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禁区》 第1章 时空看客 广义相对论表明，时空可以不是平坦的，而是弯曲的。理论上，把时空卷起来，便可以进行时空旅行。而以扭曲时空的方式来进行时空旅行，便是赵飞燕一直以来从事的课题。 “你是说，你已经发明扭曲时空的机器了？”看着眼前颇有些怪异的机器，林森有些难以置信。 “是。我毕生的心血，就是他了。”赵飞燕深情地抚摸着刚刚诞生的机器，就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婴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要你见证这有可能是历史上最伟大的时刻。” 什么时候，他们竟只是朋友了。林森苦笑之后猛然色变：“难道，你现在就要用这个机器穿越时空？” “嗯。” “实验过么？”林森的语气满是担忧。 “动物实验是做过了，至于人么，我怎会将第一个穿越时空的伟大荣耀让给别人？”赵飞燕的语气满是自信与骄傲。 眼前的赵飞燕，绝美的容颜一如既往的冷傲与清高，莫可逼视，也无法令人产生亲近之感，即便是自小一块长大的林森。 微一犹豫，林森有些不自然地笑道：“那你能不能，将这个荣耀让给我。” 看了一眼林森，赵飞燕终于笑了。她明白，林森当然不是真的想跟自己抢这个荣耀，而是担心，担心机器不能安全的将自己送回来。 “不行，你虽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但这个荣耀，却是不能让的。”赵飞燕半真半假地笑着，又仿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动物实验，从不曾出错，所有动物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林森闻言却并无安然之色，反而急急道：“你知道，我不是真想争这个荣耀，也不是担心你的机器不能送你回来。而是，而是怕你知道那个祖孙悖论的。” “你是怕，我回到过去，会做出什么改变历史的事情来？”赵飞燕噗嗤一笑，“放心吧，我都明白。我不会做出任何事情来，纯粹只是当个看客。” 林森沉默。他知道，以赵飞燕的性格，自己不可能说服其放弃。 1840，当眼前那道俏丽身影在机器上按下这个时间时，林森的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他知道，作为一个标准的愤青，赵飞燕有多痛心那段历史，她曾不止一次的表示，若有可能，她一定要改变那段令每个中国人刻骨铭心的历史！ 赵飞燕倾尽毕生精力造时间机器，为得便是这个！她，即将一去不回！一幅画面，犹如一道闪电，刹那间劈开了林森心中的迷雾，他猛地扑向机器，疯狂地按动各个按钮，意图使其停止下来。 “没用了，林森，机器一旦运作，便不可能停止下来。”关在时空舱里的赵飞燕涌起一股歉然，“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我要回去改变历史，所以，这个时空，即将不存在，连带着你，也将消失。对不起。” 林森颓然倒在地上，脸上泛起惨然的笑容：“我真笨，我早就该猜到的。预见一秒，这该死的能力，为何就不能多那么几秒钟！” “对不起，因为我的私心，连累你即将不存在。所以，我才叫你来，让你见证这一刻，算是我对你最大的补偿。”赵飞燕的脸上，歉然之色更加浓厚，心中却难免闪过一丝疑惑。预见一秒？林森此言何意？ “这个时空，不一定会消失。”林森脸上满是伤痛，“你知道，时空有其自己的法则，某一点改变了，必然会随之产生另一种改变来修正前一个改变所带来的影响。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你，再不会回来。从今以后，我将孤独终生。” 林森的话，令赵飞燕一惊。原来，他并不只是将自己看做最好的朋友？ “你这又何必？”赵飞燕的话尚未说完，身影已消逝在时空舱内。 哥哥，哥哥，长大了，我做你的新娘好么？那个梳着羊角辫、仰着张纯真小脸、天天跟屁虫似地拉着他衣角、跟在身后的小女孩，在脑海中渐渐远去。 一幅金丝眼镜、身上是一成不变的青色休闲西装、清冷高傲的身影，再不会相见。 林森一动不动地躺在空荡荡的研究所内，除了眼角滑落的两滴无声泪水，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像。 赵飞燕曾说，她是为找回失落的历史而活。那么，他呢？他又为了什么而活？如果时间机器还能再次启动，他一定要回到过去，不是去阻止她的离开，而是，与她一同离开。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林森与她也再不会分开。所有的门，只通向有她存在的世界。 四周的空间，倏然间化作璀璨流光，下一刻，赵飞燕泪流满面。 因为这个瞬间，她已回到了1840年，变成了那个站在广州城头，马尾滩头，南京城头，穿着“勇”字号衣的人。 震天的炮火、漫天的硝烟、飞溅的血肉、深沉的悲哀，还有那生死离别的无奈与绝望。 泪眼模糊中，时光飞速流逝，1840又已远去。但那幕星空，却是如此熟悉。 哥哥、哥哥，你一直陪着我，好么？哥哥、哥哥，长大了，我做你的新娘，好么？ 为你生，为你死。 林森霍然抬头，时空机器重又闪烁，竟是赵飞燕选择了归来。 走出时空舱的赵飞燕一脸悲伤与失望，但又隐含着某种欢欣。所谓扭曲时空而产生的“时光倒流”只不过就是光的多普勒效应，并不是“时间”倒流，而是世界的感觉“倒流”，她，只是重新当了一回历史的过客，一名亲眼见证历史的时空看客。 “一切，还得重头再来。”看了林森一眼，赵飞燕忽然笑了：“下一次，我让你一起走。万一又是一个人看电影，也好有个哭泣的肩膀。” 她，没有找回失落的历史，但她，并不是什么都未曾找回。 “你，是谁？我认识你么？”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看着赵飞燕诧异而言。 淡然的神情，丝毫没有作假的痕迹，赵飞燕轰然剧震。 第2章 绝世幸运儿 刚说了一句话，林森便被几名工作人员拉着，匆匆前往另一个实验室，等赵飞燕回过神来找人询问，许久之后才弄清部分事实。 赵飞燕呆了。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回时空看客后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却未曾想，这个世界竟已全然不同。 赵飞燕，还是那个全球顶尖的时空研究者，而林森，却已不是那个林森。 那个全球顶尖的富豪、那个站在她背后一力支持她所有研究的最好朋友，消失了。这个世界的林森，不过是空怀一身梦想却颓然挣扎于无奈现实的落魄者，落魄到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屈身成为各种科学试验体的卑微人物。 “飞燕，你的试验如何？失败了？”闻讯匆匆赶来的沈光远，看着失魂落魄的赵飞燕，脸上满是焦躁，心中却是暗喜。 失败了，瞧她这幅模样，定是失败无疑。幸好失败，不然他这空想师，只怕再次为人做了嫁衣。要知道，时空穿梭的理论，是他沈光远最先做出的突破，只不过老毛病难改的他，在稍有成就后就又被另一异想所吸引，转变了研究方向，而将前者交给他的学生赵飞燕所接手。 “一次失败，并不意味着什么。飞燕，你是我最好的学生，终有一天必能将时空倒流的理论化作现实。现在，先跟我来看看，我的首次人体试验，将会有怎样的成果。你知道，若这次我的理论真能化作现实，那将是足以媲美上帝的伟大就成。不，我将带领人类，进入上帝的禁区！” 赵飞燕自然明白她的导师指的是什么，可此时此刻，她还哪来的心思去跟沈光远看他的试验。这个世界，似乎一切都没变，独独林森却变了。那个她刚刚才想明白、远比她的一切梦想更重要的男人，竟然成为了一个与她全不相干者。 “老师，我”话未说完，赵飞燕猛然一窒，因为她听到了沈光远的大吼，“让林森做好一切准备。量子意识第一次人体试验，马上开始！” 林森，量子意识人体试验？俏脸瞬间苍白的赵飞燕，下一刻朝着另一个实验室狂奔而去。身为参与者之一，赵飞燕明白量子意识人体试验，究竟存在怎样的巨大危险，那种将死未死的状态，就像薛定谔的猫，是不可预知、不可测定的存在状态，这早已被先前无数次的动物试验所证实。 在动物试验都未能百分百成功的情况下，沈光远怎敢贸然进行人体试验！ 无论赵飞燕如何全力抗争、甚至言辞激烈地威胁，最终还是未能阻止试验的进行，因为沈光远决不允许。 所谓的首次人体试验，自然只是套说辞，这不过是沈光远的首次公开试验而已，暗地里他不知已拿了多少活人独自做了试验，自然无一成功。接连的失败，也令沈光远明白，只靠他偷偷摸摸的独立进行、没有一众助手的帮忙，绝无成功可能。这次费尽心力才说服欧阳虚彦同意冒如此大的风险半公开的进行人体试验，怎可能因为赵飞燕的劝说与威胁而放弃。 “放心，这次试验，绝对能够成功。即便万一失败，林森也能安然无恙，毕竟，这可是个经历无数次人体试验而安然无恙的绝世幸运儿。何况，科学，本就需要伟大的牺牲。飞燕，你不也无视自己的危险，进行了时空穿梭的试验么？林森，是与你一样有着伟大抱负与献身精神之人，我们不该无视他的意愿。” 强压心中不满，拍拍赵飞燕的肩膀，沈光远断然下达试验开始的命令。 赵飞燕一时无言。但即便她再想反驳，也已阻止不了试验的开启，试验舱舱盖已然合拢，启动的按钮也在这一刻按下，将其所有的言语尽皆扼杀。 蓝绿黄三色光芒开始闪耀，很快，林森的视野中除了闪动的三色光芒外，便再不余其他。 随着催眠气体的进入，睡意渐渐袭卷林森全身。 不好。 眼前闪过的莫名片段，令林森强抵睡意，极速伸手，按下了内部开启装置。 “咔”的一声轻响，本该闭合得严丝合缝的舱盖弹起了约摸几毫米，未能彻底扣实。因为林森的动作实在太晚，内部开启装置刚要生效，便被强行阻断，但也因此留下了些许缝隙。新鲜的空气从那缝隙透入，稍稍减弱了催眠气体的效果。 林森陷入了沉眠，所有意识丧失之前，只有一念闪过：预见一秒，一定能助他再次安然度过这一次的试验，就像此前的那些试验一样。 是的，所谓的绝世幸运儿，自然并不存在。以往的各种人体试验，林森都能安然度过，所依靠的不过是他预见一秒的废柴能力而已。 虽然，预见的不过是区区一秒后的未来，却能让林森及时做出一些选择，避免某种结局的选择。 “量子意识理论证实，人大脑中存有大量正处于量子纠缠的电子，而意识正是从这些电子的波函数周期性塌缩中产生的。波函数的塌缩会将不确定变为确定而人处于死亡边缘的时候，大脑微管内的量子意识会消失，但是这个消失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回归到了宇宙中去，就像量子纠缠那样，会与相距很远的另一个意识产生联系。所以，林森一旦能自这种将死未死的状态中醒来，我们的理论就迈出了进入现实的至关重要的一步、踏入上帝禁区的第一步！” 沈光远的脸上，满是狂热，赵飞燕却紧盯着眼前的试验舱，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丝毫喘不过气来。 绝世幸运儿？他能再次安然渡过这次试验么？终于想明白，这个世界上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之物的赵飞燕，再不想失去林森，哪怕那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 第3章 意识片段 厚重的铅云像是巨大的锅盖，不但彻底遮蔽了阳光，也令昏暗的天空压得人更加喘不过气来。四周到处是破败倾颓的建筑废墟，满目末世之景。无数黑色、青色、红色的奇形怪状异虫，如潮水一般高速漫过废墟，朝原本的城市广场淹来。 端着巨大的枪械，一身厚重战甲的林森疯狂开火，在他身旁并排站着十几名同样身穿红色奇异战甲的士兵，枪械中高速射出的能量弹连成了十几道耀眼的火线，轰击在远处疯扑而来的怪异而丑陋的虫子躯壳上，将其爆成漫天的绿色浆液。但这种虫子太多了，一眼望去仿佛黑色的潮水，显然不是区区这十几名士兵能够抵挡。 “你们撤，我掩护！” “哈，头，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抛下你，何况，即便我们想逃，也逃不了。那不如多拉几个垫背。虽说这些虫子垫背，似乎并不怎么舒服。” 头盔中传来的粗犷大笑，让林森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也大笑回应：“好兄弟。那么我们来生继续”话未说完，尖锐的啸叫声透过厚实的头盔传入众人耳内，下一刻，仿佛璀璨的流星划过天空落在远方的虫群中，炸出大片耀眼的火光。紧接着，无数相似的流星划过天际，将阴暗的天空点亮。 “弧光坦克集群！这些该死的家伙，终于到了！娘的，每次都到的比预定时间要晚！”随着林森的破口大骂，周围的战友却是爆发震天欢笑——他们终于不用死了。 霍然转头，超视距观察装置，在林森的视网膜上直接成像，让他看到了视野外的坦克集群。 上百辆弧光重型坦克排成两条宽广的弧线，宽而扁的炮口，不断绽放着耀眼火光。银灰色的钢铁巨兽，在四周哪怕破败阴沉的废墟中，也是如此的显眼。 这些坦克，比人类以往曾拥有的最大的重型坦克还要大上一倍，此刻四只粗大的机械腿固定着整辆坦克，以减少因车身进入攻城模式后主炮开火所带来的强大后座力而导致的车身震荡。宽而扁的巨大炮管，像是一张放大百倍的巨型鸭嘴，斜指天空，正不断轰鸣，对着前方的虫群高速倾泻着离子重炮。 这根宽扁得格外夸张的离子重炮，射程比弧光坦克原本未进入攻城模式下的双排重炮提高一倍，威力更是双排重炮的四倍有余，夸张的威力也使得它开炮时的后坐力极其狂猛，令整辆弧光坦克不得不额外伸出四条粗壮的机械腿来固定巨大的坦克车身，但也因此令坦克暂时丧失了机动能力。 “该死的，哪个蠢货做的坦克集群指挥官？难道不懂在没有我们陆战队与歌莉娅机械杀手护卫时，绝不能全部进入攻城模式么？” “头，你这完全是吹毛求疵了。规矩是这般没错，但这种情况下，你不觉得只有进入这种疯狂的模式，才能完成最快的清扫么？不然我们这些诱饵，指不定还真活不下来。我倒觉得，回头咱哥几个还得好好感谢那家伙来着，虽然他们到得比预定时间晚了不少。” “的确，头，你这会瞎操的啥心。收队吧，头，我可没心情欣赏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虽然本该心情大爽来着。” 对于队友的调侃，林森却是满脸沉重地回应：“规矩都是以血泪换来的，绝不能轻易去破除。坦克集群一旦全体进入攻城模式，便彻底丧失机动性，万一在射距范围内出现隐藏的敌人，它们就是活靶子。没有破影雷达的情况下，我们并不清楚这附近的地底，究竟有没有异虫潜伏；更何况，还有来自空中的威胁。” 林森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他的乌鸦嘴似乎开了光，厚重的阴云中，一艘庞大如巨型太空堡垒的巨狰狞级战列舰，正不可思议地缓缓坠落，当那纺锤型的舰首轰然砸落地面之时，大和战炮的爆炸瞬间爆发狂暴以极的力量，炫目到极点的炽烈白芒，令这原本视距之外的爆炸也被众人所察觉。 这是一众没有配备超视距观察装置的陆战队士兵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林森的视网膜上，已出现了超视距观察装置所投射的场景。 无数的黑点在远方的天空出现。 那是马特拉斯，一种形似巨大螳螂的飞行异虫，而混杂其中的，还有由此进化而来的空中重炮——虫群守护者。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人类地面部队的克星。 林森知道，后方的坦克集群，马上便将陷入灭顶之灾，哪怕它们并不曾进入攻城模式也一样。 人类引以为傲的空中力量，竟这么败了？哪怕拥有了好几艘号称太空巨无霸的战列舰也一样？这怎么可能！ 这是林森脑中留下的最后念头，因为下一刻，一发来自虫群守护者的重炮极速刺穿遥远的空间，在他身周轰然爆炸，强悍的合金战甲，犹如纸糊一般在爆炸中瞬间消融殆尽，连同他的躯体。 尖锐的警报瞬间响起，试验舱上，监测的林森血压、心率瞬间飙升。沈光远不惊反喜。他最怕的便是对方的这些数据缓缓下降，因为那代表着试验体将真正奔赴死亡而无法回归。而现在的这一切，表示对方的意识很可能即将回归，就如同那些有限的成功动物试验一样。 “快，促醒装置启动，生命维持系统强化，控制他的一切生命数据！他若能醒来，你们所有人都将与我一道，足以载入人类的史册！” 整整半小时后，林森的一切生命体征终重趋平稳，随着意识的重新恢复，一双能洞彻人心的眼睛也缓缓张开。 方才的那些意识片段，是什么？是梦境，还是如同眼前的这个疯子所言那般，是量子意识的交缠？ 林森尚未想明白，他的身躯已被人紧紧拥住。 第4章 是梦境还是量子意识的展露？ “再不要离开我！” 眼前女子的失声痛哭与紧紧拥抱，让林森很有些意外。 琼鼻樱唇，眉目如画，完美的脸蛋上双眸犹似一泓清水，如果说，方才初见之时的赵飞燕高冷清雅中带着些动人心弦的温情，那么此刻的她，就是惹人心痛的带雨梨花。 只是这女人，他并不认识，虽然心底深处有那一丝难以形容的似曾相识。 “这位女士，我想我们并不熟悉，这样不太好吧？”林森轻叹一声，略显尴尬地挣脱地赵飞燕的拥抱。 赵飞燕呆住。她这才重新反应过来，眼前的林森再非曾经的那个林森，那个甘愿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而只是一个与她毫无交织、素不相识的路人。 “快，告诉我，你方才看到了什么！”粗暴地一把拉开赵飞燕，沈光远用力摇晃林森，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吼。这一刻的他，早已无暇去理会赵飞燕的怪异表现，满脑子只想知道，量子意识的纠缠，究竟有没有出现。 “别晃我，看到的东西有些复杂，我得好好捋捋。”有些厌恶地挣脱了沈光远干枯的大手，林森独自走到一旁坐下。 这就是所谓的量子纠缠？可无论怎么看，都只像是做了场梦而已，只是这梦，看起来委实有些怪。 对于林森的无礼，沈光远并不介意。别说只是这种程度的无礼，现在即便对方要他跪下来叫爹，他都心甘情愿——只要林森能告诉他，所看到的一切。因为林森万中无一的幸运属性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能历经如此之众的人体试验而依然完好存活至今，他早已是沈光远眼中的瑰宝，若非这次的试验已委实无他法可想，沈光远也不愿冒如此之大的风险。 “捋的如何？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极力压下心中焦躁与渴盼的沈光远罕见地表现出低声下气的姿态，坐到林森身旁，轻轻拍了拍后者肩膀，柔声低语。 “我说了你别失望。但一切更像是我的梦境，而非所谓的量子纠缠意识。” 林森的话，令沈光远微微一愣，但对方其后的述说，更令他一时呆住，直到后者抛下最后一句话离开实验室后，才回过神来。 “这便是我方才的所见。我觉得这只是我的梦境，你知道的，我素来有各种古怪之梦。当然，无论你如何想的，请尽快将三千万打入我的账户。” 看着修长英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门外，两行清泪自赵飞燕的眼角悄然滑落。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他，彻底失去了刚刚明白的挚爱、那个一直默默守护在她身旁、愿为她献出一切的男人。林森，再非她的林森。 为什么，直到彻底失去，才会明白这一切的可贵？一切已无意义。 失魂落魄的赵飞燕正欲离开，却被沈光远叫住。 “飞燕，你帮我分析分析，方才林森所述，究竟是他的梦境，还是量子意识的展露？” 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赵飞燕摇头：“老师，你知道，量子意识并非我的所长，我一切的精力都投入在” “我知道！”沈光远很是罕见地粗暴打断赵飞燕的话语，闷哼道，“我不需要你的专业分析，我需要的是你的直觉！你明白，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有时候直觉比理性分析更可靠！” 直觉？赵飞燕冲口而出：“林森存在的意义，非同凡响，所以，我认为这并非梦境，而是真正的量子意识。老师，往后也许你得让他多进行这样的试验，哪怕付出的代价有些大。” 尽管这个林森再非曾经的林森，但赵飞燕还是本能地想对他做出些补偿。既然这样的人体试验对他而言，并无真正的危险，那么一次试验三千万，如此高昂的报酬赵飞燕自然希望替林森继续争取。那怎都好过为了几十万的菲薄酬金而不断参与其他人体试验的冒险。 挥挥手，示意赵飞燕可以离开后，沈光远陷入了沉思，口中却道：“你们呢，怎么看？” 一众助手面面相觑片刻，有人终忍不住开口：“老师，就算我们相信这是量子意识的展露，但我们的金主如何会相信？告诉他，林森这家伙在试验舱中躺了一下，然后说了一段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能相信，林森当真与另一个意识产生了交涉？” “对啊，这家伙方才所说的，我怎都觉得像是某个科幻片里的场景，而非另一个意识的经历。” “我更愿相信，这可能只是那家伙的一个梦。也许，这种将死未死的状态，实际与沉眠并无太大区别。” 接二连三的质疑，令沈光远一张老脸显得有些不自然。他咳嗽一声，干笑道：“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我还是相信这是他与另一个意识产生交涉后的所见。至于梦想世界的欧阳虚彦如何看待并不重要，因为我们这次试验的本意，是为了证明，作为试验体，不会出现真正的风险。所以，大规模的人体试验，已可开启。妥善记录方才的一切数据，这是我们进行下步人体试验的确切保证。” 是的，方才林森进入试验舱后，他的一切生命数据都显示在舱体所连接的光幕之上，数据表明，除了他的脑波反应超乎寻常的激烈外，其他一切都与人体陷入沉眠时的状态并没有区别。这似乎从侧面佐证了助手的所言，将死未死的状态，实际与沉眠并无太大区别，那么所谓的量子意识展露，也就变得更不可信。但至少，这也证明，这种将死未死的状态，的确是安全的，试验体就好像处于深度睡眠中一样。实际上，在以往一切人体试验中林森存在的最大意义，并非是验证猜测与理论，而是开拓出最安全的人体试验道路。在动用实验室的所有设备、调动所有的人员进行跟踪观察后，将得到的一切与沈光远曾经的那些暗地试验进行对比，他已能弄清其中的所有差异、开拓出最安全的试验道路。 布置好一切、离开实验室后的沈光远终于有时间将心思放到赵飞燕的身上——这女人今天的表现，为何分外的怪异？ 第5章 败家子 特么的，差点再活不下来，这狗日的沈光远，说什么这次试验虽有危险但绝不会超过以往太多，压根就是诓骗！若非预见一秒的能力有了奇异变化，他这次可就真死了！ 预见一秒，这是林森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的秘密。尽管只能预见一秒，但这一秒后的画面往往不只一幅，两幅、三幅甚至七八幅均有可能，但像方才那般，一下子脑中窜出高达几十幅画面的情况还从未有过。方才就在一秒之内，林森敏锐地抓到了那幅唯一显示他能存活的画面，并做出了同画面中丝毫无差的反应。这靠的是他历经多次预见一秒后所养成的条件反射，若是稍稍反应迟了那么刹那，此刻的他就已成了一具尸体。 自小到大，无数次的经历表明，预见一秒所昭示的，必是一秒后真正的现实之一。一幅画面是唯一可能，而几幅画面，现实便是其中之一，尽管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差，往往容不得林森做出选择，但方才，他却做到了！ 妈的，幸好脑子与动作都够快。不过话说回来，实际上他早该明白这其中所蕴含的极大风险。三千万，若非风险极大，沈光远哪会一路出到如此代价，要知道以往最高的酬劳也不过是一百万而已。 若是预见一秒的异能，能让这预见的时间再稍长一些就好了，不至于那般惊险地差点掉坑里。“滴”的一声轻响，将正自感慨的林森惊醒，低头看了眼腕部的表式手机，心中的后怕却立时为欣喜所代替。 三千万已经到账，这就意味着，他已有足够的钱，去买最新式的虚拟芯片。 一念及此，林森通过手机光屏，进行了指纹与虹膜认证，随即满脸兴奋地直扑梦想世界线下体验店，他要将那早已看中的最先进虚拟设备收入囊中。 片刻之后，刚刚到手的三千万就这么没了。 看着手中小小的芯片，林森心中的肉痛一闪而逝。妹的，三千万算什么，有了这个，他就能真正体验最先进的虚拟技术，别说三千万，便是三亿，那也值！ 毫不犹豫地将芯片一贴脑门，生物认证过后，芯片就像一个符印一般，直接融入林森的机体，消失不见。 梦想世界的生物技术就是如此神奇，这面生物芯片，能透过肌肤像纳米虫一般进入他的脑内，最终在神经中枢重聚成芯片，作为他以后沟通虚拟世界的媒介；而更神奇的是梦想世界的量子技术，只要有了这面芯片，无论他身处何方，都能跟虚拟世界的中心，进行无距离、零延迟的沟通。 若是有人知道林森花上三千万买来最先进的超级芯片只是为了更好的体验虚拟世界，必然有无数人大骂他是个败家子。超级芯片的能力很多，更好的虚拟世界体验不过是它最不起眼的其中功能之一罢了。 梦想世界技术的远超现世，令林森忍不住怀疑，这究竟还是不是人类所能开发出来的科技。但他知道，无数人都有过这样的质疑，还轮不到他去为此多想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享受，享受超前的技术为他所带来的乐趣。 心念一动，脑内芯片已光速接上量子网络。 梦想世界的量子网络一经连接，一片广阔的世界便在林森的脑中展现。 压根就没细读使用使用说明的林森，瞬间震惊于这个世界的庞大与神奇。 一片浩瀚的星空，一团团星云在远处缓缓旋动，一颗颗恒星在眼前不停闪烁，这是虚拟世界的量子宇宙。 “警告，直接连接虚拟宇宙中心，会导致人脑负荷超载，请立刻退回主界面，选择您要进入的各项分支领域。” 主界面？这玩意还有主界面？怎会与往日里借助虚拟设备所出现的界面完全不同？ 一时纳闷的林森，完全忽略了传入脑中的警告声。林森并不知道，他以往所用的虚拟设备，只负责助其进入那些虚拟游戏世界，自与这能连接整个梦想世界所有网络的超级芯片远不相同。 如果说，普通的虚拟设备，连接的只是一条条小河，那么这个超级芯片，自能直通浩瀚**。但如同方才的警告所言的那样，普通人类的大脑无法承受这直通**的庞大信息，故而正常情况下，按使用说明操作会先进入一个主界面，然后根据需求连接各个虚拟世界分支。为了防止有类似林森这样不看说明、胡乱进入的用户存在，一旦有人意外闯入，系统先会进行警告，随后在检测到人脑负荷即将超载的情况下，将其强制退出。 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的林森，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自不会轻易退出。许久之后，凭借浸淫虚拟世界多年的经历、再借助预见一秒的能力，林森竟摸透了其中的某些诀窍。 这一团团星云、一颗颗恒星，各自代表着一个虚拟网络，只是前者的体量远比后者更加庞大。 而通过这里，连接各个虚拟网络的速度，会远比正常状态下更快。这就好比，正常状态下，虚拟中心系统会根据客户需求，将其逐步分配、一层层进入其需求的所在，而在这里，是瞬达的极速大道。只要人脑的反应能够跟上，就能直接越过各种步骤直接进行匹配。 当然，前提是进入者能熟悉每一团星云、每一颗恒星所代表的世界。 这本是不可能的，但林森偏偏做到了。 虚拟中心的设计者，从未想到过这种情况，故而负责该总系统的量子电脑也无相应的应对程序，既然未曾检测到此刻林森大脑的任何超负荷状态，也就由着他肆意胡逛了。甚至，这种情况，都未被系统视为异常而向梦想世界总部进行汇报。 呆立在街道边缘的林森，尽管引起一些过往行人的主意，却也没人上去打扰。直到一小时后，意识才彻底回归现实的林森，大大地嘘了口气，眼中满是兴奋。 这三千万，花的太值了！从今往后，他可以瞬间进入每一个虚拟世界，不光是魔兽纪元那种虚拟游戏世界，还有所有连接量子网络的系统。 在这个万物互联的时代，每一种拥有程序系统的物品，无论飞车、电脑、手机还是其他设备，作为一个个终端，都与量子网络相接，而梦想世界，正是提供这一网络的公司。林森从没想到，超级芯片所拥有的能力，竟能直接省去其中繁琐的步骤，让拥有者的指令能瞬间到达每一个分网，并令其掌控每一个终端。 难以想象的伟大。由衷的赞叹，自林森的内心涌起。此刻的他，并不清楚，他的所为，实际也超出了这一系统开发者的设想。因为对于作为这一量子网络系统的开发团队而言，竟然有人类的大脑能耐受这种超负荷的状态，压根是难以想象的。 林森是个怪物，难以想象的怪物，而这一切，实归功于二十几年来预计一秒的能力对他大脑的不断超负荷压榨。这本是这一废柴能力的巨大副作用，现在，却成了林森一飞冲天的另一重资本。 第6章 真相 重新恢复正常状态的林森，满脸兴奋地走在街上，一副光影猛然闪过他的脑海——一名走上车道的白衣女子，被高速行驶的悬浮飞车撞成了碎肉，就在他的眼前。 骤然色变的林森飞身前冲，随即一个鱼跃，将刚要举步的白衣女子猛然扑倒。 所谓的软玉温香，便是如此吧？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柔软，闻着鼻尖传来的幽香，林森一时间竟忘了起身。 “你个混蛋，还不起来！” 身下的怒叱，终将林森惊醒，讪笑着起身，准备迎接对方疾风暴雨般紧跟而来的怒骂。他当然不会解释说，自己是为了救她——因为没人会信。就算女子当真下一刻冲入了车道，但那辆自动驾驶的飞车也会在撞到她之前立时停下，照理而言，高度人工智能掌控下的飞车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何况眼前的女人方才分明是做出了搭车的手势，这辆飞车本该在其面前急速停下而非继续前冲，林森预想中的画面并不会出现。 预见一秒，这是林森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的能力，不能自主掌控的能力，尽管频繁出现，但除了面临生死威胁时必然会出现外，其他完全是随机的，既无法控制也无法预知。所以以往，除了能作为他当人体试验的安全保证外，压根就没起过什么真正作用。只是今天却有些不同，林森现在竟靠它意外救下一人。 “林森，是你？”快速起身的女子发出诧异之声，而林森也发现自己所救的女人竟是赵飞燕，不禁莞尔一笑。 还真是有缘。 悬浮空中的摄像头缓缓转动，似乎录下了方才的那一幕，并将后续画面继续向某处传输。 “林森，你是想起我了么？你终于知道我是谁！”看着林森，赵飞燕俏丽的容颜上满是惊喜与希翼。 微微一愕后，看着眼前这张清丽脱俗的容颜，林森微笑叹息：“我的确很想认识你这样倾国倾城的美女，但正因为你太美，所以我不忍心欺骗，因为那是种罪、天大的罪。我并不认识你，赵飞燕女士，自然更无所谓什么想不想起。” 如果说，有什么能比绝望更打击人心，那便是刚刚看到一丝希望后的绝望、深沉的绝望。 “既是如此，你方才这算什么！”如玉的容颜上所展露的深沉哀伤与因绝望而生的愤怒，令林森心中一悸，竟下意识地接口，“我只是想救你。你可知道，若我不将你扑倒，你便已因车祸而死。” 这种借口，赵飞燕自是不信的，林森也只能叹气：“我知道你不会信。毕竟，没人会相信我拥有预见一秒的奇异能力，所以，我只希望你明白，我并没有任何不良企图，我并非见色起意的色狼。” 话一出口，林森也有些愕然。预见一秒的能力，是他深埋心底的最大秘密，怎会竟在此刻说出？那可是连最亲近的颜如卿都不知晓的秘密。仿似担心赵飞燕会寻根问底，林森歉然一笑匆匆离开。 预见一秒？ “我真笨，我早就该猜到的。预见一秒，这该死的能力，为何就不能多那么几秒钟！”曾经的话语忽然闪过赵飞燕的脑海。 他还是那个林森！赵飞燕虽然并不清楚，为何这个世界其他东西都没变，独独林森却变了，但至少有一点她已可以肯定，这个男人还是曾经的那人男人。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赵飞燕已无暇去查清、也自认暂时无力查清，但至少有一件事她可以去做。如果说，曾经是林森默默守护着她、为他付出一切，那么现在，就该轮到她来为对方付出、默默守护了。 不，不对，默默守护可不是她赵飞燕的性格。既然那个男人，还是曾经挚爱过她的男人，那么她就要全力争取！ 一念及此，赵飞燕拨通了一个电话。 “飞燕，我现在没时间，晚上见面再聊。”挂了电话，看着面前的欧阳虚彦，这个星球上掌控着最大财富的男人，颜如卿继续她的分析，“所以我判断，沈光远的首次人体试验，实际并未成功。但这也不重要，只要证实人体试验的确有足够的安全系数，我们便能进行大规模的人体试验而不违背联邦法规。欧阳，沈光远要求我们继续投入一百亿的资金，我已否决，他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照我估算，十亿资金早已足够——前期一百名试验体的雇佣费再加新增的设备。” “哦，那他要一百亿的理由是什么？”欧阳虚彦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没人知道，与他平静的外表不同，此刻他的内心实已泛起滔天巨浪。 如果说，此时此刻，别说旁人，就连沈光远本人都不太相信林森当真体验到了量子意识的纠缠的话，唯有欧阳虚彦确信无疑。 是的，那的确是量子意识的展露。身为全球首富、并借此进入联邦最高理事会的欧阳虚彦，拥有足够权限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是的，这并非地球，也非公元2140年，这是库仑行星，是新纪元138年，地球毁灭后的第138个年头。 作为人类流亡联邦所掌控的其中一颗行星之一，库仑行星是最偏远最落后的所在，也是联邦为数不多的安宁之地。当然，作为安宁的代价，这里所有的人类都不知道真相，只知道这里是地球、是公元2140年，人类凭借先进的科技安然地生活其上。当然，除了如同欧阳虚彦一般进入库仑行星联邦理事会之类的最高层之外，还有来此度假休闲的一些联邦高官显贵也知道这一真相，只是先进的科技已将这一记忆屏蔽——直到他们结束休假、离开库仑行星之后。 显然，身为普通人的林森，绝不可能有权限知道这一切，而他更不可能是来自其他星球的联邦高层，更何况即便是后者也不可能拥有那种记忆。那么，唯一的解释便只剩下，这不是林森的梦而是他当真纠缠了另一人的意识——一个此刻正奋战于无数行星之上、拼死对抗虫族的联邦战士的意识。 这，才是真相，也是沈光远量子意识自理论转向现实的关键突破！ 第7章 空想师 林森很快便将赵飞燕给抛诸在了脑后，现在的他，满心想的便是赶紧回家，体验最高科技下的真正虚拟世界，却浑不知，街上的悬浮监控再一次对准了他，并一路接力监视。 预见一秒？如果这真是林森仗以从无数次危险的人体试验中不断存活下来的真正资本、而非依靠什么虚无缥缈的幸运，那么他的猜想，很可能是真的看着眼前的光屏，沈光远嘴角露出了微笑。 这次试验之后，沈光远便已通过遍布城市的监控掌控着林森的一举一动，自然对方街道上飞身相扑赵飞燕的那一幕也未能逃过他的眼睛，而他所说的话，也尽皆落入了沈光远的耳中。 预见一秒。若那小子，当真是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尽管这一秒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值一提，但 沈光远的脑中，遐思纷飞。 按照梦想世界的维度理论，这个世界远不止四维，而是至少六维以上的存在。三维的立体空间再加一维时间，便构成了四维世界，但实际上，时间也非线性的一维，而是三维。尽管时间的第三维尚未得到证实，但至少二维时间面，已经在理论上确认无疑，所缺的只是实验证据。由此得出的论断，便是人类所存在的时空，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可认为是相对独立的存在，前一秒、后一秒与现在，既像是连续的流水，却又是单独存在的时空，每一种时间流逝中做出的选择组成一道道无穷无尽起始相似、未来却截然不同的河流，进而化出无数的时空、无数的可能。尽管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即便认识到这一点也毫无意义，但如果结合他的量子意识理论，便会展现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量子意识指出，特殊的量子纠缠态，不但能让人的意识与其他存在的意识产生纠缠，更容易让人的意识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做出沟通。换句话说，人不仅能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也能预知即将发生之事。当然，如果人据此做出改变，并不意味着改变了未来，而是他这一意识所处的时空从原本的那条线跳到了另一条线上。 如果那小子，当真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那很可能就是他与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自己进行了意识沟通！ 这也就能解释，那时这小子所说的一切。因为这个家伙，当真与另一时间线的自身意识产生了量子纠缠！这个家伙的述说，并非虚假的演戏、也非所谓的梦境，而是真正获得的体验！不久将来后将经历的现实。 他沈光远的量子意识理论，不是空想，而是事实！ 等等，这是否也意味着，他发现了时间的第三维？六维时空，颠覆了以往观念的六维时空，建立在量子意识理论上的六维时空！ 沈光远猛然发出狂喜惊呼，在呼喊助手继续关注林森的同时，疯子一般投入了自己的研究之中。 没人知道，沈光远又突然间发的什么疯，但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一众助手便也未表现出多大的惊愕。 空想师，之所以被称为空想师，并不仅仅是因为沈光远所提出的理论都像空想般不可思议，还在于每一次研究都难以持久，没等真研究出什么来，就会被另一个所谓的奇思妙想所吸引，转而抛下原本的一切改探索新理论去了，就像今天这般。 “那家伙，又把心思转去了别处？”听完颜如卿的转述，刚刚不顾前者劝阻、答应再次投入一百亿的欧阳虚彦，一张英俊的脸庞不禁沉了下来。 身为梦想世界的实际掌控者，欧阳虚彦之所以会看中沈光远这二流科学家并不惜为其砸下数以万亿的资金，不就是当初被沈光远那通关于量子意识对于虚拟世界的可能影响所忽悠么？那番理论若真能变成现实，人类再无需同强大的虫族苦苦抗争，而库仑行星也不必担心会成为下一个沦陷的星球。因为曾经的一切都将不再重要。他欧阳虚彦将不只是打造了一个极度接近真实的虚拟世界，而是真正的世界，而他，便是真正的上帝！ “目前来看，应该是如此。还投入那一百亿么？不若另选一人接手？我的闺蜜赵飞燕，也是极其出色的科学家，虽然目前主攻的是沈光远关于时空穿梭的理论，但我想，让她转入到量子意识这方面来，该会比沈光远做得更好。”颜如卿苦笑了一下，她当初就劝过欧阳，让他别信这空想师的忽悠，这种熊瞎子扳玉米一样的家伙，哪可能做出什么真正的成就。现在好了，眼瞅着几万亿怕是又要打水漂。 “好了，这事，我亲自处理。”强按怒意，欧阳虚彦转头瞧向颜如卿，看着身旁的秘书，他眼中显出少有的温柔。这个世界，若说还有谁值得他真正信任与亲近，也就只有眼前的颜如卿了，但这，并不能让他将心底的秘密真正托出。 空想师？ 多少人，被世俗的眼光所蒙蔽，没能看清沈光远这人真正的价值。如能抛下成见，认认真真地省视此人、研究他所有的理论与成果、再看看梦想世界目前所取得的一切，便知道此人对欧阳虚彦、对梦想世界，是何等的重要。极尽真实的虚拟世界、基因融合的技术，等等一切，实际上都是沈光远先提出来、并开拓出最先道路的。只不过的确如颜如卿所言一般，这家伙熊瞎子扳玉米的个性，让他刚研究出点眉目便又转去了新的研究。但欧阳虚彦，依然在他开拓出的道路上，另寻人手一步步坚持走了下去，这才取得了如今的伟大成就。 沈光远绝非空想师，而是先驱者，而他欧阳虚彦，实际是追着他脚步前进的践行者。 “去做你的事吧。对了，那个沈光远所说的林森，是你的青梅竹马吧？我知道你利用自己的权限给了他额外的优待，原本价值三亿的最先进芯片，你让他三千万买了去。” 颜如卿玉脸微微一红，正想辩解什么，却听欧阳虚彦笑道：“我提这事，并非想怪你什么。实际上你并未违反集团规定，你有这个权限。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何不直接买下芯片送于他？” “我不想他误解。他曾疯狂追求过我，但我拒绝了。如果我直接送他这样的礼物，只怕会引他误解，以为又有了希望，这样的方式，才是最合适的。我们不成恋人，但还是朋友。” 对于颜如卿的回答，欧阳虚彦很满意。 第8章 等颜如卿离开，欧阳虚彦亲自电话沈光远，却一直未能打通，询问其助手后才知道，那家伙为了研究所谓的六维世界，已独自关入了量子意识研究所，谁都无法联系上，他已严令任何人禁止进入他的工作间，更是断绝了与外部的一切通信。 这混账。暗骂一声，欧阳虚彦直接动用权限远程开启了与量子意识研究所内部的通讯连接，作为当初亲自负责研究所建造的他，自为自己留下了最高权限，哪怕沈光远已将其封闭与外界断绝，也能强行破入。 被面前突然跳出的光幕打断思路的沈光远一阵暴怒，知道发现竟是欧阳虚彦，才怂了下来。沈光远绝不认为自己的六维世界研究会失败，但欧阳虚彦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想要的是量子意识，而非什么六维世界，既然已经花了他数以万亿，就必须尽快拿出结果，不然他沈光远就等着去做一具浮尸。 “不，你不懂！”光幕中的沈光远，面对威胁，显得一脸狂躁，“你想要的不仅仅是量子意识，而是上帝禁区的秘密。原本的研究，我自然不会放弃，但这需要一步步达成。现在，我所研究的实际不止六维时空的秘密，也包括量子意识。你知道吗，那个林森，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虽然仅仅只是可怜的一秒！” “预见未来？”欧阳虚彦面容微微一变，尽管他已经知道了林森对于沈光远研究的重要性，却并不清楚这其中深藏的秘密，更不知道什么叫预见未来。 “预见，林森，怕是当真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尽管我尚未全然证实。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便是关键。特殊的量子纠缠态，能让人的意识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做出沟通，换句话说，人不仅能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也能预知即将发生之事。我曾认为，人处于死亡边缘的时候，量子意识才可能与相距很远的另一个意识产生联系、或者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产生意识纠缠，但林森的出现，让我发现了另一种可能。也许，预见的异能，便是因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产生意识纠缠而获得。不，不是也许，是肯定！如果让他处于那种将死未死的状态，这份能力只怕会得到激发、得到壮大！” 沈光远越说越是激动，但欧阳虚彦依然显得平静，淡然道：“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了不起，与你曾经所言的上帝禁区，更无关联。也许，这个世界上不过是多了些能够预知未来的奇人罢了。” “不不不，你不明白，你不懂量子意识的真正意义所在！”眼见欧阳虚彦竟不明白，沈光远几乎是咆哮大吼，一张涨得通红的老脸，几乎贴在了光幕之上，“我所说的激发、壮大，并非指他预见未来的能力，而是与另一个意识产生联系、纠缠的能力！那时的他，并不只能与诸多时空中的自己产生意识纠缠，也能跟其他宇宙、其他时空的另外意识产生纠缠，终有一天，他能将其他意识带至这个世界！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么？” 尽管心中已是浪涛翻涌，可欧阳虚彦脸上依然表现得古井无波，淡淡摇头：“不明白。” “你这蠢货！”骂完之后，沈光远方知不妥，想要道歉，却又说不出口，看着欧阳虚彦似乎并未生气，赶紧接着解释，“你可知道，为何你的虚拟世界已经无限接近真实，却依然不是真正的世界么？因为那些npc没有意识，它们只是高度人工智能下的产物！如果，林森能将那些意识带至这个世界，那他也能带入虚拟世界，他就拥有赋于那些npc意识的能力。这，便是创造生命，而创造生命，便是踏入了上帝的禁区！” 随着沈光远口沫横飞的描述，一副无限美好的画面渐渐展现在欧阳虚彦的眼前。 现在的科技，已能极大的延长人类的生命，因为除了人脑，一切身体器官都已可以更换，只有人脑，因为是意识的载体，无法更换。可一旦量子意识被证实，那么这份意识便可不再随着人脑的死亡而真正消失，它将可以被纠缠、被转移，在新创造的“人脑”上重新诞生。如此一来，克隆有机体，便成为人类永生的新载体。 但这并非沈光远的最终目的。 沈光远曾推断，随着科技的高速发展，虚拟世界将与真实世界无异，而这一理论，已渐渐成为了现实。 所谓的视觉，不过是从物体反射出来的光粒子中，一部分进入人的眼睛里刺激视网膜，网膜再将所受到的刺激转换成电子讯号，沿着视神经传到大脑去。大脑收到讯号后，又以自己的方式诠释讯号，显示在大脑的显示器上，最终形成人类眼前所看见的世界。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同样如此。一切都源于人类的大脑神经反射。这是人类认为眼前世界存在的基础。而现在，人类能在这个世界所能感知到的一切，都已经在最新的虚拟世界中全部能感受到，虚拟世界在人类脑中的反应，已经与真实世界在人脑中的反应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切断人类本有的记忆，那么进入虚拟世界的人类，将再无法区分，哪是真实、哪是虚拟。而现在，切断记忆的科技，也即将获得成功。 从感知上而言，虚拟世界已经将与真实世界再无区别，这已经意味着人类可以一直待在虚拟世界直到生命的尽头，无需工作，无需辛劳，无需担忧现实生活的任何烦恼，可以无忧无虑、幸福快乐地在虚拟世界中渡过一生，唯一的限制，便是现实世界肉体的死亡。可一旦人类能在现实世界永生，自也能在虚拟世界永生。 而这，还不是沈光远的最终目的。他要更进一步，做到曾经只有上帝才能做到的事，他不仅要赋予人类的永生，也要创造全新的生命。 “按量子意识的理论，人脑并非是意识的诞生体，而只是合适的承载体。量子意识，以某种不可知的态存在于另一个界域，人脑在与其产生纠缠后，便承载了它，并具现出各种各样的表象。既然人脑能够成为合适的承载体，那么必然会有另外的承载体，终有一天，虚拟世界的npc，也会成为这种承载体，如此我们便能真正创造生命、真正踏入上帝的禁区。而林森，正是这一关键。其他的试验体，仅仅是为了复刻他身上所得到的一切成果，为了解剖、为了探查、为了验证由他而来的奥秘！踏入上帝禁区，我们终将成为上帝！” 第9章 时间不多了 欧阳虚彦彻底惊呆。 先前他已意识到，林森很可能在试验中当真纠缠到了另一人的意识——一个此刻正奋战于无数行星之上、拼死对抗虫族的联邦战士的意识，却绝没想到，林森纠缠的意识竟会是他自己，一个处于另一时空的自己。 “我需要证据。”强自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欧阳虚彦英俊的面容一片冷漠，“空想说服不了我。” “证据也许算有，但很是古怪。我将他所描述的场景刚刚进行了虚拟重建，你可以先看看。” 话音方落，另一幅光幕展现在了欧阳虚彦的眼前。 末日、废墟，无数诡异的异虫，咆哮轰鸣的坦克，还有极远处缓缓坠落的庞然巨舰。这一切，欧阳虚彦早已熟悉，但在看到画面中弧光坦克集群所处的辽阔广场时，他的面色变了。因为那里的一切，他太过熟悉。 这是库仑行星梦想世界总部外面的巨大广场，而一旁倒塌的建筑废墟，正是他此刻身处的大楼。 这怎么可能！ “你是否也看出了这是哪里？你是否也意识到了什么？”沈光远的脸上露出苦笑，“我原本极其坚信，这必是林森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沟通后所感知到的画面。但发现他感知到的画面，竟是这里后，又有些不敢肯定了。如果说，这不是他的胡编、也不是他的梦的话，那这场景也许六维世界的理论可以解释。时空，的确是每时每刻都相对独立的存在，前一秒、后一秒与现在，既像是连续的流水，却又是单独存在的时空，每一种时间流逝中做出的选择组成一道道无穷无尽起始相似、未来却截然不同的河流，进而化出无数的时空、无数的可能。林森所连接的意识，并非是这条时空河流中以后的自己，而是另一道河流中的他，已发展出与现在截然不同世界的另一个时空的他。” 眼见欧阳虚彦闭目沉思，仿佛全然不能理解，沈光远发狂似的拼命抓头，将满头白发挠成了鸡窝仍未放手，但下一刻，他猛然发出狂叫：“等等，如果是另一个时空我也许有证据了！赵飞燕！进行时空穿梭试验的她，尽管失败，但她其实早已踏入了另一个时空，与先前她所处并不相同的时空！这才可以解释她的怪异表现——明明她认识林森、还关系极不普通可对方却并不认识他！我要找她，我要确认这一点，也许我的六维时空理论，将先于量子意识得到真正突破!” 眼见沈光远又老毛病发作，打算再起新的研究，欧阳虚彦终不得不放弃犹豫，沉声开口：“给我放下你的狗屁六维时空！把一切全部转移到量子意识上来!林森所看到的，也许不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而是他的未来。你说过，他预见未来的能力实际就是同未来的自己进行沟通的一种表现，所以，那是未来的他。” 沈光远很是意外，他正想说，这个世界的人类并不曾拥有如此之高的战争科技、哪怕十几二十几年后都远不可能，却为欧阳虚彦下一刻所说之话给震惊。 库仑行星？人类流亡联邦？地球的覆灭，仍未休止的虫族大战？欧阳虚彦所说的一切，远超沈光远的想象。 这怎么可能！沈光远本能地怀疑，欧阳虚彦在说谎。 “我没必要骗你。如果你的猜测是真，那么我的猜测也必然是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十年，甚至几年，虫族的大军便可能攻入库仑行星所在星系，人类流亡联邦目前的偏远安宁所在，也将覆灭。沈光远，无论你需要多少资金，我都投给你。但你必须记住，如果我们不能赶在虫族到来前踏入上帝禁区，除了那些高官权贵，所有人都将沦为虫族的食物。我也会动用我的权限，去打探人类流亡联邦在各处的战况，看看虫族的大军，到底已到了哪里。” 时间不多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竟是如此？ 熄了光幕，沈光远一时震惊莫名。 刚刚燃起成为上帝的雄心壮志没多久，他就挨了如此当头一棒！ 欧阳虚彦早已知道这一切，所以他才会如此不遗余力地支持量子意识的研究，因为他要让人类，在虚拟世界中生存，在残破荒芜的行星地下，无需借助额外的能源悄然生存。如此，虫族便不再是威胁，而且即便人类想重返现实，也只要等虫族将库仑行星劫掠一空后就能实现。虫族不会一直占据一颗已毫无价值、毫无生命的行星。 可他来得及赶在虫族到来前，实现这一切么？ 时间是关键，林森更是关键！ 几乎同一时间，遥远的仙女座星系，随着舰队统帅罗纳度的一声令下，庞大无匹的旗舰——星际战舰休伯利安号启动。无数的灯光次第亮起，战舰缓缓开动，转瞬之间速度已提至极高，虚无的宇宙空间仿佛被巨舰扭曲，令灯光变得诡异而迷幻，下一刻战舰在浩瀚的宇宙中消失不见。 原本包绕在休伯利安号四周的各种战舰依次启动，仿佛蜂群撞破平滑的镜面，消失不见。相对于庞大的战列舰来说，这些小型太空舰的空间迁跃要简单快速许多，但它们原本无法进行星际级的迁跃，唯有借助休伯利安号在前一刻打开的虫洞隧道才行。 随着舰队消失，宇宙空间渐渐恢复正常。 这一次，人类流亡联邦赢得了这场局部战争的胜利，但这并无异于整个战役事态的改观。人类之所以能赢，只不过是虫族将真正的大军投入到了对于原本处于后方的猎户星系的进攻而已。 罗纳度想不明白，为何虫族竟会一改以往的战争常规、不再一步步蝉食人类联邦的领地而是在保持适当正面压迫的同时转而以重兵投入到遥远后方的进攻之中。 它们，这是想做什么？ 别说罗纳度想不明白，即便是身为流亡联邦的最高统帅蒙斯克亦是想不明白。因为这显然毫无意义。人类一直便在流亡，前后方的改变，只不过是转变人类逃亡的路线而已。只是，留给猎户星系诸多殖民星球的人类撤离的时间，却不多了。 当人类舰队迁跃后不久，一条粗长丑陋的触须忽然在虚空中显露，然后又是一条，当近百条触须如群蛇乱舞般尽显踪迹后，一头如山丘般巨大、表面满布沟壑的球状怪物在触须的尽头出现。这正是虫族的高层、仅次于主宰的存在，既是高级指挥中枢亦是侦查者的脑虫。 触须飞速舞动，仿佛群蛇乱窜，感受着虫洞消失后的余波，脑虫向遥远的同类发送出片片脑波。无比庞大的基数，早令虫族几乎遍布这片宇宙的许多角落，唯一的差别，便是数量的级数与战斗力的强弱而已。 如果有人能够破译这些脑波，便能明白脑虫所传递的意思——时间不多了。 第10章 滔天巨浪 回到简陋的出租房，心情激荡的林森立时进入了虚拟世界——魔兽纪元。 与往日应用落后的虚拟设备不同，已拥有最先进虚拟芯片的林森，几乎念动之下便进入了虚拟世界，而且所有的一切无限贴近真实。 东方的天空，已亮起了一抹晨曦，驱散了原本笼罩着血色修道院的黑暗，给其带来了隐隐的光明，庭院中水池上的喷泉，在晨曦中微微反射着些许光泽。此刻的修道院，显得那般祥和，令怀特迈恩的心情稍稍有些提振。 深吸一口气，这位血色修道院的大检察官迈步前行。 晨曦之下，正在庭院里训练着血色十字军的指挥官杜兰特看到怀特迈恩的身影，快步走了上来，笑着行礼:“我的女士，您怎么出来了？” 杜兰特的目光，由上而下，掠过怀特迈恩绝美的容颜、扫过那高耸，最后停留在她那双丰腴而不粗壮、修长而柔滑的玉腿上。 怀特迈恩捕捉到了杜兰特的目光，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但只能尽力压下，伸手拉了拉血色的法袍，试图将自己几乎能耀耀生光的大白腿遮掩一二。 杜兰特的目光，猛然爆闪。 察觉到杜兰特的变化，怀特迈恩心中更是羞怒难耐，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将怒气再次平息下来，冷冷道:“杜兰特，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要不是血色十字军实在已无人可用，这杜兰特已是所有十字军成员中战力最高的，只凭他对怀特迈恩的猥亵窥视，便早就被杀了。 杜兰特终于将充满贪婪的目光收回，迎着怀特迈恩的目光，装作满脸恭敬地道:“我的女士，外面的情况很不乐观。法奥墓地之外的阵地，已然失守，让被遗忘者夺去，我们血色十字军已经不得不退守修道院内部进行抵御。” “一群无能的废物！” “是，我的女士，是我指挥不力，请您责罚。”怀特迈恩的呵斥，令杜兰特心有不满。要不是因为怀特迈恩，他也早离开血色修道院另谋高就了。眼看这里必然守不住，他是否得早做打算？不过，这女人死都不肯离开，又该如何是好？得想想办法。 怀特迈恩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前方不远传来一声冷笑。 “责罚？你以为这般以退为进，莎莉就不敢责罚于你了么？你这个蠢货！” 熟悉的声音，令杜兰特魁伟的身躯猛然一颤，缓缓回头，而怀特迈恩的美眸之中，却是异彩连闪。 “林雷诺，你回来了！” 这家伙，这失踪许久的家伙，不是传言已死于其父的亡魂之下了么？怎会突然活着出现？ 满脸震惊的杜兰特，眼睁睁地看着林森擦身而过，只留下句“自行去禁闭室反省”便牵着怀特迈恩的手，回到了大教堂内。 “雷诺，还是林森？”房门紧闭的密室之内，满怀希翼的怀特迈恩，微颤着性感的红唇，问出了她早已忍耐许久的话语。 “当然是我，林森。莎莉，我想带你去看看我的世界。” 此情此景，若能被这一虚拟世界的创造与运作者发现，必然掀起滔天巨浪。因为，林森的话语，明显不对劲，进入虚拟游戏世界的玩家，没有谁会如此对待一个虚拟人物；更因为，怀特迈恩的反应，显然超出了最强的人工智能所能做到之事。 做完虚拟世界里的一切，林森的意识重归现实。 几道光柱，自墙上花巨资改造的设备投射至林森身旁，暗淡的空间中，凭空出现了一位绝世佳人。 蕴含着古典韵味的精致脸蛋，肤如凝脂，梦幻如诗，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氤氲柔和的光泽，似比绸缎还要光滑，比美玉还要莹白。翘卷迷人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微微皱起的眉头，令人迷醉。螓首蛾眉、明眸皓齿之下，仿佛玫瑰花瓣一般的唇瓣，性感娇艳，勾人夺魄。如丝绸般柔顺、长及颈部的银色长发，在灯光下耀耀生辉，衬托得那段如天鹅般迷人的脖颈，更如脂玉一般。高耸的**，即便宽大的红色衣袍，也不能遮盖它的无尽诱惑，而透过高高开叉的裙摆，隐隐可见一双修长圆润、完美无瑕的光洁玉腿，性感丰腴而又不显粗壮、修长柔滑带有无尽美感。 这正是虚拟世界里的虚拟人物莎莉怀特迈恩的影像投射。 将早已准备好的克隆有机体置于投射影像之中，超级芯片发出了复刻命令。 无数光华闪耀，许久之后，投射的怀特迈恩已与克隆有机体融合，佳人终于有了实体。 梦想世界所打造的虚拟世界，尽管号称极度贴近真实，但作为人类，依然得回归现实世界，并不能沉溺虚拟世界一辈子。所以，这就诞生了某种需求，有些人希望在虚拟世界中看上的人物也能在现实中相伴，故而催生了一项服务，将虚拟人物投射入现实的服务。 花一点钱，将虚拟世界的某个虚拟人物投射到现实，形成全息影像，或者花上几倍的钱，复刻到仿生生化人或更接近真实人类的克隆有机体上。当然，做出后两种选择的人其实不多，毕竟虽然复刻的钱还不算太贵可无论是仿生生化人还是克隆有机体，都价值颇高，尤其是后者。 但这个世界，从不乏有钱人，也不缺一掷千金的土豪。为了从这些拿钱不当钱的家伙们身上赚取更多的钱，梦想世界又开发出了一项新的服务，那便是所谓的唯一性虚拟人物。这只是一种噱头，如果说，普通虚拟人物投射与复刻，就像批量化的飞车，那么这所谓的唯一性虚拟人物就是限量版飞车、而且还是唯一专属的。如此一来，所花的代价自然成几何性上升。 即便这个世界不缺土豪，但做出唯一性虚拟人物复刻的人还是不多。毕竟若是纯粹贪恋美色的话，这些钱足够在现实养个绝色佳人了，更足够买一打仿生生化人并将她们制造成各种绝色。无论哪一种，看起来都远比林森这样似乎存粹为了噱头而做出的选择更好，除非，钱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 若是颜如卿知道，林森竟将毕生所挣来的钱，都花在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之上，必然会更加的看不起他，也绝不会给他超级芯片与连其一道暗中附赠的超高权限。 “莎莉，我答应过你，带你看看我的世界，现在终于做到了。你后悔来到我的世界么？那很可能意味着，你再没办法回去原本你所在的世界，你也再非掌控血色修道院的大检察官，而是成为了跟我一样的普通人。”说完这句话，林森满怀忐忑地紧盯着眼前的佳人，因为他知道，决定最终成败的关键即将到来——他所复刻的怀特迈恩，究竟会不会与以往所复刻的虚拟人物有着真正不同，就看现在了。 “我恨你。” 怀特迈恩的回答，令林森心中猛然一跳，刚愕然抬头，却见佳人一把扭住了他的腰肉，恶狠狠道：“原来你有办法带我来你的世界，可你竟不早做！枉我独自在那个世界待了那么久！你算算，自你我相识以来，你陪我的时间到底才多少。” 林森的心中，泛起滔天巨浪，他的梦想，竟真地化作了现实！本不可能的现实！ 第11章 的真正奥秘 林森并不知道，梦想世界之所以对唯一性虚拟人物复刻做出如此高的标价，也并非完全只是因为噱头，它的确也做出了某种牺牲——唯一性虚拟人物一旦被复刻售出，那么以后再无他人能得到，也就是所谓的绝版；而且在虚拟世界里也再见不到他，会以特定剧情做出下线处理。当然，作为虚拟人物的源代码，还是存在的。所以，所谓的绝版其实也非真正的绝版，若有需要，同样的人物依然能分毫不差的出现，这正是虚拟与现实的区别所在。 但现在，怀特迈恩的源代码，竟然在魔兽纪元的服务器上消失了！ 林森的举动，竟意外引发了一起难以想象的变故。当然，这其中真正的原因，直到多年以后，当沈光远的量子意识做出最终突破时，才得以解开。 就在刚刚，收到复刻怀特迈恩的请求后，承担整个魔兽纪元的量子服务器突然出现超负荷状态，若非备用服务器自动接上，只怕整个虚拟世界便已崩溃。等全部门的人员自紧急处置中松回气来后，重新检测整个虚拟世界，才惊恐发现，怀特迈恩的源代码竟然消失了。 这绝不可能！ 要知道，复刻毕竟只是复刻，代表怀特迈恩的程序会被截头去尾的复刻后送出，但源代码会保留，据此再造一个怀特迈恩并在虚拟世界中做出恰当的下线剧情安排后藏于零界。 调集部门所有力量，重找原因后，魔兽纪元总监沈度才发现，似乎是因为发出复刻请求的客户权限极高、直接越过了终端允许这一条、并由此造成了量子服务器的突然超负荷，从而出现从未有过的错误，导致送出的并非复刻程序，而是源代码！ 既然是不可抗的意外，那就无需进一步上报。这一刻，沈度很有些庆幸，魔兽纪元早非最受重视的虚拟世界，而是已退居二档的产品，不然若换了正当红的最大摇钱树第二人生，即便是意外，他也只有上报、并挨处罚一条路可走。 只是，既然送出的是源代码，那么这送出的怀特迈恩，只有崩溃一途了。没经过截头去尾特殊处理的高智能虚拟人物，会因为所接受信息的截然改变而出现逻辑混乱、继而崩溃。这就好比，一个人从梦中醒来后被告知他其实是条狗、而非真正的人那般，不是自己成了疯子便是认为整个世界都是疯子，最终的归宿都只能疯癫，而对于高度人工智能下的程序来说，这种情况更是直接将程序崩溃缩短至瞬间。 “立刻查到买家，并为其做出适当赔偿，别将事情彻底闹大。不然，上头绕不过我们。”沈度知道，能花这种钱甘当冤大头、并拥有这种极高权限之人，绝不可能是普通人，毕竟连他都拿不到这种权限。事情若当真闹大，他这个负责魔兽纪元的总监，必然背锅。 瞬间明白沈度意图的心腹立刻想要调取信息，却被告知没有权限。 没有权限？这买家的来头，只怕比原本想象的更高。无奈之下，沈度也只有祈祷，这客户并不会找上门来，更不会直接找上梦想世界的高层，尽管那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 另一边，作为罪魁祸首的林森，因为那份难以抑制的狂喜，此时笑得就像个傻子，顿时惹来了怀特迈恩的一通白眼。 “这是捡到屁了？瞧你那傻样。” “嘿嘿，当初你不就是因为看我傻，才挑的我做近身侍卫。” “你还说！”一脸娇嗔的怀特迈恩又伸手扭住了林森的腰肉，难免想起了曾经的往事。当初，因为知道许久没有新兵加入的血色十字军终于又来了新人，怀特迈恩才会因为好奇予以亲自审核，却被对方的满脸傻样给最终骗了，选了他替补了刚因战损而导致的侍卫空缺，最后才一步步落入了这家伙精心编制的甜蜜陷阱。 “那个世界，当真回不去了么？虽然是你所说的虚拟世界，但我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对我来说，它仍是真实的存在，以后难免会有些想念。” “只是看看的话，我随时都能替你做到。但若想像从前那般，可能……”皱眉片刻，林森猛然双目一亮，“也许我也能做到。先将它买下来！” 怀特迈恩的到来，让林森重新有了真正的生活目标。不知为何，长久以来，林森总觉得他的内心深处仿佛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之物，导致对于人生，并无太多眷恋。这也是他甘愿充当各种试验体的其中一个原因，生命对他来说，早显得可有可无。当然，挣取足够的钱来试着复刻怀特迈恩，也是另一个原因。只不过，就在片刻之前，他还不存太大希望。因为一个无限接近真实的怀特迈恩，总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特娘的，梦想世界的人工智能，竟当真到了几乎与真人无异的地步么？虚拟与现实的真正界限，究竟又在何处？ 百思不得其解的林森，也只有暂时将疑惑抛诸脑后。 林森并不知道，真正的奥秘，除了原代码，更在他的身上，而后者，正是沈光远与欧阳虚彦所一直追求的——上帝禁区的真正奥秘。 上帝禁区的真正奥秘，怕是已来不及实现。欧阳虚彦刚刚动用他在库仑行星全球理事会内的权限，调查人类流亡联邦的战事，被给了当头一棒。库仑行星所处的猎户星系，已然出现了虫族大军的身影。一切似乎表明，这联邦曾经的后花园、曾经的安宁偏远所在，即将迎来大战。 “还有多久？” 面对欧阳虚彦的询问，白发苍苍的理事会主席曲博忍不住笑道：“我以为，你该问的当是另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进入优先撤离的特权阶层里、而不是在舍弃的名单内。即便今天你不向我打探这些消息，我也会很快主动告诉你，鉴于你在库仑行星的地位、更鉴于你在虚拟世界所取得的成就，人类流亡联邦的最高理事会已将你调入最先撤离的人员之中，跟我一道第一批离开库仑行星，并从猎户星系撤往这宇宙更深远的所在。欧阳啊，你的前途非常远大，往后说不得我还得仰仗于你。” 面对这库仑行星的权力之巅，欧阳虚彦自身一改素来的超然与霸气，强压心中的震惊与忧虑，低声下气地表示自己受宠若惊。欧阳虚彦知道，与土生土长的他不同，曲博、甚至其他理事会的最高层，都是来自人类流亡联邦的外来户，他们替联邦管理、统治着库仑行星，对于联邦的真正动态，自比他了解的更为透彻。 显然，库仑行星的舍弃，即将到来，那么，他与沈光远，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探查上帝禁区的真正奥秘么？或者，等到了新的星域，他们再重建新的虚拟世界、继续探查这一奥秘？ 第12章 深谈 自收到联邦高层命令、知道欧阳虚彦已入选最先撤离人员名单的曲博，自然知晓眼前男子的未来前程会分外远大、未来取得的地位更会在自己之上，故而已转换了心态，从上位者变成了分外友好的同僚，对欧阳虚彦的疑问知无不答，进行了一番深谈。最后更暗中点醒对方，他之所以能受真正高层如此重视，并非是库仑首富的原因，而是其所掌控的克隆有机体技术。 库仑行星，在联邦拥有的诸多殖民星球中只是沧海一粟，所谓的全球首富在真正高层眼中更是不值一提。更不用说，库仑行星没有联邦需求的艾泽水晶，毫无战略价值，它唯一的价值所在，便是地处偏远、所在星系环境近似人类曾经的故乡地球，故而被选为了让联邦特权阶层疗养放松的所在罢了。 库仑行星既是这样的所在，那么作为真正统治阶层的全球理事会，在联邦高层眼中的地位自然不高，甚至连理事会成员，除了有限几人外，都不在第一批撤离的名单内。原本排名添末的欧阳虚彦，之所以能够得到上层的另眼相待，便是因他所掌控的克隆有机体技术。 在克隆有机体横空出世前，替换人类病损器官的组织，一直靠的是生化合成技术。尽管由此造出的新器官也能应用到人类身上，但一来排异反应较大，移植生化器官的人类不但需要应用额外的免疫抑制药物也因而造成合成器官寿命较短、需要连续替换；二来，需要更换器官的人类，往往不只更换一个器官，接连几大脏器更换下来的话，各种副反应不说，自个都觉得越来越不像人而更像低级的生化合成人了。故而欧阳虚彦的克隆有机体技术极受联邦上层重视。这项技术，极大地延长了人类的寿命，若量子意识最终也能得到突破、人类的意识能从衰竭的大脑进行转移，从某方面而言，人类便是得到了永生。当然，这都是对特权阶级而言。 克隆有机体技术，既然对真正高层具有如此意义，欧阳虚彦自然被列入了优先撤离的名单，但后者也知道，作为代价，一旦他离开库仑行星，便必须将这技术彻底上交，而不是依然由其把控手中。离开库仑行星，也许他依然能有不错前途，但绝对入不了真正的高层。 他不甘心。 “哦对了，你的虚拟世界，貌似对联邦也很有意义。如果能将你的虚拟世界，打造得更加完善，那也许能让普通人在虚拟世界待的时间更长、对肉体的依赖更小，联邦有限的资源也许” 欧阳虚彦双目一亮，这正是他不断完善虚拟世界的目的之一，此刻也顾不得暴露他的野心，接口道：“也许，完善的虚拟世界，能让人类在各种无比艰难的战争前线更好生存，它对战争，绝对有着莫大意义。联邦应该在各星系都极力推广虚拟世界。当然，也许可以在库仑行星先行试验。”此言一出，欧阳虚彦轰然剧震。他终于确认，林森所看到的场景，的的确确会在未来不远发生。他的本意，是想借此让全球理事会给他在库仑行星的量子意识研究进行更多的政策扶持、让他的人体试验不再受星球法律所限从而可以进行肆无忌惮地全面推行以此提速，但话一出口，他终于明白，原本不会发生的库仑行星鏖战，就因为他的这句话，终成现实。 在库仑行星先行试验？曲博一时怔住，内心深处顿时天人交战。若接受欧阳虚彦的要求，那便意味着身为库仑行星最高统治者的他，将不再能优先撤离，而是很可能得战斗到最后时刻，这自然蕴含极大风险，但与之相对的，如果他能因此完全证实虚拟世界对人类战争的巨大价值，他将来的地位，也会极大提高。 “你确定？如此一来，身为真正技术掌控者的你，也必无法优先撤离。”目光灼灼地盯着欧阳虚彦，曲博将最后的决定权抛给了对方。 “我确定！”一咬牙，欧阳虚彦终下定决心。重新打造完美虚拟世界的代价太大了，更不用说，在其他星系重新打造的虚拟世界，只怕将不再会为其彻底掌控，那么关于上帝禁区的研究，也会更加艰难，只有在库仑行星，他才有实现真正梦想的可能——但愿，虫族大军的进攻，能来得晚一些，让他与沈光远能有足够的时间做出真正突破。 在欧阳虚彦与曲博进行深谈的同时，赵飞燕与她的闺蜜颜如卿，也正在进行一场敞开心扉的深谈——关于林森。 华灯已上，流光溢彩之下，这座城市显得比白日更加繁华热闹。只是这所返古的茶室，因与整座城市格格不入，顾客稀少故而此刻依然静谧。 赵飞燕已经确定，这个世界其他东西似乎都没变，但林森是彻底变了。与林森的青梅竹马，再非她赵飞燕，而是换成了颜如卿。如同当初对她那般，林森也曾深爱过颜如卿并曾展开过疯狂追求，只不过两人的结局一如那时的赵飞燕与林森，如果硬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直到此刻，颜如卿也未曾丝毫爱上过林森，只不过是将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并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罢了。 赵飞燕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进行时空穿梭的她，的确不曾做出过任何能改变历史进程的额外动作，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时空穿梭本身，也会产生蝴蝶效应、也能引发时空的自我修正，又或者，沈光远的六维时空理论是真的，她赵飞燕已然踏入了另一道时空洪流之中。 “林森这家伙”轻叹一声，颜如卿恨铁不成钢地吐槽，“我知道，想拥有最先进超级芯片，一直是这家伙的最大梦想，所以这才动用我的权限折价给了他、甚至还赋予了这块芯片最高权限，可谁知道这家伙，压根就只是想用这芯片更好地享受虚拟世界，而不是做更现实更有意义之事。这家伙，竟然用极大代价复刻了一个魔兽纪元的虚拟人物。他以为我不知道这事，可一直暗中关注他的我，又怎可能不知道？尽管魔兽纪元那边并没有对此做出上报，但我自已知晓。只是奇怪，这种复刻怎会差点引起魔兽纪元量子服务器的崩溃？难道” “一直暗中关注他？”赵飞燕芳心一跳，瞪大美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颜如卿，这自是打断了后者原本的沉思，不禁失笑，“你想到哪去了，我说过，我只不过是将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故而暗中关注罢了。咦，不对啊，你为何如此在意他？你跟他并不熟才对，本不该难道” 一双魅眼直视赵飞燕，颜如卿的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俏脸微微一红，赵飞燕轻咬玉齿大方承认：“是，我喜欢他。所以，如果你真不爱他的话，我可就下手了，你别怪我这做闺蜜的抢你的人。” 颜如卿惊异地掩了掩诱人的红唇，随即失笑：“怪不得，你一反常态地约了我在这等所在相会，难不成你因为喜欢他，竟连他喜欢这种茶馆的喜好都学了来？” 赵飞燕并未反驳，而是微红着脸进一步询问了关于林森的一切。在这个时空，最了解林森的，已非她赵飞燕，而是颜如卿，她自然要通过后者，知悉关于林森的所有。 第13章 开端 夜色渐深，漫天星斗之下，荒弃的田郊瓦房已然在望。 颜如卿很是想不明白，赵飞燕怎有心思这大晚上地非要拉她来这曾经与林森度过童年的偏僻所在来一游。但最好的闺蜜既然有这种要求，她也没理由反对。 颜如卿不清楚的是，这荒弃的瓦房，也曾是赵飞燕与林森度过最美好童年岁月的所在，只不过这个时空的她已为颜如卿所替代罢了。 “好啦，这破地方，又是大晚上的，你还能看出什么花来不成？即便你真爱上了林森，也没必要痴迷到这等程度吧？他究竟是哪吸引了你？不对，我怎一点不知道你跟他有了交集？好啊，你这家伙，竟然通通摸摸地一直瞒着我这闺蜜，今晚若不一一招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颜如卿的连番打趣加质问，令赵飞燕一时招架不住，一张玉脸早已通红，只能沉心思考她该如何解释。 将事实合盘托出？告诉颜如卿，因为时空穿梭试验，她从另一个时空来到了这里，现在的她，曾有着与颜如卿相似的经历？可这种事，颜如卿会信么？ 一个沉心思索，一个好奇等待，清幽的夜色下，两位绝代佳人就这般相对静立，谁都未曾发现，不远处的荒田中，拱起了两堆不小的土堆，两头仿佛大型猎犬的生物自地下悄然爬出。 比做大型猎犬，实不恰当，因为细看之下，这两头生物更近似螳螂——放大了几十倍的螳螂。两只悄然挥起的前肢，锋利如黑色镰刀，微启的尖嘴内满是尖锐利齿。 借着夜色的遮掩，两头怪异生物悄然向两女靠近，等离得近了，正欲暴然飞扑，一阵响亮的飞车轰鸣，引起了两女的注意，霍然回首间，怪异生物已瞬间钻入脚下松软的沃土之中，再不见丝毫踪迹。 这大晚上的，怎还会有人前来这等荒僻的所在？ 正在两女疑惑间，一辆豪华飞车已然疾驰而至，悬停在颜如卿的身侧。 “嗨，这位美女，要搭车么？” 话音方起，颜如卿已知道车内的家伙是谁，待车窗缓缓降下，看到车内那张嬉笑的脸庞后，玉手一挥，就是一拳击出。 飞速侧首一闪，林森间不容发地躲过了佳人挥来的拳头，哀叹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也没必要一见面就下这等死手么？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这……” “买卖？”颜如卿柳眉立竖。 “呃，我错了。虽做不成恋人但我们还是朋友。这般形容，总归没错了吧？”林森嬉笑着走下了飞车，清澈的双眸直视颜如卿，“这样的夜晚，你竟会来我们曾经一道长大的地方，可是不好。那会令我误会，以为我又有了些希望的。” “你以为我想来？某人莫名其妙地突然想来一看、我不得不相陪而已。”没好气地瞪了眼嬉笑的林森，颜如卿的心中，满是诧异。眼前的林森，给了她一种全然不同以往的感觉。曾经的林森，虽然也喜欢不时开些玩笑，但透过那玩世不恭的表象，颜如卿能看到那份深藏内心的哀伤与无谓，似乎这个世上，已没有什么真正值得对方留恋与在乎的东西，那隐隐是种心死的感觉。但现在的林森明显不同了，同样是一脸嬉笑地开着玩笑，但清澈的眼眸中满是生机与喜悦，宛若换了个人。 奇了怪了，先是赵飞燕变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会，连这家伙也变得怪异起来。 柳眉微皱之下，颜如卿正欲开口问些什么，却见林森骤然色变，下一刻，修长的身躯急扑而出，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你！”正欲怒声呵斥的颜如卿瞥见一道黑色的怪异身影紧擦着林森的后背而过，惨哼声中，血光绽现。 锋利如镰刀般的手爪尽管只是擦过林森的后背，却也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赵飞燕，上车！”强忍剧痛的林森，如黑豹般自地上跃起，预见一秒的能力，让他在救了颜如卿后，再次救了一旁的赵飞燕。 靠着提前一秒的预知，林森知道了另一头异虫扑击的轨迹，而多年来因前者而锻炼出的极速反应与敏捷，让他一头撞在了那头异虫相对薄弱的腹部。 怪异的嘶吼声中，身在半空的异虫被一头撞翻，四脚朝天的掉在了地上。 赵飞燕还在惊恐中发呆，颜如卿已然双枪在手。 颜如卿，不仅是梦想世界总裁欧阳虚彦的秘书，也是公司下属安保部门——特别机动小组的首脑，身具不凡身手。在发现遭到莫名攻击后，还未自地上起身，便已展开反击。 玉手一翻，绑于裙下大腿外侧的短枪便已在手，呼吸间，双枪同开，一枪打中仰翻在地异虫的腹部，另一枪在正欲发动再次攻击的异虫头部爆出耀眼火花。 绿血飞溅，仰翻在地的异虫尖锐嘶吼，却一时无从翻身；但另一头异虫虽遭枪击却丝毫不受妨碍，仍朝颜如卿凶猛扑下。 刚欲起身的颜如卿，只能极速侧滚，堪堪躲过异虫的扑击。 林森脑内的生物芯片已瞬间强行接管了飞车的驾驶系统，原本悬停的飞车引擎轰然爆发，化作青色的闪电将再次凌空扑出的异虫一头撞飞。 糟！飞车撞中异虫的瞬间，救人心切的林森这才想起怀特迈恩还在车内，正欲高声呼喊，却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飞车中一跃而出、飘然落地。不知是不是林森的错觉，他似乎看到了一道淡淡的光罩在那曼妙的身影上一闪而逝。 “上车，上你们的车！” 强悍的超级芯片，让林森在继续控制飞车猛撞异虫的同时，瞬间锁定了颜如卿的车，并转眼将其控制疾驰到了赵飞燕的身旁。 眼见那头异虫被飞车接连撞飞，颜如卿暂时将攻击全部集中在了另一头异虫上。 好不容易刚要翻身过来的异虫，腹部连中数枪，终在漫天飞溅的绿血中哀鸣一声不再动弹。 枪口调转，林森已然大吼：“打它腹部，那是它的弱点！” “要你提醒！”没好气地回应同时，颜如卿再次开火，当飞车又一次撞飞异虫后，枪弹尽情倾泻在了它的腹部。 短短片刻，四周重归静谧，只是在心有余悸的众人看来，却是分外漫长。 站在破烂不堪的异虫尸身之前，林森那张英俊的脸庞毫无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得意，唯有满脸凝重与复杂。 “有些东西，我也许错了。这只怕只是个开端，可怕未来的开端。” 第14章 我可为你而死 林森的话，让众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尽管赵飞燕和颜如卿都知道他所经历的所谓量子意识交缠，也听过那段场景描述，但这一刻又岂会将两头怪异的虫子与那联系起来。 见两女不明所以，林森叹了口气：“这两头虫子，与我在那次量子意识试验中所见的其中之一一模一样。我本不太信那是所谓的量子意识交缠，而以为只是我的一个梦，但现在……赵飞燕，替我联系你的老师，我要马上见他。如卿，将这两具尸体带回去，让欧阳虚彦看看。以他的身份地位，也许能查到些什么。” “这事还要你说？”横了林森一眼，颜如卿身上飒爽英姿骤现，“你先送飞燕回去，我留着等手下到来。我麾下的特别机动小组，十分钟内便能赶到。” “今晚才知道，你竟还有这等身手。这样很不好。你说你，如此英姿飒爽，岂非要令我早死之心又要重燃？”嬉笑一句，林森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赵飞燕，“飞燕女士，你先带着我的同伴——我虚拟世界的同伴先走吧，我还得先留一会，看看有没有机会旧情复燃一下。”。 颜如卿忽感讶异。她本以为，林森还真有此心，但瞧着对方嬉笑神情，完全只是开玩笑的样子，忍不住心生古怪：这家伙，确实变了，玩世不恭的外表下，竟多了份平淡之心。 “我不走，我跟如卿一道。”赵飞燕断然拒绝，深深看了眼林森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已然站到后者身旁的怀特迈恩身上。虽然并不像林森那般沉迷于虚拟世界，但她也早已认出，眼前的绝色佳人正是魔兽纪元中大名鼎鼎的性感虚拟人物——莎莉怀特迈恩，心中一时有些不愉——这混蛋，啥时候也有了那些无聊之人的喜好，竟不惜重金打造这样的克隆有机体？ “既然如此，那随意。想来，也当不至于有更多的异虫出现，不过，若有万一，我可不敢保证还能救下你，飞燕女士。你自己考虑。”摇摇头，林森没再做劝说，而是在异虫的尸身前蹲了下来。 凭借那意识片段里的所得，林森知道，这两头异虫，本名跳虫。这种在虫族中算是小巧而凶蛮的生物，曾定居在沙土星球兹加什，后被纳入虫族，执行警戒与攻击任务。虽然跳虫看似和其它野生动物别无二致，但它们能在脑虫的指挥下，在庞大的虫群部队中有效合作。贪食的跳虫最喜欢用锋利如镰刀般的手爪和利齿将敌人撕成碎片——就如方才。 跳虫满是利齿的口颚咬合力超过2000公斤，能将钢板轻易咬穿，这等攻击力，即便身穿最先进纳米战衣的普通战士在其面前也如同纸糊。而论防御，它们的几丁质外骨骼可以承受普通步枪子弹的攻击，方才颜如卿的连番攻击毫无效果便是明证。再加上高达60公里每小时的奔跑速度、超高的敏捷性，再强悍的人类战士，在一对一地近距离面对这种异虫后，也只有身死的结局。 娘的，若多些这等跳虫，岂非很是麻烦？不，如那些意识片段都是真的，那么跳虫的出现便意味着，在地球之上，不但早有更多跳虫、还该存在诸如刺蛇一般更强悍的异虫——跳虫，从不可能单独行动。 一念及此，林森骤然色变。 “上车。”一左一右按在怀特迈恩与赵飞燕的后背，林森以几乎算得上粗暴的动作，将两女硬推上车。 “你干什么！”来不及反抗，赵飞燕已被一把推进了车内，粗暴的动作，令她微感恼怒的同时心中也难免升起失落。一直以来，将她视做掌中瑰宝的林森，何曾有过如此粗暴的时候。 “如卿，走！”林森焦躁地探手前抓，却被颜如卿闪身躲过，后者正欲开口喝问，远处已撞击得残破不堪的豪华飞车在引擎的疯狂咆哮下急速升高，所有车灯骤然大开、用来装逼的炫酷灯饰更是疯狂闪烁。 “你到底搞什么！”娇叱未落，林森已再次伸手抱向颜如卿，后者刚欲闪身却见林森提前一动，逃离的动作竟不可思议地变成了投怀送抱，直接撞入了对方怀中。 没来得及再做反抗，素以不凡身手自傲的颜如卿已被林森一把扔进了车内，刹那间车门关闭、飞车如炮弹般飞出。 “你们先走！” 听到林森通过车内扬声器中传来的话音，颜如卿怒哼同时想将飞车从自动驾驶的模式中摆脱，却发现手动模式竟无法达成。 “这混蛋，竟控制了我的飞车！”颜如卿不明白，林森究竟是如何做到强行控制她这架飞车的。理论上来说，梦想世界的超级芯片能侵入这世上任何的网络系统、只要它存在与外网相接的通道，但这种强行破解，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的，毕竟飞车的网络系统不属于梦想世界，这完全属于暴力入侵。 “如卿，派更多的机动小组过来，带上最强力的武器。” “你个混蛋！还不解除”呵斥未落，远处的那架豪华飞车突然爆炸，轰然化作火球。 别说颜如卿，连一直神思不属的赵飞燕都惊了。 “到底怎么回事？林森，林森！”颜如卿怒声呵斥林森的同时，疯**控飞车，意图夺回控制权。 “我曾说过，我可为你而死，即便如今，亦是无改。若我能活着回来，自会告诉你一切。保重，如卿，还有那位飞燕女士。为了避免你俩犯蠢回头，我设定的控制只有到了梦想世界总部，才会解除。”轻叹一声，林森关闭了通讯，转头看向身旁的怀特迈恩，脸上的神情，既有温柔，也有痛惜，“莎莉，你这傻女人，何时从车上下来的？这又何苦。” “在那个世界，你曾说过，你可以为我而死，那我，自亦如此，即便如今，我亦是无改。”夜风中，血色长袍猎猎舞动，怀特迈恩目视前方，那张性感而魅惑的容颜，此刻唯有平静。 第15章 权当遛狗 豪华飞车的残骸仍在熊熊燃烧，火焰的照耀下，隐隐可见远处两头诡异的巨大异虫。 人立而起的异虫，约摸2米高，下部匍匐于地的躯干，长达3米，粗看之下，就像一条巨大的蜈蚣半立于地。全身覆盖着一层装甲骨板，两对竖立的锋锐前爪，仿似巨型镰刀。头顶生有五彩斑斓的头冠，夸张而恐怖的双颚，一看便知咬合力远比跳虫更强。 依靠当初量子意识纠缠时的所得，林森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刺蛇。 在它原本的故乡泽鲁斯星球，刺蛇只是一种温驯的草食性动物，但在被虫族同化后，变异成了异虫大军中最凶猛和残忍的生命体之一。异虫的主宰超负荷的扭曲了它们的进化矩阵，将这种原本形如蜈蚣的生物改造成了叫做刺蛇的恐怖杀手。 这些曾经温和的生物现在残暴而嗜血，体重最高可达到35吨，强悍的几丁质外壳，坚硬程度足以扛住人类多数小口径热武器。除了装甲骨板，刺蛇本身的肌肉和肌腱也异常发达，全身上下拥有约4000块肌肉。所以即使人类炮火穿透骨板，也会被极其坚韧的肌肉挡住。 刺蛇的攻击武器，除了仿似三刃镰刀的两对前爪外，便是全身的脊刺，这些30厘米长、原本是鬃毛的脊刺，一头刺蛇足以射出上千枚。脊刺的攻击距离在半公里左右，足以扎穿2厘米厚的新式合金。方才便是这些脊刺，瞬间轰爆了豪华飞车。刺蛇前肢的巨大三刃镰刀，足以割裂人类的重型坦克装甲。 刺蛇唯一的缺憾，便是它们的移动速度很慢，每小时只有十几公里，比普通人快不了太多。这也是它们在跳虫发动攻击直至死亡后，才姗姗出现的原因。即便是早已潜伏于地下，但要钻出地面，也远比身形较小、动作更速的跳虫要久上很多。 这，正是林森方才能有时间让两女先行逃离的缘由，也是此时他唯一的生机所在。 “若只是我一人，那死便死了。但现在有了你，我不能死。我不为你而死，却为你而活。”温柔一笑，林森放声大吼：“兀那虫子，咱们打个商量，你打哪来，回哪去，我也打哪来回哪去。咱们两不干涉，可好？” 怀特迈恩没好气地翻了翻媚眼：“你觉得它们听得懂么？便是听懂，会同意你这无赖的要求？” “总归得试一试嘛。”林森笑容刚现，下一刻将身旁佳人飞身扑倒，随即抱身一个侧滚。 几十根锋锐的黑色脊刺，从两人原本的站立所在掠过，轰在地上，炸起一片烟尘。这正是方才刺蛇甫一现身便轰爆飞车的招数。 躲过这次突袭，林森靠得并非预见一秒的能力，而是身为老兵的判断。 刺蛇发动远程攻击时，有个低头的前置动作，经验丰富的老兵，可以借此预判避开脊刺的打击。这亦是量子意识中得来的经验。尽管林森看起来像是打趣闲扯，但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刺蛇分毫。 “走！”一把拉起怀特迈恩，林森拔足狂奔。 尽管一头刺蛇足以射出近千的脊刺，但如同人类的枪弹需要填充一样，这些脊刺一轮射完后需要进入一个发射的间歇期，让全身的肌肉为下次发射蓄力。 刺蛇比跳虫高不了多少的智商，令它们不懂分时与配合，反正一旦攻击发动，就是一股脑儿一道打完，别说只是两头，此刻便是十头在，也是如此。只有在脑虫的指挥下，它们才有战术与配合，有没有脑虫的存在，异虫的战斗能力有着天差地别。 方才林森便是以飞车第一时间吸引了两头刺蛇的注意力，让它们对这毫无意义的目标发出了第一轮攻击，而这轮打击之后，林森不仅确认了刺蛇两轮攻击的间歇时间也更确定了脑虫并不存在、四周也再无其他威胁。 丫的，不过就两头刺蛇而已，还真以为能留下他的命？ 拔足狂奔数秒之后，林森再次拉着怀特迈恩扑倒于地。 又一轮脊刺从两人的头顶飞过轰在了身前不远的地面上。 没有脑虫的指挥，依靠战斗本能进行攻击的刺蛇，最先选择的，便是那唯一的远程攻击手段。 逃，只要逃脱半公里的脊刺打击范围，他就能逃出生天。刺蛇每小时只有十几公里的移动速度，尽管能追上普通人，但林森拥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摆脱对方的追击，毕竟他可保持将近四十公里每小时的冲刺速度至少几分钟，拉开的距离足以支撑到下一辆飞车的到来。现在唯一担忧的便是，怀特迈恩的这具躯体，跟不跟地上他的速度与反应。 这一刻，林森略略有些后悔，为了更接近真实的人体，他未选择以生化合成人做载体而是用克隆有机体复刻了怀特迈恩，不然此刻便不存在这样的顾虑。 “你先逃，我引开它们。” 怀特迈恩的话，让林森猛然一惊，随即断然拒绝。 一把拉起怀特迈恩的同时，林森狂吼：“全力跟紧我，别想其他！” 若早知脑虫并不存在、仅仅只是两头刺蛇，他本该采取另外的策略——驾驶飞车引走刺蛇。毕竟有预见一秒的能力存在，林森并不怕会被脊刺击中。一秒的时间，足够他驾驶飞车做出躲避的动作，而在面临生死危机之刻，预见一秒的能力也会必然激发。如此，他便能轻易地引走刺蛇，而令众人安然无恙。 但现在，林森唯有拖延时间。作为克隆有机体，怀特迈恩的身体素质与普通人类无疑，全力奔跑，并不能甩脱刺蛇的追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依靠一秒钟的提前预知，林森能够保证在带着怀特迈恩全力逃亡之时，也足以躲开脊刺的攻击，而刺蛇低下的智力，也令它们只有在目标脱离半公里的射程之后，才会进行追击。 “看起来，轻松的很嘛，权当遛狗而已。”尽管内心时刻心神紧绷，林森依然跟怀特迈恩开着玩笑。怀特迈恩的超高智能，已与普通人类无异，林森生怕对方在判断出自己存在莫大危险后而生出舍身护主的“愚蠢”行为——仅仅一秒的提前量，令林森压根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只要极小的失误，两人就会被脊刺轰成肉渣。 “权当遛狗？”怀特迈恩的玉容微不可及地变了变，却没有再说什么，掌心隐隐泛起的红光倏然消失。 第16章 入侵 两辆飞车一前一后轰鸣而至。 林森通过脑内超级芯片强行破入ts飞车公司的自动驾驶系统，将最近的两辆飞车瞬间控制后，以最快速度赶至。 原本以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行驶的飞车在25秒内飙升至600公里的极速，将近6g的瞬时加速度早令原本坐于飞车之上的乘客陷入了短暂昏迷。 一辆飞车在林森身旁精准急停，另一辆继续朝两头紧追不舍的刺蛇冲去。大开的车灯、疯狂闪烁的灯饰、狂轰的引擎声，吸引了刺蛇的注意，目标转换下，几十根锋锐的脊刺如倾泻而出的机枪子弹向飞车狂轰。 在刺蛇低头的瞬间，林森控制飞车一个跃升，进入更高一层的行驶轨道，闪开了刺蛇的攻击。 “莎莉，上车，看我遛狗。”招呼怀特迈恩的同时，林森嘴角泛起轻蔑笑意。 尽管脊刺的速度，足以跟枪弹相媲美，但没有脑虫的指挥，仅靠刺蛇那低得可怜的智商，怎可能击中他所驾驭的高速飞车。那压根比用枪械射击无规律高速移动的物体更难，因为刺蛇的攻击发动，不需要预见的能力，都可以被他所提前判断，只要他紧盯对方的动作。 “其实不必如此”话到嘴边，怀特迈恩却是改口，“你别再犯雷诺的错误。” “莎莉你说的对，任何时候我都不该轻敌。”话音未落，林森已钻入飞车，悄然悬浮的飞车瞬间急驶离开。 当初在虚拟世界，身为雷诺的林森便是因轻敌而身陷重围，差点难以生还。杜兰特所知的死讯，便是因此而来。尽管宣称高度贴近真实的魔兽纪元给每个进入虚拟世界者也都只有一条命，但显然现实还是不同于虚拟，现在的他更不允许再犯这种错误。 在刺蛇蓄力的短短间歇，两辆飞车便已先后脱离它们的射程，各自远去。 落单且无脑虫指挥的异虫，看起来似乎并不可怕，但让林森担心的是，在这个世界，若异虫的量级已达到一定数量并有脑虫的存在，怕是会掀起滔天浩劫。 若他此前真的错了，那他所见的意识片段，究竟意味着什么？不知来自何方的异虫对地球的入侵，已然开启？ 量子意识。也许只有沈光远才能真正解释。 车上的乘客，还未自短暂的昏迷中苏醒过来，林森略一查看，改变了先送人去医院的计划，在与颜如卿再次取得联系后，本想驾车直奔量子意识研究所，却不想在路上被数辆警车直接逼停。 短时间内接连强行破解ts飞车控制系统的行为，终引起了ts集团的警觉，在获悉飞车的位置后，自是联络警方直接拦截。另一辆林森已交回控制权限的飞车自已早一步被控，至于颜如卿的座驾，碍于她的身份，只是暂将其当成受害者，ts集团没敢直接拦截，而是给她发了通告——召回座驾进一步检查。 身为一介平民，林森尽管能控制飞车摆脱警车的拦截，却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去对抗暴力机构，只能先乖乖下车带着怀特迈恩去了警署，然后通知颜如卿帮忙捞人。 这个混蛋！知道林森已安然逃离的颜如卿，也终松了口气。犹豫许久后，终先行回了梦想世界总部。今晚所遇的一切，太过震撼，她必须第一时间亲自面禀欧阳虚彦，至于上警署捞人，在她想来，自是无需亲自出马，派个助理过去也足以保释林森了。 颜如卿并不知道，林森的所作所为，已在ts集团内部掀起轩然大波。他们的自动驾驶系统能被如此轻易的侵入并强行夺取控制权限，意味着所有连上梦想世界物联网系统的设备，对于后者来说，都可能是不设防的存在。这不是他们ts集团的系统漏洞，而是梦想世界对他们、对所有连接物联网的公司所存在的强大威胁与侵权。 “入侵，这是妥妥的入侵。”紧急视频会议上，ts集团老总陆离，对着几大全球顶尖的公司掌控者发出了极度愤怒的抗辩，“梦想世界，绝对不止能破解我们的系统，我敢说，在座各位的公司，但凡连接了他们的物联网，必是同样的存在。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控制你们的任何产品。当初，欧阳虚彦极力蛊惑我们加入他统一的物联网体系，我是全力反对的，现在，你们大家都看到我当初的反对是如何正确了吧？” 作为一骑绝尘的梦想世界，不是他们这样的公司能够对抗的，哪怕位列第三的ts集团也不行。但这次不同了，事情若真如陆离所言，那么他们所有的公司，都已成了梦想世界砧板上的鱼肉。生死攸关，他们必须抱团对抗，而他们一旦真正抱团，很可能会令梦想世界不得不退让。 全球物联网系统已彻底成型，哪怕所有人都一致对抗梦想世界，也不可能再退出这一系统，但他们可以让梦想世界将这一网络上交全球理事会，如此一来，他们所面临的威胁就会消失而梦想世界也会遭受重大打击。 “让排名第二的保护伞公司也加入进来。尽管他们并不曾加入这一系统，但想来能打击梦想世界的事，他们也愿意看到。而有了他们的加入，我们的图谋自更多了分把握。” “这不是关键。现在最重要之事，便是坐实梦想世界擅自入侵ts飞车系统的证据。” 此言一出，陆离猛然惊觉。那个被送去警署的家伙，才是关键——无论他是不是梦想世界之人，只要找到是他侵入ts飞车系统的确凿证据、哪怕的确不是梦想世界之人，也足够颠覆后者对物联网系统的掌控。当初之所以各大公司愿意连接物联网系统，除了畏惧于梦想世界的权势与这一体系的确存在巨大诱惑外，对方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一体系的绝对安全性，也是很重要的原因。而现在一旦证实这安全性毫无保障，哪怕不是梦想世界本身所发动的入侵，也再没有人会坐视，只怕全球理事会都会真正出手。 第17章 夜之妖娆 午夜的魔都警署，不同以往的热闹。 原本以为只是抓个不长眼的偷车贼，却未曾想到，人一下车，当时的几名警察便有些傻眼。 怀特迈恩，性感无端、诱惑无限的怀特迈恩，能做得起虚拟人物复刻体、还豪得用克隆有机体去打造，这样的人物，只怕已不能用有钱来形容，而这种人，又岂会是个偷车贼？ 率队的警察当场就将情况上报，而事情后面的发展，也证实了他的预判是多么的有远见。 林森还没到警署，就有ts集团的重要人物等在那了，直言将人交给他们就好，偷车的事，他们会自行跟对方商量赔偿事宜。 警署的小头头正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想答应，意外却再次发生，林森本人死活不愿跟人离开不说，很快梦想世界的人也到了，表示要保释林森、将人先带走，所有事宜由他们接手，后续会直接跟ts集团解决。 ts集团之人当然不会同意。 这是全球最大的公司与排名第三的直接掐上架了？尽管不明白事情真正的原委，但这种事，显然已不是他一个小头头能够应对的，自是将这烫手山芋往上抛。 林森很是意外。他本以为，让颜如卿捞他出来，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对方愿意，却没想到，他的所行，早已引发了极大变故。能依靠超级芯片，强行破解ts集团的飞车系统，别说出乎后者的意料，便是连欧阳虚彦都未曾想到。故而在得到颜如卿的汇报后，当即指示对方亲自过去捞人，而他自己却第一时间再次连线了曲博。 “噔噔噔”，一阵响亮的皮靴声，传入众警察耳中，抬头外看，一时间竟有些目眩神迷。 这大晚上的，怎会有这等绝色美女突然来到警署？ 一席红色紧身纳米战衣，胸、腰、臀三者之间保持着迷人平衡的同时令傲人身材更为凸显，清丽冷艳的面容，莫可逼视，冷若冰雪中隐有蓬勃的英气，英姿飒爽偏偏又性感无端。此刻的颜如卿，将绝世容颜与飒爽英姿彻底展露。 角落里正自愁眉不展的林森，也看得呆滞了片刻：“如卿，你终归还是来了。我在这。” 颜如卿寒冰似的玉容猛然一沉，转头就叱：“闭嘴！”直到此刻，颜如卿依然在气恼林森先前将她强行关入飞车的举动，尽管她也知道，对方实是为其着想。但什么时候，她颜如卿沦落到要林森这个废材相救了？还强行控制！事实上，有她在，事情才能解决得更安稳更妥善。现在不仅害得她白白担惊受怕了许久，还让本该得到的收获变得更小。有她在，绝不至于令两头所谓的刺蛇逃脱。身为特别机动小组的统领，她的能力实际远超林森的想象。 若非欧阳虚彦反复叮嘱，一定要她亲自将人带回，她才不想过来跑这一趟，第一时间换上战斗装束的她，本决定亲自率队抓捕那两头逃跑的刺蛇来着。 “呃”片刻错愕后，林森讪笑着挠头，颜如卿满脸恼怒的模样，对他来说却是早已习惯，当初死皮赖脸地追求之时，可没少遇到这种情况。 不再理会林森，颜如卿将身份证明往前一亮，冷然道：“我是梦想世界的总裁助理——颜如卿。把林森交给我。” 梦想世界的总裁助理？明亮冷厉的双眸莫可逼视，原本还沉浸在美色中难以自拔的警察一惊之后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这样的人物怎会连夜赶来警署？就为了保释区区一个林森？这家伙的来头，难道竟远比他们所想的更大？ 因为牵涉到两大巨头，林森的身份自然早被查得一清二楚。这不过是个没有固定工作的普通人罢了，也没什么亲人朋友，只不过不知为何，这家伙的户头，会时不时地转入笔笔巨款，今天更是直接被打入了三千万。正是因此，警方已进一步高估了林森的来头，却没想到，竟能引出颜如卿的到来。 梦想世界的总裁助理，那可是这庞然大物中一人之下的存在，哪是他们能够得罪的，显然，也不是此刻ts集团所在这人能够反抗。 懒得再理警署众人的反应，颜如卿几步行至林森身旁一把揪住了后者的耳朵，怒哼道：“发什么愣，赶紧跟我走！” “唉，疼疼。”林森连声呼痛，这会却非演戏，而是颜如卿下手真的很重，扯着他就像扯着一只猪耳朵。一旁的怀特迈恩一双玉手微微抬了抬，却最终放下，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林森的身后。 这个混账！俏脸似冰的颜如卿，就这般揪着林森快步往外走去，心中忽然有些得意，她终于抓到机会给了这混账一点教训，也算是小小地报了仇。 这女人，美是极美，却委实有些凶悍。一众警察目瞪口呆地目送两人出门，看着像似努力挣扎却依然未能将耳朵自素手中挣脱的林森背影，投以既羡慕又同情的眼神。 “上车！”打开车门，颜如卿一把将林森推上副驾驶的位置，毫不抵抗的林森立时摔在了座位上。 “也许，我先前让你先行逃离，的确是个错误。” “你才知道？”一声轻哼，颜如卿冷然道，“记住，下次别再犯这种错误。与你相比，我才更能应对那种战斗。竟敢把我关在车里，你当真是胆儿肥了！” “这可真不能怪我。我哪知道你有那等战力？”起身上下打量了颜如卿一番，林森试探问道，“你本身也隶属梦想世界的特别行动小组？” 颜如卿也知道，那事的确不能怪林森，实际上她反应感激。毕竟，一个男人愿意不顾自身安危舍命相救，无论是谁，都应心生感动，哪怕他做的事，很可能起了反作用。 轻哼一声，颜如卿终决定透露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我不光是梦想世界所有特别行动小组的总统领，还有另一重身份，代号妖娆，直属全球理事会的某个特殊安全部门。这一身份，从未有人知晓，哪怕是赵飞燕和欧阳虚彦都不知情。为了避免你以后再犯下这种可笑的错误，我现在告诉了你，你要绝对保密。” “妖娆？还真从没见过这般妖娆。”正打量着颜如卿凹凸有致身材的林森，眼见前者投来几欲吃人的眼神，连忙讪笑，“别误会，我并非说你，而是指此刻的夜色。你不觉得，此间的夜色，颇为妖娆么？” 第18章 末日将临 颜如卿还是没能带着林森离开，因为警署的大门未曾开启。 ts集团的陆离已经亲自赶到，与他一道前来的，还有警署署长诸葛明。 颜如卿可以无视陆离，却绝对无法直接对抗诸葛明，毕竟身为魔都警署总署长的诸葛明，权柄自是极大，除非颜如卿直接动用她那特殊安全部门的身份，不然绝不可能公然带走林森。梦想世界，哪怕身为全球最庞大的企业，也不可能公然跟强权机构对抗，便是身为第一人的欧阳虚彦到来，也不行。 对于颜如卿，诸葛明自是也表现的很客气，尽管他答应了陆离的要求，可也不愿因此得罪颜如卿。 本以为不过是起小小的治安事件罢了，怎竟会同时劳动两尊大神亲自出马？感到事情变得分外棘手的诸葛明，开始后悔走这一遭了。但既然事情已到这种地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解决。 一场针锋相对的交战，在署长办公室展开。到了这时，诸葛明才明白事情真正的原委。 眼前的这小子，竟利用梦想世界的物联网络，强行侵入了ts飞车网络与控制系统？尽管有些难以置信，但诸葛明也知道，这事情怕要超出他的权限范围。无论林森是不是梦想世界的人，能做到这种事，都是极其可怕的，当然若是梦想世界所指使，事情自然牵扯更大。 “人，我先留下。你们两大公司因此事而起的矛盾，只怕已不是我能独立解决，需要zf高层、甚至可能是全球理事会来决断了。”颇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诸葛明正欲进一步解释，却听林森忽然插话，“不行，我不能在这浪费时间！” “何时轮到你说话了？”看着这罪魁祸首，诸葛明便感到气不打一处来，本以为大半夜的起来，能捞到不小的好处，却没想到竟惹上一身骚。哪冒出来的混账小子，竟做出这等无法无天之事！ “你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有等我见到了沈光远，一切真相才有可能揭开。时间，也许不多了。”说到时间不多，林森的面容忽然变了变。如果意识片段里的东西都是真的，不论其他，单单异虫在地球的出现，又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那铺天盖地的虫海，当真很快就会出现？连那意识片段里如此强大的战争科技都无法对抗，人类，又能如何？难道一切的结局，只有覆灭？ 他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诸葛明简直被气歪了鼻子。即便梦想世界与ts集团这种庞然大物，他的确不好轻易得罪，但眼前的混账小子，究竟懂不懂魔都警署总署长的身份，有多么高高在上？ 自138年前，毁灭世界的核战争后，国家的体系在地球消失、幸存的人类统合于全球理事会之下，作为世界唯一的超级都市魔都，地位自是更为凸显，连全球理事会总部都安置于此，身为负责魔都日常安全的警署总署长的诸葛明，更是权限不容小窥。包括眼前的两人在内，能够让他稍有顾忌的人早已不多，若是他真的抛下一切顾忌，将两人一道留在警署都在权限范围之内，更不用说留下一个小小的平民了。若非看出颜如卿极其重视眼前的这家伙，诸葛明早直接叫人将林森丢进了监狱。 “我要见全球理事会的人。”未等诸葛明冷笑开口，林森已再次大喝，“娘的，恐怕时间真的不多了。我要见全球理事会的真正高层，如卿，你让欧阳虚彦帮忙安排下。” 林森的呼喊，令诸葛明面色微微一变，他终于确认，眼前之人与颜如卿关系极密，甚至与欧阳虚彦也有不小牵扯，如此一来，陆离的控诉，似乎成真？梦想世界，真有通过物联网暗中掌控所有企业的谋划？ 陆离闻言却是大喜，只要坐实眼前这家伙与梦想世界的密切关系，他扳倒梦想世界就更有了希望，遂大声冷笑：“一会要见沈光远，一会要见全球理事会的高层？你究竟闹的哪样？你以为你是谁，难不成竟在梦想世界能与欧阳虚彦平起平坐？” 应下，一定要应下。陆离在心中暗自祈祷，只要林森说出他的确是梦想世界内部位高权重的人物，那他就有了更多的主动权去拿捏梦想世界拿捏欧阳虚彦，他身后的同盟也会变得更加坚定。即便诸葛明还不愿全力相帮，他也有足够理由将事情捅至更高层。 “你又是哪根大葱，在这里装蒜？”林森的嘲讽，让陆离勃然大怒，“ts集团总裁陆离！你这混” “闭嘴吧你！末日将临，你这小丑还在这不知所谓。”林森瞬间明白了自己的遭遇究竟因何而起。几次强行破解并操控飞车的行为，不但惹来了ts集团的注意，也因此对方无缘无故地将事情归罪到了梦想世界的头上。好吧，的确也不能算无缘无故，他能做出这种事来，梦想世界的确不能摆脱干系，但问题是，现在是值得为这种事而争斗的时候么？若他所想一切都是真的，末日当真将临。 丫的，每辆飞车都有监控系统，难不成这货还未曾去看过那些监控所录的画面？若是没看，那还有些借口，可若看了，这货竟直到这刻还不知轻重？末日都将到来，这货却还只想着争财夺势？ “你这混” “闭嘴，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大嘴巴子？飞车的监控，你一定已经看过。如此，你还有心在这闹事？你知不知道，那些诡异的虫子，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可怕？那不是什么基因改造下的试验品，而是真正的异族，即将给地球带来毁灭的可怕异族!一旦末日真正降临，你现在所追求的一切，都将化作尘埃！” 狠狠瞪了陆离一眼，在对方张口结舌中，林森正欲向颜如卿提出跟欧阳虚彦直接通话的要求，却见对方面色古怪地将玉腕微微一抬，一副光幕投射在了空中。 “我是欧阳虚彦。诸葛明署长，请你马上放人。林森，你立刻到量子意识研究所来，我在那等你。” 第19章 凌驾世俗之上的权势 光幕中的欧阳虚彦，卓尔不凡，挺拔的身姿、英俊的面庞，不但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而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就给人以上位者独有的气势。若说还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那便是稍稍弯曲的鹰钩鼻配上略显细长的双眼，让人细瞧之下觉得有些阴鸷。 