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生莲》 第一章 小乞丐夜宿古宅 玉树笙歌醉舞斜,武阳宫里剑破邪。 青辉自合临天下,山水无恒仙化蝶。 话说炎国弘帝征平五年开春,阳安郡迎来了久违的艳阳天,阳河开冻,码头周围的车船逐渐多了起来,春风轻柔掠过,人们感受到一丝丝的暖意。孟阳已经提起了货篮沿街叫卖,篮子里是今早在全福楼进的云片糕,孟阳叫卖着,思绪却回到了昨日。 孟阳是个流浪儿,从小由一名老乞丐抚养长大,老乞丐原本是京城大户人家旁支的公子,姓孟,这一支在阳安郡世代做盐商营运,万贯家财。孟公子借着祖辈打下的资业,生性豪放,是个撒漫财主,引得浮浪子弟皆投奔而来,无三千门客,几百也是有了,银子如流水般花销,鲜衣怒马,走狗擎鹰,习练拳脚,赌场上一掷万两白银,风月场中一顶一的大爷。 几年光景,家财败光,门客散完,从翩翩的孟公子变成了沿街讨饭的孟乞丐,暂居在城东废弃的草棚之中,所幸之前灾年流民遗弃的草棚甚多,也算是有个栖身之所。 老乞丐也是个奇人,富贵荣华享得,饥寒交迫也受得,同样讨饭,他比寻常乞丐多了几份眼色,识得何为大富之人,年少时精通的音律又派上了用场,行乞时自创的莲花乐,还能根据眼前的场面现场更改唱词,捧得老爷们上下舒坦,赏钱比寻常乞丐常十倍有余,老乞丐流落街头花钱也是如流水一般,讨得赏钱,唤其他乞丐一同吃喝,如同当年,只不过门客变成了众乞丐,愣让他在乞丐中混了个众星捧月。 某一日还是中年的老乞丐在小巷捡到了襁褓里的孟阳,探探还有鼻息,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老乞丐叹道:“想我当年投送也是在那大富之家,你却投胎后被人遗弃在这小巷之中,罢罢罢,我也无儿无女,就收了你这义子,以后有某家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这两天艳阳高照,否则那阴雨绵绵,你这小东西早就回阴曹地府报到了,又在阳安郡出生,给你取一个阳字,就叫孟阳吧。”于是阳安郡又多了个小乞丐。虽是小乞丐,老乞丐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见识仍在,却从小教他识字健体,孟阳会背古文百篇,也练得一身矫健,老乞丐没事给他讲讲当年的往事,孟阳比那寻常入蒙的同龄少年反倒多了几分见识。 孟阳十岁那年,老乞丐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被积年逐渐入体的风寒侵蚀,一病不起,临走之前,老乞丐把孟阳唤到身前说道:“孩儿啊,为父生来为富家子,金银财物撒如沙,贫乏了之后,平时的相识却没有一个愿意看顾我的,才知这银子是不可少。本以为一人孤独终老,谁想得十年前捡了我儿你,这也是咱们爷俩的缘分吧,我孟东平也有人送终。爹给你留下十两纹银,五两整银,五两散银,整银现在交给你,散银则埋在城外青屏山那颗老松向西的十步外土下。老夫自养了你,深知不能让你一辈子要饭,因此每次讨的钱,都留有富余,这些年经常有叫花子试探为父,熟不知他们的手段可比当年我的门客差多了,如今我即将撒手西去,这帮乞棍难免要贪念为父的钱财,你且收着这纹银五两,如有乞棍窥视你的钱财,可演好戏一出,将这纹银交出,好保你平安。棺椁钱我已经付给城西棺材铺的林老板,这是凭据,凭此据可去找他安排为父下葬事宜。那五两散银,待无人跟踪时取出,作为你的生意本,做点小生意养活家用,也让为父心无挂念,未来的路,为父不能再帮你了,我儿你好自为之。” 孟阳听罢泪如雨下,道:“父亲大人,你我相依为命,儿还没长大成人,还未给您尽孝,您怎这般狠心留儿一人。这银钱儿不要,儿用这银钱去找同医楼的施大夫,施大夫号称妙手回春,一定能够把爹爹的病治好,待医好爹爹,由儿来挣钱奉养您老人家。” 老乞丐听罢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拉起孟阳的手说:“为父的身体自己知道,当年年少荒唐,早已留下病根,又沿街乞讨多年,风餐露宿,早就沉疴不治,你有这片孝心足矣。那五两散银,且不可全取用度,十分有一做本即可,丰年灾年交替,余下留着保命。为父有一计,你附耳过来。” 孟阳贴到父亲的嘴边,倾听父亲的指点。 “如此这般,你清楚了吗?” “清楚了!”孟阳答道。 “好,为父知那一般乞丐不是你的对手,但人单势孤,年龄尚浅,为父嘱托,必要用心执行。”老乞丐说罢面露微笑,眼神涣散,手一松,投胎去了。 孟阳原本流泪倾听父亲教诲,老乞丐松了手,孟阳感觉不对,抬起头看见老乞丐以了无声息,不由得悲从心起,又是一阵大哭,伏在老乞丐身上哭至昏厥。 孟阳转醒之后,摸摸老乞丐早已冰冷,想起父亲生前嘱托,遂起身直奔城西而去,棺材铺林掌柜也是个有信之人,接到孟阳报信,便带着四个伙计,赶着马车拉着棺材到旧草棚装殓了老乞丐的尸身,给孟阳扎好孝带,一路撒着纸钱,运往那城郊坟场安葬。 林老板的马车惊动了众乞丐,从草棚子探头向外观看,发现是老乞丐去世,有些念及老乞丐多年的照拂,心有悲意,走出草棚跟着马车给老乞丐送行。更多的是远远望了一眼,便缩回草棚里顾自己的事儿去了。还有几个乞丐,互相打了个眼色,跟在送葬的人群当中,不住的打量着孟阳,眼睛滴溜溜乱转,明着是不安好心。 安葬事罢,众人散去,林掌柜带着孟阳给老乞丐 (本章未完,请翻页) 烧了纸,对孟阳说:“孩子,天色已晚,咱们该走了,再给你父亲磕几个头,便回城去吧。” 孟阳点点头,看向父亲的墓碑,上写着京城孟氏东平之墓,心里又一阵大恸,眼里泪水夺眶而出,林掌柜拉着孟阳,起身返城。 下了山,林掌柜和孟阳分别,驾车而去。孟阳独自走在路上,回想这老乞丐的恩情,也考虑自己未来的生活,“父亲,孩儿一定出人头地,让我阳安郡孟氏再兴。”想着孟阳攥起了拳头,暗暗为自己鼓劲儿。 正在这时,突然前面闪过三个人影,孟阳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跟老乞丐一起讨饭的三个叫花子,打头的一位满头癞痢,人称癞痢头宋三,后面高个儿的叫麻杆老刘,矮瘦的叫卞乞儿。三人将孟阳围住,孟阳警惕的后退了一步,问宋三:“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宋三一声怪笑,“老丐头儿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我们哥儿几个。老丐头儿从来不留余钱儿,可自从捡了你,老丐头儿请我们吃喝的次数都少了,讨得钱可没少,这些年下来,肯定是给你攒了不少,这回还有钱下葬,坐实了这件事。快!把老丐头儿给你的钱叫出来!”说罢看向孟阳乞丐服上的口袋,里面鼓鼓囊囊,一定是老丐头留给他的银子,想到这里,宋三的眼光就更凶了。 “对,不交别说兄弟们给你来横的!”说这麻杆老刘卷起了破破烂烂的袖子,露出沾满黑泥的拳头。 “哼!你小子要不交,看到那片林子没有?那就是你的埋身地!”卞乞儿一阵怪笑说道。 “跟这小子废什么话,他要不交,宰了他,钱还是我们的,直接扔到林子里喂野狗,爷爷我可是管杀不管埋!”癞痢头说着发了狠,举手奔着孟阳抓来。 孟阳一矮身,一拳打在了宋三的脸上,这一拳可不轻,别看孟阳才十岁,但老乞丐不曾让他饿着,每天还带他健体,举石头,一身力气和十八岁的青年也不差太多,这一拳打的宋三是鼻口窜血,仰面栽倒。 这是那二人也动起手来,孟阳躲过老刘的一拳,刚想还击,双拳难敌四手,背后被卞乞儿踹了一脚狠的。 背后剧痛袭来,这乞丐打架抢地盘是常事,老乞丐仗着自己讨钱的本事,平时不参与打斗,这些讨钱少跟着老乞丐混的,也知道吃人嘴短,因此打架格外卖力,也都有把子气力。 孟阳心想戏演足了,此地不可久留,说不定还有几波窥视父亲遗产的乞棍,真要被围住了,说不定小命就丢在这了。 “欺我年少,待我长大成人,你们这些渣滓我必杀尽,一个都不剩。”想了许多,实际才转瞬光景,孟阳咬着牙,借卞乞儿这一脚之力向前一窜,奔逃而去。 “追!别让这小子跑了!”宋三捂着脸喊道。 奔走时,孟阳悄悄将乞丐服的口袋拽了个大口子,那五两纹银就放在这个口袋之中,几步之后,纹银掉落,孟阳假装不知。 老刘眼力好,抢先一步将纹银攥在手中,停止了追逐,低头详看。 宋三奔过来一把夺过,老刘措不及防,刚要发火,一抬头,看宋三凶狠的目光,想到他快要成为丐头儿,以后还要看他的鼻息,不敢和他对视,又把头低了下来。 卞乞儿这时也停止了脚步,也朝银子看去。 “小子,别光顾着跑,你看这是什么!”宋三把银子高高举起,得意洋洋的喊道。 “啊!我的银子,还给我!”孟阳假装大惊失色,“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没了它,我如何生活。” 宋三更加得意的说:“什么留给你的!老丐头儿嗝屁了,以后我就是新的丐头儿了,这本来就应该是留给我的,你小子刚才打了我,看在爷爷财权两收,就不和你计较了,也算是给老丐头儿一个面子。” “无耻!”孟阳气的身子一上一下的起伏,呼呼喘着粗气。 “混账小子,还敢骂你爷爷我,不想活了是吧?告诉你,以后不许你在阳安郡里讨饭,让我看到你敢讨饭,我便打折了你的双手双脚,让你生不如死,听见没有!”宋三面露得意,原来这就是丐头儿的威风啊,真让人上瘾。 孟阳急得直跺脚,道:“宋三,我父亲向来待你不薄,你这么对我,我饿死了,你不怕我们爷俩的冤魂来找你复仇吗?” 宋三本想再放几句狠话,再将孟阳擒住,仔细搜身,看看还有没有私藏,没来由的后背一凉,他以为是老丐头儿的阴魂过来了,吓得他一缩脖,语气松动了一些,说道:“这个就是老丐头儿给我这个新丐头儿留下的财产,与你何干?总之以后不许在阳安郡乞讨,至于说你怎么活,又干老子屁事,滚!” “让你小子脱离了乞丐堆,以后就活不长了,也没有人会拿你这个老丐头儿的儿子与我说事了,”宋三心想,“我宋某人大才,你这毛头小子哪里懂得。” 孟阳转头边跑,心道:“我父亲临终前嘱咐之计,果然有用,我是从乞丐堆里脱身了,剩下的路,就由我自己走了。” 这时候卞乞儿凑了过来:“老大,这银子起码有五两,您拿三两,我和老刘一人一两,咱们分了吧。” 宋三听罢一脚将卞乞儿踹倒在地,“怎么着,老子的银子你也想分,你算老几?这是老子一个人的,听懂了没有,你也不想讨饭了是吧?”说罢哼着小曲儿往成立走着,孟阳他根本没看在眼里。 卞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乞儿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眼神凶狠的看着宋三。麻杆老刘这时从后面拽了他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摇摇头,卞乞儿看了看宋三的背影,偷偷朝地下啐了一口。“他娘的,走着瞧!” “老刘,刚才我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是不是老丐头儿找咱们来了吧?”卞乞儿说道。 麻杆老刘脸色一变,刚才他也感觉到阵阵凉意,他心里也慌乱了起来,但是没有说话,反而是拽着卞乞儿加快了脚步。 离孟阳和宋三争斗之处一里外的树林里,一伙黑衣人正在和一群金衣人厮杀,身穿黑衣的用的是一种阴寒掌法,挥手间有阵阵寒气透掌而出,那寒气竟然是黑色的。而身穿金衣的这拨人,则用的是剑法,剑上金光四射,如一个个小太阳般,那寒气与金光碰在一起,同时消融。 “姓龙的,别以为你们人多这件事就完了。我们摧心堡副堡主墨古湖已经带人向阳安郡杀过来了,就算现在那东西在你手里,早晚也是我们的!”领头的黑衣人掌法不停,边进攻边说道。 “哼!一个小小的副堡主,也敢拿出来献丑,不怕你知道,我们金龙阁也有高手马上抵达阳安郡,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金衣领队手中剑毫不示弱,气势上却弱了下来。 “机会到了!”黑衣人说着捏碎了手中暗藏的黑色晶球,向金衣人打来,一股黑气喷薄而出,里面似有人在哭嚎。金衣人首领好像还在思索着黑衣领队的话,猝不及防,被黑气正中胸口,那黑气击中之后并未消散,而是凝聚在金衣领队的胸前,不断地翻涌。而边缘的黑气则继续向前,冲出一里多地才消散,黑气的边缘消散前正好将宋三等三人笼罩其中,宋三等人感觉的阵阵凉意,正是怨魂晶黑气,只是极其稀薄,无色无形,只余些许阴寒之力。 “怨魂晶,你们这次竟然是带着怨魂晶来的,”金衣领队吐了一口鲜血,不敢懈怠,一个直刺,金光变成了一把金剑向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彷佛早有准备,一侧身躲了过去。金衣领队一个唿哨,一众金衣人匆忙退去,黑衣人手一挥,带头向前追去,他没有看到,金衣领队嘴边的冷笑。 孟阳这时已经跑出了五里地,突然发现前面有二十几个人在路上站立,孟阳一惊,想反身回去,又想到宋三他们在后面,孟阳停住了脚步,心中快速思考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这时对面的人也看到了孟阳,向他打起了招呼,“小孟子,是我,你李叔。” 孟阳细看,原来是乞丐堆里的第二年长乞丐,浑名李二狗。 “李叔,我没钱了,都让宋三拿去了,你想要钱找他吧。”说着孟阳向后一指。 “唉,小孟子,你当你李叔像宋三那个混账,连老丐头儿给你的钱都要?”李叔说着伸出手,里面是五个大钱,“我们几个老弟兄,都受过老丐头儿的恩情,就说我吧,当初要不是老丐头儿请大夫给我抓药,我早死在当年那场瘟灾里了,在这儿的这些弟兄,都是你的叔伯,知道宋三他们没安好心,肯定回去找你抢老丐头儿的遗产,我们几个老了,不中用了,就是想给你几个保命钱。” “李叔……”孟阳没有想到,李叔他们会是为这事在这里等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温暖,也为自己刚才的猜测而感到难为情。 “别说了孩子,”另一个老乞丐说,“我们的莲花乐都是老丐头儿交的,人老了,使力气的事做不了,多亏老丐头儿教我们唱这小曲,每天还不至于饿死,这是我们的心意,当作你的本钱,收下吧。” “是啊,收下吧!”众人说道。 这时候李叔已经用一个破口袋将每人手里的铜钱收做一袋,塞到了孟阳手里。 “快走吧小孟子,以后做点小本生意,好好养活自己,别像我们,每天讨饭度日。天也不早了,待会儿城门关了就坏了,快回去吧。” “这钱我不能要,”孟阳说道,“这个是各位叔伯省下来的钱,自己都不够用,我不能收。” 不等孟阳说完,李叔他们已经转身向城里走去,李叔边走边转头向孟阳说:“小孟子,你李叔我们几个老东西给你这几个大钱,也饿不着我们,现在是丰年,家家有余粮,是好日子,你也要努力,攒点家底,到时候套房媳妇,给你们老孟家留个后,这才算对得起老丐头儿。快跑吧小子,待会儿宋三他们上来了,你这钱也护不住,别让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心意白费。” 孟阳还想说什么,但没有再说,把感动藏在心底,收好钱袋快速向城里跑去。 草棚是不能再回去了,孟阳知道回草棚宋三有万般整治他的办法,只有另寻一处栖身之地。阳安郡南城有一所凶宅,平日里路人到了那里都是绕路走,无处可去的孟阳,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打定主意到这个凶宅暂住两天。 说话间到了凶宅外面,孟阳仔细打量着这凶宅,实为一个庄园,高墙深院,之前的主人非富即贵,只是不知为何杂草丛生,荒废如此。想到这里,孟阳摇摇头,这不是他考虑的事,想罢他寻着两墙夹角双腿借力,几个起落,一个鹞子翻身,落入庄园之中。 进入庄园,发现内部重门巷深,虽破败不堪,但依稀能看出景致错落有致,亭台楼阁,曲折清幽。庄园凶名在外,此时临近日落西山,孟阳看着里面黑洞洞,也有些紧张,不敢深入,只是寻找到门房,撬开门锁,轻轻的合上门,在门房角落里蜷曲入睡。 (本章完) 第二章 阳安郡异宝出世 翌日,孟阳早早的洗漱完毕,到当铺十个大钱买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补丁衣,五个大钱买了一个货篮。看了看手中剩余的八十个大钱,心一横,决定到全福楼去进云片糕。 全福楼是炎国的百年老店,第一任店主米正富在梦中受食仙传授仙府全宴仙糕篇,因其为凡人,资质不高,仅学会了其中十七种糕点的做法,梦醒后将学会的糕点制作出来,受凡间食材限制,所制糕点无食仙所言仙糕的种种神效,但仍芳香四溢,美味可口,引得街坊四邻闻香而来,央求着购买,逐渐卖出了名气,王侯公卿皆是主顾。米正富成了富商,建立全福楼,取的是受仙人福鼎,全福全寿的寓意。全福楼对主顾一视同仁,在灾年还时不时的放赈,米家族人得了乐善好施的好名声,再加上品质始终如一,因此百年来屹立不倒。炎国的徐帝,也就是弘帝的爷爷,曾为全福楼题字“美味不可多得”。 全福楼的糕点不外卖,只在楼中销售,这是米氏家族宅心仁厚,牢记上仙指点之恩,自己不外卖,但允许小买卖人来全福楼进货沿街叫卖,以此来给贫苦人一条生存之路。全福楼的云片糕又名雪片糕,楼内售价二十个大钱一份,沿街叫卖则二十五个大钱,一份能赚五个大钱。孟阳云片糕片薄色白,滋润细软,犹如凝脂,能久藏不硬。除了价钱之外,这也是孟阳决定贩卖云片糕的一个缘由。倘若生意好,午时之前如果能将云片糕估清,吃碗粗面充饥,还能攒下五个大钱,午后再进一批,晚饭就不愁来源了,虽然这沿街叫卖确实比那唱曲儿讨饭辛苦得多,但好在是自食其力。 “愿借着这好光景,攒一点薄资,再找个正经营生。”孟阳心想。 此时正值踏青之时,阳河两岸游人纷至沓来,正是热闹的光景,孟阳一路沿岸叫卖,很快开了张,卖出两份糕,再就无人问津了。 孟阳腹中饥饿,想起了父亲留个自己那五两散碎银子,却是不敢去取,因担心宋三之徒仍在窥视,这百个大钱的生意,他若还要染指,那就怪不得小爷下狠手了。孟阳自小在乞丐堆中生长,对于这世间的龌龊事,看得再明白不过,因此倒也懂得使用雷霆手段。 因上午的生意不好,孟阳买了两个窝头,走到全福楼对面街角蹲下,边啃边想:“虽然这云片糕深得游客喜欢,但卖得小贩也多,头午里每隔半里地就有三俩人叫卖,可不在岸边售贩,又恐他处更卖的差了。” 正思索着,全福楼供货时间到了,孟阳又进了两份糕,继续到阳河两岸叫卖。午后的人逐渐多起来,三份糕出手,孟阳心也稳了起来,“待到华灯初上,这份糕肯定是卖得了”孟阳想到这里,心里也逐渐欢喜起来,对于他来讲,除了卖糕,也没有什么事打发时间。 “明日午时之前,不管卖了多少糕,中午一定吃他碗粗面条。”正想到这里,突见得狂风四座,尘烟卷起,人们大呼小叫,无处躲避。只听得天上一声霹雳炸响,一个人影从空中坠下,重重的落在了离孟阳不远处的河岸边。 “墨古湖,今日落在本座剑下,你还有何话说?” 孟阳抬头向半空看去,只见一名中年男子,身着金色锦缎长衫,右袖口绣着一把三寸小剑,腰系天蓝色宝相花纹腰带,三缕长髯,身躯魁梧,双目如电,手持一把三尺三寸长宝剑,剑上金光覆盖,看不清剑身,不怒自威,当真如神仙下凡一般。 再看面前之人,浑身黑气遮体,看不清真面目,黑气中隐约有哀嚎声自黑气中传来,让人不寒而栗。只听得此人桀桀怪笑,言道:“龙剑笙,老夫只是个副堡主,哪想到堂堂金龙阁主亲自在此设计与我,真是老夫的荣幸。你们金龙阁自诩名门正派,做起事来比我们这些旁门左道还不堪。” “旁门左道,人人得而诛之,休得狂言,接我一招!”金龙阁主不为所动,身如游龙,手中宝剑对准墨古湖就是一道金光,金光之后,金龙阁主持剑急速从空中刺来,“先接我这招金龙如梭!” “来得好!”墨古湖双手一阵急剧的扭动,两股黑气分别袭向金色剑光和龙剑笙,“龙剑笙你个老匹夫,也接爷爷我一招,幽冥双夺魂!” 两人交手威力巨大,孟阳被交手产生的罡气一摧,身子被打飞一丈开外,口吐鲜血,孟阳五内如焚,转而昏迷,但仍牢牢的抓着货篮没有松手,这是他安身的本钱,从小打下的功夫底子在,即使遭受重击,还是护着自己的货篮。登时四周烟气笼罩,一缕微光悄悄在烟气中扭动,转而没入货篮之中。 那两人又交手十余招,生生将一段河堤打烂,金龙阁主龙剑笙腋下刺出一剑,墨古湖不料对手出此一剑,瞬间一臂被斩下,吃痛之余,强打精神,一招幽冥狂噬爆开,金龙阁主也不得不避让半分,墨古湖趁机化为一团黑雾,迅速向城外遁去。 “哪里走!”金龙阁主一掐剑诀,飞速像黑雾追去。 过了半响,尘烟散尽,孟阳悠悠转醒,耳听得四处皆是哭喊唤救之声,又见得不少人打斗的威力被波及已然命丧黄泉,回想起这二人的可拍,孟阳顾不得去施救他人,看了看手中的货篮和包布仍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便强忍着体内的剧痛,踉踉跄跄的朝凶宅奔去。 “这两个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啊,”孟阳心中慌乱,“趁着他们打斗未完,回我的凶宅躲避起来,在这城中凶险,别丢了小命。”心中虽有千万个念头,要命的当前,孟阳腿下可是丝毫不停,强忍着伤痛,终于来到凶宅门前。爬了三次,勉强越过墙头,趔趄着着地,半走半爬的进入了门房,关好门,又忍不住吐了几口鲜血,便又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孟阳转醒,浑身酸痛,四肢无力,体内如火在焚,疼的孟阳死去活来。 “父亲,恕孩儿不孝,孩儿恐无法振兴我孟家,甚至连我,可能马上就追随您老人家而去了。”孟阳此时不知自身的情况,金龙阁主龙剑笙和摧心堡副堡主墨古湖的交手,一合便是绝招,像二人这种高手,大多闭关静修,期待百尺竿头跟进一步,打破那桎梏,这次也是百年来少见的异宝出世,引来这两大高手,彼此都存了杀心,毫不留手,金龙阁的剑气和摧心堡的幽冥气冲撞在一起,散逸的随少,但已经侵入孟阳体内,在其体内争斗不止,尽管量微,但架不住孟阳是个凡人孩童,即使孩童是随父亲打熬身体,也承受不了一流武者的招式余波,此时的他生机在逐渐的流失。 正在孟阳痛不欲生之际,忽听得凶宅之内有人说话,孟阳大奇,忍着剧痛,悄悄爬到门边,借着门槛和门底中间的缝隙偷偷向外观瞧,只见庭院中间,有数人站立,持兵器分两侧对立。 “墨古湖,你以为跑到这里躲藏本座就找不到你了吗?岂不知早在半年前,我金龙阁已经探知这所凶宅就是你们的一个分舵,今日你受伤之后,逃往城外是假,金蝉脱壳来此养伤是真。”金龙阁主看着自己的剑,没用正眼瞧上对面一眼,彷佛除了他的剑,墨古湖就如同蝼蚁一般。 “龙剑笙,你以为我经营了一年的分舵,就这么不堪吗?实话告诉你,今天你乖乖给我退出这所宅院,我保你活着离开,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别说我拼死拉你们金龙阁下水。”墨古湖狠狠的说,这龙剑笙一把金剑,着实利害,墨古湖现在体内内力暴走,重伤垂死,所以他才跑回别院,只盼着能够借别院之力迅速疗伤,谁想得龙剑笙竟然早已打探好他在这里的分舵,来了个瓮中捉鳖。 “墨古湖,本座不惧,你有甚本事,在此使出来。不是本座夸口,必教你魂飞魄散。”阁主仗剑而立,目光已锁定了墨古湖,随时准备出手。 “好好好……”墨古湖怒极反笑,伸手一指金龙阁主:“龙剑笙,你欺人太甚!你且看来,这是什么?”说罢单手捧在胸前,手上皮肤变得漆黑,掐诀如黑莲形状,默念法诀。 四周黑气升腾,阴风怒号,黑气聚在凶宅四周,逐渐形成阵法。 “不好,”一声不好,金龙阁主腾身而起,在高处向下望去。 “桀桀桀桀,现在发现不好了?晚了!”墨古湖身上的黑气犹如八条蛟龙,离体飞出后首尾相连,骤然散聚,在宅外形成了气罩,犹如一个黑碗倒扣下来,一时间阴风阵阵,鬼哭之声不绝于耳。 几个金龙阁弟子被这情形吓到,想趁这阵法还未大成时遁逸出去,龙剑笙眼角余光瞥到,急忙大喊一声“莫要靠近黑气!”