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栓Q!我真的是炮灰女配》 第001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 [听说了吗?高三十九班的沈听失踪了!他的父母现在都找到学校来了!] [听说他连高考也没参加,该不会是心理破防了吧?] [拜托,不至于吧?人生何处没有美丽的风景!] [难道是被人绑架了?] [不知道,人已经在找了……] [有人看见沈听最后是跟林郁初一起走的。有人看见林郁初了吗?] [我跟林郁初一个考场,她也没来考试。他们就好像……] “人间蒸发了一样。” 以上群聊消息,郁初已经能背得滚瓜烂熟了。 淅沥的雨水冲刷在便利店的玻璃窗上,对面的街道雾蒙蒙的,整个世界交织在一片灰白色中。 便利店内的少女正坐在吧台椅上,白净小脸,梳着马尾,姿势随意地搭起两条细白的腿,边吃着还在冒热气的关东煮,边轻轻晃动着鞋尖。 桌面上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还在频繁地滚动着群聊消息。 郁初把嘴里的鱼丸嚼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6月8日,17:29。 就在郁初把嘴里的鱼丸咽下去,一团白色的盛光同样在眼前乍开,光亮刺得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等郁初再次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边上,头顶上是高悬的烈日。 郁初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的boss心血来潮把这位时空公司的太子爷下放到了小世界里体验生活。 但偏偏这个小世界中途出了bug,无限循环,把这位太子爷困在了位面里不说,还导致他的灵魂碎片顺着时空隧道散落进了其他的位面世界。 她的boss虽然平日里好似瞧不上他的这个儿子,可毕竟是老来得子,嘴上嫌弃,心里着金贵呢! 这一出事,便立刻让郁初这个荣获多届‘优秀员工’称号的金牌任务者,来帮忙收集这位太子爷的灵魂碎片。 一个位面里如果出现过多的外来者,就会导致小世界的崩塌。 为了避免这个刚刚恢复起来的小世界再次崩坏,时空公司好不容易才把郁初的识体投放进去,而她的系统却迟迟未到。 以至于郁初第一次来时,好不容易确定了这位太子爷灵魂碎片的寄体,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发现沈听不见了,而这个位面也毫无预兆地崩塌了。 要不是执行任务这么多年,她积攒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备无患,郁初就要跟这位太子爷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所以当位面重塑后,郁初第一时间找到沈听,把人打晕关了小黑屋,想要避免他的失踪。 然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位面的bug仍旧没有完全修复成功,沈听还是人间蒸发了! 而郁初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栓q,她真的会栓q。 … 郁初之前吃的关东煮此刻一点也不在肚子里,她又饿了。 饿的人无法思考人生。 郁初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店进去,点了一碗红油米粉吃。期间,她的脑海里冷不防地响起一道声音。 【宝子,你好,我是你的炮灰系统‘灰兔’。】 “什么系统?” 郁初差点被刚吞下去的粉条噎死。 那道声音十分耐心温和的重复道:【炮灰系统。】 ? ?? 郁初尝试理清自己的思路和逻辑:“上面说会给我派一个金牌系统……” 【宝子,我就是这届统子里带任务者合格率最高的系统。】 灰兔的语气欢快可亲:【您不用担心,我发布的任务都超简单哒!眼睛一睁,一闭,很快,您的任务就结束了呢!】 第002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2 郁初:“……” 带新人都去当炮灰,早点领盒饭吗? 郁初深吸一口气,怀疑自己被侮辱了,但是她拿不出什么证据。 她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好脾气的商量道:“我们好好谈谈,能不能换个任务?或者,换个系统也可以。” 【宝子,没有比做炮灰更简单的任务。】 灰兔顿了顿,【而且,鉴于您过往的工作经历,为了减轻您作为外来者对小世界带来的异常影响,这边只好让您做炮灰任务降低存在感了呢!】 灰兔补充说:【不然的话,您可能会受到位面排斥,被强行遣返回现实世界。当然,您的灵魂碎片也很有可能同样散落进时空隧道里哦!】 郁初:“……” 她作为大反派的履历有哪里不光彩的地方吗?她还是时空公司每年的‘优秀员工’呢!说白了,还不是干不掉她……呃,是干不过她! 【宝子,合作愉快哦!有需要的话,我会再叫您。】 郁初还有很多问题没来得及问,但灰兔明显觉得跟她多聊天会影响自己的工作效率,很快,果断地下线了。 郁初:“?” ??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系统? 郁初感觉到更糟心。 唯一庆幸的是,灰兔确实是个敬业的系统,下线前把此次位面副本的信息传给了她。 … 原主叫林郁初,家境优渥,成绩名列前茅,是附中的校花,也是男主萧泽的绯闻对象,女主江菀的有力情敌。 郁初的炮灰任务主要就是推动小世界里气运男女主的感情线或剧情线。 换句话来说,就是要她在主角的世界里跑跑龙套。 作为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这就是作为一名优秀炮灰员工的使命。 好吧。 这任务模式也没什么难的,到时候她会努力配合一点的。 郁初吃饱喝足,正准备溜达回家,顺路消食。 今天是周末。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这次比起之前来到的时间都要早,也不知道技术部那边把这个位面修复得怎么样了。 郁初掏出手机正在看时间的时候,有个人一阵风似的从自己身边窜过去—— 她抬头只隐约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晃影。 郁初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 紧接着,四五个人匆匆地追着那道身影跑进巷子里,还夹带着几句怒吼。 “你他妈有本事别跑!” “千万别让老子逮住你!” 郁初眨眨眼,探出个脑袋往里边看。 里面是个死胡同。 那群人很快就把巷口给堵住。 “跑啊——给老子跑——” “怎么不跑了?” 带头的小混混穿着件白色球衣背心,染着酒红色的头发,此刻从地上捡了块砖,跃跃欲试。 暂且就叫这位……板砖哥吧。 郁初看向其他人,其他的小弟头上顶着各种‘调色盘’,有黄毛哥、绿毛哥、紫毛哥……就是没个正常的。 而被堵在巷尾的那位哥…… 郁初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穿着黑t恤,黑长裤,显得个子高瘦,腿特长。 黑色碎发微微散落在额前,乌眸朗眉,脸上干干净净的,五官好看到带着视觉的攻击性,脸上的神情充满不耐烦。 仿佛下一秒,他就能反唇相讥出一句‘你们一起上吧,都搞快点’的狠话。 郁初认出来了,这位漂亮哥就是沈听。 第003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3 板砖哥看来是瞧不上沈听这张臭脸,逮着他的这张脸做文章。 “别以为你这张脸好看,就可以随便勾搭别人的女朋友啊?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你要点脸!” 沈听的目光浅淡地掠过在场的一众‘调色盘’哥,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扬,神情带着明显的轻狂倨傲。 正当郁初竖起耳朵,准备听沈听放出一句怎样的狠话,就听到他说—— “你觉得我这张脸好看?” 郁初:咦? 这拿的是什么剧本? 板砖哥当即就怒了,“你有病吧!” “啊,我没有。” 沈听把双手插在裤袋里,声音懒懒的,拖腔带调,听起来特别欠揍还敷衍。 可他脸上的表情又格外真诚无辜,澈黑澄明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切实的疑惑,“你觉得我成天对着自己这张脸,会对你女朋友感兴趣?” 一众哥:“………” “噗嗤。” 郁初着实没忍住,漂亮哥不愧是漂亮哥啊,这自信、胆识、魄力,堪比当代精品水仙花! 在一片安静如鸡的气氛里,郁初的这一笑声特别的醒耳。 围着沈听的各位哥闻声立刻转过身,凶神恶煞的盯着郁初,大有一副把她拽过来一起教训的架势。 “诶,等等——” 见黄毛哥得到板砖哥的眼神示意,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郁初赶紧喊停。 郁初举起自己的手机,建议道:“我报警了。最近的警局离这里开车只用三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两分钟了,你们还有一分钟来得及跑。确定不跑吗?” 板砖哥一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抬手作势要打郁初,却没想到半空中被她握住手腕截住了动作。 郁初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甚而是眸间带了些冷意,笑里藏刀似的弯起唇角。 明明面前的小姑娘长相白净,黑眸像小鹿般干净剔透,看起来很温顺乖巧,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板砖哥反而是在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意识到暂时奈何不了面前的人,附近又正好有路人走来。 板砖哥低头盯着郁初,狠狠的警告道:“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郁初松开手,只是抱着自己的手机,笑了笑。 “走——” 板砖哥带着一伙人风风火火地离开,留下沈听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巷尾。 似乎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沈听也颇感意外。 他从巷尾走出来,盯着郁初的脸,突然来了句:“我是不是见过你?” 郁初心里咯噔一声,她上次是蒙头打晕带走的啊,沈听怎么可能看见她的脸? 更何况,位面世界已经重塑了,他不可能有记忆。 郁初一点不心虚,她甚至模仿沈听那种倨傲欠揍的语气,慢条斯理的“啊”一声,接上:“我可是附中的校花,见过我,确实挺让人难忘的。” 沈听:“?” 没听过这么自恋的自我介绍,沈听视线一顿,反而对她还真的生出了些印象。 传闻里的附中校花不是清纯女神?温柔小意?优雅大方?她怎么…… 这不要脸的程度,跟他不相上下啊! 第004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4 “哦……” 沈听轻轻扬起眉梢,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配着浅浅上挑的狭长眼尾,莫名显得有些勾人。 “同行,是吧?” 沈听主动朝她伸出手,手指修长漂亮,连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齐齐,语气里偏掺着些吊儿郎当,“自我介绍一下,我,沈听,附中校霸。幸会。” 郁初:“……” 这中二病的戏她是演不下去了。 她认输。 “林郁初。” 郁初跟他简单地握了握手,就准备找机会溜了。沈校霸的戏,她实在是接不住了。 “等一下。” 沈听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她的帽兜。 他将近一米八的高个子,此刻拽住郁初,就像手中拎住只小鸡崽。 还是那种又冷又拽的语气,根本不似商量。 “请你喝瓶水呗。” 要不是郁初听仔细了,还以为沈听是让她请客。 郁初笑了笑:“不用了吧?” “用。” 沈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眼尾的余光不留痕迹地扫过站在对街的板砖哥一伙人,拽着郁初的帽兜就要往前走。 没走几步,郁初举手,示意沈听松开她:“你别拽我。我自己走,行吗?” “行。” 沈听松开手,扬了扬下巴,一派好说话的模样,大发慈悲的说:“那你先走吧。” “……” 郁初现在合情合理的怀疑,这位太子爷会遭逢厄难的原因,很可能是得罪了人。 这性格确实有点欠儿。 活该! 走了有十分钟左右,沈听带着她进了一家便利店。他习惯性地走到冷柜旁挑了瓶冰水,挑完转过身看见郁初,才想起他后边还带了个人。 “你喝什么?” 沈听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还是别的?” 一看就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直男,请女生喝冰水。 郁初在冰柜旁的矿泉水箱子里拿了瓶常温的,格外敷衍的回:“谢谢了哈。” 沈听:“……” 沈听垂下眼睫,低头轻呵了声,没跟她计较。 从便利店出来,沈听一直低头按着手机,走到路边,回头叫住她:“林郁初,过来。” “嗯?” 郁初迟疑地走过去。 沈听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上面是一个常用的打车软件,没填目的地。 沈听说:“你自己填一下地址,我给你叫辆车送你回家。” “为什么给我叫车?” 郁初不理解。 沈听又慢悠悠的啊一声,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似乎恍悟出她话里的深意,点了点下颌,十分纡尊降贵的开口说:“非要我送你?成,你说个地吧。” “……” 郁初不是没注意到对面街上一路跟着他们的人,只是听到沈听口是心非的嘴贱,还是很有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郁初忍住自己的脾气,将地址填好,把手机塞回沈听手里,“麻烦了。” 沈听友好一笑:“不麻烦。” “……” 他觉得自己做得还挺对。 郁初想,她应该把沈听留在这里,被人活活打死。 … 原主的家在幸福嘉园。 一路上,沈听一直窝在后座车门旁的位置上低头玩手机,中间跟她保持着相当的一段距离。 第005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5 直到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沈听侧过头看到外面‘幸福嘉园’几个大字,郁初听见他几不可闻的轻嗤一声,像是嘲讽。随即,他漫不经心的目光移过来。 “不下车?” 郁初晃了神,沈听的眼神里又带上些了然,闲闲的说:“哦……原来是想跟我回家?” 郁初:“……” 说到不要脸,恐怕没人能比得上面前这位哥。 “谢谢。” 怕沈听再接下来句“也行”,郁初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往小区里走,压根没想着回头看一眼沈听走没走。 估计神来了,也不想拯救他。 可郁初不是神,她是打工人。 唉—— 想想这还有三个月,她时不时还要去给气运男女主当炮灰,郁初就觉得前途一片黯淡。 【叮!炮灰任务来袭——】 郁初这么想着,灰兔突然上线发布了任务。 【女主江菀正在男主萧泽家。你去给竹马萧泽送东西,发现出来开门的人是江菀,昔日的青梅竹马情谊已经不是唯一,你不过是他的妹妹。】 郁初:? 这任务是啥玩意儿?我只是他的妹妹? 她独生子女,谢谢。 还有送东西?她两手空空的,送什么东西啊?身为大反派,她只想给别人送三件套。 郁初内心有无数的吐槽,拿出钥匙打算先回家一趟,林母恰好从里面把门推开,手里还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 “小初,你回来了啊?正好,把这盘刚煮好的饺子给小泽送过去。” 林母笑呵呵地把手里的盘子递给郁初,“你萧伯母刚跟我通完电话,说是她跟你萧伯父有事回老家一趟,这几天没人在家照顾小泽,拜托我们照顾他一下。” 郁初下意识拒绝:“我不去。” 林母看见郁初冷着张脸,不免道:“你这孩子,又跟小泽闹脾气了?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哪有什么隔夜仇?人家拜托我们,我们家照顾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好了,你把这饺子给小泽送过去,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小泽可不像你这么爱耍小孩子脾气。” 林母对萧泽的品性为人似乎很放心,反而是对郁初各种挑三拣四,可能这就是亲妈吧。 林母没再多说,当着郁初的面把门关上。 行吧。 郁初捧着这盘饺子,只好不情不愿地到隔壁敲门。 “谁啊?” 屋里传出道挺软糯的女声。 得到里面的回复,郁初没再继续敲门,安静地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穿着附中的校服,有种小家碧玉的气质。 郁初被迫营业,微笑道:“我找萧泽。” “林校花?” 江菀盯着郁初一愣,缓缓地点头,又连忙摆手道:“我跟萧泽只是同桌,没、没别的什么关系……你别误会。” “我不误会。” 郁初相当坦诚的回。毕竟,跟她没什么关系啊!她只是个炮灰女配。 没有听到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可能是她演得不太走心,郁初只好硬着头皮,再接再厉。 郁初问:“他在家吗?” 第006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6 “在的。” 江菀立刻给她让出进门的位置,主动说:“萧泽他刚才去洗手间了。” “噢……”郁初随意地回应,不太在乎,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继续当假笑女孩。 “郁初?” 从洗手间出来的萧泽手里拿着件换下来的白色t恤,上面有果汁浸染的污渍,估计是刚才发生了点什么小意外。 看见郁初,萧泽疑惑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妈让我给你送点醋……呃,送饺子。”意识到口误,郁初迅速改口,把手里的那盘饺子在身前端得更明显。 “是这样啊。” 萧泽接过郁初手里的盘子,礼貌道:“那帮我谢谢阿姨。” “嗯。” 见郁初答应之后,没有离开的意思,萧泽微微一愣。此时三个人挤在玄关处,气氛略显尴尬。 郁初也想走,问题是她的任务还没完成,还得接着演! 郁初只能问:“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不打扰。” 江菀再次摆手,局促的说:“我就是有些题目不会写,来问一下萧泽的。正好我也已经问完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也可以先回去。” 江菀作势就打算拿起沙发上的书包,被萧泽一把拉住胳膊。 萧泽说:“我们没什么事,就是林阿姨让郁初来给我送点吃的。林阿姨包饺子的手艺特别好,你留下来尝尝吧?” 江菀似懂非懂地点头。 郁初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巡视一圈,也没等来系统的任务完成提示。 哇靠,她这个电灯泡当得还不明显吗? 郁初很想挤出两滴眼泪,证明她真的是被伤透了心。奈何她的心像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冷,泛不起一丁点的波澜,只有纯纯的无语。 栓q,真的栓q。 见郁初有些心不在焉,萧泽也丝毫不避讳有江菀在场,问她:“你又跟林伯母吵架了?不想回去?” 既然萧泽给她找了个完美的借口,郁初自然地接下,淡淡的应一声:“嗯。” 萧泽问:“要我帮你去跟林阿姨求求情吗?” “不用。” 郁初口快拒绝后,发觉气氛更尴尬了。 视线扫到客厅里的超大液晶屏和游戏手柄,为了继续待在这里,郁初硬着头皮说:“我想打个游戏。” 萧泽:“?” 跟郁初相处这么久,萧泽完全不知道郁初什么时候对打游戏感兴趣了? 郁初接着说:“就借我玩之前送你的那张游戏碟就行。可以吗?” “可以啊……” 萧泽愣愣地点头,走过去,帮郁初把液晶电视屏和游戏机全都打开。 借着打游戏的空档,郁初很努力的在思考,她怎么样才能当好这根小火柴,证明男女主间的真爱之火,是熊熊燃烧、情比金坚、矢志不渝。 想是没想出来,她倒是一不小心把这个游戏打通关了。 没意思。 真没意思。 为什么不能让他俩合葬?她还可以送他俩个双棺当新婚礼物。 一时适应不了角色的郁初决定暂时摆烂了。 郁初放下游戏手柄,站起身,朝着在餐厅里对坐吃饺子的萧泽和江菀说:“我先回去了。” 第007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7 “……好。” 萧泽盯着电视液晶屏里的游戏通关显示,似乎是走神了没反应过来。 见郁初已经走到门口,萧泽才回过神,站起身送她。奈何郁初走得实在干脆,萧泽都来不及多问她两句话。 萧泽回到餐桌边,发现江菀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由问:“你发什么呆呢?” “不好意思……” 江菀犹豫地握着手中的筷子,眼神闪烁的迟疑问:“你跟林郁初很熟吗?” “她?” 萧泽吃着东西,没怎么在意的说:“我们不是住对门吗?从小就认识了,挺熟的,她就跟我亲妹妹一样。” “……” 江菀忽地沉默下来。想到刚才萧泽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郁初身上,她怎么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像是魔怔了一样,冲动占据了理智的上风。 江菀口是心非的说:“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得先回家了。” “你有什么事啊?” 萧泽一头雾水。 “就是有点事。” 说完,江菀也没等萧泽反应过来,已经开门跑出去了。 萧泽有点怄恼,可不免又在心里对江菀的反应上心起来,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江菀。 他对江菀的感情,好像不止普通同学这么简单。 萧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钥匙追了出去。 … 另一边,郁初前脚刚进家门口,就听到灰兔的提示,【任务完成,恭喜您。】 恭喜个屁。 脑袋里冷不丁的响起个声音,差点没把郁初吓出心脏病。 郁初不理解,她在萧泽家磨蹭了半天儿,她任务也没完成,她这人走了,任务完成了。 这不是有病吗? 郁初很想找‘灰兔’理论一番,可她试图叫了‘灰兔’几次,无统子响应。 郁初:“……” 金牌系统都是这么忙的吗? 好吧。 为了降低位面对她的排斥感,郁初能理解要她在小世界里做炮灰任务的原因,但萧泽这边的事,实际不是她的主要任务。 郁初拿出手机,先是找了个叫“吴沫沫”的朋友打听关于沈听的消息,她也是原主的好闺蜜。 萧泽和江菀是一班的,原主是二班的,沈听则是在十九班,吴沫沫正好也在十九班。 他们学校尖子班都在低楼层,往上是普通班,所以经常是吴沫沫来找林郁初,而林郁初不怎么会上去,她跟沈听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 彼此都是活在附中论坛的传闻里罢了。 吴沫沫大致跟郁初说了一些关于沈听的情况,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讲完了,吴沫沫又发来一条消息。 【吴沫沫:初初,你为什么要突然打听沈听呀?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郁初:“?” 青春期的小孩儿不好好学习,都这么敏感? 郁初还没回,吴沫沫接着发来消息。 【吴沫沫:我知道他缺什么!你要是喜欢他的话,一定要投其所好!】 【郁初:缺什么?】 【吴沫沫:缺个人带他好好学习!】 【吴沫沫:所以你们一起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共同进步吧!争取考上同一所大学!】 第008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8 ? ?? 郁初:“……” 她刚才还想说这姐们的思想不够端正,原来人家这么充满正能量! 是她眼光狭隘了。 郁初有点哭笑不得,继续问。 【郁初:你知道沈听一般什么时候去学校吗?】 【吴沫沫:快早读的时候吧,他都是踩点来的。初初,你想做什么呀?】 【郁初:我想给他送本五三。/微笑】 【吴沫沫:……】 打听清楚沈听的基本情况,郁初关掉聊天对话框。 周一上学的时候,郁初特意等在靠近十九班上楼的楼梯口,守株待兔。 结果直到早读铃响,郁初连沈听的影子都没见到。 估计沈听是从另一边的楼梯上去了,还挺叛逆。 郁初不得不等到大课间,自己上楼去一趟十九班。 原主在附中的名气不小,单是她这张脸就是身份通行证,一入校就传开了的初恋脸。 郁初一上来,有不少人认出了她。 “那是林校花吧?” “是她。她上来做什么啊?没见尖子生喜欢往楼上跑的。” “她好像是去十九班?吴沫沫是在十九班吧?她应该是来找闺蜜的吧?” 走廊里一阵窃窃私语。 郁初在十九班的后门停下,坐在门口的后排男生很快站起来,殷勤的问:“你找吴沫沫吧?要我帮你叫她吗?” 男生说着,回过头在班里张望一圈,没在吴沫沫的位置上看见有人,好心的转告她,“她好像出去了,要不你等等?” “不用了。” 郁初温柔的笑了笑,转而说:“麻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沈听,可以吗?谢谢。” 男生的表情似乎一瞬间石化,他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那个……要不你进去自己叫他吧?” 随即,男生也不看郁初是何反应,唰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坐如钟,如同老僧入定,身边一切嘈杂的声音都不能打扰到他。 郁初看见他扯过旁边的试卷,把选项abcd一股脑地填进空白处,根本不带任何思考的停顿,流畅得像个答题高手。 郁初:“……” 也许,她现在可以理解吴沫沫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没好意思打扰人家办“正事”,郁初的视线在十九班里转一圈,落定在最后一排靠墙的那桌。 沈听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脸埋进胳膊里,只露出黑发柔软的后脑勺,以及在阳光下显得皮肤特别白的一段后颈。 下课了,十九班的人打打闹闹的,偏他周围没什么人在吵,好像形成了什么“真空隔离带”。 郁初从后排的过道穿过去,忽略掉身周的目光,低声叫他:“沈听?” 沈听完全没动静,跟睡死过去了一样。 “……” 也行。 郁初不是非叫醒他不可,她干脆把手里提着的纸袋搁在沈听的桌底旁边,趁着还没敲上课铃,赶紧下楼回了班里。 … 十九班。 一阵急促刺耳的上课铃响,周遭逐渐恢复安静。 过了好半天儿,沈听趴着的背影才动了动。他撑着侧脸,慢悠悠地抬起头,眼神还残留着点没睡醒的茫然。 第009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9 桌底下的长腿一伸,也不知道踹倒了什么,旁边的东西倒地,发出哗啦的一声响。 沈听蹙了蹙眉,侧过头往旁边看去,就看见旁边有个牛皮纸袋,里面倒出了好几本封面有蓝有紫的《五三》。 此刻那些练习册滑落在地上,坐在沈听周围的同学,看见沈大佬伸手去捞那几本册子,他们的表情变得格外惊恐。一届校霸,开始热爱学习—— 这是老天开了眼啊? 还是他们瞎了眼? “沈听。” 沈听刚把那些练习册捡起来,随手翻开几页。站在讲台的英语老师突然点他的名字,“你说一下这题的答案……” “选c。” 沈听头也没抬,微皱着眉,接着翻手里的练习册,同时在心里思索,到底是哪个傻逼给他送这种东西? 是不是有病啊? 英语老师重重地拍了拍黑板,引得沈听不得不抬起头。 英语老师忍着额角直跳的青筋,重复强调道:“这题是改错!改错!不是选择题。” 选c? 选c是什么玩意儿? 叫你起来,是让你改错的,懂不懂! 班里隐隐传出一阵抽气声,像是在憋着笑。要不是被老师骂的人是这位大佬,这么戏剧的场面,他们早就全班哄堂大笑了。 沈听也不尴尬,他就那么站着,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起投影屏上面的一大串英文段落。 “算了,你……” 就在英语老师自我放弃,准备让沈听坐下时,难得的听到他说了个最常见的答案:“although不能和but连用。” 英语老师的脸色在这短短几秒钟之内,堪称变化精彩。她挥了挥手说:“你坐下吧。” 沈听坐下来,提起桌底的袋子,发现里面还有个长礼盒,像是装项链的那种。 沈听在拆礼物盒。他的前桌,也是小弟,宋钦文转过身,小声的问他:“沈哥,刚才那题你会啊?” 沈听回:“不会。” 宋钦文又问:“那是之前老师讲过,你记住了?” 沈听这才又抬起头,看向宋钦文。 宋钦文有点顶不住这样的目光,刚准备停止打探,转身缩回位置上,沈听就把桌面上摊开的那本五三扔给他,不耐烦的说:“刚才随便翻到的。喜欢的话,送你。” 宋钦文忙接住劈头盖脸砸来的练习册,随手翻开,这特么是全白啊? 敢情刚才他沈哥纯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 宋钦文不是好胜心强,纯纯的是,要是他考了全校倒数第一,他爸得把他的零花钱全扣光。 很不巧的是,他是倒数第二。 而沈听,正好是倒数第一。 为了自己的零花钱,宋钦文不得不冒死打听,关心沈大佬的学习状况。 现在,宋钦文可不觉得这些练习册是沈听自己买的。 结合刚才课间听到的八卦,宋钦文主动把这本《五三》物归原主,调侃一笑:“林校花送你的东西,我就不夺人所好了。沈哥,收好,这都是心意。” 沈听:“?” 林郁初? 沈听看着礼盒里的这条银项链,左眼皮跳了几下。她不是暗恋他吧? 暗恋他,一开始还装作不认识他? 这是好学生的通病? 都爱装? 第010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0 沈听又把那本练习册从宋钦文手上拿回来,跟其他的一起,全部整齐地塞进了抽屉里。 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沈听没在课间去找郁初,特意等到了中午放学。 一班的学霸们就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这位沈校霸,他们还是略有耳闻的。 因为他们更关心成绩,倒数第一跟全校第一一样令人注目。 要不是沈听的成绩不好,以他的那张脸,完全可以跟萧泽一争附中校草头衔的高低。 不过沈听对这事不感兴趣,相比之下,校霸的名声能让他睡得更清静安稳些。 他还挺喜欢。 “沈听?” 要从后门出去的一班女生认出他,目光又惊又惧,脸色一红,小心翼翼的搭话,“……你找谁呀?” “林郁初。” 沈听单手插在校裤口袋里,身形挺拔,视线扫过一班教室里零星的人影,没一眼找到郁初。 “她在吗?” 没听说林校花跟沈校霸有过什么瓜葛,但沈听应该也不至于是来找郁初麻烦的,女生犹豫了一会儿,出声说:“郁初她去食堂了。” “谢谢。” 得到回复,沈听没再耽误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下楼往食堂的方向走了。倒是留在后面的女生表情还一脸呆滞。她刚才听到沈校霸说‘谢谢’了? 传闻中一言不合会一板砖拍人脑袋的沈大佬,实际上还挺有礼貌的?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神恶煞? 联系沈听要找林郁初的事情,这又是校霸,又是校花的,女生立刻脑补出了好几万字的青春校园文。要是以后他们真成一对了,她一定是第一批头号粉! … 吴沫沫有事去了社团,郁初自己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见了在一起排队的萧泽和江菀。 没有炮灰任务发布,郁初肯定不会上赶着去当工具人,所以不关她的事,她就当没看见,连招呼都不想打。 郁初找了个食堂角落,安安静静地吃着午饭,身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她面前的光线。 郁初抬起头,看见沈听拿着餐盘坐下。想来应该是有人告诉他,她课间去过十九班了。 “聊聊?” 沈听看样子不像是来吃饭的,反而有点像来找茬的。 可沈听又有些散漫惯了,他的语气似乎一直都这样,听不出他有多少情绪波动。 郁初扬起笑容问:“聊什么?” 面前的女孩子衬衣校服干净洁白,扎着高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脸上的笑容浅浅的,却仿佛春天盛放的梨花,带着股甜甜的气息,瞧着单纯又无害。 沈听没被她的纯良的外表所迷惑,指尖在桌面上轻敲打两下,开门见山的问:“你送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郁初眨了眨眼睛,“想让你好好学习呀。” “是吗?” 沈听也笑了。 沈听侧过头,单手撑住侧脸,精致的眉眼压低,眼睛里是纯粹的黑,顶窗的阳光洒落,像是往里撒下一把碎金,漆眸如星,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我还以为你想泡我呢。” 第011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1 “原来不是啊……” 沈听直勾勾的盯着她,拖着尾音,闲闲的开口:“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不中二了,改玩骚的了是吗? 听他的语气,可没有半点遗憾。 郁初又开始有些接不住沈大佬的戏了。 被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盯着,郁初脸上的笑容不免有些僵硬。 沈听从口袋里拿出什么,在她面前握着的拳头松开,那条银链子松松地挂在他的指间。 一时不知是他的手衬得项链更好看些,还是那条银链子衬出他手指的修长分明。 “既然如此,就物归原主吧。” 见郁初不打算伸手拿,沈听干脆把项链给她放在桌上,淡声说:“练习册太重了,回头我再让人给你送回去。” “等一下。” 郁初叫住他,“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送你这个吗?” 沈听罕见的来了兴趣,他把要端起的餐盘重新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眉梢轻挑,脸上的表情特别的平静,但郁初还是看出了里面透着的深意。 一副‘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玩意儿来’的模样,跟他在巷尾里又拽又冷的态度差不多。 仿佛一言不合,他们能够掀翻餐盘,当场干架。 因此,郁初也有点心不在焉,思绪差点被他带着跑,好在及时改口,没让那两个火药味极重的字蹦跶出来。 “它能保你……”狗命。 郁初噎了噎嗓子,说:“保护你。” 沈听:“?” 沈听的目光有些诧异的停在她的脸上,随即他把胳膊伸开,随意地搭到旁边的椅子上,眼睫微动,漫不经心的问:“怎么,林校花还信这些?” 郁初抿着唇角,没有出声,看见面前的少年浑身落在阳光里,轻轻眯住了眼睛,锋芒毕露,璀璨耀眼。 他的声音如同蛊惑般又低又哑,语气里却又带着少年特有的自信与张扬。 “迷信,不如信我……” 沈听舔了舔唇,笑道,“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 “我吃好了,你慢吃。” 物归原主后,沈听没想多待,拿起餐盘便离开。 郁初看着他那一筷子没动的餐盘,十分不认同的在心底给出评价—— 不止浪费粮食。 还白瞎了她的好东西。 要不是念在老上司的情谊,以及高额的奖金,郁初并不待见这种臭脾气的太子爷。他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无论如何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沈听离开后,郁初以为会一下午相安无事,结果‘灰兔’上线给她发任务了。 【萧泽在球场上打篮球,你去给他送水,却发现昔日的竹马眼中只有江菀一人。萧泽直奔她而去,拒绝了你的好意。四周皆是对江菀的惊羡声。】 作为一个炮灰,能有什么好任务?果不其然,听听这是什么任务? 懂,她都懂的。 他们都是陪衬主角真爱的工具人罢了。 郁初没太计较这件事,毕竟相比要她去拯救世界,这种任务确实就跟过家家一样简单。 郁初去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来到球场上,已经是人声鼎沸,加油的呐喊声不绝于耳。 第012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2 特别是喊萧泽名字的女生更是围了里三圈,外三圈,可见这主角光环妥妥的。 郁初挤不进去,索性绕到另一边人少一点的地方站着,这才发现跟一班打球的是十九班的。 沈听也在其中。 少年的墨发微扬,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抬手间衣摆上扬,偶尔能看见一段精瘦漂亮的腰腹。 难得看见这么朝气蓬勃的沈校霸,听着耳边的少女尖叫声,连郁初也不免多朝他身上看几眼。 跟沈听对上的人是萧泽。 他们两个人几乎不相上下。 萧泽的个人能力很突出,但是碍于一班的男生运动细胞没有十九班的那么好,篮球还是一项集体运动,不免还是拖了萧泽的后腿,最后让十九班获得了胜利。 这让周围的一群支持萧泽的女生不由感到惋惜,此刻比赛结束,纷纷想要上前去借机安慰萧泽。 郁初还记得她的任务,所以也装模做样地往萧泽的方向走了几步。 萧泽自然是不会注意她的,好不容易从一群女生堆里挤出来,便直奔着江菀而去。 【恭喜您,任务完成。】 同时,郁初也听见周围的女生在说:“萧泽怎么又去找江菀了啊?江菀是他女朋友?” “没有的事,我看就是那个叫江菀的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才让萧班长注意到她。” 郁初在心底摇摇头。 你们不懂!人家那是女主,官配的! “哎,那不是林校花吗?她跟萧泽还是青梅竹马呢,人家现在都不搭理她,我看她好像挺难过的……” “为了避嫌,萧泽连林校花都不给面子,他不会真喜欢上江菀了吧?” 郁初还站在边上看戏吃瓜,话题突然扯到了她身上。 听到她们的话,郁初更进一步理解了她当炮灰的用意,倒也不必这么祸水东引、捧一踩一。 “林郁初。” 郁初正打算把手里的矿泉水拧开喝掉,听见有人叫她,郁初抬起头,看见沈听站在不远处,黑眸沉亮的望着她。她指了指自己,见沈听点了头。 “你……” 郁初迟疑地走过去,刚想问他有什么事。沈听自然地伸手拿走她手里的矿泉水,淡声道:“谢了。” 郁初:“?” 与此同时,从球场外跑来一个男生,他身上还穿着十九班的球服,面色热红,把胳膊搭在沈听的肩膀上,笑容满面道:“沈哥,水我给你买回来了!” 发现沈听面前还站着个女生,男生神情一顿,盯着郁初的脸,眼睛逐渐睁大,不可思议的问道:“林、林校花?你这是来给我们沈哥……送水的?” 男生张大着嘴巴,好似发现了什么奸情,“你们……” 沈听同样顿了一下,他侧眸望过来,额前的黑发微微汗湿,衬得那双黑眸特别沉亮。随着喝水的动作,喉结轻滚,莫名带着点勾人的蛊惑。 郁初看了沈听一眼,一时间没有吭声。 男生以为她是默认了,嬉皮笑脸的活络说:“我叫宋钦文,沈哥的前桌,也是他的好兄弟。” 第013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3 “对了,你喝水吗?”看见郁初,宋钦文显得格外殷勤,主动把手里的矿泉水递出去。 没等郁初接过,宋钦文手里的矿泉水已经被沈听给拎走。 “她不喝冰的。” 两双眼睛一齐望过来。 沈听不动声色的回视他们。宋钦文一副了然表情,啊了一声,笑眯眯的说:“沈哥,林校花,你们俩是不是偷偷去约过会了?怪不得,我就说……” 宋钦文话还没说完,沈听一把拐过他的脖子,让宋钦文成功地把剩下的话全都噎回肚子里。 