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谪仙恨》 第1章 初相见 卯时,清水巷子。 街上人群已往来频繁,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落,有的孤身一人,脚步匆匆,直奔向店铺,有的三两姐妹,拉着家常,慢悠悠逛着这繁华小市。 早茶铺子里,老板和伙计忙着招呼客人。 靠窗的桌子旁,坐有一个身着束袖暗纹红衣,长发高束的女子,生着一双瑞风眼,红唇丰满,鼻梁高挺,好一个美人胚子。 她右手端着茶杯,缓缓举到嘴边,轻吹着雾气,举手之间,尽显优雅,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可她身旁放着的剑似是与气质不太匹配。轻抿了一口茶水,她又抬眸看向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以一种享受岁月静好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位男子闯入铺子,打破了她当下的平静。 “老板,我们的包袱不见了!”青年行色匆匆,喘着气跟老板讲述他所遭遇的不幸。不一会儿跑进来一少女,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年纪要小得多,二人眉眼长得颇为相似,比起情侣,说是兄妹更恰当。 原来他们刚住进这茶铺老板名下的客栈,一觉醒来后发现他们的包袱不见了,似乎丢了的不止钱财,更有一样重要的物件。老板托身旁的店小二记下,表示他们不必慌张,近日盗窃事件颇多,财物多半是回不来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去,转身忙着招呼其他客人。红衣女子侧耳倾听着这一切,对他们的遭遇表示同情。 突然,她想到了此行的目的——剿灭一个最近总是惹是生非的奇怪组织。这个组织擅于偷盗,可是怪在它只偷有钱人家,几个阔少相继报案,在衙门前咄咄逼人,与此同时,西街头的流浪汉最近少了许多,听说是得到了神秘人的救济,不再乞讨惹事,向四处散去了。 说不定,他们也是这案件中的受害人之一。红衣女子心下一动,起身向他们走去。 “什么样的东西,我可以帮你们找。”红衣女子清朗的声音响起,她将几枚铜板放到掌柜台上结了账,而后抱着剑,等在一旁。 “姑娘是女侠?”青年微微吃惊,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不同寻常的女子。 “算是吧。在下上官梨夜,乃灵山弟子。”红衣女子向对面二人抱拳,自报姓名。 走的近了,她看清了青年的长相,眉峰高耸,乌黑浓密,眼睛狭长,面庞冷毅,样貌只能算得上端正并不出众。旁边的小姑娘倒是生得可爱,一袭明黄色短衣略显局促,乌发斜绑于脑后,灵动活泼。 灵山?青年捕捉到关键后微微睁大双眼,又迅速收敛了神情。 “上官姑娘,幸会。我叫骆杰飞,这是我妹妹骆雨霏。”骆杰飞微微拱手,以示回应。 “女侠姐姐好!”骆雨霏热情地向她招手,眼里满是崇拜敬仰之情。 上官梨夜浅浅一笑,“带路去你们住的客栈吧,我们边走边说。”她长腿一迈,先行走了出去。 骆杰飞连忙带着骆雨霏跟了上去。 “我们丢了包袱,里面装有钱财和一枚白色祥云状的玉佩,这枚玉佩远观与普通玉佩并无差别,但细看上面有波光流转,并且这块玉佩是我们救命恩人所赠,所以特别重要!” “救命恩人?你们遭遇何事?” “是这样的,姑娘,我们幼时曾遭遇过暴徒侵袭,全村子的人都……死于非命。”骆杰飞眼神一暗,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拳紧握,深吸了几口气,通天的怒火差点压抑不住。 被迫提及了这段血色的回忆,骆杰飞的脑海被仇恨淹没。五年前,他们一直生活在一个平静的村子,村子名为安叶村,位于芜州东南角,虽不繁华富有,但人人都安居乐业,满足于现状。可自从一个奇怪的道士来过之后,一切都变了。不少村民在他的鼓动下想要抛妻弃子,走出这个小村子。自此每家每户争执不断,不少家庭支离破碎,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一个月后,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支魔族大军踏平了整个村子,杀光了所有村民,他们仿佛根本看不见眼前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眼中只有无尽的杀戮。毫无还击之力的村民被他们像牲畜一般提到半空,一刀割喉,再扔到一旁,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似乎重复了很多遍。给骆杰飞留下印象最深痛的是一个手持长鞭的魔族,他看见那道长鞭落下,一个村民的尸首分了家,那时父母拼死护在他们身前,那魔族也只是停顿了一下,一鞭降落,血肉横飞,骆杰飞死死捂着骆雨霏的眼睛,他自己却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轰然绽放的两朵血花,一瞬即逝,却深深印刻在骆杰飞的心底,他的心像是被捅了两个血窟窿,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痛楚,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和妹妹有幸被一位神秘女子所救,她给我们一枚玉佩和一袋银子,说是有缘自会相见,到时以信物相认。我们一直将玉佩保存妥帖,想来若有机会,定要回报救命之恩。可没想到,竟被人偷走了。”骆杰飞暗暗悔恨自己保管不当。 全村被袭?! 这句话宛若惊天炸雷在上官梨夜耳边轰然炸响,她定住了脚步,微微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没想到,在这里竟能遇到当年被魔教屠村的幸存者。她偶然间听到师尊们谈起过,当年场景,甚是惨烈,血流成河,堆尸成山,一个好好的村子就在这么一时之内被摧毁。 据我所知,当年救下的孩童都在灵山修行。可他们并不知晓灵山,又是被神秘女子相救,难道出手的另有门派? 沉思了一会儿,上官梨夜平复震惊的心情,将思绪拉回到现下。“我此行下山,是来收拾一个擅于偷盗的组织,这个组织近日突然出现,处处窃取他人财物,但只偷富贵之人,”上官梨夜觉得一个即将被铲灭的组织算不上机密,便和盘托出,“既然这个组织贪财,尝到了一点甜头想必会再来,今晚你们在这客栈另开一间客房住下,我们就等着那贼人自投罗网!” 上官梨夜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手中握着的剑微微振动,似是与她内心的想法产生共鸣。 “啊……这里连个热水澡都洗不成,我们还要在这个鬼地方住一晚啊?”骆雨霏瞬间耷拉了下来,更难过的是这客栈的床板太硬,膈得她一晚上没睡好。 “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能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骆杰飞安慰她,“只是姑娘这办法,真的靠谱么?”被偷过的人都该有些防备,善于偷窃的盗贼又怎会不知晓这一点?他们真的会蠢到再来一次吗? 上官梨夜扬起下巴,被自己压制住的灵力隐隐外泄,形成一个强大的气场。 “那咱们就来赌一次,赌人性之贪。” 第2章 旧相识 夜深,上官梨夜倚在角落,等待盗窃者上钩。 待到子时已过,依旧无人出现。骆杰飞提着一颗心不敢轻易入睡,相反骆雨霏倒是心大的很,早早地睡下了。上官梨夜站得腿脚有些僵硬发麻,微微活动了下。 骆杰飞听到她活动的悉窣声后,小声朝她递了一句:“姑娘,也许那个盗窃者防备心较强,今晚不会再来了,要不就早些歇息吧。” 上官梨夜撑着沉重的眼皮,不做声。沉默良久,就在她怀疑自己的判断出错想要放弃之时,不属于房间内的响动声钻入她的耳朵,紧闭的窗户被轻轻撬开,一个黑影迅速钻了以来。 骆杰飞和上官梨夜一下就摒住了呼吸,心跳因紧张逐渐加快。 黑影摸索了一圈,动作却略显生疏,毫无收获后将目标锁定在了骆杰飞床头的包袱。就在他伸手之时,上官梨夜飞窜而出,黑影显然没有料到如此局面,愣在原地。上官梨夜见状,三两下将其制服。骆雨霏被惊醒,骆杰飞也迅速从床上下来,连忙点亮油灯。 众人将盗窃者围住,上官梨夜一把拉下他脸上蒙着的布,那人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让骆杰飞感到熟悉又陌生。 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长相俊朗,皮肤白皙,脸颊尚有肉感,俨然一副少年郎模样。 “你是……秦若明?”骆杰飞眯了眯眼,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谁?!”黑衣人瞳孔微缩,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对方不仅武力高强,更是知道他的身份,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你真的是秦若明?”一股热气冲上心头,骆杰飞鼻子发酸,眼眶微微湿润,他抿紧了干燥的双唇,他乡遇故知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是骆杰飞啊,你看,雨霏也在,咱们都还活着!”骆杰飞激动地拉着妹妹凑上前去。 秦若明愣了下,用眼神描摹兄妹俩的五官,与记忆中那段时光逐渐重合。 “真的是你们……你们真的还活着!”秦若明抖得更厉害了,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和认知中已逝的故人又重逢的喜悦。 上官梨夜立即明白了此情此景,松开了禁锢住秦若明的手,三个人顿时抱作一团,相拥而泣。 一会儿后,上官梨夜出声打破了他们的哭诉。 “说说看吧,你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来此行偷盗之事?还有,他们的玉佩呢?”上官梨夜双手抱胸,虽然今夜的变局让她出乎意料,但她并没有忘记原本的计划。 “我……我在行侠义之事!”秦若明脸上一热,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你丢了什么玉佩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干这事。” “哼!”上官梨夜冷笑,“什么时候偷盗也能美化成行侠仗义了?” “是我们救命恩人的玉佩,白色祥云状。”骆杰飞比划了一下大小。 “玉佩我是真没见过,更不可能是我拿的。你是我兄弟,你丢了东西我自会帮你找的。”他转向另一边,“不过你谁啊?不懂就别乱说,我师父说劫富济贫就是行侠仗义!那些富人们一天天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惹得百姓都活不下去,我这么做是在救人,救人!你懂不懂!” “你师父?是何方神圣啊?”上官梨夜挑了下眉,不屑地看着他。 “我师父可是青龙血脉,九龙剑之主!”刚说出口秦若明便意识到不对,紧紧咬住了嘴唇,巴不得来个人把他嘴巴封上以证明刚刚那番话并非出自他口,他这是小白兔乖乖跳进了别人给他设下的圈套里!他僵硬地回看她,川剧变脸式地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姐姐,女侠,姑奶奶,求求你,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我师父会打死我的!” 这下轮到上官梨夜发楞了,青龙血脉,九龙剑!那可不正是她出逃在外的“好师妹”么!把这个溜出去玩的不省心孩子抓回来也是她此次的目的之一,这下刚好,一举两得。 “不说出去可以,你得让我见见你师父,我也想拜会一下这位高人。”上官梨夜笑着看向他,在秦若明眼中,那分明就是奸笑! “若明,我们也想见见你师父。”一向沉稳的骆杰飞此刻略显急促。 这些年来,骆杰飞一直在四处寻找江湖门派,父母双亡、全村被屠的仇恨在他心底扎根,他想要学习术法武功,为的是能在以后手刃仇敌,除尽为祸人间的妖魔,不再让此悲剧发生! 只是见一面应该没事吧?但师父说了行踪不能透露给任何人,这次可是好不容易才溜下山玩的,指不定就暴露了,不行不行。 “我师父啊,那可是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听过没?就算我带你们回去你们也见不到我师父的!”秦若明为自己编个了好理由而得意之时,上官梨夜心中暗打算盘,小师妹啊小师妹,这次无论如何都得乖乖跟我回去。 “那可不行,你必须想办法让我见到你师父,否则,你以为你今晚能平安离开吗?”上官梨夜眼神逐渐凶狠,压制住的灵力隐隐外放,令在场所有人呼吸一滞。 秦若明机灵得很,见当下形势不对,立马改了口。“好好好,我带你们去。但是女侠你看,今天是不是太晚了,我师父他老人家也休息了,要不明天?” 骆杰飞与上官梨夜相视而笑。 “那明日我们此楼下见,小兄弟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夜已深,告辞。”上官梨夜拱了拱手,翻身跃出窗户。 秦若明目瞪口呆看着她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屋内。“兄弟你从哪请来的高手哇?” “偶然结识的,说起来我还没感谢她呢。”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秦若明突然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下来。“雨霏都长这么大了啊!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跟在我们身后呢,小跟屁虫。” “若明哥哥!”骆雨霏撅着嘴,对秦若明追忆黑历史的行为表达不满。 “还好,救命恩人给我们留下的钱财能够撑一两年,我和雨霏找点活干,勉强吃饱穿暖,不过四处流浪,天下之大,竟没一处可以容身安家。”骆杰飞眼里泪光涌现。“当初我们被一位神秘人所救,她给了我们信物相认,没想到被我弄丢了。” “原来是这样,当初我们村内孩童大多是被灵山弟子所救的,一直生活在山上,我找了好久,可是那群人中唯独没有你们兄妹二人。我还以为……” 骆杰飞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我们都还活着,还活着……不过你刚刚说是灵山弟子救了你们?那位姑娘也是灵山之人,你们不相识?” !!! “什么?!怪不得要执意见我师父。”这下完了!秦若明扶额叹气。“兄弟,我先走一步,明日再叙。” “好。” 第3章 小师妹 翌日早晨。 初升旭日照得人暖心安,几处早莺也竞相争欢,暖风熏得游人醉,故人重逢亦添欢。 骆杰飞兄妹早早地收拾好等在楼下,不一会儿上官梨夜也赶到。 “这家伙不会是骗人的吧,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带我们去?”上官梨夜感觉被耍了,顿时怒由心生。 “姑娘莫急,我和若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的品性我还是了解的。” “可你们分开这么多年,你怎知他没变?” “灵山会把人教坏么?”骆杰飞不答反问。 上官梨夜愣了下,瞬间反应过来,笑着摇了摇头。 眼前这个青年不过十七八岁,不知为何,言语间透露着少年老成。 远处。 一个人影朝他们招手。 “跟我来!” 三人赶紧跟了上去。 秦若明脚步飞快,在巷子之间来回打转,丝毫不顾及身后三人,骆雨霏年小体弱,很快便跟不上了,骆杰飞也够呛。“若明哥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我不行了,要去就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也不管干净与否,一屁股坐在地上表示不满。少女肉嘟嘟的脸颊鼓起,眉头挤在一块儿,大眼睛里泪光闪动,满是委屈,叫秦若明不忍心再耍滑头。 唉,甩不掉了啊~ “对不起啊,哥没照顾到你的感受。来,哥给你买好吃的赔罪。”秦若明弯下腰,伸出手,骆雨霏一听立马借着他的手跳了起来。 一路上,秦若明如约给骆雨霏买了不少零嘴,总算是给她哄开心了。 四人又兜了几圈,终于到了一处庙堂似构造的屋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古铜佛像,表面的锈漆与久积的灰尘交杂,地上的蒲草团零零散散,屋梁处结了不少蛛网,生出一派荒芜之景。 上官梨夜四下打量了一番,狐疑地问道:“怎得不见你师父,莫不是怕生?” “是谁想要来见本尊?” 一声浑厚的声音从佛像里发出,在庙堂内回荡,振人胸腔,在场的人都感觉脑子嗡嗡的。 上官梨夜最先从眩晕里回过神来,大喝一声:“正是在下,灵山弟子上官梨夜!”其他人听到她这一声,纷纷清醒过来。 “你有何事?” “小女听闻您是九龙剑主,想要来讨教一番,不知前辈是否愿意赐教?” “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你走吧。” 上官梨夜对这位“前辈”着急赶人的话没太在意,“前辈为何不以真身露面,难不成要在这铜像后躲一辈子吗?”说罢,上官梨夜拔出佩剑,直指前方,锋芒毕露,周身形成一个强大的灵力场,其他人被限制地挪不开脚步。 “师姐,师姐!我错了!!你别动手!!!” 浑厚低沉的声音瞬间转变成少女声线,一个娇小的人影从佛像后方跳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稳稳落地,是个扎着两股麻花辫,穿着鹅黄色蓬裙的女孩,个子不高,生得一双漂亮圆润的杏眼,肌肤如婴儿般光滑,是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儿。 “师姐,我不想回去……”少女一出现就扒拉着上官梨夜的手臂开始撒娇。 意外的是,上官梨夜也不恼,仿佛习以为常,她慢慢地将剑收入剑鞘,一转为温柔语气:“晴伊,快跟我回去吧,灵昊师尊都快担心死了。以后要下山的话跟师姐说一声,师姐陪着你,好不好?” “嗯。”