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月光,可寄霜雪》 第一章 复生 她重生在一场骗局之中,她满心以为的师门壮大,师弟师妹安康喜乐,仗剑天下,全是一场笑话,她想,我是铸成了一场大错,害了我的师父,我的师妹,我的师弟,可时至今日我始终不明白,当日的选择到底是不是不该…… 那日绝境生被穿胸而过,神魂也皆受苦楚差点消散。 所幸留有一丝魂魄尚存于世,随风飘零,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引领着她的魂魄前行,那时她只是一团小小的魂魄团子,意识混混沌沌,记不得自己是谁,浑浑噩噩的飘着,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她飘到了这琼林山,也正是此时绝天城那曾经意气风发名冠天下身姿翩然的三长老也是她的三师父傅敛声也终于追上了她。 三师父对她说,他在人世间寻她的魂魄寻了快十年,也不知为何她明明有一丝魂魄尚存于世但就是无法被招魂。 绝境生却疑惑的看着他。 如今回想着当日的情形,绝境生总算是知晓为何他当日寻过来之时追这个魂魄团子那么费劲。 那时因她意识混沌,什么都记不得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只记得当时身后山间传来一声厉喝,惊起山间飞鸟。 “境生!你站住!” 作为一团飘在空中悠悠的魂魄团子,左右转了转,师尊说,若是当时的她有形态的话,他便是觉得她那时跟个傻鸟一样,还在转身。 还是团子的绝境生转了转,见百米之外有一白衣似雪的青年正怒目瞪着自己,来人五官绝美,一张脸看似温吞,他张着唇还有些微微颤抖,那人虽是目光犀利,言语激动,但是脸上却是分外的惊喜和震撼。 绝境生捂了捂脸,后来的她跟师尊说当日她懵懂的记忆里的情形的时候,傅敛声便会再三如此强调他当时正是此般模样。 只不过那时意思混沌的境生自然是对他有些熟悉的,只是她魂识已经有些不清了,熟悉他的气息与模样,却不知他是谁。 但是他或是太过激动的看着这魂魄团子静在那方,赶紧提起衣摆冲了过来。 也许是他来势汹汹太吓人,身为魂魄团子的绝境生惊的后退一分,然后转了个圈,赶紧往远处飞。 “徒儿!你别跑啊!我是你三师父啊!” 历经十年,三师父傅敛声踏遍千山万水终于是在这片灵气十足的琼林山找到了他徒弟的一缕魂魄,傅敛声激动的热泪盈眶,跟着这不知爆发了什么魔力的魂魄跑了几里地,气喘吁吁的想骂娘的时候总算是出手将惊恐不安的魂魄纳入了掌中,他抹了抹汗,“你这丫头!为师为了你那躯壳差点变成了个凡人,今天为了追你这残魂差点又要了我的老命,你就不能消停点!” 傅敛声凝视着手中的魂魄团子,似乎见她左闪又躲,瑟瑟发抖的模样软下了心肠,“罢了,总归是我们自愿,自个养的闺女,我们只能自个受着,得赶快给你找个好地方将养着你的魂魄,日后好重生于世上。”他说罢,赶紧将绝境生那魂魄收起来藏进自己的袖子里,抬眼看了看这片林子,揉了揉自己的俊脸,平缓了下呼吸便抬脚往山下走去。 要说是当年的三师父傅敛声,现在那肯定就是御剑飞行下山上天哪都不在话下,但十年前强行将开绝谷鬼城撕成两半伤了修为,这十年来糟心事太多,也没有时间也不能安心的闭关,浑浑噩噩到现在修为恢复的少之又少,原本是想好生修炼,却挂心着招魂招不回来的这混账徒弟,偏生绝天城失去了战力值最高的四长老战鸣和绝天城大弟子绝境生,自己又几乎自爆了修为,绝天城现在元气大伤又成为了众矢之的,一番商议只得封山,一旦绝天城封山,即便是那五派练手也根本撼动不了结界半分,但如今的绝境生根本不知道绝天城如今的处境。 绝境生一边听着她三师父的碎碎念听他一边叹气一边往下走,一边提起袖子对着袖子絮絮叨叨,“境生啊境生,你说你真是,从前顽劣不好好修炼也就算了,你手拿痴缠鞭,身穿凌天衣,便是打遍天下同龄小辈也就罢了,便是护犊子天天下山寻仇欺负你师弟的世家弟子那也罢了,好不容易收了心好好修炼了,结果一下山就丢了命,你让我们活着的三个怎么能跟死去的老四交代,如何能跟你早逝的爹娘交代,我们这么些年是如何教导你的,遇到自己没有把握的敌人就走远些,你倒好还眼巴巴的凑上去,那么一群老辈都束手无策,你去送什么命……”说道此处,傅敛生却顿了顿,“是了,你都说过了,你四师父为何而死,绝天城从不做无谓的牺牲,真正有危险的时候怎能丢下弱者自己逃命……” 袖中的残魂忽闪忽闪的,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 傅敛声专注的跟她的魂魄絮叨,没注意脚下的石头,一脚上去时,傅敛生惊呼一声,“哎呀妈呀!”然后身姿颇为“优雅”的从山坡上一路滚了下来,落地时更是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朝地面扑去。 随着他扑到的关系,袖中的魂魄被他甩了出来,傅敛生还没来得及出声整个人便狠狠的和大地亲亲密密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起,还是脸着地。 似乎是气急了,他狠狠锤了下地面,才缓缓坐起身来,瞧着像是郁闷非常。 伸手抹了抹沾了泥巴青草汁的脸和头发,他弹起身,一手摸着脸,一手扶着腰,一瘸一拐的朝着魂魄飞出的地方跑去。 那魂魄被甩出来,好死不死落在了路边一个死婴的额头上,有些意识的境生魂魄还没来得及将口中的气送完,便感觉自己被强行往那孩子的身体里拽。 要遭! 魂魄绝境生和远远跑来的傅敛声同时在心中大喝。 傅敛声也不摸脸了,腰也不痛了,腿也灵活了,飞快的冲过去伸手想将她拉出来,然而他飞扑过去的时候魂魄也已经沉入了这女婴的身体里。 随之,那原本死去的女婴微弱的嘤咛了一声,然后虚弱的哭了起来。 傅敛声颇为手忙脚乱的将那被境生夺舍的女婴抱了起来,轻轻拍着怀中女婴的后背,皱着眉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一手探上她的额头,感受了片刻,便知现在的自己是无法将她的魂魄拉出来的,若是强行为之,那本就残缺的魂魄怕是在离体的一瞬便会灰飞烟灭,傅敛声静默了半晌才弱弱的略带期待的开口,“这可如何是好,徒弟,你还能出来不?” 回答他的是一声虚弱的啼哭。 “唉……”傅敛声叹气,“瞧着这女婴死了该有一个时辰了,脖子上的痕迹怕是被人掐死的,这副躯壳太弱了,即便能容纳你的魂魄,但终归不太适合你,你是要重新踏入修炼的,这身体太过虚弱了,而且有的身体机能怕是都已经死去……。” 境生也是知道的,但是这幅身体与她的魂魄太过契合,她自己也挣脱不出去,要是被外力强行拉出,她原本就快消失的魂魄怕是一离开这身体便会马上灰飞烟灭。 傅敛声与她都心知肚明。 原本傅敛生是打算先用自己微弱的灵力温养着她的魂,再去世上为她寻一副根骨上佳的好躯壳,那知世事如此无常,摔一个狗吃屎就给她扔进了一个被人疑似被人掐死还弃尸荒郊野岭的女婴的身体里。 境生睁着婴儿黑溜溜的眼定定的瞅着抱着自己一脸又是生无可恋又是悲愤,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的傅敛声。 被瞅的认命的傅敛声叹气,狂躁的跳脚,“瞅什么瞅!那只能又养你一回了!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了,你非要去送死,好了,现在咱俩家也不能回,以前养你好歹是四个人,现在得我一个人养你!你给我争点气!别让老子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又去作死!” 傅敛声对着她骂骂咧咧的回头往山里走。 现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回绝天城了,他没多少灵力了,不可能在御剑飞回去,也不能传回绝天城里,封了山也用不了,现在他抱着一个夺舍重生的境生,两个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往绝天城走,不到山脚下肯定得遭那群虎视眈眈打着绝天城注意的人暗算。 所幸,这地方灵气十分足,不如今后就在此隐居修炼,也省得卷入那些阴谋诡计里。 如今想来,师父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因为我,境生如是想。 想罢只能认命的承受着脑袋上时不时落下的一巴掌,将手中的茶水恭恭敬敬的递给躺在踏上四仰八叉嗑着瓜子的三师父。 傅敛声舒坦的喝了一口茶,将目光放在窗外,琼山林的风景如画,高山流水,灵力充沛,此间生活的妖都或多或少带有一丝不凡的仙气,傅敛声想,若有仙界便该是如此吧。 这种师慈徒孝的场景在过去百年里可从未有过,于是傅敛声享受的心安理得,似乎已经不记得这十三年来被一个不知羞的女妖怪气哭的时日了。 境生打量着他师父这副上佳的皮囊,又思量着这琼林山主楚秋离化作人形时的绝色容颜,默默的点了点头,也的确与她师父相配。 至少,楚秋离拥有着能把我这越发放纵的师尊气哭的本领。 许是绝境生的目光太过鸡贼,她越发放纵的师尊跳起来便是一巴掌糊在她越发娇弱的脑壳上,而后终于在傅敛声的惊嚎声中喷出了一口从不失约的老血。 这身体本是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去,但是不知缘何,她的魂魄被困在这个躯壳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具本该腐烂的身体却像个常人一样变化成长,除了比平常人更加虚弱,家常便饭一般的吐吐血,而且与她原先的容貌也十分的相似……后来想想身体不腐并且成长变化许是因为这琼林仙山的缘故,养着这具身体不腐,灵气充足还有各种灵药温补才让她这不全的魂魄在这身体里活过来,并且把这破碎的魂魄养的七七八八,与她原先的容貌相似或许是因为神魂渐渐恢复的缘故吧。 