宋钦文被沈听勒得脸色更红,不停地拍他的手,“沈哥,你干嘛啊?” “找你开会。” 沈听头也不回地把人拽走。 宋钦文还在哀嚎:“别啊……我做错什么了?” 对于宋钦文的哀嚎,沈听完全置若罔闻。 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起郁初还被落在后面,沈听转过头,叫她:“林郁初,明天放学我有空,记得来十九班找我。” 郁初:“?” 什么意思? 郁初不理解,原本还想跟上去,可刚才沈听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很多人听到他叫她了。 郁初已经听见他们在说:“林校花什么时候跟沈校霸关系这么好了?” “林校花之前不是还给萧泽送水的吗?” “你没听见沈听刚才叫她了吗?肯定是约好了啊!怎么会给萧班长送水啊!” “说真的,要不是沈听的成绩太差了,选附中校草的时候,我肯定给他投一票。” “我也是,不过附中的门面担当,还是得要萧班长这种品学兼优的人来当才可靠。” 郁初:“……” 算了。 这要是追上去,怕不是全校都知道了他俩的“绯闻”。 郁初实在不想引人注目得太厉害,免得她的炮灰任务升级,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 隔天放学,等教学楼里的人都离开得差不多,郁初才上楼去十九班找沈听。 郁初不认为沈听是个有耐心等人的主,所以她想了个说辞,到时候为自己开脱。 但等郁初来到十九班,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光了。 沈听还趴在桌子上睡觉,看起来是放学的铃声也没有吵醒他。 郁初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面,出声道:“沈同学?” “沈校霸?” “沈听?” “………” 没动静。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面。 郁初刚要伸出手,沈听突然抬起手反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传来的温度让郁初不免一愣,一时间停下了动作,保持着原先的神情。 沈听抬起头,他眼里余留着一丝不清醒的茫然,微拧着眉,神色泛冷。 随后认出面前站着的人是谁,沈听才恢复一贯漫不经心的模样,松开手,往后靠在椅子上,慵懒的眉眼里透出淡淡笑意,“不好意思啊……条件反射。” 身为校霸的条件反射吗? 还挺有警惕心的。 郁初没过多关注这个小插曲,她开门见山的问:“你让我上来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 被郁初这么一提醒,沈听才想起来找她是做什么。 第014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4 沈听从抽屉里把郁初送来的那一摞《五三》习题册全都搬到桌面上,他的声音里稍稍带着鼻音,听着有那么些性感,可说出来的好像不似人话。 “让你辅导我功课。” “?” 郁初怀疑她的耳朵可能坏掉了。 郁初真诚的建议道:“要不您再睡会儿?” 他可能没睡醒。 听到郁初的话,沈听抬起眼看她,睫毛漆长,疑惑的‘嗯?’了一声。 郁初看了他片刻,把话噎了回去,“……没事。” 这对郁初而言,实际上是件好事,有利于她尽快了解沈听,完成任务。 所以郁初决定答应沈听的请求,辅导他的功课。 只不过郁初还是想问问是出于什么原因,能让沈听这种放荡不羁的迷途少年,重新励志好好学习? 要说是沈听突然有了自我觉悟,那郁初宁愿相信是正道的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还是回光返照的那种! 毕竟看沈听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怎么都不像这是出于他的真心实意。 郁初问:“你怎么突然想找我帮你辅导功课?” “啊,也没什么。” 沈听眼睛微弯,语调懒懒的,“不是你让我好好学习的吗?我这不是听话吗?” 郁初:“……” 郁初很想让他摸着良心,把“听话”这两个字再说一遍。 这两个字从沈听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违和他妈给违和开门,违和到家了。 见郁初一直盯着自己看,沈听不由问:“怎么了?” 沈听靠在椅背上,胳膊随意地搭在桌面,一副‘有话快说,别藏着掖着’的大佬姿态,让郁初成功地回过神,把话题拉回到他的学习上。 郁初随意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练习册,问:“你今天打算先从哪一科开始补?” “随便。” 他就是给她找点事干。 免得成天到晚想什么情情爱爱的小把戏。 他那天在篮球场上可是听到不少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了,说她追谁来着? 算了,不认识,不知道,不记得。 就那个某某某吧,还不搭理她,她还非要往人家面前凑,这不是赶着上去当炮灰吗? 沈听觉着这不行。 这么好好的一姑娘,还是得走正途,免得一颗好白菜随随便便就被猪拱了,多可惜啊! 既然林郁初帮过他,沈听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就勉为其难地拯救她一回吧! 如果郁初知道沈听有这么活跃的心理活动,她可能会……她的母语是无语。 郁初:“……” 沈听不笑的时候,表情很能唬人,桃花眼微微敛起,眼皮薄,那双黑眸看过来时莫名让人感觉带着点凛冽,鼻梁高挺,下颌线紧绷,棱角分明。 只是下一秒—— 郁初又觉得自己对这位脾气难以捉摸的漂亮哥的了解实在太少,她好像有点高估他了。 “吃吗?” 沈听在抽屉里摸了半天儿,摸出两颗棒棒糖。 他自顾自地拆了包装袋,把糖咬进嘴里,想起郁初,才抬头礼貌性地把另外那颗糖递过去。 郁初觉得嘴里含着糖到时候不好讲话,索性拒绝了,“不用了,谢谢。” 第015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5 “……哦。” 沈听也没感到尴尬,他把那颗糖拿回来,直接塞进校裤的口袋里。 沈听坐的位置是双人桌,但没有人跟他做同桌。所以有一张空桌子被他用来放书,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自己的桌面上倒是干净,连本挡他睡觉的书都没有,毫不遮掩的嚣张。 沈听把让郁初来找他这事忘了,现在也没怎么收拾,干脆说:“你先坐我前面这个位置吧。” “宋钦文的。” 沈听补充说:“就是上回在球场上你碰见的那个,是我朋友。” 因为嘴里含着糖,沈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囫囵,反而显得软软的,没有平时那么有磁性。 郁初恍悟地点点头,心里明白:这是咋呼哥的位置。 宋钦文的性格那么活泼,又自来熟,应该是不会介意别人坐他的位置。 郁初先坐下来,侧过身,翻开她最先拿起的那本练习册,低头说:“那就先补数学吧,你把下面这两道题做了。” 对于沈听的成绩,郁初还是略有耳闻的。 郁初还在琢磨着自己的教学计划,抬起头发现沈听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不是还没开始就要打退堂鼓了吧? 郁初等着他发话,看见沈听接过她手里的练习册,站了起来,“跟我换个位置。” 郁初:“嗯?” 他站起来显得人很高,白色糖棍斜在唇角边,微微凌乱的黑色碎发落在额前,压迫感十足。 沈听拧着眉说:“看着……有点别扭。” 郁初:“?” 没等郁初有什么反应,沈听已经来到她身边,言简意赅的吐出一个字:“起。” “……” 毕竟这是沈校霸的地盘。 郁初只得给他让位置。 附中的校服女生款是那种衬衫和格子裙。 郁初之前是侧着腿回身过来跟他讲话,现在换到沈听的位置上,她能正着坐,自然是舒服很多。 相比郁初还要顾及女生的走光问题,沈听倒是随意很多,长腿一跨坐下去,胳膊懒懒地支在椅背上。 沈听翻开那本练习册,眼睑低垂,看得还挺认真的,但也就只局限于他在看。 要不是沈听嘴里的糖时不时还抵着腮帮子转一圈,郁初都要怀疑她面前是尊静止不动的雕塑。 “那个……” 郁初怕伤害到这位漂亮哥的自尊心,斟酌着用词,“要不你动笔先算算看?” “噢。” 沈听慢吞吞的应一声,视线在桌面上巡视一圈,没找到一支笔的踪影。他扬了扬下巴,自然的开口说:“帮我在抽屉里找找,有没有笔?” 郁初:“……” 哥,您真的是高三生吗? 他们可能经历的不是同一个高三。 郁初没把心里话说出口,低下头,从沈听的抽屉里帮他找笔。 沈听的抽屉不乱,左边是书,右边的试卷。 不过他的那些试卷白得可以拿来当草稿纸,分数少得可怜。 郁初甚至觉得沈听跟之前十九班的那位后排男生师承一门,不愧是同班的,用的都是俗称的“填彩票”大法。 第016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6 见郁初找了半天儿没反应,沈听也开始有点怀疑,脸上的表情透着些许的无辜,不确定的开口说:“应该有的吧……我昨天还用它写学号来着。” 郁初:“……” 别人写试卷,您只填学号。 这就是顶级学渣吗? 郁初开始为自己的‘教学生涯’前途担忧,这么想着,她好不容易在书本的夹缝间找到支笔,拿出来,还是支满水的水性笔。 “……” 郁初佩服,她恭恭敬敬地把笔递了上去。 沈听转笔的速度,显然比他做题的速度快。 郁初等了他十分钟,等到他把嘴里的糖都快吃完了,沈听终于动笔给她填了俩选项。 郁初问:“写完了?” 沈听眨了眨眼睛,“嗯。” 郁初把练习册接过来一看,全给她选的a,还都是错的。敢情这十分钟里,他考虑来考虑去,决定把天选c改成概率a。 “……” 郁初有点窒息。 遇见学渣,直接跟他讲题那是行不通的,必须先给他打基础。上来就做题,还想要一步到位,郁初觉得可能不是沈听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郁初深呼吸一口气,重振旗鼓,从他的抽屉里把数学书找出来,很有耐心的说:“这样吧,我们先讲公式和概念,然后再做题。” 沈听确实挺听话的。 他根本不捣乱,也没不认真,就是郁初能从这位漂亮哥的脸上看出同样一个表情:懵、懵、懵。 学习太难了。 沈听有点烦。 他把手插回口袋里,摸到那颗糖,下意识地低头拆糖纸。 “沈听。” 突然听到郁初叫他,沈听第一次生出一种叫心虚的情绪,手里一抖,差点没把糖扯飞甩出去。 “……” 他眨巴两下眼睛,微微茫然地抬起头,低声说:“在。” 原本郁初是不能从沈听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的,但就他这个眨眼的频率,跟他平时那种又拽又冷的气质特别违和,郁初硬是从中看出了大佬的呆。 就是……呆。 郁初忍住想笑的冲动,肃着脸说:“你把这两个公式记记,然后重新再把这两道题做一遍。” “行。” 沈听点头,干脆利落地把糖往嘴里一塞,拿过纸笔开始算起来。这回总算没有了那种‘世外高人’的范式,让郁初感到格外的欣慰。 孺子可教! 沈听这次也花了十分钟。 可喜可贺的是,在排除了两个错误选项后,他终于成功地把题目做对了! 郁初接过他的草稿纸,发现演算过程也没有什么错误。所以……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郁初问:“你是不是其实学习特好,装作不太好?” 沈听:“?” 这个问题着实把他问住了。 沈听把嘴里尽剩的一丁点糖果嚼碎,微微咬着那根白色糖棍,狭长的桃花眼半弯,慢条斯理的说:“林校花,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点误解。” “我这个人吧,从来不装。” 郁初:“?” ?? 那这误解还真不是一丁半点的大。 是相当的大啊—— 第017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7 郁初勉强一笑,接着跟他讲别的知识点和题目。 又过了一会儿,郁初发现刚才的猜测,确实是她的胡思乱想。 沈听没有装作他不会。他现在的成绩确实不太好,但他的学习能力还可以。 郁初基本上跟他讲过一遍,沈听就可以举一反三。 照理来说,沈听的成绩不至于这么一塌糊涂,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跟不上的。 附中有晚自习,不过郁初和沈听都是走读生,傍晚的放学时间不需要搞内务,这段时间就显得很长。 还剩半小时上晚自习,补课时间就到此为止。他们准备去食堂吃饭。 郁初的饭卡里没多少钱了,因为饭卡充值有固定的时间,所以她打算明天中午再去充。 里面的钱还够吃两顿,不大吃大喝,没什么好着急的。郁初没什么食欲,就要了点清淡的素菜和蒸蛋。 打完饭菜,沈听就走在郁初的后面,突然叫住她,“林郁初,你有微信号吗?我加你。” “嗯?” 郁初一头雾水,不明白沈听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她看到沈听的表情又变得挺一言难尽的,他的视线似乎打量过她的细胳膊细腿。 沈听还是那副随意的口吻,淡淡的说:“给你转点补课费,我不欠人的。还是说,林校花这么有同学爱,特别喜欢无偿帮助我这种同学?” 没等郁初答话,沈听忽然朝她眨了下右眼,微微笑起来,“呐,我知道我挺招人喜欢的。但是林校花这样的话,会很容易让我误会你的。” 郁初:“……” 有些人吧,不开口是大帅逼,开口就是小学鸡。 这种人,说的就是沈听。 不过不得不说,顶着沈听的那张脸做这样的wink,没有人能招架得住,男女通吃的颜杀。 连郁初也没有逃得过复苏的少女心,她那种拳头硬了的火气,硬生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郁初拿着餐盘说:“先找个位置坐吧,等下我再跟你说。” “成。” 沈听抵了抵上颚,回答得干脆,跟在郁初后面在食堂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听直接把解锁好的手机递给她,懒懒散散地支着胳膊撑住侧脸,态度随意,“你自己加吧。” 郁初微微一顿,接过他的手机,点开微信。 他的聊天页面特别的干净,除了微信支付和服务通知,剩下在对话框里的社交关系寥寥无几。 跟他交流最频繁的人,怕不还是宋钦文。 最顶端是一个未接视频通话,来自备注对象“妈”。 郁初说:“你妈妈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哦。” 沈听不冷不淡的应一声。 郁初把手机递回去给他,问:“你要给阿姨先回电话吗?” “不用。” 沈听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根本没有接过自己手机的意思,长睫低垂,并不在乎的模样。 沈听捏着筷子,在餐盘里挑挑拣拣,时不时往嘴里送几粒玉米和青豆,胡萝卜块是一点也不动。 “好了。” 郁初添加完好友,就把手机递还给沈听。 第018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8 沈听轻轻的“嗯”了一声,单手拿着手机,低垂着眼,摁了几下,像是在输入消息。 郁初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是不是发给自己的。她的手机在家里,没有随身带着。只能等晚自习回家,再看看。 沈听很快把手机又揣回了兜里,他的视线无意间又掠过放在对面的餐盘。 郁初抬头,正好就又看见沈听略带嫌弃的眼神。 郁初想了想,决定按着沈听的思维逻辑,先发制人问:“是有沈同学想吃的菜吗?” 不然怎么一直盯着别人的餐盘看? 听到她的声音,沈听的视线果然上移。好一会儿,沈听歪着头很轻的“呵”了一声。 他的皮肤白,五官又生得极好,眸如漆点,哪怕总是一副散漫模样,也挡不住骨子里的那股贵气。 就算同样是身为校霸,也绝不会有人能把沈听跟街边二溜子联系起来。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附中论坛里关于沈听的帖子,大多数全是在蹲他的颜帖,以及时不时充斥着“沈校霸打架好牛掰”、“偶遇沈哥翻墙好几把帅”之类的内容。 并且有众多墙头粉表示,她们的男神是萧泽,但这并不妨碍爬墙看看沈听这朵“红杏”。 于是,沈听仗着他的这张脸,真的把恃美行凶的精髓运用到了极致。 郁初听到沈听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带着亿点点倨傲,“我可不会帮你吃。” 郁初:“?” 见郁初一头雾水,沈听的眼神里更带了点同情,像是在看小可怜,“明天吃点好的吧。” 沈听的眼神落在她的餐盘上,“可以多吃点。” 要是郁初当时还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郁初回到家,拿到自己的手机,发现沈听给她转了五千块钱,她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些什么…… 沈听那是嫌她穷! 连饭都吃不起了! “……” 哥,咱不至于哈! 大家都是学生,还是高中生,五千块钱不是什么小数目。哪怕郁初并不认为她收不起这五千块。 毕竟她除了辅导沈听的功课,不是还要关心他的‘人身大事’吗?作为一个打工人,郁初向来对资本家是没有同情心的。 收这点钱,都是小钱。 当然,郁初还是出于懂事地给他回扣了一个问号—— 【郁初:?】 沈听同样很快回复。 【沈听:?】 郁初看着聊天界面里这仅有的两个问号,怎么都不显得有同学爱,反而像是隔着屏幕要干架的。 可重点是,沈同学明明看起来这么诚心诚意,还特意来给她送生活补助费。 大概是郁初过久没有回复,沈听再次给她扣了个问号。 【沈听:?】 郁初刚在对话框里违心地输入:【太多了。】 想到沈听很可能会再次搬出他的那套‘暗恋论’,郁初又把这几个字删掉,果断地点了收款。 【郁初:你周末有时间吗?】 … 与此同时。刚洗完澡出来的沈听拿着毛巾擦头发的手忽然顿住,他还盯着手机里的聊天对话在看,一通扰人的电话拨进来,显示在屏幕上。 第019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19 “喂?” 沈听坐到电脑椅上,接着擦头发,不太耐烦的出声。 宋钦文显然没有察觉到沈听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那边的声音有点吵,风声很大,咋咋呼呼的问:“沈哥,明天放学出来玩吗?我爸最近刚给我买了一辆新的……” 宋钦文的话还没说完,被沈听淡淡的打断:“不去。” “那周末……” “也不去。” 宋钦文:“?” 那你干啥? 宋钦文那是相当懵,连珠炮似的发问:“沈哥,你最近要做什么啊?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狗了……” 沈听把通话界面切小,看到郁初发来的那句:【我帮你补课。】 他轻嗤一声,后靠在电脑椅背上,将手搭在扶手上,左右小幅度地晃了半圈,面上平和,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不冷不淡的说:“我要学习。” “……” 这四个字从沈听嘴里说出来,威力不亚于一颗小原子弹,听起来是相当的令人惊悚! 一句话,成功地让宋钦文把后面的话音都噎回了肚子里。 宋钦文忽然来了罪恶感,刚想说‘那您好好学习吧,就不打扰了’,接着听到沈听的声音传过来。 “还有,我从来不养狗。” 沈听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对狗过敏。” ? ?? 他沈哥今天嘴里有说过人话吗? 他觉着,没有。 还虐狗。 … 郁初等了一会儿,发现沈听给她发了个定位地址,是市中心一处有名的豪华公寓,还附赠一句:【那你来吧。】 郁初都能想象出他的语气,一定很大发慈悲。 直接去沈听家里,郁初怕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于是多问了一句。 【郁初:要不找家甜品店吧?我知道有个地方挺安静的。】 【沈听:你放心,我家没人。】 郁初:? 这更不放心了! 没几秒,他又回:【我一个人住。】 郁初这回隐隐察觉出了什么。 他是不是跟家里关系不太好啊?这会影响到她完成任务吗? 大概是郁初没回,沈听看着上面的聊天记录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重新输入:【就你说的那家甜品店吧。地址发我。】 她一个女孩子,出于安全考虑,的确还是不要随便去别的男生家比较好。 虽然沈听肯定不会做什么,但确实是他考虑不周。 郁初原本还打算去他家里看看情况的,没想到沈听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郁初回过神,只好敲上:【好。】 周末,郁初准时到达这家甜品店。 上午九点,外面的日头却已经有些晒人了,不过天气预报说会有雨。 沈听穿着白t黑裤,戴着顶纯黑的鸭舌帽和白色蓝牙耳机,整个人显得特别困倦,桃花眼微微敛着。 沈听坐到对面座椅上的时候,郁初怀疑他都快要趴下了,特别是他看过来的眼神,怎么都透着一股‘谁他妈打扰老子睡觉’,‘你最好是有事’的暴躁劲儿。 郁初提醒他:“要开始补课了。” “……哦。” 意外的是,沈听没炸。 第020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20 沈听慢慢地应一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把帽子和耳机全摘下来,撑着下颌摆出他的听讲姿势。 郁初又从中看出了大佬的呆。 这回是真的呆……因为他的呆毛竖起来了! 是他刚才摘帽子的时候,带起来的一缕头发。 又因为沈听的发质软,那根呆毛只是竖起来打个转又掉下去,就像蔫掉的花儿,透着没精打采。 还挺衬他这心情。 郁初看了看,暂时没有提醒他的打算,毕竟跟他校霸身份这么违和的形象,还是很难得一见的。 看着萌。 郁初把课本和练习册拿出来,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好像是两手空空地进来。 郁初迟疑的看向他,“你的书……” 沈听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没带。” 这不怪他。 学渣没有这种习惯。 况且他刚醒还迷糊着,肯定不会把学习放在第一位。他要有这心思,他不早年级第一了? 还会全校倒一? 郁初:“……” 她对他好像抱有了太大的期望。 郁初干脆把自己的练习册给他,顺便把草稿纸递过去,“这样吧,你先把这几道题的过程写了给我看看。” “行。” 沈听答应得爽快,他问:“有笔吗?” 郁初把笔袋递给他。 沈听低头拉开拉链,里面的文具还挺多,各种各样的笔,归纳为一点就是—— 长得都挺好看。 还怪花里胡哨。 沈听抬头看一眼低头在认真看书的小姑娘,他最后在笔袋里挑挑拣拣,找了支外表没有那么多花样的笔,试着在空白的草稿纸上画了一道—— 怎么是……绿色的? 没等沈听换支笔,就听到一道男声响起:“郁初?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你朋……” 沈听抬起头,对上一张还算面熟的脸。 萧泽看到沈听,说出口的话一瞬间也停留在嘴边。 这不是…… 她喜欢的那个小白脸嘛! 沈听抵着上颚,轻轻的啧一声。可真巧! 郁初向后看去,看见萧泽和江菀一前一后地同时出现在这里,就有些脑壳痛。 她等着系统发布任务,但好像‘灰兔’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在此期间四人面面相觑,尬到掉渣,还是沈听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默。 “不好意思啊,不拼桌。” “………” 三人头顶上仿佛有一列乌鸦飞过。 他令气氛更尴尬了。 然而沈听不认为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对上另外三道仿佛看外星人的眼神,沈听坦坦荡荡的,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一丝的不自然。 他甚至往旁边瞟过一眼,就差把‘旁边不是有座吗?’,‘我说的有什么错?’,‘你们愣着做什么?’之类充满火药味的话,三连全喷他们脸上。 江菀最先反应过来,她扯了扯萧泽的衣摆,小声的说:“我们坐旁边这桌吧?” 萧泽眼神担忧的在郁初和沈听之间巡视一圈,最后还是听江菀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在旁边的位置上落座。 好巧不巧,他俩也是来学习的。 沈听靠在座位上,指尖轻敲在桌面,突然就呵笑一声。看来这就是学霸们追人的特别方式啊? 第021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21 原来……别有居心得很呐! 郁初抬起头,就看到沈听半撑着侧脸,微挑唇角,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眼神里还多了一丝戏谑,仿佛一切他全都看透了的世外高人模样…… 又‘世外高人’是吧? 郁初拿笔敲了敲桌面,摆着严肃的小脸发问:“我的脸上有答案吗?” 一直看! “呃……” 沈听话一噎,看着郁初好似要有炸毛的趋势,他也没有辩驳的想法,老老实实地低头去做题。 也许隔壁桌是在暗度陈仓,但他们可是真心想学习! 郁初给沈听勾选好要做的题目后,自己开始写老师布置的周末试卷。 期间,郁初敏锐地察觉到隔着走道,江菀频频偏移过来的目光,带着欲言又止的难言之隐。 郁初不想跟江菀搭话,怕触发什么随机任务,于是全程保持着浑然不觉的态度,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忽然间,她听到沈听的声音响起:“我长得像答案吗?” 郁初闻声抬起头,看见少年清秀的眉毛蹙起来,透着略微的不悦。 郁初犹豫几秒,摇头,又看到沈听的视线一转,直白的盯住江菀。他说:“那她盯着我做什么?” 郁初顺着沈听的视线,一同看向了旁边的江菀。 沈听没再搬出他那一套‘暗恋论’的歪理,反倒是黑眸沉沉的看向江菀,眼底的神情凉凉的,很能唬人,好似有外来者侵犯了他的领地。 吓得江菀一时间跟他的目光撞上,也没了反应。 “江菀?” “没事。” 听到萧泽的声音,江菀才拉回思绪,唯诺地低下头去,不敢再跟沈听对上视线,继续看书。 沈听着实还在困惑,发现面前的小姑娘突然伸出手,似乎是捏住了他头顶的一缕头发丝,然后轻轻地拨放到一边。 随着她的举动,沈听的呼吸也微微屏住。 郁初接上他的话:“可能是因为你的呆毛太可爱了。” 沈听:“?” 沈听甚至怀疑,要不是他刚才皱眉看了过去,郁初还会顺手拍拍他的脑袋。 他可是校霸! 哪个校霸能被人用可爱来形容?这绝对是在侮辱他! 或许她说的可、爱,其实是在向他表达一种仰慕之情。 沈听一直觉得自己的语文还不错,那么这么理解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好朋友之间,应该要互相理解。 他很理解的。 由于刚才江菀的分神,让萧泽也注意起了旁边的情况。 此刻看见郁初跟沈听好似亲密无间的举止,萧泽不免皱起眉,想要提醒郁初几句。 可惜郁初自始至终没往旁边多瞧一眼,自然是没有看到萧泽强烈的眼神担忧。 沈听撑着侧脸,偏过头,正巧与萧泽的目光撞上,瑰色的唇瓣也随之轻描淡写地扬起,透着淡淡的轻慢与乖张。 挑衅至极。 “阿泽?” 江菀抬起头,察觉出他们之间忽然弩拔弓张的气氛,不由小心翼翼的出声打断。 萧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江菀愣了愣,“好。” 第022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22 萧泽前脚刚走,沈听也站起来,单手抄在裤袋里,淡声说:“我去洗把脸。” “嗯。” 郁初觉得沈听确实该醒醒神,倒没怎么在意。 沈听不是故意想去找萧泽的麻烦,他单纯只是想随口与人聊几句人生。 顺便聊到别人怀疑人生。 沈听感觉黏糊在手上的洗手液都快风干的时候,萧泽终于从厕所里出来了。 看见沈听在外面不紧不慢地洗手,萧泽略感意外的多瞧了他一眼。 正好现在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萧泽也方便的开口说道:“离林郁初远一点。你只是想玩玩的话,别找她,她能上京大的。” 沈听在水流下搓洗的手指微微一顿,他关掉水龙头,轻轻甩掉手上的水。 眼神极淡的看向萧泽。 “你是……” 沈听顿了顿,“哪位?” 萧泽:“……” 沈听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特别的真诚,面色温柔和善,仿佛他眼中刚才那充满挑衅轻狂的乖戾,全都来自于萧泽的错觉。 萧泽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耍过,他有些暗恼,却抓不到沈听的错处,近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萧泽。” “哦……” 沈听慢条斯理的昂一声,舌尖抵着上颚,那双桃花眼微眯,说不出的欠儿。 “老子不认识。” 萧泽:“……” 如果说沈听刚才是在煽风点火,那么现在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就算萧泽向来脾气好,也经不住有人这么蹬鼻子上脸。 更何况前几天的篮球赛他们刚打过照面,此前也没少在一些场合碰过面。 对于沈听这种故意找茬的行为,萧泽是十分看不惯的。 男生间的冲突那是一言不合,说起就起。 萧泽刚拽住沈听的衣领,把人怼在洗手池边,还没撂下一句狠话,就听见旁边响起一道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不是郁初敏感。 是他们这个体位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而且沈听的腰…… 看起来还挺软的。 郁初轻轻咳了咳,打断这些胡思乱想,重新抬眼看向他们时,萧泽已经与沈听拉开了安全距离。 “没事。” 萧泽显然是不想让郁初掺和进他们刚才的事情中,转过头警告性的瞪了沈听一眼,先一步负气离开。 沈听淡淡的轻嗤一声。 在郁初顺着萧泽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再次转回头之际,沈听已经打开水龙头,掬水往自己脖颈和锁骨的位置擦去。 “怎么了?” 郁初上前一步,看见沈听不悦的拧着眉,黑眸微凛,薄唇向下一撇。 “脏。” 郁初微微愣住,又听到沈听放软了语气,好似受了天大不可言说的委屈。 “他好奇怪。” 他说:“我讨厌别人碰我。” 郁初:“……” 这么三句连起来……要不是郁初手握男女主的感情戏剧本,她都要怀疑萧泽的性取向正不正常了! 对于沈听这种讨厌跟别人有肢体接触上的洁癖,郁初也不好说什么。 她抽了几张纸递过去,“那你擦擦吧。” 沈听眼观鼻,鼻观心,瞧不出郁初到底信了几分。他眨了眨眼,慢悠悠的应道:“啊……好。” 第023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23 等他们回来,萧泽便敏锐的发现郁初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这不得不让萧泽怀疑,沈听刚才是不是添油加醋的向郁初说了些什么坏话。 他是真把林郁初当亲妹妹看,哪能让一只蛀虫把他家的小白菜啃了? 他得找机会跟郁初聊聊。 …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大片乌云遮移。天色刚暗下来,没过几分钟,便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有了刚才的小插曲,四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微妙。 江菀要赶着去奶茶店里下午的兼职,哪怕外面这场雨的雨势正大,到时间她也不得不离开。 萧泽并不放心把郁初留在这里,让她跟沈听单独相处,好意的问:“郁初,你要一起走吗?我带伞了。正好我找林阿姨有点事,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自从萧泽跟江菀解释过他跟郁初的关系,江菀对郁初并没有什么敌意。 沈听的校霸名声远播在外,看见郁初跟沈听私下在一起见面,江菀不免是有些吃惊的。 所以萧泽现下这么说,江菀多少能猜出是他的好意。 江菀瞧了沈听几眼,顺着萧泽的话说:“是啊,你跟阿泽顺路一起回去,我也放心。” 郁初没想到男女主的助人情结有这么强烈,她刚想拒绝,听见沈听说:“那就一起回去吧。” 沈听靠在座椅里,不容拒绝的大佬气场特别足,放下手机说:“我叫了车,应该快到门口了。” “………” 当他们走到店门口,没看到任何出租车的影子,倒是看见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地驶停在门口。 这年头,没人会拿宾利车做网约车。所以见到这辆车停在面前,也没人往这个方向想。 沈听见他们都愣在原地,不由回头问:“你们不上车吗?” 萧泽的眼皮预感不好地跳了跳,他出声说:“这车是宾利,你叫的车……” 应该还没来。 这话还没说完,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撑着把黑伞,走到沈听身边,很恭敬的喊了一声‘小少爷’。 郁初只想说:“……” 说好从来不装的呢? 真他妈能装。 … 这种比主角还要命好的气运,落在配角身上,还偏偏炫到了主角面前,那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迟早得天凉王破,豪门落败,家徒四壁,成为烘托主角登上人生巅峰的炮灰。 俗话说,财不可外露,是有那么一些道理的! 少年,长点心眼吧! 郁初很同情的朝沈听看去一眼。 可惜的是,沈听完全没有接收到郁初别有深意的信号。 在中年男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后,沈听坐上车,侧过头问江菀:“去哪?” 江菀没料到沈听会突然问她话,愣了愣,回答道:“建设西路。” 沈听递给中年男人一道视线,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很有礼貌地拉开后座的车门,等着他们上车。 “谢谢。” 郁初犹豫片刻,没有跟男女主一起在屋檐下躲雨的打算,果断地钻进了车里。 这雨势确实大。 光是杵在这里的几分钟,鞋都要被雨水打湿了。 第062章:校霸他的画风不对(完) 作为一个高效率的金牌系统,灰兔无法理解他们已经做完了任务,郁初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在她的履历里,曾经还有一项挑战最快完成任务的竞速奖项,说明郁初并不是一个浪费时间的人,所以灰兔更不理解了。 但灰兔还有很多任务者要管,它不得不下线去忙了,对郁初的事,也就没有再多过问。 郁初只是想印证她的猜测而已。 也许郁初上回并没有看走眼,那个人不是像沈听,而是他们本来就是一模一样的人。 毕竟这个位面出过这么多次bug,如果不是遇到了难题,也不会特意找上她。 郁初刚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就碰见了从外面回来的沈听。 他的穿着打扮跟往常无异,穿着附中的白衬黑裤,正在玄关处换掉鞋子。 郁初走过去,不由得问:“你去哪了?” “拿早餐。” 沈听把手里的牛皮纸袋举起来,无辜的眨了下眼睛,“点了份外卖,刚下去拿,打算上来再叫醒你的。” 他太自然了,像是从没发生过任何事,让郁初一时间无从找到任何破绽。 郁初盯着他的脸,仅是短暂的犹豫过后,干脆上前,步步紧逼,把人成功地咚在门上。 “怎么?” 被郁初这么门咚,沈听也不反抗,他只是低下头,懒懒的弯着眼睛轻笑,好似在看一只炸了毛的家猫。 郁初虽然仰眸在看他,但气势上并不显得柔弱,声音冷清的问:“你是他吗?” 沈听眼中平静,甚至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笑着问:“林郁初,你觉得……我跟他是同一个人吗?” 郁初没出声,等着沈听把话接着说下去。 “在昨天之前,和你接触的不是我。但过了昨天之后,我会有他在这段时间里全部的记忆。就算再重复无数次,保存有记忆的人依旧是我。” “之前你打晕他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把他关进小黑屋的事,包括昨晚,我现在也知道了。” 郁初感觉到沈听弯了些腰,他们的脸相距得很近,面前的人黑眸深邃,鼻梁挺直,带着一些深沉的危险,“又或许这么说,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都被我知道了。” 郁初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她后退一步,跟沈听拉开距离,试图解释道:“我没对你做什么。” 她当时真的就是把人打晕了直接扔小黑屋里,什么都没干啊! 不要污蔑她! “是吗?” 沈听笑,接着道:“那你昨晚还想绑我?”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郁初话语一噎,她看着沈听这副胸有成竹的神情,说不出半个字来。 郁初分神之际,发现沈听一把将她抱坐到了旁边的鞋柜上。 郁初扶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的角度,更能看清少年的桃花眼漂亮得令人惊羡。 “害怕我会消失吗?” 沈听漆黑的眼底映着她的身影,一字一句道:“林郁初,你知道的,我也想得到你的偏爱。” 哪怕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也可以等到,来见她的那一天。 可就算这样—— 你是否会相信,我跟他,是同一个人呢? 第063章:沈听番外1 沈听的父母是在他初三的时候离异的。 以沈氏集团的财力,沈听自然是被判给了由父亲来承担抚养责任。 可沈听对这个出了轨的男人深感厌恶。 特别是当沈父领着他的秘书给沈听做了继母,又带了一个继子回来时,沈家父子间的矛盾到达了顶峰,几乎是每天争吵不断。 沈听的那个继母也不是省油的灯,似乎对于怎么挤身上位早有预谋。 可惜的是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在嫁给沈父之后一直无所出,这么些年来只能为李嘉运谋划。 李嘉运只是一个继子,与沈家毫无血缘关系,沈父又怎会把家产交给一个外人。 这位表面温声细语、好言相劝的继母便不得不另想招数,让李嘉运不停地找沈听的麻烦,却又勒令他不能对沈听动手、甚至是还嘴。 他们母子上演了好一出忍气吞声的大戏,只为了离间沈家父子的关系,让沈父对沈听彻底失望下去。 沈听当然知道这对母子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对于李嘉运的挑衅滋事,他向来不予理睬。 但当李嘉运辱骂沈母的时候,沈听还是忍不住动了手。 他把李嘉运狠狠地揍了一顿,就像是想要让一直萦绕在身边的这只苍蝇以后少来恶心他。 沈母嫁给沈父前,也是沈父的秘书。 同样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沈听的这位继母并不觉得谁比谁高贵。 但沈母在跟沈父相爱时,并未插足别人的感情或家庭。 沈母要强,在知道沈父出轨后便跟他离了婚,一个人搬回了她婚前自己买的一个小区房住。 沈母以前就是个女强人,现在离婚后更是工作狂。 沈听跟沈父吵了架,偶尔会去沈母的住处避个风头,暂住几天。 不过沈母在家的时间很短,他们能碰面的时间几乎要到晚上九、十点,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他跟李嘉运之间的矛盾还是偶有发生,跟沈父吵架更是成了日常,成了一直积累在父子间的心头怨。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沈听上高一,沈母交了个男朋友。 是个年下男,三十出头左右,比沈母小了十岁,还是她的下属。 他们要领证前,沈母带着沈听一起过去吃饭。 对于母亲要再嫁这件事,沈听倒是不介意。 甚至是这位继父比她母亲还小十岁,沈听也没反感。 只是当他见到这位未来继父时,一顿饭后,他就好感全无。 沈听说不出讨厌他哪里,但好像哪里都招人讨厌,比如他奉承讨好沈母时做小伏低的嘴脸、又比如他看向自己时异样的目光、刻意接近时的身体接触……都很恶心。 比故意来找他麻烦的李嘉运,还要让沈听感到倒胃口。 沈听不知道怎么跟沈母开口,说这个男人心术不正,毕竟他是沈母的儿子,而面前这位还是他未来的继父。 无端的猜忌多疑,没有证据,可能还会让他们母子的关系恶化。 沈听跟沈父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了,他不想跟沈母也变成这样。 