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壳:生于地下》 第一章 病床演讲 “阳光穿透,树影斑驳。正午的风吹过金黄的麦田,麦子此起彼伏,好似大海的波浪,你犹如听到自己童年海边吹来的风声,那样把寂寞的夜撕碎。可那并不是幻想,月亮确实会明挂在海面上,海面又映出了整个世界……”一个头发全白,瞳孔却异于他人的老人,在病床上摇曳着,床头的罗汉竹叶摇曳在枝头,几欲坠下,已近是枯萎了。 周遭蓝瞳的年轻人高举这手,旁边的管理者示意其中一人发言:“章光明教授,可您曾撰写关于地表的书上分明说道您方才所说地表之境‘皆是荒诞之幻想,地表尽是荒芜。’” 章光明微微闭上他深棕色的双眸,抽动着嘴,“我是地表世界的遗孤,我荒诞地活着,为了维持一个说了百年的谎言。当我感觉到自己离世界愈发遥远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需要把真相告诉世界,把那地面曾经的美好,把曾经蝉鸣鸟啼,草树丰腴……告诉这个被黑暗蒙蔽的世界!我以前不说,是为了活下去,我现在说,是因为我不想带着谎言而死!我是个罪人……” 语罢,病床底下一片沉默,有人似举手却又迅速放下,一片寂寥,年轻人从出生开始便接受了地下的昏暗,食物的匮乏。更不知什么斜阳流水百树千花…… 猝然间,一个高亢的声音出现,好像阳光透射入了这偌大病房,霎时间便照亮了,照透了: “去追逐光明吧,生活在太阳之下,海洋是我们的摇篮,森林是我们的温床!我们原本就是这个富饶世界的主人,我们永远不可能苟且在这漆黑的地下!如今你们皮肤惨白,眼眸碧蓝,只不过是被……圈养……”你绝想不到,这高亢的声音竟是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年口中说出,可这一声似乎耗尽了章光明所有。而人们只看到灯光下,那株罗汉竹尽然枯萎了,那照着章光明的灯光熄灭,窗外橘色的警车,发出刺耳的警告声,听讲座的青年被驱赶着。章光明的尸体很快被警察抬走,没人会去解释章光明是如何咽气的,因为没人能看到。管理者示意了一下警察,便匆匆离开了,他的步伐却带着一丝轻快。没过多久,章光明宅邸已经彻底的空了。 屋外,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坚挺背影,默默目送警车离去。 那个背影回忆着他祖父祈求他要让自己的遗体火化,不要将遗体捐赠。可是,那突如其来的上级的压力,那太阳穴边上的枪口,一切都警告他,尸体捐赠并非由不得他。他哭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在同意遗体捐赠一栏打上了钩子。 警车轰鸣渐远,直到他目不可及…… 他戴上头盔,骑上了摩托,来到了肉食品站,购置了大量的罐头。 一旁一个帮忙运货的人问道:“您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的罐头” 章正义朝他一笑,摇了摇头。 “帮我送到这个地址”,他将一张纸片递给了运货的人,便又骑着摩托车驰远了。 路上车子很少,路很长,心里的事很多。运货的人不知道,他要离开这个城市,趁着这些肉还是“肉”,趁着这些肉尚且还和自己无关,趁着这个城市尚且还能离开……他深知自己必须在宵禁前离开枭獍市。 车子疾驰远去,搬运工看到纸条后面写着 “我可不想吃到自己亲人的肉。” 搬运工看罢笑了笑,又觉得慎得慌,便破口大骂:真是个神经病! 地下中心城市的巨大光球暗淡了,黑暗和寂寥纷至沓来…… 书中书:《地下人》(节选一) …… “关于地表” 地下历196年,最后一个地上人去世。值得考究的是,那个地上人(章光明教授)在临死前,发表了一段和他所撰写描绘地上内容的教科书相悖的演讲。我相信政府对真正的历史有所掩饰,但章教授所言实在耸人听闻,一时令人无法接受,但是却解决了一些教科书上不合理的内容,关于这部分内容,我会专门写一篇章进行考究。奇怪的是,于章教授在演讲正关键时期,也就是所谓“谈及阴谋”时期,他恰巧在此时死了,且无人谈及死因,无人见其遗体。不禁令人感到诧异。且章教授养子(或称之为养孙)章正义,在章教授死前和政府似乎签订了某个协议。且协议内容未被公开,目前章正义行踪也没人发现(数家媒体政府机构都在各怀目的地寻找他),据说章正义已经离开枭獍市,且离开时购置了大量罐头,罐头送往的地方是宗市。但政府和媒体被禁止进入此地…… …… “关于生存” 曾经180年的时光(除了刚入地下的丰饶时期),地下都是经历贫困潦倒和物资匮乏,而食物是极度匮乏的。 拜这种情况所赐,地下的人口逐年锐减。而地下历180年以来,地下发生巨变。首先世界政府发布了五个政策、条款、协定,其中尚未公布有三个。公布的有《人造光源计划》和《可控核聚变协定》以及《人造食物计划》。其中《人造食物计划》被传出和一个名为《遗体捐赠计划》的计划令挂钩,但目前我尚得不到证实。其余计划被统称为《未计划》 因为这些计划令的实行和成功,目前地下生活已经大幅改善,贫民窟的生活虽然仍然困苦,但与高阶级的争执和抗议大幅度减少了。地下拥有了充足且持续的光照,但是一时无法改变食物供给的匮乏。 但是《人造食物计划》本身计划内容与向来实施的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培养苔藓和蟑螂类食物进行精加工产生蛋白质和维生素,但是食物供给却大幅度增加了,而且市面上大量出现了大量罐头。相传还有人在罐头内吃到了指甲片,所以令我不禁觉得其中暗含隐情。其中如果阴谋论说法,令我不寒而栗,而我不想过多赘述。 …… “关于世界和政府” 以下内容或许不可见 [常规档案0003]解除屏蔽: 地下仍然有多国——自称,但都归属联合国统一管辖,在地下世界联合国不再是组织,而是实际意义上的国家,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国际上近乎独裁的权利,其发布的法令高于其他任何国家的法律,在地下世界为防止内乱所形成的超级国家,任何国家都自认为归属联合国,所以国家概念日渐模糊。联合国无低层阶级。地下分为多层,最底层严寒且堆积了大量各层的生活垃圾,不过在新一系列计划发表后,垃圾获得了妥善处理,上层则为贵族,独立国家外的超级阶级,完全未改造的人类,不需要劳动,可以食用地下几乎不存在的水果蔬菜(超高成本培育)。且是最反对重回地表的阶级,实力强大。(联合国国民半数为贵族,且贵族大多智力超群)。