名叫晴伊的少女乖巧地点头,冲她明媚一笑,少女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对了,最近偷盗的事是不是你筹划的?” “嗯……我本意是想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师姐你可要帮我作证啊,不然我爹一定会打死我的。”晴伊精致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叫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我给你两天时间,把这事解决了,咱们就回去。”上官梨夜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个小祖宗不肯回去,那才叫麻烦大了。“让你们见笑了,这是我师妹晴伊,我这次下山就是要带她回去的。对了晴伊,这位小兄弟丢了一枚玉佩,要是你拿了就还给他吧,对他来说挺重要的。嗯……白色祥云状的。” 晴伊眉毛拧巴在了一块,苦恼地挠了挠头,摊摊手表示没有一点印象。“他们拿的东西都是经过我查看的,贵重的东西我都亲自还回去了,就留些钱财给他们。不过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 “大哥?我看起来有这么老么……”骆杰飞无辜地摸了摸脸。 旁边目睹一切的秦若明和骆雨霏早已笑得直不起腰。 眼下见没了消息,骆杰飞只好作罢,总不能咄咄逼人地逮着一个小姑娘问。只是没想到秦若明的师父居然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看来拜师的事得另寻高人了。 “过两天我们就回灵山了,小兄弟我们就在此分别吧。我师妹虽说没见过你丢的玉佩,但事情是她捅出来的,八成脱不了干系。我们向你道歉,这是一点补偿,你收着吧。”上官梨夜取下腰间的荷包,装着满满一袋银子,伸手递给他。 骆杰飞却没有接,他摇了摇头。 “上官姑娘的心意我领了,这钱我不需要。请上官姑娘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上官梨夜收回了手,等他下文。 “带我们上灵山。” ------题外话------ 一周更两到三次,不会弃文!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4章 金台寺 “带我们上灵山。”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其他人多少只是好奇,秦若明却眼神复杂。 是要报仇吗…… “我想修灵,惩恶扬善,匡扶正义,让那些滥杀无辜的魔族偿命!”骆杰飞眼角微微发红,真诚而迫切地直视上官梨夜。 上官梨夜面对着他火热的目光,不忍拒绝。思索再三,应了下来。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秦若明将流浪汉和无赖召集到那座破庙内,晴伊小手一挥,便解散了那群流浪汉,告知他们不要再行偷窃之事了。这其中当然不服的声音,眼看着刚尝到一些甜头的自己被重新审判回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他们不甘心。不过在绝对的实力制压面前,他们连一丝反抗和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也深知,没有这个小姑娘打掩护,他们若是再犯事,定要被官员捉拿了去,识趣地散了。 自此,五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去往灵山的路。一路上,寻吃寻住,倒也悠闲。 上官梨夜帮晴伊梳理好了长发,再分别编成两股麻花辫,衬得小姑娘俏皮又可爱,“出发吧。”她拍了拍晴伊的肩膀,抄起佩剑,几步走到门口。 今年的春天来的热烈,才刚辰时,太阳已照得人直晃眼,空气中夹杂着一丝燥热,一行人都感觉闷闷的。 骆雨霏这些年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但一到了街市,总忍不住四下张望,虽然没有钱买下来,也要一饱眼福才是。 突然,她的目光扫过一个人影,那人脚步略快,背有些驼,看背影像是个中年男子模样,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脑后,身上套着一块破布,脏兮兮的,肩上挎着一个包袱,印着碎花。 等等!碎花?这可不就是他们丢的那个包袱嘛! “站住!”骆雨霏大喊一声往前奔去,同时伸手去捞那人肩上的包袱。 那个乞丐模样的男子听到声音吓得一哆嗦,头也不回,脚底抹油似地逃了。 众人见状随着骆雨霏追了上去。 晴伊轻功了得,冲在最前头,但是那个男人像鬼魅一般消失在了他们视线中。慢慢地她感觉到周围景物的不对劲,停下脚步,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变化:“师姐你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这街上的人怎么越来越少。” 周围景物飞速后退,原本热闹的街市一下变得冷清,除了几人的喘气声之外,一片死寂。 不远处赫然林立着一座寺庙,像是拔地而起那般填满了众人的视野。 上官梨夜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门前,用剑柄拨开了大门。 淡褪了朱红的门像枯木一般被轻松推开,发出一阵清脆的吱呀声。凛冽的杀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一滩滩的血像是绽放的花朵,鲜艳夺目。有一个还是被击穿了胸膛,眼睛直直地瞪着,死不瞑目。 骆雨霏吓得四肢发软,扑通一声便瘫坐在了地上。骆杰飞想要去扶她,但如此视觉冲击下手脚也是一片冰凉,使不上力。 前方似乎还有打斗的声音。 上官梨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示意晴伊和秦若明跟她前去看看。 穿过一扇门后是一片空旷,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空气中的水汽似乎都被鲜血所染,形成血雾,远而观之,恍若一片壮阔的血海,一颗比少女拳头略小的紫黑色珠子若隐若现,所有气息围绕珠子形成漩涡,逐渐被它吸收。 谪月珠! 上官梨夜一下就看出了那枚珠子的来历,那是魔教的圣物,据说留有当年魔尊的一缕神魄,其以人类血气为养分,能迸发出强烈的怨灵之气,靠近之人的精神无一不被怨灵蚕食,最终沦为行尸走肉。 “混蛋魔教!” 上官梨夜一剑斩入血海之中,血雾被破开一道口子,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血雾并没有散开,拐了个弯朝她的剑聚拢,上官梨夜的剑像是被粘住了,准确来说是被无数只虚无的手拽住了,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拔不出。血海瞬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朝着她们一涌而上。 在她们被血海吞噬前,晴伊立马反应过来,运用全身灵力形成一个护盾,盾周围隐约有光纹环绕,挡住了这攻向她们的一击,同时击退了这团血气三分。正当三人松了一口气之时,它却拐了个弯朝着秦若明冲去,靠近的那一瞬间秦若明觉得有无数怨灵在啃咬自己的魂魄。秦若明心里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恐惧令他止不住地颤抖,他仿佛回到了被屠村的那天。 刚从小路溜回来的他熟练地翻过篱笆,心慌地砸开家门,看到母亲一身是血躺在地上,他几乎是扑到了母亲身边,顾不上膝盖磕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发抖的手颤颤巍巍地探到她鼻息处,任凭他怎么努力感受也没有一丝回应。 “娘!娘!!娘——!!!”第一声不敢置信,第二声哀痛欲绝,第三声悲愤交加。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自己。 屋内除却秦若明的或快或慢的呼吸声外再无声息,而房屋外惨叫声此起彼伏,甚至能够听到铁器穿过肉体,骨头寸裂的响动,他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虚幻,整个人好像飘在空中,但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直催促着他,要离开这里!秦若明昏昏沉沉地抱着母亲逐渐发冷的尸体,准备从小路逃跑,年仅十二岁的他纵使有些力气,但背着一个成年人还是很吃力。 他刚翻过篱笆,便有一个人摔落在他不远处,他匆匆瞟了一眼,那人居然是看井的小蛮哥,小蛮人傻心善,还帮小时候的他打过几次水,痛苦呻吟的小蛮好像看到了秦若明,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了沙哑的气声,但是秦若明看懂了他的口型。 “快跑!” 秦若明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使出了浑身力气背着母亲往小路方向跑。突然,身后的小蛮哥惨叫一声,再也没了生息,秦若明不敢回头,只是奋力地向前跑,身后传来一阵吸力,他顿时无法迈出半步,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摔到了地上,周围是许多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却成了各种死去的惨状。他想哭,眼睛干涩地挤不出一滴泪,他想怒斥这些魔鬼,却虚弱地无法抬起手臂,只能自嘲地笑了笑,轻轻闭上双眼。 他想认命。 当他被灵山的人从尸体中捞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死里逃生后的庆幸,浑浑噩噩地被他们带着上了山,行尸走肉般生活在灵山,没有心思练功,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发呆。 “不自量力。”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里传出,语气里尽是讽刺,将秦若明拉出了回忆回到现实。 那个身影右手一挥,一瞬间气息暴涨,血海迅速被珠子吸收完全,空气一片清净,露出一直隐藏其中的人影,全身白色,带着兜帽面纱,裹得严严实实,没人看清她的样貌。 一声轻笑后便了无踪影。 秦若明虚脱般跌坐在地上,上官梨夜和晴伊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与无奈,还好那人没下杀手,否则今日他们必将葬身于此。 “徒弟,你怎么样?”晴伊蹲在秦若明身边想要拉他起来,被他挥挥手拒绝了。秦若明眨了下眼,浑浊呆滞立刻消散,恢复一片清明,他手掌在地上一撑,弹跳起身。 骆杰飞和骆雨霏焦急地等了很久,终于见到三人心情复杂地出来。立马冲上去询问,“你们没事吧?”三人摇摇头,将他们刚刚遇上的事说了三三两两,气氛一片沉重。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差点让你们丢了性命。”骆雨霏朝他们鞠了一躬,自责道。 “不是你的错。”上官梨夜揉了揉她的头,对她温柔一笑。 “这件事我会汇报给师尊的,咱们先赶路吧,时间不等人。”上官梨夜最先做出了定夺,她微微有些压抑,仿佛山雨欲来,喘不过气。 江湖,要变天了。 第5章 灵山 五人紧赶慢赶,一点儿也不敢耽搁,赶了三日路,才到灵山脚下。 灵山位于黎州,是绵延平地上的脊梁,支撑着修仙界正派,被誉为修仙者向往的三大山之首。八方会友,宴灵之都。整座山树木葱郁,葳蕤丛生,灵气盈盛。修仙者修为大致以灵力为标准,划分九境——炼气一道,炼气二道,炼气三道,破境,天虚,耀极,玄华,无妄,逍遥。入逍遥境者得道即可飞升成仙。灵山掌门由灵霄仙人担任,世间传闻他已入逍遥境许久,一直找不到成仙之道,便四处云游去了。现在掌管大事的是四位仙尊和六位长老。 “生人止步。”守山弟子喝住了将要上山的一行人。 上官梨夜、晴伊和秦若明拿出灵山弟子特有物件——玉石剑穗,以证身份。 守山弟子的目光落在了没有物件的骆氏兄妹身上,上官梨夜看了眼略显尴尬的两人,替他们解释道:“这两位想要拜入我宗,请允许他们与我们一同上山,麻烦了。” “据我所知,这次灵山收招弟子于前几日已经结束,怕是不能放行了。” 晴伊和秦若明在后面不停地给那人使眼色,奈何那人直接忽略了他们。 上官梨夜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师尊给他的令牌,那位守门弟子一下就认了出来,单膝跪倒在地以示恭敬。 “她既是我带上来的,出了什么事我自会负责。” 那人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再多问。 五人上山后便分开了,秦若明溜回了住处,晴伊百般缠着上官梨夜,被一把推开后只得独自一人硬着头皮去找灵翊师尊认错,上官梨夜带路氏兄妹去书林院进行新生登记,顺带做了一路的向导。 “子虚,这两位是我下山结识的朋友,想要拜入灵山,帮他们登记一下,并入这次的新生名册就好,不用特殊对待。”上官梨夜对着一名弟子交代完,转过头看向兄妹俩,“他会帮你们完成所有事项,跟着他便好,切记勿多言生事。” “好的,两位请随我来。”这位叫子虚的弟子恭恭敬敬应了上官梨夜。 在子虚的带领下,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直到他们测试资质的时候…… “子虚,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一个完全没有修仙的资质,另一个身体条件倒还不错,但是已经十七了,对修仙来说太晚了。这俩人完全不符合招生的标准啊,难道有什么世家的推荐?”主事的那人疑惑地问道。 “是上官师姐带上来的人,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子虚对这结果也有些意外。 “你们听我一句劝,还是下山去吧。”主事人摆摆手。 子虚有些为难,但是上官师姐交代的意思应该是只需要让他们留下来就行。 “要不看在上官师姐的面子上,让他们留下来吧,修习得如何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这位小兄弟倒是勉强可以留下来,但是这个小姑娘完全没有办法修行啊。” “灵山不养闲人。”另一位较年长的管事沉声道。 “让她打扫弟子们的学院也行!”子虚试图争取。 “哟,这不是上官梨夜养的小白脸吗?”说话间,一位高大的男子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邶师兄,请注意你的言辞。”被羞辱的子虚也不恼,客气地回他。 “灵山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留的。”邶祁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骆杰飞和骆雨霏,嫌弃地瘪瘪嘴。 骆杰飞只是死死地瞪着他,没有接话。但是骆雨霏可不干,差点就要冲上去和邶祁决一死战。 “都别吵了!”眼看大战一触即发,主事人揉了揉太阳穴,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你暂且留下,和其余新生弟子一起修炼,小姑娘的话,我记得后厨那边的王大妈需要一个帮手收拾卫生,你就去那吧。怎么样?” 骆杰飞还想为自己的妹妹据理力争一下,让她一同修炼,被子虚止住了,勉强地点点头,骆雨霏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像小鸡啄米一样答应着。 “灵山近几年确实鱼龙混杂,不乏名门显贵送上来的一些膏粱子弟,要是遇到了,不必理会,千万不要硬碰。”子虚带着他们出来后,悄悄给他们提了个醒。 骆杰飞和骆雨霏熟悉了两日灵山的环境和生活习惯后,新生修炼开始了,好在骆杰飞提前叮嘱了妹妹一些注意事项,接下来的几天忙的根本没法见面。 第一日由天琊长老带领众新入门弟子修炼。所有人被告知要在卯时五刻前到达无极殿,骆杰飞天才蒙蒙亮就起了,收拾完毕后便前往目的地。 当他到达之时,晨光破晓,第一缕金色照耀在殿门外,所有的红木雕仙柱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与之共鸣。殿内的紫铜鎏金香炉不知疲倦地燃着,浑白的气息游走在殿内,骆杰飞呼吸之间,感觉身体轻盈,早起的疲倦感一扫而空。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张红松木椅上,躺着一位白发老人,他脸上的褶皱犹如大河的沟壑,纵横交错。老人眼眸微合,表情平静,似乎也在享受着旭日初升的朝气。 骆杰飞心中已有猜测,这位老人大概就是天琊长老吧。他没有上去打扰老人,站在殿外静静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直到卯时三刻,才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有的哈欠连天,有的站一会儿就喊累,骆杰飞默默地观察着他们,摇了摇头。一个长相普通乖巧的女子却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人来了没多久,不与周围人攀谈,只是静静地站着,眼神淡漠地望着殿内的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偏头扫了骆杰飞一眼,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刃,尽管周身被阳光照着暖洋洋的,骆杰飞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者身边摆放的乌金镂空小香炉中,最后一点香篆焚烧至尽,他好似感应到了,睁开双眸,缓缓地从红松木椅上坐起,接着扶手的力站立起来。他负手而立,深邃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好啊,孩子们。是不是很意外你们见到的是我这个糟老头子?” 骆杰飞略微感到意外,这位老者明明头发疏得一丝不苟,衣着合身整洁,却如此称呼自己。 