的水痕,身上穿的衣服也深一块浅一块的。 那条消息竟然是真的?糖果超甜和勇气林关系可真不一般。 唐朵朵很快收敛情绪,以专业的态度对待这场别开生面的采访。她打开手机录音,滴声后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么请二位谈谈这次合作的契机是什么?” 林勇瞬间僵住,这要怎么回答?难道说因为鉴赏家的勒索他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相比之下,徐嘉莱显得游刃有余了许多。身为公司老板的他时不时会接受采访,虽说之前都有助理提前拟好回答,但他从来都是当场胡诌,功力可不算低。 他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娓娓道来:“初次接管糖果店,经验不足,特地向林店长讨教。我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引以为知己。这次合作于我们而言是互利互惠,共赢的最优解。林店长是难得一遇的营销奇才,我们自然要取取经;我们呢,不是我夸张,店里的糖果一绝!定能给予勇气林新鲜的灵感。”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家都用见鬼了的表情看向徐嘉莱,知道他会说话,没想到那么会说话,而且说得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林勇频频点头,唐朵朵则一脸了然,睁眼说瞎话,竟是走这种路线? 即便如此唐朵朵依然以过硬的专业素养完成了此次采访。 唐朵朵收起手机,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感谢两位接受采访。我刚才已经拟好了标题,糖果大作战——风波下糖果超甜和勇气林的强强联合,怎么样?” “风波太有指向性了,建议删掉。”徐嘉莱撇嘴拒绝,“突出一下首次合作。对了,时间、地点一定要写清。” 沈芋顿时明白徐嘉莱老毛病又犯了,她连忙打圆场:“唐小姐,今天麻烦了,之后我们再就细节问题好好商量一下吧。” 徐嘉莱虽有不满,但也懂得大局为重。他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说:“那么我们拍张合照吧。” 昏暗的室内,凭借着几点微弱的烛火,唐朵朵的镜头勉强聚焦在两只相握的手上,至此定格在这一刻。 结束采访后,众人一身轻松,就着昏暗的环境他们提前开始了庆功宴。当然,他们不会知道明日新闻见报,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 ------题外话------ 一百章了,可恶这次是过渡。 今天帮我妈染发,好累好累。 第一百零一章 母子 夏末,天气一如既往炎热;周末,五一广场一如往常人满为患,唯独广场正中央空出了一大块空间。 一只黑蚂蚁肆意地在烈日炙烤的水泥地上游走,可惜小小的蚂蚁终究是敌不过灼人的日光,它的动作渐渐迟缓,最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陈辰剥开一颗糖,掰了一小半放在蚂蚁面前,默默看着黑蚂蚁抖动触角接近糖渣。 黑蚂蚁是工蚁,它肩负着为蚁后蚁群寻找食物的职责。即便知道生命所剩无几,它也要将消息带回去。 棉花糖蹲在一旁和陈辰一同观察,它有感而发地说:“这只小蚂蚁又坚强又执着,真希望它能顺利将消息传递回去。” “不会的。” 面对陈辰没头没尾的话,棉花糖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是在否定自己那句“顺利将消息传递回去”。它下意识反问,却久久没得到回答,久到棉花糖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小小的蚂蚁,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谁都能放弃它。”陈辰用糖纸轻轻地抬起蚂蚁,又抖动糖纸将蚂蚁摔在地上,“蚂蚁才不是什么坚强的生物,它很脆弱,一场大雨,一阵曝晒,一个脚掌都能轻易夺去它的性命。会理所当然认为它坚强,不过强加于人的刻板印象,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在乎。” “可是,可是它只有回到巢穴才有活着的可能啊。”棉花糖想反驳对方,但也明白陈辰说的没有错。就拿棉花糖自己来说,它的感叹并不是站在对蚂蚁生命的尊重上,而是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角度。棉花糖轻声问:“所以你才不希望它回去吗?” 陈辰不再说话了,他又变成那个生人勿近的陈辰了,他仍在看爬向糖渣的蚂蚁。 忽然,起风了。夏风裹挟着一两点糖渣骨碌碌地滚远了,蚂蚁不明白为什么快到手的食物头跑远了,它焦躁地抖了抖触手,再次启程。 棉花糖瞥了一眼陈辰,它听见了陈辰的回答,在被风卷走之前。 他说“嗯”。 一旁的徐嘉莱指挥着沈芋、万叶言二人搭个临时遮阳棚。 “惨淡的合作,惨白的我。”他摇摇手中的扇子,对此情此景尤其不满,“我们不会被唐朵朵给坑了吧!” 屁股下的蓝色塑料凳被徐嘉莱往前一拉,发出刺耳的剐蹭声。沈芋耸着肩熬过噪音,无可奈何地说:“徐总,您都问了七遍了。