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世坊》 第一章 初入易世 昏黄的灯光下,有人徐徐走过,手中拿着电话,脸上洋溢着幸福,也有人心事重重,在夜色中行色匆匆,不知去往何处。 刚跟同事喝完酒,走在路上的刘厢,脚步显得有些轻飘,想着那件烦心事,只觉得脑子更乱了,索性靠在路灯下,点起烟,看着路上的人各自有着自己的目标,朝着不同的方向行进,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往何处去。 这条路是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路旁的景色早就了然,心情好的时候加班回来刘厢很乐意在路边那家小烧烤摊享受生活,点上几串心仪的烤串,再加上两瓶啤酒,别提多舒爽了。 最近一直缠在心头这件事,完全打乱了刘厢的生活计划。 原本也有个幸福的家庭,奈何妻子当初生完孩子就查出了绝症,没过多久就撇下他们父女二人,早早离去了。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伤疤,每每想起,心里都会生出深沉的无力感。 可生活从不会看你过得好不好,有的时候真的是一个打击接着一个打击。不幸的是,刘厢此刻,正陷入另一个生活危机里。 前不久公司正开会呢,刘厢突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他的女儿刘旖诺突然高烧不退,人已经送到医院了,让他赶紧赶过去。 刚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刘厢只觉得眼前一黑,几年之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病症也发生在她妈妈的身上,从那之后她就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 放下电话,刘厢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这样的事情要在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小家里再次上演。怀着心底里的那一丝丝希望,风风火火的赶到医院,眼前的报告单却仍然像无法挥去的梦魇一般,提醒着他,女儿如今得上了跟妻子当年一样的病。 自从妻子走后,刘厢不止一次幻想过这个病不会遗传,可如今命运又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如今他余下生活的唯一希望,万般宠爱的女儿此时也住进了医院,而且初期的病症跟他妻子当年一模一样。 心底里深知女儿恐怕已经时日无多,刘厢还是拼尽全力凑钱给她治疗,甚至将当初辛辛苦苦攒下首付的婚房也卖了,只为了给女儿治病。 当年妻子的病来的太快了,从查出来到人走连一个月都没有,如今这样的事情又在女儿身上上演,刘厢只觉得生活给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从此之后,公司领导知道刘厢家里又出了大事,工作也给他派的少了,工资绩效却一分都不少,毕竟一个人几年之内连续要历经两次生离死别,无论对谁都太过残忍。人总有恻隐之心,刘厢也默默的受着领导和同事们的这份好心,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来还这么大的恩情了。 无数次的提醒过自己,在生命面前,自己是渺小的,可是在生活里,自己又算是幸运的。 能遇上妻子这么好的人,婚后不久就有了聪明可爱的女儿,那时在别人眼里,刘厢应该是值得羡慕的吧。 可现在,悲剧的序幕再次拉开,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抽空了,几乎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生命的重量。 同事们同情他,虽然现在每天分到手头的工作并不多,可大家都抢着干,领导也是放话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公司打个卡就行,工资绩效一份都不会少。身边人的善意让刘厢无比感动,同时也深感惭愧,时长慨叹起命运的不公,可自己心底里也知道,纵然自己每天都把生活,把命运都骂得狗血淋头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至少目前看来,再无转圜的余地,刘旖诺,自己用生命在疼爱的女儿,很快也会随她妈妈而去。 早就能看透结果的刘厢越发的不信命起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托护士帮自己先照看下孩子,回家迅速的做上丰盛却清淡的早餐来给女儿。 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生离死别,可在科室里的护士,无论是谁,每天都会主动担负起早上帮刘厢照顾女儿的重任。 每天查房开始之前,手上拎着餐盒,衣服几近湿透的刘厢总会准时的出现在女儿的病床前,等待她苏醒,帮她在病床上完成洗漱,然后一口一口轻吹着刚从保温桶里盛出来的各色营养粥。 在外人和每天朝夕相处的护士眼里,他这个爸爸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全部,可还是改变不了女儿每况日下的病情。 护士们都说,老天不开眼,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没有好命呢。几年前他的妻子住的也是这间医院,这个病区,当她抱着四岁多的女儿再次出现在众人眼里,小女孩的结局,似乎早就已经注定,这结局纵然有着太多的不公,也无人能更改。 看着刘厢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大高格,一个月的时间里瘦到几乎脱相,身边的人都有些于心不忍,曾经劝他放弃的人,如今却不再多嘴了。毕竟他的痛苦,寻常人真的无法体会。 今天工作结束的早,想着母亲还在医院里可以陪着自己的女儿,积累了许久的负面情绪终于在今天爆发。 同事每天看着垂头丧气的刘厢,心里也不落忍。这不,今天刚下班,办公室里平日里跟自己关系最好的李曦筠和王亮就约着刘厢出去吃晚饭了。 这个小局,刘厢其实本不愿意去的,耐不住二人的一再劝说,女儿反正暂时有奶奶照顾着,刘厢每天医院公司两头跑,在别人身上怕是早就要累倒了,可他却每天都忍着,从来不在任何人眼前抱怨,大家只是偶尔会见他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悄悄抹眼泪。 “知道你心情不好,这事咱们尽力就好。尽最大的努力,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嘛,希望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拍了拍刘厢的肩膀,王亮端起酒杯,轻轻在他的酒杯上一碰,“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只管说。咱们共事这么多年,要论工作能力,我们都比不过你,平日里也被你照顾着,现如今这个难关,我们和你一起扛,别太累了,每天像你这样熬着,再好的底子也扛不住啊!” 生活的压力忽然像无边的海浪,汹涌袭来,王量这一句虽是好心,却让刘厢心里更难受了,举起刚刚碰过的酒杯,刘厢一仰头,将整整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感受着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直向下,嗓子里那火热的感觉一直从口中延伸到胃里,刘厢只觉得这些日子里的辛劳似乎都消失不见了,真像他们两个说的一样,生活好像还是给了些许希望。 李曦筠不善言辞,只是默默的跟刘厢碰着杯,安安静静的喝着酒,或许对她来说,能在失落的时候陪着这个人,给他些许的温暖,就是幸福的吧。 二人知道他不能多喝,这顿不算交心的晚餐很快就结束了,刘厢喝的并不算太多,正是将醉不醉的时候,走起路来有些飘,却谢绝了二人送他回医院的好意,坚持自己走。 见他如此坚持,二人也不好勉强他,只得放他一个人走。 叫来服务员结了账,王亮给了身旁的李敏一个眼色,二人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远远的目送他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月色不太好,路灯昏黄的灯光照的街道显得都有些落寞起来。 一个人飘飘摇摇的走在路上,刘厢的心里又乱了,这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李曦筠对自己的好,之前是念着亡妻,如今又赶上女儿生病,自是更不敢承任何人的美意。 望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刘厢心里隐隐有些觉得,今天这条街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样。平日里这个时间正是热闹的时候,这里附近又有小吃街,还有步行街,都是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所以这条相邻的街道里自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可今天,宽阔的马路上竟然只有自己一人,路旁的各家商铺似乎也都早早的打烊了。 刘厢心里并没有多想,只当今天是老板们都想放假了吧。 眼看着刘厢摇摇晃晃的进了前面不远的街道,二人正要跟上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路上行色匆匆的人都奔着自己的目标,自是没有一个人会关注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人的去向,不管他身上正发生着多么可悲的故事。 寻了一圈也不见刘厢的踪影,二人只得作罢,先往医院走去。毕竟,无论他喝的再多,再迷路,那小小病床上的女孩,他都能寻的到。 并不知道二人在四处寻着自己,刘厢接着在无人的街道晃晃悠悠的前进,往常熟悉的街道,心里再清楚不过的店铺,此刻竟都没有开门,喝了酒的他也懒得去想其中缘由。 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灯火通明的店铺,刘厢这才忍不住驻足多看了两眼。 只见门口的招牌上写着“易世坊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大门敞开。 此时的刘厢只觉得这公司大门里的洒出的灯光虽然明亮无比,却让人心底里有种踏实的感觉,这一个月来的无力感,竟然也在见到这明亮且柔和的灯光后得到了些许舒缓。 带着心中的好奇,脚步踉跄的向这个公司的大门走去。 刘厢还没有走进,只觉得眼前一花,眼看着就要被身前的那三两级楼梯绊倒。 身旁却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一人,伸手扶住了原本将要摔倒的自己。 “刘厢,你没事吧?”来人这一句问话,让刘厢好奇起来。 “我,没事,没喝醉,我还能走。”在这人的搀扶下,刘厢缓缓站直了身子,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刘厢。” 忍不住好奇的他,抬头看了眼身前的人,此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精神的很,头发甚至还打了发蜡,做一个颇为时尚的发型。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自己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啊!为什么眼前这人会知道自己叫刘厢。 原本酒喝的就不算多,刚刚走路打飘的程度,这一路走来,加上刚才又差点摔倒,神志倒是有了几分清醒。 “我还知道,你现在要去医院,对不对?” 看着眼前的人满脸真诚的笑着,刘厢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又不认识你,你怎么对我,这么清楚?” “看你酒也醒的差不多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心烦,可是为了这种无力挽回的事情买醉,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到底想干嘛!”听了这话,刘厢的酒一下就醒了。 自己已经如此落魄,就算打劫,估计也没人会冲自己这个身无长物的人下手吧。可看着眼前的人真诚的目光,还有他眼角的笑意,刘厢心里犯起了难。 第二章 规矩,说了三遍 “我能想干嘛,得看你想干嘛。”这人却像跟刘厢开玩笑一般,并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问题。 “既然你能进来,就是缘分,欢迎光临易世坊!” “?什么意思?什么进来?”刘厢一头雾水,原本自己只是心烦,不自觉喝的有些多了,才赶忙跟李曦筠和王亮分开,想要尽快赶回医院。 没想到往常鳞次栉比的街道,今天却清冷异常,直到看到这家唯一招牌还亮着灯的“易世坊”,从第一眼看到这,到稀里糊涂的走进这里,刘厢完全是下意识的。 “你难道不是有所求,才会找到这里来?”刚刚搀着自己起来的这人好奇的看向自己,又冒出了这么一句刘厢听不懂的话。 “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迷路了,我是要回医院的,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咱们这里。”为了避免尴尬,刘厢只得说明自己误打误撞闯到这里的缘由。 “不碍事,有缘进来自然就是有所求的,易世坊的规矩,未易不得出。” 看样子,这里难不成还是个强买强卖的地方?虽然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是自己误闯在先,就算是无心的,这也算是刘厢的过错,如今也只有先低头认错,快点解决才好尽快赶快回医院。 病床上的女儿,此刻正等着爸爸回来,这是一个多月来头一次刘厢没有给女儿准备晚餐。这一切,却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跟同事去喝酒了,想到这,刘厢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可眼前这人,似乎并没有这么快的就放自己离开。也不知道奶奶有没有给刘旖诺准备爱吃的蛋挞。唉~今天出去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原本按照大夫的说法,女儿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自己竟然还因为一己之私,去喝酒买醉,女儿要是知道了,该多失望啊。 “对不起,我真的要尽快赶回医院,我女儿正在等我。”刘厢站直了身子,朝眼前这人深深鞠了一躬,道起了歉。 “我知道,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你总听过吧,我刚说过——易世坊的规矩,未易不得出。” “您这是什么意思?未易是什么意思?您要怎样才肯放我回去?”刘厢仍然好声好气的讨好着眼前的人。 “你回不回去,跟我无关,我只是这易世坊的执笔人而已。如果着急,阁下可以试试自己回去。” 闻言刘厢如蒙大赦般,又鞠了一躬,赶忙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眼看着就要走出大门,却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整个人都无法再前进分毫,刘厢这才明白“试试自己回去”这句话的意思。 试了试往后退,竟然身体还能正常移动,知道再尝试出门已是徒劳无功,刘厢只得又走回到刚才看上去高深莫测的年轻人身边。 “我这是,回不去了么?” “你啊,我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嘛!进了易世坊,未易不得出。你就这么直来直往的就想出去,哪里出的去。” “那请问我要怎样才能出去,因为我真的很着急,我的女儿还卧病在床,正在医院等我回去。”刘厢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再逢祸事的自己怎么难得宣泄一次情绪,喝了些酒就遇到了个复读机一样的人啊?难道是自己酒还没醒,眼前这些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既然来了,就考虑考虑吧,以物易物,很划算。换了就是易过了,你要出这大门,自然没人拦得住你。” “易世坊?这个易,就是换?原来这是家以物换物的公司。”刘厢自言自语起来,可自己依稀记得门口的招牌上明明写的是“易世坊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啊! 难不成这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黑店? “是不是我换了东西就能走了?”刘厢试探的问。 “不错,贵宾请跟我来。”说着眼前的人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引导者刘厢朝里走。 整了半天,这人撑死就是个前台的接待啊,那干嘛不让我走呢?心里带着这些疑问,脚下自然走得慢了些。 紧紧跟着前头带路人的脚步,看着越发豪华的装修,刘厢又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喝醉酒做的梦,这世上真的还能有公司能舍得装修成宫殿一般豪华么? 走过宽敞的长廊,二人来到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前,这门高怎么说也得有个三米左右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设计师设计的,就算空间再大,室内也用不上这么奢侈的门吧。 这所谓的执笔人开门之前,刘厢竟然对门后的世界还有了些许期待。 “贵宾你可以先考虑考虑需要换些什么。”执笔人双手推开略显沉重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说。 大门缓缓打开,门内的景象倒不似刘厢猜想的那样,并没有什么豪华的宫殿,看上去倒像是一个装饰考究的书房。一张看上去像是红木材质的大班桌摆在正中,桌内一张老板椅,桌外则是一张古朴的红木椅,照之前的装潢来看,这红木椅倒像是真的。桌子之后便是如欧式的图书馆一般,清一色的木质书柜,其中摆满了各种文字的书和文件夹。 “这是?”刘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景象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哦,这是我的办公室,我是易世坊目前唯一的执笔人,林挚。”见面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终于知道了眼前这人的名字,人如其名,看上去就给人踏实的感觉。 “诚挚的挚么?”刘厢随口一说。 “很荣幸,您是这将近十年来第一个猜对我名字挚的人。”林挚礼貌的笑着,伸出右手。 刘厢木讷的也伸出右手,跟他握了握手,见林挚坐下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在红木椅上就坐。 “刘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您想用什么来跟我们易世坊做交易?”林挚看着刘厢,真诚的问。 “我,我不故意闯进来的,是,是你说要换了东西才能出去,我才跟你进来的。这里换东西,有什么要求么?”刘厢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要求,交易很灵活。易世坊只有两条规矩。” “哪两条?” “我刚才跟你说过了其中一条——未易不得出。另外一条嘛,是我们公司的立身之本。”说到这里,林挚却像故弄玄虚似的,顿了一顿,才接着道:“只易无形物。” “只,易,只易无形物?林,林经理啊,你可别拿我开涮了,我真的着急回医院,您就大发慈悲,放我出去吧!”要不是自己刚刚喝过酒,刘厢就要以为喝醉的是对面坐着的这个林挚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还有,这里没有林经理,您可以叫我林执笔。” “林执笔么?林执笔,您就别逗我了,我知道我喝了点酒,不小心闯进来耽误你们做生意了,我在这跟您赔个不是,您就放我回去吧!”刘厢站起身,作势就要跪下。 “刘先生,你不必这么激动。来都来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整条街只有我们一家公司开着灯,开着门?” 听到他这么一说,刚刚站起身的刘厢只觉得浑身发冷,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林执笔,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既然进来了,就是有缘。无论如何,刘先生您都要留下些东西,再取走些东西,这才算公平。”林挚仍旧一脸真诚的看着刘厢。 “那外面?这条街的店怎么都关了?我女儿在附近的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了,这条路我每天都走,从来没见哪家店能关门这么早的。”刘厢越说,越觉得身上的冷汗直冒。 自己,难不成真的是掉进贼窝里了? “刘先生,您可能有些误会,外面的店,”林挚看了眼手表,“都开着呢啊!”说着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嘈杂的声音立马传进了屋内,听上去窗外还真的是一片繁华的街道该有的样子。 刘厢也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一个个熟悉的店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甚至此刻他都没有心思再去思考病床上的女儿是不是等自己等的着急了。 “那我刚才?” “啊,您说的是您刚才过来的时候啊!”林挚一拍脑门儿,把刘厢吓了一大跳。“那就是类似障眼法一样的小把戏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所以,这个什么是坊是真的就在这条街上?” “嗯,易世坊,”林挚出言纠正道,“没错,就在这条街上。就像我刚才和林先生您说的一样,这里,有缘人才得进。” “那,我这是?” “既然您已经进来了,您身上肯定就有符合我们交易的筹码。” 第三章 签约? “可,我现在身无长物啊,我女儿还在医院里,等着我过去,看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刘厢低下头,小声的回应着。 “刘先生,您这么说未免也太小瞧我们易世坊了,钱那种东西,外面哪里都找得到。但是在我们这儿,钱,或许并不像您以为的那么值钱。” “你们这不收钱?”刘厢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刚才这人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那是自然,我们这里,可不收钱,钱对于我们来说,恐怕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林挚浅浅一笑,回道。 “那咱们快点吧,你们这不要钱的话,要点啥,赶紧换,换完我还要抓紧回医院呢!已经很晚了,再等下去,我女儿就该着急了。”眼前的这个易世坊,以及这个所谓的林执笔,虽然充满了神秘色彩,可自己那里有时间跟他在这里纠缠,女儿本就可能时日无多了,今天回医院这么晚,怕是要让女儿失望了吧,刘厢心想着。 自从妻子走后,女儿几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女儿没有母亲的遗憾。在外人看来,这些年的刘厢,真的是又当爹又当妈的在带着刘旖诺。 在女儿这次查出生病之前,除非有不得不去的应酬,刘厢都是一下班就早早打卡回家了。虽然只有一个人,这些年他从来没像自己的父母张嘴求助过,对岳父岳母那边,更是开不了口。所以父女二人,就在外人异样的眼里,一天一天的挨到现在。 或许其他人看来,一个父亲肯定没法照顾好女儿。可刘厢还真的从没让女儿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每天早起送她去上学,有时候提前打卡下班去接她。 对于刘厢早退这件事,其实整个公司都是知道的,却没人会真的去追究。一个父亲,带着女儿,日子能过成他们这样,已经很对得起他那早早放手的妻子了。 为了弥补母爱的缺失,刘厢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知道女儿前段时间查出跟她妈妈一样的症状。这个扛着多少年都没再流过泪的汉子,竟然在女儿面前哭的像个孩子。 回想着那时候小旖诺被吓呆的模样,刘厢心里始终充斥着满满的愧疚。 可,生病这种事,不是他一个父亲能够决定的。也许是他的女儿和妻子太优秀了,连死神都想早早的见到她们吧。 眼前的情况,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生生的被困在这“易世坊”,按照那个林执笔所言,自己非要在这里换些东西,才能出得了这公司的大门。 摸了摸兜里,除了手机和钥匙,刘厢身上一无所有,就算有心换,也实在拿不出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来。 “恕我冒昧,刘先生。”林挚朝刘厢深深鞠了一躬,“当年您的妻子得的,也是这种病吧?” “这,你怎么知道?”刘厢惊讶的张大了嘴,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林执笔,到底想干嘛。 “如果我开出您需要的条件,您是否会酌情考虑,用同等价值的物品,来跟我交换?”林挚满脸真诚的看着刘厢。 望着眼前满脸诚挚笑容的年轻人,刘厢心底里生出了一丝丝希望。 虽然从刚才进到这里开始,这林挚的话一步一步的在颠覆他的三观,可现在他提出的这个问题,自己竟然会忍不住去权衡值不值得。 这,林执笔,难道就这么容易让人信任么? “您请说。”咽了口吐沫,强忍着紧张,刘厢给了回应。 “那,用你二十年寿命,换她十年平安喜乐、健康顺遂,可好?” 刘厢沉吟半晌,答道:“真的可以吗?” “只要您愿意,签了契约,这易物之约即刻生效,相信待会儿您回到医院的时候能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一副标志性的微笑,出现在林挚脸庞之上,等待着今天的第一单顾客的答复。 思虑再三,就算这林执笔说的是假的,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江湖骗子倒也不至于骗自己一个身无分文的人。 刘厢深深地点点头,“我愿意,这个什么,契约,咱们怎么签?” “看来您很爱您的女儿啊,还有您的太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挚满面春风的递上纸笔。 接过他递来的羊皮纸,刘厢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刚才这纸在林挚手中一片雪白,上面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可转手到了刘厢手里,这纸上赫然出现了刚才二人所说的契约内容,而且还是正宗的柳体楷书,像是被什么人瞬间一笔一划写上去的一般。 “这?”刘厢看的眼睛都直了。 “不必在意,在坊里,自然跟门外的世界有些许不同。”说着,林挚将手中的钢笔再次递了过去。 “我签在哪里?”如果说刚才还对这林执笔,和这所谓的易世坊有所怀疑的话,此刻的刘厢可以说已经有大半相信这林挚所言了。 “呶,右下角,您签个名字字就行,日期不用谢。”林挚脸上的笑容逾盛,若是刘厢此刻没有全神贯注的在眼前的羊皮纸契约上签字的话,肯定能发现这林执笔的表情有点过分欣喜了。 “签好了,这就可以了么?”刘厢将笔递还给林挚,问道。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想来沉稳的林挚,竟然在今天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来。“有一点,您需要注意的是,咱们易世坊的契约,自从顾客在契约书上落笔时起,是即时生效的。” “所以,林执笔,您的意思是?”刘厢觉得林挚这话说的有些过于耸人听闻了,想想刚才的契约内容,用自己的二十年寿命来换女儿十年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可从刚才落笔开始,到现在,刘厢并没有感觉到任何身体上的不是。心里对林挚的怀疑不由又多了一分,难道他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愚弄我?看他最后的表情,分明是使坏得逞之后才会有的。 摇了摇头,刘厢心想:反正现在这所谓的契约,也已经签了,按着林执笔的说法,已经完成了交易,自己再出去,应该会畅通无阻吧。 想到这,就算林挚是拿自己开涮,刘厢也无所谓了,既然已经能离开这里,自然要尽快赶回医院去。 终于又走熟悉的街道上,看着路两旁再熟悉不过的景色,刘厢竟然生出了些劫后余生的欣喜。 “如果我把刚才这件事告诉小诺,他会不会笑话爸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相信童话呀?”脚下步子不停,刘厢心想着待会女儿小诺的反应,嘴角不自觉的挂上幸福的浅笑。 还没走进住院部的楼门,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肯定是她奶奶等急了,在催我呢。刘厢心想。 拿出手机一看,确确实实是母亲打来的。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母亲久违的小声“小厢啊!你到哪儿了,快回来了没?小诺闹着要你呢!” “哎,妈,我已经在楼下了,电梯马上来了,里面估计没信号,我先挂了啊,妈。上去咱再说。”挂掉电话,快步走进电梯,安好楼层之后,想着母亲电话里的语气,刘厢实在想不通这时候能有什么大喜事,值得母亲如此高兴。 带着怀疑,刘厢忐忑的回到了女儿的病房门口。 虽然刘厢条件不行,孩子爷爷奶奶的条件还是不错的,爷爷曾经是某个机关的领导,退下来之后就在家里没事写写画画陶冶情操,奶奶也是某市直单位的公务员退下来的。二人又只有刘厢这一个儿子,所以唯一的小孙女住院,二老也是想尽了办法,给小旖诺找了个单人间。这还是要多亏了孩子的爷爷,当初跟着他的副手如今也是坐上了正职,虽然老人已经退休,可曾经的副手,还念着老爷子的好,时常来家里探望。 前段时间来家里的时候,正巧听见老爷子说起小孙女住院这事,立马拍着胸脯说这事交给我了。原本一家人还以为他只是开玩笑,毕竟人走茶凉的道理老爷子还是明白的。可第二天就接到护士的电话,说新病房,单人间已经腾出来了,让家里赶紧来人帮小孙女搬病房。这件事可是给了老爷子好几天吹牛都充足了底气。 在刘厢眼里,这病房哪里是什么单人间,分明就是豪华包房,但凡用得上的设施,病房内一应俱全,什么电视啊,独立卫生间啊,甚至还有沙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刘厢就吓坏了,还以为老爷子为了自己唯一的小孙女把房子都卖了,才住进的这里。后来二老一番解释,刘厢才半推半就的接受了这来自老爷子曾经下属的好意。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就听到里面欢天喜地的响起母亲的歌声,刘厢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喜欢文艺,在单位里也一直都是文艺先锋,这副好嗓子一直坚持到现在都还清亮的很。 这,到底是怎么了?女儿还病着呢,奶奶怎么就在病房里唱起歌了,就算这房间隔音再好,也影响小诺的休息不是。 刚忙推门走进病房,刘厢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张大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份契约,难道真的是可以实现的? 第四章 康复 女儿小诺从小跟她妈妈一样,都有些文艺细胞,对舞蹈更是钟爱有佳。 就算日子过的拮据些,刘厢也从来不会在女儿的爱好上克扣半点。这几年舞蹈学下来,小姑娘倒真有些她妈妈遗传下来的好基因,对跳舞之道悟性极高,加上原本兴趣之至,小诺已经在舞蹈班里算是个比较出色的小舞者了。虽然还远不及舞台上成名的大家,可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 自从生病以来刘旖诺便放下了热爱的舞蹈,安心养病。每天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女儿冲着自己微笑,刘厢都心如刀绞。 可推开病房门之后,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刘厢的认知。 卧床一月有余的女儿,此刻正春风满面的给爷爷奶奶表演着舞蹈,一旁的二老更是满眼爱意的看着这唯一的小孙女展示,三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爸,妈,小诺这是怎么了?今天的针都打完了,药都吃完了吧?”看着病房内其乐融融的祖孙三人,刘厢好奇的问。 “小诺没事,好得很哪!你看,她今天精神不错,可以下床了。这不,还要给我和她爷爷展示新学的舞蹈呢!”刘厢的母亲激动的回应着,顺手又给小孙女倒了杯水,“来。小诺,累了吧,喝口水休息休息,爸爸回来了。” 小女孩乖巧的接过奶奶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又将水杯递回去。伸手擦了擦嘴角的水,一溜小跑的就冲到刘厢怀里:“爸爸,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啊?刚才爷爷奶奶都等急了。” “对不起啊宝贝,爸爸刚才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小状况,耽误了。”刘厢蹲下身子摸了摸女儿粉红的小脸蛋儿,真的是许久没有见过小诺的气色这么好了! “刚才小诺等你等着急了,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她就要自己下床去医院门口迎你。我和你爸原本想着孩子好久没有活动了,下床让她活动活动也挺好的。可是下了床小诺就像没事儿人一样活蹦乱跳的,这不,下去也没迎着你,我们就回来了。”刘厢的母亲怕儿子怪罪自己让小孙女下地活动,解释着缘由。 “对呀,回来之后小诺就闹着要给我们表演舞蹈,我们看着孩子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也就由着她了。”孩子的爷爷也赶忙附和道。 “知道了,爸,妈。我回来之前你们叫医生过来看过么?医生怎么说?”刘厢心里隐约觉得女儿的身体突然好转,可能真的跟自己刚刚签下那份契约有关。 “找了医生,医生也说不出来什么原因,但是从现在的各项指标来看,小诺的病,像是痊愈了。”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刘厢的父亲说这番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颤音。 “具体还不太清楚原因,但是咱们的主治黄大夫说明天再给小诺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如果确定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刘厢的母亲接着说道。 “是这样啊!来,宝贝,让爸爸抱抱,”伸手抱起女儿刘旖诺,刘厢也兴奋的转了几圈,可把女儿高兴坏了。 毕竟自从生病以来,刘厢就没再这么抱着女儿如此痛快地玩玩耍了。 “小诺,你感觉怎么样?”虽然心里控制不住的兴奋,刘厢还是没敢抱着小诺多转几圈,轻轻地将女儿放下,刘厢关切的问。 “爸爸,我感觉好饿,我想吃鸡腿。”刘旖诺撒娇的赖在爸爸怀里,认真的说。 “好,爸爸这就去给你买,爸爸的意思是。你感觉身体怎么样,还像前两天一样难受吗?”刘厢双手扶着女儿小小的肩膀,语气轻柔的问。 “不难受了呀,刚才我和爷爷奶奶一直等啊等,可就是等不到你回来,然后奶奶喂我吃了晚饭,吃完之后我就觉得有力气了。可还是想让爸爸快点回来,所以我就求爷爷奶奶带我下楼去等你,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小姑娘撅起了嘴,对爸爸今天回来的这么晚有些埋怨。 “好吧,是爸爸不好,今天回来太晚了,明天咱们再找医生阿姨好好再给小诺检查检查好不好?听爷爷奶奶说,今天医生阿姨可是说了,小诺的病快好了。”摸着女儿的头,刘厢小声商量着。 “好,我要是病好了是不是就能出院了?就能回去上学了吗,爸爸?” “对呀,我家小诺病好了就可以回家住了,也可以回学校找你的小伙伴们玩儿啊!”小诺的奶奶也走到儿子和孙女身边,摸了摸孙女的头,认真的回答着小女孩的问题。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刘厢回头跟二老道起了别:“爸妈,你们今天陪小诺这么久,辛苦啦。这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明天请个假,等到小诺的检查做完了,到时候如果确定没问题了我们就回家吃晚饭。” “好,那我们就先回了,你晚上照顾好小诺,别病刚好又吹凉风整感冒了。”刘厢母亲不放心的叮嘱着,原本还想接着说,却被他爸爸拉着走出了病房。“你就少说两句吧,咱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好早点来医院帮忙。小厢就一个人,还要照顾小诺,到时候做起检查来肯定跑不过来的。” 目送着两位老人出了病房外的走廊,眼看着老父亲的牵着母亲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刘厢心里五味杂陈。 要不是自己知道些许眉目,恐怕自己也会跟父亲一样,激动的浑身发抖吧。 迅速的给女儿洗漱完送上床,刘厢躺在沙发上回想着今天的那番际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女儿的病,那曾经无情的带走了她妈妈的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就好了?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无论是谁告诉他,刘厢怕是都不会相信这么幸运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已经快要死心放弃的家庭里。 起身走进洗手间,打开洗脸池的水管,捧了几捧凉水,就这么呼在脸上。感受着凉水带来的刺激感,又伸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刘厢这才确信此时的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那个契约,那个执笔人,那个易世坊,难不成都是真的? 随手从毛巾架上扯过毛巾,将脸上的水随便擦了擦,刘厢又满怀心事的走回病床边。 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已经比前几日的脸色好了太多了,刘厢心底里开始慢慢相信这所谓的契约来。 等到明天给小诺做完检查,要是能出院了,晚上一定要抽时间再去趟这个易世坊。刘厢心里暗暗决定下来。 看着女儿睡得踏实,刘厢兴奋了好一会儿,直到困意袭来,才回到沙发上躺下。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 转眼到了第二天,孩子的爷爷奶奶一大早就来到医院,给父女二人带了丰盛的早餐。 刘旖诺今天胃口不错,看的三个大人是满脸宠溺。 其实现在小丫头的种种表现已经很明显了,病,肯定是已经好了。 只是三个大人还需要医院的检查结果来佐证。毕竟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是老祖宗那么些年传下来的;而病来如山倒,病去也如山倒这种事竟然发生在他们老刘家,碰上这种事,寻常人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先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不同于刘厢的感受,二位老人现在还沉浸在满满的不可思议之中。 可事实就在眼前,小孙女眨眼的功夫就能下床了,还活蹦乱跳的。如果说是哪项检查出了问题,误诊,那是有可能的。可眼前原本在病床上虚弱的不能再虚弱的小姑娘突然就生龙活虎起来,带给人的冲击,可不是那一纸报告单可以比拟的。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陪着刘旖诺一项一项的做着检查,很快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检查的项目基本也都做完了。叮嘱刘厢照顾好女儿,两位老人急匆匆的赶回家做饭。 待到二老回到病房之时,检查结果也都出的八九不离十了。 病床旁站着刘旖诺的主治医生,“黄大夫,您看。小诺这个病,现在怎么样了?昨天晚上开始她就说感觉人力气也有精神了。”刘厢忐忑的看向医生。 “这真是奇迹,按理说照前段时间的检查结果来看,小诺的病情还有严重的迹象,可今天的这些结果上显示,她身体很健康,有些指标甚至比没有生病的孩子还要好。”拿着手里的一沓子检测结果看了半天,黄医生不可思议的向家属介绍着情况。“她最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没有啊,昨天他爸爸回来的晚,我和她爷爷在这儿陪着她,吃过晚饭她就想下床去楼下等他爸爸回来。好像是从那之后,这身体看上去就好的差不多了。”刘厢的母亲又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况,跟医生解释道。 “不管怎么说,恭喜你们,恭喜你啊,小诺,你的病好了,可以出院了!”走到病床前,伸手摸了摸刘旖诺的小脑瓜,黄医生微笑着祝贺起她来。 “同喜同喜,我们还没谢谢黄医生这么长时间对我们的照顾呢!”孩子奶奶客套道。 “不用谢我,这都是应该做的,你们看,可以去给小诺办出院手续了。虽然不知道她的病为什么突然就痊愈了,但是你们出院之后还是要提醒她注意休息,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做剧烈运动,以免影响康复。饮食方面倒是不用太注意了,平常吃什么就该给她吃什么就行,注意多吃水果和蔬菜。住院这么久也没怎么晒过太阳,多吃点水果,多在阳光下走走,晒晒太阳,对她的身体恢复有好处。”黄医生看着三位大人,耐心的讲解出院的注意事项。 “我记下了,有劳黄医生费心了!那,我这就去给小诺办出院手续!”刘厢激动的回答道。 “去吧去吧,我们看着孩子。”刘厢看上去,父亲心情不错,虽然还是欣喜,却不像昨天那般激动了。 又跟黄大夫道了谢,刘厢这才走出病房,去给女儿办出院手续了。 第五章 答案 直到出院手续办完,刘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天之前还在因为女儿的病情去买醉,转眼女儿的病就自然康复了。 这样的事情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相信都不会这么容易接受吧。 可自从走出了那易世坊的大门,这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却真实的发生在刘厢身上。 看着身旁活蹦乱跳的女儿,终于恢复了这个年岁的孩子应有的朝气,刘厢脸上洋溢着无法言说的欣喜。 手续都处理完,从病房取走一早就收拾好的东西,一家人决定去吃点好的,庆祝小诺康复出院。 在去餐厅的路上,刘厢跟二老商量,想让刘旖诺今晚现在老人家休息,明天在把她接回家,二老自是欣然应允。 鉴于小孙女刚出院,身体还需要调养,一家人最终决定去吃粤菜,毕竟传承了孔子所倡导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饮食风格,自是比较适合身体的调理。 到了餐厅,点了几道清淡的菜肴,加上一份老火靓汤,一家人这一餐吃的真是其乐融融,许久不见笑容的二老,今天只觉得脸都要笑的麻了。 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家里唯一的希望,小孙女刘旖诺的病竟然一夕之间不药而愈,一家人高兴也是正常的。 虽然这病来如山倒病去也如山倒有些不符合常理,可沉浸在小诺康复喜悦里的一家人才无暇顾及这不寻常之处。 吃过丰盛的晚餐,见女儿胃口不错,刘厢也算是放下心里的最后一丝猜疑。 跟二老打了个招呼让他们直接将孙女带回家,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出了餐厅,刘厢打个车就往医院的方向去,在路过之前进到易世坊的那条街时便让司机早早停下。 关上车门,看着眼前繁华的街道,刘厢心里犯了难:上次是自己误打误撞才有了奇遇,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顺利的找到那个易世坊。 心里想着事儿,脚下的步子自然也跟着慢了下来,这条街临近市里唯一的一家三甲医院,虽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馆子和什么大牌的店,可这里仍旧是每天人流如织。 此刻同样是如此,刘厢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想着看能不能碰碰运气再进到那易世坊里,毕竟女儿的病确实好了。 在别人眼里,小诺的病好的蹊跷,可刘厢不这么想,这几天虽说每天都因为女儿的意外康复而开心,可当初签下那份契约的场景时常会出现在刘厢的脑海里。 如果,女儿的病康复真的是与那“十年平安喜乐、健康顺遂”有关的话,自己是否也已经时日无多了呢? 欣喜之余,刘厢最近常常会生出莫名的失落感,女儿的病已经好了,如果真的按照契约所说,自己的寿命,肯定也是少了二十年。 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林执笔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女儿的病让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却在自己签下契约后不久病就神奇的突然康复了。如果非要有人说这跟那易世坊中自己签下的契约无关的话,估计刘厢也未必会信。 怀揣着心事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刘厢和来往的人群比起来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街上的行人或是行色匆匆,或是男女朋友相互依偎着悠闲的看着道路两旁的店铺,看着那一张张溢满幸福的脸庞,刘厢终于也能体会到了“幸福”这两个字。 自嘲的摇了摇头,也许是之前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连生活,都成了灰色。 如今心里的大石头落地,走在这门庭若市的街道之上,望着身边摩肩接踵神态各异的人群,近几个月来刘厢第一次觉得,生命,原来还是有色彩的。 刚刚吃过晚饭,肚里的食物还来不及消化,可这无法控制的胡思乱想也有些费心神,刘厢觉得口有些干,放眼望去,街道之上各种奶茶,饮品店少说也有四五家。 我是有多久没有喝过奶茶了?在心里问着自己,刘厢也懒得再去为了一杯奶茶思虑,径直朝着最近的一家奶茶店走去。 既然还没找到要找的地方和人,那就先买杯奶茶,感受下生活的甜吧! 随着眼前的奶茶小店越来越近,里面坐着的人,也渐渐进入刘厢的视线。 “一杯黑珍珠,谢谢。”刘厢一边点着单一遍看着店内或是等着自己的奶茶,或是手里正捧着心仪奶茶,正喜笑颜开的顾客,眼神逐渐被角落一袭黑衣的男人吸引。 走到近前,“林挚!”刘厢兴奋的打着招呼。 林挚正发着呆,突然被人叫起了名字,还有些恍神,看到来人是刘厢之后,林挚这才恢复了当初热情的神态:“是刘先生啊!怎么样,对我们的服务还满意么?” “满意,挺满意的,就是有些事,想来咨询你。”刘厢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有什么问题您只管提,做好售后服务,也是我身为执笔人的职责。”摆出一副职业的笑容,林挚程式化的回答着刘厢的问题。 “那个,就是,那个契约,真的靠谱么?”刘厢试探道。 “先生,您的奶茶好了!” 听到身后店员的提醒,刘厢转身结果了自己的奶茶,又走回到林挚身旁。 “您不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么?还在怀疑这份契约的真实性?”林挚不置可否。 “怎么说呢,赶上这么巧的事,寻常人谁心里不打鼓啊,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确认下,是不是我女儿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以后就不会再复发了?”看着林挚,刘厢的眼神充满严肃。 “契约的内容,您还记得么?”并没有着急回答,林挚反问。 “当然记得,换她十年平安喜乐,健康顺遂。”刘厢不假思索的答道。 “那就是了,契约一旦签订,就会立刻生效,其上的内容,自然不容更改。” “不容更改么?这么说,她还是只剩十年时光了么?”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几分,刘厢小声说着。 这句话像是在问林挚,更像是在提醒着自己。 “这个嘛,不在我的售后职责范围内。”说完,林挚有意无意的顿了顿,接着道:“所以,抱歉,刘先生,我没法回答你。” 原本已经有些失落的刘厢,听到林挚的回答,像是又重新燃起了火苗的火炬,双眼之中,又闪起了光。 “你的意思?是,我的契约,只是给了她十年,后面的就全靠她自己了?” “人各有命,刘先生您不必过于执着。老话不是说的好嘛,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已经付出了筹码,治好了您女儿的病,这之后的命,咱们自然是看不透的。”林挚语气清淡,却像是在刘厢原本燃起的小火苗上又添上一把新柴。 “好吧,明白了,谢谢您,林执笔。”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刘厢觉得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答案,心满意足的准备转身回家。 “稍等,刘先生,您今天刻意来找我,就是为了问问刘旖诺的病会不会复发?” “算是吧,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我想,今天就不必再叨扰林执笔了。”说完刘厢头也不回的出了奶茶店。 这人,难道一点不在乎自己的那二十年吗?林挚使劲儿一吸,将杯内最后一口柠檬水都喝完,直到听到“呲呲”的声音才作罢。 “刘厢,会是个好的选择么?”林挚自言自语的站起身,朝点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街上如织的人流之中。 既然心里的疑惑已经解开,结果虽然未知,可是总比现在就知道坏结果要好。心情大好的刘厢决定今天回请自己的好朋友,一来庆祝小诺康复出院,二来感谢二人当初为了安慰自己安排的那场饭局。 拿出电话,翻开通话记录,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号码,再也打不通了,心底里还是生出了些许落寞。 自从妻子走后,当年她的手机号,仍然一直存在刘厢的手机里,在节奏如此快的今天,偶尔翻翻这些通话记录,也能给他带来些许安慰。 摇了摇头,眼角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伸手随便抹了抹眼角的泪,刘厢给王亮拨去了电话。 “喂!老铁,最近你可是春风得意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老板通知你回来上班了?”电话里响起王亮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来这两天,春风得意的明明是他。 “今天心情不错,想着约你和李曦筠出来坐坐,不知道王总,有没有档期啊?” 听着沉闷许久的刘厢,竟然在电话里开起了玩笑。王亮觉得这两天小诺的突然康复,肯定也帮刘厢打开了尘封多年的心结。突然没来由的给自己打电话约饭,还指名道姓的说要请李曦筠一起,难道刘厢这棵铁树单了这几年,眼瞅着就要开花了? 心里这样想着,王亮嘴上可不好直接点出来,毕竟这种事情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 “我是当然有啊,就是小李那边,怕是王总面子不够请不动啊!”王亮说完,捂着嘴偷笑起来。看吧,关键时刻还得铁子王总我给你助攻! “叫你声王总你还喘开了是吧?什么小李,能不能正常说话,晚上老地方,你帮我通知她!”刘厢装作不耐烦的回应着,刚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有什么不妥,加了句“今天咱们三个一定不醉不归!” “得嘞!您刘总吩咐,小王我必定给你安排的妥妥的!”听到刘厢最后那句,王亮心情大好,只觉得今晚的月亮都比十五的圆。 第六章 小聚 放下电话,刘厢苦笑,这些年自己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纯粹就是为了照顾好女儿,倒是很少在意自己的生活质量。 有多久没有跟身边的朋友把酒言欢了?刘厢自己也不记得了。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公司领导知道今天刘厢的女儿出院,特意给批了一天的假。 估摸着两人应该下班了,刘厢打了个电话给王亮:“下班了吧?赶紧的,老地方见!” “马上就来,我们这就打卡。”电话那头的王亮也显得心情格外美丽。身为刘厢在公司里为数不多的好友,这些年来为了他家里的事没少操心,也出过不少主意,奈何天意难违,当年刘厢的妻子走得就突然,后来女儿又得了跟妈妈一样的病,要不是身旁一直有这几个贴心的好友时时宽解,怕是刘厢早就扛不住了吧。 刚才跟林挚碰面之后,刘厢心里也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说实话,跟女儿的健康和幸福比起来,自己就算真的少活二十年又何妨,就当是女儿替自己和她妈妈在这世上活一遭了。 在街上随便的闲逛着,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的点,这才赶紧催促二人。 挂了电话,刘厢径直朝着不远的小店走去。 这里算是他们几个的一个小小根据地,从进入公司结交身边的这几位好朋友开始,大家有了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都会在下班之后相约在这小店里小酌一阵。 走进店里,并不算大的店面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了不少食客前来,环顾一圈,刘厢发现大都是熟悉的面孔。小店的生存之道嘛,自然还是以回头客为主。 跟老板打了招呼,见到刘厢满面春风的,这些年几乎从没见他这么开心过,小店老板李黎好奇的打趣道:“呦,今天我们的刘总是有什么喜事啊,这脸一看就是喜上梢头啊!” “大喜事!”刘厢故作神秘的看着眼前的李黎。 “得了吧,认识你这么多年,就几乎没见你笑过。怎么了?今天这是铁树开花,准备给小诺找个后妈了?”李黎不甘示弱的回应道。 “今天这事儿,可比给小诺找后妈更令人开心呢!”二人正说着话,身后响起李曦筠欢快的声音。 “呦,我们的曦筠大美女也来了呀!看来今天刘厢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回头看到李曦筠和王亮一前一后走进店里,脸上也都洋溢着笑容,李黎心里的好奇更盛。 “老李,赶紧给我们下单,老样子,今天酒多拿些!”