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云古界》 第一章 婚礼 “噼里啪啦~” 一阵鞭炮声倏然响起,韩云被惊得悠悠转醒。 大脑中一片宿醉的昏沉,胸口也似有千斤重负。 抬头低眼,原来是胸前扎着一朵鲜艳的大红花。 这是什么情况?生产队又开始评劳动标兵了? 扬了扬手臂,韩云这才发现,身上所穿的衣服,赫然是古代的那种宽袖红袍。 评标兵就评标兵吧!为啥还要穿一身红?而且还是古代的衣服?这么有仪式感吗? 不对!这肯定不是在评标兵。 难道是…… 韩云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忙扭头四望。 昏暗的烛光,只将头顶的大红帐照出了一片轮廓。 顺着烛光看去,床边不远处,一张红漆圆桌的正中央,烛台上轻微摇曳的红蜡烛分外扎眼。 再结合刚才听到的鞭炮声,以及披红带彩的自己,韩云瞬间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自己这是结婚了! 什么阵势啊?结婚都不通知一声? 不对,要是韩云结婚,他自己为啥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既然结婚了,那媳妇儿呢? 环顾了一圈,昏暗的屋子里并未发现其他人。 莫非?难道?要不然? 自己压根就不是新郎? 而是老丈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韩云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没来没由的想法散去,这才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往门边走去。 房门也是那种古代风格的合页木门,同样漆着红漆。 一边推门,他一边想着: 我爹啥时候有这条件了?还给我搞了场中国风的主题婚礼? 种地种出金坷垃了? 推开门,却更迷糊了: 院子里乌泱泱坐着的都是谁啊?怎么一个都不认识?他们身上穿着的,为啥也都是古代服饰啊? 国风主题也没必要这么配合吧? 虽然疑惑,韩云却顾不得上去跟他们打招呼,也顾不得询问他们为啥要穿得这么复古。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找自己那未曾谋面的新媳妇儿。 还没走下台阶,一名盘着发髻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就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中年男人一边笑一边向韩云伸出胳膊,被他胳膊缠住的一瞬间,韩云感觉被一阵巨力拉住,毫无抵抗的就被他扯了过去,还忍不住趔趄了一下。 中年男人脸上笑容依旧不减,却从嘴角蹦出一句低语: “废物就是废物,连个鸡仔儿都不如。” 韩云一听这话就要暴起,无奈脖子被他的胳膊紧紧捆着,一点儿力也使不出来。 正想骂娘,中年男人却抢过话头,对着席中宾客大声说道: “今天是我侄儿的大喜之日,大家说,他是不是得再跟大家伙打个圈儿?” 宾客席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韩云却又是一阵无语: 我成侄儿了?这家伙是我叔叔? 自己啥时候有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叔叔?起哄让侄儿出去打圈儿? 还有,他刚才说的“废物”,又是几个意思?挺让人介意的。 转念一想,不就是打圈儿吗?小事儿,咱可是号称酒场李元芳,喝酒这种事,啥时候怂过? 看咱不给你们旋一个。 一把抢过中年男人手里的酒杯,低眼一看,韩云忍不住嗤了一声: 这鹌鹑蛋大的小酒杯,压根儿就不够我出眼看的。 对着中年男子空敬一下,说了句: “兄弟我就先从你开始吧!” 一声兄弟,让中年男子不由愣了一愣,捆着的胳膊也松了开来。 韩云瞬间挣脱,但也不搭理他,而是仰起脖子就把杯中物尽数喝掉。 一阵辛辣从嘴里传递到喉咙眼,肚子里瞬间犹如火烧,酒劲很快就攻入大脑,韩云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腿脚不稳就往后倒去。 一边倒,还一边想着: 这家伙不会是在坑我吧?给我喝的是酒头吧?这么烈。 恍惚间,韩云看到身边的中年男子丝毫没有过来扶的意思,先是哈哈大笑,然后径直拂袖而去。 台阶下,另一个一身红衣、须发飘然的中年男子慌忙走来,不过,没等他走到近前,韩云就已经人事不省了。 …… 感觉到额头上一阵清凉,韩云再次悠悠转醒。 外边已经天光大亮了。 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孩正坐在床头,用湿毛巾细心地为他擦拭着脸颊。 只见这女孩巧目流盼、鼻梁高挺、唇似樱红,真真是个不世出的美女。 难道她就是自己媳妇儿? 韩云惊得直接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的红袍已被脱去,只剩一身白色的泽衣。 顾不上好奇是谁更的衣,看着眼前的美女,韩云一半好奇一半欣喜地问道: “你是谁?是不是我媳妇儿?”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脉脉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得到了美女的亲口肯定,韩云不由得心里狂喜,但想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道: “问句不该问的,你可别介意啊!” 女孩仍是点点头,依然用她那双饱含秋水的眼睛看着韩云。 韩云被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嘴里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不过,犹豫片刻,却还是问了出来: “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闻言先是脸色一怔,然后眼眶里就开始有泪光闪烁了。 韩云自知不该这么问,哪有丈夫不知道自己媳妇儿叫啥的?这也太不合理了。 可是,可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这俏媳妇儿叫啥啊? 而且,他也是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就跟这么个大美女结了婚。 看着眼前正要泫然泪下的女孩,韩云感到一阵茫然无措,正想安慰两句,却见她轻咬朱唇,缓缓从袖中取出两块金丝手帕递了过来。 接过手帕,摊开一看,只见两张手帕均绣着一双并肩而飞的鸟,鸟旁也均绣着两个字“鹣鹣”。 而在手帕的右上角,却分别绣着三个字,一个是“归海辰”,一个是“向古心”。 女孩轻抬葱指,指了指绣着“向古心”的那张手帕,又指了指自己。意思很明显,她叫向古心。 不得不说,女孩自我介绍的方式很新颖。 不过,她就不能直接说吗?“哈喽大家好,我叫向古心,你可以叫我向女士”。 这多简单。 还有,既然他叫向古心,那另一张手帕的主人肯定就是一个名叫归海辰的人了。 这个归海辰,又是谁呢? 端着手帕琢磨了一会儿,韩云还是看不出这是个男名字还是个女名字,是她闺蜜的,还是她男闺蜜的。 俗话说:遇事不决,量子力学。既然想不通,那肯定要…… 开口问了。 于是,韩云便指着另一张手帕上的三个字,脸含醋意的问她: “向……媳妇儿,那这个叫归海辰的,是谁啊?你闺蜜?” 向古心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眼看着她又要伸出手指比划,韩云多少有点儿丧了气: 说句话难道就那么难吗?非得比划? 然而,向古心还没来得及比划,就被门外传来的一句男声打断了: “少主!起了吗?该向家主请安了。” 少主? 是在叫我吗? 种庄稼的家庭,都能出少主了? 这个少主又属于啥位面?麦田里的王者? 韩云正疑惑间,向古心却已经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戴着幞头的青年男子,古装剧里,这种打扮的一般都是下人。 像韩云这种根正苗红的穷三代,都能有下人了? 怎么看,自己都更像是个下人吧! 是不是自己宿醉还未醒,现在还处于盗梦空间? 或者说,亲爹不但偷偷给自己娶了个媳妇儿,还下血本要安排一场永生难忘的…… 中国风蜜月? 看到青年男子的眼神,韩云几乎确定了关于“中国风蜜月”的猜测: 那男子看自己的眼神中,三分讥笑、三分嘲讽,其余四分全是不屑,一点儿尊敬的神色都没有。 哪有下人敢用这种眼神瞅自家少主的? 不过,既然是个别开生面的蜜月,既然人家都专程跑来叫了,韩云高低也得体现点儿礼貌不是? 不觉间,韩云已经有点儿融入这个氛围中了,抬手弯腰对他作揖道: “辛苦了哥们儿,头前带路吧!” 说罢,就跟着青年男子走了出去。 也好,不是要跟亲爹请安吗?到时候问清楚不就行了? 而身后的向古心,看着韩云刚刚竟然对一个下人作揖,满脸惊诧的呆立原地,都忘了跟着出去。 韩云刚走出房门,见她呆立不动,也不由得心生错愕: 按照古装剧里的逻辑,结婚头一天,新媳妇儿不应该跟着丈夫一起去敬茶吗? 她怎么丝毫没有动步的意思? 难道这媳妇儿也是假的?也是亲爹的一场安排? 想到这儿,韩云居然有点儿想通了: 自己何德何能,技校都没毕业,家里还是三代农耕,怎么可能娶到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媳妇儿? 再加上刚才向古心一直都不愿意跟自己说话,虽然拿毛巾帮他擦了脸,估计也只是剧情需要吧? 而那个归海辰,或许才是人姑娘心里真正的如意郎君吧? 相比之下,自己只是一场生意罢了。 对于这个结果,韩云虽然心中颇为失落,但却没有多少惊讶: 这年头儿,代驾的甚至代孕的都有,人家代新媳妇儿也不过是个新新产业而已,没什么可奇怪的。 见韩云也呆愣在地,青年男子逐渐显出了不耐烦,催促道: “走啊!愣着干嘛?” 韩云回过神点点头,不过想了想,还是拉着向古心往外走去: 干一行就要爱一行,做戏你就得做全套,你不但现在得跟着我去请安,说不定逮到机会,还得把你给洞房了。 至于那个什么归海辰,无可奈何去吧! 刚拉着向古心的手,韩云就感觉到一丝抗拒,对此他丝毫不觉得意外,意外的是向古心只是抗拒了一下,便乖乖顺从了,两汪秋水还一直盯着他看,眼神中非但没有任何嗔怒,反而饱含感激的神采。 这又是个啥情况? 第二章 穿越 跟随青年男子走过一片回廊,来到正院当中,韩云这才发现,这家宅子不仅大,假山园圃也是应有尽有,气派直逼古装剧里名门世家的豪宅了。 莫非亲爹这是在苏州租了一整套园林? 搞得这么气派,到底是想干啥? 韩云越来越觉得事情超乎想象了,就他家那点儿家底,别说租下这一整套豪宅了,估计在这里租个门面都费劲。 更别说同时给自己娶向古心这么个天姿国色了。 难道…… 韩云正准备再次陷入沉思,带路的青年男子却停了下来,指了指假山掩映处的一处小亭,说道: “少主,到了。” 韩云眼随手指,抬头看去,只见小亭绿池依傍,柳绿花红,时有鸟鸣相伴,果然是一派好景色。 亭中端坐一中年男子,白面紫衣,须发飘然,隐隐一种仙风出尘之气,应该就是家主无疑。 韩云恍惚觉得: 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但肯定不是自己亲爹。 猛然醒悟,这不就是自己昨晚喝了酒头后,隐约看见的那个红袍男子吗? 这怎么连爹都是雇的?也太不合理了吧! 拾步进亭,紫衣男子眼神不动,只从嘴里蹦出一句招呼: “坐。” 不是来请安吗?坐就行了?还以为得三拜九叩呢! 韩云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点头称是,抬脚对向而坐。 男子轻拂面前石桌上的棋盘,伸手示意: “执黑。” 韩云立即明白,男子这是要跟自己对弈围棋,执黑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先走。 不过,这玩意儿自己不会啊! 韩云很快就横下心来: 反正又不是在赌钱,我就按五子棋的套路跟你玩一把。 再说,就算是赌钱,我兜比脸都干净,看你好不好意思。 想完,拿起一枚黑子,就放在棋盘正中。 这时,正站在身后的向古心,忍不住轻轻碰了他一下。 韩云会意,把棋子从棋盘的横竖线中间的格子里,挪到了交叉点上。 紫衣男子先是一愣,随即赞叹道: “天元开,霸气!” 言毕,跟上一子。 二人你一步我一步,不多时,韩云便停了手,指着已经连着斜列的五颗棋子,说道: “我赢了。” 紫衣男子眉头一挑,终于抬头向韩云看了一眼,也跟着停了手,问道: “辰儿近日,是否身体抱恙?” 辰儿?是在叫我吗? 这是干嘛?输了转移话题吗? 韩云没回答,因为他心中充满疑惑: 莫非向古心手帕上所绣的归海辰,并不是自己脑补的什么情敌,而就是自己? 自己不能叫韩云了?得叫归海辰了? 未及多问,亭外鹅卵小径上,款步走来一名风韵妇女,身后还跟着几名双平髻女孩儿,该是丫鬟。 妇女走来,先是微微屈膝,向紫衣男子行了个礼,然后径直走向韩云,脸色三分慈爱,七分忧愁,问道: “辰儿受苦了,近日身体恢复如何?” 身体?韩云又是一头雾水,不觉扭了扭腰,也没感觉身体有啥不舒服的啊? 又想到紫衣男子刚才也问了自己是否身体抱恙,眼前二人为何都是一副询问病情的模样? 紫衣男子不等韩云回答,趋步上前,一手便抓住韩云手臂。 韩云大惊: 抓我手干啥?这人到底什么取向? 只见男子伸出两指,搭在腕上细细诊脉,片刻,转头对着妇女摇了摇头。 妇女哀叹一声,颓然坐下。 看着眼前一幕,韩云觉得实在蹊跷,思虑片刻,自己现在的形势,肯定不是亲爹搞得什么国风蜜月,说不定…… 可能,或许,大概,应该是……穿越了? 一想到穿越,韩云先是也算坦然,有人穿越落地成盒,有人穿越父母双亡,自己倒还好,漂亮媳妇儿、名门大家、父母双全,这样的开局,也算是大顺风了。 不过,既如此,自己刚才所认为的亲爹,在这里肯定就不成立了,眼前之人必然才是自己的父母。 猛然间,韩云又想到了什么,大步走开,扒着栏杆向池中望去。 池中只见一副瘦俏白净的脸颊,剑眉英目,和紫衣男子几分相似。 韩云不自觉的摸了摸,的确有古装美男的气质。只是不知是衣服所衬,还是本身如此,有点儿弱不禁风的感觉。 一切还好,不论是长相还是出身,韩云还算是颇为满意。 