地下歧视严重,人种不以肤色区分,而是以新旧人类,以及贵族和其他人类,贵族处于顶端,新人类其次,(新人类虽然相貌丑陋却适应地下环境,而且一般智力很高)。旧人类为受歧视人种,属于被剥削阶级。 据历史及考证,曾经人类刚进入地下世界时候,人类仍分国家和种族。原先国际社会长期存在不平等、垄断和霸权,但是由于进入地下者大多不愿遵循旧社会的秩序,寻求更平等更公正的社会秩序。而在这种诉求下,文化文明不断碰撞不断融合,而人类也不断因为食物和地域的缺乏发生各种规模的冲突,险些酿成世界大战。但由于地下结构的不确定性导致“人类理性”告知全体人类需趋利避害,这种纷争也在其调和中结束。“人类理性”指的是某个旧社会的智能装置,被称作“人类之脑”,他集合了所有的人类的知识,具有强度智慧,并以其强大的算力帮助人类选择更合理的发展方向,使人类避免灭亡,据历史,人类初入地下也是由“人类理性”趋驱使的。而在地下历60年左右,因未知原因停止运作。而后,联合国作为进入地下的发起方,通过其提早保存的科技和先进的武器装备,而世界各国因进入地下损耗巨大,许多科技武器并没有带入地下,而联合国早早的将统治世界规划其计划之下,在某个成功的早有密谋之下,联合国成功地将世界各国全力瓦解。并更名为世界政府。此后,地下所有人类皆以阶级划分,制度严明,地下进入长达一百年的“囚徒时代”。而此后二十年,不断地因为食物、占地面积、社会福利问题,受到挑战,世界甚至掀起了复国运动,在此背景之下。世界政府中王卫平以铁腕接管政府,此后世界政府完全变成集权政府,世界政府“外圈”人员无法接触政府内部,没有任何行政立法权利。“内圈”基本也是名存实亡,实际所有全力皆掌握在王卫平手中。但其达成如此宏大成果的手段至今仍是一个迷。 经历囚徒时期后动荡的二十多年,王卫平不断颁布强制法令,实行强制计划。地下的物质条件逐步改善,直到最近十几年,由于《未法令》和一系列法令、计划实施和颁布,全地下世界科技和物质条件可以说是以逆转之势达到了甚至远超刚进入地下的那段物质丰腴时期。 …… “关于进化” 众所周知,进化这个词,需要在某个物种身上,加之百万年的时间,才方有见效。可如今,世界大为反常,我不禁怀疑起曾经权威的地表书籍,怀疑起《进化论》。但是我深知,怀疑进化论不如怀疑人类的进化干预。目前人类世界不断出现具有地下适应性的人类,他们具有更强的夜视力,更矮小的身材,更为健壮的躯干,和更强大的消化系统。最违反进化论的是,这种“新人类”的智力较常人都要高出不少。这种高性能和高智能并存的情况,实在与进化论相悖,所以个人认为这更像人为,目前没有进一步的证据。 而这些情况大多出于贫苦阶级,也就是俗称“贫民窟”的地域。而上级人类则还是保持刚进入地下的状态,但是智力也在这几年有上升的趋势。但是形体没有任何的改变,视力也和刚进入地下的状态无异。而中层阶级和“贫民窟”的非新人类都普遍存在各种能力的衰退,这种不对称和不平衡的物种状态令我深感好奇,可惜,世界政府的《科研法令》明确指出:“严禁人体实验和研究。”所以本人无法对其进行更深层次探究,但我相信其中必有大量灰色区域。 …… 第二章 王卫平之“救赎” 地下世界的中心——封禅市其中心有座被称作“地柱”的巨大建筑,好似一根擎天柱,上下支撑着封禅市,当然其余零散柱子也不少,都实行着不同的功能。但主要是为了支撑出地下一个广阔的空间供人生存。 地下的风总是那么刺耳和呼啸,扰得王卫平心神不宁。 “该死的空洞!”王卫平猛敲桌子,大声喊道: “给我把封禅市周围所有的真空洞给我填上!” 这类似的声音在王卫平当政后从未停过,这里是他的办公室,于地柱之顶,眺望整个封禅。而此处是好几个外面被一个巨大的黑球包围住的巨型建筑,一身铜墙铁壁,却有一扇窗户可以通向外面,据说这是王卫平修建此处极力要求的,至今仍令人诧异其用处。而虽已是地下的夜晚,可王卫平不安于休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了。 王卫平看着案头那堆得比他都高的文件,心思也渐远了,他比谁都清楚集权的痛苦,所有的事物都要依靠他的决断,稍有差池,便是一场灾难。他也曾想过放权,可是一旦放权,不仅他的计划半道崩殂,还有他手中那些秘密,那些灰色的不容人触碰的区域就要被世人知晓。而他肯定信计在如今地下社会人道主义盛行之下,一旦揭露真相,自己将受到万人唾弃,受人“凌迟”而死,往后即使百年自己仍要背上骂名,乃至子孙后代亦受人排挤、咒骂。 “人总是追求与活着背道而驰的事,倘若你忤逆他们,他们便要你死。”王卫平无奈,“呵,所有人都敬我作共主,称我为救世主,没人知道我罪孽多深,没人知道我为地下付出了什么,我丢掉了一切尊严和人性!”王卫平难掩心中困苦,话又没有也不可与他人说。 “谁愿意当一个罪人呢!” 值其寂寞难当,困苦不堪,迷离眼神想散于窗外之景,景却被遮蔽了,他定睛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侧坐在那万米高空唯一的窗台之上,手肘轻放在膝盖上。 王卫平心中一阵惊恐,却又立即强迫自己似的冷静了下来。 “……如何上得这万米高空”王卫平声音像在颤抖,却又不敢颤抖的样子,引得那身影一声冷笑。 “老师托我带给你句话,明日前你可作‘救世主’去死,你所作所为往后无人能知。”话音刚落,身影正如他出现时般,无声地猝然地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卫平取出一瓶蓝色的液体,装在一个红酒瓶中,一饮而尽,接着又大笑了半晌,说道“多少年没喝过酒了,万事休矣,我也解脱了……” “解脱了……” 地下的夜色伴随着王卫国的笑声和哭喊,躲进了深渊…… 等到地下有一轮岩层脱落之碎屑被清扫,整个地下又被那个巨大光球照亮了。而封禅市又是一个巨洞,光不断在粗糙的岩壁上反射,整个封禅都是一片光明景象。 唯独那个格格不入的黑球,和那个与黑球格格不入的窗户,以及上面赫然挂着的一套西服。 最底层的人看不到,无人议论;中层看不见,无人议论;可上层早就炸了锅。那赫然挂着的不是一套西服,而是赫然是一个穿着西服的人。 有人拿了望远镜,大喊道。 “怎么可能!” “不可能!” “别开玩笑了!” “……”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手握世界最高全力,受到所有人敬仰,拥有无尽财富的王卫平,竟然独自悄然在万米高空上,上吊了任谁都不会信的。又没人不敢信了。 原先那些不可能,开玩笑都一一化作了哭嚎,都一一变成了对“王卫平的哭喊” 好像王卫平是他们的父母,又好像王卫平是他们的孩子…… 哭喊声逐渐震耳欲聋,听到消息的人,各个区域的人,都自发地赶往封禅市。 