看着光幕中的欧阳虚彦，诸葛明心中涌起极大不满：“欧阳，虽然你贵为全球首富，但我想你并没有权力命令我这么做。” “不，我有。”光幕中的欧阳虚彦微微一笑，淡然而自信，“因为全球即将实行战时管制，而我，将是战时管制委员会的一员。” 战时管制？诸葛明悚然一惊。战时管制已多少年没有出现了？不，自全球统一为理事会所辖后，还从未出现过。 这怎么可能！世界又将爆发大战？可毫无征兆啊，难不成……诸葛明的目光倏然看向林森。 陆离却是不信，瞪着光幕中的欧阳虚彦咆哮：“欧阳虚彦，你别妄图耍任何诡计！这次的事情，绝无法善了，这家伙，你也别想带走！他是你的罪证！我告诉你，我们已经……” “蠢货。”轻蔑一笑，欧阳虚彦打断了陆离的咆哮，“不过你虽然是蠢货，但我这会还是要恭喜你一声，鉴于ts集团的某些成就，你也会成为战时管制委员会的一员，会拥有真正凌驾世俗之上的权势。如此，你可满意？” 陆离愣住。这说得有模有样，难不成还真搞了所谓的战时管制？他不信欧阳虚彦能有如此大的能量，能够单纯为了化解此起事件对梦想世界所造成的打击而说服全球理事会采取战时管制。那么，难道是战争当真来临？ 欧阳虚彦显然是看出了陆离的疑惑，轻哼道：“赶紧回去吧。任命很快就会发布，战时管制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也会马上开启。这个世界，即将变天。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如卿，立刻带林森前往研究所。” 诸葛明此时自再不敢阻拦，他尽管依然有些怀疑欧阳虚彦的所言，但更不信他有胆如此胡说。只是这种事，委实是令人难以置信，而且，所谓的战时管制委员会又是什么鬼？怎听起来，欧阳虚彦这等富豪俨然真正拥有了凌驾他之上的巨大权力？满腹疑惑的诸葛明，一等几人离开，立时向更上层打探消息去了。 此时此刻，还没人知道，战时管制一旦真正开启，世界竟会变成那般模样，这是即便欧阳虚彦都未曾想到的。唯一的真正知情者，只有曲博。后者在听到欧阳虚彦的汇报后轻易地做出了这种决定，令欧阳虚彦大喜的同时，也忽视了战时管制的真正含义，直到那一日的来临。 跟着颜如卿来到量子意识研究所的林森，自是第一时间真正见到了欧阳虚彦这一传说中的富豪。 初次的见面就是密会，只有欧阳虚彦与沈光远，连颜如卿与赵飞燕都没资格参加，唯一的例外便是怀特迈恩，不仅因为她并非人类而只是一个虚拟复刻体，更因为林森的坚持。 “如果我所见到的，当真是量子意识，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开诚布公地一谈。”林森的表情无比诚挚，但话虽如此，他也知道这不可能轻易做到，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尽皆告知。 三人之中，以沈光远最为纯粹，他对于成为一名真正顶流科学家拥有一种无比的狂热、更希望获得关于上帝禁区的真正奥秘，而林森正是其中的关键，故而当先将他的所知一股脑儿地道出。 “林森，你知道吗，只要你能全力配合，我相信很快便能踏入上帝禁区，你也会成为真正的上帝。” 沈光远的目光狂热而急迫，似乎恨不得能立刻将林森按入试验舱中马上开始他的试验，但林森只是叹了口气，转向欧阳虚彦：“沈教授所说的东西，匪夷所思，我也听不懂。我会配合他的试验，但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关于那些异虫的东西。如果我所见当真是量子意识，是时空洪流中的我在不远将来会遇到的情景，那么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林森的内心，并不像他表面上所表现得那般平静。即便他早已信了沈光远的量子意识理论，可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想到，那个意识片段中的主人公正是未来的他，他本以为只是沟通了另一位士兵的意识而已。可如果那是未来的他，那便意味着那番场景，已然不远，而这，似乎也可解释地球上现在异虫的出现。他竟不幸言中了，末日即将来临，时间早已不多。 林森这话一出口，沈光远才猛然意识到，他想得过于美好了。现在更为关键的是时间，哪怕林森与欧阳虚彦都全力配合，可他来得及赶在虫族到来前实现这一切么？ “我会告诉你俩我所知道的一切。时间的确不多了。所以我向全球理事会争取了战时管制，全力争取时间。”欧阳虚彦难得苦笑了一下，“异虫在这里的出现，似乎预示了时间的紧迫性比我原先所想更要严重。的确，上帝禁区的秘密，是我此前的最高追求，但现在，我更想试着全力保卫这颗星球、保卫我们的家园。林森，你可知道，这里并非地球，我们自也非曾经所以为的地球人。” 如果说，方才沈光远所言，已经让林森很是震惊的话，那么随着欧阳虚彦的述说，他的心中真正泛起滔天巨浪。 事实竟是如此！他一直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之中！所谓的现实，竟然像是虚拟世界般的魔幻！ 三人的初次会谈，进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没人知道他们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只知道，会谈结束之后，林森立刻投入到了沈光远的量子意识试验之中，而战时管制，也将真正开启。 得益于战时管制，数以千计的人类试验体，被秘密投入试验之中，只是从这些试验体上所取得的收获，远不能跟林森相提并论。 第20章 比虚拟更魔幻的现实 随着战时管制的真正开启，库伦行星上的人类发现，一夜之间似乎天变了。 遍布全球的卫星发射场，忽然间分外忙碌起来，几乎每天都有数颗太空航天器进行发射。普通人无法理解，人类怎会突然之间有了如此多的卫星需要发射，只有真正的高层才明白，除了部分的军事卫星外绝大部分都是原本前来库仑行星度假的联邦高层在抓紧时间离开。因为库仑行星，即将沦为星际战场。 很快，所有普通人的认知被尽皆颠覆。 人们所以为的地球，竟是一颗类地行星——库伦行星，人类流亡联邦下属的无数行星之一。生存在星球上的近千万人口，也不是差点灭绝人类的核战争的幸存者，而是流亡宇宙的人类里的一小部分。库伦行星是很偏远、很落后、没有多大价值的一颗行星，但也因此，它成为了流亡的人类为数不多能得以安然生活的所在，也成为了许多非战争科技的试验场、为了提高人类生活享受的科技的试验场。 之所以目前人类所生活的区域如此狭小，并非因全球很多地方在核战之下化作了废墟而人类还没有力量、没有时间去进行大范围的重建，实是因为压根没那么多必要去探索。库伦行星上80%的区域都还是只经初步勘探的未知区域。 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弥天大谎中，如此魔幻的现实令绝大多数人一时压根难以置信。 作为战争已消失百多年的库仑行星，并不存在军队，日常的治安与强权维持，靠的是警察部队，但这些力量，甚至都无法跟隶属各方势力的私人武装相比。 仅靠警察部队迅猛推行战时管制，自然会遇到极大抵抗，但人类流亡联邦早已将这种事进行了很多次，以曲博为首的真正统治者——全球理事会自然无惧。各个私人武装的首脑，要么选择秘密撤离库仑行星、带着他们的财富去其他星球继续享受安宁生活；要么进入战时管制委员会，享受此前未曾享有的权力。与之相对应的，所有私人武装，都被收编。 世界的真正面目一旦在这些权贵面前揭开，绝大部分人自然选择了携带财富、通过理事会安排的星际飞船逃离库仑行星；但也有少数人选择了留下。毕竟战争既是危险也是机遇，能不能从一个偏远行星的富豪成为联邦中真正的大人物，就在此一搏。 人类流亡联邦的庞大，令这些富豪震惊于以往自己的坐井观天，却无人知晓，留在库仑行星，究竟会面临怎样的凶险与艰难。曲博与欧阳虚彦这样知晓一切的真正星球掌控者，自然不会告知他们一切。 在以老练的手段化解了各个拥有庞大私人武装的财团权贵后，剩下普通人的抵抗压根就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收编的私人武装与警察部队一道，被重新改造成了军队。颜如卿被授予少将之职，负责统帅一支军队，其中大部是原本梦想世界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她也是唯一从平民晋升少将的存在，其他人可没能有这样的待遇，要知道连诸葛明这样的魔都警署总署长从警衔转至军衔，也只是个少将。颜如卿能有这种待遇，自然离不开欧阳虚彦，因为后者已是真正仅位列曲博之下的全球第二人——他已从全球理事会排名末尾的存在一跃至排名第二的副理事长。 尽管即便理事会内部也有不少人不满欧阳虚彦的突然窜升，但在曲博说出这已经过联邦上层的批准后，反对声自然消失。 战时管制委员会隶属全球理事会，这一新组建的机构，自然权限很大，故而陆离等人暂时也算满意，何况随着知晓的真相越来越多，他们这些人也再无心思去跟欧阳虚彦争斗什么。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一切显得过于魔幻。一直安然生活的所在，竟被告知并非核战后重生的地球，而是一颗此前从未听说过的类地行星；人类早非人们所知晓的人类，作为一个种族，人类竟已在浩瀚的宇宙流亡百多年，而他们，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分支；一百多年的和平突然间就将消失，战争说来就来，而且据说还是与外星球之间的战争。再离奇的小说，也编不出这样的故事；这一切原本只会在虚拟的游戏世界才会如此魔幻。 除了有权限提早知晓部分真相的权贵，普通人压根就是不信，把一切归结于统治阶层莫名其妙的妄想，无数人在暗中把全球理事会之人都骂成了疯子，而若非严格的战时管制，世界早乱成了一团糟。 很快，随着虫族与人类大战的部分场景，通过各种方式在世界广泛传播，人们看到了更加魔幻的东西。 无数从未见过、甚至无法想象的星际战舰，在全息影像的战火中疯狂咆哮；无数比噩梦更可怕的异虫，肆虐一个个星球、吞噬所有的生命；地球被灭，人类流亡，一个个如同库仑行星一样美好的星球，在铺天盖地的虫群之下，化作毫无生机的废墟。 人们终于意识到，世界尽管魔幻，但末日如此真实。 逃。这是终于相信末日将临后，几乎所有人心底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人类流亡联邦，既然拥有如此超高的科技，自然能将他们这些居于库仑行星上的人迁往更远更安全的星球所在。但全球理事会很快发布通告，库仑行星的人类，没有能够逃离行星的星际飞船，别说是能够运输高达一千万人口的庞大星际舰队了，便是输送几人逃离的小型星际飞船都没有。星际飞船，都掌控在流亡联邦的手中。当然，流亡联邦的舰队在不久的将来会降临库仑行星，只是他们的到来是为了战争，而非运送平民。 全球理事会自然并未完全说出实情，能送人逃离的星际飞船，自然是有的，只不过皆非那种巨型太空堡垒一样的运输舰，而是小型飞船，所以只够送那些前来库仑行星度假的联邦高层及库仑行星的顶尖权贵与特殊人物逃离。 所有生活在库仑行星上的人类，若想幸存下去，只有拼尽一切力量赢得即将到来的战争，虽然这看起来有些渺茫，但至少，他们要为后续运输舰队的到来争取足够的时间。如此，他们才有逃离的希望。 “我，曲博，我，欧阳虚彦全球理事会所有成员，与你们同在。在生死存亡面前，我们都没有特权。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倾尽一切，赢得战争的胜利。而你们，也只有倾尽一切，去争取最后的生机。” 全球理事会成员的宣誓画面，通过各种途径反复播放，在鼓舞人们士气的同时，也告知他们，即便后续运输舰队到来，但因为运力的限制，也非所有人都能离开，只有在战争中做出足够贡献者，才有资格上船。 按素有的规则，一颗殖民星球一旦被确认为为虫族的目标，只有两种结局：提前彻底放弃或者在严酷的战争后沦为残骸。原本像库仑行星这般没有丝毫价值的存在，本是该被彻底放弃的，如此能活着离开的便只有极少数人，但在曲博与欧阳虚彦的不懈努力下，流亡联邦终决定将库仑行星作为试点星球，准备进行一场规模不大的保卫战。从这方面来说，曲博与欧阳虚彦的确为库仑行星的人民做出了值得赞颂的绝大功绩，尽管他们的本意都是出自各自的私心。 现实变得越来越魔幻，部分选择留下的库仑行星顶层权贵开始后悔，因为随着所知越来越多，他们对战争的前途越发地感到绝望。 第21章 希望与绝望 刚刚建立起来的反对梦想世界的联盟自然土崩瓦解，这一联盟中的部分超级富豪抛下一切以换取秘密逃离星球的特权，踏上了前往其他行星的特权，但依然有不少人留了下来。陆离亦包括在内，尽管他的内心已渐渐有了些悔意。 未曾加入过反对联盟的保护伞公司首脑威斯克也留了下来。除了欧阳虚彦，他是唯一也暗中进入了全球理事会的本土富豪，自然比其他人更早知晓了这一切。但与陆离不同，他对这种改变却是充满期待，因为随着将来战争的爆发，他将会依靠本身所掌控的力量，取得更高地位，就如欧阳虚彦一样。 世界既然进入战时管制状态，一切自然渐渐向严酷的环境转变。除了虚拟世界，所有的娱乐终将会被停止，各种资源也讲逐渐实行配给，所有的一切都向军工倾斜。 早在林森第一次遇到异虫之时，颜如卿便调动了几队特别机动小组前去应对围剿，但当时未能追到两头刺蛇的踪迹，只是先拿了跳虫的残骸回来。当颜如卿想进一步调查时，欧阳虚彦却制止了他。正在组建中的军队接手了这一事件的后续。 承载了林森美好童年时光的瓦房被摧毁，挖地三尺的细致勘察下，隐藏地里的两头刺蛇终无所遁形。 率队的军事指挥官，还未适应从警官到军官的身份转变，再加毫无应对虫族的经验，竟还起了活捉对方得立功劳的心思。原本配备的坦克、战车等重武器尽皆放在了外围，围上前去的第一批士兵被一波几十根脊刺就射死了好几人，余下者很快被刺蛇以肉搏收割了性命。号称防御力强悍的纳米战衣，面对锋锐无匹的刺蛇前肢，就好似薄纸一般被轻易撕裂、刺穿。 眨眼间的惨烈屠杀，吓坏了从未经历过真正战争的士兵，也惊呆了军事指挥官，最终在付出不小代价后，才用坦克重炮轰死了两头刺蛇。 这起事件，也让全球理事会暂时推迟了对于库仑行星的清扫工作。虫族应该在库仑行星潜伏了不止这几头异虫，但库仑行星人类的战力委实堪忧。作为人类流亡联邦大后方的库仑行星，百多年来从未经历过战争、更对虫族毫无经验，若让这样的军队去清扫潜伏的异虫，一旦遇到成规模的异种族群，只怕会伤亡惨重。 专业的事情，自然得交由专业的人来，全球理事会打算等流亡联邦将一批富有战争经验的将领与老兵送至库仑行星后，清扫工作才重新开启。 忙于量子意识试验的林森得知这一消息后简直大跌眼镜。库伦行星的军队，竟是如此不堪的战五渣？要知道当初他若是有把武器在手，都能独自将两头刺蛇给遛死。可这所谓的军队，竟反伤亡惨重。渣一样的战力只怕还不如颜如卿原本所统率的机动小组。 对于欧阳虚彦的谋划，林森也算有所了解。三人之间虽未能彻底开诚布公、彼此完全信任，但至少他们的目标是暂时一致的，为了有效的合作，除了最深处的秘密，一切信息都已在三人之间公开。 “要保证权势，就必须掌控军队；而要掌控军队，就不能等到联邦其他战力的到来。不然的话，我们只怕即便还保持着名义上的地位，但实际早沦为傀儡。不但量子意识的研究会重新遇到困难，虚拟世界会落入别人的掌控，只怕最终自身的安全都将失去最重要的保障。” 剑眉深皱的林森，看着欧阳虚彦发出了劝告，却不知对方也早想到了此事。 “战力不行，强行清扫，只怕会将我们刚刚组建的军队给搞得七零八落，事情传开，也会进一步打击所有人的士气。” “所以，不是清扫，而是练兵。虫族的可怕，虽然对普通人仍要保密，但在军队内部应该逐渐真正放开，至少要让每一个士兵，知道敌人的弱点与长处、了解以往的战斗方式。让他们在与异虫的一次次实际战斗中，逐步提高。”略一停顿，林森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几近完美的虚拟世界，也是我们的一大优势。我想，虚拟世界除了可以如你所言一般，减少人类的生存消耗、让严酷的生活变得美好之外，也可以作为人类熟悉与虫族战争的一种手段。让联邦将更多的虫族与战争信息传输过来，你据此打造一个虚拟世界。不需要太完美，只要士兵能够在其中适应战争便可。” 林森的提议，令欧阳虚彦不禁双目一亮。的确，这是个极好的提议。像第二人生那边完美的虚拟世界，自然不可能一簇而就，那需要耗费至少数年的时间，但打造一个让人类适应与虫族战争的虚拟世界，却很简单。这样的虚拟世界，当真能快速提高士兵的战斗素养，而且，这往后只怕也将成为他踏入联邦高层的另一重希望所在。 心中惊喜的欧阳虚彦，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只是微微颔首，随后将话题赚到了量子意识上。 “最近量子意识的研究有了进展，量子意识纠缠之下，我看到了更多的未来。只是，除了我之外，其他试验体的进展却是不多。其中的原因，我不知晓，你得问沈光远。” 又与林森谈了片刻后，欧阳虚彦切断通讯，联上了沈光远。他与沈光远之间的关系，远比林森更密切，故而关于量子意识的真正进展，实际比林森这一试验体更要清楚。量子意识的进展，让他很不满意。 “你是否需要更多的试验体？” 面对欧阳虚彦的提议，沈光远选择了拒绝，尽管他知道前者已对他的进展有些不满意。 “除了林森之外，所有的试验体几乎都撑不过三轮。三轮之后，不是死亡，便是彻底痴呆。在解决这一疑难前，我不想进一步扩展试验体。”尽管沈光远也是为了梦想而无视生命之人，但高达数千人不是死亡就是变成白痴，也让他忍不住心生不忍。毕竟，这是人，而非动物。 “哦，你何时竟有了怜悯之心？”本就不愉的欧阳虚彦几乎压不住怒气，“你可知道，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联邦只是将这里当做试点，这注定投入的真正兵力不会太多，战争也不会持续太久，留给我们在库仑星球上的时间便不会有多少。而一旦离开库仑行星，没有获得足够资本的我们，你能想象会沦落到何等地步！你还想像现在这般得到足够的资源、肆无忌惮的研究，那就是做梦！” 沈光远面容一暗，忍不住叹气：“我知道。可那毕竟是人。一旦扩展，也许过几天就是上万的死亡、上万的白痴，我不忍” “白痴。”欧阳虚彦毫不客气地怒骂，“你可知道，这些人早已注定了结局。战争不可能胜利，联邦也不会全力输送普通人离开。最终能够活着离开的人类，怕是只有区区几十万、甚至几万人而已。所以近千万的人，只怕注定死路一条。既然都是个死，拿他们当试验品又怎么了？这还能算是他们为这个世界做出了贡献，而不是在最后毫无意义地沦为虫族的食物。” 知道欧阳虚彦所说本是实情的沈光远无力反驳，最终颔首应下。 若是一直为了希望而拼搏的林森，知道他所争取的最终不过是绝望，他还会继续做这个试验体么？ 沈光远的心中，头一次对林森产生了愧疚。 第22章 罪魁祸首 赵飞燕一直都认为是她的那次时空倒流试验，改变了现实。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做了回时空看客，又怎会引发如此的异变。无法知晓原委的她，自然找不出修正的办法，更不敢再次重启试验，生怕带来更不可测的未来。 最终，展现在赵飞燕眼前无比魔幻的未来，令她终承受不住压力，决定向林森吐露一切。如果，这片虫族入侵的奇异时空，也是因她而变，那她岂非不仅是林森的罪人，更是全人类的罪魁祸首？ “林森，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刚结束试验的林森，有些难掩疲惫，本想回家享受与怀特迈恩的美好生活，却终被赵飞燕眼中的恳切与莫名哀伤所打动，颔首应下。 飞车缓缓启动，驶离量子意识研究所。 上车之后，赵飞燕一时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如实告知，他会信么？即便信了，他会不会因此恨自己？赵飞燕不知道，她的心，很乱很纠结。 察觉到了赵飞燕的异常，林森忍不住偷偷侧首打量。 清丽优雅的玉脸斜侧着，黛眉紧颦，高挺笔直的鼻梁，微微上翘的樱唇，勾出一轮美轮美奂的图案。白色衬衣的领口下，浅浅地露着如雪似酥的胸脯，裙摆只遮住膝，一双光洁如玉、修长笔直的芊芊玉腿，多一分显胖，少一分嫌瘦，外间街灯的光芒自其上不断闪过，竟然隐隐有种流光溢彩的感觉。 原本想开口询问的林森，一时间有些惊艳，竟不忍说话，生怕惊了这份美好。 对于林森来说，赵飞燕在他面前一直以来就表现的有些奇怪。给人的感觉，就像林森是她的挚爱。可在后者的记忆里，两人分明彼此间并无交集，最多只是通过颜如卿知道对方的存在罢了。 “心情很不好？” “嗯。”赵飞燕下意识地微颔螓首。 轻叹口气，林森忽然改变了飞车的路线，驶向城市郊区。 “你这是带我去哪？”终于回过神来的赵飞燕有些意外，忍不住开口询问。 林森嬉笑：“现在才发现？晚啦。我准备把你带到荒郊僻壤，做我想做的事。就问你，怕不怕？” 林森的调笑，终稍稍淡化了赵飞燕心中的愧疚与哀伤，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怕。不过，你有那个心有那个胆么？” “呃。”没想到赵飞燕竟会如此回答的林森，一时间接不上话，只能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毕竟，他跟赵飞燕还算不上熟，若换了颜如卿，这会只怕会嬉笑着做些假装的冒犯举动。当然，若换了颜如卿，只怕也不会这般回答，而是直接饱以一顿老拳。 在林森的操控之下，悬停的豪华飞车整个车身，像花瓣一样缓缓绽放，随后车顶悬浮飞起两米，淡蓝的不规则光幕自车顶洒下，与绽开的车身无缝衔接。飞车最终成了一顶底是超强合金、四周是光幕的中型帐篷，足以舒适地并排躺下五人的帐篷。 通过磁悬浮系统，帐篷离地半米悬停，就像那高高在上的车顶一样。抬眼上望，林森喃喃轻语：“一直为生活所奔波，我又有多久，未曾停下脚步，好好看过头顶这片灿烂星空了？唉，好不容易我真成了无需为金钱所束缚的富豪，可以肆意享受人生，却不曾料到，这样的日子，已然不多。” “你带我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赵飞燕心中一时难掩讶异。 “享受。这样的日子，既已不多，自要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你也放下心中一切，好好享受这一刻的美好吧，飞燕。所谓的席天幕地，便是如此。”随着话音，原本松绿色的车顶也变得透明，漫天的星光，撒入仰躺在车内的林森眼内。 “有钱人的感觉，当真是好，不是么？怪不得这个世界，人人都有一个成为有钱人的梦想。” 赵飞燕幽幽道：“你的梦想，只是成为一个有钱人？” “这当然只是其中之一。”林森哈哈一笑，接着道，“你想谈什么，就说吧。我只希望这一刻的美好，能化解你心中的忧愁，也让我俩之间接下来的谈论，能变得更轻松一些。” 美好？轻松？可你知不知道，这份美好，反会加深我心中的愧疚与不安。玉容一暗，赵飞燕的言语低沉而凄凉：“如果你知道，造成这一切可怕现实的罪魁祸首，很可能就是我，你还会觉得轻松么？” “啥意思？”林森讶然转首。 将一切缓缓道出后，赵飞燕的美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林森，明亮如此刻星光的眼眸，直想透入他的内心深处。 “有些难以置信。”沉默片刻后，林森忽然嬉笑，“不过现实既已如此魔幻，你所说的事，便也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也许，我当真是因你而变，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虫族一事，绝非因你产生，所谓的末日，更绝非因你而起。关于时空，虽然我不像你那般了解的深入，但我能可能，你一个时空看了，绝不可能引起如此巨大的改变，因为这影响的不仅是我、甚至不止这个世界，而是整个浩瀚宇宙。这绝不可能。而且量子意识告诉我，此前这一切早已存在。” 听林森如此一言，赵飞燕心中的负罪感立时消失很多。 “你真觉得如此？” 娇躯微微前倾，赵飞燕离林森的面庞只有尺许，如兰的气息吐在林森的脸上，让他忍不住内心微微一悸。 “不是我觉得，而是必然如此。”林森说得斩钉截铁，“所以，什么罪魁祸首，把这些可笑的念头赶紧丢到脑后。现在，与我一道好好享受这份美好吧。按欧阳虚彦从流亡联邦高层得到的消息，真正的战争离我们只怕只有三年，而接下来，战时管制也会越来越严，我们的工作更会繁忙，所以，享受美好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别浪费，飞燕女士。” “可” “对了，你说曾经的我，义无反顾地深爱着你却又不曾真正表达。我真有那么蠢么？” 林森的突然转变话题，令赵飞燕立时一愣，下一刻却是玉脸微红，幽幽道：“不是你蠢，而是我蠢。” “不是我蠢，是你蠢？这又是啥意思？”微怔之后，林森猛然坐起，联想到以往赵飞燕的那些举动言语，他忽然间明白了，张口结舌道，“难不成，当了回时空看客后的你，竟然当真爱上了我？” 第23章 今生注定 回到家中的赵飞燕，尽管已从罪魁祸首的内疚与不安中摆脱，却又陷入了气恼与羞涩中。 那个混蛋！她明明白白地表达了爱意，可那混蛋却说“这样不太好”？ 什么叫这样不太好？什么叫刚被颜如卿拒绝就转投她的怀抱不太好？明明颜如卿早八百年就拒绝了他死皮赖脸的追求，两人间现在只不过是朋友而已。 难不成，那个混蛋是要自己体验一番当初他所经历的失落？ 越想越觉得可能的赵飞燕，一时间气得有些牙直痒痒，对着床头的玩偶娃娃就是一通粉拳狂揍。 泄了番怒气的赵飞燕，脸上泛起许久未有的光彩，轻哼自语：“无胆匪类。我就让你知道，只要是我赵飞燕认定的事，就绝不可能改变！林森，你这个混蛋！今生注定，你绝逃不出我的手掌；今生注定，你都是我的挚爱。不过现在我所受的委屈，以后要你加倍偿还！” 头顶的天幕，星光璀璨，屋顶的天台，却夜凉如水。 “啊欠。”忽然间打出的大喷嚏，惊到了躺在一旁的怀特迈恩，佳人忍不住转头横了林森一眼，轻哼道，“着凉了？那你还打算晚上睡这？” “不可能，我这身体，又怎可能着凉。按人类的古老传统来说，该是有人在偷偷骂我。不会是你吧？”眨眨眼，林森否认了怀特迈恩的猜测，转头看着佳人柔声微笑，“当然睡这，这样多浪漫。” 看着满脸柔情的林森，怀特迈恩微微嘟嘴：“浪漫？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太露了些么？” 双眼猛然发亮的林森惊喜怪叫：“莎莉，难道你现在有了真正的身体，想跟我做一些羞羞之事了么？哎呦。” 被怀特迈恩瞬间大力扭住腰肉的林森，自是一阵龇牙咧嘴，前者羞恼娇嗔：“你这无赖，想得倒美！我只是不习惯这样睡，我不想被人看到！” “放心，你若不想被人看到，自然无人能够看到。”腕上弹出一小片光屏，林森手指一阵连点，天台四周，升起一片淡蓝的光幕，将四周尽皆笼罩，并转瞬便如大海一般湛蓝，无论从哪里，都再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只是头顶的那片浩瀚星空仍在，天幕正中的一小片，依旧透明。 “这样可行？总不至于有人会从天空之上偷窥我俩吧。莎莉，亲爱的莎莉，你就当真不考虑我的提议？在虚拟世界，你毕竟没有实体，我们只能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但现在你已经” 话未说完，林森的嘴已被怀特迈恩用力捂住，眼见扭腰肉的办法并不能让眼前的家伙停止龌蹉的想法，这位绝代佳人也只能选择堵嘴了，毕竟她舍不得当真狠扭这家伙。 轻轻伸舌舔了下娇柔的掌心，怀特迈恩一声娇呼，正欲缩回，却被林森捉住。 “莎莉，你就从了我吧。三年了，我都想了三年了，本以为这一辈子都是奢望，却没曾想，竟当真成了现实。亲爱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一脸嬉笑的林森，像只猥琐的舔狗，紧抓着怀特迈恩的玉手，轻嗅着缓缓移动，一点一滴向**靠近。 血色法袍之下，已是波涛般急剧起伏。 林森知道，这身血色法袍，实际并非实物，而是梦想世界以其超强的科技进行的视、触等五感模拟，只要他愿意，便能让眼前的佳人瞬间身无寸缕。想到此处，他心底的某些欲望真变得有些不可遏制。 “林森，你在哪？有些事，我想与你一谈。”腕部的装置突然传出沈光远的话音，顿令林森的欲望化作怒气。 妈了个蛋的，什么破事非要这刻来谈！早该关了这通讯器。 心中怒气翻涌的林森，自是没好气地回应：“你啥时候动的手脚，让这该死的玩意不经我同意也能接通？我在家，但现在没空，一小时后再说。”话音一落，林森直接关闭了腕部装置的通讯功能。 “哼。”怀特迈恩终是反应过来，趁机挣脱了林森的魔爪，略微离开了一些，媚眼横睨，“你这样不太好吧，沈光远可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如此对他，就不怕他不让你继续做试验体？如此，你所谓有钱人的美好生活可全成了泡影。” “逃的了这次，你也绝逃不过下次。”瞪眼假怒了一番，林森正欲重新打开通讯器，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显疑惑，“莎莉，为何你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怀特迈恩绝代的容颜微不可及地变了变。 “梦想世界一直宣扬第二人生里的虚拟人物拥有的智能更高、更接近真实的人类，但我觉得，现在的你，分明跟他们不相上下。不，你比他们更高、更完美。” 微低螓首，怀特迈恩的语气似显黯然：“原来，你原本口口声声说像真人一样对我，都是假的。实际上并未真正将我当成同类。” “不，没有的事。自我遇到你那一刻起，就从未将你当成虚拟人物，而是真正的人类，我的爱人。”轻轻捧起怀特迈恩的玉脸，林森的眼中，柔情无限。记忆流淌，想到了初遇怀特迈恩的那一刻。那时的他，正因颜如卿的再次拒绝而身陷愁苦，故而砸锅卖铁地进入魔兽纪元取得了雷诺莫格莱尼这一特殊npc的身份。意图在虚拟世界中，一泄愁苦。现实如此不堪，也只有用虚拟的世界了作安慰。 绚烂的晚霞，笼罩着整座血色修道院，一切瑰丽而奇幻，晚风带来的阵阵花香，让人沉醉而无法自拔。在如此美好的时刻，他看到了那张绝美的容颜，看到了那道高傲而孤单的诱人身影。 就在那一刻，林森发现他找到了能真正替代颜如卿的挚爱。 在那之后，沉迷于虚拟世界的林森，陪伴着莎莉怀特迈恩在西瘟疫之地鏖战；陪伴着她抵御一次次的亡灵入侵。所有的付出，在陪伴着她漫步于静谧而宏伟的血色修道院时，便已值得；所有的爱意，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已注定。 “莎莉，今生注定，你是我的挚爱。无论世事如何变幻，这都绝不会改变。”怀着无比的深情，林森猛然吻住了那瓣鲜艳欲滴、诱人至极的性感红唇。 何谓虚拟人物？他林森从未将眼前的佳人当成虚拟的存在，而是今生注定的挚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跟眼前佳人今生相伴。 第24章 奥秘 炙热的吻，流露着炙热的爱。 一直以来，都是嘴炮无敌的林森，还从未真正吻过怀特迈恩，这令后者一时间太过意外、太过震惊，大脑严重缺氧，以至于全然忘记了反抗，忘记了该做什么，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回荡：他真的吻了我，他真的把我当成了真正的人类、真正的挚爱么？ 一开始，林森只觉得自己像是吻住了一座冰冷的雕像，怀中的佳人似乎全无反应，但很快，那双近在眼前的魅惑双眸中，有了喜悦，有了羞涩，有了犹豫，渐有水雾漫起，冰冷的双唇也开始有了温度。 在虚拟世界，两人不是未曾拥吻过，但对林森来说，这一刻完全不同，因为怀特迈恩不再是虚拟的存在，而是有了跟人类一样的实体，他已完完全全地把对方当成了真正的人、真正的挚爱。 除了热吻之外，林森并未再有过分的举动，这令原本欣喜之余又有些忧惧的怀特迈恩终放下心来。她还真怕眼前的无赖非要做那等事，那又该如何是好？若是换了在今天之前，对这种事她还能抗拒反对，可现在…… “林森，我想告诉你，也许我与你所想的有些不同。我……”怀特迈恩的话尚未说完，已见林森满脸嬉笑地打断，“的确与我原本所想的不同。我本以为，我这般吻了你，会被你一通狠揍来着，却不想，你反一幅很享受的模样。亲爱的，要不，再来一次？” 迎接林森嬉笑的，自是劈头盖脸的一通乱捶。不提还好，这一说，顿令怀特迈恩恢复本色。怀特迈恩，不仅是血色十字军狂热坚韧的统帅、也是冷酷无情的大检查官，也就面对林森时，会有难得的柔情。当然，这与当初林森那雷诺的身份大有关系。原本虚拟世界的设定，雷诺与怀特迈恩便是坚贞不渝的恋人，只是后来有些东西离奇地超出了那个世界的设定，怀特迈恩的性格也在某方面被林森有所改变。 这一通打闹，自然让怀特迈恩把原本想说的奥秘暂时忘却，等她重想再提之时，一辆飞车已在轰鸣声中疾驰而至，悬停在了林森的家门口。 “林森！” 熟悉的声音，透着份焦灼，让林森颇感意外。那是沈光远的声音。深更半夜的，这沈光远究竟又有何事，在电话被拒之后，竟直接赶到了家门？ 收起围在四周的湛蓝光幕，林森从天台探首下望：“何事让你如此着急？量子意识的研究有了突破还是出现了意外？” “能不能让我先进去再谈？”沈光远仰头苦笑。 又被这家伙坏了好事。暗叹口气，林森带着怀特迈恩下楼迎接沈光远，片刻之后，却为后者的所述给惊到。 所有的试验体，除了他之外，不是死亡便是沦为白痴？怎会有这种事！ “你一直不说，显然是担心我知晓后退出量子意识的研究，那么此刻为何突然心急火燎地告知于我？别告诉我，这是你的良心发现。”林森的脸色有些阴沉，身后的怀特迈恩媚眼之中更是隐有怒火闪烁。 “欧阳虚彦要求立刻扩大试验体，可若不清楚其中的原委，那么很快便是上万的死亡、上万的白痴，而且最终只怕远不止这个数字。虽然为了研究，我也可无视生命，但这” 即便沈光远不再往下说，林森也明白他的意思。必然带来的上万生命的逝去，终让这为了所谓科学而无视人命的狂热者也心生不忍。 “那么你找我，是想要我做什么？让我帮你劝说欧阳虚彦，还是帮你解决问题？前者自不可能，你该比我更了解欧阳虚彦的为人。至于后者，我更想不出能如何帮你解决。”话音一转，林森的声音变得更为冷漠，“又或者，你想用某种方式，看看我与他人有什么不同？以此来解决问题的所在？” “你当然与普通人不同，这我知道，你拥有预见一秒的能力。” 话一出口，沈光远立知不妥，果然，林森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直刺人心：“你怎知道，我有预见一秒的能力？” 话既已出口，自再无收回余地，沈光远干脆豁出去，把部分实情相告：“我曾监控过你，在你相救赵飞燕之时，知道了你所拥有的这份预知能力。我也怀疑，正是因此，你的量子意识纠缠才能如此顺利、才能跟未来的自己相沟通，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即便成功达成量子意识的纠缠，但所沟通的意识也是其他存在的意识。” 这份深藏心底的秘密，竟然早已泄露，既然沈光远知道，那么欧阳虚彦也毫无疑问地知情。想到此处，林森也不屑再掩饰：“好吧，我承认。但我原先并不认为这种废材能力有什么大的作用，毕竟只能预知一秒。而且我也从不曾想到这会与量子意识相关。所以才没有在当初的会面时提起。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认为我是因为这份能力而避免了落得跟其他试验体一样的凄惨结局么？” “不，并非如此。”沈光远否认了林森的猜测。 按沈光远的想法，预见一秒的能力，的确给了林森在量子意识试验上无比的特殊性，但这并非他能幸免于难的原因，之所以林森经历了比旁人更多的试验却未显出明显的后遗症，定有其他原因在，这正是他所想知道的奥秘。 “告诉我，告诉我你身上拥有的其他能力或奥秘。这才是能够挽救上万试验体生命的关键。”沈光远的目光很是恳切，语气更是近乎哀求。这不仅是因为他无法坐视更多生命逝去的不忍，也因为他对量子意识真正奥秘的迫切渴望。因为只有搞清了这一点，他才能让更多的试验体真正发挥作用，大幅提升量子意识研究的进程。 “我并没有其他的能力和奥秘。” 林森的断然否认，让沈光远很是失望，但下一刻，光芒重在他的眼中闪起，因为林森又说了一句，“若非要说有的话，也许是我大脑的容量与处理速度，远超常人。也就是可能所谓的天才。” 第25章 可怕的结论 天才？怕不是天才这么简单，何况从林森既往的资料，沈光远也看不出有哪跟天才搭边的地方。但林森的所言，重新燃起了沈光远心中的希望。 大脑的容量与处理速度？也许真可能是林森幸免的可能所在。萦绕在林森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沈光远也不可能指望对方将一切说出，毕竟他们只是为了暂时的同一目标而合作，而非可以真正信任的朋友。 费尽心机的劝说之下，林森终同意沈光远的要求，立刻前往研究所再进行一次身体的全面检查。 作为曾在沈光远手下做过许多次试验体的林森，全面的身体检查自然是曾做过的，但现在既然有了可能的猜测方向，沈光远自是安排了额外的测试。 一番检测下来，沈光远发现林森还真未说谎，他的脑容量惊人的庞大，大脑的处理速度，更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震惊之下，沈光远的老毛病差点又犯，几乎都想抛下量子意识改去研究林森的大脑构造了。 “你丫的，这般看着我，你莫不是想把我直接解剖了吧？”看着沈光远恨不得能活吞了自己的眼神，林森很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在这一刻，他猛然意识到，以往他所倚仗的东西实际并不可靠。 末日将临，所有的法律与道德，实际已荡然无存，甚至在人类生存大义的掩盖下，任何人都可能随时成为牺牲品，就像那些被秘密作为试验体的人类一样。现在的他，还有最佳试验体的倚仗傍身，可一旦这一优势消失，或者说其他的利益诱惑超过了这一价值，那么他与欧阳虚彦及沈光远之间的同盟便将荡然无存。一条人命，在这两人眼中，可不是什么值得顾虑之时。 “实话实说，我还真有这种想法闪过。但你放心，我不可能这么做。没有人会做毁灭一件瑰宝的蠢事。若是解剖了你，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并不会真正伤害到你，那才有这种可能。”干笑一声，沈光远继续道，“也许，你的猜想很有些道理。那么接下来，便是探索与验证的工作了。我也有理由，暂时不扩大试验体的数量。” 从脑容量与大脑处理速度上，将原本的那些试验体进行分类，看看是否是这些差距才导致了各人结局的不同，同时以此筛选新的试验体。这种工作，沈光远原本想交给最得力的学生赵飞燕，却知道必会被后者所拒绝——因为赵飞燕早已表示要继续全力进行时空的研究。 沈光远的量子意识理论认为，在人的大脑里有很多神经元，神经元由很多细胞骨架蛋白组成，细胞骨架蛋白又由一些微管组成，微管里有很多聚合单元。微管控制细胞的生长和神经细胞的传输，每一个微管里都含有很多电子，这些电子之间距离很近，足以形成量子纠缠。 大脑中既然存有大量正处于量子纠缠的电子，而意识正是从这些电子的波函数周期性塌缩中产生的，那么意识运转之时，脑细胞由叠加态变为坍塌态的过程，意识的每一次运转就是海量的电子纠缠态坍缩一次。 意识状态和系统的整体量子状态有关。大脑作为意识的物理系统，在非叠加的量子状态中，该系统的物理状态和精神现象相互关联。按照薛定谔方程，对叠加的外部系统进行观测时，将导致外部观测系统与大脑相互作用，造成了大脑状态的叠加，通过精神物理相关造成意识状态的叠加。然而意识叠加不可能发生，所以意识必须选择某个状态，结果导致了一种确定的大脑状态和对观测目标的被选择的确定状态。 可既然量子纠缠体系跟意识的诞生相关，而这个宇宙很多地方都存在着量子纠缠态，那么，意识就很可能不仅仅是存在人类大脑的神经系统细胞里，而极有可能存在于宇宙任何地方。其他与人脑相似能够产生大量量子纠缠体系的存在，很可能也能诞生意识。而量子的不限时空的无限沟通能力，也决定了这些意识之间很可能可以相互纠缠沟通。 林森这一试验体的成功以及其他试验体的部分所得，已初步验证了量子意识的正确。 人的意识是宇宙的组成部分，人类濒死是一种微观量子引力效应，意识也可能是一种物质场。 沈光远在那无比兴奋地宣讲他的理论他的所得，林森却听得哈欠连天，终忍不住打断：“你不觉得这种对牛弹琴毫无意义么？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就不知道所说的是什么了。天都快亮了，赶紧说重点，我得抓紧时间回去好好睡一觉。” 沈光远尴尬一笑：“好吧，这些东西对你来说的确高深了一些。那就说你所关心也能理解的。人脑的意识与其他的意识存在进行量子纠缠，必然加速脑内量子坍塌与叠加的速度与数量，换种更直白的话来说，也就是人脑负荷会大大增加。这就能解释，为何部分试验体会死亡，而部分试验体会成为白痴。因为他们的大脑会不堪重负下崩溃。所以，拥有超大脑容量与处理速度的你，才能避免这种结局。这就相当于，一架超负荷运转的机器会很快损坏，但远未达负荷的机器，却不受影响。” “等等。”林森这一刻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某点疑问，沉声道，“人脑不是机器。尽管我不懂更深的道理，但至少知道，人脑的神经系统是无法再生的，所以你的机器比喻并不恰当。人脑的超负荷，必然会造成脑细胞的大量死亡，即便我的脑容量再大，只怕也经不住太多的次数。” 话一说完，林森悚然一惊。若当真如此，那他并非例外，而不过是将死亡或变成白痴的结局向后推延了而已。怪不得，最近他总感到有些疲惫。 他再不能继续这样的试验了！可他有可能退出么？若说以前，还有可能，但在末日降临的现在，那只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不做试验体，他就再没有价值。而没有价值的存在 苦涩与绝望，在林森的心中涌起，他看着沈光远叹气：“若有可能，我还真不希望今晚来过这里，不曾知道如此不可思议、如此可怕的结论。那样至少，我还能开开心心地再享受些好日子。我知道，不可能退出这一研究，也无法改变继续成为试验体的命运，但至少，为了将来，暂时减少我当试验体的次数吧。” 沈光远也呆了，被林森如此一提，他才猛然意识到方才这一结论对林森的可怕含义。 第26章 世界另有秘密 晨曦已在远处的天际微微显露，黎明到来所蕴含的希望却未能拂去蒙在林森心头的阴霾。 曾以为，他将开始享受人生；曾以为，他至少在末日来临之刻拼搏出了一线希望；曾以为，至少美好的时光还有不少可以挥霍。可谁曾想 “莎莉，带你去看看大海。那是我曾向你许过的诺言之一。” “你不是说要抓紧时间回去好好睡一觉么？怎会又忽然想带我去看海？”怀特迈恩一时间很是迷惑。尽管拥有极高的人工智能，但并不真正了解人体构造的怀特迈恩并不能理解最后时刻林森与沈光远之间对话的隐藏含义，也就不明白所谓的“可怕的结论”是指什么，但至少她感觉到了一点，林森貌似有些不太对劲。 “方才向沈光远请了假，难得有一些空闲时间，自然要带你看看海。”林森温柔一笑，并没有过多解释。 飞车沿着魔都之畔的大江疾驰。江面渐渐宽广起来，远处广袤的大海已然在望。 晨曦刚起，湿漉漉的海风，从打开的飞车车窗吹入，带走了林森的疲惫、也暂时带走了她的忧愁。海风吹拂下，浪涛轻涌，不停打碎通透清澈的海面，刚刚探出海面的淡红朝阳，又在起伏的浪尖洒下点点浅红碎金，为原本湛蓝的海面增添了令人迷醉的点缀。 远处的海滩，不断有成队的海鸟，发出清脆的鸣叫声，绕着岸上不多的游人飞翔。 末日降临，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在惴惴不安中度日。乐观者，自继续享受人生，而自觉无望最终幸存离开者，也不乏放开心胸去挥霍已无多的美好时光。管制将会变得越来越严，往后能自由漫步在这个世界的时日显然不会太多。 清澈而汹涌的海潮，暂时冲去了林森心中仅剩的忧愁，他忽然产生了某种冲动，拉着正痴迷于从未见过如此美景的怀特迈恩迈恩冲向大海。 “亲爱的，一起嬉海。看，多蓝的天，多碧的海，多温柔的浪潮。来吧，亲爱的，让我们一起在浩瀚、温柔的大海中一起嬉戏。” 怀特迈恩被林森拉着冲入了大海之中，等海水及腰，后者才忽然想到，怀特迈恩的一身衣衫实际并不存在，而是梦想世界的高科技在人的五感中的模拟，这一泡水，会否引起某些模拟投射设备的损坏？真要如此，那身旁的佳人可要……此刻的海滩上还有旁人，他岂非亏大？ 一念及此，心中一惊的林森立时转头。 银色的长发如绸缎一般披散在挺拔的玉背之上，圆润的香肩，洁白的脖子，随着怀特迈恩嬉水的动作，浑圆高挺的胸部在颤动中变得更为引人。纤细的腰肢下，一道优雅弧线勾勒出那美丽臀部，挺翘而饱满。透过清澈的海水，飘荡的血色法袍下，能看到修长浑圆的美腿向下一路延生，曲线柔美光滑，匀致的小腿，被及膝的血色长靴包裹，更添无端性感。 惊艳过后，林森忍不住感慨，梦想世界的科技当真超出了他的想象，海水的浸泡显然不能损其分毫，而且竟还能模拟出相应条件下极尽真实的变化。 只是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一丝疑惑闪过林森的脑海，下一刻，他拉着还在嬉海的怀特迈恩走向海滩，边走边笑：“还是小心为妙。你的衣服都是模拟出来的东西，别出了意外。不然衣服一下消失，那可大大不妙。” “这身衣衫，是我自虚拟世界所带出来的，怎会突然消失？难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你不曾告诉过我的特殊规则？” 怀特迈恩的疑惑，惹来林森的一声轻笑：“这是你所以为的。但实际上，这是我当初按虚拟世界里你惯有的装扮用梦想世界的设备所投射模拟的。” “投射模拟？” “对。”思索片刻，林森终打算对怀特迈恩进行一番解释，尽管实际上连他也并不明白其中真正的原理。 所谓的视觉，不过是从物体反射出来的光粒子中的一部分进入人的眼睛里刺激视网膜、视网膜再将所受到的刺激转换成电子讯号沿着视神经传到大脑去。大脑收到讯号后，又以自己的方式诠释讯号，显示在大脑的显示器上。这，就形成了人类所看见的世界。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同样如此。一切都源于人类的大脑神经反射。 人类的大脑，是认识眼前世界存在的基础。 “所以，实际上你身上的衣物并不存在，是梦想世界的设备在打造你身体的这具克隆有机体上所形成的投射模拟。实际上的你，身无寸缕。”说到最后，林森在脸上显出一抹邪笑，正想调戏怀特迈恩两句，却见后者一把扭住了他的腰肉，媚眼横睨，“你现在在想什么？” “没，没想啥。”立时被憋回话语的林森只能讪笑。 “这么做，是不是一开始就存了什么不良企图？”怀特迈恩的手已开始暗暗施力，林森受痛之下只能求饶，“真没不良企图。若非得逼我承认的话，也不过是因为这样能更符合你虚拟世界里的形象、也更简单。毕竟实实在在地打造一套你的装扮稍有麻烦。而且，如此做的话，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为你轻松更换衣物。就如这般。” 林森打了个响指，念动之下，七彩的光芒自上而下在怀特迈恩的身上流淌，转眼间，血色的法袍已为一席蓝白相间的长裙所代替。 不远处，响起一阵惊呼。原本惊艳于怀特迈恩的美色而悄然偷窥的几人，这才明白，眼前的绝代佳人并非那种喜好角色扮演的女人，而是一具复刻体，虚拟人物的复刻体。 “妈的，原来是个假货，亏我还动心。” “又一个拿钱不当钱的土豪。” “末日将临，即便是土豪也很快就跟我们再无差别了。” “哼，你还真信所谓的末日？那只是上头压迫我们的新法子而已。” 海风将远处的私语传入林森的耳中，但此刻的他早已无心去理会，因为怀特迈恩的举动，已令他陷入极度震惊之中。 “借口。这种事，我也可以做到。”不屑的话音还未消去，蓝白的长裙已重为血色法袍所代替，只不过，这一次并未有七彩的光芒闪现。 这怎么可能！看着重新变为血色十字军大检查官装束的怀特迈恩，林森满脸震惊。他不能理解，怀特迈恩是如何做到的，理论上，控制这具身体的最终权限都在他的手中，怀特迈恩仅凭自身之力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难不成，这个世界，竟另有秘密？ 第27章 有没有可能，一切皆假 “我说过，这身衣衫，是我自虚拟世界所带出来的。” 怀特迈恩的话，并未释去林森的疑惑，反令他更陷震惊，但接下来的那句话，让其直接石化。 “不止如此，我在虚拟世界里拥有的能力，也能够在这里施展。那日你被异虫所创，伤口便是我替你悄然治愈的。”感受到林森一如曾经的那份挚爱，怀特迈恩终决定将深埋心底的所有秘密说出。 这怎么可能！李森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但细一回想，当初他与异虫对战之时，背部的确感到了一阵极度的痛楚，那时他曾以为自己受伤了，可事后一查，却未曾发现背部的伤口。这令他以为那痛楚只是错觉，可现在 “跟我回家。”此刻的林森再无心思闲逛，带着怀特迈恩匆匆返回家中。 就在林森的眼前，怀特迈恩一一展露了她身在魔兽纪元里时所拥有的强悍能力。 一切无法解释。除非，这个世界，也是假的，是另一个虚拟世界。 人类与虫族无法想象的可怕大战，先进到难以置信的星际科技，他所经历的诡异经历，这一切似乎都在向林森证明，他所以为的真正世界，很可能也是虚拟的。 “莎莉，这一切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在所有人眼中，你要表现得跟普通的复刻体全无区别。”一脸凝重地向怀特迈恩叮嘱后，林森思考了良久，终决定向赵飞燕寻求帮助。若说这个世界，除了怀特迈恩外，还有谁值得他给予最大信任的话，不是颜如卿，而是赵飞燕，尽管这其中的道理有些难以解释。 收到林森的邀请，满心欢喜的赵飞燕立时放下手头一切工作赶到了林森家中。 请人帮忙，自然不能空手，林森整了几样拿手的好菜招待赵飞燕，这令后者分外欣喜——因为这是曾经的林森经常为她所做之事。那时的她，将这视为理所当然，可只有当失去之时才会发现，曾所以为的平凡与普通，竟是如此的宝贵。 “好吃么？” “一如既往的好吃。”眉开眼笑的赵飞燕看着林森，脸上泛起明显的希翼，“为何忽然请我吃饭？难不成你竟想起了什么？” 尽管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但赵飞燕依然渴望着发生奇迹。 “想起了什么？”略略一愕后，林森知道对方起了些误会，只能歉意一笑，“我想请你帮个忙。一些关于虚拟世界的东西，希望你能帮我解惑。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所长，但据说关于虚拟世界的理论，是你的老师沈光远先提出了，作为他最得意的学生，我想你也该有较深了解。” “你为何不直接问他？”心中失望的赵飞燕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现在的你们，不是盟友么？” “只是盟友，却非朋友。而你，才是真正值得我信任之人。因为现在我所问的一切，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林森的回答，令赵飞燕猛然一惊，但随即有暖意在她心中涌起。虽然不是她所渴望的答案，但这也暂时够了。 赵飞燕一步步解释了林森的疑问。 何谓真实？人类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理解，最初都源于自身的感官，而感官，说到底其实不过是人类大脑的一种神经反射。看到苹果，并触碰到它的存在，人们就认为面前真的存在一个苹果。但当梦想世界在人类感官的模拟上做出突破，可以用设备将视觉、嗅觉、甚至触觉等尽皆模拟后，曾经的判断经验便失去了价值。 五感皆全的一副苹果的全息存在，便与真实无异。 沈光远曾认为，既然人类通过自己的大脑神经反射，认为眼前的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也没理由去否定，人类所创造的虚拟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它提供了一样真实的视觉，一样真实的听觉，甚至嗅觉、味觉、触觉，人类在虚拟世界中一切的感知都已与真实世界无异。人类在现实世界所能感知到的一切，在虚拟世界中都能感受到。故而，沈光远曾认为，虚拟与现实的界限，也许并不存在，或者说，并不像人类曾经以为的那样存在。 当然，这样的想法从素有空想师名头的沈光远口中提出，自是被人嗤之以鼻。尽管沈光远也曾为此耗费极多心血，但得到的最大收获，也不过是让梦想世界的虚拟世界变得更加完美而已。从最终幻想，到魔兽纪元，再到第二人生，都离不开沈光远所泼洒的心血。 “何谓真实？我们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么？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理解，都源于我们的感官，而我们的感官，说到底其实不过是我们大脑的一种神经反射。看到苹果，并触碰到它的存在，我们就认为面前真的存在一个苹果。但当我们用仪器直接在人脑中模拟了一个苹果的真实存在时，你又如何分辨它的真实与否？” “科学早已证明，人类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所感知到的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人类所体验的世界，真实的世界在不同的生物眼中有着不同的状态。蝙蝠依靠声波所看到的世界，与我们全然不同；蜜蜂能通过紫外感受器探知到人类所不曾知晓的世界另一面；在蚂蚁眼中，世界是二维的，蚂蚁看到的是平面图，一堵墙就好像一个只有长宽的物体。我们嘲笑蚂蚁，它并不认识真正的世界，但我们自己呢？我们的眼睛和其他感官会不会扭曲事物本来的模样？蚂蚁感知到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还是我们感知到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 “有人会说，这个问题，早已有许多的哲学家提出过，而且，现在的科学家们，也在用另一种方式，一种物理的或者数学的方式，来探讨世界的真正面目。已经有很多人认为，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所感知到的那么真实可靠。” “这都是我老师所说过的话。曾经的我，也以为这只是一个空想师的胡言，但现在虚拟世界的完美，让我也动摇了。我老师还做过试验，当切断人类的记忆后，所有进入虚拟世界的试验体，都无法再分辨，哪是真实、哪是虚拟。当试验体自第二人生那个虚拟世界回归后，我们告诉他，这里才是人类所创造的虚拟世界，所有人都确信无疑。”赵飞燕苦笑了一下，摇头叹息，“可惜和量子意识完全相反的是，试验似乎有了突破，可理论毫无进展。没有任何理论，能支持真实与虚拟的界限所在。” 在心中斟酌了许久，林森小声地提出了自己的真正疑问：“有没有可能，实际上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其实也是虚拟的？只是我们被切断了记忆，所以再无从分辨？有没有可能，一切皆假？” 第28章 希望还在 “这怎么可能！”过于激动之下，赵飞燕猛然起身，差点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碗碟。 一切皆假？这怎么可能！但这些时日所经历的一切，又过于魔幻，就像是一场离奇的梦。 强大到诡异的虫族，难以置信的星际级科技，世界忽然间的离奇转变，还有林森如果说，这一切当真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反倒更令人能够接受。切断记忆的技术，也可以解释为何他们对真正的现实全无印象。 难道，眼前的世界，当真只是如梦想世界这般的存在所创造的另一个虚拟世界？ “不，这不可能。”重新冷静下来的赵飞燕，看着林森缓缓摇头，“这个世界，不该是假的。即便是我的老师，这个世界最为疯狂最为激进的科学家，也从未认为这个世界是假的。他只是认为，我们的大脑，是根据自己的理解来诠释这个世界。简单地说就是，现在展现在你面前的世界，不是真实存在于你眼前，而是你脑中的世界。现在眼前看到的，不管是你的身体、桌上的一切、对面的我，都不是存在于你身外的真正面貌，而只是你的大脑所认为的本相。换句话说，因为你的大脑认为世界是这个样子，所以它就是这个样子，认为它真实存在，它就真实存在。” 林森苦笑：“可我现在当真觉得，这个世界魔幻得就像是假的。我钻入了一个牛角尖，所以想请你帮我拉出这个牛角尖，向我证明，这个世界并非虚拟。” 赵飞燕一时愕然。证明？她一时之间，还真无法找到这种证据。 “对于人类感知来说，虚拟世界似乎当真与真实没有区别，尤其是在切断记忆之后。但事物所谓的真实，并不只是取决于我们人类的感官。我们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并不代表着它就不存在，科学的发展，正在用各种理论、各种技术，去探知以往我们所不能感知到的东西、去纠正以往我们单靠感知而理解的错误。真实的存在，并不以我们人类的感知为转移，它就在那里，只不过我们人脑的神经反射，能通过某种途径让我们接触到它的某一方面而已。人类的感知，是接触真实的途径，而不是创造真实的能力。在这个世界，我们能以各种理论、各种试验、各种方式，去证实、去验证，但在虚拟世界，做不到”长篇大论说完，赵飞燕终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找到了将林森拉出牛角尖的理由，也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一切皆假，这个想法委实过于荒诞了，比沈光远最荒诞的猜想还要荒诞。 林森似乎终被赵飞燕所说服，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微笑着将言谈转向其他，在劝说后者不要再全心沉溺于时空的研究而该享受为日不多的美好世界后，将其送别，最后又叮嘱不要将今日所谈透露于任何人。 在赵飞燕走后，尽管林森并未解决心中初时的疑问，却另有巨大收获。因为他已清楚，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并非虚拟；他更猜到，虚拟世界只怕正是沈光远的创造，再结合量子意识，沈光远与欧阳虚彦的所图，只怕远比他曾经所想的更加深远。 虽然尚不清楚，完美的虚拟世界与量子意识的真正结合，会诞生如何不可思议的事物，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林森，绝对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无论是为了量子意识的真正突破，还是要依靠他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为所图争取时间，欧阳虚彦与沈光远都不会让他早早地牺牲。 “我的希望还在，我还有时间。莎莉，如此真好。”绚丽阳光之下，林森牵着怀特迈恩的手，在屋外漫步，他的心中，重新充满了希望。 如林森所料的那样，沈光远在惊悉林森可能的结局后，不敢稍有拖延，立时向欧阳虚彦进行了汇报，后者毫不犹豫地指示沈光远，非必要不再让林森进行试验，所造成的损失，由更多的试验体去挽回——尽管这很可能无法全然做到。 沈光远找林森的本意是想减少所谓的试验体，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下来，原本的目的未能达成不说，反令欧阳虚彦一下子将试验体的数目从原定的万余飙升到了数万。 “质量不够，便用数量去凑。钱，不是问题；人，也不是问题。沈光远，收起你悲天悯人的那一套，你不是那种人。你更该清楚，若我们未能实现目标，这里的人类将没多少可活。即便你真想仁慈，也该清楚一千万与几万、几十万，孰轻孰重。” 欧阳虚彦的话，令沈光远无言以对。的确，若是没有足够的成果，抛却他们的所求不说，这里的人类只怕很快就会被联邦所抛弃。那么留给库伦行星人类的道路，只有在虫族肆虐下彻底覆亡一条。 若是多几个拥有林森那般预见未来能力的人类，该有多好。或者，他也可试着通过大量试验体来摸索出减轻这种副作用对人体伤害的方法？如此一来，林森的结局即便仍无法改变但至少会被延后？ 一念及此，沈光远的双眸立时闪亮。 希望还在！ “将所有的痴呆试验体全部投入新的试验，马上！” 沈光远的命令，让一众助手愕然。拿已然痴呆之人继续做试验？这还有意义？量子意识即便在痴呆者身上展现，他们又如何能得知？ 没有人知道，此刻沈光远的所求再非量子意识的进展，而只是为了研究它的副作用。至于痴呆者再次经历试验后很可能会当场死去，早已不在沈光远的考虑之中。在他眼中，痴呆者，早跟死人毫无区别。 第29章 守护 谁都不是个傻子。 林森知道，他与沈光远、欧阳虚彦，表面上相互依托、结成诚挚同盟，但实际上三人之中他只是个有巨大利用价值的工具，一旦价值消失，这工具自然也被废弃。所以，他既不能将所有的底牌展露，又必须不时地体现自身无可替代的价值。当初，他正是以一手预见一秒的废材能力在沈光远的眼中造成了“绝世幸运儿”的假象，才得以谋取了巨额报酬。正是因此，实际上他的所有试验风险并非真的很大。每次试验，他都绝非第一批吃螃蟹之人，而是有了许多先行的试验体做了铺垫、掌控了很多关键、避免了很多已知风险，再加预见一秒的能力，足以保证他的安全。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但再大的利益也不能作为自身的真正依仗。因为，利益随时都有被更大利益所压倒的时候，尤其在这种末日将临的现在，他得依靠自身的能力，一步步谋取足够的生存保障。 预见一秒的能力在量子意识试验中所带来的优势，是林森眼下为欧阳虚彦与沈光远争取利益的关键，也是他现在最大的生存保障。他能突破物联网络、掌控ts飞车的秘密，不妨也主动告知欧阳虚彦，毕竟后者对此表现出了明显好奇，而真正的原因他只是在此刻隐有猜测，也需要对方帮其真正弄清，也许这将成为他的另一重资本。 至于怀特迈恩，如今已成为他最重要也最秘密的底牌。 夕阳如火，将连绵的远山、蔚蓝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层璀璨瑰丽，也为怀特迈恩的一身血色法袍铺上了火红的流霞，在傲人的娇躯之上流淌变幻。 “莎莉，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展露你所拥有的能力，也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分毫。记住，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虚拟人物复刻体，最多就是智能上更接近真正的人类。”看着眼前的怀特迈恩，林森的表情无比严肃，“莎莉，你是我最最珍贵的瑰宝，但你身上所含奥秘的巨大价值很可能会超出我守护的能力，所以绝不能暴露——在我拥有足够的能力之前。我的能力，还是太弱了。” 现在的他，实际上就是一件价值颇高的宝物，尽管能以此换来巨大利益，但也面临极大风险。也许，他得额外找个办法。 林森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个无赖！我在g82地带，你若能在2小时内赶到，我便等你。还有，若你并无真正重要之事，便等着挨揍吧。”收了电话，颜如卿的脸上，既是无奈也是恼火。那家伙死皮赖脸起来，当真是难以应付，也不知当初是如何才令其真正死心、不再死缠着不放的。 还好那家伙真正死心了。想到这里，颜如卿罕见地轻轻拍了拍胸脯，这动作，令身旁的手下忍不住一呆。他还从没在自家英气逼人的统领身上看到过如此小女人的作态。 “看什么看？还不过去瞧瞧前面究竟如何了。只是五头小小的异虫而已，竟到现在还未拿下！我麾下的军队，可不养废物！” 被颜如卿怒目一叱，手下立马离开，心中一时感慨，自从升了官，这统领的脾气也更是见长了。也是，人家现在是少将了，自然更多了份官威。 欧阳虚彦接受林森的建议，已开始拿异虫练兵，而颜如卿所统率的军队，自是最早实行的部队之一。颜如卿也未曾让欧阳虚彦失望，有着统领特别机动小组应对各种状况的经验，再加得自联邦的虫族资料，颜如卿自不会再犯低级错误，几次之后，消灭异虫已变得轻松起来。当然，颜如卿也知道，这是一来所遇异虫数量稀少、二来没有脑虫指挥的关系。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情报上说，只是五头此前未曾见过的小型异虫而已，为何直到现在仍未能消灭？ 动用火炮？看着光幕中不断跳动的五个光点，颜如卿摇头否决。她可丢不起这样的脸，何况这也违背了她锻炼步兵素养的初衷。 “把那些废物都撤下来，你率两组原机动小组成员顶上去，让那些废物好好学学，什么才是真正的精锐。” 颜如卿的决定似乎立竿见影，很快，三个光点消失，剩下的两个急速远去。 逃？这些愚蠢的虫子何时竟学会了逃跑？心中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的颜如卿，很快收到了手下的报告，剩余的两头异虫的确逃入了前方的密林之中。 两百名士兵围杀五头小小异虫，竟被逃了两头。大感颜面无光的颜如卿正欲喝令追击，一辆飞车呼啸而至，被拦截在了警戒线外。 无需手下禀报，颜如卿也知道必是林森到来，喝令放行后，飞车悬停在了她的身侧，满脸嬉笑的林森自车上一跃而下：“怎样，来得远比你想象的快吧？两小时，也不想想以我这车神的速度，用的了那么久？” “ts集团，没停了你的飞车使用权？” 面对颜如卿的冷眼横睨，林森讪笑：“他们自是停了，所以我用了你的名义。你的租车信息，我可都知道。” “你！” “本来我自是有其他办法的，但那不是怕再引起ts集团与梦想世界的纠纷么。虽说这也不算什么，但现在要精诚合作、一致对敌，我想还是少惹点事为好。”无赖一笑，林森的表情忽变正经起来，“既然说到这个，那不妨现在就说了。这正是我此刻来这的目的所在。如卿，我知道欧阳虚彦也很想知道，我是何如侵入的ts集团飞车系统，所以我现在就告诉你这秘密。不光是ts集团的飞车系统，所有连接梦想世界物联网的体系，我都可入侵。” 一时间难以置信的颜如卿，美眸瞬间瞪大：“这怎么可能！” “我又何必骗你。”将当初无意之下直接进入虚拟宇宙中心、并在其后借此轻松侵入ts飞车系统之事和盘道出后，林森又补上一句，“这秘密，你可尽数告知欧阳虚彦。” “这种秘密，你也愿告诉他？”颜如卿有些无法相信，虽说林森已跟欧阳虚彦成了盟友，但她也知道盟约并不牢固，这种惊天之秘岂非应该留作傍身的底牌牢牢守住才对么？ “你告诉他，这是我经不住你的恳求而说出的。欧阳虚彦只怕并非像你所想的那般信任你。他是全球理事会的成员，你直属特殊安全部门的另一重身份，只怕他早已知道。这只怕会令他对你暗中极其恼怒，因为这种行为如同背叛。现在，最重要的试验体，只能是我；而能直接进入虚拟宇宙中心的，只怕他也一时间难以找到他人。我的价值将远比他原本所想的更大，你自也如此。如卿，你该知道，哪怕你早已拒绝了我，但我依然是你的守护。没人能伤害你，欧阳虚彦，也不行。” 第30章 陷阱 有那么一瞬，颜如卿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几乎忍不住想将深埋心底的真正秘密说出，但话到嘴边终是改口：“笑死人了，我还用得着你来守护？一直以来，不都是我护着你么？但若非看着我俩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才懒得护你。好了，这秘密既然你愿意通过我告诉欧阳，那我便这般做了，你到时别后悔就行。” 翻身上了身旁的红色机车，颜如卿挥手示意不远处的一众手下跟上，随即驾车疾驰而去，远远抛下一句话：“我去对付虫子，你若没事，自行回去吧。” 对付虫子？兴师动众地打了这么久，连几头虫子都未消灭？这战斗力……林森摇摇头，坐上飞车正欲离去，忽然感到一丝不妥。 颜如卿曾吐槽过，那些由警察转变的军队，战力委实低下，都不能跟她手下的机动小组相提并论。这般说来，她指挥的这支练兵部队，难道不是原本的机动小组成员？可练兵，不该先练自己的心腹精锐么？ 想到此处，林森心中不妥的感觉越发明显，终开车追了上去。 机车在泥地上疾驰，犹如一道红色的闪电，宽近半米的厚重轮胎在咆哮声中扬起无数土块。相比于飞车，颜如卿更偏爱这种行驶方式较为原始的机车，因为这能让她更拥有风驰电掣的真实感。 密林在望，颜如卿毫不犹豫地疾驰而入。对自身战力拥有相当自信的颜如卿，压根无惧逃跑的两头异虫能翻出什么花来。 光幕在车头之上弹开，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个光点，颜如卿终将车速缓缓压下。 不过两头小虫子而已，也不知那堆饭桶究竟是如何做的事。扫了眼迅速靠近的十几名手下，颜如卿冷然道：“三人一组，从四面包抄，别让它们再逃了，我丢不起那人！” 战术头盔包裹下的面容微微一凝，众人抛下机车悄然四散。 身为颜如卿手下最强的精锐，他们也有着自己的骄傲，故而如同颜如卿一般，他们都只穿了纳米战衣，而不是像先前的那些士兵一样身着厚重合金战甲。 虫族利刃般的尖牙和镰刀似的前肢都可轻易撕裂纳米战衣，故而战时管制委员会在这段时间已根据联邦那边传来的科技全力打造了不少步兵战甲。这大大减轻了异虫所带来的威胁。当然，据联邦所给的信息，合金战甲对于更强的异虫依然没有太强的防御力，但抵挡跳虫、刺蛇之类低等异虫的攻击却仍有不俗表现。 正是有了这些战甲，颜如卿的部队才能在前几次的围杀练兵中无甚伤亡。只是尽管库伦星球的资源已开始向军工倾斜，但战争机器的制造速度依然远远不够。毕竟就算已经拥有了几乎全部的制造技术，但库伦星球相应的军工厂仍是一片空白，哪怕是这相对来说最简单的战甲，依靠原有的制造企业转型研制也颇为不易。直到现在，也仅仅造出两百具战甲而已，全被欧阳虚彦强行先给了颜如卿。 从这一点来说，林森的猜测似乎有了出入——欧阳虚彦依然无比信任颜如卿。 林森的飞车无法像机车一样驶入密林之中，无奈之下只有跃升轨道，驶于林木上空。透过茂密的树木遮掩，高速追赶下的林森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红色靓丽身影，心中的不安才稍稍减轻，打开通讯器接通了颜如卿。 “如卿，不要大意。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能有哪里不对。对于林森的提醒颜如卿嗤之以鼻。 即便还算不上身经百战，但她这样的老手岂是林森这种对战斗一无所知的菜鸟能比？轮到的他来指点？ “你跟来干嘛，看戏？想看戏就老老实实在上头待着，别靠近也别废话。”呵斥完林森，颜如卿开始指挥各个行动组从四面靠近目标。 光幕上的目标已不再移动，而深度提示它们位于地下三米处。显然，进入钻地潜伏状态的异虫已本能地认为摆脱了追杀。这些智能低下的生物并不清楚，库伦星球的人类早已从得自联邦的资料知道了虫族的潜伏手段，并针对性的开发了破解设备。 尽管异虫原本的体温与周围环境只有细微区别，但高精度的热追踪仪仍能捕捉到这种区别并借此将异虫定位，更不用说方才异虫的高速移动与挖地动作已大幅提高它们的体表温度。此刻那两头异虫，在热追踪仪的辅助下就如同火焰般显眼。 经不住林森的死磨硬泡，颜如卿颇不耐烦地将定位图像发送到了林森的飞车上。 两头异虫潜伏到了地下，就如同那天他们遇到的情况一样？ 不，还是有哪里不对。林森回溯记忆。即便得自联邦的异虫信息未曾向林森公开，但这些天来经历了好几次量子意识纠缠的他，所拥有的知识已超出了欧阳虚彦的想象，有些东西，他也并未全然向对方透露。 异虫的活动，的确能被精密的热成像仪给追踪到，但异虫的钻地潜伏技能实际上并不简单。 所有虫族地面生物为了隐藏、伏击、攻击、躲避等一些作战要求而进化出的这种钻地能力，并非普通人类所以为的简单挖掘打洞，而是经身体特殊部位肌肉剧烈收缩，使之身体下方空间发生扭曲而造成的空间可逆性漏洞，从而可以藏身其中。 因为所有的空间漏洞都是可逆的，所以无论什麽地面、什麽时候都能够制造或还原本来的空间。 也就是说，一旦异虫完成潜伏，是绝对无法从表面上看出来的，而只要时间足够，等活动造成的热能影响消失，异虫就能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绝非热能成像仪能够观察到。 这正是联邦对于异虫的潜伏如此头疼的原因，若只是一个热成像就能破解，以联邦的科技还会做不到？潜伏妥当的异虫，除了特殊的破除空间遮蔽手段外，极难被发现。 不安之感越发强烈的同时，林森将飞车调转成头朝下的怪异姿势，车头大灯尽皆打开，向下照去。雪亮的光柱穿透茂密的枝叶打在泥地之上。 这家伙，还真打算留下看戏了。抬头看了眼炫目的飞车，颜如卿却并未继续表示不满，而是将注意力都投入到即将发动的进攻上。 那两头异虫，既然能自先前的进攻中逃脱，自也有其特异之处，何况，这异虫看着虽小，却不在联邦所给的资料中，是稍有古怪，也许真不得大意。 这种在半空俯身向下的姿势很难受，林森却并不在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视野之中。 灯光的照耀下，干燥的泥地散发出淡淡的暗紫色，极尽目力之下，似乎隐隐可见点点凹凸，就像地毯上的细小瘤子。 这密林里的泥地，怎看起来有些怪异？念头刚起，仿似一道闪电劈散了林森脑中的迷雾，下一刻放声大吼：“如卿，快撤退，这是陷阱！” 第31章 新型异虫 这是菌毯！一种滋养并维持虫群繁殖的生化物质，通过吸取星球中的无机物和有机物然后转化为营养物质后提供给虫群食用。菌毯中富含了虫群的感染病毒，因此一般非异虫族的生物只要走上菌毯，就会立刻被感染，若不马上脱离并进行有效处置，机体会渐渐衰弱并最终死亡。 该死的，这种地方怎会出现菌毯？只有异虫中的幼虫才能分泌这种生化物质，难道密林之中存在幼虫？ “菌毯！如卿快撤，这里有菌毯！” 对林森的第一声大吼，颜如卿还无甚反应，在她想来，无脑的异虫又怎可能有布下陷阱的智慧，何况周围一切平静，压根不可能有更多的异虫潜伏。可当那一声“菌毯”喊出，颜如卿立时玉容骤变。 她也觉得这里的土地有些怪异，却未曾将其与菌毯联系起来。 “所有小队立刻撤离！” 通讯器中传来的命令，让一众正准备发动攻击的手下难免一愣。但尽管难以理解，战场之上服从命令的本能依旧让他们迅速撤退。 异变突起！ 一根乌黑锋锐、宛若合金铸就的粗壮尖刺自泥地中冲出，瞬间刺穿了一名战士纳米战衣防护下的身躯，连惨叫之声都来不及发出，人便被割裂成了碎块。 尖刺如波浪般急速伸缩推进，眨眼间又有人化作了碎肉。三人小队中的唯一幸存者惊恐大叫：“这是什么！”话音刚落，他也在尖刺之下化作了碎块。 “第四小队，发生了什么！”颜如卿的厉喝，并未得到手下的回应，冲入她耳中的只有林森的大吼，“什么都别管，全速撤离！如卿，让远处的战车做好攻击准备！” 尖刺的突袭，并未出现在林森的视野中，他自未能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种突然间的异变，只会令他心中焦躁更甚，目光一闪下，飞车引擎疯狂咆哮、车灯剧烈闪烁，当初引诱刺蛇转移注意力的旧招再次施展了出来。 无论如何，身在空中的林森，是相对安全的，何况预见一秒的能力存在，也令他更有面对突发状况的极大信心。只要颜如卿能安全撤离，他也会离开。 密林之中，真有陷阱。可没有脑虫的存在，这些智力低下的异虫，怎会做出这种布置？这简直难以置信。难不成，这里竟存在脑虫？ 一念及此，丝毫不敢大意的林森立时将飞车从手动模式切入自动驾驶状态，同时意识再次侵入ts飞车系统之中。手动的操控，远不及通过侵入意识操控飞车来得快。 颜如卿自然不可能抛弃手下独自逃离，尽管收到林森再次警示后第一时间飞身上车，但在引擎的咆哮声中，机车依然原地不动。 “你怎么还不走！” 面对林森的焦躁怒吼，颜如卿冷哼回应：“我有我的职责，倒是你，还不离开，搞什么东西。别以为身在空中你就安全，赶紧给我走！” 仿似在对颜如卿的冷哼做出回应，三波脊刺从不同方向自密林中飞出，激射飞车。 依靠预见一秒的能力，林森控制飞车瞬间一个跃升，险之又险地躲开了攻击。 妈的，竟真有刺蛇潜伏，却不知还有没有更强的异虫存在。既然怀疑有脑虫存在，林森此刻也不敢再逞英雄，飞车瞬间一个俯冲，在即将碰到密林的枝叶时急速拉起，瞬息远去。 尽管已打定主意逃离，林森仍想为颜如卿尽量争取些时间，他知道这女人既然那般说便不可能听他之劝抛弃手下先行撤退。 如此显眼的目标、挑衅的动作，即便是脑虫，也会忍不住暂时分兵追杀吧？抱着这样的念头，林森并未将飞车提至极速，反又以毫无规则的轨迹兜了半圈，在躲过又一波脊刺攻击后才最终离开。 当脊刺射向飞车之时，颜如卿机车前头的光幕上，突然显出密密麻麻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光点。下一刻热成像仪跳出了提示：五头刺蛇，二十头跳虫，余下目标无法判断虫型。 无法判断虫型？颜如卿心中一讶，照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已经通过联邦知晓虫族几乎所有异虫类型的系统，怎会判断不出虫型？ 但此刻的颜如卿也无暇在此事上多做纠结，依靠热成像仪对异虫分布的提示，颜如卿立时指挥前方的手下修正撤离路线。 林森的所作所为，的确吸引了虫群的注意力，五头刺蛇站在原地不动以脊刺对飞车进行攻击，而部分跳虫也转换了方向，不再拦截撤离的士兵。 粗壮的尖刺在收割了六名士兵的生命后便不再出现，最终有十名手下成功撤回颜如卿的所在，同她一道驾车逃离。 远处战车上的战炮开始轰鸣。狂猛的炮火之下，大地震颤，大片密林被犁平，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红了已然降临的夜幕。显然，虫族在林中布下的陷阱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之下尽化飞灰。 当第一发炮弹在林中爆炸之时，林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知道，颜如卿已安然撤离。但危机并未结束，颜如卿方才也已踏入菌毯，感染无可避免，也只能指望联邦能及时将解救的方式传输过来、并尽快做出解救药物。 “如卿，你可还好？”未曾等到颜如卿的回答，林森的目光已被空中的一道球状模糊身影所吸引。 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一团淡淡的黑雾，却在不可思议的高速移动，隐约可见球状的黑雾之下，似有八条粗长弯曲的触手下垂。 异虫？ 飞车再次改变方向，如闪电一般驶向黑雾。 极高的车速，既是追赶的需要，也是林森的安全保障。他不敢确定，这球状黑雾一般的异虫是否拥有强大的攻击手段，但这种高速，自可大大减少被攻击命中的几率，再配合预见一秒的能力，林森相信，只要对方的攻击能力不是太过夸张，他的安全一般来说不用太过担忧。 黑雾般的异虫显然是察觉到了林森的追赶，黑雾瞬间散去，异虫飞离的速度再次提升。这一刻，林森将对方的本体尽窥无遗。 看起来像是一个飞行的球型蜂巢，不，该是无数蜂群的集合体更为妥帖。林森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种异虫的印象。 “如卿，联邦所给的虫族信息里，可有这种异虫？” 这一次，在收到林森所传输的车载摄像头拍下的画面后，颜如卿做出了回应：“不曾。系统判断不出它的虫型。不仅如此，密林中还有其他异虫也无法判断虫型。” 无法判断？难不成是新型异虫？林森一时愕然。 第32章 改变 高速逃离的异虫，忽然间在林森眼前崩解成无数血肉向四周抛射。 这突兀的自杀举动，让林森一时震惊。 这是眼见逃离无望，所以选择了自杀？若当真如此，这东西显然拥有了不低智慧。心中大惊的林森再次让颜如卿传输她手中原本目标范围内的画面。 “如卿，立刻用一切手段监控方才的区域，并将画面传输给我。” 炮火仍在肆虐，颜如卿尽管不解林森为何提出这种要求，但依然那般做了。下一刻，刚刚通过梦想世界掌控的卫星临时调转之后传输来的画面，令颜如卿惊愕之下差点忘了将其传给林森。 卫星的监控画面中，几十头异虫已凭空出现在地面之上，顶着炮火肆虐疯狂前冲，最终在无差别的覆盖性轰击下纷纷化作了血肉。即便再强悍的几丁质外壳，显然也无法抵御重炮轰击太久。 卫星的画面，显然不够清晰，系统也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些异虫，仅略约根据粗粝的画面判断出其中有不少刺蛇与两头潜伏者——先前以尖刺杀死颜如卿部下的异虫。 此刻，颜如卿震惊于异虫超乎想象的数目与未知种类，林森却更为心中原先的猜测被隐约证实所惊。 从时间上来推断，正是在那头飞行异虫死亡后，这些异虫才突然出现并不顾一切地试图发起反击。 这是异虫的凶残本能。但如果拥有脑虫的指挥，这些异虫本该可以避免覆灭一途。毕竟，按林森所知，奇异的潜地状态下，空间扭曲而造成的空间可逆性漏洞，可极大减少普通炮火的伤害，而颜如卿这方的炮火显然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没人会毫无必要的浪费炮弹。 那头异虫，只怕当真拥有智慧，正是它设下的这次陷阱，并进行了战斗指挥。但它，显然不是脑虫。 蜂巢。林森自行命名了这头新的异虫，并告知颜如卿，立刻将这一存在上报欧阳虚彦，让他向联邦确认——到底是否当真是新出现的异虫。 “这很重要，如卿。这家伙怕是拥有智慧，即便不如脑虫，恐也相差不多。联邦那边有资料自然最好，若是没有，只怕会有不小麻烦。我本以为库伦行星不存在脑虫，那么虫族的一些散兵游勇自然不成气候，但它的出现，将让我不得不改变原先的论断。异虫有了它的指挥，便成了真正的军队，方才布下的陷阱，你也看到了。” 林森的话语，让颜如卿一时沉默。显然，是林森第一时间发现菌毯的存在并由此导致的撤军才令虫族的攻击不得不提前发动，如若不然，等她的手下精锐彻底踏入陷阱之后，只怕难逃全军覆灭的下场。而那头蜂巢，也是为林森所发现，蜂巢若是未死，在其指挥之下，后续的战斗只怕更不堪设想——复仇心切又不明真相的她，绝对会派遣后续部队进一步杀入密林。 “我已将所有信息上报了欧阳，但你确认，你所谓的蜂巢真拥有智慧？据我所知，联邦在以往的战斗中应该不曾遇到过脑虫之外的战场指挥者。当然，这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不要怀疑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将智慧。”忽然一扫肃穆之色，林森的嘴角微微上扬，语音中泛起明显的得意，“经历了那么多次的量子意识沟通，我所拥有的战斗经验实际已在你之上——至少对于虫族的战斗来说是如此。这，也是我的底牌，也是时候透露给欧阳虚彦了。嗯，是不是该让他也分我个少将玩玩，若他不逼着我一直进行量子意识试验的话。” “切，你以为少将是这么容易当的？”颜如卿没好气地想瞪林森一眼、狠狠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却猛然意识到这家伙跟她是在通过量子通讯说话，而非光幕。玉手一挥，刚将通讯切换到光幕之上，人影一闪而逝，却是林森重新将其切回。 “如卿，你得明白，只有这才是不可测状态下的量子通讯，光幕的转换会破坏它的不可测状态，尽管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已经做到能将其破解，但安全起见，在我不想令所说之话被第三方知道时，我会保持这种状态。也希望你记住这一点。光幕状态下的通讯，会有被人截获的可能。” 颜如卿压根就是不信，在量子领域几乎算是一无所知的林森，哪可能懂这些，她正欲毫不客气地回怼，下一秒却被林森一句话给堵住。 “这也是从量子意识的沟通中知道的。至少未来的某个时间段，人类发现了它被截获的可能。” “少拿那种胡说八道唬我。”话虽如此，颜如卿还是未再坚持，在林森又做了番交待、看着那辆飞车离开后，才半气恼半不甘地重新指挥部队进行战场善后。 当真气人！为何她颜如卿竟得听从那个混蛋的指挥了！满心不甘的颜如卿将自身很可能已受菌毯感染之事抛到了脑后，林森却未忘记，故而一离开战场便急赴量子意识研究所，他要通过量子意识的沟通知道最佳的解救方法——完全交给欧阳虚彦，他并不能放心。谁知道已经知晓了颜如卿另一重身份的欧阳虚彦会不会借此暗中埋下什么手段。 林森的突然到来，让沈光远有些意外，但更让他意外的是前者竟然提出要立刻进行一次量子意识试验。 “你不是因为试验体的副作用想减少试验次数么？欧阳虚彦那边也同意了，为何现在又突然要……” “有些东西变了，我们也不得不做出些改变。库伦行星面对的虫族可能要比我们原先所想的麻烦。具体你可待会问欧阳，他应该比我了解的更全面更透彻一些。我当然希望，我当试验体的频率能大大减少，但这些天怕是暂时不能如愿了。我需要通过量子意识的纠缠，从那个未来的自己身上知道更多的答案。你的试验方案能不能做些调整，从求因为重转向求果？” 从求因转向求果？好一会儿，沈光远才明白了林森的真正用意。如果说，原本林森这一试验体最大的作用是帮他开拓出一条能引发更多人形成量子意识纠缠、能彻底弄清其中奥秘的康庄大道，那么现在林森的意图就是成为沟通未来的真正桥梁。 这，并非沈光远的所愿，也非他所能决定。 第33章 求生之路 暂时按林森的要求，沈光远微调了程序，以让他的量子意识纠缠持续时间稍稍延长了些。 因为有不少的疑问，需要立刻解决，故而一等林森进入试验状态，沈光远立时打开了同欧阳虚彦之间的通讯。 梦想世界总部，刚刚听完颜如卿汇报的欧阳虚彦，尚未将一切真正理清便收到沈光远的通讯要求，略一思索，将对方加入了与颜如卿的面谈之中。 两道光幕一左一右侧对，沈光远与颜如卿既能彼此看到对方、也能听到声音。 “有紧急之事？”声音略显沉闷，显然欧阳虚彦的心情不是很好。颜如卿所报告之事，尽管尚未彻底理清，但至少有一点很明确，虫族既然比原先所想要难以对付，那么他将面临的问题就会更多，拥有的时间也会更少。而此刻这边刚有麻烦，沈光远就如此凑巧地到来，这让他一时更心中惊疑不定——莫不成那边也有了不好的消息？ “林森刚到了我这。”瞥了颜如卿一眼，沈光远终将心中所虑说出。 暂时减少林森的试验次数，这是沈光远与欧阳虚彦共同定下的策略，尽管现在是林森主动提出，他也必须征询后者的意见，以为到时真出意外而将所有的罪过都由其一人背了。 不断的量子意识试验会让林森变成白痴甚至死亡？头一次知晓此事的颜如卿瞬间玉脸苍白。 “这还只是猜测，至少目前来看林森身上并未出现任何不妥。”瞧见颜如卿玉容的骤变，欧阳虚彦不得不出言安慰了一句，心中对沈光远忽然提起这事大为不满，但下一刻他的心思却被另一事所吸引，沉声道，“林森忽然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我们为了保护他已决定减少试验了么？” “他说联邦关于虫族的资料只怕并不可尽信，而且其中也可能出现了不可测的变数。所以他要尽快通过未来的自己搞清更多情报。更多的沟通未来，才能为我们争取更多胜机、争取更多的时间。” 粗厚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在略显狭长的双目之上遮上淡淡阴影，这令欧阳虚彦的面容越发显得阴鸷。 联邦的资料，该是可信的，但林森所谓的不可测变数，又指的是什么？ “如卿，那边的收尾工作你交给别人，跟我一道立刻赶去研究所，等林森出来我们几人好好谈谈。”这一次，欧阳虚彦终决定不再撇开颜如卿。先前颜如卿告知的那些消息，让欧阳虚彦知道他对林森隐瞒了很多事、而对方显然同样如此，怕是只有颜如卿在，林森才会吐露的更多。哪怕那家伙当场不说，他也能让颜如卿从侧面打探。 那个家伙，是否并未曾对颜如卿真正死心？想到此处，醋意自欧阳虚彦的心中上涌，他转头看了眼那张绝代容颜，心中暗道，这样的女人只能是他欧阳虚彦的！ 沈光远连忙插口：“这次的试验，应林森要求做了适当延长，大概需要四小时。你们不用太急。” 四小时？这比以往直接延长了一半时间。那小子究竟在搞些什么，难不成真不担心变成白痴？欧阳虚彦微微一愕，向颜如卿吩咐几句后先断了这边的通讯，却留下沈光远进一步单谈。 “林森通过颜如卿向我转告了些秘密。虽说这里面有很大部分是因颜如卿与他的私人关系，但至少这也表示了他的一种态度。而且，这些秘密非同小可，他的价值也比原先更高了。不能让他真成为白痴，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行。故而我们也得向他透露些更多的秘密，以便更好的合作。未来恐怕有可能比我们原先所想的更要艰难。” 林森的担忧，引起了欧阳虚彦的共鸣。不，对于远比林森更熟悉联邦内情的欧阳虚彦来说，他此刻内心的担忧实际更要深上很多。 一直以来，欧阳虚彦的目的都是如何实现他真正的梦想、最终的野望，但林森所言，让他意识到了摆在面前更为迫切的一件事。 欧阳虚彦已竭尽全力将库伦行星变成了一个试点星球、给野望的实现争取了更多时间与资源，但这是把双刃剑，他也因此被捆绑在了库伦行星上，即便改变主意也已再无法轻易离开。 本来这并不会带来很大危机，当与虫族的大战真正爆发而战局明显不利时，凭借欧阳虚彦的权势依然可以跟随联邦撤退的舰队一道转往安全的星球。哪怕图谋未成但此后依然做个富豪是不成问题的。可现在的关键是，若库伦行星上潜伏的虫族真已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仅凭行星上的武力还能坚持到联邦舰队的到来么？ 联邦高层从不是仁慈的统治者，这从以往能够毫不犹豫地舍弃各个殖民星球便可看出端倪。一旦当真在与那些虫族的战斗中陷入失败深渊，原本的意图无法实现，指不定联邦会直接将库伦行星舍弃再不会派舰队到来。 为一颗注定在虫族肆虐下成为废墟又本无资源的星球战斗是毫无意义的，何况联邦本只打算撤离一群特权阶层而已，舰队能够到来还是欧阳虚彦努力争取成为试点星球的结果。 试点既已不存，一切自然再无意义。 妈的，本以为只是一些不起眼的虫族散兵游勇，难不成还竟当真翻起天来？虫族潜伏的力量，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忽然想起上段时间跟林森的交谈，欧阳虚彦忍不住摇头苦笑，难不成本以为的练兵竟要变成为生存而战？ 欧阳虚彦的述说，让沈光远越发惊愕。他从未想到短短时日事情竟有了如此大的变故。 “所以，林森才改变了主意？” 对于沈光远的疑问，欧阳虚彦发出一声叹息：“梦想仍在，但我们的道路只怕得暂时改一改了。也许，我们得先为生存而战。林森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那么做。他这是要先努力踏出一条求生之路啊。我们几人之间，必须得合作得更为紧密，为表诚意，关于上帝禁区的部分秘密也该让他知晓一二了。” 第34章 最后的意识 随着阵阵光芒闪耀，一件件复合铠甲组件通过粗壮精巧的机械臂接连整合在林森的身上。 与普通的合金战甲不同，这种组合铠甲不但能提供更强的防护力，而且拥有更多的能量支持、活动也更加灵敏。 微型冷核反应堆替代了原本的超级动力电池，能量支持提升了好几个量级，不但能供给战士更多的能量弹、维持更久的战甲动力，也足以开启能量护盾。 外部装甲和头盔由多种材料复合而成，面对虫族的高强度腐蚀性酸液与锋锐齿爪也比超合金拥有更高一级的防御。全身贴合的关节组件更比关节部位几乎浑然一体的特殊软合金护甲更要灵活。 在内置计算机的控制下，战甲能够自行调节温度甚至改变密度以适应各种恶劣的战场环境。 包括一个持续监控武器和生物状态的集成计算机系统，以及可提供三小时空气的再呼吸系统。 据说联邦还在研究能够与机甲的内置计算机相连接的超级神经芯片，这些芯片一旦研制成功，植入脑中后，便能让战士们凭借意识就可以开启和关闭这些战甲上的各种功能。 新型复合战甲极其先进，但也不是没有缺憾。光是冷核反应堆存在的辐射就是个大问题，尽管内部穿了钛纳米复合紧身衣、与反应堆接触的部分还有一层防辐射凝胶填充物，但依然无法全数阻挡辐射对人体造成的损害。战斗持续三小时以上人体就会出现明显的辐射损害，必须暂停反应堆并及时进行反辐射解救才行。 更关键的是，复合战甲的制造代价与时间。光一件新型复合战甲所花费的成本，就足以打造二十件普通合金战甲，而其所耗费的时间也在后者的三倍以上。 正是因此，新型复合战甲未能在联邦步兵中普及，只能配备给代号“幽灵”的特种战士，或者如林森一般的高阶步兵指挥官。 “战甲组装完成，所有功能检测正常，可以投入战斗。”冰冷的机械话音刚落，林森从控制台一跃而下，沉重的铠甲引得地面微微一震。 “游骑兵二号步甲指挥官林森，能不能改改你这臭毛病！你不知道你这身战甲，重达150公斤么！” 身前研究员的呵斥却惹来林森的一阵回怼：“啥时候你们将这繁琐的装备过程简化，我就改这毛病。你站上头一动不动十几分钟试试。” 研究员被怼的哑口无言。 相比于其他的所有缺憾，最令一众如林森这般的战士诟病的便是这一套装备流程，相比于普通的合金战甲，这身战甲的装备要多出几乎数倍的时间，而这在瞬间万变的战场之上是极其关键的。说不定等你装备完毕，黄花菜都已凉了。这也是林森常常不愿装备这身战甲而是以普通战甲代替的原因。若非此次行动有足够的准备时间、战场之上又可能风险极高，林森也不愿再穿这身装备。 “老规矩，我冲最前。”扫了眼早已静候四周的两队手下，林森右手前挥，大喝道，“出发，目标z27。” 这次的行动是要斩首敌方的一头脑虫。尽管此前游骑兵所属的部队已通过各种手段吸引了无数的虫族涌向两条战线，但恪守脑虫护卫大任的虫族近卫部队却未稍减，林森等人此次行动的风险依然巨大无比。 护卫脑虫的部队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再加高达三百之众的数量，林森等二十几人要在这种情形下斩首突袭，其难度可想而知。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林森压根就不敢保证。 “兄弟们，记得留下这条性命，跟我回来一道痛饮！” “饮最烈的酒，泡最美的妞！”众人的嬉笑回应，惹来林飞身后颜如卿的一顿白眼。这家伙，越来越没个正形，偏偏那些手下还就爱他那个道道。 “自己小心！好好回来！”轻拍了一下林森的腰际，颜如卿立时转身离开，她不愿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担忧。 “是不是活着回来我就有了希望？”一如既往地嬉笑了一句，林森大步跨出了刚刚开启的厚重舱门。 “盖亚”型巨型运输机，与其说是一架运输机，远不如说是飞行的空中堡垒更确切。由“神启”型中型星际战舰所改装的它，拆除了内部的一切武器与多余设备，以至它的空间足以容纳下组装战甲的各种繁杂设备与近百名步兵。 为了躲避虫族的空中侦察，此刻的运输机在一整支女妖战机编队的护卫下飞行在近地太空轨道，悄然潜行到了目标上空。 最外层的舱门刚刚打开，林森便头一个跳了出去，随后二十四名战士接连跟上。 尽管此地几乎所有的虫族空中力量都已被游骑兵战力所吸引奔赴两处前线，但运输机机长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一等最后一名士兵跳出机舱便掉头返航。要知道此刻身在机内的颜如卿，可是库仑行星二号人物欧阳虚彦的女人，绝不容有任何闪失。若机长事先知道颜如卿会出现在这架飞机之上，他绝不可能执行这趟任务——哪怕因此违抗了军令。林森的军令哪能跟欧阳虚彦相比，前者不过是游骑兵的二号步甲指挥官，较真的话还管不到他头上，但欧阳虚彦却不同，随便一个借口便当真能要了他的脑袋。 自由将落数秒之后，战甲上的动力装置便自行打开，林森朝着目的地急速飞射。所有士兵上的战甲动力亦跟着纷纷打开，追随林森而去。 这次跟随林森执行任务的，都是他所统率“血色十字军”步兵团的精锐，由此可见林森对这一任务的重视，若非时间所限，他恨不得能给所有的手下都配备新式战甲，哪怕以他的权限还很难做到。 斩首脑虫，任务便算完成。没有了脑虫的指挥，此刻两条战线上的佯攻，便会成为摧枯拉朽的真正大战。但这对林森来说，只能算一半，剩下一半，便是要率领众人坚守到救援部队的到来。 消灭了脑虫，精锐的卫队自也毫无指挥、战力大降，但也因此，敌人将会变得更加疯狂。 不知道最终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但至少，他林森一定会为了守护自己的兄弟而战斗到最后一刻！ 坚毅的目光刚在林森的眼中闪过，一发湛蓝而硕大的电浆炮迎面极速飞至。远处的地面上，还有更多电浆炮紧跟而来。 他妈的，竟拿能轰下一架星际战舰的电浆炮攻击他们这些伞兵，虫子还真舍得下本钱。这是林森脑中闪过的最后的意识。 第35章 意外的尴尬 “呼。”从覆满周身的营养液中翻身坐起的林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林森！”赵飞燕第一时间急扑而上，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试验舱。 墨绿的营养液还未排完，赵飞燕便已违背本有的程序先一步打开了舱门，导致营养液急冲而出，打湿了她丹青色的女士西装。但赵飞燕浑不在意，她的眼中只有林森。 “你感觉如何？” 如同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林森，这才感到一阵眩晕感袭上身来，全身有些无力，伸手搭住了赵飞燕的香肩，苦笑道：“扶我一下，感觉浑身无力都有些坐不住了。” “好。你先休息下，等可以了我扶你出来。” 赵飞燕眼中的忧色稍减，后方本欲迈步上前的颜如卿也收回了刚刚跨出的玉足，俏丽容颜上的忧容亦是淡去。 看起来，那家伙应该并未变成白痴。颜如卿转头瞧向一旁的沈光远，想做进一步确认，却见后者摇头苦笑：“飞燕，下次你可别再这般鲁莽。违反程序操作，可是会损坏这价值昂贵的试验舱的。何况林森的这座试验舱，乃是刚刚打造完毕的最新型，重造一座颇费时间。” 赵飞燕还未回应，颜如卿已不满轻喝：“这不是你现在该关注的重点。告诉我，林森的身体状况如何？” “一切数据都还正常，除了血压与心率稍有偏低，但这是刚苏醒后必然存在的状况。”转头看了眼颜如卿，沈光远知道对方真正想要知道的东西，略一停顿后又补上一句，“脑电生理也正常，大脑应该并没有受到明显损害。” 颜如卿终彻底放心。原定的四小时试验时间直接变成了十小时，差点让她抓狂，若非沈光远说这是林森事先的约定——只要一切数据正常哪怕他到了原定时间还未醒来也不要从外部强行终止，颜如卿早忍不住让沈光远强行终止试验。 “啊，如卿，你也在。”仿似刚刚看到不远处的颜如卿，林森抬起搭在赵飞燕香肩的一只手，贼笑相招，“如卿，过来扶我起来。这浑身无力，我都没办法从里面自行出来。” 赵飞燕玉脸稍稍一暗，颜如卿却是毫不客气地回怼：“滚。出不来，你可以直接滚出来。”这家伙，害她白白担心了那么久，却还敢出言调戏，若非在场之人太多，颜如卿早冲上去饱以一顿老拳，让那混账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唉，仍是天涯沦落人啊。”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林森仍搭在赵飞燕肩上的右手微一用力，正欲借此起身，却不料刚起了一小半竟双腿一软，整个身躯一时不稳直接扑在了后者的身上。 猝不及防的赵飞燕立时承受不住林森健壮身躯的重压，往后急倒。 我去，这身体竟虚弱得超出了预计。心中一惊的林森，眼见赵飞燕即将自高台上跌落被他重重压在地上，拼尽所有的意念全力一转，竟成功调转了上下，让自己做了对方的肉垫。 半球型的试验舱，为了观察方便，是被悬空吊在离地两米处的，借助旁边一个可升降的椭圆高台，才能方便上下。方才的赵飞燕便是站在升高近两米的高台之上。 抱着赵飞燕自近两米的高台上摔落，让本就虚弱的林森更是痛得龇牙咧嘴，但幸好底下纳米材料铺就的地面很好地吸收了缓冲，并未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 众人大惊之下立时前冲，林森却是看着赵飞燕那近在咫尺的俏脸忍痛讪笑：“不好意思，身体委实不争气。不过上次是拿你当了肉垫，这次换我，也算扯平了吧？” 愣愣地注视着林森，赵飞燕的一双美眸却是渐泛喜意。这是他本能的反应，那便证明，在他的内心深处，自己并非没有位置，相反，这个家伙还是挺在乎的。 “林森，你怎样？” 颜如卿的急喝，才让赵飞燕在欢喜中猛然惊醒，赶紧手忙脚乱地起身，但下一刻，两女均是一声惊叫转过脸去。 原本林森被墨绿的营养液所浸泡，她俩并非发现对方竟是赤果，还以为只是上半身未着衣物，但这时自然全然看清了。 “有点疼，但应该没事，你看，手脚都能动。”并不清楚两女为何突然尖叫转身的林森，不甚在意地抬起了双腿，下一刻却是暴吼，“沈光远，你特娘的干的啥事！” 林森本人也不清楚，为何醒来之后就成了赤身果体，明明他进舱之前还穿了内衣来着。 安排助手立时将林森从地面抬起重新进行全身检查的同时，沈光远尴尬回应：“你的沉眠时间超过了原本的预计，赤果状态才能让全身机体更好地吸收营养液、补充足够的损耗，所以在你沉眠时，我将那些碍事的东西都去除了。原本自不会出现这种尴尬，但飞燕没按算了，你一大老爷们，露就露了，又能怎的。” 我特么的！若非还是浑身无力加酸痛，林森都想爬起来狠揍沈光远一顿。啥叫露就露了又能怎的，他这会可是丢脸丢大发了。 “我、我去换下衣服。”一想到方才被赤身果体的林森相拥，赵飞燕莫名欣喜的同时又感极度尴尬，红着玉脸匆匆逃离，等她换了身衣物重回房间之时，林森也已做完检查穿好了衣物，端坐在了座椅之上。 “这种高能营养液，能大幅弥补人体在试验之时的能量流失，我想应该对减少试验的副作用有帮助。尽管尚未得到充足证据，但相关实验已经开启。当然，你的试验舱，目前仍是独一份的，最高的科技都应用在了这座试验舱上，这种舱室因时间所限，仍无法普及，其他人所用的不过是原来的试验舱稍加改造。” 沈光远的解释，显然仍无法让林森满意，他还在为方才的丢脸情形而气恼，转头看了眼刚刚回来的赵飞燕，对方脸上红晕闪过的同时，他也有些尴尬，干脆闭上眼睛闷哼道：“你们想知道的，待会再说。信息量太大，我还要捋一捋。” 第36章 灰暗未来 事情有些奇怪。 在这次的意识纠缠中，林森已注意到，那个时空的林森，时间线当在上一次战死之前。照理来说，他既然已在这次的战斗中死亡，那又怎可能活到后面的时间点？ 难不成，那时的他并未身陨在超能甲虫的电浆炮之下？可即便是那身复合战甲，显然也不足以挡住能够摧毁星际战舰的电浆炮，何况这次的意识自动回归也该证实了他的战死。 那一切究竟该如何解释？他是死而复活，还是未来的时间线实际可以改变？可若是时间线可以改变，那与他进行意识纠缠的未来的自己，又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林森糊涂了，差点将心中的疑问直接说出，但最终还是吞回了肚里。在一切未明之前，这也要当做他的底牌。沈光远与欧阳虚彦，虽是盟友，却非可以全然信任的存在。 “这次我所经历的事，有些多，也有些复杂。”林森苦笑了一下，终开始缓缓述说。 长达近一个小时的详细描述后，林森做出了他的总结：“斩首脑虫的行动，究竟有没有成功，我不知道，因为在我降落之前，已经苏醒。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库仑行星隐藏的虫族，只怕远比我们现在所想的更要强大，强大到哪怕联邦的舰队已经到来，也无法轻易消灭。” 沈光远皱眉道：“会不会，这些虫族并非早已隐藏在库仑行星上的虫族，而是赶在联邦舰队到来前的虫族大军？” “即便如此，情况也不会稍有好转，甚至可能更糟。”欧阳虚彦苦笑，“虫族的强悍，连联邦都只能一直流亡，若它们的大军赶在联邦的舰队之前到来，我都担心联邦高层会改变原先所定的计划，不在库仑行星进行任何的战斗而是直接放弃。我们的计划还不足以重要到让联邦哪怕冒覆灭一支庞大舰队也要保上一保的程度。” “并非虫族赶到的大军，这一点你们当可放心。之所以这次试验的时间如此之长，便是因为我要尽可能地体验完整的时间线。三年之后。”林森朝众人比了个三的手势，继续道，“如果沈光远的理论不曾出错，我所沟通的意识的确是未来的我，那么这一切当在三年之后发生。尽管我们还未曾消灭库仑行星原本的虫族，但至少也占据了不少优势，所以联邦的支援舰队仍按约定到来了。嗯，这一点也跟欧阳先前得到的信息——联邦舰队会在三年内到来相符合。只是有一点不是很妙，联邦舰队的武力尽管在我们之上，可也没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歼灭星球虫族，这可能与舰队更适合星际作战相关。他们的地面部队太少，而库仑行星有没有所谓的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无法打造新的战争机器。” 说到这里，林森终于明白，未来库仑行星的灭亡只怕无法避免，因为这两项战略物资的匮乏对联邦来说是致命性的，那意味着联邦的战舰毁一架就少一架，而对于虫族来说，虽然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的匮乏也同样无法打造更强的军队，但它们仍能依靠吞噬与基因改造，造就出一批低端战力。 只是如此一来，那些超能甲虫又是如何出现的？没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当无法生产出那种强悍虫族才对。 事情有些奇怪。林森再次陷入沉思之中。必然有一些他尚未曾想透的地方。若是身边之人，可以尽皆信任，那该多好。林森几乎再次忍不住将所有的疑问和盘说出，但在量子意识中曾经见过的一幕，终让他再次放弃。 伙伴。沈光远与欧阳虚彦，还当不起如此尊崇的称呼，哪怕颜如卿也不行，尽管后者是林森愿意舍弃一切去守护的对象。 时空理论，赵飞燕。心中灵光一闪，林森悄然瞥了眼赵飞燕，眼下能成为真正伙伴的，也只有赵飞燕了，何况时空理论正是她的所长。尽管林森也不明白为什么，但他打内心深处愿意信任赵飞燕，曾经量子意识里的所见，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所有人都有隐藏的图谋，唯独赵飞燕没有。 “事情有些奇怪。”沉吟片刻后，欧阳虚彦缓缓开口，“库仑行星的虫族，不该如此强大才对。尽管虫族的力量强悍无比，不是人类流亡联邦所能对抗，但一直以来，它们都在推行正面推进、逐步蚕食政策，故而库仑行星一直都是偏僻安全的大后方。就算虫族忽然间改变了惯有的策略，转而进攻库仑行星所在的原本后方星系，但它们也不可能提早那么多做出如此之多的布局。何况，库仑行星的确不存在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虫族完全无必要在这里耗费如此大的心力。” “我们这次遇到的新型异虫，并不在联邦所给的虫族资料中，这一点也很奇怪。联邦不该对这种事也做隐瞒。” “联邦并未隐瞒。”欧阳虚彦摇头否决了颜如卿的猜疑，“这些异虫，的确是新出现的种类。尽管这种事很少见，但也并非没有先例。