对于一般的穿越男主来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应该视为秘密,绝不会随意外泄。 然韩云并不想做一般的穿越男主,也不想瞒下这个秘密。 “……两位!” 韩云自知应该称呼父母大人,但实难开口,嚅嚅许久,终于说道: “有件事儿不知当不当说。” 这句话形同道德绑架,既已开口,别人肯定不能回“不当说便别说”,那就没意思了。 不过,对于韩云没给自己叫爹,紫衣男子却并未在意,而是伸手示意: “且说。” 韩云不再踟蹰,朗口道: “我应该不是两位的儿子。我本名叫韩云,河北武安人士,邮政编码056000,车牌号冀d打头。” “只是不知为何,我会附于令公子身上,不仅娶了媳妇儿,还莫名其妙喝了口酒头。” 言罢,韩云就静静等着,不出意外的话,面前这二位一定会像看精神病儿一样看他。 意外的是,两人并未过多惊讶,紫衣男子更是蹙起眉头,喃喃说道: “又是穿越?我儿实在命苦,果成穿越体质。” 呃? 这什么情况? 什么叫“又是穿越”?什么叫“穿越体质”?难道这个归海辰的身体,以前也有过被人穿越的经历? 紫衣男子顿了一顿,直视着韩云说道: “也罢,既然又是穿越者,来的都是客,我也不会对你多做隐瞒。” 来的都是客?儿子的身体都被人霸了,当爹的却挺想得开! “我儿归海辰,出生便有奇脉,在我归海家年轻一代最有潜力。怎奈幼时坎坷,总角之年即被穿越,穿越者自称大明二世,皇位被叔父所夺,故而郁郁不得志,整日饮酒笙歌,浪费了聚灵蓄基的绝佳时日。” “其后,我儿二度被穿越,穿越者自称美利坚汽车大王,名亨利神特,翦夺我儿身体后,不思修灵练气,却整日沉迷商道。虽修道无所为,却凭一人之力,为我归海家掠来大把基业,也算是福祸难评。” “三年前,我儿三度被穿越,穿越者自称天下第一好汉,名齐王李元霸。我原以为所谓‘齐王’,弈棋手谈必有手段,却不料此厮不但不谙棋艺,还是个莽撞无能之辈,只知逞凶殴斗,竟无半点心机,被人断了灵脉,散了修为,落得废人至今。” 语毕,紫衣男子负手静立,亭中顷刻鸦雀无声。 韩云已然左脸抽搐,心里跟翻江倒海了一样: 怪不得!自己都没提穿越,紫衣男子就第一时间了然了这个概念,敢情人家早已累积了大量经验,见过不怪了。 还有,归海辰这孩子,从小都遭了什么罪啊?来来回回被人穿越,加上自己这回,都第四次了,与其说是“穿越体质”,倒不如说是“公交车体质”。 此外,真不知道眼前这位当爹的是怎么想的,自己儿子被人当衣服一样穿来穿去,他还能淡定如此,果然……佩服! 韩云忍不住问道: “公子的身体被人三番五次穿越,您心里就没啥波澜吗?” 紫衣男子闻言,竟然朗声笑道: “无他,只当是多养了几个儿子罢了!” 瞧人家这胸襟,韩云心里只剩下五体投地了。 倏然,紫衣男子倾身问: “敢问,你又是哪位?是什么业界大佬?还是世家望族?” 这句话把韩云给问住了: 自己既非出身名门,也无特殊异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穷三代,实在是没啥可夸耀的。 见韩云无言可对,紫衣男子难掩失望,转口又问: “名讳总该有吧?” “有的,韩云。我刚才已经说了。” “好!那按旧例,以后我还是呼你辰儿,你还是呼我父亲。这位是你母亲。” 韩云一脸黑线:你都没打算改口,为啥还又问了一遍名字?多此一举。 不过很快,韩云就反应过来另一件事了,紫衣男子~父亲?刚才说的话,屡次提到什么“灵脉”、“修为”。莫非,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片修仙大陆? 韩云也算是个修仙迷,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对胃口了。 身份的疑惑解开,韩云觉得心底一片放松,招呼向古心一同坐下,又示意父亲坐了下来,开口便要问所处之地的详细。 怎料这位父亲对他倒更好奇,抢了话头便问: “辰儿,你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可否一谈?” 韩云无语:我的那个世界?貌似已经跟主线无关了吧?这爹问这个干啥? 不过既然被问,韩云还是答了出来: “我所处的那个世界,科技高度发达,人类已经登上了月球。有个姓马的还搞起了火箭回收和星链技术,估计是没安啥好心。前些天倭国有个人遇刺被杀,据说用的是喷子,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喷子还能杀人。” 这回轮到这位父亲无语了:科技?月球?火箭回收?喷子?这说的都是些啥玩意儿? “那么辰儿,你所处的那个世界,修为最高者为触达何界?有否破灵界圣者?” 韩云及时止住话题: “不说这个了,要不,你还是给我介绍下,咱这个世界,究竟属于啥形势吧!” 父亲负手,目光逐渐涣散,镜头也从亭子上移,掠过蓝天之上的一行飞鸟。 静等许久,韩云见仍未回答,便轻轻咳了一声: “你倒是说啊!” 父亲一见旁白没出现,只好自己开口,娓娓道来。 第三章 断脉 天罡汤汤,地阔廖廖。 亿万年前,世界还处于一种,只有先天一炁的太初状态。 某天,灵虚苏醒,虚手一指,便使得浊气下沉,清气上升。 天地这才轰轰然成型。 清浊之间,逐渐幻现世界本源,即元灵之气。 元灵之气遇土则成地灵和山灵, 元灵之气遇风则成风灵和雷灵, 元灵之气遇水则成泽灵和水灵, 元灵之气遇先天浊气则成火灵, 元灵之气遇先天清气则成天灵。 八种灵气幻入尘俗,附生于天地之灵,即灵虚在世的万千化身,也就是人类和鸟兽,是为灵脉。 灵脉非后天可得,而是先天便已存在。 初时,人人、兽兽皆有灵脉。 随世代更迭,灵脉逐渐稀薄,成为少部分人的天生之质。 生俱灵脉者,方可修行悟道,亦可拜入门宗,甚至能开宗立派,是为灵修。 此时,修为虽有高低之别,却早非无灵脉者所可比拟。 生无灵脉者,不可修行悟道,只能事凡俗职业,如农耕,如经商,如诸侯,如帝王。 韩云如今所处之域,是名修云古界。千余年前,古界皆处同一大陆,名曰云域古陆,灵修与凡俗共生于此。 凡俗之间偶发战争,灵修之间亦有大战。 由于灵修多可控风雨、掌雷电,抬掌便可断水流、平山岳,故而,门宗之间发动战争所造成的影响,远比凡俗军队所造成的要恶劣。 千年前的灵修之战,古界仅有的五名太镇灵修同时出手,断日月之曜、平山河之险,张翕间天地变色,回合间乌云罩日。 太镇灵修交手百十回合,古界便经历百十春秋,不只其他灵修难堪其困,凡俗更是死伤无数。 终战过后,云域古陆被破为五部,曰东阵奉洲,曰南元陵洲,曰西固章洲,曰北列兴洲,曰中洲云域。 五大太镇灵修也尽皆死去,分别挫骨五部大陆,滋育山河湖海,培养天地万灵。 五部大陆之上,门宗挞伐千年,至今或仍纷争,或已平静。 其中,北列兴洲赫连一脉独大,西固章洲闻人一脉独大,南元陵洲宗政一脉独大。 而中洲云域仍有澹台一脉、濮阳一脉、太叔一脉、端木一脉、南门一脉、百里一脉,共六族宗脉共处;而东阵奉洲,亦有向古一脉、南宫一脉、归海一脉,共三族宗脉共处。 韩云穿越而来所处,即东阵奉洲中,实力及势力列为第三的归海一脉。 归海一脉之所以位列东阵奉洲前三,原因有三。 其一,族中有紫衣灵宗坐镇; 其二,归海所御城都,乃奉洲三大城之一潭阳城; 其三,归海家族所控产业,规模也居奉洲三甲。 然而,各部大陆中的各方势力位次也非一成不变,此消彼长之势从未停消,其中恩怨更是剪理难断。 归海一脉即是如此,族中仅存紫衣灵宗一名,也就是归海辰的父亲,归海一脉的家主归海皓琰。后辈灵修则青黄难接。 原本天纵之资的归海辰,却因早年蹉跎而灵脉渐钝,后更因一时鲁莽彻底被废,成为断脉废人,也断了归海一脉的前路。 与归海一脉的日迫西山相对的是,奉洲另有苗凤花方四族势头日盛,尤其是泗水凤家,不但产业隐有超越归海一脉之势,据传其家主凤峦也已突破离阶火灵境,指日便可踏足灵宗。 适时,凤家超越归海一脉,成为东阵奉洲新的“三巨头”,也是唾手之势。 …… “局势……这么亚历山大吗?” 听完归海皓琰的介绍,韩云不由心惊:还以为自己得了个多好的开局呢!看来也只是表面光亮。 归海皓琰摇摇头,淡淡说道: “我归海一脉如今已是天绝地收,半无维稳之可能。至于凤家,他起势便起势罢,门宗之间的纷争,本就不是蜉蝣一日,待我族再出英才,方可别论。” 韩云默然,自己既已是断脉废体,在灵修之路上,定然已无法所为。 可否……通过其他方式,来延续家族光耀呢? 突然,韩云想到了什么,指着向古心,大喜过望的问到: “归海先~父亲,我媳妇儿不是叫向古心吗?她肯定是向古一脉的人吧?她家不也是咱这儿三大家族之一吗?您安排我俩的婚事,也肯定是想通过联姻,来寻找其他出路吧?” 闻言,归海皓琰看了眼向古心,向古心默默低下头。 归海皓琰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叹声说道: “你与向古家的婚事,为父早在十年前就已帷幄,然事与愿违,原本我与向古家主向光烈订的姻亲,是你娶向古一脉的长女向古仙,只因你已成断脉废体,如今,唉!” 韩云扭头看向向古心,他觉得归海皓琰当着她的面说这话有点儿不合适,但见向古心并未表现不满,心中奇怪,便问: “不管是向古心还是向古仙,不都是他们向古一脉的后人吗?这能又啥区别?” 归海皓琰又叹一口,摇头说道: “自然不同,向古仙乃向光烈嫡出长女,向古心仅是向古家旁脉古营淑的招家之女,区别有如云泥。何况……” 归海皓琰又看了一眼向古心,继续说道: “难道你未曾发觉?向古心口不能言,乃喑哑之身。向古家以她揶揄你我,本就添颇人愤,自不必提从其中找出路了。” 喑哑之身?哑巴的意思吗? 韩云瞬间了然,怪不得自己如何询问,向古心皆以指代答,原来不是高冷,而是有这层缘故。 不过,韩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看向向古心,发现向古心也正在偷偷地看着自己,眼中已泛泪光,遂拉来玉手紧握,口中说道: “我才不管,反正我觉得能娶到这个媳妇儿,已经很满意了。” 向古心听闻,眼中泪光更盛,已难忍颗颗滑落,嘴角却露出感激的笑意。 见韩云对向古心颇为专情,归海皓琰夫妇也欣慰一笑…… 四人正享受着这片刻温情,亭外却有下人来扰,附在归海皓琰耳边低语几声,不时还朝韩云递上一眼。 下人走后,韩云虚前问到: “又有啥事了?” 归海皓琰叹到: “唉!山雨欲来啊!陈事厅唤我议事,定是要缔消你少主之位,为父已坚忍多年,此次,看来是挡不住了。” 缔消少主之位?好像也没啥大不了的吧! 韩云并没有觉得这事算有多么难以接受,便安慰到: “缔消便缔消吧!反正我也是断脉废体,老这么占着茅坑便秘,也没啥意思。” 归海皓琰愣了一下,一是愣韩云字字难接的语言功底,二是愣对缔消少主之位的洒脱。 他知道,自归海辰散脉之后,族中对他仍占着少主之位一事就屡有怨词,但自己一是为照顾他的情绪,二是想为他遍访名医续脉医病。 名医名师鱼贯,却至今无人可医其断脉之疾,如今他既已如此洒脱,自己或许也不用继续强撑,一切随自然便可。 归海皓琰起身欲去,却忍不住回头说道: “辰儿,你且放心,纵缔消少主之位,为父也将拼力保你周全。” 韩云点头,目送归海皓琰离开。然后眼球一转,转头对向古心说道: “媳妇儿,你看,我为了你,可是连少主之位都不要了。” 向古心呆愣一下:少主之位的缔消,似乎与自己毫无关系吧? 不过,她还是感激的看着韩云,点了点头。 韩云见她首可,便趁势说道: “可是家族之事也不能无视啊!归海一脉要是败于我手,百年以后,我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说罢,他又加了一句: “作为归海家的媳妇,你也于心不忍吧!” 向古心想了一想,仔细地又点了点头。 见火候已到,韩云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要不这样吧!我吃点亏,给你个大便宜,咱俩今晚就圆房,我把身子给你,一年以后,你给咱归海家再添个天纵后辈,期年后,定可振兴我家族势力。你意下如何?” 向古心先是习惯性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意识到韩云言中之意,遂羞得双手捂住了脸,嘴里竟发出一声“啊”的惊叹。 “咦?你不是能说话吗?也没哑啊?” 韩云对喑哑有点误解,还以为能发出声音就不算。 “咳咳!” 这时,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妇人,也就是归海辰的母亲,笑着开了口: “辰儿,你这坏心思,也太……明显了。” 韩云光顾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了,没注意母亲在场,随即讪讪一笑,开始转移话题: “那个……母亲大人,我媳妇儿没哑啊!她刚才还开口了。” 妇人闻言莞尔: “能发音,和口能言还是有区别的。” 随即,她摒退左右,对韩云低声说道: “为娘要你答应,三年内不得动向古姑娘分毫,可否?” “啥?” 韩云一听就不乐意了:自己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儿,你个当妈的,不但不催我俩赶紧添续香火,反而让我三年能不能碰她?确定是亲妈吗? 好像还真不是亲妈。 向古心也挺疑惑,转眼便盯着自己婆婆。 妇人抬头,不容置喙地说道: “我所言,自有用意,今日起,向古姑娘跟着我便可,你可自行离去。” 韩云一脸郁闷,但见母亲仰头盘手,已经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愿,只得悻悻起身,道了声安,又狠狠地看了向古心一眼,这才过瘾离去。 第四章 废立 归海府。 陈事厅。 归海皓璟正耷拉着两眼,眼神有意无意的望向门外。 他是归海皓琰的二弟,即归海辰的仲父,韩云大婚当晚,就是他撺掇其喝酒打圈儿。 一边向门外望着,他还一边对着厅内众座发着阴阳怪气的牢骚: “大哥真真是疼爱少主,已然断脉废体,却仍心将袒护,爱子之切着实令人敬服。只是我归海一族,怕是要为此担险了。” 厅内众人,有的点头称是,有的寡然不语。 听得门外踏步声起,归海皓璟才整冠端坐,眼睛直直地等着归海皓琰进门。 片刻,归海皓琰抬步过槛,径直走向陈事厅上座,端袍而坐,瞥了归海皓璟一目,这才开口: “诸族弟族叔,有何事要议,殆烦公瞻。” 归海皓璟闻言,往邻座递了一眼,动静颇为隐蔽,却仍被归海皓琰看到满眼。 邻座归海皓瑆乃族内老三,对着二哥微微点头回应,便抱拳开口: “家主大哥,此番召诸家议事,名为议事,实为报论后辈灵修喜效。二侄归海册、四侄归海龙近日均已突破坎阶水灵境,册儿贤侄更已初踏灵师境。六侄归海升、七侄归海禹,及犬子归海甘也已兑阶大成,潜灵亦好。我归海一脉,可谓后起有望!” 