封禅市的所有公路都堵住了,全部停满了车子。人们下车步行,发疯似的往封禅市中心涌去。封禅市的交通系统彻底地瘫痪了,而整个封禅市都变成了白色,那是丧服的白色,甚至连车子都要么被粉刷成了白色,要么用块白布罩住……上千万人举着王卫平的照片,无人逼迫他们默哀,他们默哀;无人逼迫他们痛哭,他们痛哭;无人逼迫他们禁食,他们禁食…… 这一天王卫平离世了,他为世界做出了空前绝后的贡献,他奉献了一切,他是人类的救世主,是世界上唯一配得上英雄二字的人! “老师,他正如你所说,连死,衣服都是如此干净。” “他是个极度在乎自己的形象的人,不止是外型,历史上的形象也相当在乎。”两个身影在万米高空一处隐蔽的石壁内,其中一位矮小的说道,“我正是利用了这一切,一步步让世界变成我期待的样子。哦,对了,往后无需叫我老师了,人情也还我了,恩也报了,做你自己的事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我用不上你了。” 那个高大的身影只是微微一笑,便消失在了刺眼的白光之中,却有余音传来。 “章教授,人总会机关算尽,那时,我还会帮你。” 那个较矮小的身影回头大笑,轻声说道:“多虑了。” 宗市底下,这场疯狂的哀悼持续了三天。道路瘫痪,人们不吃不喝,不少人晕倒在宗市各地。疏导这次哀悼,而花了近半个月……最后,地下历的197年2月1日至3日,成了地下世界哭丧日,史称“举世哀悼”。 而后一整年,仍有各处人为了哀悼王卫平,举行着各种各样的仪式…… 书中书 《地下人》(节选二) “关于时间” 根据历史,旧社会地上人的时间是根据日月轮转,也就是地球自转和公转而制成的。一天有24小时,一个月有28到31天不等,一年有365到366天。而对于地下人来讲,时间的概念极度模糊,甚至被逐渐遗忘。人类作为曾经的地表生物,生物钟在地下完全紊乱,大批人类产生精神失常,故世界政府根据旧社会习惯,合以往时间规律,将一年绝对化为3605天,一年分12阴(月),一阴有30阳(天),一阳为24时,一时有六十分,一分为六十秒……而又后补五日为世界假日,充当旧社会新年。划分方法是通过中心光球明暗变化以制造黑夜和白昼,而将时间绝对化是方便人类统一计时,因为已经毋须按照日月轮转来切换时间了。 …… “关于宗教” 关于宗教就必须谈及宗市,宗市是一个“不法之地”,由于宗市不受世界政府管辖,是一个法律盲区,所以各种罪犯逃亡隐匿其中;但是他们最终都在宗市受到了另一种规度的制裁,便是其中的宗教“圣裁”。按历史来看,旧社会每当动荡时期,宗教便盛行一时,控制约束人的思想;人类刚进入地下时期也是如此,那种境况让人们觉得他们所信仰的“上帝”抛弃了他们,而后丰腴时期的结束,大大促进了新宗教的产生,而宗市则是新宗教萌发的始源地。新宗教名字不定,外界一般称其为光明教,他们信奉地表是天堂,厌恶犯罪,教义细致可比肩法律。而传言光明教与章光明又有莫大关系,因为章教授死时,大量教徒自发朝拜,但个人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一种巧合。 宗市亦存在其他宗教,我称之为小众宗教。小众宗教的信教人数也逐年减少,由于光明教大行其道,小众宗教已经到了近乎消亡的地步,也由此,光明教成了是除开政府以外的最大势力。 论及罪犯藏匿在宗市,现在事实证明,宗市比法律更不允许犯罪,罪犯往往在此地被处以极刑。不过也有少部分政治犯却能得到宗市的庇护,究其原因,地下世界早已不存在卖国之行径了,政治犯往往只是与政府意见不合而遭到封杀,而宗市的存在也导致政府无法完全控制人心,起码允许改革和革命的存在。 由于本人与宗市相关的经历少之又少,而宗市的信息相对封闭,以上信息极可能滞后,仅供读者参考。 …… “关于《未计划》” 地下历196年,地下实行《未计划》。其含义常被解读为:未知,未来,未完善。这是官方的解释,称《未计划》是为全人类谋福祉,不断完善直至完美的人类长存计划。由于处在地下这个资源高度稀缺,奇异灾害频发的环境之中,整个地下社会乃至个人都有着高度的忧患意识,最明显的提现就是,大批量的制造可以长期储存的食物。在地下,人类早已不把美食当做追求,而笔者本人除外。 言归正传,《未计划》之中有大量被屏蔽的机密档案,有着极高的权限。其中触碰的灰色地带据我估计,大约细致到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习惯。政府正在利用某些手段,让所有人按照他们既定的轨迹运行下去,这样政府既能长期统治,又能使社会稳定。其中涉及的食物、能源、科技(最主要是生物科技)内容大量的未公开,其原因大抵是违反人道主义。虽说,地下社会人道主义盛行,但是理智主义并不是不存在的,只是被压抑了。就和人性在坠落地底之初被压抑了一样,只知道无端地大发兽性。而政府和贵族这类特殊的阶级,他们不为生存而苦恼,故而理智主义尚存在他们身上。幸而,我也是其中一员。《未计划》的编撰和实行,估计是通过了使用“人类智慧”,否则短时间内,几乎没有可能产生如此周密且立竿见影的方略,而“人类理性”早早在地下历六十年时被政府宣布“停止运作”,大抵是政府雪藏了,或有什么特殊隐情,“人类理性”我想应当是政府雪藏的一张底牌。 究其根本,《未计划》实施之后,极大地改变了地下格局。是好是坏,只能静观其变罢。 …… “生物实验——人” 地下世界偷行人体改造和研究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其推波助澜者鱼龙混杂,目的各不相同。而政府绝对是主力军…… 以下是我搜集到的资料,不过极有可能无法正常显示: [机密档案0771泄露](已屏蔽) ——以下内容不可见—— 第三章 “第五天” 地底的天空,乌云像群鸦飞至,一阵不详;暴雨像落针,气温骤降。忽的,天又朗清起来,狂风虽也退去了,树林子却仍在那窸窸窣窣地响着。却看不见一草一虫一鸟……这便是全世界唯一的人造天气,属于宗市近旁的言亥耳急。天高悬于言市,生灵尽然只有些树,整个言市被一个无比巨大的玻璃罩盖住,不过是“人造生态系统”的半成品罢了,却独有言市能做到此地步。 叶子被狂风卷入一通地下隧道,一个从不属于这的黑影一把接过,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不愧是号称科研心脏的言市,竟能做到这种地步。”