不远处有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还有一个悠哉游哉地踱着步子。 老者微微挑眉,笑容愈发慈祥。 “那边的三位小朋友,可否让我问下是灵山太大了还是这无极殿太偏僻了,让你们好找啊!哈哈哈……”老者调侃着他们,捋了捋胡须。 前两个人低着头,装死,而后头的那个一看就是个公子哥儿,趾高气昂地直视老者:“不大,也就跟我家差不多大吧。” ------题外话------ 求收藏! 第6章 开灵脉 “哦?是这样吗哈哈哈,那你们还是早些回家吧。你们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掌中宝,定然受不得修灵的委屈,每日早起,风雨无阻,四季无休。听老夫一句劝,现在回去收拾收拾还来得及。”老者依旧是乐呵呵的,语气不急不缓,满是温和,说出的话却是直截了当,不留半分情面。才第一天就以如此直接的方式赶人,这让骆杰飞暗暗悬着一颗心,也给在场所有人留下了警告。 “你个老头瞧不起谁呢?”这番羞辱让那位公子哥儿横眉怒目,差点就要冲上去出手了。 “今日第一次见面,小伙子,老夫送你三句话作为礼物如何?”老者话锋一转,眼睛眯成缝,让人捉摸不透。 “什么?” 他对老人出言不逊,那老头却要送他礼物?倒是把那位公子哥儿弄得一头雾水。 “勿骄勿躁,虚心以待,认清自己。” 老者嗓音柔和,似清澈的溪流,给人心以慰藉,任何时候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送上最诚挚的祝福,每个字却掷地有声地印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脑海里。 这种被人教训的感觉令他厌恶,他想要反抗,想要破口大骂,岂知身体被一股力量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张口,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白发老人。 “各位小友,实在是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今日本该是天琊来与你们完成初次见面的,不过他临时有任务,无法到场,就由我来带你们。按理说,其实老夫应该算作天琊的师父,名号灵泽。”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惊呼声与疑问声骤然纷起。 这位老者就是灵山的四大师尊之一——灵泽师尊,已入无妄境,以柔中带刚的泽溪剑闻名天下,几十年前,以一剑问魔初入江湖,孤身一人前往血魔宗所在的赤炼之地,取了魔教右使的首级。 “老夫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仗剑天涯的少年,像你们这群小朋友一样,有了点成就就沾沾自喜。天赋异禀的傲气让我吃到了不少苦头,错失机遇与良人。我不希望看到你们重蹈覆辙,是故于此,老夫便先将《灵山仪范》教与你们。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愿尔记于心,立于行,明理悟道,学有所成。” “是!”众人的眼神愈发坚定。 “其一,凡入灵山者不得与魔族为伍。” 所有人听到后都松了一口气,作为人类,大多是憎恶魔族的,在他们眼里,魔族就是恶的象征,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没有人察觉到的是,一声微乎其微的冷笑很快消散在风声里。 “其二,不得以灵力为倚仗,参与权谋之争。灵山不会站在任何一方。” 刚松了一口气的他们呼吸一滞,其中不乏世家子弟,他们的到来无疑是为了之后皇位之争的站队。 “其三,同门之间不得欺凌相残。” …… 半个时辰过去了,灵泽师尊似乎并不打算结束。 骆杰飞一条一条地铭记于心,嘴上默念。 又过了一会儿,灵泽师尊终于收尾,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现在可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接下来才是重点。”灵泽师尊平静地目视前方,抬起右手推出一掌,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到了众人面前却似掀起了一阵狂风,吹得衣襟猎猎作响。 不少人眼中燃起了火热的光芒,“是灵力!” 灵泽师尊笑而不语,他指了指骆杰飞,“你过来。” 骆杰飞走了上去,恭敬又笨拙地给他行了一礼。 灵泽一挥手,几十个光团飞了出去,落在每个人丹田前方,“所有人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它。” 零碎的声音消失,整个殿外一片沉静肃穆,所有人都在想办法与光团取得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惊喜声打破了沉静。 “成功了!我也有灵力了!”那人兴奋地跳了起来,光团受到感应,回到了灵泽师尊身边。 骆杰飞闭上双眼,感知陷入黑暗,只有那团光是唯一的亮源。他好像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走了很久,偏偏怎么也无法靠近那光团。他在意识里不断地向前跑着,跑到筋疲力尽,喘不过气,突然,安叶村的回忆涌入脑海,他想起了每天和秦若明一起出去钓鱼,趟水,干农活的日子,想起了父母喊他们吃饭的声音,想起了……魔族屠村的那天。 骆杰飞皱起眉头,想要把这些回忆甩出去,他现在的心不能乱。骆杰飞蓄足了全力往光团的方向奋起一跳,他好像握住了光团,实质柔软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好像握散了一团蒲公英,那光团瞬间散开,接下来身体中也生出丝丝力量与之相呼应。 这就是,灵力? 刚生出的力量细如游丝,在筋脉里游走,骆杰飞欣喜地感受着它的变化。 待到他睁眼时,大部分人已经完成与光团的联系,还有四人急得涨红了脸。 灵泽摇了摇头,将光团送入他们体内,那四人浑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但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今天就到这吧。你们回去适应一下它的变化,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题外话------ 修灵不算是主要内容,就略写了 前期卡文严重,想写的在后面() 第7章 羞辱 第二日,灵泽师尊带领众人来了藏书阁。 “修灵,不止要炼力,更是要炼心。博文以远见,作为灵山的弟子,可不是空有一身蛮力就可行的。灵山的藏书阁内有四书五经,亦有志怪小说,灵山从不限制任何人的喜好。去吧,孩子们。”灵泽慈祥地笑着,目送着他们涌入书山学海。 不经意间,他注意到了一个弟子,那人走得很慢,到书格旁停下,抬手轻轻扫过竹简卷宗,竟湿润了眼眶。 她仿佛置身在梦中,小时候只有梦里能触碰到如此多的书籍。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读书了,爹,娘,你们看到了吗? 日光微斜,打在凝重质感的架子和竹简上,光影闪动。 秦若明自从回来后老实得有些过分了,每天按时起床练功,上课,吃饭,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让一直跟着他的小弟宋惜哲摸不着头脑。不过还好,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很久,秦若明又恢复了以前不务正业的形象,逃课,睡懒觉,找晴伊商量偷跑下山的计划……看到秦若明的举动,宋惜哲欣慰地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若明哥啊!” 一天,秦若明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兴冲冲地立马动身去找晴伊。路上,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摆脱灵山枯燥的生活,可以浪迹天涯了。不远处的争吵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那不是大师姐吗?大师姐柳水遥是灵尧师尊的关门弟子,和他这个外门弟子不在一处修炼,平日里根本见不到,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这碰见大师姐。 “你这个荡妇!天天缠着大师兄做什么?”柳水遥此时叉着腰,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与之前那个温柔体贴的大师姐形象相去甚远。 “与你何干?”被责骂的女子眉毛一挑,眼神漠然,倒也不生气。 “你难道不清楚我和大师兄的关系吗?整个灵山都知道大师兄是我的人,你这样做让我颜面何存?” “现在知道了。”女子不耐烦地应着,抬脚便要离开。 柳水遥一把拉住了她,女子手臂一甩轻松挣脱,柳水遥气不过,直接拔出了剑架在那人脖子旁,锋芒毕露。 “大师姐这是何必呢?难不成想破了同门不得相杀的规矩?”秦若明朗声道,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夹着剑,从女子身旁移开。 柳水遥见还有人在场便收了收情绪,将剑收回入鞘。 “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过你要记着,离大师兄远一点,别再缠着他!”说罢,便气愤地迈着步子离开了。 “你没事吧?”秦若明侧过头看了眼女子。 那人模样乖巧,但长得并不出众,放在人群之中只会淹没于茫茫人海,但是她的眼神却与长相十分不符,神情淡然,透着凌厉。 “没事,多谢。”女子惜字如金,没等秦若明再开口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好奇怪的女孩子。”秦若明望着她的背影,看得出神,倒也没太纠结。 不知怎得,他突然想起来母亲说过的话。 “这世上的树叶各不相同,人自然也是一样,如此得以形成大千世界。” 秦若明继续了他的路程,待他走到雨霁园时,晴伊正坐在石凳上,双手撑着肉乎乎的脸颊发愁,头上都快长蘑菇了。 “师父!” 晴伊听到后立马跳了起来,“你怎么来了?”眼中的愁绪一扫而空,余下满眼欢喜。 “我突然想到了,我们偷溜下山的计划。” 秦若明把所有的点子一五一十地跟晴伊讲着,又讲了些最近发生的趣事,对未来的憧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觉无聊。 “对了徒弟,我教给你的游龙掌学会了吗?” “当然,请师傅查验!”秦若明抱拳,一个箭步站到空地上,右手微旋,屏息凝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出一掌,似有隐隐龙吟在空气中回荡,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让周围的草木倒伏,树叶飒飒作响。 游龙掌,惊若游龙,唯我独尊。 秦若明一转身,左手收拳于腰侧,冲拳。气息涌动,不远处树枝发出一声脆响,竟被这拳意冲得断裂了。 晴伊双手叉腰,小小的脸上满是骄傲,“不愧是我徒弟!竟能把游龙掌和灵山的拳法融合起来!” 已经十五岁的姑娘生得娇小,在宠爱呵护下长大的她心性如同稚子,单纯明朗。 秦若明收力,和晴伊吹嘘自己的练功历程,二人相谈甚欢。 突然他停顿了一下,问晴伊:“师父,如果你被人指着鼻子骂成荡妇,你会生气吗?” “废话!我定要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晴伊拍桌而起,一副要干架的气势。 “这才对嘛。” 秦若明心里最后一点心事烟消云散,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挥手和晴伊告别。 ------题外话------ 求收藏(w) 第8章 争执 自从他们上山已有一个月的时间,一切看似都还顺利,麻烦也很快来临。骆雨霏在后厨扫地时,三个男子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懒洋洋看了一眼骆雨霏:“喂,扫地的,小爷我饿了,还有吃的么?” “已经过了饭点,当然没有!”骆雨霏见那人的态度,以同样的语气回他。 “没有了?不会现在给我们做吗?”后面的青年趾高气昂地朝她吼了一句。 饶是骆雨霏的好脾气也忍不住生气了。训斥道:“我又不是你们的下人,凭什么要给你们做饭?就这种态度叫人做事饿死你们算了!” “嘿,小丫头脾气还挺大,你可不要忘了,你本就是个打杂的!” 青年抢过她的扫帚,用力推了她一把,骆雨霏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就在骆雨霏发懵的时候,一个人冲进来,一拳打在那个青年脸上,青年被打得一个趔趄。 “谁?!谁敢打我?” “呵,打的就是你这个杂种。”秦若明将骆雨霏扶起来,护在身后。骆杰飞和宋惜哲后一脚才到,看了一眼场面,大概明白了这三人是来挑事儿的。 秦若明、骆杰飞和宋惜哲与那三个青年瞬间打作一团。骆雨霏见情况不妙,挪着步子钻出门,一路狂奔去找上官梨夜。 “师姐!不好了!他们打起来了!”上官梨夜一头雾水,被骆雨霏连跑带奔地拉到后厨。 三人正打得不可开交,秦若明和骆杰飞落了下风,脸上也挂了彩。 “住手!”上官梨夜喝住了他们。两拨人不情不愿地收了手。 上官梨夜扶额,“灵山真是容不下你们了!一个个的,都在嚣张什么?!功练完了书读完了?是不是都已经准备好收拾收拾走人了?” 上官梨夜一改往常温柔的形象,对着面前这些个长得挺高,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模样的毛头小子痛斥一顿,想要挫挫他们的锐气。 “是他们先动的手!”秦若明气不过,站了出来。 “《灵山仪范》里第三条是什么?”上官梨夜厉声道。 对面几人面面相觑,只有骆杰飞一字一顿地说道:“同门不得相互欺凌。” “都听见了?回去将《灵山仪范》中有关同门争执事项的条目抄一百遍。” “灵山办事不问公道吗?”秦若明嗓子里挤出冷硬的话语。 他自上山以来没有太多抱怨,遇到大多不公只是以自己能力不足聊以慰藉,但是这次上官梨夜的处理结果让他失望,对整个灵山的失望,他愈发想要逃离这个表面高洁,实则不堪的地方了。 “你要的公道须等我回去禀告长老,他们自有判断。而你,应该回去等着,不是在这里破坏灵山师祖们立下的门规。”上官梨夜厉声道。 她本来只想遣散两拨人,给他们一个警告,却没想到秦若明这等不依不饶,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世道本就不公,这还只是在灵山。等到下了山,你要是再这么冲动,被打得半身不遂,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那衙门是干什么吃的?” “衙门?不过是一群高官世家的走狗罢了。”上官梨夜似乎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怒意爬上了她的心头。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高大威武,气宇不凡的翩翩公子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除骆氏兄妹旁人都认出了那人——大师兄袁琛。 他刚好路过,被上官梨夜带有讽刺的声音吸引,便走近一探究竟。 “雨霏你跟大师兄说说吧。”上官梨夜没想到这事儿越闹越大,还把大师兄牵扯了进来。 骆雨霏从那三人闯进来开始讲,这么多人在场让她有些紧张,说话磕磕绊绊的,袁琛一边专注地听着,一边安抚她不要着急,慢慢来。 大致了解了一番后,袁琛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做出决定。 “你们三个人出于保护同门,但方式不对,回去反思吧。”转而向另外三人,“你们欺凌同门,无端生事,灵山不需要这样的弟子。” 袁琛平静的话语却让三人惊慌失措,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大师兄出手竟会如此之狠,连忙认错请求大师兄让他们留下。 “你们要清楚,应该向这位小师妹道歉,而非向我。” 看着他们三人急忙转向骆雨霏鞠躬道歉,袁琛欣然一笑,“念在你们是初犯,便再给予一次机会。不过惩罚还是要有的,就按上官师妹所说,抄写《灵山仪范》去吧。” 三人磕磕绊绊地告别离开,一路上你推我攘。袁琛也有要事,急匆匆走了。上官梨夜没多说什么,深深看了一眼骆杰飞和秦若明,悄然离去。 骆雨霏望着大师兄远去的方向,暗自出神。 秦若明经过大师兄的一番言语后,心中的不满减轻了许多,整个人又回到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骆雨霏发愣的神情,调侃起她来。 “哟,咱们黄花大闺女动心了?骆杰飞,你可得把把关啊。”秦若明用胳膊肘顶了下骆杰飞。 听到这话后,骆雨霏蓦地回过神来,小脸不争气地红了个透。 “若明哥哥!你别打趣我啦!” “好好好!哈哈哈哈……” 心动?这对于十三岁的骆雨霏还没什么概念,但袁琛是她自上山以来唯一一个对她有耐心,愿意为她主持公道的,不如说是崇拜与感激更多吧。 第9章 玄阳丹 大师兄的出面解决的事儿不知通过谁的口传了出去,让那群想要打压欺负新生的人收敛了许多,之后的一段日子都过得还算安宁。 是夜,月皎星明。 骆雨霏照常打扫完了后厨,与王大娘告了别,却没有回住处。 她独自一人在路上走着,想起了安叶村,想起了爹娘。走着走着,不知道到了何处,只见眼前立着一亭子,她正好走累了,进去坐下歇了会儿,双手托腮,盯着那一弯明月,想得出神。 要是你们还在就好了,我定不会受这样的欺负。 要是你们还在,我也有地方哭诉去了。 要是…… 骆雨霏想着想着,湿润了眼眶,思念的苦楚、被欺负的无助、人生地不熟的孤独一并涌上心头,先是小声抽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她把所有委屈都憋在心里,不敢和骆杰飞讲。 上灵山是哥哥的决定,他有要完成的事,有要实现的抱负,我不能给他添乱。 “谁啊,大晚上的,扰人清梦。”