虫族，拥有吞噬吸收新型物种并据此改造出新型种群的能力，只是这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所以，这里还是有些问题，难道虫族在库仑行星的潜伏，竟早已开始？可这又是为什么？” 妈的，明明面对极其强大的敌人，他们之间该倾尽全力地合作才是，可由于彼此的心怀鬼胎，还无以赤诚相待。 林森忍不住在心中怒骂了一句，却又无法指责沈光远与欧阳虚彦，除了没有确凿证据外，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做了很多隐瞒。 这未来，相当的灰暗啊。林森不禁叹了口气：“这次的经历，让我发现了虚拟世界在战争中的某些强大助力。”。 “什么？”欧阳虚彦双目猛然一亮。虚拟世界对于战争的助力，正是他借以说服联邦的一大理由，此刻听林森这般一说，哪能不心怀激动。 “超级芯片。”将从量子意识纠缠中所获悉的联邦研究能够与机甲的内置计算机相连接的超级神经芯片一事说出后，林森继续道，“依据所获悉的信息，这些芯片一旦研制成功，并植入脑中后，便能让战士们凭借意识就可以开启和关闭战甲上的各种功能，如此一来，装备这些战甲的士兵战力将大幅提升。我想，这一点我们实际已经可以做到，只要将原本用于虚拟世界的超级芯片略做改动就可。毕竟这一点实际上我已经借助我脑内的超级芯片做到了，但显然，我这人吧，还是有些特殊，不能按常人对待，所以必要的试验与改动还是必须的。” 第37章 光辉时刻 你这家伙，哪止特殊，分明就是个怪物。欧阳虚彦的暗中吐槽，自然不会当真出口。 一从颜如卿口中得知林森能侵入所有连接梦想世界物联网的体系、从而借此突破ts网络掌控飞车的奥秘后，欧阳虚彦便当即进行了试验，但结果无一不令其失望。 在等待的近十个小时内，欧阳虚彦不顾一切开启的暗中人体试验已证实，没有人能够承受如此浩瀚的数据载入。每一个直接连接虚拟宇宙中心之人，都会因瞬间的人脑负荷超载，被超级量子计算机直接将送回主界面，而一旦关闭量子计算机的这一保护功能，所有人不是直接死亡便是沦为白痴的下场，就如同一开始在建立虚拟宇宙中心时意外发生的状况一样。保护机制本就是因此建立。 看起来，似乎只有林森这一怪物才能做出此等不可思议的行为。尽管林森那番在量子意识上的脑容量与处理速度的理论，也提醒了欧阳虚彦，并在短短时间内损失的几百试验体上得出结论，脑容量与处理速度越高，连接虚拟宇宙中心的时间便越长，但哪怕智商最高者，也不过是多撑个十几秒钟而已，远不能跟林森这怪物相提并论。如此一来，这项研究就没有了意义，也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但此刻林森的所述，又让欧阳虚彦看到了另一个方向。 尽管普通人的大脑无法承受那种超载负荷，但他可以将其分流减轻。负荷无法承受，那就简化。 植入人脑的纳米芯片，可以只导入单一的系统。比如给作战的士兵植入的纳米芯片，只连接内置电脑的网络，所实时搜集的战场信息，就可通过脑机接口将数字代码转化为电化学信号与士兵在“精神层面”进行更效率的沟通，并借意识反应直接做出相应动作。当然，如此一来，原先的试验就有了继续进行的必要，欧阳虚彦要弄清：普通人大脑的承载负荷极限在哪里；除了脑容量与处理速度，还有什么与这负荷相关；除林森这怪物之外，又有多少人能尽可能地做到更多。承载负荷极限若是足够，直接以意识掌控一艘庞大的星际战舰，也并非是不可能。 有那么一瞬，欧阳虚彦甚至觉得自己已透过原本灰暗的未来看到了属于他的光辉时刻。 是的，他在虚拟世界上的领先技术，足以让其令战争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许人类将不再流亡，而是有了与虫族真正进行对抗的资本。这，比原本他说服联邦的理由更加强劲有力！ “虚拟世界，是我的心血，实际也是沈光远的心血。我们一直以来，都在打造一个跟现实无异的真实世界。看起来，我们的梦想已经成功，至少表面上已经成功。切断了记忆的人类，一旦进入其中，已无法区分虚拟与现实。如此一来，人类以虚拟世界的生活代替真实世界的生活就成了可能。无数与虫族鏖战的星球、无数资源丰富却环境恶劣的星球，完美的虚拟世界将令人类得到更好的生存条件、更好的享受。而得益于此，人类的战争也很可能会带来胜利希望。但这并非我们的最终目的。量子意识，只有量子意识得到真正突破，我们才能发现上帝禁区的真正奥秘。”欧阳虚彦的面容，似乎渐有光辉闪起，这令他的面容再不显阴鸷。 “一旦上帝禁区的奥秘被我们所窥破，我们也就发现了人脑承载意识的真正奥秘，如此一来，换脑就不再是梦想，人类可以永生。甚至更进一步，人类可以抛弃现实世界，在虚拟世界中永生。人类将生活在另一个宇宙，哪怕虫族再强，也不再构成威胁。甚至”沈光远的神情明显狂热起来，但他的话尚未说完，已重被欧阳虚彦所打断。 “扯得有些远了。”粗暴挥手，打断了沈光远的慷慨激昂，欧阳虚彦继续道，“那是我们最终的目标，我们现在全部吐露给你知道。但放到现在这种环境，有些东西必然得缓一缓。我们在尽力争取时间，为量子意识的突破争取时间，可显然，放在面前的是，如何活下去。联邦很残酷，没有价值的星球，他们不会付出丝毫代价，没有价值的人类，他们也不会拯救。我们得先让他们看到，库仑行星、库仑星球上的人类所拥有的巨大价值。你方才的提议，很好。超级芯片应用到战甲之上，的确会让战力得到巨大提升；我们甚至可以借助虚拟网络打造一个战甲专属的虚拟系统，就像虚拟世界一样。也许，人类的战争将会就此改变。你先前的模拟练兵系统，也是个很了不起的提议。我会马上上报联邦高层，想来，来自联邦的支援将会更快更强。当然，为了事先这些目的，有些牺牲也无可避免。” 林森神情微微一暗，他已想到欧阳虚彦所说的牺牲是指什么了，而沈光远显然也想到了，狂热的神情瞬间消失，张了张口，却最终没说什么。 叹了口气，林森道：“牺牲无可避免？” “无可避免。”欧阳虚彦说得很坚决，“但我也会给所有付出者足够的回报。他们的家人将在联邦的舰队到来后，拥有离开库仑行星的特权。我会让联邦高层调派更多的星际运输舰到来。” 尽管林森内心已有准备，但也不曾想到，最终从欧阳虚彦口中冒出的牺牲，竟是如此之巨。 高达十万以上的量子意识试验体，高达十万以上的神经网络试验体。属于欧阳虚彦的光辉时刻，似乎真将到来，可这一切，却很可能意味着数以几十万计的普通人类的至暗时刻。至于所谓的回报，林森根本不信。那只怕是减少人们抗争、忽悠他们为此牺牲的噱头罢了，哪怕欧阳虚彦真愿意那么做，可联邦高层会为此而派出能运送数百万人的星际运输舰么？ 颜如卿的脸，也变了，却没有多说任何话语，也唯有赵飞燕并不清楚其中真正的内情，一时有些茫然。 第38章 未来并非注定 林森最终还是抗争了下，而那是以他刚得到的另一秘密作为交换。 沈光远的能量支持的确有效，这也是林森此次试验能坚持那么久的原因，若换了以前，长达近十小时的试验维持，不说会让林森更加虚弱，也会让他在脑内产生强大的思维混乱。那就好比，刚刚沉溺虚拟世界而返回之人，一时间无法摆脱那个世界的影响，而对现实产生混乱感。 “能量支持对量子意识试验体有效，想来对于另一试验体也该有效。依据能充填高能营养液的试验舱数量一步步扩展试验体的数量吧，毕竟那些都是人命。” 欧阳虚彦微微颔首，既没说同意，也没有否认。 “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正欲离开的林森，忽又停步，“对了，能不能给我安排适当的体能、战斗训练？毕竟按量子意识的预示，我会成为一名步甲战士，这是无可变更的未来。提早训练起来，也许会有好处。” 欧阳虚彦微笑而应。林森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裂了他心中一直存在的纠结与犹豫。既然那是未来，那么至少在联邦舰队到来之前，林森不会因为过多的试验而死亡或变成白痴，因为如此他就看不到那一刻的自己。所以，在使用林森作为试验体一事上，他实际无需太多顾虑——除非沈光远的理论出错，那并非未来的林森，但现在看来，这又是不太可能的。当然，为免万一，他不会过度、无必要的使用，也会让沈光远加快对于副作用的研究，所以那些试验体，绝不会减少。 这是末世，无比冷酷而现实的末世，温情与怜悯早已不存，所有人都该为生存付出该有的代价，不是么？ 林森并不知道，他最后的提议竟令他成为试验体的次数再次频繁起来，临到门口，忽似想起了什么，回头朝赵飞燕微笑：“飞燕女士，先前我好像弄脏了你的衣服，需不需要为你重买一套？战时管制越来越严，只怕不久之后，就再没买好衣服的地方了。” 方才的景象在赵飞燕的脑中重新浮起，她玉脸微微一红，本想摇头谢绝，但最终还是咬牙跟了上去。既然她已打定主意要倒追林森，那么这种机会自不该轻易放过。 “你的学生，似乎表现的有些怪啊，有没有什么原因？” 面对欧阳虚彦的疑问，沈光远微微一愣，他也觉得赵飞燕的表现有些古怪，却没去深想，这一刻又怎回答的出来，但他无法回答，有人却替其答了。 “原因很简单。飞燕爱上林森那混账了。”无奈地撇了撇嘴，颜如卿苦笑，“也不知道那混账有什么地方吸引到了飞燕，竟让她爱得如此之深。” 心感释然的欧阳虚彦大笑：“自古美女爱英雄，林森这样的人物，的确有吸引人的地方。如卿，我记得林森以前可是你死心塌地的追求者，现在看到赵飞燕追他，你后不后悔？错过了这个村，可已没有了那个店喽。” 微微一笑，颜如卿并未回答，只是一双美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欧阳虚彦，飒爽的英姿中，罕见地流露出柔情。 这一刻，欧阳虚彦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颜如卿的爱，而同样的爱意，也在他内心深处涌起。 颜如卿，将是他欧阳虚彦的，也只能是他欧阳虚彦的。 还未等欧阳虚彦有所表示，沈光远已极不合时宜地开口：“欧阳，你得让战时管制委员会将一切资源向我大力倾斜，在这种时候，仅靠金钱已显然不够。” 蠢东西，晚说一会能死？尽管心中不满，但欧阳虚彦仍然立刻抛下了心中的儿女情长，对沈光远的要求做出了回应。无论如何，最终的梦想才是最重要的，在那面前，一切都可靠边，而沈光远的要求，显然符合欧阳虚彦的利益。 “一切自然倾斜。除了军工，量子意识与神经网络的研究，会占据最大的资源。林森方才的那句话说的没错，不久之后，就再没买好衣服的地方了。你俩若有什么需求，也得赶紧。真正战时管制下的星球会是怎样的世界，我刚刚从曲博那里了解透彻。” 对于沈光远这样的科学狂热者而言，自然不在意这个世界究竟会变得怎样，所以并不以为意，但颜如卿得到欧阳虚彦的提醒，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声抱歉后也匆匆离开。 目送颜如卿离开，欧阳虚彦的面容重新阴鸷下来，看着沈光远一字一句道：“你得记住，无论何时，最终的秘密都绝不能吐露，哪怕是林森，哪怕是其他任何人。方才，你差点就说漏了嘴！” 沈光远明显一愣，刚颔首应下，却为欧阳虚彦的另一句话而茫然。 “未来当真注定么？” “未来并非注定。”面对林森忽然间提出的问题，赵飞燕显得很是意外，但仍然坚定回答，“老师的六维时空理论虽然刚刚提出、看起来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有一点，我跟他都清楚。未来并非注定。” 最早的理论认为，时间就像一条长河，有始无终，宇宙的诞生，产生了时间，而未来没有尽头。当相对论诞生之后，人类眼中的时间就像是一条长河，可以倒退也可以前进，而结合量子力学的四维时空里，人类能够看到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的时空穿梭研究，就是基于此。我”赵飞燕本正欲往下说，却被林森所打断。 “深奥的理论，我听不懂。我只要知道，未来是否当真注定便可。” 赵飞燕没好气地看了林森一眼，微微嘟嘴：“若是未来注定，那人类又做什么努力？” 林森愣住。是啊，若是未来注定，人类又做什么努力，他又做什么努力？躺平即可。可如此一来，他先前的所想，岂非是错的？他通过量子意识所看到的未来，是可变的未来，所以有可能发生，也有可能并不存在？那么，他的安全岂非又没了保障？ “那个，你的理论不妨再说于我听听？”林森讪笑。 第39章 做我的伙伴吧 “不说了，哼！”赵飞燕本想耍一下小脾气，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林森厚颜无耻地告饶，将她关于时空的理解以一种尽量浅显的方式说了出来。 时间是条长河，但未来并非注定。任何人的行为，甚至世界不起眼的微小变化，都会让这条长河泛起涟漪甚至改变方向。 “如果说，原本的时空是这样的。”赵飞燕在眼前弹出的光幕中画了条线，随后又在其中间某点开始引出另一条线，而将原本后方的线条擦去，继续道，“那么人类某一时间点的行为，很可能会改变时间线，让原本的未来消失而诞生新的未来。” 林森正自默然颔首，却听赵飞燕又道：“但这是最早的理论。量子力学与相对论的统一，早为人类的时空穿梭提供了足够的理论支持，而我前一次的时空穿梭也证实了这一理论的正确。但那样的话，问题又来了。我的行为，改变了原本的未来，这你已经知道，但如果我的改变，更大一些呢，辟如祖父悖论。” “赵飞燕老师，这我知道。”林森一本正经地举手插言。 “祖父悖论”这个理论是归结于人类真的可以实现穿梭时空之后，如果人在一次时空穿梭中回到过去，杀了自己的祖父，那么他的父亲就不会诞生，自然他也就不会诞生，所以在他杀死他的祖父的那一刻他也会瞬间消失。可既然他不会诞生，又如何能穿到过去杀死自己的祖父呢？所以这似乎就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循环。 “赵飞燕老师，我这学生说的可对？” “说，继续往下说。”面对林森的嬉笑表功，赵飞燕毫不客气地冷然回应。 “那个，往下就牵涉到平行宇宙的理论了。”说到这里，林森猛然一怔，讶然道，“难道那意味着，我在量子意识中看到的自己，实际上是另一个平行宇宙中的自己？” 平行宇宙理论认为，无论时空穿梭者去了哪里，时间都不会因此而停止，原本的宇宙依然存在，只不过穿梭者去到了另外一个宇宙。 世界由无数个平行宇宙组成，而当时空穿梭者回到过去杀了自己的祖父时，他杀的其实是另一个宇宙的人，或者说他的这一举动实际创造了一个新的平行宇宙，而他的祖父的死只会使那个平行宇宙的此人不再存在，而时空穿梭者则不受影响。 “如此一来，岂非正可解释你的到来？”林森愣愣地看着赵飞燕，原本建立的自己不会死的信念彻底坍塌。不会死的，是与他产生量子意识纠缠的另一个宇宙的林森，却不关他的事，他的未来究竟如何，尚不确定。 “说你不懂，却非要冒充天才学生。”赵飞燕都忍不住想敲一下这个不学无术却又爱现的学生脑袋，却终又忍住，举起的玉手轻轻捋了捋披在耳后的短发，“量子力学的世界线理论可以如此理解：对于每一个似乎随机的事件来说，只要它的可能性不是零，它所有可能的情形都会在不同的平行世界中发生，造成历史的分支。当你回到过去去杀你的祖父母时，你其实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杀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但最新的维度理论却是如此解释平行宇宙的：多个三维的时空可以同时在一个四维的宇宙中存在；当时空穿梭者回到过去，实际上是突破的维度的一重限制，进到另一个时空里面，历史并未产生分支，而是它本就那般存在，时空穿梭者回到过去的那个时空，本就是那般存在的。” 赵飞燕以手捋发的动作，看起来很是随意，却散发出优雅而知性的美，让林森忍不住双目微微一亮，心中暗赞，能将短发驾驭得如此完美而不可方物，也就她了吧？怪不得那个时空的自己，会如此不顾一切地爱上。 “发什么傻？”注意到林森的发呆，赵飞燕难免疑问。 林森自不能说出心中真实所想，只能苦笑掩饰：“我听糊涂了。” “这就糊涂，那接下来我的所言，对你这笨蛋来说，只怕更是天书，不说也罢。”话虽如此，但赵飞燕实际上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六维世界理论，沈光远刚提出不久的六维世界理论。 时空，是每时每刻都相对独立的存在，前一秒、后一秒与现在，既像是连续的流水，却又是单独存在的时空，每一种时间流逝中做出的选择组成一道道无穷无尽起始相似、未来却截然不同的河流，进而化出无数的时空、无数的可能。 这已与平行宇宙理论及先前的维度理论，都有了不同。 如果把一个时空浓缩成一个点，那么六维时空，就是时空点在前后左右上下的立体中布满每一处的世界。不论逝去的曾经，还是遥远的未来，无论改变前的世界还是改变后的时空都是真实存在。 所以，林森所连接的意识，既可以是这条时空河流中以后的自己，也可以是另一道河流中的他，已发展出与现在截然不同世界的另一个时空的他。 这样的理论，实际已与当初沈光远所提出的六维世界理论，有了些不同。但自认对时空的理解已在沈光远之上的赵飞燕，认为她的想法才更贴近真实。 “也许，你现在的量子意识所纠缠的自己，还很有限，但我想，若你能走到极致，怕是能纠缠到无数时空中的自己。但我并不希望你真走到那一步，我担心那样的话，你再不可能承受。” 林森彻底听呆，他怎都无法理解，就像是一名小学生走进了大学的殿堂。 “那如果经过量子意识沟通后，改变了未来的我，又处于怎样的时空？我还是我么？奶奶的，算了，不想那么多。飞燕，做我的伙伴吧，拼尽一切去守护我们所想守护的存在而并肩奋战的真正伙伴。我非常需要你。” 伙伴？愣愣地看着林森，赵飞燕的脸上隐有失落浮现。她不想做个伙伴，而是想成为林森的挚爱啊。 “怎么，你不愿？”失望，在林森的脸上浮现。 伙伴便伙伴吧，至少，他说了非常需要。更何况，谁说伙伴便不能成为挚爱？失落一扫而逝，优雅的微笑在赵飞燕的绝代容颜上浮现：“那便先做伙伴。” 第40章 让白痴来的晚一点 尽管已经知道未来并非注定，并不能保证林森一定在三年内安然无忧，但他投入试验的时间依然再次增多。 通过普通的人体试验，沈光远已经清楚，量子意识试验超负荷对人脑的损害实际是种渐进式的损害，以往只是因为一次试验的负荷就太过巨大而直接造成人体死亡或变白痴，导致未能发现罢了。如此，等林森的身体出现异常表现，再暂时中止也不为迟。 将量子意识试验的持续时间进行小段切割，便能发现这种明显的渐进式损害，更进一步的时间切割，还能弄清人脑能够承受的正常负荷。这实际已能够保证人脑可以在试验中不再受到明显损害。但当真将负荷维持在这种量级，对量子意识的研究又是毫无意义的，因为那意味着量子意识的纠缠刚刚发生，试验就得终止。 沈光远曾试图在取得一定结果的情况下尽量减少试验持续时间，却在欧阳虚彦疾言厉色的大骂中最终妥协。 时间的紧迫性，对欧阳虚彦来说绝不允许有任何的仁慈可言。 在欧阳虚彦的亲自监督下，沈光远把试验体分成了三部分，这已是他能争取的最大仁慈。 最小的那部分，进行压榨式的量子试验研究，那就意味着每一次的试验，都以人体的死亡来告终。这一部分，他不需要知道意识纠缠的详细内容，只要明白相关数据便可。 最大的部分，进行阶段式的分级试验，尚算完整的脑功能，可以让沈光远除了收获相关数据外也可得到相应的意识纠缠内容，就像林森所做的那样。这就好比，试验体做了个梦，在梦醒后通过虚拟技术将其具现化，呈现给旁人知晓。尽管这些试验体的所得单论个体而言远不能同林森相比，但数量弥补了质量的巨大差距，给沈光远的收获依然极其巨大。甚至在其中，沈光远也发现了如林森那般能与未来的自己相沟通的存在。但进一步的试验证明，这种事件的出现是随机的，这次沟通了未来的自己，并不能保证下一次的意识纠缠仍是那样。无数次的试验，似乎依然证明，林森是独一档的存在。 最后一部分试验体，被沈光远拿来研究能量支持与其他手段对于延缓量子意识试验副作用的帮助。 能量支持、充足的休息、良好的心态、强健的体魄、坚韧的意志，这都有助于减轻、延缓量子意识试验的副作用。这些成果，在确认有效后自然第一时间全部应用到了林森的身上。无论如何，目前的林森不只是他们的盟友，也是独一档的试验体，自要给予最好的待遇。所以即便林森还不是库仑星球上的特权阶层，却早已享受了特权的待遇。 越发严格的战时管制之下，林森却依然在频繁的试验之余，享受着罕见的悠闲，这不得不说，令人极度羡慕。甚至连欧阳虚彦本人，都不曾有如此享受。但林森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让白痴来的晚一点罢了。 尽管沈光远努力做了争取，但因量子意识试验而死的人员数量已在短短时间内达到了三万之巨，其后还不知道需要多少牺牲。 人类的存亡，终归需要有人牺牲与奉献，至少，这些人的死亡并不算为了他沈光远的个人私利，而是为了库仑行星的人类能有更多的存活希望。沈光远尽管是个为了梦想而无视人命之徒，但短时间内如此巨量的牺牲，依然让他动容与不安。但他又能如何，他已全力争取过，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欧阳虚彦已经承诺，这一批的牺牲人员，家属可以得到大战爆发时撤离库仑行星的优待。至于以后因试验而牺牲者，那就天晓得了。 林森想的没错，不等大战到来，仅仅因为试验，便将导致近几十万计的普通人类的至暗时刻。将这些人的家属进行优待，帮其在大战时撤离库仑行星，那压根是不可能的。联邦高层不会为此而派出能运送数百万人的星际运输舰。更何况，这样的牺牲能得到如此优待，那么，往后因与虫族的大战而牺牲者的家属，又该如何优待？ 林森隐约知道因试验而死亡的人数之巨，但他也没法可想。时间紧迫，研究能出更多的结果，未来库仑行星的人类就有更多存活下去的希望。也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增加自己的试验次数与时间，但那就意味着他离白痴的时间会越发的变近，这不是他所愿意的。林森并非为了他人而甘愿牺牲自己的大慈悲者，现在他所想的，也只是能让白痴来的晚一点而已。 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安然陪伴于怀特迈恩的身侧，他若不存，怀特迈恩自也不存，离开了他的护持，作为复刻体的怀特迈恩自然只有被梦想世界收回一种结局，若是她身上的那一秘密被发现，只怕下场更加可怕。 不知不觉中，林森早已将怀特迈恩当成了真正的人类。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自寻死路，莎莉，你会相随么？” 面对林森的疑问，怀特迈恩没有回答，反是一把狠狠扭住了前者的腰肉。 林森知道了答案，放声大笑：“如此，就让白痴来的晚一点吧。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好好守护我所想守护的东西。” 林森不知道，甚至沈光远也不知道，在欧阳虚彦亲自监督下的另一试验，死亡人数更已达到可怕的十万之巨。 用于战争机甲的神经网络，几乎以欧阳虚彦所能够想到的最快最暴力的速度进行。 梦想的确是第一位的，但现在，所有人都得先为生存而战。 在军队对库仑行星的清扫或者说练兵过程中，人类已发现所遇到的虫族战力正在逐渐增强。 从十几、几十头异虫，到几百、甚至上千的异虫族群，都已出现，拥有较高智慧与战斗指挥能力的蜂巢，更是频繁可见。而这，还是在人类已经熟悉的地域。至于库仑行星上那剩下的80%还是只经初步勘探的未知区域，又究竟已存在多少的异虫，人类还未知晓，但这必然是个极其可怕的数据。 人类机甲战力的提升，早已迫在眉睫。更何况，能尽早开发出这样的神经网络，也能让欧阳虚彦在联邦争取到更大的重视、更多的助力。 第41章 底线与义务 十一万伤亡。短短时间内，人类的军队竟然已有十一万伤亡。 看着颜如卿传来的战报，林森难以置信。 虽然由警察转变而来的军队，委实战力低下，可随着一批批高科技战甲的装备、坦克与战车等武器的改装，战力不是该有明显提升了么？何况，虫族各型战斗虫属的能力已为所有人所熟知，即便其中还有很多新出现的异虫，但几次接触后自也能知晓其奥秘；而虚拟训练系统的投入，也可让士兵们在虚拟世界里接受到与实战相近的锻炼。总体来说，就算遇到的虫族力量的确是在慢慢提升，但库仑行星的军队战斗力的提升，更该在它们之上才对。 怎会有如此惨重的伤亡？必然有哪里不对。 思来想去，林森也不管夜已深沉，直接拨通了颜如卿的电话。 一声铃响，电话便已被接通，显然，那一头的颜如卿也还未睡。 “我就知道，看了战报，你会来问。”电话那端，颜如卿深深叹息。 “能不问么？不到短短两月，十一万伤亡，如此一来，原本的部队可不是已经损失近三分之一？这怎么可能！难不成你们指挥者，都是饭桶。呃，如卿，你知道我不是指你。”显是担心对方误会，林森慌忙干笑解释。 “这几乎都是新入伍的新兵，原本的部队没有较大伤亡，他们的战力，早已真正提升。” 新兵？林森微微一愣。这也不对，即便全是新兵，也不该有如此之巨的伤亡，更何况，哪有人把新兵一股脑儿投入战场的，不该是分层替补、逐步投入么？ “告诉我实话，如卿，你必然知道！我们虽非恋人，但还是朋友，能生死相托的朋友，你不该瞒着我这些。” 林森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与焦躁，面对质问，颜如卿犹豫片刻后终于开口：“并非我有意瞒你，只是我本以为你早该知道。只是直到今天，依然不见你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与不满，我才知道，欧阳那边很可能瞒着你。林森，这其中的十万，实际是试验体的伤亡，这些新兵并未被送上战场，而是直接做了试验体。” 林森呆住。 试验体的死亡数量，林森一直是有关注的。从沈光远与欧阳虚彦那里知道，两月时间内，不算沦为白痴者，死亡的数量总计两万左右，这已是一个极可怕的数字。为此林森曾多次向沈光远与欧阳虚彦提过意见，要求他们尽量减少试验体的数量。但现在，林森才明白，真正死于试验的，早已高达十万以上。显然是担心如此巨量的试验体死亡消息公布出去，会导致世人激烈的反抗，故而欧阳虚彦采取了瞒天过海的方式，直接将招募的新兵做了试验体，并将其死亡归结于同虫族的战斗。 这么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人们不仅不会再反对进行的各种人体试验，反会转而全力支持，只要欧阳虚彦适当展示这些成果对于提升人类军队战力的作用便可。而且，惨重的伤亡，也会令更加严格的战时管制得以进一步推行。在事关种族存灭的大义下，普通人，将不再拥有生活的自由，而且还无法反抗。 “如卿，请你转告欧阳。我不会反对他进行人体试验，也不再因死亡的海量之巨而再抗拒，但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他如实的告知我结果，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隐瞒。这是我的底线，也是他身为盟友应尽的义务。” 林森的这番回答，让颜如卿很是意外。她本以为林森会震惊、会大怒、会坚决反对试验的继续进行，毕竟连她在得知如此可怕的死亡数量后都曾向欧阳虚彦提出过抗争，可没想到 “你，不再做些什么？” 面对颜如卿的疑问，林森苦笑：“我能做什么，我有资格做什么，连我自己也只是个试验体而已，只不过因我的价值实在太高，才被给予了盟友的待遇。可我没能力反抗。更何况，这种反抗，也没有实际意义。多次与未来的自己相沟通，让我知道，未来远比想象的更要可怕，库仑行星人类的付出，将远比现在所做的更巨。若是星球覆灭，一千万人，将没有多少能活着离开。我守护不了太多，如卿，我只希望我所想守护的存在，最终能好好活下去。” 一时间，电话两端皆是静默。 是的，颜如卿与林森，都已意识到了未来的可怕。 人类之所以在宇宙中不断流亡，便是因为在与虫族的战争中，一直处于绝对的下风。所有的星球保卫战，没有一场能获得真正的胜利。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为星球上的人类逃亡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并尽可能地将星球榨干不为虫族留下任何资源罢了。 但这种待遇，绝不会在库仑行星的人类身上出现。库仑行星，没有任何资源，也没有战略价值，流亡联邦的舰队之所以会到来，不过是因为欧阳虚彦的原因，将这颗星球当成了试点罢了——检验欧阳虚彦的各种建议、方案对于往后人虫战争的意义。所以，这就注定，战争的规模不会太大，时间也不会持续太久，最终能被撤离行星的普通人微乎其微。绝大多数人类，都会随着库仑行星的最终沦陷而化为虫族的食物。 在如此可怕的未来之下，现在去减少试验体的伤亡，还有意义么？也许，欧阳虚彦的所为，才是正确的。用巨量的牺牲，来换取时间，也让所获更得联邦高层的重视，如此当虫族大军真正降临之时，库仑行星的抵抗力量才能更强、也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如卿，替我转告欧阳，我身边的人、我所守护的存在，不能受到任何的伤害，至少在战争真正到来之前。作为一个孤儿，我所要守护的东西并不多，你、赵飞燕、莎莉，还有为数不多的亲人，都是我要守护的存在。这是我真正的底线，而按照约定保护他们，也是他的义务。” 第42章 这个世界，归我了 越发严厉的战时管制之下，库仑行星的人类在现实生活中已没有多少自由可言。逛街、聚会、饮食、购物，这些以往很普通的行为，早已成为特权阶层才能享受的奢侈举动，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怕去趟屋外，都受到严格审查与管控。除了工作，极少被允许擅自出屋。如此一来，对他们来说，沉溺于虚拟世界来度过无聊的日子，才是最好的方式。 幸好，极尽真实的虚拟世界，让人们觉得每日留在虚拟世界里，也挺好的，至少比沉闷、孤寂的现实要好上太多。 若非能支持人类长时间沉溺于虚拟世界的肉体维护舱已被列为严格的战时管制物品，人类不得不依靠能量针剂才能支撑肉体不因过度沉溺虚拟世界而衰弱不堪，只怕每一个人待在虚拟世界里的时间都会更长，甚至有人会愿意切断记忆终生不再离开。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最接近真实的第二人生，被挤爆了。而在现时的情况下，梦想世界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与资源为其进行扩容，所以很多人无奈之下只能转投了本已退居二线的虚拟游戏世界——魔兽纪元。 魔兽纪元里的人类数量，因此暴增。 魔兽纪元总监沈度，从未想到，末日的到来，竟会令他的地位重新提升。 就在前些日子，沈度收到了来自梦想世界总部的通知，尽一切所能完美的运行魔兽纪元，根据最终滞留于魔兽纪元内的玩家数量与时间，来决定他是否能在战争真正来临时进入优先撤离的大名单。 还能这样？沈度怎也想不明白，即便能让更多人沉溺魔兽纪元这样的虚拟世界，又有何意义？不过是替梦想世界赚取更多的钱罢了。可在末日将临之际，更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不过是一堆废纸罢了。 沈度并不知道，让人类沉溺虚拟世界，以此代替残酷、苛刻的现实生存环境，正是欧阳虚彦向联邦高层提出的另一建议。 人，从来都是很复杂的生物。足够的享受与回报，才能激励人类更舍生忘死的付出。一旦人类真能满足于以虚拟世界里的生活代替现实，那对往后的战争自然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人类能在更严酷的现实中生存下去，而更多的资源也能向战争军需所倾斜，民生保障将会被压至最低。更不用说，欧阳虚彦还有着自己的另一目的。 魔兽纪元原本能容纳海量的人类进入，故而眼前的负荷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因此这个世界内的所有城市，一时间就变得人群汹涌起来，而与此对应的，有大量的数据需要修正。要知道，魔兽纪元里的虚拟人物，即便还不能像第二人生那样极度贴近真人的反应，但超高的人工智能，也会让它们对这突然间的变故产生迷惑，进而出现程序与逻辑混乱的可能。 故而，当沈度收到一个要求转录魔兽纪元内部画面的请求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早已忙得焦头烂额的各部门，哪还有时间去做这种事，连以往最赚钱的复刻工作都已暂停，更不用说这种不太赚钱的事。 魔兽纪元内，风景奇幻而又优美，这正是它以往吸引人类进入其中生活的原因之一，而如此美妙又贴近真实的画面，再加近乎真实的奇幻经历，也衍生了另一项赚钱服务——许多人想将自己在魔兽纪元中的生活与经历，以影像的形式保存下来，就像打造了一部以自己为主角的电影，让往后自己能在现实中能反复欣赏。 号称更贴近真实的第二人生并不提供这种服务，因为这有悖于真实，但魔兽纪元反而可以。严格的战时管制，令这种要求反而多了起来，除了在虚拟世界中享受人生，将自己曾经的高光时刻加以保留、并反复回忆展现，也是一种享受，不是么？哪怕那只是虚拟的。 忙碌的魔兽纪元运行总部的大门忽被打开，有人高声询问：“是谁拒绝了我的要求？” 正忙于指点手下的沈度讶然抬头。守卫森严的总部，怎会让人随意闯入？ “你是怎么进来的？守卫，立刻赶人！”一眼扫过，沈度便确定眼前之人并非他所知的任何顶级权贵，自是毫不客气地喝令赶人。随着他现在地位的重新提升，这个世界上能令他畏惧的人早已不多，虽说在这种时候还能通过严格管控来到这里的也不会是普通人，但以沈度现在的地位，又有何惧？ “你就是沈度？” 来人的询问，让沈度微微一愣：“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想来，便是你拒绝了我的要求吧？以我的芯片所拥有的超高权限，普通人绝对无法拒绝我的要求，哪怕你们魔兽纪元的确已暂停了那种转录工作。” 转录？略一回想，沈度终明白是什么事了。的确，就在昨日，有人发出了转录魔兽纪元内部画面的请求，因为系统显示对方在梦想世界内部拥有较高权限，所以手下之人无权直接否决，交给了沈度。 梦想世界的高层？若换了以前，沈度自会畏惧，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本也算梦想世界高层之一，现在更是得到了欧阳虚彦的进一步重视，普通高层，早不被他放在眼中。 “哪怕你在梦想世界身居高位，但任何属于魔兽纪元之事，都由我决定，没人能随意插手。我们已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虚拟人物的修正之中，没时间处理你那种私事。抱歉，还请离开，不然我只能让保安帮你出去了，不管你在梦想世界身处怎样的位置。” 随着沈度的回答，几名全副武装的保安已气势汹汹地上前，却不料对方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哦，难道欧阳虚彦的话，也不管用么？” 欧阳虚彦？梦想世界的总裁，现今世界的第二人？沈度一时呆滞。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不用说，突然到来之人，自是林森。 原本林森只是想转录一下魔兽纪元内的画面，让怀特迈恩看看她曾经所在的世界而已，毕竟身为复刻体的她，没办法像人类那样进入虚拟世界，也唯有这种方式，才能让她最真切地感受曾经她所属的世界。但沈度的拒绝，让林森诞生了另一个念头。 “从现在起，你仍做你的总监，但这个世界，归我了。”林森露齿一笑，沈度与其身旁所有人，却是尽皆石化。 第43章 希望，从不能只依靠别人 奥格瑞玛，魔兽纪元中最大的一座战士之城。 四周是一片宽广无垠的赤红荒原，高大的仙人掌、突兀高耸的怪石随处可见，灼热的风，吹过众人的身上，隐隐带来一种置身戈壁的感觉。 奥格瑞玛高大的城墙，与周围的山脉融为一体，巨大的城门，需要众人全力仰视，配以城门之上各种粗犷狰狞的武器装饰，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大地忽然震颤起来，挤在城门前正准备依序进入的众人霍然回头，只见几千头巨大的科多兽从远处急奔而来，气势磅礴。 只有以牛头人那庞大的身躯坐于其上才不会显得过于渺小的巨型坐骑科多兽，集群狂暴的阵势，令众人一时震撼的目瞪口呆，等到眼见这群科多兽直冲城门而来，人群才下意识地纷纷闪往路边。 部落最伟大的战士之城。 怀特迈恩曾无数次幻想过，踏上兽人的土地、看看这座部落口中伟大的战士之城，却从未想过是这种方式。 “怎样？感觉如何？还想看什么？”林森柔声轻问。 沈度，并非是简单地录制了魔兽纪元内的画面并将其展现在林森与怀特迈恩的眼前，而是以全息三维的方式，让两人身临其境。当然，这依然跟人类以意识进入虚拟世界的感受有着很大差距。只是这已是沈度所能做到的最好。 经过颜如卿的确认，沈度就算知道林森的话有所夸张，但的确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故而一扫前态起了示好之心。 “暴风城。”怀特迈恩的话，很简洁，正是她本有的性格，也是高度人工智能下的复刻体该有的表现。 “还请稍等，要做些准备。”沈度笑脸躬身，向手下发出了指令。 沈度的内心，并不像表面的那般平静。很显然，眼前的女人是一具复刻体，魔兽纪元内怀特迈恩的复刻体。沈度也见过很多宠爱复刻体的有钱人，但像林森这般宠溺到如此地步的，尚是第一个。古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却是一人得道，连复刻体的地位都到了他沈度之上。他沈度还在为了能得道优先离开库伦星球的特权而拼搏，可一具复刻体，只怕都能随着她的主人轻松离开。 这世界，还有任何公平可言么？ 沈度内心的感慨，林森自不知晓，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回应。这个世界本无公平，更不用说末日将临的现在。除了有限几人，库伦星球上的一切，都不过是联邦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 看着怀特迈恩，林森满怀柔情的一笑，却令沈度差点一阵恶寒。 妈的，这真是把一具复刻体当成了真正的爱人？林森虽显露的真情绝非做假，却让沈度更加难以理解。 魔兽纪元的运行部门，有权限对这一虚拟游戏世界内的任何人物与地方进行追踪，故而在特定光幕上显示里面的任何场景都可做到。所以，若客户需要，他们也可全程追踪里面人类所扮演的角色并将其经历记录下来。当然，一般情况下，没人会那么做，没有那般无聊与空闲。 雄伟的要塞，青瓦灰墙，宽广的护城河，波光粼粼，一队队身披银色铠甲的暴风城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与人群擦身而过。不远处，有商人在吆喝售卖，有孩子在嬉戏玩闹，有渔夫在悠然垂钓。喧闹的交谈吵闹声，从一旁的酒馆中传出，牧师们虔诚的吟唱，从远处的大教堂中传来，并回荡于整个暴风城。 蓝天之上，无数的狮鹫在盘旋翱翔，从空中守卫着这座雄城。 怀特迈恩的脸上，显出激动之色，那是她一直以来向往的所在、所有人类心中的圣地，一直以来，她都在等待暴风王国的大军踏平西瘟疫之地、拯救在亡灵天灾中苦苦坚持的血色十字军的那一刻。 只是…… 激动之色渐变黯然，林森似乎知道怀特迈恩心中所想，轻声道：“希望，从不能只依靠别人。” 话一出口，林森忽然愣住。 是的，希望从不能只依靠别人，那现在的他，何尝不是将希望寄托在了欧阳虚彦与沈光远的身上？ 也许，他该做的更多，掌握更多的主动？ 一念及此，林森轻点腕部通讯器，在身前弹出了一幅光幕。 希望，从不能只依靠别人？这家伙对一个复刻体说这种话有何意义？人工智能的智慧再高，毕竟不是真人，能理解这种玄奥之言？沈度更感茫然，却见林森愣在那里，才知道这话实对他自己而言。但这反让他心中迷惑更深。所谓的希望，又是何指？难不成连他这样的人物，实际也没得到安全撤离库伦行星的保障么？ 灰暗的心情袭上沈度周身，下一刻却为屏幕中出现的身影所惊——因为那是欧阳虚彦。 “总裁，怎会是您？” 欧阳虚彦略显阴鸷的目光只是随意地瞥了说话的沈度一眼，跟着朝林森皱眉：“你这会突然联系我，所谓何事？” “我要魔兽纪元的所有权。以后这个虚拟世界的所有改动，需要经过我的同意。这种小要求，你该不会拒绝吧？” 一旁的沈度直接惊掉了下吧。尽管他已经知道林森身份了得，但先前那句“这个世界，归我了”只不过是对方的玩笑之言，却不曾想到，这会林森竟当着他的面直接向欧阳虚彦提出了这种荒唐要求。 “为什么？”欧阳虚彦一脸震惊，显然也是极度意外。 “因为我喜欢那个世界，也因为我的挚爱，真正的所有权在那。我不希望我所喜欢的世界，变成我不想看到的样子；更不希望有朝一日，我的挚爱会因此失去。所以，把这掌控权放到我自己的手里，才能安心。” 欧阳虚彦简直无语。他还以为林森又从魔兽纪元这个虚拟世界里看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关键，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如此荒唐的答案。 一直以来，林森都曾极度沉溺魔兽纪元这个虚拟世界，这是欧阳虚彦早已知道的；他也知道林森很喜欢怀特迈恩这个虚拟人物，故而不惜代价地将对方打造成了复刻体。但因为这个，就想掌控魔兽纪元，也委实太过荒唐了。 尽管魔兽纪元早不复当初的辉煌，可它的市值依然——好吧，对于现在来说，钱实已没有太大意义，但…… 欧阳虚彦的脸，罕见地沉了下来，冷冷道：“你得时刻谨记你的职责，再不能继续沉溺于虚拟世界之中。何况，你觉得你有时间，分心处理魔兽纪元之事么？”因为在场之人甚众，欧阳虚彦自不能将话说得太透，如果是两人独处的话，只怕他已经指着林森鼻子喝问，是不是嫌给他的自由时间太多了。 “处理自然有他。”林森指了指一旁的沈度，毫不在意欧阳虚彦阴沉的脸色，微笑道，“虚拟世界一道，我丝毫不懂，自然不会去真正插手。我只是在有些事情上做些限制、并偶尔再进去消磨下时间而已。放心，绝不会影响正事。所以，这事你还是答应了吧。” 第44章 致命弱点 “如卿，这事你怎么看？”面对欧阳虚彦的发问，颜如卿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但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句，“你答应他了？” “能不答应？”欧阳虚彦在颜如卿面前罕见地流露出恼怒之色，忿忿道，“我若不答应，这家伙就打算耍无赖、撂挑子！混账东西，一点都没做大事的概念！甚至置所有人的生死、星球的命运于不顾！” 听欧阳虚彦罕见的爆了粗口，颜如卿知道对方真是恼羞成怒，本也打算喷林森几句的她，反倒只能改变了主意，她得尽量平息欧阳虚彦的怒气。 “以我对他的了解，虽然他的确有些混账，但还不是这种人。想来，实在是这事对他无比重要，才会耍赖似地胁迫于你。” “无比重要，什么意思？”欧阳虚彦的双目隐隐一亮，这正是他真正的目的，他想从颜如卿的口中，知道林森的真正目的。林森这人简直就是个怪物，他不信对方当真已将所有秘密都全盘告知，就如同他自己也做了隐瞒一样，欧阳虚彦内心深处一直认为林森仍有奥秘瞒着他，而今天这事，也必然另有奥秘。颜如卿，也许知道。 “欧阳，你也知道林森曾沉溺于魔兽纪元。但你怕是无法想象他曾沉溺到了何等地步。若非当初他委实财力有限，而我又不肯资助于他，只怕他早买了最好的肉体维护舱、并备足足够的维持用品，让他这一生彻底在虚拟世界中度过。若无意外，本该是梦想世界里第一个放弃真实世界彻底投入虚拟世界怀抱的第一人。” 欧阳虚彦微微一愣，但颜如卿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呆滞。 “他还爱上了怀特迈恩那个虚拟人物。你也看到了，他将怀特迈恩打造成了复刻体。对他来说，这就是他此生的挚爱，对这一虚拟人物的爱，只怕比当初对我之时还要热切与真挚。不说是你，连我都无法理解，一个人类怎可能会爱一个虚拟人物到这等地步。”苦笑了下，颜如卿的玉容上隐显愧疚，“也许是我当初对他的无情拒绝，让他将这份爱转移到了虚拟人物的身上吧。这份爱……我相信，他的的确确把那具复刻体当成了真正的人类、真正的挚爱，所以他才突发奇想，要掌控魔兽纪元。不然的话，虽然他拥有复刻体，但依然有被收回的风险。当然，他的确喜欢魔兽纪元这个虚拟世界也是重要原因。这也能解释，希望，从不能只依靠别人，这句话的意思，也能解释，他后面的所言。” 好一会儿，欧阳虚彦都没有说话。他想从颜如卿的口中，得到真正的答案，却没想到，林森原本的所言其实就是真正答应。 这家伙，竟是个痴情到有些变态的情种？欧阳虚彦难以理解，但也心中隐有了喜意。因为他掌控到了林森真正的弱点。怀特迈恩这具复刻体，将会成为他真正掌控林森的致命弱点，哪怕对方拥有了魔兽纪元的权限，也依然如此。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沈度一脸恭敬地目送林森离开。他怎也想不到，欧阳虚彦竟然当真就将魔兽纪元的控制权交到了眼前这名看起来很普通的男子手中。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后者就已成了他真正的顶头上司。 好在对方的要求不多，只是要他针对魔兽纪元中一些著名虚拟人物的改动以及总框架的变化，需要经过对方的同意才能施行，其他一切皆可放权。甚至这给了他沈度比以往更大的权限，因为从此之后，他沈度就可绕过其他部门、也不用听梦想世界总部的命令，全权发挥。对方更承诺，从此之后，魔兽纪元会得到更多的人力与物力倾斜，这在末日来临之际，简直是有些难以想象的。 这人，到底是谁？看起来似乎已到了能跟欧阳虚彦这种真正的大人物平起平坐的地步？ 念头一闪而逝。沈度知道，这不是他现在该去想的，今后的他，当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到将魔兽纪元打造成如同第二人生一般的虚拟世界之事上。如此，他才能得到对方真正的欢心，才能争取到安然逃离库伦行星的特权。 “都回去。”朝众人挥挥手，沈度沉吟片刻后又补上一句，“都好好干，全心做事。也许，你们都有了安然度过末日的希望。魔兽纪元，将是你们最大的希望。” 一时众人皆愣，他们不明白沈度的话究竟是何意思，正想跟他打听下这看起来很牛的人物到底是何来头，却见对方面色猛然一变，匆匆离开。 怀特迈恩？当初的复刻可是出了意外的！照理来说，被输送了源代码的复刻体，早该崩溃才是，不应还安然存在。但此时的沈度无暇去深究其中原因，只想着赶紧消灭当初失误的罪证。绝不能让这样的人物知道，他所钟爱的复刻体随时存在崩溃可能，而原因只是起自他们误送了源代码！ 在众人瞩目中，林森满脸笑意地离开了魔兽纪元的总部，但他的内心并非像他脸上所表现的那般喜悦与轻松。 最初，林森只是想满足下怀特迈恩内心的愿望，让她从这个世界的角度，看看她曾经生活的虚拟世界，但沈度的拒绝，让他诞生了另外的想法。 的确，怀特迈恩是他的弱点，致命弱点。尽管林森拥有了怀特迈恩的复刻体，但他并不敢肯定，魔兽纪元的开创者会不会依然拥有修改甚至收回怀特迈恩的权限。他对虚拟世界可算一窍不通，也没有足以信任之人在这事上进一步询问。赵飞燕值得信任，但她也不懂；颜如卿，也许懂一点，但不会太多，而且事关林森心中最大的隐秘，他还不敢完全信任颜如卿，进行尽情询问。如此一来，要守护怀特迈恩，看起来就只有这条路了。 可如此，真的稳妥了么？林森不敢肯定。他也知道，这样一来，怀特迈恩是他的一个致命弱点这事，也算暴露给欧阳虚彦知道了。这有很大隐患，可又不得不为。 也许，也不算全是坏事。至少，自认掌控了他致命弱点的欧阳虚彦也许在此之后会放松一些戒备、两人间的同盟可能会更紧密一些，甚至在不经意间透露给他更多的秘密知晓也不一定。 夕阳将落，天边晚霞如火，红艳绚丽得不可方物，但比绚烂晚霞更诱人的，是怀特迈恩绝代的容颜、无双的魅惑。 轻轻握住佳人的玉手，林森一脸的嬉笑：“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亲爱的，那你又是否能满足下我的渴盼呢？” 第45章 并非浪漫惹得祸 飞车极速而驰，一路向西，追逐着将逝的夕阳，在最后的一抹余晖消失在群山掩映中时停在了一片浩瀚旷野之上。 这里潜藏的异虫已被尽数清理，林森自无顾虑，打算带着怀特迈恩在席天慕地中度过美妙一晚。 在林森操控之下，悬浮的飞车整个车身，像花瓣一样缓缓绽放，随后车顶悬浮飞起两米，淡蓝的不规则光幕自车顶洒下，与绽开的车身无缝衔接。飞车变成了帐篷。 随着车顶也变得透明，辽阔的天幕映入林森的眼帘，如此清晰而壮美，其上点点隐约可见的星辰更是在壮美中增添了一丝神秘。 这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幻？莫名之间，异想又一次浮上林森的心头，直到被身旁的娇叱拉回神思。 “难不成你竟打算晚上睡这？” “怎样，浪不浪漫？有没有让你想起当初我俩并肩躺在希尔布莱德丘陵时的感觉？” 说话间，林森满脸的深情，只是他的内心隐有忐忑。 这曾是虚拟世界对怀特迈恩这一人物做出的设定，幼时的她是与雷诺这一人物青梅竹马的存在。 在希尔布莱德丘陵的草地上并肩而躺，是两人幼时常有的经历，深情也是在那开始渐渐种下，但那时的雷诺并非林森，而林森也不清楚，这种设定会不会真给怀特迈恩留下清晰可忆的记忆。而这，却是证实林森心中某个不可思议猜想的重要关键之一。 “当初的感觉？”怀特迈恩的眼中，渐渐流露出回忆的神情。 是的，回忆，林森确定他并没有看错，那的确是陷入回忆时才有的神情。 “莎莉！”林森的怪叫，几乎吓了刚陷入回忆中的怀特迈恩一跳，但还不等她嗔怒，林森已颤声道，“莎莉，你方才，是在回忆么？” “你是不是有病？”怀特迈恩按不住气恼，伸手扭住了林森的腰肉，“明知故问，不是你引我去勾起回忆的么？” “莎莉，你越来越像个人了。我的意思是，真正的人，而非接近人类的高度人工智能。”面对怀特迈恩狠扭腰肉的动作，林森头一次没有搞怪嬉笑，而是颤声回应。 虽然林森不是个真正的人工智能专家，但在虚拟世界中见惯了人工智能赋予下各种虚拟人物的他，也勉强算半个专家了。 当代人工智能所能达到的高度，的确已极度接近真实，但它的本质依然没有变，仍是一与零的集合。 对一个人工智能来说，任何判断都是一与零之间的取舍。所以若是那份记忆如以程序的方式植入了怀特迈恩的体内，那么她瞬间便能提取这一程序同时做出肯定回应；若是没有这份记忆程序，便会断然否决。如方才这般深思回忆，是绝不该出现的表现。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人工智能为了模拟真正人类的表现而在已确定答案的情况下，故意以特定程序做出的伪装。所以，林森还要进一步去确认。 “亲爱的……”无耻的笑容刚刚显现，林森一个飞扑，将一脸愕然的怀特迈恩压在了身下。 “你！”以为眼前的无赖是急色到昏了头的怀特迈恩，刚要发怒，枪声骤然爆发。 合金车身刚在芯片的强行控制下升起一点，密集的子弹便已自右侧暴雨般倾泄而至。 “叮叮叮叮”，如雨打芭蕉，擦着车身而过的子弹堪堪掠过林森的脊背，随后进一步升起的合金车身终完全遮蔽了他的身躯。 照常理来说，管制日趋严格的当下，是不该出现各种枪战暴力事件的。可末日来临，让一切不可能竟变成了可能。 绝望之下的普通人会反抗，原本的罪犯与黑帮会反抗，想夺回昔日特权与享受的富豪与高官更会反抗。 战时管制，实际上是以另一种方式在将原本的阶层进行一场大洗牌，所有原本享受特权却在战时管制中待遇渐渐与普通人同化的那些人自然不会甘心。 以林森从量子意识纠缠中的所获，自然知道各种暴力事件会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这是所有面临战争与末日的星球都无可避免会发生之事。对比其他星球，库伦行星因为完善的虚拟世界，已将这种情况得到了极佳改善。很明显，虚拟世界既能满足绝大部分人生活的需要、改善本该越发恶劣的生存条件、也能极大地转移内部矛盾。 但这并不能让库伦行星完全恢复到战前的安宁，各种犯罪与暴力仍是无法彻底消失的，只是林森未曾想到，这么快他就会遇到这种情况。 预见一秒的能力，又救了林森和怀特迈恩一命，若非如此，他俩早被打成了筛子。也幸好，深蓝的光幕遮蔽了视线，让敌人未能第一时间锁定目标。 浪漫惹得祸？ 本以为是自己太过招摇、搞了辆豪华飞车，才引来了罪恶的窥视，但密集的枪弹让林森忽然明白，这恐怕并非一般的打劫，普通劫匪不可能拥有这般大威力高能步枪。 这里必有缘故，但一切得等活着逃离再说。 转眼之间，车身已从帐篷重新变成了飞车，林森与怀特迈恩依然平躺在车底之上以尽量躲避枪弹，但身躯已被安全装置牢牢固定。 敌人显然未能料到林森的反应能如此迅速、更没想到他拥有依靠芯片瞬间操控飞车的能力，故而猝不及防下，后续的手段未能及时跟上。 当一颗小型飞弹，在暮色掩映中拖着炫目的尾焰朝飞车冲来之时，车身已在轰鸣声中如利箭般冲出，三秒内便达到最高速度。但显然，飞车的速度仍无法跟飞弹相提并论，哪怕它号称能达到600公里/每小时的超高速。 五秒之内，达到300米/秒的小型飞弹，便已离车不到十余米，远处另一颗飞弹也已射出，而此刻的林森，却已因骤然爆发的加速度而陷入了重度眩晕之中，无法做出任何应对，竭尽毕生所能，也只是让车载自动驾驶系统的反击不至于将控制权自他手中夺回而已。 眼见飞车将被击中，一道紫色的闪电忽然凭空乍现，劈在了飞弹之上，炸出绚烂烟火，紧跟着同样的一幕在另一颗飞弹上再次上演。 飞车终带着坑坑洼洼的车身逃离了突然爆发的可怕袭击。 第46章 内部的敌人 “莎莉，最后是你出的手？”终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的林森，即便没能看到那两道诡异的紫色闪电，但也明白飞弹突然间的爆炸绝不可能毫无原因。 “嗯。”轻应一声，怀特迈恩的目光落在了林森的左腿上，那里鲜血正汩汩涌出，心念一动，血色光华已在她掌中闪起。 “别。”林森一把握住怀特迈恩的手，断然阻止，“别再施展你的技能。” “我只是想治疗你的伤势，你” “我知道，这点小伤无碍，只是被流弹擦破点皮而已。”嘴上虽这么说，但左腿传来的剧痛却让林森清楚，高能步枪的子弹虽未真正击中他的大腿，但也绝非只是擦破点皮那么简单。就算只是流弹擦体而过，也造成了不轻的伤势，只是他绝不能让怀特迈恩施展技能将其治愈，绝不能让他竭力隐藏的关于怀特迈恩的秘密暴露。 这次的情况与当初他被异虫击伤时不同，那时只有他与诸女在，而且敌人是异虫，所受之伤当时更未引起众人重视，即便林森自己也是事后才发现后背伤势莫名痊愈。而这次，必然会大动干戈地进行追查不说，敌人那边只怕也同样如此。飞弹被击毁，林森还能推说不知情，但自己的伤势若莫名痊愈，怎都无法推脱。 “飞车将驶往最好的医院，我会得到最好最及时的治疗，莎莉你放心。你只做一名普通复刻体该做的。”再次叮嘱之后，林森拨通了欧阳虚彦的电话。 “你又有何”话未说完，欧阳虚彦的脸色已然大变，他看到了光幕中林森受伤的大腿，也看到了被枪弹打得千疮百孔的车内。 “我被袭击了。”林森苦笑，“大意了，看来我们面对的威胁，除了虫族，还有来自内部的敌人。” 当飞车到达最近的医院时，早已等候的众人立时将林森推进了急救通道。欧阳虚彦亲自下令，即便不知道林森是谁，但有谁敢不予最大重视。很快，大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将医院围成了铁桶，阻止了敌人任何可能的后续攻击。 欧阳虚彦亲自赶到医院，而颜如卿却已去往林森遇袭之地进行详尽调查。 截肢。听到面前中年医生口中冒出的这一词，林森脸皮直抖，幸好欧阳虚彦立刻替他否决了这一建议，不然林森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忍不住终要让怀特迈恩带他回家治疗。血色祷言，按怀特迈恩的意思，这点伤在血色祷言这一技能之下，压根就能瞬间治愈，哪可能会落得截肢这种结局。 面前的医生，还在向欧阳虚彦解释截肢的必要，林森的心思，却已放在了袭击者的身上。 高能步枪，的确是以前军队里的标配，但随着得自联邦的科技，这种武器现已面临被淘汰的局面，若非产能远远跟不上，军队早已全面配备能量武器，而不是像目前这样只装备了一部分跟虫族交战的精锐。但也因此，有大量高能步枪流落到了黑市。所以，这次突然冒出的敌人，当不可能是来自能掌控精锐部队的真正高层，或者说，是幕后黑手想以这种手法来隐藏他真正的身份。 没想到在与虫族交战之时、在末日将临之日，还会有来自人类内部的敌人。林森一时间颇为感叹，他不知道这幕后黑手到底想做什么，但他是对方的目标这一点，已是确认无疑的。 欧阳虚彦本在截肢与另一方案之间犹豫，但与沈光远之间的一通电话，让他最终下了某个决心。因为沈光远认为，身体的残缺可能会影响林森的量子意识纠缠，更会让试验的副作用在他身上加速体现。 在十几辆战车的护卫下，林森被从医院转移。 “欧阳，我的存在，是否被其他高层知晓？是否影响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林森的前一个问题，欧阳虚彦很好回答。不说全球理事会的高层的确知晓林森的存在，即便下属的战时管制委员会内，也有不少人知道林森的存在、并隐约清楚他所具有的价值与正进行的试验。如果真如林森所推测的那样，敌人来自高层内部，那么怀疑的范围其实并不太大。但林森真能确认，这幕后黑手的确存在于高层内部而非只是一次来自底层的劫杀意外么？ “你想说，这是我因愚蠢浪漫而引发的一次自讨苦吃？”看着面前的欧阳虚彦，林森不屑摇头，“我知道，这种袭击的确在偏僻之处已时有发生，一定程度的混乱，在这个星球显然无法避免。但这，绝不能解释我所遭遇的情况。普通人，即便能搞到高能步枪，也绝不可能得到小型飞弹。” “飞弹？”欧阳虚彦显然还不曾得到这一消息，难免一愣。 “你竟不知道？”林森亦是呆住，“这么说，那颗原本该击中飞车的小型飞弹，并非你所派出暗中保护我的力量所出手击毁？” 欧阳虚彦立时否认：“我哪有派人暗中保护于你。” “不是你，那是谁？” 战车内部的灯光下，林森与欧阳虚彦面面相觑。难不成，当时竟还有第三方力量在场？与虫族的大战还未真正打响，怎就冒出如此复杂的局面？ “如卿已亲自率队前去调查，我想等她回来，也许能解开不少谜团。” “我说她怎没第一时间赶来看我，原来是被你派了出去。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该。虽说她早已拒绝了我的爱，但怎么说，我都是她的青梅竹马。唉，看来我在她心中的确不怎么重要。”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声，林森转头握住怀特迈恩的玉手，脸上满是温柔，“还是我的莎莉最好，一直陪伴身边，哪怕面临那种生死威胁，也不曾将我抛弃。” 欧阳虚彦一阵恶寒，差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身为虚拟人物的复刻体，自不可能拥有自由意志，在未得到主人的允许下，怎可能独自逃离？难不成眼前这混账，竟真天真得以为他付出的爱能从一具复刻体身上得到对等回报？ “说正事。”按捺不住的欧阳虚彦终发出一声轻叱，“你怀疑谁？” 林森悠悠道：“这需要你来判断，我只能帮你提个方向。这内部的敌人，既知道我的存在、也因我而利益大大受损，杀了我，对他必有极大好处。” 第47章 太空堡垒 林森很快被送到了军用机场，在他的强烈坚持下，怀特迈恩跟他一道上了一架看起来有些小巧的鳐鱼式军用运输机。 五驾隼式战机很快伴着运输机升空。 两架领航，一架殿后，运输机一左一右各有一架伴飞。经过这次袭击之后，欧阳虚彦再不敢对林森的安危有任何掉以轻心。 透过舷窗，林森打量着伴飞的隼式战机，忍不住感慨：“联邦那边，就没给什么先进科技么？即便还造不出什么星际战舰来，但这飞机总归该提升一下吧？” 隼式战机外形细长，采用翼身融合体，机身和机翼圆滑的结合在一起，箭形翼成一狭长的锐角三角形形状，就像一头冲刺时收翼的鹰隼。隼式战机正是因此得名。但这种外形，虽保证了它的超高速，却也丧失了一定的机动性。以库仑行星原本人类的目光而言，这种战机已算先进，但林森知道，对比能进行宇宙迁徙的联邦科技来说，委实过于落后了。 三个多月了，即便倾尽一切地提升军力，还无法打造出足够高科技的战争机器么？也是，为了营造贴近地球的世界，这个星球的军事力量被伪装得太弱了。更不用说，表面上压榨一切民生、将大量资源都向军工倾斜，但实际上，很多资源都被用在了欧阳虚彦另外的图谋上，比如虚拟世界、量子意识，林森相信，必然还有他所不知晓的其他研究在大量耗费这个世界的资源。 “你知道，没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联邦的战舰无法打造。其他的强大战争机器，也或多或少需要用到这些，故而我们只能从联邦提供的科技中，消化吸收来新创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武器。很不容易。” 欧阳虚彦的解释，似乎说服了林森，他不再开口，但很快，林森就被自己看到的一幕所震惊。 鳐鱼式军用运输机，脱离了隼式战机的护航，竟来到了原本它所不能达到的高层空间，最终在火箭推进器的帮助下，进入近地卫星轨道。而在那里，一座庞大的钢铁堡垒，横亘眼前。 说那是钢铁堡垒，又有些不太恰当；而说是空间站，又似乎小窥了它。 战舰，星际战舰！林森冲口而出，下一刻却又陷入愕然。联邦的星际战舰，竟然已经到了？ “并非真正的星际战舰。”瞥了林森一眼，欧阳虚彦否决了前者的想法，略一犹豫后，开口解释，“它一直都是存在的，作为全球理事会的真正基地。但在不久前，经过了一番强化与改装。几个月前，全球卫星发射场大量发射的各种航天器，除了送前来库仑行星度假的联邦高层离开外，还用来对这座太空基地进行了强化和改装。现在的它，具有星际战舰的部分能力。” 到底是怎样的部分能力，欧阳虚彦并没有细说，林森也没多问，并非他不关心，而是他明白，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越飞越近，庞大的基地遮蔽了太阳，军用运输机陷入阴影之中，随着面前的钢铁巨门缓缓开启，运输机就像一头渺小的真正鳐鱼，被潜伏海中的巨兽一口吞没。 站在巨大光幕前的曲博，手指在身前轻轻连点，被自运输机中抬下的林森就特写在了光幕之上。 轻轻拉起一根白发，在手指中缓缓搓捻，曲博的目光在光幕中的林森身上来回打量。片刻之后，他双目微微一眯、手指发力拉断了一根白发。 曲博终决定亲自见见林森，见见这个令欧阳虚彦不惜与他争吵也要坚决将人送上太空基地的家伙。曲博知道，林森对欧阳虚彦而言很重要，据说他是虚拟世界研究以及所谓量子意识的极其重要的关键，所以一直以来给了对方极高待遇。 曲博本以为，欧阳虚彦必然是过于夸大了，这其中甚至很可能有颜如卿的关系在，但现在他终于明白，欧阳虚彦不仅没有夸大，相反，他怕是有所掩盖。是的，林森的身上必然隐藏更多更重要的秘密，所以为了保住他，欧阳虚彦才不惜与他爆发激烈争吵。 这座太空堡垒，不仅是全球理事会的真正基地，更是贮藏联邦科技与秘密的所在。光靠量子传输，库仑星球绝不可能跨越几百光年的距离，如此及时地从联邦那里收获所需要的海量信息。 更不用说，在这座太空堡垒内，还有着来自联邦的真正星际战舰——它不只是基地，还是一座超级运输舰。如有必要，可承载数万人暂时生活。当然，现在它还不具备这样的功能，因为绝大部分空间都被各种战舰所填满——当初跟随迁徙的人类来到库仑星球并留下的极小部分战舰。 太空堡垒太重要了，重要到连全球理事会的成员都并非每一个皆有进入权限，即便欧阳虚彦也是在变成排名第二后才得以拥有进入这里的权限。所以当欧阳虚彦提出要带林森进入太空堡垒救治时，曲博坚决反对——不过是并不严重的枪伤而已，怎可能将人带至太空堡垒动用医疗舰来救治。 最终欧阳虚彦的坚持，让曲博退让了，但也因此让他明白了林森的重要性很可能超出原本的想象。 “走，跟我一道去亲自见见，这个令我又少了根白发的家伙。”朝身旁的老伙计、原本理事会二号人物现退至第三的彭云招了招手，曲博当先而行。 “你这一思考就要捻头发的老毛病再不改改，只怕很快就要彻底秃了。” 老伙计的调笑，让曲博忍不住龇牙：“谁说不是。我这老头子本就没几根白发剩下，不想今天又因这小子少了几根。说不得得找他算算账。这混账东西！” 一沉思就要捻头发、拔头发，是曲博的一个坏习惯，只是原本库仑星球上值得劳动他费脑子的麻烦事极少，故而还能保持一头白发。可随着虫族的出现，这几月来曲博的白发已明显肉眼可见地减少了。当然，这自非都是被他所拔，大部分是因为过度的思考与操劳直接就减少了发量。 看着曲博已然有些反光的顶门，彭云心中却是黯然。他知道这些时日，这老友一直承受着煎熬。曲博，并非是像旁人所想的那样，只是因为自己的前途而留下的。 第48章 诡变 运输机的后舱门刚刚开启，林森便被门外的士兵接上了早已接驳在外的一辆全封闭的奇异战车。紧密的交接，使得林森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外部场景，便已重入封闭空间。 广阔。除了这个词，林森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匆匆一瞥所见。一眼扫去，入目便是一片足有数个足球场大的空间，空无一物，只是被各色的光芒所笼罩分割。 林森依然紧握着怀特迈恩的手，不曾放开，这令原本想将这具复刻体留在运输机里的士兵也只能将她也一道送进了奇异战车之内。 战车内部，原本充满柔和的淡绿光芒，随着林森的进入，一道细如食指的红色光柱自顶部投射到林森平躺的躯体之上，随即化作扇形光幕，一分为二分别向其头脚两侧扫去。 光幕消失的同时，冰冷的机械音响起：“人类男性，肉体素质评估a级，脑功能评估s级，躯体轻微战伤，原始高能步枪所致左大腿枪伤。” 擦，这玩意竟是医疗战车？还能评估他的身体素质与脑功能？林森正自愕然，原本略显凹凸的内壁之上已奇异地探出一只纤细的机械臂，径自伸到他受伤的大腿之上。 极细的红光自机械臂顶端的手指上射出，自上而下一扫之下，包扎在林森创口上的高分子材料便倏然散开，暴露出血肉模糊的创口。 高能步枪子弹的确只是擦过林森的大腿，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受创不轻。整个大腿上段一片血肉模糊、肌肉烂得一塌糊涂，只是股骨与大动脉并未严重受创罢了，而且高能步枪造成的枪伤，额外有附带伤害，以库仑星球的医疗条件，的确是行截肢才最为稳妥。但此时此刻，随着一道奇异的蓝光持续照射之下，无数肉眼难以分辨的纳米机器人随光而至，枪弹造成的损害被纳米机器人以极快速度清除，血肉模糊的创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林森终于理解，为何方才的机械音会称其为轻微战伤了。转瞬可愈的战伤，岂非轻微？联邦的战争科技与库仑星球的相比，的确不可以道里计。 拥有如此超高战争科技的联邦，面对虫族的入侵，竟只有不断逃亡一途，由此可见，真正的虫族，又是何等的可怕。联系曾经量子意识中的所见，林森的内心忽然间一片颓丧。也许，他拼尽一切之下唯一能争取的，便是给他与他所守护的存在，搏出一条逃离库仑星球的道路罢了。 “创口已清理，生化合成材料已覆盖损伤机体。是否选择应用超能合剂，加速肉体重生速度？” 冰冷的机械音，让林森微微一愣。超能合剂，这又是啥玩意？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林森选择了接受所谓的超能合剂。 纤细的机械臂前端探出一根细若发丝的金属针，迅速扎入林森左胸，看那部位，竟是直接进入了他的心脏。 随着金属针的迅速收回，一种强烈的亢奋之感充斥林森全身。 爆炸性的力量，无比敏锐的感官，让林森有种“一针入体、天下我有”的狂傲之感，而更让他感觉异样的是他的思维，短短一瞬间，以往未曾明白的很多东西竟都被他想通了。 我是神！大吼还未发出，林森忽然眼前一黑，摔倒于地。 “警报，肉体能量损耗过度，启动紧急治疗程序。”奇异的蓝光再次射出，笼罩林森周身，光芒渐渐浓郁，像是海浪一般在其躯体上连绵起伏，这令刚刚满脸惊慌地抱住林森的怀特迈恩放弃了动用自己能力的念头。 林森很快苏醒，听到了再次传入耳中的机械音：“修正，目标无法承受一次全剂量超能合剂，肉体素质评估修正为b级，脑功能评估s级。” 身旁的两名士兵隐隐露出轻蔑笑意。这才对么，一个普通人的肉体怎可能达到与他们这些精锐战士一样的a级强度，b级只怕都已高估，至于脑功能，那玩意即便评价再高，又有何用？充其量不过是比常人聪明些罢了。据说但凡所谓的高智慧人才，有不少都能达到s级的脑功能，但还不是只配做个研究员。末日将临的当世，像他们这般肉身强悍的战士，才是联邦真正需要之人。身为百里挑一的精锐，故而才能知悉普通士兵所不能知晓的秘密、得以进入这座真正的太空堡垒，他们已成为真正星际战舰上的精英、将来第一批逃离行星之人。 “这特娘的啥情况？”刚刚苏醒的林森，还在回味方才犹如神一般的奇异状态，巨大的落差，令其感到一时间好不适应，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林森，你感觉怎样？方才怎么回事？”怀特迈恩玉容之上满是担忧，若非两名士兵早对她复刻体的身份确认无疑，此时必会因为如此真实的反应而怀疑她是真人假扮。 复刻体的人工智能竟已高到如此程度？有钱人就特么的好。只可惜，再有钱，在这末日将临的时代，也不见得能活得比他们更好。脸显轻蔑、心中妒火暗闪的两人目光在怀特迈恩的身上来回逡巡，渐有贪婪之色浮现。 绝世的容颜、性感的身材，本就极具诱惑，更不用说此刻的怀特迈恩半蹲在地，在两人的视线里露出了那一抹雪白的饱满。 呼吸瞬间粗重，一人忍不住向前倾身，意图进一步窥视的同时竟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啪”的一声脆响，刚刚举起些许的右臂被林森狠狠拍回。那名士兵微感羞恼，悻悻收手的同时站直了身躯，口中却是咕哝：“不过就是一具复刻体而已，碰一下又能怎样？”尽管并不清楚林森的真正身份，但能被送至太空堡垒进行治疗之人，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权贵，故而这名士兵虽然自认将来会比林森更有希望活着离开库仑行星，可也不敢在现在当真将其得罪。 林森没有回应，因为此刻的他已然陷入震惊之中。 预见一秒的能力，貌似有了变化，方才看到的场景，绝不止提前一秒，而是两秒。是的，林森看到了两秒后那名士兵摸上怀特迈恩胸脯的场景，也看到了后者一时暴怒之下在掌心一闪而逝的血色光芒。 林森的能力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可他却不知道这诡变究竟因何而起；他更不知道的是，医疗战车发送的关于他身体的数据，也让收到消息的曲博震惊。 同样的s级评价，在曲博的眼中已然有了截然不同的意义，曲博无法想象，短短时间内，怎会出现这样的诡变。 第49章 在下林森 前后两次同样的s级评价，意义却截然不同。因为后一次的评价，给了个小段注释——超出目前评定等级可能。那便意味着，如果在s之上还有一级的话，林森的脑功能评价很可能就在s之上。 这不能不令曲博感到诧异。他知道欧阳虚彦对于林森的重视，也知道后者的特殊之处，但显然，欧阳虚彦很可能在林森一事上还有隐瞒。 “你怎么看？”手指一动，曲博将医疗战车传来的数据展示在面前的光幕之上，示意彭云一看。 “s级的脑功能？如果这小子的肉身素质真是a级，倒有成为“幽灵”的潜质，但b级不对。超出目前评定等级可能是什么意思？这还从未遇到过。”彭云霍然转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老友，后者见他尽管将事情想歪到了另一事上，但至少提到了超出评定之事，便摇头苦笑，“别问我，这事我也从未遇到过。走，现在你不反对我拉着你一道，见见这家伙了吧？欧阳虚彦，对于他的评价可是很高的。甚至我现在都怀疑，欧阳虚彦还跟我隐瞒了些东西。” 当曲博带着彭云来到战车之前时，林森刚刚重新返回运输机内，里面等候的欧阳虚彦正欲检视前者的伤势究竟恢复的如何，却收到了来自曲博的信息。 曲博要见林森？欧阳虚彦很是意外。要知道，先前即便他全力争取、甚至不惜为之大吵一顿，曲博也仅仅是答应同意用医疗战车为林森进行诊治，但附加的条件是全程进行闭环管理，林森不能出车。即便让林森知道了太空堡垒的存在，但也绝不能令他知晓内部的秘密——除了这辆医疗战车。 欧阳虚彦还在惊异，运输机本已闭合的舱门再次打开，曲博与彭云出现在门外。 林森终于得以窥见这座庞大的太空堡垒内部——尽管依然算是管中窥豹。 被各色的光芒所笼罩分割的庞大空间，极尽目力之下内部隐隐可见各种奇异的轮廓，尽管林森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但心中已隐约有了判断——各种星际战舰，还有其他的战争机器。因为他根据某些轮廓判断出了一辆意识纠缠中曾经见过的弧光坦克以及一架女妖战机。 “曲理事长，彭帅，您二位怎会到来？” 欧阳虚彦的诧异称呼，让林森知道了突然出现的两位老者是何人，心中惊疑的同时，将远眺的目光收回，朝两人打量。 全球理事会理事长曲博，库仑行星真正的第一人。与此前通过各种公开途径露面时的样貌一样，曲博一头白发却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是已年近七十的高龄老者，唯一不同的是对方头上的白发比以往画面中的形象明显少了很多。 至于另一位彭帅，虽然未曾公开露面过，但林森也知道他是谁。库仑行星武力的真正掌控者、新组建的军队最高统领。如果说，欧阳虚彦这一副理事长是库仑行星名义上的第二人，那么彭云才是实际意义上的第二人，甚至从战时的状况来说，彭云拥有的权势还在曲博之上。毕竟在末日将临之际，掌控实际武力者才能掌控最大力量。这也是欧阳虚彦不遗余力也要将颜如卿推上少将之位、直接掌控一支精锐部队的最大原因。 “怎么，欧阳你这便打算走了？好不容易来了这里，也不跟我见见面？”曲博笑着伸手，顿惹来欧阳虚彦心中一阵腹诽。这算是啥事，不是他曲博不让林森过多得待在堡垒之内的么？他不走，难不成还让林森独自在运输机内等候？到时万一惹出个意外，还不把锅扣他头上？ 尽管心中腹诽，欧阳虚彦脸上却是满脸笑意，自不说破，握住了曲博的手笑道：“事情办完，自得离开。地上还有一大堆事得赶着处理，若是理事长您与彭帅愿下去分担一二，我也不用那般着急了。” “我老了，干不了啥事，只能坐享其成。”笑着打了个哈哈，曲博的目光落在了林森的身上，“这位便是林森了？果然年少英俊，怪不得欧阳你怎都要将他送来这里治疗。这般人物，若是少了条腿，的确甚为可惜。” “理事长您这话说的，旁人听了还以为我跟欧阳他搞基来着。” 林森的调侃，让曲博难免一呆，欧阳虚彦更是脸皮一阵抽搐，倒是一旁的彭云忽然爆出一声大笑：“小子说话有点意思，颇有我当年风范。” “不敢不敢，我怎敢跟彭帅您相提并论。”笑容缓缓收起，林森终恭谨行礼，“在下林森，一个稍有点用的试验体，见过曲理事长、彭帅。” “你可远不止稍有点用，你的事，欧阳都跟我说了。”略略一顿，看着林森，曲博眼中精芒闪烁，“用于战甲的神经网络系统，是你提议的吧？虚拟训练系统，也是来自你的建议？至于所谓量子意识的研究，我知道你在其中的价值，但实际并不是很清楚。你有没有时间，跟我好好说说？” 林森的目光转向欧阳虚彦，他不清楚曲博究竟想知道些什么，更不确定有些东西是否只是欧阳虚彦、沈光远与他三人之间的秘密，透露给曲博的又有多少。 尽管欧阳虚彦事先并未曾料到，曲博与彭云竟会亲自面见林森，但至少他曾已很多次预计过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故笑着向林森解释：“没成想理事长竟对你如此重视。的确，有些东西由我转述，远不如你亲自告知来得更好。像对你量子意识纠缠中的所见，我和沈光远的分析所得，怕远不如理事长和彭帅来得清晰透彻。” 这话一出，林森立时明白，所谓上帝的禁区——人脑承载意识的真正奥秘，欧阳虚彦并未向曲博说出，一切只局限在量子意识纠缠对于未来战争的意义之上。 心中有了定论，林森却也坚定了他曾经有过的某个想法——希望，从不能只依靠别人，他要做得更多、掌控更多。 略略低头，林森的脸上满是谦卑笑意：“在下林森，只是个稍有点用的试验体，面对两位的垂询，必定知无不言，如此才不负两位厚爱。” 第50章 吾道不孤 对于林森的表态，曲博与彭云感到很满意。以诚换诚，曲博便也打算将这太空堡垒中的部分秘密向林森做出些展示。 各色光芒，分割着堡垒内部不同的空间，只有进入光芒之中，才能真正看清里面所安置的各种战争机器。 一路前行，林森看到了一炮就能轰平人类最坚固堡垒的弧光攻城坦克，能对地对空作战并具备真正隐身功能的女妖战机，巨大得足有十几米高的歌莉娅战争机甲，速度极快适合狼群战术的秃鹫战车，具有辐照、防御矩阵和反隐能力、配备电磁冲击波的科技船，以及能发射蜂群导弹、空空作战能力极强的瓦格雷战机。 量子意识中曾经的一幅幅记忆，在林森的脑中回闪，而实物的真正遇见，让他的感知变得更为真切、更为引人。 林森的脚步慢慢变缓，目光变得更为专注、停留得更久。 看到林森的变化，曲博叹气：“是否很是震惊？是否觉得我们的真正科技超前太多？可惜的是，这些强大的战争机器当初随我们来到库仑行星的太少，而这里又缺乏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无法重新打造，不然行星上的这些虫族，不会应对得如此麻烦。” “那么这些战争机器的驾驶员，储备了多少？” 驾驶员储备？曲博下意识地认为林森说了句废话，各种战争机器的数量本就极少、他甚至压根就不打算在目前的战斗中动用能源储备极度有限的这些武器，又何需什么驾驶员储备。但彭云闻言之下却是双目猛然一亮，倏然接口：“说出你真正的想法。” “这些机器既是百多年前遗留下来的，我想到现在，只怕真正能驾驶它们的已经没多少人了吧？更不用说，按惯例，每种战争机器都需要配备一组后备力量，所以，我认为相比战争机器的缺乏，更少的却是人员的缺乏。” 曲博苦笑着摇头：“你可能还不清楚，这些机器，不但建造需要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即便是它们的动用，也需要这些物资的提取物。库伦行星没有这两样东西，堡垒里遗留的储备又极其有限，所以我们没有动用它们的打算，又何需多余的驾驶人员。消灭现在行星上的虫族，需要你们自己的力量，联邦方面暂时只能提供相应的技术支持。” 目光紧盯曲博，林森吐字犹如金石：“不时之需。对于战争来说，未雨绸缪都是极其必要的。虽然从目前的态势看，库仑行星的军队独立应对似乎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必要的准备绝不能少。这些战争机器，哪怕数量很少、动用的次数极其有限，但关键时刻很可能会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所以我们应该保证，它们随时能最快最大限度地投入战场。更何况，既然联邦准备在库仑行星打一场保卫战，不久的将来当会有大批战舰到来。所以我觉得，我们该有的储备一定要有，哪怕是为了那些即将到来的战舰做准备。” 林森此刻说话的态度，令曲博微有不满，正欲开口驳斥，彭云却是大笑：“吾道不孤！老伙计，你看今天终于有同我意见一样之人出现。不，这小子，比我想得更要深远。若为即将到来的战舰做准备，我原本所提人员远远不够。” 一抹讶色在林森的眼中闪过，不禁暗自仔细审视起彭云来。他之所以此刻以如此坚定的态度提出这一点，除了想以特立独行的姿态在曲博心中留下更深印象外，还因他认为这一建议的确非常有用及紧迫。 目前来看，库仑行星的军队力量的确足够独自应对那些虫族，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毕竟在蜂巢出现之前，那些虫子看起来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连林森本人都只将它们当做练兵的手段，可随着现在态势发展，那些虫子已有发展成为心腹之患的可能。 随着一次次的量子意识纠缠，林森已发现，他的思维方式与性格似乎正被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意识纠缠中那个勇猛无惧、果敢坚毅的“林森”正一点点地影响着他，让他渐渐开始以一种百战军人的思维去思考很多问题。 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白发，在耀耀红光的照射下隐隐闪亮，与怀特迈恩那仿佛银丝般自有韵律地流动的长发不同，彭云的白发，是那种如雪般的白，给人种厚重肃穆、苍劲有力之感，一如他脸上刀刻般的皱纹。 在林森打量彭云的同时，彭云也在打量着他，尽管脸上满是笑容，但一双精芒闪烁的眼眸，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 彭云的插言，让曲博将驳斥的话语咽回了肚中，也是大笑回应：“什么吾道不孤，搞得就你独踏大道似的。有什么想法，咱们回去再论。” 彭云竟也有这种想法？他与曲博，似乎是不同类型的人物？按下心中思虑，林森微笑颔首：“这里的所见，远超我原本的想象，也许我所虑不当，自得多听听您二位的意见。” 看了林森一眼，曲博未再说话，带着众人绕过了最后一块充斥茫茫白光的区域，进入一侧的大门之中。 随着大门在众人身后闭合，转瞬之间，另见天地。 如果说，方才的所见，充满从未有过的未来科技之感，那么此刻展现在林森面前的，便与他在地表之上的所见并无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钢筋水泥的建筑，被散发着冷冽光泽的全金属建筑所代替。 宽阔的道路、林立的楼宇，就像是座小型城镇。 “这是生活区。” “这里究竟有多大？”林森不禁咋舌。 曲博笑了：“很难用具体数据表达。这么说吧，如果这生活区以最大的限度进行改造的话，足以容纳数万人暂时生活。当然，目前生活区只占了一部分，大部还是空阔地带并未改建。” 一瞬间，林森明白了一些东西。这座太空堡垒百多年来一直留在外太空并不曾离开，显然另有目的。如有必要，它可以带着库仑行星上对联邦而言最有价值的人物逃离行星，而数目则限定在了数万左右。对近千万的庞大人口基数而言，这自然极少，却足以容纳行星上各个行业的顶尖天才、各个身具大价值的人物了。至于普通人，打自联邦在库仑行星殖民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了最后时刻被抛弃的命运。 但现在，大限度的改造并未开启，是否意味着曲博等人真接受了欧阳虚彦的建议，准备先在库仑行星全力一战？联邦舰队的到来，更并非只是个谎言？ 第51章 战将 林森并不清楚，曲博未曾全然说出实话。堡垒内部，自然不是空阔地带，而是各种战争功能区，装载有更多的战争机器。方才外面那些，是随时都可投入战争之中的，而功能区内，则是后备的武力。 堡垒实由一艘巨狰狞级战列舰所改造。这艘战列舰，长1000米、宽1528米，高402米，航行在太空中，宛如一座星空要塞。全舰覆盖厚达十余米的超合金装甲、并配有全舰体力场护盾，拥有极其强悍的防御力。只是因为最近的一通改造，才令其从外部再看不出战列舰的踪影。只是若有必要，在抛弃改造部分后，自能恢复原貌，重新拥有战列舰的庞大力量。 当然，内部原本的生活区也并非如此，为了生活的更舒适，全球理事会很早开始就对这部分区域进行了改造，投入了很多库仑行星上的生活科技。 从战争科技来说，库仑行星是极度落后的，但生活科技，却是独树一帜。库仑行星，在联邦的故意设计下，就像是在点歪了的科技树上高速发展，开拓出另类的理论与技术，得以成为联邦高层休养的所在。如同库仑行星一样的星球，为数并不少。也正是由于库仑行星优越的生活条件，不但成为联邦高层争相到来的所在，也让一百多年来星球上的人口有了爆发式的增长，从原本的几十万，达到千万之巨。 按照联邦的既定策略，从未有从库仑行星上大批量地撤离人类的计划，这座由巨狰狞级战列舰所改造的太空堡垒，也不会改造成真能容纳数万人口生活的星际运输舰，而只会带着战列舰上的士兵与最有价值的少许人与物逃离库仑行星。 太空堡垒的存在，最大目的是为了镇压在行星发展史上可能出现的反叛事件——反叛全球理事会的统治，一如曾经的殖民星球科瓦行星。 几人一行终于来到了位于所谓生活区中最高大的钢铁建筑内部，在一间巨大的会议室内，曲博示意林森可以畅所欲言。 培养更多的驾驶人员一事，被林森再次提起，甚至针对每种不同的战争机器，他还提出了具体的后备力量；林森还提出，人员的训练，也可以用进入虚拟世界的方式进行，前提自然是在虚拟世界内导入这些战争机器的真实数据，令战争训练如同真正的世界一般真实。 曲博本就不太赞同林森的前一建议，认为全无必要，至于后者，更是一口回绝。按曲博的想法，目前库仑行星的力量足以对付这些本土虫族，至于真正的虫族大军到来之时，战争便已转交至联邦舰队的手中，他们压根就无插手的必要、也无插手的可能。 “希望，从不能只依靠别人；命运，更不该寄托在他人之手。我们该为自己全力争取资本，仗以在未来安身立命的资本。理事长，您也不希望在联邦舰队到来之后，沦为唯命是从、谨小慎微的傀儡吧？” 林森的话，似乎击中了曲博的软肋，令其猛然一怔，他之所以冒险答应欧阳虚彦的要求，不正是为了谋取更多的权势、更高的地位，为了心中的某份希望全力一搏么？可林森所言，的确很可能成为现实。尽管那些东西的确是他向联邦提出并全力争取的，可最终随着舰队的到来，他的一切功绩会不会被别人所拽取？也许，欧阳虚彦还能凭借手中掌控的技术与知识，争取到想要的东西，可他呢，又凭什么？说不定还会被某个阴谋之辈送去当了炮灰而将一切功劳尽归己有——某些大人物的龌龊与阴狠，他可是早已见得多了。 曲博一时间沉吟不语，彭云的眼中却是精芒更盛，宛若实质的目光，犹如一把锋锐的匕首，直刺林森的内心深处，仿佛试图剖出他的所有一切：“先告诉我，你如何会对这些战争机器如此了解？仅凭欧阳给你的那些资料，你断做不出针对每种战争机器的如此布置。那不是仅靠一些数据、一些原理、甚至一些影像，就能做出的。更何况这些东西我们给欧阳的也不详尽、时间还短。莫非，你并非库仑行星的土著，而是来自联邦？” 曲博猛然色变，悄然挥手间，几道微不可及的射线已瞄在了林森的身上。 怀特迈恩娇躯微微一震，下一刻一双柔荑已被林森紧紧握住，尚未燃起的血色光芒熄灭于将起之时。 “量子意识。”林森洒然一笑，“别告诉我，你们还不知道我在量子意识中的所见。那可就是欧阳的失职了。” 欧阳虚彦略显尴尬地一笑，尚未开口，曲博的面色已是明显松懈了不少，打了个哈哈，掩去方才的紧张：“所谓的量子意识，欧阳自然跟我们说过，他也提到了你在量子意识中的所见。连接战甲的神经网络，岂非正是你根据量子意识中的所见而提出？但这似乎并不能解释彭云的疑问。” “自然能解释。与我相纠缠的意识，是未来的林森，不是作为试验体的林森，而是真正的战将林森——一名经历无数血与火的真正战将。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变成陆战精锐，步甲指挥官；他还拥有许许多多的战友、许许多多的兄弟，有女妖飞行员、歌莉娅驾驶者、科技船掌控者，他想清楚这些东西，还不简单？而那么多的未来，那么多的林森，还不够现在的我去熟悉这些？” 战将？ 曲博愣住，彭云愣住，连欧阳虚彦，亦是愣住。欧阳虚彦知道林森所沟通的未来自己，拥有很多战争经历，但从未想到，此时此刻，竟会在林森的身上，看到那份气势，那份只有经历无数血与火的真正战将的气势。 “我，想在继续当试验体的同时，也成为战将，一如那个意识纠缠中的林森。” 直到这一刻，林森才说出打见到曲博与彭云后涌出心中的那份真正图谋。是的，他已不甘于只做一个试验体，而是要成为掌控军队的战将，如此，才能在未来得到真正的依仗、才能有守护他想守护的存在的真正力量。 希望，从不能只依靠别人；命运，更不该寄托在他人之手。 第52章 预见未来 真正的战将之姿。 彭云的眼中，闪起惊异之色，相比于曲博与欧阳虚彦，三人之中，唯有他才能真正感受到此刻林森身上所散发的气势是何等的强烈。 军人之威，只有军人才能真正感受；战将之姿，唯有战将才能相互匹敌。 同样的气势，也在彭云的身上燃起。本就笔挺的身姿，在这一刻变得更加英挺不凡；此刻的彭云，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凛冽之气冲天而起，似能斩破云霄。 “就许你，做个战将。” 林森脸上刚现喜意，下一刻却又垮了脸，因为彭云又补了一句：“不过不是现在。你也说了，未来的你，是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所以，现在的你当也如此。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真正成为战将的资格，而非借什么我所不懂的量子意识来忽悠于我。” 彭云前一句话出口，曲博与欧阳虚彦均是面色微微一变，直至前者将话全部说完，各有心思的两人才松了口气。 “就不能稍稍优待一些么？彭帅，您也知道时间紧迫。”垮着脸的林森，做着最后努力，“真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委实太过费时。您也知道，现在的我毕竟与意识中的林森有很大不同，我依然必须做我的试验体，所以要耗费大量时间。” “试验体？还有那个必要？”将目光转向欧阳虚彦，彭云的眼中明显有了迷惑。照他所想，欧阳虚彦原本提出的东西，差不多都实现了，即便还未实现的部分，也可让其他的试验体去代替。即便那些人比不上林森，但质量不行可以用数量来凑，作为见惯了牺牲的彭云而言，为了库仑行星的未来，多死一些人并不算什么。一名从血与火中磨砺出来的真正战将，从不会是什么恪守虚假仁慈之辈。 “这个还是有必要的。林森的作用，别人还无法代替。”欧阳虚彦心思百转，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关于他在量子意识上真正的图谋，自然是不可能说出的，可不说，又该如何说服彭云？不同于老奸巨猾的曲博，杀伐果决的彭云，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其实更难说服。 这一刻，欧阳虚彦很有些恼恨林森，莫名其妙地提当什么战将！难不成这混账竟不信，单凭他那独一无二的试验体身份，就足以保障极大的利益了么？难不成，这混账对眼前所取得的无比优待还不满足？这个混账东西！ “很有这个必要。”在欧阳虚彦沉吟之时，林森却帮其做出了解释，“量子意识的纠缠，不仅能帮我更快成长，更重要的是，从某方面而言，可让我预知虫族的计划与行动。依靠量子意识，我等于是预见了未来。” 预见未来！ 曲博三人再次身躯巨震。他们竟从未想到过这一点！曲博与彭云，对于量子意识的了解，不够深入；而欧阳虚彦，却极度缺少真正战争的相关经验。这令三人在此刻之前，还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预见未来？难不成“你真能预知虫族的计划与行动？”彭云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因为三人中也唯有他才真正明白这句话所蕴含的巨大意义。如果真能如此，也许在未来的战争中，人类将一扫流亡之势而立于不败之地。 嘿嘿一笑，林森挠了挠头，表示现在这么说，似乎有些夸大，因为一切不但还需要更多的试验去验证，量子意识的纠缠也需要更进一步的改进，现在的他，可还远没有办法做到跟选定时间段的未来自己相沟通。这样的预见未来，实际意义还不是太大，至少在直接对虫族的战争上而言，意义还不是太大。这就好比，当一场战事来临，想同这场战事中的未来自己相沟通、预知虫族的谋划与布局，却不想意识纠缠上的，是另一段时空的林森，更不用说，那还牵涉到赵飞燕所说的无尽时空——未来不可定。 “那你说个屁！”彭云头一次爆了粗口，那是巨大希望落空后的本性爆发。 “所以，才更需要抓紧时间继续量子意识的研究。”欧阳虚彦终于抓住机会再次插口，他似乎终于明白，林森这么做的真正用意——在曲博与彭云的心中将量子意识的研究提高到更重要的地位、由此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只是还有一点，欧阳虚彦依然想不明白，林森为何莫名其妙地要当战将，这显然与他们三人原本的计划不符、哪怕现在他也看不出更多意义。 林森在太空堡垒上滞留了两天，将在量子意识纠缠中的所见所得极其详尽、甚至添油加醋地做了描绘，借此给曲博与彭云两人画了个饼，一个与时空洪流中的无数自己相沟通、借此预见未来的诱人大饼。 也据此，林森真正说服两人同意选拔库仑行星上的人类士兵打造一支能掌控各种战争机器、甚至星际舰队的后备力量。哪怕太空堡垒中的战争机器的确数量有限、能动用的能源储备也极少，但有了这支力量，他们就能在关键时刻动用最强的力量给予虫族致命一击。更不用说，按林森所言，当联邦的舰队真正到来之时，谁又能肯定，他们就不能用这支队伍来掌控一部分的联邦战舰？毕竟机器是需要人来驾驶的，若他们能证明，这些来自库仑行星的士兵比联邦之人能善于掌控这些战争机器，曲博等人就很可能通过联邦得到一部分舰队战舰的所有权。 命运，不该寄托在他人之手，拥有更强的力量才能更好地掌控属于自己的命运、才能更大限度地发挥预见未来的优势。 “给我一辆医疗战车。”，离开之前，林森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思虑良久，曲博终是同意。虽然在太空堡垒内，这种医疗战车也是稀缺之物，但毕竟林森说的没错，他的安全现在很重要，而单靠库仑行星原本的医疗水平，就算在他意外受伤之时能治愈伤势、挽救性命，也难保会留下身体的残缺，而那很可能影响到他量子意识的沟通。 能预见未来的林森，在曲博与彭云的心中，地位显然再次提高，甚至已不在欧阳虚彦之下。 第53章 最大收获 回去的路上，欧阳虚彦对林森表达了他的不满，这并非是因林森所提“战将”的要求，大大分散了其在试验体一事上的时间与精力，暗地实也因对方这次地位的进一步提升让欧阳感受到了某些威胁。 欧阳虚彦明显感到此次一行后，林森已开始渐渐脱离他的掌控，林森再非那个看起来颇有特权、待遇极高但实际被其牢牢掌控的试验体。 “有得便有失。”微微一笑，林森诚挚解释，“如我所言，预见未来的能力的确会帮我们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争取最大优势。你也说过，我们要尽力争取时间，为量子意识的突破争取时间，而放在面前的更重要之事，是如何活下去，在即将到来的末日中活下去。生存得到保证，才能再谈梦想。生存，不能只寄望即将到来的联邦舰队；梦想，更不能指望别人来帮我们实现，何况，上帝禁区的秘密、你的最终目的，很可能不被联邦所接受，甚至还有可能被反对。” 欧阳虚彦的身躯微微一怔，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林森是否已经知晓了原本只有沈光远与他才真正掌控的奥秘，但下一刻，又被其所否决。自那次沈光远极度激动之下差点说漏嘴之后，欧阳虚彦已严厉警告了沈光远，哪怕一切的秘密都能向林森透露，但上帝禁区的真正图谋，绝不能向第三人说出。 “欧阳，你知道此行我们真正的最大收获是什么么？” 林森脸上笑意盈盈，欧阳虚彦却感到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受，勉强微笑回应：“不是取得了你的地位么？如卿跟我提过，你早想进入军队，成为一名与她一样的指挥官，但被我否决了。不是我不想让你取得那种地位，实是因为那必然影响你作为试验体的研究。现在你如愿了。虽然现在的你尚未真正取得少将的身份，但曲博与彭云既已同意，接下来也不过是在全球理事会那边走个过场，然后从一名少校一步步晋升罢了。” “那俩家伙，忒的小气。就不能让我跟如卿一样，直接成为一名少将么，非要一步步来。”吐槽了一句，林森满脸神秘地朝欧阳虚彦笑，“不过，这并非最大收获。甚至他俩全盘接受我的建议，也不算。真正的收获，在医疗战车上。” 欧阳虚彦明显一愣。医疗战车的确先进，也给了林森最大的安全保障，但将其称为最大收获，明显过了。但下一刻，他立时想到，林森既这么说，那战车的价值定非他原本所想的那般，其中定然另有奥秘。 静静地看着林森，欧阳虚彦等待着他的解释。 超能合剂。真正的价值，并非医疗战车远超现世的疗伤技术，而在于超能合剂。林森将他因其而出现的身体诡变瞒了下来，却告诉欧阳虚彦，超能合剂能明显延缓量子意识研究对人体的副作用。虽然林森说不出其中的理由，但他推导过，既然预见一秒的能力因此而出现诡变，当可认为他的脑功能得到了增强，故而借此推论出超能合剂能延缓量子意识研究对人体的副作用，并非信口胡说。 当然，这一切需要后面的试验去进一步证实，而林森却不会再当第一只小白鼠。 目送运输机离开，彭云的脸上渐渐露出笑意。 “老伙计，你知道这一次，我们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么？”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林森这家伙么？”摇摇头，曲博忍不住苦笑，“可你不觉得，我们答应他的条件，是否过多了些？或者，你竟全盘相信他所谓的预见未来，能真正改变战争态势？” “预见未来，也许部分可信，但那小子必然说得过于夸张了些。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我之所以答应将他培养成一名真正战将，是因为我看到了他成为幽灵的潜质——甚至是成为远超史上所有最伟大幽灵的潜质。而这，怕是能实实在在地在将来改变战争，至少，改变这场库仑行星保卫战。我已经向联邦军界高层提出，随舰队运送大批核聚星弹过来。我甚至希望，这次虫族的军队，能来得更多一些。” 微眯的双眼，忽然暴起精芒，此刻的曲博就像一头本是无精打采的老狐狸发现了极具价值的猎物，心潮澎湃之下颤声开口：“幽灵？远超史上所有最伟大幽灵的潜质？这怎么可能！”曲博知道，以彭云的见识与性格，断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林森所忽悠。量子意识，他们自然从欧阳虚彦那边知道过不少，但从不认为真有太大意义，即便现在也不认为，林森真能靠着所谓的量子意识去真正预见未来。所以，见彭云竟会答应林森如此多的要求、甚至还帮其劝说自己，让曲博很有些难以理解，但这一刻，他明白了。 可是，远超史上所有最伟大幽灵的潜质，这又怎么可能？ “s级以上的脑功能。”彭云做出了解释，“你不掌兵，更不曾知晓幽灵身上的真正秘密。强悍的脑功能，是成为幽灵的最重要一环，也是他们的真正资本。人类的历史上，只怕是第一次出现超越s级的存在，而这也意味着那家伙有可能成为最伟大的幽灵。当然，b级的肉身素质，是他的缺憾，所以必须改变。既然那小子想当个战将，我便成全他，所以接下去在肉身上的那些魔鬼训练，他也将无法推脱。” “都说我是老狐狸，但我现在认为，你这绰号“暴虎”的家伙，才是真正的老狐狸。”曲博笑着摇头，却惹来彭云的一阵感慨，“百多年的时光，再暴的虎，也没了利爪没了暴脾性，而是成为瞻前畏后、心思百转的狐狸。要换了以前，我早将那小子一顿痛打，逼他说出所有秘密，然后一把投入地狱般的苦训之中。什么量子意识，什么预见未来，什么虚拟网络系统，我哪管他那么多！先整出个幽灵再说。” 看着光幕中渐渐远去的运输机，曲博的心中也生出感慨。是的，百多年的时光，他与彭云，都已从精力无限的青壮步入垂垂老去的暮年；雄心不再，志气消磨，但对这个星球、这里一切的眷恋与仁慈，却是与日俱增。他们不忍看着在他俩护持下日渐繁荣的星球走向毁灭，也不忍看着近千万的人类化作虫族的血食。所以，才会有了这次的行星保卫战，哪怕原本联邦只是想将其当成一个试点，但他们会为了星球的未来、为了这里人类的幸存，做出最大的抗争与牺牲。 “活够了，是该做出点什么。” “你活够了，我可还没活够。欧阳虚彦的克隆有机体技术，怕是还能让我再活个百年。” 房间内明亮的灯光下，两人相视一笑。他们是真正生死相托的挚友，在彼此面前，他俩无需去袒露真正的心声，因为一切早已尽在不言中。 第54章 阴影 一切真如林森所推断的那样，医疗战车的超能合剂，的确能增强人类的脑功能，从而减轻量子意识试验对人体的副作用。沈光远也分析出了其中的原理，超能合剂，能刺激人体细胞进行瞬间的爆发，在短暂时间内，不能脑功能有大幅增强，肉身素质亦是同样。但这也有明显的副作用，爆发之后，是人体的极度虚弱，必须依靠医疗战车才能进行修复。 林森那时发生的意外状况，也得到了解释。他的大脑容量与处理速度远超正常人，也就是脑功能本就远超常人，故而在超能合剂的作用下，他的脑功能爆发远超肉身素质的增强所能承载的负荷，这才导致了意外——超人的大脑无法与常人的身体相匹配，这也让沈光远在两次试验后最终否决了让林森继续应用超能合剂的计划。因为再那么来上几次，只怕林森的肉身会崩溃，连医疗战车都无法修复。 对此林森也没有坚持，因为他发现再次应用超能合剂后，并未再出现如同前一次那样的诡变，预见一秒的能力并未再次进化。显然，那次的情况即便不是意外，也只能出现一次。更何况，哪怕当真出现，他也不希望用肉身的崩溃去换取。 超能合剂对于普通人来说，副作用反而不像林森这般明显，但问题在于，医疗战车的每次启动都需要耗费能源，而没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的情况下，能源又难以补充。曲博那边，自不可能为这种试验提供大量能源，毕竟整座太空堡垒内的储备也很少。 幸好，沈光远的目的已经达到。通过超能合剂，他已知道了减少量子意识对人体试验副作用的办法、也找到了相应的减轻途径——那就是高强度的能量支持，不仅是对肉体，更是对大脑。 高能营养液，能突破人体血脑屏障直接供应大脑能量的高能营养液，这自然也是借鉴超能合剂的部分成分而得以做出的突破，尽管远不像后者那般神奇，但也已足够，而且最重要的是无需依赖医疗战车。 欧阳虚彦原本想让保护伞公司帮忙研究超能合剂的成分，继而做出更好的营养液，毕竟在生物科技一道上，保护伞公司比梦想世界要做得更好，却最终被林森所否决。 欧阳虚彦原本以为，林森是不想超能合剂的秘密外泄，却不料从对方口中竟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内部的敌人。 那次的受伤，让林森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不止是虫族，还有来自内部的敌人。尽管事后丝毫未能查出，敌人究竟是谁，但林森有理由相信，内部的敌人必然打入了高层，至少是战时管制委员会那一层级的，甚至也可能到达全球理事会的程度，不然无从解释他们为何会发动对于林森的袭击。 尽管当时的袭击手段，显得有些落后，不像是强势力量所能拿出的手段，但那很可能是伪装，为了掩盖真正身份的伪装。因为只有那样的高层，才知道林森在未来战争中的重要性。 但如此一来，又有一事难以解释。有什么人，竟会破坏人类为了更好应对末日而做出的努力，又或者，他们的目的只是不希望欧阳虚彦取得更大成就，甚至为此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 除了曲博与彭云，似乎连最高层里，也没有真正可以信任之人。林森不得不感慨，哪怕面对末日，人类依然不曾铁板一块而是继续勾心斗角。更让林森感慨的是，即便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瞒着一些秘密，在跟欧阳虚彦与沈光远勾心斗角来着。 真正可以毫无顾忌的信赖之人，委实太少。这样的人类，又如何去争取最后的胜利？ 未来似乎因此又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林森也只能先继续这般走下去。 很快，林森正式被全球理事会赋予了一身军职——库仑行星步甲指挥官，少校军衔，并为其组建了一支新的步甲队伍。林森按量子意识中的所见，将其命名为“血色十字军”。 队伍已建，相应的装备与训练自是随之而来，但出乎林森意料的是，彭云竟针对他给予了额外的高强度训练——魔鬼式的训练，彭云美其名曰，这是为了将林森打造成真正的战将。 严酷的训练，让林森吐槽无力，幸好，欧阳虚彦以不能妨碍正常量子意识试验的名义帮他尽量减少了一些负担，但这也几乎让林森已极少有时间再跟怀特迈恩卿卿我我，一直以来想在佳人身上实现的夙愿，终再次被无限期延后。 与赵飞燕之间的联系，也变得更少了，这不仅是因林森没有了时间，也因为赵飞燕再次将全幅精力投入到了时空的研究之中。 与此相反，与颜如卿的接触，反而多了起来，因为“血色十字军”的实战训练，都跟颜如卿的部队合在了一起，林森也是她下属的力量之一。 与库仑行星上本土虫族的战斗，渐渐变得轻松起来，这并非是虫族的战力下降，而是人类的军队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武器装备，都在不断提升。林森一开始的练兵目的，似乎在一步步达成。 当初林森所提出的后备力量，也开始进行暗中的培养，一批批在战斗中涌现的各色精锐，被悄然送往太空堡垒。 只是在近半年的战斗中，林森又发现了一些问题。新型的异虫，委实是多了点，哪怕其中很多并无太强战力与特殊能力，但无论是得自联邦的资料还是林森从意识沟通中的所得，都不曾见过。 一开始，无人对此表示介意，只要战力不强，哪怕新型的异虫再多，也无大碍，最多只是第一次交战时，稍稍会有些应对失当，但随着人类军队战力的飞速提升，这些很快就不再是大问题。一切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随着战争的持续，人类地盘上的虫族已越来越少，再不曾出现城市附近突然冒出大群异虫这种状况，最多只是一两只散兵游勇偶然冒出。但这种突发情况，只需派遣身穿机甲的几名士兵便可轻松应对。 只是不知为何，林森总觉得笼罩在心头的阴影，越来越盛。这些虫族，貌似很不对劲。 第55章 独进沙漠 人类与虫族的战争，已持续了数百年。 在这数百年的历史中，虫族真正的战争力量，并不是太多，尽管也会有新的战斗族群出现，但根本无法跟在库仑行星上冒出的数量相提并论。 数百年都不曾改变的历史，忽然之间就变了？ “也许，虫族的种类本就极多，只是联邦那边只记录了真正的战斗族群，而我们所遇到的新异虫，实际并不算战斗族群。”面对林森的疑问，颜如卿提出了她的看法。近半年的战斗，已将颜如卿磨砺成了真正的统帅。素来英姿飒爽的她，此时此刻身上更有了一份威严气势，只是站在那里淡然说话，便能令一众手下噤若寒蝉、不敢轻易接口。 在颜如卿面前，唯一能保持常态的，只有林森。 “不该如此。连跳虫这样的生物，都被联邦详细记录在案，又有什么理由，将其他异虫忽略？我们所遇到的新型异虫，战斗能力不少都在跳虫之上，最强者甚至远超刺蛇，更不用提如同蜂巢那般有近乎脑虫一般智慧与指挥能力的新型异虫了。不应该。” “你的意思是，虫族发生了巨大改变？”颜如卿英气的柳眉微微皱起，她不得不承认，林森所说很有些道理。可虫族发生了改变，这又是为何？对库仑行星的人类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也许。只可惜，即便联邦，对虫族的真正了解也委实有限。他们甚至不知道虫族来自何处、究竟拥有怎样的秘密。但这种可能性，实际不是太大。毕竟，数百年未变，却在这半年内变了，委实有些不合常理。除非” “除非什么？” 林森并未回答，清澈的双眸注视着远方沙漠中通红的落日，片刻之后才转头微笑：“我有一种猜想，虽然听起来似乎很不靠谱，但仍得验证。