他自言自语道,无聊了便把树叶塞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熟悉的味道……” 他好似病态地享受着咀嚼一片落叶,却是不是神情紧张地看向门外,好像再等一个什么人似的。 同样的一片叶子,被风卷到了另一处,一个高大的人眼前。他打量着这篇黄绿色的落叶,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旁边一个身穿白色制服,戴着高度眼镜的女人,她用她一头茂密的卷发遮住了她那张不完美的脸。她轻轻地拿起叶子,放到那个大个子手上,大个子看着手里的叶子发起了呆。 “一片叶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白衣女人嘲笑道,“宗市到处都是!” “那是在地上!”男人补充道,“宗市的地上!” “哦,抱歉。” 女人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她眼前这个男人,一直被关在这个地下的研究所之中,从来没有上到过地下世界的表面,更是除了人见不到其他活物。 “我感觉到这个东西在慢慢消逝,就和你们一样。”男人突然深沉地对女人说道,碧绿色的眼镜像一湾清泉,映照出的不知是发自他本人还是自己心中的忧郁。 “第五天,好了,今天看到叶子的事我替你瞒着,这是今天的血袋和食物,还有药物,今天针就不由我替你打了,你自己打吧。”说罢,女人从一旁推车里拿出了两支针筒和一个白色的盒子。 “嗯。”第五天轻轻嗯了一声,苍白的皮肤在实验室的灯光下,好像发光的是他而非灯了,高挺的鼻子,鲜红的嘴唇,那女人看到此景便又依依不舍起来,步伐越发地慢了。女人早已不是第一次沉醉其中了,每次送药到这里她总要耗掉成倍的时间,不过也只是以此打发无聊的工作时光,但绝不是发自同情一个失败的实验品。第五天只是侧耳安静地等她离开,女人久看,心像被抚平了一般,好似一切情绪都被他的神色带走了一样,又同他的颦蹙间感到一丝落寞,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便是离去了。 第五天即使对别人看着自己进食厌烦,他也从不把情绪放在脸上,只是淡淡给人以冰冷,看到他平静的神色,莫名的落寞便涌上心头。而进食时却囫囵吞枣,他直接一口吞下血袋,无论是食物还是分装盒子一并吞下,直接将两支药剂丢到一旁,便不管不顾。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他满不在乎,却好像在等着什么似的。 只听得一声轰响,所有实验室的大门竟同时打开了,接着是万马奔腾的声响,料想实验室里的人正在逃难。第五天莞尔一笑,慢慢起身,而不顾周遭升温,像驱着人走一般。附近的身着白衣的实验人员,都零零落落地躺在了地上,只听得远处实验室通道近外大门口有人议论: “0555号出来没有,若不出来,万事付诸东流。” “我记得这个编号分明是个失败品。” “他绝不能称作失败品,他只是一个意外,上帝错给的礼物。” “大部分试验品或自杀或死于高温,您难道不好奇为何发生这样重大事故,而却担忧一个意外” “他的重要甚于一切。此意外发生源于某些外部人员的干预,他们在他的dna中加了远古生物[月01]的基因,而那种生物的遗骸也是搬入地下世界才发现的。他的躯体堪称完美!高智能和高性能的结合,这完全反科学!太美妙了,每每想起不禁口水直流!”老者涨红着脸,呼吸急促,数次吞咽唾沫,神情夸张得竟不像个老人,“他是我完美的作品,遗憾的是,我以同样的手段,尝试了百次,也唯有他是成功的。而我将他定性为失败品,只不过是怕成果外泄罢了,毕竟我造不出第二个“第五天”了。” “他不是患有朴呤症吗” “症状相似罢了”老者咯咯大笑,“比起朴呤症是不是更像吸血鬼” “我可不信那些” …… 两人在通口想谈忘我,甚至忘记了周遭正在发生着灾难,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到20岁的青年,一般这样的年纪,在长寿者看来不过是孩童…… 那个人径直走到两人眼前,两人这才想起要呼救,要救实验室内可能幸存的人。 “救……”较年轻的实验人嘴里刚吐出半个字,头便被那青年人一把捏成了浆,头骨和脑髓及血液溅射开来,弄得到处都是。老者想逃,却早被青年人另一只手控制住了,老者惊恐万分,鼻涕口水凌乱地混合在了一起,滴落在青年人的手上,仔细一瞧,凡是能出“水”的地方,都在狂淌……老者惊恐中又看到眼前这个给他带来生命威胁的人的眉宇竟与那人如此相像…… 两人都不语,一人在笑,一人在哭。 “你……是……”老者颤抖着下巴哆哆嗦嗦地问。 “章光明。”青年人将手中老者离远身子单手举了起来,“二十年前,你曾拜访过我,我还记得。” 老者一脸惊恐和疑惑,可一切容不得他细想,他如鲠在喉,却又发不出一字。 青年人大笑着说道,“你知道意识克隆技术吗,这种技术你们的实验室也研究过,只不过你们觉得不可能成功就抛弃了。我和你们首代掌权人一起合作过,只不过我花了百年才成功,而他骨灰都不知去哪了。自他死后,而我也无人可炫耀了。我可以放你出去,我知道你们实验室两百年所有机密文件全在一张储存器上,而我也知道那个储存器就在你身上,交出来,我让你活着出去。” 老者几乎没听见他话里的任何一字,除了那个活。他点了点自己的肚子,“硬盘被安在我体内了……,我有办法取,你随我一起出去” 听罢那章光明把他举得更远了,正当老者以为自己终于要被放下时候,鲜血溅满了周遭,一看身下自己肚子破了个大洞,章光明血淋淋的手上,是一块暗红色的硬盘。 他来不及出声,脖子便被捏断了。整个过程甚至不会有一丝聒噪。 紧接着几个穿着黑色教服的人看章光明招手便恭敬地走了进来,章光明说了几句暗话,能听懂的便只有一句:“埋了,留个全尸,毕竟是院长。” 章光明一把丢下手中这具已经瘫软的尸体,快步走向实验室深处…… 第四章 施恩 实验室温度不断攀升,热浪由底层至出口蔓延,像海浪极力将尸体拍打在海岸一般,临近出口各个尸体都头朝着门口,呈挣扎状。 尸体模样千奇百怪,也不尽然是窜逃的实验品,实验员也有不少没能逃出来。章光明身上什么防具都没有,却不似他们,在这热浪中卷曲了身子,愈发地像干尸了。他迅速地举起几具辨识度高的尸体,一并扛在肩上,丢在了实验室近外通口处,不久尸体便被几个穿着金色教服的人收走了。 实验室内部仅有章光明一人,面不改色地顶着炽热高温,快步四处搜寻。一来是搜实验数据,二来找老者口中那个实验品。 即使温度随章光明深入拔高,他竟走得更快了。脸上却还是挂着一抹笑,那身与他稚嫩脸庞毫不相符的古板西装,那复古的油头,尽是在高温下燃烧殆尽…… 不久便无法深入了,他仔细一嗅,拐进了一个小隔间中,打开门,竟看到“第五天”穿戴一身隔热服,在这高温中泡着茶,细细品着,可杯中茶水还仍在沸腾。