第064章:沈听番外2 沈听想去洗把脸冷静一下,那个男人也跟在他后面进了洗手间。 男人发现了沈听的忍气吞声,以为他是个好拿捏的孩子,却没想到沈听不是。 沈听几乎发了狠地下手打过去,神色跟他那张好看到招摇的脸完全不相匹,像是一头失控的狼。 直到有客人被吓到通知饭店,保安赶过来,把他们分开,沈听仍气到浑身发抖。 沈母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沈听一副恨不得冲上去,再把人打死的模样。 而那个男人见到沈母过来,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起来,向沈母诉说他的无错。 以及沈听没来由的暴行。 男人比沈听年长,他自然是有还手之力,但他被动地挨打着,并不还手,好似早在心里算计着如果沈听告发他,他如何在沈母这里换回一分狡辩的余地。 沈听不能让沈母再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他顾不上有没有证据这回事了,当场指着男人说:“他根本不爱你,他只是想让你当同……” 啪—— 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沈听要脱口而出的话,足足有三秒钟,他才恢复冷静地看向沈母。 众目睽睽之下,沈听只是安静地站着,没再说任何话,而是看着沈母捂住脸,歇斯底里地崩溃哭泣道:“你们父子是不是都见不得我好?你们是不是都想看我的笑话……” 沈听发现,他根本不认识他的母亲。 沈听以为沈母会比沈父要在乎他、关爱他,然而他们都一样。 沈母会打他,是因为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丑闻被曝于人前,再次成为她的短处。 秘书出身的沈母与沈父无论是结婚时,还是离婚后,一直饱受别人私下闲话。 她想摆脱沈父带来的阴影,换了新的行业与工作,交了个新的男朋友准备再婚。 然而…… 沈听这么把她的伤疤在众人面前撕开,是沈母无法容忍的。 沈听自然知道自己为何挨了这巴掌,所以他闭嘴了,他完全能理解,却也同样耿耿于怀。 他明明是沈家唯一的独子,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偏爱。 有利时被抢夺,无用时被遗弃,他就不应该有任何的期待。 沈听没让那个男人走,这事了不了。 沈母不得已给沈父打了电话,让沈父去警局接他。 沈父自然是从警员那里得知了情况,可对于这么一个理由,发生在沈听身上,沈父只觉得荒谬与丢脸。 陪着沈父过来的还有沈听的继母,这么好的一个契机,她怎么能放过煽风点火的机会。 她给沈父吹枕边风,认为应该给沈听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情况。 一开始,沈父没怎么在意,但也安排了几个心理医生来看看沈听的情况,为他做心理疏导。 沈听的逆反心理此刻前所未有的重,他根本不接受沈父的安排。 又正好遇上学校的人来找麻烦,那段时间,沈听频频被找家长,沈父更觉得是沈听心理出了问题,强逼着他去咨询治疗。 在沈听再一次跟李嘉运发生冲突动手后,他的继母拿着所谓沈听的病历报告,让那位心理医生跟沈父说沈听有躁郁症,建议送他去医院治疗。 沈听在那个医院里待了有一个多月,后来还是沈奶奶想孙子了,打来电话得知他的情况,才把沈听接到国外又住了半年。 沈听再回国时,他已经是自己搬出来住了,不想跟沈父,亦或是沈母,有任何的牵扯。 第065章:沈听番外3 沈听怀疑自己得病了。 这次是真的。 不是躁郁症,而是幻想症,又或者是精神分裂症。 离高考结束已经过了快六年,可在他的印象里,那段时间好像有很多不同的记忆。他被困在那段时间里,不停、不停地过着重复的生活。 有他一个人过的。 也有跟一个女孩子一起度过的…… 但她叫什么名字呢? 沈听不记得了。 偶尔午夜梦回,那些事情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却又让沈听怀疑,梦里的人,与现在的他,是否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他为什么会有另一个人的记忆? 高考成绩出来后,他的成绩很不错,甚至可以进了京大的校门。 但沈听没报任何一所国内大学,他就那么又平白无故的gap了一年,然后出国念书了。 明明有一副极其好看的东方面孔,在学校里大受欢迎,从大学到研究生期间,他身边却没有出现过任何关系暧昧的男女。 甚至他回国一年,也没有看上任何人。 好几次,他发现自己莫名地把车开到了附中、又或是一个叫‘幸福嘉园’的小区门口。 前者是他的高中母校,后者是他母亲现在的住处。 他年少时跟母亲的关系闹掰后,沈母没有再跟那个男人有来往,但也另寻得了知心人,重新组建了家庭,有了新生儿。 一开始,沈听还会偷偷去窥探沈母的新生活,因为心有不甘,但他后来就放下了。 他们的生活,都与他无关。 沈听勾着西装外套,搭在肩膀上,半倚在车边懒懒地嚼着嘴里的薄荷糖,看着对面来往进人的小区。 目光似乎落在那处,又似乎是望着空虚,沈听难以言说他这时都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心有所归的平静。 所以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他总是时不时来这里待上一会儿。 沈听这么放空着,裤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接通:“喂?” 宋钦文的声音一贯的咋呼,“沈哥,不,沈总,你知道我们新的合伙人是谁吗?” “谁?” 沈听走过去,把糖纸扔进垃圾桶里。他的眉眼微敛,漫不经心的,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这个消息会有多么的劲爆! “萧泽!” 见沈听没反应,宋钦文接着说:“就是那个高中三年一直全校第一的学霸!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人家没惹着你,你还看他特别不顺眼来着……” “是吗?” 沈听拉开车门坐回驾驶室里,摇下车窗轻飘飘的说:“我不记得了。” 他默了几秒,皱眉问道:“全校第一一直是他吗?我怎么记得是一个女生……” “哪来的女生?” 宋钦文嘿嘿的笑着,不正经的说:“沈哥,你是不是想女人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啊?” 见沈听不说话,宋钦文又苦口婆心的劝道:“别成天把你那雕塑当女神!我承认你刻得是挺好看的,但现实里的妹纸她才是香饽饽啊!就算你再怎么宝贝,它也不会成真的……” “……” 沈听短暂的失神了一瞬,随即没耐心的回:“滚,别烦老子。” 宋钦文痛心疾首的说:“你这样是不招女人疼的……就是白浪费你这张脸!” “呵呵。” 沈听毫不留情的讽刺回去,“比你前女友多到喝喜酒能凑一桌强。” 提到这个,宋钦文就头痛,换了话题:“好了,不说我的事了。对了,萧泽还特意给我们送了俩张他结婚的喜帖,那个新娘子好像也是跟我们一个高中的,叫……江菀来着!” “哦。” 沈听不冷不淡地应一声,“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等等……”宋钦文赶忙问,“今晚的高中同学聚会,你真的不去?” “不去。” “为什么?多热闹啊!” 沈听靠在椅背上,侧头望着对面的小区,慢声说:“……因为没有想见的人。” 所以再热闹,也与他无关。 ------题外话------ ------------------ 解释一下,就是卡bug后男主分成了a和b。每次位面刷新后a是没有记忆的,并且会在高考前一天消失,但无论这个位面重塑多少次,b都会保留有a的记忆。 另外,大家的推荐票记得投一投哦~ 啾咪 明天开新位面啦~ 第066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 郁初回到空间站,‘灰兔’说上面给她批了三天假,问她要不要回现实世界休息一会儿,再进入下一个位面,人性得简直不像个周扒皮公司。 郁初以前哪有这样的待遇,几乎是刚完成任务,连一个通知都没有,就把她扔进另一个小世界里。 事关公司太子爷的安危,这金贵活儿干起来待遇就是不一样哈! 一不做,二不休,郁初干脆趁火打劫,要求‘灰兔’替她上报每次位面任务结束,她要休七天!不然就这活儿就换别人来干。 灰兔:【……】它都没有这待遇呢! 还休七天! 它想多休一天,明天boss就让技术部的人把它卸了格式化,让它别干了。 然而‘灰兔’把郁初的申请提交上去,管理层的人还真的给她批了这么多天的假! 真的是会气死统,变成打气统! 【宝子,您的假期申请已批准,接下来要继续加油哦~~】 郁初听出了‘灰兔’语气里满满的羡慕嫉妒恨,她同样鼓励它:“宁可累死自己,也要卷死别的统子哦~” 我们都有美好的前途! 灰兔:【……】 栓q!(^^) 郁初要把这些假期攒起来,到时候休一个真正的年假,所以公司的批准文件一下来,她就让‘灰兔’帮她进入了下一个小世界。 【宝子,这是下个位面的信息,请接收哦~】 … 原主叫李郁初,出身武将世家。 此前天下群雄逐鹿,五国割据,战事迭起,边疆百姓民不聊生。齐国屡犯燕国边界。 到了燕王绥八年,是以李氏一门竭力守住长南郡,阻止齐军北上,拖住了齐国的援军时间,才使燕国获得渡水之战的胜利,齐军大败而归。 事已,李氏门庭满门忠烈,仅剩一女。太后感念李氏护国有功,诏了此女入宫做燕王的后妃。 可惜的是,太后非燕王绥生母,燕绥又与太后旧日有所恩怨。 燕绥掌权后,便把太后谴至宫外护国寺剃发礼佛,后党一派也至此落没。 原主虽不是后党一派,但她家中无依,如今在宫中更是连个可仰仗的熟人也没有,份位极低,又不得燕王宠爱,居冷宫附近的一处偏殿。 可以说是全然无势之辈,几乎是连宫人也敢怠慢、奚落她的。 但她不是全然无用之人,原主在入宫之前,一直心心念念曾有过救命之恩的七王爷燕景。 燕景作为这个小世界的气运男主,心志定然如鸿鹄般高远。 燕王绥以好战出名,在他掌权后的三年,也就是燕王绥十年至十三年间,已然是讨伐了卫与齐两国,前为弱者并,后为雪前耻。 卫国疆域小且内革差,国力衰微,多年来早已被周遭诸国干涉内政、侵扰蚕食。 听说燕要攻卫,卫国便索性派了使者来燕,效玺请臣,不战而降。 燕军入卫,虽受到了卫人的抵制,但卫国大部分城池完好,百姓免伤。 尽管如此,燕绥的开战立场并不名正言顺,也免不得遭卫人记恨,与诟病。 始终是燕侵卫,落不得好名声,燕王绥的好战传言也从此散布于民间。 * ps:男主背设参考了一点嬴政和他爹。 第067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 而后者,对于齐国,燕绥儿时曾在齐国为质,后得能人相助,过继给如今的太后,昔前的昭华夫人为子。 回国一年后,其父燕王桓薨,燕绥被昭华夫人扶植登上王位,成了长达八年的傀儡皇帝,外戚干政。 燕绥是以弱者为挟被送往齐的,他的父王燕桓膝下子嗣众多,偏偏挑中燕绥,只不过是他母亲是个孤苦无依的舞姬,没有母族仰仗,色衰爱驰,又不得燕王桓喜爱,这王令诏下,名匾随意一挑,便把他送了过去。 燕齐两国关系素来紧张,凡有所战事,身为燕人的燕绥自然不得好过。 齐王室子弟对他的讥讽嘲骂已是最好的待遇,更差即视之为彘狗,令其冷咽馊食、膝下跪叩、沿街乞讨,谁能辨其为燕国皇子?身在齐,便是阶下囚。 燕绥灭齐时,齐王廉即诸多王室子弟,皆自戗身亡,亦或是流放充军。 齐太子敏逃往赵,以求赵援。但据说后来被囚于赵,无了音讯。 燕绥亲率燕军入的齐王宫,据说宫内遍地哭腔,无人生还,宫外苟活的齐国王室子弟也所剩伶仃。 此等人为君,必定杀伐果断,心思深沉,何况后来他还威逼了太后削发为尼,可见对于养育之恩也完全不曾念及。 乱世之中,燕绥是典型的主战派,而朝堂上有不少大臣主和,其中以七王爷燕景为首,频频上书止战,并不支持燕绥的东征西讨。 得知原主要进宫为妃后,七王爷燕景虽看出了原主对他有意,却假意不知,只把原主当作是他的一步棋,试图让原主接近燕绥,在恰当的时机刺杀他,助他一臂之力。 燕绥当然不是无能之辈,身边又守卫森严,就凭原主如何能成功刺杀这位暴君? 最后自然是变成了那可怜的政治牺牲品,红颜薄命。 可她仍觉得是为心上人尽其所能,死前无怨无悔,真真是个痴情的傻姑娘! 若是知道这燕景之心另有所属,也不知她会不会这般飞蛾扑火,心甘情愿。 郁初的识体被‘灰兔’丢进来时,时间还早,但她却感觉到了吾命危矣! “救…救命……” 碧青的湖水灌入口鼻,郁初也不知道这湖里有多少细菌,她试图迅速适应这具身体,但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控制住四肢。她在湖面上奋力地划动着,身体仍是不停地往下掉。 咕噜咕噜。 这么张口呼喊一声,郁初又猛咽了两大口湖水,呛得她鼻腔和喉管发辣。 郁初有理由怀疑,她现在这么惨,是‘灰兔’故意的! 她不就小小的‘鼓励’了它一下吗?有必要这么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吗! 灰兔毫无感情的回:【请宝子不要冤枉我,我是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系统!】 信它滴邪! 给她等着! 郁初这口气现在堵在胸口呼吸不上来。她快憋死了! 郁初这边还在水中挣扎,才听到岸边掐尖了的一道声音响起:“来人呐,李贵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第068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 就他们这些人的反应速度,再慢一些,都要把她送上西天,直接祭祖了! 湖心亭里的妃嫔贵人们面上看似心急如焚,然而一个个地捏着手中的锦帕,微掩着嘴,半探出身子望过去,看着在湖面上落水挣扎的人儿,眉梢上全是看好戏的窃喜。 刚才岸边那帮她呼救的小太监,也仅仅是在吆喝,并没有下水搭救的意思。 其一是因为在场的高位妃嫔中还无人吩咐,他们是别宫中人,不是李贵人宫中的人。 他们看主子脸色过的日子,要是不小心坏了主子的意思,得罪主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定然是不好过。 其二是这燕王后宫,自燕绥掌权后就再无纳进新人,整个后宫就相当于妃嫔们的养老院。 这些妃嫔之位全按的是太后在时封诏的保留着,过了这么多年,燕绥也没过问。 他没升过一人之位,也没贬过一人,更没再召幸过谁。 往昔太后在位时,燕绥召幸过的妃子,下场不是打入冷宫,就是关进天牢,亦或是下诏赐死。 因为好巧不巧,燕绥要宠幸的妃子都是想杀他的,不想杀他的,都没爬龙床这个机会。 至于那些想杀他的妃子们到底爬没爬上龙床,除了燕绥,谁也不得而知。 倒是她们的凄惨下场,让这群后妃们不敢再生出什么歪心思。 只要她们老实本分地吃喝等死,不想着爬燕绥的龙床,这日子过得好像也还不错。 当然不免还是有人心怀上进,以至于在这群女人间的宫斗并未停止,她们发现就算偶有妃嫔意外出事,燕绥也完全不过问后,便有些有恃无恐起来。 所以这位小小的李贵人在秋日里落了水,救回后感染风寒病死了,又或是就在这湖里一不小心溺死了,传到燕绥那里,燕绥也是毫不在意的。 众人皆在看戏观望,唯有两个小婢女神色担忧,真心实意地在努力叫喊。 “来人!” “来人!快来人,救救我们家贵人啊!” 然而她们的呼喊,只引得几个小太监在湖边摸索着下水,根本还碰不到落水的郁初。 终究还是主持这场赏枫宴的端妃害怕意外出了人命事故,连忙对着周围的太监道:“你们这些蠢奴才!还不下去救李贵人,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端妃抬起镶有东珠的长长指甲套一指,嗔道:“要是李贵人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得给本宫问罪!” 这话一出,不管是会水还是不会水的小太监全都一趸扎进了碧湖里,三三两两的拉扯着衣袍,相互搭成人绳似的去接快挣扎至湖心的郁初。 可这些太监似乎没一个水性好的,弄了半天儿,连郁初的一块衣角也没碰到。 枫树林间,红似烈焰。 而被拥着路过的人黑袍加身,金线绣九龙,戴着玉旒金冠,身形挺拔,容貌年轻俊美,跟他身上不怒自威、老成矜重的气质并不相符,更不似传闻中有着青面獠牙的暴君。 听闻见湖边的动静,他才侧过脸问太监总管李德玉,“那边,发生了何事?” 第069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 李德玉低着头,如实答道:“是李贵人落水了。” “哦……” 燕绥淡淡的应一声,他也不问人有没有救上来,目不斜视的穿过枫林,继续沿着这条长长的石子路慢步散心。 “看孤作甚?” 发现李德玉频频看来的目光,燕绥皱了皱眉,把心中所想直言说出,“关孤何事,孤又不会凫水。” 言下之意是,这位李贵人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谁爱救谁救。 救不救得上来,救上来有没有性命,听天由命,跟他说没用。 李德玉:“……” 湖边闹出的动静仍是不小。 李德玉看了看湖面的情况,似是瞧出蹊跷,念其曾受过李家的旧恩,不忍心的提醒道:“陛下,李贵人乃李旋之女,是李家仅剩的遗女了。” “李家?” 燕绥闻言脚步顿了顿,他皱着眉,若有所思的问:“是那个为守长南郡,满门忠烈的李家?” 李德玉低头,应道:“正是。” 燕绥似觉好笑,他轻轻眯起眼睛,冷冷的道:“那这人喊了半天儿,怎还没救上来?” 燕绥一出声,四下皆是噤声,不敢抬头。 等了一会儿,燕绥一直未再出声。 李德玉抬头偷偷的瞧一眼燕绥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下揣摩着圣意,赶紧给身边的小太监递去眼色,捏着嗓子催促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救人。” 李德玉的话音一落,几个小太监匆匆地赶过去,没过一会儿,这李贵人就被捞上了岸。 燕绥站在火红的枫树间,寻着枫叶的间隙望着湖心亭的情况。 眸色漆黑平静,俊美玉白的脸上看不出有多少情绪显露,背影挺直,宛若墨石。 燕绥负着手,突然开了口道:“李德玉,你好大的胆子。” 燕绥的声音很好听,清冷如玉,带着些慵懒的低磁,很容易让人着迷。 可就是这么无波无澜的语气,燕绥把话平淡的说出口,便惹得李德玉瞬时跪在地上,俯身求饶道:“还请陛下饶命!奴才对您忠心耿耿,并无二心。” 连带着周遭的宫人们一同下跪,低着头,屏息噤声。 “是吗?” 燕绥转过身。 白肤朱唇,目如寒星,火红枫叶衬得他的容貌更是艳绝,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略微上挑的眼尾让他眼中好似盛着笑,眼底却是漆黑黑的一片冷清薄情。 “那你为何替李贵人向孤求情?她予你了何许恩情,又或是金银珠宝?” “奴才不敢!” 李德玉接连叩拜,低着头为自己辩解道:“奴只是闻李将军威名,敬重他对燕国的忠义,不惜赌上全族性命,以身殉国,守住长南郡。这才替李贵人多言了一句。” 未闻燕绥出声,李德玉装模做样地自扇了两个耳光,并未使上多少力气,脸上却是深深懊悔,“都是奴多嘴,还望陛下念在奴十几年的相伴在侧,饶了奴的这条小命呐……” “行了。” 燕绥风轻云淡的喊停他,又转过身去看风景,面淡如水,“孤不过是问问。你何须这么紧张?起来吧。” 第070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 “是——” 李德玉唯唯诺诺地站起身,一行宫人也先后站起来。 经过刚才一事,更是小心翼翼地伺候在燕绥身边,唯恐惹得这位喜怒无常的君王不快。 不是李德玉胆小如鼠,都说伴君如伴虎,他要不多注意一些,说不定哪天这项上人头就要挪了位置。 况且燕绥今日穿的是黑衣。 李德玉更是不敢触犯到燕绥的任何底线。 李德玉自燕绥十岁继位起,便跟在他身边,长达十三年的身侧伴君,李德玉发现了一个关于燕绥的秘密,那就是—— 穿黑衣的燕绥是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君王,杀伐果断,冷漠又无情。 穿白衣的燕绥却是个温润如玉、兰芝玉树的君子,最是风光霁月、壁玉无暇。 如同夺舍一般,不似一人。 可这种情况出现在君王身上,又仅有李德玉一人发现了,他又怎敢说出去! 不过身为女人的后宫嫔妃们有着天生心细如发的观察力,她们倒是不知燕绥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差,只知道穿黑衣的陛下心情差,穿白衣的陛下心情好。 碰上陛下心情好时,在宫道上相遇,那便是可以与他打上一声招呼的。 而彼时的燕绥也会客客气气地让她们平身。 若遇上穿黑衣的陛下,那是万万不可打招呼的,只需低身缄默,恭送燕绥离开。 最多是等王撵离开时,远远地多看上几眼君王的身影。 要是主动迎上去,在燕绥那里,多半是讨不到好处的,还落得一身罚。 简直是吃力不讨好,有苦也难言! 郁初现下已经被宫人捞了上来,婢女绿珠赶紧脱下外衫罩在她湿透了的衣裙上。 秋风冷冽,这么上岸迎面一吹,郁初的嘴唇和脸颊更是被冻得发白。 她浑身打着哆嗦,捧着手放在唇边哈气取暖。 自从看到常跟在李德玉身边的小太监过来救人,端妃就猜到燕绥到了附近。 李德玉的人能来救李郁初,那定然是得到了燕绥的授意。 想来燕绥不曾搭理过妃嫔间的明争暗斗,这是头一遭出手相救。 端妃心中惶惶然,揣测不出圣意,却生怕是触怒龙颜,立刻让人拿来了狐裘披风,给郁初披上。 端妃又命人先拿了杯热茶充当取暖之物,让郁初用来暖手,满眼担忧地上前,对郁初嘘寒问暖道:“李贵人怎如此不小心误落入了这水中。” 端妃拿着锦帕的手摁在胸口,温声细语道:“这天气秋凉,湖水更是彻骨,可怜李贵人这副柔弱身骨,若是得了风寒,又怎经得起这一番折腾。” 端妃招来几名宫人,吩咐道:“你们还不好生把李贵人送回怜星殿去?若是怠慢了贵人,使得贵人不适染了风寒,小心本宫治你们的罪!” 几个宫人喏喏应声,连忙跟在郁初的两个婢女身侧,护送着郁初回怜星殿。 郁初现下冻得厉害,她只想找个屋子取暖,换掉身上湿透的衣裳。对于讨回恩怨这种事,已然不是她的当务之急。 第071章:暴君他多半有病6 听到端妃这么说,郁初默不吭声地朝她躬身行礼后,便裹着披风匆匆离开。 等郁初走后,端妃才转过身,想着回到湖心亭结束此次佳赏,让众嫔妃散去。 燕绥在暗处见了她这般处事妥善,多半也不会责难她,甚而是或能另眼有加。 端妃还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哪想到燕绥现在便从矮树枫林里走了出来,身后跟随着一众宫人,径直朝湖心亭走来。 原本要散去的妃嫔们看见燕绥,又重新聚回了湖心亭里,直勾勾地盯着他过来。 可当燕绥真的来到她们面前,这群妃嫔们恭声相迎后,便将头埋得低低的,个个作了鹌鹑,不敢多看、多言一句。毕竟陛下今日……穿黑衣! 就连端妃也恭敬地躬身行礼,一直低垂着头,等着燕绥先开口。 “平身吧。” “谢陛下~” 众嫔妃袅袅应答,拘谨地站在一旁,这才敢抬头向上望去一眼。 端妃要办这赏枫宴,自然是将帖子托李德玉呈给了燕绥。 这种宴请,除了太后在时,燕绥应付般地来过几次,最近这三年里,燕绥从未出现在这种场合里。 这后宫哪里是燕王的后宫,早已经是后妃们名副其实的养老院了。 陛下正值盛年,却如此清心寡欲,好比那不近女色的修行和尚,以至于后宫嫔妃中无一人得宠有孕,不得不让这些后妃们暗地里怀疑燕绥是不是不行! 不然放着这么多国色天香的美人不睡,天天宿在那冷冰冰的养心殿里作甚? 抱着那些折子睡吗? 那这陛下当得……可真真是敬业呐! 后妃们对此咬牙切齿的埋怨,可无人敢把心中腹诽说出,更别提闹到燕绥跟前。 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相比掉脑袋,那还是不受宠强。 燕绥坐在主座上,懒懒地支着侧脸,眸光淡淡的看向她们,问道:“李贵人刚才为何落水?” 听到燕绥问这事,身为赏枫宴的主办者,端妃自是忍不住浑身一抖。 她连忙躬身道:“回陛下,李贵人虽是出身将门,却又不似寻常武将之女那般大大咧咧,喜爱舞刀弄枪,反而是身姿拂柳,袅袅婷婷,能歌善舞。” “近日李贵人习得了一支扇子舞,这恰又是赏枫宴,吾众姐妹欢聚,李贵人想要给我们展示一番秀美舞姿,妾身便允诺了妹妹,好让她大放异彩。” 端妃作势拿起锦帕,佯装拭泪,“谁曾想,李贵人竟这般不小心,不慎跌进了湖中。” “哦?” 燕绥仍支着侧脸,脸上的神色未曾有变,慢条斯理的说道:“按你这么说,是她自己舞进了湖里?” 比之打扮得华丽姿艳的端妃,一身黑色龙袍的燕绥,串珠玉旒后的一张脸更是俊美昳丽,精致的五官是天赐的手笔,不禁让人一时间看呆。 “愚蠢。” 燕绥冷嗤一声。 不知骂的是这位李贵人,还是自圆其说的端妃。 听到燕绥的声音,端妃才回过神,意识到面前的人哪是貌美郎君,他还是那个阴晴不定的暴君。 第072章:暴君他多半有病7 端妃连忙跪下,紧张地捏着手中的帕子,求情道:“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啊!不信你可以问在场的众位妹妹,真的是李贵人自己不慎落水的!” 燕绥抬眸,目光扫过面前的一众胆小怕事的妃嫔。 她们个个低着头,附和道:“端妃娘娘所言极是——” 燕绥笑了笑,笑意却未达漆黑眼底,看起来反而有几分无形的摄人。 “可孤不信你所言啊……” 燕绥支起身,看向一旁,薄唇轻启道:“李德玉……” 李德玉立刻附耳上前。 “陛下!” 端妃这回是真的吓惨了,煞白着脸,浑身发着抖,先出声打断燕绥,说了实话:“妾身真的是冤枉的!是惠嫔非要让李贵人跳舞,给她助乐的!” 燕绥皱了皱眉,看向站在一旁的众妃子们,不太高兴的问:“谁是惠嫔?” “………” 场上紧张肃杀的气氛凝固了一瞬。 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子中,有个穿着蓝色华裙的女子轻颤着上前。 蓝裙女子眼含盈盈秋波,我见犹怜般的低啜道:“陛下,臣妾也是冤枉的。这扇子舞乃是沈婕妤与李贵人一同跳的,妾只是在一旁抚琴奏乐罢了,并未与李贵人近身啊……” 惠嫔天生有副好嗓音,宛若黄莺啼啭,娇声欲滴。这般楚楚动人的求情,旁人见了,也不忍心责罚于她。 燕绥却还是那副看戏般的闲散神情,漫不经心的再次往妃嫔中看去。 他问:“谁又是沈婕妤?” “………” 怕是在场的除了端妃,这位燕王陛下谁也不认得。 其实就连端妃,也是李德玉一开始在燕绥身边低语提醒的。 燕绥对这些后宫的妃嫔们,真的是纯脸盲。 他也懒得记。 又有位穿着粉白华裳的女子从人群中出来,带着娇滴滴的哭腔,跪地道:“陛下,妾身也无错之有啊!” “我与李贵人素来交好,以姐妹相称,她无心落水,我也甚是担忧关心。这扇子舞我便是平日里到怜星殿与妹妹一同练的,想着陛下诞辰时作为献礼的,又岂会害了妹妹!” 沈婕妤边说着边擦泪,盈盈泪珠在眼眶打转,似梨花带雨,好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落泪图。 就算是当代有名的画工来绘,也未必能点睛住这妙笔神韵。 可就是这么几位活生生的大美人在跟前落泪,燕绥也面不改色,他甚至眸色都不曾柔和半分,冷冷启口道:“你们皆说自己受冤,那便是孤错怪你们了?” 端妃、惠嫔与沈婕妤皆低头,嗫喏道:“妾不敢。” 燕绥慢悠悠地叹了一声气。 他稍微坐直了身体,神色倦倦,随之摇晃的玉旒衬得那张好看的脸格外的勾人。 “你们这不敢,那也不敢,那这李贵人究竟是如何落了水中,又久久不得相救?” 燕绥白皙的手指抚上宴桌的青瓷杯,长长的睫毛往下一垂,悠然道:“你们是想把孤当成瞎子,还是傻子?” 此话一出,哪还敢有人出声狡辩。 第073章:暴君他多半有病8 几位泫然欲泣的美人也全都止住了嘤声,怕会惹得燕绥的厌烦责怒,得不偿失。 燕绥似乎对看这出热闹戏失去了兴趣,站起身,甩袖随口道:“既然都是清白无辜之人,那你们也都下水泡一泡吧。李贵人落水了多久,你们便待多久吧。” 似乎没有人料想到燕绥会这么说,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连受罚的几位小主都忘了求情。 燕绥往外走了两步,才发现没人跟着他离开。 燕绥一阵无语,皱了皱眉,回过头,不耐烦的出声道:“李德玉,走了。” 李德玉这才醒过神,留下几个小太监看着,又冲着带泪跪地的几位小主微笑颔首,便将拂尘一摆,人如尾巴似的,赶紧跟上燕绥。 湖心亭里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娇气冲天。 燕绥的步伐明显走得更快了。 沿着石子路的拐弯,李德玉用余光往亭边瞥去一眼,见那三位娘娘边哭边提着裙摆下湖,岸上围了一群人,好不狼狈。 李德玉浑身一抖,小心翼翼的看向燕绥的侧影,也就只有他们陛下有这么阴损……是英明的招数了。 可李德玉还是有些好奇。他瞧着燕绥现在的脸色还算平静,才斗胆问道:“这李贵人落水,陛下为何要让端妃娘娘她们都在湖里泡一泡啊?” 燕绥看着这如火枫叶,只觉得浑身心旷神怡,连眼睛都舒服澄明不少,还算心情好的回道:“你认为李贵人是自己落水的?” 李德玉低着头,低声说:“奴不敢妄言。” 燕绥停下脚步,转过头,无语的白他一眼,“孤允你应答,是或不是?” 李德玉把头又往下埋得低了些,恭恭敬敬的回:“应不是……” “可她们都不承认,与她们有关……” 燕绥负手行走在林中,如散仙般悠悠然,却又忽地驻足,静静远观,侧脸俊白,仿佛陷入什么难题当中,慢声开口道:“孤不得已,只好为她们洗白了。” 李德玉:“……” 李德玉一直知道他们陛下呛人的本事是一顶一的,近几年来,更是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 按燕绥这般捉摸不定的性格,李德玉心想,哪怕这后宫有佳丽三千,他们陛下怕到死还是个老处男。 李德玉看向还在悠然赏枫,一点都不懂事心急的燕绥,心里的气是叹了又叹。 有哪位贵人能好心降了他们陛下呢?唉—— 真真是让人担忧啊! … 燕绥在湖心亭罚了三位妃子落水,为李贵人撑腰一事,仅过一日,便传遍了整座燕王宫。 燕王宫里关于燕绥与妃子间的事,向来是流传得少之又少。 流传得最广的版本,还是燕绥召幸某妃子当夜,给人赐下一杯毒酒,送她享了天乐。 所以后妃们看似百般念想爱慕着君王,然而日常话题里压根不会讨论到燕绥。 就像是爱豆的超话,从不讨论爱豆一样。 她们也是燕绥最忠实的那批粉丝! 坚决不信谣,不传谣。 反正她们的王,是不会跟任何女人有纠葛的。 身体上没有,感情上更没有。 他还是那个大家的王! 第074章:暴君他多半有病9 于是乎,当李贵人这事传遍燕王宫,早已变成燕绥毒唯的众妃嫔们面上虽是有些羡慕嫉妒恨,内心却又并不信邪。 别说美妾娇娘了,送上龙榻的玉面男宠,燕绥见了,都要把这龙床烧了,让人滚。 她们那又狗又单身的陛下,是绝不可能看上任何人! 更何况是住在冷宫附近,毫无母族仰仗得益,区区的一个遗女呢? 不信。 说什么,她们也不信。 … “阿嚏——” 怜星殿内。 女子光洁的鹅蛋脸上苍白如纸,嘴唇也冻得毫无血色,裹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双乌黑如墨的杏眸,却是明亮剔透,熠熠有神,未见半分怯弱。 郁初换上干净的衣裳后,本以为会暖和些,可这宫殿是个庇荫之处,四处都凉飕飕的。 原主的身体又偏寒,这么一番受凉,四肢冷得发僵。只过一晚,便是发起了低热。 郁初只好唤绿珠拿来几床锦被,让她先裹着暖身体,看能不能冒一身虚汗来。 绿珠细心地将煮好的汤药吹凉,递给郁初,趁着郁初在喝药期间,站在一旁义愤填膺道:“贵人,昨日之事实在令人气愤!没想到沈婕妤居然是这种人!” “本以为她是真心为贵人着想,想助离了这冷宫旁的偏殿,没想到她竟是惠嫔娘娘的人!在这赏枫宴上故意使绊子,让贵人你不慎跌入湖中,现下还生了这么一场病。” 绿珠越说越生气,香腮桃红,比郁初这个当事人显然还是要被气得不轻。 站在郁初另一侧的丫鬟叫红霜。她与绿珠是一同入的将军府,一直服侍在郁初左右,性格与绿珠互补,一动一静,做事思虑周全,更加稳妥。 听到绿珠这么口不择言地在背后说惠嫔和沈婕妤的坏话,红霜虽心中无比赞同,但又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倒时候遭人记恨,倒霉受苦的又该是郁初。 红霜便不由出声训诫道:“这话你在贵人和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出了这个房间,不可对外抱怨。要是被人听了去,罚你就算了,怕是贵人也要吃亏的!” 绿珠顿时哑然,低下头,绞着手指,不情不愿的应道:“……知道了。” 郁初的这副身子确实娇弱,根本不似武将门庭出身的虎女。这么一病,她浑身都使不出什么力气。 郁初喝完药,干脆躺下,阖眼休憩,轻声道:“你们先退下吧,我想睡一会儿。” “喏。” 闻声,绿珠与红霜相视一眼,帮郁初合上房门,悄声退出。 绿珠和红霜出去后,郁初才又爬起来,掏她的小兜兜,拿出矿泉水和退烧药,就水送药地吞咽下肚,又往嘴里含了一颗蜜饯,总算舒坦了一点。 喝这里的药,先不说治得好不好,苦是要苦死她了。 郁初刚才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喝了绿珠递来的汤药,喝到一半才惊觉真是良药苦口! 苦得她舌根发涩,恨不得把自己的胆汁都吐出来。 可是郁初是个要面子的人,她不能砸自己的场子,便是屏着气,她也一口全喝完了。 然而,郁初喝完药的感想只有一个,那就是—— 面子是什么? 她以后还是不要了吧。 第075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0 翌日,一觉醒来,郁初便觉得身子好了许多。 虽然还有些小鼻塞,但比起昨日的昏昏欲睡、浑身乏力,她现在已经觉得浑身舒畅,心情颇佳。 绿珠和红霜正在殿内的院子里打扫落叶。 这怜星殿不仅住得偏僻,干活的人手也是缺少得很,只有绿珠和红霜俩个婢女,再加上小辫子一个小太监。 吃穿用度就更不用提,总是被内务府那群仗势欺人的太监们一再克扣。 要是与内务府的人撕破脸,他们反而是破罐子破摔,更加蹬鼻子上脸,连着送来好几日的饭食都实难令人下咽。 红霜与绿珠吵过几次毫无作用后,后来便只能忍气吞声。 到冬天领炭火之时,原主身为堂堂的一位贵人,连妃嫔们身边的一位当红宫女领到的都不如。 这一入冬下起雪,绿珠和红霜干起活来便双手生疮,冻得通红,看起来极其的触目不忍。 可她们也没什么办法,主子的日子尚且过得如此寒碜,她们作为下人的,又哪有什么荣华富贵可享。 便是念及主仆旧情,省吃俭用,想着把好东西都先给原主用。 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原主对她们都很好,这也算是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郁初从屋子里出来,外面的秋日阳光正好,天气晴朗,凉爽宜人,把这黄瓦朱墙的王宫仿佛也照得暖洋洋的。 “贵人,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绿珠见郁初穿得单薄,连忙放下手中的扫帚,跑进屋内给她拿了件披风裹上。 郁初看她前后一阵忙活,忍不住宽慰她道:“我今日身子感觉好多了,你不用这么担心。” “好多了也不行!” 绿珠皱眉道:“贵人这声音奴听着还是哑的,哪算完全好了!再说了,贵人本就体寒,理应多回屋里歇息,切忌再受凉了!” 郁初莞尔道:“可外面这阳光属实晴朗,屋里反而阴冷,我想出来晒晒太阳。” 听到郁初这么一说,绿珠一时无措地待在原地,好似没了忙头。 红霜也把扫帚搁到旁边的石栏上,走过来温声道:“贵人说的也是,我去给贵人拿把躺椅来。” 绿珠积极道:“我去帮你!” 郁初看着这俩个小丫鬟忙前忙后的,突然感觉这里的生活也还不错。 最起码空气清新,没有污染。 燕绥没立皇后,妃子们连寻常的请安都不用,又没有后妃们的宴请,接连好几日,郁初都在这方僻冷小院里晒太阳养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向来苦寒冷清的怜星殿,闭上殿门来,最近里面可是好生热闹。 郁初从空间里拿了些小玩意作为彩头,给绿珠、红霜还有小辫子三人扔圈中彩玩。 这些东西的来历,郁初只说是来自她床头底下压的宝贝箱子,旧时阿爹给她寻的。 绿珠和红霜虽然跟在郁初身边久许,但也不是事事皆知。 李将军从前便十分宠爱原主这个小女儿,就算在外期间,搜罗了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回都为讨她欢心,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绿珠和红霜也不再担心,在这怜星殿里难得的高兴了一场。 第076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1 这转眼便到了中秋节。 清冷庄重的燕王宫难得热闹起来。 宫人们踩着椅子,忙着在宫道上挂上灯笼,给这月圆佳节多添上些许热闹的气氛。 绿珠是个机灵的丫鬟,用她前几日在郁初这里讨来的彩头,向内务府的小太监换了些许做月饼的食材回来。 从前在将军府,掌事嬷嬷做的月饼手艺乃是一绝。 绿珠和红霜自小都由这位嬷嬷教导,跟在她身边也习得了这门手艺。 怕原主过分思念亲人而不得,每到这中秋节,绿珠和红霜都会亲自给郁初做上一盒月饼。 往常原主是不会加入她们的。 郁初来了,反倒是对她们做月饼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让绿珠和红霜把食材搬到院子里来,郁初也动手包了两个玉兔月饼。 郁初想做月饼这事,不是她对提高自己的厨艺有多大兴趣,纯属是在这宫里太无聊了。 在燕王宫里住了一周,郁初没了刚来时的新鲜感,已经开始觉得日子过得枯燥起来。 怪不得宫里的女人非要斗来斗去,没事找事。 当然,最大原因其实是内务府送来的饭菜太难吃了! 要不是她没法解释东西都是从何而来,郁初早就把她空间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用了。 但凡有个电子产品,外加无线网络,又有人管着吃喝,郁初可以足不出户,咸鱼到死。 唉—— 郁初悠悠叹一声,手中的面团却已然被她捏出了个轮廓精致的小兔子模样。 “贵人的手可真巧!” 绿珠看着放在郁初手心里的玉兔月饼,倾羡的说:“当初我和红霜可是跟着苏嬷嬷学了好久,我们才学会的呢!” 红霜沾着面粉的手指往绿珠额头中间一点,调笑道:“贵人自小聪明,是你我能比的吗?” 绿珠的小嘴向下一撇,不满意地拿袖子擦去额间的面粉,嘟囔道:“红霜,你就只会说贵人的好话!” 红霜莞尔,“我句句属实,难道贵人不值得我这番夸奖?” 绿珠说不过红霜,转过脸去,哼哼唧唧地不吭声了。 郁初听见这俩个小丫鬟因为这种事斗嘴,好似不服气谁占了上风,实在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绿珠把脸转回来,茫然的问道:“贵人你在笑什么?” 郁初眉眼弯弯的道:“我在笑……你们都是我的粉丝,不必这样为我争吵。” 都是一家亲。 “粉丝是什么?” 绿珠睁圆着眼睛,疑惑的问:“好吃的吗?” 红霜也好奇地望过来。 郁初边把手里的玉兔月饼放回盘中,边解释说:“它除了是种食物的名字外,也可以指迷恋、崇拜某个人,或者很喜欢某种东西。” 认真听完郁初一番话的绿珠点了点头,“那我是贵人的粉丝。” 红霜同样肯定地点头,“我也是。” 郁初又忍俊不禁了。 “啊……” 绿珠若有所思,聪明的举一反三道:“那这后宫里的妃嫔娘娘们,不全都是陛下的粉丝吗?” 那可不止。 怕不都是燕绥的毒唯。 郁初不想把根正苗红的孩子带歪,索性把话题止住,“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她们可能会比较疯狂,也许会给陛下带来困扰,这样不太好。” “哦……”绿珠又理解了,“所以像贵人这样默默迷恋和崇拜陛下,才是真正爱惨了陛下,对吗?” ? ?? 郁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更死。 这都能联系起来,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第077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2 月上枝头,溶溶月色。 好几日不曾出过怜星殿,郁初做完了月饼,便想着到宫道上走走,看看今夜的金黄满月。 红霜留在殿内烤月饼去了,绿珠跟在她身边。 怜星殿与冷宫相近,这么绕着宫道走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快要到冷宫附近了。 见郁初还要往前走,绿珠连忙提醒她,“贵人,您怕不是又不识路了。前面便是冷宫了,您还是不要过去了,免得在这大好佳节里沾上晦气。” “好,那我们便回去吧。” 郁初正要转身原路返回,一阵风经过,她身边不远处的宫门竟吱吱呀呀地被吹开了。 “啊!” 绿珠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捂着脑袋立刻躲到了郁初身后。 郁初顺着微敞的宫门望去。 院内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安静了几秒钟,似乎发现无事发生,绿珠才把双手拿下来,怯怯地探出脑袋一同望去。 