一个带有些许烦躁的声音响起,骆雨霏哭得有些头晕,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收了收哭声。 “哪来的小丫头?不好好去睡觉跑我这儿来哭做什么?” 骆雨霏抬头,用袖子拭去迷糊了视线的泪水,有些呆愣地看着来者。 那人一袭紫衣,面容姣好,身侧带着个酒壶,头发披散在脑后,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骆雨霏。 “对……对不起。”骆雨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道歉。 “既然已经把我吵醒了,那就弥补我一下我的好奇心,不妨说说是什么事让你哭得如此伤心吧。”紫衣女子扫去不快,一脸兴致盎然坐在骆雨霏身边。 骆雨霏半迟半疑地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与她听。 那人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恼怒,时而感叹,明明骆雨霏讲得磕磕绊绊,她却像是听了一个有趣生动的话本子。这让骆雨霏敞开了心扉,说得愈发起劲,从小时候到安叶村事变再到上灵山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骆雨霏觉着自己兴许交到了灵山上的第一个朋友,先前的悲伤一扫而空。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芙蓉,也是你们的灵芙师尊。”紫衣女子浅浅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论修为,她是师尊中最低的,只有耀极境,但论消息来源,她可是有“江湖百晓生”之称的,当初灵霄掌门让她成为师尊之位,她百般推脱,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灵霄那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她这样的修灵废材担任师尊之职。 灵芙……师尊?骆雨霏傻眼了,她居然与灵山四大师尊之一的灵芙师尊在这里说了半天话?!还自以为是地把她当成了朋友?天哪! 这一天还真是精彩,让骆雨霏的心大起大落。 愣了有一会儿,骆雨霏咻地起身,向灵芙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小妹妹,你愿意到我这儿来做活吗?我保证,没人再敢欺负你,我会教你一些术法,就算没法还击,吓唬吓唬别人也好。” “我愿意!”骆雨霏湿漉漉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是夜里的明星,皎皎生辉。 …… 而另一边,骆杰飞在结束了一天的修习后,被一个陌生女子叫住了,那人有些眼熟,是第一日修灵时曾注意到的女子。 “我叫陆寒月。”女子单刀直入,挑明自己身份。 “在下骆杰飞。”骆杰飞行了个抱拳礼以表回应。 “咱们长话短说,近日来我默默观察着你,你勤奋刻苦异于常人,眼神有着不同于他人的坚毅。我猜想你上山修行,一不在仕途,二不在商贾,难不成真是为了那虚无的伸张正义,惩恶扬善?” 陆寒月字字诛心,句句入骨,像一支利箭戳中骆杰飞的内心,让他不禁背后一凉。 “是,也不是。”骆杰飞稳了稳心神,沉声道。 陆寒月略过他模棱两可的回答,细细观察他的神情,顺着自己的猜测一路向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目的与魔族有关?” 骆杰飞瞳孔紧缩,沉默良久。 这姑娘是谁?为何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内心? 她的目光很冷,叫骆杰飞无法躲避,他缓缓开口:“是。” “既如此,那便是同道中人了。”陆寒月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实不相瞒,在我年幼时,我的父母被魔教所杀,我侥幸逃脱魔爪,被好心人相救,送往烟州的养济院与一群幼失怙恃的儿童一同长大。那里管事的人并不待见我们,可怜几个体弱的孩子经不住饥寒交迫的生活,早早地病逝了。” 陆寒月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忧伤与怀念。 “我偶然间听人们谈论起灵山,听闻修灵者可飞檐走壁,上天入地。我想,那是我唯一的出路。于是,我趁着管事人不在的一日,逃离了那个吃人的地方,寻到了灵山。” 相似的经历让骆杰飞感同身受,放下了戒备,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在途中,我遇到了一位老者,他见我孤苦无依,又听闻我要上灵山,便给了我两颗丹药,名为玄阳丹,说是能疏通筋脉,有脱胎换骨之效,同时他将自己的玉石剑穗拿给我看以证身份。我起初也是不信的,直到我上了灵山,拿到属于我的玉石剑穗后,便觉着那老者可信,他兴许是真心想要帮我。” 玉石剑穗与弟子的灵力相通,能散发出光芒,是灵山弟子自证身份的重要物件,旁人捡到也只是一块破石头罢了。 “我们目的既是相同,不如一道修行,也算是有个伴。” “可男女有别,我怕坏了姑娘的名声。”骆杰飞推脱道。 “我已无父无母,流离失所,要这名声作何?我活着不过是为了给爹娘报仇,若是大仇得报,我便对这世间再无留恋。”陆寒月眼里噙着泪,苦笑。 见她如此模样,骆杰飞心有不忍,出声安慰她。 “姑娘莫要泄气,实不相瞒,我父母也是为魔教所杀,我与妹妹被人救起后走遍了许多地方,乡野田间,繁华小镇,抑或是恢宏市府,都别有一番风味。倘若姑娘不嫌,我愿与姑娘结交为朋友,日后姑娘遇到麻烦大可来找我。” “朋友?原来我也会有朋友……”女孩终于展开了笑颜。 她忽地想起什么,低头摸索,拿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两粒指甲盖大小的药丸。 “你既已许了我承诺,我也要表示一下做朋友的诚意。” 陆寒月其中一颗塞给骆杰飞。 骆杰飞接过,却没有下一步行动,皱眉思忖。 “你若有疑虑,我与你同食便是了。”说着,陆寒月在他的注视中将药丸咽入喉中。 骆杰飞看着手上乌黑的药丸,半信半疑地吞了下去。 “以后我会来找你,一起切磋进步!” “好。” “等我们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便能手刃雠敌。” 陆寒月挥了挥手,离开了,留下骆杰飞一人坐着发呆。 变强吗?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会再被人看不起,不会再被人欺负,以及,亲手斩杀杀害父母的仇人! 陆寒月将要走回自己住处的时候,将那颗药丸吐了出来。 啧,差点把自己也搭上。 …… 从那日以后,陆寒月时常过来找骆杰飞,或练功,或喝酒,或聊童年轶事,或畅谈未来理想,虽然有一大部分都是陆寒月编出来的。但是这对于骆杰飞来说很受用,毕竟对于一个丧失父母,在外漂泊了五年的十二岁少年来说,最缺的不过就是一个倾听者,一个与他有着相似经历的知己。他像是找到了倾泻口那般一吐为快,心中的压抑减轻了不少,对仇人的恨意却与日俱增,这就是陆寒月想要的效果。 第10章 关心 天气日渐转热,弟子们练剑时额头的汗珠不曾消停过,一个劲儿地往下滑。灵芙的花容殿内虽人少,只有五六名弟子在她门下修行,平日里较为清净,但此时空气中不乏燥热,惹得人心也跟着烦躁起来。 灵芙丝毫不顾及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着把扇子飞快地摇。带有凉意的地面尤为舒适,灵芙发出一声舒坦的喟叹。 “师尊,地上寒凉,做这藤椅上吧。” “师尊,这是我刚熬好的绿豆汤,请您品尝。” “师尊,夜里露重,披件衣裳,小心着凉。” …… “我说你小小年纪的,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灵芙着实有些头疼。 她最不喜约束,当初修行结束后原本打算下山闯荡江湖的,灵霄却让她留下来,当了这个灵芙师尊,不久后他老人家便云游去了,灵芙被困在这个位子上整整二十多年,虽然说没有人禁止她下山,但她总归觉得身上有一副锁链,一份沉重的担子。 起初以为只是收了个可怜的小姑娘,没想成那人竟反过来管教起她来了。 “雨霏知错,以后绝不多言。”骆雨霏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她也是识相的,见灵芙反应不对赶紧认错。 “算了,我不是在怪你。命苦啊,呵……”灵芙瞧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体贴细心,倒也喜欢得紧。 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跑去翻柜子,不一会儿后拿着一枚乳白色丹药走回原来的地方。 “把这丹药吃了。”灵芙抛给骆雨霏,她慌乱接住。 “这是什么?”骆雨霏拿着它,左看右看。 “毒药。”灵芙故作严肃地对她说,接着问了一句,“你怕死么?” 骆雨霏想了想,放下了药丸。 “我怕,我怕我死了之后,留哥哥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 她回答得那般认真,仿佛真的在面临生死抉择。 “噗……骗你的,快吃了吧,给你强身健体用的,省得到时候灵力都没法运转。” “真的?”骆雨霏睁大了眼睛,还是有些不信。 “怎么,我的话已经失去信任了吗?”灵芙双手交叉报于胸前,没想到一个小丫头这么难搞。 “多谢师尊!” …… 那件事已然过去多日,上官梨夜仍然介怀于心。那兄妹俩既是她带上来的,应当多照顾些才是,偏偏还被人给欺负了。她有些愧疚,叮嘱后厨的王大妈做了些糕点,带过去看望兄妹俩。 她走到附近时,骆杰飞正好要出门,赶忙叫住他。 “骆杰飞!” “上官师姐?”骆杰飞欣喜地跑过去,自那日一别,也是许久未见到了。 “师姐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来看看你们。”上官梨夜将食盒递给骆杰飞,“里边是我让王妈妈做的一些糕点,是我家那边的口味,给你和雨霏尝尝。” “多谢师姐!” “雨霏近来可好?没有人找她麻烦吧?” “师姐放心,雨霏现在住在花容殿,她偶然结识了灵芙师尊,师尊很是喜欢她,叫她去那边做事了。” “那倒也挺好,有师尊护着,你也可以放心了。” 骆杰飞不知如何接话,上官梨夜也不出声,两人静默了一段时间。 到底还是上官梨夜开了口。 “那日的事,是我有失公允了,烦请见谅。”上官梨夜微微欠身。 “是我们过于莽撞,师姐无须自责。” “以后不会了。”上官梨夜没由来地嘀咕了一声。 “那你先忙,我也要回去了。” “师姐慢走。” “对了,别老是叫我师姐师姐的,叫我梨夜就好。”上官梨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与她的一袭红衣相称,明艳动人,尽态极妍,让骆杰飞看得有些心神荡漾。 …… 是夜,星繁月皎,倒是个观星赏月的好日子。 碧水池边有个人坐着,不出片刻,另一人轻踏步伐赶到,手里拿着两坛好酒。 “喏,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到手的。今夜咱兄弟俩喝个畅快!”秦若明一屁股坐在骆杰飞旁边,将其中一坛酒抛给他。 “许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个样子。记得有一次,你去偷隔壁孙羡家的一坛陈年老酿,被他爹抓了个现行,回头跟你娘告状。你娘毕竟是个知礼数的小姐,给人赔了不是便领着你走了,要换了寻常人家,定要当场训斥你,回去后还不知要如何打骂呢。” 骆杰飞笑看他。 “是啊,我也没想到那时我娘竟没骂我,回去后让我安心读书,然后自己一个人回房了。夜半我出去拿吃食时,才听到她房里传来的抽泣声,想必对我很失望吧。自那以后,我鲜少惹事,大多时间在家温习功课。” “娘亲曾说过,她最崇拜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将军了,她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参军,从一个士兵一步一步积累功勋,晋升为将军。待到那时,她会在家做好可口的饭菜,等我凯旋而归。” 秦若明拿起酒坛和骆杰飞碰了碰,呷了一口酒。 “但自从父亲从军牺牲后,她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了,整日只叫我好好念书。想必不愿我像父亲一样,早早地离开她吧。可天意弄人,她先一步离我而去,寻我父亲去了。” “罢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不说了。说说你吧,现在过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每日的修行比想象中更辛苦些,功课也不敢落下,倒也算充实。”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没几日就坚持不住,下山了呢。” “你可别小瞧我,说不准过几年我比你厉害了呢!”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对了,前两日上官师姐来找过我,专门为了那日的事来道歉,还特地带了糕点,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上官师姐?糕点?”秦若明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酒坛子差点没拿稳。 “那日上山后我问过宋惜哲了,你猜怎么着?那位师姐居然是灵泽师尊的关门弟子!照理说,在每五年一次的灵山比武中取胜才能成为师尊的关门弟子,而下一场比武就在今年秋分的时候,也就是说,她五年前已经是关门弟子的身份了!” “那……她今年芳龄几何?” “我约莫记得,宋惜哲说她好像刚过十六岁生辰不久……” 嘶…… 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恐怖如斯!若明,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今后可别再跟她对着干了。”骆杰飞想起那日秦若明与上官梨夜起争执的场面,隐隐后怕。 “怎么,心疼啦?是谁那日口口声声地说‘同门之间不得相残’,放心吧,她不能拿我怎么样。诶,要我说,她对你可真是别有用心呐,还给你送糕点。” 秦若明用揶揄的目光瞧着骆杰飞。 “宋惜哲那小子可是特意跟我强调了,这位师姐办事公正,从不偏袒哪个人呢。这次送的糕点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骆杰飞不知怎得,想到了那日上官梨夜离别时的笑容。 以后就叫我梨夜吧。 梨夜…… “莫……莫要胡说,上官师姐是我的恩人,我与她,只有感激之情。”骆杰飞涨红了脸,努力辩解。 “恩人?怕是不久就要变成心上人咯!” 秦若明哈哈大笑,对于男女之事,他最有兴致。 ------题外话------ 言情戏有苗头啦,不过接下来还有一场大比赛,下山倒计时ing…… 第11章 比武 就这样过了五个月,五年一度的灵山比武即将开始。 灵山比武乃灵山传统,凡是二十以内的灵山弟子都能参加,不分关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二人抽签进行对抗,胜者进入下一场,败者淘汰。最终决出十二人,由掌门送入玄月仙境,可组队亦可单人搏斗,认输或无还击之力则认定为淘汰,最终留下的六人便可成为四大师尊的关门弟子,跟随师尊修炼。 胜者每人还可以获得灵山至宝,能够强筋健骨,提升修为,那些已拜入师尊门下的弟子为此也将继续参加比试,不过有资格来参赛的关门弟子并不多,对余下的弟子更是有激励作用,进行切磋,增进修为,这才是举办这场比武最主要的目的。 天琊长老作为本次比试的判官,在开始前朗声说了一番官话,以作鼓舞士气。 “承灵山师祖们庇佑,今灵山门生兴旺,各路子弟天资聪颖,人才辈出,我等甚是欣慰。也希望今年的比试中,各位能拿出真正的实力与同门进行较量。最终获胜的六人能够成为四大师尊的关门弟子,以及获得灵山摘星阁中的至宝——七星珠。” 七星连珠,破灭之境。吸收一颗便可获得大量灵力,被吸收过后的星珠可用作武器,七位一体便是连耀极境强者都要退让三分。 七星珠?不错的东西,当下也还用得上。 陆寒月站在人群后方,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至于六人如何分配这胜利之物,长老给出解答,其中主心珠的灵力太过庞大,不是一人能够吸收得了的,须六人共同修炼吸收。 袁凯今年刚好二十,倒也和师弟师妹们凑了这个热闹。 灵山的大师兄并非以年龄排布,而是看重个人品行、能力、修为。 今年有大师兄参赛,大伙儿已经默认最终的胜者了,毕竟大师兄可是被看好,作为下一任掌门来培养的。一众大多在炼气二道、炼气三道的弟子战胜已入天虚境的大师兄只怕是大有难度,但还是想要与这位天赋高又极为努力的大师兄争个高下。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可以与大师兄并肩作战,取得比试的胜利。 不少人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 “我宣布,灵山比武,开始!”天琊看着底下的弟子跃跃欲试,也不再多废话。 所有弟子欢呼雀跃,满怀期待。 灵芙从上座位上起身,纤手一挥,便出现了许多由灵力凝聚而成的蝴蝶,紫光流转,神秘而轻盈,灵芙双手施法,蝴蝶如活过来一般飞往参赛弟子们所在的方向。这一场华丽的蝴蝶纷飞惹得气氛热闹到了极点,不少人跳起来伸手去够,有的人抬手去接,也有人站在原地,等蝴蝶缓缓停留在她手背。 “开!”灵芙娇喝一声,所有蝴蝶瞬间散去,化为数字显现在每个人眼前。 “你们看到的数字就是比试的顺序了,相同数字的为一组进行对战,去找你们的对手吧。” “是!” …… 秦若明四下张望了一圈,见一人朝他走了过来,扬起手臂,露出一个“柒”。对方竟然就是上次为首来挑事的那人,秦若明意味深长地低声道:“是你啊。” “你给我等着,今天我定会把你揍得祖宗都不认得!”那人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秦若明打趴下,一想到他跪着求饶的样子,那人心情大好,对秦若明比了个大拇指,缓缓转动,狠狠往下一扣。 