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重生:摄政王宠我如命》 001前世 南岳国,天成十三年冬,万物沉寂,一片冰封,刺骨的冷。 她叫离光楚,曾经是南岳国最姿容卓绝的女公子,气质清雅,风华绝代!用一支翠玉萧,吹出了一曲悠扬的相思暢,名动整个西陵城。后与周国大儒们在攀月楼答辩,一辩成名,更成为了整个南岳国的璀璨明珠。 如今容颜尽毁,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昭狱中,瘦的像一个纸面人,双脚脚筋都被挑断,脚踝处深深的伤口,已然漏出铮铮白骨,脓液外溢,气味也令人作呕,双手的十根手指都被夹板生生夹断,浑身上下只有那双眼睛还能动弹,依稀还能看出它们曾经的灵动。普通人受到这样的折磨,也许早就撑不下去,饮恨断气了,可她却意志顽强,每一口呼吸都异常小心,偏不肯就这么赴死。 狱卒一路猫着腰,小碎步,将这位当今圣上的新宠长缨候程崇年,迎到最里面,最阴暗,最潮湿的牢房前。 狱卒点亮门口的油灯后,就识相的退了出去。“程候尽管在此训话,外头,小的侯着便是。”他知道如今身份云泥之别的这两个人,曾经是什么关系,便没在多说什么! 程崇年默许。 烛影晃动,明明暗暗,如梦如幻,也不知,这是谁的梦?一片惨烈不堪。程崇年珉着嘴巴进来,直到看到她…… 即使现在浑身发着恶臭,眼窝深陷,每日受鞭笞二十,掌掴二十,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面容枯槁,状如厉鬼,她还是不死。 她父亲曾是帝师,权倾朝野,她如今这幅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她看到程崇年进来,就瞬间双眼明亮。 程崇年才知道,她撑着这口气,就是在等自己过来,他怀里有她想要的东西,他并不急着拿出来。 “恨我是吗?”程崇年不怒反笑。“要不是我向圣上求情,你恐怕早就随着离光一家死了,亦或是发配到岭南蛮荒之地去。楚楚,我听说横死在岭南路上的犯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了。所以,我便向圣上求情,将你关在昭狱,圣上非但不怪我寻私护妻,反而觉得我情深厚意,对我褒奖有加,赐我府邸,又赐了良田,楚楚你看,作为我的妻子,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程崇年一生,有两次天大的机遇,都和离光家相关。 离光楚无话,她想听的不是这些废话。 “楚楚,你可知,离光老贼砍头的时候,是我亲自动的手么?你长兄离光义,次兄离光寿,侄子文,侄女,奴仆,门客,都是被绞杀而死,尸体都被丢进西郊常有野兽出没的乱葬岗,尸体堆叠,竟然像一座小丘。白天有野猫野狗,夜晚有成群的老鼠,疯狂啃食。”他声音也是这般阴郁,像啐了毒,他说起来,似乎是将他自己取悦了,兴致勃**来的样子,十分的变态:“至于你的姐姐们……”他笑起来:“她们喜欢高贵,我偏要将她们摔进烂泥,两个如花般的娇娘被剥光衣物丢进城西的叫花子群,那景象,可真是令人触目惊心啊,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在看到这样的别样风景了。”他不免觉得遗憾,但是好在他当时机敏,当机找了画师,将那副场景描画了下来,时不时都要拿出来看上一看。要是可能,他真想让离光楚也看一看。 “楚楚,顾氏云禾,现在已然当了我的妾氏,当年我们能成亲,还是她的撮合,说起来你我还要谢谢她。当年跟你议亲的劳什子西陵城才子袁子晟,如今进了宫门,当了一个小黄门,圣上十分喜爱让他守夜,如厕后,也最喜他伺候着梳洗,是不是很有趣啊!当年你们离光一族的女子都想嫁给他,如今,他成了连男人都不是的废物点心。” 离光楚还是不说话,只眼皮子动了动。 五年前,姑母的寿宴,宾客众多,门可罗雀。 大表姐顾云禾听说离光楚正在与西陵城才子袁子晟议亲,嫉妒之下,恶从胆边生,半游说,半胁迫,与自己庶姐离光湄一起合谋,将自己喝的酒中掺和了她们从勾栏里暗暗买来的合欢,她喝下之后,便双眸通红,浑身燥热。众人只当她是贪杯喝醉了,于是将她安排进后院的客房中休憩。 刚及笄的豆蔻少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脚步轻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由小丫头掺着,进了客房。 顾云禾找来还是寒门举子的程崇年,令他将自己玷污,因为那药的关系,离光楚没有反抗,东窗事发之后,因为牵连到两个家族的名誉,离光匡为了遮掩这道丑闻,反而让他们成了亲,将程崇年招为赘婿。 只是谁也想不到,程崇年这人生来卑微,多疑,心思又沉,为了更加飞黄腾达,竟然设计灭了离光家的满门。顾云禾为了自己活命,尽然甘心做了他的暖床女。 “程崇年,你很得意?”离光楚出声,声音又干又涩,喉头间又腥又甜,她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自然。” “我劝你,别得意太早。”离光楚不卑不亢,即使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她还是如原来那般,神圣不可轻范,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只是声音哑的要命。“你心里应该有数,我爹乃是帝师,一生忠义,等到圣上反应过来,必是你们死期。” “哈哈哈哈!”程崇年又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离光楚,世人都说你聪明,依我看,你就是最大的蠢蛋。实话告诉你吧,我跟圣上三年前在大明湖畔一见如故,教我揭发离光一族意图谋反的人,正是你口中的圣上。圣上想要离光一族死,所以你们离光一族,不死也得死。” 竟然真是这样!离光楚依稀猜到过了,她故意这样说,也只是她想听程崇年亲口说出来。 从东窗事发,到现在,她心里都有推断,她知道程崇年背后,一定还有一个更大的推手,不然凭他程崇年自己,想撼动整个离光族,简直痴人说梦! 离光楚之所以撑着这口气不肯死,就是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死也要死的明白,将来下去见到爹娘,也好表述清楚。 “整个离光家族覆灭,盖棺定论的人就是当今圣上,是当今圣上亲自下的旨啊,圣上说,离光老匹夫就以谋逆罪论。 谋逆大罪罪,十恶之首,应赦不赦!”程崇年继续笑着:“果然还是咱们圣上手段很辣,一击就将你们离光一族尽数剿灭,圣上还说了,斩草要除根,不管是不是年过十五,只要是离光一脉的男丁,全部或绞杀,或杖杀,或刀砍剑刺,一个不留。” 当年,若不是离光家族举家之力的力保,他司空泰可能坐上如今之位吗? 可是离光一族在朝中是清流,从不参与任何党争,圣上怎么会…… 看她不说话。 “你没想到?”程崇年有些得意:“圣上说了,离光老贼满口仁义道德,食古不化,油盐不进,最是烦人,要不是为了江山稳固,圣上还在潜邸时,就将他杀上十次八次了。” 简直荒谬! 离光楚早就知道,司空泰狡猾无赖,喜娇喜奢,为太子时,因为离光匡管的严,先皇也尤在,他只能伏低做小,表面上仁义宽厚,以贤立名,可是那次在宫宴上,她就曾看到过他责罚一个宫女,他说他喜欢秋天的纸鸢,便叫人给那个宫女换上月白纱的衣裳,将人用旗杆倒吊在城墙上,来回飘荡了一个晚上,那宫女被放下来时,已然断气。 这种人,怎么会是贤君。 只是当时,她将所见所闻告知父亲时,父亲不肯信。 再无话!离光楚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她可以安心赴死。 “辰……辰王殿下驾到!”忽然外面狱卒的声音高声喊了起来。 程崇年皱眉,这活阎王常年驻守边疆,带兵打仗,怎地今天跑来这天牢里来了,真是扫兴。 听着那脚步声,铿锵有力,那位戎马为伴的王爷,似乎就是朝这里来了。 程崇年一转身,换上一脸谄笑:“长缨候参见辰王殿下。” 空气似乎更加阴冷了几分。 这位少年王爷,乃是先皇的长子,因为他的母亲是异族丘国公主,拥有他国一半的血脉,便注定了他此生都与皇位无缘。 司空凜已然走了进来,浓草般的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不理程崇年,而是走到了离光楚的面前。程崇年热脸贴了冷屁股,但是他不敢发作,暗暗吃瘪! 似乎,什么样的离光楚,都不能吓跑他。 他面色有些凝重,声音透着他自己都陌生的心疼:“离光一族的冤案,我会为你昭雪!” 离光楚所有的委屈和屈辱都化作了一滴眼泪,顺着眼角留下。经过了离光家一案,她太久都没有受到过人性的温暖,眼泪忍不住的落下来 “我带你走。” 要去哪里呢? 离光家早就被一把大火烧干净了。 离光楚眼底一片茫然,自己与这位战无不胜的封疆大吏并无瓜葛,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帮她!。 “离光楚乃是罪臣之女,你不能把人带走。”程崇年立马变得心惊:“王爷要是强行把人带走,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司空凜鹰眼陡然间变得阴暗。 “怕是咱们圣上会不答应!” “他不答应又如何?”司空凜目光冷的刺骨:“难道圣上还会杀了我这个皇长兄不成!”杀了他,南岳国的边境谁来守? “这……这……”程崇年丝毫没了气焰。 “滚!”司空凜提高了音量,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天下与他而言,唾手可得,只因那时……所以,他一直就没有过那心思,可如今离光一族惨遭毒手,他却还是来迟一步。 “你回去告诉皇上,本王回来了,边疆无战事,本王近来闲着,这离光家的案子,当由我接手重新审理。” “这不可能。”程崇年忍不住叫了出来:“离光家的案子已经结了,皇上不会让你给……给离光家翻案。” 司空凜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又冷了一些:“本王让你传话,你只管传话,至于你的账……姑且留着,慢慢算。” “啊……是!” “等等。” “辰王,还有什么吩咐!”程崇年心里叫苦不跌,恨不能马上就离开。 “今时今日,你与离光女公子不宜再做夫妻,不如你写一封和离书,明日送到我府上来。” 他的气势太过骇人,可是程崇年不想在退了,他壮着胆子:“离光罪人,怎么配与我和离,我今日来……就是来给她送休书的。”程崇年从衣袖里面摸了摸,摸出一封字迹娟秀的休书来,一看就是他的字体,没有苍穹有力,只透着无限阴秀。 司空凜不接:“离光家的女公子,怕是你连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女公子,只能和离,你也可以在和离与丧偶中选择一个。” “你……你敢!我如今可是圣上亲自封的长缨候。圣上……不会任由你胡来。” 罢了,终归孽缘一场! “如今离光家族都不在了,没人在乎这些,如今,我只要和他再无瓜葛而已。”离光楚不能动,她恳求:“我想做回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还望辰王殿下代我接过休书,还我一个干净。” 贱人,都这样了,还敢嫌弃自己不干净,程崇年暗暗咬紧牙槽。 司空凜将休书拿过来,将离光楚抱进怀里,动作温柔小心,似乎怕他自己稍微用力,就又弄疼她。 一个没有求生意志的人,是救不回来的。 离光楚死在了烈王府上最香,最好的客房里。走时,无呻,无吟,无声,无息,很平常睡着了一样。 而那个战无不胜的边疆战王,面对着她的死亡,却不可抑制的大哭起来。 太迟了!太迟了! 老天爷就像是想故意捉弄他一样,他总是来迟一步。 离光楚不知道,那年桃花林,微雨,她在桃林与烟雨中曼妙的跳着胡番舞时,当时,他是如何的倾心。 当他平定边疆战事,返回西陵城时,就想要去离光府邸提亲,得知的却是离光楚匆匆嫁人的音讯。 他只觉得遗憾。 如今她死在自己眼前,这位杀人如麻,战无不胜的战王,不自觉,已泪痕满面了。 ------题外话------ 值得! 002重生 离光楚重生到了自己被下药,设计失贞的当天。 “小姐,小姐!” 谁在耳边吵:“聒噪!” “小姐,不可在赖床了,今日姑奶奶做寿,老爷吩咐了,谁都不能迟到。” 嗯…… 离光楚摸摸脑袋,是还有些迷糊。 嗯…… 蓦然惊醒! 她突然直直的坐起来,睡意全无。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瞳孔越发清晰起来,她激动的叫: “桑枝!桑枝!” 桑枝愣住:“三小姐,你怎的像不认识我了?” 离光楚双手在桑枝脸上胡乱揉搓一通,感受到了真实的触感! 真是不可思议啊!她竟然重生了。 环顾四周,她可不是就在自己的闺房里。 看来老天爷有眼啊,让她重生一世,就要阻止离光家上一世的凄惨结局。 “小姐!小姐。”桑枝害怕起来,三小姐前两天发烧,莫不是烧糊涂了,怎的行事这么奇怪,她连忙后退:“我去告诉夫人。” “你回来!”离光楚叫住她:“我不过是刚刚做了个噩梦,还没缓过神来,你别去找母亲。” 原来三小姐是做噩梦了。 桑枝这才松了口气:“小姐,我们来伺候小姐梳洗。” 除了她的贴身侍女桑枝,旁边还站着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 离光楚乖乖下床,由她们给自己洗脸,更衣,梳头,装扮。 “今天是姑奶奶的大寿,夫人说,今天去顾家祝贺的,还有全西陵城最好的世家公子们,叫咱们装扮仔细着些。”桑枝一边传达着夫人的叮嘱,一边给离光楚挑珠釵,自家小姐姿容卓绝,可是她喜欢的都是一些素色衣锦,珠釵,桑枝便挑了一支镶着红宝石的步摇,给她带上,刹那间,桑枝有些恍惚,这不是她们家小姐,而是艳阳嵌在了白玉似的月亮上。桑枝最后将一个绣着菡萏图样的香囊,默默给离光楚在腰间系上。 离光家的姊妹,个个都是美人,大小姐离光芃,乃是离光楚胞姐,离光家的嫡长女,前年,嫁给了神武侯家的次子朱彪,文臣武将联姻,将这朝堂把持的稳稳的,世人叹,离光家族,金樽玉贵,钟鸣鼎食。 二小姐离光湄,虽然是庶出,但却是老爷最疼爱的邱姨娘生的,她只比离光楚大三个月,吃穿用度,都跟嫡出一样。 眼下,两个小姐都及笄了,大人们不免想法就多了。 前世,离光楚不知,原本离光匡是想借着姑母的寿辰,为她们姐妹相看夫婿的,谁想会横生出变故,将原本的计划都改写了。 这一世,离光楚决定,要自己改写。 大厅里,离光匡和正妻楼氏已经用过早膳,估摸着时辰,喝着雨前龙井。他们离光家,在南岳国,属于大儒之家,离光匡饱读诗书,德爰礼智,才兼文雅,学比山成,辩同河泻。实是南岳国的文坛北斗,多大文人墨客,都想拜在他门下。 长子离光义一家外放去了汴州任职,赶不回来,次子离光寿是这西陵城的小霸王,声明……声明……咳……,离光匡素来瞧不上他,他一进来,谁也不搭理他。 离光寿早就习惯了这种冷遇,请过安后,便凑到母亲楼氏面前,没皮没脸的讨好。 离光匡看着,脸色更加不悦,只是懒得再对这个竖子说教。 在离光匡眼里,离光寿除了皮囊好看些,其他一无是处。 “老爷,二小姐过来了。” 话音落,离光湄就由丫鬟扶着走了进来,妆容精致,额中央,点了一点红,淑女,温厚,观之可亲。 离光湄腰间也系了一个香囊,花样是腊梅。 “女儿给父亲,母亲问安。”她乖乖行了蹲礼。 “嗯,坐下吧。”离光匡抬抬眼皮,脸上没有多大表情。 离光湄从小性子软,没有多大主见,但是胜在乖巧,令人省心。 “三小姐来了。” 离光楚几乎是一路小跑进来的。 “父亲,母亲。”她一头钻进双亲怀里,一会儿在离光匡怀里磨蹭磨蹭,一会儿在楼氏怀里腻歪腻歪,低头,两行泪不自觉就流了出来,被她悄悄擦拭去。 离光匡脸黑:“干什么火急火燎的,没有半点女子家的样子。” 楼氏将她楼进怀里:“楚楚儿,你慢些。”顺手理了理她腰间的香囊。“平日没得是被你二哥带坏了。” 离光寿一脸懵,这关他什么事啊! “老爷,出发吧。今天是阿姐的生日,去的迟了,阿姐不高兴。”楼氏巧妙的将事情揭过。 离光匡和楼氏进了前面那辆马车,几个小的上了后面一辆。 自己哥哥是个混不吝,而这个庶姐就是个二木头了,老实无能,谁都能拿捏,所以前世才会被表姐要挟着胡来。 东窗事发后,又将责任一并撇清,都推到了她身上。也导致离光匡对她失望之及,在后院修了庵堂,令她带发修行,打算困死她余生,而她也自知酿下大祸,愧疚难当,几次寻死。这一世,离光楚绝对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湄湄,楚楚,你们看。”离光寿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饼饵出来,这饼饵做的十分精细,方方正正的,还点了花。离光寿举着饼饵卖弄:“安前街新开了一家铺子,是南蛮人开的,做的果子和饼饵又香又糯,西陵城的人,有的排队三日,还买不着呢!” 离光楚问:“就这一个?” 离光湄立刻表态:“这个果子一看就讨喜,味道肯定也好吃,二哥,你给楚楚吃吧。”她自知庶出身份,有什么好的,贵的,从来不敢先挑。 “你就不想尝尝?”离光寿从来不会厚此薄彼,他把饼饵一掰两半:“一人吃一块,改日我再去买。” 离光楚将分给自己的一半拿着,却不肯吃,她都转手塞到离光湄手里:“二姐,你都吃了吧。” 离光湄满口饼香:“楚楚你也吃啊,这饼饵真的软糯香甜,十分可口。” “我不喜食甜食。” “哦!”离光湄这才接过。 离光楚看着她吞咽,不再说话。 等到了顾家的大门前,顾长风和姑母都已经恭候多时,身后是他们的一双儿女,顾准和顾云禾,门口一众的丫鬟小厮,等着接客,或拿牌子登记礼物。 离光家的马车一停,顾长风就走了过来:“兄长。” “今天是阿芙生辰,我们全家是来祝寿的,贤弟不必多礼。” 离光芙一直以身为离光家女子自傲,离光匡举家都来给自己贺寿,实实给足了她脸面,她连忙给一旁的儿子顾准使眼色:“准儿,快迎你舅舅进府,吩咐下面,可以开席了。云禾,快来给你舅舅,舅母问安” “是,母亲。”紫袍的顾准长相标志,眉眼间,依稀还有离光家的风韵,他礼数周全,领着差去了。 “舅舅,舅母,可都安好?”顾云禾走上前来,她今天一身鹅黄的襦裙,装扮的俏丽动人。 “好,好。” 两家的子女都互相问了安。 “大哥,大嫂,你看准儿,行事稳当,论年岁,也该举官了。”离光芙说着:“义儿前年外放任职,一年半载不能回来一次,惹得大嫂常常半夜不能寐,我可就准儿一个,大哥,你得帮他在西陵城谋差,要是准儿走远了,我可舍不得。” 妇人之言! 离光匡转而看向顾长风:“贤弟,你觉得呢?”男儿应志在四方啊! “单凭兄长安排,准儿已经完婚,也该立业了。” 离光芙拉着楼氏,也寒暄陪笑着进了顾府。 “表妹。”顾云禾看看离光楚,又看看离光湄,她们离光家的女子,往那里一站,便都把旁人比下去了。今日她们来,明显都是精心装扮过得,顾云禾心里一酸:“不过就是我母亲过寿,你们姐妹都装扮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又不是要你们登台表演吹拉弹唱的。” “表姐。”离光楚迎上去,与顾云禾相比,她自己的妆容才更夸张吧:“我看你今天穿的戴的都比我们姐妹隆重,知道的,是姑母做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办的相看大会呢。我们姐妹都心思粗笨,不过按照长辈的旨意打扮罢了,哪有表姐想的深,表姐就怕把野心都穿上身上了。” 一语说中,顾云禾脸色发红,今天离光芙特地叮嘱过她的,今天借着给她祝寿,全西陵城的世家公子,能来的都会来,皆时,但凡是她看中的,将自己的香囊赠送给他即可。 前世,她看中了西陵城大才子袁子晟,可惜,人家没看上她,倒是对着离光楚青眼有加,这下彻底激怒了顾云禾。 “你少瞎说。” “表姐,我们今天是来给姑母做寿的,你拦住我们说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就叫小厮禀告父亲,你们顾家的门楣太高,我们回家去便是。” 从小到大,顾云禾都要同自己攀比。 小孩子吵几句嘴,也就算了,可是前世这顾云禾却是迫害了整个离光家的罪魁祸首。 离光楚恨不能现在就撕烂她的嘴。 “你少拿长辈来压我。”顾云禾一脸委屈,转而又反应过来:“小骗子,每次都着你的道,这次我可不会跟你翻脸,你进来吧,不然到时候,我母亲肯定罚我。” ------题外话------ 值得 003寿宴 以前,她就上过离光楚好多次的当。她自以为自己把离光楚赶走了,实际上,是着了她的道,一转身,挨罚挨骂的人就是她自己。 顾云禾脸孔的表情不可受控的扭曲阴狠。 离光楚仗着家世好,处处都要压自己一头,偏偏她又容貌生的极美。即使不施粉黛,也如皓月般,熠熠生辉。光是这一点,就令顾云禾很介意。 汝阳王府的靖安世子到了,岑相国家的小公子岑不凡到了,庆国公家的公子孟子堂到了,新进武将定北候家的小公子们也到了,还有曲家的,杜家的……他们被安排去顾家的后花园赏菊。 顾家,如若不是与离光家是姻亲,一个主母做寿,是万请不来这些天大的贵人的,都是离光匡从中周旋,才有了顾家今日的风光,顾长风是医官出身,在西陵城没有根基,当年离光芙身染怪病,是他妙手回春,给离光芙治好了病,也抱的了美人归,只是他们的那段过往,在离光家,算是密辛,离光匡从不许人议论。前世,他们也都受到了谋逆案的牵连,下场都很惨! 顾家的庭院回廊,可都是名家建造的,风格秀丽,既有池塘载藕,又有曲径亭坊,因为是秋日,满园菊花,开的艳丽。 贵女们也都随着来了,今天这场寿宴,大人们似乎都是心照不宣了。 “二姐,一会儿表姐若是叫你做什么,你只管照做便是。” 离光湄怯懦,她一贯不喜欢跟顾云禾相处,每回在一处,她都会左一个庶出,又一个庶出的讥笑嘲讽自己,她性子又软,从来不敢还嘴,久了,心里都生出阴影来了,只好求助离光楚。 “楚楚,我嘴笨舌茁,不会说话,表姐要是来叫我,我该怎么脱身呢?” 离光楚说:“你跟她走便是,她叫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但是,做完之后,你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知道吗?” 离光湄一脸茫然。 “离光楚楚。” 离光楚扭头,便看到一群女子,个个衣衫华丽,正婀娜多姿的向自己这边走过来。 是汝阳王的幼女南安县主和定北候之女宋定慈,还有先皇后的侄女郭宝慧。 “各位安好。”离光湄俯身行礼,依她的身份,自然无人还礼,她也乖觉,自己坐到一旁位置最偏的地方去了。 宋定慈与她关系最好,对她说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胶东袁子晟也来了,正往公子们那边走,女公子们都争相去看了,你快随我一起去看。” 她说的够含蓄的了。 事实上,好多女公子正一路尾随着那袁子晟,争相授香囊呢。 上一世,她要是没记错,顾云禾之所以恶生胆大,就是因为这个人。看来今生要再次激发她的恶,还得从这个人入手。 “嗯……好吧。”她随着她们几个人往桥那边走去,桥对面就是公子们休息的地方,站在桥上便可以观赏众家公子的风采。走时,她不忘回头再次叮嘱:“二姐,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还有一刻之后,你无论如何都要把表姐哄到竹林去。” 安南一边走一边吐槽:“我说你们家家风也太宽厚了吧,妾氏生的孩子,这样正经的筵席也带出来。” “我爹就纳过一个妾氏,也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孩儿,平时我二姐也是养在我母亲房里的,跟我们嫡出的,没有分别。” “但是说到底出身还是不同的,尊卑有别,嫡庶不能相提并论。” “是啊。”郭宝慧也附和:“像你家二姐这样的,将来怕是只能做个贵妾。我看她今日也系了香囊,送给谁呢?” “不说这些了吧,不是要看那袁子晟吗?我们快些走吧,晚了就没什么好位置了。”离光楚不想做无谓的争辩,岔开了话题。 等她们走到桥边的时候,桥边已经占满了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公子。 顾云禾早就到了,正在与人抢最佳位置。 她们几个来的迟,只能在后面看这群人的背影。 她们都在翘首以盼,等那袁子晟从这石桥上走过。 “还是来迟了。”郭宝慧瞬间沮丧。现在可不是比家世,论品阶的时候,而是看谁先俘获那位胶东才子的心,所以,谁都没有谦让的意思。 离光楚眼睛骨碌碌的转一转,转而对着刚才过来时的回廊大喊:“袁公子去凉亭了,看那边,袁公子到那边去了。” “啊?”“什么?” 众人纷纷回头。 看着她们的表情,离光楚就猜到了她们在桥上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位众人口中的胶东才子,还没有现身呢! “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袁子晟公子和我二哥去了那边的凉亭。你们在这里恐怕要白等了。”离光楚好义提醒。 “啊?袁公子竟然不来这边了。” “袁公子在那边,我们不如去那边看看吧。” “这边风景都瞧过了,腿脚都酸了,算了,还是去凉亭那边歇歇吧。” 这群人呜呜怏怏的又争相朝那凉亭走去。 一时间石桥便露出了本来的样子,周遭也安静下来,只剩下她们几个。 “我们来时……何曾见过那袁子晟啊?”宋定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楚楚,你二哥又是何时认识他的?” 天真。 “阿慈,我说你心眼是真的实诚,我要是不这么说,我们几个人又怎么挑的到好位置啊。” “啊哈!你骗人。” “我就是骗了,如何?” 郭宝慧附和:“还是楚楚聪明。” “你们离光家的人个个了得,就连你,都精的像个猴子似的。”安南县主不由得说。 她们加起来有十个心眼子,离光楚自己就有十一个。安南县主又想起来一件事:“离光楚,你怕不是在护内吧!” “呃?” “我听我爹说,你们离光家正在和胶东袁氏议亲,你们离光家的女孩儿,除了你,还有谁能与袁氏匹配?” “哦吼吼!楚楚,你藏的可真够严实的。”宋定慈恍然大悟。 “冤枉啊!”离光楚立刻说明:“不要捕风捉影好不好?我阿娘可没跟我说过。” ------题外话------ 值得! 004袁子晟 “你真不知道?”安南县主有点吃惊,离光太傅可真能沉住气,这样的事,竟然还瞒着。 离光楚摇头:“嗯。不知。” 前世,她真的不知道两个家族有意议亲。后来才听说了,是有这件事,但后来……就没有了。 “要是真的,楚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啊!袁子晟公子眼下是多少女公子的意中人啊!不说别人,你看你表姐,刚才与人险些争执起来。”宋定慈啧啧嘴:“不过,顾家的门楣,配胶东袁氏,是太高攀了。” “那又如何?”上一世,她活的隐忍又克制,这一世,她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想法来活。“他再好,旁人在喜欢,我对他也没有想法。”上一世,袁子晟连自己都护不住,根本就不是好人选,上一世她嫁给程崇年,嫁的太窝囊了,这一世,她的夫婿,她要自己选。 只是,这一世似乎事情的发展,跟前世有些不太一样,前世,姑母的宴会,这个袁子晟他没有来。 安南瞪大眼睛:“这样的人中龙凤你都看不上,我竟不知,楚楚你都眼高过顶了。” “非也!我喜欢的人,我管他是什么才子,龙凤的,只要两人相悦,无关其他。” “哦!果然是高风亮节。” “可是,我们要来看袁子晟,你也跟着过来了啊!”宋定慈质疑:“楚楚,你会不会太口是心非了。” 她并没有。 她来找袁子晟,是有自己的目的。前世,既然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袁子晟而起,那么这一世,也借着他,来搅弄风云吧。 “诸位,借过。”这声音好听的如筝发出的闷哼,低沉,悦耳。 她们回头,日光下,男人穿着牙白的衣袍,头戴一片毡巾,沈腰潘鬓,相貌堂堂,风流韵致,又有一身书卷气。 他正走来。 真是一个好看的男子,比她二哥好看多了,一时间,她们都将那个劳什子袁子晟抛诸脑后了。 原来,真的有人是可以让人一见面,就将这世间所有儿郎都忘记了,眼里只剩下他。 “听闻几位女公子在谈论在下,本想就此走开,奈何听到了不该听的,若就这么走了,怕是有失礼貌。故,出声。” 他自称在下? 她们并未讨论过别人。 他就是……袁子晟。 就说嘛!天上,地下,如此好的儿郎,能有几个? “你就是袁子晟袁公子?”宋定慈发问,她本就是武将之女,自然继承了武将家门豪爽之风,丝毫不扭捏。 “正是在下。”他也不知道在一旁多久了,离光楚抬眸,与他的桃花眼相撞,他笑意很浓:“这位女公子,在下还要多谢你刚刚仗义解围。”若不是她将那群女公子支走,他怕是今天过不去这桥。 “不必客气。”离光楚神色不惧,不闪,满身坦荡:“举手之劳而已。” 脸不红,气不喘,丝毫不为刚才撒谎被抓包慌乱。若是个寻常女公子,被当场抓包后,不是应该羞愧难当吗? 袁子晟垂眸看她,姿色出挑,袅袅动人,只是这性子……。 “袁公子。”离光楚扶了扶袖,揖揖手:“顾家乃是我亲姑母家,我姑母家的庭院我最了解,桥对面只有几座假山,和几盆子秋菊,根本毫无风景可言,但是你若再往前走十五步,就是一片竹林,风起时,观竹,吹风,再喝点上好的竹叶青,那才惬意。” “子晟多谢女公子指路。” “小事,小事。” 离光楚心里飞快的盘算着。 等他走了。 宋定慈才一脸凶相:“离光楚楚,怎么我们不知道你姑母家这么好的去处呢?” “我姑妈家的风光再好,也没有城南的好,那里有女学堂,书院的一旁就是竹林,比我姑母家的大好几倍,还有几颗枫树,又红又透,过几日我便相邀你们去出游,可好。”离光楚可是很识时务的。 “你们家出车马!” “好!” “吃食和茶水钱,也要你备。” “还有我婢女的赏钱,小厮的跑腿费。” “女公子们,你们这是想讹诈啊!我们离光家既然都要出车马,备吃食了,那你们干脆嫁过来,给我做嫂嫂好了。” “你想的美。” “你们聊吧!我想起来我母亲找我有事,先去了。”郭宝慧却突然脸孔发烫,逃似的跑开了。 宋定慈说:“她是见了孟子堂了,她们郭孟两家正在议亲呢!刚刚回廊那里站着的公子,便是他。他可真能沉住气,一直站在那里偷看。” “我看到宝慧脸红了,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安南县主:“你们俩现在笑话宝慧,日后,我定要瞧瞧你们相看的时候,是不是没羞没臊!” 小厮们过来一一通告:“请女公子们快去入席。” 趁着大家不注意,离光楚便独自去了刚刚指给袁子晟的那片竹林。 她到时,袁子晟正坐在石凳上,赏竹。牙白的衣袍被微风吹着,似是个谪仙人,负责通传他的小厮,正在那群贵公子堆里,仔细找他呢。 “袁公子,这么巧,又见面了。” 好像,才刚分开,不过,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果然来这里了。 “不巧呢!”袁子晟薄唇勾着,一双桃花眼,迷倒了多少女公子:“在下正是在等人。” 离光楚问:“难不成你今天真是来相看我的?” 呃? 一瞬间,袁子晟有些懵了。 莫说是在西陵城颇有才气的,正经的女公子,哪个能说出这话! 够直接! 袁子晟强装镇定:“子晟奉父母之命,来给顾夫人贺寿而已。在下,并不知道女公子是谁?何谈相看?” “抱歉,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复姓离光,单名楚,我父亲是当今太子太傅。”离光楚答。 “原来是离光家的女公子,在下幸会。”其实,在她说出那句相看之语时,他已然知道了她身份。 “别人都说胶东袁氏,从来不与人结党,故,谁的请帖都不接,看来我姑母的面子,可真大,竟然能把你请来。” 005你捡了就是你的 袁子晟见她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便如实说:“当年我母亲怀我幼妹之时,出门踏青游园,突然临盆,是顾夫人帮着请的稳婆,又细心照顾了半日,顾家,与我们袁氏家族有恩,我来给顾夫人贺寿,也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原来是这样。” “嗯。”袁子晟眼底笑意依旧,只是这笑意总是梳梳离离的,并不亲近。“现在,在下有个问题,女公子是否可以回答下?” “公子请问。” “在下想知道,女公子为何指引我来此处?” “不是你自己要赏竹子才来的吗?”