王亮径自走到刘厢桌前,自顾自的训了个凳子坐下,催促李黎道。 “我说,你们有什么喜事也不跟我说说,让我也沾沾喜气呗!”李黎却不着急做这单生意,非要缠着三人给个说法。 “怎么着?跟你说了你还能给我们免单?”狡黠的看了李黎一眼,王亮坏笑道。 “不就一餐饭嘛,我这店虽小,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就看你们的这大喜事值不值得我来请了。” “小诺前段时间生病了,这事儿你知道把?”李曦筠看向老板李黎,认真的问。 “知道啊!怎么了?小诺生病你们还在这聚餐,不太合适吧?”看着眼前故作神秘,又掩饰不住欣喜的三人,李黎的心里打起了大大的问号。这个刘厢这么多年来最看重的就是他的那个小女儿刘旖诺,怎么这孩子生病了,这个当爸爸的还有闲心出来吃饭喝酒? 仔细一想,李黎觉得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相识这么多年,刘厢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别的不说,单就是作为父亲,他就值得在座所有人学习,自从小诺的妈妈走了之后,这家伙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死活不肯再找,一是怕小诺受委屈,其二嘛,肯定也不想让小姑娘对他失望。可如今孩子得了她妈妈当年的那种病,按理说基本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难不成刘厢走了大运,赶上什么试验药,可以对症治疗小诺的病? “什么呀!你这家伙,分明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小诺前段时间生病是不假,今天小丫头康复出院了,医生还给做了个全面的检查,小姑娘身体现在好得很!”王亮得意的看着李黎,像是摊上这好事的是他的女儿一样。 “真的?”李黎惊讶的看向刘厢,想确认这个素来嘴里爱跑火车的王亮话里的真假。 “真的。”刘厢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又坚定的点了点头确认道。 “我的天!这么突然么?小诺这么好个孩子,之前我们还都替她惋惜,这一眨眼,小丫头病都好了!你是走了大运啊,刘厢!怎么回事?是请了大医院的专家来会诊么?还是用了什么新药?”李黎惊得手里的菜单都差点没拿稳。 “都不是,就是前两天我回医院晚了,她奶奶说喂她吃完晚饭,似乎病突然就好了,不但能下地走路,还能跳舞了。”刘厢解释起女儿的病情,虽然觉得自己说的也很匪夷所思,可跟不明情况的李黎,只怕这样说才更好让他理解吧。 “就这么突然,就好了?”像是在听天书,李黎流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错,就是这么突然。当时刘厢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的表情跟你现在差不多。”王亮回道。 “怎么样?我们的李大老板,这顿饭是不是给我们免单了?”李曦筠笑着看向李黎,这表情分明就像是吃定他不会这么大气。 “那这是大喜事啊,今天咱们这桌免单了!难得见刘厢这么高兴,待会我也来敬他一杯,沾沾喜气哈!”李黎大气的看向三人,眼光扫到刘厢的时候朝着他重重的点点头。“你们先坐,这会儿人多,我先去忙去了。” “行行行,谁叫咱们李老板生意好呢。要我说啊,李老板这么大气,您这小店啊,迟早会成为咱们城里最大的小店!”王亮做了一个谄媚的表情,扭捏的说。 “你啊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什么叫最大的小店,李老板这么大气,咱这小店迟早能上黑珍珠和那白胖子的榜单!”刘厢也跟着拍起李黎的马屁来,没办法,谁让吃人的嘴短呢! “就是,王亮,你不会说不要乱说,什么叫最大的小店。还是人刘厢说的好,你没看咱们李老板眼角褶子都快笑出来了嘛!”李曦筠也跟着二人调笑起来。 “得啦得啦,借你们吉言啦,我这小店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知道的,以后就朝着你们给我定下的这个目标努力啦!”李黎笑着摇摇头,“我先去招呼客人啦,待会儿闲了过来找你们。” 看着李黎在一桌一桌客人间来回穿梭,刘厢总觉得今天的李黎,似乎跟往常有些不一样。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三人一看菜色,竟然不是平常点的那老几样,多了几道狠菜。 “李黎这是怎么了,中彩票了吗?平常那么抠门儿的人,买单的时候抹个零都能跟咱们磨叽半天的人,今天这是中了什么邪了?”看着桌上比往常丰富的多的菜色,王亮觉得今天这李黎怕不是吃错药了吧。虽说小诺康复出院是喜事,可眼前这桌菜,分明不是他李老板的风格啊! “谁知道呢,谁让咱们小诺招人稀罕呢!”李曦筠对此却不以为意,“全当是他李老板转性了吧。” “今天的李黎好像是有点儿不太一样,按理说守着这么一家生意红火的小店,该是每天睡觉都能笑醒才对啊,他这难不成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望着李黎忙碌的背影,刘厢也认真的分析起来。 “先吃吧,不管他了,真有事的话他愿意说也就说了。”李曦筠夹起一筷子沙拉,送入口中。 “也是,今天是刘厢的好日子,先不管其他的。恭喜呀,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自从嫂子走后都没见你笑过,这两天你笑的比这几年都多吧?”端起酒杯,王亮迫不及待的跟刘厢碰起了杯。倒不是他有多馋酒,眼前的人有消沉了多少年,他们几个好朋友就跟着操心了多少年。这一杯,既是庆祝刘旖诺的康复,也是提醒刘厢——可以跟那些不忍回忆的过去划清界限了,毕竟时间总在往前走,人也得向前看才对。 “谢谢你们,这么多年都陪着我一路坎坎坷坷的走到现在,我会努力的,小诺也会努力的。我刘厢——一定要让她成为她想成为的人!”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刘厢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个男人,已经消沉了太久了,如今终于看到了希望。 这一杯酒的光景,似乎已经让刘厢看到了女儿长大成人,做着自己热爱的事业并且取得成功的画面。就算那画面里没有自己又何妨,只要女儿好好的,他也有脸去面对早早故去的妻子。说句壮怀激烈的话,只要女儿能幸福,要他刘厢的命,他都愿意! 第七章 反常的李老板 “今天是为了庆祝喜事,别说的这么悲壮,苦日子都过到头了,现在等着你们父女俩的就是好日子了!”李曦筠也端起酒杯,陪了二人一杯。 “曦筠说的对,你呀,就是苦日子过惯了,现在突然碰上好日子,不知所措了。”王亮接着说道。 “说实话,我现在还跟做梦一样。”刘厢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当年她妈妈查出这个病没多久就走了,小诺这眼看着都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了,也没有什么好转。这冷不丁的就好了,虽说心里欢喜,但是还是有点惶恐,总怕好运之后跟着的会是些不好的事情。” “人生嘛,不就是这样,充满不确定性,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说起来小诺的这个事情,身体康复的也挺意外的。虽说祸福相依,但是你都苦了这么多年了,兴许是老天开眼,看你这么多年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小诺,也动了恻隐之心,大发慈悲呢。”李曦筠宽慰起刘厢来。 女孩子的话毕竟还是感性一些,听了她的话,刘厢像是又重燃了希望,连连点头。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吃的正欢,那边李黎也忙完了,走到三人桌前,拿起酒杯,取了个新杯子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来的晚了,想着今天你们来是庆祝大喜事,就按着你们平常老点的菜又加了几个很菜,吃着怎么样?”李黎端起自己的酒杯跟三人依次碰了下,随后一饮而尽。 “万分感谢啦!李老板,这么多年看着我愁眉苦脸的也是叨扰你啦,给你添麻烦了。”刘厢也将刚刚碰过杯的杯中酒喝完。 “客气了,来的都是客,何况你们还常来照顾我们的生意。”李黎也客套起来。 “哎呀,都认识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了,就没必要这么客气了吧?来,李老板,咱们再碰一个!”好不容易得一个吃白食的机会,王亮自然是要好好的感谢感谢老板的好意。 “你呀,我看你分明就是馋酒了!”李曦筠笑着嗔道。 “难得今天开心,能喝多少喝多少,咱们不醉不归!”李黎并不在意王亮的那点小九九。三个人毕竟也算是老主顾了,王亮这小子贪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身边熟人几乎人尽皆知的秘密。 “李黎,你这心意我们心领了,原本这顿饭就是你请的,怎么还好意思让你破费请我们喝酒呢。”刘厢心里自是知道王亮这个酒蒙子肯定会找李黎要酒喝。原本要酒这事倒也无伤大雅,但今天本就是李黎请客,再找他要酒,多少有些失态。 “没事没事,都这么多年交情了,你们也没必要跟我这瞎客气。”说着李黎又自顾自的干了一杯酒。 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刘厢拿起酒瓶,给李黎满上,然后给了李曦筠和王亮一个眼色。 原本要酒这事就是为了做铺垫,王亮点点头,示意刘厢可以问了。 李曦筠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是人家李黎的家事,虽说几个人都是老相识了,就这样贸然探究人家的秘密,也有些不合适。可见到两人坚持,也勉强的点点头。 “李老板啊,你这,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反常呢。”刘厢给王亮打起了掩护。 “是啊,今天明明是刘厢的大喜事,你自己跟着哐哐哐的都连喝几杯了,这要是说没有心事,可是打死我都不信!”有了刘厢的铺垫,王亮这话问的也是颇为直接。 突然被二人这么一问,李黎有些措手不及。 看着李黎略显尴尬的表情,李曦筠觉得二人还是太冒失了,还是不如之前说的,他愿意说的话自然就会说了,这一下让二人弄得,空气似乎变得凝重了些。 “唉~原本没打算跟你们说的,今天刘厢的大喜日子,提那些烦心事不是有点煞风景了。”李黎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一仰头,又是一口就干掉了杯中酒。 “我说你慢点儿,有啥烦心事跟我们说说,这世上没啥解不开的结。”知道李黎难开这口,王亮又给他杯中添满。 “哎呀,他都这样喝了,就别给他再倒了,一会儿话还没说完人先灌醉了!”李曦筠瞪了王亮一眼,示意他悠着点。 “不碍事,多喝两杯,我这才好张着个嘴。”李黎丝毫没有觉得几人的行为欠妥,反而一副理解的神色。 “到底是什么事啊?能让我们的李大老板这么愁眉苦脸的。你也学学人家刘厢,他这么多年都能熬过来。你再难,还能难得过他?”见李黎面露难色,王亮出言宽慰道。 “是啊,有什么事,方便跟我们说就说,我们就算帮不上忙,多少也能给你出点主意不是?”刘厢也顺势接着说。 “我这事吧,其实说多了也没啥意思,有些事不是咱们这些人能够决定的。”李黎叹了口气,组织着语言:“我这小店吧,在咱这街上开了没有十五年也得有个十一二年了吧?” “可不是嘛!我们从刚进公司就在你这聚餐,现在小诺都多大了,要说你这也算是咱们临城的一块活招牌了!”刘厢举起酒杯示意,自己先干完杯中酒。 “对!为了咱们的活招牌!”见状王良也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是说啊,你这店都这么些年了,人家都说‘一铺养三代’,你这些年虽说没有大富大贵,靠着这店,应该也算吃穿不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吧?”李曦筠也附和道。 确实,李黎这小店在这老街上十数年仍屹立不倒,四周的店早就开开关关换了好几茬了,唯有李黎家这间小店,一直坚持到现在。虽说这种小店靠的大都是回头客,这也多亏了李黎的手艺,才让坚守的小店躲过一个又一个风雨飘摇的年岁。 “这些年,靠着你们这些老主顾,我也算是过上了小康。可,”有意无意的顿了顿,李黎又拿起酒杯。 李黎正准备将杯口往嘴边送,却被刘厢伸手拦住了。 “可什么?喝酒咱不急,我们仨今晚都陪着你。有什么话,咱们说完再喝不是也痛快些嘛!” “可最近城市建设不是越搞越好,新城区已经发展起来了,咱们这小店在老城区生意也算一天比不上一天了。像你们这些老主顾,能想起来光顾一次都已经算是难得了。”李黎这番话说出了多少小店老板的心声。 原本守了多少年的家业,随着城市建设进程的加快,非但没有得到长足发展,反而有些老店遇上了经营困难,甚至有的直接就选择关门大吉,来规避风险。 “所以,你这是?”听到这里,三人心里多多少少也想到了,这让李老板心烦的到底是什么。 要说城市建设,是好事,只是这些肯日复一日坚持的手艺人,如果手里没有足够的资金,很难跟上这飞速发展的城市的步伐。 新城崛起,老城的建设自然也得跟上。 可以预见的,自然是老城区的拆迁改造工程,李黎这家小店所在这条街,放在十几年前,甚至可以算是这临城里最繁华热闹的地区之一。可随着新城区的发展,老城区的拆迁改造自然也很快就会提上日程。 “看来我们的李老板烦心的,应该还是咱们这老街拆迁这件事吧?”刘厢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猜测直言出来。 “唉,城市发展的好,我身为土生土长的临城人,自然也感到骄傲。可是我这守了这么多年的小店,倾注了家里两三代人的心血,就这么要走,我心里不舒服。”摇了摇头,李黎还是将杯中的酒又一口气喝完了。 “哎!我说,咱要喝酒等会说完了有的是时间喝,你别一个人在这干喝,一个人喝有啥意思!”王亮埋怨道。 “你烦心的,就是拆迁这个事儿?”刘厢夹了一筷子凉菜,送到嘴里。 “可不嘛!拆迁给的条件是不错,可是这里是我家几代人的心血,这招牌早就打出去了,这要换个地方,只怕就不是那个味儿了。”李黎满脸愁容的说。 “那怕啥,你不是得了你家老爷子的真传嘛!有这家传的手艺,就算将来在新城区重新开家店,生意也不会差的。”王亮想当然的安慰道。 “这里面,很多事,你们不知道。”李黎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难道离了这老街,你就不会做饭了?”刘厢只觉得灵光一现,好像自己抓住了李黎问题的重点。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饭嘛,肯定在哪都是能做的。” “那你还愁什么?换个更好的环境,你这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啊,这有啥好愁眉苦脸的!”看着李黎为难的表情,王亮安慰道。 “难不成,你们那招牌,跟着老街有关?”刘厢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只见李黎身子一怔,好像被人戳到痛处一般。 “事到如今,我也就跟你们说吧。”李黎看了王亮一眼,指了指自己的酒杯。 王亮会意,赶忙再次给他满上。 第八章 李家秘辛? 三人眼巴巴的看着李黎,等着他开口解释今天的反常。 “我们家老爷子临走之前交代过,我家这小店,只能在老城开,若是走了,怕是就再也做不出这个味道了。”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二人,李黎终究还是将这听上去有些耸人听闻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这说的也太神了吧?哪有换个地方就做不出饭的?难道是水的问题?可是老城和新城区的供水不都是一个水厂的么?”王亮觉得李黎说的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就算有些大师傅有些怪癖,习惯在自己操作的时候没有旁人打扰,或者在做拿手菜的时候有某些特殊的工具,这些都可以理解。哪怕是某个菜必须指定某个产区方圆多少公里之内的食材,或者某道菜必须用某处的水,或者某处的调料,甚至必须在特定的时间段来完成菜品的制作,这些都说得过去。可要说离了这里就做不出原本的味道,这话未免太过耸人听闻了。 “就是,如果什么厨界大咖说这种话,倒是可以认为是人家的骄傲=。但是你们家这小店吧,虽说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受到那么多的回头客推崇,可充其量也就算是咱们临城的一家宝藏小店,或者说算是一家有着些许历史沿革的小店,在厨界的地位,远比不上任何一位大咖吧?你家老爷子那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对于李黎的这个说法,刘厢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李家,难不成还是什么名厨之后?所以这许多年这小店才能在这竞争激烈的老城一直生意红火道现在。可从来也没听着李黎说过啊,他好歹也是这小店的掌舵人,如果家里真有这种师承背景肯定早就把这些传说找人做了宣传海报放在店里大肆宣扬了。 可从自己发现这家店以来,哪怕一点师承的传闻都没有听过,所以这师出名门的说法自然应该也是不能成立的了。 李曦筠对李黎的这番说辞也是充满了好奇,满脑子觉得眼前这小店老板不会是喝多了拿三人开涮呢吧?仔细一想也不合理,原本今天李黎的表现就有些反常,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没必要再拿自己三人来开玩笑,没意义啊。听着二人轮番分析,李曦筠没有着急发表看法,只静静等着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 “当初,我也问过我家老爷子,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种说法,可是他老人家并没有细说。最后,只留下一方宝匣,便安心的去了,就把这小店留给我了。那个时候,我才算的上刚刚出师。”长舒一口气,李黎拿起酒杯,这就又要干了。 虽然几人用的是一钱左右的小杯,可也架不住他这一杯接一杯的喝法。刘厢知道现在拦着他也不会听,索性就随他去了。 “你说,老爷子走之前除了小店,还给你留了一个什么匣子?”王亮对这些透着神秘的事务总有些好奇,难不成他那匣子里有什么失传的食谱,才能保这小店无论在如何艰难的情况下都能在这临城保留一席之地? “对,就是一个普通的木匣,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连张白纸都没有,只有一个小木牌,这木牌子看上去倒像是有些年头了,不过我也看不懂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刚得这个宝匣的时候我还纳闷儿呢,老爷子给我留块木牌子干嘛!”李黎放下酒杯,又顺手拿来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 “这家伙,可算是知道适可而止了。”见着李黎终于没有一个劲儿的倒酒,李曦筠嗔道。 看着李黎往自己杯中倒茶水,余下两人心里的那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也逐渐放下了。 “兴许那个小木牌就是解谜的关键呢?你家老爷子临走前就没有再说什么其他的话嘱咐你?”提醒着李黎,刘厢也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奇诡的迷局,会跟这闹市中的一方小店有关。 “你还记得那个牌子长啥样子不?有没有什么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王亮也跟着提示。 “说实话,我对这些东西也不懂,就记得那个木牌子上好像画了个跟时钟的钟摆类似的图案,不过应该比钟摆复杂一些。”李黎放下手中的杯子,认真回想起来。 “钟摆,钟,钟摆”一个熟悉的场景突然出现在刘厢的脑海里。我的天!不会这么巧吧?难不成这匣子里装的东西,跟那易世坊还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李黎的至渝小馆突然听到跟那易世坊有关的线索,刘厢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 “怎么了?”李曦筠推了推刘厢的胳膊,将他从出神之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一个木牌上刻个钟摆,似乎有些不太吉利吧。”刘厢敷衍的答道。 “不会你也跟那个什么钟摆有关系吧?”眼看着刘厢听到钟摆之后整个人的神色都不对了,还直愣愣的发起呆。王亮隐约觉得这个所谓的钟摆,似乎可能跟刘厢,哦,不对,似乎可能跟小诺的突然康复有关。 “没,我跟他家老爷子可是差着辈儿呢,他老人家留下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见过。”刘厢继续圆着自己的谎。 “不对,你刚才的表现分明就是不对,快说,是不是那个什么钟摆也跟你有关系?那个什么匣子不会是你给李老爷子的吧?”王亮不依不饶的追问。 “想什么呢!李黎他们家老爷子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可能认识刘厢?再说了,他们家老爷子都走了几年了吧?”虽然看出刘厢并没有打算说实话,可李曦筠仍然帮忙打着圆场。 “说真的,兄弟,你要是知道什么线索,你可不能瞒着我啊!现在我们一家老小可都指着这小店呢,要是真的开不成了,我们一家都得饿死!”李黎说着抓住了刘厢的肩膀,用力的晃动起来。 “这事吧,我可能真的有点线索,不过你们给我点时间,我先去查查,真的查到了再跟你们细说。”刘厢知道在眼前这三人眼里,自己再演什么都是徒劳,索性干脆躺平了。 “不是吧!你小子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连我们都不能说?”王亮说着一巴掌就拍在刘厢肩膀上,这一下可是把他拍的整个人恨不得都抽了一下。 “哎!我说王亮你这手也太狠了,至于么,我也没打算瞒你们,给我点儿时间,到时候有了结果,我自然会告诉你们。”一脸无辜的揉着肩膀,刘厢无奈的回道。 “王亮,你这也真是的,喝点酒就不是你了是不?”亲眼看着王亮这一巴掌有多大的劲儿,李曦筠光是看着都替刘厢觉得疼。 “碰上老李这事我这也就是着急嘛,一下手上就没控制住,没事吧?刘厢,”伸手也再刘厢肩膀上揉了揉,王亮不好意思的说:“我也就是着急,加上咱们又喝了点儿就,下手也没注意,我就是想拍你一下,没想到使了这么大的劲儿。” “好啦,原谅你了,你那一下拍的是响,倒是没有真的特别疼。”一边继续揉着肩膀,刘厢一边笑着说。 “刘厢,你刚说的,可是真的吧?没拿我开玩笑吧?”李黎好不容易找到了点那木牌子的线索,此刻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几乎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刘厢身上。 “他们不是都在这儿呢嘛!相信我,给我点时间,我回去查一下,一有结果我就联系你,这总行吧?”刘厢也看出了这宝匣之中的木牌,似乎对李黎是一块心病,能尽早帮他解决掉自然是最好的。 三人说的正热闹,店里又来了新的顾客。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走进小店,随便找了处桌子坐下,拿过菜单头也不回的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一旁的服务员眼睛都看呆了。 这至渝小馆本就是小店,自然也不会在菜单之上刻意标注招牌与否。平日里食客也大都是靠着服务员的口头介绍来点菜的。 可今天这人,一看就是生面孔,头一次来这小店,竟然点菜的时候道道都能点在点子上,要是这人不是个什么厨艺大咖,精于此道的话,着实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点完菜,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眼前的玻璃杯满上,这人才悠闲的观察起店内的食客们。 扫视一圈过后,眼光停留在了刘厢他们这一桌。 发现了熟人,这人干脆也不坐了,端着自己的茶杯就来到了刘厢他们这一桌前。 “刘先生,这么巧啊!您也在这里吃夜宵么?”来人礼貌的问候起刘厢来。 闻声刘厢抬眼一看,当时愣了一下,这才回应道:“林,林先生,是好巧,您也在这吃宵夜啊!” “这?你们认识?”王亮印象中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也从来没听刘厢提起过认识这么一个人。今晚正说着李家的要紧事,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心里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认识,认识!我跟刘先生算是合作伙伴吧,之前认识的。这几位,刘先生您不给我介绍一下嘛?”林挚自来熟的搬来张椅子坐下,又举起手,大声跟服务员招呼道:“服务员!我点的菜等下直接上到这桌来!” 桌上三人:“!!!” 第九章 你们可以叫我林执笔! 王亮和李曦筠的目光都集中在刘厢脸上,像是在问:这个什么林先生,怎么这么自来熟? 刘厢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林挚,以前只听别人说过社牛,没想到今天自己彻彻底底的见识了一盘。 这桌上要说跟林挚有点交情的,最多也就算刘厢一个了,可是看着桌上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见面。 而且加上李黎的话,四人桌上的菜其实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大家的话题刚刚聊到可能跟易世坊有关的事情上,这林挚就突然出现了,难不成这人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带着心里的疑问,虽说觉得林挚这番社牛的操作有些太过自来熟了,刘厢却也不好明着指出来。毕竟人家才帮着自己解决了一个困扰许久的大难题,纵然桌上都是自己人,也不好当众驳了林挚的面子。 王亮的想法则和刘厢截然不同。 几人吃喝聊着天,正在说着帮李黎解决问题呢,眼瞅着桌上的菜就见底了,却突然跑过来一个陌生人,自称跟刘厢很熟,便自顾自的加入的四人的聚餐。 要是只是坐下来蹭饭,估计以王亮的性格,肯定会把来人好好的数落一番。 可是人家不一般啊,人家凑是凑上来了,点的菜也跟着上桌来了,就这一句话,让王亮对这个林先生的好感度提升不少。 似乎是从刘厢和这个林先生之间的交流发现了二人有些说不上来的关系,李黎端起酒杯,恭敬地双手举杯,要跟林挚手中的茶杯碰个杯。 林挚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给面子,第一次见面就主动给自己敬酒,还是在自己手中只有茶杯的情况下。受宠若惊的跟眼前的人碰了下杯,林挚觉得自己杯子中的茶如果不喝完的话,似乎太不尊重人家了,便索性一口气将自己的茶杯清空了。 那边的李黎碰完杯后也是豪迈的将杯中酒喝完。这才张嘴问道:“林先生看着面生啊,不会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小店吧?” “是第一回来,没想到正好碰上刘先生和几位朋友在这聚餐,我这冒昧的就坐过来,没有打扰几位的雅兴吧?”林挚的这番话倒是颇有些自知之明。 “……”刘厢一阵沉默,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明知道肯定打扰,干嘛还要过来呀!这一桌除了我刘厢跟你打过交道,可也就只是那一面之缘好吧!明知道肯定会尴尬,还非要凑过来,这林挚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特别的目的?刘厢像是忽然醍醐灌顶一般思考起来:上次自己因为喝醉,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那所谓的“易世坊”,那时候在门口扶住自己的就是林挚这个他口中易世坊目前唯一的执笔人。