秦若明眼睛微眯,抬起右手在左肩上掸了掸,懒洋洋地说了句,“哪来的小虫子,真是讨厌。” 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径自走开了。 …… 前几场比试打得平平无奇,尽管每个人都已经施展出最拿手的招式,但很明显实战经验的缺失让他们失误百出,惹得观战的师尊和长老们频频摇头。 陆寒月的比试是目前为止结束地最快的,用了不到半刻时间就轻松将对手击败,甚至少有人看清她的出手。 座上的几位师尊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的速度奇快,脚下变换着步伐,找准时机出手,每一击都不轻,精准地击中对手要害,但不至于伤人性命,待对方露出破绽时,给予致命一击。 快、准、狠。 灵翊师尊眼神一亮,他对这种出招方式极为赞赏。 “下一场,秦若明对战陈厉。” 秦若明一跃上场,伫立等待,那头也是迫不及待地跳了上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秦若明。” “陈厉。” 镗—— 判长一甩衣袖,一道灵力击中了那面古铜色大锣,宣布这场比试的开始。 秦若明左脚迈出一步,运转周身灵力,隐隐龙吟轰鸣,右手在空中划出几轮弧度,灵力迅速凝聚,有龙首之姿,他猛地一推,将龙首送了出去。 游龙掌! 座上的灵翊师尊深邃的双眼微眯,这游龙掌可是他独创的绝技,除了关门弟子未曾传给别人,这个年轻人又是从何学来的? ------题外话------ 最近有些忙,随缘更哈。 第12章 玄月仙境 第一轮淘汰赛足足打了三日,没有留给弟子们太多喘息的时间,第二轮拉开序幕。 相比于第一轮有些人只是来走个过场,第二轮明显要艰难得多,没有人不会为最后的珍品而心动。 因为上一轮参赛人数为双数,一场淘汰下来,有人将在这局轮空。这份好运落在了骆杰飞身上,他又惊又喜,这意味着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下一轮。 秦若明这轮对手竟是宋惜哲,两人打了照面后都哭笑不得。 “没事,若明哥,你看着办,手下留情啊。” “对不住你小子了。” 秦若明以旁人觉察不到的方式放了点水,竟也和宋惜哲打得不相上下,时间一长,宋惜哲逐渐不敌,被打倒在地。 “秦若明胜!” 天琊长老给这一局僵持战判了结果,宋惜哲坐在地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给秦若明比了个大拇指。 秦若明走近伸出手,宋惜哲借着他的力一跃起身。 骆杰飞近来似是鸿运当头,对手不是违规就是带伤,亦或者直接轮了空,他轻而易举就拿到了进入玄月仙境的资格,这让底下出现了些许不服气的声音,质疑他舞弊、嫉妒他好运的话语传到灵泽师尊耳里。 这可不是事儿啊。 灵泽决定出面替骆杰飞挽尊,也是给灵山挽尊。 “实力固然重要,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若是有人对比试对手的分配有疑问,大可找灵芙师尊探讨一二。” 灵泽温和的嗓音传了出去,质疑声便被压了下来。 找灵芙师尊?简直是开玩笑。且不说灵芙师尊易怒的脾性,质疑师尊相当于质疑灵山的威严。 罢了,就算是运气好能够进入玄月仙境,没有实力照样会被淘汰,在那个危机比人还多的仙境,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 十日,全部淘汰赛终于结束,在天琊长老的把控下,没有出现过重的伤亡,仅有几人受了轻伤,也很快得到丹璎长老的医治。 胜出的十二人来到最后的决战——玄月仙境。 玄月仙境由四位师尊合力打开玄月匣而形成,境内一轮洁白圆月高悬,月光所及之处危机四伏,所有人将被传送到任意地点,一个时辰内击败其中六人即可获胜,若在一个时辰内无法分出胜负,由师尊们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决出最后六人,那些一直躲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就算留到了最后,也会被剔除。若是对师尊定下的结果有质疑,允许出局者单独挑战胜者。 而这玄月仙境中,有一枚玄月佩,若是有机缘寻得,便归其所有。玄月佩长期吸收月华,光泽如水,以灵力催动可挡下玄华境修灵者全力一击,是不可多得的护身符,连魔教都要眼红前来争夺,可惜五年又五年,几次比试过去了,也无人寻得如此至宝。 有大师兄在的比试如何获胜,可让秦若明一行人想破了头。 最终比试的前一日,秦若明、骆杰飞、上官梨夜、晴伊、骆雨霏、宋惜哲六人相聚于雨霁园,商量对策。 “不如你们找大师兄组队?人家谦逊有礼又有实力,肯定会带着你们获胜的!。”骆雨霏率先提出了想法。 “喂雨霏,你不会真看上大师兄了吧?”秦若明托着腮,不知怎得,想起那日大师姐的一番话。 以及,那个被羞辱也不恼的女孩。 她也进决赛了呢。 “才没有。”骆雨霏俏脸一红,争辩道。 秦若明左顾右盼,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哪个苹果红透了呀……” “哼,不理你了。”骆雨霏气急败坏。 万象镜可以投射出四个画面,供其余弟子们观战。 除了大师兄、大师姐这两位已经默认的胜者,更多的人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四个人能够在仙境内厮杀而出。更何况,四位师尊一同施展灵力的景象可不多得,弟子们睁大了眼睛,都想要一睹为快。 只见四道光芒汇聚于浮在空中的玄月匣,瑰丽的色彩掩过了万物,那一瞬间,天地失色。 “玄境,启!” 陆寒月只觉身体轻盈,好似悬浮在空中。突然脚下一实,她被传送到了一条小溪边。没有急于一时行动,她环顾四周,草木葱郁,倒是一片好风光,可惜藏着太多陷阱。 陆寒月目光锁定了一颗青翠欲滴的大树,在树干处做了个记号,紧接着一边摸索,一边前进。 突然,她脚步一顿,前方似乎有打斗的声音。 这就打起来了? 陆寒月放轻了脚步,朝着声音靠近,寻了个隐蔽的树丛藏匿。 是柳水遥? 陆寒月冷笑一声,静静观战,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像是约定好的那般,双方的打斗戛然而止。 嗯? 陆寒月隐隐觉着不妙,右手握紧了剑柄,随时准备开战。 一个天虚境,一个破境,有些棘手。 “是你?” 一道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点兴奋。陆寒月身体紧绷,被这声惊得一个激灵,猛然回头,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是他?那天帮她解了围的人。 男子拨开树丛,拉了拉女孩的衣袖,比了个手势:“跟我走!” 陆寒月摸不清他在打什么主意,但眼前这边的局势对她不算有利,那边的两人指不定联起手来对付她,陆寒月权衡了一下利弊,挪着步子朝秦若明过去。 她跟在秦若明身后,保持着十步之距,若是有诈,十步,足够她冲出去了。 第13章 埋伏 后面的人似乎没有追上来,陆寒月放慢了脚步。 “你要带我去哪?” “结盟。” 随着秦若明转身,陆寒月也顺势拔出了剑,但是他没有躲闪,任凭陆寒月拿剑对着他。 “不结。” 没有想到的是,陆寒月不带一丝犹豫拒绝了他。 “我有足够的诚意。” 陆寒月收回剑,抱臂,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晓玄月佩的方位。” 见陆寒月眼神一动,秦若明觉着有结盟的希望,便将方才遭遇之事一并说出。 “我被传送到了一处断崖上,探了一周后发现周身并无其他出路,只能往有路的一头走。刚起步时,便听到崖底的低鸣,似猛兽咆哮。我便推想,应当是看守玄月佩的灵兽罢。但是断崖陡峭,无法寻到路子下去,只得先行放弃。” “可玄月佩不是一直吸收月华么?怎会在崖底那种不见光的地方?”陆寒月多少是不信的。 “要学会大胆猜测不是么。” 陆寒月语塞。 “我把见到的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该有些表示?” “你这诚意,不足信。” “你……” “有人。”陆寒月一把拉过秦若明躲到了一棵树干粗壮的树后头。 她对秦若明使了个眼神,悄声道:“你的诚意来了。” “什么?”秦若明被这一句没由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打赢他。” 秦若明带着悲悯的目光瞥向那人,这边怕她反悔似的立即应了下来。 “成交。” 来者是个个子不高的青年,见那人漫无目的地路过这里,秦若明微眯双眼,指尖凝聚一点灵力,击打另一头的树叶,哗哗作响,那人也不逊色,做出了防卫。 “谁?”青年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 秦若明从树后飞身而出,手中的剑向那人直直刺去。小个青年倒也机警,迅速回手挡下。 几次交锋后秦若明大概摸清了那人的实力。 运气不错,是个炼气三道后期。 在修为上,秦若明完胜。陆寒月默默地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不过都是些基本招式,略有些失望。 没过多久,小个青年体力不支,被秦若明击飞,本以为结局就此定下,没成想还有一人埋伏于此处,一个身影瞬间闪出,拦下了想要给小个青年最后一击的秦若明。 中计了! 眼看着秦若明被截胡,陆寒月心中暗叫不妙,蹬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从地上爬起来等着看戏的青年一记八连斩,强劲且快,小个青年显然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只得被动抵挡,剑震得他双手发麻,不停颤抖,最后连剑都拿不稳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陆寒月还想补刀之时,一柱光芒在他周身升起,淡褪后人影也随之消失。 出局。 另一边秦若明似乎不敌,几下便被击飞,撞在树上,猛咳了几声。 陆寒月见状,右脚后撤,转身给了那人一记横斩,剑未至而气先到,那人的衣角发丝扬起,猎猎作响。 那人转身,手腕上挑,一记劈斩作为“回礼”。陆寒月侧身躲避,几步便到了那人面前。 陆寒月看清了来者——袁凯,灵山大师兄。 任凭大师兄的名头有多少厉害,她也不怯,正面迎战。两人打得一时难分胜负,陆寒月出招快,袁凯力道猛,硬生生将陆寒月发出的攻击一一接下,他基本功扎实,底盘稳固,尽管陆寒月接二连三地出手,他也不移半分。 灵力汇聚于剑身,散发出青绿剑芒,这最后一记碰撞,陆寒月退了十步,袁凯也是连退五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陆寒月平复了一下气息,若无其事地迎上前去,假装惊讶:“大师兄?” “你是……陆寒月?” “大师兄还记得我呢。” “先前你一直关注我,让我好生误会。” 刚山上没两日,自从与袁凯有过一面之缘后,陆寒月便四处打听袁凯出身,像极了那些小姑娘探听心仪郎君的模样。流言四起,陆寒月倒是不在乎。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持续多久,陆寒月便放弃了,旁人眼中只觉她爱而不得,心如死灰罢了,当成饭后谈资,没成想这些话语进了大师姐耳里,这才有了大师姐找陆寒月麻烦一事。 “寒月给大师兄带来不便了。”陆寒月微笑着,眼神却不带温度。 “无事。”袁凯也没放心上,自他上灵山后,对他生有爱慕之心的姑娘数不胜数,每每都是委婉拒绝。 “没想到你们下手如此之快,刚找好的队友便被你们打出了局。”袁凯看着小个青年消失的方向,失笑道。 “大师兄别着急,你们很快便能相见,对不住了。” 陆寒月见秦若明给她比了个手势,明白了他的意思。 合力解决大师兄。 陆寒月一个横踢,袁凯抬手挡下,后面秦若明突袭,袁凯似是早就料到般反手用剑横在背后,陆寒月趁其不备,一个斜劈到他面前,袁凯向后仰去,躲开了这一击,秦若明的攻击接踵而至,推出一掌,袁凯只觉半边身子骨麻了,动弹不得,陆寒月见机,又是一个连斩,凌厉的剑气逼近,袁凯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紧握剑接下,可惜一个不慎,陆寒月的剑划到了他手臂,鲜血流出。 袁凯见势不妙,一个腾空,踩着树枝脱身逃走。 大师兄负伤跑路,秦若明灵力余下三成,陆寒月也有些不支。 “别追了,没有胜算。”陆寒月喝住了想要追击的秦若明。 “没想到两人都对付不了一个大师兄,这下可棘手了。” “天虚八重,确实不容小觑。” 陆寒月眼神凝重,盘算着自己何时能够到达这样的境界。 “我瞧着你我二人配合不错,这个盟,你结是不结?” 陆寒月对上了他的眼神,点了下头。 秦若明伸手,想要和她击掌为盟,陆寒月只是用剑柄碰了一下他的掌心,便独自向前走去。 “等等我。”秦若明无奈地看了眼掌心,跟了上去。 “原来你不喜欢大师兄啊。” 懒得理他。 ------题外话------ 袁凯:混合双打,真的栓q 第14章 重创大师姐 “骆杰飞!上官师姐?” 哪料秦若明先她一步动作,对着来人挥手。 “总算找到你们了。”骆杰飞松了一口气。见到他,陆寒月散去了杀意。 来者是骆杰飞、上官梨夜与一位面生男子。 “之前我们已与另外两人有一战,名叫萧风的那人招数怪异,明显冲着梨夜而来,一个不备,她受了轻伤。”骆杰飞将方才经过与他们说起。 “余下的时间不多,晴伊还不知所踪,我们需要尽快会合。这位是傅蔚,破境五重。”上官梨夜似乎有些着急,眉宇间尽是担忧,“晴伊虽天赋高,可若是被多人围攻,也定然会吃亏,更何况她的那些虚招只能撑一会儿。” 上官梨夜的嘴像是开了光,这边刚说起晴伊,那边就有了晴伊的讯息。 一招青龙翔天腾空而起,那一片天空被染成了青色。 不得不说,虽然晴伊老是整些华丽的招数,倒也容易让自己人找到。上官梨夜无奈抿了抿唇,和大家一起往那个方位赶去。 众人赶到时,晴伊正与大师姐以及另一人打斗。 眼见这边来了人,柳水遥倒是不恋战,当机立断,号令同伴一同退去。 “师姐,你总算来了!你不知道,我一个人苦苦支撑了多久。那两人甚是不要脸,竟联起手来对付我!”晴伊见上官梨夜赶来,扑上去哭诉。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也不知羞。” “接下来如何?你们有什么打算?” 陆寒月先开了口:“你们听我排布,我有信心赢。” 赢了固然好,只怕输了……她会背负太大的压力。 秦若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我同意让她来指挥。”骆杰飞第一个表态。 “明知必输,不如拼一把,我也同意。”晴伊眼神真切。 “我信你。”秦若明给了盟友应有的信任。 “可以。”上官梨夜思忖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傅蔚跟着上官梨夜点头。 陆寒月稍作思忖,便开口道:“你们三人拖住萧风和柳崖,你对付陈缘,我和你去会会袁凯和柳水遥。” 陆寒月先对着上官梨夜、骆杰飞、晴伊说道,而后看向傅蔚,最终目光落在秦若明身上。 “我不同意。”上官梨夜反驳,“我去对付柳水遥。” “上官师姐,这是战术安排。”陆千凝皱眉。 上官梨夜与柳水遥曾有过节,如今有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与她一争高下,自然不愿错过。 “凭什么?” “就凭你受伤了,而且你对柳水遥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赢。” 如此被一个新人贬低,上官梨夜到底是不服气的,她反问:“你说我没有这个实力,难道你就有吗?” “自然。” “你!” “如果你对我的实力不服,比试结束后欢迎来找我一较高下。” “梨夜,你如今确实不宜与大师姐作战,就听陆寒月的安排吧。”眼见两人便要吵起来,骆杰飞赶忙出来打圆场。 “我不比谁差。”上官梨夜低声说了一句,便去寻萧风和柳崖了。 骆杰飞和晴伊对视了一眼,无奈跟上。 “师姐等等我们呀!” 约莫走了几百里路,陆寒月总算寻到对方几人踪迹,是袁凯和柳水遥。 两方一见面便是剑拔弩张的局势,无需多言,便默契地出了招。 双方缠斗了好一会儿,等的就是谁先露出破绽。陆寒月凝聚灵力,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柳水遥小腹处,颇有几分报那日羞辱之仇的意味。柳水遥被打得一个趔趄,喉间鲜血上涌,一口喷在地上。 陆寒月还想追击之时,袁凯横身一挡,将陆寒月的杀招接了八分,连退好几步,差点撞在柳水遥身上。 可陆寒月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只见她踏地起身,踩着袁凯的肩膀,一个前翻,一脚踢在柳水遥的背上,手中挽过一个剑花,朝柳水遥要害刺去。 一股强烈的灵力涌动,柳水遥强忍不适,拧过身给了陆寒月一记柳叶剑法,周身灵力如柳叶刀般织成网状,陆寒月被这些坚韧的柳叶刀弹飞,但凭一身轻功迅速稳住了身形,轻巧落地。 哼,强弩之末。 另一头上官梨夜一手捏剑诀,一手挥剑,与柳崖打得有来有回。论修为,柳崖自然是不及她的,然而之前萧风趁其不备,对她施了一个风鸣诀,上官梨夜抵挡不及,愣是被击飞,背脊撞在树上,受了轻伤。 好在这会儿有晴伊与骆杰飞二人一同对付萧风,可惜能够进到这里的人都不简单,在晴伊准备布下青龙剑阵之时,萧风一击打退骆杰飞,便没了影。 竟让他给跑了! 晴伊收回还未成形的剑阵,像是在泄愤般转头给了柳崖猛烈一击,柳崖这边正专心对付上官梨夜,哪里料得到?彻骨的疼痛袭来,他倒在地上起不了身,可是攻击还没结束,上官梨夜终于动真格了,周身灵力暴涨,灌入剑身,一剑挥出,一只巴掌大的凤凰带着凤鸣俯冲向柳崖,在即将接近之时,一道光柱适时升起,将他带出玄境。 还有四人。 陆寒月正与柳水遥纠缠,哪知背后一柄冰冷长剑袭来。 叮—— 冷器碰撞声音响起,陆寒月回头,见秦若明长剑一横,挡在她背后。 “放心,背后交给我。” 陆寒月虚空一抓,柳水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她倒去,嘴角渗出血丝。她一把掐住柳水遥的脖子,往地上一摔,柳水遥毫无挣脱的机会,背脊直愣愣撞在地上,只觉五脏六腑要被震出来似的,呕出一口鲜血。 “我认输!” 光柱像是听到了她的认输般瞬间升起,带走了她。 要是再晚一步,以陆寒月的下手,怕是要了她半条命。 ------题外话------ 520快乐! 第15章 底牌 秦若明这边被大师兄和萧风围攻,加上之前受的伤,渐渐有些撑不住了,他尽量躲避正面碰撞,与之周旋,但身上还是留下了几处伤。 