归海皓琰听言不喜不乐,也未看归海皓瑆一眼,而是定睛于二弟,说道: “后辈功勤至此,我与诸弟共喜。然仅以此便惊扰各位叔父,私以为属实不妥。” 说着,归海皓琰看向左席,几位白髯老者闻言抚须颔首。 归海皓瑆哑口,呆看向归海皓璟。 归海皓璟见三弟只言片语便被塞舌,皱眉沉思,却并未出口。 归海皓琰一眼便知,二弟必有言论,只是畏畏不敢开口,嗤笑一声,便离席说道: “如无他事,今日便议事至此,诸位可自行散退。” 归海皓璟眼见势将不殆,终于起身,拱手说道: “大哥且慢,二弟仍有议要。” 归海皓琰负手而立,微微抬颔,示意他说下去。 归海皓璟低头展言: “辰儿贤侄昨日业已完婚,理应担领后辈,可憾断脉废体,灵修之路已绝,却仍居少主隆位,窃以之为不妥。何况如今后辈兴盛,诸兄弟长叔皆认为,少主废立,可堪提议。” 归海皓琰扫视一周,右席族弟,半数点头称是,半数低头不语,左席族叔,却都已点头,深知若对归海辰再行袒护,已不可为,便点头同意: “二弟所言甚是,辰儿居位的确难堪。那依你所言,后辈子侄中,谁可堪少主之位?” 废立少主一事,族中已讨论多次,也多是归海皓璟提请,却都被归海皓琰挡去。 此次竟会如此顺利,归海皓璟实在没料到,不觉一愣,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归海皓瑆却看势插言: “愚弟以为,二侄灵修出色,最为合适。” 刚说完,旁边就开始有人点头附和,对向而坐的族叔长老们,也都点头称是。 归海皓琰看在眼里,低头便问: “二弟,你意下如何?” 归海皓璟此时却踟蹰了,如若直接应允,自己不就有了为子谋位的嫌疑,但若摇头拒绝,他又舍不下这唾手好事。思虑片刻,归海皓璟折中说道: “承蒙诸叔父弟兄抬爱,犬子低贱,恐难堪其位。不若……择日设坛演法,青年才俊中,灵修最盛者得其位,也好堵悠悠众口。不知诸位何意?不知大哥何意?” 众人一听皆愣在当场:青年才俊中灵修最盛者?除了归海皓璟之子归海册,还能有谁?此番推脱,更似在欲拒还迎。 归海皓琰也暗暗嗤笑二弟的虚伪,但思虑已无退路,便顺势说道: “也好,设坛演法确实公正。我愚居家主,便为诸位择日定辰,下月十九,吉神天乙,百事逢兴,可做吉日。” 众人皆点头应允。又须臾,归海皓琰见座下无一人起身,便知另有他指,朗口说道: “我儿辰儿既已失少主位,自不可留居东府。须明日,即赴城南药馆,翻札记账,不再接洽家族正务。” 归海皓琰此举,表面上是无奈将归海辰从家族正务中踢开,实际上却是在侧面保护他,安排他至城南药馆,离自己不远,也好随时照应。 如此之举,算不得有多叛经离谱,左席叔父也深了其意,纷纷点头应允。然而,归海皓璟却出言阻止: “城南药馆一直是犬子留看,虽无奇功但也无大过,兄长如此,诚不知犬子该作何安置。” 归海皓琰闻言,表面依旧淡然,心中却已生出无明业火: 至多月余,归海册便将接替少主之位,换居东府,却仍然要阻自己心思,实在可恶。 其余兄弟却心中了然:归海一脉在城中产业诸多,尽皆颇有盈余,然归海册所掌药馆,却经年亏损,定有个中缘由。归海皓璟此言,必是替子隐瞒,生怕缘由尽出,头脸不存。 归海皓琰也知如此,却仍想帮归海辰最后一次,遂牙关轻咬,说道: “既如此,容我回府与辰儿商议,再做定夺。” 废主前途,已非众人心中关键,横竖左右,也已无人关注,对于归海辰的去路,座下均无他想,纷纷点头。 …… 刚娶到手的新媳妇儿,还没焐热呢,就被母亲带走了,这妥妥就是后妈做派。 韩云躺在床上已经难受一会儿了,归海皓琰都进屋了他也没觉察到。 坐在床头,拍了拍他,一向雷厉风行的归海皓琰,现在却略显踟蹰。 纠结片刻,他还是把刚才陈事厅里发生的事跟韩云说了一遍。 韩云一听都哭了:自己这是什么境遇啊?本来还挺高兴的,一穿越就是娶媳妇儿,还住上了大豪宅。一眨眼功夫,媳妇儿被带走了,大豪斯也不让住了,这是遭的什么罪啊? 见韩云呜呜哭了起来,归海皓琰也心有戚戚,便关切的问道: “却是怪为父了,眼下只能看你意愿何去,为父定当尽力而为。” 韩云抽嗒嗒抬起头,问道: “我还能有几个去处?” 归海皓琰叹气说道: “一去城北书斋,族中正脉子弟皆善修灵,不善弄墨,此处一直空余;二去城西兵铺,该处为四弟之子归海龙所领,或能保你周全;三去城南典当行,该处为六弟之子归海升所领,也能行所照料。四去……” 言至此,归海皓琰顿了一顿。韩云对前三项都提不起多大兴趣,便催促到: “快说啊!四是哪儿?就这个数吉利,我挺感兴趣。” 归海皓琰继续说道: “四则是出城,到往向古一脉所御邰庆城闯荡。” 韩云闻言思索:向古一脉所御?岂不是媳妇儿向古心的娘家?这地方大概有点儿意思吧? 归海皓琰还未说完: “不日前,五弟之女归海乐在该城甫设一处乐坊,然根基未稳,实乃下策。” 归海乐?五弟之女? 韩云更有兴趣了。 他虽然顶着归海辰的身体,虽然刚与向古心完婚,但丝毫没有降低对这个“五弟之女”的向往。遂抬手说道: “不用选了,我对钱没有兴趣,挣钱的行业我不去。不过我挺有艺术细菌的,就去乐坊了。” 归海皓琰听言不忍: “乐坊乃女子去处,辰儿虽无灵脉,但也是男儿身,不妥不妥。” 韩云却已经打定了心思,竟直接起身,摸摸拿拿的开始收拾行囊了。 见此,归海皓琰摇头一叹,心里暗暗自藉:乐儿一向对族内争斗无感,或许只有她,才会好好对待辰儿吧! 收好行装,韩云到母亲屋内道别,说明去处,母亲也是一阵担忧,旁边向古心更是满眼不舍,这让韩云还没走,心中就生出了几分相思。 又狠狠地把向古心从上往下看了一遍,柳腰款摆,娇容冰楚,好好地过了一把眼瘾,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刚走出院宅,门外街巷就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传来无所顾忌的低语: “这不是归海家那废人吗?他怎么出府了?” “估计是被扫地出门了吧!灵脉尽毁,跟咱们这些凡人没啥区别了,还留着过年吗?” 韩云环顾不语,心理素质强大,自顾自迈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男僮将细软堆放车上,随后便上了车。 正欲催马前行,府内走出几人,是归海皓琰、向古心及母亲一众。 归海皓琰送别道: “前途奔远,路上险恶,为父另派三人随行,定护你周全。” 韩云却毫不担心,摆摆手说: “不用,高手们留着看家吧,跟着我不更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归海皓琰一听有理,便不再强求,只剩挥别。 男僮一声“辄”,马车便走了出去,韩云头一回坐马车,颇感新鲜,顾盼良多,才对男僮说道: “咱这车上就没个减震啥的?颠得脑袋都晕了。” 须臾,男僮开口,却不是在回答他的话,反而语气讥讽: “少主真是肝胆过人,这一路二百余里,虎豹豺狼遍地,山匪盗徒横行,你却拒了家主随扈。小的一身瘦骨,看来也要跟着填牙缝喽!” 韩云却仍不以为然: “都全民小康了,哪儿来的什么山匪盗徒,虎豹豺狼也都成保护动物了,你还担心这个毛线?” 男僮摇摇头,不知道这个被废的少主在说什么,便不再搭言。 第五章 山匪 潭阳城有多大,韩云毫无概念,只因在车马颠簸中,他逐渐眼皮不支,随着马车起伏,困了个极不舒服的早觉。 “吁~”的一声,车停马歇,韩阳方才转醒过来,悠悠问道: “到了?是你们这儿城池太小?还是马得跑太快?感觉没过多长时间啊?” 掀开前帘,只见男僮一边离车抱头,一边扭头抱怨: “到了?想得倒美,此去邰庆城,仍有上百里官路。家主大人给你的押车不用,现在真遇上了山匪,我看你倒要如何。” 韩云直觉得归海府里的下人,脾性都好大,自己虽被除了少主之位,可毕竟仍是家主嫡子,说话竟这般不给客气。 忍无可忍,韩云正要出言训斥,余光却扫到前路,似挡了几名持刀晃晃的虬髯大汉。 韩云抬头,这才看清,几名大汉拍着阔刀,正好整以暇的朝他俩看着。 见正主抬头看来,立于中间的麻脸大汉喝了一声,唱道: “西北玄天一片云!” 左侧另一大汉接道: “哪是君来哪是臣!” 韩云无语:这咋还唱起《智取威虎山》来了,唱的还不咋地,中间差了两句。 麻脸大汉也看出有差,拍了左侧大汉一掌,骂道: “干啥干啥?咋练的?” 出场虽不算成功,麻脸大汉倒也不再在意,转头抬刀指着韩云问: “书生,此去何处啊?” 韩云无语,把自己当书生了,但迫于形势,他还是出言回答: “邰庆城,找妹妹。” 麻脸大汉闻言“哦”了一声,又问: “随从何在?” 韩云用下巴指了指男僮,说道: “就他一个。” 麻脸大汉不信,又问: “莫非是修灵高手?” 韩云摇摇头: “断脉废体,百无一用。” 麻脸大汉疑惑了: “既非灵修,又无随扈,你怎的敢独行山林?” 见大汉身为山匪,却左右乱问如此瞻顾,韩云心里实在慌张不起,便指着男僮,装聋扮哑的说道: “不是独行,这不是有随从吗?” 麻脸大汉闻言,横刀指向男僮,问道: “莫非你是高手?” 男僮慌张摇头: “不是不是,小的就是个家丁花僮,缚鸡无力,何敢修为。” 两人越是露底,麻脸大汉却越是不信,虽未离去,却也迟迟不敢上前。 韩云心里深知,一般的山匪,皆不过新手小怪,根本值不得忧心,便手扶前额,出言相激: “当个山匪都这么瞻前顾后,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去吧!” 麻脸大汉闻言受激,终于动怒,招呼左右绑缚二人,便向深山走去。 山路崎岖,景色倒绝胜,韩云一路被牵着绳,虽落入囹圄,却断不了游玩赏景的心思。 反正电视剧里被山匪劫走,无一例外都是有惊无险,比当韩国总统风险低多了,韩云实在是生不起一点儿担心。 身边男僮似乎也不担心,一路只是对着韩云抱怨,直说他拒绝随扈一事,听得韩云只觉一脑聒噪,反口说道: “放宽心,我有主角光环,山匪毛贼而已,伤不了我分毫的。” 男僮闻言便闭了嘴,不知是否听得懂了。 眼前山林耸翠,林木皆阔叶高耸,草上虫蚁也身形硕大,不似韩云之前所见,更像远古时期风貌。 韩云心里疑惑,这种植被风格,该是史前特征,适时空中氧气浓密,自己初探来此,理应罹患醉氧,为何身体却无不适? 转念一想,韩云却又心中了然:自己所用身躯,乃该世归海辰所有,自然早已适应,未生不适,如此也算通顺。 不过,这不成《阿凡达》了? 韩云一路思绪飘零,却被林中一声低吼惊到,周遭林木皆闻声颤动。 韩云见几人都顺势藏于草后,也跟着猫藏其后,朝着麻脸大汉问道: “什么东西?老虎吗?” 麻脸大汉低喝: “不该,此去潭阳还未远,不会生如此猛兽,或是獾猪之属,听音便像。” 獾猪?韩云心有不信,哪儿的狗獾、野猪能发出如此喝响,再说,若真只是獾猪,几人为何要躲? 定是麻脸大汉在虚与委蛇。 须臾,侧前草木哗哗作响,一头野猪随即冲出,身高丈余,停在几人前方,“嗷嗷”乱叫。 “乖乖!” 韩云顿时咋舌出口: “真是头野猪?这野猪也太大了吧!猪刚鬣吗?” 野猪听闻动静,转头寻找,一眼便看见草后众人,眼泛猩红,低头便冲将过来。 “快跑!” 几名山匪四散跑开,韩云与男僮双手被缚,跑得慢了些,眼看要被追上,韩云一声大喝: “趴下!” 两人顺势倒地,野猪从头顶跳将过去,前方一名山匪躲闪不及,胸口被两根凌光獠牙直直插入,怪叫一声,便没了生息。 眼见大股鲜血喷溅在地,韩云这才心中惊惧,再没了刚才玩世不恭的心思,招呼男僮起身扭头,反向逃去。 野猪甩开獠牙,也扭头追了上来。韩云无语:明明那几个山匪膘肥体壮,这野猪为何要追着我俩不放? 男僮心里却已有领会,撇下韩云一人,转身向左跑去,边跑边喊: “少主!你是断脉废体,虽然已无灵脉,但肉质远超常人。此畜生定是心中有感,才会强追着你。” 男僮跑开远后,声音渐弱,韩云只听得断续: “天各有路……有缘再服侍左右……” 韩云边跑边无语:连野猪都挑肥拣瘦的,也太现实了吧! 这断脉废体,至今为止,都未给自己带来丝毫好运,先是少主之位被废,如今又被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追逐,韩云也是无奈。 虽然自信有主角光环,但万一这野猪太入戏,没刹住脚,自己不就倒了血霉? 正心中吐槽,突然脚下一空,韩云重重摔下,脑子里七荤八素,眼前一黑便晕将过去。 …… 良久,韩云才又悠悠转醒,身边已无野猪任何气息,但眼前却一片昏暗,睁开眼看不到多少光亮。 “天黑了?” 韩云心中疑惑,晃了晃头揉了揉眼,这才看清大概。 原来自己正身处一处地穴之中,头顶确有一处顶洞,抬头看去,却是树叶掩映下的一片星空。 自己应该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不过,看来的确是天黑了。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闷闷的低吼,随即一张兽脸从顶洞探入,仍是那只野猪。 看来这个归海辰体质果然异于常人,不但常被穿越,还招猪。 韩云估测一下,头顶洞口离自己大约五丈仗有余,且顶洞狭小,该畜生应该是进不来的。 如此一想,韩云便放下心来,索性就地躺下,对着洞口喊道: “猪刚鬣,好久不见。” 见它并未像电影里一样惊恐,韩云只得再喊: “想当年,我手拿两把西瓜刀,从南天门一直砍到蓬莱东路,砍了三天三夜,眼睛都没眨一下!还会怕你?” 野猪不仅仍未惊恐,还开始用前蹄扒洞,想要阔开洞口。 韩云被掉下的碎土落了一脸,呸呸两声,口中却仍然硬气: “你看我眼睛干不干?你看我眼睛干不干?” 起初,韩云还能好整以暇,看着野猪拱着洞口,但随着落下的土石越来越多,头顶的洞口也越来越大,他心里才逐渐发了惊慌。 这畜生,这么执着吗? 眼见洞口已如大门般大小,野猪也即将破洞而入,韩云赶紧四顾逃遁,不料四周空旷,竟无一处藏身。 倏然间,韩云感觉,斜月三星府中意念大作,似是有人在为他献策: “洞壁有长杆,立此可诛此畜。” 韩云赶紧在洞壁处摸索,果然触到一根长杆,拿来一看,乃是陨铁材质,杆长则丈余,杆顶尖而轻细,状似长枪。 握在手中,韩云估了一下位置,便站立于此,斜定长杆,等着野猪掉落。 野猪也看到了尖头正对自己的长杆,正欲避开锋芒,却不料身体一沉,直直跌落下去,颈部被长杆贯穿,嗷叫两声,便没了生息。 抬头立于杆下的韩云,脸上瞬间被溅了一层猪血,味道虽不膻涩,却也粘稠难耐。 呸呸了两声,韩云赶紧侧向躲开,长杆扎着野猪轰然倒地,泛起一阵灰尘。 韩云正欲上前,脑中意念又起: “一阶废兽罢了,灵利子几乎无用。” 什么一阶废兽?什么灵利子?韩云听得一脸蒙蔽,便开口问到: “谁在说话?” 意念又起,说道: “我就是,归海辰。” 归海辰? 韩云又蒙了,自己穿越的身体,不就是归海辰的吗?按理说,他的身体已经被自己夺舍了,怎么可能还在体内? 脑中意念解释: “我确为此体原主,殆因修灵入魔,其时又遭堂亲陷害,灵识才被禁锢,无法左右身躯。故引穿越者入体,只为保不死不腐。” 