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如果上次林挚是就在门口等着自己呢? 那今天这个林执笔的不请自来似乎就说的通了! 四人之中,自己的事情刚刚解决,而王亮和李曦筠也都过的好好的,眼下并没有碰到什么难事。而连着干了好几倍酒的小店老板——李黎,就不一样了,原本今天他的情绪就不对,也正在跟三人倾诉着他的难处。难不成,只要有了这种伤筋动骨的困难,他林挚都能提前预知,从而提前来跟人签订契约?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刘厢突然有种自己被林挚当枪使的感觉。 如果事实真的跟自己猜想的一样的话,自己就分明是被林挚当了垫脚石。 想到这里,虽然心里有些不自在,毕竟这林挚帮过自己,刘厢也不好发作,只得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不碍事不碍事,我们刚开始没多久,林先生您不介意才好。”李黎毕竟还是做生意的,这话圆的也是不着痕迹。 “服务员!麻烦帮我们这桌拿个酒杯!”闻言林挚举起手,叫起了服务员。 王亮看的眼睛都直了,又转头看向刘厢,“这,林先生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来找我们作陪的吧?” 李曦筠也被林挚弄的非常尴尬,原本这一桌就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子,眼前这自来熟的林先生突然就凑过来要跟四人拼桌,还主动要酒杯。难不成是对自己这一桌唯一的女子,有什么想法? 林挚好像并不想让李曦筠有过多的幻想,酒杯送来后,就挨个敬起了四人酒来。 不知是这个林执笔为了避嫌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先是敬了李黎,接着是王亮,李曦筠,最后才敬到刘厢。 刘厢端起自己的酒杯跟林挚碰了碰,眼神疑惑的死死盯着他。 林挚却像丝毫不在意刘厢的目光一般,敬完酒就自顾自的吃菜了。 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林先生”,敬了一圈酒就算打过招呼之后,便不再跟众人客气,自己吃着菜,王亮心里也是充满了好奇:刘厢也不是这么厚脸皮的人呀,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林先生? 其实此时先吃的三人基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只有后来的李黎,还在陪着林挚吃桌上的菜,也不知是为了避免尴尬还是真的没吃好。 见桌上刚才自己点的招牌菜还剩不少,眼前却已经有三人都放下了筷子,林挚不免觉得有些浪费,又给自己夹了几块排骨,这才逐渐开始切入正题。 “刚才我点菜的时候好像听到你们几位聊的挺好的,是什么好消息啊,方便跟我透露透露吗?”将刚刚啃干净的排骨放到骨碟里,林挚看了眼桌上四人,眼光着重在李黎的身上多扫了几眼,这才问道。 “这……”王亮有些吃惊,转过头给了李黎一个眼色,示意他这事要不要说。 李黎的心思此刻却好像并没有在桌上,正拿起酒杯给大家添酒。 “果然是这样!”刘厢顿时觉得刚才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这个林挚肯定不是一般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虽然已经见识过契约的神奇功效,可眼前的这个所谓“林执笔”却让刘厢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了。 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才愿意四处去找有需要的人,签订这些玄之又玄的契约啊!刘厢心里对林挚身世的好奇越发浓烈。看来以后还是要跟这林挚保持联系啊,说不定哪天就有用得上他的时候。 刘厢想到了自己的那份契约,“二十年么……” “李老板?”刘厢拍了拍李黎的胳膊。 几人的酒杯眼看着就被李黎添满,正准备放下手中酒瓶,胳膊却突然被人拍了下,李黎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刚刚伸手拍自己的刘厢,李黎给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王亮好像有些话要问你。”见他似乎真的是在发呆,刘厢只得将话往明了说。 “哦,什么话啊?”拿起酒杯,李黎转头看向王亮。 伸手指了指林挚,王亮这才说道:“林先生问我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哦,这个啊,林先生您是刘厢的朋友,刘厢这个人实在,他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李黎举起酒杯就要跟林挚碰,见状林挚赶忙也举起酒杯跟他碰在一起。 待到二人都喝完杯中酒,李黎才接着面露难色的说道:“我们家吧,最近摊上了点儿事,我这不趁今天喝的多,跟他们几个吐吐苦水儿。” “是什么事情啊,能让李老板这么揪心?我看您这小店生意还不错啊!”林挚熟练的拍起了马屁。 “这事,说来也惭愧。”将自己的眼前的酒杯再度添满,李黎这才接着说起来:“我家这个‘至渝小馆’在这临城也开了十几二十年了。从我接手这小店开始,我家老爷子就嘱咐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小店都不能迁址。还说如果我不听劝非要将小店挪走,可能以后就再也做不出这‘至渝小馆’的味道了。” “还有这种事?林某倒是孤陋寡闻了。”林挚客套道。 “实不相瞒,我们仨也觉得李老板家老爷子这话有些太夸张了,哪有换个地方就做不出饭来的事情?”见话都说开了,李曦筠这才终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是啊,厨师,那都是掌握了火的艺术,怎么可能换个地方就做不出味道了呢。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我肯定会嘲笑他,可是我们的李老板,明显不像是开玩笑啊!”王亮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看着林挚,好像眼前的人有能力解决李家的问题一样。 “林挚,这事儿你怎么看?李黎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知道林挚身后的实力,刘厢也合群的跟着大家的问题,看向林挚。 “依我看,李老板家老爷子说的,未必不是真的。”端起酒杯,林挚扫了在座四人一眼,轻描淡写的说。 “不会吧,这么荒诞的说辞你才刚刚听到,就信了?”王亮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看刘厢,接着道:“刘厢,你这朋友,到底靠不靠谱?” 刘厢闹了个大红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回道:“他说是真的,我想就应该是真的。” 林挚赶忙接着说:“还没介绍,我叫林挚,你们可以叫我林执笔!” !这是在哪儿都能说的么? 忽然听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大家称呼他为“林执笔”,刘厢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第十章 求助林执笔 “林执笔?”三人狐疑的看向刘厢。 “额,他的职名,咳,职名!”可以在最后一个职名上加重了语气,此刻的刘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林挚,是来拆台的吧! “林,纸笔?您说相信我家老爷子的说法,恕我冒昧啊,这件事我今天第一次说出来,他们三位的表情相信刚才您也看到了。”说完李黎顿了顿,接着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们今天是第一次见吧?” 林挚含蓄的点点头:“不错,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我说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您都敢信?”李黎的脸上写满了吃惊。 “那有什么不敢信的,我刚说了,不是不可能。”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林挚又举起了筷子。 看着眼前的“林执笔”,刘厢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按照正常人的思想,能有这么神奇能力的人,就算不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至少也要表现的矜持点,给人保留点神秘吧!可眼前的林挚,哪里像能随便生杀予夺的“大神”,分明就是个街头混混。 呃,不对,街上的混混都不像他说话做事这么不靠谱。 刘厢转头看向李黎,很显然,他似乎并不认同刘厢的这种想法。 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早见识到了刘厢对这“林纸笔”的态度,加上这人高深莫测的发言,更让李黎确信,眼前这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可能真的能帮自己解决眼下的难题。 “林,林纸笔,您能帮我吗?需要我准备些什么?纸,笔?”李黎站起身,恭敬的朝林挚深深鞠了一躬。 王亮和李曦筠都看呆了,这李老板今天怕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吧! “帮,我应该能帮得上你,你得把情况给我详细说说,咱们才好制定一个比较完备的计划。”对于李黎的这番恭敬的态度,林挚看上去似乎很是受用。 眼前二人的表现刘厢都看在眼里,虽然知道林挚肯定能帮得上李黎的忙,可从心底里还是鄙夷他这种钓鱼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林执笔,现在说话总算是有那么点高人的样子了。刘厢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厢,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嘛?”察觉到刘厢的动作,李曦筠及时的递上问题。 “没,我可能昨天有点落枕了,这脖子总觉得不太得劲儿。”伸手在脖子上假模假式的按了按,又左右晃了晃脑瓜,刘厢解释道。 桌上自己比较信任的三人此时都没有再发表反对的看法,李黎对眼前的林挚,愈发信任了。 低头小声跟刘厢交流着:“刘厢,你说他是,什么职名,是纸笔是吧?是什么意思?” “执笔嘛,就是拿着笔的那个执笔。”虽然对林挚的行为有些微词,可刘厢也不想在此时耽误李黎家的正经事。 “哦,哦,呵呵,是我理解错了,我还以为是笔墨纸砚的纸笔呢!”一拍桌子,李黎恍然大悟道。 “这李黎一看就是喝高了,就算这林什么跟你刘厢有点交情,今天第一次跟人家碰面就上赶着求人家帮忙,这未免也有点儿太内个了吧。”平日里几人没少来李黎这至渝小馆吃饭,王亮在心里也早把这李老板当做自己的至交好友了。 现在眼瞅着自己的好友可能随时都会上了林挚这条贼船,王亮自然也想及时的拉他一把,避免到最后发生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情况。 刘厢也明白王亮这番话的用意,虽然心里对林挚今天的所作所为有所不齿,但是自己也不能坏人家的事儿不是。想到这,刘厢索性打起了圆场:“这位林先生也算有点能力。说实话,在咱们这临城,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适合解决李黎家问题的人了。” 这话他却没有选择小声说,而是堂而皇之的就在酒桌上提了出来。 听到刘厢这样评价眼前的林挚,李曦筠对这人也越发好奇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刚刚认识不久的刘厢这样帮他说好话? “都是大家抬举,刘先生谬赞了。”林挚竟然堂而皇之的摆起了一副谦卑的态度。 刘厢心里:!这林挚也太不要脸了吧,再有能力也不至于这么嘚瑟吧! “既然刘厢都这样说,相信林先生真的是有能力帮我解决眼下的困难,不知道林先生你愿意帮我这个忙么?”李黎的眼里突然闪起了希望的光。 “相信我,应该能帮的到李老板的忙。”林挚继续高深莫测起来。 眼下的情况倒是把王亮看的目瞪口呆。 这林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刘厢竟然对他这么信任,难不成小诺突然康复真的跟此人有关?王亮心里对这林挚也渐渐生出了些许信任来。 “李黎,你就好好跟林先生说说现在遇到的困难吧,兴许他真有办法帮你渡过难关呢!”李曦筠插嘴道。 “嗯,是这样,我们家在老街的这小店——至渝小馆也开了十几二十年了,从我父辈开始,这店就是我们全家最主要的生活来源。也承蒙众多食客的厚爱,我们才能坚持到现在。可眼下市里在大力发展新城区,这老城区自然也就慢慢的进入了老城改造的进程。我们得到的通知是,让我们一个月内搬迁,搬到新城区。这条老街应该是要拆迁重建一个类似商业步行街的商圈,原本这样来说,无论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城市规划来说都是大好事。”李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可是,我们家老爷子临走之前刻意嘱咐我,就算天塌了,这小店也不能搬离这条老街,除非” “除非什么?”林挚听得也来了兴致。 “除非再也不做这门生意了。”深深的叹了口气,李黎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这小店我们一家守了小二十年,要说突然让我改行去干别的,我也不会啊!” “是啊,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李老板就会烧菜,要是让他去干别的,别说干出什么名堂,怕是养活他自己都难,别说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活呢!”听到这,王亮忍不住插嘴附和道。 “老爷子可还说过什么其他的话,或者留下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像是早有预兆,林挚一句话就问到了重点。 “这,”李黎面露难色的看了刘厢三人一眼,见三人都微微点头,这才接着说:“老爷子当初给我留下过一方宝匣。” “哦?宝匣?看不出来李老板家里还有这份渊源?”林挚笑着拍起马屁。 “渊源什么的,倒也谈不上,我们小门小户的,哪见过那种东西。当初老爷子给我的时候,我心里就直打鼓,这该不会是我们李家祖上欠下的什么债吧?” “怎么说?”听到这,刘厢反而有了兴致。 “你们想啊,我们李家世世代代也就是厨子,往上数多少辈儿家里也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这老爷子突然给我留了这么一个匣子,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我心里能不惶恐嘛!”李黎激动的解释。 “那个匣子,具体是什么样子的?里面可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林挚追问道。 “我对这些不太懂,看着匣子挺结实的,样式做工也挺精美。我原以为里面会放了什么金条古董之类的好东西,没想到打开之后里面就只有一个小木牌牌。” “木牌?这木牌什么样子,你能大致形容一下么?” “嗯,容我想想。”李黎认真的回忆起来。 “还想什么?刚才你不是都跟我们说过了吗?再说一遍不就好了?”王亮听的着急上火。 “别急嘛,我这也不是想说的更详细一些嘛!”李黎举起手,示意王亮安静些。过了好半晌,才接着说道:“就是一个小木牌,具体什么形状,好像是正方形,又好像是菱形,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牌子上的图案比较特别,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木牌之上,画的是什么?”林挚着急的追问道。 不应该啊!这林挚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家有这么一块木牌?难道今天真的是凑巧了?刘厢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有些令人费解。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就是上面画了一个像那种老式时钟的钟摆一样图案,不过应该比普通的钟摆复杂一些。”李黎一边回想一遍形容着记忆里的木牌。 听到这,林挚的手上一顿,整个人也怔了一怔。 刘厢将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心道:看来林挚是真的不知道李家有这东西,那就有些说不通了啊!李黎说的那个木牌上的图案明明就跟易世坊的logo有些相似,如果真是那里的东西,这林挚又怎么会不知道?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着眼前二人聊得火热,刘厢只觉得眼前好像有层窗户纸,随手一捅就能破,可是就是死活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这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牌子上,可还有些什么东西?写的有字吗?”林挚神色有些激动,看向李黎,追问道。 第十一章 木牌之上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下了一天了,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着电脑里的采访提纲,桌前的女人觉得似乎还有些需要补充的地方。 双手又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了几下,略显憔悴的女人才安心的保存好这一稿,随意的拿起手边的咖啡杯,如释重负的靠在椅背上。 自从临城出了这么一件奇事,主编便着急忙慌的让自己出个提纲,去采访这奇闻的主角,毕竟绝症突然康复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哪里,怕是都会引起轰动的吧。 被动的接了这单采访的梁以涵,虽说打从心底里还是有些抗拒,可主编非要将这次的采访交给自己,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想着这兴许采访到最后也就是个医院误诊的桥段,梁以涵还是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在组里自己自然是比不过那些老资格,可是好歹也进入报社这么久了,大大小小也采访过不少奇人异事,像这次听上去这么不靠谱的,倒真的是头一回。 心里还在忿忿不平,电脑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手机上那一个熟悉的备注,梁以涵心里是一万个不想接的。 犹豫再三,等手机响到第六下的时候,她才悠悠然接起电话,心想着就是要从这些细节向主编抗议,凭什么别人都可以采访那些商界传奇,行业标杆,而每次轮到自己的时候大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像这次一样的奇闻。 梁以涵报社并不是个靠讲故事为主的杂志社,所以每次这些边缘化的采访都会派到他们这些资历“尚浅”的记者手里,身为小记者,自然是不敢硬气到拒绝分配的工作这种程度。 虽然心中有万般不甘,可她还是极不情愿的接下了这份工作。 眼下的电话自然就是主编打来的。 拿过手机,梁以涵随意的应了声:“喂,主编啊!您这突然打电话过来,难不成是有什么新的指示?” “小梁啊,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问,临城这个采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虽然明知道主编打电话肯定是为了催促自己,可真正听到他说这件事又是另一番滋味。 梁以涵其实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可临了临了,总有那么些临阵脱逃的意味。 “嗯,我采访提纲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晚的高铁过去,明天我就能找到当事人采访。”撇着嘴,梁以涵的俏脸上满是不耐烦。 “很不错嘛!你也是咱们社里的老资格了,明天就等你的稿子啦!这次机会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给你争取来的,老黄他们找我要都没给呢,你一定要认真对待啊!” 听着电话那头的客套,梁以涵真的想骂人,老黄之流,早就是社里中流砥柱般的存在,怎么可能为这种题材的采访,刻意去找主编要活呢!这分明就是在忽悠人,哼! 梁以涵才不会傻到真的信了主编这番说辞,“我准备的很充分,明天一定能交给您一份合情合理的稿子。”敷衍的回应着。 “小梁啊,你要时刻牢记我们新闻工作者的初衷啊,实事求是,探求真相才是咱们的使命,可不要随便采访几句就对事情的真相过早下结论。”这王主编素来都是个无神论者,倒是真的一直秉承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忙活了大半辈子,这才堪堪坐上了主编的位置。 “明白,主编提醒的是,我会坚持初心,深挖背景,将新闻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在稿子里!”嘴上敷衍着,心里却认同自己的这段说辞。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把握好时间,别耽误了火车。”一番嘱咐之后,王主编终于有结束这段无谓通话的打算了。 “好的,谢谢主编关心啦!”梁以涵如释重负的回应着。 好不容易挂下电话,这才翻出短信,再次确认自己的车票。 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看了看短信的内容,离高铁发车只有两个半小时了,看来得抓点紧了。 顺手关了电脑,将笔记本和鼠标悉数收进电脑包,梁以涵这才拿起提起早就收拾好的箱子,走到门前。 换好了鞋,又检查了下自己的箱包是不是都带齐了,这才放心的出门。 看着眼前神色有些失态的林挚,李黎愣了那么一下,这才端坐起身形,认真的回忆着那块木牌。 “字,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字,但是那个钟摆图案的旁边,有一块看着像是阴刻的字。”思索一番之后,李黎才给出了答案。 “可以啊!李老板你还知道阴刻呢!难不成这摆弄古董也是你们李家的家传?”王亮笑着揶揄起李黎来。 “没有没有,就是偶尔看看电视节目里提到的,”李黎不好意思的笑着。“我也不懂,是不是凸出来的是阳刻,凹进去的就是阴刻啊?” “理解的没错,你说那牌子上阴刻的有字,具体是什么字,李先生您还记得么?”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个繁体字,还不是咱们常见的那种。”一番仔细的回忆,李黎试图沾着水将字体的图案写在桌上。 眼巴巴的看着李黎手上半天没有动作,林挚着急了,拿起水杯给桌上随意倒了点,然后用手指沾着在桌上写了起来。 “李老板,你看看那牌子的字,可是这样的?”指着刚刚写完的字,林挚满脸期待的看向李黎。 “对,就是这样的!林,林先生您怎么知道?”望着桌上逐渐消散的字,李黎一脸惊诧。 “那就是了,要说之前李先生这件事,我还只有七八成把握。现在您说那木牌之上的字是这样的,我完全能保证,可以帮您解决眼前的问题。” 看着眼前惊讶的李黎,林挚竟然——打起了包票! 林挚能解决李家的事情,这在刘厢心里是不争的事实。估计林挚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的竟然能找到跟易世坊有关的老物件,如果他的目的就是李黎手里这块木牌的话,相信也不是那样容易。 理了理思绪,刘厢觉得这木牌的出现毕竟还是变数,应该是在林挚计划之外的。现在看来,他可能真的就只是为了接李家的这单生意才来的。 “真的么?林执笔,真能帮到我?”李黎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现在就像是久旱逢甘霖,林挚的话,给了他足够的信心。 “可以,具体的咱们回头再单聊。”问题既然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了,林挚也不想在问题上过多纠缠,“这菜?”欲言又止道。 “菜,菜,对!小赵啊!来,给我们这桌再添几个菜,林先生您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李黎恍然大悟,忙招呼服务员小赵来加菜。 “好嘞,李哥,马上来!”小赵应着声,拿着菜单小跑着来到五人桌旁。 第十二章 “相知”之弈 “您看看还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这顿我请!”李黎一把拿过菜单,递到林挚跟前,谄媚的笑道。 “刘先生,您还有什么想吃的么?”林挚自己没有着急加菜,反倒问起了刘厢。 李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道:看来这个林执笔,好像很看中刘厢啊! “我,不用管我,我们仨都吃的差不多了,你还想吃点啥,看着点吧。”没有接这个茬,刘厢心里也好奇,怎么都这个当儿了,这林挚还刻意点自己干嘛?难不成是想让李黎承自己这个人情? “那我就却之不恭啦?”林挚微笑着看了看李黎,这才又选了几个菜。 此时的李黎异常兴奋,见桌上的酒瓶已经见底,忙招呼还没离开两步的小赵又拿了两瓶好酒过来。 “李黎,你这,多少有点过分了啊!”王亮亲眼得见这李老板对林挚的态度越发谄媚,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刚才兄弟几个也在给你出主意,你怎么不说多拿两瓶好酒?” 这李老板还真的没想到这一层,尴尬的笑笑:“咱再接着喝点吧?” “看在你拿了好酒的份儿上,我们就勉强陪你喝点吧。”刘厢及时的递上台阶。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李黎将酒打开,挨个给每人的酒杯满上。“这顿酒,算今天第二顿!第一顿咱们是为了庆祝刘厢的女儿——小诺身体康复。这第二顿,算我提前感谢林先生对我们小店出手襄助!” 端起酒杯,跟林挚碰了一下,李黎接着道:“这一杯我敬林先生,我干了,您随意!”声音还没落下,杯中的酒就已经被李黎一口气倒出口中。 “李老板太客气了,”林挚也赶忙干了一杯,“能帮得上忙,也是我的荣幸。” “咱们也陪李大老板走一个吧?今天突然两件喜事度碰一起了,这‘至渝小馆’接下来肯定喜事不断!”酒桌文化,王亮身为一名资深销售,自然手到拈来。 这一番话说的李黎更是喜笑颜开,再次跟大伙碰了杯,今晚的聚餐也算是终于到达了高潮。 酒足饭饱之后王亮和李曦筠先行告辞了。 看着一步三晃的王亮,刘厢担心的问:“亮子,你这也不行啊?这么多年销售白干了吧?” “别胡说,我,我没事,我还能再跟你们大战三百回合!”王亮不服气的嘟囔道。 “你啊!还是别逞强了,我先帮你叫个车,你可扶好啊!”李曦筠搀着王亮走到大门口,眼看着他摇摇晃晃的靠在门边,这才出门去拦出租车。 “刘先生不着急回去么?”看着刘厢似乎并没有着急离开,林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 “我不急,我再等会儿,万一李黎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呢。”刘厢敷衍道。 此时二人都心照不宣,既然林挚和李黎的话都已经说开了,刘厢猜测林挚很有可能今晚就趁热打铁直接带着李黎回易世坊签约。 “好,那就在等会儿。”一只手拿起茶杯,在手中摩挲一阵,林挚空张了张嘴,没有着急说话。 门口的李曦筠回来了,“刘厢,你还不走么?