她只是暗暗给他说了此处风景好,可没说自己也会来,是以,他们的会面,只能是偶遇。 袁子晟盯着她,道:“这里是不是赏竹的好地方,我是没看出来,但是这里环境幽僻,少有人来,倒是个……私会的好去处。” “你想说,我故意引你过来,是想跟你私会?” “难道不是?” 离光楚眼底的余光四下打量,竹影深处,有一抹艳黄的裙摆,正悄无声息的,逐渐向这边靠近。 猎物上钩了。 她便道:“袁子晟公子,即使你将来是袁氏的家主,这种话你都不能乱说哦。” “我们真的是偶遇。”离光楚认真道,口吻发软,不是撒娇,却比撒娇厉害。 袁子晟回神:“你放心,此事,我自然不会与外人说知晓。”若真的将此事告知外人,那势必,自己将要娶她,而眼下,他认为,离光楚并不是妻子的最佳人选。 刚才,她也分明与众人说,她对这场联姻,也毫无心思,而转而就又将自己引到这边来。 这女公子的心事,他当真是不懂。但是,他又好像懂了,全西陵城的女公子都对自己心之向往,她莫不是在欲擒故纵! 她立在那处,日光就照在她脑后,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袁子晟才知,为何妲己,褒姒之女流能亡国。 可见,越美丽的女子,越是红颜祸水! 离光楚从袖口里面摸出她的帕子,一阵风过来,帕子随着风儿落入了袁子晟的怀里,离光楚想要拿回来。 袁子晟握紧帕子不松手,这帕子是蚕丝织成的,隐隐有着少女身上的香,清爽香甜,十分好闻。 离光楚伸手:“请袁公子将帕子归还。” 应该很爽快就还给她的,袁子晟望着她,不知道为何犹豫了。 竹林深处,顾云禾手握成拳,她扭头:“湄湄,那个人就是袁子晟?” 离光湄点点头。 她彻底傻眼。 她不知道楚楚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她为何故意要自己引表姐来此处抓……抓…… 顾云禾怒火中烧,那天人一般的男子,就是袁子晟。 离光楚刚才是在用调虎离山之计。 这个小骗子! 她是想把所有人骗走,自己跑来跟袁子晟公子私会,还真是诡计多端! 昨夜,母亲特地到她房里来,告知她一些与袁氏从前的典故,也告知她今日袁子晟会来赴宴,隐隐间,都是在提醒自己好好把握良机。 这样好的机会,绝对不能为他人做嫁衣,白白便宜了离光楚。 远远的,他们的谈论,她听不到,可是看那俩个人的神色,似乎聊的正欢,那个袁子晟似乎还收了楚楚的帕子。以楚楚的姿色,她自知,没有哪个公子会不喜欢。 从小到大,她什么都输给离光楚,可是这一次她不想输。不管用什么方式,离光楚这一次,一定要身败名裂。 她扭头:“湄湄表妹,我要请你帮个忙,我们走吧。” 离光湄疑惑:“表姐,要我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随我来就是。” 离光湄想起离光楚对自己说的话,心里又是一惊:楚楚真是神了。 鹰眸,透着寒光,似乎是可以削铁如泥的刃。 最近,西陵城里发生了多起官员暗杀事件,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家举办如此大的盛宴,委实不安全。 他来这顾府只为护他们安全,却并不现身,来此僻静处,却瞧见一对私会的鸳鸯。 只是,她可能会有点麻烦。 离光楚拿回了帕子,四处看了看,哪里还有黄色的衣衫。看来,人走了。 她将帕子塞回衣袖,然后好意提醒:“刚才我来时,就有小厮通传,前方开席了,袁公子还是快些赴宴吧!别去晚了,落下一个架子大的坏名声。” “那么在下应当再次多谢离光女公子了。” 说完就起身拂袖而去。 哎!好像是生气了! 离光楚想,百无一用是书生啊!除了名声好一些,一点都不实用。 她在此处又坐了坐,才起身回去。 穿过曲径小路,沿着花圃往筵席那边走。 她对顾府轻车熟路,知道走那条路最近。 “女公子,留步。”声音浑厚,铿锵有力。 离光楚抬头就看到。 ……浓草般的眉,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是……是……他。 今日姑母宴会,没有请他。 再说,算算时间,前世的他,还在缅南打仗呢。看来今生,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不知,他那时,为何要救自己?但是,那也是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点温暖了。 一时之间,离光楚愣在那里。 “你的香囊!”他随手一丢,香囊就准确的被丢进离光楚怀里。 上面的菡萏花,乃是花开并蒂。 “告辞!” 既然还了香囊,他就要走了。 离光楚才反应过来:“公子,留步。” 那人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乖乖驻足:“还有事?” “这香囊上面又没有绣我的名字?公子怎知,就是我的?” 他当然知道了。刚才就是他亲眼看见这香囊从她腰间滑落,才追过来的。 “既然公子捡了我的香囊,这香囊便送给你了吧。”离光楚说着,便把香囊丢回去。 她知道,自己丢出去的是什么? 南岳国的人都知道。 自然,他也是知道的。 他皱眉。 006玉壶酒 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女公子,刚才还在和别人幽会! 再回神,那香囊已然抓在自己手上,而那边,像是怕他会反悔似的,跑开了。 而他碍于身份,再次隐身。 离光楚赶回筵席,筵席已经开了,乐人们敲着编钟,弹奏筝,舞姬们就在筵席中央起舞助兴。 顾云禾不由得转过头看向她腰间,看到那里已经空无一物,顿时怒不可遏,她的香囊已经送出去了,一定是送给了袁公子。 小蹄子!行动真快。 “楚楚,虽然今日是我母亲寿宴,但是作为女子,我们还是紧守规矩,安分克己一点吧,别太放荡,传出去不好听。” “表姐,你这是说哪儿的话?表姐可是抓到我什么把柄了?” 顾云禾显然想不到她还有脸问,她当然不能说出刚才在竹林看到她与袁子晟之事,不然,有可能会成全一段“佳话。”她在蠢,都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继而又重新换上一副笑脸:“表妹这话就严重了,什么把柄不把柄的,咱们是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过是好意提醒你,抓你的把柄做什么?” 离光楚说:“表姐,我说笑的。”然后,也是笑的一脸无害。 “无妨无妨!”顾云禾心中憋屈:笑吧笑吧!一会儿还有的笑呢! 顾云禾扭头:“湄湄,我刚才把苏和酒给了你,你快过来给楚楚倒一杯,叫她尝尝。” 离光湄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精巧的小玉壶。 这种酒壶,前世事发后,离光楚才知道,是勾栏瓦舍里面才有的。她是高门贵女,当然不会认得。 离光湄脸色发青,好像已经猜到了,这酒有问题。 刚才,顾云禾把自己拉走,给了自己这壶酒,并且告诉自己,一定要把这酒给楚楚喝。 平时,大表姐对她们离光家的姐妹就颇有不满,怎么会这么好心?她问这是什么酒,大表姐也不肯说,她不同意,顾云禾就一通威胁,她自己是个没有主意的,面对顾云禾的霸道刁蛮,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乖乖就范。 “楚楚……”她有些犹豫:“这是大表姐给我的……” “……你平常也不胜酒力,要不就别……” 顾云禾在一旁狠狠盯着她:“湄湄,楚楚都没说不喝,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点把酒倒给楚楚。” 离光湄唯唯诺诺,没个主意,既不想把酒倒给楚楚喝,又不敢忤逆顾云禾的意思。 顾云禾从来不把离光湄当成正经的表亲,平常看都懒得看一眼。因为妾是奴婢,妾生的孩子,在她眼里,也是奴婢。 离光楚皱眉。 “表姐,你凶我二姐做什么?我只知道我二姐是来你家贺寿的,是你们家的贵客,我竟然不知道她是来你们府上做粗使丫头的,连倒酒这种事,都要她做,你们顾家就是这么行待客之道的?你敢公然打我们离光家的脸,我就要找大人们说道说道去。” 离光楚说着就要往主位走,那边主位上,离光芙与楼氏同坐,再下首就是各位朝廷官员的命妇。这事情要是闹开了,没有顾云禾好果子吃。 离光湄向来软弱,一把将她拉住:“做点事,不要紧的,楚楚,别去叨扰长辈,今天是给姑母做寿呢?我不想因为我让她扫兴。” 她自知这位姑母跟她女儿一样,都是看自己不起的。 “二姐。”离光楚说:“这不是你的错,我就是看不惯有人这么糟践你。你好歹是我亲姐姐,糟践你,就是打咱们离光府的脸,在家里,父亲都不曾对你幺来喝去的,表姐,你是什么身份?再大?能大过我们父亲去!” 离光湄还是想息事宁人,被糟践了就糟践了,总归不会少块肉。 顾云禾心中恼怒不已,可眼下,她并不想跟离光楚逞口舌之快。 “楚楚,我的好表妹,算我错了行不行?我好意请你品酒,你不领我的情,还这么编排我,实在令人伤心,来来来,我亲自给你斟酒。”她说着,就亲手拿起离光楚的酒杯:“你饮了此杯,咱俩就算和好了。”然后又对着离光湄赔不是:“湄湄,刚才怪我做事粗心,竟然让你做了丫鬟婆子的差事,我这里也给你赔礼了。” 她将酒杯亲自送到离光楚嘴边:“表妹,你快喝了吧,这酒可是世间的珍品。” 离光楚说:“不敢劳烦表姐,既然表姐肯亲自给我斟酒,我也得亲自给表姐斟酒才行,要不然咱俩互敬一杯吧。” “好好好。”顾云禾立刻喜笑颜开,心情似乎大好,转身回她的座位拿她的酒杯去了。 离光楚迅速将那壶酒调换,离光湄看着离光楚,吓傻在原地,一声都不敢吭。 等到顾云禾拿着酒杯回来,高高兴兴的与离光楚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才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表妹,你今日可要吃好,喝好,尽情享受啊。”要不然,以后身败名裂,恐怕谁家的筵席,都不会再请她了。 “谢表姐。” 话毕,各自都入筵席。 离光楚左侧的案几就是宋定慈,她爱吃柑橘,吃了七八个了,她身旁的乳母正在劝她少吃些,这样吃生冷的,怕是要闹肚子了。 是以,她并不知道顾云禾与离光家的姐妹刚才在做什么。 待离光楚在席子上坐好了,她才扭过头来:“楚楚,我瞧你二姐手里拿了好精致的一个酒壶,那是什么酒?拿过来,叫我也尝尝。” 上一世,顾云禾指使离光湄给她亲自斟的酒,离光湄嘴又笨,事发后,原委说不清,给顾云禾顶了罪。 离光楚赶紧解释说:“你看错了吧,那玉壶是我表姐拿过来的,刚才也是她亲自给我斟了一杯,说是苏和酒,从番外运来的。” “切!”宋定慈翻个白眼:“那顾家就是如此待客的吗?有什么好的,就只想着自家人,还真是小家子气。”但是她仍然好奇:“那酒到底怎么样啊?好喝吗?” ------题外话------ 别着急,我们摄政王殿下就要出场了 007孽障 离光楚摇头:“不好喝,一股腥味。咱们南岳人还是喝大曲吧,番酒,真心喝不来。” “不会吧。上回我父亲从边疆带回来的葡萄酒,就很好喝。” “可能这番酒和葡萄酒,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宋定慈与离光楚自小都在一处,如今大了,也总是一起出游。对于,她和顾云禾之间的种种,而是门清,不免又觉得怀疑:“你跟她向来不睦,她今日倒是这样好心,竟然想起来喂给你喝酒,小心,有毒。” 离光楚淡定一笑,看似漫不经心:“不妨事,刚才我与我表姐对饮来着,就算有毒,死的也不是一个。” “我真是替你瞎操心。”宋定慈说:“就凭你的机敏,她也摆弄不了你的。” 可惜,前世,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顾云禾会使出那么下三滥的招数,今生……就算是以牙还牙吧。 离光楚不免觉得惆怅,本来是亲人,如何她能做出这种事?“阿慈,咱们从小都长在一处,但是我表姐从小就不跟咱们玩,也不知是为何?” “还能为何?”宋定慈说:“嫉妒呗!论长相,她比不过你,论家世,他顾家乃是末流,我阿爹的副将万将军,都比她家还强些。她总觉得她母族是离光氏,就该得到离光家的所有待遇。可是,她真当离光家的孩子都不在了吗?” 宋定慈一语道破。 顾云禾平常架子大,爱摆谱,是以,她在贵女圈名声非常不靠谱。 离光楚叹了口气:“等会儿回府时,我们顺路,阿慈,你坐我家的马车回去吧!咱们在路上也好说说话” “好啊。”宋定慈答应的爽快。 前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离光家说话的时候,只有宋大将军耿直发言,替离光家求过情,奈何司空泰已然起了杀心,谁劝都没用。 司空泰!算着时间,他应该已经登基了。为了避免,离光一家蒙难,她必须早作安排。这是后话了。 今日姑母家的席面,用的都是上等食材,宾主尽欢。 用完膳之后,顾长风和离光芙一一送客。 离光匡在顾府坐镇,他不着急,自是最后一个才走。 “云禾这丫头,席面吃了一半就回房了,真是不像话。”离光芙脸色很不好看:“刘氏,你去把她叫过来,跟我们一起送客。” 她的贴身嬷嬷刘氏领差去了。 不多会儿,那刘氏黑着脸来回话了,由于她刚才看到了十分惊悚的画面,以至于现在还都惊魂未定,她附在离光芙耳边,说了什么? 离光芙瞬间脸色大变,不敢相信的再次看向刘氏确定,刘氏咬牙点头。 “这个小孽障,真是要活活气死我!” 刘氏赶紧拉拉她衣袖,示意她宾客还都没走完,这事……不能声张。 离光芙知道自己失言,立刻冷静下来,吩咐道:“你找几个身手麻利的,把小姐的闺房守住,一根针都不要放出去,等我料理完了宾客,就过去。” “是,夫人。” “怎么了?阿芙!”楼氏见她神色异常,便过来关切。 离光芙扭头看到大嫂,说道:“没有什么事?刚才刘氏过来禀告,说云禾房里的丫头,打碎了我家老爷最喜爱的琉璃盏。” “哦!咱们府上还有一对琉璃盏,是陛下御赐的,不如明日我差人送过来。” “不用了大嫂,御赐之物,顾家不能收。” 寒暄后,离光匡带着人离开。 等客人都走了,离光芙才火急火燎的赶往顾云禾的闺房。 闺房内,几个贴身丫头和她的乳母都被控制住,跪在一旁,另一旁,一个男子,只穿了里衣,满头大汗,一看就是刚干过那事。 而顾云禾还躺在床上,嘴里嗯嗯嘤嘤,似乎还不满足。 我的老天爷,她还是闺阁的黄花大闺女啊!如今,都成残花败柳了。 离光芙一壶冷水,从她的头顶浇下去,顾云禾才慢慢清醒过来,她瞪大眼睛:“母亲……母亲……” “啪。” 一巴掌狠狠拍在她脸上。 “你怎么敢在今日我寿宴上,做出如此腌臜事!” “母亲……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都被抓包了还敢狡辩,说吧,这个外男是谁?家世如何?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这只不过是她命人在大街上随便抓过来的男子,她哪知道他是谁? 可是,被抓奸的不该是离光楚那个小蹄子吗? 为什么现在成了自己。 她立刻吓得大哭起来:“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离光芙此刻对她失望至极,懒得多看她一眼,而是对着刘氏吩咐:“把这几个知道内情的,都关进后院,至于这个男人,押进柴房,听候发落。” “是,夫人。” 离光楚! 顾云禾咬碎了牙!有苦难说! 一双眼睛恨的似乎要啐出毒液。 要是离光楚此刻在她面前,她一定要把她撕吧了,喂狗! “母亲,此事不要宣扬出去,要不然,女儿只能去跳护城河了。” 离光芙冷哼一声:“孽障!” 回去的马车上,多了一个人。 宋定慈真的坐上了离光家的马车。 只是一上来,她就有点懊悔。 “早知道你二哥也在,我就不坐你家马车了。” 离光寿听了没得心烦:“宋女公子,这话说的毫无水平。什么叫知道我也在,就不坐我们家马车了?更何况,还是当着我的面说,你这女公子,好生不会做人。” “整个西陵城谁不知道你是个纨绔,就会斗蛐蛐赌钱。”宋定慈句句说在离光寿的痛脚上。 离光寿说:“是啊是啊!那你快离我远些吧。” 离光楚觉得他们斗嘴挺好笑的,于是主动当起和事老:“阿慈,我二哥也不是一事无成,他在珠算方面,可是有着惊人的天赋,我们家的银子加起来,也没有我二哥的私产多。” “那又如何?一堆铜臭。” 如今这世道分为士农工商,商人是十分令人看不起的。 都觉得商人是“从利而动”,跟儒学相悖,所以就算商人有再多钱,也同样会被认为不入流。 ------题外话------ 有红豆的都拿来吧,跪谢 008辰王殿下 通过今日发生的事,离光楚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今生与前世有很大的不同。 她便问:“阿慈,你说说辰王殿下吧!他不是在缅南打仗吗?怎么人在西陵城呢?”今日在姑母家的园中看到她,令她又惊又喜。 宋定慈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楚楚,辰王殿下早就不打仗了。” “嗯?” “你真不知道?”宋定慈更加疑惑:“你不可能不知啊!如今你姐夫朱彪,就在他麾下,乃是辰王殿下党羽。” 离光寿一脸担忧:“三妹,你前几天一直高烧不止,该不会把脑子烧傻了吧!” 离光楚只好点点头:“是烧的有迷糊了,好多事,都忘记了。” “哎!小可怜!”宋定慈摸摸她的头。 一旁离光湄木头人一样的坐在一角,十分的没有存在感。 “阿慈,二哥,你们给我说说典故嘛,辰王殿下为何现在不打仗了?” 前世,他可是整个南岳国的战神。 “这说来话就长了。”宋定慈道:“先皇弥留之际,留诏,辰王殿下乃治世之才,所以,要辰王殿下做南岳国的摄政王,辅佐当今圣上,直到……” 离光寿接着她的话继续说:“……直到辰王殿下觉得当今圣上可治理天下,独当一面,才可辞去摄政王一职。” 所以,司空凜现在,才是南岳国真正的掌权人,司空泰这个天成皇帝,形同虚设啊。 以司空泰前世的作为,司空凜如今处在这个位子,不是很危险吗? 先皇之所以搬下如此昭书,也是情不得已的,他早就看出太子无能,江山交到他手中,恐怕会覆灭,奈何他是皇后嫡长子,又有先皇后外戚势力扶持,加上离光匡的力保,才没有被废。 于是只好出此之策。 辰王,辰,与皇帝同。 他之所以给司空凜这个封号,便有此心,奈何司空凜,有一半他国血统,他若继位,诸王必反,皆时,南岳国动荡,势必又会战火四起,他不能拿整个南岳国儿戏。 离光楚想,前世跟自己并肩的人,只有他。 那么今生,她一定要主动做那个与他并肩的人。 离光寿说:“咱们还是别私下议论这些吧!毕竟,咱们都有身份,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大好。”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离光楚说:“问完了,我就不在多问了。” “什么问题?” “你说。” “辰王殿下,可有娶妻?” “啊?” “嗯?” 离光楚看不出来他俩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于是追问:“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没有。”他俩异口同声,实在搞笑。 “为什么呀?辰王殿下哪里不好了?怎么没人肯嫁给他吗?” 没人否认。 这令离光楚很是郁闷,明明是有才华,有智谋,又有颜值的最佳夫婿人选好不好?她只觉得是西陵城的女公子们眼瞎。 “殿下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心思吧!眼下西陵城有一幢大案还没有被破,八月初,已经有两位五品官员在大街上被人割喉,这事弄的人心惶惶的,辰王殿下将这个案子亲自接手了,也不知道那些犯人,都抓到了没有?” 嗯? 敢当众宰杀官员,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不是敌国细作,就是反贼。可是这贼人如此大胆,司空凜接手此案,他不是很危险? 离光楚瞬间有些揪心。 觉得今天的心情突然就不那么愉悦了。 “楚楚,你说要带我们几个去,可还算数吗?”她真去看一看那几个红枫。 “算数!改日我便去各位府上下帖子。” 回到离光府上,楼氏便拉着离光湄和离光楚到房中说话。 她先是看了看离光湄,见她腰间的香囊还在,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气,就算世家贵公子不行,那总有一些品级低一些官家的子侄,嫁过去能当正妻,也是一种好归宿啊,可湄湄这个孩子,就是实心眼儿,大约是没能将香囊送出去。 “湄湄,你先闺回房去吧,别忘了去见见邱姨娘,她这几天身体不大爽利,你代我去探望探望,有什么事,一定要来告诉我!” “是,母亲。”离光湄退出。 楼氏这才换上一副笑脸:“我的娇娇儿,今日累坏了吧。” “不累!姑母家今天的排场真大。” 楼氏便笑了:“还不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要不然,凭他顾家,根本就请不来这些勋贵。再有就是,借着这场寿宴,都有意让你们这些适龄的贵子贵女相看相看。”她看到离光楚的香囊没有了,便说:“你给母亲说说,你把你的香囊,给谁了?” “母亲猜。” “胶东袁子晟?” 离光楚摇头。 “那给谁家了?” 离光楚说,“辰王殿下。” “胡说。”楼氏急了:“今日你姑母寿辰,根本就没有邀请摄政王,楚楚,你该不会遇上骗子了吧?” 离光楚一脸黑线:“女儿不可能认错的。”化成灰,都该认得。 “就算真的是他,这事也成不了。”楼氏满眼失望。 “为何?” “你父亲是皇帝一党,主亲政,他一直在想办法让摄政王下台,让圣上亲政。这样的政治背景关系,你们两个,怎么能联姻!” 离光楚叹气:“母亲,父亲一生忠义,为了咱们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母亲,咱们这位当今圣上的品行如何?他当真能当的起父亲的一片忠义吗?” 想起前世他将离光一族满门处死,离光楚恨不能立刻就将这暴君给推翻。 “楚楚,住口!”楼氏又惊又怒:“这话且不能再说了。” “是,母亲。”她低头:“但是母亲,我想求您去摄政王王府求亲,我离光楚要嫁给他。” 楚楚! 楼氏被气的不轻,怎么这孩子生了场病,便如此混账起来。“你一个女子,怎能去男方府里求亲?” 这要叫人笑掉大牙了不行! “我怕晚了,别家的女公子就下手了。” “你!”楼氏板起脸孔:“我就当没听见,你那香囊我就当你丢了就是。” 009傻话 离光楚咬咬唇。 楼氏点点她脑袋:“母亲的话,可都记住了。万事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不行。” 没有。 她望着空气,糊弄楼氏,小声嘀咕:“我大姐夫现在不也是摄政王党羽,他每回来,父亲也没有给他甩过脸子啊!” 楼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当她是耍耍小脾气,叮嘱完了,就不再理她。 她回到自己闺房,桑枝伺候她梳洗。 桑枝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可她有个习惯,就是出门不喜欢她贴身跟着。 沐浴后,桑枝点了安神香,让离光楚睡的香些。 “桑枝。” “小姐。” 前世,桑枝被程崇年一剑封喉,她没能护住她,对她很是抱歉。 在上床睡觉之前,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交给她。 桑枝疑惑:“小姐,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身契。” ??? “桑枝,我把你的身契给你,你便是良民了,还能出去说一门好亲事,我会再给你二百两银子做嫁妆的,你放心,别家的小娘子有的,我都会给你。” 桑枝非但不欣喜,竟然还噗通跪倒在离光楚脚边:“小姐,是不是桑枝哪里做错了,小姐要赶桑枝走,桑枝六岁就来府上了,一直跟着小姐,要是桑枝哪里做错了,请小姐告知我,我一定改。” 看把孩子给吓得。 离光楚:“桑枝,你快起来。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要给你自由。”是自由啊!不用再给自己当婢女了,这不是好事吗?她怎的吓成这样? “桑枝不要自由!桑枝要跟着小姐,照顾小姐一辈子。” 在说下去,她就要哭了。 离光楚只好说:“那日后,你要想嫁人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会给你妥善安置的。” “谢小姐,可是桑枝是不会嫁人的。” 其实桑枝家里还有个弟弟,那年收成不好,一家子眼看要饿死了,就把六岁的桑枝给买了,讨口吃的。如今桑枝在府里干活,跟着嫡亲的三小姐,位同副小姐,又不用干粗活受累,还每月都有例银拿回家孝敬父母,所以,她根本就不想离开。 所以,她决定以后要更加对小姐好才行。 “什么傻话,女子都要嫁人的啊!这样吧,将来,你的夫婿我给你选。” “小姐!”桑枝满脸红透。 九月初三,晨起时有些寒意,正午时又热了,离光楚陪离光寿逗了会儿蛐蛐,又和离光湄研究出几样新式的点心,可是她心里却想着怎么才能出门? 于是离光楚就下了帖子,邀约安南县主,郭宝慧,和宋定慈,九月初五,去城郊赏竹。 几个人都接了帖子。 于是离光楚也信守诺言的出车马,人力,和在用餐的费用。 因为是出游,离光楚便穿了简单的襦裙,方便走路出行。 安南县主颇为羡慕:“楚楚你不施粉黛,就算披一件麻袋在身上都这样好看。” “哎!臭皮囊而已!”离光楚看着她笑:“安南你也是姿容清丽,大美人一个诶。” 安南县主莞尔一笑。 日常互捧。 宋定慈拉着郭宝慧:“你们俩真是……够了。” 这,落坐在青城山脚下,隔壁就是一座道观,名唤青云观。 除了里的竹林和枫树,山脚下的风景也很是宜人。又正直秋季,天高气爽,出来游玩正好。 为了增加游玩的乐趣,她们还会投壶。如今这世道,认为投壶可以治心,可以修身,可以为国,可以观人。 故,取士皆用儒术,对酒娱乐,或游玩,必雅歌投壶。 于是,她们命丫鬟小厮在凉亭搬来用具玩投壶。 每人八只箭,投中多的取胜。 今日是离光楚做东,于是她就成了举办投壶的主人,他家的随从,便领了司射的差,手里捧着计算数量筹码的器皿“中”,来到几位女公子前,请求女公子们行投壶礼。 按照规矩,离光楚还要恭敬地向她们三人行俯身礼,客套地说:“众位女公子们,我有枉矢、哨壶,请女公子们进行娱乐。” 三人回礼后,方正式开始。 顺序由抽签决定,分别是离光楚,郭宝慧,安南,宋定慈。 离光楚素来手臭,投壶从没赢过,最后八箭,只投中三只。 郭宝慧平常也整日在闺房弹琴绣花,八箭,投中四只,三只从四只,她赢过离光楚了。 安南县主志气满满,八投六中。 但是最后出场的宋定慈才是高手,她爹本来就是武将出身,她从小被她爹定北候带着,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八投八中。 是以,宋定慈,胜。 “每回都是你赢,好没意思。”安南县主觉得抱憾,她向来要强,在心里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赢过她。 宋定慈翻翻白眼:“不会啊!我觉得很有意思!” “我输了!”离光楚跳出来:“阿慈,你说吧,惩罚是什么?” “嗯……”宋定慈笑的贼兮兮的:“就罚你去隔壁道观,拔两根道长的胡子。” “好好好。”安南县主双手赞成:“楚楚,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的。” “你们……”离光楚想反驳,就看到宋定慈和郭宝慧一脸的幸灾乐祸。 “楚楚,愿赌服输啊。”郭宝慧提醒她:“上一回你们罚我去摘瑞安老王妃的假牙,我不是也乖乖去了吗。”差点被老王妃责罚。 “还有我,你竟然叫我去拿我我乳母的裹脚布,我不也拿来了吗?” 呃~ “好,去就去!” 离光楚心一横:“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说好了,要是青云观没有留胡子的老道长,那就不能怪我了。” “你快去吧!” 她们还真是毫不客气! 离光楚一边叹自己手臭,一边暗暗告诫自己,回家一定好好练习。 走进道观正门,里面是个三进院落。 第一个正殿里面,供奉的是太清老君。要对神明起敬畏之心,离光楚乖乖上了三炷香。 一旁守殿的是个小道童。 离光楚问:“请问道童?你师父何在?” 道童答:“我师傅在后院做饭。” “这道观,只有你们师徒两人?” 010我敢 “哦!小道童,你师父今年多大了?” “我师傅今年三十有二。” 而立之年啊!乃是壮年。 “那他有胡子吗?” “我师傅修面很勤,不曾留胡须。” 那就好办了,离光楚突然出手从小道童头顶拔下两根头发:“借用头发两根,明日我让家仆多送些香火钱来”。 “两根头发而已,女居士你不必破费。” 离光楚拿了头发就要出去,小道童神色变了变,送她离开。 离光楚走出道观后,又很快折回,因为墙角的草叶子上有几滴鲜红之物,离光楚推断是血。 刚才那个小道童他没有受伤? 这血是谁的?难道是他师傅的?离光楚警觉起来。 她趁那道童不注意,偷偷留到后院去。 是个十分安静的院落,东厢房两间屋子。 房门掩着,悄无声息,也不知里面有人没人。 鬼使神差的,离光楚走到其中一间屋子前,刚要推开门,便被人给拿住了,来人穿着铠甲,拿捏住了她的脖子,硌的她生疼。 这道观果然有问题。 离光楚赶紧警告抓住自己的人:“你要是敢动我,我可就喊了,墙外,我的三个姐妹都在,分别是汝阳王府的安南县主,和定北候家的女公子,还有就是前皇后的侄女郭家的女公子。” “你是谁?” “我是离光家的人,我爹是皇帝帝师离光匡。你要是敢动我,我爹绝对不会饶了你。” 那人依旧不肯松手,他可不管什么帝师不帝师的,他是军人,唯帅命是从。 “姚昆,让她走。” 浑厚的男音,从那间房间里传出来,低沉有力。 这声音……离光楚不会听错。 “是。”姚昆松手,仍然是一张黑脸:“这不是女公子该来的地方,快走。” “里面……是辰王殿下!”离光楚说的十分肯定。 但是,姚昆在她说出殿下的名字的时候,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惊讶,后布满杀机。 他悄悄拔剑,准备灭口。 而那离光楚,竟然推门闯了进去,姚昆想要阻止,却是太迟了。 “司空凜!”离光楚一进来就看到他坐在床边,眼眸鹰一般盯着她。 她却径直走过去,在他胸膛乱摸一通,终于摸到了他的肩胛骨上,留出了一大摊血迹。 “是你受伤了?”她满眼心疼,原来那血迹,是他的。 离光楚动手去扒他衣服。 司空凜皱眉:“离光女公子,自重。” 离光楚满不在乎:“那日,你可是收了我的香囊。既然,早晚我都是要嫁给你的,自重不自重的,有什么打紧。”她将他护在胸前手推开:“我想看看你的伤。” 前世,她嫁给程崇年之后,醉心医道,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拜了神医窦明德为师。 司空凜示意让姚昆出去,姚昆领命出去继续守护这个道观。 “我都进来了,他才发现,警觉性还是太低了。” 司空凜没忍住,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离光楚看那血液发黑:“不好,有毒。” 因为出游,她因为手上并没有趁手的医具而发愁。 冰冷的匕首自然抵在了她的胸口。 “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受伤了,所以,现在,你必须死。” “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杀我的。”离光楚陪笑。 司空凜:“只有死人的话,才能让我相信。你也应该知道,我与你父亲,在政见上面,向来不合。” “我爹是有些愚忠,不过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一定会劝他老人家识人要明,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得原谅他。” 司空凜皱眉:“一家人?”这离光家的第三位女公子,怕不是脑子不太好? “对。” 即使他手里锋利的匕首正抵在她胸口,她眼里丝毫没有惧怕。 “我和离光家会成为一家人?简直可笑。” “你娶了我就好了啊!那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离光楚。”她不知羞的吗? “原来你知道我名字。” 离光楚点了司空凜的鬼穴,司空凜浑身一麻,手里匕首被她夺了去。 