韩云闻言了然:依他所言,他的身躯意志本就齐全,只是意志被禁锢,不能控制躯体。而之前的大明二世、亨利神特、齐王李元霸,包括自己,都只是被他故意引来,维持身体机能而已。 韩云动念问道: “你仍在体内,为何我却毫不知情?” 脑中意念暗暗讽道: “无他,但因你灵识浅弱,故难发觉。历穿越者中,也仅李元霸有所察,但他不甘如此,一心要破我灵识,未果便欲毁我躯体,才致我成断脉废体。” 韩云闻言大恫: “那你为何主动现身?不怕我也破了你的灵识,或毁了你的躯体?” 脑中意念哈哈大笑: “这两日我自有观察,你灵识薄弱,恐三阶野兽都不如,况且你贪命怕伤,若毁我躯体,受疼遭罪的,可是你的灵识。” 韩云无语,自己被自己嘲笑,也是格外奇怪了。 此时,脑中意念又起: “此废兽虽无大用,但灵利子已成,虽不能帮你重塑灵脉,却也算有些裨益,取了罢!” 第六章 青龙 大有裨益? 韩云很喜欢这个词,搓搓手就向野猪走去。 在野猪身上翻找半天,韩云也没找到心中那层意念所提到的灵利子。 再说,他也不知道所谓的灵利子,到底该长什么样。 那层意念见此,只得出言作罢,但还是奇怪: “一条黑面野猪而已,如何能修出灵利子?也怪。” 虽然心中奇怪,但那层意念并无深究之意,逐渐隐没,任韩云屡次呼唤,也不再出言。 韩云倒是挺急,眼前这头小山一样的野猪,就这么扔在这儿多可惜了,不从它身上扒出点儿值钱货,心里实在难平。 再者说了,就算不要野猪了,自己总不能就这么耗在地洞里吧?该怎么出去?脑子里困缚的归海辰,难道就没点儿建议吗? 又尝试呼唤了几遍,见仍无反应,韩云只得悻悻作罢。 正欲扭头离开,却见野猪口中隐有青光射出,遂又在脑中呼喊: “归海辰,快来看,找着东西了,还发着光呢!” 脑中却仍无反馈。 见意识中并无反应,韩云只得四顾寻找,所幸洞壁中仍有陨铁长棍,操起一根伸入野猪口中,沉手便撬了起来。 野猪张口,半米长的猪舌卷了出来,跟着吐出的,却是一枚耀着青光的圆润石珠。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灵利子?” 韩云捡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起来。 只见石珠通体透亮,其中似有琥珀图案,定睛一看,琥珀图案竟开始缓缓移动,伸臂展腰,四腿撑开,竟是一只小巧的青龙! 韩云赶紧心中大念: “归海辰!快醒醒!看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灵利子?” 脑中意识并无回应,倒是身边凭空传来一声空灵女笑,韩云循声看去,发声者,似乎就是石珠里的青龙。 韩云揉了揉眼,赶紧凑近看去,青龙竟指向自己,开口说道: “别费工夫了,他已睡死过去,暂时定无法回答。” 声音婉转,似有夹子音特效。韩云一惊,出言问道: “你是谁?小龙人吗?你咋知道我心里想的是啥?” 青龙呵呵一笑: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顿了一下,青龙意识到说错了,便改口道: “好吧!其实我是谁很重要,对你来说肯定是大福气。” “大福气?” 韩云闻言面露喜色: “很值钱吗?还是很好吃?” 青龙凌空跺了跺脚,指着韩云嗔道: “好吃个屁!我可是太镇灵修,翻手能平山岳,覆手能断江流。” 韩云不信: “还翻手覆手,我看你连个跟头都翻不过来吧?” 青龙哼了一声,直接在石珠中翻了个跟头,惹得韩云哈哈大笑: “翻得好,再来一个。” 青龙这才看出被戏耍了,叉着腰指着韩云骂道: “你个小厮,端端是好生无礼。哼!不与你说了!” 韩云一看,这还卖起洋娇来了,定不是归海皓琰口中所言的太镇灵修所为。 但泛着青光,或许还真是归海辰所说的“大有裨益”。 韩云擦去石珠上的猪口唾液,作势就要吞下,青龙慌忙开口: “别这样!别再吃我了!” 韩云这才罢手,开口问道: “说罢!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啥会说话?” 青龙却仍拍着胸脯说道: “我乃古界太镇灵修……” 韩云一听她又这么说,便又张了嘴。青龙慌忙摆手: “你倒是听人家说完呀!” 韩云想了想,停下手中动作,细细听了起来。 青龙说道: “我乃千年前古界灵修之战中的五大太镇之一,战败负伤后仅剩一丝残念,化为虚体附于灵珠之上,休养至今。” 韩云闻言却满脸失望: “那你不是什么灵利子了?” 青龙回答: “我自不是灵利子,灵利子乃异兽聚灵所化,我所附灵珠,乃天地精华所成,差别有如天地。” “能吃吗?” “不能吃。” “值钱吗?” “不值钱。” …… 韩云更失望了: “又不能吃,又不值钱,我留着干啥?还不如拿回家磨了粉入药,或许还能有用。” 说着,把灵珠往地上一扔,拿起撬棍又朝野猪口中撬去。 青龙看到便说: “别白费力气了,那畜生身上本无灵利子,只是你心头那层意识将我错看了而已。这也看得错,他也非大修为者。” 韩云闻言罢手,转念问道: “你咋知道我脑子里还有他人意识?蒙的吧?” 青龙嗤道: “我怎么会蒙,我可是有大神通之人。” “你不是龙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言都精确至极,从不会蒙哄!” “精确?不孤独吗?你是游标卡尺?” “游标卡尺?” 韩云善于把天聊死,青龙却也不在意,转头说道: “你心府所藏的那层意识,或说,你的意识才是夺舍而来的,不论何种说法,切不可能长久。” “为啥不可能长久?”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不能说,你只需牢记,那层意识,并无好意。” 韩云转身把灵珠捡了起来,问道: “那咱不聊他了,你就说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处置我?” “卖了,还是吃了?” “还想呐!” “总不能挂在脖子上游街吧!” “这倒可行。你将灵珠傍于身上,它可帮你洗经续灵,到时,我再传你修灵秘法,必然大有所成。” “可是,我对修仙不感兴趣。” “那你有何兴趣?” “娶媳妇儿!” “你不是娶过了?” “靠!这你都知道!” 韩云虽然口中不愿,但还是将灵珠置于胸口。 灵珠无绳自延,定于韩云胸口,青光随之散尽,融入韩云身体。 随着青光入体,韩云直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涌,四肢八脉尽皆火烫,似有万千蚁虫啃噬,端的难以忍受。 韩云不忍大喊出声,倒在地上来回翻滚: “快停下!雅乜蝶!我不卖你了,也不吃你了!” 青龙却幸灾乐祸的笑道: “这就受不了了?要玩修灵,这还差得远呐!” “我……我不是说我没兴趣吗!” “那你还戴!” “早知……还不如把你吃了。” “吃了更疼。” “那……卖了。” “叫你嘴硬!” 说罢,青龙似乎又加了层力气。 韩云脸色惨白,大口喘着气,弱弱说道: “比生孩子……还疼!” “你生过?” “听……听说过。” “你那个世界,男的都如此孱弱吗?” “这……这你也知道?” 青龙表面上是在跟韩云拌嘴,实际却是在帮他转移注意力,减少痛感,见洗经续灵行将结束,便不再搭言。 身体痛感稍减,韩云这才慢慢起身,拽起灵珠就要扔掉,却见根本取不下来,便骂道: “啥情况?咋取不下来?紧箍咒吗?” 青龙嗤鼻: “低阶法术,我才不用。此乃契灵术,你我如今已契定一体,我将传你法术,你将馈我灵津。” “那你不成寄居蟹了?” “放屁!” “还是这句话听着舒服。” “……这等卑贱,真未曾见过。” “这句听着更舒服了。” 千年来,青龙已傍附多人,各种货色都有,但被骂会觉得舒服的,韩云还是头一个。 韩云身体也已然不再疼痛,只觉得骨头经脉重得很,便挥动手臂活动筋骨,不料骨骼中“咔咔”作响,有如鞭炮。 “咋回事?我还这么年轻,就痛风了?” 青龙解释: “非也,只是你灵脉复原,周身流转,初次运作,才会如此。” 韩云细细品味,果然有感,体内似有龙冲虎撞,从头到脚一片浑沉,耳清目明,五觉灵敏。 “这……这就是有灵脉的感觉吗?” 韩云看着手臂自语,感觉自己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恢复灵脉仅是开始,若是你体内那层意识掌管,修为或可达离阶火灵境,然你意识羸弱,只能增强历练。” “那不如,把这具身体还给归海辰罢,我找个地方,开点地种点庄稼,也够满足了。你随便给我找具凡俗身躯就行。还有,我还要把向古心带着。” 没想到这厮如此扶将不起,青龙啐了一口: “不能,你的意识只能附着于活人,但你的意志太过薄弱,常人都难夺舍。最为合适者,还是眼前这具躯体。” 把自己贬得如此之低,韩云还是挺介意的,但仍说道: “但我老这么住在人家身体里,也不是个事啊!” 青龙淡淡说道: “并非你住在那人身体,而是那人邀你而来,他所看上的,也是你的心智低幼,容易控制,他日他修为达期,必然将你踢开,丝缕意识也将不存。” 韩云一听就怕: “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我就彻底玩儿完了?我原来的身体也回不去了?” 青龙点头: “必然,你本体远居异世,连我都无法感应分毫,必是回不去了。” “那我不就是死了呗?” “生生死死,天道轮回,你若想开,也算明白。” “我想不开!我又没摸电门儿,我又没跳楼,为啥要死?我不死。” “那便修灵。” “不修。” “如若不修,那层意识他日突破,你还是一死。” “不死。” “不死不休了呗?” “没其他招了?” “没有。” “那我要是练的厉害了,归海辰咋办?” “你还挺好心。他若突破,可不会在意你将如何。” 如此看来,韩云已然没了退路,不修灵就只能人死灯灭。 “那好吧!就姑且跟着你练吧!” 青龙无语:好像是给了自己多大面子一样。 第七章 妙乐坊 达成一致后,青龙就不再言语,一声缓吸便开始闭目休养。 青龙刚一睡去,韩云就觉得心中意念大动,脑中归海辰的那层意识悠悠转醒。 韩云直觉神妙,要知道,上次脑中意识转醒之时,他可是毫无察觉,哪怕已经被意识出言指导,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意念本源。 而这次,归海辰的意识刚刚转醒,他就已经大有察觉,难道这就是灵修的奇妙? 虽已察觉,但韩云仍不动声色,假装不知脑中归海辰意识已醒,自顾自地在野猪尸体上翻来找去。 “奇怪!” 那层意识微动,发出一声疑惑。 韩云自然是已经听到,却仍假装不知,如今他与归海辰交流的原理究竟是何,他还不得而知,只得按自己的理解来应对: 只要自己不说话,他应该就听不见。 归海辰果然没发觉,而是静静对着自己的躯体感受一番,却因意识被锢,感应颇不真切,就连已经洗经续灵,以及被灵珠所契,都未察觉。 这一切,却被韩云看在眼里。 末了,归海辰的意识才落在韩云身上,见他仍在野猪尸体上翻找,先是轻嗤一声,然后也奇怪起来: “不对啊!刚才的确看见畜生口中的灵利子,只是须臾,为何消失不见?” 归海辰催动意识,韩云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就像坐了云霄飞车一样,不由暗暗惊诧: 这又是何故? 顷刻,韩云听到一阵洪钟般的声音: “刚才何事发生?为何我会失去意识?” 韩云知道,归海辰虽然心中奇怪,对青龙却并未有所察觉,便揶揄道: “刚才我被野猪啐了口浓痰,恶心的七荤八素,估计你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归海辰闻言竟不再纠结,而是转口问道: “灵利子何在?是否已然取出?” 韩云答道: “没找着,是不是得把它剖心切腹才能看到?” 归海辰摇头: “不用,灵利子乃异兽聚灵所修,需时时聚纳灵气,只在口鼻之中。” 韩云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我就是撬开它的口鼻,忍着口气翻找半天,但啥也没找到。” 归海辰也不纠结: “也罢!一阶灵利子而已,或已失灵粉化,毋需多费气力。但虑如何出去便可。” 说话间,头顶传来一阵幽幽乎乎的喊声: “少主!你在这儿吗?” 不等归海辰有所反应,韩云就摇手喊道: “在在,在呐!” 须臾,头顶已被扩开的洞口边,探出一颗人头,韩云定睛一看,是那名男僮无疑,心中大定,说道: “快看,我把这野猪杀了,厉害不?” 归海辰一阵无语,男僮却瞠目结舌: “好生厉害。少主稍等,我这就取藤条拉你上来。” 说罢,男僮缩回头去,不一会儿,一根藤条就续了下来,韩云伸手一试,果然牢固,刚想顺着上爬,却怕被归海辰看出端倪,便喊道: “我绑好了,快拉我上去。” 男僮闻言便吭哧吭哧将藤条往回拉,不多时韩云就攀着洞口回到了地面。 上来后,韩云奇怪的问男僮: “你不是跑了吗?为啥又拐回来救我?” 男僮答道: “没处逃遁,几被山匪二度截获,思虑你说有何光环,便回来寻你。” 韩云无语: “还以为你对我多衷心呢?原来是想蹭我的主角光环。” 男僮讪笑一声,两人便找回官道,马车早已不见,只得跬步前行。 所幸途中再未遇到危险,方三日,两人才来到邰庆城。 邰庆城不愧为奉洲第一大城,街道宽阔,商贩众多,一派热闹非凡。 韩云边走边四下观赏,男僮倒颇为心急,四处打听乐坊所在。 行至主城东南,一处二层阁楼矗立街口,粉漆红帐,一副妖娆婉转,门阁中央,牌匾上“妙乐坊”三个字颇为醒目。 “到了!” 男僮向韩云示意,拾阶而上,直向门内走去。 韩云却觉得这个名字颇为耳熟,感觉有点儿不能播的意味。 妙乐坊大门洞开,男僮还未踏入门槛,就被两名曼妙少女拦下: “哪儿来的叫化乞丐,还想来我妙乐坊消遣?” 男僮看了自己和韩云一眼,三日旅途劳顿,两人身上衣物早已脏垢,脸上也是一片灰尘,难怪会被误会成叫花子。 正欲通报姓名进行解释,身后的韩云却疑惑开口: “消遣?我还奇怪呢,一个乐坊的名字,为啥要起的跟青楼一样,原来还真是个消遣的地方啊!” 二女一听大怒: “猖狂!清修圣地,休得胡言!” 韩云却无所忌惮: “清修?我看是双修吧?” 二女互视说道: “毋需与他多言,打走便是。” 说着,二女撇开男僮冲将过来,粉拳一挥便将韩云打倒在地。 韩云虽然倒地,却不觉有多体痛,但为了蒙混脑中的归海辰,也为了吸引周围注意,便捂着胸口痛叫起来: “哎呦!不让乞丐玩儿就直说吧!咋还拳脚相向了?弱势群体伤不起啊!” 闻言,周围很快聚起一堆好事者,凑着头指指点点。二女见场面瞬然失控,呆立当场,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韩云和一众围观者,眼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门内款步走出一名女子,身着绿纱,绿罩遮面,举目抬足皆是风情,赤足红趾,脚腕处各绑一条铜铃,步至却未听声响,可见步态平稳。 