绿珠平日里看起来比红霜要大胆活泼,有什么对原主不公之事,她也会第一个上前替原主鸣不平。 但绿珠最怕鬼神之说,谁要是讲个鬼故事吓唬她,她连半夜独自去茅房都不敢。 绿珠稳了稳心神,鼓起勇气,站到郁初前面,战战兢兢的说:“贵人,这里实属不祥之地,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等等。” 郁初原本是打算离开的。 但此时她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宝子,感应到灵魂碎片的存在,就在附近哦~】 不用‘灰兔’提醒,郁初也知道附近有她的任务对象。 因为空间里的感应器已经响了个不停。 她之前给沈听的银链子也不是随意给的,是一种特殊的感应道具,会感应到另外的灵魂碎片,方便郁初下一次找到他。 这条银链子到不同的小世界,可能会变成不同的形态,比如同心锁、玉佩、手环、戒指之类的……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是郁初刷了她一整年的工资,从时空公司的道具库买的! 黑心公司! 要打工人干活,还要收打工人的钱! 白忙一场是吧? 呸。 所以在收集这位太子爷的灵魂碎片这件事上,郁初自然是要向公司把能讨回来的,都讨回来。 谁不趁机讨价还价,谁就是傻瓜! 以后她还有什么开销,统统要向上报销。 郁初这么一停住脚步,害怕的就是绿珠了。 看见郁初还要往那个冷宫里走,绿珠局促地跟过去,问道:“贵人,你要去哪啊?我们快走吧……” 郁初说:“我要进去找人。你要是害怕的话,要不你先回去?” “这个冷宫废弃了很久的,哪还有什么人啊!” 绿珠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她顾不得冒犯地紧紧拽住郁初的袖子,紧张的道:“贵人不要吓我了,你知道绿珠不经吓的。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郁初转过头,认真的说:“我真的要进去看看。你要么跟着我一起进去,要么在这里等我,或者你自己回去。” 说完,郁初拍了拍绿珠的手背,抽回自己的衣袖,提起裙摆便打算踏进殿门。 第078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3 郁初还在这里,绿珠哪敢自己先走。 她只好硬着头皮紧紧跟在郁初身边一同进去,警惕地张望着四周。 “喵!” 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白猫,直直地朝着绿珠扑来。 “小心!” 好在郁初手疾眼快地把绿珠拉到一边,可还是没能阻止住绿珠破口而出的尖叫:“啊——” 郁初:“……”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郁初微微按住耳朵,以减轻绿珠落在耳边的大分贝音量。 那只白猫好似被绿珠吓了一大跳,落地后连忙打了个转,竖着尾巴,身形敏捷地朝着一棵树下窜去。 绿珠又躲到了郁初的身后。 她探出半个脑袋看向一处,指着那个方向,小声道:“贵人,那边……那边好像有个人。” 郁初顺着绿珠的指引看去。 黑影重重的蓊郁桂花树下,圆月高悬,皎洁如水的月色倾泻在紫衣青年身上。 他怀中抱着一只白猫,乌眸静静地望过来,鼻梁挺直,薄唇如瓣,墨发及腰。 过分俊美的五官,误让人以为是见到了下凡的神仙。 然而,这位‘神仙’不冷不淡地把侧脸转了过去,接着望向这棵桂树,轻抚着怀中的白猫,薄唇轻吐出两个字。 “聒噪。” “………” 看来,是个人。 又过了两秒,郁初像是记起什么一样,施施然给他躬身行了个礼,“陛下。” 听到郁初的声音,绿珠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 她赶紧把看呆的目光移开。 低下头,慌张地行礼。 不知是阴森的冷宫令绿珠害怕,还是面前这位以喜怒无常闻名的暴君更令她害怕。 总之,绿珠此刻在郁初身边抖得像个筛子,让郁初想不注意到她的紧张都难。 郁初稍微上前一步,把绿珠遮挡在身后,她莞尔道:“妾身这小婢女素来胆小,刚才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燕绥重新把脸转过来。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身若拂柳之姿的女子,远山黛眉,低眉顺眼间显得格外温柔,脸上白白净净的,五官生得精致又漂亮,一眼看过去给人的观感很舒服。 燕绥抚着白猫的后背,声音淡淡的问道:“你可知孤为何站在这里?” 郁初没想到他会突然提问。 是个正常人,对于刚才之事,要么就是不计较,要么就是责罚于她们。 哪里会像燕绥这样无缘无故的岔开话题,让人完全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保守起见,她现在不打算得罪这个疯子。 郁初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回道:“妾身不知。” 燕绥像是对她失去了兴趣,又把目光移回这棵树上,慢悠悠的道:“孤在想,这棵树上吊死过多少人?” 貌美的紫衣青年再次将脸转过来,薄而淡的唇微微勾起,淡声问:“汝等可知?” “陛下恕罪!” 绿珠已经被吓得腿软跪了下来,她低头伏地,向燕绥请罪道:“惊扰到陛下都是奴的错,奴罪该万死,还请陛下不要责怪牵连到我们贵人……” “哦?” 燕绥似乎又提起了些精神。 他看着郁初,丝毫不尴尬的问:“你是孤的哪位贵人?孤不记得了。” 第079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4 郁初已经发现了面前的君王,看起来貌美无双,容光艳绝,却同样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许是让别人尴尬,他就永远不会尴尬。 不过帝王的后宫向来佳丽三千,想来除了那些受宠的妃子,君王也是记不住那么多佳人的。 哪怕这些佳丽们个个生得一张漂亮脸蛋儿,那也是繁花似锦,令人眼花缭乱。 燕绥没让她起身,郁初只能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回道:“妾身乃李旋将军之女,李郁初。” “哦。” 燕绥淡淡的应一声,垂下眼睫,摸着白猫,接着道:“原来那天落水的小倒霉蛋儿是你啊……” ? ?? 闻言,郁初有点心梗。 这话,实际上说的也不错。 她可不是倒霉吗? 来这里做炮灰,真是又倒霉,又大冤种! 在郁初自我安慰之时,燕绥又开口默默地补刀:“真真是个可怜之人……” “……” 郁初脚下微微趔趄。 她有点站不住了,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陛下,可否让妾起身了?” 燕绥点了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善意大发的说道:“平身吧。” 郁初:“……” 郁初站直身体,听候着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陛下接下来的发落。 没想到他又开口不紧不慢的问道:“中秋佳节,李贵人不在殿内赏月,为何跑到这冷宫里来?” “妾身居的怜星殿,便是在这冷宫附近。” 郁初柔声道:“自上回落水之事后,妾身体抱恙,几日未出过殿门。今夜看花好月圆,想着沿附近的宫道走上一走,散散心,看看这圆月景致与红笼点灯相映,是何等美景。” “没想到误入了冷宫地处,原本是想着打道回去的,却又见这殿门开了,妾不信鬼神之事,怕事有蹊跷,这才进来探个究竟。” 郁初说得全须全尾,好似没有破绽。 然而,燕绥还是一针见血的问道:“李贵人不怕是这宫中进了贼人?许是想杀孤的刺客呢?” 燕绥眼中含笑,眼底的神情却冷冷清清,乌眸在月色下更是清透冷漠。 “李贵人这般身姿娇弱,届时毫无还手之力,就不害怕?” 燕绥轻轻地‘啊’一声,漂亮的眉眼弯如弦月,云淡风轻的说:“难不成是因为李贵人相信对方并不会伤害你,所以才如此胆量过人?” 换作是别人,听到燕绥这番意有所指的说辞,已然是吓得六神无主。 譬如绿珠,此刻便是听得胆战心惊,久久不敢动弹。 比起刚才她的冒失尖叫冲撞到燕绥,现在头上要被扣上那么一项勾结刺客、谋害君主的罪名,怕将是会被严刑拷打、株连九族,更是令人心中惶恐。 可郁初不卑不亢地站着,似乎并未被燕绥的话给唬住。 但她眼角又确确实实的泛起了红,一双杏眸润润水盈,好似朵被折辱的海棠花,受了天大的委屈。 郁初捏着锦帕,捂住心口,楚楚可怜的垂目道:“妾身对陛下之心明月可鉴,故哪怕是为了陛下去死,妾身也是愿意的。” 第080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5 “……” 燕绥自小识百人千面,他自然能看出郁初说的不是真心话。 哪怕瞧了出来,他好看的眉眼间也未染上半分阴郁,唇边仍旧是带着淡淡笑意。 “好一个愿意为了孤去死。” 燕绥从腰间掏了把匕首,扔到郁初面前的地上,温声道:“孤真是满怀感动。李贵人竟然对孤如此情真意切,不如就剜出你的真心,让孤瞧瞧吧。” 郁初:“……” 她早知燕绥难搞。 没想到这么难搞。 燕绥用余光轻瞥着她的一举一动,发现郁初愣在原地毫无动作,他才将眸光移了过来。 正想开口讥嘲催促,又见郁初上前弯腰,拾起了柄匕首。 美人双手握着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纤长卷翘的眼睫上挂着晶莹泪珠。 “妾身的阿父,临死前的遗愿,便是想让妾身好好地活下去。可陛下要妾死,妾不得不死。不然李家满门忠烈的荣光,又岂能毁在妾一人身上……” 从燕绥的角度看去,能看到的是她白净秀美的小脸,尖尖下巴,端的是病弱美人柔若拂柳的身姿,举止间却透着无畏无惧的决然,好似下一秒就能在他面前剜出心头血来。 “……” 燕绥莫名失了看戏的兴致,轻嗤一声,出声道:“李贵人,可多亏了你有一位好阿父。” “孤今日不喜见血,便恕了你的罪罢。” “多谢陛下。” 郁初放下匕首,施施然地又给燕绥行了一礼,好似刚才命悬一线之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她与燕绥仍旧是郎情妾意,好不恩爱。 “阿父对妾身打小便是极为疼爱的,若阿父还在,定然还是爱女如初。” 燕绥的眼皮跳了跳,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他还要厉害。 偏偏面前的美人还毫无意识到自己的恬不知耻,甚而是把她刚才的谎话给圆了回去。 “妾敢来相见,自是信陛下不会害我的。” 郁初把眼泪憋回去,从容的微微一笑,睁眼说着瞎话:“陛下人可真好。” 燕绥:“……” 原来心肌梗塞是这种感觉。 不如不夸。 燕绥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俊白的脸上泛起些淡粉。 好在夜色深沉,替他遮掩住了这份慌乱的心绪。 他抚摸着白猫的后背,垂着眼睫,欲盖弥彰的嘀咕道:“孤不过是不像那人般冷血无情,你休要自作多情。你还得庆幸遇到的是孤,换成他,你这脑袋怕是进门一刻便落了。” “陛下?” 燕绥自言自语得小声,郁初离他有十步的距离,听得不是那么的真切。 她隐隐约约只听到什么:“孤…冷血无情…休要自作多情……遇到孤…你这脑袋便落了……” 郁初:“……” 好残暴。 好口怕。 果然是惹不起的疯批! 燕绥抬起头,将白猫从怀中放下,黑眸沉沉的朝着郁初走过来。 郁初如临大敌,下意识地往后退两步,没想到踩中了身后的一块小碎石,身体便是向后趔趄一滑。 郁初还没摔落在地,腰间一紧,被人捞了回来。 她的手落在燕绥的手臂上,感觉到手底下的肌肉触感紧实有力。陛下脱衣…… 一定很有料。 第081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6 要是让燕绥察觉出她在占他的便宜,郁初丝毫不怀疑,她的爪子可能不用要了。 于是,在燕绥反应过来前,郁初已经稳住身形,从他的怀中退到了安全距离。 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拿开。 郁初温柔一笑,向他行礼道:“多谢陛下出手相救~” 燕绥淡淡的扫一眼她面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伸手握住她手中的匕首,收回到自己腰间的匕鞘里。 “孤只是怕你摔坏了孤的匕首,你不要自作多情。” 郁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很好。 她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站在他面前,还不如一块冷铁是吧? 又是她自作多情? 以后看看到底是谁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听到身旁的动静,绿珠已经偷偷抬起眼在看他们。 一跟燕绥冷淡的目光对上,绿珠又吓得重新低下了头。 陛下真的好吓人! 这个想法刚从绿珠的心里冒出来,却听到燕绥温和的说道:“你也起来吧。” ? 陛下怎么突然又好像很善良的样子? 就燕绥这种阴晴不定的暴君,她们贵人还愿意为了陛下去死,果真是爱惨了陛下呐! 情人眼里出西施! “谢陛下~” 绿珠磕头行礼起身后,便规规矩矩地站到郁初身后,不再乱看乱听了。 见燕绥没有动身之意,郁初只好先开口,垂眸问:“现已夜深,陛下可是要回养心殿了?” “孤今夜不想回养心殿。” 燕绥顿了顿,神色如常,“孤要去你宫里。” 郁初:? ?? 他没事吧? 刚才还要叫她不要自作多情,现下就要去她宫里过夜。 他们一个是陛下,一个是妃子。 大家都是成年人。 这要是不发生点什么,那就是纯纯的不行! 可当燕绥进了怜星殿,成功地吓住了红霜和小辫子后,他往屋内的圆桌边一坐,整理好衣袍,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有吃的吗?孤饿了。” “………” 这真的是传闻中阴郁残暴的陛下吗? 真的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吗? 众人的脑袋里纷纷冒出这样的想法,站在原地愣愣地没有动静。 燕绥见他们站着不动,微微皱起眉,看向郁初道:“李贵人,你这宫里竟是连点吃食都没有吗?” 郁初看出燕绥眉目间逐渐生起的躁郁。 她连忙给红霜递了个眼色,上前给燕绥斟茶道:“有的。陛下先喝口茶歇歇吧,妾身今日做了月饼,这便让人去拿。” 燕绥像是被顺毛的狮子,他的长眉又舒展开,接过郁初递来的茶盏,黑眸漆亮的问:“你做的月饼好吃吗?” 郁初抬眸。 对上燕绥的眼眸,里面好似有着漫天星辰汇聚,通透到不似一位心思深沉的帝王应该有的神色。 反而像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可如果燕绥是个孩童,那肯定也是谁都管教不起的熊孩子! “这是妾身第一次做月饼,若是陛下尝了不合心意,还请不要苛责妾身。” 郁初努力地挤出笑容,想要稳稳地拿住原主温柔小意的人设剧本。 可她的话音刚落下,燕绥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好在郁初闪躲得快,先一步侧身避过。 脸上的微笑再次僵硬在脸上。 站在她身后的小辫子倒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毫无防备地被燕绥喷了一身的茶水。 小辫子:“……” 为什么受伤的是他? 他什么也没做啊! 第082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7 站在旁边的绿珠很努力地憋着笑,微颤的肩膀却仍是暴露出了她的幸灾乐祸。 郁初拿出帕子先递给燕绥,才对小辫子说:“你先下去吧。” “喏。” 小辫子低下头,丧着一张要哭不哭的脸出去换衣服了。 郁初还没问燕绥刚才是为何,燕绥已经放下茶盏,擦过唇角沾上的茶水,皱起眉,主动问道:“这茶怎如此难喝?” 既然燕绥给了她根竿,郁初见势自然是要往上爬的。 没有人会愿意一直待在恶劣的环境里,郁初也是这样的。 郁初给绿珠使了个眼神,又暗自狠狠地在腿上掐了一把,纤长的睫毛垂低,一张漂亮的脸楚楚动人。 绿珠很快会意的道:“陛下有所不知,因为怜星殿偏僻,靠近冷宫,内务府的人便总是看轻我们贵人。平日里送来的吃食、衣帛就已粗糙,这茶水难以下咽,也是在情理之中。” 燕绥安静地听了一会儿,转过脸,看向郁初问道:“你的婢女所言可是真的?” “陛下莫要为妾身忧虑。” 郁初善解人意的说:“这怜星殿虽夏热冬寒、炎日酷晒、下雨屋漏……但这些事,妾身这么多年身居在此,都已经习惯了。” 燕绥静静地看着她。 郁初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可这人设是她先要演的,硬着头皮她也得接着演。 “陛下若是喝不惯这茶,还是让人换了去吧。” 郁初温柔一笑,作势打算接过燕绥手里的茶盏。 燕绥将手中的茶盏挪了个位置,郁初伸过来的手便在半空中落了空。 年轻俊美的君王端着盏托,不紧不慢地用杯盖滤掉热气,唇瓣押在杯沿又浅尝了一口,垂下眼睫,慢条斯理的道:“这茶孤也不是喝不得。” 众人心中对燕绥的印象刚有起色,又听到他说:“毕竟孤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茶水。” 燕绥将茶盏往桌上一搁,抿着薄唇道:“真难喝。” 翻脸如翻书。 “………” 所以,陛下,你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 他们又是做了什么孽,要伺候这么难搞的陛下! 闻言,郁初也不想着给他换茶了,规规矩矩地站了回去。 他这么不痛快,都是他自找的! 好在红霜端着月饼回来了。 放在燕绥面前的呈盘上的月饼金黄饱满,一个个被捏成了兔子状,精致可爱,未尝便能闻到一股香甜味。 帝王食前,总是要有人试毒的。 何况是燕绥这种暴君,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借机除之后快。 大概是屋里太多人,惹得燕绥有些心烦。 当红霜送来月饼,燕绥便打发她们都走了。 现下屋内,只有她和燕绥两人。 “陛下……” 郁初刚想主动帮他试吃,她的手才抬起,就看见燕绥已经捏起一块玉兔月饼,一口咬掉了兔子头,嘴里香甜软糯的味道让燕绥感到心情极好。 听到郁初叫他,燕绥捏着那个已经吃掉一半的月饼,抬起头跟她对上视线。 “……” 郁初看出了他的呆。 甚至还从中惊觉出一丝诡异的萌。 这么护食,他也不怕她下毒害他! 第083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8 郁初把到嘴边的话噎了下去,捏住帕子帮燕绥擦掉唇边的残渣,转而改了口,言笑晏晏道:“陛下的嘴角沾上东西了。” 燕绥又静静地看向她。 “……” 郁初佯装没有看见他如有实质的视线,丝毫不尴尬地收回手,在旁边继续微笑,做她的人形花瓶。 燕绥默不作声地从呈盘上又拿走一块月饼,低着头,左右各咬一口,像只啃粮的仓鼠。 许是吃得有些仓促,他被噎住了。 燕绥皱了皱眉,又不得不拿过桌上的那杯他曾经无比嫌弃过的茶盏来润喉。 郁初:“……” 原来燕绥不是不高兴郁初帮他擦了嘴,而是怕郁初抢了他的月饼! 好家伙! 郁初直呼好家伙!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陛下! 妥妥的一枚吃货啊~ 郁初已经不能用正常的眼光看待燕绥,现在哪怕燕绥做出再出格的事情,郁初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当燕绥吃完月饼,再次重申他要留宿在这里的时候,郁初的心神还是忍不住震了震。 郁初努力地绷着唇边的微笑,温声问:“陛下是真的要歇在妾身的殿里吗?” “不可?” 燕绥坐到了她的床榻上,一副‘孤就要歇在你这里,你能拿孤怎么办’的傲娇表情。 郁初摇头,“只是有些惊讶。” 她缓缓道:“听闻陛下从未在任何妃嫔的宫中歇过。” “哦。这不正好?” 燕绥不以为然的应一声,漂亮狭长的黑眸轻轻眯起,微仰起脸,精致的五官在烛光的摇曳下十分勾人。 “你便当孤的第一人。” “……” 郁初感觉脚下一软,哑口无言得她差点摔了。 说不过。 他是有些歪理在身上的。 郁初还没再出声,燕绥在她面前站了起来,将后背对着她,双臂展开,十分自然的说道:“替孤宽衣。” 郁初盯着他的背后安静地看了几秒。 发觉她没有动静,燕绥稍稍侧过脸,挑眉道:“不会?” 郁初还是不吭声。 燕绥的表情似乎有些一言难尽。 很快,他兀自圆场道:“也对,在这燕王宫里,你们要伺候的人也就孤一个。可孤从不让你们伺候。算了,孤自己来……” 燕绥说着,刚要落下手臂,腰身就被人从后搂了过来。 隔着腰带,他都能感觉到那双小手的柔软。 甚而是……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 燕绥把后背挺得紧绷绷的,脚底像是生了钉,让他一动也不能动,唯有轻轻在颤的眼睫证明他是个活人。 郁初刚解下燕绥的腰带,睁大着杏眸,惊觉的看着他道:“陛下,你的脖子红了。” 燕绥吓得抬手捂住了脖子。 “还有耳朵。” 燕绥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根。不烫呀…… 他恼羞成怒地转过身,厉声道:“李贵人,你在耍孤?” “妾身没有。” 郁初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她指向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道:“不信,陛下自己去看看。” 在燕绥的迟疑中,郁初上前半步,踮起脚,漂亮的脸蛋与他近在咫尺。 燕绥能闻到她身上香香的气息,像是一种好闻的花草。 她的指尖戳在燕绥的脸颊上,烫如星火。 美人吐气如兰道:“现在……陛下的脸,也红了。” 第084章:暴君他多半有病19 燕绥感觉自己的脑内好像炸开了一簇簇璀璨绚丽的烟花,炫目到他眼前迷乱。 心跳和呼吸似乎都不归属于他一人。 燕绥强忍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在郁初往前再进一步时,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没注意到身后便是寝床,燕绥被绊了一跤,整个人也跌坐了进去。 身下的被褥柔软,那股花草气息也更重了,好似他掉入了什么香气四溢的温柔乡里。 而他就算张牙舞爪,也毫无抵抗力。 郁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燕绥双手后撑在床上,仰起的脸庞俊美深邃。 从郁初的角度看下来,能看见他漆长纤密的眼睫,根根分明。 眼底的神色随着烛光的摇曳,一样的心旌摇荡。 “陛下不是要妾身替你宽衣吗?” 郁初拿着燕绥的那条腰带,杏眼无辜的眨了眨,“妾身正在帮你呀……” “……” 他现在宁愿自己没说过。 见郁初又要上前,燕绥伸出手道:“停!李贵人,你莫要再靠近孤超过三步。” 退!退!退! 燕绥简直觉得自己像是唐僧掉进了盘丝洞,她那张温柔的网悄无声息地便把他编织了进去。 一个李贵人就这样,还好他从来不踏进别的妃嫔宫里。 不然这些女妖精,不把他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燕绥微微抖了抖,他往床榻里缩得更紧些。 再看郁初一眼,燕绥干脆把双腿也收了进去,抱着膝盖,随意指着一处。 他稳着声音道:“你站到那里去。孤不用你替孤宽衣了,孤自己可以。” “陛下~” “闭嘴。” 郁初:“……”好吧。 瞧把你吓的。 郁初听话地走到燕绥指定的位置,一脸安静乖巧的盯着他,脸上挂着温婉动人的笑容。 燕绥的太阳穴又跳了两下。 他脸颊发烫的瞪过去,沉声道:“转过去。孤不让你转回来,你不许转过来。不然……” 郁初眨了眨眼,“不然什么?” 燕绥停顿几秒,似乎是恼羞成怒了。 他偏过脸,冷哼一声,恶狠狠的道:“不然孤把你这双眼睛剜了。” 郁初:“……” 可怕! 真可怕! 纸老虎什么的,最可怕了! 为了避免逼急了,真的刺激到燕绥这个神经病,郁初乖乖地背过了身。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悉窣声,莫名就想起了今日摸到他手臂时,那紧实有力的肌肉感。 “……” 咳。 色即是空。 郁初不是那种想入非非的人。 她可能是非非想入。 身后的动静停了,燕绥却没有声音,郁初不得不问道:“妾身可以转过来了吗,陛下?” 没人回她。 正当郁初纳闷燕绥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燕绥淡淡的“嗯”了一声。 郁初转过身,就看见燕绥用被子把自己几乎从头到脚都捂了个严实,漆黑眼眸灼灼的望着她,警惕得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 郁初:“……” 他怎么不干脆把自己的脸也给盖上? 像他这种病人,是不需要呼吸新鲜空气的。 郁初悠悠地叹了一声气,正准备朝着床边走去,又迎来燕绥的一记狠瞪。 “孤让你睡床了吗?” 第020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0 这里只有一张床,难不成还要她睡地上? 对上郁初充满质问的睁大了的眼睛,燕绥毫无心理负担的说:“这不是李贵人你自己的屋子吗?自然是你爱睡哪睡哪,与孤无关。” 他把眼睛一闭,慢声道:“孤明日还要上早朝,还请李贵人自重,莫要影响到孤休息。” ? 他霸占了她的床,到头来,要是君王不早朝,怪的人还是她? 是她长得太漂亮,红颜祸水是吧? 郁初觉得自己真是实打实的冤头鹅! 趁燕绥闭着眼睛看不见,郁初捏紧了她的小拳拳,仿佛是要在半空中无形的捏住他的脖子,好叫他知道,什么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可下一秒—— 燕绥的声音,再次冷冷清清的在屋子里响起。 他仍是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覆,瑰色唇瓣微微启开,“李贵人最好不要在心里腹诽孤。孤好歹是你的夫君,你这样,夜里会做噩梦的。” ? ?? 郁初深吸一口气,怀疑屋里的空气都被他吸干了,不然她怎么会如此窒息? 郁初气得想走人。 可她这怜星殿实在简陋,出了这间屋子,郁初想找个睡觉舒适的地方恐怕都找不到。 况且要是被绿珠她们看到,郁初还不知道如何解释。是说燕绥不行呢? 还是说她不行? 她行! 郁初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吹灭了烛火,走到一旁的榻上,和衣而卧。 殿里烧的熏香似乎有安神的功效,哪怕是在这张冷榻上,郁初也很快睡着了。 半夜,郁初倒是没先被冻醒,而是被人摇醒的。 郁初睁开眼睛,在朦胧的夜色里,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人身上擂了一拳。 于是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低磁声线,哼得她耳朵都要怀孕了。 好苏。 郁初原本还在躁郁的情绪,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定睛看了看,略有些惊讶的出声道:“陛下?” 燕绥抬起一张俊美的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迎着窗外的月光,眼眸里好似有一泓清泉潋滟荡漾,皎若流光,熠熠明亮。青丝散落,一身紫衣,却仍旧华贵如斯。 郁初也是人,面对这种美貌,她的心也会怦怦直跳。 她努力地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耐着性子问:“陛下不睡觉,盯着妾身做什么?” 郁初正想听听燕绥能有什么缘由,燕绥没头没尾的来了句:“我饿了。” ? 他睡前刚吃了一盘月饼,他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 不嫌撑得慌吗? 郁初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疑问。 郁初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燕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袖道:“我想吃甜糕。” “……” 郁初话噎了一瞬,她指着自己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燕绥似乎同样无语了一瞬,他又端起了架子,可人仍然蹲在榻边,看起来没什么气势。 燕绥把唇向下一抿,委屈的说道:“李贵人,孤的脑子没坏。孤知道你是谁。” 知道她是谁,不是梦游。 半夜跟她说要吃甜糕,确定他这脑子是没坏吗? 第086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1 她又不是他娘! 郁初现在十分深信不疑,燕绥多半是真有病。 既然燕绥已经这么出格且离谱了,郁初干脆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柔声道:“陛下,天黑了,你该回去睡了。” 燕绥:“……” 燕绥的睫毛随着眨眼轻轻划过,郁初的掌心里是微微的痒。 燕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郁初的手从眼前拉开。 倾泻的月光里,美人肤白如雪,黑发如瀑,白皙小脸,唇薄而淡,眉目精致,露出的一截脖颈肤如凝脂,像是娇弱美丽的海棠花,月下易折。 燕绥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他又想起了他的重点。 “李贵人,孤要吃甜糕。” 燕绥顿了顿,补充道:“就现在。” “……” 郁初在心里的问号都已经扣累了。 她再不情,再不愿,面对燕绥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暴君,郁初还是穿上鞋袜,乖乖地带着他,溜进了厨房里。 燕绥个子高。 他出现在这间厨房里,就像旁边杵着的柱子一样,突兀又碍事。 郁初在角落里找来了一个小凳子,安排他坐下,温声细语的说:“陛下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妾身要做甜糕的话,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听起来,郁初的话很有道理。 燕绥并未反驳拒绝,他听话地坐在那张小板凳上,安静地看着郁初做甜糕。 就是这张小板凳,又小又矮。 燕绥腿长,他屈腿坐在那里,怎么看都很违和,就像是在要求他做一件多么为难的事情。 再加上他的袍子也长。 厨房的地面黑糊糊的,有着柴火烧划的痕迹,燕绥不得不用双手揪起他的衣摆。 这么再看,显得又呆又傻,平添了许多滑稽。 郁初做好甜糕,转过身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她没忍住,弯着唇角,轻笑出声。 在半空中跟燕绥的目光相遇,郁初又收敛住了笑容。 她只是浅浅的扬唇道:“妾身做好甜糕了。陛下尝尝吧?” 怕燕绥挑刺,说白糕不吉利。 郁初做的红糖糕。 燕绥看着面前的这碟红糖糕,他的神色微微一顿,随后抬起手捻住一块甜糕往嘴里塞,垂下眼睫,安安静静地吃着。 郁初一直弯着腰有点累,她索性蹲下身,星眸灿亮的问:“好吃吗?” 燕绥的目光移到她脸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郁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郁初也拿起一块尝尝。 她的手艺还不错,甜糕香甜软糯,甜而不腻。 而燕绥看着她的动作,那一瞬间,欲言又止。 他指了指她手里放甜糕的碟子,慢声道:“李贵人,剩下的都是孤的,你不可再偷吃了。” “……” 郁初无语凝噎。 这是她做的,她只是尝了一块,怎么能叫偷吃呢! 到底还有没有人权,有没有王法啦! 可燕绥是个暴君,跟他讲王法是没有用的,他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 郁初半夜三更被燕绥拉起来去做甜糕,翌日自然是睡不够。 她动了动蜷着的身子,发现碍手碍脚得慌。 郁初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燕绥流利分明的下颚线,他轻阖着长睫,鸦羽似的黑。 离得太近,郁初能看清他眼尾下面有一颗很小的痣。 这张脸,好看得过于锋利了。 第087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2 问题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那么一刻,郁初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 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肯定不是她自己爬的床,所以……这份醒来的尴尬,还是留给燕绥自己承受吧。 郁初果断地闭上眼睛,尽量保持四肢不动,放平呼吸,让她真的看起来是个还在熟睡的人。 一直到差不多卯时,燕绥的生物钟才似乎催醒了他。 除了李德玉,怕是没人知道,这位杀伐果断的君王是有多么的喜欢赖床。 现在,知情人士又多了一人。 那便是郁初。 郁初能感觉到燕绥似乎是抬手放在了额前,对于照进屋内亮醒的光线十分的不满。 他下意识地扯了扯锦被,想要往上拉,盖住自己的脑袋。 奈何…… 好像拉不动。 郁初当然不能让燕绥把被子拉上去,她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事,也不想被闷得透不过气。 于是偷偷使了暗劲,把另一头的被子死死地夹在胳膊间,根本不让他扯。 过了几秒钟,燕绥放弃了抢夺被权。 因为他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身边好像还躺着一个人。 对方的脑袋还搁在他的手臂上。 在同一张被衾里,彼此间的温度暖乎乎的。 “……” 燕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如遭雷劈。 他的思绪不转了。 人也不会动了。 而当发现身边的美人睁开了一双刚睡醒的杏眼,水雾般的迷离朦胧,她甜甜软软的唤一声“陛下~”的时候,燕绥失魂落魄地往后一退,狠狠地摔下了床。 “嘶……” 猛地磕在脚踏上,燕绥不由皱起长眉,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腰,倒吸一口凉气。 郁初瞧着他狼狈的模样,十分无辜的眨了眨眼。 事实上,郁初是能在燕绥摔下去的时候,拉他一把的。 可鉴于燕绥昨夜让她睡榻上,甚而是连床被子也不分她的事情,郁初很记仇。 她就得看着他摔。 摔得越惨越好。 哪怕心里是这么想着,郁初还是换上了一副惊讶面孔,无比惊讶地起身,伸出手想要把燕绥从地上扶起来。 “陛下没事吧?” “有没有摔疼哪里?” “妾身扶你起来吧?” 美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落在耳里并不显得聒噪。 可她的每一声落在心上,直叫燕绥感到心烦意乱。 燕绥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他自己揉了揉腰,站起了身,安静地盯着郁初的脸看了几秒,似乎是在整顿混乱的思绪,以及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些事,又是如何发生的。 意识到是他自己跟着郁初回了寝宫、强占了她的床、半夜又闹着要去吃甜糕,最后还把人抱到了自己床上……统统都是他一人的无理取闹。 燕绥在心里头疼的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陛下?” 见燕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出声,郁初试探性地叫他一声。 “孤无碍。” 燕绥的耳根微微有些泛红,他有礼地向后退一步,侧过身,将目光随意落在一处,缓声道:“李贵人不必担心孤。昨夜劳累,你好好歇着吧。” 第088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3 ? 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们之间可什么也没发生。 尽管如此,郁初还是顺着他的话躺了下来,给自己盖好被子,柔声道:“那妾身就不送陛下了……” 其实是郁初根本不想起床。 “嗯。” 燕绥轻瞥了她一眼,把视线飞快地移开。 他自己拿走衣服,到屏风后面穿衣。 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一个昏暗的轮廓,宽肩窄腰,身材比例极好。 郁初只看了一会儿,那道影子的主人便已穿戴好衣物,踏出了屋门。 屋外传来绿珠和红霜的问候声。 燕绥只是淡淡地点头,便不发一言地大步离开怜星殿。 在绿珠和红霜看来,就像是睡完不认账的渣男,亏她们贵人还爱惨了陛下! 真是不值呐! 绿珠与红霜对视一眼,以绿珠先妥协,敲门进入屋里,从屏风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的问道:“贵人可有哪里不舒服?可要现在洗漱更衣?” “不用了,我还想再歇会儿。” 郁初翻了个身,学着燕绥把锦被往头上一蒙,隔绝掉绿珠探寻的视线与声音。 绿珠很自觉地退出屋外,对着满脸担忧好奇的红霜道:“看来陛下昨夜把贵人折腾得不轻。我看贵人真是累坏了,往日贵人可不会赖床的。” 红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贴心道:“我去向内务府讨只鸡,顿了给贵人补补身子。” “等一下。” 绿珠叫住红霜,微微扬起下颌,说道:“陛下既然从我们怜星殿出去了,那不出半日,消息应该会传遍宫里。” “到时候你再去内务府,不止是能讨到一只鸡,估计咱们贵人想吃什么山珍海味,他们都得给咱们送过来。” 红霜看着绿珠这得意的小表情,竖起拇指,给她的机智点了一个赞。 “就你机灵。” 绿珠笑着摆手,“嘿嘿嘿……也就那么一点点聪明!”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小女子报仇,那是十年不晚!走着瞧吧! … 燕绥刚走出怜星殿不久,到主宫道上,远远的,就有眼尖的小太监认出他,立刻向身边的人交代道:“快去告诉李总管,我们找到陛下了。” “喏。” 另外的小太监领了命,立刻抱着拂尘,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李德玉就带着一众的太监随仆赶过来,捏着尖细的嗓音,念叨道:“陛下你这是去了哪里啊?可担心死奴才了!还有朝上的那些大臣,都等着您过去呢!” “哦。” 燕绥慢吞吞的应一声,与平时不在意的表情相差不大,但是能明显感觉到他身周的气息儒雅温和,一点也没有冷酷的威压。 李德玉看出了些名堂。 不过他从未看见过燕绥穿紫衣,琢磨不透陛下此时的性子,因此一时间不敢再出声。 燕绥转过头,温声道:“让他们都散朝回去吧,孤今日不上早朝了。” “喏。” 李德玉恭敬应下,他偷偷打量燕绥一眼,问道:“那陛下现在可是要回养心殿?” “嗯。” 燕绥淡淡的应一声,吩咐道:“替孤准备一身衣服。” 李德玉小心翼翼的问:“陛下今日想穿什么颜色?” “白色。” “……” 闻言,李德玉总算松下一口气,吩咐身边的其他小太监先回去帮燕绥准备衣服。 第089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4 果真如同绿珠所说的那样,不出半日,整个燕王宫都传遍了这个消息。 说是燕绥昨夜没回养心殿,而是歇在了李贵人的怜星殿里。 要知道,燕绥此前从未踏进过任何妃嫔的寝宫里。 燕王宫的后妃们一直都觉得是燕绥不行。 一个不行的人,好像突然行了!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们这群女人都没有魅力了!! 后宫的妃嫔们坐不住了,纷纷开始想办法,要吸引住燕绥的注意力。 燕绥喜欢李贵人什么呢? 李贵人常年身体抱恙,娇若拂柳,难道他是喜欢这种病美人人设吗? 她们也可以的!! 于是,从早上开始,直至中午,李德玉就收到了好些妃嫔们生病的消息,都嚷嚷着让他传达给燕绥,让燕绥去探望她们。 李德玉看着坐在池边,悠然垂钓的白衣青年,并不敢上前打扰。 穿白衣的陛下脾气哪都好。 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练字、作画、钓鱼、种花和喝茶之时,有人来打扰他。 李德玉可不想犯这个忌讳。 他把这些消息先统统扣下,待燕绥的鱼饵全都钓完了,李德玉才上前告知燕绥。 燕绥不紧不慢地收着鱼竿,白衣似雪,卓然不凡。他悠悠道:“你知道孤为何喜欢钓鱼吗?” 