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证长生》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一章 少年 二月十八。 严冬已逝,万物回春,正是一年中雨水最充沛的时节。 滂沱的雨幕中,有一道孤独的身影正在艰难前行。 袁玉堂被淋成了落汤鸡,冻得脸色发青,抱着膀子,趔趄着身形机械的迈着步子。 如果他知道这次出游会遇到如今的诡异状况,打死他都不会出这趟门。 袁玉堂今年28岁,人如其名,长得相貌堂堂,是某互联网公司的职员,临近年关难得一次性豪气地连休十五天年假,在家里宅了一个星期后自觉无聊,索性驾车前往某个山林公园。 公园门口有个无人问津的书摊,摊主是个白胡子老头儿。 袁玉堂买完票后见大冷天里老头儿还是没有开张生意,善心大发就买了本半陈不旧的古书,然后悠闲地逛起公园。 但是他刚从一条羊肠小道出来,就惊愕地发现自己莫名出现在厚雪皑皑,一望无际的冰原里。 回首身后也没来时的道路。 最离谱的是,他一米八的大汉,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正太。 而且身上的物品除了那本古书和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之外,统统都离奇消失了。 如此诡异的际遇,再结合他十几年老书虫的身份,不难猜出真相。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穿越了,从地球穿越到一个未知的世界里。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突然就天降豪雨,把他淋了个内外通透。 “嘶~嗬嗬……” 在泥泞中艰难跋涉的袁玉堂只觉得冷入骨髓。 稀烂松软的泥泞路,每次落脚就会直陷脚面,每移动一次都需用力拔足。 凌冽的倒寒北风每次掠过肌肤,都像被刀子切割般,再加上大雨倾盆,体温流失严重,饥饿难耐,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不行了,这种环境,如果再不找到地方避雨,恐怕会活活冻死在野外。” 只是事与愿违,放眼望去一片平坦,哪里有可供避雨的地方? 等等! 袁玉堂猛地精神一震,努力瞪大眼睛向前望去。 只见模糊的雨幕里,似乎前方有一片小树林的轮廓。 楞了下,袁玉堂旋即狂喜。 希望在前,他用尽最后的体力,一瘸一拐地冲向小树林。 只是刚进小树林,猛地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从深处传来。 呜咽声随着寒风越来越清晰,袁玉堂猛地咬牙,决定一探究竟。 小心翼翼的顺着声音寻去,袁玉堂很快就见到了发出动静的庐山真面目。 “呼,原来是一只黄皮子……” 袁玉堂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自语嘀咕道。 只见前方十几米外,一棵白桦树桠上挂着一只不停挣扎的黄皮子,细长小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小尖嘴儿不时发出尖锐的啾啾声。 仔细一看,袁玉堂发现那只黄皮子原来是被树桠缝隙刚好夹住腰腹,导致前后不能受力,既翻不了身,也无法挣脱。 想必是黄皮子爬树想采摘树冠之上的果实时失足掉落,结果被卡在树桠之间。 如果置之不顾,这头黄皮子肯定会活活饿死在此间。 袁玉堂见到苦苦挣扎的黄皮子,莫名联想到自己的现状,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恸油然而生。 既然有缘被他遇到了,那就该救上一救! 心意一决,袁玉堂当即小跑到树下,笨拙地奋力攀爬起来。 本就惊魂不定的黄皮子见到袁玉堂的出现,更是惊恐不安,只是苦于挣扎无果,悲从心来,竟然人性化地流下眼泪。 袁玉堂好不容易才爬到黄皮子所在的两丈高处,见到黄皮子居然恐极而泣,不由莞尔一笑,笑骂道,“你这小东西,真不知好歹,我那么辛苦前来搭救,你反而不领情。”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刚刚还哭得伤心欲绝的黄皮子,竟然像是能听懂人言似的,闻之停止哭泣,绿豆大小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袁玉堂,眼眸中似乎燃起了希翼与哀求。 袁玉堂被这诡异的一幕吓了一跳,心里不禁发毛,这才想起黄皮子这种生物历来邪性,难不成眼前这头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家伙是妖怪? 不会的不会的,妖怪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别自己吓自己。 袁玉堂赶紧把荒谬的想法抛诸脑后,强笑着说道,“你且安心,我准备对你施救,过程可能有些痛苦,忍一下就过去了,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不成想,黄皮子听后竟然真的点头了,而且还停止了挣扎,放松身子,一副配合到底的作态,顿时惊得袁玉堂头皮发麻。 事已至此,袁玉堂心里叫苦,却也不敢半途而废。 深吸一口气,袁玉堂蹲下身子保持重心,两个脚掌用力踩尽树杆,左手抓紧树桠维持平衡,右手缓缓探出伸向黄皮子。 黄皮子似乎非常信任袁玉堂,任由他探手把自己小小的身子抓握住也不挣扎。 袁玉堂只觉握着黄皮子就像握住一个小火炉般,暖烘烘地差点忘乎所以。 急忙回过神来,尝试下地想拉起黄皮子。 不料黄皮子卡得实在严实,且皮肉与粗糙的树皮发生摩擦,顿时疼得黄皮子五官扭成一团。 长痛不如短痛,袁玉堂知道拖得越久,黄皮子就吃越多的苦头,心里一发狠,用力往上一拽。 “啾啾,呜~” 黄皮子骤然吃痛,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好在总算顺利把它拽了出来。 袁玉堂小心翼翼地把痛得浑身哆嗦的黄皮子捧在怀里,慢慢地往下爬。 落地后,袁玉堂才来得及观察怀里的黄皮子。 卷缩成一团的黄皮子毛发油光锃亮,小小的身子儿臂大小,小鼻子小眼睛小爪子,拖着一条长尾巴,腰腹处的皮毛外翻,有殷红血迹在蔓延。 “呵呵,淘气的小东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贪嘴。”袁玉堂笑骂着用手指轻轻点了下黄皮子的头颅。 送佛送到西,黄皮子都救下了,袁玉堂也不在乎再帮它处理一下伤势。 撕开一截衣角,袁玉堂小心地帮黄皮子包扎好伤患处,然后把它放在地下。 已经缓过劲的黄皮子慢慢站起,歪着头,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救命恩人。 袁玉堂摸了摸鼻子笑道,“你我萍水相逢,既然你已无大恙,就该安心归去,日后有缘的话再相见吧。” 黄皮子听罢灵性地人立而起,两只小小的爪子合拢抱拳,对着袁玉堂恭敬地鞠了三躬,似在报答他的救命之情,旋即纵身一跃,几个来回,快捷地消失在树林间。 此时天色渐黑,大雨逐渐停歇却风雪渐起,袁玉堂就在树林里找到一个干燥避风处,屁股刚沾地就昏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袁玉堂似乎梦到一老一小来到他面前。 老者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对着袁玉堂就长揖到底,小的是个扎着冲天辫的童子,粉雕玉琢,漂亮得像个瓷娃娃,也学着老者,有模有样地朝袁玉堂打揖。 “老夫黄七郎,感谢恩公今日对顽孙的救命之恩,特意入梦道谢,塞外荒野危险重重,恩公一人独行多有不便,老夫准备些许簿礼回报恩公,还望笑纳。”老者笑吟吟地说道。 袁玉堂下意识想回话,突然惊醒,只觉得怀里发烫,急忙往里掏,竟然是那本古书。 这书古色古香,湛蓝色硬皮封面,书页泛黄微卷,采用原始的粗麻绳装订,书名赫然是四个笔走龙蛇的苍钧大字——《天罡秘术》。 此时平平无奇的古书绽放璀璨豪光,袁玉堂打开第一页。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蝌蚪小字,最神奇的是那些小字像有生命般四处游走,最终一阵变幻后,生成一副袁玉堂爬树救助黄皮子的图像与一行龙飞凤舞的篆体金字: 【大夏皇朝太康十七年春,救助保家仙后裔,功德加三……】 再翻后面,竟然全是空白页。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望着身前突然多出的俊马与行囊,再看着古书第一页的图画与篆体金字,袁玉堂久久不能回神。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章 荒庙 俗话说得好,二月天,孩儿脸。 前一秒是艳阳高照的大好晴天,转眼就乌云密布,鹅毛大的雪花混杂着豆大的雨点纷纷洒洒地从天而降,刹那间天地失色。 有一人一骑急行穿过雨幕,冲入路边一间破旧庙宇里。 “呼~” 袁玉堂翻身下马,用力抖动身上的蓑衣,豆大的冰冷雨水顿时如断线珠帘般抖落。 还好黄皮子贴心地准好了雨具,否则他又得变落汤鸡不可。 而且代步马儿也非常温顺,无需多少技巧就能顺利上路,大大方便了几乎没骑过马的袁玉堂。 不过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无所知,只能碰运气随便找个方向赶路,期盼着尽早找到村落人烟打听和补充物资。 没头苍蝇般兜转几天才找到了村落的痕迹。 可惜的是,沿途所遇的村落皆已人走楼空,他想问路都找不到人。 幽幽一叹,袁玉堂打起精神,先把心爱的马儿安置妥当。 这匹马儿不同于一般的矮脚马,肩高就比如今的袁玉堂高了小半个头,通体赤红,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袁玉堂直接给其取名叫赤兔。 安置好赤兔之后,他旋即进入破庙。 这间破庙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打理,四周蛛网密布,墙面裂缝横生,地上杂草高过膝盖,窗框门板早就不翼而飞,断了条腿的供桌神案堆积了指厚的灰尘,一尊看不清原本模样的泥塑歪倒杂草里。 好在尚算干燥遮雨,勉强能供歇脚。 袁玉堂随意打量几眼,就准备捡些枯草干柴生火取暖。 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角落里有人影晃动,当即大吃一惊。 急抬头望去,发现是一个面黄肌瘦,素衣木钗的年轻村妇,如受惊兔子般卷缩身子瑟瑟发抖,怀里还抱着一个惊恐的小男孩,两人目露恐惧地望着袁玉堂。 袁玉堂楞了楞,旋即释然。 心想肯定是自己不请自来,吓到了本就栖身于此的母子。 正了正神色,回忆一下看过的古装剧,袁玉堂一本正经地拱手做礼道,“这位嫂子,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行徒路中突遇雪雨,才欲借贵地暂避歇息,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不料母子两听罢更为惊恐。 袁玉堂见状不由得苦笑,暗道没理由啊,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正太,不至于把人家母子吓成这样吧? 想了下,他决定来点实惠的。 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翻出两张粗粮大饼,袁玉堂来到母子身前五步外站住,尽量露出最和善的笑脸,诚恳道,“惊扰了二位,实乃在下罪过,这两张大饼就当是赔罪,还请大嫂笑纳。” 果不其然,大饼一出,母子神态顿变,尤其是小男孩,咽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袁玉堂。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那对母子眼眸中似乎有凶光闪烁。 “噗嗤~” 突然间,房梁之上传来一阵嗤笑声。 紧接着一道黑影突兀从天而降,拦在袁玉堂与那对母子之间。 袁玉堂吓了一跳,仔细看去,来人赫然是一个身穿百纳道袍,腰悬葫芦与烟枪,须发皆白的邋遢老道。 所谓百纳道袍,意思就是缝满补丁的破道袍。 “你这娃儿倒也是心善,可惜你的善心用错地方了,有眼无珠矣~”邋遢老道一边抠着鼻孔,一边不屑地讥讽道。 袁玉堂满头雾水,心想自己与人为善,难道这也有错? 很快老道就给出了答案。 只见邋遢老道突然转身,横眉竖目地对着那对可怜的母子厉声大喝,“尔等游魂野鬼,光天化日,明知道爷在此还想害人?还不快滚!” 话音一落,让袁玉堂惊呆眼球的一幕顿时发生。 那对母子被呵斥过后,齐齐惊叫一声,随后竟然原地化为一阵青烟,钻入墙壁之中,留下一大一小两具相拥在一起的枯骨。 “卧槽!” 袁玉堂被这一幕吓了一激灵,一屁股坐倒地上,情急之下把前世的国骂都爆出来了。 邋遢老道得意洋洋地轻抚胡须,斜睨着脸色发青的袁玉堂说道,“这下明白了吧?这对鬼母子真正害怕的是道爷我!所谓人无伤鬼意,鬼有害人心,这些腌臜货可不会因为你心善就对你高抬贵手,今日如果你不是遇到了本道爷,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片刻后,袁玉堂才缓过劲来。 人生的第一次撞鬼,而是还是大白天的,说不害怕那是扯淡。 不过害怕过后也就释然了。 毕竟这个未知的古代世界里连黄皮子精都有,那么有鬼也实属寻常。 回过神时,袁玉堂发现邋遢老道已经生起篝火,正惬意地用木棍串着两张大饼在炙烤。 袁玉堂嘴角抽搐几下,因为那大饼正是出自他的行囊里。 起身肃整衣冠,袁玉堂对着邋遢老道长揖到底,真诚地致谢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邋遢老道嗮然一笑,非常四海地摆手道,“本道爷不喜欢虚头巴脑的,真心想感谢的话,那就把干粮分我一半吧,还有道爷我缺了件御寒大氅,你行囊里那件备用大氅也一并赠予道爷我吧。” 袁玉堂顿时无语,敢情走神的这会功夫,邋遢老道早就翻遍他的行囊了。 知恩图报是袁玉堂向来信奉的宗旨,对于邋遢老道的‘无理要求’,他一并准允。 邋遢老道白捡了一件上好大氅和几天的口粮,不由喜笑颜开。 “哎哟,还站着作甚,大饼快烤透了,赶紧过来趁热吃吧。” 袁玉堂呵呵一笑,也没多说,坐下就与邋遢老道一并吃食。 吃饱后,邋遢老道惬意地拍了拍肚皮,解下酒葫芦美滋滋地抿了口,再抽上一口旱烟,眉开眼笑地嘟囔道,“饭后一口酒,再来一窝烟,赛过当神仙,妙哉~” 闻到熟悉的烟草味,袁玉堂情不自禁地伸长脖子,心里的烟瘾顿时被勾起,眼巴巴地望向翘着二郎腿抽烟的邋遢老道。 邋遢老道见状,忍不住笑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别做梦了,这杆烟枪可是道爷我的宝贝,谁碰我和谁急!” 袁玉堂失望地收回目光,身为一个十几年的老烟民,烟瘾上头实在难熬。 “娃儿姓甚名谁,为何孤身一人流连在塞外苦寒之地?”邋遢老道抽完烟,盘腿坐起,不经意问道。 “在下袁玉堂,见过道长。”袁玉堂顿了下,却没回答为什么会孤身出现在这里。 总不能如实相告,自己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吧? 邋遢老道也不在意,只是突然问了个让袁玉堂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娃儿,道爷我观你似乎有天生的阴阳眼,是从几岁开始的?” 见袁玉堂一头雾水的模样,邋遢老道扫兴地撇了撇嘴,嘀咕道,“罢了罢了,看你呆头呆脑,估计自己也不清楚,问了也白问。” 袁玉堂只能呵呵傻笑。 邋遢老道眼珠子一转,突然说道,“本道爷道号鱼机子,乃是当今五山七派之一的名门正宗三茅派旁系祝山宗掌门,我见你颇有修行潜质,可愿拜道爷我为师?” 袁玉堂闻言一怔,有些跟不上邋遢老道的跳跃思维。 不过袁玉堂的迟疑在邋遢老道看来却像是不太情愿,当即脸色一变,哼声道,“你个娃儿,好生不识好歹!多少人求着让道爷我收入门下,道爷我还不乐意!你倒好,送上门的仙缘都不懂珍惜!罢了罢了,就当道爷我放了个屁!” 说罢原地一躺,背对着袁玉堂生起闷气来。 袁玉堂:……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雪雨渐停。 邋遢老道起床后发现袁玉堂已然不在屋里,出去一看,却见到他在门前空地上打拳。 袁玉堂放松身形,双臂交错于面门之前,左脚后撤微屈,右脚脚尖点地,形如弓箭,静若处子。 突兀,一拳击出,沿途飘落的零星雪花顿时炸开。 旋即矫健如豹子般窜出,拳、肘、膝、腿泼水般打出,化作空中一道道肉眼难辨的鞭影,打出阵阵猛烈风声。 他气势高涨,每次移动都如虎跨狮踞,一股凶悍至极的杀伐气息浩荡四溢,极具视觉冲击感。 足足打满一百零八式纯正古泰拳套路,袁玉堂才强抑着体内沸腾的血气,收拳站立。 “好拳法,好一门刚猛霸烈的外家拳!恕老道眼拙,竟然没看出你这娃儿的拳法已然登堂入室。” 邋遢老道似乎孩童心性,昨晚才生袁玉堂气,一觉睡醒就全当无事发生,此时见到他拳法娴熟,还忍不住拍掌称赞。 袁玉堂抬手擦了下额头微泌的汗珠,轻笑道,“鱼机道长早上好,早餐我已经热好,您洗漱过后就可享用。” 前世袁玉堂身为一个技术宅,除了开发程序外,唯一的爱好就是痴迷格斗术,曾经在读书时期有幸认识一个泰拳高手,得以习得了最正宗的古泰拳,从此孜孜不倦地苦练了十多年,实力之强,等闲七八个大汉都近不了他的身。 自律的习惯早入深入骨髓,袁玉堂即使是刚穿越到这里的最初几天,依旧雷打不动地坚持每天练拳。 两人用过早餐后,袁玉堂捡起一根断桌腿,在庙外随意找了处空地,便开始刨坑。 邋遢老道饶有兴趣地看着袁玉堂忙活,也不说话。 刨出满意的深度后,袁玉堂回到庙里捡起那两具相拥而亡的枯骨,便将其埋葬。 等埋葬好尸骨后,邋遢老道来到袁玉堂身边,目光难明地望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这娃儿,倒是生得一副菩萨心肠,昨儿那对鬼母子才想害你,你却以德报怨帮他们敛骨入土。” “也罢,你且退下。” 等袁玉堂退开后,邋遢老道神色一正,庄严肃穆地手捏法诀,用晦涩的语调吟唱道: “男女众生,野鬼游魂……渡凡尘,若浮云,急急超生莫留痕……莫留爱,莫留恨,急急超生莫留痕……” 此为道家秘传的度魂咒,鬼母子在咒文中现形,面相祥和,朝两人恭敬拜谢过后,旋即消失在空气中。 怀中,小册子微微发热,“功德加一……”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章 小城鬼事 三天后,袁玉堂和邋遢老道来到了一个名叫菇县的边垂小城。 “东北道的童儿菇素来有山珍之首美誉,粗如儿臂,肉嫩味香,具有滋阴补阳的神效,历朝历代都是皇室贡品之一。而菇县本来并非此名,但是因为城中采菇人众多,反倒是被遗忘了原本地名,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的菇县。” 邋遢老道倒坐在赤兔背上,边啪嗒啪嗒抽着醇美的旱烟,边给袁玉堂科普本地的风俗人情。 “鱼机道长对此地如此熟稔,莫非之前来过?”袁玉堂望着前方那座城池,淡淡地问道。 “呵呵,道爷我可是走南闯北,大夏境内何处未曾踏足?”邋遢老道乐呵呵地抚须道。 “哦?既然道长这么博学,那小子心中有一惑,不知道长是否可以解惑?”袁玉堂不动声色地抛出一个问题。 经过这三天相处,袁玉堂算是摸清邋遢老道的脾性。 老家伙虽然看似市侩,喜怒无常,但是经过袁玉堂观察,发现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内里古道热肠。 只要顺着他的脾气,很容易就能讨得他欢心。 “但说无妨!”邋遢老道果然如袁玉堂所料,爽快地答应下来。 “敢问道长,何为功德?” “功德功德,所谓有功于民,立德律己,是为功德……做人莫欺心,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自然会功德无量。” “那功德有甚具体妙用吗?”袁玉堂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不死心追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把邋遢老道问楞住了,半响才答道,“功德又非钱财珠宝,哪能有甚具体妙用,你这娃儿莫不是睡昏头了吧?” 袁玉堂撇撇嘴不再说话。 邋遢老道只把这个莫名问题当成是孩童的臆想,转念就抛之脑外,心安理得地坐在本属于袁玉堂的马儿上,任由他牵马坠蹬。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城门前。 据邋遢老道所言,菇县乃是一座人口约五千来人,算是县与镇之间规模的小县城,往南再走百里就可以进入大夏东北道门户桐山关境内。 大夏承平昌盛时,由于菇县地处塞北商道要冲,可充当中转站,走南闯北的商贾云集此间,这里商业曾一度兴旺。 后因狼族叛乱,边军屡战屡败,大片塞外国土沦陷,如今菇县商业凋敝已久。 交过入城税进城后,邋遢老道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与七年前途径此地时的热闹繁华宛若天渊,一时间不禁兴致萧索。 袁玉堂则无甚感慨,不过看着地上斑驳的青砖石地板和街道两侧的古朴房舍,莫名有种行走在历史中的奇异感。 两人进城是因为干粮告罄,需要进城补充修整。 毕竟黄皮子精是为袁玉堂一人准备的干粮数目,半途多出一个饭量惊人的邋遢老道,不告罄才有鬼了。 不等走几步,两个身穿皂衣的衙役急匆匆拦住去路。 袁玉堂和邋遢老道微微一怔,刚准备发问,两个衙役便先行拱手行礼。 其中一个高壮的络腮胡朝邋遢老道恭声道,“敢问这位道长可会降妖驱鬼?” 邋遢老道点点头,打了个稽首回礼道,“贫道祝山宗掌门鱼机子,略懂几手驱除邪祟之术,差爷如此发问,可是此地有邪祟作乱?” 两个衙役听罢长出一口气,两人齐齐长揖到底,恭声道,“小人等见过掌门大真人,二位正是小人要找之人,县尊大人有请,斗胆请二位移步县衙。” 袁玉堂和邋遢老道对视一眼,便随衙役一同前往县衙。 没想到两人竟然在县衙受到热烈的款待,连高高在上的县尊大人都亲自出门迎接,还摆下丰盛宴席,委实让二人有些受宠若惊。 县尊自称姓林,长得肥头大耳,颇有喜感,态度异常恭维亲和。 不过礼贤下士,必有所求。 一县之尊会如此放下身段,想必是遇到什么棘手难题。 袁玉堂和邋遢老道心里都门儿清,不动声色地暗中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吃了迷魂汤就糊里糊涂把自个卖了。 饭饱酒足后,林县尊命下人奉上香茗,满面笑容地问道,“敢问二位道长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袁玉堂二人对视一笑,心道来了。 邋遢老道束整衣冠,一本正经地拱手道,“贫道道号鱼机子,乃是当今五山七派之一的名门正宗三茅派旁系祝山宗掌门,半生云游四方,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此次游历塞外已然三栽,共计诛灭妖邪三十有余,途径贵地准备重回山门修整。” “大人无需多礼,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大可相告,贫道若能效劳,绝不推辞。” 看着自吹自擂的邋遢老道,袁玉堂有些忍俊不住。 这几天相处,他早就摸清邋遢老道的底细,所谓的诛灭妖邪三十有余,不过是超度驱赶的游魂野鬼罢了,如今被老道一番吹嘘,不明真相者肯定以为他做过不得了的功绩。 而祝山宗掌门身份听着唬人,实则不过是一介弹丸小派尔,全宗上下除了他外,就只剩下他不知所踪的师弟。 肥头大耳的林县尊果然上勾,当即无比恭敬地离座施礼,诚惶诚恐道,“本县能迎来掌门大真人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邋遢老道非常吃吹捧这一套,大马金刀地受了一礼,这才忸怩作态地虚扶道,“哎哟,贫道不过是方外之人,当真受不起县尊大人的大礼,大人快快请起,莫要折煞贫道。” 两人虚情假意一番后,林县尊才唉声叹气地道出实情: 由于本县人口稀少且远离关内,男女比例失衡,故而本地青壮男子娶妻早已是个大难题。 之前菇县商业繁荣,家家户户都略有积蓄,所以有目光长远的牙人商贩看到商机,不远万里从各地贩卖年轻女子来给本地青壮配婚。 大约一个月前,有牙人带着一批妙龄女子前来县里兜售。 张荣生是县里屠户,虽说地位不高,但是也颇有浮财。 张家有一独子,名曰张杰,今年二十有五,长得唇红齿白,俊美异常,奈何天生智力低下,生活不能自理。 乡里乡亲的街坊都熟知张家情况,虽然惋惜张杰,但是谁也不愿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吃苦受累。 所以张杰至今尚未能娶亲,可把张家二老愁坏了。 这不,难得有牙人运来年轻女子,张家二老为了百年之后能有人照顾儿子,一咬牙打算倾尽家财,也要买下最伶俐贤惠的女子给儿子当媳妇。 最好能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大胖小子,那夫妻二人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只是当满心忐忑的张家二老来到城外牙人搭建的临时摊铺时,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牙人以次充好,带来一堆无人问津的残花败柳,而是这次售卖的七八个姑娘个个面若桃花,体态窈窕,肤如凝雪,漂亮得不像话。 也不知道牙人从哪儿拐来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儿,不少本来打算凑热闹的街坊都被刺激得生出购买欲望,竞争前所未有的激烈。 这可乐坏了牙人,赚得盆满钵满。 张家二老见那么多人在争相抢夺,不由得就急了,生怕最好的姑娘被抢走,喊价不经思考,最终以九十七两的天价买下其中最漂亮的姑娘。 要知道如今世道不太平,一斤上好的精米才二十文钱,一千五百文兑一两纹银,九十七两相当于七千多斤精米,足够几口之家吃上五年不止。 这次张家二老可谓是下了血本。 张家二老把低眉顺眼的漂亮姑娘领回家,越看越是喜欢。 而且那小姑娘似乎也非常懂事伶俐,知晓张家二老未来是自己的公婆,也认命般积极表现。 吃完饭后主动帮助收拾碗筷,还帮张妻缝补衣服,女红手艺甚是娴熟。 乐得张家二老喜上眉俏,暗呼捡到宝了。 张杰虽然愚笨,但是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见爹妈说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自己媳妇,当即开心坏了。 张家二老见状不禁老怀大慰,夫妻商量后决定诸事从简,当天就草草拜堂,把儿子儿媳送入洞房。 张荣生有夜起解手的习惯,大概子夜时分睡眼惺忪地起身前往茅房。 途径儿子新房时犹见屋里灯火通明,还伴随着有节奏的床笫摇晃声,张荣生心道自己的傻儿子总算开窍了,也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能不能抱上孙子。 不过老子偷听儿子墙根终归好说不听,万一被邻居撞见,那就是有辱门风了。 加上尿意汹涌,张荣生匆匆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奇怪,儿子不是在洞房吗,怎么光听到床笫摇晃,却没听到房事该有的动静呢,而且隐隐还伴有压抑的咀嚼声。 莫不是自家那傻儿子以为洞房就是吃东西吧? 想到这里,张荣生就不淡定了。 传宗接代重于一切,他也顾不得廉耻,偷偷在纸窗帘上戳了个洞,俯首就望去,打定主意如果儿子不懂敦伦之事,说什么他也得亲自下场去指导一番。 却不想,只看了一眼,张荣生就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装红裱花的喜庆新房内血流满地,赤身裸体的儿子仰头躺在床沿,脸色苍白如纸,两只眼睛无比空洞,显然早已毙命。 地上血泊里飘着一张惟妙惟肖的干瘪人皮,看那俊俏的眉目,却不是他的新婚儿媳么? 最恐怖的是有一头乱发如戟,通体赤红的鬼物趴在他儿子身上,已然把其体内脏腑吃光,情景触目惊心之极。 张荣生只觉浑身寒毛倒竖,血液仿佛凝固了般,不受控制地跌坐地上。 房内那鬼物听到屋外声响,嘎嘎几声怪笑,旋即化为一道黑烟,卷起地上的人皮破窗而去。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章 老道往事 临近黄昏,风雪再盛,呼啸凌冽。 县衙内堂落针可闻,安静得吓人。 袁玉堂和邋遢老道听完林县尊讲述的案情后,脸色无比凝重。 尤其是邋遢老道,走南闯北惯的他见多识广,对各种妖魔鬼怪都有一定的了解。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慎重。 沉吟片刻,邋遢老道主动打破沉默,沉声道,“县尊大人,您非修行中人,或许有所不知。其实坊间传说所言之鬼,是分为两种。” “所谓人为鬼之末,鬼为人之初,人与鬼之间乃是转换形态的关系……无体为魂,靠害人性命,吞食魂魄滋补自身;有体为魇,喜啖血肉,生性凶残,所到之处白骨累累。” “术士间有一句老话流传:宁遇十鬼,不遇一魇!” “按照您说,贫道可以百分百肯定,在此地作恶者必定是有体之鬼的鬼魇无疑,凶,大凶啊!” 林县尊一听此言,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目光惊恐地颤声道,“那,那该如何是好?恶鬼为祸乡里,治下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本官痛心疾首啊~” 说罢拱手哀求道,“恳求掌门大真人慈悲为怀,出手诛灭此撩!本官和全县百姓一定会为掌门大真人竖立长生祠,永世供奉!” 袁玉堂在一旁安静聆听。 对他而言,菇县百姓和他非亲非故,而他现在又只是个半大少年,犯不着蹚这趟浑水。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非常好奇道士驱鬼斩妖的真实情形,甚至不由自主发散思维,联想到那本神奇的古书。 万一协助老道驱鬼诛邪也能有功德呢? 虽然不知道书上记载的功德到底有什么用,但是本能告诉他,此物必定妙用无穷,当该多多益善。 心情矛盾的袁玉堂眼神莫名地望向沉吟不语的邋遢老道,隐隐期待着他最后的答案。 邋遢老道神色阴晴难辨,抚须沉吟。 林县尊见老道这么久都没给答复,暗中咬牙,竟然不顾读书人的颜面,噗通一下跪伏在老道座前,顿首道,“求掌门大真人慈悲啊,救救我菇县上下五千余口无辜百姓吧~” 邋遢老道猛惊醒,急忙上前搀扶,慌声道,“县尊,县尊大人,何至于此?” 怎知林县尊像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般不肯起身,涕泪横流道,“如果真人不肯答应,与其眼睁睁地看着百姓葬身鬼腹,本官还不如跪死算了!” 袁玉堂满头黑线,没想到古代官员会这幅德行,这番泼皮做派,比之市井无赖也不遑多让,哪有半分读书人的骨气? 邋遢老道也是脸色发苦,一时半会竟然扶不起痴胖的林县尊,万般无奈只好点头应诺道,“好了好了,贫道答应便是,就算舍了这一百来斤,也要除灭作乱恶鬼,县尊大人可以起身了吧?” 林县尊闻言总算舍得起身,破涕为笑道,“掌门大真人深明大义,本官代表菇县全体百姓谢过掌门大真人。” 虽然林县尊从有到尾态度恭敬有加,但是冷眼旁观的袁玉堂还是看到他眼神中不时有狡黠光芒闪烁,显然是号准了老道口硬心软的命脉。 不愧是主管一县大小事务的父母官,眼光委实毒辣,人心这块拿捏得死死,让袁玉堂大开眼界。 寒暄几句过后,夜色已深,风雪渐盛,此时也不便办正事,所以林县尊客气地把袁玉堂二人请到县衙客厢歇息,扬言明天一大早亲自带人协助邋遢老道驱鬼。 邋遢老道来到客厢脸色顿垮,急上火般抽着旱烟在房间里来回转圈。 袁玉堂看着好笑,不由得出言调侃道,“道长何故如此犯愁?如若实在力有不逮,明日自可直言相告,不蹚这浑水也罢。” “你懂个屁!”邋遢老道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般,一下子跳起脚来,激动地破口大骂道,“那可是鬼魇啊,是能轻易对付的角色吗?而且方外之人最惧因果,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道士是不能随便许诺的!如果道爷我背信弃义,因果缠身,说不定喝口凉水都能噎死!” “完了完了,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没那金刚钻,揽这瓷器活干嘛呢?这下完了~”邋遢老道如丧考妣,往日醇香诱人的烟草抽入肺腑满是苦涩。 袁玉堂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问道,“照您这么说,那岂不是硬着头皮也要跳火坑?” “现在才知道么?我说你小子刚才就只顾着在旁边看戏,也不会提醒我几句,都怪你!”邋遢老道白了袁玉堂一眼,愤愤不平地骂咧道。 袁玉堂无言以对。 渡步良久,邋遢老道如泄气皮球般萎顿下来,哭丧着脸自语道,“罢了罢了,合该道爷我命中该有此劫……” “玉堂娃儿,你只知晓道爷我门下只余两人,那你知不知道为何祝山宗会如此人丁凋敝?”邋遢老道突然发问。 袁玉堂楞了下,摇头道,“不知。” 邋遢老道幽幽一叹,摘下酒葫芦痛饮一口,目露悲恸道: “我的大师兄,才三十岁出头便达到了真人境修为,前途无量,被公认是下一任的掌门继承人,后来他去了河间道平复蛇妖祸劫,结果被那头大妖蛇精一口吞了,连根骨头都没剩下,事后更是被同道耻笑不自量力……” “二师兄精通奇门机巧,所造法宝巧夺天工,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被山贼偷袭,万箭穿心的下场……” “我师父他老人家就更惨了,山中修行太久,已然忘却俗世龌龊,难得出山一趟,却因为看不惯纨绔当街掳掠良妇出手惩戒,刚出城就被纨绔调遣军队报复,活生生被砍成肉泥……” “小师弟执意要报师仇,不顾我劝阻毅然下山,结果至今渺无音讯,是死是活都不能确定……” “众多师兄弟里,我资质平庸,胆子也小,连师门血海深仇都不敢去报,但是又怎样?如今还能活蹦乱跳的,还不是只剩下我?” “我本该痛恨这个不公的世道,结果那些死鬼时常入梦,嚷嚷着不悔?命都丢了,还如何不悔呀?” “术士常把替天行道挂在嘴上,殊不知这个天下早就病入膏肓了……世人皆道妖魔凶残,却不知人心有时候比妖魔还要凶险百倍……我等舍生忘死地守护苍生,到底值不值得?” 杜康入喉,愁上加愁。 邋遢老道没喝几口就醉了,似乎积压心头的负面情绪一次性爆发,时哭时骂,一会儿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袁玉堂起身拿过被褥,盖在邋遢老道身上,出神地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久久无语。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林县尊就带着十个衙役捕头前来。 邋遢老道一觉醒来便像没事人般,仿佛昨晚情绪失控之人不是他,和袁玉堂早就在房间等候着,当即拱手道,“劳驾县尊大人带路。” 林县尊肃容回礼道,“不敢当您一声劳驾,掌门大真人请!” 旋即一行人就出发,往第一案发现场张家调查线索。 张家位于县城北部,沿途邻居见县衙公人上门,纷纷停下手里活计跟着看热闹。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凄苦,犹如行就将木的白发老头儿。 此人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主张荣生。 人群中邋遢老道站在门外神色无比凝重,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几番折叠,一只惟妙惟肖的纸鹤就此成型。 邋遢老道两指拎着纸鹤,率先进入后院。 张家虽有浮财,居所也不过是普通的二进瓦舍,二厢房还是儿子成年那年才新建的,入门之后就是一个小院子,内置有杀猪用的绞架、木盆、烧水铁锅等工具。 似乎因为长期杀生,院子里有股难闻至极的恶臭,众人初来乍到,一下子被熏得险些窒息。 邋遢老道抽动鼻翼,旋即皱眉道,“好浓烈的鬼气,都过了这么多天还有余臭残留,此鬼必然凶恶异常!” 说罢,邋遢老道手捏法诀,一拍腰间葫芦。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就出现了。 只见葫芦仿佛有生命般从邋遢老道腰间跃起,在空中翻滚,突然葫芦口赤光大盛,一条炽烈红龙从中窜出。 “哇~” “娘亲,快来看神龙~” “神仙下凡啦~” 不管是院里公人还是门外看热闹的街坊,惊得合不拢嘴。 邋遢老道神情肃穆,有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口中快速默念咒语,手呈剑指状往前一递,瞪圆双目暴喝道,“急急如离火真君律令,破邪!” 话音未落,盘旋红龙收到指令,一声清越长吟,极速围绕院子游走一圈,猛地散为点点荧光。 荧光落下之处,皆有缕缕黑烟升腾。 说来也神奇,那些莫名黑烟被蒸发之后,院子里那股熏人恶臭竟快速消退。 停滞空中的葫芦完成使命后,徐徐落在邋遢老道手里。 这神乎其神的手段震惊四座。 重新系好葫芦后,邋遢老道才解释道,“人鬼殊途,鬼物所过之处皆会留下鬼气,生人久闻非幸事,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贫道如果不出手净化此间鬼气,恐日后方圆几十丈内人畜无存。” 众人释然,目光崇拜,口呼活神仙。 邋遢老道就好这一口,抚须眯眼,好不得意。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五章 抓鬼 见邋遢老道有些飘飘然,袁玉堂忍不住轻咳提醒。 邋遢老道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向一旁惊呆的张荣生问道,“老哥可是受害者亲眷?” 张荣生如梦初醒,脸色复杂难看,浑身微微颤抖,突然跪倒,膝行上前抱着邋遢老道大腿哭嚎道,“嗷嗷嗷,道长啊,我儿死得太惨了,求您为他讨回公道啊~” “老哥先请起,贫道必定竭尽所能,为枉死之人报仇雪恨。” 邋遢老道和林县尊等人好言相劝,才把哭得撕心裂肺的张荣生劝起。 袁玉堂默然,看着伤心欲绝的张荣生,莫名地感同身受。 也不知在地球上他突然消失,父母二老会不会也如张荣生般黯然神伤。 可惜,回不去了…… …… 邋遢老道提出要去查看当时案发第一现场,也就是张荣生儿子遇害的房间,众人随着张荣生而去,来到一个被木板封禁起来的房间。 “诸位大人莫见笑,为了避免触景生情,小人就把我儿命陨之地封存起来。”张荣生边拆木板边解释道。 这时候,林县尊和当日到现场调查的捕头衙役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似乎回想起初见案发现场时的恐怖场景,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门扉刚推开,不料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冒出一道黑影。 “小心!” 邋遢老道眼尖手疾,第一时间发现异状,两手分别揪住林县尊和袁玉堂,飞速疾退。 “妈呀~” “恶鬼回来了啊~” 本就紧张的衙役捕快顿时吓得哭爹喊娘四散逃逸。 足足退出二十余步,邋遢老道才惊魂未定地停下。 袁玉堂初时惊悚,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仔细一看屋里黑影已经走出来,在阳光之下纤毫毕现。 哪里是可怖的鬼物,分明就是一个神情呆滞,行动迟缓的老妇。 老妇双眼空洞无神,嘴里念念有词,宛若行尸走肉。 “娘子,你,你怎么会在杰儿的房间里?” 张荣生见到老妇猛地楞住了,惊声问道。 老妇不答,置若罔闻地转身离去。 张荣生见状,脸上的悲苦之色愈重。 “我可怜的婆娘,自从儿子被鬼吃了后,就变得痴痴傻傻,唉~” 众人这才知晓是闹了大乌龙,不禁老脸一红,彼此心照不宣地揭过这插曲。 “咳咳……”林县尊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强做镇定地说道,“掌门大真人,前面便是张荣生独子张杰的死亡现场,怕您分心,我们就不进去了……呵呵,您请便。” 邋遢老道点了点头,带着袁玉堂就往房间走去。 房间被封禁了多时,气味极为浑浊冲鼻,门窗紧闭,屋内光线暗淡,大白天视物也只能看个轮廓,隐约可见家具东倒西歪,地上到处都是干枯的黑色血迹。 袁玉堂打算去开窗户通风,却被邋遢老道阻止。 “娃儿,今日且让道爷给你长长眼界,看好了。”邋遢老道自负地扬了扬手中的纸鹤,朝袁玉堂笑道。 袁玉堂点点头,乖巧地退到一旁。 这些天的相处,他明显感觉到邋遢老道有意想收他为徒,只是碍于脸面没有主动说破,不时在他面前卖弄法术知识。 袁玉堂感觉好笑,但是师傅挑徒弟,徒弟也能挑师傅,他打算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拜师。 邋遢老道蹲下从地上扣了些许干枯血液粉末涂抹到纸鹤身上,一手捏着纸鹤,一手凌空画符,默默念叨着咒语,最后猛然将纸鹤往空中一抛。 如果有人在旁的话一定会惊掉眼球,那只纸鹤居然在空中扑扇着小翅膀,仿佛有生命般来回转圈。 这是纸鹤寻路法,是一门专门用来寻人探路的法术,搜索范围视乎法力修为而定,算是比较实用的一个小法术。 以邋遢老道的修为,只要有相关物品,大部分情况下,方圆五里内都可百分百寻找到目标。 纸鹤盘旋空中一会,却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看得邋遢老道心急如焚。 好在片刻之后,纸鹤总算找到了方向,欢快地拍打翅膀飞出房间。 “找到了,快跟上!” 邋遢老道大喜过望,招呼袁玉堂疾步追向纸鹤。 两人匆匆而出,林县尊和那群心有余悸的衙门公人顿时一惊。 “真人,可是有所发现?”林县尊心思玲珑,急声问道。 邋遢老道头也不回地答道,“不负所望,找到恶鬼行踪了,都随道爷我去斩鬼!” 说罢就冲出院子。 林县尊等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追赶。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穿梭在大街小巷里,一路来到城中最偏僻的角落。 只见一座孤零零棚屋坐落众人眼前,门扉洞开,大白天屋里漆黑一片,宛若妖魔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 公人和林县尊见状两股战战,知晓吃人恶鬼有可能躲在屋里,说什么也不敢靠近。 纸鹤在棚屋上空雀跃盘旋一周,旋即无火自燃,化为灰烬。 “呵呵,那鬼物发现我们了。”邋遢老道此时一改平日的慵懒,气势高昂,扭头朝袁玉堂说道,“娃儿,敢不敢随道爷我进屋?” 袁玉堂微微一笑,抱拳铿锵道,“固所愿也。” 邋遢老道闻言豪迈大笑,大步流星地走向棚屋,袁玉堂紧随其后,一老一小就消失在林县尊等人视野中。 …… 棚屋不大,约两丈见开,但是光线极差,伸手不见五指,且奇臭无比,熏得两人眉头紧皱。 突然间,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旋即两人听到热汤沸腾的咕嘟声。 袁玉堂微咪眼睛适应黑暗,很快就看到角落里有一道人影正蹲在灶台前生火。 邋遢老道解下腰间烟枪,不动声色地挡在袁玉堂面前,猫步前行。 “嘻嘻~” 待靠近后,两人都听到压抑的神经质低笑。 在邋遢老道眼中,那人影反常得很,既无人气,也无鬼气,想必就是恶鬼无疑。 “胆大妖孽,敢在道爷面前作恶,今日容你不得,看打!” 邋遢老道雷鸣般暴喝,手中烟枪一旋,一股莫名气势鼓荡,以雷霆万钧之势敲向那黑影。 “呱~” 黑影骤然一惊,竟如灵猴般原地跃到屋梁上。 “哪里跑!” 邋遢老道体表红光缠绕,旋身一纵,穷追不舍。 顿时巴掌大的棚屋内上演一出极限追击,黑影身如游鱼,轻若翩鸿,腾转挪移,快如鬼魅。 邋遢老道身轻如燕,猛烈追击,可惜每次攻击都差之毫厘,气得他脸色涨红。 屋内狂风大作,温度反常攀升,宛若酷夏。 袁玉堂身处其中,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误中副车。 “哇呀呀,气煞我也~” 足足追逐了半炷香的时间,老道还是没能碰到黑影衣角,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身形一滞,快速缔结法印,念诵法诀道,“太虚离火,大日赤灵,洞玄三昧,无量真灵,急急如离火真君律令,疾!” 蓦地,一簇火星自邋遢老道指尖爆溅,瞬息间就覆盖了烟枪。 紧接着邋遢老道速度急涨,比刚才快三分,猛地一窜,终于首次追上了那油滑的黑影。 “看你这次往哪里跑!”邋遢老道怒目圆睁,挥舞燃着熊熊烈焰的烟枪便斩去。 黑影怪叫一声,再想躲闪却是来不及,仓促间架起双臂抵挡。 嘭! 一声低沉闷响骤然炸开,震得一旁的袁玉堂耳膜发疼。 “哇~” 黑影招架的双臂甫一触碰到烈火烟枪,立即引火烧身,双臂顿成火炬,发出尖锐的痛苦惨叫,倒地打滚不休。 重创黑影后,邋遢老道踉跄落地,膝盖一软,就要往后栽倒。 辛亏袁玉堂反应及时,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 “道长,你没事吧?”袁玉堂见邋遢老道脸色不自然地坨红,额头上满是冷汗,不由得关切道。 邋遢老道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精神劲儿稍微缓和过来,气喘吁吁地答道,“无恙,不过动用秘法,法力消耗过猛,一时间难以为续罢了,休息片刻即可。” 说着转头看向地上犹在挣扎的黑影,略微喘息道,“娃儿,扶我过去彻底了结那鬼物,迟恐生变。” 袁玉堂不敢耽误,急忙搀扶邋遢老道走到黑影跟前。 他这时候才第一次看清那黑影的真面目。 五短身材,消瘦体型,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即使哀嚎也依旧面无表情,分明就是市井里最普通常见的贫民汉子,哪有半分鬼物的狰狞恐怖? 似乎看出了袁玉堂的疑惑,邋遢老道一边重新往烈火渐息的烟枪灌注法力,一边解释道,“但凡是妖魔鬼怪,无不奸诈异常,你莫看眼前此鬼看似活人,实则心肝脾肺肾全被恶鬼吃光,连骨头都没剩下半根,不信你且去看他被烧断的双臂,看看内里是否中空的?” 袁玉堂闻言下意识向鬼物断臂看去,果然如邋遢老道所言,断臂缺口处不见半点血肉,一如中空的蚕蛹。 “此鬼极善藏匿行踪,如果不是它自露破绽,就算是道爷我面对面,也不一定能看破它的真身!” “你且看好,道爷宗门名为祝山宗,祝山一词在《道藏经》中位于八卦离火方位,故而本门最擅火系法术……” “此为道爷掌握的最强法术,离火荡妖,诛邪辟易……” “离火神罡,疾!”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六章 惊变 夜幕降临,菇县县衙罕见地张灯结彩。 平素肃穆的衙门大门洞开,任由百姓街坊自由出入,后院摆了七八桌酒席,宾客如织,锣鼓喧嚣,好不热闹。 酒席中央临时搭建了一个台子,县尊大人腆着大肚子站在台上,一张胖脸几乎笑开花,身后是一个大架子,上面平整地铺着一张没有双臂的精致人皮,看那毛发、肌肤纹理,好似只需往里填充实物,即可复活过来。 没错,这张栩栩如生的人皮,正是今天被邋遢老道诛灭恶鬼所遗之物,此时被林县尊当成是战利品,供全县百姓参观瞻仰。 在场的百姓们一见那人皮,再听闻今日惊险的诛鬼过程,无一不心惊胆战。 邋遢老道坐在首席上,热情的街坊们感激老道帮他们除了大害,一个个拼命的敬酒,酒席才刚开始,他已不胜酒力。 袁玉堂一边照顾着喝醉的邋遢老道,小脸儿全程绷紧,眉头紧蹙,似在思虑什么疑难。 见席间气氛渐热,袁玉堂以老道喝醉为由,向台上接受民众赞美的胖林县尊请辞。 林县尊欣然答应,派两员衙役帮忙把烂醉如泥的邋遢老道抬回房间。 两个急着回去吃酒的衙役前脚刚走,后脚不省人事的邋遢老道立即苏醒。 袁玉堂见状顿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邋遢老道重重吐出一口浑浊酒气,填好一窝烟,闷头抽口烟后,尴尬嗮笑道,“你怎么知道道爷我装醉的?” 袁玉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您老人家,席间那点粗劣酒水怎么可能醉倒您?” 一窝烟叶燃尽,邋遢老道磕掉烟渣,唉声叹气道,“你也察觉不对劲?” 袁玉堂点点头,如实道,“今天的事情太顺利了,而且和您教给我的那些常识不符。” 邋遢老道欣慰抚须,赞道,“愚子可教也,不错不错,既然如此,那道爷再考考你,到底是哪里不符?” “您说过,鬼分二类,无体为魂,有体为魇,此前您推断在这里肆虐的鬼物必定是鬼魇,而今日那头鬼物空有皮囊,并无实体,明显不是正主儿,更何况……” 顿了下,袁玉堂有些心虚地看了邋遢老道一眼,眼神闪烁道,“……更何况,说句不好听的,以您的道行,不应该怎么轻易就能诛灭鬼魇……” 邋遢老道本来还听得津津有味,听闻袁玉堂后半句,顿时气得跳起来,一巴掌盖在袁玉堂脑门上,压低声音骂道,“没大没小,道爷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吗?” 袁玉堂也不恼,呵呵傻笑着。 一把搂过袁玉堂,邋遢老道做贼般左右顾盼,确定没人偷听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在袁玉堂耳边微声道,“……娃儿,可能咱们遇到天大的麻烦了……” 袁玉堂不解,疑惑地望向邋遢老道。 邋遢老道脸色一垮,唉声道,“祝山宗虽门墙式微,但是开山至今已然有二十七代,自祖师爷开宗立派之后,历代掌门都有记录天下奇闻异事成册的习惯,道爷我身为第二十七代掌门人,自然熟读历代祖师的手笔秘册……” “正因为道爷我看过秘册,才知道咱俩可能大祸临头了……” “秘册记载,第十五代掌门曾经遇到一头凶恶鬼魇,差点惨死鬼魇魔爪之下,侥幸逃生后强撑最后一口气回到山门,临终前把始末告诉下一任掌门……” “当年第十五代掌门遇到的是一头画皮鬼,此鬼贪婪狡诈至极,嗜吃人肉,喜集人皮,凡是被它吃之人,事后皆会变作画皮奴受其奴役,可化身无数,极难对付……” “第十五代掌门就是因为不知其根底,才会被偷袭重伤,险些命丧当场……” 袁玉堂惊得眼睛都瞪大,愕然道,“所以您是说,在菇县吃人的那头恶鬼,很可能就是当年第十五代掌门遇到的那头画皮鬼?” 邋遢老道苦涩地点点头,重新点了锅旱烟,“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白天道爷我所诛的那头鬼物空有皮囊而无实体,分明与秘册中记载的画皮奴一模一样啊~” “那,那第十五代掌门仙逝距离如今有多久了?”袁玉堂颤声问道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邋遢老道听罢整张脸都垮了,哭丧道,“快一百五十年了……” 袁玉堂闻言如坠冰窟,只感肝胆皆颤。 一头至少有一百五十年以上修为的大鬼重临人间,光是听着都足以让人胆寒,哪里是他和邋遢老道所能对付的角色? 与这种等级的大鬼作对,岂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么? 有鉴于此,袁玉堂瞬间做出决断,转身就跑去收拾行李。 邋遢老道被袁玉堂雷厉风行的作风怔住了,傻傻地问道,“你在作甚?” 袁玉堂头也不抬地急声道,“当然是收拾东西尽早开溜啊,您动作也快点啊~再不走,万一那头画皮鬼出手,咱们就要凉透了啊~” “不可。”邋遢老道缓缓摇头道。 “什么?” 袁玉堂楞了下,惊疑不定地问道,“您,您不走?” 邋遢老道神色落寂,唏嘘道,“我辈术士虽超然世外,但当以挽救苍生为己任,道爷我虽非一方大德,要我抛下满城百姓独自逃生,那是万万做不得的……” 袁玉堂没想到邋遢老道关键时刻犯轴,顿时急得如上锅蚂蚁,焦声劝诫道,“怎么能白白做无谓的牺牲呢?您高风亮节,不忍抛下无辜我可以理解,但是那头画皮鬼根本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 再说我们并非是临阵脱逃啊……我们,我们可以入关搬救兵啊,这样才是真正负责任的做法,而不是傻愣愣地留下白白送死!” “此言大谬。”邋遢老道牛脾气上头,根本就不听劝,老脸一板,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祝山宗开派近三百年,满门忠烈,从未出过未战先怯者,如若道爷我依你,百年之后还哪有颜面去地下面见列祖列宗?” “那您干嘛不把实情相告于林县尊,让他去向朝廷搬救兵?”袁玉堂又问。 邋遢老道神色一凝,眼眸中满是坚毅的光芒,凝声道,“凡夫俗子哪是画皮恶鬼对手?贸然告之只会徒添恐慌罢了。而且如今朝廷奸佞当道,哪里会关心关外之地的百姓死活? 佛家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警示名句,咱们道家子弟也不能落于人后,道爷我就算舍下这条老命,也要与那恶鬼斗上一斗!” “要走你走,道爷我是一定要留下的。” 说罢,邋遢老道拿起自己包袱,拂袖而去。 …… 三更时分,县衙的宴席早已散去,留下一片狼藉和数个躺地而息的醉汉。 邋遢老道悄然出现在台上,深深地凝视着架子上画皮奴遗留的人皮,最后一咬牙,扯下画皮,默然走出县衙。 路过马厩时发现袁玉堂的坐骑赤兔马已然不在,想必已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离开也好,总不能陪着自己一起送死…… 站在漆黑的街道上,邋遢老道手捻画皮,口中念叨咒语施展秘术。 据秘册记载,画皮鬼极擅藏匿气息,甚至连当年真人境的第十五代掌门面对面也未能勘破画皮真身。 正因如此,为了怕日后门下子弟误遭画皮鬼毒手,第十五代掌门临终之际想出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万一后辈真的遇到画皮鬼,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那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就是欲寻画皮鬼,先擒画皮奴。 因为画皮鬼与画皮奴之间一脉相承,气息相连,只要有画皮奴作为媒介,就可顺藤摸瓜,追踪到画皮鬼本体所在。 至于这个办法灵不灵验,一百五十多年来尚未有人验证过。 没想到最后要由邋遢老道来一验真伪。 排除心中杂念,意守灵台,邋遢老道全神贯注地去感应画皮鬼的位置。 半响过后,呆若木鸡的邋遢老道蓦然惊醒,惊恐万状地自语道: “这,这怎么可能?” “画皮鬼的气息竟然遍布全城?”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七章 画皮鬼现 夜风骤起,乌云闭月。 邋遢老道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满面都是难以置信之色。 刚才他尝试用掌门秘册里记载的秘法去追踪画皮鬼的位置,没想到反而发现了另一个惊人至极的真相。 整座菇县里外,竟然无一是活人! 这里的每一个看似正常的居民,居然全都是画皮奴?? 这,这是真的吗? 邋遢老道只觉心头发寒,背脊被冷汗打湿了,要与画皮恶鬼死磕到底的满腔豪情也瞬间熄灭。 非,非战之过也,实属无能为力矣…… 要说只有一个画皮鬼,就算其再凶残恐怖,邋遢老道也有勇气与之斗上一斗。 但是满城上下近五千人全都是供画皮鬼奴役的画皮奴,那又另当别论了。 不是他胆小怯战,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邋遢老道猛然打退堂鼓,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人间鬼窟。 只是没等他动作,四周阴暗处无声无息走出密密麻麻的人影,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居民’犹如择人而噬的猛兽般,水泄不通地把邋遢老道包围严实。 “咕咚~” 邋遢老道喉结滑动,艰难地吞了口吐沫,一颗心直沉谷底。 沉默的‘人群’突然分开,肚满肠肥的林县尊大人笑吟吟地越众而出,“夜色已深,掌门大真人何故在街上流连?莫不是吃饱了出来遛弯消食?” 邋遢老道强自镇定,干笑答道,“对,对的,晚上吃得太饱,所以出来遛遛弯,时候不早了,贫道这就回去歇息,大人也趁早休息哈~” “呵呵~”林县尊大人平日里那张憨态可掬的喜庆胖脸,此时有种说不出的阴森之色流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真人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到了这种地步还死鸭子嘴硬。 也罢,反正我也玩够了,您的皮囊虽然老皱,但是一身法力滋养过的血肉可是大补无比,等我把你吃光之后,会好好珍藏您的人皮。” 最后的遮羞布都扯下了,邋遢老道也不好再装疯卖傻,顿时咬牙切齿地瞪向‘林县尊’。 刚才的感知里,整个县城就属‘林县尊’的鬼气最为浓郁,没猜错的话,画皮鬼的本体应该就在那张憨态可掬的人皮之下。 “大胆恶鬼,你竟敢罔顾天伦,为口腹之欲将全城百姓吃光,也不怕遭天谴?”邋遢老道破罐子破摔,凛然喝骂,即为自己壮胆,也是拖延时间去想办法突围。 ‘林县尊’阴森一笑,不屑嘲讽道,“就兴人吃牲畜,不许鬼吃人?天下间哪有这种便宜道理?懒得和你呈口舌之争,下辈子记得别多管闲事!” 说罢胖手一挥,周围行尸走肉般僵愕的‘百姓’立即动了,神色瞬间变得癫狂狰狞,潮水般涌了上来。 心知无法善了,邋遢老道也打消心中侥幸,收敛心神,调动全部法力,准备殊死一搏。 一个老妪状的画皮奴张牙舞爪扑来,邋遢老道反手一掌击出,浑厚的法力灌入体内,空心的画皮顿时如皮球般,硬生生被打爆了。 一招击毙一头画皮奴,邋遢老道并无半点喜色,皆因画皮奴实在太多了。 就是把他累死,也敌不过这么多的画皮奴。 趁着尚未被画皮奴淹没,邋遢老道纵身一跃,腾空而起,在空中丢出法器葫芦,厉吼道,“急急如离火真君律令,离火红龙,出来助我杀敌!” “嚎~” 一声清越悠扬的龙吟响彻全城,紧接着熟悉的红龙从葫芦口窜出,与白天时不同,此时红龙更为神骏凝实,迎风就长,几个呼吸间便成长为十丈开外的庞然大物。 邋遢老道落在龙头之上,倒提烈火烟枪,心意操控红龙直奔画皮鬼而去。 “狂妄鬼物,今日要你形神俱灭,纳命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红龙,‘林县尊’丝毫不惧,身形后仰,脚尖轻点地面,肥硕的身躯顿时如皮球般轻盈后弹而去,黑压压的画皮奴不要命地前冲阻挡。 轰~ 红龙势不可挡地撞入画皮奴之中,爆发惊天巨响,最前面的几十个画皮奴吭都没吭声就被撞得尸骨无存。 尽管红龙体型庞大,蛮力惊人,冲撞之势若万马奔腾,但是势能始终有尽时。 野蛮冲撞将近七八丈,近百只画皮奴粉身碎骨后,红龙冲势终于殆尽,被迫停下。 悍不畏死的画皮奴蜂拥而上,抱着红龙张嘴就啃,抬手就挠,顷刻间红龙就遍体鳞伤。 幸好红龙并非实体,不知疼痛,否则光是这种蚁噬般的酷刑就足以瓦解其战力。 邋遢老道的神色愈发铁青,法力不要钱般顺着脚底涌泉穴维持住红龙形体。 得到法力加持,红龙疲态尽去,仰头长啸,硕大无朋的身躯扭转横扫,蚁附其身的画皮奴顿时被掀飞大片,惨叫连连。 红龙神威虽盛,终究还是逃不过蚁多捞死象的下场,坚持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撕碎了将近五百只画皮奴,旋即一声呜咽,便化为璀璨荧光,消散当场。 邋遢老道也落入地上,气息粗重,疲态尽露,显然是消耗甚巨。 然而在场的画皮奴依旧多不胜数,恶首画皮鬼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坐在由十多个画皮奴搭建的人梯上欣赏着邋遢老道以寡敌众的壮烈场景。 死战当前,即使心中对画皮鬼恨之入骨,邋遢老道也顾不得痛骂宣泄,继续强撑应对。 烈焰烟枪在邋遢老道手中仿佛化为神兵利器,画皮奴碰着就死,擦着就伤,半顷过后,邋遢老道脚下堆满高及膝盖的画皮碎片。 可惜一通爆发过后,邋遢老道无以为续,体内法力近乎干枯,形势危急到极点。 “嗬嗬嗬……” 邋遢老道眼皮拉耸,发髻散开,灰白发丝被汗水打湿紧贴脸颊,每喘一口气,肺部便火辣辣般刺痛,心中一片惨然。 心知自己死期将至,除非大罗神仙显灵,否则他绝无幸免之理。 事到如今,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及时收袁玉堂为徒,导致他一死师门就断了传承,不禁后悔莫及。 画皮奴们可不会好心给他休息回气的时间,前仆后继地汹涌而来,眼看着邋遢老道就要命丧当场。 突兀间,一道黑影闪电般由远而近,沿途所向披靡,但凡挡路的画皮奴无不被撞飞。 “唏律律~” “不好意思,回来路上被这些鬼东西耽误了,还好没有来迟,没事吧道长?” 嘹亮的马鸣声响彻耳畔,紧接又着听到熟悉的稚嫩嗓音,邋遢老道强睁眼皮看去,心中一紧,既惊又喜。 因为来人,赫然是去而复返的袁玉堂!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八章 一触即发 几个时辰前,袁玉堂与邋遢老道不欢而散,负气独自离开。 菇县全城狂欢,连守城兵丁都去吃席了,让他入夜之后也能顺利出城。 只是走了十多里后,袁玉堂莫名地勒停赤兔。 回首望去,残月下,菇县城池轮廓若隐若现。 寒风冷冽,袁玉堂眉头紧蹙,感觉胸膛似有什么堵住。 终究还是意难平…… 胯下赤兔马摇晃着大脑袋,回头不解地注视着陷入迷茫的小主人。 “赤兔啊,我,是不是做错了?”袁玉堂突然嘀咕道。 “吭哧~”赤兔非常给面子打了个响鼻做回应。 “是啊……”袁玉堂眼神怅然,自问自答道,“这个世界那么多的诡异,这次躲了,那下次呢?难不成我还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天行健,男儿当自强不息,如果要一辈子窝囊,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算球!” “勇士不屈服于命运,我不要抵御风暴,我就是风暴!” 良久,袁玉堂空洞的眼眸终于有了色彩,一种名为决然的光芒流转。 “驾~” 蓦地,袁玉堂猛地拉扯缰绳,赤兔感到到缰绳力道的方向,立即昂头长啸,利索转身,撒开四蹄往回跑。 师父,你要等我回来…… 披风戴月,袁玉堂终于赶回了菇县。 只是刚入城门,他就察觉不对劲。 明明刚才出城时街道上空无一人,此时夜色已深,城中主道上竟然密密麻麻全是人影,正前仆后继地往县衙方向拥挤而去。 难不成县衙那边出事了? 尽管心系老道安慰,但是前方那么多人,袁玉堂还是下意识勒紧缰绳减缓马速。 却不料,最后面的几个人影听到动静,止步回身。 “嘶~” 袁玉堂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几个回头的人影赫然是城中居民,明明面容外表与寻常百姓无异,但是浑身弥漫着一股灰败死气,眼神凶悍无比,宛若一头头饥饿到极点的猛兽,让袁玉堂感觉如芒在背。 呼! 不等袁玉堂搞清楚状况,那四个百姓突兀爆发出不符合常理的速度,快若迅雷般分三个方向发动袭击。 这时候,袁玉堂苦修泰拳十几年的本能反应发挥作用了。 一个枯瘦汉子满面邪气地从左侧方跃起,双臂舒张,企图把袁玉堂扑翻下马。 袁玉堂矮身一躲,就让枯瘦汉子扑空,旋即双手紧紧抓住马鞍,腰胯发力,双臂用力一撑,下半身就悬空而起,顺势做了个空中托马斯的动作,两条腿狠狠地踢向擦肩而过的枯瘦汉子。 本身冲势再加上袁玉堂的踢击,枯瘦汉子来不及反应就被踢入一旁的瓦舍里。 袁玉堂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右侧的一个麻衣妇人便接踵来袭。 “喝!” 喉咙猛地爆发低沉闷吼,滚滚荡荡,电光火石之间,袁玉堂左肘闪电般反向击出。 嘭! 低沉的打击闷响中,麻衣妇人不及躲避,便正中面门,力道之猛,甚至把整个脸面都砸凹陷进入,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摔飞出去。 接连击退两个偷袭者,袁玉堂脸上却没半分喜色。 因为两次退敌都如同擂鼓,没有一丝实在的击打感,就好似那两人空有皮囊而无内在般。 卒然,一个念头自袁玉堂脑海掠过,让他心惊胆战。 空有皮囊而无实体,这哪里是疯狂的百姓,分明就是画皮奴! 不及细想,最后一路的两个‘百姓’已然杀到,上下齐攻。 仔细一看,这两‘人’不就是白天所见的张荣生夫妇吗? 情况紧急,刻不容缓。 袁玉堂急忙收敛思绪,再度做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高难度动作。 只见他按住马鞍,上身一歪,整个人就呈倾倒状与地面平行,屈腿冲膝,砰砰两声,神乎其技般迅猛无比撞飞张荣生夫妇。 眼看马上就要失去平衡摔落地上,袁玉堂绷紧腹部,虽然身体无缘无故变小,好在多年苦修的过人体质尚在,竟然被他凭借强大的核心力,硬生生地再度坐回马背上。 刚坐稳,袁玉堂心头猛跳,额上冷汗津津,直觉告诉他在离开期间有重大变故发生。 能同时吸引那么多画皮奴狂涌而去,除了邋遢老道外,他再也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邋遢老道危矣! 虽然袁玉堂侥幸地击退了四头画皮奴,但是动静引起更多画皮奴的注意,不时就有数十个画皮奴脱离队伍,朝他袭来。 袁玉堂见状把心一横,咬牙拉紧缰绳,猛地回磕马镫。 “唏律律~” 赤兔被马镫上的倒刺刺痛,一声悲嘶,发狂般扬开四蹄往前窜出。 马匹一旦不要命冲刺起来,除非是体力耗尽或者当场死亡,否则很难有什么能阻挡其铁蹄,即使是非人存在的伥鬼画皮奴也不行。 说时迟那时快,赤兔瞬间就把速度提到极限,势不可挡地冲入画皮奴之中,犹如一柄锋利的剪刀,硬生生地犁出一道通道。 袁玉堂心脏砰砰乱跳,也顾不得心疼赤兔的安危,尽量整个人贴在马背保持平衡,满脑子只想着尽快冲开拦路的画皮奴与邋遢老道汇合。 沿途景物飞逝,耳边风声呼啸,袁玉堂眼角余光不时看到有画皮奴被赤兔撞飞。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感觉视觉开朗,定神一看,竟然是已经撞穿了画皮奴的包围圈。 前方空地上有一道苟延残喘的身影半跪在地,不是邋遢老道是谁? 谢天谢地,总算没有来迟。 袁玉堂心中大喜,急忙勒停赤兔翻身下马,冲到邋遢老道跟前,故作轻松道,“不好意思,回来路上被这些鬼东西耽误了,还好没有来迟,没事吧道长?” 邋遢老道形态狼狈至极,双目怔怔地盯着袁玉堂,心情非常复杂。 既喜悦袁玉堂的去而复返,又担忧袁玉堂的安危。 纠结复杂的情绪最后化为一记响亮的脑门蹦,邋遢老道跳着脚骂道,“你脑袋进水了吗?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回来送死不成?” 袁玉堂皮糟肉厚也不恼,只是平静地扶起邋遢老道,用力地紧了紧手掌。 千言万语,只在不言中。 一老一小对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将周围数千择人而噬的画皮奴视若无物。 “好,老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今夜就让咱师徒俩联手降妖除魔,诛灭此恶獠!” 老道一洗颓势,意气风发至极。 袁玉堂会心一笑,但是嘴上不饶人地怼道,“嘿,我可没说要拜你为师。” “哈哈哈,被道爷我看中的徒弟,哪会跑得掉!”邋遢老道爽朗大笑,突然指向高坐人梯上画皮鬼所化的‘县尊’,“好徒儿,且看为师替你斩下那鬼当拜师礼!” 话音一落,邋遢老道便猛然飞掠上前,直捣黄龙般朝画皮鬼冲去。 袁玉堂深吸一口气,暗中活动筋骨,他也被邋遢老道的豪气万丈所感染,战意高昂不可止,抽身追赶邋遢老道的背影。 若有外人在场,肯定会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无以复加。 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两人,竟然敢向数千倍于己方的鬼物决死冲锋,场面何其悲壮,何其豪迈! 画皮鬼脸上再也不见刚才的戏谑轻松,仿佛被袁玉堂二人激怒了,阴恻恻地下令道,“上,谁能擒下此二人,我便与其共享血食!” 画皮奴虽受画皮鬼奴役,无智无畏,但是身为阴鬼,本能对血食有着无比渴望。 此时得到画皮鬼的许诺,哪里还按捺得住。 刹那间,本迟颚呆滞的画皮奴仿佛集体打了鸡血,瞬间无比癫狂,嗷嗷乱叫着朝两人涌起。 群敌当前,两人无所畏惧。 冲在前的邋遢老道神色从容,双手快速缔结法印,猛地一咬舌尖,突然回身一口热血喷向袁玉堂。 “九天离火,赐我真灵,急急如律令,离火神罡,借法成!” 说来也神奇,袁玉堂身上的斑斑血迹居然无火自燃,转瞬间便将他包裹成一个火人,最神奇的是他竟然没有感到半分烈火焚身的酷热难耐。 猜到袁玉堂会惊诧不解,邋遢老道转身边冲边解释道,“徒儿,舌尖血又名‘真阳溅’,至阳至刚,乃是人之阳精所在,凡是修法之人,无论正邪,一身法力皆蕴藏在舌尖血之中,轻易动用不得。 但是一出必实力暴涨,那画皮鬼至今未敢亲自出手,与为师尚未动用舌尖血脱不了干系。” “为师这口舌尖血喷你身上,就相当于借你一半的道行。 只是时间有限,一炷香内将会消散全无,所以莫要浪费时间,随为师杀鬼!” 袁玉堂听罢疑惑顿消,且战意再上一台阶。 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流转体内,袁玉堂不禁满腔热血鼓荡,忍不住仰天长啸,一个箭步赶超邋遢老道,率先与汹涌而来的画皮奴大军碰撞在一起。 邋遢老道见状不由一楞,旋即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吾徒深具沙场猛将雄风矣,有徒如此,为师死又何妨,何愁山门不兴兮~” 轰隆隆! 数千以上数目的群体冲锋,当即引起微弱地震。 袁玉堂气势如虹,一马当先,竟然光凭一己之力就爆发出千军万马的恢弘气概。 距离画皮奴还有十步之遥,袁玉堂便迫不及待地一跃而起,身如流星般砸入画面奴之中。 拳、头、肩、肘、胯、膝、脚…… 一瞬间他像是变成人形杀戮机器,任意身体部位都变成了致命武器,一重接一重,每一击都有开金裂石之威,惊涛飓浪般轰向反应不及的画皮奴。 死战,一触即发!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九章 背叛?死战! 呼~ 漆黑逼仄的天穹突然降下大雪,风声猎猎,在街道里游荡,产生呜呜凄厉的回声,一股惨烈的肃杀气息蔓延全城。 袁玉堂战意前所未有的激昂澎湃,仿佛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向前所未有的超强力量,仿佛瞬息将男人与生俱来的好战基因点燃了。 在这一刻,他甚至有种错觉: 虽千万人,吾往矣! “吼!” 袁玉堂长啸一声,如猛虎出闸,双拳若炮弹般轰出,正中迎面冲来的四五个画皮奴。 嘭嘭嘭! 几声压抑的闷响,被击中的画皮奴竟然硬生生撑爆,化作漫天碎片。 一击得手,袁玉堂得势不饶人,如虎入羊群,继续施虐。 飞步垫出,身若猛虎扑击,双掌呈虎爪,唰地一下左右交错扫过,沿途的七八个画皮奴竟被生生撕破喉咙,空荡荡的伤口处有点点火星炙烤,不出几息便将中招的画皮奴燃成灰烬。 ‘真阳溅’的妙用威力简直匪夷所思,硬是赋予了凡胎肉体的袁玉堂超凡战力,怪不得百年大鬼画皮鬼在邋遢老道没动用‘真阳溅’之前也不敢轻举妄动。 袁玉堂冲步膝撞,几个刚刚杀到的画皮奴被撞飞,连带撞翻身后一片。 尽管他出手凌厉,势不可挡,无一画皮奴是其一合之敌。 但是架不住画皮奴数量实在太多,十多个画皮奴的损陨根本左右不了战局。 刚一个鞭腿抽爆两个画皮奴,马上就有一个身形矫健,干瘦老汉状的画皮奴潜伏到袁玉堂视角盲区,无声无息地一掌戳向他的裆部。 恶风骤起,吹得袁玉堂大腿内侧的肌肉疯狂跳动。 他猛地逆吸一口气,绷紧肌肉,强行改变重心,沉身一矮,双腿交错一绞。 咔嚓! 一声脆响后,干瘦老汉的手臂顿时被绞断。 袁玉堂余势未减,趁机一个反身肘击,凶猛绝伦地砸中干瘦老汉的面门。 嘭! 干瘦老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应声被砸得爆裂。 虽然千钧一发之际解除危机,但是被这一耽误,更多的画皮奴已然杀到。 未及起身,袁玉堂顿感身体一僵,赫然是四肢与身躯都被七八个不要命的画皮奴禁锢住了。 一个壮硕大汉状的画皮奴骤然冲至,蓦地双手撕扯脸颊,嗤啦一声过后,整张脸皮都被扯下,露出一个白齿森森的腐烂骷髅头,恶狠狠地噬咬向袁玉堂的脖颈处。 袁玉堂心头猛跳,这种有实体的画皮奴他还是首次遇见,看那锋利森白的利齿,他绝不怀疑,一旦被咬实了,半个脖子都要被啃烂。 顷刻间,浓郁的死亡气息将他包围。 命悬一线,袁玉堂不甘认命,绷紧身子徒然一挣。 一股超越常人的巨力猝然爆发,体表缠绕的烈焰瞬息暴涨,禁锢着他的画皮奴顿时承受不住,被迫惨嚎着松开束缚。 骤得解放,袁玉堂不及细想,马上就迎向来袭骷髅画皮奴。 轰~ 出膛炮弹般凶猛绝伦的重拳击中了骷髅画皮奴,袁玉堂猛地感觉拳骨一阵锥心刺痛,仿佛拳头击中了金刚岩,非但没有把骷髅画皮奴击退,反而首次被震得倒退。 砰,砰砰! 坚硬的青砖地面被踩得粉碎,袁玉堂接连后退三步才止住退势。 骷髅画皮奴凶焰愈盛,进而撕破全身皮肤,露出一副腐烂的骷髅身躯,咆哮着乘胜追击。 袁玉堂脸色凝重,下意识地把发抖的左手背在身后,略微调整状态,便再度卷土重来。 说时迟那时快,袁玉堂瞬间与骷髅画皮奴战成一团,打得难分难解。 普通的画皮奴空有一身皮囊,且畏惧离火灼烧,骷髅画皮奴则不然,非但画皮之下有腐烂骷髅实体,焚尽邪祟的离火竟然只能在骨骸上留下点点焦黑,委实不可思议。 “嚎~” 骷髅画皮奴刚被袁玉堂一拳打得身躯歪斜,却瞬间回正,一声怪嚎过后,一击凶猛凌厉的头槌极速砸向袁玉堂。 袁玉堂微一撤步,险之又险地避过力道万钧的头槌,右脚后撤,右肘前冲,发出撕心裂肺的霍霍声,整个人犹如一头狂怒的犀牛般疯狂顶向骷髅画皮奴。 泰拳杀招——犀牛顶角! 这一式犀牛顶角实在太快,骷髅画皮奴不及闪躲,刹那间便被击中胸膛。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骷髅画皮奴火烧不断的坚硬胸骨竟然迸裂,强劲的力道将其推得双足离地。 “给我死!” 袁玉堂暴喝一声,欺身上前,身体绷紧如满弓,旋即徒然炸开,整个人仿佛陀螺般旋转,强而有力的大腿如巨斧破开,撕裂空气,带着刀斧破空的恐怖呼啸声猛然劈向身悬半空的骷髅画皮奴。 泰拳杀招——风车斧踢! 碰!! 霸道绝伦的巨力灌注入骷髅画皮奴体内,狂暴离火在内部爆发,霎时间将骷髅画皮奴点燃成火炬。 离火专克天下不洁之物,骷髅画皮奴吭都没吭声,就被烧成灰烬。 “嘎嘎……” 虽然以雷霆手段击杀了棘手的骷髅画皮奴,袁玉堂大感吃不消,只觉体力阵阵空虚,差点就一头栽倒。 “嗯?邋遢……师父去哪了?” 抓紧空隙回气的袁玉堂猛感不妥,骤然回头,却发现邋遢老道不见踪影了,不由得心里一沉。 难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袁玉堂只觉得烦躁至极。 难不成,邋遢老道利用他来阻拦画皮奴狙杀,临阵退缩了? 要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见了呢? 霎时间,百般滋味自心底涌现,有所信非人的失望,有被背叛的愤怒,更有对自己鲁莽的懊恼。 种种负面情绪,却唯独没有后悔。 望着汹涌而至的画皮奴,袁玉堂迅速调整心态。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若无路可退,那就杀个痛快吧! 袁玉堂深吸一口气,气势再度恢复巅峰,以一往无前的悲壮心态,如蚍蜉撼树般主动向滔滔不绝的画皮奴大军发起冲锋。 …… 远处人梯之上,画皮鬼本尊饶有兴趣地俯视着袁玉堂困兽犹斗的殊死一搏,嘴里嗤笑道,“呵呵,无知的小儿,被卖了尤不知悔,这就是卑劣的人性吧?” “挣扎吧,反抗吧,等你精疲力尽后,我会慢慢炮制你,让你清醒地看着自己被我一口口地吃掉,哈哈哈……” …… 半炷香后。 大雪纷飞,天地万物仿佛披上一层银纱。 昏暗月华下,罪恶的菇县内死寂一片。 “嗬……” 袁玉堂意识接近迷糊,浑身伤痕累累,脚下积雪点缀着点点血梅,邋遢老道所借的道行已然接近枯萎,体表覆盖的离火趋近熄灭。 以他为中心,铺满了厚厚一圈画皮碎片。 短短时间,已经有上百头画皮奴丧命于他手里,作为一个肉身凡胎来说,他的战绩不可谓不惊人。 然而人力有尽时,一百多头画皮奴对于满城数千的画皮奴来说不过杯水车薪,而他已然油尽灯枯,再也无力战斗。 噗通! 再顽强的意志,终究难抵生理极限。 膝盖一软,袁玉堂便跪倒在地上,嘴唇轻轻地蠕动,仿佛想诉说什么,可惜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去,肩膀轻微一耸,似乎想抬起手,刚才力能撼山的臂膀却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做不来。 这一刻,他真的绝望了。 团团包围的画皮奴大军徐徐推进,似乎存着戏谑的心态,想让袁玉堂彻底崩溃。 画皮鬼高坐人梯上,目光冰冷地凝视着无力翻盘的袁玉堂,嘴角扬起一道残忍的弧线。 它最喜欢看着猎物自行崩溃,这样有助进食时的愉悦感。 虽然让邋遢老道逃了,但是眼前这小子气血旺盛,想必滋味也不错,勉强能弥补损失。 “小鬼,你可有遗言要交代?”画皮鬼撑着下巴,如主宰苍生的皇帝般发问道。 冷笑不语,袁玉堂吞下一口带血的唾沫,颤颤巍巍地艰难起身。 两世为人,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或者事物妥协过,即使面对无可抵挡的画皮奴大军,哪怕即将沦陷鬼口,他也不愿意跪着死,这也算是他最后的一点坚持。 画皮鬼似乎被袁玉堂无畏的态度激怒了,狞笑挥手道,“有种,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嚣张,等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小的们,给我将那狂妄小鬼缉到跟前!” 画皮奴大军得令,立即乌泱泱地压了上去。 眼看着袁玉堂马上就要被画皮奴拿下,突兀间一道豪迈嘹亮的大笑响彻天地间。 “哈哈哈,好徒儿,是不是以为师父弃你而去了?” “莫慌莫怕,为师来也!” 话音未落,城池西北角蓦地腾起炽烈红光,滚滚热浪刹那间便驱散严寒席卷而来。 袁玉堂艰难地睁开浮肿的眼缝,只见昏暗的夜空中似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携带无数绚丽剑影乘风而至,莫名地心头一松,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安然落地。 原来,他没有抛下自己啊…… 随着心结解开,袁玉堂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身体一阵摇晃,仿佛风吹就倒。 邋遢老道意气风发的身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袁玉堂身旁,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他,柔声道,“好,很好,真不愧是道爷我看中的弟子,果然不凡!” “你且退下歇息,接下来交给为师,看为师如何斩下那恶鬼!”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十章 决死 打醮科仪,开坛做法,是道家法术的根基,更是每个道士降妖除魔的最大依仗。 如若道士在降魔过程中遇到不可力抗的对手,往往都是选择开坛做法,请来各路神明以及历代祖师为自己助拳。 这也是道家在佛门冲击下始终屹立不倒的最大原因。 邋遢老道自知哪怕动用了‘真阳溅’而实力暴增,也绝非是满城画皮奴与恶首画皮鬼的对手,故而临阵决然,火速抽身脱离战场,找到离火位摆下简易法坛,迅速开坛做法,准备施展开坛恭请神明助阵。 这里要说明一下,道家所谓的神明,乃是天地伟力,而非特定的某路神仙。 想法虽好,然而法坛可不是随便乱开的,各门各派都有其独特的绝密法门,需辅以特定的符箓、器皿、法器、法咒、身形步伐等相互配合,且未必每次都能成功。 仓促间邋遢老道既无专用器皿,也无特定符箓,时间也极为紧迫,成功率说实在的不到半成左右,而且还会把袁玉堂架在火上烤。 没办法,虽然这样会让袁玉堂置于极险之地,但是如果不开坛,则两人必死无疑。 邋遢老道只能硬着头皮去赌! 赌袁玉堂能坚持住,也赌上天庇佑,能开坛成功。 前文说过,祝山乃是八卦中的离字六爻位。 离为火,火山旅,火风鼎,天火同人,故而祝山宗擅驱火系法术。 邋遢老道准备殊死一搏的最后手段,也必然与离火有关。 苦等良久,就在邋遢老道以为开坛失败之际,突然心头一动,旋即狂喜。 只见简易法坛所在的地面瞬间赤红,一股灼灼热浪自地下涌现,幻化成一片半虚不实的赤红剑影,空中飘落的飞雪尚未落地便被赤红剑影消融。 “哈哈哈,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道爷我神通成了!” “离火诛邪剑阵,随贫道斩鬼!” 大笑中,邋遢老道神采飞扬,携带漫天剑影,如流星般赶回战场,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油尽灯枯的袁玉堂。 …… 画皮奴大军后方,画皮鬼满面凝重,似乎对此时的邋遢老道极为忌惮。 救星登场,袁玉堂心中绷紧的那根弦一松,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便沉沉昏睡过去。 邋遢老道随手一挥,分出一道赤红剑影包裹住昏迷的袁玉堂,旋即一步踏出,进而爆发出惊天气势,须发飘舞,气势如日中天。 “狂妄鬼物,以污秽之躯残害生灵,这些年来也不知多少无辜者惨死在你口中,今日贫道便要替天行道,叫你永不超生,还万千枉死冤魂一个公道!” 话音一落,邋遢老道周身赤红剑影瞬间躁动,森然剑锋蓄势待发,齐齐指向高坐人梯上的画皮恶鬼。 倏然间,画皮恶鬼只觉背后发凉,一股没由来的恐惧自心底蔓延开。 为了掩饰恐慌,画皮鬼色厉内荏地指挥数千画皮奴集体冲锋。 “小的们,给我拿下那牛鼻子老道!” 哗啦啦~ 画皮奴大军面目狰狞地嚎叫冲锋起来。 面对潮水般的画皮奴大军,邋遢老道却不慌不忙,淡然抚恤,右手并作剑指,自下而上,长吟道: “剑起!” 咻! 咻咻咻! 剑阵闻风而动,一柄柄赤红剑影爆发炽烈气息,拖着长长尾焰,如流光般猛然升空攒落。 轰隆隆~ 下一刻,密集如雨的赤红剑影落入画皮奴之中,顷刻就炸起一团团耀眼强光,旋即爆发地动山摇般的可怕动静,街道四周的瓦舍民居顿遭池鱼,纷纷被那强烈劲风吹拂得坍塌倾倒。 只一波攻势,便有近五百之数的画皮奴化为齑粉。 祝山宗的最强神通离火诛邪剑阵竟然可怕如斯! 邋遢老道气定神闲地屹立着,席卷而来的狂猛气浪甫一靠近,便像撞上无形屏障,如瀑布下的礁石般,左右倾泻而去。 只一呼吸间,地下热浪大盛,邋遢老道消耗一空的剑阵便补充完毕。 画皮奴首次色变,脸色难看至极。 它怎么也没想到,邋遢老道竟然有这种隐藏的实力,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死亡威胁。 一招灭敌五百,邋遢老道没有丝毫急躁,遥指画皮鬼大义凛然呵斥道,“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恶鬼,你以为天下之大,就无人可治你呼?殊不知地肺火脉,最是克制尔等阴邪之物!” “你窃据的菇县地下恰好与地肺火脉相通,这就是你多行不义的报应,纳命来!” 蓦地,邋遢老道气势如虹,平地一跃而起,身如游龙,脚踩两柄赤色剑影,呼啸直取画皮恶鬼而去。 无数赤红剑影争相呼应,竟而引发天地异象。 地面剧烈颤抖,城池摇晃,夜空云雾低垂,滚滚热浪窒人气息,犹如一个巨型火药桶,稍微一点火星便会爆发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 “嘶~” 如此可怕声势,饶是有近两百年修为的大鬼画皮鬼也不禁感到头皮发麻,心生恐惧下急忙驱使剩余画皮奴前往抵挡阻拦,自己却狼狈跳下人梯逃窜,与刚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势。 画皮奴无知无觉,悍不畏死地狂涌而来。 邋遢老道心意一动,便有无数赤红剑影脱离而去,直奔画皮奴。 噗嗤噗嗤噗嗤! 沉闷的皮革破裂声响不绝耳,大部分画皮奴都非赤红剑影的一合之敌,唯有少数皮下裹尸的骷髅画皮奴方可稍微抵挡。 然而地肺火脉不绝,邋遢老道的离火诛妖剑阵便源源不断,哪里能是骷髅画皮奴所能负隅顽抗。 才冲过半道,满城近五千的画皮奴便绝多数倒在赤红剑阵之下,熙熙攘攘的全城为之一肃。 邋遢老道携赤红剑阵而来,神威凛凛,须发皆张地徒然喝道,“恶鬼,哪里跑!” 画皮鬼亡魂皆冒,哪里还敢停留,慌不择路地撞破身旁屋舍,企图利用房屋阻挡邋遢老道的进攻。 数次险死还生才把画皮鬼逼到这种地步,邋遢老道哪里会舍得放过,当即双目精光一凝,势不可挡地撞向画皮鬼藏身的屋舍。 轰隆隆! 看似坚固的房屋犹如纸糊般,瞬息间便分崩离析。 尘埃翻腾中,画皮鬼无处可逃,被逼入绝境。 求生无望,画皮鬼凶性勃发,转身止步,双手交错互相扯住衣袍皮囊,厉啸道,“你不让我活,那就一起死吧!” 说罢用力一扯,衣袍与皮囊就化为漫天飞絮。 只见画皮鬼皮囊下赫然隐藏着超过一丈高的硕大体型,通体如洛铁般通红,乌黑的骨骼外露,头生犄角,满口利齿,骇人至极。 画皮鬼猛地舒展躯体,一股墨黑的阴冷气息骤然爆发,蒲扇般的巨爪轰然拍向邋遢老道。 “来得好!” 邋遢老道知晓那墨黑色的气息就是画皮鬼的本命阴气,代表着画皮鬼要倾尽全力拼命了,当即手捏剑诀,驭剑飞掠而下。 身后无尽的赤红剑影瞬息炸开,暴雨梨花般罩向画皮鬼。 呛! 锵锵锵锵! 炒豆子般的金铁交鸣声贯彻全场,锐不可当的赤红剑影仓促间竟然攻不破画皮鬼的本命阴气,纷纷攘攘炸裂开,爆发璀璨的火星。 刹那间,天地万物仿佛被冻结,唯一能动的只有上下对峙,僵持不下的两道身影。 邋遢老道再无刚才的气定神闲,老脸涨红,拼命地催谷输送法力,试图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画皮鬼碎尸万段。 生死危机下,画皮鬼不敢吝啬,不要命般爆发本命阴气,誓要挡住这波最强攻势。 对拼的两者短时间内尚无大恙,周围的建筑却惨遭波及,城池近半的建筑都被气机余波亟成齑粉,委实惊心动魄至极。 几息之后,本来焦急至极的画皮鬼突然脸色一变,扯着破锣嗓子狂笑道,“哈哈哈,原来你只是虚有其表,怪不得能以修士境施展出真人境巅峰的神通,原来是以秘法燃烧生命为代价的短暂爆发~” “老牛鼻子,你还有多少阳寿可以消耗?” “待你阳寿耗尽,神通断绝,我必要将你抽魂剥魄,永世驱役,哈哈哈!” 识破邋遢老道真伪,画皮鬼凶焰大盛,竟然隐隐有压过邋遢老道一头的趋势。 邋遢老道神色狰狞,七窍隐有血迹溢出。 画皮鬼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在用秘法燃烧生命强行使出离火诛邪剑阵,一通爆发过后,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就算此刻罢手,也没多少时日可活。 既然已经崩坏至此,那就去到最尽吧! 牺牲自己,至少还能保住袁玉堂。 心意一决,邋遢老道将秘法催动到极限,本就不多的阳寿便如决堤洪水般极速流逝。 “无知鬼物,就算拼着永世不得超生,贫道也要诛你!” 暴喝间,邋遢老道七窍喷血,以生命为代价换来一股新的力量,使得逐渐被画皮鬼压倒的天平快速倾斜,菇县内地肺热浪骤然拔高,犹如酷暑夏日,随时都有可能失控暴走。 画皮鬼脸色剧变,本来想着用语言破开邋遢老道心境,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反而激发了他的决死斗志。 死亡阴影实质般降临,画皮鬼肝胆皆裂,危机时刻本性暴露无遗,竟然还妄想着求饶乞活。 “不,不!道长,我知错了!!求道长慈悲,我甘愿被收服镇压,求放我一条生路啊~” 邋遢老道置若罔闻,明知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心境却前所未有的平和。 回首望了一眼不远处被赤红剑影保护起来的袁玉堂,他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不,不啊,饶命啊~” 下一刻,一道冲霄而起的红光贯穿夜幕。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十一章 伏诛与神通 袁玉堂是被生生热醒的。 迷糊间只觉得全身像散架般,无处不痛又酷热难耐。 强忍着痛楚睁眼,立即被入目所见惊呆了。 只见四周浓烟袅袅,烧焦的残垣断壁四布,连青砖地板都硬生生被烤成琉璃状,滚滚热浪不时冲霄而起,空气被炙烤得扭曲变形,甚至连天穹之上的云层都变得黑红阴沉。 哪里还有半点城池的痕迹,说是天难现场也不为过。 袁玉堂不禁被这惨烈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宕机片刻,他猛然惊醒。 画皮奴大军呢? 画皮鬼呢? 邋遢老道呢? 难道……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涌现,袁玉堂就要挣扎起身去寻找邋遢老道。 “呵呵,好徒儿,为师在这呢。” 没等袁玉堂动作,耳畔突然听到邋遢老道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动作一滞。 转头看去,果然看到邋遢老道须发焦黑的狼狈模样,正一瘸一拐地走来。 “呼~” 见到邋遢老道无恙,袁玉堂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地,急忙起身想去搀扶邋遢老道。 怎知邋遢老道摆手制止,一屁股靠坐在一块断垣前,疲惫笑道,“为师乏了,先休息一下,你且去西北角帮为师拿回行囊,就在一棵歪脖老树的树洞里,很好找的……” 不知为何,袁玉堂刚刚放松的心弦再度绷紧,莫名其妙地感到心慌。 仿佛……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 刚准备开口询问,却又被邋遢老道打断了。 “且先去吧,行囊里有掌门秘册和一些师门法器,万万不可遗失……呵呵,还有你心心念念的烟枪和烟叶,且去吧……”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袁玉堂只能强忍着满腹疑惑,转身前往老道指引的地方。 然而他刚转身,身后又响起邋遢老道语气幽幽的声音: “为师五岁承蒙恩师收入门墙,十岁授箓,学道至今已五十七年,然资质愚钝,愧对师门长辈厚托,厚颜窃据掌门之位无所作为……” “……自继位以来,无甚功绩,唯做力所能及之事,救命不该绝之人,从不逞强出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恩师以前常说妖魔凶残,人心险恶,小时候不懂,到懂了的时候,却已垂垂老矣……” “玉堂吾徒,虽为师未尽一日师长义务,也未亲自帮你授箓入籍,但是为师知你年岁虽小,却心智成熟,必然不会怪为师疲惰……” “人生路漫漫,今后为师或许不能亲自护你左右,你要学会坚强……除了穷凶极恶的妖魔外,更需提防人心,莫要被俗世的狗屁倒灶玷污了心境……” “……无论今后有多少苦难与挫折,都莫要对未来失望……” 袁玉堂趔趄停步,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已然泪流满面。 因为前方断垣之上,屹立着一具焦尸,怒目而视,周围一片焦黑,唯独焦尸身后至他刚才昏睡的位置安然无恙。 从焦尸体型以及残留衣袍依稀可辨…… 那是…… 他的师父,邋遢老道啊!! 噗通! 袁玉堂轰然跪倒,双拳捶地,脑袋深埋沙砾中,压抑抽泣。 孑然一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长辈,结果连一声师父都未曾亲口喊出,恩师便为了保护他与世长辞。 恩师连死后都不忘守护着他,化作英魂特意叮嘱。 此悲痛,与‘子欲养而亲不在’何异? “师父,师父,师父……” 袁玉堂如幼兽啼血般低声呢喃,声音逐渐加大,最终化为追悔莫及的咆哮: “师父啊~” 此音悲戚,闻者落泪。 哗啦啦~ 就在袁玉堂悲痛欲绝之际,前方乱石堆突然一阵躁动,紧接着无数碎石被震飞,一道黑影猛地跃出。 “哈,哈哈!” 黑影甫一脱困,便尽情宣泄着喜悦,狷狂大笑起来。 “臭牛鼻子,你以为区区地肺火脉就能杀得死我吗?想太多,想太多了啊!你灭我五千画皮奴,我日后就吃足一万人!” “给我听着,那一万无辜者,都是因你而死啊!” “哈哈哈!!” 袁玉堂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具扭曲的恐怖身影。 赫然是死里逃生的画皮鬼! 然而画皮鬼虽在邋遢老道玉石俱焚下捡回一命,但是代价也是极为惨烈。 只见它浑身焦黑冒烟,左边身躯不翼而飞,覆盖体表的乌黑骨骼尽数碎裂,斗大头颅也只剩一半,隐隐可见脑髓在跳动,气息前所未有的虚弱。 宣泄过后,它便发现了跪地痛哭的袁玉堂,顿时精神一震,狞笑着道,“哟,这不是小牛鼻子吗?是在帮老牛鼻子哭丧吗?也罢,就让我把你吃掉,送你去地府和老牛鼻子团结吧!” 说罢,画皮鬼就一瘸一拐地朝袁玉堂走去。 袁玉堂像是没有反应般,傻愣在原地。 鬼魇乃是鬼中异类,修得实体,相当于某种意义上的复活,乃是所有鬼魂都梦寐以求的形态。 然而有利则有弊,有了实体,就意味着会受伤。 画皮鬼这次可谓是元气大伤,连最简单的阴风化身都做不到,急需新鲜血肉补充自身亏损,怎么也不可能放过袁玉堂。 一步,两步,三步…… 画皮鬼终于来到袁玉堂跟前,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血盆大口张到水缸大小,一口恶狠狠地噬咬下去,似想把袁玉堂整个吞下肚。 突然,两只纤细的手掌于电光火石间抵住了画皮鬼的血盆大口。 “?”画皮鬼徒然一惊,仔细看去,半途杀出的那两只手居然是来自袁玉堂。 嘭! 沉闷声响过后,画皮鬼一头雾水地离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到两米外。 袁玉堂面无表情地站起,猛地撕下破烂不堪的大氅,搓成绳索,然后一圈圈地缠在右拳上。 “你竟然敢对我出手?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直到现在,画皮鬼才醒悟,顿时勃然大怒地冲逼近的袁玉堂咆哮道。 “碎尸万段?我正有此意!”袁玉堂缠好绳索,咧嘴狞笑,突然加速冲刺。 麻绳拳套乃是泰拳手无往不利的秘密武器,有麻绳加持,起码能增强拳师三成以上的实力。 袁玉堂麻绳缠手,代表着他要下死手了。 碰! 袁玉堂速度太快了,不等画皮鬼反应过来,饱含怒火的一击右勾拳重重地轰在它的左脸上。 咯咧~ 一阵刺耳的骨裂声中,画皮鬼整边左脸扭曲变形,霍然是被硬生击碎。 还没完! 袁玉堂扭腰摆胯,绷紧的右腿如脱弦劲矢般踢出,闪电般踹中画皮鬼咽喉。 “哑……” 画皮鬼瞠目结舌,照单全收,咽喉被整个踢碎,失去颈骨支撑的头颅软趴趴地贴向背脊。 袁玉堂如沉默的火山,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蕴藏着滔天怒火,不出手则以,出手则石破天惊,惊涛骇浪般的狂暴攻击倾泻而出。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不可一世,甚至在地肺火脉组成的离火诛邪剑阵下还能存活的画皮大鬼,此时虎落平阳,完全丧失抵抗能力,任由凡人之躯的袁玉堂蹂躏。 …… 夜空异象逐渐消散。 狂风再起,大雪飘零,热浪熄灭。 空旷野外,只听见粗重的喘息声和密集沉闷的击打声。 “哈,嘎……哈,嘎~” 袁玉堂足足蹂躏了画皮鬼三炷香的时间,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如牛,连麻绳都打烂了。 饶是如此蹂躏,画皮鬼竟然还没死透。 不得不说鬼物的生命力实在惊人。 “嘶……”气若游丝的画皮鬼瞪着仅有的独眼,充血浑浊的独目中满是怨毒之意,死死地瞪着袁玉堂。 袁玉堂被画皮鬼色厉内荏的态度气笑了,喘息几口,弯腰捡起一块西瓜大小的尖锐石头,用尖锐一端对准画皮鬼浮肿变形的残破头颅,奋起最后的力气。 全力砸下。 咯咧~ 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负隅顽抗至今的画皮鬼终于支撑不住了,头颅应声稀巴烂,白的红的溅撒满地。 “嘎嘎……”袁玉堂剧烈喘息着,亲眼看着画皮鬼的尸体彻底没了生机,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快意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 丢掉石头,袁玉堂仰头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师父啊,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可曾看见,徒儿为你报仇了啊……” “罪大恶极的画皮鬼,终于伏诛了!” “您安息吧!” 这时候,袁玉堂突感破烂不堪的内衫滚烫无比,急忙掏出了贴身收藏的古书《天罡秘术》。 果不其然,古书绽放耀眼豪光,主动翻开第三页,无数金光灿灿的篆体金字飞跃出纸,空中盘旋一圈后再落回纸中,生成袁玉堂举石砸杀画皮鬼的图像。 图像下方还有新的金字记录: 【大夏皇朝太康十七年春,诛灭为祸世间一百八十五年,生吃八千七百五十三人之画皮恶鬼,功德加一百……】 袁玉堂刚看完,异变再生,只见昏暗天穹上破开一个大洞,一道璀璨星光透过云层投射在古书上,一行篆体金字浮现空中: 【目前功德为一百零四,可开启一项天罡神通……】 旋即漫天星光便灌入袁玉堂体内。 袁玉堂什么都不及反应,便瞬间昏了过去。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十二章 掌门秘册 黎明破晓,飞雪歇而豪雨降。 延绵雨幕连接天地,仿佛在清洗昨日遗留人间的爱恨情仇。 袁玉堂穿戴斗笠蓑衣,背着行囊,牵着一瘸一拐的赤兔渡步大雨中。 走过一段路后,袁玉堂回首遥望雨幕中隐约可见的菇县遗迹,旋即紧了紧蓑衣,里面除了贴身安放的古书《天罡秘术》外,还多出一个骨灰坛子。 里面装着邋遢老道的骨灰。 凝视良久,袁玉堂轻叹一口气,似在做无声告别,拍了拍怀中的骨灰坛子,轻语道,“师父,我带您老人家回家。您奔波劳碌大半辈子,以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光耀门楣,振兴宗门的担子,我将一肩挑之,您且安心往生吧。” “以上,我以祝山宗第二十八代掌门……鱼机子的身份,向天地立誓!” 说罢,便复行上路。 四周风雨,像是为他送行。 …… 昨晚,他终于知道功德到底有何作用了。 原来《天罡秘术》,竟然是传说中道家至高无上的天罡三十六神通。 每集齐一百点功德,便可开启一种神通。 画皮恶鬼作恶近两百年,惨死于其魔爪之下的活人接近上万人,可谓是罪盈恶满,人神共愤。 也正因为这样,画皮恶鬼一死,便给他贡献了足足一百点的功德,直接让他获得了《天罡秘术》中的第一种神通——呼风唤雨! 想到这里,袁玉堂不禁心中火热,心意一动,方圆五丈内的雨点瞬间停滞空中,紧接着凭空刮起一道清风,环绕着他直上数丈高空,宛若小型龙卷风。 风旋雨停,委实奇观。 这便是传说中的呼风唤雨神通。 召风、御风、驾风,是为呼风! 控雨、制雨、布雨,是为唤雨! 只要他愿意,直径十丈内风雨随心所欲。 “咳咳咳……” 袁玉堂突然弯腰剧烈咳嗽,盘旋的清风随即直接溃散,停滞的雨滴也复而倾泻。 “呜……”放开捂嘴的手,袁玉堂看着掌心那抹殷红,不由得露出苦笑。 昨晚一战,他已经伤到根本了。 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力量,想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虽然有邋遢老道借给他一半的道行,但是承载力量运转的,终究还是他的肉身。 远超自身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在支持袁玉堂超强发挥作战的同时,也在反噬他自身。 一场大战下来,他已经五劳七伤。 也亏得他新获得了天罡神通。 神通傍身,自然而然就步入了术士阶级,便可自行吸收天地灵气,形成法力循环。 正因为有法力滋养体魄,袁玉堂还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否则至少要在床上躺上一年半载。 即使如此,想要彻底养好身体暗伤,袁玉堂估计至少要三个月左右。 而且期间尽量不能动用法力,不然伤势很可能会再度加剧。 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袁玉堂脸上露出一丝疲色,自嘲道,“还有什么好不满的,至少现在还活着,而且还获得了别人梦寐以求的神通,做人莫贪心呐。” 夜色渐浓,下了一天的大雨丝毫未歇,反而有愈加剧烈的趋势。 这种暴雨天实在赶不了路,袁玉堂找到了一处干燥的洞穴,铺好御寒的干草,将同样受创颇重的赤兔安置好后,便升起一堆篝火,就着火光,开始检查邋遢老道遗留的行囊。 行囊破烂不堪,也不知跟随邋遢老道走过多少山水林涧。 如今行囊还在,只是主人却已撒手人寰。 打开盖子,里面除一件酸臭的换洗道袍外,还有熟悉的大烟枪。 昨夜一战,邋遢老道的酒葫芦貌似损毁了,袁玉堂找遍废墟也没找到。 仔细翻找,袁玉堂发现行囊底部还有一本陈旧的侧封硬皮黄色册子,里面还夹着一张起浆的纸张。 拿出黄色册子,袁玉堂先看纸张,赫然是一张官府颁发的正规度牒,上面所属名字正是老道鱼机子。 避免睹物思人,袁玉堂小心地把度牒贴身收好,然后翻阅起黄色册子。 【吾本为弃徒,今生无望再入门墙,无奈另立山门,盼后辈弟子谨记,本门与三茅一脉相承,若日后有所矛盾,务必要戒骄戒躁,退让三分……】 看着祖师爷亲笔写下的序言,袁玉堂若有所思,旋即继续往后翻阅。 黄色册子不厚,大概一百来页,每隔数页字迹便迥然不同,明显是出自不同之人的手笔,共同撰写成册。 看着最后几页上落款的名字,袁玉堂莫名感到眼眶有些湿润。 又是鱼机子。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袁玉堂放下册子,走到山洞边缘,望着外界的滂沱,久久不语。 那本黄色册子,正是邋遢老道曾经说过的掌门秘册,上面记载了祝山宗开山以后近三百年间,各代掌门的游历见闻与修行界的重大事件,包括神洲内外山川河流、地脉走向、各地民俗、妖魔鬼怪等诸多内容。 在袁玉堂的理解中,简直可以当成是大夏皇朝简易版的百科全书,正好帮他融入这个时代。 根据书册记载,祖师爷似乎是出身于当今玄门正宗的三茅派,后因为某些原因,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具体原因书中没有记载,而且如今祝山宗人丁凋敝,袁玉堂就算想追问也办不到,何况他对陈年旧事的糊涂账也没兴趣,所以可以掀过。 祖师爷似乎天资超群,被废去修为后并没有自暴自弃,后来从头开始,另辟途径重修法门,竟然还真被他修成不俗的修为,另立山头,开宗立派。 书册所言,祝山宗最鼎盛时门徒近千,势力如日中天,直逼最顶级的五山七派。 可惜后来又因为卷入皇室叛乱,底蕴遭到重创,从此一蹶不振,彻底失去晋升顶级宗门的机缘。 直到传承至邋遢老道时,门墙衰落,几乎接近法脉断绝的地步。 看到这里时,袁玉堂不禁一阵唏嘘。 只是他没多加纠结,如痴如狂地吸纳书中记载的其他宝贵知识。 自古以来,妖魔横行人间,涂炭生灵。 能与之抗衡的唯有术士。 而世间术士里的中流砥柱,莫过于佛道两家。 其中道家术士境界大抵可分为四大境界,分别是修士——真人——人仙——地仙四大境界。 凡是将肉身开发至后天极限者,可吸收天地灵气,即可称之为修士。 修士境术士若修为精进至摆脱后天束缚,修炼出先天气息,踏入先天境界,可为真人。 真人之上为人仙,又称之为紫袍真人,需经历四九小天劫,锤炼肉身神魂,凝练出身外身,元神可短暂脱离凡身肉胎,掌控诸多神通,可称之为人仙。 人仙之上为地仙,神通广大,可知阴阳,抓星拿月,排山倒海,除了不能长生不死外,与一般仙人无疑,堪称行走人间的神仙,故而称之为地仙。 佛家则有另一套独立的境界划分,大抵上可分为沙弥——法师——金刚——菩萨四大境界。 佛家弟子日夜勤修佛法,习武强身,当修为达到后天极限时,可为沙弥,也可称之为武僧。 沙弥之上为法师,法师多为高僧,济世救民,普度众生,此境界可修出罗汉金身,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只要信仰不破灭,百邪辟易。 法师之上为金刚,此境界佛门弟子可将罗汉金身蜕变成金刚不坏体,防御力远胜法师境百十倍,且对天下邪祟具有压制力,且自行领悟佛家神通,与人仙齐名。 菩萨,乃是成佛证道前最后一个境界,神通广大,通晓因果,肉身不灭。 除佛道两家之外还有诸多流派杂家,自有一套境界划分,但是大多都如祝山宗般门墙式微,不被主流势力所承认,故不提也罢。 妖为有灵之物修炼有成后的统称,大致境界划分为妖精——妖怪——大妖——妖王。 妖精一百年开智,妖怪两百年化形,大妖五百年渡劫,千年以上则为妖王。 人为鬼之末,鬼为人之初,人与鬼之间乃是转换形态,鬼有两种,无体为魂,靠害人性命吸食魂魄滋补自身;有体为魇,喜啖血肉,生性凶残。 鬼可大致分为游魂——怨魂——厉鬼——鬼王四大等级。 游魂,常人死后遗留的三魂七魄如果没有及时回归地府,经过红尘俗世的秽气冲刷,时间一长就会失去神志,浑浑噩噩地飘荡人世间,此类鬼物占据鬼众的绝大多数,一般情况下对活人是无害的,除非被激怒。 怨魂,此类鬼物通常对生前之憾事带有强烈的执着,魂体内多出一道怨气,通常徘徊在死亡现场,对活人具有一定的攻击性,会主动攻击进入其领地的无辜者。 厉鬼,此为怨魂日久精进之后的形态,重新开启灵智,大凶,常人遇之九死一生,且不再拘束于死亡现场,最是凶恶。 鬼王,乃是站在鬼众顶端的统治者,多为成年老鬼得道之后,具备大法力,不死不灭,统御众鬼,可在阴间裂土封王,堪比地仙,但是来到阳间则会实力大减。 …… 这些记录虽然语焉不详,只是片面记录,但是对袁玉堂非常重要,能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个大概的认知。 就算日后遇到同道中人,交谈起来,也不至于一无所知被人耻笑。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十三章 偶遇商队 翌日,雨过天晴。 一宿没睡的袁玉堂悠然起身,离开栖息的洞窟。 赤兔拉耸着脑袋,没精打采地涉步泥泞路上。 画皮鬼城一战,赤兔于画皮奴大军中长驱直入,付出惨重代价,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袁玉堂不会因为赤兔是马而亏待于它,明知道如今不宜擅动法力,依旧强忍痛苦用法力助其疗养伤势,所以才能走动。 “呼~” 雨雪虽歇,但是气温依旧低得吓人,口鼻间呼吸尽是氤氲白雾。 袁玉堂犹豫了一下,略带生疏地捏出一个法诀,轻语道,“九天离火,赐我真灵,急急如律令,离火神罡成!” 话音刚落,萎靡赤兔突然精神一震,只觉周遭刺骨严寒快速褪去,久违的暖意遍布全身,舒服得忍不住原地打了个滚。 