来搭把手,帮忙把王亮弄上车!” “好,来了!”刘厢应着,回头给了林挚一个表情,“等会走得时候叫我。” “知道,你先去忙。”林挚头也不抬,吹了吹手中茶杯。 身旁的李黎早就喝多了,此时正伏在桌上,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很快的帮李曦筠将王亮搀上出租车,刘厢转身就要回小店里。 “你不走么?”李曦筠不解的看向刘厢。 “我看李黎喝的挺多的,我多陪他会儿吧,你先把他送回去吧,一会儿到家了给我留个言。”刘厢解释道。 “嗯!”李曦筠像得了什么宝贝,迅速上车,关上车门,出租车一溜烟的就开了出去。 “她这是怎么了?”只留刘厢一个人在街道旁凌乱。 “到家了,我马上给你留言报平安。”李曦筠坐在出租车内,全然不顾身旁已经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王亮,双手将手机捧在胸前,小声嘟囔着。 直到眼见着两人乘坐的出租车走远了,刘厢这才返身回到小店里。 见林挚还在老神在在的喝着茶,刘厢也拉过椅子坐下。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做了一阵,谁也没有先开口。 诡异的气氛直到李黎身躯突然一抖,猛地抬起头来,含糊的说:“来,林林我敬你!”这才算将将打破。 刘厢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好好的组织了一番语言,这才张嘴说道:“你是打算今晚就把李黎拖去坊里?” “也不是不行,关键他得醒着啊。”看了看又重新趴回桌上的李黎,林挚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打算?”既然林挚并不着急把李黎带走,那这会儿在这耗着又是几个意思? “我没什么打算啊,吃饱喝足了。现在不想动,先喝点茶缓一缓。”说着林挚又用一只手拿起茶杯,在手中轻巧的把玩摇晃起来。 吃饱喝足!不想动!刘厢只觉得心里已经有成千上万的神兽奔腾而过,这个林执笔,还真是——特别啊! “你呢?”林挚手上的动作不停,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茶杯,轻描淡写的问道。 我?我不走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刘厢好想骂人,仔细斟酌一番之后,发现自己可能打不过眼前这小子,只好作罢。 “我也吃饱了,想缓缓再走。”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也不义了! “哦,是这样啊。”林挚放下手中茶杯,目光炯炯的跟刘厢对视起来。“刘先生该不会怕我对这李老板做什么吧?” 刘厢:! 你自己心里不是跟明镜儿似的!还跟我在这东拉西扯些什么? “林执笔言重了,我就是见他喝多了,想着多留一会儿,等他酒差不多醒了我再走。”刘厢继续嘴硬着回道。 “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我看李老板这不是好得很嘛,哪里喝多了?”林挚说着伸手搭在了李黎的肩膀上。 李黎像突然清醒了一般,将头缓缓抬起,又缓缓摇了摇,伸手在后颈处揉了揉,这才看向身旁二人。 “刘厢,我没喝多吧?” 刘厢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李先生,现在方便吗?我们去解决您这儿的问题吧?”林挚看向李黎,礼貌的问。 “可以啊,这里交给小赵就好,我们走吧?”李黎站起身,并没有什么头昏脑胀的感觉。心道:难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这今天的酒量可算是超常发挥了啊! “刘先生呢?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若有似无的点着刘厢,林挚也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刘厢赶忙接到:“好啊好啊!我正好见识见识林先生怎么帮李黎解决这难题。” 第十三章 再访易世 三人出了至渝小馆,在街边随手拦了辆车,径直朝着易世坊所在的街道前去。 这一路上三人竟然都默契的再没有任何交流。 刘厢自是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打心底里好奇这林挚会对李黎开出怎样的一个价码。可眼下三人同乘一台车,这话又不好问出口。 原本林挚就是打着自己的旗号凑上来才跟李黎相识的,如若现在车内当着李黎的面问出,倒显得自己心虚,等于承认是跟林挚是一伙的了。 可自己明明就跟这所谓的“林执笔”才刚刚认识不久而已。 临城并不算太大,从老街打车到医院附近本就要不了多久。 三人下了车,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刘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时间要是向前推一个月,刘厢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小诺的病情竟然会最终在这条街上生出转机。 如今又回到这灯火通明的街道,忽然想起上次进易世坊林挚警告过自己“未易不得出”。 那今天,林挚这小子又把我诓来,是何居心?我已经无所求了,难道是还想从我身上榨取一些剩余价值? 带着满腹的怀疑,刘厢不知不觉就落在了二人身后。 林挚领着头,在这繁华的街道中穿行,很快就来到了易世坊的大门前。 李黎也是老临城了,别的地方不好说,老城区这边可还是熟悉的很,这条街自然也来的不在少数,印象中却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处“易世坊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这是?”看着眼前的招牌,这名字倒是新奇。只是从前从来没有见过啊,这附近的医院是老城区的第一家三甲医院,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家的第一选择自然就是这中心医院。而这条老街算是离着中心医院最近的一条商业步行街,就算平日里李黎少有时间出来逛街,但是偶尔生个小病去医院看病之时难免会从这里路过,却从没注意道路边显眼的位置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间看上去规模不算太小的公司。 “这是我公司,李先生请进。”林挚推开大门,对着李黎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步行街上还有公司呢!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李黎不由分说的进了大门,嘴上好奇道。 “刘先生,您要一起么?”林挚没有急着为李黎答疑解惑,反倒看向大门外面露难色的刘厢。 “我?可以么?”刘厢装起了傻。 林挚这家伙太坏了,上次才跟我说过这易世坊的规矩,进去了不交易就不让出来,这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客户,难不成还可以有人作陪着进去? 狐疑的看这林挚,“这,我进去合适吗?”刘厢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合适,没什么不合适的,刘先生不是好奇我要怎么解决李家的问题嘛,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怎么看呢?”似是看透了刘厢的心思,林挚的回答死活不往他的问题上落。 “你不是说”刘厢心里有些愠怒,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告诉我出不来的也是你,现在死乞白赖的让我跟着进去的也是你,眼前的林执笔,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刚刚下了站台,临城的天气可比省城好得多。 虽然时间已经是晚上,呼吸着**的空气,这多少让梁以涵心里有了点起码的安慰。 出了车站,随手打了辆出租车,跟师傅交代好去临城市中心医院附近的某家商务酒店,梁以涵这才开始好好的审视起眼前这个稍嫌陌生的城市来。 梁以涵是省城人,自小就在省城长大,夸张点说的话,甚至从小学直到大学都没有出过省城。当然,旅游和公干除外。 这临城倒是第一次来,虽然同属山南省,但是这里离省城太远了,坐高铁也得一个半小时还多。单从地理位置来说,这里倒是跟临省的省会离得近些。 坐在出租车后排,梁以涵有心再拿出采访提纲核对一番,想着临城应该也不算太大,估计很快车就能到。便索性将手机收好,放眼看着窗外的小城风景。 虽不像省城那般繁华,可眼下正是八九点钟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车子开过临城较为繁华的步行街和商圈。单看人流量的话,还真的可以跟省城的那些商圈相比。 “这临城,没想到也不错嘛。”看着眼前的繁华夜色,梁以涵心想道。只当这次是来放个小假吧!反正主编又没有催稿子,既然这小城看上去还挺好,不如就接着出公差的机会,顺道游玩一把,刚巧好久都没有好好散过心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梁以涵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车很快就在酒店门口停下。 梁以涵拖着行李,很快就在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 进到房间将行李都安顿好,想着先去周围转转,体验体验这临城的夜生活,顺道摸一摸这临城市中心医院周围有没有关于自己要采访这桩奇闻的线索。 出了酒店大门,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随便逛着,梁以涵刚才已经在医院周围的花店和药店试探性的问过了,但是不知道到底是医院消息封锁的好,还是那病人家属根本就没打算让这件事情的影响扩大,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要采访的这父女二人的情况。 王主编的鼻子也太灵了吧!这医院附近一点线索都没有,主编他老人家是怎么得到线索的呢? 心里带着疑问,梁以涵索性先将工作放到一边,好好的逛起街来。 跟省城的步行街相比,临城这条要短得多,但是依然不能否定临城年轻人们对这条老城之内的老牌步行街的喜爱。 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快九点了,街上的商铺愣是没有一家有即将打烊的计划。梁以涵这才恍然大悟,今天——是星期五啊! 又随便在街道两旁的服装店好好的欣赏了一番,发现新一季的衣服似乎并没有自己特别心水的款式。 梁以涵正准备打道回府,转身只见瞥见街边角落有家不算太起眼的饮品店。 之所以能注意到这家店,全是因为这店名太过扎眼——“泉来饮品店”。 走进店内点了杯咖啡,梁以涵随便找了处空的桌子桌下,看着街道之上仍然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城市的生活,还真是自在啊! 第十四章 你也觉得很荒诞吧 “我说过什么吗?”林挚微笑着看向刘厢,这笑看上去极为程式化。 看着林挚假笑的脸,刘厢强忍住内心的火气回问道:“确定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不会影响到你们吧?”说完又转头看李黎的表情。 李黎则早就愣在当场了。 这俩人,不是才认识没多久么?怎么看着俩人有点水火不容啊。看着两人在自己眼前针锋相对的对话,李黎心里正在天人交战,甚至有些打起退堂鼓来。 “那个,林,林执笔,我看要不,要不今天咱们还是,还是算了吧?”李黎心里早就组织好了语言,没想到说出口的时候竟然断句断的自己都匪夷所思。想着刚才刚喝过大酒,心说可能还是因为酒没完全醒吧。 “来都来了,李老板你尽管放心,你这事我既然应下了肯定就能给你解决好,咱们这就进去,里面说!”知道李黎并不是真想走,林挚往里让了让,示意让他先进。 见李黎真的往里进了,刘厢也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这么跟着二人进了楼里。 绕过前厅,照例是走到了林挚所谓的那个“办公室”。 林挚招呼二位客人坐下,又分别给二人泡好茶水,这才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坐下。 看着眼前泰然自若的林挚,刘厢心里还是有道坎。 明明上次自己误闯进来的时候,这林挚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说“未易不得出”,今天又突然把自己拉进来,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难道上次他是诓我的?也不对啊,上次说得的那么认真,还反复强调了好几遍。这“未易不得出”应该就是这儿的规矩,可今天自己又没有什么需要,就算进来了也肯定不会拿任何东西交换的。 林挚明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换,今天肯定也不会再签什么所谓的契约,还非要死乞白赖的把自己骗进来,难道是想让自己在李黎眼前配合他演一出戏? 越想心里的答案越模糊,到最后越来越乱,刘厢索性不再去想,打算就静静的看着林挚表演。 李黎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想不到刚才在自己小店里跟自己推杯换盏的林先生,竟然会在这么气派的办公室里办公,这个书房一样的办公室怕是比他家的卧室加客厅都要大。 怀着对林挚莫名的敬意,李黎战战兢兢的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在刘厢看来,李黎现在的表现活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哪哪都说不出的新奇,心底里却又充满惶恐。 端着自己的茶杯,悠闲的吹着茶杯里飘出的热气,刘厢静静的观察着眼前二人的状态,等着这奇妙的平衡被打破。 终究, 还是李黎最先沉不住气了。 “林先生,呃,不对,林,林执笔,您这办公室可真气派!” “一般一般,让李老板见笑了啊。”林挚客套道。 “刚才在您的店里,您家里的基本情况咱们都说的差不多了,现在咱们具体说说你的需求吧!” 终于要聊到正题了,哈哈,林挚!我倒要看看你的狐狸尾巴什么时候才会露出来!这世上可不是谁都愿意拿自己二十年的光阴来跟你签什么狗屁协议呢! 刘厢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对的,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的小店必须得搬,搬到新城区去。”李黎放下茶杯,看向林挚,认真的说,“可是我,林执笔您也是看到了,我就会做饭,我们全家老小可都指着我呢!要是真的像我家老爷子说的那么玄乎,换了地方就再也做不出原本的味道,我这店也开不下去了呀!我就是想着地方该换换,这也是为城市的现代化进程做贡献嘛!但是,我真的只有这一个糊口的技能,还希望林执笔您能帮我保住小店的招牌,让我们在新城也能顺利的经营下去。” “好的,李老板你的诉求我明白了。”林挚有意无意的看了刘厢一眼。“我们这个易世坊呢,不知道来之前刘先生有没有跟您提起过我们这里的规矩。” 刘厢敏锐的捕捉到了林挚的这一眼,心道:完蛋了!这家伙肯定要把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李黎怎么说也是跟我有多年交情的朋友,就这么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了吗?这也太不要脸了! 闻言李黎狐疑的看向刘厢:“刘厢?什么规矩,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鬼才跟你说过!这是你们俩之间的是,现在林挚说什么就是什么嘛?咱们俩才是多年的好朋友啊,怎么进了这易世坊的大门,你就被他林挚捏在手里了呢! 心里早就把林挚骂了千遍万遍,嘴上却还得敷衍的回应李黎的问题:“没啊,我也没想到今天能在你那碰到林执笔,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呢嘛!”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由我来跟你介绍吧,”打开了大班桌的抽屉,林挚抽出了一张羊皮纸,接着说道:“进了易世坊,未易不得出。” “不得出我明白,就是不让走呗!这个未易是什么意思?”李黎接嘴道。 “林先生,林执笔的意思是不换东西不让走,这个‘未易’应该就是没有交换的意思吧?”说着,刘厢看着林挚,给了一个“就是这样的吧?”的表情。 “哦,那我明白了,就是想让林执笔帮我完成我的委托,我就得拿什么东西来换对吧?” 看着眼前的李黎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刘厢真的恨不得端上一盆凉水一股脑浇到他头上。 “差不多就是您理解的这个意思,”林挚接着说道:“只是我们这儿还有第二条规矩——只易无形物。” “无形物?什么意思?林先生您不是在这消遣我吧?大晚上把我们两个人弄来跟我说要用无形物来换我们家的招牌,这也太荒诞了吧?”李黎吃惊的回应道。 “李黎,这个事情吧,你也觉得很荒诞吧?但是在这坊里,似乎真的是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刘厢小声提醒道。 “刘厢,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小诺,小诺的病康复跟这里有关?”像是有人突然当着自己的面推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李黎的这句问话带着明显的颤音。 坊外的步行街上,梁以涵手里拿着刚才点的冰咖啡,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逛着,看着一对对热恋中的情侣从身前走过,梁以涵的心里也悄悄的酸了起来。 没想到换了个城市,这狗粮还是少不了啊! 梁以涵也算是社里出了名的美女,奇怪的是自从自己进入报社以来,自己似乎就像被断绝了桃花运一般,再也没有谈过恋爱,连曾经对自己有好感的大学时期的学长都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这件事一直是梁以涵心里一块说不出的痛,就像卡在嗓子里的鱼刺一般。如鲠在喉的感觉是真的难受,是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 也正是由于这方面的原因,在临城这条老步行街看到一对一对有情人甜蜜的样子,梁以涵心里才会又出现那种有苦说不出的感受。 第十五章 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在步行街路中央设置的景观座椅坐下,梁以涵内心又对明天的采访有了些疑虑。 首先,这个要采访的当事人是个孩子,有些话就算想表达,孩子也未必能够自己说的明白,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去采访孩子的父亲了。 按道理说父女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在经济上肯定会有问题,那这个新闻,会不会就是这父亲拿女儿的身体来做文章,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呢?现在是自媒体的时代,如果这事情真是孩子父亲一手杜撰的,加上临城当地的一些网络红人做推手,相信要从这样一条新闻里获利,也不算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到时候只要自己在采访的过程中步步紧逼,相信以自己的专业能力,这个孩子的父亲肯定没多久就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自己的这条新闻标题就会换成:为了一己私欲,亲生父亲竟用女儿的生命做新闻?! 真是越来越容易被自己的采访天赋折服了呢! 想到这梁以涵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中的冰咖啡顿时又香了。 喝了口咖啡,接着整理起自己的思绪: 其次,这个孩子的父亲所在的公司好像对这件事情还挺重视的。到时候可以去这公司好好从侧面采访一下这个父亲的为人,如果事实真相真的就像自己刚刚猜想的那样,一定要将这样的败类尽早报道出来,让人们早日认清这种人渣的丑恶嘴脸。 满意的又喝了口咖啡,想着计划的也差不多了。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时间已经接近十点,该回酒店休息了,毕竟明天的采访还只停留在提纲阶段。 毕竟明天还要早起,要联系孩子就诊的医院,还有孩子父亲的工作单位。 其实这些活,梁以涵完全可以不用自己亲力亲为的去做。早点给社里汇报,让社里开两份介绍信就好了,但是谁让主编这条新闻催的急呢!根本就没做好充分的准备,梁以涵就已经只身来到了临城。 如果这时候再向社里要介绍信,至少又要耽误一两天时间。 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梁以涵现在已经是一名资深记者了,才不要让社里那些自命不凡的老记者们看笑话呢!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个新闻,我一定会把事实找出来,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什么内情的话,嘿嘿~就让那些自以为资深的老师傅们后悔去吧! 想到这,梁以涵的嘴角不自觉的浮上一抹微笑,若是有人看到了,肯定也会被眼前漂亮女孩的这微微一笑成功俘获吧。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李黎早晚会有这么一问,可这么当面锣对面鼓的在易世坊这种地方,被李黎这么一问,刘厢心里有些慌乱。 可林挚还在这儿呢,刘厢故作镇定的回答道:“是的,小诺的病突然没来由的治好了,是跟这里有些关系。” “我就说嘛!那病可不好治,要是能治的话,当年她妈妈也不会这么早就抛下你们。这么多年你一个当爹的能把女儿养的这么好,说实话,我都有点佩服你!”李黎情绪激动的回应着。 面对李黎的反应,刘厢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的重点好像应该是小诺到底是怎么被治好的吧? 为什么李黎听到小诺的康复跟这里有关之后,关注的重点会突然跳到他们父女这些年是否辛苦上。 将手中茶杯凑到嘴前,轻轻的喝了一口,刘厢觉得这茶好想突然没了味道。而眼前的李黎,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小老板了,这个脑回路,真的,真的很让人费解啊! 知道这样说会有些不太礼貌,甚至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冒犯,刘厢还是直接脱口说了出来:“李黎,你刚才那个问题的重点,好像应该是在小诺的病是怎么治好的上面吧?怎么我给你答案之后,反而被你扯到别的地方上去了?” “额,没事,我就是单纯的感慨一下,”说着李黎点点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有重复道:“没错,就是单纯的感慨一下。” 刘厢:“” 见眼前的二人似乎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了,林挚插话道:“李先生,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林执笔,您再稍等下,我还是想先弄明白小诺的病到底是怎么好的。”李黎转头看向林挚,给了他一副充满求知欲的表情。 “哎,听你们俩说话真费劲,知道你们熟,可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嘛!”林挚竟然有些不耐烦起来,“浪费他人的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 “既然林执笔这么着急,不如您跟李老板详细介绍介绍我女儿小诺的病是怎么好的吧?”刘厢刚好就坡下驴,将这个烫手山芋拱手送回到了林挚手中。 似乎早就知道了刘厢此刻的态度会有所转变,林挚丝毫不慌的解释起来:“我们这个易世坊吧,放在世俗的世界里,可能很难让人理解。”说着还可以顿了顿,诚恳的目光看向李黎,这才接着道:“因为在我们这里,买卖双方所使用的,并非我们想当然的货币,而是其他一些更具价值的东西。” 李黎怎么说也是做了这么久生意的小老板,竟然对于林挚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刘厢原本还想着看稀奇,可眼前李老板的态度一时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黎,你这是?对他说的话一点都不惊讶吗?” “没什么好惊讶的呀,这个世界太大了,有太多我们平日里接触不到的人和领域,林执笔的这个解释,总比那些动不动就把妖魔鬼怪拉出来顶锅的人更容易令人信服吧?” “这”虽然依旧惊奇于李黎这超脱常人的脑回路,但是刘厢不得不承认的是,像林挚这种介于玄妙与平凡之间的引路人的身份,确实更容易让第一次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人生出好感。 “好吧,既然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也就不再劝你什么了。”刘厢有些失望的说。 第十六章 只有我不知道 “其实从你和王亮他们在店里跟我说小诺的病好了,我心里就已经有些疑问了。”端起刚刚放在桌上的茶杯,李黎浅浅的喝了一口。“小诺的命苦,跟她妈妈当年的病一样,你我都知道这种病要想治好,纯属天方夜谭。” “对,她们的病确实目前没有什么特效药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长期住院的话,说白了也就是每天用药吊着,多喘几天气罢了。”刘厢并不否认李黎这样的说法。 “但是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你们突然跟我说小诺的病没有一点预兆就好了,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看了眼正慵懒的躺在老板椅里的林挚,又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刘厢,李黎接着道:“要是别的跟你不认识的人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肯定想着是祝福小姑娘,天佑良人。可是咱们几个都认识多少年了,从当年你媳妇刚走的时候,你的那副死样子;到前两个月小诺突然发烧住院,然后查出跟她妈妈得了一样的病之后,你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可能并不是个好丈夫,但你绝对算的上一个称职的父亲!这几个月以来,你每天什么状况我就算不看也知道,王亮他们有时候也来我这诉苦,想要给你帮忙却无从下手。” 像是说累了,又像是需要继续组织语言,李黎停了停,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这才接着道:“而且你的公司也知道你的情况,最近都没怎么让上班吧?你的心思肯定全部都投在医院里,投在小诺身上。饶是如此,这段时间以来,小诺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吗?” “那时候,确实是,没有。”虽然刘厢并不想承认,但是李黎说的这是事实。 “那就对了!” 刘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努力了这么久,小诺都没有一点好转。可突然有一天,你们跑过来跟我说小诺已经住院一个多月,医生都束手无策了,却突然在一天晚饭后发现小姑娘的病没有预兆的突然就好了。你让我怎么想?