发现她的意图之后,司空凜狠狠警告她:“你要是敢扒我衣裳,我立刻就叫姚昆进来把你杀了。” “闭嘴。我敢!” 前世,自己的命就是他的,今生,她若想杀,还给他就是。但是,现在她猜测他可能已经毒气攻心,再不救就真来不及了。 她已经将司空凜的上衣扒开。 他左胸的胸口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草草用白绸包着。 离光楚给他把了把脉,还好,毒在肌肤,只要将他胸前这块腐肉宛去,即可保命。 她拿着那匕首对着司空凜低声说道:“忍住,会很疼的,我下手尽量轻一点。” 那声音轻柔,像是在轻轻哄他。 司空凜突然就相信了,她能把自己医好。 离光楚小心翼翼的将他胸前被毒药腐蚀的烂肉剜掉,司空凜疼的青筋暴起,冷汗不断渗出,都没喊一句疼。 她将自己的手帕拿出来,放到他嘴边:“咬着。这毒浸的深了,得费一番功夫呢!” 他看着她,张口将那帕子咬住。 离光楚一边小心擦拭着不断渗出来的血迹,一边清理腐肉,清理完腐肉之后,她趴过去,低头将他的伤口含住,吸吮出余毒。 一刹那间,就像天雷勾动地火般,司空凜觉得胸口又痒又疼又麻,她竟然…… 一口,又一口。 然后离光楚才起身重新给他包扎好。 然后她勉强起身,在纸上写了几味药材名称和用量:“你让你的手下去药店将这些药材买齐,煎给你喝,很快就能好了。那药有些苦,你最好让姚昆在给你带几块梅子唐来。” 因为给他吸:毒,她的舌尖都麻了。 “我不方便留下来照顾你,外面阿慈她们还在等我,你躺好休息吧,我会再来看你。” 说着,她便洗洗手,走了。 “姚昆。” 姚昆从房顶上下来:“殿下。” “你去找人盯住她,今天的事,要是她敢对别人透漏一个字,可立即击杀。” “是,殿下。” “不,要是她对别人说起了此事,你把她抓过来,还是我自己处置。” “是,殿下!” 011触感 杀与不杀。 司空凜眼神忽闪了下。 司空凜不知道,离光家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离光匡是想用女儿来糊弄自己吗? 这离光楚也还真是……孟浪!她双唇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胸口,隐隐发痒,连疼痛都盖过去了。一个闺阁女公子,行事真是大胆,亦或是……不知廉耻。 他想起那日在顾府的竹林,她与那胶东才子私会,心里又隐隐不是很痛快。 离光家与胶东袁氏,的确有意联姻,他有四方八通的耳报神,之前就有人跟他说过。 那时,他并不介意,也未曾将这事放在心上,只觉得不过是离光一族与胶东袁氏抱团而已。 离光匡为人正直不阿,就是太过死板守旧,南岳国要革新,他站出来第一个反对,导致新政迟迟推进不下去。 在朝堂,他与离光匡,代表了新党和旧党,已形同水火。 他的女儿,却大胆放肆的要嫁给自己? 一时之间,司空凜也想不到,离光家的葫芦里,买的什么猫腻。 姚昆折回:“殿下,您在这青城山遇刺,会不会是离光家做的?” 要不然事情也太巧了吧。 辰王殿下刚遇刺,离光家的女公子就来此处游玩,还闯进来救了殿下。 只是杀了再救,就又让人看不懂了!难不成,离光族想借此投诚。 姚昆想想离光匡平常见到辰王殿下的模样,满口都是深明大义,墨守成规,希望摄政王早日还政,方为臣子的正道。 怎么看都不会是想借女儿来投诚的。 “殿下,我已经令人在暗处将离光家围住,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一定会下手为强。” “不止离光家,汝阳王府,郭家,还有定北候府,都要排查一遍。”要是说有嫌疑,今日来的女公子都有嫌疑,只有她的嫌疑最明显,才最可疑!凶手,不会那么轻易就将自己暴露! “定北候宋江大哥当年也是王爷麾下的,属下信任宋江大哥。” “嗯,姚昆,本王在此养伤,再不可让旁人知道。你在门外,守的严些。”司空凜道,想起少女担忧的脸孔,心念莫名一动:她还会再来的。 姚昆点点头,又说:“殿下,暗卫带着府里的家医百里先生来了,还是让百里先生进来瞧瞧吧!”离光家的女公子也不知道把王爷治的怎么样了?姚昆并不放心,暗中差人找来了自家的名医。 “让他进来吧。” “是,殿下。”姚昆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带进来,他曾是江湖上的名医百里愁,因为受过司空凜的恩惠,自愿成为他的家医。 百里愁走进来靠近司空凜:“让在下看看王爷的伤口。” 司空凜将上衣脱下,胸口处,被好好的包扎过,手法熟稔,一看这包扎的手法,百里愁就知道,是个行家。 这里极为僻静,人烟又少,哪里来的郎中呢?百里愁不仅惊讶的说道:“王爷的伤口,看来是有人处理过了,腐肉和毒素都清理的很干净。”那人干活应是个利落的。 “在下再开个方子,王爷让姚昆派人将药抓来,王爷吃上几副排毒清腐,十多日,便可康复。” 百里愁正要写方子。 司空凜心念一动:“百里先生,我这里有一张方子,你看可用否?” 百里愁将那药方接过来。 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 是簪花小楷。 一看就出自女公子之手。 百里愁认真拜读药方,看到最后那两味药,情不自禁叫了声:“妙啊!看来王爷是遇到杏林高手了。这人现在在哪里?王爷可否为在下引荐。” “这药方可用?” 百里愁点头,神色中难掩赞赏之色。“王爷,可用,可堪大用。” 这行医的手法,很像当世神医窦明德,他开的方子,诡异莫测,但缕有奇效。他很想与窦神医交会心得,却一直无缘相见。看着药方,有些失神。 司空凜认真想了想,便让姚昆拿着方子抓药去了。 这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她竟是真心想要救自己的。 百里愁将汤药煎好,喂给司空凜喝下,顿时满嘴苦涩,他想起离光楚说的话。 这药原来真的那么苦。 喝了药,司空凜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中,那个柔软的双唇再次吻了他的胸口,他浑身便由胸口那里开始发烫,然后蔓延至全身,呈星火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不好了,王爷发烧了。”百里愁试探着司空凜额头:“姚昆,你去找个女娃来,给王爷擦拭,降温,今晚,王爷恐怕会高烧不退,若有个不当,咱们俩就等着陪王爷殉葬吧。” 姚昆一脸黑线。 王爷从来不让丫鬟婆子伺候,是以,王爷身边并没有可信的丫头。 他硬着头皮:“我来就行。” 姚昆打了盆冷水,开始给司空凜擦拭,他是个武夫,没照顾过人,手里没个轻重,一会儿将司空凜的额头搓的通红。 百里愁瞪他:“再使劲,王爷的脸皮都叫你给搓下来了。” 以前跟着王爷打仗,他可是个身手敏捷的,可是照顾人的细活,倒是做不好了。 可是,百里愁真会给自己出难题啊! 王爷的事,不能节外生枝,他根本不可能去找个陌生女娃来伺候王爷。 百里愁的一支胳膊年轻的时候被人废过,勉强可以活动,也无法照顾好司空凜。 姚昆说:“咱们王爷以前带兵打仗,没少受伤,这点伤于咱们王爷而言,算不了什么?百里先生,你只管放心就是,咱们王爷没有这么娇气。” 百里愁说:“你当现在还是王爷带你打仗的日子吗?如今,咱们王爷是南岳的摄政王,是南岳真正的王,金樽玉贵,半点都马虎不得。” “那咋办?”他上哪去凭空变出个女子来,又细心,又知轻重的。 迷糊间,司空凜有片刻的清醒:“把她找过来!” “谁?” “……楚……”司空凜说完这句话后,又昏睡过去。 姚昆一脸为难。 这个时候,辰王殿下恐怕人都烧糊涂了,他说的话,到底还要不要听啊! ------题外话------ 宝子们,什么红豆,月票,推荐票,有什么就搞什么吧!多多砸过来 012歹人 “姚昆,王爷在说谁?” 姚昆闷不吭声,显然不想告诉他。 “姚昆。”百里愁忽然皮笑肉不笑:“你还想帮我试毒是不是?” 姚昆怒了:“百里先生!你可是在威胁我?” “被你看出来了!”百里愁丝毫不掩饰,好像还很得意的说:“那就是。” 上一次,他被百里愁整蛊,吃了他新研制的蛊毒,那滋味,简直生不如死,姚昆咬着牙:“是离光楚。” “离光……楚,离光?是我想的那个离光?” “对。” “王爷和离光家的人不是向来势同水火的吗?叫他们家的人来做什么?” “不知道。” 百里愁狐狸一样的眼睛,骨碌碌转一转:“咱们王爷的伤,是谁给治的?” “离光楚。” 百里愁心里吃惊,离光家族以大儒闻名,怎么还隐藏有这样一个杏林高手?“她今年多大?” “看着十五六岁。” “女娃?” “是。” 一个年轻的女公子,百里愁对这位离光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凭这医术,他都想见一见她。 于是他看着姚昆:“那你还不赶紧去把这个离光楚找过来。” “不去!” “这可是王爷的命令。” “王爷都昏了。” “昏了也是王爷亲口下的命令!” 姚昆平常就说不过百里愁,可他是个能分辨的,自然不肯去,辰王殿下现在昏迷着,说的都是胡话,他不能当真。 姚昆让自己去抓离光楚心里肯定有私心,他是个医痴,不过离光楚就一个解毒药方,就能让百里愁青眼有加成这样,看来医术还是很不错的。 “姚昆,我问你。”百里愁循循善诱:“这个离光楚是离光匡的什么人?” “她是……离光老匹夫的女公子。” 百里愁便笑了:“咱们辰王殿下都二十七了,至今未娶,也从来不曾对哪家的女公子上心,如今,人都病了,还牵挂着那位,看来对她很是不同,姚昆,去把她找来吧!你就听我的,准没错!” 眼下,病榻上的司空凜,的确需要别人照顾。 但是姚昆并没有被说动:“离光家族与王爷而言,并非良配。” 他可不想拼凑孽缘! 这次的西陵城暗杀官员案,背后主使至今没有查明,如今他们更是胆大包天,暗杀到王爷跟前来了。王爷要不是因为在闹市,人众多,不想伤及无辜,根本不会挨那一刀。 “那既然是离光家的女公子,咱们王爷不娶她,戏耍戏耍总行了吧!反正咱们王爷是男方,不吃亏的。到时候要真跟离光太傅闹翻了,把这事翻出来,也能搓他锐气,叫他恶心。” 姚昆想想,平时在朝堂,辰王殿下确实没少受离光老匹夫的气。离光老匹夫虽然识人不明,但忠义却是真的,所以,辰王殿下一直忍着没动他。 她家的女公子看起来,十分心悦王爷的样子,给王爷治伤时,还…… 要是把她找来,东窗事发后,她……会身败名裂! 到时候,会不会把那个食古不化的离光匡给气死? “好。” 这么一想,姚昆心里暗爽。 于是漏液,姚昆悄摸的去了离光府。 他躲过离光家的家仆,很快就锁定了离光楚的闺阁。 他们清流之家还真是坦荡,除了几个家仆之外,连暗卫都没有,倒是方便他下手了。 等到离光楚房间内的烛光熄了,他便悄声溜进去。 等他快要靠近她床边的时候,掀开围帐,就要点她睡穴。 呃…… 黑夜中,姚昆全身不能动弹了,他惊恐得瞪大眼睛,黑夜中,一个身影就立在他对面。 不好,中计了。 姚昆暗暗发力,想要冲破这穴道的掣肘。 离光楚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将床头的灯点亮,在看清是姚昆之后,也是吃惊:“怎么是你?” 随后又态度大变,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不守在他身边,半夜来我闺房干嘛?” 难道是觊觎自己的如花美貌? 她从桌边绣花的箩筐里面摸出一把剪刀,抵在他喉头:“司空凜知道你做这种事吗?你这种半夜摸进闺阁女子房中的歹人,我今天就替他清理门户。” 姚昆一进来,她就知道了。她之所以有敏锐,还是因为前世,她虽然嫁给了程崇年,缺从不允许他爬上自己的床,程崇年半夜几次想使坏,都被她察觉后,赶了下去,时间久了,夜里落地一根针,她都会醒。 说着,离光楚就不手软了,剪刀直接扎进姚昆肉里。 姚昆的脖子瞬间血肉模糊。 这女公子,够狠啊! 他不知,她前世的那些经历,如今的离光楚,杀伐果断,行事绝不心慈手软,都是被前世的磨难逼出来的。 “离……女公子……” 离光楚:“你还有什么遗言?我帮你转告便是。” “我漏液赶来,并没有别的意图,而是我们王爷高烧不止,昏迷中,一直再喊女公子的名字,所以,姚昆便自作主张来……来请女公子过去一趟。” 她临危不乱,治敌又出其不意,一介女流,有勇有谋,一时之间,姚昆反而对她尊重起来。 能与阎王殿下匹配的女子…… 是这样的吧! 只是离光家…… 他心里叹:孽缘! “啊?”离光楚赶紧将手里剪刀扔了:“你是说司空凜在想我?” 呃…… “大约是的。” “是不是有诈啊!”离光楚说:“我今日救他时,他态度可不好,他怎么会想我?” 姚昆傻眼,王爷的心思,他哪里知道啊! 离光楚又仔细看他,身手扒拉扒拉他的脸皮,没有乔装易容,就是今日看到的司空凜身边的护卫。“难道,司空凜怕我把他受伤的事说出去,派你来杀我灭口?” 如此想,离光楚杏眼充满了愤怒。 “就算不相信我,也没有必要这样吧。” 她再次抬头,姚昆的脸却红的像个猴子屁股,如果说他不能动弹,是因为离光楚点他穴道,那么现在,他的整张脸都是木的,好像是因为离光楚刚才在他脸上扒拉的那几下,劲使大了。 013我不会娶你 姚昆反应过来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只是脸色很差,似乎是因为刚才血流的太多。 离光楚想了想,然后解开姚昆的穴道,又给他摸了可以止血的药膏。 姚昆变得配合,气氛也变得平静,不在剑拔弩张。 她说:“如果你是来杀我的,就算今晚不杀,明日也会杀,我躲过你,躲不过辰王府的其他爪牙,反正,都是被他杀,不如你现在就带我走吧,我要去见他,最好……杀死我的人是他。” 算是,还了前世,他赶来将她从昭狱带出去的情。 事实上,离光楚在给自己争取机会。 她要面见司空凜。 前世,他对自己那样好,今生……哎……只好自己主动些,攻略他。 老天爷好不容易让她重生,她可不想就这么又一次嗝屁。 她决定要费尽心思的去抱司空凜的大腿了。 姚昆说不出话来! 辰王殿下虽然说过不会杀她!但是,也是起过杀心的。 她竟然都猜到了。 但是,她没有猜到后面。 这两个人互相都不信任。 姚昆说:“女公子想多了,辰王殿下现在昏迷不醒,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离光楚说:“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别惊动离光府里的人,以你的身手应该能做到吧!” 刚才失手!确实是有些打他的脸了,曾经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一把剑,折过多少英雄。 都怪他太轻敌! 才被这机敏聪慧的女公子反制住。 他点点头:“女公子,你爬到我背上,我背你。” 门口,守夜的丫鬟已经被姚昆打晕,他知道轻重,这丫鬟顶多是好好睡了一觉,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姚昆将她带出离光府,就驾马而去。 深秋的冷夜,她衣衫单薄,冷的双手抱住她自己肩膀,硬挺着,不吭声,一张俏脸绷着,马儿又颠簸,她飞扬的发,绕在他脸上。 回到青城山脚下,姚昆将人带进厢房。 百里愁因为手有病根,正在十分拙劣的给司空凜擦拭,降温。地下,都是被溅出来的水渍。 他才听到动静,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就先一步走了进来。 大约,这个世间最美的女子,就是这样吧。 一双美目含着明眸,似月华。衣衫素雅,却配她正好。 可能是因为路上仓促,她半挽着的头发还有些许凌乱,反而又添了几分媚态。 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司空凜,嘴巴都发白了。 才相信姚昆说的话。 “服用的可是我的药方?” “正是。” 离光楚才放下心:“熬过今晚,辰王殿下的身体就无虞了。” 她看到百里愁的擦拭手法,不禁说道:“给病人降温,不能只擦拭额头,连胸膛,腋下,手心,脚心,都要一并擦拭。这样,降温才会降的快。” 百里愁问:“辰王殿下的解毒药方,是你开的?” 离光楚点点头:“正是。” 百里愁问:“不知你家师是哪一位岐黄泰斗?” 这一世,她还没有遇见恩师窦明德。 他会在天成六年来西陵城,大约……三年后。 “家师不过是个江湖游医,无名无号。” 百里愁也不多问。 他知道,有些人,是问不出来的。 “离光女公子,我这有一个毒方,你可会解?” 离光楚没心思:“等司空凜的伤好了,在向先生讨教。” 司空凜? 这女公子……甚和他胃口,看来是个不拘泥繁文缛节的。“那甚好。” 百里愁扭头看到姚昆,一愣:“姚昆,你何时伤的?” 姚昆脸色一禁:“一点皮肉小伤,不打紧。” 离光楚重新打了盆冷水,仔细给司空凜擦拭。 她解开他的里衣,他胸膛紧实,只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旧疤痕。 他早年为了南岳国,四处征战,没少吃苦。 他因为昏着,乖乖任自己摆布。 深夜熬人。 离光楚说:“先生与姚统领都去睡觉吧,我在这里守着,明日,你们其中一人早早过来换我的班。” 百里愁打了个哈欠。“好,那我就下去睡觉了。” 姚昆也走了出去,但他只是走到房外,将剑放在一旁,打坐入定般的闭上眼睛。 他不会走的。 司空凜半夜就醒了。 他的身体在不断地降温降温,已经没有灼热感了。 房间里有香味,味道很淡。 他垂眸,就看到她,原来那香味是少女身上的。 离光楚也有感醒来。 四目相对时,她明媚一笑,在晃动的烛光里,如同清风皓月。 他坐起来:“你又扒我衣裳,离光楚,你不知羞。” “哎!如今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肯定会被说成残花败柳的。”她看向他,声音又软又娇。 “不如……”她双眼明亮:“你娶了我。”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叫自己娶她了。 司空凜说道:“我不会娶你。” 她眼中闪过失望,过了一会儿,仿佛又找到了新的动力:“你现在不娶我,不代表以后不会。” 司空凜道:“本王不会承诺。” 绕是离光楚脸皮再厚,被接连拒绝,也有点挂不住面子了。 司空凜打破沉默:“你为何在这里?” 离光楚也很无辜:“你的人,带我来的。” “姚昆?” “嗯。” “他带你来,你就来了。”不知为何,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嗯。”她说:“你高烧不退,这里一屋子都是男人,笨手笨脚的,照顾不了你。”她说:“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不然就被人发现了。” “离光楚,我想过放过你的。”他说:“我的事,我这个人,靠太近了,不是什么好事。” 她只知道,司空凜,是唯一不会伤害自己的人。 靠着这个信念,无论今生的司空凜对自己有多冷淡,她都不在乎。 “你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权利大了一点,脸臭了一点,爱唬人一点嘛!”离光楚说:“你放马过来吧,我照单全收。” 什么样的司空凜,她都能接受。 是不是每一个被她看中的男子,她都是这么的穷追不舍? 司空凜黑眸在夜里骤然一凌。 “我叫姚昆现在就送你回去。” “不急,时辰还早。” 她眼底的青窝明显,显然是一晚上都没有偷懒。 ------题外话------ 女主对于男主来说就是初恋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哈哈哈哈这个设定,男主自己都不知道 014想都不要想 司空凜闭目。 直到她离开。 她离开前,还在时不时的探测他体温,又严谨,又细心,像是一个照顾病人熟稔的老手。 她以为司空凜睡着了,但她一走,司空凜就又将眼睛睁开。 陷入无端思索。 姚昆将她安全送回去。 姚昆折回,就看到司空凜,神色不明,似乎正是在等着他回来。 “殿下。”姚昆恭恭敬敬行礼。 “你如今越发会当差了,谁叫你把她找来的!嗯?” “……殿下您!” 姚昆不会对着他撒谎。 “我何时?” “呓语中,殿下一直叫那位女公子的名字,所以……” 司空凜眼似寒霜:“日后,不要在提到她,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回辰王府,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是。”姚昆领命。 辰王殿下终究是信不过那个女公子。昨晚,若不是殿下发着烧,估计他早就离开了。 第二天醒来,她勉强起来给楼氏请安,就回笼觉睡到中午。 桑枝说:“女公子,传午膳了,夫人房里炖了鹌鹑,特别叫人来请女公子过去用膳。” 离光楚洗漱更衣,让婢子梳头。 然后就去了楼氏的房间。 “母亲。” 楼氏拍掉她黏在自己怀里的手:“一来就撒娇,腻歪死了。” 前世,母亲惨死,最后一面,她都没有见到,今生绝对要护母亲平安终老。 司空泰自从做了南岳国的皇帝之后,不是励精图治,强兵守国,而是开始收拾各大簪缨世家,离光家,就是他开的第一刀,接着就是敬安王府,而这一年的父亲,还在为了让他亲政,与司空凜抗争不休。 “来,快坐下,喝一碗鹌鹑汤。”楼氏向来柔顺,曾经是西陵城楼氏女中最出挑的一个,也是嫁的最好的一个。 如今离光夫人,多么风光。 离光楚想,就算是为母亲,也要让这荣光永存。 楼氏吃东西精细,又吃软烂入味好克化的,她一边给离光楚夹菜,一边说道:“那日你姑母的寿宴,好多世家的公子,贵女,都成了姻亲,你姑母作为东道主,那么多的好儿郎里,就没有一个是你表姐看上的。平常有点子事,你姑母便说的山响,这一回却像据嘴的葫芦,闭口不谈了。” 离光楚想:大约,顾云禾是嫁不成哪的好儿郎啦! 离光楚那日没有当众揭穿她,便是给她最大的脸面。 楼氏还是觉得惋惜:“咱们离光家的三个姑娘,竟然没有一个挑上如意郎君。” “母亲,这世间的好儿郎多着呢!怎么选都选不完,女儿相信,好的,肯定都在后面。” 楼氏脸色一变:“你老实告诉我,那天,你有没有见过胶东袁子晟。” “见到了啊。” “人品如何?样貌如何?” “人品贵重,样貌上乘。”离光楚如实回答。 “你……” 离光楚明白母亲想要说什么,便说:“母亲,我听说父亲有意要跟胶东袁氏联姻,那袁子晟是胶东袁氏未来的宗主,可是他与我而言,非良配,我不愿意嫁他,我二姐虽然是养在母亲房里的,但毕竟是庶出,袁氏不会要。” 楼氏实在不懂:“那袁氏子有什么不好的?如此不得你青眼。” “不是他不好。”离光楚说:“袁氏虽是胶东大宗,但是从袁子晟父辈开始,已经走上没落,如今就只剩下个空架子,除了名声好听,没什么实力。我若嫁与他,非但与离光家无益。”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危难来临,自顾不暇! 楼氏有些不甘,那袁氏子是西陵城多少女公子,求都求不来的。 自家女儿怎么都瞧不上! “由你吧!日后,挑不着好的啦!不准生气。” 离光楚笃定:“不会。” 吃了饭,楼氏走留离光楚在跟前说体己话。 她说:“你姑母又送了帖子过来,说你表姐想你了,约你初九去游湖。” “只请了我一个?” “是。” 离光楚不甚动心,只说:“表姐怎会突然想我?” ……是想我死吧! 离光楚腹诽。 “你表姐说,这会子去游湖正好,天气不冷不热,等过了霜降了,天就冷了。” 明知道,她没安好心,离光楚依旧答应下来:“好!这表姐的帖子,女儿收下了,明日母亲便可以着人去回信,就说我必会按时赴会。请表姐做好准备,就说,我还想喝一杯,那日表姐请我喝的苏和酒,那酒甚好。” “什么酒让你念念不忘?”楼氏问,离光楚出身在高门,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的对这酒念念不忘的。 “一种番酒。”离光楚道:“母亲,那种酒你们是喝不惯的。” 楼氏贴身伺候的嬷嬷菊走进来,向楼氏汇报:“女二公子吃了药,刚睡下了。” “你跟邱姨娘去说说,让她们母女这两天多在一处,由生母贴身照顾,这病,总要好的快些。要有个风吹草动的,你让那边的人及时来回我。” “是,夫人。” “二姐,怎么了?”她确实好几天不见离光湄了。 “你二姐自从那日寿宴回来,就一直身体不舒服,找郎中来看,竟然说是吓得,我气得不行,你二姐房里,吃的,穿的,古董摆件,哪一样比你落下来了?我带她如此,就是不想让你说苛待庶女,这庸医,真是胡说八道,不知所谓。” 那日,离光湄是吓得不轻,几次梦魇。 “母亲何须动气,郎中的话还是要听的,不如我给二姐寻一副安神汤吧!保管药到病除。” 离光匡将离光湄自小养在自己房里,实在是让楼氏难做。 离光匡看中邱氏,她生的这个女儿,楼氏是轻不得,重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好在,楼氏也是个面冷心慈的。从没亏待过她们母女。她一脸严肃:“别胡闹,你懂什么安神汤!再怎么样?都不能拿湄湄的身体瞎胡闹!” “我没胡闹!”离光楚说:“母亲,女儿以后会是杏林高手。” 离光家的女公子做医女?怕是要叫别人笑掉大牙了,她只觉得这个女儿变了,楼氏微怒:“只要有我在一日,你想都不要想。” 015浑说 离光楚嘴巴紧闭,垂头不语。 楼氏叹了口气,似乎也意识到是自己语气重了,便说:“你是离光府第三位女公子,你出身就是金樽玉贵,将来不是嫁到宗门辅佐夫婿,稳固宗门势力,就是嫁去世家做主母,哪里会做医女了?” 医女!卑贱的存在! 离光楚:“母亲。” “嗯?” “你有没有觉得,父亲为了当今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圣上待父亲,未必真心。若有一天我们离光氏蒙难,我嫁给世家宗门,哪一个能保护我们呢?” “住口,竟敢揣度圣意,诅咒自己满门。”楼氏这下情绪再也压不住了:“楚楚,你最近可是越来越不着调了,行事怪异,说话大胆,你可就要议亲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别给我惹出乱子来。” 楼氏头疼,她有一个混账儿子就够了,从前女儿乖巧懂事,惹人怜爱,这才几天啊,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 “是,母亲。” 楼氏惯会念叨人,离光楚不想耳朵长茧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看母亲真生气了,赶紧投诚。 离光楚回到房间,便命小厮去给宋定慈下帖子,邀她初九跟自己一起去游湖。 有好玩的,宋定慈必会会参与。她在家,成日被她祖母追着念。一有机会能溜出来,她都乐得呢! 初九离光楚乘马车先去宋府接宋定慈。 她穿着云英紫留仙裙,头发梳成一个髻,盘在头顶上,露出光洁的额。明眸皓齿,与日月同辉。 宋定慈看的还是一呆:果然是被安南县主说是披一件抹布都能是红颜祸水的女人,而她反观自己,虽然绫罗绸缎加身,却觉得自己矮了。 哎!自己的闺中密友比自己长的好看这事,挺难让人不介意的。 “阿慈,快上来。” 宋定慈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有离光楚和她的丫鬟桑枝,她身边总是就这一个丫头,粗使的婆子和婢女,她都不带。 宋定慈跟她出来,便也只带一个。 但是宋定慈气色不好,似乎是失眠之症,她一上车就呈瘫倒状,还打哈欠。 离光楚说:“阿慈,你是怎么了?” 宋定慈说:“我爹这几天犯了难,拼命的操练我们兄妹几个,我们都叫苦不迭了,也没人敢反驳,我大哥因为受不了早起练枪,都离家出走好几日了。”天天五更起,根本就睡不够! 离光楚问:“宋伯父是个武将,向来外向,怎么这家里发这么大闷火啊?” 宋定慈说:“我不知道,只是听我爹说,现在朝堂但凡掌握点兵马的,都是烫手山芋,如今皇上无实权,摄政王殿下又跋扈,都不好相与。” 现在司空泰想要亲政,司空凜就是他必须迈过去的大关。 司空凜是先皇钦点的摄政王,又是个带兵打仗多年的,手握百万雄兵,他若反,这天下一定是他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司空泰只有离光一族力保,离光族是文臣,没有一兵一卒,他便暗中拉拢一些武将,待有一日要绝地反击。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此时向陛下靠拢,无疑与是与摄政王撕破脸,如今朝局诡辩,今后谁做主,谁又知道,所以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敢保持中立。 前世,司空泰坐稳龙椅之后,收拢兵权时,一些为南岳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武将家族,结局也都不好,宋将军被发落南疆,宋定慈遁走道观,做了清修之人。 狡兔死,走狗烹,离光楚心里觉得悲凉。 一个国,有一个明君,才可以福泽万民。 “阿慈,伯父这个定北候可是真刀真枪,为国家捍守边疆争来的,你们武将家里,哪有这么多污糟事,你还是劝伯父想开些,现在边境无战事了,他万事不沾身即可,每天只管吃吃喝喝,等以后老了享福就行。” “我爹的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谁的话都不会听的。我不敢劝他,只管随他折腾,把我姊妹都累死了,我爹只管在娶一个年级小的,给他开枝散叶去。” “女公子呸呸呸。” 她的丫鬟锦儿立刻提醒她:“女公子,别浑说。” “浑说?”宋定慈眯眼:“锦儿,你说你收了我祖母多少好处?日日在我身边管教。你才多大啊,别把自己弄得老气横秋的,下一次,我在出来,我就把你换成明儿。” “女公子误会锦儿了,婢子身为女公子的婢子,就要时刻提醒女公子的言行。” “你打小就是我祖母调教的,后来祖母把你给了我,你呀,真是继承了我祖母的风范,处处严谨,但实际上就是刻板。” 锦儿是她祖母安置她身边的,一有个风吹草动啥的,她准去祖母那里去告状。 她房里有这个婢子,比有樽大佛还叫人尊敬。 “女公子这是不想要锦儿了,大可跟老夫人说去,打死发买,锦儿绝无怨言!”锦儿说着就落下泪来。 宋定慈又赶紧去哄:“哎呀,我的好姐姐,你还不许人发发牢骚了。” 锦儿这才抽抽噎噎的罢了。 离光楚看这一对主仆,觉得好笑。 西陵城的道具平坦,出了城,道路就有些颠簸了。 顾云禾约的是在月牙湖泛舟。 月牙湖是一个呈月牙形状的湖泊,湖面浩浩渺渺,一眼望去,有百里。 有荷与菱角。 泛舟采莲蓬,被微微的风吹着,好不惬意。很多西陵城的文人墨客,都在来这月牙湖搔首弄姿。 只是顾云禾却迟到了。 “泛舟乘风意,徐徐图吾心,悦!悦!” 不知道那隔壁舟上是哪个才子,美景之下,在作诗! 宋定慈眼尖:“楚楚,你看那个花船上,与人喝酒的,不是你二兄吗?” 离光楚转眼去看,不是离光寿,还有谁? 二兄,还真是花天酒地的快活啊。 “他身边是谁?”宋定慈忍不住细看了看:“那是……袁子晟,还有曲不凡,楚楚,你二哥真认识他啊!” 离光楚自然知道宋定慈说的那个他是谁? “现在秋高气爽,正是游湖的好时候,谁都来的。” 016谈资 没错!谁都来得! 人鬼共贺! 一条船,夸张的大,大的像个院子,隐隐有琴声袅袅。内里却是红酥手,红纱裙,女郎们成群围在几个男子身侧,嬉笑,献媚,挑逗,邀宠,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拿出浑身解数。 他们的船,四周都是帷幔,似乎是在刻意隐瞒他们是谁?看起来,都是很有身份。 但是看到这种船,离光楚和宋定慈心知肚明,一定又哪家的纨绔,到了议亲的年岁,怕行为不检,耽误家里正妻的议亲,就帷幔遮掩,放肆娱乐。 帷幔里,也有公子将离光楚认出。 “看那是离光楚!”他身手一指,旁人也都顺着他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两个姿容上乘的佳人。 “她旁边的是宋家的幼女宋定慈吧。” “听闻她俩自小一处长大,做什么都要一起,看来所言不虚。” “两个名门淑女,今日也来游湖了。” 一人一嘴一舌,谈论起来。 “那日顾家的宴会,她的香囊听说是送给那位胶东袁氏子了。” “两个清流联姻,无实权。” 其余几个人似谈笑般,只一人眼神微眯,他穿戴,气质都与众人不同,一股威仪,油然而生。 他道:“离光家的女子,样貌倒是生的极好。”那日,顾家的筵席,他没有去,以他身份,也不屑去。 他是雍王,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弟弟。西陵城的人都知道,雍王好色,又变态,他喜欢罗织美人,最后弄的残的残,死的死。 