好像没感觉到章光明的侵入。 第五天放下茶盏,说道:“阁下为何赤身裸体,好不体统。” “你倒比我像个古人。”章光明笑了,立刻说道:“你就是那个第五天吧,比我这个老人都要古板哦。” “什么事找我”第五天站了起来,走到章光明身旁。 电光火石之间,章光明一条手臂被卸在了地上。竟然是一条机械臂,而此事被第五天瞧见,却不见得他感到什么意外了。 “可真是快啊,明明是我先动的手……”章光明笑着,威胁到,“不妨告诉你,我便是不久前死的章光明,这躯体同我的意识可有千万个,你杀了我,你走不出去,何况你怕紫外线的事我也知道了。外面全是教内的人,有我一句话你便能走,只要你敢接我的恩,替我做两件事。” 第五天面无表情,竟几下便装好了这个机械手,点头说到,“此事接受,不过我有些事情好奇,便是你如何知道我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我看得见走漏的意识,它们尽数跑向你,我有意为之,也省的解释了。” “一切我都了解了,我会帮你。” “可你有没有想过,意识走漏也是可控的。” 其实第五天早就知道,他意外的是,章光明竟如此直接。这些并非全然是真相,世界也不止书上写的如此纯粹简单,神秘感令他无比兴奋…… 离近通口,一阵大灯乍现,巨量不可见光在星期五眼前迷乱蔓延。 旁人看来,星期五如风中柳絮,在门口飘荡,不到一刻钟,便倒地不起,连呼吸也停止了…… 而章光明却怒斥:“我叫你们打开这灯了吗!” 而一瞬间那些教徒整齐掏出光枪,齐刷刷地指向章光明。 强烈光照下,一丝不挂的章光明才令人瞧见清楚。他身体异样地对称,匀称的身体竟无一丝瑕。更奇怪的是,他的下体空无一物,只是一块平整的皮肤。 “章教授你的任务完成了。”教众中一人揭下了面罩,面罩内的脸竟同章光明如出一辙。可在场无人震惊,但从神色中便看得出两人天差地别,眼前之人透着阴诡,令人毛骨悚然,连那脸上一抹生涩也被消去了。 “俞朋山,你知道有成千上万个我,杀了我,也不妥吧。”章光明眯眼笑了起来,慢慢靠近。 “可你也怕死,虽然与你相同的意识有数千个甚至可能上万,可是每个意识都不互通,你这具身子死了便是死了。而我尽可以杀了你,便前去邀功,如此多证人说你死于任务中,谁又会起疑心呢”俞朋山扭捏着身子,笑得震耳欲聋,“哈哈哈哈哈……,这件事做成了,教中我便更高人一等,就让你们这些蠢人做登上地面的蠢梦吧,我要把光明教变成我囊中之物。” 章光明无奈,苦笑了一番,摆了摆手,冲向众教徒,速度虽快却也比不上光枪,无声之下,却令章光明动弹不得,奄奄一息。可瞬时间,阴影处,砰砰连响数十声,教众悉数倒地。只见第五天拿着两把旧手枪,慢步靠近了章光明。他眼见章光明身上数十个洞口,各个融成了铁水,黑色液体流淌出开,却仍看到章光明在地上笑着, “完成的不错。” 俞朋山目瞪口呆,恍然大悟那躺下的竟然不是第五天,他怒拍脑袋,自己竟想当然了,又不曾见过那实验品长啥样。当第五天眼神看向自己,俞朋山的心仿佛被一股五星的力量提了上来,那阴冷感,令他呼吸不畅,那双碧眼,好像会夺走他的一切,吞噬他的全部…… 他惊愕一阵,定神后才想起自己该跑,而此时第五天已在他近旁了。他此时仍试图远离第五天,却被第五天一把捏住了胳膊,可他不放弃,卸下了自己的手臂,极速逃去。如此速度,能赶得上汽车了。 而更令他惊愕的是,第五天竟然赶上了他,抓住了他另一个手臂,可此时已无暇断手而亡。第五天另一只手摁住他的脑袋,在地上滑行了数十米,火星点点,回看身后地面上全是黑色的拖印。 第五天这是在强行让他的意识走漏,因为即使躯干非人,大脑一定不会非人,意识无法在硬件中运行,能运行意识的定然是大脑。这些都是第五天在无聊的二十年人生中,去学习的一切,他前几乎学完了实验室的一切,他后十年都是在实验室默许的情况下进行自己的研究,而实验室那十年的成果有四成都源自他。 他清楚了解了事情的前后,便跑去章光明边上,将章光明残缺部分由那俞朋山身上的那些完好的部分补全。 原来在章光明出通道前,便走漏了意识让第五天知道躲在门口盲区中,又令门口尸体不断触电,走到通道口才断了电,倒在地上。因为他清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第五天的样貌信息,他的下属们又何来呢真正能造成第五天窘境的其实只有不可见光罢了,只是章光明早早便做了手脚,那些教徒和俞朋山却对此深信不疑,这便是他开始微笑的原因,竟是绷不住。 而这是他要求第五天报答的第一件事,把子弹每一颗都打在教众脑门上,他会引他们开枪,而光枪能量再补需要15s,便是这15s令他们逃出生天。 “在我的算计里,你有三成会死。”第五天告诉章光明。 “死便死了,成千上万个我还不够死的吗。” 第五天反驳到,“即使克隆了意识,死去的也是独自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当你的记忆里有两百年的时光,死真的没什么。而我早与在世的所有章光明一起,只为重返地面而活,你所担忧的,不过是某些你自己的恐惧罢了。” 第五天沉默了,他看向言市的天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抹蓝色,这一刻他明白了章光明心里的向往,对天空的向往,那是刻在基因里的…… 书中书:《地下人》 节选三 …… 前文中“世界和政府”篇章中有提到关于阶级的问题。地下阶级层次是很分明的: 贵族阶级,住于地下顶层,原先都是曾经在地表各个领域拥有统治地位的家族的后嗣,在地上时期几乎可以说是掌握了人类所有的命脉,故而转移至地下时他们拥有各种各样的特权,而其中有一特权人,当时的世界首富——芮池,她主张“拥有特权之人”的内部通婚,逐渐演变成了一个特殊的阶级“贵族”,而贵族为了保持其竞争力,其背后手段之阴狠毒辣不过多赘述(笔者曾为贵族,后遭除名)。 贵族控制了历史,历史中地上人进入地下和地下社会的桥接部分历史,非常的模糊,地下人有一部分甚至觉得地上世界是一个骗局,是贵族的骗局。而他们认为最有利的证据就是贵族极力反对重返地表的任何计划和措施,贵族极力抗拒提供历史真相,即使贵族自称拥有大量的数据和文档——关于历史的秘密,却从未选择过公开。 这种怀疑确实存在合理性,但是却无法解释为何贵族为何成为贵族,而他们内部如何遗传得到优质的“智力基因”。