话虽如此,绝境生依然很焦躁,因为这副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无法修炼,而且楚秋离也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过她与傅敛声,这副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她逐渐恢复的神魂,终有一天绝境生的神魂复原,这身体便会支撑不住,容纳她那已经是金丹的魂魄。 所以得尽快找一副躯壳,若是她自己的身体就更好了…… “唉……”想到此我便只能叹气,我那胸前被开了个大洞的身体怕是也不能用了,这可真是愁人。 第二章 荒梦 绝境生重生之后发现自己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并且她也十分唾弃自己。 自从几个时辰前被她那越发放纵的师尊一巴掌糊出老血后,她那暂住的躯壳便不负众望的软趴趴的倒了过去,而后她便一直深陷梦中。 她叹了口气,又换了一个姿势盘腿坐着,说是坐着也不对,因为她是漂浮在半空,环视这豪华的寝宫,由衷的感叹着这地方的豪华。 她知道这是谁的寝宫,不过她却着实想不通,为何现在做梦却是梦见了她的小师弟成了一个魔头,而她还时不时的出现在小师弟的寝宫里,这可真是…… 天道难容啊! 绝境生捂着头,死命摇晃。 还未等她感慨完此情此景,死过一次后心中竟然生出的对小师弟竟有非分之想的羞愧,便被寝宫中桌案上的剑鞘吸引了目光。 “这次连驱魔的剑鞘都出现了吗?”她看着那剑鞘喃喃自语,抓了抓头发,正打算飘过去一看究竟的时候便被大力踹门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转头便看见那已经变得十分沉稳俊俏的小师弟面容冷峻,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瘦弱不堪的人疾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片黑压压的人,不过她无暇顾及后面那黑压压的一群下属,反而是曲墨怀中抱着的那副视若珍宝的怀中人让她有几分好奇。 但目之所及,这人全身连面目都藏在破破烂烂的黑衣之下,只能看到那人骨瘦如柴的手脚,那干枯的让人心惊,若不是那微弱的挣扎和声音便是说这人是一副枯骨她也是信得。 只见曲墨抱着那人小心至极的将怀中人放在床上,那人一挨床便将自己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而曲墨满眼心惊疼惜,但他一抬手挨着那人,那人便犹如受惊的猫一般,窜到了床的角落,枯骨一般的手捂住自己的脸,“你认错了你认错了……不是我不是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境生听着那嘶哑的声音倒是生出几分怜惜,看着曲墨坐在床边伸出的手发着颤,嘴巴也颤颤巍巍的一张一合可他始终没有念出名字,似乎是怕刺激到那人。 他的属下们也面面相觑,此时她注意到站在前面的人几人都提着药箱,而这些年在她梦中的他的心腹和最得力的医师都在,心下便知晓这人怕是受了极重的伤。 “谣音,是我,我是师兄,你别怕。”绝境生听曲墨一字一句颤着声音的说着,便犹如天打雷劈。 谣音?! 师门那最可爱的小师妹?那绝天城所有人都要宠着的小师妹? 绝境生被自己这个梦雷的外焦里嫩,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我这是……我这是何等歹毒的心思!这十几年来天天梦着我的师弟也就罢了,为何在我的梦里我最疼爱的小师妹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绝境生捂着自己愧疚发疼的心口,努力的飘到捂着脸极力否认情绪失控的谣音的身边,想要安慰的抱抱她。 曲墨收回手,捏着拳头紧紧的放在膝盖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带来的医师,那些医师看到眼神便自发的上前来去抓角落里嘶吼的抗拒的谣音,而他不忍的将头转到一边。 “住手!”绝境生大怒,虽是知晓他们本意是疗伤,但看谣音这副排斥的样子便痛心,但是她挥舞着双手却是直接穿过他们的胸膛。 许是这些人的穿着和气势吓着了谣音,她挣扎的更加厉害,伴随着尖叫与颤音,“不要过来!师兄救我!师兄救我!大师兄!谣儿好疼啊!” 那声音似乎是砸在绝境生和曲墨的心上。 “滚!”曲墨听到谣音的呼救迅速转身将那为了方便医师动作而上前拽着谣音手腕的黑衣属下甩下去,一把把神志不清的挣扎的谣音护在怀里,小心安抚,转头却是盛怒,他怒瞪着那被甩到门上,立马跪下求饶的属下,“下手如此没轻重,你这手也不必要了!司云!” “属下在。” “砍了他们的手!” “是。”那英姿飒爽的女子回答的干脆利落,完全没有质疑和求情的意思,转头便是一挥手,立马上前两一样黑黢黢的人将那不断求饶的人拉了下去。 曲墨处理完这边便示意一旁瑟瑟发抖的其他人来检查谣音的伤势。 “尊上,要不属下去请鬼医尊者来看看姑娘吧。” 曲墨看着怀中仿若受惊的兔子一般的谣音点了点头,“最快的速度,要是他还要拖拖拉拉就给我打断腿带来。” “是。” 干脆利落的司云转眼便化做黑雾离去,而境生的目光也牢牢的黏在了将脸藏在曲墨怀里的谣音身上。 “好疼啊……好疼啊……”谣音捂着自己的脸,抖着身体不断的喊着疼。 曲墨一时手忙脚乱的胡乱的拍着谣音的后背,“不怕,谣儿,师兄在这里,小师兄在这里。” “尊者!”一旁那年纪稍大的黑衣老头上前揖了揖手。 “说。” “谣音姑娘一直捂着脸喊疼,怕是脸上有伤,虽然属下的医术不及鬼医尊者,但寻常治疗吾等还是能看看,也能为姑娘缓解一二,不如属下等人先帮姑娘看看吧。” 他话说完,绝境生与曲墨皆是一惊,终于回神,曲墨也顾不得谣音的挣扎抗拒,将她放在床上,捻了个定身决,将谣音的脸扳正。 这一眼便让她和曲墨纷纷惨白了脸色。 “谁……”曲墨捏着的拳头咯吱咯吱的响,而她是直接瘫倒在地。 那黑衣老人一看也是一惊。 “谣音的眼睛……” 她那本该白白嫩嫩,有一双水灵灵小鹿一般灵动眼睛的小师妹,胖乎乎软绵绵的谣音……是这个干枯的像个骨架,右眼像是长了肉瘤的,半张脸全是烧伤的人吗? 谣音昏昏沉沉的睁眼,便看见立于床前的人皆是震惊的盯着自己,便拼命想解开这定身。 曲墨如梦初醒,慌忙伸手去抱谣音,“谣音!我是……我是你小师兄啊。” “不……不要看……”谣音嘴唇哆嗦着,原本干裂的唇边溢出丝丝血迹。 “谣儿!”绝境生拼命的捶着自己脑袋,慌忙的想逃离这个梦境。 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为什么要把谣音……我最疼爱的小师妹,我为什么要在梦里把她变成这副模样?为什么? “噗!”她感到嘴里又涌上来一股腥甜的味道,张开眼睛,便看见三师尊傅敛声和楚秋离大妖一脸血迹的瞪着她。 彼时的她还沉浸在梦里的情绪之中,急慌慌的一把抓住三师尊的手,喃喃的念着,“谣儿!师尊,救救谣儿!” 傅敛声恨恨的擦着脸上的血迹,“你傻了吧!谣儿在绝天城,全门派师兄宠爱,师父纵容,捧在手心里含在嘴巴里,那轮得到你这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大师兄担忧?” 三师尊扬起巴掌,大概是记起刚才被他一巴掌拍晕的事情,便又悻悻的放下巴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我又没打你,你哭什么?” 这话让境生愣了一会,环视了一下这熟悉的山洞,摸了摸脸上的泪痕,扶了扶额,“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妖娆的秋离大妖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什么梦啊有这么大的威力,气的你又吐血又痛哭流涕。” “被人始乱终弃的春梦?” 绝境生十分唾弃她的师尊,她觉得他变了,自从他认识了这个对他垂涎欲滴志在必得的大妖怪楚秋离之后变得越发没有以前仙风道骨的清冷样子了。 有时候绝境生十分想欺师灭祖的揍他一顿,可又掂量了下自己的分量,她三师尊二十三年前爆了修为,差点成为一个废人,但是经过他的不断努力加上走个回头路罢了,现在修为也算是可以独自下山历练的水平,而她这小身板受他一巴掌都差点吐血而亡。想罢她又是挫败的叹了口气,何况现在这个男人身后有个惹不起女妖怪撑腰,这个女人修为了得,还有一座山修为了得的妖怪手下……唉 想罢她又抬眼,这一眼立马垂了下来,假装把玩自己的腰带,企图蒙混过关。 可这跟了大妖怪楚秋离的三师尊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清冷单纯的少年郎了,“你鸡贼的老是偷偷瞅我干啥呢?还瞅一眼叹口气,你又在你那快供血不足的脑子里想啥?” 太可怕了,绝境生十分不解为什么她曾经修为卓绝,仙风道骨,清冷高傲的三师尊的嘴里居然会吐出这等污秽不堪的字眼! 第三章 感召 尽管绝境生很在意梦中的谣音,但是她实在不愿意去面对那个梦境。 山大王楚秋离给她下了禁制,将她残破不堪的神魂堪堪稳住。 楚秋离说,也许是她的神魂不稳,又担忧世上的同门所以才会做这些噩梦。 是啊,她最喜爱谣音,谣音圆圆的小脸配上总是像小鹿一般的湿漉漉的眼睛,笑起来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每每看到谣音,绝天城的师父师兄们心都要化了。 但是谣音太弱小了,境生想,这世间唯一让人担忧的便是谣音。 谣音长得可爱,所有人都疼惜她,但她却依然很努力,那时不管是师父还是师兄们看不得她受一丝苦累,在外面看到了漂亮的宝物,总是会想这么漂亮的宝物,一定很衬谣音吧。 但后来,绝天城失了两位长老,一位大弟子,虽不至于一蹶不振任人宰割,但那般娇弱的谣音,却是境生放心不下的,她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师弟们可能保护好她? 绝境生心中始终不肯放下,尤其是做了那样一个梦。 “莫非是因为我太过担忧谣音才会做这样的噩梦?”