除了羡慕嫉妒之外,我肯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可能吧?”看着眼前愈发精神的刘厢,李黎一字一句的剖析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是的,每个人听到这样的消息第一时间应该都不会轻易相信吧。”对于李黎的这番猜测,刘厢是理解的。 “所以我就顺理成章的想到了那些超自然的现象。”李黎可以顿了顿,认真的盯着刘厢,一字一句的说道:“原本我还以为你找了什么高人,用了什么令人不齿的邪术,才换来小诺几年的健康。可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 刘厢越来越听不懂李黎话里的意思了。 “李先生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易世坊的存在了?”林挚的话像一个晴天霹雳,一下子就将刘厢脑中关于李黎的猜想给劈了个清清白白。 被林挚这么一劈。额,不对,这么一点,刘厢终于明白了,原来今天在这里一直被耍的团团转的人,竟然是自己! 虽然不知道李黎和林挚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可是今天晚上在易世坊发生的事,二人之间的对话,态度,分明自己才像个局外人! 想明白了这些,刘厢只觉得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一个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在自己落魄之时也给了自己不少的帮助;另外一个更是直接治好了小诺的病,虽然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面对眼前的两人,刘厢只觉得自己这前半生都白活了。 我这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一言难尽。 “所以,林挚非要把我也拖过来,就是为了让我见证你们两个之间互相认识?” 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刘厢看着二人,等着一个解释。 “也不全是这样,之前我跟李先生并不认识。” 林挚竟然还在解释! “那你们?”说完这句话,刘厢忽然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些不妥,怎么听现在自己的这个问题都像是抓到了两人的某些特殊关系一般。 可明明三个人都是大老爷们儿啊!这也——太尴尬了吧。 “我们确实不认识,实话跟你说了吧。”眼见刘厢就要爆发,李黎赶忙安抚道:“其实我之前在店里跟你们说的那些话基本上都是真的,只有一点我没有完全跟你们说清楚。” “是什么?”刘厢此刻倒真的想听听眼前这家伙,到底能给出怎样一番稍显合理的解释。 “那个宝匣,我们家老爷子留下的话,都是真的。”生怕刘厢不信,李黎接着道:“包括那宝匣里面的木牌牌,都是真的。” “所以呢?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你们俩都把我当猴耍了,这时候还藏着掖着有意思嘛?”刘厢还是很生气,端着茶杯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我唯一没有跟你们解释清楚的,就是木牌上的内容。”李黎真诚的看向刘厢。 “木牌怎么了?木牌上的内容不就是这易世坊的logo嘛!有啥不能说的?” “是,你说的没错,那木牌上不是还有个字嘛,‘易’字。”李黎解释道:“其实,我知道易世坊这个地方。” “那今晚你们的相遇,甚至一直到进到这易世坊之后,你们俩都是在耍我?”刘厢只觉得自己胸中的怒火恨不得要冲破天灵盖儿了,真要被眼前这俩人活活气死了! “也不能完全这样说。其实我是大概知道李家的情况,今天贸然前往至渝小馆,也纯粹是为了想接这么一个单子,做做业绩的。”说着林挚端坐起身子,“可是当他说到木牌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这单子我肯定要赔的裤衩都没有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易世坊里还能有不公平的交易?”突然听到林挚说要赔钱,刘厢眼里满是疑问。 “也不能那样说,你可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是怎么向你介绍我自己的?”林挚直勾勾的盯着刘厢,问道。 第十七章 就这么谈妥了? “怎么介绍的?执笔人?”面对林挚突然抛来的这个问题,刘厢一头雾水。 你怎么自我介绍的,还用问我? “对,再详细一点呢?”微笑着看着刘厢,林挚又给他的茶杯续上水。 “目前,易世坊唯一的,执笔人?”一番仔细的回忆,刘厢也只想到了这些有效的线索。 “没错!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们这易世坊,按理说应该是不止一名执笔人的。” “!”刘厢神色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而已。”林挚自顾自的喝着茶,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 “所以,李黎他们家,跟易世坊有关联?” 刘厢毕竟不是傻子,从二人刚才的一番对话完全就可以肯定:这俩人虽然之前不认识,可是自从李黎当着林挚的面提到了那块木牌,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就已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了。 “也可以这样说,不过我对易世坊并不了特别解。”李黎插嘴解释道。 搞了半天李黎自己也早就心中有数了,合着两个人都已经走到滴血认亲这一步了才想着找人做个见证。 很不幸的是,刘厢,就是这个见证人。 “所以,”林挚转头看向李黎,“李先生既然已经对易世坊的规矩有了大致的了解,您这一单,打算用什么来做交换的条件?” 绕了半天,终于来到正题了,刘厢心里虽然还有不小的怨气,但还是对李黎准备的筹码,有着万分的好奇。 既然他事先就已经知道了易世坊的存在,肯定也早就做好了打算,甚至连筹码都准备好了。 “我,无所谓啊,先听听林执笔你的意见吧。”李黎回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反正只要能达成我的目的就行了。” 看着二人之间的博弈,刘厢其实对于李黎的筹码也十分期待。 毕竟这易世坊有着这么一条规矩在呢!只易无形物。 嘿嘿!这无形物的概念可就海了去了,像自己上次用来交换的二十年寿命。 想到这,刘厢心里一怔:李黎怕不是也要拿自己的寿命来换至渝小馆的招牌吧? 自己是为了救女儿走投无路才做了这样的选择,而李黎只是为了保住全家的经济来源而已。 拿命换钱,真的值得吗? 李黎喝着自己杯中的茶,眼角带笑的看着林挚,等待他开出的价码。 刘厢在一旁看的着急上火。 难道李黎手机还有什么比人的寿命更加值钱的筹码么? 林挚沉默了半晌,其间就只是给二人添了添水。 反观李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看着李黎此刻的神态,刘厢很难将他与不久前在至渝小馆里声泪俱下的李老板联系起来。 难不成这李老板手里也着什么惊世骇俗的筹码,连眼前看上去无所不能的易世坊都要觊觎一二? 终于,像是下了很强的决心,林挚终于开口了。 “李先生,这易世坊的规矩您也是知道的,但是也有例外。” 意外? 要不是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刘厢真想冲上去就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要我二十年,换小诺的健康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有例外?这回李黎来了,还刻意把我也弄来,就是为了听你跟下一单客户说这易世坊的规矩也能有例外? 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刘厢手里的茶杯甚至都开始跟着他的情绪抖动起来。 “明白林执笔的意思了,这单生意,我做了。”李黎放下茶杯,面露喜色。 看来林李二人的这一番暗暗的博弈,终究还是李老板更胜一筹。 “这就谈妥了?”刘厢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二人好像就已经就交易的内容达成了共识。 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围观群众?明明是你们两个人非要拖着我过来的,反而到最后契约都快签了,也没一人透露哪怕一个字的具体内容。 这样还非把我叫来干嘛?看你们两个打哑迷?还是来看看到底该怎么跟易世坊的执笔人谈判,学习如何讨价还价? 脑中的这些疑问此刻得不到一个解答。 刘厢只觉得更郁闷了。 现在看来,就算两个人没有刻意的瞒自己,这俩人说话云里雾里的自己也听不懂啊! “嗯,”李黎看向刘厢,认可的点了点头,“应该是谈妥了。” “我的天!你们这就谈好了?那还叫我过来干嘛?难不成这易世坊的规矩,还得加一条。”刘厢这话里带着深深的怨气。 “加什么?刘先生你这么快就对我们有建设性的意见啦?”林挚突然来了兴致,刚才脸上的浅浅阴霾立时一扫而空。 “加上每次签约都得有个见证人啊!不然你们把我当空气嘛?” 刘厢这话活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哦,那不用。”林挚随口就回绝了刘厢的这个建议。 没想到林挚竟然还真的把自己随口说出来的气话当真了,刘厢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稀里糊涂就上了林挚这条贼船了? 刘厢已经开始反思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今天第一次觉得,邀请王亮和李曦筠一起去至渝小馆庆祝,是个错误的决定。 “好吧,不用的话,我能不能先走?你们两位的事情,说实话我也不太方便掺合。”刘厢已经觉得在这里多留一秒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管他的什么救命恩人!去他的什么至交好友,我现在就想回家! 只能在心里呐喊,明知道眼前这俩人不会这么快就签约,刘厢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 当初拿自己的寿命来救小诺那是自己的幸运。 可现在,看着眼前俩人一人一句的表面唱着双簧,背地里各自打着算盘,还偏要自己在场,又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这种感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煎熬。 刘厢只希望李黎和林挚赶紧走完签约的流程,好让今天陷入这般尴尬境地的自己早日脱离苦海。 在林挚眼中,此刻房里的两人,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外人,所以也并不着急,就这么默默的耗着时间。 第十八章 开个价吧 三人就这么尴尬的又坐了一会儿,李黎终于坐不住了。 “既然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咱们就把我的事情先办了吧?”李黎试探性的看向林挚。 “好啊,刘先生那边不急,还是先把你的事处理好。”林挚看也没看刘厢,却已经给他挖起了坑。 刘厢听得是一头雾水:关我什么事?我急不急重要么?今晚的主角不应该是李黎,李老板么?怎么三句两句又扯到我身上了? 见林挚也松了口,李黎乘胜追击道:“那我们?” 听他这么一问,刘厢也打起精神,认真的看向林挚。 二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林挚拿着羊皮纸的那只手上。 原本刘厢满以为林挚会屁颠屁颠的将羊皮纸送到李黎眼前,请他签约。 看着身旁李黎的深色,很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林挚好像偏偏不想遂了二人的心意一般,拿起羊皮纸,身子绕过大班桌,眼看着就要走到李黎身前,却来了个急刹车。 而后发生的一幕,恨不得把刘厢的眼珠子都要惊出来! 就在二人以为林挚要将羊皮纸递上,直接跟李黎签约时。 说时迟那时快,林挚竟然在把羊皮纸递到李黎身前之时突然将手中的这一纸契约撕的粉碎。 看着如羊皮纸的碎屑如雪花飘落在这宽敞的办公室里,刘厢整个人都凌乱了! 李黎好像并没有特别吃惊,直接问道:“林执笔这是?不打算跟我签约么?” 林挚并没有着急回答,走回自己的老板椅前,先是给二人杯中又续上了水,接着竟直接坐下了。 看着林挚的这一番操作,刘厢甚至都怀疑只有这老板椅才是真正的执笔者。 就坐之后,林挚的表情又恢复了高深莫测的模样,端着架子,冲着李黎说道:“既然李先生有木牌,想必您也知道这木牌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一知半解,在希望林执笔能帮我答疑解惑。”李黎这番回应听上去丝毫没有退让。 目前,只有刘厢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有心自己稍稍溜走,可又想起了林挚之前提醒过自己的易世坊的规矩——未易不得出。 想着上一次自己想要贸然出去,好像就撞在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上,今天估计大抵也会是这个结果。索性干脆放弃了自己夺门而出的想法,就这么静静等着二人间的结果。 “李先生可知道您手中的木牌对于易世坊而言,意味着什么?”林挚端坐起身形,想给眼前二人一个自己的问题很正式的暗示。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们家老爷子跟易世坊好像有些渊源。可是老爷子临走之前只字未提易世坊的事,只是留给我一方宝匣,里面就是那木牌。看得出来,老爷子对这木牌应该很是重视。”思考了一番,李黎这才回答道。 “怪不得,相信如果李先生知道了这木牌之中的含义,恐怕就不会有今天这次的谈话了。”林挚正色道。 “这木牌,到底有什么玄机?难道这木牌的持有者就是这易世坊的下任接班人?”刘厢猜测道,看着两人的脸色,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就是正确的。 “李先生,既然你肯在这时候随我来易世坊,相信你口中的木牌,应该也是带着的吧?”并没有理会刘厢的问题,林挚关心起了李黎手中的木牌。 刘厢听得仔细,林挚言语中三番五次主动提到木牌,看他这么在乎这个木牌,难道这木牌之上还有什么别的玄机? “带着呢,带着呢!”说着李黎就开始翻自己的衣服兜。 果不其然,没翻多久,还真就让他翻出了一个木牌。 此刻整跟李黎做并排的刘厢正好一眼得见二人只见传的神乎其神的木牌。 只见这牌子做工精良,其上刻着的图案,正像李黎在小店里形容的一样:一个比钟表的钟摆更加精美细致的图案就这么突然的闯入眼帘,加上图案下方刻的那方字。 虽然分不清到底是小篆还是甲骨文,但这明明白白一个“易”字,刘厢还是很快就认了出来。 刘厢还没来得及好好再看看,只见李黎双手捧着木牌,递给了林挚。 林挚神色庄重的双手接过木牌,又朝着李黎一颔首,这才在老板椅上坐下,仔细端详起眼前的木牌来。 他的这些动作,无一不是提现了这木牌的重要。 难不成,李黎这牌子还能当尚方宝剑使? 看着林挚肃穆的神色,刘厢忽然从心里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之前哄着自己签订契约的那个所谓“林执笔”,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 那个面容狡黠,无缝不钻的林挚忽然像无根的野草,就这么没来由的被瞬间而来的狂风带走了。 而眼前这个人神色庄重,表情肃穆的林挚,好像端重的百年老树一般,就这样端坐在大班桌后,整个人看上去甚至还有些不怒自威。 心里知道引起林挚产生这样强烈反差的始作俑者就在跟前,或者说,就在他自己手里。 可这点提前剧透的优越感,根本无法与此刻林挚整个人气场突变带给刘厢的冲击相提并论。 如果说跟刘厢签订契约的那个林挚看上去像个商场万金油,市侩老朝奉的话,眼前这个捧着木牌的林挚分明就是挥斥方遒的一方霸主形象。 先前的市侩,精明,狡黠,仿似都被这眼前的木牌驱散的一干二净。 林挚手中的木牌越握越紧,而后只见他眉头紧锁,又一下将手上的力道放松。 此刻那块刻有钟摆图案和“易”字的木牌,倒像是谁刚刚轻轻放在林挚恭敬地摊开在桌上的双手中一般。 良久,林挚终于打破了沉默。 “李先生,您开个价吧,契约就免了,有了这块木牌,您的小店招牌自然没人敢动。”说着林挚又长舒一口气,接着道:“至于你家老爷子说的换个地方就做不出原来的味道这种事情,不可能会发生了!” 听到这,刘厢心里只觉得五味杂陈,自己用了二十年的寿命才换来小诺十年的健康幸福。 再看眼前的李黎,随手拿出一块牌子,就逼着易世坊现任执笔人就范,解决了他整个家庭的生计。 第十九章 又被当枪使了 虽然明知道是李黎手中的木牌起到的作用,可刘厢心里还是感觉隐隐的失落。 唉~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么? 再看李黎,脸上好像并没有刘厢事先预想的那般欣喜若狂的表情,反倒是沉思起来。 林挚没有着急催促,起身将眼前两人的杯中茶水都倒干净,而后亲自去洗好杯子,又回来给二人重新沏上茶。 这倒是让刘厢觉得受之有愧。 要说李黎手里有着林执笔想要的木牌,所以巴结他,给他换新茶,是很有必要的。 可再看看自己呢?身无长物,上一次跟林挚签约还用了自己二十年的寿命,怎么这次跟着李黎一起来了,自己的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了? 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啊,呸!我才不是那鸡和狗呢! 想到这,刘厢心中又充满疑问:难不成这林李之间的谈判过后,林挚还有什么事要求自己? 可是这样又说不通,林挚这个家伙,一个人执掌易世坊这么大的产业,哪里有可能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 既然想不通,刘厢索性也不去深究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待到林挚将二人的茶杯清洗完毕,又重新沏好茶之后,李黎才算是有所表示。 “林执笔,我们问个问题嘛?” 刘厢只觉得这话,好像跟没说一个样。 “李先生尽管问,我林挚定当知无不言。” 这一句话像是突然刺激到了刘厢的神经:乖乖!在这易世坊里,林挚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在李黎面前没有托大,只是自称自己的真名,看来这块牌子的来头还真不小!竟然能让不可一世的林执笔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 “那我就却之不恭啦!”端起刚泡好的新茶,吹了吹热气,感觉现在的温度还不适合入口,李黎才接着说道:“这个木牌,对你很重要?”说到这儿又刻意的顿了顿,“还是对这坊很重要?” 这也是刘厢现下最关注的问题,自己现在完全像个局外人一样,这种核心问题自然还是当事人自己提出来比较合适! “这,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林挚这小子竟然又抖起了机灵。 刘厢紧张的看着李黎的表情,心说,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那要看林执笔愿意说真话还是假话了。” 好一出太极! 强忍住给李黎这句话点个赞的冲动,刘厢又接着看向林挚。 “好吧,既然李先生想听,我就说说。” 说完这话林挚站起身从大班桌后走了出来,直走到二人身前,这才停下。 慵懒的靠在桌外,一副准备娓娓道来的模样。 “那我就先说真话了。”看了看二人的表情,这个开场白似乎并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林挚只好接着说道:“这块牌子无论对我,还是对这易世坊,都很重要。”说着还自顾自认真的点了点头。 正当刘厢想在心里冷哼一句:“就这?”的时候,林挚突然又张了嘴。 “只是,对我而言,可能更重要一些。” 李黎也跟着站了起来,表情也越发严肃,死死盯着林挚的双眼,好像不相信他说的话一般。 “怎么个重要法?”李黎一字一句的问道。 从这句问话中明显能感受到他似乎在隐隐压着内心的怒火。 这就让刘厢看不明白了。 既然二人如今因为这木牌结缘,想来这木牌于林李二人自然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至少也是二人祖辈之上代代相传下来的什么信物。 林挚把这东西看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怎么他这一番话反倒惹得李黎不高兴了? 没有再给刘厢胡思乱想的时间。林挚回应李黎道:“这木牌于易世坊相当重要,也与我的一位故人有缘。” “敢问林执笔,您说的,是哪位故人?” 眼看着局面朝着越来越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刘厢又想跑路了。 原本今天被拖来,自己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没想到好好的一出散尽家财,生生让两人演出了仇人相见的画面感来。如果今天是买票来的,刘厢觉得这票钱绝对值回票价。 可今天自己分明是被强迫着半推半就才跟着过来的,眼前这出戏越精彩,自己在这里的处境也就越尴尬。 “你就别问了,那牌子既然在你们家,又被你家老爷子当个宝贝一样专门用一个考究的匣子收着。可想而知,林执笔,他的那位故人,自然应该是姓李了?”刘厢一边打起圆场一边小心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明明我就是个陪跑的,这俩人说翻脸眼瞅着很可能就真的翻脸了,这整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刘厢说的也挺有道理的,那,林执笔?”李黎好像并不想要刘厢递上的这个台阶。不依不饶道。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林挚喝了口茶,好整以暇的回道:“李先生你可知道你那‘至渝小馆’的典故?” 眼看着一瓜未净,又送一瓜,莫不是二人今天叫自己来就是为了吃瓜的? 刘厢已经放弃了挣扎,毕竟按照之前的经验,此刻的他想独自走出这易世坊的大门,只怕是痴人说梦,索性干脆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吃瓜群众。 “林执笔看来对我们家的小店很有些熟悉啊,难道您清楚这‘至渝小馆’名字的由来?”李黎丝毫没有退让,针锋相对的就跟林挚死磕了起来。 这次林挚并没有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对上李黎的问题,反倒是看向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表情的刘厢。 “?”刘厢心道不妙,心底里忽然觉得这眼前的林执笔怕是又要拿自己当枪使了。 果不其然,林挚先向刘厢提问了:“刘先生,第一眼看到‘至渝小馆’这四个字的时候,您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明明看似很容易回答,刘厢却不敢贸然的给出答案。瞥了眼身旁正端着茶杯准备往嘴边送的李老板,见他神色没有明显的变化。 这才放心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至渝小馆’,自然先入为主的会想到‘至死不渝’这个词啊!” 全然不管李黎脸上的神色变幻,林挚直截了当的继续发问:“那依你看,这‘至死不渝’背后又是怎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第二十章 临城三宝 看了看眼前的林挚,刘厢心想:这林执笔一定是在逗我,至渝小馆都开多少年了,我要是能知道名字的典故,就出了鬼了! 可嘴上分明不能这样说。 “我也就是从字面上理解一下了,毕竟这小店都开了这么多年了,兴许在这至渝小馆开业之前,还有些什么动人的故事呢?”刘厢打着哈哈,并不想跟二人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毕竟现在的他,是来看戏的! 找准了自己定位的刘厢只觉得现在非常放松,事不关己的看着眼前二人,不知从哪油然而生出了一种优越感。 “林执笔,就不要为难刘厢了吧?他跟我相识也不过就这几年,怎么可能知道我家小店的典故。”李黎终于出言阻止了林挚对刘厢的发难。 林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表情,像是早就猜到了李黎会这样说。 可在刘厢眼里,这句话意味深长——首先替自己解了围,其次也为李黎接着发问打下基础,至于再次嘛,自然就是成功的阻止了林挚将问题转移。 有了李黎这句话,刘厢打心眼里认定,林挚这次再也不会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了。 “李先生这是认准了要听我来跟你讲解这‘至渝小馆’背后的含义么?”林挚端坐起身子,目光炯炯的看着李黎。 李黎则没有回答,同样目光坚毅的看了回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场面又剑拔弩张起来,刘厢只觉得身边的空气好像都变的厚重起来,这氛围压的人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难道就是杀气么? 明明这两个人是要来谈交易的,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莫不是李黎早就跟林挚认识了,两人还有些其他的私怨? 刘厢只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才能配得上二人现在的状态,不然就为了那小小的一块木牌牌,就算再加上祖辈几十上百年之前的恩怨,二人断不会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 时间像凝固了一般,三人都端坐着,却没有一个人章先开口。 许久,有所求的林挚还是没忍住,第一个打破了三人之间这微妙的平衡。 “话说这临城啊。”林挚一副娓娓道来的模样,打算好好的将这名字的来龙去脉跟二人交代一番。 这个画风,怎么有点儿不太对啊?刘厢听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不可一世的林执笔,难不成还有份说书的兼职? 林挚好像并不在意二人对此刻的他有什么看法,接着讲道:“这临城虽说不似那九省通衢,却也通达四方。这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滋养了临城这一方水土,在饮食上更是生出了自己的一个派系!” “乖乖!”看着林挚声情并茂侃侃而谈的样子,刘厢越发坚定的怀疑他肯定做着说书的兼职了,不由脱口而出。 “不似川鲁粤苏浙闽湘徽那般有着各自独到的特色和风味,临城本地菜以鲜咸为底,辅之以江浙菜多使的甜,再加上出产自本地的时令蔬菜,更是赋予了其灵魂。”林挚越说越激动,刚才的那些小小的负面情绪,好像对此刻的他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明明是占了地理位置的优势,把各处传来的菜都加以改良,成了更加符合本地人口味的临城菜此刻到了林挚嘴里竟真的像即将开宗立派的新菜系一样。 虽说都是有着漫长的历史沿革,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也是在随着历史的演变悄然丰富着口味,可若是细细品味,肯定还是能从其中多多少少品尝出些八大菜系的韵味。 “这便是临城菜的由来,”说着林挚站起身来,像是提到了什么引以为豪的事情般,挺直了胸膛,接着道:“简而言之呢,临城菜就是博采众长,又根据当地人的口味,经过了历史的沉淀,才形成了我们如今市面上风行的临城菜系。” “这跟‘至渝小馆’有什么关系?”