李德玉阿谀道:“陛下喜垂钓,自然是与先皇那般,为了磨练心性,愿沉稳如水,波澜不惊?” “错。” 燕绥淡淡的打断他。 白衣青年的眼睫向上一掀,乌眸在阳光的照耀下,墨色的瞳孔显得浅淡通透。 阳光洒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瑰色的唇瓣微微张开,五官是无可挑剔的精致。 身周的气质却如同一块在阳光下浸照的温玉,也似远山上隐隐化开的霭雪。 可他说出来的话,仍旧还是那般凉薄无义的气人。 “因为鱼,不会说人话。” 李德玉:“……” 敢情您就是不喜欢人的聒噪呗! 李德玉不再吱声了,恭敬地低着头,站在一旁。 燕绥把鱼竿递给他,站起身抚过身上衣服的褶皱,眉目温静,浅淡道:“孤乏了,现在要回养心殿。孤刚才钓的那些鱼,帮孤放回去吧。” “喏。” 李德玉捧着鱼竿,恭顺的应声。 … 郁初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 外面似乎来了不少人。 她简单地拾掇了一下自己,便披了件外衫走了出去。 她刚打开门,还未踏过门槛,绿珠便快步走了过来,惊讶道:“贵人,您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绿珠把郁初扶回了屋里,忙着给她拾掇。 郁初问:“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绿珠边给郁初梳着头发,边冷冷的哼笑了声,“他们都是内务府的人。” “内务府的人?” 郁初不解。 “是啊……” 绿珠心愤难平,“贵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嘴脸,现在见到我们笑得跟朵花似的。之前还对我们爱答不理的,好似我们是什么洪水猛兽,避而不及。” 此前,绿珠跟内务府的人打交道,没少吃亏。 无故遭了内务府的太监们这么多年的欺压,绿珠心中可有不小的火气。 第090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5 现在好不容易郁初有了出头之日,这群见风使舵的家伙便立刻把那些平日里亏欠的东西,补还给了她们怜星殿。 甚而还派了这么多人来,殷勤讨好地问是否哪里还有欠缺,好似害怕她们日后会翻烂账,发难于他们。 亏红霜的性格不像绿珠这般大大咧咧,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绿珠不乐意应付这些虚伪小人,便把事情交给红霜去打理了。 “别生气了。” 郁初闻言,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之前委屈你们了。” “我们本就是下人,哪算得上委屈。倒是委屈了贵人,在将军府没受的苦,到这宫里来全受了个遍。” 绿珠是个感性的姑娘,这么一忆苦思甜,眼里就冒出了水雾。 要是红霜在场,又该说她说话心里没点数,被人听到又是杀头的大错。 绿珠意识到此,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好好地替郁初梳理着发髻。 绿珠今日给郁初绾了个流云髻,还戴上了原主往日最喜欢的银钗做装饰。 铜镜里的女子眸如点漆,面容清雅绮丽,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颈,着的粉霞锦绣衣裙,宛若青池里的一朵芙蕖。 绿珠欣赏着铜镜里的美人,仿佛全然出自她的手笔,十分的心满意足。 “贵人看今日的妆发,可满意吗?” “嗯。” 郁初毫不吝啬夸奖,“你的手真巧。” 绿珠一听,果然欢喜,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是贵人眼光好。” 郁初被她逗得一笑,“小丫头就会花言巧语哄人开心。” 绿珠抿唇,笑得羞涩。 郁初仔细地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伸手摸上发髻间的那支精致银钗。 此物应该是七王爷燕景赠予原主的,所以原主很是心爱宝贵。 郁初不曾有这份情,又想到原主原本的悲惨结局,自然是嫌得有些碍眼。 见郁初把银钗摘下,绿珠疑惑的问:“贵人今日不戴这支银钗了吗?” “嗯。” 郁初把它搁回妆奁里,淡声道:“以后都不戴了。” 绿珠不明白,“贵人可是不喜欢了?” 郁初看着镜中人的清秀眉目,泠泠回答道:“不喜欢了。” 前尘旧事,与她无关。 … 郁初以为她远在宫里,燕景在宫外,炮灰任务就找不上她。 事实上,不管她在哪,任务还是得做的。 郁初刚歇了半日,喝了红霜做的鸡汤,又饮了银耳莲子汤,还吃了半碟豌豆糕,刚躺在院子的躺椅里昏昏欲睡,就有一只灰色的鸽子飞到了她手边。 郁初吓了一跳,差点把这只鸽子甩出去,回过神,又想着捉了让红霜给炖个鸽子汤。 大抵是郁初的眼神太过虎视眈眈,这只灰鸽一等她拿出绑在腿上的纸条,便立刻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让郁初不得不放弃想喝鸽子汤的想法。 展开一看,是燕景的来信。 信里对她落水之事很是担忧,嘘寒问暖了两句,最后一句点明他的要求,让郁初想办法接近燕绥,获取燕绥的信任。 郁初正对着手里的小纸条无语,‘灰兔’恰时地上线了。 第091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6 【您对男主燕景一往情深。在回信中,您透露出尽管自己身在燕王宫中,但仍对他痴心不改,因此甘愿以身犯险接近燕绥,获取燕绥的信任,替他筹谋大局。】 郁初:“……” 鸽子都飞走了,她怎么回? 回个屁。 灰兔顿了顿,拒绝她找借口摆烂,平静的说道:【宝子,我会为您解决这个问题。】 ? 下一秒。 郁初就看见那只已经飞远的鸽子,活生生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正好砸在绿珠的脚边。 引得绿珠惊叫一声:“呀!好肥的鸽子!” 绿珠一手把它从地上抓起来,舔了舔嘴角,眼睛亮亮的道:“让红霜把你炖了,一定很美味!” 灰鸽:“……” 咕咕咕! 这是什么可怕的人类!灰鸽抖落两片羽毛。 它的同伴没有说过这份差事,它有去无回啊! 咕咕咕! 鸽子骂人! “绿珠。” 在绿珠眼神里的磨刀霍霍中,灰鸽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那只鸽子给我吧。” 最后以郁初出声阻止为结局,绿珠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把手里肥肥的灰鸽交给了郁初。 绿珠小声的嘀咕道:“要不是看在贵人开口的份上,我今日一定捉你去炖鸽子汤。” 灰鸽:“咕咕咕!” 下次主人饿死它,它也不来了! 深宫里的女人果然都最心肠歹毒了! 郁初抓着灰鸽回房,让‘灰兔’跟她共享识海,郁初成功地捏造出了一封‘情深意重’的回信。 她把灰鸽放飞后,任务便算成功完成了。 灰兔:【……】 威胁它是越来越顺手了哈! 郁初无辜。 这怎么能叫威胁呢?他们不是合作关系吗? 它还叫她宝子呢!怎么,她不是它的心头宝了吗? 灰兔:【……】 它竟无言以对! 郁初歪理太多,灰兔说不过。只要说不过,它下线得比谁都快。 到了暮间,突然来了几位小太监,请她去养心殿。 既然是去养心殿,见谁自然是不用多说了。 帝王宠幸妃子前,必然是要验身的。 但鉴于昨夜燕绥已经在怜星殿歇过一宿了,李德玉又不敢当面去问燕绥真相。 只好默认他们已经发生了点什么。 不然,他们陛下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头一回歇在妃嫔宫中,什么也不干,燕绥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吗! 李德玉要是敢问,他才是真的不要脑袋。 于是验身这道程序,到了郁初这里,自然是省了。 他们按照李德玉的吩咐,将郁初带到了养心殿里。 燕绥并不在殿中。 李德玉守在门口,看见郁初过来,便领着她进到一处偏殿,客气的说道:“李贵人,陛下就在里面等您。” “谢谢。” 郁初简单地点头,推开门进去。 听到郁初向他道谢,李德玉微微一愣。他上前关上殿门时,不免略有担忧的向里面望去一眼。 这里是燕绥沐浴之地,也叫汤沐殿。 眼下四处白雾缭绕,浮在水面之上,纱帘华幔轻轻摇动着,模糊了从外看进来的视线。 殿内雕龙画栋,九珠金龙吐水,异常的华丽奢靡。 第092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7 郁初往里走,才看见侧卧在金榻玉床上的燕绥。榻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白色毛皮毯,不至于硌人…… 看起来是真的很会享受。 燕绥好整以暇的阖着目,神情闲适又慵懒。 一身玄衣宽袖龙袍,衣襟及袖口用金线绣着腾云祥龙纹,腰间束着金玉腰带。 哪怕去掉这些外物,他也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郁初还在打量着,目光冷不丁地在半空中与他相遇。 燕绥突然睁开了眼睛,泠泠道:“李贵人站在那里是什么意思?是要孤请你过来吗?” 郁初愣了愣,忽然有了一种危险的警觉。 哪怕是昨夜第一次在桂花树下相遇,郁初也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君王威慑感。 明明还是这张脸,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情景里,却也让人从心底生出敬畏来。 郁初谨慎地走过去,垂下眼眸,恭谦的开口问道:“不知陛下让妾身前来,所为何事?” “你是孤的妃子,孤无事难道就不能找你了吗?” 燕绥反问的语气云淡风轻,话里话外却格外的呛人。 郁初不答。 燕绥便不紧不慢地起身来到她的面前,目光从郁初低着的发顶上轻轻扫过。 他抬起双臂,“替孤宽衣。” 郁初抬头看了他一眼。 燕绥微微垂着眸,乌眸间是深沉无垠的夜色,让人瞧不出他的心绪。 郁初迟疑地伸手去解他的腰带,然后是玄袍、外衫…… “够了。” 她的手刚碰到燕绥中衣的对襟边缘时,燕绥便摁住了她的手,嗓音淡淡落下。 他将郁初的手拿开,就这么直接走进了御池里。 能看见在雾气缭绕的水池中,面容俊美的青年墨发披散倾泻,玉琢般的五官精致轮廓,上半身贴着浸湿的中衣,透出结实紧致的胸膛轮廓,反而更是无端添了一丝诱惑。 一时间,场面有够活色生香的。 郁初安安静静的看着,又对上燕绥的一双深邃泛冷的黑眸。他的声音不怒自威,“李贵人瞧孤,瞧够了吗?” 郁初垂下眼,没说话。 燕绥的声音再次冷冰冰的响起。 “过来。” “嗯?” 郁初不解的望向他。 燕绥轻轻扯了扯唇,眼中浮现出一抹轻嘲,“伺候人都不会吗?看来连李德玉都比不上。他也就看上了你啊……真眼瞎。” 燕绥的声音不轻不重,但郁初听得清清楚楚。 他在骂她。 并且嫌弃她。 郁初微微深呼吸,默念‘掉头就走,就会掉脑袋’的安慰话,硬生生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然后她看见燕绥的眼神变得更嫌弃了。 有病的…… 死暴君! 仅仅是僵持了几秒,郁初脱掉鞋子放在地上,干脆赤脚踏过水面,沿着池边的玉阶走近他。 燕绥看着她走近,眼眸逐渐变得更黑。 “陛下…咳咳……” 上一秒,郁初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温婉可人的笑容。 下一秒,她便被燕绥掐住了脖子,眼中浮现出了惊恐、脆弱与无助。 郁初拍打着燕绥的手背,可他并没有任何松开力道的意思。 那一刻,郁初从他眼中,看出了真实的杀心。 第093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8 他并不是在与她博弈。 他是真的想让她死。 意识到这个念头,郁初放弃了维持表面的娇弱,毫不犹豫地拔下发间的簪钗,向燕绥的颈项锐利地刺去。 哪怕燕绥有所提防,也没料到郁初竟会有这样的举动! 在郁初下手之前,燕绥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但那簪钗仍旧转了方向,狠狠地扎向燕绥的肩膀。 从伤口处渗出的血立刻在白色中衣洇开一朵血花,丝丝缕缕地顺着衣面滑下来。 燕绥只是轻轻闷哼一声,应激般的稍微松开掐着郁初脖子的力道。 也就在这么一瞬,郁初找准时机,一记侧腿向他扫去。 燕绥顾不得管肩上的伤口,他猛地向后退去两步,避开郁初的攻击,与她拉开距离。 漆黑狭长的眼眸锐利如隼,燕绥开始重新审视起面前的理应毫无还手之力的‘猎物’。 燕绥自是要将她除之。 无论他是否对她动过情,哪个他都好,‘燕绥’不容许自己有任何弱点。 燕绥知道身体里还有另外的两个自己。 其他人格做的事情,在换成另一个人格时,记忆仍旧是清清楚楚的。 所以‘燕绥’很清楚,另外的他,对她的警惕性很低。 他们…… 都想亲近她。 而一旦如此发展下去,她必会成为他的软肋。 “李贵人……是孤小看你了。” 燕绥乌眸深深的盯着她,将肩上的簪钗果断地拔出,扔到一旁的水里。 看着水中浑身已经湿透的女子,她的黑发散落,如瀑一般垂在水面。 她清丽白净的脸上,此刻神情严肃,如瓣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明明是一副小白兔面孔,眼睛却黑亮得像是一头小豹子,仿佛随时会一口扑咬上来。 “燕绥,是你先得罪我的。” 郁初是真的不高兴了,暂存的理智也被她统统抛到了脑后。 当郁初的话音落下,她的识海里同样传来‘灰兔’报警似的声音。 【宝子,我们是来收集灵魂碎片的!不是来弄死他的呀!】 弄死了,灵魂碎片一样带得走。 只不过灵智会受损。 但那又与她何干! 她守规矩,费心思,是因为她乐意。 这规矩,她要是不想守,谁也拦不住她。 郁初玩崩过的小世界又不止这一个,她被罚过,但她从来也没有后悔过。 燕绥能感觉出郁初身上散发着的冷意,只要他再冒犯一步,她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向他出手。 可他只要心软一次。 必定会留下大患。 “李贵人是在与孤说笑吗?” 燕绥轻轻眯起眼睛,几不可察地皱起眉道:“就算杀了孤,你也活着出不了这座燕王宫。” “那陛下可知我是如何想的?” 郁初轻飘飘的扬起唇角,淡声道:“让整座燕王宫成为我一人的陪葬陵墓,如此礼遇规格,怕是千古帝王也不及。所以就算我不能活着出去,那又怎样?” 郁初的话,成功让燕绥怔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制住疯批的最好办法—— 大概就是比他还要疯! 第094章:暴君他多半有病29 两败俱伤。 无疑是最愚蠢的一种办法。 燕绥自认为他是个聪明人,利弊权衡之下,他选择暂时放弃对她出手。 等燕绥走出汤沐殿,他倒是要看看,郁初是否能像她所言那样,让整个燕王宫成为她的陪葬陵。 燕绥这边打着他的如意算盘,郁初同样在谋划她的下一步。 他们一停战。 郁初的理智也开始回笼。 经过短时间的相处,郁初不确定她的判断是否准确,但她要是想轻松地走出这间王殿,必然还是得试一试。 于是当燕绥试图从御池中出去那一刻,郁初再次与他缠斗在了一起。 水池里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随后郁初像是个八爪鱼一般四肢缠上他的身体,重重地将他往水底拖拽。 “你疯了?!” 他以为她也是个懂得及时止损的聪明人。 没想到她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燕绥的眉狠狠地皱在一起,试图推开她。 可越是伸手去推她,燕绥反而越是能感受到她缠得越来越紧。 用最柔软的躯体钳制着他。 像是一张无形收紧的大网,让燕绥挣扎动弹不得。 加之御池底生起的白雾,燕绥恍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偌大的蒸笼之中,热得他面红耳赤! 连身体也产生了他不可忽视的异样感。 郁初没有说话,她早就屏住了呼吸,在水里冲着燕绥那张充满惊愕、又恼羞成怒的俊颜挑衅十足地扬起唇,弯着眉眼,游刃有余地继续拖着他,狠狠往水底下沉。 燕绥肩膀伤口上渗出的血丝丝缕缕弥散在水中,郁初那张清丽的脸更显得妖娆惊艳! 水中的她,像是一条漂亮的人鱼。 可又哪有她这么坏的美人鱼? 想要致人于死地。 在燕绥的呼吸开始不畅时,他摁住郁初的肩膀,打算将她一把推开。 郁初却搂住了他的脖颈,直直地吻了上来! 燕绥的黑眸瞬间瞪圆! 错愕的情绪占据了他的瞳孔。 在他漆黑的眼眸里,能看见郁初闭起眼睛,显得根根分明的浓密长睫。 贴着他的唇瓣温热幽香,湿漉的柔软探入他的唇齿间,搅乱了他全部理智的思绪。 仿佛是在平静湖面上投落的一块巨石,掀起浩荡涟漪,一圈圈地震乱他的心神。 而就在这短短的惊愕当中,郁初睁开眼睛,发现燕绥眼中的愠怒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留有不可置信和无措的迷茫。 哪还有刚才狂风骤雨般的半点针锋相对! 啊…… 她又猜对了。 还真又是个神经病啊! 看来,是换人了。 郁初并没有完全弄清燕绥的人格是如何切换的,所以逼他缠斗,让他发生强烈的情绪变化。 现在看来,哪怕郁初还不知道窍门在哪里,她也成功了。 郁初松开燕绥的脖颈,她浮上水面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水下的人同样也冒出头来,大口喘气。 郁初跟他对上目光。 玉琢般貌美的青年黑发浸湿,俊白的脸庞上泛红。 白色中衣凌乱敞开,湿透了的贴在胸膛上。 泠泠的黑眸里透着无辜。 哪怕狼狈至此,也有着一丝惑人的美感。 第095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0 “抱歉……” 燕绥安静地在水池中伫立了一会儿,温敛的垂目向她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郁初当然知道这件事,跟面前这个‘燕绥’没有多大干系。 但他们同样是一个人,郁初免不得在情感上会迁怒于他。 “陛下!” 许是他们刚才缠斗的时候,激起的水花太大,动静传到了殿门外偷听着的李德玉耳里。 又见他们现下久久没有动静,李德玉不得不出声问:“您有事要吩咐奴吗?” 燕绥沉默的看了郁初一眼,转而望向殿门的方向,出声道:“帮孤拿些止血的创药进来。” 李德玉愣了愣,殿门外才再次响起他的声音,“奴这就去帮陛下拿药。” 听到李德玉的答复,燕绥的目光又落回郁初身上,欲言又止道:“那个……你疼吗?” 他们俩个现在湿身站在水中。 他还问这么令人误会的话,郁初感觉到这水池里的白汽蒸得她的脸颊发热。 但郁初不会让她一人脸红,她把不明不白的话抛回去,“陛下自己难道不知轻重吗?” “……” 下一秒,燕绥果然耳朵红了。 好在没过多久,李德玉敲响了殿门,扬声问:“陛下,您要的东西,奴给您拿来了。” 他与郁初,无论是谁,出去拿药都不妥当。 燕绥看了看郁初,果断地上前将人摁进怀里,恰好能挡住他左肩上的伤口。 “进来吧。” 燕绥盯着殿门的方向,见李德玉低着头进来了,又道:“就放在那里,你可以出去了。” “喏。” 李德玉恭顺地将红木漆盘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退出去,把殿门合上。 趁着关上殿门的那一刻,李德玉偷偷往里瞧了一眼。 轻曳的纱幔间,燕绥单手搂着女子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颈,俩人的身体亲密相贴,黑眸漆漆的望过来,像是无声宣告着怀中人的不容觊觎。 朦胧的雾气渲染得四周好似云雾缭绕的仙境。 只窥探一眼,李德玉便赶忙垂下眼皮,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则在他合上的那一刻,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吓得都快跳了出来。 仅仅是与燕绥一秒内的短暂对视,李德玉都怀疑自己已经快凉透了。 他再多看一眼。 估计他今晚就要歇在乱葬岗了…… 郁初知道燕绥是因为好意才这么做的,现下对他也没了多少防备,懒懒地把下颌靠在燕绥的肩头上,甚而是还有心情调侃他一句,“陛下身上的味道还挺香的。” 燕绥玉白的耳尖上,刚褪去的红晕又攀了回来,他慢吞吞地放开她,后退半步,敛目道:“李贵人,身为女子,你应该要自重一些。” 郁初歪了歪头,实事求是的说道:“可这是陛下抱的我,不是我投怀送抱的。” “孤……” 燕绥抬起眼,怔怔看着她,哑口无言。 在他面前,她连妾身都不称了,早已毫无尊敬。 燕绥却没感到任何冒犯之意,他悠悠地低叹一声,说道:“罢了,全然是孤的错好了。” 第096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1 可不全是他的错吗? 要不是他精神分裂成这样,能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吗? 燕绥要去拿那个红木漆盘,他一出水池,往那边走,肩膀的血水便顺着衣物滴在地上,像是一朵朵在足边晕开的红梅。 “我去拿。” 郁初怕他这么一路滴过去,到时候没清理干净,还叫人看出破绽,索性道:“你在那里坐着等我。” “……” 自从他回燕,何曾有人敢用命令的语气同他说话,向来只有燕绥吩咐其他人的时候。 被郁初这么安排,燕绥也不恼。他好脾气的说:“那就麻烦李贵人替孤上药了。” 听到燕绥的话,郁初站在原地愣了愣,怀疑他是在用他的怀柔手段得寸进尺。 可郁初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面对这样温润如玉的燕绥,她甩不出什么脸色,轻轻地“嗯”了一声。 “等一下。” 郁初刚准备提步,燕绥到旁边的龙榻上,给她拿了件外衫,递过去。 “汤沐殿虽烧有地龙,但李贵人前些时日落过水,体内虚寒,现下又浑身湿透,容易着凉,还是先披上,再让李德玉给你送身干净的衣服来。” 燕绥一字一句的温柔叮嘱,说得不无道理。 但郁初的脸上还是显出了惊讶,看他的眼神,活生生像是在看一个五十多岁的养生大爷。 郁初接过燕绥手中的外衫,往肩上一披,便走到刚才李德玉放药的地方,拿起那个红木漆盘回来。 拿回来,仔细一看,郁初与燕绥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先不说怎么会有这么多瓶瓶罐罐。 光是郁初拿起来的这个名叫‘芙蓉冰清膏’的小药罐,对上跟漆盘放在一起的宣纸内容,上面白纸黑字的写明着是用在何处,又是如何用的。 甚至用重墨书写了其清凉润滑之效,可以缓解痛楚,便于尽享鱼水之欢。 看完这些虎狼之词,郁初真真实实地蚌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放下,燕绥探了半个头过来看,问道:“上面可有写哪瓶是金疮药吗?” 当燕绥的视线同样落在那张宣纸上—— “……” “……” 李德玉,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就算燕绥此刻有多么好的脾气,平日里的修身养性,锻炼得他的心境是如何的波澜不惊,看完这张宣纸上的内容,他也做不到面不改色。 燕绥蹭地站起身,脸色红润的说道:“孤这就去让人把这些东西换了……还有李德玉,孤一定要重重地罚他……” 燕绥还没走出去半步,被郁初拽着衣袖拉回来。 “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 对上郁初的眸光,燕绥把唇角抿直,老老实实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规规矩矩。 可他那双潋滟的黑眸里,分明充满着‘不关孤的事’、‘孤也不知情’以及‘那可怎么办呢’的水润无辜。 又茶又可怜。 郁初觉得跟燕绥比起心机来,有点小巫见大巫。 可不是吗? 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她再聪明多智,也斗不过三个精分,注定要在他身上栽个跟头。 第097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2 “我去说。” 郁初端起红木漆盘,干脆把她的脸面豁出去了,说了跟刚才一样的话,“你就在这里等着。” 燕绥温顺地颔首,顾盼生辉,“李贵人真是善解人意。” “……” 她可不善解人意吗! 郁初简直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衫,拖着湿哒哒的衣裙,硬着头皮打开些殿门,去与站在外面的李德玉交涉。 “劳烦李公公送身干净的衣服给我和陛下,还有,那些药不够……” “不够?” 李德玉原本还低着头,此刻吃惊得瞪圆眼睛,不由抬头向郁初看去一眼。 声音里还颤抖着,透露出明显的不可置信。 于是,李德玉仅看到这位李贵人眼角微红,眼波含春,一副怯弱又羞赧的模样。 可郁初的下一句话,更是骇人听闻! 吓得李德玉一个趔趄,差点没在原地倒了过去。 郁初站在门后,只微微侧露出些身子,低眉顺眼地拢了拢身上的外衫,温软的开口道:“陛下……” “太凶猛了。” 李德玉:“!!” 什么! 他们陛下…… 无论何时,那都是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 没想到……床笫之事竟是玩得如此之野! 这口味重得……李德玉都不免有些胆颤心惊。 瞧瞧李贵人这副蒲柳之姿,何等的娇弱怜人,还要被陛下如此折腾。 真真是叫人心疼极了…… 李德玉在燕绥身旁伺候多年,自是知道他们陛下不是个会心疼人的主。 况且陛下禁欲了这么多年,一时不懂节制,也是情有可原的。 就是辛苦李贵人了! 李德玉顿时感到了身上的责任前所未有的沉重。 李德玉低着头,沉声道:“李贵人放心,您要的东西,奴这就去让人准备。” 临走前,李德玉还斗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陛下他不懂事,辛苦贵人多多包涵了。” 郁初:? ?? 她怎么觉得这车轱辘都要压在她的脸上,留下两道又深又重的红印了? 有李德玉这么懂事的太监伺候在燕绥身边,燕绥还能这么纯洁,这才是真的不可思议呐! 郁初站着茫然了一会儿,李德玉就再次敲响了殿门,把她要的东西交给她。 这次他们需要的东西都很齐全。 衣服、纱布、金疮药都有,不过还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看得郁初眼皮一跳。 后宫太、太太会玩了! 郁初不会让自己独自承受这份尴尬。 在回去的路上,她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面无表情,把这些东西全都摆在燕绥面前。 “这些……” 燕绥哪怕不懂,但有先前那些瓶瓶罐罐做铺垫,他也一知半解了,耳热瞬间红到脖子根。 郁初看见燕绥皱起长眉,脸色通红,气鼓鼓的低骂了一声:“李德玉这个老东西!” 明明已经不行了,却是那么的懂行! 郁初的坏心情瞬间消散。 她就喜欢看他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郁初的指尖落在燕绥的胸膛上,勾住他的衣襟,看着他眼中的愠怒再次凝固住,巧笑嫣然道:“陛下不是让妾身帮您上药吗?既然东西都齐全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第098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3 燕绥怔怔的看着郁初脸上的笑容,怀疑她是个会吸人精气的小妖精。 美人同样能惑而近妖。 更何况,她还很聪明。 燕绥只能心甘情愿的上钩。 燕绥将双手后撑在玉榻上,一动不动地任由郁初剥开他的衣服,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半边肌肉紧实的胸膛。 她身上的花草香萦绕,燕绥垂眼,早已心乱如麻。 往日里他钓鱼、种花、下棋、临摹书画修身养性,现下只觉得似有狂风大作,使他的心湖翻涌。 加之这蒸蒸向上的白雾,将他变成了那热锅上的蚂蚁。 恨不得团团转。 郁初刚才那一记,扎得是真狠。 她帮燕绥上药,燕绥却好像不知痛一般,怔怔的轻颤着眼睫,心绪不知神游到何处去了。 燕绥正望着空虚之处。 忽见郁初的脸凑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后仰拉开距离,生怯的看着她。 为什么……要离他这么近。 莫非是想亲他吗? 这也…太不矜持了! 燕绥的脸色又是一热,只见面前的美人拿起纱布,神色严肃的认真道:“陛下,抬手。” 燕绥:“……” 看来是他想多了。 燕绥抬起手臂,让郁初帮他缠上纱布。 她倾身上前的那一刻,燕绥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好像…… 突然明白被人投怀送抱的快乐了。 “嘶——” 肩膀处猛地一痛,燕绥长眉蹙起,眼角微红,黑眸潋滟的望过来,轻启唇道:“疼。” “哦……” 郁初是故意的,“可能是太紧了。” 她又把缠好的纱布解开,重新给燕绥绑上。 甚至还恶趣味的绑了个小蝴蝶结。 反正在他后背,一时半会儿,燕绥也发现不了。 “好了。” 郁初规规矩矩地坐回去。 看着燕绥衣衫半褪,长发披散的模样。他这张面如冠玉的脸,放在女人堆里也毫不输艳色。 在郁初灼热的视线下,燕绥脸色极其不自然的慢吞吞拢上衣袍。 “陛下。” 听到郁初的声音,燕绥心中一惊,抬眼朝她望过去。 郁初理直气壮的说道:“今日之事,妾身可是无错之有的。” “嗯。” “陛下可不许罚我。” “嗯……” 燕绥此刻已然是有些情迷意乱的茫然,对郁初说的话,他只是怔怔地点头。 看着面前的人露出好看的笑容,燕绥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落入她的圈套里了。 算了。 燕绥在心中暗叹一声,对郁初说道:“孤不会罚你,说到做到。” 至于身体里另外两个家伙同不同意? 他们互相都有对方的把柄,不怕谁会胡来。 … 郁初先是在偏殿里梳洗好,燕绥才遣人送她回去。 还赐了她一副金丝木凤镶步辇。 这么大张旗鼓的从养心殿出去,想让其他人不知道都难。 后宫嫔妃们收到消息,还在各自宫中揣测消息的真实可靠性,就又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燕绥下诏封了郁初妃位,晋升为了郁妃娘娘。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锦衣绸缎、金银珠宝、古董玉器现下通通随着诏书送往了凤栖宫。 凤栖宫是何处? 最近养心殿之处,此前先帝的王后才住在那里! 第099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4 燕绥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让这李贵人不合礼数的升上妃位后,又打算让她当了王后吗? 她们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燕绥是如何从争奇斗艳的后花园里,偏偏选中了这么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 众嫔妃们集体心梗后,转念一想,她们那又狗又单身的陛下,会突然变得像个正常男人吗? 不会。 那么,这一定是个圈套! 这李贵人……不,现在是郁妃了,这位郁妃娘娘身上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燕绥才会诱之以蜜糖,对她如此之好。 她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到时候便能看到这位风光一时的郁妃,从枝头摔下之时,是何等的惨烈! … 郁初发现这路线不是回怜星殿的,便转过脸,握紧步辇的扶手,出声询问道:“李公公,这是要送我去何处?” 李德玉抱着拂尘,紧紧跟在旁侧,眯起一双皱纹眼,笑得跟朵花似的,捏着嗓子道:“郁妃娘娘,这可是去凤栖宫的路呀!” “郁妃娘娘?” 郁初一愣。 她何时被封了妃位? 郁初还没琢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一会儿,这步辇便在凤栖宫前落下。 “是啊……娘娘等下便知了。” 李德玉卖着关子,暂也不答郁初的话,仅是站在一旁,旦笑不语。 拿着诏书的小太监匆匆赶到。 见身边的宫人们迅速跪了一地,郁初才跟着跪了下来。 “应天顺时,收兹明命,李将军之女贵人李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素娴仪矩,是以进封尔为郁妃,赐居凤栖宫,钦此!” 念着诏书的小太监话音落下,久久还未听见郁初应答,不由抬头看向她。 李德玉以为她是喜出望外,连忙笑着,低语提醒道:“娘娘先接旨,谢过隆恩,再高兴也不迟。” 郁初侧过头看了看李德玉,转回身去,伸出双手道:“臣妾谢过陛下。” 小太监将圣旨交到郁初手上后,李德玉便立刻起身道:“娘娘快请起吧。” 郁初这才站起身。 郁初刚才愣神的原因,不是燕绥诏封了她妃位,恩赐她搬进凤栖宫。 而是,这诏书里的每个形容词,跟她是一点也沾不上边。 燕绥的诏书是闭着眼睛瞎写的吗? 实在是太令知情人尴尬了。 可其他人倒不觉得诏书写的有什么问题。 从前李贵人的确也是这般温雅娴静,玉软花柔。 李德玉送她进凤栖宫,笑着道:“等白日了,娘娘可抽空随意看看,这宫里处处是否合您心意?” “要是哪里有不妥的地方,可以直接遣人去内务府安排,若是传话给奴,也是可以的。” 郁初听着李德玉贴心的话,朝他看了一眼,问道:“本宫是否在将军府见过公公?” 李德玉心中惶然。 他未进宫前,曾在将军府当过杂役。后来,李德玉才入的宫。 那也是郁初很小时的事了。 她不过是二三岁孩童,怎还留有印象! 李德玉不敢跟郁初攀交情,不然这事被燕绥知道,可了不得。 第100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5 到时候,他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李德玉更不曾说的是,他年轻时钟意过郁初的母亲,为了她,才去的将军府当杂役。 李德玉不动声色的赔笑道:“奴以前替陛下去将军府传过旨意,许是娘娘当时见过奴吧。” 郁初笑了笑,没纠结这件事。 她也是随口一提罢了。 圣旨赐下没多久,在怜星殿的绿珠、红霜和小辫子也收到了消息,现下收拾了东西,便一同来了凤栖宫。 瞧事情都安排妥当,又拨给郁初一拨伺候的下人,这夜已渐深,李德玉不便打扰,就领着宣旨的小太监们一同回去了。 等郁初进了寝殿,合上殿门,绿珠才小声的惊讶问道:“娘娘,陛下怎么突然赏赐这么多东西啊?是不是……” “是什么?” 郁初被燕绥折腾了一天,现下身子骨完全是累乏了。 压根没心情去看那些金银珠宝。 只想赶紧把妆发卸了,再把衣裳换了,一头栽进软被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是不是陛下明日就将要了我们的脑袋啊?” 绿珠用袖子开始抹眼泪,“娘娘,我还不想死呢!” 呜呜呜。 郁初不知道绿珠脑补出了什么,看她这副愁大苦深的模样,忍不住道:“谁说我们要死了?” “那不然……陛下怎么会突然对娘娘这么好?” 绿珠逐渐意识到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止住了泪眼汪汪,“我听其他宫人私底下说过,那些去过养心殿的妃嫔贵人们,第二天都遭逢厄难了!” 郁初问:“陛下昨夜在怜星殿歇下时,你怎不担心?” 绿珠傻傻道:“那不是娘娘没去养心殿吗!” “……” 所以,在绿珠的认知里,遭厄难的必要条件,只有去了养心殿。 郁初只能说:这个逻辑,它‘无懈可击’! 郁初好声安慰了绿珠两句,情深意动道:“陛下是知晓了我的心意,才决定往后好好对我的。你不必担心。” 绿珠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郁初:“……” 真是个傻孩子。 虽然燕绥说了不追究她。 但保不准燕绥自己也没法说服他的那个“变态”人格呢? 郁初并不想跟燕绥来个鱼死网破,却不得不留一手,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见郁初坐在铜镜前就昏昏欲睡,绿珠也不好出声吵醒她,帮她卸妆宽衣后,便扶着郁初去休息。 … 翌日。 郁初左等右等,也没等来燕绥的动静。 他似乎把她这个人忘了一样,接连好几日,不声不响的。 总让郁初怀疑他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李德玉倒是领着一众小太监来凤栖宫,来得勤快。忙里忙完的置办物件。 能让太监总管亲自出马伺候的人,除了燕绥,现下也就郁初了。 可见燕绥对她是真看重。 众嫔妃们又困惑了,难道事实跟她们想的不一样? 这位新晋的郁妃娘娘,真的把陛下迷得无法自拔了? 李郁初身上到底是有什么,她们之前从未察觉到的魅力? 众嫔妃们心中是生起了一个,接一个的疑惑,好在后宫之中有人愿意出来主持大局,为她们解惑答疑。 这个人就是德妃。 第101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6 德妃借着生辰宴之名,请了各位妃嫔们来庆生。 郁初现在好歹也名列妃位,这请帖送到了凤栖宫,她也不好意思不去。 郁初梳妆打扮好后,带着绿珠和红霜一同去德妃宫里赴宴。 德妃的亲爹是当朝宋丞相,仗着母族势力,她在宫里的地位也很高。 德妃继承了宋丞相笑里藏刀的风格,嘴上抹蜜,腹中有剑,让众嫔妃们在她面前也不敢多有放肆。 现在加上郁初,现在宫里一共有四妃。 其余三位分别是德妃、贤妃还有淑妃。 贤妃表面上看起来骄纵跋扈,实则是个识时务的纸老虎,欺软怕硬。 淑妃是太后的小侄女,太后在时,就有意培养她成为燕绥的枕边人,换一种方式监管燕绥。 但燕绥又岂是好拿捏之人,没等这位淑妃爬上龙床,燕绥就先夺了太后的权,送太后去削发为尼了。 没了太后的照拂,这位淑妃近年来的日子过得很是不近人意。 要不是还有个妃位加身,她的下场估计比原主还要惨。 这位淑妃不知是有自知之明,还是在卧薪尝胆,总之这几年来在后宫里不声不响的,鲜少出自己的宫门。 可能是燕绥封妃的消息太过劲爆,大家都很好奇,这位郁妃身上究竟有何许魅力,能让陛下为她着迷。 连不常出现在嫔妃聚会上的淑妃,如今,也到了德妃的庆生宴上,等着郁初过来。 “郁妃到——” 殿外的小太监向里通传道:“献翡翠玉如意一对!” 随着小太监的话音落下,郁初提着裙摆,迈过门槛,走进屋里。 郁初今日穿了一件焦棕浅红丹枫裙,金钗簪发,缀翡翠步摇,青丝半垂,很适合这明媚秋日。 往日里,原主喜欢穿素色,这种明艳的颜色过于招摇,她没有人做靠山,要是被哪位妃子注意到,故意想针对她,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因此,众人对李贵人的相貌印象中一直停留在平平无奇,没想到竟是这般花容月貌的美人儿。 独得一分风姿。 怪不得陛下会着了她的道。 “郁妃妹妹来了啊?” 郁初一扫屋里坐得满档的位置,她也不尴尬,就停在厅里,看着德妃旦笑不语。 德妃立刻故作恍然,训斥身边的婢女道:“还不给郁妃搬张椅凳来,你们怎么做事的?” 德妃身侧的婢女连忙低头道:“奴这就去。” “记得,把椅凳搬到本宫身侧来。” 德妃又嘱咐一句,这才深吸一口气,弯着笑眼,温和道:“都是我这里的下人不懂事,怠慢了郁妃妹妹,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郁初还未答,身旁传来一阵娇弱的咳嗽声。 郁初侧头看去,是个穿白粉樱枝裙的女子,她微微一笑道:“应是我的错。我许久不参加欢宴了,德妃娘娘来不及准备,怕是因为我把郁妃姐姐的位置给占了。” “淑妃在说笑呢!” 德妃脸上仍挂着温雅的笑容,温声细语道:“你这般说了,郁妃妹妹又怎会怪罪你。” 淑妃腼腆垂目。 第102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7 郁初接着笑了笑。 忽感这屋内无形的刀光剑影,简直是人间修罗场。 郁初自然不是真的不好意思拒绝,才来赴宴的。她有她的计划,这一趟,是必须来的。 德妃温声问:“听闻郁妃妹妹前几日在贤妃的赏枫宴上不慎落水,还感了风寒,妹妹的身子本就虚弱,现下感觉可好?” 一提起这事,众人便又不得不想到燕绥让贤妃、惠嫔还有沈婕妤三人下水泡湖的事情,皆用帕子掩唇,一阵偷笑。 贤妃三人当即脸都黑了。 可这是德妃的主场,贤妃也不敢得罪她,只能暂且忍下这口闷气,脸上的粉都因此抖落不少。 而郁初的回答,更是气人。 “谢德妃关心,陛下最近对我无微不至,这相思病自然便不药而愈了。” “………” 看着郁初面色红润,春风得意的微笑,不止是刚被嘲笑的贤妃等人心梗了,在场的妃嫔们没有一个不心肌梗塞的。 这位风头正盛的郁妃一点也不谦虚! 看来从前那不起眼的小可怜模样定是装的,得了圣宠,便这般得意忘形! 可她们有什么办法? 这是头一位入燕绥眼的妃子! 她们就算此刻妒火旺盛,却也没胆量冲到燕绥面前,拦一次圣驾,更别提去勾引他。 都是有前车之鉴的啊! 除非她们不要命了。 发觉了场上陷入一片沉默,郁初也完全不以为意。 