袁玉堂望着脚上快速消融的积雪,尽管脸上再添几分苍白,但是神情却非常高兴。 这是掌门秘册中记载的门法术,也是邋遢老道穷尽毕生心血自创的法术——离火神罡! 祝山宗祖师爷当年被废去修为逐出三茅派后似乎另有奇遇,另辟途径自创了《离火焚天法典》,奠定了本门的法脉。 不修符箓,不善炼丹,不通阵法,不精卜算,不涉天机。 独擅离火之道! 祖师羽化前留有遗训,每代掌门必须自创一门新法术,充当门派底蕴,为后辈子孙谋。 这条铁律很好地被历代掌门贯彻,故而祝山宗虽人丁不旺,但是压箱底的绝活法术倒是不少,离火之道都快玩出花来了。 袁玉堂不是什么修行奇才,一夜之间也不能全部学会秘册中记载的法术,此时施展的离火神罡完全不具备邋遢老道百分之一的威能,不过是勉强能驱寒保暖罢了。 饶是如此,妄动法力也让他伤势加剧,不过至少不用再受苦寒折磨,勉强算是不亏。 稍作歇息,袁玉堂便继续启程。 东北道门户的桐山关已经不足百里,虽然道路泥泞难行,也难挡袁玉堂的脚步。 大夏那么大,他想去看看。 …… 地上新雪蓬松虚浮,稍有不慎就会摔跟头,疲虚的袁玉堂只好小心牵马前行。 日上三竿,一人一马才走出十多里。 突然,赤兔猛地打了个响鼻,像是发现什么般挣脱缰绳,小步冲了出去,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扒拉出一个人来。 “这……”袁玉堂见状当即一惊,急忙前去查看。 那是个身穿薄衫的中年男人,身上伤痕累累,像是之前受到酷刑虐待,如今被冻得奄奄一息。 袁玉堂连忙把中年人平放在一块石头上,脱下自己的大氅裹住,又是抚胸掐人中,一顿忙活过后,那人总算有了反应。 “呃……”中年人艰难地睁开一道眼缝,气若游丝地翕动嘴唇。 袁玉堂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又不懂医术,一时间也是不知所措。 那人双目无神,显然神志模糊,下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袁玉堂心知此人可能没救了,本着人道主义,急俯身去聆听他最后的遗言。 “……回关……禀报……狼族……攻打……小心……商队……报仇……” 那人声如蚊鸣,话语断断续续,袁玉堂实在猜不到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突兀,那人眼神突然明亮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趁袁玉堂不注意,把一直死死攥紧的一块玉佩放入大氅内兜里,旋即仰天喷出一道血箭。 下一刻,中年人就气绝身亡。 袁玉堂哀叹一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在他眼前逝去,即使萍水相逢,他依旧不好受。 感觉中年人最后遗言似乎非常重要,可惜掌门秘册里无招魂类法术,袁玉堂也无能为力。 不忍中年人死后抛尸荒野,袁玉堂便就地刨坑将其埋葬。 “男女众生,野鬼游魂……渡凡尘,若浮云,急急超生莫留痕……莫留爱,莫留恨,急急超生莫留痕……”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袁玉堂索性活学活用,在掌门秘册里找到度魂咒,耗费些许法力将中年人超度。 奇怪的是,在充满愿力的咒语声中,中年人的鬼魂并没有现身,只有冥冥中传来一声模糊祥和的道谢。 念诵三遍度魂咒,袁玉堂只觉得体内本就不多的法力消耗一空,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 赤兔察觉到主人异样,连忙过来用身躯托住摇摇欲坠的袁玉堂。 尽管疲惫欲死,袁玉堂心里却一片宁静,重新穿戴好大氅,牵马继续上路。 塞外天气无常,临近傍晚,风雪逐渐加剧。 好在邋遢老道之前提过,前方不远应该有个避风的葫芦口盆地,袁玉堂不顾赤兔伤势未愈,翻身上马加快速度赶路。 呼~嚎~ 昏暗的天穹下,凛冽如刀的狂风卷起漫天雪沫,如尘如烟。 急赶慢赶,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袁玉堂总算看到了葫芦口的入口。 只是待近一看,内里隐有火光跳跃,似有人捷足先登了。 袁玉堂性子淡漠,不善与人打交道,当即便驻足不前,望着空中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再回首四顾空旷的周围。 默默地叹了口气,复而牵马朝入口走去。 葫芦口是一个凹陷盆地,前窄后宽,四面皆有山峦环绕,故而风雪不侵。 才刚踏进葫芦口,肆虐的风雪便被隔绝,袁玉堂看见前方人影幢幢,有七八辆大车结成简易营寨。 突然间,身后阴影里冒出一条大汉,横刀架在袁玉堂脖颈上,恶狠狠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大汉看起来孔武有力,应该是在站岗放哨。 袁玉堂神情平静地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略带虚弱地说道,“在下只是一旅人,路过贵宝地想暂避风雪,如有冒犯请多多包涵。” 大汉这时候才看清袁玉堂的样子,不禁惊声道,“荒山野岭,哪来的病娃儿?你家大人呢?” 袁玉堂此时脸色苍白,像极了久病未愈。 “咦?” 大汉四处顾盼,见只有袁玉堂一人,正想放下钢刀,突然他又注意到袁玉堂的短发和大氅里露出来的现代服饰,顿时一惊,复而更用力地架住刀子,厉声喝问道,“怪发异服,你可是狼族的细作?” 这里的动静引起营寨其他人的注意,当即就有七八个人神色紧张地提着武器快步赶来。 “二虎,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的是一个岣嵝矮小,华贵锦袍的苦瓜脸老者。 “东家,俺抓到一个狼族细作!”大汉二虎头也不回地大声囔囔道。 “什么?狼族细作?” “可是狼族大军杀来?” “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二虎的话语,后方众人顿时哗然。 苦瓜脸老者握紧手中利剑,待看清二虎所抓的‘细作’后,不由得楞了下,脸上表情凝固。 好半响后,苦瓜脸老者突然暴怒,一巴掌扇到二虎头上,破口大骂道,“你个憨货,吃多猪油蒙了心吧?哪里有狼族细作,这分明就是咱大夏子民,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吗?” 二虎被打也不敢反抗,委屈巴巴地驳嘴道,“怪发异服,正经大夏人哪有这种装扮?” “你还敢驳嘴?”苦瓜脸老者气乐道,“你看这小郎君细皮嫩肉,长相俊秀,狼族蛮夷久居山间,风餐露宿,哪有这种长相?” “啥都不懂就自作聪明,害大伙虚惊一场,这个月你的响钱没了!” 众人听罢齐齐舒了口气,纷纷眼神不善地瞪向二虎。 二虎自知闹了大乌龙,讪笑着不敢说话。 袁玉堂全程冷眼旁观。 误会化解,二虎灰溜溜地躲去放哨,苦瓜脸老者脸有愧色地拱手做礼道,“老朽豪州天平商行掌柜陈朗,如今塞外不太平,刚才多有得罪,请公子切莫与二虎那粗坯一般见识。” “好说,误会化解即可。”袁玉堂不亢不卑地回礼道。 为了赔罪,苦瓜脸老者主动开口邀请道,“夜色渐浓,气温骤降,如若公子不弃,可与我们将就一夜。” 袁玉堂也不客气,“如此,叨扰了。” “呵呵,公子言重了,这边有请!” “请!” 陈朗刚带着袁玉堂回到营寨,一个二七年华的俏丽少女怯生生地跑来抱住陈朗胳膊,娇嗔道,“爹爹,刚刚怎么了?人家好像听到二虎说有细作?” “呵呵。”陈朗爱怜地揉了揉少女头发,柔声道,“没事了,一场误会而已。来,玲珑,见过从绍州远游至此的袁公子。” 刚才袁玉堂简单地与陈朗互通姓名,而绍州正是祝山宗山门所在。 出门在外,切莫与陌生人推心置腹,这是邋遢老道教给袁玉堂的宝贵江湖经验,故而便编造了一个世家子游学遇到意外的蹩脚理由。 陈朗八面玲珑,明知道袁玉堂语焉不实也没拆穿,两人保持默契。 少女玲珑瞥见袁玉堂清秀俊美,双颊悄然飘上两朵红晕,娇羞地低头行礼道,“小女子玲珑见过袁公子。” “在下见过小姐。”袁玉堂难得见过这种原生态的古代美女,心情愉悦地回礼道。 “呵呵,时候不早了,袁公子不如趁早用膳歇息,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请公子多多包涵。”陈朗笑眯眯地说道,旋即见到玲珑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到袁玉堂身上,不禁揶揄道。 “玲珑,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去帮袁公子安排膳食?” 玲珑闻言如梦初醒,嘤咛一声,捂脸娇羞逃离。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十四章 故事 外界风雪怒号,葫芦口内温暖如春。 袁玉堂简单用过晚餐后尚未睡意,便与商队众人围坐篝火前烤火取暖。 整个商队大约十三号人,除了陈朗父女外,清一色彪悍体壮的大汉。 营区内支楞起七顶厚毡帐篷,其中四顶用作临时住所,三顶用来存放货物。 袁玉堂为了不惹人生疑,对存放货物的帐篷敬而远之,但是路过时眼尖瞥见其中一顶帐篷内似乎摆放着折叠木质云梯,也不知道有何作用。 东北道贴近苦寒塞外,故而生长于厮的汉子大多具备豪迈之风。 吃饱喝足后,一众精力无处宣泄的汉子们便纵情高歌。 粗矿嘹亮的歌谣回荡,火堆燃烧噼啪伴奏,异域风情弥漫,袁玉堂莫名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画皮鬼城里经历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梦。 “袁公子,你在看什么发呆呢?” 愣神间,耳畔突然响起如出谷黄莺般的清脆嗓音。 袁玉堂回过神来,便看见一张宜喜宜嗔的娇媚靥颜正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 “无甚,走神罢了。”袁玉堂轻笑答道。 玲珑双手抱着膝盖,娇美动人的脸蛋枕在手臂上,天真烂漫地侧头娇笑道,“袁公子,我听爹爹说,绍州境内有一座一色湖,落日时分,天水一色,美不胜收,你去过么?” 袁玉堂摇头做苦笑状,滴水不漏地现编谎言道,“说来惭愧,在下家教甚严,游学前终日苦读诗书,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成想家乡之畔竟然有如此良辰美景,还得由小姐之口知晓,这趟大难不死回去,必然要补回那些年的缺憾,游遍绍州所有风景名胜,到时候有缘再为小姐介绍。” 玲珑捂嘴娇笑,杏眼儿咪成两轮弯月,柔媚如盈盈秋水,“咯咯,看不出来袁公子还是个书呆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突然一个长相粗莽的青年走来,目光挑衅地望着袁玉堂说道,“袁公子,今夜有缘相逢,本该痛饮几杯庆祝,奈何行商期间严禁饮酒,恰逢月黑风高,不如由我来给你讲一个塞外的故事助兴,如何?” 玲珑不悦地鼓起小脸儿瞪了青年一眼,似在恼怒他打扰两人谈兴。 袁玉堂微微一怔,稍一思绪,便释然。 此情此景,分明就是粗莽青年不喜他与玲珑过于亲近,故而上门挑衅。 顺着这个思路,粗莽青年待会要说的故事大抵是恐怖故事,好让自己受惊出丑。 想到这里,袁玉堂不禁感到好笑,深叹还是古人淳朴,不像前世饱经荼毒的新生代,满肚子狗屁倒灶的龌龊。 只是所谓的恐怖故事,真的能吓倒刚刚经历过画皮鬼城恶战的袁玉堂么? “如此,有劳兄台。”袁玉堂云淡风轻地抱拳道。 粗莽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坏笑,故意横坐在袁玉堂与玲珑之间,扒拉几下篝火,清清嗓子便开始讲述故事: 太康初年,新皇登基,塞北狼族起兵作乱,打得边军丢城弃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近千里肥沃黑土几成白地。 有一五岁孩童,名曰林二,父早年失踪,随母遁入山林艰难求生。 十年过去,林二长大成人,这年寒冬冰封千里,家中存粮耗尽,母子二人三日未曾果腹。 林二自幼养有一猎犬,唤作黑儿,通人性,能人言,这时候提议道: “小主人,出山以西三十里有一大湖,名曰颚加尔,湖中水产丰美,肥鱼比比皆是,极易捕获,不如去试试?” 林二闻言惊道,“如此鱼米之乡,此前何故不告知?” 黑儿答曰,“非不愿,实不能尔。小主人有所不知,湖中肥鱼虽多,但是栖息着一水怪,性情残暴凶猛,任何靠近湖边的人畜皆难逃魔爪,如非迫于无奈,我也不敢让主人涉险。” 林二听罢举棋不定,随后想起家中老母饥饿难耐,终咬牙,决意闯一遭。 黑儿便带林二于黄昏前来到颚加尔湖畔。 林二惊喜地发现湖面虽冰封,但是冰层下鱼影幢幢,每一条都肥美异常,当即便要凿冰渔猎。 不料黑儿突然阻止,“小主人,此行危机重重,渔猎前需答应一个条件,否则拼死我也要带你离开。” 见黑儿说得凝重,林二正色道,“但说无妨。” 黑儿道,“湖中水怪昼伏夜出,天黑之前我们必须离开,现在留给小主人渔猎的时间只有两炷香,如果入夜之后我们还不走,恐有性命之虞,请小主人谨记!” 救命粮食当前,林二立即答应下来。 黑儿见状也退到一旁警戒。 撸起袖子,林二便凿冰渔猎。 湖中肥鱼实在蠢笨,根本无需费力便自投罗网,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林二足足猎上十几斤肥鱼,足够林家母子吃上两天。 眼看着天色马上就要全黑,黑儿焦急咬着林二裤脚劝诫道,“小主人,莫要贪心,天黑水怪就要出来吃人了!” 救命口粮随手可得,林二哪里舍得罢手,一脚踢开聒噪的黑儿,继续埋头苦干,恨不得把满湖的肥鱼都捕获上岸。 黑儿呜咽吃痛摔到一旁,满心委屈。 日坠西山,林二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不远处一处厚冰迸裂,一道黑影猛地从缺口跃出,径直地朝林二奔去。 借助周围微光,林二看清那黑影的真面目。 那赫然是一个身高近丈,浑身红鳞,鱼首人身的恐怖水怪。 骤一见,林二和黑儿吓得亡魂皆冒,哇地一声尖叫,连岸上的肥鱼也顾不得收拾,转身便趔趄逃窜。 岸边积雪厚实,人畜难行,怎料水怪像是踏雪无痕般,在雪面上也能行走如飞。 很快水怪就追到两人身后不足数尺,林二身高腿长,黑儿不及其快速,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被水怪追上,竟然凶性大发,一口恶狠狠地噬向林二后腿。 林二吃痛大惊道,“黑儿,水怪在后,你不逃命反而咬我,这是何故?” 黑儿目露凶光,紧咬不放道,“之所以会落得如此田地,全因你贪心所致,后果应当由你来承受!” 林二又痛又怒,生死危机面前,也顾不得昔日情谊,掏出匕首就与黑儿斗成一团。 情急间,林二一匕首捅入黑儿胸膛,黑儿惊愕松开嘴,血如泉涌。 解决掉黑儿,林二本以为水怪会停下啃食犬尸,不料水怪对黑儿尸体不屑一顾,继续对他穷追不舍。 一直追着林二回到家中,林母听到动静,牺牲自己拖延水怪,才让林二捡回一条命……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十五章 图穷匕现 干柴燃烧碳化断裂,不停发出噼啪的声响,篝火前三人表现各异。 粗莽青年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脸上表情明暗不定,有种难言的阴森感。 玲珑小脸儿煞白,情不自禁地抱着膀子哆嗦,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袁玉堂则是面无表情,目光幽深地望着火堆不语。 一种诡谲凝重的气息在三人间蔓延。 半响后,袁玉堂打破沉默,赞叹道,“很有意思的故事,既有志怪的荒诞,又有情谊背叛与母爱光辉,非常多元化的好故事,但是我有个疑问。” 袁玉堂看向藏在黑暗中的粗莽青年,问道,“猎犬黑儿多年来一直不离不弃,为何会突然兽性大发,临危噬主?前后矛盾,似乎不太合理?” “而且之前说过,水怪嗜血成性,没理由放着现成的犬尸不去啃食,反而去追林二?后来水怪杀死林母之后,为何又放过林二?” 顿了下,袁玉堂玩味地看着粗莽青年,玩味道: “你确定故事里的林二真的有过一头猎犬吗?” “那头口吐人言的猎犬,真的是猎犬吗?” “最重要的是,林二身为独子,为何会叫做林二?” 粗莽青年没有回答,出神地拨动火堆,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突然一个大汉扯着嗓子朝粗莽青年喊道,“林二,过来帮忙!” 粗莽青年沉默起身,临了回头冲袁玉堂咧嘴一笑,牙齿白得有些渗人。 “那只是一个故事,听过就算了,当不得真,呵呵。” “……不过故事虽然荒诞,并非就是空穴来风,我记得距离葫芦口不远就有一大湖,也名曰颚加尔……” “公子,晚上睡觉需留个心眼,提防水怪来吃人,呵呵……” 袁玉堂若有所思地望着与故事主人公同名同姓的粗莽青年远去,眼眸中闪烁着难明光芒。 …… 夜色已深,众人皆疲,除了放哨警备的人员外,其余纷纷回帐篷歇息。 袁玉堂很荣幸地获得独居一顶帐篷的待遇,只是躺着温暖舒适的被褥里,他半点睡意都无,满脑子都在想着林二所说的故事。 莫名其妙地感到心神不宁。 迷迷糊糊间,袁玉堂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蓦然惊醒,却见帐篷里突然多出一道黑影。 心惊之下,他忍不住就要催动法力。 这时候,黑影幽幽开口道: “恩公莫怕,小人并无恶意。” 袁玉堂迅速恢复冷静,坐起来警惕地问道,“你是谁?为何半夜摸入我帐内?” 黑影闻言突然抽泣,噗通一下跪倒,顿首泣声道: “恩公啊,小人正是您白天埋葬的那具路边冻尸啊~” “小人本是豪州世家子,姓陈名土松,三个月前奉命以经商为掩饰出关刺探狼族军情动向,归途因好心救助一群难民,不料这些难民竟是邪魔外道,用妖术乱我心智,恩将仇报地将我商队上下三百余口尽数屠戮……” “此后商队财货皆落入邪修之手,他们鸠占鹊巢,伪装商队,似乎另有所图……小人被妖修百般折磨,历经千辛才于昨夜侥幸逃出,奈何伤势过重,被恩公发现时已经命不久矣……” “小人感激公子敛骨超度之恩,特意入梦警示……” “请恩公醒后速速远离此财狼巢穴,切记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那个娇滴滴的妖女!!” “嗬!” 袁玉堂猛地醒坐起来,满头大汗,脸色极为难看。 在黑暗中环视一圈,帐篷内哪里有黑影,刚才一幕仿佛在做梦。 但是他细心发现御寒防潮的地毯上有一个新鲜的凹痕,正好像是有人磕过头,顿时心中了然。 刚才的梦是真实发生的,真的有鬼魂入梦警告。 如果鬼魂说的都是真的,那他现在的处境极为险恶。 如今他重伤未愈,与邪修交手,委实没有多大胜算。 有鉴于此,袁玉堂立即萌生退意。 摸黑穿戴完毕,悄然溜出帐篷,正打算潜入马厩找到赤兔,便不顾一切闯出去。 没想到刚走没几步,帐篷侧的阴影里突然冒出一个身影,幽幽地说道,“公子,三更半夜不睡觉,你想作甚?” 袁玉堂浑身一僵,硬着头皮望去,只见玲珑一边玩弄发梢,一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 “人有三急,睡到中途突感内急,让小姐见笑了。”袁玉堂强抑慌张,佯装镇定地说道。 “既然如此,不如让小女子带公子去方便?”玲珑笑靥如花地答道。 听到这里,袁玉堂便知晓意图败露,准备运转法力拿下玲珑当人质。 不成想,才刚提气,突然一阵剧烈头晕目眩,晃荡几下,就直挺挺地朝后栽倒。 玲珑莲步走到袁玉堂面前,伸出青葱玉指爱怜地抚摸他的脸庞,柔情似水地嘀咕道,“多俊的小白脸儿,可惜马上就命不久矣,实在可惜了。” “妖女,你待如何?”袁玉堂虽不能动弹,但是神志尚算清醒,当即愤而怒骂道。 “呵呵,小家伙脾气挺烈的,可惜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连隐藏法力气息都不懂,完全没有半点行走江湖的经验,也敢在虎狼之地的塞外流连?”玲珑目光冰冷地讥讽道,“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吗?还游学世家子,我呸!敢骂我妖女,有你好受的!” 袁玉堂正欲再骂,却被玲珑一击掌刀切中脖颈,旋即两眼一翻,就昏睡过去了。 …… 等再次醒来时,袁玉堂发现自己被捆绑结实丢在马车上,体酥欲死,别说法力,连动根手指都困难。 “哟,醒了?别白费力气了,昨晚你吃的饭食里加了大当家独门秘制的截脉散,没有真人境以上的修为,七天内都别指望能运作法力。” 正惊慌间,袁玉堂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艰难地抬头望去,就见到林二皮笑肉不笑地坐在自己身边。 “不用紧张,你还有利用价值,暂时不虞生命之危。”林二一脸欠揍的笑容,嗤笑道,“算你自个倒霉,整个塞外那么大哪里不好去,非要自己撞到枪口上,呵呵。” 袁玉堂逐渐平静下来,眼神幽邃地看着林二,突然说道,“之前你讲的那个故事,其实是你亲身经历,对不对?” 林二楞了下,失笑道,“死到临头还那么八卦,也罢,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好了” “没错,那个故事就是我的亲身经历,只是事实与故事略微有点冲突。” “你猜得很准,我叫林二,确实还有个大哥叫林大。” “也没有猎犬,从来都没有。” “所以啊,你猜猜故事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袁玉堂平静地与似笑非笑的林二对视。 片刻突然失笑。 林二脸色猛地阴沉下来,冷声道,“很好笑吗?” “哈哈哈~”袁玉堂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林二在颠簸的车厢里站起来,箭步上前,一脚狠狠地踹在袁玉堂胸膛。 袁玉堂的大笑戛然而止,整个人横着撞上厢壁,力量之大,差点把行驶的马车都撞翻了。 毫无疑问,林二也是有法力在身的术士。 “怎么回事?” 车厢的隔窗被拉开,一个大汉探头惊声问道。 “没事,茬子不老实,给他点教训,我心里有数。”林二脸色冷若冰霜地说道。 大汉骂骂咧咧几句,便缩回头关上隔窗,继续驾车。 “咳咳,咳咳……”林二那一脚足以拦腰踹断碗口粗的树木,袁玉堂吃此一击,顿时伤上加伤,当场咳血。 林二蹲下身,一把揪住袁玉堂衣领,狞笑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就是你这种眉清目秀的小白脸儿!因为我大哥就是和你一个样!” 袁玉堂一边咳血,一边喘息道,“哈,哈哈……所,所以你是早就对你大哥心生怨怼是吗? 为了在水怪口下逃生,就亲手弑兄? 你说你母亲是为了救你死在水怪手里,我看是你亲手把老母推到水怪魔爪之下的吧? 犯下如此恶行,竟然还敢恬不知耻地当做故事四处炫耀,畜生尚且懂得亲情可贵,你比之畜生还不如……” 林二神情彻底沉了下去,旋即对无力反抗的袁玉堂拳脚相向。 足足打了快半个时辰,马车停下,林二才肯罢手。 车厢打开,岣嵝身子的陈朗见状楞了一下,恼怒道,“林二,瞧你干了什么好事,把人打死了,当心我拿你去当饵!” 发泄一通后,林二只觉神清气爽,没心没肺地笑道,“二当家莫慌,我下手有分寸,保证这小鬼一时半会死不了。” 没好气地瞪了林二一眼,陈朗说道,“到地儿了,还不下车干活。” 林二听罢便如提死狗般揪起袁玉堂,翻身跳下车。 鼻青脸肿的袁玉堂眼眸里闪过一缕失望的光芒。 刚才义愤之下嘲讽林二遭到毒打,意外发现被封禁凝固的法力竟然微弱本能反应,所以才会加大力度激怒林二,以图尽快逼出体内的截脉散药力。 可惜才挨打没多久就到地了,以致于他的意图落空,不由得恼怒不已。 …… 刺骨寒风迎面拂来,袁玉堂敏锐地感觉到空气里的潮气很重。 悄悄睁眼看去,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宽阔的冰封湖畔上。 陈朗一行人分工合作地从马车上搬运物具,有昨晚袁玉堂无意间瞥见的折叠木梯。 几个大汉打着赤膊在组装着,不多时一架高约三丈,有齿轮悬臂的奇异器械就组装完毕。 袁玉堂被林二绑在悬臂的铁链挂钩上,远处大汉一顿操作,他便晃悠悠地离地而起,悬到冰湖之上空。 林二在湖岸上叉腰调笑道,“小鬼,那么喜欢听故事,那我就再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了。 古老相传,世间某些深湖大泽中栖息着一种异兽,长约七八尺,形似鲤鱼,通体泛红,名曰横公鱼。 此兽昼伏夜出,在水为鱼,上岸化人,性情暴戾,喜袭过往生物,刀斧难入,水煮不烂,力大无穷,食其肉可‘不惑’,从此一切幻术幻境皆无成效。” “你身下的颚加尔湖,正是我当年遭遇水怪横公鱼之所!”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十六章 横公鱼 寒风凛冽。 袁玉堂被悬吊半空,鲜血不及滴下便凝固成冰,口鼻间挂着长长的红色冰碴子,看起来既滑稽又凄惨。 玲珑与陈朗并肩站在湖畔上欣赏着这残忍的一幕,脸上满是笑容。 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陈朗隐隐落后玲珑半步,姿态也略显谦卑,似乎自认低玲珑一头。 “呵呵,亏得这傻小子自己送上门,不然荒山野岭还不好找活饵呢。”玲珑笑靥如花道。 陈朗犹豫了下,说道,“大当家,这会不会惹出麻烦?要知道这小子凭借总角之年成就修士境,无论是在哪门哪派里都是天才存在,万一被其宗门长辈知晓,恐日后不得安宁……” “呵呵。”玲珑笑意不减,淡然道,“哪条王法规定天才不能夭折的?活下去的才叫天才,死掉的?不过是命薄福浅的废物罢了,你觉得会名门正派的大人物会为一个死掉的废物大动干戈吗?” “再说塞北万里蛮荒,那么多的冰雪,还埋不了一具尸骨?” “老二啊老二,你是越活越回头了。” 被黄毛丫头不留情面地呵斥,陈朗却半分也不恼,反而愈发恭敬。 “大当家教训的是,只要今晚横公鱼上钩,咱们这趟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不但止能赚取徽州赵家的赏金,陈家商队的财货大赚一笔,这辈子打断腿都不用愁了~”陈朗越说越兴奋,满脸的褶皱仿佛都舒展开了。 玲珑不屑地瞟了陷入狂喜的陈朗一眼,鄙夷道,“老二啊,枉费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诲,格局呢?区区黄白财物就让你如此失态?你根本就没意识到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陈朗闻言一楞,愕然抱拳道,“请大当家明示。” 玲珑背负双手,目视前方,“我辈修士,当以逆天成仙为首重,红尘俗世的荣华富贵,在我看来不过过眼云烟,唯有修炼资源方是重中之重。” “老二啊,你可知横公鱼的珍贵之处?食之不惑,破尽天下虚妄,知道天下有多少修士愿意为之争得头破血流吗?” “如果此行顺利,有奇珍横公鱼在手,还怕没有上乘功法来突破后续境界?” “横公鱼,才是咱们此行最大的收获啊……” 陈朗听得心血沸腾,幡然醒悟自己犯了形式主义的错误了。 只顾着黄白财物,却忽视横公鱼是何等奇珍,差点捡了芝麻丢西瓜。 还是大当家目光长远啊…… 想到这里,陈朗不禁对外表娇柔可人的玲珑感到心悦诚服。 玲珑转头看向正蹲伏岸边用小石子丢掷袁玉堂取乐的林二,似笑非笑地说道,“老二啊,横公鱼的线索是林二纳的投名状,但是这家伙脑有反骨,而且还有弑亲恶迹,虽说混猎妖人这行良莠不齐,不问出身,但是我有点摸不清他加入咱们的意图。 有机会的话还是把他干掉为妙,免得养虎为患,你觉得呢?” 陈朗呵呵傻笑,并不回答。 …… 却是世间术士法脉多如牛毛,要说哪家哪派最厉害,估计无论怎样排序都会有人不服。 但是要论那家法脉最遭怨愤,估计大部分术士都会一致认定是猎妖人。 猎妖人,顾名思义,以猎杀特定妖魔为生,无利不起早,做事风格肆无忌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寻常术士斩杀妖魔是为了替天行道,而猎妖人猎杀妖魔则是单纯为了利益,最喜欢用活人作饵,行事从无底线,为祸比之妖魔更甚,不但止同道术士对其厌恶,凡俗人世也畏之如虎。 而玲珑与陈朗,正是东北道猎妖人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人送外号‘俏罗刹’与‘坐地金刚’。 “两位当家,晚饭已经煮好,可以吃了。”二虎憨头憨脑地过来说道。 玲珑轻轻颔首,施施然转身往冒着炊烟的篝火堆走去,陈朗望着被悬吊的袁玉堂桀然一笑,旋即也离去。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四周风雪渐起,天地间唯有怒号的风声徘徊。 玲珑等人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完全不见踪迹,袁玉堂被吊在器械悬臂上随风飘荡。 袁玉堂微睁开浮肿的眼缝,一整个白天他都表现得很老实,看起来就像是被教训怕了。 实际上他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体内的截脉散药力。 可惜过去这么长时间,还是没能成功逼出药力。 不过已经算好了,袁玉堂感觉到体内药力大幅度减弱,全赖林二路上那顿毒打,帮他冲淡了不少的药力。 只要再给他半夜的时间,等到天亮之后,他就能全部逼出截脉散。 到时候,就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黑暗中,袁玉堂眼眸仿佛燃起实质般的怒火。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既然那些人想害他性命,他也不介意送一些该死之人提前投胎! …… 时间点滴流逝,愈是夜深,寒风愈发狷狂。 到了子夜时分,大雪纷飞,狂风怒嚎,天地一片模糊。 正在竭力冲击药力的袁玉堂突然脸色剧变,惊骇地望向下方。 噼啪! 一阵清脆的碎裂声清晰传来,只见一指厚的光滑冰面骤然出现一道裂缝,旋即如蛛网般快速扩散,噼啪之声响不绝耳。 袁玉堂顿时寒毛炸立,顾不得隐藏,奋力挣扎起来。 只是不等他挣脱,布满裂痕的冰面猛然迸裂,无数碎冰夹杂着冰寒湖水喷起近丈高,一道黑影从缺口里一跃而起,重重地砸落。 说来也怪,黑影出现之后,肆虐的风雪竟然奇迹般停歇,天上厚重的云霭也散开,清冷月光挥洒直下,亮如白昼。 袁玉堂看清黑影真面目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身高七八尺,鱼头人身,背生尖鳍,通体覆盖了一层厚实的赤红鳞片,这赫然就是传说中在水为鱼,上岸化人的异兽横公鱼? 霎时间,空气仿佛凝固般,压抑得让人难受。 袁玉堂冷汗直冒,一动不敢动。 横公鱼瞪着一对硕大的死鱼眼,翕动两只小巧的鼻翼,似乎在嗅什么味道。 见到这一幕,袁玉堂心里猛地一咯噔。 果不其然,下一刻,横公鱼抬起头,找到让它疯狂的血腥味源头。 紧接着横公鱼像是装了弹簧般,原地蹦起数丈高,飞扑向悬吊的袁玉堂。 须弥间,袁玉堂心跳爆表,以为自己死定了。 “动手!” 就在袁玉堂命悬一线的瞬间,一声清越的娇咤突然响起。 袁玉堂突感身后悬臂猛地拔高,与扑来的横公鱼擦肩而过。 一击未果,扑空的横公鱼不禁恼怒地怪叫一声,同时上升的趋势耗尽,身不由己地往下坠去。 不料尚未落地,数张钢丝打造的坚固渔网破空而至,将身悬半空的横公鱼牢牢网住。 不但如此,钢丝渔网仿佛加持了法力,甫一接触到横公鱼的身躯便扬起白白浓烟,空气中飘荡着烤肉的焦味。 “嗷呜~” 横公鱼吃痛怪叫,拼命想要撕开钢丝渔网。 可惜越是挣扎,渔网就收缩得越紧,而且每张渔网尾端都有一根铁链拴住通向岸边。 “收网!” 玲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还换了一身黑色劲装,眉目间满是煞气,大声发号施令道。 收到指示,潜藏暗处的众人便大力收网。 横公鱼身不由己地被扯到岸边。 咻! 呛! 锵! 倏忽之间,刀光剑影,箭镞横飞,无数道寒光闪闪的虚影猛地朝横公鱼招呼去。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十七章 横公鱼逞凶 夜幕之下,无数道寒芒飞烁,法力波动狂涌,赫然是出自术士之手。 噹噹噹噹! 一连串急促的金铁交鸣声骤然爆响。 却是玲珑团伙的其他猎妖人在猛攻横公鱼。 场面虽然热闹不俗,但是十多个猎妖人足以裂石断金的猛烈攻击,居然完全砍不穿横公鱼身上赤红鳞甲。 “嗷~嚎~” 虽然鳞甲挡住了利器袭击,但是一部分作用力依旧穿透鳞甲的保护直透体内,横公鱼吃痛怒嚎,疯狂打滚挣扎。 “孽畜,别挣扎了,以为光凭蛮力就能扯破用黑狗血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捆妖网么?乖乖给爷躺下!” 二虎兴奋得面目扭曲,手提一柄巨大的宣花斧迅猛绝伦地劈向横公鱼后脑勺。 “!” 察觉身后恶风狂袭,仓促间横公鱼想躲闪,奈何自身被捆妖网束缚住,不等动作就被劈个正着。 噹! 宛若黄钟大吕般的悠扬脆鸣骤响,横公鱼眼冒金星地被劈地窜飞数米外。 二虎也不好过,强劲的反震直接把他如断线风筝般震飞出去,双手虎口迸裂,哀嚎着栽在冰面上。 “别磨蹭了,都给我上!” 远处的玲珑满面煞气地发号施令道。 一众猎妖人听罢纷纷露出嗜血的狞笑,紧接着再度发起猛攻。 霎时间,湖岸上刀光剑影,箭镞乱飞,猛烈暴响不绝于耳。 百年不遇的异兽横公鱼惨遭蹂躏。 悬吊空中的袁玉堂望着岸上激战呈一边倒的趋势,心中无比焦急。 他不知道横公鱼能坚持多久,但是他知道只要横公鱼被拿下,那么下一个要死的人肯定是他了。 玲珑一行人是绝对不会留他这个活口的。 如果不能抢在横公鱼身死前逼出截脉散的药力,那他必死无疑。 “该死,快点,再快点啊!” 大冷天的,袁玉堂急得满头大汗。 明明感觉大部分的药力已经逼出体内,但是偏偏剩余部分就如跗骨之俎,卡住他几处重要的运功脉络,让他如鲠在喉。 ……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湖岸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只见十几个猎妖人大汉脸色诡谲地停下动作,一个个汗流浃背,满面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手中的兵刃。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术士,所用的兵刃也并非凡品,说是削铁如泥的神兵也不为过。 然而正是因此如此,他们才会感到迷茫和惊骇。 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兵刃都出现卷刃崩口的情况,而被他们围攻的横公鱼则是毫发无损。 简直见鬼了!! 横公鱼果真刀枪不入? “闪开!” 就在众人怀疑人生之际,一声如雷暴喝将他们惊醒,旋即看到一道黑影快若迅雷地奔来。 仔细一看,竟然是林二? 林二气势高昂,奔跑间快速缔结繁琐法印,在夜幕下体表泛起淡淡金光,莫名让人有种神兵天降下凡的错觉。 “风火雷电靐,六丁六甲助吾降魔!” 突兀,如惊虹贯日,林二身上金光大作,犹如一轮骄阳升起,身后出现十二道半虚不实的神将虚影,与他一同携带雷霆万钧之势,凛然一掌拍向吃痛打滚的横公鱼。 “《六丁六甲神将功》?林二是昆仑派之人?” 陈朗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凝神观战的玲珑身后,忍不住惊声道。 “昆仑派源远流长,分支无数,民间不少法脉都有其功法的影子,就算林二会《六丁六甲神将功》,也不代表他就是昆仑派之人。”玲珑面无表情地反驳道。 顿了下,玲珑继续道,“当初林二入伙时只说自己是山野术士,入伙半年多来都是吊儿郎当,干活时也出工不出力,此次不惜暴露底牌,恐怕另有所图……” “大当家所言甚是,老朽会盯紧他,如果他敢有包藏祸心,老朽必定出手将其击毙!”陈朗凝声道。 玲珑俊俏的娇颜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细白的小米牙有种森然之意,摇头道,“老二你会错意了,我的意思是……” “无论他有何意图,都让他长眠于此吧!” “毕竟啊,只有死人,才是绝对无害的……” 陈朗听罢倒吸一口凉气,他也没想到玲珑会这么狠辣,林二只是初露端倪,她就打算杀人灭口了。 半响,陈朗默默地隐入阴影中,玲珑依旧站在原地隔岸观火。 …… 轰! 宛若擂鼓般的巨响蓦然炸开,劲风呼啸,泥土飞溅,犹如飓风过境。 待动静平复,众人惊愕发现,刚才横公鱼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大坑,横公鱼却是不见了踪迹。 林二一掌之威竟然如此可怕,众人莫不惊骇。 下一秒,异变骤生。 只见一个独眼大汉身后的地面突兀拱起一个大包,一道黑影猛地从中窜出。 “呃啊~” 独眼大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黑影擒住双臂。 轻轻一撕,独眼大汉双臂便与身体分离,血光暴绽,旋即被活生生啃食致死。 众人见状无不悚然。 “不想死的都给小爷滚!” 林二脸色黑如锅底,势在必得的一击非但没有奏效,反而间接助横公鱼挣脱捆妖网的束缚,这让他感到非常不爽。 众人凛然,自知不是对手,急退出数丈之外戒备。 深吸一口气,林二猛地运气催动法力,霎时间金光大盛,身后十二道虚影愈发凝实,暴喝冲向正抱着残尸大快朵顾的横公鱼。 横公鱼见林二还敢主动挑衅,不由勃然大怒,丢弃手中被啃食得支离破碎的残尸,猛地一踏步,地上雪沫被震飞半尺高,旋即大手一探,抓着身旁一棵碗口粗的桦树,连根拔起当做棍棒,咆哮着迎了上去。 嘭! 须弥间,林二与横公鱼恶狠狠地战成一团,激起猛烈罡风,瞬时展开惨烈的贴身肉搏。 ! 横公鱼不愧力大无穷之记载,数百斤重的桦树被它舞得轻若鸿毛,化为漫天棍影罩向林二。 有六丁六甲十二神将护体的林二也不虚,竟然丝毫不避,选择与横公鱼正面硬刚。 砰砰砰砰砰砰砰! 炸痛耳膜的恐怖碰撞声充斥此间,外围众人眼中只能看到无数残影骤生骤灭,场面惊心动魄至极。 莽汉二虎刚缓过劲回来,就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心头猛然发毛,泛起一股强烈的后怕。 因为林二是去年年中才加入队里,平时又懒散,所以经常被队里其他老人欺负,尤其是他二虎最甚。 没想到林二看似没脸没皮的,竟然是在扮猪吃老虎! 看他如今修为,绝对已经到达修士境巅峰,队里能与之匹敌者,除了两大当家外就再也没第四人了。 万一林二记恨在心,他岂能苟活? 不止是二虎,其他的大汉也心中打鼓,如果不是玲珑在远处震慑住,恐怕他们早就一哄而散了。 凡是敢做猎妖人的,基本与好人无缘,临阵脱逃这点屁事,不过是基操罢了。 回到战场中,林二与横公鱼的激战已经白热化了。 只见林二身后十二道神将虚影已然只剩下一半,其余的均不是被横公鱼生生依靠蛮力击溃,他本人的气息也逐渐衰弱,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到如今的勉力防御,落败不过是迟早之事。 虽然成功压制了林二,但是横公鱼也付出了一定代价。 充当武器的桦树早在对拼中粉碎,坚硬无比的鳞甲虽然未被击破,但是不少劲道透过鳞甲保护直透体内,横公鱼嘴角不停溢出湛蓝血丝,显然已经受到一定的内伤。 眼看自己败局已定,林二心中发狠,不顾一切地催动法力,大喝道,“六丁六甲,神将归一,靐!!” 话音一落,六道残余神将虚影忽得重叠一起投入林二体内,顿时爆发璀璨豪光,旋即林二状若疯魔扑向横公鱼! 横公鱼怒吼一声,闪电般探出两只蒲扇大手,仿佛要把来犯的林二拍成肉酱。 林二猛地探臂反扣住横公鱼的巨臂,两者顿时陷入角力的僵局。 人类术士历来深受天道眷顾,修行上限比之妖魔鬼怪更高。 但是有利也有弊。 单纯比拼肉身与力气,术士就是拍马也赶不上得天独厚的妖类之属。 几息后,僵局平衡就被打破,蛮力惊人的横公鱼生生压得林二弯了腰,马上就要把他活活压成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林二不思脱身,突然朝玲珑大吼道,“干你娘的‘玉面罗刹’,还打算看戏看到什么时候?小爷我死了,你们也落不着好!” 玲珑闻言柳眉不禁倒竖起来,本能一怒,不过很快就被她压制下去,略微权衡,终于做出决定,身形一晃,如流星般飞掠加入战场。 “老二,一起出手先拿下横公鱼!” 下一刻,陈朗岣嵝的身影突然鬼魅般出现在横公鱼身后,狞笑着掐住它有成年男子腰身粗细的脖颈,用力一甩。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出现了。 沉重的横公鱼,竟然被瘦小枯槁的陈朗如拎小鸡般轻易甩飞出去,重重地撞断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 “呵呵。”陈朗习惯性地双手并入长袖,意味深长地对死里逃生的林二笑道,“小子,你只识得‘玉面罗刹’,可曾听闻‘坐地金刚’乎?”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十八章 猎妖人团灭 两百年前大夏有绝代妖人出世,自号魔骨真人,杀人夺骨,修炼邪功,从其现世到陨落十年间,共计有超过十万无辜百姓直接或间接丧生于其手中,隐有魔临天下的无上威势。 魔骨真人罪孽滔天,惹得天怒人怨,最后被五山七派真修大拿围剿于天水道明州半月峰,饮恨当场。 然而魔骨真人虽伏诛,但是其自创邪功《万骨魔经》却流落民间,荼毒不绝。 …… “小子,你只识得‘玉面罗刹’,可曾听闻‘坐地金刚’乎?” 林二拭去嘴边血污,桀笑道,“呵呵,金刚坐地,人畜不宁,东北道上响当当的猎妖人‘坐地金刚’,我怎么会没听说过?” 陈朗听罢狷狂大笑,枯瘦岣嵝的身躯猛然响起炒豆子般的暴响,宽松舒适的锦袍徒然绷紧,眨眼间他就从一消瘦老叟变成一个赳赳巨汉,散发出浓烈的骇人气势。 “哈哈哈,好久都没舒展过筋骨了,今晚就杀个痛快!” 语毕,大变形态的陈朗猛地跺脚,立即踩出两个大坑,震得地上雪沫腾飞,旋即炮弹般冲向横公鱼。 另一边的玲珑也拍马杀到,与陈朗一左一右围攻刚站身的横公鱼。 被偷袭的横公鱼勃然大怒,两只铁锤般的巨大拳头轰然砸向来袭的两人。 陈朗怡然不惧,桀然狞笑着正面选择硬撼,玲珑却身在半空诡异拐弯,轻盈优雅地避过横公鱼的铁拳,玉掌作刀,不带人间烟火般戳向它的肘部关节处。 嘭! 一声猛烈巨响炸开,正面硬刚的陈朗如断线风筝般被击退十多米外,玲珑的掌刀则擦出璀璨火星,依然无法攻破横公鱼坚如磐石的赤红鳞甲,立即抽身远离。 玲珑与陈朗第一波合击无功而退,横公鱼毫发无损。 “哈哈哈,痛快,再来!” 陈朗一个灵活空翻落地,抖擞一下略微酸痛的拳头,神色癫狂地卷土再来。 玲珑则满面凝重,横公鱼的强悍有些超乎她的预料,身形一晃,鬼魅般快速游走起来,努力寻找横公鱼的破绽。 得强援入场,林二终有喘息良机,急忙退到一旁抓紧时间回气,眼神闪烁,似在打什么歪心思。 接连受挫,本就性格暴戾的横公鱼差点气炸,见陈朗还敢不知死活地主动挑衅,顿时雷霆暴怒,疯狂地大声嘶吼,双臂猛锤地面,然后猛然舒展双臂,狠狠地横扫溅起的无数碎石。 那些锐利的碎石被横公鱼的巨力一扫,立刻飞速射向陈朗,在其恐怖的巨力推动下,劲道不亚于火铳射出的弹丸。 借助那些碎石的掩护,横公鱼张牙舞爪地疯狂奔袭,犹如四马战车般气势汹汹冲向陈朗。 陈朗只觉眼前一花,狂风暴雨般的碎石便迫在眉睫,心头急跳,猛地催动法力,怒吼道,“《壮骨金刚经》——金骨气罡,给我挡住!” 话语刚落,碎石便至! 铛铛铛铛铛铛! 只见陈朗身上衣物肌肉刹那间变得薄如蝉翼,周身骨架绽放猛烈豪光,一道半透明金光罡气骤然生成,抵挡住汹涌来袭的碎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音。 碎石打得金光罡气千疮百孔,好悬抵住这波攻势。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碎石轰击虽然挡住,但是横公鱼也悍然杀到。 陈朗只来得及露出震惊的表情,就被横公鱼以雷霆万钧之势撞中,本就薄弱的金光罡气立即粉碎,下一秒就像被实心炮弹轰中般,惨叫一声飞了出去,在雪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吼~” 总算宣泄心中郁气,横公鱼仰头长啸,双拳疯狂捶打胸膛,发出震天响的砰砰声。 突兀,诡异骤生! 只见横公鱼周围虚空中徒然浮现七八团扭曲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它身上。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些面目狰狞,长满利齿的婴儿鬼影,甫一现身,就张开血盆疯狂啃咬。 那一排排锯子般的利齿在赤鳞上摩擦出剧烈火花,仿佛还有一股奇异的腐蚀性力量在作祟,竟然留下道道浅痕。 “嗷~” 横公鱼首次感到心慌,猛地抖动身躯,企图把身上那些鬼婴抖落。 奈何鬼婴如跗骨之俎,任由横公鱼怎么折腾,就是死不放手。 玲珑在一旁快速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似在隔空操控鬼婴。 林二见状情不自禁惊声道,“无形鬼婴,这婆娘修炼的果然是《死婴经》!” 玲珑仿佛能听到般,凶悍凌厉地瞪了林二一眼,林二顿时凛然,不敢再多嘴。 “咳咳……” 这时候,被击飞的陈朗也神色萎靡地跑回来,口鼻渗血,好不狼狈。 “老二,没事吧?”玲珑一心二用,不忘关切道。 陈朗讪笑摇头道,“死不了,劳烦大当家挂心,待我前来助你拿下此兽!” 说得虽然轻松,但是正面吃了横公鱼全力一击,陈朗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深呼吸几口,强压下体内剧痛,陈朗猛地冲到横公鱼身前,狂风骤雨般发起猛攻。 砰砰砰砰砰砰砰! 横公鱼被鬼婴牵制了大部分精力,一时不察,瞬间被漫天的拳脚残影笼罩,犹如沙包般惨遭蹂躏。 噼啪! 昏暗的天穹猛地划过一道霹雳,紧接着狂风大作,乌云密集,眼看着就要下暴雨了。 陈朗越打越兴奋,连伤痛都抛之脑后,满脑子只想着痛快宣泄暴力。 正上头时,一只蒲扇大手猛地接住他的拳头。 陈朗一怔,下意识地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怨毒至极的大眼。 紧接着眼前一花,陈朗听到咔嚓一声撕裂脆响,然后感觉天旋地转。 落地后,陈朗惊愕地看到自己身体犹在原地,失去头颅的脖腔疯狂喷血,等他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时,无边的黑暗潮水般将他吞没。 “吼~” 一声愤怒至极的兽吼声震彻长空。 横公鱼浑身浴血,七窍流血,宛若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此时鬼婴依旧蚁附在它身上啃咬,但是横公鱼深吸一口气,腹腔高高鼓起,紧接着厉声再吼,一圈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骤然炸开,周围积雪都被吹荡一空。 “哇呜~” 下一秒,鬼婴们如遭雷击,纷纷惨叫着顿时虚空。 “呜!” 心灵相通的鬼婴受创,玲珑也遭受反噬,触电般娇躯一震,张嘴喷一口鲜血,莫名倒飞撞上身后大树,半响都站不起来。 横公鱼竟然恐怖如斯,连赫赫有名的‘玉面罗刹’与‘坐地金刚’联手都不敌,落得一死一伤的下场。 逼退玲珑后,横公鱼犹不解恨,探手抓过陈朗僵立的无头残尸,双手捏住猛力一撕,硬生生将其撕成两片,五颜六色的肚藏挥洒涂地,触目惊心至极。 见横公鱼凶焰涛涛,远处观战的猎妖人们无比胆战心惊,极度恐惧之下,也顾不得玲珑威慑,转身就四散逃窜。 却不料逃跑动静引起了横公鱼的注意,它今夜所受之屈辱生平未遇,哪是杀死区区一个陈朗就能抚平的,顿时丢弃手中残尸,纵身朝逃窜的猎妖人们追去。 仿佛没有重量般,横公鱼在雪地上健步如飞,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追赶上落在最后的一个秃头大汉。 秃头大汉亡魂皆冒,情急之下忍不住将手中视若珍宝的法兵胡乱投掷,企图争夺一线生机。 强如玲珑二人联手都无法破开的鳞甲,又哪会在乎这点攻击。 横公鱼不管不顾,任由法兵掷中胸膛弹开,追赶上前一拳锤烂秃头大汉半边身子,看都不看一眼继续猎杀其余猎妖人。 它实在恨透这伙人,今夜凡是在场的活人,它一个都不会放过! 二虎别看外表憨傻,但是极会见风使舵,一看情况不妙马上就溜之大吉,故而他跑得最快。 但是跑着跑着,他猛感觉不对劲。 身后惨叫不断,急忙回头一看,差点没当场魂飞魄散。 横公鱼竟然已经追赶到他身后不远,将一个疤脸大汉生生捏爆头颅,更后面则是满地尸骸,血流成河。 不用怀疑,下一个就该轮到二虎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满心惊惧的二虎只顾着看后方,一个不留神就被前方积雪下的一块石头绊倒,整个人打横着摔出几米外。 才刚落地,二虎就猛地撇见阴影笼罩,刚打算开口求饶,就被一只鳞甲包裹的大脚重重践中头颅。 咯咧一声,二虎脑瓜子就如熟透西瓜般被踩得稀巴烂。 至此,所有猎妖人除玲珑外,所有人全体阵亡。 这便是企图虎口扳须的下场,贪婪成性的猎妖人终须被自己贪念反噬。 空气中的浓郁血腥味让横公鱼感到无比舒适,忍不住捶胸长啸,尽情炫耀勇武。 玲珑心中惨然,她没想到横公鱼竟然强悍到这种地步。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如今最重要的是该想办法逃命。 不经意间,玲珑余光撇见林二正借着阴影掩护朝横公鱼摸去,不由得心中一动。 林二还敢觊觎横公鱼,难不成他还有后手? 如果真是这样,不妨可以与之合作。 只要成功拿下横公鱼,今夜所受之损失根本就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玲珑急忙抓紧时间疗伤回气,准备在关键时刻出手。 噼啪! 又是一道霹雳横空,酝酿许久的暴雨终于倾泻而下。 横公鱼只顾着发泄心中憋郁,且雨声密集,竟然被林二摸到身后也不自觉。 待到近前数步远,林二猛地从阴影中跃出,手探怀中,猛地朝横公鱼丢出两道黑影。 横公鱼下意识接住,紧接着猛然一僵,直挺挺地倒地抽搐不止。 “哈哈哈,爹爹果然没有骗我,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横公鱼,唯一惧怕的就是乌梅!”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十九章 复仇 万物相生相克,无下则无上,无低则无高,无苦则无甜——出自《道藏经》。 “哈哈哈,没想到悍勇无匹的异兽横公鱼,居然惧怕两颗小小的乌梅!!” 林二一洗颓势,在雨幕中癫狂大笑,上前狠狠一脚踢在僵直的横公鱼头上,顿时将它踢得横移数米外,拖出一道清晰的水痕。 “你不是很狂吗?起来啊,起来继续啊!”林二追赶上前,疯狂地对横公鱼肆虐,似要把刚才受挫的窝囊气发泄出来。 被迫挨打的横公鱼双目圆瞪,眼眸中的怒火几欲喷出,可是摊开掌心中的那两颗乌梅就像落地生根般死死贴紧,一道诡异气息从接触点疯狂窜入体内,使其气力衰弱,动弹不得,鳞甲黯淡软化,防御力大幅度下降。 林二暴戾拳脚如雨点般落在横公鱼身上,不到片刻,竟然有鳞甲被生生打断,横公鱼也从怒火中烧转为精神恍惚,七孔渗血。 一通发泄过后,林二也累得够呛,不得不停下手了。 有时候现在就是如此荒谬。 实力强大到团灭玲珑猎妖人团伙的横公鱼,竟然会倒在两颗不起眼的乌梅上,不得不说真是一物降一物。 看着当年害得自己弑兄戮母的仇人奄奄一息,仿佛为当年的罪行找到了借口,林二心里生出一股病态的释放感,又如放下一个沉甸甸的心理重担。 “林公子神勇无敌,独力降伏不可一世的横公鱼,妾身替公子贺~” 就在林二百味交集之际,一道柔媚的声音传入耳畔。 回头看去,却见一道倩影冒雨而来。 玲珑浑身被大雨湿透,裁剪得体的黑色劲装遇水紧贴酮体,勾勒出惹火的曼妙身姿,略缺血色的娇媚容颜楚楚动人,魅惑与清纯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在她身上体现,但凡是个男人见到都觉得会心动。 林二也不例外,神态痴迷,眼眸中满是赤裸裸的欲望。 玲珑毫不介意林二吃人般的目光,巧笑兮然地款步来到林二跟前行了一记万福,柔声道,“林公子真人不露相,玲珑有眼不识泰山,往日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莫要与妾身计较。” 林二嘴角扬起一抹邪笑,轻佻地用手指挑起玲珑小巧圆润的下巴,不怀好意地笑道,“道上皆传‘玉面罗刹’心思玲珑,最会见风使舵,果然名不虚传。” “公子莫要作践妾身,世道艰难,妾身一介妇道人家,如果不强势点,哪里震得住那些莽汉?公子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妾身一回吧~”玲珑美目含泪,那股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直戳男人最原始的保护欲。 “呵呵,那要看你有多少诚意,小爷我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林二大手一探,就将玲珑娇小的身躯拥入怀里,坏笑着说道。 玲珑嘤咛一声,就势将螓首侧贴在林二胸膛上,粉拳轻敲几下娇嗔道,“林公子真坏~只要您饶恕妾身,妾身,妾身都依你~” 林二语气愈发轻浮,只是双目冷光流露,看似随意道,“那,你可愿意将《万骨魔经》残本给我一观?” 说时迟那时快,前一秒还乖巧无比的玲珑,突然间神色一狞,两道狰狞鬼婴虚影自虚空中浮现,闪电般直取林二背心要害。 林二仿佛早就知道玲珑会偷袭,在她动手的瞬间全力催动法力,周身金光大作,十二道神将虚影叠加护体,千钧一发间挡住了鬼婴偷袭。 偷袭未果,玲珑娇咤一声,徒然抽身遁出数丈外,拧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如何得知我有《万骨魔经》残本?” 林二并未追击,只是不屑地冷笑道,“呵呵,天底下哪里有藏得住的秘密?你以为世上就无人知晓《死婴经》与《壮骨金刚经》皆源自《万骨魔经》么?” “至于我是谁,这个就没必要告诉你了,毕竟有些秘密,连死人都不方便告知!” 玲珑眉目含煞,心中警惕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本来她就准备假借美色诱惑袭杀林二,此时被道破内心最大的秘密,更加留他不得,心中杀意沸腾。 正如林二所言,她的《死婴经》和陈朗的《壮骨金刚经》都是从臭名昭著的《万骨魔经》残本里演化出来的分支功法。 当年魔骨真人之祸前车可鉴,就算其死后,玄门正派也没有放过任何敢修行其遗留功法《万古魔经》之人,一旦发现,必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以致于这两百年来,《万骨魔经》已然成为玄门禁忌。 玲珑早年间机缘巧合下得到《万骨魔经》残本,参悟出《死婴经》和《壮骨金刚经》,后来陈朗入伙再把《壮骨金刚经》交予他修行,这才拉起一支不俗的猎妖人团队。 一旦她私藏且偷偷修习《万骨魔经》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她将在神州大地上没有立锥之地。 没想到林二处心积虑地接近她,竟然是觊觎《万骨魔经》残本。 林二说得没错,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留活口! 瞬息间,两人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危险气息疯狂弥漫。 就在肃杀气息即将达到巅峰时,一道怒气磅礴的声音打破僵局。 “我说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两人猛回头,顿时惊诧不已。 只见滂沱雨幕中,有一道人影踏风而来,瓢泼大雨仿佛有生命般,自动避开来者,开辟出真空带。 狂风环绕,雨水退避,目光如电,暗含怒火,来人正是袁玉堂! “你怎么会这么快就解开截脉散的药力?” 玲珑和林二同时震惊道。 也不怪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截脉散可是玲珑独门秘方,林二可是亲眼见过有修士境巅峰术士吃下后阴沟里翻船。 按道理来说,袁玉堂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术士,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可能这么快解开截脉散的药力。 偏偏事件就是这么奇妙,才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袁玉堂就恢复自由。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袁玉堂到底怎么做到的。 别看林二和玲珑相爱相杀那么果断决然,实际上他们都在横公鱼身上吃了大亏,此时伤势颇为严重,实力不及全盛时期的一半。 袁玉堂此时入场,对心怀鬼胎的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没搞清楚袁玉堂底牌之前,相互残杀必定是取死之道。 在生死攸关之下,个人恩怨不过是浮云,两人暗中对视一眼,旋即达成共识。 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攻向袁玉堂。 袁玉堂对此表示不屑一顾,心中杀意翻腾,就算两人不对他动手,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快解开截脉散,说起来最该感谢的就算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身负‘呼风唤雨’神通的他,在暴雨天里俨然就是主场,加快了他冲击药力的速度,所以才能这么快恢复自动。 只是截脉散虽解,但是他的伤势却没有痊愈,如今枉动法力,将会极大延缓康复时间。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玲珑和林二不死,他心意难平! 付出再多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噼啪! 一道闪电撕裂长空,暴雨中三道人影很快纠缠在一起。 林二将出自昆仑派的玄门正宗绝学《六丁六甲神将功》催谷到极致,十二个神威赫赫的神将虚影犹如实体般围攻而来,刀枪剑戟,疾如骤雨般砸向袁玉堂。 袁玉堂怡然不惧,心念一动,暴烈罡风沸腾,犹如惊涛骇浪般席卷四方,神将虚影武器尚在半空就止步不前。 玲珑快如鬼魅,身上鬼气弥漫,七只狰狞恐怖的鬼婴撕破虚空杀出,分别从七个方向同时进攻。 袁玉堂略微敛眸,倾泻而下的豆大雨点骤然停滞定格,紧接着徒然加速,宛若暴雨梨花针般飙射。 七头鬼婴未等靠近,便被密集的雨水戳个千疮百孔,吭都未吭一声就烟消云散。 天罡神通,夺天地之造化而成,最是克制邪祟不洁之物,玲珑不知底细,竟然驱动鬼婴去攻击袁玉堂,无疑是自寻死路。 心血喂养的鬼婴被灭,玲珑顿受反噬,脸色一白,张口就吐出一簇乌血,破布袋般摔飞出去,砸在地上已然奄奄一息。 玲珑瞬间落败,让林二心头急跳,他怎么也想不到外表柔弱的袁玉堂会强得这么离谱,当即无心恋战,萌生退意。 只是如今战场由袁玉堂掌控,岂容林二活命。 林二心知肚明,不要命般强行灌注法力进十二神将虚影中。 神将虚影本是虚幻之物,得到法力加持,顿时变得凝实无比,仿佛真正的神将下凡,无所畏惧地向袁玉堂发起绝死冲锋。 借此良机,林二转身亡命逃窜。 袁玉堂冷笑一声,强抑涌向喉咙的鲜血,手一抬,身边狂风暴雨立即化为无数风刃与雨枪,汹涌澎湃地撞向十二神将。 噗噗噗! 延绵不断的撕裂声不停响起,神将虚影在霸烈无涛的攻势中纷纷粉碎。 十二神将虚影代表着林二全部修为根基,故而每粉碎一道虚影,就相当他一部分根基被毁,宛若万箭穿心般的剧痛反噬,差点让他当场昏倒。 神将虚影虽然顽强,很快就被屠戮一空。 而这时候林二才堪堪逃出五十米以外。 袁玉堂乘胜追击,风刃雨枪呼啸破空声中参杂着他一声怒吼: “狗贼,白天之辱,我如今百倍奉还,纳命来!” 林二亡魂皆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凛然而至的风雨切成肉糜。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十章 异乡人 狂风聚啸,暴雨沸腾,宛若天神下凡。 袁玉堂身处风雨拥簇间,瞳孔神奇地呈现琉璃色,似有道道神光流逝,神异非凡。 突兀间异变突生。 只见狂风溃散,暴雨复泄,袁玉堂径直从数丈高空摔落,重重地砸在被林二碎尸染红的雪地上。 “咳咳咳……” 袁玉堂抚胸一阵剧烈咳嗽,小脸儿发白,唇角溢出缕缕血丝。 妄动法力施展神通打杀仇人固然痛快,但是后果却有些难以承受。 体内五脏六腑仿佛有团团烈火灼烧,略微动弹呼吸,都如千刀万剐,痛入心扉。 尽管伤势严重,但袁玉堂心意却前所未有的通透澄澈,恨不得引吭高歌!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亲手杀人,并没有像前世影视剧里所描述的种种不堪,反而感到无比快意。 因为他所杀的,赫然是一个为了活命弑兄戮母,恬不知耻的畜生! 这样罔顾人伦的畜生,他见一个杀一个! 兴奋过后,袁玉堂思绪回归现实,不由得有些发苦。 本来要静养三个月的伤势,如今再度加剧,估计没个半年是肯定好不了了,而且前提还是必须禁止再擅动法力。 但是当今世道妖魔横行,人如财狼,有些时候不是刻意惹麻烦,而是麻烦主动缠身。 真的能半年不动手吗? 袁玉堂不知道。 休息一会,感觉伤势微微好转,袁玉堂挣扎着起身,开始打扫战场。 玲珑外表柔弱,但是却比男人还要果断,刚才一见袁玉堂从空中摔落,气势衰弱到极点,也没痴心妄想着趁机铲草除根,而是选择果断逃命,现在早就不见踪迹了。 至此,猎妖队十三人除了玲珑外,全部都葬身在这荒无人烟的颚加尔湖畔。 袁玉堂可没那份无聊的善心帮猎妖人收敛尸骨。 害人者人恒害之,从他们选择走上猎妖人这条不归路开始,就注定了终有一日抛尸荒野的下场。 只是可惜跑了玲珑,不能尽诛仇寇,略有遗憾。 不过失落的同时袁玉堂也感到一阵庆幸。 还好自己秒杀林二震慑住玲珑,否则刚才只要她胆子再大点,自己可能就要凉凉了。 只要玲珑还敢出来作恶,迟早会被他找到踪迹,到时候新仇旧恨自然一次算尽。 如果中途被人打死了就更妙了,免得他惦记。 自我安慰片刻,袁玉堂弯腰从地上抄起一捧积雪,用力揉搓脸颊刺激精神,把杂念抛之脑后,朝犹自僵硬原地的横公鱼走去。 听到脚步声靠近,僵直的横公鱼本能大骇,两颗拳头大小的灰白鱼眼拼命地转动,眼眸中流露出清晰的惊骇之色。 来时途中袁玉堂随手捡起地上一柄断刀,站在横公鱼面前,目光幽深,沉默不语。 身负‘呼风唤雨’神通的他,对风的亲和近乎本能,也因为这样,白天时即使相隔甚远,他依旧靠着风声传递听到了玲珑和陈朗的对话,得知横公鱼血肉的神奇效果。 食之不惑,破尽天下虚妄…… 至于传说是真是假,只需一试就知真伪。 袁玉堂缓缓举起手中断刀,无视横公鱼苦苦哀求的眼神,面无表情的挥落。 咔嚓! 一阵寒芒掠过,血光暴绽。 横公鱼斗大的头颅干脆利落地与身体分家,头颅滚落到一旁,至死尚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世事无常,一物降一物。 谁能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强悍异兽横公鱼,竟然会栽在两颗平平无奇的乌梅上,不得不说世事无奇不有。 此兽作恶多端,多少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生灵丧生其口中,袁玉堂杀之毫无心理负担。 解决掉最大隐患横公鱼后,袁玉堂没有急着烹煮鱼肉,而是转身朝猎妖队安放物资的树林深处走去。 因为,那里有他最重要的伙伴赤兔和恩师的骨灰坛。 顺利救出被五花大绑的赤兔和自己的行囊,骨灰坛安然无恙,袁玉堂心中悬着的那棵石头总算放下。 赤兔忠心耿耿,性情刚烈,昨夜感应到袁玉堂有危险,便要不顾一切地发狂营救,可惜不敌法力加身的猎妖人,还没来得及冲营就被擒下。 亏得赤兔神骏高大,二虎见猎心喜想要驯服为坐骑,这才免遭毒手,只是被捆绑住一同运送到这里。 如果赤兔无辜被杀,袁玉堂会伤心很久。 解开身上绳索,赤兔马上起身,亲昵地用大脑袋去拱袁玉堂,那一抹温馨,让袁玉堂心里暖洋洋的。 安抚好受惊过度的赤兔,袁玉堂就地搜刮起来。 片刻后,袁玉堂在玲珑等人的行礼里翻找出不少的黄白财物,可惜没有活口留下,商队原主陈土松价值万金的货物也不知道被藏在何处,恐白白便宜了逃出生天的玲珑。 不过袁玉堂也不在意,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没必要为身外物徒增烦恼。 而且还找到七八张不知名的符箓,可惜袁玉堂不知其驱动口诀,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说到这里,还不得不提另一件极为离奇的事情。 神秘古书《天罡秘术》是导致袁玉堂穿越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保障。 被截脉散暗算之后,袁玉堂最担心的就算《天罡秘术》丢失。 结果等他醒来后,身上大部分的物品被搜刮一空,只剩下贴身的内衬与薄裤,《天罡秘术》居然还好好地躺在他怀里。 这让袁玉堂感到极为不可思议。 玲珑他们好似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天罡秘术》的存在似的,否则这等神异宝物,绝对不可能还留给袁玉堂。 有鉴于此,袁玉堂有个大胆猜测。 似乎《天罡秘术》除他之外,无人能察觉。 这个猜测虽然离奇,但是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海里去了,也不差这件。 经此一役,袁玉堂再也不用担心会遗失《天罡秘术》。 …… 咕嘟咕嘟~ 铁锅在柴火烘烤下翻滚冒泡,奶白色的汤水间有大块鱼肉浮沉,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数里外,闻之食指大动。 袁玉堂和赤兔蹲伏在篝火边上,垂涎欲滴地盯着锅内美食。 这套炊具皆是商队遗留之物,大冷天能有口热汤喝,简直快活过神仙。 估摸火候差不多了,袁玉堂用木勺盛出两碗热汤,一份给赤兔,一份自己吃。 赤兔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也顾不得烫嘴,头一探,就将嘴巴伸出碗里咕噜噜地喝起汤来。 袁玉堂见状不禁乐了,先嗅一口气味,顿时一股奇香在鼻腔间绽放开,仿佛瞬间神清气爽,连不时作痛的伤势都略微平复。 “好神奇的横公鱼肉!”袁玉堂情不自禁地称叹一声,举碗凑到嘴边,便大口喝了起来。 汤水鲜美异常,鱼肉入口即化,在口腔内变成一股热流顺着喉咙进入四肢百骸,瞬时排尽体内寒气,同时身体内部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满满一大碗热汤喝尽,袁玉堂意犹未尽地放下空碗,不经意间撇见赤兔双目竟然在黑夜里冒出微弱红光,仿若漆黑中的萤火虫般。 袁玉堂吓了一跳,急忙跑到光洁如镜的冰封湖面上一照,果然自己也如赤兔般双目放光,而且在夜间视物如白昼。 略一思绪,袁玉堂便释然。 横公鱼血肉玄妙异常,食之不惑,应该是吃了鱼肉后的神奇变化。 想到这里,袁玉堂心中火热,急忙再去切割横公鱼的肉块,继续烹煮。 直到天亮,横公鱼几乎被分食殆尽,一人一马才感到心满意足。 就算横公鱼的肉质没有‘不惑’奇效,光是那股鲜美滋味,就是前世出生在大吃货帝国的袁玉堂也是前所未遇的。 实在太好吃了! 遗憾地看向只剩下骨架的横公鱼,袁玉堂失落地低下眼眸。 可惜如此美味可遇不可求,下次想再吃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 此地非久留之处,天知道玲珑会不会躲在暗处埋伏着。 袁玉堂不及休息,骑着赤兔一路急行三十多里才敢停下休息。 在山洞里一觉醒来,袁玉堂发现外界天色已暗,风雪大作,赤兔俯卧在侧,安然酣睡。 由于清晨吃得太饱,袁玉堂不感腹饥,便从行囊里拿出邋遢老道遗留的烟枪和烟叶火折子,坐在洞口,遥望风雪。 把烟叶囊子平铺在膝上,用两根手指地夹出一簇烟叶,用力地夯实烟锅,又小心地将水囊倾倒,倒出些许清水湿润烟叶。 火折子在地上一划,一道火光骤起,凑近烟锅点燃,袁玉堂深深地吸了一口。 霎时间,熟悉辛辣的尼古丁气息在肺腑间流淌。 比起精工细作的卷烟,土旱烟多出一种苦辣的味道。 但是袁玉堂并不排斥,反而更加沉迷。 啪嗒啪嗒,一口接一口,袁玉堂眼神迷离,恍惚间似乎看到那道熟悉的邋遢身影举着酒葫芦痛饮,穿越风雪来到自己面前,笑吟吟地摸着自己头发,眼神慈祥爱怜。 苦寒异世,举目无亲,饶是袁玉堂心智成熟,依旧难抵潮水般来袭的孤独。 独在异乡为异客,没经历过的人,哪里会明白这种刻苦铭心的寂寞。 把脑袋埋在膝盖里,袁玉堂梦呓般呢喃道: “师父,徒儿好想你……”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十一章 荒村度魂 连续三天暴雪天,以致袁玉堂没办法赶路,只能和赤兔蜗在山洞里猫冬。 第四天,总算雪过天晴,袁玉堂便开始上路。 此时已经相距桐山关几十里外,如果天气不再恶化,两天之内就可以赶到。 奈何天公不作美,三日的暴雪冰封千里,到处都是深可及膝的积雪。 白茫茫的蓬松积雪下也不知路况如何,一个踩空很容易就出意外,饶是袁玉堂也不敢冒进,小心翼翼地牵着赤兔步行,留下一连串脚印,仿若宣纸作画。 越是靠近桐山关,袁玉堂就越是感觉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身后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雪原,前方却是延绵起伏的巍峨山脉,宛若有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将两地风光分割出不同的世界。 桐山关起源于大夏十二祖脉之一的安澜山脉,与一马平川的塞北平原不同,四周重峦叠嶂,悬崖峭壁,延绵数百里,地形极为险要,扼守塞北走廊唯一的入关通道,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与天雄关、神剑阁、紫金关并称天下四大雄关。 望着奇雄蜿蜒的山势,袁玉堂不禁感到意气冲荡,想要即兴赋诗一首,奈何所学的古诗早就归还老师,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诗句,只好作罢。 再行二十余里,夕阳斜落,橘红霞光弥漫群山边沿,地上积雪反射红光,仿若置身梦幻迷离的童话世界,美不胜收。 今夜难得不起风雪,天清星晴,宛若一匹银河横挂天穹。 袁玉堂尽览塞外美景,只觉心中郁结也悄然消散。 复行两里,他发现前方有一村庄轮廓。 只是不等靠近,袁玉堂就察觉不妥,英挺的剑眉不由得蹙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与血腥混杂的难言味道,村里依稀还能看到有缕缕黑烟升腾,路径略薄的积雪上散布着繁杂的脚印,四周一片死寂,仿若无人死域。 种种征兆,似乎预示着不祥。 袁玉堂收回目光,牵着略显不安的赤兔,大步流星地朝村庄走去。 越是靠近,袁玉堂心中的怒火便不禁沸腾。 只见村口一棵歪脖子槐树上悬吊着一个黑影,正随夜风摇晃,地上有一趟干透的乌黑痕迹。 袁玉堂眉头急跳,目露杀意。 那是一个被动得梆硬,赤身裸体,半数皮肤被生生剥掉的妙龄少女啊! 左右观望,袁玉堂发现村道左右的荒草间倒伏着不少死状凄惨的冻僵尸体,新雪不及掩盖地上的血迹斑斑。 村里屋舍大多有被烈火炙烤的痕迹,透过倒塌的墙体,还能看见焦黑残垣里肢体扭曲的焦尸。 一阵夜风骤起,卷起了地上雪沫,也拂开天穹浮云,残月撒下冷辉。 凄凉月华下,袁玉堂在村里逛了一圈,满村竟无一活口! 这不是妖魔所为! 妖魔只会吃人,绝不会放火! 只有人类,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禽兽所为! 袁玉堂觉得胸膛堵得难受,脑门青筋急跳,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作恶元凶早已遁去,此时再狂怒又有何用? 幽幽一叹,袁玉堂目露哀伤,转身在一间倒塌大半的屋舍里找到一柄残缺农具,便去村头空地上开始刨坑。 一个,两个,三个…… 足足劳作到月上五更,袁玉堂才刨出七十八个大坑。 撸起袖子,袁玉堂回村开始收敛尸骨。 都是可怜人,不幸生于战乱之地,既然生前遭遇厄运,那么死后就该入土为安。 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古代世界已然半月,袁玉堂的神经被锻炼得极为坚韧,对于死状凄惨的尸体早已见怪不怪。 他本意帮横死村民收敛尸骨是好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遇到困难。 一些烧死的焦尸尚且好收敛,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被砍得支离破碎的残肢断臂,他又不认识村民,哪里能拼凑出全尸。 最后索性不再分开安葬,全部都葬于一穴,这样你中有我,我有中你,也不虞有搞混的烦恼。 又是好一阵忙活,袁玉堂总算解决了这桩大工程。 拭去额间汗水,掏出烟圈,啪嗒啪嗒地抽了半锅烟解乏,袁玉堂随后束整衣冠,盘坐在一座混葬新坟前,诚恳真切地念诵度魂咒: “男女众生,野鬼游魂……渡凡尘,若浮云,急急超生莫留痕……莫留爱,莫留恨,急急超生莫留痕……” 连续三遍充满愿力的度魂咒文中,袁玉堂身前无声站满了朴素祥和的‘村民’。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叟越众而出,老目含泪作躬道,“感谢公子慈悲,度化我等无主野鬼,公子好人好报,必定福禄永昌,天命长安。” 这时候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女也出来,娇柔地行了万福,羞怯道,“小女子谢谢哥哥赠衣遮体之恩,奈何今世无缘相报,来世必做牛马,以报答哥哥的大恩大德。” 这个少女正是被悬挂村口的那具女裸尸。 袁玉堂脸上不悲不喜,泰然答道,“诸位无需多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既然你们寿数已尽,便早归阴冥,莫要贪婪红尘繁华。” 一众‘村民’闻言齐齐躬身道,“尊公子法旨,小人等马上就回归阴冥!” 袁玉堂又道,“诸位莫急,可把害死你们的元凶行踪告知于我,我愿为你们报仇雪恨。” ‘村民’们听罢顿时面面相觑,良久后,貌似村正的老叟苦笑发言道,“正如公子所言,我等已非阳世活人,尘归尘土归土,阳间一切恩怨都与我等无关,公子慈悲度化我等已然感激不尽,实在不愿让公子涉险,这事莫要再提。” “当真甘心?”袁玉堂目光如电地追问道。 “甘心~”老叟情真意切地答道,其余‘村民’也一同附和。 凝视良久,袁玉堂知晓这些淳朴的‘村民’是不想自己有危险,只好挥手道,“既然如此,且去吧。” “小人等拜别公子。”‘村民’们诚恳告别道。 临了,老叟提醒道,“公子如若无要紧事,千万不要靠近桐山关,那处兵事正烈,趋之不祥,切记,切记!” 呼~ 一朵乌云飘过冷月,短暂遮蔽光亮,待到月华再降时,袁玉堂身前四野寂寂,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袁玉堂拍拍屁股起身,遥望桐山关方向,出神自语道,“兵事正烈吗?” …… 东北道首府兰州城一家客栈厢房内,一个身穿妖艳紫衣,浓妆艳抹的中年男人正盘坐蒲团上。 忽的,洞开的窗户外窜入一道淡金光团。 艳妆中年人猛然睁开眼眸,淡金光团已经飞到跟前,化作一道模糊人型轮廓,惨然道: “爹爹,孩儿肉身被毁了,救救孩儿吧~” 艳妆中年人霍然起身,手一挥,门窗自动关闭,一座小型法阵便笼罩厢房,鼓荡的法力气机如粘稠水银,稳住模糊人影摇晃不定的身形。 “林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艳妆中年人厉声问道。 被唤作林二的模糊人影噗通一声跪地,抱着艳妆中年人大腿嗷嗷大哭道,“爹爹啊,孩儿好惨啊,本来任务进度顺利,马上就可以为爹爹拿下横公鱼,逼问出《万古魔经》所在,怎知关键时候杀出一少年术士偷袭于我,连我把爹爹名头喊出也不管用,将我肉身斩成肉糜,嗷嗷嗷~” “孩儿肉身舍弃倒是无妨,只是那贼子委实可恶,连爹爹都不放在眼里,这口气孩儿实在是吞不下,求爹爹助我重塑肉身,孩儿必定亲自将那贼子缚于爹爹面前,任由爹爹出气!” 原本还怒气汹汹的艳妆中年人,越听越是冷静,最后冷笑道,“呵呵,没想到我儿林二这么有孝心,还真是难得。” “爹爹啊~”林二泣不成声道,“孩儿是真的替爹爹感到冤屈啊,区区一个总角少年,竟然敢大言不惭地公然羞辱爹爹,万一不慎传出,岂不是有辱爹爹威名?” 艳妆中年人实在听得腻味,厌恶地一脚将林二踹飞,破口大骂道,“你个废物,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要你何用?” “爹爹啊,我可是您如今唯一的血脉啊~”林二锲而不舍地膝行上前,又抱着艳妆中年人大腿哭诉。 “那是因为你哥哥被你亲手害死了!”艳妆中年人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不能人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哥哥早已魂飞魄散,岂能容你活到现在!” “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不想死,求爹爹救我一命吧~”林二继续哭嚎道。 “聒噪!” 艳妆中年人徒然大喝,手捏法诀呈现宝瓶状,一股无形吸力凭空而生,便将林二魂魄吸入衣袖内。 总算恢复安静,艳妆中年人在茶几前坐下,狞笑道,“好胆!也不知是谁家的高足,连我‘人缺尊者’的儿子都敢杀!这笔账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必定会上门讨回!” 顿了下,艳妆中年人将目光投向桐山关方向,语气莫名自语道,“算下时间,狼族大军应该开始进攻桐山关了,本座也要加快速度才行,不然误了教主大事,那可真是万死不辞……” 说罢,艳妆中年人双手交错呈莲花状,神态无比虔诚热烈,遥视西北方自语道: “红莲下凡,万民翻身,岁在夕近,天下大吉!” “天佑我红莲教!!”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十二章 杀狗! 越是靠近桐山关,沿途所见的人间悲剧就越多。 袁玉堂外表虽然看似平静,但是心里那股翻涌的杀意快把他逼疯了。 距离桐山关只剩下三十多里的路程,一天左右就能走完。 刚刚把一个被屠戮殆尽的村庄尸骸收敛完毕,袁玉堂骑上赤兔,绷着脸快马加鞭疾驰而去。 之所以他骑马,原因只有一个! 村内尸骸尚有温度,代表着凶手所去不远。 “猪狗不如的畜生,小爷我杀狗来了!” 走过一段路,突兀间余光撇见道路两侧的树林间有一道冷芒破空而至。 两息后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啸声。 袁玉堂暴喝一声,拳出如电,精准无比地拦空截击。 咔嚓! 一根纯铁打造的沉重铲头箭镞被拦腰击断。 赤兔戾鸣长啸,人立而起,踏步止住去势。 前方树林间窜出七八个神色不善的骑士,挡住了去路。 后方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同样数量的骑士,截断了后路。 两侧林间影影倬倬,似还有隐藏骑士游戈觊觎。 霎时间,袁玉堂就陷入了严密包围中。 不过他不慌不忙,眯起眼冷静打量着这伙奇装异服,明显与夏人不同的凶恶骑士。 这些骑士皆面容黧黑,皮肤粗糙,手指关节有厚实老茧,身材虽然矮却极为壮实,头戴御寒毡帽,身穿覆皮甲的裘服,弓刀皆全,浑身散发着一股蔑视生命的悍勇气息,分明就是从尸山血海中趟过的百死锐士。 再从其胯下极为雄骏的战马与帽檐下露出的怪异发辫,袁玉堂很快就猜出这些人的身份。 这是一群狼族骑兵! 怪不得沿途村庄会被祸害成人间炼狱,原来是被这些茹毛饮血的生番所为。 也罢,冤有头债有主。 苍天不报的仇,我报! 地府不收的魂,我收! 蓦地,空气变得凝重如滞,林间稀疏飞鸟惊起,一股肃杀气息席卷四野。 狼族骑兵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道自左眉到右嘴角刀疤的壮汉,望着眉清目秀的袁玉堂,丑脸上不禁流露一丝怪异的戏谑神色。 抬手示意身边举箭戒备的同僚放松,他准备独自出阵将这个俊俏的夏人少年拿下,到时候再献给喜好娈童的旗主大人,肯定会受到重赏的。 狼族世代居住穷山恶水间,直娘胎就自带彪悍擅战的嗜血基因,矮壮善射,骑术精湛,善于攀爬和林地作战,可谓是最原始的特种兵。 且因为地理封闭缘故,至今尚保留着原始野蛮的部落风气,阶级森严,位尊者对下位者有绝对的生杀予夺权力。 有机会讨好尊贵的旗主大人,疤脸大汉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见到队长有意独战功劳,下属皆不敢忤逆,一个个放下武器,好整以待地准备欣赏队长大人的狩猎表演。 不过是个弱质彬彬的夏人少年,根本就不值得这些百战犹生的兵痞子放在眼里。 袁玉堂冷漠地瞟了眼骑马渡步而来的疤脸队长,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双臂低垂,原地站立不动。 不想他这番做派在桀骜狼人骑兵眼中,像极了惊吓过度主动下马受缚的软弱表现,对他的不屑愈加浓烈。 疤脸队长优哉游哉地策马来到袁玉堂五步开外,居高临下斜睨着‘放弃抵抗’的袁玉堂,尽管有些不爽袁玉堂过早放弃让他失去狩猎的乐子,但是也懒得计较,用生硬的夏话说道,“你滴,夏人少年,不想死滴,就乖乖跟我走,否则,死啦死啦滴!” “噗嗤~”袁玉堂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再也绷不住,直接笑出声。 疤脸队长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抬手就是一鞭,凌厉抽向袁玉堂胸腔。 至于为什么不给予最羞辱的抽脸? 废话,他还指望着靠袁玉堂这张小白脸去讨旗主的欢心呢,打坏了怎么办? 只是疤脸队长没想到下马威的一鞭,竟然未及落实,就被一只白嫩小手半途拽住。 这突然变故让所有狼人骑兵都愣住了。 拽住马鞭者,竟然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夏人少年? 很快其余狼人骑兵脸上都露出想笑又不敢笑的憋笑表情,眼神中满是幸灾乐祸的快意。 疤脸队长本就黧黑的脸庞顿时变得黑如锅底,眼前这个小鸡崽般的少年竟然当众让他颜面无光,顿时无比愤怒。 肌肉纠结的强壮手臂猛然发力一甩,企图把袁玉堂甩飞。 却不料,袁玉堂脚下生根般,大力顺着马鞭传来,他却纹丝不动。 疤脸队长蓦地瞪大眼睛,看着绷得笔直的马鞭,旋即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 他本只是想小惩大诫给个下马威,没想到袁玉堂居然如此不给面子。 骨子里的桀骜因子被激活,疤脸队长心中杀意大盛。 什么讨好旗主,什么升官发财,都见鬼去吧! 南蛮子不知死活,那就干脆送他去投胎! “驾!” 疤脸队长果断舍弃马鞭,火速抽刀出鞘,厉喝拍马疾驰。 高举的锋利战刀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直取袁玉堂脖颈而去。 再加上战马奔驰速度加持,别说只是人体脆弱的脖颈,就算是一根碗口粗的铁柱也得一刀两断。 血腥的一幕即将上演,其余狼人骑兵纷纷露出兴奋渴望的神情。 夺命战刀来袭,袁玉堂依旧不见慌张,眼帘低垂,体内气血翻涌,身躯微不可查地颤抖。 这不是害怕的颤抖,而是蓄力过猛的体现。 当杀意到达巅峰时,他出手了! 忽的,只见袁玉堂四肢一伏一耸,猛然启动跃起,整条脊椎抽动,如箭矢般飙射出去。 空中时,周身骨骼颤动,胸中那股憋了数日的邪火怒意仿佛顺着喉头猛然喷发,一声嘹亮至极的长啸骤然炸响。 袁玉堂两脚高起高落,宛如跳跃悬崖的骏马,周围狼人骑兵仿佛都听到‘唏律律’的长嘶,快若迅雷般踏向策马杀至的疤脸队长。 这是他拳法修炼出真意,给人一种真实跃马奔腾的错觉。 古泰拳杀招——野马踏地! 这一刻,袁玉堂心神合一,仿佛化身一匹受惊野马王,两只高高扬起的大脚宛如野马的前蹄,携带踏碎一切的意境,避开疤脸队长斜劈的同时,势不可挡地踏中他的头颅。 咯咧~ 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中,疤脸队长整颗大好头颅犹如熟透的西瓜,被踩踏得稀烂,红的白的,污秽之物如雨飙射。 踏踏踏…… 失去骑士控制的军马犹自狂奔,驮着失去头颅的残尸,快速冲入林间消失不见。 踏碎疤脸队长头颅后,袁玉堂轻盈落地,轻呼口气,口鼻间喷出一道悠长如剑的白色气雾。 击杀恶獠,心意稍平,杀意却未得平息。 倏忽之间,现场落针可闻。 其余骑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慑心神,一时间大脑转不过轴来,惊愕当场。 “!@#¥%~” 精锐不愧是精锐,心理测试能力就是强,很快就有狼人骑兵惊醒,一阵叽里呱啦的鸟语,其余骑兵纷纷回神,抽出兵刃,分出一半人数前后策马夹击,剩余骑兵则拉弓挽箭,伺机偷袭。 这些骑兵弓马娴熟,配合无间,完全把人数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换作是另一个武艺高超的拳术宗师,恐怕也撑不过几回合。 这无关勇武与否,个人武力对上纵横沙场的军阵配合,再多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可惜,袁玉堂不是普通拳师,他是有法力在身的术士! 说时迟那时快,袁玉堂蛇一般油滑诡异地扭身避开两柄呼啸而来的交错钢刀,脚下一趟步,在染红雪地里拖出一道笔直的痕迹,游身上前,一肘砸中一匹迎面而来的战马前腿。 咔嚓一声,马腿被砸得筋断骨裂,失去平衡把背上骑士甩飞出去。 袁玉堂抿着嘴唇追赶上前,凌空抓挠一下,下一刻惨厉叫声响彻林间。 只见那倒霉的骑兵还没落地,整个下巴已然不翼而飞,脖间被破开,喉管被扯断,鲜血如泉涌,吭哧几声,落地后就气绝身亡。 一击得手后,袁玉堂抽身飞旋,犹如高速运转的陀螺,鬼魅般在战马冲击间左突右进,化身无情判官,尽情收割着罪恶的生命。 一个狼人骑兵被袁玉堂一个冲膝撞中背后,整个背脊都凹陷进去,带着战马飞出数米外撞上一棵大树,人马皆亡。 一个狼人骑兵被踢中喉咙,颈骨尽碎,脑袋软趴趴地贴着后背,死状惨烈。 又一个狼人骑兵被扣住双臂猛然一撕,整个人如纸糊般被撕断两条臂膀,哀嚎着被甩飞出去。 种种迥异又血腥惊人的杀戮疯狂上演,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出击的十余骑骑兵尽数被虐杀殆尽。 袁玉堂浑身浴血,稚嫩的脸庞鲜血淋漓,犹如地狱中回来复仇的恶鬼,环视一圈,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外围戒备的举弓骑兵们心胆俱裂,虽然他们素来以彪悍勇武著称,打起仗来不要命,但是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心理承受极限。 此时恶鬼浴血般的袁玉堂,哪是他们能匹敌的? 不知哪个骑兵率先哀呼一声,丢下弓箭转身就跑。 仿佛推倒的骨诺牌般,吓破胆的幸存骑兵纷纷有样学样,四窜逃亡。 袁玉堂狞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一柄钢刀,翻身骑上赤兔,拍马追了出去。 这些恶行累累的刽子手,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十三章 桐山关攻防战 大夏皇朝太康十七年,三月二十。 宜祭祀、破屋,忌刀兵、杀生。 一只鹰隼飞越长空,俯首低望,只见下方喧嚣震天,旌旗招展,人影幢幢。 一场攻防恶仗正在激烈进行中。 桐山关并非单指一座关隘,而是涵括安澜山脉东北分支的桐山群山区域,共有居合、上冲、跃马、飞鸾、桐山五大关卡,一起组成了东北门户的完整防御链,地理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就是夏人抵御外族的重要兵镇。 其中桐山关作为塞北走廊的第一门户,地理位置及其优越,山峦环抱,内有地下水源,长期驻守一卫(约一万余人)满员精锐军卒,可谓是固若金汤。 朔风如刀,白雪万里。 位于最外围,城墙高达十二丈以上的桐山关正遭受敌人猛烈进攻。 轰轰轰! 桐山关以北十里外的白头坡密林间猛然爆发惊天巨响,紧接着数十道耀眼火球携带着刺耳的尖啸徒然升空,待到上升极限后,再恶狠狠地攒落而下。 轰隆隆~ 半数以上的火球命中金刚岩堆砌的厚实城墙上,旋即就是一阵地动山摇,碎石扑簌,数十个躲在女墙后的士卒惨遭碾压,一声不吭就化成肉泥,残肢飞撒,血腥刺目。 城墙之下,密集如蚁的敌军正在绝死冲锋,数十架云梯勾住城墙,源源不断的彪悍敌卒口衔战刀,不要命地疯狂攀爬。 敌军后方更是不间歇地迸发阵阵密集箭镞,如蝗虫当空,力求压制城墙上守军冒头,为友军争取夺城良机。 城墙上的守军也不甘示弱,金汁、滚油、石灰、砖石等凡是能派上用场的物资,均不要钱般肆意往下砸撒,同时张弓挽箭,尽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竭力不让其登上城头。 不时有蚁附云梯上的敌卒哀嚎着摔落,同时有更多的敌卒踩着同僚刚刚断气的尸体继续攀爬。 这是一场勇气与意志的较量,双方寸步不让,势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关城最高点有一座平坦高台,这里视野开阔,居高临下,可将战场每个角落尽收眼底,且位置高阔,敌人的火炮箭镞都无法带来威胁,乃是绝佳的临阵指挥点。 一杆黑底金边,黑龙出海的旌旗迎风猎猎作响,一群甲胄齐全的高级将领拥簇着一个身穿鎏金山文甲的年轻人正在鸟瞰战局。 年轻人眼神如电,面如冠玉,薄唇紧抿,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对眼下糜烂的局势丝毫不慌,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佼佼者。 “山字营长枪兵出击支援南墙!” “神机营火枪队准备出击!” “炮营佛郎机炮队集中火力轰击城下敌军!” “各炮台十发连击,势要压制敌军炮阵!” “传令弓箭手不要吝啬箭镞,自由杀伤敌军冲锋队!” …… 一连串军令犹如行云流水般自年轻将领口中发出,不时有高级军官领命退下,没多久高台上就只剩下年轻将领和数个老重持成的老军官。 “将军,标下观这次狼族涂山部三旗精锐几乎倾巢而出,情况委实反常,恐另有图谋……”一个头戴飞虎羽冠的老将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年轻将领抽动嘴角,不屑冷笑道,“管他有何企图,敢来桐山关挑衅,来一个本将就杀一个,来一双本将就屠一双! 就怕他乃木尔泰的旗丁不够多,不够我大夏儿郎积攒战功!” “将军……”老将还待再说,却被年轻将领挥手打断。 “老将军莫慌,本将知晓老将军担心我初来乍到,建功心切会中了敌人圈套。”年轻将领淡然说道,“只是老将军也太小瞧我司徒杀奴了吧?我年岁虽轻,但是要比战功,也是不虚任何人,所以且安心,本将自有分寸。”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老将再有万般诫言,也只能吞回腹中。 战时主将的军令重于一切,任何人敢质疑主将命令,无疑是自取死路。 年轻主将司徒杀奴俯瞰杀声冲霄,硝烟弥漫的激烈战场,凌厉星目中燃烧炽烈战意。 狼族铁军涂山部三旗? 别人畏尔如虎,在某看来,不过插标卖首尔! 此战过后,某司徒杀奴之名必定响彻大夏! …… 十多里外,涂山部后阵中一个豪华帐篷内声乐糜烂,账内大摆宴席,丰盛酒肉果蔬由奴隶流水般奉上,花容月貌的西域舞女正在翩翩起舞,好一派纸醉金迷的奢靡作风,与战场上肃杀惨烈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身材如铁塔般魁梧,脑门发丝剃光,只在脑后留着几根小辫子的异族大汉大马金刀地坐于首席虎皮大椅上,左右侍奉着七八个身披薄纱,春光乍泄的妙龄侍女。 异族大汉左边脸颊绣着藏青色的天狼啸月刺青,每次活动脸上肌肉,栩栩如生的刺青都宛若破体而出,充满一种原始野性的勇武气息。 此人正是狼族七大部长之一,涂山部三旗之主,人称不死青狼王的乃木尔泰。 这里要着重说明一下狼族政权结构。 狼族起源于塞北大辽河流域,世代生活在穷山恶水的天山西麓老林间,极度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其尚武好战的民族特质。 每当历代神州皇朝兴盛时,狼族就会俯首称臣,充当一个忠心恶犬的角色,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只是每当皇朝国力衰落,狼族就会化为凶恶强盗,屡屡寇边劫掠,且因为其大本营隐藏在深山老林间,哪怕再强势的神州皇朝也很难将其斩草除根,乃是所有夏人的心腹之疾。 太康初年,狼族有史以来最雄图大略的英主泰泰哈赤察觉到新皇登基,朝政上下一片混乱,国内天灾人祸不断,断定新皇绝对无力顾暇苦寒塞北,故而破釜沉舟公然举起反旗,大肆吞并周边大小部落势力。 短短十七年间,狼族就由一个初生政权壮大到一个不可忽视的庞然大物,东并塞北,西侵大漠十七国,北掠草原十三大部落,对锦绣神州虎视眈眈,时刻妄想着南下入侵。 而狼族强盛的根本,就是泰泰哈赤创建的前所未有的政治结构——七部酋长共治国制度,实际上就是一种贵族共和政体。 七部酋长可以视为狼族七个最强势力,然后七部酋长又通过议政大会共同举荐名义上的可汗,表面可号令全族,实则七大酋长大多时都是听调不听宣,各自为政,除非是事关狼族存亡的大事,否则可汗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领袖。 而涂山部正是七部中军事实力排前四的强大部落,酋长掌控麾下三旗精锐,大抵上可细分为300人为一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五甲喇为一旗,每旗控弦精锐为7500人。 涂山部酋长乃木尔泰共有正蓝,镶蓝,湛蓝三旗,正规旗丁就有22500人,后备旗丁更是多达五万之数。 别看人数不多,已经算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军事力量。 此时涂山部三旗尽出攻打桐山关,不怪关内老将心存顾虑。 …… 乃木尔泰今年三十五岁,正是当打之年,此人用兵喜剑走边锋,作风奢靡,哪怕行军打仗也不忘尽情享受。 宴间气氛正烈,突兀间帐篷闯入一个赳赳大汉,披甲上前,单膝跪倒在乃木尔泰面前,抱拳行礼道,“台吉大人,司徒杀奴的所有兵力已经尽数被牵制,是否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 台吉,乃是狼族语言中酋长的尊称。 乃木尔泰醉枕美艳婢女双峰间,醉眼迷离,任由婢女喂食酒肉,对下属汇报之事置若罔闻,好一副乐不思蜀的逍遥做派。 别看其荒诞无稽,但是如果谁敢因此小觑于他,绝对会吃大苦头。 席间推杯换盏不断,来报大将仿佛空气般,被集体无视。 悍勇大将也不恼,耐心地等待回复。 半响后,乃木尔泰打了个响亮酒嗝,翻身坐直,瞪着一双醉眼,含糊不清地嘀咕道,“司徒小儿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扬名立万,那本台吉就满足他这个愿望吧!” 说罢伸手一指,指着阶下大将道,“你,阿克莱,本台吉给你湛蓝旗三个甲喇的兵力,再加一万辅兵,能不能把桐山关守军牢牢摁在原地七天?” 阿克莱闻言气息骤然粗重,激动地浑身颤抖道,“奴才必定不负台吉厚望!” “哈哈哈~阿克莱不愧是本台吉最勇武的包衣,很好,非常好!”乃木尔泰拍案大笑,旋即猛地腾身而起,脸上醉意顿消,挥斥方遒道,“桐山关地险而城坚,强攻实属不智,但是其乃是东北道扼守塞北的门户,不容有失。 本台吉尽起涂山部精锐大兵压境,势必让其余四关主将手忙脚乱。 所以,我断定距离最近的跃马关夏军必会驰援。 这次本台吉就要在喇叭翁吃掉驰援的援军! 来人,吩咐各部,立即拔寨起军,明天天黑前务必赶到喇叭翁设伏完毕,如若不达者,杀无赦!” 喇叭翁位于桐山关与跃马关之间,两侧嵩山峻岭,飞鸟难越,整个地势就如倒下的红酒杯,唯有从握柄入口方可行军,乃是天然的设伏妙处。 乃木尔泰果然另有图谋,明着攻打桐山关,实则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目的是想吃下跃马关支援的援军。 一旦跃马关的主力兵将被全歼,恐怕整个边境防御链就会有危险。 就在账内传令兵即将出去传达军令之际,突然一个身披棉甲的狼族将领匆匆闯入,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台吉,台吉大人,大事不好了,后方战阵有敌军突然来袭,司徒杀奴趁机亲率一千精锐家丁出关冲阵,如今左军已然乱成一锅粥,请台吉大人火速训示!” “什么?”乃木尔泰大吃一惊。 他机关算尽,没想到意外来到如此突然,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旋即火燎火急地冲出帐篷,亲自赶往前线坐镇指挥。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十四章 战场扬威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袁玉堂于小道中阵斩了十多个狼族骑兵,剩余之人无不吓破胆,只顾着亡命逃窜。 袁玉堂策马穷追不舍,一追一赶间,就快速靠近桐山关战场。 夕阳西下,苍茫群山间孤悬一轮凄艳残阳,昏黄余晖撒落,宛若山河大地幽幽燃烧般。 袁玉堂拖刀在后,猛挟马腹,催促赤兔疾进,所过之处雪沫滚滚卷起,犹如天女散花,脚下茫茫雪地正如潮水般疾退。 论马术,袁玉堂自然是拍马也比不上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狼族骑兵。 只是此时狼族骑兵慌了神,满脑子只想远离身后那个杀神,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骑术要领,竟然被袁玉堂紧紧咬死距离。 突兀间,袁玉堂不经意抬头,蓦地瞪大眼睛。 只见前方营寨延绵数里,旌旗林立,杀声冲霄,再远处一座巍峨奇雄的城池上正在上演激烈的攻防战,数十架云梯已经架到了城墙上,狼族兵卒正如蚂蚁般攀援而上,城楼上血战正炽,不时有人影哀嚎着囫囵掉落。 惨烈的杀伐气息虽相隔十里之遥亦能清晰地感受到,袁玉堂的眼神顷刻间变得灼热起来,似有幽幽的火焰在眸子深处燃起。 好男儿年幼时谁不曾幻想过策马扬鞭,纵横沙场。 如此真实的战场厮杀,瞬间就让袁玉堂血脉沸腾,战意激荡。 攻防双方,是敌是友一目了然。 既然如此,那就杀个痛快! “唏律律~” 胯下赤兔似乎也感受到了袁玉堂身上燃起的炽烈杀意,昂首狂嘶一声,完成了最后的加速,如风驰电掣般漫卷过冰冷的雪原,冲向那密密麻麻的敌阵。 数个幸存的狼族敌骑骤见自家大阵,顿时心生欢喜,不顾会不会造成混乱,一头扎入军阵中。 这时候压阵的牛录额真也发现后方的骚乱,见其只是一介孤骑少年,便分出一队骑卒前去拦截,随后怒气冲冲地想要去抓拿那几个搅乱军阵的残兵败卒问罪。 “哈哈哈~” 袁玉堂只觉血脉偾张,似有满腔豪情鼓荡,不吐不快,纵身长笑,策马疾驰。 很快相对而驰的双方火速接近。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满面横肉,极为魁梧的狼族恶汉,高举骑枪,恶狠狠地朝袁玉堂贯刺而去,竟欲将他刺个穿膛葫芦。 袁玉堂眼眸中有冰寒杀机绽开,高速运动中准确捕抓到敌人动作轨迹,闪电般伸手一探,于电光火石间箍住刺来的骑枪。 “嘶~”狼族恶汉一惊,旋即狞笑起来,有成年人腰肢粗细的手臂徒然发力,想要把不自量力的袁玉堂凌空举起。 却不料,他全力发劲,竟然丝毫无法撼动骑枪,仿佛那端落入袁玉堂手中就落地生根般。 趁着狼族恶汉发愣,袁玉堂手臂猛地往后一甩,破坏狼族恶汉重心的同时,极速缩短两者间的距离。 一道寒芒在空中划过,紧接着两人交错而开。 袁玉堂余势未减地继续前冲。 狼族恶汉却摇晃几下,蓦然绷直身躯,双目圆鼓,脖颈间有一道红线逐渐浮现,战马颠簸中,一颗大好头颅径直与身体分离,在地上滚如皮球。 …… “不好了额真大人,那南蛮骑士已经杀入后阵,兄弟们实在挡不住啊~” 刚擒下那几个惊慌失措的败兵,牛录额真山文鲁正准备杀之以正军法,不料一名旗丁气急败坏地冲到他跟前汇报。 “什么?老子不是派了一队人马前去拦截了吗?二十个勇士都拦不住一个半大小鬼?你是在和老子开玩笑吗?”山文鲁霍然转身,一把揪住来报旗丁衣襟,厉声喝问道。 旗丁吓得两股战战,哭丧着脸艰难喘息道,“额真大人呐,就算给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谎报军情,那南蛮子委实邪性,您再不想办法,恐怕咱们整个牛录都要被端了啊~” 这时候被缚待斩的败兵也趁机七嘴八舌道: “嗷嗷嗷,是真的啊额真大人,那小鬼会妖法,咱们实在不敌啊~” “呜呜呜,非奴才等人贪生怕死,实在是敌人不可力敌,求大人明察啊~” “求大人饶命,再给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山文鲁勃然大怒,厉喝道,“放屁!区区一个南蛮少年,还能翻天不成?莫不是你们贪生怕死,故意捏造军情!来人,都给我拖下去斩了,本额真亲自去割下南蛮少年头颅祭旗!” 与一般矮壮的旗丁不同,山文鲁这厮身高七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臂长力壮,有万夫不当之勇,擅使一柄重达五十五斤的鬼头九环刀,乃是涂山部正蓝旗有名的巴图鲁! 战场厮杀,什么妖法全是扯淡,唯有武艺胆识方可见真章,他绝对不相信世间真的有万人敌,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是一个柔软的南蛮少年! 提上兵刃,文山鲁便策马奔驰,要亲自去试试袁玉堂斤两! …… 呼~咻~ 数根铲头劲箭破空掠至,袁玉堂眼疾手快,闪电一把将激射而来的重箭摄于掌中,再猛然半旋发力,掌中重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瞬息间便回归原主身上。 “呜啊~” “额~” 数声惨鸣,几个冷箭偷袭的狼族骑兵不及反应,皆咽喉被重箭贯穿,摇晃一下,齐齐一头从马背栽落,化作冰冷尸体。 狼族旗丁所用的弓箭与大夏士卒不同,乃是复合型的长梢弓,不单止射程更远,还能近距离射出堪比火铳弹丸的破甲重箭,五十步内杀伤力极强,无论射到躯干还是四肢都能让敌人快速失血从而失去战斗力,而且创面太大,很难医治。 然而无往不利的破甲重箭在袁玉堂面前却失灵了,完全没有半点效果。 一路袭来,已经有超过五十个狼族骑兵丧生袁玉堂刀下。 战场搏杀不比正规比武,瞬息万变,每一刻都宛若行走刀锋上,这种危险又迷人的感觉让袁玉堂肾上腺极速飙升,越战越强,沉沦在杀戮的快感里无法自拔。 袁玉堂人马所至,后阵敌军就如波开浪裂,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只片刻功夫,他就快要正面杀穿整个牛录方阵。 正杀得性起,突兀一声如雷暴喝骤然传来。 “匹那贼子,休得狷狂!” 凝眸望去,袁玉堂便见一员魁梧大汉策马袭来,手持一柄鬼头九环刀。 来者正是牛录额真,涂山巴图鲁山文鲁! 感受到山文鲁的悍勇气息,袁玉堂嘴角上扬,握紧手中血迹斑斑的军刀,轻挟马腹,赤兔通灵般再度加速,仿佛化身一团燃烧烈焰,火速杀向来犯的山文鲁。 两马相对,横刀相向。 铮!! 一声仿若震破耳膜的兵刃交鸣巨响疾风般扩散四野,附近敌骑听之无不心惊胆战。 倏忽,两骑交错而过。 山文鲁急勒马缰回头,下意识地望向手中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鬼头九环刀,竟然惊骇地发现削铁如泥的刀刃上出现一个明晃晃的缺口,委实心悸不已。 这真的是一个十二三少年该有的膂力吗? 袁玉堂也不好受,正面硬撼的反震力让他整条右臂酥麻欲死,到底还是体魄吃了大亏,如果是穿越之前的成人体型,在有法力加持下,他有把握直接磕飞山文鲁兵刃。 战场拼杀,最讲究气势。 袁玉堂无师自通,强忍着不适,策马再度杀回。 手中已经卷刃的军刀划过一道夺命弧线,疾取山文鲁脖颈。 山文鲁还没从震撼中回神,骤觉杀机逼近,仓促将鬼头九环刀横于咽喉要害前。 噹!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 削铁如泥的鬼头九环刀竟然被拦腰劈弯,余势未减地撞上山文鲁咽喉,瞬间就将他的喉结撞得粉碎。 剧痛下山文鲁歪嘴吐舌,大脑顿时变得浑噩不清,眼前阵阵发黑。 尽管战绩辉煌,袁玉堂这柄捡来的军刀终于撑不住他的暴力摧残,重击之下,乒的一声碎成数断。 袁玉堂也不在意,眼眸中杀意骤盛,脊椎一抖,身如蛇拧,脚下猛叩马镫,竟然从马背上飞扑向僵直当场的山文鲁。 甫一靠近,袁玉堂屈肘摆臂,如暴怒犀牛撞角,打得空气猛烈炸开,发出撕心裂肺的咣咣声响。 古泰拳杀招——犀牛顶角! 咯咧~ 刺耳的骨骼碎裂声仿若盖过战场喧嚣,在无数目光惊惧的狼族旗丁众目睽睽下,涂山部巴图鲁山文鲁整颗头颅如熟透的西瓜般碎裂开,红白之物喷溅四方。 刹那间,时间好似定格住。 唯一能动的,唯有蹲伏在山文鲁残尸上激烈喘息的少年纤弱背影,如神如魔! “妈呀~”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惨叫声惊醒众人,一切恢复如初。 胆战心惊的狼族旗丁看袁玉堂如同地狱爬出来的勾魂罗刹,哀呼一声,丢下手中兵刃四散逃窜。 前方奋勇冲锋的旗丁不明所以,被后方溃败的同袍一冲击,顿时将恐慌升级。 但凡是人就有从众心理,一旦战场上出现一个逃兵,马上就会引起多骨诺牌效应,雪崩般迅速溃败,就算是悍勇无敌的狼族战士也不例外。 袁玉堂的出现就好像狼族大军的潘多拉魔盒打开,眼看着左部军阵有炸营的苗头浮现。 关墙城楼上冷静观战的司徒杀奴敏锐地捕抓到敌人左军后方发生的骚乱,不顾幕僚下属阻拦,当机立断决定亲率最精锐的一千大夏龙骑出城冲阵。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十五章 身陷险境 司徒杀奴出身显赫,这点毋庸置疑。 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官至天下四大雄关之一的桐山关镇守总兵,嗯,五大关隘镇守总兵之一。 但是不能因为他年轻,就忽略了他的才能。 虽出身豪门,司徒杀奴却非纸上谈兵的纨绔子弟。 恰恰相反,他自幼苦读兵书,弓马娴熟,且参军年龄不比任何人低。 十三岁从军,十五岁入选边军最危险,也是最精锐的斥候部队,到如今二十三岁为止,足足十年军旅生涯,历经大小战役上百场,多次险死还生,共计斩杀敌寇三百五十七人,实打实的百人斩。 如此显赫功绩,放在满朝贵胄子弟里也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 相比于坐镇后方运筹帷幄,他更喜欢亲临前线带兵厮杀。 本来以为就任镇守总兵后就没机会再亲上战场,没想到天下掉下良机。 那便…… 杀个痛快! 