如卿，你带人先回，我要独自进沙漠看看。” “你疯了？”颜如卿罕见地惊呼出声，“即便现在的战斗，的确已变得有些轻松，但你也不该自大到这等地步。独自进沙漠，你以为你真是战神？更不用说，按经验判断，这种未经探查的区域，虫族的力量自比城市周边更为强大。” 林森笑了：“正是如此，我才要独自进沙漠。以我的力量，若真遇到大量虫族，逃，反而会比大部队进入更加轻易。” “不行。等这次回去做完补给后，我再与你一道率军进入。不急在一时。” “情况未明，大军轻入乃是大忌。你这大将军，怎会犯这种错误。这可不是合格的统帅该说之言。我本还以为你这少将能力在我之上呢，原来还不如我。”朝颜如卿挤挤眼，林森调侃。 颜如卿一时嗔怒，若非顾忌此刻身旁还有一众亲卫在，早对林森饱以一顿老拳。 “如卿，那便这般定了。来人，备甲。”喝声一出，林森英挺的身姿立显一股利剑出鞘般的凛冽气势。 颜如卿知道，这是林森心意已决、再无更改的表示。 半年以来，本就得到彭云暗许的林森，借助辉煌军功早已从少校晋升至少将，军阶已跟颜如卿无异，两人所统率的军队，也互不从属，故而颜如卿实际上压根就没有命令林森的真正权力。 之所以两人还常常一道作战，除了是早已养成的习惯外，更有林森死皮赖脸非要一起的原因。 仅仅半年的时间，这家伙竟已成长到如此地步。是量子意识的原因，还是他本就身具战将之姿？ 颜如卿想不明白。 一双美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林森，颜如卿看着对方一步步走向那架独属他的血色战甲。 血色十字军，清一色的红色战甲，唯独林森的这具呈现鲜艳的血色，尺寸更是大上一号。 尺寸更大，代表着具有更强劲的动力，也能装载更多的弹药。 尽管依靠得自联邦的科技，库仑行星的人类已能制造更强大的复合战甲，可受限于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微型冷核反应堆依然无法制造，故而他们所用的战甲依然是低一等的合金战甲，所用的动力，也是超级动力电池。 整套设备，重达160斤，再加上能量武器，哪怕战甲上有完善的驱动系统，对于一名战士来说依然是不小的负荷。更不用说，林森的战甲还要大上一号。 这家伙，怎在短短半年内便将肉体从b级强化到了s级的程度，以至于即便在这等负荷下依然比其他人更为敏捷、更为持久？难道彭云的地狱式训练真有如此超强效果？ 想到彭云一直拒绝将自己也进行那所谓的地狱式训练，颜如卿心中便很是不忿。连林森都可以，本就特工出身、拥有不凡身手的她，又怎会不行？ 别说颜如卿想不明白，即便是始作俑者的彭云，亦是想不明白。他的所谓地狱式训练，的确要比普通的肉体锻炼更有效果，但也从未出现过林森这种特殊情况。 没人知道，林森本身的肉体，本就已达a级，所谓的b级，不过是那次超能合剂副作用下的误判。 依靠长年累月下，预见一秒的能力所锻炼出的身手，林森的反应，早在常人之上，只是无人知晓罢了。至于力量，便是林森本人也不明白强大的真正原因所在。 很快，随着一阵金属磨砺之声响过，合金战甲完整地组合在了林森身上，当最后的那具头盔自上而下套至他的脖际、彻底闭合后，胸前的超级动力电池开始运转，在轻微的滋滋声中闪耀起蒙蒙白光，将通体血色的战甲覆上淡淡光晕。 “我走了，回去等我的好消息。”拿上武器、背上额外配备的单兵飞行器，林森挥挥手，踏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战车。 战车被沉重的负载压得微微一沉，随即咆哮而去。 除了颜如卿，没人知道，林森的战甲之所以格外大上一号，并非因它的装甲更厚、动力系统更强，而是因为配备的集成计算机系统不一般。 神经网络系统已经开发完毕并应用于战甲之上，但普通的集成计算机系统只能将人脑与战甲相联，可林森的这具，配置的却是量子计算机。能通过脑内的超级纳米芯片与虚拟宇宙中心连接的林森，需要这种量子计算机才能让战甲跟上他的可怕反应速度以及与虚拟宇宙中心连接时的额外负担。 看到那具单兵飞行器时，颜如卿便已知道林森只怕早在来之前便已做好了此行的准备而非当真一时的头脑发热，心中恼恨这家伙竟一直瞒着她的同时，也略微放心。 再看了眼远方极速离去的战车，颜如卿终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第56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落日终消，夜幕降临。广袤的大漠戈壁，空气变得清凉，当夜空上点点繁星终于闪烁时，战车也彻底离开戈壁进入真正的广阔大漠。 一望无际中，连绵的沙丘起伏不绝。 繁星璀璨，如梦如幻，夜晚变得漆黑如墨。 星空很美，银河横挂天际。 按照经验，大漠比戈壁更加危险，更不用提人类以往所清剿的那部分区域了。这正是颜如卿坚决反对林森孤身闯入的原因。 但林森，想到了一种可能。 戈壁已属于未曾探查区，前些时日战斗过的旷野与草原也是。按照一开始的推断，虫族在这些未曾探查区，力量该有大幅提升并且离人类统治的地域越远力量更强才对。可实际上，这种力量提升并不明显。 在一番细致计算后，林森甚至发现，环绕人类统治区的周边一定区域，似乎才是虫族力量最强的所在，向未知的地域进入越深，反而出现的虫族似乎越少。 这是不合常理的。 林森心中的某种猜测就那般冒了出来。 那次偷袭林森的幕后黑手，依然未曾找到，甚至再未发动过任何针对他的攻击，调查也没有任何发现。似乎所谓的内部敌人并不存在，一切只是一次偶然的暴徒袭击而已，若非林森坚决不认可，欧阳虚彦早放弃了后续调查。 可即便如此，近半年来依旧未曾找到丝毫蛛丝马迹。 这让林森很是不安。 内部的敌人不除，那就是极其可怕的定时炸弹。与欧阳虚彦等人不同，虽说后者也是另有所图，但至少在面对虫族、面对库仑行星存灭的大义上，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可那黑手的图谋却无人知晓。 欧阳虚彦曾多次劝说林森不要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即便当真不是一次偶然的暴徒袭击而是有人刻意刺杀于他，但那又如何？现在的林森，可已无惧这种威胁了，黑手当不至于蠢得再动他。更何况，欧阳虚彦恨不得能将有些分身乏术的林森掰开来用，哪还愿意他为此浪费时间。 战车，在一座沙丘之顶停了下来。 天地很安静，空灵天籁，只有风抚摸沙的美妙声音。 林森接通了欧阳虚彦再次打来的电话，只是拒绝了对方转为光幕的请求。 “你特么的为何现在才接我的电话？”电话那端的欧阳虚彦，显然很是暴躁，一开口就是罕见的喝骂。 林森嘿嘿一笑：“这不是怕挨你骂么。” “你也怕骂？”稍稍平息了下怒气，欧阳虚彦冷哼，“你若真怕，就不会坚持这次行动。说，还要几天。你知不知道，沈光远那边已等了你很久，试验进入瓶颈，需要从你的身上做出突破。这次你跟如卿的联合行动，我本就是不赞同的，可耐不住你的无耻，还是给了你五天时间。可你倒好，还再来个独入沙漠的额外行动！你干脆死里面算了！” “放心，死是不会的，我有数。”哈哈一笑，林森的话音终转正色，“我的行动，很重要。我要证实一个猜测。” 听着林森话音里传出的郑重，欧阳虚彦终也彻底平静，沉声道：“什么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我们面对的虫族，实是人为？” 电话那端的欧阳虚彦明显呆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许你搞量子意识、搞虚拟世界，就不许别人搞点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人会利用基因改造技术，创出些不一样的异虫？能为人类所用的异虫？” 欧阳虚彦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是说保护伞公司？这不可能！何况真有这种事，全球理事会当会知道。退一步说，即便我这副理事长不知道，但曲博应该知道。” “曲博也许知道，但你做的事，全球理事会的其他人，都知道么？” 林森的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入欧阳虚彦的脑中。他是名义上的全球第二人没错，但实际上呢？库仑行星的真正权力，实际都掌控在曲博与彭云的手中，这正是他无论如何都要颜如卿真正掌控一支强悍军队的原因所在，也是他最终不反对林森同时成为战将的另一重要原因。 既然他可以要求曲博跟彭云将其秘密进行的试验保密，不让理事会其他成员知晓，那么别人，是否也可以这么做？保护伞公司的威斯克，虽说位列他之下，但暗中进行一些只有曲博知晓的秘密试验，也不是不可能。甚至连陆离，据说前段时间也在配合军方进行飞车系统在战争应用上的改造，其中的很多东西也是他所不明了的。 “你认为，这些所谓的虫族，实际是保护伞公司的威斯克进行的秘密研究，而曲博知晓此事？不，这不可能，这委实太过荒诞。”欧阳虚彦似乎否定了林森的想法，但迟疑的语气表明，他实际上并不肯定。 “大千世界，有繁华如梦，也有安静如星。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奇妙。”淡淡笑意在林森的脸上浮现，战车再次启动，往沙漠更深处驶去，“荒不荒诞，可不可能，等我回来，一切便该明了。” 实际上，直到此刻都未遇到异虫，仅仅这一点都已经让林森对此前的想法有了初步的定论，他所猜想的可能，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 跳虫、刺蛇，这等原本便属虫族的异虫，也许的确来自外星，但那些新型的异虫，很可能是保护伞公司所创造，为了某个如同欧阳虚彦般的私心所创造。 人类的欲望从来没有止境，有些人的行为，也可以没有底线，更何况，他们还可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意识纠缠中曾经见过的一幕，闪过林森的脑海。 “基因强化？我林森，永不会去用这种东西。不但是我，只要我仍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便永不许我的血色十字军，用上这种东西。失去了人性的人，还能算是人么？”画面中的林森，英挺的身姿，就如一把永不弯折的利剑。 第57章 所以现在，我们来聊天吧 夜色深沉。 白天酷热的沙漠，在这一刻已成滴水凝冰的寒冬。 这里的沙漠，白天在阳光照耀下，平均气温高达50摄氏度以上，夜晚却可低至零下10摄氏度。 沙漠中的沙子无法保留热量，空气中的水蒸气含量又几乎为零，无法起到任何保温作用，因此导致这片沙漠的昼夜温差极大。 这片库仑行星上最大的沙漠地区，从来都是生命的禁区之一，在这里，只有极少量的低等生物生存。但这种地方，对于异虫这种生物来说，却正是最适合的区域。 所以，直到这一刻，林森依然未曾遇到任何异虫，这是极不可思议的。若所有的异虫皆自外星而来，那么这片沙漠，本该是它们最大、最合适的基地。 本无可能的猜想，正越来越接近现实。 那么接下来，便是验证猜想的最后一环了。 一道光芒自林森的头盔上射出，在面前形成一道光幕，伸手连点之下，彭云的身影在光幕中显现。 环视一眼四周，彭云浓眉深皱：“这么说，你当真进去了。如何？” “我的猜想，基本已是现实。所以，只剩下最后一步了。你呢？” 彭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抬头仰望星空，林森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缓缓道：“在已经毁灭的地球上，曾有位伟大的人物说过，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心灵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上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则。但这里的星空还在，这个世界崇高的道德法则却已荡然无存。” 沉默许久后，彭云终于开口：“为何选择了我？” “因为我看出，你是个真正的军人。一名真正的军人，总有些不会逾越的底线。所以有些事，曲博很可能会选择沉默，但你不会。”两排整洁的牙齿，微微显露在唇外，让林森的笑容分外好看。 彭云并未被林森的笑容所动，冷哼道：“哼，难道不是因为我掌控着最强大的力量么？” “当然，这也是个原因。”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林森朝彭云挤了挤眼，“不过，实际上我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俩看起来有些投缘。所以现在，我们来聊天吧，看看我俩究竟能不能聊成挚友。” 隐约的笑意，终在彭云满是沧桑又稍显刻板的面容上显露。这个家伙，真的很投他的脾性。 短短半年，这家伙竟成长到这种地步，还真有战将之资，原先将他当成“幽灵”培养的计划，是否依然大材小用了？ 彭云正自暗思，这边的林森已然开启聊天模式。 从虫族到流亡联邦，林森所了解的东西，让彭云很有些意外。 “这都是你自量子意识所得？”彭云的脸上难掩惊异。 “当然。我说过，我能与未来的自己沟通，而未来的我，可是出色的战将。”林森这话，自然是有吹牛嫌疑，但既然没人能去到未来看看那时的他，自无可能戳破他的牛皮。 嘿嘿一笑，林森继续道：“量子意识的伟大，不是现在的你能想象的。所以，沈光远的确是个绝世天才，他的研究，希望你全力支持。” “现在还不算全力么？”彭云的脸上微显不悦，“老曲已给欧阳虚彦放了最大的权，你还想怎样？” “不够，至少不该在给威斯克的东西之下。”虽是略带嬉笑地说着，但林森的目光定在彭云的脸上一瞬不瞬，意图掌控后者脸上最微小的变化。 彭云的脸，的确微微变了变：“你既然怀疑威斯克做出了那种事，怎还认为老曲给了他极大的权限与支持？别告诉我，你竟认为那种事里也有老曲的掺和。” “哦，如果我的猜想最终都是真的，难道理事长和你竟丝毫不知情？这我可是绝对不信的。” 彭云很想否认，但看着林森清澈的双目，一时间编不出话来。 如果说，彭云的目光，常常就像锋锐的利剑，能刺破包裹在人心之外的硬壳与伪装、直入内心深处而让人无胆说谎的话；那么林森的双眸，现在就像这天地间最透彻的清泉、最纯净的星空，让人在这目光注视下无脸去编织谎言。 “好吧，我不否认。老曲跟我，的确知道威斯克的保护伞公司在进行新的基因试验，我们也为他提供了些帮助，给了他一些异虫的原始基因，甚至还提供了一艘科技船。但你说的那些，我的确不清楚，我想老曲也不知道。或许，里面会有些误会，威斯克不至于真做出这种事来，他应该不至于当真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是不是误会，很快就该知道了。狐狸哪怕再狡猾，也终会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微微一笑，林森抬首望向远方。 来了。 心念一动，意识便通过神经网络的链接瞬间直达机甲，头盔内的视觉强化装备立时启动，林森已然看到星光下遥远的沙漠上，出现了一片烟尘。 “来了。”笑容渐渐收敛，战甲胸前超级动力电池的光芒明显盛了几分，负荷提升到了50%，轻微的嗡嗡声中，强劲的动力瞬间让全身机甲进入到备战状态，血色战甲在夜色中隐隐发亮。 光幕中的彭云，顺着林森的视线看去，原本稍显刻板的面容迅速阴沉，但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见林森右手一挥，眼前光幕顿告消失。 聊天的目的已达，接下来，就看彭云究竟会不会按约定的去做了。 烟尘渐近，透过细密的沙尘，林森已然能够看清，那是什么。 寥寥大地孤身一虫，在经过头盔强化的视野中，如银纱般倾泄的星光下，巨大的躯体，额外令人震撼。 如果说，身高达到十几米、跟五六层高楼相近的歌莉娅机器人，已巨大到令人震撼的话，那么这体型比歌莉娅还要大上几倍的异虫已超乎林森的想象。 尽管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林森知道必然是异虫无异——又一种新出现的异虫。 妈的，竟能整出如此巨大的东西来？ 尽管内心稍显凝重，但出于对自身实力的无比自信，林森屹立战车之上放声大吼：“喂，虫子，有没有兴趣，先跟我聊聊天啊。” 响亮的吼声，在寒冷的夜风中飘荡。 黑暗的房间内，随着雪茄上的烟火明灭，一张隐约的面容乍隐乍现。虽然无法听到卫星监控画面中的林森，在呼喊些什么，先前跟彭云又谈了些什么，但这远不足以让他改变原定的计划。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怎可能轻易放过。 第58章 诱饵 异虫显然是直扑林森而来，高速的行进，令它巨大的身体在与坚硬细密的砂砾摩擦下，在身边聚集起大量电芒，远远望去，就若一片密集的闪电在大漠上犁过。 这种新出现的异虫，能力只怕会超乎之前所遇到的所有类型异虫。 不止前方，广阔无垠的沙漠上，前后左右的远处，都已有成片的闪电出现。 这是准备合围啊，难不成，附近还有蜂巢？ 林森的表情终有些凝重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却未能发现蜂巢的踪迹，只有淡淡的浮云在飘动。 超级芯片启动之下，通过虚拟宇宙中心，林森迅速侵入一颗隶属梦想世界的卫星，将目标对准了这片沙漠，同时给欧阳虚彦发了个借卫星一用的提醒，以免惊到后者以至产生什么误会。 收到信息的欧阳虚彦，再次发来通讯请求，这次林森并未拒绝，直接将光幕投射在了身前。 欧阳虚彦还未来得及开口喝问，火炮的轰鸣已传入他的耳中。 耀眼的火光，在车头绽放，疯狂咆哮的车载火炮，转瞬间便将十几颗炮弹投射了出去。 虽然车载火炮仍属老式热武器，但它的威力并不小，巨大异虫的身周，爆起的大片砂砾与一个个巨大的弹坑宣示着它的威力强大。哪怕是刺蛇这般拥有强悍几丁质外壳的异虫，几炮下去也会被轰的血肉横飞。 林森的面容，略略一沉。异虫的强大，似乎再次超出了他的预计。这不仅仅是因为那巨大的虫躯并未像林森原先所想的那般化作漫天血肉，而是依然疯狂前冲，更由于那些火炮明显未落在预定的范围。 十几发炮弹，无一真正命中，尽皆落在了距离虫体至少几米远的地方。 这本是不可能的。战车火炮，应用的是精确制导炮弹，只要林森的准度不是太过离谱，便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除非，异虫改变了炮弹的制导。 “这是什么！”在林森特地调转光幕之下，欧阳虚彦看到了如沙尘暴一般汹涌前进的烟尘，还有那笼罩在四周的密集闪电。 “捕猎诱饵的虫子。”林森咧嘴一笑，迅速拆卸了一枚炮弹的制导装置，随即将其塞入炮膛。 炮弹呼啸而出，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穿过烟尘准确命中高速前冲的虫体。 战甲内的量子电脑，早已准确地计算出了巨虫前进的所有数据与炮弹轨迹，让林森做到了哪怕不依靠精确制导也能精准命中的地步。当然，这种能力，也只有林森具备，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装备量子电脑的战甲，也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他那种超强操控能力。 漫天的沙尘，让林森无法精确估计火炮对巨虫造成的伤害，只看到强化的视野内终有大块血肉碎块飞溅。 “目标战损预计5%。” 哪怕心中已有预计，敌方战损系统的评估仍让林森有些意外，但下一刻他便明白，并非火炮威力太小，而是虫体委实太过巨大。这颗炮弹，对巨虫来说，就好像是用原始步枪的子弹命中一头大象，自然损伤有限。 “肉身很强，但最重要的是，它身周的密集闪电能令炮弹的精确制导失去作用。”略略一顿，林森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能改造出这样的家伙，保护伞公司的基因改造技术，的确远在梦想世界之上。” 前一句话，已让欧阳虚彦忍不住色变，这后一句更是令其失声惊呼，“什么！你认为这是保护伞的产物，而非虫族？” “你不会直到现在，都未怀疑过吧？这可不像以你的智慧所该有的表现。既然你可以暗中进行其他计划，威斯克自然也可以。”哈哈一笑，林森放弃了架在车顶的小型火炮，从车厢内拿起一具形似多发火箭筒的能量炮，抗在了肩上。 八个黑黝黝的筒口其中一个缓缓亮起，轻微的滋滋声中，一束炽白的光柱一闪而过。 凝聚极高能量的光柱，令前方的空气都已扭曲，周围瞬间升温，普通人若非身着战甲，绝难承受这能量炮发射时的瞬间高温与强大后座力。 仿佛放大了无数倍的蚯蚓一般的巨虫，被光柱瞬间湮灭了最中间的部分，剩下残破的头尾两段在沙地上疯狂扭动。 这都没死透？生命力委实强悍。 林森正自感叹，耳中传来欧阳虚彦的讶异话音：“你竟装备了这个？” “不带点真正的大家伙，我这诱饵，岂非真成了食物。” 能量炮的威力，让林森有些放心，身躯一转，又一道光柱朝另一头巨虫轰去。 尽管卫星依然未能找到蜂巢的存在，但至少证实四周只有五头巨虫，再无其他威胁。能量炮既然有效，林森自也无惧。 只是，他这诱饵，究竟能不能引出他所想要的猎物？林森暂时也心中无底。 “诱饵？你究竟想做什么？” “诱饵，自然是引猎物的。对了，保护伞公司有没有调动军事卫星的权限？” 明显是猜到了林森的用意，欧阳虚彦过了片刻才做回应：“有权限，但这种事必然得至少经过战时管制委员会的同意，我当能知道。我刚查过，现在所有的军事卫星皆未收到这一请求，也未将目标对准此地。只是”略略一顿，欧阳虚彦又补充了一句，“但保护伞公司，有自己的卫星，尽管不像梦想世界那般强大能形成” “靠，你不早说！”林森爆了粗口。 欧阳虚彦毫不客气地回怼：“你这混账也没早问！” 如此说来，他先前所行，怕是多余了。即便没有跟彭云的通讯，也足以让暗中的敌人知晓他所在之地——只要对方当真暗中监控着他。此刻跟欧阳虚彦的联系，只怕并不能起到引敌人更进一步定位的目的，反会起反作用，让对方有所顾忌的反作用。 “看来不能再让你观战了。本想让你看看我这绝世战将的无双风姿，现在怕是不行了。猎物恐会因你的存在而心存顾忌。”话音刚落，也不管欧阳虚彦的反应，林森直接消去了光幕。 黑暗的房间中，雪茄上的烟火猛然一亮，终照亮了一张带着宽幅墨镜的粗豪脸庞，随即重新融入无尽阴影中消失不见。 这家伙，竟然在战车上另备了能量炮，怪不得竟敢孤身直入沙漠。 这是想以身为饵？那便如你所愿。看着远处的光幕，粗豪的脸庞上露出轻蔑笑意。 第60章 何苦来哉 光幕在身前弹开，显露出一个文质彬彬的身影。 “你是谁？”看着眼前素未谋面之人，林森微微皱眉，显然这与他所想的有些不同。 一张脸庞干净而清秀，配上一幅略窄的金边眼镜、整洁的白色工作服，浓浓的书卷气铺面而来。整个人看起来气质与赵飞燕有些仿佛，不过身为男人，是种斯文而冷淡的气质，而到了赵飞燕这样的大美女身上，却是知性文雅的美。 唯一破坏了他那份气质的，是眼镜后略显游移而闪动的目光。 “保护伞公司首席技术员——汤华浩。刚才的数据，是你所传么？” “明知故问。”林森鄙夷一笑，却惹来对方不满，本就冷淡的面容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还不够格。以我的身份，怎么说都得让威斯克亲自来谈才对。更何况，有些事，我怕你还不够格知道。” 不够格？一个将死之人，竟讽刺他不够格？阴冷一笑，汤华浩道：“这些数据，你从何而来？” 林森不答。 “这些数据，你还给过谁？” 汤华浩的疑问，依然未能等到回应，他怒了：“给我你的位置，我派人过去找你。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这一次，林森终有了回应：“我说了，你不够格。以我的身份，让威斯克来谈。” “你！”面容一沉，汤华浩正欲再次开口，光幕一闪，通讯已被人强行接管。 强壮的身躯，粗豪的面庞，戴着一幅似乎从不曾摘下过的宽幅墨镜，眼前之人，正是保护伞公司真正的掌控者威斯克。 “以你的身份？你以为，你又什么身份狗资格跟我谈？”威斯克的声音很是冷漠。 林森嬉笑：“这才对嘛。怎能派个阿猫阿狗过来。林森，血色十字军少将统领，够不够？不够的话，那凭我能直接跟曲博与彭云汇报的身份，够不够？” 威斯克嗤笑：“汇报，你想汇报些什么？” “汇报你做的这些事啊。库仑行星上所谓的虫族，大部分都是你创造出来的吧？方才的两类异虫的基因报告，就是证据。我敢说，只要我拿这些东西回去，你的阴谋立刻便会被揭穿。” “阴谋，我能有什么阴谋？”威斯克的声音毫无波澜，似乎丝毫不在意林森的威胁，“这本就是虫族，而非我所创造。” 林森哈哈大笑：“虫族，必然拥有几丁质外壳。如果先前的那些新型异虫，还能用具有部分的几丁质来稍加掩饰的话，那么这两种，你再无法掩饰。因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这违背了虫族的规则。你得知道，我对虫族的了解，并不在你之下。所以，你才会在接到数据的第一时间联系我，不是么？” 短暂的沉默。深厚的墨镜，让林森看不到威斯克的眼神，好一会儿，对方才缓缓开口：“这么说，你是故意将数据传到保护伞公司而不是梦想国际的？” “当然，不然的话你又怎会主动联系于我？”林森的脸上满是得意，“这是陷阱，引你现身的陷阱。但你即便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进来，因为你怕我将这些东西交给曲博与彭云。他们，显然不知道你的妄行。” “好吧。退一步说，即便当真是我所创，也不过是能证明，我的基因改造技术很成功，已能将这星球上的原生物种，强化改造到能为我们所用罢了。全球理事会，不，整个联邦，都会乐于看到我的成就。因为我证明了基因改造技术对于战争的巨大作用。不久的将来，联邦将拥有能匹敌虫族的变异大军，甚至，我也能将人类的肉体改造成如同虫族一样强悍，再配合联邦的科技，人类将再非流亡者，而是反攻虫族、统治宇宙的至高。我的功，远大于过。” 林森的面容微微一变：“那不过是你吹牛。何况曲博与彭云，绝不许你这么做，因为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危害到了库仑行星。” “危害？何来危害可言？我创造的变异生物，岂非正合你练兵之意么？你该感谢我才是，不然，你怎可能在区区半年内成为掌控一支强大军队的少将，你怎可能在曲博与彭云面前得到如此重视。” 一时间，林森有些哑口无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跟我合作吧。把你手上的证据都毁了，也将你今晚所遇到的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而我，也会给你巨大的回报。如何？”威斯克的声音一改沉闷和冷漠，变得有些循循善诱起来，“我会让我所创造的虫族，配合你的军队，让你轻松取得更大的战功，从而破格晋升中将，可成？” 林森满脸的不信：“中将？彭云也不过是中将，即便你让我获取更多战功，我又岂可能晋升中将。” 眼见林森似被说动，威斯克的脸上终显隐约笑意：“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能帮你做到便够了。” 满脸狐疑地打量了威斯克片刻，林森试探道：“你在联邦高层还有人？” 威斯克既未承认，也未否认，林森却是忽然大笑：“你这可是犯了曲博跟彭云的大忌。我本以为，靠我先前所掌控的证据，还不一定能说服他们对付你，但这段话送上去，该有十足把握了。没有人会愿意，自己所利用之人脱离掌控；更没有人可以忍受，原本的下属翻身一跃成为更高的存在。” “你这是何苦来哉。”充满惋惜地深深一叹，威斯克的脸上满是同情，“我好不容易起了点惜才之心，一改原先想将你消灭的主意准备收你为我得力臂助，却不想你非要自寻死路。你以为，侥幸逃过了一次，这次，你还能活着离开么？” 林森面色大变：“什么意思？” “那次的劫杀，的确是我出的手，我也知道你一直在追查，虽无明确证据但聪明如你已经有所发现，所以这次才会孤身而入，想引我再次出手，没错吧？你能想到，这些所谓的虫族，竟有很大一部分是出自我之手，也的确让我佩服。所以，如果说，原本我只是不想让欧阳虚彦得你之助更进一步、继续站在我头上的话，那么现在，我更是坚定了必须除掉你的决心。” 停顿了片刻，威斯克继续道：“曲博与彭云的确默许并支持了我的某些行为，但他们也不知道，这些虫族皆出自我之手，更不清楚我究竟还想做些什么，所以，这些秘密，实际上我是绝不可能让你透露出去的，哪怕你当真愿意为我效力。” 林森的脸上终显惊恐，颤声道：“所以，你方才所言，要我跟你合作，全是假的？” “自是假的。” “为何？” “以己为饵，布下陷阱。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智慧与勇气。只可惜”威斯克的脸上显出神秘笑意，“我本以为，凭方才的那些力量，已足够解决掉你，却没想到，我依然低估了你的战力。所以，不得不拖些时间，以便能让我所布置的后备力量及时赶到，让事情再无任何意外。唉，与我为敌，你这是何苦来哉。你听，美妙的音乐可是已经奏响。” 寒冷的夜色里，伴随着风吹砂砾的声音，似乎隐隐有异声传入林森那听力已被头盔上的感知增幅装置所强化的耳中。 布下陷阱的猎人，实际却是猎物？身为诱饵的他，终将成为威斯克的美味？ “何苦来哉。”林森亦是叹息。 第61章 后招 远处，如黑天绒般的夜空上，点点繁星之中，可见片片淡淡的阴云在缓缓移动。但林森知道，那只是他距离尚远的缘故，实际上那些阴云的移动速度绝对不慢。 心念一动，连接神经网络的头盔立时套上了一幅夜视仪，几番调焦之下，阴云在林森的眼中显露了它的真形。 无数各种各样的鸟类。 显然，从形态看这些并非变异的鸟类，而是寻常物种，唯一不同的是，它们的双爪之上均抓着某种怪异的蠕虫。 难不成威斯克竟以为凭一些寻常鸟类，就能杀了他？念头一经闪起，便被林森否决，下一刻，他将注意力投注在了那些蠕虫之上。 这些蠕虫，竟然大小仿佛，这明显很有些怪异，更不用说，林森已判断出绝非真正的库仑行星物种，必是基因改造者无疑。 这特娘的，难不成算是飞行投弹部队？一时间，林森很想放声大笑。威斯克竟以为，拥有单兵飞行装置的他若是一心想逃，便无法被地面的异虫追上，所以才想了这么个破招？他就不会真派些会飞的异虫来？或者说，现在的他，还未能改造出真正能飞的新型异虫？ 一想到后者，林森立时心中大定，也不启动飞行装置仅凭战甲动力转身飞奔。单兵飞行装置的能量是有限的，他必须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灯光灭去，威斯克重将自己融入黑暗之中，独留远处的光幕将他的轮廓隐隐显露。卫星监控之下的林森，一举一动尽皆被其掌控。 如林森所猜的那样，威斯克的确还未曾改造出能够飞行的异虫，因为他得不到那种原始基因——出现在库仑行星上的虫族异虫，都是无法飞行的，而它们的基因并不能融合到飞行物种上，只能融合入同属爬虫类的生物。唯一的例外，便是蜂巢。这得自曲博手中的某种叫王虫的奇异生物的基因片段，竟能融合入蜂群之中，并借集体化的融合拥有并不高的智慧。 看来得通过曲博让联邦尽快送来更多的虫族残骸。他的研究必须加速，如此才能在图谋暴露之时拥有更多的倚仗、不令曲博等人因他先前的妄为而恼怒惩罚的倚仗。 微微叹了口气，威斯克将所有注意力重新放到林森的身上。 若是一开始，威斯克还只是因为知道了林森对于欧阳虚彦的价值而动了将他消灭的心思的话，那么随着时间流逝，他已越来越真正感受到了林森的威胁。 林森的成长太快了，不但地位都快跃居他威斯克之上，成为了继欧阳虚彦后他的另一根眼中刺，而且对方一直不断进行的调查也将暴露他的妄行。 威斯克知道，曲博与彭云并不反对他的基因改造计划，但如此大规模的试验、甚至已威胁到库仑行星安危的试验，触及了他们的底线。因为不说一个处理不当，很可能库仑行星就会成为新型异虫所肆虐的末世，更重要的是，那样的世界将会为他威斯克所掌控而再非曲博与彭云。 他们之间，既是盟友，也是潜在的对手。 曲博与彭云，需要威斯克在基因改造上的成就，是要借其在联邦内更进一步，而非是让威斯克因此而跳到他们的头上，就如对欧阳虚彦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得经他们之手，而非跃过。 威斯克自然不会就此满足，他知道，欧阳虚彦同样如此，所以才会在一开始隐瞒了林森的真正力量，却不想后者最终还是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威斯克绝不会犯下如同欧阳虚彦一般的错误，所以哪怕他现在已清楚林森的确会对他有巨大作用，也依然不曾生出将其掌控之心。因为他知道，那个混账绝不可能为他所真正掌控。 威斯克从未放弃过伏杀林森之心，只是不曾想到，第一次失败后后者便莫名其妙地地位徒升、甚至还掌控了一支军队，这令他再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可即便如此，威斯克也从不曾放弃，每次林森与颜如卿的行动，都会被他所暗中监控。 这次林森在战后突然孤身独入沙漠，令威斯克心惊之余也大是欣喜。 威斯克知道，已然察觉到些什么的林森，突然进入沙漠自有用意。若被其发现，原本以为存在大量虫族的沙漠中竟然罕见异虫，这种与以往推测决然不符的异常，定会证实林森的某种猜测，从而加速他图谋的败露。 尽管威斯克并不清楚林森为何竟胆大到敢孤身而入，但这种绝好机会他怎也不可能放过，自是第一时间调遣附近的异虫悄然追杀。 只可惜，驾驶战车的林森突入沙漠的速度太快，而附近的异虫又几乎被歼灭殆尽，唯一能动用的力量便是本就在沙漠中为数不多的新型异虫。 新型异虫的数量太少，又分布在广阔无垠的沙漠中，威斯克一时间能依靠蜂巢调集过来的极其有限。而且它们的行进速度也远不能跟全速前进的战车相提并论。 就在威斯克痛惜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将不得不被放弃之时，转机来了——林森竟莫名其妙地在沙漠中停下了，因跟彭云似乎毫无必要的通讯而停下了。 长时间的停留，终给了威斯克妥善布局的时间。尽管林森轻松歼灭第一波攻击力量的手段大出威斯克意料之外，但幸好他早有后招——更强大更妥善的后招。 只可惜了那些半成品沙虫，但只要能杀了那混账，一切也值得了。 深吸一口气，看着已然追上林森身影的鸟群，威斯克通过蜂巢下达了作战的指令。 前行中的林森抬头看了眼天空，无数的奇异蠕虫已如雨落下。 战场分析系统，已将所有数据分析汇总，传输到林森的脑内，让他知道，从四面合围的鸟群，实际已封锁了他所有逃离的可能。按他目前的逃离速度，绝不可能逃出包围。 这些奇异的蠕虫，必有古怪。 已然深陷绝境？ 不，既然以身为饵，布下陷阱，他又怎可能毫无后招。 笑意在林森的嘴角浮现。 战甲背部，忽然向两侧伸出三角形的翼状物，转眼间便组合成轻巧的飞行翼。 林森双足一顿，超级动力电池满负荷运转之下，他的身躯如炮弹般冲天而起，随即单兵飞行器的火焰骤然间全功率喷射，高高腾起的身形依靠飞行器的推力在空中高速滑翔。 还在试验阶段的单兵飞行器不但动力不足以支持身具战甲的步甲战士飞行，更关键的是它只提供单一方向推力，根本尚不可能让人飞行。但在有适当的滑翔装置配合下，进行这种短距离高速滑行却是毫无问题。 林森将尚未研发成功的单兵飞行器，先行挖掘出了全新的用途，而这，也是他当初跟颜如卿所言能轻易逃离的底气所在。 第62章 底牌 也许，不需要另配各种小型矢量推进装置，只要能将ts飞车系统的磁悬浮装置改造到战甲之上，就能实现真正的战甲飞行？ 林森想到了传言中ts集团秘密进行的研究，忽然间觉得，这很可能实际已在进行，只是并不为他所知罢了。 各自为战。 一丝苦笑浮现林森的嘴角。 全球理事会统治下的库仑行星，也许不能说是一盘散沙，但说是各怀鬼胎、各行各事，绝对符合事实。 这也不能怪曲博，联邦的存在，让所有人有了跟曲博谈条件的底气。显然，不少人都有进行秘密研究的图谋，欧阳虚彦是一个，威斯克是一个，陆离，显然也算一个。 让最大的成就，直接在自己手中实现，显然比让曲博牵头、集合全星球力量而得以实现，更能在联邦那边收获重视。 当然，领功的表面文章仍会交给曲博去做。 库仑行星的各方势力，何时才能真正拧成一股力量？ 轻叹口气，林森按战场分析系统选出的最佳逃离路线向前冲去。 鸟群的四面合围，显然不是全然对称的，这是因各方所来的数量所导致。沙漠之内，哪来的那么多鸟类，威斯克显然只能从沙漠之外调集，这也决定了哪怕有着蜂巢的指挥也无法保证合围的严密与妥善分布。 按照目前的线路，林森足以在蠕虫降临之时冲出包围圈，避免遭受未知的攻击。他不相信，威斯克还能在短时间内继续发动这样的攻击，逃离已不成问题。 林森的一切举动，皆被威斯克通过卫星监控画面所知悉。心中惊异的同时，威斯克不得不承认，他依然小窥了林森。 这混账，敢以身为饵，的确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是，他的底牌，可并非只有这些。 冷酷的笑容在威斯克的脸上显露。 如雨而落的蠕虫，在近地之时密集爆炸，化作细密的黑水以更快速度笼向地面。 林森这才知道，这些东西就是先前自地洞之中喷涌而出者。 以这玩意对战甲的腐蚀程度，林森有些不敢想象他若当真淋上一场这样的“酸雨”，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只是一小片的碰触，便是近30%的外壳损伤，若战甲尽被淋透，必然报废。而没了战甲的保护，他还能应对后续的攻击么？ 来一场虫雨，不，是酸雨，也亏威斯克那家伙想的出来。 全盘战场态势掌控与最佳路线规划，让林森原本能够仗着远超寻常的机动速度赶在蠕虫到来之前脱离其攻击范围。尽管此刻的突然变化令“酸雨”的到来大幅提速、范围也笼罩更广，但林森依然有应对之策。他的机动能力，并未提升至极限。 量子电脑已瞬间算出态势改变下的最佳路线以及酸雨淋身之前能逃离的最低速度，动力电池全负荷运转，林森却关闭了战甲内的几乎所有辅助设备，将能源尽皆用于驱动。 猛一屈身，双足一顿，能源朝腿部狂涌而入，近乎百分百的动力灌注之下，腿部战甲发出巨力承压下的克拉声，林森的身形斜飙而起。 当林森的身躯冲到最高点之刻，能源瞬间转换，单兵飞行器爆发最强劲的推进动力，让其身形仿若导弹斜插天际。 酸雨即将及体，林森的方向却猛然一转，朝斜下方极速滑翔下冲。 这一刻，林森哪还是一名步甲战士，分明就是一架战机，划出高难度飞行轨迹的战机。 通过卫星监控看着林森的彭云，一时间惊愕莫名。他从没想到，战甲在林森手中竟还能玩出这种花来。只是心中更有不解，整这么一出，又是为何？耍帅？ 彭云并不清楚，天上的鸟群与莫名其妙的黑雨，对林森而言究竟有着怎样的威胁。蠕虫的威力，只靠远观的他自未知晓。 同样震惊的，还有威斯克。林森突然的高速机动，甚至让依靠单一卫星监控的威斯克一时失去了他的踪迹，等再次调转参数捕捉到对方身影时，林森竟已快突破黑雨所能覆盖的边缘。 还有这一手？若非早有稳妥布局，指不定还真让你这家伙给逃了。但你又岂知，我要你走的，就是这条路。 惊愕过后，威斯克的脸上冷笑在现。 轻巧的飞行翼，并不足以提供太多升力，故而哪怕林森并不俯冲，这下降之势亦是极快。而此时此刻，更是如同上演着坠机画面，让观看的彭云心中一紧，不知道这看起来是脑子出问题的家伙究竟该如何收场。 血色的战甲，眼见就要直接轰入沙地之中，林森在最后时刻展现了他那令人极度震惊的极限体术与微操。 收翼、熄火、蜷身转体、后翻，变成头后脚前、仰面向天的情况下，飞行器点火反喷。巨大的瞬间反冲力让惯性前冲的林森在及地之前一连串空中翻滚，最后抗压减震系统全开的情况下，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地，在扬起的一地沙尘中潇洒半蹲。 咔拉，战甲一阵刺耳的声响，却让巨震在抗压减震系统的保护下终未对内部设备造成明显损害。 林森缓缓起身，动力电池的能量重新配置下，战甲内部各个系统重新依次开启。 直到这一刻，林森也终于松了口气。尽管在虚拟对战系统内，这样的举动已经历练了无数遍，早已成为他的傍身绝技之一，但在现实中毕竟还是第一次，他也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战将的绝世风姿，你可看到？”林森仰天大笑，却不知是跟彭云说话，还是在向威斯克发出挑衅。 能做到这一步，除了虚拟对战系统的功劳，自跟林森的强悍肉体脱不了干系，但更重要的是，只有他那超越s级的脑功能，才能利用战甲神经网络发挥出如此极限的反应。没有人能做到这种快到极致、细到极致的微操。 彭云呆了。另一套本已被他放弃的计划，重新涌上心间。 这个混账。面对挑衅的威斯克，尽管心中大怒，脸上笑容却是不减反增。 猎物终归是猎物，哪怕此刻再嚣张，当猎人的底牌最终展露之刻，也唯有垂死挣扎一途。 第63章 飞蛾扑火 飞蛾扑火？ 看着如乌云一般压来的鸟群，林森面露惊疑。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判断错误，这些鸟类尽管种类不一，但当不是基因改造后的产物，而是实打实的原生物种。 既是原生物种，又有何攻击力可言？面对强悍的战甲，即便不算飞蛾扑火，也不过是徒增一些无关紧要的骚扰而已。 干扰他撤离沙漠？可这又有何意义？林森可不相信，他的战甲会被鸟类的尖牙利爪所毁坏。 蠕虫早已被投放一空，身后的沙漠，大片焦黑。林森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再无异样，举步前行。 “砰”，一头飞鸟撞在了林森的战甲之上，瞬间头断骨裂，徒留一滩鲜血。 战甲并无丝毫异常，没有腐蚀性的体液，表明这些的确不是基因改造后的异虫族属。 无数的飞鸟，前仆后继，犹如视死如归的战士，转眼间，战甲之上鲜血横流，成了真正的血甲。 很快，林森发现有一点他错了。飞鸟本身的确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数量之巨，令他深陷重围之下如入泥沼，一时举步维艰。 远远看去，宛若一团巨大的尘暴，在广阔无垠的沙漠中缓缓前移。 拖延时间？心念闪过，林森正自考虑是否动用所余不多的能量，再次启动单兵飞行器试着加速离开，战甲内的设备骤然失灵。 动力电池的能量明明仍有剩余，但内部所有的系统都已无法运作。 战甲似乎成了套在林森体外死板的合金盔甲，除了强悍的防御力，再无功用。 林森终于色变。 鸟群倏然散去，星光下的沙漠重新展现在林森的眼前。 电芒，无数细密的电芒，遍布周围的地面。 这样的电芒，林森在巨虫的身周见过，但远不能跟此刻展现在眼前的相提并论。 如果说，先前伴随在巨虫身周的电芒，就像是一片云，那么此刻，就是一片湖，由电芒汇聚成的湖。 林森终于明白，战甲内的设备，为何会突然失效了——强大的电磁场。 可如此之巨的电芒之湖，又是从何而来？鸟群的攻击，不仅是为了拖延时间，也是为了掩盖他的视野，不然他绝不至于直到电湖形成的这一刻才会发现。 脚下的大地忽然间剧烈震动，电芒之湖带着林森缓缓升高。 不，不是电芒之湖升高了，而是脚下的整片大地升高了。 砂砾如无数瀑布向四方倾泻，脚下的大地渐渐展露它的真容。 林森终于发现，他所站立的所在并非地面，而是一头巨型生物的脊背。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巨大的生物？如果说，先前的巨虫，直立起来犹如十余层的狭窄高楼，那么此刻的巨型生物，光这脊背，就大得无法想象。 此时站在巨型生物脊背上的林森，并不能全窥对方之貌，但心中的震惊已无以复加。 这，才是威斯克真正的杀手锏？ 依然通过卫星监控看着林森的彭云，亦是色变。与林森不同，此刻的彭云，自是已经尽睹全貌，他知道，这也是一头沙虫，比他以往所见的最大沙虫还要大上好几倍的沙虫。 林森并不知道，在库仑行星的沙漠中，存在一种名为沙虫的巨型生物，彭云却是知道的。 巨型沙虫，能长到400-500米长，30-40米粗，其中的王者甚至能达到千米级别。 林森先前所遇，只能算是其中的小型，而现在这头，才是沙虫里真正的王者，不，比真正的王者更要巨大。 沙虫长着长长的身体，没有四肢，也没有其他的攻击武器，唯独头端内部长着密密麻麻的尖锐牙齿，就如一具巨型粉碎机，几乎能够吞噬沙漠上的一切事物。只凭这个，它在沙漠，便是无敌的存在。 这一口下去想到当初试图勘探沙漠时那几辆大型勘探车的遭遇，彭云便知道，哪怕林森的战甲再强，一旦被沙虫吞噬，也绝难逃脱厄运。 彭云意图联系林森，将沙虫的详尽资料给予后者，让其想办法逃脱，却发现一时间无法接通。此刻的彭云，尚不知道电芒湖所造成的强大电磁场已干扰了战甲内部的一切设备运行，通讯自无可能。 失去动力驱动的林森，只能单纯依靠肉体支撑着战甲，在缓缓倾斜的脊背上保持平衡。 一切设备无法运转，连能量枪在失去动力电池的驱动后都成了一块废铁。这一刻的林森，除了站着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似乎已全无任何反抗余地。 “彭帅，林森要求立刻将理事会的库仑行星物种资料库接入梦想世界的虚拟宇宙。万分紧急。” “这种时候，不想着如何逃脱，还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他不知道”正因万分忧虑而焦躁的彭云，接到欧阳虚彦的突然来电，下意识地驳斥了一句，随即却是一呆，“难不成是那小子，刚向你提出的请求？可他如何联系上的你？这种事为何不直接跟我说？” 欧阳虚彦立时做出解释：“战甲内一切设备均被强电磁场干扰，无法通讯。但林森体内的超级芯片，仍能连接梦想世界的虚拟宇宙中心，他正是通过虚拟宇宙中心侵入我的另一网络与我联系上的。他想知道，理事会的库仑行星物种资料库内，到底有没有这种生物的原始资料。” “沙虫。我这就把关于沙虫的一切资料传输给你，再由你转交。至于库仑行星物种资料库我也会接入虚拟宇宙。”略一犹豫，彭云终于答应。 林森能够通过虚拟宇宙侵入ts集团飞车系统，这彭云是知道的，也是因此，理事会一直拒绝欧阳虚彦将理事会的诸多网络接入虚拟宇宙的请求。 他和曲博都担心，当真如陆离等人所言一般，所有接入梦想世界的物联网宇宙的系统，均会被梦想世界暗藏的手段所破解侵入，从而再无秘密可言。但库仑行星物种资料库，似乎无关紧要。 一切设备均被强大的电磁场干扰无法运转，但梦想世界遍布整个星球的量子物联网自是不受影响。林森通过超级芯片从量子物联网侵入梦想世界的其他系统发出的紧急请求，尚未得到回应，穿着沉重战甲的身躯已开始在沙虫巨大的脊背上向下飞速滑落——随着脊背的缓缓直立，他已再无可能保持不动。 拱起的脊背，此刻已成了几百米高的滑道，没有动力支撑的战甲，犹如一块渺小的砂砾，难以控制地滑向地面。而此刻，地面之上，沙漠已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由外自内迅速塌陷。 林森已成了即将投入旋涡中的无助飞蛾，无可抗拒，无可挣脱。 看着监控画面中，渺小无助的林森，威斯克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变得一片平静。他知道，这一直以来的眼中钉，终于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再也改变不了化作飞灰的命运。 第64章 超级马里奥 越来越近，即便没有了设备增强目力，林森也终于能够看清，巨大的旋涡内，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无数锋锐而密集的利齿，仿佛一排排巨大钢锉的利齿。 看到这一幕，林森终于完全确认，他此刻所遇到的正是先前所遇的巨虫，只是体型更加出乎意料的庞大而已。 大意了。既然先前的巨虫，其电芒所形成的强磁场已能干扰炮弹的精确制导，他又怎不曾想到，还有干扰其他电子设备运转的可能？ 也许，不是他未曾想到这点，只是全不曾料到，方才的巨兽竟还只是小儿科罢了。那几乎是鲸鱼跟航母的对比。 丫的，这个世界怎会有如此庞大的巨兽。 背上的单兵飞行器被林森一把扯下掷入巨兽那仿若旋涡的巨大口器之中。 单兵飞行器弹跃了几下后一阵电火闪烁，终毫无抵抗地被层层转动的利齿所粉碎。巨兽的利齿，俨然能跟人类挖掘隧道的巨型盾构机相媲美。 林森立时知道，依仗战甲的防御强行通过口器进入巨兽内部的方案并不可行。哪怕更强的复合战甲，在这种口器面前，也会如盾构机下的山岩一般彻底粉碎。 当然崩掉巨兽的几颗牙，也许不成问题。 拿一条命去崩几颗牙？想想都知道，他林森绝不会做这种蠢事。更不用说，即便真入了巨兽内部，他又该如何逃脱？ 战甲忽然离体。失去战甲束缚的林森，在已然高度倾斜的宽厚脊背上发力狂奔，竟似主动冲往口器，下一刻，速度已至巅峰的他，犹如一个跳蚤，不可思议地往前弹跃。 但依然不行。 哪怕林森的弹跳幅度已是极度夸张，哪怕林森已选择了最佳的角度，但这巨口，直径宽达近五十米，岂是他能一跃逃脱的。 林森的身躯，终无可避免地落入巨中之中，恰好落在其中一颗利齿之上，落地一个翻滚，卸去下坠的冲击力，堪堪停在利齿边缘。 一直密切关注着林森情况的彭云，稍稍松了口气。 跟林森的身躯对比起来，这些长约近十米、宽约两米的利齿，就如巨大的刀扇，足以让其轻松站立，而利齿尖端虽然锋锐上下两面却是平整的，哪怕站立其上也不会受到伤害。 巨型沙虫的头端口器内，利齿环绕四周体腔而生，上下密集层层排布，同一层的利齿之间，相距不一，从两三米到五六米不等，但上下层利齿间却是紧密磨合，层数一般有十几到二十几层不等。 尽管利齿如此之长，但对于近五十米的口器宽度而言，中间依然留有巨大空间。以砂石矿物为食物的沙虫，一般是直接将其鲸吞，唯有遇到极其坚硬的大块岩石，才会动用利齿磨碎。 强劲的体腔肌肉收缩之下，口器会缩小几尽一半，并自上而下进一步快速收缩。 这就保证，在遇到极其坚硬而大块的岩石之时，沙虫的口器就仿佛巨大的盾构机，哪怕再坚硬的物体，也会在其层层利齿切磨下碎成砂砾。 现在的林森，就站在第一层利齿的其中一颗上，只要巨虫体位不出现明显倾斜，他就仿佛站在平动的台阶上，生命暂时无忧。 但谁都知道，沙虫不可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更不用说，林森明白，沙虫的利齿是可以向下高度倾斜的，每颗牙齿间的间歇，就是为此而成。 当沙虫进行吞咽的动作时，这些利齿便会快速倾斜。而此刻，显然当其收到额外的命令时，也会这般去做，就像它悄然在此埋伏一般。 显然，沙虫本身智慧极度低下，只会依靠本能行事，接连的袭击，只怕不单单是威斯克基因改造下的成果，还有额外的原因——辟如蜂巢。 抬头观察天空、再次寻找蜂巢踪迹的同时，林森仰天大笑：“玩过超级马里奥没？没玩过，现在就看看，我这超级高手怎么玩。” 彭云与威斯克，自然不可能知道，此刻画面中的林森在说些什么，但这满满的笑意，让满心忧惧与悔恨的彭云心头略略一松，而威斯克原本平静的面容终再起波澜。 这家伙，难不成还能逃脱？这是几乎同时起自两人心中不可思议的念头。 尽管威斯克并不相信，但为免夜长梦多，依然立刻下达了命令。 沙虫的利齿正要按令倾斜，林森先前脱离的战甲纷纷滚落在了它的口器之中。其中几块砸在利齿上，蹦弹之后往下掉落却为下层利齿一挡，卡在了上下两层之间。 合金战甲自然无比坚固，哪怕无法抵挡利齿的碾磨，但也远超沙漠中最坚硬的岩石。这令智慧低下的沙虫产生了误判，立时在本能的驱动下开始用利齿磨碎，倾斜的举动自然停下。 看着利齿停止倾斜，如挖掘隧道的巨大盾构机头部一般，层层排布的利齿开始加快转动速度，林森便知道，他逃生的希望又大了不少。 在林森先前收到欧阳虚彦传来的沙虫资料之时，便已明白，他最佳的选择、也是唯一不寄望别人的生路，究竟在哪里。 战甲引发的变故，在林森的预料之内，但这并非是百分百会发生，实有一定运气。若这一幕没有发生，林森也只有试试在利齿彻底倾斜之前，能不能靠着上下层不同的速度，在其中不断腾跃到达早已选定的逃脱之处。 若一切不成，林森剩下的最后选择，便是冲入沙虫的体腔内，在尽力争取生存时间的同时等待彭云的救援了。但若是如此，他先前脱离防护力更强的战甲，也许便是一种错误，他怎都该试试，穿着毫无动力的战甲的笨重躯体究竟能不能避开利齿、从口器的中央直接投入。 当然这种行为的成功性也许很小。监视着一切的威斯克，绝对会让沙虫的体腔快速收缩，从而令下部的空间尽皆被利齿所封锁。 此时此刻，本能压倒了来自外部的命令，沙虫在碾磨的同时，口器开始快速收缩，试图让利齿的布局更密、碾磨更加强劲有力。 林森一跃而起，精确地落在另一颗巨大利齿之上，哪怕它在飞快转动。 口器的快速收缩，不仅让整个空间迅速缩小，也大大减少了各个利齿的间距，一开始林森还需要在利齿边缘全力跳跃、甚至稍稍停留，但很快便成了身躯一落即起。 此刻的林森，如同超级马里奥一般，在一颗颗利齿间腾跃不停，最终身躯高高跃起，挂在了一侧外突的口器唇瓣之上——那是他早已选定的逃脱之处。 第65章 并不完美的结局 在唇瓣上一拉，敏捷的身形急冲而起，林森转眼站在了唇瓣之上，随即往外跳去。 特么的，还能这样？威斯克简直想爆粗口。 他已接连不断地催促巨型沙虫，令其直接将林森吞下，却不料命令依然无法对抗沙虫的本能。他更没想到，林森还能像个跳蚤一样，蹦跶得那么快、那么高、那么远。 只可惜，即便你逃到了那里，又能如何？碾死一个跳蚤，依然轻而易举。威斯克再次下达新的命令。 一经落地，林森立时拔足狂奔，可没等他跑开多远，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震动。 终于彻底碾碎战甲的沙虫，接受了新的命令，隐于沙漠之中的头端顺着长长的躯体高高昂起。 沙虫移动的速度很快，别说这一刻林森只是靠着肉身全力奔跑，哪怕他依然有着战甲驱动，也无法逃离沙虫的追击。 漫天的沙尘滚滚扬起，转瞬间沙虫巨大无匹的身影便已追上林森。高高昂起的上身，只要往下一砸，便能像拍苍蝇一般将其轻松拍扁。 林森终忍不住仰头大骂：“你特么的，还不来，真要我死么！” 仿佛是对林森大骂的回应，一道能媲美能量炮粗细的红色光柱，自远处射来，轰在沙虫的巨躯之上。 这一道光柱，威力显然比林森的那具能量炮更大，只是一击，便洞穿了沙虫粗达五十余米的巨躯，炸出漫天血肉。 “该死！”惊呼声中，林森纵跳腾挪。 此刻的他，可没有合金战甲的防护而只穿了一身纳米战衣，沙虫的血液也是高强度腐蚀性酸液，即便还远比不上那些蠕虫体液，但能对合金战甲造成局部2%损伤的血液，也不是这身纳米战衣能够抵御的。 又是几道红色的光柱接连射过，巨型沙虫的上半截身躯终炸成漫天血雨，徒留下半截在地面疯狂挣扎，轰起阵阵狂沙。 哪怕林森的身手再敏捷，也终未能全然躲开漫天血肉的覆盖，随着十几道血肉的及体，纳米战衣快速腐蚀，焦臭之味迅速弥漫。 “我草你大爷！”破口大骂的林森，强忍剧痛，将身上的纳米战衣迅速剥脱，浑身上下徒留一件裤衩。 朝远处刚刚显形的几架女妖战机比了个中指，林森终半蹲在地大口喘气，能强忍如此剧痛而不昏迷，已是他坚韧的神经与强悍肉体所创造的奇迹。 纳米战衣的确替林森减缓了血肉的腐蚀速度，但即便如此，依然给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势。 更远处，一架四四方方的大肚运输机，正迅速赶至，很快进入林森视野，跟在它后方的，还有一艘形若圆球的科技船。 看着眼前一幕，威斯克彻底呆了。 女妖战机？女妖战机怎会在这一刻出现？还有科技船与运输机。难道，这才是那混账真正的底牌？留到这一刻才揭露的底牌？ 但一切尚未结束，星光下的夜空，忽然闪起大片幽绿光芒，下一刻，一头蜂巢凭空显形。它正意图逃离，白色的光芒猛然将其周身覆盖，转瞬间便化成一个巨大的白色蚕茧再不能动弹分毫。 威斯克颓然坐倒在宽大的沙发上。他终于明白，林森以己为饵，不仅是为了逼他动手，逼他露出以基因改造手段私创异虫的图谋，更要逼出那头蜂巢。因为只有蜂巢出现，他在库仑行星上所做的一切才是铁板钉钉——库仑行星上，所谓的虫族入侵，皆是他一手策划。 一道通讯请求，忽然在房间内响起。 看了眼发起通讯的人名显示，威斯克伸手一点，赶在展露于光幕中的人物开口前叹气苦笑：“我承认，这次我败给了那个混账。但我不认罪，我要先见曲博。” “我有权立刻处决你。”光幕中的彭云，一张脸已沉得能滴出水来。尽管林森事先向他说了一切，但彭云依然觉得不可能，威斯克怎可能当真做出这等突破底线之事。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没权处决我。”深吸一口气，威斯克终从溃败的阴影中略略摆脱，稍复以往的气势，“我的所行，也许曲博跟你一样并不知情，但他必然已有猜测。可他并未向我查探、更未出手阻止，你当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在联邦那边，有人，我的所行，也是经过那边同意的。” 彭云一时怔住。 随着运输机的降落，一辆医疗战车自其上驶出，迅速开到林森身旁。 战车舱门开启，几名士兵匆匆将林森抬入战车。 在接受治疗之前，林森强忍剧痛先行联系上了彭云，看着光幕中满脸愧疚的后者，林森毫不客气地比了个大大的中指：“这会你要站在我面前，我肯定插爆你的菊花。你这不靠谱的家伙，不但派人过来的速度远比我想象的要慢，竟连派出的女妖战机，也如此的不靠谱！” 彭云一时无言以对。 若说前一条，他还能分辨一二，毕竟从太空堡垒上调派战机赶来需要不少时间，而能够隐身的蜂巢，更是需要时间进行确定；但后一条，他的确无法斑驳。几架女妖战机的出手时机，也许还算及时，但选择的作战方式，极不合适——本该以较弱的攻击先行引沙虫远离林森才对。 战车内的几名士兵，不禁呆滞。他们从没想过，竟有人敢对彭云爆出如此粗口；更没想到的是，面对如此大骂，素来脾气火爆的彭云，竟然愧疚低头。 “来太空堡垒，有些事，还需要跟你当面详谈。” 林森冷哼：“当面？你就不怕我当真爆了你菊花？” 面对接连挑衅，彭云终忍不住怒了：“你这混账，看看究竟谁爆谁的菊花！” “来啊，你这老头，还能是龙精虎猛的我的对手？” 彭云的嘴角露出一抹贼笑：“龙精虎猛？我看你现在就是一头病狗。信不信，我让你滚下医疗战车？” 林森终于认怂：“算了，暂且放你一马。但威斯克这家伙，你这会总该将他彻底弄死吧？不然怎都” 话未说完，林森已看到光幕中的彭云脸显沉重，不禁心念一闪，失声惊呼：“不是吧，这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第66章 分歧与一致 彭云跟曲博这一对老伙计之间，头一次爆发激烈争吵。 彭云的意见跟林森一致，威斯克所行，突破了他们的底线，将整个星球都置于灭亡的危险境地，哪怕他有再多的借口再多的理由、哪怕他的身后当真站着联邦高层，也必须除掉以示惩戒。 曲博却表示，威斯克所行虽然极度危险，但他在基因改造上的成就却是有目共睹。目前的一切都表明，他的确有打造一支可控的新型变异大军的可能，不久将来，也许当真能成为抵御虫族入侵的强大力量。联邦高层绝对不允许他们除掉这样的人物。更何况，其所行的确威胁到了库仑行星，但毕竟现在还是被控制了。单以结果论，也不可判处死刑。 曲博甚至否决了彭云召开全球理事会紧急会议、以众议形式进行表决的提议。 尽管彭云最终还是被曲博所说服，但两人之间头一次在一件事的处理上产生了重大分歧。 走出密室，彭云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森，却被告知那个家伙早已驾驶一架女妖战机自行离开了太空堡垒。 这家伙，原是早已不看好自己，故而不等最终结果便离开了。想到先前拍着胸脯的保证，彭云忍不住摇头苦笑。 尽管彭云认为，林森坚决要处死威斯克，其中必有一报对方差点致其身死的个人恩怨在，但也很认同林森所说：身而为人，有些底线绝不能破。威斯克的所行，早已表明他根本不在意库仑行星的存灭、不在意星球上近千万人口的生死，一切只是他踏入联邦高层的垫脚石而已。这样的人，库仑行星还留着他干啥？更不用说，威斯克一手挑起之事，不但造成了行星军队的大量伤亡、更导致了无数平民的无辜惨死。威斯克所创造的虫族，可是在各大城市中肆虐的。 跟林森通讯的意图，一直未能成功，彭云只能动用卫星追踪那架女妖战机，却发现林森这家伙竟然一离开太空堡垒便开启了战机隐身系统，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此时去了何处。 从未正式经受过女妖战机驾驶训练的那家伙，怎会开得如此熟练？难不成所谓的量子意识，竟当真如其所言那般神奇？ 将林森培养成史上最伟大“幽灵”的渴盼再次涌上彭云心头，但随即被他强行按下。这一刻，他还有什么脸面，向林森提出这种要求。 此刻，彭云无法联系上的林森，却跟欧阳虚彦进行了一番长谈。 存粹的量子通讯是无法被追踪的，只要不将其转换成光幕。 “一切当真都是威斯克的图谋？”听完林森所述，欧阳虚彦掩不住的震惊。他本以为，自己的所行，已算是出格了，却不曾料到威斯克竟比他还做得过分、做得肆无忌惮。 若非是林森的出现、若非是一连串的误打误撞、若非是林森的穷追不舍，这个星球，只怕当真会在不远的将来，彻底落入威斯克的掌控。这种事，曲博等人也能忍？ “怕是忍了。”林森嗤笑，“为了所谓的联邦大义，曲博等人还是会忍。威斯克的所行，的确严重威胁到了库仑行星、也威胁到了曲博的统治，但对于整个联邦来说，却不算什么，甚至还功大于过——只要他当真能打造出一支新型的军队。而现在看来，即便他尚未成功，却也已离成功不远。我本以为，威斯克说他在联邦高层有人是胡吹，现在看，却是真的。” 欧阳虚彦一时无言。 “根据量子意识的所见，他的基因改造，并不只是在虫类等生物之上，只怕人类上的试验，也在秘密进行。这便可以解释，为何各大城市人口的失踪，会超出预计。那都是沦为了他的试验品。一开始，各地出现的各种异虫，不仅是意外，只怕也是为了掩盖这些人的失踪以及制造星球一定程度的混乱。” 说到这里，林森心中也难免涌起一种愧疚。说到人体试验，欧阳虚彦与沈光远同样在进行，因此而死而残之人，不见得会比威斯克手中的少，最多不过是后者的试验很可能更为残忍罢了。作为知情者甚至参与者之一的林森，又好得上多少，至少他并未全力去阻止。 联邦大义。是威斯克的借口，是曲博的借口，又何尝不是他林森的借口？ 说到底，一切实是为了自己。 人体试验？欧阳虚彦的眼中精芒一闪。人类的基因改造，实际上欧阳虚彦也是在秘密进行的，甚至从某种方面而言，克隆有机体也是基因改造工作中的意外副产品，但他并没有进行将人类基因与其他生物杂和的实验，而且因为将重点倾斜到了量子意识与虚拟世界上，令原本的基因改造已近乎中断。 “威斯克的保护伞公司，在将异虫的基因融合到人类身上？” “毫无疑问。尽管我不知道他现在取得了怎样的进展。”略略一顿，林森又道，“我曾在量子意识中所见的未来，看到了基因强化下的人类，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威斯克的成就。因为尚未在那些人身上，看到原本属于虫族的特质。” 尽管林森没有说出所有实情，但也不算撒谎。意识中所见，部分未来战士的肉体强悍的可怕，但他的确未曾看到类似虫族的异变，只是那些人不仅失去了人性、甚至也丧失了自由意志罢了。 “帮我找到此刻威斯克的藏身所在。” “你要做什么？”欧阳虚彦明显一惊。 林森轻笑：“能做什么？既然曲博不愿动手，那只能我亲自来了。” 全然没想到林森竟有如此意图的欧阳虚彦一时沉默，通讯器中只传来略显粗重的喘息。 让林森直接干掉威斯克，对欧阳虚彦来说，自是大有好处。从此以后，他步入联邦高层的竞争对手便会少了一个，而在库仑行星，曲博也只余他这一最大助力。别无选择的曲博，只会将所有的筹码都投注在他的身上。 只是，当真能这般做么？ 仿似猜到欧阳虚彦的顾忌，林森笑道：“也许我们每个人在很多事上，都有分歧，但至少有一点是一致的。我们都想全力守护库仑行星，而不是让它成为联邦随时都可以舍弃的牺牲品。曲博与彭云，在这一点上同样如此。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俩会因为我的妄为而施以报复。何况，我实际上” 最终，林森说服了欧阳虚彦，后者很快便给他发来了威斯克的所在。 第67章 为了家园 朝阳渐升，明暗的分界线，在广阔的庄园内缓缓移动，为其铺上无限的生机与瑰丽。 庄园依海而建，一侧面临悬崖、其下是湛蓝大海，一侧背靠山崖，青山苍翠、鸟语花香。 晨风微微吹来，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来，欢快地跳跃着。绿油油的小草，在柔和的晨光爱抚下苏醒了，在雨露洗刷下显得更加翠绿清新。 从不开窗的威斯克，破天荒地打开了窗户，深深注视着眼前一切。 马上，他就将离开库仑行星、离开他已生活一辈子的家园了，又如何不能将眼前的一切，深深刻入脑海之中？ “老爷，一切均已准备妥当。您什么时候出发？”身后老管家的轻声询问，打断了威斯克的思绪，他缓缓转身，摘下了脸上那副似乎永不除去的墨镜。 看到威斯克粗豪的面庞上露出的罕见温情，老管家忍不住微微一怔。 “所有的影像资料，都准备妥当了么？” “请老爷放心。所有的实验资料都已送上专机，而且副本也已向联邦那边发送。” 眼见老管家明显是对自己之言起了误解，威斯克缓缓摇头：“我说的影像资料不是这些。我说的是，这颗星球的影像、家园的影像。” 略略一呆，老管家点头而应：“也妥当了。梦想世界专门为老爷打造的虚拟世界，也已保存好，等老爷到了联邦那边，随时可以享受。” “欧阳虚彦的梦想世界，也算是难得地做了件好事。这个星球，实是存在不少罕世天才。欧阳虚彦算一个，那混账也是一个，只可惜人人各有图谋，也不合我的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们又怎可能理解老爷的伟大。” 面对老管家的奉承，威斯克轻轻一叹，墨镜重戴脸上，所有的温情瞬间消失，他重新成为那个冷酷、刻板的威斯克。 一道红色的光柱跨越遥远的空间凭空射来，打在庄园的一角，引起轰天巨炸。 下一刻，女妖战机在远方天空上显形。 庄园内，立时警报大作，地上、建筑上，一架架战炮迅速升起，广阔的花园草坪，一个个地洞倏然出现，内部的各型导弹以最快速度进入发射状态。 女妖战机的隐身，显然令庄园内的战备警戒系统失效，直到受到攻击才在匆忙间开始运作。 威斯克眼中精芒乍闪，正要不顾一切地下令反击，却收到了来自林森的通讯请求。 “我来送你一程，喜不喜欢？” 光幕中的林森，一脸嬉笑，威斯克冷哼以对：“竟是你驾驶的战机？” “曲博愿意放过你，我可没答应。” “可你没能一炮将我干掉，此刻竟还让战机显形，不觉得托大么？又或者说，你低估了我的庄园的反击能力？” 林森依然嬉笑：“托大？你看我像是托大的人么？” “等我反击，你才有了更充分的理由将我灭了？” “聪明。” “联邦的女妖战机，的确先进，普通战炮与导弹，只怕无法将其击中。但你难道不曾想到，我这里，很可能也有得自联邦的更先进战争机器？”揣摩不透林森的真正意图，威斯克也暂时按下了发动反击将其一举击毁的念头。 “你有，我自然更有。一架女妖战机，显然不是我所拥有的全部实力。”哈哈一笑，林森的脸迅速阴沉，“我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哪怕曲博答应放你离开，我却不会答应。怎么说，你对我做过的事，我也得奉还一道才行。” 难不成，这小子此刻所行，真是为了公报私仇？欧阳虚彦、彭云，甚至曲博，都毫不知情？威斯克心中疑惑：“复仇？不为其他？” “复仇。”林森郑重颔首，“当然，我也另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家园。你的所行，差点毁了整个库仑行星，毁了这里所有人的家园，我如何能不让你付出该有的代价？” 这一刻，威斯克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愤怒，所行所为皆为大义却不为人所理解的愤怒，咆哮大吼：“你懂什么！我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为了家园！” 为了家园？创造出大量新型异虫、并令其到处肆虐，造成大量无辜人类惨死、甚至可能将整个行星变成新型虫族统治下的星球，却说是为了家园？ 林森只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但很快，随着威斯克的述说，林森笑不出来了。 一切可控。 创造出的绝大多数新型异虫，智慧低下，更没有自由意志，它们的一切所行，皆可通过蜂巢掌控，所以绝不会出现新型虫族真正统治星球的状况。 联邦的科技，不是林森目前所看到的那样，他所知，不过冰山一角，所以能令这样的联邦一直在宇宙中流亡的真正虫族，其强大更不是现在的林森所能想象的。 威斯克所研究的技术，却将给联邦带来新的希望。 联邦之所以会决定在库仑行星打一场保卫战，绝不仅仅是为了进行欧阳虚彦所谓的“试点战役”，更是为了检验他威斯克的成果。而现在进行新型异虫与库仑军队的战争，不过是这一试点的开胃菜而已。 新型的异虫，是真正虫族的弱化版，既能让联邦通过战斗提高相应的作战能力、也能由此进一步了解虫族的作战方式，更重要的是，这些异虫，还能随着威斯克的不断试验进一步进化强大。 威斯克相信，终有一天，他能创造出真正媲美虫族的新型种族、帮联邦反败为胜的新种族。而在人类身上开展的基因改造试验，也会让人类更加强大、从而令战争更添胜算。 尽管心中早有预计，但林森依然被威斯克所言给惊到。沉默片刻，冷然回应：“所以，为了所谓的新希望，你不惜让库仑行星毁灭？” “说多少你这蠢货才能真正理解？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家园。只有我成功了，这颗行星、这个家园，才会真正存在！我若失败，仅凭你们，这里终归会为联邦所放弃，成为无数毁灭的星球其中之一。” “所以，你实际上不是罪人，却是联邦的英雄，甚至是库仑行星的救世主？”林森嗤之以鼻，“收起你的这套荒诞说辞吧，曲博愿意放过你，我却不答应，所以，准备好迎接你的末日。” “也许，是你的末日。”威斯克正欲下令发动攻击拼死一搏，却听林森忽然又道，“库仑行星因何特殊？” “因为这里有”本能接口的威斯克立时意识到了不对，倏然一惊，“你怎知道这里有特殊？” 第68章 答案 林森终归未能从威斯克口中套出他真正想要知道的东西，但至少确认了，库仑行星对威斯克而言的确具有特殊意义。 但这特殊意义又在何处？ 如赵飞燕所言，未来并不注定，而林森的意识所沟通的诸多未来的自己所在的世界，也并非全然相同。 有的未来，并不存在欧阳虚彦所创造的梦想世界，但库仑行星保卫战依然存在。这就表明，库仑行星保卫战绝非单因为欧阳虚彦的建议而行，其中必有另外缘由。原本只是临时起意下的一诈，却当真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战机突然发出的警报，将林森自沉思中瞬间惊醒，下一刻，女妖战机倏然原地消失，两颗导弹在失去原本的目标后射向远方。 无数战炮骤然狂鸣，向着空无一物的远方天空疯狂倾泻炮弹，可威斯克知道，在方才的第一次偷袭无果后，他的结局便已注定。 威斯克的庄园，自然没有得自联邦的更强战争机器，而他的率先动手，也给了林森全力反击的足够理由。 实在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般离开库仑行星。威斯克知道，离开了库仑行星，他的研究很可能将陷入瓶颈、再难取得更大的成就，更何况，这是他的家园，他想竭尽全力守护的家园。 “砰”，恨恨地一拍窗台，威斯克预想中的战机能量炮袭击却未到来，那未曾消失的光幕中却传来林森的冷冷话音：“我今天放过你这一次。我也同意你继续留在库仑行星，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尽皆说出再无隐瞒。曲博那边，也一样。” 在威斯克的满脸愕然中，林森并未关闭光幕，却转头联系上了曲博与彭云。 “威斯克留下，所有的一切，开诚布公。我要答案，一个能守护我们家园的真正答案。这次，换你们过来，在量子意识研究所，因为在那里，你们也将看到，你们所想知道的一切。” 不光是威斯克，光幕之中，连曲博与彭云亦是满脸惊愕，他俩正因追踪到林森驾驶女妖战机出现在威斯克的庄园而焦躁不已，却不想几次三番拒绝他们通讯请求的林森忽然主动联系上了他们，并说了如此一番莫名其妙之言。 三小时后，量子意识研究所。林森与欧阳虚彦之间，先进行了一番长谈。 林森的突然改变主意，也令欧阳虚彦猝不及防。 “先前说好的，可不是这样。”看着林森，欧阳虚彦脸色稍显阴翳。林森先前所言，不过是借此机会，逼曲博再答应些条件，让其将更多资源倾注到量子意识研究上来，可谁曾想，事情最终竟变成了这样。 “你不想知道，库仑行星的秘密？不想知道，威斯克究竟知道些什么？秘密，只有用秘密来换。” 欧阳虚彦脸显不屑：“库仑行星能有什么秘密？不然，岂会被联邦轻易抛弃。” “也许联邦不知道，但威斯克知道。我在量子意识中的所见，你都知道，难道你就不觉的奇怪，在一些时空中，为何不受你干扰的情况下，库仑行星保卫战依然会发生？” 欧阳虚彦闻言一愣：“你的意思是，库仑行星保卫战，竟是因为威斯克？” 微微颔首，林森继续道：“他是一个原因，你也是一个原因。你有没有想过，联邦的科技，如此先进，但为何在其他星球，却不曾出现威斯克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成果？我不相信，这种基因改造技术，只有威斯克在研究，也不相信，只有曲博会给基因研究提供虫族样本。” 欧阳虚彦冷哼反驳：“那如何解释，我的出现、我的成果？按你所言，联邦也该有人在研究虚拟世界与量子意识才对。” “因为那里没有我。”林森的得意自吹，却令欧阳虚彦一时无言以对。的确，抛开虚拟世界不提，量子意识的确是因为林森才做出的不断突破。 “答案。我要的不仅仅是威斯克心中的答案，更是要我所想要的答案。欧阳，你知道吗，库仑行星如今所极需解决的，不是任何东西，而是我们内部的问题。真正的虫族即将到来，而我们却是各自为战的一盘散沙。我们都想守护家园，可这不可能依靠联邦。那么我们呢？如果不能拧成一股力量，而是继续这般下去，最终不过是为自己在联邦那边争取些资本而已。连威斯克都想守护家园，难道你却不想？” 欧阳虚彦苦笑：“我如何不想？全力发展虚拟世界、研究量子意识，让人类最终能够摆脱肉体依赖、而在虚拟世界继续生存下去，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在战败后继续苟且于地底，留待虫族离开后重新生活么？甚至，我对于联邦的最终胜利都已不存希望，也许，放弃肉体，生存于虚拟世界中，才是保证人类不会灭绝的唯一希望。” 对于欧阳虚彦的回答，林森未做评价，转而提到了另外之事：“原本，在我发现库仑行星所谓的虫族入侵，不过是威斯克一手导演的一场戏后，以为一切威胁当可解除，这里的人类依然能像以前那般安宁生活。可曲博却告诉我，联邦的舰队已经集结，他所收到的情报也证明，真正的虫族真将到来。库仑行星保卫战，无可避免地会发生。这也印证了我在量子意识中的所见。可这一切又很难解释。库仑行星，并没有虫族所要的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那么为何虫族竟会到来，你有想过么？” “这不过是虫族灭绝一切生命的天性罢了。” “可如果你的猜测错误，那意味着什么？如果虫族将不再离开库仑行星，那么你所谓在虚拟世界让人类苟且生存也将成为泡影。库仑行星，也许存在我们、甚至联邦都不知道的秘密。我曾看到过更遥远的未来片段，那样的库仑行星保卫战，可绝不是一场试点战役能够解释的。显然，这里另有秘密，而威斯克那边，很可能有我所想要知道的答案。” 第69章 用量子意识打开的不败道路 量子意识研究所。 尽管众人无法理解，林森为何让赵飞燕也列席，但在其坚持之下终也放弃了反对。 林森让赵飞燕第一个发言，阐述了最近在时空研究上的进展。 尽管赵飞燕已尽量说的通俗易懂，可除了沈光远不时眼中有惊芒闪过外，其余众人仍是听得云里雾里。 曲博与彭云更是难以理解，林森忽然间让赵飞燕来科普一通时空理论究竟所为何意，不是说好了让他们明白量子意识的真正奥秘么？ “说实话，飞燕的时空理论，很多地方我也不懂，但让你们听这个，是为了你们能更好地理解接下来我所述的量子意识在未来战争中的应用。”微微一笑，林森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言，“我想，我也许找到了一条让我们在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道路，用量子意识打开的道路。” 一时间，众人皆愣。 未来并不确定。 赵飞燕的时空研究已经证实，时空至少是五纬的存在。时间，并不只是一条线，而是至少是个面。这就决定了，未来拥有无数。 如果将整个世界看做一个点，那么按最早的理论，这个点是在时间长河中自起往终流淌、而世界之点随之不断变化的。时间的一维线性，为自终往起的时空回溯提供了可能，并且赵飞燕已经成功实现了第一次回溯。 尽管回溯并不能改变历史，但这样的成功，本是证实了时间的确并非单向，而是一维线性。可是发生在赵飞燕身上的意外，却让她确认了时间本身至少二维的可能——因为对她而言，世界已经发生改变。 不仅未来并不确定，连过去亦不确定。原本这也可以用旧有的平行时空理论解释，回溯时空的赵飞燕已经不在原本的时空而是来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但沈光远的六维时空理论却给了赵飞燕新的启发。尽管这段时间的研究，尚不足以证实六维时空的正确，但在时间一维性质上的二维推断却已被其证实。 时间不只是一条线，而至少是一个面。 无数条时间线，组成了一个时间面。未来无数，过去也无数。 这个世界所代表的点，不仅可以向无数个不同的未来演变，而他本身也来自无数的过去。 相同的现在，可以有不同的未来；不同的过去，也可以有相同的现在。 除了沈光远，林森的进一步解释，不仅未能让众人理解的更清楚，反变得越发云里雾里。彭云终按不住脾性，瓮声开口：“这玩意，听不懂。你这小子也甭废话了，直接说，这又跟你的量子意识有何关联。不对，那玩意只怕我依然听不懂。你就干脆点，告诉我们，用量子意识打开的不败道路，究竟是什么。” 众人闻言，立时自迷茫中摆脱，全神贯注地盯着林森。是的，这才是他们所有人所真正关心的。林森所说若是真的，那岂非意味着不仅库仑行星不会毁灭、甚至整个联邦都将反败为胜？ “不败道路，也许稍稍早了一些。”看着众人或丧气或恼火的神情，林森嘿嘿一笑，“新的道路，岂可能一蹴而就。但至少，我已看到了希望曙光。接下去，不过是进一步的验证与不断完善罢了。” 未来无数，但有了量子意识，他们却有了选择最有利未来的可能。 同无数未来的自己相沟通，明了那些时间线上所发生的一切，从而转变他们现在所在的时间线。 “时间线实际上不会消失，故而也不算转变，我也许只不过是让这个时空点从原本的那条线上跳跃到另一条线上而已……” “再干脆点，直白点。”发话的又是彭云。 原本正因忽然出现的某个想法而陷入思索的林森看着彭云那不耐烦的粗鲁神情，只能叹气：“好吧。让你从头学量子意识与时空理论，显然不现实，那么我就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解说。量子意识沟通之下，我能尽可能地知晓战争中虫族即将采取的行动与计划、甚至原本的结果，从而采取针对性的策略，扭转原本的战局。” 如此一说，倒是彭云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意识到，林森所言的不败道路，还真有可能。因为那意味着人类将能预知虫族的一切行动——只要他真能做到与未来的自己彻底沟通。 这小子曾经吹过的预见未来的牛皮竟然成真了？ “有个问题。既然未来无数且不定，你又如何保证，你所预见的未来，便是我们这条时间线上即将发生之事？也许，对我们来说，即便不加干扰，你所看到的那一切也不会发生，那么你所谓的预见未来便没有了任何意义。”威斯克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森言语中的漏洞，脸显轻蔑。狗屁的预见未来，所有一切，哪及得上他的基因改造技术靠谱。真正强大自身，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而非寄望于什么虚无的预见。 曲博与彭云皱眉沉思，却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林森却是笑了：“果不愧是差点毁灭了库仑行星的人物，一眼就察觉到了关键。所以，我要去尽可能多的预见未来，从而推断出那条原本属于我们的道路。” 威斯克的脸因恼怒而略略红了红，随即阴沉下来。差点毁灭了库仑行星，是林森坚持要处理他的最大理由，也是曲博等人不愿将其继续留下的最重要原因。此刻这一伤疤又被林森拿捏，他又怎能不气恼？但素来的城府，让他立刻摆脱了负面情绪，沉心思考林森此时真正的图谋。 “具体的方式，我会跟沈光远一道不断完善。近十万计的试验，可不是毫无成果的。如今，拥有量子意识纠缠能力的，可远不止我一人。当然，我依然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关于这些，我想还是由沈教授来说更为妥当。” 转头看向沈光远，看着那张似隐隐发光的干枯老脸，林森心中却是涌起黯然。 他方才少说了一个字，“人”。不是十万次的试验，而是以十万人的死亡和白痴为代价的可怕试验。 此刻，沈光远的内心无比骄傲。量子意识已经取得重大突破，并将会成为他此生最伟大的成就。与此相比，便是赵飞燕在时空研究上的贡献也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随着唾沫横飞的述说，沈光远的神情越发狂热，而他所吐露出的秘密，也让众人越来越震惊。连曲博与彭云也不知道，量子意识上的研究竟已进展到如此地步。 如此看来，用量子意识打开不败道路，还真有可能？ 第70章 可笑的大义 星夜如梦。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轻拥着怀特迈恩的林森，赵飞燕的心中闪过难言意味。被拥在怀中的，本该是她才对。 哼，她就不信了，凭她赵飞燕的美貌、她的才华、她的努力，最终还争不过一个用克隆有机体打造的虚拟人物。 “怎么，可是我方才说错话了？” 听到林森的疑问，赵飞燕才惊觉过来，自己方才失神之下竟轻哼出声，不禁玉脸微红，赶紧掩饰：“没什么。你方才说到哪了，继续说啊。” 林森忍不住脸显狐疑：“真怀疑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了，当然听了。” “那我方才说了什么？” 赵飞燕一时哑然。方才光顾着吃醋了，还真没细心去听。 “总觉得，你今晚似乎有些不对劲。别是过分辛劳的研究让你神思恍惚吧？”说话间，林森细心打量着赵飞燕，见那清丽的容颜的确消瘦了不少，心中不禁涌起歉然。虽说赵飞燕本就是个为了研究可不顾一切之人，便是没有他的存在，前者也可能依然那般全力投入，可问题是现在毕竟他也从对方的研究中受益良多。 “我本该劝劝你才对。总归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赵飞燕闻言立时美眸一亮：“你，是在关心我么？” 林森颔首：“这世间，你是除了莎莉之外，我唯一可以信赖、唯一可以倾诉心肠的真正朋友，我又岂能不关心。飞燕，你的研究既已取得重大成果，不若暂时缓缓，好好休息休息。” 天上的星光，在这一刻仿佛尽皆入了赵飞燕的眼中，美眸比星空更加闪亮。 “有你这份关心，便已足够。我相信，一定能将我失去的东西，重新取回。我才不信，我竟会争不过”话到最后，赵飞燕倏然掩口，脸上红潮再现。 林森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又觉得极不可能，想开口确认，又感到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转移了话题：“飞燕，你有没有觉得，我其实是个很虚伪的人？” “从不觉得。”赵飞燕断然摇首。 “可我自己却觉得是。”苦涩的笑意，在林森的脸上浮现，他缓缓抬头看向夜空，叹息道，“本以为，我的心，像这星空一样纯净，可实际上” 是啊，他的心，哪还有纯净可言。可笑的大义。 冠冕堂皇地呵斥威斯克行事毫无底线，可他自己呢？量子意识试验，已令近十万的人或死亡或成白痴，即便这并非他亲自所为，可他也参与了，不是么？还有虚拟世界的试验，造成的植物人数量这事哪怕他并未参与，可至少是知情者，更没有反对。 口口声声骂着威斯克，差点毁灭星球、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暗中拿活人做试验，可他自己所做之事又好过前者多少？ “那不一样，你是在为这个星球的存亡而不得不如此去做。你是为了人类、为了星球、为了大义。” “威斯克岂非同样？” “那不一样。你，他”张口结舌好一会儿，赵飞燕也找不出能劝说林森的话来，她所能找到的理由，压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最终只能轻哼，“我才不信，威斯克那混蛋所行真如你一般是为了星球存亡，他必有私心。” “谁无私心，我也有。”轻叹一声，林森终决定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结，他不是圣人，也不想做圣人，末世的残酷，根本容不下圣人。 “无论是威斯克，还是曲博与彭云，又或者欧阳虚彦，他们的确都有一颗守护家园的心。这是我们之间抛弃成见、暂时精诚合作的基础。现在一切真正统合在全球理事会之下，我们为对抗虫族而做出的努力自也会加速。量子意识对于战争的作用，必然会很快得到验证与强化。至于威斯克的工作，也不会停止，受控的新型异虫，的确是个不小的助力。至于人类的基因改造试验，尽管我让其不得继续进行，但只怕” 哪怕林森没有继续往下说，赵飞燕也明白他的意思。 说到这里，林森不禁想到了威斯克最终吐露的答案。尽管那并非他所猜、所要的。 只是，这答案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睡梦中得到的一些指引？一些日间万般苦思却一无所获的答案，在睡梦中会有莫名其妙的声音为其指引方向？ 这听起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但林森并不认为威斯克会在这事上再做隐瞒。 库仑行星的真正秘密，依然难解，也许，随着量子意识的进一步进展，他能自行找到真正答案。 “飞燕，你说，若是世人知道了我们这些人所做之事，会如何看待我们？忽然觉得，联邦抛弃整个库仑行星，也不是不能接受了。我们可以为了所谓大义，而漠视十几、甚至几十万人的生死，那么联邦为了整个流亡人族的未来，无视近千万之人的生命，实际也可算是为了大义。当为了大义而牺牲自己时，觉得不可接受，但轮到别人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可笑的大义，可耻的我们。所有人中，也只有你，依然纯净。” 一直默默听着两人说话不曾出声的怀特迈恩忽然开口：“你不可耻。无论你怎么做，都是对的。” 温柔转首，林森看着怀特迈恩的眼眸，满是温柔。实际上，他之所以会这般近似毫无底线地去做，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身旁的佳人。他孤身一人，死便死了，了无牵挂，可怀特迈恩怎么办？失去了他的庇护，怀特迈恩的结局不问可知。怀特迈恩，并不只是个复刻体，而是他的挚爱。 一个复刻体，也会有感情？赵飞燕的心中闪过疑惑，但随即被其否决。那一定不过是高度人工智能下的自然反应而已。 可即便如此，一想到本该是自己所说之言，却被一个复刻体所抢了过去，赵飞燕的心中涌起不甘，忍不住道：“也许，还有一种方法。你跟我一道回溯时空，虽然这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我们可以置身于不同的时空，也许是没有虫族存在的时空。如此，你也就不用背负任何罪恶了。” 没有虫族存在的时空？别说按目前量子意识的所见，尚未见到那样的时空，即便真有，林森也不会去。因为那里，没有怀特迈恩，至少，没有这样的怀特迈恩。 看着赵飞燕，林森的心中稍显愧疚，他终归还是对其隐瞒下了这个秘密，关于怀特迈恩的秘密。 第71章 真正标靶 按照商议的结果，全球理事会解散，战时管制委员会重组，最高的权限皆统合于战时管制委员会之下。原本各自进行的研究，尽皆对入选战时管制委员会之人公开，如此便能真正合理调配一切资源进行最好的布局。 当然，原本是作为交换手段进入战时管制委员会者尽皆被剔除，而余下者因为地位的进一步提升自无反抗。这也令那些被剔除者哪怕满心不甘，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末日将临的世界，自然依旧不可避免的存在各种混乱与罪恶，但因为不再分心对付所谓的虫族，战时管制委员会也有了足够的力量与精力将其镇压，恢复相对安稳的世界。 以前期近十万人的牺牲为代价，量子意识的研究不再出现明显的副作用， 只要两次试验的间隔足够长，甚至基本对人体无甚影响。 战时管制委员会将成为试验体作为了每个库伦星人的生存义务。不光是各种试验体，各种各样的任务被一例例详细发布，以此换取人们平日所需的生活资源。旧有的货币体系被彻底打破，原本的阶层也真正被重塑。 一时间，库伦行星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简单来说，便是以替未来的战争所做出贡献的多少来重新定义阶层，而再非旧时的财富。当然，掌控权力者依然是统治者，只不过这些掌权者也进行了大洗牌罢了。 尽管并未再发现有如同林森一般本身具有预见能力者出现，但大量的试验体基数、量子意识试验的突破，也足以产生足够的同未来的人类相沟通的意识纠缠。 预见未来的道路，正一点点走向现实，可林森的工作并未变得轻松，反而更繁忙了。 的确，由于大量能与未来的人类相沟通的意识体出现，林森作为试验体的次数大大下降，但额外的工作负担也出现了——他需要将这些人所预见的未来跟自己的所见相结合，从而自其中寻找到这个时空目前真正所处的时间线。 这种工作，显然靠林森是无法独立完成的，必须有赵飞燕这时空顶级研究者的参与。 林森本以为专注于自身研究的赵飞燕会拒绝，毕竟后者看起来很像沈光远之类的科研狂热者，除了专注自己的研究外很少会插手其他事情。可出乎意料地是，赵飞燕竟然极其爽快地答应了。 “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哪怕我曾经视若生命的梦想。就像你曾经为我所做的一样。” 赵飞燕按捺不住下的忽然表白，让林森极度吃惊，那明媚的双眸中灿若星辰的渴盼，令其根本不敢面对。 赵飞燕的心思，林森最近已有隐约觉察，可又总觉得不可能。 按赵飞燕所述，另一个时空中的林森，的确无比深沉地爱着赵飞燕，可却为她所拒绝。后者只是将其当做最好的朋友，一个甚至重要性不如赵飞燕所追逐的梦想的最好朋友。 可现在，事情怎变成了这样？ 林森不解，更不敢面对。赵飞燕这样的女人，若说林森全无好感的话，自是假的，可他的心，现在已为怀特迈恩所填满，又怎可能接受另一个女人？ “不要学曾经的我。那不值得。”匆匆抛下句话，林森仓皇逃离。 赵飞燕的脸，片刻间一片煞白，可很快又恢复正常。 不要学曾经的他。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也算在赵飞燕的预计之中，不算给她太大打击。 “我不会放弃的，哪怕我真成了曾经的你。” 身后遥遥传来的深情呼喊，并未让林森停步，反而逃得更快了。 如果，怀特迈恩只是个复刻体，林森也许会试着去接受赵飞燕的感情，可是在他的心中，怀特迈恩早非复刻体，而与真人无异。尽管说不出理由，但林森总觉得怀特迈恩的表现，已绝非人工智能所能解释，她的感情，更不像程序的模拟。 即便是在虚拟世界时，林森都将怀特迈恩当成了他的挚爱，更不用说如今了。 赵飞燕的表白，一度让林森在两人的工作相处中有了些尴尬，但幸好，在被拒绝一次后，赵飞燕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仍是一如既往地埋头配合林森的工作。 赵飞燕的理论，是正确的。在各个量子意识纠缠中所见的时空，林森所遇到的人与事，并非全然相同，这证实了时空的无限性。所以，在那些时空中，通过各种人与事的关系梳理，林森能够判断究竟哪些时空所见的未来是他现在所处时间线最可能的发展。 赵飞燕、颜如卿与林森之间的关系，是否有怀特迈恩的出现，等等这些都可作为判断的一些标靶，但这依然不够。所以需要赵飞燕的帮助。 没有人知道，除了赵飞燕的辅助外，林森实际已隐约找到了确认自身所处这条时间线的更可靠标靶——怀特迈恩，特殊的怀特迈恩。 在几百次的量子意识纠缠后，林森已然确认，特殊的怀特迈恩，具有唯一性的属性，这才是他判断正确时间线的真正标靶，而其他的一切，只是掩饰，掩盖他心底最深沉秘密的伪装。 怀特迈恩的特殊，是林森埋藏心底最深沉的秘密，尽管他也尚不清楚这其中真正的原因。但林森已基本能确认，当这样的怀特迈恩出现在他身边时，那个时空便是目前所处时间线的其中一种延续。 当然，这样的未来，依然可以改变，不然他所行的一切便没有了意义。 怀特迈恩与林森之间，更加形影不离。众人对林森与这具复刻体之间的感情，也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从未察觉他现在的另一重用意——既然特殊的怀特迈恩已成为真正标靶，林森自是要尽可能多的保证后者在他身边的时间。如此一来，这条时间线上的所有未来，怀特迈恩便会常伴身侧，他也能更轻易地做出判断。 普通人在不产生明显副作用的情形下，沉浸量子意识纠缠的最长时间，是四小时，但在高能营养液支持下的林森，却能远达数天。 “这一次，依然选择最长。”朝赵飞燕微微一笑，林森躺入了试验舱。 轻咬红唇，赵飞燕终按下心中忧虑，启动试验。她并不赞同林森频繁进行最长时间的意识纠缠，因为那不仅意味着风险增加，而且若是纠缠到了错误时间线上的自己，那就意义不大，白白浪费时间、白白承受风险而已。 “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但我觉得，我应该让你知道。因为你也是值得他真正信任之人。他已经可以知道，他所看到的未来，是不是这条时间线上的未来。因为，他已找到了时间线上的真正标靶。” 怀特迈恩凑到赵飞燕耳畔的柔声轻语，不啻惊雷，震呆了后者。不仅仅是因为标靶，更因为怀特迈恩的态度。 一个复刻体，怎可能做出违背主人意愿的举动？ 第72章 希望 宽阔的街道，行人寥寥。 一阵秋风吹过，刮起一堆枯叶，在冷寂的空气中四处飘飞，更为这寂寥的天地平添一抹荒凉之感。 严格的战时管制之下，自由行走在外间，并不容易，而虚拟世界的完美，也让更多人愿意在其中度过不用去做试验体、不用辛劳工作时的时光，而不是继续生活在已没有人气的荒凉现世。 在现实世界能够享受的一切，均可在虚拟世界中得到；甚至现实世界所没有的，人们也能在虚拟世界中实现。这如何能不令人抛弃现实而转投虚拟？更不用说，相比严酷、失衡的现实，虚拟世界相对更为公平公正。 梦想世界，在虚拟世界一事上，显得很公正，哪怕是曲博、是欧阳虚彦，进入虚拟世界时，也是一普通人，现实世界的特权，并不会令他们在虚拟世界中显得特殊。里面的一切所得与成就，都需要靠人们在虚拟世界中另行拼搏。 当然，维持在虚拟世界中生活的诸多设备与时间，仍需要人们在现实中的工作去换取。 无人知晓，实际上每一个人也是虚拟世界另一试验的试验体，只不过相对于量子意识试验来说，它现在的风险与副作用已基本不存在罢了。 更多的人，选择在虚拟世界度过余生，也让现实世界的各种消耗消减到了最低，这也证实了虚拟世界的广泛应用对于人类战争的意义——它不仅能让人类的生存所需被压到最低，也能够让人类在更艰苦、更恶劣的环境下生存，而且还能避免因战争导致的混乱和不公所造成的反抗。 联邦的星际舰队，已通过星系级迁越，来到库仑行星所在星系，正在继续行进的同时进行着最后的战争准备，这就意味着，虫族的大军也已不远。 这正是林森不顾安危、不断增加量子意识纠缠时间的重要原因之一。而另一原因便是，星际舰队的统帅，有完全剥夺库仑行星战时管制委员会战争指挥权的意图，他们甚至想让后者让出对于星球军队的掌控。 曲博等人自然不可能答应，但林森知道，这样的抗争，意义并不大，除非他们能够证明，他们在与虫族战争中的成就，会超过联邦的想象，如此才能有一改反客为主趋势的希望。 量子纠缠，可令即便分别被放在宇宙两端的两个纠缠的量子，只要其中一个量子发生改变，另一个也会立刻做出相应变化，而基于量子态隐形传输技术和量子存储技术的量子中继器可以实现任意远距离的量子密钥分发及网络，所以量子通讯可以在此刻跨越依然遥远的距离，让曲博与舰队之间，实现实时通讯。 “你依然要掌控你所谓的军队么？你可知道，对于毫无跟虫族战争经验的你来说，那完全是浪费。虽然那些所谓军队，不过是些乐色，但乐色终归也有点乐色的用处，不是么？” 面对光幕中人所表现出的轻蔑，彭云的脸上显出怒气：“曲博没有，但我有。” “你？你不过是经历过一些小打小闹罢了。你还真以为，让你在库仑行星做了所谓的中将，你便真是中将了？你要记得，在真正的联邦军队中，你不过是区区一名上校军衔的舰长而已。让你做所谓的中将，不过是联邦对于你留在这毫无价值星球的补偿罢了。把权力尽交于我吧，还有那艘被你们改造的不伦不类的战列舰。我可以保证，在战争不利之时，让你们先走，不会追究你们任何逃离战场的责任。” 抽着粗大雪茄的中年男子雷诺将手中的烟头随手一弹，小半根雪茄划出一道弧线一头撞在指挥舱前的屏幕上，留下一团烟尘但又转瞬消失不见。 烟头尚未落地，新的雪茄已重新在雷诺的嘴边闪烁明灭不定的火光。 “这是联邦已经许下的承诺，即便作为远征军统帅的你，也无权剥夺。” 眼见曲博与彭云依然油盐不进，雷诺冷哼一声，直接关了光幕。 “怎会是他？”光幕消失，曲博与彭云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游骑兵统帅让雷诺中将，可是联邦出了名的刺头，既往的战争中，不奉上层之命行事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也令联邦高层对其很是不喜，哪怕对方在战争中立下了许多功勋。 曲博与彭云均未想到，此次派来守卫库仑行星的远征军统帅，竟会是他。 “老曲，你觉得这是联邦对我们的重视，还是” “不好说。”曲博苦笑摇头，“按雷诺的战争能力来说，这该是联邦对我们的重视，所以才会派一位真正的战将过来。可从另一面来说，这家伙又极不讨上头的喜欢，故而又很难说上头是不是想要一场结局无可能改变的大败来打击他在军中的威望。也许，在这事上，那小子能比我们做出更接近事实的判断。” 彭云自知道曲博指的那小子是谁，嘴角罕见地流露笑意。正是得益于那小子的各种谋划，现在的库仑军队，早已脱胎换骨。彭云甚至觉得，这支军队，已比他曾经指挥过的跟虫族有过大战的军队更强。 还要不要让他成为“幽灵”？只怕战将更适合他真正的才能？ “那就不妨先听听他的意见。”曲博笑着打断了彭云的思索，随即发起了跟林森通讯的请求，却未能接通，辗转之后才知道林森已进入量子意识试验。 “两个混账东西！”光幕一灭，刚刚点燃的雪茄就被气恼下的雷诺一把弹了出去。 “你这家伙，就不能把乱丢烟头的毛病改一改？”巨狰狞级星际战列舰——休伯利安号的舰长霍纳郁闷地弹了弹被烟头击中之后在军服上留下的烟尘，继续抱怨，“你看差点把我的军服给烫了个大洞。” 转头瞪了霍纳一眼，雷诺怪叫道：“靠，那两混账只顾着抓权不放，无视战争的胜败、无视手下将士的生死，你这老头不帮我想办法，却跟我计较烟头？却还有心思顾着你的军服？” “那你想我怎么做？”霍纳苦笑，“他们的条件，是上头早已答应的，他们若不肯让出，即便你身为远征军统帅，也不可轻易剥夺。更何况，即便他们当真让出了库仑军队的指挥权，又能如何？你不是说，那些只是乐色么？” “就算乐色，也总归有些乐色的用处。”咕哝了一句，雷诺说出了他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我要的是那艘战列舰。你该知道，多一艘巨狰狞级战列舰，我们就多了份希望。” “希望”透过舷窗望向寂寥的星空，霍纳心绪百转，终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你真觉得还有希望么？每一次战争，我们都抱着希望而来，可最终收获的都是绝望。更何况这次。库仑行星，可是没有任何我们能够补充的资源的。希望，怕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希望。” 雷诺没有开口，好一会儿，才默默地点燃了又一根雪茄。他知道，霍纳所说的都是实情。 库仑行星没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这就意味着他们根本无法制造新的战争机器，所有的战舰都是毁一艘少一艘，甚至连那些能源都无法补充。 尽管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的缺乏对于虫族来说，同样具有无法弥补的损失，但雷诺知道，虫族依然能够通过吞噬、改造库仑行星本土生灵而创造新的军队，尽管那会比在拥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的情况下弱上许多。 人类与虫族的战争，一直便处于劣势，更不用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他是真心想拯救这颗星球啊，可希望，当真会有么？ 第73章 为了你，我要活下去 太阳即将落下，夜晚就要到来。 库仑行星上连续爆发的激烈战争，已令这颗星球为一层厚厚尘云所笼罩。太阳的光辉，再不像曾经那般火红耀眼。 尘云所造成的米氏散射，令人们通过厚厚尘云所看到的太阳，变得蓝白无力，就像是在昭示这个世界即将走向灭亡。 尽管如此，但这颗光辉的恒星，依旧为地上世界提供着光亮，而它的落下，便意味着整个地表世界即将陷入彻底的黑暗。 星与月的光芒，再无法像曾经那样为这个世界洒下银辉。 林森从未想到，虫族的大军竟会赶在联邦舰队之前到来。猝不及防之下，位于外太空的太空堡垒转眼间便被虫族大军所彻底击毁，上面装备的各种战机与战舰，甚至压根就来不及飞出便已跟着整座太空堡垒一道尽皆毁灭。 曲博与彭云，自然也无可能幸免。 幸亏，那时的林森并不在太空堡垒上，不然也早化作了尘埃。 只是，没有了太空堡垒上的先进战争机器支援、仅靠库仑行星上原始的武器，他们能够坚持到联邦舰队到来么？ 林森没有任何信心。 “人类的转移，进行了多少？”看着光幕中同样憔悴的欧阳虚彦，林森实际早已知道了答案。 尽管梦想世界很早便已开始着手打造地底世界，但进展缓慢，哪怕后面在战时管制委员会支持下调集了大量资源，但到目前为止依然只是在地底深处造出了八处每个只够容纳十万人口生存的地下城市。 毕竟，这只是最后与最坏的应对计划，单靠欧阳虚彦仍然无法说服战时管制委员会倾注太多心力。 资源有限，而战时管制委员会要做的事，却又太多。 更不用说，如此仓促的局面下，又能转移多少人口？ “除了原本已生活在地底世界的人类外，各地只来得及进去万余人口。林森，你真决定继续与虫族战斗，而不率领部队躲入地底么？” 林森摇头苦笑：“我不能进去。不仅是我，所有还在地面的部队都不能进去，因为那会让虫族发现我们的地底世界。立刻关闭所有入口吧，若为虫族发现，一切便晚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虫族只占领星球便告满足。” 知道林森所说都是事实，欧阳虚彦也没有再劝，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说了声“保重”，正欲关闭光幕，却见林森又道：“等等，让我跟如卿再说几句话。” 脸上隐隐的不悦转瞬即逝，光幕中的欧阳虚彦已为颜如卿所代替。 “林森，你这混蛋！”颜如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轻叱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原本作为库仑行星本土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之一，她也本该留在地面率部战斗才对，却不想眼前的这家伙竟趁其不备将她强行绑入了地底。 “混不混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活下去。怎么说，你都是我曾经疯狂追求过的女人，虽说你早已拒绝了我，可我又怎能看着你去死。保重，如卿，好好活下去。”林森一脸的嬉笑，尽管颜如卿已非他的挚爱，但依然是他要守护的存在。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颜如卿，只能默然已对。 “感动么？感动的话，便来生相许吧。” 林森的调笑，让颜如卿一声轻哼，若换了以往，她早骂上去了，可现在，哪还骂得出口。是她辜负了林森，可爱情这东西却非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可以用感动或恩情去做交换的。若从新来过，她依然会拒绝，所以哪怕真有来生，她也不会答应。她颜如卿从不会许下虚假的承诺。 “唉，即便来生都不行么？你还真是小气。”颜如卿的反应，本该让林森感到黯然，但这一刻，却无任何不悦，反继续说笑了一句，因为他早已有了真正的挚爱。 “那么，帮我照顾好莎莉吧。将这作为救你一命的报答，总归可以了吧？” 颜如卿的玉脸明显一变，目光转向了林森的身侧，叹息道：“你个笨蛋，难道当真到现在都未发现？” “什么意思？”同样脸色剧变的林森，寻着颜如卿的目光转向身旁，看着伫立一侧的亲卫，英挺的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你的这具复刻体为何竟会违背你的命令，也许是因为程序设定保护你的安危是她的第一优先序列吧。” 此刻的林森早已听不到颜如卿在说些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身旁的亲卫身上。 在焦灼与忧虑的目光下，亲卫身上的战甲头盔倏然开启，光幕的亮眼光芒映照中，露出一张能魅惑天下的绝代容颜。 “你个笨蛋，直到现在都未发现。若非我身穿战甲扭不了你，早把你的腰肉拧成麻花。”怀特迈恩用她的冷哼表示着不满，可眉眼间，尽是柔情。 “莎莉，你不行，我得立刻将你送去最近的地底世界。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死！” “你可说过，所有还在地面的部队都不能再进地底世界，身为统帅，你又岂可为我违令？”缓缓行至林森的面前，看着眼前满脸焦灼与悔恨的一生挚爱，怀特迈恩头一次伸出玉手轻抚他的脸庞，以极尽温柔的声音悄然耳语，“更何况，你若不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尽管听不到怀特迈恩所说的话，但她的举止终归令颜如卿觉得有些古怪，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眼前的光幕却已为林森所关闭。 深情注视着怀特迈恩的林森，忽然一把搂住了佳人，拼尽全力狠狠吻住了她的红唇。他要将所有的爱，都在这一刻释放。 