他玩女人的手法,狠辣,残忍,被他看上的女人,多半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过…… 众人道:“殿下,那是离光家的女公子,还是不要惹麻烦吧。” “我不娶她,把她弄过来玩一玩,总可以吧。”最多不弄死,再还给离光匡去,雍王司空岚在这西陵城怕过谁呀! 就算是离光家的女公子,他还是可以弄过来亵玩一番的。 “这个倒不是不行,只是殿下就不怕那个离光太傅对着你整日念经吗?” “念吧!反正本王不在乎,等本王得手了,还要分给在座的公子们,有好东西,自然要分享的!” “可惜,他就要嫁给胶东袁氏子了。” 司空岚说:“还不一定,胶东老宗主只是跟离光太傅提过,但是后来也就没人再提了,估计,这婚事难成,不如就便宜了在座你我啊!” 他的话,可信。 因为雍王时常进宫,伴在圣上身侧。 在西陵城的王亲当中,雍王自然又不同,他是司空泰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司空泰平常对这个弟弟看的跟个眼珠子一样的疼着。 他向来暴赞乖戾。 “咦!那顾氏女也来了,看来她们是约好的。” 有人起哄:“王爷,不如将三位女公子请到船上来,与咱们一同享乐。” 司空岚突然就不笑了,脸色变得古怪,他睨了一眼刚刚说话的那一个,然后同旁边的人使使眼色,那人会意,便把加了料的酒喂给他喝:“灵光公子,来,我敬你一杯。” 那人不假思索喝下。 不多时,便浑身抽搐,表情扭曲,如同恶鬼缠身。 “灵光公子这是犯了什么病了,快送公子下船医治。”那敬酒的高喊着,神情关切。 很快,一条小舟驶来,将那人带走。 估计那人,今晚会喂这月牙湖里的鱼儿,又或者被埋进雍王府的花园做花肥。 司空岚手黑心狠,最讨厌蠢人。 刚刚那个人的提议,他觉得真是蠢到了骨子里,还没得手就这么大张旗鼓,不是摆明了要打草惊蛇吗!他是不惧离光一族,可是他也没有必要跟离光一族过不去,他若真想动他家的女公子,必是得手之后,再耍无赖,那样里子和面子,离光一族都得给他。 这条船上,不管少了谁,都是一样的,无人在意,不伤大雅。 离光楚不知,自己此时正成为几个人的龌龊谈资。 她见顾家的马车到了,于是目光相迎,顾云禾从马车上被两个丫鬟扶着,缓缓走了下来,大红的纱衣,妩媚又艳,身后还贴身跟着一个小厮,她真是将官家女公子的姿态拿捏的足足的。 “楚楚,我们刚才是怎么走下来的?”宋定慈小声咬耳朵。 “我们的出场,普通!” 顾云禾看到一旁还站着宋定慈,脸色变了变:“我记得,我只请了表妹一个,没想到宋女公子也来了。” 离光楚说:“是我把阿慈叫来的,游湖嘛,人多才热闹,不过表姐你身边也太热闹了。” 顾云禾说:“不过都是婢子。” “表姐,咱们的船呢?”离光楚问。 顾云禾指着不远处:“就是那一条,我早就命人打点过了,今日那船被咱们包下了。” “那我们快上船吧!”宋定慈站了一大会子,这几日接连被父亲在家里操练,腿都酸了。 “请吧。”顾云禾走在最前面,今日日头真好,是个好日子。 上了船,顾云禾命人又给了船家几两碎银子,叫他下船去,安排上她自己带的家仆划船。 她解释道:“咱们都是闺阁女公子,船夫毕竟是外人,又是个卑贱的,不如用我带来的人放心。” 至此这穿船上除了离光楚与贴身侍女桑枝,宋定慈与贴身侍女锦儿,其余十几人,就都是顾云禾带来的了。 桌子上有柑橘,苹果和香瓜子,三个人还算和谐。 “表姐,我刚才见着我二哥了,只是没来得及打招呼。”离光楚道。 “二表哥素来喜欢花天酒地,不知道又是和哪家的纨绔来背着府里来撒野的。”离光寿臭名昭著了,顾云禾从来不提这个表兄! “表姐,慎言吧!”离光楚也不恼:“我二哥平时就是爱热闹些,刚才见到与他泛舟的好像是袁氏子。” “哪个袁氏子?”顾云禾一听到是袁氏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宋定慈耿直言:“西陵城有几个袁氏子?自然就是那个胶东宗门最得力的后生,叫袁子晟的那个。” “他也来游湖?”顾云禾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他真和二表兄在一处?” 017让她疼 “我瞧着是他。”离光楚说。 顾云禾手里握着的帕子一紧。 那日,她得知袁子晟会去自家的筵席,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一颗心七上八下,总是幻想着自己与袁子晟相会的情景,盛情打扮,精心设计,毕竟,袁子晟是西陵城女公子择婿首选的第一名。 自己还被…… 她今日邀离光楚来,她也当真敢来,不知道是她胆识太过人,还是她聪明过了头,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连家仆都没多带一个,现在。这条船都被自己的人把持着,待会儿要是出点子什么事,就是自己说了算。 那日自己在顾家的事,知情人都被母亲灭了口,算是揭过去了。但是今日若是离光楚在这月牙湖发生了什么丑事,可就人尽皆知了。 可是顾云禾还是被袁子晟这三个字打乱了阵脚。 “楚楚,我大哥那日还提起来二表哥,说二表哥马球打的好,要送他一个新的马球。”大概这马球,就是二表哥最能拿得出手的才艺了。“既然今天遇见了,不如我去知会他一声,他必然会欣喜。” “不妥吧,我二哥的船上还有外男呢?”离光楚一脸巧笑。“表姐,你可是连船夫都赶下船了呢?” “那有什么打紧,我们是表亲,他船上的袁公子又是西陵城有名的孺子,表妹,咱们得知道变通呀!再说,袁公子是儒学天纵奇才,有机会可以向他讨教一二,大约会成为这西陵城的美谈,以前是没机会,今天既然有机会,就是天公作美,我们且不可辜负了去。” 离光楚道:“那你让你的的人找找我二哥的船,他的船不大,也没有帷幔,一眼便看的到。” “嗯。”顾云禾吩咐下去,便有她的家仆从船尾分出一叶扁舟,满湖去寻离光寿他们了。 离光楚关注着她,眼光淡淡扫过她头顶,默不作声的剥了橘子皮。 到底是姑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为着姑母,只要她不出幺蛾子,离光楚便不想在理她的。 但是她看着顾云禾今日这阵仗,不像是不惹事的。 她叹了口气! 她与顾云禾,一直都是背道而驰的。 可是眼下,重来一世,她肩负着更大更重的使命,与她的个人恩怨,最好能大事化小。 也或许是她还是心软了,她说:“表姐,父亲常说,姑母同他乃是一母同袍的亲兄妹,所以,父亲事事处处都在为姑母考虑,大事小事,颇多照应。就算是为了父亲和姑母,我们也摒弃前嫌,和好了吧。” 这是离光楚最后的善意。 她不能在多说什么了,她觉得自己说的够明白的了。 顾云禾脸色沉了沉,像是心事被看穿一样,眼底陡然一慌,然后立马恢复平静。 她举起酒杯:“那么表妹,我们就共饮一杯酒,前尘做云烟吧!” 离光楚握着酒杯,心里彻底的寒。 顾云禾扭头又对着宋定慈:“宋家女公子,既然今天你是陪客,就也一并饮了手中的酒吧。” 三人碰杯,昂头饮下。 顾云禾今日大发善心道:“两位妹妹的贴身侍女,跟在两位妹妹身后也都乏了吧!快请到船舱最里面,跟着其他顾家仆,都去吃点东西吧!” 宋定慈小声说与离光楚:“你表姐今日怎的这么好心,都开始关心婢子的事了,搞得她多体恤婢子似的,她平时一身傲气,才不会肯与人交善。” 离光楚小声回应:“兴许,她转过性子来了。” 离光楚应该是这世间最了解顾云禾的人了,她沉不住气的。 好歹她身上也有离光家一半的血脉,却生的这么蠢。坏也要坏在刀刃上,而不是明面上。 上次让她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她还敢故技重施。 离光楚一闻,就知道这酒里被下了药,哦!应该说,这一次她比之前聪明点,不止酒里,就连磕的瓜子皮,下酒的小菜上面都被掺了一些。 而顾云禾身边那个贴身小厮,离光楚看到他,便气血上涌,颤栗不止,她极力保持表面的冷静。 是这个人啊! 前世,将自己所有亲人都剥皮扒骨的人!就算是把他烧成灰,离光楚都认得! 他就是程崇年! 他跟在顾云禾身边,离光楚本来只是怀疑顾云禾此行的目的不纯,直到看到他,才敢肯定,顾云禾心里一定是憋着什么坏! “表妹!表妹!” 眼前开始模糊不清,身旁宋定慈已经酣睡! “表妹!表妹!” 离光楚也昏昏睡过去! 顾云禾这才放下手里酒杯,吩咐她带过来的家仆:“你们把这个船都给我守住,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你过来!”她勾勾手。“程崇年,今日我便把这个西陵城的大美人交给你了,你别客气,给我玩命的折腾,最好折腾的她七天下不了地。那日,你就该得手的……” 要和好。 好啊! 那表妹须得变得跟表姐一样才行。 那日,未完成的事情,今日她要双倍补上。 不止程崇年,待会儿这条船上每一个把守的粗鄙野汉,她都要让他们做一回离光楚的丈夫。 袁子晟就在附近,他要是看到了,看还会不会要她! 袁子晟是她给自己选定的夫婿! 母亲说过的,只要是她看上的,母亲就能从中周旋,让自己如愿!她早就将这个胶东袁氏子看成是囊中之物了,绝对不能容忍离光楚的横插一脚! 自己与离光楚同时看中的东西,最后,自己都是两手空空。 她怎么会甘心! 任何事,都无法阻止她要嫁给袁氏子的决心,她将来是要辅佐他振兴宗门的。 “程崇年,你不要客气,只要你肯卖力气,我就让我舅父将楚楚嫁给你。到时候飞黄腾达,富贵加身,都不是问题。” 程崇年出身寒微,多次想出人头地,可是都无门道,那日他走在大街上,被顾云禾一眼相中,说要给他找个媳妇,还与他荣华富贵,太便跟着她来了。 “程崇年,要让一个女人忘不了你,就得让她疼,让她喊,知道吗?” 018魔鬼 这种事,她还要来嘱咐自己,看来这个顾氏,还真是淫荡。 那日,程崇年是被动的。 与其说是自己强她,倒不如说是她强了程崇年,她吃了那药,一直欲求不满,根本就不像黄花大闺女。 他那日有些惶恐,毕竟是第一回做那事,也不敢反抗。 但是,事后,他背着顾云禾吐了好几回,一想起来,没有亢奋,只有反胃。 顾家是要杀他灭口的,不知道为什么,顾云禾又把他保下来了。他虽然当时很害怕,但是还是很清醒的,顾云禾留着自己,只怕还会让自己做什么,为了活下去,他忍气吞声。 今日,顾云禾将自己带出来,又交代一番,他才明白,从头到尾,顾云禾要自己糟蹋的人,都是离光楚。 南岳国被奉为文学神坛的大儒家离光夫子家的女公子。 但是,程崇年今日在湖边看到离光楚的第一眼,就有些惊讶! 她是离光家的女公子,身份高贵,应该有穿不完的绫罗锦缎,带不完的珠宝步摇。可是,她就是很简单,很简单的紫色云英留仙裙,头顶的正中央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更是只有一支石榴红宝石的钗子,为点缀,可是,那也不能丝毫减少她的美。 鹅蛋脸,小巧的鼻子,鼻梁很挺,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看不见半点龌龊。 她望着顾云禾一笑,便如同银河端落下来的仙子。 他曾经走在西陵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也自认见到过许多的世间美娇娘。可是,离光家这位女公子的第一眼,让他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她比自己想象中好! 喜的是,她今日会成为自己的。 他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将离光楚抱进船舱最里面的雅间里去。 怀里冰肌玉肤般的瓷人,已然让他垂涎三尺了。 他关上门,扑倒在离光楚的身上粗鲁的拔掉她的衣裳。 可是他的手刚刚碰到离光楚的衣襟,一双圆而亮的眼睛就迅速睁开,程崇年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过来,程崇年心里一怕,本能的想走开,可是这时他看见离光楚对着自己甜甜的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药的缘故。 程崇年想起来那日顾云禾的反应,又扭过头来暗爽,吃了那药,任凭谁,都想做个小娼妇。 “仙子美人,你别着急,一会儿,我带你一起做神仙。” 离光楚说:“我看你可不像神仙。” 程崇年陪笑道:“仙子美人说的是,仙子是水做的,花做的,是清风明月,我是个男人,是泥,是土,是顽劣之物。我哪能跟仙子美人一样,做神仙呢!” 如花美娘,眼波流转,他没有吃那药,却比吃了那药还发作的厉害。 他“噗通”跪在离光楚面前,伸手抱住离光楚的胳膊,她袖子已经撸上去半截,露出一段藕臂,程崇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的魂都被她攥在手里了,他卑微渴求道:“仙子美人,求你发发善心,让我这个凡俗人也快活一回。” “仙子美人,求求你,求求你。” 明明他可以硬上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却是巴巴的想要得到她的同意。 离光楚翻身侧卧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摸出素锦帕子搭在脸上,问他:“你也想同我一样做仙子。” 程崇年立马点头如捣蒜。“想!想!” “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愿意!我愿意!”他迫不及待:“女公子,快给我吧!我等不及了。” “好。”离光楚将帕子轻轻拂在他脸上。 程崇年只觉得自己身体是轻的,是软的,飘飘浮浮,如同大海中的浮萍,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身在何处?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淡笑的离光楚。 “女公子。”他想伸手抱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动弹不了。 “我怎么了?”他问。 离光楚说:“没什么?给你用了点麻醉药,你放心,你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这麻醉药,不会损伤智力。” 她手里拿着匕首,被磨的十分锋利,削铁如泥。 她说道:“我答应你了,既然你这么想变得跟我们女子一样,我成全你了又何妨?” 说着她便脱掉他的衣裤,将他下半身全部露出。 程崇年被刺激的眼中冒火! 真是刺激啊! 这个女公子比她表姐还大胆。 离光楚先是用白布将程崇年的下腹部和大腿上部紧紧绑牢,在确定他不能动弹之后,再用辣椒水洗涤将要手术的部位。 只是眨眼之间的工夫,标志男人的宝物就与肉体分离了。 接下来,离光楚用一根白蜡针插入,然后再用绳子拴紧。 帮他处理伤口,用一种浸过冷水的纸覆盖,然后小心地包扎好。 他若就这么死了,死的就太便宜了。 “啊……你……” 程崇年不敢相信的张大眼睛,转瞬之间,他就从正常男子变成了“阉人!” “你在干什么?疯子!” 拥有离光一脉的女子,果然都是疯子!寻常的女公子,哪个做出这种事?看她刚刚动作手起刀落,分明就是个“老手。” 变态! 他在期待什么!她看似无害,实际上,是比顾云禾还狠的魔鬼! 离光楚将他的那个东西随手扔进月牙湖里喂鱼。 “你不是想变得跟我一样,也要做个女仙子,我成全你呀!你说你自己是烂泥,我帮你净身了呀!” 程崇年愣了愣,随即发出杀猪一般的吼叫:“你还我命根子!你还我命根子!” 离光楚勾勾嘴角,亲眼看着被别人毁掉的感觉,怎么样?前世程崇年的账,一点一点都要在他身上讨回来,她说:“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每年咱们圣上都会选一些人入宫伺候,今年我们离光府会力保你进宫伺候圣上,你的恩宠,皆时你自己去争。” 前世,程崇年不就是暗中与司空泰勾连,残害了离光家满门吗? 那么今生,她亲自将程崇年送到司空泰身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司空泰登基后数年无子,后来世人才知道,他有断袖之怪癖! 她会将程崇年亲手送到司空泰身边,让司空泰好好把玩。 019你不配 程崇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因为麻醉药还没有退,他全身都不能动。 为什么?她不让自己在昏睡的情况下,再对自己做这一切? 她好残忍!好残暴! 看来这西陵城的簪缨世家,儒学大家里教出来的都是败类!都是败类! 他好后悔自己卷入了她们之间的互搏。 “睡一觉吧。”她说,声音低喃,不知怎么的,他也就真的乖乖睡过去了。其实,不过是离光楚给他闻了闻安睡散。 程崇年,本来就是阴柔的长相,若是扮上女装,只怕会比女子还要柔美些,以他的心性,德行,把他送到司空泰身边,势必会受宠。 画本子里面说,当初苏妲己迷惑纣王,动摇他江山社稷,就是女娲娘娘授的旨意。 她这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离光楚从船舱走出来时,顾云禾正听着小厮的汇报,原来小厮是被派出去找离光寿的,他已经找到了离光寿,并且通传了顾云禾的想法。 离光寿命小厮回来回话,小厮双手抱拳,弓着腰,说道:“回女公子,离光小公子说了,今日有事,正在兴头上,明日再命人去咱们府上拿马球。” “我表哥的船现在在哪里?”顾云禾根本就不想听小厮的废话。 “离光公子现在在湖中央的荷花间。”小厮伸手往远处一指。 “那胶东袁氏子,可走了?” 小厮道:“小的不认识袁氏子,但是l离光公子的船上还有另外两个公子,都是衣着打扮不凡的俊俏郎,小的听见其中一个人喊另外一个人做子晟兄。” “开船过去。”顾云禾命令道,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她根本不想错过。 “表姐,你这样不好吧!”离光楚突然俏无声息的出现在顾云禾身后,顾云禾回头立刻受惊一般的退了两步。 她往船舱里面试探,门好好的关着,却不见程崇年出来。 “楚楚你……” “我二哥委婉相拒,是给你做脸面,你怎么这么厚脸皮,硬是想要贴上去。”离光楚说:“我二哥既然不让咱们过去打扰,肯定是顾及他船上的外男,表姐咱们还是转舵上岸吧。” “我都说了袁氏子是儒学新秀,机会难得。” 不过,她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跟自己吵架,就连衣物头发都不见有半点慌乱。难道程崇年那个蠢人,今日又没得手? 不可能的! 刚刚是她亲眼看见程崇年那个卑贱男人将她抱进去的。 这条船,也被她的人围的水泄不通了。 “说我脸皮厚?”她道:“表妹,我看不知羞耻的人是你吧!你竟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白日宣淫!” “我?”离光楚说:“没有啊!表姐,这船上没有外人,你要是抓不到我白日宣淫的证据,就敢公然污蔑我,那今日你和你家的仆人,大约都不会善终,到时候我秉明姑母,非请她亲手拔了你的舌头。” “我这就进去将你的那个野男人抓出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说着她急急就跑进去了,不屑片刻,她又尖叫着跑了出来,状如疯妇。“你……你……” 离光楚凑近她些笑着问:“表姐?里面可有什么野男人?” “他……”顾云禾道:“你这个疯子,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离光楚笑道:“表姐,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刚才饮酒乏了,不知怎么的就睡了会子。睁开眼,就看到你家里那个小厮跪在我面前,求我将他送进皇宫,我不依,他便挥刀自宫,以示心意已决了。” “我怕惊着你,就没出声。” 离光楚继续说:“表姐,以后你的帖子,我可不敢随便接了,你们家小厮婢子的,没有一个看着顺眼的,竟连累人。” 这鬼话!顾云禾不能信。 可是,她做贼心虚,根本不敢反驳。 “里面这一个呢!”离光楚似乎有些难为情,道:“既然净身都净了,我一会儿会命人将他带走,我把他带走交给父亲,请父亲给他在宫里谋个差,也算是了了他心愿吧。” “楚楚,你真是可怕,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弄鬼。” 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竟然摆弄不了昏迷的离光楚。 这里面,肯定不正常。 哎!离光楚叹气,这顾云禾向来最会的就是这一招:倒打一耙! “那表姐你今后可要离我远一些,我怕以后我做出什么事情来,……会溅表姐你一脸血。” 顾云禾这种人,心里只有小情小爱。 家族荣耀与离光氏的前途,她根本就不在乎。 “今日这船上都是我顾府签了死契的家仆,我还会怕你,来人,过来将这小蹄子绑了,剥光衣物,扔进这月牙湖里去。” 可是她的家仆都知道离光楚是什么身份,无一人敢动! “啪!” 一巴掌拍在顾云禾脸上,这一巴掌为姑母,教女无方。 顾云禾被打的很懵! “你敢打我?” “啪!” 这一巴掌,为前世的离光满门。 “啪!” 这一把巴掌为自己。 “啪!” 最后一巴掌,是为顾云禾她自己,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安全身退的机会。 每次顾云禾抬脸,离光楚都会重重一巴掌拍过去。 “表姐,下一次落在你脸上的,可就是刀子了。” “离光楚,我跟你势不两立。” 离光楚轻蔑一笑:“表姐,你知道每日被掌握二十,鞭刑二十,手筋脚筋都被挑断的滋味吗?” “你要对我做什么?”顾云禾此刻心里生出无限的惶恐:“你不敢……你不敢……我母亲不会放过你……” “我姑母清高自傲,当年嫁给姑父时,姑父不过是家里请的教书先生,姑母不惜下嫁,换的如今一双儿女,幸福圆满,我姑母聪慧过人,就算爱耍小性子,平常待人也算宽厚,在这西陵城也落得贤惠明事理的好名声,偏偏,生出你这蠢货!” “跟我当对手!你不配!” 离光楚看着一旁的小厮:“你在找一条大船来,我和宋女公子要离开。” 小厮看看顾云禾的惨样,竟然自作主张领了离光楚的差,给她寻大船去了。 020比狠 顾云禾彻底愣在原处。 离光楚,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她做事,比自己狠! 顾云禾从嫉妒她,变成了恐惧她。 小厮驶来了船,离光楚从袖口里面摸出一个白玉瓷瓶,将盖子打开,放到宋定慈鼻子下方,让她闻了闻,还有被扔在一角的桑枝和锦儿。 她们三个人都幽幽转醒。 离光楚说:“我表姐累了,不跟咱们一块游湖了,阿慈,前面就是湖中央了,咱们送给种荷养鱼的农民几吊钱,摘些新鲜的莲蓬回去剥鲜莲子吃吧。” 看把她娇气的,宋定慈睨了她一眼,真是让她瞧不上。 她回过头来,说的煞有介事:“表姐,你既然身子不大爽利了,你就先回家去,我跟阿慈去湖中央玩会儿就各自家去了。哦!对了,里面那个人,我晚些时候,派离光家的马车去接,你可要把人给我照顾好了。” 顾云禾说不话来,一股恐惧,从内心不断不断地涌出来,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脑海,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裂开了那样,这股情绪需要找到一个缺口宣泄,于是她捂着脸彻底歇斯底里的崩溃:“啊……” “呦!”宋定慈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楚楚,你表姐犯什么病了?看着怪吓人的。” 离光楚给她身边的婢子使个眼色:“快捂住你们家女公子的嘴。” 那两个婢子互看了一眼,没有一个敢上前,一看就是平时害怕顾云禾,害怕的跟什么似的。 离光楚说:“你们女公子这般失心疯,被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们只管去捂住她的嘴,我保证,我表姐清醒后不会怪你们,我介时也会表明姑母,重重的赏你们。” “啊……唔……唔……” 顾云禾一崩不可收拾,号丧似的哭了起来。 她那两个婢子赶紧将她扶起来,另外一个拿帕子将顾云禾的嘴吧堵住。 “你们女公子大约是失心疯发作了,你们都不必害怕,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回家让她好好睡上三五天,就好了。” “是,离光女公子!” 离光楚吩咐完,便要上船,又想起来什么一般回过头叮嘱:“你们都是顾家签过死契的家仆,今天的事,都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家仆们个个人心慌慌! 他们本来是跟着自家女公子来作恶的,却被离光女公子以恶报恶。 看来,还是离光女公子手段高明,技高一筹。 她都把自家女公子给逼疯了,杀伐果断,根本就不是好拿捏的主。 离光女公子离了这船,上了那叶扁舟。 身姿灼灼,耀耀其华。 顾家的这一众人,都不敢再看她。 “阿慈!”离光楚指着湖面的鸬鹚:“渔夫用绳子绑了它的脖子,它捉到鱼却吞不下,最后只能将鱼儿吐回渔船。” 宋定慈撅着嘴巴:“渔夫也是为了生计啊,这有什么好看的!楚楚,咱们不是说采莲子吗?让船夫划的快些。” 等他们到湖中央的莲花丛时,给渔夫交了几吊钱,就驶入莲池中。 锦儿和桑枝,边采莲蓬,便剥壳,不一会儿,离光楚与宋定慈就吃到了雪白又圆的莲子。 入口脆嫩,一口清香。 “楚楚!楚楚!” 一道爽朗的男音唤她,她扭头去看:“二哥。” 不是乘船的吗?怎么也换扁舟了? 他身后站着一个谪仙一般的男子,就是袁子晟,还有江湖人士曲不凡。 不是拒绝了顾云禾的相见,怎么又追到这里来了。 离光楚道:“二哥,表姐回去了,你要有话通传表哥的话,命咱们府里的小厮过去通传吧,别麻烦表姐的人。” 离光寿说道:“我不是为表哥要送我马球的事,而是远远看你和阿慈过来采莲子,我们也想尝尝,就换了扁舟过来。” 离光寿的扁舟与她们的平行在一起后,他又道:“你平常不爱带家仆,这真是一个坏习惯,来这月牙湖的,可不都是正人君子,有的是浪荡子,你们两个女公子,就这么乘着舟,不是招摇吗?” 离光寿叹气,自己妹妹的样貌……净让人操心! “寿,给你。”宋定慈将手里剩的几颗莲子给他。 离光寿接过,嘴角上扬。 “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他指着袁子晟:“就是袁子晟公子,那位是石悟堡少堡主曲不凡。” 互相见礼,礼毕候,袁子晟望着离光楚:“你这个妹妹我见过。” 离光寿一时没有想起来:“何时?” “那日,你姑母的寿宴,就是离光女公子给在下指的路。”袁子晟意有所指,神情古怪。 “可不是吗?”离光楚讪讪道:“怪不得看着袁公子眼熟。” “哦。”离光寿没在放在心上,不过有关离光家的女子要与袁氏联姻的事情,他也听闻过,只不过,父亲母亲没有在家里明说过,离光寿也不好多问。 但是,他身旁的曲不凡,器宇不凡,神情复杂。 他是江湖人士,游离在朝堂之外,但是,又是一方枭雄的存在,这种身份,是朝廷也惹不起的。 “曲公子。”离光楚随手摘下一朵莲蓬,递给他:“这莲子清甜去火,可以多食。” 她越过袁子晟将手里莲蓬递了过去。 袁子晟瞬间脸色变得难看。 曲不凡眼神微微波动,他伸手接过:“多谢。” 离光楚道:“不必客气,你是我二哥的朋友,就是我们离光家的朋友,朋友之间,何须客气。” 朋友? 这女公子不拘世俗,倒是豪气! 宋定慈和离光寿这对活宝,一时吵的不可开交,一时又情投意合,这会子,两个人正在比赛剥莲子。 离光楚想:我二哥这个人在离光家是个反叛,但是他交友甚广,什么朋友都有。 上一世,满门惨死,他也没有幸免,但是后来司空凜替她查到,离光寿有被人救走的可能,因为都说离光寿被绞死了,但是死的那个与离光寿身形不符。只是绞死之人血肉模糊,分辨不出了。 如果有人有能力将他救走,那么会是这位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吗? 021主动 是以,离光楚对曲不凡又多了几分好感! “离光女公子。”袁子晟突然出声:“你见到俊俏郎君,都是这般主动示好的吗?” 讽刺? 离光楚也不生气,只说:“非也!” 不在意的态度,淡淡的疏离。 袁子晟一直以为她当时将自己引到竹林,是想跟自己相看的。 可是,她似乎也太见异思迁了。 袁子晟不知道为什么,眉头皱着。 曲不凡道:“不过是一个莲蓬子,袁兄想要,我剥给你吃就是。” 袁子晟眉心隐隐还是不悦! “吃吧!这东西最下火了。” 这太适合他这种悲国尤民的儒士了! 他们儒士,博古通今,最是能辫,就连天干物燥都要辫!这话说多了,能不上火吗? “离光楚你!” 离光楚看他:“我怎么了?”后又反应过来:“你干嘛叫我名讳啊!我叫你袁公子,你该唤我离光女公子才对。我说,你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袁子晟被反驳的无言,立在哪里。 曲不凡忽然大笑:“子晟兄,你耳根子怎么还红了?你这样……你这样……哈哈哈……” 袁子晟狠狠地瞪他一眼:“不凡兄,注意仪态!” 离光楚想:人家战场上拼搏,凭的是真刀真枪,他们儒士靠的是唇枪舌战,再加毒舌。 家里,她父亲就是! 板起脸孔教训起人家,一板一眼,可严肃了。 离光楚最想逃离的就是这类人。 “袁公子你这么少年老成,要是人人都像你,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啊?”离光楚转身走开,不想在他脸前晃,她真害怕他一会儿又会说她不检点,不知羞之类的。 “二哥,咱们走时跟渔夫买些新鲜的莲藕吧!凉拌,烹饪,都好吃。” 银铃般的声音从袁子晟身旁跑开,摇晃的扁舟随着她的走开波动的更厉害,他差点站不稳,好在他身后有个武功高强的曲不凡,顺手扶了他一把。 这个女公子,忒粗鲁了些,可不能叫她的外貌给骗了! 袁子晟庆幸自己够清醒! 离光寿见状赶紧护短:“子晟兄,你可不要误会,我家楚楚平常乖巧可人,她说的都是跟你闹着玩的。” 袁子晟嘴角抽了抽! 果然是一家子。 离光楚和宋定慈腻乎在一处,不时互相挠咯吱窝瘙痒。 “楚楚,你看那朵莲蓬多大多圆多完美,可惜我们够不着!”宋定慈垂头丧气,觉得很可惜。 离光楚问:“你这么想要?” “嗯,想要。” “曲大哥,你会轻功吗?”离光楚回头高声问。 曲不凡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点点头。“还算可以。” “阿慈想要那朵莲蓬,有劳你给摘过来吧!” 曲不凡看见少女甜甜的笑颜,初相见,可是他明显感受到她的善意,似乎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她一介女子,尚可如此豁达,他又扭捏做甚。 曲不凡本就是江湖人士,根本就不在意繁文缛节。 “在下乐意效劳。”说着他便施展身段,如同飞燕般将那朵莲蓬采来,拿在手上。关键是,滴水未沾。 呃……帅! “曲兄好手段。”离光寿给他鼓掌吆喝! 宋定慈恨不能立刻就下跪磕头拜他,她虽然是武将之家出身,因为是女子,宋将军只让她学了些花拳绣腿!没什么真本事,她说:“曲大哥,哦!不!曲大侠,你收徒吗?” 曲不凡的脸抽了抽:“不收。” 离光楚一旁笑的花枝乱颤! “楚楚,你摘花干嘛!” “给我二姐的。她最近睡眠不好,荷花清香,夜里安神,比吃药管用。”离光楚小心翼翼,每一朵都是亲自挑选。有盛开的,红艳艳的渐变色,有未开放的花骨朵。 “你对你二姐可真好。” 离光楚家的人可能都是一个德性:护短。她深知自己二姐,老实无能,可是她没有心里大恶,离光楚今生愿意护她周全。 “我二姐对我才好呢!”她说:“阿慈,你以前总是看不起我二姐,以后可不能说我二姐坏话了,知道吗?” “木头一样的人,拨一下,动一下,我懒得理她。” 离光楚说:“你家庶姐倒是不像个木头,嘴巴大,舌头长,最喜欢搬弄是非,乱嚼舌根,成日的将你们宋家闹的家无宁日,闹的当家主母不是头风发作,就是卧床不起的,像这样的庶姐,就是有一百个,我爹也会送走一百零一个。” “楚楚,你们二姐出生的时候就是缺了一个嘴皮子,看来,都补在你身上了。” “我们离光家的,个个都是谦谦君子,实在温厚,也不能个个都这样吧!” 宋定慈看看离光楚,又看看离光寿,她兄妹二人站在一处,谈什么老实人,一个猴精,一个憋坏,宋定慈道:“谁说不是,离光家可不都是老实人。” “你们家老实,你们全家都老实!” 宋定慈反应过来:“楚楚,我听你这话,怎么那么像是骂人的。” 离光楚笑而不答,一脸狡黠。 她嘴巴向来不肯吃亏的。 牙尖嘴利! 袁子晟又瞪了她一眼。 