落日西下,雪原茫茫。 “儿郎们,跟我冲,杀穿那些建奴,与后方援军汇合,再去端了北面的炮营阵地,此役迎刃而解!” 司徒杀奴一骑当先,率先冲出城池暗门,策马扬刀,意气风发至极。 身后一千精锐大夏龙骑甲胄森严,人马皆批重甲,千人动作如一,无声加速,宛若下山猛虎,排山倒海般地鱼贯而出。 轰隆隆~ 沉重密集的马蹄声仿佛震碎山河,溅起无边雪沫,随风渐扬渐起。 “杀!” 司徒杀奴猛地拉下狮头银盔的鬼脸面罩,遮挡住俊美容颜,奋力挟紧马腹,胯下汗血宝马昂首悲嘶,扬开四蹄全力冲刺,身后一千铁骑紧随其后,宛若一股钢铁洪流,浩浩荡荡地朝骚乱敌阵席卷而去。 …… 袁玉堂陷入有史以来最大危机当中。 虽然他一开始对狼族后方造成极大动荡,趁乱斩杀了上百旗丁,但是他的好运也到此为止。 狼族大军纵横天下,猛将如云,悍卒如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会因为这点小场面乱了阵脚。 很快就有将领出面安抚军心,平定骚乱,同时也认识到袁玉堂的危险性,不敢小觑地派出最精锐的猛士前来截击。 一个牛录重甲火铳兵与三标金甲巴牙喇逆势围攻而至。 狼族兵种建制与大夏皇朝不一样,破坏力最强的火铳兵被其当做攻坚重甲兵使用,一般用于专门对付夏人结阵步兵方阵,而金甲巴牙喇更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中的精锐,说是当代最强特种兵也不为过。 此时集合两大最强兵种一共对付袁玉堂,无疑是狼族大将给与他的极高尊重。 可惜这种尊重袁玉堂并不想要。 一阵密集如雨的重箭齐射,袁玉堂狼狈地左突右闪,险之又险才避开。 还没等喘口气,心头警惕狂作。 刚抬头,就看见上百个黑洞洞的火铳枪口对准自己。 袁玉堂头一次感觉死亡与自己那么接近,冷汗瞬间打湿后背,大脑不由得僵滞。 前世著名武术宗师程老爷子被八国联军乱枪打死,难道自己也要步那位八卦掌宗师的后尘吗? 辛亏他并非孤军作战,赤兔比他对危险更敏锐,察觉到危机来临,立即做出应对。 只听一声嘹亮嘶鸣,赤兔突然加速,如一团行走的烈焰,变向朝尚未平复的敌阵冲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如鞭炮般的脆响骤然炸开,上百颗携带夺命动能的弹丸被火药推动,快如闪电般飙射而出。 没有近距离面对过上百柄火铳齐射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怖,哪怕只是最原始的火绳铳,依旧惊心动魄至极。 上苍庇佑,如此密集的枪林弹雨,竟然硬是被赤兔躲过,大多数的弹丸落空,打得地面坑坑洼洼,泥土混杂着雪沫飞溅,浓郁的硫磺白烟腾空而起,宛若缥缈仙境。 少数弹丸却误中副车,十几个倒霉蛋被放倒在友军枪口下,躺在血泊里痛苦哀嚎。 饶是躲过一劫,袁玉堂依旧心头狂跳不止。 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实在太过惊悚,仿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冷却了他发热的头脑。 难怪前世个人勇武会没落,随着热武器的发展,必然会沦为强身健体的娱乐项目。 哪怕是身负超凡力量的术士,在战场上依旧难以呈威,稍有不逊就有性命之虞。 除非…… 除非是传说中的真修大拿,才有可能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吧…… 强压下心悸,袁玉堂收敛心神,纵马左穿右突,借助密集人潮掩护,务必不让自己暴露在敌人枪口下。 至于回头和火铳队死磕? 呵呵,那是超人才能办到的事情,与他一介小术士无关。 火铳队的袭杀已经失去勇武之地,接下来该沦为金甲巴牙喇展现威力。 三标金甲巴牙喇共计60人由一个魁梧狼族大汉统领,打出手语,训练有素的金甲巴牙喇兵马上领会统领意图,化整为零,分六队朝袁玉堂紧追而去。 刚撞飞几个挡路的旗丁,袁玉堂心生警惕,只觉脑后恶风袭来,仓促间猛地侧身一闪,在高速运动中上演了一出完美的‘镫里藏身’绝技。 呛! 一道快如迅雷的寒芒当空扫过,袁玉堂蓦地睁大眼眸,数寸发丝不及闪躲,竟而直接切断,散作飞絮乱舞。 “嘶~” 袁玉堂倒吸一口凉气,自感遇到劲敌了。 好特么快的刀啊! 躲慢点估计脑袋都要被削掉! 偷袭之人身随骏马前突数步,竟然神奇地逆转方向,回身拍马猛劈而来。 险死还生下,袁玉堂骤然生出一股邪火,翻身爬上马背,横刀针锋相对劈去。 哐! 炸裂耳膜的巨响震慑全场,磕刀相向的双方都身不由己地反震连连后退。 袁玉堂满心震惊,前世苦练古泰拳十数年,一身力气本就不俗,再加上近日来有法力滋养体魄,虽重伤未愈,但是力量绝非一般人可敌。 那员金甲敌将竟然能与自己正面拼个旗鼓相当,实在是出乎意料。 金甲巴牙喇兵心中震撼比袁玉堂更盛,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巴图鲁可比,生撕虎豹,手刃熊罴不过寻常,哪能想到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竟然能与自己对拼不落下风。 几个机敏旗丁见袁玉堂全副心神都被金甲巴牙喇牵引,当即心生歹念,试图偷袭袁玉堂立功。 数柄刀枪猛然袭向袁玉堂后背要害。 却不想袁玉堂仿佛脑后长眼,突然回身旋斩。 一道匹炼一闪而逝,偷袭的旗丁惊愕发现自己手中兵刃与身躯皆一分为二,于无边恐惧中丢了性命。 就在袁玉堂回防的瞬间,金甲巴牙喇兵又动了! 身如闪电,数步之距瞬息便至,刀出如光,快捷无涛地劈向袁玉堂视觉盲区。 “就知道你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 袁玉堂徒然大喝,抖腕引刀,似袖里藏刀般回撩,精准无疑地击中金甲巴牙喇兵的刀刃。 两柄钢刀再度相撞,相互崩出缺口,完美地镶嵌住,抵死缠绵在一起。 强烈的反震力让两人都暗自叫苦不已,胳膊发麻。 只是苦于敌人尚未倒下,皆强撑一口气,誓要压倒对方。 一时半会间,两人谁也压不倒谁,憋着一口气在角力,战局暂时陷入胶着。 倏地,金甲巴牙喇兵金盔下那张粗粝黧黑面孔露出一抹狞笑,袁玉堂很快就反应过来。 如今他孤身深入敌后,举目皆敌,杀机四伏。 僵持就代表着绝对的危险,天知道何时何处会冒出一柄刀兵取走他性命。 必须尽快脱身,否则再拖延下去,必死无疑! 有鉴于此,袁玉堂心中发狠,一边奋力鼓足力气,一边暗中时刻准备搬运法力,真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说什么他都要施展‘呼风唤雨’神通来脱身。 金甲巴牙喇兵察觉到袁玉堂想脱身的意图,猛地憋红脸奋力施压,哪怕不能将他彻底压倒,也要为同僚争取时间赶来。 此子今日不除,日后必然会是心腹大患! 袁玉堂心急如焚,去留皆不由他,不禁有些懊悔过于轻率,将自己置于险地。 咻咻咻! 三道呼啸破空声炸响。 袁玉堂听罢亡魂皆冒,那是狼族士卒特有的破甲重箭声响,不用怀疑,都是冲他来的。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隐藏了。 猛一咬牙,袁玉堂决定立即发动‘呼风唤雨’神通。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一件倒霉事发生后,更多的厄运也会接踵而来。 才敢调动法力,袁玉堂就感到体内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法力顿涩,强行打断了神通。 更倒霉的是剧痛下徒然放松,一身力气潮水般疾退,再也抵挡不住金甲巴牙喇兵的施压。 金甲巴牙喇兵突感袁玉堂力气衰退,不由得大喜过望,狞笑着抽回战刀,反手疾劈向他的脖颈。 前有金甲巴牙喇兵劈击,后有冷箭肆虐。 刹那间袁玉堂置身绝死边缘,一颗心不禁直沉谷底。 就在袁玉堂绝望之际,一道迅捷如风的身影猛地从敌阵中跃出,一刀枭掉金甲巴牙喇兵的头颅,又回身用盾牌挡住袭来的三枚冷箭。 “哈哈哈,壮士莫慌,某司徒杀奴来也!”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十六章 男人的浪漫 刹那间,时间仿佛变得缓慢。 袁玉堂瞪大双目,一片阴影骤然遮挡视线。 阴影中,战马长鸣,骑士如龙,跃马横刀,宛若一副生动的水墨画,散溢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暴力美感。 啪嗒! 铁蹄敲击地面,也惊醒了袁玉堂,一切好似瞬间恢复正常。 “哈哈哈,壮士莫慌,某司徒杀奴来也!” 司徒杀奴纵声长笑,掉转马头挡在袁玉堂面前,矫健地矮身引刀一劈,四五个不知死活来犯的狼族旗丁就哀嚎着被劈成两截。 袁玉堂知道不是发呆的时候,竭力安抚躁动的心神,与司徒杀奴联手杀敌,一时间杀得人头滚滚,方圆十步内再无活口。 初见袁玉堂庐山真面目时,司徒杀奴也恍神了一下。 刚才远在城上楼台观望,只知道狼族军阵被人单枪匹马捅了腚眼,他还以为是哪来的爱国义士。 没想到待近一看,居然只是个十二三岁的俊俏少年郎。 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实在出乎意料。 不过转瞬释然。 不管多大年纪,敢与狼族死磕的就是大夏的英雄,他司徒杀奴钦佩得紧! 趁着敌人未及的间隙,司徒杀奴一边回气,一边抽空笑问道,“小兄弟何方人士,何故驰援桐山关?” “绍州祝山宗第二十八代掌门鱼机子,见过将军!”袁玉堂甩了甩发酸的臂膀,微微喘息道。 司徒杀奴一怔,旋即豪迈笑道,“原来是道门高足,小道长拳拳报国之心日月可鉴,本将佩服得紧! 本将痴长你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贤弟吧! 今日有缘沙场相遇,不如让咱们兄弟携手杀退来犯之敌,何如?” 袁玉堂似被司徒杀奴的豪气万丈感染,心中怯意烟消云散,大笑道,“那小弟就斗胆高攀,与兄长杀个痛快!” “哈哈哈,好,好!不愧是我大夏热血男儿!” 男人间的感情总算那么真诚澄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足以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引为生死之交,更遑论是沙场并肩的真挚情谊。 短短几句话间,两人彼此印象大好,颇有意气相投,引为知己的感触。 “杀~” 一阵嘈杂的喊杀声惊动了两人,举目望去,却是追击的大队金甲巴牙喇兵拍马杀至,由不得两人继续攀谈,急忙收敛心神沉着应对。 铛铛铛! 刺破耳膜的剧烈兵器碰撞声响不绝耳,两人都心知金甲巴牙喇兵乃是精锐中的精锐,任何一个武艺都绝不逊色于他们,此时面对数十倍的劲敌,正面硬抗实属取死之道。 幸好此时局势动荡,刚刚稳定下来的左军后阵因为袁玉堂与金甲巴牙喇兵的追击再度乱成一窝粥,到处都是茫然乱窜的敌军士卒,让两人可借机且战且退,从容转移。 司徒杀奴救援心切,仗着马快把大部队抛在后方,此时孤立无援,拼命想带着袁玉堂去与自家铁骑汇合。 金甲巴牙喇兵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的宝贝疙瘩,每年都需耗费大量银钱来维护,哪怕是财宏势大的涂山部也只有区区半牛录之数。 如今凭白折损一人,不禁让金甲巴牙喇统领气炸,势要袁玉堂两人血债血偿。 一追一赶,犹如搅局马勺,让本就混乱不堪的军阵更为凌乱。 咻咻咻! 金甲巴牙喇兵骑术高明绝顶,颠簸奔驰间也可人立挽弓射出破甲重箭。 袁玉堂二人大吃一惊,仓惶躲避。 亏得身边到处都是人,只需临时变向,就可让倒霉蛋做替死鬼。 可惜有利就有弊。 混乱的人群虽然能提供有效的保护,也拖慢了两人的速度,以致被金甲巴牙喇死死咬住尾巴,怎么都拉不开距离。 司徒杀奴战场经验丰富,知道这样纠缠下去绝非好事,等不到与后方大部分汇合,就有可能被追兵攀上。 想罢,司徒杀奴矮身躲过冷箭的同时,探手伸入马鞍边缘的一口皮革袋子里。 回正身子,司徒杀奴手中多出几个黑乎乎的铁疙瘩,转身一扬,顿时化作几道黑影射向后方。 袁玉堂横刀磕飞一柄重箭,就见到这一幕。 还没等他搞清状况,突然身后猛然发生剧烈的爆炸,强劲的气浪差点没把他震飞。 嘶的倒吸一口凉气,袁玉堂惊骇地回头看去,只见后面一片狼藉,黑烟滚滚,不少狼族士卒与战马被炸得血肉模糊,一时半会尚未断气,躺在血泊中哀嚎。 更多的敌卒却是身上插满了锋利铁片,捂住伤患处失去战斗力。 这,这岂不是古代版的手雷吗? 这不是志怪向的古代修仙世界吗,怎么乱点科技树啊? 袁玉堂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鲁莽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狼族军阵中也有这等利器,恐怕他早就凉透了。 这个光怪陆离的古代世界当真小觑不得。 “贤弟莫要走神,兵贵神速,咱们还没脱离危险呢!” 见到袁玉堂愣神,司徒杀奴百忙中出言告诫道,随后又从皮革袋子里掏出数枚铁疙瘩,不要钱般往后丢去。 砰!砰!砰! 爆炸声接连响起,方圆数里内清晰可闻。 这些古代版手雷除了范围性杀伤敌人外,还能有效制造恐惧,受惊的战马疯狂乱窜,让混乱进一步升级。 一切看似繁琐,实则从司徒杀奴率军出城到现在,才过了短短不到一炷半香左右的时间。 铁疙瘩虽然是战场利器,司徒杀奴携带出城的数量并不多,很快就消耗殆尽。 这时候,一道黑影闪电般穿过爆炸弥漫的浓烟,火速靠近二人。 黑影的速度实在太快,完全超出司徒杀奴的反应,待回过神来时,顿时眼前一花,只见一道匹炼霹雳般斩向自己脖颈。 倏地,司徒杀奴大脑一片空白,寒毛倒竖,绝望情绪涌上心头。 他知道没有奇迹发生的话,恐怕下一秒就是人头落地之时。 可恶啊! 我还没收复沦陷山河,还没名留青史啊~ 怎么能轻易死在这里呢? 司徒杀奴心念飞转,满腔不甘填斥心房,往日幕幕走马灯般浮现脑海,偏偏却没有丝毫办法逃过必死下场。 已知无力回天,司徒杀奴痛苦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拥抱。 噹! 一声爆裂的巨响雷鸣般回荡耳畔,绝望的司徒杀奴惊愕睁开眼。 只见一个瘦弱背影如跃马掠出,横刀格挡,溅起徇烂火星,山岳般不可撼动地挡在他面前。 是袁玉堂! 于千钧一发之际从冥府里把司徒杀奴拉回人间! “呜……”袁玉堂无暇顾及身后的司徒杀奴,一张血染半边的小脸憋得通红,脑门青筋直跳,咬牙死死地盯着前方劲敌。 那是一个魁梧不似人类的巨汉,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巨斧,肌肉扎结的巨臂如岩石般块块坟起,似有开天辟地之地,死死压制住袁玉堂,凶悍如狼的环眼中满是残忍的怨毒。 袁玉堂心中大骇,此人蛮力惊人,乃是他生平未遇,再纠缠下去,恐有被生生压死的危险。 “唏律律~” 恐怖巨力源源不断压来,赤兔不堪重负,痛苦地发出长鸣,四条粗壮马腿剧烈颤抖,眼看着就要被活活压断了。 这时候,一柄钢刀如流星挂月般切入,自取巨汉胸腹要害。 危机临门,巨汉不得不回身自救,不甘咆哮着震开袁玉堂。 袁玉堂死里逃生,激烈喘息,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 “贤弟快走,那人是狼族十大萨克图之一的托托暮比,咱们不是对手,快走!” 勉力击退巨汉托托暮比后,司徒杀奴策马过来猛地扯着袁玉堂衣领吼道。 袁玉堂如梦初醒,下意识拍马急行。 托托暮比的压迫感实在太恐怖了,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匹敌,不想死的话最好远离此獠! “无耻匹夫,哪里跑!” 萨克图,乃是狼族最强勇士的称号,百万族人中唯有十人才有资格获得此尊号,武艺之强自然非比寻常。 托托暮比身为涂山部金甲巴牙喇统领,哪能放过到嘴的功劳,急忙挟紧马腹,催动胯下那匹同样雄壮得夸张的巨马疾驰追赶。 袁玉堂二人片刻不敢迟疑,奋力拍马,托托暮比穷追不舍,沿途的敌卒惨遭池鱼,纷纷被撞得骨裂筋断。 突然间前方传来一阵轰隆作响的震动,袁玉堂还以为又有敌军拦截,顿时如临大敌。 司徒杀奴却脸色一喜,兴奋道,“贤弟莫怕,是我麾下的大夏龙骑,救兵到了,冲啊!” 闻言一怔,袁玉堂急忙定睛望去,只见前方发生巨大骚乱,不时有狼族士卒被抛飞半空,雪沫飞旋,尘土滚滚,一股恐怖的压迫感如蜘丝般无尽弥漫四野。 下一刻,袁玉堂心头一突,瞳孔剧烈收缩,终于看清前方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那竟然是一群人马皆批重甲,浑身上下不漏任何缝隙,宛若钢铁怪兽的可怕骑兵正在集群冲锋! “呼噜噜~”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不绝于耳,人马再加上重甲的重量,这群钢铁怪兽每奔走一步,都造成地动山摇般的可怕动静。 沿途不时有悍勇的狼族士卒企图拦截,可惜在那身厚重的甲胄保护下,无论是箭射、刀劈、斧砍、矛刺……完全没办法伤害到内部的战士。 而且如此规模的集群冲锋一旦发动起来,就宛若推金山倒玉柱,势不可挡地碾压一切,任何企图阻拦之物,皆被碾为齑粉!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巅峰战力——重甲铁骑的可怕威力! 这支神兵天降的铁骑犹如压低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摧枯拉巧般凿开狼族左军大阵,上演一轮无可匹敌的残酷屠杀。 “哈哈哈,贤弟莫要发呆,快随为兄一起建功立业,杀光那群蛮奴!” 司徒杀奴汇入钢铁洪流之中,充当领军矛尖,意气风发地放声高呼道。 这一刻,袁玉堂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猛扣马镫,驱马与司徒杀奴并肩。 无尽豪气在冰冷沙场中弥漫,这是属于男人的浪漫…… 虽百死…… 而无憾!!!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十七章 战后风波(四千字大章节) 夜风凛冽,冷月悬空。 桐山关巍峨雄伟的轮廓犹如一尊蛰伏夜幕下的史前巨兽。 关墙下,白日激战已落下帷幕,夏狼双方鸣金收兵,只是战场上依旧硝烟袅袅,尸骸遍地,血流漂橹,汇聚成溪的血水甚至渗入地下三尺,密集尸堆中不时有轻微的呜咽呻吟声随夜风送向远方。 相比人间炼狱的城下战场,桐山关内则是气氛热烈。 城中聚将台前集聚了三千士卒,每个人都神情亢奋,无比崇拜地望着台上那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 司徒杀奴面容肃穆,环视一圈,被他目光扫到的士卒无不欢欣鼓舞。 “有人告诉过我,狼族大军天下无敌!” 突兀间,司徒杀奴淡然开口道。 众将士闻言一怔,旋即露出不甘的憋屈神色。 司徒杀奴置若罔闻,继续冷酷地说道,“还有人告诉过我,十个大夏儿郎也比不过一个狼族旗丁。” “还有人告诉我,天下九州,有能者居之,大夏子民不配占据富裕繁华的锦绣神州!” “懦弱的夏人,就只配当新霸主狼族的奴隶,活该被剥削,活该被奴役,活该妻女被淫辱,活该一辈子低人一等!” 司徒杀奴语气由始至终都是波澜不惊,但是每一句话语都如诛心之剑般,狠狠地扎入在场每个士卒的心脏。 没有人是天生的贱骨头,也没有人会天生自认低人一等,尤其是桀骜不驯的老兵油子们。 尽管他们心中都鄙夷狼族不过是茹毛饮血未开化的生番,但是十七年的屡战屡败,早就把他们的胆气打没了,一遇到狼族蛮奴便闻风丧胆,打起仗来十成力量也只剩下一半,越发畏惧狼族蛮奴。 这一刻,死水般的僵局终于有所改变了。 台上那个年轻人,似乎把他们曾经被狼族铁蹄碾碎的血性再次唤醒。 司徒杀奴冷静得吓人,徒然语气拔高,厉声大喝道: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认可如今流传的所谓主旋律,但是本将今天要大声告诉你们……” “那些屁话,本将绝不认可!” “狼族无敌天下?我呸!” “夏人懦弱无胆?我再呸!” “只要本将还有一口气,狼族就不可能越过塞北门户一步!” “只要本将还是桐山关的镇守总兵,东北道后方千万百姓就高枕无忧!” “现在本将就问你们一句,想不想建功立业,想不想封妻荫子,想不想把先辈丢下的颜面捡回来,想不想再夺回塞北万里肥沃故土……” “想不想,敢不敢,请明确地告诉本将!” 司徒杀奴的话语极富感染力,台下众将士早就被他勾勒的美好蓝图刺激得热血沸腾,眸子里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杀机,兴奋得脸膛通红,迫不及待地举臂高呼道: “想!想!想!” 十七年的憋屈、屈辱、不甘、仇恨,这些负面情绪早就深埋每个士卒心中,此时一旦找到突破口,所爆发的能量可谓是相当惊人,迸发的杀气犹如实质般,连呼啸的狂风都为之一窒。 司徒杀奴满意地点点头,心道总算初步征服这些桀骜不驯的精兵悍将了。 夏人儿郎个顶个都是好样的,之所以过往战力孱弱不堪,十七年来被狼族打得溃不成军,只是因为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恶性循环。 只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丈,就足以重塑他们的信心,激发他们的血性。 幸不辱命,司徒杀奴做到了十多年来无人能完成的壮举。 白天一战,他于万军丛中,亲率一千铁骑,一举冲垮狼族大军左阵,歼敌四千,俘虏无数,还攻入十多里外的白头坡炮阵当中,剿毁了重炮近二十门,亲手打破了狼族铁军无敌天下的神话。 如果不是因为兵力不足,恐怕取得的战果绝不止步于此。 不过饶是如此,这对于近二十年来屡战屡败,丢城弃地的东北道戍军来说,已经是振奋人心的天大喜讯。 同时也让一众桀骜不驯的老兵油子见识到司徒杀奴的杀伐果断与胆略魄力! 这让司徒杀奴顺利收复了大部分军士的人心。 但是司徒杀奴知道,这次能斩获如此辉煌的成绩,还要多谢一个人。 一个十二三岁,却胆识过人,勇武无双的少年英雄! …… 城内兵营某个单间内,袁玉堂木乃伊般缠满了殷红渗出的纱布,失血过多显得格外苍白的小脸儿古井无波,看似十分平静。 但是从他闪烁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般平静。 “呼~” 袁玉堂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瞳孔微颤,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震撼。 白天千骑冲锋的那一幕,实在太震撼了。 没有亲身见过上千重装骑兵集群冲锋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他的心情。 人马皆批重甲,跑动气吞山河,气势山呼海啸,以碾碎一切的无上信念绝死冲锋。 赫然已经是这个时代集群力量的巅峰体现! 那种震撼场面,在袁玉堂脑后中挥之不去。 何其幸运,能亲身参与其中。 仿佛经历了一场心灵风暴,袁玉堂心中激荡久久难平。 激动过后,身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袁玉堂小脸纠结在一起,望着窗外那轮似刀残月,莫名感慨。 还是太弱了啊…… 这一次意气用事,险些把自己置于死地,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司徒杀奴横空杀来援驰,恐怕他没机会看到今晚的月光了。 经此一役,袁玉堂有了深刻的教训,也让他初获神通后略显膨胀的心态迅速摆正。 须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下强者层出不穷,别以为成了术士有法力在身就可以纵横捭阖。 今日光是那个魁梧的金甲巴牙喇统领就让他大吃苦头,结合他与司徒杀奴之力也不过是勉强抗衡,武力之强简直惊世骇俗。 而且个人勇武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实在过于渺小。 除非…… 除非实力到了真人境或以上,才有可能局部影响或者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 所以啊…… 想要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安身立命,唯有指望古书《天罡秘术》! 必须尽快养好伤,然后多斩妖魔,积攒功德,开启新的神通,努力变强。 方是他唯一的出路! 正出神间,紧闭的门扉突然被推倒,一道挺拔身影风风火火闯入房间,大声嚷嚷道,“贤弟,为兄来探望你了!” 袁玉堂抬起眼帘,就看到司徒杀奴手里提着食盒和两坛子酒,满面笑容地阔步而来。 “小弟无恙,有劳兄长忧心。” 客套两句,两人于圆桌前相对落座。 司徒杀奴从食盒里拎出热腾腾的菜肴,掀开酒坛的封纸,什么都先不说,举起酒坛就猛灌三大口,旋即将空了一半的坛子重重砸在桌上,起身抱拳凝声道,“贤弟,这次多亏有你,否则为兄也无法立下如此辉煌战功,在此代表桐山关全体八千将士,诚心向你道一声谢!” 袁玉堂大惊,急忙起身摆手道,“兄长莫要折煞小弟了,小弟只是略尽一份绵力,兄长你们保家卫国,戍守边境,保大夏平安,你们才是真正的大英雄,这声谢我是万万担不起啊。” 司徒杀奴却不以为然,郑重地对袁玉堂施礼过后,才说道,“贤弟莫要学腐酸士子做派,为兄是军人,军人眼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做事干脆,认死理!你这次立下大功,任谁也不能否认,所以这声谢你担得起有余!” 顿了下,司徒杀奴眼眸中似乎泛起一股腾腾杀意,拧声道,“本将已经把你的战功上报,司徒家绝不亏待任何有功之人,如果谁敢横加阻拦,那就先问过本将的佩刀!” 袁玉堂眉头微蹙,从司徒杀奴的话语中,似乎另有深意? “呵呵,让贤弟见笑了,坐,坐下说话。”司徒杀奴仿佛会变脸般,瞬间恢复和熙笑脸,笑吟吟地招呼袁玉堂落座。 尽管心中有所疑惑,但是司徒杀奴没有细说,袁玉堂只好按捺住好奇坐下。 司徒杀奴喝酒极为豪爽,也不管袁玉堂还是个‘未成年’人,大口吃肉劝酒,袁玉堂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三巡过后,两大坛子酒已见底。 幸好前世袁玉堂久经高度酒水考验,大夏酿酒技术并不发达,这两坛所谓的烈酒其实度数就比啤酒高一丢丢,不然这种豪迈喝法,老牛都得躺下。 酒水下肚,袁玉堂苍白的小脸略微回复血色,看起来像个没事人般。 司徒杀奴见状更为欣喜,哈哈大笑着探身去拍袁玉堂肩膀,“哈哈哈,贤弟不光武功高强,连酒量也是丝毫不逊,如果不是戍守有责,为兄必定要陪你不醉不归。” “好了,军务在身,为兄还需巡逻,就不打扰贤弟休息了,这顿酒先欠下,等把蛮奴击退,咱们兄弟再喝个痛快。” 说罢,司徒杀奴就起身离席,临到门边顿住脚步,背身说道,“贤弟,如若有人对你挑衅,无须给为兄面子,一律杀无赦!” 这下袁玉堂是真听明白了,刚准备发问,司徒杀奴就雷厉风行地大步离开。 …… 桐山关十五公里外,狼族涂山部延绵数里的军营。 台吉金帐内站满了大小各级军官,一个个头颅低垂,冷汗直冒,空气仿佛凝固般,压得众人心头沉重。 主位上,以荒淫无度著称的乃木尔泰面无表情,刀子一般的目光横扫账内一圈,凡是被他目光掠过的军官,无不心惊肉跳。 今日一战,先是被袁玉堂单骑捅了后方腚眼,将整个左军后阵几乎翻了个底,紧接着又被司徒杀奴率领一千大夏龙骑突袭成功,左军的镶蓝旗整旗士卒几乎被打烂掉,甚至还被司徒杀奴突入到重兵把守的白头岭炮阵当中。 如果不是炮营护卫统领拼死抵抗,用无数旗丁的肉身去阻拦铁蹄突进,恐怕整个炮阵都被端了。 自从太康初年,狼族起兵以来,十七年间还没遇此大败。 足足有四千余旗丁命丧当场,伤者更是无数,合集涂山部所有财力才铸造出来的八十余门重炮更是被毁了二十多门,足足损失了四分之一以上。 最可气的就是,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竟然还让司徒杀奴和袁玉堂这两个罪魁祸首安然无恙地逃回桐山关。 种种数据,仿佛一柄柄刀子般扎在乃木尔泰心中。 用后脚跟来想,他都知道只要消息传回后方,乃木尔泰这个名字就是一个明晃晃的笑话!! 砰!哗啦~ “废物!” 乃木尔泰突然一掌拍碎坚固名贵阴沉木打造的案几,勃然大怒地咆哮道,“枉你们一个个平时自命清高,不是都把夏人当成是两脚羊吗?怎么今日就栽在两个毛头小子手里?难道你们就不觉得羞愧吗?” 此话一出,众贵族军官脸露愧色,头颅几乎要垂到地上了。 十几年间狼夏双方交战,几乎是无往不胜,长久以来,虽让狼族将士心理凌驾于夏军之上,视其如土鸡瓦狗,与之打仗所向披靡,但是同时也滋生了傲慢轻敌的普遍情愫。 这次的大败就是因为涂山部由下至上的轻敌造成的。 本负责警惕外围的斥候部队,竟然全部撒出去烧杀抢掠,甚至还是军官带头而为,以致于袁玉堂单枪匹马杀到跟前才匆忙发觉。 这根本就是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错误! 也幸亏这次来袭的是一个袁玉堂,出城冲阵的只是司徒杀奴的一千重装骑兵。 如果突然出现后方的是一只绕后部队,或者是司徒杀奴麾下的重装骑兵再多一倍,恐怕就不是只折损大半个镶蓝旗的兵力,而是整个涂山部一败涂地了。 见到没人敢回答,乃木尔泰怒火更盛,狞声道,“别以为这事能轻易掀过,本台吉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念在大事在即,就暂且把你们狗头寄存项上! 原计划不变,阿克莱率正蓝旗三个甲喇的兵力与一万草原辅兵原地牵制司徒杀奴,其余众将务必在明天天亮前到达喇叭瓮设伏完毕! 机会我给你们了,希望别再让我失望!” 众将听罢哗啦啦地跪倒一片,磕头谢恩。 乃木尔泰却看都懒得看,自语道,“能不能挽回颜面,就看能不能顺利吃下跃马关的援军,和阿克莱能不能牵制司徒杀奴七天…… 尊贵的铁暮真巫师大人,乃木希尔恳求您帮助阿克莱……” 良机后,乃木尔泰仿佛听见虚空中传来一阵虚无缥缈的回应: “如你所愿……”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十八章 勾心斗角 一连三天,桐山关战火不熄。 只是战况烈度比起三天前涂山部三旗总攻略显平淡。 虽然狼族军队每日都不要命地进攻,每次都要丢下千余具尸体不等,但是关内上下都明显意识到涂山部主力部队已经遁去,余下的只是部分兵力。 至于是惑敌设伏,还是用于殿后阻拦,这就无从得知。 方圆几十里内全是狼族游骑,关内斥候根本就撒不出去,更遑论刺探消息了。 这天傍晚,城内议政堂内众将云集,共讨大事。 “总镇大人,老夫观一连三日乃木尔泰主力部队都未曾露面,肯定已然远遁,当是吃掉断后部队的最佳良机!老夫斗胆请示,明日出城与之决战!” 说话的是桐山关游击将军黄飞龙。 黄飞龙乃是东北道宿将,纵横沙场数十年,性格火爆,三个儿子先后战死与狼族交战中,与狼族有不共戴天之仇,麾下飞龙营战力不俗,算是桐山关的骨干力量。 “我觉得不妥!” 就在黄飞龙满目仇恨地出列,铿锵请战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 黄飞龙怒目而视,只见一个面容消瘦,目光阴鸷的将领悠然起身,对黄老将军的怒火视若无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众所周知,乃木尔泰为人阴险,用兵狡诈如狐,此次春初出兵寇边本就不合常理,且虎头蛇尾,才总攻一天就悄然隐匿,处处透着诡异气息……” 顿了下,阴鸷将领若有所指地瞟了黄飞龙一眼,慢吞吞地说道,“……万一乃木尔泰只是想引蛇出洞,某些不分轻重的无谋匹夫贸然上钩,岂不是正中下怀?万一关城有失,我等是万死不足谢罪矣~” “匹夫,住口!”黄飞龙再也忍不住了,呛地一下拔刀怒指阴鸷将领,须发皆颠地咆哮道,“刘埠小儿,今日不把话说清楚,老夫必教你血溅当场!” 随着黄飞龙暴起,左侧众将也面色不善地起身,这些都是受过黄飞龙提拔或者照顾的后起之秀,用行动来回报他的知遇之恩。 阴鸷将领刘埠不屑地嗤笑道,“哎哟哟,黄大将军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桐山关总兵呢,真是吓死本将了~” 话语间,右侧的将领也是狞笑着起身,支援刘埠。 刘埠位居桐山关副总兵之职,在桐山关深耕多年,极善收买人心,统御着一千火铳兵的神机营,实力不容小觑。 两拨人马泾渭分明,火药味极其浓烈,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 军队里山头林立已是常态,但是大敌当前,矛盾激化到这种程度的,实属罕见,可见黄飞龙与刘埠之间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嘭! 一声清脆的巨响打破了僵局,众将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 只见首席位上的司徒杀奴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双星目流露着骇人杀机。 “你们是想造反吗?” 司徒杀奴语气平静得吓人,头脑发热的两股将领顿时心里一寒。 “本将问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霍然起身,司徒杀奴冷冽如刀的目光环视一周,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蹦出字眼来,众将无不骇然,火药味十足的紧张气氛为止一肃。 见司徒总兵动怒,黄飞龙与刘埠不敢造次,色厉内荏地互瞪一眼,气鼓鼓地再度落座。 其余将领见到主心骨认怂,松了口气之余,也急忙坐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司徒杀奴刚刚建下泼天功劳,正是威严最盛之时,哪怕心中有所不服,也万万不可当面冲撞,否则一声令下人头落地,死了也是白死。 能混得在座等级的将领,无不是人精,哪里会做这种糊涂买卖。 司徒杀奴冷哼一声,尽管心有不满,但是狼族威胁迫在眉睫,正是仰仗众人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候,只能记下这笔账,日后再清算。 “黄老将军!”司徒杀奴朝气犹不消的黄飞龙叫道。 “末将在!”黄飞龙瓮声瓮气地抱拳答道。 想了下,司徒杀奴挤出一抹笑容,和颜悦色地说道,“本将知晓黄老将军与狼族有血海深仇,但是军国大事容不得轻率,如今局势未明,断然不可轻易出城决战,希望老将军能理解。” 黄飞龙老脸抽搐几下,落寂地答道,“末将……听令。” 安抚好黄飞龙后,司徒杀奴脸上笑容顿消,扭头向刘埠沉声道,“刘副总兵,本将知道你心有不服,但是希望你以大局为重,本将能忍你一回,不代表回回都能忍你,好自为之!” 刘埠听罢顿露愠色,好悬才忍住没有造次,冷哼一声就别过头去。 …… 袁玉堂坐在后堂屏风后,听着议政堂里的动机,不禁暗暗咂舌。 这是在演三国演义吗? 公然在军士会议上拔刀对持,闹着玩吗? 而且桐山关主将离心离德,不互相拖后腿已经算烧高香了,还怎么齐心协力来抵御狼族进犯? 这样的部队也能用来驻守东北门户? 真是活久见了啊…… 军事会议很快不欢而散,司徒杀奴回到后堂,绷着脸,闷声地拿起桌上水壶大口猛灌,旋即嘭地一声砸落,咬牙恨声道,“匹夫,全是尸位素餐的匹夫!身居高位不思报效国恩,满腹尽是狗屁倒灶的勾心斗角,一个个仗着资历深厚就倚老卖老,根本就没把我这个镇守总兵放在眼里,某恨不得杀之后快!” 看来桐山关这趟浑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袁玉堂一个外人,也不好插嘴,只能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脸。 发泄一通后,司徒杀奴自觉失态,强笑道,“让贤弟见笑了。” 袁玉堂笑而不语。 司徒杀奴欲言又止,疲惫地摆手道,“本还想与贤弟好好吃顿饭,看来现在是不行了,贤弟先回房休息吧。” 袁玉堂莫名有些摸不着头脑离开,本来中午是司徒杀奴邀请他共进午餐,没想到吃到一半众将就哗啦啦地过来,他也只好躲在后堂里。 才出门不久,突然间拐角处就冒出五个披甲带刀,趾高气扬的亲兵护卫。 “那个谁,刘总兵请你过去一趟,跟我们走!”为首的疤脸护卫气势凌人地喝道。 袁玉堂脸色逐渐变冷。 全桐山关谁人不知他袁玉堂单枪匹马勇闯敌营的赫赫大名,平日出门见到兵将,大多都是和和气气的礼敬,哪里被人这般粗鲁对待过。 看其阵势,哪是请人,分明就是胁迫! 再联想到之前司徒杀奴话中有话的话语,袁玉堂瞬间心里明了。 感情自己无意间被卷入权力纠纷中了。 怪不得司徒杀奴特意叮嘱过,如遇挑衅杀无赦。 刘总兵? 莫不是副总兵刘埠吧? 刚刚在司徒杀奴那里失了面子,所以就迫不及待想拿我来立威? 呵呵,欺我根基浅薄吗,就怕你没那副好牙口! 想通了那些弯弯道道,袁玉堂心里有底,当即冷声道,“如果我拒绝呢?”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那五个护卫立即翻脸。 “如果你拒绝,就别怪老子的刀不认人!刘总兵只吩咐老子把你带到营中,可没说不能带具尸体!”疤脸护卫头子抽刀出鞘,瞪着眼睛喝道。 呵呵,看来是被自己这副小正太外表拖累了,明知道我单枪匹马阵斩了上百个狼族士卒,竟然还有人想来掂量自己的斤两。 本以为这种无脑情节只会出现在小白文里,没想到现实比小说还要荒诞。 也罢,既然与司徒杀奴意气相投,也不介意帮他秀秀肌肉,震慑震慑那些居心叵测的魑魅魍魉。 蓦地,袁玉堂原地一晃,瞬间跨步撞入疤脸护卫怀中。 碰! 咯咧~ 一记教科书般标准完美的杀招转战龙门,反身一肘扎中疤脸护卫咽喉,顿时响起一阵刺耳的骨骼碎裂声。 疤脸护卫猛地双目充血,一身力气潮水般褪去,吭都来不及吭声,便直挺挺地往后栽倒。 霎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住,另外四个亲兵直觉心头发颤,看待袁玉堂的眼神就如白日见鬼般。 任谁也没想到,袁玉堂居然说杀人就杀人,完全不留余地。 袁玉堂绷着脸,冷冷地注视陷入慌张的四个亲兵,出手之后他本能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哗啦啦!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很快印证了袁玉堂的猜测。 只见前后走道突然冒出一群端着火绳枪的火铳兵,瞬间举枪将袁玉堂严密包围。 足足有将近五十把火绳枪,如今近的距离,就算是铁人挨一顿齐射,也必然粉身碎骨。 提前安排了这么多阵仗,看来刘副总兵是铁了心拿他来开刷。 袁玉堂脸上无悲无喜,心中却杀意沸腾。 真当老子的泥捏的? 三天静养,他已经可以勉强施展一次‘呼风唤雨’神通了,滞涩的法力快速运转,尽管每流转一寸经脉,袁玉堂都感到锥心般疼痛,但是杀意起来了,哪里还按捺得住? 如果这些人真敢开枪,他不介意把屠刀转向友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就送他去投胎转世! 袁玉堂周边凭空刮起阵阵旋风,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仿佛水分子马上就要凝固成雨。 火铳兵们被他气势所慑,一个个如临大敌,手指紧紧扣住火铳的扳机,一股无形的肃杀气息压在每个人心头。 眼看着冲突马上就要爆发,突然间一阵雷鸣般的怒吼响起: “都给我住手!”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二十九章 信任 “都给我住手!” 饱含无边怒火的暴喝如滚雷横空,立即打破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一众火铳兵急忙转头看去,司徒杀奴带着杀气腾腾的黄飞鸿等一大群人火速赶来。 火铳兵们楞了下,下意识朝刘埠望去,见刘埠没有反应,稳了稳手中的火铳,并没有放下。 见到此状,司徒杀奴本就阴沉的脸色更为可怕。 身为一方总兵,没有什么比手下兵丁不听命令更打脸了。 “哟,总兵大人,末将正在抓拿细作,您怎么也收到消息赶来呢?” 刘埠从火铳兵后越众而出,背着手好整以待地迎向司徒杀奴等人。 “刘埠,你想干嘛?私自调动兵马,你眼里可还有司徒总部?”黄老将军大义凛然地呵斥道。 轻蔑地乜了黄飞龙一眼,刘埠指向刚断气不久的疤脸护卫,又指向袁玉堂,不屑地嗤笑道,“如今狼族大军压境,然后风吹草动都需谨慎对待,此子来历不明,本将身为副总兵,传唤其询问来历无错吧?这不本将才刚派出人,此子就无故逞凶,如果不是心有鬼,至于反应这么激烈吗? 所以,本将断定他就是狼族派来的奸细!” “你放屁!”黄飞龙怒目圆睁地吼道,“全军上下,谁不知道袁公子大义,单枪匹马独闯敌营,杀得狼族蛮奴屁滚尿流,如此无双国士岂容你肆意污蔑?” 刘埠啐了口唾沫,冷笑道,“真金不怕火炼,如果他不是狼族的奸细,那就交付本将审上一审,如若是误会,本将磕头认错又如何?” “你!”黄飞龙被气得浑身发抖,偏偏一时间又找不到有力的反驳依据。 司徒杀奴按住黄飞龙的肩甲走上前,拳头攥得咯吱作响,钢牙几乎咬碎,死死地盯着似笑非笑的刘埠,拧声道,“刘埠,你过火了!” 刘埠故作惊慌失措状,惊声问道,“总兵大人何出此言?末将一心为公,排除奸细,难道这也有错?” 顿了下,刘埠桀然笑道,“如果这也有错,那不妨让末将一错再错,帮大伙除掉奸细吧!” “开枪!” “谁敢开枪!” 蓦地,两道声音仿重叠一起,一同响起。 刘埠只见寒芒闪过,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便架在脖颈上。 锋利刀刃与颈部肌肤负距离接触,一道血线迸开,殷红血丝流淌而下。 生死受制于人,然而刘埠却像视若无睹,依旧云淡风轻,仿佛似乎没有把自家生死放在心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让偃息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人意料至极。 这些神机营的火铳兵大爷们平日里嚣张跋扈,眼里只认刘埠这个统领。 此时刘埠被人用刀架住脖颈,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掉转枪口对向司徒杀奴。 黄飞龙大吃一惊,想也不想冲上前用身体挡在司徒杀奴面前。 却不料司徒杀奴不怒反喜,刚刚还一副据理力争,不畏强权的刘埠则脸色剧变,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道,“你们疯了吗?竟然敢把枪口对准总兵大人,快,都特么的给我把枪放下!” “呵呵,太迟了。”司徒杀奴脸色一敛,收刀回鞘,面无表情地说道,“根据大夏军律《十大禁律》明确规定,同袍相残,忤逆上峰,不尊号令,犯任意一条,斩之!如若由上峰带头,则上峰同罪!” 说罢,司徒杀奴皮笑肉不笑地望向脸色煞白,颓然跪地的刘埠,狞笑道,“刘副总兵真带得一手好兵,本将实在佩服得紧啊~” 话语一落,心有余悸的黄飞龙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道,“来人,给本将拿下这些乱臣贼子!” 身后护卫听罢极速抽刀上前,瞬间就控制着这伙惊骇莫名的火铳兵。 “禀总兵大人,以下犯上之乱兵五十七人全部被缉下,如何处置,请指示!”黄飞龙神色复杂地上前道。 司徒杀奴眼眸中浮起一丝冰冷杀机,语气平静地说道,“拖下去,斩之以正军纪!” 蓦地听闻噩耗,本颓败受缚的火铳兵顿时躁乱起来,哭天喊地地大吼大叫: “饶命啊,求总兵大人饶恕则个~” “刘总兵啊,您快快救救兄弟们啊,您快向总兵大人解释清楚,兄弟们只是听令行事,罪不至死啊~” “司徒杀奴,大敌当前你竟然不顾大局,公报私仇,排除异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可惜骂得再凶,哭得再可怜,也引不起随行军纪官的怜悯。 很快这些火铳兵就被拖下去,刀起刀落,五十七颗大好头颅就此与身躯分离,又让本就冤魂累累的关内再添新员。 刚刚还不可一世,敢正面与司徒杀奴顶牛的刘埠一脸灰败之色,霜打的茄子般蔫不拉唧,连心腹手下被拖下去都置若罔闻。 危机解除,一阵冷眼旁观的袁玉堂默默收回法力,看向司徒杀奴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异色。 杀伐果断,洞察人心,城府深沉。 没想到司徒杀奴竟然是枭雄之姿。 这次变故貌似复杂,其实看透本质就很容易理解。 归根到底就四个字: 权利纠纷! 首先是司徒杀奴空降桐山关,触碰了刘埠的利益,矛盾日益激发。 刘埠屡屡拿宿将黄飞虎来开刷,目的就是为了向司徒杀奴施压。 只要司徒杀奴受不了气,那大义很可能就被刘埠拿下,很可能下不了台。 其次碍于规矩,双方不能撕破脸皮,只能在规矩内勾心斗角。 刘埠敢这么嚣张,背后肯定大有来头,而且是大到司徒杀奴不敢造次的地步,所以才会屡次容忍刘埠以下犯上。 第三则是司徒杀奴凭借泼天大功初步站稳脚跟,这种情况是图谋徐徐架空司徒杀奴的刘埠不愿看到的。 再不动手,等司徒杀奴大势一成,就再也没有机会动手了。 所以刘埠孤注一掷,试图用袁玉堂来当突破口来打击司徒杀奴的威望。 一旦见了血,事情就很难平复,到时候占了大义的刘埠就有机会发难。 到了这一步,无论是袁玉堂与桐山关官兵决裂,还是被活活打死,对于养势积威的司徒杀奴来说都是沉重一击。 刘埠这手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响亮。 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司徒杀奴看似年轻,实则老谋深算,手段更是狠辣。 知晓在刘埠平日麾下兵士骄横跋扈,目中无人。 他就故意当众羞辱刘埠。 这么一激,果然大收奇效,连累刘埠自己把脖子送到屠刀下。 连消带打,刘埠棋差一着,至死都无话可说。 这招借刀杀人确实高,实在是高! …… 自知大势已去,难逃一死,刘埠也放弃抵抗,任由粗鲁兵丁将他缚起押下去。 没走几步,刘埠突然挣扎起来,回头厉喝道,“二公子,成王败寇,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是临死前我要你一个交代,如果你给不了交代,那大公子是不会轻易掀过的!” 听到大公子三个字,司徒杀奴的瞳孔骤然紧锁,凌厉杀机再次闪烁,沉声道,“你想要本将给你什么交代!” 听到司徒杀奴发话,押解兵丁也停下脚步,刘埠狂笑道,“我知道你准备把袁玉堂引为强援,但是你有没想过,一个来历不明的毛头小子,督尊真的会放心让他待在你身边吗?” “狼族狡诈如狐,最擅长用奸细从内部诈城,你都忘记过去的血泪教训了吗?此子怪发异服,一身本事强得离谱,我敢断定他是狼族奸细的可能性起码超过八成以上!” “如果不能证明他的身份来历,我想全军上下的兄弟都不会安心!” “我话说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司徒杀奴面无表情,宛若一尊冰冷雕像,深深地凝视着故作慷慨激昂状的刘埠,嘴角扬起冷冽弧线,漠然道,“这次是说完了吧?没有其他遗愿的话,来世记得好好做人。” “拖下去,枭首悬城三日,以儆效尤!” 生怕刘埠再闹幺蛾子,黄飞龙亲自动手,将刘埠死狗般拖下去,随着一声惨叫,城楼上多出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只是刘埠虽死,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散播下去,袁玉堂的身份已经是个极为严峻的问题。 一日不处理妥当,恐怕全军上下都寝食难安。 袁玉堂很好奇司徒杀奴会如何处理。 是强迫自己交待来历,还是借机杀自己来立威? 不怪袁玉堂多想,前世浩瀚如烟的五千年历史中太多这样的例子。 但凡有名的枭雄人物,都是绝对利己主义者。 不触及核心利益时,可心胸广阔,一旦触及核心利益,那就翻脸无情! 袁玉堂虽然重情重义,但是不代表他愿意作为他人权力的牺牲品。 如果司徒杀奴真的想拿自己的人头收买人心的话,呵呵…… 行刑完毕的黄飞龙回来复命,隐晦地瞟了看似平静的袁玉堂一眼,嘴皮子翕动,刚准备说话就被司徒杀奴止住。 旋即司徒杀奴一言不发地大步来到袁玉堂面前。 袁玉堂平静地与之对视。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滞住。 良久,司徒杀奴主动打破窒息般的沉默,沙哑地问道,“袁玉堂,我可以相信你吗?” 袁玉堂被司徒杀奴炯炯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想了下,重重点头。 司徒杀奴仿佛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脸色徒然松开,回身厉声大喝道: “桐山关全体同袍弟兄们,我司徒杀奴,今天对你们郑重承诺! 绍州祝山宗袁玉堂,是我司徒杀奴的生死之交,绝非狼族奸细! 如若我司徒杀奴有眼无珠错信于人,我甘愿自刎谢罪!” 此言铿锵有力,随风传遍全城。 袁玉堂满心错愕,没想到司徒杀奴竟然用身家性命为他做保。 看着司徒杀奴挺拔的背影,他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十章 诡异 是夜,明月当空,难得的晴朗天气。 桐山关内兵将井然有序地巡逻戒备,好似白天险些发生的内乱只是幻觉似的。 皎洁月华下,有两道人影出现在城楼屋檐上。 袁玉堂面带异色地打量着背手望月的司徒杀奴。 白天的事情数次刷新了他对司徒杀奴的认知。 先是从一个豪迈热血青年转为腹黑手辣的年轻枭雄,最后再变成义薄云天的好大哥。 说实话,两人如果换位思考,当众力保只认识不到四天且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扣心自问,袁玉堂是真的不敢下这样的海口。 须知道这种担保已经是一种变相的军令状。 军中无戏言,一言既出,就驷马难追了。 假想一下,万一他真的是咋城的奸细,日后所有罪责,就全部要由司徒杀奴一人承担。 如果战死沙场还好,抵多遗臭万年。 万一侥幸生还,那下场将会比死还要惨。 这种担保绝非儿戏,完全没有半点反悔的余地,别说司徒杀奴只是豪门子弟,哪怕是皇孙龙子,一样要人头落地,绝无半点折扣人情可言。 得有多大的魄力,多深的信任,才能让司徒杀奴做出这种举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被司徒杀奴利用的那点小芥蒂顿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就只有感动了。 正出神间,司徒杀奴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翘首望月,语气诚恳道,“贤弟,为兄要郑重向你道歉一声,我确实是有把你当饵来引诱刘埠发难的意思。但是身为镇守总兵,身后就是关内千万百姓,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多的不说,我希望你能相信,为兄从未害你之心就够了。” 袁玉堂微微一笑,眼神柔和,从怀里掏出两根拇指粗细的物品,丢了一根给司徒杀奴。 “咦?这是何物?为何用纸张卷起烟叶?”司徒杀奴饶有兴趣地拿着手中的卷烟端详不停。 袁玉堂点亮火折子,把手中卷烟叼在嘴上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情,轻笑道,“这是小弟家乡烟草特有的食用方法,是猛男必学的技能,兄长不妨试试?” 司徒杀奴眼定定地望着袁玉堂吞云吐雾,有种说不出的潇洒之意,连忙点头,学着叼烟点燃。 “嘶~”浅尝一口,感受烟叶燃烧的香醇气息直接作用在肺腑间,与隔着烟枪抽食有种迥然不同的体验,司徒杀奴不禁惊奇道,“不曾想烟叶直接抽食竟然如此醇厚,仿佛疲惫抑郁瞬间消失,不愧是猛男必学技能,妙,妙哉!” 相比悍烟,袁玉堂更喜卷烟的直接浓烈,之前风餐露宿没条件寻得纸张只能作罢,到了桐山关,纸张再也不是稀罕物,当即手工制造了一批手卷烟来。 司徒杀奴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领略手卷烟的幸运儿,一下子就爱上这种新奇之物。 其实对于袁玉堂来说,手卷烟除了能解烟瘾之外,还能解乡愁。 虽来到这个古代世界快一个月了,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故乡地球。 思念地球的风景,地球的亲人,地球的回忆,地球的一切…… 可惜,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唯有借烟消愁,聊以慰藉。 日后手卷烟会不会流行他不知道,但是主动向司徒杀奴主动分享手卷烟,代表着他真心接纳司徒杀奴这个朋友了。 前世两个陌生男人间一根香烟就能打开话匣子,结下一段交情,这里也不例外。 烟燃毕,两人都觉得白日的隔阂仿佛凭空消失,交情又深了不少。 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两人都默默地放在心里。 月光幽幽,脚下就是隗丽壮阔的塞北雪川。 莫名间,司徒杀奴只觉得胸膛鼓荡,有一语不吐不快。 猛地起身,指着前方的大好山河,放声大笑道,“贤弟且看,脚下这片壮丽河山,本是上苍赐予我们大夏民族最宝贵的礼物。 塞北黑土肥沃,地产极高,鼎盛时期可是被称为塞外江南,耕户一度接近三百万人,所产的粮食物资,可是养好了邻近三道数千万人呐~ 可惜如今朝纲不振,群臣无能,兵将疲软,以致要将这片宝地拱手相让于茹毛饮血的狼族蛮奴……” “才区区十七年,大好河山就被狼族蛮夷祸害得遍地狼藉,三百万耕户十不存一……” “什么叫耻辱,这就是耻辱,对每一个大夏军人赤裸裸的耻辱啊~” “为兄每当想起这些年的耻辱,都觉得痛心疾首,夜不能寝,泪湿枕巾~” “所以为兄曾经对月发誓,誓要重振国威,夺回本属于我们的土地,将狼族赶回黑山深村继续茹毛饮血! 我本名司徒巍奕,杀奴之名是我入伍那天改的,一日不杀尽蛮奴,我一日不改回本名!” “贤弟,你可愿助为兄一臂之力吗?” 袁玉堂怔怔地望着月光下熠熠生辉,有气吞万里之气象的司徒杀奴,恍若觉得眼前这个豪气冲天的年轻人,好似与前世上世纪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烈士身影重叠,让他有种血脉沸腾的冲动。 虽然很想答应司徒杀奴的招揽,但是袁玉堂始终谨记着,凡尘俗世的浮沉荣辱,并非他的最终追求。 修功德,习神通,斩妖除魔,涤荡乾坤,方是正途!! 似乎看出袁玉堂的纠结,司徒杀奴沉默一下,旋即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人各有志,为兄不该用自己的理想来强迫你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你只需要记住,为兄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袁玉堂被司徒杀奴的豪气所感染,起身重重握住他的大手,郑重道,“兄长,虽不能陪伴您驱除蛮夷,征战沙场,但是日后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哈哈哈,好兄弟!” 夜风渐起,两个铿锵誓言随风远去,仿佛被烙印在万里山河间。 …… 与此同时,狼族大营的气氛却无比诡谲。 只见大营中央搭建了一座五丈高台,四周堆满了熊熊燃烧的篝火,围绕高台构成一个大火圈。 咚~咚~咚~ 三声低沉而缓慢的苍劲鼓声不知从何处响起,紧接着一道人影在高台上伫立而起,对月起舞。 “依兰~索林~瑞机~” 语调怪异的沙哑声音随风扩散四野,寒风为止一凝,周围温度急簌簌地下降,地面快速凝结一层薄薄的冰霜,简直匪夷所思。 借着月光照耀,能看到高台上那个肢体扭曲,跳着怪异舞蹈的人影是一个脸上戴着恐怖恶鬼面具,头戴百花穗冠,身穿斑斓黑袍,手持羊头骷髅权杖的枯瘦老妪。 老妪每舞动一下,温度就降低一分,呼啸的野风也为之顿涩,口中的晦涩难懂词汇也愈发急促,四面八方的不明鼓点配合着节奏,有种难言的诡异气息弥漫天地间。 随着老妪舞动越快,口中祝词越烈,旷野似乎有不寻常的事物发生。 “呜呜呜~” “嗷嗷嗷~” “嘻嘻嘻~” “唬唬唬~” 各种毛骨悚然的恐怖声音回荡四野,与老妪沧桑悠扬的祝词混杂一起,仿若奏响一曲幽冥曲谣,常人听之胆战心惊。 突兀,虚空中浮现无数狰狞恐怖的半透明鬼影,围绕着高台飞舞盘旋。 霎时间高台附近鬼影重重,阴气逼人。 咚! 一声仿佛要震碎长空的激昂鼓点炸响,老妪舞步猛地一顿,如触电般剧烈打起摆子来,口中祝词更是含糊急速。 “哈!!” 诡诞老妪猛然大喝一声,停止摇摆,双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疯狂缔结法印,浓烈的法力波动笼罩全营。 “涂山部女巫铁暮真,今夜在此设下法坛,恭迎黑山十万山神莅临此地,助我狼族子裔攻城略地,事成之后,收获之奴隶全供山神老爷们进血食!” 话语一落,浓郁到不可化开的阴气徒然炸开,空中飞舞的半透明鬼影瞬间沸腾起来,迫不及待地四散飞窜。 营区帐篷里的士卒早就被军官下令严禁出现,无数旗丁被外界的恐怖动静吓得魂不附体,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营地几公里外尚未来得及打扫的战场上,一具死状凄厉的狼族旗丁尸首突然抽搐一下,随后猛地从地上直挺挺弹起来,麻木机械地捡起一柄断裂兵刃,迈着僵硬的步伐朝桐山关走去。 随着第一具尸体复活,又有数千具死状各异,支离破碎的死尸随之陆续起身,摇晃地走向桐山关。 紧接着,战场上诡谲地飘荡起阴森白雾,如有生命般,快速朝桐山关笼罩而去。 死寂的战场仿佛瞬间化为人间鬼蜮,恐怖渗透每个角落。 目送着死尸大军和白雾缓缓逼近,一道矫健的黑影猛然跃上高台,诚惶诚恐地来到涂山女巫铁暮真身旁,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道,“铁暮真大人辛苦了,这次如果能顺利攻下桐山关,您当受首功!” 铁暮真目光幽幽地凝视着夜幕下犹如荒古巨兽般的桐山关轮廓,空灵幽怨地嘀咕道: “但愿吧……”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十一章 狼族与神祗 此界无天庭,山河皆神灵。 这是所有术士的共识,也是这方世界的一个基调。 自古以来,得道飞升乃是所有生灵最终的梦想。 飞升,就代表着超脱永生,逍遥天地间,并不是从人间飞升到所谓的天庭。 故而,民间传说仙人荟萃的天庭是不存在的。 同时还有着重说明一点,道家子弟开坛做法所请的各路神仙,也不是从天庭里搬救兵,而是沟通天地伟力,暂借天地灵性的力量达到目的,各门各派迥然不同的请神口诀只是为了甄别所要借用的灵性特性。 虽然没有天庭,但是天地间却实实在在地存在无数的神明。 这里的神明,不是指神仙,而是可解释为万物皆有灵。 这个灵,就是神明的意思。 灵,不单是活物具有,但凡是存在天地间,时间久远古老,就可诞生出灵来,区别只在于强弱,也就是传说中的山川河流的神祗。 神祗虽然寿数悠长,但是并非无穷无尽,同时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虽从诞生之初就从起跑线上凌驾于众生之上,但是却无法像血肉之灵般一步一脚印,逆天而行。 而且神祗的修为进展极为缓慢,潜质比血肉之灵不足万一,往往历经沧海桑田,岁月流逝,直到灵性殆尽也始终无法证道飞升,郁郁而终。 自从人族崛起之后,有贤明之神祗就另辟途径,找到另一条理论上可行的超脱之路。 那就是接受人间帝皇敕封,入庙宇,受香火,将自身与皇朝气运捆绑,与国同寿,借皇朝气运来反哺自身,加快修行进度。 这条道路看似平坦,但终究还是镜花水月。 气运有尽时,人间从无万代无疆的长盛皇朝。 山河湖海神祗在享受皇朝气运供养的同时,也必须与皇朝共存亡。 一旦皇朝更新迭代,要么遭到气运反噬身死道消外,要么幸存下来也会遭到新朝重点打压。 古往今来,能成功在敕封这条羊肠小道上顺利超脱飞升的神祗,缪缪无几。 而且能被人间帝皇敕封的神灵尚且算好。 需知道神州山河海川多如牛毛,也代表着野生神祗多不胜数,且皇朝气运也是有数的,绝不会胡乱敕封正神来分流自家气运。 所以能被敕封的神祗,往往都是开国初期对新朝有汗马功劳或者名山湖海之流,这些都是凤毛麟角。 而得不到敕封的神祗,只能沦为淫祠野神,证道之路比之敕封正神困难万倍以上,很容易在绝望之际剑走边锋,最终演化成为祸一方的妖魔。 狼族起源于塞北天山西麓,俗称黑山山脉,延绵万里的古老山林间,野神浩瀚如烟,号称十万山神,每一个都无比渴望得到敕封正命。 然而大夏境内尚未敕封的野神数不胜数,哪里会轮得到这些穷山恶水的主儿? 所以这些走投无路的野神选择与狼族狼狈为奸,甚至比狼族本身更渴望能入主神州,推翻夏人政权,正名入庙。 而野神与狼族之间的纽带,就是世代相传的部落巫师! …… 阿克莱望着远方夜幕下若隐若现的桐山关,目光炙热,心情激荡不已。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以后,他阿克莱的名字将会被历史所铭记。 因为他在创造一个夏狼两族交战史里的奇迹! 祖上七代起,阿克莱祖辈就是涂山部河赫那拉家族的包衣奴才,故而他出生后也顺理成章地成为河赫那拉家族当代家主乃木尔泰的忠心包衣。 包衣虽然说是奴仆,但是比起真正的奴仆来,无疑更像是正统贵族之下的‘二等贵族’。 除了必要忠诚主子之外,包衣直接管束余下各个阶层奴仆,可习文练武,可参军入仕的,只要有足够的功劳,甚至还有可能破格真正晋升贵族阶层。 这不是痴人说梦话,而是实实在在有真实例子存在的。 所以啊,每个包衣奴才,甚至比当权的狼族贵族更渴望建功封荫。 乃木尔泰自上位以来就野心勃勃,这点在整个狼族内部都是路人皆知,不但让涂山部摆脱过往的颓势,更是将涂山部壮大到七部前三的地步。 如今涂山部三旗兵强马壮,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出人头地。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翻身做贵族的包衣更不是好包衣。 难得有独立领军的机会,阿克莱绝不甘心满足只拖延司徒杀奴部七天的军令。 他要凭借正蓝旗三个精锐甲喇和一万战力孱弱辅兵的绝对劣势兵力,独自攻陷桐山关这块硬骨头! 支持他实现野望的最大依仗,就是乃木尔泰特意为他留下压阵的女巫铁暮真…… 以及来自黑山祖脉的十万山神! 比起狂热的阿克莱,女巫铁暮真却不像他这般乐观。 恶鬼面具下露出的一双浑浊老眼隐带忧虑。 夏狼两族交锋,争的是气运正统,成王败寇,怎么不折手段也不为过。 但是这种事关国运的巅峰大战,她不认为依靠旁门左道能起到决定性的力量。 不可否认,十万红了眼的黑山野神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但是不要忘记,自古坊间就有煞气破万邪的说法,连屠夫的屠刀都有克制邪祟的传说,更遑论是沙场百死余生的兵家武人。 兵家武人以杀伐为生,手上沾了血,自然就有煞气傍身,说万邪辟易有些夸张,但是要克制出身不正的淫祠野神,那可是实打实的。 野神十成的功力面对兵家武人,至少会打一半折扣。 否则谁还会苦心积虑地操练兵丁,想争霸天下,直接去抱野神大腿不就完事了么? 战场争雄,最终靠的还是双方国力以及兵将,尤其是重大战役,绝不会是野神所能左右战局。 乃木尔泰留下铁暮真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防止司徒杀奴派高明术士来暗杀阿克莱这个主将,而非是让她助力阿克莱攻城。 只要阿克莱稳妥地执行拖延任务,就可记下一笔大功。 乃木尔泰想法虽好,但是架不住阿克莱建功心切,靠着祖上有恩于铁暮真,软磨硬泡数日,最终磨得铁暮真点头答应出手。 但是具体能有多大作用,铁暮真保持怀疑态度。 …… 此时的桐山关军士尚未察觉危机逼近,司徒杀奴和袁玉堂还在城楼阁顶上聊天打屁。 突兀间,一阵尖锐的号角声撕破静谧夜空。 “敌袭~敌袭~” “全员备战~” 蓦地,刚刚还神态悠闲的袁玉堂两人,瞬间就提起心神,猛地从阁顶上一跃而下。 “可是蛮奴发动夜袭?”司徒杀奴一把揪出一个匆惶跑过的士卒,厉声喝问道。 士卒见到司徒杀奴,本能一喜,激动得语无伦次地说得,“总兵大人,大事不好了,不是狼族蛮奴夜袭,而是,而是……哎哟,小人这张笨嘴实在说不清,您跟我来~” 说着,士卒就扯着司徒杀奴衣袖疾步冲向城墙观察台。 袁玉堂见状也赶紧跟上。 还没等他们去到观察台处,突然间一股浓郁的白雾极速蔓延而至,夜间本就模糊的可视度顿时变得混沌不清。 司徒杀奴心头一紧,本能察觉不妙,心知狼族可能要出盘外招,急忙一把推开惊慌失措的士卒,按记忆冲到观察台边上,边探身观望,边厉喝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他娘的能告诉我?” “总兵大人!” 这时候黄飞龙也急匆匆带着一队亲兵赶到,急声解释道,“刚才哨兵发现有不少于三千的蛮奴借着夜色靠近城关,只是还没等他看清具体,突然一阵怪雾就极速涌来,属下接到通报也立即赶来了,至今还是一头雾水。” 袁玉堂眉头紧蹙,插口道,“这些白雾非寻常的雾气,有微弱的法力波动,明显是出自术士之手,兄长需谨慎对待。” 司徒杀奴闻言猛地一拳砸在观察台的城垛上,顿时砸出一个大坑,咬牙切齿道,“这些该死的蛮奴,正面交战占不到便宜就玩阴的,怪不得这些天攻城力度大减,原来是为了麻痹我们!” 须弥间,司徒杀奴就恢复镇定,井然有序地吩咐道,“儿郎们,世人皆道狼族兵锋冠绝天下,但是我司徒杀奴就不信这个邪! 要我来说,咱们东北边军才是天下第一军! 狼族蛮奴也不过如是,三天前才险些被本将掀翻,如今知道正面交锋不敌咱老爷们,才会搞这些邪门歪道! 所以,本将就问你们一句! 建立功勋的机会送上门了,你们说取是不取?” 一个好的主将对军队能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就像此时的司徒杀奴,大乱当前从容不迫,自信桀骜的话语极具感染力,很快就抚平了附近数百将士们慌乱的心。 “取~取~取~” 被司徒杀奴一同鼓舞,数百个将士们眼眸中流露着热切的光芒,那是对战功渴望的目光,一个个恨不得立即大杀四方。 士气上来了,司徒杀奴趁热打铁,一连串军令井然有序地传达出去,包括黄飞龙快速赶往城墙各处坚守阵地,以不变应万变。 现场只剩下袁玉堂、司徒杀奴和他的三个亲兵。 或者是安然物外,袁玉堂发现司徒杀奴眼角微微抽搐,可能他并不像外表这般镇定自若。 既然他认了司徒杀奴这个大哥,那么事关桐山关安危的关键时刻,他怎么都不能置身渡外,当即决定寸步不离地保护好司徒杀奴。 就在这时候,袁玉堂突然撇见白雾中翻出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如出洞的毒蛇般,凶悍绝伦地朝司徒杀奴扑去。 “兄长小心!” 袁玉堂猛地启动,如闪电般窜出。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十二章 恐怖之夜 “兄长小心!” 袁玉堂的警告声如雷炸开,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闪电般一拳砸向偷袭的身影。 嘭! 沉闷的击打声中,一道人影被击退。 刚回过神的司徒杀奴满面惊愕,被击退的竟然是袁玉堂? 袁玉堂也是满面不可思议之色,足足倒飞出七八米,才得以落地站稳。 有了刚才的提醒,司徒杀奴和其余兵将也反应过来,匆忙抽身远离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影。 观察台边上有旺盛燃烧的照明火把,在妖异的白雾里,借助火光照耀,众人总算看清黑影的真面目。 赫然是一具脖颈被剖开一大半,仅剩些许皮肉连着歪垂脑袋,身披破碎皮甲,邪气弥漫的狼族尸兵! 众人顿时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在场的兵将都是东北道精锐中的精锐,尸山血海都趟过来,心理承受能力绝非常人可比,很快就稳定心神。 三个亲兵护主心切,呈品字型抽刀冲了出去。 “何方妖孽,胆敢来犯,给俺再死一遍!” 为首的亲兵是精瘦的汉子,姓胡,平时沉默寡言,大伙戏称他叫闷葫芦,冲杀丝毫不见含糊,一柄双手雁翔刀舞得虎虎生风,宛若一轮风车,疾步杀向那狼族尸兵。 尸兵神色呆滞,不躲不避,僵立观察台城垛上。 呛! 厚重的双手雁翔刀犹如一道匹炼,破空而至,瞬息劈砍到尸兵肩膀上。 闷葫芦本能一喜,下一秒却脸色大变。 平日里他全力一刀足以劈断一根成人粗细的木桩,没想到这刀下去,就像砍中花岗岩般,只入肉半寸就纹丝不动。 不等他抽出卡住的兵刃,呆若木鸡的尸兵动了。 朴实无华的一爪掏出,犹如恶虎掏心,恶狠狠地袭向闷葫芦胸腹间。 尸爪未至,凌厉的劲风竟然直接撕裂闷葫芦的锁子甲。 闷葫芦见状亡魂大冒,这一爪一旦掏实了,他必然落得个前后通透的下场。 可是尸兵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就算想撤手抽身也来不及了。 恶客临门,闷葫芦心底满是苦涩和绝望。 “胡大哥莫怕!” 就在闷葫芦以为自己死定时,耳畔突然响起雷霆般的怒喝,旋即眼前一花,袁玉堂从天而降,一脚抽飞欲逞凶的尸兵。 尸兵脖颈处挨了袁玉堂重如炮弹的鞭腿,本就只剩下些许皮肉相连的头颅,硬生生被踢断,身首分离地摔下城墙。 闷葫芦鬼门关前走一遭,饶是见惯生死,依旧后怕不已。 刚准备道声谢,只见袁玉堂眉头皱成川字,大喝道,“全部人退后,雾里还有东西!” 闷葫芦闻言急忙和姗姗来迟的两个亲兵同僚赶回司徒杀奴身边,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司徒杀奴身系桐山关所有守军安危,谁都可以死,唯独他不行! 闷葫芦三人已经做好随时当肉盾牺牲的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袁玉堂才刚提醒,就见浓郁不可化开的白雾里跳出数十个死状各异的尸兵来,每一个都邪气弥漫,与刚才被击退的那个如出一辙。 连刚才被踢断头颅的尸兵也晃晃悠悠站起来,一手提着掉落的脑袋,一手举刀,迈着鸭子步逼近。 包括袁玉堂在内,无比头皮发麻。 刚刚一个尸兵就让他们手忙脚乱了,现在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形势顿时急转直下,凶险到极点。 而且刚才黄飞龙所言,哨兵发现夜袭的敌军数量可是不少于三千。 如果那三千夜袭的敌军全是这种不痛不死的尸兵,这下麻烦就大了。 “胡大哥,你们护送兄长离开,我来负责断后!” 袁玉堂猛地咬咬牙,挺身而出道。 “贤弟……”司徒杀奴才说了半句,剩下的话语全哽在喉间。 慈不掌兵,善不为官。 身为镇守总兵,现在绝不是司徒杀奴意气用事的时候。 如今妖雾弥漫,笼罩全城,内城将士被分割开,情况不明。 且尸兵又来势汹汹,如果他不尽快稳住局势,等狼族后续兵力跟上,恐桐山关有倾覆之危。 哪怕心中万般不愿,司徒杀奴也说不出与袁玉堂共进退的任性话语。 “兄长,莫要迟疑!” 袁玉堂见司徒杀奴几人还没动静,忍不住回首怒喝一声。 “少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见司徒杀奴犹豫不决,闷葫芦也适时劝道。 司徒杀奴脸色数变,最终猛地咬牙说道,“也罢,贤弟,算为兄欠你一条命,如果你不幸战死,为兄对天发誓,日后必定带兵踏破狼族老巢,为你报仇雪恨!” “哈哈哈,小弟虽不才,但是自付地府应该暂时收不了我,无需兄长忧虑,且快快离去!”袁玉堂放身大笑,冲向来袭的尸兵。 司徒杀奴深深地望了眼袁玉堂义无反顾的背影,在亲兵护卫下,霍然离去。 …… 掩护司徒杀奴四人离开后,袁玉堂再无后顾之忧,收敛心神,专心对付汹涌来袭的尸兵。 一个像被炮弹轰中,半个身子糜烂的尸兵最先杀到,想也不想就张开独臂,意图把袁玉堂扑倒在地。 恶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袁玉堂强忍恶心,一个冲膝撞向独臂尸兵。 嘭! 又是沉闷的碰撞声响起,袁玉堂又被击飞了。 落地后,袁玉堂脸色极为沉重。 不对,不对劲! 虽然尸兵力气不小,但是比起之前战过的画皮奴却稍有不及,如今他踏入修士境,实力比之画皮鬼城时强了不止一筹,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在正面碰撞上输下阵来。 但是偏偏就发生了这种不合逻辑的事情。 其中必定有诈! 眼帘飘过一阵如烟如絮的白雾,袁玉堂瞬间有了答案。 白雾有问题! 要么是压制了他的力量,要么是迷惑了他的感官! 想通了问题关键,袁玉堂脑海中立即浮现对策。 趁着尸兵尚未合拢,他猛地闭上双目,旋即突然睁开,有两道实质般的赤光自瞳孔中射出。 横公鱼特性——‘不惑’! ‘不惑’一发动,袁玉堂就感觉浑身一轻,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枷锁突然卸下,顿时心中了然。 果然是被白雾迷惑了感官,导致力量判断失衡,现在妖法已破,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 砰砰砰砰砰砰砰! 南墙某段过道上,一标近百人火铳兵依靠城墙进行三段式射击,炙热的枪口喷吐出密集如雨的铁丸。 三段式射击可保证火力不间断,最大程度发挥火器的威力,如果来犯者是狼族士卒,这论齐射足以让其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惜的是,这次来袭的赫然是不死不痛的尸兵,在妖雾迷惑特性的加持下,大多数铁丸都是莫名落空,少数击中尸兵,也完全不痛不痒。 至少有三百多个尸兵沉默着朝火铳兵发起冲锋,此时再装填弹丸已然来不及。 这标火铳兵棣属于五品武官腾冲校尉陈江南统领。 陈江南出生东北道显赫将门,本也是刘埠的心腹将领之一,只是白天时正值城墙统兵当班,没来得及参与刘埠的密谋,反而捡回一条命。 如今大敌当前,他也顾不得与司徒杀奴之间的恩怨。 杀退尸兵,才是唯一的活路! 猛地抽出佩刀,陈江南厉喝道,“兄弟们,如今前有邪祟,后无退路,想活命的话唯有杀出一条血路! 有种的爷们跟我杀,没种的就自求多福!” 话毕,陈江南就率先冲杀过去。 东北道民风彪悍,敢当兵吃粮与狼族厮杀的汉子绝非孬种,最受不得激。 此言一出,原本心惊胆战的火铳兵们瞬间红眼,心中恐惧立即抛之脑后,一个个丢掉没用的火铳,抽刀嗷嗷叫着追向陈江南。 陈江南一马当先杀入尸兵之间,手中宝刀左右横劈,立即在两个尸兵身上拖出两道鱼嘴般的创口,乌黑的血污泼洒了他一生。 换作常人,早就死透了。 奈何尸兵不可用常理渡之,吃了两道屁事没有,举起手中破碎兵刃就朝陈江南砸去。 脑后恶风呼啸,陈江南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避过致命攻击。 刚才所在的地板却成了替罪羊,在尸兵势大力沉的砸击下轰然粉碎。 陈江南没有袁玉堂的‘不惑’特性,感官被白雾迷惑,两刀三成力度便以为尽了全力,误认尸兵刀枪不入,当即斗志全消,萌生退意。 只是这一耽误,就被尸兵包围起来,再想抽身后退已然太迟,身后的兵丁被抛开大段距离,想救援也是有心无力。 七八个面目狰狞的尸兵举着断矛碎刀,同时攻向心神大乱的陈江南。 眼睁睁地望着夺命的断兵落下,陈江南浑身冰凉,心中狂呼吾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两声急促的破空声骤然袭来,浓郁的白雾中蹦出两个黑乎乎的拳头大小铁疙瘩。 一落下,旋即迅猛爆开。 轰,轰,轰~ 爆炸中心十多个尸兵不及躲避,立即就被撕成碎片,血污尸块飞散满地。 强劲的劲风袭来,围攻陈江南的尸兵猝不及防,顿时被吹得东倒西歪。 福至心灵,绝望的陈江南猛地抓住一线生机,以饿狗抢屎的不雅姿势迅捷地逃离尸兵们的围攻中心。 心跳不止的陈江南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司徒杀奴带着大队人马从白雾中杀向尸兵。 “陈校尉莫要发愣,打起精神随某杀敌!” 恍然间,陈江南眼中极为轻视的司徒杀奴,此刻形象无比伟岸,在他心中深深留下烙印。 ,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十三章 恐怖之夜二 嘭! 浪涛般的劲风肆虐四方,浓稠如水银的妖雾也被强行轰散,久久不能凝聚。 袁玉堂弯腰塌肩,浑身浴血,低垂的双臂有星星点点的火舌幻灭,脚下是一具烈焰缠身,疯狂挣扎的残缺尸兵。 残缺尸兵挣扎数息,便被烧成焦炭,一道模糊不清的鬼影企图脱壳而出,可惜还没来得及升空,就被余焰吞噬。 那是被涂山部女巫铁暮真召唤来的山间野神分魂,当场被毁,代表着本体遭受重创。 随着妖雾散去,以袁玉堂为中心,暴露出千疮百孔的激斗痕迹。 上等青冈岩堆砌,糯米汁糊紧缝隙,任由大力士如何捶打都不会留下痕迹的城垛过道宛若被重炮肆虐过般,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数十米长的过道上满是残肢断臂,乌黑血迹汇集成流动的血溪,直没脚背。 “嘎嘎嘎……” 袁玉堂喘息如老牛,身上挂满恶心的碎肉血污,在低温中快速与凝结成暗红冰霜,触目惊心至极。 虽然他凭借‘不惑’勘破了妖雾的迷幻,得以百分百发挥实力,但是他之前受的重伤尚未痊愈。 虽然这几天里司徒杀奴为他提供了不少的上等疗伤药,也只能勉强恢复些许。 即使他纸面上的实力远强于画皮鬼城一役,实际上比之那时强极有限。 尸兵的实力虽不如画皮奴,但是也弱不到哪里去。 袁玉堂之所以能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力毙超过五十以上的尸兵,那是因为他又枉动法力了。 尽管战果辉煌,但代价也相对沉重。 袁玉堂浑身剧痛欲裂,五脏六腑不停绞痛,他恨不得立即长睡不起。 奈何义兄和全城将士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哪能够停下脚步? 稍微回口气,袁玉堂便要匆忙寻找司徒杀奴。 就在这时候,一道黑影如流星般撕裂妖雾,从城外攒落而下,直奔袁玉堂而来。 袁玉堂瞬间察觉到危险,身体本能向前飞扑出去。 轰隆隆~ 感觉脚下传来激烈震动,袁玉堂急忙抬起头,只见前方浓烈的尘土碎石蹦起数丈高,竟然有将近七八米长的城墙过道坍塌掉,可见黑影下落力量之强。 “嘻,嘻嘻……” 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阴笑声从尘埃中传来,紧接着一道如小山丘般的黑影逐渐清晰。 袁玉堂眼眸猛地一缩,饶是他经历了画皮鬼城与异兽横公鱼的洗礼,也感到明显的心悸。 因为来者,赫然是一头两丈多高,一丈见宽,毛鬣如针,人立而行的巨型熊罴。 毫无疑问,这是一头妖物! 熊罴浑身妖气弥漫,光是站着,就有一股窒息的压迫感传来,磨盘大小的头颅,一双拳头般的凶目闪烁着贪婪残暴的光芒,牢牢地盯着袁玉堂,口吐人言道: “咱家乃是黑风岭山神,你就是三天前坏了咱主家大事的罪人?” 熊罴声如洪雷,唇瓣开合间的气息犹如狂风席卷,常年不漱口的恶臭口气差点没把袁玉堂熏晕。 袁玉堂沉着脸不答,精神高度集中,身体死死绷紧,时刻准备发动雷霆一击。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直面妖物,从熊罴不自觉散发的浓郁妖气,大概推断出这是一头修为至少一百年以上的妖物,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妖精还是妖怪层次。 见袁玉堂没反应,熊罴毛茸茸的熊脸上人性化地露出恼怒之色,厌恶地摆摆头,咆哮着说道,“大胆凡人,见到咱家本尊也不下跪求饶,莫不是瞧不起咱家?” 袁玉堂还是不理。 熊罴终于怒了,狂吼一声,扬身双拳猛锤地面,旋即四肢着地,犹如古代战车般气势汹汹地冲撞过来。 恐怖的妖气如惊涛骇浪般冲涌而来,袁玉堂心头急跳,想也不想就飞身跃开。 轰隆隆~ 暴怒的熊罴一头撞上数尺厚的城垛,顿时将厚实的城垛撞得四分五裂,碎石横飞,好悬没有一头栽下城墙。 才刚落地,袁玉堂猛然察觉脑后劲风呼啸,刺激得后劲皮肤起了一层密集的鸡皮疙瘩,余光扫去,赫然是一只斗大的肥厚熊掌。 “喝!” 一声凛然大喝,袁玉堂瞬间回身闪电般连击七拳。 砰砰砰砰砰砰砰! 仿佛精准定位般,袁玉堂每一拳都分毫不差地击中同一位置,七声击打声几乎重叠起来。 “呜~” 偷袭不成的熊罴吃痛地收回熊掌,赤红的凶目里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没想到袁玉堂小小的个子里竟然蕴藏了如此惊人的力气。 一击得手,袁玉堂哪里会放过这等良机,当即战力全开,主动进攻。 瞬间化为一道残影,极速朝抱掌的熊罴冲去。 空中力贯周身,提肘发劲,两肘如暴怒羚羊的一双巨角,莫名腾起两簇橘红烈焰,带着撕心裂肺的破空声砸向熊罴的双目。 古泰拳杀招——羚羊挂角! 离火之道——离火神罡! 袁玉堂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全力以赴,千锤百炼的凶悍拳术杀招与至阳至刚的离火神罡双管齐下,杀伤力惊人至极。 “吼~” 熊罴怒吼一声,仗着自身皮糙肉厚,猛地低下硕大头颅,竟然想以天灵盖骨来硬刚袁玉堂的双重杀招。 非但如此,两只粗如房柱的肥壮臂膀以童子拜观音的合十姿势轰然向上拍击,显然是想将来袭的袁玉堂拍成肉泥。 袁玉堂当然不会鲁莽到与熊罴玉石俱焚。 临近熊罴,他猛地一扭腰腹,不可思议般空中转向,俯冲向熊罴门户大开暴露出来的腋下。 甫一靠近,熊罴身上浓郁的膻臭体味熏得袁玉堂差点呕出来,急忙屏住呼吸,两肘不分前后地扎中熊罴左腋。 噗! 咯咧~ “嗷~” 三声迥然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见袁玉堂的双重力道直贯体内,生生将熊罴的肩胛关节扎碎,橘红色的离火气劲更是趁机点燃腋下毛发。 熊属生物本就体胖脂肪厚,火劲骤一燃烧,瞬间就如烈火烹油,凌厉火势瞬间蔓延至整条左臂。 “嗷嗷嗷~” 熊罴小山丘般的庞大身躯猛然倒地打滚,嘴里发出绵绵不断的尖锐嚎叫,身下砖石惨遭误伤,一时间碎石如雨,尘土弥漫,场面惊心动魄至极。 袁玉堂如灵巧翻飞的燕子,极速后退到十米外的安全距离,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不过他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褪去,很快就煞白一片,喉结上下滑动,好悬才把涌到嘴边的鲜血吞下肚。 别看他好似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其实能伤到熊罴,完全是熊罴轻敌使然,而且这种程度的伤势还不足以将其击毙。 熊罴怪力惊人,碰着就死,擦着就伤,两者之间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 连续动用法力,袁玉堂的暗伤再也压制不住,实力顿减。 好在熊罴也不好过,离火劲气粘性十足,后劲又足,一旦沾上就如跗骨之俎,比之地球上的固态汽油有过之而无不及。 短短几息间,熊罴整条左臂竟然活生生烧成焦炭,委实触目惊心。 “啊啊啊,咱家要将你煎皮拆骨啊~” 又痛又怒的熊罴彻底抓狂,一身浑厚的妖气如飓风肆虐,连滚带爬地朝袁玉堂飞奔而去。 心知真正的生死考验已然来临,如果连他都败了,恐怕整个桐山关就再无人是这尊妖物的对手。 为了不让狼族铁蹄荼毒神州…… 为了守住桐山关…… 为了义兄司徒杀奴…… 更为了自家性命…… 袁玉堂眼眸中猛然掠过两道狠厉之色,把心一横,他要玩命了! “风来!” 蓦地,袁玉堂单臂指天,放声长啸。 话音未落,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青色狂风凭空而起,极速纠缠盘旋,不到数息间就形成一个倒漏斗状的小型龙卷风。 呼嗖嗖~呼嗖嗖~ 这还没完,小型龙卷风刚成型,里面立即就传来袁玉堂的呼喝声: “雨落!” 霎时间,桐山关上乌云密布,天穹阴沉仿若坍塌下来,瓢泼般的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哗啦啦~哗啦啦~ 顷刻间,桐山关范围内风云变色,法力涌动。 这是袁玉堂首次不加节制地全力施展天罡神通‘呼风唤雨’,威力之强让他本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果然不愧是号称道家最高神通的天罡秘术,以他刚刚踏入修士境的修为,也能操控天象之威于鼓掌之间,简直惊世骇俗。 熊罴才刚冲到一半,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肝胆欲裂,不带犹豫地转身就欲逃离桐山关范围。 这也太离谱了吧? 明明才是个刚踏入修行门槛的小术士,竟然能独力施展出如此天象神通,简直就是荒天下之谬! 熊罴本身就只是女巫铁暮真的护法妖将,连化作人身都做不到,怎么敢与天象之威争锋? 跑! 赶紧跑! 离那个变态少年越远越好! 什么立功,什么契约,什么许诺,都见鬼去吧! 熊罴无比后悔这次贪功贸然进犯桐山关,满脑子只想着逃离此地,遁回老巢,哪怕是老死在老巢里也绝不再重现人间。 只是现在才想逃,真的来得及吗? 呼~唰~咻~ 无数道嘈杂且急促的破空声如丧门星般在身后响起,熊罴连回头都做不到,就被呼啸而来的风刃雨枪绞成肉糜。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十四章 恐怖之夜三 残月之下,诺大的桐山关被妖雾分割成无数小战场,守军各自陷入恶战之中。 其中人数最多的,要数司徒杀奴沿途收拢的兵士与陈江南为首的一标火铳兵。 大夏军队五人一伍,两伍为拾,三拾为队,三队为标。 一标兵力满员就有九十人。 在司徒杀奴赶来前,陈江南的火铳标已经与尸兵厮杀过一场,如今包括轻伤员在内还有战力的兵员只有不到60。 司徒杀奴收拢的兵力也只有100多人,双方汇合也只有不到200,就这点人,面对数千以上有妖雾掩饰,随时神出鬼没,又不死不痛的尸兵,实在是杯水车薪。 而且现在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 司徒杀奴不相信对面狼族将领处心积虑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骚扰守军。 狼族大军肯定在暗处储蓄待发,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猛攻。 局势不说危如孵卵,但是也相差不远了。 司徒杀奴表面虽然镇定自若,但是内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任由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效的破局之策。 该死! 本来桐山关也有供奉术士坐镇,为的就是预防外敌出盘外招。 可惜在半个月前全部被总督抽调一空,没想到这个真空期恰好被来犯狼族抓住,导致恶化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运气不济。 深吸一口气,司徒杀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乱七八糟的杂念排除脑海。 他现在是全军的主心骨,绝对不能乱。 一旦他乱了,桐山关就要易主了。 为今之计,只能见步行步,祈祷苍天垂怜,出现奇迹吧…… “杀!” 司徒杀奴怒目圆瞪,硬吃前方尸兵回身一爪,拼着受伤也要凌厉一刀卸掉它的头颅,把一个小兵从鬼门关来回来。 死里逃生的小兵望着鲜血淋漓的司徒杀奴,一时间呆若木鸡,不知作何反应。 一把扯住小兵脖颈的汗巾,司徒杀奴二话不说啪啪两记耳光,直接把小兵的魂给唤回来,怒吼道,“别他娘发呆了,拿起你的武器,跟老子杀出去!” 说罢一把推开小兵,随意扯下衣袍包裹伤口,就杀向下一个与士卒缠斗在一起的尸兵。 小兵感觉脸颊发烫,望着司徒杀奴英勇无畏的身影,心中被恐惧压倒的血性再次沸腾,怪叫一声,捡起战刀紧随而去。 身居高位的主将尚且悍不畏死,他一个小兵有什么理由畏战不前? 拼了! 战场另一边的陈江南一刀劈翻一个尸兵,趁着难得的空隙抓紧回气,刚好看见司徒杀奴以一人之力牵制三个尸兵,救回一个同袍,莫名间感慨无限。 军里山头林立,他与司徒杀奴不对付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除了因为立场利益相反外,他更多的是不爽司徒杀奴这个空降下来镀金捞资历的‘纨绔子弟’。 凭什么? 凭什么他在边关苦寒之地吃苦受累,司徒杀奴轻飘飘就能骑到他头上? 他不服! 哪怕这个镇守总兵是黄飞龙来担任,都比司徒杀奴更能服众! 诚然司徒杀奴家世很显赫,但是军中说到底比的是拳头和战功! 谁的拳头硬,战功多,就能让别人服气! 但是司徒杀奴实在年轻得过分了,甭管之前吹嘘立过多少战功,杀过多少狼奴,这些特么是虚的! 这种虚报战功的龌龊事多不胜数,将门子弟有的是办法能把自己塑造成战神降世。 只要不是亲眼所见,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他陈江南虽说不是什么当世名将,但是他自付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所以他才会坚定地站在刘埠阵营,坚决与司徒杀奴作对。 这种情况并非陈江南个例,不少军官甚至基层士卒也是抱有同样的想法。 但是自从三天前司徒杀奴亲率一千铁骑出城冲阵后,情况极大地改变了。 众目睽睽之下冲垮狼族数万大军,一路长驱直入杀到后方炮阵,差点把整个重炮营都端了。 这种逆天战功可是没有半点水分,谁也不敢质疑。 暗地里不少的刺头都因此而改观,真正接纳了司徒杀奴这个主将。 陈江南因为自身利益与刘埠捆绑太深,抹不开面子也不敢轻易跳反,只能被迫一路走到黑与司徒杀奴继续作对。 但是经过今晚一役,他是实实在在地对司徒杀奴服气了。 不是每个将门子弟都能在危急时刻身先士卒,为了救身份卑贱的士卒而把自身置于险地。 更何况司徒杀奴刚刚救过他一命呢。 要说是司徒杀奴刻意做戏收买人心,这个荒诞的说法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陈江南喘着粗气,猛一咬牙,拖刀飞奔,一刀劈翻一个试图偷袭的尸兵,红着眼睛大吼道,“总兵大人,你且安心杀敌,你的后背,俺老陈给你护着!” 司徒杀奴闻言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会心的笑意,豪迈大笑道,“有陈校尉相助,某高枕无忧,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吧!” 周边疲惫欲死的士兵们听罢仿佛打了鸡血,瞬间恢复力气,嗷嗷叫着与尸兵拼命。 人心肉做,司徒杀奴这样有勇有谋,义薄云天的主将,是每个军人梦寐以求的。 司徒杀奴,终于彻底收服这群骄傲的精兵悍将。 …… 桐山关十多里外的狼族大营,四千武备齐全的旗丁与八千异族辅兵已经结阵完毕,主将阿克莱骑坐高头大马前,意气风发地遥望着妖雾笼罩,喊杀震天的桐山关,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明日之后,大夏境内将再无桐山关! 而他阿克莱的威名,将会威震天下! 如果不是妖雾不分敌我,且持续时间未到,他恨不得立即就引军出击。 女巫铁暮真依旧跳着怪诞的舞蹈,继续施法遥控妖雾与尸兵。 突然间,黑黝黝的天穹落下一滴水珠,以极快的速度砸在阿克莱威武狰狞的狼头钢盔上,摔成无数瓣。 感受到额间凉意,阿克莱讶然道,“咦?怎么会突然下雨,铁暮真大人不是观过天象,这几天都不会下雨吗?” 话音刚落,夸张扭动身躯的铁暮真猛地一顿,身体像电击般猛烈抽搐几下,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箭。 血箭力道之猛,甚至冲掉恶鬼面具,暴露出铁暮真隐藏的那张枯槁如鬼的苍老面孔。 “不好,桐山关有术士招引天象之威,破了我的法!” 不等阿克莱开口询问,铁暮真满面惊容地说出答案,哇的一声又连续喷出数道血箭,那出血量大得惊人,仿佛要把浑身的血液都喷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阿克莱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急忙转头朝桐山关方向望去,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翻滚浓郁的妖雾仿佛从内部被撕开一道口子,一个惊虹贯日般的小型龙卷风快速成型,连通天地。 轰隆隆~ 一道惊雷掠过天穹,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倾盆灌落人间,瞬息间天地朦胧一片。 阿克莱沐浴暴雨中,眼睁睁地看着致胜法宝之一的妖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狂风暴雨消融,满腔的雄心壮志也随之熄灭。 …… 一招秒杀了妖精熊罴的袁玉堂置身狂风暴雨拥簇间,仿若灵魂出窍,进入了传说中的极乐仙境,没有任何忧愁,没有任何烦恼,极乐自在,仿佛自己无所不能,任何困难都能随手解决。 眼皮越来越沉,思想越来越浑噩,袁玉堂本能地在强撑,可惜意志终究难敌天意,潮水般涌来的黑暗几乎将他淹没。 就在他即将支持不住时,隐约察觉到一道人影无声地出现。 奋力把好似压了千斤巨石般的沉重眼皮睁开一道缝隙,袁玉堂莫名感觉前面那人影非常熟悉。 “痴儿,你可曾后悔?” 一道温醇厚重的声音传入耳畔,袁玉堂心头一震,他终于想起那人是谁了,本能脱口而出道: “不悔!!” 人影抚须一笑,淡然道,“既然不悔,还不醒来?你剩下的时间不多矣~” 袁玉堂瞬间泪流满面,哽咽道,“师父,徒儿好想你啊……” 模糊人影乐呵呵道,“痴儿,为师一直在看着你呢,去吧,回去吧,这里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袁玉堂闻言一怔,刚待再问,猛然苏醒过来。 清醒的瞬间,他立即意识到如今情况有多么危急。 天象之威乃是天地间最强的体现,没有之一可言。 飓风、暴雨、风雪、雷霆……无不是术士梦寐以求能掌控的神通,别说掌控天象之威,就算是借助天象的法门,都是各大门派秘而不宣的重要底牌。 如此强力的神通,非得人仙以上的真修大拿方可掌控,其余情况下就只能借助群体合力布置法坛方可施展,哪里是区区一个刚入门槛的修士境小术士可触碰的? 袁玉堂靠《天罡秘术》取巧,直接跳过境界限制使用‘呼风唤雨’神通,前几次都是浅尝辄止。 这次不一样,首次不加节制,完完全全真正使出‘呼风唤雨’神通,直接引动天地异象。 这种程度的神通,哪里是他现阶段所能控制得了的? 如今别说是控制,哪怕是强行终止神通也做不到,法力不受控制地被强行抽取。 不消十息,他就会被抽干法力而死!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可怕的是,‘呼风唤雨’一旦与天象结合成型,到时候就算袁玉堂这个施法媒介死掉,一时半会也不会消散。 到时候,既有可能酿成真正的天灾! 而桐山关,恐有灭顶之灾 麻痹,这次玩脱了! 袁玉堂又惊又惧,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人在极端环境中很容易暴走,袁玉堂想着与其耗在桐山关等死,倒不如去祸祸对面狼族,也算是全了与司徒杀奴兄弟一场的情谊。 倏地,他携带无边的狂风暴雨,气势无涛地朝城外狼族大营杀去!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十五章 恐怖之夜四 呼嚎~哗啦~ 风无常,雨无相。 风雨相济,无形无相。 关城上凛冽的狂风与倾泻的暴雨组成一个逐渐变大的龙卷风,正极速移动。 “不好!他要对我们出手了!” 犹自在呕血的铁暮真猛地一阵,满面惊容地大声警告道。 大营前,本就被变故惊得人心浮动的狼族部队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大惊失色,士气跌落,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阿克莱惊慌失措,什么雄心壮志都抛之脑后,如没头苍蝇般慌张道,“铁,铁暮真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铁暮真闻言不由得恨恨瞪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他非要好大喜功主动去招惹桐山关,哪里会有现在的大难临头? 但是如今说什么都太晚了。 桐山关的高人携天象之威出手,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果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大营里一万多人全部葬身于此,铁暮真必须做点什么。 铁暮真用袖袍拭去唇间血污,直视让人见之心悸的狂暴风雨天象,心里快速做出一个决定: “吾乃涂山部真传女巫铁暮真,以血与灵之命,召唤黑山五女峰天泽大君法驾莅临!” 说罢,铁暮真猛地把手中羊头骷髅权杖插入地上,触地瞬间凭空炸开强劲的无形阴风,一股无与伦比的恐怖气息从西北方向极速袭来。 “吼~” “吾乃五女峰山神,山泽大君是也!!” 一声嘹亮悠长,宛若从历史长河中走出的虎啸之音响彻天地,紧接着虚空中浮现出一道山峦大小的半透明黑虎虚影,挡在狼族大营之前。 黑虎虚影妖气冲天,一双屋舍大小的血红妖眸睥睨天下般横扫一圈,任何被其视线扫过的人马无不吓瘫在地。 狰狞一笑,黑虎虚影眼神中满是贪婪之色,看待狼族士卒犹如一盘美味的盘中餐。 如此恐怖的压迫感,黑虎分明就是一头道行极深的陈年大妖! 嗯,大妖的虚影…… 阿克莱征战沙场多年,自有煞气护体,不像被吓瘫士卒那么不堪,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黑虎虚影现身后,就不停地倒吸凉气,双股战战,好悬死撑才没步普通旗丁后尘。 呼簌簌~哗啦啦~ 狂暴的龙卷风转瞬逼近,顿时引起黑虎虚影的注意。 “吼~”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咆哮,不少狼族旗丁惨叫着捂住耳朵打滚,指缝间满是鲜血。 黑虎虚影双目凶光灿灿,血盆巨口开阖间发出雷鸣般的巨吼,“有趣,区区一个修士境的小术士也能使用此等天象神通!” 顿了下,黑虎转头朝下方铁暮真吼道,“涂山女巫,这次是本尊第三次为汝等出手,根据誓约,本尊与涂山部再无瓜葛!” 阿克莱苦苦承受着黑虎虚影身上散发的恐怖威压,竭力挺直身躯,他似乎知道内情,闻之脸色剧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女巫铁暮真枯槁鸡皮的老脸满是苦涩之意,只是此时容不得她犹豫,一咬牙,沉重地点了下头。 得到肯定,黑虎虚影仰头狷狂大笑。 “哈哈哈,三百五十年了,本尊终于可以重现天日!” “诸葛天机,三百五十年囚禁之仇,本尊与汝不共戴天,日后必杀尽你血裔后代!!” 说罢,黑虎虚影猛地窜出,凌空冲向那团呼啸龙卷风。 “区区修士境的小术士也配在吾法驾前班门弄斧?待本尊一口将汝吞下腹中,助汝超度!” …… 桐山关城南,司徒杀奴一众人濒临绝境。 先前陈江南火铳标汇合的一百五十余人,到现在还能喘气的只剩下不到30个,而且人人带伤,疲惫欲死。 “嘎,嘎,嘎……” 司徒杀奴背靠城墙,身上甲胄破碎,涂满厚厚一层肉糜与血污,气喘如破风箱。 平素能开三石强弓的健壮臂膀已经无法举起,手中断刃的掌刀得靠布束捆绑才能勉强握紧。 战斗到现在,他已经快要力竭而亡。 不过比起狼狈不堪的司徒杀奴来,在场另一个高级将领陈江南则严重得多,胸腹出被刨出一道半尺长的伤口,尽管用衣袍包扎住,依旧能隐隐看到腹腔里内的脏腑在蠕动,出气多进气少,显然快不行了。 两大将官尚且如此凄惨,其余兵丁就更不好过了,缺胳膊少腿已是常态,如今尚有战斗力的士卒几乎体无完肤,全靠顽强的意志力在死撑不倒。 虽然众人伤势惨重,但是起码士气还算昂扬。 至少表面是这样。 城墙过道上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尸骸,有战死的守军士卒,也有死不断气,被砍得支离破碎犹自挣扎的尸兵,宛若地狱般的噩梦场景。 翻滚妖雾下依旧有大量的尸兵在步步紧逼,不停地压缩司徒杀奴他们的活动范围。 尽管守军将士拼死抵抗,一时半会不至团灭,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 败亡已成定局,区别只是时间问题。 司徒杀奴艰难地抬臂拭去额头淌入眼睛的血污,鼓起最后的力气,准备做最后的殊死一搏,看看能不能带领兄弟们杀出去。 事已至此,能多活一个都是赚的了。 身形刚动,一只血淋淋的大手就猛地抓住司徒杀奴的裤腿。 司徒杀奴迟颚地转头看去,发现是重伤垂死的陈江南。 “将,将军……事不可为,您走吧……我,我来给您断后……”陈江南一边呕血,一边艰难地劝说道。 “走?”司徒杀奴有些浑噩地重复一句,旋即惨然一笑,“我身为桐山关镇守总兵,如果桐山关丢了,大夏境内哪里还有我容身之处?早死或者迟死,有区别吗?” “将军,你,你糊涂啊~”陈江南恨铁不成钢地大声骂了句,不料牵动伤势,咳得撕心裂肺,断断续续地呵斥道: “留……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这……这十几年间,咱们东北道死的名将够……够多的了……好不容易出了您这样英明的统帅…… 求求您了,给咱们这群兄弟留个复仇种子吧~” “如果连您也死在这里,以后谁还会记得我们,谁还会为我们报仇啊~” 说到最后,陈江南泣不成声,一种‘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的无奈悲恸荡然于心。 “呜呜呜,总兵大人,您就走吧~” “将军,求求您大局为重,走吧~” “嗷嗷嗷,将军啊,求求您给兄弟们留个念想吧~” “哈哈哈,总兵大人,俺先走一步,今后东北道就交给您劳心了,清明重阳不忘给兄弟备杯水酒即可~” 严阵以待的将士都被陈江南的话语感染,有虎目含泪的,有苦口婆心的,更有慷慨赴死的,一个个都在苦苦劝慰着司徒杀奴。 司徒杀奴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多好的兄弟,多好的战士啊。 为了身后的千万百姓,为了兄弟袍泽,将生死置之度外,争先恐后地抢着去死,把生的希望留给他自己。 为将者有这等士卒,夫复何求? 可惜…… 可惜他救不了这些好部下,好兄弟。 为将者不该被情绪左右理智,从理性角度出发,他确实应该立即离开。 活下去,才是他价值的最大化,不管背负多大的罪孽和愧疚。 但是此情此景,要他抛下兄弟袍泽独自逃生,他怎么做得出来? 别忘了,他也还只是一个20多岁的热血青年啊~ 见到司徒杀奴还在犹豫不决,陈江南急了,一把甩开手,抄起一柄断刀就横在脖颈间,呕血狞笑道,“将军,这是我最后一次诚心诚意地叫您将军,如果您不走,那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其余士卒见状也有样学样,横刀于脖颈前,倔强道: “将军(总兵)大人,您再不走,属下也死在你面前!” 司徒杀奴如遭雷击,盈眶的热泪再也忍不住了。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什么都不顾,留下来和兄弟们同生共死。 “哈哈哈~”陈江南豪迈大笑,苍白的脸庞奇迹般多了几分血色,深深地凝视着司徒杀奴笑道,“将军,以前我老陈糊涂,处处与您作对,现在我服了,对您心服口服,所以啊,莫要让我看轻你,去吧……” 司徒杀奴泪流满面,蠕动干裂的嘴唇欲言又止,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挽留着什么。 就在司徒杀奴难舍难离之际,蠢蠢欲动的尸兵再也按捺不住凶性,狂涌而出。 “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不要让我们死得毫无价值啊!”陈江南目眦欲裂地大吼一声,猛地旋身飞扑向一个尸兵。 其余士卒也连忙掉转武器,舍生忘死地朝尸兵杀去。 司徒杀奴陷入天人交战,钢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要么如丧家犬般抛下战友活下去,背负所有的罪孽,日后找机会报仇。 要么…… 要么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赴死! 很快,司徒杀奴纠结成一块的眉宇放松下来,嘴角扬起会心笑容。 他有答案了。 紧了紧手中兵刃,司徒杀奴动了,身形一晃冲了出去…… 冲向战友兄弟和尸兵惨烈厮杀的战场! 去特么的为将之道,去特么的慈不掌兵! 老子不过了,大不了十八年后从头再来! 见到司徒杀奴加入战场,陈江南他们先是一愣,然后恼怒,最后豪迈大笑。 “哈哈哈,将军(总兵)大人,咱们陪您赴死!” “哈哈哈,好兄弟,一起赴死吧!” 呜呼呼,哗啦啦~ 就是众人怀着必死之心与尸兵血战到底时,突然一阵不合常理的狂风暴雨席卷全城,不死不伤的尸兵遇之如逢天敌,哀嚎着化为冢骨,粘稠浓郁的妖雾则如积雪遇骄阳,瞬间被蒸发殆尽。 吼! 不等惊愕的众人搞清楚状况,又是一阵震破云霄的虎啸声从城外传来。 “总兵大人,您,您看城外!” 一个伤兵无意间撇了眼城外,当即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来。 司徒杀奴精神一震,急忙看去,下一秒惊诧道: “贤弟??”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十六章 恐怖之夜终 “区区一个修士境的小修士,也配在本尊面前耀武扬威?” “死来!” 轰鸣如雷的虎啸声震彻天地,一团黝黑如墨的妖雾徒然浮现。 凛冽刺骨的妖雾瞬息肆虐数里,虚影骤然变得凝实,一头浑身漆黑,山峦大小的恐怖巨虎脚踏妖雾,极速迎向风雨交加,逐渐壮大的龙卷风。 山泽大君乃是黑山十万山神中有数的顶级大妖,即使降临的只是其一道投影,依旧有惊世骇俗之威。 无论是狼族大军,还是桐山关守军,哪里见过这种骇人景象,无不两股战战,心神震眩,恨不得跪倒顶礼膜拜。 这无关胆气人品,纯属是大妖从生命层次已经碾压凡人。 巨型黑虎一双巨大的凶目蓦然睁大,血红色的竖状瞳仁死死地盯着龙卷风,猛地仰头长啸,纵身一跃,踏在虚空犹如实质般飞扑出去。 “吼!” 刹那间,天地变色! 巨型黑虎未至,便有凌厉如刀的妖风迅猛袭去。 龙从云,虎从风。 恰好,御风也是虎妖天赋之一。 似乎察觉到巨型黑虎的威胁,龙卷风骤然分化出无数道锐利无比的风刃,铺天盖地般飙射出去。 “呵,雕虫小技!”巨型黑虎丝毫不惧,不屑冷笑道。 心意一动,本就快捷无比的妖风徒然突破极限,极速撞向来袭的风刃。 砰砰砰砰砰砰砰! 顷刻间,让人头皮发麻,耳膜刺痛的可怕撞击声猛然炸开,只见空中无数道气劲疯狂碰撞,余劲飞溅,落在山体、城池、地面,无不留下道道刀刻般的沟壑,触目惊心至极。 “开胃小菜结束了,让本尊将你吃下肚!” 巨型黑虎雷鸣般咆哮,巨口一张,犹如吞天噬地的无底深渊,一股凛冽的吸力凭空而生。 这股吸力非比寻常,骤然降临,地上砂石、尸骸、树木,无不被卷入巨型黑虎口中。 不管是狼族还是夏人军士,死命抓紧一切可供稳住身形的重物,一些找不到支撑物的倒霉蛋惨叫着被吸上空中,瞬间就消失在黑虎巨口之中。 吸力来袭,龙卷风蓦地一滞,内部交加的狂风暴雨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巨型黑虎见状大喜,猛地坠下身躯,天擎般的四肢落地生根般扎入地面,蹲伏猛啸,本就强劲的吸力再次增强。 …… 司徒杀奴和陈江南等三十多个幸存老兵齐齐蹲坐在城墙后,奋力用脚支撑地面,利用反作用力让身体牢牢地靠住城墙,抵御空中席卷万物的恐怖吸力。 司徒杀奴心急如焚,忍不住探头眺望城外那场惊世骇俗的交锋。 只一眼,他就心神大乱,本能想要跃下城墙。 刚才控制着龙卷风的那人,正是他的义弟袁玉堂。 两人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是彼此早就有过命的交情。 义弟有难,身为义兄的他岂能坐视不理。 不过司徒杀奴刚动,就被一旁的陈江南死死抱住。 “放开我,我要去救我义弟啊~”司徒杀奴死命挣扎着喊道。 身受重伤的陈江南痛得浑身抽搐,却死死抱紧司徒杀奴,怎么都不肯松手,苦苦相劝道,“将,将军,这种层次的斗法已经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插手的程度,您去了就是白白送死,您要大局为重啊~” “去他娘的大局为重,老子要和自己兄弟同生死!”司徒杀奴眼眸通红,歇斯底里地狂吼道。 “将军,您要冷静啊~” “将军,在俺死之前,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犯傻!” 附近的几个军卒生怕司徒杀奴真的冲动,奋不顾身地抱死他。 “啊啊啊~”司徒杀奴身上叠罗汉般堆了几个大汉,他再也动弹不得,只能无能狂怒。 …… 袁玉堂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在快速流逝,距离死亡只剩下不到五息的时间。 他本来打算拼死也要把失控的‘呼风唤雨’神通带到狼族大营,拉着狼族留守大军同归于尽。 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跳出一头拦路虎。 这头山峦大小的巨型黑虎强得离谱,巨口一张,居然隐隐有吞食天地之威能。 连失控的‘呼风唤雨’所形成的暴风雨龙卷风都被那股吸力拉扯得形态不稳。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不是被抽干法力而死,就是被黑虎吞入腹中。 所以啊,拼命吧! 袁玉堂把心一横,索性完全放开身心,主动把所剩不多的生命力一股脑全部注入龙卷风中。 霎时间,空气好似泛起道道涟漪,方圆十里内的所有事物仿佛被定格,龙卷风内部徒然膨胀,竟然从内部再生出一股逆向龙卷风。 新生的逆向龙卷风瞬时暴涨,两股龙卷风合二为一,化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青色巨龙,携带无边的狂风暴雨,咆哮着朝黑色巨虎杀去。 巨型黑虎见状猛地瞪大巨眸,惊诧道,“什么?一个小小的术士,竟然能合道天象?” 身处青色巨龙内部的袁玉堂已经离死不远,意识模糊。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干掉这头大妖,哪里有闲工夫去留意黑虎在说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青色巨龙裂空而至,瞬间扑向巨型黑虎。 巨型黑虎怒吼一声,不甘示弱地飞扑向青色巨龙。 两头只在神话故事中存在的恐怖生物于虚空中斗作一团,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抓,刹那间夜空中到处都是残影,风云变色,皓月无光。 城里城外的两族士卒都惊呆了,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一只巨大的虎爪狠厉砸落,青色巨龙猛地张口咬住,用力一扯,黑色巨虎瞬间断掉一肢。 断肢不等掉落,便在空中快速分解。 巨型黑虎失去一肢,吃痛怒咆,摇身一旋,那根硕大无朋的巨尾裹挟着强劲气浪迅猛抽来。 青色巨龙凌空一扭,间不容发地避过这击凶猛绝伦的虎尾抽击,同时还以颜色地来上一击神龙摆尾。 嘭~ 震耳欲聋般可怕的碰撞声震彻百里,在巨型黑虎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它的半边身躯都被青色巨龙直接抽烂掉。 青色巨龙乘胜追击,猛地一口咬住巨型黑虎粗壮的脖颈,紧接着徒然发力,由无数狂风暴雨组成的锋利獠牙交错拖拉。 “不!饶命啊~” 生命危在旦夕,巨型黑虎亡魂皆冒,毛发耸立,本能地想要开口求饶。 别看这巨型黑虎并非大妖山泽大君的本体,一旦分身陨落,会直接反噬本体,造成元神遭创。 元神创伤是最麻烦的伤势,如果可以的话,山泽大君哪怕认怂也想保存分身。 可惜此时求饶已经太迟了。 青色巨龙巨口一合,巨型黑虎便身首异处,残躯快速烟消云散。 这还没完,只见青色巨龙突然张开巨口,用力一吸,巨型黑虎身躯所化的碎片瞬间被吸入腹内。 虚空中有一道模糊的惨叫声一闪而逝。 至此,这场非同寻常的龙争虎斗终于落幕。 得胜的青色巨龙仰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清越龙吟,庞大的身躯当空蜿蜒盘旋一周,蓦地整体溃散,化为漫天荧光随风而去。 稍后,风停雨歇,拨云见月。 在场所有人都像丢了魂似的,保持着抬头望天的姿态,久久不能回神。 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集体幻觉。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把山泽大君分身召唤来的涂山部女巫铁暮真。 只见她此时面如金纸,气息淡薄,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用尽最后的一分力气,去把失神的阿克莱摇醒。 “快,快回军本部老营,否则整个涂山部就要大难临头了!”铁暮真无比急切地吼道。 阿克莱听罢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虽然最大依仗山泽大君分身已经被打杀,但是之前的妖雾和尸兵已经给桐山关守军造成极大伤害。 如今正是毕其功于一役,建立无上功勋的最佳时机。 这种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这让野心勃勃的阿克莱怎么甘心放弃。 但是巫师在狼人部族里有无上权威,甚至连部族台吉的继任都要巫师首肯方可名正言顺。 女巫虽然不是巫师里最尊贵的大萨满,但是同样不容忽视,所言有不可忤逆的权威。 泼天功劳随手可得,难道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吗? 阿克莱不甘心,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铁暮真剧烈喘息着,见状忍不住虚弱地扇了阿克莱一击耳光,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糊,糊涂啊~山泽大君完成了先祖契约,已可破困而出,如今它分身被毁,元神受创,唯有大量的血食方可短时间内修补元神创伤……” “我且问你,五女峰附近哪里的血食最多?” 蓦然间,阿克莱吓出一身冷汗。 五女峰正是镇压封印大妖山泽大君本体之处,正好与涂山部老营相隔不远。 这次乃木尔泰倾尽全部落三旗旗丁出征,此时留守老营的正是数十万老弱妇孺。 一旦被脱困的山泽大君碰上,哪里还有幸存之地。 想通利弊关系后,阿克莱再也不敢恋功,匆匆下令全军拔寨回防大营,希望还能赶得及。 与此同时,距离桐山关近千里之外的黑山山脉中,一座酷似五个少女并列的奇异山峰突然山崩地裂。 山体倒塌,碎石如雨的可怕动静中,一头形如小马驹的侏儒黑虎猛地从中掠出。 尽管体型不大,侏儒黑虎却散发着厚重如山的恐怖威压。 两只血红色的竖状瞳孔缩紧,突然喉间爆发震耳欲聋的巨啸,震得数十里内的野鸟乌云般苍惶飞散。 “可恶,敢杀本尊分身,今日之仇,日后必十倍返还!” 啸罢,侏儒黑虎蓦然转身,朝西南方隐有灯火闪耀处飞掠而去。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十七章 无题 初夏,四月初八。 祁连山有着桐山山脉最高峰之称,奇峰林立,多姿松林,浩瀚烟云,隗丽如画,有夺天地造化之壮美。 清晨时分,万里云海笼罩半山腰,随风滚涌,朝日东升,黄金光辉渲染,宛若一片流动的金色海洋,委实壮观隗丽。 一个病恹恹,脸色苍白的少年伫立山巅之上,任凭呼啸山风吹拂,出神地眺望远方。 “公子,山上风大,您身体有恙,还是披件大氅吧。” 正出神间,一个独臂的木讷壮汉走到少年身后,为他披上大氅。 少年回头虚弱轻笑,然后转身继续俯瞰壮丽河山。 独臂壮汉见状笑问道,“公子,您在看什么呢?” “看山,看云,看人生。” 少年的声音很轻柔,听起来中气不足,好似重病未愈。 独臂壮汉楞了下,旋即也学着少年举目展望,可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尴尬地笑道,“俺是个粗人,委实学不来公子的深谋远虑,不过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胡大哥。”少年突然叫道。 “公子,您有什么吩咐?”独臂壮汉正色答道。 “没事,我只是想说,大家还活着,真好……” 独臂壮汉听到后目露哀伤,瞟了眼空荡荡的左袖管,感慨道,“是啊,能活着,比什么都好……就算丢了条胳膊,总比那些丢了命的兄弟好多了……” 少年疲惫地笑了笑,深深地再望一眼塞北方向,那里还能隐隐看到桐山关的轮廓。 幽幽一叹,就回身下山,独臂壮汉赶紧跟上。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山脚下,官道旁已经有一行车队在等着他们。 “袁公子!” “袁公子!” “袁公子!” 五十多个身披重甲的剽悍骑士见到少年走来,纷纷下马恭敬行礼。 少年疲虚地颔首,权当回礼了,然后上了车队最中间的那辆最豪华的四轮马车。 独步壮汉坐上车驾处,轻扬马鞭,两匹拉车骏马便心领神会,迈步起航。 护卫两侧的骑士护着车队,晃悠悠地开始出发。 这时候一匹赤练如虹的骏马嘴里叼着一只肥硕的兔子,从一旁林间窜出,如风般跑到四轮马车旁,邀功般用大脑袋去拱车窗。 很快车窗就从里面打开,露出少年苍白的小脸儿,佯怒道,“你个憨货,还舍得回来?这么喜欢乱跑,干脆别回来了。” 赤兔无端挨训,人性化地露出委屈的神情,赶紧讨好般把嘴里叼着的兔子递给少年,眼巴巴地等着夸赞。 少年无奈一笑,接过瑟瑟发抖的兔子,然后用手揉了揉赤兔的大脑袋,淡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有心了,不过下次不许再到处乱跑了,知道吗?” 赤兔舒服得眉开眼笑,亲昵地供了下少年的手,摇头晃脑地跟着马车行走。 嬉闹一番,少年脸上露出明显的倦意,便关上车窗,躺在厚实柔软的靠垫上,仰头闭眼养神。 车厢布置得极为豪华,通体采用上等檀木打造,内设有案几、取暖火炉、蒲团靠垫等物件,行走途中丝毫不见颠簸,显然出自名匠之手。 刚阖上眼眸,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十几天前那个犹如噩梦般的夜晚,少年,……袁玉堂依旧心有余悸。 他本该死在那一夜里。 之所以能奇迹般活下来,委实要感谢大妖山泽大君的分身碎片。 大妖之所以是大妖,除了修为高深之外,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它们的魂魄已经进化成元神,比之同等境界的人仙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视之为一种高等能量。 袁玉堂当时神通失控,身不由己地被抽取生命力来维持神通,山泽大君分身死后的元神碎片,对当时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就好像干旱已久的耕地,突然骤逢大雨灌溉,立即重新焕发生机。 那是一个无法重复的奇迹,如果不是恰好在他油尽灯枯前击杀了山泽大君的分身,本能吞噬掉分身元神碎片,他也不可能活下来。 正如他所说的,能活着,真好。 袁玉堂睁开眼,长出一口浊气,刚准备坐起来,突感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不由得脱力栽倒。 呵呵,这就是冲动的代价。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的伤势已经严重到快要瘫痪的地步。 不好好静养个一年半载,别说康复如初,恐怕还会后患无穷。 所以在桐山关危机解除之后,司徒杀奴就立即安排人手把最大功臣的袁玉堂送回大后方的道府豪州城养伤。 负责护送袁玉堂的五十骑士都是百战精锐,足以保障无恙。 贴身照顾袁玉堂的那个独臂壮汉,赫然就是司徒杀奴的亲兵队长闷葫芦。 虽然在那一场恶战中丢了条手臂,但是一身武艺还在,且又忠心耿耿,最适合保护如今近乎残废的袁玉堂。 …… 距离袁玉堂一行人数百里之外的桐山关,满城依稀还能看到那场恶战遗留的痕迹,每一道缝隙里似乎都沾满了黑褐色的血迹。 此时演武场上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悼念仪式。 演武场中央临时搭建了一个祭坛,上面摆放着足足三千五百七十三个新鲜灵位。 祭坛下,城内能下地的一千余将士全到场了。 肃立如林,缟素飘荡,全场鸦雀无声。 或者在达官贵族眼中,牺牲的士卒不过是一串无聊的数字,死了也就死了。 但是在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同袍兄弟心中,每一个灵位,就代表着一个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那三千五百七十三个灵位,代表着有三千五百七十三个家庭失去了他们的父亲、儿子、兄弟,代表着三千五百七十三个家庭濒临支离破碎。 百战宿将黄飞龙战死当场,弃暗投明的神机营标总陈近南伤重未愈,各级大小军官死伤惨重。 战争的伤害总是格外沉重,即使打了打胜仗,但是幸存的将士却无人感到高兴,有的只是沉痛、哀伤。 这一战实在太惨烈了,驻守士卒牺牲近半,而且还有三分之一的轻重伤员,可以说桐山关守军事实上已经被打残了。 司徒杀奴面无表情地站在祭坛前,望着祭台上堆积如山的灵位,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波动。 身后数千道目光同样盯着灵位,一种无言的悲恸在氤氲升腾。 整场悼念仪式就在沉默压抑中完成,众将士有序漠然地离开。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需坚强。 如今关内兵力不足,守备空虚,补充兵源还在路上,更要全力警戒,绝对不能松懈。 如果这时候关隘有失,那么牺牲的兄弟就白死了。 司徒杀奴一个人独自留在演武场里,默然不语。 “收起你无聊的悲悯之心,狼就该天生吃肉,而不是学羊悲春伤秋。” 突然间,一道不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司徒杀奴似乎知道来者是谁,回身恭敬作揖道,“学生见过老师。” 身后之人年约五十,五短身材,尖嘴猴腮,穿着玄色古朴长袍,头戴免冠,面容肃穆,眼神酷烈,一副六亲不认的刻薄面相。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件玄色长袍,胸口处绣着阡陌交错的棋盘图案。 合纵连横,事无定主,乱世为大贤,盛世为大害,此人乃是纵横家! 面对司徒杀奴毕恭毕敬的问候,刻薄中年人冷哼一声,大步越过躬身作揖的司徒杀奴,走到祭坛上拿起一个灵位,肆意把玩,冷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贱民能在你的功勋簿上留下痕迹,已经是他们三生修来的福分,也值得你内疚?” “逆徒,你可知这些年为师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吗?关键时刻竟然犯浑,学人同生共死?” 司徒杀奴一言不发。 刻薄中年人越说越气,须发皆颤地呵斥道,“酸腐书生尚且知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路,你好歹也在战场上历来了快十年,怎生这般糊涂?” “为师竭精殚力为你造势,四处奔波,好不容易才布下大好局面,就等着你一战功成,你可知晓老夫在听到你主动留下犯险时有多痛心吗?” “成大事者哪能屈小节?慈不掌兵,善不为官,你的鲁莽行径,与莽夫何异?” 司徒杀奴依旧保持着弯腰躬身的姿态,脸色平静如水。 被足足骂了半个时辰,刻薄中年人终于骂够了,司徒杀奴也终于有反应了。 “……收起你无聊的同情心,别再让老夫看到你这幅扭捏作态的恶心模样!” “谨遵老师教诲。” 刻薄中年人冷冷地瞟了司徒杀奴一眼,杀气腾腾地道,“这次算你好运,误打误撞被一个小鬼化解了致命危机。 但是你的那个义弟……区区修士境修为,竟然能引起天象合道,可谓是气运绵泽,这种人如若不能为你所用……” 剩下的半句,无须说明,司徒杀奴也知道什么意思。 攥了攥手心,司徒杀奴松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精美玉佩。 这是半月前救回袁玉堂时发现的玉佩,也是他岳父陈土松平生最喜欢的玉佩。 ……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大夏皇城天马城,兵部衙门一个威严老者于案前浏览着一份千里加急送至的最新捷报: 【太康十七年初夏,狼族涂山部奴酋乃木尔泰率三旗精锐寇边,桐山关镇守总兵司徒杀奴英勇无畏,运筹帷幄,联合四大关隘援军,于喇叭瓮设伏,重创乃木尔泰本部主力,斩敌一万余,俘虏三万余众…… 大捷!!!】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十八章 山中奇遇 是夜,道八州之一的谭州城五十里外的驿站里,袁玉堂一行人天黑钱赶到入住。 凭借司徒杀奴开出的路引,袁玉堂他们在这里得到最大程度的款待。 饭饱酒足,除了必要值夜护卫外,劳碌一天的众人纷纷回屋休息。 袁玉堂倚坐窗台前,望着夜幕下渐渐沥沥的雨幕,心中莫名多了一丝思愁。 有道:‘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 初夏的雨,虽不如‘春雨贵如油’,但是却有‘云收雨过波添’的独特美感。 尤其是在奇山林立的东北道大西北方。 幽幽一叹,袁玉堂正欲回床歇息。 突兀间,极远外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兽吼声,鼓荡不绝,犹如雷鸣。 袁玉堂大惊,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闷葫芦独臂提着钢刀,紧张兮兮地冲到他身前,警惕左右,急声道,“公子,你没事吧?” 这时候又是一阵沉闷绵长的迥异嘶吼声传来,空气中隐隐传来激斗的声浪。 才刚脱衣歇息的护卫们匆忙披甲鱼,贯闯入袁玉堂房间,将他严密保护起来,不由分说就要转移离开。 刚刚经历了噩梦般的桐山关血战,护卫们有点草木皆兵,不敢让救命恩人袁玉堂有半分涉险的可能。 袁玉堂也明白现在自己就是一个累赘,绝不能意气用事,故此顺从配合着随护卫们快速离开驿站。 刚出驿站大门,地面就传来似若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骇人动静。 众人大骇,抽刀出鞘,快速结阵戒备四野,打定主意如果有危险,拼死也要保护好袁玉堂。 这诡谲动静来得太快,此时再跑也来不及了,倒不如原地列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轰隆隆~ 官道左侧山峦间荡出地动山摇般的可怕声响,众人清楚地看到,林间不时有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被折断抛飞,尘土升腾,黑压压的夜鸟扑簌惊飞,仿佛两头洪荒异兽正在林中生死相搏。 所有护卫无比脸色凝重,不约而同地感到头皮发麻。 一路行来安然无恙,不曾想刚进入谭州城地界竟闹出幺蛾子。 也罢,大不了就舍了百十斤肉,说什么也不能让恩人涉险。 护卫们眼神坚毅,已然下定誓死报答袁玉堂救命之恩的决心。 “嗷~吼~” “嘶~哞~” 两道延绵不绝的恐怖嘶吼声交杂在一起,山林里的动静愈演愈烈,隐约可见雷光闪烁,赤光翻腾。 众护卫一颗心悬上半空,手腕无意识地握紧兵刃,用力过猛导致关节发白。 就在众人情绪压抑到极致时,那炸雷般震慑人心的恐怖动静突然凭空消失了。 这种极动瞬间转为极静的强烈落差感,顿时让他们犹如高空坠落,极为难受。 风停了,空气仿佛凝滞般,四野安静地吓人。 此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压垮他们绷紧到极致的神经。 “啊啊啊~” 忽地,一声惊慌失措的惊叫声吓了大伙一跳。 在场的都是百死余生的精锐甲士,第一时间就知道声音是从驿站门前传来。 最靠近大门的两个年轻护卫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就做出反应,手中钢刀化为两道匹炼,迅猛绝伦地朝门里闯入的那个人影劈砍过去。 袁玉堂反应极快,瞬间就看清来人赫然是衣衫不整的驿吏。 驿吏本就是刚在睡梦中被惊醒,慌张无措地从屋里跑出来,却没想到刚出门就迎来致命两刀,顿时吓得魂不守舍,跌坐地上。 那两个反应过激的护卫清醒时已经收力不及。 眼看着驿吏就要惨死当场。 蓦地,一道人影如矫健猎豹般瞬息而至,千钧一发之际砰砰两声凌空击开钢刀。 两个护卫和驿吏都傻愣愣地望着如神兵天降的袁玉堂,半响说不出话来。 袁玉堂岣嵝瘦弱的身躯猛地一晃,呜咽一声就要往后倒去。 “公子~” 闷葫芦这时候才姗姗来迟地赶到,一个飞扑滑行,以自身充当肉垫,好悬没让袁玉堂摔在地上。 他急忙抱起虚弱痛苦的袁玉堂,恼怒地瞪了那两个粗心大意的愣头青一眼。 身为贴身护卫,他竟然没能保护好袁玉堂,还让袁玉堂又涉险救人,不禁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其余护卫也匆忙赶来,把袁玉堂重重保护起来。 那两个闹出乌龙的年轻护卫也羞愧难当,恼羞成怒地上前踢了一脚还傻楞当场的驿吏。 驿吏吃痛回过神来,不管不顾地惊叫道,“各位大人,出大事了啊~谭州以西的青阳山里栖息着一头异兽,名曰雷獾,体毛如戟,牙尖爪利,天生擅于驾驭雷霆,性情凶残暴戾。 多年来雷獾虽然深居简出,蛰伏深山老林间,但是十多年前曾经暴动连屠十七条村庄,当时的知州大人调遣一千辅兵才堪堪将其击退……” “小人就是当时被屠十七村庄的幸存者,永生难忘雷獾的独特叫声,方才林间那两道兽啼声中,其中一道分明就是那雷獾!” “不尽早前往州城禀报,整个谭州恐有灭顶之灾啊~” 护卫们听完驿吏的话语,不禁面面相觑,一个个本能感到大事不妙。 虽然他们不属于地方序列的戍守辅兵,但是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 此时明知道谭州大难临头,要他们视若无睹,委实是做不到。 但是一旦要插手此事,又难免会给袁玉堂带来风险,违背出发前答应总兵大人的承诺。 忠义两难全,可愁坏这些直来直往的军汉了。 好在不用他们纠结多久,困难就迎刃而解。 袁玉堂枉自动武,触动伤患,差点没痛昏过去。 缓了一会,看出护卫们面带难色,虚弱笑道,“各位大哥,小弟虽然伤重未愈,但还没到完全不能动弹的地步,派两人快马加鞭赶到州城报急,其余人跟我进山查看情况吧……” “公子……”闷葫芦当即急声道。 袁玉堂不容置疑地打断道,“胡大哥,我意已决,无须多言,且安排吧。” 闷葫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反驳,随手打发了刚才那两个愣头青回州城报急,其余人整装待发,拎住想跑的驿吏一起进山。 护卫列成三角阵,把袁玉堂保护中心地带,戒备四面八方,亦步亦趋地开始搜索线索。 最熟悉环境的驿吏被迫营业当向导,哭丧着脸在三角阵里指路。 众人一路推进到山林深处,突然前方开路的护卫猛地举起拳头,身后默契的护卫们见状立即停下脚步,互相配合着提高警戒。 闷葫芦上前一看,果然前方倒下一棵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树干上有两道骇人听闻的恐怖爪痕,且有高温燎烤的焦痕残留,显然是异兽所为。 就是不知道是雷獾还是另一头不明异兽所留下的。 心知已经接近危险地代,众人无不绷紧神经。 闷葫芦心知前方凶险未明,主动请缨充当斥候,不等其他人反对,就一头扎入树林间。 众人小心翼翼地再前进数百米,闷葫芦突然回来,脸色极为古怪。 “胡大哥,你发现什么了?”袁玉堂满面凝重地问道。 闷葫芦本就不善言辞,钝口拙腮良久也没想好该怎么表达,猛地一咬牙说道,“俺嘴笨,公子您且随我来!” 袁玉堂楞了下,旋即让闷葫芦带路。 走了几十米,茂盛的林间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一片狼藉,泥土翻掘焦黑,到处都是电击火撩的痕迹,坑坑洼洼大片,横七竖八的大树栽倒在侧,宛若天灾现场。 最引人注目的,赫然是不远处匍匐着一头庞然大物。 那怪兽身长近两丈,体毛呈黑白相间,体重至少有七八百斤以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头顶的白色毛发短且平整,就像被精心修剪过一样。 众人骤见异兽雷獾真面目,无比惊骇莫名。 但是所有人之中,要数袁玉堂最为震惊。 只因为雷獾的外貌,竟然与前世地球上‘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平头哥’蜜獾极为相似。 唯一不同的就是雷獾像是放大版的‘平头哥’。 此时这头能与一千辅兵打个平手的强悍异兽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坚硬如戟的体毛黯淡无光,浑身伤痕累累,一条臂膀被整个撕掉,参差不齐的断口处还在喷溅鲜血,身上致命重创多达十几处,可见刚才那场大战的惨烈程度。 凶名赫赫的大号‘平头哥’再无传说中的凶悍,眼帘半阖半开,隐约可见瞳孔中有道道雷霆流窜。 几个护卫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发现大号‘平头哥’确实已经濒死,不由得大出一口气。 袁玉堂来到雷獾前蹲下观察,一旁的闷葫芦兴奋地向同僚们描述刚才所见: “……刚才俺来到这里时发现雷獾重伤垂死,与之对敌的那头异兽也是黑白相间,形若熊罴,还长了一对大肉翼,扑簌几下就腾空而去……” “胡大哥,麻烦把刀给我一下!” 正吹嘘得起兴,袁玉堂突然叫道。 闷葫芦楞了下,二话不说就上前把佩刀递给袁玉堂。 袁玉堂深吸一口气,抽刀在手,望着雷獾不甘瞑目的眼神说道,“我知你心系腹中尚未出世的幼兽,不甘咽气,但是生死有命,我也不敢保证破腹后幼兽能否存活。 到底要不要搏一把,你来决定。” 雷獾深深地看了袁玉堂一眼,眼角淌下两道血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袁玉堂便奋力切开雷獾坚硬的肚皮,顿时鲜血如柱,狂涌而出。 一番摸索,他从破开的血窟窿里拽出一个奶狗大小的血淋淋肉块。 气息渐弱的雷獾艰难地抬头望着袁玉堂手里不安扭动的小幼兽,眼神柔和慈爱,带着不甘与眷恋,缓缓地闭上眼睛。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三十九章 小村诡事 翌日中午时分,谭州知州康磊匆匆带着五百临时召集的辅兵,携带刀枪棍棒赶到雷獾命陨之处的树林。 身为本地知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雷獾当年造成的祸害,一经接到护卫报信,连查证都来不及就匆忙举兵赶来了。 直到亲眼见到雷獾的尸体后,彻夜惊惧的康磊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袁玉堂不喜与生人交际,便让闷葫芦代为出面与谭州官员处理善后事宜,独自居左于马车中,端着一碗温热的面糊,小心翼翼地用筷子一点一点地喂给怀中那头刚开眼的小獾。 小獾已清洗干净体表的血污粘液,外形酷似乳犬,绒毛细软,全身皱巴巴的粉色皮肤,正在袁玉堂怀里扭动小身子,乳齿未长的小嘴儿啾啾叫唤,努力张嘴去够沾了面糊的筷子,看起来萌态可掬。 小半碗面糊下肚,小獾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袁玉堂臂弯里香甜睡去。 袁玉堂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小獾,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小獾一出生就失去了至亲,他又何尝不是呢? 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就算哪天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他流一滴眼泪。 伤感中,车窗突然被人敲响了,然后传来闷葫芦的声音: “公子,知州大人想见一下你。” 袁玉堂听到后眉头轻蹙。 两世为人,他生平最不喜的就是与人客套寒暄,尤其是官场上的虚情假意,天知道哪句无心之言就得罪人了。 他本以身体抱恙为由让闷葫芦代为出面,没想到知州还执意要相见。 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低头看了下香甜熟睡的小獾,袁玉堂轻柔地把它放在软毯上,正了正衣冠,开门下车。 马车前站着一行谭州大小官员,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正四品官服,浓眉大眼,书卷气浓郁的儒雅中年官员。 此人正是谭州知州康磊,为官多年,清正廉明,当地颇有贤名。 “谭州知州康磊,携谭州各级官员,见过掌门真人。” 康磊见到袁玉堂如此年轻,略微诧异一下,很快就回复过来,正色作揖道。 “下官等见过掌门真人。” 其余官员也纷纷见礼。 虽说这个世界术士为尊,隐隐凌驾世俗之上。 但是袁玉堂这个名不经传的景山宗掌门,按理来说不该受到如此隆重对待。 位高权重的官老爷们刻意放低身架曲意迎奉,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都知道袁玉堂乃是桐山关战役的第一功臣。 半个月过去了,桐山关战役酣畅淋漓的大胜早就传遍大夏大江南北,身为东北道本地官员,这些人哪会不知道袁玉堂前途不可限量。 为官者皆是心窍玲珑之人,精通人情世故,自然知道烧冷灶才是最好结交的方式,故而把礼数做到无可挑剔,不动声色地奉承了一把袁玉堂这个未来的贵人。 袁玉堂也心知肚明,不亢不卑地回礼道,“小道见过诸位大人,宗门式微,万万当不起真人称谓,还望诸位大人莫要戏言。” 道门虽讲究清静无为,但是也有实在的阶级之分。 没有货真价实的真人境修为而妄自擅用真人名讳,万一传出去了,恐会贻笑大方。 康磊闻言肃然道,“真人拯救桐山关于水深火热之中,保全东北道后方千万百姓无恙,有功于江山社稷,绝对当得起真人二字! 而且吾等尊称一声真人,乃是诚心诚意之言,绝无戏谑之意,还请真人明鉴。” 袁玉堂脸庞抽了抽。 论能言善辩,十个他捆起来也是不如一个饱读诗书的康磊。 一众官员也纷纷发言,言语间透着阿谀奉承,偏偏辞藻华美,让人闻之心悦。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官员们笑脸结交,不管袁玉堂乐不乐意,总不会冷眼相待,只能强打精神客套周旋。 没过多久,袁玉堂就感到无比疲倦。 一旁的闷葫芦见状赶紧上前劝道,“诸位大人,公子病躯未愈,不宜劳神过盛,还望多多包涵。” 谭州官员们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吹捧阿谀。 闷葫芦搀扶着袁玉堂上马车,临了袁玉堂回头意有所指地望了康磊一眼,却见他微不可查地轻轻点头,便心领神会,默然抱拳回礼。 回到马车上,袁玉堂见小獾睡得香甜,忍不住小声笑骂道,“你个小睡货,为了你,小爷我被迫和一群官场老油子扯了半天!” …… 既然雷獾之祸已解,州府诸事繁忙,康磊留两百辅兵处理雷獾尸体,然后带着其他人风风火火地赶回谭州城处理善后工作。 袁玉堂如今的健康状态不宜赶急路,一行人只能慢悠悠地出发。 行至夜幕降临,才走出三十多里。 古代道路坎坷,夜间赶路有诸多不便,幸好就近有一村落,让众人不至于露宿野外。 闷葫芦带上几个护卫前往村里商讨,打算在这里借宿一夜,明早再出发。 小獾白天睡足觉,醒来后精神百倍,在车厢里撒欢乱跑,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不时咬咬靠垫,或者用小爪子到处乱挠,萌得让人心化。 看着小獾活泼的模样,袁玉堂阴郁的心情也不禁舒怡,忍不住伸手去逗弄小家伙。 正和小獾玩得兴起,闷葫芦突然带着一个拘束的老者上了马车。 袁玉堂楞了下,疑惑地问道,“胡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闷葫芦挠了挠头,示意老者上前解说。 老者身穿粗麻布衣,须发皆白,拘谨地躬身拜道,“小人谭州安民村村正郭亮,见过掌门真人。” 袁玉堂赶紧起身侧让过,惶恐地扶起老者道,“老翁莫要折煞小子,当不起您如此大礼~有什么事请坐下细说。” 说着还不忘瞪了闷葫芦一眼。 闷葫芦不善言辞,只能报以苦笑。 落座后,老者迫不及待地抓着袁玉堂的手,老眼含泪,哽咽道,“求真人慈悲,救救咱们村里一百五十六口无辜吧~” 袁玉堂神色一动,凝重地用手覆于老者手背宽慰道,“老翁莫急,且慢慢道来,如若在下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老者得到承诺,平复情绪,慢慢叙说近来村里遇到的一连串怪事: 如今世道凋敝,东北道战事频繁,长期的战争对峙,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摧毁当地民生基础。 为了支持这场峙日旷久的国战,总督衙门几乎在全道刮地三尺,才堪堪维持如今全面防御的局势。 全道百姓这十几年来过得苦不堪言,饱一顿饿三顿是常态,很多少年从出生至今还不知道肉食是何滋味。 大约半个月前,天降悍雷,无意间竟然劈开安民村后山一座前朝古墓。 当时有不少村民前去围观。 只见一座小山丘被悍雷劈开,暴露出深埋地下的墓室。 围观的村民里有一个泥瓦匠,名曰郭生。 郭生早年曾经跟着老师傅帮一户达官贵人修过大墓,一看那古墓样式就知道所葬之人必定非富即贵。 平日他以盖房修路为生,奈何如今民生萧条,已经很久没接到活计,家中老母又病重卧床,无钱购药,可谓是雪上加霜。 走投无路的他看着古墓,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郭生二话不说就转身回家拿来工具,开始叮叮当当地开凿墓壁。 村民见状大惊,纷纷劝道,“郭生莫要糊涂,擅动亡者墓寝,恐遭报应!” 郭生不听,咬牙切齿地说道,“入他娘的报应,家中老母快病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众人听之讷言无语。 很快,古墓就被郭生凿出一个大洞,郭生抓来一只麻雀,用绳索绑着丢入洞口里,一炷香之后再拿出来,发现麻雀还活泼乱跳,便知晓墓中无致命瘴气,直接拿着火把就闯入其中。 围观村民面面相觑良久,就见郭生狂笑着捧着两串价值连城的玛瑙项链跑了出来,边跑边说道,“内里还有不少珠宝贵器,没胆取的快回家,胆儿粗的赶紧下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村民们望着郭生远去的背影心旌摇荡,眼神不禁逐渐火热起来。 在场的村民有一个算一个,早就穷怕了,此时再见到郭生的突然暴富,顿时贪念一起,哪里按捺得住。 很快就有了第一个人下墓,随后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跳下洞口,生怕动作慢了财宝被别人拿光了。 不得不说那座古墓主人生前身份非富即贵,墓内有十二具棺椁,且陪葬财宝不计其数,哪怕是下墓的人人手一件都绰绰有余。 做事不能做绝,连靠吃死人饭过活的盗墓贼尚且知晓留一线的道理,从来不会把墓中财宝取尽。 但是红了眼的村民们哪肯只拿一点就离开之理? 被财宝蒙蔽理智的村民把墓室刮地三尺,不但洗劫光财宝,还把棺椁内的骨骸祸害不堪,直到搜无可搜,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古墓里的财宝被村民们去州城出售,大发一笔横财,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购置物件改善家境。 一饮一啄皆有因果。 从村民们财迷心窍开始,祸害就悄然埋下伏笔。 不料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出事的是郭生母子,第二天一大早被人发现吊死在村头的歪脖子槐树上,双目暴瞪,舌头耸拉老长。 最诡异的是吊死他们的物品,竟然是已经被郭生售卖了的玛瑙项链。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十章 祟鬼索命 “……自从郭生母子出事后,村里就再无安宁,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死人,无一例外死的都是那天下过墓,拿过财宝的村民……” “……最恐怖的是村民的死法稀奇古怪,有被活活涨死的,肚子鼓胀如球,衙门仵作刨开看了,发现里面竟是一只大号的金盆……” “……有在床榻间窒息而亡,口鼻内全是细碎的金砂……” “……有肛裂而死的,谷道被一块巴掌大的翡翠堵塞……” “……有呕吐而死的,内脏全部吐光,体内却是被塞满了名贵玉石……” “……最离谱的一个村民全身骨骼无故粉碎,整个人犹如一坨烂肉,刨尸后才发现那人的骨骼竟然变成脆弱的琉璃……” 村正郭亮诉说间满脸恐慌,浑身瑟瑟发抖,似乎对村里连日来发生的恐怖命案怕入骨髓。 袁玉堂耐心地聆听着,脸色平静,看不出波澜。 闷葫芦则犹如听说书般津津有味,听得入神直咧嘴,屁股不安定地扭来扭去,就差起身来个当堂喝彩了。 也不怪闷葫芦心大,他这等悍卒久经沙场,什么恐怖场面没见过? 连半月前在桐山关地狱般的恐怖之夜都活了下来,哪怕村正描述地再惊悚,在他心中都波澜不惊。 袁玉堂瞪了闷葫芦一眼,他这才收敛些。 “……村里现在人人自危,恐惧深入每个人骨髓里,我们试过去谭州请法师救命,但是法师一听情况后,纷纷脸色大变,表示此事大凶,无能为力,让我们自求多福……” “……真人呐~求您大发慈悲,求求安民村一百五十六口无辜吧~” 年迈的郭安老泪纵横,仰身就欲拜下。 袁玉堂手疾眼快,抢先扶住他,苦笑道,“老翁莫慌,贫道虽修为低微,但是也不会见死不救,您且安心坐下。” “真的吗?真人真的愿意救咱们村子吗?”郭安仿佛溺水者遇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袁玉堂的手,满怀希翼地追问道。 袁玉堂点点头,凝声道,“从您的话语间,我已经大概知晓是何种鬼怪在作祟。” “公子,那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为祸?”闷葫芦兴奋莫名地抢先道。 袁玉堂无奈地又瞪了他一眼,闷葫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敢再胡言乱语。 “……根据贫道宗门秘典记载,世间有种鬼物,名曰祟鬼,乃是一种人死后特殊转换而成的鬼物,往往因人亵渎了它们的骸骨而作祟。” “此鬼大凶,为祟的方式也多种多样,整夜在门外啼哭,或是让人生病,或者直接夺人魂魄,至死方休。” “宗门秘典中还记载了一则事例: 一百年前,天水道信容县县尊家中,女人们因轮流生病都担惊受怕的,于是让城中法师用蓍草给他算个卦。 法师说:“您家东屋的西头埋了两个男人,一个拿长矛,一个拿弓箭。他们的头在墙壁里边,脚在墙壁外。拿长矛的男人专刺头,被他刺中的人会头疼得很厉害,重得不能抬起来;拿弓箭的男人专射胸部、腹部,被他射中的人会心口痛得发慌,吃不下饭。 二鬼白天在闲逛,夜里就来害人,所以女人们才会担惊受怕。” 于是县尊就让人在那间屋里挖掘,掘到八尺深时,果然发现两口棺材。一口棺材中有长矛,一口棺材中有用兽角装饰的弓箭。 箭已经很古老了,箭杆木都烂光了,只有箭头上的铁和弓上的兽角仍然完好无损。 于是,县令让人将他们的尸骨迁移,埋到了离城二十里的地方。 从此,女人们就不再生病了。” “以上便是典型的祟鬼逞凶事例,与贵村的情况基本一致,解决办法也不困难,只需归还财物,再另择风水宝地将古墓骸骨重新安葬,诚心悔改认错,想必应该就能平息此起祸患。” 袁玉堂平静地总结道,这是他近来从掌门秘册里恶补来的知识。 根据掌门秘册里的描述,安民村之所以遭此大厄,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是村民贪念在先,惊扰了古墓祟鬼的安息,才会引来祸患,严格来说是他们命中注定的一劫。 再说他如今的身体,也不允许再与祟鬼动手。 只需按照掌门秘册里的简单办法,就可以妥善解决后患,也不失妥当。 顺便插一句题外话,经过桐山关一役,尤其是击杀了大妖山泽大君的分身后,袁玉堂目前积累的功德已经有六十五,光是山泽大君的分身就贡献了五十功德。 只需继续替天行道,很快他就能开启新的神通。 …… 本来还满心欢喜的郭安听到袁玉堂给出的解决办法后,顿时如丧考妣,颓然跌坐在车厢里,失魂落魄地呢喃道,“完了,这下完了,所有人没救了,安民村没救了……” 郭安的反应让直率的闷葫芦大为不悦,当即怒目呵斥道,“你这老儿,好生无礼!俺见你可怜,才引领你前来向公子问策求援,如今公子已经给出解决办法,你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这般不识抬举,可是轻视俺家公子乎?” 郭安有苦难言,讷讷不语,旋即悲从心来,伏地嗷嗷大哭。 袁玉堂心思玲珑,从郭安的反应就看出了问题,拉了下愤怒的闷葫芦,示意他闭嘴,然后上前扶起哭悲的郭安,柔声道,“老翁莫慌,可是祟鬼的遗骸,有所损坏?” “嗷嗷嗷……”郭安泣不成声地点了点头,“……都,都怪乡野愚民无知,而且村里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这些时日死去的人都是各家的亲戚好友,惧怕到极点的村民们,村民们……” 郭安语塞瞠言,似乎想起什么羞愧之事,接下来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 袁玉堂顿时心中了然,冷漠地接过话茬道,“可是因为祟鬼害死了村民的亲戚好友,所以又怕又恨的村民们,就把祟鬼的遗骸挫骨扬灰?” 郭安一张老脸羞得通红,本能想否认,但是在袁玉堂冰冷的目光下,痛苦地点头承认了。 “呵,怪不得城里的法师不愿滩浑水,原来是你们把后路都走绝了。”袁玉堂语气转冷,突然有点不想再管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祟鬼的执念就在遗骸之上,本来村民盗取陪葬财宝就有亏在先,如今更是把祟鬼的遗骸扬灰了。 这下好了,祟鬼不发疯才怪,彻底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有心不想再自找麻烦,但是始终架不住年迈的郭安苦苦哀求,袁玉堂犹豫再三,还是答应尝试下地出手试试。 等心满意足的郭安离开后,闷葫芦舔着脸凑上来,赧颜笑道,“公子,是不是俺给您惹麻烦了?” 袁玉堂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你明知道是麻烦,还往我这领,是不是见不得我太清闲?” 闷葫芦憨憨地笑了下,突然莫名地叹了声,有些低落地说道,“俺知道是村民有错在先,但是如今百姓过得实在太苦了,不单止有天灾兵祸,还要被邪祟相害,身为军人却保护不了百姓,实在是脸上无光。 俺就是见不得十里八乡受苦,所以才会一时心软。” 顿了下,闷葫芦可怜巴巴地张望着袁玉堂,试探道,“如果您有气,不如打俺一顿吧,不过打归打,还请您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救救安民村的百姓吧。” 袁玉堂气笑道,“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闷葫芦,心眼儿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有说过见死不救吗?” 闷葫芦听罢大喜,连忙起身抱拳纳拜道,“公子,大义~” 袁玉堂无奈地苦笑一下,“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说了不会见死不救,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且去护卫里挑选十二个最年轻力壮者去附近收集柳枝条,捆扎成束,再去村民家里讨要些红布赤豆,红布用于包扎柳条,最后找一只三年以上的大公鸡,杀之取血,用鸡血浸泡赤豆备用。” 闷葫芦好奇地问道,“公子,这些布置有何作用?区区鬼物,不是您一出手就灰飞烟灭吗?” 袁玉堂被耿直的闷葫芦气乐了,指着自己苍白的脸色骂道,“你个憨货,看我现在的状态是能出手的样子吗?” “民间早有流传‘柳枝条打鬼,打一下矮一寸’的传说,且柳树本就属阴,对鬼物有天然的伤害作用,要你收集柳枝条捆扎成束,就是为了有与鬼物抗衡的武器。” “红色乃是喜庆之色,本就大阳,用红布包扎柳枝束,是为了阴阳调和,进一步加强对鬼物的伤害。” “赤豆也是大阳之物,三年以上的大公鸡同样如此,且有‘鬼闻鸡鸣,入地三尺’的说法,大公鸡血浸泡赤豆,乃是阳上加阳,浸血赤豆傍身,足以保护你们不收鬼物阴气侵袭。” “且护卫们皆为兵家武人,杀敌无算,自有煞气护体,鬼邪辟易。” “我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再擅动法力,所以只能靠你们了,而且我准备了这三重保险,无论作祟的祟鬼再凶再恶,应该也能镇压得住。” 听完袁玉堂的解释,闷葫芦立即兴奋莫名。 他们这些丘八兵痞平时砍人砍多了,砍鬼的话也就恐怖之夜那一次,早就在心里憋着一口恶气,这次能亲手斩鬼,那有不兴奋之理,当即屁颠屁颠地跑去执行袁玉堂的吩咐。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十一章 甲士斗鬼 子夜,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辰,也是妖魔鬼怪出没作乱的逢魔之时。 乌云闭月,浓郁的夜幕似乎要压倒在大地上。 夜幕下的安民村仿佛与世隔绝,陈旧败落的泥瓦屋,崎岖不平的泥土路,四周静谧无声,宛若被黑暗笼罩。 村头一颗歪脖子槐树上挂着一盏灯笼,昏暗的火苗吞吐幻灭不定,顽强地提供着微弱的光明。 灯笼下站着两个披甲执刀的威武甲士,似门神般按刀左右分立。 两员甲士非常年轻,尽管四野寂寥,依旧全神贯注,努力监视着任何风吹草动,看起来非常威武神气。 如果忽略他们唇上叼着的卷烟的话…… 由于袁玉堂这个穿越者的乱入,导致卷烟提前登陆这个时代。 司徒杀奴尝过卷烟的滋味后,时常烟不离手。 军队内上行下效,有司徒杀奴这个榜样,不管是讨好上峰,还是单纯觉得抽食卷烟酷帅,反正卷烟风潮席卷了整个桐山关。 短短时日,不少军士俨然变成老烟鬼。 也不知道卷烟会不会风靡整个大夏,如果成真的话,可能数百年后,人们会把袁玉堂尊为香烟之祖。 …… 仔细看来,这两员年轻甲士赫然就是昨晚差点误劈驿吏的那两个愣头青。 两人相貌极其相似,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哥哥名叫张青,弟弟叫作张林,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加之平时作战勇猛,所以闷葫芦被特意挑选出来执行今晚的特殊任务。 一根卷烟抽尽,张林有些百无聊赖地掂了掂手中用红布包扎起来的柳条束,“哥,这大半夜的,话说到底咱们在这里等啥呢?” 张青站姿笔挺,目不斜视地答道,“哪来那么多废话,长官有令,咱们执行便是,莫要聒噪!” 无故被呵斥一番,性格跳脱的张林撇撇嘴,没敢还嘴,只好打起精神继续警戒。 突然,张青发现前方夜幕下似乎走来几道模糊的人影,当即精神一震,凛然喝道,“前方何人?” 那几道人影充耳不闻,继续缓慢地迈步。 闷葫芦早就下令,今夜任何行踪诡异之人胆敢靠近村子,格杀勿论。 张家兄弟心知可能是正主上门了,握紧手中武器,身躯微弓,时刻准备出击,张青下达最后的警告道,“站住,再敢靠前,休怪某家出手无情!” 那几道人影听罢非但没止步,反而加快速度。 张林今年刚好十八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见警告无效,当即按捺不住,几步飞奔出去,暴喝一声,手中柳条束迅猛地砸向其中一道人影。 张青哪容弟弟冒险,果断跟随上前。 嘭! 低沉的闷响震彻旷野,张林惊愕地发现,那人影被他砸中脖颈处,整颗头颅居然掉了下来,不由得停下脚步,傻傻地看向手中的柳条束。 这特么的到底是柳条束还是神兵利刃,居然有如此神锋? 然而诡异的事情紧接着上演。 那道被砸掉脑袋的人影非但没有倒地,反而凶猛地扑上发呆的张林。 “老弟小心!” 电光火石间,张林只觉眼前一花,便见哥哥张青火势赶到,一脚踹飞扑来的无头人影。 直到现在,张家兄弟总算发现不对劲了。 此时一阵夜风吹过,天穹乌云被吹散,遮蔽的月华散落大地,也让两人看清那些模糊人影到底为何物。 “嘶~” 张林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来袭者,赫然是五个衣衫褴褛,皮肉腐烂的鬼物。 这些鬼物无一例外皆是肢体扭曲颠倒,有的是手脚异位,倒立行走,有的是脑袋安在肩膀上,头颅位置则是一条枯槁的鬼手。 最骇人的就是一头肢体错位,手脚躯干全部黏在一起似人柱的鬼物,恰好这头鬼物就是被张林劈掉脑袋的正主儿。 饶是张家兄弟在桐山关血战过尸兵,也不禁后背阵阵发凉。 相比于浮躁的弟弟,哥哥张青的性格就比较沉稳,所以最快回过神来,猛地挥扫手中红布柳条束。 包围过来的鬼物似乎非常畏惧红布柳条束,龇牙咧嘴地逼退开。 “莫要发呆,随我斩鬼!” 一招逼退群鬼,张青便知红布柳条束非比寻常,暴喝提醒失神的弟弟,瞄准其中一头鬼物冲了上去。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张林也很快克服心中恐惧,哇呀呀喊叫着加入战场。 张家兄弟大战五鬼,居然打得有来有回。 张林怒目圆睁,提着红布柳条束追着没有脑袋的那头鬼物疯狂追砍。 那无头鬼物犹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既想扑杀张林,又惧怕红布柳条束,一时间进退无度,竟被张林一击打得四分五裂。 掉落的腐烂肢体犹如有生命般,正欲分头逃窜。 旁边的张林一脚踢开一头纠缠的鬼物,见到此景,突然灵机一动,快速伸手掏向腰间布袋,紧接着用力一扬,一大捧鲜红欲滴的赤豆暴雨般射向地上蠕动的鬼物残肢。 噗~ 嗤~ “哇~” 三道怪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浸泡过大公鸡纯阳之血的赤豆甫一接触到鬼物肢体,立即如积雪消融般,滋滋作响地冒起大团腥臭至极的灰雾。 来袭的赤豆实在太多了,鬼物残肢无处可逃,在凄厉至极的吃痛声中化作一趟脓血,就此灰飞烟灭。 张家兄弟无意间觅到灭鬼法门,顿时大喜过望,两人联手再战,打得剩余四头鬼物连连败退。 “喝!” 张青一个闪身躲过一头手脚异位的鬼物袭击,旋身一式力战四方,势大力猛地砸中被张林逼来的一头驼背鬼物。 只听嘭的一声,驼背鬼物哀嚎着被砸得迸裂。 机不可失,张林及时撒出早就攥在手心的浸血赤豆。 滋滋~ 又一头鬼物饮恨当场,化作脓血。 接连两头鬼物被灭,剩下的三头鬼物唇亡齿寒,纷纷发狂暴走。 立时,阴风惨烈,鬼嚎连天。 鬼物发狂,张家兄弟立即感到压力大增,再也不复之前的轻松从容。 不过两人也不惊慌,依靠亲兄弟的默契配合,沉着应敌,与三头鬼物打得难分难解。 突然,一头鬼物化作大团阴气,猛地下潜缠住张林的两脚。 当时张林正欲后撤,被阴气缠上,立即失去平衡,直挺挺地栽倒。 另外两头与张青缠斗的鬼物同时舍弃对手,张牙舞爪着袭向张林。 “啊~大哥救我~”张林命悬一线,惊声呼嚎。 胞弟眼看着就要丧命于鬼爪之下,张青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甩出手中的红布柳条束,紧接着虎吼一声扑向张林,企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弟弟。 一鬼被击退,另一鬼则无阻而至,瞬间张开血盆大口,竟欲将二张一口吞噬。 张青绝望地闭上眼睛,用身体牢牢护住弟弟。 就在张青以为必死之际,突然间空气中响起一声急啸。 呼~ 那声音又快又急,转瞬即至。 张青眼角余光撇见一道火光极速炸开,紧接着便感觉身边火光大作。 “嗷呜~” 茫然抬头,张青便看见本该扑向他的那头鬼物竟被点燃成一个人型火炬,正在滚滚烈焰中哀嚎扑腾,没多久就原地蒸发。 “咳咳,莫要发呆,快解决掉那两头祟鬼!” 傻楞间,一道虚弱的呼喝惊醒了张青,急转头看去,却见村口歪脖子槐树下站着一道瘦小的人影,正扶着树干大口喘息。 原来是袁玉堂暗中出手相助! 张青知晓不是发愣的时候,急忙一个翻滚,途中直接解下布袋,凭感觉找到被他红布柳条束击退的那头鬼物,将布袋里所有的浸血赤豆全部撒了出去。 “哇呜~” 凄厉的惨嚎中,又一头祟鬼魂飞魄散。 张林险些置兄长于死地,心里又急又怒,也不等起身,一把扯破装着浸血赤豆的布袋,猛地一扬。 浸血赤豆便如大雨倾盆般撒落,无差别撒向化作阴气的最后一头祟鬼。 “啊~” 最后一头祟鬼也就此湮灭。 不等二张定下神来,村里猛地传来剧烈脚步声,两人惊魂未定,本能地想冲上去保护旧伤发作的袁玉堂。 “公子!” 才刚起身,张家兄弟就听到闷葫芦熟悉的粗矿嚎叫声,定睛看去,来者果然是闷葫芦。 闷葫芦疾步跑到袁玉堂身边,即是自责又是恼怒地冲张家兄弟吼道,“你们两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连累了公子!” 袁玉堂脸色煞白,咳得撕心裂肺,闻言忍不住呵斥道,“你,你闭嘴,哪有你这样怪责自家弟兄的!” 闷葫芦不服气地哼了声,扭头瞪着牛眼,朝二张骂道,“还傻站着干嘛,滚过来背公子回马车上!” 张家兄弟急忙上来,张青不由分说就背起袁玉堂,朝马车飞奔出去。 回到马车上,张林手忙脚乱地找出疗伤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袁玉堂服下。 药劲化开,袁玉堂总算缓过劲来了。 张家兄弟手足无措地跪坐在车厢里,刀兵加身都不曾皱眉的好汉,此时愧疚得都快落泪了。 皆因所有护卫都感恩戴德袁玉堂在桐山关战役里的功劳,发自内心敬佩着他,宁愿自己去死都不愿他受到一点伤害。 袁玉堂虚弱笑着宽慰道,“两位大哥无须自责,战场杀敌才是你们的主场,降妖除魔,一时失手不察也在所难免,千万不要把闷葫芦那货的气话放在心里。” 张青双目通红,哽不成声地说道,“公子,是我们兄弟没用……” “行了,没事就好,莫要多说了,回去吧……”袁玉堂虚弱地摆手打断道。 等张家兄弟退下,袁玉堂才向闷葫芦问道,“十二只祟鬼,都解决了吗?” 闷葫芦赶紧点头道,“都解决了,张家兄弟和您解决了五只,俺和其他兄弟在村里干掉了七只,没有一只漏网,俺都数着呢!” “那就好,你也去休息吧,我乏了。” 闷葫芦走后,袁玉堂掏出《天罡秘术》,果然有多了新的图像和记载: 【大夏皇朝太康十七年初夏,灭杀十二祟鬼,功德加五……】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十二章 宴会与讨封 十二只害人祟鬼皆被铲除,安民村的祸患自然解除,担惊受怕日久的村民们知道消息后对那十二个斩鬼护卫感激涕零,更对袁玉堂这个道门高人感恩戴德,纷纷哀求着要当面感谢。 面对狂热的村民们,闷葫芦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搞得最后还要袁玉堂出面安抚。 老村正郭亮知道袁玉堂身体不便,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才把村民们劝回家。 一直忙活到半夜,袁玉堂才得以休息。 夜已深,外界温度骤降,马车里点了个小火炉,添加了上等的无烟白炭,将车厢烘烤得温暖如春。 袁玉堂盘腿坐下,手背搁在两个膝盖上,手捏法诀,掌心向上,整体呈现道家三才法桩。 双眸微阖,屏息静气,胸腹遵循某种特殊的韵律,缓慢且绵长地起伏着,袁玉堂似乎在修炼道家功法。 车厢内好似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一旁呼呼大睡的小獾仿佛察觉到什么,睡梦中似喜非喜,小脸儿纠结成一团。 半响后,他苦笑着睁开眼,车厢内灵动的韵律徒然消散。 又失败了。 这是他第二十七次尝试修炼掌门秘册里记载的《离火纯阳功》,结果还是和往常一样,明明能感受到漂浮天地间的灵气,功法运行路线也准确无误,偏偏就是无法吸纳灵气入体。 准确来说,是无论吸纳多少灵气,片刻之后又会消散殆尽。 这就很无解了,就像洞房花烛夜,面对如花似玉,任君采摘的美娇娘时,突然东方教主附体,小头抬不起来,难受到吐血了。 袁玉堂颓然躺下。 其实在第一次修炼失败他就有感觉了,自己的体质似乎异于寻常,如果把普通人的修行资质比喻成水洼、池塘、江流,甚至是大海,那他的资质就是一个充满漏洞的水壶,运功吸收的天地灵气进入体内后,根本就无法储存。 除了古书《天罡秘术》赋予的自带法力才能存储体内。 但是这股法力不多也不少,仿佛自有定数,根本非人为所能锻炼到的。 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也就代表着袁玉堂无法修炼《天罡秘术》以外的其他功法。 最悲惨的是,连《天罡秘术》的神通,也不是他想修炼就能修炼的,只能靠积累功德去兑换开启。 痛苦地闭上眼睛,袁玉堂只能接受这个扯淡的事实,不再去徒劳地修炼浪费时间。 感觉困极了,袁玉堂准备睡觉。 叩叩叩! 突然间车窗被敲响了。 袁玉堂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赤兔正仰着大脑袋,摇头晃脑地站在车旁,头顶上站着一只身穿袖珍儒衫,头戴神冠的小白鼠,见到袁玉堂后,小白鼠竟然深深一躬,两只小爪子抱拳打揖,口吐人言道,“尊客,家主正在寿山设宴,特命在下邀请您参加。” 袁玉堂虚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只不同寻常的小白鼠,平静地问道,“不知贵主人是哪路神仙?” 毫无疑问,小白鼠是一只有修为在身的妖精,不过不是那种野性难驯的山间野妖,似长久受到香火熏陶,反而有股子堂皇正气的气息。 而且赤兔通灵,愿意让小白鼠站在自己头上,就足以代表它没有恶意了。 小白鼠煞有介事地答道,“家主乃是寿山大仙,正德三年受敕入庙,庇护寿山方圆百里之百姓无灾无害,功德无量。” 正德三年,也就是七十五年前了。 “敢问阁下家主贵姓?”袁玉堂又问道。 “姓黄。” “出自几房?” “第七房。” 袁玉堂终于疑窦尽去,正色回礼道,“如此,有劳先生带路。” 小白鼠盘坐在赤兔头上,带着一人一马来到十几里外的寿山。 入山之后,袁玉堂明显感觉周围灵气流动变得浓郁,明明周围平平无奇的花草树木,看起来就有种颜色格外鲜艳的感觉。 山不在高,有神则灵。 此山分明有神祗坐镇。 一条平坦土路延伸至半山腰,那里有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朴庙宇。 庙门前站着一个峨冠博带的中年男子,想是特意在此等候贵客上门。 待到近时,中年男子率先见礼道,“老夫黄七僳恭候多时,见过鱼机道长。” 袁玉堂不慌不忙地下马,郑重其事地稽首作礼道,“无量天尊,有劳黄先生等候,贫道鱼机子这厮有礼了。” 很少见到袁玉堂如此隆重地用正式道家礼仪见礼,可见这个中年男子身份特殊。 “今夜明月当空,清风宜人,如此良辰美景,当浮一大白。 老夫今夜设宴款待各方好友,恰好鱼机道长莅临,故而冒昧叨扰道长清修。 宴席已经开始,请道长移步入席。” 自称黄七僳的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邀请道。 “如此,有劳。”袁玉堂肃手道。 两人一马一鼠便阔步走入庙宇里。 庙宇内另有洞天,雕梁画栋,好不美观,大殿内大设宴席,高朋满座,侍者流水作业地上菜斟酒,宾客高谈阔论,气氛热闹至极。 袁玉堂初见此景,瞳孔微微一缩,旋即恢复平静。 因为席间列座的宾客,全是奇形怪状的妖怪。 有盘坐都快高出房梁的岩石巨人,也有树身人首的树精,更有半人半蛇的蛇精与身穿衣袍的兔妖推杯换盏,毫不避忌,画面极为违和,却又异常融洽。 一众妖物见到袁玉堂这个生人到来也不见怪,该喝的喝,该吃的吃,热烈气氛丝毫没有停滞。 黄七僳亲自把袁玉堂引到首席下左一席位,便回到首席座上,小白鼠亦步亦趋,主动当起酒官斟酒。 袁玉堂镇定自若地盘腿坐下,似乎对于自己置身妖怪窝中毫不见怯。 所谓艺高人胆大,连五百年修为以上的大妖分身他都杀过,哪里会惧怕在座这些不太入流的妖精妖怪。 坐在袁玉堂旁边的是一头醉意朦胧的猴妖,正抱着一坛酒喝得面红耳赤,突见席间乱入一生人,不禁好奇地攀谈道,“咦?这位兄台好生面陌,敢问在何处仙山洞府修行?可曾听过俺横河太岁的名头?” 猴类成精后大多难改顽劣脾性,逮着个人就想证明自己的威风。 袁玉堂微微一笑,刚准备如实道不知,突然心血来潮,佯装肃容道,“猴兄有所不知,太岁乃远古大凶,世人无知,常以太岁为诨号,自以为很威风,殊不知时日长久便会损害自身气运,实属不智。” 猴妖被袁玉堂煞有介事地唬得一愣一愣的,本来脑子就不太灵光,此时更是喝得伶仃大醉,当即急得抓耳挠腮道,“嘶~那可如何是好?出门在外,没个响亮名堂,怎显得俺的威风?既然兄台能指出不足,想必肯定有办法解决,只要你帮俺重新想个威风的诨号,那俺就欠你一个大人情!” 袁玉堂等的就是这句话,恶作剧趣味发作,唬着脸沉吟道,“相逢便是缘,既然猴兄诚心诚意求助,那在下便想上一想,不过事先声明,万一想得不好,猴兄可千万不要见怪。” “那是自然,俺可不是山间野妖,也识得礼数!”猴妖忙不迭地点头赞同。 袁玉堂强忍着笑,假装思考,突然兴奋地击节道,“恩……有了!突然想到一个既响亮威风又不损自身气运的好诨号,猴兄想不想听?” 与猴妖的互动早就吸引附近妖怪的注意,不等猴妖回答,就有一头性情急躁的豪猪妖迫不及待地抢答道,“小兄弟莫要卖关子,速速道来,俺老猪等得花儿都谢了~” 袁玉堂呵呵一笑,“猴兄力能拔山,神通广大,上天下地,无所畏惧,何不把格局放大点,与天地齐寿,与神佛同长,唤作‘齐天大圣’,何如?” 话语一落,周围顿时齐齐响起一大片倒吸气声。 尤其是猴妖,一听这番话语,浑身血液仿佛瞬间沸腾,浑身毫毛炸起,热血上头狂呼道,“哈哈哈哈,与天地齐寿,与神佛同长,齐天大圣?齐天大圣!以后俺就唤齐天大圣!!!” 蓦地,冥冥中像是有什么降临大殿内,紧接着一股无形气浪骤然翻涌,席卷四方,猴妖仿佛陷入魔障般,双目无神呆滞原地,修为不可节制地攀升,从妖精境界一路飞速突破,直到快摸到大妖境门槛方才停歇。 此等奇景一出,顿时惊呆满座妖怪。 连袁玉堂都目瞪口呆了。 没想到他一时兴起,竟然引出如此异变。 猴妖狷狂大笑,双目恢复清明,外放的暴烈气机快速回收,摇身一变,便化作一个瘦小的青年,抱拳对着呆愣的袁玉堂郑重三拜,凝声道,“谢阁下赐名点化大恩,此恩重如后土,厚比皇天! 本该立即回报恩义,奈何临时破境,境界未得巩固,需要闭关苦修。 所以俺郑重对天起誓,日后可为君无偿相助三次,若要寻俺,且来横河!” 猴妖旋即转身环顾四周,大笑道,“诸位,俺齐天大圣去也,后会有期!” “哈哈哈~” 狂笑中,猴妖化为一道金色旋风,快速飞掠出大殿,不见踪影。 大殿内仿佛陷入凝滞,不管是人或者妖,无不例外瞠目结舌,落针可闻。 良久后,一头年迈的梅花鹿妖率先回过神来,目光炯炯地盯着袁玉堂,嘴里念念叨叨地自语道,“讨口封,居然区区讨口封有如此奇效?你到底是何方圣人转世,气运竟如此逆天浑厚?” 被梅花鹿妖一囔囔,在座所有妖怪皆把目光投在袁玉堂身上,着实让他体验一回唐僧误入妖魔窟的滋味。 袁玉堂:???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十三章 异界版唐僧 异类求道之路往往伴随着崎岖与艰辛。 由于人族受天道眷顾,故而某些异类修炼至瓶颈再无寸进之时,突发奇想创出一门阴损的捷径之法——讨口封。 讨口封,寓意是让活人替天布道,敕封非人异类,助其突破瓶颈。 此法虽妙,但有两大危害。 其一,此法有太多不安定因素,讨封成功则突破桎梏,迈向新的境界,一旦不成,则会损失十几到数十年不等的修为,充满了赌博危险性。 其二,被讨封之人如果拒绝敕封就会导致异类修为大损,往往会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如果开口敕封,也会损坏自身气运,遭到气运反噬,不得善终。 可见讨口封之法损人利己,完全是将活人置于死地的邪法。 袁玉堂当然知道讨口封这门邪法,却没料到一时兴起,打算捉弄一下猴妖,竟然误打误撞,一语成箴地将其敕封为齐天大圣。 这就很扯淡了。 且先不说日后自身气运损耗与反噬的问题,单是现在该如何在满大殿红了眼睛的妖怪里全身而退,就足以让他头疼万分了。 如果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打死他都不来参加这什么劳子宴席。 袁玉堂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内心慌得一批,对那无数道贪婪而灼热的目光假装视而不见,脑筋快速运转,争分夺秒地思考着脱身之策。 大殿里落针可闻,粗重的喘息响不绝耳。 长生不老,飞升超脱,不但是凡人梦寐以求的最终追求,异类也不例外。 如果有捷径可走,谁又愿意耗费数百年时间苦修? 以前听闻的讨封事迹大多是野兽临近妖精境界门槛时,利用乡野之人的无知窃取天机,哪里见过随口敕封就能让一个妖精直接突破到大妖境边缘的奇迹? 有一说一,在座的所有妖精或者妖怪,无一例外都是实打实苦修了一百到数百年时间不等才拥有现在的境界,此前它们虽知讨封之法,但是大多都是在心里嗤之以鼻。 如果随随便便一个凡人开口敕封就能让其突破到大妖境,谁还会苦修? 恐怕早就抓光所见的活口,好好圈养起来,每天换着人来逼迫其敕封便可立地飞升。 但是这可能吗? 天道无情,惶惶不可测,怎么可能留下这种明显的漏洞? 但是!! 凡事最怕例外。 猴妖身上的奇迹是它们亲眼目睹的,这还有假? 为了长生超脱,谁不是豁出性命与天争锋,与人争斗,争夺那希望渺茫的一线希望? 如今终南捷径就在眼前,说什么都不能放过!! 蓦地,众妖开始蠢蠢欲动,赤红的眼眸中凶光大盛。 袁玉堂清晰感到到众妖的变化,不由得头皮发麻,心中发狠,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妖怪们即将联合起来,先把袁玉堂拿下再商议分赃时,突然一道凛然气势如狂风骤雨般降临。 “尔等,可欲在吾之地界撒野乎!” 紧接着,一道怒气勃发的威严怒喝雷鸣般响彻大殿。 头脑发热的妖怪们宛若大冬天被当头浇了盆冷水,骤然清醒过来,目光惊恐地望向首席位上那个罕见发怒的儒雅中年人。 只见黄七僳须发无风自动,漆黑的瞳仁突兀变成金黄竖状,犬齿突出唇边,龇牙拧声道,“袁道长乃是吾黄氏一族的恩人,也是吾亲自邀请来的贵客,尔等酒囊饭袋,欲对其不利,可是欺吾爪牙不利乎?” 一直低眉顺眼充当酒官的小白鼠也突露峥嵘,不到巴掌大的小身板猛地膨胀,迅速变成一头牛犊大小,毛发如针的恐怖巨兽,眼神凶戾,跃跃欲试。 黄七僳一反之前温文尔雅的态度,犹如穿越时空而来的洪荒巨兽,恐怖的气息如重重山峦般,压得众妖喘不过气来。 众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处寿山大仙的庙宇里,生死存活,全在黄七僳一念之间,自己居然妄图在他眼皮底下去动他的客人,岂不是自取死路么? 霎时间,众妖气焰全消,噤若寒蝉。 打压下众妖胆气,黄七僳收敛气势,恢复正常形态,唇齿间冷冷蹦出一个字来。 “滚!” 众妖如蒙大赦,连滚带爬,慌忙远遁。 直到危机解除,袁玉堂绷紧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好悬没瘫软地上。 “道长,没想到会闹出这等变故,给您添麻烦了,老夫郑重向您道歉。”黄七僳苦笑着来到袁玉堂面前,郑重其事地朝他鞠躬致歉。 袁玉堂心乱如麻,闻言只能干笑两声权当回答。 黄七僳旋即吩咐恢复如初的小白鼠安排奴仆重新布置酒席。 待到酒席重新安排好,小白鼠屏退奴仆,空荡荡的大殿内就只剩下袁玉堂与黄七僳相对而坐。 冷静下来后,袁玉堂脸色却不见丝毫放松。 因为众妖的威胁虽然已解,但是危机并没有真正远去。 他现在就像一个异界版的唐僧,理论上任何一个妖魔只要得到他,就能畅通无阻地快速破境。 而且! 众妖虽败退,但是大殿内还有一个比众妖更可怕,更深不可测的存在。 黄七僳! 面对袁玉堂审视般的目光,黄七僳不由得叹息一声,苦笑道,“道长无须对老夫如此戒备,老夫与寻常妖魔不同,它们的路,与老夫的道不同。” 袁玉堂闻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确实如此,黄先生走的是气运共振,与国同寿的正神之道,只需按部就班,便大道可望。” 顿了下,袁玉堂眼神转冷,“但是黄先生刚才也说了,您并非势单力薄的普通妖怪,您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黄氏一族!” “我就想问您一句,您会放弃让整个族群实力大增的机缘吗?” 此言一出,大殿内气氛骤然一滞。 不怪袁玉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须知道这种事关家族利益的大机遇,个人感情很难有所作用,尤其是在重视宗族的古代封建世界,哪怕是妖类也不例外。 袁玉堂冷眼以待,黄七僳面无表情,唯有小白鼠神色如常,平静地给两人斟酒添菜,仿佛活在自己世界里。 半响后,黄七僳突然起身,拿起酒盏一饮而尽,随后猛地将酒盏摔碎,长舒一口气道,“道长所言甚是,不瞒您说,方才某一瞬间,老夫确实是动过邪念,想将道长软禁下来,助吾族后裔快速破境。” “但是,如此一来的话,那老夫孜孜不倦所追求的大道,还有何意义?” “吾辈异类之所以要修炼求道,目的就是为了挣脱愚昧野蛮,如若满腹私欲,不顾人伦,哪怕修为再深,又与野兽何异?” “如果黄七太爷知道老夫恩将仇报,虐待恩人,必定会亲手将老夫剥皮抽筋,以儆效尤。” “世人常道黄鼠狼睚眦必报,却忽略了我们重情重义的一面!” “吾辈可为了恩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所以啊,老夫要为刚才的龌龊向您郑重道歉,同时也恳求您,莫要因为老夫的过错,而轻贱了整个黄氏一族~” 黄七僳一番话语说得情深意切,似乎出自肺腑。 但是袁玉堂惯例地保持怀疑态度。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个道理早就深入袁玉堂骨髓里了,他做不到对异类也一视同仁。 东北道仙家当道,其中最著名的要数五大仙家。 分别是胡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灰仙(老鼠),而五大仙家中黄家的当家人,尊曰黄七太爷,又名黄七郎。 袁玉堂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因为无意间救下一头被困的黄鼠狼,有幸结缘与黄七太爷,甚至连坐骑赤兔马也是黄七太爷所赠之物。 如果没有黄老太爷的物资坐骑,他早就死在塞北雪原里了,哪里能遇到恩师邋遢道人,更别提后来手刃画皮恶鬼,获得一百点功德开启‘呼风唤雨’神通了。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虽然他救下黄七太爷的后裔子孙有恩于整个黄氏一族,但是相比黄七太爷对他的恩惠,实在不值一提。 所以才会在收到黄氏族人黄七僳邀请时,会明知自己伤重未愈的情况下也不假思索地赴宴。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他哪能想到一场普通的宴席,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不管如何,今夜之后,他的人生即将迎来剧变。 似乎看出了袁玉堂的忧虑,黄七僳正色承诺道,“今晚之事,有一半责任在老夫身上,如果不是老夫多事邀请您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老夫必定倾尽全力封锁消息,但是道长也需早做准备。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发生了,那就一定会泄露出去,区别只是迟早的问题。” “天下妖魔何其狷狂,一旦知晓道长金口敕封的神妙之处,必定会不绝来犯,到时候道长将永无宁日。” 说着,黄七僳便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双手递给袁玉堂,诚声道,“这枚玉佩乃是老夫祭炼的小法器,内留有老夫一缕分魂,日后如若遇到不可力敌之事,可捏碎玉佩,不管你身在何处,老夫必定在十息内赶至!” “老夫受大夏敕奉入庙,身不由己,无法时刻贴身庇护道长周全,如果您还觉得不够保险的话……” “不必了!”袁玉堂断然拒绝道。 他当然知道黄七僳没说完的话语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他去黄氏一族大本营里。 虽然说有黄七太爷庇护的话,应当安全无恙,但是要他一辈子寄人篱下,这种生活打死他都不愿意过。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 黄七僳也不敢再劝,生怕伤了彼此和气,今晚的交谈到此为止,亲自让贴身神官小白鼠护送袁玉堂回安民村。 回到后,袁玉堂不顾半夜三更,蛮横地把闷葫芦他们全部叫醒,哪怕拼着伤势加重,也要连夜赶路。 只有在本道首府庆州城里,他才能安心养伤,以应对日后层出不穷的危机。 星月之下,在颠簸的马车里,袁玉堂发白的小脸儿上露出一丝无奈。 时不我待~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十四章 首府庆州城 曹英是庆州城郊王家村的一个寡妇,膝下有一独子,丈夫在几年前战死边疆,家婆思儿成疾,没多久也跟着撒手人寰,只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婆家人丁不旺的曹英,日子过得尤其困难。 儿子天生肺痨,药石难愈,只能终日卧病在床,以药吊命。 曹英倒是生性坚毅,硬是顶着村里的闲言碎语,咬牙独自抚养儿子。 如今世道凋敝,百业萧条,很多大老爷们都肄业在家务农,更别说曹英一个无人帮衬的寡妇。 家中虽有几亩薄田,但也只能勉强糊口,所以为了儿子的药费,她只能去干一些大多数人不愿意干的活儿。 譬如倒夜香。 这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曹英下完地回来喂儿子服下汤药,便驾起提前装好空夜香桶的驴车往城里赶去。 王家村距离庆州大概十五里路,曹英必须在辰时(早上7点到9点之间)前把夜香处理完毕,否则就要被工头扣钱。 今儿起得有点过晚,曹英连早饭都不及吃就匆匆上路。 眼看日头越升越高,焦急的曹英忍不住鞭打老驴加速。 好在没多久,隐约能看见庆州巍峨雄魁的城池轮廓,曹英才松了一大口气。 “啊~呃~”拉车老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时候曹英才发现,刚才情急下不小心把老驴抽伤了。 看着老驴股间血迹斑斑,曹英不禁心如刀割。 穷苦人家的大型牲口无疑都是宝贝,平时都是细心伺候着,磕着碰着都心痛几日。 这头老驴虽年迈力衰,但已经是家徒四壁的曹英家最大的财产了。 正准备停车路边帮老驴处理伤口,突然后方传来激烈的马蹄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焦急的呼喝声。 “闪开闪开,前面那个大姐,快点闪开!” 那急切的声音吓了曹英一跳,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后方官道上扬起数丈高的烟尘,数十个风尘仆仆的骑士拥着一辆豪华马车疾驰而来。 曹英一乡野寡妇,反应稍慢了半拍,到回过神来时,最快的那员骑士已经近在咫尺,速度却丝毫不减,眼看着马上就要撞上曹英的驴车。 “啊~” 老驴受惊,猛地蹦跳乱窜,曹英措手不及,控制不好方向,混乱间连人带车都翻滚下路边草径里。 驰道骑士们拥着马车一闪而过,好悬让曹英躲过一劫。 曹英摔得七荤八素,好在草径尚算柔软,缓冲了不少力度,除了一点皮外伤,曹英并无大碍。 只是驴车却倒了大霉,散架当场,老驴也被车架子压断了条腿,正痛苦地直吭哧,心疼得曹英直掉眼泪。 马车上那个独臂车夫似乎看到这一幕,回头冲曹英大喊道,“妹子,对不住了,今日损失,可到总督府找俺赔偿,俺叫胡富贵!” 等曹英抬起头来时,骑士和马车早已远去。 …… 庆州城身为一道首府,自然繁华昌盛。 朝日初升,城内便人声鼎沸,各类商铺纷纷开始营业,贩夫走卒往来不息,沿街叫卖的扁担货郎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群学前幼儿,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气派。 庆州城广墙高,乃是大夏有名的雄关大城,常居人口连同周边各县乡村,最少有七十万以上。 晨烟渺渺,人声沸沸,自认高人一等的城中居民打着哈欠,开始操持一日生计。 突然,城中最繁华的东市街道上闹出鸡飞狗跳的骚乱。 百姓惊慌失措地朝道路两旁争相奔走,各种货物丢撒满地,一队骑士无视城中禁令,竟敢在闹市中纵马疾驰。 “让开,都让开,桐山守军办事,且速速退避!” 几个巡逻公人正待硬着头皮上前喝止闹市纵马骑士,徒然听到骑士的话语,顿时原地一个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开玩笑,桐山关刚刚打了打胜仗,在全道百姓心中如日中天,别说是城中驰道,就算是把东市拆了也不是他们这些小吏公人能管的事儿。 骑士们在城里横冲直撞,一路鸡飞狗跳地来到总督府。 门前站岗甲士见状如临大敌,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企图冲击总督府,纷纷抽刀出鞘,凝神严阵以待。 “赵三,是俺,快快派人禀报督爷,就说袁公子伤重垂危,顺便请张大医士前来治病!!” 马车上的独臂车夫隔着老远便扯开嗓子疾呼,甲士队长赵三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声道,“闷葫芦?” “就是俺,快快快,别愣着了!”闷葫芦声嘶力竭地吼道。 赵三和闷葫芦是老相识,知晓他是二公子的亲兵,当即不敢耽误,赶紧派人前去禀告,然后上前喝令骑士们减速停步,不得靠近百米内。 职责所在,任由闷葫芦说破天,赵三也不敢任由闷葫芦闯入府内,否则他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而且赵三感觉他们一行人很反常,在戒备森严的城中仿佛也十分惶恐,好像后面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一般。 闷葫芦急得直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无奈勒停马车。 护卫骑士们见状也纷纷减速下马。 这些护卫赵三大多认识,见到他们满面疲惫,眼神恐惧中又带着一丝后怕,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咋了?探马不是回报说你们还有两天的路程吗,怎么突然赶回来,还搞得这么狼狈?” 众护卫闻言不禁苦笑不语,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没得到答案,赵三也不在意,他只需要保卫好总督府即可,其他的不归他管。 等待片刻,一个管家装束的老者跟着报信甲士从大门匆忙跑来,提着前襟焦声喊道,“督尊有令,让袁公子以及众护卫速速入府!” 闷葫芦就等这句话,顾不得与老管家寒暄,跳上马车抱起貌似昏睡的袁玉堂,火燎火急地冲入府内。 总督府占地极广,内有庭楼湖泊,绿树成荫,殿檐斗拱,回廊曲径,气派万千,尽显奢华。 可惜闷葫芦没有闲工夫欣赏美景,径直朝内院飞奔而去。 可怜老管家一把年纪,被迫跟在闷葫芦屁股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闷葫芦似乎非常熟悉这里,直奔西苑的客房,一脚粗暴地踹开房门,惊呆了附近的家仆。 进了房间,闷葫芦小心翼翼地把袁玉堂放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 “嘎嘎……你个憨货,可把老朽累坏了~” 老管家汗流浃背地扶着门口大口喘息,忍不住指着闷葫芦笑骂道。 闷葫芦沉着脸,回身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叫人去请张大医士了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老管家听罢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张大医士是你家的奴仆,说见就能见吗?” “你!”闷葫芦为之气窒,如果不是见那老货年迈,差点就忍不住动手了。 “张大医士到~”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通报声,闷葫芦顿时精神大震,直接抛下老管家,箭步冲出房间去接人。 一个背着医箱的青衫中年人跟着下人快步走来,想必就是闷葫芦挂记着的张大医士。 闷葫芦等不及了,也不管会不会失礼,直接上前抓着张大医士的衣袍往客房赶去。 “快,公子的情况很严重,请张大医士速速前往救诊。” 张大医士行医多年,自然不会与闷葫芦一般见识,顺从跟着进入客房里,一眼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蜡黄,眉头紧蹙,似乎陷入昏迷的少年。 “粗胚,怎可对张大医士无礼!”老管家见状,赶紧跳着脚骂道。 张大医士摆手示意老管家稍安勿躁,急忙上前放下医箱,开始对昏睡的袁玉堂把脉问诊。 片刻后,张大医士皱眉说道,“病人体内脏器五劳七伤,似积劳成疾,而且气机紊乱,脉络枯萎,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怎么会搞得如此严重?” 闷葫芦一听这话,顿时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磕头道,“嗷嗷,求大医士救救公子吧~公子是为了救我们才落得如此田地,他是个好人,不该英年早逝,求求您一定要救回他啊~” 闷葫芦哭得撕心裂肺,悲恸至极。 老管家和张大医士为之一愣,不禁唏嘘万分。 堂堂一员大汉竟然哭成这样,想必是伤心到极点了。 张大医士见惯生死,也不禁为闷葫芦的忠义动容。 “救死扶伤乃是医士天职,无须多言老夫也会鼎力营救……也罢,所有人都出去吧,老夫准备施救,至于能不能活,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张大医士凝声道。 老管家恭敬地朝张大医士行礼道,“此子有功于社稷,更是二公子的至交好友,来之前督尊有过嘱咐,只要总督府内库里有的药材,大医士尽管使用,不惜代价也要保住他的性命,有劳大医士了,拜托!” 说完赶紧拉起泣不成声的闷葫芦快步离开。 张大医士卷起衣袖,打开药箱,拿出各种治病器具,沉吟片刻,开始一连串眼花缭乱的诊治。 一个时辰过去了,闷葫芦和汇合的护卫们急得在门口来回走动,不时焦虑地望向紧闭的房门,却始终不见打开,心中的阴鸷不由得愈发加重。 咯吱~ 突兀间,房门打开,张大医士满面倦容地走了出来。 闷葫芦众人急切地围了上去,还没等他们开口,张大医士便疲惫地笑道,“不负所望,老夫总算从冥府手里把那位公子的命抢回来了。” 众人听见张大医士的话语后,顿时松了口气。 苍天保佑,保佑公子逢凶化吉……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十五章 三难 总督主政乃是大夏皇朝的特有制度,举国上下只设有九位,位高权重,主政一道大小事宜,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权臣历朝都有,但要说到本朝的九道总督最特别的地方,当属东北道与岭南道两大总督。 大夏建国之初,曾得两大豪阀家族鼎力相助,始皇帝皇恩浩荡,得天下后封赏群臣,那两大家族便落户大夏最南与最北,互为犄角,镇守国门,许诺与国同寿,世袭罔替。 两大总督家族传承至今已然三百多年,多年耕耘,在其封地内根深蒂固,俨然如同国中之国。 是夜,东北道总督府。 一个素雅的房间内,有两个老者对月饮酒。 左边老者鹤发童颜,温文尔雅,一举一动都似乎在恪守礼数,宛如私塾里食古不化的教书先生。 右方老者形如乡间老农,举动粗鄙,卷起裤脚杵着一条腿在凳子,埋头上大吃大喝,仿佛饿死鬼投胎般,搞得桌上一片狼藉。 斯文老者轻饮一口酒,笑眯眯地说道,“督爷,可想到该如何处理那个袁玉堂?” 粗鄙老者闻言抬眼瞟了斯文老者一眼,往嘴里塞食物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打了个饱嗝,瓮声瓮气地说道,“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别问老子。” “你啊你,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还是这般无赖做派……”斯文老者似乎早就知晓粗鄙老者会这样回答,无奈地摇头苦笑。 顿了下,斯文老者目光炯炯,摇头晃脑地抚须道,“这事儿真不好处理啊,稍有不慎便牵动全局,棘手俚~且容老夫给您捋捋。” “袁玉堂刚立大功,挽救桐山关于危难之际,深受边军将士感恩爱戴,一个不好,很容易寒了军士的心,但是想要妥善处理,目前又有三大难题急需解决!” “此子来历不明,虽然他手上有景山宗掌门鱼机子的度牒,但是其中真伪难以查证,且一身高深莫测的本事也不是出自景山宗,此为一难。” “第二难,则是谭州雷獾事件。 雷獾桀骜不驯,难以驯服,多少年来不知有何其多的修士大拿想收服雷獾而不得其缘,没想到那小子初来乍到,竟天降奇缘,让他误打误撞收服了一头小獾,气运之浑厚,委实举世罕见。” 顿了下,斯文老者略显忧虑地说道,“虽说收服异兽幼崽的奇缘让人妒忌,但是天下异兽何其之多,玄门大宗大多圈养有奇特异兽,但是特殊就特殊在他收服的异兽是雷獾!” 说着,斯文老者意味深长地望着大吃大喝的粗鄙老者,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当年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的坐骑,似乎就是一头雷獾?” 粗鄙老者听后动作微滞,很快就恢复如初,继续吃喝,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斯文老者从老友的表情已经得到答案,神色愈发凝重,“怪不得三百多年来,全道官员升迁任命全出自总督府,唯独谭州城除外,一直都是朝廷直接委派,原来是这个缘故。 目的就是为了就近守护国之瑞兽雷獾? 但是如此瑞兽臣服外人,不正是国运外泄的征兆吗? 那小子不知轻重,窃以为凭白捡到天大机缘,殊不知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一个不慎就会引火自焚,恐怕还会殃及池鱼。 而且谭州知州康磊明知雷獾的特殊意义,居然不加阻拦,任由袁玉堂带走小獾,分明是不安好心。 第二难较之第一难,更棘手百倍以上!” 粗鄙老者充耳不闻,埋头吃喝,仿佛枯瘦的小身板里有一个无底洞的胃。 “前两难虽说一团乱麻,但是提前布置,还是有化解的机会。” “但是第三难,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说到这里,斯文老者的脸色竟狰狞扭曲,紧紧地盯着粗鄙老者,喘着粗气道,“本朝顺应天命,取代腐朽不堪的前朝太尊皇朝而立,亡国君王自焚于国都朝歌城前曾经留下诅咒: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国之将亡,非朕之过,汝等夏国叛逆莫要窃喜,朕今日之下场,乃尔明日之榜样!’ 此诅咒流传后世,早就成了皇室最大的一块心病!” 粗鄙老者还是没反应,斯文老者见他还在装傻扮愣,不由得气急败坏,干脆破罐子破摔,摊明道,“督爷,莫要装糊涂!前朝亡国君王名曰蓝月,本朝太祖皇帝尊号宋缺! 大夏取代太尊,乃是遵循月有圆缺的天理循环!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么将来灭夏者,恐非圆(袁)莫属!” “袁玉堂横空出世,拯救桐山关于水火之中,有功于社稷,此为武德! 且在战场上引起天地异象,天道合相,此乃天命! 得瑞兽雷獾认主,气运滔天,此乃福缘! 武德泽厚,天命在身,福缘涛涛,种种迹象难道还不足以表明吗?” “我知二公子特意为他造势,有引为强援的意图。 但是老夫想说,二公子此举大错特错! 袁玉堂根本不是他所能驾驭之人,此子过于凶险,要么尽早遣送出境,要么软禁秘而不宣,要么尽早斩草除根! 除此三策,别无他选,请督爷自行抉择!” 斯文老者越说越气,最后忍不住拂袖而去。 粗鄙老者面无表情地咀嚼完嘴里的肥肉,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淡然地起身离开房间。 仿佛刚才两人的谈话压根就不存在过。 ……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下人来到闷葫芦房间通报,说有个村妇指名道姓找他。 闷葫芦睡眼惺忪,一头雾水地跟着下人来到后门,就看见一个惴惴不安,来回渡步的村妇,顿时想起是谁了。 这不是昨天路上误撞到的那个村妇么? 怎么找上门来了? 对哦,好像当时自己有说过叫她来找自己赔偿来着。 “妹子,昨日事出从急,实属情非得已,俺代表昨天所有的兄弟向你造成的困扰道歉。” 闷葫芦为人光明磊落,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诚恳道歉。 惶惶不安的曹英听到道歉,顿时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孤儿寡母全靠一辆驴车维持生计,她是绝对不敢来总督府找闷葫芦要赔偿的。 昨日驰道的那些骑兵杀气腾腾,一看就不好惹,换作平时,她这样无依无靠的老百姓肯定躲得远远的,哪怕吃了亏也只能忍着。 但是儿子卧病在床,还等着她抓药吊命呢! 运送夜香的驴车损坏,拉车老驴压断腿,那就等于断了她最大的生计来源。 她再苦再累也能忍受,但是孩子不行,断了药就等于要他命了。 所以在家里犹豫整宿,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来总督府找闷葫芦索赔。 好在闷葫芦非持枪凌弱的糊涂汉,听到曹英诉说的情况后,当即掏出十两银钱作偿,而且还承诺会恳求张大医士帮曹英儿子治病。 曹英顿时喜极而泣。 张大医士乃是整个东北道有数的名医,很多时候连宫廷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到他手上就药到病除,堪称妙手回春的当世医仙。 曹英早就想找张大医士帮忙治病,之所以拖这么久,并非是无力支付张大医士诊金的缘故,恰恰相反,张大医士看病素来看人下碟,有钱人家会多收点,遇到穷人经常免除医药费。 但是张大医士医术再高,收费再低廉,也得亲自到场才能看病配药。 医术高超的张大医士可是官贾贵人们的座上宾,光是帮那些富贵老爷看病就忙得够呛,哪里轻易让曹英这样的老百姓请得到? 所以听到闷葫芦能请张大医士帮儿子看病,无疑是去了曹英最大的心病。 闷葫芦最看不得女人哭泣,看着抽泣的曹英,不由感到头都大了,偏偏口舌笨拙,也不懂劝慰,一时间讷然语塞。 忽的,他猛地感觉曹英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当即问道,“妹子,你是何方人士?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呢?” 曹英闻言停止哭泣,泪眼婆娑地说道,“回大人的话,奴家乃是城郊王家村的寡妇,此前并未见过大人……” “城郊王家村?你家男人是不是叫王二楞?”闷葫芦瞪大眼睛,急吼吼地追问道。 曹英楞了楞,疑惑地说道,“我家男人确实叫王二楞,您真的认识二楞吗?” 闷葫芦听见后,突然虎目含泪,哽咽道,“嫂子啊,俺是闷葫芦,和二楞是生死战友,咱们以前见过的……他的抚恤金,是俺亲自交到你手上的啊~” “您,您是……”曹英不敢置信地望着闷葫芦,手足无措。 “是的,当年二楞替俺挡了一刀,结果俺活下来了,他却没了……没想到一别五年,居然害得嫂子断了生计,还连累大侄受苦,俺真对不起二楞啊~”闷葫芦独臂抓着曹英的手,嚎啕大哭道。 一个大老爷们在自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曹英哪里见过这种神奇的场景,顿时也荒了,笨嘴笨舌地劝了半天才把他劝住。 闷葫芦抹干眼泪,二话不说就往城北的医馆冲去,头也不回地说道,“嫂子稍安勿躁,俺这就去把张大医士给你请来,二楞不在,以后俺就代他照顾你们母子俩!” 曹英心里暖洋洋的,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释放善意了。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十六章 隐患与诡事 六月十八,距离袁玉堂来到庆州城已经过去一个月。 回忆起来庆州城外的那一夜,袁玉堂至今还心有余悸。 那一夜,足足有超过二十头妖魔来袭,他和所有的护卫差点就死在路上了! 即使黄七僳信守承诺尽力封锁消息,但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只要发生过,就一定会泄露,区别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在寿山宴席之后的第五天,袁玉堂金口敕封,一语成箴的秘密终于泄露出去。 没有哪个妖魔鬼怪可以拒绝快速提升境界的诱惑,尽管袁玉堂未雨绸缪提前日夜兼程地赶路,依旧被得到消息的妖魔追赶上。 好在秘密暴露的时间尚短,来袭的二十几头妖魔多是妖精等级,再加上当时距离庆州城已经不远,护卫们又誓死保护,这才让伤重无力的袁玉堂安全进入庆州城。 闷葫芦外表看似鲁莽,但是心思颇为细腻。 尽管袁玉堂从未主动提过什么,但是他从袁玉堂前几天急躁不安的反常举动就知道与妖魔突然袭击脱不了干系,故而脱险后对众护卫下达缄口令,严禁泄露有关妖魔的信息。 而袁玉堂连日来心力交瘁,再加上古代道路崎岖,匆忙赶路确实是受大罪,终于伤势爆发,入城后便陷入昏迷垂死的边缘。 幸好有当代医仙张大医士相救,这才保住一条小命。 不过即使张大医士悉心救治,从瘫痪在床到他能自己下地行走,足足用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 这天上午,袁玉堂坐在院子石凳上,望着满院花开正旺的黄花风铃树,一树繁花,满目金黄,金灿成海,美得惊心动魄。 经过妖魔袭击事件后,闷葫芦对袁玉堂的安全极为着紧,时刻安排护卫寸步不离地保护左右。 今天当值的是张林张青兄弟,正叼着烟站在袁玉堂身后数步外闲聊。 “两位张大哥,麻烦给根烟我。”袁玉堂突然回头说道。 张林性格直爽,不容他想就准备掏烟给袁玉堂,不料哥哥张青伸手拦住,上前郑重其事地抱拳道,“公子你病情未愈,张大医士有过吩咐,不能让公子碰烟草,还望公子莫要为难小人。” 袁玉堂失望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转头继续望着随风飘零的风铃黄花发呆。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宜抽烟,奈何心中实在烦躁,才想借烟消愁。 总督府里戒备森严,机关重重,连妖魔鬼怪也不敢轻易乱闯,为何闷葫芦还特意安排护卫贴身保护呢? 原因只有一个。 总督府内有人意图对袁玉堂不利! 至于为什么闷葫芦会知道总督府内有人想对袁玉堂不利,答案很简单。 因为他是司徒杀奴的义弟,同时还是桐山关战役里立下首功的年轻才俊。 而当今东北道总督名为司徒墨,袁玉堂他们现在所住的跃马阁庭院则是属于司徒杀奴的私人宅邸。 这么一来就很容易解释通了。 司徒杀奴,正是司徒墨的二子! 大夏九大总督位高权重,割据一方,其中世袭罔替的东北道与岭南道两大豪族三百多年来早就把自家地盘经营成铁桶一块,虽无异姓王之名,却有异姓王之实。 如此显赫的豪族,哪能逃得过诸子争权夺利的狗血剧情。 相比妻妾成群,儿女泛滥的其他八位总督,司徒墨就显得格外独特,多年来只与正妻相敬如宾,妻子病逝后也没再续弦,所以膝下只有二女三子。 两个女儿早已远嫁外地豪门联姻,三子自幼体弱多病,长期躲在幽林养病不问世事,故而总督继承人只能在两个成年儿子之间抉择。 司徒杀奴大哥名叫司徒弘懿,年长司徒杀奴十二岁,好大喜功,目中无人,仗着长子嫡孙的大义名头行事嚣张跋扈,更是视两个弟弟为眼中钉,处处刁难。 桐山关里敢公然与司徒杀奴叫板而被斩首的副总兵刘埠,就是司徒弘懿安插的心腹。 兄弟俩势同水火,他们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节的地步。 最让人玩味的是,司徒墨似乎一直冷眼旁观着,从不出手阻止儿子们骨肉相残。 而袁玉堂身为司徒杀奴公开的义弟,且又在桐山关立下大功,只要有心入仕从军,必然平步青云,将来肯定是司徒杀奴又一铁杆强援。 以司徒弘懿的性格,怎会容忍袁玉堂顺利成长下去? 只要有机会,他肯定会下死手。 这不是危言耸听。 自古无情帝皇家,宫廷里什么龌龊事没出现过? 即使总督之位不比九五之尊,但也相差不远了,为了争夺这个位置,自然会不择手段打击异己。 袁玉堂疲惫地掐了掐眉头,前世宫斗电视剧看多了,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亲身卷入其中。 如果不是出了寿山那摊子糟心事导致他变成妖魔眼里的香饽饽,他早就一走了之了。 他可以舍命与司徒杀奴战场上并肩杀敌,不代表他愿意成为权谋内斗的牺牲品。 而且除了这个扯淡的事情外,还有一个更扯淡的发现,使他寝食难安。 来时路上为了打发时间,在一次和闷葫芦无意间闲聊时,他猛地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听闷葫芦说,他家是两百年前逃荒举家迁到东北道的,而他的祖上来自山南道懈州郭北县,城外有座百年寺庙,名为兰若寺! 当时袁玉堂就傻眼了。 兰若寺,干尸,女鬼小倩,宁采臣,燕赤霞,树妖姥姥…… 无数耳熟能详的名字串联在一起,袁玉堂总算知道他穿越到什么世界了。 怪不得这个世界如此光怪陆离,居然是聊斋世界! 这里有鬼,有狐,有妖,更有城隍鬼差,世道凋敝,民不聊生,邪祟遍地,朝不保夕。 欲哭无泪的袁玉堂足足缓了一天才缓和过来。 同时心里对大夏朝廷更绝望了。 因为当朝国师大号普度慈航! 那可是一头千年蜈蚣精啊~ 有大妖祸乱朝纲,这个皇朝能长久才有鬼了! 不过聊斋世界虽然诡谲恐怖,但是他也不是毫无希望。 有《天罡秘术》兜底,只要他继续替天行道,斩妖除魔,迟早有一天他会站到世间最巅峰,白日飞升,逍遥成仙也不是梦! 好吧,扯得太远了。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只有养好伤,他才有自保的资本。 胡思乱想一阵,袁玉堂感到疲乏,正欲回房休息,突然闷葫芦神色焦急地从外闯来。 闷葫芦最近经常找不着人,就算回来也是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袁玉堂和护卫们总是调侃问他是不是千年铁树开花了。 每当着时候闷葫芦总是呵呵傻笑,似乎好事将近,众人不禁大乐。 但是现在闷葫芦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袁玉堂不由得收起戏弄之意,主动问道,“胡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闷葫芦叹了声,慢慢地把事情道来: 王二楞是闷葫芦的生死兄弟,如果当年不是王二楞在战场上帮他挡了一刀,恐怕他早就尸骨已寒了。 本来答应了要帮忙照顾战友遗孀,结果这些年他一直跟着司徒杀奴南征北战。 今日尚且不知明日事,在朝不保夕间,哪怕他再有心,也照顾不到曹英母子。 后来重遇曹英后,得知孤儿寡母日子过得贫困潦倒,这些年积压的愧疚一次性爆发,闷葫芦拼了命想补偿。 曹英温柔贤淑,闷葫芦血气方刚,谁也没想到,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居然看对眼了。 闷葫芦也不管曹英寡妇的身份会不会遭人耻笑,已经下定决心等袁玉堂痊愈后就回桐山关向司徒杀奴申请退役回乡,到时候敲锣打鼓,八人大轿把曹英娶进门。 曹英虽然感动,但是却怕害了闷葫芦的名声,尽管自己很喜欢这个木讷的男人,也只能强忍不舍,将他置之门外。 闷葫芦这人认死理,早在心里发誓非曹英不娶,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弃,所有天天上门苦苦哀求,最终还是打动了曹英放下世俗偏见,接纳了他。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时,最近王家村发生了一件怪事。 大概是十天前,村里圈养的家畜陆续无故暴毙。 横死的家畜表面没有任何伤痕,这就很离谱了。 家畜乃是一家一户的重要财产,突然间无故死了一大片,这可是要出大事的。 只是还没找出家畜暴毙的原因,昨晚村里又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命案,让事态变得扑朔迷离。 今早闷葫芦去到王家村找曹英时,发现村里祠堂聚集了大量的村民,而且他去到曹英家里也没见她母子在,后来有好心人告诉他,曹英出大事了! 原来是昨天夜里,曹英邻居王汉三一家七口人全被屠杀了,现场惨不忍睹,七口人几乎被撕成碎片,凡是看过现场的人无不两股战战,面无人色。 邻居王汉三家的婆娘尖酸刻薄,平日最喜搬弄是非,恰好昨天傍晚在与村里几个长舌妇编排曹英不知羞,勾野汉子时被路过的曹英听到。 往日里曹英对一些闲言碎语都是能忍则忍,但是事关她与闷葫芦的清白,顿时不能忍了。 理论无果,最后竟发展到动手的地步。 两个妇道人家当众扭打在一起,好些人来劝架才把她们分开。 王家婆娘平日里泼辣惯了,哪里吃过这种亏,当时叫嚣道要把曹英的丑事传遍整个庆州,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有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勾搭成奸。 据说曹英当时气得浑身发抖,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 结果当天夜里,王家七口人就被灭门了。 村正认为曹英嫌疑最大,所以连夜带人闯进曹英家里,把她押到祠堂准备公审行刑。 闷葫芦一听这话,当即气炸了,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气势汹汹地往祠堂冲去。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十七章 蒙双氏 封建古代社会由于政权不下乡,因此除了官府有执行法规的权利外,村里以宗族为单位,为了管理村庄内部事务,保证权威,村正族老们会直接就犯法之人动用私刑,以儆效尤。 这种私刑被官府看作是宗族私事,因此就算出了人命也大多不会干涉,所以私刑就隐隐成了合法化的产物,导致私刑泛滥。 而被动用私刑者,大多数都是社会地位低下的妇女,其中寡妇占了极大的比例。 而且拥有动刑权力的村正族老多大昏庸老迈,很多时候案情未经调查,单凭捕风捉影就动刑,这也导致了很多冤假错案的发生。 闷葫芦当然知道祠堂公审的背后意义。 村庄族老们为了安定人心,急需一个替死鬼来背黑锅。 本来势单力薄的寡妇就容易被当成替罪羊,好死不死的曹英案发当天又与死者发生口角殴斗,这下可就坐实了她的嫌疑。 村正族老们不过是一群老不死的腌臜货,哪里懂得审案,肯定会直接给曹英定罪,然后以命抵命,杀人立威。 闷葫芦两只大眼布满血丝,鼻翼翕张,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极点了。 敢欺负到他女人的头上来,哪怕拼死,他也要打杀了那群草菅人命的老杀才! 正当闷葫芦怀着必死的心态闯入祠堂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原本该群情汹涌的公审现场,此时鸦雀无声,所有村民都面色苍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无一例外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恐惧模样。 闷葫芦哪会管这些人死活,他眼里只有曹英! 只要曹英无恙,他就满足了。 焦急环顾四周,很快他就找到了曹英抱着儿子的身影,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可以放下。 他三步并两步冲到曹英身边,也不顾大庭广众之下,独臂牵起曹英的素手,情深意切地关心道,“英娘,你没事吧?有没人对你动粗,如果有就大胆告诉俺,老子弄死他!” 曹英也像其他村民般失魂落魄,手掌冰凉似冰,可能是闷葫芦杀气腾腾的话语给了她勇气,双目总算有了色彩,只不过嘴唇颤抖,说话都不利索,仿佛惊吓过度般。 闷葫芦还道曹英吃了大亏,当即怒不可歇,提起木棍,就要冲去打杀人群中目标明显的村正族老们。 这时候曹英才反应过来,紧紧攥住闷葫芦的衣角,泣声哀求道,“不不,没有人对奴家动粗,富贵你冷静点~” 闷葫芦不信,如愤怒的公牛般咆哮道,“那你怎么会吓成这样?肯定是那些老杀才害得你,放手,让俺去把他们统统打杀了!” 这一囔囔,也打破了祠堂内诡谲的氛围,几个平时熟悉的汉子赶紧上来搂抱劝慰。 开玩笑,闷葫芦可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兵悍将,一个唾沫一个钉子,可不是说着玩的,况且打杀几个年迈体衰的族老,岂不是像杀只鸡般容易? 一番闹腾,闷葫芦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了。 曹英生怕闷葫芦又发疯,赶紧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道出。 乡野村民大多听风是雨,她根本不是被族老们抓来公审行刑的,而是为了保护她母子。 原来昨天夜里,曹英外出解手时无意间目睹了王汉三家灭门惨案的全过程。 