怀特迈恩娇躯猛然一震，随即头一次发起激烈的回应。 好一会儿，林森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怀特迈恩的诱人红唇，再不停歇片刻，两人可都要窒息了。 深沉的夜色中，依靠战甲胸前动力电池所发出的微弱白光，林森依然可以看清怀特迈恩的绯红俏脸，还有那微启着的诱人红唇。 林森再次低头，舔舐着脸上的玉肌，吮吸着晶莹剔透的耳珠。 怀特迈恩流露在面甲外的玉脸，已然如火烧一般，最终，火热的红唇被再次狠狠吻住。 又一个长长的、火热的几乎让怀特迈恩窒息的深吻后，林森终放开了她的饱满红唇。 怀特迈恩已然气喘嘘嘘，满面晕红，娇躯无力地靠在林森的胸膛，双眸含着蒙蒙水雾。 “为了你，我要活下去。” 战甲上的动力电池猛然运转，发出嗡嗡轰鸣，像是在为林森的**做出回应。 第74章 血色十字军 豪言已发，可真要活下去，又谈何容易。 失去了太空堡垒中那些战争机器的库仑军队，战斗力的下降绝非是能简单的用减法计算的。 原本打算与军队共存亡的林森，不能不考虑最后时刻抛下军队带着怀特迈恩逃离的无耻念头。 对于一名战场指挥官来说，这是极度卑劣的，故而林森本不愿为了苟且些时日而如此做，可现在却是不同了。他自己的命不重要，可怀特迈恩的命却很重要。 当然，无耻之事总归得留到当真无路可走之时才为之。 幽暗的大地上，远山如巨兽一般悄然匍匐，一切都很平静，似乎林森与他麾下的军队已经暂时摆脱了虫族的追击，将迎来难得的静谧一晚。 为了避免被虫族发现地下世界的几处入口，林森与另外几支部队主动袭击了一些已离入口较近的虫族大军，以此引对方远离入口。 林森的部队，在付出惨重伤亡后才辗转逃到此地，而另外几支部队，更是早已覆灭。 人类与虫族的战力差距，委实太大了。直到真正跟虫族交战过，林森才明白威斯克曾经所创的所谓新型虫族哪算得上弱化版的虫族，两者压根就不算同一档次。 家养的宠物狗们和称王于荒野的狼群，两者间的战力能做对比么？ 威斯克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巨型沙虫和自爆蠕虫了。只可惜，巨型沙虫数量太少，远形不成能真正作战的兵种，而且只适合在沙漠戈壁活动；而自爆蠕虫又缺乏机动能力，没有了鸟群的投射，你总不能指望一堆肉虫以每分钟几厘米的速度冲向敌人吧？ 鸟群。林森抬头望了眼天空。沙尘覆盖下的夜空，看不到星光，看不到云层，自也看不到鸟群的出现。 人类与虫族之间的激烈战争，早已严重破坏了库仑行星的生态，鸟群本就已很难聚集，更不用说，厚厚的沙尘，也令鸟群无法按威斯克的指挥投入到预定战场。 所以，既定的计划之一，怕是已无实现可能，只不知道，另一谋划，还来不来得及达成。 如果来得及，他还有可能带着部下再苟且一段时间，若是不行，他当真只能撇下身死相依的袍泽，独自逃亡么？ 按欧阳虚彦对于虫族既往习性的研究，虫族会灭绝星球上的一切生灵。 虫群所过，寸草不生。 所以一旦被发现，有幸存的人类躲藏于地底世界，那么一切便是无可挽回的灾难。库仑行星幸存人类的唯一希望，便是地底世界不为虫族所发现并撑到对方劫掠完星球自行离开的那一刻。 “莎莉，很抱歉。我无论如何不可能带着你逃往地底，所以我所做的，也只能是带你在地表流亡，等待联邦星际舰队到来的那一刻。莎莉，我保证，我会尽一切所能，让你活下去。”话虽如此，但林森也知道，这种希望很小。仅仅两人的独自逃亡，也许减小了虫族的目标，可一旦被发现，很可能便是片刻间的灭顶之灾，再无丝毫反抗之力。 “能与你在一起，便什么都好。”抬首望天，原本充满柔情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无形的杀气在怀特迈恩的身上显现，这一刻的她，终成了曾经那位血战八方、冷酷无情的大检察官。 “虫族。这让我想起了我们曾经所面对的天灾军团。同样残酷而强大，同样令人恶心与憎恨。林森，丢掉你想带着我独自逃亡的念头。因为我，是怀特迈恩，因为你，是雷诺，因为他们，是血色十字军。在血色十字军的信仰中，绝没有投降与逃跑；在我们的法典里，从没有抛弃袍泽的字眼。林森，便让我俩与血色十字军一道，血战到最后一刻！” 林森呆了。他从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竟会从怀特迈恩的口中听到如此决绝的话语，也没有想到，他的心中所想竟早已被眼前佳人所看穿。 血色十字军。当初林森将自己的军团命名为血色十字军，不过是为了怀念曾经在虚拟世界中的那段岁月罢了，并没有其他特殊含义，却不想这一刻竟激起了怀特迈恩的信仰。 在虚拟世界魔兽纪元中，当天灾横扫洛丹伦时，怀着对天灾军团深切的仇恨与愤怒，大将军阿比迪斯、高级检察官伊森利恩、和大领主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共同建立了白银之手下属的“十字军”组织，由于十字军的徽记是鲜红的血色，故被人称为血色十字军。 对待天灾军团，血色十字军，是狂热和极端的，可正因为如此，它也是纯净的，所有的成员都全心全意地为共同的目的而奋斗着。 因为就目标达成的共识，导致整个组织对领袖的敬畏也无比诚挚。血色十字军，以对抗亡灵天灾、保护人民为宗旨，并崇拜圣光，追求真理，在洛丹伦王国建立了多道防线抵抗天灾军团。 这些忠诚而英勇的士兵为一切遭受天灾军团迫害的人民提供庇护，为守护家园而无视牺牲。 这是命运的巧合么？让他再次率领血色十字军为守护家园而战？ 所以，他没有理由，抛弃他们独自逃亡。哪怕是为了怀特迈恩。 “因为你说，那个世界是虚拟的、并非真实存在，所以我抛弃他们，跟着你来到这个世界，并无背负。但现在” 怀特迈恩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林森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莎莉。”林森的脸上，依然柔情无限，只是那双充满犹豫与愧疚的目光已重新变得清澈，“那便战吧。让血色十字军的威名，也响彻这个世界！” 霍然转身，迈着坚定的脚步，林森缓缓走向后方的部下，双目一扫，沉声开口：“你们曾经问过我，为何将这支军队，称为血色十字军。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们。” “也许，你们之中，有很多人，未曾接触过魔兽纪元这个虚拟世界，并不知道，在那里有一支被称为“血色十字军”的存在。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们，在那个世界，血色十字军，是正义的军队，血色十字军，是人类的守护神。在那个世界，它是对抗如虫族一般的天灾的存在。” “现在，在这个世界，血色十字军将同样为保卫亲人、同胞、家园、故土而战！” “在地下，在我们的身后，是幸存的人类，是我们的亲人，是库仑人类延续的希望。为了他们，我们退无可退。只有我们在地面之上，坚持得足够之久、吸引足够的虫族，才能令更多的人类、更多的亲人，有希望躲入地底，不再被虫族所吞噬。” “今天，将会是载入史册的一天，将会是你们无限荣耀的一天！让战鼓，响彻云霄；让血色，光耀世界；让虫族的枯骨，化为尘埃！全军，奋战！与我一道，为家园、为亲人、也为自己，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让血色，光耀整颗星球！” “为家园、为亲人、也为自己，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让血色，光耀整颗星球！”短暂的沉寂后，所有人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吼，武器被高高举起、直刺苍穹。 第75章 黎明 黎明将至，天地间却依然一片黑暗。 凄冷的风，卷过广袤的平原，隐约中自远方带来极微的沙沙声。 在夜视仪的辅助下，林森通过设备大幅增强的视野中已可清晰地看到如海一般的异虫已汹涌而来。 当虫群终于进入重炮的射程时，震天的轰鸣，伴随着第一声炮响，开始响彻整片幽暗的大地。 血色十字军的重炮，向远方的虫海排山倒海一般倾泻着炮弹。 攻击范围内的大地，被彻底犁平，再没有起伏的山丘、凹陷的沟壑，重炮炸出的那些巨大弹坑一个接一个，将整片坚硬的地面炸得整整凹陷了数米。 尽管还远不能跟弧光攻城坦克相提并论，但经过联邦科技改造的人类重炮，威力已比从前更大。 50公斤的重炮炮弹，经联邦科技的改造，尽管重量只增加了10公斤，但集束式的弹药令其威力平添一倍。 但这样的武器，对虫族来说依然不够。 虫子太多了。 重炮能毁山，却不能真正倒海。而眼前的虫族，却是真正的**。 只是虫族也不曾想到，一直以来且战且逃的血色十字军，竟会在今晚摆出决一死战的气势。错判形式的脑虫，让虫族在追击中的战线明显拉长了，这便给了血色十字军的重炮更多的轰击时间。 怀特迈恩的脸上显出忧容：“还是远远不够。那些弧光攻城坦克” 林森摇摇头，没有说话。 是啊，哪怕是有那些弧光攻城坦克在，也依然不够，它们的数量太少了。而没有自由意志的虫族，显然不会被同伴的尸山血海所吓退，它们依然会不顾一切的汹涌前扑，只靠这些重炮，绝对撑不了多少时间。 看着远处如潮水一般踩着同类的残肢坚定前进的虫族，林森终于下达全军开火的命令。 能量枪的射程，远不能跟重炮相比，而此刻虫族的进入射程，也意味着留给他们的远程打击时间，不多了。 一旦被虫族近身，以其强悍的攻击力，血色十字军很快便会被屠戮一空，哪怕有着战甲的保护，也挡不住异虫能切割一切的尖牙与利爪。 血色十字军的站队太密集了，尽管这保证了在远程攻击时的最大杀伤，但也意味着一旦让虫族近身，他们再无有效的反击机会。 似乎林森犯下了明显的错误。按作战常规，他们本该至少分布两处阵地才对。 密集的能量弹，织成了壮观的火网，将经历重炮洗礼却依然挣扎前行的异虫彻底击碎在潮水前沿。 但林森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一旦虫族意识到阵型的错误，稍作调整后增加进攻面或者甚至直接形成四面合围的态势，凭血色十字军现在的火力，再无法阻挡虫海的推进。更不用说，虫族还有更强大的兵种，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追击导致的脱节令那些行进稍慢的强力兵种暂时未能跟上罢了。 战术，是虫族的薄弱处；临战变化的缓慢，也是虫族的弱点。但这一切，都可以被如海般的数量与超强战力所无视。 虫族，从不怕牺牲。 无形的脑波，很快扫过广袤的大地。疯狂前涌的虫海终于缓缓退却。 炮声渐歇，血色十字军发出震天欢呼。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的黎明。 所谓的虫族，实际上也不过如此。这样的念头，几乎在每一个人的脑中升起。 遍布外太空的卫星，早已被虫族摧毁殆尽，如果说，人类还有什么优势，便是量子网络依然存在。 尽管地面上的量子设备几乎也被虫族摧毁的差不多了，但深埋地底的那些依然存在，它们足以继续支撑这遍布全球的量子网络。 这给了人类残存地面的部队更多的战场态势分享，也给了他们远比虫族更快捷更有效的指挥。 只是，单凭这些，依然不足以让林森看到胜利的黎明，哪怕仅仅是眼前的这场战斗。 林森知道，虫族也拥有强大的远程攻击兵种，其中一些甚至能超越弧光攻城坦克的威力，更不用说那些飞行兵种了。 当初人类的战机集群便是被那些可怕的飞行兵种转眼间摧毁殆尽。 “也许，那些强大的异虫，并未到来。我们有希望突围。”显然是知道林森在担心什么，怀特迈恩低声宽慰，“下令撤退吧，趁那些虫子还未调整过来前。一旦等它们形成更广的攻击面，我们绝对撑不了太久。” “不能寄希望于那个。”转首一叹，林森又道，“莎莉，你知道我们目前最大的短板是什么么？” “武器的威力不够？没有空中力量？”秀眉微皱的怀特迈恩说出了她的猜测。 林森缓缓摇头：“不是。我们最大的短板，是没有弹药的补充。这一顿不计成本的最大化炮火倾泻，已打掉我们近乎一半的弹药储备。哪怕联邦的舰队到来，他们也同样面临这样的困境。没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联邦舰队不但无法打造新的战争机器，也无法补充他们的弹药。尽管联邦的那些战争机器，均为能量武器，但没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他们的能量依然是有限度的。” 怀特迈恩一时无法做出回应。在这个世界待得久了，对于所有战争机器的了解她早已透彻。 当初，正是因为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的缺乏，战时管制委员会才会制造大量的库仑行星原始武器，而非尽皆以联邦科技打造。只是没想到，虫族的到来竟如此突然，而且短短时日间便摧毁了人类几乎所有的大都市。 能够给血色十字军提供补给的基地，已经不多了。 “琅琊山脉。深藏在那里的兵工厂，尚未被虫族发现，那里也是离我们最近的一处基地。我们应该向那处转进。” 拖着这样的尾巴过去，怕是压根得不到多少补给，反会令为数不多的基地再被摧毁一处。只有歼灭这些尾巴，他们才可以转去琅琊山脉基地。 但这样的话，林森并未说出，只是抬首望天，沉声下令：“所有的炮火，在下一次轰击中给我全数倾斜出去，不留任何一发。只有先撑过这个黎明，我们才能再谈希望。” 第76章 变局 不撤？ 怀特迈恩的心中，不禁闪过迷惑。 如果说，像林森先前所想那样，让血色十字军吸引虫族的追兵而她与林森单独逃亡的话，这般做还可以理解，那么现在依然如此又是为何？ 他这是决意哪怕拼光所有兵力，也要歼灭这支虫族大军么？ 这样的念头一经浮现，便被怀特迈恩所否决。 在虚拟世界跟天灾军团鏖战多年的怀特迈恩，早非新兵，尽管历次的战争都是由林森指挥的，但同位统帅的她，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名知兵的合格统帅。 眼前的虫群如此庞大，怎看都不是现在的血色十字军所能歼灭的。更何况，林森还说过，恐有更强大的兵种到来。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将，林森绝不会犯下如此错误，哪怕这战将之名是在虚拟世界中所取得。 怀特迈恩的疑惑，并未得到林森的进一步解释，因为在短暂的调整后，虫群已再次发起进攻。 显然，虫群的进攻线路已经改变。它们的攻击面正向两侧不断高速延伸，这可更加扩大它们的虫海所能造成的优势。 林森的命令，通过战甲指挥系统向部下不断发布。 经联邦科技改造的重炮拥有车载自动攻击系统，士兵们按林森的命令快速调整了炮口方向与射速便不再管它，尽管这样的命令让他们很是不解，但也毫无犹豫地立刻执行。 以更快速度轰击的重炮，对虫群造成了更大的伤害，再配合疯狂射击的能量步枪，哪怕虫群的攻击面已变得更广，血色十字军依然压着它们不得寸进。 黑色的虫海，就如汹涌冲击海岸的浪涛，尽管澎湃激烈，却依然扑碎在礁石之上，徒留弥天浪花。 但每个人都知道，这种情况绝不可能持久。重炮的弹药有限，如此高速的轰击持续不了多久。当重炮停止轰鸣的那一刻，他们所建立的防线便会轰然倒塌。光凭能量步枪，绝对无法压制虫海，哪怕他们的数量再翻一倍。 更何况，战甲上超级动力电池的能量也是有限度的，支撑不了如此高速射击下的能量步枪太久。 当超级动力电池的能量耗尽之时，不光手中枪械，整具战甲也会成为废铁。 不少士兵认为自己已猜到了林森真正的想法：这将是他们血色十字军的最后一战。既然没有生的希望，那便只有拼尽最后的力量，给敌人造成最大的伤亡。为其他人，争取一丝更多的生存希望。 正当众人思索着是否要关闭战甲内部多余的各种辅助系统，以节省更多的能量留给手中武器之时，林森再次下令。 “所有枪械调整至聚能模式，三轮齐射后，更换备用电池。” 通过战甲指挥系统，林森能掌控部下所有的电池储备状况，知道三轮聚能齐射后，电池依然能残留近2%的能量。 这点能量看起来似乎不多，但也不该如此浪费。几名步甲队长正欲提醒林森，却已被告知立刻按令执行。 林森率先开枪。 能量步枪，较原始的高能步枪枪管明显要粗上很多，说是步枪，实际更像一具手炮。粗短的枪口外层，还层层往上包裹了三圈超导电磁线圈。 点射时的能量步枪，只会闪亮最上一层的超导电磁线圈，当调至连续射击时，三圈超导电磁线圈便依次快速连续层层闪烁。 这，并非是纯粹的联邦武器。 联邦自然也有能量步枪，而且威力比林森手中的更大。只是它的能量来源是装载其内的小块艾泽水晶，没有艾泽水晶，库仑星的人类压根就造不出真正的能量步枪。 但ts集团在联邦科技的启发下，另辟了蹊径。通过超导电磁线圈的层层加速，这种能量步枪已能将动力电池的能量提高到接近联邦武器的将近一半，而且还开发出了威力更强的蓄能模式。 这正是一直以来ts集团配合曲博秘密研究的东西，也是陆离仗以进入战时管制委员会的资本之一。 能量枪炮的优点在于，在超导电磁线圈聚能加速下，能够产生威力比普通激光枪炮更强的高能能量束，而且无需像激光束一样在目标上聚焦一段时间后才能真正发挥它的威力，离开枪口的能量束，在射出那一刻便已达最强威力。 但能量枪的缺点也非常明显，那就是对超级动力电池的消耗极高，更不用说是使用蓄能攻击了。 当然，ts集团也曾想过让能量枪如同能量炮一样，可依靠外配弹药进行补充，但在训练应用中很快便被淘汰。与其让步兵背负额外的外配弹药，还不如再带些动力电池来得更加方便。 与开启连射模式时不同，三层超导电磁线圈再非如流光般自前而后的连续闪烁，而是逐一亮起后便不再熄灭，并随着枪口能量的蓄积越来越亮。 一颗耀眼的炽白光球，在粗大的枪口缓缓形成，最终犹如一道难以直视的球形闪电，划破夜空，轰在远处的虫海之中。 蓄能攻击下的能量步枪，伤害和射程都比平射时更大，但它的缺点也非常明显，不但极其耗电而且需要较久的能量蓄积时间。 随着第一颗蓄能弹的射出，无数炽白光球划破夜空，雨点般投射至虫海之上。一时间，仿佛无数的球形闪电，在无尽虫海中轰然爆炸。 在这短短片刻，仿佛一轮烈日冲破黑夜、照亮了苍茫的天地。连天地间厚厚的尘云似乎也消失不见。 这一轮齐射的威力，已近重炮齐轰。 三轮过后，本已推进的虫群，战线被重新压回了起始之处。 无形的脑波再次扫过战场，虫群顶着重炮的继续轰击迅速后撤。 重炮的轰鸣声终于再次停歇。 抬头上望，依靠战甲内超视距装置的帮助，林森看到了极远处天空中那头隐隐约约的奇异身影。 如山丘般巨大、表面满布沟壑的球状怪物，周围是近百条如群蛇般乱舞的诡异触须。 林森知道，那是脑虫，虫群在这里的战场指挥官。 显然，方才出现的变局，让脑虫重新做出了判断并准备进行相应布局。 若是手中能有一驾战机，林森定会驾驶它去将脑虫给击杀。没有了脑虫的指挥，虫群便是一团散沙，率军突围便不再是奢望。 只可惜，他没有。 别说没有战机，便是连能对空的远程飞弹都没有。 现在，只能看看，这变局，究竟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变局。 第77章 最后时刻 趁着短暂的战斗间歇，血色十字军所有人都更换了战甲后备电池，并按林森的命令将换下的电池尽皆抛弃并一堆堆集中堆放。 抛弃电池的命令让众人更为不解。要知道超级动力电池可是能够重复充能利用的，尽管眼下已没了充能的所在，但谁又敢肯定他们当真就没有逃到那些残存基地的可能呢？ 电池是极重要的战备物资，打造极为不易，更不用说是眼下这种情况了。 第一次有部下朝林森提出了反对意见，却被其肃然驳回。 “以后你们要记住，我在战场之上发布的所有命令，你们都要第一时间执行，哪怕心中有质疑、有反对。任何问题，可在战后跟我讨论，我欢迎，但战时，绝不允许。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林森的面容，头一次显出森冷寒气，成为曾经那个冷酷无情、所向无敌的血色十字军指挥官——雷诺。 战场，从来都是冷血无情，为了赢得更多的希望，他唯有让自己再次化身雷诺——在战争之时。 对林森来说，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追击的虫群暂时不曾拥有强力兵种。显然，脑虫并不曾料到，一直以来像头丧家犬般四处流亡的血色十字军，竟能爆发出如此出乎意料的战力。 脑虫错估了能量步枪的蓄能攻击力，以为这种攻击拥有像重炮一般的持续力。而以最高射速倾泻掉所有炮弹的重炮，更同样让脑虫产生了误判。 对战争机器了解的不对等，也是目前林森可利用的为数不多的优势之一。 脑虫对血色十字军的真正战力，终产生了误判，这给林森争取到了时间。 这是一次赌博，一旦赌输，代价便是彻底的覆灭，再无任何一人有幸存可能。 幸运的是，林森赌赢了。 倾尽一切炮火与无视代价的三轮蓄能齐射，让脑虫误以为它的虫海战术已无任何成功可能，最终放弃了继续进攻而等待后续兵力的补充。 尽管没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虫族依然能够通过吞噬与改造库仑行星原生物种来进行兵力上的补充，但毕竟补充的速度会大幅下降，而且战力更是低了很多档次。所以哪怕脑虫，也不得不减少不必要的消耗。 若只是在歼灭库仑行星人类的战争中便消耗掉太多的兵力，脑虫还真不敢肯定，它还能不能击溃即将到来的联邦舰队。 尽管无论如何，最终的胜利都会属于虫族，但库仑行星对虫族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为了赶在联邦舰队之前抢先到达库仑行星，虫族以极其庞大的数量进行了宇宙虫洞穿越，才最终令百分之一的部队投射到了附近。 百分之一的部队，面对联邦舰队，并不占优势，要想击溃对方，便不能让部队在前期的战争中有太大损失。不然，别说击溃对方，甚至还有可能反为对方所灭。 尽管后续的部队最终都会赶到，将联邦舰队彻底覆灭，但它不能冒险——冒这段时间内因被联邦压着打而发现库仑行星真正奥秘的险。 天地间重归寂静，虫族暂时未再发动攻击，但并不意味着它们毫无动作。 前方的战线，更宽了，而更多的虫族却在重炮的射程之外向两侧快速行进，显然是意图对血色十字军进行合围，断绝他们任何逃离的希望。 再不撤，便将再无任何逃离希望。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焦急之色，却无人再敢开口。 林森的内心，同样焦躁，但他却不能下达撤军的命令。 所有的重炮，弹药皆已在方才的战斗中倾泻一空，成了一堆废铁。若此刻仓惶撤军，必会面临虫族的全力追击与拦截。 面对这种情况，只靠能量步枪进行反击的血色十字军，根本不可能摆脱追击迅速逃离。更不用说，时间一久，重炮却不再重鸣，必令虫族看穿他们的真正虚实。 血色十字军必会面临虫族惊涛骇浪般的疯狂反扑。 唯有暂时的按兵不动，虫族才会因疑惧而围而不攻。 但这种情况也维持不了太久。一旦后续强势兵种赶到，战斗必会迅速重启，而那时的血色十字军将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脚下的地面一直便有连绵的震动隐隐传来，尽管这在重炮轰击远处阵地所传来的巨大震颤中是如此的不起眼，但因心有所系而一直全力监测着的林森自然是第一时间感知到了。 那是威斯克按林森事先的计划而做的布置。可最终的结果，直到此刻都未传来。 超视距装置辅助下的视野里，林森已看到了一头虫群守护者的狰狞身影出现在沙尘遮蔽的天空中。 显然，大量的虫群守护者即将到达战场。这是能一击便轰毁弧光攻城坦克的超强存在。一旦他们真正投入战场，别说身穿战甲的士兵，便是这些重炮，也将转眼间灰飞烟灭。 最后时刻将至，威斯克，但愿你不会令我失望。 仿佛是在回应林森心中的迫切渴望，一道讯息终传入了他的通讯系统，随即一副画面在他的战场指挥系统中打开。 一个个沙虫洞穴，在直接投射至林森视网膜上的战场地图上闪亮，每一个点之间，距离几乎完全相等，随着最后地形背景的消失，这些点在地图上组成了一个蜂巢。而与蜂巢相连的，是十几条看不到尽头的漫长隧道。 “以各队为单位，准备撤离。” 随着林森命令的发布，众人无比惊异地看着一条条巨大的沙虫自地下悄然钻出，只留下一个个巨大的洞口。 这是地底撤离？ 所有人心中涌起喜意，他们并不知道，原本这不但是撤离的道路，也很可能是埋葬他们的最后坟墓。 所有的重炮，早被事先堆积在洞口附近，以重炮战车做掩体的血色十字军士兵，驱动战甲快速进入洞口。 有这些重炮恰到好处的遮掩，极远处的脑虫，自无从发现血色十字军的突然消失。 当所有人尽皆进入地洞后，沙虫一口吞下堆积的动力电池，重新进入地下。 无形的脑波扫过战场，虫群守护者的电浆重炮终于极速刺穿遥远的空间，在阵地上轰然爆炸，通体覆盖超合金装甲的车载重炮，犹如纸糊一般在爆炸中四分五裂，直接被电浆重炮所击中者，更是在近百万度的高温中快速消融。 最后时刻，林森终于依靠事先的布局，惊险地逃过灭顶之灾。 第78章 兵行险着 “威斯克，你这混账，若非我争取了一些时间，只怕早成了飞灰!” 面对林森的破口大骂，通讯器的另一端，却传来威斯克的冷笑：“若非为大局着想，我还真巴不得你这混账死了，也算是报了我的一箭之仇。你该感激我才对，感激我的不计前仇。” “感激你？我感激你祖宗十八代。” 话虽如此，林森知道，他实际上是得感激威斯克，若非后者，他绝无带着血色十字军逃离的可能。 当然，威斯克的行动，的确是比原先所定迟了那么些时间，但林森也知道，这绝非对方故意为之。毕竟，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血色十字军若当真覆灭，对谁都没有好处，所谓的守护家园，更将成为一句空话。 面对林森的再次大骂，威斯克毫不客气地回怼：“你个混账东西，当真以为我指挥沙虫容易？更不用说，这里既非沙漠也非戈壁，要达成你的意图，你知道有多难！” “难？躲在地底的你，还能有仍在地面鏖战的我难？” 一时间，威斯克无以回应，最终化作一声冷哼：“那就看看，你后续的布置，究竟值不值得我所做出的牺牲。这些沙虫，差不多已是我最后的力量，别让它们白白牺牲。” 白白牺牲？林森闻言面色一肃：“这么说，你最终接受了我的计划改变？” “若不接受，你还能活着离开？记住，你自己吹过的牛，得给我好好实现，让我看看，真正的战将之资。让更多的人，因你而活下来，别浪费我剩余不多的力量。” 不等林森回答，威斯克已直接关闭了通讯。 按常理而言，威斯克的确是个人渣。 无视对人类、对库仑行星的威胁，制造大量的新型异虫；毫无底线，开展导致成千上万人死亡、变异的人体试验。无论哪一条，不杀都不足以赎罪。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所行一切，又是为了守护他的家园、他所珍视的一切。 按威斯克的意思，面对近千万之人的存亡，面对库仑行星的毁灭，以几万、十几万，哪怕是上百万人的死亡来换，都是值得的。 大战爆发后，威斯克已不止一次痛骂林森。当初若非他与欧阳虚彦的极力反对，导致他的人类基因改造几乎限于停滞，此刻必然会有更强的力量来对抗虫族，而非先现在这般，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类在虫族的肆虐下无望挣扎。 林森已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评价威斯克，只知道他这次的确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几十颗电浆重炮轰击在重炮阵地，仿佛无数颗太阳同时升起，天地间顿时一片煞白。数百万度的极限高温，不光将所有重炮气化，连地面也被直接蒸发。 蜂巢状的地底，哪还经得起这般破坏，转眼间坍塌成一个几千米方圆的巨坑。 脑虫疑惑了。 库仑行星的地质，竟如此脆弱？ 电浆重炮的可怕，在于它爆炸后扩展开来的大片高温区域，这片区域内，金石消融、生命点滴无存。但一般来说，气化的地面也不过数米，不可能造成坍塌，更不用说是这般巨坑了。 感到古怪的脑虫，立时指挥大量异虫冲入巨坑之中一探究竟。 巨坑被虫海淹没，仔细搜索后终发现了坍塌的巨大隧道，并报告脑虫。 剧烈的爆炸甚至波及到了已经远离的血色十字军，所有人尽皆色变，在林森的催促中才按下心中惊恐继续前行。 这里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隧道？尽管脑虫一时间难以理解，却也未曾想到，血色十字军早已依靠这些隧道逃离。 十几头巨大的沙虫自更深的地底猛然钻出，却未像曾经那般以强大的躯体和无所不吞的口器进行攻击，而是第一时间选择将原本吞入腹内的动力电池反刍至口中。 无数利齿一磨，动力电池轰然爆炸。 尽管只剩下2%的能量，但几百颗动力电池的同时爆炸，不亚于一颗小型核弹，炫目的光芒中，一朵蘑菇云腾空而起。 不光巨坑中的虫海，尽数湮灭，连未入其中的虫群，也受波及。 这一击，甚至远在虫群守护者的电浆重炮同爆之上。 狂暴的冲击波，将巨坑冲击的更大，可也因为这一巨坑的存在，将它的威力有所限制，终未能累及已在甚远的地底穿行的血色十字军。 大地的剧烈震动，差点震塌前方的地道。林森几乎忍不住想取下头盔抹把额头的冷汗。 兵行险着。 没有巨坑，没有深藏地底的隧道，哪怕他能将追击的虫群消灭大半、那怕他能带着血色十字军逃的更远，也无法抵御如此可怕的爆炸威力。 能媲美小型核弹爆炸的威力，足以抹杀十几平方公里内的所有生命，哪怕身穿战甲的血色十字军也无法抵御。 经过联邦科技的改造，超级动力电池的内核已是聚变核能装置，所以哪怕只剩下2%能利用的动能，它彻底爆炸的威力依然是极其可怕的。 当然，一般的外力与破坏，并不能导致聚变核能装置的爆炸，但沙虫能媲美盾构机的彻底粉碎，却给它提供了这种条件。 兵行险着，终赢得一线生机。 但这也令林森对身上战甲的潜在隐忧产生了一些不安。 若是虫族发现了超级动力电池的这一弱点，开发出相应的战术，他们每一个身穿战甲的士兵，都是一枚小型核弹。到时别说战斗了，虫族的针对一击，就足以将他们彻底湮灭。 没有艾泽水晶，就当真不能开发出更安全更强大的冷核反应装置么？ 由艾泽水晶，林森又想到了另一事。 库仑行星并不存在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那为何虫族会如此不遗余力地进攻库仑行星？这显然有些不太正常。 巨坑之下的突然爆炸，大大出乎脑虫的意料之外，这也令它意识到，本以为已经消灭的敌人，很可能依然存在。 脑虫山丘般的身躯迅速升高，无数诡异的黑色触手像章鱼似地极速舞动，无形的声波自它身上射出，往四面扫去，意图找出敌人的身影，却依然毫无所获。 不是如同女妖战机一般的隐身，那么，敌人究竟躲去了哪里？难不成，这些落后的库仑行星土著，竟也有能媲美联邦的科技？ 一时间，脑虫迷惑了。 第79章 绝不可能 “滴滴滴。”赵飞燕身前的控制台，发出极速的蜂鸣，这意味着林森的意识已经回归躯体、即将醒来。 赵飞燕终松了口气，一扫全身疲惫，纤纤玉指高速舞动下，开启唤醒与支持系统，一双美眸更是盯着屏幕上林森机体的所有生命数据，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这一次的量子意识纠缠，持续时间之长几乎已达到林森往日的最高极限，赵飞燕都已开始担心，林森会不会当真就这般一睡不醒。 幸好，意外并未发生。看着试验舱中的林森已缓缓睁开双眼，赵飞燕心中的大石真正落下，正欲举步上前，却不料眼前猛然一黑。 若非站在身旁的颜如卿及时一把扶住，赵飞燕早已摔在了地上。 “你说你，这几天都不眠不休地做什么。那家伙又出不了事，都这么多次试验了，你瞎担的哪门子心。”埋怨了一通，颜如卿小心翼翼地搀扶赵飞燕强行坐下，不让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再次上前。 眼见一直守在试验舱前的怀特迈恩已通过打开的舱门探首进去，赵飞燕终不再坚持，摇头苦笑：“有时候，我还真有些羡慕怀特迈恩有具克隆有机体，可以比我们真正的人类更能忍受疲劳。” 颜如卿轻声嗤笑：“我看你不是羡慕她是克隆有机体，而是羡慕她能得到那家伙的爱吧。真想不明白，那家伙有哪里吸引你，竟值得你如此全心付出。” 玉脸微微一红，被颜如卿戳破小心思的赵飞燕没有出言反驳，一双美眸看向了不远处的林森。 试验舱里，刚刚醒来的林森，同样身心虚弱，但此刻的他，依然沉浸在方才的意识纠缠体验中，对外界一切全无感觉，等怀特迈恩伸手扶住了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微笑了一下。 “莎莉，抱我出去。” 怀特迈恩微微一愣：“你，没办法自己走？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意外。只是这次的时间太长，消耗精神体力过多，一时间走不了路。” 怀特迈恩将信将疑地弯腰抱起了林森，下一刻却因他的一句话而差点将其重新扔回。 “莎莉，被你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要不，以后你多抱抱我？” 看着一脸惬意地将头枕在自己高挺**的林森，若非此刻还有外人在，怀特迈恩绝对一把将其扔在地上，然后狠狠踩上几脚。 “你这流氓，这是故意？” “绝对不是，我是真没力气。”感受到那只抱在腰身的玉手已悄然扭住了腰肉，林森赶紧讨饶，“消耗太大，我真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总不能让别的女人抱我吧，莎莉。难道那样你不吃醋？” “吃醋？就你这流氓，谁爱抱谁就抱去。”话虽如此，怀特迈恩依然抱着林森走向了一旁的座椅，只是转身之时，玉脸已重归平静。 在座椅上稍事休息的同时，林森摆摆手暂时阻止了搀扶着赵飞燕走来的颜如卿开口，开始回溯脑中的记忆。 在未来的库仑行星上发生的一场场艰难战争，依然历历在目，只是他最终有没有带着血色十字军逃出生天却未能知晓，因为在那场能媲美核弹爆炸的事件发生后不久，林森的意识纠缠便已中断。 一副巨大的光幕在研究室的空中打开，接受林森紧急邀请的曲博等人一一现身。 “你这混小子终于知道联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 曲博的话尚未说完，已被林森毫不客气地打断：“我刚刚看到了我们的未来。可怕的未来。若没有正确的应对，库仑行星必然难逃灭亡结局。” 曲博面色一凝，却没有说话，只是静等林森继续往下说，彭云、欧阳虚彦、沈光远同样如此。 这次林森进行了长达数天的量子意识纠缠，他们都是知道的，原本有事征询林森意见的曲博甚至因为几次来找林森却不断被告知对方仍在沉眠之中而发了好几次火。 许久之后，听完林森的述说，曲博却是表示不屑：“尽管我还不太懂什么不同的时空流，但我想告诉你，你这次的所见，绝不该发生在我们的时空。因为这个时空的虫族，根本不可能做到赶在联邦舰队之前来到这里。” “为什么？”见曲博说的如此肯定，一时间连林森自己也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是他所找到的确认自身所处时间线的可靠标靶实际并不可靠？所以他看到的实是另一个时空流里的林森？ “哼。”轻哼一声，曲博正欲开口，早已按奈不住的彭云已先一步解释，“因为虫族虽然也能通过创造宇宙虫洞进行极远距离的空间穿越，能够媲美联邦的星系级迁跃，但它们的精准度差联邦太远。这正是联邦能在虫族追杀下不断流亡的原因之一。” 见林森依然满脸疑惑，彭云进一步解释：“如果说，宇宙是一个球体，那么虫族所创造的虫洞，便是在这球体内部打上两个洞，从这个洞进去，再从另一个洞出来，以此跨越中间的遥远距离。” “尽管我们并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无数次的经历已表明，作为另一个出口的虫洞，是随机分布在以光年计算的广阔空间之中。尽管虫族还有另外一种通过亚空间曲速移动的手段，但对于以光年计算的空间来说依然太慢了。所以一旦虫洞穿越完成，它们的军队仍然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最终来到原本的目的地。而联邦的星系级迁跃，却有精准的宇宙空间定位，误差在几十个天文单位之内。” “所以虫族根本不可能赶在联邦之前来到库仑行星。除非联邦并没有事先派遣舰队过来。” “现在你明白了吧？”曲博终于不耐烦地插口，“所以，这次你的量子意识所见，只怕并没有太大意义。那必然是另一个时空流。” “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即将到来的联邦舰队。以目前的速度，一月之后便能到达，若是启动曲速引擎，还能更快。当然，十几天文单位的距离，一般不会再动用曲速引擎，因为容易过头。” 彭云的再次解释，终让林森明白曲博为何会如此坚定地否决他的所见是这个时空流。 沉吟片刻，林森缓缓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让虫洞距离我们的所在更近。比如，同时创造大量虫洞。” 闻言之下，曲博与彭云均是一呆。 当真如此的话，虫族自然可能会出现在库仑行星的附近，但以光年计算的广阔空间，若想离库仑行星更近，那就意味着必须布上海量的虫洞。 这又怎么可能！虫族哪怕数量极其庞大，可如此分散，也会造成每一处的虫洞出口处，兵力会很单薄。 “绝不可能！虫族绝不可能那么做，除非” “除非，库仑行星对它们来说极其重要！” 话一出口，林森心中已然泛起惊天骇浪。他终于明白了。 库仑行星，极其重要！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第80章 冒险与赌博 曲博依然不肯相信，虫族为了一颗库仑行星，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以光年计算的广阔球体空间，是怎样的概念？ 哪怕虫族制造上万个虫洞，彼此间的距离，也太过遥远。 要知道，一光年的距离便有6万个天文单位，而库仑行星所在的恒星系，半径也不过是60个天文单位。 这样算下来，哪怕虫族真造了数以万计的虫洞，彼此平均分布，也远做不到在库仑行星所在的恒星系附近投射入一个基数的虫族军队。更不用说，虫洞是无法做到平均分布的。 虫族的可怕，并不在于其军队的战力强大，而在于海量的数量。 单单一个基数的虫族军队，并非一支强大的联邦星际远征军的对手。以往的战争，联邦的军队都是同时面对十几、甚至几十个基数以上的虫族大军。 “虫族绝不可能那么做。如此广阔的空间，它们无法在足够的时间内形成数量优势，联邦远征军若能采取对应战术，便可能将其逐一击溃。何况，一旦联邦发现虫族竟真采取如此愚蠢的战术，及时投入更多舰队，虫族的损失，将会前所未有的巨大。它们不会冒这种险。” 林森叹气：“没有什么冒不冒险，只在于有没有足够的价值。” “可是毫无价值。”曲博再次断然摇头，“库仑行星毫无价值。尽管虫族以毁灭所有存在智慧的行星为己任，但它们不会为了毫无价值的行星冒险。” “库仑行星当真毫无价值么？我不觉得。也许想法，库仑行星对它们来说当真极其重要。” 曲博嗤之以鼻：“那你告诉我，价值在哪里？库仑行星没有丝毫的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这是早已确认的。联邦早已彻底扫描过整颗行星，甚至扫描过整个恒星系。你别信口胡言，告诉我说库仑行星实有隐藏的资源却未被联邦发现。那压根是不可能的。” 林森一时间找不到说服曲博的理由，因为即便是他，此刻也不明白库仑行星为何对虫族来说极其重要，那只是他的直觉。但显然，光凭直觉根本无法说服曲博相信。 “也许，也有特例。”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彭云紧皱浓眉看向曲博，“我们联邦的真正故乡——地球。” 地球？光幕中曲博的身躯明显一震。 在虫族出现之时，地球的人类联邦不但早已掌控了整个太阳系，而且已开始在最近的恒星系殖民。 那时的人类联邦所掌控的领域，已达数万光年。 虫族就那般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了。一个基数的虫族大军，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地球附近。 尽管那时人类的星际舰队四散分布，但留守地球的军队并不弱。在初战告败之后，很快便在战争中占据了优势。 也正是因此，人类大意了，没有及时呼叫舰队回援，导致后续大量虫族出现后，地球无可阻挡的沦陷。 事后分析，联邦判断虫族在数万光年的领域内分布了高达十万基数以上的大军，只是这空间太过广阔了，导致联邦未能及时发现从而做出相应布局。 难道当初地球的那一战，虫族便是通过海量的虫洞来达到突袭的目的？ 地球也没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这一点跟库仑行星是同样的。而且所在的恒星系条件也如此相似。后者正是联邦将库仑行星打造成第二个地球供高层享受的原因之一。 面面相觑之下，曲博与彭云还真觉得库仑行星有成为第二个地球的可能，只是 “还是不可能。当初那种偷袭手段能得逞，并不意味着虫族还敢来第二次。你得明白，现在的联邦，早已不是当初的地球联邦可比。我们对虫族的了解，再非以往那样一无所知。这种散布，很容易被联邦所发现，并再不可能留给虫族足够时间去聚集大军。” 面对曲博的再次否认，彭云这次却是表达了不同意见：“兵者，诡道也。也许，你认为的不可能，还真有可能。兵事一道，你不如我。” 一时间曲博无从反驳，而林森却又从另一方面确认了这种可能：“如果真有先例，那么此刻我已百分百可以确认了。我说过，我曾看到过更遥远的未来片段，那样的库仑行星保卫战，可绝不是一场试点战役能够解释的。所以，库仑行星，会是第二个地球。只是我依然不明白，它的价值，究竟在何处，竟值得虫族如此冒险。” 曲博与彭云终被说服，按林森的计划，所有地面战争机器被以最快速度投放至地面之上，以免太空堡垒真被击毁后一切尽毁。 但让两人放弃太空堡垒依然是不现实的，也是下策。毕竟太空堡垒是巨狰狞级战列舰所改造，本身就具有强大战力。 说服不了曲博与彭云率军撤离太空堡垒，林森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大胆至极的计划。 也许，可以布下一个陷阱，一个以太空堡垒为诱饵的陷阱。但这一切，会是巨大无比的赌博，依托于他的预见之上的赌博。 一旦林森的预见是错的，甚至时间上有较大错估，整个太空堡垒依然难逃覆灭之局。 毫无疑问，曲博再次反对。 这种冒险，甚至比让曲博命令整座太空堡垒撤退至恒星系边缘先与联邦舰队汇合更令他无法接受。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彭云竟接受了。 “赌了。虫族都敢冒险，我们又如何不能？就按你小子所说的，赌了！” 大手一挥，彭云说的斩钉截铁，曲博想要反对，却被前者一言堵回。 “咱俩的分工早有明确，其他所有事，都可以你说了算，但战争之事，我是才是最高指挥官。老曲，你这不懂兵事的小兵蛋子，一旁待着就好。” “老彭，你” “你啥你，老伙计，早有的约定，你可不能违背。” 看着那如坚石一般毫无可能动摇的面容，曲博终于退让。 赌便赌了，大不了以身殉舰而已，按那小子的预见，这本就是他曲博曾经的结局，若是那小子的预见当真像他所吹过的牛那般可信的话。 “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若你所吹的预见未来，只是吹牛，我和彭老头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面对曲博的厉言呵斥，林森只能苦笑：“那不过是我也做鬼而已。鬼还怕鬼么？” 第81章 玩命赌徒 林森自然不了解远征军的统帅吉姆雷诺，也无法做出准确评价，只不过依靠曲博与彭云所给的资料，做出了一个大致判断。 身为战果辉煌的星际舰队游骑兵的统帅，尽管被联邦高层所厌恶，但至少他的实力还是在的。这就意味着，库仑行星至少得到了一个尚算可靠的盟友。 至于联邦高层的真正态度，林森一时间也有些琢磨不定。但只要他的量子意识研究的确可能，那么一切都会最终明白。 “无论如何，先让他们加快行进速度、做好充分战争准备吧。尽管这也许有些难。” 所谓的预见未来，素未谋面的雷诺自是不可能信的，故而林森让曲博也没必要说出。 但联邦远征军的消息，也让林森对于时机的把握有了更进一步的佐证。 哪怕远征军并未应曲博的要求提速，但也最多两周的时间便能达到，如此推测，虫族当在三日内出现，这证明了意识纠缠中所显示时间段的可靠。 三天的时间很紧张，但也足以将太空堡垒内的各种陆地战争机器转移至地面。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林森所谓的陷阱，以太空堡垒为诱饵的陷阱。 按量子意识中的所见，虫族在出现之后便第一时间对太空堡垒展开了突袭，这才导致这艘曾经的巨狰狞级庞大战列舰连它百分之一的实力都未发挥便已被彻底击毁，甚至连里面装载的各种战机都未能及时投射出去。 按曲博的意思，若是林森所预见之事当真会发生，那么只要太空堡垒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在虫族出现的那一刻就有足够时间进行反击，完全不必像他所说的那般冒险。 但林森坚决认为，不行险，无以反败为胜。光凭一艘巨狰狞级战列舰与其内部的舰载机，根本不可能对抗一个基数的虫族，更不用说，这艘战列舰显然不复曾经的巅峰战力。 彭云也认可林森的意见，在联邦与虫族的战争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单靠一艘战列舰而打赢虫族军队的先例。 二比一，曲博的再次反对依然无效。 最终的症结，落在了是否按林森所言，让女妖战机编队提早以隐身状态悄然潜伏于太空之中上。 女妖战机的隐身状态，是有时间限制的。哪怕最充足的能量，也只能坚持三个小时。这便意味着，若女妖战机进入隐身状态后，若虫族一直未曾出现，那么它们的能量便白白浪费，不仅令所谓的陷阱落空，也会导致其战力的下降。 所以一切的关键，不仅在于林森的预见究竟可不可靠，还在于它所预示的时间究竟精不精准。 面对曲博的这次质疑，连林森自己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了。 尽管林森确信，自己看到的的确是所处的这条时空流，但一切精准到几小时内，他又如何敢万般保证。 要知道，连那个未来时空的林森都未曾真正确认虫族出现的精确时间，只是按收到的太空堡垒被摧毁的消息做出了大致推算而已。 “就赌它一把，敢不敢？反正咱们都已是赌徒，就干脆一铺到底，搏特娘的！”眼见还是说服不了曲博，恼得林森双目通红，就像个豁出一切的玩命赌徒，“不布陷阱，太空堡垒必毁无疑。别告诉我，你当真觉得仅靠这艘战列舰能击败一个基数的虫族。我在未来的所见，早已告诉我，这根本就不可能。” 曲博还未回答，彭云已先行大叫：“就知道你小子投我脾性！就搏特娘的！就算赌输了，也不过是少干些虫子而已，若能赌赢，咱们可就赚大发了！” “你俩这混账，还真是一对玩命赌徒。”深深叹了口气，曲博苦笑，“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搏了。我也不想撒谎，的确，光凭这艘战列舰与舰载机，不可能击溃虫族。” “不仅是无法击溃的问题，我敢说，哪怕我们准备的再充分，让所有的飞行员都在机上时刻准备、让所有战机都处于随时可以发射状态，只怕他们刚刚飞出堡垒就已被虫族所击毁。虫族，可是熟悉战列舰的攻击方式的，不会给你们任何充足的出击时间。” 最终的方案既已确定，那么一系列的命令自是由彭云立时发布下去。 林森忽然轻叹：“你说，若是战列舰也能隐身，那该多好。” “你想多了。”曲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若能如此，那便不是虫族追杀联邦，而是联邦追着虫族玩命打了。” “这倒也是。”林森哈哈一笑，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如此庞大的战列舰，又怎可能隐身，联邦根本无法创造如此强大的隐身力场，即便能创造，那样的能量消耗也是极其可怕的，压根得不偿失。 按林森的计划，在他所预见的时间节点到来之前，太空堡垒开启全舰体力场护盾，以身为饵。十六支舰载女妖战机编队尽皆隐身于太空堡垒十几里外，十六支舰载瓦格雷护卫机编队备战于库仑行星低层空间，只待命令发布，两者便第一时间向虫族发动突然袭击。 这样做，虽然是给虫族设下了内外夹击的陷阱，但也将他们自身置入了险地。因为不光女妖战机的隐身状态无法持久、且消耗能量，而且这种战备状态，同样会大幅削弱瓦格雷护卫机的作战持久力。作为战列舰的太空堡垒，同样如此。 尽管万般无奈地同意了林森的方案，曲博最终依然瞪着他怒骂：“若是虫族并未像你说的那样出现，到时有你好看！” “我更担心，若是当我们的战机能量消耗的差不多了，虫族才姗姗到来，那就当真不是我们布下陷阱，而是直接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彭云的言语，吓了曲博一跳，还未开口，一旁的林森已先一步怪叫：“臭老头，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 彭云立时瞪眼：“胆儿肥了？臭小子还敢骂我？信不信我这就直接撸了你，让你滚去做个新兵蛋子！” “要滚一起。到时我扯着臭老头你，一道去沙漠上滚蛋！” 看着一老一少斗鸡似地互相瞪眼，曲博忍不住拔下一根头发，皱眉叹气：“也不知我到底是哪吃错了药，竟会信了你俩的邪，赔你们这两赌徒一道玩命。” “不玩命你也没得选。”林森装作一脸轻蔑地嘲笑，“按我所预见的未来，你俩这大蠢蛋，可是分分钟便跟着这所谓的太空堡垒一道，在虫族的进攻下化作了尘埃。而现在，我好歹给了你们一些希望。感谢我吧，老头子们。” 蠢蛋？感谢？互视一眼，曲博与彭云朝着林森齐齐挥出了老拳。 第82章 真面目 在短短一日内抛弃掉外部改造的部分后，已然恢复原貌的太空堡垒，终于让林森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巨狰狞级战列舰。 暴风号战列舰，长1000米、宽1528米，高402米，作为曾经的库仑远征军旗舰，全舰覆盖厚达十余米的超合金装甲、并配有全舰体力场护盾，拥有极其强悍的防御力。 十六支舰载怨灵战机编队、十六支舰载瓦格雷护卫机编队，再加上舰上装有的32座舰对舰等离子排炮、50门经电磁力强化的对地激光排炮，令休伯利安号的攻击力极其可怖。更不用说那装载于舰首的恐怖大和炮。 大和炮可以生成一个高强度磁场强化对核反应的控制能力，将其能量集中在一起，然后发射出核爆产生的等离子团，其威力足以摧毁任何事物，尽管在打击范围上不及常规核弹那般巨大，但它对目标集中释放的能量却是后者远无法相提并论的。 暴风号战列舰号拥有的常规动力为十级核聚变反应堆，令它最高飞行速度能达一周期一天文单位，从小行星带到库仑行星，理论上只需要一周期也就是一天时间。 暴风号同时还配有两级迁跃驱动器。 星际级迁跃驱动器，能令战舰进入折跃空间，使它进行遥远的跨星系迁跃，而次级迁跃引擎则令其能进行短程盲跳迁跃、在紧急时刻快速撤离战区、逃出敌人包围。 当然，这样的战列舰也并非没有弱点。过于庞大的舰体，令其难以在进入星球大气层后保持长时间的空浮飞行，依靠辅助引擎提供的垂直升力，时间一长，稍有不慎即有可能因平衡失控而坠毁。 这也是暴风号无法躲入库仑行星内的原因。只适合太空作战的它，注定只能留在外太空，若不当诱饵，便只能是炮灰——海量虫族进攻下的炮灰。 一般的巨狰狞级战列舰，还装载了十支编队的弧光攻城坦克与秃鹫、歌莉娅机械杀手，可配合陆战队进行星球登陆作战。 但当初因为留在库仑行星的原因，曲博与彭云对暴风号进行了内部改造，在将绝大部分的舰上人员放至地上生活后，将一部分的生活区进行了改造，导致舰载地面军械库变得更大，使其能容纳的战争机器数量翻了整整一倍。 现在，这些地面战争机器当然已被先行投送去了行星地表。 也正是因为这番改造，风暴号若要离开库仑行星，所能运输的人口，远不像曲博当初承诺的那般巨大。 得知此事的林森，自是没好气地大骂了句“老狐狸”，曲博也只能面带腆然地受下。 除了对于暴风号战列舰的进一步了解外，林森还知道了额外的一个好消息，那便是舰体内部所装载的贮备能源，比原先他所以为的更多。 当初曲博带着他首次参观堡垒时所绕过的最后一块充斥茫茫白光的区域，正是储藏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的所在。所以，这艘战舰与它所装载的战争机器，实比林森原本所以为的能够支持更久的战斗。 “老狐狸。” 面对林森的再次臭骂，曲博只能回以干笑。 这些情况，让林森心中保下暴风号的渴望更加强烈，也让冒险计划再无更改。 在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之时，林森不仅清楚了太空堡垒的真面目，也头一次看到了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的真面目。 林森终于真正接触到了这一直以来联邦口中的神秘物质。 艾泽水晶，是一种很奇特的能量体，这种深蓝如最深沉处海水般的六角形水晶柱，从数米至十余米不等，以一簇簇的水晶簇形式存在。 透过战甲头盔上的玻璃面罩，林森仔细地观察着身前被切割后整齐堆放的水晶堆，发现晶体里面竟可看到一道道明显的能量条纹在不断流动。 “真美。”发出由衷赞叹的林森，只觉得自己仿佛沉浸于最深沉的海水之中，温馨、神秘、轻柔的蓝，紧紧包裹着他的身躯，一道道能量流就像大海伸出的最温柔的手抚过他的身体每一寸，不，是心灵的每一寸。 林森的心神忽然间无可抑制地深陷了进去。 “美么？当我第一次看到它们时，也是如此觉的。”曲博轻叹着附和了一句，正欲举步离开，却发现林森依然没有动，便只能收回了刚刚迈出的脚。 等了片刻，见林森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彭云终忍不住催促：“再美的东西，也不至于看这么久吧？臭小子你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浪费。话说，为何我老头子就从来不觉得这玩意美呢？不过是充满辐射的奇异矿物罢了。” 怀特迈恩终感觉到了不对劲，也不顾会不会引起曲博等人的疑惑，一把拉住林森硬生生地扭转了他的身躯，令其不再直面水晶堆，同时通过战甲内的通讯器向林森发起了连续呼喊。 呆愣片刻后，林森终大口喘气，随后蹦出“可怕”一词。 曲博与彭云终发现了林森的不对劲，惊异询问：“什么情况？”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方才竟觉得，这种水晶体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它不仅将我的心神吸进了它的体内、还以某种不可思议地方式试图抚慰我的心灵、同我交流。” 林森的言语如此荒诞无稽，曲博与彭云自是不会信的，曲博甚至忍不住笑骂：“你这家伙，简直跟个被世界上最完美的钻石迷了心窍的女人一样。你不觉得你说这样的话，丢我们男人的脸么？” “这种感觉我也有过。”曲博正自愕然转头，却见彭云继续悠悠而言，“那时，我还是个毛头小子，第一次看到步兵战甲。跟这小子一样，我觉得这战甲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它不仅将我的心神吸进了它的体内、还以某种不可思议地方式试图抚慰我的心灵、同我交流。” 彭云将林森方才的言语丝毫不改的照搬，分明便有调侃的味道，令后者只能摇头苦笑。 林森知道，他方才所说之话是没人会信的，因为哪怕是他自己，这一刻也觉得有些荒诞。但他又清楚无误地明白，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因沉溺于美而产生的异样心理，若非方才怀特迈恩的及时出手，只怕他的心神真会彻底沉溺其中无法出来。 艾泽水晶，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美丽的外表下，又究竟掩盖着怎样的真面目？ 第83章 恐惧 “艾泽水晶，是种极其特殊的存在。走吧，去看高能气矿的路上我会给你进一步解释。”像是猜到林森心中的渴盼，曲博笑着边走边说。 艾泽水晶，并不存在于地球，联邦一开始自然并不知晓它的存在，直到在被虫族击溃后的流亡途中的某次意外才发现了它。 这种水晶矿，是高浓度的能量体，在联邦掌握了水晶转换技术后，被开发用来当作能源。 往后，联邦更惊异的发现，这种水晶转化为能源后所提供的能量不仅远在普通核聚变的能量之上，更奇异的是将这种矿产资源添加入合金当中后会大幅度提升合金的硬度、耐腐蚀性和熔点，简直就是超强添加剂。 正是依靠这种晶体矿，联邦不仅打造出了更强的战甲、更强的战争机器，还重新修改了各种小型核聚变反应堆与大型核聚变引擎的材质，不仅有了微型冷核聚变动力装置，也有了能够承受超远距离迁跃的战舰引擎。 这，最终让联邦能够在虫族追杀下不断流亡于广袤宇宙、甚至还能不时地赢得一些局部战争的胜利。 至于高能气矿，同样是种高浓度能量体，但有别于艾泽水晶的是，按人类的认知，前者是有机体、甚至无需转换都可以直接拿来作为能源，而后者却是无机体，需要特殊的水晶转化技术。 还要一点不同的是，人类还成功把高能气矿的能量和有机物全部分离出来，而这部分有机物，可以转化成人类日常所需的物品，诸如日常用品和纺织原材料、医疗原材料等等，它甚至还可以转化为食物。 医疗战车里的超能合剂，正是由其转化而来。这也解释了为何欧阳虚彦竭尽全力也未曾开发出能媲美超能合剂的真正高能营养液，不是因为他的科技不够而是没有高能气矿。 所以，有高能气矿的存在，足以保证人类的生存，而无需像曾经那样种植各种作物、养殖动物以保证人类的饮食供给；有高能气矿的存在，也让人类的伤员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创伤重新投入战斗。 “这么说，实际上没有高能气矿，联邦也能制造新的战争机器？” 面对林森提出的疑问，曲博又进一步进行了解释。 没有高能气矿，单纯凭借艾泽水晶，联邦的确依然能制造不少战争机器，但有些东西却是无法做到的。 因为高能气矿，还有一种联邦尚未查清真正原理的特殊之处，便是能进一步强化艾泽水晶的力量，无论是拿后者做添加剂强化各种武器、引擎也罢，拿它当能源也好，有了高能气矿的辅助，都会更上一个档次。 “没有高能气矿的辅助，我们制造出来的战争机器，都只能算是残次品。当然，即便是残次品，也远比人类当初在地球之时强大了很多。” “既然联邦已经有了如此强大的武器，为何还是战胜不了虫族？” 曲博苦笑：“因为虫族也能利用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相比人类来说，它们不仅用的更早，而且更简单直接。对虫族来说，这两样东西简直是为它们所量身打造一般。” 虫族使用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很简单，直接吃下去，然后进化。 对于虫族来说，艾泽水晶是他们几丁质甲壳的重要组成成分，虫巢通过特殊的化合物将这些晶体矿溶解后吸收进去，在幼虫孵化成各种单位的时候，将这些含有晶体矿的营养液输送给孵化卵，成为了其甲壳和爪子等各种构造的重要组成成分。 高能气矿同样如此。 所以，虫族不仅有能媲美联邦超合金强度的外壳、尖牙、利爪，更有各种恐怖的高能武器。 这还不是更可怕的，更令人恐惧的是，这些物质的存在，能让虫族的繁殖速度更上一个台阶，让它们的虫海，成为能淹没整颗行星的真正**。 所以，没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对库仑行星的人类来说也许并非是坏事，从某方面而言也许反是好事。尽管人类的高科技战争机器已无法补充，但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会面对真正的虫族**，仅依靠原始繁殖与吞噬改造，虫族尚无法在短时间内形成令人恐惧的压制性数量优势。 “一只最低等的异虫，比如跳虫，它的外壳、尖牙等强度相当于我们的步兵战甲。所以一对一近身肉搏，人类步兵压根不是它们对手。至于各种高能武器，更不用说。若是有一天，你看到了那些电浆炮，你就知道，什么是恐怖了。” “电浆炮，我已看到了。”林森的脸上露出心有余悸之情。前几日的意思纠缠所见，他尽管未曾真正直面虫群守护者的电浆炮，但也感知到了它的威力，更不用说，最初之时他所沟通的林森，可是直接湮灭在电浆炮之下。 曲博微微一怔，想到了林森的量子意识，随后摇头：“你所见的虫群守护者的电浆炮，还称不上真正恐怖。等有一天，你看到了属于利维坦的空间级电浆炮，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恐怖。那是能媲美战列舰大和巨炮威力的可怕武器。” 说到这里，曲博猛然惊了一下：“特么的，你别告诉我，这次即将到来的虫族中，竟会有利维坦那样的存在。” “利维坦是啥？”林森一时茫然，遍寻量子意识所留下的记忆，他也只知道个利维坦的名字，却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你不知道？” “我又从哪里知道？” “我以为，依靠量子意识，你小子已经是无所不知的存在。嘿嘿，也不过是个凡人么。” 面对曲博的调笑，林森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他自然知道眼前的家伙是故意，若真以为他无所不知，先前哪还会详尽解释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 “看来，既然你在所谓的量子意识里并非发现利维坦的存在，那么我们这次应该没遇到这东西。” “不一定。”彭云摇头插话，“暴风号被毁灭时，那里的林森在地面，所以他才会不清楚真正的战斗情形，只知道暴风号转眼间便被彻底毁灭了。可若是没有利维坦的存在，这似乎有些难以解释。恐怕有利维坦，才更接近现实。” 彭云的脸，满布阴云，曲博的心，却瞬间冷若寒冰。 他们两都被自己突然冒出的猜测给恐惧到了。 若真是利维坦到来，甚至还不止一个，那他们还打个屁。所谓的陷阱，只怕更是成了一个笑话。 第84章 怕个蛋 如果说，巨狰狞级战列舰，是联邦最庞大的星际战舰，那么利维坦，便是虫族的最大也是最强的星际级生物巨舰。 利维坦，光是体型，就比人类最大的战列巡洋舰的还要大上数倍。风暴号在它面前，就像是一艘小兽级战列舰与巨狰狞级战列舰的对比。 利维坦的内部空间同样极大，拥有一整座完整的虫族基地，里面有大量的孵化场和其他虫族建筑，只要资源足够，它便可以快速孵化大量的虫群。 同时，利维坦也是一座基因改造库，可以随着它的行动，在路过的行星上采集有利的基因组来不断进化虫群以进一步完善虫群作战能力。 利维坦内部还有很多虫群休眠舱，里面有大量孵化完毕的虫群处于休眠，一旦需要，就会苏醒自利维坦内飞出攻击敌人。 所以，利维坦也是一个庞大的输送单位，可以把大量的虫群送到太空，前往目的地，无数本无法在宇宙中自由飞行的异虫便是由此去往各个行星。 利维坦的防御力很高。别说女妖战机与瓦格雷护卫舰对它造成的伤害可以基本无视，就算人类的战列巡洋舰，它的常规攻击也对利维坦造不成太大损害。只有大和巨炮才能给利维坦带去较大伤害。 利维坦的攻击力同样也是无解的存在。 在太空中，对于像战列舰这样的强大敌人，利维坦可以用超级生物电浆炮和超长的脊刺攻击敌人，将其一击废碎。而一旦敌人出现大量的小型作战单位，如女妖战机与瓦格雷护卫舰，利维坦会释放大量的自爆爆蚊和名为飞龙的异虫进行攻击。 至于地面作战，更恐怖到能一次性将数以亿计的虫群用虫族生物空投舱投射到作战地点，或放出王虫进行分散投放。 最离谱的是，利维坦甚至还能将其内部的虫巢直接空投至地面，快速形成虫族的作战与孵化基地。 这样的存在，若当真出现，哪可能是区区一艘暴风号战列舰所能抵挡的，整个远征军舰队才堪堪能够匹敌。 惊悉利维坦真正力量的林森也是呆了。 比暴风号还要庞大的虫子？特娘的，这宇宙中竟还能有如此生物？若真如此，那还玩个蛋。最佳的选择，就是赶紧躲入地底，祈祷来到库仑行星的虫族不会发现深藏地底的他们，然后在达成目的后离开。 “这应该不可能。”震惊过后，沉心思索许久的林森否决了这种可能，“按量子意识中的所见，利维坦并未到来。至少，在这一阶段并未到来。不然，我们在地面上无法坚持如此之久。数以亿计的虫群投射，哪怕只是最低等的跳虫，也足以转眼间就把所有的人类彻底湮灭。我们区区十万的军队，压根就翻不起什么浪花。何况，我计算过，出现在库仑行星地表的虫群，撑死了也就几百万的数量级。” “没有最好。不然，我们就都成了笑话。远征军，也可以让他们赶紧打道回府了。”心情稍松的曲博，小小开了个玩笑，但内心的恐惧与压力实没有释放多少。 不说眼下一切，实际已寄望于林森所谓预见未来的是否可靠，即便是在预见未来的帮助下，真打赢了眼前的战争，但若众人先前所料无差，虫族真为了库仑行星而投射了以万计算的虫洞，利维坦的到来便是迟早之事。 当利维坦携着更多的虫群到来之时，他们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怕个蛋。”明显是感觉到了曲博与彭云依然萦绕心头不曾散去的恐惧阴影，林森大声嘲笑，“最多一死而已。难不成，你俩这活了百多岁的老头子，竟比我这年轻人还怕死？要知道，你俩身为这星球最顶层的人物，可是啥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哪怕就是现在就死，也该没有任何遗憾才对。可我呢？我特娘的，可连这辈子最想做的事都没做过来着。我都不怕死，你俩却怕死，莫不成竟是怂包？” 这样的讥讽话语，曲博还能忍，彭云却不能忍，哪怕他知道林森是借此重建他们的信心。 “臭小子，你懂个屁！老子经历过的尸山血海，淹都能淹死你。倒是你，现在牛皮吹得天响，别等真正上了战场，却尿了裤子。” 看着彭云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林森同样瞪眼回骂：“尿裤子的该是你吧。你大爷我，最近可是经常在经历这种生死血战，连死都真真切切地体验了好几回。反倒是你，老头子，你已经多久没经历真正的战争了？我赌一块钱，你到时会尿裤子。” “混账小子！”彭云一身骨骼咯咯作响，仿佛真的怒了，“我也赌一块钱，赌你小子会尿裤子！哼，所谓量子意识，不过就是相当于看了几场战争电影而已，能跟真正的战场相比？” 话虽如此，彭云实也知道，量子意识的体验，并不只是看电影。 如果说，虚拟世界的战争体验已跟真实世界并无太多区别的话，那么量子意识里的经历，只会更像现实。 更何况，此前对于威斯克所创造虫族的战争中，林森可是实打实地展现了他战将的风姿，尤其是引出威斯克的最终那一战。 无论怎样的生死关头，林森也绝不会真尿裤子。 经这一挑衅，彭云心中的所有恐惧尽皆消失。难不成，他还能被个毛头小子给比了下去？这混小子说得很对，最多一死而已，那还怕个蛋！ “这辈子最想做的事都没做过？到底什么事，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 从曲博口中传来的悠悠话语，将林森嘴角刚刚浮现的笑意瞬间灭去，后者转头看向怀特迈恩，却收到了对方以眼神传来的狠狠警告。 林森这辈子最想做却没做过的事，到底是什么，怀特迈恩自然知道。那家伙不知已为此纠缠了她多久，只是每次常常在即将达成愿望的紧要关头，不是她退缩了，便是林森被另外的急事给打了岔。 若是两人间私下提起这事，怀特迈恩自会娇嗔以对，或是直接扭腰以示惩罚，但这一刻，她知道不能这么做，因为那会惹人怀疑她复刻体的身份。即便人工智能再高，也很难解释她这种反应。 所以，怀特迈恩只能以眼神偷偷警告。这种让她下不了台之事，若林森当真敢说，她就要其好看。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偏不告诉你。赶紧地，带我看完高能气矿。还有点时间，我要会会那个雷诺。看看他能不能成为我们真正可以信赖的盟友。” 听林森这般一说，曲博也收起了说笑之心，颔首当先转身。 这一刻，所有的恐惧，也在曲博的心底消失。 唯死而已，他早就活够了，还怕个蛋。 第85章 大爷的传说 量子通讯，可以实现跨越空间的实时传输，这也是联邦面对虫族为数不多的优势之一。 虫族脑虫的脑波，尽管在战场上，可以实现瞬间的数以亿计的虫群指挥，却无法跨越空间实时传输，它依然受限于脑波的速度，哪怕它已无限接近光速。 依靠量子通讯，曲博等人实际可以随时联系远征军的统帅雷诺，只是后者因为曲博等人拒绝了他的提议，故而几次都粗暴地回绝了通讯要求。 “大爷，找你。” 随着这四字的发出，很快通讯就有了应答，下一刻光幕打开。 抽着粗大雪茄的雷诺正欲开口，刚刚开启的大嘴却又重新闭上，因为他发现，出现在光幕里的并非曲博或者彭云，而是他从未见过之人。 库仑行星上的三号人物？那个什么欧阳虚彦？心中迷惑的雷诺忍不住上下打量光幕中的林森，而林森，显然也正仔细打量着他。 与彭云一样的粗犷面容，一眼看去便知是名决绝果断之人。林森甚至怀疑，但凡真正经历过铁血战争的军人，都该是这种容貌。 只是与彭云不同的是，雷诺的脸上更多了份蓬勃生气而不似前者般满是沧桑。 如果说，彭云是海岸之上历经浪涛千锤百炼的千年礁石的话，那么雷诺便是一座仍在不断拔高的山岩。 吐出一口烟圈，雷诺终先一步开口：“就是你找本大爷？怎么，那两老头回心转意了，却又拉不下脸来，所以让你这名义上的三号来求我？” 声音很沉闷，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轻蔑。 名义上的三号？ 林森立时明白，雷诺这是误以为自己是欧阳虚彦，不禁哈哈：“看来你是想岔了，没人想求你。” “嗤，不求我，那你喊我大爷？” “是本大爷要见你。大爷找你，这么明显的意思，你竟看不出来？” 雷诺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人耍了，脸色一沉，烟头穿过光幕狠狠砸在对面的墙上，激起一片星火。 “小子，你有胆。你可知道，还从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自称大爷。” “这不是现在就有了么？”一丝痞意在林森的脸上显露，雷诺微愕之下，怒极而笑，“你知不知道，你会付出什么代价？”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离绝代名将，又有多大差距？现在的你，连彭云都不如，竟还妄想让他将指挥权尽皆交你之手。你是想让库仑行星在你手中更快沦陷么？” 这一次，林森的反问让雷诺彻底呆了。他早看出了林森的胆大妄为，却没想到对方竟胆大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还对其做出如此不堪的评价。 一个啥都不是的混账东西，竟敢妄自品评他这样创造过辉煌战绩的名将？ 瞟了眼林森军服上的金色肩章，雷诺闷声道：“给你个机会，说出能让我信服的理由。哪怕一点点。不然，到时连曲博与彭云都保不住你。区区库仑行星第三人、小小狗屁少将，在我眼中啥都不是。” 雷诺的脸，很阴沉，就像是万丈深渊中山岩的背光面，黑暗深幽。 “简单。你自大，狂傲，受挑衅容易激动。这些都是成为真正名将的绊脚石。你若不改，自无法成为名将，至多只是到彭云的程度。” 雷诺的脸青了。 站在林森身后远处的彭云，脸也红了。原本他远远看着雷诺吃瘪，心情正好来着，没成想，转眼功夫林森这混小子连他一道也给损了进去。 啥叫至多只是到他彭云的程度？难不成他堂堂库仑行星的军队统帅，竟还被这初出茅庐的臭小子给看不起了？等回头必得好好收拾这小子一顿，当真是狂得没边！ 一声怒哼通过光幕传来，犹如一道闷雷炸响在天际，雷诺正欲呵骂，却听林森又道：“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我赌一天之内，虫族的大军就会出现在库仑行星之上。我更敢赌，能在你赶到之前，将他们歼灭。” 一天之内虫族出现，这种事雷诺压根不信。别说库仑行星所在的恒星系，便是附近更为广袤的宇宙空间都未曾发现丝毫虫族的踪迹。按雷诺的判断，离虫族到来至少还有数月，而这也符合联邦指挥部的事先预计。 至于仅靠库仑行星的所谓军队歼灭虫族大军，雷诺更是嗤之以鼻。虫族若如此不堪，联邦哪还需要流亡，早反攻回虫族老家了。 “你凭什么跟我赌？” “就凭你若赢了，库仑行星所有一切尽归于你，一切都你说了算。当然，既然是打赌，你也得有赌注。你若输了，以后的战争得尽量听我的。你可敢？”林森笑得很淡，可怎么看都像只偷到鸡的老狐狸。他已敢肯定，雷诺绝对会答应。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怎么看，雷诺的赢面都是极大，更不用说，两边的赌注还明显不等。雷诺若输，实际上并无真正约束，尽量而已，岂非简单。 雷诺自无不敢，但他对于林森是否能代表曲博与彭云，却有明显怀疑。 在林森伸手相招之下，曲博与彭云来到了光幕之前。 尽管林森此刻临时起意下提出的赌约，并不在三人事先商定之内，但事已临头，他俩知道林森这么做必有用意，自是郑重表示这赌约他俩均可同意。 这让雷诺很有些意外，不仅意外于两人竟会同意这明显会输的赌约、更意外于他俩对于林森的态度。隐隐间，雷诺觉得似乎林森才是真正的库仑行星第一人，而非曲博。 雷诺并不知道，熄灭光幕后，林森被彭云饱受了一顿老拳。 “那便这般定了。哦，最后说一句，我并非你所以为的库仑行星第三人欧阳虚彦，而是林森。身为远征军的统帅，竟连要守卫的行星盟友都不了解，算不算自大？本大爷很期待与你战后的会面，因为接下去，本大爷还要继续给你好好上课。还有你的老伙计，休伯利安号的舰长霍纳。大爷的传说，将自你俩开始。” 话音方落，还未等雷诺做出反击，林森已毫不客气地关了光幕。 第86章 血，仍未冷 原本林森只是想在大战之前，亲自面对一下雷诺，看看这远征军的统帅，与他根据所有已知资料做出的判断究竟有没有出入，可面见之下，心中突发奇想。 雷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战将，若能将其真正收服，守护库仑行星就有了更多的希望。而收服，自是要从见第一面时便开始。 面对林森这样的解释，曲博与彭云自是无法反驳。毕竟雷诺的能力，他俩都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在得罪联邦的最高层后，依然还能做个中将，早就不知被拉到哪个角落给秘密处死了。 战绩太过显眼，能力太强，联邦高层哪怕实际已对他深恶痛绝，也不好随便找理由处置，故而这次才打发他来了库仑行星。 “一石二鸟之策，也是阳谋。雷诺只怕已知道他这次恐已无法幸免，故而才会人还未到，便开始意图夺权。对他来说，将所有的力量真正掌控在手，才会多一线希望。这是跟我一样的想法。一切按我的计划来、摒弃我们内部所有的不可控，才会有更多希望。”林森露齿一笑，英俊的面容、整洁的牙齿，令他的笑容在这一刻分外迷人，若是眼前的两人是女人，定会暂时平息怒意。 只可惜，曲博与彭云，并非女人。所以在彭云率先动手后，曲博也将老拳挥上。 “臭老头，你们哎呦。”反抗无果后，林森最终只能求饶。当然，真要打起来，林森的身手自不是曲博与彭云所能对抗的，但他又怎可能真对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手，何况，这两人现在分明已将他当成了真正的后辈，可信赖可托付的后辈。 “让你贬低我，你个臭小子！”大骂一句后，彭云终气哼哼地停手。 “我哪有贬低，分明便是将您老抬高了。”饱受蹂躏后的林森只能低声下气，“若真论战力与战功，您老能比得上雷诺么？怕是比不上吧？所以我方才说，他未达到您的水平，怎是贬低？” 这一刻，彭云心中的怒气早已不存，但听林森此言，难免一愣。真要这般相比，他的确不如雷诺，这么说，这臭小子还当真是抬举了他？可不对啊，方才两人间的对话，听起来分明毫无抬举之意。 “老彭，你可别让这家伙再带沟里。这小子，屁都能给他说出花来。”一声嗤笑，曲博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森，缓缓道，“你小子，先给我说出你定下那份赌约的理由。你怎敢肯定，雷诺一定会接受你的赌约？即便最终你赢了，又怎敢肯定，他最后会听你的指挥？” “因为他的自大狂傲，因为他的容易受激，更因为他的血，仍未冷。” 是的，也许他们每一个人，实际都有自己的额外谋划，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曲博、彭云、欧阳虚彦、威斯克、甚至沈光远，这些身在库仑行星上之人，都有一颗守护家园的心。 而雷诺，作为外来者的他，也许守护之心并不强，但他跟曲博、彭云以及自己一样，有着一颗敢战之心，他的血，也仍未冷。 这，便是林森与雷诺合作的真正基础，也是他真正看到雷诺后的第一直觉。 用力深吸一口后，雷诺缓缓朝空中吐出一口烟圈，却转瞬便被房间内的排气系统迅速吸掉了，不留丝毫踪迹。 “草，你说你开这排气系统干蛋，搞得我这烟都白抽了！”不满地瞪了身旁的霍纳一眼，雷诺报复似地又狠狠猛抽了几口，粗大的雪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烧短。 一直等着雷诺开口的霍纳不禁哭笑不得。等了半天，却没想到等到的竟是雷诺的这句话。 “你不破口大骂发泄下？” “为何要骂？”雷诺翻了翻白眼。 霍纳奇道：“那小子如此贬低于你，你竟丝毫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相反，我还要感谢他来着。能借此真正掌控库仑行星的军队，岂不正合我意？我还正愁找不到机会寻不到理由来着。”略做停顿，雷诺又自咬牙，“不过，这小子的确有些狂的没边，无论如何，等见了他，总归得好好教育他一顿。大爷？还从没人敢让我雷诺喊他大爷！” 霍纳哈哈大笑：“的确。头一次见你吃瘪，而且还是两次，这不得不说，让我心情大好。也许，等见了那小子的面，我也得感谢他一番来着。” 两次？忽然因此想到林森最后之言的雷诺，一下子愣住了。也许，那小子有一点还真批评对了，连要守卫的行星盟友都不了解，的确是他的过错。哪怕他再看不起库仑行星军队的战力，也总归得有所了解才对。 他的确过于自大了。 有些脸红的雷诺正欲让手下去想办法进一步收集库仑行星的资料，却听霍纳轻叹了一声：“雷诺，我一直在思考，我们一路以来的所作所行，究竟与那些虫族有没有区别？他们是四处掠夺毁灭的蝗虫，可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甚至，对很多星球上的生命而言，联邦比虫族更可怕。每一个曾带给我们希望的星球，最终我们给它的却是绝望。多少星球，因我们而覆灭了？没灭于后续到来的虫族，却灭于我们倾尽一切的掠夺、灭于我们不想给虫族留下任何资源的图谋。” 雷诺有些震惊地看着霍纳，没有开口，好一会儿，才默默地点燃了又一根雪茄。 仔细回想，很多星球，的确是先覆灭于联邦手中，哪怕它注定无法逃离最终的结局。 “可是，还是有不同的” “没有不同。雷诺，我们已经活成了自己曾经厌恶的存在。雷诺，我决定了。这一次，如果保不住库仑行星，我想跟着它一道毁灭。我不想再逃亡，不想再让自己厌恶。我要面对虫族，堂堂正正的一战，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想再看着下一个星球在我眼前死亡与毁灭。” 一幕幕星球毁灭的场景，一场场惨烈的战役，在雷诺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我终究，活成了曾经厌恶的那种人么？那一颗颗所谓希望之地的星球，那一个个誓死追随我的大好儿郎，从我这里得到的，的确并非希望而是毁灭。 血，仍未冷。热血，忽在心中沸腾。 “妈蛋，要死，也一起！” 双目相视，笑意在雷诺与霍纳的脸上同时浮现。 第87章 疯了 暴风号，这座无比庞大的太空堡垒，在离库仑行星表面约400公里的空间，像一颗卫星般绕行星旋转。 从暴风号的舷窗望出去，远处的库仑行星就像一个平铺的蓝色圆盘，挂在这片黑暗的夜空中。 由于70%的行星表面是海洋，此刻林森看到的星球是深蓝的，但仔细分辨，却可发现深蓝之中的五彩斑斓。 巨大的白色云层，鲜绿色的广袤森林，褐色的沙漠，红色的矿区，以前，当绕至太阳被遮挡的行星背面时，还可看到夜间城市的华丽灯火。 当然，处于战时管制之下的城市，让林森遗憾地未能再一睹勾勒出人类生存所在的辉煌灯火。 绝大多数时候，暴风号是不启动引擎的，而只是依靠本身惯性与行星引力，在轨道上绕行。 只有到了需要重新修正高度时，它才会再次短时间点燃引擎。 林森就这般站在指挥舱内的广阔舷窗前，久久不动，像是沉溺于这片壮阔的星空美景之中无法自拔。 眼见预定的时间已近，林森却依然未有任何发布行动命令的迹象，曲博忍不住焦躁起来。 “还不动？你莫不是改主意了？或者已认为预见出错、虫族不可能出现？” “急什么。难得上来一趟，还未曾好好从太空中欣赏过整个库仑行星，这会自不能浪费。”洒然一笑，林森终将目光自舷窗外收回，转向已经站立不安的曲博，”我归纳过真实地球的所有资料，现在再次确认，它与库仑行星极度相似。无论地貌、地质、引力、运转轨道、所处恒星系，所有一切极度相似。现在，我可以说，库仑行星，完全就是第二个地球。” “废话，这一切，联邦早已知道，还用得着你再多嘴一遍！若非如此，联邦岂会挑选这里做大后方的安乐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冷核钟，曲博的面容变得更为焦躁，”马上就到你所说的行动时间了，你却还在这边废话！” “所以说，你只能是头老狐狸，却无法成为真正的战将。你看，彭帅他就毫不动容。这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正是成为一名战将必不可少的素质。” 面对林森的夸奖，彭云露出得意面容，但随即感到不对。 啥时候开始，他竟会因为得到这小子的称赞而感到高兴了？难不成，在内心深处，他竟真已将这小子当成了未来的一代名将？故而以得其赞许为傲？ 看到彭云笑容刚现便敛，林森已猜透其心中想法，笑道：“我这当然不是废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然我现在尚不能做到真正知彼，却已知己。方才的观察与思考，让我确认了我的预见，也坚定了我另外的想法。既然一切都是建立在的预见的准确无误上，那又何必再畏首畏尾，将行动时间进行前后放大预估？干特娘的，开战之刻，就准确定在我的预见时间！” 林森此言一出，别说曲博，便是彭云亦是失色。 若如此，那便意味着一旦时间上有丝毫差池，他们很可能会面临覆顶之灾！ 若虫族出现，而他们的战舰尚未启动、护卫舰尚未进入预定区域，那与未曾预料到虫族的进攻有何区别？只怕会跟预见里的未来一样，暴风号眨眼覆灭。 “五小时十分钟后，女妖战机与瓦格雷护卫舰进入预定位置；五小时二十分钟后，暴风号启动引擎；开战前三分钟，女妖战机进入隐身状态；开战前一分钟，暴风号所有武器进入发射状态；开战前五秒，暴风号启动力场护盾。” “你疯了！”曲博惊声大叫。 “我没疯。”林森敛起笑容，肃然摇头，“既然信了我们能够精准预见，那么我们自然要据此将一切做到最佳，这样不但能最大化地避免能量的浪费，让战机有更多的能量持续作战，也能给虫族最大的出其不意。我要的不是拼死多杀一些虫族，也不是惨胜，而是要将它们尽可能的重创！为最终的歼灭，打下基础。赶在雷诺到来前将虫族歼灭的赌约，我可不想输。” “你真疯了。”摇头叹气的曲博转脸看向彭云，军事指挥权最终还是在后者的手上，认为林森发疯的曲博，也只能寄望于这老友不会被这家伙的疯狂所动。 “若预见为真，你们所有人的命本就是捡来的。若预见为假，虫族自不会出现。如此，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林森紧紧注视着彭云，清澈的目光仿佛星光下的流泉，直涌入后者心湖，将其塞满、将其照耀。 彭云自然明白，林森的话实际有很大漏洞。 他们信了林森的预见，却不代表相信这预见能精准到分秒；预见错误，也不代表虫族就不会出现。只要这里面有一点不对，他们面临的结局便完全不同。 “干了！今天老子就陪你小子一道发疯！免得被你小子所看不起。” 彭云出乎意料的赞同，让曲博大惊失色，但不等他反应过来，前者已直接向全舰发布了命令。 五小时后，暴风号上无数的舱门缓缓开启，一架架女妖战机像蜂群出巢一般自内涌出飞往预定位置，一艘艘瓦格雷战舰犹如巨鲸排开的浪潮自两侧高速朝外弹射。 尽管同为战列舰的舰载力量，但与女妖战机不同的是，瓦格雷不但体型要大上很多而且不像前者那般是战机，而是战舰。 既是战舰，便证明瓦格雷不但威力要远超女妖战机而且更适合太空作战，它一直以来便是联邦打击虫族的空中中坚力量之一。 五小时二十分，在所有战机与战舰进入各自预定位置后，暴风号启动引擎。 常规引擎全力开动下，八道绚蓝的尾焰自暴风号舰尾喷射而出，像是在黑暗的太空中瞬间点亮了八颗蓝色的太阳。 这座一直如死物一般绕行星而转的庞大钢铁堡垒，就像一头沉睡的远古宇宙巨兽在这一刻骤然间醒来。 第88章 猎物与猎人 暴风号无比巨大的舰体，在太空中是如此的显眼，所以它压根没办法隐匿踪迹，故而只能当诱饵。而瓦格雷与女妖，则作为躲在诱饵后的猎手。 直至暴风号引擎启动，虫族也未出现，这令曲博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不少的同时，也对林森的预见再次产生了怀疑。 所有战舰已进入预定位置，暴风号引擎的启动也令它有了充足的战斗力，他们不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冰冷废铁，再不虞被突然到来的虫族杀得措手不及。 但，如此广袤的空间中直到此刻都未出现任何虫族的踪迹，虫族，还会出现么？虫族，又如何在短短的十分钟内跨越可监视的广阔空间，来到这里？ “你的预见看来很可能不准。除非，虫族有了短程空间穿越的手段，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林森自然明白曲博有质疑的理由，但他依然坚信预见不可能出错、他所处的时空流绝对是与量子意识中所见契合。 “虫洞。”略略一顿，林森伸手指向前方，“唯一的解释，便是虫族所创造的数以万计的虫洞之中，其中一个恰巧直接出现在了库伦行星附近。所以暴风号才会没有任何有效反击便化作尘埃。那个时空流中的你们，在看到自突然出现的虫洞中汹涌而出的虫群时，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是说，这并非是虫族有效的突袭策略，而只是一种意外巧合？”对于这样的解释，彭云略感不满，对于一名战将来说，最讨厌的便是意外这种不确定性。 数以万计的虫洞，听起来很多，可实际上分布到以光年计算的广袤宇宙空间中，就如同将一把沙子在一片**中均匀洒下一般。一个虫洞凑巧出现在库仑行星附近的概率，实在太小。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巧合与运气在战争中的重要性。”叹了口气，林森转头看向墙上的冷核钟——这哪怕宇宙毁灭也不会有纳秒级误差的计时装置，“时间将至，彭帅，准备让暴风号上所有武器进入发射状态吧。还有，无论待会出现何种状况，开战前五秒才能启动力场护盾。力场护盾太过显眼，我不想让虫族发现我们并非毫无准备的猎物而是诱饵。” 彭云这才明白，林森坚持开启力场护盾如此之晚，竟不仅仅是为了尽可能地节省能量，更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诱饵的作用。 庞大的暴风号，在广袤的太空中是如此的显眼，而一艘毫无防备的战列舰，自会成为虫族的第一目标，必会在那一刻吸引所有敌人的注意力。 可问题在于，虫族当真还会出现么？当真还能如预见所示那般精准么？ 深深看了林森一眼，压下心中的焦虑与怀疑，彭云依然按对方的要求去做了。 显然，彭云心中对林森的信任正在渐渐衰减，若非当初因威斯克的那一战已令林森在他心里建立了较为牢固的信任，彭云绝不会这般坚持。 曲博本想出言反对，但终归化为一叹，没有出口。事到如今，自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最多也就浪费些能源而已，虽然这样的能源对暴风号来说很宝贵。 幽蓝的微弱光芒自头向尾急速掠过形似垂翼海鸥的女妖战机机体，下一刻密集排布的女妖战机集群消失在广袤星空背景之下，不但肉眼再不能见、连任何的矩阵雷达上均不见其踪迹。 “虫族的侦查手段虽然跟联邦不一样，但这种不反射任何光与波的特殊扭曲力场，能保证女妖战机不被虫族发现。除非，有王虫出现并以它的特殊力量横扫整片区域破坏女妖的扭曲力场。” 不管林森到底清不清楚里面的原理，彭云还是简单解释了一下并提出了他的担忧：“但愿，王虫不会出现在那里，即便出现也不会因警惕而发动它的特殊力量。” 点点头，林森并没有接话，他的注意力已全部落在暴风号巨大的显示屏上。 随着舰体各部射击窗的打开，32座舰对舰等离子排炮、50门经电磁力强化的对地激光排炮，已一一探出。 这些原本比孤光攻城坦克还要巨大的舰炮，在庞大的战列舰舰体对照下变得如此的不显眼，就好比一头巨大座头鲸身上的些许寄生藤壶。 暴风号像一头神话传说中的巨鲲，已先一步缓缓倾斜了它的舰体，令原本朝向库仑行星的对地激光排炮在此刻斜指星空。 当各个舰炮真正开始充能之时，指挥舱内忽然响起凄厉的警报声。暴风号战场监测系统感知到了数十里外突然出现的可怕能量。 一道宽高各达数里的庞大黑洞忽然出现在无尽虚空。下一刻，无数形形色色的异虫自黑洞中如滔天巨浪般汹涌而出，在略做停顿后便汇成黑色洪流冲向前方显眼而突兀的暴风号。 庞大的战列舰，从来都是虫族着重打击的第一目标，而毫无防备的战列舰，更是鲜美的猎物。 林森的预言竟然成真，虫族竟当真依靠虫洞突兀地出现在库仑行星附近。而且时间丝毫无差! 曲博呆了。 彭云亦是一愣，随之却是巨大的惊喜。他正要本能地下令启动全舰体力场护盾，却听林森喝道：“一切按原计划来。开战前五秒才能开启力场护盾！” 虫族已经扑来，却还不开启护盾？彭云正自不解，心头忽然一念闪过。是了，力场护盾一开，指挥战争的脑虫便会知道眼前的猎物并非毫无准备。只有让虫族以为这猎物是鲜美而唾手可得的，才会放下所有的戒备。 只是，这样冒险当真可行么？彭云很是焦躁，但刚有所崩塌的信任正因虫族按林森的预言不可思议地出现而重新巩固之下，他自不会再行反对。 另一边，刚刚在海量虫族护卫下出现于虫洞之外的脑虫，已发现了远处的暴风号。急于摧毁巨狰狞级战列舰的强烈渴望，让它暂时忽视了身后远处呈三角立体布阵的瓦格雷舰队群。 的确，相比于庞大的暴风号来说，这些瓦格雷委实太不起眼了。不起眼到虫群刚涌出虫洞之时甚至都未曾发现它们的存在。 下一刻，仿佛无数道黑色的巨大瀑布，向着暴风号冲刷过来。 当电浆重炮在各种类型的异虫口中显露它的可怕深蓝光芒时，泛着淡淡白光的全舰体力场护盾终于打开。 “轰”，随着第一颗巨大电浆重炮的爆炸，无数耀眼蓝光将整个庞大的舰体点亮。 只是本该在耀眼蓝光中如烈火中的积雪般消融的舰体部位，依靠力场的强大护盾却暂时毫发无损。 炫目蓝光不断闪耀，炸出片片冲天火光，却压根未能像脑虫原先所想那般，转眼击毁战列舰。它终于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战列舰的全舰体力场护盾，怎可能开启的如此及时？难道联邦的科技，已得到突飞猛进地改变，能令以往需要诸多时间准备的力场护盾在它们出现后的短短瞬间内开启？ “猎物已至，猎人也该捕猎了。”发现利维坦当真不在，终于彻底放心的林森，嘴角泛起明显笑意。 第89章 半渡而击 并未曾认识到这是个陷阱的脑虫，集中更多的力量在高速靠近暴风号的同时开启了各种攻击。 蓝色的电浆炮、紫色的离子束、绿色的高度腐蚀液，铺天盖地地向暴风号汇聚。 全舰体力场护盾，是需要大幅能量支持的，尤其是在这种海量的强大攻击下，护盾的能量消耗极大。 脑虫已决意以最强的攻击，尽快击溃力场护盾并最终击毁眼前这最大的威胁。为此它甚至决定在战争尚未结束时便冒险将运载有雷兽的大量王虫自虫洞中投放出来。 不同于其他的异虫，这种名为雷兽的生物，身躯并非只是覆盖一层堪比超强合金的几丁质外壳，而是整个大如山岩的躯体几乎都是这种超强度几丁质组成。 它们的身躯，便是最强的武器。 雷兽，足以凭借强悍的身躯直接突破力场护盾的防护，对战列舰造成巨大伤害。这便是虫族以往在太空作战中常用的冲撞战术。 唯一的缺憾是，雷兽尽管能在太空中生存却无法飞行。所以一旦离开运载它们的王虫，便需要额外的前进动力。 顶着暴风骤雨般的狂猛攻击，暴风号的反击，也终于爆发。 32座舰对舰等离子排炮、50门经电磁力强化的对地激光排炮，在太空中划过一道道赤红光柱。 无论是等离子炮还是激光炮，它们发出的攻击都是近乎光速，对比之下高速飞行的异虫便像静止画面般缓慢，更不用说，排炮构形导致它们的每一发攻击都是矩阵模式。 故而几乎每一击，都有一头异虫被凌空打爆。 林森让暴风号事先完成的转体，令对地激光排炮有了攻击视角，尽管它们的威力还不能跟舰对舰等离子排炮相比、射程也远远不如，但这一刻却对战列舰的攻击力做出了最好补充，令其发挥出远超以往空战时的威力。 “这玩意，还能这么用？” 面对曲博的惊异，林森傲然而笑：“对地对空，还不是你们给自己强行设定的禁锢。只要能打出去、能击中目标，自然怎样都行。” “太多了。还不动用瓦格雷么？”曲博的脸上并未显出喜意，忍不住开口催促。 是的，虫族太多了。至少一个基数的虫族，怎可能是光凭战列舰的舰炮就能对付的。 越来越多的异虫，已突破舰炮的封锁冲到了暴风号之前，尽管一时间依然无法突破力场护盾，但近距离攻击之下对护盾的能量损耗显然更大。 依靠力场护盾保护的暴风号，就像一头有着坚硬外壳的乌龟，哪怕这壳再硬，也终有被彻底撕裂、让敌人品尝内部鲜美嫩肉的时刻。 飞龙，这种由名为尖叫螳螂的虫类经虫族吞噬改造而成的生物，是虫族数量最广的低等空中力量。尽管它们的攻击力对于战列舰来说委实有些不太够看，但它们的飞行速度极快，最先突破暴风号攻击阵列来到其面前的便是这些飞龙。 看起来只是靠两对羽翼扇动飞行的像两米长巨型螳螂的它们，一开始让联邦以为无法在太空环境中作战飞行，直到后者了解到它们的真正飞行动力——犹如喷气引擎般的尾部。 强大的通体几丁质外壳，不仅给了它们强悍的防御力，也保证了它们的身体不会在真空中受损。 但显然，脑虫也意识到仅靠这些飞龙近身后所喷射的高度腐蚀液与镰状自爆虫无法在短时内消耗掉暴风号的护盾能量，故而这些飞龙除了纯粹作为掩护更多速度较慢的虫群守护者与空中吞噬者的前进肉盾外，它还将它们当成了雷兽的额外前进动力。 每十只飞龙在雷兽背后推着它高速前行。 数道等离子炮形成的矩阵轰击在雷兽巨大的身躯上，但后者并未像其他异虫一般在炫目红光中消融或爆炸。 红光自那山岩般的躯体上冲过，就仿似溪流遇到山岩，被迎头击碎，爆炸形成的耀眼光芒在雷兽虚空陨石般刚硬而粗糙的身躯上闪耀，爆起片片火光，却仅仅炸出一个个不深的凹坑。 显然，这样的伤害对雷兽来说并不算大。 林森计算过，五次等离子炮矩阵尽数击中，才能彻底轰爆雷兽，而激光排炮更是得轰中十次以上才行。若炮阵击中的离子束或激光束不够，所需要的次数自然更多。 脑虫那在巨大身躯旁极速舞动的无数诡异触手终渐渐缓慢下来。 暴风号出乎意料的强大攻击力，令它一时间震惊不安，但现在眼瞧着战局终在它的合理应对下快速进入压制状态，它也重新平静下来。 眼见雷兽、虫群守护者、空中吞噬者离暴风号越来越近，连彭云也忍不住急了：“还不动用瓦格雷？你究竟想用它们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做这个的。”微微一笑，林森终下达了出动瓦格雷的命令。 自虫族出现以来，瓦格雷便一直处于远处与暴风号间距数十里的空域。 暴风号、虫洞、瓦格雷战机群，就相当于三角形的三个顶点。 相对于庞大的战列舰来说，瓦格雷战舰群就像是大象旁边的蚁群般不起眼，故而脑虫将所能投入的战力都第一时间朝暴风号扑了上去。 但这并不代表脑虫会彻底忽视瓦格雷舰群的存在。尽管在它的想法中，只要快速歼灭战列舰后再掉头收拾失去补给基地的瓦格雷舰群是最好的方式，但依然留下了足够的战力监视舰群的任何可能异动。 暴风号及时开启的全舰体力场护盾，出乎了脑虫意料之外，力场的持久不破更让它不得不让后续出来的大批王虫直接携带着雷兽赶往战场。 无力他顾的战列舰此刻显然已不可能打击远处的王虫，这令脑虫本不担心自己的战术会出现什么意外。 山丘般巨大的王虫，已可跟小兽级战列舰相提并论。尽管它并不拥有任何的攻击能力，但庞大的体型再加内部的折叠空间，令它可以装载大量异虫，是虫族的空中运输部队。 此刻，每一头王虫的体内，都藏着两头雷兽与大量的刺蛇等地面攻击力量。 原本只是将雷兽直接投放在黑洞附近并依靠飞龙的推动前行的方式，已令脑虫感到不满意。战列舰既已无力攻击远处，脑虫自采取更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让王虫带着雷兽冲向暴风号，在离舰体更近的地方进行投放。 脑虫相信，更多的雷兽直接出现在战列舰附近，必然能更快突破它的炮阵封锁，而只要有几头雷兽冲入力场护盾之内，必能依仗它们的强悍躯体硬攻战列舰舰体。 战列舰的覆灭，已然在望，无数的触手在脑虫的身周以较低的频率如水波般荡漾，那是它心情愉悦的展示。 幸运地通过虫洞出现在库仑行星附近，还一开始便歼灭了一艘巨狰狞级战列舰，哪能不让它心情愉悦？ 可这时，瓦格雷战舰群突然动了。 瓦格雷战舰的速度虽然不像女妖战机那般快，但凭借突然而动的先手优势，它们依然赶在虫族的拦截部队有效形成前，朝目标发动了第一轮攻击。 看着密集的飞弹朝几乎聚成几团的王虫运输队轰去，林森的脸上露出奸诈笑意：“半渡而击。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讲武德之人。” 第90章 意外惊喜 突袭虫族的王虫运输队这种事，彭云并非不曾想到。但他本以为林森会用隐身的女妖战机去做，毕竟后者的隐身能力会让它们的进攻更有突然性、也能因此争取到更多的攻击时间。 “女妖不合适。”显是猜到彭云的想法，林森笑着做了简单解释，“你该知道的，王虫不但是巨大的运输舰，还有强大的侦查能力，女妖战机只要稍一靠近，便会被它们所察觉，并动用力量破除它们的隐身力场。所以，还不如用瓦格雷。至少后者的攻击力比女妖更强大，也更适合对付这种聚集成团的目标。” 通过虚拟作战系统进行过无数次严酷训练的林森，早已掌控了虫族部队的大量弱点，从某方面来说，他的战斗经验甚至已比雷诺更丰富。 与彭云在事后才发现可以偷袭王虫运输部队不同，林森早在一开始便针对性地做了布局。 瓦格雷战舰并未护在暴风号的周围，并非仅仅是为了让脑虫不生丝毫警惕之心，更是为了作为偷袭的猎手。 王虫，这一几乎没有任何攻击力却价值巨大的异虫，打一开始就是林森的目标。 体型庞大的王虫，不仅是虫族的空中运输部队，也是顶级侦察能手。 这种称为泊希巨兽的略有智力的宇宙怪物最初被吸入虫群，便是为了利用它们敏锐的感官来增加异虫的战场感知能力。 被进一步改造成王虫后，它奇异的感知波，可以如海浪一般覆盖周围十余里的广阔空间。 所以有王虫存在的战场，虫族便能掌控更加广阔的战域空间态势。 更重要的是，在其后的战争中，虫族发现王虫竟还有作为脑虫命令传达者的角色。它能在遥远空间及时接收脑虫命令并使之向其他虫群扩展的能力，使得虫群能在战斗中保持更加的协调和配合能力。 所以，哪怕没有承担运输功能时，王虫依然在异虫大军中有着惊人数量。 一个基数的虫族军队，只有一头脑虫，却有几十头王虫，这就令虫群能分裂成几十个团体分别负责不同空域、承担不同任务。 知道王虫必会出现的林森，打一开始便将其设为了重要目标。当然，此刻大量王虫不曾卸载其内所装载的异虫便进入到预定区域，对林森来说是额外的巨大惊喜。 王虫，不仅仅是单纯依靠它巨大体腔内的空间而装载异虫的，它还以它体内的奇异折叠空间来容纳近十倍其体积的异虫。 这种折叠空间的存在，尽管能让王虫承载更多的异虫，但也意味着一旦王虫在尚未放出其体内所运载的异虫前便被彻底轰爆，那么存于奇异折叠空间内的异虫便会彻底消失，哪怕防御强如雷兽也无可能在折叠空间瞬间裂解时存活下来。 确认了这一巨大意外惊喜的林森，自是挑选最合适的时机切入战场。 形如巨大卵圆形山丘的王虫，肥硕的腹部下挂着的瘦长附肢，可通过间歇脉冲波收集周围的感知和空间信息，而后将这些信息直接送达王虫的神经系统。 所有数据都会随着接收而进行处理，从而使这些庞大的飞行生物可以瞬间掌控附近的任何环境并把重要的战术信息发送给脑虫。 同样的，它也可以从脑虫那接收来自它的命令并转达往更远的虫群。 王虫可以通过分布在外壳四周的一种有效“呼吸系统”来产生氦气。这些多余的氦气会储存在厚实的囊中，并随着脉动进行伸缩，从而使这种生物可以高速运动。 这正是脑虫此刻让王虫直接带着雷兽飞向暴风号的原因。因为这种速度远比让飞龙推动雷兽前进来得更快。 而作为一种可以在宇宙中穿梭并作为运输体的生物，王虫的甲壳尽管远不能跟雷兽相比，但较一般的异虫仍要厚实不少，还可以在宇宙巡航中通过加压封闭内腔，使内部装载的异虫与真空隔离。 这不仅让它能输送不少难以长存宇宙真空环境的异虫进行长途太空旅行，也为它自身提供了更强的防御力。 所以脑虫实际上即便猜到很可能会有来自瓦格雷的突袭，也不算担心。 在脑虫想来，哪怕远处的瓦格雷当真出乎意料地突然投入到针对王虫的战斗，它也可以派遣虫洞附近的机动力量赶在王虫们明显受创前将其击溃。 只是脑虫不曾想到，来自瓦格雷的突袭会如此决绝而突然，也没想到，虫族运动时的聚集习性会让瓦格雷的爆裂飞弹发挥出远超它想象的可怕威力。 是的，通过无数次的模拟作战，林森已发现了虫群的另一弱点，那便是异虫发自本能的集群性。 在战斗状态时，由于脑虫的控制，这种本能习性受到压制，集群性表现的并不明显，但当在行进途中、没有脑虫的刻意指挥下，这种情况便会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明显。 刚离开虫洞之时，王虫们还是按着最高速度各自线性前进的，但很快，越来越多的王虫便因聚集性的本能而开始聚到了一起。 它们从一座座移动的小山丘，堆成了几座滚滚而前的群山。 林森等的便是这一刻。 当大量王虫聚集到一起时，瓦格雷的集束飞弹才能在最少的时间内发挥出它最可怕的威力。 作为联邦为数不多的依然以飞弹为主要武器的战舰，瓦格雷在近距离攻击上本就威力强大，尤其是在面对密集型目标时。 单次投射便是八颗小型halo飞弹，而每一颗飞弹又会在击中目标前再次裂解，形成十个倏然爆开的微形弹头。 也就是说，瓦格雷的一次攻击，便是八十颗高爆微型弹头。 以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作为爆炸核心能量的halo飞弹，其威力自不是库仑行星的原始飞弹所能相提并论。 尽管一次八颗小型halo飞弹所造成的对单一目标的伤害还远不能跟等离子炮等武器相比，但它的可怕之处在于**之下的恐怖区域伤害。 一枚halo飞弹的十个微形弹头，便能将一座王虫聚成的群山尽皆覆盖。 如果说，由于飞弹的大范围区域覆盖进一步减弱了它的单体伤害，导致一艘瓦格雷战舰单次射出去的飞弹对王虫这种拥有强悍防御力的目标而言就像是将其表面刮一次痧一般微小，那么当十六只瓦格雷编队几乎在同时朝着四堆拥挤的王虫**出高达千枚以上的飞弹时，瞬间的几百次刮痧，别说王虫，便是更强悍的雷兽都难以承受。 区域覆盖之下，四团灿烂的巨大火光映照星空。 群山消失，王虫湮灭了。 第91章 不可一世 曲博与彭云惊掉的下巴，一时间难以合上。 只是两轮打击，王虫群便全灭了？ 揉了揉眼，在确认四堆虫山当真化作了宇宙尘埃后，彭云仍难以置信：“还能这么干？” “为什么不能这么干？”傲然一笑，林森道，“让你也进入虚拟作战系统练练，你却总不屑一顾。你可知道，它不但能够提供足够真实的战争体验，让新兵蛋子更快地成为老兵，也能让你对虫族的习性，更为了解。虫族，有它们的本能，而这往往是能利用的，就像方才——那是它们的集聚行动本能，除非有脑虫强加干涉。” “联邦对瓦格雷素来的作战方式，从来都不够完美。既然它强在区域攻击上，那便要令其尽可能的集群攻击，将尽可能多的攻击覆盖面重叠，而不是让它们去进一步扩大攻击面。重叠到一定程度的覆盖面威力，你现在也看到了。以后可得记住。” 林森笑得很得意，面对彭云就像是在给一名学生做循循教诲。 看着那几乎不可一世的得意笑容，彭云很想狠狠怼上一句，却怎也找不出借口。 此时此刻，狂怒之下的脑虫发出强烈的无形脑波，驱使虫洞附近的后备力量不顾一切地朝瓦格雷扑去。 脑虫从未想到，只是短短片刻间，拥有强大防护力的王虫群，竟这般不可思议地被尽皆屠灭。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在脑虫的认知中，哪怕王虫毫无攻击力，但仅靠那身强悍防御，就非联邦的瓦格雷战舰所能够轻易击杀。 一艘瓦格雷战舰，对王虫来说刮痧似的飞弹，哪怕几轮下来，也不过是在其表面炸出一堆坑洼凹洞而已，绝不足以对后者形成致命伤害。 何况，所有虫族本身都还拥有强大的躯体自我修复能力；何况它派出的追击力量，足以在瓦格雷释放第三次攻击前将其拦截。 一切因素加在一起，让脑虫认为，它的截杀部队，足以在这些瓦格雷真正杀伤任何一头王虫前将其击溃。 但谁料转瞬间的结果，竟是脑虫无可承受之重。这令它失去了一切的冷静。 仅仅两轮攻击，便湮灭了王虫群，这似乎让瓦格雷舰群有了足够的时间逃离追兵的拦截，它们毫不犹豫地高速飞离，像是拥簇成团的蜂群瞬间四散。 哪怕速度最快的飞龙，也只来得及远远喷上一堆镰状自爆虫，压根就不曾击毁一艘战舰。 无比的震怒，让脑虫不想放过这些罪魁祸首；而一时间的错估瓦格雷的真正战力，也令脑虫不敢让分散的追兵力量过于单薄。 暴风号战列舰本体与瓦格雷战舰都展现出了不同以往的强大攻击力，这令脑虫认为眼前的舰队绝对是联邦从未有过的精英，它必须不惜代价地将其歼灭。如此，才能尽快地拿下库仑行星。 在确认周围再无任何敌对力量后，脑虫终于派出了剩下的所有力量进行围杀。 虫洞周围，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头脑虫。它将对于这一战的判断，通过脑虫之间的奇异心灵链接释放出去，向最终的主宰传达一个信号：联邦，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库仑行星对于虫族而言的重要性，所以已派遣了精锐舰队守卫；虫族，必须以比原计划更快的速度向库仑行星集结。 “你不是说，瓦格雷舰队要尽可能地集群攻击么，那现在为何”话音未落，彭云难以置信地猛然瞪大了双眼，因为它看到隐身的女妖战机终于动了。 “你这是” “你终于发现了么？是的，我一切的目的，都是这头脑虫。方才，不过是意外的惊喜罢了。瓦格雷舰队，实际只是另一个诱饵，只不过因为意外的惊喜，让这诱饵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林森又笑了，笑容越发得不可一世：“老彭，现在你可承认，我，便是真正的战将？不，我当是无可匹敌的名将。” “臭小子，oo你个xx！”哼声骂了一句，彭云的脸上却显出欣慰——也许，库仑行星的希望，已当真在远方闪亮。只不过，让这小子在眼前如此张狂，总感觉有些不舒心啊。 转头看向曲博，却见这老伙计同样摇头感慨：“这臭小子。这会我也很不爽他。可又似乎毫无办法。” 没有了王虫的侦察，脑虫自无可能感知到女妖战机群的悄然靠近，而即便它发现了，显然也已无力回天——派遣一空的虫群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回挽救它必然的命运。 