好在陆寒月解决得快,凭借一身较好的轻功一跃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臂及时向后退去,避开了萧风的侧手刀。 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一记剑光袭来,如疾风闪电,切开枝杈,直奔二人命脉。 陆寒月躲闪不及,松开秦若明,手腕转动,想用手中的剑挡一挡,哪知剑光强劲,直直将她推出十几里。她向后一仰,倒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 秦若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陆寒月身边,轻轻将她扶起。 “你怎么样?” “没事。”陆寒月擦去嘴角的血迹,持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刚刚看到有光柱升起,骆杰飞他们应当是解决了那人。我拦着袁凯萧风,你先跑,去和他们会合。” “你拦不住的。”陆寒月皱紧了眉头看向他。 “总要试一试。”秦若明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你是个出色的盟友,合作很愉快!” 话音刚落,袁凯和萧风便到了他们面前。 “你们无路可逃,主动认输罢,免了我们出手,也免了你们皮肉之苦。”萧风沉声道,但丝毫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模样,周身灵力游走,已然准备好了杀招。 “认输?笑话!”秦若明对这两个字眼嗤之以鼻,“少废话,动手吧。” 陆寒月注视着他们,没有出手相助,也没有孤身逃跑。 现在逃走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将其一并收拾出局,才是上上策,可是…… 陆寒月犹豫了。 与自己博弈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在原地坐下,运转灵力疗伤。 光线越来越暗了,只有那一轮玄月依旧明亮。它的光似乎在收敛。 秦若明又一次被击飞,摔在陆寒月跟前,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咳出一口鲜血。 “他还没输!”陆寒月突然睁眼,对着明月大喝一声,生怕光柱升起,宣判了他被淘汰的结果。 无人回应她,玄月还是那样明亮,与她静默相对,像是无言的沉默。 境外。 天琊为难地看向四位师尊,灵泽向他摆摆手:“那便等着罢。我倒也想看看他们如何逆转这残局。” 一股强烈的灵力开始涌动,比在场之人都要强盛,点点萤光从树的根部聚向在地上坐着的少女,面前横放的剑微微震动,她双手布了剑法,剑飞出去,直击对方二人面门。 陆寒月咬紧牙关,一把捞起秦若明,身体晃动了一下。 这人怎么这么重! “走。” 可还没走几步,陆寒月闷哼一声,剑被打了回来,落在她脚边。 那二人穷追不舍,决心要将他们击败,一眨眼便冲到了他们面前。袁凯手执长剑,直奔二人。 躲不掉了! 刚才那一剑耗尽了陆寒月最后一丝灵力,她攥紧了衣角。 好不甘心。 突然,身旁的人一动,一个高大的身影护在她面前。 他转过头回看了她一眼,夜色如墨,他眼里却光影闪烁,有释然,也有坦荡。 此刻的玄月仿佛都不及他明亮。 叮—— 兵器交接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少女一声娇喝。 “徒儿,为师来啦!” 晴伊、上官梨夜、骆杰飞依次赶到,形成合围之势,将秦若明陆寒月二人护在身后。 陆寒月回过神来,抄起地上的剑。 见他们来了,秦若明总算松了一口气,嘴上也不闲着。 “你们也太慢了,还放走一个,当我们是神人能二打三啊?” “对不起啊徒弟,为师大意了。”晴伊倒是很认真地跟秦若明道歉,“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一定把他们都打个落花流水!” “一个都别想跑。”少女看向萧风,怒目圆睁,那眼神仿佛要吃了他。 他们说话的功夫,袁凯盘算好了出路,到现在已经淘汰三人,眼前五人当是一伙儿,剩下二人不见踪影,从他们手里夺人是有些困难了,那不如找剩下二人一同对抗这五人,虽不算得上是良策,但总有一战之力。 与萧风打了商量,二人向后退去。 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撤退,晴伊嘴角上扬,打了个响指。 青龙剑阵,启! 以晴伊现在的修为,自是无法布下整个青龙剑阵,想当年,晴伊的母亲施展这阵法,可是生生围死了一名魔族大将。 庞大的灵力涌动,地上的符文散发着青色光芒,两柄龙纹刻身的飞剑升起,让袁凯萧风二人措手不及。 “好好玩玩吧,大师兄!”晴伊对着慌乱应对的二人招招手。 袁凯凝气,聚灵于剑身,嘴上念了一个心诀,执剑挥动,像赶蚊虫一般打飞了两柄剑。 “小师妹,你天赋甚高,小小年纪便能布下青龙剑阵,可心气却太浮躁,意不达剑,便能被旁人轻松破解。” 都到这时候了,袁凯居然还有心思教导师妹。 骆杰飞也暗暗钦佩起这位大师兄了。 “师姐,我们上!” 晴伊一马当先,径直冲向袁凯。他倒也不急,等着晴伊靠近的一瞬间前踢一脚,对上晴伊握剑的手,她吃痛一呼,剑飞了出去,侧身当即接上一掌,游龙掌。袁凯亦回她一掌,两人碰撞,竟平分秋色。 时间还剩不到两刻。 另一边,傅蔚与陈缘不相上下,斗了许久,谁也奈何不了谁。哪知陈缘使绊,傅蔚一个跟头便栽到了地上。 “傅蔚小儿,乖乖认输吧!”陈缘得意一笑,提着剑小步跑,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一柄飞剑袭来,陈缘吓得一止攻势,后退几步,横手挡下飞剑。 那剑碰撞后又飞旋回去,被一少女稳稳接住。 陈缘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五人并排走来,活脱脱像恶人帮,尤其是晴伊,明明是瓷娃娃一样的人儿,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狰狞的表情啊!他脸一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了。一想到要被六个人围殴,果断做出决定。 “我认输。” 熟悉的光柱像是等了很久,迫不及待地升起,将最后一人带出玄境。 霎时,天光大亮,所有人眼前一片清明。 “恭喜你们,在玄月仙境中胜出!”一道声音从天际传来。 所有人瞬间感到周身环绕一股柔和的灵力,再睁眼时,回到了比武台上。 “方才你为何要替我挡,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就这么甘心出了局?”陆寒月低声道。 秦若明对她的疑问一点都不意外,不假思索回答。 “我对什么关门弟子不感兴趣,出局最好。原本二十就可以下山,要是真成了关门弟子,不知又要待到何时。我可不想在这破地方浪费大好青春。” “那你为何要参赛?”陆寒月更加疑惑了。 “有这样一个光明正大可以揍人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 “那……如今你可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有宝物拿,还能得到师尊的教导,怎么算都是赚的。要是实在不想待了,闯点祸,他自然放你走咯。” 原来他早就盘算好了所有路子,亏自己先前还担心他。 陆寒月抿了抿唇,赌气似的闭口不言,天琊宣读的一长串夸奖他们如何机智、如何果敢的赞词从左耳进、右耳出。 “经商议,秦若明、晴伊拜入灵泽师尊门下,骆杰飞、陆寒月拜入灵翊师尊门下,傅蔚拜入灵尧师尊门下。” “弟子领命!” 其他人听到后立马躬身应答,唯独秦若明若有所思地看向三位师尊。 “秦若明,你可是有什么异议?”天琊长老皱了皱眉。 “弟子不敢。”秦若明向前迈出一步,“灵翊师尊。”他恭恭敬敬地做了个礼。 “弟子冒犯,仰慕灵翊师尊已久,今日借此良机斗胆挑战灵翊师尊自创绝技——游龙掌,若是我能在三招之内破解,可否容我与骆杰飞交换,拜入灵翊师尊门下?” “哦?师兄你看,现在的孩子们真的是口气不小啊!”灵翊与身旁的灵泽开着玩笑,灵泽也是喜闻乐见,在实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难得弟子有如此胆识敢挑战师尊。 “好,依你所言。” “师尊请。” 第16章 拜师 灵翊长袖一挥,飘飘然落地。比武台子上只是多了一个人,秦若明却觉得有一座巍峨的高山在他面前,巨大的威压让他全身紧绷。 灵翊神色一凛,气沉丹田,灵脉中澎湃充裕的灵力顺势流转,聚于右掌,青色龙纹隐于袖下,只一掌,便有神龙抬首之势。 秦若明未动,他在等一个时机。 灵翊见他连抵挡之意都未有,犹豫片刻,心一横,右手推了出去。 惊若游龙,青云破晓。 就是现在! 秦若明双手虚空一托,那龙首竟被抬了起来! 他一个滑铲擦着龙腹径直到了灵翊跟前,右手起势,无数灵力从溃散的青龙中汇入秦若明的掌心。 “得罪了!” 一掌攻心,灵翊杂乱如荒草的眉毛一皱,伸手与之相碰一击。 秦若明瞬间被击飞,在落下比试台的瞬间稳住了身形,单膝跪于地面,擦去嘴角血迹,凛然抬头,扬起一个笑容。 灵翊凝视手掌良久,再看他时,眼神变得明亮。 “好,好!” 台下众人虽不明白秦若明怎么就破了游龙掌,但看这情形,灵翊师尊颇为满意,也为他欢呼起来。 少年长身玉立,衣袖翩翩,眉眼间春风横生,他起身上前,在灵翊面前站定,行了个礼。 “灵泽,这个好苗子我要了啊!” 那头的灵泽笑着,缓缓点了点头。 “既如此,三日后你们便去拜师罢。”天琊大袖一挥,准许所有弟子休假五日,台下爆发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得亏是露天的场地,要不然房顶都能掀飞。 秦若明此时站回同伴这边,离得最近的是陆寒月,见她眼眸低垂,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凑近过去,得意地笑了笑,低声道:“骆杰飞喜欢的是上官师姐,你可不要惦记了。”语气轻松,仿佛刚刚打过一场的人不是他。 陆寒月疑惑地瞟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欸,我是好心提醒你啊。” 晴伊这边商量着办个庆功宴,看到灵翊朝他们走来,眼睛一亮,转头拉着秦若明道:“我也是你师父呀!这么算的话,那灵翊师尊就是我师兄了。师兄!” “没大没小。”灵翊看了眼向他招手的晴伊,叹了口气。 “我让你跟着灵泽是要你沉一沉心性,别总是仗着自己有点天赋就任意妄为。”晴伊母亲离世后,灵翊是又当爹又当娘地把她拉扯大,还不敢凶这位小祖宗。 “知道了知道了。”晴伊对他的念叨习以为常,摇头晃脑,敷衍地应着。 “就在雨霁园吧,方便些。” “我们六人,再加上大哥你妹妹、徒弟你兄弟。好多人呀!肯定热闹,嘿嘿……” “欸,那个姐姐人呢?” “大概是先回去了,我与她同为刚上山的弟子,住处相近,我会转告她的。”骆杰飞开口。 商量好了一切,各回各家,好生休息。 翌日。 陆寒月难得睡到日上三竿,晴光大好,照得她心情也轻快愉悦起来。 刚踏出门,便碰见了出乎意料的人,是秦若明。 “晚上雨霁园,庆功宴,去不去?”他倚在门框上,姿态慵懒,似乎也刚睡醒。 “骆杰飞与我说过了,我还有事,不去了。”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秦若明乌黑的双眼似滚珠一转,点点头。 “行。” 转头就走。 他特意跑过来一趟就为了告诉我这个?陆寒月有些不解。 临近傍晚,上官梨夜、路杰飞、路雨霏、宋惜哲忙着准备吃食,晴伊四处转了转,插不上手就一边玩去了。秦若明手里把玩着一个吊坠,日光穿过,晶莹剔透。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陆寒月驻足而立,默默看着这一切,慢慢放松下来,深觉一切美好,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等等,家?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陆寒月甩甩头,想要把这些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外。 我不属于这里。 时间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夕阳下晃晃悠悠地走着。 留下一纸信笺,陆寒月逃也似的离去。 暖色的夕阳映着彩霞,掠过一群归雁。 “后山约战——?!”众人打开信笺惊呼。 “师姐,你真的要去吗?” “去,为何不去。她都特地来下战书,我自是要应的。” 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失了兴致,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只有上官梨夜神情稍显凝重。 我自然不会比谁差。 更何况只是一个刚上山的新人。 后山,上官梨夜持着剑,双目微合,等待那人。 片刻,一位少女缓步走来。 “我希望你能拿出全力与我一战。” “全力?你不配。”陆寒月轻蔑笑道。 “配不配,打过就知道了。” 众人在旁观战,随时准备出手,不希望任何一人受伤。 “开始吧。” 上官梨夜踏着碎步一记劈斩,陆寒月右手长剑上挑,硬拼一把,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两人实力似乎不相上下。陆寒月右脚点地,拔身而去,犹如脱弦的箭矢。 上官梨夜没想到她的速度如此之快,措手不及,在半空中拧腰,右手剑尖指地,整个人倒立在剑上,以双腿横踢接下了这一击。一个转身,顺势落地。还没站稳,陆寒月的剑又到了她面前,旧力刚去,新力为生之时,她只能下意识抵挡,这次落了下风,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陆寒月丝毫没有留给她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一个九连斩,上官梨夜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上官梨夜终于动用了灵力,灌注于剑尖,陆寒月笑了,她等得就是这一刻,同样运转灵力冲了过去。 当—— 白光乍现,又瞬间湮灭,犹如转瞬即逝的烟火。 上官梨夜重重摔倒在地上,陆寒月只是退了一步便站稳了。 剑指眉心 “你,输了。” 她好像是君王一般,睥睨天下。 半响,她收回手中的剑,离去。 骆杰飞跑过去扶起她,上官梨夜痴痴望着她的背影出神,闷哼一声,昏倒在骆杰飞怀里。 众人面面相觑。 三日后。 “弟子陆寒月。” “弟子秦若明。” “拜见师父!” 二人异口同声地跪在灵翊师尊面前行了拜师礼。 “好,都起来吧,从今天开始,你们跟着我修行,我的规矩严,不比其他几位师尊,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题外话------ 写得不自然的地方以后会修的!期末复习时间紧迫,先更为敬!(鞠躬) 第17章 帮忙 接下来的几日正如灵翊师尊所说的那般,秦若明和陆寒月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与其他师尊不同,灵翊更注重体修,他的宗旨就是让灵力不再成为胜负乃至生死存亡的唯一标准,命悬一线时还可以通过体术逃脱。 第一日,他们要跑五十里,相当于绕着整个景阳殿跑八圈。饶是身体素质高,陆寒月跑完二十里也喘不过气来,她扶着腰,靠着树,满脸写着绝望。 秦若明虽为男子也经不住如此折腾,三十里路下来,直接倒在地上起不了身,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灵山的天空还是那么透亮,几片白云晃晃悠悠地飘过。 我到底为什么要和骆杰飞换啊?!为了他们的幸福,我这牺牲真是太大了。 秦若明欲哭无泪。 两人沿着灵翊指定的路线,跑跑停停,一路摸爬滚打,天上的太阳仿佛都看不下去了,躲到了云层后面。 一个时辰过去了,秦若明的任务接近尾声,他抱着殿门口的石柱子,一丝一缕地恢复体力,另有发现是,体内灵力的运转速度好像快了不少,流经四肢百骸,缓和着疲惫与酸痛。 陆寒月也不差多少,只是忽然一口气喘不上来似的,踉跄了一下,身子向前倾去,但她立马调整脚下步伐,还好没栽跟头。 “你没事吧?”秦若明倚着石柱子,喘着粗气问道。 陆寒月摆了摆手,挪着步子到他身旁,隔开一些距离坐下。 “你怎么整日不与人交谈,不闷得慌么?” “麻烦。” “你这样小心以后交不到朋友。” 这姑娘长得倒是乖巧,怎得言语如此冷淡!真是无趣。不过……她当时在玄境内是在报仇吧……那手段,啧啧,还是少惹为妙。秦若明暗自腹诽。 陆寒月偏过头去。 一阵沉默,就在陆寒月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与上官师姐不和,这事儿总归不妥,毕竟同门一场,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吧。” “是她技不如人,还偏要逞能。”鉴于方才的沉默,陆寒月顿了顿,咕哝道。 “大师姐要是知道两个女人为了争夺揍她的机会而大打出手,脸都气绿了吧哈哈哈哈。” 陆寒月难得地轻笑一声。 秦若明见她心情不错,接着道:“不过我说,人行于世,总归要几个知心好友陪在身旁。” “我与路杰飞算是好友吧。” 秦若明眉毛一挑:“你们如何相识?” “一见如故。” “是吗?他倒是好运。”他扯了扯嘴角。 没人接话,气氛又安静下来。 “你们两个都跑完了?还有空坐在这儿闲聊!”灵翊不知从哪冒出来,这一嗓子给二人吓得一个机灵,立马起身站好。 “回禀师父,还差一点点,我这就去!”秦若明脚底抹油般先溜了。 陆寒月没想到他溜得如此快,愣在原地,被灵翊犀利的目光盯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呢!别以为是女弟子我就会宽容,我告诉你,在我这儿只有师父与徒弟的关系。快去!” “是。” 灵翊如鹰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不时点点头。 待二人完成后,他伸手,两枚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白色丹药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个叫玄阳丹,有洗髓易筋之效,你们服下,原地运功便可。” “多谢师父!”