根据曹英描述,杀死王汉三一家七口人的凶手,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一头恐怖的鬼物! 当时曹英睡得迷迷糊糊,刚从茅房解完手,便听到隔壁传来一阵清脆的咀嚼撕拉声。 换作正常情况下,曹英肯定不可能去窥探邻居隐私,何况王汉三家的婆娘与她素来有夙怨。 但是半梦半醒间最容易做糊涂事,曹英神使鬼差地跑去王家窗边窥探。 屋内点了盏昏暗的菜油灯,火苗暗淡,照耀得屋里朦朦胧胧,客厅里似乎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又好似两个人站在一起,曹英有夜盲症,看得不是很清楚,随后便把目光往下移。 只一眼,她便如坠冰窟,后背被冷汗打湿,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了。 地上,墙上,到处都是一片殷红的血迹。 地板上躺伏着几个人,一动不动的,身上被鲜血染红了,而且肢体不全,显然毙命已久。 距离窗边最近的那具尸体,赫然就是村里有名的泼妇王家婆娘,脖子被啃掉一大半,只剩一点皮肉连着血淋淋的头颅。 五官因为恐惧极为扭曲,死不瞑目地盯着前方,刚好与曹英对视了一眼。 蹲伏的模糊人影不时发出嚼豆子般的吧唧吧唧声,在静谧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发瘆。 此情此景,曹英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用手背紧紧捂住嘴巴,身体僵硬地往后挪步,企图不惊动屋里悄悄地离开。 不料极度害怕的情况下顾前不顾后,曹英一个不小心,竟然撞掉了杵在墙壁的一根撑衣杆。 撑衣杆落地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在万籁俱静的周围炸开,屋里那道恐怖的身影顿时被惊动回头。 在身影回头的一瞬间,曹英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竟然是两个男女完全粘合在一起的恐怖鬼物,齿如锉刀,四目空洞,两颗狰狞恐怖的头颅阴恻恻地对着曹英发笑,其中那颗女性鬼头眉心处有颗大红观音痣,格外显眼。 曹英再也忍不住了,亡命大叫一声,就当场吓晕过去了。 等到她再醒来时,发现大半条村的人都闻风赶来了,不时有不明所以的村民进入屋里查看,随后又快步跑出扶墙呕吐,现场空气泛着一股难闻的酸臭气味。 很快白发苍苍的村正和族老们被人搀扶到场,立即将曹英叫去严厉询问,待他们听到曹英说凶手是一头男女粘合一起的恐怖鬼物,而且女性头颅眉心有颗大红观音痣时,顿时如遭雷击。 顾不得调查线索,村正族老们共同下令,连夜把村里所有人立即叫到祠堂里。 …… “蒙双氏?” 听到这里,袁玉堂不禁惊声叫道。 闷葫芦怔了下,旋即狂喜地追问道,“公子你可识得那鬼物?” 袁玉堂在他心中犹如神人,只要认识鬼物的来路,想必就能轻松解决。 袁玉堂点点头,语气深沉地说道,“我宗门秘册里有描述,上古史书《大荒经》里曾经记载了一个故事: 传说在大荒上古时期,蒙氏部落有一对同胞而生的兄妹,不顾人伦,竟然相爱成了夫妻。 颛顼帝得知此事后大怒,遂将他们流放到崆峒山里的荒野上。 荒野食物匮乏,没多久两人便活活饿死,至死还紧紧拥抱着。 有神鸟被他们至死不渝的坚贞感情所感动,不忍其曝尸荒野,故而用不死草覆盖他们的尸体。 七年后,双尸竟然融为一体,变成一种全新的鬼怪活了过来。 《大荒经》有曰:男女同体而生,二头,四手足,是为蒙双氏! 蒙双氏生前受世俗所不容,相爱却无果,怨气冲天,复活后立即回部落报复曾经对他们落井下石之人,掀起一阵恐怖的腥风血雨。 后来还是颛顼帝亲自出手,将其陨落。” “此鬼出世前必有异兆,村中畜口无故暴毙,就是最好的证明。 蒙双氏凶恶残暴,怨气冲天,入目所见的活物都是其杀戮的目标,不死不休,大凶也!” 听完袁玉堂的话语,刚刚还满脸希翼的闷葫芦顿时惊慌失措,颤声道,“那,那可如何是好?照您的说法,英娘可是与那鬼物照过面的,岂不是凶多吉少?公子啊,俺愿意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求您大发慈悲,救救英娘吧~” 袁玉堂听罢不由得泛起苦笑,摇头叹息道,“胡大哥,你我乃是生死之交,自家人不说二话,我实话告诉你吧。 这起鬼事,并非单纯的鬼物害命事故,其中还牵涉到因果报应。” “因果报应?什么因果报应?”闷葫芦急声追问道。 袁玉堂面色凝重,沉声道,“蒙双氏起源虽然是天理难容的兄妹恋人,但那只是传说,后世出现的蒙双氏一般都是恩爱夫妻遭受天大冤屈横死后形成的。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蒙双氏严格来说,可以归为讨债鬼所属。 天下鬼物中,要数讨债鬼最难对付。 这里的难处,并非是我辈术士对付不了讨债鬼,而是报应循环乃是天道自然,强行插手阻止讨债鬼索偿,相当于逆天而行,无论成功与否,事后都会被因果反噬,轻则折寿大病,重则永不超生! 我敢肯定,嫂子所住的那个村子,肯定冤死过一对无辜情侣,所以才会出现蒙双氏这种恶鬼回魂讨债。” 闷葫芦听完后双目发直,面如土色地颤声道,“就,就算是王家村做过对不住蒙双氏的恶事,那也不关英娘的事啊~ 俺可以用性命担保,英娘绝对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没道理别人造下的孽,要无辜之人来偿还?” 袁玉堂摇头道,“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或许嫂子本人没有做过孽,但是不要忘了,她的亡夫一家可是地道的本村人,这事与她夫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夫债妻还,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那,那英娘是彻底没救了吗?”闷葫芦绝望地问道。 袁玉堂突然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有我在呢,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嫂子因为前人的罪孽而白死呢? 告诉你这些,这是不想让你以为事情很简单,蒙双氏并不好对付,以我现在的情况,还需多加准备方可。” 闷葫芦怔了怔,瞬间热泪盈眶,痛苦地拒绝道,“不,刚才公子也说了,如果让您插手蒙双氏之事,必定会遭到气运反噬自身。公子大义,不忍无辜受害,但是俺又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至公子于险地? 生死有命,或许这是英娘命中注定的劫数,不管如何,俺都会和她不离不弃。” 说着,闷葫芦突然跪倒,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泣声道,“公子大恩,俺无以为报,只盼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答公子恩义! 此生,诀别矣!” 话音刚落,闷葫芦便一阵风般跑开。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十八章 孽债 闷葫芦从总督府回到王家村祠堂时,里面惶惶不安的村民们顿时精神一震,急忙围上来急切问道。 “怎样了?你有没说动那个道行高深的法师出手?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法师呢?” 闷葫芦曾以为只是普通的闹鬼事件,哪里想到其中居然有如此蹊跷。 一想到自己临行前信誓坦坦地拍着胸口承诺一定会请到袁玉堂出手相助,不由得老脸一红。 但是羞愧过后,一股无名邪火猛地腾起。 眼神冷厉如刀地环顾一圈,本来兴致勃勃的村民们顿时心中一寒,嘈杂如菜市口的询问声截然而止。 一个白发苍苍,行动迟缓的耋耄老人由村中后生搀扶着走来,颤巍巍地问道,“胡小子,到底事情如何,法师是否答应出手,你得给大伙一个准信呐~如果不成,咱们也好另请高人,你一言不发算怎么回事?” 本来闷葫芦就满腹怨怼,骤闻眼前老不死倚老卖老地当面呵斥,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怒骂道,“怎么回事?你个老不死的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冤鬼索命,还不都是你们这些腌臜货造的孽!!” “那头鬼物是传说的蒙双氏,是被你们害死的无辜情侣回来复仇的讨债鬼!”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大惊,七嘴八舌地本能推搪道: “嘿,你这汉子怎能凭空辱人清白?咱们王家村世代安良,从无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哇呀呀,匹夫,休得口出狂言,否则俺要你血溅当场!” “哎哟,这没证没据的,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万一传来出去,咱们村里的名声就全坏了~” “哼,还说和法师是生死兄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也好意思吹嘘?” “听说邻乡有个看事先生非常灵验,治邪抓妖,无往不利,趁着日头尚早,咱们去把他请来吧。” 看着明知真相却在装傻扮愣的聒噪村民们,闷葫芦不由得心中怒火中烧。 死到临头还犹不知悔,简直就是愚蠢透顶! 心中怒火愈盛,闷葫芦咬牙瞪眼,拳头攥得咯咯直响,如择人而噬的野兽,下意识在衡量着要不要先打杀几个刁民来泄愤。 反正按照公子所言,在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这些看似纯良,却又犯下滔天恶行,还连累英娘的畜生们,都该死! 一直被挤在外围说不上话的曹英此时见到闷葫芦的异态,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挤入人群,紧张地抱着闷葫芦哀求道,“富贵,你消消气,不要和乡亲们一般见识,千万不要冲动~” 直到现在,喋喋不休的村民们才发现不对劲,却见闷葫芦杀气腾腾,双目如恶狼般死死盯着他们,顿时惊慌退后。 有道是亲人的安抚是治愈良药,在曹英孜孜不倦的劝慰下,闷葫芦终于冷静下来。 那股邪火来得迅疾,去得也快。 望着满心忧虑的曹英,闷葫芦不由得悲从心来,猛地抱着曹英嚎啕大哭起来。 “嗷嗷嗷,英娘啊,是我没用,我救不了你们母子,嗷嗷嗷~” 世间最无奈的事情,莫过于明知至亲有生命之虞,却又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足以把铁打的汉子逼疯。 此悲甚恸,出乎所有人意料,村民们呆滞地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当众痛哭,一时间讷然无语。 “嗷嗷嗷,没用的,不会有法师愿意出手的,蒙双氏乃是讨债鬼,有天命护身,谁敢和天命抗衡?” “英娘啊,苦了你了,俺还没来得及迎娶你过门,你就要遭遇不测,俺没用,俺该死,嗷嗷嗷~” 霎时间祠堂内只剩下闷葫芦伤心至极的哭声。 曹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 村民们一个个脸色不善,眼神里似有凶光闪烁,有意无意地朝闷葫芦和曹英围了过去。 这时候那个被骂的老者哀叹一声,脸带苦涩地开口道,“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再隐瞒又有何用?该还的债,始终要还的,躲不过,也躲不了,都各自回去准备后事吧。” “村正!”心存幻想的村民们还待辩解。 “老夫说了,各自回去准备后事,耳朵都聋了,还是老夫的话不好使了?”枯槁的村正徒然拔高声量,长久堆积的威严瞬间镇住村民们,一个个臊眉耷眼地默然离开。 很快祠堂内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大喜大悲,最是消耗心神,闷葫芦一通发泄过后,竟然脱力昏睡过去。 村正让跟随他的那个后生把闷葫芦扶到一旁安睡,然后对着曹英叹声道,“曹寡妇,可能这次是咱们王家人连累你了。” “村正,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曹英直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村正似乎想起什么愧疚之事,不由得老泪纵横,颤声讲出一件尘封多年的秘密: 先帝尊号为英德,在位时间不长,只有区区七年,但是在此之前却足足当了三十五年的太子。 英德四年,正好是二十年前。 王家村有一年轻才俊,名曰王仲卿,三岁启蒙,五岁能赋,精研诗书,以九岁之龄考取童生,乃是整个庆州都有名的神童。 王仲卿有一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唤作陈芝兰,乃是庆州下辖正定县人,贤惠美貌,眉心一颗大红观音痣,出落得亭亭玉立,窈窕动人,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美人儿。 庆州地界都知陈家小女乃是良配,故而明知其有婚约在身,媒婆依旧踏破门槛,其中不乏贵胄子弟求贤。 王陈二人感情甚笃,尽管王仲卿家境清贫,陈芝兰从无嫌弃之意,尚未嫁入就时常帮忙操持家业,就是为了让王仲卿安心读书,以盼有朝一日高中状元,光耀门楣。 很快这对小情侣就到了适婚年纪,陈芝兰不顾被媒人财帛摇动心思,有意悔婚的父亲反对,执意执行婚约。 王仲卿深感美人恩重,故而愈发刻苦读书,要向世人证明陈芝兰的选择没有错。 婚后,小夫妻过着夫唱妇随,琴瑟和谐的美满生活。 如果事情一直正常发展的话,说不定两人坚贞不渝的爱情故事将会流传后世,成为一代佳话。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两人命运的转折点,就发生在英德四年那个夏天。 近几十年来,大夏皇朝天灾不断,东北道在这一年迎来了百年难遇的旱灾,赤地千里,颗粒无收,饿殍遍地,易子相食,宛若人间炼狱。 说起英德皇帝在位时间虽短,但却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好皇帝,尤其是关心民生方面,听闻东北道闹大旱,特意派遣钦差大臣押送大批粮草前来救济灾民。 英德皇帝本意虽好,但是错就错在所托非人。 钦差大臣名叫柳成南,开国元勋赵国公家的庶子,胸无点墨,硬是靠着左右逢源官至六部侍郎高位,又擅长吹嘘拍马,极得英德皇帝信任,故而受皇帝托付钦差重任。 柳成南此人谄上欺下,贪婪成性,利用职权之便,救灾物资还没出京,就有大半落入他家库中,而且来到地方后更是大肆吃拿卡要,完全不顾灾民死活。 而且柳成南还极为贪花好色,尤其喜好人妇,任何被他看中的良家妇人,最终无一幸免难逃厄运。 大旱遍布全道,王家村也不可避免,为了求活,所有人只能靠城外赈灾粥棚每日那点清粥苟活。 柳成南一路大肆敛财,来到庆州后夜夜笙歌。 突然某天心血来潮,带着跟班去到城外几处粥棚视察民情。 却不料,他一眼就从饥民里看出清水芙蓉,哪怕多日食不果腹也难掩丽色的小妇人陈芝兰。 接下来的剧情无甚特别,无非就是好色官老爷不当人子,强抢民妇的恶俗戏码。 爱妻遭人凌辱,本就让书生意气的王仲卿,最让他绝望的,居然是血浓于水的乡里乡亲居然沦为帮凶。 区区三石粮食,就将饿疯的他们全部收买,村正亲自带人闯入家中,将他们夫妻齐齐缚住,最后王仲卿眼睁睁地看着绝望的爱妻被带走。 村里的帮凶恶徒还企图用大局为重的无耻名头来洗脑王仲卿。 如此奇耻大辱,年轻气盛的王仲卿哪里能受得了? 刚被松绑,便奋而一头撞墙死于当场。 遭受非人虐待,遍体鳞伤的陈芝兰得知爱郎惨死的消息,也在隔天投井自尽。 柳大钦差吃干抹净,自然就拍拍屁股走人,临走还不忘把陈芝兰的尸首送回王家村,让那些丧尽天良的村民帮忙善后。 为了掩饰丑行,村正只能咬牙对外宣传王仲卿夫妻熬不过大灾,饿死在家中。 等到灾情过后,当年有份参与之人为了求得精神慰藉,还假仁假义地帮王仲卿夫妇收敛尸骨共葬一穴。 不曾想,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 二十年后,含冤而死的王仲卿夫妇,终于化为恶鬼蒙双氏回来报仇了! 其实在曹英描述杀死王汉三一家的双头恶鬼样貌时,村中的老人就立即想到是王仲卿夫妇来索命了。 当年之事,王家村家家户户都脱不了干系,所以村正才会叫村民们回家准备后事。 …… 故事讲完,村正似乎被二十年来的愧疚折磨得泣不成声。 曹英脸色阴沉如水,最终咬牙吐出两个字眼来: “活该!” “王家村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人面兽心的畜生,犯下如此恶行,统统该死!” “奴家亡夫当年尚幼,但是当年恶事肯定与他家中长辈脱不了干系。” “如果上天注定奴家命里该替前人偿还血债,奴家无话可说!但是你也别在这里假仁假义地装后悔!奴家看着就恶心!” “老畜生,你就乖乖等着去死吧!” 曹英不吐不快,狠声发出恶毒的诅咒,然后绷着脸去唤醒闷葫芦,两人双双回家等死。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四十九章 噩梦开始 今晚天空不见星月,云层压得很低,一点光都没有。 入夜之后周围温度急簌簌地下降,没多久就刮起了狂风,还夹杂着冰寒刺骨的毛毛细雨。 王家村今夜格外的安静,不见灯光烛影,不闻狗吠虫鸣,黑暗中伫立着间间模糊不清的建筑虚影,仿佛已经人去村空。 曹英家里不点灯火,她和闷葫芦两人在东厢房黑暗里无声偎依在一起,院子外不时传来儿子无意识的咳嗽声。 闷葫芦搂着曹英的肩膀,粗糙地大手摩挲着曹英同样不光滑的素手,面容无比坚毅。 曹英偎依在闷葫芦的怀里,鼻翼贪婪地嗅着浓郁的男人味,眼眸中荡漾着浓情蜜意。 “哎~” 突然,闷葫芦发出幽幽叹息,打破了无声的温馨。 曹英仰起头,眼睛仿佛会说话般温柔地凝视着。 好似心有灵犀般,闷葫芦读懂了曹英眼神表达的意思,苦笑着说道,“英娘,俺在想怎么就不早点遇到你呢?如果俺早点遇到你,就不会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头。” 曹英闻言轻笑一声,在闷葫芦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柔声道,“奴家是个苦命人,亡夫去得早,以为这辈子除了儿子外就没任何指望了,却不想老天爷把你带到奴家身边,能与你相遇相识,奴家就知足了。” “嗯嗯,俺也一样。”闷葫芦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遗憾道,“可惜俺还没来得及请八人大轿,明媒正娶地把你娶回家,让你没名没分地跟着我,委实苦了你……” “别说了~”曹英捂住闷葫芦的嘴,犹如二八少女般甜蜜笑着,只是笑着笑着,两行清泪就情不自禁地淌下,哽咽道,“奴家不过是个残花败柳,承蒙君不弃,此生无憾矣~ 奴家只想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真的愿意与奴家共赴黄泉吗?” 闷葫芦低头深深地凝视着曹英的眼睛,无比虔诚地点头道,“嗯,俺愿意。” “生同衾,死同椁,执子之手,与子同亡!” 这话语与其说是情话,倒不如说是一个男人的承诺,听在曹英耳中可比山盟海誓还要动听,当即忘情把闷葫芦扑倒。 黑暗中很快就响起窸窸窣窣,压抑的喘息声。 …… 与曹英家里的温馨激情不同,相隔不远的王二狗家里则压抑无比。 王二狗是村里的屠户,祖传的手艺,满面横肉,膀大腰圆,杀的猪比一般人吃的盐还多。 他的杀猪手艺虽然高明,但是却在村里不受待见。 原因无他,只因他的脾气实在太暴躁了,动辄出手伤人。 王二狗年轻时就是整个庆州城都有名的混混,打架斗殴乃是家常便饭,还娶过两门媳妇,不过都被他打跑了,以致年过半百依旧孤身一人。 而且不少村里老人都知道,他和神童王仲卿是发小至交,两人感情好到可以一条裤子两个人穿。 但当年也是他第一个闯入王仲卿,亲自把情同手足的兄弟按住,然后亲手把自己的嫂嫂送到大贪官的临时行邸。 说后悔吧,对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王二狗来说也不至于。 毕竟谁的命也没自己的来得金贵,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哪里还管别人死活? 即使是以葬送发小夫妇为代价! 王二狗除了脾气暴躁外,还有另一个特点。 那就是胆子大! 大到什么程度? 大到贫困潦倒时刚在几十里外盛传闹鬼的义庄住了小半年。 所以在大多数村民知晓王仲卿夫妇化作恶鬼回来复仇而惶惶不可终日,不约而同跑到祠堂抱团时,王二狗的选择却迥然不同。 傍晚他去切了肉,沽了酒,磨好了杀猪刀,然后就大吃大喝起来,天刚黑就喝得伶仃大醉。 在他想来,管他等会出现的是人是鬼,他的人生信条里从来都没有害怕二字! 要么他被恶鬼弄死,要么他就弄死恶鬼! 就算死了也不怕,生前他就能让王仲卿生不如死,死后大家一同化作鬼魂平起平坐,难不成他还会怕那个手无搏鸡之力的书呆子不成? 正因为这种豁出去的心态,王二狗丝毫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种年轻时打群架的前跃跃欲试。 很快夜色渐浓,外面飘着的毛毛细雨加剧,渐渐沥沥地打在屋檐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怪响,宛若一首诡谲的阴间乐曲。 沽来的两斤劣酒早已喝光,后劲上头,王二狗正趴在狼藉不堪的肮脏饭桌上呼呼大睡,桌上照明的菜油灯火苗黯淡摇拽,眼看着马上就要熄灭了。 忽地,屋里凭空刮起一阵阴风,紧接着微弱的火苗猛地转旺,仿佛有人往里面加了火油,只是那火焰却是诡异的绿色,照得满屋绿惨惨,而且丝毫没有暖意,反而散溢出刺骨的阴寒。 屋顶突然涌出一大摊水渍,不停地快速扩散,眼看着马上就要流淌下地面。 如果有旁人在的话,肯定会惊恐地发现,这哪是什么水渍,分明就是暗红色的血污! 惨绿色的火束越烧越旺,很快就燃成人高的形状,好像一个双头四手足鬼物正在张牙舞爪。 屋顶水渍越涌越多,眼看马上就要滴落。 王二狗犹自酣然大睡,完全不知危机已经来临。 血污滴淌,鬼影逼近,王二狗危矣! …… 与此同时,王家村祠堂里人满为患。 几乎全村大部分男女老少全在祠堂里,一时间人挤人,想转身都难,大量的二氧化碳排出,导致空气异常浑浊。 每个村民脸上都写满了不安与惊恐,哪怕祠堂内点了几十盏灯笼照明也无法给他们带来丁点的慰藉。 与白天痛哭忏悔不同,此时村正脸色阴沉如冰,杵着拐杖坐在祠堂后堂通道前,身后站着七八个杀气腾腾的壮后生,腰间皆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别着家伙。 说到底他还是贪生怕死,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一点粮食就撺掇全村人来逼死王仲卿夫妇。 白天之所以在曹英面前假装悔悟,不过是为了做戏搏同情心,希望曹英能劝闷葫芦再去请高人回来保护他们。 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响的,只是没想到曹英听完当年王仲卿夫妇的悲剧后,顿时义愤填膺,哪怕拼着同归于尽也不肯再劝闷葫芦。 阴谋落空,村正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一边派亲信去请高人,一边假意安抚村民,把他们聚集到祠堂里,美曰其名是人多阳气足,这样就可以逼退恶鬼。 实际是打算真有恶鬼出现,可以让这些愚昧村民们推去送死拖延时间。 人性本自私,但是自私到村正这种程度,人间还是少有。 屋外狂风大雨,屋内气氛压抑,不时有低沉的哭泣声响起。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村正被断断续续的压抑哭声吵得愈发躁乱难受,脑门青筋直跳,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 “都别哭了!” 惶恐不安的村民顿时吓了一跳,眼神怯弱望向面红耳赤的村正。 村正面容扭曲,两排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心中那股没由来的邪火愈发旺盛,破口大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用吗?会哭恶鬼就能饶了你们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咱们王家村历代先祖安眠的圣地!有先祖们庇佑,区区一个恶鬼敢进来吗? 谁还敢再哭,休怪老夫不顾情面,把你们统统赶出去喂鬼!” 村正平素说话一言九鼎,俨如土皇帝,威严早就深入人心,骤一发怒,村民们顿时噤若寒蝉。 发泄出心中郁气,村正感觉气息稍顺,正准备坐下养神。 突然间,人群中爆发出一道焦急的大哭声。 屁股还没沾到凳面的村正腾地一下蹦起,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脚大骂道,“是谁?老夫才刚刚说过,谁敢明知故犯?来人,给老夫把人揪出来,老夫要赶绝他全家!” 很快一个嚎啕大哭的妇女被村正的狗腿子从人群里押出来。 “儿啊,奴家的儿不见了,村正老爷啊,求求你帮奴家找回儿子啊~”妇女疯魔般双目无神,撒泼般继续大声哭诉。 村正气得须发皆颤,刚准备下令亲信们把这魔障的妇女打出祠堂,无意间突然蹩见祠堂大门外站了个人影。 定睛一看,却不是那个妇女的儿子么? 村正正欲说话,下一秒猛地感觉背后发寒,心脏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地攥住,差点停止跳动。 只见那个小儿表情呆滞,浑噩地趴在门边往祠堂里窥探。 他的身后悄然冒出一个恐怖的身影。 一男一女两颗头颅前后粘合在一起,仿佛一颗脑袋上长着两张面孔。 男头面容悲戚,七孔流血,像蒙受了天大冤屈;女头神色羞恨肿胀,惨白的眉宇间那颗大红观音痣异常醒目。 四只皮开肉绽的腐烂手臂紧紧箍住小儿,两张面孔不时转动变幻,让人见之心悸。 村正像中了定身咒般,坚硬的身体抖如筛糠,眼睛越瞪越大,仿佛要直接瞪出眼眶似的。 很快就有人发现村正的异样,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猛地头皮发麻,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那人旁边是村里的泼皮,见他像瞬间丢了魂般,不由好奇问道,“咋了?一惊一乍的,莫非见鬼了不成?” 那人嘶嘶地倒吸凉气,好不容易才把发卷的舌头捋平,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吼出两个字: “有鬼!” 有鬼二字如平地起惊雷,瞬间压垮村民们心里早就绷紧的那根弦。 “哇,恶鬼索命啦~” “快跑啊,恶鬼来吃人啦~” “救命啊,我不想死~” 蓦地,无边的恐惧立即炸开,受惊过度的村民们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争先恐后地想往外逃。 可惜大门被现身的恶鬼堵住,他们哪敢往恶鬼处冲? 而另一个出口后堂通道也被惊慌失措的村民堵死了。 刹那间,所有的村民就像瓮中待捕的蠢鳖,被困死在祠堂里。 双头恶鬼狰狞一笑,缓缓地朝里面走去。 噩梦,即将开始!!! 第一卷 异世来客 第五十章 报应 滴答! 王二狗在睡梦中蹙紧眉头,似乎感觉有什么冰冷的液体滴在后劲,不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入目所见,皆是一片惨绿,猛地吓一激灵,人瞬间就清醒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二狗眼神恐惧,颤抖着嘴皮子自语道。 “王~二~狗~” 忽然间,头上传来一阵阴恻恻,分不清是笑是哭的尖锐声音。 王二狗心脏一紧,情不自禁地仰头望去。 只一眼,他浑身血液就像凝固般,通体发寒,所有的话语尽梗在喉头,张大嘴巴发出嗬嗬的无意识声音。 蛛网密布的屋顶上赫然有一大摊暗红色的液体在流动着,很快就汇聚成一个血丝累累的怨毒人眼,死死地盯着王二狗,一张一合地问道: “王二狗,你可还记得我吗?” “我是你的发小王仲卿啊~” “……小时候你喜欢偷村头王瘸子家的杏子,每次都是我帮你看风,而每次被发现都是我来背黑锅……” “……长大后,你经常与地痞流氓为伍,每次在城里打架被拘,都是我去赎你的……” “……当年你母病逝无钱下葬,是我把家里的耕牛变卖帮你母办理丧事的……” “……这些,你可曾还记得吗?” 那恐怖人眼每说一句话,眼球里的血丝便多上一分,眼神也更为怨毒,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凝视,王二狗早就吓得面无人色,僵硬的身体装了弹簧般抖动,裤裆湿润,两滩腥臭的黄色液体顺着裤腿流淌而下。 赫然是被吓尿了。 如此怂包,哪有之前饮酒吃肉时目无一切的蛮横? “……我王仲卿自问从无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可是如何回报我的情谊?” 蓦地,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阴风凭空而起,在屋内疯狂席卷,撞得家具物件东倒西歪。 刹那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包裹了王二狗的身心,他心跳急剧加速,瞳孔骤然缩小,呼吸几至窒息。 面对直指灵魂的拷问,王二狗哪里还能狡辩,极度恐惧下拼了命地想要逃跑,不想身体僵直,脚步就像被钉子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人眼微阖,当再次睁开时,一行触目惊心的血泪淌下,愤怒地质问道,“为了一口吃的,你就把我们二十多年的情谊抛诸脑后,我就想问你一句,那碗染着我夫妻斑斑血迹的米饭好吃?” “我还想问你一句,这二十年来,无数个午夜梦回,你可曾为当初的恶行有过半点悔意?” 王二狗瞠目结舌,只懂嘶嘶作响地倒吸冷气,根本就说不出来。 霍地,屋里肆虐的阴风猛地加剧,温度跌破零下,地面墙壁都凝结出薄薄的冰霜,人眼猛地凸出,一颗七孔流血的恐怖鬼首自屋顶探下。 紧接着是脖子,双手,躯干,最后是双脚。 一头七窍流血的鬼物就这样倒吊在屋顶上,直勾勾地与抖如筛糠的王二狗对视着。 这鬼物,分明就是他亲如兄弟的发小王仲卿啊! 王仲卿终于回来了,要为二十年前的血债讨个公道! 这一刻,王二狗终于感到后悔了。 可是现在才后悔,还有用吗? 王仲卿,不,应该说是恶鬼蒙双氏并没有立即杀死眼前的仇人。 突然一个转身,身后竟然是一个身体发白膨胀,脸肿如大白馒头,眉心有颗大红观音痣的女鬼。 那女鬼也有双手双脚,就这样垂吊着四肢,仿佛与王仲卿背靠背黏在一起,对着王二狗灿烂一笑,阴恻恻地说道,“二狗叔,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偷看奴家吗?还时常偷奴家的肚兜去做那龌龊事儿。这些奴家早就知道了,你是顾忌夫君才偷偷行事的吧?” 说着翘起兰花指儿,抛了个恐怖的媚眼儿,‘妩媚’地笑道,“现在无须顾虑,奴家让叔叔光明正大看个够,二狗叔觉得奴家还美吗?” 无边的恐惧汹涌袭来,王二狗终于忍不住了,抱着头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 “啊啊啊,我知错了,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女鬼‘嫣然一笑’,狰狞鬼脸上露出一抹极度怨毒的狞笑,狠声道,“现在你求奴家放过你,当年你亲手押送奴家去陪那狗官时,可曾有理会过奴家的求饶?” “禽畜尚且知恩图报,结草衔环……” “你自私自利,恩将仇报,为了一口吃的就亲手葬送我们夫妻的幸福,像你这样的人渣留着也是个祸害……” “来吧,来陪我们吧,一起永世沉沦吧……” 说着,女鬼张开双臂,胀白的胸膛骤然裂开,犹如一张血盆大口,里面布满了交错的森然利齿,缓缓地朝王二狗罩去。 “不不不,不要啊~” 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嚎撕破夜空,很快就归于平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 村里祠堂,宛如血腥的屠宰场。 满地血污几乎汇聚成溪,无数残肢断臂漂浮在血水上,墙壁、房梁、屋顶,无所不被大量的鲜血浸染。 一百多具死不瞑目的残缺尸体脸上堆满了恐惧,空洞的眼神似乎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刚刚还人挤人的祠堂为之一空,现在只有两个人还能站着。 一个牙关发颤抖,神色慌张的后生手中拿着菜刀,如惊弓之鸟般缩在角落里,视线神经质般到处乱瞟,紧张兮兮地戒备着什么。 平素德高望重的村正杵着拐杖艰难站立,脸色惨白,浑身被血污淋透,害怕得浑抖如筛糠。 就在刚才,闷葫芦白天所言的讨债恶鬼蒙双氏现身了,以恐怖绝伦的手段,将祠堂内的村民犹如猪狗般屠戮一空。 场面血腥暴力至极,凡人在鬼物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碰着就死,挨着就伤。 脆弱的人体在恶鬼手里就像纸糊般,轻轻一撕,瞬间四分五裂。 不到一会,祠堂里还能喘息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也不知道蒙双氏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没有立即对他们两人下死手,凭空突然消失,留下他们承受恐惧的折磨。 其实最早是有六个人没被立即杀死,但是那四人不知死活,竟然妄图逃跑,才刚刚迈出祠堂半步,就瞬间被分尸了。 最后幸存的二人吸取前车之鉴,明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就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有时候活着会比死更难受。 就例如存活的两人,面对满屋尸骸,空气中漂浮着浓郁不可化开的刺鼻血腥味,每过一瞬间都漫长如一辈子。 这种恐怖无处不在,又迟迟没发生的极度恐惧最折磨难耐,足以把人活活逼疯。 再过片刻无需蒙双氏出手,光是惊悚的死寂氛围就能把他们生生吓死。 “桀桀桀……” 突兀,一阵像是嗓子眼被堵住的恐怖笑声凭空而起,打破了压抑到极点的死寂。 “啊啊啊~” 躲在角落那后生早已处于崩溃边缘,突如其来的恐怖笑声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绷紧到极致的心弦瞬间断裂,魔障般大喊大叫地挥舞菜刀,不顾一切地要冲出这个让人绝望的地狱牢笼。 “傻根,不要做傻事啊,回来!” 村正尚存几分清醒,见状急忙喝止。 奈何傻根早就吓破胆,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多待一秒。 前脚刚踏出祠堂的门槛,霎时间一股血泉飙射。 在村正惊惧的视野里,傻根就像身体里埋了炸药般,瞬间化作一团血肉烟花。 泼洒飞溅的血肉如暴雨般飞溅,仿佛遇到无形的障碍般,半途被拦截下来。 流淌的血肉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人型轮廓出来,由浅到深,由虚到实。 双头,四手四足。 赫然是去而复返的恶鬼蒙双氏! 甫见蒙双氏现身,村正猛吸一口凉气,脚下一打滑,立即摔在血泊里。 “不好意思老村正,久候了,刚刚去料理一个故人,稍微费了点时间。”说话的是男鬼王仲卿。 语罢,蒙双氏头一转,无缝切换成女鬼陈芝兰,‘妩媚动人’地娇笑道,“叔父,二十年不见,侄女可想死您了。” 嗯,古代地域闭塞,少有远嫁外地,大多本地通婚,故而多年发展下来,同域居民大多沾亲带故。 按照辈分,村正确实是陈芝兰的叔父。 然而正是这个备受村民尊重的叔父,为了饱腹活命,丧尽天良地把侄女送给狗官淫乐,亲手把一对恩爱夫妻送上绝路。 极度恐惧下,村正意识浑噩,惶恐不安地瑟瑟发抖。 “叔父,侄女刚嫁入你们村里时,你曾对侄女许诺,日后有困难之处可尽管找您……” “黄泉之下委实孤寂难耐,侄女斗胆,恳求叔父前来陪伴……” “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话语所完,蒙双氏摇身一变,再次转换成男鬼王仲卿,七孔流血地凝视着面如死灰的村正,啼血般问道,“圣人有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王仲卿自幼饱读诗书,常以圣人之言严于律己,行善积德,不求回报,怎生就该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而尔等蝇营狗苟之徒,犯下伤天害理的孽债,却能苟活世间?” “难道好人就该天生被欺负,而坏人就该能逍遥自在吗?世间哪有这般糊涂的道理?” “好在我以前兼研佛学,从里面找到了答案……” “佛祖有曰: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村正啊,承蒙您的‘恩惠照顾’,您的报应……” “该来了啊……” “啊,不要啊~~” 第五十一章 鬼祸人心 有道情到浓时人自醉,爱到深处心不悔。 有时候人一旦动情,能一定程度屏蔽外界的影响,原理是大脑兴奋时会分泌多巴胺,使人亢奋注意力集中。 曹英家,终云收雨歇。 闷葫芦和曹英两人汗津津地相拥在席上,此处无声胜有声。 正当两人准备再说点情话时,突然同时感觉耳膜嗡嗡作响,像引起高原反应般,有种恶心欲吐的错觉。 霎时间,浓情蜜意被打破,两人瞬间回忆起当前的局势。 闷葫芦身为百战老兵,关键时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见他光着上身,只穿一条牛鼻亵裤,一个鲤鱼打挺便跳下地,顺手抽出竖在坑头,上面挂着一个小布袋的红布柳枝束,厉声大喝道,“何方妖孽,敢扰俺家眷?” 红布柳枝束是上次诛杀祟鬼时袁玉堂制作的简陋法兵,小布袋里装的是鬼邪辟易的浸泡过大公鸡血的赤豆。 这次只能靠自己,闷葫芦当然不可能傻乎乎地什么都没有准备了。 回应闷葫芦的是满堂大作的呼啸阴风。 呜呜呜~ 冰冷的阴风在屋里打旋,犹如鬼哭神嚎,让人闻之心寒。 满面惊容,用薄毯遮住胸前春光的曹英猛地惊叫道,“盛儿,盛儿还在西厢呢!” 闷葫芦闻言大惊,一个箭步冲出房间,头也不回地喊道,“英娘快快穿好衣服,俺去把盛儿接来,你千万不要乱跑!” 曹英口中的盛儿,当然是她和前夫所生的儿子王盛世。 战友遗孤,别说闷葫芦与曹英还有现在这一层关系在,就算没有,他也一样把王盛世视为己出。 平地起阴风,人畜皆不宁! 肯定是蒙双氏前来作祟,想到王盛世可能有危险,闷葫芦顿时心急如焚。 外面大雨泼洒。 曹英家是一进农家别院,共有左右两厢房。 由于王盛世天生肺痨,经常半夜咳嗽不止,曹英平时都是就近照顾儿子在西厢房。 今夜闷葫芦留宿,两人便在东厢说话,一时情动,竟然忘记把王盛世接过来。 闷葫芦满面焦急,倒提挂着小布袋的红布柳枝束刚穿过院子,突然猛地停下脚步。 院子对面西厢房门无故洞开,里面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本能察觉到屋里有危险,闷葫芦不由一颗心直沉谷底。 王盛世是曹英的命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他对不起死去的战友王二楞,恐怕曹英也不愿意苟活了。 蓦地,风仿佛停了流动,雨势渐大,周围只能听到雨点敲击物件的哗哗声,既压抑又烦躁。 哗哗,哗哗…… 水迹模糊了闷葫芦粗糙的脸庞,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他把注意力提高到极致,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不同于战场上的敌人,这次他要面对的可是袁玉堂都觉得棘手的鬼物蒙双氏。 任何粗心大意,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三条人命关天,容不得他犯错。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瞬间。 浑身湿透,身体热量不停流失,全神戒备的闷葫芦感觉体力衰退,快要撑不下去了。 正欲咬牙冲入西厢房时。 忽的,一道幼小瘦弱的人影怯生生从黑暗里走出。 闷葫芦见之先是一喜,旋即转为惊惧,浑身寒毛仿佛一瞬间全竖起来。 那道瘦小的身影是个七八岁,脸带病容的小男孩,此时正如梦游般半阖眼帘,歪歪斜斜地趴在门槛边缘。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他的身后却有一个成人身影,仿佛在后面扶着小男孩,又或者说着劫持着他,四只惨白如纸的手掌牢牢地提着小男孩两只胳膊,犹如骇人的畸形蜘蛛。 一头双相。 男相七孔流血。 女相浮肿骇人。 赫然是蒙双氏! 蒙双氏果然没打算放过王家村任何的血脉,在杀光村里其他人后,终于找上曹英母子。 被蒙双氏那两张恐怖鬼脸注视过,闷葫芦只觉得如坠冰窟,背脊发寒,手脚不听使唤地发抖。 也亏得闷葫芦经历过桐山关恐怖之夜和诛杀祟鬼两场考验,好悬没被吓出好歹来。 暗中一咬舌尖,剧痛让浑噩的大脑顿时清晰,终于重新掌控身体。 小男孩王盛世落入蒙双氏手里,闷葫芦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蒙双氏似好奇地打量着闷葫芦这个不该出现的陌生人,两双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的恐怖鬼眼轮流转动,让人不寒而栗。 一人一鬼,隔着小院子不到五丈的距离默默对持着,局势仿佛陷入胶着。 “儿啊,我的盛儿啊~” 就在这时候,曹英的悲呼终于姗姗来迟地响起。 衣衫不整的曹英见到爱子落入恶鬼手里,哪里还忍耐得住,哀呼一声就与扑上前与蒙双氏拼命。 闷葫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护子情切的曹英,将她拉回自己身后,然后竖起红布柳枝束戒备,凝声喝道,“英娘不要冲动,万事有俺在呢!” “可是,可是盛儿他……”曹英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挣扎着哭诉道。 “只要俺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盛儿,相信俺!”闷葫芦凛然喝道,话语尽是斩钉截铁,决心不容置疑。 曹英怔怔地望着闷葫芦,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男人。 安抚好曹英,闷葫芦暗中松口气,转而全神应对蒙双氏。 蒙双氏也不着急,饶有兴趣地端详闷葫芦二人,两张恐怖鬼脸轮番发出意义不明的啧啧怪笑。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闷葫芦感觉不能再拖下去了,天知道蒙双氏什么时候会对王盛世下手。 正欲殊死一搏时,蒙双氏终于有动作了。 蒙双氏男鬼王仲卿指了指闷葫芦,再指向曹英,歪头咧嘴邪笑道,“你们是夫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闷葫芦沉声答道。 蒙双氏头颅一晃,切换成女鬼陈芝兰,低头看了眼毫无知觉的陈盛世,狞笑着问道,“这个流着卑劣血脉的贱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很在乎他?” “啊,你不要伤害盛儿,有什么事都冲我来!”曹英察觉到蒙双氏的不怀好意,犹如护崽母兽般发狂道。 “呵呵~”女鬼陈芝兰冷笑一声,望着王盛世病恹恹的小脸儿,怨毒地笑道,“这贱种是王二楞的孩子吧,长得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曹英呜咽一声,噗通一下跪倒在泥泞的地上,嗵嗵嗵就是一阵磕头,泣声道,“二位,奴家知晓你们含冤而死,也知道王家村上下都对不起你们,死光死净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孩子是无辜的,奴家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偿还夫家当年欠你们的血债,只求你们高抬贵手,饶过我儿~” “啊?”蒙双氏似有意动,怀疑地问道,“你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命来交换儿子吗?” “对对对,奴家愿意一命偿一命,只要你放了我儿,奴家立马自尽在你面前!”曹英蓬头垢脸,喜不自胜地赶紧答道。 “英娘,莫要轻信鬼物之言!”闷葫芦牢牢盯着蒙双氏,目不斜视地焦急喊道。 祟鬼事件过后,闷葫芦对鬼怪之事大感兴趣,有事没事就缠着袁玉堂,有时候袁玉堂被缠得烦了,就会说上一两句干 (本章未完,请翻页) 货。 也正因为如此,闷葫芦根本就不相信回来索命的蒙双氏会安好心。 鬼魇之物最擅长蛊惑人心。 所谓鬼话连篇,尤其是害过人命的恶鬼,嘴里半个字都不值信任。 奈何曹英魔怔般,为了儿子她愿意赴汤蹈火,根本就不听闷葫芦劝告。 “那行……” 女鬼陈芝兰若有所思地开口答应,只是还没等曹英高兴,话锋一转,陈芝兰嘴角泛起一道残忍的弧线,指着闷葫芦癫狂笑道,“那你杀了这个男人,我就放过你们母子!” 不等两人反应,女鬼陈芝兰又指着曹英对闷葫芦说道,“或者你杀了这个女人,我也立马饶你一命!” “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是否珍惜,全看你们自行抉择!” 话音甘落,曹英如遭雷击,刹那没了声息。 曹英不敢置信地望着女鬼陈芝兰那张怨毒肿胀的鬼脸,脑子嗡嗡作响。 它怎么能提出这么恶毒的选择? 一边是命根般的宝贝儿子,一边是挚爱的男人,无论伤害哪个,都是曹英宁死也不愿意见到的,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其中一个而去伤害另一个呢? 这一刻,曹英感觉世界坍塌了,心痛到麻木。 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对我?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何至于此? 见到曹英濒临崩溃边缘,女鬼陈芝兰添油加醋地催促道,“还等什么,你不是最疼爱儿子的吗?你再不动手,我就立即弄死这个小贱种!” “当年王家村的贱胚为了一口吃的,泯灭人性,生生逼死我们夫妻,我就想看看,在生死面前,你的母爱是否那么伟大~~” “够了,无耻鬼物,休得挑拨离间!” 闷葫芦心知不能再让蒙双氏继续鬼言惑心,保不准会不会把曹英逼疯,当即不顾一切地提着红布柳枝束冲了上去。 要么救下王盛世全身而退,要么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鬼物,去死!” 闷葫芦怒目圆睁,煞气横生,快速冲到蒙双氏面前,一跃而起,手中红布柳枝束高举过头,一式凶猛绝伦的力劈华山砍向蒙双氏。 嘭! 一声低沉的闷响几乎盖过满院的雨声。 紧接着碎布翻飞,柳枝迸溅。 闷葫芦不可思议地看着能抽得祟鬼死去活来的驱邪法兵红布柳枝束不及砍中蒙双氏,就在空中寸寸粉碎。 “呵呵,区区简陋法兵,你以为能奈何得了我?”蒙双氏头一晃,变作七孔流血的男鬼王仲卿,怒声厉喝道。 “爆!” 此音未落,滞空的闷葫芦就像被一柄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胸前炸开一个血窟窿,带着一大簇血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摔在庭院泥泞里。 曹英见到闷葫芦被重创,哀嚎着膝行扑上前紧紧抱着不停呕血的闷葫芦,凄厉痛哭。 “没意思,人间都是这般无趣吗?”蒙双氏似乎厌倦了猫戏老鼠的虐心游戏,突然有些落寂地自语道。 话语一转,蒙双氏重露狰狞,怨毒地说道,“罢了,统统给我去死吧!” 说着就准备下手屠戮曹英三人。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突兀,一道中气不足的虚弱声音在院子外传来,蒙双氏蓦然一惊,连忙看去,只见门口处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矮小的身影。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超度与白云小和尚 “你是什么人!” 蒙双氏瞬间如临大敌,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那道瘦小的人影缓缓走出屋檐下的阴影,赫然是一个面色苍白,一身素白衣袍,撑着一把油纸伞的少年。 少年淡然答道,“一个路过的小道士。” 说着少年瞟了眼被蒙双氏控制住的陈盛世,然后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我知阁下怨恨难平,但王家村几乎被你屠戮干净,当年逼死你们的一干直接关系者已死绝,何苦再执迷不悟?” “虽说你们以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在黄泉路与人间隔层里痛苦煎熬二十栽方得报仇的机会,但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说不定你们放过这个无辜的孩子,苍天垂怜,或许还有一线转生之机?” “够了!”蒙双氏突然咆哮打断道,两张狰狞鬼脸轮番怒视少年,用怨恨至极的语气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 “你有被曾经最信任的人出卖过吗?” “你有经历过生不如死的彻底绝望吗?” “你有体验过眼睁睁看着挚爱受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极度无力吗?” “如果没有,你凭什么对我们说教?” 少年闻言苦笑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门儿都没有!”蒙双氏斩钉截铁地怒吼道。 少年点点头,突然展颜一笑,轻声说出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名字: “平头哥。” 话音刚落,院子外一颗高过围墙的梨树上蓦地掠过一道电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冲到蒙双氏面前。 蒙双氏骤然大惊,只是不等它做出反应,突兀手中一空,下意识看去时,便见那道电光裹挟着不省人事的陈盛世瞬息出现在曹英身后。 待电光消散,蒙双氏发现从它手里虎口夺食的赫然是一头乳犬大小,黑白相间,头顶毛发平整如切的小异兽,两只小瓜子憨憨地抱着一串冰糖葫芦,不时伸出小舌头愉快地舔着。 “吧唧吧唧~” 如此奇异的特征,小兽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雷獾! 小獾与刚出世时相比长大不小,还生出一身漂亮的皮毛。 而能驱使雷獾,且又能叫出‘平头哥’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名称的少年,自然就是袁玉堂! 他终于姗姗来迟,关键时刻救下闷葫芦和曹英母子。 失去人质,蒙双氏脸色顿时极为难看。 其实它早就看出突然的袁玉堂不好惹,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周身流动着让它心悸的强烈法力波动,使它不敢第一时间动手。 本来人质在手尚且不惧,没想到突然杀出一头速度快得惊人的雷獾,硬生生从它手里救走陈盛世。 鬼物遇上道士,本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何况袁玉堂是特意为了闷葫芦三人而来,那就更难办了。 失去最大的底牌,蒙双氏被逼入绝境,不由得阴气暴涨,阴风翻腾,准备做殊死一搏。 袁玉堂先不理会困兽犹斗的蒙双氏,转头向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又哭又笑的曹英温言道,“嫂子,胡大哥受伤颇重,不如你先带着他和侄子先离开,这里交给我好了。” 曹英尽管第一次见袁玉堂,本能地去信任他,遂即吃力地搀扶起沉重的闷葫芦,一手提着同样浑噩的儿子,举步维艰地朝院子外走去。 “走不得!” 蒙双氏厉喝一声,顿时一道阴风冷冽如刀地袭去。 吱吱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不等袁玉堂动手,愉快舔着糖葫芦的小獾吧唧一声惊叫,旋即瞬间化为电光,后发先至地击溃阴风,落地后务必警惕地盯着蒙双氏,亦步亦趋地护着曹英后退。 前有袁玉堂牵制,后有雷獾阻拦,蒙双氏满腔怨气无处发泄,憋得快要疯了,仰头发出一阵刺耳至极,似哭似泣的凄厉啸声,猛地化为一道残影,极速冲向快走出院门的曹英。 “哎,真是死脑筋。”袁玉堂苦笑一下,旋即眼神骤然凝起,手呈剑指一扬,沉声道,“风墙!” 呼~ 一阵不知从哪刮来的凛冽狂风猛地横在曹英与蒙双氏之间,本来无形无质的风在法力驱使下,竟然俨如一道厚实的透明墙壁。 “嗷~”蒙双氏不管不顾地径直撞上风墙。 嘭的一声闷响,蒙双氏粘连起来的两颗脑袋顿时撞得颅碎血崩,倒飞回院子中心。 以袁玉堂现在的境界想要全力发挥‘呼风唤雨’神通不太现实,但是多次使用过后,他也逐渐摸索出一些负担不重的简易应用,这式可攻可守的无形风墙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蒙双氏虽然铩羽而归,但是袁玉堂却没有放松。 因为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果不其然,蒙双氏甫一落地马上就弹起,破碎的头颅重新恢复如初。 “臭牛鼻子,竟敢阻拦我们复仇,不怕遭气运反噬吗?”吃过大亏后,蒙双氏难得冷静下来,开始尝试攻心。 袁玉堂闻言呵呵一笑,并没有解释。 气运反噬? 多大点事儿,阻止讨债鬼复仇的这点气运反噬,难道还比帮猴妖讨封严重么?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对老兄弟见死不救,之所以这么迟才来,其实是另有原因,稍后再做阐述。 见袁玉堂不为所动,蒙双氏本能察觉不妙。 眼前这个少年道士年岁虽轻,但是它完全看不透其到底是什么修为,莫名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如果这个该死的道士执意阻拦,恐怕它就动不了曹英母子。 威胁之计不通,蒙双氏马上就转变策略。 噗通一下,蒙双氏突然跪倒在泥泞中,磕头如捣葱,两张鬼脸不停变换着泣声道,“道长,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您乃是道门高人,讲究顺其自然,清静而为,如果冤屈不得申诉,恶人不得报应,如此一来,岂非乾坤人伦全部颠倒凌乱乎?” “求道长高抬贵手,成全我们夫妻的夙愿,让我们报完仇,与这个污秽不堪的浊世做个了断吧!” 袁玉堂听完表示十动然拒(十分感动然后拒绝)。 “臭牛鼻子,给脸不要脸,是真的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吗?” 面对食古不化的袁玉堂,蒙双氏彻底撕破脸皮了,凶恶地怒啸道。 袁玉堂幽幽一叹,小手儿抬起,凭空凝聚出一团盘旋的流风,不停地在压缩,逐渐形成拳头大小的丸状物,外界飘零的冰雨受到莫名的牵引,快速包裹住风丸。 风无常,雨无相。 风雨相济,无形无相。 这分明就是最简易版本的‘呼风唤雨’神通了,也是他这段时间琢磨出来最大的心得。 本来他想起名‘螺旋丸’,后来想想这个世界又没人知道火影的梗,便随意叫做‘风雨亟’。 尽管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但是袁玉堂犹自不死心地劝道,“蒙双氏,我乃景山宗第二十八代掌门人,本门不修符箓,不善炼丹,不通阵法,不精卜算,不涉天机,精修于诛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道,如果贫道出手,你将连最后一线生机都会斩断。 且最后问你一句,是否愿意罢手?” “直你xx!” 蒙双氏瞬间破防,甚至难得骂了句粗鄙之极的俚语,化作一团鬼哭狼嚎的阴风,汹涌而来。 袁玉堂只能放下最后的侥幸,眼神变得无比犀利,法力涌动,就欲把手上的‘风雨亟’掷出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院外传来一声奶声奶气,却又无比庄严的佛号声: “南无……阿弥陀佛……” 下一刻,阴风化形的蒙双氏如遭雷击,竟然诡异地定在半空不得动弹,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无形金钵将其镇住。 袁玉堂无奈地露出苦笑,手一抖,‘风雨亟’随即熄灭。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和尚身披月白憎袍,一步一顿地朝内走来。 小和尚皮肤白皙,胖嘟嘟的小脸儿像极了地球著名动画明星蜡笔小新,看起来极为讨喜,神情柔和庄重,一双小胖手合十捧着一串大号佛珠,一步一顿,一顿一佛唱,黑夜里隐隐有光雨相随,话语顿挫间似有梵音缭绕,莫名有种宝相庄严的神圣既视感。 来到被定在半空的蒙双氏面前,小和尚慈眉善目,稚嫩的眉宇间绽放出祥和光霞,柔声说道: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天意无常,顺其自然……痴儿,今生的苦难,不过是汝等前世欠下的孽债所至,既血仇已报,何苦多造杀戮,凭添罪孽呢?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最后那个佛字仿佛黄钟大吕般,不停地在天地回荡。 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蒙双氏化回原形,只是身上怨气全消,粘合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再度分开,恢复身前模样。 王仲卿和陈芝兰惊喜对视一眼,旋即喜极而泣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袁玉堂不知从哪里掏出根烟叼上,走到小和尚身边,感慨地说道,“蒙双氏本就是最凄惨的鬼物,以仇恨为力,煎熬数十年方可复生报仇,代价却是昔日恩爱恋人背道相对,虽同体而存,却永无再见之日,属实可悲可叹。” “阿弥陀佛,正因如此,小僧才想度化这对可怜人。”小和尚一本正经地答道。 袁玉堂摇头不语。 如果可以超度,他又何尝想下杀手? 须知道蒙双氏孽障缠身,然后修士碰上必定沾染因果反噬自身。 奈何他学艺不精,只修杀伐之法,十个人捆起来也不及一个佛门小和尚。 半空中喜极而泣的那对苦命鸳鸯诉说完相思之苦后,终于在小和尚充满宏愿的佛唱中放下仇恨执着,齐齐冒出柔和的白光,携手朝袁玉堂和小和尚深深鞠躬,旋即如同飞灰般烟消云散。 总算妥善解决了蒙双氏之事,袁玉堂正欲去找曹英他们,不想刚转身就被小和尚拦住去路。 小和尚绷着肉嘟嘟的小脸儿,奶声奶气地严肃道,“施主有大慧根,天生与我佛有缘,何不放下凡尘烦恼,皈依我佛?” “小僧白云不才,愿做施主引路人。”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小和尚 旭阳东升,柔和的光芒透过彩色琉璃窗户投入房间。 袁玉堂在睡梦中感觉有强光照在眼皮上,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望着头顶镂空精致的帷帐以及古色古香的房间,他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剥离感。 呵呵…… 来到聊斋世界快半年了,还是不适应。 每天醒来都会下意识以为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漫长且荒诞的梦境,以为自己还在地球。 可惜。 终究还是失望。 帐然若失地坐在床上发会呆,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俏生生的丫鬟端着一盆洗脸水走进来,见到袁玉堂已经醒了,喜滋滋地笑道,“公子早安,看来奴婢来得刚刚好,让奴婢服侍您洗漱吧。” 这个小丫鬟叫小翠,听说是十几年前老管家在通州买来的小闺女,后来出落得亭亭玉立,所以被老管家有意安排在司徒杀奴的府邸,作为通房丫鬟。 只是司徒杀奴自幼醉心练武读书,成婚后又忙于军务,对美色视之浮云,小翠来到跃马阁快五年了,他一根手指都没碰过。 所谓入乡随俗,在古代世界由下人伺候洗漱太平常了,袁玉堂早已熟悉该世规则,也不扭捏,起床在小翠服侍下洗脸刷牙。 嗯,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牙刷雏形,寻常百姓用的牙刷多为猪鬓毛做成的,洁齿多用青盐,虽能起到一定的洁齿功能,但是久而久之青盐会腐蚀口腔,引起口腔溃烂,而且猪鬓毛有股很难清除的膻味,容易引发恶心。 富贵人家则讲究多了,就像袁玉堂现在所用的牙刷,握柄是象牙制成,刷毛部位则是取自一种名为树貂的尾部毛发,通过多种工序后具有纤细柔软,弹性好,耐磨等特点,犹如精美的艺术品。 而洁齿的牙粉更是奢侈,含有沉香、麝香、乳香、檀香和龙脑等多种名贵香料,每次刷牙起码要消耗五两银子。 每当袁玉堂刷完牙,都会莫名有种败家的感觉。 果然古往今来底层之人都挖空心思盼着做人上人,这等奢靡无度的生活,真香! 洗漱完毕后,袁玉堂到院子里去打拳。 张大医士不愧有医仙之称,连日来悉心调理下,袁玉堂原本需要卧床七八个月的重伤,竟然在一个多月内就康复了七七八八。 只要不胡乱动用法力,再过一头半个月,基本上就能痊愈了。 刚来到院子里,袁玉堂就看到院子中央乘凉石亭里坐着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 那小小的白色身影盘腿坐在石凳上,迎着朝阳正在做早课。 袁玉堂会心一笑,也不打扰,活动一下筋骨,便开始雷打不动的古泰拳一百零八式演武。 一整套古泰拳打完,他已经大汗淋漓,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还在石亭里做早课的小小身影,此时正双手撑住下巴蹲在草丛里憨憨地望着自己。 取来干净毛巾擦拭汗液,袁玉堂笑着打招呼道,“早啊白云小和尚,昨夜睡得可好?” 小和尚白云闻言摇晃着小脑袋,眼神闪烁道,“施主起居过于奢华,长久以后并非好事,师傅以前教育过小僧,奢靡蚀人心,我辈方外之人,不可贪婪红尘繁华,应当以艰苦生活磨练心性。” 大清早被一个小不点教训,袁玉堂当即乐了,逗趣道,“既然如此,那你睡得可称心?” 白云苦恼地皱起稀疏的小眉头,纠结半响才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贵府的床褥是小僧睡过最舒服的床褥,那床垫一睡上去,整个人都像陷入云朵拥簇中,舒服得直打颤,还有那被褥,光滑好闻,盖在身上让小僧流连忘返。” 看着白云越说越精神,两只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隐隐发光的可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爱模样,袁玉堂就知道故作老成的小和尚也难逃真香定律,便调笑道,“那如此舒服的床褥,小和尚想不想天天睡呢?说好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别撒谎不老实哦~” 白云的兴头突然一窒,小脸儿猛地一跨,垂头丧气地如实答道,“小僧,小僧确实动过念头,阿弥陀佛,佛祖在上,请原谅弟子无心的嗔戒~” 袁玉堂笑眯眯地揉了揉那颗小光头,嗮然道,“你看,连你自己都难逃奢靡诱惑犯了嗔戒,何况我长处红尘,这里有我过往的点点滴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跟着你去深山古刹里青灯古佛呢?” “可是,可是施主您灵光冲霄,气裕充盈,乃是百年难遇的佛子法相,如此良才不皈依我佛,乃是天大的罪过呐~”小家伙犹自不肯放弃,苦苦相劝道。 袁玉堂不由得泛起苦笑。 好吧,小和尚没治了,放弃治疗吧…… …… 三天前,也就是蒙双氏回魂报复王家村的那天。 待到傍晚时分,袁玉堂用过晚饭之后便动身前去王家村,准备帮闷葫芦解决蒙双氏之祸。 不想刚出城不久,在通往王家村的土路上他居然遇到拦路强人。 当时袁玉堂就惊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一道首府城郊,即使外界大多兵荒马乱,但是庆州城周边的治安还是有保障的。 没想到这里居然出现拦路强人,简直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那三个衣衫褴褛,满面凶相的强人拎着柴刀斧子,见袁玉堂仪表不凡,以为遇到大肥羊了,就准备磨刀霍霍向肥羊。 结果袁玉堂反手就把其中两个打杀当场。 不怪袁玉堂出手狠辣,皆因那两个家伙俱是眉毛稀少,体表经脉肿胀黑紫,瞳孔微微泛着血色,嘴巴里牙齿疏落。 眉稀、齿疏、筋黑、目赤,食人之相也! 那两个家伙绝对吃过人! 强人抢劫杀人实属本分,但是同类相食就过界了。 如此泯灭良知的人面兽心之徒,留之何用? 剩下一个死剩种顿时就吓破胆了。 即使落草为寇,专做刀口舔血的无本买卖,但是他哪里见过像袁玉堂这么凶残的少年? 两个倒霉同伴的大好头颅,竟然禁不住袁玉堂那两只白皙纤细手掌一击,那血腥的场面委实骇人心弦。 吓破胆的强人磕头如捣葱,哭诉着把自己往死惨死惨里说,企图引起袁玉堂的怜悯之心以逃过一死。 袁玉堂不耐聒噪,且担心耽误了时间,正欲一拳送其往生。 不料这时候强人说起一件事,顿时引起他的注意。 据强人交代,他们是邻州占山为王的一伙绿林好汉,平日里劫富济贫,在东北道上也算是有名有姓。 嗯,富估计劫得不少,但是济贫的话,袁玉堂对此保留意见。 强人接住说道,大约三个月前,他们老巢所在的安山突然来了个妖怪,蛮横地占据了他们的山寨,还吞吃了他们一半的兄弟。 连杀人如麻,武力拔尖的大当家都被那妖怪当场生吞活剥了。 幸活下来的人下山后群龙无首,只能原地解散,各奔东西。 他和那两个倒霉鬼同伴在深山老林里转悠时迷失了方向,待到出来时才发现误打误撞来到了庆州地界。 身无分文的他们为了饱腹,只能重操故业。 只是没想到第一单生意刚开张就碰上袁玉堂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个煞星,两个合伙人当场领了盒饭,简直是催人泪下的大型车祸现场。 听到有妖怪在邻州作乱,袁玉堂当即两眼放光。 在他的思维里,作恶的妖怪几乎等同是行走的功德。 他不是前世的马首富,做不到对功德视如粪土。 当即就迫不及待地对强人百般拷问,准备等养好伤后,立马去割韭菜,啊不是,是斩妖除魔。 可惜强人也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说话颠三倒四,一会说那妖怪三头六臂,一会又说那妖怪会喷火,又一会说那妖怪会飞天遁地,说话就像说书一样,没半点实用价值。 或许是求生欲爆棚,强人清楚察觉到袁玉堂眼眸里的不耐烦,当即明了是自己的信息不足以赎回一条命,把心一横,将隐藏起来的最大秘密咬牙告出。 话说强人在老林里流窜时碰到奇遇,在一条小溪边捡到一个奇怪的小和尚。 当时小和尚盘腿坐在溪边,好像饿晕过去了。 但神奇的是,强人发现小和尚时,他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满莲花,最离奇的是他本人居然通体透彻,肌肉血管都清晰可见,血如金珀,骨如水晶,一看就不凡,所以就顺手捡回老巢。 强人坦然道,如果袁玉堂愿意放他一马,他就把那个奇异的小和尚双手奉上。 袁玉堂当时又惊了。 根据强人的描述,莲花环绕,通体透彻,血如金珀,骨如水晶,这分明就是佛门法师境以上的大德高僧。 如此高人,居然会落在区区三个强人手上? 难不成是遇到什么重大变故,暂时落难? 袁玉堂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不过既然被他遇上了,就该管上一管。 而且这强人也不像两个合伙人那般吃人的十恶不赦,饶过一命貌似也无关重要。 所以他当时就答应了。 当强人屁颠屁颠地把他带去见到奇异小和尚本尊时,袁玉堂又惊了。 虽然强人口口声声说是小和尚,但是袁玉堂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小。 望着干草堆上酣睡正香的那小小一坨,这分明就是个乳臭未乾的五岁稚童啊! 难不成这小破孩就是传说中的法师境高僧? 袁玉堂当时就有种被欺骗的屈辱,眼神不善地准备弄死强人。 好在强人命不该绝,关键时刻小和尚突然苏醒。 一看到袁玉堂便喜不自胜,直言他乃天生佛子,当该皈依佛门。 不等袁玉堂开口,便喋喋不休地说了足足两炷香,翻来覆去就是想劝袁玉堂剃发为僧。 袁玉堂顿时哭笑不得。 在妖怪们眼里,他这个口含天宪的小术士犹如另类的唐僧,但是眼前这个小屁孩分明就是唐僧本僧啊! 后来实在耐不住小和尚的啰嗦,再加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袁玉堂怕闷葫芦有危险,便当机立断甩开他直奔王家村。 没想到小和尚最后还是追来了,还度化了棘手的蒙双氏,避免了袁玉堂沾染因果。 不得不说好心有好报。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疑案 庆州城是仿照皇城而建的有数大城,共有十街八坊,其中大通坊是底层百姓聚集的贫民区,三教九流杂居,鱼龙混杂,治安混乱。 赵杏儿今年八岁,长得粉雕玉琢,皮肤白皙,像极了精致的瓷娃娃,性格善良活泼,深得附近邻居的喜爱。 相比起街坊邻居的贫困潦倒,赵杏儿家尚算殷厚,父母乃是坊市的大菜客,颇有浮财。 庆州城内常住人口超过五十万以上,每天消耗的物资惊人,故而不少机灵商贩觅得商机,菜客则为其中之一。 菜客,顾名思义就是从事蔬菜买卖生意的商人,不同于苦哈哈的农民自种自售,菜客会从乡下农户家中其中采购,然后批量运往坊市售卖,赚的就是其中差价。 所以赵杏儿父母直打干起菜客买卖后,每日都早起晚归,没太多时间陪伴女儿。 幸得坊里不少同龄孩童可陪伴,赵杏儿倒是不愁寂寞。 这日傍晚,眼瞅着马上就要天黑了。 玩耍了一天的小伙伴们纷纷被爹妈叫回家吃饭,唯独赵杏儿还可怜兮兮地蹲在自家门口等着父母归来。 一个路过的货郎路过时好心劝诫道,“天快黑了,晚上不安全,小杏儿还不回家,当心拐子佬把你拐走唷。” 拐子佬,本地方言对人贩子的蔑称,常见于人贩子时常伪装成假扮拄着拐杖的伤残人士,利用孩童的善良进行掳骗。 都是邻里邻居,赵杏儿听到货郎善意的恫吓也不害怕,甜甜一笑,“叔叔好,杏儿可聪明着呢,拐子佬骗不到我的,咯咯咯~” 看着赵杏儿天真无邪的笑容,货郎一天的疲惫仿佛都不翼而飞,放下肩上扛着的家当,弯腰揉了揉赵杏儿满头柔顺的青丝,温声道,“呵呵,小杏儿是在等爹妈回来吗?叔叔闲来无事,不如陪你一起等吧。” 赵杏儿摇摇头,小大人般劝道,“叔叔忙活了一天,估计早就腹饥难耐,杏儿不想耽误叔叔回家吃饭,叔叔不用担心,杏儿就在家门口等着,不会有事的。” 货郎楞了下,旋即欣慰大笑,直夸赵杏儿年纪小小就会心疼人,长大了肯定是个贤妻良母,把赵杏儿夸得双颊飘红。 货郎确实是腹饥难耐,而且周围都是相熟的街坊,想必也不会有问题,便不再坚持,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等货郎离开后,赵杏儿明媚的笑容顿时消失,落寂地用白嫩嫩的小手撑着下巴,出神地望着坊牌方向,期盼着父母能早些回来。 等呀等,从黄昏等到华灯初上,周围的人家早就闭门休息,赵杏儿还是没有如愿等到父母熟悉的身影出现。 失望地叹了口气,赵杏儿正准备关门回家。 “娃儿,请问后水巷怎么走?” 就在赵杏儿准备关门之际,突然听到一阵老迈的声音传来,探头一看,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妪。 老妪蓬头垢脸,身上衣服满是补丁,正怯懦地巴望着赵杏儿,看起来既凄凉又无助。 庆州城虽说治安不错,但也是看地方的,富人居住的青龙大街十二时辰有兵丁巡弋,自然高枕无忧,但是相对贫困的大通坊则相对混乱,时常有罪恶发生。 一个年迈老妪大晚上地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处乱跑,很容易就出事的。 七八岁的小孩子犹如一张白纸,正是一生中最善良纯洁的年纪,或许是老妪可怜的模样引起了赵杏儿的同情心,她不由得把父母往日的教诲抛诸脑后,啪嗒啪嗒跑到后院提起一盏小灯笼便关上门对老妪甜甜笑道: “老奶奶,晚上路不好认,我带您去后水巷吧~” 老妪感动地抹了抹眼角溢出的几滴浑浊老泪,沙哑着夸奖道,“小闺女人长得好看,心肠也好,将来肯定有大福报。” 得到夸张,赵杏儿更开心了,拍着小胸脯自信道,“奶奶您过奖了,爸妈打小就教育我,助人为乐之本,这一片儿我地熟,保管能把您带到后水巷。” 说着,赵杏儿便在前面带起路来。 古代娱乐设施匮乏,加之庆州奉行宵禁,一般百姓入夜之后就不会轻易出门。 此时夜幕正浓,一老一小行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四周很安静,偶然从街道两侧民居里传来几声家长里短,一切既平常又压抑。 赵杏儿缩着肩膀,提着小灯笼在前面带路,小脸儿上不由泛起后怕之生。 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独自夜行,每年宵禁解除的节日都有父母陪伴,不算数。 看着周围明明很熟悉,偏偏入夜之后又有种诡异的疏离感,赵杏儿不禁越来越害怕了。 好在后面时不时传来老妪的压抑咳嗽声,证明并非赵杏儿一人独行,否则她早就怕得跑回家了。 后水巷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子,距离赵杏儿家不远,再走几步路就到了。 刚走进巷子入口,赵杏儿莫名感觉心神不宁,后背阵阵发凉,仿佛被什么东西盯着一样。 积压已久的恐惧一瞬间爆发,赵杏儿顿时打退堂鼓,准备和老妪告罪一声就回家。 一转身,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啪地一声脆响回荡在逼仄幽深的巷子里。 那是赵杏儿手里小灯笼掉落地上的声音。 至于为什么小灯笼会掉下,是因为她看见有生以来最恐怖的画面。 身后哪有什么可怜老妪,那分明就是一头面目狰狞的鬼物啊! 伪装成老妪的鬼物露出真面目,五官狰狞扭曲,披头散发,阴恻恻地狞笑道,“小闺女心肠真好,想必肯定有一副极好的心肝~老奶奶有事相求,乐于助人的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赵杏儿大脑一片空白,小小的身躯酥软如面条,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艰难地吞下口发苦的唾沫,赵杏儿颤声道,“什,什么事?” 鬼物两只眼眶冒着绿油油的鬼火,枯槁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道,“老奶奶想借闺女你心肝一用~” “啊,不要啊~” 夜风卷起了枯叶,带着巷子里的惨叫声拂向远方。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赵杏儿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地狱噩梦。 …… 翌日,后水巷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围观百姓。 外围一对年轻夫妇正哭得撕心裂肺,不停沙哑地喊着杏儿杏儿,周围要好的邻居好友在一旁抹泪相劝,一片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愁云密布。 几个衙役打扮的公人手持水火棍守住巷子入口,不让好事者乱入破坏凶案现场。 衙门巡捕班头齐国器挎着腰刀,面色阴沉地带着仵作来到现场。 几个公人见礼之后就放两人进入巷子里。 后水巷既幽深又偏僻,常年不见光亮,污水横流,垃圾密布,不时可见肥硕的耗子在水沟里乱窜,空气里满是熏人欲呕的恶臭。 而且此时恶臭中还参杂着一股浓浓不可化开的血腥味。 齐国器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前方有一大摊暗红的干枯痕迹,上面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由得把眉头皱成川字。 仵作是个年过五旬的老鳏夫,对于各种离奇恐怖的死状早已看惯,故而波澜不惊地上前验尸勘查。 大概一炷香之后,仵作验尸完毕,吐出口中含着的秘传辟臭丸小心翼翼地放回锦囊藏好,这才向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齐国器汇报道,“齐班头,死者死因初步鉴定是被利齿刨开心腹,流血过多而亡,另外体内心肝不翼而飞,这作案手法……” 齐国器闻言点了点头,沉声接过话茬道,“这作案手法和近来的摘心客系列血案手法很像,遇害者皆是七八岁稚童,已经是今月第五起了。” 老仵作忧心忡忡地说道,“齐班头,按理说这事儿不该我一个仵作多嘴,但是五起案子发生分布整个庆州不同区域,而且都是没有目击者,处处透着诡异……” 顿了下,老仵作左右观察几眼,确定没人注意,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别怪我多嘴,这事儿有点邪门,我怀疑不是人干的!” 齐国器听罢不悦地呵斥道,“慎言!你我当差吃粮,查清案情,为死者鸣冤乃本分之事,如果一遇到怪事就推给鬼神之说,那衙门养我们来干嘛?还不如请些神汉巫婆回来当差?” 仵作讪讪一笑,不敢再多嘴了。 有些话稍微提醒就行,说透就得罪人了。 庆州城谁不知道齐国器是赫赫有名的铁手神探,在他手里就没有破不了的难案疑案。 嗯,一些无法解释的案件除外…… …… 从凶案现场回到衙门当值房,齐国器抱着近来几起相似案件的卷宗来研究。 “……六月初三,于城北桂花坊幽巷里发现一具男童尸骸,事后证实死者名为田小牛,死因为剖腹摘心……” “……六月初九,于城西玄武街发现一具女童尸骸,事后调查死者名为张二妮,死因同上……” “……六月十五,于城东榕树街发现一具女童尸骸,事后调查死者名为周媛媛,死因为同上……” “……六月二十一,于城南曲星坊发现一具男童尸骸,事后调查死者名为苗旺财,死因同上……” “……六月二十七,于城中大通坊发现一具女童尸骸,事后调查死者名为赵杏儿,死因同上……” 越看脸色越难看,齐国器脸色黧黑,一双虎目冒着熊熊烈火,咬牙切齿自语道,“短短一月,足足五条人命,专对孩童下手,手段残忍至极,凶手就该千刀万剐!本捕头不管凶手是人是鬼,最好期待不要栽在老子手上,否则你会后悔来这世上遭罪一趟!”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杀局 眼前少女虽国色天香,但是袁玉堂三人还是本能察觉到不对劲。 此女美虽美,但是表情僵滞,浑身邪气弥漫,凶戾宛如野兽,仿佛美艳外壳下藏着一头食人妖魔,分明就不是人。 事实上从她的话语间也能证实她非活人。 “哪来的三个莽撞术士,姑奶奶的万骨山也敢乱窜,不怕有命来无命出?” 袁玉堂一听直呼好家伙。 安山之名数百年未曾变故,这女魔头一来就地易名,显然是将整座安山视如禁脔。 如果曾经在此山修行过的一代奇人诸葛天机泉下有知,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女魔头甫一出现,众多骷髅鬼皆马首是瞻,显然她就是鬼中头领。 三人身陷重围,形势急转直下,危如累卵。 袁玉堂无半点无惧之色,视线锁死住骷髅鬼拥护着的女魔头。 类似以一敌百的危急局势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自出道以来,哪一仗不比如今轻松?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率先发难的居然是武家游侠钟离瀚。 “哈哈哈,洒家行走江湖三十载,死在洒家剑下的妖魔上千头,区区一群酒囊饭袋也能配和洒家叫板?” “呔,今儿洒家就见识一下你这女魔头有何本事!” “死来!” 话音一落,钟离瀚再度施展连袁玉堂都感到诧异的鬼魅速度,缩地成寸般越过重重的骷髅鬼,瞬间闪烁到女魔头面前,背后杀伐气息浓烈的大铁剑悍然出鞘! “找死!” 女魔头脸色一沉,一股强烈阴风凭空而生,如倒塌的城墙般砸向钟离瀚。 钟离瀚手中大铁剑长约七寸,厚重无锋,剑身布满了陈旧难除的血污,一看就重量非凡。 寻常人连拿起都困难的重剑在钟离瀚手中轻若鸿毛,面对呼啸来袭的阴风,他怡然不惧,石破天惊般直劈而下。 “且看看谁先死!” 说时迟那时快,煞气缭绕的大铁剑与席卷阴风轰然碰撞起来,顿时气浪翻飞,余劲朝四面八方疯狂肆虐。 袁玉堂见状暗赞一声。 不愧是以武证道,专修杀伐之力的武家游侠,除了速度快得离谱,没想到连力量也如此惊人。 钟离瀚这击直劈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术近乎道,已然踏入大巧不工的超凡境界。 按照武家境界划分,钟离瀚修为绝对达到开宗立派的大师级别。 换作是袁玉堂来正面抵挡,估计也会感到棘手。 不夸张的说,钟离瀚的武功修为绝对比得上当初在桐山关战场上打得袁玉堂和司徒杀奴联手都节节败退的狼族十大萨克图之一,涂山部金甲巴牙喇统领托托暮比。 如此强人全力出手,击溃区区隔空阴风还不是手到拿来? 然而接下来的剧情却远超出袁玉堂的意料。 只听一声吃痛的闷哼过后,空中顿时并发一抹血光,胜负当下立判。 钟离瀚败了,败得毫无道理。 狂涌的阴风如天灾过境,瞬间就将虎口崩裂的钟离瀚冲飞入丛林内,生死不知。 “哼,不自量力!”女魔头神色不变,仿佛一招力退钟离瀚不过是等闲。 袁玉堂收起轻松心情,凝眸审视着那个来路不明的女魔头。 此妖魔可化作人形出现,修为绝对有两百年以上,与之前他在山脚下观察到的那股冲霄邪气相符,想必就是占山为王的妖怪本尊。 但是从刚才她和钟离瀚的教手可以短暂看出,实力明显远超普通妖怪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以上。 这不可能啊。 世间怎么可能有隐匿之术能瞒得过‘不惑之瞳’? 头一次遇到这种超乎理解的情况,袁玉堂也有点心里没底儿。 “施主莫迟疑,且去降妖除魔,小僧为你压阵。” 这时候白云小和尚宝相庄严地说道。 到底是疑似法师境的高僧,尽管年岁尚幼,经过初时的慌张后,白云恢复从容,展现佛门大德的风采。 只那一站,就能让袁玉堂感觉安心,仿佛冥冥中有一尊神通广大的佛陀法相在庇佑着他。 深呼吸一下,袁玉堂踏步朝女魔头走去,视周围虎视眈眈的骷髅鬼如无物。 “小牛鼻子,你也想死不成?”女魔头皱眉拧声道。 袁玉堂嗮然一笑,也不说话,暗自催动体内旺盛如锅炉的气血,身体半蹲半伏,犹如绷紧到极致的一张强弓。 下一秒,轰地一声闷响。 袁玉堂脚底猛然吐劲,下方土路顿时承受不住那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被踩出两个水缸大小的巨坑来。 借着这股爆发性的怪力,袁玉堂身如流星般飙射出去。 快,实在太快了。 快到刚刚一招退敌的女魔头尚未反应过来,袁玉堂就冲开拦路的骷髅鬼,拳头瞬息到了她面门毫厘之前。 经过当代医仙张大医士两月的悉心调理,袁玉堂终于伤势痊愈。 此时爆发的肉身实力俨然比之桐山关时强上不是一星半点儿。 恐怖的拳压荡得女魔头脸皮扭曲变形,她惊骇万分地倒吸一口凉气,心知此子蛮力过于惊人,比之刚才的钟离瀚还要强上数分,委实硬碰不得。 但是袁玉堂根本就不给她躲避的空间,眼看马上就要被一拳爆头,骑虎难下的女魔头只能硬着头皮架起肤白胜雪的芊芊玉臂架挡。 嘭,咔嚓~ 沉闷的击打声中,女魔头两条玉臂如松脆的柴薪般轻易折断。 那只明明不大的拳头,在女魔头眼里却如同一座山峦般兜面倒塌,一往无前地继续推进。 蓦地,女魔头只觉得呼吸困难,浓烈的死亡气息狂涌而来。 她本能知道这一拳一旦落实了,她将必死无疑。 眼看着大局已定,袁玉堂马上就要轰杀女魔头时。 突兀间异变再起。 袁玉堂敏锐感觉到身后骤然爆发两股强烈的波动。 透过眼角余光,他发现最先出现的是一道气势如虹的无双剑光自丛林里迅猛来袭,直取他后背心脏位置,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 后继爆发的却是一道恢宏肃穆的佛光。 佛光普照,犹如菩萨显圣,神圣不容亵渎,那股无坚不摧的凌厉剑光遇到璀璨佛光,顿时如积雪消融,未及伤到袁玉堂便烟消云散。 尽管危机虽解,但是也牵动了袁玉堂的心神,导致他拳势稍顿,让满心绝望的女魔头终觅得转瞬即逝的一线生机。 唰的一下,惊魂未定的女魔头仓促疾退数十丈方敢停下,与击退种离瀚时的不可一世判若两人。 没能一拳轰杀此魔女,袁玉堂稍有遗憾,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心态,准备迎接真正的敌人。 “我就知道其中有诈,堂堂大师级别武人居然连妖怪的隔空阴风都挡不住,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下作,目的就是为了伏击我?”袁玉堂怒指密林,凛然喝骂道。 一声轻笑从林间传来,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扛着大铁剑,双目齐瞎的昂藏身影缓步走来。 此人身份呼之欲出,不正是被女魔头一招击 (本章未完,请翻页) 飞生死未卜的瞎眼游侠钟离瀚么? 看其肩膀上犹自颤鸣的大铁剑,刚才袭杀袁玉堂的那道剑光出自何处自然不言而喻。 “呵呵,又见面了小兄弟~”钟离瀚憨厚笑着招呼道,脸色如常,一点也没有阴谋被当堂拆穿的尴尬。 袁玉堂愤怒地咧咧嘴,做势欲冲。 他生平最恨欺骗,钟离瀚敢戏弄他与鼓掌之中,就该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心理准备。 钟离瀚委实不要脸面,居然与妖怪暗通款曲,联合做局坑杀他。 如果不是白云及时出手,千钧一发化解了杀机,不然他挨了刚才偷袭那道剑光,不死也得脱层皮。 “施主,莫要冲动。”白云突然拦在袁玉堂身前,意有所指地说道,“正主儿还没登场,咱们不能先乱了阵脚。” “哈哈,不愧是能引动天象合道,驯服雷獾的大福运之人,小兄弟果然洪福齐天,没想到身边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和尚居然是得道高僧,害得洒家精心策划的完美杀局功亏一篑,委实遗憾。”钟离瀚恬不知耻地感慨道,似乎对袁玉堂非常熟悉。 袁玉堂微咪起双眼,脑门青筋剧跳,刚刚压抑下去的怒火又有失控的迹象,好悬才平复。 大脑快速开始分析,无数破碎的线索串联起来,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从强人口中得知安山被妖魔窃据的消息,再到钟离瀚刻意接近博取好感,最后再到钟离瀚图穷匕现的绝妙偷袭,一系列看似巧合的情节串联起来,明显就是个冲他而来的杀局。 幕后黑手早就把他的性格研究透了,处处算无遗策,唯独算漏了白云的存在,才让袁玉堂逃过一劫。 如此危险人物隐匿在暗处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袁玉堂想想都感觉寝食难安。 纵有满腔怒火,在幕后黑手还没现身前,他也只能忍了先。 钟离瀚见袁玉堂没有反应,继续挠头憨笑道,“呵呵,小兄弟你不是道家弟子吗,怎能事事全听小和尚所言?莫非你准备叛离门墙,改报佛祖的大腿吗?” 啧啧啧,袁玉堂的怒气值急簌簌地狂涨,差点又破防了。 没想到钟离瀚浓眉大眼一幅老实相,说起阴阳怪气之语那般精通,字字诛心,气死人不偿命。 正欲继续撩拨袁玉堂,钟离瀚仿佛察觉到什么,仰头‘凝视’天空,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呼~ 一片巨大阴影极速掠过天穹,在空中快速翱翔,空气仿佛被点燃,一股浓烈的刺鼻烧焦味充斥天地间。 袁玉堂和白云神情凝重,各自在心中暗道一声来了! 呼呲呲~ 在沉重的扑扇声中,一头庞然大物缓慢降落,如山如岳的可怕威压肆虐,沦为背景板的骷髅鬼们哀嚎着跪倒一大片,仿佛虔诚的信徒迎接魔王降世。 如丘陵般巨大肥硕的身躯,赤红如火的光滑皮毛,一双没有感情波动的惨白凶眸,长相与地球上的华夏国宝熊猫有七分相似,一对遮天蔽日般巨大的蝙蝠肉翼,血盆大口呼吸间有火星幻灭。 这赫然是一头身高三丈以上的生翼血罴,也就是红色的变异熊猫。 生翼血罴头颅上还端坐着一个神态倨傲的华服青年。 死里逃生的女魔头战战兢兢地跪伏在骷髅鬼之中,惶恐地低语道,“奴婢见过少主。” 华服青年横眉冷目,半响才从嘴里吐出冰冷冷的一句话来: “废物,这点小事都干砸了,日后再和你算账!” 说罢把视线投向如临大敌的袁玉堂,咬牙切齿地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小鬼,可还曾记得颚加尔湖畔枉死的林二乎?”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幕后黑手——人中鬼 颚加尔湖畔,林二? 蓦地,一道桀骜的身影在袁玉堂脑海中掠过。 呵呵,为了活命杀兄戮母的畜生,哪怕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 尽管已经想起林二是谁,但是袁玉堂依旧不动声色。 相比起那个来历不明的华服青年,袁玉堂更在意其坐下那头异兽。 记得两个多月前母獾身亡的那个小树林里,闷葫芦似乎看见杀死母獾的元凶。 根据他的描述,杀死母獾的那头异兽通体泛红,背生双翼,似罴似熊,天生御火,不正与眼前的异兽不谋而合么? 所以,这头煞气冲天的异兽就是杀死‘平头哥’母亲的罪魁祸首? 等了半响不见袁玉堂答话,华服青年不由得勃然大怒,咆哮道,“冤死在你手上的人太多,所以想不起来了吗?” “也罢,不怕告诉你,老子就是林二!” 袁玉堂闻言蓦然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华服青年。 怎么可能? 当时他的风刃明明已经把林二粉身碎骨,死掉的人怎么可能复生? 再说此人与袁玉堂印象中的林二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但是仔细一看,那阴鸷桀骜的眼神似乎几分相似。 一时间,袁玉堂陷入熟悉与陌生的错乱困扰中,感知混乱。 “阿弥陀佛。施主莫不是使用了‘还阳禁术’,以魂寄鬼,成为不人不鬼的人中鬼?” 白云冷不丁说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华服青年闻言冷笑一声,哼道,“算你个小秃驴有几分眼力劲,连人中鬼此等秘辛都知晓。” “不错,本少爷变成人中鬼活过来了!” 说罢徒然站起,猛地掀起华服衣袍,狰狞咆哮道,“袁玉堂,你可知道这一百多个日夜我吃了多少苦头才能再次站在你面前,来看看你造下的孽债!” 袁玉堂依言看去,只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恶心作呕。 眼前所见,当属他前所未有的恶心情景。 这真的是活人所能拥有的身躯吗? 白蛆乱钻,尸水横流,皮肉糜烂,就算是传说中的僵尸之躯也不一定如此触目惊心。 那人中鬼到底是什么玩意? “阿弥陀佛……”白云稚嫩的小脸儿上慈悲流露,怜悯地说道,“痴儿,可知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你强行颠倒阴阳,不怕遭到天道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华服青年,不,准确来说是人中鬼林二狷狂大笑道,“天道反噬?笑话! 你可知道本少爷乃何人之子? 本少爷可是红莲教四残居士之一的‘人缺尊者’独子!” “我父神通广大,天道能耐我何!” 袁玉堂毕竟见多识广,很快就适应了林二那副恶心绝伦的腐烂躯体,有些无语的看着不可一世的林二。 怎么既视感这么熟悉? 这不是前世那些作死富二代的专有名场面吗? 所以有个好爹很牛掰? 懒得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槽,袁玉堂转头向白云问道,“小和尚,到底什么是人中鬼?” 白云慈眉善目地低宣佛号,柔声解释道,“人为鬼之末,鬼为人之初,此乃阴阳定律,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天地间就有一种极为特殊的鬼,自诞生那一刻其就是鬼,且拥有不死不灭的躯体,故名曰:鬼体。” “鬼体无魂无魄,极难形成,一旦形成便不坠轮回,不入六道,乃是天生的魂体容器,故而有心术不正的邪魔外道便利用鬼体的特性,发明了一门有违天和的禁忌法术——还阳禁术。” “原理很简单,将新死之魂利用秘法打入鬼体之内,便可夺舍鬼体之躯,达到还阳的效果,而窃据鬼体之魂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而是以一种非人非鬼的特殊方式存在,这便是人中鬼。” 袁玉堂听完直呼内行。 怪不得林二能离奇地死而复生,原来是这么个理儿。 世上法术千千万,条条大路各不同,还能这么玩,真是长见识了! 白云顿了下,罕见地浮现嘲讽神色,嗤笑道,“然而阴阳定律岂是人力所能左右?‘还阳禁术’看似无懈可击,但是古往今来凡是敢染指之人,无一例外皆是遭气数反噬,最终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袁玉堂赞同地点头道,“没错,长生不死是多少帝皇的最终追求,如果此术真的能长生不死,哪里还有皇朝迭代的铁证历史?” 嘬了个牙花子,袁玉堂一副肉疼的表情指着林二说道,“如果换做是我为了复活变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每天对着那副恶心的身躯,我宁愿去死!” “对了小和尚,那个什么捞子‘人缺尊者’你认识不?” “阿弥陀佛,不曾听闻。” “哦,那没事了。” …… “够了!” 本来想炫耀自己有个本领通天的老爹才自爆底牌,没想到逼没装成,反而被袁玉堂两人评头论足,林二顿时就受不了这口恶气,咆哮道: “敢蔑视‘人缺尊者’,你们是不把红莲圣教放在眼里!” “世叔,白骨女,给我弄死他们!” 钟离瀚扛着大铁剑缓步行来,呵呵笑道,“呵呵,大侄儿这么快就玩够了么?也行,那洒家就送你的仇家上路吧。” 女魔头得令后骤然对麾下一众骷髅鬼下令道,“白骨奴,上!” 话音一落,无数骷髅鬼瞬间暴动,狰狞怪叫地冲了上来。 蓦地,袁玉堂两人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哈哈哈,两个月没好好活动了,正好打个痛快,小和尚你自己小心点!” 袁玉堂怡然不惧,深吸一口气,浩荡法力运转周身,气势骤然拔高,周围泛起道道肆虐狂风,虚空中的水蒸气凝聚成雨,渐渐沥沥地飘洒。 风无形,雨无相,风雨交济,是谓‘呼风唤雨’! 说罢袁玉堂便如下山猛虎般狂奔而去。 白云低宣一句佛号,庄严宝相徒然一怒,宛若降妖伏魔的怒目金刚,小小身躯绽放万丈豪光,神圣不可侵犯的佛光中有一道顶天立地的宏大法相立起,气吞万里! “风墙!” 袁玉堂大喝一声,便见周围缭绕的狂风有生命般组成四面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形有质的厚实墙壁,将他庇护中间,旋即肆无忌惮地闯入汹涌而来的骷髅鬼之中。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两方甫一接触,便爆发鞭炮般的急促闷响,随后如掀起滔天巨浪般,劲风乱飙,无数白森森的骨骸抛飞空中,袁玉堂横冲直撞,碰着就碎,挨着就伤,顷刻间便凿开一条真空带,无任何骷髅鬼能阻挡其丝毫。 相比起史前巨兽般肆意冲锋的袁玉堂,白云的发力也不遑多让。 袁玉堂重杀伐之道,慈悲为怀的白云则重镇! “南无……袈裟夜莲华!” 充满宏愿的慈悲佛号响起,犹如破开黑暗的黎明第一束光,身后所立的巨大法相张开怀抱,铺天盖地的佛光挥斥每一寸空间。 凶戾暴动的骷髅鬼被佛光一照,立时呆滞原地,楞神地仰望那道巨大的法相,空荡荡的眼眶中,缓缓淌下两行泪水。 祥和的佛光包裹着一具具骷髅鬼,狰狞恐怖的骷髅慢慢地变幻着,很快就变成有血有肉的平民百姓,脸上也不再是刚才的暴戾狂躁,均泪流满面,流露出忏悔的神色,纷纷对着宝相庄重的白云弯腰鞠躬,最后如同飞灰般烟消云散。 白骨女则惨嚎着满地打滚,身上沾染不少佛光,身上皮肉快速燃烧,很快就暴露出篆刻满无数铭文的白骨真身。 慈悲祥和佛光对上邪气充盈的白骨女和骷髅鬼俨然天然克制,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袁玉堂正打得兴起,突然眼前一空,仔细望去,四周竟再无一头骷髅鬼。 现场多如牛毛的骷髅鬼居然被白云一招全度化了。 法师境的佛门高僧,恐怖如斯! “呵呵,法师高僧吗?看来洒家‘眼缺武尊’还真是有眼无珠,居然又看走眼了。”钟离瀚迎着漫天柔和的佛光闲庭信步而来,嘴里调侃着,神情却罕见地凝重起来。 他本能也察觉到袁玉堂两人的棘手。 林二高坐异兽头顶,狰狞扭曲的面容上满是怨毒之色,半探身子怒吼道,“世叔,你可是与我爹齐名的红莲‘四缺居士’之一,千万不要坠了我红莲教的赫赫威名!” “呵呵,大侄子莫对洒家用那激将法,不好使~”钟离瀚讥笑地回了句,旋即凝心聚力,气势全开,体内旺盛气血沸腾涌动,居然发出清晰可闻的哐哐声,犹如钱塘大潮拍岸,很难想象凡人之躯居然有如此强悍的气血。 “开胃小喽啰退场,接下来该咱们好好玩玩了。” 钟离瀚横剑额前,只那一站,竟有种千军万马齐聚的错觉,无边杀伐气势如山崩海啸袭来。 袁玉堂可没忘记刚才那偷袭一剑之仇,哪里还忍耐得住,当即飞掠冲出,手中凝聚出皮球大小的‘风雨亟’,如横空流星般极速砸向钟离瀚。 “无耻狗贼,给我去死!” 钟离瀚不为所动,直到‘风雨亟’距离身前不足毫厘的距离时,一道冲天剑光闪过。 呛! 光现而声起,原本来势汹汹的‘风雨亟’骤然一窒,而后缓缓一分而二,消散当场。 钟离瀚竟然一剑劈开袁玉堂除了‘呼风唤雨’之外的最强招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武家大师的真正实力?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舍身抗魔的白云 人道有武,自强不息,厉炼体魄,突破极限,是为人定胜天! 武道一途在天下众多门派中独树一帜,不修法术神通,不借外力,追求的是挖掘人体潜能,体魄雄浑,杀力无双,以杀入道,以武证道。 传说当武道修炼到尽头时,可破碎虚空,白日飞升,光景潜力一点也不比修士主流的佛道两大家差。 虽然袁玉堂看家本领的是道家无上神通《天罡秘术》,但是说到武功,他自问十几载寒暑苦修而来的古泰拳已然登峰造极。 所以严格来算,他算是半个武夫。 这是袁玉堂第二次对敌大师境的武夫。 半年前他久伤不愈,首次面对大师境的涂山部金甲巴牙喇统领托托暮比时,即使与武艺不俗的司徒杀奴联手也差点当场斩杀。 那一战他输得很彻底,也输得很不爽。 不是他输不起,而是非战之罪。 如今他伤势痊愈,而且这么久以来法力滋养体魄,实力比之半年前有天渊之别。 所以他很想知道,现在的自己距离大师境武夫差距还有多少。 啪啪啪! 袁玉堂搬运气血,浑身骨骼发出炒豆子般的声响,气势节节拔高,战意高昂,犹如一头饥饿已久的下山猛虎。 嗵! 急促的呼啸声响彻长空,袁玉堂身如游龙,凌空一脚撕破空气,携裹着撕心裂肺的恐怖破空声踢向钟离瀚。 泰拳杀招——罗摩射箭! “咦?”钟离瀚惊咦一声,身形一晃便消失原地,瞬间出现在二十多步外。 失去目标,袁玉堂来不及变招,泥土地面惨遭池鱼。 轰隆~ 地面仿佛抖了一下,一大簇尘土腾空而起,碎石乱飞。 待到尘土淡散,只见刚才钟离瀚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六尺直径的大坑。 赫然是被袁玉堂硬生生踢出来。 钟离瀚猛地瞪大眼睛,瞳孔闪烁着心动的兴奋光芒,惊喜笑道,“没想到你的蛮力居然如此之强……单论体魄,简直比得上那些上古异兽的幼崽!” “小子,有没兴趣改入我武门?如果你拜洒家为师,我保证能培养你到宗师境界以上!” 面对钟离瀚的好意招揽,袁玉堂的回应是一只陨石天降般的重拳。 噹! 霍然是千钧一发之际,钟离瀚横剑挡住了袁玉堂力道万钧的重拳。 擦擦…… 这拳虽然挡住了,但是余劲却推着钟离瀚生生后退一仗之远,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沟壑。 “冥顽不灵,可惜了这么好一颗苗子。” 钟离瀚龇牙咧嘴地摇晃着略微发酸的手臂,惋惜自语道。 一击未果,袁玉堂脚尖轻点地面,轰然飞掠出去,扭腰摆腿,力贯末梢,绷直的大腿如巨斧破空,风车旋转,凶悍绝伦地劈向钟离瀚的头颅。 古泰拳杀招——风车斧踢! 这一招集袁玉堂苦练不休的十几年拳术之大成,别说是脆弱的头颅,就算是一块巨石,挨实了也必定粉身碎骨! 钟离瀚眼皮微动,手中重量惊人的大铁剑仿佛有生命般抖弹而去,空中极速旋转,犹如一面铜墙铁壁的大盾,妙之毫厘架住了袁玉堂的大杀招。 嘭!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声沉闷巨响骤然爆发。 悬空的袁玉堂猛地一惊,火速抽身后退。 不料还是迟了一步。 咔嚓~ 血光暴绽。 袁玉堂翻身落地后才发现自己胸腹上多出一道两尺的血痕,如果不是他退得快,恐怕就被一剑两断了。 不愧是以武证道的武门大师,功夫委实高得惊人。 明明大铁剑厚重无锋,偏偏在钟离瀚手里堪比任何神兵利器,这份对武器的入微应用简直颠覆常人认知。 袁玉堂集中法力灌入伤口,很快就止血愈合。 第一回合他就落入下风。 果然光凭武功,他不是大师境武夫的对手。 不过他也没气馁,既然武功不行,那就来斗一斗神通吧! 呼簌簌~ 哗啦啦~ 风雨骤起,气象异动,赫然是袁玉堂独门神通‘呼风唤雨’的前奏。 第二回合的激战,即将开始! …… 不远处高坐异兽头顶的林二脸沉如水,一双几乎喷火的怒目死死地盯着袁玉堂,恨不得加入战场将其粉身碎骨。 不是他讲究武德,不欲以多打少。 而是他的气机被白云锁死了。 一旦有异动,必然会遭到白云的严厉打击。 可恶! 本来十拿九稳的暗杀妙计,就是因为眼前这个该死的小秃驴而失败。 恨屋及乌,白云就被小气的林二记恨上了。 白云此时再无一丝稚气,稳重得犹如万年老龟,安静地站着就宛若擎天巨柱,让人心安,震慑得林二不敢妄动。 但是林二苦心积虑设下这么大的杀局,怎么甘心假他人之手来报仇? 本来就桀骜乖张的他可没耐心继续等下去。 既然死秃驴喜欢多管闲事,那就干脆送他去西方见佛祖吧! “暴风!” 一声厉喝,座下那头双翼血罴立即闻风而动。 烘~ 双翼血罴张嘴就喷出一道炽盛至极的幽蓝火柱,直奔白云而去。 那幽蓝烈焰温度高得惊人,沿途竟然点燃了空气中的细微浮沉,刹那间大片虚空仿佛燃烧起来。 “阿弥陀……佛!” 白云低眉顺眼,轻念佛号,前三字语气淡然,最后佛字却骤然加重。 身后立起的巨大模糊法相随之而动,巨大无匹的手掌铺天盖地而来。 待临近,巨手徒然一合,幽蓝烈焰尽数落入掌中,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失无踪。 双翼血罴煞白的眼眸瞬间变得漆黑,无边戾气徒然爆发,不信邪似地再度张口喷吐烈焰。 烘~ 这次的烈焰赫然是漆黑之色,不似人间明火,明明温度高得离谱,偏偏所过之处尽数凝结成冰。 “咦?黑海冥火?这是传说中浴火而生的罕世异兽九火灭世罴?” 骤见漆黑烈焰,白云终于动容,惊呼道破双翼血罴的真身。 好整以待盘坐看戏的林二戏谑道,“秃驴年岁小小,见识倒是不俗,连不为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知的九火灭世罴都知晓,你到底是哪位佛门大德的转生灵童?连我红莲教之事也敢插手,不怕连累满门的秃驴吗?” 转生灵童,乃是佛门独有的一种传承方式,相传佛家大德如若圆寂前无法证道成佛,可割舍来世因果机缘,将一身智慧修为全部随机灌输于一个天生佛根的新生婴儿身上。 如果所在寺庙能寻回大德的转生灵童,则会着重培养,保证佛家人才辈出,不会出现传承断层。 白云重施故技,驱使巨大法相掐灭漆黑烈焰,只是不同于刚才,漆黑烈焰顽强地出乎意料,居然将整个法掌都燃烧殆尽才熄灭。 “阿弥陀佛,小僧无德无能,并非那高僧大德转生。”白云平静祥和地答道。 林二狞笑道,“那你现在可以求佛祖保佑了!方才差点被你唬住了,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 “既然你知道本少爷的爱宠是世俗罕见的九火灭世罴,也应该知道九火灭世罴乃是史前凶兽后裔,一生历经九次蜕变,每次蜕变就掌控一种天赋神通,一级比一级强。 本少爷这头九火灭世罴已经历经六次蜕变,如今才是第二级的黑海冥火就破了你金身法相,你觉得你可以撑到第几级的烈焰神通?”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白云神色悲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好胆!”林二勃然大怒,怒喝道,“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去死吧!” “暴风,第三级重土地火!” 得到主人命令,双翼血罴,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九火灭世罴那张酷似熊猫,却无半点熊猫憨厚讨喜的兽脸彻底扭曲,七窍有土黄色火苗冒腾,鼻翼猛然吸气,胸膛高高鼓起,似在酝酿大杀招。 几息之后,喉头一动,九火灭世罴鼓起腮帮,一大簇土黄色烈焰迸射喷出。 烘烘烘~ 重土地火不同于前一级的黑海冥火,此火重量惊人,滚滚荡荡地倒塌而来,宛若山崩地裂,声势惊世骇俗。 白云不悲不喜,低头捻动佛珠默念佛经,身后巨大法相扬起独臂,悍然迎击滚滚来袭的重土地火。 说时迟那时快,土黄色的烈焰刚触碰到巨大法相,顿时爆发碾压粉碎的巨响,白云的金身法相竟被炙烤得寸寸粉碎。 待到重土地火燃烧殆尽,如山如岳的金身法相霍然只剩下下半身。 白云古井不波的脸庞微微抽搐,嘴角溢出一丝殷红之色,赫然受了内伤。 要知道九火灭世罴可是能搏杀雷獾的绝世凶兽,白云硬受了三道天赋神通,焉有不付出代价之理。 “哈哈哈,小秃驴,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本少爷过不去! 也罢,既然你活得不耐烦,那本少爷就成全你!” 林二不可一世地狷狂大笑道。 “暴风,第四级寂灭烽火!” 九火灭世罴咧嘴狞笑,周身皮毛愈发鲜艳,红得几欲滴出血来,巨口一张,无边的狂风被抽剥凝聚,旋即一道藏青色的烈焰倾泻而出。 藏青烈焰稍纵即逝,瞬间燎至白云周身。 狂暴烈焰蕴含特殊异能,如火似风,刹那间就将白云炙烤得皮开肉绽,身后仅存的金身法相残骸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就轰然湮灭。 