笔者虽曾为贵族,但身为边缘人物,从未接触过任何有关真相的内容,可见贵族内部也未把一切公开,究其原因倘若秘密被揭开,可能贵族的地位和世界的格局都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关于新人类” “高智商”“丑陋”“矮小”“猫眼”“强健”……这几个词汇恐怕便能让人脑中直接构想出一个新人类的形象,没错,应当和读者所想相差无几。 新人类起源众说纷纭,也无从考究,他们并非团结一致,只是受贵族和旧人类排挤而不得不团结一致,直到形成一个阶级。新人类阶级居住于地下中层,是上层与下层的通路,除宗市外,各国(自称)市都存在一个阶级划分带,而中层上下接壤,新人类同时要与上下阶层的接触,他们的生存之道是剥削下层,谄媚上层。在重返地面上,新人类与贵族想法是一致的。原因便是他们身体已经进化成完美的地下生存型,根本无法重新适应地表环境。 …… “关于旧人类” 旧人类就是最常见的人类,身体单薄,智力不错。初入地下时,人类生物钟不适应,食物不适应,空气不适应。好在人类有改造环境适应自己的能力,可是资源人力匮乏,相应技术又没有。所以绝大部分人,特别是底层,只得去适应环境,可是进化哪有那么快。 在王卫平坐上联合国第一席位前,穷人只得依靠抢夺和蛮力,但是如此无组织却又大规模的暴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最终还是输家…… 所有上层包括最上层的贵族都知道,坚持下去,他们必然大获全胜,地下人口和资源配比会空前协调,不过可能要花上百年的时间,而成果却全被后人享受了,他们自然不愿意。 王卫平的上任,一系列法令,在二十年内就平衡了双方,虽然与前文提到一样,他的手段大抵是见不得人的,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是世界上大部分人的英雄,特别是旧人类,这毫不奇怪。 不过人类不懂满足,旧人类也是如此,底下小小反动仍然不少,特别是王卫平去世后,地下世界总是暗流涌动,因为不再有人有权威平衡这一切。 旧人类是最想登上地面的,光明教教徒大多都是旧人类。而章光明所说,成了他们毕生都想到达的地方。 不,对他们来说应该叫 “回去”。 第五章 世界议会 狄格特·秋 封禅市上层,承接天顶的的地柱中段,飞碟状建筑内,有张庞大的桌子,绕其一周足足坐足百人。 一位高挑的欧洲裔女子,投影志圆桌中心,她拿着一叠议案,宣布道: “事发突然,因世界政府第一席王卫平于地下历197年1月30日突然死亡,世界政府内部大量议案无法及时通过,又经历近半月疏导人群,如今大量卷宗在案。不得不紧急召开世界会议,望各位配合。本次会议将由迪格特秋代理第一席主持,会议主要商讨内容以发送至各位眼前屏幕,如下: 1关于《未法案》的补充和修改 2关于坊间流传关于政府信息泄露的处理 3关于王卫平一席的违法裁定 4关于各国区实验所遭不明袭击的协商处理与调查 5关于光明教宗教性质的定义与挟制方案的商讨 6关于设立反独裁法案 7关于武器装备能源输出等科技性技术的垄断与反垄断协商 8关于不同人种共存方法的商讨 9关于阶级的重新划分,地域间的壁垒消除 10关于反动势力的解决方案的商讨 …… 在下柳成絮,代理一席秘书职位,有任何不方便讨论货不适合讨论的问题可以联系我,屏幕底部为我的通讯器号码,由我负责整理并转交代理一。会议正式开始!” 围圆桌而坐的百人,虽肤色不同面容不同,亦有新旧人类代表,却有近半数都是贵族阶级,而贵族阶级都近坐于靠近一席座位的上班圈,其余则零散分为下半圈。 狄格特秋于圆桌顶点而坐,西装笔挺,架脚闲坐,双手自然搭成屋檐状,神色自如,语调轻慢: “我知道各位关注点首先在王卫平一席的死因,我在此解释——经政府医院调查,死因确为自杀,是上吊。后来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调查,发现王卫平在任职期间存在诸多违法行为,故提出第三条。又因此事关系重大,所以将王卫平一席违法行为的细节作成机密文件发送给各位,观后即消失,请各位协商如何处理。”说罢,便用他黝黑的手,拿起一边的茶杯,喝了两口,又微笑着看向在座各位代表。 话音刚落,俞族代表发言,“此事系政府之脸面,卫平在世时功大于过,不容讨论。而其犯之事,不过舍小取大。愚以为,为政不可感情用事,被人道左右,此为典范。而为人,要以大局为重,此为圭臬。若论其罪,民心不定,政府信誉岌岌可危。不必再讨论,第三条就此作罢。”这话出自一席座左近旁的老人,其器宇轩昂,神色坚定,举手投足几分傲气又不乏几分沉稳。那气场令周遭举起的手都纷纷放下,唯独远处一张极瘦的手仍在。 “俞先生,您只谈政府脸面,只从高阶级出发,何曾想过被作牺牲品的最底层,想过自己的良知和世界的人道能允许这种事被永远掩埋着吗我以北岸代表,主张将此事公之于众,进行众裁!”那年轻人虽面容枯槁,言谈之中却容光焕发,神情激昂。 狄格特秋淡淡一笑,一挥手,示意将其带走。那瘦弱身躯,被两个强壮的躯体强行推入一间闪着暗红色房间,不时便出来了。只见北岸代表一脸迷茫,看向满座坐的其余代表,疑惑道: “我迟到了吗” 狄格特秋淡淡一句,“是的,你迟到了,明天责令重选北岸代表。你可以走了。” 那瘦弱的躯体,好似被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倒了一般,一下瘫坐在地上,任由军人拖走。 “第三条不通过。会议继续。”柳成絮面上虽好似无事发生,但看得出来她嘴角抽动,躯干紧张,透着不自然。 “现在来谈第五条,光明教的事。我想将其定性为近于邪教性质的反动派,各位可有意见” 刚才之事在各位代表眼中仍历历在目,无人在此时敢作反对,甚至连提意见和补充的人都没有了。 仅仅只有上半卓的人,在谈论细节,下半桌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会议便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顺利地结束了…… “哦,对了,递上反对独裁这一条的十三个代表,皆以结党论罪,都通知该地区重选代表,这十三人送进赤屋,抹消记忆后,扔去贫民窟。” 到此刻,柳成絮已说不出话,只得慌忙点头,示意“安保”人员去做。她现在心中,被恐惧侵占了,她想她这是在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做秘书,她本以为这是一份无与伦比的伟大的职责,可如今,她只觉得恐惧…… 而后,迪格特秋宣布解散后,除了顶层那几个人,其余尽数从赤屋出来,忘掉了会议的一切,这便是地下世界的民主。 