下人替她搬来了椅子,郁初便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落座,拿起一旁刚沏好的桂花茶,巧笑嫣然道:“各位许是不知,近日来,我发现了陛下的一个秘密。” 听到郁初卖关子,众妃嫔虽对她这副嘴脸不屑一顾,但又不免好奇,她知晓了陛下的何秘密? 或许就是凭着这个秘密,才让她拿捏住了陛下的心呢? 德妃露笑道:“郁妃妹妹可愿说出来听听?” 郁初笑,“自然。” 众人皆竖起耳朵。 郁初喝了几口茶润喉,继续道:“陛下的耳根那真是软极了~我同陛下说,夜里屋黑,半夜梦醒易心生胆怯,谁曾想,陛下翌日竟送了我一屋夜明珠。” “我又与陛下说,此前我从未在宫中吃过此等山珍海味,每日素食淡饭,过得苦不堪言。陛下听闻,立刻龙颜大怒,连夜彻查了内务府,没想到还真查出了事。” 郁初放下手中的茶盏,拿着锦帕,摁在心口道:“没想到陛下竟对我如此宠爱,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 厅堂里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对郁初的凡尔赛发言,她们的回应只有:“……” 点点点。 这话听起来是对君王宠爱的炫耀不错,但里面传达的重要信息,在场的妃嫔们也都是聪明人,不可能不明白。 郁初现在是燕绥的枕边人,她随随便便说上一句什么,燕绥便信她。 不仅信她,还满足她。 那么之前得罪过郁初的人,当她想计较之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同样可想而知。 沈婕妤手中端着的茶盏一晃,杯中的茶水便洒在了衣服上。 第103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8 坐在她身边的惠嫔一惊一乍道:“哎呀!沈婕妤你怎如此不小心,这茶都洒出来了。” 沈婕妤顾不得擦掉衣裳上的水渍,面色发白的行礼请求道:“德妃娘娘,我忽感身体不适,能否先行回宫去歇息?” 郁初落水一事的实情,德妃自然心中清楚。 看到沈婕妤如此胆小怕事,她是有些看不起的。 不过德妃倒是不甚在意,毕竟沈婕妤是贤妃的人,就算郁初要连带着算这笔帐,也算不到她头上来。 德妃仍旧是老好人般的体贴道:“既然不舒服,那沈婕妤便回宫好好歇着吧。” 沈婕妤偷偷的看了一眼神情悠闲的郁初,战战兢兢的应道:“谢德妃娘娘。” 话落,沈婕妤带着自己的婢女匆匆地离开了。 坐在她旁边的惠嫔一脸嫌晦气用帕子掩着口鼻,似乎也是瞧不上沈婕妤这不争气的样子。 有了沈婕妤这一小插曲,厅堂里的妃嫔们对于郁初给的下马威,更是各怀鬼胎。 好在德妃情商高,继续主持大局道:“本宫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江南菜,想让各位妹妹们尝尝本宫的家乡菜。趁菜还热乎,都动筷尝尝吧!” 随着德妃把话说完,宫人们便搬来了案几,送上菜肴。 这事暂且也算揭了过去。 郁初吃饱喝足从德妃宫中出来,正散步回凤栖宫。 见四下没外人,跟在她旁边的绿珠不由低声道:“娘娘,你当时说的那些话,可吓死奴了!” 郁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没有,是没有。 这些事,虽说的确是发生了,但真相不是这样的啊! 燕绥是送了郁初一屋子夜明珠不错,可那是册封妃位时,随着其他奇珍异宝一同送来的。 根本不是燕绥特意送的! 再说燕绥彻查内务府之事,绿珠不知是否真的是郁初在燕绥耳边吹了枕边风。 但郁初那晚从养心殿回来之后,燕绥根本没来过凤栖宫啊! 君王的宠爱,着实令人琢磨不透。 免不得让绿珠一阵忐忑。 要是今日之事,被燕绥听到,绿珠都不知道会有何后果! 总之,高调招摇不是什么好事,谨慎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的道理,还是原主常跟她说的道理。 郁初现在怎么就不理解呢! 还故意惹火上身。 绿珠担忧道:“怕是陛下知道了,会误会娘娘恃宠而骄的。” “这不是误会。” 郁初莞尔一笑,“我就是要让他知道。” 什么才是恃宠而骄! … 果不其然,隔日燕绥下早朝后,就让李德玉把她传进了养心殿。 燕绥一身黑衣,坐在书桌后的龙椅上,奢华靡贵。 看见郁初平静地进来,燕绥反而是有种跳梁小丑般的恼羞成怒。 就如同常日里,李德玉操那‘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心,燕绥现在也体会到了这份复杂的心情。 他向来沉稳如水的表情有了一丝动摇,努力紧绷着那张俊美阴郁的脸,试图吓唬住郁初。 “郁妃,你昨日在德妃生辰宴上所言,孤已全然知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造谣孤!” 第104章:暴君他多半有病39 听到燕绥先声制人的问罪,郁初面上仍旧平静。 像是全然不知哪里有错,她眨了眨眼睛道:“臣妾哪里造谣陛下了?” “你……” 燕绥刚吐出一个字,想到李德玉复述给他听的那些话,就叫他面红耳赤。 “你说孤特意送了你一屋子夜明珠!” 郁初处之淡然,反问道:“难道夜明珠不是陛下特意送给臣妾的?” “还有内务府……” “是因为臣妾之事,才让陛下去彻查内务府的,对吧?” 是。 是这样的没错,可他怎么能顺着她的话回答! 燕绥的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被郁初气得不轻。 说这么些不要脸的话,她居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她还很轻浮! 随随便便就吻他! 燕绥的这个想法刚落下,内心里就同时响起了两道声音:“她明明亲的是我!” “是她亲的我。” “那又怎样,我还抱着她一起睡觉了呢!” “我也抱了!” 在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白一紫两个人影在掐着架。 燕绥:“……” 神经病! 这俩人都是神经病! 郁初看着燕绥盯住她,表情木讷了几秒,随后他甩了甩脑袋,眼眸又恢复了清明。 再次看向她时,燕绥的眼神明显有了一丝畏惧的颤抖。 很快,他又稳住了心神,沉声道:“孤答应过不罚你,便不会罚你。” “谢陛下~” 郁初落落大方地行礼,谢了恩。 “不过……” 郁初浅浅笑着,等燕绥把话说完,“你要答应孤一个条件。” 郁初也不问是什么条件,睁眼说着瞎话:“臣妾是如此爱慕陛下,陛下所言,臣妾定然会照做的。” “……” 燕绥的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他甚至不想说了。 还想到了一个成语,叫祸从口出。 不过燕绥觉得自己是理智的,他不像另外那两个家伙,能无条件的说服自己留下郁初这个祸害在身边。 她必须得有利用价值。 这样才能让燕绥感到心安理得。 “既然郁妃是个聪明人,孤也不卖关子了。只要你好好配合孤演戏,孤可以许你一生荣华富贵,宠爱有加。” 自从燕绥掌权后不纳新人进宫,在朝堂上参奏他后宫之事的折子就不在少数。 又因为燕绥膝下一直无子,虽说他还正值盛年,年纪轻轻的,但总有那么一群古稀老臣咸吃萝卜淡操心。 对于皇子一事是操碎了心。 甚至有人斗胆上奏,从王室里过继子嗣来当皇子。 这不是挑战燕绥身为男人的尊严吗? 但在这件事上,燕绥倒从没有过大发雷霆。 他像是根本不在乎一般。 这些折子,看过一眼,就扔到一边了,也没责罚过这些老臣。 让这些已经准备好的老臣们又束手无策了。 又过了这么些年,虽然不时还有参燕绥后宫之事的折子,但渐渐地少了许多。 朝中原本属意送女入宫的大臣们,现在都改成了给燕绥送太医进宫。 希望他们的陛下能早日康复,身体硬朗。 这事听起来是有些啼笑皆非,可内外的压力还是给到了燕绥。 长久下去,并不利于燕国的朝堂稳定。 第105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0 如果有一个妃子能当他的挡箭牌,燕绥便可将锅全甩在这人身上,得了清静,又能洗掉他的污名。 他不爱她。 那么届时等时机一到,把她推出去,就一了百了。 郁初在贤妃的生辰宴故意大出风头,也是想拿同样的筹码与燕绥相谋。 郁初可以做一个专横跋扈的宠妃,让燕绥把所有污水都往她身上泼。 相应的,在这段时间里,郁初会尽快取得他的信任,等拿到灵魂碎片,她就会去往下一个小世界。 所以这究竟是螳螂捕蝉,还是黄雀在后,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对于郁初最大的好处,最起码是燕绥不会像个疯子一样,上来就想取她的性命。 两败俱伤,实乃下下策。 “如何?” 燕绥的指尖轻叩在龙案上,有着上位者的威严,“郁妃可同意与孤做这笔交易?” 若是郁初不同意,那他现在便可杀她。 反正他是暴君。 无缘无故处死一个妃子,想必传至民间,也不会令他的名声变得更差。 “臣妾已经说过了,愿意替陛下去死。无论陛下是否真心对待臣妾,臣妾都把陛下视为初恋。” 郁初说出这番话时,还是那般的情生意动,好似她真是那种爱到无法自拔的恋爱脑。 “……” 这么浮夸的言辞,燕绥是绝不信的。 可他脑海里的另外俩个人信,还驱使着燕绥微微生起了那么一丝的心软。 如果没有他,就靠那俩个家伙,‘燕绥’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那你今夜便歇在养心殿。” 把事情定好,燕绥拿起手边的折子,头也不抬的吩咐道:“让李德玉先带你过去,孤还有奏折未看完。” “那臣妾先行告退。” 郁初没想继续待在这里,出了御书房,李德玉就站在门外候着。 郁初把燕绥的话转告他,李德玉便带着郁初去了燕绥的寝殿。 郁初之前只去过汤沐殿和旁边的一间偏殿梳洗换装,还未去过燕绥的寝殿。 燕绥的寝殿很大。 最醒目的大概是中间摆着一张纯金打造的大圆床,帷帐层层叠叠的用金线绣着龙腾图案。 其他的陈设摆件,都是宫人按照规格给他布置的。 除了奢华名贵,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郁初仍是先去偏殿梳洗后,再回到燕绥的寝宫。 在燕绥回来之前,郁初决定先吃吃水果,玩会儿游戏。 郁初玩了两把单机贪吃蛇,正觉得没什么意思的时候,听到了殿门传来的动静。 她把东西收回空间里,整理好衣摆,温柔小意地端坐在案几前,像个等待夫君归来的好妻子。 燕绥一推门进来,看见郁初这么温婉的笑容,就是浑身发怵。 燕绥甚至还仔细思考了一番,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又是如何隔空得罪她的? 思考无果。 印象中,经历过郁初伺候两次宽衣的燕绥,现下没了开口吩咐她的意思。 他宁愿自己来。 燕绥脱了外袍,挂到桁架上,背对着她道:“孤看了一夜折子,已经乏了。郁妃最好懂事些,别打扰到孤枕眠。” 第106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1 呵呵…… 要不要她送他去枕眠? 长睡不起的那种。 大概是郁初太过目光灼灼,燕绥好似感到了如芒在背。燕绥转过身,却又只看见跪坐在案几后的美人端庄娉婷,朝着他露出温雅姣好的笑容。 燕绥怀疑只是自己神经质,但他的直觉又让他哪都觉得奇怪,索性道:“郁妃夜里可是怕黑?” 郁初在德妃生辰宴上拿了此事做由头,现下燕绥问她,就算是郁初不怕,她也得怯怯点头道:“是。” 郁初以为燕绥忽受上天感召,有了良心,没想到他只是一甩衣袖,转过身,冷哼一声道:“那郁妃最好不要做什么亏心事。比如,在暗地里腹诽孤。” 郁初:“……” 暴君他果然是没有心的! 燕绥入了帷帐里,没安排郁初到底睡哪。但很显然,除了跟他睡同一张床以外,她就算是想睡地下,亦或是睁眼到天亮,燕绥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郁初很自觉地走到旁边的软榻,和衣而卧。 不过燕绥的寝殿过于宽敞,郁初总感觉四处漏风。 加上最近夜里翻风,郁初并不想把自己弄生病了。 于是时不时…时不时……燕绥就能听见一声娇弱的咳嗽声响起,就像是躲在角落里被冻坏了的可怜小猫。 燕绥翻了一个身,试图用被子盖过头顶来阻隔这道声音。 可郁初每咳一声,那猫爪子就像是在燕绥的心上挠一下,让燕绥完全夜不能寐,不能就这样听之、放之、任之。 燕绥起了身。 郁初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向她靠近,她谨慎的保持着装睡的模样,然后发现身上被扔了一件外袍。 郁初睁开眼睛,正巧就跟燕绥对上目光。 燕绥没料到自己会被抓包,短暂的失神了一瞬,恶声恶气的道:“孤不是在关心你,是你太吵了。孤既然给了你衣服,便不许生病了。” 他这是什么小孩子的逻辑? 难道是换人了吗? 而且……他给她盖的是龙、袍! 他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燕绥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左右不过是一件衣服,龙不龙袍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燕绥不可能把自己的被子分她一半。 感受到郁初炙热的视线再次落在脸上,燕绥面上微热,他不再多停留,提步又回去了。 走到一半,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软软的“谢陛下~”,燕绥刚还感到恼羞成怒的难堪,都换成了唇角上扬的弧度。 看来,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还是很懂事,很知感恩的。 燕绥觉得,以后可以对她好一点。 郁初不会被燕绥的小恩小惠收买,在她心里,燕绥还是那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偶尔,看燕绥顺眼了,她也可以陪他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 燕绥上早朝实在是起得太早了。他一个人醒了起来还不算,还过来把郁初推醒了。 郁初也是有起床气的。 她刚想盖住脑袋,身上盖着的袍子就被燕绥直接拎了起来。 郁初杀气腾腾的睁开眼睛。 燕绥默了几秒,对视的目光里有些恍惚,他故作镇定地拢上了衣袍,改口道:“你去床上睡。被人瞧见,这戏就演不成了。” “……” 郁初盯着他看了几眼,突然伸出手道:“抱。” “不然我不演了。” 第107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2 ? 燕绥不可思议的盯着她。 她敬称都不用就算了,居然还想让他抱她过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内务府从前是怎样苛待你了?”好轻。 燕绥的手臂越过她的腿弯,轻而易举地就把郁初抱了起来,步履稳健地往床榻上走。 “他们送来的饭菜都好难吃。” 郁初在燕绥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懒懒地打着呵欠,“不想吃。” “……” 燕绥正打算把郁初放下,他一低头,就与她弯着的笑眼对上,她像是一只高贵的猫,微微仰着下颌道:“以前没得选,现在,可以了。” 不得不说…… 他与她的想法是一致的。 他谋划大局,步步为营,登上现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而不是再受制于人。 可是…… 燕绥忽然又感觉他在一点点的,亲自送上自己的把柄。 在燕绥愣神之际,郁初柔软的唇瓣温柔地亲了亲他的下颚,声音像是带着小钩子,惑人心神。 “所以……我选择了陛下。” 选择了他? 宋丞相今日感到格外的紧张,他连夜收到女儿传出的书信,准备在朝堂上劝诫燕绥专宠后妃会有怎样的弊处。 可他还没上奏,就发现从上朝开始,燕绥就一直盯着他的方向,目光未有移开。 看得宋丞相背后冷汗直冒。 他要是开口参奏,怕不就是在给燕绥送人头。 要是不提,先不说德妃在后宫中要一生孤冷,得不到君王宠爱。他送宝贝女儿进宫,半点好处没捞着,宋丞相又是极为不甘的。 燕绥独宠一位郁妃,这事乍一听,是件坏事。 但转念一想,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明他们陛下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七情六欲,那么如此,便是有窍穴可以攻破的。 “陛下!” 宋丞相斗胆上前一步,手持芴板道:“听闻陛下最近诏封了李旋遗女——李郁初,从贵人直升至妃位,前朝从未有过此事,实乃于理不合,还望陛下三思。” 一整个早朝,燕绥都在走神。 被宋丞相这么一打岔,燕绥把那些混乱的思绪抛开,越想越有些恼羞成怒,干脆就把这怒火转移到了宋丞相身上。 “宋丞相可是过了花甲之年,已有五年了?” 宋丞相不知燕绥为何突然问起他的年龄,低头应道:“是。” “既然已过耳顺之年如此久了,宋丞相的消息怎还如此灵通?这丞相府与燕王宫可还隔着两条街,丞相莫不是有顺风耳?” 燕绥懒懒地撑着侧脸,玉旒后的脸庞俊美深邃。 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口吻,却顿时吓得宋丞相下跪求情道:“老臣只是关心陛下,关心国事,不敢有半点私心啊!” “不敢有私心?” 燕绥扫过刚才宋丞相参奏时,同样蠢蠢欲动的一群臣子,冷笑一声道:“我看你们这私心,足以蛇吞象。” 要是三年前,他们断然不会把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傀儡皇帝放在眼里。 可到了现在,哪还敢有人忤逆他。 他是大燕的王,说一不二。 第108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3 大概是有了宋丞相这出,无人再敢奏议,恐怕触了燕绥的霉头,燕绥今日下朝的时间也特别早。 他回到养心殿,宫人便告知他,郁初还没起床。 呵。 她睡得还挺好。 燕绥冷冷的呵笑一声,推开寝宫的殿门走进去,像极那种在外受气不顺,回家来找妻子茬的渣男。 当燕绥走进去,却发现郁初已经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打着呵欠,抬眼,与他的目光浅浅相碰。 燕绥跟她对视上,便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他是大燕的王,怎么能惧内呢! 燕绥不甘示弱的直视着她,嘴角微微牵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轻嘲道:“看来孤这龙床还挺舒服,能让郁妃睡得如此安稳。” 郁初恶心起人来,绝不会独留尴尬,让自己抠一室三厅。她眨了眨眼睛,还是那副一派天真无邪。 “陛下不知,不是这龙床舒服,是上面有陛下的味道,臣妾闻着心安。” “!!” 可燕绥却如临大敌般的往后退了一步,俊白的脸上霎时间一片通红,完全是瞳孔地震! 她…她怎么敢说这种话来! 燕绥承认,他是心态崩溃的。可他缓过劲来儿,却发现他的心几乎在小鹿乱撞,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燕绥此刻离她很远,郁初却仍看出他像只煮熟的虾子,从头红到尾,恨不得把自己卷起来。 然而,燕绥还在嘴硬,试图吓唬她。 “郁妃可知孤有一间言灵阁,专门收活人灵巧的舌头。” 郁初的脸上未透露出任何一丝的慌张,她浅笑着问道:“那陛下可知,臣妾也有一个秘密?” “什么?” 燕绥微微一怔。 “陛下得过来些。” 郁初朝他勾了勾手指,温温婉婉的微笑着,“能大声说出来的,就不叫秘密了。” “……” 燕绥三步一停的迟疑的挪过去。他站在离床边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下来,警惕的道:“你就在这说。孤不过去了。” 郁初又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一声。 笑得燕绥的心脏跳得更剧烈了。 让他清晰的能察觉到,是在为她,心跳加速。 燕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见郁初伸手拨开因为低头垂落的长发,赤足踏地而来。 仅是两步,她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毫无预兆,柔软双臂搂住他的脖颈,怀中美人踮起脚尖,一片温热灵巧地探入他的口腔,将他表面的平静伪装统统打破,却在他逐渐熟悉之后,变成需要他追逐的蝴蝶。 面前的人已然大胆到跳到了他的身上,而在意乱情迷中,燕绥除了接住她,别无选择。 郁初抬着他的下颌,接着吻他,迫使他,仰视她。 燕绥微微喘着气,喉结向下一沉,眼尾那颗很小的痣,衬得他那双眼睛更是乌黑潋滟。 淡而薄的瑰色唇瓣,被亲成了绯色。 除了她,无人知晓,唇红齿白的燕国暴君,这样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是何等的人间绝色。 郁初被他取悦了。 “陛下,你瞧。” 她心情颇好地弯起眉眼,浓密的长睫微微敛着,嗓音软得不像话,“留着臣妾的舌头,可比挂在你那冷冰冰的言灵阁,有意思多了。不是吗?” 第109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4 巧言令色! 色令智昏! “下来。” 燕绥在这种事上的脸皮,暂且是比不过她的。尝到甜头,他就决定翻脸不认人了。 “不然我放手了。” “……” 郁初沉默的盯着他看两眼,紧紧地搂住燕绥,晃了下自己的脚丫,说道:“臣妾没有穿鞋子。不下。” 燕绥抿着薄唇,同样跟她僵持着。 郁初再次低下头,轻啄了下他的唇瓣,展颜一笑道:“我的好陛下~” 燕绥的脸又红了。 他脑袋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里面有三个小人在打架。不知何时,本应一直作壁上观的他,也加入了这场争夺之中。 他完了。 燕绥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将郁初抱到了床边,听到她问:“陛下可用过早膳了。” 郁初低头在穿着绣鞋,燕绥在旁边却杵得像根木头。 反应过来,燕绥才道:“快些盥漱过来,不然连一个包子,孤也不会给你留。” ? 郁初穿好鞋,抬起头,只看到燕绥甩袖离开的背影。他还走得飞快,几步便出了寝殿。 郁初更衣盥漱完,去找燕绥时,摆在面前的早膳,他一筷子还没动。 十几种吃食,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陛下。” 郁初先是给燕绥行了礼,等燕绥让她坐下,她才乖巧又听话地落座。 李德玉在旁边看着,只觉得郁初正如诏书上那般,落落大方,惠质兰心。 若是发生了什么坏事,那也一定是燕绥的过错。 他们这位喜怒无常的君主,就是爱鸡蛋里挑骨头。 这么温柔淑良的郁妃娘娘,又怎么会有错呢! 实在是郁初装得太好了,不止是感染到了李德玉,就连燕绥都有一种对她摆臭脸、冷嘲热讽、说话大声一丢丢……都是他的罪过的错觉。 可也就只有燕绥知道,他面前这位看起来素娴仪矩的郁妃,是如何的不守规矩! 她胆大妄为到敢刺伤他…… 还敢那样亲他! “陛下在想什么?” 燕绥抬眼,只见郁初撑着侧脸,笑意盈盈的望着他道:“耳朵红了哦~” 蹭! 燕绥把手中的筷子一拍,猛地站起来,如临大敌般的盯着她看。 李德玉被燕绥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轻,但看郁初还如此淡定,他便又稳住了心神,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陛下怎么了?可是今日的早膳不合胃口?” “……” 燕绥又一记狠瞪,望向李德玉。 李德玉瞬间退了回去,缄口莫言。 冷静下来,燕绥又坐了回去,淡声道:“屋里太热了,把门窗都给孤打开。” 最近天凉,昨夜还刚下过一场秋雨。 李德玉完全不知燕绥是哪来的火气。难道是他最近特意叮嘱过御膳房后,给陛下补得太多了? 没想到他们陛下居然是阳虚体质,一补就上火啊! 太中看不中用了! “喏。” 李德玉痛心疾首地去开窗了。 凉凉的秋风灌进来,燕绥刚感觉体内那股燥热消下去,就听到身边响起几声娇弱的轻咳。 李德玉刚回来,人还没站住,燕绥又吩咐他:“去把门窗关了。” ? 他们陛下这是在耍他呢? 见李德玉愣着不动,燕绥又给了他一记刀眼。 李德玉哪敢说不,他只好又出去,给燕绥关上屋里的门窗。 第110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5 李德玉觉得他们陛下就是看他不顺眼,以至于回来后,李德玉如同往常那般试完每一道菜,便往后退了好几步,远远地在一旁作沉默的鹌鹑。 “陛下~” 郁初扬起唇,好似又要对他说些什么。 燕绥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先放到她的碗里,打断郁初想说话的念头。 郁初看着面前的虾饺,又抬眼看看燕绥,温温婉婉的抿唇一笑,动了筷子。 把那只虾饺吃完,郁初说道:“臣妾的阿父从前经常买王府街的一家杏仁奶酥给臣妾吃……” “……” 燕绥沉默地把面前的杏仁奶酥夹给她。 她继续微笑着,“还有豆豉粉蒸排骨,府里的嬷嬷也经常做给臣妾吃……” “……” 演!不就是夫妻恩爱吗? 帝王之心最是深不可测,他难道还演不过她吗? 燕绥又默默地给她夹了排骨,嘴角扯起一抹很牵强的笑容,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爱妃慢些吃,别噎着了。” “谢陛下~” 郁初很满意地吃到了她想吃的东西,一顿早膳下来,不由感慨御膳房的大厨手艺真是精巧绝伦。 而燕绥呢,每样菜品他都吃了一点,但绝不会夹第二筷。 他人高马壮的这么大个头,吃得比她还少,郁初很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吃饱。 怪不得半夜老发神经喊肚子饿。 看来他这位陛下当得…… 没有表面上那么随心所欲的风光。 他们在这里上演着夫妻恩爱,一直在旁观的李德玉却是看得触目惊心。 他们陛下……他真的,李德玉哭死。 终于是懂事了! 这样才对嘛!不然就凭着燕绥又狗又单身八百年的直男操作,怎么会有妃子能看上他们陛下呢? 郁妃娘娘真是好心盲眼瞎,呃……不是。 是慧眼识珠! 呜呜呜…… 他们陛下这头小猪猪,总算是有人肯收了! 要是让燕绥或者郁初知道,李德玉脑补出的救赎戏码,他们便不得不承认,这才是被猪油蒙了心的小蠢瓜! 郁初回宫前,燕绥把最近的一场秋日宴交给了她操办。 郁初是不想接手麻烦事的,但是她能理解燕绥的用意。 不过是想拉她一起去逢场作戏,顺便替他吸引一波后妃仇恨,好让他又有机会找那些参奏的大臣发难。 毕竟他是暴君,为了铲除异己,这种由头,就够他不讲道理了。 郁初接连几日睡在燕绥寝宫的榻上。 除了第一晚的将就,燕绥后来还算有点人性,给她准备了一套被褥枕头,让郁初不至于受寒挨冻。 这天半夜,郁初再次被他摇醒。 郁初睁开眼睛,就见燕绥蹲在她旁边,一身紫衣,捧着脸颊,黑眸亮晶晶的望着她。 “孤的郁妃,你醒啦?” 郁初:“……” 大半夜的,他有病啊!! 就算卖萌,那也是没有……用的。 郁初看着他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孤还想吃你做的红糖糕,可以吗?” “不可以。” 郁初把被褥往头上一拉,转过身,背对他,压根不想理会燕绥半夜切了人格犯神经病。 第111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6 燕绥见她不理自己,干脆坐了下来,侧过头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问:“你不喜欢孤吗?可是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认识孤……除了你,孤没有人可以说话了。” “孤也不是非要无理取闹,别人做的东西,孤不敢吃。” 他不像另外两个人。 他只有晚上才能出来。 而且……他们总嫌他年纪小,不让他跟别人说话。大黑还老说他是胆小鬼! 他真的会生气的! 他很想娘亲……可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生母就在冷宫用白绫自尽了。 大黑和二白都不承认会想娘亲,只有他才会偷偷跑去冷宫,想念一下曾经旧时光里的温馨。 郁初不理他,燕绥也不说话打扰她睡觉了。 他就安安静静地靠坐在榻下,像是个漂亮的木偶人,只有偶尔轻眨一下的眼睫,证明他是个活人。 明明那么安静。 郁初却突然坐了起来,恶狠狠的瞪向了他。 燕绥转过脸,抬起头看向她,眼里露出些欣喜,眼睫漆长,“你怎么又醒啦?” 郁初面无表情的说:“你的呼吸声太吵了。” 燕绥:“……” 燕绥把唇瓣向下一抿,站起身,高贵而冷艳地一甩衣袍道:“孤不跟你玩了。” 看着燕绥的背影朝着床边走去,郁初在他身后问:“你还吃不吃你的红糖糕?” 燕绥站住脚步。 几秒钟后,燕绥小跑着蹲回到她身边,仿佛是只会摇尾巴的大狗狗。他眼眸一弯,“吃。” 郁初:“……” 卖萌虽然可耻,但却管用。 … 听闻最近御膳房遭贼了。 半夜老被人撬开厨房门。 偌大的燕王宫,有金银财宝无数,再不济也有后宫佳丽三千,这贼一不偷盗钱财,二不惦记美色,偏偏朝着御膳房去,这是为何? 李德玉想,定是有贼人想谋害他们陛下,趁机在饭菜里下毒!他必定得更谨慎小心些! 郁初最近也很苦恼。 自从上次迁就燕绥半夜去御膳房里当黑厨,已经接连着好几日,他都能切换成那个人格,来找郁初给他做吃的。 再连续的多来几次,郁初很怀疑,李德玉已经察觉到了,还准备好带人侯他们,明日燕王宫的头条便是#夜闯御膳房贼人真面目,居然是陛下与他的爱妃?# 这种脸,郁初是丢不起的。 而且燕绥是真有病,他后来不吃红糖糕了,郁初早膳吃了什么,他就要吃什么。 郁初实在是忍无可忍,在一日早膳上,主动给燕绥夹了点心。 燕绥:“??” 突然对他这么好,是不是对他图谋不轨? 李德玉:“!!” 劝膳帝王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郁妃娘娘,要完啊! 然而,李德玉预料中燕绥大发雷霆,怒摔筷子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燕绥甚至慢吞吞的吃起那块甜腻腻的虎头糕,郁初投喂他什么,燕绥就一声不吭地吃什么。 李德玉:“……” 看来是他搞错了。 该完了的人,是他们陛下。 … 用过早膳后的白日时间,燕绥几乎不会找郁初。 郁初大多数时间会回到凤栖宫,瘫着晒晒太阳什么的。不过因为秋日宴,她最近也忙着在安排此事。 第112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7 偶尔还要忙里偷闲的给燕景回点消息,弄得郁初很烦。 那只灰鸽每来一次,郁初就会揪下它的一根羽毛,来表达她的不满。 现下,那只灰鸽的屁股已经快被她薅秃噜毛了,可想而知,燕景是有多烦人。 郁初这边还觉得秋干物燥,就听到院外传来一声:“陛下驾到——” 燕绥来做什么? 郁初赶紧把小纸条烧了,出去迎他。 燕绥今日穿了一身纯白月袍,束着金冠,乌眉星眸,一张脸显得俊朗又利落。 燕绥手里拿着个龙纹白玉瓷杯,完全可以称之为古代保温杯的翻版,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东西。 一进来,见郁初的目光落在他的杯子上,燕绥干脆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温声道:“这里面是枸杞菊花茶,孤亲自泡的。有散风清热,平肝明目之效,郁妃可以尝尝。” “……” 他还是个……养生达人? 郁初勉强牵起一抹笑,双手接过燕绥的杯子,当着他的面,浅尝了一口,客气道:“谢陛下关心~这茶,很好喝。” 这句话夸完,郁初就有点后悔了。 “是吗?” 似乎是发现郁初能接受他的关心,燕绥眉目舒展,眸间粲亮,温和的微笑着吩咐站在身后的李德玉道:“把孤宝库里的东西,都送一份给郁妃。” 前不久,诏封妃位时,燕绥就送了一堆金银缎匹、奇珍异宝来,现在又要赏赐。 绿珠和红霜纷纷睁大了眼睛,感慨燕绥真是好大的手笔。看来,她们娘娘以后的福气,好着呢! 然后…… 她们发现李德玉带人搬来的一个个大箱子里,装的是一堆红枣枸杞燕窝当归人参……以及各种补品药材。 虽然不是那么真金白银吧,但能看出陛下对她们娘娘这心,那也是情比金坚! 千金难换! 当然,这也都是后话。 郁初把手中的白玉杯递给红霜,让她先帮忙收起来,看着燕绥,抿唇一笑道:“陛下来找臣妾可是因为秋日宴之事?” “不是。” 燕绥温声道:“孤是听闻近日御花园的芙蓉花开得正好,想邀请郁妃同孤一起去赏花。不知郁妃……可否愿意?” 燕绥此刻的声音很温柔,他一开口,仿佛就能让人忍不住幻想,与他同站在一起赏花会是何等的美好场景。 燕绥只是单纯的觉得,既然与她发展了亲密关系,他就理应对她好。 比任何旁人都要对她好。 燕绥的邀请这么诚恳,郁初不好拒绝,便是展颜一笑道:“既然陛下开口了,臣妾自然是愿意的。” 御花园里,秋日正好。 郁初发现燕绥刻意放慢了他的脚步,与她并肩走在一起。 偶尔他的衣袍,会擦过她的手背。 周围是盛开得灿烂的芙蓉花,目光所及,皆有阳光。 此情此景,温馨得好似他们不是身份尊贵的陛下与妃子,只是一对平凡的小夫妻。 “郁妃。” 燕绥忽然叫住了她。 宫人被他遣退,离着有五步远,发现燕绥停下来,他们便也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嗯?陛下怎么了?” 郁初侧过身,看到燕绥慢吞吞地走上来,牵住了她的手,微红着耳朵道:“要牵住孤的手,方能显得我们恩爱有加。” 第113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8 恩爱有加? 郁初看着他顿了几秒,眼睛眯成小月牙,把手搭在他的掌心里,笑起来的模样,比四周盛开的芙蓉花还要绚丽迷人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在郁初说完这句话后,燕绥的耳背明显红了一片,他看着她的眼里好似有漫天星辰。 燕绥的手指穿过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握于袖袍之下,温情道:“郁妃可见过孤养的鱼?” 郁初摇摇头。 燕绥明显更高兴了,“孤带你去看。” 郁初不止是看了燕绥养的鱼,还跟他一起钓了鱼,最后还让御膳房宰了他的两条鱼做午膳。 燕绥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像是一只被哄乖了萨摩耶,对着她,只会微笑唇。 只有李德玉心中在滴血! 就那湖里随随便便一条鱼,就值一整箱黄金,说鱼比人金贵都没问题。 平日里,燕绥那也是钓着玩,舍不得杀的。 郁妃娘娘随口一说,燕绥便真的把他的鱼交给御膳房宰了,真是越发有烽火戏诸侯,只哄美人一笑的昏君趋势了。 从凤栖宫回来,燕绥在御书房里批了一下午奏折。 期间,偶尔进来奉茶伺候的李德玉,终于感觉燕绥恢复了正常,结果他还没出这道门,燕绥一挥手,把桌上的茶盏打翻了。 李德玉转回身,看见燕绥按着太阳穴,微垂着头,一副敛目隐忍的模样。 他哎哟一声,连忙上前关心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 燕绥忽地抬起头。 李德玉被双眼发红的他,吓了一跳,不知如何应对之时,只听到燕绥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摆驾凤栖宫。” 李德玉:“……” “喏。” 李德玉应声后,连忙差人提前速去凤栖宫报信。 他们陛下这副模样,该不会是突然想起他晚上吃的那两条鱼,后悔了吧? 这又怎么能全怪郁妃娘娘呢,这鱼陛下您也吃了啊! 每每李德玉觉得燕绥开窍了、懂事了的时候,燕绥总会用实际行动打他的脸。 燕绥怒气冲冲地来到凤栖宫,没等下人通报,他便直接闯进了屋子。 见燕绥这般盛怒,刚接到口信,就来告知郁初的绿珠和红霜都吓了个不轻。 燕绥冷冷的扫她们一眼。 “出去。” 绿珠和红霜担忧地看向郁初,郁初朝她们微微颔首,让她们不必担心。 “你们先出去吧。” 得了吩咐,绿珠和红霜哪怕再担心,俩位主子在场,又哪里有她们说话的份儿。 绿珠和红霜只好左右退出。 她们见到屋外站着的李德玉,便立刻上前打听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我们娘娘哪里不小心得罪了陛下?” 李德玉也是有苦难言啊! 他总不能说,陛下是神经病发作,后悔听信郁妃娘娘的话,把他的两条鱼给宰了吧? 这未免显得他们陛下太过小气。 李德玉摇了摇头,低叹一声,吓得绿珠和红霜更是眼泪汪汪,心惊胆战。 她们娘娘这好日子还没过两天,不会就要落得终生去冷宫度日了吧? 果然君王心,海底针! 谁要爱陛下,谁是大傻瓜。 她们娘娘这个痴情的傻瓜哟…… ------题外话------ 小仙女们,月票啊,月票~/(ㄒoㄒ)/~~ 第114章:暴君他多半有病49 相比屋外的一片愁云惨淡,屋内,郁初看着燕绥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反而是相当淡定。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用锦帕擦着手指,人还坐在凳子上,连礼都没给燕绥行,说话却是谦和关切,仰着脸笑问道:“何事惹得陛下如此不快?” “你还问孤?” 燕绥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抱臂望着她。 “陛下今日离开凤栖宫时,可是很开心的,那定然不是臣妾得罪了陛下。” 郁初说得温温柔柔,三两句话便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哪曾想,燕绥听到这话更生气了,轻嗤道:“郁妃可真是心安理得,你就未做过对不起孤的亏心事?” 对不起他的亏心事? 那还真有。 郁初对着燕绥眼观鼻,鼻观心,仔细辨识他的面部微表情,想从中找到一丝透露他心迹的破绽。 她跟燕景飞鸽传信的事被燕绥知道了? 郁初实际上也没写啥。 燕景每次问她,燕绥在做何事。 郁初都是瞎编乱造一通。 她哪知道燕绥在做什么? 她一点都不关心这位暴君衣食起居。只要燕绥别来找她犯神经病,一切都各自安好。 郁初仍旧淡定,回道:“臣妾未曾对不起过陛下。” “呵。” 燕绥冷笑一声,以示他对郁初回答的怀疑。 郁初理直气壮的跟他对视,燕绥没证据就想抓她,想得美!就算有,也不承认! 正当郁初在想如何圆场时,燕绥质问道:“你是不是跟他牵手了?” ? 跟谁牵手? 郁初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番,除了他自己,最近可没人牵过她的手。 没等郁初辩解,燕绥先声夺人道:“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你竟敢牵孤的手?” 燕绥越想越气,看着郁初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更是满肚子的又气又委屈。 燕绥看向郁初手中的锦帕,伸出手道:“给孤擦手。” 擦。 擦个屁!有病吧? 郁初把锦帕扔在桌上,索性也无理取闹起来,“臣妾不擦。” “陛下是嫌弃臣妾吗?今日在御花园里,可是陛下自己要牵我的。” 郁初言之凿凿,“还是陛下亲口说的,这样才能显得我们恩爱有加。陛下莫不是失忆了?” 郁初显然也是耍起了性子,她甚至干脆把脖子一伸,似乎是在挑衅燕绥,有本事要了她的脑袋。 明明她这么过分,燕绥现在却拿捏不住她了。 他要是真的杀了她,那俩个家伙,估计今晚就要带他去陪葬。划不来。 实在是划不来。 燕绥气急败坏到脸色通红,他制裁不了郁初,只好甩袖扔下一句狠话。 “郁妃最好记住我们的约定,入戏太深,反伤己身。” 是啊…… 入戏太深,反伤己身。 可现在演得太过深情的,不是她,是他啊! 郁初只是笑眼看着燕绥摔门离去,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一见燕绥离开,绿珠和红霜争先恐后地进屋,问郁初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 只不过是有人犯神经病而已。 郁初又简单地安抚了她们两句,绿珠和红霜才将信将疑地放下心来。 第115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0 另一边。 燕绥走得大步流星,为难李德玉的小碎步踏得纷乱,才得以紧紧地跟在他身边。 “陛下这是要去哪?” 燕绥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声音毫无感情的响起:“去杀个人冷静一下。” “备轿,出宫。” ? ?? 不过是两条鱼的事,不至于搭上条人命吧! 作孽啊! 他们陛下当真是作孽哟! … 燕绥是心血来潮,但不是随随便便拉个人,便要了人家的性命,他也没那么残暴如麻。 翌日,郁初收到消息,燕绥处死了一个大臣,连夜抄家,女眷仆役都流放出了王都。 这位大臣素来与燕景交好,可以说是燕景在朝中的得力支持者。 燕绥如此快刀斩乱麻,完全打了燕景一个措手不及。 燕景想要上书替此臣鸣冤,奈何燕绥把其挪用公款的罪证摆在了他面前。 