境生喃喃自语。 而后的十年间境生果然也未再梦见过他们,境生不有感叹,山大王楚秋离的禁制果真厉害。 那之后她十分顺从的吃吃喝喝那些味道不佳但千百年难求的的灵药养着这副身体,虽然极力想忘记梦里的事情,但也十分煎熬,有时候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居然在梦里把小师妹变成了那副样子。 境生凝视着这山间仙境,一边逮住路过的极力想避开她走的兔子。 那兔子被她抱在怀里时一动也不动,她便有些好笑,“你怕啥呢,装死就不要发抖嘛。” 兔子听罢果然一动不动,腿都不蹬一下。 她便不在理会它,只是自顾自的回忆刚来这里的时候的光景。 当日她的魂魄浑浑噩噩的飘了十年飘到这琼林山,才被三师父寻到,之后便是机缘巧合之下借着这死去的身体还了魂,然后三师父思虑了一番便决定在这方仙山暂时定居。 那时的三师父和她也是没有想到,今后要在这山里扎根,邻居全是妖修,他们浑身都是宝,他们单纯无比,在琼林山十几年,全靠英俊的傅三师尊诓骗山里淳朴的妖修。 傅敛声给她取了个新名字,唤为傅九苏,听说冠上傅姓之时,三师父傅敛声张狂大笑了许久,惊的不远处的妖修们四下奔逃,因为前生我有四位师父,这四位师父姓皆不同,听说当年为我取名之后因为姓氏的事四位师父曾大打出手,打了个昏天暗地终还是没有把跟谁姓的事确定下来,如今三师父一个人养孩子终于没人跟他犟了。 不过虽是又被取了个名字,但傅敛声还是习惯唤她,境生。 后来境生便在琼林山长大,最无奈的是即便自己上山挖个萝卜,下一秒萝卜也可能自己从她挖松的坑里蹦出来边喊“救命!”边“哒哒哒”的跑了。 受此惊吓,她后来再不挖萝卜了,长到六七岁时便去山里抓兔子,拖着自己这十步一喘的身体费劲千辛万苦的抓来的兔子,刚提着耳朵走到家门口,就有一群妖魔鬼怪的妖修堵在门口对她怒目而视,兔子老娘要她还自己的孩子来,好的,救星到了,撑腰的来了,手里的兔子也不装死了,飞起一脚蹬在她这的瘦不拉几的胸脯上就朝它娘扑去,然而还没落地,身后的绝境生就是一口长长的血先它一步喷了这些气势汹汹的妖魔鬼怪一身。 见人撑腰的妖怪老娘找上了门,她便知晓这又是个妖修,于是边吐着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又是个妖修……” 那只那兔子一把抱着那小兔子,几个上门讨说法的妖欲哭无泪,瑟瑟发抖的抱作一团,“求求你你不要在说话了!你血又喷出来了!” “啊?”境生闻言一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看了一眼便又回头道歉,一张口血如泉涌,“对不住,我这……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此时这些妖便觉大事不好,纷纷嚷了起来、 “救命啊!她给我喷血了!” “杀妖了!” “要不你吃我一条兔腿吧!求求你不要在吐血了!” 妖修们瑟瑟发抖,前一刻理直气壮这一刻便想马上跪下来求她不要吐血了! 为什么呢!她那时也不太明白,后来从众妖的嘴里才知道。 在它们眼里,这女娃娃身子骨弱的不像话!要不是这琼林山灵气十足,还有她那师父又天天去拔根千年玉参的须子给她吃吊着她的命,好怕她马上就吐血而死啊!她那道士师父到时候怕是又要提刀霍霍上山打妖了!山大王楚秋离怕是也要跟着他打妖了!山大王为什么要跟着那个道士来打妖?因为山大王活了千年了!变态了!饥渴了!看到这道士的姿色走不动路了,天天跑上门要嫁给人家要喜当妈啊! 它们这群小妖天天明里暗里的劝着山大王楚秋离,人妖是不可能谈恋爱的,那道长老是诓骗你啊!你好歹也是这琼林山的山大王啊!你不能倒贴啊,你得要尊严啊! 山大王愤怒了,反手就是一巴掌,意思表示的很清楚,老娘就是要泡他!老娘看上他了,那人妖就是可能的! 绝境生抚摸着那瑟瑟发抖的兔子,觉得这日子也着实不错,除了自己像个混吃等死的高衙内。 许是她讲起当年它一脚蹬的她吐血的那事儿,怀中的兔子抖得越发厉害了,她刚想逗一逗它,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 “唔……”境生浑身上下皆是一阵撕裂的疼痛,痛的她不知该捂头好还是蜷缩起来捂心口。 “你……你怎么了?”那兔子大惊,化为人形孩童不知所措的看着痛苦的境生,“我没有踹你啊……你没事吧?你不是该吐血吗?” 此时此刻,听着兔子妖怪如此说,她真是又想笑又痛苦,“这感觉……怎么像是有人在强行拉我神魂啊……” “我去喊大王和道长!你撑住!”兔子急红了原本就红的眼,转身连滚带爬飞奔而去,“大王!大王!你便宜闺女要死了!!!” 要是平时境生听它如此编排我,她肯定得上去吐它一身血,好叫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恶果,不过此刻浑身上下的撕裂感让她无暇顾及,“啊……”一阵比一阵的疼痛麻痹了她的感官,她拼命的调动身体里那少之又少的灵力抵挡,却终是挡不住这呼唤她神魂的力量。 当她的意识从混沌中醒来,看见的便是一个俊雅至极的青年男子闭着眼睛躺在身侧,境生大惊,慌忙手脚并用的后退几步。 等她穿过了桌子才回过神,缓缓呼出一口气、 原来我还是个神魂,吓死我了,还以为罪恶的我又在梦中欺辱了一个美貌少年郎。 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哦不,整个魂便也轻松了不少,她想起自己是个魂魄后便又走过去,蹲下身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 她侧着脑袋,发现着实有些吃力,想了想,便干脆躺下来,侧过身来,撑着脑袋。 她想撩起他滑下来的发丝,等她的手穿过他的脑袋才发现自己现在是离魂状态,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看着俊雅至极的青年,颇觉得有些可惜,要是他睁开眼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境生好奇的看着这脸色与嘴唇都有些失了血色的少年,发现他额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是修炼出了岔子吗?”她皱了皱眉,“你修炼出了岔子呼唤我魂魄做什么?”境生嘟嘟囔囔,这才转了转脑袋,看了周围,这一看便有些诧异,这屋子所处之处可谓至阴,再看脚下分明是个招魂之阵! 她吓得跳起来,刚想给这招自己魂魄的俊雅青年一脚报仇雪恨,却被他身边的用作媒介的东西惊的无法动弹。 痴缠鞭?!我的法器! 难怪!难怪!与我神魂结契的法器痴缠,难怪他能将我魂魄强行拉出来! 境生顿时惊了。 她席地而坐,十分不满的瞪着这个虚脱昏倒在地上的男子,一边努力回想着自己的痴缠为何会在这身份不明的男子的手里,那本不愿再想起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子里,她不太愿意去回忆,那段临死前的经历太过痛苦,但偏偏那段记忆在脑子里又是那么清晰,剖心挖丹抽骨之痛几乎是刻在神魂之中。 在二十三年前的鬼谷中她将自己的凌天衣披在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年手里,刚将他带入传送法阵之中,哪知此刻她遍寻许久不见踪迹的鬼物突然袭击。 黑气化作利刃,穿胸而过,还是在那时的少年眼前…… 境生记起那少年睁圆双眼,她的血溅了他一脸,他一只手揽紧怀中的婴儿,一只手伸向她,竟是想拉她过去她开启的法阵之中,身后那神出鬼没的黑烟飞似的靠近法阵,那时的她知道自己这下恐是难以活命,偏生那孩子还妄想救她,若是他踏出法阵,怕是她与他还有他怀中的孩子都得死在这方,那时的境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推回法阵,将她这痴缠法器借他防身,这一借便是她殒身当场。 她强行将他们送了出去并耗尽了最后一口真气关掉了法阵。 而今这痴缠在这里,这男子莫不是当年那少年? “你是为了作甚才唤我魂魄?”境生着实想不通,“或许这是因为当日之恩才想知道我是否还存活于世?” 她这么想着,便是心觉安慰,对这男子倒是生出几分好感,也不在计较他强招她魂魄的事儿。 境生回到这人世间,虽是个旁人看不见摸不着的魂魄,但却还是十分怀念这人世,原想趁着这会飘出去看看,却发现自己离不得这男子十步,即便是强行想冲出去十步之后便再也无法迈步,一时间,她内心从感动兴奋变为焦躁和气愤,便觉得她还是该踹他几脚。 境生来回踱步,飘啊,爬啊,甚至倒立都是如此结果,着实让她焦急上火,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席地而坐,怒目瞪着她那背主的法器与昏睡一旁的男子。 痴缠乃是黑麟王蛇的尸身的制成,以皮骨为鞭身,以灵魂为智,本身便是极具灵气与怨气的法宝,当年与她还小时就与它结契,从那之后痴缠便是视为她主,而今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如今这个吃里扒外的法器居然敢将为主禁锢在这小小的一片天地中。 “你这个背主的法器!” 痴缠似乎听到她的声音,便是如蛇一般慢慢动起来,然后立起半身。 眼见痴缠竟能感知她的存在,更是怒火中烧,她“蹭”的一声飘起来,指着它的脑袋,“行啊,不愧是与我神魂结契的蛇,而今竟敢与外人一起强拉我魂魄还想禁锢我的魂魄在此!” 要不是这痴缠是个鞭子,绝境生便会以为它这左右摇晃的是在打量她,“晃?晃啥,你还有脸晃?” 如今瞧见痴缠左右摇晃,想到自己刚受的苦难,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第四章 见霜 “吃里扒外的法器!竟然敢跟外人一起撕扯我的神魂!” 绝境生跳起来指着痴缠大怒,“想我当年从不曾亏待与你!拿你抽人抽的都是长的不错的,也时刻用自己的灵力来满足你,今日你居然如此对待我!” 痴缠顿了顿,境生与它神魂结契,便能感知痴缠的神念,于是她仿佛听到痴缠不屑的“嘁”了一声。 