走时,曲不凡先骑马去了。 而剩下她们四个两两便乘车。 自然是女子跟女子同车,男子跟男子同车。 离光寿终于忍不住好奇对着袁子晟说道:“子晟兄,听闻你们袁氏有意跟我们离光氏结亲,不知,你看上的是我哪个妹妹?” 袁子晟眉眼淡漠:“离光兄莫要说笑。” “你说说看。”离光寿不依不饶。 “婚姻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没影的事,你可不要乱说,一来是无中生有,二来,也是有损你妹妹们的名声。” “哎!”离光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该配谁了!” “哦?” “你这爱说教的样子,大约是跟我二妹妹最配了!” ? “我这个二妹妹素来性子沉稳,我爹每回说教,只有她可以老老实实听进去,若是你俩成亲,日后肯定琴瑟和鸣!” “离光兄,慎言!”袁子晟满脸不悦! 离光寿陪笑:“我开玩笑!子晟兄莫要忘记给我新开的酒楼题字,明日,我便让小厮取来!皆时,给子晟兄备上一些薄礼,子晟兄可不要推辞啊。” 022都听三妹的 原本,袁子晟接到离光寿的帖子,不想来的,可是一想到他是离光楚的二兄,又鬼使神差的接了。 鬼知道他心里有多煎熬。 离光寿不爱仕途,不尚武,对珠算有极高的天赋,是以,做了离光家的反叛。他与自己根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但据说,他赚的钱,堪比国库。 他邀自己来,就是要求自己的墨宝,给他新开业的酒楼添金。 他这算盘打得果然妙啊! 要知道,自己的墨宝在这西陵城,可值一千金。 多少人求过袁子晟,袁子晟都未应。 他看向那个恬淡俏丽的身影,她似乎未将自己看在眼里,正对着一池藕,欣赏这美色。 他默了默,道:“明日,你派人来取就是。” “那就多谢子晟兄了。”离光寿抱拳!他今天本来就是想试试,没有想到今日袁子晟竟然答应了,他喜不胜收,用胳膊碰了碰了一旁的离光楚:“楚楚,今日果然是个黄道吉日啊,事事都顺心。” “……是吧!”离光楚附和,想想顾云禾与程崇年,是的吧! 回到府里,换了衣裳,离光楚便去看望了离光湄。 她喝了大夫配的良药,身子好多了,人也精神了,就是还带着病态。 离光楚将一些剥了壳的莲子和莲花都给她,邱氏给她行礼,然后将莲子和莲花都双手接过。 “难得,三女公子还想着湄湄。”她没有因为离光湄的出身就看轻她,邱氏心里欣慰。 “姨娘说哪去了,我跟二姐虽然嫡庶有别,可却是我的亲姐姐。母亲把二姐自小养在房里,姨娘难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离光楚道:“姨娘以后也要注意些,还是称二姐一句二女公子吧!” 是了! 姨娘也是下人,下人是不能直叫女公子的名讳的。离光楚这是在抬高离光湄的身份啊! 邱姨娘听了,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甜!她自己是同房丫头出身,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离光湄却道:“楚楚,你别怪姨娘!姨娘是喊我喊惯了!你来了,她当你是亲的,也没个防备,一时不察,失言了。” 离光楚知她心思是个实的,听不出来自己话里的弯弯绕绕,就说:“二姐,你就放心吧!我不是责怪姨娘!倒是姨娘这几天照顾你,眼都熬青了,可见尽心。” “姨娘自是尽心的。”离光湄叹道:“怪我这身子不争气,一点小事,都能吓成这样。楚楚,以后姑母家的席面,我就不去了。惹不得!躲得。” 那个大表姐,她真是怕了她了。 离光楚宽慰她:“事情都过去了,二姐你不要放在心上了,日后你是要嫁出去的,将来坐了当家主母,这点事都经不住,可不行。你来。”她拉着离光湄走进她寝室,邱姨娘识相的走了出去,还贴心的给她们关好门。 房里再无第三个人! 离光楚才道:“二姐,那日在顾家发生的事,你绝对不能跟别说半个字,不然咱们姐俩的名节就保不住了。” 离光湄知道她素来鬼点子多,就说:“都听三妹的。” 两姐妹又说了一会儿贴心话,就散了。 西陵城的官员暗杀还在继续,今日大臣们上朝,也都有黑甲卫护送了。 可是还是出事了太常寺卿刘炳坤在朱雀大街被当场割去了脑袋,这已经是今年第三场刺杀了。 满朝文武都斥责摄政王办事不利,这件事自他亲自接手以来,贼子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在刘炳坤大人的尸身上留下了字条,上面写着:汝要抓吾,吾必先杀汝! 凶手每一次都是在闹市下手,杀完人之后迅速淹没在人来人往之中,所以这个案子一拖再拖,没有眉目。 什么人可以再神都西陵城肆意杀害朝廷命官,并且还能全身而退? 人心惶惶,大家都把怨气撒向了摄政王。 可是……这样的烫手山芋,明明是大理寺查来查去也查不出眉目,干脆甩手不管了,眼看着情势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司空凜这才不得不出面收拾残局。 他上次受伤,也是因为这个吧。 事情闹的这么大,离光楚也听说了,她被家里的这个“老”的,气到了。 离光匡觉得自己一身正气,出门却是连家仆都不肯多带一个。 他不是刀枪不入的好吗?那些人,谁知道到底要干嘛,太常寺卿,说杀就杀了,简直胆大包天,目无王法。 可是,前世,离光楚没有这一段的记忆。 离光楚心里不放心,找到离光寿,与他商议:“二哥,爹虽然不在乎,但是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你多派几个人手悄悄跟着咱爹,一定要护咱爹周全。” “嗯,我这就找曲不凡,他们石悟堡里江湖高手众多,我去请他帮忙,他应该不会推辞。”离光寿道。 “二哥。”离光楚道:“多备些礼品,吃人嘴短。另外要给曲大哥派来的人多备些茶水钱,咱们求人帮忙办事,得出手大方。日后再有相求,别人才会乐意相助!” 离光寿觉得好笑:“你二哥我是天下第一经商高手,如何收买人心,还用你教不成?” 离光楚说:“也不知怎的,我这眼皮子老是跳,怪不吉利的。” “你呀!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一语成谶! 离光寿人还没到石悟堡,家里的小厮就火急火燎的追了来。 如今家里除了老爷,就只有二公子这么一个成年男子了,所以,一旦家里有大事小情的,担子,就都落到他身上了。 “二公子!二公子!”小厮气喘吁吁,神色焦急。 “怎么了?”离光寿道:“好好说。” “二公子,快回去!” “?” “老爷……老爷……” “可是我爹出事了?”离光寿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正是呢,老爷下朝回府时,遭了难了……” “你说什么?”离光寿抓住小厮衣领,要是他敢说一个错字,他立刻就要捏死他。 “老爷在半路遇刺,已被抬回府里医治!” “他娘的!敢伤我爹!”离光寿急急策马回府。 023没到那份上 离光府里乱做一团。 一家子都挤在离光匡的卧室,楼氏与邱姨娘相顾流泪,离光湄本来就没有痊愈,这下身子都软了。 只有离光楚站在一旁,紧紧盯住御医给离光匡治伤。她的小脸紧绷,离光寿知他是在忍着。 离光匡,伤在肺腑,御医说,可能那刺来的一剑,伤到离光太傅的肺了,血盆都倒出去好几次了,御医极力给离光匡止血。 “看来得用火钳。” 不然这血根本就止不住。 离光匡被火钳烫的暂时清醒,又痛苦的昏过去。 因为知道离光太傅在朝堂的厉害,御医丝毫不敢马虎,竟然惊出一身的冷汗,他知道自己要是治不好太傅,那么自己的杏林生涯,自此,也可断送了。 “寿儿。”楼氏一见到离光寿回来,立刻觉得有了靠山。“你大哥远在千里之外,你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离光家算是完了。” “母亲,你别慌!我爹怎么样了?” 楼氏受怕,哭了半日了,怎么能说的清楚! 离光楚扶着楼氏,道:“性命无忧,血也止住了,只是日后怕是要落下气胸的病根了。” 楼氏抹着眼泪:“我这几日就劝你们父亲告假,他不肯,这贼子可恨,竟敢刺杀一品太傅。” 离光寿抬眼看了一眼离光楚,却被她眼里的杀气吓一跳:“楚楚……” 离光楚回神:“二哥,这本来跟咱们离光家不相干的,可是今天他们竟敢当众刺伤咱爹,那么,要不把这人抓出来鞭刑示众,枉为离光家的人。” 离光匡的血止住了,包扎完毕,御医开了方子,离光楚拿起来仔细掂量,又悄悄改了两味补气的药,就把药方交给府里的婆子去抓药,又亲自熬好,捏开离光匡的嘴,灌了下去,好在离光匡还能吞咽。 离光匡昏迷着,一脸皱纹,可怜这一个老朽,为了司空泰的江山操碎了心。 离光楚道:“咱们都离开这屋子,人多空气浑浊,与父亲修养不利。” 楼氏和邱姨娘坚持要亲手照顾离光匡,直到离光匡醒过来为止。 他们三个小的就都去了。 离光湄双眼含泪,又是个没有主意的,身体一阵一阵发软,离光寿让她回她的梅园了。 离光寿与离光楚商议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大哥,万一咱爹……到时候大哥得回来给咱爹操持……” “还没到那份上。”御医前脚走,她后脚就悄悄给离光匡把过脉了,虽然弱,总算平稳,离光楚道:“二哥,咱们来分析分析朝局,看这刺杀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在搅弄风云。” 既然都欺负到离光家了,她就不得不去理了。 半晌,大女公子离光芃火急火燎赶回娘家,她听说父亲遇刺,魂都要吓飞了。 离光楚将情况都告诉她,又劝慰了半日,她才好转。 “先前你姐夫去了邓州,明日就要回来,等他回来,我便要他彻查此事,一旦抓到行刺之人,一定要五马分尸,才能解我心里不快。” “太好了!”离光楚道:“姐夫手里有营兵,回来正好护着咱家。” 离光寿寻常是个纨绔,但此时却异常冷静:“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摄政王也接手好几个月了,他都查不出来,我们也不要太乐观了,只管尽力护着父亲,护着家里就是。” 离光芃道:“我也听说了,咱爹就是倔,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多带几个人护送,生怕折了他清风傲骨的美名。” 离光寿道:“大姐,快住口吧!咱爹才刚好一点儿,要是听了你这话,估计又得气昏过去。” 离光楚问道:“大姐,姐夫明日回来么?” “嗯,明日就回。” 他在司空凜手下当差,是他手下的指挥使。 三兄妹又说了会子话,离光芃在府里用了午饭,又与母亲楼氏腻腻歪歪说了半天的话,才回。 官员们一再被杀,一品太傅遇刺。 朝廷再也瞒不住了。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就连普通百姓出行,都疑神疑鬼,觉得自己会随是丧命! 舆论!在离光匡遇刺之后,更是将整个事件推向了制高点! 更有人说:“是当朝皇帝无能。” 也有人说:“是摄政王一手遮天,犯了众怒,有人杀鸡儆猴,就是做给摄政王看的。” 有人忧心忡忡:“刚太平了几十年,这会儿是不是又要变天了?” 朝堂更是焦头烂额。 司空泰亲自来离光府探望。 此时,他根本就不想离光匡死。 离光匡死了,没人为他对抗司空凜。 御驾来,府里为了迎接他,又费了一番功夫。 皇家威仪,众人皆垂首,不敢亵渎龙颜。 司空泰在离光匡的病榻上寒暄问暖好久,满脸悲痛状。“太傅受苦了。我王兄查案查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真是无能之极。” 都这时候了,司空泰还不忘踩司空凜一脚。 离光匡虽然醒了,但气息不稳,口不能言,只好看着司空泰双眼含恨。 “太傅只管好好修养,朕的朝堂非常需要太傅,朕等着你,早日康复。” 离光家满门皆下跪谢恩。 说着,司空泰大抵是落了两滴泪。一旁伺候的公公,立刻递上了帕子。 离光楚趁机将养好了的程崇年送出。“我父亲有陛下体恤,必然可以逢凶化吉。臣女有事要秉明陛下,还请陛下猜度。” 司空泰问:“什么事?你不防说出来。” “有一学子,来投奔离光家,不问世事,不喜仕途,但是他想得遇天恩,自愿净身,只想伴在陛下身侧,贴心侍奉,还望陛下恩准他进宫侍奉。” 说话恭敬,神色淡然! 司空泰看她:“女公子生的倒是清丽。”旁臣的女眷见到自己,却是连话也不会说了,可见这个,是个伶俐的。 “谢陛下夸赞。” 司空泰斜看了程崇年几眼后,便道:“还算入眼。” 离光楚推了程崇年一把:“你还不快谢恩!陛下答应你进宫里当差了。” 程崇年在心里又骂了一遍离光楚祖宗,才跪下磕头。“小人谢过陛下。” 司空泰不在离光府里用膳,逗留片刻,便回宫里去了。 024太年轻 他来时,浩浩荡荡,声势巨大,他走后,离光府里才恢复安宁。 他一走,家里的紧张气氛才缓和过来。果然天恩威严,就是来给人添麻烦的。 楼氏道松了一口气,又板起脸孔瞪着离光楚:“楚楚,那人是什么时候跑到咱们离光府的,这个事,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她暗暗心惊,努力维持为表面上的平静。 离光楚道:“前几天表姐带给我的,就是游湖那日,我受不了她俩一再的请求,才答应把人引荐到皇宫里去的。原本是想求爹,可是……机缘巧合,皇上亲自来咱家了,我便直接给那人请皇恩了。” “真是云禾那个小丫头的人?”楼氏还有些担忧。 离光楚道:“是啊,母亲要是不信,着人去问表姐。” 楼氏猜测:两个丫头向来不合,或许是云禾那丫头求楚楚办事,楚楚为了与她讲和,就应下了,可是这样的事,不是儿戏。 孩子们还小,并不懂得轻重缓急,还需慢慢教导才是。 好在刚才皇上是应了,不然也很难收场。 楼氏道:“哪里是不信了,只是你们两个都是年轻的女子,那人是什么来历,背景,想进宫有什么目的,你们都查过了吗?要是那人在皇上面前有个闪失,咱们府里和顾家都是会受到牵连的。” 楼氏继续道:“你们太年轻,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能对自己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来的人,通常都是狠角色,不好相与!” “你以为你求皇上同意他进宫伺候,内务府会把那个人的身家查个底朝天来的!一根针一样小的差错都不能有。”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尤其是离光匡的身份,虽然有权有势,但是树大招风,自古多少名臣,封疆大吏,都是毁在旦夕! 离光楚回道:“母亲只管放心吧,这个人的祖籍就在西陵城,知根知底!他家在城西,只不过家里很穷,姊妹又多,都快吃不起饭了,他才会想进宫里当差,谋个活路。” 她没有撒谎! 程崇年家里真的非常穷。 楼氏阿慈放下心来:“那就好!你改日命人给他家里送点衣物,吃食,天气渐冷了,再给他们送上一壶酒,我瞧那孩子日后进了宫,是个会得皇上青眼的。” 离光楚应下。 可若是母亲知道那程崇年是个包藏祸心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让自己给他家人去送礼。 离光寿脸色也带着严谨,他虽纨绔,但是绝对不糊涂:“这样的事,你也敢应!以后顾云禾那个不靠谱的丫头再让你帮忙,绝对不能答应了,知道吗?太冒险!” “知道了,二哥。”离光楚垂首,不想让他们看见她此刻极为心虚的表情。 她把程崇年送进宫里,本身就是在下一盘大棋。 此事就此揭过。 “女公子……” “住口。”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仿佛整个南岳国的繁盛都浓缩在这一条繁华大街上了。 刚刚那一声小声呼叫,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可是,却也不见哪里有女公子,只有一个青衣少年,眼角飞扬,嘴角珉着,十分俊俏。 “公……公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咱们离光府在西陵城的熟人多,再被人认出来。”桑枝一直低着头,像是受气包似的。 “桑枝,你挺直腰板,不要这么扭扭捏捏的好不好?”离光楚拍拍她的后背,像个男子一般,动作幅度很大。 “公子……”桑枝还想劝她! 可是离光楚哪里还肯等她,早就走远了。 桑枝追上去,气喘吁吁:“公子,你在找什么?” 离光楚道:“桑枝,那天下人说没说,我爹具体是在这朱雀大街什么地方遇刺的。” 桑枝道:“守门的小六说,老爷是在昌隆杂货铺的门口被刺的。” “去看看。”离光楚转身又走,桑枝知道自己拦不住,只好步步紧跟着,今天她俩是背着家里出来的,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定然要打断她的腿了。 小姐也真是不知道心疼人!桑枝心急如焚,那火仿佛都烧到嗓子眼了。 离光楚找到昌隆杂货铺的位置,就发现,这个杂货铺的地理位置就很秒了。 正好在一条十字路口上。 道路四通八达,凶手行刺后,随便一条路都可以平安逃走,很难具体追踪他踪迹,所以,他们的这场刺杀是踩过点的,早有预谋的。 是谁要处心积虑这么做? 杂货铺的对面就是一个茶社,干活的,赶路的,进城采买的,累了都会进去喝一碗茶,歇脚。 这世间,最八卦的地方在哪里? 离光楚毅然走了进去。 “小二,上两大碗茶,在备些花生,瓜子来。” “是。”他朝堂里高喊:“大碗茶两碗,花生,瓜子各一碟,两位公子请吧。” 她们找了个中央的桌子,这样四周的声音就都能听见。 那桌客人是两个糙汉,正在谈论他们邻里之间的鸡毛蒜皮。 一个说:“我不是怕他,我是让着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了也不是,都偷了我家两只鸡了。” 一个只劝,并不拱火,看着面相,是个苦主。 离光楚暗暗摇头,他们的交谈对自己来说,无用! 那桌是三个儒生模样的青年男子。 他们以茶代酒,谈诗词歌赋,风花雪月。 开始时还挺正经,到后来竟然谈到勾栏瓦舍去了,说到兴致处了,就连避火图,姿势什么的都讲出来了。 简直是斯文败类! 离光楚默默记下了他们的样子,预备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还有一桌大约是进城采买的农人,他们穿着粗布麻衣,只要了茶,没有要吃食,吃的是自己带出来的干粮。 一个说:“这回咱们进城买盐,可不能忘了乡亲人们的嘱托啊,要带点朱砂回去。” “哎!今年这是什么光景啊!大白天的山里闹鬼!” “是啊,听说这西陵城里,近两个月,也死了好几个大官了。” “莫言,莫言!这不是咱们小老百姓可以议论的。” “哎!这光景,山鬼又闹的厉害,好几个汉子都被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回来,都没人敢去山里砍柴了。” 025中牟山暗杀事件 山鬼? 离光楚灵机一动,抱拳道:“敢问几位老乡,你们山中是何时开始闹鬼的?” 那几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夫,看见是位看似无害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以为他爱听故事,就道:“这位公子,说起来得有个三个月前了。” 西陵城两面环山,一边是青城山,风景优美,人工开凿了石阶,还有道观,书院,竹林,梅林,菊林,兰花栈道,另一边叫做中牟山,属于荒山野岭,从未被开凿过,只有附近的山民,在那一带活动。 对于鬼神之说,离光楚自不大信。 “那敢问几位老乡,可是亲眼看过?” 有人回道:“我们村的胡四见到了,说是青面獠牙,欲将他抓去吃了。” “那鬼让胡四回去带个话,说是再有人敢进山一步,就会被掏心挖肝。” 离光楚道:“所以,你们都不敢去了。” “倒也有个大胆的叫牛娃,他不信鬼神,到了夜里带了几块干粮就进山抓野鸡去了,人到现在都没回来,只怕是……” “那你们怎么不报官?” “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避之不及了,谁还敢得罪鬼神!后来大家干脆不提了。” 离光楚又道:“几位老乡,你们多久进城一次?” “不一定,有时月余,有时半载,我们进城主要是买盐给乡亲们。我们乡下人自给自足,不常进城来。” 所以,消息闭塞!是很好的打掩护的场所。 离光楚对茶社的小二道:“再给几位老乡送一壶茶,算我请的。” “多谢公子!” 桑枝一脸莫名其妙,女公子现在做事,是越来越令她摸不准了。 “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再晚就要错过午膳了。夫人要是知道了,准要骂人。” 离光楚命她结了茶钱,走出茶社后告诉桑枝:“桑枝,你回府,悄悄告诉我二哥,让他带着石悟堡的高手去中牟山找我。” 她觉得她的运气也太好了。 竟然就这样抓到了蛛丝马迹。 虽然父亲遇刺她没有记忆,但是她对中牟山暗杀事件是有记忆的。 那些人杀了人,就藏进城外的中牟山里,荒山野岭,杳无踪迹可寻,所以,查来查去也查不到。 一开始,离光楚还没有将他们跟暗杀朝廷命官的那帮人联想到一处,如今不想却是不能了。 中牟山里有没有真鬼,她不知道,但是青天白日的,有人弄鬼! “啊?”桑枝眼珠子都要被吓出来了:“公子,那几个人不都说了吗?那中牟山里闹鬼!你去哪里干嘛?咱们回府好不好?” “大白天哪有鬼?”离光楚道:“前面就是我二哥的商行,我借匹马去,你快回府同我二哥说明。” 说着,离光楚一溜烟儿的跑了,桑枝根本就追不上,她想着离光楚的话,扭头快速回府。 她快马加鞭出了城,来到中牟山脚下,快要入冬了,满山萧瑟,她将马儿随便栓在一棵树上,没有急着进山,而是走进了山脚下的农家,出钱跟一个老妪买了一件男子穿的旧衣裳,她正要走时,却听到主屋里传来“呜呜呜”的哭声,似乎是妇人犯了什么难事。 她忍不住问老妪:“大娘家里可是有不如意之事么?” 老妪也垂头抹眼泪:“公子不知,咱们山里有个娘娘庙,月月都要供奉,山下的村民,每月一轮,这个月轮到我们家了。” 离光楚道:“可是拿不出银子买供奉的吃食?” 老妪点头又摇头! 离光楚道:“大娘不妨跟我说道说道,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老妪抬头看着她,问:“公子是从何处来的?” 离光楚道:“我家在西陵城东边,家中母亲得了罕见疾病,我来中牟山踩些草药。” “你要进山?”老妪奇怪的看着他,好像他并不知道山里发生的事! “嗯。” 老妪突然双眼放光:“那老妇人真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公子可否答应?” 离光楚道:“大娘请说就是了。” “本来今日该我家进山送吃食到山里的娘娘庙,可是我家大朗不巧就病了,出不了门,刚刚我家儿媳哭泣,就是因为丈夫无法送供奉到山里,怕庙里的老神仙怪罪,要是公子刚好要进山,可否请公子将供奉一并带到山里的娘娘庙里。”老妪说的真诚。 离光楚淡然笑道:“这点子小事,交于我便是。” 老妪喜不胜收,将早就准备好的小推车推出来,交到离光楚手里,上面满满登登,有粟米谷物,鱼鲜和兽禽,这都够几个大汉吃个把月了。 离光楚将刚买的粗布旧衣裹在身上,推着小车走了。 她一走,屋子里一个糙汉就走了出来,对着老妪道:“娘,你让那弱鸡子一样的男人替我去送供奉,娘娘庙里的老神仙还没有将他弄死,都会累死在半路上吧。” 老妪道:“还管得了这许多?儿啊,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了,只要你不死,凭他死的是谁?如今这世道,也管不了许多了。朝廷不太平,山里闹鬼怪,娘瞧着这天要变。” 这手推车上面东西堆了那么多,离光楚平常就过得挺娇气的,走在山路上,走的十分艰难。 她走的实在累了,双手都磨出了水泡,特别疼。 她将那劳什子手推车放在一旁,向那个老妪指的方向小心翼翼走去。 那个庙里有乾坤! 又走了半日,离光楚才看到萧索的半山坡上,赫然立着一个破败的娘娘庙。 她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特地绕到娘娘庙的后面,听里面的动静…… “虎子哥,咱们这趟差出来也有小半年了,吃没吃,喝没喝,还没有漂亮姑娘,真是没劲透了。” “待会儿送供奉的人就来了,还少的了你的吃食?” “主人让咱们何时离开?” “主人说了,等昏君与摄政王彻底闹翻内讧,就是咱们离去之时。” 离光楚听了心惊,有人故意给朝局制造混乱,有人要反。 她欲在听下去时,腰身一紧,口被堵住,被人悄无声息掠走。 远离了那间娘娘庙后,那人才松开她,但随后那人就出手捏住了离光楚的喉咙…… 026司空凜不信 “好汉,有话好说啊!”她努力冷静,右手摸出攥在袖子里的迷药,正要动手,却看到那人有着狼一般的锋利目光,漆黑入墨,离光楚反应过来:“司空凜……” 那人逼近,眼眸微眯了下,也看清了她。 不仅皱眉! 怎么哪哪都有她! 看来这个离光府的三女公子,身份很不简单。 她此刻出现在这里,难道…… 他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就要把她给捏死了。 “放手,你快把我给掐死了……司空凜,我可是……你的恩人……” 那天,她的确救了自己,司空凜盯着她花瓣一般的唇瓣。 可是,这里不是她应该出现的地方,或者说,几次三番,她都出现在了她不该出现的地方。 “司空……凜……” 司空凜手一松,她就从他掌中滑了下去。 她这个女子,竟然直呼自己名讳,他从她眼中也看不到半分对自己的惧怕。 如果她是他的囚犯,那么会是最坦荡的一个。 “咳咳……咳咳……” 她直接跌坐在厚厚一层树叶上。 “离光女公子这身打扮还真是别致。”司空凜出声讽刺,口吻是极为生疏的冷淡和漠然。 离光楚干笑了两声将那身粗布扯掉。 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道:“真巧,在这都能遇到你。” 不巧,他连日来,都蹲守在这里,如果细看,就可以看出他新生出好多的胡茬。 司空凜看着她,眼神晦暗莫测,似乎是想把她看穿。 他忙前忙后,不惜受伤,织了这么大一张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草惊蛇。 更何况,她此时出现在这里,就非常的可疑。 难道离光府与人珠胎暗结,意图一起谋反。 离光楚解释道:“这帮人弄伤了我爹,我离光府睚眦必报,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听起来,是个理由! 可是,司空凜道:“我在此处蹲守许久,估摸着,那背后主使,也快送来书信,与他们接头了。” 一旦让他拿到书信,证据确凿,就可以昭告天下,缉拿罪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有一点闪失,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现在要杀你!” “别别别……”离光楚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向你保证!我要是知道你已经查到这里来了,我才不会来呢!更何况,我本来也是想去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 “告诉你这里有贼子啊!”离光楚道。 司空凜脸色变得古怪,默了片刻:“我还是杀了你吧。” 这样他才能心安。 他布的局,不能有任何破坏。 他不相信离光楚,但是他相信一个死人。 离光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司空凜道:“我下手很快,你不会感到痛的。” 离光楚道:“你不能杀我。”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信我,可你若是现在就杀了我,可能会给你惹上大麻烦。” 司空凜盯紧她。 离光楚继续解释说:“我来时,已让我的丫鬟回离光府告诉我二哥,我要来这中牟山,现在他可能带着江湖高手过来了,要是他找不到我,肯定会把这中牟山翻个底朝天,到时候,只怕要坏你的事。” “你现在放我走,我肯定会把我二哥拦在半路上,这样,就不会打草惊蛇了。” 司空凜脸色铁青。 这个女子果然有后手。 可是……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就是真的?” 离光楚道:“也说的句句是真。我……不会骗你!司空凜,就算我骗全世界的人,都不会骗你。” 司空凜皱眉,他们总共见了三次,他实在是不能相信她。说不定,这就是她的脱身之策。 她向来大胆,在冰凉的夜里,向自己示过爱。 他胸口处一刀疤痕,在见到她之后,突然热热的回想起,她软糯的双唇。 可是……他还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殿下。” 一道身影仿佛从天而降,手里还拿着吃食,看到司空凜身旁有人,立刻警觉的挥剑而出。 离光楚叫苦不迭,今天真不是黄道吉日,个个都想杀了自己。 “姚昆大人,一见面动刀动枪的做什么?怪吓人的!” 姚昆听他直呼自己名讳,不仅仔细打量他,一时眼熟,他并不认识这样“娇俏”的公子。 她指着自己:“离光楚啊!” 姚昆恍然大悟:“女公子……怎么在这里?” 离光楚道:“游……游山。” 撒谎一点都不脸红。 司空凜懒得拆穿,他对着姚昆道:“你来时,可有什么异动。” 姚昆道:“一小队人马正赶来中牟山,看着都是一些江湖人士的打扮。” 看来,那对人马就是离光楚二哥带来的了,这一点她没有撒谎。 离光楚笑嘻嘻的,走到司空凜身旁:“这下,总该信了我吧!” 刚刚自己对她起了杀心,她对自己仍旧是那一副不害怕的样子,她是天生胆识过人,还是对这方面少根筋!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司空凜只相信他自己! 他对姚昆道:“姚昆,你退后一百步。” 对于司空凜的命令,姚昆从来不问理由,道了句:“是。”后,就施展轻功身段,去了。 司空凜身形高大,他站在离光楚的对面,影子完全就可以将她罩住。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她已经痛的双眼含泪。 真的好痛。 司空凜说:“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就当众把你扒光了,核对这个伤痕。” 他咬的这么深,肯定会留疤的。 离光楚咬着唇,特别委屈。 司空凜继续胁迫她道:“听清楚了吗,是任何一个人,包括父兄,姊妹,包括任何跟你亲近的人。” 离光楚点点头。 027疤痕 司空凜替她整理好衣物,放她离开。 离光楚道:“这伤口,你会负责吗?” 司空凜摇头。 离光楚咬牙,一再被拒绝,可是很伤人的。 “今日放你走,便算作当日你给本王解毒的情。” 离光楚道:“那就不必了,要是你真想还,我别的都不要,只要你以身相许。” 司空凜皱眉,看向她,一股森寒。 痴心妄想! “要不,咱俩做个并肩作战的知己也行啊!”看他那脸色,臭到不行,离光府的门楣也还是很高的好吗?配他,尚可。可是他不愿意,离光楚只好退而求其次。“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防着我?” 聒噪! 司空凜一手将她抱上马儿,对着她的马匹屁股上面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疯狂的颠跑起来,离光楚被吓得死死抱住马儿的脖子。 那慌乱又清澈的眼眸,令人心动。 司空凜强迫自己扭头不看,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女公子,不是良配。 司空凜擦掉嘴角的血渍,是刚才咬在她肩膀弄上的。 她肩膀会留下一个他的齿痕烙印。 威风八面,面瘫脸臭的摄政王大人,此刻的内心实则惊涛骇浪。 离光楚心里还是很有挫败感的。 为什么前世的司空凜可以在自己最丑陋的时候还对自己这么好?而今生这年岁回到了自己最好的年岁,他却对自己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马儿将她带回西陵城,还好,她在城门口截住了离光寿。 “二哥,快停下!” 离光寿看到真是她,立刻翻身下马,暴跳如雷:“净给家里添乱,这种时候你去那荒山做什么?桑枝说你在茶社听了什么鬼故事,你去寻鬼了吗?” 