为时已晚,几个弟子刚刚沾到黑气,黑气所侵的部位一触即烂,并向身上延伸,来不及呼救,便化为一滩脓水。 “这是八门黑锁阵,采地底之阴为阵眼,用九十九名生魂祭炼,配上九幽门的蚀骨散,最为狠毒。墨古湖,你是九幽门的余孽!”龙剑笙惊怒交加,一时间乱了方寸。 “现在知道为时已晚,姓龙的,让老夫送你归天吧。”墨古湖说完随即抖手,四周黑气迅疾内收,金龙阁众人躲避不及,纷纷中招。 “内力护体!速速内力护体,随我来!”龙剑笙不愧为一阁之主,江湖经验老到,从最初的慌乱迅速镇定下来,运功外放,同时招呼众人,向那黑气稍薄出奔去。金龙阁五品以上高手,纷纷不顾内力快速消减,紧随阁主脚步。可怜了五品以下的众人,速度迟缓,功力不够,迅速被包裹到黑气之中,不及呼喊,便步了早前那几个弟子的后尘,化为腥臭无比的脓水。 “龙阁主,我这分舵虽然隐蔽,但墨某行走江湖数十年,岂会这么不小心?”墨古湖撤了手印,右手揽须,颇为得意的说“因我早探知你金龙阁在我分舵的细作,因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瞒着他在此地布置了八门黑锁阵。知道你龙阁主大才,怕这阵法困你不得,老夫还在这阵内下了透骨香,估计这阵子也该外显了。龙剑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老夫的一臂岂是那么好斩的!” 此时龙剑笙带领众人已奔至阵边,不顾墨古湖的讥讽,一剑劈出,一式金龙出海,剑气如真龙般直撞黑气,竟将黑气撞出六尺见方的空洞。那龙阁主身形腾起,鱼跃而出,众人纷纷纵越。闻得墨古湖之语,龙剑笙一惊,随即感觉四肢百骸一阵酸麻由内而生,脚一软跌落在地。龙阁主也非同凡人,见势不好,身形不停,一个翻滚向前奔去,他中招时已跳到阵外,内毒发作,勉强克制逃命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身后的帮众则没这个好命,半空脱力掉下,内力不受控制,纷纷被黑气化成水。龙剑笙本想再放两句狠话,不想透骨香的劲道迸发,一口鲜血喷出丈余,心中大骇,用内力压下毒性,远遁而去。 早在金龙阁众人围住那墨古湖之时,孟阳一见又是白天打架的那两拨神仙,吓得一身冷汗,身上重伤,不知能不能熬过今晚,再被神仙们波及一次,估计就直接丢了小命,孟阳想起身顺门房的窗户逃走,奈何伤重不支,稍微动了一下,便感觉浑身剧痛,头晕目眩,孟阳上气接不上下气,闭上双眼心道我命休已,想罢吃力的抬起手将货篮抱入怀中,准备在黄泉路上当干粮,死也做个饱死鬼,转瞬便昏了过去。 这时黑气翻滚向前,昏迷的孟阳即刻就要与众人般化成脓水,那货篮中一缕微光闪现,轻覆在孟阳身上,那黑气一接近微光,就如有生命一般,陡然回缩,像是对那微光极为忌惮,孟阳才避过这一场横死。原本在孟阳体内交缠相斗的内力,则瞬间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何处。微光虽然势大,但是似乎也经历了不少的消耗,逐渐暗淡缩小。 此时的孟阳,呼吸不再如之前那般气若游丝,虽然仍是无力,但气息逐渐平稳。 院中的墨古湖,眼见金龙阁众人死伤,哈哈大笑,待龙剑笙脱困,他脸上才显出一丝失落,这个仇人看来是逃过了这一劫,可惜了他仅存的透骨香、蚀骨散和九十九个生魂。 当年九幽门被围剿的时候,他侥幸逃过一劫,隐姓埋名于世,拜入摧心堡。墨古湖屡经波折,又弃了当年的本命功法,虽然摧心堡也是阴功一脉,但终不比九幽门功法高深,墨古湖当年虽然身为九幽门门主弟子,奈何入门尚浅,只习得黑锁镇魂功四品以下功法,摧心堡功法幽冥掌虽然是五品功法,但是与墨古湖体质不符,虽然墨古湖已经是半步五品,但是始终破不开这一丝屏障。 一年前,摧心堡堡主游少卿得老友传信,得知阳安郡有异宝即将出世,随派墨古湖前往探查。 游少卿当年原为金龙阁弟子,因偷与金龙阁前阁主之女安若素私定终身,事发携安若素私奔,被金龙阁追杀。 这游少卿也不是池中之物,拜入阳平郡郡守何武虎门下,在何郡守的提拔下,建立了摧心堡,多年来摧心堡弟子多在阳平郡折冲府虎卫军中效力,逐渐势大,近年来已经能与金龙阁分庭抗礼。 异宝出世本应游少卿亲自前往,奈何当年金龙阁老阁主的大弟子龙剑笙接任新阁主,那安若素原本许配与龙剑笙,夺妻之恨使得龙剑笙称为阁主后,全力打压摧心堡,正是大举攻伐之时,只好让墨古湖隐蔽前往。 墨古湖对游少卿有救命之恩,当年的九幽门覆灭导致墨古湖对那权势之争心灰意冷,一心向武,游少卿也不是扭捏之人,虽然墨古湖实力已经半步五品,但游少卿心中毫无芥蒂,用人不疑,密召墨古湖,让其得异宝后自用,希望他能够突破至五品武者,只要摧心堡实力大增即可,墨古湖感激不尽,原以为是一场造化,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在他接应到派出的手下,取得异宝的同时,却被金龙阁重重围困。 原来龙剑笙使了个李代桃僵之计,围攻摧心堡一夜之间变为了佯攻,阁中高手除副阁主外尽数出动,要夺墨古湖的性命,好斩断游少卿的臂膀。 金龙阁阁主率众长老一齐动手,遭到了金龙阁的埋伏,墨古湖措手不及,本是在劫难逃,亏得手下拼死保护,而洞府又因异宝出世突然坍塌崩塌,墨古湖才借此机会逃出,又在安阳郡被追上,才有白天那一场厮杀。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几番厮杀,墨古湖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油尽灯枯。 此时的墨古湖眼光望向门房,日间他偷偷将异宝藏于孟阳的货篮,脱身后便一直跟踪孟阳。孟阳来到的这个凶宅,正好是墨古湖秘密发展的分舵,见到孟阳来到此处,墨古湖心中暗喜,这歪打正着,少费了许多功夫。见孟阳准备在此驻留,墨古湖便在凶宅内等孟阳自己入瓮,可惜龙剑笙带人追到此处,大敌当前,容不得他处理这个他用来李代桃僵的小子。现在大敌已退,他本人却陷入了生死大劫,否则也已随手杀之。 墨古湖单手一翻一勾,一块小石子从孟阳的货篮飞出,落到他手中,“这异宝出土之时,毫不起眼,如寻常河卵石,要不是有奇光骤然闪烁而出,老夫还会错过。”此时石子上并没有微光,墨古湖也未着急,心想“奇光可以离开异宝盘旋,离开异宝稍远便要重新归附在异宝之上,二者似不是一物,却又共生,只要解开秘密,不论奇光、异宝还是二者结合,必有奇妙之用,可惜以我六品巅峰的内力探寻,却毫无反应,不能炼化为我所用。可恨龙剑笙这厮搅局,否则一旦我找寻出这奇光与异宝的关联,他又岂是我墨某人的对手,真恼火也。” 想到这里,墨古湖准备取出蚀骨散的解药为自己解毒,不曾想体内残余内力刚刚被隔空取物消耗部分之后,无法压制剧毒攻心,墨古湖胸口一阵翻腾,不待反应,三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本章完) 第三章 心怀善念终有报 日落月升,星河斗转,天色如墨。过了许久之后,孟阳的身子微动,他用力睁开眼,微微抬头,自己仍在这门房之中。感受到虽然无力,但是不再像那时的生机流逝之状。“父亲大人保佑,我还存活于世上。”孟阳原本以为就这么离开了人世,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自己又活过来了,心中激动,强吸一口气,向前爬去。 推开门房木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眼前原本杂草丛生的庭院,现在已经寸草不生,地上一滩滩水迹,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孟阳被恶臭一熏,大口呕吐出来。 “小娃娃,你真命大,没想到真让你挺了过来。”一个同样虚弱的声音在孟阳耳边想起,孟阳又一惊,强压恶心,顺声望去,只见在庭院中间侧倒着一位老者,老者身前暗红一片,胸前下颚也是赤迹斑斑,还缺了一支臂膀,眼望着有进气没出气。 孟阳见他病恹恹的样子,内心稍稍安稳,“孟阳,镇定。父亲教过你,逢大事要有急智,不可慌乱失了方寸。” 想到这里,孟阳努力开口说道:“这位大老爷,我就是个小贩,家中还有那八十岁的老母,还求您饶命。” 那侧倒的老者正是苏醒过来的墨古湖,墨古湖听完孟阳的言语,脸上带出一丝笑意,一阵桀桀之声,让孟阳刚沉下去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时天光已经破晓,孟阳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正是昨日打架的大神仙,“对他而言,我就如那蝼蚁一般,这该如何是好?”孟阳打定主意,要是回了力气,就算神仙还有法力,也要奔逃,不可靠近,为自己挣一回命。 “小娃娃,你也不要害怕”看到孟阳表情变换,墨古湖没有想到孟阳的心思,只以为是这小儿被眼前情景吓到所致,不想孟阳已经打定主意要逃。 “老夫行走江湖误被奸人所伤,你且不要害怕。这院中有老夫防身所用之药,习武之人吸后全身酸软乏力,连平常人都不如,你等百姓却不受所害。所以有一事老夫要请你帮忙,待你身上回力,帮老夫将东侧院墙下解药取出,喂与老夫,待老夫解了药力,收你为徒如何?” 孟阳不曾想神仙还有求与凡人的时候,在他眼中,墨古湖所展露的实力是他从未见过,甚至是从未想象的,这无疑就已经是神仙中人了,他从小背诵的诗篇中也有仙人的记载,充满了向往,只是见过世面有限,墨古湖又岂是寻常武夫所能比拟的大人物,孟阳在市井不曾见得,因此误认为神仙。 现在神仙要收他为徒,使得他心中当年种的愿望生根发芽,破土而出,一时间眼中有了一丝火热,想要成为那修仙之人。 “记得李叔给我讲过,神仙收徒都是要看资质的,资质不够是入不了仙门的。李叔说那仙人,腾云驾雾,一眼万里,万里之内有仙根的凡人,都会被神仙收入,我和父亲在阳安郡十年,也不见老神仙收我为徒,是不是我没有仙根?刚才老神仙也没说我异于常人,万一我的资质不行,习不得仙法,这可如何是好?此外,李叔说神仙不同与凡人,视凡人为蝼蚁,万一我资质不行,这位老神仙又出此誓言,到时候为了不破誓,收了我再杀了我,这可万万使不得。” 正在犹豫之时,墨古湖看孟阳游移不定,以为他无意拜师,急忙言道:“老夫身上还有数十两足金,小娃娃要是帮了老夫,以此为报也使得。”怕孟阳不信,还伸手慢慢探入怀中,取出一个荷包,倒出了几锭金元宝。 孟阳听到此言,不由心动,“入不了仙门,能做个富家翁,重振父亲家族声望,也算尽孝,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大慰,李叔说神仙住的房子都是金玉堆砌的,金子对他们不值钱,料这老神仙也不会为几十两金子杀我,搏了,大不了投胎重新做人。” 想到这里,孟阳开口道:“老神仙,请恕小子伤重不能行礼。老神仙稍待,等小子身上有了力气,就供老神仙差遣。” 墨古湖听罢微微点头,闭目回视,开始运功疗伤。其实墨古湖并未如他所言被透骨香药力作用起身不得,在吐血苏醒后,墨古湖内力稍有回复,随不足起身,但也足够压制透骨香,坚持着服用了解药,早已解开了药力。 只不过一是伤势颇重,一日间被龙剑笙断了一臂,又被围攻三次,耽误了救治,元气大伤,二是八门黑锁阵太过歹毒,虽然他坐在阵眼上,黑气向内到达阵眼边上入不得,又因为无人操控,黑气已经只剩丝丝缕缕,但是以他现在的伤势,确实不敢触之。 麻烦不在黑气的腐蚀,而是那残余的生魂,在行阵后需要生魂献祭才可收阵,墨古湖有强收之法,但会伤其魂魄,身体伤重可以恢复,魂魄要是在如此虚弱之时被侵蚀,他也无力回天了。同时龙剑笙的内力随剑气入体,至今仍在他体内盘旋不止,全靠他仅存的内力抵挡,生死也是一线。墨古湖苏醒后的打算是让孟阳替他将墙下的阵盘取出,待孟阳到他身边,用孟阳的魂魄献祭,然后利用阵盘和残存的生魂与其共同抵挡龙剑笙的剑气,万一最终不低,墨古湖准备操控阵盘的另一个秘法,夺舍孟阳刚死的身躯,虽然断了突破之道,但是经此一劫,墨古湖还能回到六品巅峰,已是大造化了。 “原本布置了这个大阵,是要配合分舵的人手将龙剑笙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也会有那帮众找到更适合的新死之人放置在此作为后备,没想到细作埋藏的这么深,连这分舵都暴露了,帮众也都损伤殆尽,否则只需给老夫一天时间召集回人手,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墨古湖想到这里,心中五味杂陈。“龙剑笙逃了出去,再无第二人,能找到分舵,肯定是细作带的路,想来也是死在了这里,也算爷爷我报了仇。现在只有靠这个小儿助我,小娃娃,是你命中有此一劫,可不是我墨某人恩将仇报。” 孟阳感觉有了一点气力,更多是入仙门和黄金的诱惑,对于原本将死的他,如何能够恢复,又有了力气,此时的孟阳却没有考虑,在他看来,是自己对伤势想的太重了,实际伤不致死。 孟阳站起身,侧歪了一下,好悬没又爬下,甩甩头,强打精神,向墙边走去。 “向左一些。”觉察到孟阳起身,墨古湖也随之睁眼,手中摩挲着小石子,给孟阳指路。 “喏。”孟阳答道,顺着墨古湖所指的方位,用手挖去,土石坚硬,孟阳用尽全身气力挖掘,“神仙是凡人不能比的,解药都埋在土石之下,寻常凡人挖坑遇到石块,如何挖动?就要换改他处去挖。就算挖得动,也不会再把石头埋回去,只有这神仙有仙术,才不介意,嘶!”孟阳手一缩,原来右手指尖被碎石刺破,十指连心,孟阳剧痛。 忍着痛,孟阳寻了一块扁石,挑开了碎石,又怕伤了神仙的宝贝,重新用左手继续挖,好在下面已土多于石,又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老神仙所说的“解药”,是一个小香炉。 孟阳不敢让自己的血污了老神仙的宝贝,将香炉用左手持着,缓慢的走向老神仙。而香炉离地之后,四周的屏障自然打开,随着一阵阵清风,院内的恶臭也随之散去,这本就是黑气的功效,化水散气,所杀之人无迹可寻,只不过那阵法一直生效,空气被阻隔,墨古湖又无力操控,才导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致他二人处于这恶臭当中。即将走到墨古湖身旁,墨古湖叫住了孟阳。 “小娃娃,止步。看到老夫身边这条黑线了吗?”说着用眼看向前方。原来随着孟阳的接近,残留的黑气感受到了阵盘的接近,丝丝缕缕汇集成一根细黑线,出现在墨孟二人之间。 “小娃娃,老神仙送你一场造化,这黑线是地气,也就是仙灵之气,神仙纳入能够养伤提升修为,凡人纳入就能延年益寿,看在你帮老夫取药,这个地气就送与你吧。来来来,把阵盘给与老夫,老夫要服药疗伤。”墨古湖让自己显得尽量和蔼,对孟阳说。 其实墨古湖要那香炉阵盘,是待献祭之后万一身躯失控,则及时操作秘法夺舍。 孟阳见到黑线的形成,感觉玄妙之极,认为跟着神仙看到了神迹,此时颇为激动,听了墨古湖的话,就要付诸行动。不过转念一想,父亲大人教过他懂得舍得,力所能及的时候,还要心存善念,造化摆在眼前,虽然诱人,但是老神仙也说了,这个宝气对神仙同样有用,既然老神仙已经许诺两项报酬选其一,那这个宝气孟某人就不能再索要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孟阳自记事起就和老乞丐行乞为生,市井的腌臜事屡见不鲜,要是一般的乞丐,看到“神仙”这个光景,说不定起了谋财害命之心,神仙身上随便一件宝贝,都能让人富可敌国,献给朝廷,就是封妻萌子的官命,成仙?太远了,说不定还是给神仙做奴做婢,在红尘中享受才是正道。对于孟阳来讲,这个时候不杀墨古湖已经是大恩了,因孟阳不同,老乞丐教他诗书,虽是乞丐身,心确有所志向所在,这也是为什么孟阳卖云片糕,是想靠着自己努力脱了乞丐之身,传宗接代,不辜负老乞丐养育之恩。让孟阳杀了神仙,谋财害命,那是万万不能的,何况孟阳一心向道,也在思索这也有可能是神仙的考验。老神仙用收徒、黄金换我助他,是个看重一事一利之人,不可多取。 想到这里,孟阳心中默念:“父亲大人在上,儿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错过了这延年益寿之机,但不管是否能拜入仙门,这是不是神仙对我的考验,按您的教诲,儿我今天先结了这份善缘。”想罢孟阳手捧香炉向墨古湖轻施一礼,道:“老神仙,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您先收好这宝贝,快些服药,别伤了大道。”说着将香炉阵盘递与墨古湖。 墨古湖所思所想皆实现,不由得一阵得意,将小石子随手放在一旁,伸手接炉,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稍后脱困之法,“真要是保不住这个残躯,这少年的躯体也可以一用,好在双臂齐全,要是不合,之后再选一人罢了。天下虽大,这夺舍秘法却不多,当年九幽门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众多残缺秘法,其中正有这夺舍之术,可惜老夫当年位置低微,瞒天过海偷学了这秘术,本还想染指其他,九幽门便被人灭门夺宝了,这些秘术原本是九幽门崛起的大希望,没想到成了九幽门的催命符。”正思索间,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定睛观瞧,原来在墨古湖失神之间,孟阳已经顺势引导香炉,让黑线随着香炉转移了位置,让黑线能够触碰到墨古湖,同时将阵盘放在墨古湖手中,意在让老神仙纳入地气疗伤。 墨古湖嘴上还说着“小娃娃你安心…”就突发如此巨变,他之前醒来千算万算,没算到眼前这小儿如此不贪,真将这要命的黑气当做了宝气,还献给了他。再想做出反应,为时已晚,一阵凄厉的叫声在他识海中响起,墨古湖眼睛一翻,魂魄被生魂吞噬,黑气随之进入香炉阵盘之中,不复再动。而墨古湖手臂一僵,慢慢垂下。 孟阳大骇,这老神仙刚才虽然行动不便,但是思绪说话均和常人一般,如何刚说了一句让我安心,就如我们凡人死了一样呢? 孟阳急忙伸手探了探墨古湖的鼻息,鼻息皆无,孟阳也不知神仙是否和凡人一样需要呼吸,但看老神仙也吐血,大致如此。看来老神仙对自己的伤势低估了,这是伤重归天了。 孟阳一阵悲恸,虽然老神仙性情透着古怪,眼神也阴森森的让人害怕,但是对自己却还和蔼,还要收自己为徒,不能收徒也给报酬,是个讲究之人,哪曾想就这么没了? 孟阳觉得虽然没能帮助老神仙,但面前这十两金子也是坐实的收益,拿了人家的金子,怎么说也要给老神仙入土安葬,作为回报。想罢环顾四周,发现院中有一大坑,正是那墨古湖与龙剑笙等人交战所砸出的痕迹,孟阳向墨古湖的尸身磕了一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词:“老神仙恕罪,小子身体无力挖坑,将您葬于那个大坑中。待小子来日托风水先生寻一处好墓地,再来厚葬您。”言毕伸手要将墨古湖拖向大坑。 孟阳刚触碰到墨古湖的尸身,双手突然一震,一股剧痛袭来,还不等孟阳反应,他胸腹之处微光一闪,剧痛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暖洋洋的感觉,有一股热流在他体内不断游走,每行至一地,孟阳就觉得身体通顺了许多,舒服的他哼了出来。孟阳双腿一软,坐在地上,身体自然的盘坐,闭上双眼,五心朝天,此时这股热流已经在他体内游走了一周,中间遇到孟阳体内两个力量,被热流融合,热流运作一周之后又回到了双手处,随即再次游走。孟阳发现热流并不是乱行,而是有一定的规律,随着热流共行进了九次,孟阳也记住了热流行进的路线,第九次行走之后,孟阳感觉热流停在小腹处,不再游动。孟阳尝试引热流再次游走,却发现热流好像比之前游走时小了很多,稍微动了一下便不动了。 孟阳此时睁开眼,发觉身体恢复了力气,他站起来,思考刚才之事,认为是老神仙身上的地气到了他的身上,未曾想到老神仙临死还给他这份馈赠,不由得有些感激老神仙。 要是墨古湖的魂魄不被献祭,现在能被气活过来,这哪是地气,是他体内龙剑笙的剑气,在他死后不被控制,在孟阳接触到他的尸身之后,自然的反击。寻常时候这一击,别看只有一丝剑气,乃是六品武者的内力外放,就是五十个孟阳也会刹那间死去,就在剑气攻击的一瞬,孟阳体内微光一现,剑气反被孟阳身体吞噬,与之前两股内力结合,然后被引导运行。 孟阳身体被剑气改造,已不同于寻常百姓,只是孟阳自己未有察觉,只认这是地气之功。从那微光护体,到剑气化为己用,孟阳不但身体素质有了极大改善,精气神也在不觉中大大提升。孟阳起身,发现身体再无不便,挥了挥手,感觉自己力气比之前还要大许多,原本想拖拽老神仙的尸身,想着老神仙恕罪,他无力才行此事,此时身体已无不便,便不再准备将墨古湖拖至大坑,而是寻找工具,打算就近简单安葬墨古湖,再寻合适的机会,厚葬墨古湖。 孟阳再次到墨古湖身旁,收起了地上的几锭金子,看了看墨古湖的尸身,里面应该有老神仙的宝贝,孟阳忍着冲动没有探进找寻。“老神仙没说我有没有仙根,既然拿出金子,估计是早已知晓我不能修仙。老神仙待我不薄,已经将地气传给了我,这辈子长寿是注定了,既然没有帮得了老神仙,这几锭金子足够富贵荣华,给老神仙搜身也是不敬,也别贪图这些宝贝,包括这香炉,就让它们陪在老神仙身边吧。” 要知道宝物在前,谁人不动心?孟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阳也是颇为挣扎,只不过自幼被那老乞丐养育长大,不觉间沾染了老乞丐的一身傲气,对于这不义之财,孟阳左右了很久,还是拿了主意,适可而止。想到这里,又看到了地上那块小石子,孟阳心中一动,这应该是老神仙的喜爱之物,虽然不知是宝贝,还是老神仙的把玩之物,既然已在老神仙身外,也是和我有缘,我就留下做个纪念吧。想罢捡起了石子,右手上残留的血迹和石子一接触,鲜血少了少许,被那石子吸入,石子微微一热,孟阳感受之后便知道也是一件宝物,抬手到眼前仔细观瞧,却发现没再有变化,如那普通的河卵石,有些失望。本想在研究一番,眼前却是非之地,不便久留,只觉石子不凡,贴身收好,想着以后慢慢琢磨。 孟阳要是知道前一刻墨古湖要说的是“小娃娃你安心走吧。”估计墨古湖现在已经身无寸缕了,真应了那句裸身而来,赤身而走。 孟阳没有对墨古湖搜身,熟不知自己躲过一场劫难。墨古湖怀中银票、秘籍、宝物都有,只是那阴毒之物更多,有墨古湖从九幽门带出的剧毒,在摧心堡炼制的暗器,还有那香炉阵盘,就算孟阳有微光所护,那微光之前已经被黑气消耗,所剩无几,这些如黑气般的阴毒之物沾染几下,估计孟阳就会一命呜呼了。 孟阳四处找寻,不知地上那一滩滩水渍是人死所化,只是感觉院中不洁,故而躲避而走。院中满目疮痍,孟阳知是神仙相斗的破坏,看到原本结实的庭院砖石和那假山大树皆有破裂,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神仙的威力真是恐怖。孟阳想找些兵器挖洞,可惜寻常的刀剑已被黑气所蚀,只余片许,不堪挖洞使用。 在院中找寻许久,孟阳找寻到了一把长剑,剑鞘、剑缑、剑缰和剑穗已经腐蚀殆尽,只余这剑身,孟阳扯下一片衣袖,将剑身擦拭干净,丢了破布,手持剑柄观瞧。只见此剑通体雪白,三尺长短,剑身一道血槽,狭长而锋利,剑镗一对小翼,剑镡圆而钝尖。孟阳轻挥此剑,阳光直射而不反,银如圆月,孟阳心道:“第一次看到这不反光之剑,材料如雪花纹银一般,稀奇稀奇,看这一地残剑残刀,腐蚀不堪,只有这一把留存了下来,想必不凡。”想罢再撕一片衣袖,准备缠在剑茎上,才发现剑茎上刻了一列小字“凝霜”。 “凝霜剑,剑如凝霜,月光如霜,好名字,老爷我以后也是富家翁了,待我回去给你配好行头,凝霜啊凝霜,你就是老爷我的佩剑了。现在老爷我没有趁手的家伙,只好委屈你了,你莫怪,待老爷请了教习,好好学那剑术,定不辱没你的名声。” 