这辈子的委屈与愤怒,是自己神魂结契的法器给的,境生火冒三丈,伸手便想掐住那气人的法器扔在地上狠狠践踏一番。 在她与痴缠你来我往,她骂它骂的着实起劲,而它跃跃欲试的步伐和左右摇晃的脑袋她两各不相让的时候,那男子却早已醒来,呆坐在一旁,有些震惊的看着她们这方,他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看着痴缠。 境生伸手晃了晃,见他依旧是那副模样,便收回了手,自言自语道,“我这副魂魄离体的模样岂是你这等柔弱男子能看见的。”她看了看自己这双原生态的双手,又抬头看向跟蛇一样立着半个身子的痴缠道,“定是你这丢人的东西吓到的吧。” 看看痴缠又看看那俊雅的男子,境生见他依然怔愣在原地心里便有些说人坏话被人抓个正着的心虚,虽是知晓他看不着她听不着她,她还是默默的解释道,“这……说你柔弱我也是无心,谁叫我们相见时都是救你于危难之间呢。” 他叫江霜迟,境生记得他,四十几年前的门派试炼里,唯一不满十岁的弟子,那年她救过他,再见面便是三十三年前的绝谷,一眼两隔。 他盯着痴缠良久后才缓慢起身,将倒在地上装死的痴缠捡起来,“没想到,你竟是个有此灵智的法器,三十三年前……若是有你在手,若是那时候我在厉害一些,她也不会落的今日的下场……” 境生听着他的喃喃自语,自责的语气一时有些无法适应,抓了抓头发,道:“这也……这也与你无关,那是我的选择你又何必自责。” 境生明知他听不见还是自顾自的回答,漂浮到他面前,跟着他左右换位,等他停在屋子中间我险些撞进他怀里,幸好堪堪停住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此时的她,也感觉不到她这轻飘飘的意识,想到此她胆子便大了些,扬起头,终于见着了他的容貌 若说少年时的惊鸿一瞥惊为天人,如今的少年更甚,如雕刻的棱角,高挺的鼻梁,剑锋一般的眉,微垂的眼帘半遮着他星眸般的眼,而年岁与经历的沉淀让他的气质更加沉稳内敛。 “是我害了你,境生,你到底在哪里?”他声音忽见低沉,将痴缠紧紧握着手中,“若是……若是你尚在人世,哪怕只剩神魂……为何……为何……” “啊,”境生惊叫一声,被一个男子如此低声念着自己的名字,绝境生略略脸红,“你这人可真是!我堂堂绝天成首席大弟子如何能与你……,你这般喊我,却是为何!”说罢她便想起她现在那副半死不活的躯壳,恨恨的捂住脸长叹一口气,随后理直气壮的说道,“莫不是对我有甚非分之想?虽说我现在存活于别人的躯壳里,但那也不算是我夺舍,那女子早已咽气,我不过是机缘巧合续了那身体的性命,可非是缺德!” 江霜迟却又是一笑,低沉的说道,“是呀,你这般的人……既爱多管闲事,又爱打抱不平,为此丢失了性命,可会后悔救我一命?” 境生对他那句多管闲事着实不满,可任由她如何纠正如何生气都是白费力气,他看不到她,而她气愤之余终于看到了她的痴缠,我心下思虑一番,便想让痴缠替我写出几个字反驳一番,正当她准备利用痴缠时神魂又是一阵撕扯,境生堪堪稳住,痴缠见她神魂有异,便不在装死,像条蛇一般从江霜迟的手中滑下来冲她奔来。 境生疼痛之余还是有些许欣慰,痴缠在靠近她时她似看见那条黑鳞王蛇的模样,见它化形张大嘴巴朝她咬来,忍痛说道,“痴缠不可,我不能寄生于你!莫急……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挥开痴缠,任由那拉扯我力量将神魂呼唤回去。 “境生?!” 离开之时,境生听见江霜迟微微颤音,他看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就如三十三年前在绝谷之中眼见她被穿胸而亡时的表情,她叹口气,痴缠的反常怕是让他意识到她在这里。 “说你是个柔弱的男子我是无心的,你本就是这百年来的奇才。” 虽知他听不见,但她还是说道。 待她神魂被拉回来,便看见楚秋离施法将她那躯壳和师尊傅敛声悬浮在空中,而师尊傅敛声掌中一道深深的血口,那血口中一股股鲜红的线缠绕着她那躯壳,竟是血祭?!未等她发声,楚秋离便已经将她神魂重新锁进了那躯壳里。 境生动了动手指,未睁眼便是一阵头晕目眩,想到刚才那番场景,喃喃念到,“师尊……” “境生!你如何了!神魂未受伤吧?!” 傅敛声急急问道。 境生睁眼侧头看他,见到他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的神色,心中也是一番羞愧。 这时楚秋离将他们缓缓放下,落地她还未站稳便被傅敛声搂在怀中,他脸色惶恐,抱着她的力道也异常的大,“若是你再遇到什么意外,叫我如何与绝天成的师兄弟交代,如何与你死去的父母交代!” 境生自然也是愧疚,为她师尊们付出良多,她害的师尊爆了修为去夺她的尸体,他们辛苦养她长大,传道受业,虽她自小失了父母,他们为弥补这缺憾,便一个个将她护到极致,而她却从未做一个乖徒弟,哪怕好好奉过一会早茶,而她却……将他们忽视了…… 境生内心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憋了半天却脱口而出一句,“爹……” 随后她那开始失而复得对她诚惶诚恐的师尊终于恢复了本性,带血的一巴掌呼她满头,怒道,“老子玉树临风,儒雅之极,身姿翩然,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谁是你爹!” “那本大王不是女孩子吗?”沉默良久的秋离眯了眯眼,语气颇为委屈。 听着那不善的口气,境生和傅敛声齐齐选择了沉默。 什么!你逼良为娼时可不是这样的口气啊!你还记得初来乍到时被你气哭千百回的傅敛声吗大王? 傅敛声摊开划了一条口子的手掌给山大王瞅,大王自然的又面无表情的抓住他的手便开始治疗。 “阿苏。”她一边治疗着一边唤道。 “哎,大王。”境生狗腿一般的回答。 “你可知晓是什么困住了你的神魂。” “困住?”她疑惑,但想起方才那般血祭的场景,便呆了一会儿。 “是的,你的神魂方才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楚秋离说道,“困住你的神魂的人或者东西居然只用我的力量拉不回你,所以你师尊便划破了手掌冲入阵中,以自身的魂血来唤你。” 她看向脸色依然苍白虚弱的师尊,“是痴缠,有人在利用痴缠唤我。” “痴缠?”傅敛声皱眉,“你的法器?怪我,到底是疏忽了,当年那番变故发生之后,竟未想起你的痴缠鞭。” “无妨的,”她道,“唤我魂魄的人并无恶意。” 傅敛声见她如此说道,颇有些讶异,“你知道是谁?” “是的,是亓长山当年的少主,江霜迟。” “竟然是他,他与你倒是颇有渊源。”傅敛声略微沉吟一番,忽的抬头看他,“境生,这十年来,你可还梦见过什么?” 楚秋离见他神色有异,难得一副严肃的样子颇觉稀奇。 “没有,”她摇头说道。 “何时开始的?再也没有梦见过那些?”说完,他顿了一会,“可是秋离给你施了禁制之后?” 境生点了点头,“是的,师尊,可有何不妥?。” 傅敛声皱了皱眉,那神情让境生想起在绝天城时他是样子,“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么多年我们在此处,总未和师兄他们联系……” 境生却是恍然,“如此说来倒也是,这么些年咱们还未与大师父他们联系过,也不知门中光景如何了,师弟妹们……”说到这,她想起了十年前那场噩梦,“也不知道谣音如何了,是不是还会被老鼠吓哭,说起来谣儿被吓哭她的眼睛可好看了,像是小鹿。” 第五章 曲墨 提起谣音,傅敛声便像是灵光一现。 “你,何时开始梦见谣音的,在这之前你还梦见过谁?”傅敛声劈头盖脸的问道,境生却是心虚的低下头,对于梦见自己的小师弟那么多年这种羞耻又有违伦理的事情她缘何说的出口。 “这,说来话长了,”境生羞愧的低下头,不安的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傅敛声瞧她说话吞吞吐吐,十分不耐烦的“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的她和山大王皆是一惊,“罢了,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定是有所隐瞒,我来共情!” 闻言,吓的境生寒毛都竖了起来,这等羞耻之事岂能公之于众,“师尊!慢着!我说!” “道听途说没有眼见为实来的实在!”傅敛声一撸袖子,不由分说便是一巴掌呼境生额头上,刹那间她脑子里像是多了双眼睛,那双眼望着她,使她不由自主的开始翻阅她过往的记忆。 不由的,境生便想起她第一次梦见曲墨的情景。 曲墨浑身是血,一双手执着一把魔气四溢的刀站在高处,那把刀叫驱魔,是当年绝天城四长老战鸣用过的刀,是传承亦是曲墨对战鸣的念想。 一身劲装的司云站在他两步之遥的阶梯下,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的领着她的四位暗士将曲墨牢牢的护在身后。 周遭躺着无数魔教之人的尸身,鲜血一直从曲墨身后的位置蔓延又从高高的阶梯上滴滴答答的流向那站满乌压压的人的校场之上。 曲墨一双眼赤红,他拿起驱魔举到眼前,锋利的刀身上鲜血淋漓,仔细看来还有些细小的豁口,曲墨颇为心疼的皱了皱眉,然后用衣袖擦了擦驱魔刀刃上的血迹,轻轻启唇,冷声道,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境生从未听过他这般残忍刺骨语气,让人心中忍不住的害怕,曲墨那身漆黑的装扮,以及那张冷漠无情,血迹斑斑的脸上,杀红了的眼睛,凶光毕露。 这就像是她临近死亡之时体会到的寒意与胆怯。 “笑话,你不过是雩羅与那伪君子的野种罢了,你这半魔之子,也配做我魔教至尊?!雩羅与人私通生下你这这种不人不魔的怪物,若非她已死,也将受到诸位同族的讨伐。” 曲墨一动不动的听着那人的一番言论,却未动怒,只是平静的问,“司云,辱骂魔尊者,当作何处置。” “当千刀万剐,毁其内丹,灭其神魂,当尸骨无存。”司云一字一句森然道,话音刚落,曲墨便伸出手,那人便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被高高举起,一声呻吟还未断便被然后狠狠摔在了司云的脚下。 