秦若明欣喜地接过,一口吞下。 陆寒月迟疑了一下,也服下了丹药。 而另一边,若水殿。 灵泽耐心地教导骆杰飞五步拳。 “手抬高一些,脚下步伐打开。” 春风般温和的嗓音让骆杰飞浑身充满干劲。 约莫练了一个时辰,灵泽坐在殿中,沏了一壶茶。 “孩子们,歇会儿吧。” 他喜欢称呼弟子为孩子,喜欢年轻人活力满满的样子。年近五旬的他放在人间应当是子孙满堂,颐养天年了,可怜那一场变故,失了爱人落了病根,如今的修为也止步不前,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 “骆杰飞。” 突然被师父点名,骆杰飞有些意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师父。” “原先让你拜灵翊为师,是觉得你的资质更适合体修,如今到了我的门下,你也算阴差阳错捡了个宝贝,我这有一套天罡拳法,正适合你。” 骆杰飞上前,弯腰接过灵泽递给他的书籍。 “多谢师父!” 忙碌了半月有余,大伙儿总算是见着一面了。 这天,天琊把在秋试中获胜的六名弟子叫到了摘星阁。 “我还以为师尊们把这事儿忘了,打算独吞宝贝呢。”晴伊被灵泽严加看管,练了半月,修为突飞猛进,但心性与之前无异。 “师妹,慎言,小心被灵翊师尊听去了,又罚你多背功课。”上官梨夜提醒她。 晴伊吐舌。 “师父,原来你还被罚过背功课啊哈哈哈哈哈……”秦若明打趣道。 “我不是,我才没有!”晴伊追着就要打他,秦若明笑着跑开了。 骆杰飞扶额,“你们两个……”多大人了。 陆寒月一如既往不作声,静静站着等待。 傅蔚与他们并不相熟,修炼也不在一道,自然聊不到一块去。 “咳咳,都进来吧。”天琊站在殿门口,把大伙儿叫了进来。 摘星阁不愧是灵山最珍贵的地方,殿内墙壁上布着各种奇异阵法,防火防盗,大殿十分广阔,两旁摆着几排架子,每一格内都装着奇珍异宝,简直就是一个明晃晃的大金库啊! 所有人眼睛都直了,一路看过去,恨不得多看几眼,把宝物的样子刻在脑子里,就当是拥有了。 天琊将众人引到一个地面的阵法上,大家按阵法的位置坐下运转灵力。一连串珠子像游鱼一般争先红后向众人飞去,刚好六颗,悬空在头顶。 “你们准备好了就释放灵力接触七星珠,便可进行吸收,我会为你们护法。” “是。” 数晴伊与上官梨夜结束得最快,修为大概精进两重,已然达到破境圆满的水平,傅蔚稍后完成,达到破境中期水平,秦若明与陆寒月几乎同时结束,秦若明提升到了破境七重,陆寒月为破境六重,只剩骆杰飞了。 他修为最低,自然是要慢些接收,只是……他的脸上似乎神情有些痛苦,莫不是遭到反噬了?这可不妙啊。 天琊加大了护法的力度,但也不敢轻易用灵力帮助他吸收。 其余人担忧地看着,想要帮忙却不知从何入手。 陆寒月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心中一紧,上前点了他的穴位。 “你干什么!”天琊慌了神,他都不敢贸然出手,这个弟子怎好随意点他的穴? 陆寒月没有理会天琊,径自坐在骆杰飞身后,运转灵力帮他吸收。骆杰飞的神情变得平静,众人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最后一颗珠子也暗淡了光芒,完成。 陆寒月收回手,起身,“他没事了。” 骆杰飞缓缓睁开眼,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与父母妹妹过着平静的生活…… “大哥哥,你还好吧?担心死我们了。”晴伊凑过去。 骆杰飞朝他微微一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我来看看。”天琊一指他的眉心,探查到一切如常后让他们回去了。 “多谢。”这是上官梨夜对着陆寒月说的。 陆寒月意外地一挑眉,颔首离去。 倒也不算是白帮忙,有一小部分灵力流入了陆寒月体内,将她的修为推至破境七重。 骆杰飞欣喜万分,这些日子起早贪黑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仅仅用了半年多时间,他的修为就突破到了炼气三道后期,这对一个资质平平的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成就了。 众人散去,不约而同地,准备好好修炼一晚,稳固修为。 山上修炼的时间似乎过得快些,已入寒冬,临近人间所说的新年。 灵翊师尊门下的弟子莫忝似乎对新入门的师妹陆寒月有别样的想法,这是秦若明最近发现的。 每日练功结束后,莫忝总是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她,有几次还上前主动与她搭话,说的净是一些没营养的闲聊,陆寒月似乎并不感兴趣,草草敷衍几句便快步离开了,这样的情况有段时日了,连秦若明都看不下去了。 又是献殷勤,又是送礼的,陆寒月明确再三拒绝过他,可莫忝像是没听到,三番两次来找她。 陆寒月不是个耐心的性子,要不是灵山那门规,她早就对那个没点眼力见的家伙动手了。 “喂陆寒月,那个莫忝好像对你有意思欸。”修习间隙,秦若明凑过来。 陆寒月手上把弄着剑,嘴都没张,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不表示一下?省得那些‘有心人’又要借机羞辱你。” “拒绝了,他不听。” “哦?有意思,原来是块狗皮膏药啊。”秦若明托着腮,像是也为她打抱不平。 “你有办法吗?” 秦若明怀疑自己听错了,微微睁大双眼。 “你这是……在向我求助?” “嗯。” “大师姐面前一次,玄月境一次,陆寒月,我可不是白白给人帮忙的。”秦若明掰着手指头比划给陆寒月看。 “你自愿的。”陆寒月反驳。 “行,好歹同门一场,我帮你。那这次的报酬?” “你要什么?” “这个嘛……我倒是还没想好,那就先欠着,赶明儿我再要。” “成交。” 这一日,莫忝又来了! 莫忝刚要上前与陆寒月搭话,秦若明一把横在他们中间。 “莫师兄,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想必你也懂吧。” “你什么意思?” “她不喜欢你。你再怎么纠缠也无济于事,反倒惹人生厌,听师弟一句劝,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秦若明看似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和她还有点事,失陪了。” 秦若明勾起一抹笑容,拉起陆寒月的袖子,绕过莫忝,大步离去。陆寒月倒也不反抗,依着他走,没有看一眼莫忝。 走出一段路程,陆寒月停下了脚步,淡淡开口:“放手。” 秦若明顺势松了手,转身面朝陆寒月:“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下去?” 陆寒月不傻,自然明白他讲得是莫忝日日都来找她的事。 “我会有办法的,今日多谢了。” 陆寒月叹了口气,说实话,她确实没这个经验,面对如此狂热的追求者,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原本以为冷谈应对对方就会放弃,可没想到莫忝是个顽固的,还很傻,好像根本不明白她的拒绝。 “你骗不了我,你不知道如何解决。”秦若明坚定地看着她,笃定她在说谎。 陆寒月从头到脚打量了面前这个俊美的少年一番,“那你有什么办法?” “看我的。”秦若明掉了个头回去。 “莫师兄,你这样日日缠着人家,叫人姑娘如何自处?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如是我赢了,你便保证再也不叨扰她,若是我输了,我送你一整套稀有灵石如何?” “真的?”莫忝眼神忽地发亮。 秦若明点点头,“请吧。” 两人使出了自己拿手本事,不多时,莫忝败下阵来。 秦若明收回剑,朗声道:“莫师兄,你好歹也比我多当了五年关门弟子,怎得还打不过我?你每日修炼是在浑水摸鱼吧?” “我……我我志不在此,如何与你相比?不打了不打了。”莫忝碰了一头灰,还被人说笑,瞬时涨红了脸,他知晓近日举动的失礼,也不愿再凑上去讨嫌。 “陆师妹,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之前多有得罪,对不住。”说罢,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陆寒月颔首,一旁练剑去了。 “还得是我,哼哼。”秦若明像是讨要夸奖一般,故意在陆寒月面前晃了一圈。 ------题外话------ 来了来了,拖了很久的大长篇,珍惜现在轻松的山上时光吧嘿嘿 第18章 揽月摘星 在师尊门下修行的日子总算是没有不识好歹的家伙来找麻烦了,大家伙儿都各忙各的,有了师尊的亲自指点,修为精进了不少。 自打那日从摘星阁回来后,陆寒月默默留了个心眼。 这样好的地方,不去逛逛可惜了啊。 腊月至,灵山开始忙碌了起来,虽说修仙者要秉持道心,清心寡欲,不涉世俗,但今时不同往日,送上来修习的不乏世家子弟,大多都是准备年满二十后便下山归家的。况且灵山冷清,难得有这么一个可以增进弟子间相互交流的时机,掌事者自然不会错过。 于是,各方吩咐下去,齐办一场盛宴。 摘星阁的守卫倒是没少,哼,不过最困难的,当是阁内数不尽的阵法。 陆寒月借着置办用具的名义,经过摘星阁两三回,暗中将防守布局摸了个大概。 明晚,就可以动手了。 夜色浓重,起了些雾,月亮被厚厚的云挡住了大半。 陆寒月脚步轻盈,背靠一处建筑遮挡身形。 她像是蓄势待发的野猫,敏锐的眼珠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手中银丝浮现,她在等一个时机,守卫放松的那一刻。 就是现在! 夜色成了银丝最好的保护,悄无声息地,如银蛇吐信,绕到守卫后方,而后猛地一击,银丝嵌入体内,守卫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定在原地。 趁着这个瞬间,陆寒月已经翻身进入摘星阁内。 她站在殿口,没有轻举妄动,双手一翻,结下一个阵法,防止有人发现此处异常而入内探查。阵法小巧,隔绝灵力气息。陆寒月这才放下心来,解决了后患,可却被眼前场景难住。 偌大一个宫殿,她该如何找起? 摘星阁此时空无一人,唯有寥寥几盏烛台燃着微弱的火光。陆寒月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触金属质感的台底,确认没有机关后,缓缓拿起。 她举着烛台,慢慢走过两侧的架格,边走边欣赏,这可都是整个明玉宗数千年积攒下来的宝贝,能入得了摘星阁的,当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 陆寒月微微遗憾,只可惜这些珍宝不能为她所有。 到头了,少女仰头望着这面华丽的布满阵法的墙壁,她在墙上摸索着。 为何只有阵法的纹路?这里面肯定有别有洞天,否则,摘星阁仅有大殿内摆放的这点东西,要说出去,灵山可真是穷酸。 半晌摸不着出路,陆寒月准备铤而走险一次。 大不了就是被发现,逐出灵山罢了。 思及此,她也不再犹豫,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阵法之中。 突然,整面墙壁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陆寒月心道不好,可是不知如何使其停下,她侧身远离那面墙,眼神慌乱地瞟向四周,寻找藏身之处。 响声渐渐趋于平静,陆寒月看过去,那是一扇打开的门,里头的灯火似乎更亮一些。 呵,什么宝贝,藏得这般好! 陆寒月举着烛火,在门口顿了一顿,左右看了看,没有异样,随后一步跨进门。 果不其然,殿中悬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盒面凹凸不平地布满奇特的花纹,这个盒子陆寒月见过,是那日四位师尊合力开启的玄月匣。 说起来……若是秦若明那时说的话无误,这玄月佩于陆寒月而言,便唾手可得了。 区区灵兽,在那安逸地待上数年,爪牙早就磨平了,又有何惧? 念及此,陆寒月轻蔑一笑,将一块发着微光的玉石贴了上去。 嗡—— 开了!陆寒月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眨眼间,便再次进入了玄月仙境内。 境内与当时秋试结束后别无二样。 天光大亮,倒是省去了陆寒月摸索道路的力气。 不多时,她便寻到了那处断崖附近。 往下望去,深不见底漆黑一片,陆寒月随手扔了几块碎石下去,却似泥牛入海,连一丝声响都不曾有。 怎么回事?难道秦若明是骗她的? 陆寒月攥紧了拳头,一股怒火窜了上来。她猛地一跃,沿着崖壁跳入这一片漆黑中。 我倒要看看,里面躲着的是灵兽还是家宠。 崖底不深,十几丈高。陆寒月落在一处绵软的地上,减少了冲击。崖底倒是没有自上而下观望得那般黑,幽幽萤火照拂,反倒像是一处秘境。 陆寒月借着微弱的光四处探勘,转过一角,便有一物悬在空中,晶莹剔透,看着外形,像是……一枚玉佩!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寒月踩着身旁的碎石一跃腾空,就在即将触碰到玉佩之时,一声兽吼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冲击得陆寒月一个身形不稳,只得堪堪落地站立。 随后是灵力强烈波动的一击。 陆寒月朝侧面一扑,那团白光打在岩壁上,周遭一切事物剧烈晃动。 呵,口气不小。 陆寒月左手甩了一张符,符纸到了半空便化为缕缕金丝缠绕到那巨型的不明物体上。 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吼,金丝断裂。 忽地一阵强光乍现,陆寒月终于看清那怪物的样子,四足一尾,身上布满了黑色鳞甲,庞然巨物,咆哮声如雷鸣般,震得陆寒月耳朵嗡嗡疼。 这鳞甲一看就是刀枪不入的保命符,陆寒月试探性地还击几下,如同挠痒痒一般,那怪物只是甩了甩尾巴。 后一秒,它以极快的速度朝陆寒月冲过来。少女也不惧,手中幽绿色的光团已备好,等时机一到,她跃起,刚好落到怪物头顶,给它一记猛烈的“抚摸”。 四足小兽倒伏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气流掀起陆寒月的下摆,一时间衣裙纷飞。 陆寒月手中银光闪现,下一瞬,千丝万缕般的银线直奔那巨物,绑了个干净。 怪物开始拼命挣扎,陆寒月勾起嘴角,朝玄月佩所在的方向奔去,一把摘得玄月佩,那玉佩在手里的触感温和得仿佛要融化。 陆寒月将其收好,却见守护这玉佩的灵兽突然跟发了疯似的,挣开银丝朝她冲过来。 陆寒月眉头一皱,接着巧劲躲避它的攻击。 为了方便行动,她今天没有带剑,此刻只能靠术法保全自身。 陆寒月摸出剩下的几张符纸,一并丢出,爆炸声如同焰火般响个不停,灵兽却无视了这爆炸的威力,穷追不舍,陆寒月躲避间瞧见一个仅容纳一人的避身之所,一溜烟便藏了进去。 怪物还在疯狂地撞击洞口,陆寒月往里探,渐渐甩得远了,再往前走,便是一个稍大的空间,地面刻着复杂奇异的纹路,与摘星阁墙壁上的那些阵法很是相似,阵法凝结出的光罩内,有一团黑色的气流。黑色气流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光罩内横冲直撞。 那是……魔尊的一缕神魂? 传言魔尊冥渊修炼万年,因怨气太重,差一步就能突破,成为魔神,一统六界。有仙君预言要是冥渊真正踏入神界,魔军突起,六界平衡失控,便不允其飞升。此后六界大战,魔尊终究寡不敌众,陨落。因修为过高,其灵魂已有神性,魔尊陨落时,神魂分散成好几部分,被分别镇压于各派势力之内。 眼前的,就是其中一缕。 陆寒月觉得自己撞见了惊天的秘密。 但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或许会成为她交易的筹码。 陆寒月原封不动地退了出去,那灵兽似是寻觅无果,又回去歇着了。她趁此机会从洞口钻出,踩着岩壁凸出的碎石回到崖面。 有惊无险,收获颇多,这一趟,算是值了。 陆寒月手结一阵法,从玄月仙境中回到摘星阁密室。 她快速取下光芒已经黯淡了的玉石,悄声从密室中退出。大殿内,门口的阵法完好无损,应当是没人发现。陆寒月一喜,解了阵法,快步离开。待走远时,收回银丝。两名守卫相互看了看,身上没有任何变化,殿内一如既往地静,一切正常,只当是打了个盹儿,便也没多想。 陆寒月直接回了住处,她此时因为关门弟子的身份,有自己的独间。回房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拿出玄月佩,好好端详一番。 玉佩手感温和,花纹古朴,有淡蓝色光晕流转,若不是法器,当成装饰也不错。 陆寒月满意地将其收好,开始修炼功法。 今晚,也是个不眠夜。 第19章 守岁 除夕,雨霁园。 灵山举办了一整日的宴会,难得张罗布置,挂起灯笼桃符。 平日里庄严肃穆的无极殿被挂上了许多红色绸缎,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弟子们成群结伴,共享这难得的佳节。 晴伊叫上了一行人将所置办的玩乐吃喝扫荡了个遍,晚上又聚在雨霁园,让出后厨,叫大伙儿再次品尝到了上官梨夜和骆杰飞的手艺。 “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人呢,原来都在这儿啊!”令在场的人意外的是,来者竟是袁凯,他们的大师兄。 “大师兄!来,喝一杯?”秦若明扬了扬手里的空酒杯。 “不了,”袁凯道,“师尊让我转告你们一声,你们的修为增长得快,最后一颗七星珠已经可以吸收了,念在你们平日里忙,近来有时间的话,记得抽空来一趟灵华殿。” “怎么不是摘星阁了?”众人疑惑道。 “鉴于上次骆师弟出了点问题,这回是灵泽师尊亲自为你们护法。”袁凯温和地看了骆杰飞一眼。 竟是为了我?骆杰飞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他向袁凯行了个礼。 袁凯拍了拍他的肩,“骆师弟不必如此,师尊自有他的考量,你们尽管去就是,灵山的弟子,自然有灵山的人护着。” 灵山的弟子,自然有灵山的人护着…… 这句话像是一柄羊毫,在骆杰飞心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外流落多年的少年只觉心中一股暖流涌过,在这寒冬里尤为炽热。 他也是有人护着的了。 一顿晚饭在喧闹声中结尾。 