手持利刃,孟阳来了兴趣,学着那评书中听过的剑客摆了个架势,朝旁边一棵断树斩去,只见凝霜剑锋直接划过海碗口粗的大树,孟阳用力过猛,还被自己带了个趔趄,转头观瞧,大树的上半部分已经顺着剑锋砍出的印记掉了下来。 “乖乖!”孟阳吓了一跳,不知是此剑太过锋利,还是自己力气太大,赶紧打量手中的凝霜剑,仍然锋利,丝毫无损。孟阳来了兴趣,拽下一根头发,将剑刃竖起,将头发放在剑刃边,用嘴一吹,头发断为两截。“好剑!”孟阳神色兴奋,只是短暂一会儿,孟阳便收起兴致,又觉得剑锋虽利,也不至于这么大威力,便想试试自己的力气变得多大。 孟阳不敢挥拳击打硬物,以往乞丐争斗,因出拳太狠,打了人自身拳头反倒破皮受伤,他见得多了的,看到了几块被打碎的假山石,孟阳挨个抱起举了一举,原本每日被老乞丐操练,孟阳十岁已经可以举起200斤(一斤=220克)的石头,现在孟阳试到最大的一块石头,仍然能够举过头顶,不过稍稍吃力罢了。孟阳又尝试跃向远处,发觉身形敏捷无比,一个纵跃到了丈余开外,再试登高,发现也是一丈高低。孟阳惊奇不已,心中思索,这块大石怕已有千斤之重,看来是“地气”的功效惊人,自己已然是个大力士了,身子也敏捷如猿猴,再配上这把凝霜剑,现在要是能够寻到那名师,得到那功法剑谱,十有八九能成为一名剑客,要是有朝一日功力大成,说不定还能把那剑仙当当。 本来想的美滋滋,一想到名师和功法,孟阳心头的火热稍微凉了凉,名师难寻啊!之前听老乞丐讲他当年豢养门客,整日舞枪弄棒,原本以为自己也可以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哪想有一日教自己习武的门客在外面与人有了口角,两三个回合便被人取了性命,惊动了官府,却未抓到那行凶之人。 后来听得阳安郡郡守为了让自家二公子拜入一位八品武者门下,前后花费了近千金,还只被传了一份功法,但就这一份功法,二公子修行半年,还未入品,已能和两名虎卫格斗数十回合,胜多败少,听说现在要准备与三名军士对练。 消息自郡守府传出,那郡守乃是封疆大吏,其府中传出的消息,自无戏言,肯定不假。孟东来才知道自己手下的门客,是个不入品的武夫罢了,哪是什么没有抓到凶手,肯定是那凶手也是带品的武者,官府不愿招惹罢了。 这习武不是平常人家能够沾染的,哪怕你是富甲一方,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老乞丐感觉就算习了武,受人管制,还不如现在潇洒,随断了习武的念想。 孟阳现在要想习得真正的武艺,首先要有那本钱,现在手中的金银,那是远远不够的。 炎国尚武,武功高强之人可以开宗立派,根据门派的规模,授予其郡县等不同规格的行政区域,掌门授为郡守、县令之职。 炎国虽然在治国方面比不上越国和齐国,但是尚武之风自开国延续至今,相传炎国皇室本身就是一个大门派出身,门派底蕴深厚,联合了几大门派共同开国,开国之后封赏郡县之地给门派,将江湖和庙堂同时控制,稳如泰山,也因此旧例,才赋予各门派如此大的权限。 习武之人在炎国一旦形成势力,即可建立一席封地,可占领其他门派之地,也可对他国掠地建城,炎国开国仅有十五郡,其中五郡是受封的门派,如今炎国已有三十六郡,其中半数由门派掠地建立而成,炎国版图扩充大半,门派的功劳可想而知。炎国皇室得到了丰厚的收益,专门设置了针对门派的特权,颁布天下。包括内政和治军,门派弟子习武有所成之后,大多参军,利用军功换取资源,再到宗门换取功法、丹药、兵器以提升品级和实力,梦想着有一天习武大成、开宗立派。那金龙阁和摧心堡,便是县级的门派。 炎国国力虽然相比其他各国稍弱,民众生活也不如他国,但是多年来没被吞并,反而扩充了国土,与尚武的国策和门派的兴盛息息相关。 长此以往,习武乃是炎国之人飞黄腾达之道,老乞丐孟东来和阳安郡郡守为何重金聘请武者,便源于此。可惜大多武者早年投入军旅,武有所成后入郡县,门派收徒又对资质考核极其严格,想要雇佣云游武者传授武学,就要投入重金。 孟阳一面想着回去重整产业,光宗耀祖,一面和到手的凝霜唠叨着挣钱练剑,回到墨古湖身前,挖了一个坑,轻轻抱起墨古湖,将其葬在其中,摘了两扇门板横盖住大坑,将土压于其上,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词,之后提了货篮,取出半块糕来,边吃边转身离开庭院。 (本章完) 第四章 离家乡面目一新 孟阳走出凶宅,连日来经历这许多,年仅十岁的他回想起来如黄粱一梦,恍恍惚惚走了十数步,回过神来向手中的凝霜,方知诸事皆是真实。孟阳的眼神从迷茫变得坚定,既然老天爷赏饭吃,那就要兜住,以后好好打拼,也不枉来世上走这一回。 清醒后的孟阳如同一下子长了好几岁,思虑也更加缜密起来。“这世间有善也有恶,也有不分善恶,所以有宋三那样的坏人,也有李叔这样的好人,还有老神仙这种做事讲究交换的人,人心难测,怎知眼前人的好坏?所以世道险恶,人无远虑,恐伤了自己性命。以后不能露富,这阳安郡是待不下去了,我一个乞丐儿,一下子拥有如此多的钱财,闹不好的话性命堪忧。就是侥幸能够生活,万一和老神仙打过架的其他神仙再寻来,有个闪失,得知我和老神仙结了善缘,恼怒于我,还是小命呜呼。这世道,连神仙都能被打落凡间,何况我这小儿,快快离了此处,到别处躲避一时。”想到此处,孟阳不再犹豫,先脱下外衣,将凝霜裹了个严严实实,又用衣物打了几个结,伪装成棍子模样,提在手中。看着身上露出原本的破烂衣裳,孟阳更加满意,一个小小的乞丐,任谁也不会把自己和那处凶宅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 孟阳盘算着后续的生活,有了主意。“老神仙的尸体安葬,要有个户籍身份,再寻一处大城,落地生根、开枝散叶,待立足稳定之后,再编个故事,回到阳安郡,给我父亲光宗耀祖。至于老神仙,就只有委屈他老人家在这宅院里多等一些时日了,厚葬之事要做,但要从长计议。” 想罢孟阳进入官道旁的树林,仔细观瞧,确定四下无人,将凝霜剑藏入一个树上,兜了个圈,回到了城里。 炎国宽以待民,百姓四处往来皆可,唯有两样随身之物不可缺少,一是盘缠,二是照身贴,盘缠自不多说,那照身贴乃是国人身份的象征,行走四方,必须持有,否则会被官府视为细作。孟阳见过老乞丐的照身贴,一块打磨光滑的竹板,印有老乞丐的头像和籍贯信息,老乞丐年轻时风度翩翩,实在的浊世佳公子,可惜孟阳用不了,年纪不符,再说也随老乞丐葬了。孟阳如今的身份实打实的黑户,莫要说购置田产,就是行走至其他城池也是难上加难,住宿无人敢收留,还会被报官缉拿。 孟阳打小长在阳安郡,随着乞丐们东奔西走,四处乞讨,看管城门的军士也认得他们,进出城门也不曾看管,要是寻常人进城,要交税三个大钱,领一份凭证,十日内可凭此出入城门,无需再交钱。孟阳借着自己的乞丐身份,进了城,此番远行,要准备行囊,以防万一。 孟阳早已有了主意,来到城东,未向里走,而是默默观望,确认宋三等人不在,应是去沿街乞讨了,孟阳回到之前和老乞丐栖身的草棚,棚子里也没有过多的家什,只有一个修补后半人高的箩筐,乃是那常人出外走远路的家什,还有几个破碗。孟阳翻看了一下箩筐,里面有一把旧伞,一捆麻绳,几根粗树枝,半本诗集,周围都是讨饭的乞丐,这些寻常的破烂没人去偷,诗集若是崭新的还能换几个大钱,这半本的,别说大方的摆在这里,就是送给他们,他们也不稀罕。但对孟阳来说,却是从小和老乞丐识字的纪念,孟阳小心的收起,生怕破损。 孟阳将货篮放入箩筐,背起箩筐,快步离开城东,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寻着乞丐们不常走的地方兜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便出了城门,直奔青屏山而去。老松树干粗大,已不知在此生长了多少年,远远望见老松,孟阳没有急于上前,而是隐在了树林之中。感觉腹中饥饿,孟阳舍不得那半块糕,寻着山上的野果和泉水充饥,无聊时数数蚂蚁,下午又在太阳下补了一觉,待到天黑,才偷偷来到老松向西十步处,用粗树枝做那铲子翻土,不多时挖出一个包袱。 说来也是奇怪,孟阳一直感觉自己的力气比之前大了许多,只是无人相比,不知涨了多少,孟阳觉着自己的力气应与那十七八的青年相仿了,因为挖土时浑然不费力,可是现在来不及多想,将坑里的财物早早落袋为安才是正道。 孟阳将包袱放在筐底,将其他物件压在上面,又用脚将土踩回入坑,快步离开。回到藏剑的树林,取了凝霜,同样放在筐中。孟阳之所以要将剑藏在这里,是因为树林的旁边有一条小溪,他来到小溪旁脱下衣物,跳进小溪仔细梳洗,不多时洗去了身上的泥土与污渍,脏兮兮的小乞丐转眼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小哥,梳洗干净。孟阳透过溪水,发现自己体型不少,孟阳上岸在本已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撤下一块用水清洗拧干,当做毛巾,擦干穿好衣物,在大树上比量下身高,才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如那十四五的青年般高大,只是讨饭的衣服哪有合身之说,孟阳之前穿的也是成年男子的衣服,宽宽大大挽着袖子裤腿,也未在意,现在才发现胳膊腿儿露出衣服一大截,将袖子和裤腿放下来,刚刚好。孟阳惊奇之余,也顾不上多想,先趁着夜色离开。 老秀才教过他星斗辨识之术,借着夜色寻路不在话下,来到城外一处破庙外,这次孟阳加了小心,没有进入,而是躲在破庙不远的隐蔽处休息。孟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阳今晚不打算入睡,怕再被卷入无妄之灾,打算熬到天亮开始赶路去他乡闯一闯。 此时孟阳想起了自己身材和力气的变化,或许与那凶宅那地气运转之事有关,又想起那股热流,是不是它改变了自己的身体?随即便将意识集中在小腹处,想要找寻那股热流,想如白天一般运转,可惜无论如何尝试,也未让热流动弹半分,只能作罢。孟阳是那坚毅之人,不言轻易放弃,下定决心,每日如此修炼半个时辰,来他个铁杵磨成针。孟阳隐隐觉得热流运转的路线不凡,毕竟与神仙有关的经历,一定蕴含着大机缘,可惜现在不能为己用,又怕时间长久之后遗忘,便用手指按照热流行进的路线在身上比划,足足比了一宿,确定已牢记无误,才放下心来。 此时天已破晓,孟阳不再磨蹭,取出包袱寻一干净之处摆好打开,里面有一件长衫,是当年老乞丐落魄之后的最后一套衣裳,那压腰带、靴子都已换了钱花,只有这银丝纱团领白衫和那一把写着“莲出”的折扇,当年老乞丐孟东来惯穿一袭白衫,人称白衣公子,折扇则是一名云游老道所赠,老道虽然衣着普通,但孟东来感觉其眼中精光闪动,非常人,便以礼相待,盛情款待,老道也不道谢,临行前送给孟东来这把折扇,老乞丐相信绝非凡品,这两样物件老乞丐舍不得当掉,就一直藏到现在。孟阳还小,无法穿着,把长衫和折扇稍作挪动,将里面几件零碎物品取出,分别是五两散碎白银和一些铜钱,和一份照身贴。这份照身贴上画像之人与孟阳相像,只不过大了几岁,已是十四有余。之前老乞丐和他提及过此事,说是乞丐们食不果腹的时候就会行那偷盗之事,偷来的大多去换钱了,这照身贴无用,不但不能换钱,被官府发现还会吃了官司,所以乞丐们只拿金银细软,偷到的照身贴都随手丢弃,自打捡了孟阳,老乞丐才开始留心,一次在逃难饿死的一家子身上发现了照身贴,父母带儿子正好三份,老乞丐看这儿子的面容与孟阳幼时相仿,虽大了几岁,但难得身世清白,人也走了,便留了下来,后来陆陆续续又看过许多照身贴,年纪相貌均与孟阳相差太多,加上孟阳逐渐长大,几岁的光景要不细究也分辨不出,便用它作为孟阳的身份。照身贴上的户籍是阳康郡的,离着阳安郡一千二百多里,想那一户人家既然已经离世,也不怕之后暴露。并且那照身贴上之人也姓孟,叫做孟景明,这让老乞丐颇为满意,以后孟阳长大了,使些钱与那小吏,便可用这份照身贴来置业为生。 