十六个女妖战机编队的齐射下，整整一百六十道红色的光束凭空出现，汇聚于一点，那威力甚至超过了战列舰大和巨炮的威力。 刹那间，脑虫便步上了王虫的后尘，化作了星空中的尘埃，连最后的一道命令都来不及发出。 脑虫一死，原本不利人类的战局便开始逆转。 失去了脑虫的控制与指挥，虫群便是无首的野兽，只会依靠本能继续行事。如此一来，哪怕虫群的数量依旧庞大如海，哪怕它们的战力依旧极其可怕，也再非林森指挥下舰队的对手。 绚蓝的尾焰自暴风号的舰尾高速喷射，这座巨大的钢铁堡垒终于动了。 暴风号放弃了对所有远处目标的攻击，所有舰炮都用来阻止正意图突入它全舰体力场护盾中的雷兽，并在广袤的太空中且战且退。 现在的暴风号，仍得继续做好诱饵，并尽一切力量在吸引虫群追击的同时保证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 防守，对暴风号来说，是第一要务，至于反击，那是瓦格雷舰队与女妖战机群的任务。 在毁灭一切的本能驱使下，虫群自是不顾一切地继续追击，但随着瓦格雷舰队与女妖战机群的回援，集群的虫群无可避免地被分裂了。 适当的战术配合下，一群群的异虫被不断引开、继而分割歼灭，就像团巨大的乌云，被一点点地撕扯、蚕食。 “虫群，最大的弱点，便在于脑虫。一旦脑虫被灭，他们哪怕数量再多、力量再强，也难逃覆灭结局。退一步说，即便不能将之覆灭、不能反败为胜，但至少，逃脱是很轻松的事。当然现在，我要的自然不是逃脱，而是最辉煌的战果。” 傲然一笑，林森挥手打开光幕，“便让雷诺，看看这片战场，后面，该是他兑现他承诺的时刻了。若能得他全力相助，我们的希望，便不再渺茫。” 当得知虫族竟当真出现后，雷诺已是难以置信，而当他看到眼前的战场时，更是震惊莫名。 一个基数的庞大虫族，竟这般被灭了？一个战力无比强大、连他的舰队应付起来只怕都不轻松的虫群，竟要被区区一艘老旧的战列舰给灭了？ 尽管战争远未结束，但看着光幕中的战场，身经百战的雷诺也知道，结局已然注定。 哪怕**如海，但一道道流出去的河水，终有令其彻底干涸的那一刻。 没有了脑虫的虫群，只是群无智的凶残散兵，这一点，雷诺自然是知道的，但脑虫周围素来防卫极其森严，还从未发生过脑虫被人类突袭歼灭的先例。 那家伙，又是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么？想知道的话，就赶紧来库仑行星，履行承诺，拜见本大爷。当然，我们，还可以再打一个赌，让你重新翻身成为联军统帅的又一次机会。你可别轻易放弃了哦。” 光幕中，林森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让雷诺恨得牙直痒痒，却一时间又无可奈可。 这一次的赌约，的确是他输了，但幸好，赌注不大，幸好，他还有翻本的机会。 第92章 没有希望 如果说，这一次的战局，还有什么是让林森不满意的话，那便是暴风号所拥有的力量，还是太弱了。这令他的抽血计划，实现的格外缓慢。 尽快林森已经尽可能的吸引虫群聚集，让瓦格雷战舰群发挥它最大的杀伤力，但直到飞弹耗尽，虫群的数量依然庞大。 无奈之下，瓦格雷战舰群只有回归暴风号补充弹药，只留女妖战机群继续在外游斗，不断吸引虫群离开以减轻暴风号的防御压力。 暴风号的力场护盾，也已耗尽，只能依靠超强的舰体护甲硬抗虫群的攻击。 但幸好，大量的雷兽已随着王虫的湮灭而消失，而先行投入战斗的雷兽们，却已被暴风号选择性地优先歼灭。 只靠那些飞龙、虫群守护者与空中吞噬者，并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对暴风号造成致命伤害。更何况，这些剩余的异虫还有很多被女妖战机群给引了开去。 女妖战机的攻击力，并不强，防御力也较弱，别说强大的虫群守护者与空中吞噬者，便是弱上许多的飞龙，一对一它也不是对手。 可女妖战机拥有很强的机动能力与速度，再加它的隐身力场，导致执行不断引开追兵的任何很轻松。 攻击力更强、飞行速度更慢的虫群守护者与空中吞噬者，是女妖战机优先引离的目标。 与这两者的电浆重炮与高能离子束相比，飞龙所喷吐的高腐蚀性酸液与镰状自爆虫委实对暴风号造不成什么明显伤害，当前两者被女妖战机大量引开后，暴风号的损毁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没有了脑虫的指挥，异虫一经攻击，便会本能地转移目标，而女妖战机的高机动性与速度优势，成了它们吸引对方远离并在摆脱追杀后转换另一目标的最有效依靠。 分别几炮点射攻击，吸引异虫追杀，远离，隐身，返回暴风号继续吸引下一批异虫。 在林森的指挥下，女妖战机们施展得很溜，就像是真正虚无缥缈的太空女妖，以自身付出的最小代价，拖延了最长的时间。直到瓦格雷舰群再次加入战场后，再重新配合它们进行来回屠杀。 失去脑虫后的异虫，并不清楚覆灭的结局，更不会逃离。它们就像疯狂而孤傲的狼群，仍然在本能驱使下不断地进攻、进攻，直到三天后彻底覆灭。 林森并没有一直待在暴风号上直到战争结束，他早已先一步返回库仑行星上的意识研究所，准备进行新一轮的量子意识纠缠——他得赶紧预知改变后的新未来。 林森一手导演的大胜，给了所有人巨大的希望，但没人知道，他的内心实际并非像表面上所展露的那般轻松。 虫族的力量太庞大了，一个基数的虫群毁灭对虫族来说压根便不算什么。林森相信，很快，便会有更多的虫群到来。 只是即便林森也不知道，那头脑虫的误判，给他最终有了以最小代价击杀对方的意外惊喜外，也让即将到来的虫群更加庞大。 从某方面而言，这次的大胜并未使恶劣的局势有所扭转，反令库仑行星陷入更险恶的未来之中。 所以，当林森再次从长达数天的量子意识纠缠中归来之时，他的心情很沉重，也有些难以理解。 铺天盖地的虫群，令人绝望的虫群。无论是暴风号，还是雷诺的舰队，都在几乎都能填满从库仑行星到被称为“月亮”的天然卫星之间的浩瀚空域的无尽虫群攻击下，被无情吞噬，没能激起任何浪花。 几十个基数的虫群大军。 不远的未来，虫族以它的最大优势，展现出了无可匹敌的宇宙霸主之姿。 没有希望。 未来，若当真像所预见的那般，便没有任何的希望可言。 雷诺的远征军，在如此浩瀚的虫群面前，依然太过弱小了。哪怕最坚韧、最崇高的山峰，在浩瀚**中也只有被淹没、被吞噬的命运。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林森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来说，依靠虫洞到来的虫群，是随机投射在以光年计算的浩瀚宇宙中的，这就决定了，在库仑行星所在的恒星系，绝难同时出现两个虫洞。而每一个虫洞之间的距离，都会极其广阔。 如此一来，几乎每一次对于库仑行星的进攻，都只会有一个基数的虫群。那样的话，哪怕再无法像第一次这般轻松取得辉煌战绩，林森也自信能够不断取得胜利并最终走向他所希望的结局。 添油战术，对库仑行星与雷诺的舰队来说，都是最不怕的战术。 量子意识在未来的预见，也的确证明，不光以最远行星的轨道作为边界的狭义恒星系内，不曾出现第二个虫洞，哪怕以恒星球层为界、远达100个天文单位的可观测的广义恒星系内，也没有第二个虫洞的出现。 那么，如此海量的虫群，是哪来的？ 林森再次联系上了雷诺，在向后者确认，他的舰队所能侦察到的广袤宇宙空间中的确还不曾出现虫族后，他的内心更为灰暗。 三月时间，海量虫群。刨去所有的不可能，唯一的真相便只有一个。 通过亚空间曲速移动的手段，至少有来自几十个虫洞的虫群，在汇聚到一起后，才向库仑行星发起了毁天灭地的攻势。 “这根本不可能。”首次通过量子通讯参与到高层军事会议讨论中的雷诺，对于林森的推测嗤之以鼻，“的确，每次虫族跟联邦的战争，都是以它们的数量优势来给最终胜利打下基石。但问题是，面对你们库仑行星的土著，它们需要那种数量优势么？哪怕它们已知道我们的到来，也不会那么做。因为远不值得。常理来说，一支我们这样的远征军，一个基数的虫群就足以应付。” 似乎感到这般说，有些将自身战力贬低，略一停顿后，雷诺又道：“当然，我的舰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自不能以常理论。可虫族应该并不清楚这一点。退一步说，哪怕它们当真知道了，也最多汇合两个基数的虫群便会发起对库仑行星的进攻。几十个基数，你这是在做梦么？亚空间曲速移动，的确能大大缩短虫群到达的时间，但在以光年计算的极广阔空间内，要想将几十个虫洞里出来的虫群进行汇聚，也要额外花上很多时间。对虫族来说，那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虫族，绝不可能这么做！” 林森并未反驳。 三月时间，他还有时间去验证，还有时间去探查，还有时间，在没有希望的未来里试着寻找那一线生机。 第93章 谁是谁的大爷 量子意识研究所。 来到库仑行星的雷诺，并未第一时间看到那个令他恼火、也令他佩服的“大爷”，追问之下，却被告知对方正在进行量子意识试验。 对于这种神棍似的预言，雷诺本是压根不信的，可当曲博说出这一次的辉煌战绩，均是基于林森的精准预见后，他也难免压不住心中的震惊与好奇，终带着霍纳来到了量子意识研究所。 “就这样？你们是说，这家伙在里面躺上几天，做几个莫名其妙的梦，就能预知未来？” 雷诺的质疑与贬低，让沈光远极度不满，不由分说，就将雷诺等人当做不受欢迎的打扰者赶出了研究室。 “精准预见，我本也是不信的。但若不信，此前的战争便无从解释。”目光灼灼地盯着雷诺与霍纳，无论如何，曲博都想尽快说服雷诺等人，这会让他们在未来的配合更加融洽，令胜利更多一分希望，而这，也是林森事先所安排的事情之一。 尽管在这件事上，雷诺一时间无法反驳，但他依然表示无法接受：“若未来可以精准预见，那我们岂非早立于不败之地？还要什么谋划，要什么战略，直接看虫族怎么做，然后找对应的办法解决便是。” “你没见，他正是找解决办法去了么？” 颜如卿的插言，引起了雷诺的不满。他转头看向这位一直冷着张俏脸的绝色女子，皱眉道：“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么？” “从军衔上而言，你是中将，我是少将，尽管比你低了那么一级，但说话的权力，还是有的吧？从这个世界的权力体系而言，我是管理这个星球的战时管制委员会成员，更有资格发言。”冷言回怼了一句，颜如卿似乎觉得还不满意，又补上一句，“林森说，雷诺指挥官你过于自大了，我本有些不信。一个能取得那些光辉战绩的战将，怎可能是个自大之徒。但现在，我却不得不承认，实际上他说的丝毫无错。” 雷诺面色一变，但碍着对方是个女人，以他素来的脾性，不愿跟一个女人争论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故而只能掏出一根雪茄，闷头点上。 “你若依然不信，可以看看这个。” 烟圈刚刚被喷吐出口，在摇绕的烟雾里，一幅光幕就展现在雷诺的眼前。光幕里，出现的竟是雷诺自己的身影。 下一刻，惊愕之下的雷诺竟被雪茄给呛了一下，皱眉道：“什么意思？我一到库仑行星，你们就将我监视了起来？” “这可不是监视。”生怕引起误会，曲博赶紧做了解释，“这是林森这次进入量子意识之前，我们利用虚拟技术，按其所言做出的虚拟影像。你可以将他当成是一部旧世界的电影，展示你来到这里后所有经历的电影。” “莫名其妙。”雷诺闷哼一声，转过头去，正想着是否该结束这趟毫无意义的旅程直接返回休伯利安号战列舰上，却被彭云制止。 “雷诺，你还是继续看一下吧。林森还在最后，跟你打了个赌。他那时所提，让你重新翻身成为联军统帅的又一次机会的赌约。” 听彭云这般一说，雷诺自是停下了脚步。 尽管画面是以快进的方式播放，但雷诺也能看出，里面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来到库仑行星地表后的行止全无差异。 不是监控画面？这种江湖骗术，还想骗到他雷诺？ 尽管心中不屑，雷诺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来，直到画面中的一切与现实重叠。 播放速度在这一刻恢复正常。 悠悠吐出一口烟圈，雷诺缓缓道：“尽管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将所有的监控画面无缝衔接整合到一起的，但这，必然是监控无疑。让我相信，这是你们根据所谓的量子意识预见所制作出来的影像，你认为，我像那种傻子么？” 画面中的雷诺，以与他同步的速度，说着一样的话，做着一样的动作，这让雷诺更加确认定是此刻的监控画面同步播放无疑。 雷诺四处转头，寻找周围的监控设备，画面里的他，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光幕忽然转换，显出林森的身影。 “我赌你此刻必然像个傻子一样，在四处找监控，果然被我赌中。” 看到一脸嬉笑的林森，雷诺微愕之后勃然大怒：“混账，你是在玩我？你根本就没进入那个试验舱进行所谓的量子意识试验！” “我当然在里面，这不过是我事先录制好的画面而已。” 这种解释，雷诺岂能相信，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候。 雷诺的粗鲁，让一旁的霍纳也有些脸红，正欲劝说他稍稍注意下修养，却见光幕里的林森竟转头向他看来，微笑道：“我差不多已了解这家伙的脾性了，就由着他骂吧。霍纳舰长，我希望你和雷诺一样，也能和我赌一下。若此刻的我，当真在试验舱内，那便证明我的预见精准无误。雷诺待会会认我做大爷，但你不必这样，只要今后一切行动听从我的安排便行。” “放你丫的狗屁！老子何时认你做了大爷！”本就恼怒地雷诺立时暴跳如雷，若是林森此刻站在他的面前，绝对会冲上前去将他揍得爹妈都不认识。 “前面没认，最后总归会认的。”诡秘一笑，林森又回头盯着雷诺，“我知道，你这会正想着杀回方才的研究室去，把我从试验舱里揪出来看看。所以，我已让人重新打开了大门。但我要告诉你，一直守着可以，但中断试验，却是绝对不行的。” 这家伙，难不成还会读心术？雷诺略略一惊，迅速转身重新冲入了研究室中。他要赶在林森重新钻回试验舱前，抓住他的破绽！ 还是来不及了。 看着试验舱中依旧如方才离开时一般安然躺着的林森，雷诺恨恨地将雪茄烟头一把砸在舱盖之上。 既然那家伙敢开门，便意味着他早有充足的时间重新回到试验舱中。尽管按常理判断，如此短的时间内是极难做到的，但 思来想去，雷诺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试验舱里的林森，绝非他本人。 又一面光幕，重新展现在雷诺的面前，里面之人，仍是林森。 但与众人所想不同，雷诺的脸上并无震惊，也无恼怒，只有冷笑：“我就守在这里，等你舱门开启的那一刻。这次，我要你小子叫我大爷！” “那便这般定了。若出来是我，我便是你大爷；若非我，你是我大爷。”仿似早已料到雷诺的举动，光幕中的林森微微一笑，转身向一旁走去。 镜头随其而动，雷诺看着林森跟一女子拥抱了一下，随后走向了一座试验舱。 雷诺的目光，忽然凝固。 第94章 世间唯一 一号试验舱！ 这岂非便是眼前这座！ 舱门开启，跨入舱前的那一刻，林森又回头笑了一下：“我知道，现在的你仍在怀疑什么。所以，待会画面会将整个研究室都扫一遍，让你确认，这里便是你此刻的所在，绝无虚假，只不过，时间是在两天前。” 眼睁睁地看着林森躺入舱内，墙上的原子钟显示的确是两天前，霍纳快步走到了雷诺身前。 一番耳语后，霍纳笑着向曲博提出了要求：“既然赌约牵涉到究竟谁是谁的大爷，那么请允许我率人检查整个研究所。我知道，也许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既然赌了，总得让我们先确认林森有没有作弊。” “这个我没有权限。”苦笑了一下，曲博转头瞧向身旁的欧阳虚彦。尽管曲博的确是库仑行星第一人，但这个研究所是属于欧阳虚彦的，他也不好越俎代庖，何况，此刻连他也并不十分清楚林森的真正布置。 林森能够预见未来，曲博已经信了，也相信了他的预见能够做到精准，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若当真是对方完全按预见所做，那委实有些难以置信。 林森说过，未来存在不确定性，哪怕他能够确认所看到的未来是他这一刻所处时间线的后续发展，也依然存在因某些改变而变化的可能。不然，预见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无法改变的未来，就像早已注定的命运，那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可既然未来能变，林森又怎能确定，一切就不会因为雷诺本身的变数而改变？哪怕只是些许。 “这当然可以。雷诺统帅若想，也可以亲自率人查遍研究所的每一处。” 欧阳虚彦微笑相请，雷诺却毫无所动，大刺刺地就往试验舱旁一坐，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上当？我若离开，指不定这家伙就在你们配合之下，跟里面之人换了个。所以，我绝不会离开，必要守到他真正出来。老伙计，搜查就交给你了。别放过每一处。” 眼见着霍纳率人离开，雷诺一脸的笃定。 狗屁的预见未来。雷诺压根就是不信。若真能如此，岂非近乎神迹？以后联邦还怕屁的虫族。 雷诺敢肯定，这所谓的意识研究所，必然有跟眼前一模一样的研究室，又或者，身旁舱里的家伙，只是个克隆有机体。 想到克隆有机体，雷诺又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里面的林森，绝非真正的林森，而是克隆出来冒充的家伙。 霍纳当真率人走遍了庞大的意识研究所每一处，看到了无数的试验舱与里面的试验体，却未能发现与1号试验舱一样的装置。 一直陪同在侧的沈光远向霍纳做了解释，林森的试验舱，是特殊的也是唯一的，因为他与其他试验体不同。 沈光远向霍纳详细解释了所谓的量子意识纠缠，而同一时间，赵飞燕也跟雷诺进行了解释。 与霍纳被量子意识纠缠的理论所惊不同，雷诺依然嗤之以鼻。 量子意识研究所很庞大，这座倒锥体造型的建筑，往下深入地底，单从室内面积来说，早已超越暴风号的体积。雷诺相信，只要对方有心隐藏一些区域，他们便无可能发现，就像当初他们带着林森等人参观暴风号的各区域一样。 所以，当霍纳重新回到研究室，告诉雷诺他并未发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研究室、一模一样的试验舱时，雷诺毫无意外，也未能稍减他心中的不信。 对于雷诺来说，只要守住舱里的“林森”，能在其出来时揭穿这不过是个克隆体而非真正的林森，那么赌约自然就是他赢了。 看着雷诺毫无仪态地直接坐在试验舱前的地上，霍纳也沉着脸整整军服坐下：“雷诺，若是他们所言都是真的，量子意识的作用只怕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你这便如此轻易地被他们所洗脑了？”与霍纳的满脸肃然不同，雷诺的脸上依然是不改的轻蔑，“的确，库仑行星的科技在某些方面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但那又怎样？这些，不过是用来让联邦高层享受的高科技罢了，与真正的战争实际毫无用处。” 点点试验舱，雷诺又道：“就如这克隆有机体。当初联邦将其宣扬并倾力扶持，说这种技术的完善，必能让我们的战士拥有另一条性命，再重的伤势，只要大脑依旧存活，便可以通过躯体移植来继续生命的延续。可实际如何？克隆有机体，最终成为了真正特权阶级的又一条性命，可真正需要他们的联邦将士，却因所谓的成本、价值、伦理，而丝毫不曾享受。” 雷诺说话的声音很大，这令曲博悄然转头看了欧阳虚彦一眼，脸上略显尴尬。 欧阳虚彦这才明白，那时之所以得到曲博的大力支持，根本不是对方口中所说的受其赏识、倾力栽培，而是因为联邦高层的授意。 对曲博微微摇头一笑，欧阳虚彦表示这种小事他并不在意。 曲博与欧阳虚彦之间的微小动作，却令雷诺心中起了误解，对于眼前的试验舱中的确只是具克隆体的想法更为坚定了。 一想到那个孙子，舔着脸叫自己大爷时，雷诺忽然间心情大好：“狗屁的成本。谁不知道，那些怕死的家伙，人人都为自己准备了上百具的克隆有机体，就为了能够随时完美移植自己老化的器官，让他们早该腐朽的躯骸能够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狗屁的伦理。当为自己培养克隆有机体时，就毫无伦理顾忌可言了。” “雷诺”霍纳显然想制止雷诺此刻这种毫无意义的妄言，但刚开了个头，却已被雷诺高声打断，“既然我成了这里的远征军统帅，既然我成了这里的最高统治者，那便再不受联邦所约束。去他娘的伦理，去他娘的价值，我要为我们的每一位将士，都打造他们的克隆体，让他们再非廉价的、随时可以牺牲的所谓好兄弟。” 雷诺的话，令彭云的脸不禁微微一变。 自克隆有机体诞生以来，它一直便是作为有钱或有权人物的某种特殊享受，彭云还从未想过它在战争中的应用。因为库仑行星，百多年都没有战争，也就不存在需要用克隆体进行器官更换的需要。普通的病损器官更换，单纯的脏器克隆移植便已足够。 但现在库仑行星面临的状况彭云忍不住转头看向欧阳虚彦。 “克隆有机体的培育，的确需要耗费极大代价，而且需要大量时间，不像你们所想的那般简单。所以，以它作为将士们的后备躯体替换是不可行的。我至多只能给你们有限的几位做出这些后备机体。” 欧阳虚彦的回答，显然无法让雷诺满意，后者一声冷哼：“借口。” 对于这样粗鲁而自大的科学盲，欧阳虚彦也不想再多做解释，一笑置之。 一直站在赵飞燕身旁从不曾开口说话也无任何表情的怀特迈恩，那张绝世容颜终有了细微变化。 林森，的确是这世间唯一。从没有人，会将她这样一具克隆有机体当成真正的生命看待。从前不会有，只怕以后也不会有。 怀特迈恩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试验舱，美眸之中满是深情。 第95章可怕的绝望 死亡，死亡，死亡，林森已数不清，自己到底已死了多少次。 透过战机舷窗，广袤的星空下，到处都是异虫。暴风号、休伯利安号，早已化作了宇宙尘埃，那些雷诺所统率的战舰也早已不见踪迹。 林森所驾驭的女妖战机队伍，此刻孤零零地只剩下两名战友。并非是他们的战技较其他人强出多少，而是他们一直便以隐身状态潜伏于远离战场的虚空之中。 但尽管远离战场，可事实上，林森三人依然未曾逃脱虫海的包围。 虫海，太广阔了，真正投入战斗的，只能算其中一角。 林森算过，同库仑联军相战的，至多是三个基数的虫群而已，而这次来到这里的，却有几十个基数的虫群。 几十个基数的虫群，足以铺满从库仑行星到月球的广袤空间。哪怕林森的女妖战机自开战那一刻起便凭借隐身能力向外逃离，也远不可能离开它们的包围。毕竟，隐身状态下的女妖战机无法达到最高速度，而且他还得极其小心地避开战斗区域跟王虫。 女妖战机一旦不小心进入王虫的警戒范围，便会在后者的特殊能力下显形，紧跟而至的便是瞬间覆灭，连丝毫的挣扎余地都没有。 整整十个编队的战机到现在只剩下三架，便是最好的证明。因为王虫几乎满布整个空域，相互间留下的空隙极小，女妖战机一不小心便会进入王虫警戒范围内。 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量子通讯中传来战友的道别声。 此时此刻，三人心中没有任何的恐惧与悲哀，只有遗憾——为依然未能达到目的的而产生的遗憾。 “也许，我俩还可以为你再争取些机会。头，别让我们失望。” 随着最后的话音落下，两名来自血色十字军的心腹，冲向了两侧王虫的警戒线，他俩将用自己的生命为林森打开一条潜伏出去的狭小缝隙。 两架女妖战机冲撞王虫警戒线的行为，立时引发了后者的警觉，无形的能量波瞬间自其躯体上极速扩展，转眼间便破了女妖战机的扭曲力场，逼出了他们的身影。 几十道紫色的离子束闪过，哪怕林森的两位心腹将驾机能力展露到了极致，也依然瞬间化作太空中璀璨的烟火。 收到讯息的脑虫立时警惕起来，驱使王虫向女妖战机所来的方向飞去。 脑虫无法相信，在那片空域会只有两架女妖战机的存在。 林森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如游鱼一般滑出了两头王虫因高速移动而露出的警戒缝隙，悄然抵达另一端。 可剩下的路，却再无法可想了。 “莎莉，来生再见。”林森向怀特迈恩发出了最后的讯息。 “爱你不等来生，只许此世永随。” 得到回应的林森，嘴角终露出笑意。 时空流，并没有错误，的确是他所在的未来。 静止下来的女妖战机，座舱悄然打开。 身穿特制战甲的林森，犹如一块陨石，以固定的速度与轨迹向前投射。 眼看着就要进入前方另一王虫的领域，林森知道生死已系于一瞬。 无形的感知力自林森的身躯扫过，后续的攻击却没有到来。 林森知道，他赌赢了。 以异虫的几丁质外壳打造的奇异战甲，尽管穿在身上极其难受，但终成功瞒过了王虫的感知，让它以为这不过是异虫战死后留下的残骸。 说是战甲，实际不过是将林森通体用几丁质包裹起来罢了，毫无其他功用。只是靠着另一层贴身的连头纳米战衣，才让林森在宇宙的真空环境中暂时得以残存。 但这时间绝不会太长。 死亡的结局从一开始便注定无可更改，林森只希望能实现他原本的目的。 战斗终于彻底结束，在超视距装置的帮助下，林森看到无数异虫已往库仑行星降落，地面进攻即将开始。 无需开启动力装置，林森依靠初始的惯性一直朝前滑行。 在女妖战机扭曲力场的保护下，林森初始弹射所引发的能量波动自未曾被虫族察觉，而这时若再次启动动力装置，必难逃王虫的感知。所以尽管林森心中担心，这般下去只怕在死之前也无法到达虫群的边缘，却依然不敢重新启动动力装置加速。 随着战斗的彻底结束，三个基数的虫群留了下来，而更多的虫群开始离开恒星系往更深远的宇宙飞去。 对于虫族来说，歼灭了远征军与暴风号后，库仑行星残存的抵抗力量显然构不成任何威胁。三个基数的虫群都已经太多，更多的力量自然被用在清扫更多的行星、勘察掠夺那些存在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的星球上。 十几个小时后，包饶在林森前方的虫群已经散去，他看到了一座庞然巨物。 利维坦。 尽管这段时空流的林森，并未真正见到过利维坦，但从已知的资料判断眼前的存在是什么并不难。 利维坦竟当真出现了，而且并不曾随着虫群的离开而离去。 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库仑行星的价值，竟还在他原先的预想之上？ 无尽的绝望，弥漫林森心田。 氧气终于耗尽，滑行于宇宙中的林森终成为真正的尘埃。 意识并未彻底回归躯体，林森在机器的帮助下直接开启了另一段量子意识纠缠。 库仑行星地表的战斗，残酷而充满绝望。 没有战舰，没有战机，光靠地面部队，所谓的人类堡垒，被虫族以摧枯拉朽的势头迅速湮灭。 人类的抵抗，翻不起任何的浪花，那种弥漫全人类的绝望，甚至远比当初暴风号在突然出现的虫族迅猛打击下直接覆亡还要可怕。 毕竟，当初人类面对的还只是一个基数的虫族，而现在，面对的却是三个。 无论林森的意识轮回几次，无论他纠缠的是哪段时间线里的林森，看到的结局都丝毫无改。 预见未来的能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成了笑话。 雷诺整整在试验舱旁蹲守了一天一夜，当这个看起来近乎铁打的汉子也感到明显倦意袭来之时，林森的试验舱终响起了警报。 “林森的意识真正回归了。”满脸惊喜的赵飞燕立时跑回控制台，玉指飞速舞动下，开启了复苏操作。 倦意一扫，雷诺霍然起身，双目紧盯试验舱。 第96章一线生机 试验舱中的林森缓缓睁开了双目，随着高能营养液的宣泄完毕，舱门缓缓开启。 雷诺正要挤进舱门，眼角余光却瞥见一臂挡来，本能地伸手去推，却被人一肩直接撞开。 “你！”怒气爆发的雷诺本欲直接挥拳相向，却见撞他之人乃是颜如卿，不禁丧气收手，“算你好运，老子不轻易打女人。让开！” 颜如卿牢牢挡在雷诺身前，冷冷道：“他第一个见的，不能是其他任何人，这是铁律。” 面对满脸冰寒的颜如卿，雷诺双目一瞪，正要发怒，却见怀特迈恩已先一步探身入内，伸手扶住了后者的身躯。 原本清澈的双眸，此刻已满是疲惫。看着面前佳人满是关切的玉脸，林森微笑开口：“莎莉，我为你而生。” “我因你而在，林森。” 这两句柔情蜜语，忽令雷诺浑身汗毛直竖，也暂时平息了他刚要爆发的怒气，转头瞪视林森。 “看啥？看不惯你家大爷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表示亲密？” 林森毫不客气的怼人，却未再次引燃雷诺的怒火，反让其一愣。 这熟悉的嚣张态度，难不成并非是克隆体而是那小子本人？ “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肉麻的话，也不觉得会令人发吐？” 面对雷诺的嘲讽，林森毫不在意，微笑而答：“千金难买我乐意，你管的着？”伸手搂住怀特迈恩的纤腰，林森借力缓缓起身。 连续的量子意识纠缠，已耗费林森太多的精神，这一刻令他连肉体都感到无比虚弱。 “跟你说，不要这样连续进行量子意识纠缠，你非不听。你就不怕真死在里面？”刚操作完毕匆匆赶到的赵飞燕，又忧又怨地看着林森发怒。 自从赵飞燕表白后，林森就有些不敢面对她，可工作原因，又不得不时常接触，此刻闻斥顿感心虚，挠头讪笑：“那啥，这不没事么？飞燕，真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你在里头能有什么数！要下次还敢拒绝我的召唤不肯回归，看我怎么收拾你！” “呃。”林森再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赵飞燕的关切、她的真心，却不敢回应，他只能再次讪笑。已经有了怀特迈恩，他也只能辜负佳人一片芳心了。 雷诺一直以来的信心，正在渐渐崩塌。 眼前的林森，越看越像个真人，而非单纯以人工智能控制的克隆有机体。而且几个女人的反应，又完全不像作假。 “为何你方才要挡着雷诺？难不成里面有什么问题？” 霍纳的插言，终令雷诺回过神来，双目猛然一亮：“对，你这女人方才为何要挡着我？该不会是……” “该不会什么？”颜如卿冷傲的面容上满是鄙夷，“难不成你到现在，还认为林森是假的？难不成还以为他是克隆有机体？难不成你觉得在这短短时间能在你面前凭空换个人？” “我……”雷诺一时哑然。的确，这短短瞬间，他就站在实验舱前，还能当真换人不成？ “这可难说。”霍纳目光灼灼地盯着颜如卿，缓缓道，“这试验舱的科技的确先进，如有什么声光的遮掩，或是什么全息技术，人非人、物非物，也并非不可思议。” 话虽如此，霍纳实际比雷诺更相信眼前的林森的确是林森，只不过颜如卿的怪异举动令其难解，难免有些起疑。 林森忍不住叹气：“全息技术？你倒想得真多。也好，雷诺，你这便扶大爷我出来吧。你俩仍在，倒是免了我再特意去找你们。” “去你大爷！”雷诺挥起了老拳，这次却被赵飞燕挡住。 “你们的怀疑，我来解释。林森每次回归，必须找到能确认现实的标靶，不然他会迷失，将现实误认为依然处于量子意识纠缠中的所在。怀特迈恩，正是他的标靶。每次林森归来，必须第一个见到她，并说出事先约定的话语。” 雷诺这才明白方才林森与怀特迈恩之间令他感到汗毛直竖的对话竟有如此用意，但他依然不信。 “标靶？迷失？你们这是忽悠谁？别以为将所谓的量子意识搞得神神秘秘的，我便会真信了你们的所谓预见未来。” “不信么？若是不信，不妨亲自体验一下。”终在怀特迈恩搀扶下走出试验舱的林森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脸显笑意，“别告诉我，你却不敢。” 雷诺哪受得了这种激将，立时不顾霍纳的阻拦，走进了试验舱：“就让我看看，你们所谓的量子意识纠缠，到底是什么货色！” 霍纳阻拦无果，也只能任由雷诺去了。不过倒也不担心林森等人会耍什么诡计。身为远征军的统帅，又是共临大敌之时，没人会蠢得当真对彼此下黑手。 “这家伙，太顽固太自大，必须将其彻底收服才行。但我想，霍纳舰长，对你当不至于如此麻烦。”瞧着机器已重新开始运转，林森转头看着霍纳，精气神已渐渐恢复的他，目光重转清澈，“霍纳舰长，我知道你实际已经有些信了，那么此刻便让我们敞开心扉地好好谈谈。我所预见的未来，可怕得你们难以想象。所以，只有我们通力合作，才能争取一线生机。” 霍纳看向林森的脸色略显吃惊，不仅惊于对方竟似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也惊于那句“一线生机”。 曲博与彭云亦是吃了一惊，前者忍不住失声：“一线生机？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凭借预见未来的能力，不仅保住了暴风号，还赢得了一场辉煌大胜么？不是已经扭转了未来么？那未来，又岂能变得比以前更为恶劣？” “未来又岂是那么容易扭转的。”林森苦笑，“的确，我们避免了曾经的结局，但只怕这反而惹来了更为险恶的局势。时空本身的修正之力，给我好好上了一课。人定胜天，说起来豪气，做起来却极难。既定的命运很难轻易改变，哪怕我们有了预见未来这一看起来强大的作弊器。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希望。” “一线生机。霍纳舰长，也许库仑行星这最终的一线生机，便落在你们的身上。” 林森的眼眸，澄澈如雪山上流下的清泉，让霍纳心中一时间丝毫无法生出质疑，只能颔首：“那便先说说你们所谓的预见未来，到底是什么；说说你所看到的未来，又是什么。” 第97章 我有一个猜想 关于通过量子意识纠缠预见未来的理论，霍纳先前已听沈光远述说了一遍，但在林森结合先前与虫族的战局进行进一步的详细解释后，他才真正理解。 已经发生的现实似乎无法辩驳，而林森先前的那番布置此刻更为其提供了进一步的眼前证据，霍纳终于相信了这听起来极度不可思议之事。 只是，既然如此，那么未来怎会反变得更加险恶？别说霍纳难以理解，便是在场所有人都隐感不信。 唯有赵飞燕的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作为最了解时空之人，她是相信时空本身具有强悍修正之力的，因为她便是因为试图改变时空而意外来到了这里。 “库仑行星，只怕隐藏着我们无从猜想的重大秘密，而弄清这秘密，才是我们争取一线生机的唯一希望。不然，只有尽最大可能带着人类离开一条路可走。”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林森满脸沉重地说出了在量子意识中的所见。 “这怎么可能！”素来沉稳的霍纳终大惊失色。从不信到信的突然转变，令他对林森此时的预言更感震撼、反应较曲博等人更为激烈。 几十个基数的虫族，还有利维坦，面对这种力量，别说远征军舰队，只怕联邦在附近星系的舰队全部聚集，也几乎没有希望。 可是，区区一个库仑行星，值得虫族不惜代价地耗费如此力量么？这根本无法解释。 “我可以解释。”轻声一叹，林森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随后挥手打开了光幕。 “我们曾经推导过，虫族为了达成赶在远征军舰队到来之前先一步抵达库仑行星的目的，会在这片空域投射数以万计的虫洞。先前的这一战，已证实了我们推演的正确。” “凭借预见未来的能力，我们暂时避免了被虫族一击覆灭的最初结局，但这也导致了后续更为险恶的变局。” 按林森的分析，前次战争的惨败，让后续的虫族产生了警惕，因此不再采取到多少来多少的流水线式进攻策略，而是聚集起所有的力量后才发动真正的攻势，以一举而定。库仑行星的重要性，让它们不容再败。 但这里又产生了一个新问题。虫族的进攻，似乎又回到了惯常的老路。可既然如此，何必用广布虫洞的方式多此一举？全部虫群通过同一个虫洞迁跃然后再经亚空间航行到达库仑行星附近，不好么？ 对此，林森再次以库仑行星的重要性进行了解释。虫族并不清楚联邦到底知不知道库仑行星的秘密，所以必须赶在联邦舰队到来之前抵达库仑行星，故而才会用遍散虫洞这种以概率其他凑巧运气的方式，让至少一个基数的虫群赶在联邦舰队之前到达。 霍纳张了张口，正欲继续提出心中疑惑，已有人先一步出言：“还是有问题。既然是这样，那为何后续的虫群会以聚集方式到来？按你所言，岂非又白白浪费了三个月？这与你先前的推断矛盾。” 霍纳微微转头瞧向出言的颜如卿，心中对于这英姿飒爽的冷傲女性多了份敬意。显然，这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演戏，而这女人，也有不输于他的战争敏锐。 “因为第一次的战争，虽然让虫族覆灭了首先到来的大军，却也让它们明白了无论联邦还是库仑行星的人类都不曾明白行星的真正秘密。所以，它们安心了。” 林森的这番解释，听起来似乎有理，但一切都归结到了库仑行星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上来。若这一点不搞清，所有一切仍只是没有佐证的猜测，也没有任何可以针对的办法。 “我有一个猜想。虫族进攻库仑行星，是与当初进攻地球的原因是一样的。所以，我要知道当初地球战争的一切。”说话间，林森将目光定在了霍纳的脸上。 霍纳自然明白，对方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答案，忍不住皱眉：“关于当初发生在地球上的战争，我并不太清楚。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已太过遥远。但你想要的答案，我可以从联邦那边尽力给你调集。” 林森正欲颔首，却听身旁彭云冷哼：“想知道这个，你怎么不问我？难不成你看不起我这老头？” “我哪敢有这种意思”林森正自讪笑，却听彭云继续道，“我的祖父，是地球保卫战中的一名将军，他在我幼时的反复叙述，可比联邦的资料更详尽更真实。” 闻言之下，林森自是大喜，他压根没想到，竟还有这种事。 彭云的述说，很详尽，而霍纳这边的效率，也很高，两厢对照之下，百多年前地球保卫战的原貌，在林森心中一点点复原。 那时的地球联邦，早已开始远跨恒星系的殖民，几乎算是银河系的霸主。虫族的到来，自被他们一早发觉。 战争自然在两大霸主间无可避免地爆发了。 一开始，人类与虫族的战争，尽管处于下风，但也非全无抵抗的余地，很多联邦的殖民星球，都处于略居下风的战争胶着状态。但一切在虫族的大军以铺天盖地之势突入太阳系——联邦的本土核心时，突然间崩溃了。 联邦无法理解，几十个基数的虫族，怎会突破他们的层层阻截，突然在整个恒星系外集结。 “以万计的虫洞。现在我才明白，当初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可笑那时的联邦还以为虫族犯了个大错。”彭云的嘴角，流露出苦涩。 以光年计算的广袤区域内的数万虫洞。 那时的联邦，自非此刻的库仑行星能比。实力强悍的联邦，在各个区域内集结几大舰队，以局部的优势兵力，一一围剿、歼灭了上百个基数的虫群。但最终，他们才发现自己竟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虫族，压根不在意那些虫群的死活，留在各个虫洞附近的，不过是吸引联邦注意的诱饵而已。剩下的虫群，早已不顾一切地突破联邦封锁，以最快速度往太阳系集结。 当联邦最终发现这一点时，却是迟了。几十个基数的虫群，赶在联邦反应过来前，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太阳系，彻底击溃守卫地球的力量。 “联邦以为，那就是虫族全部的实力，却不知道，虫族的数量是根本无法估计的。他们最不在意的，便是数量上的损失。几百个基数，对他们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直到后来，联邦才知道，这场战争，联邦根本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哪怕他们在获得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后拥有了战力上的再次突飞猛进。”彭云还在唾沫横飞的述说，林森的注意力却早已不在其上。 利维坦，出现了；几十个基数的虫群围攻地球的情况，证实了。但，它们却令人怪异地以最原始的方式攻占地球，而非直接动用最强的力量直接将行星连带上面的联邦一起湮灭。正是这，给了生存其上的部分人类最终以逃离的机会。 对于灭绝一切的虫族而言，自没有避免误伤其他生灵一说。而没有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的地球，显然也不值得它们保留。 林森相信，以利维坦这般庞然巨物，绝对有将地球连同上面的联邦一道彻底毁灭的能力。他不相信能够称霸宇宙的种族，会连一举消灭一颗行星的力量都没有。要知道，哪怕曾经的地球，都拥有短短时间内彻底毁灭整个行星的能力。 猜想已经证实，那么接下来的答案，又该去哪里寻找？ 第98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当雷诺自试验舱中出来时，明显有些精神不太正常。 林森知道，这显然是赵飞燕刻意让雷诺进行了几次连续量子意识纠缠的缘故。尽管心中对赵飞燕这般做，林森心中也是不赞同的，但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他自不会当着旁人的面说破。 经过林森的解释后，霍纳才稍稍安心，看着像是傻子一般胡言乱语的雷诺只能苦笑。 “现在你真正相信，在每次回归时第一时间找到能确认现实的标靶，是如何重要了吧？但你放心，他不过是首次进行量子意识纠缠而已，意识纠缠中的所见与现实的混淆，不会像对林森这样有过太多经历之人所造成的影响那般严重。很快，他便能恢复。” 面对颜如卿的冷言嘲讽，霍纳苦笑了一下，但素来养成的一丝不苟的个性，仍令他不放过丝毫的质疑：“照理来说，经历的越多，该更能适应才对。为何会相反？” 倒非直到此刻霍纳仍不愿彻底相信林森等人，而是这乃他素有的脾性——任何疑问，都要解决，放在战争中，更是如此。 看了霍纳一眼，林森对他个性的了解又深了一分——这是个一丝不苟的真正军人。你可以说他古板，但林森更愿赞他严谨。 正是这种严谨，让这位休伯利安号的舰长从未遭到过真正的大败。陷阱对他是很难起效的，而以弱击强的冒险之举，他也很少为之，除非是在雷诺的逼迫之下。 不得不承认，雷诺与霍纳的组合，起到了某种出乎意料的奇效。而这，正是林森更愿意在最初的评价上更高看一眼的原因，也是他对那一线生机更多一份希望的依靠。 “打个更容易理解的比方。梦中梦，你一定体验过。如果第一次做这种梦中梦，只要有人告诉你，你的梦已真正醒来，你很容易接受。但当你经历过很多次梦中梦时，你便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的所言，不敢确认此刻的现实真是现实而再非梦境。因为在梦境中，也会多次出现有人告诉你这是现实而再非梦境的情况。” “所以，才需要标靶。但这标靶，也并非完全稳妥。你已经知道，量子意识有可能纠缠到未来的自己，尽管这种可能性对常人来说很小。可一旦出现，标靶同样会在量子意识纠缠中出现。因为未来的你，自然知道现在的你所做的安排，这一幕当然会在未来也自行发生。尽管这解释起来依然有些拗口，但我想你当能理解。”赵飞燕接下了林森的话头，却将目光从霍纳的脸上转向了前者，“所以，我们有很多试验体，才会在回归现实后，依然认定这是量子意识纠缠中的未来，从而最终成为一个疯子。” 赵飞燕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担忧，也有着深深的责怪，她显然是在怪林森最近的试验太频繁也太漫长了。尽管林森看起来还从未出现过那种情形，但这对林森来说，依然具有极度的危险性。 愧疚再次自林森的心中升起。也许，是应将那个秘密告诉眼前这位已对他付出一切的女人了。若她还不能彻底信任，那这世间，还有谁可以信任？若他还瞒着那个秘密，他还如何对得起那份真情？ 雷诺终是恢复过来。量子意识纠缠的亲身体验，终让其相信了林森的预见未来。因为在这段并不算漫长的时间里，他就像一连做了好几个真实无比而又怪异的梦。 在梦里，雷诺曾化身成为联邦的普通士兵、也曾成为一介平民，只是无一例外地死在了虫群的肆虐之下。有在库仑行星，也有在未知名的星球。 当然，那都是在或远或近的未来。 “如果那真是量子意识，如果我的所见，皆是真正的未来，那么是否意味着，联邦的覆灭无可更改？”雷诺目光灼灼地瞪着林森，只是与别人不同，林森并未曾在他眼中看到悲凉与绝望，有的只是不屈的抗争与深沉的不甘。 “你所见的未来，并不一定就是我们所处的时空流，更何况，即便就算当真是我们所处的真正时空流在未来的延续，但我想告诉你，未来并不注定。” “什么意思？”雷诺的目光，猛然爆亮。 “命运并不注定。”转头看向沈光远，林森笑道，“沈教授，麻烦你再跟我们的雷诺统领深入解释一下关于时空流。” 赵飞燕的眼中，略有诧异闪过。照理来说，对于时空流的理解，她比沈光远更清晰，故而这种事该是她来做才更合适，可为何 赵飞燕正自犹豫要不要将这事揽过去，却听林森又转首朝其微笑：“飞燕，跟我来一下，有些私事，得找你说说。我可能得把莎莉交给你照顾一段时间。” 怀特迈恩闻言心中一惊，却没有说话，这是紧跟着林森离开，赵飞燕略一犹豫自也跟上。 既然是私事，众人自也不会跟着过去，何况说到怀特迈恩这个复刻体，众人也觉得自己大致了解了情况——林森必然是又有什么危险的计划要进行，自要将他最爱的“女人”好好托付，就像他那次单独对付威斯克一样。 跟着林森来到独属他的密室，赵飞燕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对方拿出了一个微型emp，一阵短暂的电磁脉冲爆发，密室内的所有电气设备顿告暂时失效。 赵飞燕瞬间目光一凝，她知道接下来林森所说之言，必是绝密，只是她不明白，独属林森的密室中，并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可对方依然这么做，显然是表示对沈光远、对欧阳虚彦依然没有彻底信任，或者说，他将说的秘密，已重要到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晓，哪怕是值得信赖的盟友。 如果说，林森丝毫未被赵飞燕所吸引，那自是假的。 这个女人，有着不输于怀特迈恩的美貌。也许，少了一分前者那般的绝代魅惑气息，但她坚强独立，典雅却不孤傲，从内而外地散发着淡然优雅、清新安宁，自信的一颦一笑间，流露出女人温润的芬芳和静谧的优雅知性。即便此刻强压着心中的震惊与疑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展露着隐约的奢华，明净的优雅，深深地吸引林森的身心。 如果他不曾先因疯狂追求颜如卿而导致的心灰意冷，如果他没有遇到怀特迈恩，只怕早在对方隐约透露爱意之时，便如扑火的飞蛾那般，义无反顾地愿为眼前这女子付出一切了吧？ 不，哪怕现在，他也愿意为这样的女人付出一切，因为对方，早已这般做了。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飞燕，我” 林森的话，还未说完，赵飞燕却已经明白了。 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秘密，竟是这个——他终准备明确地拒绝了。 尽管早有准备，但凄然之感依然涌上赵飞燕的心头，清丽的眼眸中雾气涌现，却被强忍着不化为泪水，赵飞燕强颜欢笑：“我早知道。但我愿意。便如那个时空中的你。哪怕我不接受你的爱，你也愿义无反顾地为我付出所有，哪怕最终因我而死也毫无怨言。” 悄然擦了下眼睛，将终压不住聚为泪滴的痕迹自眼角擦掉，赵飞燕轻哼道：“但我不管。无论你拒绝几次，我依然不放弃。你不能阻止，因为那个时空的你就是那般做的。你是在替你自己还债，我也是在替我自己还债。就这样，我走了。” 话音方落，赵飞燕已决然转身。她生怕自己在待下去，会终忍不住嚎啕大哭，也担心心中的决定会终被林森给说得动摇。 第99章 深埋心中的最终秘密 “飞燕，等等。其实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我深埋心中的最终秘密”眼见赵飞燕就要离开，林森知道对方误会了此刻约她单独相见的用意，赶紧开口阻止，却不想，身旁的怀特迈恩忽然插口打断。 “赵飞燕，先等一下。你能不能告诉我，在那个时空，这无赖是如何追求你的么？” 别说赵飞燕，连林森亦是瞬间一呆。 怀特迈恩怎会想知道这些事？这是赵飞燕与林森此刻同样涌起心中的疑问。 林森惊于怀特迈恩怎会突然间想知道这个，而让赵飞燕惊异的是，身为复刻体的怀特迈恩怎会有这样的好奇。 照理来说，人工智能哪怕再高，也不会有这样的好奇心，除非是她的主人命令她这般问的。一念及此，赵飞燕的心中忽然闪过一抹喜意。 此前林森尽管也曾问过，但从未表示想具体知道其中的详细经历。那么他现在这般做，是否意味着，实际上他也心动了？ 尽管赵飞燕猜错了原因，却也算猜中了林森此刻心中的真正所想。不可否认，林森的确是有心动，不然也不会说出那句“世间安得两全法”来。 “莎莉”刚喊了声怀特迈恩的名字，林森下面的话就被后者偷偷扭在他腰间的玉手一扭给堵住。 赵飞燕的述说自然不可能非常详尽，但她挑着当初两人间最动人、最刻骨铭心的事娓娓道来，自令人动容。 这特娘的，那个时空的自个还这般疯狂过？但想及当初对颜如卿展开的追求，林森却也释然。的确，哪怕这个时空，他也这般疯狂过，只不过所追之人，从赵飞燕换成了颜如卿。 好不容易狠心铸建出来的心中城墙，似乎在悄然倒塌。林森的目光，再次落在赵飞燕的身上，难以克制地自上而下缓缓审视。 赵飞燕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制服，更是将那份知性的美升华到了又一个高度。只不过尽管上身仍是一成不变的小西装，下半身却换成了难得一见的及膝短裙。如玉的修长美腿，在应急灯的光芒中隐隐闪现润泽的光芒。 林森的心猛然间悸动了一下，差点收不回目光。肤如凝脂，肌香甜蜜，留仙裙皱，天上宁无。尽管目光收回，林森的心中依然涌现这样的念头。 合着，他实际真如莎莉所言般是个色狼？林森不禁摇头苦笑。 “此间真心谁赋？惟有知情一片月。怎样，心动了吧？”怀特迈恩媚眼如丝看向林森，后者却惊了。那是他上次一不留神间的感慨，怎会被怀特迈恩给琢磨出了里面深藏的含义？ 赵飞燕亦是玉容大变。一个复刻体，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分明是不应该的。 “你、你”玉手轻指怀特迈恩，赵飞燕的心中闪过某种难以置信的想法。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略略收起魅态，怀特迈恩缓步行至赵飞燕身旁，伸手轻轻捏住了对方的那根玉指，微笑道，“那流氓不让我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超出人工智能范围以外的东西。但现在，在你面前我无需再刻意隐藏了。因为显然，他想告诉你这个秘密。” “你的智能，早已超越所谓的人工智能，达到了全新的高度？”赵飞燕的心，终略略平静下来，她与怀特迈恩双手相握，清丽的玉脸上展露温馨，“我说怎么总感觉，你在有外人时跟我们三人独处时有些不太一样。原本我还不清楚到底不一样在哪，现在明白了，你是刻意压低了自己的智能。” 转头看着林森，赵飞燕玉首轻点：“你的谨慎是对的。怀特迈恩的人工智能远高于其他的人工智能，会令你保护她的压力更增。尽管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以及目前我们所处的状况，不太可能有人敢因此暗中打她的主意，但如果大家认为弄清更高的人工智能缘由会有利于对抗虫族，只怕……” “如果说，明白我身上的秘密真能帮助你们获得更多战胜虫族的希望，你会不会把我献出去做研究？”怀特迈恩打断了赵飞燕的感慨，一双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而一旁的林森同样目光灼灼。 林森的心，很是忐忑，尽管他先前已决定将那秘密说出，但此刻若赵飞燕的回答并未令其满意，他必然会收回曾经的念头。 怀特迈恩与林森紧盯自己的眼神，让赵飞燕心中微微一惊，但她也想也没想直接回应：“自然不会。你是他的挚爱，我怎么可能会把这秘密透露出去，更不会让任何人研究你、解剖你。莎莉，实际上，不仅仅是因为林森的关系，我也已经把你当成了真正的朋友。所以，我会保守这个秘密，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赵飞燕的回答，让怀特迈恩很满意，这也令她坚定了先前的想法。 牵起赵飞燕的手，将其放到林森的掌中，后者略惊之下正欲放开，却被怀特迈恩牢牢握住。 “现在，好说你深埋心中的最终秘密了。等你说完，也许，我还会给你个惊喜。”怀特迈恩的美眸自林森的脸上扫过，重显无尽魅惑，玉臂轻舒，怀在了他的腰际。 不明白眼前佳人到底什么意思，犹豫片刻，林森终未挣开赵飞燕那柔嫩而用力的玉手，清澈的眼眸转向后者，略带歉意地低声道：“飞燕，很抱歉，我深埋心中的最终秘密一直都未告诉你——关于莎莉的。她不仅仅是个复刻体，实际上，她拥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灵魂，她是与你我一样的存在。” “我早知道你对她的爱你把她什么！”终于反应过来的赵飞燕瞬间石化。 拥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灵魂？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现实便是如此。”林森自是猜到赵飞燕因何而惊，轻叹道，“我知道你无法相信，但这是事实。尽管我也不清楚里面的真正原因，但你要相信。所以，这秘密一直以来我都未曾让任何人知晓，哪怕颜如卿。” “飞燕，你必须保守这个秘密。我所担心的，并不只是你先前所想的那样，因为这很可能牵涉到欧阳虚彦与沈光远的至高追求。所以，他们若是知道了，恐怕会不顾一切。” 林森又解释了很多，包括此前沈光远不经意间流露的口风。但赵飞燕已无心去听，她早已被这秘密所彻底震撼。 一个复刻体，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灵魂，这意味着什么？那是真正的上帝禁区——创造生命。 若是能掌控里面的奥秘，人类便会成为上帝！ 第100章 真正的 若能弄清怀特迈恩是如何拥有的意识、灵魂，人类便能真正创造生命，而这也是沈光远研究量子意识的真正目的。 此前从沈光远不经意间泄露的口风，林森已知道了他的真正目的，相信这也是欧阳虚彦的最终追求。 尽管这两人目前的确存有守护库仑行星之心，但林森相信，若这一切为其所知，必会抛弃一切，带着怀特迈恩逃离库仑行星。 没有什么，会比成为上帝更重要。说到底，欧阳虚彦此时全力在地底打造能供人类生存的世界，除了的确算是躲避虫族侵袭的后备计划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私心？ 让人类借助虚拟世界在地底幸存，再结合量子意识，岂非也是他踏入上帝禁区的重要谋划之一？ 林森从未真正信任欧阳虚彦与沈光远，甚至连颜如卿都不敢完全相信。莫名的直觉，甚至让他觉得彭云与雷诺都比前者可靠。 “也许，这是上帝禁区的真正奥秘。飞燕，希望你守口如瓶。” 没好气地白了林森一眼，赵飞燕嗔道：“你若不信我，干嘛要告诉我？” 林森面容微微一腆，正欲分辨一二，却听怀特迈恩悠悠道：“他喜欢上你了呗，所以觉得再瞒着你便是一种罪恶。” “我……”林森本想否认，可看到赵飞燕投来的欣喜目光，心中悸动下一时间再无法出口。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才好，却感腰际猛然一痛，却是怀特迈恩搂着他蜂腰的玉手悄然发力了。 “方才说，我还会给你个惊喜。那便现在给你。我可以让赵飞燕做你的女人，圆了你的美梦。” 怀特迈恩这话一出口，林森惊得差点离地跳起。可还未等他说话，身旁佳人又道：“你别高兴太早。我是许了，但人家愿不愿意跟我一道分享于你，还是未定之数。” 林森这才知道怀特迈恩说的并非吃醋后的气话，心中又疑又喜，定定地看了怀特迈恩半晌，又忍不住拿眼偷瞧赵飞燕。 如果说，林森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当真因愧疚而这般行事的话，那么现在，经怀特迈恩这般一摆弄，还真按捺不住有了异样心思。 哪个男人会拒绝左拥右抱，何况两个都是深爱着他的绝代佳人。 赵飞燕还傻愣在原地，尚未反应过来。 她刚从一具复刻体竟拥有灵魂的惊天骇浪中有所缓和，便为另一股巨涛给击傻。 “怎样，你愿是不愿？”怀特迈恩脸上魅笑渐笑，玉容缓缓冷了下来。 赵飞燕是此前为数不多愿意不将其当一个物品看待的人之一，这令怀特迈恩心中有所好感。但这远不值得她为此做什么。 之所以怀特迈恩此刻会提出这样的意见，皆是为了林森。她不想对方心中难受。 旁观者清。实际上，怀特迈恩比林森本人更了解他内心的真正想法，因为后者不敢面对、不敢深究，而她却可以。 当然，若要怀特迈恩放弃林森拱手相让，那却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眼见赵飞燕没有回应，怀特迈恩的脸便渐显冷漠。一个只想独占林森的女人，她绝不会再有任何好感。 “你……我……”赵飞燕终摆脱傻愣状态，玉脸渐渐通红，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应。她转脸偷瞧林森，却见对方正也偷窥于己。 四目相接之下，林森心虚地立时躲开。只是这短短一瞬，赵飞燕已看清了那原本清澈双眸中满含的热切与愧疚。 “你、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莎莉单独谈谈！”赵飞燕咬牙跺脚，霞烧似的玉容却已艳得仿能滴出水来。 室内的灯光已重新明亮，一切的电子设备也恢复正常。林森未再重新启用emp。方才emp爆发后的回馈，已让林森清楚这里的确没有额外的装置，自然再无需重复以电子脉冲进行暂时瘫痪。 正要转身出门，林森却又回头瞧向两女。看着并肩而立，风格迥异却同样倾国倾城的两位佳人，林森忽然咬牙蹦出一句：“也许是我过于贪心了，但我现在，真的两个都想要！” 话一出口，林森已落荒而逃，他实在没脸再待下去。自诩痴情的他，怎能有那样的奢求、怎能做出那种不要脸的行为。 什么不愿赵飞燕难过、什么愧疚，都是借口。实际不过是他当真是个色狼罢了，一个自以为痴情的色狼。 分享？如果说可以的话，赵飞燕自不愿跟别人分享爱人，哪怕是怀特迈恩。尽管她的确早做好了接受怀特迈恩是林森挚爱的打算，但一个复刻体毕竟与有灵魂的真人不同。那就相当于她可以接受自己的爱人有一个很喜欢的宠物或机器伴侣，却很难接受对方有另外的女人。 只是若不接受分享，她必然无法真正得到林森。何况，在这个时空，的确是怀特迈恩在她之前先得到了林森的爱。 “怎么，你不愿意？” 怀特迈恩的脸越发的冷漠起来，她已好心做出了退让，若赵飞燕还不肯接受，她是绝不可能再退一步的。怀特迈恩心中的同情与耐心，正在飞速消退。 “不，我只是觉得我像个插足者，很对不起你。”赵飞燕轻叹了口气，“没有女人愿意让另一个人分享自己的爱人，你，就不吃醋？” “吃醋？什么意思？方才那流氓好像也这般说过。”冷漠消失，怀特迈恩的脸上显出明显好奇。 尽管有了灵魂，但与真正的人类似乎依然有些不同。微感意外的赵飞燕，抛弃其他杂念，准备跟对方深入交流一番。不仅是因为从今往后她俩就将成为最亲密的同伴，也因为心中的那份强烈好奇。 真正的上帝禁区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抵御？ 照理来说，怀特迈恩不过是一具看起来跟人类有着一样身体构造的复刻体，他的思想、意志是由体内的人工智能与代码所控制的，现在却有了灵魂，与真正的人类再无区别。 这一切究竟因何产生？若能弄清这里真正的秘密，便能创造各种全新的生命，超越一切的全新生命。而掌握这一切的，便踏入上帝禁区，终有一天会拥有媲美上帝的力量。 赵飞燕也想弄清这里真正的原委，却绝不会做出损害怀特迈恩的事来。与欧阳虚彦等人不同，她没有那种强烈的渴望，也不愿伤害怀特迈恩。 从某方面而言，赵飞燕与林森，是同一类人。她们将自己所要守护的东西看得比一切更重要，哪怕是成为上帝。 匆匆逃到室外的林森，却恰好撞上颜如卿。 但只看了对方一眼，林森便明白这并非巧合，而是颜如卿在刻意等他。 “说，你究竟又有了什么危险的计划！别想再等事后才告诉我！”颜如卿问得直截了当、毫不客气。 林森此刻的仓皇，引发了颜如卿的误会，让后者以为对方是因将怀特迈恩托付给赵飞燕时不小心泄露了计划，导致在对方逼迫追问下不得不赶紧逃离。 “危险计划？”微一错愕，林森便已明白过来。的确，好端端的，他突然托付赵飞燕照顾怀特迈恩做什么。必有缘故。 林森本还想着，若有人好奇追问他与赵飞燕在密室内单独说些啥事，他该如何掩饰，这会却再无需多思了。 有这种想法的，绝不止颜如卿一人；而没这种想法的，自然也无需去解释什么。 将计就计之下，林森打算将心中原本的下一步计划说出：“召开一次战时管制委员会的紧急会议吧，让雷诺与霍纳也列席。后续的行动，需要大家全力合作，也有许多事，需要确定下来。” 战时管制委员会的紧急会议？林森这次的计划，竟牵涉如此之大？颜如卿显得非常意外。 第101章 不能说的秘密 抛下一切，孤身前往地球。 林森的计划，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尽管彭云算是最了解林森冒险个性之人，但听到这个计划，亦是色变。 “我有一个猜想，需要证实。这事关我们最终的选择——究竟是继续打这场库仑行星保卫战，还是赶在虫族大军到来之前，带着尽可能多的人类逃离。” 逃？不是刚赢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么？还等到了雷诺庞大的远征军舰队。希望已在眼前，怎会突然提出要逃了？ 陆离及其他未曾参与先前讨论的战时管制委员会成员心中着实难解。 下一刻，不顾曲博等人的拼命暗示，林森已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库仑行星即将面对的情况说出。 如果说，方才林森提出要孤身前往地球只是令众人大吃一惊的话，那么此时所说便不啻惊雷炸响于人群之中。 还有任何讨论的必要么？既然已知道库仑行星将面临几十个基数的虫群围攻，还有利维坦的存在，便当明白库仑行星灭亡的结局已无从更改。这再不是所谓的预见未来能够更改。 打，已毫无意义；剩下就看还有不到三个月时间，远征军舰队和暴风号一道能带着多少人离开了。 尽管此刻的战时管制委员会内，留下的都是原先愿意守卫库仑行星者，但面对这种情况，绝大多数都是选择逃离。所以林森的所谓计划，众人觉得已毫无必要。 眼见战时管制委员会以压倒多数的优势通过了撤离的方案，林森似乎也彻底放弃，未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也未再继续述说他所谓的计划。 曲博与彭云的脸，显得有些灰暗。 欧阳虚彦瞥了眼面对正在激烈争论该如何撤离的众人却如老僧入定一般的林森，陷入了沉思。 以欧阳虚彦对林森的了解，既然对方提出了所谓的计划，便不可能轻易放弃，那么他那么做莫非，让众人知晓即将面临的恶劣局势，竟是故意？ 实际上，如何撤离压根无需讨论，唯一要争的，便是分配名额。 哪怕有了远征军舰队的到来，能撤离库仑行星的也不过是区区几十万人罢了，这根本不到此刻星球上人口的十分之一。 进入战时管制委员会的这些人，自然在名单之内，而他们的亲人朋友，也不可能留下。众人还想竭尽全力将自己手下的势力也带走，故而留给普通人的名额实际更少。 拟定具体名单，显然是件繁杂的工序，等大致的框架定下，林森终于缓缓开口，表示他们不能彻底抛弃剩下的人类予不顾，故而也当再做些什么。 欧阳虚彦正全力打造的地底世界，战时管制委员会得倾斜更多的资源，而且方案要变。人们进入虚拟世界中生活，而躯体依靠营养池进行保存，如此，地底世界便将能容纳更多的普通人。 欧阳虚彦的眼睛，隐隐闪光。显然，如此一来，他与沈光远再无法离开库仑行星，可这却给了他俩离最终的梦想更近的希望。 毫不犹豫，欧阳虚彦与沈光远都表示赞同，义正词严地表示：普通人，绝不该轻易抛弃，每一个人，都该拥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他们会放弃离开的机会与星球共存亡。 尽管其他人觉得那样做实际没有什么意义，但也没有出言反对。虽然躲于地底的人类无法改变最终的命运，但至少能让他们多活些日子，众人心中的罪恶感也会减轻不少。 等会议结束、其他人离开后，霍纳终于开口：“虽然我尚不清楚，你们躲于地底的计划究竟如何，但我想说，这没有意义。按以往的经验看，虫族，最终还是会发现这些人的存在，甚至，它们会直接毁灭整个星球。” “所以，我才要前往地球，验证我的猜想。”林森终说出了他的真正计划，“如果我的猜想为真，那么库仑行星会存在，我们守护星球的希望，也依然会存在。” “什么猜想？”彭云皱眉。 “我的猜测太过不可思议，这会便是说了你们也不会信，所以不如不说。” 面对林森的拒绝，彭云还想追问，却听一旁雷诺已不耐烦地呵斥：“你还是不是男人？搞得娘们唧唧的。你管我们信不信，赶紧说！” 林森转头，嘴角浮起一抹轻笑：“大爷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刚抽了口雪茄的雷诺正欲勃然大怒，却被林森的下一句话给堵得连连咳嗽，喷出的烟化作了团团碎片。 “先前的赌约，可是你又输了。怎么，不想认？” 借着咳嗽掩饰尴尬，雷诺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真不想喊大爷也成，给我一艘能进行星际级迁跃的战舰吧。这样，赌约可以一笔勾销。” 林森本以为这样的条件对雷诺来说很合算，应该一口应下才对，结果却发现后者明显面露为难。他正自疑惑，一旁霍纳已开口解释：“看来你并不了解真正的星际级迁跃是如何进行的。能打开这种通道的战舰，除了战列舰便只有科技船了。其他战舰只有通过它们打开的通道进入，才能实现远跨星域的旅行。” 林森闻言愕然，但看着霍纳与雷诺的神情，便知道对方并未说谎。 “你们自然不可能将战列舰给我，何况真愿给，我一人也驾驭不了。那便给我科技船。” “你确定？”霍纳皱眉，“不说地球那边究竟情况如何，迁跃通道并不能直接到达地球，你还需要进行几十个天文单位的航行。而这对于没有任何战力的科技船而言，是极度危险的。只要遇上一小群虫族，你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你若非去不可，我率领几艘战舰护卫。” 面对彭云提出的建议，林森一口拒绝。库仑行星，离不开彭云。 不光是彭云，霍纳、雷诺也在后续的计划中各有重要任务，绝不可能随林森一道前往地球，更何况，他也不想他们冒险——这正是林森想孤身前往的原因。面对未知的风险，他必须将可能的损失降至最小。 最终，林森选择了让血色十字军中的精锐驾驶三架女妖战机、一艘运输舰以及十几名步甲进行护卫。 在林森离开记忆研究所时，颜如卿再次堵住了他的去路。 “告诉我，你的真正计划。” 面对颜如卿的逼迫，林森这次却是坚决摇头：“这次不行。如卿，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并非我不信任你，而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这是我的直觉。在猜想证实之前，真正的计划只有我一人知道。” 第102章 意外 头一次逼迫无效，让颜如卿感到很是意外。 要知道在以前，往往只要嗔骂几声，林森便会乖乖求饶，守的再严的秘密，也抵不住她的粉拳逼迫。 但现在……隐隐间，颜如卿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看着林森一边嬉笑求饶、一边偷偷前溜，颜如卿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也再没兴趣去纠缠所谓的秘密，做了个踢腿的动作，骂了声“滚”。 这是因为有了真正的“爱人”，所以对她彻底死心，才有了这种隐约间的改变么？的确，她又有何资格一直要林森像曾经那般对她？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颜如卿，心中涌起些许失落，轻轻拂了拂长发，回头悄悄瞥了林森一眼，终收拾心情大步离开。 刚别了颜如卿，林森便收到彭云的信息，让他随其一道前往暴风号，有重要事情相告。 有事方才不说？带着浑然不解，林森坐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座驾。 “真奢侈，用秃鹫战车当座驾，你也是独一份了吧？” 面对林森的嘲笑，光幕中的彭云瞪眼回怼：“军人自要有军人的仪态，战车出行，方显本色。像你，搞个乱七八糟、花里胡俏的飞车，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哈，头一次听人把使用特权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难不成一个普通军人，出行也能用这战车？”已跟彭云怼习惯了的林森自不甘示弱，又嘲笑了几句后，转口道，“我在想，飞车系统实际可应用到这些战车甚至坦克上，如此它们的机动能力将有大幅提高。库仑行星的战争装备已经在开始应用了，希望你能说服曲博，将暴风号上的战争机器也交给陆离他们改装。” 彭云双目猛然一亮，随后冷哼：“你小子连我都未说服，又凭什么认为老头子我会替你去做这说客？” 林森奸笑：“你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你，表明你对我的建议实际很感兴趣。去说服曲博吧，改装的效果将会出乎你的预料。如果你还能说服雷诺也加入进来，那自然更好。” “臭小子你莫不是我肚子的蛔虫？”故做惊异地一愣，彭云随即脸转正色，“这些小事，以后再谈。你先跟我到暴风号上把正事办好再说。” 正事？这次轮到林森感到意外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彭云还能有何重要之事相谈，而且还非得到暴风号上不可。 但林森并未多问。一切到了暴风号上自然揭晓，他也不必急在一时。 记忆研究所。 林森孤身前往地球的计划，令沈光远与欧阳虚彦很意外；而其全力支持地底世界的计划，更让他们意外。 要知道，一直以来，林森都是反对强行让人们舍弃肉体而完全生活于虚拟世界之中的，但因为他地位的提高甚至已明显超越了欧阳虚彦又占据道德规则的高位，导致后者也无法明着反对。 “我们的计划终可以全面推行。等他离开，将虚拟世界的时间加速三倍。” 沈光远闻言之下猛然一惊：“三倍？这会不会造成大量人员死亡？要知道我们先前暗地加速一倍都已令部分人类的大脑无法承受。” “你还在乎这个？要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已不到三个月。你不会真相信，我们躲于地底，便当真不会被虫族所发现吧？按联邦的记录，虫族所过之处，生命点滴无存。若躲于地底便能逃过，虫族便不是虫族了。” 沈光远愣住。原来欧阳虚彦一直以来所谓的靠地底世界让更多人类幸存，不过都是借口，为了实现他们的最终目的来争取时间、争取资源的借口。 尽管此刻已知道了这一点，但沈光远显然不会因此与欧阳虚彦撕破脸，只是颤声道：“所以，最终能活下来的人类，不过是那些最终能依靠舰队离开者？” “你以为呢？”欧阳虚彦阴恻恻地冷笑，原本阴鸷的面容在这一刻仿若恶魔，“你不会真相信，那小子所谓的计划，真能拯救人类吧？那样的话，你也太天真了。不妨告诉你，尽管我尚不清楚他真正的图谋是什么，但我敢肯定，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他才会改而全力支持我的计划。尽管人类无法因此而幸存，但至少，他们还能苟活一些日子，至少，他们余下的时光会过得不错。” 能多活些日子？能过得不错？沈光远内心深处无法赞同。三倍的时间加速，这对于人脑的损害是无法预计的，因为哪怕是林森这样的怪物，他们也只敢偷偷加速了三倍时间而已，而且第一次还出现了意外。更不用说，显然普通人远不能跟林森相提并论。 “一开始便三倍，会不会太高？你得知道，如突然间出现大批人类死亡，曲博他们很可能会追查原因，甚至因此而最终废弃我们的计划。不如逐步提高？”内心斗争良久，沈光远依然不敢直接反对，只能旁敲侧击。 “不行，时间紧迫。进入试验舱的人类，即便真因大脑负荷过载而死亡，只要我们不说，又有谁知道。何况，我们还有威斯克。你还没发现么？他的基因技术，不仅可以强化人类的躯体，而且能令他们在脑死亡的情况下躯壳依然存活。” 沈光远呆了。威斯克基因改造技术的副作用，他一直都是知道的，这也是林森一力说服曲博等人，再不许威斯克进行更进一步的人体基因改造的原因。因为基因强化后的人类，的确在肉体上会变得更强，但意识丧失成为一个活死人的概率也非常之大。 “让威斯克也加入我们的计划？”仅有的良知，正疯狂啃噬沈光远的内心，他知道，欧阳虚彦的计划若当真实行，库仑行星之上幸存的近千万人类，恐怕将面临极其可怕的未来，不比被虫族湮灭好上多少的可怕未来。 “不仅威斯克，最终曲博也会加入。”眼见沈光远似不愿相信，欧阳虚彦得意大笑，“原本守护库仑行星的希望已不复存在。曲博最终不得不接受我的计划。因为，这留下来的近千万人类早已注定死路一条，而我的计划，却也许会让部分人活下来。” 仿似想到什么，沈光远的双目猛然一亮，颤声道：“你的意思是”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林森于虚拟世界中进行训练时偷偷进行的三倍时间加速，曾导致他出现过身体机能的暂停。你难道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人类在肉体死亡后意识已能短暂存留于虚拟世界之内。人类的意识脱离肉体而存在，已不再是空想。我相信，有这近千万的人做试验体，我们终将踏入上帝的禁区，人类将会真正脱离肉体的桎梏得到永生。我们终将成为掌控一切的上帝。” 那一次的意外，竟有如此重大的意义？细细思索，沈光远的目光越来越亮。他不得不承认，欧阳虚彦的推测很可能是真的。 与成为上帝相比，近千万的人类死亡，又算什么？更何况都是注定将死之人。 沈光远心中最后的坚持，终于彻底崩塌。 第103章 幽灵战甲 在暴风号上，林森看到了一具不同于以往所知的奇异战甲。 不，与其说是战甲，不如说是战衣。 它是如此的小巧，简直比纳米战衣大不了多少，只不过与纳米战衣浑然一体不同的是，这件战衣实际上由二十几个部件组成。 按彭云的介绍，这样的构造，不仅保证了人体各关节极大的活动自由度、远比普通战甲更灵巧，也让坏损部位能够更方便的替换。 “每套战甲，都有三套后备部件可以随时更换，这保证了它持续作战的能力。而且，它的防御力还在单兵步甲之上。” 林森皱眉提出了反对：“可这样的话，装备起来会不会很麻烦？你可得知道，我连联邦新一代的战甲都嫌弃，觉得它们装备太过繁琐，宁愿用老一代的，哪怕防护力差上不少。” “麻烦？你试一下便知道了。”神秘一笑，彭云在战甲头部轻轻一按，下一刻，整具战甲竟倏然消失，化作二十几个小巧的发光部件悬浮空中。 还能这样？林森呆了。 “怎样？土包子，没见过吧？”难得有机会嘲笑林森，彭云笑得极其爽朗。 面对彭云的调笑，林森却是嗤之以鼻：“看起来挺酷，可不实用。二十几个部件，难不成我上战场之时还得一一分辨摆弄？” 彭云笑的更得意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联邦的最高科技，又岂是你所能想象。这二十几个部件，还能收缩组合成一个立方体，平日不用时，方便携带，用时，只要精神连接，便能化作战甲瞬间装备于身。” “这怎么可能！”林森终于被彻底惊到。 “没什么不可能。”林森的吃惊，让彭云正自得意，下一刻脸色却变得像吃了屎一样的难堪，因为林森又说了一句话。 “若真如此，你展示给我看看。” “这”彭云想直言他做不到，可又不愿在这种好不容易赢得一回优越感时在林森面前重新吃瘪，正绞尽脑汁想着借口，一旁的曲博终忍不住笑着插言：“老伙计，你也别装了。” 转头看着林森，曲博收起笑容正色道：“这件战甲，名唤幽灵战甲，它的确是联邦科技上的奇迹。老彭所言，没有丝毫夸张，但不是每个人都做的到能装备它。它的打造，极其不易，据说需要用到艾泽水晶的核心。哪怕整个暴风号上，也只有这样一件。但比这套战甲更珍贵的是，能够真正使用它的人。所以，联邦的幽灵战甲很少，而能真正够资格装备它们的人更少。老彭他自然做不到。” 彭云老脸微微一红，正思忖着该如何应对林森的嘲笑，却见后者这刻罕见地没有习惯性地怼他，反而讶然询问：“何谓够资格？” “精神力。算你小子好运，老彭认为你有合格的希望，所以打算将这件宝贝战甲送你。可哪怕是现在的你，也仅仅是有希望，只有成为真正的幽灵，才能够格成为幽灵战甲的主人。不然哪怕你勉强穿上了它，也不过是有了更强一点的防护而已，离真正驾驭它还很远。” 彭云接口道：“所以，你小子接下来得至少进行一周的特训，看看有没有希望将你打造成勉强合格的幽灵。” 一周？他没有这么多时间啊。林森忍不住皱眉。 幽灵战甲。它的出现并非存粹是联邦的功劳。 按曲博所言，它的出现完全是因为巧合。 联邦在流亡的途中，曾在一蛮荒星球遇到一自称“圣堂武士”的生物，幽灵战甲正是从他赠予的身上所穿战甲研究而得。 所谓的赠予，林森压根是不会信的。按联邦的尿性，必然是杀人掠货所得。从其他生物的角度而言，联邦实与虫族并无本质区别，同样是疯狂掠夺殖民的存在，只不过不像虫族那般灭绝一切罢了。 幽灵战甲，就像库仑星球上设置了神经接入系统的战甲一样可以瞬间启动各种功能，只不过它是直接由精神驱动，并不存在神经接口。 “由精神驱动？这个宇宙中，竟然还存在拥有如此高智慧的种族？如此，联邦何不与其联手对抗虫族？”说话间，林森伸手放在了幽灵战甲的其中一个部件上。 “的确。联邦正全力寻找这个种族，只是”彭云的话音，戛然而止，就像是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鹅，只余喉间的嘶吼，再发不出其他言语，因为幽灵战甲忽然瞬息间装备在了林森的身上。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一旁曲博惊呼失声。 触摸时的念动之下，二十几个小巧的发光部件各自归位于林森身上并瞬间重化战甲将其紧紧包裹，这出乎意料的状况哪怕林森本人都未想到。 “你的精神力量竟如此强大？”终于喘出口气的彭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大爷的，合着又丢我老脸了？” “你这老脸又不值钱，丢便丢了吧。” 比纳米战衣稍重一些，舒适度也有所不如，但林森活动了一下，觉得真如彭云所言，极其灵巧，与穿纳米战衣时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微笑间，林森的意识已全然连接上了战甲的系统，下一刻猛然呆滞。 虚拟网络空间。 他脑内的纳米芯片，竟连接上了一片虚拟网络空间。 二十几个闪耀着白光的旋涡，每一个旋涡都代表着一个部件，每一个部件，又拥有不同的系统。 林森终于知道，彭云为何会说拥有足够的精神力才可启动这件战甲，因为精神力量不够，哪怕能够启动战甲，可进入这样的空间绝对会因脑量过载而死亡。 这绝不可能是联邦的科技！ 因为整个联邦，只有欧阳虚彦才创造过这样的虚拟网络空间，那个万物互联的物联网虚拟宇宙。 “这战甲，究竟是哪来的？绝不可能是联邦所造！” 战甲重新解体，化作漂浮的部件。 林森目光炯炯地看着彭云与曲博，直刺人心。 第104章 谜团 “你在质疑什么？这的确是联邦所造。”对于林森的突然质疑，彭云一头雾水。 眼见一旁的曲博亦是满脸茫然，林森明白这真正的秘密，只怕两人皆不知晓，略一思索，打开光幕联系上了雷诺。 雷诺自然也知道幽灵战甲的存在，他的休伯利安号上，便有两件，并且还有能够使用他们的两名幽灵战士。 听完林森对幽灵战甲的质疑，雷诺亦是明显一愣，随后缓缓开口：“按联邦的说法，幽灵战甲的确是联邦从自称“圣堂武士”的生物身上所穿战甲研究而得。但我听过一个流言” “雷诺！”知道雷诺将要说什么的霍纳立时厉声制止。 “有什么关系。若流言是真，我还不能说真话了？若流言是假，传传流言，联邦难不成还能问罪于我？”大刺刺地一挥手，雷诺将指间的烟头顺势丢弃，继续道，“曾有流言说，联邦的幽灵战甲实际并非自己所造，而是夺自圣堂武士。总共五十件，并各自后备三套后备部件。” “那么联邦有多少幽灵？” “最初五十个，因为战死过不少，也补充过一些，目前还剩下大概三十个左右。”伸手指指彭云，雷诺脸露轻笑，“暴风号上的幽灵战死了，他的战甲据说也在战斗中损毁。但现在看来，这战甲实际还在。彭云，你胆子不小啊，竟敢私藏幽灵战甲。” 彭云老脸一红，立马为自己分辩：“的确损毁了，不过是后来修复罢了。想着培养一名幽灵出来，故而没有上交。这不算私藏。再说，我总不可能为了送一件战甲而开着暴风号返回联邦吧？” 彭云的话明显有着漏洞，别说幽灵战甲一旦损毁绝不可能轻易修复，送战甲回联邦也绝非一定要开展暴风号回去。科技船也可以进行星际级迁跃。当然，值不值得这般冒险去做，自又是两说。 林森此刻的心思却不在这之上，他几乎已能肯定，流言绝对是真。不然，联邦既已拥有制造幽灵战甲的科技，又岂能只存三十左右的幽灵。 林森绝不相信，以联邦庞大的人口基数再找不出能晋升幽灵的人来，哪怕其中的条件的确非常苛刻。 但这样的想法，林森自然不会在这一刻公然说出。 “咦，你这库仑星球的土著，突然问起这个干什么？彭云这老家伙闲着没事拿幽灵战甲给你看了？”刚掏出根雪茄正欲点上，雷诺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壮硕的身躯对着光幕就是一扑，惊声道，“难不成，彭云打算让你穿幽灵战甲？这怎么可能！你这土著怎可能拥有幽灵的资质!” 懒得再理会雷诺，林森直接关了光幕，此刻他的心已被另一个谜团所充斥。 既然战甲是属于那所谓“圣堂武士”之物，那么欧阳虚彦的芯片又如何能帮他进入战甲内部的虚拟网络？ 纳米芯片，既是处理器也是收发装置，正是借助于此，林森才能随时进入欧阳虚彦遍布整个星球的量子网络。眼下看来，似乎也是因此，他才能“看到”战甲内部的虚拟空间。 那么为何欧阳虚彦的技术能进入另一种族所创造的虚拟空间？其他的幽灵，又是如何使用的战甲？他与他们之间，会有不同么？ 想到此处，林森又重新打开了光幕。 “这混账小子！”林森毫无回应地直接关了光幕，自然惹的雷诺大怒，正自毫无仪态地破口大骂，却见刚熄的光幕再次亮起。 “雷诺，你不是有两个幽灵么？马上派一个过来训练我。” “擦，彭云还真打算将你培养成幽灵？你有这天分么？”刚嘲讽了一句，下一刻雷诺猛然反应过来，刚点着的雪茄被其狠狠砸向了光幕中的林森，破口大骂道，“混账小子，你说派就派？你大爷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可不就是这大爷的事么。”咧嘴一笑，林森悠悠道，“若不想以后见面就喊我大爷，我劝你还是立马派人过来的好。” 雷诺怒道：“赌约不是已经一笔勾销了吗？哪还来的大爷！” “我先前是说，你派一艘可以进行星际级迁跃的战舰给我，赌约自可勾销。但现在可是科技船。这船，我还用得着找你？赌约自然仍在。怎样，喊大爷还是派人？” 貌似还真是这个道理。尽管气得冒烟，雷诺却一时无言以对。 “时间宝贵，赶紧的。不然，你麾下舰队之人，不，全库仑行星上的人，都会知道，我是你大爷。” 不等雷诺回应，林森再次直接关了光幕。 “ooxx”雷诺一阵猛骂，一旁的霍纳却罕见地想笑。这是当真遇到克星了啊。事实上，霍纳还真希望有这么个人在，如此，雷诺才无法肆意妄行，哪怕库仑行星之战的失败无法避免、他难免身死，但至少，他们将能拼掉更多的虫族。 同样想笑的，还有曲博。雷诺的大名，他也早有耳闻，那可是个天王老子都敢顶的刺头。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被联邦最高层所厌恶，不然早已不是区区一名中将。 “你这样行么？”彭云的脸上显出担忧。能有一名真正的幽灵训练林森，自然会比他这只知理论不知实际的人来做更好。可林森如此不给脸面的呵斥，以雷诺的脾性当真会就范？ 伸了个懒腰，林森站起身来笑道：“放心，他马上会派人过来。倒是这般，还需要马上做些事。给我一间密室，并连上梦想世界的量子网络。没有时间浪费，我要在虚拟系统里尽快掌握成为真正幽灵的一切条件。” “为何要进入虚拟系统？”彭云不解。 “因为里面的时间，可以提速。”看着彭云，林森笑意渐敛，正色道，“让你的兵，都加入虚拟系统进行训练吧，不然，他们很快将会远远落后我的血色十字军。在那里不光战斗更真实，它还能让时间加速，只要你的兵能够承受。” 很快，一名幽灵驾驶着女妖战机进入暴风号。从他的口中，林森知道了关于幽灵的一切，并看着他装备幽灵战甲后展示它的一切能力。 将一切熟记后，林森心中的谜团并未减轻，反又多了一个。因为他发现，这名幽灵并未发挥战甲的全部能力。 旁敲侧击之下，林森已然明白，要么单纯精神连接与他通过芯片所感知到的战甲机能不同，要么这名幽灵的精神力不足以完全开启战甲。 直觉，让林森觉得以后者的可能性为大，纳米芯片对于林森来说，就像个外挂，让他做到了单纯依靠精神力无法达成的事。但纳米芯片已融入体内，他无法取出，故而也无法验证。 通过纳米芯片，能直接感知到整个虚拟宇宙，是林森心中的又一个秘密，他也不可能说出，故而将幽灵战甲的所有数据让欧阳虚彦导入虚拟战斗系统后，接下来的时间便在里面度过。 仅仅两天时间，林森便已成为一名真正的幽灵。这奇迹般的速度，不仅震撼了彭云，也终让他接受了前者的建议——虚拟战斗系统，的确能以更快的速度强化士兵。 彭云并不知道，两天时间对林森来说实际已有明显保留。以他的脑容量，本可接受更快的时间加速，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按以往那般，只是提高了一半。 林森并不清楚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在哪里。在这一点上，欧阳虚彦甚至比林森更了解。因为他曾在前者进行试验时加速过三倍时间，而且还是在进行量子意识纠缠的同时。 林森知道，心中的谜团，无法解决，除非他能亲自遇到那个所谓的“圣堂武士”。 某种异想，忽在林森的脑中闪过。可那是如此的荒诞，哪怕林森自己也认为绝不可能。 第105章 最苦不过相思 广袤的宇宙，静谧无声。黑暗的星空下，点点比繁星更亮的灯光，勾勒出暴风号的庞大轮廓。 巨大的舱门悄然开启，一艘科技船，在三架女妖战机、一艘装载有十几名步甲的运输舰的护卫下，驶出了暴风号。 在出发之前，林森又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量子意识纠缠试验。对未来的预见，让他对地球之行有了更多的把握。 如今的量子意识纠缠，对林森来说，已经能够最大限度的进行掌控。 按赵飞燕的推测，林森进行的量子意识纠缠，就像是经过事先拟定后的定向做梦，能准确地纠缠到未来时间线中的自己。预见一秒的能力，就像是他意识穿越时空的灯塔，给了他引领，而且还较精准的限制了时间线，不至于纠缠到更遥远的未来。 当然，这并不能保证林森完全不纠缠到另一个时空流的林森，但有了怀特迈恩的存在，他能够在回归后做出判断。 除了真正的时空流延续，所有其他的时间线，是不存在拥有意识的怀特迈恩的。 不至于纠缠到更遥远的未来，有利也有弊。林森无法看到更遥远的未来发展。就如这次，即便林森已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多得进行了量子意识纠缠试验，也只是看到了他前往地球的旅途，至于回归之时，却未曾预见。 “莎莉，去的路上，会发生什么，我已经知道。所以只要妥善应对，我们当能安全到达。但回归之途”轻叹口气，林森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怀特迈恩，满脸忧容，“你为何非要跟着我？有飞燕照顾你，即便我不在，也没人能欺负你。你又何必非跟着我去冒险。” “无论你去哪，我都要一起。这可是你早已许下的承诺，别想找任何借口反悔。我不愿再经历一次血色修道院般的漫长等待。”娇嗔地白了林森一眼，怀恩迈恩忽然起身缓缓走向后部的科技舱，边走边道，“再说，即便你想将我交给飞燕照顾，但人家愿不愿意，可不一定。” 赵飞燕竟然不愿？林森的心中涌起巨大的失望。自那一次后，林森便再未见过赵飞燕，明面上的理由，自是对方忙于进行某种实验，但林森知道，这是后者在躲着他。 显然，怀特迈恩与真人无异这一现实，让赵飞燕无法接受跟另一个女子共享爱人。 “是不是很失望？飞燕说的没错，你这流氓，看起来专一，实际是个大猪蹄子。”见林森一时间不再吭声，怀特迈恩回首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一部巨大的机器上轻轻敲了敲，“出来吧。你再不出来，某人恐怕就没心情去地球了。” 什么情况？看着一个优雅身影自机器下部缓缓钻出，林森一时间呆滞。 这机器，本不属于科技船本身，而是临出发前由赵飞燕派人送来的，说是为了搜集星际迁跃时的数据，以便她在往后更深入的研究时空。 林森绝不曾想到，赵飞燕竟会藏在这部机器里，还在怀特迈恩的帮助下偷渡上了科技船。 “高兴么？得意么？飞燕不仅接受了你左拥右抱的美梦，还要与你一道同生共死。”轻哼一声，怀特迈恩轻推了一把俏脸通红的赵飞燕，随后伸了个懒腰，淡淡道，“趁还有点时间，你俩不妨卿卿我我一番。若是嫌我在一旁碍事，我也可以躲后面的休息室去。” “莎莉，你说什么胡话。”娇羞难耐的赵飞燕罕见地跺了下脚，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娇憨，一双美眸却定定地看向林森，羞涩的目光中掩不住的欢喜。 自从知道怀特迈恩已与真人无异后，赵飞燕便明白，在林森的心中，前者永远都是第一位的，若她不许，自己便无可能与林森在一起。但现在，怀特迈恩不仅接受了，明显还将其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流露出一大一小的意图。 这是最好的结果。赵飞燕自忖，若异位而处，她怕是没办法做到如对方那般大气。 “你们、唉你们。”一时间，林森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左拥右抱的美梦的确是实现了，可他身上的背负却更为沉重。 一着不慎，便会是两位挚爱佳人的香消玉殒。他如何能够承受！ “怎么，不乐意我们一道去？”魅眸一瞥，怀特迈恩便知道了林森心中的顾忌所在，拉着赵飞燕行至林森身前，风情无限地道，“哪怕此行当真遇到不测，黄泉路上有我们两位美女相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莎莉，飞燕，你们这又是何苦。”沉吟片刻，林森咬牙道，“现在还未出发，我先将你们送回暴风号。我保证，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们。” 闻言一惊，赵飞燕急道：“我不！既能保证，你又何必将我们送回？” “可” “可什么可。”魅态一收，怀特迈恩毫不客气地扭住了林森的腰肉，红唇微启间迸出一句隐带杀气的话语，“难不成你还打算抛弃我俩，另寻新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朝思暮想的颜如卿，也在其中一架女妖战机上。说，你是不是打算借这趟旅程、趁我俩不在，也把她收了？” “什么！”颜如卿的话，让林森再次震惊，他绝没想到，颜如卿竟也会瞒着他打算一道悄然前往。 一旁的赵飞燕亦是吃惊不小。 “你竟不知道她在？” “胡闹。她在哪架战机上，我想办法让她马上回去！”林森满脸急迫地看向怀特迈恩，意图从她口中知晓对方所在。 林森知道，既然颜如卿是瞒着他前来，现在直接与其对话，自不可能得到回应，他也只有用其他办法阻止其进入迁跃通道——比如将对方安排在最后进入并提前关闭通道。 眼见林森的表情明显不是作伪，怀特迈恩却是笑了：“我不知道她究竟在哪架战机上，我只是通过我的生命感知魔法，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她要跟，便跟着吧，只要不是你瞒着我串通于她便好。不然，我会吃醋的。哦，对了，这吃醋的意思，我终于明白了，飞燕告诉我的。” 这都啥跟啥啊。林森一时间哭笑不得。 开启同颜如卿之间的量子通讯，果不其然，不曾得到任何回应。同三架女妖战机的驾驶员一一进行确认，却发现并没有颜如卿的存在，正要开口向怀特迈恩再次询问，却见后者手掩红唇地魅笑：“也许，是我感知错了。” “你骗我！”林森恍然大悟。 “骗你又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敢生气？胆儿肥了？” 腰间的玉手还未用力，林森已然满头黑线。 曾经，一个颜如卿就把林森吃得死死的，但现在，他终于明白，眼前的佳人才是真正让其永无翻身可能的存在。 这不科学！在那个世界，岂非一直都是化身为雷诺的他将怀特迈恩吃得死死的么？ “发啥呆！赶紧开船！” 面对颜如卿的娇声呵斥，林森只能叹气：“你们这都是何苦。待在这安心等我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最苦不过相思。” 赵飞燕的一句话，直接堵住了林森后续的所有言语。 一道耀眼的蓝白光芒，自科技船圆球状的尾部射出，几百米外的黑暗星空仿佛像是一面镜面，将所有光芒朝着四周均匀发散，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面明亮而平坦的银镜。 一架女妖战机倏然启动，仿似一只蝙蝠一头撞入银镜之中，荡起一圈涟漪。 第106章 沦陷 “什么情况？”林森一头雾水，他想不明白，自己的手下怎会等不及他下令便擅自进入了刚刚打开的迁跃通道。 “颜如卿。”笑中带嗔，怀特迈恩的手又扭上了林森的腰际，“还说她从不曾对你动情。你看，她分明比谁都急。她这是急着替你打前哨来着。” “这怎么可能！我方才确认过，那架战机上的人，分明不是她！” “是么？那倒是奇怪了，为何我的魔法感知告诉我，那的确是她。” “你、你骗我？你一直都知道，她在哪架战机之上？”终于明白自己被怀特迈恩所耍弄的林森，声音稍稍大了几分，但尚未转头，腰间传来的疼痛立时让他把刚刚升起的些许怒气给憋了回去。 “骗你又怎么了？既然她乐意，那便随她，反正以她的个性你也阻止不了。让她过去吃些苦头，顺道给你减轻些压力，也是好的。” 媚眼如丝，抚过林森的脸庞，奸诈的笑意，在怀特迈恩的脸上缓缓浮现。林森终于明白了佳人的意图。 是的，相比于其他人来说，颜如卿的确是最好的帮手。如果说，战力有排名的话，颜如卿仅居林森之下。这个女人，不仅能熟练地驾驭所有的战机，也是步甲中的强悍存在。有她相助，远比林森再带上一支小队更强。 林森一直都对颜如卿的能力有所疑惑。哪怕她曾是梦想世界特别机动小组的统领，也不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按颜如卿的履历，此前从不曾真正接触过联邦的战争机器，照道理来说，单纯依靠战斗虚拟系统，是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成为如此强悍存在的。要知道，她可不比林森，身具几大外挂，才能创造那样的奇迹。 “代号妖娆，直属全球理事会的某个特殊安全部门。”颜如卿曾经说过的话，莫名闪入林森的脑海。 在最后一个进入迁跃通道前，林森拨通了彭云的量子通讯。 “以前的全球理事会，是不是存在某个特殊安全部门？”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通讯那端的彭云显得很意外。 “甭废话，有还是没有。” 林森的粗暴，差点堵得彭云被涌上来的老痰给憋死，闷声道：“有。” “代号妖娆，是里面怎样的存在？” “妖娆？没听说有这样的人。” 没有？颜如卿用半真半假的话骗了他？ 些许苦涩，涌上林森心头。但他已没有时间去感叹，科技船打开的迁跃通道是有时间限制的。 关了通讯，命令所有舰船进入之后，收到确认信息的科技船最后一个滑入银镜。 银镜之外，是同样的广袤世界。没有船上的仪器定位，没有人知道现在所处何方。 无需林森开口，赵飞燕已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纤纤玉指舞动间，便将定位与航向拟定。 “三十个天文单位。以科技船的速度，两周才能到达。附近没有探查到虫族的存在，但你得知道我们探查的范围有限。” 显然，运气不佳，林森并未踩中狗屎运将迁跃通道的出口开在离目标较近的所在，反而几乎是最远的位置。 两周时间显然太慢了，林森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浪费。但幸好，来此之前他早预见到有这种运气不佳的可能，故而作了预备方案，这也与他量子意识中的经历相符。 “看来，我此前预见的未来，并不在这条时空流上。本以为，没看到你，是因为不曾带你一同前往的原因，但现在方知，我看到的是另一条时空流的自己。” 朝怀特迈恩笑了一下，林森讨好地补上一句，“如此看来，随时随地都带你在身旁，仍然是最正确的决定。哪怕现在的我的确已能做到绝大部分时间纠缠到的都是真正的时空流，但仍难免会有意外发生。你依然是我不可缺少的标靶。” “现在知道也不为迟。但你要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 怀特迈恩满脸的骄傲，让一旁的赵飞燕有些羡慕，略略收拾下心情，接口道：“你所见的，并不一定就不是真正所在的时空流。只是因为你做出的改变，令其再次在节点之后改变了方向。按六维时空的理论，你” 赵飞燕正欲继续给林森科普一下她最近的研究所得，却见对方忽然肃然摆手，话音顿时戛然而止。 有情况？虫族出现了？倏然一惊的赵飞燕立时再次启动科技船的极限感知系统，却依然毫无所获，正讶异间，却听林森低声道：“没事，不过是彭云又通过量子通讯给我发了段讯息。” 林森的面色很平静，可心中实际吃惊不小。就在刚刚，彭云告诉他，刚通过联邦那边查到了关于“妖娆”这一代号的某些信息——这很可能是直属联邦高层的某个神秘部门下属，也就是说，“妖娆”并不归全球理事会所掌控而直接向更高层负责。 “妖娆”，恐怕就是联邦高层为了防止星球脱离联邦掌控而暗中布置在库仑行星、监视行星最高层的间谍。 颜如卿的身份，竟是如此！ 除了感慨，此刻林森的心中并没有任何其他念头。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对曾经彻底沦陷过的女人生出任何不满。 这样的身份，自然不能向他透露。毕竟每个人都有深藏内心深处的秘密，他林森又何尝不是有秘密瞒着颜如卿。何况对方能告诉他“妖娆”这个代号，已经很不错了。 “科技船进入运输舰，我独自驾驶女妖战机先行，你们按原计划行事。” 话刚说完，立刻便遭到怀特迈恩的反对：“刚刚许下的承诺，你又忘了？” 林森心虚地挠头：“女妖战机无法带人。” “谁要你带，我自己能开。” “我也能！如卿肯定也不会尊令留下，你别想光抛下我！”赵飞燕立时接口。 林森顿觉一时头大。怀特迈恩与赵飞燕，肯定只能算是个半吊子，他本以为的精英护卫，现在反成了拖油瓶？ “我有这个。”明显是猜到了林森心中的担忧，赵飞燕伸手一指她所藏身的巨大机器，“之所以腾空了科技船上的部分空间装下了这个，并非真是为了收集数据。这是一部小型的量子意识试验舱。我们能在这里，进行你的量子意识纠缠。我想，这足以为我们提供更多的保障。” “飞燕，你还能做出这个？”林森立时脸泛惊喜。 “好歹我也是沈光远最得意的学生，打造一个小型试验舱，又不难。只是它的功能远不能与量子意识研究所里的相比，每次能进行的量子意识纠缠时间很短、也没有高能营养支持系统，虚拟网络更没办法连接。” “这以足够。飞燕，你真是了不得的天才！”狂喜之下的林森，一把抱起了赵飞燕，柔软的娇躯被其高高举起。 素来优雅的赵飞燕立时被林森整得无比慌乱，眼见连声娇叱却仍无法让对方将其放下，只能咬牙道：“还不放我下来！你还得花时间听听我对时间节点的阐述，不然你指不定又将真正的时空流当做了错误的存在，导致发生误判！” 时间节点？头一次听到这一概念的林森，微微一愣，将赵飞燕依依不舍地放下。只是眼前佳人的那份娇羞、那份诱人，终让他早已破防的心彻底沦陷，贪婪的大嘴猛然吻住了那瓣近在咫尺的鲜艳红唇。 娇躯猛颤，赵飞燕惊呆了，但很快便彻底沦陷于那份炙热的爱。 第107章 时间节点 “死流氓！” “臭无赖！” 两女的娇叱，根本无法稍减林森心中的得意。 “左拥右抱。人生之完美，莫过于此。莎莉，飞燕，不若我们再亲热一番？” 眼见那双贪婪的大嘴，又蠢蠢欲动地凑了上来，刚被林森顺势一道痛吻过的怀特迈恩毫不客气地扭住了他的腰肉，恶狠狠道：“你还敢！你究竟是来办事的，还是趁机来寻乐子的？不想带我？你原本是不是打算找颜如卿这般做来着？” 被这话给吓得一激灵的林森立时怂了，转头瞧向赵飞燕，一本正经道：“的确该办正事了。飞燕，你刚说的时间节点到底怎么回事？” “你看起来明显心里有鬼。飞燕，找机会好好跟我说说他以前跟颜如卿的事，我得好好思索下，这死流氓到底是不是真绝了念想。” 怀特迈恩看似开玩笑的话，却让林森更是一惊。说好了不懂吃醋是什么的女人，怎么忽然间变得醋味十足起来了？难道短短时日，已被赵飞燕所教坏？ 眼前的怀特迈恩，的确不同了。但赵飞燕以为，这是对方原本一直在人前守着身为复刻体的表象罢了，倒不似林森那般想得那么多。 复刻体的本质，是与人类一样的克隆肉体再加内部的程序控制。那么意识的诞生，究竟是肉体自身的产物还是程序的进化？ 只可惜意识或者说灵魂的研究，并非她的强项。若是沈光远知道了这一切，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清怀特迈恩身上的秘密。 赵飞燕不得不承认林森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哪怕再坚固的同盟与合作，也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飞燕，你在想什么？” 赵飞燕因思索而陷入的短暂沉寂，引起了林森的迷惑，面对询问，她微微一笑：“莎莉真是个完美的女人，若我是个男人，也必然无可自拔地爱上她。” “那幸好你俩都是女人，若其中一个是男人，只怕哪一边都没我份了。” 林森的嬉笑，惹来两女的齐齐白眼，两颗芳心却尽皆充满甜蜜。 赵飞燕嗔道：“你还要不要听时间节点的事了？” “听，当然要听。你的声音如此悦耳，我怎能不听？让科技船先按原计划自动航行，我们去后面躺着听。我体内的纳米芯片，能随时掌控这艘飞船，无需在这拥挤的驾驶舱待着。”不由分说，林森就搂着两女往后走，强有力的臂膀，阻止了佳人任何意欲挣脱的企图。 赵飞燕的时空理论研究，这段时间里尽管没有明显的突破，但在结合林森的量子意识上，却有突飞猛进的收获。 按赵飞燕的研究，林森的确能够精准预见未来，怀特迈恩的唯一性，也保证了他不会被任何错误的时间线所误导。 但未来是可变的，一旦林森插手改变现在，便意味着未来也跟着便会。 林森所插手的这一刻，赵飞燕称之为节点。 节点的存在，是必然的，而改变节点的努力，也是必然的，不然预见未来就失去了意义。 “但节点之后，你原本的预见未来，便很可能已不准确。也许，有的改变很小，也许，有的改变很大。” “所以，我要在插手节点之后，重新预见未来？”林森双目一亮，自然把握到了赵飞燕关于节点的论述意义所在，“又或者，将插手的节点尽量延迟？” “孺子还算可教。”赵飞燕像是高高在上的老师，一脸肃然地颔首，“实际上，若你原本预见的未来，的确是真正的未来，但若原本未带上莎莉和我，现在却带了，便很可能已注定，原先的预见未来早已不准确。这便是我带上这部机器的意义所在。无论你后面想采取怎样的行动，都必须先进行量子意识纠缠去预见。而且，你原先的选择，是尽可能地去预见更长远的未来，实际毫无意义。预见来到节点，便已足够。” “因为节点之后，未来就可能变了。”林森也是一本正经地朝赵飞燕道谢，“谢谢老师，教我这番道理。那我们便先去再次预见未来。” 话刚说完，林森便欲转身走向那部机器，却被赵飞燕一把拉住。 “你这人，能不能听我把话都说完？” “还没说完？可更深奥的理论，我怕是听不懂了。”林森嬉笑，“飞燕，不如这样，你说我做，你指东，我绝不往西。” 林森的话，似乎另有用意，赵飞燕听得芳心甜蜜，脸上却依旧板着：“听不懂也得听。以后，你把所有预见的未来先向我详细述说一遍，让我先给你定好准备插手的节点。节点虽说是推得越迟越好，但有时候，也不能总那般拘泥。” “是，老师。我这学生，从今往后一定老老实实遵守您的教诲。” 林森的无赖相，终令赵飞燕再也板不住那张玉脸，美眸一转下，悄悄凑到怀特迈恩耳旁让其出手收拾这无赖。 不用说，怀特迈恩自不会客气，一把扭住林森腰肉，用力一转，恶狠狠道：“既然是学生，就该有个学生样。你的两只贼手，是不是该老实点？” “啊，我的手哪不老实了？”林森故作惊异地低头四下打量，随即正色道，“分明很老实嘛。莎莉你看，我就搂着你俩的腰压根没动。若这般做，那才是真的不老实。” 说话间，林森的大手已缓缓移向两女挺翘饱满的某处。 “呀！”惊呼声中，隆臀被袭的赵飞燕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奋力一挣，终逃脱了林森的魔爪。怀特迈恩却不会惯着他，玉手一抓，直接把林森的贼手给扭到了背上。 “你敢！信不信我折了你的贼手，死流氓！” 林森正毫无廉耻地想要嬉笑求饶，船上的通讯器中却传来通讯请求。 颜如卿。 只看了一眼，林森便知道通讯请求正是来自颜如卿的女妖战机。 这女人，终按捺不住想要摊牌了？ “是颜如卿。”林森终收回了他的两只贼手，脸色也变得真正严肃。 依靠体内的纳米芯片，林森念动之下便打开了光幕，可出现在其中的，并非是颜如卿，而是另一个男人。 光幕打开前的那一刻，怀特迈恩已完全恢复平日的做派，静静侍立林森身侧。这一刻，她重新成为普通的复刻体。 眼见面前之人并非颜如卿，赵飞燕满脸诧异地看向林森，却见后者轻叹摇头：“如卿，我知道是你。所以，这所谓的虚拟幻象，就撤了吧。” 虚拟幻象？颜如卿是以虚拟幻象掩去了她的本来面目？ 诧异收敛，赵飞燕的眼中露出怀疑。若当真如此，林森又是如何看破的虚拟幻象？ 第108章 重塑一个未来 “头，我不是颜将军，我是王元啊。什么虚拟幻象，那是什么东西？”光幕之中的男人矢口否认。 “还装。如卿，你知道你在哪露了破绽么？”肃容收敛，林森淡然一笑。 方才赵飞燕的述说，让林森看到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让他对前途有了更多的把握，故而此刻担忧三女的心结已去，心境也重新变得洒脱。 “王元不可能会按奈不住下主动联系我，更何况若是他此刻看到我身旁的人，绝对会显的很意外。但方才，我未从你的脸上看到任何吃惊的表情。这正是虚拟幻象目前存在的缺憾。尽管它所模拟的五感能轻松瞒过人类的感知，却暂时没办法及时应对突然出现的变故。