听了林挚这一番脸不红心不跳的吹嘘,刘厢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万没想到自己如此动情的陈述竟然会就这样被刘厢给无情打断,林挚长吁一口气,缓缓的坐了下来,回应道:“马上就讲到了,不要急。” 说完顺道又给了李黎一个眼神,示意他也稍安勿躁。 得亏李黎不是王亮,要是王亮碰上有人跟自己面前这样大喘气,又猪鼻子插大葱——装相的话,肯定早就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倒不是说王亮的脾气有多暴躁,刘厢只是觉得方才林挚口若悬河时的表情,实在是太欠揍了! “麻烦林执笔快点切入正题。”李黎看向林挚,又刻意动作幅度夸张的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林挚会意,伸出双手向下示意性的压了压,而后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道:“传说当年这临城厨界有三宝。” 说完这话,却又故意不说了,像是为了刻意吊二人的胃口。 刘厢终于忍不住了,抛开这些年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说,他骨子里其实对吃,也是有些追求的。此刻骤然听起临城厨界的秘辛来,心中自然是万分好奇的。 “是哪三宝?” “这你就问着了,出了这易世坊的大门,放眼整个临城,相信你们都找不到第二个人,能讲出这三宝具体是什么。”林挚得意的说。 “你就别卖关子了,看看表这都几点了,我们可没那闲工夫陪你熬一整夜聊什么临城厨界。”李黎语气透着不耐。 “好吧,想当年,这临城三宝指的是‘周至的刀’,‘李渝的铲’和‘江北的面’!”林挚面露得意的介绍道。 “这‘江北的面’,很好理解,江北的确实比江南的好吃。”刘厢对林挚的说法表示赞同。 二人所说江南江北,并不是人们通常意义上的江南和江北。这临城地理位置特殊,相当于横跨在南北分界线之上,而临城这一名字的由来,还与流经此地的临江有关。 所以这所谓的江南江北,便指的是被临江一分为二的临城,江北区和江南区。 “可这‘周至的刀’,‘李渝的铲’又从何而来?”提出这个问题之时刘厢并没有注意到身旁李黎的脸色已经有些沉郁。 若是此时刘厢看着他的脸,一定就会发现,他的情绪似乎已经离爆发,不远了。 第二十一章 林执笔,您要不要换一个工作 “这个,恐怕李先生比我更清楚,要不,你问问他?”林挚看着刘厢,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李黎还强自忍着,并没有出言阻止,更没有详细给刘厢介绍的打算。 刘厢自然也不会主动的去凑上去触这个霉头,继续追着林挚问道:“既然这故事是你讲的,故事里面的问题,自然也是要靠林执笔来解答了。” 早知道二人会有这样的反应,林挚不疾不徐的继续讲着:“说道这另外的两宝啊,自然指的都是咱们临城的厨界大神——周至和李渝了。这二人分别坐镇江南江北两派,又分别以刀工和火候擅长,所以才能跟‘江北的面’并称‘临城三宝’。” 明知道眼前的林执笔是在打哈哈,这句解释跟没有解释基本没什么区别。刘厢却不像就此放弃,追问道:“这些都是哪一年的事情了?怎么现在临城都没有听说过这‘三宝’的传说了?” “刘先生此言差矣!这‘临城三宝’虽说已有了些年头,可他们不在江湖,江湖仍然有他们的传说,您不知道,只是因为您没有处在这个行当罢了。”林挚喝了口茶,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刘厢的问题。 这似乎也有道理,刘厢偷偷瞥了眼李黎,见他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这才敢朝他开口:“李黎,这‘李渝的铲’说的就是你们家族里的某位厨界泰斗吧?” 正中下怀!林挚得意的看着二人,终于成功的将矛头引到了刘厢身上。 “是,李渝是我家的先人,是我爷爷他们那一辈儿的,当年也确实算的上临城数一数二的大师傅。”李黎并没有否认。 ?刘厢敏感的捕捉到了李黎话里的潜台词:“是我爷爷他们那一辈儿的”。难不成这李渝,还不是李黎的爷爷?刚想接着问,又觉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探听人家的家事有些不合适,想了想,这才作罢。 不敢问李黎,还可以问林挚啊! “那,这位列‘三宝’的周至,又是何许人也?”心想你李家的祖辈我不敢问,别人家的先人,我总能问下了吧?刘厢将问题抛给林挚。 “那可就来头太大了,想当年,放眼临城,甚至整个省里,都没有人敢跟周老师傅比刀工。”林挚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那时候的周师傅正如日中天,他所在的鸿雁楼,也一直都是临城数一数二的金字招牌。” 身为临城人,鸿雁楼的名头刘厢自然也是听过的,没想到传说中的“临城三宝”还和这临城知名的传奇酒楼有关系。 “真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周大师傅,竟然还跟鸿雁楼有渊源呢!”刘厢这话说的是心里话,对于这临城的厨界秘辛,自己完全是门外汉,毕竟从事的又不是这个行当,对业内的各种传说不太了解也是说的过去的。 李黎已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了,就看着二人在这唱着双簧,吹嘘着“临城三宝”中的一宝,心里也有点酸头。 终于,李黎忍不住了:“林执笔,你说了这么一长一段临城厨界的历史,可还是没有提到这木牌究竟跟易世坊有什么渊源。” 言下之意自然是,我李家和易世坊的渊源,你如果不愿意说,这个木牌我也就不往外拿了。 林挚也是个久经世事的人,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赶忙回应道:“马上就讲到了,咱们不是刚说完这三宝中的一宝嘛,那第三保‘江北的面’,你们二位肯定有所耳闻,咱们就不在这里讲了。接下来,咱们重点说说这第二宝——‘李渝的铲’!” 说完激动的站了起来,顿时给人一种将要声情并茂的错觉。 刘厢偷偷瞄了瞄身旁的李黎,也不知道现在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表情虽然不像一开始提到这“临城三宝”的秘辛之时那般难看,却也极少参与到讨论中。 难道这也是他们的谈判内容?张弛有度,不卑不亢? 想到这,刘厢心里默默的给自己加了把油,看来自己想要有所成就,还是先得跟眼前两位商界老手好好学学啊! 单单就是沉得住气这一条,李黎就值当刘厢将他当做表率。 “要说起这‘临城三宝’的第二宝来,那在当年也是风光无限,在整个临城的厨界,如果有人敢跟李师傅叫板,那也是会被别人当成傻子的!”林挚像是来了兴致,激动的讲了起来。 听着这些厨界传说,刘厢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波澜,毕竟自己不擅长,对这庖丁之道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看着眼前林挚兴奋的样子,刘厢心想着给他打个岔,张嘴问道:“那如果是李大师傅和周大师傅对上呢?” 李黎身子怔了怔,脸色有了些许变化,似乎对于刘厢的这个问题很是意外。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恢复了方才严肃的表情。 突然的问题,让林挚也有些意外,刚准备好的故事,一下就卡了壳,登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一下故事停了好半天,林挚才尴尬的回应道:“这‘临城三宝’都只是咱们对大师傅们的尊称,周李二位师傅各自坐镇江南江北,同江北的面一起,都代表着临城本地菜的辉煌。” 而后为了缓解尴尬,又分别给二人的杯里续上茶水,这才接着说道:“周至大师傅和李渝大师傅分别代表着江南江北餐饮界的最高水平。当年也曾经有好事者尝试邀请二位师傅一决高下,来个全城瞩目的厨艺比拼,可是二位师傅都回绝了。” “都,回绝了?”刘厢对这个答案有些不解,“为什么啊?餐饮之道不就是为了服务大众,让食客们感受幸福么?难道二位大师傅还有各自的绝活,不想当着全城食客的面儿显露出来不成?”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两位师傅不说,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所以啊,这周师傅和李师傅到底谁的厨艺更胜一筹,到现在也没有人能给一个确切的结论。”林挚故作神秘的回道。 “这林执笔,不去做说书人真可惜了!”刘厢心想。 想着不自觉就脱口而出:“林执笔,您要不要换个工作?” 第二十二章 李渝的故事 林挚一愣,“你说什么?” 李黎也差点被刘厢这没来由的一句给逗笑了,强忍着笑意,好奇道:“刘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打算要篡林执笔的权啊!” “啊,随时欢迎刘先生篡权!”冲着刘厢笑了笑,林挚自以为这个笑还算官方。 “林执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这么大的易世坊都要待不下去了么?”刘厢顺着梯子就要往上爬。 “倒也不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么大个易世坊,就我一个人,现在的业务可不好做啊!”说着,林挚做作的叹了口气,好像坊里真的没有什么生意似的。 “你就别跟我们这儿装了,不是才做成了我的生意,现在又赶上李黎也被你忽悠过来了么!”刘厢白了林挚一眼,嗔道。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自从刘厢刚才换工作的问题开始,三人之间的气氛也渐渐融洽起来,全然不似之前林李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 “他?李先生才不是来跟我做生意的,他是来跟我谈生意的。”林挚话语里多少有些失望。 这话却把刘厢绕进去了,做生意,谈生意?不都是一样的么? 李黎对这话也好奇,这两种说法,有区别么? 任谁听了,这两个词都是差不多的吧! “你这话怎么说?做生意和谈生意不是一个意思么?”刘厢还是问出了口。 林挚坐回自己的老板椅,端起茶杯,发现茶水都凉了,索性一口将茶杯中的水都喝完了,这才老神在在的回答道:“不一样,做生意,是我还有盼头。谈生意,就全凭李先生的意思,我没有决定权,这个生意成不成,全看他的意思。” 刘厢一想,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 从至渝小馆开始,林挚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可自从三人一同来到了这易世坊,林挚对李黎的态度,马上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甚至可以用恳求来形容他的所作所为。 这便是他说的,做生意和谈生意的区别吧。刘厢心想。 “咱们好像又跑题了,刚才不是还说到‘临城三宝’的前两宝么,怎么一下就扯到谈生意上了?”想明白之后,刘厢想尽快把话题拉回正轨。 “刚不是都说明白了嘛,三宝都介绍完了啊!”林挚摊了摊手,看向刘厢。 “三宝是都说完了,他们李家家传的那木牌呢?你跟我们绕了半天什么‘临城三宝’,这跟那木牌有什么关系?”刘厢还是对李黎手里那块木牌耿耿于怀。 “我来说吧,这毕竟也是我们家的事情。”李黎竟然主动开口了。 “那自然最好。”林挚眼看得了闲,又起身给二人换茶去了。 “那三宝的第二宝,李渝,就是我们李家的人,我刚说是我爷爷他们那一辈的,也没错。”李黎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语气轻缓的介绍道。 “对,你刚说是你爷爷那辈的,我还以为这李渝就是你爷爷呢!”刘厢抽空插了句嘴。 “李渝,不是我爷爷。”李黎叹了口气,“她,是我奶奶。” “啊!名动临城的李大师傅,竟然是你的奶奶?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呢。”一脸震惊的看着李黎,刘厢接着问道:“那你们李家,是跟的你奶奶的姓?” 刚问出口,刘厢就有些后悔了,这好歹是人家的家事,而且姓氏这种东西,在华夏数千年的历史中一直是比较被看中的。 万一这李黎他们一家真是跟了他奶奶家的姓,那自己这一问,就真的是茶馆里不要的伙计——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刘厢正在心里默默的自责,没想到却得到了李黎认真的回应。 “我爷爷当年是入赘的李家,那时候的李家也是名门大户,家里代代相传的生意,便是这庖丁之道的生意。相传祖上曾做过某朝御厨,不过具体哪个朝代,现在已经不可考了。那时候我爷爷也就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寒门之子,虽说经商之道在古代算不得什么上了台面的东西,可在近代,随着实业报国的口号,这商界的名声也渐渐的得到了官方的认同。从前说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现在则讲究政商一体,这从商之人的社会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林挚的茶已经给他们泡好,端放在了二人身前的大班桌上。 李黎端起茶杯吹了吹杯中的热气,这才接着说道:“那时候正是百废待兴,商业兴起之时,时代背景,就不用我再交代了吧。”说着看了看二人,刘厢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林挚也跟着点了点头。 李黎又接着道:“那时候李家的生意大,而且李家大门大户,原本并不是这临城的家族,是从省城来的。” 听到这儿,刘厢心里不由开始脑补起大户人家的小姐随着心上人私奔的桥段来。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那时候的李家在省城的名声一时风头无俩,几乎垄断了省城的高端餐饮行业。”林挚补充道,“不过当时的社会环境,李家自然也受到了许多无端的指责。” “对,也就是这个原因,李家那时候的族长才决定将李家分家,各房的长子分别领着各自房内的族人,分散到其他城市。当初这个决定也是迫于无奈,不然现在我们李家肯定还是风光无限,至少在餐饮这行,肯定也还是龙头的存在。” “那咱们临城这支?”刘厢越听越来劲儿,催促道。 “我奶奶他们这支算不得主房,我奶奶又是家里的幺女,所以才给安排着来到了临城。不过我奶奶天资聪颖,从小就跟着家族酒楼里的大师傅学艺,很早就掌握了李家菜谱的一大部分。” “我知道了,又是豪门的恩怨吧?因为你奶奶的才华,妨碍到了李家几房的嫡亲,所以你奶奶他们这一房才被排挤来咱们临城。”刘厢补充道。 “没错,那时候奶奶家失势,初到临城也没有什么依仗,最后在我爷爷一家人的帮助下,才算是勉强在这临城开了家小店维持下来。也是因为感恩我爷爷他们一家的帮助,我太爷爷做主,就直接将我奶奶许给了我爷爷,前提就是我爷爷入赘李家。”李黎叹了口气,像是为祖先们的不公遭遇抱不平。 刘厢对他的这种感受颇为感同身受,没想到李黎家的故事,写一本小说都有多的。 第二十三章 offer从天而降 “所以你奶奶家那时候只是在临城经营了一家小店?”刘厢这个问题有些明知故问。 “对啊,”李黎白了刘厢一眼,也是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多余。“不然你以为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周大师傅好歹也是在有名的酒楼,这才闯出了名堂位列三宝,你的奶奶单单凭着家里的小店,就能跻身这‘临城三宝’,也确实是天赋异禀了!”刘厢忙解释道。 “好了,故事讲完了,咱们也该言归正传了,那块木牌?”李黎看向林挚。 “那块木牌的故事你不知道?”对李黎的这个问题,林挚感到不解,明明李渝的故事都清楚,怎么会不知道这木牌背后的故事呢? “这就是我跟你来这易世坊的原因。”李黎倒也实诚。 “怪不得,我说呢,你家里的故事这么传奇,如果早就知道那木牌身后的故事,也没必要跟着林挚来这儿了!”刘厢恍然大悟。 “好吧,既然你不知道,我就给你讲讲。”林挚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开始了他的故事:“这木牌之上的图案,是易世坊专用的,这木牌的材质也结实,所以一直沿用到现在。之所以在听说李先生手中有木牌之后我着急邀你过来,也就是想知道你有什么需求。” “需求?”只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颠覆了。 堂堂易世坊,竟然因为一块小小的木牌,要看别人的脸色? “没错,需求。”看了刘厢一眼,林挚似乎对于他的突然打断很是不悦。“这木牌就是我们易世坊的一个承诺,无论是谁,只要能拿出这木牌,我易世坊必定倾尽所能帮助其完成心愿。” “是么?那你还说,我家的事情不需要跟你们签订合约?”李黎好奇的看向林挚。 “理论上来说,这块木牌,可以代替一次契约的签订。只要出示这块木牌,但凡我们易世坊出得起的价码,我们都会应下这单,并不需要手持木牌的人付出什么代价。” “这是什么操作?尚方宝剑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怎么还整这一出?”想道当初自己为了签订契约付出的代价,刘厢心里感觉非常不平衡。 “算是吧,按照现在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对于这木牌,最终的解释权归我们易世坊所有。”林挚不置可否,并没有受到刘厢这个问题的影响,继续讲道:“之所以我跟李先生这样承诺,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当事人李黎也对林挚突然转变的态度充满了好奇。 “因为我答应过上一任执笔人,只要见到这木牌,就如同见到他一样,”说着林挚微笑着看向李黎,“李先生,您觉得,我跟自己人还需要签订契约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刘厢是真的没理解林挚这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有人手中有这块木牌,就可以跟你一样,成为这易世坊的执笔人?” “?!”李黎瞳孔巨震,整个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手持这木牌,可以入主易世坊?这种事情家里的老爷子可是从没跟自己说过。 别说到易世坊出任执笔人,连这隐藏于闹市之中的神奇所在——易世坊,老爷子直到咽气都没有跟自己透露过哪怕一个字。 “所以,林执笔的意思是?你打算提前退休了?”话虽然说出口了,可刘厢死活不愿相信自己说的话。 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看上去十分年轻的林执笔,这就要退休了? “我倒是想,还没到时候。”无奈的摇了摇,又叹了口气,林挚这才矢口否认。 “那你死乞白赖的把李黎弄来,还非要把我拖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想着刚才林挚说的,解决李黎家的事情根本不用签订契约。明明这林执笔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为什么还非要吧自己拖来,刘厢越想越气。“好吧,你说他手里有你们易世坊的尚方宝剑,非要想法设法的把人诓来,让他骑虎难下,不得不接任这易世坊执笔人的职位。这我都勉强可以理解,你把我整过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科普你们易世坊那个小木牌牌的用法?”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这样说确实也没毛病。”林挚并没有否认。 “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说要帮我们家保住小店的招牌嘛!这会儿又说什么接任执笔人的事情。林执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李黎语气中颇有不耐,看来对于林挚这故作高深的做派也是极为反感。 “我没什么意思啊,刚才答应你的,保住李家至渝小馆的招牌,让你们在新城开店,这是我的承诺,我自会履行。但是,”林挚目光炯炯的看向李黎,“手里有了木牌,你就要有出任这易世坊执笔人的觉悟!” 看着林挚此刻对李黎的态度,刘厢心里也打起了鼓:这林执笔到底怎么想的?明明是求人家来给你们打工,怎么说话还这么硬气? 听林挚说还要履行承诺,继续帮助李家,李黎的脸色稍有缓和。 “行吧,只要我要的,你能给。这个什么执笔人,我可以考虑。”李黎已经做出了让步。 “不是考虑,这个执笔人,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林挚突然得理不饶人起来。 “哎呀,这个,林执笔,我来说句题外话啊!”刘厢赶忙打起了圆场:“这个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向李黎发出邀约,人家同意了,皆大欢喜,对吧?” “对!”林挚没好气的答道。 “那就行了啊!人家要是不同意,你非要把人搞过来,这也没意义不是?”说着刘厢又看向李黎,继续道:“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对吧,李黎?” “对!”李黎也正在气头上。 “这事儿要是反过来说,你看。”又转过头来看林挚,刘厢继续说道:“你请李黎过来当这易世坊的执笔人,人家同意了那是最好,可人家要是不情不愿的过来了,不给你好好干,你怎么办?” 林挚愣了愣神,刘厢所说的,确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李黎也没有过多纠结,想走又不好直接走。 虽然现在林挚只是答应自己帮忙保住小店的招牌,让至渝小馆不至于换了地方就做不出原有的味道,对于家族的传承,自己算是尽心尽力的做到了。 只是,拿人手短。 何况现在林挚只是邀请自己来这易世坊做执笔人而已,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可看着眼前刘厢的表现,又想到小诺的病能在易世坊的介入下很快就神奇康复,其实李黎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 “怎么样?林执笔,你觉得我分析的有道理没?”见二人半天都没一点儿反应,刘厢还以为二人都被自己的理论折服了,正准备得意。 “没有道理。”白了刘厢一眼,林挚却没有在多说。 “我”真是狗咬吕洞宾啊! “你怎么就知道李先生不愿意来易世坊呢?” 这下轮到林挚问刘厢了。 “我,我上哪知道去,我还不是看你们商量的不太愉快,想给你们居中调停一下,不领情就算了,没必要把矛头指向我吧?”这话原本不应该刘厢亲自说出来。 李黎也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就是自己的家事,刘厢陪着自己在这里跟林挚争论半天,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你们也别争了,如果非要让我来这里,才能帮我渡过难关的话,”李黎想了想,接着问道:“在这易世坊上班,时间上有什么硬性要求么?” 听到李黎就这样妥协了,一旁坐着的刘厢只想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辛辛苦苦给你争取半天,闹到最后,你自己冲上去往坑里跳,这让我这颗快操碎的心,如何自处! 大班桌里的林挚也没想到李黎竟然突然答应了。忙回道:“没有要求,有情况才会叫你。” “工资和福利待遇什么的呢?”身为小店的老板,李黎自然也要关心这些最基本的条件。 “五险一金,无固定上班时间。” “五险一金?”这个回答更让刘厢难过了,这看上去玄之又玄的易世坊,竟然还能按照世俗界的规矩来发放工资,最关键的一点还是无固定上班时间! 想想自己这些年来的社畜生涯,每天恨不得起早贪黑,换来的那几两碎银也只是刚好够这个小家庭的日常开销而已。 “这个无固定上班时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平常我就在自己店里,等到这边有需要了再过来?”看来李黎对于林挚开出的这些条件也是十分满意。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时间需要你自己把握,我也只是执笔人而已。”林挚看向李黎,摊了摊双手,无奈的回道。 言下之意,李黎如果来了这易世坊,跟林挚的地位是相同的,二人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的从属关系,所以工作时间才全由他自己把握。 第二十四章 敬人间的烟火气 林挚愣了愣神,刘厢所说的,确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李黎也没有过多纠结,想走又不好直接走。 虽然现在林挚只是答应自己帮忙保住小店的招牌,让至渝小馆不至于换了地方就做不出原有的味道,对于家族的传承,自己算是尽心尽力的做到了。 只是,拿人手短。 何况现在林挚只是邀请自己来这易世坊做执笔人而已,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可看着眼前刘厢的表现,又想到小诺的病能在易世坊的介入下很快就神奇康复,其实李黎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 “怎么样?林执笔,你觉得我分析的有道理没?”见二人半天都没一点儿反应,刘厢还以为二人都被自己的理论折服了,正准备得意。 “没有道理。”白了刘厢一眼,林挚却没有在多说。 “我”真是狗咬吕洞宾啊! “你怎么就知道李先生不愿意来易世坊呢?” 这下轮到林挚问刘厢了。 “我,我上哪知道去,我还不是看你们商量的不太愉快,想给你们居中调停一下,不领情就算了,没必要把矛头指向我吧?”这话原本不应该刘厢亲自说出来。 李黎也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就是自己的家事,刘厢陪着自己在这里跟林挚争论半天,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你们也别争了,如果非要让我来这里,才能帮我渡过难关的话,”李黎想了想,接着问道:“在这易世坊上班,时间上有什么硬性要求么?” 听到李黎就这样妥协了,一旁坐着的刘厢只想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辛辛苦苦给你争取半天,闹到最后,你自己冲上去往坑里跳,这让我这颗快操碎的心,如何自处! 大班桌里的林挚也没想到李黎竟然突然答应了。忙回道:“没有要求,有情况才会叫你。” “工资和福利待遇什么的呢?”身为小店的老板,李黎自然也要关心这些最基本的条件。 “五险一金,无固定上班时间。” “五险一金?”这个回答更让刘厢难过了,这看上去玄之又玄的易世坊,竟然还能按照世俗界的规矩来发放工资,最关键的一点还是无固定上班时间! 想想自己这些年来的社畜生涯,每天恨不得起早贪黑,换来的那几两碎银也只是刚好够这个小家庭的日常开销而已。 “这个无固定上班时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平常我就在自己店里,等到这边有需要了再过来?”看来李黎对于林挚开出的这些条件也是十分满意。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时间需要你自己把握,我也只是执笔人而已。”林挚看向李黎,摊了摊双手,无奈的回道。 言下之意,李黎如果来了这易世坊,跟林挚的地位是相同的,二人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的从属关系,所以工作时间才全由他自己把握。 “真有这么好?那看来在这儿工作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了这些,刘厢都想留下来了。