现在自己长高了几寸,也和那照身贴上的年纪匹配,这点破绽算是也解除了。 包袱底下还有一套衣裳,是成年男子的身形大小,以孟阳现在的身材穿来正合适,虽然只是粗布所致,好在是没有补丁的全新衣裳,比之前孟阳的乞丐装和补丁装,则是好了不知多少。孟阳换了衣服,包袱里还有一把木梳,孟阳将头发梳好扎紧,又将木梳收了起来。 孟阳找了块扁平石头,垫上刚换下的破烂小衣,放了一个小银锭。取出凝霜,将裹在上面的旧衣打开,取出宝剑。凝霜银色的剑身微微透着寒气,孟阳将剑身在银锭上一搭,轻轻下压,一小块银锭便被切了下来,孟阳发现这把凝霜剑不但削树如泥,削金铁也是一样,锋刃毫不受损,开心不已,这是捡到了好宝贝,同时也要加小心,这等宝剑丢失了,主家一定回来寻找。孟阳将分开的两块银锭和零散铜钱收入怀中,又重新将凝霜剑用布包好。 孟阳将箩筐中的物件取出,倒置箩筐,伸手在筐底一扣,箩筐底部轻轻弹开,原来箩筐底部有个夹层,孟阳将石头上的小衣撕下一块,将剩下的金银裹住藏在夹层中,关好夹层。把石子贴身藏好,照身贴放置妥当,再将诗集、伞等物件放回筐中,用包袱皮盖住箩筐,用麻绳绑好,背起箩筐,从货篮中取出剩下的那半块糕填饱了肚子,弃了货篮,便开始赶路。 孟阳打算去到阳乐郡,阳乐郡在阳安郡东边八百多里,下设八个县,相传郡守开明,乡里和睦,虽不说夜不闭户,但比这阳安郡难民乞丐成群,可是要好的不得了。 孟阳顺着官道向阳乐郡方向走去,此时天边刚刚出现了鱼肚白,但是官道上的人流已经不少,商队和行人已经开始赶路,孟阳放眼望去,有那驮马成群的商队,也有官宦人家的马车,有担担子挑挑儿的商贩赶着进城,也有那赶考的书生插着礼部的旗帜悠悠的走着。 孟阳一个孩童,独自在官道上行走过于古怪,还好已经换装,要是穿着乞丐服,走在官道上,那更叫一个扎眼。他有意靠近一个驮马队,因这驮马商队中有很多比他稍大的少年伙计,衣着也相仿,孟阳辍在后面,如同那商队中的一个伙计般,倒也不显突兀。 孟阳跟着商队走了二十里之后就到了安庆县,是离着阳安郡最近的大县。孟阳脱了商队,如法炮制,又寻了进入县城的商队跟在后面,验明照身贴,交了钱,领了凭证,进了县城。他绕了几圈,仔细查看周边的买卖铺户,心中有数,靠着墙等待。看到一位白衣公子携着家眷出来逛街,后面跟着下人,一路走走停停,许是那夫人心情不错,路过一个摊子都要看一看,有合眼的玩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儿就看向白衣公子,白衣公子便笑眯眯的掏几个大钱买下,孟阳便稍稍靠近,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没有惊动这一群人,但在外人看孟阳就像随行的仆人一样跟在后面。 过了半条街,正在那妇人看中了一个摊子上的布匹,正在弯腰挑选,孟阳上前两步,靠近白衣公子,用手摸了摸一匹粗布,孟阳此时已有五尺身高,在仆人和公子看来,只道这青年是来挑选布匹,也不甚在意。孟阳只短暂停留,便转身走入对面的钱庄。 钱庄的迎客伙计站在门口,看到孟阳走近,便招呼了一声“客官请进!”。 “我家公子让我来换些铜钱。”孟阳说着向白衣公子那边侧了侧头。这伙计每日迎客,眼观六路,早就看到白衣公子这一行人一路逛来,孟阳也在随行的仆人之中,再加上孟阳刚才来到白衣公子身边,在伙计看来就如白衣公子唤孟阳过去一样。伙计是个机灵人,当下便引着孟阳来到钱庄里面。 “孙掌柜,这小哥是对面白衣公子的童子,公子差他来换些铜钱。”伙计边说边指向了对街的白衣公子。 “小哥,不知你要兑换多少银两啊?”这孙掌柜身形微胖,脸上五缕长髯,穿着得体,脸上堆笑,讲究是一个和气生财。 “我家公子让我将这三钱银子换成铜钱,以前都是全福替公子换钱,今天全福病了,才让我来的,刚才夫人还买了些药材赏给全福。”孟阳说着拍了拍箩筐。“掌柜的你可不能欺我,要不一会儿我让公子报官,让官差来抓你。”孟阳装做胆小怕事又狐假虎威的样子。 孙掌柜听完哈哈大笑,不疑有他,说道:“小哥,咱们长命钱庄可是童叟无欺,周围的买卖铺户可是都能证明的,不会欺你。你家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我们还巴不得以后多个贵客呢,还请小哥放心。” 说完便开始兑换银两,当着孟阳的面,称验无误,对着孟阳说:“小哥,这锭银子共三钱三,成色足,银子换铜钱不扣费,可换三贯又三十文钱。”说着从唤人从里间取出铜钱,“小哥你看,这可是咱们炎国新打造的制钱,可不是那磨损的小钱充数,回去和你家公子说,以后换钱多多照顾我家生意。”说完将钱递与孟阳。 孟阳仔细清点,然后点头道:“这钱数目无误,都是新钱,掌柜的放心,我回去后会多和公子美言几句的。” 孙掌柜听完拱了拱手“那就不送了,小哥慢走!” 孟阳将铜钱收好,向掌柜的回礼告辞。 出的门来,孟阳问迎客伙计,我家公子往哪边去了,迎客伙计早知他有这一问,手指远处说道:“小哥,你家公子往那边去了,可曾看到你家丫鬟背影?” 孟阳道了声谢,快步跑远,缀上了白衣公子一行人。又过了一条街,孟阳转身离开白衣公子,走入一间成衣铺,对迎过来的伙计说:“我家公子今晚赴宴,嘱咐我购置两件考究的衣袍,你家可有合适的?” 伙计打量了不远处白衣公子的着装,便已有了计较,赶忙引孟阳走向掌柜。 不久孟阳出了成衣铺,箩筐中已装了四套新买的衣衫。找一无人处,孟阳换上了新买的行头,与之前的普通青年打扮这回又变了模样,但见:头戴青色小巾,一身祥云白袍,系一条曲水纹青线压腰,脚蹬皂靴,手持折扇莲出,虽不是那富庶人家,却也是翩翩如玉。 有了这身行头,孟阳第二次变换了身份,变成了小康人家的赶路公子装扮。那孟阳虽然自记事起就随着老乞丐乞讨度日,但那老乞丐当年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见识不比常人,虽然纨绔,但当了乞丐之后,日日思索,倒是将当年自己的错处分析的七七八八,可惜年纪已大,便下心力培养孟阳,平日里带着孟阳读书识字,嘱咐孟阳要自强不息,以后脱离了乞丐当那好人家。 老乞丐当年的气质还在,一举一动皆有规矩,无人之时,平日里的做派便显露出来,爷俩儿常唠唠老乞丐落魄之前的故事,以及落魄后见到的那些阴暗之事,和老乞丐当年的陋习,叮咛孟阳不可取。孟阳耳濡目染,明辨是非,气质也逐渐改变,对于当年老乞丐的经历,也是熟记在心,多了许多见识,只不过平日里混在乞丐堆里,老乞丐不让其展露,免得鹤立鸡群,招来无妄之灾。 孟阳此时长出一口气,暗道:“人靠衣装马靠鞍,我原本的装扮,一人走在官道,难免招惹那奸人。入了县城,贸然去换钱和置办衣衫,恐怕那些商家起疑,把我当那偷到歹人,一旦报官,解释不清身上的金银,还有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恐怕麻烦缠身。就算运气极好能出得官府,恐怕这金银宝剑也给人做了嫁衣,还不如留在阳安郡贩那云片糕,生意不好还能要个饭。现在这身装扮,虽还有些年少,总是那小康人家的成年人模样。”孟阳平日乞讨,去过很多人家,对不同家境的穿衣打扮,烂熟于心。乞丐对于人间的阴暗事务接触的最多,平日里孟阳冷眼观瞧,晓得其中的厉害,此番入了县城虽然折腾,但好在顺利,为以后加了保险。 准备完毕,孟阳舍了之前的破旧衣物,重新扎好箩筐背在背上,走向早已看好的一间客栈。 (本章完) 第五章 昔日少年已成人 清风客栈的小二宝禄正在门前招揽生意,眼前来了位背着箩筐的少年公子,宝禄打小在这客栈里学徒,迎来送往已久,有些眼力,看这公子的穿着,身上背着箩筐,应是远行之人,标准的中等人家子弟,再看他走路的方向,知道生意来了,赶紧迎上前去。“敢问公子可是住店?” “正是,小二,你家可有空房?”孟阳随意问到。 “本店甲乙丙三种客房均有空闲,甲字一号房是独立小院,有三间客房,不过客官一人,住着有些空荡。乙字三号房是正房,远离前面闹市,颇为清净。还有那丙字房,虽然稍显简陋,但是也是干净,小的们天天打扫,不知客官选择何种客房?”宝禄流利的答道。 “那就甲字一号吧。” “好嘞,客官您跟我来!”宝禄感觉还是低估了眼前公子的家境,比自己想的应该还要殷实,只是这一身行头和背后那个箩筐让自己打了眼,应该是远行不愿意太张扬,暗暗嘱咐自己以后还要多多磨练识人的本事。 孟阳随着宝禄到柜台登记,交了三日的房钱,与掌柜的拿了钥匙,在宝禄的带领下来到了甲字一号房。 这甲字一号房白墙黛瓦,走进院中,虽是只是间普通客栈,但窗棂确是栅格铺陈有致,处处雅意留白,曲水环绕,内植莲花,清逸隽永。 孟阳环顾四周,墙角紫藤盘绕,院中又点缀盆景,开门走进正房,家具古朴,用具考究。孟阳心知这乙字房照甲字房是远远比不上的,明了这是伙计想帮他省钱,对宝禄多了些许好感。 孟阳从袖中拿出些铜钱放在宝禄手上,宝禄一入手,知道客人出手阔绰,心生感激,对孟阳更加恭敬。 孟阳打发了宝禄,将门仔细插好,放下箩筐。取出裹着布的凝霜,抬头看好一处,试着蹦跳了几下,发现自己跳上房梁不是难事,暗道这地气真是神物,将自己身体改造的如此强大,可惜了老神仙无福享用。墨古湖要是在地府知道此时孟阳的想法,估计会诈尸掀开棺材板追杀孟阳。 孟阳放下寻找梯子的心思,尝试了几次,一个纵跃蹿上房梁,将宝剑藏好,转身敛气下落,落到地面如那狸猫一般,无甚声息,孟阳咂舌,随即心头狂喜,身体强悍如此,为自己以后的闯荡凭添了几分底气。 孟阳又取出藏在暗格中的金银,分别存放好,比了比箩筐的尺寸,三尺过半,量好了尺寸,孟阳起身外出锁好房门,离开客栈,往那西市走去。 刚才孟阳在城中已经探得奴隶坊就在那西市之中,孟阳此次出门打拼,孤身一人,去往各处多有不便。按照这些年老乞丐嘱咐他脱了乞丐身之后的安排,孟阳打算着购买几个奴隶,一是多几个帮手,二是身边需要一个管家,要寻个曾做过管家的奴隶,老成持重最好。长年战乱,互有攻伐,军士俘虏、离家流民众多,此时各国的奴隶买卖兴旺,官府管理严苛,奴隶身上显著位置都打有去除不掉的记号,必须为主人马首是瞻,但凡是在外面无主的奴隶,必是偷跑或弑主而逃,各国民风不同,针对奴隶的律法却是一致,抓而杀之。所以奴隶少有作奸犯科,孟阳虽小,一是各国律法护持,二是自己也不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这便是最佳的选择。 孟阳脚程不慢,思索间已到了西市,再向前几步,来到了之前初入县城时已看好的奴隶坊前,有伙计前来招呼,孟阳点头致意。“家里需要几个奴仆,可有推荐?” 那伙计打量眼前的少年,目若朗星,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穿着虽然平常了些,但是气度却是不一般,当下连忙接过话头:“客官请了,不知客官想要挑选什么样的奴仆?小的先给您介绍介绍,我们四海坊按照由来,分为坊内奴隶有那他国掠来的俘虏,也有国外运送而来的奴隶,打入贱籍的本国奴隶。按照等级,有那高中低三等,读书之人,大家闺秀,文武官员出身,入了品的武者,归入一等。读书识字的,有一技在身的,有那武艺的,身体健壮的,归入二等。身体羸弱的归入三等。” 孟阳听罢说道:“家中所需是日常劳作之人,引我看那二等三等的即可。” 伙计将孟阳引入坊内,来到一处,转身说道:“客官,这是二等奴隶,那边候着的则是三等奴隶,奴隶胸前的牌子上有我们评师的评价,奴隶的出处、技能、康健与否等皆有详细的评语,咱们四海坊在各国均有铺户,经营规矩,童叟无欺,评师的评语口碑公允是名声在外的。您可以自行观瞧,也可由小的来给您介绍。” 孟阳知道这是问自己是否识字,便让伙计去忙,自己来挑选。 伙计唱个喏退下,孟阳开始踱步观瞧。孟阳是第一次到这坊市,很多事了解却没实际经验,怕露了怯,不能问伙计,只能凭借原有的见识一一对照。来到第一个奴隶面前,孟阳抬眼看去,是一个中年人,低着头,散着头发,看不清面目,孟阳也不以为意,随即看向他胸前的牌子,上面第一行“齐国平水郡丰定县人士,炎国历康盛十五年生人,齐南府军府兵,征平四年被俘为奴。” 