门口众人看见美女前来,纷纷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赞叹着: “这就是归海家独女吗?果然倾丽。” “我要能跟她说上一句,便不枉此生了。” “妙乐坊有此绝色,期年必成名气。” 女子眼见门庭吵闹,淡然开口: “不知何事,叨扰众位围观。” 身边二女赶紧指着坐在地上的韩云告状: “女卿万福,就是这两名叫化,挡在门外搅扰众人。” 女子闻言上前,低眉看了眼韩云,虽未认出,但询问颇有礼节: “敢问公子何为?” 韩云向女子伸出手,示意拉他起来,女子看了一眼,却并无动作。韩云只得拍拍屁股自己站了起来,问道: “你就是归海乐?” “正是。” “多大了?” “不可说。” “结婚没有?” “……” 归海乐塞言,身旁二女却指着韩云骂道: “无耻小儿,这也是你能问的?” “连我都不能问,那还有谁能问?” “……” 韩云又转向归海乐,问道: “你们归海家都穷到这种地步了?连个鞋子都不给你配?” 归海乐低头看了看脚,退了两步,并未答话。韩云又问: “你家大人就没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出来接我?” 归海乐仍不知其所云,但见四周越聚越多,便开口道: “公子请随我进坊,有事私下来说。” 说罢,就转身领着韩云二人进去了。 这就被放进去了?围观众人皆满脸错愕。 “归海姑娘,我也是要饭的,让我也进去!” “归海姑娘,我也摔倒了,快来扶我一把!” 归海乐转头,对着众人莞尔一笑: “诸位,我妙乐坊乃弹音弄律之所,规格有限,恕难招待。” 说完,便知会二女闭门。 门外却仍未停消,不满声不时传来: “乞丐去得,我去不得?” “归海姑娘品味着实难以下咽啊!” 听着门外的叫喊,韩云忍不住暗笑,脑中归海辰的意识却突然响起: “实在过分,这可是你妹。” “你妹!” 韩云说的不错,归海乐是归海辰的妹妹,却定然不是韩云的妹妹。 所以,韩云不会有丝毫的伦理负担。 归海乐款步至中庭,缓缓斜躺在阶前榻上,一手轻端脸颊,一手抚弄青丝,向二女递了个眼色,二女便领命退下。 见二女退下,归海乐才问道: “公子,我看你几分熟悉,是否故识?” 韩云却老神在在的反问: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回家?” “就是回你们潭阳城的归海府。” “不常回去。” “那你还记得你们归海府里,有个少主吗?” “当然。” “叫啥?” “长兄归海辰。” “就是我。” “你?” 归海乐闻言起身,快步走到韩云身边,脚腕铜铃作响,再没有刚才的淡然。 定睛看后,归海乐这才恍然: “果真,七年未见,大哥着实长高了不少。” 韩云无语,这不是长辈见晚辈说的话吗?自己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 归海乐引韩云上座,接着问到: “七年未见,大哥言语好不相同。” “言语?有啥不同?” “……粗雅。” “这算什么形容词?” 归海乐解释不清,但依然兴奋难掩,对着后面高声喊道: “萍儿,秀儿,不需去唤打手了,此是我大哥,非门外闲人。” 韩云更无语了,原来刚才归海乐示意二女,是去找打手了。 不一会儿,刚才的二女接连走了回来,虽然眼神疑惑,但还是对着韩云行了个礼。 既然已经认亲,韩云就不再拘谨,在堂中随意四逛,很快就看到了立于墙边的一排编钟。 见韩云四下查看,归海乐并不催促,只是静静跟着。 韩云拿着木槌敲了敲编钟,很快就找到了音调,遂边敲边唱了起来: “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一曲唱罢,归海乐已然瞠目结舌,身旁二女也侧目而视。 韩云放下木槌,拍了拍手说道: “的确是来对地方了。” 归海乐却诧然问道: “只知大哥灵修天纵,却不知还颇识音律,实在意外。” 韩云闻言,骄傲自夸道: “我可是我们高中的十大男歌手,唱跳型选手。” 归海乐一听更是脸泛金星,不住地鼓起了小手。 韩云脑中归海辰的意识却嗤鼻道: “丝竹管弦,女子之属,果然不堪大用。” 第八章 修灵 入夜。 归海乐为韩云安排了独栋单间,韩云躺在寝间床上,避开归海辰的意识,想着该怎么催动青龙。 但青龙毫无反应。 所幸归海辰也未有所发觉,韩云便停下心思,倒头睡去。 第二日,第三日,韩云虽然日日笙歌,私下却仍试图催醒青龙,青龙一直都无反应,反倒是归海辰,时不时就在意识里嘲笑韩云唱歌的娘性。 对于归海辰的嘲笑,韩云均视而不见,五日过后,他就凭借几首流行歌,在妙乐坊获得了一定地位,也收获了第一批迷妹。 然而,脑中归海辰的鄙夷日益严重,他却也未能再催醒青龙一次。 这日,韩云正坐在妙乐坊台上,拿着一把弦瑟弹唱着一首东风破,台下妙乐坊诸女姬尽皆陶醉之际,门外却响起一阵嘈杂声。 未等韩云有所反应,大门就已被闯开,几名妙乐坊歌姬娇呼着从外面倒了进来。 随后进来几名横肉大汉,均手持宽刃战刀,冷光凌厉间,伴随着几人的哈哈大笑: “早听闻妙乐坊美姬云集,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一边说,几人一边走向台下正中,为首横肉男眼睛在众女姬身上肆无忌惮的扫来扫去,然后转头看向韩云,横刀指着他问道: “你是何人?众美姬环绕,让人好生羡慕。” 韩云看着横在眼前的宽刀,心里着实不爽,无奈对方人多,只得抱着拳回应一句: “是吧!呆在这么个温柔乡里边儿,我也觉得自在得很。” 众女姬听完一阵汗下。 这时,韩云身后卷帘掩映处,传来归海乐的一阵娇喝: “何人喧哗?搅扰清梦。” 横肉男闻言立刻定睛,盯着卷帘后那具隐隐约约的曼妙身影,收起横刀,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说道: “哥哥乃是城东段家二主,仰慕归海女卿已久,而今特来拜访,还望相见。” 归海乐起身,示左右卷开珠帘,款款步出,半面犹遮,脚腕处铜铃叮铃作响。 这时,韩云脑中意念大动,归海辰冷笑一声: “邰庆城段家!很好,我记下了。” 刚说完,冷散了几日的青龙就开口了: “听听,你猜他记下了何事?” 韩云心中并未立刻回应,因为那边归海辰刚说完话,这边青龙就接了一句,着实有点儿让他难以拐过弯。 片刻,韩云才在心中对青龙说道: “我就这一个脑子,一会儿你说,一会儿他说,早晚得成神经病儿。” 青龙笑道: “是否感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的确有这种感觉,还喘不上气儿,肯定是你俩太聒噪了。” 青龙不在意,又问了一遍: “呵呵~你猜,你脑中那人,他刚才记下了何事?” “邰庆城段家。我脑子不聋。” “他记此事何为?” “肯定是找他麻烦啊,这还用说。” “只剩灵识,无法驱体,他该如何找段家麻烦?” “嗯?” 被提醒后,韩云这才确定了青龙之前所说,看来这归海辰的确心存不良,时时把夺回这具身体作为既定。 不过,他眼下最在意的还不是此事,而是眼前妙乐坊的危局,便转念问道: “段家来人修为如何?” “毫无灵根,仅是匹夫之勇。” “那我能不能上前应战,赶走他们。” 表面上是惩恶扬善,但韩云心里想的,却还是在众女姬面前,特别是归海乐面前,表现一把。 不料,青龙却回答: “用不着。” “为啥用不着?” “忘记我刚才所问?是否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没忘啊,不是你搞的鬼?” “放……我才不屑此等手段,是那女卿的魅惑之术。” “魅惑之术?” “然也。那女卿虽修为不高,却颇善些邪门秘术,脚上铜铃作响,即在施展法术。若不是我帮你定神,你也必被迷惑。” 韩云看了看台下几名大汉,都已经两眼桃心,张嘴流涎了。 “看起来挺享受的,我也想试试。” “试试?乱你修灵之心,想再稳固,必受波折。” “我修灵之心本来就不稳。” “仍不愿修灵?” “我不是说过了吗?” “静待夺舍?” “……我想修,你也不带我啊!” “回房说话。” 回房说话? 韩云心里顿时觉得,这句话怎么听都有些暧昧。不过他眼见归海乐已经控住了局面,台下不会再生枝节,便一声告辞,离开回房。 闩上屋门,韩云脱鞋上床,心中催动,胸口青龙显现。 青龙环视一周,说道: “椅坐即可,毋用寝床。” “坐床上好点儿,电视里都是这样的,还得盘腿。” “……随意。” “教吧!” “你可知我本名?” “……不知。” “我本名青云淑,族中行六,出身上古青云一脉,我脉乱世后断绝,仅留我一残识。” “那个……” “我修为至太镇灵修,乃古陆中五大太镇灵修之一,千年前修灵大战,实则我五名太镇灵修间的战斗。” “那个……” “你两次打断我,着实无礼,究竟所谓何事?” “没……没啥,我就是想问下,你上来这一阵自我介绍,对我修灵有啥帮助吗?” “……没有。” “那咱能不能直接进入正题?我赶时间。” “也好。灵修之士由下而上分为三界,一曰修灵界,二曰破灵界,三曰仙灵界。” “修灵界共八境,一境坤阶地灵境,二境巽阶风灵境,三境兑阶泽灵境,四境坎阶水灵境,五境震阶雷灵境,六境离阶火灵境,七境艮阶山灵境,八境乾阶天灵境。” “一境二境称灰衣灵徒,三境四境称绿衣灵士,五境六境称蓝衣灵师,七境八境称紫衣灵宗,其上为修灵界第九境,称白衣灵修。你脑中那层意念,境界应在六境左右,只是无躯体展现,看不真切。” “修灵界之上为破灵界。破灵界分五相,但每相均分九境,自下而上为土相太镇灵修、木相太岁领袖、火相太罚灵修、金相太白灵修,及水相太辰灵修。每一相皆能动天地、渺星辰,我实体所处,即为至下一相。” “破灵界之上为仙灵界。仙灵界分五界,每一界亦均分九境,自下而上为灵尊界、灵圣界、灵君界、灵帝界及灵虚界。仙灵界缥缈,纵我也不知其奥。” 韩云忍着脾气听了这段天书,才打断道: “那我从哪儿开始练呢?能不能直接从仙灵界练起?” 青云淑点点头: “你随意。” “真的吗?那你跟我说,该咋练?” “我已说过,仙灵界缥缈,我从不曾接触过,教不得你,自己悟吧!” “那好吧!一般人都是从哪种境界练起的?” “修灵第一境。” “灰衣灵徒?得穿灰衣服吗?” “不用,拜入门宗的话需要,拜我便不用。” “为啥?” “我太厉害,一朝一夕便可助你突破,灰衣用不上。” “比我还不要脸,你是怎么做到的?” “滚蛋!” “舒服!嗳对了~” 韩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前几天认识一个人,穿的是紫衣,他是否属于七八境的灵宗?” “应该是。” “如今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吧?” “应该是。” “为啥现在没再出过跟你一样的高高手?” “斗转星移,灵源衰微,古陆一分为五,散落灵气已无法支撑更上一步。” “熵增定律吗?还是进化论?” “不知你所言何物。” “我说的是科学。” “还是不懂。” “迂腐。” “滚蛋。” “舒服。” 韩云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因为就算再问,自己也听不懂。 不过,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个世界,眼下也只能按青云淑的说法,一步一步练,至于能练到什么地步,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韩云闭目定神,双手合十,感受着呼吸的节奏,也努力感受着自己的内心。 没过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又问道: “美女……龙?还在吗?” “在。” “归海辰呢?” “我只要与你说话,便会先将他锁眠。” “为啥?” “不愿他知道我的存在。” “为啥?” “以后你自会知道。” “那我能跟他说我在锻炼吗?” “是修灵。” “一样。” “不能说。他灵识禁锢将满九年,此归一之数,禁锢已然废弛,他之所以至今不破,只为潜修灵识,静待禁锢自行消解。若知晓你修灵之实,必将冲破夺舍,适时,你必灵识星灭。” “这么说,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是。” “那你还不早说?” “你在怪我?” “没有。” 韩云这才意识到危机,遂潜心闭目,下定了修灵的决心。但静修良久,却未发现有多大改变,便疑惑地问道: “我这样修炼,多久能出成绩?” “不知道。” “你知道啥?” “我知修灵之法,但不知你是在做甚。” “我修炼的方法不对?” “自然。” “那你为啥不跟我说?” “你没问。” “我……” 韩云一阵头大,这还得问?她不得主动教吗? “修灵之法,需吐纳天地灵气,淬炼身体、强化灵识,你盘坐屋中,几无可能。” “你为啥不早说?” “你没问。” “……啥都等着我问,你就这么当师父的?” “然,你教我如何教你。” “你在说顺口溜吗?这个我也会,扁担长,板凳宽……” “你需到山林中吐纳,成效定显。” “要是只需要到山里练,他们那些人为啥还要开门立宗?” “教授法术。” “我不需要学法术吗?” “我教你。” “教啊!” “先吐纳。” 韩云很喜欢跟青云淑说话的这种气氛,特别是她带着夹子音的淡言淡语,总会给自己一种想要抓狂,却使不上力的感觉。 第九章 寻心 韩云找到归海乐,随便给了个借口,就动身前往郊外。 男僮追上说要跟随,韩云正要答应,青云淑却暗暗开口: “此厮心藏祸端,万不可相近。” 一个小厮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 韩云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青云淑,婉拒了男僮,独自动身。 路上,韩云嘴炮不停: “你就不能先教我个实用型技术专利吗?我可不能整天这么跑啊!废腿。” “何不御马。” “骑马?不会啊!” “这都不会?乐色。” “还是个弯弯?没想到啊!” “想要何法术?” “不用太复杂,就两根手指往额头一点,眉头一皱,就能到想去的地方那种。” “瞬移术?无聊。” “还真有?快!快教我。” 韩云还以为这是亚德拉特星人的独有技能,没想到这儿也有,自然是无限向往。 “瞬移术乃无用秘术,于修灵无益,于战斗无用,学它何用?” “我不管,我就要学,不让我学,我就躺地上撒泼打滚,不吃饭。” “……随意。” 要不是周围人多,韩云真不介意躺在地上打滚耍赖。眼下却只能悻悻走着,不理青云淑。 