那人闷哼一声,刚抬眼,便感觉一道寒光而过,鲜血飞溅,便是一片漆黑和锥心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我的……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啊……” 司云的指间戚戚沥沥的滴着鲜血,嫌恶的扔掉手中的眼珠,抬脚碾碎,“肮脏的蝼蚁也敢直呼我先主魔尊之名,”在她梦中的这么多年里,让她看到司云有多强悍,手段有多狠辣便是这第一眼,她当着数万敌人的面,将那侮辱雩羅的魔王挖眼割舌,手做爪活活将那魔王的金丹掏了出来,还能腾出手来将一两个修为不俗上来偷袭或救人的人的头骨一个不落的捏碎。 那人几乎是活活被司云虐杀至死。 这般狠戾决绝嗜血的模样,着实让她是又惊又叹。 那天,司云几乎是以一人之力震慑住了造反的数万魔教之人。 曲墨几乎是站在高处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他称魔尊,却不动手为自己杀出一片威名赫赫的战功。 “司云!”一声怒喝,引的数万魔兵纷纷让出一条道路,也让司云微微侧目,手下也并不留情的捏碎飞扑上来的死士的头盖骨然后随手扔向一边。 司云回头,语气缓缓,“少主,我愿遵循先主遗命,奉你为魔尊,但你也要证明你的能力和手段,你想永远得到不尽木只有坐上那位置,才有资格将你身后那棺椁中的人放进不尽木之中。” 境生初听见不尽木之时着实有些吃惊,不尽木生生不息,若是有不尽木做棺椁不仅保死去之人的尸身不腐,躺在不尽木棺椁中的人千万年都像是睡着一样,但那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之中,难道,世间果真有此神木,在魔界? 曲墨听完司云一番话,微微回头看着身后的棺椁,绝境生也随之看去,那棺椁外形十分平常,但是棺椁泛着一股生生不息的气息,想来便也是不尽木做的棺椁。 她见曲墨眼神透露着悲伤、不舍复杂的情感,便猜想那棺椁之中应该是他的母亲。 被数万魔兵让路站在前方的老者见司云与曲墨只默默看着身后的棺椁,便觉面上无光,气的青筋都爆出,“司云,你现在做了魔尊的护法竟是连老夫也不放在眼里了?!” 闻言,司云微微蹙起眉头,厌恶的说道,“左山主好大的口气,我乃是本教掌司法长使,魔尊护法,你见着我不行礼,却还想让我这向你行礼问安吗?” “哼!”境生见那左山主眉头一皱,气哼哼的开始小声嘀咕半晌,但眼睛一直看着司云,他念了半天见司云没有一丝反应脸上挂着一丝疑惑。 司云虽是没有不适,但是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苏哑……”境生恍然间听着司云喃喃一念,念着这两个字时含着柔情思念与她杀意满满的神色却是万分不配。 “魏戚越,今日,我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以你的命来慰藉我先主在天之灵,用你的血来祭奠苏哑和苏娘子。” 便是境生也曾见着不少杀魔斩妖的场面,也确实被司云这单方面吊打魔教左山主的模样震了下,左山主开始还能接住司云几招,几招过后,便是扛不住了,然后司云也不急使出夺命杀招,她手中弯刀一刀一刀的划过左山主的身体,不致命,却又是脆弱的要害,左山主被司云一番戏弄一般的割断手筋脚筋,手指一根根的尽数削去指头,全身上下细细小小的伤口都涌出鲜血,左山主面朝魔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然后曲墨便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司云杀意迸发的将弯刀插进左山主的眼睛里,“魔尊继位,我当替您扫平阻碍,这叛乱的左山主,便交由属下来处理吧。” “随你,”曲墨道,“你杀了他,那不尽木的棺椁我便给你。” 曲墨是绝天成名门正道出身,到底是见不得这种残忍手段。 境生刚舒了口气。转眼便忆起了她不敢回忆梦中再见谣音的时候。 傅敛声将她梦中所见几乎翻了个遍。 几乎都是曲墨成功的魔尊之路。 境生在傅敛声诧异的眼神中,低下了羞愧的头颅。 第六章 残酷 江霜迟出关的消息仅仅是几个时辰便在修真界疯传开来。 “也不知江家主修为精进几何,该不会,还是在原地踏步吧。” “如今不如侄子的修为,所以才将家主之位传位给侄子的吧。” “竟不知这少年天才到底是修炼出了什么岔子,当年绝谷之祸之前修为是一日千里。现在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云辰仙府的千金看中了他什么,那副皮相吗?” 茶馆之中窃窃私语,谈论的却都是同一位。 江家曾经不可一世的天才变成了一个多平庸之辈,几十年来修为没有一分长进,连家主之位也草草的传给了自己不过十岁的侄儿。 这等奇闻几乎是每个曾经嫉妒他的人的茶余酒后都要拿出来与人共同谈论一番,贬低曾经的天才让平庸的他们心中甚是快慰。 而被人谈论的江霜迟从未动过肝火。 他倚靠在椅子上,身着玄色衣衫,一头墨色黑发随意的扎在脑后,瞧着风骨清傲,一张清润如玉的容颜,却是神情恹恹,眉头微皱,眼睑微垂,一手托着下巴,只是一只手轻轻点着放在一旁的痴缠鞭。 痴缠忍受着这人一戳一戳的,只当自己是个死物。 “二叔!你出关了!”少年人还未到,声音便传了过来,声音里藏不住的惊喜。 江霜迟闻言抬眼,托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坐直了身体,随着他的动作,遮住脸颊的头发露出他眼尾的一颗红痣,竟是将这清傲冷峻的容颜添上了几分妖冶。 江霜迟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姿态,哪怕现在只想摊一摊。 况且数十年未见,心中也十分想念这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唯一侄子。 “妄绫。”许是许久未曾说话,他声音带着几分干涩低哑。 身着红衣的少年踏进来,江霜迟便打量着这数十年未见的侄儿。 记得他闭关的时候江妄绫还是个孩童的模样,他即便红着眼也倔强的说着大话,“二叔你去吧,我一定会守好咱们的亓长山,我身旁还有十位曾外祖父派给我的长老叔叔,亓长山还有数百位修为了的的长老和弟子,我定不会叫别人欺负了去!” 如今那孩子长大了,身形变得高挑,白衣外面罩着红色的衣衫,红色镶金边的腰带紧紧束着他经瘦的腰身,一头黑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夺目的英气,许是少年当家,他面上总是端着,唯有见着唯一的亲人,才肯在脸上浮着满满的笑意。 江霜迟看着那红色的衣衫微微愣了下神。 “瘦了些。”他道,“定是很辛苦吧,以你现在的身量来看,却是瘦了些。” 江妄绫脸上笑着,眼里却是红的,“哪里会辛苦,大事都有长老们顶着,我不过就是个衙内。”说罢,他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二叔缘何会提前出关,莫不是修炼出了什么岔子?” 江霜迟轻轻抚了抚痴缠,“多年追寻的事有了异动,窥见了些皮毛。” 江妄绫闻言一喜,“那二叔不会在闭关了吗?可能调动周身灵力了?” 因为要护着灵府中的那抹残魂,江霜迟几乎将所有的灵力压缩聚集起来,像是个吞吃灵力的黑洞,只进不出,只给那残魂做了一个温床,像是一片灵气充裕的福地,只供养那片随时可能会消散的魂魄,所以江霜迟轻易不会动用灵力,以免出现意外,而这等缘故却是被外人安上少年天才成了废人,可惜可悲。 那些人总是嘴上叹息,心中却是幸灾乐祸,此等嘴脸真是让人厌恶,要不是江妄绫时时刻刻要端着一门之主的架子,少不得要抽他们一顿。 “闭关暂时不会了,灵力却是不动为好。” 江妄绫听到这话便是明白了几分,但是又见江霜迟面上的疲态,忍不住道,“可二叔也得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虽然对于我们修道之人来说,百年不过世间弹指一瞬,但您若是不顾自身修行,若是以后再有什么危险那……” “我心中有数,”江霜迟握紧痴缠,目光停留在他的外衣之上,“你我能有今日,皆因我手中这痴缠鞭和你身上的凌天衣,如今不过是用我自己的修为不外放罢了,这灵力修为不还是属于我吗,只不过不用罢了。” “妄绫明白了。”江妄绫抓了抓自己的外裳,见江霜迟看着自己,突然福至心灵,他施施然的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貌似不经意间开始讲这十几年间的事。 “绝天城自三十年前封山避世后一直未见开启封山大阵,又被那三门加之封印,但想必是安全的,只是那归于魔域的弟子……已有了名号,那群道貌岸然的老东西叫他,祸魔。” 江霜迟抬眼,显然是有些吃惊,“不过三十载,他竟然能在这修真界得一名号,这般不要命修行怕是心中所怨不平。” 江妄绫心中想,您何尝不是不要命的修行却不是为了自己。 曲墨,又有驱魔之意,但如今却是被人称作祸魔,此番变故,倒是让人唏嘘。 “如今,曲墨他似乎是有意开始复仇,当年那三派中的紫天山派已经在不日前被魔域屠尽,而且曲墨这人似乎是不想让绝天城知晓此事,十年前便又在绝天城外布了三层结界。” 绝天城自封,又被云辰仙府,紫天山派,清河派联手封印,现又被曲墨加了三层结界,哪怕是如今修真界大乱,真的开战,绝天城也不会被波及一分,曲墨这一手,便是想让当年那几门血债血偿了。 “此等恩怨不会善了,曲墨在魔界三十载便能得此修为,控制魔界,如今拿紫天山派开刀,怕是已经在魔界的地位稳固,已无后顾之忧了,”江霜迟皱眉,但几日前他却似乎是成功召回了那人的魂魄,若是她尚在人间,得知此番变故,她的师弟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师门有被逼封山避世,以她行事,这等仇恨,定是会报这仇恨,尤其是得知这些罪魁祸首还是她当日用性命救下来的,若她得知,定会承受不住,万一……万一入魔。 