就好比方才，你的脸上本该出现震惊之色而不是依然那般平静。” 林森的脸上，渐渐重露嬉笑神情，“我好歹也算战时管制委员会的一员，你总不至于认为我还不知晓梦想世界向委员会展示的这项技术所存在的缺憾吧？” “哼，什么时候你竟变得如此奸诈了。”一声轻哼，光幕中的男子重新变成英姿飒爽的颜如卿，“亏那些蠢材还将虚拟幻象夸得像朵花似的，还称以后绝对能在战争中发挥莫大作用，实际却如此不堪。” 在战争中发挥莫大作用？颜如卿的话，却让林森真正明白到了虚拟幻象的意义。它不是用来作为假扮敌人潜入之用，而是 “你该告诉欧阳虚彦，改变虚拟幻象的研究方向，打造虚拟幻境。虚拟世界本就是梦想世界的所长，我想，用虚拟技术在现实中模拟一个幻境，应该不难。” “虚拟幻境？”颜如卿眼露讶色，随即脸泛惊喜，“这似乎是个好主意，我当告知欧阳。” “别急。”林森笑着阻止了颜如卿，“既然你已经来了，不妨一起听听飞燕关于时间节点的理论，方才她似乎并未说完。” 转眼看向一旁的赵飞燕，莫名间颜如卿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飞燕偷偷白了林森一眼，在颜如卿的面前，她这时还不愿意表现得过于亲昵，但想到有了后者在场，眼前的臭无赖当不至于再胡闹调戏，便收拾心情重新说起时间节点。 时间节点所引发的未来改变，可大可小。 “比如，你的行为，避免了暴风号的覆灭，貌似拯救了库仑行星的灭亡，可实际上，它引发的变化，却给整个库仑行星带来了更可怕的未来。这就是节点所引发的未来改变，而且它并不因为你的行动影响大小而决定未来变化的大小。” 赵飞燕原本以为，林森插手所做的事情越多，未来的改变便越大，但随着研究的进展，却为其所否定。 出手消灭一支虫族大军，也许在当前看来，比只杀死一头异虫对未来的改变要小的多，但不可测的蝴蝶效应下，却很可能在未来导致完全不同的结果。 蝴蝶效应是一种混沌现象，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往往还会适得其反，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证实了事物的发展具有复杂性。 “一只库仑星球亚马逊河流域丛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也许会在两周以后引起魔都的一场龙卷风。你在亚马逊河流域丛林，砍伐了一大片森林，也许影响的却只是局部的暂时生态。所以，节点的当前变化，并不确定它所影响的未来到底是大是小。” 赵飞燕的理论，让林森听迷糊了，苦笑道：“我就说更深奥的理论我怕是听不懂。那我究竟该如何改变节点？如果我的插手，反会令未来变得更糟，那岂非不如不做？预见未来，还有什么意义？” “能不能不插话，好好听。”赵飞燕娇嗔地翻了个白眼，“若我被时空流的蝴蝶效应所彻底击倒，无法弄清里面的规则，我何必跟你说这么多？” “女神在上，小子洗耳恭听，不得你允许，再不随意说话。” 林森一本正经地作揖，惹得赵飞燕很想学怀特迈恩那般扭他的腰肉一泄嗔怒，但最终只是跺脚之余轻轻拍了下前者额头：“少耍无赖。你听好了。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完全不必理会蝴蝶效应，而是着眼时空本身的修正之力。” 颜如卿的眼中显出震惊之色，她终于明白方才感觉到的不太对劲究竟是什么了——赵飞燕与林森之间，竟变得如此亲近！那绝非朋友之间该有的表现，而更像情人。 赵飞燕终于得偿所愿，成了林森的女人？这一想法，让颜如卿极度意外，本就不太听得明白所谓时间节点的她，更没了继续细听的心思。 不知为何，些许的怅然在颜如卿的内心深处缓缓流过。 “我们所在的时空流，原本朝着既定的方向流淌，就如一条奔腾的大河，你若想改变它的流向，必须对它做出极大的外力以真正扭转它既定的趋势。投一颗巨石，只会激起一片涟漪；筑一道小坝，也只会被其无情冲垮。” 林森双目猛然发亮：“所以，我们要拦一条大坝，不，不对，我们该打破河岸，以此彻底形成一条新的河流？” “不错，还说听不懂，这不是已经学会抢答了？”赵飞燕忍不住轻笑调侃，却立知不妥，略显慌乱地瞥了颜如卿一眼，迅速重板脸色，“但还是不对。也许，新的河流的确可以打造，时空流，也可以演化出完全不同的存在。但你有没有想过，所有的河流终将归向大海，所有的时空流，无论如何改变，也很可能无法变更最终的目的地？” “什么意思？” “宇宙，若是有始，便会有终，终末之焉，新生之起，循环往复。而虫族，是宇宙本身选择的终焉。也许，我们不幸生在了宇宙的终焉之刻，所以哪怕赢得一次次胜利，我们依然无法走出被虫族湮灭的终焉，因为所有的时空流、哪怕是你竭尽全力所新创的，都将最后走向终焉之刻。这是宇宙本身最难抗拒的修正之力，比之时空流的修正力更难对抗。” 林森的脸，忽然间灰暗下来，无比的绝望，再次笼罩他的身心。难道，一切仍然只是徒劳？ “我骗你的。”赵飞燕再也忍不住，忽然噗嗤轻笑，“让你违背承诺不老老实实听着而一而再地胡乱插言。好吧，不骗你了。既然所有的河流终将归向大海，所有的时空流都有一个终点，那么，我们不妨彻底重塑一个未来，不再拘泥于眼前的暂时得失，而从最远的未来下手。” 第109章 我所看到的终焉 广袤的宇宙，寒冷、荒凉、毫无生气。那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感觉。 如果把宇宙比作星辰大海，那么曾经的世界哪怕寂静无声，但对泽拉图来说，也不过是遨游于大海之中，他能感知到那些无处不在的生命气息。 但现在，唯有死寂。 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在眼前飘荡。 那是星球的残骸。艾尔行星，作为这个宇宙最后的行星，将再没有人会记得它曾经的存在。 没有新生，也再没有衰亡，因为一切都已化作尘埃。 泽拉图的幽能渐渐耗尽，他缓缓闭上了眼眸。身为这个宇宙最后的生灵，他知道，不久之后，宇宙便将迎来它最后的终焉之刻。 金黄的战甲，渐渐暗淡，随后在肆虐整个宇宙的狂暴力量下化作飞灰飘散，当那具苍白枯瘦的身躯也即将解体之时，泽拉图的双眸猛然睁大。 “这便是你所要的终焉么？宇宙不存，你又有何继续存在的意义？”他以最后的生命力放声怒吼，在生命彻底消失的那一刻，看到了一个无比庞大的身影。 “这样的宇宙，本无意义。终焉已至，自当重启。” 一个浑身上下燃烧着绿色奇异火焰、宛若恶魔的巨人，横亘天地，忽然持剑在手，随手一挥间，破灭虚空，熊熊绿焰如巨浪涌过，寂静的宇宙化作虚无。 林森的意识，骤然回归，就像是做了个最深沉的噩梦，躺在舱内大口喘息，却无力起身。 “这便是我所看到的终焉。”林森苦笑，“但我无法理解，怎会是这样。” 不该是铺天盖地、遮蔽一切的虫群么？不该是君临天地的利维坦么？又或者，是那个被利维坦的身影所遮掩的更庞大的存在？怎么却会是这样？ 林森不解。他只知道，这次意识纠缠的，绝非未来任何一道时空流中的自己，也并非人类，而是另外一种他尚无法理解的奇异生物。 至于最后的庞大身影，几乎能充斥他眼前整片虚空的庞大身影，更是无从想象的存在。 听完林森的所见，诸女皆是目瞪口呆。 这未来，与她们所想象的完全不同。林森无法理解，她们就更无法理解。 “我似乎错了。”赵飞燕的脸上露出羞愧，“梦想与实力完全不匹配，太过遥远的未来我们压根无从想象，又如何重塑一个未来？” 几次最遥远的预见，都指向同一幅场景，林森知道，至少赵飞燕所谓的所有的时空流都有一个近乎相同的终焉，是正确的。 “你没有错，飞燕。”收拾下心境，已重新恢复体力的林森缓缓起身，微笑道，“我们要重塑一个未来，但不妨分几步走。尽管中间无论如何变化，最终的未来都是一样，但至少，我们在过程中，能够不断增强实力。” “飞燕，你的理论，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的一切所行，不该以削弱虫族为目标，而当是不断增强自身。谁敢肯定，当终焉来临之刻，我们就不会拥有对抗它、超越它的力量？如果身为凡人，无法对抗，那便让我们成为上帝。” 话一出口，沈光远曾经的那份狂热神情，闪过林森的脑海。 也许，他与他们，是有着本质的不同，但最终的目的，现在却走向了一处。 信心，重在林森的身上恢复，他霸气挥手：“走，先去地球看看。我有预感，在那里，我们不仅能找到打败虫族的办法，更能找到令我们变得更强的希望。” 林森再未采取原先定下的后备计划，孤身驾驶女妖战机先行前往地球，而是将科技船装入了运输舰。 巨大的运输舰，设计得毫无美感，一眼望去，就像个飞行的巨大仓库。方方正正，通体青黑，只在前后与底部各有几对推进引擎。 古怪的造型，保证了它的巨大空间能得到最合理的利用。而对宇宙航行来说，也无需考虑动力学的设计。 后部的引擎数量，比头与底部的所有引擎加起来还要多，这就保证了在毫无阻力的宇宙空间，运输舰能以极高速度行进，甚至比瓦格雷战舰更快，只逊色于以超高速著称的女妖战机。 当然，一旦进入星球大气层，运输舰的方正体型便会令其速度骤降。但联邦设计它的初衷，本是用来太空运输。至于在行星地表，当全面掌控空中优势时才会出动的运输舰，又何须考虑速度。不然的话，联邦所打造的飞行建筑，岂非更成了笑话？ 科技船进入运输舰后，林森便在船舱内以尽可能多的时间继续进行量子意识纠缠。当然，现在他的目标变了，所纠缠的意识，依然放到了正确时空流中不远未来的自己。 三架女妖战机，依然伴飞守护，由颜如卿负责统帅。而赵飞燕除了负责林森的量子意识纠缠外，也依然操纵着科技船上的设备，以尽可能地及早发现可能会出现的虫族。 科技船的感知侦察能力，远在女妖战机之上，而运输舰的速度，也弥补了它的速度短板。 尽管这不像原本的后备方案那样驾驶女妖战机径直前往来的快速，但也将原本的两周时间缩短了一半。 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林森便能继续进行量子意识纠缠。而在得到赵飞燕的提点后，林森更是将预见未来的量子意识纠缠时间缩短到了每一个节点之后。 如今的林森，已真正掌控了如何最大限度利用预见未来这一能力所带来的优势。节点之前，一切皆定，他可以做出最妥善的应对；节点之后，重新开启预见。 原本漫长的时间线，被他切割成了一段段，再加这片星域已算虫族的荒漠，时空流中真正遇到虫族的机会本就不多，他所要做出的节点便也不多。 为了缩短时间，林森甚至还故意增加了节点，以便利用女妖战机隐身的优势突袭击杀路径上的零星虫族达到取道捷径的目的。 唯一的风险，便在于当林森于节点的时间线后进入量子意识纠缠时的短暂时间。但科技船强悍的侦察与感知力，避免了它们意外地被虫族所发现。 一周之后，林森已无惊无险地率领众人来到原本地球所在的位置。 地球早已荡然无存。无数大小不一的陨石自不远处漂过，众人仿佛正置身宇宙空间的陨石带。 一切，似乎与林森在量子意识纠缠中所看到的那幅宇宙终焉的场景有些类似。 某种奇异的感觉，在林森的心中缓缓升起，他似乎隐隐间明白了些什么。 第110章 永不相负 地球已化作无数陨石，远处的火星同样如此。 通过科技船的侦查设备，林森看到了更远处呈扁球体的巨大木星以及土星。 这两颗行星依旧完好，只是原本伴随木星之旁的木卫三，这颗木星最大的卫星，却是成为了细小的碎片。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诸女之中，身为军队统帅的颜如卿对四周环境的观察最为细致与敏锐，故成为唯一一个发现问题之人。 面对林森的提问颜如卿迅速接口：“的确不对。地球是联邦的故乡，火星与木卫三曾是联邦的殖民星球。这么说，联邦的信息是准确的，所有存在过生命的星球，都被虫族彻底摧毁。但无生命存在的那些，它们却放过了。” 赵飞燕闻言之下失声惊呼：“这么说，欧阳虚彦让人类躲于地底的计划，并不可行！若是无法逃离行星，幸存者们最终会随同星球一道化作尘埃？” 颜如卿默然无言，英气的玉容被黯然之色所掩盖。即便知道了这一点，她们又能做什么？暴风号与雷诺的远征军，绝对不可能带所有人逃离。幸运者，终归只能是极小部分。 “也许，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量争取些公平。” 公平？哪有公平可言。特权阶层，早已占据了离开库仑行星的绝大部分名单。 赵飞燕相信，如果这一信息传到战时管制委员会那边，这份名单只怕还要再加上一部分。因为原本选择留下的部分权贵，比如欧阳虚彦与沈光远，绝对会改变主意带着他们想带之人离开。 “你能把那份名单数额控制么？”赵飞燕投向林森的眼眸充满希翼。 “我若这么做，只怕立时会成为孤家寡人。”说完这句话，林森竟然出乎意料地笑了，“但我看到了我所想看到的。现实，远与你们所想的不同。如卿，你不妨再看看，地球的残骸与另两者有什么不同。” 不同？能有什么不同？颜如卿的脸上明显露出意外神情，她转头看看舷窗外的地球残骸，又看看光幕之中显示的火星与木卫三，终归茫然摇头。 “飞燕，用船上主脑计算并模拟地球、火星、木卫三崩碎时的场景。” 尽管不明白林森为何要这么做，但赵飞燕还是迅速执行了前者的命令。 由于已知条件有限，赵飞燕先以暴风号的大和巨炮为基础，分别对三者进行了模拟攻击，发现以大和巨炮的威力，显然无法做到摧毁行星。 几番试验后，一旁的颜如卿脸上已显绝望之色，喃喃道：“虫族的力量，远在大和巨炮之上。这，便是利维坦的真正力量么？” “奇怪，为何火星与木卫三的崩解，已能近乎完全达成，地球却做不到？无论我如何调整攻击参数，它依然做不到留下目前我们所见到的残骸。利维坦的武器，与我们所知的全然不同么？是否关于虫族的数据，我们依然了解的太少？” 面对赵飞燕的疑惑，林森再次微笑：“飞燕，你试试从星球内部崩解。” 从星球内部崩解？这样的建议，让诸女更为奇怪，但赵飞燕依言而行后，很快便达成了目的——地球的模拟残骸，竟与眼前所见一模一样。 “难道，造成地球毁灭的力量，竟当真来自其内部？这怎么可能！”别说颜如卿，便是实现这一成果的赵飞燕本人亦是不信，她又试了几次，却颓然发现结果并无丝毫改变。 面对诸女的迫切疑惑，林森终于不再卖关子，收起笑意，肃然道：“这便是我此行想要证实的目的，也是库仑行星幸存的唯一希望。” 林森接下来的话语，对众人来说，已不是震惊能够形容，简直是难以想象。 地球自内而外的崩解，不是因为虫族的攻击所导致，而是孕育在星球内部的生命挣脱了束缚。地球内部，一直存在一个行星级的生命。 尽管行星内部存在行星级巨大生命的猜想极难接受，可一旦定了这个假设，由果推因，一切却合理了。 虫族之所以不是按部就班地毁灭宇宙生命，而是以更为冒险的方式突袭地球，得到了解释。 地球有别与另两颗行星的独特毁灭方式，得到了解释。 之所以，地球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诞生拥有了能跨越星际的高度智慧人类，也得到了解释。 甚至由此推测库仑行星，同样如此。 库仑行星所在，与地球极度相似，而虫族突然放弃与联邦的大片正面战场、冒险出现在毫无战略与资源价值的库仑行星，也霍然而解了。 “你说你是上帝，都比你现在的想法更让我容易接受。”压根就是不信的颜如卿毫不客气地讥讽，“仅仅就凭这些不同于另两大星体的残骸，你就编出了这可笑的猜想，还想要我相信。要么你是疯子，要么我是傻子。” “你可不就是傻子？”林森的哈哈大笑，立时落了个挨踢的下场。 颜如卿的一脚侧踢，可是毫不留情。修长柔美的玉腿，在纳米战衣的包裹下看起来赏心悦目、分外诱人，但踹在人的腹部，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大惊失色的赵飞燕赶紧搀住了身躯已拱成虾米的林森，忍不住朝颜如卿呵斥：“如卿，你这是做什么！” “谁让他骂我傻子。”当真一脚踢中林森，也让颜如卿大感意外，面对赵飞燕的呵斥，却是死撑冷哼，“我不顾安危陪他来这，却在他眼中成了个傻子。不收拾他，我还是颜如卿？” “没事，我挨揍挨习惯了。”强忍腹中剧痛，林森摇头苦笑，“想当初，我疯狂追求她时，可没少挨这般揍，早抗揍了。” “让我想起了曾经的疯狂岁月。年轻真好。”林森的眼中闪过追忆之色，随后缓缓转向赵飞燕，最后落在怀特迈恩的身上，“这一切美好，我一定会守护。有些东西，永不相负。” 掌中隐隐泛起的红芒瞬间收敛，怀特迈恩看着林森，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失。 “我知道，现在的你们，都不会相信，但未来会证明。飞燕，跟我一道驾着科技船去搜集一些陨石碎块，进行分析。” 走过颜如卿的身旁，后者终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了句：“你为何不躲？你现在的身手，分明便能躲开。” “为何要躲？很久没挨你打了，偶尔来一次，还挺不错。”嬉笑了一声，林森与颜如卿擦身而过，即将走出运输机的驾驶舱之际，又遥遥出来一句，“如卿，希望你能明白，无论如何，我依然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永不相负。” 颜如卿愣住。难道他，已察觉了什么么？ 第111章 踏破千重浪 每一颗陨石碎块上，仔细检查分析后，都找到了某种从未见过的元素，超出了赵飞燕认知的元素。更进一步的研究，却得等回到库仑行星之后了，单靠科技船上的设备，无法做到。 无法相信的赵飞燕，又采集了另外两大星体的残骸进行分析，却未能发现这一元素的存在。 一切仿佛在证明，林森匪夷所思的猜想，是正确的。 “还不肯相信么？”看着依然在埋头分析的赵飞燕，林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行星级的生命，的确难以置信，但我想，实际上我已经看到过它。” 回想起那份记忆里，那个在利维坦之后遮天蔽地、无可形容的奇异身影，林森几可肯定，那便是来自地球内部的生命。它也被虫族给感染、改造了。 正是因为它被虫族控制，所以后者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另一颗存在同样超级生命的星球——库仑行星。 “这怎么可能！别告诉我，你已经在量子意识纠缠中见过它，我不会相信！”一开始，颜如卿的语气很坚决，但话到最后，语气中却有了不确定。 “库仑行星，并没有虫族所要的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那么为何虫族竟会到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为何虫族会如此不屑代价地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进攻库仑行星，你们不觉得有问题么？” 伸手打开一幅光幕，林森的手指在上面飞速滑动，很快库仑行星的发展史在光幕中详细展示。 “百多年来，人类在库仑行星上科技的突飞猛进，你们就从不觉得异常么？一开始，我也并未认识到这所有一切的异常，直至知道了联邦的存在，知道了它们所拥有的科技。” “实际上，百多年来，库仑行星的科技已经超越了联邦。这根本无法解释，直到我从威斯克那听到了他得自梦中的低语指引，直到我心中有了那样的猜想。”微微低头，清澈的目光直视赵飞燕难以置信的神情，林森柔声微笑，“告诉我，飞燕，你是否也曾拥有那样的梦中指引？” 一脸愕然的赵飞燕默默颔首，随即稍显惊惶地解释：“并非是我想瞒着你，只是你从未问过我这事。” “你有。想必沈光远与欧阳虚彦也有。与地球一样，库仑行星上，存在有超级生命。正是它的存在，为你们做出了指引，令你们取得了难以想象的伟大成就。回程。库仑行星之战，还有的打。” 林森终于确认，他先前的决定是正确的。 超级生命的存在，注定虫族不会动用利维坦直接湮灭行星，而只会等待对方从内部破体而出。 这就让他依托地底世界进行抗争的计划成为了可能。 为了不伤害到内部的超级生命，注定虫族无法动用任何太过强大的武器，甚至他们有了威胁对方与其在地表征战的资本，就像在无数颗拥有大量资源的星球上一样。 那些拥有大量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的星球上，虫族不是与联邦在打持续的局部战争而非直接动用利维坦将其湮灭么？若是不为了资源，虫族直接用利维坦一颗颗星球湮灭过去，哪还有联邦的任何抗争余地，流亡也早成了奢望。 为了资源都可以如此，那么为了那样的超级生命，它们更会如此。当然，战争依然会无比残酷，但信心已在林森胸中蓬勃。 虫族，只怕并非只是为了纯粹湮灭这个宇宙。 泽拉图的身影，闪过林森的脑海。 工具，如果与泽拉图那样的生灵一样，虫族也只是那个存在毁灭宇宙、重启宇宙的工具，但它们绝不会只甘心于工具的命运。 泽拉图如此，虫族自也如此，任何的高等智慧生命，都不会甘心成为某个存在的纯粹工具。何况最终的结局，连工具都会步入湮灭的后尘。 靠着预见未来的能力，林森无惊无险地踏上了归程。 自量子意识纠缠中醒来，映入眼帘的，依然是怀特迈恩的玉容。 “莎莉，我为你而生。” “我因你而在，林森。” 依然是不变的话语，但每一次说出，林森依然饱含深情。他从不将这话仅仅当做是归来后的程序，而是每一次发自肺腑的真情。 “也许，以后这话你得改改了。”魅眼横睨，怀特迈恩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赵飞燕。 正坐在操作台前的赵飞燕，娇躯微颤了一下，却将本欲抬起的螓首重新低下，更没敢出声回应。 林森的目光缓缓移去，看向不远处的佳人。 赵飞燕此刻仅穿了件单薄的衬衣，紧致的衣衫掩不住胸前的饱满，瞬间吸住了林森的目光。 原来，并不比莎莉的稍小啊，不过是平日里被那制服给遮掩了。 色心忽然间蠢蠢欲动，却强被林森压下。搂住怀特迈恩纤柔的腰肢缓缓起身，他的脸上满是温柔：“不说出口，并不代表不存在。你们都是我的所爱，自然该明白我的心。” 搂着怀特迈恩行至赵飞燕身旁，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按在佳人的肩头，林森嘴角的笑意更浓：“飞燕，你懂我的心么？” 目光顺势下落，扫过精致而平滑的锁骨，映入眼帘的是那白皙而深邃的沟壑。林森刚刚压下的心再次勃发，终忍不住搂住赵飞燕的玉颈紧贴到了他的腰际，同时口中邪笑：“飞燕，你懂了没？懂了就该表示一下。” “什么表示？”茫然不解的赵飞燕玉脸贴着林森的腰肉，讶然抬首。 “就是亲亲我啊，抱抱我啊，或者，直接做些我们爱做的事，我也是很喜欢的。莎莉，你说对不对？” “你！”终于明白眼前的家伙正展露着他无赖一面的赵飞燕强忍娇羞，用力捶向了林森的胸口。 十指将半边黑色的秀发撩开，露出精致绝美的脸庞来，林森温柔的话语，深深淌入赵飞燕的心田：“飞燕，你要明白，在我心中，你与莎莉，并没有孰轻孰重之分。你们，都是我这一生要尽心守护的存在。哪怕前路艰险，涛澜汹涌，我也终将踏破千重浪。” 踏破千重浪。 显然，无论对于虫族还是联邦，那样的超级生命，都具有极大意义。库仑行星的争夺，将会比以往的所有战争，都要酷烈。 此时此刻，无论联邦高层还是欧阳虚彦，只怕都已经知道了吧。 目光转向怀特迈恩，清澈的眼眸，除了深情，还有坚毅。 哪怕浪涛千重，他都将一一踏平。 第112章 背叛 地底五千米。 当年人类花了整整三百年才达到地球万米深处，而现在，欧阳虚彦已然在地下五千米处打造了十个广阔的地底世界。 借助联邦的科技与资源倾斜，短短三年不到，欧阳虚彦原本粗陋狭小的地底世界已然扩展了几十倍，而且生存的条件也远比当初更好。 但显然，这还远不足以容纳库仑行星近千万的人口。 地底五千米处，温度早已超过六十摄氏度。依靠强大的温控系统、循环系统，才能让普通人能够在这地下城市中生活。这也决定了，一个地底城市，只能承载最多十万人口生存。 十个地底城市，一百万人口，那就意味着依然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够得以在地底世界苟延残喘。 所以，最终战时管制委员会不得不全盘接受欧阳虚彦的方案，除了留下必要的工作人员外，所有人全部进入虚拟世界中生活，而他们的肉体通过尽快打造完毕的巨大营养池保存。 这样的方案，能将人类生存所需要的资源压制到最低，不仅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也能让地底世界维持更长时间，足够熬到虫族最终离开的时刻。 与林森所想的不同，曲博等人尽管知道虫族也会彻底湮灭星球，但既往的经验表明，这样的湮灭实际并不多。至少，很多联邦曾与虫族鏖战的星球，在联邦彻底败退后，虫族只是将其上的资源掠夺一空后便会直接离开，而非将星球彻底湮灭。 这让曲博等人相信，欧阳虚彦依靠地底世界躲过虫族的灭绝，是可行的。当然，星球湮灭的例子也有不少，所以最终是否能够真正幸存，依然要靠运气。 因为各自的目的，林森与欧阳虚彦均未将他们依据观测而得到的结果向曲博等人说出，这便导致了偏差，也令战时管制委员会全力支持了前者的计划。 欧阳虚彦并非没有想过，将地底世界打造的更深，以进一步减少被虫族查探到的可能。但进入更深的地底，里面的压力与温度就会变得更高，各种仪器设备就需要具备更强的耐高温高压性能。五千米，是最合适的位置。 从目前的探测仪器来看，进入超过一万米的地底之后，仪器会彻底失灵。所以哪怕此刻欧阳虚彦所在的梦想世界地底总部，最深处也只有六千米。 梦想世界地底总部，呈倒锥体布局，自五千米的地下世界，再倒着往下，像一个巨大的钻头，扎入地底深处，这几乎就是梦想世界原本地表总部的翻版，只不过转了个方向。 此时此刻，欧阳虚彦正坐在他那宽阔的密室中，满脸震惊地看着光幕中的颜如卿。 超级生命。 欧阳虚彦的内心，已惊得无法形容。颜如卿所言，令人难以想象，但细思之下，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一消息也许并非林森的妄想。 不光威斯克，不光沈光远，哪怕是他、是陆离，都曾无数次感知到梦中指引的存在。 欧阳虚彦本以为，那不过是他们这种超凡人物潜意识中做出的指引，但林森的猜想给他指出了另一种可能。 也许他们，都是当世雄才，但能做出这样的成就，却另有原因。如果将那样的超级生命比做是神，那么他们几人便是神所选出的天选之子。 眼看着就将踏入上帝禁区，他们却遇到了真正的神。 一个行星级的超级生命，一个指引他们做出目前这种超凡成就的超级生命，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苦涩，让欧阳虚彦阴鸷的面容变得有些可怕。若真有这样的存在，他所谓的成为上帝的计划，岂非变得分外可笑？ 等等，虫族是因它而到来？ 一种异想闪过欧阳虚彦的心头，他霍然抬头，精芒闪烁的双目紧盯颜如卿：“林森，还推测出些什么？” “他”犹豫片刻，颜如卿终决定和盘托出。这些秘密她既已上报联邦高层，那又何必再瞒着欧阳虚彦。毕竟，在她的心目中，欧阳虚彦的重要性实已在联邦赋予她的职责之上了吧？ 只能再一次对不起那家伙了。心中再次涌起对于林森愧疚感的同时，颜如卿将林森所有的分析一一道出。 虫族能够感染、改造那样的超级生命？ 果然如此！ 苦涩一扫而逝，欧阳虚彦难得放声大笑。 这消息极其重要。因为这就意味着，哪怕是这样的超级生命，它也并非是神！虫族能够感染、改造，他欧阳虚彦同样能够做到！ 一旦掌控了这样的存在，他必将成为真正的上帝！ 这不同以往的大笑，令颜如卿很是吃惊，正欲开口询问，却听欧阳虚彦罕见地脸泛柔情：“如卿，辛苦你了。我知道，让你悄悄随同林森一道过去，实是冒险，但除了你，再没有能胜任这一任务之人。除了你，我也再无能真正信任之人。” 甜蜜充满心田，颜如卿英气的面庞头一次泛起些许红晕，可随之而来的愧疚，却让她开不了口。 颜如卿已经背叛了林森，可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也背叛了欧阳虚彦。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未曾告诉过对方，她实为联邦最高层秘密安插在库仑行星的间谍。 代号妖娆，隶属某个特殊安全部门的颜如卿，实是联邦议长掌控库仑行星的关键人物，她直接向议长蒙斯克负责。除蒙斯克外，没有人知道颜如卿的真正身份。 蒙斯克赋予的使命，与欧阳虚彦之间，究竟孰轻孰重？她该告诉欧阳虚彦这一秘密么？ 素来杀伐果断的颜如卿，头一次感到内心无比纠结。 “如卿，回来的路上，你要千万小心。若万一你们的队伍陷入困境难以逃脱，别有任何妇人之仁。抛下一切都要回来。因为我在等着你。在我心中，你已是最最重要的存在。失去你，我所拥有的一切，便会没有意义。” 欧阳虚彦相当于头一次真正表白的话语，成为了压垮颜如卿心中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银牙一咬，她终于决定将一切尽皆说出。 第113章 庄周梦蝶 四周一旁静谧。空气仿佛凝固，沉重的压力迫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意外终归到来。 连续两次的预见，都昭示着迁跃后的舰队会遭遇大群的虫族。尽管只是远不到一个基数的虫族散兵，但也不是区区三架女妖战机以及十几名步甲所能够对抗的。 科技船本身的能源只够开启两次迁跃通道，尽管运输舰内贮备的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足以为科技船重新补充足够能量，但它也是有限度的。 按林森原本的计划，除去女妖战机的能源补充外，剩余的储备够科技船再进入两次满能量状态，那就意味着，开启迁跃通道最多只有六次。 而现在，算上来时的迁跃，已耗去一半。 见试验舱中的林森睁眼，颜如卿差点等不及他与怀特迈恩做好对答便欲冲上去询问，幸好被身旁的赵飞燕眼疾手快给一把拉住。 面对赵飞燕责备的目光，颜如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急之下差点犯了错误，玉容微微一红，随即小声为自己辩解：“我看这么短时间的意识纠缠，对他这样的老手来说，当不至于再产生任何意识混乱了吧？何必再恪守那规则？” “经历的次数越多，这种情况便会越严重，哪怕时间再少，也绝不能因此轻易疏忽。”双目注视着颜如卿，明显的疑惑自赵飞燕的眸中射出，“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岂非也很坚守这个原则么？” 些许惊惶在眸中一闪即逝，眼角余光瞥见林森已自起身，颜如卿立马转移话题，瞪着林森轻叱：“怎样？你倒是赶紧说句话。” 两次开启迁跃通道，都被林森定为了节点。因为开启却不进入，便意味着未来的改变。 第一次预见，穿出迁跃通道的三架女妖战机根本毫无回应，让林森不知道通道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况当即让他意识到了不妥。 但迁跃通道不能不开启。星际级的迁跃通道存在几十个天文单位的误差，这是难以掌控的。林森只能选择开启通道却不进入，以此改变节点后再次进行量子意识纠缠，以预见改变后的未来。 第二次的预见，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驾驶女妖战机第一个冲出迁跃通道的林森，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的大群飞龙。还来不及启动隐身状态，铺天盖地的镰状自爆虫便已激射而至。 这种体长只有几厘米、状似弧形镰刀的扁平异虫，平时寄生于飞龙体内，战斗时自飞龙口中以每秒几十个、堪比旧时机炮子弹的速度喷出。一旦触及目标便会发生剧烈爆炸。 一只镰状自爆虫的爆炸威力，就相当于旧世手雷的威力，而一只自爆虫的爆炸立刻便会引发一道喷射的其余几十个自爆虫殉爆，其威力，已堪比一颗微型飞弹。 这样的攻击，对于暴风号这种拥有强悍防御的战列舰来说，自然是不够看的，但对于女妖战机而言，委实可怕。 女妖战机的防御装甲，绝对承受不了飞龙的几次攻击。 幸亏林森不仅驾驭战机的能力极其强悍，而且依靠纳米芯片掌控战机的反应速度相当于直接将人类的神经系统与战机系统进行了连接。念动之下，女妖战机瞬间昂头直线标射，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铺天盖地的罗网。 下一刻，隐身状态发动，女妖战机凭空消失。 无形的震波，以飞龙群中的王虫为圆点，以球形爆发的形式、难以想象的高速爆开，瞬间扫过林森消失的空间。 下一刻，女妖战机像是被震破外壳的雏鸟，身形踉跄地自虚空中跌出。 尽管短短瞬间，林森已脱离了原先所在的位置，但依然无法逃脱王虫的异能破形范围。 没有反击，女妖战机急飙而去，身后不远处，迁跃通道倏然关闭。 这是早已拟定好的计划，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林森的反馈，刚刚打开的迁跃通道便会立刻关闭。 科技船所打开的迁跃通道，尽管远不如战列舰所轰开的那般巨大，但它依然是双向的，这意味着通道另一侧的存在，也能反向迁跃。 但这并非是优点。几十个天文单位的误差，决定了联邦无法掌控迁跃通道所投射出来的另一端所在。若能精准，倒会成为接收另一地域的舰队反向迁越的绝佳方式。 只是迁越通道的出口，会遇到敌人，这也是极其罕见的。因为对于浩渺的宇宙来说，哪怕虫族的确广布宇宙各个角落，也简直跟迁跃通道一头撞入行星内部的概率大不了多少。 难不成运气这么差，两次通道出口都开在了虫族聚集的所在？ 尽管有几十个基数的虫群在向库仑行星高速聚集，但通道开到了虫群附近，这运气也未免太差了。 哪怕几十个基数、数以亿计的异虫，以战斗集群为单位分散到如此广阔的空间，其所能覆盖的范围对于几十个天文单位的空间来说，也是很小的区域。 这样的结果，只能表明，两次的迁跃通道投射，都刚好在虫群分布的范围之内。 瞥了眼自后方高速追击而来的飞龙，林森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幸中的大幸，没有投射到虫群中心区域，不然只怕他在现身的那一刻便已灰飞烟灭，再强悍的技术都无法拯救。 强行按下内心深处对于同伴的担忧，林森驾驶的女妖战机在以最快速度进行逃离的同时，启动战机定位装置，对自己所在进行标定。 尽管林森并不清楚，这般做的意义何在，但这是事先制定的计划，他必须无条件执行，哪怕现在的他心中会为此而迷惑。 量子意识的纠缠，能让处于现实时空的林森体验到未来林森的所行，但后者不能反向感知前者的存在。对于此刻的林森来说，这便是现在，真正的现在，他正在为生存而全力拼搏。 这也是怀特迈恩这一标靶在林森意识回归时必须第一时间出现并做出正确应对的意义所在。因为没有了怀特迈恩，林森便会迷失。他再无法分清，自己仍是处于意识纠缠中的未来，还是已经回归现实。 无法反向感知的他，每一次的量子意识纠缠，都仿佛处于极度真实的梦境，与现实无异的梦境，他无法知道这究竟是梦中的自己，还是已脱离梦境回归现实的自己。 这样的体验，与虚拟世界又何其的相似。 切断记忆进入虚拟世界的人，是无法知道自己处于虚拟世界之中的。 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周在自己的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它的梦中变成了庄周？ “庄周梦蝶。”从第三次预见中归来的林森，开口说出的第二句话，显然是跟颜如卿所问牛头不对马嘴，令后者猛然一愣。 “你说的是什么？让你说句话，却不是让你胡说八道，现在没时间浪费在你的胡闹上！”扬起的粉拳挥动了一下，却最终没有落下，只是颜如卿的表情，显得一如既往地凶悍。 “庄周梦蝶。如卿，你该明白，没有莎莉的标靶，我很可能会以为这依然是量子意识纠缠中的未来。到底是庄周在自己的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它的梦中变成了庄周？这个故事，你不曾听过么？意识混乱，与是否老手无关。” 第114章 她可负，我却不负 林森清澈的眼眸，直视颜如卿的心田。 一抹愧意在颜如卿晶亮的美目中浮起，未曾逃过林森的察觉。 方才颜如卿的异常举动，已被林森所看到；她挥起却未曾打下的拳头，也令其明白了些什么；而现在的那抹愧意，更证实了林森的猜测。 终究辜负了他的信任。 但她可负，我却不负。暗叹口气，林森抬头微笑：“前路艰险，但我已有定计，我必能带着你们安然归去。” 第三次开启迁跃通道后的位置，林森已从量子意识中知晓。尽管这一次依然不曾远离虫群，可至少，林森已有了应对方案。 如果，科技船所拥有的能源足够的话，林森不介意一次次开启迁跃通道、一次次进行量子意识纠缠去预见。 哪怕连续的短时间量子意识纠缠依然会让林森变得无比虚弱，但这是最稳妥的方案。因为终归会有一次，迁跃通道会投射在远离虫群的所在。 但运输舰上储备的艾泽水晶与高能气矿是有限的，哪怕将原本用于女妖战机的后备用上，也只够额外再打开八次通道而已。 他不能冒险，用有限的次数去赌博，因为一旦失败，他将再没有任何扭转结局的后备手段。 “时间足够，先让我休息一下，也好好整整思路。待会再告诉你们我的计划。如卿，运输舰上剩余的能源，你先负责去安排一下，让所有战机、机甲都满负荷，不用再有任何储备。”说完这句话，躺到座椅上的林森满是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要换了以前，哪怕此刻的林森再疲惫，颜如卿也定会毫不客气暴力逼迫他立刻说出后续计划，而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先好好休息。但现在，林森脸上的疲惫，加深了颜如卿心中的愧疚，让她再无法像曾经那般毫无负担地行事。 犹豫片刻，颜如卿终独自离开了科技船。 下一刻，林森立时睁开了双眼，清澈的眼眸炯炯有神，哪还有半分疲惫之态。 “莎莉，飞燕，我所推测的超级生命之事，只怕已被联邦高层知道了。所以，联邦将不再止于单派雷诺的远征军，而会竭尽全力派遣大批舰队到来。因为无论对于虫族还是联邦，那样的超级生命，都具有极大意义。我的计划，是基于此而行。但也因此，库仑行星的争夺，将会比以往的所有战争，都要酷烈。你们得做好准备。” 林森的话，让赵飞燕大吃一惊：“联邦高层怎会知道？这事，我们目前可连曲博等人都未告知，而是只限于我们四” 话未说完，赵飞燕已明白了什么。这秘密，自然不是她透露的，怀特迈恩更不可能，那么只有颜如卿。可林森当初分明嘱咐过，这事暂时要瞒着，她为何会透露出去，而且，又如何告知了联邦高层？ “莎莉，飞燕，有些事，以后只能我们三人知道了。” 林森的这句话，变相证实了赵飞燕的猜测，她的玉容倏然苍白——颜如卿背叛了林森，而且，她怕是联邦高层安排在库仑行星的暗子。 若是可以，林森本想将超级生命的秘密瞒着其他所有人。因为超级生命的存在、猜想的证实，已令他原本在库仑行星上战斗的计划成为了可行。 投鼠忌器的虫族，绝无法动用强大的武器去湮灭库仑行星，而只能靠地表的战斗去消灭人类，继而掌控星球。在这样的情形下，林森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拖延战事，从而去弄清超级生命的秘密，以此进一步逼迫虫族甚至还有可能将超级生命化为己用。 虫族能控制、利用这样的超级生命，他又为何不能？ 但颜如卿将这一秘密透露了出去，林森原本的目的自然就无法实现了。甚至，库仑行星的战事将会变得极其庞大、再不受他的丝毫控制。联邦绝不会坐视此等超级生命被虫族再次掌控。 这是坏事，但也是好事。这意味着库仑行星的前期战争，他很可能将面临更大的挑战。但同样，这份挑战所持续的时间，也会大幅缩短。 “这女人，负了你？”没有第四人在场，怀特迈恩自已恢复正常状态，魅色一收，冰冷的玉脸竟布满杀气，“我杀了她！” “别！”林森吓了一跳，慌忙开口阻止，“这实际也是好事。我本也有改变主意将一切由曲博报告给联邦的打算。如卿这般做，实际反算是帮了我。因为先有她暗中禀报，再经曲博正式上报，可信度自然大幅提高。改变后的计划，自然会很容易实行。实际上，如卿是帮了我。” “她负了你，你竟还说她好？”怀特迈恩的手又扭上了林森的腰肉，恶狠狠道，“我看你是对她还不曾死心吧？说，是不是？” “这都哪跟哪啊。”林森一时间哭笑不得，“她的确算是帮了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已经有了你们，哪还会奢望其他女人。亲爱的莎莉，能不能轻一点，你这次着实扭得我有些痛了。” “飞燕，你看这家伙终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这事你比我经验更丰富一些，来帮我分析分析，这死流氓是不是当真不曾死心，还有额外的企图？” “你们”赵飞燕一时傻眼，她怎也想不到，这种时刻，两人竟还有打情骂俏的心思。 摸摸鼻子，林森尬笑：“真没有。莎莉，能不能先把你的手放开，你这哎哟。” 随着一声痛哼，怀特迈恩才似解气地放开了玉手。她并非气林森会不会当真另有企图，而是气他的不值。一个早已背叛他的女人，还值得他如此相待？ 林森自然明白眼前佳人心中真正所想，轻叹一声道：“先听听我的全盘计划吧。等如卿回来，我们便联系曲博。有些事，从现在起，我们得瞒着如卿，但并非所有。她，还是我们的朋友。” 计划很简洁，转眼间便已说完。赵飞燕终忍不住低声问了句：“她背叛了你，你当真不介意？” “没什么背不背叛的，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何况，我也没什么真正的损失。”微微一笑，林森看着赵飞燕的眼眸满是真挚，“她可负，我却不负。因为她，曾是我所爱过的女人。” 第115章 豪赌 能得此人相许，毕生还有何求。赵飞燕的心中，忽然涌起满满的幸福。 “那个时候的我，当真是被鬼迷了心，竟会放弃你。幸好，上天又给了我第二次机会。”除了幸福，赵飞燕的眼中还有明显的后怕。差一点，她可就永远失去了眼前的男人。 “哟，你们这是当我不存在么？小心我吃醋。”怀特迈恩魅笑着娇叱了一句，下一刻却重复冷淡，低低道，“她回来了。” 将两女一把搂入怀中，林森豪笑道：“得妻如此，此生足以。现在，为了更好地守护我们的未来，就让我来一场豪赌。” 舱门倏然开启，门外的颜如卿看到紧搂两女的林森，明显一愣。尽管她早已猜到赵飞燕爱上了林森，很可能也已被对方所接受，却不曾想到两人间竟已进展到了这一地步。 颜如卿的出现，让意外被搂的赵飞燕玉脸大红，正欲奋力挣脱，却不想林森反搂得更紧了。 “如卿，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一场豪赌，要让你知晓。” 豪赌？整理出来的计划，便是一场豪赌？将诧异与淡淡的莫名自心中拂去，颜如卿的眼眸渐转凌厉。 挥手打开光幕，林森同时向曲博、彭云、雷诺、霍纳以及欧阳虚彦发去了通讯请求。 很快，一场跨越极远星系的紧急会议，在众人之间召开。 豪赌？特娘的这就是所谓的豪赌？听完林森的计划，雷诺简直欲破口大骂。 豪是豪，可这特娘的赌的不是林森，而是分明拿他雷诺的命以及整个远征军舰队去豪！ “绝对不行！”雷诺拒绝得毫不犹豫。 此时此刻，雷诺自已信了林森所谓预见未来的真实。可正是因此，他才会拒绝得如此决绝。 按林森所见，迁跃通道的所在，明显在虫群的势力范围之内，哪怕他当时所遇虫群尚不算多，但雷诺敢肯定，只要他的舰队进入那一范围，必然很快便会吸引大量虫族到来。这简直是让他率领舰队去送死！ 林森讥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雷诺，也有不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算是个英雄人物，却不料亦是怕死的货色。” 尚剩大半支的雪茄，被雷诺直接摁在粗糙的掌心，灼烈的烟头烫得他左掌微微颤抖。似乎是借助着剧烈的疼痛，雷诺才勉强压下受讥讽后的恼怒，罕见地冷冷回应：“我无所谓，但我的儿郎们绝不会为你无辜送死。” 正自犹豫要不要开口让雷诺将舰队转其指挥率军前往的彭云，刚刚张开的大嘴倏然闭上。雷诺这般说，他的恳求自然已再无提出的必要。 “所以，你们只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与我的人，这些为了库仑行星的希望而不顾安危前来地球的英雄，孤独地留在这里，直到成为宇宙尘埃？”讥笑收敛，林森的面色也其寒似冰。他的目光一一自众人脸上扫过，最后依然留在了雷诺的身上。 深吸一口气，雷诺冷哼：“我说过，我无所谓。所以，你无需再激将于我。我会去救你，但只会孤身前往。我敬你是条汉子，大不了，我陪你一道走！但我的儿郎们不行！” “雷诺！”知道雷诺脾性的霍纳脸色剧变，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森，沉声道，“你的付出，我们都知道。但你没必要非得逼着雷诺去送死！” “送死？”嘴角泛起一道弧线，林森的目光终自雷诺的脸转向彭云，“老头子，你也这么想的么？” 仿似明白了什么，彭云沉重的面容隐显惊喜，大叫回应：“臭小子，你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你有把握保全舰队？” 嘴角的弧线越发明显，终化为一抹笑意：“老头子，你曾说我是你肚里的虫子，现在看来，你才是我肚里的虫子。不错，我有不小把握，但最终的结果，还得看这支远征军究竟像不像某人所言那般英勇善战。若是一触即溃，当然只能是送死了。” 雷诺霍然起身，壮硕的身躯几乎扑到了光幕之前。 透过光幕，林森能看到那张几乎近在咫尺的粗犷而坚毅的面容上，由右眉斜至左颊的伤痕已然扭曲。 “你究竟什么意思？”雷诺的声音，震耳欲聋，焦躁而急迫。 “很简单。我会让暴风号在后方打开迁跃通道，你们的舰队只要足够勇猛，吸引虫群围攻之后当不至于被虫群完全包围无法突破。当时迁跃而去便是。” “你特娘的，这算什么鬼主意！”极度失望的雷诺将还捏在手中的雪茄残渣狠狠丢向光幕中的林森，大骂道，“我的舰队，自然能及时进入迁跃通道，但如此一来，我何时才能再回？等我回来，库仑行星只怕早连渣都不剩！” “你在，库仑行星便能保全？” 林森的反问，让雷诺立时哑口无言。的确，面对几十个基数的虫群围攻，他的远征军又能顶什么事？投进去只怕连朵浪花都砸不起。可就这般离开，他当真不甘心啊，也极度不忍。因为那便意味着，将要放弃库仑行星上近千万的人类。 “这本便是我们早已商议好的计划之一，现在不过是稍稍换一种方式罢了。将所有原本拟定的名单上人物都带上吧，送他们离开。暴风号也同样进入迁跃通道。如此，却也显得稍稍公平了一些，至少，这些人的离开，也有了一些风险。对留下的人类而言，逃离也要冒险，才稍显公平，如此我们也能对他们勉强有所交代。” 这话一出，林森忽然感到心中说不出的舒爽。按原本的撤离计划，这些人是压根无需承担任何风险的，因为在虫族发动进攻之前，舰队便会带着他们撤离。而现在，他们却有了身死的风险。毕竟，佯攻的舰队，不可能毫无损失。 “我去，你这想法”拳头捏了又放，放了又捏，雷诺的内心陷入挣扎。率领舰队撤离的计划，雷诺算是反对者之一。尽管几乎毫无希望，他却也不愿就这般抛下库仑行星的人类逃离。身为铁血的战将，当初又与霍纳一道存了必死之心，他岂会甘心一仗不打就如丧家犬般地逃离。 如今的计划，似乎才更符合他雷诺的脾性啊。可这，值得么？ 雷诺还在挣扎，一旁霍纳已先一步替其说出了问题症结所在：“值得么？为了救你逃离，让不知多少人平白死去？即便是佯攻，舰队也不可能毫无损失。别告诉我，这是为了稍显公平，这只是你冠冕堂皇的借口。” “便算是借口吧。”哈哈一笑，对于霍纳的讥讽林森表现得毫不在意，“我只会告诉你，值得。因为我的价值，远在他们所有人之上。甚至一整支舰队，也抵不上我一人。因为，我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林森所言，似乎显的很无耻，众人却无从反驳。的确，拥有预见未来能力的林森，对联邦而言，是个瑰宝。他们敢肯定，联邦高层若知道了林森当真拥有这般逆天的能力，绝对会立刻命令远征军将其送回联邦。 一抹嫉色，在欧阳虚彦的眼中一闪即逝，他肃然开口：“我赞成。只有林森活着回来，我们才会有最终的希望。” “曲老，将我的事，原原本本告知联邦吧，我敢保证，他们会派遣更强大的舰队到来。” “你觉得联邦高层会相信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霍纳冷笑依旧。他们这些人是信了，却不代表联邦高层也会相信。没有更多证据，没有亲眼见过，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这种离奇之事？ “要不要再跟我赌一次？”林森笑得像头狐狸。 看到这熟悉的笑容，雷诺立马摇头，霍纳也再不吭声。即便霍纳仍然觉得不可能，但有雷诺的前车之鉴在，他也不敢赌。 “可惜了。本以为，我又能让你俩认我为大爷来着。”貌似惋惜地长叹一声，林森悠悠道，“我敢赌，虫族不会湮灭库仑行星，而只会与我们在地表鏖战。我敢赌，我能率军在库仑行星上，坚守到联邦大军到来的那一刻。我敢赌，联邦必会倾全力而来，而非仅仅几支舰队。不仅是因为我，更因为我所发现的超级生命！”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超级生命？何谓超级生命？这才是林森敢于豪赌的真正底气所在？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林森的豪赌，却压根不是这个。 第116章 抉择 听完林森的叙述，所有人目瞪口呆，连早已知晓超级生命之事的欧阳虚彦，亦是脸露震惊。只不过与众人所惊不同，欧阳虚彦委实想不明白，如此重要的秘密，林森怎会全盘说出，而且还让曲博毫无隐瞒地上报联邦。 尽管欧阳虚彦已通过颜如卿知道，联邦高层已因后者的上报知晓了此事，但他觉得林森总归想隐瞒才是，因为这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哪怕以颜如卿的特殊身份，如此离奇之事，联邦高层也不会全部相信，只会先进一步调查确认，但现在曲博若再次上报，结果便不同了。因为林森说的更详尽，还附加了更多他言之灼灼的推断。 “虫族，能够改造、掌控这样的超级生命，而这对它们来说，无比重要。库仑行星奇异而超前的科技发展，你们也看到了。这是常理所无法想象的。而这一切，皆是得于超级生命之助。沈光远，陆离，甚至是你，欧阳虚彦。你们都是得到了超级生命的指引，才能取得如此辉煌而不可思议的成就！” 到了这种时候，欧阳虚彦自然不得不承认，肃然颔首的同时，目光不经意地在林森背后的颜如卿身上扫过。 威斯克吐露过实情，但欧阳虚彦并没有。尽管知道林森的推论能力牛逼，认为这应该是对方推测出的结果，但不妨碍他心中闪过一抹犹疑——颜如卿是否曾告诉过对方这一秘密？ 当初威斯克说出这一秘密后，欧阳虚彦也曾在震惊之余私底下跟颜如卿提起过他也曾得到过这种所谓的梦中指引。 一切安排妥当，林森再次进行量子意识纠缠。 这一次的节点，并非迁跃通道的开启，而是这场紧急会议。林森必须知晓，他的这一改变，将会在未来引发怎样的变化。若不能确定，他的所谓豪赌，就可能变成送死。 “你怎么看？”狠狠自头上揪下几根头发，曲博愁眉不展地看着彭云。 “还能怎么看？就这么办呗。我只知道，这小子的预见，到目前为止还从不曾出错；他以此制定的计划，也从未失败过。”粗豪一笑，彭云手指曲博调侃，“别揪了，再揪，你可连头上的地中海都保不住。” “还不是那小子坑的。打遇上这臭小子，我的发量可是肉眼可见的天天减少。”哀叹一声，曲博脸上的愁云并不曾稍减，“却不知，欧阳虚彦的克隆有机体技术，能不能帮我克隆个头皮出来。” “你还不如直接让他把你整个克隆出来算了。话说，我俩这老不死，除了顶上的这一脑袋，身上能换的都差不多已全换了吧？” “貌似差不多。” 曲博仍陷于内心的犹豫之中，下意识地接了话，却不料下一刻便被彭云紧接着蹦出的话语自思索中震醒。 “既然如此，我俩也已活够，那还有何可犹豫？脑袋没的换，快将彻底腐朽的我们，何须顾惜这条风烛残命？就跟着这臭小子搏特娘的一把！老曲，到时你率领暴风号撤退，我跟着陆战部队前往地表。” “你要留下来？”老脸骤变的曲博，怎也没想到彭云竟然选择留下。 他还在担心，不得上令自行率暴风号撤退，会不会受到联邦高层的惩处；还在思索，仅带着这些人仓惶逃离，会不会让他从此以后在联邦中再无地位。却不想，相伴多年的老伙计，竟已决定留下，留在这明显看不到未来的库仑行星。 “那小子尽管说的信誓旦旦，可没有我这样的老将助其统御军队，又哪搏得出未来？我自当留下。再说，臭小子都敢玩命，我又何颜还不舍这条老命？” 彭云的话，虽是哼着鼻音说的，仿似在发泄林森让其夹尾而逃的不满，但坚毅的神情，已让曲博知道，眼前的老伙计所下决心已无从更改。 对比之下，强烈的愧疚感涌上曲博的心头。他本以为行将老死的自己，也能做到不惜命，可事到临头才明白，这条时日无多的老命，他还是很珍惜的。 先前决定打这场所谓的库仑行星保卫战，除了想争取更多的未来资本外，也是因为并不用当真身死吧？ 曲博愕然无语，彭云却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笑道：“暴风号，必须有一个领袖；你在联邦的家、那些亲人，你也总归得去看上一眼。所以，我留下，你必须走。我与你不同，老伙计，我早已没有亲人。” 家？亲人？曲博的眼中，闪过惘然，那是多么亲切而又陌生的字眼。但这终给了他不再艰难抉择的理由，默默颔首。 近乎相同的对话，也在雷诺与霍纳之间展开。尽管相比于前者，霍纳对于林森的计划抱有更多的不赞同，但有一点是一致的，他俩都已相信了后者预见未来的真实。 “按这计划，损失当不至于太大。绝大部分的战舰都能逃离，休伯利安号自更不用说。” “为了这家伙，让如此多的人平白送死。等他回来，我定得好好揍他一顿！” 霍纳恼怒的话语，出乎雷诺的意料，他愕然道：“等他回来？你不打算率着休伯利安号离开？” “休伯利安号自然要走。按那小子所言，战列舰留在这，根本没啥大用反是白白葬送。但我有替代的副舰长。”瞪了雷诺一眼，霍纳冷哼，“别告诉我，你没打算留下。以你的脾性，这不可能。” “果然瞒不过你。”悠闲地叼着雪茄吞云吐雾了一番，雷诺笑道，“但老伙计，我留下，你必须走。我的舰队，不能没有指挥官。我可不想将这一手打造的舰队，白白送了联邦那群孬货。” “游骑兵们的忠诚，你无需怀疑。哪怕联邦硬塞了个指挥官进来，也夺不去你的舰队，只要你还活着。何况，他们终将很快回归库仑行星，参与后续的真正大战。” “不行，你必须走。没有你在游骑兵中坐镇，我岂能放心。再说，”瞥了霍纳一眼，雷诺挑衅似地勾勾手指，“我好歹是强悍的步甲战士出身，在后续的地表战斗中还能发挥巨大战力。你有什么？躲在地底吃干饭，还是躺到营养池中享受你美妙的虚拟人生？” “雷诺，我日你大爷！”装作暴怒的霍纳想要挥拳，却在雷诺狞笑着展示了一下肌肉后颓然作罢。 “活下来！” “这不废话！” 最终，两人相视大笑，尽管各自的内心深处依然埋藏着深深的忧虑。他们忧虑的不是自身，而是彼此，是部下的儿郎，是库仑行星，是整个联邦。 林森的计划，让欧阳虚彦原先的图谋落到了空处。 他本打算，在这三月之内不顾一切地拿人命疯狂研究，等最终时刻来临时再跟随舰队一道离开。但显然，现在他若还想逃离的话，必须提早进入暴风号，剩下的时日，已不足半月——林森就给了他们半月时间进行战争与逃离的准备。 就再信那混账小子一次，没有人，会把自身置于必死之地。艰难抉择之下，欧阳虚彦终下决心，随后联系上了沈光远。 研究降速？避免因死人太多而被回来后的林森痛责反对？时间已变得充足？ 沈光远很是不解，时间怎会突然间变得充足起来。但欧阳虚彦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照办，何况林森归来后的震怒，也是他这段时间里一直所担心之事。让损失小一点，显然更好。 第117章 你是我的宝贝 在进行两次量子意识纠缠后，林森便不再继续，而是将剩余的时间都用在了制定众人详细的逃离计划与训练怀特迈恩跟赵飞燕装备战甲上。 身为研究人员的赵飞燕自然从不曾装备过战甲，对于林森的这一要求也感到颇为意外。毕竟照其所说，在他预见的未来里，众人均是安然无恙地逃离、并无风险，如此又何必再穿战甲而多此一举？ “你是我的宝贝。任何额外的安全措施，都非多此一举。”仅仅一句话，林森便说服了赵飞燕，更令其心中泛起无限甜蜜。 “你们能不能别在我眼前狂撒狗粮？” 颜如卿略带酸意地调侃，立时惹得赵飞燕满脸羞红，林森却是毫不客气地回怼：“羡慕嫉妒恨？谁让你当初拒绝于我。不然现在，你也是我的宝贝。” 不知是因为两美同收的美好结局让林森在心态上更为放开，还是即将到来的艰险让他更想肆意享受时光中的美好，林森此时调笑起颜如卿来，已是毫无心理压力。 不出意外，林森的调笑立时迎来颜如卿的一顿粉拳暴捶，一如曾经。只是与以往怒揍林森时的心态有所不同的是，颜如卿的一颗芳心，却感莫名酸楚。 若是欧阳虚彦与她之间，也能像赵飞燕与林森这般，那该多好。只可惜，上次的委婉表白，已是欧阳虚彦所能做的极限。那个男人，从没有这样的柔情蜜语，也做不出更动人的行为。 “痛痛，别以为我以前不敢反抗，现在就还是如此。”怪叫着抱头鼠窜地林森，逃到了舱门之外，却又回过头来好死不死地继续挑衅，“你敢不敢到外头来，咱俩好好打上一架。嘿嘿，以前我是打不过你，但现在我可是无双战将。若狠下心来，定能反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找死！”柳眉一竖，颜如卿已大怒追出。 “你来啊，告诉你如卿，这次我可将再不留情，我要将曾经挨的揍，全讨回来。” 眼见颜如卿追出了舱室，远处又遥遥传来林森的痛呼，赵飞燕却是摇头苦笑。她知道，林森只是嘴硬。尽管现在的林森，的确身手不凡，甚至很可能当真在颜如卿之上，但绝不敢当真向对方下狠手，拼命抵抗一番已是极限。 “莎莉，你比我更聪明，这战甲如何才能使用的更好？趁现在没人，你可得好好教教我。”颜如卿既已不在，怀特迈恩自也无需再伪装，赵飞燕笑着向她寻求帮助。既然林森想将她保护的更好，她自不能辜负。 与赵飞燕的判断一样，林森完全只是嘴硬，面对颜如卿的拳脚相加，压根不敢反抗，只是追逃之间，两人转眼便来到了一众步甲战士的休息室前。 运输舰很大，科技船所在，只是占据了容纳大型战争机器的空间一小部分。 在矩形空间的一侧，还有二十个人员休息室，以用作长途运输时的舰上人员休憩房间。当然，短途运输时，装备战甲的士兵都是直接待在外面空间中的，以便随时都能投放入战场。在极限装载的情况下，这些房间也会被暂时拆除，以进一步扩大运载量。 现在这个时间，当然没人会进房休息，而是正聚在一起探讨着什么。 对于林森决定暂时不开启迁跃通道回归，而是滞留在附近空域，所有人都难以理解。但身为血色十字军的精锐，没人会因此而提出质疑。 无条件的服从，早已因林森长期以来的无双战绩和无上威严而深深刻入了他们的心底。 可此时此刻，抱头鼠窜的林森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令他们难免震惊。 这是他们的无敌统帅？怎会被一个女人给打得慌不择路？ 依然怒意难消的颜如卿终归顾及林森的颜面，停下猛追的步伐，冷哼一声便欲离开，却不想竟被后者叫住。 “如卿，等等。” 讶然回身，颜如卿这才发现，林森早已一扫先前的无赖之态，变得满脸肃然。 如卿？颜如卿？身为林森精心挑选的精锐，他们这些人算是与林森关系颇近，自听过传言、隐隐知晓他的某些过往。闻唤之下，不禁露出会心微笑。 若说有一个女人能死死克着林森这无双战将，那便只有库仑行星的另一少将颜如卿了。 一指众人，林森沉声道：“如卿，拜托你一件事。我们冲出迁跃通道的那一刻，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率着另两架女妖战机，全力护送运输舰逃往库仑行星。我的将士，还有飞燕，都靠你了。” 什么情况？不止颜如卿，连周围的步甲将士均是满脸震惊。 “五日之后，迁跃通道便将开启，我们即将面临一场大战。我必须保证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回去，因为你们都是血色十字军的精锐，更是我的好兄弟。接下来，都记住我的布置，无论何种情况，你们都不得违背。” 林森的计划，实际很简单，那便是一出迁跃通道，便朝着他所预定的方向狂冲。等到了那里，便会有事先安排的大群女妖战机护送着他们继续前往库仑行星。 正是计划的简单，让颜如卿心中产生了怀疑。 按林森所诉，预见未来的能力，已证实在雷诺的舰队足以引开迁跃通道附近的虫群，闻讯赶来的其他虫族，也只会将目标都放到舰队之上而不会顾及他们这几条小鱼。 那么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待离的远了，颜如卿立时拉住林森低声喝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森嬉笑：“果然瞒不过你。”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冷冷瞪了林森一眼，颜如卿再次捏起了粉拳，“你若不如实告知，我便再不会手下留情。” “实际也没什么。等出了通道，我要单独行动。我本就没打算瞒着你，只是怕飞燕担心，所以方才没说。放心，实际并无危险，毕竟我已预见过未来，没有把握的事，我绝不会做。只是我担心我这一暂时的消失，会让他们不安，导致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所以才特意过来交代一番。” 颜如卿这才明白，林森是故意引自己来的这边。既避开了赵飞燕，又能让这些手下到时完全听从她的指挥。 疑惑既去，颜如卿便也释怀。只是心中还有一惑难解。林森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对你好。永远不让你流泪，永远都不让你心碎。只要你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你是我的宝贝” 古老的地球歌曲，被林森轻轻哼出。这破锣嗓子，素来是颜如卿的笑话对象，但这一刻，她却再无法开口嘲笑。 这是当初，林森疯狂追求颜如卿时经常在她面前唱的，但现在，她却知道，歌中的宝贝，再不是她，而是赵飞燕。 这家伙。些许惆怅浮现颜如卿的心头，看着林森渐行渐远，终没有举步追去。 罢了，既没有真正的险境，那便按他所说的去做吧。若是想到欧阳虚彦当初所言，让她若遇危险便独自悄然逃离的嘱咐，颜如卿稍稍犹豫了一下，终将其抛诸脑后。 若真有险境，她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毕竟，林森曾为她付出过一切，她又如何能辜负对方的期望？毕竟，赵飞燕是她最好的闺蜜，她又如何能弃其于不顾？ 第119章 可怕布局 雷诺并不知道，在得到颜如卿的密报后，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自不可能让蒙斯克全盘相信，哪怕后续曲博送上了同样的报告、并更加详细，他的心中依然充斥着怀疑与犹豫。 几十个基数的虫族大军，若要相救，便得集结联邦很大一部分的舰队。这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决心。 但现在，蒙斯克自已将所有的顾虑与怀疑抛弃。 库仑行星上，有颜如卿这般直接向蒙斯克负责的间谍，雷诺的舰队之中又岂能没有。 林森的迁跃通道，准确的出现在他所预言的所在，已让蒙斯克震惊。后续的战事发展，亦如其所料，更让他相信了对方的确拥有真正预见未来的能力。 既然这奇异的能力是真的，那么超级生命自也不会作假。一如林森所言，无论哪一点，都已值得联邦全力相救。 这小子既然真有预见未来的能力，这次的逃脱，当无问题，但超级生命只怕必然落入虫族之手。 一想到这里，从不知后悔为何物的蒙斯克，心中罕见地泛起悔意。 伸手一挥，无数个光幕在眼前的空间弹开，双目一扫后，蒙斯克迅速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联邦名义上是议会制，但蒙斯克实是真正的独裁者。战时状态下，身为议长的蒙斯克无需召开最高议会便拥有调动所有军队的权限，而这一战时状态，百多年来从不曾中断。 一个个守御各大星系的舰队几乎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蒙斯克的命令，要其在三天内不惜一切代价迁跃到库仑行星所在星域。 联邦的舰队，大多都处于抵御虫族的前线，蒙斯克几乎在短短瞬间，已通过他超凡的判断力抽调了联邦所能抽调的所有力量。后续如果还要调集更多的舰队，便只有进一步放弃那些仍在争夺的部分星域，将联邦好不容易构筑的防线全面收缩，这也意味着，联邦将会失去大片拥有丰富资源的星球。 尽管是个残暴而冷酷的独裁者，但不得不承认，蒙斯克的确拥有雄才大略，不然联邦早无法在宇宙中不断流亡，更不可能面对铺天盖地的虫族渐渐站稳阵脚。 在相信林森的确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后，蒙斯克已做出判断：林森的预见若为真，超级生命必然对虫族无比重要；而预见为真，便也意味着，林森提出的推断是对的，超级生命为虫族所用，远不可能短时间内达成。 他还有希望！ 又一道命令，发到了身处暴风号的曲博手中。 暴风号立刻前往林森逃脱的预定地点，接人后打开迁跃通道前往联邦高层所在——目前的首府行星特伦斯特。 看着光幕中显示的来自蒙斯克的亲笔手书，曲博震惊莫名。议长蒙斯克怎会突然插手库仑行星的战事？要知道，他先前发往联邦高层的报告，可是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回应。可现在，竟然收到了得自蒙斯克的亲自命令！ 何况，蒙斯克怎会知晓他们目前所处的状况？ 曲博当然不可能知道，林森的详细计划，已被颜如卿直接禀报于蒙斯克。 尽管一开始，蒙斯克并不相信颜如卿的汇报，哪怕其后有了曲博的印证，也是存的将信将疑的态度。但这并不妨碍他加强了对于库仑行星的关注，让颜如卿随时禀报关于林森的情况，也启动了雷诺舰队中安插的所有间谍。 故而，蒙斯克不仅一早便知晓了林森的详细计划，也随时掌控着眼前的战局。 震惊莫名的曲博，不顾战事正烈，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 雷诺、霍纳、彭云、欧阳虚彦、颜如卿，五人的身影在暴风号指挥舱巨大的光幕中一一出现，唯独少了林森的身影。 “那混账呢？”没见到林森出现的雷诺第一时间破口大骂，“那混账躲哪了，是不敢见我？” 数次在林森手中吃瘪的雷诺向来不曾在前者面前表露过好的态度，故而也不曾引起众人意外，但接下去颜如卿的回答，却让他们惊了。 “他有单独行动，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现在看起来，他瞒着我们所有人。” “什么！如卿，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不是说会很快追上我们的么？他骗我？” 尽管不曾在光幕中看到赵飞燕的身影，但她的声音，众人都是熟悉的。 已经知道赵飞燕也在前往地球队伍中的众人难免诧异。林森的所为竟当真连颜如卿、连赵飞燕都瞒着？他到底有何图谋？ “颜如卿，你别再演戏了。那混账的真正计划，你会不知道？他诓骗我的舰队做了诱饵，用远征军的覆灭，来换取他跟你们的逃生，你会不知道？让那混账出来，看我打不死他！”怒极的雷诺，说话已然毫无顾忌，更不管现在的他压根就无可能当真能拿林森怎样。 “你什么意思？”颜如卿本就冰寒的俏脸更加冷冽，双眸仿若冰刀，凝视着光幕中的雷诺。 “什么意思？我的舰队，已然陷入虫族的包围，所谓依靠迁跃通道逃离的方案，压根就是个谎言！”随着话音，雷诺与霍纳的身影，为一幅幅战舰被虫群击毁的画面所代替，最后更是远处如**般浩瀚的虫群。 “林森也说过，远征军不可能毫无损失地撤离”意图替林森辩解的话语说到一半便继续不下去，同为战将的彭云，自已从画面中的信息知晓，尽管目前远征军的损失看起来仍不算大，但若无法突破包围，便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林森说过？哼，那他可曾对你说过，暴风号的迁跃通道已根本不可能打开？” 面对雷诺几欲吃人的目光，彭云惊呼失声：“这怎么可能！”并未在暴风号上的彭云，自不曾知晓曲博刚刚收到的命令，也不可能知道休伯利安号上蒙斯克的现身。 “雷诺所言，是真的。”朝彭云苦涩一笑，曲博看着雷诺长叹，“看来，你也该收到了命令，如此却也少了我为此辩解的唇舌。” 话音方落，来自蒙斯克的命令已被曲博发往各人的光幕。 暴风号立刻前往林森逃脱的预定地点，接人后打开迁跃通道前往联邦首府行星特伦斯特。 这一蒙斯克手书的命令，让彭云彻底呆滞。 “这不可能。”坚毅的面容如山岩般轰然坍塌，不是因为彭云惊于林森的预见出错，而是他想到了这很可能当真是后者的布局，瞒着他们所有人的可怕布局——以雷诺远征军的覆灭来拯救他自己！ 不，不止是远征军，还有那些战舰上数十万随舰队逃离库仑行星的人类！ 林森的性命，的确很重要，可他，怎能用如此多的生命，去换取他一人的存活？他怎能，靠着欺瞒他们的手段来行此卑劣之事？ “没有什么不可能。这不是意外，而是他真正的布局。他早已预见到了一切，并借此设下卑劣而可怕的布局，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逃脱！”暴怒的眼神从彭云转向颜如卿，雷诺放声怒吼，“若你所说是真，那遗憾的告诉你，没有什么单独行动，你也不过是他可怕布局下的可怜牺牲品！” 第120章 你该叫他大爷 颜如卿沉默，彭云沉默，曲博沉默，众人皆是默然，唯有光幕之外的赵飞燕依然在为林森抗辩。 “这绝不可能！林森绝非这样的人！他必然”赵飞燕正自绞尽脑汁想弄清林森真正的用意，却被身旁的怀特迈恩轻轻拉住。 摇了摇玉首，怀特迈恩阻止了赵飞燕的继续开口，随后缓步行至颜如卿身侧，进入光幕之中。她伸手拿出了一个信息载体当着所有人的面递给颜如卿，淡淡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林森的布局，但他告诉我，当有人破口大骂他时，将这个给你。我想，应该就是现在了。” 在众人或轻蔑或愤怒或企盼的眼神中，颜如卿满脸愕然地接过了怀特迈恩手中的信息载体，将其送入座舱内的设备之中。 下一刻，林森的全息影像，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让我猜猜，这个破口大骂的家伙，当是雷诺这货无错吧？猜中了？” “算了，不再耍弄你们。没错，这一幕我早已预见，所以我知道这一刻是你这家伙在骂我。”邪邪一笑，全息影像所形成的林森就像当真站在每一个人的面前，目光自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雷诺的脸上，“别告诉我，身为游骑兵的统帅、自诩无敌的战将，连眼前这一幕都无法应对、连这种尚未真正成势的包围都无法突破！那你压根就是沽名钓誉之辈。” “你大爷！”若是面前的林森是真人，雷诺早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但现在，雷诺只能暴怒地将烟头往影像上砸过去。当然，除了荡起一圈涟漪、洒落点点星火，压根就发泄不了雷诺任何的怒气。 “蒙斯克的命令，你们不必理会，按原计划实行。舰队上几十万人的性命，足以作为你们违背任何军令而避免受到惩处的保障。你们告诉蒙斯克，这些人，不光是库仑行星上人类的精英，也是或多或少受到超级生命指引者，他们的存在，会给联邦的未来带去难以估计的好处。所以，你们必须按原计划将他们尽可能地带回去。这是我说的，也是来自于更遥远未来的预见。” 众人皆愣之刻，林森忽敛笑容，清澈的眼眸精光闪烁：“雷诺，别令我失望，这样的包围圈，难不住你。损失自然难以避免，但你必须突围出去，带着更多的人突围出去。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做到。尽管有些牺牲，无法避免，但我们所有人，都早已准备为了守护而随时牺牲，不是么？” “放你娘的狗屁！”面对雷诺的破口大骂，霍纳却是轻叹。他当然明白，雷诺的确能带着大部分人冲出包围、进入迁跃通道，也知道，对方所指的牺牲，是为何意。那正是他先前跟雷诺提过的打算——以休伯利安号的反向突进，吸引虫族的大军，为舰队的逃离创造机会。 只要通道依然能够开启，林森的布局，仍能成功，满载库仑行星人类的运输舰，大部分都可以通过迁跃通道逃离。 当然，选择乘坐休伯利安号的那些人，只怕要随着这艘光辉的战列舰一道陨落了，就如他霍纳的命运一般。 “飞燕，抱歉，我并没有将真正的计划告知于你，因为怕你担心，更怕你因此反对。是的，我有私心，我要用雷诺的远征军为饵，替你们创造逃离的机会。他们的风险，比我原本所说的要大，他们的损失，也比我原本所透露的要大。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活下去。所以，我必然要做，哪怕以更多人的牺牲来换取你们的存活，我也要做。” “当然，也许我将真正的计划事先全盘说出，他们也仍然可能会接受，但我不能冒险。任何的风险，我都能冒，但唯独我想守护的宝贝，不能冒险。我必须尽最大可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虽然暴风号不会去预定的区域为你们开启迁跃通道，但我安排的女妖战机群，足以守护你们回到库仑行星。” “莎莉，我的挚爱，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做真正的人，打自在虚拟世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已彻底沉沦。过去，现在，未来，无论怎样，我都是我此生的挚爱。所以，为了让你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我不在”林森的面色微不可及地变了变，随即转移话题，“呵，再煽情下去，有人又要张口怒骂了。时间宝贵，那便这样，一切继续按原计划进行。你们已没有选择，只有如此，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只有如此，才能继续给库仑行星、给联邦带去希望。” 林森原本充满柔情的目光忽显邪邪笑意：“老彭，你这老家伙，有没有也骂我？我可没跟你撒谎来着，那些女妖战机，的确是用来接应她们的。蒙斯克的安排，我可不承认，也不会为此背锅。你不必遵守。” “抱歉，霍纳，所有人之中，也许只有你将会陨落。” 眼见全息影像就要消失，已经暗淡的光影忽又重新亮起，虽然面前的林森依然一脸嬉笑，但没有人会否认，他再次说出的话语已饱含着扑面而至的压迫。 “无论你们猜到了什么，证实了什么，想做什么，我都要警告你们，我的宝贝，你们谁都不能动！哪怕理由再充分、借口再堂皇。这是我的誓言，以预见未来的能力做保障的誓言。” “莎莉，飞燕，你们都是我的宝贝，我的挚爱。还有如卿。虽然你已非我所爱，但毕竟我曾那般深爱于你，所以，你也是我的宝贝。” 话音袅袅，林森的身影却已彻底消失，只剩一片淡淡的阴影。 颜如卿呆了。林森那一刻所哼唱的古老地球歌曲，蓦然闪过她的脑海。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对你好。永远不让你流泪，永远都不让你心碎。只要你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你是我的宝贝” 原来那时，他也是在为其而唱。 从始至终，她都是这个男人心中的宝贝，哪怕她从不曾接受林森的爱，哪怕对方现在已不再挚爱于她，但她依然是他的宝贝。 “狗屁！这混账！什么宝贝，什么誓言，若能让我再遇到这混账，我”雷诺依然忍不住地怒骂，可下一刻，却因怀特迈恩的一句话而愕然瞠目。 “你该叫他大爷。他若据实以告，你能不按他的计划进行么？”怀特迈恩的声音很机械，很冷漠，可正是这样的声音，却像一柄最锋锐的匕首，狠狠扎入所有人的内心深处。 据实以告？ 的确，若林森说出真正的计划，他们能不实行么？ 预见未来的能力，超级生命的秘密，无论哪一点，都值得他们全力相救。更不用说，林森前往地球，实是为了库仑行星的希望而去。 想透了这一点，雷诺便已明白，实际不用林森逼着他们这般做，只要知道了这唯一的一条路，他们便不可能去放弃。而来自蒙斯克的命令，更早已证实了这一点。 对于联邦来说，一个林森，比他们所有人、甚至比整个库仑行星的一千万人，都重要。 知道了真实计划的他们，依然没有选择，而只是多了层背负，多了罪恶的背负。但现在，这些背负，却全因林森的隐瞒而不再由他们承受。 因为他们，事先全不知情。 怕他的“宝贝”担心，怕他的“宝贝”反对，也许，实际是为了减轻他们这些人心中的罪恶罢了。 第121章 真正的计划 一切既明，自当按原计划进行。 若有有什么与原先的计划不同，那便是霍纳将因掩护远征军的撤退而牺牲。 雷诺的舰队，依然会得以大部分保存，尽管休伯利安号会因此而陨落，让其战力大损，但想来，联邦终归会重新为其补充新的战列舰作为旗舰。 毕竟，按林森所言，哪怕雷诺当真违背了蒙斯克的命令，但并无过错反有大功。不补上雷诺舰队在此战中的损失，怎都说不过去。 光幕熄灭，三女站在原地一时默默无言。 颜如卿陷入了深沉的自责与伤感之中。 从始至终，那个男人都依然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宝贝，为此不惜付出一切。可自己呢？她却是还曾动过在危难时刻抛弃对方独自逃离的念头。 也许，她可以借口因为对欧阳虚彦的爱，可以借口为了活着回去与爱人团聚，甚至也可以拿联邦高层的命令做挡箭牌，但无论怎样，都无法掩盖她内心的自私。 对比之下，林森与她，高尚与卑劣，何其的鲜明。 说什么交予她重任，告诉她连赵飞燕也不知道的真正谋划，让她指挥那些部下，实际上，那不过是林森怕她知晓其欲单独行动后因而出手阻止。不，是林森怕她会跟着一道冒险！ 却不知，她实已起了在危难时刻独自逃离的念头。再非那个愿伴其一道以身犯险的颜如卿。 “值得么？”颜如卿喃喃自语。 “不值得！”此时此刻，怀特迈恩在颜如卿面前再不掩饰她的本来面目，冷冷道，“你背叛了他，可他却依然替你考虑着一切、付出着所有。别告诉我，你还不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真正用意！” 颜如卿茫然抬首，一旁赵飞燕却是失声惊呼：“背叛？莎莉你什么意思？” 转头瞧向赵飞燕，怀特迈恩冰寒的玉脸终显些许温情：“她背叛了林森。林森曾跟我说过，颜如卿是联邦高层安插在库仑行星的间谍，所以，关于他预见未来的能力、关于超级生命之事，联邦才会知晓。可恨，枉林森那般信任她，她却依然予以背叛。” “超级生命之事，不是林森让曲博禀报于联邦的么？预见未来的能力，也可能是曲博他们早前所报。”尽管口中替颜如卿做着辩解，但赵飞燕犹犹豫豫转向对方的眼神，证明她的内心实也起了动摇。 颜如卿却未回答，因为她又想起了林森曾经说过的话。 “如卿，希望你能明白，无论如何，我依然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永不相负。” 原来那时，他实已知晓了她的另一重身份啊，可他哪怕知道了自己会泄密、会背叛，依然不曾表露什么，依然默默守护着她。 最后的那句话 “若光由曲博告知，蒙斯克不可能知道的如此之早。以曲博的地位，他的报告根本不可能直接送达蒙斯克面前，而需层层转呈，除非蒙斯克已事先有所了解从而亲自关注。所以，蒙斯克的命令之所以能来得如此之快，便是因为颜如卿。” 许是觉得这些理由依然不够充分，怀特迈恩继续道：“这场战争，更证明了她的背叛。若非是她，蒙斯克岂能清楚此刻的战事、其中的关键，哪怕远征军中另有间谍，可有些秘密，却只限于我们几人知晓。” 这番话，终于彻底击碎了赵飞燕心中仅存的奢望，她呆呆地看着颜如卿，喃喃轻语：“如卿，你怎能背叛他？” “那个死流氓，知道这女人背叛了他，却依然还守护着她！说这死流氓已经彻底死心，谁信！”冷眼瞥视着颜如卿的怀特迈恩，说话间已明显流露出一股恼意，原本不懂吃醋是什么的她，跟赵飞燕一起处的久了，终感受到，跟别的女人一道分享一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赵飞燕她是接受了，但再不会接受一个颜如卿。 守护。是的，林森依然还守护着她。此时此刻，颜如卿终明白了林森最后那句话的真正用意。 连怀特迈恩都能看出，她背叛了林森、将一切秘密都禀报了蒙斯克，那么其他人又如何不会看透？ 虽说同是为帝国做事，但一名间谍、安插在自己身旁的间谍，是谁都万分厌恶的。何况，从某方面来说，蒙斯克发布的命令，何尝不能归罪于她颜如卿？甚至，霍纳不得不面对的牺牲，也可归罪于她。 是她错了么？ “无论你们猜到了什么，证实了什么，想做什么，我都要警告你们，我的宝贝，你们谁都不能动！” 这是林森发出的誓言，也是他为了守护自己向一些人发出的警告。 忽然想明白这一点的颜如卿，猛然一惊。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森若在，他像从前那般默默守护便可，何须说这等威胁之言？这不对劲！ 难不成，他有什么意外？ 白皙的面容忽然间血色全无，化作了晶莹的冰雪，颜如卿失声惊呼：“这并非林森真正的计划！他依然骗着我们所有人！飞燕，快快，想办法找到他！我们得去帮他！” 这一次，不光赵飞燕，连怀特迈恩的脸也变了。 经颜如卿这般一提，本就拥有极高智慧的她，立时通过高智能下的逻辑推算出了颜如卿推导的正确。 是的，方才林森的所述，依然不是他的真正计划。 不然，如何解释他的单独行动？因为那全无必要。 如何解释他现在依然不曾现身？因为运输舰都快要来到预定的地点，他必须跟着一道离开。 如何解释，他公然流露出的那份深沉爱意？那与他以往在众人面前只做不说的风格完全不同。 这一切，只能说明，林森还有着另外的计划，真正的计划，而那，会让他有身死的危险。 预见未来，并不能保证一切！节点，便可能导致意外，而节点并不完全可控！ 所以，为了让你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我不在怀特迈恩终于明白，林森那句并未说完的话语中所差点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秘密。 “快，飞燕，查到他的所在，你能做到！”怀特迈恩亦是罕见失声急呼。 第122章 不好的预感 此时此刻，颜如卿自已察觉到了怀特迈恩不同以往的异常，但这种情况下也没心思去深究。这一刻的她，正全心祈祷，赵飞燕能依靠运输舰上的设备，尽快搜寻到林森的下落。 另一边，霍纳已指挥着庞大的休伯利安号，一改且战且退的作战方式，依靠超强的防御与强悍的火力，朝虫群发动了猛烈的突袭。 战列舰出乎意料的反方向突击，隐隐有撕裂虫族包围圈的趋势，脑虫立时重新组织力量，改变了战术。 环形的包围圈，因休伯利安号的快速突进，渐渐撕裂，终成为了一个前后两端一大一小的庞大而细长的哑铃。 对着面前的巨幅光幕，霍纳与雷诺进行了最后的诀别。 “保重，老伙计。” 面对雷诺沉闷的祝福话语，霍纳素来严正的面容罕见地流露出笑意：“保重，我怕是做不到了。但多拉些虫子垫背、铺满我的棺材板，还是可以做到。” “说啥丧气话。都是虫山血海中出来的，还怕这次？给我活着！” 霍纳笑笑，转了话题：“老伙计，你可知道，那小子指挥暴风号的那一战，可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此前一直都认为，战列舰那些强悍的对地攻击力量，都是鸡肋，却从未想到，那些力量，竟还可以那样去用。这小子，的确是个不拘一格的作战天才。” 像是想到了什么，霍纳上下打量着雷诺，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戏谑起来。 雷诺正自心情沉重，却被霍纳脸上的笑给惹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这样看我作甚？” “我在想，我是死了一了百了，可你怎么办？” 雷诺闷哼：“什么怎么办？搞得我俩像有什么基情一般。你若真死了，难不成我还活不下去？你又不是我女人，何况我也不会女人那套娘们唧唧。难不成你还想看我抱着你的遗物，大哭一场？啊呸，你特娘的死不死还是两说，搞什么丧气事！” “你特娘的是女人，我也看不上你。至于搞基，就你这幅模样，谁敢搞？”遂着雷诺的话头，罕见地开了把玩笑的霍纳，似乎觉得还不够满意，脸显神秘地低语，“我不是这意思。我是在想，我死了自然没事，可你还活着。你说，等见了那小子，你是不是真得喊他大爷？” “凭什么！”雷诺霍然瞪眼。虽说此刻的他，已然明白，即便林森不曾骗他，而是据实相告，他也不得不按计划行事、去做对方引开虫族的诱饵，但就是过不去那个坎。 对雷诺这样的汉子来说，无奈之下地自愿送死，也远比被骗后的入套要在感觉好上很多。 自愿是一回事，被人骗了去干，又是另一回事，尽管结果没有区别，但他就是不爽。 还喊大爷？凭什么！等见了那小子，不把他揍成孙子，他就不是雷诺！ “因为他替我们背负了所有的罪责。”哈哈一笑，霍纳意味深长地盯着雷诺道，“你若不愿，那见到那小子时，便替我喊他一声大爷。就冲他，替我减轻了心中的那份罪恶，值得！雷诺，往后的日子，与他好好配合。库仑行星的未来，就在你们身上。” 雷诺愣住。 说实话，这里面的道理，雷诺早已因怀特迈恩的那句话而想通。但他就是不愿承认。 为了救十几人，不，实是为了救一人，而牺牲数以千计的将士、丧生以万计的平民，这样的罪恶，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巨大的罪恶背负。 这本是雷诺要担受的，但现在因为林森的隐瞒，这份罪恶将由他这一最终受益者所担负。 此刻的雷诺更是明白，自己的老伙计之所以在诀别之刻特意提起这事，实是要消除他内心的那道隔阂，以便在往后，他与林森之间能真正诚挚无间的配合。 就像现在的他们。 妈的，难不成往后还真得叫那小子一声大爷？ 一道通讯请求，忽然打断了雷诺的郁闷，下一刻，彭云苍老却有矍铄的面容，出现在光幕之中。 “雷诺，这次你这自吹的百胜战将不成了吧？” 面对光幕中彭云的大笑，雷诺满头雾水：“老彭头，你啥意思？” “我可是驾着战舰，亲自出马了。可听说你只擅长步甲，这会怕是只能在地表上窝着喽。”已经知道霍纳与雷诺两人之间分工的彭云，自然明白对方原本打得是他跟曲博一样的算计。一人率队重返联邦，一人领军协助林森在地表继续对抗虫族。 “你驾舰出马？几个意思？”话刚说完，雷诺壮硕的身躯猛然一震。这老头，驾着战舰上了太空？ 显是看出雷诺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彭云豪气大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何况瓦格雷那样的战舰在往后的地表战斗中只怕也派不上太多用处，损失个几艘也无妨碍。倒不如上去一战。凭我这老当益壮的身体，再加麾下英勇儿郎，总归能掩护你们更多的舰船进入迁跃通道。雷诺，怎样，我若保了你更多的舰船，你往后是否也该称我声大爷，而非再老彭头老彭头的粗鲁瞎叫？” “特娘的，你也冒出来充大爷？”尽管雷诺脸上写满郁闷，但内心深处，涌起的却是敬佩与感激。 库仑行星百多年来的安乐生活，并不曾磨去彭云身上的军人风姿，他依然是那个曾在战火中勇猛拼搏的战将。 “老彭头，你先莫得意。给我活着回来！往后在地表之上，才是我们见真章之时！我雷诺，会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无双战将！” 面对雷诺装作不服气地大叫，彭云却是一阵吹胡子瞪眼：“别不服气。让你喊一声大爷，会死？怎么说，论年纪，我的确算你大爷！等那小子回来，你喊他大爷，才真算憋屈。” 那小子。雷诺忽然整成了一幅苦瓜脸。难不成，喊大爷之事，还真跑不了了？那小子，何时回来？ 想到这里，雷诺忽然怔住，下意识地开口询问：“那小子究竟去了何处，在做什么，老彭你可知晓？” 本想习惯性地再喊老彭头，但心中不曾消减的那份敬佩终让雷诺收住了最后一个“头”字。 被雷诺一问，彭云也是愣住。下一刻，脸色骤变。 “不好，那小子，恐怕还另有行动。他只怕并没有告诉我们真正的计划！” 雷诺心中猛然一震，不好的预感刚刚升起，却立因彭云接下来的话语知道他似乎又想岔了方向。 “别说用以万计的人为救他而无辜送死，哪怕再少，以我对那小子的了解，他也很难轻易做出这种事！这混账小子到现在还不现身，必然还另有图谋！” 彭云的脸，瞬间变得无比焦躁，朝着光幕另一侧的霍纳狂声怒吼：“霍纳，你还愣着干什么，用休伯利安号，全力搜索林森！把你战舰上的科技船全派出去，哪怕全数战损，你也得给我以最快速度查到！” 不好的预感，充斥彭云的心头，但他所担忧，却与雷诺实有不同。 对于林森，他远比雷诺更了解。 第123章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战舰爆炸的火光，不时在远处的空中闪起。一艘艘的战舰、一架架的战机，代表它们的光点在霍纳面前的指挥屏中不断消失。 无数蓝色的电浆炮、红色的离子束，点亮着漆黑的虚空，也不停闪耀出休伯利安号湛蓝的力场护盾。 休伯利安号强大的力场护盾，在虫族的疯狂进攻下，正以极快地速度迅速消减。 周围护卫的各种战舰、战机，并不能替它分摊多少防御压力。但也因为虫族将攻击的主要目标都落在了休伯利安号上，导致那些舰载舰机的损失暂时还不算太大。 但霍纳清楚，当休伯利安号陨落的那一刻，所有的舰载舰机也将很快难逃尽数覆灭的下场。 一旦庞大的鲸鱼被鲨群杀死后，周围的小鱼哪逃得过被转眼撕碎的下场。 这种情况下，将科技船尽数派出，只怕转眼便会灰飞烟灭。显眼的科技船，从来都是虫族优先于所有目标的首要打击力量。优先级甚至还在战列舰之上。 但一想到，哪怕这些科技船现在不派出，最终也是随着休伯利安号的陨落而飞灰湮灭，霍纳又觉得彭云所言有理。哪怕不是为了查找林森，让它们分摊点防御压力、拖延时间，也是好的——总比屁用都没派上却最终跟着战列舰一道化为飞灰，要好上不少。 呵，实际上他还是没能放弃心中那不可能的奢望啊。霍纳自嘲了一下。 “准备投射所有的科技船。记住，一旦离舰，立刻为自身投放能量护盾，能投几次就投几次，其他”霍纳正自下令，周围密如蜂群的虫族忽然出现了明显的异动。 什么情况？虫族难道是要撤退？ 尽管浮现脑中的念头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但虫群的行动却显然是有这种迹象。 从指挥室的舷窗望出去，铺天盖地的各种异虫，一层又一层，就如浓厚的乌云，遮蔽着周围广袤的虚空。 哪怕在战列舰的等离子炮矩阵与激光排炮的疯狂轰击下，异虫如雨而下，也丝毫消减不了乌云的厚度。唯有恐怖的大和巨炮，每一次轰击，才堪堪在浓厚的乌云中撕裂出一道长长的云中裂隙，但也转瞬间便被重新填满。 可此刻，随着虫群的移动，这乌云显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遥远的恒星，竟已穿破乌云隐约可见。 霍纳不敢相信，虫族在能够歼灭休伯利安号的情况下竟会率军撤退，故而认定对方必是在进行某种诡计。 但到底是何诡计，霍纳怎也无法看透。只是这并不妨碍他改变计划。 无论如何，眼前的状况，分明给了他一线生机。尽管早已抱着求死之心，但若能活，谁又甘心去死？ 原先的命令立时撤销，下令所有舰载护卫舰向休伯利安号快速收缩的同时，这座庞然巨物以最快速度调转方向。 预定的时间将近，一直于小行星带悄然潜伏的暴风号即将冲至预定地点打开迁跃通道，而远征军的舰队也已在虫族的追杀下以最小代价逃到了预定区域。 休伯利安号吸引虫族主力的目的既已达成，霍纳在有希望转头冲出对方重围的情况下，又如何不去拼命一搏？ 哪怕眼前的状况，很可能是虫族未知的陷阱，他也要试上一试。 围绕在休伯利安号周围如同层层浓厚乌云的虫群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散去，转眼间，双方竟已完全脱离接触。 预想中的陷阱并没有出现，虫族竟如傻子一般目送速度全开的休伯利安号如同巨鲸重归大海一般高速逃离。 不光霍纳大为意外，同样发现这一诡异状况的雷诺与彭云亦是满头雾水。 一直因恼怒霍纳还未依言投射科技船的彭云，终于在惊异中闭上了他几乎要喷粪的大嘴。 这什么情况？虫族竟莫名其妙地放过了已经吃到嘴中的大鱼？ 不光休伯利安号，那些原本依然在奋力追杀逃离舰队的虫族，同样选择了撤离。 小行星带，在这片聚集了50万颗以上小行星的区域中，庞大无比的钢铁堡垒暴风号正混杂其中，静静漂浮。灯火全灭的它，犹如一头幽暗的巨兽，悄然潜伏。 林森之所以将撤离的预定地点选在远离他迁跃出现区域的这处遥远所在、从而大幅增加了远征军撤离的路途与难度，便是因为只有这里，才能隐藏暴风号。 不然，以暴风号的庞大体型，早早便会进入虫族视野并成为它们的另一重点攻击目标。到时别说打开迁跃通道帮助远征军撤离，便是它自己能不能逃离都是未知之数。 但现在，提早潜伏于此的暴风号，哪怕那些追着舰队赶来的异虫已是距离很近，也不曾发现它的存在。 预定的时间到来，庞大的战舰上，灯光次第亮起，原本潜伏于幽暗中的巨兽，苏醒了。 下一刻，十级核聚变反应堆爆发出的可怕力量启动了行星级引擎，三道绚蓝的火焰从战舰尾部喷射而出，推动着长达千米的巨大战舰，缓缓驶出小行星带。 在舰体尚未完全脱离小行星带的那一刻，三道绚蓝火焰立变八道。 骤然间的提速，令这座庞大的钢铁堡垒已无法让舰体尾部避开那些小块陨石，但强悍装甲保护下的舰体直接撞碎了这些阻碍，如冲出深渊的巨兽般直射虚空。 转瞬之间这庞大的钢铁堡垒便达到了星际巡航的高速。 随着行星级引擎的力量进一步爆发，战舰前虚无的宇宙空间忽然间像是被巨舰所扭曲，舰体灯光变得诡异而迷离，下一刻，战舰凭空消失于浩瀚宇宙之中。 迁跃通道，打开了。 与科技船以巨大能量轰破空间、构筑迁跃通道不同，战列舰是以自身的力量直接撞破空间禁锢、打开迁跃通道，这就决定了，战列舰无法在打开迁跃通道的情况下依然如同科技船一般留于原本的宇宙空间之中。 而这种狂暴的力量所造成的空间破坏，也使得无需额外的能量维持也可在短时间内让打开的迁跃通道无法闭合，而且这样的空间破坏范围因为舰体本身的庞大也极其巨大，是科技船的迁跃通道所根本无法相比的。 这就给了其他无法进行星际级迁跃的舰船提供了迁跃离开的道路。 堪堪赶到的远征军各种战舰，仿佛汹涌的鱼群接连冲入大海，迅速消失。 赶不及。尽管动力全开，已将速度提升到目前所能提高到的极致，霍纳也明白，反向冲入虫群之中甚远的休伯利安号不可能赶在暴风号所打开的迁跃通道闭合前进入。 意外逃脱了包围，可还是无法离开。 留在库仑行星？霍纳知道，那与林森原本的计划不符。何况，区区一艘战列舰，又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虫群围杀？ 按林森的预计，虫族会因超级生命的存在而对库仑行星投鼠忌器，不会动用任何可能伤害到星体内超级生命的武力，但对于处在外太空的休伯利安号，自然没有顾忌。而休伯利安号这种巨狰狞级战列舰本身的缺憾，也注定它无法长时间躲于地表之上。 正是因此，休伯利安号与暴风号，才会成为林森计划中的鸡肋，从而让其下了迁跃离开的命令。 像暴风号一样，自行打开迁跃通道？ 念头一起，便被霍纳否决。 若想迁跃，休伯利安号的所有能源都得暂时倾注于行星级引擎之上。这就意味着不但所有的武器系统暂时无法应用，连力场护盾的能量都要消失。 这是绝不可接受的。因为尽管目前看来虫族并未紧跟着追杀，可若是在迁跃之刻突然远远群起而攻，仅靠装甲防御的休伯利安号，只怕立刻便会在漫天的电浆炮与离子束中化作纷扬残渣。 霍纳悚然一惊。莫非虫族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它们想趁着休伯利安号迁跃之时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其消灭？ 一道紧急通讯请求，忽然在心烦意乱的霍纳耳旁响起，随着他下意识的接通，林森那已许久未闻的熟悉声音传入他耳中。 “所有舰载舰机立刻进入休伯利安号舰体，随后启动星际级迁跃，自行返回联邦。你无需担心虫族的攻击，因为这不会发生。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第124章 唯死而已 林森就像一颗流浪宇宙的不起眼的陨石，以极高速度向前飞射。 一出科技船的瞬间，林森便启动了幽灵战甲的喷射动力，却又在彻底脱离船体掩护之刻将其关闭。 尽管动力的启用只是短短瞬间，但也足以给林森提供足够的前进力量。而在毫无阻力的太空，他也无需担心速度的衰减，只要依靠惯性，便能到达目的地。 得自颜如卿的虚拟幻象装置也已启动，这针对人类的五感而设计的虚拟幻象，究竟能不能骗过王虫的感知，林森本不确定，但此刻的他实际并不在意。 若是不行，唯死而已，在下了这一决定的那一刻，林森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要能让他所想守护的人好好活下去，一切便已值得。只可惜，他依然放不下心中的那份罪恶。 微微侧头望了眼已然远去的运输舰，林森的心中满是不舍。 若是能放下心中的那份罪恶，此刻的他自已跟着进入运输舰中逃往预定的所在。 可是，以成千上万人的死亡为代价，去换取心爱之人的安然逃离，那份沉重的罪恶，他又怎能轻易放下？ 哪怕他明明知道，无论库仑行星之人还是联邦高层，都会不顾一切地相救于他，故而只要据实相告说出这唯一救其逃离的方案，他便可将这份罪恶转予他人承受。 可是，表面的罪可以转移，心中的背负依然还在。 所以必须做些什么。哪怕谋划不成，他的牺牲也足够抵消那份罪恶了吧？ 也许，他本该再去预见一次，去看看那之后的未来，来确定这谋划到底可不可成。 可是，即便预见了又能怎样？若当真不成，他便只能毫无作为么？ 不，他还是会去做，因为那已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救赎之法。更因为，若是什么都不做，那份罪恶，将来也会让他的心爱之人承受。 毕竟那些人也是因救她们而死。 唯死而已。 看着远处因科技船事先设置好的自行攻击而调转追击目标的异虫，林森嘴角渐渐绽放笑意。 至少，目前的一切都在预见的未来里；至少，她们都能活下去。 只要时间足够。 超强的大脑，再加脑内的纳米芯片，早已让林森计算好了一切路线与速度。 他知道，按目前的情况，当他来到那只脑虫面前、做出可能引起未来改变的举动之前，怀特迈恩等人已会到达安全的撤离地点。 而在那之后，无论他做出的举动，会不会让那一刻成为会改变未来的节点，都已不会改变已经发生的过去。 也就是说，无论他的谋划成与不成，诸女安然逃离的结果都已确定。 只可惜，他无论如何都避不开那头逡巡在脑虫附近的王虫。不然他就无需这般麻烦，直接借助幽灵战甲的隐身能力过去便行。 诱饵计划，显然很成功。大量的虫群已去围攻雷诺的远征军。 在迁跃通道附近广袤空域的虫群，自然不止一个基数，而是五个。因为休伯利安号的巨大价值，即便是面前的这头距离较远的脑虫，也几乎尽数派出了它所拥有的虫族大军。而更远处，仍有更多的虫族在收到信息后加入围捕的战团。 远处不时爆炸的战舰，在一点点地加重林森心中的负罪感，但他明白，此刻的他对此无能为力。 这一幕，早已在预见的未来之中。他暂时无法改变，也不能去改变。至少，在众女安全之前，他绝不能有任何去改变未来的举动。 按照预见的未来，为了让大部分的远征军能通过迁跃通道逃离，霍纳也必须随同休伯利安号一道陨落。当然，陪他殉葬的还有战列舰上的几千将士、几千搭乘战舰逃离的平民。 但幸好，这一时间，还在那个节点之后，他可能做出改变的节点之后。 轻叹一声，林森摒却所有杂念，全力平复心境，因为王虫的警戒范围，就在眼前。他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豪赌不是白白送命。若当真赌输，他也要全力一搏。 敢于冒着生死豪赌，不光是因为林森早已无畏，也因为他还有这件幽灵战甲，还有那预见一秒的异能。 林森相信，若当真出现危及生命的险况，他的异能必会提前两秒进行警示。 两秒，已足够他做出很多。 他可是无双战将，谁敢肯定就不会有奇迹？ 此时此刻，幽灵战甲，处于一种微妙状态。它的功能，并未启动，却又处于一种随时可激发状态。这样的状态，是此前每一名幽灵都未曾发现的。 只有林森，依靠他强大的脑功能、依靠他脑内的超级芯片，才能真正发挥幽灵战甲的全部能力。 林森清楚，王虫的奇异感知力，能够破除一切隐形状态，故而也没动用幽灵战甲的隐身功能去平白浪费能量。 他只能寄望于颜如卿的虚拟幻象会起作用。 与王虫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进入到对方感知范围内。 原本高速逡巡的王虫猛然停顿。下一刻，仿似千眼魔怪的丑陋身躯上，数只若大的血红眼球倏然睁开，钻出黑色的体表，像螃蟹的眼睛般直直竖起，朝林森所在望来。 心中狂涌涛澜的林森，却是毫无异动。因为预见一秒的异能并未发动。 他在赌。 异能未曾发动，便是未陷险境。他不能动。因为一动，必然暴露。而不动，却可能还有机会。 血红的眼球不断转动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谜题，而它们的视线，明显随着高速滑行的林森躯体不断移动。 林森不能肯定，王虫有没有动用它那能破除一切隐形力场的能力，他只能推断，对方已察觉到了某种异常，却不能确定。 幸好，王虫的智慧有限。若其能拥有脑虫的智慧，只怕这一刻已经指挥周围的异虫发动攻击。 预见一秒的异能仍未发动，这让林森悬着的心渐渐安稳。他知道，最危险的难关之一，很可能就这般度过。 但，豪赌仍未成功。因为一切的关键，实在那头更远处的脑虫身上。 当靠近脑虫的那一刻，林森终将解除一切伪装，进入真正的险境！ 唯死而已，那便拼死一搏！ 第125章 失算 伪装成小块陨石的林森，以极高的速度自王虫身前不远处掠过。 疑惑之下的王虫，终归是发动了它那能破除一切隐身力场的能力，只是林森的虚拟幻象并非是任何的力场，而是模拟的五感。 尽管林森并不清楚，可以欺骗人类五感的模拟，为何也能对异虫真实有效，但很明显，别说四周毫无智慧的其他异虫，便是拥有一定智慧的王虫也的确不曾真正窥探出他的真面目。 能力发动之下，陨石依然是陨石，周围也未见其他异常，数只血红的眼球重新收回王虫体表，保持原本半开半闭的诡异状态。 脑虫如山般的身躯，已近在眼前。 预见一秒的能力毫无预兆地骤然发动。在画面闪过林森脑海的同时，幽灵战甲彻底启动。 在脑虫的感知中，它的毁灭命令刚刚下达，面前高速撞来的陨石已化作一个身穿闪耀着蒙蒙白芒战甲的人类。 并非是脑虫看穿了林森的虚拟幻象，而是它算出了这颗陨石即将撞上它的身躯。 在所有的异虫中，脑虫本身的防御力是最弱的。除非它破开虚空隐入其中，不然满布沟壑、状似巨型版大脑的身躯，绝对会在高速飞来的陨石撞击下受创不轻。 两秒时间，已足够林森靠着战甲的高速机动力，躲开护卫脑虫的两头空中吞噬者所射出的粗壮紫色离子束。 能蒸发一切的离子束，尽管离林森的身躯数米之远，但那份极限高温，依然透过战甲防护，令他浑身仿似火烧似的疼痛。 若非靠着预见一秒的异能提前冲开了身形，林森绝无法躲开离子束的攻击，而幽灵战甲哪怕远比普通的人类战甲强悍，在这种程度的攻击下，能不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也已经要靠运气了。 下一波的攻击，并未到来，因为如山一般的脑虫，已然变成了一个白色巨茧。 在闪避的同时，林森完全无视能量的消耗，瞬息之间连枪十几枪。每一次能量弹击中脑虫，都在它身上爆发一团光球。 随着一团团光球在脑虫巨大的躯体上爆发，短短两秒，十几个光团将脑虫彻底包裹成了一个白色的茧子，那身在其中的巨大身躯，再也不能动弹丝毫。连控制周围异虫的脑波，都无法发送。 这正是幽灵战甲所具有的力量——禁锢，禁锢一切形体的奇异武器。 幽灵战甲的可怕，并非是它超越其他任何战甲的强大防御力，也非它比女妖战机更强的隐身力场，而在于它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功能——而这也唯有依靠纳米芯片与强悍脑功能彻底掌控战甲奥秘的林森才能做到。 没有脑虫的命令，惊觉到敌人出现的各种异虫在凶残本能的驱动下本欲继续攻击，却被王虫所阻止。或蓝或红的光芒，刚在它们躯体上的喷射口中绽现光芒，便重告熄灭。 尽管王虫的智慧很低，但它也知道，此刻再发动攻击，哪怕当真消灭了突然冒出的敌人，也必然连脑虫一道灭去。因为就在这短短瞬间，林森已紧贴在了脑虫庞大的身躯上。 无论是电浆炮还是离子束，在轰中林森的同时，必然连同脑虫一道毁灭。脑虫可怜的防御力，比林森更加承受不住这般攻击。 不惜一切代价守护脑虫，这是深深刻入所有异虫体内的烙印。 对于无智的其他异虫来说，第一时间全力消灭任何威胁到脑虫的敌人便是本能之下的唯一选择。但王虫不同，哪怕智慧再低，它也知道这并不可行。除非脑虫下令，不然王虫绝不敢将对方连同敌人一道消灭。 王虫指挥着四周的各型异虫，朝脑虫所在高速靠近，却不知后续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幽灵战甲的禁锢能力，不但让脑虫的躯体无法动弹分毫，但是连指挥虫群的脑波都无法发出。 长长地吁了口气，林森知道自己暂时赌对了，但事情远未结束。他的安全仍未得到保障，而真正的目的更远未达成。 “好好谈一谈吧。我知道，你能感知到我的意志。”穿着幽灵战甲的林森，往里一冲，白色的巨茧瞬间连他一同包裹。 强大的无形力量，立时将林森全身困住，除了思维仍能运作，连心跳都瞬间慢了很多。奔涌的血液，在巨大的压力下仿佛泥沼，在血管内艰难流淌。全身的骨骼关节别说有稍许活动，若非有战甲的保护，只怕已被压成齑粉。 林森终于真正见识到禁锢之力的可怕。当然，若非他接连射出了十几枪禁锢能量弹，在幽灵战甲本身的相应防护下，本不至于陷入这样的境地。 奶奶的，似乎有些失算。想着脑虫的身躯如此巨大，不敢轻敌的林森才会连射十几枪，但现在方明白，实际一枪便够，却已是明显迟了。 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林森在几欲晕厥的险境中动用战甲消融了一半的禁锢之力，庞大的白色巨茧迅速变淡。 转眼间只剩下淡淡一层依旧包裹着脑虫的躯体，而表面上可见蓝色的流光仿似无数的萤火在不停闪烁。 禁锢之力大减下的脑虫已能重新思考，虽依然无法将脑波穿透剩余的禁锢力向四周的异虫传达，但至少已可以让它明白目前所处的状况并想法进行应对。 “别装作没反应，你该知道，我的意识已与你相连在一起。” 意识连接？脑虫明显一愣，它不明白眼前的渺小人类，如何能连接上它的意识，但下一刻，某个念头已在其内心诞生。 海量的信息，朝林森大脑汹涌而去。 脑虫，不仅拥有极高智慧，而且如山的身躯便是它的大脑。它相信，眼前的人类若当真与其意识相连，那么如此海量的信息便定能瞬间撑爆对方的大脑。 没有一种生物，能够如它般承受如此庞大的信息。眼前的蝼蚁，自然更不可能。 “你这蝼蚁，凭什么跟我谈？”与海量信息一道涌入的，还有脑虫的轻蔑。 “就凭我此刻掌控了你的生死。” 林森在意识交流中传来的回应，让脑虫大为震惊。如此渺小的生物，竟然在海量信息轰击之下并不曾崩溃，反还能交流？ 脑虫犹豫了，不知道还该不该进一步增加传予对方的信息。若对方依然不曾崩溃，那它便犯下了巨大的错误。不，是已经犯下巨大错误。 海量的信息，若当真能被对方接受，并消化理解，那岂非 “我觉得，现在的你与其关心这个，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压根不值一提。