离光楚赶紧解释道:“我听说山里有野鸡,我想亲自抓一只回来,给咱爹炖汤喝。” “傻子!咱们离光府穷到要让嫡出的女公子上山抓鸡了!”离光寿有被她的回答雷到。 “哎!这不是……这不是考虑不周了吗?”离光楚心虚的辩解着。 离光寿检查了她一圈,看到她毫发无伤,就是头发凌乱了些,不忍心再责备,只是问:“楚楚,你抓的鸡呢?” 离光楚道:“飞了,那鸡可难抓了,二哥,咱不要中牟山里的野鸡了,忒瘦,没什么肉。” 离光寿对着他带来的人抱拳:“石悟堡的兄弟们,对不住,今日让你们跟着跑一趟,稍后请大家到我开的酒楼用膳。” “离光公子哪里的话,要是用的上我们,一句话就是。” “谢谢大家了,大家快去享用点饭菜吧。” 一行人告辞,策马而去。 他们兄妹也各自上马,回府。 离光寿越想越不对劲,他没忍住问:“你去中牟山真是去抓鸡了吗?” 离光楚道:“二哥你别问了,你问就是去抓鸡了。” 离光寿便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但是离光楚不肯说,他也不逼问。 离光家的家风,对于自家人绝对的信任。 一进府里离光寿道:“你悄悄回你的兰园换了衣裳,再去母亲的房里用膳吧!母亲这几日照顾父亲,熬的不轻啊,她吃饭总是不香,你去陪她,她会吃的香些。” “知道了,二哥。”离光楚道。 离光楚换了衣裳,让婢子重新梳了头,就去了。 桑枝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女公子,下次可不许了。”她小嘴委屈巴巴的。“这次是二公子没责备,要是追究起来,治我一个护主不力的罪名,我可就要被发买出府了。女公子,你也不知道心疼人,以后我可怎么办呀?” 离光楚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有我在,离光府谁敢卖你!” 桑枝听了心里又酸又甜:“那女公子以后也不能在这样了。”她心脏受不住,现在还觉得跳太快,撞的胸口生疼嘞! 离光楚再无话!而是匆匆到了楼氏房里。 饭菜都摆好了。 她一进来就闻到了饭香。 楼氏依旧脸上没有笑意。 离光楚道:“母亲,快坐下用膳吧!我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楼氏嗔怪道:“怎么中午没有用些小零嘴?” 一中午办了几件大事,她哪里有空吃零嘴? 离光楚摇摇头:“母亲,可以开饭了吗?” 楼氏宠溺的点点头:“用吧,可怜见的,把我家女儿饿成什么样了。。” 楼氏见离光楚用膳用的香,不自觉也多吃了两口。 离光匡那边由邱姨娘伺候着,也用了大半碗精米粥。 他日以见好,只是全府里都拦着,不让他出门。其他权贵们,倒是日日来探望,流水似的人情,往来不断,毕竟,离光太傅受伤,连圣上都亲自来探望过了,谁还不来? 十一月,冬至,大雪。 西陵城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持续了大半年的官员暗杀案告破,主犯被摄政王亲自抓住,审问,发落。 那人竟然是夏江王,南岳国最后一个异姓王。 他本是南岳国北方一个游牧民族,后来归顺南岳。 司空泰急心功利,要削番,此事传到夏江王耳朵里面,他盛怒之下,选择先下手为强。 他先是派人暗杀朝廷大官,制造乱象,后挑拨司空泰与司空凜关系,等他们兄弟闹到分庭抗衡的地步后,他好发兵,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司空凜道高一筹,不仅缴获了夏江王是背后主谋的实证,还快很准的发兵将夏江王擒拿,关在昭狱之中。 更是雷厉风行,扶持夏江王亲弟弟,继承了下一任的新夏江王。 每一步棋,他都想好了,所以出手时,才可以这般的快很准! 此案告破之后,举朝欢腾,更是将司空凜奉为战神。 司空凜比司空泰还要大上几岁,可是他却没有娶亲。实则,是趋势使然。 他是当朝摄政王,以司空泰现在的年纪,他早就应该还政了,可是先王遗照,他需在此位置上,坐到四十岁,所以,他并不急着娶妻生子。 没有子嗣,孑然独身,必然不会给人留下意图谋反的心思。 身在皇家,风光无限好,都只是表象,暗里风云波动,九死一生。 028湖心亭 十二月,大雪纷飞。 皇家在湖心亭设宴,邀请满朝文武,以及家眷同赏雪。 瑞雪兆丰年。 天家皇恩,国以农耕为本,皇家要与众臣一起憧憬明年的丰收,能参与者,都觉得是莫大的荣耀。 贵女圈都有固定的班子。 离光楚,宋定慈,郭宝慧,安南县主四人一见面就凑在一处。 此时,郭宝慧已经和孟子堂下定了,不日即将完婚。 众人纷纷送上祝贺。 郭宝慧被羞的满脸粉红。“今日你们尽管笑话我,日后定有我笑你们的,你们还能一辈子老死家中做姑子不成?” “宝慧,今日孟子堂也来了,在跟楚楚二哥他们比射箭呢,听说比完射箭,还要投壶,这一次宫里的乐师都带出来了,为他们奏乐助兴。宝慧,你还伴着我们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你夫婿加油!”宋定慈说道,一脸兴奋,实则,她自己也好想去看。 郭宝慧素来温厚,说不过她,只道:“就你嘴贫,日后定要嫁个烂舌的,配你!。” 离光楚偏头看着她,似笑非笑:“阿慈,不如我给你做个大媒,你当真应了,来我们府里做嫂嫂如何?宝慧独喜,不如跟你同喜。我二哥仕途不济,可是富甲一方。” 宋定慈反应过来:“离光楚楚,谁稀罕一堆铜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伸手去挠她的咯吱窝,弄得离光楚楚又是娇喘,又是求饶,又在三人中来回闪躲。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自成风景。 安南县主自道:“咱们以后不知道嫁去哪里呢?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像这样时常聚在一起玩闹了。” 离光楚大抵知道,安南县主以后会和亲胡番。 一年后,胡番来求娶,最终选定的人选,就是她这个司空家的旁支,最后被封为长恭大公主,和亲去了。那时,她们自小玩在一处的,还垂泪相送。因为她这一走,便是死别。 离光楚道:“管他以后怎么样?眼下,咱们几个人快活就是。”她拉着安南:“安南,以后你要是遇见哪个俊俏郎,不妨先下手为强!” “你越发疯了!”安南道。“什么话都敢说,你就不怕那群文人雅士,给你冠上放荡不羁的骂名!” “骂去呗!”离光楚满不在乎:“我只管当下心情好与不好,不听猫狗乱叫。” 安南觉得离光楚活的真是洒脱。 主帐篷那里,司空泰正享受着一旁人递过来的酒杯,这样大雪的天气,喝一杯温酒,很是暖和。 那递酒过来的人,不是程崇年又是谁? 他的伺候,司空泰很是受用,还悄悄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他左手下方是他胞弟司空岚,右手下方坐着摄政王司空凜。 整个湖的四周都布满了重兵,围的铁桶一般,一只鸟儿都飞不进来。 “皇兄,前些日子办案甚是辛苦,朕要敬皇兄一杯。”司空泰使个眼色,程崇年走过去就要给司空凜倒酒。 司空凜墨染般的眉眼一凌:“不劳公公,我自己来。” 司空岚顿时就甩了脸子:“大皇兄,我皇兄命人给你斟酒,你还是这般不识抬举。我皇兄能忍,我可不能忍。” “你不能忍能如何?”司空凜问道,口吻冷淡又霸道。 呃……又如何? 司空岚就是个富贵王爷,无权,只靠皇家身份吃皇粮,除了嘴上倔强,真的一无是处。 迫于司空凜的骇人气势,他只好改成小声嘟囔:“你不给我皇兄面子,根本就是藐视皇威。” “司空岚,你在给我说一遍。” “啊?”司空岚耍赖:“我说什么啦?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今天赏雪,是皇家施恩,满朝欢愉,摄政王难不成要在今天办我不成?” 司空凜懒得和他计较。“禀皇上,臣要出去撒泡尿!” 他一走,司空岚就鄙夷道:“简直是了,不亏有一半卑贱的异族血统,除了带兵打仗,粗鄙不堪!” “岚,你刚才不该那样说话,如今南岳的边疆时常有躁动,还需大皇兄排兵布阵,保咱们无忧啊!”对于这一点,司空泰看的通透,现在收拾司空凜,根本就不是时候:“以后要管住你的嘴,莫要多说妄言。” 司空岚知道与司空凜起冲突,自己沾不到便宜,便讪讪住嘴,但仍旧满脸不忿。 那端几个女子,红妆,鲜明耀目。有一抹很熟悉,她今日明眸皓齿,生动可人。 “咱门去湖中央坐雪橇吧。” “好!” 几个如花一般女子,便都去湖中心处,坐雪橇,戏冰,特别热闹。 颇爱风雅的男子们就在湖心亭作诗。 作诗作到无趣,一帮子年轻男子从湖心亭走来,开始戏冰。 他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被一帮儒生围着!并且再人群中出类拔萃,叫人一眼就能看见。 他远远的挑衅似的看了一眼离光楚。 离光楚正坐在雪橇上被人拉着跑,并没有注意到。 “子晟,快换鞋。”一旁男子过来,将一双冰鞋递给他,他接过换上。 他的戏冰熟稔,身姿飘逸,白色大氅在结冰的湖面上,很是醒目。 “快看啊!胶东袁子晟,他戏冰竟然这样好。” “走,我们也去戏冰,等一会儿看准时机,便往他身上倒去,扮柔弱,谁不会啊!” “身姿绰绰,灼灼其华,原来也可形容男子。” “走!看看去!” 戏冰的人突然就多了。 有人惊了拉雪橇的马,马儿冲破人群,径直往湖边去了,一匹受惊的疯马,竟然无人敢拦。 “呀!不好,是楚楚!”宋定慈急了,从雪橇上跳下来,从人群里边,精准的抓到离光寿:“寿,楚楚的马受惊跑了,楚楚还在雪橇上面要是摔下来肯定受伤。” 离光寿脱下冰鞋,随便牵过一匹马就追了上去。 一旁那个绰绰的身影,也果断脱掉冰鞋,策马追了上去。 离光楚抓紧雪橇的把手,这马儿的速度简直就是风驰电掣一般,她再有手段,都拿一匹疯马没有办法,她对着马儿高喊:“快停下!马兄弟,快停下……” 029如此甚好 可是马儿听不懂人言,她拼命冷静,想着自己一会儿从哪里跳下去才不会痛呢!一定不能让脸先着地。这一世,她还想着凭借花容月貌,勾引摄政王,颠覆乾坤呢! 一定要先护脸! 呼啸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格外的疼。 英雄呢! 快从天而降啊! 管他是带着宝剑,还是踏着七彩祥云!离光楚想:画本子里,这时候,都该有个神一般的男子从天而降,上演英雄救美的桥段了。 “楚楚,别怕,别怕!” 是二哥离光寿! “冷静,莫慌!二哥定会护你周全!”看来关键时刻还得是二哥,这纨绔,幸亏平时会的多,不似其他贵族公子那般娇弱。 宋定慈也策马追过来了,还有……袁子晟! 这倒是令离光楚十分意外。 他平常嘴毒,看来也有一副热心肠啊。 “二哥。”离光楚伸手想要抓住离光寿的手,她好借力跳到离光寿的马儿上去。 他们兄妹心眼意通,离光寿伸出了自己的手,马儿颠簸,离光寿探出去大半个身子,尽量让自己距离离光楚近些,方便她抓住自己。 离光楚试了一次,没有成功,离光寿也险些掉马。 “二哥,小心。” “楚楚,你别害怕,还有机会。”宋定慈宽慰着她。“你一定别慌。” “我没事,我没事!”离光寿极力控制着马儿,奈何马儿的轨迹越跑越偏了。“楚楚,你等我!” “二哥,你别急,我还……撑得住!” 鬼知道,她随时都在崩溃边缘。 ……一只手伸到了离离光楚更近的地方,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抓住,纵身一跳,借助力道跳到了那人的马上,那人立刻收拢缰绳,两个人被反冲的力道紧贴在一起,离光楚闻到了好闻的兰花香。 他扭头。 便看到袁子晟冷凝的脸孔。 没想到,她没有等来大英雄,却等来了她认为最不可能的人。 他们儒生,不都是靠一张嘴巴行天下,手无缚鸡之力吗! 没想到他戏冰戏的那样好,马也骑得这样好! 这就有点意思了。 “坐稳了!别乱动!”声音清冽。 离光楚乖乖听话。 待袁子晟将马儿驾的稳了,才控制着马匹停下来。 但是,他们的马,早就将离光寿和宋定慈甩在后头了。 离光楚一张小脸被风刮的通红,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那般灵动! “袁公子,多谢相救!” 袁子晟珉着唇。 “离光女公子每一次出现,还是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 离光楚瞬间被打回现实,果然他嘴里还是听不到什么好话! “那个……你这人好像……有点没有礼貌。你既然救了人,又来责怪,难不成你救人是因为想要说教的么?”经过刚才一阵,离光楚全身都被冻透了,特别冷,没忍住直打冷颤! 袁子晟将自己的大氅往她身上裹了裹。 雪花落,落在她睫毛,眉梢。 袁子晟失神又回神。 离光楚翻身下马,这是湖边的树林,枝丫干枯,离光楚收集了一捆干树枝,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生火取暖,等她二哥找过来,将她带离这个地方。 她伸出手在火堆旁,觉得暖和起来。 总之,她不能跟着袁子晟乘同一匹马回去。 她和寻常的女公子真是不太一样,如果是这个时候,其他的女公子不是应该都被吓傻了,哭的惨兮兮的吗?她还能自顾自的给自己生火取暖,丝毫不慌。 不对!刚才在那匹受惊的疯马上,她还是慌了的。 她一跳下马,袁子晟就立刻感受到自己的大氅似乎太过宽大了,空荡荡的。 他也下马来。 “我带你回去。” 离光楚笑道:“袁公子向来洁身自爱,追求者众多,我可不想一会儿回去了,变成众家女公子的死敌。我等我二哥来接我,袁公子若是着急回去,请自便吧!” 袁子晟道:“所以,你不跟我一同回去,是在刻意避嫌?” “嗯。”离光楚点点头,又摇摇头,光是袁子晟这个名字就足以令花痴女发疯,她不想惹上第二个“顾云禾”。她想了想,文人墨客都要面子,就道:“或者说,是你嫌弃我也行。” 袁子晟暗暗气恼! “你不必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刚才,是我救了你。你就这么急着将我一脚踢开,不好吧!” 离光楚道:“我也向你道谢了,要是你觉得还不够的话,改日我命小厮去你的府邸送上些丰厚谢礼,这总能表示我的诚意了吧!”反正,他二哥手里好东西多的是,她随便讨几样,便都拿得出手去。 袁子晟嗤鼻:“命个小厮就把我打发了,这算什么诚意?” “难不成你要我亲自登门拜谢?” “如此甚好!就这么说定了!” 呃…… 离光楚突然间很懵,后又反应过来:“袁公子,你还挺会借坡下驴的。” 袁子晟没理她这一茬,而是坐到她旁边,随手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星子爆破霹雳吧啦作响。 离光楚这才注意到,他一只手在流血。 一定是刚才他伸手拉住自己时,一时情急,她太过用力,将他的手腕给抓伤了。 离光楚愧疚,道:“袁公子随身可带着手帕吗?” 袁子晟以为她要用,就从袖子里拿出一方锦帕递给她:“喏!拿去!” 离光楚接过这锦缎帕子,顺势拉过他的手腕,抓起一把冷却了的草木灰,涂在他的伤口上,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 “你回去净手的时候,注意别碰到水,这几天也不要吃发物,比如大蒜,韭菜,鱼鲜,不然发作起来,又疼又痒,还会混浓,那时候,伤口就好的慢了!严重的还要挖去烂肉,伤口才会愈合。”这不是说笑的,她说的十分认真! 袁子晟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腕,有些迷惑,讥笑道:“想不到离光女公子还懂医术!” 离光楚抓了把雪净手,她不在乎他相信与不相信!只道:“袁公子若肯听我言,必然要少受些苦,你若真不听,随你便是了。” 030自重 袁子晟想反驳,但是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似乎是在犹豫,此刻他说什么,才不会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更糟。 “你这女公子,也不知道温柔些。” 离光楚扭头笑了:“我的温柔不能乱给的!对着你,我就是再温柔都没啥用!” 她这笑容,袁子晟瞧着,怎么如此刺眼! “你……”袁子晟这下真的被气到,他突然感觉自己赶过来,巴心巴肝的将她救了,有些犯贱! 但他还是把大氅脱下来,给她罩上。他终究是个男儿,看不惯身旁的女子懂得瑟瑟发颤的样子。 “你虽嘴毒,心却不坏。”离光楚享用的心安理得,因为实在是太冷了,她刚刚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一会儿回去,定要喝一杯温好的酒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腕有些失神,问道:“你这个女公子,平常不都是随身带着帕子的吗?” 离光楚道:“是啊。” “那你……怎么不给我用?” “帕子是我们女子的贴身之物,不能随便给成年男子用的,要不然到时候说不清楚!” 袁子晟黑脸:“我还会赖去你一条帕子不成?” 离光楚道:“袁公子,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说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干嘛装傻?” 她是不愿意与自己扯上关系。 闺阁女子之物,又是贴身的,她意思,她不愿意给自己。 袁子晟心里挺不舒服的。 “这一次不管怎么说,是我救了你,以后我要你为我也做一件事。” 果然不是白救的。 离光楚咬牙应下。 从远处看,他们相处的还是很是和谐的。 树梢,一双鹰眼,野兽般的冷,长相有些粗狂,散发出来的气势骇人。 “殿下。” “回去。” 他们离开的悄无声息! 以身相许! 真是扯淡! “姚昆。” “殿下!” “你放出风去,明年开春,本王就要议亲了。” “是,殿下。”姚昆由衷的感到高兴,王爷这个万年的老孔雀,就要开屏了。 刚刚他们看到有人的马儿受惊,王爷和他过来救人,没想到,竟然又是离光府的三女公子。 姚昆总感觉,摄政王殿下的脸色不太对,可是他也不敢问,只跟在司空凜身边,悄悄隐去。 离光寿终于找过来,宋定慈也找了过来,刚才他们的马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 “楚楚。”离光寿急急跳下马来:“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 离光楚摇头:“没有伤着,都好好的。” 宋定慈也下了马,她也冻坏了,看到有火堆就围了过来:“楚楚,刚才我与你二哥可是都吓坏了,那群皇家护卫,平常穿着黄金甲耀武扬威,可是对着一匹疯马,竟无人敢拦,真是可恶!” 离光楚道,一把拉住她的双手,放进自己的咯吱窝:“你一路追过来,冻死了吧!我给你暖暖手。” 宋定慈道:“是啊,风刮的跟刀子似的,我与你二哥又绕了好大一段弯路,才走到这里来的。” “小阿慈,回头你去我们府上,我亲自给你做奶酪糕吃。” “那说话算话。” 一旁离光寿躬身抱拳,向袁子晟表达谢意:“没想到,子晟兄马骑的也这样好呢!我们三妹,今日多谢子晟兄了。” “不用客气,今日换了是别人,在下也一样会救。”他着重强调着。 离光寿以为他是刻意撇清关系,表情讪讪。说道:“咱们快回吧,若是晚了,恐怕会引起骚乱。” 于是,几人灭了火,一同回去。 离光楚坐上了离光寿的马儿,稳稳当当,不疾不徐的走了回去。 离光寿将她们送到给女眷们搭好的帐篷里,又吩咐伺候的宫人:“有劳公公,给离光府的女公子和宋候府的女公子,各上一壶热酒。” 那宫人称“是。”便领差去了。 离光寿也转身又去戏冰,投壶去了,他向来就爱热闹。 不多时,两壶热酒已然奉上。 那端几个女公子为了比诗,吵的不可开交。 离光楚与宋定慈向来贪杯,这会子没人管她们,竟然就着小菜,将两壶酒喝的一滴都不剩,果然还是宫里头的玉液好入口些。 “阿慈,这酒很不经喝呢!”她抓住一个宫人,晃了下自己手里的空酒壶:“在给我们来上一壶,要温的正好的,太热的不要。” “楚楚,你又贪,一会儿你母亲拿大锤锤你。”宋定慈笑道。 从前,离光楚是被楼氏锤过一回,不过那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如今她都及笄了,为了她的名声,楼氏也断不会在那样了。“阿慈,你放心吧,我母亲现在早就不锤我了。” 送定慈突然一脸羡慕:“哎!可我祖母会锤我,上一次正用膳呢!她那一双筷子就敲我手上了,疼了我好几天。我祖母怎么就没有离光伯母的觉悟呢!” 喝了酒,身体就发暖了,也不觉得冷了。 “阿慈,咱们去帐篷后面堆个雪人玩玩吧。” “好……好啊!” 可是宋定慈这个烂醉的,说完就倒了,一醉不起的样子。 离光楚的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可她只觉得宋定慈没用,这就睡了,她可睡不着,嘲笑了宋定慈一阵,就颠颠的往外走。 雾淞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她走到僻静处,好几处都有私会鸳鸯。 借着皇恩浩荡,本就议亲的贵公子与他们未来新妇,借机待在一处。 她找了跟树枝,在雪地里画着什么? 全神贯注中,不设防,却一转身就落入一个结实又有点硌人的怀抱。 她醉眼迷离,反手就是一个大马趴,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这么巧,我才刚画了你的脸,你就出现了。” 一身酒气。 想到刚才她还在树林与其他男子待在一处,还拉了那个男子的手,司空凜就一脸厌恶。 他强行将挂件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剥离自己:“女公子,自重!” “就不。”离光楚刷懒,若是平常没醉,她可能还会收敛些,可是今日她醉的厉害,根本就不管不顾了……。 031不知羞的 司空凜眼神一凌,凄厉的让人寒心。 他本来是图个心静,才走到这偏僻的之处来,看来是不能了。 她氤氲的眼神,迷离又委屈,姿容绝绝,还真是人间尤物。 可没有任何一个贵女会这么主动投怀送抱。 “就这么不知羞吗?”刚才还在与另外一个男子说说笑笑!他神色冷的可以凝成冰,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离光楚权当没看见,毕竟她此生是来抱大腿的,她坦荡说道:“我对你……有什么好羞的……,我对着自己的幻影,都不能表达真实的心意嘛……我也不知道你那时是为何要帮我的?我也不知你此时,又为何要对我板着脸的?你可真是令人疑惑啊!” 司空凜盯着她娇憨的脸,看了半晌:“你喝醉了。” “不醉,你怎么会出现?”离光楚道。 “那你看我是谁?或者说,你看我像你的哪一位入幕之宾?”他手握成拳,防止待会儿她说出答案之后,自己会忍不住出手将她打一顿。 “你是……司空凜啊,南岳的战神,现在的摄政王,还是……。” 嗯! 脸色稍霁。 “还是什么?” “脸臭大王。” 离光楚欺人太甚的摸摸他的脸,一点都不软,很有棱角。 前世,她想摸,觉得自己不配。 她道是:“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不知杯中酒滋味,是为思绪有情郎!” “你在眼前,虽白雪皑皑,实则是琼汁不让春!” “春色……春色……关不住……” “阿慈喝酒喝不过,她从小就喝不过我!你要不信,再把她喊过来,我们继续比比……我怕她不成?” 她醉话连篇,已然失去理智。 谁家的女公子似她这般,拉着陌生男子,胡搅蛮缠,她的名声还要不要? 更甚至,她的双手牢牢搭在他肩膀,与他的黑色铠甲,形成鲜明的对比。 刚才为了不让她摔倒,他把住她腰肢,盈盈一握,又细又长,似风情般,摇摇晃晃的。 他正要推开她,怎奈她身子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昏睡过去。 温香软糯在怀,是个男人都会笑吧。 可是,司空凜却笑不出来,他看着怀中女子,想着该如何才好。 如果她就这样将她抱回去,势必要造成轰动的吧! 平常离光老匹夫没少给自己脸色看,要知道自己现在青天白日的就抱着他的女儿,会羞愧到自撞南墙吧! 司空凜将她拦腰抱起。 此刻,他的一个决定就可以令她身败名裂,可以令离光家成为整个西陵城的笑柄。 ………… “啊……”她醒来,头疼欲裂! 桑枝在一旁立刻给她奉上一碗解酒汤。 断片了。 离光楚问:“桑枝,你说说,昨日湖心亭赏雪,我是怎么回来的?” 桑枝道:“女公子,是被二公子带回来的。” 离光楚对于离光寿带自己回来这一段,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她昏睡之前好像见过司空凜! “除了我二哥之外,就没有再见过其他什么人吗?”离光楚小心翼翼的试探。 “没有啊。”桑枝道:“二公子说一会儿会过来看女公子,女公子快把醒酒汤喝了吧。” 哎!果然是酒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他怎么会那么好脾气的陪自己胡闹! 离光楚乖乖喝下醒酒汤。 起来洗漱,梳头,净面,生个懒腰,人也精神起来。 午膳的时候,离光寿过来了,他出门办事,是特地赶回来的。 他一进来就对着桑枝道:“你去吩咐小厨房,今天午膳,我在你们园子里吃。” 桑枝领命去了。 离光寿才神色一变对离光楚道:“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难得见到二哥这么严肃,离光楚立刻反应过来,他刚才就是在特地支走桑枝。 离光楚与他对面坐下。 “什么话?二哥说就是了。” 离光寿道:“从前,我总觉得你年纪小,不更事,如今你也大了,有些话,不得不跟你说说。” “咱娘一直忙着咱爹的伤,这阵子忽略了你,可是你行事怎可如此疯癫!” 离光楚迷惑。 离光寿继续道:“昨日湖心亭赏雪,乃是御宴,全西陵城的权贵,世家都在,是一点纰漏都不能有的,你和阿慈你们俩肆意饮酒贪杯,万一出点子什么事,咱们离光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昨日酒醉的可不止我和阿慈两个女公子,孟家的,武家的姐姐也都醉了。”她记得的,喝酒时,她就记得。 “是!人家家里的女公子喝醉了都由着自家婢子送回家去休憩,可是你呢?” “我?” 离光寿说着脸色就变得铁青。“昨日,你喝酒犯浑,是摄政王将你交于我的,幸亏没有惊动旁的人,不然你和他恐怕就要不清白了。” 原来,昨天真是他。离光楚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就飘了。 离光寿道:“楚楚,二哥在西陵城名声是不太好,至今也没有正经相看过其他的女公子,她们都瞧不上我,你可不能走二哥的老路啊。” “女公子要是名声臭了,狗都嫌弃你。” “咱爹咱娘正在给你物色婆家呢!如果不出意外,不是胶东袁氏子,就是……雍王。” 离光楚诧异:“雍王?那个草包混蛋王爷。咱爹好狠的心啊!” 离光匡将这件事捂的可真够严实的。 雍王司空岚是个有名的浪荡王爷,又好色,经过他手里的女子,玩伤的,弄残的,不知道多少个了。 离光楚断然想不到,离光匡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离光寿道“你不能怪咱爹,当今圣上三番五次的提点咱爹,要咱爹将一个女儿嫁到雍王府里,大姐已经嫁人了,二姐的出身,雍王一定看不上,所以,只能是你。” 司空泰生性多疑,他自己是个断袖,想要跟离光府的关系再捆绑的紧密一些,只能是联姻。 可是雍王的人品,将女儿嫁过去无疑是将女儿推入火坑,所以,离光匡便上凑说,离光楚已有议亲对象,便是胶东袁氏子。 032成交 前些天因为离光匡遇刺,此事才暂时被压了下来,可是如今离光匡已经恢复健康,司空泰便又将旧事重提,离光匡进退两难。 他一直压着,不肯告诉离光楚,他想尽量摆平,可是似乎快压不住了。 老朽!其心可怜。 他自然知道雍王不靠谱,有可能将离光楚嫁过去,就算是折在里面了。 离光寿道:“楚楚,咱爹现在很是为难,可是你也不能怪咱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离光楚最恨这一句话,陡然间听了,如同被抓到逆鳞一般,双眼猩红:“为君无道,我就把这天掀了,二哥,你知道,那个雍王是什么货色,我断然不能嫁他,而胶东袁氏,我也无意,如今,我倒是有一个主意,需你帮我。” 离光寿愕然:“你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楚楚,二哥知道不愿意嫁,咱们再从长计议就是了,你别乱来。” 离光楚道:“二哥,你看似纨绔,但我知道你一点都不糊涂,咱爹为皇上鞠躬尽瘁,一颗心都扑在他的朝堂上了,可他还是防着咱爹,最起码得信任都没有,这样的皇上,真的是离光家的仰仗吗?他日,他斗垮了摄政王,焉知下一个矛头对准的不是离光的府邸。” “你是要把爹气死啊。”离光寿道。 离光楚道:“二哥,只有我才是真心想拯救离光氏满门,有些话说了你也不信,太过鬼怪。二哥,不管怎么样?这回你都要相信我,帮着我!” 离光寿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我要讹人!” 啊? “讹谁?” 离光楚笑了笑:“我既然不想嫁给雍王,也不无心嫁给胶东袁氏子,当然要给自己找个夫婿了。” 离光寿有些迷惑:“楚楚,难不成你有看上的人了吗?他是哪家的公子?” 离光楚道:“他不是哪家的公子,是……” 离光寿一脸惊愕:“楚楚你确定你要讹他?” 离光楚用力的肯定的点点头。 离光寿还是不确定:“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他不认,谁又敢说什么?万一他认了也不娶你,你又当如何自处?” 离光楚神情豁达:“他要是认了也不娶,那雍王也决计不会在想娶我了,我去道观修福一生,倒也是潇洒一生。” “这个忙,可不好帮你,咱爹知道了,连同我都要一块打死。”离光寿想溜。 离光楚道:“二哥,不白帮,顺道,我给你拐个媳妇儿,怎样?” 离光寿黑脸。 离光楚又道:“我知你心悦阿慈,你都这么大了,别人家的贵公子像你这么大,孩子都会叫爹了,可你就是不求娶,一定是在等着阿慈长大,你要是帮我,我保证把阿慈拐到咱家来,给你当媳妇儿。” 离光寿双眼一亮:“成交。” 离光楚笑的狡黠。 桑枝安排好了小厨房,也走了进来:“都吩咐妥当了,做了二公子的份。” 离光楚立刻殷勤炫耀道:“二哥,你可真有口福,我今天让小厨房做了糟鹅,糟的鹅肉软烂入味,连骨头都酥了,你待会儿多吃几口。” 她扭头又吩咐桑枝:“你让他们盛出大半碗来给我母亲送去。” 离光寿道:“你个嘴馋的,就爱吃肉!就不知道么?少荤多素日三餐,粗也香甜,细也香甜。” “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我嘴巴依了,胃口不依,我这胃口天天跟我说:吃肉,吃肉!二哥,我也是很无奈的好吧!” 兄弟俩在一处把饭吃了,吃完饭就散了。 …… 行至平原莫问纵,只看水绕是真龙”。在平原地区,盖房子风水最好的地方,一定是有水脉的地方。 辰王府邸,就建外西陵城的水脉上。 今日休沐,司空凜在后花园练剑,姚昆陪练。 这绝对是姚昆认为最苦的活。 他敢有一丝懈怠,立刻就会被司空凜识破,从早晨到中午,使得他疲惫不堪,可是司空凜还是没有歇息的意思。 姚昆心里叫苦不迭。 黑甲卫来报,这才暂停,姚昆在心里谢了黑甲卫一万遍。 可是,平常黑甲卫无事也不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与司空凜相关的事。 黑甲卫躬身行礼,恭敬道:“王爷。” 司空凜用棉布擦拭着他的玄铁宝剑,褪去官服,穿着长衫,少了几分骇人,但观之仍不可亲,令人心生畏惧。 “说。”声音暗沉。 黑甲卫道:“最近西陵城好多贱籍女子纷纷上告,说……说……” 司空凜皱眉:“说下去。” “说雍王殿下总是出入各大青楼,总是点最美的招牌女子陪寝,完事之后在送回去,那些女子,皆落下不能在侍奉他人的病根。原因就是……” 司空凜眼光陡然变得凌厉。 黑甲卫继续道:“原因就是雍王殿下,将那些女子送回青楼之前,都会命人将那些女子的私处给缝合,雍王殿下说,他用过的女子,旁人就用不得了。此事,接连发生,各大青楼的老鸨痛苦不堪,她们联合起来,在御史台将雍王给告了。” 她们青楼将一个头牌花魁培养出来,耗时耗力,就这么被糟蹋了,等同于将她们十几年的心血都毁于一旦,要知道这些头牌女子,就是老鸨们的摇钱树啊。 司空凜眉眼舒展:“这件事,若我插手,势必会生出事端,将这件事桶上去吧!