而狄格特秋奉承着俞族的长辈——俞军,脸上亲和样子毫不像刚才那番独裁模样。送走俞军后,他的双唇紧闭,却不知从何处露出了一丝笑意…… 第六章 章正义之梦 言市的天空逐渐蒙上灰烬,一个披着教袍的青年,在树林里来回踱步。他正是当初远离了枭獍市的章正义。他神色焦急,一旁几个教众却站得笔挺,一言不发。正如身后那林中之树一样,仿佛扎根在了这土地上。 按照时间,一小时前章光明就该回来了。 地下稀缺的树林,莫名吹起了微风,抚摸着林中一切,却无法抚平章正义焦躁的心。 俞朋山在进入地下实验所前,有意将章正义和他的卫队留在了上面,俞朋山于宗市而言,地位显赫,章正义并不敢反对。 但是近日俞朋山的行为着实奇怪,总觉得散发着一股贪婪的气息。章正义清楚,俞朋山的野心不止于此,故而内心忐忑不安,来回踱步。 随着一声——“正义!”章正义猛地抬起了头,心中的石头似乎落下一些。 章正义看到一个皮肤惨白的高大青年,搀扶着躯体受损的章光明走向了他们,那青年应当是这次所要救的“0555号”,只是章正义初见便有种异样之感,神情冷峻、逼人,却让自己感到似曾相识。 两人走近了,章正义才发现他们身后并无俞朋山和随行的守卫。 “主教,发生了什么?” 看着关切的章正义,章光明叹息道: “正义啊,你过去可不是这样叫我的,不管如何,我仍是你的爷爷。” “主教,您是主教,我的爷爷在去年的六月便去世了,我不想谈论这些。主教,发生了什么?” 章光明的手从第五天的身上拿了下来,不禁连连叹息,作为一个意识的克隆体,章光明一直认为自己就是章光明,其余的意识克隆体亦是如此,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复制品,无一不把章正义作为自己的唯一的孙子,可章正义却从来不承认,他心中只有那个死于地下历196年的章教授。 “哎……俞朋山叛变,教众身亡,是这个实验体救了我。” 章正义朝着第五天伸出了右手,第五天也学着自己书中所学的礼仪,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两人握了握手,自我介绍到: “你好,我是章正义。” “你也好,我是第五天。” 握手之际,那种违和感再次涌上章正义的心头,他感到眼前的人无比的熟悉,似乎是一见如故。 章光明示意守卫和章正义远离,他似乎有话要对第五天说。 章正义在远处只能看见章光明独讲着,第五天只是一直点头。 …… 交谈甚久,不留神,回来时只有章光明一人,第五天早不见了踪影。 “我让他走了。”章光明没有过多说明,仅是这样一句。 “主教,放任一个实验体外流好吗?他可尤为关键!”章正义显得有些不满,他无法理解,陪上了这么多性命要救的人,却随意便让他走了。 “正义啊,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但这事我没法告知你,不过请你放心,他一定会回到宗市的,不过到时候,就要战争了。” 章光明语重心长,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说道: “所有我的克隆体你都不需要提防,唯独现在真正掌权的那位,他与我们都不同。倘若战争发生,远离他!” 章正义点了点头,显然宗市有诸多的隐情自己不知道,至于战争,更是不明所以。不过在他进入宗市庙宇的时候,他便明白这是一趟浑水。 随后章正义便是沉默着搀扶章光明,回到了来时的车上,一路无言。 宗市便也很快到了,初到时,那实际掌权的章光明便更新了外出那位章光明的记忆,紧急召开了一场会议,却没有让章正义参与,只让他回到自己住所休息。 章正义对此也并不关心,权谋对他来说十分遥远,他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管理好实验室,他只想要一个和平的盛世。 只是庙宇内的会议刚结束不久,消息便传到了章正义的手机上,在没有任何提前告知的情况下,他被提升到了俞朋山的位置——副主教。 章正义紧紧盯着手机,愈发感到不安局促,只不过疲劳早爬上了身体,未等忧虑,已是卧在沙发上睡着了。 …… 一觉醒来,眼前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境。 眼前是一片荧光色的土地,一些不知命,虽像植物一样扎根在地上,却又像动物一样啜饮那荧光,致使这些生物的身体都逐渐透明起来,也闪着如那土地般的荧光。 远处,一只拖着很长的鼻子,露出人类一样的牙齿,通体灰色的生物,摆动着身躯,吃着那些扎根在地上的荧光植物,渐渐地,那灰色的身体竟也发出了荧光,身体也逐渐透明了起来。 闪烁的生物似乎引起了别的生物的注意,正当那长相怪异的肥硕生物尽情享受美食的时候,一只更为巨大的,没有眼睛的生物,张开了他那菊花状的嘴,开花似的分成了四瓣,看得到那口中,都是些倒刺状的牙齿,一口便将那象鼻生物包裹了起来,只挣扎了几下,便被整个吞了下去,无声无息了。只是那荧光又从那个被捕食者转移到捕食者身上,硕大的身躯也透明起来,荧光却仅仅占了一小部分,显然,捕食者并没有满足…… 更远的地方,一个长者牛角的巨蛇,轰然倒地,满是荧光的躯体逐渐在闪烁中熄灭,那些荧光渐渐地流向了空气中、土地中,再次受那些植物的啜饮,似乎也有细菌的分食…… 忽然,章正义看到了一个人,就在不远处,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第五天,只是不同的是,第五天同样闪烁着荧光,再靠近些,才发现一群较小的六足无毛生物,张着狼牙,朝第五天扑了过去,疯狂撕咬着。 章正义想上前制止,身体却变得动弹不得,只得静静看着。他万分焦急和挣扎,可是眼前的一幕却将他惊呆了。 被啃食的第五天的身体极快地复原,血液也诡异地倒流回身体当中,更诡异的是,第五天撕裂的六足裸狼,竟也开始愈合,化身成两条更小的狼。再一次的仆了上来。 第五天回头望了望身后的章光明,眼神甩动,示意他离开。可章光明却诡异的无法动弹,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只见第五天不断地撕裂那些六足狼,渐渐地,有些六足狼开始倒地,不再复原。 厮杀许久,地上几乎全是那些狼的尸体,有的仍在抽搐,荧光色的血液沾满了第五天全身,正当章正义以为一切结束,想要上前询问情况之时,第五天笔挺的身躯硬生生向前倒去。 