江霜迟面色不虞,“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要见一见曲墨。” 江妄绫吃了一惊,“二叔!他现在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又不能动用术法,岂能与他相见,我们也是当年绝谷之祸得境生之恩之人,若他迁怒,你如何全身而退!” 见江霜迟手中的痴缠,江妄绫更是规劝,“尤其是,你我二人得她法器相护至今,若是他误会你也是三十年前恩将仇报,妄图窃取她的尸体要挟之辈,那你……” “不,你放心,有这痴缠在手,他绝不会对我出手,也不能。” 琼山林 傅敛声面色苍白,喉间腥甜,体内似被密密麻麻的针尖扎一般。 楚秋离见傅敛声变了脸色,便轻声说道,“啊,这境生虽是为人师姐……但瞧着师弟生的如此俊俏,也不怪咱们徒儿春心萌动啊…” 眼见傅敛声眼神古怪的看着她,楚秋离识趣的闭上了嘴。 怎么了,你们宗门竟然是如此迂腐吗,师姐弟不可互生爱慕? 楚秋离心中大怒,牛鼻子道人,果真迂腐! 傅敛声无暇顾及楚秋离的胡思乱想,他平息了下体内紊乱的灵力,担忧道,“是我疏忽了,绝天城恐是出了大事,我下山之时,曲墨的确被他母亲的属下,便是那司云亲自带回了魔域,因是他生母,我们也未过于忧心,但境生她,绝不可能知道此事,况且,那人的音容相貌以及名字,她竟然清清楚楚……。” 那时的境生不过是一团残破不全的神魂,意识混沌,根本未留在世间,否则也不可能在他们师兄弟那般招魂也招不会,如今想来,定是分散后,主意识便奔着琼山林而来,所以她绝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傅敛声霍然站起来,捏紧拳头,“如今看来,曲墨回到魔域,所经所历定不简单,那般尸山血海,岂是他所能承受的,连我们这些老头子也未曾直面过那般惨烈的杀戮,我下山来,师门避世,皆因那三门恩将仇报,眼红绝天城的法器和地界,竟然做出窃尸相逼,还有谣音,谣音岂会……谣音岂会……” 楚秋离见傅敛声眼睛见见变红,整个人摇摇欲坠,捏着拳头的手咔咔作响,暗道不好,一把将傅敛声揽进怀中,铺天盖地的灵力引入他的体内缓缓平息他暴乱的气息。 “傅郎莫乱想!如今这事还不清晰,若要弄清真相,还得你我亲眼所见弄清真相,你这般不镇定,叫境生知晓当作何解释,她本来魂魄不稳,若是得知此事,怕是将会直接走火入魔,何况她现在神魂有失,万一承受不住,便是魂魄消散回天乏术。” 傅敛声在楚秋离怀中发着抖,双目赤红,声声呢喃,“阿离,阿离……这若是真相,我们该如何面对,如何与境生说起……” 第七章 决意 绝境生过去的几十年里从未有今日这般羞耻难堪,她简直恨不得双眼一翻昏死过去,人生重来算了,偏偏这具堪称娇弱的身体在这时一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仿佛她绝境生灵魂的耻辱与这身体各不相干。 这是什么个状况啊,简直比当年不知不觉师弟们发现大师兄其实是大师姐还要来的羞耻,毕竟当年主要是师尊们的错,一群大男人养着师弟师妹的遗孤,却只给孩子随便套一套一身简单好穿的男装,嫌弃女孩子的衣服太过繁杂又穿戴费事,几个大男人纷纷拍手决定放弃,所以孩子大了也就习惯了,也忘了绝境生是个女孩的事实。 直到那天师弟们很是疑惑的问,“师兄你究竟背着我们修炼什么功法?为何胸肌这般发达?” 这话一出,原本嘈杂的早课一瞬间鸦雀无声,境生被此言论照脸砸了个结实,低头看了眼自己发育的胸膛,还未想到如何开口,掌门大师父池清风便是一本书照着那师弟糊了一脸,然后提起衣摆怒目而瞪,大声呵斥道,“贼子闭嘴!” 境生想起那日的鸡飞狗跳,师父们反应过来的表情,追着那开口的师弟一顿好打,然后期期艾艾的告诉他们,你们大师兄境生其实是个女子的事实。 再后来四长老战鸣捡回来了谣音后,师门百人弟子中唯二的女孩,整个师门因为有绝境生这个前车之鉴,所以空闲下来想的都是如何打扮这个漂亮可爱的像是小仙女的师妹。 但又说恢复了女子身份的境生,这个真相仿佛让师弟们格外难接受,境生心中其实也期待过师弟们喊自己一声大师姐,但是大师姐这三个字在师弟们嘴里流转百遍就是难以启齿,有时在境生的逼迫下,师弟们气的脸色通红,那模样倒像是被良家妇女被登徒子调戏。 “大师兄,可莫要为难师弟了!师弟叫了这十几二十年的大师兄,如今才说该叫师兄为师姐,这让师弟如何……如何能改口啊!不过是个称谓,就让它去吧,就放过师弟我们吧!” 那时虽是尴尬,这时却是羞愤欲死,尤其还被师尊发现自己对师弟的非分之想(自认为)。 这琼林山怕是再无我绝境生的容身之地了!就让我自绝谢罪吧! 绝境生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床上打滚。 这半百年的清誉,我绝境生的脸面!我还是死了吧!啊啊啊啊啊啊!! 傅敛声不知境生这厢的羞愤与尴尬,他平息下来之后,便决定出山打探一番。 “如此来看,境生每次魂魄离体竟都是去了曲墨的身边,这其中缘由,我须得查清楚,但若是误会一场更好,但若是…若是果真与我共情所见那般,此得恩怨不可善了!” “但,我们若是下山,你待如何与境生说?” “给她下个禁止结界,以防万一,不可让她离山。若是真如那般,定要在境生知晓之前,了结这些恩怨,否则以她心性定是不肯安心,这事定会损耗她这残魂,入魔事小,灰飞烟灭事大。” 就在此时,傅敛声余光瞥见一只流光金色蝴蝶颤颤巍巍的飞过来。 他闭上嘴巴,神情紧张的看着那只金色流光蝴蝶。 傅敛声与楚秋离将目光都放在这只飞的一抖一抖的蝴蝶身上。 蝴蝶飞的小心翼翼,那般模样像极了初学走路的幼童,看得傅敛声与楚秋离都恨不得伸出来去扶一扶。 那点点荧光汇成的蝴蝶飞到半途便有些凝结不住,傅敛声便跟着提起一口气来,等到蝴蝶顿住一瞬重新凝结住才将那口提起的气呼出来。 流光蝴蝶飞到傅敛声与楚秋离的面前,扑腾了几下后缓缓化成几个字浮在空中。 师尊,弟子决定闭关修行,虽是此具身体无法汇聚灵气,但弟子绝不可就此放弃,在此期间,请勿要打扰,勿挂念。 待二人看完,那字体便化作点点荧光散去。 楚秋离笑道,“瞧,咱们徒儿真是聪明,这趟传书之术虽是艰难,距离不远,她这身体无法汇聚灵气,却是让她找到了办法传讯,真是厉害!” “也罢,既然她有此打算,正好,也不必防着她了,阿离,劳烦你,我们即刻下山!” “妾,领命。” 楚秋离笑出狐狸眼。 在传讯蝶消散的那刻,境生整个人虚脱的摊了下来。 “可恶,若是从前,如此简单的传讯蝶真真是信手拈来,如今这般简单的法术却能耗去我如此多的心神气力。” 她锤了下床榻,虽然双腿盘起打起坐来,努力平复了气息。 “我如今这般模样,要聚气那样庞大的灵阵当真能成吗?”想着刚才捏出传讯蝶那法术耗费的心神气力,境生不免有些泄气,转念想到若是第二天面对傅敛声他做出的表情,心中微微忐忑,境生脸色一阵扭曲,咬牙道, “罢了,与其面对三师尊日渐毒舌的阴阳怪气的嘲讽,还不如努力一把,让思念之情将这事就此揭过!” 思虑良久她将楚秋离送她的千年参须吃掉,然后坐到矮榻上打起坐来,无奈体内灵力却是始终无法汇聚。 绝境生叹了口气,暗暗叹着自己无用,琼林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修炼之地,她重生开始便生活在这里,吸纳着最充沛的灵气,吃着世间最难得的药物,却还是将这副原本将死的躯壳养不活吗? 神魂倒是养的差不多了,虽是仍旧未将消散的魂魄全数聚回。 只是这躯壳原本就是已死,在此地将养这么多年不过是借着这琼林山的天地灵气。 若是一直这般,“迟早,还是会死的。” 境生默默自言。 距离境生信誓旦旦的说来要闭关努力修炼聚阵已然过了几日。 此刻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环着手臂。 “我现在可算是能理解当年师尊被楚秋离这个山大王气哭的心情了”,境生满脸写着愤懑,“我绝境生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一个小小的阵法,我当年随手一挥便能画出的阵法,如今怎就如此艰难!” 等等!境生灵光一闪,一拍大腿,她想她怎么忘了,绝天成的拿手绝活了,神行千里! 痴缠与她神魂结契,她可用定位它所在之地,虽这身体无法修为汇聚灵气,到这琼林山便是源源不断的灵气,她只需要充当一个媒介,将灵力引到法阵上,将自己作为一个过渡的灵器便可将这法阵绘出,再画个吸取灵气的阵眼不就行了吗?! 痴缠与境生神魂结契,境生彼方施法,神魂呼唤,痴缠便感知到了。 痴缠几乎整个鞭子扭曲了下,但此刻它却无法动作,因为现在它整个鞭子被盘在江霜迟的腰上。 可真是为难法器啊 同时,江霜迟感到灵府中一阵震荡,仿佛听见了许多年为曾听见,但午夜梦回却总是回想的人的声音。 “痴缠!聚神行千里之阵,助我传送到你那处!” 江霜迟与痴缠同时一愣,虽后痴缠便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身上,那双手的拇指磨砂着自己。 “你也听见了,对吗。”江霜迟垂下眼帘,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惊涛骇浪般的激动。 被那双微凉的手指抚摸着,痴缠想,它若是原身,定是已经鳞片直立了。 “神行千里之阵,速速聚起来,她语气如此急促,定是被困在某处了,莫要在装死了,我知道你是有灵智的,先助她脱困吧。” 江霜迟抬头,压下心中的激荡,快步而去。 痴缠也顾不得许多,如洪钟般荡人心魄的声音响起,“那便有劳江家主了。” 江霜迟略一点头,脚步更快了起来,若是凡人来看,只能看到一片残影略过去。 江霜迟遣退门口驻守的属下,将院门紧闭,又施法下了道禁制,这才江痴缠放下,“前辈请施法。” 痴缠被放在院中石桌上,一阵黑烟升起,在空中渐渐扭曲,黑雾中,一双巨大的瞳孔睁开,然后整个面部渐渐清晰起来,玄黑的鳞片,时不时吐出的蛇信,随着黑雾散去,它头上那如龙一般的角便显现出来。 “果真…痴缠乃是是黑鳞王蛇所化,我原先只猜出你有灵智,没想到,你竟还能化形。”江霜迟惊叹道。 痴缠整个身体显现出来,除了腹部无爪,整个长条倒是真如龙一般。 