在炎国出售的奴隶,是按照炎国历来记录时间,孟阳算了下,康盛十五年,是文帝也就是弘帝父亲的年号,康盛二十年止,后面更国号康昌,还是二十年止,这名奴隶今年已整三十岁。再向下看,记载了这奴隶的技能、康健等信息,事无巨细,孟阳不禁暗暗赞叹,这经商是大学问,用心经营,方能达到此等水平,买主才会满意,生意才能兴隆。自己要借鉴,不单是经商一事,万事皆是同理,皆要用心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成大事。 孟阳一路走下去,逐一审视,看完二等奴隶,孟阳逐渐心中有数,有移步来到三等奴隶跟前。这三等奴隶比照二等奴隶,相差悬殊,真真是老弱病残,有些已经苟延残喘,要不是奴隶坊要贩卖,吊着一口气,有些可能已经入了黄泉。但是好在价格便宜,二等奴隶要价均在一两白银以上,三等奴隶却只需一贯到五贯不等。 孟阳看罢向四海坊门外走去,打算逛逛其他奴隶坊,来个货比三家。临出坊门,又见到那伙计在招呼其他客人,伙计见到他并未买那奴隶便离开,并无不满,行礼致意,孟阳啧啧称奇,父亲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伙计不骄不躁,倒是又和他学到了些道理。孟阳回想到自己跟随的那白衣公子温文尔雅,那钱庄和成衣店掌柜的伙计的待客之道,逐渐习惯了百姓的生活习惯,与那乞丐帮整日的污言碎语,当真是云泥之别。孟阳感谢父亲给他安排这一条明路,让自己不但换了身份,也开了眼界,也感谢老神仙让他延年益寿,又学了这些道理,不禁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思也更加重了起来。看向远处的天光,充满豪情,心道“我孟阳,不知会走到哪一步!” 带着向往,孟阳又逛了旁边两个奴隶坊,一大一小,大的虽然规模大于四海坊,但是管理的细碎事项,倒是比照四海坊相差甚远,小的奴隶坊选择不多,无甚可看。 比照三家的情况,孟阳心中计较一番,又回到了四海坊。仍是那名伙计迎接,见到是孟阳,伙计摆上笑脸,将孟阳迎入坊内。 孟阳也不客套,差伙计领他到那三等奴隶之处。伙计在前引路,侧身与孟阳交谈:“公子,那三等奴隶虽然价格便宜,但是多为老弱病残之辈,隐疾难测。如此和公子说,倒不是小的有甚别的想法,说起来我们四海坊的三等奴隶比照二等奴隶,因其价低,售之利却更大。如前面这老妇,只要一贯钱,实则坊内收才一百钱本钱,而那二等奴隶,拿那齐国军汉来说,虽然售价一两三钱,本钱却已到九钱。再有隐疾之故,两箱比较,反而是那二等奴隶更加物美价廉。” 孟阳初听奇怪,为何伙计敢把进奴本钱都说与自己,岂不是将生意经外泄?再一思考,便明白过来,这奴隶贩卖,乃是和父亲家里原来的盐商生意一样,由官府指派的专营,即使让人知道,也是毫无影响。这是为了取信自己,拴住这个主顾。 孟阳随即笑答道:“无妨,前面带路。” 中间无话,到了三等奴隶近前,三等管事早已看到伙计领着孟阳过来,挥手让各奴隶站起迎接,孟阳看到眼前虽然都是奴隶,但是衣着干净,没有补丁,若非带了镣铐,反倒比他讨饭时穿的要体面。 孟阳选了一位四十有余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面白蓄须,身材适中,眼光平和。只是面色发黄,身体消瘦,明显有病在身。孟阳前一回已经仔细看过,是个入了贱籍的富商家的总管,征平三年为奴,原本要纳入二等奴隶,那牌子上也写明因运送途中,这名奴隶患了臌疾,倒可医治,不过需明医,诊费也颇为巨大,并难根治,非是那些富家不敢购买。而那些富人家,在二等奴隶中挑选,买回即可听命,价钱比寻医问药低得多,也不会有这疾病难以根治毙命的风险,所以有能力购买的主顾不会购买,买得起的主顾又不愿冒这个风险,故使得这名奴隶很难卖出,才纳入三等奴隶之中,售价两贯。 “吐舌来看”孟阳对中年奴隶说道,中年奴隶听命张开嘴吐出了舌头。 “舌质暗红,舌苔白腻。”孟阳看后心中思量,又问了几处症状,那中年奴隶身患皮疹,多处浮肿,孟阳确认是那臌疾,未发现其他明显的暗疾。随即问道:“你可会那四柱结算法?” 中年奴隶答道:“小人之前身为总管,家中账房、门房、家丁、奴隶均是由我管辖,因此懂得那四柱结算之法。” “既然懂得那记账之法,便是你了。你叫何名?我还需要一个壮年奴隶,在那二等奴隶里,可还有你相熟之人?”孟阳问到。 这个中年人反应很快,知道这是愿意买他并不嫌他病的东主,连忙答道:“回公子,小人姓戚名玉真,要是需要健壮的奴隶,小人倒是在那二等奴隶中有熟识之人,叫做高俊树,年方二十,孔武有力,就是不太懂事,我和他是那甥舅关系,您要勉强看得上,可以和他提及小人也随公子为奴,他以后会忠心侍奉公子,请公子考虑。” 孟阳听罢点头,沉吟了一下,不再说话,带着伙计走向二等奴隶区。 在二等奴隶区,还未吩咐,伙计已经和二等奴隶区的管事禀报,问明后带孟阳来到那高俊树面前。那高俊树身长八尺有余,裸露在外面的肌肉隆起,双手布满老茧,是一个身高体壮之人。 看到高俊树,孟阳一愣,随即看向伙计。那伙计头脑伶俐,马上答道:“客官,您是不是要问,如这样良好的奴隶,既然和那戚玉真是甥舅,想必是一起运来贩卖,此等精壮,售价却和那齐国军汉一般,岂不是便宜,为何这三年未被卖出?” 孟阳微笑点头,那伙计见自己猜中,不免有些得意,向孟阳介绍道:“说来也怪,这奴隶自打为奴,我们这些商户自有整治奴隶的手段,待运到各地,已经老老实实,稍有违抗,还会再整治一番,照理说这高俊树也应该整治的差不多了,平日里倒也老实听话,可是自打戚玉真得病入了三等,凡是有相中他的主顾提出要买,他便发狂,吓得主顾赶紧选择其他的奴隶。我们掌柜的也是恼怒,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用了各种手段,有一次甚至不给他饭吃,只给水喝,关了他十天,饿的奄奄一息,还是没被驯服。寻常人等六天头上就熬不住求饶了,他十天却还能熬,我家掌柜的也是看他体质良好,惜他是一个好货物,才没整治死。我们一等奴隶的主管是个干了三十年的老手,眼光毒辣,和掌柜的说,这高俊树不但不是疯狂,反而清醒得很,他是舍不得舅舅,要是那戚玉真不是患病入了三等,恐怕早就把他给卖了。当时二等管事老爷子给掌柜的支了两招,要不把那戚玉真治好,纳入二等,要不就等那戚玉真不治身亡,高俊树断了念想,也就好卖了。掌柜的选了这第二条,反正咱们坊市生意好,不差他二人,现在养着,作价不高,要是有那不怕麻烦的主顾,便卖了,也不亏,要是卖不出,等那戚玉树死了,再把那高俊树的价格涨上一线,反倒更有的赚。” 孟阳听罢,想到自己与那老乞丐,心有戚戚,虽然孟阳感觉此事还有隐情,不像甥舅难舍那么简单,不过孟阳胸有成竹,不惧那背后的隐情。 孟阳走到高俊树面前,对他说:“戚玉真我打算买下来,给他治病,让他随我做事,你愿不愿意随我走?” 那高俊树一直眯着眼,虽然听到旁边伙计言语,期初也并未在意,直到孟阳说出要买他甥舅二人,他才猛睁开眼,上下打量着孟阳。 “大胆!”那二等管事眼见今天能把这刺儿头连带那个老病秧子寻个买主,这高俊树此番打量颇为不敬,连忙呵斥,抬手就要抽打。 孟阳摆手止住了那管事的动作,管事虽然作势要打,但眼睛早盯着孟阳,见孟阳摆手,便停了动作。 孟阳也不说话,看这高俊树,等待他的回答。那高俊树兀自又看了一阵,才把头一低,低声说道:“愿意!” 还未等孟阳开口,那伙计在旁边对孟阳说:“客官,借一步说话。” 将孟阳让到一遍,轻声和孟阳说道:“客官您可是对这甥舅二人有些动心?” 孟阳也轻声回道:“正是。” 那伙计得到孟阳回答,继续说道:“客官,这甥舅虽然还有些好处,但是一个重症难治,一个桀骜不驯,少爷要是给家里添置奴仆,万一要是难以医治,就损失了一个,另外那个也不太服管,回去冲撞了您家里的老爷,恐怕好事变坏事。虽然我们开门做生意,最愿意以货换钱,但万一真是闹出事来,回头您家老爷怪罪下来,您家受了损失我们已是不忍,万一老爷再说我们四海坊看您年轻欺客,这名声传出去,我们掌柜的对我们那肯定不会轻饶啊,望客官谨慎!”说着给孟阳行了个礼。 那管事的也来在一旁,附和说道:“正是此理,还请客官三思!” 那孟阳心中夸赞二人会办事,父亲曾经讲过这买卖家的手段,这招一石二鸟用的及妙,若是孟阳听进去了,那叫诚意待客,落个好名声,要是孟阳听完,少年气盛,执意要买,坐实了这买卖是东家意愿,以后出事也不会怪罪这四海坊。当年老乞丐如那散财童子,见到可心之物便买,商家的手段可是没少体会,这坊还算仁义,换那不良商家,什么偷天换日、欲擒故纵,手段层出不穷,老乞丐是当了乞丐之后才反过劲来,可为时已晚,只能化作爷俩儿日常的谈资。如今让孟阳碰到这经商的手段,便知这其中奥妙,孟阳心头一转,有了决定。 “无妨,鄙人也不是头一次买奴了,原本是打算按律购买。既然二位关照在下,那不妨待会儿和掌柜的言语一声,就说咱们这买卖立券之时,在炎国杂律上修改一条,将那有旧病者三日内听悔这条去除,然后贵坊免我两贯钱,如何?” 那伙计一愣,“您的意思是去掉三日内发现所买奴婢身患旧病,买家有权反悔这一条?” 孟阳笑道:“然也,这戚玉真除了现有牌子上的病症,如再发现其他隐疾,不再退回。连带这高俊树,如何打闹,也是我家中之事,与四海坊毫无瓜葛,如何?” 伙计不敢应承,只说请孟阳稍候,让二等管事在此伺候着,他连忙快步去向掌柜的禀报。不多时伙计赶回,请孟阳到坊中会客之所,那掌柜的早在此等候。 两方商议完毕,到西市官家立券结算,买卖到此处已算做成,皆大欢喜。四海坊去除了二奴身上的锁具,交给孟阳,此二人正式成为了孟阳的奴仆。 戚玉真是那懂规矩之人,虽然刚卸了锁具,病体又虚弱,但还是拉住高俊树,跪地向孟阳磕头。“奴戚玉真(高俊树)拜见主人!” 孟阳受了这一礼,唤高俊树扶起戚玉真,“戚玉真,你身体虚弱,在你病好之前,免了这些礼仪吧。” 戚玉真称谢。 孟阳对戚、高二人说道:“既然认我为主,以后便忠心随我做事,不会亏待了你们,这坊中可还有你们女眷?我还缺几个下人,要是有你们近亲之人,我便购之,让你们团聚。” 戚玉真答话:“秉主人,我甥舅未有亲人在此。” 孟阳点头,招呼伙计叫了两辆马车,让戚玉真坐在头辆,戚玉真连连摇头,说自己是奴身,让孟阳雇一辆即可,求主人命高俊树搀扶他随行即可。孟阳笑着摆了摆手,“你久病在身,哪里来的气力,路程虽不远,怕是你撑不得,现在本已难治,再有个闪失,恐怕你外甥真要给你送终了,再说我买你本就有用,待你养好身体,多多效力即可。不必多言,听我差遣!”戚、高二人面带感激,谢过主人,戚玉真在前,孟阳坐在二辆,高俊树在外跟随,一行人回到客栈。 (本章完) 第六章 寻偏方根治顽症 看到两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宝禄忙过来招呼,高俊树看到孟阳给戚玉真叫了马车,心中感激,为了舅父能够痊愈,高俊树不再像之前在四海坊时的那般放肆,老实的候在马车旁,扶孟阳下车。 下车后孟阳让高俊树不必服侍自己,让他去把那戚玉真搀扶下来,此时戚玉真已经挪动到车门口,刚才卸了锁具时还有些许力气,如今在车里这一行一颠,身体便有些吃不住了,整个人软绵,眼前发黑,强忍着挪到车门前,便再也无力气动弹。 孟阳随着高俊树来到前车,看到此景,让高俊树去抱那戚玉真,然后随手结了车钱,向客栈内走去,高俊树紧随其后。 宝禄帮着打下手,一路上观瞧新来这二位,一个病恹恹,一个体壮如牛,再配上前面的小公子,说是主仆三人倒也像,可是也没见过谁家的仆人病成这个样子,奇怪呀奇怪。不过他倒是知道小公子为什么要住甲字一号房了,原来是还有随行的人手。 来到小院,孟阳将钥匙递给宝禄,让宝禄打开东厢房门,命高俊树将戚玉真抱在床上,嘱咐宝禄去准备午饭,特意叮嘱给戚玉真备些清粥小菜,不可有荤腥,给高俊树多准备些吃食,但不可有酒,让宝禄把他的饭菜送到正房,让高俊树给戚玉真喂些水,用完餐后在正房门口等候差遣,二人唱了个诺,便各自忙碌。 孟阳回到房中歇息,不多时宝禄送饭过来,用餐之后,孟阳将箩筐中的物件放在桌上,拿起箩筐走到门前,高俊树已然等候在此。