我知道你们虫族更多的秘密。比如，你们所想要的超级生命。” “你怎么知道超级生命之事？”脑虫彻底惊了，依然被强大力量所禁锢的躯体，竟微微颤动。方才传去的信息里，竟有关于超级生命的信息？ 脑虫急速回忆，它不相信，区区一个库仑行星的低等人类，竟也能知晓超级生命的秘密。一定是它方才的失误所导致的秘密泄露。 它失算了！ 事已至此，它将不再怜惜自己的性命，哪怕付出怎样的惨重代价，都决不许眼前的人类继续活下去！ 第126章 无从选择 “你特么的能不能不犯蠢！”感受到脑虫内心意志的林森亦是吓了一跳，尽管此刻脑虫依然受着他的禁锢，却不敢保证对方当真毫无办法可想。万一有个同归于尽的压箱底绝活，他可是惨了。 幸好，预见一秒的异能并未发动，这让林森知道事情并未变得无可收拾。 压下心中的惊怒，林森冷笑着传递信息：“超级生命我自然知晓，而且还早做布置。你若不接受我的谈判，那么在库仑行星上的超级核弹，便会将整颗星球连同超级生命一道彻底毁去。你们的目的，终将破灭。” 惊恐之下，脑虫沉默。若非此刻仍受着禁锢，无数的黑色触手绝对会疯狂舞动，以发泄它的惊恐与仿徨。 感受着脑虫的沉默，林森明白他的豪赌已看到希望，继续传递信息：“超级生命，对于你们虫族而言，意义无比重大，故而你们绝不会允许它被我们所毁灭。所以，我们之间不如赌一把。你放我的族人离开，我率军与你们打一场库仑行星争夺战。输了，库仑行星连同其内的超级生命皆归于你，赢了，你们也可以继续耍赖。” 面对林森的提议，脑虫终于有了回应：“如此明显不公平之事，你为何要赌？” “你无从选择，同样，我也无从选择。你不答应，超级生命必然被我毁去。而我不这么做，我的那些族人，恐将陨落大半。” 脑虫自然明白林森所指的族人是谁。尽管它并非前方鏖战的战场指挥官，但几头脑虫之间的联系，令它也洞悉着远方的一切。 的确，库仑人类的大军，哪怕最终能侥幸逃离不少，却绝对会陨落很多。五个基数的虫群，不是区区这么一支舰队所能抗衡的。 “这样的豪赌，实于你们有利无害。区区一支舰队，对你们来说并不重要。何况，我会让他们迁跃离开。等他们再次集结更强大的力量重回库仑行星时，我想我们之间的战争，也已该结束。难不成，你竟觉得几十个基数的虫群还无法从我弱小的兵力下夺走库仑行星？” “你如何知道，我们在这里聚集了几十个基数的大军？你明知这种情况，还何来的勇气与我们抗争？我又如何相信，你一旦战败，不会在最后关头依旧毁灭行星？” 一连三道反问，几乎是同时冲入林森的脑海，没有前后之分。对脑虫来说，同时发布几十、甚至上百的命令，都是常事，震惊之下的这般反问，自然轻易达成。 妈了个蛋的，若是换个人来，还真可能没办法跟这货谈。幸好，他也是个怪物。 林森得意一笑：“实话实说，你没得选，所以只能选择信我。信我，是个守承诺的君子；信我，对胜利还有着深深的希望，在联邦援军到来之前绝不可能放弃。我知道，以你的地位与能力，尚不能做主定下这样的赌约，所以，告诉它吧，告诉你们得自地球的超级生命，一切让它来决断。” 林森的这句话，不啻惊雷，成为压垮脑虫的最后一根稻草。它终于确认，对方的确洞悉了它们的所有。 眼前不起眼的人类，当真对超级生命无比了解；他的威胁，也绝非虚言恐吓。 “现在我放开对于你的禁锢，你向它传递我们的赌约。”随着这句话传入脑虫的意识，它愕然发现，禁锢的力场倏然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你这么做，不怕我立时杀了你？”禁锢已消，十几道黑色的触手瞬间捆缚住了林森周身。 “以此证明，我是个君子。”淡淡的笑意在林森脸上绽放，心中却是有所忐忑。若眼前的脑虫真打算那么做，他也只能拼死一搏，看看能不能靠着这个“虫质”，杀出一条逃生之路。 禁锢力场虽消，但林森依然与脑虫紧贴在一起。投鼠忌器的王虫，自不敢发动攻击，只能向脑虫发起问询。 触手缓缓收回，回答王虫问询的同时，脑虫向遥远的主宰传递讯息。 虫族真正的主宰，是同样堪比行星级存在的庞大生命体，是整个异虫虫群的统治者。没有人知道它的年龄和能力，也没有人知道它已存在多久。所有的脑虫只知道，它是虫族的真正起源。 一直以来，主宰本身所存在的不为人知的缺憾，导致它一直在寻求自身的接替者，寻求与它一样能够统领虫群却没有那种缺憾的接替者。 地球上超级生命的发现，令主宰万分惊喜，故而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其捕获改造。但可惜，人类联邦离开之前鱼死网破的毁灭行动，尽管未曾成功，没能湮灭地球令内部的超级生命死亡，可也让这颗损毁的行星无法继续供超级生命实现最后的成长。 不得以之下提早感染、控制、改造的超级生命，破裂星球而出，却是个不完美的存在，只怕无法真正实现主宰那份深埋心中的野望。 当然，改造后的超级生命，并不存在主宰那般的缺憾，这也令后者决意在找到更完美的继承者之前，将其全力培养。 现在的超级生命，已是第二主宰，这也是在发现库仑行星拥有另一超级生命之后，它会到来的原因。 只有主宰，才拥有改造另一超级生命的强大能力。 真正的主宰，并未到来，它正在应对即将面临的某个巨大危机。它也不希望自己暗中培养继承者的计划被某个存在知晓。何况，即便联邦的力量的确已比曾经强大了不少，主宰也不认为区区一颗库仑行星，会对它的行动造成明显的麻烦，派遣第二主宰到来，早已足够。 第二主宰，已拥有在泽鲁斯行星的生命之池中诞生的真正主宰同样的力量，此时几十个基数的虫群，都在它的真正控制之下。 脑虫，承载着主宰的意志，并通过王虫向每一个异虫个体下达直接指令。 这样的组织结构，使得数以亿计的虫群成为了一个拥有单一意志、统一行动且行之有效的战斗群落。 但同样，它也是有缺憾的。脑虫若死，它所负责的这个虫群便会失去控制，除非有另一脑虫接替，或者，主宰直接进入控制范围、越级掌控王虫。 当这头脑虫被林森禁锢的那一刻，第二主宰便感知到了两者间意志连接的中断。为查明情况，并接替可能陨落的脑虫控制下面的虫族，它正打算调遣另一头脑虫到来时，意志连接恢复了，并且收到了令其震惊的讯息。 “接受他的赌约，我们的确无从选择。”沉闷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每一头脑虫的躯体内响起。 如果说，真正的主宰对于林森的威胁与建议，还会多加考虑的话，第二主宰却绝不会那么做。 尽管已经被虫族主宰所改造，但深刻于生命本源的烙印，却未曾真正消除。它知道，只有孕育在库仑行星内部的生命，才是它真正的同类。 主宰不是，虫族，更不是。 主宰能控制它的意志，却无法抹杀它对于同类的担忧。它绝不能看着对方被毁灭。 若有可能，它甚至希望对方能成为完美体，获得挣脱控制的一线生机，成为它已无法成为的“神”。 第127章 你也该喊我一声大爷 “我们答应了你的赌约，希望你也能遵守。”随着脑虫的意志传入林森的脑海，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豪赌赌赢了。 超级生命，对于虫族而言，的确无比重要，这是他豪赌的资本之一。但仅靠于此，他仍不敢赌。 正如脑虫所言，他又如何保证，在赌约完成后，虫族顺利收获胜利果实？若他真有毁灭库仑行星的布置，那么在战争失败后，违约拉着整颗行星继续陪葬，虫族又该如何？ 完全没有保障的赌约，对于虫族来说显然很难答应。 林森真正的依仗，在于他在预见未来时所看到的那个超级庞大的生命体。如连绵山脉般的利维坦，在这一生物面前，也显得如此渺小，因为那是躯体能媲美行星的存在。 林森相信，他所看到的，那媲美开天辟地的神祇的庞大存在，便是来自于地球的超级生命。 同为超级生命，它必然比虫族更不愿冒险。 林森并不能完全确定，但他也只有赌了。为了挽救成千上万的生命，为了他与他的守护不再背负那份罪恶，他只有去赌。 幸好，终归赌赢。 暗中长吁口气，林森微笑：“相信我，我是个君子。你看，我们的舰队已经开始迁跃撤离，这岂非已证明了我的诚意？你们的大军，是否也该退去了？来库仑行星吧，让我们在地表堂堂正正的一战。三日之后，地表恭候。” 也不管脑虫的反应，林森启动战甲，径自飞离。 如果说，此次的冒险之行，除了达成赌约外，林森还有什么收获的话，那便是得自脑虫的海量信息。 那时的脑虫，为了撑爆林森的识海，未加选择地将海量信息瞬间送入了林森的大脑，却不曾想竟未能达成它所想要的结果。 那般庞大的信息，哪怕是台量子电脑都无法承受而会瞬间崩溃，却不曾想林森竟毫无异样地生生受住。若换了一人，早已爆脑而亡。 不断经历量子意识纠缠的林森，脑容量相比当初，更有了质的飞跃。再加体内超级芯片的辅助，此刻的他，所能承受的信息只怕足以媲美库仑行星上最强悍的量子电脑。 尽管信息过于庞杂，林森尚未能将其捋清归位，但至少有一点他已明白，在虫族之上，从不曾存在下位与上位间的对抗。 脑虫的命令，下位的虫族必然无条件执行，而来自主宰的意志，更是不容丝毫违抗的存在。 现在，那个超级生命便是虫族的第二主宰，他的意志，没有任何虫族能够违背，除非，真正的主宰莅临，才可能发生意外。 所以，现在的他已可安然归去。哪怕面前虫群如海，也再无丝毫威胁。 第二主宰。难不成，虫族想将库仑行星上的生命，改造成第三位主宰么？已经无敌于宇宙的虫族，又为何要不断打造新的主宰？ 金黄的战甲，苍白的身影，类人的躯体，那个自称为泽拉图的存在，再次闪过林森的脑海。 那个存在，只怕与虫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可惜，脑虫送入的信息中，并无泽拉图的丝毫线索。 虫族，只怕并非只是为了纯粹湮灭这个宇宙。 命运，工具 幽灵战甲内重新开启的量子通讯忽然疯狂地寻求回应，打断了林森的思考。 “亲爱的” 刚开了个口，林森便听到赵飞燕的哭腔：“你到底在哪？” “亲爱的别哭，我马上” 话还未说完，劈头盖脸的怒吼再次打断了林森的话语：“你个混蛋，为何关了量子通讯！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飞燕有多担心你！” “抱歉。害你们担心了。但为了更多的人不因救我而枉死，我不得不做些事，不然，我无法安心。幸好，现在一切皆如所愿，我将回到你们的身边，而他们，也将安然归去。” “你个混蛋，果然没告诉我实话。什么单独行动，你到底做了什么！快说！” “先回来再说，赶紧回来。” 赵飞燕如此一说，颜如卿也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林森赶紧安全归来，至于他到底做了什么，可以等回来后再问。 “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幽灵战甲的动力很足，你们很快便可看到我。哦，还有点收尾的工作，得先做掉。”微微一笑，林森转头看向远方。 在那里，霍纳所在的休伯利安号，已经发现了虫族的撤离，开始调转战舰向迁跃通道的所在急进。 但显然，反向进入太深的休伯利安已无法在迁跃通道关闭前进入。 在与众女保持通讯的同时，林森向霍纳发起了另一道通讯请求。 “所有舰载舰机立刻进入休伯利安号舰体，随后启动星际级迁跃，自行返回联邦。你无需担心虫族的攻击，因为这不会发生。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听着通讯中传来的林森话音，众女难免惊异。下一刻，她们便醒悟到林森在跟谁通话，但这更令她们茫然。 让休伯利安号启动星际级迁跃返回联邦，无需担心虫族的攻击？他如何来得这等自信？ 收到林森信息的霍纳，同样惊异莫名。扫了眼指挥舱内的各种显示光幕，看到无数的虫群正往远方高速撤退，霍纳终于下达了开启迁跃通道的命令。 霍纳知道，林森必然做了什么，为他争取到了生机，那他又如何能因想不明白其中原委而辜负？ “尽管我不清楚，你究竟做了什么，又是如何做到，但我知道，我霍纳的这条命，是你给的。尽管还有些不太甘心，但你的女人所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我的确得喊你一声，“大爷”。大爷，再见。但，我终会归来助你。” 话音落下，行星级引擎的力量进一步爆发，休伯利安号面前虚无的宇宙空间忽然间像是被巨舰所扭曲，舰体灯光变得诡异而迷离。 没有电浆炮，也没有离子束，更没有其他任何的攻击，霍纳未曾完全放下的心终于彻底安稳。 下一刻，战舰凭空消失于浩瀚宇宙之中。 安然撤离了？注定陨落的休伯利安号竟安然撤离了？一切的损失，被降到了最低。 看着光幕中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雷诺尚未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彭云的大吼已震彻他的双耳。 “林森，一定是那小子干的！这家伙，果然另有安排，并未告诉我们他的真正计划！这臭小子，枉我为他担心这么久！” 吼到这里，彭云苍老的面容又再显焦躁，冲着雷诺大吼：“雷诺，你个混账，还不把那小子给我找出来！他若有个好歹，你我该如何交代！” “我又上哪去找？我可跟你一样，同在地表之上，而非太空。”雷诺正自摇头苦笑，下一刻，他的面容却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他收到了来自林森的通讯请求。 “雷诺啊，你也该喊我一声大爷。” 第128章 决不许 “我去你的大爷！”尽管心中明白，林森必是做了什么，这才挽救了霍纳的命运，挽救了休伯利安号，也让远征军早一步撤离的舰队损失的更小。但雷诺依然在那死鸭子嘴硬，以他的脾性，绝不会轻易低头。 “不管你现在在哪，赶紧给我滚回来！你个混蛋，怕是骗得我团团转。还大爷？回头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怎么，还想打一架？”林森的嘴角泛起微微的弧线。也许，这当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对雷诺这样的铁血汉子来说，真真正正地打上一架，才能在感恩与敬佩的基础上令其彻底心服口服。 只有彻底收服雷诺，在往后的地表战争中，才能真正拥有胜机。 “你敢么？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不怕被我打成肉泥？”雷诺立时反唇相讥，心中却是窃喜。 此时此刻的雷诺，不仅感激林森拯救了霍纳、拯救了他绝大部分的部下，也敬佩他的智谋与勇气。但他也知道，接下来在地表之上的战争，将面临更加严酷与险恶的处境。 这就需要一个负责统领一切的真正首脑。自认在这样的战争中，会比林森更适合这一位置的雷诺，绝不想仅仅因为感激与敬佩，就将领袖之位拱手相让。 那不是他的性格。 “我说过，大爷的传说将自你与霍纳身上开启。洗干净身子，好好等着吧，雷诺。” 林森大笑着关了通讯，却不想全程听着他说话的众女面色一阵古怪。 “我觉得这话，你本该对飞燕说才对。” 颜如卿的幽幽插口，让林森猛然一愕，随即也意识到了方才用词的不妥，尬笑道：“你这都哪跟哪啊。” 通讯那一端，已传来赵飞燕的羞恼娇嗔。本来赵飞燕还未觉得什么，但颜如卿的这话，顿将一切带歪，有了明显暧昧之意。 话一出口，颜如卿自己也是微怔。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似乎有某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隐隐浮现她的心底。 这是嫉妒，是不甘么？可明明是她拒绝了林森，何况她的所爱，是欧阳虚彦。 一昂螓首，颜如卿拂去心头的异样，重复飒爽之姿，朝着林森冷哼：“别废话，不管你现在在哪，马上给我滚回来！” “小的遵命。” 幽灵战甲像是一颗流星，在无尽虚空中极速穿行，很快便被运输舰的查探所捕获。 颜如卿拒绝了林森的要求，驾驶运输舰迎了上去。 进入舱内刚刚脱下幽灵战甲，林森便迎来了颜如卿的一顿暴揍。按后者的话来说，无论林森做了什么，取得了何等的战果，只瞒着她们做这些事一条，便逃不了挨打的结局。 哀求讨饶的林森，心中却是欢喜。 颜如卿恢复了以往的做派，那便意味着此刻她的心结已去。他俩之间，仍是最好的朋友。也因此，本就不想提起任何背叛之事的林森，终将一切尽皆深埋心底。 接下来，也无需众女进一步逼迫，林森在运输舰中再次启动通讯，连接上了包括霍纳在内的所有人。 看着光幕中众人身影，林森自行将所行一切和盘托出。 虫族的突然撤军，竟是因为这个？ 这是怎样的豪赌，这是怎样的勇气？ “你此行之前，是否有”雷诺本想问林森，他在行动之前是否有把握，但最终没有说出。 联系林森瞒着所有人的举动、联系他在那段事先录制的影像中的言行举止，雷诺便明白，林森此行实无把握。 他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在豪赌。而原本，他是无需这般冒险的。 哪怕我不在，颜如卿等女终于明白当初林森差点说漏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也醒悟到那时他最后的言语相当于是某种遗言。 这个混蛋。颜如卿正自心中暗骂，却听身旁的赵飞燕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句“刚才貌似揍的轻了。” “嗯，待会补上。我跟你一起。”接话者正是怀特迈恩。她的声音明显大了不少，丝毫不顾忌会否被林森听到。 颜如卿转头瞥了两女一眼，见两人间均是一幅咬牙切齿状，心中正自失笑，可忽然间，某种看似荒唐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怀特迈恩这具复刻体，为何表现得与平素不同？这种言语，这种神态，当真是高智能复刻体所已经具备的么？怎么给她的感觉，眼前的怀特迈恩就像个真人？ 身为欧阳虚彦的贴身助理，颜如卿对于复刻体的了解，并不在前者之下。她终于察觉到了怀特迈恩的异常，却又难以置信。 也许该问问欧阳，怀特迈恩的这种表现，是否也在其他复刻体身上出现过？ 听到赵飞燕与怀特迈恩私下间的低语，林森正自心虚苦笑，眼角余光瞥见了颜如卿脸上闪过的诧异，顿时一个激灵。 她发现了。 这种时候，林森自不敢也不愿怪罪怀特迈恩没有将自己继续好好伪装。 既然颜如卿已经发现，又有背叛的前科林森一咬牙，只能下定某个决心。 怀特迈恩的秘密，他决不许任何人透露出去！对某些人来说，那是远比超级生命更具价值的秘密，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存在。 述说完毕，林森甚至将原本欲说之事都留到了以后，颇有些心烦意乱地拉了颜如卿匆匆出了运输舰的指挥舱。 不明所以的赵飞燕本欲跟去，却为怀特迈恩所阻。后者摇了摇头，示意让两人单独相处。 赵飞燕不懂，怀特迈恩却明白，林森之所以冒险，有一部分因素是被颜如卿给逼的，因为后者背叛了他，说出了本该隐瞒的秘密。她决不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决不许林森再因那个女人而不得不冒险。 无论在这件事里，颜如卿所起的作用到底足不足以改变林森的决定，怀特迈恩都决定，要让后者将这隐患彻底解除。 怀特迈恩知道，林森是个重情之人，哪怕现在的确已经不再爱着颜如卿，也不可能对其下手，至少不会因为自身的安危而出手，先前的所行所言也早已证明。 所以，她要逼林森，用自身的安危去逼。在颜如卿面前显露她的异常，根本不是情不自禁下的失误，压根就是故意。 被林森一言不发地强拉着来到运输舰的舰尾，满心诧异的颜如卿还来不及开口，前者已叹气低语：“如卿，莎莉的秘密，你一定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什么秘密？我不懂。”吃惊之下的颜如卿微微一震，装作茫然。 “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么？”林森的脸上，显出无比的苦涩，“我知道，你将我要你保守的秘密，暗中告诉了蒙斯克，也告诉了欧阳虚彦。但我不怪你。因为你是蒙斯克忠诚的下属，也是欧阳虚彦的爱人。所以，你必然那么做。” 颜如卿娇躯剧震，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背叛早已为林森所知。 “如卿，你知道么，任何的秘密，你都可以透露给蒙斯克、透露给欧阳虚彦，唯有莎莉的不行。我决不许她的秘密遭丝毫泄露，决不许，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存在，哪怕一点点。” 运输舰的舱门，毫无预警地突然开启。 若非还被林森紧紧拉着，巨大的气压差，已将猝不及防的颜如卿瞬间吸出舱外。 绝代的俏脸，倏然煞白。 第129章 我待你，一如从前 他是要我死么？ 说什么还是他的宝贝，原来也是假的。 颜如卿想要叹息，强劲的气流，却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该响起的凄厉警报声并不曾出现，但内层隐藏舱门立时启动，将运输舰内部隔绝，阻止了巨大的压差对舰体内部的继续破坏。 气流消失，可真空的负压仍在持续，颜如卿知道，她很快便会死去。 宇宙接近真空状态，气压几乎为0。在如此环境之下，尽管她还穿着纳米战衣，保护了她的肺、她的身体没有爆炸，但她无法在真空状态呼吸。十几秒后，便会因缺氧而迅速昏迷。 在这一刹那，颜如卿抛弃了一切念头，转首看向舰外。 满天星河璀璨，夺目耀眼。 颜如卿的目光，投向幽静的宇宙深处。 一眼光年。 凝望星空的时候，星空似乎也在凝视着她，在跟她述说，的确是她错了。她背叛了林森，自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不恨林森。 也许，这实际是最好的结局。从此之后，她再无需承受煎熬。 一道光华忽然闪过。 下一刻，颜如卿愕然发现，她竟穿上了一身白色的奇异战甲。 所有的不适刹那消失，更没有因缺氧而昏迷，反而全身充满了奇异的力量。 “喜欢么？送你的。”随着笑语，同样身穿战甲的林森牵着颜如卿的手，拉着她飞出了舰外。 到底什么情况？惊诧莫名的颜如卿，转头瞪视着林森，犹如水晶的透明面甲，将那张玉脸映衬得格外晶莹。 “这便是幽灵战甲。与彭云所说的不同，联邦也不曾了解它的真正奥秘。幽灵战甲的三套后备部件，不仅可以作为替换的后备零件，它们同时也完全可组成三套全新的战甲，而且在功能上并无差异。当然，区别还是有的。最终的主控权，在真正的战甲上。” 牵着颜如卿的手，林森满脸微笑地与她一道并肩而立。在浩渺的宇宙中，就像两尊奇异的战神。 头、颈、肩、胸、腰、腿、膝、足、臂、手，等等二十几个部件，将人体贴合包裹，极具奇幻与美感。 如此的轻巧，如此的灵活，如此的舒适，颜如卿简直感觉与所穿的纳米战衣并无太多区别，除了多了副面甲。 与联邦像小型机甲一般的战甲明显不同，此刻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与奇异金属质感的幽灵战甲，更像古代士兵的铠甲。 “这便是幽灵战甲？我一直认为，这种复古式的战甲华而不实。” 林森笑道：“古人的智慧，实际不容小窥。只可惜，以联邦的科技，远不能达到。若我有一整支装备了幽灵战甲的强大军队，不是我吹牛，地表之战，我可率军立于不败巅峰。” “你的脸皮当真是越来越厚了。”翻了个白眼，颜如卿低声道，“战甲，你当真送我了？” “这还能假？只不过”略略一顿，林森询问，“不知你的精神力，是否足以启动战甲？若是不能，那便只能由我操控它的功能。如卿，你的脑海之中，是否出现二十几个闪耀白光的漩涡？” 颜如卿脸露讶色：“漩涡？并不曾。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林森知道，颜如卿的体内，并不曾置入纳米芯片，这似乎验证了他的某种猜测，但还需要同样身具纳米芯片之人去进一步证实。 “那你试试，以意念控制它。先试着收起它。”仔细述说一遍后，林森先行收起了自身的战甲，几秒之后再重新穿上，以做演示。 “我做不到。”颜如卿颓然摇头。 “那感情好。”林森脸上并未露出失望之色，反而嬉笑，“如此，以后作战之时，你便成了我的人。你是我的身外分身，一切由我操控。” 说话间，颜如卿战甲背部的主推进系统启动，蓝色的火焰喷射下，带着她往已经飞远的运输舰追去。 除了主推进系统，在战甲两侧腋下、脚底，还各装有三片鱼鳍状的结构，结构缝隙处可以喷出高速气流，保持机体的机动性。在行进过程中，完成变向、稳定、扰流，不单单只依靠一个推进器，这令它极其适合在宇宙中作战。 肩部隐藏的反物质炮，双臂前端可缩放的粒子光刀，是幽灵战甲的两大远程与近战武器。 在回归运输舰的路上，林森向颜如卿详细介绍了幽灵战甲的各项功能。 当然，因为颜如卿没有足够的精神力以启动战甲的缘故，这些功能在战时只能由林森来启动。这便是他所说的，身穿幽灵战甲的颜如卿将成为他身外分身的缘由所在。 对于拥有庞大脑容量的林森来说，在自身作战的同时，一心二用，控制颜如卿作战，根本不在话下。 “停下，你这混蛋！” 颜如卿突然发出的怒喝，让林森难免一惊。也不知又是哪里惹毛了对方，只能乖乖依言停止了颜如卿战甲背部的主推进系统。 惯性的驱动下，颜如卿依旧在往前高速飞行，但她毕竟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将，此刻已从被林森突然操控下的变故中恢复过来，举起拳头转身就是对着后者狠狠一拳。 战甲的加持之下，颜如卿的这一拳力量很大，若非林森同样身穿战甲，只怕已被其一拳给直接砸扁。 身化流星，林森被一拳轰然砸飞。 这样的结果，自是吓了颜如卿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林森已启动动力装置，以一个潇洒的姿态，重回前者身前。 “你这动不动就对我挥拳头的脾性，就不能暂时改改？这幽灵战甲的力量，远在普通战甲之上。若我此刻身穿的是普通战甲，只怕真被你给一拳捶扁了。” 面对林森的苦笑，颜如卿却已知道对方安然无恙，刚刚提起的心重新落下，底气便又足了起来，冷哼道：“捶扁你才好。成了你的人？是你的身外分身？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了！” 林森尴尬而笑：“我这不就是打个浅显易懂的比方么。没啥其他意思。” 捏起的拳头，重又放下。此刻的颜如卿还远未能真正适应幽灵战甲的威力，自不敢再对着林森来上一拳。 这一刻的颜如卿，当真明白了，尽管由于不曾拥有能够真正启动幽灵战甲的能力，但她至少能驾驭着战甲战斗，所缺的不过是诸如某些武器与动力系统的启动需要林森的额外掌控罢了。 这样的一套战甲，价值也无法估量。 为什么林森愿将原本作为后备的战甲送于自己？此前他不是还想杀了自己来着么？难道想错？ 颜如卿忍不住对自己先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但这样的疑问，她又不敢当面向林森提出。若当真猜错，不仅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会在两人间增添无法弥合的裂痕。 “想揍我就揍呗。你这般拳头捏了放、放了捏的，我还真不适应。”嬉笑了一句，林森脸上的笑意渐渐为诚挚所代替，“如卿，不管你心中如何想的，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待你，一如从前。我知道，你身上背负了很多，不愿背叛蒙斯克，更不愿辜负欧阳虚彦，但我希望，你至少能帮我做到一点。” “什么意思？”颜如卿的脸色，明显变得不自然起来。背叛两字，深深地戳入了颜如卿的内心，撕裂了貌似愈合的伪装。 “替我守住莎莉的秘密。无论你看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甚至有任何的想法，都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欧阳虚彦。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向你提出的要求。除此之外，任何的秘密，你都可以告诉欧阳虚彦，包括这套幽灵战甲。” “若我说，我做不到呢？你是否打算，解了我身上的战甲？”颜如卿一双美眸，紧紧注视着林森，似欲直透他的深心。 “我待你，一如从前。” 林森并未直接回答，颜如卿却已明白。 真心的笑容，在颜如卿绝代的容颜上绽放；一切的背负，也在心底烟消云散。 第130章 隐患 林森不愿对颜如卿撒谎，故而有些话自是瞒下未提。 他的确从未有过动手杀颜如卿的念头，但这并不意味着也没有试探之举。 一开始的所行，便是试探。林森想看看颜如卿在面对突然而至的生死危机时，会不会骤然出手反杀。 那时颜如卿若当真出手，林森尽管依然不会杀了眼前佳人，但必然会做出最坏的准备。 只要事关怀特迈恩的安危，林森几乎能做任何事，除了不能杀颜如卿这一条。 但幸好，颜如卿并不曾辜负他的希望。 当不成爱人，但依然是真正的朋友。能够替他隐瞒最重要秘密的朋友，只要他恳求。 无需什么保证，眼前的真心微笑，便是最好的保证。这一刻，林森忽然有了与颜如卿两心相通的感觉，那是从未有过的，即便是他疯狂追求之时都未有过。 身外分身。当时的玩笑之语，忽然闪过林森的脑海。 也许，在往后的战争中，颜如卿当真能成为他最强的战斗伙伴，比任何单纯依靠自身力量战斗的真正幽灵更强的伙伴。不仅因为他林森的强大能力，也因为他能够与颜如卿心意相通。 没能成为真正的爱人，却能成为彼此真心依赖的伙伴，似乎也很不错。 “回去吧。你的爱人，只怕已等的心急。”瞥了林森一眼，颜如卿忽又悠悠加了句，“有些账，回去还得跟你好好算算。” 算账？林森一头雾水。 他不明白，颜如卿还有什么账要跟他算。难不成是看穿了他先前的试探之举、恼怒他令其受了惊吓？ 回到运输舰上，林森终于明白，颜如卿所说的算账究竟何意。 在颜如卿的鼓动下，赵飞燕伙同怀特迈恩一道，对着林森就是一通粉拳乱捶，原因自是为了他先前瞒着众女的冒险之举。 除了赵飞燕，因着各自的原因，怀特迈恩与颜如卿却是当真下着狠手。对她俩来说，跟林森这滚刀肉平素就不会心疼手软，这一刻更不用多说。 别说林森有愧在先，便是毫无过错，他也压根不敢反抗，只能痛并快乐地享受着。一会儿功夫，便被揍成了猪头。 瞧着林森的凄惨模样，赵飞燕很是心疼，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也是施暴者之一。 可谁曾想，就因为她脸上流露出的心疼表情惹来了林森的一句“还是飞燕最心疼我”，导致后者又遭了一顿狠捶。 怀特迈恩本以为，她能逼着林森杀了颜如卿，不仅复了仇也彻底解除了往后的隐患，却不曾想，最后的结果依旧与其预计相左。故而才心恼之下额外下了重手。 归程之中，林森也找机会与怀特迈恩进行了一番单独的长谈。以他的智慧，又怎猜不到怀特迈恩的心思。 林森知道，怀特迈恩所行，实是为他着想，但他依然不愿真正伤害颜如卿，这一点，他必须跟前者说清。 明白林森的意思后，怀特迈恩发出了冷笑：“你这流氓，只怕仍在爱着她吧？说什么早已放弃，完全是糊弄我的。” “这怎么可能。我的爱人，只有你和飞燕。”林森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只是如卿，仍是我真正的朋友，所以我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莎莉，你是我的挚爱，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所以，我已想办法让如卿做出了保证。她绝不会将从你身上发现的任何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欧阳虚彦。” 既然林森这般说，怀特迈恩也不好再做什么。身为冷酷的大检查官，怀特迈恩可以对任何人无情，却唯独对林森因挚爱而宽容。甚至爱屋及乌之下，也与赵飞燕相处甚欢。 但颜如卿 “告诉她，别再惹我。不然”血色的光芒，在怀特迈恩摊开的掌心一闪而逝，冷哼道，“哪怕我不杀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除非” “除非什么？”吓了一跳的林森本能接口。 “除非，你承认她也是你的爱人。”怀特迈恩一双魅眼中射出的诱惑目光，犹如蝴蝶绕林森身周飘飞，看得后者一阵心痒难耐，忍不住一把将佳人搂入怀中。 “莎莉，你想哪去了。的确，我是曾疯狂爱过她，但那早已过去。现在我的所爱，只有你和飞燕。若非得你允许，连飞燕我也不会接受，我只会爱你一人。” “真的？” “真的。” 魅眸一转，怀特迈恩一本正经地颔首：“既然这样，那我待会将你这话说于飞燕听，让她自行退出吧。” 林森闻言立时傻眼。 “嘻嘻。”怀特迈恩的得意娇笑，终让林森明白，眼前佳人只是戏耍自己而已，心松之下，狠狠吻住了那诱人的性感红唇以示惩罚。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三日的时间，很短。要做的事，却很多。故而留给林森与两女的温存时间，也仅仅只是这归途上的不长时光。 尽管心有不甘，但至少最大的隐患已经解决，回归地表之后的林森，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往后的战事之上。 若不想在与虫族的战争中一败涂地，还有很多事要做，而首先要解决的，便是军队的统领权。 按林森先前的计划，不但雷诺的远征军与暴风号上的一切陆战机器都留了下来，便是女妖战机与瓦格雷战舰也留了不少。这不仅是为了腾空两大战列舰与各种运输舰，以便装载更多的人类自库仑行星逃离，也是为了以后的战争留下更多资本。 从军事水平上而论，适合这一统领位置的，有林森、雷诺、彭云、颜如卿四人，但显然，后两人绝对不会与林森相争，那唯二的人选，便是林森与雷诺。 两人各有优势。 林森有着另两人的支持，而雷诺则手握绝大部分的军队。毕竟库仑行星目前最强、最多的力量，都来自于雷诺的远征军。 这也使得林森让雷诺心服口服之事显得无比重要。 而在知道林森的真正所行后，实际上雷诺早已没了跟其相争之心。雷诺不得不承认，无论智谋、勇气还是那份为了大义而不惜舍身的决心，都证明了林森的确是比他更适合这一位置的真正人选。 但因为当时心在怀特迈恩之事，林森并未察觉到雷诺这一心态的转变，先前定下之事便也未做更改。 一至地表，林森便向雷诺发起了约战。 第132章 近战之王 雷诺本非偷奸耍滑之人，拿着机甲冒充战甲，本是心中有愧，可林森的傲慢态度彻底激怒了他，终决定放开一切全力一战。 一想到幽灵战甲配备隐形力场，而他所驾驶的机甲却无破隐能力，担心一旦被林森抢先启动隐形力场后便会失去先手优势的雷诺，索性将老脸一豁到底，不等闭合机甲头部便一声怒吼猝然开战。 歌莉娅机械杀手高达十几米，而雷诺此刻所驾驶的机甲尽管要小上一号，却也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在他面前，身穿幽灵战甲的林森是如此之小，小到机炮中突然射出的炫目光弹足以覆盖林森的大半躯体。 炫目的光弹毫无预兆地自机甲右臂的机炮中骤然轰出。 “轰”的一声，光弹轰在了林森原本所站的冰面上。几乎开炮的同时，巨大的机甲一个腾跃后跳，拉开十几米距离。 漫天冰屑飞扬中，堪比岩石的冰层瞬间消失。 雷诺驾驶着机甲接连几个后跳，才堪堪逃脱了冰层的迅速大面积垮塌，在远处重新站稳身形。 看着前方瞬间形成的冰湖，雷诺一阵暗骂。特娘的，忘了这是冰层而非地面，方才若非反应及时，他这一刻只怕已掉入冰湖之中，那可丢脸丢大发了。 以幽灵战甲的强悍防护能力，当不至于被一炮轰碎，但那小子当不会被轰晕后落入冰湖之中上不来吧？ 眼见冰湖之下毫无动静，正自有些担忧的雷诺欲启动战场搜索系统探查林森的踪迹，却不想笑声自上空传来。 “瞄准一些再打嘛。你这枪法，实在有够差劲。” 雷诺霍然抬头，这才发现，林森竟安然无恙地悬停于半空之中。 如此之近的距离，如此之速的光弹，竟能躲过？而且别说以他的目力未曾看见，就连机甲战场监视系统都未发现林森方才是如何躲开的攻击。 雷诺一时呆了：“你如何躲开的？” 猝起突袭，都能被躲开，那接下来他又要如何去战斗？机甲的威力哪怕再大，可也会变成大炮打苍蝇，无从发力。 林森笑道：“预判，很重要。” 预判？靠超人的预判躲过了这炮光弹？ 雷诺不信。他当然不知道，林森并未说实话。 之所以能躲开这次攻击，林森靠的正是预见一秒的异能。生死危机之下，提前两秒出现在脑内的预示画面，自能让林森靠着幽灵战甲的强悍机动能力化险为夷。 “还要继续么？认不认我这大爷？” 雷诺将雪茄一口喷出机甲之外，冷冷道：“若真死了别怨我。真正的攻击，可不是光靠预判能都躲掉的。” 林森并未回答，只是再次微笑着勾了勾手指。 “好。”话音方落，机甲头部快速合拢，雷诺终准备放下一切顾虑，全力开战。 炮声如狂风骤雨般急速轰鸣，炫目的光弹，不光射向身在空中的林森身躯，还将他周围的空间全部覆盖。 既然林森如此自信，雷诺又何必再有任何保留？这一刻，他已收起了心中所有的顾虑与仁慈。 预见一秒的异能再次发动，清楚把握住所有光弹轨迹的林森，瞬间化作了白色的闪电，在空中划出肉眼难见的其奥方位。 雷诺已将机甲光炮的射速提到了最高，却依然无法命中林森。 以肉眼看，光弹残留的痕迹在雷诺的眼中划出的道道轨迹几乎在空中交织成了一幅全无死角的完美图画，无论林森如何预判、动作如何迅速，都无可能彻底避开光弹的攻击。何况，雷诺分明便看到林森的身影被其中几道轨迹给命中。 全息影像！这混账小子！ 恍然大悟的雷诺愤而放下右臂机炮，破口大骂：“你这混账，用全息影像来逗我，是否觉得很有意思？” 机炮轰鸣停止，林森自也岿立不动，听到雷诺的怒骂难免一愕，随即失笑：“全息影像？亏你想得出来。” 雷诺咆哮道：“我知道，你们库仑行星的全息投影，比联邦更加接近真实，可令人无从分辨。我承认，这也许的确不失为一种奇思妙想的战斗手段。但你不觉得，此刻用这种手段与我战斗，有些无耻么？是男人，就跟我真刀实枪的一战！” “我可不是全息投影，而是真正的存在。你若不信，就让你看看，我的力量。小心了。”林森一声大笑，泛着淡淡白芒的身影忽化流星，朝雷诺极速轰下。 用全息投影恐吓？老子又不是吓大的！区区全息投影，难不成还能有实质的攻击？ 认定眼前的林森是全息投影而非真实存在的雷诺，一脸冷漠的傲立不动，既不反击也不闪避。在他想来，一旦有所动作，下一刻必会被林森嘲笑，笑他明知是假的却仍压不住心中的恐惧而本能地做出反应。 “轰”的一声，巨大的机甲如遭重锤，踉跄后退几步后，差点一屁股倒坐于地，却是林森携裹着极速冲击之力一脚重重踹在了机甲之上。 幽灵战甲发出一阵格拉轻响，消解了强劲的反震之力，林森的身形却借势重回半空。 雷诺满脸呆滞地仰头看着林森，怎也想不明白，全息影像又如何能发出真实的撞击之力。 力量模拟？这怎可能！即便全息影像能骗过人类的五感，令他以为当真受到了撞击，可机甲却不会被虚假的压力感受所欺骗而当真后退。 只有一个解释，眼前的林森，并非虚假的影像，而是真实的存在。 先前林森自天而降轰破冰层的画面闪过雷诺的脑海，极地冰熊一巴掌拍倒林森并后续被其抛飞的场景也重被忆起。雷诺终明白，的确是自己暴怒之下想岔了。 可方才的命中轨迹，又如何解释？难不成，幽灵战甲竟强悍到了如此地步，可以无视机甲的光炮轰击？ 压根破不了防，这还怎么打！ “不打了。你这破战甲，强的可怕。我的武器都无效，还打个屁！”机甲头部再次打开，露出雷诺恼羞成怒的老脸。但下一刻，心中又起了迷惑。照他所知，幽灵战甲原本并未强悍到如此地步，怎么到了林森手中，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武器无效？”微怔之后，林森立时明白雷诺这家伙又想岔了，忍不住大笑，“别只靠你的肉眼去分辨。你这机甲的战场监视系统，不是摆设。好好看看它所录下的方才战斗画面，再做决定。” 机甲战场监视系统录下的画面？ 此刻的雷诺，也无暇去掩饰先前的谎言被彻底戳破的尴尬，立马调出了录制的战斗画面。 一遍过后，并未发现任何端倪的雷诺正欲开口，却听林森又道：“将速度放慢，多看几遍，你便能明白。” 当播放速度调至三分之一时，震惊的神情终现雷诺的脸上。 光炮并未当真击中林森。雷诺所以为的命中，实为肉眼限制下看到的轨迹残影与林森身形的错误重叠。 哪怕一双肉眼有了机甲的辅助增强，却依然无法改变视网膜会留下瞬息残像的缺憾，而这正是雷诺导致误判的根源。 雷诺不相信，人类的反应速度能快到在光弹射出的瞬间及时驱动战甲躲开。神经反应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比得上光弹的射速。如此一来，解释只有一个。 当真是依靠预判躲开了所有的光炮轰击？这家伙，还是人么？ “如何？看明白没有？”林森的声音，说不出的得意，“赶紧跪下认大爷吧，我可是即将震惊世界的近战之王。你又怎可能是我的对手。” 近战之王？跪下认大爷？啊呸！ 第133章 不要脸 刚刚涌起的震惊被瞬间压下，又一个无耻的念头，冲入雷诺的脑海。 机甲头部尚未重新闭合，背部的弹舱便已然开启，整整十二发微型飞弹，同时呼啸而出，朝着空中正自得意的林森轰然射去。 既然是依靠预判轨迹进行躲避，那就全面火力覆盖，让你避无可避！ 雷诺的嘴角，头一次露出奸诈笑意。 整整十二发微型飞弹，若以同时自爆的方式覆盖大片区域，雷诺相信，哪怕林森的预判能力再强，当真能在瞬间判断出所有飞弹的攻击线路，也绝无可能再避开。 以高能压缩气矿为引、艾泽水晶超微颗粒做核心的微型飞弹，一颗便足以在空中形成半径百米、核心温度近万度的有效杀伤范围，且十二颗同时爆炸而非正常情况下的击中目标后才 悔意猛然闪过雷诺的内心。因为他不知道林森的幽灵战甲究竟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伤害。 “啪啪啪啪”，清脆的枪声连成了线，打断了雷诺刚闪起心中的悔意，刚刚从弹舱中射出、速度尚未完全启动的微型飞弹，几乎同一时间被白色的光球所笼罩，诡异地定在了半空。 瞬息之间连开十二枪，林森以常人远不可能达成的速度禁锢了所有的飞弹。 “你这不要脸的家伙，竟然想出这种损招！”依靠预见一秒的异能，林森自是明白雷诺的谋划，若他当真以为飞弹是击中目标后才会爆炸从而依仗幽灵战甲的高机动性进行闪避，只怕真够喝一壶的。 哪怕幽灵战甲的防护能力再强，面对十二颗飞弹的重叠爆炸覆盖，也绝对抵挡不住。他将会变成空中的一只烤鸡。 “什么不要脸？既是决斗，自然什么武器都能用！”眼见飞弹被禁锢，雷诺倒是松了口气，毫不客气地回骂，“老子的光炮打不中你，还不许我用飞弹了？” “你特娘”话骂一半，林森忽然笑了，“既然你先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也不要脸一次。” “谁特娘的不要脸”雷诺刚脸红脖子粗地回怼了一半，愕然发现机甲再不能动弹分毫，因为同样的白色光球也将他笼罩——禁锢，也锁定了他的机甲。 完蛋，这下成靶子了。虽说幽灵战甲的攻击武器威力不大，对于加强版的歌莉娅机甲来说与挠痒无异，但痒挠得久了，总归有破皮的一刻。 早知道就不该跟这小子废话，直接再丢几颗飞弹出去再说，或者飞弹加光炮，让这小子没时间施展禁锢之枪。 心中再次后悔的雷诺，忽然想到，禁锢之枪的施展是需要额外的能量储备的，据他所知，一名幽灵一般也就只能短时间内开上五枪，五枪之后能量耗尽，需要大量时间重新储备。可林森又如何做到的连开十三枪？这特娘的还是幽灵战甲？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是不是另三套后备的都整上了？看起来只穿了一套战甲，实际却整了三套在身上？” 我去，这都能想得出来？不得不佩服雷诺脑回路亦是奇特的林森，这次没有废话回怼，右臂一展，一把泛着幽绿光芒的粒子光刀已凭空出现在他的掌中，下一刻，随着急冲而下的身躯凌空下斩。 “警报，机甲毁损度”机械音嘎然而止，电芒与火花的不断闪耀中，幽绿的粒子光刀仿佛利刃划过纸片，从上到下将雷诺的机甲从前侧剖开、一分为二。 冒着绿光的高热刀刃，几乎擦着雷诺的身体划过，若非他还穿着件高性能的纳米战衣，只怕尽管光刀并未及体、但仅那份高温也足以让其立时呼叫医疗战车从运输舰中出来紧急救治了。 楞楞地看着林森，雷诺满脸的难以置信，即便以他坚韧强悍的心性，也一时失神。 几乎能抵御弧光攻城坦克重炮轰击的超强机甲，既然就这样被一刀斩成了两半？这怎么可能！可笑自己那时竟还认为对方不过是全息影像形成的幻影。 巨大的机甲，失去了一切功能，电火闪耀中轰然往后倒下，砸起的漫天冰屑中独余雷诺魁梧的身躯依然挺立。 “不要脸的东西，你手里的这光刀是什么玩意？联邦没有这样的科技，这更不是幽灵战甲本该有的！”尽管雷诺知道，自己已彻底失败、再无任何对抗的资本，但输战不能输人，故而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用幽灵战甲来决斗，你本就占了大便宜，竟然还用这不知哪来的光刀！” “这本就是幽灵战甲的武器。” “放屁！你当我没见过幽灵特工？” “他们怎能跟我相提并论？” “不要脸！” “我特么的都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你还能这般站着骂我？” “不要脸！” “幽灵战甲的奥秘，联邦实际并不真正清楚，也只有到了我的手中，才能发挥它真正的能力。” “不要脸！” 雷诺翻来覆去的“不要脸”三字，终激得林森恼羞成怒，战甲瞬间一脱，身躯前冲，未等前者反应过来已直接一拳轰在了他的腹部。 “噢。”一声惨哼，雷诺魁梧的身躯拱成了虾米。 林森正欲继续挥拳，下一刻却已被雷诺反手一把抱住了下身随后狠狠摔在地上。 得意的笑容，在雷诺粗犷的大脸上绽放。 他等的便是这一刻。 雷诺翻来覆去的以三字激怒林森，便是等其脱了战甲上来动手。 雷诺知道，林森必不会穿着战甲来揍，因为战甲加成下的力量，以凡人的肉体绝对无法承受，而林森，显然不可能不想到这一点。 计谋得逞，现在已演变成了纯以肉身互搏的场面。雷诺相信，对方单薄的小身板，再无可能是他这等壮汉的对手。 场面一片混乱。两人仿似街头斗殴的地痞无赖，互掐着在冰原之上滚成了一团。 气喘如牛的林森，被雷诺死死压在身下，破口怒骂：“不要脸的东西，有本事把战衣脱了。” 体格不占优，没有生命威胁异能也无从发动，林森哪怕拥有不错的格斗技术，可在同样精通格斗的雷诺手下本就处了下风，更何况，雷诺还穿着能大幅减少伤害的纳米战衣，他却只穿了普通衣服，哪能不败？ 雷诺奸诈而笑：“你先不要脸，那我还要脸做什么？不脱。早跟你说过，今儿个要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先不要脸？刚才是谁，不仅用出了微型飞弹，还打了直接引爆进行大范围覆盖的主意？” 笑容立时僵在了雷诺的脸上：“你咋知道？呃不对，你家大爷并没有这种无耻打算。” “这会你也知道无耻了？” “没有，绝对没有！”正欲死不承认有过这种无耻计划的雷诺，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愕然道，“你小子难不成竟会读心术？” “废话。我要会读心术，还会再中了你的奸计，这会被你反杀？”林森做出了吐口水的姿势，大声威胁，“再不放开，信不信我一口老痰喷你脸上？” “你敢喷，我也敢吐。我的老痰，可比你有味的多，也不想想，我这样的老烟枪，里头藏了多少的老痰。” 一呆之后，林森自是气馁。这似乎很有道理的模样。 难不成，他今日当真要败在这不要脸的家伙手中了？从今往后，反要叫他大爷？ “从今往后，叫我一声大爷。当然，我也不想你小子丢脸，人前就不用喊了。在外头，就当这一战是你胜了，而这领导权，也归你。只有以后你我二人独处时，你喊我声大爷便可。” “啊哈哈哈。”想到得意处，雷诺忍不住放声长笑。他好几次都以为自己绝无胜算，却不想几次施计下终归柳暗花明。 竟被这家伙粗犷的外表给骗了！所有事先获取的资料皆不靠谱，本以为的豪气勇猛的家伙，竟是如此奸诈无耻之徒！ 阴沟里翻船！ 不甘之意，在林森的内心涌动，下一刻莫名的蓬勃之力，在其体内突兀爆发，竟一把推飞了雷诺那如山的壮硕身躯。 第134章 不同 “你大爷，你小子哪突然来的这力量！”翻滚了几圈才踉跄起身的雷诺，瞪着那铜铃似的大眼，愕然发问。 “我本就力大无穷，先前不过是手下留情罢了。”尽管脸上淡然微笑，但林森的内心实不平静，他也不清楚，这股意外爆发的力量究竟来自何处。 低头审视，几乎微不可见的淡淡金光，在他的手中隐约绽放，并很快消失不见。 这力量莫非是如同预见一秒的异能一般，隐藏于体内的另一能力？ 想不出所以然来，林森便立时将其置之脑后。他从不将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地思考上，哪怕那事看起来很重要。 “手下留情？”上下打量着林森，雷诺满脸狐疑。就在前一刻，对方还明显气急败坏来着，怎都看不出还有手下留情的模样。 不过先前那一刀，倒是的确留情了，不然即便不身受重伤，也绝不好受。想到这一点，雷诺便也勉强接受了林森的说辞。 林森微笑：“我又不想要你性命。只不过是要你知道，我很强，绝对当的起大爷这个称谓。” “大爷”这词，重新变得格外刺耳起来。但装备机甲打不过，这会肉搏也貌似不再占据上风，雷诺一时也无从反驳。更何况，在内心深处，他早已承认，林森的确比他更强，强上很多。 好一会儿，雷诺才苦笑道：“尽管很不甘心，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强，强得超乎我的想象。只是，以我所知，这幽灵战甲不可能强到如此程度。这里是否另有秘密？” “秘密自然是有。我早说过，幽灵战甲的奥秘，联邦实际并不真正清楚，也只有到了我的手中，才能发挥它真正的能力。” 震惊之下，雷诺的老眼瞪得更大。他原本以为先前那话林森只是信口胡吹罢了，现在才明白，此言是真。 但这怎么可能！这小子就在不久前还全不知幽灵战甲是为何物，连如何使用、操控都是摆脱自己手下的幽灵进行的指点训练，怎就那么几天的功夫，反弄清了连联邦都不曾知晓的奥秘？ “幽灵战甲，并非联邦的造物，而是得自异族，这就注定，单靠自行摸索，联邦绝研究不透这幅战甲。不然，哪怕制造幽灵战甲的代价再大，也绝对早有了仿制品。” 散发莹莹白光的立方体，重新出现在林森的身前，静静悬空而立，在一片苍茫的无垠天地间，显得如此神奇、如此瑰丽。 “联邦以为，幽灵战甲只有靠强悍的精神力才能启动，但实际只怕并非如此。精神力，只怕仅是表象，但实质为何，我也尚不清楚，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说了等于没说。”雷诺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你自个都不清楚，又如何胡吹的大气？” 林森微笑：“但我至少知道，如何发挥它全部的力量。” 想起方才身穿战甲的林森所展现的强悍战力、那超出他想象的连续发动禁锢技能的手段，雷诺正欲勉强点头，忽然脸色大变、迅速抬首：“糟，飞弹！” 经雷诺这一提，林森亦是色变。 禁锢的力量，是有时间限制的！ 此时此刻，被禁锢之力奇异地悬停空中的十二颗飞弹，包裹其上的白光，早已开始不停闪烁，哪怕是雷诺也知道，这是禁锢之力即将消失的征兆。 “你设定的飞弹自爆时间？” “发射后两秒。” “我靠！”来不及多说，战甲瞬间装备至身，林森犹如闪电往前疾冲，顺带一把抄起了雷诺，也顾不得下手太急，搞得这彪型大汉一阵痛呼。 尽管仍有时间重新进行禁锢，但禁锢之枪的开启的确需要额外的能量储备，方才连开十三枪，能量早已不足，哪怕这会儿战甲已重新对其进行了充能，也不过是能连开五枪罢了，根本不可能将所有的飞弹再重新禁锢一遍。 而一旦有一枚飞弹爆炸，立时便会引发连锁反应，十二颗飞弹同时爆炸，身具幽灵战甲保护的林森也许尚能勉强得以保全，但没了机甲保护的雷诺却绝无幸存之理。 白光终于彻底消失，两秒不到飞弹凌空爆炸。狂猛的冲击波，携带着近万度的高温直追林森飞驰的身躯。 十二颗微型飞弹同时爆炸，威力本就极大，更不用说雷诺机甲的飞弹同样是特制加强的。挟裹着无限高温的冲击波席卷了冰原上的一切，坚硬的冰层瞬间化作齑粉。 “你这飞弹，都能抵得上一颗战略导弹！你特娘的，那会是真要我死啊！” 面对林森的怒骂，雷诺亦是心有余悸，尴尬而笑：“错估了错估了。它们原本高空分散爆炸，当不至于拥有如此威力，这不是被你给集中在一起了么。” 林森怒道：“敢情还是我的错？” “不是那意思。”雷诺脸上的笑容更为尴尬。怎么说，现在这条命也算是林森所救，如若不然，没了强悍的机甲，又只靠两条腿逃命，他只怕已落得跟不远处的冰原同样下场。 “一颗飞弹的威力，可以对付一架女妖战机，但我原本是想着分散覆盖，你那幽灵战甲如此强悍，只要没被直接命中，当不成问题，最多、最多” 最多什么，雷诺却说不出来。毕竟幽灵战甲的防护能力强到何等地步，他并不真正清楚，这也是他当时发射飞弹后立时后悔的原因所在。 林森一惊，心思不再纠缠雷诺的失误之上，而是转到了别处：“一颗飞弹，对付一架女妖战机？歌莉娅机甲，有如此强大的对空能力？” “自然没有。我的机甲，是特制的，所有武器的威力可算翻了数倍。” 经过一番解释，林森才明白，雷诺的机甲，尽管看起来要比普通的歌莉娅机甲要小上不少，但除了防御力稍有不如外，其他均是更强。可以说，雷诺这具机甲的价值，足抵得上十架普通歌莉娅。 一想到这里，雷诺忍不住心中肉痛。他的机甲，就这般没了，被林森一刀，给整没了。 “呃，你的光刀，为何如此强悍？”想到光刀，另一个问题顿时又勾起了雷诺的心思。 光刀，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剖裂了他特制机甲的光刀，这已非单单强悍能够形容。 雷诺的麾下，本就拥有幽灵，故而熟悉他们的能力，但他从未看到幽灵拥有这般光刀，更不用说是能剖开机甲的光刀。 这样的武器，联邦仍无实力制造，库仑行星自更无可能，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幽灵战甲本身拥有。可为何，他竟从不见麾下的幽灵使用过？ “超能粒子光刀。应该是这般翻译没错。”略一思索，林森的脸上流露出凝重神情，“拥有这种可怕武器的种族，很强大，只是我担心，这对联邦而言恐非好事。” 泽拉图。那段记忆中的所见，再次闪过林森的脑海，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这套幽灵战甲的真正所有人“圣堂武士”，恐与泽拉图所在的奇异种族有关。 泽拉图，宇宙终焉之刻最后的生灵，他所属的种族，只怕并非联邦可以成为盟友的存在。 “那么远的事，我懒得去想。我只希望你告诉我，是否每一套战甲，都拥有这种粒子光刀？”双目灼灼地盯着林森，雷诺的眼中充满了渴盼。 正是这注目一瞧，雷诺又发现了异样。如果说在此之前，身穿幽灵战甲的林森与所有其他的幽灵一样，身泛淡淡白光的话，此刻的林森，白光之中竟似多了抹极淡的金芒。 金芒如此之淡，导致稍一疏忽便会漏过，只因此刻的注视，才意外被雷诺所发现。 “奇怪，你的战甲，似乎有些不一样。”说话间，雷诺目光猛然大亮，“难不成，你的战甲，竟与普通的幽灵战甲不同？” 一定如此！这才能解释林森远超普通幽灵的强悍，这才能解释，他的战甲为何拥有如此可怕的粒子光刀。 第135章 圣能 被雷诺如此一提，低头审视的林森也再次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先前曾在他手中出现过的淡淡金光，此时竟在幽灵战甲上隐隐绽放。 不，那并非来自战甲，而是来自他的体内。能透过战甲显露，这便意味着此刻体内发出的金光远比方才更强。 林森压下了心中想要脱去战甲仔细一瞧的冲动，因为他已隐隐猜到了这金光的来源，尽管那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尽管已知道这异常并非是因为幽灵战甲的原因，也不认为自己的这套战甲与其他不同，但林森依然不曾拒绝雷诺下次要其穿上另一套战甲试试的建议。 若猜想为真，那便是等同于怀特迈恩身份的极度秘密、能令所有人都疯狂的秘密，哪怕此刻林森已将雷诺当成了能够真正信任的朋友，也依然不可能告诉。更何况，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只怕雷诺听了也不会相信，而只会将其当成是林森的妄想胡言，故而更难保密。 与雷诺一道，林森乘上运输舰离开极地冰原。归去的途中，他向雷诺解释了关于幽灵战甲的秘密，并要求暂时予以保密。 唯独林森才能发挥幽灵战甲真正作用的秘密，很令雷诺震惊，但也因此，他也明白了保守这一秘密的重要性。 若这秘密一旦传开，联邦那边保不定会将林森直接带回以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尽管以目前林森身具的巨大价值来说，联邦高层并不会拿其如何，反很可能把他当成大爷好生伺候以便尽快搞清他身上的重要秘密。但领导库仑行星战事的可能性会有极大可能消失。 虽说按林森的意思，所有的幽灵战甲应该并无不同，但雷诺依然要求林森拿了他部下的战甲一辨，并提出了对麾下幽灵进行指导的要求。 林森答应了雷诺的要求，并要其将两套幽灵战甲的后备部件全部带来。有了这六套后备部件，林森便有可能打造六名由他控制的“幽灵”，近乎六个身外分身、比正常幽灵更强大的“幽灵”。 这样的好事不接受，他岂不成了傻子？ 约战的结果，对外以平局宣布。 好脸的雷诺对此很满意，在内心深处已真正接受了林森，将他当成了如同霍纳一般的“老伙计”。 之所以挑在极地冰原约战，林森本就存了遮掩真正战斗经过的想法。 战时管制委员会所掌控的卫星，若想在战斗时监视这一地带，必然得调整卫星的运行轨迹。调整卫星运行轨迹的事，别说现在得经林森批准，便是曲博暗中偷偷调动，他也会立时知晓，何况曲博并无背着他那样干的理由。 唯一要顾虑的便是，欧阳虚彦会否对这一战产生好奇，从而暗中调动梦想世界所属的民用卫星进行监视。但极地冰原上空厚厚的云层，起了很好的遮蔽作用，以民用卫星的透视能力，尚无法真正掌控他们的踪迹。 不知从何时起，林森便将欧阳虚彦当成了自己毕生的大敌，甚至威胁程度不在虫族之下的大敌。尽管表明上看起来，欧阳虚彦是个能一致抗敌的可靠盟友，但林森在内心深处，从没有将他当成可以信赖的朋友，而是敌人。 个中缘由，林森也说不清楚。或者是因为某种古怪直觉，或者是因为怀特迈恩。 从冰原归来的林森，并没有前往量子意识研究所，因为那里的一切早已搬往地底的梦想世界总部，战时管制委员会也已将所有能转移的一切都从地表转到了地底世界。 魔都，曾经这个星球最繁华最庞大的都市，一片静谧。 很早开始，战时管制委员会便已开启了人类转移计划，而在定下最终的策略之后，除了那部分被甄选的人群得以上得暴风号与雷诺的舰队外，所有剩余的人类均以最快速度被强迫赶往了地底。 不仅如此，所有人类都被进行了严酷的分工。而为了节省地底资源，没有价值的人类均被强迫进入所谓的睡眠池之中，等待一切结束，才会被唤醒。 余下者，除了工作之余，大部分时间亦是靠睡眠舱——简易型的试验舱度过剩余时光。 当然，作为相应的报酬，这部分依然参与地下世界工作者，除了在战后拥有更多的相应权力与地位外，也给了他们少部分能在地下世界享受真实生活的时光，不像绝大部分人类，若是战争最后失败，便是在虚拟世界渡过永恒——如果虚拟世界能一直存在的话。 整个魔都，除了一些进行最后收尾工作的军队外，再看不到丝毫人影。 所有坚决不愿离开家园、迁往地底的人，都被无情镇压。在末日真正来临之刻，所谓的自由，早成了笑话。 尽管这样的人实际不多，但依然让这个星球在虫族真正来临之前充满了血腥。 林森的内心，难免充斥着某种愧疚与不安，但他知道，更为残酷的现实，还在将来。 站在天台之上，赵飞燕远眺前方。 星星点点的嫩绿，已点缀远山之上，而林森家中的小院，也是一片盎然生机。可是，整个魔都，这个曾经无比繁荣、宏伟的都市，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有必要如此血腥么？”赵飞燕终忍不住心中的良知对内心的捶打，看着林森黯然发问，“哪怕那些不愿迁往地底的人类，最终会为虫族所杀，但总归好过我们自己亲手染上同类的血。” “我也不愿。”林森叹息，“可是飞燕，你并不清楚，我从脑虫那里得到的信息。脑虫，不仅是虫族的战争指挥枢纽，它们还拥有另一种能力——能够从活人脑中，知晓他身上秘密的奇异能力。如果我任由这些实际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类留在地表，那么脑虫便能从他们身上一点点洞悉我们关于地底世界的一切隐秘。为了更多的人，我只有狠心让这些死活不愿离开的人去死。我们已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说服、去浪费。” “心灵洞察？” 怀特迈恩口中冒出的古怪名词，暂时打消了赵飞燕继续追问的念头，只见林森沉着脸缓缓摇头：“并非那种能力。它是这样。” 伸出食指往自个脑袋上一插，林森继续道：“脑虫可以用它的奇异口器，刺入人类甚至其他所有生物的大脑，提取他们的记忆细胞，然后捕获其中的记忆。知道这样的结局，飞燕，你是否也如我一般，内心好受了一些？” 赵飞燕的俏脸，却是瞬间煞白。哪来的好受可言，脑海中浮现的可怕场景，令她忍不住浑身颤栗。 心疼地将赵飞燕轻轻搂住，以缓解佳人的恐惧，不想厚此薄彼的林森也将怀特迈恩同样拥入怀中，温柔低语：“不说这些令人厌烦的东西了。我这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本欲挣开林森臂膀的怀特迈恩停下动作讶然转头。 “莎莉，我发现我的身上竟拥有圣能，就如同你拥有魔力一样。” 颜如卿已先一步返回了梦想世界总部，向欧阳虚彦当面汇报某些事情，故而此刻林森的身边，只有赵飞燕与怀特迈恩，他自无需有任何顾忌，将一切尽皆道出。 赵飞燕听得目瞪口呆。 第136章 虚拟与现实的界限 圣能？魔力？如同身处虚拟世界一般的奇异能力？ 林森此刻的述说，简直比怀特迈恩拥有自主意识更让赵飞燕感到不可思议。 身为复刻体的怀特迈恩，具有了如真人一般的自主意识，这已让当时的赵飞燕无比震惊，而此时此刻，她的惊异对比那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怎么可能！人类，怎可能在现实世界拥有只在虚拟世界才会拥有的能力！ 眼见赵飞燕依然不信，林森念动之下，在身上展露了淡淡金光：“当然，我这圣能远不能同在虚拟世界时相比，但它的确存在，而且正自缓慢增长。” “我的力量，似乎也一直在增长。”说话间，怀特迈恩左掌之上凭空出现一团黑色的火焰，像是个火之精灵，快速跃动，“你知道的，我施展的魔力越强，它的颜色便越深。从红色到血色，威力可翻数倍。而就在不久前，淡淡的黑焰在血色之中出现，到了现在，我已可将其彻底转成黑色。只是不知道，我的魔法究竟已强到了何等地步，因为从未曾真正施展。” 林森笑道：“尽管我从未曾看到你所显露的黑色火焰，但在发现我身上竟出现圣能并缓慢增强后，已有猜测。莎莉，飞燕，这个世界，只怕与我们原本所想的不同。” “什么不同？你又有什么异想天开的念头？”还未从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的赵飞燕，下意识地接口。 “飞燕，你对虚拟世界了解多少？”林森不答反问。 赵飞燕秀眉微皱：“极尽真实的虚拟世界，这一理论的提出，自然同样源自沈光远。但他的性格，你也知道。在虚拟世界理论与技术做出重大突破后，沈光远便又将兴趣转到了量子意识上，虚拟世界的进一步打造与完善，几乎都交给了沈度。” “沈度？那个魔兽纪元的总监？”林森的脑海，浮现出那个肥硕的身影。 “是。魔兽纪元是第一代拥有如同真实世界体验的虚拟游戏。原本作为更完美、更宏大的第二代的第二人生，也是他所负责打造，只不过不知为何他死活不愿彻底放弃魔兽纪元而将所有资源都倾注到第二人生上，导致最终与欧阳虚彦发生了冲突。第二人生转到了别人的手中，而他继续负责魔兽纪元。但因为资源的倾注不同，你已经看到，魔兽纪元已明显不如第二人生。” “哼。”一旁的怀特迈恩发出不满的轻哼，这让赵飞燕立刻意识到说话有些不妥，毕竟，怀特迈**自魔兽纪元，对此自然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抱歉，莎莉，我” “我并非哼你。”怀特迈恩温柔轻笑，如丝的媚眼，拂去了赵飞燕心头的些许紧张与歉然，却有另一念头跃然其上。 魅惑无端。赵飞燕只觉得，连身为女人的她，都在对方的媚眼之下有怦然心动的感觉，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这女人的无双魅惑。 这样的女人，并非真正的人类，而是拥有意识的复刻体，哪怕赵飞燕此刻已知所有一切，依然难以置信。 “只怕不仅是因为倾注的资源不同，还在于沈光远。飞燕，沈光远只怕并非像你所想那般，完全专注于量子意识而放弃了虚拟世界。我敢说，量子意识与虚拟世界，在沈光远与欧阳虚彦的计划中，怕是同样重要。” “你是说，第二人生的成功，实际得益于沈光远？这怎么可能，他一直便在全力研究量子意识，至少在他找到新的兴趣之前，一直如此。” 林森已明白，专注于时空研究的赵飞燕只怕并未真正参与到虚拟世界的构筑之中，这令他有些许的失望。如此一来，他进一步的突破口，只怕只能落到沈度的身上。 “虚拟世界，量子意识。若是两者结合，飞燕，你能想到什么？”不等赵飞燕接口，林森继续自顾而言，“暂时抛开魔兽纪元不谈，实际上，第二人生已与真正的世界并无差别，除了它尚无法诞生真正拥有意识的生灵。沈光远曾说漏过一次嘴，他与欧阳虚彦，想打造一个真正的世界。” “虚拟世界与量子意识的结合？诞生真正拥有意识的生灵？”赵飞燕眼中的迷惑，渐渐为震惊所代替，“你的意思是，他们想让人类摆脱肉体的桎梏，彻底在虚拟世界中生存？” 林森点点头：“他们所追求的，恐怕还不止是这。但这可以以后再谈。至少，我现在已经能够确认，他们的确想让人类摆脱肉体桎梏，彻底生存于虚拟世界之中，从某方面而言，这等于是让人类得到了永生。所以，沈光远与欧阳虚彦，才会不顾风险留在库仑行星之上，因为现在，所有的人类几乎都是他们的试验体，而去了联邦，将再无如此条件。” 赵飞燕呆了。 “我想，只要在库仑行星上的战争持续得够久，他们的这一目的便能达成。这便是现在他俩全力支持我进行行星保卫战的真正原因所在。单单守护家园的愿望，并不值得他们如此付出。” “脱离肉体桎梏，让人类的意识在虚拟世界永生，这怎么可能！” “实际并无不可能。从某方面来说，沈光远与欧阳虚彦，实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林森的眼中，罕见地流露出崇敬之色，“飞燕，你还记得么，我曾问过你，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有没有可能其实也是虚拟？只是我们被切断了记忆，所以再无从分辨？” 赵飞燕的眼中再显异色：“这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不过，你别告诉我，如此荒诞的想法，你依然留着。” “荒诞？”林森笑了，“莎莉的存在，我的种种能力，又有哪个不荒诞。只是，也许我那时的想法的确是错了，所以，现在改一种方向。会不会，虚拟与现实之间，并不存在真实的界限？我到现在，才想到这种可能，但沈光远与欧阳虚彦，只怕早已发现，并为此付出了无数努力。” “飞燕，你难道没有发现，无论是第二人生，还是魔兽纪元，都已越来越接近现实？无论是那个世界的环境，还是里面的虚拟人物。不是我们事先知道的话，你还能分辨在虚拟世界里，哪个是纯粹的虚拟人物，哪个是人类进入其中创建的角色么？你不能，任何人都不能。光从这一点来说，虚拟人物与人类已经没有了区别。当然，目前真正的区别其实还是存在的，毕竟所有的虚拟人物本质上还是数据流，控制它们的，是人工智能，而非自主的意识。但若是有一天，当这一点区别也消失时，当第二个、第三个如莎莉一般的存在，在那个世界诞生之时，虚拟世界与真正的世界，还有区别么？” 赵飞燕转头看向一旁的怀特迈恩，玉脸之上满是震撼。 虚拟人物诞生自主意识，这根本是难以想象的，可她的面前，却又存在活生生的例子。怀特迈恩的确是具复刻体，是人类打造的与真人无异的躯体。但她的本质、她的意识若她的意识实是来自于虚拟世界里所构建的数据流，那么，又如何能否定，其他的虚拟人物无法诞生意识？ “从整个人类种族的角度来说，我也许是个罪人。若告诉他俩莎莉早已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也许现在，人类已能脱离肉体的桎梏而自由地永生于虚拟世界之中。库仑行星的人类，也可依托构建好的虚拟世界，转往其他的星球继续生存，而非留在这里，继续等待似乎看不到希望的命运。”叹了口气，林森转向怀特迈恩，眼中满是柔情，“但我不能。因为她是我的挚爱。我很自私。也许，为了库仑行星人类的命运，我可以献出我的生命，但绝不能牺牲我的挚爱。” 怀特迈恩看向林森的一双媚眼，同样饱含深情。林森的心思，她早已明白。 但与林森不同，怀特迈恩的内心，没有任何的背负、任何的愧疚。对她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可无视，只要林森能陪伴在她的身边。 第137章 这便是一切 夕阳缓缓落下，似乎燃尽了生命，这颗红得耀眼的圆球，给眼前所有的一切染上一层深深的酡红。 一种说不出的凄美与惊艳，油然升起。 虚拟与现实，并无真正的界限。人类，可于虚拟世界之中永生。甚至，无数的生命，将在虚拟世界中真正诞生，就像曾经的人类诞生在这个宇宙。 这，便是上帝禁区的真正奥秘——创造生命，化虚拟为真实。 这，也正是沈光远与欧阳虚彦追求的最终目的。 林森所说的一切，若是换一人在赵飞燕的眼前说出，她绝对会嗤之以鼻。但现在不会。 不仅仅因为林森是她的挚爱，更因为这个男人身上本就已拥有无数的神秘，很多看起来不可能之事，已因为他而一一成为现实。 难道，这真是上帝禁区的真正奥秘？这，便是一切？ “眼前的这幅景致，让我想起了血色修道院。死流氓，你可曾想起？” “我如何能忘？”微微一笑，林森的脸上温柔尽显。 什么背负，什么罪恶，只要能看到眼前佳人的微笑，便尽可消去。什么大义，什么未来，又岂能值得让佳人为此付出生命？若要牺牲，也只限于他自己。 “晚风徐徐，黄昏如画，当我在夕阳下的血色修道院中第一次真正看到你时，我便已知道，你是我此生的挚爱。陪伴着你从东瘟疫之地一路血战至西瘟疫之地；陪伴着你抵御一次次的亡灵入侵；所有的付出，在随你漫步于静谧而宏伟的血色修道院时，便已值得。幼时与你青梅竹马的经历，尽管是虚假的记忆，但对我来说，它也是真实的。” “死流氓，那时还说，并非有意占我便宜。”仿似想起了什么，怀特迈恩的玉脸，如天边的云彩一般染上了诱人的红霞，让本就魅惑无双的她变得更能颠倒世间众生。 当林森正怦然心跳，克制不住地想做些什么时，却见眼前佳人忽然一把扯了正因陷入沉思而茫然发呆的赵飞燕，压入他的怀中，嬉笑道：“那飞燕呢？那时的你，又是如何看上的她，如何耍的流氓？” 赵飞燕被怀特迈恩突兀的举动搞得手足无措，正欲自林森的怀中挣脱，却听后者大笑：“这个说来话长。莎莉，飞燕，不若我们现在就大被同眠，我在床上再跟你俩好好细说？” “你敢！” “你想得美！” 不由分说，怀特迈恩伸手狠狠扭住了林森的腰肉，娇羞难耐的赵飞燕也有样学样，扭住了他的另一侧。 林森苦脸哀叹：“现在都不行么？莎莉，飞燕，你俩可得知道，这是我们在这个世界平静度过的最后一晚了。过了今日，你们若再想跟我一起那个，只怕都没了时间。从了我吧，不然谁知道还得等上多久。” “这便是一切？”听完颜如卿的述说，欧阳虚彦微笑而问。 没有犹豫，颜如卿断然颔首：“这便是一切。事情的经过，与林森先前在大家面前的所言并无不同。尽管很不可思议，却是事实。以库仑行星中的超级生命为筹码，林森说服了虫族接受了地表决战的约定。” “可是，这样的约定，实与我不利啊。” 欧阳虚彦的话，让颜如卿大为意外。 接受地表决战，从而放走了雷诺的舰队，让更多的人，能活着回到联邦。这样的结果，本该是最好的结局才对，怎会不利？ 看出了颜如卿内心的迷惑，欧阳虚彦轻叹一声，做了解释。 如果没有林森的约定，虫族便不会知晓人类在地底构筑的庞大世界。 那么，直到超级生命孕育成熟、自星球内部崩解而出前，所有人便可以安然生存。而这一段时间，按欧阳虚彦的推测，应当还是漫长的，漫长到他让人类摆脱肉体的桎梏彻底生存于虚拟世界的目的，能够达成。 让人类摆脱肉体的桎梏彻底生存于虚拟世界？此时此刻，颜如卿才算真正知道了欧阳虚彦的谋划。 可她无法相信。 人类，怎可能真正摆脱肉体而存在。生活于虚拟世界之中，让肉体沉眠于睡眠池中，减少对于一切资源的依赖，这本是颜如卿所以为的目的。 “怎么，不信？”欧阳虚彦脸上的笑意，渐化傲然，“原本没有真正的成果，我不敢对你说出，怕被你说成是痴人做梦。但现在，我已可以骄傲地告诉你，如卿，我们的成果已初步实现。离最终目的的实现，也为时不远。但可惜，因为林森擅自做出的改变，让我们原本拥有的时间，变得更少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颜如卿依然有些无法相信。 林森所言，竟是真的。欧阳虚彦如此行事，竟当真并非只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而是另有目的。 “我们，已经能够让部分试验体，在死亡之后，意识仍在虚拟世界短暂停留。”明亮的目光，在欧阳虚彦深邃的眼眸中闪动，并渐渐变得狂热，“要不了多久，人类的意识，将能彻底摆脱肉体，永存于虚拟世界之中。如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这意味着，人类将能永生！” 永生？在虚拟世界中永生？ 颜如卿本无法相信，可念及怀特迈恩那不可思议的存在，她终归信了。 一个原本是虚拟世界里的虚拟人物，竟成了拥有自我意识的真正人类，那么人类在虚拟世界生存，又有什么不可能。 何况，像欧阳虚彦所说那样，若人死之后意识已当真能在虚拟世界里短暂停留，那么进一步延长他的存在直至永生，更非不可能。 “可即便如此，我们最终又该如何逃离库仑行星？” 欧阳虚彦将颜如卿的所有神情变化，都深深刻入心中，面对她的疑问，再次微笑：“量子传输。虚拟世界，可以通过量子传输，在另一个星球庞大的量子服务器体系内完美复建。而只要有了相应的载体，人类的意识，也可以传输过去。量子意识，能够纠缠，自能传输。这毫无疑问。” 竟能如此！ 前些时日，林森的所言已颠覆了颜如卿的认知，而现在，欧阳虚彦又让她产生了同样的震撼。 “所以，我要知道，林森究竟对地表决战，拥有怎样的把握，他又能坚持多少时间。若我目的未达，而行星彻底沦陷，所有人，包括我和你，都将死路一条。虫族，必会攻入地底，覆灭一切。” “所以如卿，你得帮我。林森恐怕不会跟我说出一切，但你可以。我必须知道，他能抵抗多久。如此我才能更好的安排计划，才有可能让库仑行星的人类在虚拟世界永存、并通过量子网络逃往他处。” 犹豫的神色，闪过颜如卿的玉脸，红唇轻咬下，她终于开口：“欧阳，我会帮你尽力打探。不过，据我目前所知，林森还是有些把握的。因为他，拥有了幽灵战甲，比在联邦手中时更强大的幽灵战甲。” 将有关幽灵战甲的一切合盘托出后，颜如卿的内心泛起些许愧疚，但想到林森曾说过，除了怀特迈恩之外，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向欧阳说出，她便也释然。 尽管颜如卿知道，如此重大的秘密对林森而言必然极其重要，在隐约察觉林森对欧阳虚彦暗中含有的莫名不信任后，她明白前者实际必然是不希望将这样的秘密当真说出去的，但她此刻已无法隐瞒。 向欧阳虚彦隐瞒怀特迈恩的秘密，对颜如卿来说已很是艰苦，她又如何还能瞒得更多？毕竟，欧阳虚彦是她的所爱，而除了怀特迈恩之外，林森也说过其他一切秘密均可由其做主。 颜如卿果然有所隐瞒，若不相逼，这一秘密怕是不会吐出。 颜如卿，再非他曾经的如卿。 背叛的无边痛楚与强烈的莫名嫉恨，涌上欧阳虚彦的心田。但他掩饰得很好，脸上反是充满了喜悦：“这便是一切？如卿，你我之间，便不说感谢。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尽管我与林森已是朋友，但他依然不会将一切尽皆告知。只有你，他才会毫无保留地相告。为了库仑人的未来，还得靠你，如卿。” 从未有过的深情眼眸，紧紧注视着颜如卿，这一刻，后者几乎有忍不住将怀特迈恩身上的秘密也说出的冲动。 但最后关头，颜如卿忍住了。 只有你，他才会毫无保留地相告。欧阳虚彦的这句话，提醒了颜如卿。对于一个同她毫无保留的男人，她又如何能辜负其最后的一点希望？ 第138章 使徒 颜如卿走后，欧阳虚彦熄灭了室内所有的灯光，将自己彻底笼于无尽黑暗之中。 几乎所有人，都厌恶黑暗，但欧阳虚彦喜欢黑暗，毫无丝毫光亮的彻底黑暗。 人，自黑暗中来，又将重归黑暗。黑暗，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归宿，最最舒适的环境。 黑暗无声，欧阳虚彦却能感受到无尽黑暗中徐徐滚动的涛岚。那就像平静的海面下，涌动的暗流。 只靠着仔细观察颜如卿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欧阳虚彦便知道，她并没有将一切尽皆说出，而是有了隐瞒。更不用说，在其逼迫之下，颜如卿最后还说出了原本明显不打算说的关于幽灵战甲的秘密。 既然能瞒一件事，那就意味着还有更多。欧阳虚彦根本不信，颜如卿已当真将所知的一切尽皆说出。 果然，背叛的女人，再不值得信赖。 他欧阳虚彦生平第一次真正爱上一个女人，想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女人，得来的却是最终的背叛。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林森。因为这个家伙，他所爱的女人变心了。 无边的嫉火，像海面下狂涌的浪涛，疯狂冲击着欧阳虚彦的内心。 双眼倏然睁开，眸中的怒火，成为破坏黑暗的唯一一丝微光。 欧阳虚彦拨通了某人的通讯。 “永生，即将实现。人类，将能自由穿越于宇宙的每一处。虫族，再非威胁，只要你能按我说的去做。但是，计划需要加速。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尽快打造完一个完美的虚拟世界。这将是你唯一的机会。所有的源代码，我这便发你。” 断了量子通讯，欧阳虚彦重新闭上双目。 眼中的微光消失，四周重归彻底黑暗。 感受着黑暗中常人难及的徐徐涛岚，欧阳虚彦在内心深处发出了呼唤。 “我的使徒，你终于主动来寻我了，怎样，接受我的建议么？”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直接印在欧阳虚彦的内心。 涛岚骤然狂涌，欧阳虚彦却如岸边海潮冲击下的礁石，岿然不动。 他毫无犹豫地压下被充满诱惑的声音所鼓动的心绪，冷然道：“我有什么好处？” “成为我真正的使徒，这样的好处，还不够么？” “别来虚的。” 幽幽叹息后，那声音道：“成为我的使徒，你便会拥有无限的力量，你将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个体。” “能比你强么？” “不能。” “那我要来做什么？” “成为使徒的你，足以消灭那些虫族，保住库仑行星。” “消灭虫族？”欧阳虚彦不屑轻哼，“我怕到时虫族未能消灭，我已先成了你的奴仆。使徒。哼哼，岂非便是你的使徒，而你，是主。”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声音又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让人类在虚拟世界中永生的奥秘；告诉我，如何在虚拟世界中创造生命。” “后者，我无法做到，那是真神的领域。前者你又能给我什么回报？” 这一次，轮到欧阳虚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好一会儿，他才故作随意地回应：“一直以来，你岂非都在暗中给我们指引么？从未向我们提过回报。那再做一些指引，又有何妨？” “没有时间了。我已没有时间，等待你们慢慢成长。原本，我以为，你们还拥有足够的时间，成长到能对抗虫族的高度，但现在，显然已经不行。除非，你们都成为我的使徒，真正的使徒。如此，你们便会拥有真正能够对抗虫族的力量。” 欧阳虚彦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言语中的漏洞，冷笑道：“原来，你也不是虫族的对手。那还夸下海口。” “你懂什么！”黑暗中，无形的涛岚忽然疯狂涌动，不仅冲击着欧阳虚彦的心灵，也化作实质肆虐整个密闭的房间，像是一场风暴，震荡着一切。 好一会儿，涛岚平息，那个声音又道：“你是这个星球之上最智慧的个体之一，所以我也不瞒你。若我能真正觉醒，自行从星球内破体而出，便将成为宇宙之神。别说虫族，更强的存在，我也不放在眼中。但时间不够了。不然，我何须你们成为使徒。神，尚不能行走世间，便需借助使徒。” 神？欧阳虚彦嗤之以鼻。连创造生命都做不到，如何能称之为神？但使徒替神行走世间的使徒——欧阳虚彦终于明白，为何在虫族出现后，这一直在暗中指引他们的存在，会一反常态地频繁主动联系了。 因为它感受到了来自虫族的威胁，因为它本身无力对抗。唯有受它掌控的使徒，才能承载它的力量，替其对抗虫族，守护它继续成长，直到真正觉醒。 “接受我的契约吧，成为我真正的使徒。如此，你便能知晓让人类永生于虚拟世界的真正奥秘，也能拥有对抗虫族的力量。这对你我都好。” 仿似感受到了欧阳虚彦内心的动摇，那个声音又道，“你可知道，已经有人接受了我的契约？使徒的名额有限，若你再有犹豫，恐怕会再无机会。你的时间，不多，而我的耐心，也很有限。尽管我承认，你是最好的天选者之一，但你该明白，现在的我，也不得不做出退一步的选择。” 已经有人接受了契约？欧阳虚彦的内心，猛然一震。威斯克与沈光远两人的身影，闪过他的脑海。 威斯克曾接受这超级生命指引之事，欧阳虚彦已经知晓，他也推断过，沈光远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必也是得到指引者之一。甚至陆离、林森，都可能是接受指引的天选者。 那么，是谁已经签订了契约？会是沈光远、威斯克，还是陆离？又或者，林森？ 欧阳虚彦很快将林森排除在外，因为连他都不肯成为使徒，林森那家伙又如何能肯？ 使徒，听起来很诱人，但欧阳虚彦知道，一旦真正成为使徒，必受掌控。替神行走世间，岂能不受神的掌控？ “容我再想想。”欧阳虚彦并没有将话完全说死，但不论对方如何呼唤，再不做回应。 涛岚消失，一切恢复平静，黑暗中的欧阳虚彦，重新睁开了双眸。下一刻，他向沈光远发起了量子通讯。 “新的突破？”面对欧阳虚彦的询问，沈光远摇头苦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突破。尽管人体的意识，在死亡后已能多存在那么几秒，但并没有太大意义。” 沈光远的回答，令欧阳虚彦很是失望。显然，沈光远并未成为使徒。 如果沈光远与超级生命达成契约，以他对于那事的狂热追求，必然会提出同欧阳虚彦一样的要求，人类的意识在虚拟世界永生之事必然得到突破。 寄望于沈光远之上的奢望落空，欧阳虚彦却不曾死心，试探询问：“超级生命，未再给你指引？” “你怎么知道”震惊之中的沈光远，话说了一半便已醒悟。 是了，他能得到超级生命的指引，威斯克也能，那么欧阳虚彦又凭什么不能？而这，更可以解释欧阳虚彦如彗星般崛起，成为全球首富、成为掌控整个星球经济命脉直到真正第二人的奇迹。 “我问了句废话。”沈光远苦笑，“你自然也该得到过它的指引。甚至，你最近也该听到了它的主动召唤。是的，它召唤了我，只要我答应成为它的使徒，便无需自身的努力也能很快真正掌控人类意识在虚拟世界永生的奥秘。” “那你为何不答应？答应他。你可知道，一旦真正掌控这一奥秘，我们便将踏入上帝禁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在库仑行星彻底沦陷之前，无法掌控这一奥秘，我们都将会在战争中死亡，无以幸免！所有的希望，将都跟着化作泡影！一切的努力，全成为笑话!”欧阳虚彦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又隐带威胁，他万分急迫地想要沈光远接受超级生命的契约、成为使徒。 “天下从没有免费的午餐。代神行走的使徒，听起来充满了无限诱惑，但我深知，这必然需要付出代价。你受过他睡梦中的指引，便该有所察觉。我们实际上，已经受到影响，变得自私，变得贪婪，变得冷漠，变得自认超脱众人之上而无视普通人的存在。一旦成为使徒，我担心，我会彻底丧失人类的情感、再非真正的人！” 尽管没有打开光幕而仅仅是量子通讯，欧阳虚彦看不到沈光远的脸，但只凭那急速的话音、沉重的喘息，他变知道，沈光远正自苦苦挣扎。 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再加把火。 微微的笑意，终在欧阳虚彦阴鸷的面容上浮现。 让沈光远成为使徒。 只要他再轻轻推动一把。 第139章 风起青萍 开战的时刻，只剩下最后几小时。 浩浩荡荡的虫族大军，已聚集于地球之外，只待第二主宰一声令下便会全数投入战斗。 几十个基数的虫群，自然仍在漫长的赶来途中，尚无法赶在这一刻尽数集结到地球，所以前期参与进攻的虫群，依然只有五个基数。 但这已足够。 没有远征军，没有暴风号，五个基数的虫群，早已足够。 五只脑虫，一个远超指挥的主宰，再无可能让林森重创当初以一艘暴风号歼灭一个基数虫群的奇迹。 这也是主宰会答应林森约定的原因之一。 苍鹰搏兔，亦用全力。面对超级生命如此重要的存在，主宰原本是打算等几十个基数的虫群尽数集结后，以雷霆之势瞬灭守卫库仑行星的全部力量、尽快安全控制超级生命的。 但现在，显然不用了。 主宰不相信，仅凭那些少的可怜的地面部队，林森还能创出坚守的奇迹。 哪怕联邦倾尽全力以最快速度救援，也至少是数月以后的事了。 “还要等待么？我们，真要等待至最后一刻？”一头脑虫，通过心灵感应向遥远的第二主宰发出了疑问。 “为何不等？三日将尽，我们也不差这最后的几个小时。何况，我不能给他任何毁灭超级生命的借口。” 依然在遥远的行进途中的第二主宰，通过脑虫感知着库仑行星前的一切、掌控着一切。 超级生命诞生自地球内部，行星级的巨大个体强悍无匹，足以耐受宇宙空间的旅行。但过于庞大的躯体，也注定它无法正常通过虫族制造的虫洞进行穿越。 如果这一超级生命真正成熟，成长为所谓的“神”，自然拥有撕裂空间直达目的地的恐怖力量，但现在不行。 地球的提早毁灭，让它未能真正成熟，尽管这大幅下降了虫族控制它的难度，但也极大削弱了它本身具有的力量。 现在的第二主宰，不得不依靠得自虫族的分裂能力，将自身化作上百的分身，一一穿过虫洞，再进行组合重融。这自然也延缓了它所率领的大军前行的时日。 哪怕是现在，它依然在行进的同时，进行身躯的重融。 庞大的体型，就像是飞行于宇宙中的一团星云，随着一团团大片的诡异黑雾向其融入，它的身躯也在渐渐凝实。那几乎就是行星诞生时场景的快速重演。 每小时十万公里，那是第二主宰曾经孕育于地球时的公转速度，早已远超所有的联邦战舰速度，也超越了所有虫族能够达到的速度。 但尽管是如此可怕的高速，要想赶到十几个天文单位距离之外的库仑行星，也需要耗费以年计算的时间。 唯有第二主宰的身躯彻底重融完毕，恢复原本的体型，它才能够动用更强大的力量进行亚空间曲速移动，更快地达到库仑行星。 六十天。按目前的状态，它需要六十天才能亲临库仑行星。 到了那时，一切的威胁均不存在。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在它的眼皮底下再行毁灭行星之举。哪怕是虫族的利维坦，亦不可能。 那是身为超级生命的恐怖能力，也是它现在还唯一值得骄傲的存在。尽管它还远不是完全体。 一想到如它这般至高的存在，竟会受制于卑微的虫族，第二主宰的内心便泛起滔天怒意。但很快，这些怒意便烟消云散。 主宰在它身上所做的布置，容不得它有丝毫的反抗，哪怕诞生愤怒，亦会在禁制下转眼消失。 也许，它唯一能做的反抗，便是暗中想办法让同类，免除这种可悲的奴役命运。 不甘的意念，在第二主宰的内心回荡，它向遥远的脑虫发出了指令：勘探孢子即刻投射。 收到命令的五头脑虫大为意外。前一刻，第二主宰刚刚否决了它们的进攻计划，怎么转眼间，又变了？ “战斗依约启动，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先行彻底掌控整个行星状况的行动。” 第二主宰的声音，解释了脑虫们的疑惑，但新的问题，再次产生。 不过是一群库仑行星上的可怜存在罢了，连联邦的战力都远不能达，面对虫族的全力进攻，覆灭不是须臾之事？ 五个基数的虫族，一旦一次性投入，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还需行什么勘探掌控？ 这一次，第二主宰并未回应脑虫们的疑问，而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再次重复了命令。 脑虫们并不清楚，第二主宰真正想要掌控的不是敌人的军力与环境，而是针对超级生命的布置。 对第二主宰而言，人类，同样是奸诈而险恶的生物，它自然不可能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林森的信守承诺之上。它必须为对方在战败后的毁约而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六十天。也许，减缓进攻的烈度，让战争不在它降临前结束，才是最好的方式？ 第二主宰的内心，一时产生了犹豫。 随着脑虫的命令下达，几十只王虫，在虫群的护卫下迅速遍布库仑行星外围太空，无数拳头大小的孢子自王虫巨大的体内发射，投入大气层中。 一波波孢子，就像个放大版的蝌蚪，自天而降。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躯体与大气的剧烈摩擦，在它们身周燃起耀眼火光，从地表上看，就像无数烟火，在高空之上绽放。 孢子通体为强悍的几丁质外壳包裹，这种程度的伤害，最多烧焦它们最表层的外壳，而不至于产生真正的伤害。何况，它们外壳之下的躯体，还能快速重生。 强悍的外壳，快速的重生能力，再加隐藏内部随时能发射的高穿透性中微子束，造就了孢子超强的勘探能力。 这个宇宙，以人类所知，存在4种基本力，分别是引力、电磁力、强相互作用力以及弱相互作用力，但是对于中微子来说，电磁力和强相互作用力根本无效。 唯一能够真正影响中微子的力，便是弱相互作用力。但这种力的作用距离非常短，并且只存在于原子核内的夸克层。要想利用它阻挡中微子，概率就像是一个直径1毫米的小球，在直径1万公里的空间内运动，并撞上一个直径10厘米的小球。 这种概率可想而知，所以中微子具有极强的穿透能力，哪怕是库仑行星，也能轻易射穿。 当然，如此渺小的中微子，哪怕形成庞大的射流网，也不会对任何生物造成丝毫影响。 但孢子形成的中微子束，在密布整颗行星的状态下，通过对它射穿行星过程的反馈，脑虫最终能较清晰地掌控整个行星内部的状况。 刚刚将赵飞燕与怀特迈恩送入地底隧道的林森，无需身处地下战争中枢的众人提醒，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一幕。 “虫族并未真正遵守约定，提早发动了战争？”雷诺第一时间联系上了林森，然后便是彭云。 “我们，要不要先手迎战？尽管我并不清楚，这些玩意是什么，但想来不是好东西，我们不该让它们全数降临，而应想办法在其落地前尽可能的击落！” “再等等。”林森断然否决了彭云抢先开战的请求。 林森并不相信，虫族当真会连这最后的几个小时都等不了而抢先动手，因为对于虫族来说，这毫无必要。 更何况，若当真开战，它们不该先将人类布于外太空的人造卫星尽数消灭么？ 尽管人类早已将那些卫星做了充分的伪装，看起来就像漂浮于外太空的垃圾，但林森想象，以虫族的侦察能力，不可能毫无发现。 没有了卫星，人类便无法时时掌控整个行星的状况，这必然导致人类战斗力的大幅下降。 当然，以虫族的强大，也许会不屑于那么做，可这就更无法解释虫族的违约提早动手。 所以，这不是战斗。 下一刻，太空中的无数孢子，在离地数百米的高空，倏然停住。 已瞬间将战甲装备于身的林森，通过视觉辅助装置，看到一颗颗孢子诡异地漂浮于空，随后它们直竖于身后的细长尾巴开始高速震动。 高穿透性中微子束，瞬间遍布整个行星，并不断高速穿透星体。 “高穿透性中微子束。”欧阳虚彦的话音，通过战甲，向林森传递，“我尚不清楚，虫族这么做的用意，但这必然是它们开战前的准备。” “绿叶忽低知鸟立，青萍微动觉鱼行。我也不知道它们的用意，但你觉不觉得，这就像漂浮于空的青萍？浪涛将起前的青萍？看起来，竟还有些美。” 众人一时无语。 这种时刻，林森这家伙竟还有心情欣赏？还有心情吟诗？ 第140章 疑云 地表五六千米处，十个庞大无比的地下设施，四通八达的宽阔地底隧道。 孢子虫的勘探结果经由脑虫汇聚成图像，传入第二主宰心中。这一刻，它真正相信，对方的确拥有毁灭整颗行星连同内部超级生命一道湮灭的能力。 哪怕库仑行星之人的武器，尚不及联邦那般先进，但只要在这散布的地下设施中布下足够的高能量炸弹——比如高当量的核聚变装置，便足以从内部彻底撕裂整颗行星。 自内而外的破坏，远比从外部湮灭行星，要容易得太多。若非如此，哪怕以联邦的战争武器，也无法短时间内轻易湮灭一颗行星。这正是第二主宰一直对林森所言有所怀疑的原因，但超级生命的重要性，让它不敢冒险，哪怕它怀疑对方很可能只是虚假恐吓。 那个家伙，的确能做到。 第二主宰不愿相信，狡诈的人类会进行必败的赌约，并在失败后老实履约。更何况，它从不会将希寄托于敌人身上。 如此看来，原先的计划，必须更改。只有当它亲自降临库仑行星时，才能保得内部的超级生命万无一失。 可那样的话，到时又该如何帮助自己的同类摆脱虫族的掌控？ 孕育中的超级生命，就像一个胎儿，不仅没有足够强悍的躯体，更没有反抗外来力量的足够手段，它根本无法反抗虫族通过脑虫灌输进入的主宰意志。即便它能按计划成长为真正的完美体，可自行星内部脱体而出的那一刻，依然是它最脆弱之时，无力反抗主宰的意志掌控，最终只会成为与它一样的傀儡。 唯一的不同，不过是对方将是一个虫族控制下的完美体，一个受虫族控制的“神”，而它却是个残缺的存在，一个受虫族控制的半神。 第二主宰的内心，泛起深沉的无力感。但这丝异样，很快被其彻底湮灭。这种情绪存在的久了，怕是会引起遥远的主宰警觉。 只能留待最后时刻再说了，眼前首要之事，便是将战事拖延到它亲临之刻。 新的命令，向五头脑虫发布。 只留一个基数的虫群进攻？ 战术的突然改变，让脑虫一时间无法接受。尽管第二主宰之令，它们无法反抗，但这并不妨碍它们向更遥远的真正主宰传递信息。 为防止被感染控制的第二主宰出现任何摆脱控制的意外举止，虫族真正的主宰曾暗中向所有的脑虫下过命令，它们有权进行第一时间的反馈。 很快，主宰的庞大意志降临到了第二主宰的身上。 “理由。”仅仅淡然的两字，第二主宰便感受到了无可抵御的威压，无法抗拒的意志。 “要保证它的安然无恙，保证我们的计划得以成功，我必须给库仑行星的人类，留下希望，直到我亲自降临。”脑虫汇聚的图像，被第二主宰传递给了真正主宰，随后陷入沉默，等待对方的最后裁决。 过多的话，无需解释，它知道对方可以理解。 “批准。”两字落下，主宰的意志倏然消失。 浩瀚的虫族大军，开向恒星系内的其他星球，暂做休整，只余下一个基数的虫群依然停在库仑行星的外太空。 这一幕，被人类的卫星所捕捉，传输到地底总部后，却令所有人茫然不解。 战争即将开启，虫族却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是何意？ 若说放弃战争，这绝不可能，而且也无法解释依旧有一个基数的虫群在虎视眈眈。 “他大爷的，莫非那些虫子竟以为只靠一个基数的渣渣，也足以吃定我们？” 雷诺的怒哼，却迎来了彭云的当头一盆冷水：“照我看，也许真的够了。除非，那小子还有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的计划。” 光幕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林森，脸上满是企盼与焦灼。 “臭小子，都这时候了，有什么计划你还不说么？” 面对雷诺的大吼，林森微笑：“计划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难不成，你们竟对自己的战力如此没有信心？” “狗屁！没有战舰，只靠坦克与机甲，如何抵御虫族？你小子真没额外的手段？譬如幽灵” 雷诺的话尚未说完，以被林森以严厉的眼神所阻止：“真正的战争计划，到了必要的时候，你们自会知晓。虫族，拥有某种可怕的力量，提早泄露秘密，恐会被其知晓。” 林森既然这么说，众人也无法继续追问，但他们原本有些低沉与颓丧的心绪，重新得到了提振。 如此而言，臭小子还真有把握。微笑在彭云的脸上泛起。的确，这是个一直在创造奇迹的男人，必然再次创造奇迹。 “如果虫族当真自大到了这等地步，对我们而言却是好事。就拿这一个基数的虫群，当我们的开胃菜吧。雷诺、彭云、如卿，进入你们各自的战斗岗位，随时等候我的命令！” 命令下达完毕，林森暂时熄灭了光幕。收起战甲，他的内心却满布疑云。 虫族，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是难以理解的。 当真是因为虫族的自大？ 摇摇头，林森将这样的想法逐出脑海。 苍鹰搏兔亦用全力，面对至关重要的超级生命，主宰不会做出这等鲁莽的行动。别说主宰，便是那些脑虫，在曾被他一战而灭一个基数的虫群后，也绝不会犯下如此轻敌的错误。 所以，其中必有缘故。 刚刚断掉的通讯，再次响起，下一刻欧阳虚彦的身形重新出现在光幕之中。 “林森，沈光远弄清了那些高穿透性中微子束的作用，只怕虫族是依靠大量自星球各个方向贯穿星体的中微子束，来弄清我们隐藏于地底世界的秘密。” “什么意思？”林森皱眉。 一幅星球构造图，展现在光幕之上。 “沈光远认为，虫族可以依靠这些中微子束，将这样的构造基本摸清。”略略一顿，欧阳虚彦继续道，“中微子，也曾是沈光远的研究目标之一。只是你也知道他的个性，稍有进展后，他便转移了研究目标，从而将其抛弃。所以尽管他尚无法弄清虫族究竟如何依靠中微子的无限穿透特性来了解星球内部构造，但这样的推论，应该不会有错。” “所以，虫群的突然变故，当与这有关？”尽管林森依然一时难以理解，这两者间真正的联系在于何处，但虫族在散布那些发射中微子束的异虫后才做出的突兀举动是明确的，故而这两者间必有联系。 “我不知道，这需要你来判断。对于战争，我几乎一无所知。”欧阳虚彦很是实诚地承认了自己的短板，“所以战争，由你决断、由你指挥，我与沈光远只能从旁协助。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 林森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似乎对欧阳虚彦的如此表态感到有些满意：“沈光远呢？我想与他当面一谈。” 欧阳虚彦的脸上露出为难神色：“由于时间紧迫，他几乎是一直不眠不休地在进行量子意识的研究，方才刚刚睡下，又被我紧急叫起分析那些异虫。这一会，我逼着他好好休息去了。再那样下去，我怕他会承受不住而猝死。但你若真想立刻一见，我帮你再次叫人。” “算了。他还说了什么？由你转达应该也是一样。”林森摆摆手，按下了面见沈光远的念头，只是内心深处浮起另一朵疑云。 沈光远那家伙，已经许久都未露面，他究竟在做什么？难道，量子意识的研究，已进入极其重要的关键？难道，哪怕不知道莎莉的秘密，他也将窥见人类永生于虚拟世界的奥秘？ 若当真如此，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人类若当真能脱离肉体永生于虚拟世界，无论对此刻藏身于地底世界的库仑人还是所有联邦的人类来说，似乎都是好事，但对于林森的计划，显然会造成额外而不可知的妨碍。 抬眼看看欧阳虚彦，林森将本欲问出的言语吞回肚中。他知道，哪怕他这会问了，欧阳虚彦也不会如实相告。 因为那是对方深藏心底最重要的秘密、极力遮掩的真正所谋。 有些东西，彼此不说透，他们才能依然成为紧密合作的盟友。 第141章 微澜起 天鹅绒般厚重的夜幕如染料般自下而上地渲染了整个清净的山谷，浸透峭壁深渊。连绵的群山一点点披上浓重的色装。 夜渐深。 星空之上，借助一轮孤月的辉映，林森依然能够凭借战甲的目力增强装置，看到那一只只拳头大小、依旧悬浮于空中的孢子虫。 一阵夜风吹过，它们就像水中的青萍，缓缓而舞，姿态优美。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谁能将如此优美的场景与可怕的虫族相联系。 因为不再发射中微子束，孢子虫细长的尾巴，早已耷拉了下来，这也让林森对于沈光远的推断，增加了不少信任。 除了以中微子束勘察星球内部状况外，这些孢子虫并无其他监视地表状况的能力，如若不然，他眼下的行动，只怕会让血色十字军处于瞬间覆灭的可怕下场之中。 也许，他还能凭借幽灵战甲的强悍能力而得以暂时幸存，但麾下的将士，却绝对无法幸免。 将所有兵力尽皆藏于地下，那是极其被动的防御方案，哪怕几十处隐蔽的出口通过地底隧道可以互相连通，对于兵力的后续调动也是极其不利的。 所以，他唯有一赌。 “你我的生死，很快便见分晓。小子，你怕么？”战甲内部的通讯器中，传来雷诺的声音。 “你呢？”林森不答反问。 “你大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这？” “你都不怕，大爷我又有何可担忧？” 轻哼一声，雷诺罕见地没有回怼，反是轻叹：“这种孢子虫，我在以前的战斗中并未见过。想来，是虫族新创造出的异种。所以，以前的战斗经验，也许并不可靠。林森，你当真确定，他们无法监视到我们在地表的行动、窥破我们的秘密？” “要听假的还是真的？”林森微笑。 “废话，自然是真的。” “真话便是，实际我也并不确定，所以，我们很可能很快就会毫无价值的死去，瞬间灭于虫族毁天灭地的打击之下、毫无抵抗之力。” “你大爷！”雷诺惊声大骂。哪怕以他的勇猛，这一刻听到林森这般话语，亦是免不了大惊失色。他并不畏死，却怕毫无意义的牺牲。 “但幸好，沈光远的推断，一定程度上为我的确定增加了不少筹码。” “嘘。”大嘘口气后，便是雷诺紧跟着的怒骂，“你这小子，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差点将老子吓出尿来。” 雷诺毫无顾忌地承认自己方才内心的恐惧，惹来林森善意的大笑：“尿裤子的时候可还未到。再过十分钟，我们才会知道，要不要尿裤子。又或者，让那些虫子尿裤子。” “废话，自然是那些虫子尿裤子。咦，它们貌似没裤子可尿。” 短暂的交谈后，通讯器重归平静。 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决定血色十字军与游骑兵命运的时刻，即将降临。 当地下指挥中枢那台复古的大钟跟着原子钟的跳动敲响它午夜的第一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面前的巨幅光幕上。 他们知道，虫族的进攻即将发动，而他们能够通过眼前光幕所能看到的一切，也将消失，因为虫族必然不会允许人类的卫星继续存留于太空之中为他们提供全方位的战场监控。 尽管人类已为所有的卫星做了足够充分的伪装，但虫族当真连星体内部都能尽窥，又岂能看不破卫星的伪装？所余的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罢了。 悬浮空中的孢子虫倏然间动了。它们就像狂风骤起时的青萍，摇曳着往地表落去。 怎么回事？疑问瞬间浮上所有人的心头。 “彭帅，我们的卫星还有多少？”显然，光幕之中仍能显示这幅场景，证明人类的卫星并未第一时间被虫族尽数摧毁，这让颜如卿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份希翼，也许有些伪装足够真实，虫族真将部分卫星当成了漂浮太空的垃圾而将其错漏。 一脸凝重的彭云挥指连点，片刻后面色变得极其古怪。 “卫星尽在。奇怪，难不成，虫族当真未曾窥破我们的伪装？” “怕非如此。”接话的欧阳虚彦，素来有些阴鸷的面容亦是满布诧异，“连梦想世界那些丝毫未曾伪装的民用卫星也一个不少。总不至于虫族恪守道义，不对民用之物下手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无法理解这种古怪状况。 曾经人类的战争，的确有些不成文的所谓道义，战争归战争，尽量避免伤及平民，也不对民用设施下手。但这样的所谓道义，实际连曾经自诩文明种族的人类都只是做做表面工作，后期的联邦更是将其当成了垃圾丢在了旮旯角。 至于虫族，以清除、吞噬、改造一切生灵为目的的残忍虫族，会有这种可笑的道义？这简直比猪会上树更是个笑话。 “也许，这源于它们的自大？一切皆不被它们放在眼中。这也可以解释，虫族为何只派了一个基数的虫群加入战斗。” 彭云的话音刚落，异变已起。 光幕中，仿若青萍的孢子虫，细长的尾部高速旋转，俨然成了扇螺旋桨，推动着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向各个方向飞去，犹如一颗颗微型飞弹。 下一刻，一头孢子虫如炮弹一般扎入地表。 “轰”，光幕中炸起漫天烟尘。 一头孢子虫，爆炸的威力足以媲美一颗高能炮弹。 所有人的面色倏然而变。 从没有人想到，原本以为只是用作勘察之用的孢子虫，竟然也是战争的武器。 幸好，当初林森否决了彭云的建议，没有调动任何力量去消灭这些孢子虫，如若不然，只怕孢子虫还没扫掉多少，他们隐藏的各种阵地、出动的军队，只怕已在这种铺天盖地的轰炸下尽皆覆灭。 没有人计算过，孢子虫的数量到底有多少，但那至少是以亿为单位的存在。这就是说，短短片刻间，库仑行星的地表，已遭受了至少上亿的高能炮弹轰击。 既然军事卫星尽皆完好，彭云自能调动卫星掌控全球的战场态势，略一审视下，不禁松了口气。 “并非真正覆盖式轰炸，它们是有目标的。林森的伪装，起了效果。” 画面一转，已成废墟的魔都，出现在光幕之中。 曾经的摩天大楼，曾经的辉煌都市，尽成废墟。 同样成为废墟的，还有其他的几大都市，以及几片重炮与飞弹基地。当然，后者大部分是伪装下的假货。 “欧阳，你的虚拟幻境，竟然当真骗过了虫族。” 面对彭云的夸赞，欧阳虚彦谦虚一笑：“这也是林森的功劳，他给了我指引。的确，虚拟幻境在战争中远比虚拟幻象要有用的多。” “林森呢？他的所在，可曾遭受轰击？”颜如卿略显急躁的插言，令欧阳虚彦脸色的笑意略略凝固。 果然，她所关心的，只有那个混账。变了心的女人，再不值得有任何期待。 一脸笑意的看向颜如卿，欧阳虚彦柔声道：“如卿，不用担心你的青梅竹马。梦想世界的民用卫星，一直便对准着林森的所在。藏于群山之中的阵地，并未受到轰炸。即便是以亿计的重炮，也做不到全面覆盖地表所有，虫族自然是有选择性的。” 另一幅光幕弹开，欧阳虚彦联系上了林森。 “还好，一切一如所料。雷诺这家伙，不用尿裤子了。” 林森调侃的话音刚落，雷诺的大脸也跃入光幕之中，恼羞成怒地大吼：“你这混账小子，说谁尿裤子？怕是你的裤裆，方才差点被炸的湿透吧？” 众人不禁莞尔。大战将临的沉重，被林森简单的一句话，尽皆消融。 “我们的卫星，还在。你怎么看，林森？是否虫族当真轻敌？” 林森没有回答彭云的疑问，只是微笑开口：“微澜已起，巨浪将生。如卿，老彭，你俩也该归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