此事燕景知晓内幕缘由,是以借款填补修河堤一事,有利百姓,完全可以从轻处理,燕绥如此不由问辨,定罪处死一位肱骨大臣,实乃昏君之举。 对于此臣挪用公款一事的真相,燕绥完全不知? 他知。 这罪名是燕绥按的陈年旧事,但要说非杀不可的理由,自然还是他勾结内外权臣,企图扰乱朝纲。 自从燕兼并了卫与齐,除去各地自封的小国,先前为主的天下五国,已成三足鼎立之势。 若是大燕有任何一丝内耗疲弱之机,魏、梁两国便会联合起来,乘虚攻入大燕。 燕绥的下场自然是身死国亡。 而如今的王都盛景、郡邑富饶,顷刻间也会如蝗虫过境般掠为虚无。 燕绥有心谋天下一统,他便不会贸然出击,更不会当真四处征战,使得国力受损。 哪怕他有战之心,也不会给另外两国有任何联合之机。 燕绥纳了谏言重金收买他国傍臣,以左右其君王,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的朝堂之中。 所以无论此臣是想借外谋私,还是另投明主,燕绥都需将其除之。 燕绥曾想过留他一命,许是他的雷霆手段太过令人诟病,此位大臣自诩气节高亮,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他一番后,夺了侍卫的刀,自尽而亡。 如此忠心耿耿之士,日日替他这位暴君出谋划策,费心竭力,也是为难人了。 这位大臣的死讯一出,燕景便下定决心,要尽快筹谋造反一事,推翻暴君的统治,起兵入王都。 于是,郁初还如往常那般在御花园里散步之时,突然有一宫女跪地拦住了她,向她献了一块此前原主送给燕景的玉佩,郁初顿时心中一跳。 绿珠和红霜一直跟着原主,对于原主钟情七王爷一事,也是知晓。但她们未曾想到,入宫三年,原主还一直跟燕景保持联系,并且倾心于他。 见这位宫女莫名拦路,绿珠不满的问责道:“你是何人?胆敢拦郁妃娘娘的去路!该当何罪?” “郁妃娘娘,奴有要事告知,还请寻个僻静之地。” 这位宫女显然也是忠心于燕景之人,虽是向郁初跪地,眼神却坚定不移,势必要让郁初跟着她走。 第116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1 红霜看出这个宫女手中拿的玉佩,是原主相赠给七王爷的。 红霜瞧了瞧地上跪着宫女,又看了郁初一眼,察觉出事有蹊跷,她谨慎地向郁初摇了摇头,悄声道:“娘娘,此人来历不明,万不可轻信她。” “就是。” 绿珠仗着现在有郁初撑腰,她并不害怕跟一个小宫女起争执,“你是哪个宫的?再敢拦着我们娘娘的路,可是要告诉你的主子,让你回去受罚了!” 绿珠作势要把宫女拉起来。 眼看事态不好,宫女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她们正在纠缠之际,郁初收到了‘灰兔’发布的新任务。 【协助男主燕景达成兵临城下,围困王都剧情。】 “……” 郁初短暂地消化了一秒自己又要去当工具人的事实,她叫住绿珠道:“你放开她吧。” “是我们娘娘人好,不然你如此冒犯主子,定是要受罚的!”绿珠不情不愿地朝着宫女冷哼一声,这才放开抓着她胳膊的手。 郁初看了那宫女一眼,淡声道:“随本宫来。” 郁初找了附近一片僻静的竹林处,询问她道:“燕景让你转告本宫什么?” “王爷让奴把这两样东西交给郁妃娘娘。” 说着,宫女从怀中竟掏出了一把匕首和一个小瓷瓶。 匕首与瓷瓶的做工都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出自权贵之手。若不是受人之托,就凭一个小宫女,拿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这两样东西,郁初都熟得很。 还差一条白绫,都能凑齐反派三件套了。 郁初故作无邪,天真的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宫女瞧着她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郁初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但郁初是后宫之人,又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岂是毫无心机的花瓶美人? 宫女在心中对她鄙夷,连敬称也没了,直白道:“王爷让你找机会杀了陛下。” 郁初闻言,眼中浮现出惶恐,“本宫如何做得了此事……” 想起燕景的叮嘱,宫女虽看郁初的怯弱不顺眼,但又不得不安慰她道:“王爷说了,你现在是燕绥的宠妃,是最容易接近他,取得他信任之人。” “周大人的死,想必你也听说了。燕绥不是天下明主,只有王爷才是真正心系百姓之人。你助王爷成大计,不止是为了王爷一个人,更是为了黎民百姓!” 能说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话语,不得不让郁初对眼前的宫女另眼相看。 这个宫女怕不是早被燕景洗脑过,特意安插进宫作暗桩的。 宫里有多少燕景安排的暗桩,郁初现在不得而知,但她也知晓了一件事,燕景要造反之事,他已经谋划多时。 许是在太后当权之时,燕景就有心取而代之。只是他没想到,当了整整八年傀儡皇帝的燕绥,会先他一步,重握朝权。 燕绥掌权后,燕景或许也观察过他,可燕绥的想法与燕景实在大相径庭。 燕景觉得燕绥的野心迟早会害了大燕,趁事情还未发生,他得挽救危国。 第117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2 郁初握着匕首与药瓶,敛目为难,“可是……” 宫女看着她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不太耐烦的打断她:“希望你不要辜负王爷对你的期待。只要事成,王爷一定会尽力护你周全。” 宫女从怀中又拿出一封书信,不情愿地递给郁初,“这是王爷的亲笔信,娘娘看过便知了。” 似乎是郁初终于下定决心,她把东西收好,怯怯道:“那你让燕景等我消息。” “喏。” 宫女低头承应,向郁初行礼道:“奴先告退了。” “嗯。” 郁初看着宫女离开,用余光轻扫了一眼竹林深处,只听见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 是只花猫。 郁初只是静静地看了几眼,随后收回目光,把东西收好,去找绿珠和红霜回宫。 等郁初走后,一个穿着碧翠绿裙的女子伸手抱住了那只花猫,她娇弱地咳嗽一声,涂着丹蔻的芊芊玉指抚顺着猫背,看着郁初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才在这里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有个小宫女拿着披风跑了过来,着急道:“娘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看见女子怀中抱着的花猫,小宫女又惊道:“娘娘,平日里就是这孽畜在夜里叫唤,扰得您睡不安稳!您不是吩咐要奴抓到它吗?您怎么……” “没了舌头,如何叫唤?” 淑妃将花猫交给小宫女,温雅一笑道:“你又可曾听说过死人会开口说话的?” 小宫女不知她的主子为何没来由的说了这么吓人的话,连忙抱着猫给淑妃跪下,战战兢兢地求情道:“请娘娘恕罪!可是环儿哪里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起来吧。” 淑妃握住她的手臂,把人从地上拉起,温声细语道:“本宫今日心情好,你陪本宫再在这御花园里转上两圈吧。” “是。” 名叫环儿的宫女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应答,看着淑妃笑靥如花的脸,反而更是陷入惊惧当中。 … 很快到了秋日宴。 大到宴席流程、小到菜品摆件,都是由郁初亲自敲定的。 除去上次贤妃的赏枫宴,燕绥突然过来露了一面。这还是燕绥掌权三年以来,第一次参加后妃的宴请。 可想而知,陛下对这位郁妃是有多么的宠爱。 后宫里的妃嫔们几乎都来了。 里里外外这么多女人,燕绥从踏进这个庭宴开始,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更别提多看谁一眼,给自己心里添堵。 她们陛下仍是那般高贵冷艳地坐在正位上,懒懒地撑着侧脸,盯着虚空走神,一身黑色龙袍,容艳卓绝。 不同的是,离他身侧最近的位置上,如今还多了一个娇美娘。女子一举一动皆是温婉优雅,她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眼眸粲亮,顾盼生辉。 这秋日宴刚开始,看见郁初亲自给燕绥斟了酒,淑妃便上前行礼道:“臣妾有一份礼物,想献给陛下与郁妃娘娘。” “哦?” 如果这份礼,只是送给他的,燕绥便不以为意。 但说是还要送给郁初的,燕绥就来了好奇心,他淡声问:“什么礼物?” 第118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3 “把人带上来。” 淑妃端着微笑,转头望去,就见两名小太监压着一个宫女上前。 那个宫女显然受了严刑拷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十指甲片已不翼而飞,手指一碰到地面,便留下道道血痕,很是触目惊心。 旁观的不少妃嫔们都是世家小姐,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一幕,纷纷低叫一声,或是缩到同伴身后,或是拿起锦帕遮目,却又知晓马上要有大事发生,不肯错过任何一个变故,又惊又惧的望着。 燕绥轻轻眯起眼睛,向后看李德玉一眼。 “陛下,这位是淑妃。” 李德玉立刻会意的上前,在旁边耳语提醒。燕绥才直视回淑妃,声音泛冷的问:“淑妃,你这是何意?” 虽然燕绥不是第一次记不住她了,但每次遇到这事,淑妃的笑容就算再温柔,也不由得露出一丝裂痕。 淑妃是在燕王绥七年进的宫,到现在,在这宫里好歹也有六个年头了。 加上德妃、贤妃,她们更是及笄之年便入了宫,当时比燕绥还要年长上四五岁。 就算她们都入不了燕绥的眼,好歹她们的妃位当初也是太后封,燕绥亲笔书的诏。 而她们的这位陛下,是真的谁也记不住,谁也不搭理。 一届武将遗女,进宫寥寥数载,便得了燕绥的青睐,怎能让她们这些旧人不嫉妒。 淑妃将眼中的盛怒压下去,敛着眉眼道:“前几日,臣妾无意撞见这个宫女在竹林间与人密谋弑君一事。臣妾没有打草惊蛇,就是想人赃并获,将其一网打尽。” “淑妃的意思是……” 燕绥抬起眼睑,看向站在他身侧的郁初。 郁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宛若一株高洁优雅的兰花,不辨不争,蕙心纨质。 燕绥沉默了两秒,又将目光移开,缓声道:“同这宫女密谋弑君的另一人,是孤的郁妃?” 燕绥摇晃着酒杯,里面是郁初刚给他倒的美酒。 酒液透明澄澈,馥郁芳香。可谁也不知这到底是一杯美酒,还是一杯毒酒。 燕绥的黑眸冷冷的看过来,沉声问:“你若是诬陷她,可知要当何罪?” “陛下!” 淑妃与他的目光一触,索性跪地,言辞诚恳道:“臣妾那日所见之人就是郁妃!若不是臣妾亲眼所见,臣妾也是万不敢相信姐姐竟会如此心思歹毒!” 见燕绥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原本胸有成竹的淑妃此刻忽然有些心慌意乱,完全看不透这位君王的心思。 理应没有任何一位君王,容许妃子对自己怀有异心。 更何况她是想弑君! 对于企图弑君之人,燕绥从来不心慈手软。先前那些妄想趁机刺杀燕绥的后妃,哪一个落得了好下场? 就算燕绥再宠爱这位郁妃,也绝不可能原谅她! 淑妃指着地上的宫女,接着道:“那日,臣妾还看到这个贱婢把一柄匕首、一瓶毒药、还有一封书信交给了郁妃。说不定这些赃物还在凤栖宫里,还请陛下派人前去搜查!” 第119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4 “李德玉。” 燕绥一出声,李德玉立刻俯身听命。 “孤命你带人去凤栖宫看看,有无淑妃所言中的东西。” “喏。” 李德玉领了命令,临走前忧心忡忡地多看了郁初一眼,便带着人往凤栖宫去了。 趁着李德玉去搜查,淑妃又道:“陛下如若有疑问,怀疑是臣妾诬陷了郁妃姐姐,不如陛下自己审讯这个贱婢,一切便水落石出了。” 燕绥的目光浅浅掠过那名宫女,又回到淑妃身上,他问:“她可曾承认同伙之人是郁妃?又可曾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她已承认是与郁妃接头谋划,臣妾有她的亲笔画押。” 淑妃将宫女的罪状双手呈上,支吾道:“至于幕后之人,恕臣妾无能,还未能询问出来……” 燕绥让人把那罪状拿给他看。 上面的字迹工整,这个宫女应仅是印了个带血的指印。 燕绥冷声问:“为何让他人代书?” 淑妃伏在地上,答道:“回陛下,这贱婢此前嘴硬,拒不认招,臣妾迫不得已才对她严刑逼供,后来她无法己书,臣妾才让她口述画押,他人代书。” “是吗?” 燕绥将那份罪状当着淑妃的面给撕了,将碎纸扔在一旁。 “陛下!” 在淑妃一句惊恐的呼唤中,燕绥不紧不慢道:“既是他人代书,那这份罪状,便不做数了。” 眼见燕绥有意偏袒郁初,淑妃登时心急如麻。她还未曾想出应对之法,又听到燕绥说:“不过淑妃既已把人带到孤的面前,孤自己问,她所答,便当得了真。” “来人,帮孤把她扶起来。” 燕绥开口,在旁侍候的小太监立刻上前帮他架住了地上的宫女。 燕绥持着酒杯上前,吩咐道:“捏开她的嘴巴。” “唔唔……” 左右在侧的太监钳制住那宫女,逼迫她张嘴。 燕绥将手中的酒水尽数自上倒入她的嘴里,黑眸深邃,面无表情的道:“这是郁妃亲自为孤斟的酒,她若是与你一伙的,你应知里面有什么。” 燕绥说这些话时,全然背对着郁初。 他未曾再看她一眼,而郁初仍是站在原地,面上没有一丝慌乱,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宫女被酒水呛喉,剧烈地咳嗽起来。 燕绥歪着头,观察着她的反应,冷冰冰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只实验鼠。 他这样的让人琢磨不定,淑妃反而又开始心慌起来。 “看来,这是一杯美酒。” 燕绥转过身,忽而对郁初一笑。 瑰色薄唇微微上扬,弯出好看的弧度。燕绥那张本就妖孽的脸,此刻更是霍乱众生。 在场的妃嫔们从未见燕绥笑过,没想到她们陛下还有如此一面。 现在得以亲眼所见,日后为了博君王一笑,她们就算是再煞费苦心,想来也是值得的。 李德玉也带人回来了。 李德玉拱手道:“陛下,奴未在凤栖宫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怎么可能!” 淑妃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淑妃敢如此出头,一是她安插在凤栖宫的人回禀了她赃物所在之处,二是哪怕事情不成,她被打入冷宫,跟现在的日子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别。 第120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5 “既是如此,那郁妃便是清白的,而这幕后之人,孤定然也会问个清楚。” 燕绥的眸光冷冷的落在宫女身上。 “至于淑妃你……” 燕绥侧过身,看向淑妃,“诬陷郁妃有错,孤便罚你禁足于乾西宫,无令不得外出。” 淑妃气得眼中含泪,怒道:“陛下您这是偏心!她可是想要害你、杀你之人,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啊!” “嗯。” 燕绥将目光从淑妃身上移开,轻飘飘的道:“孤就是偏心。” 他既然已经被人说成是暴君,那么再多个昏君名头,也无所谓了。 众人哗然! 哪怕郁妃真有杀心,燕绥居然还有心包庇她! 后宫中姝色如云,郁妃究竟是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让燕绥仅听信她一人之词,罔顾他法! 淑妃挫败地跌坐在地,她还未来得及自怨自艾,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宫女突然噗通倒地,惊得在其左右的太监也是一怔。 “陛下,那酒有毒!” 淑妃突然笑了起来,“酒有毒!” 燕绥闻声,看向站在宴台后的郁初。 郁初也有了动静。 在淑妃的笑声里,她没有辩解一句,只是抬手用金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当众喝完。 酒杯朝下,已然见底。 清白自证。 郁初又退了回去,她始终安安静静地旁观着。 淑妃在见到郁初饮下酒后,笑声戛然而止。她呆呆的望着前方,像是个脱线的布偶娃娃,脆弱得不堪一击。 李德玉上前检查,回应道:“陛下,这宫女是咬舌自尽了。” “拖下去吧。” 燕绥摆手,让人把宫女拉下去。 这宫女想必是知道落在燕绥手上也没好果子吃,而她忠心耿耿,宁死也不会出卖燕景,最后也只是在地上留下一抹血色。 一场秋日宴,足以在后宫妃嫔们中留下惊惧。 她们当然知淑妃为何攀咬上郁初,因为嫉妒与不甘。 若是君王的宠爱与金钱权势毫不挂钩,她们也不会如此争先恐后,妄图将在深宫中虚度的年华与之等值。 郁初回到凤栖宫有一会儿,燕绥随后才跟了过来。 绿珠和红霜今日也都在秋日宴上,目睹过这场闹剧,此刻看燕绥来兴师问罪的模样,颇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燕绥进屋后,便合上了屋门。 她们同李德玉一起,守在屋外,个个竖起了耳朵,想着自家主子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第一时间上去劝和。 “郁妃今日未有一言要与孤解释的吗?” 燕绥自是气极了的。 他全程替她出头,她连个好脸色都不曾给他,更别说好言好语的哄他一两句了。 郁初平静道:“陛下信则有,不信则无。” 郁初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她心情好,便是要星星,要月亮,她也能哄着。若是不好,那即刻翻脸如同翻书。 本质上,她多半也是个神经病。 现下郁初忙活了多日,她可没心情哄燕绥。 他爱如何发神经都好,郁初不乐意搭理他了。 见郁初不出声,燕绥更是来气,他微微咬着牙道:“爱妃真是清白。” 第121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6 燕绥不想跟郁初吵架,免得会做出什么令他后悔的事来。说完这句,他索性负气离开。 一出屋子,李德玉便赶紧跟上,同时使了眼色,让绿珠和红霜进去打听郁初那边的情况。 李德玉影子似的黏在燕绥身边,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声。 行走在宫道间,沉默中,燕绥停住脚步,忽然发问:“孤对她不好吗?”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郁初。 李德玉低着头,会意道:“陛下对郁妃娘娘,自然是极好的。” 李德玉能察觉到,他这句话说完,燕绥落在他头顶上方的目光越发如炬,看得李德玉如芒在背,仿佛有一只大手,无形地捏住了他的心脏。 “不,孤待她不好。她不喜欢孤,也是情有可原的。” 燕绥猛地一挥袖,大步离开,比先前走的速度还要快。 李德玉琢磨不透燕绥此刻的心思,他只好保持沉默地跟上去,发现燕绥大晚上的去到了御花园里,把前几日跟郁初看的芙蓉花摘了好一大片。 李德玉看着燕绥丝毫不怜惜的辣手摧花,越发对郁初的处境感到担忧。 可他也不敢上前向燕绥求情。 以李德玉侍奉在御驾旁的多年经验,越是替人说好话,他们陛下反而越是神经质的拧着来,活脱脱的逆子。 见燕绥抱着那堆花进了亭中,李德玉悄悄地跟上去,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如遭雷劈。 燕绥捏着朵芙蓉花,开始摘花瓣,“二白去,小紫去,孤不去…二白去,小紫去,孤不去……” “喜欢二白,喜欢小紫,不喜欢孤…喜欢二白,喜欢小紫,不喜欢孤……” 李德玉静悄悄地观察了一会儿,看着满地的芙蓉花瓣,以及燕绥那副苦巴巴的表情,老眼越睁越大! 他们陛下,这是魔怔了啊! 看来不是郁妃娘娘要完,是他们陛下……彻底完了! 可不是吗? 几日后,燕王宫里传来了一个惊天般的消息,足以震惊朝野,以及敌国。 燕绥亲自书了诏令,除了那位郁妃之外,他要散尽后宫的三千佳丽。 这诏令大概类似于现代的离婚协议书,燕绥说她们都是清白之身,出宫后男婚女嫁都与皇家无关。 得诏的妃嫔们有终得所愿离开的,也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也不肯走的。 她们不肯离开,也是有自己的难处。 有些人在进宫前,过的日子还不如宫里安逸。 回到府上就等同于让家族蒙羞,光是想想要受到姨娘们的眼色行事,便是生不如死。 就这般情况的,燕绥头一遭有了人情味。 她们想在燕王宫里养老,燕绥也随她们去了。 有朝一日,她们想离开之时,玄武门都会为她们敞开。 有人信,亦有不信。但无论信与不信,这件事最受诟病者都是燕绥。 先不说这些妃嫔们都是清白之身,燕绥会被传什么奇闻秘事。 因此事前所未有,就可称之为荒唐之举。 朝野间肆起的流言蜚语,一时间都盖过了前不久燕绥颁布的新律。 相比起国家大事,他们此刻似乎更关心燕绥的私事。 第122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7 他们陛下虽被敌国谣传诟病为暴君,但朝中大臣,以及燕国百姓都享了未有过的福利。 可见燕绥虽不按常理出牌,但也在朝臣们的容忍度中。 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燕绥的杀伐果断、雷霆手腕还赢得了相当一批拥趸者。 他们相信,有如此野心的君主,定能为他们赢下前所未有之统一盛世。 一个步步为营的君王,又岂会自乱阵脚。 燕绥闹的这出,他们着实不理解。 可他们还是燕绥的唯粉,不肯相信是燕绥的过错,那只能甩锅给郁初了。 大臣们开始纷纷参奏独宠妖妃,必将祸国! 燕绥在御书房里看折子,只要是参郁初的,他都扔到一旁不看了。这么一筛选,发现近日来的奏疏有含金量多了,提的建议也很中肯,燕绥都采纳了。 那些搅混水的大臣们转移了目标,最近新律的实施反而是异常的顺利。 凡事就算得了百利,必然也有一害。 就像燕绥的名声遭了殃,但他得了一箭双雕之益。而在他得益的同时,还是难以避免局势的动荡。 在此种踏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之时,燕绥还决定要如常出行秋猎。 燕王宫守卫森严,燕绥的安全自然得到保障。但他一旦出宫,难保会突发什么变故。 先前支持燕景翻政的朝臣志士们,终于能让他们暗中谋划多时之计浮出水面,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决定了在燕绥秋猎之时,派人行刺。 那个宫女所做之事败露,传回了燕景的耳里。燕景再托人给郁初传信,便是让她近日不必再动手,只需等到秋猎时,听他安排行事即可。 燕景这个笔友总是给她写信,但郁初还没见过他本人一面。 原主见燕景那也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一昔半载人还会改头换面,现在哪知会变成何样。 从他的信中可以看出,燕景的野心,不比燕绥要小多少。 依惯例,妃子是可以随君主一起秋猎的。郁初在插旗仪典上,便见到了燕景。 不愧同流着燕王室的血脉,燕绥的美貌过于锋利,燕景便更偏于温和。 君子端方,兰芝玉树,却也是心思深沉,腹黑足智。 燕景惯着白衣,他曾在天下五国游说以和止战,也曾使得即将开战的魏、梁两国城下退兵。因此在各国间的名声极好,又称之为白鹤先生。 有人觉得大燕现在已是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自然需要寻得一个手段温和的君主,主动挑起战事是不义之举,多行不义,便易自毙。 暗中拥趸燕景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现下,燕景上前来,接过燕绥赐他的弓弩,拜谢道:“天福佑我大燕遂宁,今日秋猎,臣弟必定猎下一头祥鹿,献给陛下。” “起来吧。” 这些好话,燕绥都听腻了。 燕绥知道燕景暗中有一番谋划,但他迟迟未连根拔起,一是事态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二是他最多是与燕景的治国方式不同,没必要听到点异声,就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第123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8 “臣弟这次从梁国游说回来,偶然间也寻得了一把宝弩。听闻其威力远可括蔽洞胸,近可镝弇心。” 燕景以眼神示意,让人捧呈上前,接着道:“臣弟愿将此弩献给陛下,祝陛下射得雄鹰,旗开得胜!” 燕景抱拳单膝下跪。 他这番豪言壮语,是献礼,亦是抛出诱饵。 燕景以为,燕绥自幼便心高气傲,他猎鹿,燕绥必射鹰。届时以海东青为饵,诱燕绥至林中深处,必可趁机行刺。 燕绥看着呈上来的弓弩,他的指尖划过锋利的弦线,唇角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 “此礼孤收下了。皇弟不如就跟孤比试一场,这射鹰为十、猎鹿为三、中兔为一,两个时辰后,回到营地自见分晓?” 燕景低着头,谦逊道:“愿助陛下一兴。” 燕绥要去射鹰,牵来了骏马,要郁初与他同去。 郁初知道事情怕有蹊跷,她并不想无缘无故被燕绥牵连受累。 况且这些时日,燕绥在宫里压根没理过她,大忙人般的不见首尾,郁初也是有脾气的。 郁初推辞道:“臣妾未曾骑过马,怕只是会拖了陛下的后腿。到时若陛下输给了七王爷,不免会怪罪臣妾。” 燕绥一眼识破她的蓄意逃避,一把搂过郁初的腰肢,将她抱到了马背上。 “孤在你眼里是输不起之人?” 燕绥全然无视郁初瞪向他的眼神,翻身上马,拉紧缰绳将她囿于怀中。 “你不会骑马,孤便教你骑。习得了要领,就算是逃,也比你两条腿跑得要快。” 燕绥的声音听起来不泛波澜,郁初一时间不知他是不是另有所指,还是纯粹的毒舌。 郁初安安静静地没再作声,只是攥住缰绳,看着前方的动向。 跟随着燕绥的侍卫们骑马跟在后面,到了林间,只听见一声低鸣,一只白羽黑斑的猎鹰,高高地盘旋在上空。 “陛下,是海东青!” 燕绥自也是看见了。 他握住郁初的手,往缰绳上一紧,沉声道:“抓稳了。” 话音落下,燕绥随即抓住马缰的另一处,牵牢缰绳,蹬马飞驰出去。 猎猎的风声呼啸掠过,烈风迎面吹打在脸上,让郁初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 到林间的一方宽阔地,其上露出一片方圆天空。燕绥拿起挂在马侧的利弩,一支离弦箭便骤然射出。 近乎眨眼之际,那只猎鹰便被射中,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陛下箭术果然精湛!” 跟随在后的侍卫上前来道贺,燕绥脸上却未见有喜色,面色平静的吩咐道:“替孤把那鹰拿回营地。” “喏。” 这侍卫领了命令,蹬马带人去寻。 马蹄声渐远,四周静得细针落地可闻。郁初刚发现异动,燕绥已经抬手,护着她跌落马下。 一支羽箭嗖地从半空穿过,深深地扎进对面的树干里。 “有刺客!” “护驾!” 侍卫匆匆地拔刀下马,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借人墙掩护遮蔽之中,有一侍卫急忙上来察看情况,“陛下和娘娘可有受伤?” 郁初摇了摇头。 燕绥还未说话,四周若干暗箭却顿时齐发,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墙,霎时如同抖糠般地倒下。 第124章:暴君他多半有病59 “保护陛下!” 侍卫持刀挡在前面,劈开飞来的羽箭,护着他们往林中撤,尽快离开这片毫无遮蔽的空地。 偶有飞箭射中马匹,骏马嘶叫一声,慌乱中扬蹄四窜,撞倒了好些个避之不及的侍卫。 等他们避进林中,燕绥带出来的侍卫已经折损大半。 见箭矢失去了作用,那群埋伏在暗处的蒙面黑衣人,索性拔刀追杀了过来。 遇到阻拦的侍卫,这群黑衣人便毫不犹豫地挥刀刺进他们的身体里,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完全是话不多的狠角色。 郁初边被燕绥拉着跑,脑子边飞快地转着。 她不觉得以燕绥的心智,会料不到秋猎有埋伏。但燕绥仍旧以身犯险的动机,是郁初暂且猜不透的。 不过就算他有谋划,能不能在突发的变故中活下来,还得看他的命数。 就如同那句俗话所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陛下,前面已经没路了!” 向前探路的侍卫返身来禀,未等想出应对之法,那群蒙面人已经围了上来。 他来不及多言,只好与其他侍卫一同挡在燕绥身前,用行动证明他的忠心。 燕绥退至崖边,向下一看。崖底是湍急翻涌的水流,碰撞在巨石上,击出巨大的水花。 这群蒙面人的目标就是杀掉燕绥,他们现在已然成了瓮中之鳖,无路可退。 看着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落得这般慌不择路的狼狈模样,领头者甚而是喊起了一声口号:“诛暴君,杀妖妃!” “放箭!” 不等郁初有任何反应,燕绥先一步捉住她的手腕,仅听见一个“跳”字,郁初便被他拉着一起从断崖之上跳了下去。 砰! 入水砸出巨大的水花。 似乎有人随着先后跳入水中,但这水流过于湍急,速度极快地将人冲散。 郁初虽是被燕绥护着脑袋,但她仍感觉燕绥的四肢不似在抱她,反而像是钢铁般箍住她的身体,让郁初在水中完全动弹不得,有种做鬼也要拉着她一起的执念。 郁初想把他的胳膊从身上掰开,可燕绥的双臂嵌着她纹丝不动,甚至他撞到巨石上,也不知道磕碰到哪,痛得发出闷哼声,燕绥也不肯放开她。 好在燕绥的水性不差,看准时机,他反应极其敏捷地拉住岸边伸出的藤蔓,把郁初一同拖到了岸上。 跟在他们后面被水流冲过来的贼人,侥幸抓到藤条往岸边爬来时,燕绥却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掏出的短匕,狠狠地扎入贼人的手背。 待燕绥极快地抽匕而出,这人便被水流直冲而走。 燕绥这才拉起郁初的手,脚步踉跄地带着她往岸边的密林里跑。 “陛下……” 郁初突然拉住他,指了一个方向,说:“那边有一处洞穴,可以暂时藏身。” 燕绥停住脚步,眸光一黯,拇指下意识地蹭过匕柄,却未言说半句,跟着郁初往那处洞穴走。 里面是个半人高的矮洞,洞口有杂草遮挡,可以说是天然的避身所。 燕绥刚把洞口草丛进人的痕迹处理好,便听见了外面黑衣人传来的脚步声和搜查声。 第125章:暴君他多半有病60 等外面的动静彻底消失。 郁初才伸手推了推快黏在自己身上的人,“陛下靠这么近做什么?” 燕绥回过头,静静的凝视她一眼,抿了抿薄唇,低声道:“孤冷。” 郁初丝毫没读懂燕绥眼里的深意,感觉到两人相贴的衣服都湿哒哒的,她说:“臣妾也冷。” “……” 燕绥似乎叹了一声气。然后他慢悠悠的道:“那你抱孤,也许会暖呢?” ? 郁初不知道燕绥是什么脑回路,她还没有动作,燕绥已经靠进了她的怀里。他的身体发烫,像是个大火炉般的散发着热意。 郁初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道:“陛下,你发烧了。” “嗯……” 燕绥的声音听起来,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洞穴里的光线昏暗,郁初瞧不清他的脸色,但能看见燕绥将薄唇轻抿成线,轻阖着眼睫,失了往日雷厉风行的威煞。 郁初盯着他的脸,时间在静静地流逝,猛然间又听到他来了句,“郁妃,孤可能要死了。” ? ?? 说完,他还在她怀里虚弱地咳嗽了两声。郁初怎么看,这也不像能咳出血的症兆。 郁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道:“陛下何故要说这种话?” 燕绥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他的手指勾上她微凉的指尖,像是滚烫的星子,而后掌心却又一凉。郁初低下头,发现燕绥往她手里塞了柄匕首。 上面还沾着些微干的血迹。 他们初见时,在冷宫的桂花树下,燕绥就是扔了这把匕首过来,让她剜出真心,给他看看。 郁初握着手中的匕首,微微有些怔神。她现在完全猜不出燕绥是哪个人格。 他矛盾得突兀,又和谐得仿佛这就是他的真实性格。郁初甚至听到他吸了一下鼻子。 “孤有一个问题。” “嗯?” 燕绥没有睁开眼睛,毫无防备地靠在郁初怀里。他将唯一护身的匕首也给了她,又生了病,此刻真像被折断了羽翼,奄奄一息的猛禽,像他射下的那只猎鹰。 “郁妃觉得孤是个好人吗?” 郁初不理解,燕绥就算是临死之前,怎么还能跟她讨论起这种深刻的问题。 燕绥似乎没想让她答,可能是不想从她嘴里听见讨厌的话,他开始自言自语道:“孤从前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可是好人通常活不长,孤做不了一个好人。” “卫人骂孤恃强凌弱,殊不知是他们的君主请孤接了这烫手的山芋。孤入齐时,不过是让他们尝了孤从前受过之苦,便觉得是孤辱没了他们的皇室威严,选择自戕。” “他们有自尊,孤亦有自尊。孤忍辱且能苟活,孤又不杀他们,他们何故活不下去。孤要这天下安宁,就不得不做这个野心勃勃的恶人。” 燕绥突然睁开了眼睛,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水润的眸子有些不确定的望着她,迟疑的开口问道:“这样的话……孤听起来也没那么坏对吗?你还非要杀孤不可吗?” 燕绥摸上递给她的那柄匕首,刀刃锋利得他一触,便在指尖上划出一道血口。 燕绥却毫不在意的弯起眼睛,握着她的手,轻轻一吻,笑得明艳又妖冶,“孤的郁妃……” “给人当刀使有什么好的?要做就做万人之上,成为孤的王后,孤为你递刀。” 第126章:暴君他多半有病61 他们是同类人,知道如何触动对方。郁初承认,在他往她的手里塞进这把匕首时,她愿意站在他这边。 郁初静静地凝视着燕绥,没将匕首立刻移开,而是低声道:“可陛下之前想杀了臣妾……” 所以就算他死在她手上,也不冤枉。 “孤错了。” 燕绥说起不要脸的话来,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罚孤百年之后给你陪葬。” 郁初:“……” 能把帝王要妃子同葬,说得这么清新脱俗,颠倒黑白的,也就他一个了吧! “唔……” 燕绥刚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补救的话,嘴里就被郁初塞进了一个类似药丸的东西,扁扁的,苦得他长眉紧锁。 燕绥咳了两声,黑眸委屈得要溢出水来,“爱妃真的舍得让孤去死吗?” 郁初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温柔如水道:“自然是舍不得的。臣妾给陛下吃的是同心丸,要是陛下以后不听臣妾的话,变了心,那可是会肝肠寸断,毒发身亡的。” 什么毒药。 退烧片罢了。 可燕绥好像真的信了,他甚至怪天真的保证道:“嗯,孤以后听你的话,绝对不会烂肚子的。” “……” 郁初突然就说不出什么狠话来了。 他连烂肚子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郁初还能说什么,简直可爱死了。 燕绥现在枕在她腿上,完全任她拿捏。郁初这么想着,手已经比脑子先快一步。 “郁妃,你为什么敢捏孤的脸?” “不可以吗?” “只要你答应做孤的王后,也不是不行……唔。” 郁初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喘气不匀的他,温声道:“现在呢,陛下?” 燕绥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浑身滚烫,宛若掉进了熔浆里,甘愿被烧成星火。 声音里微微带了些咬牙切齿,“……行。” 她这是趁人之虚。 他以后会讨回来的。 … 他们能在这里偷偷谈恋爱还不被人发现,哪是外面那群人不长眼睛和耳朵,完全是郁初开了外挂。 趁着夜色遮掩,出了石洞后,郁初把符纸撕掉,收回了空间里,扶着燕绥去找出路。 他们之前跳下来时,燕绥护着她,身上不少地方磕碰在石头上,手臂、腿上、后背全是淤青和伤痕不说,他左臂还脱了臼。 显然他没了多少战斗力。对方还人多势众,要燕绥落入他人之手,那他宁愿把刀递给郁初。 不过他的苦肉计很成功,最起码,他赢得了郁初。 从密林出去前,他们还遇到了一小队顺着踪迹追过来的蒙面人。 对方接到的命令里,显然没有保住郁初的意思。 甚而是看到燕绥受了伤,他们落在郁初身上的目光更兴奋了,如同林中恶狼,刺激得他们血脉贲张。 郁初当然知道这不是燕景的本意,但燕景哪会管她一个小炮灰的死活与遭遇。 他要的,只是燕绥的命而已。 在以利益为先的基础上,他们都没有对错。 郁初把燕绥扶到一旁的树下,抽出那柄匕首,淡声道:“在这里等我。” “嗯。” 燕绥听话地点了点头,而后看着跟那群黑衣人交手的灵巧身影,忽然想到了四个字:家有悍妻。 他惹不起。 第127章:暴君他多半有病(完) 他们从密林中出来,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不远处有一户农家。 燕绥身上没了什么值钱东西,就还剩块衣胞时所带的玉佩,他说什么也不肯赊出去。 而郁初经过跳崖、落水和打斗,簪发早就散落了下来,连根银钗也没有。 现下,他们身上最值钱的,莫过于这柄镶宝石的匕首。 可他们需东西当敲门砖借住几宿,又不得不把唯一的防身之物交出去。 郁初看燕绥这般纠结担忧的模样,她干脆指向院中的几处,跟他耳语道:“那里有一柄斧头,这里又有一把镰刀,甚至一砖一瓦皆可防身。陛下这么厉害,不用担心。” “嗯。” 燕绥也不知道思绪飘到了何处,听着郁初的安慰,竟是耳根红了起来。 “你们就住这屋吧。” 领着他们进院的农家妇,回过身看见他们耳畔呢喃,只以为是这对富商小夫妻遭逢厄难,反而是患难见真情,并未听见他们说的是如此恐怖之事。 不然,简直有种引狼入室之感。 “谢谢大娘。” 郁初朝农家妇道过谢,又跟他们换了几身粗布麻衫与简单的伤药,才回到屋里给燕绥换衣上药。 “陛下,忍忍。” 郁初的话音刚落下,燕绥就听见自己的胳膊咔嚓一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通红的望着她,“……疼。” 郁初对上他控诉的眼神,悻悻然地收回手,温柔一笑道:“接好了。” 燕绥:“……” 她这手法,有够生猛的。 郁初要走完她的剧情线,她就不能让燕绥这么快回王都。 郁初跟燕绥商量了一下,最起码得要等到燕景带兵至城下,将王都围住,他们方才可有所行动。 好在燕绥本意就不打算打草惊蛇,他早已猜到幕后之手是谁,此次不过是想将贼首一网打尽罢了。 而郁初是他的意外,也是他的惊喜。 … 猎场伏杀一事后,燕景派了众多手下,沿着那条溪流地毯式般的搜索。 接连五日,未收到有关燕绥踪迹的任何消息。 无论燕绥是死是活,五日足以让燕景调兵遣将至王都城下。 其实本可以选东城门,入城后直取燕王宫。但那条主街是王都最繁华的地方,百姓聚集众多。燕景不想伤及无辜,便选择了由北城门入城。 可守着北城门的将领周承,素来以忠诚和固执出名,誓死效忠燕帝。 燕景根本无法在城下说服他打开城门,那么势必将会有一场同族厮杀。 这场城下之战,燕景不得不打。 “攻城!” 随着燕景的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兵马淌过仅有小腿深的护城河。 周承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手中捏着一封皱巴巴的信笺。 周承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如若无法按燕绥信中的计划进行,他会挂上白旗,以示效降。 号角吹响,在城下一声声的“投降”中,周承命人固守城门,举滚木将攀城而上的士兵重重砸下,可这种防守,仍是无法撼动大军压境的势头。 就在大军踏过护城河时,周承将信号放出,远处一声仿佛劈山般的巨响随之相应。 湍急的水流直冲而下,将要过河的敌军冲得四散。 一时间人马仓皇,而埋伏在西北密林处的颍州军已经趁机杀出,使其前后进退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燕景忽而明白了,为何猎场之溪如此高涨,是燕绥命人以石为匝,堵了一整个夏季的丰水,营造出的护城河深秋之旱。 燕绥是狠心之人,忍看王都百姓的缺水不便,造就他的雷霆手腕,将叛军的破竹之势,在城门外便让其溃军如水。 燕景不如他狠,连入城都选了偏远之门,便是入了他的圈套,成了瓮中之鳖。 若不逢乱世,燕景的悯人之心,或许让他比燕绥更适合当一个好君王。 第128章:燕绥番外1 按照燕绥的计划,他已提前十日修书于颍州,让士兵埋伏于西北密林。 匝石截河一事,更是在三个月前早做了准备。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燕绥会在那时除掉支持燕景的肱骨之臣,已是在抛下诱饵。而专宠后妃、解散六宫……都是在为他实施新政转移注意。 他仍是那个最野心勃勃、步步为营的君主。 