青云淑却见他着实有意,无奈说道: “瞬移术虽为遗失秘术,所幸对修为要求不高,你只需达灵士境,我便传授。” “真的吗?” “自然。” “拉钩上吊。” “我有些许反悔。” “好,我不说了。” 韩云一听可学,心中乐极,脚下也快了几步。 来到城外,韩云按青云淑指导,避开灵兽飞禽,寻了处深林山洞,洞口用土石封闭,坐在里边就开始静修。 刚坐下来,韩云就开始疑惑了: “在妙乐坊的时候,你不让我呆屋里修炼,现在不也是密闭空间吗?跟屋里有啥不同?” 青云淑缓缓开口: “自是不同。修灵伊始,首寻心,次聚坤灵气。封闭于此,便于寻心;土石山洞,便聚土气。” “不就是要先接地气呗!” 说完,韩云便盘腿而坐,青云淑从旁指导: “灵脉周身布,神庭自始出;” “璇玑入脏腑,四肢百脉舒;” “凡修无人畜,获感不匹夫。” 韩云直觉得跟听经文一样,忍不住挡了挡手打断: “你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静心,静悟。” “可是,我是真听不懂啊!” “此诀,你何见地?” “我咋看?” 韩云绞尽了初高中的文言文素质想了半天,终于是有了点儿眉目,便说: “意思应该就是人的灵脉分布周身,从额头开始,一直到奇经八脉。最后一句的意思应该是,只要修灵,不分人畜,只要练成,就不再是凡人。对不?” “然也。是否有感?” “感觉就跟讲人的神经系统一样,大脑是中枢神经,身体其他地方是末梢神经,大脑负责处理刺激,末梢神经负责接受和反馈刺激。” “……不知所云。寻心无所谓法,你可自行感悟。” 青云淑摆了摆手,说声“悟吧!”便不再搭言。 韩云又是一阵无语,听她刚才背的那几句,还以为是啥小窍门呢!敢情根本就没啥用? 自己要能悟出早就悟出了,哪还能到今天? 不过,如今还能咋办?干悟呗! 韩云知道,自己心里的吐槽,青云淑都听得见,但他也没打算瞒着。 一通埋怨后,韩云还是沉下心来,静静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青云淑有句话倒没说错,密闭的环境,听不见外边的鸟叫虫鸣,的确挺适合集中注意力。 韩云刚刚沉下心,便已有所感,周围似乎一片空灵,自己仿佛置身于精神时光屋,心跳、甚至是脉搏的声音都能听到。 渐渐地,心跳和脉搏逐渐在脑海中形成实体。 脉搏是寂寥无垠的浩浩天际,悠远的背景中传来律动的天噪; 而心跳却是一团团闪着亮光的圆影,圆影相互碰撞,也发出深沉的律动。 随后,心跳和脉搏完全平顺,体内的血管犹如波涛一般汹涌澎湃,归根处,百会也似三峡放水一般飞瀑直下。 督脉自脊后,经风府、神道、灵台、命门至长强;任脉自脊前,经天突、膻中、鸠尾、神阙至会阴。并行而下,一片了然。 虽然分不出哪些该是神经系统、哪些该是血管、哪些该是经络,也分不出灵脉应该算何属,但仅须臾,韩云就已看出体内灵脉运行法则,完成了寻心的任务。 韩云心念一动,想要催动灵脉流转,却被青云淑阻止: “仅寻得本心,便想驱使灵气,既得陇复望蜀,不知纪极,百害无一利。” 韩云闻言作罢,停下休息。 青云淑问道: “有何要问?” “你们所说的灵脉,到底是神经系统,还是血管,还是经络?” “人兽均有脉络。所谓灵脉,非指脉络本身有灵,而指脉中所行赋灵气。所谓修灵,亦非炼化脉络本身,而是精炼脉中灵气。” “了解。我现在已经完成寻心,那么等你下班了,归海辰会不会看出端倪?” “不会,他仅一层被锢意识,还被我暗中加稍了禁制,只能修炼意识,无能感知本体。” “你不是说修灵是强化脉中灵气吗?他费着劲修炼意识,不是也没啥用吗?” “非也。各阶灵修均有意识强弱之对,寻常灵修只需修灵,意识便会循迹提升。然,那层意识所用之法虽然倒置,但他日如若突破,以强悍意识指导修灵,更将事半功倍。他不愿强破禁锢,而愿等其自行消散,意亦在护佑意识。” “原来如此。那么距离他禁锢消散,还有多长时间。” “三十日夜。” “到时候,到底是我死还是他灭,也就见分晓了?” “然。不过你毋需担心,只需依我之法,无论灵脉高下,三十日足以踏入灵宗境,其时,灭他意识乃抬手之事。” “三十天就能成灵宗?既然这么速成,你为啥会一辈子只在太镇灵修境?那不是只比灵宗高两个境界吗?” “抵足灵宗境后,一境一乾坤,非得大际遇,便突破无望。我本无际遇,涉足太镇灵修已逆天命,自不会再有突破。” 青云淑对韩云特别无语:他以为修炼突破那么容易?越往后肯定越难,小瞧了修灵的难度,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不过这其后就已与她无关了,只要韩云踏足修灵界第九境,就可为自己提津生体,两人的契灵之约,也会就此完结。 韩云还想再问,青云淑挡了过去,说道: “我有问题要问,你可否据实回答?” “当然。” “寻心之时,你有何发现?” “发现?我发现自己很强壮!” “……至于心动、脉象?” “哦对了。我发现我能把心跳和脉搏实体化,这算不算发现?” “但请细说。” “我发现我的脉搏是悠悠天际,律动就是天噪;心跳则是无数泛着亮光的圆影,律动是圆影之间的碰撞。” “呼!” 青云淑听到这儿,不禁惊讶的呼出一口气: “灵脉所寓之深,世间难遇!” “这话怎么说?” “寻心时,心动和脉象乃八种灵气之具现,乃天赋异禀,灵脉亦分高下,对应修灵界各境,至低为坤阶地灵,至高则为乾阶天灵。你所现脉象,实为至高灵脉。” “那心跳呢?心跳跟脉搏不一样啊!” “也是奇怪,寻常修士,心动与脉象必然契合,然你所现心动,非但与脉象不同,也非八种灵气之属。我从未见过。” “这不更说明我是天纵奇才了?” “难说。许是天纵奇才,许是无用废体,无法确实。” 韩云一听就耷拉起了脑袋:可别练了一个月,到头来是个废体,不但白练,还得白死。 “终将如何,皆由天命,你我但尽人事。” 虽然是在激励,但在韩云听来却像是无奈,心里虽然仍旧低落,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就窝在妙乐坊,连着唱一个月的歌,最后安然赴死吧? ……其实说实话,就泡在那群美女堆里也不错,大概也能达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成就。 青云淑见韩云瞬间颓然,心里虽然不忍,但也不愿他就此消沉,便拍拍手催促道: “速速起身,先行修灵,其他容后再说。” 韩云闻言却不动,反而端着一张泪脸说道: “如果真是废体,还练个什么劲儿啊?不如咱俩聊聊天,多增进下感情算了。” 青云淑却不干了,她的残识寻了一千年,碰到修为太高的,她不敢施展契灵术,碰见修为太低的,或者跟野猪一样的灵兽,她又毫无提津生体的希望。这次好不容易碰到个灵脉不错、修为也不高的,正正合适,她可不愿就这么放弃了。 正想劝慰,韩云却问了一句: “对了美女,你说过你以前有过家族,那你到底是人还是龙啊?” 韩云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下意识的回答: “自然是人。” “那你在珠子里的样子,为啥是一条青龙?” 青云淑收起劝慰的念头,回答了出来: “修为至破灵界,已然算神魔之属,身躯可随意外化,我外化青龙,盖因即将突破至木相,木相即木行,合青、碧、绿色。因此,修为未达,意念先驱动色变。” “变色龙吗?这么神奇?那你为啥不变成青蛙蚂蚱,那也是绿色的。” “滚蛋!” “舒服!” 如此一聊,韩云不但心里难过稍减,还对修为至破灵界那种,能随意变换的生活有了不少向往。 再说,自己到底是不是无用废体,青云淑又没见过,说的也不一定就对。因此误了心智,实在是不该。 笃定心思,韩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撸起袖子干劲十足的说道: “练!为啥不练,等我练到破灵界,必须得把自己变成迪迦!要相信光!” 第十章 遁地 见到韩云重拾信心,青云淑心里也颇为安慰,便开始指导他坤阶修炼法诀: “仓廪毋实体,蔬果遍地生;” “席地对相炁,度腹似落丰;” “起兮万物长,归处落红徵。” 青云淑刚念完,韩云就打住了: “问一下,你以前带过徒弟吗?” “然。” “也是这么带的?” “然。” “也像这样,不能好好说话?” “如何?” “就比如说,你可以这样教我:吸气,呼气,抬左脚,伸右脚。这样多好?” “可以。” “那你教吧!” “吸气,呼气,抬左脚,抬右脚。” “……” 青云淑复述吸气呼气的时候,韩云还真按着做了,但当她刚说到抬脚,韩云就知道她这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于是停了下来,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说点实际点的修炼法则,而不是一言不合就作诗。” “我未曾作诗。” “都有韵脚了,还不算作诗?” “你真难教。” “……这么说吧,你就跟我说该怎么吐纳,划几个重点,这样更容易理解。” “修灵求道,皆看悟性,我若从细微处讲,已然无趣。” “……你要搞明白啊大姐,咱现在不是在找乐趣,咱是在赶工程。我就算再用心,你要是不用心,那就是木桶效应,永远也见不了效。” “倒成我不用心了?” “对啊!我是九义教出身的,习惯填鸭式了,现在都三模了,你还在这儿跟我abc,能过线才算怪了。” “……” “了解了?” “就依你言。闭目凝神。” 韩云见说动了,便挪了挪屁股,赶紧配合了起来。 “毋以耳听,毋以嗅闻,仅需感念。” 韩云觉得不用耳听这句话有冲突,不过细想青云淑一直都只是在与他心念交流,也算不上犯规。 “开展灵识,尽所能下沉,探取深幽,归诸灵脉。” 虽然青云淑已经不作诗了,但空灵幽语仍像天书一样,把韩云听得想要沉睡,逐渐感觉身躯越来越重,好像在往身下的土壤里下陷一样。 再然后,韩云的意识中一片黑暗昏沉,好像真的融入了泥土大地,只是大地中并非什么都没有,而是有丝丝缕缕的深色气息融入身体经络。 刚开始是丝丝缕缕,不久之后却已经犹如奔腾巨浪,源源不绝的融入身体,冲刷着灵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奔腾入体的气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韩云直觉灵脉中的气息越来越醇厚,也越来越均匀。 许久,韩云领悟出坤阶修灵的重点,那就是增加灵脉的容量、捋顺灵气的流转,让原本些许杂乱的灵脉运转,变得更加丝滑。 同时,青云淑却越来越觉得奇怪,她当然知道,韩云正蓄纳的深色气息就是地灵,不过,韩云蓄纳地灵已经长达一个时辰了,磅礴之势她也已有感知,比寻常修士要快上太多。 按理说早该突破成功了,怎么到现在还在吸纳? 难道与心动所具象的灵脉有关? 青云淑自己本是乾阶天灵脉,心脉合一,都是天噪之相,她生前也曾教导过不同灵脉的学徒,甚至不同灵脉的具象有什么不同,也知道修灵虽然是各境递次加难,但相对最难突破的,还是与自身灵脉所对应之境。 比如,兑阶泽灵脉修士,最难突破的境界就是兑阶泽灵境,原因也很简单,在这个阶段需要蓄纳的相应灵气最盛,突破所费时间自然也会更长。 到了韩云身上,从脉象来看,他应该是乾阶天灵脉,对应难点应该在乾阶天灵境,但现在仅至坤阶就需如此蓄纳,之后的修炼难度,可想而知。 难道?原因出在他的心动上? 寻心寻心,本意就是自我探查心动,脉象只是辅助,因为长久以来,所有修士的心动和脉象的具象都是相符的,才会被拿做参考。 心动与脉象不符,青云淑从未见过,并不能确定韩云是天纵奇才,还是无用废体,故而刚才韩云询问,她才不敢断言。 不过,这个韩云,到底是什么灵脉? 又过了一会儿,韩云的蓄纳还在持续,青云淑却已经开始慌张了,因为她明显感到,山洞的四壁正在隐隐晃动,头顶也有些许碎石干土落下。韩云的蓄纳,已然开始动摇山洞周遭了。 韩云却丝毫没有察觉。 仅须臾,滂沱的深色气息涌入韩云体内,肉眼都能看见,韩云就像一个黑洞一样,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地灵气息。 倏然,只听轰的一声,青云淑忍不住惊叫一声,头顶的山洞已然掉落,要知道,山洞所处,可是一座千仞高山,被整座山压下来,后果可想而知。 随着山体崩陷,青云淑惊讶的发现,韩云的蓄纳之势仍未消停,而是随着山体的崩塌儿愈加疯狂。 …… 许久之后,尘埃散去,青云淑看到了林间的月光,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韩云持续的蓄纳,也已经进行了五个时辰之久。 看着四周的大片狼藉,青云淑不觉叹了口气:看来又得另寻契主了。 她知道,像韩云这样刚开始悟道寻心的修士,被一整座大山压来,肯定已碎成齑粉了。 “看来,规定灵徒穿灰衣服,还是有道理的。看把我搞得,一阵灰头土脸。” 身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话语,青云淑登时惊呆:怎么可能?韩云还活着? 定睛一看,一个满身满脸狼狈不堪的人,正在“呸呸呸”的吐着嘴里的灰尘,一边吐还一边埋怨: “这就是你挑的好地方?还不如我在屋里练了。” 青云淑闻言呆愣,许久不语。韩云看到疑惑: “咋回事?死机了?重启键在哪儿?” 青云淑这才回过神来,情不自禁的说道: “你……你把一座山都蓄纳了?” 韩云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扭头看去。只见四周一片残枝断木,似是一座不甚平整的高台,远处的林木只能到脚底。说道: “这山也太废了,下回咱去富士山,我得把他家岩浆给吸爆。” 说完,韩云又转念问道: “我看也练大半天了,咱俩是不是得去化点儿缘,我都饿疯了。” 青云淑也是灵痴,一句话也不说就冲进韩云神识,想看看他蓄纳的成果。 只见韩云的周身灵脉,深色灵气四处奔腾,所过之处犹如山呼海啸,滋润着身体、充沛着灵识。 “哎~美女,别瞅着我看了。” 韩云以意识自探,已经找到了青云淑的那缕意识,对她说道: “你说,等会咱吃完饭,我能不能争取今天晚上突破?” “作何突破?” “突破地灵境啊!” “这都还未突破?” “突破了吗?我知不道啊!” “神识灵聚,灵脉固牢。已然突破。” “那敢情好,幸亏拜了您这个好师傅,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得练到啥时候呢?” “功不在我。” “功在你。” “皆因你蓄纳之利。” “还是因为拜了您这个好师傅。” “功不在我。” “功在你。” “滚蛋!” “舒服。” 结束了这段有限循环对话,青云淑凝目韩云,郑重其事的问道: “你究竟何人?” “我?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我是地球人。” “我知你所处之世,不同我等,乃低灵断武之世。