明明已经下过一场雪了,薄薄一片银白覆在地面、屋顶、枝桠上,萧瑟冷清的气氛被年味冲散,今日举办了一整天的宴会格外热闹,灵山弟子脸上皆是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陆寒月一人坐在门口,她很少这般不讲究。 望月凝思片刻,眼角染上落寞,她有点想家了。 想慈爱无私、为人正直的父亲,想知书达理、温婉和善的母亲,还有她的姐姐,和她从小打闹,却又处处让着她…… 可是她已经没有家了。 思念无以复加,浓稠得凝成断了线的珠子,从冻得有些发红的脸旁落下。 一阵寒风略过,她吸了吸鼻子,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陆寒月一惊,忙擦了擦眼泪。 抬头看去,来人是秦若明,少年穿着厚厚的冬衣,似乎喝了点酒,脸上微微泛红。 “无事。”少女清冽的眼神中倒映着月光,衬得这寒冬愈发凛冽,让秦若明刚用过温酒暖起来的身体都不禁打了个冷颤。少年有些迷离的眼神盯了她片刻,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出点什么。 “陆寒月,我看不透你。”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陆寒月一惊。 “此话怎讲?”她歪着头,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 “你与骆杰飞同时上山,成为新生弟子开始修炼,按理说短短半载,你的修为再怎么高也不可能与修行多年的大师姐动手。”秦若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陆寒月,你是不是其他宗门派来的奸细?” “当然不……”陆寒月因紧张心跳加速,脸上却神色不变。 “手怎么了?”秦若明打断了她的话,视线挪到她手上的淤青。 见他不再纠结于自己的修为,陆寒月松了口气。 “磕碰了一下,不碍事。” 方才她心不在焉地阅览着功法书册,磕到了桌沿。 “你等等。”说着,他已经跑开,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白月色泽的盒子。 “这是金创膏。先说好,只是出于同门情谊,今日就算了,平日里我可是要收钱的。” 陆寒月刚有些感动便被这句话给呛了回去,淡淡说了句感谢。 “天色晚矣,我先回房睡了。”陆寒月起身,接着补充了句:“你也早些歇息吧。”她微微欠身,送别这个在人人都忙于过节,还愿意跑来给她伤药的少年。 “新年快乐。” 一阵风吹过,夹杂着几点雪星子。 陆寒月诧异地挑眉,终于展开眉头,露出近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新年快乐,秦若明。” 少年恍惚了一下,那张乖巧的脸上绽着笑容,他觉得这才是她原本该有的样子。 ……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景阳殿内,灵翊面色红润,举着酒杯对月畅饮。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灵泽坐在他对面,优雅地倒了一杯温酒。 “师弟好雅兴。”他依旧乐呵呵的,仿佛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犯难。他虽年纪不到半百,头发却花白,满脸褶皱,旁人看来,还以为是耄耋老者。 修仙能够长寿这一法则似乎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师弟可还记得,柔心离开有几年了?”他像是在问灵翊,又像是在问自己。 “约莫二十年了。师兄可又想起师姐了?” “你说……若非我当时冲动,是不是现在也不会过得如此冷清?” “师姐没有怪过你,师姐说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所以啊,师兄你也别太自责了,安心养伤才是。” “我这伤二十年了见不得好,连丹璎都束手无策,罢了罢了。”灵泽摆摆手,“我总有一死,也好早日去陪柔心。” “师兄你又开始说胡话了。” “我这是活得通透,把这些毛头小子带大,也算是我最后一点用处了。”灵泽笑了一声,举起酒杯与灵翊碰了杯,一饮而尽。 灵泽看了师弟一眼,又低头注视着空荡荡的杯盏。“不过说起来,你新收的那个弟子,要多留意些,小姑娘聪明着呢。” “嗯……?”灵翊迷蒙的眼神蓦然清醒。 灵泽又倒了一杯,他把玩着酒杯,晃啊晃。 似是意有所指,淡淡地说了句:“酒香醉人心,月寒可伤人。” 他这是在提醒我注意陆寒月吗? …… 正月过,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骆杰飞一行人也在月底去了灵华殿吸收最后一颗七星珠内的灵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泽师尊亲自护法的原因,这次吸收竟格外快速和顺利。 “我现在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晴伊努了努她并不明显的肱二头肌。 骆杰飞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错,按照这个速度,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够进入破境了。” 灵泽走到他们身边,道:“好了,七星珠内的灵力已经吸收完全,它的本体也是一件不错的法器,你们不妨借此机会商量一下,也好决定它的去留。” 六人相互看了看,傅蔚先开了口:“在下就不用考虑了,师父让我过去一趟,先行一步。”他与众人告别。 “我修为较低,无法掌控这法宝,当下还是以修炼为主。”骆杰飞也表明了态度。 “我也不用了。”秦若明紧接着道。 在场人看了看上官梨夜和一言不发的陆寒月,以为二人又要进行一番激烈的争夺之时,上官梨夜开口:“我当时受了伤,没有为队伍出多少力,因此也没有资格使用它。” 此言一出,众人松了口气,目光落到余下二人身上。 “看我干嘛,我不要。”晴伊两只小手连忙摆着。 “那就给陆寒月吧。”骆杰飞接过灵泽师尊手中的七星珠,郑重交给陆寒月。“若是七星不能连成一线,便白白浪费了一件至宝,你收着吧。” 他的话仿佛意有所指,又是以领导与掌事者的姿态交接法器,陆寒月心想:不错,用得好了就是一把利刃。 “多谢。”陆寒月对他轻笑一下,对众人点头,示意感激,随后借着修习的理由离去。 晴伊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不太对劲,说不上来的奇怪。 “回去修炼了,我要好好融合一下这股充沛的灵力!”秦若明也扬长而去。 殿内,灵泽让他们稍等片刻,自己去取一些东西。 “师姐什么时候下厨呀,好——想念师姐的手艺!”晴伊抱着上官梨夜的胳膊晃着。 “天天就知道吃!”上官梨夜用手指戳了戳她,晴伊嘿嘿一笑,转头以狡黠的目光看向骆杰飞。 “骆大哥也一起呀,我发现自从你来了之后,师姐就经常下厨了呢!你们俩的饭菜,简直就是珍馐佳肴,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让我回味无穷啊!后厨的王大娘都得甘拜下风!我现在每天醒着也想睡着了就更想了,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蹄卤鸭掌……” “行了行了,就你会说。”上官梨夜宠溺地看着晴伊报着菜名,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真叫人无奈又好笑。 “真有这么好吃?什么时候也孝敬一下我老人家?”灵泽边笑着边走来。 “师父,晴伊胡乱说的,弟子手艺不精,做的粗茶淡饭哪能入得了师父的口。”上官梨夜没想到灵泽师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为师不嫌,也想换换口味罢了。” 见上官梨夜一脸为难的神情,骆杰飞开口:“那恭敬不如从命,师父何时有空移步雨霁园,我和梨夜定当精心筹备。”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灵泽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第20章 花雨 景阳殿外。 嘣—— 秦若明再一次被击飞。 但他没有犹豫,迅速站稳脚跟,紧接着又是一击。 眼看着一大个人影朝自己这边飞过来,陆寒月挪了挪脚步,以免那人撞到自己。 “诶哟——”秦若明在地上嚎叫着痛楚。 “怎么,这就不行了?”灵翊虽然话这么说,但神情舒展,看上去对秦若明的表现还算满意。 陆寒月蹲下来,低声问了句:“喂,你没事吧?” “有事,有大事!”秦若明委屈劲一下就上来了,抱怨道:“为什么师父打我下手这么重!” 陆寒月瞧着他那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又迅速收敛,淡淡道:“皮糙肉厚,耐揍。” “你——!” 灵翊站那看不下去,嚷道:“搁那儿磨磨唧唧干啥呢,陆寒月,你来。” “是。” 陆寒月上前几步,站稳。脑海中回忆起师父前段时间教给她的招式。 灵翊右手前推,陆寒月当即一脚横扫,打断了他的出招,灵翊眉毛一挑,低喝一声好,一转身形换了一套打法,陆寒月反应也快,与之对撞。 轰—— 灵翊收回手,背手而立。陆寒月连退好几步,差点踩到看戏的秦若明,那小子也是一个翻身,躲过了“无妄之灾”。 “哎呀,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看你们俩也都累了。表现得不错,尤其是你小子,继续努力吧。”灵翊满意地点点头。 “师父慢走!”秦若明躬身行礼。 走到一半,灵翊停住脚步,突然转过头:“嗐呀,你师父我可年轻着呢!” 秦若明瞧着师父这会儿心情正好,也打趣道:“那是,师父可是要长命百岁,哦不,千岁的!” “就你小子嘴贫,我又不是妖怪!” “嘿嘿……” 灵翊走后,两人皆是一屁股瘫倒在地上,望着天。 秦若明看着一片云慢悠悠地飘过他们头顶,温暖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明暗清晰。 突然一个声音闯入。 “伸手。” 秦若明向侧边看去,陆寒月正站直了身体俯视他。 嘶—— 后知后觉地涌上一丝痛感,秦若明听话地伸出了方才擦伤的左手。 “坐好,我给你包扎一下。” 秦若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程度与听到明天灵山关门大吉,他们都可以自由下山的消息一拼了。 “唔……就当还欠你的人情了。”陆寒月补了一句。 哈? “陆寒月,你这头脑不去经商真是可惜了。”回应她的是秦若明阴阳怪气的语调。 陆寒月拿出了那盒金创膏,给他抹药,听到这句时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黑商。” 陆寒月手上力道一重,疼得秦若明嗷嗷直叫。 “没良心的黑商。”秦若明忍着疼痛,作死地又添了一句。 少女没再理他,低头轻轻抹好药膏,掏出了一方素色帕子,给他系上。 “包扎手法不错,怎么这么娴熟,跟谁学的?”秦若明赞叹一声,来回翻看包好的手掌。 “以前经常受伤。”她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蓦地反应过来,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咬紧了下唇。 少年噤声,有些怔怔地看着她。 她身上好像有一团迷雾,秦若明始终看不清,真正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去修炼了。”陆寒月快步离开。 秦若明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小到只剩一个黑点,一眨眼,一棵小树挡住了她,直到再也看不到。 …… 又是一年初春,枝条抽芽,万物复苏。 灵山最不缺的就是植被,绿色葱郁的树木个个都似要与天齐高,吸收着天地灵气争相生长。灵山各处风景不同,师尊长老们都依着自己喜好栽下适宜的树种,而景阳殿外,不知为何种满了桃树。 脾气火爆,正言厉色的灵翊师尊与这粉嫩娇艳的桃花……完全格格不入。 粉白的花朵似少女娇羞的面庞,挂在枝头,迎着暖阳,赏心悦目。 灵翊望着殿外盛开的桃花,神思悠远,不知想起了什么,不禁失笑。 他总觉得有个少女在桃树下等他。 “你是什么人?” “在下明玉宗陈翊。” “你听好了,我,琅玥派第一,霓萧儿。” “哦?第一?”陈翊冷哼一声,“那我说我是明玉宗第一,你信吗?” “你个毛头小子也敢夸下海口?就说你们这次来的那个荆越泽,他就比你厉害,但也还是比我差!”霓萧儿指了指自己。 “姑娘可敢与在下比一场?” “有什么不敢?看招!” 一阵微风拂过,花瓣簌簌扬起,在空中打了个转,又稳稳当当落在地上,还有一片不知怎得吹进了殿内,灵翊伸手,那花瓣安安静静地落到他的掌心,那张常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要是有弟子路过,看到他们口中雷厉风行的灵翊师尊此刻正握着一片花瓣傻笑,定会忽觉一阵恶寒,胆子小的还以为是师尊被妖魔附了身。 又是一年桃花开,女儿也长大了,萧儿,你看到了吗? 忽地,起了风。 眨眼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灵翊心道不好,可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狂风卷过,似猛兽咆哮,霎时间所有的树木东摇西晃,被拉扯得几乎要四分五裂,花瓣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四处纷飞,扬到半空,成漩涡状。 灵翊果断出手,用法术止住了这突如其来肆虐的风。 一呼一吸之间,风平浪静,只有这漫天的花雨昭示着曾经发生过什么。 “诶哟——!我的花!”灵翊心痛地冲出去,站在花雨中不知所措,他想要伸手,花瓣却像长了眼睛似的从他的指缝间溜走,堂堂明玉宗灵翊师尊,无妄三重境界,愣是一片也没接住。 他抱着零星几片花瓣,像个孩童般委屈。 他侧过头,看到两个“罪魁祸首”一副想要溜走的姿态。 “你们两个——!!!”灵翊眼中寒光一闪,怒喝道。 这一声含着冲天的怒气,嗓门响亮,惊起一串飞燕。 那头,两人被吓得一激灵,手脚都不利索了。 一刻钟前。 秦若明兴高采烈地来找陆寒月,说自己学会了一套新的剑法,叫她帮忙估量一下威力如何。 在他软磨硬泡之下,陆寒月无奈答应。 她站在一旁,懒洋洋地看着舞剑的少年。 秦若明一脚踏出,手中剑来回挥动,手腕轻佻,长剑飞出,借力一收又回到少年手中,看着他如火纯青的剑法,陆寒月暗暗点头。 风起—— 少年低喝一声,一股飓风形成漩涡,席卷着地上的几片落叶而起。 “怎么样!”秦若明笑盈盈地看向少女。 陆寒月点点头,“不错。” “这一套呢,叫风林吹叶。我在藏书阁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这剑法与大师姐的柳叶剑法同本同源,我想柳家应该是照着这套剑法进一步改进,才造就柳叶剑法的吧……” 这边秦若明滔滔不绝地说着,陆寒月心头一惊,拉住了他。 “秦若明,你的风……!” 少年转头看去,那风团不知怎得朝着景阳殿的方向移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糟了! 两人奋力跑着,奈何轻功再怎么好也追不上快速行进的风团。 两人眼见着风团刮过盛开的桃树,花叶四窜,忽地风止了,两人刚要松一口气,就瞧见灵翊师尊跑了出来,抱头痛哭。 陆寒月刚想开溜,就听见怒气十足的一声吼叫。 灵翊看到他们了。 陆寒月闭上双眼,绝望叹气。 “怎、怎怎么办啊……”秦若明结巴了。 陆寒月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硬着头皮向前走去,秦若明跟上。 “师父。”陆寒月道。 “还知道我是你们师父呢!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灵翊指着一地的花瓣,痛心疾首。 “那、那个……师父,对不住,都是我的错,您要打要罚就冲着我来吧。”秦若明面露歉意的一笑,像个割草机一般鞠躬。 “太阳下山之前,把这里清扫干净!”见他们没有反应,又吼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给你们扫哇!” “是是是!”秦若明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转身就去拿扫把。 “你也去!”灵翊看了陆寒月一眼,一甩长袖,气鼓鼓地走了。 目送着师父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去,陆寒月觉得自己真的是倒了大霉,修炼也没炼成,还被骂得狗血淋头。 “秦、若、明!”陆寒月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积压了许久的怒意在此刻爆发。 “在!”秦若明吓得一激灵,连忙应着。 “你去死!”陆寒月一掌把他拍飞。 少年一个不备,被击飞,恰好落到那一堆花瓣中。 “噗啊——”秦若明吐掉嘴里的花瓣,探出了个头。 就看到陆寒月抄起扫把,一挥,大风起,将散落的花瓣都往秦若明所在的方向飞去。 “姑娘手下留情!”秦若明连滚带爬匆匆起身,却被她一个凶狠的眼神吓得手足无措,咽了口水,识趣地径自拿起扫把开始打扫。 过了一个时辰,花瓣总算是被清扫干净,陆寒月把扫把往秦若明怀里一丢,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歇息。 “对不住啊陆姑娘,连累你陪我一块儿受罚了。”秦若明双手合十,对着陆寒月不停地拜。 “滚。”陆寒月踹了他一脚,气笑了。 “得嘞。”秦若明顺势坐在她身边。 日暮开始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赤色的晚霞映着宫殿楼宇,余晖如同凤凰尾羽,掠过天际,留下一道靓丽的红。 金色的夕阳熨帖大地,给眼前的人儿镀上一层金边。 一直这样,打打闹闹,努力修炼,似乎也不错……刚刚的桃花雨,如梦如幻,也是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美的景色了。可惜了…… 陆寒月长叹,不自觉地轻笑一声。 ------题外话------ 下山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