不必拦着,必要时,与被告人行些方便,最好捅到陛下那里,请陛下亲自发落才好收场。” “是,王爷。”黑甲卫领命去了。 司空凜道:“姚昆,咱们继续。” 姚昆立刻道:“殿下,咱们都练了一上午了,好不容易休沐,咱们出府走走吧,殿下还没有逛过西陵城,我带殿下逛逛如何!” 司空凜想一想,西陵城里乱花迷人眼,乃繁华昌盛之象。 除了办案,他的确没有好好了解过西陵城的臣民都是怎么生活的,也颇有兴趣,就道:“也好。” 姚昆则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给他当人肉靶子了。 ------题外话------ 宝子们,什么月票推荐票,红豆啥的,有什么就搞什么吧!支持一下软糖,跪谢跪谢! 033八卦来源 朱雀大街上,各色行业都鼎盛,尤其娱乐行业,这也是一个国,安乐与繁华的象征,所谓,保暖思***! 最有名的就是茶汤街。 南岳国其实色情业也很发达,有的妓女也在茶坊招揽生意。 这样的作坊就会被称作花茶坊。 里面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搔首弄姿,卖弄风情,以盼客至。 姚昆带司空凜走到这里来了,茶坊里的女子看到是两个衣卓非凡的男子,便丟花调戏。 姚昆接住一朵道:“平常属下我一人路过这里,可收不到这许多花。” 司空凜情绪不大,他向来心事不外漏,令人看不透,所以,姚昆即使跟在他身边许多年了,依旧对他喜乐无猜。 但是他见司空凜面上无谓,便提议道:“殿下,咱们练剑练了一上午了,又走了这许多路,不如咱们找一间雅室,喝些茶,吃点果子吧。” “嗯。” 随即两人进了一家清坊,这里没有卖弄风情的妓女,只有乐工,弹奏箜篌,甚是高雅。 但是这种雅室的缺点就是不隔音,隔壁包厢里的客人说什么话,这厢都能听的很真切。 所以说,西陵城的八卦都在茶汤街里。 “听说了吗?”隔壁说话的男子虽然刻意很小声,但是仍然清晰的传到了司空凜他们这边来。“那日皇家设宴在湖心亭赏雪,可是出了一桩密辛。” “什么密辛?兄台快说与我们听听。” “大家可得保密啊,这件事要是被泄露出去,可是会惹上麻烦的。”那人故弄玄虚。 “快说!快说!在这西陵城就没有我们怕的人。” 听他们几个人的声音,应该都是油腔滑调的年轻公子哥。 那人道:“事关当朝太傅与摄政王。” “这样大的人物,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二人可是出了名的不合啊!离光太傅更是在早朝痛骂过摄政王。” “在下实在想不到,这两个人会闹出什么相关联的密辛。” “兄台,快说呀!不要吊我们胃口!” 姚昆在听到摄政王三个字的时候,陡然变得机警,就要出手教训他们,却被司空凜一个眼风制止。 姚昆心道:难道殿下今日也想听听自己的八卦! 于是他便又耐着性子坐下,等隔壁包厢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在过去收拾他们。 但看司空凜,他并无什么表情,只是捏着青瓷茶杯,浅尝一口。 那厢那人才缓缓说道:“离光太傅有个到了议亲年岁的女儿,就是那位颇有才女名气的离光家三女公子,在湖心亭宴会上贪杯喝醉,后来在找到她的时候,竟然就是跟那位一手遮天的摄政王在一处,据说当时离光家女公子被摄政王抱在怀里,衣衫不整……” “哎呀呀呀!这么大的密辛,兄台是从何处而知啊!” “自然是那日有人看见了,不然这种事,谁敢乱说。” “摄政王已经二十七了吧,这样的老孔雀开屏还真是专挑嫩的下手。” “啊哈哈哈。” “只是趁人家女公子喝醉了下手,有失君子之风啊!” “摄政王要什么君子之风,他要是有君子之风,还能与离光太傅形同水火吗?” “兄台!这件事,还是慎言吧!毕竟这两位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 “现在这桩密辛,还不知道最后是如何收场呢!”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姚昆听不下去了,请求出手:“殿下……” 那日,司空凜绝对没有让任何人知晓此事,他只悄悄把人交给了她二哥离光寿。他做事向来天衣无缝,根本不可能被人看见。 但是,竟然被传成密辛,还街知巷闻,这就有点意思了。 司空凜点点头,道:“把人抓到别院,别让他们知道你是辰王府的,逼问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殿下!”姚昆领命去了,他从今日晨起时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终于找到泄火的地方了,自是乐意当这趟差呢。 司空凜嘴角勾着,对于这件事上心了,又似是而非。 姚昆办事,向来干净利落,从来不让司空凜失望。 夜黑风高,外头黑的,五指不见,打更人挑着一只破灯笼,那灯笼随着他走动的身影,来回晃动,他敲着锣报着时辰。 突然间,一股气流从他头顶窜过,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头顶飞走了,他抬头看看,又什么都没有!他揉揉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便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灭了蜡烛,离光楚没让桑枝或者其他丫鬟婆子守夜,兀自睡了。 夜里,她被一道极为霸道的目光唤醒! 有人在看她! 黑暗中,她悄悄摸到了枕头底下的一把小匕首,准备趁来人不备之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可她刚一动,便有个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我要是你,现在就继续装睡!” 这个声音…… 离光楚陡然张开眼睛,借着幽幽的月光打量着他,他的声音无论大小好坏,她都能听出来。 “怎么是你!”她小声嘀咕着:“你们辰王府的人,都这般爱闯进女子的闺阁?” 月光下,她一头乌发倾泻如瀑布,精致的脸孔,透着一股娇憨!一双含情目,水汪汪的,勾人心魄。 司空凜沉着脸:“你都把脸豁出去讹我了,还装的这么纯洁做什么?” 离光楚道:“摄政王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外头那些谣言,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姚昆审过了,那群人也是道听途说,根据线索一点一点往上摸,就摸到了商会,而离光楚的二哥就是商会的副会长。 “我这几日天天在家绣荷包,帕子,不知道摄政王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你要是在在我闺阁不走,我可就要喊了。” 司空凜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他摊摊手,表示离光楚可以随意,但他仍旧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他道:“你该知道,我并不心悦你!” 离光楚嘴巴撅着,心头有点涩,她咬了咬唇道:“心悦不过是一时情起,过日子不必讲究那个。” 034暖床 “不装了,承认了?”司空凜眯起眼睛! 离光楚没有出声,但是也没有承认,她怎么知道司空凜今晚过来是不是找自己算账的? 以他通天的能耐,查出来是早晚的事,可是她没有笨到在他怒意鼎盛的时候,跟他对立。 司空凜看着她,衣衫单薄,似乎柔弱可欺,且还算秀色可餐。也不知道她平时都熏什么香,她身上一直有一股淡淡的香,特别好闻,特别让人动心。尤其,此时,她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可是司空凜知道,她才不好欺负,她心里只怕会有一万个心眼子。 一个女公子将名节看的这样清淡,与世俗不容。 他眯着眼:“想跟本王过日子的女人,只怕太多,你觉得你有什么优势?” “若……我们在一起,以后夫妻同心,一定可以排除万难,就算是这天下,我也会助王爷夺得!” 司空凜神色变幻:“离光楚,你野心不小。” 离光楚道:“如今天下朝局,诡辩莫测,当今圣上又是那样的性子,无能无德,再下去,只会与苍生为祸,那个位置,自然是能者居之。” 豁达又坦荡! 司空凜声音反而冷了,道:“你怎知我有反心?” 她自然知道,前世的司空凜早就看不惯昏庸的司空泰,开始时还算隐忍不发,后来忍无可忍,就起兵反了。他早就有准备,又手握兵权,打了司空泰一个措手不及,被生擒,不过,那也是她在那一世最后几日的事了。据说,司空泰被司空凜生擒,不许死,不许出司空凜给他圈出的一块地,他生生的被逼疯了,吃猪食,睡猪圈。 可是今生的司空凜不相信任何人,他眼风陡然变得凌厉:“离光楚,看来你真是找死。”他想,这一定事她和她爹一起想的馊主意,来诈他的。 真真可恶! 离光楚孤注一掷:“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心愿都没有达成,我还不能死。” “由得你么?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司空凜说着就要动手,其实骇人,像狂风暴雨突然来临。 他自认无人能将自己看破,可是却被这样一个女子给看破了,看来这离光楚当真留不得了。 “司空凜,我跟我爹不一样,我爹那是愚忠,可我却是个审时度势的,你留着我,比杀了我有用!”离光楚道:“要不你在想想?” “本王不缺暖床丫头。” 一句话呛的离光楚满脸通红:“我才不给你暖床。” “不给我暖床,还要跟我过日子!” “那是两回事,反正我能帮你,我有本事。”离光楚笑了笑,丝毫不慌,她道:“司空凜你不会杀我的!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为何会对我心软,但是,你以后肯定会知道。” 如果今晚司空凜没有对自己下手,那么从明天一早的太阳开始,这个朝局将有了新的变化,而这个变化注定了是势不可挡的。 司空凜迟疑着,他虽然不是很想杀她,但是他讨厌,她以为可以拿捏自己的自信,所以他还是伸出了手。 但是,就在他的手快要接触到离光楚的喉咙时,身体一软,睡了过去。 离光楚捂住口鼻,巧妙的将药粉避开,躲了过去。 她制作的仙人醉,就算是十个壮汉,也能在瞬间昏倒。 离光楚忍不住道:“一天到晚一见面不是凶我就是要杀我,你这个臭脸大王,当我真弱鸡啊!本女公子,是不愿意搭理你,不跟你计较而已,你要是再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就……强了你,在把你扔到大街上去,到时候,你求我,我都不会负责。” 也只有司空凜昏睡过去的时候,她才敢过过嘴瘾,不过心里倒是舒服多了。 “还是睡着了乖啊!” 离光楚怕惊动人,不敢点灯,她将司空凜的脑袋摆正,让他睡起来舒服一点。 可是今晚,他不能在她闺房睡。 她试了好几次,以她那点微薄之力,根本就搬不动司空凜的高大身躯,反倒是把她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没办法了,她只好偷偷把离光寿叫起来,让他跟着自己来闺房。 离光寿一看到地上躺着个男人,正要喊,就被离光楚拦住了:“别喊,别喊,你看是谁?” 离光寿扒拉过来地上人的脸孔,借着月光使劲瞅了瞅:“摄政王!他半夜来你闺房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寻仇!” 离光寿道:“看来那桩传闻密辛他是知道了。我早就跟你说了,摄政王这个人太危险,你看把他招来了吧!可是,摄政王武功高强,怎么会昏睡在你房里?” “二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俩要想办法把他送回辰王府去。” 离光寿瞪她。 她才小声解释道:“他太沉了,我自己搬不动!” “所以……我的好妹妹,大半夜的,你把我闹起来,就是给你当苦力的。” “什么当苦力!你自己媳妇儿不想要了?明日我可是邀阿慈来咱家聊天解闷的。” 离光寿只好就范:“那你把他扶到我的背上,我悄悄把他背出去。” “嗯。” 兄妹两个人合力将司空凜扶到了离光寿的背上。 离光寿虽然是男子,可是他比司空凜矮了一个个头,背着他十分吃力。 离光楚道:“二哥,你妥当些,别把他磕了,摔了。” ………… 离光寿把司空凜放到辰王府的大门口,就屁颠屁颠回了离光府,这一趟,害他没有睡好,他回到他得被窝继续睡,继续做个那个香甜的大美梦。 而他前脚走,后脚姚昆就出现在了司空凜身边,司空凜一双鹰眸随即睁开。 他有百里愁给他的解毒片,只要一点含在嘴里,便可以百毒不侵。 “殿下。”姚昆上前请司空凜指示。 司空凜拍拍身上的灰尘,径直走回辰王府内:“姚昆,去睡吧,天就要凉了。” “哦!”姚昆一脸懵,不是说有个风吹草动就听命行事吗?这就……摆平了。姚昆紧跟着司空凜的步伐也迈了进去:“是,殿下!” 035愿意娶她做妾 冬天的夜凉如水! 司空凜鹰眸漆黑如同墨染般,既令人惊心,又令人想要探索,最后还没有弄懂他眼神里的东西,他就已经转身关上了心门。 姚昆只好不在乱猜,睡觉去了。 跟着司空凜多年了,从没见他做一件事如此拖沓的。 ………… 事情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终于传到了当今皇上面前。 司空泰震怒,这无疑是打断了他原来的计策。 让离光家的女儿嫁给自己的亲弟弟,以便可以将激光家族与自己捆绑的更深,巩固皇权。 可是谁知道半路生出这档子事。 岚,是决计不会娶司空凜的二手货的。 他此刻既心疼岚,又恨离光匡与司空凜。 他的怒意很明显,一旁程崇年很明显的就感受到了,他见风使舵,给司空泰奉上降火气的茶,又把暖暖的手炉塞进他手里:“皇上,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自己的身子。” 司空泰抬眼看到是他,气也消了大半,他拉过程崇年的手,摩擦着,没忍住咬了咬他的小手指头,又舔一舔,才罢休。 他有着喜欢咬禁脔小手指的怪癖。 他道:“离光家做的最正确的事,也只有将你送到朕的身边这一件了。” 他不知道,程崇年有多恨离光楚。 程崇年忍着恨意,道:“我是自愿进宫服侍陛下的,就算离光楚不引荐,我也会想别的法子。” 司空泰笑道:“你这个小可人。晚上,你就不要回监栏院了,陪着朕,你不在,朕没得总是心烦。” 程崇年恭顺道:“奴才愿意为陛下解忧。这几日,陛下总是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么糟心的事了?” 司空泰已然很信任他,说道:“还不是为着雍王的婚事,本来是打算将离光家的嫡幼女嫁过去做雍王妃的,谁知道此女子不知检点,湖心亭赏雪那日,与摄政王做了苟合之事,雍王,不能娶她了。” 程崇年道:“平常看起来这么知书达理的名门贵女,竟然也是如此淫荡无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嫁给雍王殿下,只配扔进军营红账,非死不能出。” 他这番话,算是说道司空泰的心坎上了。 “她要不是离光太傅的嫡女,朕早就将她法办了,如今只因她一个女人,事情闹得很难看。”司空泰愤恨不已:“这摄政王多年寡淡,从来也没有对谁家的女公子动过心,怎的就对她把持不住了。可见,此女有过人之处。” 程崇年道:“淫荡之物,提起她都是脏了陛下的嘴。陛下,咱们歇息去吧。” “嗯!此刻朕有你,还管什么劳什子朝局,只管快活便是。” 断袖之人行断袖之事,一人兴致勃勃,一人生不如死。 一夜无话! 隔日,早朝后,司空泰不得不面对这件事,在做打算。 他将司空凜,司空岚与离光太傅都留下,其他人都散了。 司空泰道:“如今摄政王与离光家的丑闻,传的街知巷闻,皇家威仪,怎么可以生出这样的事端,可既然事端发生了,就要妥善处理,诸位爱卿,都说说该如何处置吧。” “雍王,你若可以不嫌弃,朕照样可以给你赐婚。” 司空岚表态道:“回皇兄,皇兄若要我臣弟娶她,臣弟娶她就是了。” 他对于贞洁什么的,向来不看中,反正离光家的那个女公子,长得很美,他娶回来好好调教便是。 相反的,他最讨厌处子,什么都不懂,像个木头,一点意思都没有。 好多他看上的女子都是经人调教好了,他才肯要的。 对于这一点,司空泰并不知道,所以事情出来之后,他本能想到司空岚不愿意要司空凜睡过的二手货。才有了昨晚,他跟程崇年的那番谈论。 司空泰明显是没想到,他如此大度,便道:“好气魄!太傅,你觉得呢?” 离光匡愧疚道:“老臣教女无方,羞愧之极,不过,我离光家的女儿,败坏门风,决计不能在嫁入雍王府中,老臣愿意让她出家,后半生找个道观,草草一生就是了。” 无趣! 司空泰心中叹气,又转脸问道:“大皇兄,此事件你是关键人物,你说说吧,这件事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司空凜道:“臣……愿纳离光楚为妾!” 什么? 哦? 啊? “妾?”离光匡眼睛立刻变得猩红可怖起来,他若是年轻些,必然会气的跳脚:“我们离光家的女子,宁可死了,残了,都不会给别人做妾。摄政王,做你的春秋大梦!” 司空泰忍住笑意:“大皇兄,这可不好吧。毕竟是离光太傅家的嫡幼女,你要娶的话,八人大轿,七十二抬聘礼,下定后明媒正娶才是。” 司空岚附和道:“大皇兄可真是语出惊人!” 都等着看司空凜将这话说出来后,要如何收场。 打吧!斗吧!最好狗咬狗一嘴毛! 司空泰心里忍不住快乐。 司空凜道:“臣弟已经有了要下定之人,所以,离光女公子一定要嫁我的话,我可以将其纳为贵妾。” 司空泰道:“是谁家的女公子被大皇兄看上了,大皇兄快说说。” 司空凜道:“是皖南江氏女,名为江映月,是江氏如今家主的嫡女。” 如今仅剩的大宗族里,最出挑的也就只剩下胶东袁氏与皖南江氏。 江氏女,倒也跟摄政王匹配,只是司空凜如此做,怕是要和离光氏结下死仇了,再无和好的可能。 反倒令司空泰安心。 他痛心疾首状,缓缓开口:“朕本来有意成人之美,不料想竟然是这样,那……也只能委屈离光家女公子了。”他磨磨唧唧掉下两滴泪来,说道:“太傅,是朕对不住太傅了。” 实则他心里松了口气,离光楚日后嫁与何人,他都不在乎了,就算她真同意嫁给司空凜做妾,也是一对怨偶罢了。 离光匡面如死灰,急火攻心,一口气憋在心头,又被一股腥甜冲破,他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来人啊,快送太傅回府,在派御医上门照顾!” 035纳为妾 冬天的夜凉如水!司空凜的脊背挺直,疏离,望之不可亲近! 他一双鹰眸漆黑如同墨染般,既令人惊心,又令人想要探索,最后还没有弄懂他眼神里的东西,他就已经转身关上了心门。 姚昆只好不在乱猜,睡觉去了。 跟着司空凜多年了,从没见他做一件事如此拖沓的。 ………… “这桩皇家密辛”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终于传到了当今皇上面前。 司空泰震怒,这无疑是打断了他原来的计策。 让离光家的女儿嫁给自己的亲弟弟,以便可以将激光家族与自己捆绑的更深,巩固皇权。 可是谁知道半路生出这档子事。 岚,是决计不会娶司空凜的二手货的。 他此刻既心疼岚,又恨离光匡与司空凜。 他的怒意很明显,一旁程崇年很明显的就感受到了,他见风使舵,给司空泰奉上降火气的茶,又把暖暖的手炉塞进他手里:“皇上,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自己的身子。” 司空泰抬眼看到是他,气也消了大半,他拉过程崇年的手,没忍住咬了咬他的小手指头,才罢休。 他有着喜欢咬人小手指的怪癖。程崇年只觉得小手指传来一阵剧痛,他发狠忍住。 司空泰满足之后道:“离光家做的最正确的事,也只有将你送到朕的身边这一件了。” 他不知道,程崇年有多恨离光楚。 程崇年忍着恨意,道:“我是自愿进宫服侍陛下的,就算离光楚不引荐,我也会想别的法子。” 司空泰笑道:“你这个小可人。晚上,你就不要回监栏院了,陪着朕,你不在,朕没得总是心烦。” 程崇年恭顺道:“奴才愿意为陛下解忧。这几日,陛下总是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么糟心的事了?” 司空泰已然很信任他,说道:“还不是为着雍王的婚事,本来是打算将离光家的嫡幼女嫁过去做雍王妃的,谁知道此女子不知检点,湖心亭赏雪那日,与摄政王做了苟合之事,雍王,不能娶她了。” 程崇年道:“平常看起来这么知书达理的名门贵女,竟然也是如此不堪无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嫁给雍王殿下,只配扔进军营红账,非死不能出。” 他这番话,算是说道司空泰的心坎上了。 “她要不是离光太傅的嫡女,朕早就将她法办了,如今只因她一个女人,事情闹得很难看。”司空泰愤恨不已:“这摄政王多年寡淡,从来也没有对谁家的女公子动过心,怎的就对她把持不住了。可见,此女有过人之处。” 程崇年道:“提起她都是脏了陛下的嘴。陛下,咱们歇息去吧。” “嗯!此刻朕有你,还管什么劳什子朝局,只管快活便是。” 晚风很冷,一人兴致勃勃,一人生不如死。 一夜无话! 隔日,早朝后,司空泰不得不面对这件事,在做打算。 他将司空凜,司空岚与离光太傅都留下,其他人都散了。 司空泰道:“如今摄政王与离光家的丑闻,传的街知巷闻,皇家威仪,怎么可以生出这样的事端,可既然事端发生了,就要妥善处理,诸位爱卿,都说说该如何处置吧。” “雍王,你若可以不嫌弃,朕照样可以给你赐婚。” 司空岚表态道:“回皇兄,皇兄若要我臣弟娶她,臣弟娶她就是了。” 他对于贞洁什么的,向来不看中,反正离光家的那个女公子,长得很美,他娶回来好好调教便是。 相反的,他最讨厌未经人事的,什么都不懂,像个木头,一点意思都没有。 好多他看上的女子都是经人调教好了,他才肯要的。 对于这一点,司空泰并不知道,所以事情出来之后,他本能想到司空岚不愿意要司空凜睡过的二手货。才有了昨晚,他跟程崇年的那番谈论。 司空泰明显是没想到,他如此大度,便道:“好气魄!太傅,你觉得呢?” 离光匡愧疚道:“老臣教女无方,羞愧之极,不过,我离光家的女儿,败坏门风,决计不能在嫁入雍王府中,老臣愿意让她出家,后半生找个道观,草草一生就是了。” 无趣! 司空泰心中叹气,又转脸问道:“大皇兄,此事件你是关键人物,你说说吧,这件事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司空凜道:“臣……愿纳离光楚为妾!” 什么? 哦? 啊? “妾?”离光匡眼睛立刻变得猩红可怖起来,他若是年轻些,必然会气的跳脚:“我们离光家的女子,宁可死了,残了,都不会给别人做妾。摄政王,做你的春秋大梦!” 司空泰忍住笑意:“大皇兄,这可不好吧。毕竟是离光太傅家的嫡幼女,你要娶的话,八人大轿,七十二抬聘礼,下定后明媒正娶才是。” 司空岚附和道:“大皇兄可真是语出惊人!” 都等着看司空凜将这话说出来后,要如何收场。 打吧!斗吧!最好狗咬狗一嘴毛! 司空泰心里忍不住快乐。 司空凜道:“臣弟已经有了要下定之人,所以,离光女公子一定要嫁我的话,我可以将其纳为贵妾。” 司空泰道:“是谁家的女公子被大皇兄看上了,大皇兄快说说。” 司空凜道:“是皖南江氏女,名为江映月,是江氏如今家主的嫡女。” 如今仅剩的大宗族里,最出挑的也就只剩下胶东袁氏与皖南江氏。 江氏女,倒也跟摄政王匹配,只是司空凜如此做,怕是要和离光氏结下死仇了,再无和好的可能。 反倒令司空泰安心。 他痛心疾首状,缓缓开口:“朕本来有意成人之美,不料想竟然是这样,那……也只能委屈离光家女公子了。”他磨磨唧唧掉下两滴泪来,说道:“太傅,是朕对不住太傅了。” 实则他心里松了口气,离光楚日后嫁与何人,他都不在乎了,就算她真同意嫁给司空凜做妾,也是一对怨偶罢了。 离光匡面如死灰,急火攻心,一口气憋在心头,又被一股腥甜冲破,他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来人啊,快送太傅回府,在派御医上门照顾!” 036不用嫁雍王了 离光匡被送皇家护卫送回家来,来时,司空泰交代过他们,让他们特地说明了情况后,才可以领着来时的一队人马回宫复命。 他们那群人在跟离光府当家主母说明情况的时候,真是添油加醋,说的唾沫星子都飞了多远的程度。 御医却不敢耽误,赶紧给离光匡开了稳气血的方子。 离光楚也悄悄用她研制的保命丹化了水,给离光匡喂下去,她心里知道,离光匡无虞!就是气的。 “啪!” 一巴掌拍在离光楚的脸上,离光楚的脸上,立刻起了五个红指印,楼氏自己已然撑不住,身子软了下去,仿佛她刚才打的那一巴掌,把她自己反伤了:“小孽畜!这回你闯下的弥天大祸,把你爹气死后,看将来谁还能护你!” 离光楚咬着牙,硬挺着,这一巴掌,一点都不冤枉,她应该受着。 离光寿赶紧把离光楚护在身后,离光湄也走过来怯怯的劝:“母亲,三妹妹还小,母亲慢慢教就是了,怎可如此动气?” “平常我疏于管教,楚楚竟然出了这等丑事来,至离光家的颜面何存?”楼氏说着,突然又站起来,趁着众人没有防备,拿起一旁的剪子就剪离光楚的头发:“你要着青丝做甚?明儿我就送你去青城女道观,你给我做姑子去。” 她一时情绪激动,下手没有轻重,剪刀刀尖戳破了离光楚额头,一瞬间,她血流如注,十分狼狈。 可她还是不落泪,不辩解,就站在那里,像个任由摆布的木头,任由楼氏发泄! 楼氏见了血,清醒过来,吓得扔掉剪刀,对着一旁的桑枝吼道:“桑枝,快带你主子回你们园子包扎去。” 此刻她又心疼又气愤。 这种事发生在未出阁的女子身上,就是灭顶之灾。 离光寿护着离光楚离开,将她送回兰园。 直到回到自己闺房,离光楚绷着的心才放松下来,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落下来。 离光寿给她擦眼泪,擦伤口,“这个摄政王也真是狂妄!要我妹妹做妾,亏他说的出来。”离光寿道:“楚楚,你别哭了,我是不会让你给他做妾的,咱爹也不会准许的!” 离光楚默不作声,心里发苦,任由他将自己的伤口收拾好。 “别哭了,二哥去给你买个糖人好不好?” “还是二哥出去给你解释清楚,那天你们两个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并没有发生什么龌龊之事。” 离光楚就那么默默地哭了半晌,才吸着鼻子,哄着眼睛,啞着嗓子道:“不用,至少我不用嫁雍王了。” 离光寿道:“也不知道那个摄政王是怎么想的,是离光家的门楣配不上,还是我家三妹的样貌配不上,我看他根本就是眼瞎了,才会看上皖南江氏。谁不知道,皖南江氏已无来西陵城与各位宗族掰手腕的实力了,他们家根本就泛不起什么水花。” 离光楚提点他道:“二哥,你能说出这种话,真是糊涂了。” “我没糊涂啊!” 离光楚双眼发红,道:“摄政王今日做出的决定,是最好的决定了,因为这个决定是咱们陛下想要的结果。要真是顺理成章他迎娶我过门,恐怕有人睡觉都要吓醒了。 咱爹,当朝太傅,当世清流第一人,文臣簇拥,一呼百应,更有天下学子儒士,以咱爹为重,而摄政王手握重兵,又是实权派,这两大势力结合在一起,会是陛下想看到的吗? 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摄政王与离光氏好的蜜里调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以,摄政王的决定,就是陛下最想要的决定。 或许,自我认知很残忍,可是,我依然不能骗自己,司空凜走这一步,身家性命什么的,他看自己比较重。要不然,他也不会败坏我名节,败坏的毫不迟缓。” 离光楚对司空凜前世那点感激之情,如今彻底的变成了同盟之意。 她知道,经过了那个晚上之后,司空凜最起码知道了,她不会害他。 他和她之间,也算是建立了初步的一点信任。 “可是这样,太委屈你了。”离光寿作为知情人之一,实在憋屈难受。 “只是世俗的名誉而已,二哥,经过这件事,皇上会相信,离光家与辰王府,势不两立了。只要辰王还是摄政王,只要他手里还有实权,咱爹和咱们离光一族,都会暂时无虞! 我的这点牺牲,值得。” 离光寿给她额头抹了药,轻轻的吹一吹:“疼死了吧!” 她经历过更疼的,这点疼,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不疼。” “别嘴硬了,平常就是树枝划了手,你都要娇气半天,还得哄着才好。” 她……已经不是那样的她了。 离光楚叹了口气:“二哥,若皇上当真看中咱爹,就不会让我嫁给雍王。所以,从头到尾,他对咱爹都是防备,利用和不信任。” 离光寿默然。 离光楚道:“经过这件事后,咱爹也该有觉悟了。如今坐在庙堂的那位,非贤君。 咱爹太固执,不扎到他的痛处,他是不会觉悟的。” 离光寿心里叹了又叹,他眼里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竟然舍弃名节,用沦为全西陵城笑柄的代价,唤醒了一头执拗的领头羊! 可是她的付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再懂了。 他突然很是心疼:“楚楚,日后咱爹咱娘肯定会明白过来的,到那时候,我一定会为你作证,还你清白的。” 离光楚道:“二哥,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吧,做戏做全套,以后我的园子你少来,一定要制造我被全家都孤立的假象!” 翌日,离光匡精神好了不少,他穿着常服,由楼氏扶着,走进了兰园。 离光楚刚吃过早饭,给自己绣帕子,图案,是一只蝶。 他们一来,桑枝就有眼力价的和其他下人都退下去了。 楼氏盯着她额头的伤口看,看了又看,才扭头,扶着离光匡。 离光匡脸色铁青,道:“我和你娘昨夜商议过了,今天你收拾收拾,就去青城山下的女道观吧!” 037承受 离光楚无辩解之言,只是恭顺道:“都听父亲,母亲的,女儿自会去道观,也定当会日日三省,为家族祈福。” 离光匡道:“楚楚,离光家百年的荣光,在我这一辈算是尽毁了。你去了道观,安分些。” 离光楚心里发苦,她缓缓下跪,道:“女儿今日就走了,不能再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是女儿的遗憾。 爹!娘!珍重! 不过,爹,你放心,离光家的荣光,日后只会更加璀璨,繁盛,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离光匡将她拉起来:“你去道观修修心,等日后你二哥成婚,你大哥回来时,便去接你。是再遇良人,还是青灯一盏渡余生,都是你的造化。” “谢谢爹。”离光楚道:“一会儿,我就要走了,爹,娘,你们回去吧!不必送我,我也不要乘我平常乘的那辆马车,只要家里平常出门买菜的牛车,送我去就可以了。” 老两口神色变幻,最终都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相互搀扶着,走了。 走到无人处。 楼氏心里发闷,道:“咱们楚楚是酒醉,焉知不是那司空凜见色起意!反过来将咱们倒打一耙,还把我儿名节毁了。” 离光匡道:“他这么一闹,总好过把楚楚嫁给雍王吧!” 雍王是什么德行! 楼氏才缓和了一下心气儿,问道:“昨天我是不是演的太过分了?你瞧楚楚儿头上的伤,我那一剪子,手劲可不轻啊。” “夫人是爱之心切。”离光匡道:“为夫自认一生坦荡,心怀天下,匡扶社稷,可是自从皇上打楚楚的主意时,我便寒心不已。为臣者的大忌就是得不到君主的信任。一切终究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老爷,日后打算如何?” “慢慢将权利分散,慢慢退下来吧!做个富贵闲人,也不错!” 楼氏道:“只是苦了我的楚楚,就算是为了保住他自己和离光家,他都不该说出让我儿做妾的混账话。” 过了一会儿,楼氏又抹了抹眼泪,她真的忍不住了:“老爷,你说楚楚会不会怪我?现在,她被整个世道唾弃了,咱们为人父母,本来应该是她的最后一点依仗,可我们……” “只是权宜之计,日后向她说明就是。” “看咱们楚楚,不哭不闹,她心里得有多难过呀!她心里一定在想,她的爹娘要把她放弃了。” “夫人,别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 腊月二十,快过年了,天寒地冻,离光楚和她的丫鬟桑枝,坐着一辆拉菜的牛车,寒酸的被送到了青城山下的女道观。 道观主空机道长已经四十多岁了,她知道离光楚的来历,不敢慢待,特地将西厢房收拾出来,让她们主仆居住。