远处,一只瘦弱的六足狼谨慎地走了过来,开始撕咬吞噬着第五天的身体,第五天在不断地恢复之中,躯体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被那狼吃尽,那狼的躯体也因此膨大了不少,但它却仍不满足,将周遭所有同类的尸体吃的一干二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剩下一个庞然大物,章正义尽力地想要躲藏自己,却仍是动弹不得,那狼缓步向他走来,将近时,那狼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章正义飞扑而来…… 章正义只感到一股剧痛,眼前一黑……待到睁开时,他才发现,他仍在自己的家中,只是本睡在沙发上的他,现在倒在了地上,手被那茶几的边缘给划伤了,但他仍是庆幸—— “还好只是一场梦啊!” 第七章 “何为贵族” 花园,鸟兽,错乱的树影,虽然不似言市天气莫测,风云变幻,但亦可谓风景秀丽。此处便为贵族所在之“天顶”,地下有句俗话 “底层人吃的饭,是贵族人拉的屎。”虽说夸张,但却也不得不见贵族之奢靡。 在地下世界的顶端,没有灾害的地方,造就万根巨柱子,支撑贵族世界的庞大平台,上面千座建筑,尽是各种地表世界各色建筑体系的结合,有圆顶的,尖顶的,还有好似寺庙的建筑,更有现代和超现代的建筑,无一不气派;天顶中央仅供贵族供光的光球,随时间暗淡,你甚至能在地下世界感受晨光、感受夕阳。映照之下,建筑间或发着金光,谁敢想这竟是地下,说是天堂也不为过。 而这般极尽奢华,天顶的中央地区,光球之下,一座巨型殿堂,远看好似那光滑铝箔,近看才知是绿钛合金的强硬质感,整个俞家好像一座千人的公司大楼,整栋楼浑然天成,乍一看,竟会以为是一整块巨型银子打磨成的,有种奇异的整体感,庄严得可怕,这便是俞家——“天下之财,尽入俞族”的俞家。 而奢华的顶层,刚结束世界会议的俞军,便正襟危坐在俞族中央,闭目神飞,神色间泛着一丝惋惜。 “卫平啊……” 俞军早已将王卫平视作可“平分天下之人”,王卫平心胸开阔,取舍有度。可王卫平尚未改姓,便自杀了,不过俞军却不觉得蹊跷,他早看出王卫平此人过于正直,忍受不了如此这般有违人道之事,只不过这对俞军来说还是太突然了…… 只有感叹: “还是太早了啊!” “倘若他是个恶人,他做不到;倘若他是个善人,他做不出……” 俞族对血脉并不执念,他们乐于令优秀的基因加入俞族,但也仅限于贵族阶层。俞族最大的纽带便是这个俞姓,整个世界没人敢妄称自己姓俞,而姓俞者在世界各地,只有眼前这一家人。俞,不止是一个姓,还是俞族身份的象征,对于地下世界而言,他们无比尊贵,堪比皇族。但是如此社会定然不可能令其参政,否则社会进度便会受各种权利左右。俞族深知这一点,所以在推举后任者,他们总是选择手段高明,取舍有度,他们仅仅只有一个目的,使俞族强盛至世界终结。 而人类之兴与他们而言,不过是延长家族“寿命”的保证罢了。 可即使俞族这般对后嗣后继如此标准也少不了亲族中出现的叛逆者。这在俞族眼中,即是俞族兴衰最大的隐患,而最令他们头疼的,竟是俞军的孙女俞笙。 虽说俞族不重血脉,可他们终究是人,也无法抛开血缘,这种血脉联结,毕竟是刻在基因之中。 俞军一人静静思忖着,俞笙这孩子,可以称得上俞族最优秀的一批人了。在俞笙在十三岁零六个月的时候,就把俞族藏书背得倒背如流,不过倒背如流算不得什么,俞族半数的本族人都是过目不忘。稀奇的是,俞笙将所有书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了。就在她儿时便写了数本模仿之作,俞族内各大家都赞不绝口,竟分不清是否为真作,读书读的是立意,她做到了;见识看的是记忆,她过目不忘;知识看的是应用,她举一反三。如此完美,说她是个“人工智能”也不为过了。 俞军感叹道:“越聪明的人,知道的越多,就越想着自由……” “老,这次小姐又设法逃了,小姐洗浴时候,将帘子作帆,铁板作船,从储水口消失了,已经动用各层去找了,但这次与往常不同,这次小姐可能生死未卜……” 俞军呵呵一笑,摆手说道: “命下面人别管她了,随她去。对外宣布除了她的姓,不再给她任何便宜。”他心里深知,倘若俞笙行“越狱”之事,定是谋划良久,细致入微,必然不必担心其安危。只是外面世界并非如此多彩,何况这是地下,这恐怕对她有不小的打击。在俞军看来,天顶以外,尽是人间炼狱……不禁几日前回忆涌上俞军的心头: “老,笙觉得俞族举动太愚昧,地下资源如此匮乏,倘若不是贵族,如何能使俞族经久不衰,屹立人类之巅地下贫困积累,这几年好转不过饮鸩止渴,未来几年,必是灾难,到时候上族必成众矢之的,而把矛头转向返回地表,绝对可解决此困扰!”俞笙侃侃而谈,可细嘴角却挂着偷笑。 “荒谬,地表之事尚未考证,勘探调查又需花多少人力物力,又要花多少时间,而地表世界存在与否都是问题,倘若地表如那老不死的所说,可我们又为何还要躲到这地下,难道你想劝全族登陆地表,放弃世界之巅的地位,去地表重新来过吗这才是对俞族最大的变数,你们这些叛逆,高傲,不思后果的亲族!”俞军一改往日沉稳,说话声愈发得大,一字一句顿挫感十足,可对面俞笙面不改色,又笑道: “你这老头,倘若如此,便把我下发去了,让我多看看世界的真实,坐天顶看世界,叫人开心不起来哟。”放眼整个俞族也仅有俞笙一人敢对俞军如此说话,更不必说下族了,甚至不敢和俞军对视,而俞笙的轻佻,就像是挑衅整个俞族的权威,幸而周遭无人,俞军一声“荒唐”便作罢了,甩手而去,俞军心里知道周遭无人俞笙才敢说这话的,而这样的话总能激起他心中一股封存已久的感情,他忘了那是什么,却不禁背过身时笑了。 而留下的俞笙刚离了族长,便被几人远远近近地监视着,作为族中的叛逆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只不过她转念,明朝便不会再见到他们,一丝伤心缠绕心头。 她坐在浴缸之中,白色的光打在她初从水面仰起的脸庞,令人一观惊觉眼前如诗“海上升明月”。她的脸,没有让人记住的特点,却会在某一刻令你感到,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美轮美奂…… 待她沐浴完后,便将那日复一日凿成的隐洞上的堵塞物去了,便使水大量淌出,又使那轻盈的帘子一同那盥洗室中的隔水板,从高空中好似坐船一般离开了。 而这一切全都归功于,贵族的超级供水系统的漏洞——供水过快,那系统倘若开口够大,变会有不断对的水涌出,形成一个水柱,依靠浮力和调整方向,正好能漂流至水库之上,如此便能安全离开了。 强行打开的浴室,只剩下一个容一人过的大洞,枯竭的水阀,和没来得及换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