它垂下头颅,声如洪钟,“事不宜迟,还请江家主代老夫画阵。” “我?”江霜迟诧异道。 痴缠瞧了瞧自己整个长条,颇为不可思议道,“那不然,江家主是要老夫在地上一圈一圈的爬出来?” “…还请前辈指点此阵。” 第八章 傲然 绝天城在此世间比其他同类门派的建筑规模小了些,但是占地面积却是庞大了不只些许。 此前,此山未曾开辟之时,巍然而立于此,山间陡峭,虽是灵气浓郁,但是山间野兽横生,此山连绵不绝,壁立千仞,层峦叠嶂,并不适合建立宗门。 其他宗门偶然路经此地,虽是对此地向往不已,也只叹息一声遗憾离去,直到百年前六个少年人游历到此,瞧这里的险峻之势,不由得心中震撼,之后便是喜出望外。 当年,也许是少年心性,心高气傲,又急于寻找一个安生之所,所以修为不俗的几人觉得既然离开了宗门,那便自己创立一个宗门,若是加入别的宗门,日后她的身份被他人知晓,恐怕会重蹈师父师娘的覆辙。 而此处以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巍然屹立,无论是地处地处的山势的奇险,还是灵气的浓郁,对当年的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况且这里还是个绝佳修炼之处。 再者,此处山间复杂,是个天然的抵御屏障,人若是有意在此隐居,便是通天大能到了此处不熟地形也难以搜寻。 于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六位天之骄子就此开始了开辟宗门之路,以通天神通,生生斩断一座山头,修建宗门大殿。 他们的第一个弟子便是他们藏着掖着带出宗门的婴孩,绝境生。 绝境生,绝境逢生,出生时经历的绝境,往后千百年的绝境也望绝境逢生。 因为她身份特殊,所以六位少年每一位都以她的师父自居,毫无保留的将各自的神通倾囊相授教与她。 绝天城历经数月,终于是建成。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被麻烦找上了门,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绝天城未被开辟之时,修真者贪图它的灵气又畏惧它不可摧折的的通天之势,见此地,扼腕长叹,只能负撼而去,如今这灵地却被几个不知来历的毛头小子占领,况且每个人手中皆是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灵器法宝,让那些已经在世间矗立百年的宗门眼馋不已。 而后却发现被人开辟出来,建立宗门,倒又引的他们眼热不已。 绝天城建立之初,便有不少修道之人上门挑衅,见要建立门派的不过是六个少年,于是妄图将他们赶走,好捡了这个便宜,坐享其成。 少年们得建宗门,又皆是门中佼佼者,在宗门之时又幸得师尊悉心教导,所以脱离宗门外出游历时修为已是不俗,随便拉一个出去便是能自建门派的修为,哪里会惧这些上门挑衅的人,相反还有些兴奋,从前只在门中也师兄弟切磋,此刻他们也想知晓自己在外界的实力有几分,于是欣然应战。 少年们拿这些人打出了自己的名声,将绝天城的名号传了出去,自此,虽有人眼红却也却也知道,绝天城掌门人与长老虽是年轻,但是修为不俗,若是想与他们较个高低,非得自家掌门与各尊长出手不可,便不敢在轻易来挑衅。 虽是名声初显,但是招收门徒却并不那么顺利,毕竟新建立的宗门哪里会有已经在世间存有百年底蕴的宗门来的让人信任,所以少年们只能在凡间收容哪些资质较好却求仙无门的孩子,甚至是捡了些被遗弃乞儿孩子。 所以几十年来,绝天城门中弟子加上掌门不过百人。 绝天城的山门不像其他宗门恢宏,而是有些肃杀之气。 山门前是当年的六位少年用此山中坚硬无比的石头雕刻出来的巨大朱雀雕像,与一男子负剑而立的雕像,一左一右护佑着身后的绝天城。 山门的护山大阵,便是由此处开启。 山门之后须得经过一个千米深的山洞,出了山洞后沿着小路再走数个时辰登上第一座山峰的山顶,山顶上连接第二座山峰的只有一座云桥,过了桥之后才能看见直上绝天城的天梯。 阶梯尽头仿佛在云层之中。 上了阶梯才是真正到了绝天城的城门进入绝天城中便是到了绝天殿待人的天前殿大殿,再绕过天前殿,后面便是绝天城的演武场,演武场之后便是授课的地方。 虽是一路可到绝天城的主殿,但绝天殿位于最中间的顶峰,四周被六座山峰包围其中,与其他六座山峰相连的各有一座云桥,云桥那端便是掌门与其他五位长老的主峰。 若是有人强行在此地行凶,六座山峰的峰主便便会极快的赶过来,将行凶之人包围其中。 而且每月,每座主峰的长老会带着弟子轮流驻守绝天殿。 傅敛声一言一步,来到那两座宏伟的雕像之前再前进不得半分。 他强行上前,撞上无形的屏障,封印中泛起噼里啪啦的雷电杀气与封印的力量阻止着他。 “傅郎!算了吧,你若要破此封印,就待我来…”楚秋离拉住执拗的傅敛声,“待我过了这几月,恢复了法力…” 傅敛声摇头,随即仰头目光朝着封印之中那一人一朱雀的雕像看去,少时常在那两人身边修行,他们总是笑吟吟的,或是指导他们师兄弟的功法,或是逼他们多吃几碗饭,而今,傅敛声只得在一旁将目光遥遥的望像雕像而去,脚步前进不了半分。 傅敛声想过最还的情况,但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还是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见着绝天城在层层封印,听到世人评说魔界尊者曲墨的种种恶行,唇边溢出鲜血。 楚秋离连忙扶住傅敛声,担忧道,“傅郎,你莫急,封印是加持在绝天城护山大阵之外,伤不到你门中弟子,你若是担心,我替你打开这些封印。” 傅敛声摇头,生生咽下口中鲜血,“最外一层有魔族的气息,此等外层结界定是与曲墨有关,绝天城门中弟子皆已经辟谷,而且山中物资不会缺乏,曲墨他此举定是有意图,待我问及缘由再来决定此封印是否要解,若真如我猜测那般我也……”傅敛声顿住一瞬,才反握住楚秋离的手,轻松说道,“况且凭师兄二人的本事,要想破这封印也是须臾之间。” 楚秋离懂了傅敛声的未尽之言,若是曲墨要复仇,那傅敛声也会加入其中,待此间事了,还绝天城一片清净,等他师兄们自解封印,恩怨已解。 不过,傅敛声如今修为已损,就算修炼这三十载也只恢复了五分,当年那般严重的伤被他生生扛下,能重新修炼,已是不易,若是非要强行在境生与绝天城破开封印之前解决这些恩怨,定是已经打算拼上性命。 第九章 事有意外。 这几个字此刻在绝境生和江霜迟以及痴缠面前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就在刚才,江霜迟遣退左右,并且在痴缠的指引下画出法阵,输送灵力时却引起他的法器镇狱的反应。 但坏就坏在镇狱此刻在江妄绫的手里。 当江霜迟决意闭关,并将门主之位传给年幼的江妄绫时,便一同将镇狱给了他。 而从三十年前江霜迟决意闭关的那刻开始,他的灵力向来只进不出,全部被他压在灵府做了一片灵床温养内府的那一片残魂,江妄绫虽不知其中厉害,却也知道他叔父从不肯动用灵力,以免伤及灵府中的魂魄。 但此刻定是有什么巨大的危机才会动用如此多的灵力而引起了他的本命法器镇狱的共鸣。 想到江霜迟可能正在经历危险,江妄绫脸色大变,咻的一下窜了出去。 江霜迟用灵力激活了法阵后,阵中亮起了代表被激活的光芒,而后空中便出现了连接两地的传送之门。 江霜迟目光灼灼,捏紧拳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法阵中的传送门,心中既忐忑不安又唯恐又是一场失望的欢喜。 境生,果真是你吗? 痴缠作为媒介便是盘旋在法阵中间,此刻它也扬起脑袋,神情也颇为紧张的盯着头上的法门。 它与境生虽是灵魂结契,虽能感知她仍然活在世上,却也能感知到她的虚弱,虽是担忧但绝境生从未召唤过自己,而且她给自己的最后一道指令,使得它无法自由。 绝境生这边感知到法门已开,心中一喜,连忙坐到法阵之中,双手结印,将灵气引入体内,在灵气汇聚又快消散的瞬间对着引灵阵打出术法,引灵阵被激活后,将灵气全部汇聚到传送法阵之中,至此,神行千里传送法阵成功。 绝境生感受到身体被拉扯的失控,心中一喜,传送时间已经开始,再过片刻便能传到痴缠那处,若是此法果真可行,那这具身体的修行法门算是被她找到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是个法诀也使用不出来的废材。 眼见眼中世界已然不同,她看见法阵之中仰面望向自己的痴缠,痴缠与江霜迟也看见了在传送门中渐渐凝实的身体,几个人的笑意刚刚浮上来,变故突生。 “二叔!!!发生了何事!你可有受伤!!!”江妄绫焦急担忧的声音远远传来,人也快步而至。 江霜迟的禁制可以防御突然暴起破门的属下,也能防御突然袭击的外来大能,就是没有想过防着自己的侄儿。 于是绝境生刚凝实身体传送过来,刚好与因为担忧江霜迟而飞来的江妄绫撞在了一起,然后两人迅速垂直下落,而且很不幸,她当了江妄绫的垫背。 痴缠与江霜迟反应算快,但依旧没能接住两人。 绝境生挂在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收起便被砸的直接换上痛苦之色,喉间腥甜,一口血结结实实的喷在飞奔过而来的江霜迟白色衣摆与白靴上。 这一瞬的变故,吓得江霜迟面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他伸出双手,微微向前一步,嘴唇微抖,颤声道,“境生…绝境生!” 随后反应过来,飞快的上前一把掀开压在她背上的正在挣扎起身的江妄绫,蹲下身子,单膝跪地,将那软趴趴的身体抱在怀里,轻声唤道,“境生,境生,你…你还好吧…” 绝境生那口血让他想起当年的绝谷,最后一眼也是如此,穿胸而过的黑色灵力聚起的刀刃将她举起,那在她身体中的刀刃几乎抵在他的鼻尖,她也是那么一口血喷在他的脸上,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颤抖的伸出手,却被她将痴缠也塞给了自己,也许那时说话也会让她十分痛苦了,因为她的声音都因为疼痛而颤抖,“痴缠,保…保护他…离开此地,定要保护…保护…他…的安全” 江霜迟被这刻的场景吓得几乎失控,痴缠迅速奔过来。 