至于日常洒扫,煮菜做饭,这些活计,也都不让她做的。 观主知道,对于离光楚这样的身份,轻不得,重不得,面对这这个烫手山芋,她干脆不管了,任由她带着丫鬟满山的乱窜。 某日,离光楚扛着锄头,带着桑枝,去山里挖冬笋。 刚下过一场雪,白茫茫一片,山上只有竹叶还泛着无力的青色。 太阳很大,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们也不觉得冷。 “桑枝,仔细找找,冬笋会把土壤拱出一个小鼓包,你先把那个小土包扒拉开,里面就是白白胖胖又嫩嫩的冬笋了。”离光楚拿着箩筐,道:“小心挖,不要挖断了。” “是,女公子。”桑枝使劲的用锄头翻土。 她们运气还算好,一会儿就挖了半框。 “女公子,咱们回吧!挖太多了,咱们吃不完。” “吃不完不怕,送给道长,她可以做成酸笋。” 远处,来人刚好将这主仆和谐的画面尽收眼底。 他非常能沉住气,不靠近,不惊动。 “殿下,属下瞧着离光女公子的精气神十足,似乎可以承受住。” “嗯。”他表面上无风无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眼微微眯着,像是一只狡黠的坏狐狸。 很好! 离光楚的心里承受能力,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平常的女公子,经历这样的事,大约早就寻死觅活了吧! 可是,离光楚没有。 她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 “姚昆。” “殿下。” “从黑甲卫里边拨出一小队伸手好的人马,就驻扎在这一带,把人守好了即可,切记,不能被发现。” “是,殿下。” “回吧。” “是,殿下。” 离光楚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第六感,好像司空凜来了,空气里都是司空凜的气息,她抬头四下望了望,却什么都没有。 她一分心,脚下一滑,便栽了个跟头。 “女公子!”桑枝惊呼一声,赶紧扔了手中的锄头,过来查看她的伤势。“你没事吧!快让桑枝看看。” 离光楚站起来,道:“不打紧的,就是崴了一下!”她才没有那么娇气,稍微调整一下姿势,揉了揉,就又好了。 桑枝还在一脸天真的问:“女公子,你刚才在找什么啊?” “老神仙。” “女公子,又在说笑了。”桑枝感觉自己又被自家女公子戏弄了,满脸通红。 “真的,真的。”离光楚继续说道:“以后,他大概会是这整个南岳国,唯一的神。” 桑枝道:“女公子,那个老神仙真的来了吗?” 离光楚摇摇头:“老神仙不会轻易被我们看见的,又或者是我多心了,他根本就没有来。” 江氏女来西陵城的马车已经在路上了吧。 他要娶的那位,终于乘着香车宝马,缓缓来矣! 司空凜曾经问她:怎么知道他有反心? 是从他接手暗杀案开始的。 谁都知道那是个烫手山芋,很有可能会出力不捞好。 可是,司空凜还是接手了。 他又不笨,怎么会甘心情愿吃亏。 那么就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早就知道背后主谋是夏江王,他之所以接手,图的就是夏江王手里的亲兵,夏江王雄据一方,手里的亲兵,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却在夏江王出事之后,全部消失不见。 038司空凜母妃 谁有能力,一夜之间吸收这么多兵力,还能做的如此无声无息? 举国上下,能做到的,也就只有他了吧! 她知道,小时候的司空凜过得很不好。 他的母妃是异国大宛国的公主,来到南岳国是和亲来的,在南岳国如同浮萍一般,毫无根基。 虽然她生下了先皇的长子,却没有得到众人的爱戴。南岳国这群老腐朽,对于异国之人,心存偏见,意见大的很。 从小,就连一个掌事嬷嬷,或者一个宫里得脸的太监,都可以随意欺辱他。 后来,他的母妃死了,死在了一场巫蛊之祸中。 那时候,先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在他母妃的宫里,翻出了诅咒南岳国国运的布偶,上面插满了针头。 就算先皇有意赦免她,也堵不住文官武将的悠悠众口,鬼怪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司空凜的母妃也硬气,当天晚上就扯了白绫,自缢在宫里。 她死前曾留下遗言:她一生只盼望活的恣意洒脱,死后,不入皇陵,不受司空家的后人供奉。 那时,司空凜七岁! 离光楚已经将他的过往都摸透了。 她知道,司空凜一直在忍。 爆发,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离光楚看着桑枝挖出的笋子,白白胖胖,个个饱满。 “女公子,再挖,竹筐都装不下了。”桑枝提醒她,也是害怕挖太多了,她这小身板背不动。 “那我们便回去吧。”离光楚拍了拍裙摆上粘的白雪和泥土。 “是,女公子!”桑枝将竹筐背起来,又抢过离光楚手里的锄头:“交给我即可,女公子只管照顾好自己即可。” 离光楚又抢过来:“这么多竹笋已经很沉了,再让你拿锄头,空机道长见了,肯定又叹气,又难耐,又去一旁小声嘀咕我的种种不是了。” “女公子,管那个老姑子做甚!凭她一张嘴,她能管的了道观,却没资格管女公子你。”桑枝说着,气鼓鼓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离光楚也很无奈啊!“一会儿咱们就把冬笋给空机道长送过去,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火气应该就没那么大了吧。” “都听女公子的。” 回到西厢房,桑枝将笋子收拾出来,炒了腊肉。 主仆两个人,如今到了这里,便不再有许多规矩,她们凑在一张饭桌上,喝着白粥,吃的很是热乎。 道观也是,食荤的,他们所吃的肉是“三净肉”,就是不见杀、不闻杀、不为己杀的肉。 可能她们腊肉的香味太浓了,引来了空机道长的小徒弟了却。 了却才十三岁,是个孤儿,在襁褓中时,被亲生父母扔在青城山下的河边,被去担水的空机道长捡了回来,养大成人。 “了却。”桑枝眼尖:“你多在门缝干什么?你快进来。” 桑枝与她已然很熟悉了。 了却畏畏缩缩的走进来。 “你吃了没?”离光楚问她。 了却摇摇头,头却垂了下去,不敢看离光楚的眼睛。 “桑枝,再去盛一碗饭过来。”离光楚说:“了却你跟我们一起用午膳吧!桑枝今天稀饭煮的多了,我们两个根本就吃不完。” “可是……我师傅……”了却支支吾吾,也说不明白,跟自己较劲似的,站在那里,既不过来,也不出去。 “我明白。”离光楚打断她:“我保证不会告诉空机道长,也不会告诉你那几个师姐,你今天在我们西厢房吃腊肉炒冬笋的事。” 桑枝把饭盛好了,走进来,拉过了却:“快一起吃饭吧!你们正一派的,不是可以吃肉的吗?这做腊肉的猪,又不是你杀的,快吃。” 了却才有些扭捏的坐过来,吃了。 饭吃到一半,“哐当”一声炸响。 她们的门被一脚踢开。 空机道长来势汹汹,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平常围着她打转的徒弟。 “了却。”其中一个面色难看,一脸刻薄,语气也是阴阳怪气的:“五师姐给你做的饭菜,你都吃腻歪了吧是吧,跑到人家这里来吃荤食。” 了却一看到进来的是她们,早就恨不能找个地缝将自己给钻进去了,她怯怯的将手里的热乎碗,扔在一边,站了起来,就像是她自己犯了一个比天还大的错误一样,就差直接掉金豆子了,她脸孔憋的通红:“不是的大师姐,五师姐做的饭菜……很好吃……” 桑枝看不下去了,她们这个时候,在西厢房刁难了却,就是在跟自己家女公子过不去,了却能忍,她可忍不了,她站起来刚要发飙,就被离光楚给按住了。 桑枝看着离光楚神情不痛不痒,心里纳闷,怎么女公子这会子脾气这么好了? 可是,离光楚的意思,她不能忤逆,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离光楚将到嘴的笋子咽下去后,才站起来,满脸笑意:“空机道长也是来蹭饭的么?桑枝,快去给道长盛一碗白饭过来。” 空机一来就没说话,她任由徒弟们对着了却发难,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离光楚竟然还能这么客气。于是她淡淡说道:“我饮食素来清淡,不喜荤物,离光女公子的心意,只怕是要被我辜负了。” 离光楚笑道:“倒是我唐突了,也没有过问过道长,今日我与丫鬟去了趟山里,挖了好些冬笋来,太多也吃不完,送给道观,做成酸笋如何?” 空机道:“那就谢过离光女公子了,了无,了吉,待会儿你们把笋子背回去。” “师父……”我们是来教训了却这个死丫头的啊,师父怎么被这离光楚两句好话就糊弄过去了。“冬笋山里多的是,明天我去山上给师傅挖就是了,可是了却今天这事,师父得严惩。” “了无道长,了却不过是吃了我一顿饭,你不至于吧!空机道长都没说什么呢?要不是我已然了解了道观的内情,不明所以的,还以为这女道观是了无道长在当家呢!”离光楚说完讥笑一声:“空机道长,您做事向来令我敬佩,可是你看了无道长,就丝毫没有你的半点风范。” 039一次不改打一次 了无反应过来,瞬间脸色铁青:“你别以为你还是什么离光府的三女公子,你是因为什么来的我们道观,你心里清楚。你这样的女子,本就是被世人唾弃了的,你最好夹紧尾巴做人,别让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桑枝脸色气的红彤彤的:“呦!了无,有种你倒是说出来,你要是说不出你就是没种。”到底是离光楚调教出来的,桑枝口齿向来伶俐!对付她这样的小人,桑枝一马当先,根本就用不着她家女公子。 “你……”她突然泛起了顾虑,倒不是因为怕了离光楚主仆,她顾虑的是南岳国的离光家,虽然离光楚声明狼藉,但是她到底姓离光啊,若说得难听了,会不会得罪离光氏啊!了无看着空机道长,似乎是在求救一般。 空机道长本来是看不上离光楚这样名节尽毁的女子,只是碍于她身份,就只是将她晾着,不管就是了。今日,了无突然把她叫过来,说是了却不见了,硬拉着她跟着来瞧瞧。 不料想,原来是了无在搞鬼!她把自己哄来,是给她自己壮胆的,狐假虎威是也! 她平常嫉妒了却最年幼,活干的最少,吃的最好,待遇却比她好不知多少倍,明里暗里,她给了却使了多少绊子。 最近,她听说了却跟离光楚的那个丫鬟桑枝走的很近,时常都会从她那里得到不少西陵城里贵女们流行的小玩意儿,她心里就不平衡了,明明她才是师姐。便宜却偏偏都让了却占了,她怎能不气! 空机识破了她的这点小心思,但是却没有立即就说破她,毕竟有“外人”在,她不会让离光楚和她的丫鬟看笑话的。 “了无!你都这么大了,被怼的无话可说了就喊师傅,你可真行!”桑枝嘲笑了两声。 “小蹄子,你看我是有种还是没种!”了无心一横,撸起袖子就要跟桑枝打起来了。她不能侮辱离光的姓氏,对于这个小丫鬟,她可不用顾忌,看她不去撕了桑枝这个小蹄子的嘴。 可是她还没有挨近桑枝,就被桑枝一个大嘴巴子抽回来了。 她瞬间懵了,等她在反应过来,脸上已经印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子。 桑枝啐了她一口,用眼神挑衅,叫她再扑过来试试,保管有比这一巴掌还厉害的。 “师父……”她瞬间委屈的直掉眼泪。“师父……请师傅将她们赶出道观……” 赶出道观,离光家可是送来了不少香油钱的! 空机道长脸色铁青,将她扶在一边,维护着了无最后一点脸面,她对着离光楚道:“离光女公子,你这丫鬟好生伶俐。” 离光楚一直在桑枝身前,默不作声了好长时间。空机道长出声后,她才回答道:“我们离光家出来的人,嘴里都有个三言两语的,像桑枝这样的,这都算是笨的。” 这还算笨? 厉害得得厉害成什么样啊! 空机道长才知道,看似貌美柔弱的女子,心性有多么的强悍。 她瞪了一眼自家孽徒,看来她是惹错人了。 空机不愿意再多沾染是非,就道:“离光女公子,你既然来了道观,也自当少惹些是非才是。了却,在离光女公子这里蹭饭,本就是一件小事,了无不用大惊小怪的。咱们全一派的道士,不强迫戒荤。”就算她知道是了无在生事端,也各打五十大板,空机还是有些护短的。 “师父,难不成是怕了她们?”了无心有不甘:“本来就是她们蓄意勾搭小师妹,要是将来师妹被她们主仆带坏了,毁的就是咱们道观的清誉啊。” 哎! 空机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自认聪明,偏偏教出来这样的蠢物。 她平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今日便像个跳梁小丑了。平常是她疏于管教,今日才连着自己都跟她一块在了跟头,空机默默生气。 “离光女公子,叫你看笑话了。”空机道长一甩佛尘,向离光楚施了一礼。 这是从离光楚住进来这几日了,空机道长第一次礼待。 都是聪明人,离光楚迅速回礼,到底是簪花世家调教出来的贵女,风度气韵极佳,她道:“空机道长修行甚高,人品也贵重,只是这育徒嘛!似乎是管教的少了些。” 成大事者,大多都是遇事不乱,隐忍不发,一发致命的。 空机道:“我这就把人拿回去,以后也定然不会再让她过来在女公子面前丢人现眼。” “师父……你怎么……”说话这么奇怪,不对啊!“师父,你应该听徒儿的,将她们品行不端的主仆赶出去……赶出去……” 空机从袖口里面摸出她平常用的汗巾,揉成团,塞进了无口里,又命了吉:“将你五师姐押回房间去,三天不许吃东西,水每日供两碗,将《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抄写一百遍,少一遍,加罚一百遍。了吉,这几日你负责看管她” 了无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响声。她可是五师姐啊,要是了吉管着她受罚,日后她还有什么颜面面对众人:“呜呜呜呜呜呜呜……”她要反抗,她强烈反抗! 了吉出手很快,随即就将她给摁住了。 “五师姐,你少闹腾,不然我下手要是重了,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了吉在她们众姐妹中,力气是最大的,她平常拍人一巴掌,都让人疼好半天。 了无就真的不敢动了。 空机道长拿了人,就告辞走了。 离光楚道:“难得今日心情这么好,被一只死老鼠害惨了!” 桑枝道:“女公子别理那人的浑话,我们来的第一日,我就觉得那个了无不像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本该无欲无求,可她那一双眼珠子瞪着女公子的衣裳和步摇,看了老半晌,后来还找过我,暗示我,让我给她送见面礼,我就知道她是个坏心烂肠的啦。” 离光楚点点头:“我说嘛,她怎么如此针对咱们,原来缘故在这里,桑枝你做的对,下次再看见她,你还给我大嘴巴子抽她,一次不改打一次,一百次不改,打一百次。” 040不许 “你们……不怕我五师姐。”了却到现在还不能相信这件事,她还没有从刚才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太玄幻了,嚣张的五师姐,竟然在今天吃瘪! “女公子,你看了却。”桑枝笑道:“你五师姐这样的人,我们女公子不知见过多少个了,我们收拾她,有的是手段,小了却,你快吃饭吧,不然这腊肉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谢谢两位姐姐。”了却想起刚才师父并没有责怪她蹭饭的事,也就放开心态,吃了两碗。 离光楚看着她,两眼都是羡慕:“小了却,胃口真好,不似我似的,多吃一点就不克化,总觉得胃里像堵了个石头。” “女公子,你分明是怕胖,不要欺骗小孩儿啊。”桑枝捏了捏了却圆滚滚的小脸,够肥的。 离光楚不反驳,只道:“我看你那五师姐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空机道长,竟能一直容她?” 了却道:“我五师姐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公子,后来全家遭遇了马匪劫财,我五师姐全家都被害了,只她一人被我师傅救下,带回了观里,可是我五师姐自小娇生惯养,从前的女公子脾气改不了,于是渐渐的就养成如今这样的性子。 我师傅可怜她,对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离光楚点了点,原来是道士身子,女公子性子,还忘不了从前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日子久了,便心灵扭曲。 桑枝道:“女公子,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可是仗着可怜就作恶,实在是叫人可怜不起来。” 没错! 离光楚不愿在想了无的事。 就说道道:“别提她了!了却,你日后可以多来咱们西厢跟桑枝作伴,这样,我们家桑枝也就不独不孤了。” “我师傅刚才没有责备,就是默许我跟离光女公子来往了,我心里没有了顾忌,以后天天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了。”了却一脸开心。 桑枝道又给她夹了一块子腊肉,这块是肥瘦相间的五花:“多吃点。” 这道观里除了她的女公子,终于有个人可以跟她作伴了,她偷乐着呢! 腊月二十三,祭灶神,桑枝去山下集市买了好多的糖瓜,给道观也分了一些。 二十六又置办了窗花,个大红的灯笼,这是主仆两个人第一次不在离光府里过年,但是样子和气氛也都该有的。桑枝也怕太过冷清,会勾着离光楚伤心的。 而辰王府依旧如常,司空凜不注重任何节日,包括最隆重的“年”。 他在书房练字,没次遇事难忍时,他就会把自己困在书房,提笔练字!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每当他烦躁不可自控的时候,胸口总会涌出一股热浪。 又暖又热。 凛冬已至,大寒天,他一想起胸口的悸动,都需要用一桶冷水浇下来,才能暂时将那温热之毒给解了。 后来,它让百里愁给他号过脉,并将症状都告知,那百里愁先是瞪大了眼睛,又呆愣了半晌后,才笑眯眯的说:“殿下将心放进肚子里就是,殿下没病,只是殿下大了,并且殿下终于要长成一个心思健全且正常的成熟男子了。” “无病?可本王的胸口总是莫名发烫。”司空凜第一次对百里愁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百里愁捋捋胡须,淡定道:“殿下这病若真要治,需得用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蛹一钱,兼入隔年雪,服用才可医治。” 司空凜默了好久才道:“一派胡言。” 他知道,百里愁说的是什么意思! 相思无解! 真是谬言! 在没有完成心中理想之前,他心中不会有情! 至于他对离光楚,不过是因为离光楚知道的太多了,他既不肯相信她,也不肯亲近她,就这么晾着,看以后事件发展,他才会对她做下一步的决定。 姚昆进来,司空凜没有抬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姚昆道:“殿下,年节将至,咱们府里是不是也该装扮的喜庆些,毕竟过了年江家女公子就要到西陵城来了。” “她来,住的是她们苏氏在西陵城自办的别院,我的辰王府装扮如何?与她不相干的。”他睨了姚昆一眼,不许他私自做主,道:“姚昆,你不要多事,不许自作主张,不许破坏辰王府的一丝格局。” 姚昆讪讪道:“殿下,人家离光家女公子都去了道观了,还细心装扮,将那道观的西厢房装饰如同新房一般,又红又喜庆,可是再看咱们辰王府,只有威仪堂堂,无窗花,无灯笼,无摆件,看着就冷清。” 司空凜嘴角勾着:“她倒是活的随遇而安。姚昆,只要她平安即可,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总提她。”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质问:“你怎的了解的如此清楚,难道……你跑去看了?” 姚昆不敢扯谎,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司空凜将手中毛笔一丢,写了一半的宣纸上顿时溅满了墨点子。 这纸张算是废了。 “殿下。”姚昆小心翼翼回应着司空凜的摄人眼神,解释道:“昨天休沐,忽然想起那天离光女公子挖的冬笋,她都爱吃,我就想也弄过来几颗尝尝,一时心痒,没忍住,就去道观烧了柱香。” 司空凜眼神收紧:“姚昆,你要是喜欢去道观,我就派你去守道观如何?” “不要啊,殿下,属下知错了。”姚昆拙劣的陪笑:“属下以后绝对不私自再跑去青城山了。” 司空凜将脏了的宣纸揉成团,丢进一旁垃圾篓中,没在说什么。可此时,他不说什么,比说了什么,还令姚昆难受。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在那里杵了半天,直到快用午膳了,他才道:“殿下,午时快到了,殿下今日想吃什么?我去厨房里面吩咐。” 司空凜缓缓开口道:“不是挖来了冬笋?就做一道江南的名菜,腌笃鲜吧。” “是,殿下。” 终于找到借口,“逃”出来了,姚昆离开司空凜的书房,舒服的叹了口气。 041放宽心 小年夜的时候,桑枝包了饺子,猪肉莲藕馅的。下了锅,主仆两个人热热的吃了一碗,便浑身发暖。 离光楚打着饱嗝,透过西厢院的门缝看向道观,今天外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来请愿的善男信女人很多。 阿慈也来了。 她一看见离光楚就哭的小脸通红。 “楚楚,都怪那天我与你贪杯,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早就该来了,可是你的事一出来,全西陵城的世家都引以为戒,我祖母管的很严,我也是今天才脱了空,特地来看你的。”她一边说,一边抽噎。 离光楚摸摸她的头,反倒安慰起她来:“怎么就哭了,来见我不是该笑的吗?阿慈,我在这道观衣食不缺,无人管束,比在家里还快活呢!” 宋定慈道:“当真?” 离光楚点点头。“骗你干嘛!你要是不信就问问桑枝。” “哎!”宋定慈抹抹眼泪,又板着脸道:“枉我为你白哭一场,你原来自在快活,我倒想跟你在一处了。” “可别!”离光楚赶紧叫她停止这种想法:“我已然成为了全西陵城的笑柄了,你再出事,我二哥怕是要提刀过来砍人。” 宋定慈才反应过来,一张小脸羞的通红:“我的事,与你二哥何干?” 离光楚索性点破:“这世间,能让我二哥发疯的事,大约正是与阿慈你相关的。” 宋定慈双手先是捂着脸,后又放开,不停地在离光楚腰间扑腾:“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原来又在捉弄人。” “好姐姐!” 宋定慈打在离光楚腰间,不疼,却很痒,她叫着求饶:“好姐姐,饶我一回,下回我就不说了。” 宋定慈才作罢:“那就饶你一回。” 离光楚抓紧跑开,躲到桑枝身后,用桑枝做挡箭牌,笑嘻嘻道:“我不说,自有我二哥自己去说去。哈哈哈……” 就知道她使诈。 宋定慈气的跺脚。 两个人就这么闹了一会子。 门被打开,一个俏丽穿戴有讲究的妙人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一来就听见你们的笑声,看来这道观,成了娱乐场了。” “安南。” “安南。” 离光楚与宋定慈停下来,默契的牵着手走向进来的安南县主。 “你也来了!”宋定慈将她抓住。 安南县主道:“怎么,你来得?我来不得?” “你自然来得!”宋定慈道:“只是要是知道今天你也来,我就与你一道过来,路上咱俩也好说说话,我也不闷了。” 安南县主道:“那待会儿咱们一起回去。” “好。” 安南县主才扭头打量着离光楚,不见半分倦怠,反而更添了几分灵动。不仅奇怪道:“楚楚你还真是丢在什么地方,都能茁壮成长啊。多日不见,你竟然越来越像一朵花儿,扔在人群中,光彩夺目。” “噗……”离光楚没忍住:“没法子,我就是苦中作乐罢了。安南,你来时,可是嘴巴抹了油么?” 宋定慈立马告状:“安南,你没来时,我都要被她欺负死了。你一来,我就有个臂膀了。” “我可不敢欺负你,日后成了一大家子,我还需仰仗阿慈你给我撑腰呢!” “你还说!这下安南也来了,我一定要撕烂你的嘴!” 冬日,人身上不管穿了几层衣裳,都觉得冷。可是此刻,她们几个小女公子心中只有欢愉! 安南县主一时嘴快:“摄政王他也真是……”等她反应过来,猛的惊心住口,不安的看向离光楚:“楚楚……” 离光楚脸色倒是还算平静,她主动道:“我与他的事,还没完,你们且等着看以后怎么样吧?所以,你们在我面前,不必顾忌。”若是连听见他的名字都承受不了,那么她算是白重活了。 安南县主索性就不瞒着她了,道:“听说那个苏氏女,腊月二十九便会来到西陵城,她是赶着来过年的。她来时,摄政王派了黑甲卫,护送了一路,就害怕她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宝贝的什么似的。 叫我说,那个摄政王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为他的事,你都被放逐到道观里了,他还是没个表示。 我这个堂兄,向来心思就惯会藏奸的,如今看着,是真心狠了。” 离光楚不做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会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 她只好问:“安南,那个苏氏女很美吗?” 安南县主曾跟着他父亲去过皖南。 安南县主说道:“小时候,她们苏氏还没有被扁去皖南的时候,咱们是见过的,颇有几分姿色。小时候,她还抢过你的糖人,你忘了?” 离光楚摇摇头,她没有任何印象。就问:“我那时有没有输给她?” 安南突然大笑起来:“你后来差点将她揍成猪头。先是试探着打她,后来索性追着打她,再后来,还是离光太傅去苏家送了礼,才摆平的。她那副惨样,我到现在都记得。” 离光楚从小下手就黑,差点把苏映雪的头发薅秃了。 离光楚认真想了想,道:“原来我小时候,就这么恩怨分明。” “有仇必报,才是你离光女三公子的本色。” 离光楚道:“既然我小时候就没输给她,现在长大了,就更不可能会输给她。阿慈,安南,你们且看以后。” 可是……安南县主暗暗皱眉头,如今苏映雪是苏氏嫡女,高高在上,而离光楚是世界弃女,她们的身份,已然有了云泥之别了。 离光楚的这一辈子,她和摄政王的事,算是沾在身上,洗都洗不掉了。 她道:“楚楚,放宽心些吧!” 宋定慈也道:“为了不值当的臭男人烦恼,根本就是不值当。” 她们现在都不好直接与离光楚说破,都希望她自己能悟到。 离光楚拉着她们都坐到板凳上,让桑枝泡茶:“说了这么一会子话,你们俩都渴了吧,来尝尝我与桑枝采的银山雪芽,这茶可香了,这煮茶的水,就是这青城山的山泉水,清冽,甘甜,你们快尝尝。” 两人都想尝尝,于是应声坐下。 042暗中 三人喝了茶,时辰也不早了,安南县主与宋定慈的丫鬟都开始催促,:“女公子,咱们快些回吧!不然下次恐不好再出来。” 两个人与离光楚又互相说了些黏糊糊的不舍之话,就各自由丫鬟领着回去了,并且都与离光楚约定好,下次还来。 将她们都送走了,离光楚才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一个人过年。说心里一点都不难受,是不太可能。 到了傍晚,外面的香客渐渐的也散了,离光楚才领着桑枝出来青城山脚下透透气,散散步。 桑枝赶紧将大氅罩在她身上:“女公子也要爱惜些自己啊!这么冷的天,会冻成冒风的。” 她自己就是大夫,桑枝真是多虑了。离光楚看着满山萧索,一片寂寥之色,心中不由得发苦。 只是心中有郁气,久久不得发。 “女公子,我瞧着是咱们离光府的马车。” 桑枝突然说道。 离光楚抬头去看,果然就看到一辆朱红色马车,由车夫驾驶着,直奔她们走来。 离光楚脸上一喜,将刚才的郁气都一冲而散了。 那车夫显然也认得离光楚,在她面前停下后,便跳下马车行礼:“小的见过女三公子。” “车里面可是二哥?” 马车的车门打开,一道身影探出头来,不是离光寿是谁? “楚楚你上车。”他压低声音,此时四下无人,正好。 桑枝扶着离光楚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 离光寿随即吩咐车夫:“你在山脚下随便转转,不必走的太快,让马儿跑的平稳些。” “是!公子。” 马车便缓而平稳的行驶起来。 才几日不见,一见面,离光寿就将离光楚打量了个遍。 “倒是没见瘦。”离光寿说着就笑了。 马车里塞的东西满满当当,原本很宽敞,现在变得三个人在里面都觉得挤。都是带给离光楚的。 白天人多,他不好来,到了傍晚,他趁着天半黑不黑的,悄悄的来了。 这是离光楚在家外面过得第一个年,他不放心,总怕她短吃短用,就买了好多吃食,玩物与衣裳。 “楚楚,在道观怎么样?还习惯吗?” 离光楚道:“就那个样子!习惯不习惯的,我都得习惯。” 离光寿道:“当初……哎……”他欲言又止,缓一缓又道:“我请了曲不凡来,你在这里我不放心,雍王和皇上现在面子上挂不住,我怕雍王找你麻烦,就请他让石悟堡的高手暗中保护你,昨日,他的人来告知我,你这边有异样,我便特地过来告诉你。” 离光楚浑然不觉:“有什么异样?” 离光寿道:“石悟堡的人发现,有另外一队人在暗中监视你,因那一队人并没有做出伤害你的举动,所以,他们现在还不好分辨对方是敌是友! 楚楚,你平常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顾云禾…… 她那个脑子,顾家的地位,没有养家兵的实力,更何况还都是高手。 程崇年…… 被她一手策划送进宫里,他想对付自己,根基尚浅,况且也分身乏术,司空泰还不可能给他实权。 那会是谁? 离光楚摇摇头:“我平时与人相与融洽,一时还想不出来是谁的人,但是二哥,你也不必惊慌,那些人至今都没有动我,说明也还在观望,你告知石悟堡的那些大哥们,莫要与他们起冲突,非必要,也不要与他们有接触。” 离光寿赞同:“你太把你二哥我看扁了,我云天就是这么对石悟堡的那些高手这样说的。你能想到敌不动,我不动,我就想不到吗?” 离光楚笑道:“我知道二哥最精明能干又伶俐的,我不是怕你平常事多,万一一个不留意,坏了事么?看你,还生起气来了。” 离光寿佯装不依。扭头打开车窗,假装观望。 离光楚道:“二哥,你是看我来了,还是来呕我来了?” “看你是真,看见你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恨你也是真。”离光寿道:“咱爹咱娘夜里没少偷抹泪,为你这么一个孽障,几天都老了几岁了。” 离光楚道:“没有今日之苦,怎会换的日后芬芳馥郁!” 离光寿问她:“楚楚,你现在可还想嫁给辰王?” 原本以为是问到了她的痛处,怎奈听她道:“嫁不嫁给他都无妨?关键是,咱们得想法设想让辰王殿下知道,咱们与他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日后,他若清算起来,得将咱们家避开。” 离光寿才恍然大悟一般:“楚楚,你对他原来都是谋划,并……没有儿女之情。 楚楚,你并没有心悦与他啊!” 她重来一世,又不是来儿女情长的。她只是要做对离光家最有利的事。她重生只为离光家。 所以,她也并不认为自己所作所为走什么不妥当的。 看着她一脸茫然,离光寿道:“楚楚,离光家的男儿是都死光了吗?如今让你一个女公子承受这些。” 离光楚笑道:“我的哥哥们都是西陵城最好的儿郎,我如此做,只不过是想让咱爹看清楚当今圣上是用如何心思待他的,咱爹若有所悟,必然能将他与辰王殿下的对立之势解了。 日后到了决断之时,也好抽身旁观,保住离光一族。 若不幸日后司空泰果真亲政,全全掌管了朝局,那咱们就要依仗二哥你这些江湖朋友帮忙,让离光一族隐匿与江湖,此后,西陵城再无离光氏。” 离光寿盯着离光楚良久,才颇有感触道:“楚楚,你竟然已经想到了日后这么远。” 离光楚道:“狡兔死,走狗烹,若想在朝局动荡中全身而退,丝毫不能有半分拖泥带水。” 离光寿不由得暗暗赞佩。 “楚楚儿,果真长成了妙人儿,我要书信与大哥,他知道了也定然欢喜。” 离光楚阻止道:“不可,书信缓慢,路上有个什么,就会打草惊蛇,二哥还是把话都捂着吧,等大哥以后回了西陵城述职,在告知他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