工作时间自由,工资照发,还有五险一金,这样的工作,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所以,李先生,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林挚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接着道:“跟我一起工作,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这哪里是糟糕,这分明就是享受啊,这跟躺着工作有什么区别? “听上去,确实不错,那就这样决定了吧。”李黎不在犹豫,当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具体的工作内容,到时候我会详细跟你说。” 林挚不再给二人提问的机会,直接下了逐客令。 林执笔这个脸,翻起来得可真比翻书快得多。 刘厢和李黎二人并肩走出易世坊,又回到了灯火通明的步行街上。 看了眼手中的表,已经过了十二点,算算时间,刚才从至渝小馆出来的时候约莫也就十点左右。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跟林挚在这易世坊中斗智斗勇了将近两个小时。 “走吧!你的事情解决了,都这个点儿了,好歹请我吃点夜宵吧?”刘厢伸了个懒腰,刚才在里面坐了太久,腰酸背疼的。 “这才刚吃过多久啊,你又饿了?” 李黎这真不是抠门儿,刚才几个人吃吃喝喝的,到现在自己肚子还觉得撑得慌。 “那是,刚才多费脑子啊,动脑子也费能量啊,赶紧的吧!”刘厢催促道,反正今晚已经跟老人家打过招呼,让小诺就在他们那儿,明天也不一定着急让孩子去上学。所以今晚的刘厢,相对来说,算是难得的有了些自由的时光。 对于多少年没有过夜生活的刘厢来说,既是奢侈,又是享受。 他的重点自然不在声色犬马之上,刚刚听过这临城的美食传奇,难免想趁着这难得的自由,好好感受下临城的美食江湖。 李黎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虽然肩上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份责任。 但是,管他呢! 反正林挚说了,时间自己把握,大不了到时候真来了易世坊,假模假式的点点卯也就是了。 李黎并没有感觉到饿,可看着身旁刘厢充满渴望的眼神,只得陪着他。 多久没有出来正儿八经的吃过夜宵了,刘厢已经说不清了。 单只是看着身旁一桌桌或是大快朵颐或是高声划拳的食客们,刘厢已经能感受到,这临城的夜市江湖,早已经火热开席! 一口喝干眼前杯中的啤酒,刘厢感觉,这才是生活原本的样子! “这就是生活么?” “你说什么?”李黎实在是吃不下,只是浅浅喝着自己杯中的啤酒,干陪着刘厢。 “我说,这就是生活么?烟火气!”刘厢重复道。 “是啊!”李黎也看了眼周围满脸洋溢着幸福的食客么,“这就是人间的烟火气!” “走一个!”刘厢给自己的酒杯添满,狠狠的跟李黎碰了个杯“敬人间的烟火气!” “来!”李黎会心一笑,举起自己的酒杯“敬人间的烟火气!” 二人喝完杯中的酒,刘厢问了一个李黎也许会铭记一辈子的问题。 第二十五章 李渝的故事二 “如果有了易世坊那样的权利,你还会苦苦坚守着至渝小馆,守护这人间的烟火气么?” 放下酒杯,李黎突然被刘厢这个问题问住了。 半晌,像是下了决心,李黎拿起酒瓶,给眼前的杯子倒满。 这才认真的看向刘厢:“我会。” “哈哈,但愿吧,不忘初心,是我对你的忠告。” 刘厢都有些不相信,这样的话突然会从自己嘴里冒出来。 “嗯,我会一直记得。” 李黎点点头,认真的回应着。这才把满满的一杯酒送入口中。 看着眼前幸福的人们,和桌上佳肴散发的香气,刘厢忽然感觉,人活着,真好! 自己也倒了杯酒,看着杯中啤酒的泡沫慢慢消散,刘厢又抛出了困惑自己一晚上的疑问:“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家那块木牌的来历?” “刚在易世坊里我不都说了嘛,那是老爷子留下的,临走之前对于这块木牌,甚至那个匣子,他可是只字未提。”李黎随口答道。 “得了吧!你这说辞,唬唬林挚还行,糊弄我,这就说不过去了吧?”刘厢笑着回应道,“不过,兴许是人家不想问呢。” 这倒是大实话,林挚对于这木牌极为看重,之所以不问,可能他原本就知道李家是因为什么能得到它。何况有刘厢在场,这块木牌的来历又牵扯到李家的家传甚至还有易世坊的秘辛,有外人在场,这种问题自然是不太好问出口的。 “就当他不想问吧。”李黎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跟刘厢碰了一下,“你,真想知道?” “当然,我就想知道你哪来的硬气,敢在易世坊里和他那样针锋相对的对着干。”终于说出了自己疑问的重点,刘厢看着李黎的神色,生怕又不小心触动他的哪根敏感神经。 “哈哈,这才是你的问题吧?什么木牌的来历,也只是试探?”李黎一眼看穿刘厢的目的,笑道。 “就看你愿不愿意说了,毕竟这是你们家和易世坊之间的事,兴许还是什么不足外人道的秘密呢!”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难道没发现林挚对你,和对其他人不一样?”李黎狡黠的笑着,拿起一根肉串吃了起来。 “?”这话让刘厢始料未及,“你可别吓我,我虽然跟他加上今天也只有两面之缘,他那种人要是对我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你想哪去了,”放下吃干净的签子,李黎接着道:“你不会以为林挚有什么龙阳之好,要对你打什么算盘吧?” “刚才那问题,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刘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和对其他人不一样”这句话还有别的深意。 “废话,身处他那样的一个位子,什么样的人找不到,眼睛瞎了,找你?”鄙夷的看了看刘厢,李黎补充道:“就算人家有龙阳之癖,也不至于找个孩子都这么大的吧?人家图你什么啊?” 眼见着话题被李黎越带越偏,刘厢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至少也要赶紧引导他把话说回正题上。 “好了,就此打住,刚才是我会错意了,咱们就不要在这种八卦上纠缠了,说说正题吧。你们老李家那块木牌,到底是怎么来的?”又给李黎的酒杯满上,刘厢摆出了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姿态。 “嗯,”李黎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这才讲起来这木牌跟李家的渊源:“当年我奶奶他们这一支迁到临城之后,虽然手里有些钱,可是在那个动乱的年代想在临城盘下一间稳定的铺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等等!”刘厢听着觉得不太对,“什么叫那个动乱的年代?你奶奶当年多大?” “也就十六七岁吧,我家老爷子是我奶奶的小儿子,当初生我爸的时候我奶奶都四十多了。” “好吧,要是你奶奶生你爸爸的时候比较晚,你当年出生的时候,老爷子是不是也算老来得子了?”对于八卦,刘厢始终秉承着一颗赤诚的心。 “算是吧,我爸小小年纪就接下了奶奶留下的小店,那时候的生意不好做,为了维持住口碑,保住家里的希望,所以要我的时候年龄已经算比较大的了。”李黎解释道。 “好吧,这样时间上才勉强说得通,算是对的上那个‘动乱的年代’。” “你就听着就得了,听个故事还这么严谨。”李黎笑着嗔道。 端起酒杯有喝了一小口,李黎这才接着讲道:“那时候想盘下一间铺子可不容易,幸运的是,当年我奶奶他们一家遇上了我爷爷。” “美好的爱情故事这就要开始了么?富家小姐和山野村夫的旷世奇恋?”刘厢脱口而出。 “我说你能不能对先人有些基本的尊重,富家小姐那时候已经算不上了,李家被拆解成那样,我奶奶那一支来到临城,甚至可以说是流放。”李黎伸出一只手,示意刘厢不要打扰自己的思路。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奶奶他们就在我爷爷家暂时安顿了下来,我爷爷那时候也算是名门之后,只是家道中落,最后才落得个惨淡收场。” “原来你爷爷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这样说来,你爷爷和奶奶还挺门当户对的嘛!” “算是吧,我奶奶那时候的条件要比爷爷稍微好一点,只是没有不动产而已,那时候带来临城了不少钱,这钱置办宅子肯定是不够的,但是开个小店绰绰有余。”李黎解释道。 “那你爷爷家呢?除了房子啥都没有了?”刘厢隐隐觉得李黎的爷爷好像也是个命苦之人。 “对,除了房子,什么都没有了。要说我爷爷也是命苦。” 看吧!我说的吧! “那时候我爷爷家整个家都被抄了,用家徒四壁形容都不为过。”叹了口气,李黎讲起爷爷的身世也是一副惋惜的神态。 刘厢自知在那个年代抄家意味着什么,便也不敢开口八卦了,就认真的听着李黎讲述。 “家里只剩了我爷爷一个人,据说当年是我爷爷正外出找活计,碰巧遇上了我奶奶家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想找个宅子。” “你不是说他们带的钱不够置办宅子的嘛?” “我哪知道,那时候我奶奶就是这样跟我讲的。他们初到临城想找处宅子安顿下来,再做打算。没成想就遇上了我爷爷。”说着李黎脸上竟然浮现了浅浅的笑容。 第二十六章 木牌的由来上 观察着李黎脸上的表情,刘厢心里已经猜到了,这肯定还是大小姐和落魄男主人公相遇之后坠入爱河的戏码,想着这李家的传奇经历,刘厢心里其实还是对接下来的故事充满期待的。 “那时候我爷爷见眼前这丫头生得俊俏,也不敢上前搭话,还是我奶奶主动上前询问附近哪里有宅子出租,这才算认识的。”李黎继续讲述着。 “我很好奇当初你爷爷是怎么回应的,你奶奶好歹也算是大家闺秀,就这么屈尊去找一个陌生人问路,他应该受宠若惊吧?” “不错,那时候我爷爷心里也好奇,这个姑娘一看就是出身名门,怎么落魄到了要亲自找住处的地步,在心里就不由的对我奶奶多生出了几分好感。” “这眼看着就是临城爱情故事啊,那木牌的事情啥时候能说到啊。” 故事虽然好听,但是这种故事向来应该都是女孩子爱听的,相较之下,刘厢还是对那李家的木牌更加耿耿于怀。 “别急嘛,先听故事。”李黎随手拿了串肉串递给刘厢,意思是先让你的嘴消停一会儿。 自知理亏,接过肉串刘厢只得老老实实的吃着,眼巴巴的看着李黎继续讲故事。 “最后一番寒暄,知道了我爷爷家就有空的宅子,正好我爷爷又是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实在是浪费。我奶奶跟父母说了这个情况,一家人索性就定下了我爷爷家的宅子。” “这就开始同居了?你奶奶的爸妈就没有什么担忧么?” 果然,肉串还是堵不住刘厢的嘴。 “哪有你想的这么龌龊,那个年代哪有同居这一说。”给了刘厢一个白眼,李黎接着道:“是整家人都住进了那处宅子,整家人,除了我奶奶和她父母,还有下人呢。” “哦,哦,明白了。”嘴里嚼着肉,刘厢含混的敷衍着。 “后来的故事也就顺理成章了,宅子里住的久了,我奶奶的父母看我爷爷也是个老实可靠的孩子,就是身世可怜,真要算起来,两人如果在一起了也勉勉强强算是个门当户对吧。便有意撮合二人,正巧我爷爷和奶奶两个人本来就互有好感,再加上每日朝夕相处,要说没有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爷爷就入赘了你奶奶家,当了上门女婿,可房子不还是你爷爷家的嘛。” 在那个年代,宅子从很大层面可以代表一个家族的实力,相较而下,李黎的爷爷按理说应该占据主动呢,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当个赘婿,还是在自己家的宅子里? “那时候的爱情有多纯粹,两个人又不是媒人介绍的,虽然到最后是我奶奶的父母替他们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可说到底二人还算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最是难得。”刘厢小口喝着酒,终于觉得李黎这故事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所以我爷爷才愿意不顾自己的身份,入赘李家,虽然用的是他自家的宅子。”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你爷爷是个汉子!”刘厢叹道。 “在二人成婚之前,我奶奶他们家就在我爷爷的四处周旋下,在闹事盘下了一处铺子,也就是现在我家的那个‘至渝小馆’。” “原来是这么个由来,我还以为这‘至渝小馆’还和那周至大师傅有什么关系呢!”刘厢一拍桌子,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感到些许尴尬。 “‘至渝小馆’这个名字不是我爷爷奶奶取的,是我奶奶的爸爸,也就是我太爷爷取的,这名字背后的含义,兴许就是为了让我爷爷和奶奶这份感情能够天长地久,至死不渝吧!”讲到这儿,李黎都快被自己感动了,拿起自己的酒杯,和了一大口,这才继续:“至于那块木牌的由来,也是小店开业不久的事情。” 终于要讲到重点了,刘厢满怀期待的看着李黎,等着他口中的结果。 “那时候餐饮业竞争也挺厉害的,加上‘至渝小馆’又开在城中算是最热闹的一条街上,自然就有同行眼红,时不时就有其他酒楼的师傅来砸场子。” “砸场子?酒楼的师傅肯放下身段来这一家小店踢馆?”刘厢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又怎样,虽然店小,可是架着我奶奶家这一脉御厨流传下来的家学,这小店生意可是从来都没有冷清过,就算有那些大酒楼的师傅来踢馆。” “乖乖,我是真想尝尝你奶奶的手艺了,说实话,你们李家的菜谱到你这都快失落的差不多了吧?”刘厢坏笑着看向李黎。 “也不算是失传,我爸和我的天赋自然不能跟我奶奶相比,而且菜谱这种东西,隔得越是久远,是不是就越有那种神秘感?”李黎并不在乎刘厢的这番调笑,“而且像现在,各种美食百花齐放,放眼整个临城,只要你想吃,哪有吃不到的菜系?其实那些传说中的菜谱,在当年都算是珍馐美味,可现代人的口味越来越刁钻,很多传承到最后都背离了初心,改为迎合当下食客的口味,这也是很多老店最后坚持不下来的原因。” “这真是大实话,现在人的嘴确实是越来越刁了,怪不得好多号称百年的老店到最后都落得惨淡收场。”刘厢点头同意道。 “最后实在被逼的没办法了,我奶奶他们决定先停业一段时间,让那些想上门找茬的人也消停消停。可是没想到还是有好事之人,将这事情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哦?”似乎没想到至渝小馆还能有这样的一段历史,刘厢对此也颇为好奇。 “就在停业的第二天,店里的门就被人撬坏了,店里的东西更是被砸的稀巴烂。”李黎无奈的讲道。 “是谁这么不要脸,眼红人家生意就算了,怎么还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再说人家不是都已经做出让步了么?”听到这,刘厢恨不得冲上去找那些砸了小店的人要一个说法。 强按住自己义愤填膺的想法,刘厢端起眼前的酒杯直接将杯中酒喝了个见底,心里这股火才算没有爆发出来。 第二十七章 木牌的由来中 “那时候虽然小店在临城已经有了名气,可是一时谁也闹不清到底是谁在闹事。”李黎无奈的说。 “那最后,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呢?” 刘厢只关心那些行事猥琐的恶人最后有了什么下场。 “也该着我奶奶他们家运气好,自从小店开业之后就一直行善积德,碰到有些节日甚至开门免费给平日吃不上饭的苦命人专门开一桌宴席。也许是这些善举感动了上苍,当初临时歇业之前,店里来了位奇怪的客人。” “什么客人?”刘厢知道这重头戏终于来了,焦急的问。 “这人面容清秀,明明是个男子,却生了副让女人都羡慕的面庞。”说到这儿,李黎顿了顿,似乎是刻意在营造神秘感,“而这个人就是当年易世坊的执笔人之一。” “所以最后还是借助了易世坊的力量,当年你奶奶他们家才保住了‘至渝小馆’的招牌?”刘厢心里已经有了事情大致的轮廓。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当年并不是我奶奶他们主动找上他的。是那位执笔人见到小店竟然被人没来由的就砸了,心里觉得这么一处有人情味儿的小馆子就这么关门大吉太可惜了,才主动伸出援手的。” “看来,人还是多做好事运气才好呀!” 回想起自己的遭遇,刘厢深感幸运。 这些年来自己的运气,乃至全家人的运气都算不得好,最后还是老天开眼,让自己赶上了易世坊这艘大船,这才将自己早就七零八碎的生活拉回正轨。 “这些老话都是有道理的。”小口喝着自己的杯中酒,李黎认同道。 “后来呢?那个执笔人就直接给了你奶奶家木牌?” 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刘厢继续求索道。 “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这木牌是伴手礼么?随便带在身上?” “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当年的那个执笔人选择给了李家这么一份福报?”料想这木牌也没这么容易叫李家得到,其间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李黎点了点头,开始了讲述。 刘厢喝了口酒,全然没有了吃东西的兴趣,整个人的精神都集中在李黎所讲的故事里。 略微泛黄的背景,李黎的讲述像是替刘厢推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李黎讲故事的技巧说不上太高明,可认真听的刘厢还是感觉自己好像就是这故事中的某个人,一直旁观着事件的发展。 轻轻闭上了眼睛,此刻的刘厢跟着李黎的节奏仿佛已经进入到当年的情境里——眼前就是那小店,已经有些歪的招牌上赫然写着“至渝小馆”的字样。 店内一片狼藉,方桌没有一块是正儿八经放在地上的,都是或翻或侧,散落在店内,椅子就更不用说了,除了零零散散摔在地上的之外,甚至还能看到某个侧翻着的四方桌旁散落着一根两根椅子腿。筷子,筷笼什么的就更不必说了,整个小店的地面上散落的到处都是。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是被人刻意破坏的,刘厢甚至还要以为这就是糟了强盗或者马匪了。 单就眼前造成的破坏来说,已经远不能用砸场子这个词来形容了。 看着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劫掠的小店,刘厢好像明白了方面那位执笔人为什么会对李家动起恻隐之心了。 这也太惨烈了,除了没有伤人,那些人把能干的事情都干了。 甚至不用亲自去后厨查看,刘厢心里也能确定,小店赖以生计的那口大锅必然也是被豁出了个大口子。 这哪里还是简单的踢馆,这分明就是拆家! 走进店内,再也没有见到忙碌的身影。 只是一位老人,坐在椅上,身躯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 老人双眼几近无神的看向店外热闹的老街,嘴里说着:“小渝,后厨怎么样了?” 刚刚从后院进来的年轻姑娘李渝看了眼老人,低头小声回应道:“后厨也被砸了,锅也破了。” “唉~” 长叹一口气,老人这才再次张开了嘴:“也不知道咱们到底得罪了谁,这好好的生意都不让做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都已经关门歇业了,还不罢休,非要把店砸了,断了咱们的生计啊!” 李渝俏丽的脸上涌上一抹愠色,心里下定了决心:不管是谁做的,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见状一旁的年轻男子也不敢说话,虽然自己只是个名义上的上门女婿,在家里老丈人和丈母娘也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外人过。 可看着老爷子现在因为生气都不自觉有些颤抖的双手,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虽然二老自从自己跟李渝成婚之后对自己百般的好,俨然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可这经营之道,自己并不擅长,更别提后厨那些事了。 在外面,自己干干苦力也就算了,回家尚有李渝这个名震临城的大厨掌管家里的大勺,平日里这“至渝小馆”的经营自己也是从来没有插过一句嘴。 但凡是牵扯到店里的事,一概都是李渝一个人拿定主意。 说实话,如果这小店能够一直像以前一样红火下去的话。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上门女婿倒也落得清闲,既不用操心挣钱,更不用操持家。 可偏偏赶在李渝正式从老爷子手里接下这“至渝小馆”的大勺开始,便三不五时的有人来闹事,也不知道究竟碍着这些人什么了。 这次更是变本加厉——李家都已经关门歇业了,还打上门来,将一家人赖以生存的小店砸的稀巴烂。 搞不好这一次,临城真的再容不下“至渝小馆”这块招牌了。 店内主家三人正各有各的想法,却听耳边响起了悦耳的敲门声。 “咚,咚,咚!” 门外的刘厢也看的新奇。 只见方才敲门的人生得一张女人看了都要自愧不如的脸,可看身材,分明又是个七尺男儿。 看来李黎他奶奶一家对这人极为推崇,就连口口相传的故事里,都要将人的长相好好吹嘘一番。 第二十八章 木牌的由来下 店内之人听到敲门声,目光不由得看向门外。 见是老相识,老爷子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问道:“今天又来寻你那家乡味了?” “是啊,今儿得空,想着开探望探望老爷子您,顺道再一饱口福。”门口那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跟老爷子打了招呼,接着扫了一眼这一地的狼藉,似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今天店里是怎么了?是要换个风格么?” 这人明知故问道。 “您也看到了,我们原本这几天都已经关门了,店里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李老爷子长叹一口气,无奈的回应道。 “方便跟我讲讲为什么关门么?” 刘厢看着眼前这个人说话很有些腔调的年轻人,只觉得他似乎对于能否吃到小店的美食特别关心。 难不成那一任执笔人是个吃货,就为了馋“至渝小馆”一口吃的,就出手保下了这小店? 没道理啊! 虽然不知道这易世坊究竟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做这生意的易世坊究竟图什么,但是眼前这位执笔人就算再馋那一口,也不至于就这么白白出手帮李家保住招牌吧? 并不知道易世坊的原则是什么,眼前这人的做法从李黎口中已经事先知晓,刘厢觉得不管是什么原因,能在李家首次打击之后还主动伸出援手,甚至有可能冒着违背易世坊立坊的根本原则的风险,他绝对是值得尊敬的。 李老爷子摆了摆手,也不知是不愿提起这伤心事还是惧怕动手砸店之人背后的那双手,竟是不愿将关门的原因告知。 一旁的李渝已经忍不住了,刚好又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见老父亲此时不敢言说,心道也没什么好怕的,索性直接脱口说了出来。 “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眼红我们生意好嘛!敢做也不敢认,偷偷摸摸的砸人家招牌算什么本事!” “还有这种事?” 此言非虚,虽然馋这小店的风味,他却并不是时常都有机会来一饱口福。 所以对近日以来至渝小馆发生的这一切,此人并不知晓。 “看上去,这个执笔人好像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 故事听到这里,刘厢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这谁能知道呢?只有到时候问林执笔了。” 讲到现在,李黎也觉得有些口渴了,伸手指了指眼前的酒杯。 在一旁早就恭候多时的刘厢立马殷勤的给添上了酒。 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李黎好像没那么渴了,这才接着讲起了故事。 见李渝竟直接跟这人托了底,李黎的爷爷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奈何自己妻子的性子自己是知道的。 若不是李渝这个刚强的性子,“至渝小馆”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在这八方荟萃的临城崭露头角,收获一众忠实拥趸。 要知道临城虽然地处三省交界,一直以来却也秉承着自己这一方的独特风味。 在那个并没有什么广告,也不存在社交媒体的时代,口口相传,便是一家店好吃与否最好的营销手段。 当然,这营销关键还是得食客们给面子才行。 偏偏这李渝大师傅,传承了李家祖上御厨时期留下来的菜谱,加上本人就刻苦努力。肯在后厨里下功夫,除了能将李家代代相传的拿份食谱完整呈现,更是结合了临城本地人的口味,搭配此地时令特产,做出了具有“李渝特色”的珍馐美味来。 那个年代,几乎没有女的大师傅,若是寻常人来了这“至渝小馆”,尝了此处的菜,怕是都会以为是哪家大酒楼的大师傅自己单干了,绝没有人会想到这些美食竟然都是能出自于一个大家闺秀之手。 心里知道李渝的做法于情于理都说的通,李黎的爷爷便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眼前这人,他也有过接触,虽然店里的生意他素来是避之不及的,奈何自己心疼妻子,时不时自己的活计忙完了还是会主动回到这小店来帮忙跑个堂,打打杂什么的。 心里正想着这位大能人到底能不能帮李家渡过眼前这段灰暗的时光,听到李渝认真的回道:“我们也没想到怎么会碰上这种事!我们李家人自从来到了这临城,做人做事都是谨小慎微的,唯恐有那一步行差踏错,给旁人抓住把柄。可饶是如此,我们这小店也没招惹上什么大人物啊?怎么就开不下去了呢?” “我兴许能帮的上你们的忙,”这人随意的扶起了地上散落的一把椅子,也懒得去擦,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这才接着道:“今天李老爷子您,不妨就先将店门关好吧。给我一晚的时间,明天的‘至渝小馆’一定能正常营业。” 若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一番话,李老爷子只怕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可这话是他说的,那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虽然那时候这人还从没有在李家人面前表露自己易世坊执笔人的身份,可从他第一次来到小店的谈吐,还有他的气质,莫名就给人一种非常值得信任的感觉。 方才他应下这事儿的时候,表情分明不像平日里那般温文尔雅,反而像是带了些狠戾之气,这凶相突然出现在这么一张比女人还秀气的脸上,竟然没有让刘厢感觉到丝毫的违和感。 李老爷子还在回味方才的话小声嘟囔着:“明天,明天就能开业么?” 李渝闻言也是充满了希望,眼中仿佛闪着光,火辣辣的盯着刚刚答应帮忙的人,问道:“先生的承诺,我们自然是相信的,只是,” 这话却没有往下说。 这人听着,倒也没有着急。 上门女婿听出了妻子的言外之意,补充道:“只是,先生。我们现在整个李家已经拿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什了,只怕要让先生白忙活了。”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拒人千里的意味,可话中的无奈,确是实打实的。 “无妨,”这人也不在意,转身就走,临出小店大门之前,随手一扔。 店内众人只见一块木牌冲着李渝直飞而去。 这木牌来势随快,却并不凶猛,在刘厢看来,分明是他留了手。 常年伏于案台之上的李渝自然也有接住这木牌的身手,伸手轻松将木牌接在手里,好奇的看着那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只听得背影处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今日子时,和你丈夫一起来吧,老街上有家店,名叫‘易世坊’。” “‘易世坊’么?”李渝脱口而出。 店内三人望着越来越远的背影,不自觉都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