绝境生艰难的抬起头,气若游丝道,“痴……缠,你有毛病吗…把传送门定在天上,存心想……摔老子是不是…” 痴缠硕大的脑袋横向江霜迟,江霜迟从这张脸上似乎看到了鄙夷与控诉的意味。 江霜迟有些手足无措,尴尬道,“抱歉,第一次画阵,业务不熟,境生…你,你没事吧,你这,你这身体为何……。” 痴缠想,不幸中的万幸,这传送法阵画的不高。 “二叔!”此时被掀飞的江妄绫一个鲫鱼打挺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一步,跑到江霜迟身旁一顿检查,“何故突然动用如此多的灵力,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江霜迟抱着昏过去的绝境生,一脸无奈的回道,“我无事,你莫要担心,”又想起刚刚自己那一摔,又问道,“刚刚你可摔着了?” 确实未见江霜迟受伤,江妄绫才如释重负虚脱般的坐到地上,“我无事。” 刚呼出一口气,准备问清缘由便看见了江霜迟抱着一个吐着血的女人,以及那面色不善竖瞳瞪着自己的妖物。 痴缠想,完了,老夫这等模样怕是又会将这样的小鬼吓晕过去。 江妄绫张着嘴巴,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痴缠,震惊道,“二叔,这不龙不蛇的丑东西哪里来的?刚刚可是它在作妖?” ………… 在痴缠还为黑鳞王蛇的那段日子,从来没有受过这么样大的侮辱。 “你小子说什么!!叫老夫什么!!!谁是丑东西!!信不信老夫生吃了你啊!!” 痴缠张开一张血盆大口,愤怒的吼道。 丑东西?!黑鳞王蛇长相偏于龙,虽是通体玄黑,但是鳞片烨烨生辉,当年哪个族人见着它不是羡慕嫉妒,这毛头小子既然说它是丑东西! 江妄绫再次震惊,“竟能口吐人言?!定是修炼千百年了吧!” “你这无知小儿!” 江霜迟沉默的抱起昏迷的绝境生欲走,却被轻扯衣袖,虚弱的声音恳求道,“等我再看一会……” 痴缠差点一口血也喷了出来,它惊异的瞪着江霜迟怀中一张口就吐血的绝境生,简直不敢置信,看一会?看什么?你都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却还想看看热闹吗?你有病吗?!你脑子不是坏了吧!! 自从被江妄绫说了一句丑东西又被这样的主人气了一通后,痴缠升起来怒火愤怒的变回了鞭子的模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独自生气。 然而它变回鞭子的模样又引的江妄绫一阵惊奇,将它在拿在手中掂量起来,左右研究。 “竟然还能化形,哇,原来你竟是痴缠鞭的原身!” 被骂自己的小鬼如此玩弄痴缠更气了,又变回龙蛇冲着江妄绫怒吼。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江妄绫嫌弃的瞥了一眼提起王者之气的痴缠,失去了兴趣一般,放开那还在自己手中的尾巴,回头跟着江霜迟往江霜迟的卧房而去。 毕竟那个吐着血还能被江霜迟抱在怀里的女人更是让他好奇。 他的叔父江霜迟,可不是什么贪图美色之人,尤其是这样一个身无半点灵气之人。 况且,他被摔飞的时候分明听见了江霜迟叫着绝境生。 第十章 江妄绫站在榻边上颇为好奇的看着江霜迟任劳任怨的伺候着这个昏迷不醒的女人,然后惊奇的看着江霜迟连喂粥喂药这等事都不愿意假手于人,凡事亲力亲为的样子。 他忍不住又将目光放在榻上女人的脸上。 这女人倒是比那个云辰仙府的不知羞的萧唤云顺眼一点,就是脸色过于苍白,看起来病怏怏的,且这人体内毫无灵气,一个普通的凡人,看着也不像是长命之相,这人会是绝境生?不过如今这副模样,莫不是刚才被自己一砸的原因!江妄绫惊恐的想。 然后,他犹犹豫豫的看着忙碌中的江霜迟,期期艾艾的开口,“二叔,这个女子……她果真是绝境生吗…” 江霜迟闻言一顿,随后捻了个法决,闭起绝境生的五感,才转头对着江妄绫正色道,“妄绫,传下禁令,从此刻起,外界的消息不得随意在亓长山讨论,尤其是绝天城与魔界有关曲墨这些事情,无论谁人问起,绝不可说。” 时至此刻江妄绫才确定这个或许确实是那死去三十多年的绝境生,或者与绝境生有十分要紧的关系。 否则,绝天城当年的境遇,还有如今的曲墨,若是被绝境生知晓…她该如何承受。 发生那样的事,让同样被救的江霜迟和江妄绫都毫无颜面。 “二叔放心,此事,绝不会传到这女子的耳朵里,从即刻起,亓长山之人将这些事深埋心底绝不会有人再提及。” 江妄绫正色道。 江霜迟点头,随后看向盘在一旁独自生气的痴缠,“前辈也望您能暂时保密。” 痴缠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老夫自然是懂得,莫看她现在还活着,跟死了也差不了多少,若不是被人强行吊着这躯体的性命,她那四分五裂的神魂哪里能活到现在,还能堪堪养的七七八八,但这等刺激,怕是受不得。” “所以,这个女人真的是绝境生?”江妄绫不可置信的指了指昏迷的境生,“真的还能活下来,那阵中,魂魄离体,生魂怕死会被数以万计的恶鬼生生撕扯掉,这等绝境,果然不愧绝境生之名,也真是不枉这几十年我二叔如此付出。” 痴缠不置可否,但却缓缓摇头,“江家主的付出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除了她自身,恐怕我主是另得了机缘。” 江妄绫接任门主之位时年纪虽小,但身边忠仆众多,况且有江霜迟的支持以及双亲留下的属下,还有临江仙府的撑腰,门内事物接掌的十分顺利,如今的威望自是不必说。 江妄绫将江霜迟的命令吩咐下去,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守口如瓶。 只是有大的消息传来时会悄悄的禀告给江妄绫与江霜迟知晓。 绝境生醒来时已过了两天,虽然仍旧虚弱,但是已经能下地行走。 江霜迟见她睁眼便立即站起来走到床边,惊喜道,“你醒了,可还有不适?”说罢便要用灵力输给她。 绝境生捂着头,轻轻晃了晃,心道,不适?自然是有的,而且很多,比如被砸断的骨头。 “唔,还好,”绝境生嘴硬道,“多谢你救了我?” 江霜迟瞧她这副样子倒是愣了一瞬,随后一想便知道她打算装傻充愣,于是也未拆穿,配合的问道,“道友芳名?缘何会在在下的院子里从天上掉下来?” 绝境生显然是没有料到他这么配合,也愣了一瞬,干巴巴的说道,“奴家名唤傅九苏,乃是……。”然后想起自己被人砸到吐血一事,眉头一拧,恶狠狠的说道,“乃是遭贼人算计,误入此处,还望莫怪。” 两人你来我往的,在一旁休憩的痴缠鞭沉默半晌,适时抬起脑袋,拆穿两人毫无感情的互演,“江家主,我主境生可还有大碍?” 哦豁。 这刻的静默痴缠仿佛无知无觉。 江霜迟和绝境生幽幽的看向痴缠。 痴缠化为黑鳞王蛇将身形缩到如小蛇般大小。 这瞬间江霜迟和绝境生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幸好交代完事情的江妄绫又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瞧见清醒并已经下地的绝境生也是一喜,“前辈醒了!可还有不适?” 绝境生听这声音便认出了此人正是将自己砸的七荤八素的人,不过此时在人家的地盘,也不敢造次,再次嘴硬道,“我已经无大碍了。” 江妄绫点了点头,随后走到江霜迟跟前。 “我都交代妥当了二叔。”江妄绫小声的在江霜迟的耳边说道。 江霜迟点了点头,眼神赞扬。 江妄绫得到表扬面上高兴,又将目光放在已经自己坐下来的绝境生身上,双手交叠在额前,拜了一拜,“晚辈亓长山江家门主江妄绫,多谢绝境生前辈三十三年前在绝谷之中救了我们叔侄二人的性命。” 绝境生又是吃了一惊,什么?江家门主? 她看了眼江霜迟,突然灵光一闪,三十三年前?!绝谷?江霜迟当年抱着的那个孩子? 有又看了一眼江妄绫,大惊,三十三岁的修士?现在都是修真界十大魁首之一的家主了吗? 等等!就如此喊我绝境生?!你们啥都知道啊?那刚才和我在哪里装半天?! 这一拜真是又给刚刚互相演了一场大戏的江霜迟和绝境生整尴尬住了。 “……无须多礼,你是亓长山的门主如今我可受不得你一拜。” “救命之恩,您自当受的起。”江妄绫抬头道。 绝境生被噎住,随后想起当年,轻声问道,“说到绝谷,过了这么多年,那祸事根源经过可查到了?” 江妄绫刚想开口眼角余光便看到江霜迟张了嘴,于是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走到一旁坐下来,静静的听江霜迟说话。 江霜迟道,“绝谷之祸乃是绝谷门中诉鬼门的门主引起的,诉鬼门少在世间行走,打交道的都是鬼物,那门主机缘巧合之下,困住了一个鬼差,并用秘法将那鬼差练就成了一个傀儡,威力之大,让那门主起了野心,竟在绝谷布置了召鬼之阵,” 境生明白了,她眉头皱起,冷声说道,“如此庞大的阵,引来的鬼怪怕是不计其数,哪怕是大罗金仙也怕是控制不住,如此恐怕是被反噬了。” “没错,诉鬼门门主修为虽已然超凡脱俗,但这阵引来如此多的鬼物岂可是他能掌控的,他引来诸多鬼物后,他却也心生胆怯,但是一切已不可逆转,他压不住那阵中数万厉鬼冲天的怨气,反被吞噬,然后逐渐失控,为了稳住阵中恶鬼,他便传书给各地的门派,这才将我们骗了过去,围困在阵中妄图献祭平息。” 绝境生知道这等旧事,怕是三言两语说不清,那祸事让原本就元气大伤的亓长山又失去了刚接任门主之位十年的江家长子和长媳,十大宗门之一的亓长山就只留下了江霜迟江妄绫叔侄二人,而绝天城的四长老战鸣也陨落在此地。 我四师父乃是绝天城百战百胜的战神,若不是心有顾忌定不可能是第一个被杀死的人,那其中恐怕还有隐情。 “那当年,绝谷事情是如何摆平的?” “绝谷祸事是修真界的大事,便是不愿理会哪些小门派的闹腾,出了这等大事自然也惊动了其他三大隐世宗门。”痴缠声音颇冷,“那些大门派难得共同出了回山,封印了那已经是鬼谷的绝谷。” “嗯,临江仙府与修真界第一派仙灵宗共同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