白云面容痛苦,脚步却不见丝毫迟疑。 幽幽一叹,双手合十盘腿原地坐下,只来得及口呼一声阿弥陀佛,便被炽烈的寂灭烽火焚尽身上血肉,只留下一具水晶般璀璨的小小骨架。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强援与杀心 袁玉堂与钟离瀚之间的恶战一触即发。 “来而不往非礼也,接下来换你接洒家一招了。” 话语刚落,一道肉眼可见的凌厉剑光拔地而升,霎时间剑光纵横,一道道虚虚实实的剑影排山倒海般疾卷向袁玉堂。 钟离瀚不比袁玉堂得天独厚的《天罡秘术》来得轻松,一身修为可是实打实数十载寒暑打熬而成,实力深不可测。 这招看似随手而发的剑招蕴含惊人杀力,剑光所过,坚实的泥土地面被切割出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也不知这是他的几分实力。 袁玉堂不退反进,沉腰扎马,身躯轻微起伏,一起一伏间犹如胯下有匹狂奔的骏马,四周风雨之势大盛,一往无前地冲向如流星来袭的剑光。 “给我破!” 凌厉怒喝,袁玉堂双拳化为一片虚影,漫天拳影骤然爆发,恍惚间隐隐有一头史前巨象正扬首挥齿,似要捅破天穹。 古泰拳——神象击齿!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袁玉堂就撞上那犀利剑光,顿时爆发出猛烈的巨响,震得四野为止一肃。 刹那间,烟尘四起,剑光飞溅,风雨狂飙。 在高深莫测的‘呼风唤雨’神通加持下,袁玉堂成功挡下了钟离瀚一招。 “哈哈哈,果然是大气运之人,不能与常理度量之,也不知晓你师承何处,本命功法竟有如此威能,以微末的修士境修为,竟然能接得下洒家三成功力一招!”钟离瀚持剑伫立,自负狂笑道。 突然话锋一转,钟离瀚肉芽横生的两个空洞的眼眶似有骇人精光流露,举剑狞笑道,“既然你有自傲的本钱,那不妨来尝尝洒家五成功力的剑招吧!” “难得遇到你这样的天才少年,可别死得太轻易,洒家还没玩够!” “《落雨剑谱》之无事秋风悲画扇!” 话音骤落,便见一道由无数剑影组成的扇形剑网横空出世,刹那间撕裂前方弥漫的烟尘,将其中的袁玉堂重重包围。 “聒噪!” 袁玉堂即使身处绞肉机般的困境依旧怡然不惧,怒斥道,“无声符甲,起!” 忽的,缠绕四野的风雨像被无形的丝线串联,以某种玄之又玄的特殊轨迹组合,眨眼间就形成犹如实质的神异符甲套在袁玉堂身上。 风雨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是为无声。 如果说‘风雨亟’的攻击力只在完整版‘呼风唤雨’之下的最强招式,那么‘无声符甲’就是袁玉堂目前最强的防御手段。 ‘无声符甲’成,凌厉无双的‘无事秋风悲画扇’便如期而至。 铛铛铛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连绵不断炸响。 待到剑光耗尽,符甲破碎,袁玉堂依旧屹立不倒。 以修士境硬撼武门大师境的五成功力杀招,传出去足以扬名立万,可惜袁玉堂没有心情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短暂的交手,他大概认清一个事实。 以他如今的境界对上与真人境相当的武门大师,半点胜算都没有! 即使是他不要命地完全放开施展‘呼风唤雨’,结果还是一样。 境界压制可不是说着玩。 除非他立即获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得新的天罡神通,否则他很可能死在这里。 “哈哈,不错不错,又给洒家惊喜了。小兄弟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可别藏着掖着……” “不然洒家怕你没机会再用!” “七成功力,《落雨剑谱》--往事成空泪已尽!” 钟离瀚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语气,手中大铁剑一旋,无尽剑光徒然引爆,紧接着猛然一敛,一道仿佛划分天地的细线骤然出现,风驰电擎般极速划去。 沿途所至,皆被一分为二,真有细线一过,现况成往事,后人哭前人的萧索意境,威力触目惊心! 袁玉堂心头急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扑面而来。 这一招已经强过当初桐山关大妖山泽大君的分身。 挡不住,绝对挡不住!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 电光火石间,袁玉堂萌生退意,正欲叫白云一起扯呼。 不料转头一看,居然看见目眦欲裂的一幕。 一片似火如风的藏青色烈焰在不远处肆虐,白云还傻乎乎地坚守着他的后方,任由烈焰焚身,血肉尽焚,只余下一副水晶般璀璨的小小骨架。 蓦地,袁玉堂瞬间双目赤红,一股惊天怒火涌上心头。 他生性淡漠,不喜与人交际,前世今生能聊得来的好友屈指可数。 但是淡漠不代表凉薄,反而极重感情。 在画皮鬼城为了报恩师血仇,他敢以凡人之躯与画皮恶鬼亡命搏杀。 在桐山关为了义兄司徒杀奴,他可以舍命力悍不可力敌的大妖分身。 如今朝夕相处的好友白云为了守护他而死,此仇如果不报,他还算个人吗? 如果要死,那便一起死吧!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袁玉堂疯魔般怒啸一声,退意顿消,手里多出一枚篆刻了特殊符文的玉佩,猛然捏碎。 骤然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可怕威压自远方极速来袭,眨眼间就莅临上空。 云层中出现一个峨冠博带的儒雅中年人,如谪仙下凡,以一种似慢实快的速度闪现到袁玉堂身前,宽袖一扬,那道杀力惊人的细线便消弭当场。 拱手作揖,儒雅中年人朗声道,“老夫黄七僳,依言前来助拳!” 黄七僳,正是数月前袁玉堂前去庆州半途所遇的山神,同时也是袁玉堂目前所有的最大底牌。 一个实力超过真人境以上的山神真君! 当初袁玉堂应黄七僳所邀参加宴会,不想无意间暴露了金口敕封的天大秘密,凭白招惹天大的麻烦,日后将不得安定。 此事因黄七僳而起,为了表达歉意,他特赠一枚蕴含特制的法器玉佩于袁玉堂,言明日后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可捏碎玉佩,无论天涯海角他都会赶来助拳。 如今袁玉堂有难,黄七僳不远万里前来兑现承诺! 环视一周,黄七僳倨傲地说道,“道长,便是这些人为难你?” 袁玉堂愤怒地脸庞直抽搐,指着钟离瀚说道,“冒昧请黄先生来,是想求您帮我阻拦此人。” 黄七僳看了钟离瀚一眼,了然道,“此人已然巅至大师境巅峰,道长境界不及,不敌乃非战之过,只是那头九 (本章未完,请翻页) 火灭世罴并不比大师容易对付,你确定老夫只需帮你拦住大师武人便可?” “杀友之仇,我必亲手来报,无须先生劳心。”袁玉堂断然道。 “也罢,便如你所愿!” 说罢,黄七僳一步踏前,气机锁定钟离瀚,无声地表明一个态度: 此路不通,莫要靠近。 钟离瀚呵呵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兄弟门路真广,连膻臭不堪的黄皮子救兵都搬来了。” 黄七僳脸色顿沉,眉眼含煞地说道,“阁下师长没有教过祸从口出的道理乎?辱吾族群,当以汝血洗刷!” “平日里受几注香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钟离瀚扛着剑反唇相讥道,“如果你真身降临,洒家还怯你几分,如今不过神魂分身,也配在洒家面前叫嚣?” “好胆!”黄七僳勃然大怒,面目突然野兽化,如巨型黄鼠狼,化作一道闪电飞扑出去。 钟离瀚哈哈大笑,“人仙境的山神分身,倒也值得洒家全力出剑,终于可以杀个痛快!” “看剑!” 刹那间,剑气纵横,神力弥漫! …… 袁玉堂一步一顿,犹如行走的火山般走到白云遗骸前。 看着那具璀璨的小小骸骨,袁玉堂不由得感到心痛如绞。 木然抬头,便看见林二那双桀骜眼睛同样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望来。 两道恨意滔天的目光空中对撞,好似迸发出实质般的火星。 无需多言,血债当以血尝! 袁玉堂留了大半年的发鬓蓦然散开,满头乌丝如黑色火焰般跳动,放开心身全力催动‘呼风唤雨’,一个小型龙卷风快速成型。 他要拼命了! 九火灭世罴似感到危险,不安地蹙紧眉头,无需林二指挥,本能地张开吐出一道雷霆肆虐的金色火焰。 这是第五级天赋神通,幻灭雷火,既有火之酷炽,又有雷之霸烈,有惊世骇俗之威。 袁玉堂如困兽犹斗,融入龙卷风中,不管不顾地撞向铺天盖地而来的幻灭雷火。 烘~ 呼~ 炽烈焰火与呼啸龙卷瞬间撞击到一起,爆发出恐怖绝伦的劲风。 袁玉堂心念一动,小型龙卷风快速飞旋,撕裂空气,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悲鸣,顶部如高速功率的电钻般,高速旋转着撕开触及成渣的漫天烈焰。 林二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料到袁玉堂会如此轻易就破开第五级幻灭雷火。 刚准备驱使九火灭世罴暂避锋芒,不料一道人影突然闪到他面前。 袁玉堂浑身大面积烧伤,血肉模糊的样子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举拳狞笑道,“林二,希望你爹还能再次帮你复活,杀友之仇只让你死两次可不够!” 蓦地,林二只觉得心惊胆战,本能求饶道,“不,不,你不能杀我,我爹是‘人缺尊者’,杀了我,你将不得好死啊!” “我会不会不得好死尚且不知,但是你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去地狱里忏悔吧,人渣!” 语罢,含怒一拳骤然轰出。 林二亡魂皆冒,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正中面门。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白骨女 刹那间,林二大脑一片空白。 半年前被袁玉堂轰杀至死无全尸的恐怖画面再次浮现眼前,顿时恐惧不能自己。 正因为死过一次,林二比常人更恐惧死亡。 那种失去身体的滋味,他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奈何杀神当道,那致命的一拳已经砸中他面门。 所以,又要死了吗? 林二绝望地闭上眼,准备认命。 嘭! 一阵剧痛将他唤醒,惊愕地睁开眼,林二惊喜地发现自己没有死,只是被袁玉堂一拳得飞离九火灭世罴而已。 刹那间,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感充斥林二心间。 “哈,哈哈,哈哈哈!”林二手舞足蹈地腾空发泄道,“袁玉堂你个废物啊,让你杀都杀不死我,有本事来杀我啊~” 浑身燎泡,血肉模糊的袁玉堂咬牙正欲追击,不想体内猛然作痛,哇的一声张口吐出大口血污。 九火灭世罴可是传说级的异兽,光是第四级天赋神通的寂灭烽火就把法师境的白云焚成枯骨,袁玉堂取巧靠着‘呼风唤雨’硬抗第五级幻灭雷火不死已然是奇迹,哪里还有余力上前补刀? 明明死敌就在眼前,只需再补一击就能将其解决,偏偏不能如愿,这种极度无力感折磨得袁玉堂快疯了。 “哈哈哈~” 没有什么比仇人痛恨自己又偏偏杀不掉自己更痛快的事情,光是看着袁玉堂纠结痛苦的表情就足以让林二舒爽得浑身毛孔张开。 “吼~” 九火灭世罴总算反应过来,怒吼着张开巨口,恶狠狠地噬咬向袁玉堂。 袁玉堂苦笑着放弃挣扎,他已经无力躲闪。 黄七僳和钟离瀚打得难分难解,就是有心救援也来不及了。 奇迹不会一而再地出现,这次恐怕他死定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干掉林二。 “南无……袈裟夜莲华!” 就是即将丧命于那张腥臭难闻的血盆巨口时,猛然听到一阵熟悉的佛音响起。 袁玉堂惊骇地转头,只见地上那副晶莹璀璨的水晶骨骼,竟然在快速地萌生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包裹着骨架,鲜红的肌肉生成,一寸寸白泽的肌肤迅速覆盖全身,瞬息间那副骨架居然变成赤身裸体的白云。 起死人,肉白骨。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发生在眼前,袁玉堂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一道冲霄佛光骤起,如炮弹般击中了欲逞凶的九火灭世罴。 “嗷呜~” 吃痛下,九火灭世罴本能地闭嘴呜咽,幻灭雷火失去能量支持,极速消散,袁玉堂必死的绝境居然神奇化解。 “阿弥陀佛!” 白云犹如刚诞生的婴儿般纤尘不染,柔和佛光将其笼罩,心意一起,便化作一只巨手,轻盈接住坠落的袁玉堂。 “你个小秃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袁玉堂虚弱地笑道。 赤条条的白云也不觉羞耻,柔声说道,“痴儿,生亦何苦,死亦何悲?生死乃定律,此乃小僧命中注定的劫数,无须担忧。” “呵呵,果然还是熟悉的唐僧味……我困了,先睡会儿,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袁玉堂强撑着说完后头一歪,立时昏睡过去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施主至情至性,义之所及可赴汤蹈火,恐将来会被情义反伤。”白云悠悠一叹,说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说完双手合十地起身,平静地凝视空中狰狞咆哮的九火灭世罴,淡然道,“孽障,小僧今日必渡你!” …… 一招击退钟离瀚,黄七僳回头望着纤尘不染的白云,惊声道,“琉璃骨再生,这小和尚竟然天生佛骨,以死劫锤炼佛心,证得法师境最高的阿罗汉果位?” 蓦地,一道似贯彻天地的剑光横空袭来。 黄七僳扭身一闪,惊险躲过,前方地面上多出一道深达数尺的深刻剑痕。 “呵呵,小和尚的事情与你何干?你还是专心点吧,太轻易斩掉你,洒家会觉得无趣!” 钟离瀚首次双手舞剑,刹那间剑光肆虐,日夜无光。 黄七僳急忙收敛心神,专心对敌。 …… 袁玉堂有白云相助免受高空坠落的皮肉之苦,林二就没那么好运了。 只听轰隆一声,林二从几十丈高空狠狠砸落地面,溅起数尺高的尘土,砸出一个大坑。 好在林二现在这副身体是鬼体之躯,不死不伤,但是虽无性命之虞,浑身却像散架般痛不欲生,一时半会动弹不得。 正疼得龇牙咧嘴间,林二撇见一道人影靠近,莫名一怵,差点又要本能求饶。 “少主莫怕,是奴婢。” 林二定神一看,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皮囊破碎,露出森然骨骸的白骨女。 “我还以为你这贱婢已经死了呢!”林二当即回复高高在上的少爷嘴里,恶狠狠地呵斥道,“看不到少爷我现在行动不便吗,还不快滚过来带我离开?” 白骨女低眉顺眼地应了声,上前小心地扶起林二。 “疼疼疼,你会不会伺候人?小心点啊!”林二哭丧着脸骂道。 白骨女不敢还口,连声应是。 尽管受伤不轻,白骨女还是能使用法术,只见她扬手招来一团白雾,包裹住她和林二,如风般快速遁走。 一直退出几十里外的一个破庙里,两人才落下。 林二被白骨女搀扶进破庙休息,安全之余越想越气,大发雷霆地打砸庙里的一些破旧物品。 “可恶,可恶,可恶!”林二神色狰狞,如愤怒的公牛般一边打砸一边无能狂怒道,“那小鬼怎么这般命好,居然这都让他逃过一死,气死我了!!” 白骨女噤若寒蝉,不敢多语。 直到精疲力尽,林二才舍得停下。 刚才极怒时不觉,如今冷静下来后顿感浑身撕裂般痛苦,膝盖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有些人天生就是自私自利,稍有不顺就只会怨天尤人,将满腹怨言迁怒身边的人。 毫无疑问,林二就是这样的人。 “贱婢,眼瞎了吗,没看到少爷我摔倒了吗,还不快滚过来扶我?”又怒又痛的林二不由得破口大骂道。 然而等了半天,却不见往常千依百顺的白骨女过来,惊愕地转头看去。 只见白骨女好整以待地抱着膀子倚靠门槛,像是在欣赏一出热闹的猴戏,那眼神冷漠得吓人。 莫名间,林二居然有种不敢与白骨女对视的心虚。 转念他又想起白骨女只是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爹祭炼出来的奴仆,有致命弱点在自己手里,怎么敢对自己无礼? “贱婢,这是何意?你想造反吗?”林二色厉内荏地骂道。 嘴上虽硬,但是他身体却很诚实地节节后退。 现在的他可不比从前,为了活下来他成了非人非鬼的人中鬼,以前苦练多年的《六丁六甲神将功》已然荡然无存,武力值比之寻常成年人也差不了多少。 除了老爹专门安排的九火灭世罴外,就只剩下一个‘人缺尊者’之子的名头唬唬人。 一联想到以前虐待白骨女的情形,林二莫名感到心惊胆战。 如果白骨女真的铁了心要弑主的话,他是毫无抵抗之力。 “叫啊,骂啊,怎么不叫唤了?”白骨女半张脸颊损毁,露出森然白骨,一半绝艳,一半恐怖,形成一种触目惊心的反差感,冷冷地开口道。 冷汗瞬间打湿林二背脊,一时间哑然无语。 白骨女放下双手,冷若冰霜地朝林二缓步走来。 她每走一步,林二便后退一点,一进一退间,很快林二就退无可退。 “你们父子丧尽天良,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我本是农家女,父母恩爱,兄弟和睦,你们为了掳走我祭炼丧尽天良的白骨精,居然屠戮我全家!”白骨女迥然不同的两边面孔同时留下斑斑血泪,如杜鹃啼血般控诉道。 “你们将我带回老巢,百般折磨,最后将我变成永世不得超生的白骨精……” “十年了,你知道我这十年过得每一天有多痛苦吗?” “你常常抱怨人中鬼有多么痛苦,但是比起我的痛苦来,这算得了什么?” “你可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是怎样的!” “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渴望能有朝一日亲手杀死你们这对禽兽父子?” “哈哈哈,那瞎眼的贼老天也有灵光的时候,终于让我等到手刃仇人的机会!” 白骨女又哭又笑,配合着那诡异恐怖的外形,足以活活吓死普通人。 林二双股战战,头皮发麻,不禁后悔自己干嘛要怕死地提前逃跑。 如果留在钟离瀚身边,白骨女是万万不敢生歹心的。 听她的话语,恐杀心早种,自己落在她手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善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下手为强! 生死存亡之际,林二恶向胆边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就往怀里掏去。 白骨女不加阻拦,完好的一只眼睛流露着刻骨铭心的怨毒恨意。 下一刻,林二突然脸色大变,失声道,“符骨呢?怎么会不见了?” “哈哈哈~”白骨女前仰后合地尖声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笑得血泪不止。 “林二啊林二,枉你自诩聪慧,也不好好想想,如果扼制我命门的符骨还在你手上,你觉得我会那么傻和你一命换一命吗?” 白骨女狠声道破真相,林二听罢顿时面无人色,惊慌失措地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符骨有禁制,你根本就不能触碰,你怎么可能偷走符骨而我不知??” “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林二,你自私自利,骄横跋扈,作恶多端,今天便是你的报应来了!” “啊,不要啊,我爹是‘人缺尊者’,你不能杀我啊~” “啊~” (本章完) 第六十章 佛妖 “……没错,我是故意把林二击落的。” 月上枝头,安山丛林一片狼藉,无声诉说着白天修士间斗法激战的惨烈。 包扎得如同木乃伊的袁玉堂盘腿坐在地上,平静地说道。 篝火对面的白云披着袁玉堂破破烂烂的衣袍,包子脸苍白如纸,时常压抑不住地咳嗽,安详地听着袁玉堂诉说战斗秘辛。 黄七僳不见踪迹,而钟离瀚也不见尸体,两人之间的胜负如何,只有他们和袁玉堂白云四人知晓。 “……我的宗门秘册里有过一段绝密记载,前朝末年曾有妖道发明一种伤天害理的傀儡法术,名曰白骨奴。 此法阴毒至极,也极为严苛,需要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出生的天阴女为容器,先杀其至亲,断其羁绊,再百般凌辱三月,凝其怨气。 当容器怨气达到顶峰时,再用秘法吊命,活削其血肉,而后封印上等养尸地温养一年。 一年后破土掘棺,就能得到一具言听计从,实力直逼怨魂的非鬼非妖白骨奴。” “白骨奴生前被仇恨痛苦交杂虐待,大成出土后自凝一口殃气。 殃气乃是天地间至晦至恶之气,常人碰之既死,唯有白骨精方可殃气加身而无恙。 这口殃气可使其套皮化人,千变万化,极擅魅惑,蒙蔽天机。” 白云悲鸣低宣一句佛号,接过话茬道,“怪不得自山外便瞒过小僧的佛心眼,原来还有这般缘由…… 可怜那白骨女,生前遭非人折磨,死后更被炼化为害人工具,可悲,可叹……” 袁玉堂往篝火堆里添了几块干柴,接着说道,“其实我一开始很奇怪,钟离瀚的大师境修为做不得假,虽然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麻痹你我,但是能一招把他击飞,白骨女的实力可知而知。”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到了我与白骨女交手时,她表现得那么不堪一击?” 白云会心一笑,“阿弥陀佛,唯一的解释就是白骨女故意示弱,与你暗通款曲。” 袁玉堂点头轻笑说道,“没错,也不知白骨女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在刹那间将自己的悲惨身世灌入我意识中,哀求与我合作找机会暗算林二。” “虽然我不通心灵法术,但是我本能还是判断出白骨女所言非虚,所以我就顺势答应她,这就有了后来我不顾一切把林二击飞的结局。” “那头九火灭世罴实在可怕,连你都不能将其镇杀当场,以我现在的实力对上它根本就没有半点胜算,有它贴身守护,我根本奈何不了林二。 所以想要击杀恶獠林二,我就只能出此下策。” “而且白骨女之所以受制于林二,乃是因为其一缕残魂被祭炼封入一截脊梁骨内,只要符骨存在一日,她便受制于人。” “当时林二早已吓破胆,而我已是强弩之末,他根本就不知我拼死靠近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窃取他身上的符骨。” “当符骨遗失后,他再与白骨女一起逃窜,那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施主临危不乱,大智大勇,将来必定不可限量,善哉善哉……”白云击节赞许道。 袁玉堂苦涩地抽搐一下嘴角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有搭话。 这次的伏击杀局看似安然渡过,实则危机并没解除。 钟离瀚实力深不可测,一手《落雨剑谱》鬼神辟易,连人仙境的山神黄七僳也没能将他当场拿下,反而最后被他负伤逃之夭夭。 这样阴险狡诈的大师境高手暗中虎视眈眈,袁玉堂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累。 而且这还不是最严峻的。 真正让袁玉堂寝食难安的是,针对他的真正幕后黑手并非狂妄自大的术二代林二。 而是东北道总督长子,司徒弘懿! 这并非袁玉堂胡乱猜测,而是白骨女亲眼所见的画面,也通过秘术一并传导给他。 红莲教已经与司徒弘懿暗中勾结,司徒弘懿已然到了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须除之后快的地步。 以他现在的体量,根本就不可能敌得过司徒弘懿与红莲教联手。 再留着东北道无疑是死路一条,必须尽快离开。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暂时的退避不是懦弱。 一箭之仇,来日必有厚报! 理清那些复杂的头绪,袁玉堂有些疲惫地松了口气。 别看他现在惨兮兮的大面积烧伤,其实与之前的暗伤根本不能相比,这只是区区皮外伤,以他如今的自愈能力,不消数天就会恢复如初。 “小和尚,我准备离开东北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袁玉堂不经意地问道。 白云闻言蓦然走神,呆呆地直视篝火。 “小和尚?”袁玉堂诧异再问。 幽幽地叹了口气,白云才缓缓说道,“小僧此次下山,有两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其一,下山前方丈大师曾言明,小僧命中有一劫难必须尽早经历,拖得越久,劫数就会越困难,而且今年可能会有贵人扶持,逢凶化吉。 如今小僧置之死地而后生,想来应该是应了劫数,日后无须再担忧。” 对于这些神神叨叨的禅机袁玉堂向来嗤之以鼻,不加评论,静等白云说第二件事。 莫名间,白云目光忧郁,似想起什么伤心事,低落说道,“那第二件事,便是镇杀恩师。” “什么?你要镇杀你师傅?”袁玉堂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追问道。 白云悲恸地点点头,缓缓地说起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太康十年,川陕道高州有一书生名曰陈嘉措,自幼天资聪颖,家境富裕,生性纯良,在当地颇有贤名。 陈嘉措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意中人,两人情投意合,恩爱自深,相互约定等他金榜题名时,就八人大轿迎娶意中人过门。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三年一度的秋闱马上要举行,陈嘉措却因为朝堂斗争而家破人亡。 满门近八十个男丁尽数人头落地,女眷也被发配教坊司终生为妓。 陈嘉措福大命大,恩主不愿寒了手下人的心,即使落败后势力大损,也依旧力保他这根最后独苗一命。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陈嘉措被强行剃度出家,列入奴籍,以僧奴的身份了此残生。 正当人生最春风得意时被打落反常,陈嘉措痛不欲生,多次欲轻生。 之所以苟活下去,乃是因为他的意中人也是至情至性的奇女子。 为了给爱郎鼓励,她不惜离家出走,在深山古刹结庐相伴。 陈嘉措深感美人恩重,逐渐也振作起来,虽然每日为奴为婢过得生不如死,但是好歹有了生活的盼头,日夜盼着能外出与情人幽会。 三年过去了,某日陈嘉措清晨发现寺门前出现一个弃婴,尽管自己过得朝不保夕,但是心地善良的陈嘉措还是好心收养了弃婴。 那日天空很蓝,白云万里,所以他就给弃婴起名白云。 寺外有情人,寺内有白云,陈嘉措逐渐对生活重新抱有希望。 可惜造化弄人,残酷的命运并没有放过这个可怜人。 情人追随陈嘉措结庐相伴的消息不知怎般传入家人耳中,颇有势力的家人顿时震怒不已,派人连夜抓拿情人回乡受刑。 陈嘉措得知消息后拼命阻拦,只是他一介文弱书生,哪里是家丁恶奴的对手,没一会就被打得奄奄一息。 情人自知玷污门风,哪怕回到家乡也难逃一死,为了不连累陈嘉措,居然选择当场撞死。 抱着情人逐渐冰冷的尸体,陈嘉措哭得撕心裂肺。 那一刻,他的心好似也随着情人的离去而死掉。 至情之人必被情伤,世间有谁能逃得过命运的抓弄? 善良的陈嘉措在家破人亡时没有生过一点怨念,在被贬为僧奴也无任劳任怨,与情人牛郎织女般颠沛流离亦无半点怨言。 但是现在,他人生头一次生出怨恨。 此恨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 痛失挚爱,陈嘉措多年来受寺庙熏陶养成的佛心骤然黑化,极度悲伤下,竟然因爱成魔,化为佛妖,屠尽现场之人,然后带着情人的尸体消失无踪。 …… 说到最后,白云泪流满面,更咽地说道,“师傅虽为僧奴,但是悟性极高,入寺数年,光凭劳作间的碎片时间旁听高僧讲法便自学成才,连方丈大师都时常惊叹他天生慧根,如果不是碍于他的身份,恐早就破格收其为入室弟子。 造化弄人,一个情字误了他一生,最终坠入魔道,永世不得超脱。” “后来时常有信徒传来消息,各地时常有妖僧出没,专杀有情人,已然杀孽无数。” “小僧不才,身为恩师唯一的弟子,愿替亲手帮恩师解脱,助其超脱苦海沉沦。” 袁玉堂听完沉默了。 恍惚间,他也回忆起前世地球上有一个相恋七年,感情甚笃的爱侣。 自己莫名其妙失踪,她会不会也伤心欲绝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知道白云背负着这般沉重痛苦的重担,袁玉堂唯一能做的就是拍拍他的肩膀,肃容道,“如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鬼娶亲 是夜,庆州城天香巷,琳琅阁。 庆州城仿皇都而建,皇都有八大胡同销金窝,庆州自然也不甘落后,也有五大烟花巷。 琳琅阁正是其中执牛耳者,号称一入琳琅胜神仙,万贯家财一夜散。 满院的莺莺燕燕和财大气粗的豪客,笑容满面的杂役龟奴,吹笙鼓簧,灯红酒绿,堪比天上人间。 在如此热闹的烟花之地,最大的天字号雅间却诡异地安静。 金碧辉煌的屋内只有三人相对而坐。 有一身穿妖艳紫衣,浓妆艳抹的中年人,看起来格外辣眼睛。 对面坐着的却是一个器宇轩昂,剑眉星目的英俊公子,怀里拥着一个千娇百媚,酥胸微露的盛装美人。 艳妆中年人脸色极为阴沉,眼眸中似有压抑不住的怒火,闷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英俊公子视若无睹,正专心与怀里的大美人儿调笑耍乐。 一壶美酒终尽,艳妆中年人似满心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地离座起身,木着脸躬身作揖到底,捏着嗓子说道,“司徒大少,这次是红莲教办事不力,没什么借口好找,您要杀要剐,咱家绝无怨言!” 英俊公子听罢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丝讥讽,转瞬恢复如初,假装惊惶,起身搀扶艳妆中年人,连声说道,“哎哟,尊者如此大礼可使不得,虽然行动失败了,但是损失最大的是贵教,不单止‘眼缺武尊’下落不明,连您的公子都搭进去了,真要道歉,也该是我司徒弘懿向你道歉。”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艳妆中年人怒气噌噌狂飙。 他就是林二的老爹,红莲教里四缺居士之首的‘人缺尊者’林浩然。 林浩然年轻时修炼邪功走火入魔导致不能人道,大儿子又被林二杀了,即使对不成器的林二百般嫌弃,依旧疼爱着这唯一的血脉。 然而这次本该万无一失的刺杀,死过一次的林二居然又被弄死了,而且这次死得彻彻底底,连魂魄都被打碎了,即使林浩然有逆天的手段,也不能再把林二救活。 古人讲究传宗接代,无后就是最大的不孝。 断子绝孙是林浩然心里最大的痛,司徒弘懿故意提起,无疑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如果是一般人敢说这话,早就死上不知多少回了。 奈何这里是东北道,眼前这位正是总督长子司徒弘懿,哪怕是桀骜如林浩然,也不敢轻易造次。 强忍怒气说几句场面话,林浩然便佛袖离去。 “大少好威风,堂堂‘人缺尊者’在您面前就像条土狗般乖巧,百般羞辱也只能忍着受着。” 直到林浩然走后,妖艳美人才敢说话。 司徒弘懿听后哈哈大笑,香了美人一口,倨傲道,“一群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连点小事都办不好,难不成本大少还得好酒好肉款待他们不成?” 美人儿美目闪烁着仰慕的光彩,主动献上香吻,娇滴滴地崇拜道,“大少太有男儿气概了,人家好喜欢~” 司徒弘懿淫笑着捏了捏美人的翘臀儿,耳边呵着热气说道,“小玲珑莫忧,本大少答应过你,一定会砍下袁玉堂的狗头来给你当夜壶,这次算他好运,如果还敢回庆州,本大少保证他必死无疑!” 美人儿闻言眼眸里掠过一抹刻苦 (本章未完,请翻页) 铭心的仇恨,旋即风情万种地仰视司徒弘懿,魅声道,“大少,时候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哈哈哈,好好好,都依你!” 没多久,雅间里便响起脸红心跳的欢愉声。 如果袁玉堂刚才也在的话,肯定一眼就认出那个小鸟依人,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正是他的老熟人,东北道曾经臭名昭著的猎妖人——‘玉面罗刹’玲珑。 没想到当初玲珑在袁玉堂手下死里逃生后,竟然摇身一变成为总督大公子司徒弘懿的女人。 如此看来,司徒弘懿铁了心要置袁玉堂于死地并非只是单纯想剪除二弟司徒杀奴的助力党羽,恐怕玲珑的枕边风也功不可没。 …… 月华凄凄,荒野中有一骑独行。 前方是青州之外的谭州地界。 谭州再过,便是三山道。 只要到了三山道,便远离司徒家争储纷争,袁玉堂就暂时安全了。 莫名感到气郁难解,袁玉堂掏出根手卷烟点上。 回忆东北道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荒诞不经。 罢了罢了,恩恩怨怨暂时放下,杀妖挣功德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白云有使命在身,两人就在青州分别,有缘自会重逢,无缘强求不得。 而且他激战中的烧伤也早已痊愈,唯一要说遗憾的,就是没有亲口像闷葫芦等一众相熟护卫告别。 也罢,以后有机会再当面告罪吧,想必他们也应该理解自己的苦衷。 苦笑着丢掉手中残烟,袁玉堂轻呼出一口浊气,目光重新坚毅。 复行数里,路边出现一个荒废的野庙。 抬头看了眼夜色,袁玉堂决定在此借宿一晚,等明儿再赶路。 野庙年久失修,早已破落不成样,袁玉堂皱眉寻找良久,方觅得落脚的地方。 铺上些干草席地而睡,权宜应付一宿不成问题。 很快袁玉堂就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锣打鼓声把袁玉堂从睡梦中惊醒。 睁眼看去,屋顶破洞里的月色正浓,袁玉堂腾地坐直,侧耳细听,居然是婚嫁迎亲队的喜乐声。 听到这里,袁玉堂不由得倍感诧异。 话说三更半夜的,谁家会这个时候接亲? 本能感到不妥,袁玉堂快速穿戴好衣服,安抚好同样被惊醒的赤兔,旋即隐入夜色,朝声源处摸了过去。 夜黑风高,乌云罩顶。 刚刚还算晴朗的天色突然一下子就变了,四野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前方不远处却有一队暗红衣袍的迎亲队,拥着一顶十八抬的大红婚轿,吹拉弹唱,大张旗鼓地行走在荒野小径上。 仔细一听,乐队所奏的曲调分明是丧事哀曲,且一般婚嫁都是大红衣袍,颜色喜庆热烈,能冲邪避煞,但是这些迎亲之人所穿的却是暗红衣袍,色泽晦暗,看上去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陈旧葬衣。 整个迎亲队从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邪门,阴间气息十足。 如此诡异的情景,换作路人肯定吓个好歹。 袁玉堂却面露兴奋之色。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急忙躲到路边草从间,袁玉堂从怀里掏出一枚龙眼大小的圆润珠子,眉宇间流露出明显的抗拒之意,但是犹豫再三,还是咬牙丢入嘴里。 这珠子是白云离别时所赠之物,乃是他下山游历间偶然得来的一异宝,名曰聚阴珠,浑然天成,常人口衔可褪尽阳气,与鬼无异,通阴入冥,轻而易举。 简单的说,这枚聚阴珠的功效就是藏匿阳气,让活人伪装成鬼,算是不错的异宝。 但是袁玉堂之所以如此抗拒,是因为白云说过他是从一具坟冢被雷电劈开的干尸嘴里捡到的。 人艰不拆,袁玉堂尽量不去想聚阴珠的来历,悄然尾随鬼物迎亲队。 待近一看,果然如他所料,眼前皆非活人。 无论桥夫、乐手、喜倌皆是脸色煞白,不苟言笑,看似行走,却实则诡异地离地数寸漂浮,而地上却无影子。 掌门秘册里有过记载:人间有奇哉,半夜鬼迎亲,人生不退避,十死九无生,大凶也! 正因如此,袁玉堂才会忍着恶心口含聚阴珠混入鬼迎亲队里,他倒要见识一下所谓的鬼迎亲到底有多凶。 嗯,其实是迎亲里的鬼物都是些小喽啰,就算全部干掉都不一定有功德入账,所以要干就干票大的,他是如此打算。 走在后头的是一个面目苍白如纸的枯瘦鬼物,见到袁玉堂不请自来,当即含糊糊不清地问道,“咦?你是哪儿来的野鬼?” 所谓鬼话连篇,鬼之语与活人有异,语调含糊断续,常人难以模仿,光是靠收敛阳气就想混入鬼物之中实属痴心妄想。 好在异宝终究是异宝,聚阴珠除了能褪去阳气,还有改造喉舌,人言鬼语的功能。 袁玉堂也木着脸,用同样含糊不清的语调回答道,“山野幽魂,见贵人途径迎亲,便不请自来,看看有啥能帮得上的不,也好厚着脸皮喝杯喜酒,讨点香火。” 活人吃饭,死人吃香,香火对鬼物极其有诱惑力。 那枯瘦鬼物听完袁玉堂解释后便了然,僵硬地点点头,“也行,今儿老爷大喜之日,便允你跟上,到时候说上两句吉祥话,香火少不了你那份。” “如此,先行谢过。”袁玉堂假装惊喜道。 就这样,袁玉堂就混入迎亲队里。 鬼气森森的迎亲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在后半夜时分就来到了一座豪华大宅前。 门口站着两个面目狰狞,两颊涂抹嫣红的鬼媒婆,扭捏作态上前,挥着破烂不堪的蒲扇,尖着嗓子鬼叫道,“哎哟,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再不快点就耽误吉时喽~” 一套繁琐礼节后,自有专门的鬼物抬走大红婚轿。 袁玉堂顺势混入大宅,入目所见差点大呼一声好家伙。 只见满院鬼物,犹如森罗冥府。 也不知宴席开始多久了,地上到处都是空酒坛子,各态狰狞恐怖的鬼物们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入耳所闻,皆是各种要么尖锐,要么飘忽不定,要么阴森诡异的鬼言鬼语。 空气中飘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味,院子中央插着三炷常人高的粗大黄香,不时有喝得伶仃大醉的鬼物仰头狂嗅香火,眨眼间又龙精虎猛地继续拼酒。 果然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邙山老鬼 大宅内批缟挂素,写着大大‘奠’字的大白灯笼高高挂着,内里是一簇簇绿莹莹的阴冷火苗,往来宾客仆役皆是足以吓破常人胆的恐怖鬼物。 明明婚嫁迎娶是大喜事,偏偏这里却是一片阴森诡异的氛围。 袁玉堂强忍着一招荡平满院鬼物的冲动,继续藏匿其中。 “那仆役,给咱家这桌上点热乎的羊肉!” 坐在袁玉堂身旁的一个舌头耸拉,两眼几乎鼓出眼眶的吊死鬼脸色绯红,大着舌头含糊大喊道,马上就有仆役打扮的鬼物捧上一大盆半生不熟的肉食。 一桌鬼物见到肉食纷纷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下手分食,血水横流地狼吞虎咽起来。 袁玉堂没有动筷,佯装不经意地向一旁的吊死鬼问道,“老哥,啥时候咱们鬼物迷上吃羊肉了?” 众鬼一听猛然一楞,片刻后爆发哄然大笑。 吊死鬼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一边用油腻的手掌拍着袁玉堂肩膀,一边哈哈大笑地解释,也不怕咬着舌头。 “哈哈哈,一看老弟你就不是本地的鬼,你且细看,盆中的‘羊肉’与一般羊肉相似不?” 袁玉堂闻言看去,很快他就发现倪端。 吊死鬼似乎非常爱出风头,也不需袁玉堂多问,自个就揭开谜底。 “人间世道渐坏,外有强敌环绕,内有军阀割据,也就是咱们东北道还算安定,换作别的道州,早就乱成一窝粥了!” “军阀混战,乱民起义,导致活人口粮短缺,道外不知从何时起就逐渐兴起以人充粮,还美曰其名地起了个‘两脚羊’的雅称,仿佛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同类相残。” “哈哈哈,‘两脚羊’这个名头取得好啊,羊吃草,人吃羊,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今人变作‘两脚羊’,那咱们不就可以随便吃食?” “今儿是邙山老爷大喜的好日子,美酒管够,香火管够,‘羊肉’也管够,兄弟你放开肚子大方造,吃撑不亏,吃吐有赚,这样的好事可不常有~” 蓦地,袁玉堂眼眸中杀意迸发,只是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呵呵,自古皇朝兴衰,伤害最大的,终究还是善良无辜的老百姓。 这吃人的世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圣人诚不欺我。 旋即袁玉堂便罢口缄默,他怕再多问两句,会忍不住现在就宰光在场的所有鬼物。 丰盛的酒肉流水作业般奉上,没多久鬼物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杯筷。 这时候袁玉堂莫名觉悟,正主儿马上就要登场。 果不其然,靠近内堂的鬼物不由得爆发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很快袁玉堂就看到一个身穿暗红喜袍,黑脸獠牙的高大汉子醉醺醺地走来,沿途还有十几个穿盔带甲的鬼护卫相随。 “邙山老爷,恭喜再添七十八姨太太!” “哈哈哈,同喜同喜,吃好喝好玩好,不醉不归!” “小的祝贺邙山老爷金枪不倒,年年有今日,夜夜做新郎~” “哈哈哈,你这滑头鬼,说话倒也讨喜,老爷我看你顺眼,赶明儿跟老爷走吧,赏你一份差事!” 此话一出,各种阿谀奉承的马屁声不绝于耳,众鬼像打了鸡血般,一边羡慕着那个幸运儿,一边拼命表现,企图让邙山老爷也看上自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可不止在人间适用。 袁玉堂两眼锁定那个春风得意的黑脸汉子,心中杀机横溢。 按照习俗,新郎新娘要逐席敬酒感谢宾客,奇怪的是只有新郎出现,也不知道能被老色鬼邙山老爷看中的美貌新娘长啥样,这让不少贪花好色的鬼物大感失落。 黑脸邙山老爷似乎酒量惊人,杯来酒干,好不畅快。 很快就轮到袁玉堂所在的这桌。 鬼物们搜肠刮肚地说起吉祥话,哄得邙山老爷心花怒放,非得揪着挨个碰杯。 轮到袁玉堂,他笑吟吟地举起杯,直视着醉眼惺忪的邙山老爷不说话。 邙山老爷努力瞪大铜锣眼,打量一会后哑然问道,“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可是外来的野鬼?” “呵呵,一介山野幽魂,不入老爷法眼。老爷大名如雷贯耳,诺大东北道谁提起老爷不是竖起大拇指?今儿偶遇迎亲队,一听是老爷大喜之日,小子便无论如何也想帮老爷尽点心意,所以厚颜前来,望老爷饶恕小子唐突之罪。” “哈哈哈,你这小鬼,年纪轻轻,倒也能说会道。”这番彩虹屁真戳中邙山老爷的痒处,顿时喜不自胜。 袁玉堂与之碰杯一饮而尽后再说道,“老爷请留步,吃席哪有空手的道理,小子特意给老爷准备了一份礼物。” 一听有礼物收,邙山老爷更开心了,大笑道,“把你礼物奉上,如果老爷我开心了,也赏你当差!” 顿时同桌的鬼物们又恰柠檬,谁曾想到好事居然砸到这个呆头呆脑的小鬼身上。 袁玉堂镇定自若,伸手入怀作掏东西的样子,淡然笑道,“小子这份礼物老爷肯定会喜欢的,现在老爷不妨大胆猜测一下。” 邙山老爷被关子吊得心痒无比,连声催促道,“你这小鬼头,好生不懂事,快快给老爷把礼物拿来!” “呵呵,小子欲送老爷……” 蓦地,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骤生,猝不及防的鬼物被突然一冲击,连叫唤都来不及,便魂飞魄散,满桌残羹冷菜化作飞絮,纷纷洒撒如落雨。 “小子欲送老爷往生极乐!” 嘭! 一只不大的拳头快若迅雷般砸中邙山老爷黑红狰狞的鬼脸,顿时齿断血蹦,邙山老爷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数丈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四座,众多鬼物就像下了定身咒般目瞪口呆。 呛呛呛! 清越铿锵的兵刃出鞘声打破了僵局。 主辱臣死,身为邙山老爷的贴身护卫,哪能容许袁玉堂伤害它们的主上。 这不鬼护卫们一分为二,七八个杀气腾腾的鬼护卫咆哮着朝袁玉堂杀去,剩下的那些赶紧去照看被击飞的邙山老爷。 袁玉堂吐出聚阴珠,收敛的阳气如山洪倾泻,法力鼓荡下,衣袍无风自动,渐渐沥沥的汤水不及落下便被荡飞。 “呵呵,满院罪恶滔天的阴物,也敢沐猴而冠?” “贫道心善,不忍诸位受那冥府审判之苦,今儿便让大伙儿一同解脱吧!” 说罢,袁玉堂摇身一晃,原地失去踪影。 下一刻,一抹阳气旺盛的火光绽放。 “哇~” 冲最快的那个鬼护卫猛地发出凄凉至极的惨叫声,旋即离奇自燃 (本章未完,请翻页) ,瞬间被温度高得吓人的橘黄色火焰烧成灰烬。 哄~ 一道明晃晃的烈焰拖着长长的轨迹,犹如火龙出世,以迅雷之势吞噬掉剩余的鬼护卫。 这不正是袁玉堂师傅邋遢老道最引以为豪的自创法术——离火神罡么? 顿时,周围响起一大片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要知道这些鬼护卫身前莫不是一方好手,死后做鬼更是凶煞异常,被邙山老爷收拢麾下后百般呵护,大量血食不限量地供养着,实力堪比怨魂。 那少年道士居然一招就把七八个鬼护卫给秒了。 这是何等实力? 火光闪烁,袁玉堂再现,他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在众多鬼物心中造成多大的震撼,颇感遗憾。 这些看起来不俗的鬼护卫怎么这般弱鸡? 连不以《离火纯阳功》催动的离火神罡都撑不过,别到时候忙活一宿才得那仨瓜俩枣的功德吧? 就在袁玉堂技惊四座之际,倏忽间一股恐怖至今的可怕气息骤然降临,连夜空天穹都被牵引,形成一个漏斗状漩涡云。 周围虚空犹如暗流冲击的水面般晃动不止,一个身披破烂铠甲的百丈巨人居然破空而出,两只硕大无朋的巨目燃烧着实质般的怒火,恐怖的视线瞬间锁定了袁玉堂。 “哪里来的小牛鼻子,居然不知死活地惹到老爷我头上来了?” 一声怒火冲霄的咆哮如雷炸响,震得一众修为低微的鬼物当即魂飞魄散。 袁玉堂心里一咯噔,背脊生寒。 抬头望去,只见半张脸颊高高肿起的邙山老爷漂浮虚空,与虚空里的百丈巨人动作同步,君临天下般朝袁玉堂逼近。 袁玉堂本能感觉到自己可能闯了大祸。 此时邙山老鬼的气势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认知范围,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么只能用天地威能来概括。 莫名间,袁玉堂突然想起了掌门秘册里关于道家术士最高境界的地仙境描述:世间有仙,天地同威,排山倒海,抓星拿月只等闲。 鬼物四境里能与地仙比肩的,唯有传说中不死不灭,神通广大的鬼王境。 莫非,邙山老鬼会是传说中的鬼王? 艰难地吞了口吐沫,袁玉堂不禁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激灵。 如果邙山老鬼真的是鬼王,那乐子就大了。 他区区一个连真人境都没到达的小术士,凭什么敢招惹鬼中之王的鬼王级存在? “哈哈哈,不知几百年没人敢对本王如此无礼了,小鬼啊,你还真是好胆啊!”邙山老鬼怒急而笑,恐怖如天崩地裂般的气势瞬间压到袁玉堂身上。 咯咧,咯咧~ 袁玉堂只觉得背后像压了几座山峰,浑身骨骼咔咔作响欲散,膝盖都压成半屈弧状了,依旧咬牙死撑着不下跪。 “喲,有点骨气,但是本王就是喜欢玩弄有骨气的人物,给我跪下!” “呜~” 刹那间像五岳压顶,袁玉堂蓦地涨红脸庞,眼看着马上就要抵抗不住之际。 轰隆隆~ 天穹忽的划过一道粗如山岳的雷霆。 旋即风停云散,天地清明。 袁玉堂:???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周洛妃 旭日东升,破晓曙光照耀大地。 昨夜森罗狂欢的大宅悄然化作一片荒野坟冢。 袁玉堂丢了魂般傻坐坟冢间,至今还不能回过神来。 艰难地吞了口吐沫,他用发颤的手掏出卷烟,哆嗦的嘴皮子差点叼不稳,三番四次才把烟点着。 深吸一口浓郁的尼古丁,感受醇厚刺激的烟雾在肺腑间打转,他这才稍微恢复思考能力。 回忆起昨夜发生的点点滴滴,他不禁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真是够惊险的,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如果不是千钧一发间天降神雷,恐怕闷葫芦他们就该准备吃他的席了。 没想到掌门秘册里记载的秘辛是真的。 鬼王真的不能行走人间,非要阳间显圣,这不就招来五雷轰顶。 邙山老鬼的下场实在过于离奇,前一秒还犹如灭世魔神般神威不可战胜,下一秒天雷一响,爹妈白养,真是神了! 袁玉堂当然不会狂妄地以为能在阴间呼风唤雨的鬼王会这么轻易就挂掉。 凡是成就鬼王之位者,必定神妙通玄,深不可测,即使挨了一击五雷轰顶,多半是只伤不死。 但是有一说一,这次坏了邙山老鬼的好事,还害得他挨了一击五雷轰顶,这梁子可谓是结得够瓷实了。 不敢相信死后如果下到阴间地府碰上邙山老鬼的后果。 苦笑一声,袁玉堂发泄般用力把烟屁股弹出老远。 本想斩妖除魔赚功德的,没想到糊里糊涂下与阴间鬼王结怨。 这下算是坐实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典型案例。 不过很快袁玉堂就释然。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反正自己身上的麻烦够多了,狼族、红莲教、司徒弘懿等人哪个不是恨自己入骨的,再多一个不能行走人间的阴间鬼王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有本事邙山老鬼再来人间啊! 有本事再嚣张地人间显圣啊! 看看天雷劈不劈你! 自我安慰一番,袁玉堂感觉心情重新开朗,准备拍拍屁股回去接赤兔。 刚站起来的一瞬间,他眼尖地撇见有一道身影在墓碑后一闪而逝。 他瞬间就起一身白毛汗,下意识就要转身逃窜,突然间他又感觉不对劲。 不对了! 按照昨晚结下的梁子,如果真的是邙山老鬼来报仇,怎么可能鬼鬼祟祟地不敢现身? 而且以邙山老鬼的地位也绝不可能如此鬼祟啊? 那么墓碑后的身影会是谁呢? 想通关键处,袁玉堂一个箭步冲向那块斜外的墓碑。 “哇~” 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尖锐惨叫声几乎震破袁玉堂耳膜,猝不及防下连胆大包天的他也吓了一跳。 定神一看。 哟呵,袁玉堂不由得乐了。 还道是谁,原来是邙山老鬼的七十八房姨太太。 只见墓碑后瘫坐着一个身穿暗红嫁衣,花容失色的妙龄少女,双手还颤巍巍地握着一根枯骨指着袁玉堂,犹如惊弓之鸟般尖叫道,“你,你,你不要过来,我,我,我会打人的!!” 只一眼,袁玉堂差点就看呆了。 少女大约十三四岁年纪,长得花容月貌,即使满面惊容也难掩丽色,眉宇间尽是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 如此人间绝世,饶是袁玉堂上辈子在网络上见惯各色美女,也不禁感到惊艳万分。 古人诚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欺我,世间还真有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的绝代妖娆。 怪不得邙山老鬼那老色批会冒着五雷轰顶的危险偷来人间抢亲。 换我也得抢啊! 咦? 好像混入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 …… 周洛妃此时害怕极了。 昨夜还在家里睡得好好的,一睁眼就发现突然身处山坟野冢里,遇到这种不可思议的怪事,换谁都得六神无主。 刚准备离开这阴森恐怖的鬼地方,没想到突然跳出个陌生人来,这不得随手抄起家伙自卫!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她很难不多想。 好在惊慌过后,周洛妃也看清袁玉堂的相貌。 这不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屁孩么? 长得也挺好看的,但是好眉好貌的却不学好,非要做那让人不齿的绑匪? 不过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姐儿能拿捏住! 袁玉堂惊为天人的呆滞在周洛妃眼中竟变成了被吓唬住的表现,她顿时底气渐长,鼓着粉颊,瞪着美目,自以为做出最凶狠的模样,粗着嗓子恫吓道,“你你你快给我退后,不然我我就打你,我真的会打人的,很痛的我和你说!” 噗嗤一声笑,袁玉堂被逗乐了,一时间玩心大起,佯装害怕的样子跌坐在地上,学着周洛妃结巴喊道,“你你你不要乱来,那根枯骨又臭又脏,你可别往我身上招呼!” 周洛妃突然一愣,下意识地往小手看去。 “哇~”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恶作剧成功,袁玉堂才刚笑两声,不料一阵香风扑鼻,紧接着一具弹性惊人的火热娇躯就扑到他怀里。 “呜呜呜,吓死我了,爹爹,娘亲,洛妃好害怕~”周洛妃犹如八爪鱼般紧紧抱住袁玉堂,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显然是真的吓坏了。 美人儿梨花带雨,饶是铁石心肠的铁打汉子也得服软。 袁玉堂最怕女人哭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懊恼自取苦恼,没事吓她干嘛,苦笑着安抚道,“莫怕莫怕,一根枯骨而已,又不会吃人,怕个啥?” 一听到枯骨二字,周洛妃哭得更带劲了。 袁玉堂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女孩儿哄好,差点没累翻。 果然小人与女子不可养也,他宁愿和邙山老鬼死磕也不愿意去哄女孩儿。 周洛妃俏脸绯红,想起刚才两人的亲密接触,害羞地低着螓首,洁白如玉的小手儿胡乱地绞着衣角。 袁玉堂抬头看了眼高悬的骄阳,回头无奈地说道,“我准备要走了,你怎么办,要不要一起走?” 周洛妃闻言下意识一惊,也顾不得害羞,连忙爬起来一把攥紧袁玉堂的衣角,泪汪汪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可怜得像只无助的小狗儿。 袁玉堂知道暂时是甩不掉这个小拖油瓶了,旋即便出发。 两人一前一后,却没有过多的交流,气氛有些氤氲。 才走到半途,袁玉堂眼尖地发现一道赤红的闪电快速朝他们奔来。 “哈哈,赤兔你怎么跑来了~” 赤兔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袁玉堂面前,一对犹如漆黑宝石般明亮的大眼幽怨地瞪着这个不靠谱的主人,无语地打了个响鼻。 明明说好去去就回的,结果赤兔睡饱一觉都没见人影,只好循着气息一路找来。 袁玉堂溺爱地揉着赤兔的大脑袋。 自从吃了横公鱼肉之后,赤兔愈发神骏灵动,不单止体型大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圈,而且愈发通人性。 周洛妃好奇地躲在袁玉堂后面偷偷观察着赤兔,心里不由暗自吃惊。 饶是她家境优越,算是见多了世间奇珍异宝,也没见过像赤兔这般雄骏的宝马,有心想上前抚摸一下赤兔赤红如血的柔顺皮毛,却又不敢,纠结难解的模样儿可爱极了。 袁玉堂假装没看见,也没让周洛妃去骑赤兔,牵马步行。 开玩笑,自己都不舍得骑赤兔呢,哪能让外人染指? 就是长得再祸国殃民也不行! 自己救了她一命连声谢谢都不会说,搞得好像自己欠了她的一样。 什么德性,小爷他可不惯臭毛病。 如果不是看在她一个弱女子的份上,他早就撒手不管了。 身为一个24k的纯正直男,他的词典里可是从来没有怜香惜玉四个字。 周洛妃开始时不由得错楞了下,旋即赌气般鼓起包子脸,倔强地跟着走,心里打定主意绝对不再搭理袁玉堂。 袁玉堂也没问周洛妃要去哪里,看她的气质,不用猜就知道是豪门千金大小姐,只消到下一个城镇把她放下,自然会有办法联络家人来接,用不着自己操心。 古代医疗条件差,夭折率高到没边,这也造成地广人稀的人口分布。 两人一马翻山越岭走了大半天也不见人烟。 袁玉堂和赤兔转战千里,早已习惯风餐露宿的生活。 但是一看就娇生惯养的周洛妃可遭了大罪。 红绣鞋膈得脚底赤辣辣地疼痛,两条长腿都快没知觉了,可恨那个讨厌的家伙从头到尾都没问关心过一句,这样从小到大习惯被当作为掌上明珠捧着的周洛妃情何以堪? 美眸逐渐泛红,花瓣般娇艳的小嘴儿情不自禁地扁起来,小巧的鼻翼不停抽动,心里的委屈快要溢出来了,偏偏倔强着不肯低头。 袁玉堂自然知晓身后的动静,本来还想装聋扮哑蒙混过关,如今一听情况不妙,不由得头疼万分。 罢了罢了,就当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你上马吧。” 周洛妃听罢本能一喜,旋即冷冷地哼了声,傲娇地拒绝道,“哼,我才不坐你的臭马呢!” 哟,好心当成驴肝肺? 得了,那继续受罪吧。 袁玉堂也不给好脸色,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 两人就像幼稚的孩童般斗起气来。 不知不觉中,残月悄然爬上枝头。 入夜后的野外格外的阴森恐怖。 周洛妃吓得像只小鹌鹑,眼神恐惧地四处乱瞟,只觉得影影倬倬的树荫里好似隐藏了无数的吃人怪物,不知不觉中朝袁玉堂靠近,甚至还伸出小手儿去牵袁玉堂的衣角。 说到底她只是个半大的丫头片子,恐惧下自然会下意识地去找庇护。 袁玉堂暗笑一声,也不拆穿。 走了没多久,袁玉堂找到一个背风处,便停下来道,“夜路不好走,今晚就在这里露宿一夜吧。” 周洛妃先是一愣,旋即瞪大美目尖声道,“什么?要在荒山野岭露宿?” “阿不然勒?你也知道这里是荒山野岭,我上哪给你找豪华客栈投宿?”袁玉堂没好气地回怼了句,旋即便不理那个啥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在周围检些枯枝生起篝火,再从行囊里翻出被褥席地而睡,眨眼功夫就传来均匀的呼声。 周洛妃张大小嘴儿,茫然地望着睡过去的袁玉堂,小脑袋里满是问号。 这个混蛋,他,他居然真的不管我,就自己睡了去??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少男少女 “呱呱呱~” “啾啾啾~” “呜哇呜哇~” 随着夜色渐深,林间的野兽逐渐苏醒,开始一天的捕猎,一时间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叫声,宛如演奏一曲怪谲的曲目。 周洛妃两眼茫然,害怕地卷缩成一小团,泪水盈眶,扁着嘴儿小声啜泣。 天见犹怜,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恐怖的场景。 山间野蚊犹如一片片挥之不散的乌云般在树林间徘徊,嗡嗡嗡的振翅声直让人肉颤。 而且她又饿又冷,那个讨厌家伙还在呼呼大睡。 越想越委屈,没吃过苦头的千金大小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爹爹,娘亲,洛妃好害怕,你们在哪里,快来接洛妃回家~” 袁玉堂其实没有睡着,被吵得皱紧眉头,最终无可奈何地翻身坐起,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说大小姐,你睡不着还不兴让我睡吗?三更半夜的嚎个不停,也不怕野兽来叼走你!” 周洛妃一听顿时吓一激灵,旋即哭声更大了,而且两条大长腿一撒,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女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撒泼打滚。 袁玉堂痛苦地仰头闭眼,心想自己造了什么孽,白捡了个祖宗回来伺候。 腾地一下站起来,他头也不回地朝树林走去。 蓦地,周洛妃顾不得撒泼了,连滚带爬地冲上前紧紧拽住袁玉堂衣袍,泪眼婆娑地啜泣道,“你要去哪里?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会被野兽吃掉的~” 袁玉堂深呼吸几下,无语道,“你也知道夜间正是野兽离巢捕猎的时候,那刚才还哭嚎得那么起劲?” 莫名被训斥,周洛妃又委屈得想哭。 袁玉堂赶紧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走,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总可以吧?” “真的?你保证不会丢下我不管?”尽管不想一个人呆着,但是周洛妃也不敢跟着深入山林,只能半信半疑地追问。 袁玉堂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大小姐,我全部家当都在这儿呢,就算要走我也没理由便宜你吧?” “你!”周洛妃旋即气急,刚想说两句硬气话,不料头顶突然掠过一道黑影,顿时吓得她哇哇乱叫,作势要扑向袁玉堂。 袁玉堂眼疾手快,伸手直接按住她的额头,“嘿,男女授受不亲,白天才被你占了大便宜,你可别想故技重施。” “……” 周洛妃那双剪水秋眸徒然瞪得圆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袁玉堂,过了一会儿,她陡然跳了起来低吼道: “你说什么?白天我占你便宜?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周洛妃勃然大怒,仿佛遭到什么不能忍受的奇耻大辱。 “呵呵~” 看到周洛妃暴跳如雷,袁玉堂不由得感觉心里的郁闷渐消。 果然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是最爽的。 懒得拌嘴,袁玉堂摇身一晃,立即消失原地。 周洛妃楞了楞,下意识想追去,却不知道袁玉堂去往哪个方向,跼蹐来回渡步几下,最终只好强忍恐惧回到露营地。 呼~ 一阵森冷过山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吹起地上落叶,天上残月被乌云遮蔽,周围似垂落重重幕布,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周洛妃手臂抱着膝盖缩起来,眼珠子不停地乱转,神经绷紧到极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吓个半死。 她头一次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 而且不知何时起,林间的怪声似乎消失不见,安静地可怕。 人极度静谧的环境下很容易胡思乱想。 周洛妃拼命想控制大脑,但是心猿意马一起,哪里轻易能控制得了? 一时间,从小到大听过的神怪志异故事一股脑地浮现脑海,臆想中的各种恐怖怪物似乎就躲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周洛妃无比后悔,后悔自己方才干嘛不勇敢点跟紧袁玉堂,总比一个人担惊受怕要好。 突然,周洛妃眼角余光仿佛撇见不远处的树荫下好像站着个人。 这时候睡熟的赤兔耳朵支楞一下,刚想睁眼,不料一阵怪异的味道随风漂来,赤兔一闻便再度昏睡过去。 沙沙沙…… 一阵踩着落叶的脚步声传来,周洛妃精神剧震,以为是终于把袁玉堂盼回来了,心花怒放地正想上前迎接。 不料等来人走到篝火边缘,却是一个身形岣嵝,挎着一个竹篮的枯槁老妪。 老妪似乎非常诧异周洛妃的出现,惊声问道,“闺女,三更半夜的,你咋独自待在山野里?你家大人呢?” 周洛妃也楞了下,心想你一个年迈老妪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才算奇怪吧? 只是还没来得及发问,鼻腔便嗅到一股子怪味,骤吸入脑,立即像迷了心窍,呆愣原地不动。 老妪干瘪的嘴巴抿了抿,吞咽下快涎出来的口水,浑浊老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贪婪之色,挎着竹篮颤巍巍地走来。 “呵呵,今儿运气真好,出门就撞见送上门的好食材,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家里几个崽儿可有口福喽~” 说着就想伸出枯槁如柴的干瘪老手去抚摸周洛妃吹弹可破的粉颊。 不料半途突然伸出一只手掌一把箍住老妪的手,旋即老妪便听到一阵森冷的声音: “小爷才刚出去一会,你这老不死的倒会挑时机!” 老妪蓦然大惊,刚想抽回手臂,不想那只白皙的手掌明明不大,却如铁箍般牢牢攥住她的手,死活动弹不得。 “~”老妪猛地一怒,沟壑密布的老脸徒然扭曲变形,眨眼间就变成一张凶狠的狼脸,两只绿眼珠子狠厉地瞪过去。 她,应该说是它,倒想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打扰它狼老太狩猎。 只是头刚转一半,视线里就看到一只拳头飞速放大。 嘭! 伪装成老妪的妖精狼老太顿感被岩石砸中般,半张脸都麻了,大半口牙都被锤落,眼冒金星地飞了出去。 噗,噗噗~ 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才停下,狼老太又怒又惊,猛地一拍地面翻身飞起,四肢着地地弓着身躯,龇牙咧嘴地低声咆哮。 只见前方站着一个面如冠玉,手上拎着两只蔫不拉几野鸡的少年。 不是及时赶回的袁玉堂还有谁? 袁玉堂无视色厉内荏的狼老太,先是回头查看周洛妃与赤兔,确定两者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哪里来的小杂种,居然敢在我狼老太地盘撒野,不怕没命活着走出这片山林吗?” 狼老太凶性大发地咆哮道。 袁玉堂先把手里的野鸡放下,然后一边卷袖子,一边朝狼老太走去,神色温和,好似知书达理的儒家子弟。 “找了半天才找到两只野鸡,还担心不够三人吃饱,这不刚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来,狼肉虽然酸涩,但加点盐巴炙烤一下,总能填饱肚子。” 狼老太一听这话顿时气炸了。 自从它开智成精以来,吃过活人不知多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凡人。 自己还没吃他,反倒放出狠话要吃自己? 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袁玉堂阳光一笑,轻轻勾了勾手指。 这个动作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野性难驯的狼老太终于忍不住了,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嚎,旋即飞扑出去。 …… 周洛妃被一阵香味诱醒了,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像鬼压床般,浑身累得厉害。 “呵呵,你倒是会享受,刚把肉烤熟就醒来。过来吃吧,狼肉老韧,凉了就咬不动了。” 袁玉堂坐在篝火边上,细心地炙烤着一条剥皮狼腿,不时撒上盐巴,或者用小刀切割,一旁还有两只烤得金黄流油的肥鸡正插在地上。 咕嘟一声,周洛妃吞了口唾沫,从昨天起她就滴米未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腹了,也顾不得女儿家矜持,接过袁玉堂递来的喷香烤肉,甩开牙帮子就狼吞虎咽起来,把小脸儿塞得胀鼓鼓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赤兔大爷也慢悠悠起身,打着哈欠过来。 袁玉堂呵呵一笑,耐心地把狼腿切成小条伺候赤兔大爷进食。 周洛妃吃得满嘴流油,只感觉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烤肉,难得给个笑脸夸道,“没想到你人不咋样,烤肉手艺倒是不错,话说你从哪里打来的狼?” 袁玉堂闻言撇了眼角落犹自流血的那具狼尸,嗮然笑道,“哈哈,以前我只听说过守株待兔的典故,没想到还有送上门来的狼,太客气了,我不吃它都有点过意不去呢。” 眨巴眨巴蒲扇般长翘的漂亮睫毛,周洛妃似懂非懂,懒得纠结,继续埋头对付烤肉。 一场危机就这样云淡风轻的化解了。 待到两人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了。 吃饱睡足,周洛妃只觉得神清气爽至极,昨天跋涉一天的疲劳不翼而飞。 突然间,她发现那具吃剩的狼尸身上盖着的衣物有点熟眼,上前一看,这不就是昨天梦里见到的老妪的衣服么? 蓦地,冰雪聪明的她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性,急忙转头看向袁玉堂。 家中小时候经常听老人讲故事,山野间有妖魔善于伪装成人来迷惑途人,一旦被迷住心窍,最后肯定会吃干抹净。 昨夜那个怪梦莫不是活生生的妖魔害人么? 袁玉堂不言苟笑地收拾被褥行囊,压根就把周洛妃无视了。 周洛妃语塞,气鼓鼓地把到口嘴的感谢话语吞下肚。 哼,就不给你说谢谢,气死你!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口衔天宪,不详预感 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此乃自然定数,半点强求不得。 除了林二那种非人非鬼的人中鬼外,就没有别的死而复生例子吗? 如果这个问题让袁玉堂来回答的话,他会很肯定地说有! …… 袁玉堂盘坐在地上,神色淡然地打量着前面一个被五花大绑犹自不停扭动的身影。 那是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壮小伙,五官酷似野兽,竖目獠牙,身上不少伤口已经腐烂发黑,青紫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尸斑,偏偏却又能动弹,委实是奇了怪哉。 周洛妃已经换下那身惹眼的暗红嫁衣,穿着袁玉堂略显不合身的衣棠,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曲线,正害怕又好奇地瞪大眼睛躲在树后偷偷张望。 脚下还有一团黑白相间的毛茸茸半趴着,一双小爪子正捧着几颗新鲜的山楂,吧唧吧唧吃得正香。 再远点围了十几个粗麻布衣,忧心忡忡的褴褛村民,不时翘首探望,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袁玉堂专心端详着那个被缚的半人半兽,眉头紧蹙,似乎在思考对策。 半响,他无奈地笑了下,打起精神尝试性地开始超度: “男女众生,野鬼游魂……渡凡尘,若浮云,急急超生莫留痕……莫留爱,莫留恨,急急超生莫留痕……” 没办法,他就只会这篇道家常用的度魂咒。 半人半兽者则是死后停灵时黑猫扰魂,死而复生的诈尸。 连续三遍度魂咒过后,诈尸依旧没有反应,正疯狂地挣扎扭动。 袁玉堂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村民处,有些尴尬地说道,“无量天尊,贫道功力低微,实在度化不了此撩,为今之计只有焚尸方可以绝后患。” “小道长,往往不可!” 一听需要焚尸,村民们神情惊恐地出言打断,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哀呼一声,跌坐地上哭嚎,“我可怜的儿啊,你的命咋那么苦啊,死后都不得安定,现在还有人要烧你尸身,呜呜呜,如果你不能全须全尾地下葬,娘也不活了~” 夏人受佛家思想影响深远,最讲究入土为安以修来世,尸首不全乃是大避忌,也怪不得村民们如此反感焚尸。 但是袁玉堂确实束手无策。 要他诛灭了那诈尸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要他打醮超度,度魂咒一失效,他就得抓瞎。 哎,还是会的法术太少了。 也怪那小伙子命歹,连黑猫落尸这种十年不遇的倒霉事都遇上,实在是运气够差的。 只是如果就这样下葬的话,指不定哪天诈尸就破土而出,到时候恐会伤及无辜。 这是今早两人途径村落碰到的事情,据说昨夜为了制服诈尸,已经有好几个村里的汉子被打伤了。 看着村民们愁眉苦脸的样子,袁玉堂一时心软就想试试能不能超度了诈尸,结果掉链子,答应的事情没干成,非常尴尬。 袁玉堂一时间也没有万全之策。 正为难间,突然听到一阵怯生生的清脆声音: “要不,让我来试试?” 所有人急忙看去,发现说话的居然是娇滴滴的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洛妃? “别闹,这事情可不是说着玩的。”袁玉堂上前呵斥道。 亡者为重,白丧之事可不轻言,袁玉堂本意是不想让周洛妃承担无谓的因果。 不料好意没被领情,周洛妃不悦地哼了声,仰着修长玉颈如骄傲的天鹅,一把推开袁玉堂上前,扶起哭嚎的死者母亲道,“大婶莫哭,我真的有办法让令郎入土为安。” 死者母亲紧紧抓着周洛妃的手,满怀希翼地泣声道,“女娃儿,你真的有办法让我儿子入土为安吗?” 周洛妃重重地点了点头。 袁玉堂扶额不忍看。 得了,逞能是吧,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暗生闷气的袁玉堂走到一旁袖手旁观。 “吧唧吧唧~” 低头一看,却是一头黑白相间,头平如铲的讨喜小兽,袁玉堂莞尔一笑,弯腰抱起‘平头哥’逗弄。 自从知道司徒弘懿欲置自己于死地,袁玉堂便仓促遁走,来不及回庆州与闷葫芦等好友告别,也来不及带走留在总督府的‘平头哥’。 却不成想,‘平头哥’居然循着他的气息,独行数百里追上他,这让袁玉堂非常感动。 那边安抚好死者母亲,周洛妃信心十足地走到五花大绑的诈尸面前。 就在村民们满心期待那个年画里走出来似的漂亮女娃儿会施展什么神奇法术时,让人惊呆的一幕发生了。 “你,给本小姐安静下来!” 周洛妃叉着腰,傲气满满地指着诈尸娇斥道。 说来也怪,本来躁动不安的诈尸,听见周洛妃的话语后先是一愣,旋即真的依言停下挣扎,半兽化的狰狞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阖上眼帘,双手置于胸前,安详如熟睡。 “口,口衔天宪?”袁玉堂目瞪口呆,下意识地蹦出一句话来。 掌门秘册里有一段隐晦记载:古之帝后应运而生,生而异之,受握王爵,口衔天宪,可通阴阳,一语定律,一语生死。 如果记载是真的,岂不是代表着周洛妃有帝后之命格? 怪不得连阴间鬼王都冒险强娶其为妻,帝后命格贵不可言,身系一国正统气数,光论尊贵程度,不比一方鬼王差多少。 卧槽,所以我是随手捡了个未来皇后? 袁玉堂被心中所想震惊了。 不提袁玉堂的心理活动,成功安抚诈尸的周洛妃俨然成为村民眼中的活神仙,一个个歌功颂德,恨不得立即把她抬进庙宇里祭拜。 周洛妃安然自若地接受村民们的赞誉,神气地仰着螓首,不忘得意洋洋地瞟了袁玉堂一样,那意思似乎在说: 小样,你解决不了的事情不代表本小姐解决不了,这下傻眼了吧? 袁玉堂回过神来无言以对。 这波被骑脸输得不冤。 突然间,他的裤脚被拉扯几下,低头看去,却是一个拖着长长鼻涕泡,泥人般脏兮兮的小男孩,正用希翼的大眼睛望着袁玉堂,怯生生地问道,“大哥哥,你是不是会抓鬼驱邪?” 袁玉堂怔了怔,弯下腰平视小男孩的眼睛,柔声道,“对,你可是遇到什么困难?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得到袁玉堂的肯定,小男孩重重地松了口气,旋即噗通一声就跪倒,磕头如捣葱般哀求道,“求大哥哥救救我爹爹吧~” 袁玉堂急忙扶起小男孩,发现他哭得稀里哗啦的,也顾不得肮脏,温柔地帮其拭泪水,轻声安慰道,“莫慌莫急,告诉哥哥,你爹爹怎么了?” “我,我爹爹他,他,呜呜呜~”小男孩只顾着啜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心里有天大的委屈,一哭不可收拾,最后竟然脱力昏了过去。 辛亏袁玉堂反应快,一把抱住他才没摔倒。 这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农走了过来,叹声道,“小道长有所不知,狗娃是个苦孩子,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剩下他和老爹相依为命。 前阵子他爹进山捕猎,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先是不吃不喝,而后彻夜不眠,最后发展到坐立不安,瘦得几乎都脱形了,终日哀嚎不止…… 隔壁村的赤脚郎中看完后直摇头,说撞了客,药石难治,就别浪费抓药,尽早准备后事。 奈何狗娃性子倔,不肯放弃唯一的亲人,年纪小小又要下地劳作又要照顾老爹,真是苦了他了……” 袁玉堂听完后眉宇皱成川字,沉声问道,“敢问老伯,狗娃他爹犯病至今有多久了?” 老农回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大概有半个月了?” 袁玉堂再次追问道,“您能确定是半个月吗?” 老奴摇摇头,“具体时间老汉是记不住,但是绝对在十天以上。” 袁玉堂点点头,肯定地说道,“那基本可以确认狗娃他爹是撞客了,至于根本原因,麻烦老伯带一下路,我想去狗娃家里看看情况。” 如果一个人不吃饭的话,大概能活七到十四天,但是不喝水的话,绝对活不了三天。 狗娃他爹不吃不喝不睡有十天以上,哪怕是铁人也扛不住,毫无疑问是中邪了。 没叫上正沉溺在赞誉中的周洛妃,袁玉堂抱着狗娃和‘平头哥’跟着老农来到一栋土墙瓦房。 刚才隔着老远袁玉堂就闻到一股恶臭至极的怪味,那味儿极冲鼻,吸入肺腑火辣辣的难受。 还没进屋,袁玉堂莫名就感到不妙了。 哐当~ 虚掩的柴门被老农推开,他站在门外探进头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狗娃他爹,你今儿好点没?” 半响没人回应,老农转身对袁玉堂尴尬地笑了笑。 袁玉堂表示理解,遇到这种无法解释的邪门事宜,普通人家不愿沾染也实属寻常。 把昏睡的狗娃交给老农,袁玉堂放下‘平头哥’,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狗娃家是寻常的农家宅院,入门就是一个扎着篱笆的小院子,散养着些鸡鸭,内屋窗户紧闭,从洞开的门扉看去居然漆黑如夜。 隐隐可见屋里有一道步履阑珊的人影在急躁地来回渡步。 越是靠近,袁玉堂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是浓烈。 他也说不清这股不详预感到底出自何处,反正越是靠近内屋,就越是感觉心惊肉跳。 前脚刚迈入门槛,那个渡步的人影旋即一顿,紧接着如出笼猛兽般,手脚并用地朝袁玉堂冲去。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伏龙山 正值响午阳光灿烂,偏偏屋里却像有无形的屏障,把所有光线都隔绝了,漆黑得出奇。 一道诡异的人影四肢着地,如野兽般疯狂扑向袁玉堂。 还没靠近,便有一股刺鼻至极的恶臭扑面而来。 袁玉堂微微蹙紧眉头,也不见他怎么动作,诡异人影就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吭哧半天起不来。 仔细一看,发现那人诡异得过分,身体消瘦得几乎完全脱水,薄薄的一层皮肤包裹全身骨骼,头发稀疏,五官扭曲几乎移位,如果不是还能轻微呻吟,袁玉堂根本就不会把他往活人身上联系。 只一眼,袁玉堂便看出倪端。 这是典型的撞客现象,而且撞上的还不是一般的邪祟。 “老伯,您知道他具体的发病情况吗?” 袁玉堂转头朝门外问道。 半响,门槛后才冒出老农畏畏缩缩的半个脑袋,见到袁玉堂已经制服了发病的狗娃爹,这才提着胆子走进院子。 “嘶~具体情况老汉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当时狗娃爹进山下套子,然后第二天被人发现昏倒在村口,带回家后醒来就发疯了。” 袁玉堂略微沉吟。 撞客一般是指凡人无意间冒犯了阴灵邪祟导致患病,发病期间大多性情大变,或神志不清,或胡言乱语,或喜怒无常。 想要解决问题,或者很容易,也或者很难。 一般情况下有两个办法可以破解。 一是找到出事地点,奉上丰盛贡品祈求被冒犯的阴灵邪祟原谅,二是请看事先生,或谈判或斗法,具体效果得看先生的威望修为。 很遗憾,袁玉堂并不会看事儿,所以不知道狗娃他爹是被何方神圣缠上的。 那么想要治好狗娃他爹,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他出事的地点,直接灭了那害人的阴灵邪祟。 “老伯,请问狗娃他爹经常活动的那片山林怎么走?” 老农欲言又止地说道,“小先生,你……你真的愿意为狗娃去冒险吗?” 袁玉堂怔了下,瞬间意识到不对劲,沉声问道,“老伯的意思是,那片山林有问题?” “何止有问题!”老农一下子就激动起来,老眼含泪地嚷嚷道,“您是不知道,那伏龙山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邪门,也就那些实在走投无路的人才愿意踏足,十个进山的人能活着回来两个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老汉几年前重病,可怜我那孩儿孝顺,为了我这个老不死的跑去伏龙山憋宝,结果老汉倒是活了下来,我孩儿他,他,他直到现在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儿子啊,爹对不起你啊~嗷嗷~~” 说到最后,老农已经泣不成声。 人间百般苦,各有各不同。 袁玉堂对于老农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遭遇很同情,但也只限于同情,因为他不可能把老农儿子带回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此机会入山诛灭作恶邪祟,还本地百姓一个太平! …… 一个时辰后,袁玉堂抱着埋头吃果子的‘平头哥’站在延绵不断的嵩山峻岭前,不由得有些发愁。 前方便是老农口中的伏龙山,原本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玉堂以为只是一座山峰,没想到居然是诺大一片的山脉,蜿蜒崎岖,连绵不绝,犹如巨龙匍匐。 想在茫茫群山中找到狗娃他爹出事的地点,无疑是大海捞针,这下可有得头疼了。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狗娃,他也不能言而无信。 尽人事,听天命吧。 叹了口气,袁玉堂便动身入山。 伏龙山,准了来说应该是伏龙山脉极其原始,几十丈高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茂密的树冠几乎遮蔽所有光线,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树叶腐烂的酸臭味。 袁玉堂一时间也没具体前进路线,便随便找个方向碰碰运气。 山势陡峭,土路错综复杂,灌木重重,荆棘横生,一入其中宛若与世隔绝,稍有不慎就会迷路。 草丛里不时可见干瘪的动物粪便,可见这里并不缺乏大型野兽出没。 爬过一个陡峭的山头,袁玉堂突然一拍脑袋,懊恼地骂咧道,“哎哟,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想不起‘纸鹤寻路法’呢!!” ‘纸鹤寻路法’是一门专门用来寻人探路的小法术,当初在画皮鬼城里邋遢老道曾经用来寻找到画皮奴的踪迹。 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正是‘纸鹤寻路法’大派用场的好时机。 只是兴奋过后,袁玉堂又猛地尴尬起来。 因为他又记起来,‘纸鹤寻路法’是要有媒介才能生效。 刚才没想起,所以就没有在狗娃他爹身上取下贴身之物用作媒介,好不容易才走了这么久,如果再回去取媒介,那又得耽搁时间。 抬头看了眼苍茫无边的茂密丛林,袁玉堂顿时无语了。 好吧,耽误就耽误了,得折身回去拿媒介才行,不然也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 正准备原路返回,袁玉堂突然察觉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有道黑影一闪而逝。 “哪里跑!” 大喝一声,袁玉堂如飞燕抄水,纵身飞跃出去。 “啊~” 一声熟悉的尖叫声,不等袁玉堂出手,灌木里的鬼祟黑影就摔了个囫囵,趴在地上撅着翘臀哼唧痛呼。 袁玉堂楞了下,旋即一乐。 呵呵,这不是天命在身的大贵之女周皇后么? 怎么她会在这里? 为什么自己居然没有感应到她跟在自己身后? 周洛妃是被袁玉堂突然的大喝吓得脚下打滑摔了个屁墩,翘臀火辣辣地疼痛,心里正委屈着呢,刚泪眼汪汪抬起头,发现袁玉堂幸灾乐祸地抱着膀子看戏,不由得更委屈了,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坏人,坏蛋,没良心,人家担心你才跟着出来,见到人家摔倒也不扶一下,还在看戏,人家恨死你啦~” 袁玉堂被哭得大脑发胀,木着脸一把将趴在地上的周洛妃拎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明明是怕被丢下才偷偷跟来的吧?休想蒙骗小爷我!” 心思被戳穿,周洛妃哭声一窒,粉颊飘起两朵红晕,美眸一转,干脆破罐子破摔,更大声干嚎道,“呜呜呜,就是你,就是你不对在先的!现在还反过来恶人先告状,老天爷吧,求您降下一道天雷劈死这个无赖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袁玉堂咧咧嘴,俊脸浮起不怀好意的坏笑。 好啊你,感情是准备赖上小爷了呢。 真把小爷当成没脾气的软柿子吗? 假哭耍赖的周洛妃敲见袁玉堂的坏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本能生出不妙的预感,惊声道,“你你你想干嘛?” “干嘛?当然是给某个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的家伙一点小教训!” 啪,啪啪啪~ 一连串极为清脆的拍打声过后,山林间旋即响起一阵惊飞群鸟的高分贝惨叫声: “啊~好痛,不要啊~救命~” …… 一炷香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在山林间。 周洛妃泪眼汪汪地捂住小翘臀,用杀死人的目光恨恨地盯着袁玉堂后脑勺,恨不得用直死魔眼瞪死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 天啊,他居然打自己屁股!! 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可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打自己呢! 越想越委屈,周洛妃泛红美眸间的晶莹有泛滥成灾的迹象。 “别装得那么委屈,今天不给你点教训,天知道以后你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深山老林也是可以随便乱窜的吗?不说猛兽出没,万一遇到妖怪,你试试喊破喉咙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袁玉堂仿佛脑后长眼,头也不回地呵斥道。 本来就委屈万分,再被袁玉堂这么一呵斥,周洛妃大小姐脾气顿时上头,带着哭腔吼道,“讨厌死你了,就算人家被妖怪吃掉也不要你救!” 语罢含泪跑开,心里打定主意再也不想见到袁玉堂。 跑着跑着,周洛妃很快就又哭起来了。 因为她迷路了。 四周大树林立,蒿草丛生,根本就找不到辨识物,来时她光顾着跟在袁玉堂后面,哪里来得及记路? 如今再闹性子跑开,哪里有不迷路的道理? 孤身迷路的恐惧很快就战胜心理的恨意,周洛妃茫然无助地四周张望,根本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自己可能永远都出不了这片深山老林,情绪崩溃下忍不住蹲下来压抑哭泣。 “呜呜,爹爹,娘亲,讨厌鬼,你们在哪里~快来找洛妃吧,洛妃再也不敢乱跑了~” 正哭得起劲,周洛妃突然听到一阵忍俊不禁的窃笑声,忍不住抬头看去,水光朦胧的视野中很快就看到袁玉堂那张既期待又讨厌的白净俊脸,他正蹲在自己对面好整以待地揶揄看戏。 宛若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悦,周洛妃哇的一声大叫,一把冲上去把袁玉堂扑倒,躲在他怀里边哭泣边用小粉拳捶打,“呜呜呜,讨厌讨厌,你怎么那么讨厌,整天欺负人家一个弱质女子,呜呜呜,恨死你了~” 袁玉堂呵呵笑道,“那你以后还敢不敢无理取闹?” “呜呜,就要无理取闹~” “那我走?” “啊~不要,我,我我再也不敢了,千万不要丢下人家一个人~” 温香软玉,佳人在怀,袁玉堂忍不住得意地暗笑。 让你嚣张,这下老实了吧,呵呵~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梦 日头西坠,只余下最后一道橘黄余晖。 遮天蔽日的原始山林间,粉脸犹挂未干泪痕的周洛妃小手儿紧紧攥着袁玉堂的衣角,亦步亦趋地紧跟着。 背对着周洛妃的袁玉堂脸色非常难看。 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夜了,他就愈发不安。 越是人迹罕至的原始地带,就越容易有精怪出没。 比如狼族祖地,塞北天山西麓的黑山山脉就是最好的例子,内里号称有十万山神。 或许不知情者会以为十万山神是夸张之言,但是真相恰恰相反,黑山山脉里的山间野神绝对是实打实的十万以上,只多不少。 而这个荒芜的伏龙山也不知道存在多久了,天知道有多少妖魔精怪潜居。 而且有一件事袁玉堂很确定。 就是他大意了,已经被某个东西盯上了! 本来他还在犹豫是否返回找狗娃他爹拿媒介做法问路,后来发现跟在后面的周洛妃后就更要返回了,总不能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继续冒险。 但是问题就出在他原路返回的时候。 术士之所以会称之为术士,是因为其体魄神魂已经超越常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迷路的情况。 袁玉堂明明记得来时是一条山脚直通的山道,偏偏回去时走着走着,前面居然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既然不是迷路,那肯定是有东西在作祟。 能在拥有‘不惑’特性的袁玉堂眼皮下作祟,那东西很不简单。 袁玉堂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却暗自提高警惕,随意选了个路口就大张旗鼓地走着。 他就不信那东西能忍耐得住! 结果这一走,直接走到天色快黑了,暗处那东西还没有现身。 这就很僵硬了。 白白浪费了半天表情! “喂,还有多久才能下山~” 娇生惯养的周洛妃哪里吃得住翻山越岭的苦头,早就累得不行了,如果不是之前刚被袁玉堂教训过一次,恐怕早就发大小姐脾气了。 这时候袁玉堂突然抬起头。 滴答! 一滴冰冷的水珠从天而降,砸在他脸上粉碎成无数瓣。 哗啦啦~ 轰隆隆~ 紧接着雷声大作,倾盆大雨瓢泼落下。 周洛妃一下子被淋成落汤鸡,抱着头哇哇乱叫。 袁玉堂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色非常难看。 自从得到‘呼风唤雨’神通后,他就莫名对天气变化有种特殊的敏感,什么时候会下雨,雨量多少,下多久,他基本上都会提前预知。 但是这场大雨来得毫无预兆。 这就说明暗处那东西还至少有局部影响天气变化的能力。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恐怕问题就大了。 “喂,和你说话呢!” 见到袁玉堂像丢了魂般站在原地淋雨,周洛妃忍不住娇嗔着推了他一把。 袁玉堂回过神来,望着在暴雨中瑟瑟发抖的周洛妃,只好先想办法找地方避雨。 两人很幸运,不远处就有一个荒废的村落。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先是多出一个三岔口,再是天降暴雨,如今再来一个避雨荒村,一切都巧合得过头。 要说其中没有关联,袁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堂敢倒立洗头! 只不过那鬼东西一直隐而不发,袁玉堂也拿它没办法,只能见步行步。 荒村倒是并不出奇,人走楼空,只余下一些尚未坍塌的破旧瓦舍。 两人就近找了个破败的大院跑进去避雨。 院子蛛网密布,杂草丛生,窗柩门框脱落倒歪,三面院墙倒了两面,连屋顶也有不少破洞,不过勉强能遮风挡雨。 地上的落尘有近指深,水津津的两人走过后都留下一道泥水混杂的黑色痕迹,犹如影子被无限拉长。 袁玉堂一抹脸上水迹,轻舒一口气。 周洛妃则小脸儿煞白一片,乌黑的青丝遇水紧紧沾在额头上,身上衣服由内到外都湿透了,紧贴玲珑浮凸的娇躯,正眼巴巴地盯着袁玉堂,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苦笑一下,袁玉堂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去捡点干柴回来生火。” 感觉到袁玉堂终于开窍了,周洛妃不由得露出欣慰的姨妈笑脸。 只是袁玉堂临出门前的一句话又成功地让她破防了。 “荒山野岭,无人古村,说不定会有妖魔鬼怪出没,在我回来前可千万不要乱跑,也不要和任何陌生人说话,否则后果自负!” 人在独处时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再加上阴森的环境和袁玉堂临走前的恫吓,周洛妃很快就陷入自我想象的恐怖漩涡之中。 雨落地上哗哗响,其中是否隐藏着妖怪的脚步声? 无法探视的阴影中,是否潜伏着择人而噬的妖魔? 在看不见的角落,是不是有一道凶狠怨毒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明知道很大可能是自己吓自己,但是脑子像失控般胡思乱想,周洛妃害怕极了。 也顾不得地上肮脏,周洛妃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用小手捂住嘴巴,生怕不小心哭出声来被妖怪发现位置。 “吧唧吧唧~” 这一切都被屋梁上的‘平头哥’尽收眼底。 袁玉堂怎么可能放心把周洛妃独自丢在屋里,特意留下‘平头哥’来保护她。 可惜周洛妃一个人独处时六神无主,没有留意到正在屋梁上愉快吃着果子的‘平头哥’。 不知不觉中,又困又冷的周洛妃睡着了。 恍惚间,周洛妃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间大院里,四周环境都有些眼熟,很像今晚落脚的那间破败大院,外面被浓郁的蓝色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 周洛妃思维有些浑噩,反应力比平时慢了许多,突然听到宅院里有人说话,便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 “咿呀,咿呀~” 大厅空无一人,侧厢房则传出婴儿牙牙学语的欢笑声,周洛妃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去。 站在门外,周洛妃看见一个眉宇间笼罩愁云的美妇人端来一个底下带着火盆的铁桶,然后去抱床起床上的婴儿。 那婴儿穿着小小的金钱衣,头戴小虎帽,不停挥舞着两条莲藕小手臂,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清脆笑声,长得白白胖胖可爱极了。 美妇人爱昵地亲了婴儿肥嘟嘟的小脸一口,愁云顿消,温柔笑道,“小心肝,娘亲回来了,有没有想娘亲呢?” 婴儿咯咯地笑着回应。 逗弄一会儿子,美妇人便小心翼翼地脱下孩子的衣服,把他放进温热的铁桶里。 婴儿天生喜动,一入水便兴奋地拍打水面,水花立即溅到美妇人脸上了。 “哎呀,怎么水这么凉了?可别冻坏了小心肝,娘亲这就给你添加些碳火,让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 美妇人笑着拭去脸上水花,旋即起身往火盆下添加碳火。 水温渐升,婴儿泡在温水里舒服得眉开眼笑。 美妇人蹲坐桶边,目光柔和地望着可爱的儿子,仿佛只要看见儿子的笑脸,一切烦恼都会自动消失。 只是房间里的温馨维持不了多久,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刻薄骂声: “天杀的懒妇,院子里的落叶都快要把老娘埋了,看来还是欠收拾!” 美妇人闻言猛地打颤,眼眸里露出深刻的恐惧,亲了儿子一口便匆忙出去了。 “小心肝你要乖乖的,娘亲去去就回,不然你奶奶又要责骂娘亲了~” 看到这里,周洛妃猛然意识到不妙。 美妇人居然把站都站不起来的儿子独自丢在底下有火盆炙烤的铁桶里? 这,这要出大事的啊! 焦急的周洛妃就想冲进房间里把婴儿抱出来。 可是房门就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硬是让她进不去,只能在门口暗自心忧。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美妇人还没回来,房间里那个装满水的铁桶却不停地升温,氤氲的雾气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 “哇呀呀,哇呀呀~” 突然间,原本享受热水沐浴的婴儿突然发出嘹亮的啼哭,小小的身子拼命想逃出铁桶。 可惜事与愿违,他的力气根本不足以爬出来。 “快来人啊,要出事了啊~” 周洛妃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偏偏又进不去,只能无助地大声呼喊。 结果喊了半天也没回应,仿佛大宅里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婴儿的哭声愈发凄厉,可是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的回声。 水温越来越高,那是死亡的温度。 咕嘟嘟,咕嘟嘟~ 周洛妃惊骇地发现,铁桶里的水居然开始沸腾了。 婴儿疯狂地在桶里挣扎着,哭嚎着,却于事无补。 很快房间里重新趋于平静。 周洛妃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隐约间闻到房间里传来一阵浓郁扑鼻的肉香味。 “呜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周洛妃被一阵伤心欲绝的哭泣声惊醒。 恍惚回神,她看到有个小男孩正蹲在地上哭泣,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似乎伤心欲绝。 刚刚才目睹了一场人间悲剧,同情心泛滥的周洛妃本能地上前温柔询问道,“小弟弟,你怎么在这里哭呢?有什么伤心事可以和姐姐说,说不定姐姐能帮到你呢?” 小男孩闻言停止哭泣,犹豫着问道,“姐姐,你真的肯帮我吗?” 周洛妃点点头,肯定地答道,“嗯,只有姐姐能做到的,所以可以告诉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吗?” 小男孩慢慢抬起头,却把周洛妃狠狠地吓了一跳。 那居然是一张血肉模糊的恐怖鬼脸! “姐姐,我又热又痛,你来替我吧~” “不,不要啊~”周洛妃惊恐万状地疯狂后挪。 “嘎嘎~你不是说好要帮我的吗?现在就反悔了?果然大人都是骗子,就像我娘亲说马上就回来一样!” 化身鬼物的小男孩怨毒地怒嚎一句,猛地扑向无处可逃的周洛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凛冽雷光与呼啸剑光几乎同时出现。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抓迷藏 袁玉堂出了大院后便运转法力一震,湿漉漉的衣服瞬间蒸干,外发的法力形成一个倒扣碗状的护罩,直接隔绝了雨水。 至于为什么刚才没有开法力护罩? 拜托,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修士境术士,外发的法力护罩大概就只有三尺左右的直径,能勉强容纳两个人,总不能让周洛妃投入他怀里,或者他看着周洛妃雨淋吧? 与其两人为难,还不如一起淋雨痛快。 村子不大,残存的屋舍大概有二十来间,但是荒废的时间却很久了,不少墙桓在风吹雨打中悄然倾颓,且倒塌棚屋的木料都长满了菌类青苔,黄土地面被雨水一激,尽成泥泞的污河。 袁玉堂走进一间相对完整的堂屋,准备看看里面有无可燃的干燥木材。 甫一进门,就立即看到客厅中央摆着一具腐朽的漆黑棺木。 民间习俗,棺木的使用非常讲究,一般而言红白黑黄金五种。 而其中黑色的棺木,因为黑属玄水,能震煞,所以历来都是横死之人专用。 如今一具疑似收敛横死鬼的漆黑棺材就堂而皇之地摆放在眼前,袁玉堂不由得冷笑一下,不动声色地打量堂屋里的布置。 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铺满灰尘的巨大画像,由于年代远久,油墨已经化开难以分辨,隐约可以看出是一副恶鬼夜行图。 画像之下是一张巨大的八仙桌,左右插着一根儿臂粗细,燃烧了一半的大白蜡烛,中间是一个盛满灰烬的香炉,再前面就是几个摆放着干瘪腐化贡品的瓷碟。 八仙桌隔壁还有一个等人高,盖着布帘的不明物。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几张破破烂烂的藤椅。 处心积虑把我引到这里来,看看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袁玉堂心里冷笑,径直地走向那个盖着布帘的不明物。 待近前,毫不犹豫地掀开布帘。 布帘之下赫然是一尊头小肚大,张牙舞爪的恶鬼石像。 袁玉堂毫无预兆地一拳轰过去。 嘭的一声闷响,恶鬼石像应声碎成无数块。 咦,猜错了? 袁玉堂不由得有些诧异,想了下,回身朝那具漆黑棺材走去。 堂屋就那么大,除了欲盖弥彰的恶鬼石像外,唯一可能有猫腻的就只剩下漆黑棺材了。 只是才转身,袁玉堂却僵顿了一下。 急回首,却见刚被打碎的恶鬼石像,竟然又完好无损地伫立原地,甚至连地上的碎片都消失不见了。 仿佛石像被击碎只是幻觉。 袁玉堂顿感新鲜,摩挲着下巴,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清其中原理。 想了下,他又是一拳挥去。 嘭! 恶鬼石像再次被粉碎。 这次袁玉堂不转身了,他倒要看看恶鬼石像是如何复原的。 咯吱~ 就在这时候,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重物摩擦声。 袁玉堂神情一动,强忍住转头的冲动,继续盯着满地的石像碎片。 啪,嘭~ 不用回头,袁玉堂也能脑补出身后的画面:沉重的棺材盖被推开,又承重不住再砸下,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待客三板斧吗?也没啥新意嘛。”袁玉堂表面不屑,暗地里却开始提高警惕。 碰~ 一声急促的破空声里,仿佛有什么重物被掀飞,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紧接着两道落地的沉重脚步声响起。 啪,啪,啪~ 那脚步声格外低沉,一步一顿,缓慢且坚定地逼近。 袁玉堂抱着膀子一动不动。 “嗬~” 骤然间,袁玉堂脑后发丝被拂动,后颈皮肤浮起颗颗粗糙的鸡皮疙瘩。 身后那鬼东西冲他吹了口阴森森的气息。 说时迟那时快,袁玉堂一击凌厉无比的鳄鱼摆尾后撩踢,猛然踢向身后。 呼~ 一声凄厉破空声过后,袁玉堂惊诧地发现自己踢空了。 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去,却见漆黑棺材安静地摆放原地。 蓦然转头,那恶鬼石像又恢复完整。 呵呵,搁这玩儿抓迷藏么? 袁玉堂莫名有些烦躁,右手一摊开,一团拳头大小的风雨气劲旋转成型,猛然往下砸去。 赫然是简易版的‘呼风唤雨’——‘风雨亟’! 不是喜欢藏头露尾吗,那老子把你老巢都掀了,看你还能玩多久! ‘风雨亟’何等凌厉,一接触地面便狂暴炸开,整座堂屋猛然摇晃两下,旋即轰然坍塌。 斜雨泼洒,砖石横飞,袁玉堂屹立废墟中,他倒要看看暗中那鬼东西还有什么手段可使! 半响过后,万籁俱静。 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生,仿佛刚才只是袁玉堂一厢情愿的臆想。 “无趣!”袁玉堂啐声道,懒得纠结,随手捡起几块干柴就要回去。 突兀间,废墟的砖石猛地从底下被拱起,那具漆黑棺材破土而出,明晃晃地拦住袁玉堂的去路。 “要打便打,不打就滚,别惹毛小爷,不然将你整条破村都拆了!” 接二连三的骚扰实在让袁玉堂不胜其烦,终于忍不住撕破脸下最后通牒。 可是直到声音完全落尽,也不见有什么发生。 仿佛那东西铁了心要戏弄袁玉堂。 “好好好,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了!”袁玉堂怒极反笑道,心意一动,浑厚的法力犹如江湖决堤,狂涌而出。 天下飘散的大雨仿佛有生命般,欢呼雀跃地缭绕袁玉堂四周。 “暴雨梨花剑,去!” 袁玉堂手捏剑诀,猛地向前一引。 豆大的雨点瞬间组合成几十柄半虚不实的雨剑,朝四面八方贯射而去。 这又是袁玉堂无聊时琢磨出来的新招,每一柄雨剑威力虽然不大,但是架不住数量奇多,尤其是在暴雨天气,威力倍增,极为适合用作群攻。 灌满法力的雨剑足以分金断玉,年久失修的破烂屋舍哪里能挡得住,顿时被推倒的骨诺牌般,轰隆隆倒塌一大片。 “咯咯咯,好玩好玩,真好玩~” 虚空中传来一阵飘忽不定,忽远忽近的嬉笑声。 袁玉堂咧嘴一笑,那头千年王八终于要浮出水面了,不枉自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 只是他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果。 嬉笑声之后又归于静谧,那东西又躲了起来。 这一刻,袁玉堂无比痛恨自己为何不会其他法术。 翻来覆去就是‘呼风唤雨’神通以及衍生的变种招式,如果自己会高明的搜索法术,哪会容那东西如此嚣张! 打又打不了,走又走不掉,实在是气恼。 不过再气也无济于事,那东西只要不出现,袁玉堂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暂时吞下这口气。 看来开启新神通已经是刻不容缓了,否则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还是得抓瞎。 