唐朵朵写的报道您也看见了,这不是没问题吗?” “那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你要说没人,除了我们的地盘,到处人满为患;你要说有人,人又在哪里?”徐嘉莱的高声喧哗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不爽地拉下墨镜,“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给我请进来!” 被下达了命令的两人朝入口处望去,纷纷低头认真搭起了遮阳篷。 “这事可太冤了,谁知道唐朵朵所属的报社平时只负责财经报道呢?”万叶言无奈地对沈芋一笑,自我宽慰道。 *** 昨日,糖果超甜一行人早早等候在报亭边,翘首以盼。报亭老板搭着呵欠开张,见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他不敢怠慢连忙拉起卷帘。 报亭老板搓着手赔笑道:“各位早啊,今天的报纸还没到,您看要不晚点再来?” “不必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徐嘉莱挥挥手,望向送报车来的方向。 等待期间他们和老板闲聊,报亭的老板不爱看报,八卦倒是有一套。他见几人面熟,便翻了翻过期的报纸,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几人。 “各位是糖果超甜的人吧?这么早来买报纸是有什么重大新闻吗?” 这几天他们见多了不怀好意前来打探的人,面对好事的老板,他们选择沉默以对。 “哎呀,别用怀疑的眼光看我呀。我也是担心小瑞……”察觉自己太像诱人走上歧途的怪人,他又讨好地对众人笑了笑。 沈芋在其话语中抓住个关键词,她重复了一遍,“小瑞?” “哎呀!”老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巴,“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 四十来岁的男人,满脸横肉不说,还故作小女孩姿态双手捂嘴,瞪大眼睛惊讶不已。徐嘉莱别过脸,不愿再玷污自己的眼睛,他语气不善,带着点不耐烦地凶狠:“让你说就快点说!我们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耗!” 或许是被徐嘉莱的气势所震慑住,老板竟乖乖地开始讲述。 “小瑞就是被糖果鉴赏家绑架的孩子。我是他们家的邻居,小瑞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被绑了我也很着急!你们看看,这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几人没想到出门买个报纸都能遇到相关者,万叶言眼神示意沈芋套话。 沈芋用状似闲聊的语气问:“老板,小瑞的家人最近还好吗?” “怎么能好,小瑞妈成天都在哭。附近邻里都睡不着觉了,但都理解她,小瑞妈也不容易。”老板摇头叹气,蓦地,他狐疑地问:“你们问这个干什么?那是他们的隐私。” “老板,我们没有恶意,同为受害者我们对小瑞一事感同身受,想尽力帮帮忙。再说了,我们糖果超甜被鉴赏家当成第一靶子,保不齐他又杀了个回马枪,我们总不能毫无防备吧。” 报亭老板仔细思索着万叶言的话,觉得有点道理,他半推半就间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全部吐露了出来。 几人神色各异,这次绑架似乎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巧合许多。 “小瑞妈,就是杨梅,她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瑞身上了,这次小瑞确实做错了事,她也就打骂了几句,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平时关系好吗?” “当然好了,母子俩相依为命。她曾经对我老婆说过,小瑞就是她留在世界的唯一念想。”说着老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抹眼泪悲痛道:“我们都希望小瑞能回来,可赎金一定是个天文数字,杨梅她自己也知道,我们都担心她失去希望。” “您放心。为母则刚,即使希望再渺茫,她也一定会为了小瑞坚持下去的。” 众人都看了眼万叶言,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接着说道:“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的人。” “难道只有我觉得小瑞妈做错了吗?”徐嘉莱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同伴,他十分惊讶,“还真只有我?” 连带着报亭老板都蹙眉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题外话------ 晚上好!晚安~ 这两天我都在emo中度过的,开始思考人生了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