正当支持燕绥的朝臣们感到万分欣慰与雀跃之时,却发现皇后临政了。 先太后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燕绥做了长达八年的傀儡皇帝,好不容易把王权捏回自己手中,如今竟又亲自将一个女人送进了大燕的权力中心。 暗中支持燕景的朝臣又开始谋划,如何将燕景从天牢里救出来。 等他们派人去劫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发现燕景根本不在天牢里。 那么燕景究竟身在何处? 是死是活? 连燕绥也不知。 因为燕景的事,全由郁初安排了。而郁初并没有告诉他,燕景的下落。 燕绥对这件事十分耿耿于怀,他甚至想方设法的“磨”了郁初很久,但他根本套不出郁初的只言片语。 反正,只要郁初不跟别人跑了,燕绥对这件事可以不管不问,他就当不知道好了。 … 燕王绥十四年,燕国的大臣们已经接受时不时上朝理政之人是他们的皇后了。 接受的原因也非常简单,他们的陛下好像开始怠政了,上早朝迟到就不说了,还总想着早退。 而他们的皇后内修外治,治国理政比起燕绥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皇后从不迟到早退,给满朝的文武百官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某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入,李德玉在屋外开始催上朝。 郁初推了推身边毫无反应的人,提醒他:“今日轮到你去了,陛下。” 别装死。 燕绥试图把被子拉过头顶,逃脱早起的噩梦,结果身上整张被子都被郁初卷走。 燕绥连眼睛都没睁开,他张开手臂,连人带被一起捞进怀里,微凉的鼻尖在郁初温暖的颈窝里蹭了蹭,声音哑哑的问:“你喜欢孤的龙椅吗?” “孤把江山送你好吗?” 郁初:“……” 她不喜欢。 她不想要。 栓q。 燕绥实在太能赖床了,郁初抵不住他这种撒娇,只能狠狠心,把他一脚踹了下去,让燕绥滚去上朝了。 一众大臣见到他们委实俊美的陛下,摆着十年如一日的面瘫脸上朝时,他们每次奏议的心情是十分不美妙的。对着皇后娘娘,他们还能笑得出来。 对陛下笑一笑,燕绥一个眼神能把人刀死。 大臣们:“……” 还是书面上奏吧,最起码不用对着陛下的死人脸做汇报,压力小一些。 燕王绥十五年,梁国送来玉琼公主,请求于燕和亲,共修燕梁之好。 被燕绥拒了婚。 同年秋,梁国以此为由,统率二十万梁军向大燕进发。 对峙期间,燕军凭着修筑的顽固城墙,坚守不出,在后方粮草充足的情况下,养精蓄锐,每每只在夜间派轻骑兵去扰乱梁军的粮草补给线。 仅半月,梁军再也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粮草消耗,为了避免内耗而乱,不得不率军南撤。 第129章:燕绥番外2 说起玉琼公主入燕和亲一事,郁初差点忘了这位玉琼公主是燕景的官配。 玉琼公主是在燕景去梁国游说时认识的。 当时她误落入河中,是燕景跳船将她救起,从此玉琼公主对燕景一见钟情。 梁国的军政大权一直握在三大家族手中,三大家族与皇室之间长年内斗,虽相互牵制,但也纠纷不断。玉琼公主从小就讨厌这样的斡旋,企图想要脱离皇室。 以至于在认识燕景后,玉琼并未说出她真实的梁国公主身份,而是用了化名青棠,与燕景结交。 在燕景谋划攻城时,玉琼有暗中予他相助,才让燕景如此顺利的筹兵布将。 根据原本的剧情发展,燕景夺得王权后,会与身为梁国公主的玉琼上演一场爱恨情仇,最终以燕与梁和亲修好,共敌大魏为结局。但现在走向变了…… 燕景的夺权大计,败在最关键的一步。甚至是现在谁也不知他身在何处,是死是活,又何谈另外匡扶“明主”。 玉琼自然是把恨意归咎到了燕绥身上,可惜她确实是一届弱女子,就算有计谋,也无力做出当朝行刺燕绥的事情来。而且一旦事发失败,他们会被当场拿下。 玉琼是想为燕景报仇。 因此她献计给了梁国三大家族之一的景氏,以和亲被拒挑动两国战事。 但大燕能在短短三年间兼并卫、齐,又岂是能讨到好果子吃的。二十万梁军无功而返,让梁国内部的王权争斗更加激烈,情况也变得更加糟糕。 燕王绥十六年,梁桓王薨世,由太子瑾继位。两个月后,梁王瑾突然暴毙,又由其年仅八岁之子昇继位,玉琼公主临朝辅佐,景氏一族全力支持。 同时,梁王宫传出秘闻,说是梁王瑾并非因病暴毙,实乃毒发身亡。 而梁王瑾前日所见之人,正有这位已是当权的玉琼公主。 玉琼公主对于攻燕一事,近乎偏执。可一再的兴战失利,只能让梁国的优势尽失殆尽。 燕王绥十七年,大燕发兵六十万,直取梁国王都,俘获梁王昇,玉琼公主逃往大魏,以图复国。起初,大梁并未因擒王灭国,余党试图反燕,却终是被镇压了之。 燕王绥二十年,仅剩的大魏,考虑到朝内无能人,朝外无精兵,大臣们以主降派占优,最后效仿了卫国,效玺请臣,不战而降。 燕王绥历时十年,完成了天下一统。 … 一年后。 寺庙内传来缈缈暮钟之音。容貌极佳的一对男女从山脚下,一路登阶,总算来到了这里。 然而那位年轻的公子,在见到参拜在佛像前的俊俏僧人时,几乎惊得要跳起来。 “你给我找的接班人是他?” “他不是被你弄……” 燕绥把郁初拉到一旁,将已经到嘴边的“死了”两个字噎回去,瞪大着眼睛,微微咬着牙关,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要不是郁初同样用眼神警告他,燕绥真要握住她的肩膀摇一摇,质问她,凭什么这么对待他! “他很合适啊。” 郁初刚往燕景那边看一眼,燕绥就捂住了她的眼睛,身体迅速挪到她的面前,把她摁在了怀里。 燕绥的胸膛一挺,完全遮挡住了郁初的视线。 燕绥冷冷的哼了一声,轻嘲道:“他合适什么?他哪里都没有孤合适。” 第130章:燕绥番外3 郁初现在已经知道燕绥幼稚不是一两天了。 别人的套路都是什么“我药石无医,你却是我的药”,到了郁初这里,燕绥一见她,就要开始犯病。 郁初质问他:“那你说谁合适?” 反正郁初在小世界里是根本生不了娃的,这事她也跟燕绥说清楚了。 燕绥天天被朝臣们催着生小太子,送进宫里的御医现在已经是集天下之最了。 朝臣们不相信有什么疑难杂症,是集百家无法医治的。 已经不是他们陛下不行了,一定是这群庸医不行! 燕绥:“……” 郁初:“……” 俩个不爱早起的人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意味着他们夫妻搭档想跑路了。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么一出。 郁初当初就没想把燕景怎么样。她要是把燕景找个地方埋了,她可是会被天雷劈的。 甚至是知道她把剧情玩崩了的时候,郁初还有那么短短一秒钟的良心作痛。 并且当时天边的雷声响得还有点大,让郁初很怀疑下一秒这雷会劈在她的脑门上,让她变成二郎神。 好在‘灰兔’是个敬业的统子,以它的统德表示,只要郁初做完了任务,它保证郁初不会被雷劈成炮灰。如果这雷非要劈,也会先烧坏它的cpu。 郁初顿时就觉得这只小兔兔,可爱极了呢! 亲亲。 =3= 是她以前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声。 灰兔:【……】 “反正他不合适。” 燕绥拉住郁初的手,就往大殿外走。 如果他们俩都不想干了,郁初并不觉得有比燕景更适合的现成人选。 她打算去跟燕景好好聊一聊。燕绥不想去,郁初干脆打发他去外面随便逛逛了。 “燕景。” 郁初来到他面前。 跪在佛像前的青年本就温和的容貌,现下因为气质过于沉静,显得更加秀润天成了。 “阿弥陀佛。” 他站起身,手中挂着一串佛珠,给郁初施施然行了一礼,“这位女施主,可称贫僧法号静空。” “……” 郁初脸上淡定的表情微微有些裂开。 郁初当年给燕景找了片深山老林,是想让他返璞归真一下的,但是她没想到,燕景是真的要去出家啊! “听闻最近有了玉琼公主的消息,她在魏属郡县里暗中又筹集了一批人马,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现虽天下一统,但百姓对燕绥仍多有诟病,是以新帝继位,或能消弥怨言。” 郁初试图唤醒他对人世的欲望,燕景却好像一点兴趣也没有。似乎成王败寇,在他心中,早已成了过往云烟。 “往事于静空已然如拂尘,贫僧只想如此静静地度过这一生。如若女施主找静空,只是为了谈及这些红尘旧事,还是请回吧。” 好吧……这男主好像被她搞得立地成佛,不搞cp,也不搞事业了。 郁初心中万分的悲痛。 她从大殿出去的时候,发现燕绥拎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和尚过来。 小和尚看起来眼泪汪汪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一把扫帚,在半空中努力地蹬着他的小短腿。 郁初惊讶的看着他,“陛下这是做什么?” 燕绥说:“他踩脏了孤的鞋子。” 小和尚十分委屈,“小僧给施主道歉了……呜呜,施主莫要得理不饶人。” 燕绥露齿一笑,像个大尾巴狼,“所以,孤决定奖励你做这天下之主,怎么样?” “放心,孤会好好教导你的。” 好让他能早日退休。 郁初:“……” 看来,燕绥现在不止是病得不轻,完全已经是病入膏肓、深入骨髓、丧心病狂了……连小孩子,他也不放过。 第131章:燕绥番外4 郁初似乎发现了燕绥切换人格的规律。 他好像是个受惊体质。 可能是什么东西突然有一点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或许,燕绥就换人了。 而且大黑和二白能在白天互换,小紫却只在夜晚出现。 但也不是说,一到白天或者晚上就换人,可能接连着好多天,甚至半个月,燕绥也不会切换另一个人格。 郁初最近跟二白相处得很和谐。 这个时候的燕绥特别的温柔,连亲人都像是暖风啄面,却又带着炽热的爱意,非要将人搅得头脑晕乎乎的,他才会放开箍得紧紧的双臂,然后再给她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简直叫人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燕绥帮她理开落下的碎发,轻轻别在郁初的耳后,弯着笑眼问道:“孤帮你画像可好?” 燕绥见郁初不说话,他又微微一笑,温声道:“孤不会把自己的王后画丑的。” “好。” 郁初点了点头。 燕绥这才命人去拿了笔墨,就在这赏花亭里,要画一副美人赏棠图。 画到一半,燕绥还折了朵海棠花簪于她的发间,毫不吝啬的夸奖道:“这样,孤的王后更漂亮了。” 郁初笑了笑。 没告诉他的是,他的笔墨沾到了脸上。她得这么观赏一下。 燕绥的水墨画皆是黑白所作。 大刀阔斧,传神写意,颇有他雷厉风行的快意之风。 郁初迟疑着会看到他什么样的抽象画,等到燕绥画好拿过来之时,却发现是幅细微精致的工笔彩墨图。 美人倚亭,有花晨月夕,海棠醉日。 任谁看了,都得要称上一句倾国倾城画中仙。 郁初问:“这幅画,陛下可愿送给臣妾?” 燕绥显然十分舍不得。 但郁初既然开口问他要了,那燕绥就没有舍不得的。他把画卷起来,俯下身,在她耳畔轻轻道:“不许被人偷看了。” “好~” 她会好好藏起来。 不会叫人轻易看了去。 … 在凤栖宫用晚膳时,还是和和气气的燕绥。 等到快夜深了,燕绥却是杀气腾腾地从御书房里出来,回到凤栖宫。 郁初一看他板着一张死人脸,大概就猜到面前的人换谁了。 郁初一边卸着簪发,一边敷衍的问:“谁又惹陛下不高兴了?” “当然是……” 他自己。 燕绥刚蹦出几个字,又沉默地闭上嘴巴。 燕绥将眸光一斜,走到她身后,主动接过郁初手里的木梳,帮她梳头发。 “孤问你,你把画收哪了?” 郁初对着铜镜,皮笑肉不笑的道:“陛下既已把画送给臣妾,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燕绥冷哼一声,把木梳塞回她手上,“孤今夜有事要忙,爱妃先睡吧。” 燕绥他非要无理取闹的犟起来,郁初是不会理他的。 他爱睡不睡。 反正郁初最近罢工了,上朝都是燕绥自己去的。她可以美美地睡到自然醒。 翌日,郁初睡醒的时候,燕绥也已经下朝了。 见到燕绥顶着俩个熊猫眼来找她的时候,郁初还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 “……” 在她的笑声里,燕绥的太阳穴明显跳了跳。他把藏在袖中的木雕美人送给她,神情不自然的问:“是他的画好看,还是孤的木雕好看?不许说孤雕得没他画得好看。” 郁初:“……” 那他还问什么问。 自己醋自己,有意思吗? 燕绥怕是太过刻苦用心了,他将木雕递来时,郁初看到了他指尖上不小心划破的伤痕。 她握着燕绥的手指,轻轻地叹了一声道:“吾最心悦陛下了。” 燕绥的眼眸明显亮了起来,身后都像自带撒花特效,仿佛能瞧出他略胜一筹的得意洋洋。 “孤亦心悦你。” 是星霜荏苒,却独留于心上之人。 第132章:网游大神住隔壁1 因为之前的房子隔音实在太差,郁初总能在夜里听到从隔壁传来的一些不该听见的声音。 为了她的身心健康,郁初决定换房子。 不过,郁初换了新房子没几天,她发现每次下班回家,好像都有一个人在尾随她。 而现在,他们进了同一部电梯里。 郁初借着电梯按键板的反光,用余光观察着站在左侧后方的男人。他长得很高,最起码有一米八以上。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穿着纯黑色的卫衣和一条浅蓝色牛仔裤,白板鞋,看起来很有男大学生风格的穿着。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又戴着口罩,郁初没瞧见他的具体长相。 虽然从身形和气质上看,他长得并不像个猥琐男,甚至还可能是个大帅哥,但接连几天都与她同行,巧合得有些过了头,让郁初不得不怀疑他有可能是个变态。 长得再好看,是个变态,咱也莫能挨是吧? 况且不摘口罩的好看,统一可以按照诈骗处理。 郁初摁了九楼。 他没按。 男人就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却完全无法令人忽视。许是身高的差距,无形间会给人带来心理压力。 叮—— 就在郁初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她包里的手机也响了。 郁初看了一眼闺蜜的来电,果断接起,还特意按了扩音键:“初初,你到家了吗?快上号!《神墟之境》刚更新完,开新地图了,正好你下班了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开荒啊!” “嗯,到了。” 郁初边找着钥匙,边用余光轻瞟着从她身后路过,走向隔壁的男人。 他停在门前,手摁在指纹门上,又试图拉了拉,但好像门锁纹丝不动,他开不了门。 郁初没多停留,找到钥匙,开了门便又关上了,快得一气呵成。 关门前,郁初多看了他一眼。 男人还站在门前,摁着门锁。他低垂着头,看不出神色,黑发后露出一段特别白皙的后颈,皮肤有种常年不见光的病态白。抬起的手也很好看,骨节分明而修长。 郁初一直在用余光瞟他,还没把目光完全放在过他身上。 这么一看,他似乎长得确实不像经常出现在社会新闻里的那些跟踪狂,但总归是人不可貌相,防人之心,不可无。 郁初回到家,锁上门后,先是给自己点了份外卖,又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打开电脑,登上了这款近年来无比火爆的网络游戏《神墟之境》。 《神墟之境》之所以能在短时间里火起来,其一自然是游戏团队耗时费力地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将游戏的顶级画质、流畅打斗、生活运营等一系列亮点集于一身。 是目前市场上的网游还难以相匹的。 其二是它削弱了一些传统网游,依靠氪金体系快速升级,获取装备便能一刀999的快餐化弊端,在玩家与游戏,玩家与玩家间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点。 玩家仍可以靠打怪升级,获取道具,提升人物属性点。也可以通过增加技能点,利用采矿、挖草药、驯化灵兽等生活技能,去锻造兵器、炼化灵药、驯服灵宠……己用或他用。 第133章:网游大神住隔壁2 玩家与玩家间的竞技模式之一,是当玩家进入游戏副本时,会变成无保护的红名状态。 意味着,这时如果被其他玩家击杀,会掉装备,或钱财。 掉落的装备和物品是随机的,或许是背包里最好的,也可能是最没用的。 因此,每次副本开荒抢boss时,玩家间特别容易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这也促使了帮会的成立。 短短两个月,《神墟之境》里的帮会大大小小也成立了将近三百多个,多如牛毛。 在上一次游戏更新中,就加入了帮会对战的新模式。通过帮战,来更新帮会排名,并且获取更多的资源。 还有一种,便是玩家竞技场。在玩家竞技场里,有组队模式与1v1模式。 通过对抗比拼,来获取积分,依靠排行榜排名,赢得系统每周发放的奖励。 ‘灰兔’最近被上面抽检了,据说这次抽检的统子有点多,排队时间很长,它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它给郁初丢了一个新任务后,就去排队了。 郁初看了看现在进行的任务。 【男主唐湛最近收了一个新徒弟,正是女主‘君君小沫’。‘君君小沫’在找师傅的过程中,误抢了你的野图boss——巫山老妖。你因杀了‘君君小沫’,被唐湛在通缉令上重金悬赏,引来全服追杀。】 郁初:“……” 果然,每一个炮灰任务,都会让她陷入深深的无语。 这就是大佬的女人,炮灰惹不起。 在《神墟之境》的游戏机制里,第一个触发野图boss的玩家会吸引它的全部仇恨值。 此时就算别人打死这个野图boss,那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连爆出的装备和道具都看不见。 除非这个玩家死亡,仇恨值才会重新被其他玩家给拉上。 而成功击杀的玩家,也会变成野图boss仇恨的第一者。 所以每次开荒,都会变成玩家间的战场。有了帮会的加入,那便是阵营间的相互争斗。 当然,如果跟这个玩家组队,经验、装备和道具也都是可以共享的。 但‘君君小沫’只是一个十级小号,混入了一个五十级的开荒新地图,杀她重新拉仇恨,或者等她被野图boss拍死,都比跟她组队还要分装备,看起来要快捷得多。 “初初,火焰山坐标(42,773),速来!” 原主的闺蜜叫汤甜恬,资深网游少女,本职工作是做一个游戏公众号的小编辑。 从恋爱乙女游戏,到竞技网游,只要画质够美,没她不玩的。 在打游戏这件事情上,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能被她用成四十八小时。 这种一分钟能掰成两分钟来用的功力,郁初非常的羡慕。 大概是因为新地图开荒的玩家很多,汤甜恬没空再跟郁初聊天,给她报了点之后,便先去火焰山蹲点了。 郁初登录游戏后,先跟汤甜恬组了队,开了队内语音麦,问她:“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 汤甜恬说:“好多帮会已经带人来蹲点了。我跟虎子,还有小九,现在找了个巨好的位置,保证野图boss一刷新,我们就能看见。” 第134章:网游大神住隔壁3 汤甜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去考察这个新地图,还做了详细的攻略,这才发现一个绝佳的视野制高点。 汤甜恬志在必得的说:“到时候虎子去拉野图boss的仇恨,我炮火输出,初初你法术支援,再让小九后方治疗,拿下‘巫山老妖’肯定不在话下!” “说不定我们第一个刷下‘巫山老妖’,还能在新图排行榜上挂名涨涨人气呢!” 见汤甜恬如此斗志昂扬,郁初也不好意思打击她。告诉她,可能过不了多久,他们确实会榜上有名。 不过可能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榜上有名’——全服通缉榜上,特别有名。 郁初的游戏id叫‘初绽’,是原主起的。 事实上,原主与男主在现实生活中还是颇有渊源的。他们以前是高中同学,后来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原主一直暗恋唐湛,但在唐湛那边,原主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 就算原主去跟唐湛告白,那也是会被男神毫不留情地拒绝。 所以,原主很有自知自明的让唐湛成为自己心中不可攀的月亮,只是偷偷的关注着他,并没有在现实生活中打扰到他。 当得知唐湛也玩《神墟之境》,原主还是忍不住跟他下载了同一款游戏。 并且从他室友口中,打听到了唐湛的游戏id,叫‘渡陌’。 原主的法师玩得很不错,一开始入了唐湛创立的帮会,还被他的兄弟团拉去打过好几次副本。 这个游戏玩了快三年,原主也在帮会里混了个老人地位,帮会成员对她都挺眼熟的。 不过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估计唐湛不仅会把她挂悬赏,还会把她踢出帮会。 郁初省得到时候自取其辱,选择先退了帮会。 发现郁初的位置显示还在都城,汤甜恬不由催她:“初初,你在做什么呀?快过来!” “等我一下,马上来。” 郁初说:“我要退一下帮会。” “退帮会?” 汤甜恬大吃一惊。 她们跟虎子,还有小九在网上虽然熟,但现实中并不认识。汤甜恬索性打字私聊她。 [私聊]糖果超甜:你要退唐湛的帮会?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还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想通了?我就说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汤甜恬敲字的速度很快。 眨眼的功夫,她就劈里啪啦地给郁初敲了一堆。 郁初心想,但凡她带的作者都有汤甜恬这个手速,她也不用担心他们的更新,还要天天查字数。 [私聊]糖果超甜:宋主编,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天天看小说吗?要相信天降的爱情!说不定你等会儿一打开门,就能遇到个真命天子,还是大帅哥那种呢? 郁初忽然就想到了门外那个看起来像个帅哥的……变态。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嘀——” 郁初正这么想着,她的门铃被人按响。 郁初以为是她点的外卖到了,走过去,到猫眼上一看。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那个穿着一身黑的变态帅哥,他不仅没走,还来摁了她家的门铃。 第135章:网游大神住隔壁4 郁初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手里的手机忽地响起来。 铃声还挺大声的,不知道隔着一扇门,他是不是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郁初愣了愣,他抬起头,在扭曲的猫眼透镜里,他们好似隔空对上了视线。 郁初赶紧摁停了手机,往屋里走了两步,把电话接起来:“喂,你好?” “姑娘,你的外卖到了,我给你放门口了啊——” “好。” 郁初又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外卖小哥把外卖放在了门口,还奇怪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男人。 变态帅哥双手握着手机,有些迟钝地往旁边退两步,给外卖小哥让出位置。 郁初看着,他好像……有点呆。 外卖小哥还没挂断电话,他边往电梯间走,边好心的提醒她说:“姑娘,我看你门口外面好像站着个陌生的男的,你看看认不认识,要是不认识,你就叫保安上来,或者打电话报警吧……” “好,谢谢哥。” 郁初透过猫眼,把门外的情况大致看了个清楚。 看样子,这位变态帅哥,似乎并不真是个变态。 不然,他就是个没那么聪明的变态。 他可能……真的是她的邻居。 或许是有事,需要找她帮忙。 以郁初的身手,虽然在男女交手中不太占据力量优势,但凭借着技巧,她也不是没有信心扳倒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 这么想了想,郁初索性开了门。 门突然被打开,他似乎被吓了一跳,往后猛退两步,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 “你……” 郁初边盯着他,边弯下腰去拿放在地上的外卖。 有双修长分明的手先一步,帮她把外卖拎了起来。 他双手拎着袋子,放在胸前,看起来就像一只呆萌的仓鼠,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乖巧。 跟他穿的一身高冷黑酷哥范儿,完全不相符。 “谢谢。” 郁初慢半拍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盯着他漂亮又澈黑的眼睛问:“有什么事吗?” 黎昼看着面前留着长卷发,穿着棉质睡衣的女人,口罩后的脸慢腾腾地热起来。 刚才在电梯里碰见,她还是一身干练的ol职业套裙,生人勿进的御姐气场。 现在她卸了妆,换了身舒服软绵的衣服,身上的攻击性就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光是顶着这张素颜出门逛街,说她是女大学生,也绝对会有人信。 尽管郁初已经大学毕业三年了。 黎昼短暂的失语过后,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速很慢、很缓的问:“可以……借我一个移动电源吗?” 黎昼似乎是因为非常紧张,他又微微往后了一步,眼神闪烁的继续说:“我家的门锁…好像没电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慢,配上他干净清爽,仿佛夏日少年的声线,让人很容易误会,他是那种跟别的女孩子说上一句话,就会脸红个半天的纯情小奶狗。 然而,在她打开门之前,甚至是在他开口之前,郁初还怀疑过他是不是个变态。 “你等一下。” 郁初回屋,从包里拿出一个三线充电宝,递给他,“你用这个试试,看能不能充得进去。” 第136章:网游大神住隔壁5 “谢谢。” 黎昼像个好宝宝似的,双手接过她递来的充电宝,走到门前找门锁的usb接口。 黎昼将指纹摁在门锁上,“嘀”的一声响,门已经打开了。 他转过身,走回到郁初面前,又拘谨地用双手将充电宝捧回到她的面前,说:“谢谢。” 他礼貌得过了头,甚至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郁初一笑,“不客气。” 黎昼眨了眨眼睛,而后他几步后退,有点像是慌不择路地跑回了家里。 郁初的视线落在已经合上的门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眉头疑惑地蹙起来。 她笑得很吓人吗? 明明美美哒~ 郁初轻哼一声,同样关上门,回屋了。 听到隔壁的门关上的声音,靠在门背的黎昼才把交握的双手,从怦怦直跳的胸口上拿开。 他还没开灯。 迎面的超大落地窗外,灯火璀璨,繁星落城。 他望着对面的眼眸,在万家灯火的点缀之下,也像是暗夜深海里飘浮的万里星芒,银硕点点。 黎昼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数着手指……他刚刚跟她说了几句话来着? 一句,两句…三句,四句。 黎昼微微弯起眼眸,脸颊旁的酒窝软软地陷下去,眼中是藏不住的雀跃。 他只高兴了一会儿,裤袋里的手机就打断了他愉快的情绪。 黎昼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慢吞吞地接起来,“喂?” “我的祖宗哎,你前面给我发消息,说你家门开不了了?” 电话另一头,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声音。 这人是黎昼的发小,叫蒋生。 他似乎有些激动的说道:“你可千万别给我乱跑啊!我帮你叫开锁师傅,你站着原地不动,懂了吗?” “你这要是又走丢了,我大半夜还得去找你。哥们的酒局还没散呢!” 蒋生絮絮叨叨的说:“今天来了个特别漂亮的妞,简直是我的理想型!黎昼我告诉你,我要是因为去找你,追不到她,你就得赔我一个女朋友!” “……哦。” 黎昼慢慢的应一声,显然不以为意。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眸渐渐弯成了小月牙,温声说:“我刚才跟别人说话了。还说了……四句!” 明明知道电话另一头的人看不见,黎昼还是朝着手机比了个“四”的手势。 要是他有小尾巴,现在一定骄傲得翘到了天上。 他就像是个等着大人夸奖的小孩儿。 “不就跟人说话,你乐……” 蒋生喝了酒,说着话,都差点忘了他现在是在跟黎昼通电话。 蒋生觉得黎昼反常得有点吓人,他语速飞快的道:“你现在在家吗?” “嗯。” “我马上到。见面再说!” 蒋生利落地挂了电话。 黎昼:“……” 蒋生要是泡不到妞,不会来抢他的女朋友吧? 虽然他也没有女朋友。 但保不准他以后会有的呀! 到时候,他赔不起的。 要不还是让蒋生滚吧,别来他家了。 … 跟别人说话,对普通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流。 但黎昼是个超级社恐。 他社恐到什么程度呢,就是除了熟悉的人以外,他出了这个屋子的门,别人都会以为他是个哑巴。 第137章:网游大神住隔壁6 他宁愿把字打在手机上,递给别人看,也不愿意开他的这张金口,动动嘴皮子。 而且黎昼还是个路痴。 是下了楼之后,在小区里都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那种,全程必须开导航。 要是他的手机没电了,那么,他就相当于……一个废人。 可黎昼又的确很聪明。 怎么个聪明的法呢?他是现在市场上最畅销的悬疑推理大神作者——逸舟。 在网站上连载期间,点击量都过亿那种。 他的书出版发行后,也很畅销。影视版权都卖了好多部,还基本剧剧爆红。 导致黎昼现在一发新书,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先跟他签定版权合约。 不仅如此,黎昼还会六国语言,京大mit翻硕毕业。 之前他偶尔在家会录个翻唱,心血来潮把作品传到了网上,大概是因为太过温柔干净的少年声线,火的速度极快。 现在评论区里,只能收获到一大堆的裤子。 黎昼的苦茶子们为了催他发新歌,是煞费苦心,为爱发电地给他做了纸片人形象,还帮他做了视频,发到了哗啦哗啦站上,让黎昼变得更火了。 他一打开原来上传歌曲的某软件,收到的私信,能把他的手机卡到快死机。 蒋生跟他说,他需要社交。 他的父母也是这么同他说的。 黎昼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正常人,在蒋生的建议,以及粉丝的催促下,他索性开了直播,增加自己的社交机会。 当然,是纸片人代播。 并且他还是偶尔会播。 播什么呢? 播播他玩的小游戏。 一般都是单机游戏,因为一联机,水友们就会发现这个主播实在是太菜啦! 看得让人脑壳疼。 都是着急的! 他们宁愿看黎昼一个人玩‘友尽厨房’,也不愿意他拉个水友进来玩,不然实在看得血压升高。 但要他玩推理解密类游戏,水友们还在读线索时,就会发现主播已经到了下一关。 而且黎昼从来不解释,有时候他一场直播下来,说过的话,可能都没有五句。 还妄图让他解释? 用你们愚蠢的小脑袋瓜,自己想吧! 众水友:“………” 此主播,非人哉! 哪怕如此,黎昼的苦茶子们为了听听他说话,以及偶尔能蹲到他的现场翻唱,她们……愿意看一个cv,开屏打游戏。 甚至有些粉丝,已经习惯边干着自己的事,边把他的直播挂后台。反正黎昼的直播也不吵,这就成了另一种互相陪伴的方式。 不得不说,这都是真爱粉啊! 裤衩子的质量,那是杠杠滴! … 蒋生来之前,黎昼开了直播。他前几天答应过粉丝,今天会开播的。 发现黎昼开播了,粉丝们纷纷进了直播间。 [粥粥今天长嘴了吗?求求他打游戏就打游戏,能不能给妈妈说话!跪求一人语音!] [纸片人已经看腻了!主播开个脸好吗?给您开瘦脸!] [我以为我关注了个cv,结果他开屏让我看他打游戏?主播能不能敬业一点!不要天天不务正业!] [只有我关心粥粥今天玩什么吗?] 黎昼看着刷上来的弹幕,他心情很好的弯起唇角,挑了一条弹幕回:“今天玩《神墟之境》。” 第138章:网游大神住隔壁7 黎昼当唱见时披的马甲叫一舟,粉丝们喜欢叫他‘粥粥’。可能是这个称呼,听起来更亲切一些。 黎昼看着弹幕,说:“安装游戏还要点时间,你们刷歌名吧,我挑几首唱。” 他这么一说,弹幕立刻不淡定了。 [今天的粥粥长嘴了!!妈妈终于生了!] [粥粥今天好像很开心哎,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吗?] [要不是主播玩联机游戏太菜,我都要以为这是他接来恰饭的广子~] [听歌和刷视频过来的,我爱的cv居然跟我同地域吗?我还以为他是外国人!!] [一看楼上就没有听粥粥唱过中文歌!粥粥虽然主唱外文歌,但在直播间偶尔还是会唱中文歌滴~本直播间,专属福利~大家给主播点点关注哦~] … 黎昼这边还在借着游戏安装的期间,给粉丝唱歌发福利。 另一边。 郁初拿到外卖,便一屁股坐回到了电脑前。她边开着饭盒,边看着电脑屏幕上汤甜恬发来的消息。 [私聊]糖果超甜:宋主编你人呢? [私聊]糖果超甜:这么久没回消息,不会真有帅哥来敲门吧?醒醒,天上不会掉帅哥的! 郁初回想着黎昼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黑白分明,眼尾狭长又漂亮。 就单这么看着,很难说不是个帅哥。 郁初咬着勺子回,打字回:[被你猜中了,真有送上门的大帅哥,一米八那种!] [私聊]糖果超甜:卧槽!展开说说? 郁初想着怎么展开说说,就又看见汤甜恬发来的消息。 [私聊]糖果超甜:算了,先别说了,你先来火焰山吧,下面都是人!看着令人害怕! 好吧。 看来汤甜恬需要她先去镇场子。 郁初在都城买了传送符,定位到汤甜恬说的坐标,快速去了火焰山。 她先是按照汤甜恬的安排,去固定点位布置法术陷阱,才去跟队伍会合。 “初初,这边!” 见到郁初操控的紫衣女法师出现在画面里,汤甜恬的红衣女炮师立刻朝她做出招手的动作。 郁初点击屏幕,让自己的女法师走了过去,在一块巨石后,跟他们蹲在了一起。 原主算是这个游戏开服就玩的老玩家了。 以至于身上的法师装备很好,一身重紫兜帽斗篷,上面有着银星闪烁,像是袅娜盘绕的银河,高级又好看。 而她手中握着的银色蓝水晶法杖,五星极品武器,全服不超过百把。 玩《神墟之境》的玩家这么多,有这样的法师装备,已经可以在法师职业里排得上号了。 现在游戏更新后,玩家满级提高至了六十级。所以这个五十级的新副本,自然也是开荒升级的第一图。 “初初姐。” 跟她打招呼的这个声音有些腼腆。 同样是腼腆的男声,但小九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个小正太。而黎昼的声音,他一说话,只会让人想到初恋。 “嗯。” 郁初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组队语音里,又传来一道阳刚的粗犷男音。 对方问她:“初妹子,这几天你怎么都没上号啊?” 第139章:网游大神住隔壁8 面前说话的大块头就是虎子,他玩的是肉坦和尚。在一起组队刷本,一般都是他上去拉boss仇恨,抗伤害。 郁初会心的问:“怎么了?虎子哥又缺灵丹了?” 虎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滑的后脑勺。 “嘿嘿……还是初妹子了解我。这不是前几天买了把新神器,口袋里有点拮据,城里摆摊的那些又卖得太贵了,还没你做的好用,简直太黑心了……” 郁初温声说:“没事,回头跟我去仓库拿吧。之前我做的九级灵丹,还剩下一些。” 郁初这个号的炼药技能点到了九级,十级满级。 只是做些治疗型灵丹,材料也很好集齐,就是花点时间而已,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初妹子,你可真是太好了!” 虎子憨憨的笑着,“那到时候我把材料都转给你。” “行。” 郁初爽快的答应了。 “哎,你们先别聊了,boss快刷新了。” 汤甜恬还有一堆八卦想问郁初,但奈何野图boss的刷新近在眼前,不得不打断他们的聊天。 “我之前去体验服踩过点了,等巫山老妖一出来,虎子就上去拉仇恨,记得带到我们布置的点位。” “嗯,没问题。”虎子回。 巫山老妖的刷新点是随机的。在整张火焰山地图上,也不会只刷新一只。 汤甜恬去体验服研究过了,他们这里是最佳视野点,只要boss在地图上刷出来,肯定能看见。 但实际上,下面有这么多人,还有帮会,汤甜恬也没把握百分之百抢到boss。 抢到boss能不能杀,这也是个问题。毕竟是开荒嘛,体验服的boss属性和技能是一回事,来到玩家服务器里,是加强还是削弱了,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变化,官网也没说。 因此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八点整的到来—— 三。 二。 一!刷新了! 汤甜恬看着出现在峡谷下方的野图boss,双眼发亮,立刻喊了一声,“虎子!” “来了。” 虎子二话不说,操控着和尚纵跃下陡峭的崖壁,朝着刷新的巫山老妖而去。 同样有玩家发现了这边,从不远处快速的移动过来好几个小黑点般的身影。 郁初站在山崖之上,利用着法师技能,给这些赶过来的玩家制造减速效果,好让虎子成功拉到野图boss的仇恨值。 汤甜恬也占据着制高点,企图用炮火击中巫山老妖,把仇恨值吸引到最近的队友身上。 巫山老妖的移动速度也很快,它像影子一样,游窜在山壁上。这种形态变化,有点超出他们的预料。 虎子的和尚角色比较笨重,尽管有郁初的加速法术加成,但离追上它还有一段距离。 他们的目的不是追上巫山老妖,而是把它赶到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 这样巫山老妖的仇恨值,自然会被拉到队伍里离它最近的玩家身上。 马上就要到了…… “我靠!” 组队麦里,突然传来虎子暴躁的声音,“法阵前面怎么站着个十级奶妈号啊?” “靠,她还把怪打了。完了,这下boss要跟着她跑了!” 虎子问:“我们是去把她杀了,还是等着boss拍死她,我们再接盘啊?” 第140章:网游大神住隔壁9 “接什么盘!” 汤甜恬急得语速飞快,“当然是赶快去杀她,把野图boss的仇恨值重新拉回来啊!你没看见,后面有这么多人追着你啊?我给你打火力掩护,你尽快!” 虎子:“成。” 杀个十级奶妈号,当然简单。 对于一个新手号,出现在一个五十级的地图里,在其他游戏里,可能是bug。 但在《神墟之境》里,十级以后,所有的地图都没有进入的等级限制。 火焰山新图开启,很多新玩家也会来凑热闹。 低级玩家们都聚集在火焰宫里,也就是一般的任务区。 这时,人物角色开启的是和平模式,不会受到玩家的攻击。 还有传送符这个道具,十级可用。 传送符可以把玩家传送到任何一个地图的定点位置上。 对于新手玩家而言,传送符还是比较贵的,老老实实做任务攒金币,也要升到二十级,才够买一张传送符。 到那个时候,新手玩家也基本上已经知道,乱跑图的后果会很严重。 特别是传到高级图的野外。 可能一到图上,就会被开启混战模式的老玩家当怪砍了,或者误伤死亡。 这种时候,死得都很冤。 要是被爆了装备,那就更冤了。 不过一般高级玩家也不屑于点开低级玩家掉落的宝箱,因为里面估计也没什么好东西。 一些道具和装备,他们早就用不上了。 正所谓,有人不屑一顾,有人视若珍宝。这另外一批人,就是拾荒者。 也就是影者职业,擅长土遁术的刺客一类。 特别是像现在这种,要开荒抢boss,即将发生帮战,他们就会趁着混乱进去淘金。 到时候转头去都城里的黑市上卖掉,那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开启个人模式时,高级玩家杀掉低级玩家,会增加煞气点,有24小时的红名机制,包括下线时间。 这个时候很容易被别人爆装备。 还耽误练级。 所以老玩家一般也不会无缘无故,随随便便地就把一个菜鸟玩家给宰了泄愤。 不过开启混战模式后,大家都是红名,这就无所谓了。完全是无差别攻击,也不会增加煞气点。 不少帮会也是趁着抢怪,顺便来打击对方帮会实力的。谁让帮战只在周三开放呢! 因为是新图开荒,所以进火焰山的野外,需要玩家确认开启‘混战模式’。 不然会被系统直接送到任务区里。 君小沫是点了确认‘混战模式’,但她是个新手玩家,还不知道这些模式的区别。 只知道她的美人师父刚才在私聊里,说他要去新地图开荒。君小沫也想去看看。 反正大神这么厉害,肯定会保护她的。 刚才她在好友栏里,看到了‘渡陌’的角色坐标,应该就在这附近。 于是,君小沫便用传送符,传了过来。 却没想到一落地,就看见那么大个影子怪朝她过来。 触发暴走状态下的野图boss,就算不攻击它,仇恨值也会转移到离它最近的玩家身上。 何况君小沫想看看这野怪有多少级,一不小心还触发了普攻,boss自然跟在她后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