气闷地上前一脚踹飞那口漆黑棺材,袁玉堂阴沉着脸往大宅走去。 突然间,一颗明亮的火球从天而降,如流星般砸向袁玉堂。 “还来?”袁玉堂气得七窍生烟,飞身跃起,迅猛一脚踢向火球。 轰~ 火球挨了袁玉堂暴力的一脚,顿时轰然炸开,飞溅的火星附上袁玉堂衣袍,立即疯狂大涨。 “咦,不对,这是法力的气息!” 霎时间,袁玉堂就察觉不对劲,心意急动,天上雨水便自动熄灭身上燎烧的火苗。 这时候,不知何时冒出七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大汉,脸色不善地将他严密包围住了。 袁玉堂眉头紧蹙,这些人身上都有明显的法力波动,并非是妖魔的障眼法。 这就奇了怪哉,荒山野岭里突然冒出七个不怀好意的术士,难不成是司徒弘懿派来千里追杀的杀手? 袁玉堂不爱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有人都欺负上门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也来得正好,被暗处那鬼东西戏弄了一天,正愁满肚子怒气无处宣泄呢。 蓦地,袁玉堂气势高涨,四周风雨大作,他要动真格了。 那七个神秘术士感受到袁玉堂的威胁,针锋相对地催谷法力。 废墟中被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充斥着,八道迥然不同的气势疯狂拔涨,眼看马上就要爆发一场惨烈大战。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 “住手,快住手!” 七个术士大汉闻言顿时一震,气势也随之顿滞。 然而袁玉堂却没有罢手,瞬间飞奔而出,对其中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术士抬手就是一拳轰去。 刚才就是这家伙丢火球偷袭自己。 袁玉堂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以德报怨这四个字,敢对他出手,就做好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拳头未至,恐怖的拳风如飓风吹袭,刺激得络腮胡大汉脸颊生痛。 络腮胡大汉眼中精光一闪,咬牙挥拳相向。 砰! 犹如皮球爆炸,一声闷响过后,络腮胡大汉被打得离地飞退,整个人都砸入废墟之中。 袁玉堂却安稳地站在络腮胡大汉刚才的位置,两人间的强弱顿时立判。 刹那间,原本偃旗息鼓的气氛徒然再度紧张。 自己同伴被当面打飞,心高气傲的六个术士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就在他们准备不顾一切地给袁玉堂一个血的教训时,一道窈窕的倩影跳出来张开双臂,倔强地护住袁玉堂。 “住手,谁想伤害他,就从我尸体上跨过!” 第六十九章 饿鬼石像 “住手,莫要伤到小姐!” 一个玄袍大汉猛地跃出,凛然喝道。 六个怒火冲冠的术士闻言立即收敛气息,不敢造次。 玄袍大汉转身,对犹如护崽母鸡般炸毛的周洛妃无奈道,“小姐,您千金之躯,怎可轻易犯险?万一不小心伤到您,咱们哪里当得起这份罪责?。” 周洛妃倔强地仰着螓首,寸步不让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谁也不能伤害他!” 这时候袁玉堂才搞清楚状况。 感情这些神秘术士是周洛妃家里的护卫啊? 嘶~ 这得多大的豪门才能奢侈地让术士来当护卫啊? 不过小妮子还算有点良心,懂得知恩图报,不枉自己照顾她那么久。 被打飞的络腮胡大汉这时候才从废墟里爬起,一瘸一拐地走来。 “老王,没事吧?”玄袍大汉问道。 络腮胡大汉龇牙咧嘴地答道,“刚才大意了,老马失蹄,丢人丢大发了。” 旋即玄袍大汉越过周洛妃,眼神不善地瞪着袁玉堂说道,“小姐,您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险恶,此子凶戾异常,又来历不明,您且准许属下将他拿下!” 不等周洛妃说话,袁玉堂咧嘴龇牙道,“哟呵,还真把小爷我当软柿子拿捏了,有本事你过来啊~” 不知道为何,玄袍大汉感觉自己像是被冒犯到了,莫名血压飙射。 好像自从袁玉堂被嘴炮达人钟离瀚气得七窍生烟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技能,日常习惯性怼得对手哑口无言。 另外六个术士也被袁玉堂轻蔑的‘过来啊’三字激得怒意复发。 眼看着袁玉堂又要面临群殴的局面,周洛妃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哽咽抽泣道,“你们不要再动手了,明明都是自己人,怎么能互相残杀?” “谁和他(他们)是自己人!” 除了周洛妃外,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周洛妃:囧~ …… 经过周洛妃不懈的努力,看在她面子上,袁玉堂与术士护卫们也暂时罢手言和,当然该瞧不顺眼还是瞧不顺眼。 周洛妃身份特殊,早前她突然失踪让家里都快闹翻天,家里长辈连夜把所有的术士护卫全部派遣出去,他们可是昼夜不停追寻数百里才找到她。 刚刚周洛妃被替死鬼袭击,如果不是玄袍大汉及时赶到,哪怕有‘平头哥’出手也不一定能妥善救下她。 这条鬼村子邪里邪气,玄袍大汉不敢冒险,立即就要带周洛妃离开。 袁玉堂对此没有意见,毕竟萍水相逢,对于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周洛妃则表现得恋恋不舍,别看她一路时刻与袁玉堂赌气,实则袁玉堂对她的无微不至都记在心里呢。 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不渴望在最美好的年纪里遇到意中人? 袁玉堂相貌俊秀,实力超群,外冷内热,气质独特,妥妥的话本贵公子模板。 此时周洛妃无比渴望袁玉堂像话本主人公般出言挽留,只要袁玉堂敢开口,她就敢和他浪迹天涯。 可惜少女一片真心注定错付东流,直男晚期的袁玉堂永远不懂女儿家细腻的心思,哪怕前世谈过几个女朋友也是如此。 他还巴不得周洛妃尽快离开,省得他时常要分心照顾。 如果被周洛妃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非活劈了他不可! …… 目送一步三回头的周洛妃一行人离开,袁玉堂终于可以专心应对村子里的那个东西了。 自从穿越以来,还没谁敢这样戏弄他。 此仇不报,寝食难安! 举目望去,村里大部分破败屋舍基本上被摧毁了,只剩几栋孤零零的瓦舍茅屋耸立风雨中。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总不能一直傻站着淋雨吧? 袁玉堂挠了挠脑袋,不禁有些无奈。 想了下,他干脆找了个干燥的茅屋躺下,掏出卷烟开始吞云吐雾。 他准备和那东西杠到底,看看谁的耐心好。 “吧唧吧唧~” 一道黑白相间的残影猛地窜入袁玉堂怀里,正是小爪子抱着一颗鲜红柿子愉快舔舐的‘平头哥’。 袁玉堂爱昵地揉了揉‘平头哥’的小脑袋,笑骂道,“我还以为你跑哪里野去了,原来是跑去摘果子吃,真是个小吃货!” ‘平头哥’舒服地仰着小脑袋,接受主人的爱抚。 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起袁玉堂的注意。 急起身,袁玉堂就看见玄袍大汉一行人脸色凝重地去而复返。 “喂,我又回来了,见到人家开不开心~” 周洛妃像只快乐的小雀儿,撑着把粉色小伞一蹦一跳地来到错愕的袁玉堂面前,背手弯腰娇笑道。 袁玉堂不理会没心没肺的周洛妃,一看玄袍大汉几人的脸色就知道出事了,不由得开口道,“找不到下山的路?” 玄袍大汉凝重地点点头,沉声道,“某走南闯北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诡异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何方妖魔作祟。” 袁玉堂笑了笑没说话,刚才他就有想过这个问题,没想到还成真了。 隐藏暗处的那东西是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个人,誓要把众人玩死玩残才肯罢休。 在场的除了周洛妃外都是法力傍身的术士,无惧风雨侵扰,但是周洛妃不行,长期在雨幕中非得邪寒入体,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茅房简陋,也不适合这么多人挤在一起。 玄袍大汉等人一时半会也揪不出作祟的妖魔,和袁玉堂商量后,一致决定回到刚才之前的大宅暂做打算。 只是当他们回到大宅时,不禁同时蹙紧眉头。 才离开这么点时间,宅院里居然多出几十具动作各异,栩栩如生的恶鬼石像,与袁玉堂在堂屋里遇到的那具恶鬼石像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恶鬼石像身上皆捆着粗大的铁链。 “婆罗波叉?”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肥胖术士惊声道,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玄袍大汉凝声问道,“胖子,你认识这些石像?” 胖子目露恐惧地点点头,声线略微发颤地说道,“我,我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西方佛国有一种恶鬼,名曰婆罗波叉,头小腹大,手长脚短,以幼儿为食,夜里闻之止啼……” “那你在害怕什么?”玄袍大汉凛然喝道,“说实话!” 富贵犹豫一下,唉声叹气道,“老大,不是胖子我胆小,而是那鬼东西,棣属于饿鬼……” 话语一落,众人顿时倒抽凉气。 众生六道,饿鬼自成一道,专收十恶不赦之人,死后饱受饥渴折磨,食不果腹,饮不解渴,永世不得超生。 饿鬼乃是所有有志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的术士最不愿意遇到的鬼物之一。 而饿鬼的难缠之处就在于其罪孽缠身,业力充盈,别说斩杀,就算是被其接近,也会感染罪孽,最终同化沦为行尸走肉,而且还会人传人! 简单点解释就是饿鬼就像是移动的瘟疫源头,被关押在六道最底层的饿鬼道中,轻易不会出现人间。 但是! 只要饿鬼出现人间,必定会造成生灵涂炭的浩劫,需要大无畏之士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收拢罪业方可化解危机。 话又说回来了,术士斩妖除魔的目的是积累功德,磨砺修为,为的是追求飞升成仙,本质上是一种自私自利的欲望。 谁会无私地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 而且还不是想自我牺牲就能自我牺牲的,非得人仙境以上的大拿修士才能集的罪孽于自身,突破界壁归于饿鬼道。 所以饿鬼才会让术士闻风丧胆。 与玄袍大汉他们不同,袁玉堂望着饿鬼石像恍然大悟。 狗娃他爹撞邪中煞,形容枯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显然是被饿鬼感染了罪孽的表现。 看来没找错,隐藏暗处那鬼东西必然与饿鬼有所关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麻烦了。 袁玉堂不禁有些束手无策。 只是转念一想,他又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啊,刚刚他在堂屋里不是打碎过饿鬼石像两次吗? 怎么到现在一点异常都没有? 难道又是古书《天罡秘术》在保护着自己么? 想到这里,袁玉堂莫名地感到心安。 只是掌门秘册里记载上次饿鬼作乱事件可以追溯到五百多年前,六道界壁坚固无比,很难有饿鬼能跑出来,怎么会突然间出现饿鬼呢? 莫名间,袁玉堂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同于有《天罡秘术》护体的袁玉堂,玄袍大汉他们只是普通的修士,面对满院狰狞的饿鬼石像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秦叔叔,你们怎么不进去,外来冷死了。” 不明真相的周洛妃以为只要有自家护卫在就能百无禁忌,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动身,不由得有些不悦地催促道。 “小姐,您是不知道凶险,如今这间宅院比任何地方都要恐怖万分,咱们还是另找地方落脚吧。”玄袍大汉秦无忌苦笑着回答道。 这时候袁玉堂却摇头苦笑道,“走不了了,你们看看后面。” 众人闻言急回头,却见来时空荡荡的后方,不知何时摆满了张牙舞爪的饿鬼石像,已经堵死了后退的道路。 秦无忌等人顿时心里一咯噔,后背阵阵发凉。 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啊~ 尽管堵路的只是饿鬼石像,但是没有人头铁地敢去赌真假。 前有拦路虎,后有堵路狮。 局势一下子恶化到极点。 第七十章 惊魂记 饿鬼道原本乃是六道中的鬼道,只不过在某个特殊时期饿鬼数量剧增占据大多数,才演变成饿鬼道。 饿鬼生前皆为十恶不赦之人,业力缠身,罪恶滔天,死后沦为饿鬼,导致其成鬼后咽喉长得像针尖那么细小,而肚子却大得像鼓一样。 美味食物入口无法下咽,甘甜清水进嘴则化为火炭,时刻处于饥渴无度的痛苦折磨中,永世不得超脱,乃是六道至苦之一。 …… 呼呼~ 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寒毛倒竖。 心知傻站着也不是办法,袁玉堂提议先进宅院。 虽然宅院里也有数十具饿鬼石像,但是比起外面密密麻麻的饿鬼石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该如何抉择。 何况大宅里还有屋舍可供防御,就算有变也不至于四面受敌。 袁玉堂的提议很快就得到秦无忌他们的同意。 趁着没出幺蛾子,众人急忙走近宅院里。 之前感觉院子还挺大的,但是如今多出数十具肢体扭曲,造型各异的饿鬼石像,瞬间就变得拥挤逼仄。 好在石像与石像之间有缝隙,可供人小心通行。 秦无忌打头阵,本来还想带着周洛妃一起走,但是回头一看,发现周洛妃早就像一只跟屁虫般牢牢站在袁玉堂背后,不由得无奈万分。 也罢,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与袁玉堂交恶,所以秦无忌不声张。 很快众人一个接一个,犹如高空走钢丝般小心翼翼地穿梭石像间的缝隙。 不知为何,周洛妃只要在袁玉堂身边,就丝毫不会感到害怕,正满心窃喜地牵着他的衣角前进。 袁玉堂则是如临大敌地缓慢行走,眼珠子疯狂乱转,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变化。 好在有惊无险,所有人都顺利通过了诡谲的饿鬼石像阵。 直到进入屋舍里,众人都如泄气皮球般长舒一口气。 两个精通符箓的术士赶忙拿出看家法宝,法篆、朱漆、黄符等道具现场作法画符,很快就把屋舍的所有门窗都贴得水泄不通。 术士分境界,符箓也分高低,两个符箓师境界有限,只能使用最低等级的黄符,万一饿鬼石像有变后能不能挡得住还是个未知数,但是好歹能暂时提供点心理安慰,勉强算是安全。 自从胖子道破石像真身后,众人神经紧绷。 极度紧张过后就是满身疲惫,饶是在场的大多数是身怀绝技的术士也难以避免生理惯性,一个个像几个月没合眼般疲倦欲死。 屋里能落脚的地方没多说,大伙儿也不嫌脏,各自找地方坐下,抓紧时间休息。 哗哗哗~ 外面大雨连绵,雨打屋檐,屋里的气氛异常沉闷。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现在的宁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都在储蓄体能,准备迎接不知何时会爆发的恶仗。 向来心大的周洛妃也被压抑的气氛所感染,闷闷不乐地沉默着。 胖子撅着肥腚,靠着柱子坐下,圆滚滚的大肚皮一鼓一鼓地喘气,看起来格外滑稽。 这些天为了寻找始终的周洛妃,他们哥几个昼夜不停,跋山涉水,早就累坏了,刚刚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突围,现在一松懈下来,困意犹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大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山林昼夜温差大,再加上暴雨天,没多久胖子就感觉一阵酷寒入体,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他修为不高,远远还达不到寒暑不侵的境界。 无意间,胖子眼尖地撇见角落有一张黑乎乎的脏褥子,顿时喜出望外,也不顾是否干净,一把揪过就盖在身上,立时暖和不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阖眼再次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胖子隐隐听到耳边传来不少嘈杂声,就像是好几个人在焦急地呼唤他。 模糊地睁开眼,立即看到秦无忌和袁玉堂他们满面虑色地在呼喊自己,周洛妃更是眼神惊恐地躲在后面不敢露头,他不禁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外面的饿鬼石像活了过来?” 说着就准备起身,不料这个动作吓了众人一跳。 “不要乱动!”秦无忌凝重地喝止,摆手示意胖子不要轻举妄动。 袁玉堂更是浑身绷紧,如临大敌。 睡眠不足,导致胖子现在大脑昏昏沉沉的,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了?为什么让我不要乱动?” 秦无忌什么都没有,慢慢地蹲在胖子身前,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引导道,“你先别胡思乱想,马上闭上眼睛,默念静心咒,然后忘记一切,慢慢地掀开褥子站起来。” 此言一出,胖子瞬间清醒过来,猛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哪怕他再迟钝,也明显知道自己中招了。 下意识就要往身上看去。 秦无忌像火烧眉毛般焦急喝道,“胖子不要!听话,哥不会害你,千万不要往下看!” 胖子脸上肥肉乱颠,哭丧着脸闭上眼睛,带着哭腔哆嗦道,“老大,我,我到底怎么了?好歹你告诉我一声啊,可不要吓我啊~” “没事的,只要你听哥的话去做,肯定会没事的,记得千万不要睁眼!”秦无忌凝重地说道。 都是多年生死与共的老兄弟了,胖子当然相信秦无忌的话语,用力闭紧眼帘,心中开始默念静心咒定神。 静心咒乃是术士通用的宁神法咒,平时只需念诵一遍就能心如止水。 可是现在接连念诵三遍,胖子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人是视觉动物,对外界信息的接收大部分依赖视觉,如果突然间目不能视,很容易就会陷入自我恐慌当中。 哪怕是实力超凡的术士也不能例外。 胖子已经很努力去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惜事与愿违,反而越来越暴躁不安。 曾经见过的恐怖画面走马灯般逐一浮现,没由来的恐惧就像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冲击着他的道心。 很快,一道裂缝便出现。 胖子道心濒临崩溃,浑身肌肉绷紧,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连指甲刺入肉里也犹不知觉。 混乱中,意识里似乎有诡异的声音入侵,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脑子里乱钻,窸窸窣窣的声音由小逐渐变大,最后充斥了整个意识。 胖子心跳加剧,脑门青筋直跳,被意识里的嘈杂声吵得怒不可歇,最后忍不住大吼道,“够了,从脑子里给老子滚出去!” 紧接着,胖子暴跳如雷地站了起来,秦无忌他们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霎时间,屋里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抽凉气声音。 站起来后,胖子莫名感觉到全世界好像瞬间安静下来,而且还有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他脖子以下一片鲜血淋漓。 奇怪的是,胖子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愣愣地向满面惊愕的秦无忌问道,“老大,我,我是怎么了?” 秦无忌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胖子目光呆滞地看了眼丢到一旁的褥子。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褥子,而是一大团细小如线般的蠕虫,一个个吃得肚满肠肥,隐隐还能看到点点血迹。 胖子像明白了什么,摇晃几下便软软地倒地,再也没了声息。 秦无忌几人脸色无比铁青。 没想到在眼皮子底下居然也让鬼物害了胖子性命,无疑是在赤裸裸地扇他们耳光。 周洛妃看着胖子凄厉的死状,吓得花容失色,娇躯颤抖地躲在袁玉堂背后。 “给我死!” 与袁玉堂交手过的符箓师老王暴怒冲来,扬手就是一道元精神火符砸出,瞬间就将那团邪恶的肉食蠕虫烧成灰烬。 元精神火又名为一昧真火,乃是传说中三昧真火的最初级体现,老王能驾驭元精神火符,代表着他的符箓之道已然登堂入室。 袁玉堂凝视胖子尸体良久,幽幽说道,“看来屋里也不安全,我觉得还是干脆杀出去算了,总比在这里画地为牢,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好吧?” “不可!”秦无忌立即反驳道,“大小姐万金之躯,怎能跟着我们轻易冒险?” “那你说怎么办?”袁玉堂指着胖子尤有余温的尸体喝问道,“总不能像他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吧?” “够了,反正我是不会同意让大小姐跟着你冒险的!”秦无忌不容置疑地拒绝道。 袁玉堂冷笑几声,抱起安静吃果子的‘平头哥’,然后一言不发地就要推门而出。 “你想干嘛!” 秦无忌飞身拦在袁玉堂面前,咬牙切齿道,“你想害死我们吗?” “让开,想留着等死随你便,反正小爷我是不奉陪了!”袁玉堂面无表情地冷然喝道。 “你敢再踏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秦无忌寸步不让地吼道。 袁玉堂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法力鼓荡,他是准备硬闯了。 其余几个术士护卫脸露难色,平心而论他们也知道留在这个鬼地方肯定会平添凶险,他们也赞同袁玉堂的意见,宁愿出去搏一把也好过原地等死。 但是迫于职责所在,又不能置周洛妃于险地。 左右为难下,只能无奈地看着秦无忌与袁玉堂起冲突。 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烈,周洛妃强鼓勇气准备去当和事佬调解冲突,突然间她感觉背后一凉,回头一看,发现一个恐怖的鬼影无声无息地站在她后面。 那鬼影就像撕碎的布娃娃重新缝合起来一样,浑身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到处都是蜈蚣状的狰狞针脚缝合痕迹,此时正满脸雀跃地拍掌叫好。 “哈哈,好玩,真好玩,快打起来啊~” “不然,你们全部人都得死!” 第七十一章 婆罗波叉 话音一落,所有人无比感到毛骨悚然。 尤其是袁玉堂和‘平头哥’反应最烈。 袁玉堂听出鬼影的声音正是幕后的罪魁祸首。 而‘平头哥’则一反往日的温顺慵懒,猛地从袁玉堂怀里挣脱,皮毛炸起,龇牙咧嘴地冲鬼影嘶吼,仿佛遇到天敌。 缝合鬼影给众人的感觉就像一头洪荒巨兽般,骇人得很,绝对是一头怨魂或者以上的巨凶!(鬼魂等级大概可分为游魂—怨魂—厉鬼—鬼王) “怎么还不打起来?” 见到众人还在发瘆,缝合鬼影不禁有些懊恼,阴气勃发,如山峦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下一秒,屋内雷光纵横。 ‘平头哥’动手了! “哇~” 伴随一声高昂的尖叫,‘平头哥’体冒雷蛇,风驰电擎般撞向鬼影。 “无声符甲,起!” 骤然间,凛冽狂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屋内,以某种玄妙的规矩组成一套半透明的符甲,自动穿戴在袁玉堂身上。 ‘平头哥’都动手了,袁玉堂自然坐视不管,犹如狂暴的水牛般,一往无前地发起冲锋。 秦无忌七人反应稍逊,但是很快就醒悟过来。 如果现在不与袁玉堂干掉那头鬼物,恐怕在场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七人相识多年,早就养成默契,瞬间各显神通。 秦无忌一马当先,衣袍发徐狂乱鼓荡,手捏剑指,默念法诀,便见一道橘红剑光从他袖内飞掠而出。 “赤沙,诛邪!” 说时迟那时快,橘红剑光在秦无忌心意驱使下,瞬间幻化成滚滚飞沙,如沙尘暴般汹涌翻腾。 没想到秦无忌居然是天下术士中以杀力著称的剑修,怪不得有资格担任术士护卫头领了。 “老大,我们来助你!” 说话的是之前画符封屋的那两个符箓师,两人紧随其后,抬手扬起大片黄符,法力不要钱般注入其中,瞬息间漫天飞舞的符箓被激活,霎时火光灿灿,如天穹扫把星陨落。 一个体型微胖的术士脚踩怪诞舞步,翻着白眼念叨着晦涩难明的歌谣,神情扭曲近乎癫狂。 当舞到最激烈时徒然一震,整个人气势焕然一新,口鼻冒出浓浓黑烟,身若无骨般蜿蜒冲出。 “恭迎黑蛇岭柳五爷法驾莅临!” 此乃东北道特有法脉,请神上身,出马弟子——仙家出马! 剩下的三个术士中,其中一个快速捣鼓着随身携带的大铁皮箱,另外一高一胖则伺机而动,随时准备营救被吓傻了的周洛妃。 刹那间,五大高手外加小雷獾形成围攻之势。 剑修、符箓师、出马弟子、雷獾外加天罡神通者,无一是弱手,还有三个术士游走外围蓄势待发,如此豪华阵容前所未有,按道理来说哪怕是一般真人境的高手也得暂避锋芒。 然而缝合鬼影不可用常理度之,压根就没有躲闪的意思,反而如同顽童般兴奋拍手跳脚狂笑道,“哈哈哈,好玩好玩,一起陪我玩吧~” 说着抬手遥指向最先到达的‘平头哥’。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回荡屋内。 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见雷光溃散,‘平头哥’哀嚎着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平头哥’败得实在太快了,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袁玉堂眼疾手快,猛地跃起抱住‘平头哥’,顾不得进攻,极速退出战场去照看‘平头哥’的情况。 他这一退可害苦了后至的秦无忌几人,本来他们是打算在袁玉堂和‘平头哥’之后补伤害,结果还没交手,就有两员大将退败,完全打乱了进攻节奏。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四人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神剑破祟,赤沙万里,诛邪!” 秦无忌厉声大吼,飞剑幻化的滚滚赤沙犹如史前巨兽的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噬咬向缝合鬼影。 “哈哈,玩儿飞剑的吗,正好我还没吃过剑修~” 缝合鬼影诡异一笑,也不见它怎么动作,突然间虚空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涌出一股虚幻的澎湃河水,猛然冲刷向席卷而来的漫天赤沙。 “噗~” 嗡~ 来势汹汹的赤沙被那虚幻河水一冲,瞬间就烟消云散,暴露出隐藏在赤沙之下的一柄袖珍飞剑,悬浮空中发出阵阵哀鸣。 “这,这是传说中的冥府黄泉水?怎么可能?” 秘法被破,秦无忌双目圆瞪地惊声道,旋即脸色一白,张口就喷出一道血箭,很快精神萎靡下去。 “呔,鬼畜休得狷狂!” 说话的是符箓师老王,见到好大哥秦无忌败下阵来,担心其安慰,便不管不顾地催谷法力,浩瀚当空的火焰扫把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导弹般加速前进。 “呀,这火儿像极了爹爹说的烟火,真好看~” 缝合鬼影就像一个没过世面的乡下孩子般,痴迷地傻站原地,仰头望着数十张黄符组成的扫把星当头轰落。 轰~ 整座屋舍仿佛颠了几下,一道炫目难睁的强光中,扫把星精确击中了缝合鬼影,紧接着轰然炸开,漫天火舌乱舞,劲风狂飙。 年久失修的屋舍哪里经受得住这等冲击,通体发出牙酸的咯吱声,随即便轰然坍塌,腾起数丈高的尘雾。 没多久,弥漫的尘雾里窜出几道人影。 率先落地的是袁玉堂,他一手抱着吓瘫的周洛妃,一手抱着嘴角溢血的‘平头哥’,脸色无比凝重。 紧接着出现的是搀扶着秦无忌的两个符箓师。 最后则是那三个还没来得及出手的术士。 秦无忌神情萎顿,见到周洛妃安然无恙后重重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剧烈咳嗽问道,“咳咳咳……大家都没事吧?” 那三个术士则表示没有大恙。 这时候另一个符箓师突然惊叫道,“不对啊,老山儿不见了!” 老山,正是那个出马弟子王山。 刚才他出马请仙,跟着大伙儿一起围攻缝合鬼影,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呢? 以他的身手,不可能被区区房屋倒塌难倒。 除非…… 除非出意外了! 莫名间,秦无忌等术士护卫心头涌现不祥的预感。 胖子才刚死不久,可别又死了一个老兄弟啊~ 嘶嘶嘶~ 突兀间,众人听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吐息声。 很快一股阴风平地而起,吹散遮目的尘雾。 “老山儿!” 秦无忌他们一见尘雾里的情形,一个个怒发冲冠,咆哮着冲了过去。 “哈哈哈,好玩,真好玩儿,这人居然没有骨头,太好玩了~” 只见承受了火焰扫把星正面轰炸的缝合鬼影毫发无损,手中正捏着失踪的出马弟子王山,肆意地扭曲揉捏,犹如在玩弄一条软趴趴的大蛇。 王山脸色铁青,浑身骨骼尽碎,已然出气多入气少,口鼻冒出的黑影组成一条虚幻的大蛇,正在痛苦地挣扎着想逃命。 黑风岭柳无常柳五爷在东北大地也算是有名的仙家,没想到在缝合鬼影手里走不了一回合,此时被拿捏住神魂,生死全看缝合鬼影喜怒。 见到义愤填膺的秦无忌他们来袭,缝合鬼影狰狞一笑,将酥软如泥的王山高举过头,紧接着猛然张口,力道之大甚至绷断了腮帮缝合的丝线,嘴巴张大到骇人的宽度。 然后手一放,王山连同黑烟大蛇一起绝望地尖叫掉下深渊巨口当中。 “啊啊啊啊~”秦无忌暴怒如雷,情同手足的老友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鬼物活吞了,简直就像将他的尊严肆意践踏。 盛怒之下,秦无忌准备和那鬼物拼命了。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却是袁玉堂突然拦在他面前。 秦无忌被拦,后面的几个术士也只能跟着停步。 “你想作甚?”秦无忌双目血红,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袁玉堂轻轻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你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再战必败无疑,还是让我先来吧。” “你就能干得过它吗?” “没打过,不知道,但是我有把握保命。” 秦无忌喘着粗气本能想反驳,但是潜意识里还是清楚袁玉堂的话语是正确的,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默认了。 此时他们正在摆满饿鬼石像的院子里,天知道这些鬼东西什么时候会复苏逞凶,秦无忌他们没有忘记此行最大的职责,急忙前去守护至今还没回神的周洛妃。 …… 袁玉堂一步一顿地走向好整以待的缝合鬼影。 “额~他们都陪我玩儿过了,你会什么表演?”缝合鬼影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嬉皮笑脸地朝袁玉堂问道。 袁玉堂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会的花样儿保证让你满意。” “真的?”缝合鬼影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催促道,“那快点给我表演,让我开心了,说不定能饶你不死~” “呵呵,那就来吧!” 话音未落,便见风起雨灌,刹那间天地变色。 轰~ 袁玉堂瞬间被数丈大小的暴雨龙卷风包裹住,以席卷万物的恐怖威势旋向缝合鬼影。 天罡神通——呼风唤雨! 袁玉堂罕见的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放开身心全力施展神通,势要在最短时间内分出生死。 他之所以会如此慎重,完全是因为缝合鬼影给他的感觉比当初桐山关的大妖分身还要恐怖数倍。 如果留手的话,恐怕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龙卷风未至,呼啸泼洒的风雨先到。 缝合鬼影像是孩童见到新奇玩具般,兴奋得又跳又叫,“好好好,真好玩儿,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花样儿~” 下一秒,如刀如针的风雨便将它那层丑陋恐怖的缝合外皮撕碎,露出真实的面貌。 头小腹大,手长脚短,面目狰狞恐怖。 果然如袁玉堂所料,缝合鬼影的本尊正是传说中的佛国饿鬼婆罗波叉。 饿鬼当道,已无后路可退,哪怕罪业加身,永坠无间,也绝不迟疑。 杀! 第七十二章 一线生机 “你居然敢毁坏我的‘衣服’,我要你死!” 一时大意,丑陋的缝合外皮尽毁,缝合鬼影,准确应该称呼其为饿鬼婆罗波叉暴露真身,不禁暴跳如雷,首次选择主动出击。 浑厚的阴气如巨浪拍岸般汹涌爆发,疯狂地冲向来袭的暴雨龙卷风。 龙卷风内的袁玉堂冷笑一下,眼眸中暴绽两道精光,怡然不惧地迎了上去。 嘭! 刹那间,两股仿佛不属于人间的恐怖能量恶狠狠地撞击到一起,瞬间掀起可怕的飓风,形成一个五丈见外的真空带。 第一回合看似不分胜负,一人一鬼瞬息重整旗鼓,再度发起第二波攻势。 袁玉堂深吸一口气,运行法力,内部居然再生出一股逆向的龙卷风,两股龙卷风猛然合一。 下一刻,一条张牙舞爪的青色神龙徒然出现,以撕天裂地的恐怖气势扑向婆罗波叉。 呼风唤雨最终奥义——合道天象! 当初在桐山关轰杀了大妖分身的终极杀招再现,可见袁玉堂杀心之坚定。 袁玉堂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观战的秦无忌几人感到心悸,不禁纷纷怀疑人生,这真是一个修士境术士所能拥有的实力吗? 天象神龙杀力惊人,所向披靡,然而婆罗波叉却极为狂妄,不躲不闪,细长得过分的双臂猛然一撕,居然匪夷所思地撕破了虚空。 哐哐哐,裂缝里居然传来湍急的水流声。 紧接着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黄色激流猛然从喷涌而出。 此水极阴极寒,所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冻裂了,以水淹天地的澎湃声势刷向天象神龙。 “吼~” 天象神龙有生命般感受到挑衅,昂然发出不忿的怒吼,加速冲锋。 说来繁琐,实则极快,瞬息间两大神通剧烈碰撞起来。 轰隆隆~ 秦无忌等人本能感觉到危险,急忙带上不能行动的周洛妃和‘平头哥’,也不顾外面多如牛毛的饿鬼石像正在觊觎着,奋力冲出宅院。 还没等他们跑远,一股恐怖的气浪从后方迅猛爆发。 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冲击气浪生生掀飞了。 秦无忌抱着周洛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再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脸色一僵,张嘴就喷出一股血泉,显然伤上加伤。 而有肉垫保护的周洛妃则安然无恙。 其余术士或多或少都有些挂彩,龇牙咧嘴地忍痛起身,目带惊惶地回头望去,不由得响起一连串的倒吸凉气声。 只见身后哪里还有宅院的痕迹,目光所至一片狼藉,之前宅院所在的位置余下一个犹自冒烟的巨坑,袁玉堂和婆罗波叉都不见了踪影。 符箓师徐正一条腿被折断了,正汩汩地冒血,强忍着锥心般疼痛,一瘸一拐地来到秦无忌身边,赶忙将他扶起,急切地说道,“大哥你没事吧?那头鬼物实在太凶了,趁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 秦无忌把昏过去的周洛妃交给徐正,拭去嘴角的血污,摇头喘息道,“不行啊,我们不能抛下袁玉堂不管。” “大哥!”徐正急眼道,“我们和他萍水相逢,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顾得上他?尽早带着郡主走吧,迟恐生变啊!” “袁玉堂拼了命帮我们对付婆罗波叉,如果我们把他抛下,岂不是背信弃义么?不行,要走你们走,我就留下去找他!” 秦无忌仿佛吃了秤砣般铁了心不肯走,非要去救袁玉堂不可,徐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拼命地劝说着。 乒乒乒…… 就在两人争执时,突然间一阵清脆的铁链破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秦无忌和徐正脸色僵住,紧接着在他们视野中,周围被新土覆盖的地下纷纷冒出鼓包,然后一头头被掩埋的饿鬼石像破土而出。 最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那些石像身上布满了裂纹,捆绑的铁链纷纷绷断,石质层正在快速剥落。 “嗷呜~” 刹那间,数之不尽的饿鬼石像就变成活生生的饿鬼,现场鬼哭狼嚎,宛若森罗鬼蜮,一瘸一拐地朝他们围拢过来。 秦无忌脸色极为难看,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尽管那些石化复活的饿鬼气息比不上婆罗波叉,但是架不住数量太多了,哪怕是站着让他们砍,估计砍到手软也砍不完啊。 徐正则在心里埋怨秦无忌妇人之仁,如果刚才及时撤退的话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这时候其他的几个术士也来到秦无忌身边,习惯性地等着秦无忌拿主意。 秦无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略微思索,抱拳沉声道,“诸位兄弟,今天这坎儿可能咱们过不去了。今世很荣幸能和各位做兄弟,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还做你们的大哥!” 众人默然,半响后纷纷抱拳回礼道: “我等来世还做大哥的兄弟!” 秦无忌爽朗大笑,颇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无畏。 “哈哈哈,好兄弟,那就让咱们杀个痛快吧!” 就在众人准备上前拼命时,地下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嘭嘭! 下一刻,巨坑里猛地冲出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是袁玉堂与婆罗波叉! 见到袁玉堂还活着,秦无忌他们先是一喜,旋即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因为袁玉堂现在的情况极为惨烈,浑身浴血,‘无声符甲’已然接近破碎,身上满是密布血淋淋的伤口,血流如注。 反观婆罗波叉则毫发无损,气息愈发高昂。 两者高下立判! “哈哈哈,好玩儿,真好玩儿~”婆罗波叉癫狂大笑,两条枯瘦的细长手臂仿若无骨,快如幻影般疯狂甩出,炸得空气发出凄厉哀嚎。 袁玉堂咬牙竭力架挡,每次架挡过后都会多出一道新的伤口。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抽死! 婆罗波叉实在太可怕了,刚才在地下他们已经战了数十回合,连最强大招天象神龙都降伏不了,这下麻烦大了。 “吼!” 袁玉堂厉声大吼,残破的‘无声符甲’骤然炸开,婆罗波叉猝不及防下被炸了个踉跄,弹飞出几十丈外。 趁此良机,袁玉堂急忙抽身遁走。 直到回到秦无忌他们身边,他才松了口气。 “小兄弟,你没事吧?”秦无忌关切地问道。 尽管初次见面时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袁玉堂的实力与胆色已经折服了这些桀骜的术士。 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和传说中的饿鬼婆罗波叉单挑。 袁玉堂胸膛激烈起伏,喘着粗气急促道,“我没事,长话短说,那头饿鬼太强了,哪怕我们所有人联手也不可能敌得过……” 此言一出,秦无忌他们心里无不咯噔一下。 如果婆罗波叉连他们联手都无法匹敌的话,那岂不是死定了? “但是,我还有一个办法……” 很快袁玉堂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抛出希望。 “什么办法?”秦无忌迫切地问道。 袁玉堂苦笑一下,底气有些不足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在我看来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信我的话就搏一把,不信的话那就一起结伴走黄泉路吧。” 四周的饿鬼行动虽然迟缓,但是距离有限,终究还是逼近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被袁玉堂震飞的婆罗波叉已经好整以待地飞回来了。 秦无忌几个人对视几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能看到相互的眼神含义。 很快,秦无忌抱拳沉声道,“我们愿意相信你,就是失败了也绝无怨言。” 感受到几人毫无保留的信任,袁玉堂既欣慰,又感到压力重大。 点点头,袁玉堂郑重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 “我需要你们去拖住婆罗波叉,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 “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半柱香即可!” “如果不能坚持到我回来,那大伙儿就死定了,谨记!” 说罢,袁玉堂便高高跃起,冲入围拢过来的饿鬼群中。 甫一进入,犹如虎入羊群,袁玉堂开始血腥的屠杀。 去而复返的婆罗波叉一见到袁玉堂,便兴致勃勃地想再去与之大战一场。 秦无忌见状咬咬牙,催动体力剩余的所有法力,猛地掠向婆罗波叉。 其余术士犹豫一下,很快就眼神坚毅地追随而去,只留下一人看护周洛妃和‘平头哥’。 “鬼畜,吃爷爷一剑!” 秦无忌目眦欲裂,捏动剑诀,袖珍飞剑瞬间化作一道赤芒,雷霆般刺向婆罗波叉。 婆罗波叉不耐烦地皱眉回头,佁然不动间,忽的一道墙壁从天而降,堪堪挡住了来袭的飞剑贯刺。 “噗~” 飞剑受阻,立即反噬到宿主身上,秦无忌猛然喷出大口血液。 稍慢一步的符箓师徐正盯着那面凭空出现的墙壁,惊恐万状地叫道,“这,这是罪孽盾墙,传说中饿鬼王的无上神通?怎么可能?” 正惊骇间,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越过徐正,头也不回地吼道,“现在不是犯浑的时候,管它是不是什么饿鬼王,俺只知道如果它不死,咱们就死定了!” 粗豪大汉突然深吸一口气,胸膛不可思议地高高隆起,旋即猛地张口一吐,一道有如实质般的骇人声波猛地爆发。 “吼~” 此音仿若狮王啸林,有振聋发聩,塑正辟邪之神妙。 乃佛门至正之音,佛陀狮子吼! 第七十三章 激斗 金不二曾是佛门正派禅宗的弟子,后因犯戒被逐出山门,尝尽辛酸苦辣,碾转流离才落到周洛妃家当护卫,当初就是秦无忌把他从泥泞里拉出来的。 此时见秦无忌有难,他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 “吼~” 蕴含宏愿慈悲的声浪凝聚成一头张牙舞爪的狮子气劲,狂奔飞扑向婆罗波叉。 狮子吼乃是佛门至音,清啸之下,犹如迅雷疾泻,震慑人心,令敌肝胆俱裂,不战而溃。 婆罗波叉只来得及咦一声,便被正面轰中。 嘭~ 佛门功法不愧被誉为世间最能克制邪祟的功法之一,狮子气劲骤然炸开,强如婆罗波叉也被炸了个趔趄。 一击奏效,金不二却无喜色。 因为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完全就是在帮婆罗波叉挠痒。 不过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可以安心交给兄弟。 “电母雷公,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速来助吾!” 符箓师王腾龙掐准时机,指缝间夹着一张深红符箓,急速口诵法诀后猛然抛上空中。 轰隆隆~ 天穹滚过一道闷雷,紧接着厚实的乌云被雷光撕碎。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藏青色的神雷受深红符箓牵引,化作一柄飞剑,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瞬间刺中婆罗波叉。 “哇~”婆罗波叉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竟然整个被神雷飞剑钉在地上,浑身冒烟抽搐。 众所周知雷霆乃大自然中最为狂暴的天威,其实雷霆也有等级之分,分别是蓝青紫白黑五色,一级比一级霸烈,传说中最强的黑色天雷有毁天灭地之能。 尽管王腾龙所召唤的神雷只是第二级的青雷,威力依旧惊世骇俗。 金不二与王腾龙出手就是压箱底的绝活,一时间消耗过巨,无以为继。 眼看两人豁出性命才创出的微弱优势马上就要消逝,幸好有人及时接过重任,继续给予婆罗波叉重击。 “吾奉三茅祖师之命,驱令五疫兵马,助吾降妖除魔,敛魂幡开!” 话音未落,现场阴雾弥漫,鬼哭神嚎,五道拖着浓郁黑烟的恐怖巨鬼从虚空里跃出,咆哮着向疯狂挣扎的婆罗波叉杀去。 兵马,乃是道家特有的护法鬼将。 五疫兵马是指寒疫鬼、瘟疫鬼、疫喉鬼、疫痢鬼、疫疟鬼,泛指天下一切染病而亡的亡灵,被降伏后再经过独门秘法炮制而成,属于猖兵序列中的第一梯队,行事最为激进勇猛。 此乃三茅宗旁系弟子赵乾的秘密武器,只见他脸色凝重地手持一面小幡,全身法力犹如江河决堤般疯狂涌入小幡之中。 有得就有失,五疫兵马虽然实力超群,但是桀骜难训,且驱使其出坛办事需要耗费巨量的法力,稍有不逊就会失控反噬其主。 故而在正统三茅宗门人里除非是到了真人境以上,否则谁也不敢轻易地使用五疫兵马。 赵乾以修士境修为来强行驱使五疫兵马,无疑是在火中取栗。 浑身烂疮,脓血横流的瘟疫鬼首当其冲,浑身裹满让世人闻风丧胆的瘟疫病毒,狠狠一拳砸向地上的婆罗波叉。 婆罗波叉怒目而视,一时不慎被钉在地上,此时正是最恼火至极,哪容小小疫鬼在自己面前嚣张? 想也不想,婆罗波叉仰头发出一声犹如实质般的巨哮。 紧接着一个体型比婆罗波叉大了数倍,样貌与之一模一样的巨大鬼影浮现,凛然一脚踢向瘟疫鬼。 “这,这是业力身外身?”一旁正给败阵的秦无忌喂服伤药的徐正惊声道破了天机。 业力也可以称之为因果,只要存在三界六道内都会与业力产生联系,而饿死鬼的业力就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极度痛苦。 身外身则是传说仙人以无上伟力演化出来的第二具身体,乃是玄妙至极的大神通。 婆罗波叉能以业力弥生出身外身来,显然有大秘密在身。 瘟疫鬼身高及丈,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庞然大物,但是相比起业力身外身来,还是显得娇小玲珑。 拳脚相接后,瘟疫鬼哀嚎着被踢得魂飞魄散。 残存的瘟疫病毒还企图腐蚀业力身外身。 却不想业力身外身突然冒出浓烈的业力,瘟疫病毒连反抗都来不及,瞬间就被中和消弭。 在极苦业力面前,区区瘟疫病毒算得了什么? “呜~” 遥控五疫鬼的赵乾不禁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唇角溢出鲜红血迹。 兵马与宿主心意相连,一旦败亡则会反噬重创。 赵乾身受重伤依旧死战不退,不可谓不拼命。 瘟疫鬼的败亡让其余四疫鬼唇亡齿寒,嗜战成狂的它们从来就不会什么叫害怕,纷纷不要命地狂攻业力身外身。 业力身外身以一敌四,一时间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婆罗波叉趁机加紧挣脱神雷飞剑的束缚。 不停呕血的秦无忌见状不顾休息,推开徐正便飞身掠去,赤沙飞出袖袍,犹如游鱼般缭绕飞行。 “大哥等我!” 徐正心忧如焚,急切地跟了上去。 金不二和王腾龙也忍痛进攻。 好不容易才把婆罗波叉钉住,怎么能轻易就让它脱困? 秦无忌脸色如金箔,但是战意却异常高昂。 他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生死一线的刺激感了。 出身自天下术士梦寐以求的剑修胜地凌霄阁,秦无忌的前半生无疑是成功的。 后来机缘巧合成为了周洛妃家的护卫头领,长久的锦衣玉食却让他意志消沉。 被困在半步真人境已经快十多年了,始终无法寸进。 眼看着同期入门的师兄弟一个个修为突飞猛进,秦无忌也曾懊恼过,但是奈何人一旦堕落,就很难再振作起来。 终于在生死关头,他及时觉悟了。 袖珍飞剑赤沙感受到主人久违的热血沸腾,不禁发出雀跃的嗡鸣声,似乎在庆贺曾经的主人归位。 “哈哈哈,赤沙,这些年委屈你了,今日就让我们杀个痛快!” 秦无忌豪情万丈地狂笑,眼神愈发犀利坚毅。 “三界内外,唯剑独尊,赤沙惊鸿,诸邪辟易,斩!” 呛~ 一声清越嘹亮的剑鸣响彻天地间。 赤沙剑光暴涨,瞬间化作一道几十丈的匹炼,以势不可挡的凛冽威势,猛然斩向婆罗波叉。 婆罗波叉目眦欲裂,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这让它无法忍受。 “一群臭虫,也配在我面前嚣张?” “都给我死!” 那死字犹如天擎巨峰般炸开,只见一股无形气劲极速席卷四方,瞬间形成一个二十丈左右的领域,剑光匹炼甫一进入猛然像沉入泥泞般,寸步难行。 “什么?这鬼畜还有隐藏的神通?”徐正惊骇绝伦地说道。 秦无忌三人冲得过猛,一下子不慎坠入领域中,顿时感到犹如巨石压顶,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人表情狰狞扭曲,拼命负重前行,势要与婆罗波叉决一死战。 “闪开!” 领域外的徐正见到兄弟们正在拼命,不禁抽身跃起,手掌一晃,突然多出一道紫红符箓,目眦欲裂地怒吼道。 秦无忌三人本能知晓最善于明哲保身的徐正也要拼命了,下意识去躲避。 符箓师王腾惶恐不安地咆哮道,“正哥,不要啊~” 电光火石间! 只见天穹猛然闪过一道耀眼紫光,旋即才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轰隆隆~ 滚滚雷霆如紫气东来,以势不可挡之势降临人间。 “啊啊啊~”王腾龙发出绝望的长啸。 他与徐正从小就认识,皆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后来机缘巧合中在一处山谷里捡到奇书《天伦经符箓篇》残卷与三张高级雷符,从此逆袭人生,走上修行之路路。 多年来相互扶持,生死与共,他哪能不知道徐正此举背后的意义? 传说真人入人仙就是要经历紫雷小天劫洗礼,徐正以微弱道行强召紫雷,焉有不付出代价之理? 不自量力的下场只有一个! 死! …… 粗如山岳的霸烈紫雷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不能动弹的婆罗波叉。 轰~ 霎时间,地动山摇,原地腾起一朵夸张的蘑菇气劲。 紫雷降世,荡尽诸天邪祟。 束缚众人的可怕领域也随之告破。 秦无忌和金不二如释重负,颓然落地。 王腾龙死死地盯着浑身冒烟,一片焦黑的徐正从半空坠落,强忍剧痛锥心想要过去接住。 哐当~ 又伤又累的王腾龙哪里能追得上下坠的速度,眼睁睁地看着徐正重重摔到地上,瞬间粉身碎骨,化作一地碳渣子。 “不啊~”热泪决堤般狂涌,徐正哀嚎着企图拼凑徐正粉碎的尸骨。 秦无忌和金不二不禁默然,悲从心来。 十几年交情的生死兄弟死在自己面前,怎能不悲恸欲绝? 突然! 尘埃中一道残影掠过。 噗呲~ 泪流满面的王腾龙惊愕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发现胸口处莫名出现一个前后透明的巨大血窟窿。 来不及交代遗言,便歪头栽倒。 徐正死得毫无预兆,快到秦无忌和金不二根本反应不过来。 “臭虫们啊,你们将会死得很惨,很惨~” 婆罗波叉怨恨难平的恐怖声音自尘埃里传来,风云变色,万物颤栗。 第七十四章 生死一线 相较于秦无忌几人艰难地正面承受着婆罗波叉的怒火,身陷饿鬼重围的袁玉堂也不好过。 眼前的这些饿鬼尽管等级比不上婆罗波叉,但是架不住数量实在太多了。 举目望去,黑压压的完全看不到尽头,仿佛整个饿鬼道里的饿鬼全跑出来了。 而且饿鬼无惧无痛,或者是已经痛苦到麻木了,支配其行动的唯有最原始的愤怒与怨毒,恨不得将眼前所见全部撕成碎片,任由袁玉堂如何斩杀,始终不见颓势。 袁玉堂人都快麻了。 虽然经历过类似的画皮鬼城,但是低微的画皮奴又怎能与术士闻风丧胆的饿鬼相比呢? 最可怕的是,每击杀一头饿鬼,袁玉堂就会被死去饿鬼的罪孽转移自身,长出恶毒至极的烂疮。 才短短半炷香的时间,袁玉堂就手脚全是紫肿流脓的烂疮,每动一下就痛入心扉。 不愧是饿鬼,果真难缠。 袁玉堂牙齿快咬碎了,强忍剧痛疯狂地在屠戮着饿鬼,奈何一直期待的那股灼热感却始终没有出现,不由得心急如焚。 快点啊,快点来啊…… 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啊! …… 最后方,周洛妃抱着‘平头哥’瑟瑟发抖,美目里写满了恐惧与担忧。 也亏得袁玉堂一夫当关,吸引了全部饿鬼的火力,否则一旦被洪水般的饿鬼群冲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哪有幸存之理? 负责守护的最后一个术士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埋头捣鼓着他的大铁皮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也不知道在干嘛。 “冯叔叔,你到底在等什么,没看到他们快支持不住了吗?” 终于周洛妃忍不住朝最后的术士护卫冯飞远吼道。 冯飞远焦急地回头说一句,“马上就好了,再等一下!” “再等,再等他们就要死光了啊~”周洛妃泪流满面,崩溃般吼道。 冯飞远没有说话,继续埋头捣鼓。 很快。 “哈哈哈,终于组装好了,老大我来了!” 冯飞远兴奋得跳起,手舞足蹈地让开身位,只见一个浑身覆盖黝黑重甲的人型物品赫然出现。 “天工开物,造化万千,灵智开!” 冯飞远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饱含法力的‘真阳溅’噗嗤喷在铁甲人身上。 ‘真阳溅’舌尖血,平时蕴养着法力,一旦动用‘真阳溅’,代表他要拼命了。 滋啦滋啦~ 温热的舌尖血甫一接触黑甲,骤然沸腾起来,每淌过一处,便见黝黑铁甲上亮起米粒大小的红色符文。 咔咔咔~ 一阵牙酸的齿轮咬合声中,毫无生命气息的铁甲人居然慢慢地动了起来。 天下门派中有一门派别具一格,精造化万物之神通,掌世间真理之天机,名为天机山庄! 传说天机山庄乃是前朝末代国师,人间最后一个飞升者诸葛天机所创立,相比于虚无缥缈的长生不死,他们对真理的追求更为孜孜不倦,且每位门徒都有巧夺天工的机关造诣。 没想到不起眼的冯飞远,居然来自神秘的天机山庄。 这神奇的一幕令周洛妃目瞪口呆,连哭泣都忘记了。 “符将铁甲,杀敌!”冯飞远嘴角溢血,疾言厉色地咆哮道。 收到指令,体冒红光的符将铁甲咔咔小跑起来,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加速到极限时霍然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切入秦无忌那方的战场里。 符将铁甲是冯飞远花费半辈子心血打造的最强傀儡法兵,无论去到那里都随身携带,曾经有过斩杀初入妖怪境豹妖的辉煌战绩。 可惜如此强力的法兵却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每次使用完毕都要拆卸充能,待到使用又需重新组装。 否则光论战斗力的话,冯飞远算是秦无忌他们里的最强者。 秦无忌特意让他守护周洛妃,除了担心周洛妃安危之外,还有一个目的是给他争取组装符将铁甲的时间。 周洛妃先是一愣,旋即恼怒地吼道,“冯叔叔,你怎么能这样?没看到袁玉堂以寡敌众才是最需要支援的吗,快把你的铁甲人叫回来!” “大小姐!” 一直在周洛妃心中都是老好人没脾气印象的冯飞远突然朝她大吼一声,直接把她吼发懵。 冯飞远面容焦急近狰狞,咬牙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知道你关心袁玉堂,但是老大他们才是自己人,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而置自己兄弟而不顾!” “况且虽然不知道袁玉堂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老大他们才是左右胜负的最关键因素,如果老大他们撑不到袁玉堂完成布局,所有人都活不了,包括你我!” “所以啊,属下恳求大小姐以大局为重,莫要在这种时候耍小性子!” 周洛妃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不知所措。 说罢,冯飞远便不理会周洛妃,全神贯注地遥控着符将铁甲作战。 …… “赤沙,沙卷残云,杀啊!” 秦无忌虎目泛红,不顾伤势地输出法力,飞剑赤沙瞬间便剑气暴涨,猛然一晃,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疯狂地分离,霎时间就变成十丈开外的庞大剑网,极速杀向婆罗波叉。 “金刚一怒,群魔伏首!” 猛然响起恢弘浩大的至正法音,金不二状若疯虎,手持一柄佛光绚烂的金刚杵,身后隐有金刚抬头法相,卒然高高跃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向婆罗波叉。 “十天九地,幽冥群鬼,速聚幡下听吾号令,急急如律令!” 最强狷兵四疫鬼正苦苦牵制着婆罗波叉的业力身外身,赵乾也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溅’喷到敛魂幡之上。 刹那间敛魂幡发出恐怖的鬼哭狼嚎之音,浓烈的阴气猛然从地上冒出,方圆五里内的孤魂野鬼都被拘招至他法幡之下,听从他号令围攻婆罗波叉。 战斗到这里份上,彼此已经结下不死不休的恩怨,没有半点余地可留。 情同手足的多年兄弟接连殒命,哪怕是死,秦无忌他们也要咬下婆罗波叉一块血肉。 “萤虫之火,也配与皓日争辉?” 婆罗波叉被两道神雷劈烂得支离破碎的残躯正在快速复原,眼见着秦无忌三人做殊死一搏,不由得冷声嘲讽道。 “既然你们赶着送死,那就去死吧!” “极业禁区,立!” 骤然间,之前的无形领域再度出现,镇压全场。 秦无忌三人顿感泥牛入海,不得寸进。 婆罗波叉见到秦无忌三人犹如落入蛛网的可怜虫子般疯狂挣扎,不禁嗤笑一声,便专心养伤。 然而它低估了秦无忌他们的决心。 只见秦无忌眼眸里略过一抹狠厉之色,艰难地抬起手,猛然插向双目。 噗嗤一声,血光暴绽。 以自剜双目为代价,血流满面的秦无忌发出不似活人的怒吼。 “血肉长城,虚鉴自毁,以血祭剑,玉石俱焚!” “诛天一剑!” 蓦地,困顿的赤沙猛然并发出高昂至极的剑鸣,瞬间剑气冲霄,疯狂纵横切割。 噗噗噗~ 只一瞬,镇压万物的极业禁区便千疮百孔,分崩离析。 “嘶~怎么可能?”婆罗波叉不可思议地惊声道。 区区一个还没完全破境的修士境巅峰,居然能破得了自己本命神通之一的极业禁区,委实是超出婆罗波叉的意料。 趁此良机,金不二与赵乾抓住机会攻向惊愕的婆罗波叉。 “滚开,臭虫!” 待回过神来时,婆罗波叉发现金不二已经近在咫尺。 扬手一招,虚空顿裂,涛涛黄泉之水汹涌而出,迅猛绝伦地冲向金不二。 赫然是神通黄泉冲击!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金不二愤然吼出久违的佛号,手中金刚杵佛光大盛,如剪刀切布帛般,将来袭的黄泉水撕开,不顾阴寒刺骨的黄泉水花落在身上若凌迟活剜般的痛苦,继续长驱直入,直指婆罗波叉。 “罪孽盾墙!” 三面实质般厚重古朴的罪孽盾墙成型,以碾压一切的恐怖声势朝金不二挤压而去。 金不二目眦欲裂,无视迫在眉睫的致命危机,满脑子只想着将手里的金刚杵刺入婆罗波叉体内。 眼看着金不二就要惨被碾为肉糜。 这时候符将铁甲及时杀来,居然以一己之力生生扛住了两面罪孽盾墙。 紧接着无数低微的孤魂野鬼扭曲哀嚎着冲来,以蚍蜉撼树之势,硬生生地扛住了徐徐碾压的最后一面罪孽盾墙,是赵乾的游魂鬼兵及时来援,让金不二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 然而每一个壮举的背后,都必然伴随着惨重的代价。 赵乾虽然硬抗住了势不可挡的罪孽盾墙一息,但是招来的大部分游魂鬼兵惨成替罪羊,超负荷的反噬立即重创其自身,凭空被震得飞出几丈外,落地已然不省人事。 失去赵乾控制的四疫鬼顿时群龙无首,被业力身外身逐一灭杀。 而符将铁甲呈威之后,也被碾压成一张薄薄的铁饼。 远处心意相通控制符将铁甲的冯飞远呜咽一声,狂喷鲜血,瞬间陷入弥留之际。 三位好兄弟拼命创造了绝佳的机会,金不二怎能不珍惜? 强忍悲痛,他怒吼一声,集聚必生功力于金刚杵之上,忿然刺出。 明知不敌,金不二也要拼命为枉死的兄弟讨回一个公道! “鬼畜,给佛爷去死!” 婆罗波叉苍白的鬼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恐慌,紧接着就被凶戾代替。 “镇魂冥链!” 咻~ 虚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撕开,一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锈迹斑斑巨链凭空甩出,闪电般卷住了金不二,旋即又猛然回收。 “不!”金不二亡魂大冒,虽然不是立即身死当场,但是傻瓜也知道一旦被巨链拖去其中,结局绝对比死更凄惨。 就在金不二即将被拖入虚空裂缝之际,天地间骤然爆发一股难以的悸动,紧接着又响起袁玉堂欣喜若狂的大笑。 “哈哈哈,功德圆满开神通,我成功了!!!” 第七十五章 六甲奇门 “哈哈哈~” 身处饿鬼重围中的袁玉堂狂笑不止,拿出一本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古朴书籍,自动翻开最新页面,只见空白的纸张上猛然出现新的图像与金篆: 【大夏皇朝太康十七年夏末,诛灭罪孽染体活尸一百三十五,功德加十五……】 【目前功德为一百,可开启一项天罡神通……】 霎地,时间停顿,三界冻结,昏暗欲沉的天穹裂开一道缝隙,一道来自九天之上的浩瀚星光迅然投射而下,径直地将袁玉堂笼罩住。 沐浴在充满无上伟力的星光之中,袁玉堂身上密集的恶毒脓疮快速褪去,冥冥中有无数知识自动醍醐灌顶。 很快袁玉堂就有所明悟。 【天罡神通之六甲奇门开启完成!】 蓦时,那浩瀚星光来得迅捷,去得也快然后一切就恢复如常。 除了当事人袁玉堂之外,没有任何存在知晓刚才发生过什么。 袁玉堂气定神闲,眼中溢发出道道神光。 终于,终于又攒够一百功德,开启新的神通了。 强忍着激荡的心情,袁玉堂无视张牙舞爪来袭的海量饿鬼,缓缓地闭上眼帘,脑海中冒出一段描述: 六甲者,遁甲之术,能役使鬼神,祈禳驱鬼;奇门者,以奇观道,铭烙道痕,窥尽天下法术。 二者合一,是为六甲奇门也! 没错,袁玉堂新得的天罡神通,正是六甲奇门! 霍然睁眼,袁玉堂气势骤变,身后出现皓日般的万丈豪光,猛地福至心灵,旋即如神灵睥睨众生般缓缓开口道,“以吾之名,敕令千里山川河流神祗速来听遣!” 话音一落,只见四面八方升腾其数十道强悍的气息,紧接着地动山摇,河川逆流。 “吾等谨遵天旨!” 这神奇的一幕震慑全场。 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饿鬼都被那几十道强悍气息直接镇压住,乖巧如兔子般窝在地上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凶悍狂躁? 那道拖着金不二的铁锈巨链眼看着就要缩回细看,突然间一只房屋大小的巨手猛然破土而出,直探天穹,一把猛然握住巨链。 玄机一声蹦咔的巨大声响,那铁锈巨链居然硬生生被折断了。 死里逃生的金不二人都傻了。 眼前这一幕哪怕是小说话本也不敢如此描写,居然活生生地出现自己眼前,如非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敢相信。 轰隆隆~ 地面疯狂颤抖,不远处一座山峦坍塌,紧接着一个浑身裹满岩石层的五十丈巨人从地下钻出,踩着震天动地的可怕步伐,来到袁玉堂面前止步不前。 那双巨大的眼窟窿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精光,威压如排山倒海般滚滚来袭,压得整个伏龙山生灵尽皆俯首称臣。 “你就是他?” 突然间,岩石巨人巨口开合,发出雷鸣般的呼啸之音,现场犹如身处雷暴云中心,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痛。 非但如此,它还对袁玉堂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不等袁玉堂回答,它又自顾自地摇头否认道,“不是,你身上虽然有他的气息,但还不是他……也罢,看在……的份上,说出你的要求!”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袁玉堂表面平静,内里却慌张得一批。 他根本就不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岩石巨人应该就是伏龙山的神祗,也就是没有受过敕封的野神。 一个人仙境,法力通玄的野神!! 前文说过,神祗虽然先天比之凡人有优势,但是想要修行精进却难如登天,每个境界的递进相比凡人修仙艰难万倍,而且还伴随着无数不稳定因素,可谓是一条绝路。 除非是冒险接受天命在身的皇帝敕封,与国同寿,受万民香火供奉,方可有一丝超脱之机。 而伏龙山山神分明是靠自身苦修,硬生生地把修为突破到人仙境界,天知道它到底经历过多少艰难苦阻,煎熬过多久的漫长岁月。 如此强悍的角色,居然会听从自己调遣? 有没有搞错啊!! 这不合常理的关系逆转直接把袁玉堂整不会了。 非但如此,刚才口含天宪般召唤千里神祗的话语也不是出自他本意啊,有那么一瞬间,他就好像被鬼上身般失去身体控制权,莫名其妙就说出那番话语。 否则他再狂妄,也不至于狂妄到认为自己能调动千里神祗。 随着伏龙山神登场,刚才响应的那数十道比之伏龙山神也弱不了几分的可怕气息由近到远,很快就悉数登场。 有漂浮而来的巨大榕树,有遨游虚空的山峦巨龟,更有百丈巨蛟携带一条河流而来,等等不一道也。 足足来了一十七个人仙境的恐怖野神,每一个都不输当初一道分身便无敌桐山关的大妖山泽大君本体。 场面之浩大,简直匪夷所思。 众野神齐声道: “吾等遵从天旨,前来阁下座下听遣!!” 神灵显圣,众生回避。 自从诸多通玄野神现身后,除了袁玉堂与婆罗波叉外,所有人都无故昏迷。 袁玉堂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当事情超脱控制之后,哪怕是天大的好事,也容易演变成惊悚。 不可否认经历了多次险死还生后,袁玉堂的胆子已经肥得没边,但是也得分场合。 被十七个人仙境的野神直勾勾地注视着,没当场吓瘫已算他胆大包天了,怎么可能还敢提要求? 但是好像不开口又不行。 人仙境野神是何等桀骜的角色,人家千里迢迢听召而来,却让它们干等,换谁能不恼火? 所以为了小命着想,袁玉堂强忍恐惧,用尽毕生的勇气,颤颤巍巍地指向全场唯一还能站立的婆罗波叉说道: “那个,请诸位大神将饿鬼婆罗波叉打回饿鬼道……辛苦了各位,谢谢……” 最后还不忘礼貌地加句谢谢,可见袁玉堂现在心态之凌乱。 众野神闻言顿时一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中的伏龙山山神修为最高,它便雷鸣般确认道,“你……就是为了这点事把吾等召来?” 袁玉堂很想摇头否认,但是事实就摆了眼前,总不能胡乱编造理由来搪塞过去吧? 只能乖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又不失礼貌地点点头,表示事实就是这样。 众野神一致无语。 就好像市井无赖受了欺负呼朋唤友去报仇,等待帮手们都到齐后,才发现自家兄弟原来是被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野狗咬了。 诚然饿鬼非常难缠棘手,但那也分是谁啊。 或许单个人仙对上饿鬼颇感为难,但是如今十七个人仙境的野神齐聚一堂,别说是区区一个饿鬼,就算是传说中距离飞升超脱一线之隔的地仙,可能也有一战之力。 也怪不得众野神会如此无语。 伏龙山神叹了口气,认命般抱拳轰隆说道,“遵……天旨!” 其余野神也附和道: “遵……天旨!” 然后一致对上困兽犹斗般战栗不安的婆罗波叉。 十七道恐怖的目光注视下,婆罗波叉蓦地毛骨悚然,狰狞尖叫道,“你们不要欺鬼太甚,把我逼急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伏龙山神怜悯地瞟了色厉内荏的婆罗波叉一眼,如雷般轰鸣道,“怪你不长眼,惹谁不好,偏偏惹上……,算了,和死鬼有什么好说的,送你回去,咱还要接着沉睡!” 说罢,一只巨掌猛然横扫而来,其声势之浩荡,简直如飓风过境,像是准备将婆罗波叉一掌扫出天穹外。 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婆罗波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然后做出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举动。 只见它猛地撕开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将内里的脏腑全部掏出裹缠全身,如同结出一个巨茧。 “咦~” 伏龙山神像是发现了什么般,惊异地咦了声。 包裹住婆罗波叉的血肉巨茧像有生命般急剧膨胀,迎风就长,眨眼间就长大成与伏龙山神等高的庞然大物。 “吼~” 一声不似人间生灵的恐怖嘶吼从巨茧内传来,紧接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巨大手掌破茧而出,正面与伏龙山神的巨掌碰撞到一起。 嘭~ 惊惧的一幕紧接上演。 在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伏龙山神居然被一掌拍飞了,身上的岩石层布满了裂缝,无数碎石如雨般簌簌掉落,七窍竟然溢出金珀般的绚烂神血。 “吼~” 一掌击飞了伏龙山神后,巨茧内的不明存在张扬无比,又伸出七八只狰狞巨爪,疯狂地撕扯巨茧,似乎想要突破限制降临人间。 “该死,是鬼王面燃大士的气息!那小饿鬼居然是面燃大士万千分身之一,失算了!”山峦巨龟猛然开口道,语气中充满了急切之意! 面燃大士,又称作面燃鬼王,乃是佛道两派都有记载的恐怖存在,统帅万千饿鬼,威震三界六道。 “哈哈哈,如此正好,本座万载苦修,正好拿那威名赫赫的面燃大士来当磨刀石!”百丈巨蛟豪气万丈地长笑道,周遭河流沸腾,身形一晃,便气势如虹地迎了上去。 天规不可欺,既然野神们是逢旨前来,那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置身渡外。 哪怕对手是成名远古的资深鬼王面燃大士,也绝对不能迟疑。 有了百丈巨蛟做表率,很快其余野神也各展神通,一拥而上。 一场只存在神话传说的恐怖之战就此爆发了!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奇门之术 周洛妃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她好像遇到了一个神奇的少年。 长相俊秀,法力高强,面冷心热,心地善良,一路上对她极为照顾。 从敌视到释然,从好感到动心,仿佛经历了情窦初开的整个过程。 然后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惊心动魄的冒险。 只是当旅程到了一个偏僻的荒村时,一切都变了。 替死鬼,饿鬼,无数只存在噩梦中的妖魔鬼怪倾巢而出,对她展开疯狂攻击。 还是那个少年挺身而出,拼死守护着她。 在梦境的最后,她仿佛看到了少年不敌妖魔,身陷重围,临死前还不忘叫她快走。 周洛妃哭了,哭得极之伤心。 以致哭着哭着,就醒了。 然而睁眼的瞬间,柔和温暖的阳光渗入视野,当她起来时才发现,哪有什么荒村饿鬼少年之类的。 此时她就在自家的豪华马车上,探头出窗外看起,一眼就看到护卫头领秦无忌正在马车外尽忠职守地保护她周全,金不二、冯飞远两个熟悉的护卫也正笑盈盈地向自己打招呼。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好像是外出探亲回家的路上。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好像欠了一个人一声谢谢。 …… “喝下这碗符水,静修数日,应该无恙。” 伏龙山外围的村落里,一脸疲惫的袁玉堂端着一碗混合灰烬的清水向狗娃叮嘱道。 狗娃感激涕零,就要跪下磕头道谢,却被袁玉堂眼疾手快地拦住。 袁玉堂微笑着揉了揉狗娃乱糟糟的头发,“以后要好好孝顺父亲,长大了要做个好人,知道吗?” 狗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袁玉堂便不再多说,把符水交给他之后就离开村落。 …… 晴朗星空下,袁玉堂牵着赤兔行走在荒丘间,‘平头哥’抱着几个果子盘腿坐在赤兔大脑袋上,正一脸陶醉地啃食着。 袁玉堂低着头,脑海里回忆着这趟旅程的得失。 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进山去寻找解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乡野孩童老父,在外人看来此举怎么看怎么傻。 但是袁玉堂从未后悔。 如果事情重来一遍,他还是会选择救人。 这个世间悲苦实在太多,他又不是神通广大的神仙,只能管着眼前事。 正如逝去恩师邋遢老道死后回魂时说过,一生唯做力所能及之事,救命不该绝之人,从不逞强出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老道早就把这个风雨飘摇的世道看得透彻了。 “哎~” 袁玉堂喟然叹息。 他想师父了。 周洛妃当然不是做梦,梦中的点点滴滴全是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是袁玉堂动了手脚,让她遗忘了这段恐怖的回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面对少女的倾心,袁玉堂却无法回应这份情谊,索性及时挥剑斩情丝。 终归不是一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既然不能长相厮守,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点洒脱袁玉堂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还得归功于新得的神通‘六甲奇门’。 与‘呼风唤雨’类似,‘六甲奇门’严格来说算是两个神通。 六甲可役使鬼神,奇门可窥破奥义,两者皆妙不可言,组合一起则是完整的天罡神通。 奈何天公不作美,袁玉堂初得神通,便不再‘完整’。 伏龙山一役的最后,以十二人仙境野神陨落为代价,最终才艰难地封印了欲破界而出的饿鬼道鬼王面燃大士。 幸存的野神喜滋滋地分食天大功德,但是战死野神的那份因果,却要袁玉堂一人背负。 说到底,这事还是因袁玉堂而起,背负因果也无可厚非,袁玉堂并无怨言。 只是因果背后的代价却有些过于沉重。 袁玉堂以微末境界强行施展神通,代天昭神,自然要遭到天道惩戒,不但没有半点功德入账,而且‘六甲奇门’中的‘六甲’役使鬼神之力更被封印。 按照他自己估算,在没有到达人仙境之前,就别指望能冲开天道封印了。 真是时也命也,刚到手的超强神通还没捂热,眨眼就丢了一半,真是让他欲哭无泪。 不过他也阔达,虽然只能使用一半的神通,但是能活下来他就满足了。 而且此行他并非毫无收获。 帮战死的胖子等人收敛尸骨时,他意外发现了‘奇门之术’的妙用。 凡是被他经手过的尸体,居然能直接剥离出其生前所会的法术。 这个发现让他不禁欣喜若狂。 邋遢老道死得太早,没有师门长辈教导,他完全是一路瞎摸索着成长,以致所会的大部分法术全靠一本掌门秘册自学成才,手段缺乏单一得很。 正愁不知该从何处学得法术,没想到瞌睡间就找到枕头。 摸尸就能偷学尸首毕生所学的法术,还有比这更简单粗暴的学习方式吗? 从死去的五个术士身上,袁玉堂偷学了几十个不同种类的法术,《出马帮兵决》、《杂门秘术》、《三茅秘典》、《天伦经符箓篇》残卷等。 《出马帮兵决》是东北道出马弟子的独门请神送神秘术,详细记载了如何与仙家签订契约,如何借用仙家力量的法门等,出自被婆罗波叉吞入腹中被消化近半的倒霉鬼王山。 而且除了摸出《出马帮兵决》外,袁玉堂还意外地从他的残尸里剥离了一根拇指大小的晶莹骨头。 这是传说中的仙骨。 在出马法脉行当中,有仙骨与无仙骨完全就是分水岭。 走仙家路线的山精野怪一生中会孕育出一根仙骨,只能赐予一人,凡人得之可共享功力,从此荣辱与共。 如果侍奉的仙家能得道飞升,哪怕弟马只是个庸俗凡人,也立即羽化成仙。 所以才会说出马仙有无仙骨是两回事的说法。 只不过这玩意儿,貌似对袁玉堂用处不大,就连《出马帮兵决》也对他可有可无。 好端端的要他改投门墙去认一个畜生当师父恭敬奉养,怎么想就怎么膈应。 除了是实力深不可测的黄七太爷那种层次,否则不带考虑的,呵呵…… 好吧,以上只是袁玉堂瞎想逗乐的,并非代表真实想法。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杂门秘术》则是五花八门的市井江湖法术大全,记载了不少江湖下九流门派的看家秘法,譬如开锁术、迷魂术、行窃术、赌术、易容术、寻路术、探测术等等上不了台面却又非常实用的小法术,出自第一个死的倒霉鬼胖子。 这算是解了袁玉堂的燃眉之急。 他不缺乏高级法术,光是‘呼风唤雨’就足以应付大部分的麻烦,唯独缺少的就是一些实用常用的小法术。 《杂家秘术》算是填补了他很大一块空缺。 而《三茅秘典》就让他喜出望外了,出自三茅宗旁系弟子赵乾。 尽管不是三茅宗最正宗的核心功法,但是袁玉堂所在的景山宗也是脱胎自三茅宗,两者可谓同根同源。 《三茅秘典》不同于《离火纯阳功》只攻离火之道,该功法侧重炼尸收魂,又丰富了袁玉堂的法术库存,而且还从中得知了不少三茅宗的秘辛,这个暂且不表。 最让袁玉堂在意的就是最后一部《天伦经符箓篇》残卷。 符箓之道乃是道家的基石,其中千变万化,玄奥至深。 而《天伦经》赫然是三百多年前曾与诸葛天机同代争锋,被誉为天下第二人的天伦道人所著的旷世绝作,内里包罗万有,造化无穷,光是符箓篇所记载的法术多达上万种。 即使残卷缺少良多,依旧有上百个完整的符箓可学。 道士不会抓妖还算说得过去,但是如果不会画符,恐遭人耻笑。 恰巧画符正是袁玉堂最大的短处。 平日里他都是能动手就尽量不斗法,避免人前露怯,但是时间一久,已然成为一块心病了。 好在苍天有眼,终于补全了最大的遗憾。 而且除了在死去符箓师王腾龙和徐正身上摸出了《天伦经符箓篇》残卷外,还有一个天大的意外之喜。 一张等级奇高的黄金符箓——雷池绝煞符! 五行金为首,百矿金至尊。 以黄金为载体所刻画的符箓,袁玉堂不敢想象这张雷池绝煞符到底有多么恐怖。 借法本就有伤天和,威力越大的符箓就越限制越大,否则王腾龙两人也不会至死都没动用雷池绝煞符。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至少在袁玉堂突破到人仙境以前,他都不敢去触碰这张黄金符箓。 除了以上这些,袁玉堂还得到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不祥物——面燃大士的残指。 这是从婆罗波叉碎尸上摸出的大奖。 传说饿鬼之王面燃大士有千手万足,投入万千化身于人间,时刻期盼着撕开六道界壁,带领万千饿鬼布恐人间。 当袁玉堂拿起残指之时,瞬间如五雷轰顶般,一股阴森怨毒至极的伟岸意志试图冲垮他的神魂,占据他的肉身。 幸得关键时刻古书《天罡秘术》再显神威,以无上伟力击退那股阴森怨毒意志。 死里逃生的袁玉堂惊恐之余,还莫名窥得一个天大的秘密。 婆罗波叉居然不是天然的鬼物,而是被强行融入面燃大士残指后所形成的人工鬼怪。 其真实身份更是来头惊人至极! 他居然是三百多年前的前朝皇子,而将皇子改造成饿鬼婆罗波叉之人…… 赫然是一代奇人诸葛天机!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美女蛇 谭州是东北道第二大州,群山缭绕,江河阡陌,风景魁丽至极,堪称北地风光之代表。 魁斗县则是谭州境内一座不起眼的小县城,即无历史人文底蕴,也无独有特产。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只剩下县郊以南大片终年茂盛的紫枫林。 寻常枫树有红黄兴衰交替,但是这里的紫枫却常年不谢,有种高贵优雅的神秘感,颇受文人骚客喜好。 今儿树林里有一马一兽一少年,正在小溪畔架锅烧水,似在准备晚餐。 袁玉堂蹲在溪边,弯腰清洗着刚刚摘下的野菜。 赤兔匍匐在树下,大脑袋枕着一块树根,正美美地打盹儿等开饭。 ‘平头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呆萌,抱着一颗大红柿子舔得不亦乐乎。 咕嘟嘟~ 不一会锅里热水沸腾,佐料也切好洗净,就差主食下锅了。 袁玉堂叉着腰,面朝小溪说道,“出来吧,跟了一路不累吗?” 话音一落,平静的溪面像是溅了冷水的热油锅,瞬间鼎沸起来。 “呵呵,在下淮溪柳元吉,见过道长。” 一个青袍青年自水里钻出,诡异地站立水面,装模作样地向袁玉堂拱手打揖。 袁玉堂呵呵冷笑道,“我道是什么东西膻臭味那么冲,原来是条臭虫。” 青袍青年闻言瞳孔蓦然一缩,凶光毕露,只是临发作时又忍了下来,强颜欢笑道,“是在下唐突,叨扰了道长清净,还望多多包涵。” “不包涵,看着你就碍眼,快滚!”袁玉堂半分面子都不给,直接嘲讽到底。 如此野蛮不讲理,哪怕青袍青年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当即沉下脸来,咬牙切齿道,“小牛鼻子,你我近来无冤,远不结仇,何故三羞辱于我?真以为我好欺负?” 袁玉堂故作惊讶状,阴阳怪气道,“什么时候畜生也学会吊书袋子了,真是长眼了~” “够了,给我死!” 青袍青年勃然大怒,化作一道青色长虹,迅如奔雷般冲向袁玉堂。 只见袁玉堂嘻嘻一笑,不慌不忙地伸手入袖里,再抽手时,赫然多出十几道黄纸符箓,猛地扬出。 “万象天威,八卦借法,急急如律令,巽风·云梦泽!” 在法决加持下,纷撒飘零的黄符骤然化作一片沉沉霭霭的云雾,风吹云动,如梦似幻,牢笼般将青色长虹困顿其中。 施法过后,袁玉堂便抱起膀子好整以待地看戏,似乎对这手新学法术非常有自信。 那青色长虹如瓮中之鳖,疯狂地在云雾里左突右冲,却始终不得其门脱困。 过了半响,青色长虹终于认清现实,不得不放低姿态出声求饶道,“道长,是在下狂妄,在下输得心服口服,求饶恕则个~” 袁玉堂冷漠地笑道,“如果我饶过你,那些被你吃食的无辜亡魂又该如何处之?” 听到这句话,青袍青年便知无法善了,袁玉堂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愤怒之余又不禁懊恼,懊恼自己轻信流言,没事招惹袁玉堂干嘛? 求饶未果,青袍青年想尽最后努力,色厉内荏地威胁道,“我乃是柳氏一族的子弟,你敢杀我,不怕遭到天下柳仙的报复?” “呵呵。”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玉堂皮笑肉不笑道,“小爷我生平最喜蛇羹,巴不得天天吃个够,所以你觉得我怕是不怕呢?” “饿着肚子等了你半天,给我乖乖到锅里去!” “不,你不能杀我~”青袍青年终于崩溃了,发出绝望的惨嚎。 …… 毛月初升,星穹清冷。 袁玉堂惬意地打了个饱嗝,随手倒掉锅里残余的蛇羹,便躺下翘起二郎腿,以天作被,以地为床,酣然入睡。 那葬于袁玉堂五脏府的青袍青年乃是一条化形蛇精,听了谣言说有一语成谶的小道士可敕封妖魔一步登天,便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独吞机缘,却不想鲁莽之举,反倒让自己成为送菜上门的食材。 凡是敢打自己歪主意的妖魔鬼怪,袁玉堂一律杀无赦! ……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收拾好行囊,袁玉堂便继续赶路。 夏末秋初多雨水,前一阵还艳阳高照,突然间又大雨连绵。 袁玉堂蓑衣斗笠,斜坐骏马,颇有几分脱尘意境。 待到县城时,云雨停歇,空气清新如洗,沁人心脾。 排队交了城门税,袁玉堂正式踏足魁斗县。 要说这魁斗县,就不得不提新来的县尊大人。 这位县尊也是个妙人,知晓本县经济凋敝,地理偏僻,想要干出点成绩方便捞钱,就得不走寻常路。 上任后县尊闭门苦思三天,还真被他找出一条另类的生财之道。 行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袁玉堂惊诧地发现魁斗县繁荣程度不输首府庆州,周遭人声鼎沸,车水如龙,商贩林立,热闹非凡。 东边儿有戏台正在上演精彩好戏,西边有身轻如燕的技艺人惊心动魄地高空走钢丝,南边有那戏法师施展着神奇戏法,北门有武人舞着水泄不通的精湛枪法,帮闲伙计沿街拉客吆喝,各有各的精彩,各有各的不同,俨如大观园。 这便是县尊大人想出来的妙计——大力扶持彩门行业! 彩门乃是技艺人的统称,扶持彩门行业,就相当在发展娱乐业。 以娱乐带动经济,魁斗县无疑是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袁玉堂津津有味地随着人群左看看右瞧瞧。 有一说一,这里不少节目哪怕是前世见多识广的袁玉堂看了也不得不夸赞。 尽管聊斋世界封建落后,但是内卷却一点也不输现代地球。 彩门自古以来就有‘钱压奴辈手,艺压当行人’的说法。 老百姓手里的闲钱有限,如果活儿不够精彩,是断然得不到赏钱。 没赏钱就没饭吃,没饭吃就会饿死。 所以凡是能站稳脚跟活下来的技艺人,无一不是同行中的翘楚。 袁玉堂啧啧称奇地看了好几个摊子的精彩表演,前世看直播养成打赏良好习惯的他当然不会吝啬,看得开心了,赏钱大大滴有。 不一会各个摊位都通报了消息。 今儿来了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可不得拿出看家绝活儿来讨好豪客? 憋足劲儿的技艺人们纷纷加大戏码暗中较劲儿,可造福了普通的看客们,一时间掌声雷动,喧嚣震天,宛如过年般热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袁玉堂刚从一个杂技摊子移步,突然一个贼眉鼠眼的瘦汉便见缝插针地挤来。 先点头哈腰地问好,这才说道,“这位公子想必看腻了普通的节目,正好俺家的摊子有新节目即将上演,小人斗胆请公子移步,保证让您不枉此行。” 袁玉堂略微沉吟,旋即点头同意。 瘦汉喜出望外,打躬作揖地先行引路。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一处人山人海的小戏台前。 “客子春浓,任闲愁千缕,也不觧踈慵……” 才刚挤到戏台前,袁玉堂突闻一阵幽怨清冷的歌声,定睛看去,他不禁面露诧异。 歌唱者,居然是一只体胖臃肿的大母猪。 丑陋肥胖的母猪居然口吐人言,而且其声空灵悦耳,这种强烈的反差感让看客们大呼新奇刺激,一时间台下赏钱如雨般抛上。 钱财当前,瘦汉顾不得招待袁玉堂这个豪客,眉开眼笑地冲上台捡拾赏钱,一边捡一边点头致谢,开心得合不拢嘴。 紧接着戏台后走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身材魁梧如铁塔,光那一站就让人噤若寒蝉。 女的是个妙龄女子,身披宽大斗篷,脖子以下遮得严严实实,芙蓉粉面,长得千娇百媚,甫一出场便让看客们无比惊艳。 壮汉往前一站,抱拳打喏道,“各位大老爷们,某家来到贵地也有段时日,承蒙各位照顾,为了回报大伙儿,某家特意准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彩节目,待会儿如果觉得还行,恳请有钱捧个钱场,无钱也捧个人场~” 看得出来壮汉在这里非常有人气,才抛出包袱,看客们马上就热烈回应,起哄着催促赶紧开始表演。 卖足了关子,壮汉还特意向袁玉堂笑了笑,然后得意地扯住妙龄女子的斗篷,大声囔囔道,“各位看官,请睁大你们的瞳儿,来见证接下来的奇迹!” 说罢用力一扯,那斗篷就如柳絮般从妙龄女子身上脱落。 “嘶~” 蓦地,台下响起一连片的倒吸凉气声。 看客们一个个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 只见妙龄女子隐藏在斗篷下的身子,居然是无有四肢,修长盘旋的蛇躯!! 秘密已经揭露,一直木偶般死寂的妙龄女子朝惊呆的台下看客妩媚一笑,红唇轻启,便有一条猩红分叉的长信子嘶嘶作响吐出。 这诡异的一幕让看客们既感到头皮发麻,又血脉偾张。 壮汉非常满意看客们的反应,上去探出蒲扇般的大手箍住妙龄女子纤细雪白的脖子,像拎小鸡崽般往前递去,傲然介绍道: “此乃世间罕见的妖怪美女蛇,生性好淫,最喜利用美色勾引路人吸食元阳,某家收服此妖时,她已经害了十几条无辜人命。” “今儿某家便让这罪孽滔天的孽畜来为大伙儿表演唱歌跳舞,好慰藉枉死者的在天之灵,大家说好不好?” 霎时间,看客们情绪被挑动,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怒视笑语晏晏的美女蛇,梗着脖子叫喝道,“好,干脆让这妖怪表演到死,这才算赎了罪过!” 汹涌的人群中,唯有一人在冷眼旁观。 袁玉堂星目中有浓烈杀意迸发。 人面兽心者,该杀!!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拍花子与造畜之术 在哄堂叫嚣中,壮汉掏出一条水磨鞭,劈头盖脑就往一动不动的美女蛇抽去。 吃痛之下,美女蛇笑容愈发动人,伴着大母猪诡异动听的歌声,摇摆起舞。 其舞姿曼妙婀娜,真正做到柔若无骨的至高境界,摇晃起落间洋溢着一股诡谲的美感,既触目惊心,又妖尧妩媚。 美女蛇一遍一遍地起舞,俊俏脸蛋儿虽笑意魅惑,眼神却空洞麻木,宛如傀儡。 小县城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奇景,看得解气,看得过瘾,头脑一昏,荷包里的铜钱便如雨般往戏台上投掷。 正待气氛最热烈之际,突然间一道人影从戏台上跃了上来,打断了这场荒唐的狂欢。 壮汉楞了下,看清来者是那个出手阔绰的贵公子后还道是他摁耐不住想亲自惩戒美女蛇,便涎着脸双手奉上水磨鞭,谄媚笑道,“公子,您可是手痒想亲自教训那孽畜?”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年景有钱的就是大爷,别说袁玉堂只是打断了表演,就算是杀了壮汉的老娘,只要给足赔偿,壮汉一样既往不咎。 袁玉堂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接过水磨鞭,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然后在台下台下期盼的目光中,猛然挥手甩鞭。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过后,猛然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我的眼睛~” 壮汉半边脸皮被抽烂了,血流如注,痛得他双手捂脸倒地打滚。 台下看客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公子失手误伤了壮汉? 没理由啊,美女蛇这么明显的目标也能认错? 很快众人就有了答案。 只见袁玉堂脸沉如水地挥鞭猛抽,将壮汉抽地遍体鳞伤,哀嚎不住。 哪里是误伤,分明就是故意! “嗳,你怎么打人呢!” “直娘贼的,有人拆场子,兄弟们快上!” 骚乱中,人群里冒出七八个动作矫健的壮汉,乌泱泱地跳上戏台就朝袁玉堂冲去。 袁玉堂绷着脸抽出最后一鞭,咔嚓一声脆响,耐磨坚固的水磨鞭子居然被他硬生生地抽断了。 本就奄奄一息的壮汉受此暴击,顿时哀呼一声,旋即就没了声息。 那闻讯驰援的恶汉见到袁玉堂敢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人,不由得勃然大怒。 “小贼,纳命来!” 说话的是一个脸上长了颗大黑痣的恶汉,出拳凌厉如铁锤,呼啸生风地砸向袁玉堂。 袁玉堂眼睛都不带眨,抬手也是一拳击出! 格勒~ 在让人牙酸的破碎声中,黑痣恶汉整条臂膀竟然烂成肉糜,不等痛楚传上灵台,袁玉堂抬脚点中他咽喉,结果了他的性命。 袁玉堂出手之狠辣震慑全场,四周鸦雀无声。 冷哼一声,袁玉堂绷着脸朝呆滞的美女蛇走去。 蹲下身子,他怜悯地与美女蛇对视,柔声说道,“姐姐,你一定很痛苦吧?是不是很想解脱?” 听到袁玉堂的话语后,美女蛇僵硬的笑脸终于动容,满腔悲愤化作泪水流淌而下,拼命地疯狂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头。 在这地狱般的时日里,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解脱。 “对不起,在下道行低微,不能帮你还原身躯,但是你放心,那些伤天害理的恶徒,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袁玉堂眼眶泛红,强忍鼻酸温柔地从美女蛇头顶抚摸至咽喉处。 白皙修长的手掌猛然收紧。 美女蛇身躯一顿,那张俊俏的脸蛋儿尽是解脱的幸福,然后软软地倒伏在袁玉堂怀里。 …… 不敢再动手的恶汉们相互对视一眼,旋即蹑手蹑脚地想乘乱逃走。 可惜袁玉堂像是背影后眼般,头也不回地冷声道,“谁敢再后退半步。我保证让他生不如死!” 恶汉们闻言顿时神色一僵。 一个头有癞痢的恶汉色厉内荏地喝道,“小子,莫要得理不饶人!你身手是挺高强,但是要知道江湖里一山还有一山高,我们可是彩门中人,真当下九流门派没高手吗?” “你和那妮子非亲非故,何必赶尽杀绝?” “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你放我们离开,我们也不追究你杀人的罪行,如何?” 袁玉堂放下美女蛇逐渐冰冷的畸形尸体,口诵三遍渡魂咒,超度了亡魂后才起身,回头冷笑着说道,“一群人面兽心的畜生,也配和小爷我讲条件?” 黑痣恶汉脸上一愠,恶向胆边生地吼道,“别以为吃定我们,兄弟们一起上,我就不信他真的毫发无损地杀光我们!” 其余恶汉也心知今儿无法善了,便强鼓勇气,嗷嗷乱叫着冲了上来。 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真动起手来,黑痣恶汉却第一时间转身跳下戏台,把所谓的兄弟卖了个透彻。 “果然畜生就是畜生,哪里懂得人性的可贵。”袁玉堂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地狱空荡荡的,该让一些不该活着的人前去填充。” 说着眼神一冷,袁玉堂闪身冲向来袭的恶汉,展开血腥残忍的屠杀。 黑痣恶汉亡魂皆冒,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几条腿,面目狰狞地在人群里左突右窜,把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的看客们撞得东倒西歪,哀嚎连连。 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黑痣恶汉心中大喜。 只要再有几步路,他就能金蝉脱壳了。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一花,便见一道煞气冲霄的冷峻人影凭空出现挡住了去路。 “娘咧~” 黑痣恶汉吓得一屁股坐倒地上,嘴唇发颤,两股战战,心里拔凉拔凉的。 “跑啊,怎么不跑了?”袁玉堂脸上罩了一层冰霜,狞笑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别指望做了恶事还能有善终,下地狱去忏悔吧!” “不,不要杀我啊~啊~” …… 乌云盖顶,细雨连绵。 浓稠如墨的夜幕下,有一新坟孤立魁斗县郊区。 袁玉堂站在坟前静默不语,身旁跪着一个身穿不太合身的男士衣裳的村妇,正悲恸莫名地埋头烧纸。 幽幽一叹,袁玉堂黯然转身离去。 “恩公请留步!”村妇见到袁玉堂欲远去,顾不得拭去泪痕,仓惶朝他磕了三个响头,真擎地泣声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恩公救命之恩,恐奴家这辈子都不能尝还了,斗胆请教恩公名讳,日后立个长生祠日夜供拜,也好为恩公祈福。” 村妇声线空灵清越,宛如天籁,与她平平无奇的相貌丝毫不相衬,而且还非常有辨识度,一听便终生难忘。 袁玉堂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莫要纠结,是你命不该绝才遇上我,经历此厄,希望你往后余生能多行善积德,也算是报答了我。” 村妇泪流满面,磕头如捣葱,更咽道,“谨遵恩公教诲~”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天意无常,顺其自然……小和尚,如果换做是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如何置之?” “难难难,这年头,畜生渴望着成仙做人,有些人倒好,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畜生,真是奇了怪哉……~” …… 魁斗县就像独然世外,外界兵荒马乱,这里倒是歌舞升平。 各人有各人活法,袁玉堂不想管,也管不了,索性眼不见为净,连夜出城。 在这个世界的江湖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构成极其复杂。 要说哪门哪派最强,怎么说都会有人不服气。 但是要选出最让人不齿的门派的话,可能彩门中的拍花子算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拍花子就是一群拐卖儿童的人渣,专门骗人钱财。门内有独特的迷惑药物,让不经人事的孩童,不知如何的就乖乖任其摆布。 光是用下三滥药物来骗点钱财,也不至于沦为江湖公敌,拍花子可恶就可恶在他们是现今唯一掌控‘造畜之术’的门派。 造畜造畜,顾名思义就是利用秘法,凭空造就家畜的法术。 无中生有,捏土造人是天神的无上神通,叫花子的‘造畜之术’当然没有这么邪乎给力。 但是要论起残忍,可能拍花子敢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活体截肢,异体改造,人畜移植,怎么花哨猎奇就怎么来。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泯灭人性? 答案很简单,无非是利益矣。 世间哪有什么人头蛇身的美女蛇,那只是丧心病狂的拍花子将少女的头颅与蟒蛇之躯缝合起来罢了。 人家好好一个闺女为了几个臭钱改造成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简直丧尽天良。 而且那头会唱歌的大母猪也不是天生就能口吐人言。 同样也是利用‘造畜之术’改造出来的敛财工具人。 前世袁玉堂小时候差点就被人贩子绑架了,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自那以后,他就发誓和人贩子不共戴天。 新仇加旧恨,袁玉堂才会大开杀戒,以儆效尤。 最关键的是,这趟魁斗县之旅,袁玉堂收获了一个意外的喜悦。 利用奇门之术,他从那群挨千刀的拍花子身上得到了一门《造畜之术》,含括人体解构奥义,内里乾坤,各种畜生的体内结构等诸多秘术。 用于正面作战的话,或许一文不值,但是用对地方,可能效果不输袁玉堂现在掌控最强的一门半天罡神通。 除了‘造畜之术’外,袁玉堂还搜刮出一件极其特别的物品。 一个银质,造型精美的十字架……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鬼市 大夏十七年,八月八。 是夜。 距离魁斗县三百里之外的凤城府一片欢歌载舞,好不热闹。 八月八乃是东北道民间传统的‘赶秋节’,这一天里男女老少欢聚一堂,身着盛装,载歌载舞,喜迎秋收,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今年正好赶上新知府上任,所以府衙官僚为了迎奉上司,合计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灯会。 双喜临城,即使月上中天,也难熄百姓热情。 各色各样精美绝伦的彩灯览车沿街游行,行人如梭,锣鼓喧天,摊贩林立,甚至连城门都大肆洞开,任由百姓自由出入。 在十里八乡闻讯赶来凑热闹的行人里,风尘仆仆的袁玉堂牵马混在其中。 总算赶在八月八到了凤城府,袁玉堂松了口气,入城后没随众去游赏灯会,而是选择朝人迹罕至的城北逛去。 与热闹繁华的城中枢相比,城北则有些安静地诡异。 四周渺无人声,灯火全无,随着愈发深入,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袁玉堂站在一个牌坊前默然不语,瞳孔突然掠过两道奇异的红光。 紧接着牌坊下的景象像是投入石头的涟漪湖面般,一阵晃荡过后,一番新天地犹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瞧一瞧看一看咧,百年难遇的远古凶兽貔貅爪,错过就没有喽~” “最新上岸的西洋异鬼,别看他们浑身缠满脏兮兮的纱布,这可是好东西,将其研磨成粉就水服用,可金枪不倒,夜御十女!” “天机阁最新流传出来的奇巧八宝盒,欲购从速!” “上品狐女,风流多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绝佳的红袖添香之选!” 很难想像,幻境内居然隐藏了一个繁喧的市集。 灯火通亮如白昼,条条阡陌交通的巷道胡同连成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简直不可思议至极。 此夜市非普通夜市,此乃传说中鱼龙混杂,神秘莫测的术士鬼市也! 鬼市里奇人云集,随便一个往来停留的看客都有可能是名动一方的高人,貌不惊人的摊贩也可能是道行高深的魔头妖人,卧虎藏龙就是这里最真实的写照。 这里没有世俗规定,但是又皆有可能,买卖交易考究的就是眼力,眼力不到,吃亏受骗纯属活该,眼光独到捡到漏,那就是天赐机缘,玩的就是心跳刺激。 袁玉堂之所以紧赶慢赶地赶在八月八来到凤城府,为的就是逛这趟一年一度的鬼市。 目的是为了打探一个消息。 随意拦下一个大腹便便,锦衣华服的大胖子,袁玉堂笑晏晏地抱拳道,“这位兄台,敢问‘包打听’如何仿得?” 员外打扮的大胖子上下滑动圆溜溜的眼珠子,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袁玉堂,半响才回礼道,“某家屠洪,师承天门山,小兄弟看起来眼生得很,不知出自何门何派?” 袁玉堂如实答之。 “贫道鱼机子,绍州景山宗第二十八代掌门,初临贵宝地,这厮有礼了。” “哦~原来是道门高足。”大胖子屠洪若有所思,随即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说道。“刚好某家也要去寻那‘包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听’,如若不嫌,可结伴同行。” “如此,有劳。” 言罢,两人便同行。 一路上屠洪以老前辈的姿态给袁玉堂介绍鬼市的种种密辛。 “鬼市鬼市,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市场,所以在这里首要的就是别轻信他人言,凡事多留几个心眼没坏,而且最重要的是财不露白,这里大多时候的交易都是面对面谈好初步意向后再寻隐秘之所交易的,万一不小心被歹人盯上,那可就大事不妙。” “尽量行走在光亮之处,少往阴暗无人处瞎逛,不然糊里糊涂丢了性命,做了鬼都不知道该找谁报仇。” “这里的交易大多都是货物出售,概不负责,这是规矩,所以在下决心前可要三思而行。” 说着,两人便来到一条阴暗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又窄又长,又远离人群,好一处杀人越货的天然场所。 走在前面的屠洪突然停下脚步,旋即阴影里冒出几个不怀好意的大汉,将袁玉堂团团围住。 屠洪回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小兄弟还是太年轻了,刚刚才和你说过,切莫轻信他人言,也不可轻易露财帛,你咋就不听劝呢?” “可别怪老哥心狠手辣,你穿着件玄级法衣招摇过市,与其便宜了其他人,倒不如便宜老哥我吧,起码等会下手时我会给你个痛快。” 图穷匕见,没什么好说的。 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一言不发地拔出兵刃,恶狼般朝袁玉堂杀去。 杀机临门,袁玉堂却始终不急不躁,还有闲情逸致去整理衣袍褶皱。 没错,他现在所穿的这件精美月白色袍服,乃是一个人仙境野神所赠的玄级法衣。 在这个有仙有鬼,妖魔横行的聊斋世界里,当然少不了法宝神兵这类神奇器具的存在。 