然你之灵脉,竟不同我一生所见,实在神妙。” “我的灵脉?这可是归海辰的身体,再神妙也是归海辰神妙,跟我可没啥关系。” “非也。你我契灵之时,躯魄由你领引,洗经续灵之所成,已与那层意识无关。” “哦?你的意思是,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属于我了?” “不尽然。你之境界只在灵徒,若那层意识强加突破,你仍是被夺舍之人。” “好吧!不过,我看练这个也没啥难的,刚开始我还引导着灵气入体,没过多久就根本用不着了,灵气自己就进来了,挡都挡不住。我也没觉得有啥不良反应,就像睡了一觉而已,跟小说里动不动就遭雷劈完全不一样。” “……为何会遭雷劈?” “渡劫啊!这都不懂?” “修灵炼体,为何会是劫数?” “好像是,一突破,就是在逆天,都得遭雷劈的,不劈很丢人的。” “至震阶雷灵境,才入雷场炼体,适时会趁你意。” 韩云伸了个懒腰,加了一句: “哎~呦!睡醒了伸伸腰,舒~啊!” 一句话没说完,韩云却直直从地上掉了下去,顷刻已经半截身子入土,慌得他吱哇乱叫。 青云淑见此,却哈哈笑了起来,声音犹如铜铃一般。 韩云闻声骨头都酥了一地: “还说你没练过魅术,笑得跟归海乐脚上绑的铃铛一模一样。” 青云淑仍未止住笑意,泠然开口: “为何要驱动土遁之术?” “啥玩意儿的土遁之术?土行孙吗?” 说话间,韩云突然觉身后阴风阵阵,似有浓烈的腥臭味传来,随之,耳后一阵“嘶嘶”作响,仿佛玉板在地上划过一样。 韩云瞬间感觉不对劲儿,缓缓扭过头,只见一根细长的猩红信子从后边伸来,转头之际,刚好碰到脸上,一股臭气熏天的气味扑鼻而来。 一条巨蟒! 第十一章 瞬移 韩云满脸惊惧,赶紧弯腰躲开巨蟒的信子,同时对着青云淑大喊道: “愣着干嘛?帮忙啊!” 青云淑却依然在自顾自地念叨: “所谓土遁之术,俗名遁地术,乃突破坤阶地灵境之时,自然习得之灵术。” 身后巨蟒确定了韩云的位置,一个猛突过来,韩云虽然只有上半身能动,但还是仓皇的躲避着,以一个难度极高的后仰,堪堪躲了过去。巨蟒凌空扑过,整个身躯如火车过境一般,从韩云脸上经过,瞥眼一看,还是条白蛇。 韩云一边躲着,嘴里还一边对着青云淑应付: “好好好!不就是系统赠送的技能呗!咱先不说这个,先想法子逃出去啊!” 青云淑却稳如青松,眼都不抬,轻嗤一声说道: “一条低阶大虫而已,翻手可服。” 韩云还在以非常有限的空间左右横挪,躲避着白色巨蟒回身而来的攻击,说道: “都跟高铁一般高了,还是低阶?你是不是看岔眼了?” “不会。” 青云淑淡然答道,依然对那只“嘶嘶”袭来的巨蟒视而不见。 这时,巨蟒突然停下了攻击,伸出信子向前探着,似乎是在确定更为有效的攻击策略。想要缠上去,但相比于自己火车头般的高度,仅露出半截身体的韩云显得颇为渺小,根本无法施展。 被巨蟒围着盯视,韩云心里更是一阵发毛。 突然,巨蟒围着韩云曲曲绕绕的转了一圈,又将头高高抬起,张开大口就从韩云正上方俯冲而下,意在将他直接吞入口中。 “我去!” 韩云猛然抬头,大惊失色,随即心念一动,一个奋然暴起,竟从土里钻了出来,这才算摆脱了陷入土中的束缚。 然而,因为惯性太大,脱出后的韩云并未脱险,而是直直的朝天冲去,目标直指巨蟒张开的血盆大口。 “完了。自己送上去了,这回算是芭比q了。” 韩云绝望的闭上了眼,等待着送入蛇腹的命运。不过他到现在也想不通,自己都陷入绝境了,青云淑为什么不但不帮忙,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你个老六!” 韩云发出最后一句嘶吼,终于进入了巨蟒的口中。 进入巨蟒口中之后,韩云这才猛然发现不对劲:自己好像一点儿都没减速! 这时,巨蟒张开的大口还没来得及合上,韩云却已经穿破了它的头顶,被碎骨、血皮淋了一脸。然后又向上冲出一截,离地差不多三丈有余,才直直的往地上掉落。 从空中看了眼正颓然落地的蛇头,韩云还来不及诧异,就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自己不会飞! 空抓了几下,韩云还是无处借力,只得听天由命的摔落在地,躺倒在蛇头落地溅起的一片灰尘之中。 奇怪,好像也没有多疼啊! 韩云还没来得及起身查看,身旁一个灯笼大的眼球就砸将过来,下意识的用手一挡,柔软脆弱的眼球在自己身上爆裂开来,粘白的液体又溅了自己一身。 “呸呸呸!太提莫腥了!” 韩云使劲抹着脸上、头上粘稠的血肉,这才狼狈不堪的站起身来,恨恨地对青云淑说道: “你是等着看我笑话吧?” 青云淑脸上却不喜不忧,平静的说道: “要在往常,你能否安然?” 韩云一听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朝自己身上看了看,除了沾上一身腥臭外,身上竟然一点儿伤口都没有,甚至连疼痛感都不算强烈。便疑惑问道: “咋回事?做梦了?梦到斩白蛇是啥情况?要起义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此大虫修为应在二阶,若寻常坤阶修士遇上,必是一场恶战,然你蓄纳地灵气息甚多,灵力或已超越巽阶,故能轻易击杀。” “你没回答我的话,我到底是不是该聚众起个义?” “无聊。” “那好吧,按你说的,我既然已经超越第二境巽阶了,是不是能直接修炼第三境了?好像是兑阶?” 韩云对各个境界的名字还没记熟,不过他也奇怪:明明可以按阿拉伯数字来排,为啥非要起个五行八卦的名字,顺序还不对,听着就麻烦。 “不可!” 青云淑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说道: “修灵最重固本,根基未牢,前路必然颠破。自一而始,由始而终,才能正道。” “好吧!” 韩云扭头看了看刚被自己杀死白蛇巨蟒,心中颇为震撼,同时也是一片欣喜,已经开始期待下一阶段的修炼了,说道: “那下一境该去哪儿修炼,咱抓紧时间吧!争取赶个早集。” 不巧的是,话音刚落,韩云的肚子就一阵作响,只得讪讪一笑: “真的饿了,咱去化点儿缘吧!要不回家吃饭也行。” “我不饿。” “开玩笑,我都没见你饿过。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青云淑闻言心念一动,问到: “传你瞬移术,愿否习识?” “当然愿意!快快快!等不及了。” 韩云早就等着卡卡罗特这招了,一下子就又忘了饥饿,刚答应,却又疑惑了: “你不是说得练到灵士才能学这个吗?咋现在就要教我了?” “试试。” 韩云一愣,不过也释然: “试试就试试,来吧!” 青云淑伸出右手,一行青字凭空出现,展现在韩云面前。 细细一看,韩云忍不住赞叹道: “字写得真好!练多久了?” “闭嘴!” “好的。” 青字在空中浮浮显显,韩云凝神观看,一边看一边一字一句的念到: “定神归印堂,灵识出……这个字怎么读?” “寰。” “不好意思,繁体字,有点儿吃力。” 青云淑一脸无语的收起口诀,还是选择了身授: “定神归印堂,灵识出寰空;” “身轻意渐繁,瞬行随东风;” “万里一息至,往来天地中。” 第一句刚念完的时候,韩云就下意识要跟读,但见青云淑和之前一样,并没有预留跟读的时间,也只好作罢。 不过,空灵的感觉随着口诀声又起,韩云知道,虽然自己听不懂,但体内的灵脉还是起了反应。 仅须臾,韩云就感觉已经融会贯通,便一脸兴奋的伸出头将两指,定在额前,眉头一皱,身体就像期待中的那样猛然前行。 “成功了!啊~” 还没高兴,韩云就重重的连撞了几棵参天巨树,随着树木缓缓倒落,韩云最终也停了下来。 摸着脑门往后一看,原来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座因蓄纳坍塌的大山,来到了密林深处,虽然没有到妙乐坊,但也移动了不少距离。 韩云还是比较满意的,假以时日,肯定就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青云淑却摇了摇头: “仍需积跬步,未悟风灵之境,无能御风,瞬移之术虽小成,却无法尽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御风?再往后练,难道还能飞?” “然也。” “我好像又不太饿了,咱接着练吧!” “今日教授已久,残识已然不堪,亟需休养。” “嗨!这就不行了?真不给力。” 韩云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并没有太过苛责,便打算再练练瞬移术。 意念微微一动,身体瞬间便又前行数十丈,虽然又撞倒了一棵大树,但破坏已经减少了许多。 就这样,韩云一边短途瞬移,一边总结经验,很快发现:自己只要控制意念强弱,就能控制瞬移远近,而且,不论自己瞬移多远,花费的时间都是一瞬。 之后更是发现,只要提前在意识中规划好路线,就能避开沿途的遮挡物,跟导航一样,非常好用。 回到妙乐坊已经是深夜了,看着韩云吃完饭准备洗澡了,青云淑才逐渐淡开意识,沉沉睡了过去。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韩云正无比惬意的翘着腿躺在床上,脑中突然响起一阵像洪钟一样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归海辰醒了: “奇怪!怎会沉睡至此?” 韩云不动声色的听着归海辰在意识里的自语,心里想笑却不敢笑,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已经能感受到他了。 “小子!” 归海辰喊了声韩云,韩云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语气惺忪的答应道: “咋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有啥事儿?” “今日有何不寻常?” 今天太不寻常了,不过不能跟你说。 “没啥啊!哦对了,早上我在厅里唱歌的时候,有个一脸横肉的家伙闯了进来,要对归海乐轻薄,不过被归海乐撵走了。” “段家二主?” 那阵子的记忆,归海辰还是有的。 “对,他自称段家二主,说是要娶你妹,看来你要有妹夫了。” “妄想!他日定取他首级。” “之后再无它事?” “怎么可能!之后才更精彩。” “哦?且说。” “后来我出门闲转,见到了一个招亲现场,招亲那女孩长得贼正,要不是刚结婚,我高低得上去比试一把了。” 韩云深知,如果说自己今天真的啥也没干,说不定更会引起他的怀疑。但要说一天都在妙乐坊,又怕归海乐问起时露馅,便随口编了一趟不存在的闲转经历。 所幸归海辰并未怀疑,甚至还嗤笑一番: “既无灵脉,又无法术,你急去送死?” “什么啊!不是比武招亲的,是比唱歌跳舞的,这可是我专业。” “嗤!无聊透顶。” 虽然嗤笑,但归海辰并未过分谩骂,毕竟韩云如此无为,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韩云却自顾自地哀叹起来: “哎!可怜我那新婚的媳妇儿,都还没圆房就天各一方了。” 归海辰又是嗤笑: “一个无用哑女,留待何用?他日必将休罢!” 听到归海辰如此看不上向古心,韩云不由心中恼怒,但还是尽力压制,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通过刚才的话,韩云已经确定了青云淑的说法,这归海辰不仅开口闭口以后的事,夺舍之心昭然若揭,甚至都不屑于对自己隐瞒。 着实可恶! 而且,就算不考虑自己神识湮灭,归海辰对待向古心的做法,韩云也难以接受。 必不能让他得逞! (本章完) 第十二章 替代 第二天清晨。 妙乐坊前厅。 几名女姬正在拨弦弄琴,丝竹管弦之声绕梁而起,归海乐懒懒的斜卧在正中罗汉床上,一手托腮,一手随着鼓点轻点。 女姬弹奏着的,正是韩云刚刚教会她们的《红颜如霜》。 听了一会儿,归海乐便忍不住对着左右赞叹: “我这大哥,灵脉虽已耽废,却未料想,于管竹倒颇成建树。无怪会来我处静养。” 左右纷纷点头,一女姬却上前进言: “少主虽谙音律颇深,然咏吟不清,口齿不利,也算遗憾。” 归海乐却不以为然: “大哥风致如此,吟唱虽有瑕,涵韵却至深,依然讨心。” 左右又是点头称是。归海乐又说: “说也奇怪,大哥幼时,颇低词律,今却如此,也算改观。似是……” 归海乐并没有说完,而是自行低头沉思。 众女姬一边弹唱,一边品头论足,而作为她们谈论焦点的韩云,这时却正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赖着床。 青云淑应该是还没醒,因为韩云感觉不到她的意识,昨天活跃了一整天,看来她真的是够呛。 韩云虽然已经能够窥视到归海辰的意识,对青云淑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只要不想被韩云看到,韩云所看到的,就只能是胸前那条小小的青龙。 不过,仅昨天一天,他就完成了寻心和坤阶突破两大成就,同时还学会了瞬移术,也意外得到了遁地术的要诀,再加上越阶杀死了一条二阶白蟒,经历可谓是颇多。 要知道,同样的成就,别说放在一般修士身上了,就算是灵脉颇高、悟性颇好的修士,最少也得花个把月时间才能达成。 一天就干了别人一个月的工作,虽然身体并没有多大劳累,但韩云还是直觉得心好累。 再加上这个世界既没有闹钟,还不用上班,自己昨晚又被归海辰的阴阳怪气烦了半天,韩云这时是非常的不愿意早早起床。 不过,他虽然不起床,但其实已经清醒了,只是在假寐,用灵识偷偷看着脑中归海辰的那层意识。 归海辰正在一边审视着神识周围的那层禁锢,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着: “怪哉!禁锢仅剩月余,却为何依旧牢固?又似些许不同,实在诡异!” 韩云仍然想笑,却还是不动声色。 静看归海辰的动作,也是为了加深了解,万一以后撕破脸了,也能做到知己知彼。 归海辰都对自己知根知底了,自己当然也得多了解了解他,毕竟这俩人,可是同时都在馋着这具躯体。 这时,一阵女姬惊慌的娇喊突然从屋外传来,韩云这才将意识收回,做出大梦被吵醒的状态,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埋怨道: “咋回事啊?大清早的吵吵嚷嚷。” 脑中归海辰说道: “且看看!” “不去,起不来。” “……” 虽然嘴里一阵不乐意,但韩云还是拖拖沓沓的起了床,披了一件袍衫,一边系着绅带一边向门外走去。 穿过走廊,几名女姬正在慌张的往这边跑着,看见韩云后,一边跑一边提醒他: “快逃去!向古家来人挑事!” 向古家? 