孟阳将箩筐让高俊树背着,带着高俊树,走出客栈。见到宝禄,孟阳叮嘱宝禄安排伙计照顾戚玉真,便向城外走去。 高俊树不知孟阳去城外作甚,也不敢问,只好背着箩筐闷闷的跟在后边。孟阳来到城外四五里,此地便是林间杂草,不再有庄稼农田,孟阳放缓了脚步,东看西看,看样是在找寻什么。 不多一会儿,孟阳找到了目标,采了一把不知名的草递给高俊树,示意高俊树放在箩筐之中。继续向前寻找,两人越走越远,孟阳时不时的停下辨别一番,采一把草,直到天色擦黑,箩筐已经装满了三分之一,孟阳才停止找寻,带高俊树到城门处交钱领了凭证,回到客栈。 先到东厢房看了看戚玉真,高俊树打开房门,随着孟阳走进东厢房,将门掩好,转过身来。此时的戚玉真休息了半日,加上中午饮食充足,已然恢复了不少体力,虽然虚弱,但比之前来的时候要有起色多了。 戚玉真看到孟阳进屋,赶忙侧身想要下床,此时孟阳已走到床边,轻轻按住戚玉真,让高俊树扶戚玉真坐起,背后用被褥垫好。高俊树看到戚玉真脸色恢复不少,很是高兴,扶起戚玉真之后,给孟阳搬过椅子,服侍孟阳坐下。 孟阳对戚玉真说:“我姓孟名阳,字景明。家中世代经商,我年幼时便和家中商队行走四方。行商外出不易,常有人生病,有时这病来得疾,半路上到了荒山野岭又没个医馆,便全靠商队里的一些偏方医治。虽然手法粗糙,用的都是随手能采到的药材,不过倒也有效,家中长者、伙计外出行商,都得精通此道方得获得资格,我们这些孩儿从小便当做必修之事,许多年来,积累了不少的偏方,我叔伯们不乏个中高手,又对我喜爱有加,所以都倾囊相授。你这臌疾,在我家中称为臌症,寻常的大夫虽然难治,但到了我的手中,却是不难。”说罢让高俊树将箩筐取下,取出先前摘下的草枝,放到桌上,手指其中一根,让高俊树拿了过来。 孟阳接过来,对戚玉真说道:“你来看,这是龙苓草,现在长的时候刚好,要是在他处,还不好找寻,你运气好被运到了安庆县,此地水土适合龙苓草生长,有了它,你的病便好了一半。”说着将龙苓草递到了戚玉真面前。 原来今天下午孟阳带着高俊树外出,是去采这给戚玉真治病的草药,戚玉仔细观瞧,却见这龙苓草虽然名字大气,长得实在普通,除了叶片上有些蜿蜒的纹路,其他方面与路边杂草无异。 孟阳将龙苓草交给高俊树,又让高俊树取来他所指的第二味草药,向戚玉真介绍起来,高俊树虽然少言寡语,此时却听得认真,孟阳此时每介绍完一样草药,不待孟阳伸手,他便接过在桌上放好,孟阳看了看他,也没有多说,直到第十二味草药介绍完毕,孟阳便停了下来,接过高俊树端来的茶碗,讲了这么多,也有些口渴,品了几口茶,觉得恰到好处,对高俊树的能力又提升了评价,看来也不只是个粗人啊。 此时的戚玉真惊喜和感激交杂,又有一丝激动,只想着没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几日好活,还惦记着高俊树,没想到今天来了一位东主不嫌弃他的病身,将他二人买了下来,如今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心中五味杂陈。 戚玉真原本想要下床给孟阳磕头,可惜身子不中用,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孟阳又说道:“虽然你们是我买来的奴隶,礼不可废。但是不能拘泥于礼法,还要顺势而为。你目前身体抱恙,我命你无需多礼,何况这不还是没治好你的顽疾嘛!感激的话也不必多说,留着你的力气,待到你痊愈那一刻,为我好好效命即可。” 戚玉真苦笑了一下,双手作揖。这个家主虽然年轻,却句句说到人心,举止大方,讲规矩又不拘于小节,颇有风范,原本在被贩卖时心里盘算好的计策,在这半天时间里是被这小公子的举动影响的改了又改、变了又变,早已和最初时的计策面目全非。罢了!戚玉真心中长叹一声,这年轻人不错,也还不知道他家中的背景,计策就再放放,静观其变。 孟阳此时回头,高俊树见状俯身下来听命。孟阳看到高俊树的变化,微微一笑,说道:“我刚才介绍的草药,名字和样子,你记牢了吧?” 高俊树一惊,没想到孟阳已经发现了他的小心思,连忙拱手道:“记牢了!” 孟阳点点头,道:“那之后的草药便由你去采,每日三副,谨记当天的草药当天煎熬当天服用,不可多采,熬好的药汁也不可留至隔天服用。待会儿去店里借那熬药器物,我来指点你如何煎药,以后戚玉真的服药,也由你来经办。你可与戚玉真同住东厢房,要是怕扰了他休息,对面西厢房空着,也可去那里住。” 说完站起身,嘱咐戚玉真好好养病,便向外走去。高俊树连忙替主人开门,原本以为孟阳回房,没想孟阳外出,高俊树本想跟随,孟阳吩咐他去照顾戚玉真,不必跟来,高俊树才轻轻合上院门,来到东厢房。 戚玉真见高俊树进屋,没有说话,眼神示意高俊树检查下外面,得到高俊树确认,院中无人,才躺在床上笑着说道:“子俊,如何?” “看不懂,但这小公子不一般。”高俊树话不多,简明扼要,原本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可惜人生惨遭巨变,又被打入奴籍,几番折磨,逐渐成为一个少言寡语之人。 戚玉真微微点头:“当年王爷被谗言所害,我虽多方防范,布下天罗地网,没想到来的是陛下亲军,那血鸦卫无声无息围住王府,潜入进来,两个时辰,除你之外所有王爷亲眷仆役,全被夺了性命。王爷的虎卫已经是天下少有的精锐,原本以为即使不敌,也能和血鸦卫拼上一拼,谁曾想到陛下的血鸦卫是如此的可怕,虎卫折冲府这一千带品的军士,内里高手如云,可是就连七品的折冲都尉,竟然都来不及发出示警,便成为血鸦卫的刀下之魂。陛下的亲军,名不虚传,真是可怕之极,我们还是低估了陛下的底蕴。” 高子俊,也就是化名高俊树的王子,听到此时早已双目通红。 戚玉真又道:“王爷雄才大略,一直为陛下所猜疑,可怜王爷的一片忠心,至死还是忠心不二。不过王爷也知那皇家本无情,自认识了端木妃,没有接回王府,而是交由我安排,住于那隐秘之处,后来便有了你。这些年苦了端木妃,为了保密,连个下人都没有,凭一己之力把你养大。好在你也争气,自投军以来,驻守边疆,靠自身的战功,从府兵升至旅帅。这次王爷恐大限将至,召你回来见上一面,谁曾想还未见到,王府便遭此横祸。好在我将替身放在王府,真身藏在这郡守府中当个总管,让你化身护院家丁在我身边,郡守只是一人杀头,家眷及下人为奴,否则咱们也被杀无赦的话,我也无颜去九泉之下见王爷。原本以为时日不多,无法再伴子俊左右,没想这位小公子将咱们买了出来,还要给我医治这病。虽然此人的一举一动,疑点颇多,但如今人在矮檐下,再加上这份痊愈的希望,在下原本心里的一份谋划,现在反倒不堪使用了。这段时间,还请子俊屈尊,装作奴隶,不要有破绽,待形势明朗,要是戚某人能侥幸去除病根,再辅佐子俊,到时候,还子俊一个小王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请子俊三思。” 高子俊一直认真听着,直到戚玉真说道最后叫出了那声小王爷,高子俊浑身一震,开口说道:“亚父,之前已经说好,以子俊称我,小王爷这个称呼,未到那拨云见日之时,休要再提。” 戚玉真看高子俊破天荒说了这么多,知道他急了,便点点头:“子俊,咱们寄人篱下,防患于未然,以后子俊我也不会叫了,就叫你高俊树,你也唤我舅 (本章未完,请翻页) 舅或戚玉真。” 高子俊深施一礼:“舅舅,以后我便安心做那高俊树,对待这公子,”说到这顿了一下“对这公子,我会做好功课,不露丝毫破绽。” “也罢,以后就侍奉这位公子吧,毕竟‘主仆一场’。”戚玉真见高子俊如此用心,想到未来可期,心情大慰,开起了玩笑。 “高俊树”则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只点点头,能不说一个字便不说。他心中承载的事情太重、太多,这份重量压得他时刻喘不过气来,越发的沉默寡言。 孟阳此时趁铺户还未歇业,来在街上要寻一处兵器店。之前询问宝禄县里大的兵器店都有哪些,宝禄说了两三家县城知名的兵器店,孟阳交待好他预备晚餐的事宜,便沿着他所指路线,将这几家兵器店逛了一遍,合计了一番,心中有了计较,便向清风客栈走去。 此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稀少,孟阳走在路上,正在思忳近期身上发生的事情,关乎未来的前程,不由他不细细思考。正在思索之中,突听到头顶高处开窗的声音,伴随还有水的荡漾之声,孟阳心道不好,赶紧向后一避,只见哗的一声,一盆水泼了下来,要是刚才孟阳反应慢了半拍,这盆水就要淋他一个落汤鸡。孟阳有些气恼,抬头说道:“主人家,泼水不看街上是否有那行人吗?” 只瞧那一个壮妇闻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也不言语,便回身把窗关的山响。 孟阳摇摇头,这妇人寡廉鲜耻,平日里估计也是这街上有了名的泼妇,蛮横惯了,殊不知祸端便是从此而来,只是未到时候罢了。孟阳见的多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倒也不放在心上,摇了摇头,继续向前。 戚、高二人正在密谈,听得敲门,高俊树出得房间,打开院门,见是伙计送来熬药家什,高俊树连忙接过,道了声谢,回屋整治停当。不多时孟阳回来,伙计也将餐盒送了过来,高俊树先服侍孟阳用餐完毕,收拾完毕,又到东厢房照顾戚玉真。 孟阳饭后在屋中踱步,思考今日所做之事的得失,自省完毕,又计划了明日的行程,直到高俊树禀报,方才停止。 孟阳随高俊树来到东厢房,看到炉子、砂锅、碗、勺、水桶摆放有秩,草药放在一边,炉火已经点燃,此时微火。又看了眼戚玉真,戚玉真此时也在偷偷打量孟阳,看到孟阳向他看来,急忙收敛视线。 孟阳让高俊树倒水一斗,微火不变,依次投入药材,提醒高俊树每味药投入的时间和火候,直至全部投入,一斗水煎至四升,方才停止。 高俊树将汤药倒入碗中,细细喂入戚玉真口中,孟阳在旁观看此二人,心中暗自思索。待戚玉真服完药,高俊树收拾停当,孟阳对高俊树说道:“水以一斗为准,多则加,少则减之,如剂多水少,则药味不出,剂少水多,又煎耗药力。”高俊树点头称是。 戚玉真向孟阳道谢,孟阳示意小事一桩,嘱咐其安心养病:“今夜一过,明日必微有起色,但不可贸然起身用力,以药补亏,亏盈只是小得,才可进入真正医病,如此循序渐进,才可根除。” 戚玉真不敢怠慢,表示一定遵公子嘱咐,孟阳起身回屋休息。高俊树回来将门窗再次检查,确定不露邪风,在房中守着戚玉真,前半夜未睡,直至后半夜照顾戚玉真起夜之后,才回西厢房小憩,他自幼参军,知道自己打鼾,怕扰了戚玉真休息,才如此行为。 而孟阳颠簸劳顿两日,但未觉疲惫,知是“地气”的功效,对于“地气”给自己带了来多少改变,心中好奇。回到房中,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身体此时拥有巨力,却不曾像那高俊树那般肌肉隆起,反而皮肤较之前更加细腻,筋肉也只是匀称。孟阳不知这等身体,这巨力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力气大到什么程度。除此之外,身手矫健也是一项,此时要是再和宋三之流打一架,估计把阳安郡的乞丐们集中起来,也没有孟阳一合的对手,孟阳可能都未出汗,对方可能已经骨断筋折,全部躺在地上呻吟了。 孟阳觉得地气的功效不止这些,突然想起一事,今日在街上被人泼水之际,早早听到开窗之声,甚至是那水在盆中荡漾之声,之前沿街乞讨,有那人家被惹得烦了,猛然开门泼出水来,孟阳反应不及,经常被泼中,后来学的机灵了,早早躲在门侧,才能躲的过来。今日却是不同,早早便听到了那些细微的声音变化,不知可是听觉也开始变化,有了异于常人之处? 想到这里,孟阳也不犹豫,盘坐在床上,身体放松,将注意力全放在耳上,向四周听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