韩云一下子就精神了,这不是丈母娘家人吗?难道是知道自己来了,要看看这个金龟快婿? 正一脸兴奋的要上前迎接,却感觉到归海辰在暗暗忖度: “此番前来,必包藏祸心。意欲何为?” 韩云闻言稍微顿了一下,心底生出些许疑惑,但为了不引起归海辰的怀疑,还是大步往前厅走了过去。 快到前厅后门的时候,韩云听见归海辰说了一句: “暂将意识予我,容我一会。” 说完就抽出一缕意识,从禁锢的缝隙中飘了出来,不由分说就要替代韩云。 到底给不给他? 韩云还在犹豫,那层意识就已经侵了上来,虽然只是细细一缕,却让韩云瞬间头痛欲裂,未来得及做出阻挡的神识瞬间被包裹,继而被一点点替代。 这难道就是灵师境的意念?仅仅一缕,就如决堤洪兽,根本就难以阻挡! 韩云这时才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听了青云淑的话,没有在归海辰面前露出破绽,要是被他发现不对,想灭掉现在的自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韩云如今的神识也不似以往,虽然被归海辰的一缕意识替代,却依然能够预留出些许理智,虽然无法左右身体,却也能感知外物。 这归海辰,他可别霸着不走了! 韩云暗暗担忧。但说实话,如果那缕意识真的想要长期霸占,单凭现在的他,肯定一点办法都没有。 归海辰重新接掌过自己的身体,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心中隐隐有些奇怪,虽然这的确是自己的身体,却竟产生了一些陌生和不适应。 许是多年未触,躯体成长所致。 归海辰并未多想,踏步便进了前厅。 随着归海辰进入前厅,韩云听到,厅内正在铜铃声大作,应该是归海乐正在施展他的魅惑之术。昨天自己听到铜铃声的时候,意识的确是有些恍惚,但今天再次听到,却并没感觉到什么异常。 不知道是自己昨天修灵的原因,还是意识被归海辰替代的原因。 归海乐仍然是赤脚薄纱的装扮,在三名绿衣男子之间辗转腾挪,铜铃声刚开始还颇有章法,但随着归海乐越来越力有不逮,已经有了些许慌乱的感觉。 厅内没有其他妙乐坊的人在场。 战局之外,一名蓝衣男子抱着手,饶有兴致的看着,边看还边嘲笑: “小小二境灵徒,凭着些旁门邪法,就想抗我三名三阶灵士。可笑!” 这时,归海辰站了出来,但并没有进局帮忙,而是哈哈大笑说道: “如此狂妄,我当是谁!原乃向古家无仪竖子,修为最末的向古旭。” 向古旭听见抬眼看了过来,并朝三名绿衣男子摆了摆手,三名男子这才收手后撤,归海乐也终于获得了喘息,退至归海辰身旁。 见四人停手,归海辰不但没有就此作罢,反而继续讥笑: “素闻向古一脉阴阳不调,三堂男丁却不及一名女子,似是果然。” 向古旭走上前来,对着归海辰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猛然间恍然大悟,但语气却更加刻薄: “我当是谁!我当是谁!真真是归海家少主,废人归海辰罢!昨日听闻段家说此,我还不信,彼一个断脉废体,何敢来我邰庆城作次,今日看来,还真如此。” 说着,向古旭还有模有样的对着归海辰作了个揖,继续说道: “不才人情窄仄,却也听来传闻,据传归海家已然生变,堂堂少主今以泯然一身,来此,莫非是被赶出族中,流落蹉跎?” 归海辰听见这话,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已经有了点儿脸色铁青的样子。不过,身边归海乐的表情却更复杂,她正睁大眼睛看着他,末了才低声问道: “大哥,他所言,是否非虚?” 她常年生活在外地,对家族内部的事,特别是近期所发生的的,毫不知情。 归海辰努力克制着恼怒,咬着牙捏着拳,恨恨说道: “日前我所失,日后必将加倍拿回。” 然后,动拳作势,对向古旭说道: “蕞尔小人,今日我定不会容你放肆。” 向古旭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今日前来,意不在与你个废人争锋,仅是仰慕美姬归海乐,愿结好感罢了。” 归海辰仅靠一缕意念驱体,本就毫无胜算,却还是摆开了阵仗要打上一架。谁知向古旭不仅不怕,就连嗤笑都没有,而是直接选择无视。 这才是最诛心的。 归海辰气急,留下一个残影,挥拳便上。 不料向古旭只是一个侧步,手刀抬起,朝他后颈轻轻一点,便将他打翻在地。 韩云一看这也太废了吧!一招都没接上。 韩阳明显感觉归海辰的那缕意识丝丝消散,而禁锢之中的归海辰,也是一阵痛咳,须臾也没了声响。 不会死了吧? 韩云竟然有点儿兴奋。 见归海辰倒地后没了生息,归海乐焦急的喊了声“大哥”就要上前,却被向古旭挡了下来: “久闻乐姑娘魅术无双,今日一见却实难如意,不如与我双修如何?我所修为雷灵霸气,与乐姑娘柔媚之术恰为相符,必可相得益彰。” 归海乐见身躯被挡,向古旭还伸出两手作势要抱将过来,赶紧后撤几步,眼神凌厉骂了声: “渣滓!休得狂妄!” 说完,便回手聚气,脚上步伐渐起,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登时铜铃大作,后边三名绿衣灵士赶紧扎起马步,努力定身,才躲过了魅术侵神。 而向古旭却丝毫不惧,只是瞳孔稍微散了一下便恢复如常,左右两步,伸出两手就握上柔荑,一把便将归海乐拉过入怀,脸泛春笑说道: “乐姑娘之魅术果然可看,却不抵这十指玉葱,一握蜂腰。哥哥恰欲纳置,不如入府向古,做我二房,也是美事。” 归海乐奋力挣扎,怎奈向古旭两手像铁钳一样,根本无法挣脱,眼看他一边泛着笑,一边就要低头索吻,便一口啐了出去,嘴里骂道: “臜泼!今日敢动我一寸,他日我归海家,必踏平你邰庆城!” 向古旭闻言仰天大笑,狂妄说道: “且不说小小归海家,敢不敢给你出头,即便真敢,也绝非我向古家对手。他若敢来,必无所还。”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归海乐也知道,她虽然嘴上强硬,但归海家断不会因为自己而得罪,号称东洲第一门宗的向古一脉。 苦思无奈,归海乐只能闭上双眼,紧闭朱唇,无声抵抗着向古旭即将贴来的嘴唇。 正绝望间,却闻一声轻笑传来,紧跟着便是一句熟悉的话音: “口气真大啊!你说谁敢来回不去的?” 第十三章 力抗 归海乐所感觉到的熟悉,并不单单指对说话者的声音感到熟悉,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她睁开双眼,循着声音看去,自己的大哥、刚才已经被一击倒地的归海辰,现在却正慢慢地站起身来,说话间并没有往向古旭看过来,而是老神在在的在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向古旭闻声也扭过头来,确定了说话者就是刚才被自己轻松击倒的归海辰后,先是微微惊讶,然后嘴角一翘,松开了归海乐,转身朝归海辰走了过来。 归海乐稍得放松,赶紧后退两步,眼神却依然紧紧地盯着归海辰。 向古旭走到近前,语带揶揄地说道: “归海家废主果然名不虚传,受我随意一击,竟还能起身?” 一边说,向古旭一边探出神识,在归海辰身上细细扫视。他心中奇怪,刚才明明还是断脉废体的他,身体中似乎隐隐有了灵脉流转的迹象。 坤阶地灵境! 怎么回事?归海辰不是断脉废体吗?怎么突然间又有了修为? 虽然疑惑,向古旭却并未太多在意,仍然讥笑说道: “一阶灵徒而已,覆手可灭!” “反派死于话多!” 归海辰说完转身,一个瞬步,顷刻便向向古旭撞了过来。 此刻,操控归海辰身体的,已经换成了韩云,他并不确定归海辰的意识是否真的已经死掉,甚至都不确定是否晕厥,但见眼下形势危殆,自己也无暇再做他想。 想到自己昨晚练习瞬移的时候,曾接连撞到几棵参天大树,威力应该不俗,便直接用了上来。 反观向古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韩云已经托着肘臂撞将上来,一击便将他撞飞出去,重重砸在身后屏风上,把屏风击了个粉碎,又直直撞上后墙,墙体龟裂,这才轰然倒地。 “大哥……” 看到韩云的攻击,归海乐一脸震惊:这还是自己那已成废体的大哥吗?怎么会如此生猛? 似乎……比自己的灵力更甚。 “你……” 虽然被撞倒地,向古旭却并没有太多疼痛,一个打挺便跳了起来。 不过他心中却是一阵惊惧:这难道还是归海家那个断脉废体吗?为何会有如此莽力? 向古旭不由想到,期年前,归海辰曾挟天纵灵脉,与归海家年轻一族,跟随归海家主到访向古家,当时便和向古家年轻一代轮番切磋过,家中除了长孙长女向古仙可与其有来有回外,包括自己在内的一众男丁,尽皆走不出三个来回。 如若不是后来成了废体,归海辰必然是东洲大陆年轻一代中,最为璀璨的存在。 不对啊! 向古旭突然想到,九年前,将归海辰断为废体一事,向古家也暗中有为,当时可是几名艮阶灵宗同时出手所致,已然打断其所有灵脉,枝节不剩,还牢牢禁锢了灵识,如今为何会复有修为? 难道是? 如今的他,不但已经冲破了灵识禁锢,还恢复了修灵? 九年之期,莫非已然圆满? 向古旭暗暗推算,距离禁锢消散应该还有月余时间,如果是归海辰强行突破,也未尝不可,但…… 想到这里,向古旭却已然安心,恢复了刚才毫不在意的模样,开口说道: “强行突破,灵识必然受损,归海家少主,你心急了!今日便由我,将你彻底废黜。” 说着,向古旭催动灵力,一个猛冲就要上前。 “瞬步向左。” 韩云正欲力抗,意识中却传来青云淑的话,赶忙撤步左转,再次施展瞬移,堪堪躲了过去,却也被向古旭冲来带出的余风,卷得个脚步不稳。 向古旭见一击不成,便反手催功,掌心出现一阵疾风,直直向韩云袭来。 “格挡。” 青云淑又是一句指导,韩云这才两臂向前,选择力抗。 只见掌风袭来,打在韩云双臂就像锤击一样。韩云直觉得两臂发麻,挡下掌风后便再也使不出力气。 向古旭却攻势不减,脚蹬地面,右掌化拳,蓄势向韩云打来。 “定心,瞬步向前。” 青云淑又是一句,韩云集中意念,堪堪抬起右臂,朝着向古旭的方向便瞬步而去。 只听一道人影一道光影,齐齐对撞,一声振聋巨响,厅内乐器摆设,纷纷发出叮铃之声,便跟着倒散开来。 站在一旁的三名绿衣灵士,以及归海乐四人,也被对撞产生的波动掀翻在地。 狼藉过后,韩云倒在地上,胸口虽起起伏伏,却已然人事不省。 向古旭虽然勉强站立,脏腑却也是一阵翻腾,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归海乐见状,大喊一声“大哥”,便跑上前去,将韩云扶将起来。却发现韩云身体绵软,无力支撑,似乎已然骨骼尽碎。 “蕞尔灵徒,竟……以秘术伤我!待我伤好,必取你狗命!” 向古旭也在三名绿衣灵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指着韩云骂了一句,转身便走。 “少爷!是否禀报府上,着人来收。” 一名灵士对向古旭建议到。 向古旭头颅侧转,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 “你敢!归海辰的命,由我来取,谁若上告,我必诛之!” 三人闻言,便唯唯不敢言语。 …… 韩云卧房。 归海乐正坐在床头,看着床上依然晕厥的韩云,心中焦急万分。 片刻,一名女姬快步进屋,掀开门帘,引进一名布衣老者。 归海乐让开座位,对老者说道: “宋神医,辛苦了!” 老者点头,坐上床头,掏手把脉,又引针前额,一阵忙活后,鼻尖沁汗,却对着归海乐摇了摇头: “此人骨殖尽碎,脏腑破损,已无药医。” 说罢,起身谢过,便叹气要走。 归海乐并无挽留,她也知道,韩云以废体之躯,受到一名蓝衣灵师全力一击,肯定已经毫无生望。 着女姬送走神医后,归海乐又坐回韩云身边,心中一阵哀恸,似乎是在自语,也似乎是在对韩云说道: “小妹无能,陷大哥于绝境,今当何如?” 说完,便无力的将头埋在韩云身上,哭了起来。 虽然哀痛,但她也隐隐觉得,今天的归海辰,和以前所见颇有不同,似乎就不是同一个人。 许久,归海乐感觉韩云的身体似乎有了些许动静,惊讶地抬起头,一脸泪痕的查看。 而在此时,韩云也正悠悠转醒,浑身疼得像挨了车撞一样,模糊中,看到一张俏脸正盯着自己看,脸庞逐渐清晰,挂着些许泪痕,似是梨花带春雨。 “我……好疼!” 韩云忍不住轻叫一声。归海乐闻言又是一番悲痛,却只得尽力忍住,悲切问道: “大哥有否心事未了?小妹……小妹定当尽力。” 心事? 韩云虽然周身疼痛,却也对归海乐的话不明所以,怎奈嘴唇干裂,无力细说,便悠悠两句: “想媳妇儿了~” 归海乐没有听清,侧耳过来,想要再听一遍。 韩云直觉得一阵香风袭来,归海乐的脸颊就在咫尺,耳垂像璞玉般清透,忍不住就要亲上一口,却因为身体无法动弹作罢。 这时,脑海中青云淑却传出话来: “将死之人,还邪念不减,速速将她请出,我来续你骨骼。” 韩云只好蓄了口气,强撑着对归海乐说道: “你先出去,我想……尿尿。” 归海乐闻言,下意识的向下看了眼,虽然心中疑惑,却也只好顾盼离开。 轻轻合上房门,归海乐叹了口气,对着门外聚集的一众脸含关切的女姬说道: “大哥已无生望,妙乐坊今也支撑无力,众姐妹且各自辞行,安顿好大哥后事,我便回潭阳城。” 众女姬也是闻言悲痛,七嘴八舌的说道: “少主若是有恙,我等必将亲送,姐姐若要离开,我等也将追随。” 归海乐心头一暖,看了一眼众女姬,却欲言又止,转身离开。 卧房内。 韩云虽然嘴上说话艰难,心里却依然活跃,对着青云淑抱怨道: “你到底会不会打架啊?都指望你指导那几招了,却招招毙我命。” 青云淑依然淡定说道: “仅是试试,我觉你骨骼惊奇,欲看能否力抗震阶雷灵境修士。” “试试?结果怎么样?还骨骼惊奇,骨头都碎完了,还惊奇个屁。” “小事,须臾便可接续。” “小事?骨头都碎了还是小事儿?这要放在我们那儿,基本就可以直接签字火化了。莫非……你有仙豆?” “没有。” “那你是丹迪?” “不是。” “那你能许愿?” 韩云突然想到,她是青龙,用龙珠召唤出来的神龙也是青色的,难道还有这设定? “不能。” 青云淑直接否认。 “那你说个屁。看来我也只能静静等着死掉算了。可惜了我那刚娶进门的新媳妇儿了。” 青云淑闻言眼角一抽,却不再回答,而是将意识潜回,进入灵珠之内。 片刻间,韩云胸前的灵珠绿光大作,将整个屋子都照的透亮,门外等着的众女姬见到窗户泛出的点点绿光,虽相顾惊奇,却不敢踏门询问。 过了一会儿,绿光聚拢,缠绕在韩云周身。众女姬在门外所见的绿光,也逐渐消散。 韩云只觉全身一阵舒爽,正要呻叫出声,却突然感觉那阵舒爽顷刻消失,脊柱、肺腑随即传来刺骨剧痛。 “啊~疼死我了!” 韩云出声大喊,声音传到门外,众女姬闻言大惊,却也深觉诡异,仍然不敢进门查看。 一名女姬焦切说道: “我去唤女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