人有高低之分,神兵法宝也不例外。 从低到高,依次是天地玄黄四大等级。 玄机法衣虽然等级不高,但胜在是难得的防御法宝,对于普通术士来说还是有天大的诱惑力。 袁玉堂不知轻重,这不从刚踏足就遭来恶徒觊觎。 只不过高明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姿态登场。 待尘埃落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猎人,自有分晓。 …… 逼仄的巷子里传来几声沉闷的击打声,随后就没了动静。 屠洪死不瞑目地横尸暗巷,直到断气,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载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拉少年手里。 袁玉堂开心地摸尸搜刮余财。 早就看出那个死胖子不安好心了。 既然敢干杀人越货的无本买卖,那就做好付出横死街头的心理准备,技不如人,死而无怨。 片刻后,袁玉堂心满意足地走出巷子。 这次收获的不再是法术,而是几本中等的武功秘籍和几篇壮骨培元的秘方。 不能说是大丰收,但也聊胜于无,毕竟他也算是半个武人,秘籍和秘方对他还是挺有用的。 所以老人才常说年 (本章未完,请翻页) 轻人要多出去闯荡,如果老是躲在深山里闭门造车,哪能体验到摸尸开盒子的快乐呢? 重回鬼市,袁玉堂就注意到几伙一直暗中跟随的窥探目光悄然退去。 说到底,这个世界实力为准。 只要表现出足够强大的实力,就不会有太多麻烦找上门来。 呵呵,一群欺软怕硬的软蛋。 袁玉堂掏出卷烟,吊儿郎当地边抽烟边瞎逛,活脱脱一副二流子相。 不时见到被骗得倾家荡产的术士当街痛哭,也有自诩目光高明的愣头青意气风发地踏入鬼市,目光不可及的暗处里时刻有黑吃黑的精彩好戏上演着。 人生百态,莫过如此。 这些在市井里可不常见的好戏看得袁玉堂大呼过瘾。 不多说,他就来到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宅子前。 如果没找错地方,这里应该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当袁玉堂走进破宅时,差点被迎面而来的喧嚣声吓了一跳。 只见外面看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破宅,内里居然人满为患。 一个个神情激动的术士三五成群,手舞足蹈地彼此大声讨论着,像极了输红眼的赌徒。 “快来,三号摊儿来个硬茬子,要挑战开金棺,想发财的赶紧下注!” 突然间有人吆喝一声,那些狂热的术士顿时一震,呆滞几息,旋即轰然大哗,争先恐后地朝三号摊涌去。 袁玉堂惊诧地砸吧下嘴,然后充分发挥前世九年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良好品质,一把拉住小跑而过的一个青年术士,不懂就问道,“这位大哥,那边在干嘛呢?” 青年术士本能挣扎几下,硬是无法挣脱袁玉堂的拉扯,只好无奈地解释道,“金棺知道不?历来都是王侯贵族们专用棺椁,里面往往都葬有重宝。 棺主生前富贵荣华,死后定然不希望有人盗墓偷窃陪葬品,所以每个金棺都极其凶险,敢打金棺主意的肯定是狠角色。” 袁玉堂不停地点头称奇,旋即又问道,“所以你们一个劲儿地拥过去就是为了看戏?我刚才怎么听到有人说可以下注发财啊,赌的是什么呢?” 青年术士不胜其烦,都快急哭了,苦着脸说道,“当然不全是为了看戏啊,开棺摸爆本就是有伤阴德的恶行,如果没好处,谁会去凑这缺了德的热闹呢?他们是在赌棺!” 袁玉堂嘶地一声惊诧瞪大眼,不可思议地问道,“赌棺?棺椁也能拿来赌?”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棺椁怎么就不能拿来赌?不怕告诉你,能赌的花样可多着呢!” “开棺惊险万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尤其是王侯贵族的金棺,贸然开棺更是九死一生。” “有胆儿肥的愣头青敢开棺,自然就有不看好他人,所以商机就来了。” “赌多久才能开棺,赌开棺人最后是死是活是残疾,赌棺内有无宝物,赌宝物的贵重程度……凡是想得到的,都能拿来赌。哎呦我说小兄弟,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去年我差点把裤衩都输掉了,正指望靠这次回本呢!” 放过了火燎火急的青年术士,袁玉堂也随大流来到三号摊位处,准备大饱眼福,看看是否如他所说的那么惊险刺激。 (本章完) 第八十章 赌棺与奇人 好不容易才挤入宛如地球春运火车站抢票现场的人群,袁玉堂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里三层外三层里中间一块空地,有一个描眉涂脸,身穿肃穆神秘傩服的年轻女子正围绕一具高八尺,宽五尺,长一丈三,精美绝伦的黄金棺椁跳着诡异的舞蹈。 金棺虽是王侯贵族们的专用之物,但是细里也有规格之分。 这具金棺的主人赫然是一个侯爵。 一曲舞毕,便有人牵来几头瑟瑟发抖,打着倒走的黑狗。 傩女面无表情地从腰间抽出一柄篆刻符文的锋利匕首,干脆利落地逐一现场宰杀黑狗,然后将新鲜的黑狗血泼洒向黄金棺椁。 袁玉堂知道傩女此举的用意。 民间世代流传黑狗血能辟邪破煞,狗血泼棺是为了镇杀棺中可能存在的鬼物,防范于未然。 傩女做法是没问题,只是接下来的发展却超出掌控。 那冰冷的黄金棺椁居然像有生命般,片刻将滚烫的黑狗血吸收得点滴不剩,顿时惊起大片的诧异声。 寻常的破坟移棺都有诸多避忌,更何况是盗取棺中陪葬品,棺椁吸血,乃大凶之兆也,注定接下来将会凶险无比。 傩女心里打鼓,她也知道大事不妙,但是发弓没有回头箭,实在没脸于众目睽睽下退缩,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凶神恶煞的鬼面具戴上,傩女气沉丹田,马步沉稳,双掌搭上沉重的棺椁盖,低喝一声,开始运劲推动。 咯喇~ 重达千斤的棺椁盖在傩女的蛮力推进下,猛然发出让人牙酸的尖锐摩擦声,缓缓松动滑行。 一些下注傩女能成功开棺的赌徒术士纷纷瞪大眼睛,大气不敢喘,激动地等着最后结果揭晓。 万众瞩目下,沉重的棺椁出现了一道缝隙。 快了,马上就要开了! 红了眼的赌徒们攥紧手中的下注票据,时刻准备着胜利的欢呼。 突然间,一股莫名的阴风自棺内喷涌而出。 傩女大惊失色,刚想撤手,可惜为时已晚。 不等众人反应,傩女被整个拉进一指宽的缝隙里,一声绝望的尖叫过后,开启的棺椁盖碰的一声巨响猛然合上,再无声息。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但凡能随棺入葬的陪葬品肯定是棺主生前挚爱之物,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为了防止盗墓贼盗窃,棺主肯定想方设法地将世间最恶毒的手段置于棺中防盗。 傩女的下场就是棺主捍卫陪葬品决心的最佳体现。 然而富贵险中求,谁都知道越是凶险的棺椁里的陪葬品就越是贵重。 玩命之徒有的是,傩女死了马上就有代替者上场,只要陪葬品足够贵重,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接下来开棺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浑汉,只见他三五乘二,啪嗒一下就脱光衣服,往身上涂抹不知名的膏药,然后摆出一个怪异的金鸡独立姿势,静默片刻,突然大喝一声,“变!” 话音未落,浑汉居然快速缩小变形,眨眼间就变成一只绿头苍蝇,嗡嗡振翅地朝金棺缝隙里钻去。 有一说一,浑汉这手精湛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变形术可谓是技惊四座。 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变成苍蝇去开棺摸宝。 眼看着浑汉变化的苍蝇就要飞进棺椁里。 突地。 一股蓬勃阴气如火山爆发般从缝隙并发而出。 “啊~” 浑汉都来不及躲避就被喷个正着,下一刻立即被打回原形,身上血肉像被泼了硫酸般快速消融,疯狂倒地哀嚎不休,没一会就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子。 又一个不怕死的凉凉,现场顿时哀鸿遍野。 不少输急眼的赌徒大声咒骂着,如对待杀父仇人般疯狂撕碎下注票据。 袁玉堂在一旁吃瓜吃得直呼过瘾。 赌徒们发泄情绪过后,又黑着脸闷头往一旁走去。 不用说也知道是加注,准备下把翻本。 这时候袁玉堂注意到下注处出现了一个文士打扮,摇曳折扇,留着山羊胡的儒雅中年人。 下注处趾高气扬的管事一见儒雅中年人到来,立即态度十八转,点头哈腰地恭敬让出座位,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斟茶倒水,比伺候自家亲爹还要周全。 袁玉堂眼仁儿猛地一缩。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儒雅中年人就是江湖传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奇人‘包打听’。 他之所以执着要找‘包打听’,是为了向他打听一条消息。 一条关于三百多年前人间最后一个飞升者诸葛天机墓寝的消息! …… 浑汉之后又有几个身怀异术的开棺人上场,可惜无一例外皆是暴毙当场。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不怕死的敢上场了。 开玩笑,虽然开棺的回报很丰厚,但是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那么多前车之鉴,明知前方是绝命悬崖还要往下跳,那就是缺心眼了。 幕后大老板‘包打听’见到没人敢再上场开棺,顿时稳不住了。 金棺不开那可不行。 这可是贵人重金委托,无论如何也要不惜代价取走棺中物。 如果收了钱却没办成事儿,岂不是砸自己招牌么? 清了清嗓子,‘包打听’慢慢悠悠地起身,环视一圈,捋着山羊胡笑眯眯道,“诸位道友,今儿这金棺虽然邪门了点,但是老夫相信在场肯定能人异士能顺利开棺,老夫郑重承诺,只要有人能把这金棺儿给开了,本人可免费赠予一次觅天机的机会!” “这种好事可不常有,以一炷香为限,烧完即止,诸位可得抓紧。” 寻天机,鬼市黑话,意思就是打听消息。 ‘包打听’开完条件后就老神在在地坐下,似乎非常自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周围的赌徒看客们无不露出心动的神情。 江湖上想向‘包打听’寻天机的人多不胜数,就算是能找到‘包打听’本人,不付出天大的代价也绝不可能如愿。 能有一次免费寻天机的机会,无疑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儿。 但是人贵自知。 在场的大多数只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普通的修士境术士,再狂妄也不会以为自己就比先前死掉的那些倒霉鬼能耐。 而且时间有限,就算有门道去请高人助拳也来不及。 所以为了小命,只能遗憾地看着天大机缘与自己擦肩而过。 就在一炷香快烧完之际,突然间人群里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我来!” 众人大吃一惊,急忙看去,想看清楚到底是哪个愣头青头那么铁,居然财迷心窍还敢送死。 袁玉堂昂首挺胸,从人群里越众而出,信步来到金棺前。 “这位小哥,您可得考虑清楚,开棺摸宝凶险万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可是概不负责的。” ‘包打听’似乎不意外有人敢挑战开棺,笑晏晏地对袁玉堂说了句废话。 袁玉堂轻轻一笑,也不搭茬,凝视注视着这具邪门到极点的金棺儿。 损失惨重的赌徒们无不幸灾乐祸地盯着袁玉堂,根本就没人看好他。 没有过多的花里胡哨,观察一会后袁玉堂就成竹在胸,直接简单粗暴地伸手反扣棺椁盖边缘,腰杆发劲,用力一猛抬。 “起!” 只听吱呀一声,沉重的棺椁盖硬生生就被袁玉堂抬起半寸的高度。 棺中作祟之物似乎感受到袁玉堂的不好惹,连杀数人的诡异阴气再度爆发,化作狂风骤雨般的牛毛细针,迅猛绝伦地扎向袁玉堂。 袁玉堂怡然不惧,不躲不闪,任由阴气针雨袭来,继续发力抬棺。 就在他即将被扎成马蜂窝时,突然间一道绚丽豪光猛地爆发。 如旭日当空,拨云见日,不及加身的阴气针雨像是遇上天敌般,瞬间被蒸发殆尽。 这时候棺椁内传来啊的一声凄厉惨叫,里面作祟的东西似乎受到重创,一直与袁玉堂角力抗衡的不明力量猛然削弱。 趁此次良机,袁玉堂咬牙爆发全部力量,全力一抬。 只听一声清脆的绷断声,棺椁盖儿被袁玉堂整个掀飞了,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数米高的尘土。 围观群众无比目瞪口呆,甚至连见多识广的‘包打听’也忍不住惊讶起身,愕然说道,“此子体魄之强世间罕见,堪比远古凶兽崽子!” 袁玉堂汗如雨下,气喘吁吁地望向‘包打听’。 如果不是最近刚开启新的神通而道行剧增,恐怕他也搞不定这具邪门的金棺。 别看他好像很容易就掀翻棺椁盖儿,实际上他暗中动用了超过十种增幅属性的辅助符箓,法力十不存一。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看‘包打听’识不识相了。 如果敢食言而肥,袁玉堂会教他什么叫做守信。 幸好‘包打听’没存那歹心,不等众人看清棺中到底有何奇宝,他扬手一挥,一道黑色麻布就将掀了盖的金棺严实包裹住。 吩咐手下抬走棺椁,‘包打听’把袁玉堂拉到暗处,两人一番嘀嘀咕咕地交谈。 听完袁玉堂的述求后,‘包打听’面露难色,沉吟半响后才说道,“小哥你要打听的消息有点困难,老夫需要时间来准备,不如这样,三天后你就在城北东来客栈等我,无论如何老夫都会给你一个明确答复。”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地缚灵与飞头民 和‘包打听’约好三天后见面,袁玉堂就来到城北东来客栈准备投宿。 赶不巧,今年的赶秋节灯会要连开七天,汇聚方圆百里慕名而来的游客,城中各大客栈人满为患,袁玉堂也是豪掷三倍价钱才抢到一间客房。 赤兔交由收了赏钱的小二去照顾,袁玉堂便抱着埋头吃果子的‘平头哥’回房休息。 就在他离开的时候,一个老伙计和掌柜说出如下这番话语: “东家,你把癸字七号房给客人住,真的没问题吗?” “嘿,管这么多干嘛,有钱不赚王八蛋,总不能把客人往外赶吧?。” “可是……” “别那么多废话,去去去,赶紧干活去!” …… 东来客栈客房风格简约,一道水墨绣花屏风,一张古色崭然的茶几,四张圆凳以及一张木床,便是房间所有布置了。 袁玉堂先给‘平头哥’收拾好小窝,这下 才安然睡下。 不得不说,来到聊斋世界快大半年了,他还是睡不习惯木头硬枕,每次睡床醒来总感觉脖子不适。 不过有瓦遮头总好过风餐露宿,没必要挑剔太多。 胡思乱想间,他逐渐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袁玉堂猛地在黑暗中睁开眼,豁然转头向床前屏风望去。 借着窗外淡淡的月色,本该只有他一人的房间里居然出现了另一道人影。 那人影躲在屏风,弯腰驼背似在宽衣解带。 袁玉堂也没声张,就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 很快那人影就脱下外衣,施施然地从屏风后饶过来。 月光下,赫然是一只面目全非,浑身焦黑的烧死鬼。 那烧死鬼甫一现身,便径直地朝木床走去,好似对床上的袁玉堂视若无睹。 袁玉堂蔚然叹息一声,默默地起身让过位置。 烧死鬼一屁股躺下,很快就传来呼呼大睡声。 靠着窗台,袁玉堂点了根烟,举头望明月。 掌门密册里有一则记载,传说世间各地有一种特殊的地势,如果有人不幸横死此地,死后鬼魂将会被束缚原地,每天重复临死前的悲惨经历,永世不得安宁。 想必床上那个烧死鬼就是被特殊地势束缚,演化成无智无惧的地缚灵,每天都在重复着绝望。 此类鬼魂大多无害,都是天下可怜人。 所以袁玉堂才没有动手。 等待片刻,突然间漆黑的房间里冒出一团火光。 那火势来得蹊跷,燃势奇快。 不到一会功夫,便点着整个房间,浓烟滚滚,不可视物。 袁玉堂却像没事人般,站在熊熊烈焰中不为所动,‘平头哥’甚至连醒都不带醒的,依旧酣睡香甜。 而床上那烧死鬼则发出毛骨悚然的绝望惨叫,浑身被烈焰缭绕,疯狂从床上蹦起,嚎叫着想往门外冲去。 可惜火势凶猛,哪里还有逃生之路? 徒劳的挣扎只会凭添绝望。 逐渐的,烧死鬼倒在浓烟滚滚的烈焰里,再无声息。 很快那股莫名大火也随之消散,房间里一切如常。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果不是地板上还躺着一具冒烟焦尸的话,恐怕谁都会以为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 袁玉堂默然再叹,盘腿坐于一动不动的焦尸前,闭目诵咒: “男女众生,野鬼游魂……渡凡尘,若浮云,急急超生莫留痕……莫留爱,莫留恨,急急超生莫留痕……” 三遍充满慈悲愿力的度魂咒过后,那具焦尸便化作一道青烟,穿越屋顶回归幽冥。 地缚灵虽然无害,但任由其游荡人间终究不是事儿,所以袁玉堂将其超度了。 说起来那客栈掌柜焉坏,花了大价钱,居然给他安排了个闹鬼的房间。 明早得好好说道说道才行! 眼下快五更天了,袁玉堂正欲上床睡个回笼觉时,突然间眼角余光撇见窗户外猛然掠过一道黑影。 咦? 这是什么气息? 非人非鬼非妖,古里古怪的? 略微思虑,袁玉堂扯过外袍,悄然跃出窗外。 一路急行,袁玉堂不近不远地吊在空中那诡异黑影身后,很快就来到一间豪华府宅前。 看着黑影掠入府宅,袁玉堂没有犹豫,纵身一跃,轻盈地约过丈五高的围墙,落地无声。 府宅高墙大院,内有亭楼阁宇,显然其主人非富即贵。 坠着黑影摸到一栋尤自亮灯的阁楼前,袁玉堂差点惊叫出声来。 接着琉璃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他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 居然是一颗会飞的头颅! 头颅样貌年轻,长得颇为清秀,只是眉宇间有股子掩盖不住的猥琐气息,像极了前世长期浏览黄网的老色批。 看到这里,袁玉堂猛然醒起,掌门秘册里有过一段秘辛记载: 上古奇书《大荒经》有曰:古之南方有‘落头民’,其头能飞,每夜卧后,头辄飞去,或从狗窦,或从天窗中出入,以耳为翼,将晓复还,甚奇也。 且东洋民间传说里也有类似的妖怪飞头蛮。 眼下这个会飞的怪头肯定是传说中的‘飞头民’无疑。 只是这等天生怪异的上古之民早该就泯灭于历史长河里,即使苟延残喘也肯定会隐世埋名,按道理来说不该出现在人多目杂的城池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定有蹊跷。 ‘飞头民’落在半透明的琉璃窗户前就不肯挪窝,不适发出怪异的轻笑,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为了解惑,袁玉堂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再观察片刻。 四处顾盼,很快他就找到一个决绝的观测点——阁楼前一棵高大的榕树。 三两作步,袁玉堂悄无声息地跳上树冠,侧耳聆听,看看这个来历不明的‘飞头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嘻嘻,脱,快脱,老子都等不及了~” 袁玉堂:…… 搞了半天,居然是在偷窥? 本以为这家伙像老色批,没想到根本就是。 居然利用飞头术来偷窥,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想到自己三更半夜跟着出来喝西北风,袁玉堂不由得恼羞成怒,正欲冲上去一拳捶爆那颗狗头时,突然间他猛地察觉不对劲。 聚神于目,袁玉堂的视野急剧放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透过影影倬倬的模糊琉璃窗户,他当即大吃一惊。 屋里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香艳场景。 恰恰相反,内里宛如噩梦般的恐怖情景。 只见名贵檀木打造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不能动弹的妙龄女子,身体僵硬发抖,神情恐慌扭曲。 皆有床前站了个肤色铁青,满面怨毒的怪异男子。 那男子一层一层地剥开女子的睡衣、亵衣,直至将女子剥了个清光都不肯罢手。 亵衣没了,那就剥皮肉。 皮肉剥尽,就开始拆骨。 非但如此,皮肉尽褪后女子居然神奇地没有断气,清醒状态下承受着凌迟之痛,已然疼得魂飞魄散。 男子手法极快,哪怕是袁玉堂有心阻止也来不及,眨眼间就将妙龄女子拆卸干净,旋即摇身一晃,就没入地板里。 等到那个诡异男子消失后,只剩下头颅还算完整的女子发出惨绝人伦的尖叫。 霎时间,整个府宅都被惊醒了。 ‘飞头民’嘻嘻怪笑几声,奇大无比的招风大耳扑扇几下,便腾空而起,很快就隐于夜幕之中。 袁玉堂不会御空之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头民’远去。 只是他本能感觉今晚的诡异一幕不简单,似乎另有内情。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其他惊醒的人纷纷闻讯赶来,如果不想有误会的话,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袁玉堂跳下榕树,抢先在被发现前离开府宅。 回到客栈后,袁玉堂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天亮后,他下楼吃早饭时,无意间听到邻座食客的闲聊,不禁解开了苦思半夜的疑惑。 食客甲神秘兮兮地说道,“老哥,你听说了吗,昨儿夜里,唐府那个荡妇被人活卸了。” 食客乙惊诧道,“哇,此言当真?那荡妇蛇蝎心肠,歹毒至极,真被活卸也是老天开眼了! 可怜那周秀才,本有机会金榜题名,奈何贪图富贵娶了那荡妇,高枝儿没攀成,反而连带老娘一起丢了性命,可悲可叹。” 食客甲唏嘘道,“谁说不是呢。那荡妇风评早就烂透了,天生水性杨花,年纪小小就人尽可夫。 早年与下人鬼混不慎有了身孕,唐家为了掩盖丑事不得不捏着鼻子招上门女婿,本以为本地不会有人肯受那窝囊气,不成想周秀才昏了头,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去做那被戳脊梁骨的绿帽乌龟。” 食客乙叹息道,“其实也不怪周秀才没骨气,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自幼失怙,全靠老母含辛茹苦地抚养成人,而后老母病重却无钱医治,换做是你又该如何?” “那荡妇心肠何其歹毒,自从周秀才入赘之后,对周家母子动辄打骂,完全不当人看待,而且还不知廉耻,公然带着野男人回家鬼混,周秀才气不过说两句,居然伙同奸夫将他们母子活活杖毙,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食客甲苦笑道,“这年头,有权有势便可关系通天,如此恶劣的罪行,居然在唐家疏通关系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出去实在是让人寒心啊~” “嘘,你想死吗,敢公然妄议府尊大人!” “呵呵,这不是义愤填膺,一时疏忽么,感谢老哥提醒。” “行了行了,那荡妇受到该有的惩罚就足够大快人心了,咱们多那闲嘴作甚?吃菜吃菜!”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魔人三头真君 两个貌似知情人的食客吃饱便离开。 袁玉堂在一旁若有所思。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里,他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 昨晚活卸了荡妇唐家小姐的诡异男子,应该就是被奸夫杖毙的冤种周秀才。 也不怪其手段如此之残忍。 生前受尽屈辱,甚至连最敬爱的老娘都因为自己被毒妇所害。 死后化作恶鬼回来报仇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里有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 那就是周秀才成鬼的时间太短了! 正常来说,人死后七天才会真正变鬼。 但是周秀才母子被害却是四天前的事情,短短时日,哪怕怨气再重,也绝无可能这么快就能化鬼报仇。 除非有术士高人暗中作梗,帮助周秀才缩短了化鬼的过程。 袁玉堂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惜却无处印证。 也罢,善恶到头终有报,唐家毒妇泯灭人性,活该遭此报应。 自己只是个过客,何必凭添苦恼? 自嘲一笑,袁玉堂吃完早饭便回房休息。 …… 三日如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与‘包打听’约好见面的时间。 这天一大早,袁玉堂刚下楼就看到‘包打听’颈后插着折扇,施施然地坐在大堂里大快朵颐。 “哟,小哥醒了,吃了没,没吃来点?”‘包打听’乐呵呵地朝袁玉堂招呼道。 袁玉堂欣然应允。 两人吃饱喝足后,该谈正事儿了。 ‘包打听’掏出块丝绸手绢拭嘴,笑晏晏地说道,“不负所托,小哥要打听的事儿总算有眉目了。” 袁玉堂闻言眉头一挑,淡然道,“那您的意思是?” “不不不,别误会,老夫可没有临时加价的意思。”‘包打听’急忙摆手解释道。 袁玉堂不为所动地抽了下嘴角,静待‘包打听’接下来的话语。 斟酌了下,‘包打听’有些赧颜地说道,“小哥,那事儿虽有眉目,但是还没准信,得劳驾您跟我走一趟。” “去哪?” “去见一个真正知道答案的人。” ……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府衙监牢。 望着压抑阴森的牢房大门,袁玉堂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 ‘包打听’假装看不见,老神在在地前面带路。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牢房重地,周围的狱卒显然早就打点好了,对这两个不速之客视而不见。 古代的监牢卫生环境极其恶劣,污垢厚实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空气浑浊不流通,弥漫着一股无法描述的恶臭,且每间牢房都人满为患,天知道关了多少犯人。 这些倒霉鬼太久没见到有生人来访,一看到袁玉堂他们,便如饥渴的饿狼般,一拥而上疯狂地拍打木牢栏,嘴里发出沙哑尖细的怪叫,哪里还有半分人样。 两人镇定自若,无视了癫狂激动的牢犯,沿着逼仄潮湿的过道一直走到最深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与其他牢房不同,最里面的那间牢房赫然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把上还捆着数根儿臂粗细的大铁链,仿佛里面关押的是洪水猛兽。 两人站在铁门前,‘包打听’一扬手,马上就有两个一脸谄媚的狱卒屁颠屁颠跑来开门。 一个开完门就静候门前,另一个则跑到最近的一间牢房里,像赶鸭子般将里面十多个牢犯粗暴地赶过来。 袁玉堂不明所以,却也没多问。 ‘包打听’似乎非常熟悉这里,像回到自己家里般,一脸惬意地信步而入,边走边大笑道,“三爷,小包子看您来了,近来还好吗?” 也难为‘包打听’了,一把年纪还自称小包子,怎么听怎么膈应。 袁玉堂跟着进去,甫一踏足这间牢房,他猛然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就像被什么恐怖怪兽盯上般,浑身寒毛竖起。 这间特殊的牢房没有任何采光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隐隐可以看到角落里卷缩着一道高大的人影,干草铺就的地面散落着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白骨,沉重如山的压抑气息无处不在。 ‘包打听’径直来到高大人影身前蹲下,笑眯眯地说道,“三爷,上次和您商量的事儿,考虑得怎样?” 话语刚落,昏暗的牢房里像是有一股无形气浪涌动,顿时吓了狱卒和牢犯们一大跳。 袁玉堂则一瞬间蹦紧全身,差点就忍不住要出手了。 高手,绝对的高手,那个高大人影的实力深不可测! 半响后,黑暗中才悠悠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十~三~” ‘包打听’顿时乐了,回头朝那两个胆战心惊的狱卒吩咐道,“留下十三个,其他的都退了吧。” 两个狱卒闻言如释重负,点出十三个牢犯,旋即忙不迭地逃离此处。 直到现在,袁玉堂还是一头雾水,只能佯装镇定地静待事情发展。 “三爷,您要的小包子已经准备好了,您请慢用。”‘包打听’拍拍屁股就起身退到一边。 这时候,袁玉堂突然想到某个可怕的可能,刚准备说话。 忽地,白骨与干草混杂一起的地面猛然冒出十三条赤红触手,犹如巨蟒出洞般,瞬息自牢犯的谷道入侵,直贯口出。 “该死,住手!” 袁玉堂勃然大怒,正要出手阻止时,一只宽厚的大手猛然搭在自己肩头上。 “不要打扰三爷的进食雅兴,后果很严重。” ‘包打听’罕见地一副凝重表情,话语中蕴含的强烈威胁意味犹如一盆冷水般浇在袁玉堂头上。 没想到‘包打听’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居然能暂时压制得住袁玉堂。 袁玉堂怒目而视,正欲与‘包打听’撕破脸。 这时候。 “啊~” “额~” 十三个牢犯纷纷发出含糊不清的绝望惨叫,眨眼就被吸成人干。 吸食了大量新鲜血肉的高大人影发出一声满意的呻吟,缓缓地站起来。 一声清脆的响指过后,牢房四个角落猛然腾起四道火光。 这时候袁玉堂才真正看清高大人影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见其高大得骸人,足足有一丈之高,粗壮如狗熊,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披头散发,犹如野人般压迫感十足。 如果光是身高的话还不足以吓倒袁玉堂。 最恐怖的是,那人居然骇人听闻地长了三颗脑袋,除了正常那颗之外,分别长在两个肩膀上。 如此畸恐,也难怪会喜好血食。 三头怪人凝视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袁玉堂,三颗脑袋分别说话道: “问题我来听。” “过程我来算。” “答案我来说。” 然后异口同声道,“说出你想问的!” 袁玉堂看着地上那十三具尚有余温的干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眸里的怒火几乎溢出。 ‘包打听’见证不由得苦笑说道,“这位乃是五十年前纵横天下的魔人三头真君,三头同体,生而知之,世间少有其不知晓的秘密。既然他答应给你询问的机会,你还是别任性了,不然你我都有生命危险。” 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干尸,‘包打听’不屑地说道,“老夫也不是草菅人命之人,之所以挑这些牢犯献祭给三头真君,乃是因为他们全都死有余辜。” “刚才那间牢房里关押的全部都是十恶不赦的死囚,手上人命不少于十条,早死晚死都一个样,没必要为这些人渣打抱不平。” “如果你非要可怜他们,那么死在他们手里的无辜又该哪里说理去?” “少年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包打听’这番语重心长的解释还是起到作用,起码袁玉堂也不再冲动。 善恶有报一直是他的人生信条。 如果这些干尸真如‘包打听’所言那样,确实不值得同情。 也罢,姑且信之,如果日后发现是‘包打听’蒙骗自己的话,他会知道什么叫做血的代价。 冷哼一声,袁玉堂瓮声瓮气地向三头真君问道,“我想知道天门楼阁的位置,你能算得出来?” 三头真君闻言三颗头颅齐齐发出神经质般的怪笑,左边那颗脑袋作聆听状,右边脑袋作沉思状,最后由中间脑袋说道: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凉州城以北七十里断魂谷……” “如期而至,可窥天门!” “缘分已尽,送客!” 言毕,袁玉堂只觉精神一阵恍惚。 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还在铁牢房外,厚实的大铁门紧闭着,门把上的大铁链如旧,仿佛刚才所见皆为幻觉。 如果不是最近那间牢房少了大半的牢犯的话。 ‘包打听’取下颈后折扇,悠闲地摇扇着说道,“小哥,你的要求老夫办到了,今后咱们算是两清了。” 顿了下,‘包打听’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老夫不知道你寻找‘天门楼阁’所图为何,看在一场相识的份上,老夫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如非必要,千万别轻易去招惹‘天门楼阁’。” “你不是第一个向三头真君打探‘天门楼阁’的人,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那地方凶险无比,号称凡人禁区。所以该怎么办,你自个掂量掂量。” 说到最后,‘包打听’抱拳拱手道,“言尽于此,有缘再会。”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留下袁玉堂原地沉思。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官道斩妖人 八月十一。 谭州与凉州交界一段官道边有一西瓜摊子。 摊主是一个古稀老汉,正躺在瓜棚摇椅上纳凉小憩。 此时正值皓日当空,热浪灼烤得空气都产生涟漪。 大中午的估计也没旅客路过买瓜,老汉索性蒙头大睡。 最近官道不太平,听闻是闹了邪祟,半个月来已经有二十多人无故失踪,搞得人心惶惶,没几个人敢再走官道。 本就世道凋敝,百计萧条,再这么一闹,这让靠卖瓜维持生活的老汉情何以堪? 老汉为此都愁得揪了好几根胡须。 这直娘贼的世道,根本就不给老百姓活路。 唉,再抱怨又能如何,生活还不是得继续过? 自己一介斗升小民,难不成还能和老天爷对着干? 再苦再累,还不是得生生受着。 如果早知道这辈子过得这么苦,就不投那人胎了。 想着想着,老汉睡意全无,翻身坐起看着满棚快熟烂的西瓜,不由得愁上加愁。 正发愁间,眼角余光突然撇见官道尽头缓缓走来一人一马,马头上还蹲坐着一头怪异的小兽。 一整个上午没见到有人路过,以至于老汉有些发愣,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坐在特意为旅客歇脚准备的板凳上。 有生意上门,老汉眉开眼笑地搭着汗巾上前招呼道,“哟,公子风尘仆仆,想必累坏了吧,要不要来个大西瓜解解暑?” 袁玉堂微笑着点头,“烈日当头,能吃口解暑甜瓜,当浮人生一大白,劳驾店家给我挑一个大的。” 生意落成,老汉屁颠颠地小跑去挑瓜,临了还不完拍马屁道,“公子出口成章,肯定是天下文曲星托世。不是老汉我自夸,上次也是有个读书郎在老汉这吃了瓜,您猜后来怎么着?当年就高中榜眼,现在逢年过节都不忘托人给老汉带声好呢~” 袁玉堂安静地聆听老汉口若悬河地瞎扯,并不发表言论。 很快,满满一大盘瓢红籽黑,香甜扑鼻的西瓜就摆在袁玉堂面前。 不知何时‘平头哥’已经蹿到四角桌上,垂涎欲滴地盯着西瓜。 这大热天的,稍微动弹就一身大汗,老汉正汗津津地站在一旁等着袁玉堂夸赞自家出产的好瓜。 可奇怪的是,袁玉堂虽露出心动的神态,却始终不动如山。 甚至连平日里最贪嘴的‘平头哥’也只是含着小爪子流口水,丝毫没有下嘴的意思。 老汉见状还以为是哪里出问题了,赶紧解释道,“公子,可是这瓜不合您胃口?没事的,老汉这儿好瓜多得是呢,包换到您满意为止?” 这时候袁玉堂突然崩了句让老汉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来: “店家,你这瓜,保熟吗?” 老汉被袁玉堂问得愣住了。 桌上的西瓜瓣块块汁甜肉脆,消暑解渴,哪有不熟的道理? 这少年莫不是故意找茬的吧? 想到这里,老汉不由得冷下来脸来,拎起西瓜刀,语气不善地说道,“公子,老汉做生意全凭良心,从来不会拿生瓜欺骗顾客。如果您是真心想吃瓜,老汉肯定会换到你满意为止,但如果是想找事儿,老汉也是不惧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袁玉堂乐呵呵地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哈哈,店家莫急,在下见气氛沉闷开个小玩笑罢了,莫要见怪。” 老汉不悦地哼了声,手中的西瓜刀依旧没有放下。 袁玉堂拿起一瓣西瓜,上下端详,突然笑道,“店家,你可听说过‘人种大法’?” 老汉闻言瞳仁骤然一缩,很快就被掩饰下去,色厉内荏地喝骂道,“什么‘人种大法’,老汉听都没听过,你到底吃不吃瓜?不吃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袁玉堂无视老汉的威胁,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听说近几年江南道冒出个妖人,号曰种人叟,专门掳劫无辜,以人作稼,修那伤天害理的‘种人大法’,常以卖瓜老翁形象出没,若有倒霉鬼不幸吃了他的邪瓜,将会被转移因果罪孽,不出一日就暴毙身亡。” “半年前江南道玄门魁首三茅派出动三大护法一同围剿此撩,可惜种人叟道行不俗且奸滑异常,竟被他奇迹般逃出重围,而后不知所踪。” “店家,不知你认识那种人叟否?” 此言一出,顿时四野无声。 老汉脸上的愠怒离奇消失,一双浑浊老眼冰冷异常,根本就不是古稀之年该有的眼神。 放下恫吓作用大于实际意义的西瓜刀,老汉一屁股坐在袁玉堂对面,劈手就拿过一块西瓜往嘴里塞,啃得汁水横流,呼噜作响。 袁玉堂就静静地看着。 很快一大块西瓜就被老汉啃食殆尽,惬意地打了个饱嗝,莫名其妙地说道,“这瓜又甜又润,既能饱腹又能解渴,你说这么就有人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呢?” 幽幽一叹,老汉唉声叹气地站起来,岣嵝的身形猛然挺立如岳,浑身散发出摄人的气势,冷冷地盯着袁玉堂说道: “瓜生于地,便是原罪,活该被人摘食。” “人生在世,多管闲事,打死也是活该。” “公子你说,老汉这话有理吗?” 袁玉堂呵呵一笑,不动声色地爆发气势,与老汉针锋相对。 “店家教训得是,但是生而为人,如果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抛弃,那留之何用?” “嗯,不错,有两下子,怪不得敢管老子闲事。”老汉面无表情地点头称赞,突然话锋一转,杀气毕露地低吼道,“但是你可知道,多管闲事的代价,可是要流血的!” 蓦地,一股强烈劲风猛然在简陋的瓜棚里爆发。 咯吱一下,支撑顶棚的四根柱子呻吟断裂,整座棚子轰然倒塌。 干草乱飞,尘土升腾,有两道人影从瓜棚残骸里飞掠而出。 袁玉堂抱着‘平头哥’安然落地,稳如泰山,说不出的潇洒自若。 另一边老汉则像醉酒般战立不稳,接连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呵,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有此蛮力,称一句天才也不为过。”老汉脸色铁青,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右拳肿胀发紫,颤抖不止,赫然是粉碎性骨折的表现。 敌人的夸赞袁玉堂泰然受之,直接道破老汉真实用心道,“不用偷偷摸摸地回气疗伤,小爷我可以等。等会有啥招儿尽管使用,不然下到地府后可别向阎王爷告状说我欺负老弱病残。” 妖人也有自尊心,显然袁玉堂那句老弱病残彻底激怒了老汉。 “ (本章未完,请翻页) 放你娘的狗屁!” 老汉狰狞怒骂一句,双手快速缔结法印,澎湃法力如山洪倾泻般爆发。 “想杀老子,怕你没这个本事!” “急急如律令,长生藤,束!” 骤地,袁玉堂脚下忽然钻出七八条绿茵茵的藤条,迎风就长,快如闪电般将他捆了个严实。 那藤条坚韧异常,且长有锋利倒刺,甫一接触,就急速收紧,似要把袁玉堂扎成马蜂窝。 电光火石间,袁玉堂身上那件精美月白色衣袍突然迸发柔和光芒,看似薄弱,却生生挡住了倒刺入侵。 “什么?你居然有玄级法衣护体?” 老汉,准确应该是种人叟首攻受挫,惊声道破天机。 没错,这便是防御法宝玄级法衣的妙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区区邪术长生藤,不足为患。 袁玉堂镇定自若地任由长生藤束住,自负笑道,“都说了不用客气,你看这整得,麻烦加大力度,我还能受得住。” 种人叟闻言顿时脸黑如锅底,好悬没把自己气炸。 他见过狂人,但是没见过像袁玉堂这般狂妄的。 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生性谨慎的种人叟本来还留三分力准备时刻逃遁,现在怒气上头,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全力猛攻。 “迷魂飞叶阵!” “邪鬼魔茎刺!” “食人白骨花!” 一口气连出三大绝招,怒火中烧的种人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斩杀袁玉堂这个不当人的竖子! 霎时间,风云变色,沙尘蔽日。 凭空落下如雨的枯叶,如刀呼啸飞旋。 地面紊裂冒出状若魔鬼,血口嵌刺的根茎。 一朵怪异花骨朵儿隐藏其中,骤然盛放,赫然是白骨构成的巨大食人花。 身处重围,袁玉堂依旧面不改色,运劲一震,坚韧如钢铁的长生藤应声而断。 下一刻,只见他摇身一晃,居然鬼魅地消失无踪。 再现身时,豁然出现在种人叟身后,手里多出一团犹自跳动的滴血肉球。 须弥间,飞旋枯叶衰败,茎刺凋零,巨花枯萎。 种人叟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那里触目惊心地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透明窟窿。 转动一下眼珠子,种人叟带着满腔的不甘与疑惑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为祸江南数年,从三茅派三大护法手下死里逃生的妖人种人叟,居然在鸟不拉屎的荒野里,被袁玉堂一招秒杀。 袁玉堂随手丢掉那团血肉模糊之物,然后弯腰抽起裤腿,摘下两道状若奔马的古怪符箓。 此乃神行甲马符,装之可日行千里,亦可充当短程超级加速器,算是袁玉堂最新的杀手锏之一。 感觉胸膛处发热,袁玉堂掏出古书《天罡秘术》。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趟没白跑,上面赫然多出一页记载: 【大夏皇朝太康十七年秋初,诛杀妖人,功德加五……】 嘻嘻,功德入账,得来全不费工夫,美滋滋。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大夏镇魔司 尽管种人叟已经贡献了5点功德,但是本着废物利用,袁玉堂还是决定榨干他最后的一点价值。 奇门之术走起,袁玉堂喜提邪道功法《种人大法》。 《种人大法》出处不详,但效果却极为霸道,以人为稼,种人为乐,每食用一万个人稼所结的血果之后,立即突破一层境界。 可以说这是一门直通永生,没有瓶颈桎梏的神级功法。 但是! 这可能吗? 术士修仙与天争寿,与人争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如果真的有捷径直通永生,那么其他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的虔诚术士岂不都是傻子乎? 所以看似完美的《种人大法》,实际上就是一个可笑的谎言。 凡是修炼《种人大法》者,必先断绝羁绊,以血亲为稼,食其血果,方可入门。 如果真的为了长生而亲手弑眷,其径与禽兽何异乎? 连本心都丢了,还谈什么证道成仙? 只有一些意志不坚,心术不正之徒才会信这鬼话,修这邪功。 最关键的是,这门功法还有一个天大的弊端。 凡人畏果,仙佛畏因 《种人大法》伤天害理,必遭因果缠身,需时刻想方设法转移因果。 否则因果爆发,将永世不得超生。 而且袁玉堂还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部功法并不完整,准确说是《种人大法》仿佛只是初级版本,很可能还有高级版的邪法。 所以为了不让这部害人邪法泄露,袁玉堂当场将其焚毁。 顷刻之后,官道联袂走来两个人。 一人年约四十,方脸大眼,虬髯戟发,身穿玄色劲装,高大如铁塔,行走龙盘虎踞。 另一人则二十出头,清秀俊朗,身材挺拔修长,只是眉宇间有股子掩盖不住的猥琐气,且举动轻浮,犹如市井无赖。 两人径直来到袁玉堂面前,先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妖人种人叟,然后齐齐抱拳道: “袁掌教大义,为民除害,我等钦佩万分。” 袁玉堂淡笑回礼,“不敢当,二位缉捕为百姓安宁出生入死,袁某才是倾心折服。” 袁玉堂为何会前来劫杀种人叟,当然是有缘由的。 这事儿要从三天前说起。 那时袁玉堂从关押魔人三头真君的牢狱里出来后,他遇到了一个熟人。 准确来说,是一面之缘的熟人。 只见街道迎面走来一个神色轻佻,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沿途一双贼眼滴溜溜地在往来的小媳妇大闺女身上流连忘返。 这不看得太入迷忘记看路,直挺挺地撞上一个行色匆匆的途人。 “哎呀” 一声惨叫过后,被撞飞的不是体格单薄的年轻人,而是对面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胖子。 那大胖子锦衣华服,一看就非富即贵,但是眼袋浮肿,额冒虚汗,显然早就被酒色掏空身体,哪里禁得起碰撞。 这不立即摔了个四脚朝天,连门牙都磕掉一颗,鼻血横流,躺地哀嚎不休,好不滑稽。 “老爷!” “快上去救老爷!” “敢冒犯老爷,上去揍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死他!” 正当大伙儿停下脚步看热闹之时,人群里突然冲出几个家丁打扮的恶汉,二话不说就冲去对年轻人拳打脚踢。 另外有个管家装束的老人忙不迭地咬牙想扶起大胖子,奈何年老体衰,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还是于事无补。 袁玉堂没有多管闲事,安静地待在人群里看大戏。 刚才他看得一清二楚,那年轻人看似无心,实则是奔着大胖子去的。 而且两人碰撞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见年轻人从大胖子身上取走一块亵衣碎片。 亵衣乃是贴身之物,时日长久就会沾染主人气息,产生无形的关联。 如果想施法针对某个特定的目标,先不论善恶,那贴身亵衣或者毛发血液都是最好的施法媒介。 换而言之,年轻人盯上了大胖子。 那群恶奴出手极为狠辣,下下奔着人体脆弱的要害下手,当街逞凶,像根本不怕闹出人命似的。 一介家奴都如此蛮横,可想而知其主人大胖子平日里有多嚣张跋扈。 周围百姓有不少良善人家不忍直视,纷纷侧目躲避。 没多久,鼻青脸肿的年轻人就奄奄一息,那几个满头大汗的恶奴累得够呛,这才舍得停手。 几人在管家呵斥下,手忙脚乱地把嚎得杀猪般的大胖子抬走。 直到胖子一行人跑得没影之后,恻隐不忍的百姓才敢小声讨论: “那年轻人真倒霉,谁不撞偏偏撞上唐老爷。” “唉,唐三那王八蛋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咋不随他闺女一起被人活卸了呢?” “嘘,不要命了吗?万一被唐家恶奴听见,不死也得扒层皮!” “可怜那年轻人,被打成这样,多半是不活了,也不知道亲属知晓后该有多伤心,造孽啊~” 热闹过后,百姓也逐渐散去。 虽然口中都在同情年轻人,实际上却没一个人敢上去关心年轻人死活。 无能为力是一方面,但是畏惧那个名叫唐三的大胖子。 唯独袁玉堂犹自站立原地,冷眼旁观。 秋季气候变幻不定,刚刚还艳阳高照,突然间就下起大暴雨。 路上行人不禁被淋成落汤鸡,慌不择路地找地方避雨,周围商铺也慌忙搬运货物。 不出片刻,街上空荡荡一片,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突然间,匍匐地上的年轻人突然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如梦初醒般发出惬意的呻吟。 “唔~力道刚刚好,可给大爷整舒服了。”年轻人嬉皮笑脸地说了句俏皮话语,哪里还有行就将死的虚弱? 说着转头朝袁玉堂不满地嘀咕道,“我说小哥,你这热闹是看个没完没了是吧?” 袁玉堂面无表情站在雨中,却片衫未湿,答非所问道,“你处心积虑地盗窃那人亵衣,有何居心?” 顿了下,袁玉堂紧紧地盯着年轻人的眼睛,沉声道,“三天前虐杀唐家毒妇的那只恶鬼是不是你驱使的?” “还要身为异种飞头民,现身人市,所图为何?” “如实回答以上的问题,但凡有一句虚言,必将你斩杀当场!” 一连三个问题直接把年轻人问懵圈了。 没错,他就是三天前出现在唐家凶案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场的那个飞头民。 不成想唐家小姐被恶鬼索命后,连唐老爷本人也被他盯上了。 叹了口气,年轻人苦笑道,“原来那天晚上是你坠在我身后,怪不得总感觉被人窥视。” 说着他便伸手入怀里,掏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青铜令牌丢给袁玉堂。 接住后一看,上门赫然写着:大夏镇魔司五个金篆大字。 大夏镇魔司,治怪力乱神之事,缉罪有应得之徒,乃是朝廷最为神秘的一个特殊机构,内里云集天下奇人,由皇室直属管理,实力底蕴深不可测,不输于当今任何一个玄门大派。 江湖传闻镇魔司共有惩恶,扬善,镇邪,诛仙四大房,各司其职,互不相属,其中成员被称之为缉捕,分金银铜铁四个等级。 年轻人难得收起嬉皮笑脸,肃容拱手道,“大夏镇魔司,惩恶房黄铜缉捕李淳一,见过道友。” 袁玉堂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无赖泼皮般的年轻人居然会是大夏朝廷最神秘机构镇魔司之人。 虽有身份令牌为证,但还不足以打消袁玉堂的疑窦。 将身份令牌丢还给李淳一,袁玉堂煞气未减地说道,“阁下既是朝廷命官,自当奉公守法,缘何纵鬼杀人?” “莫不是藐视律法,伪善奸佞之徒?” 语毕,袁玉堂杀机流露,气势暴涨,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的苗头。 说实在的,他对大夏朝廷上下可没有一丝的好感。 在他的猜测中,朝廷已然早就被绝世大妖普度慈航所控。 妖魔当政,朝纲腐败,百官无能,贪污成分,使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此失德腐朽的朝代,身为鹰犬的李淳一好人有限。 在这个前提下,哪怕明知唐家小姐是死有余辜,也很难对李淳一有好脸色。 就在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突然间传来一阵爽朗大笑: “哈哈哈,这位小哥所言差矣。何时惩恶扬善,替天行道也变成了虚伪?” “让怨恨不平之鬼沉冤昭雪,让死有余辜之徒接受制裁,正是我镇魔司惩恶房的立身之本。” “我观小哥也不像迂腐之人,何故说出如此蛮横之言?” 袁玉堂星目掠过两道精光,转头看去,只见雨幕中的街尾徐徐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李淳一见状不由松了口气,刚才他有一瞬间被袁玉堂的气势所压制了,大声道,“头儿!” 那高大威猛的虬髯大汉来到袁玉堂面前,抱拳朗声笑道,“鄙人镇魔司惩恶房夜钓郎钱多宝,见过小哥。” 夜钓郎,乃是镇魔司里的中高级干部,最低要求也得有真人境的实力,虬髯大汉实力非同小可。 不过此人言辞诚恳,态度殷切,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袁玉堂脸色阴晴不定。 半响,他突然展颜一笑,脸上冰霜瞬间消融,诚然稽首作礼道,“无量天尊,贫道绍州景山宗第二十八代掌门袁鱼机,刚才言辞略有偏颇,还望赎罪。” 钱多宝豪迈地一挥手,大笑道,“原来是袁掌教当门,区区小事无需挂怀,相逢就是缘,不如钱某做东,与掌教喝上几杯?” “固有所愿,不敢请尔。” 眼看着初次见面的两人越聊越投机,落在后面的李淳一赶紧追上渐行渐远的两人。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杀局 古人重义气,尤其是在江湖打滚的好汉。 有时候意气相投,便足以成为生死之交。 简单解释就是气场相符。 当然,英雄惜英雄的前提只会发生在两个同样豪迈之人身上。 譬如在战场上相识的司徒杀奴与袁玉堂,初相见便刀山火海,同生共死。 又如现在,袁玉堂和钱多宝一见如故,几杯酒下来,恨不得当场砍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 席间钱多宝无意透露了他和李淳一正在苦恼追捕妖人种人叟。 钱多宝杀力虽强,但却是一名武人,对上手段诡谲的术士很无可奈何。 李淳一虽是术士,奈何道行低微,惩戒几个凡夫俗子还成,但是要应付种人叟这种狡猾妖人,估计力有不逮。 袁玉堂略一思虑,便主动请缨出战。 他刚制造成了一对神行甲马符,正愁没试验对象,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有保命手段,晾那藏头露尾的妖人也奈何不了自己。 钱多宝闻言欣喜若狂,便有了袁玉堂官道截杀种人叟的壮举。 自大的种人叟被有心算无心,只能饮恨当场。 (前事完。) …… 时间回到种人叟伏诛现场。 钱多宝和李淳一将种人叟的尸首打包好,邀请袁玉堂一同回皇都,言辞间颇有招揽之意。 袁玉堂心知肚明,但还是婉拒了。 窃据高堂的大妖普渡慈航一日未除,这个腐朽的朝廷便一日无希望。 他不可能明知是泥潭还一头扎进去。 钱多宝非常惋惜,但也没多劝。 人各有志,尤其是像袁玉堂这种青年俊杰,说多了反而伤感情。 公务在身,钱多宝两人不宜久留,与袁玉堂约定他日有缘皇城再聚后,便匆忙离去。 临走前,落在后面的李淳一意味深长地看了袁玉堂一眼。 可惜这一幕并没有被袁玉堂看见。 …… 距离八月十五之期已经很近了,好在已经踏足凉州境内,时间还算充裕,袁玉堂便轻松上路。 当月上梢头时,袁玉堂距离凉州城不足二十里。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想要进城只能等明天。 随意找了个相对清静的阴凉处,袁玉堂就欲睡下。 突兀。 西南方向的树林猛然惊起一阵夜鸟,夜幕下隐见火星。 袁玉堂一骨碌坐起来,眉头微蹙,放开神识探索。 片刻后,眼眸里豁然掠过两道精芒。 西南十里外有杀伐之音! 转瞬袁玉堂又疑惑了。 不应该啊。 相比外道的兵荒马乱,东北道境内算是相对安稳,毕竟能与塞北狼族厮杀十几年的戍边军团可不是吃素的,无有宵小敢作乱。 沿途一路行来,虽百计萧索,百姓总归无性命之虞。 怎么凉州境内会燃起战火呢? 听那动静,最少有数百人在厮杀。 难不成是外道流寇蹿入东北道作乱? 想到这里,袁玉堂神色猛然严肃。 流寇危害甚大,皆是虎狼之徒,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一旦被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深入荼毒,岂不是连大夏最后的一片桃源都要沦陷? 不行,得去看看! 说做就做,袁玉堂急忙动身,也顾不得叫醒酣睡正香的‘平头哥’和赤兔大爷,匆匆前往事发处。 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前世生长在红旗之下的现代人,最见不到底层百姓受苦。 十里路对速度全开的袁玉堂来说不过片刻的功夫,很快就抵达事发地点。 甫一靠近,便见火光滚滚,喧嚣震耳。 有临死前的绝望惨叫,有拼死一搏的怒吼,有兵器交接的铿锵之音,更有女人孩子无惧恐惧的泣声。 袁玉堂目眦欲裂。 真被他猜中了,赫然是流寇屠村! 约三百来个流寇正在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肆意屠戮。 房屋被焚,村民被屠,妻离子散,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还有那在火光中肆意挥舞屠刀,狷狂大笑的流寇! 一个老汉脚步阑珊想逃往树林,一声急啸袭来,他猛然一顿,惊愕地发现自己胸膛居然冒出一颗带血的箭头,旋即如推倒的木头般迎面倒下没了声息。 一个美丽村妇衣衫不整,花容失色地从一间屋舍里跑出,没等跑远,黑洞洞的屋里猛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拽住她散乱的发鬓,用力将惊恐万状的她拉回屋里,没多久就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男人低沉的呻吟。 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映入眼帘,袁玉堂的怒火不可抑止地升腾。 “住手!” 怒吼一声,袁玉堂愤然冲入村庄里。 这些流寇全都是欺软怕硬的畜生,不敢对外族龇牙,却敢把屠刀架在同胞身上。 该死,该杀! 此时村民已经所剩无几,只有七八个血泪纵横的汉子拼命挥舞锄头负隅顽抗,身后屋里是十几个瑟瑟发抖的妇孺。 五十多个狞笑着的流寇如猫戏鼠般徐徐推进,似乎在享受着杀戮的乐趣。 袁玉堂的怒喝猛然打断了他们进攻的节奏。 落在最后的那个流寇手里提着犹自滴血的钢刀,身上背着一个用床单打包起来的大包袱,隐隐露出锅瓢盆碗的轮廓。 正兴奋地呐喊助威,不了脑后恶风呼啸,刚想回头,耳边便听到格勒一声闷响,旋即无边的黑暗就将他吞噬。 随着倒霉鬼被一拳爆头的残尸摔倒,正沉溺杀戮的流寇们才惊觉恶客临门,匆忙调转刀锋,对向暴怒的袁玉堂。 袁玉堂满腔怒火犹如火山般喷发,一声低咆,猛冲入流寇之中。 什么叫虎入羊群,现在就是虎入羊群的真实写照。 袁玉堂何等实力,流寇在他手里犹如土鸡瓦狗,举手投足就带走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几个呼吸间,就有十多个流寇惨死他手上。 流寇们哪里见过像袁玉堂这样的猛人,瞬间就吓破胆了。 也不知道谁带头哀呼一声,便做鸟兽散,慌不择路地四面乱逃。 这就是流寇与正规军根本的差别。 论打顺风仗和欺凌弱小,他们比谁都凶猛,但一旦遇到真正的硬茬,那就绝对是不堪一击。 只是被袁玉堂这个活阎王盯上了,现在才跑,还来得及吗? 袁玉堂咧嘴一笑,随便找了个方向,便动身杀去! 惨叫声响不绝耳,刚刚扮演屠夫角色的流寇们瞬间局势逆转,沦为绝望的待宰羔羊。 (本章未完,请翻页) 直到追无可追,浑身沐浴肮脏污血的袁玉堂才舍得停下步伐。 追击中,他打杀了上百个流寇,剩余的那些流寇实在跑得太快,加之地形阻碍,只能无奈放弃。 虽然不能将这群畜生全歼,也算是慰藉了枉死的亡灵。 蔚然叹息,袁玉堂便动身回村。 流寇虽退,但是事情还没结束。 逝者已逝,凡尘断绝,但对幸存的人来说,这才是痛苦的开始。 善后是袁玉堂最不想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 …… 回到村里,被点燃的房屋烈火未熄,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污,空气中荡漾着刺鼻血腥味和烧焦味,几个满面悲痛的木讷汉子正沉默着帮亲人收敛尸骨。 这惨无人道的一幕,有种让袁玉堂忍不住落荒而逃的感觉。 叹了口气,袁玉堂主动上前,帮那几个汉子一起收拾残局。 带到天亮起灰蒙色时,才总算收拾妥当。 枉死的村民入土为安,罪恶的烈火也被扑灭,看似掀开新的一页。 实则不然。 残破的村庄不能再住人了,刚刚经历人间至苦的幸存村民犹如行尸走肉般呆立在新建的坟冢前黯然伤神,每个人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灰败与麻木。 袁玉堂幽幽再叹。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管的话,恐怕这些村民是活不下去了。 屋舍口粮耕田家畜全部损毁殆尽,这些幸存者注定要成为流民。 在古代,流离失所,成为流民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旋即,袁玉堂便拿出全身所有钱财,全部交给这些可怜人。 不管是重新购置新田,还是入城谋生,应该足以应付。 袁玉堂不是神仙,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重新看到希望,颓败的村民们总算恢复几分色彩,一个个感激涕零地磕头致谢。 费了老鼻子劲,袁玉堂才把村民们安抚好。 正要离开时,突然一个干瘦的汉子叫住了他。 “恩公,请留步。” 袁玉堂疑惑地停下脚步。 干瘦汉子目露犹豫之色,最终还是咬牙上前,小声说道: “恩公,前些日子有一伙凶神恶煞之人拿着画像前来村里询问……” “我当时正好在场,那画像之人似乎与恩公极为相似……” 袁玉堂蓦地神情严肃,沉声问道,“敢问大哥,那些人有无透露寻我作甚?” 干瘦汉子如受惊兔子般打了个冷颤,左顾右盼,确定附件没人偷听,然后示意袁玉堂附耳密言。 袁玉堂不疑有他,俯身侧耳。 “那些人……” “当然是想要你死!” 霎时间,袁玉堂心中警钟大作,旋即心口一痛,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被击飞数十米外。 “哈哈哈,兔崽子,总算逮到你了!” 刚刚还老实巴交的干瘦汉子猛然挺直岣嵝的腰杆,一股冲霄霸气蓦然爆发,一阵炒豆子般噼啪作响的骨骼颤动声中,身高不足五尺的干瘦汉子居然硬生生变成一个身高八尺的昂藏巨汉。 最诡异的是,昂藏巨汉恢复真身后,左边脸颊上居然浮现天狼啸月刺青。 此人赫然是狼族涂山部之主,乃木尔泰!!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逃与杀 轰,轰隆隆~ 袁玉堂如出膛炮弹般轰然倒飞,接连撞断三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才止住颓势。 “呜咽~” 胸口已经疼痛到麻木,落地砸出一个大坑后他猛然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呵呵,果然不俗,正面吃老子一击而不死,这等水平足以在修士境内傲视同辈。” 干瘦汉子,不对,应该是狼族曾经的涂山之主乃木尔泰傲然踏风而来。 怨毒地望了眼犹自发蒙的袁玉堂,乃木尔泰狞笑道,“小子,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无缘无故遭人暗算,是个人都会觉得委屈。” “但是!”乃木尔泰话锋一转,满腔怨恨犹如滔天巨浪般猛然爆发,指着袁玉堂咆哮道,“你委屈,老子更委屈!” “可知因为你,老子苦谋半辈子的宏图伟业,全部付之东流!” “可知因为你,涂山部老营十多万无辜妇孺惨遭大妖虎口屠戮!” “可知因为你,老子被七部酋长共治除名,涂山部被吞并瓜分,老子哪怕死后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你现在还委屈吗?” “回答我!” 乃木尔泰仿若暴怒的公牛,飞奔上前就是一脚,凶猛凌厉地踹在袁玉堂胸前。 “噗~” 重若奔雷的一脚,袁玉堂顿时伤上加伤,蓦地狂喷鲜血,这个人如皮球般被踹得在地上犁出近十丈的沟壑,几乎镶嵌在地下。 乃木尔泰实在是恨透了袁玉堂。 原本图谋已久,万无一失的桐山关攻防战,因为一个名不经传的无名小卒而功败垂成。 这让素来有军神之称的乃木尔泰情何以堪? 最要命的是桐山关战役失败,还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不提倾巢而出的涂山部三旗主力损失惨重,还因为建功心切的留守大将阿克莱为了换回颓势,妄自请到被困大妖山泽大君降临,从而导致封印失效,被其脱困而出屠杀了近十多万的无辜妇孺。 要知道狼族虽全员皆兵,彪悍擅战,但却无法掩饰最要命的一个缺点。 那就是人口太少。 相比浩瀚如烟的大夏子民,狼族人口不过是沧海一粟。 而妇孺孩子更是一个族群的未来。 十多万妇孺的丧生,无疑是斩了涂山部的根基。 最要命的是,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那场大战最终还是输了。 而且贪婪成性的狼族可不只是对外族如此,对同胞更是如此。 元气大伤的涂山部就像手握巨款行走闹市的婴孩,最后也难逃被瓜分殆尽的下场。 从此以后,狼族的七部酋长共治国制度也变更成六部制度了,高高在上的乃木尔泰被打落凡尘,沦为丧家之犬。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袁玉堂! …… 犹不解恨,乃木尔泰气机流转,扬手就砸出一团水缸大小的有形气劲。 咻~ 呼啸如炮弹般的有形气劲迅猛出击,旋即猛烈炸开。 轰!! 大量尘土砂砾被掀飞半空,尘雾弥漫,宛如军火库爆炸事故现场。 乃木尔泰居然恐怖如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此强劲的爆炸,哪怕是铁人也该粉身碎骨。 仇人伏诛,只是乃木尔泰脸上却无喜色。 “好小子,敢在老子眼皮底下玩金蝉脱壳,呵呵,就陪你玩上一玩!” …… 数十丈之外,袁玉堂正在发动神行甲马符,犹如一阵风般亡命奔逃。 乃木尔泰实在太强了,可谓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强武人,根本就不是他如今所能应付得了的对手。 不管是在桐山关战场上打得他与司徒杀怒联手都要落荒而逃的狼族萨克图暮暮托比,还是红莲教能与人仙山神分身不分高下的‘眼缺武尊’钟离翰,都不如乃木尔泰恐怖。 甚至袁玉堂猜测,乃木尔泰很可能已经达到足以与人仙境齐名的武家宗师境界。 幸亏之前得到了《天伦经·符箓篇》残卷,从中学到不少神奇妙用的特殊符箓,关键时刻动用金蝉脱壳符潜逃远去,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武家宗师境强者的偷袭,别说他只是修士境的小术士,就算是真人境巅峰高手,估计也要折戟当场。 正面连受乃木尔泰两击,玄级法衣接近报废,肋骨不知断了几根,胸口被血液浸透,袁玉堂咬牙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破碎的绿色符箓,忍不住苦笑起来。 此乃出自倥侗派的秘传符箓——纯阳金甲符,主攻防御,号称可承受真人十击而不毁,也是这么多天以来,袁玉堂唯一制成的一张,时刻贴身放置。 江湖险恶,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如果不是他足够谨慎,兼有玄级法衣与纯阳金甲符双重保险,再加上有专门用来逃命的神行甲马符与金蝉脱壳符,恐怕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一具了。 饶是底牌尽出,形势却不是很乐观。 他知道乃木尔泰费尽周折布下这么大的局来引自己上套,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而且金蝉脱壳符虽然是出自昆仑派的秘传符箓,一经发动便可瞬间远遁五十丈外,但是他不认为能瞒得过乃木尔泰多久。 如果不尽快想办法摆脱困境,一旦再被乃木尔泰追上,绝对必死无疑。 刚从一个山坡下来。 蓦然间,袁玉堂感觉脚下地面忽然变得松烂无比,犹如沼泽般,整个人失重地往下沉。 事发过于突然,等他反应过来时半个身子已经陷入地面,下方还源源不断地传来一股奇异吸引力,似要将他拉入深渊般。 眼看着就要完全沦陷。 千钧一发之际,袁玉堂福至心灵,猛然使出‘呼风唤雨’神通。 两道炽烈狂风凭空生成,硬生生地将他托起,勉强止住坠势。 有了短暂的支撑,便该神行甲马符逞威。 法力灌注,神行甲马符全功率运转,一股霸道的巨力凭空而生,宛如剪刀撕裂布帛般,将粘稠如水银的地面撕开。 袁玉堂抓住机会猛然跃起。 忽的。 一个浑身缠满了彩带的怪人从前方一棵大树后走出,桀桀怪笑道,“果然是天才少年,连本座的‘土河车’都能逃脱得了。” “既然如此,不妨再来试试这招吧。” “‘入土归根’!” 话音未落,四周地面仿若地龙翻身般剧烈抖动,凡是被波及的树木皆被连根拔起,无数条粗细不一的根茎仿佛群蛇出巢般,疯狂地朝袁玉堂涌起。 如此阵仗,袁玉堂不禁头皮发麻。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最近恶补修仙常识的他知道这可不是大路货,而是涉及到五行之道的高级法术。 换言之,那个彩带怪人绝对是真人境或以上的高手。 生死存亡,由不得迟疑。 袁玉堂咬牙迎了上去。 ‘无声符甲’! ‘风雨亟’! ‘暴雨梨花剑’! ‘离火神罡’! 袁玉堂出手便是四大绝招齐发,仿佛刹那间化作一个人形兵器般,悍勇无比地力战八方。 砰砰砰砰砰! 明明来袭的只是普通的根茎,被彩带怪人法咒加持过后比钢铁还要坚硬,袁玉堂费了老鼻子尽才将那些根茎全部斩落。 “哈哈哈,有意思。”彩带怪人在一旁好整以待地戏谑道,“又成功渡过一难,真不愧是一语成谶,收服异兽雷獾的大气运之人,果然不同凡响。” 本来又伤又累的袁玉堂骤闻此言,不由得瞬间凝重起来。 那彩带怪人到底是谁? 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熟悉? 似乎看出了袁玉堂的疑惑,彩带怪人抱着膀子嘻嘻怪笑道,“是不是猜不到本座是谁?无妨,你没猜错,我们确实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不知可曾听闻过红莲圣教‘四缺居士’里的‘土缺散人’?” “听说林老大家的公子被你弄得魂飞魄散,这趟刚好他没空,所以就出大代价委托本座替他报仇。” “这下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袁玉堂闻言瞳孔难以自抑地收缩。 又特么的是红莲教! 不死不休是吧? 以为小爷好欺负是吧? 千万不要让自己活下去,否则迟早有一天,必然将这万恶的邪教连根拔起! 而且红莲教与司徒弘懿沆瀣一气,换言之这次杀局背后肯定有司徒弘懿的影子! 可恶,自己都避退千里,居然还要赶尽杀绝! 此人不杀,吾心难安! 袁玉堂虽推敲出事实真相,却又无可奈何,真相对眼前的杀局于事无补。 前有‘土缺散人’拦路,后有乃木尔泰追击。 不尽快想办法逃脱,等到两人包夹过来,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呵呵,没想到你的求生意志还挺强的,事到如今还不肯放弃。”‘土缺散人’装模作样地调侃道,“你固然天资绝颖,奈何太不懂事儿了,小小年纪到处树敌,下辈子记得夹起尾巴做人吧。” “土杀·千刀万剐!” 刹那间,强烈的法力波动充盈每一寸土地,紧接着地面像融化般快速蠕动重组,无数柄锋利的泥石刀锋骤然成型。 袁玉堂心头猛跳,他感受到致命的危险了。 不能再保留,拼命吧! 怒喝一声,袁玉堂血迹斑斑的玄级法衣被澎湃法力吹拂得鼓荡摇曳,心意一动,便引发天地异象。 天降豪雨,飓风乱作。 风无形,雨无相。 风雨交济,是谓‘呼风唤雨’! 狂风骤雨猛然汇聚一起,瞬间化作一条十丈余长,张牙舞爪的藏青色巨龙,咆哮杀向来袭的泥石刀锋。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逃与杀二 “吼~” 震耳欲聋的可怕龙吟响彻云霄。 天象合道的藏青色巨龙勇不可挡,举手投足都有极强威能,巨大的龙尾骤然一摆,横扫千军般荡飞一大片泥石刀锋。 然而泥石刀锋却像无穷无尽般,这才扫荡一空,马上就从地上补充完整,如飞蝗蔽日,源源不断地攒射而去。 霎时间仿若陷入僵局般,双方陷入胶着。 突然间,上空莫名飘来一道团乌云。 仔细一看,哪是乌云,赫然是一张大得离奇的画卷。 那画卷一展开,仿若有遮天蔽日之势,猛然将被泥石刀锋牵制住的藏青色巨龙卷入其中。 ‘土缺散人’见状神情不豫,冷声哼道,“不懂规矩的狗杂碎,连本座的猎物也敢动?” 这时候山坡树后走出一个衣冠楚楚,书生打扮的俊美青年,一手持笔,一手捧纸,边走边画,说不出的潇洒写意。 听闻‘土缺散人’的咒骂,俊美书生朗声笑道,“好你个石缺老鬼,这猎物你能抢得,在下就抢不得?” ‘土缺散人’冷笑道,“本座不和卑劣之徒呈口舌之争。” “哈哈哈,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俊美书生挥墨泼毫地大笑道。 就在两人以为大局已定时。 猛地。 那张将藏青色巨龙卷入其中的巨大画卷徒然出现一道裂缝。 紧接着裂缝越来越多,无尽风雨从裂缝中渗出,刹那间风雨交织,云霭低垂,宛若天灾末日般。 俊美书生惊愕地停下作画,不可思议地诧异道,“怎么可能?区区一个修士境的小术士,竟然能破得了我的‘摄魂魔画’?” 见到老对头吃瘪,‘土缺散人’不由得幸灾乐祸大笑道,“哈哈哈,魔画书生,你不是自诩‘摄魂魔画一出,天下无物不收’么,怎么今天连个小术士都困不住?难不成是出门时忘记找你阿娘吃奶了?” 天水道有一魔道大枭,名曰魔画书生,修习独门魔功《魔画宝鉴》,为祸天水二十余载,虐杀生人无数,喜好以血为墨,以骨为笔,以皮为纸,残害生灵炼制‘摄魂魔画’九九八十一卷,号称无物不收,凶残之极已非人,乃畜也。 没想到眼前这个俊美书生,居然是长期位于大夏镇魔司颁布的天下缉凶榜前百的魔人。 更没想到的是,魔画书生赖以成名的‘摄魂魔画’,居然也困不住袁玉堂这头狂龙。 咔嚓! 本就千疮百孔的‘摄魂魔画’猛地发出一声如琉璃破碎的巨响,终究承受不住内部的重要,猛然碎成无数片。 “吼!!” 一声蕴含无尽怒火的龙吟震慑万里,狂风骤雨间有一道蜿蜒盘旋的龙影若隐若现,如山峦坍塌的恐怖威压充斥每一寸空间。 原本还心存戏谑的两个魔道妖人立即神色凝重。 “后生可畏啊,神州多少年没出过如此惊才绝艳的年少天才,如若让其继续成长下去,岂不是又如三百多年前的诸葛天机翻版,将来压得天下群雄尽皆俯首?”‘土缺散人’按捺不住心中惊骇,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而魔画书生则是阴着脸,心中一阵羞躁不已。 要知道‘摄魂魔画’被破,无疑就是当众打他脸,万一传出去了,岂不是晚节不保吗? 本来他只是抱着游戏心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今杀心一起,俨然将袁玉堂视为必杀之敌。 …… 身处翱翔九霄巨龙之中的袁玉堂满是死里逃生的后怕。 刚才被卷入‘摄魂魔画’里时,他一度以为自己死定了。 ‘摄魂魔画’内部犹如森罗地狱,不知囚禁了多少冤死亡魂,且无处不在的摄魂之音影响心灵,乱其神志。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古书《天罡秘术》大显神威助他稳住心神,拼死破囚而出,恐将沦为万千亡魂里的一员。 劫后余生,他也搞清楚形势了。 眼下两大魔道妖人单论其一都不是对手,何况两人隐有联手之意。 且还有绝世凶人乃木尔泰随时可能赶来。 此时不逃,待三人形成合围,将再无逃生之路。 想到这里,袁玉堂眼中掠过一缕决然之色。 心意已决,法力涌动,藏青色巨龙每一片鳞片猛然绽放万丈豪光,犹如拨云见日般,瞬间驱散无边风雨,仿若一轮皓日悬挂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之中。 待到豪光最徇烈之际,那轮皓日便轰然炸开。 轰隆隆~ 仿佛天穹都被砸塌,无尽劲风席卷四方,一朵几十丈高的夸张蘑菇状气浪骤然升腾。 猝不及防下,强如魔画书生和‘土缺散人’都被震飞。 袁玉堂也在这场绝地大爆发中极速倒退。 只不过这是他刻意为之。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想要暂时阻挡追击,唯有兵行险着。 哪怕是自爆天象巨龙会导致身受重伤,也总好过惨死妖人手里。 这一退,足足退出了将近一里外。 落地后袁玉堂七孔流血,也顾不得疗伤,将剩余不多的法力全部灌注入两脚的神行甲马符里,全速逃亡。 天象巨龙自爆的天大动静绝对会把乃木尔泰引来,留给他逃生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山路崎岖,一路上树枝草藤阻拦,且是袁玉堂率先开路,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他伤势极重,全副心神全部用在控制方向上,根本不敢分心回头查看敌人有没追上。 不然一个不小心在高速运动中撞上大树,很可能直接粉身碎骨。 旭日从东方山峦尽头徐徐升起,滋养万物的温暖阳光挥洒大地。 白昼将至,袁玉堂却满心苦涩。 失去夜幕的掩护,突围的可能性又减几分。 难道是天要亡我? 咬咬牙,袁玉堂赶紧将影响心神的杂念抛之脑后。 突然间,身后猛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 袁玉堂精神紧绷,被他提前捕抓到异样,连忙原地一个横移。 旋即便听见噗嗤一声闷响,他刚才所在的位置赫然多出一根箭镞直没地面,尾翼犹自狂晃不休的重箭。 虽然成功避过冷箭袭杀,但是袁玉堂却也因此失去平衡,整个人如失控的汽车般左摇右晃,如醉酒般撞中一棵大树。 嘭! 落叶如雨,袁玉堂呜咽一声后喷出大口血污,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艰难地睁眼看去,见到插在地上的重箭后他心里一寒。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玩意他非常熟悉,曾经在桐山关上多次差点丧命于此。 这不正是狼族最强皇牌部队金甲巴牙喇兵标配的破甲重箭吗? 莫名间,袁玉堂心中一阵哀嚎。 果不其然,很快树林间就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队十数骑执刀挽弓的金甲武士鱼贯而出。 想来也正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乃木尔泰曾经贵为一部之台吉,哪怕如今失势,也绝不可能一个亲信死忠都没有。 连他这个大台吉都亲自出马了,怎么可能少得了金甲巴牙喇兵? 然而金甲巴牙喇兵的出现,对于袁玉堂来说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已经法力干枯,刚才全凭一口气忘我逃窜,如今这一气一泄,重伤反噬,浑身痛如刀割。 别说再起身逃命,哪怕动弹一根手指,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奢望。 虚弱匍匐地上的袁玉堂绝望地看着那队金甲巴牙喇兵徐徐围来,心里被苦涩填满。 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现在,难道自己的重生之旅就要谢幕了吗? 袁玉堂满腔不甘。 但是再不甘又能如何? 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他将在劫难逃。 十几个金甲巴牙喇兵已然临近,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眼眸中流露着刻骨的仇恨。 他们都知道,涂山部之所以会沦落到如今的田地,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该死的南蛮少年。 如果不是主上有令要留活口,恐怕他们早就按捺不住要将袁玉堂千刀万剐。 一个疤脸金甲巴牙喇兵头领正待下令缚住袁玉堂。 异变突生。 只见树林间猛然掠过一道雷霆与一道赤红闪电。 “吧唧吧唧!” “唏律律~~” 袁玉堂闻声精神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瞬间被惊喜冲昏了头脑。 那道雷霆如有生命般飞速掠入金甲巴牙喇兵阵型之中,旋即便见其凌空停滞。 一息后,雷光紊乱,数十道电蛇猛然击中金甲巴牙喇兵。 “啊~” “呃~” “唏律~” 刹那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旋即又传来无数重物坠地的声响。 凡是能成为金甲巴牙喇兵的狼族武士皆有相当于修士境的武夫修为,按道理来说那些电蛇不应该能重创他们。 巧就巧在金甲巴牙喇兵们此时全部身披重甲,金属的导电性放大了电蛇的杀伤力,直接把这群金甲巴牙喇兵连人带马都电麻了,一时半会估计是恢复不了行动。 天降神兵般救场的雷霆完成使命后,飘然落在袁玉堂面前。 不是异兽雷獾‘平头哥’还能有谁? ‘平头哥’一双豆豆眼满是心痛地看着奄奄一息的袁玉堂,同时还不忘咬上几口小爪子捧着的毛桃。 袁玉堂又惊又喜,刚想说点什么,那道赤红闪电接踵而来。 紧接着他感觉身体被抬了起来,紧接着快速移动起来。 赫然是赤兔大爷救驾来也。 趴在赤兔熟悉的宽厚背脊上,从地狱到天堂,袁玉堂莫名感到无比的心安。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聊斋世界里的狙击手 踏踏踏! 如雷般沉重的马蹄声踏碎清晨的宁静,一匹奔跑如闪电的赤红骏马正疾驰山野间。 袁玉堂强忍着撕裂般的剧痛,死命地趴低身子抱紧赤兔的脖子,周围景色模糊掠过,山间劲风将他衣袍拉扯得笔直。 赤兔早已通灵,无需袁玉堂驾驭也能主动找到去路,‘平头哥’稳如磐石般端坐在赤兔头顶上,一双豆豆眼时刻警惕着,当然两只小爪子还捧着没吃完的毛桃,不时忙里偷闲吧唧来上一口。 尽管已经把金甲巴牙喇兵远远甩在身后,但是袁玉堂却没有丝毫松懈。 因为真正致命的危险从来都不在金甲巴牙喇兵身上。 蓦地,狂奔中的赤兔猛然顿步人立而起,两条健美有力的前腿高高扬起。 一点寒星闪电来袭,径直没入地面。 紧接着才听闻空气中传来急促短啸。 咻~ 嘭! 寒星甫一接触地面,便猛然炸开。 也得亏赤兔反应神速,恰到好处地扬腿躲避,否则光这一下就足以将其拦腰炸断。 看着下方飞溅而起的泥土黑烟和涌入鼻腔的硫磺火药味,袁玉堂不禁瞠目结舌。 这居然是火器? 然而避得过初一,却避不过十五。 徇烂晨光之下,几十道寒星如雨攒落,完全锁死了赤兔活动的任何空间。 眼看着赤兔和袁玉堂就要炸得粉身碎骨。 忽的! 雷光暴绽。 吱吱吱~ 狂躁雷光化作一条巨蟒,盘身一旋,竟宛若铁桶般连人带马层层护住,将那些突袭的寒星尽皆挡在五尺外。 轰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延绵不绝,簇簇黑烟缭绕。 这神奇的一幕当然是出自与生俱来就能操控雷霆的‘平头哥’之手。 然而寒星虽然尽数挡下了,但是爆炸产生的强烈波动却让袁玉堂和赤兔痛苦万分。 一人一马痛苦得表情扭曲,双耳渗血,眼冒金星,差点就一头栽倒地上。 二十丈以外一棵参天大树上,有一道几乎与树梢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正举着一柄怪异火铳瞄准着远处的袁玉堂。 冷然一笑,那模糊人影猛地扣动扳机。 法力顺着手掌灌入怪异火铳,瞬间把特殊配置的高强火药催动到极限,一枚篆刻了细小符文的尖头子弹在高爆火药燃烧以及法力翻涌双重推动下,快如迅雷般从枪口射出,带着炫目的豪光,直奔袁玉堂的头颅要害。 刚才只是开胃前戏,这一枪他势在必得! 这一冷枪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破空声都来不及传递,就瞬间来到袁玉堂面前。 袁玉堂满面惊愕地看着那枚闪烁符文光芒的夺命子弹濒临面门,却什么都做不了。 旋即噗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上半身都被子弹崩碎。 无边血雨泼洒中,那枚子弹余势未减地攒入地上,居然硬生生地把地面击出一个将近三尺直径的大坑。 这威力委实让人心悸。 赤兔和‘平头哥’发现主人遇袭身亡,顿时发出悲愤欲绝的嘶吼。 模糊人影躲在树下阴影里欣赏着一兽一马的无能狂怒,嘴角不由得又扬起一丝冷笑,娴熟地重新装填弹药,再举枪瞄准。 对他而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有什么比猎物丧命于枪口下更来得带感。 就在他即将要再次扣动扳机时,猛然感觉背心发寒。 与此同时,耳边听到一声宛若从幽冥地府里传来的冷酷之音: “找到你了!” 那人亡魂皆冒,拼命想掉转枪口向身后。 不料才动作一半,整个人就僵住了。 惊愕万分地低头看去,只见左胸冒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掌,上面赫然握住一团犹自跳动的血色肉球。 …… 袁玉堂一脚将死透的那人踢下树梢。 直到现在他的心脏还狂跳不已。 在这个火器方兴未艾的聊斋古代世界,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个狙击手来? 最可怕的是,这人居然还是一个术士,而且还完美地把法术与火器融合为一,硬是把较为原始的火铳打造成接近前世地球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实在是让他想不通。 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从地球穿越而来的袁玉堂更清楚狙击手的威胁。 他不敢想象在逃亡的路上被这么一号危险人物盯上的下场。 所以刚才一确认有狙击手偷袭时,他当机立断把最后一张金蝉脱壳符使用了,同时还用了一张替身符进行伪装,再加上赤兔和‘平头哥’精湛的演出成功迷惑了对手。 悄然绕后,一击毙命! 艰难地爬下大树,袁玉堂体内突然一阵剧痛,差点没活活把他痛晕过去。 咬破舌头刺激精神,他强撑着过去摸索狙击手的尸体。 奇门之术发动! 从尸体里他剥离出一门独创的特殊功法,名曰《点杀》。 《点杀》里记载了关于这个来历不明狙击手的身份。 此人名叫杜飞武,三山道安州泰然府人士,时年四十有七,早年间有奇遇,偶然拜入世人梦寐以求的修仙圣殿天机山庄,又因对机械技巧极有天赋,时常举一反三提出新颖观点,很快就受到师门长辈重视,将其视为内门弟子,准备重点培养成才。 可惜杜飞武心术不正,暗恋小师妹多年,后因小师妹被师傅许配给青梅竹马的大师兄而心生怨怼。 执念深种下不慎坠入魔道,最后竟然用药毒杀大师兄,奸杀小师妹,闯下弥天大祸。 为了躲避天机山庄的追杀,他只能投靠三大邪教之一的拜妖教,成为一名丧尽天良的冷血杀手。 杜飞武天赋极高,尽管还没接触到天机山庄的核心功法便叛逃师门,但是却无师自通地领悟到火器的奥义,凭借多年苦修的机巧知识,硬是被他跨时代打造出一柄堪比反器材狙击步枪的特殊火铳——‘屠龙’。 而且还在造枪的过程中感悟天道,自创出独一无二的特殊功法《点杀》。 凭借着两大底牌,杜飞武很快就成为江湖名声鹊起的金牌杀手。 《点杀》,顾名思义就是隐藏幕后,一点必杀的暗杀功法,里面还详细描述了如何藏觅身形,如何寻找最优制高点,如何完美地把法力与火器相结合等。 袁玉堂如获至宝,急忙俯身去扒拉杜飞武的尸体。 可惜的是‘屠龙’火铳虽到手,但是能契合的弹药却所剩不多,只有区区的七份,不禁让袁玉堂大失所望。 没办法,‘屠龙’火铳可归属于法宝序列,能匹配的弹药当然不会是大路货。 每一份火药配置和弹丸都是特殊造成的,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如非必要,杜飞武一般执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任务都不会动用‘屠龙’,因为太烧钱了,杀手来钱再快也消耗不起。 多年来他拢共才打造了不超过二十份弹药,这次有金主不惜成本地邀请他出手,他才会把全部身家都带出来。 却不成想最后会白白便宜了袁玉堂。 袁玉堂伤重未愈情况下贸然动手袭杀了杜飞武,不单止把刚刚恢复的丁点法力消耗殆尽,更让伤势加剧。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了‘屠龙’神枪和《点杀》在手,他起码有了丁点的自保之力。 …… 在袁玉堂逃走后没多久,一大队人马火速赶来。 如果这时候袁玉堂还在的话,不禁会非常惊讶。 因为这群人里赫然有他的三个老熟人。 曾经的涂山部之主乃木尔泰! 东北道总督世子司徒弘懿! 玉面罗刹玲珑! 本该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三个人,居然因为他而奇迹般凑在一起,得不说一声世事无常。 这群人看似一伙,实则泾渭分明。 以司徒弘懿为首的一伙人大概有一百左右,既有军人作风明显的黑衣壮汉,也有桀骜不逊的江湖人士,当中身份最尊者莫过于‘土缺散人’与魔画书生。 而乃木尔泰率领的则清一色的狼人武士,人数足足有三百左右,虽然大多穿着夏人服饰做掩饰,但那股迥然于常的异族气息还是很难掩盖。 四百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旦泄露出去,无疑有重大的造反嫌疑,显然不可能只为了剿杀袁玉堂这么简单,其中必定另有玄机。 东北道头号纨绔司徒大公子锦衣华服,乘坐着一匹体型不输于赤兔的巨型战马,怀里还拥着千娇百媚的玲珑,慢悠悠地来到杜飞武伏尸之地。 看着杜飞武已经僵硬的尸体,司徒弘懿不屑地冷笑道,“还拜妖教十大金牌杀手,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连一只小老鼠都弄不死,活该丢了性命!” 玲珑乖巧地伏低做小,但是一双美目不时流露着刻骨杀机。 如果要说现场谁最恨袁玉堂者,恐怕连乃木尔泰都比不上她。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如果不是她这个枕边人不停地吹着枕头风,可能司徒大公子压根不会把袁玉堂这个无名小卒放在心里。 乃木尔泰策马来到司徒弘懿身边,沉声说道,“袁玉堂不过跳梁小丑罢了,逃了也无关重要,本台吉奉劝司徒大公子一句,莫要轻信妇人言,耽误了大事。” 玲珑听闻乃木尔泰指桑骂槐之余,美眸徒然一缩,只是很快就被掩盖过去,娇滴滴如同一只无害的金丝雀。 司徒大公子感受到怀中美人异样,不禁转头向乃木尔泰阴阳怪气地笑道,“阁下可别忘了,这里是东北道的领土!” 说着手执马鞭环绕一圈,狷狂道: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全部都姓司徒!” “我要谁死,什么时候死,怎样死,连阎王爷都改变不了!” “所以啊老哥,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曾几何时有人敢对自己如此无礼,乃木尔泰本能地怒气勃发,但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只好忍气吞声地低头道,“不敢!” 司徒弘懿见好就收,也不过分刺激乃木尔泰,恢复和熙笑脸,朗声道: “只需静待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便是你我功成名就,创下万世功业的良辰好景!”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陆行鱼 近日来,凉州沐兰县百姓人心惶惶,听闻说是通往外界的山道闹妖魔。 那妖魔体大如马车,酷似大鱼,却生有四肢,善挖掘地洞,浑身长满剑戟难伤的长毛,可徒手拔树,力逐奔马。 鱼妖生性狡诈,惯爱挖空地下购置陷阱守株待兔,如有行人不慎掉下陷阱,则会正好落入那血盆大口,连皮带骨吞个囫囵,想收个全尸都是奢望。 也不知哪个幸运儿从鱼妖血口逃生,惟妙惟肖地把妖魔抓食行人的经过传回县里,搞得百姓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沐兰县地势偏僻,处于群山包围之中,既无良田万顷,也无繁华商业,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就只有那一条山道。 如今被鱼妖一祸祸,就相当于与外界断了联系。 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难保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不,县尊老爷都愁得晚餐少加了三道佳肴,只能勉强吃上十七道菜果腹。 为了铲除霍乱乡里的鱼妖,县衙发布悬赏。 凡是能斩杀鱼妖为民除害者,赏千金,还能由县尊老爷做保,举荐县丞之职。 或许单说县丞会有看官半知不解,但如果解释说县丞就相当于地球的县城公安局长,这样就能有个清晰的概念。 好家伙! 难得属饕餮的县尊老爷大出血,又是重金又是官身,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不县城里自诩有两把刷子的好汉都纷纷心动,各施手段搏特娘的一个前程似锦。 …… 残月如钩,夜色浓重。 几只呱噪的夜鸟于夜空里盘桓。 左近道欲哭无泪地仰头望月。 并非是他有闲情逸致半夜起来赏月,而是被迫无奈。 左近道乃是沐兰县有名的教头。 何为教头,乃是喜好舞枪弄棒,好勇斗狠的地痞头子。 当然他们是不承认地痞头子这个蔑称,而是以教头之名沾沾自喜,平日里有空就教教小孩一招半式,好逢年过节心安理得收点酒肉,没空时就忙着和其他团伙火拼争地盘,出行前呼后拥,好不风光。 但是左近道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得如此凄厉的下场。 如今他就像一个木偶般被两只大手摆弄着,浑身骨骼断了将近八成,每动一下都痛彻心扉,已经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 痛着痛着,他就麻木了。 如果能活过这一遭,他非得亲自去抽县尊几个大耳帖子。 让你没事发布悬赏! 那可是妖魔啊! 是凡夫俗子能招惹的对象吗?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悬赏,他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格勒~ 一声清脆的骨折声打断了左近道的思绪,不用想也知道是又断了哪根骨头了,剧痛来袭,左近道脸皮一阵哆嗦,不过很快又恢复死寂一片。 一张足有两个成人大小,内里镶嵌着锋利三角锉齿,滴淌着恶心腥臭唾液的大嘴凑到灰败的左近道面前,供了供他。 左近道任由恶心唾液打湿上身,依旧面无表情。 那是一只土丘大小,长有细长四肢,浑身裹毛的鱼型妖魔。 如今左近道所处之地,乃是一个恶臭难闻,骸骨遍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露天洞窟。 剧痛难耐,鱼妖又一时半会不肯下杀手,满心绝望的左近道只能转动眼球,寻找转移注意力的事物。 喏,角落那具残尸不正是他的死对头,霸占油水最足的城南商业街,号称‘赛太岁’的王刚么? 曾经能和他大战三百回合不分高低的王刚,被鱼妖一口吞下肚,吐出来时就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真是可怜。 那边碎了遍地的鹰爪铁钩,不就是县衙第一好手,人称‘飞鹰神捕’的独门兵刃么? 那鹰爪铁钩可是让他们这些混迹街头的好汉闻风丧胆,他曾亲眼见过‘飞鹰神捕’一钩击碎一个石磨,如果打在血肉人身上还得了? 但又如何? 甩到鱼妖身上,别说钩出血窟窿,哪怕是连根长毛都钩不断,太特娘的晦气。 周围还有零零散散的‘战利品’,皆是来自被重赏蛊惑,自行组织猎妖的‘十八路联军’。 出行时浩浩荡荡,个个都心怀雄心壮志,以为重赏官位都是自己的囊中物。 结果呢? 如今还能喘气的,不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么? 额…… 估计自己也喘不了多久的气儿了。 做人太难,下辈子不当人了…… 累了,毁灭吧…… 剧痛恐惧反复煎熬着,左近道悲从心来,悄然泪流满面。 鱼妖摆弄片刻,或许是对手里的‘玩具’感到厌倦,又或许是腹中饥饿,拎着左近道的衣领就要往嘴里塞去。 就在这时候,一阵轻咳从洞窟外传来,顿时打断了鱼妖的动作。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同时转向洞口,只见幽幽月华下,一个身形岣嵝,浑身泥泞的少年牵着一匹浑身赤红的高头大马跨入洞内。 蓦地,三对眼睛互相大眼瞪小眼。 …… 自从摆脱追兵后,袁玉堂便马不停蹄地一口气狂奔近五百里,几乎跑出了凉州境内。 天门阁楼对袁玉堂非常重要,他不可能错过八月十五之期,只能冒险继续逗留。 而且他现在伤势颇重,正欲找个僻静之处养伤。 找着找着,不料竟阴差阳错地闯入鱼妖的老巢,糊里糊涂地暂时救下左近道一命。 “嗷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撕破静谧的夜幕,树林间惊起无数的夜鸟。 随手抛下满面惊愕的左近道,鱼妖四肢着地,如疾驰的战车般猛然冲向袁玉堂。 尽管袁玉堂血气亏损严重,但是被法力强化过的体魄,自然在鱼妖眼里比凡夫俗子的左近道更诱惑了。 袁玉堂回过神来自嘲一笑,对来势汹汹的鱼妖视若无睹,慢悠悠地从赤兔背上取下刚刚到手的‘屠龙’神枪,不慌不忙地装填弹药。 “《大荒经》有曰,世间有怪,号曰陆行鱼,状若大鱼,体庞如车,生四肢,覆长毛,刀剑难伤,善挖掘,居穴而生,其肉甚美,具有快愈伤患之奇效,是谓之‘灵药’也。”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正愁该怎样快速恢复伤势呢,居然就碰上这等天下奇珍。”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有何底气如此托大,左近道如果不是行动不便,非跳起脚来抽他几个耳光不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特么的就不能认真点吗? 那可是妖怪啊! 好不容易才迎来生还的希望,你可别作死啊! “嗷吼~” 袁玉堂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血腥味刺激得陆行鱼近乎癫狂,张口就是一声巨啸,震得洞窟内落石滚滚。 待到十步之外,陆行鱼猛然一个加速,庞大身躯弹簧般一跃而起,迅猛绝伦地张大巨口扑向袁玉堂,看架势是想把他一口吞下。 用通条摁实弹药,袁玉堂闪电般举起‘屠龙’神枪,本能运作《点杀》奇功,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只听嘭的一声雷鸣般闷响,趴在地上的左近道瞠目结舌,恍惚间看见那柄怪异火铳枪口像是爆发了猛烈强光,洞窟内似乎刮起一阵飓风。 紧接着凶猛飞扑的陆行鱼像是被炮弹正面击中般,整个上半身都被轰得稀巴烂。 弹丸轰烂了陆行鱼后余势不减,继续飞驰。 嘭轰~ 只见弹丸又击中了后方岩壁,竟然活生生轰出一个直达五尺的大窟窿来,一时间飞石四射,尘埃扬起,洞窟似要坍塌。 待劲风散去,震动停歇,洞窟内顿时陷入一种诡谲的沉默。 袁玉堂保持着举枪发射的姿态,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为了保证一击毙命,他特意动用了‘屠龙’神枪的专属弹药。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枪威力不俗,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强。 这哪是原始火铳的威能啊,哪怕是地球上的火箭筒也不过如此吧? 太夸张,实在太夸张了! 另一边的左近道早就开始怀疑人生了,只是见到陆行鱼终死,一时间神经松懈过后便昏死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左近道被一阵奇异的肉香唤醒。 刚恢复意识,他就感到浑身酥麻,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行啃咬,差点又昏死过去。 艰难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还身处那个噩梦般的洞窟里,下意识就想挣扎逃跑。 “哟,兄台你伤势过重,不宜妄动,快快躺好。” 惊骇间,左近道听到熟悉又陌生的温和声音,急转头看去,便看到袁玉堂正盘腿坐在不远处,面前生起一堆篝火,篝火上有一个简易的木架子,上面正串着大块的不知名肥肉炙烤。 吱吱~ 肥美的肉质遇上高温炙烤,很快就滴下金黄的油脂,阵阵扑鼻香味弥漫洞窟每个角落。 赤兔和‘平头哥’早就垂涎欲滴地趴在一旁等着开饭。 袁玉堂徒手撕下一块肉条,劈手就丢入嘴里,咀嚼几下,突然眼前一亮。 好吃,太好吃了! 这陆行鱼肉的味道鲜美程度几乎不输横公鱼,而且还有快速愈伤的奇效,才一口下肚,他便感到轻松几分。 好东西啊,可惜自己没轻没重地糟蹋大半,也不知道下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碰上了。 无奈的摇头叹息,袁玉堂便动身将烤好的肉分给大伙,包括素未谋面的左近道也没拉下。 近三分之一的陆行鱼被大伙分食一空,鱼肉入腹似化作阵阵暖流,快速滋养愈合伤势。 袁玉堂和左近道来不及交谈,便迷糊睡了过去。 (本章完) 第九十章 邪事 大夏十七年,八月十三。 今儿沐兰县东门大开,久未露面的县尊老爷亲率满城百姓出城候迎,百姓们声嚣震天,敲锣打鼓,列队快有半里,比过年还要热闹。 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全都因为一个人。 一个英雄。 一个为民除害的英雄好汉! 左近道眉飞色舞地高坐马背上,不停向四周围涌而来的父老乡亲抱拳致意。 自打出娘胎以来,他还从未如此风光过。 在他身后有一架牛车,上门载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妖怪尸骸,不正是被吃得快剩下骨骼的陆行鱼么? 平素高高在上的县尊大人不惜屈尊降贵,亲自上前慰问杀妖英雄。 左近道受宠若惊,连忙客套。 好一阵闹腾,这才一路吹吹打打直奔县衙领赏。 左近道前呼后拥,在一众手下邻亲的恭维里脸色驼红如醉酒,只觉得能有如此高光时刻,这辈子都值了。 不过他接连推脱了好友的宴请,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匆匆忙忙地赶回位于深水胡同的家中。 自家木柴门扉前早就有一人一马一小兽等候多时。 “让小哥久侯,罪过罪过。”左近道见状急忙上前致歉。 袁玉堂轻笑回答道,“无妨,左兄今日人生小登科,乃是在下无礼叨扰了。” 左近道佯怒道,“小哥这是哪里话,如果不是您仗义相救,恐左某早就沦为妖怪腹中冤魂,又全赖小哥仁义,不惜施赠堪比灵丹妙药的灵肉与我,您对我恩重如山,所以客套话语可千万不能再说!” “哈哈,如此甚好,那在下便不客气了。” “应当如此,请小哥移步入内,左某已订好酒席,稍后与小哥不醉不休!” “有劳!” “请!” …… 不得不说,左近道在沐兰县混得挺开的,酒席间不断有地痞混混前来道贺。 见他实在忙碌不过,袁玉堂识趣地借口疲乏,让他去尽情享受人生高光。 左近道家中房屋乃是两厢瓦舍,虽不至于家徒四壁,但也与富裕扯不上关系。 其中东厢房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狐朋狗友,大声吆喝,吃酒作乐。 袁玉堂则去到相对偏僻的西厢房歇息。 陆行鱼不愧有‘灵药’之称,其肉对伤势具有奇效。 要知道昨夜里左近道浑身骨骼断碎近乎九成,如此伤势,哪怕治好也得终身瘫痪。 却不想几口鱼肉下肚,居然一夜之间痊愈如初,委实是妙不可言。 相比于凡身肉胎的左近道,袁玉堂的伤势则没那么容易恢复。 为了摆脱‘土缺散人’与魔画书生两大妖人的追击,他毅然选择自爆天象巨龙,已然是伤及根本。 陆行鱼肉虽奇妙无穷,但要治愈如此严重的伤势,绝非朝夕可行。 且又因八月十五之期近在眉睫,所以袁玉堂只好暂居左近道家中,抓紧时间消化陆行鱼肉来治愈伤势。 盘腿坐在土坑上,袁玉堂默念来自《三茅秘典》中的《固守灵台经》: “澄心定意,抱元守一,存神固气,可登仙境也。” 《三茅秘典》不愧是出自天下闻名的玄门三茅宗,一篇显浅的《固守灵台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经》,居然有凝神固气神效。 才默念几遍,袁玉堂就感觉到体内未及消化的陆行鱼肉药效加速运作,伤势正以数倍的速度加快恢复。 …… 一夜无话,等到袁玉堂再睁开眼时,已然是第二天鸡鸣时分。 轻吐出一口掺杂浓郁血腥味的浊气,袁玉堂双目神光炯炯。 一宿功夫,他已然恢复将近五成的实力。 可惜时不我待,今天已经是八月十四。 如果不想错过天门楼阁洞开之期,他得在今日赶到凉州城以北七十里断魂谷。 幽幽一叹,袁玉堂起身穿戴完毕,抱起床头酣睡正香的‘平头哥’,正欲不辞而别。 不料左近道居然刚好到来,正作势敲门。 袁玉堂猛地开门,让两人同时愣住。 左近道有些尴尬挠挠头,赧颜道,“小哥早啊,昨夜睡得还好不?” 袁玉堂淡然一笑,“左兄早,有劳费心,昨夜睡得甚香,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正准备向左兄请辞。” 听到袁玉堂要走了,左近道不由得脸露难色,数次欲言又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袁玉堂呵呵笑得,“左兄,咱们也算患难之交,有话不妨直言。” 左近道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抱拳深鞠道,“左某确实有事相求,请小哥莫要见怪。” “但说无妨。”袁玉堂温和笑言。 左近道苦笑一下,缓缓道来: 城东大户郭家有一掌上明珠名叫郭珍珠,出落得亭亭玉立,面若桃花,待人和善,又擅女红识礼数,乃是方圆百里所有未婚男子心目中的女神,尚未婚娶的左近道也不例外,早就暗恋郭家小姐已久。 左近道之所以甘冒奇险去猎杀陆行鱼,为的就是摆脱地痞身份,能有资格迎娶郭家小姐。 不曾想昨夜吃酒时,无意间听到伙伴说起一件奇事来。 话说郭家小姐前几日外出踏青,回来时突然一病不起,遍访县里名医均束手无策。 听去过郭家的医师无意透露,郭家小姐得的并非寻常疾病,而是撞了邪祟,其状甚恐,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如无高明法师驱邪,将时日无多。 得知心上人危在旦夕,当时左近道就兴致全无,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正准备连夜去寺庙求请法师高人救命,临出门他才想起。 自己家里就住着袁玉堂这个道术高人啊,何须舍近求远呢? 只是他与袁玉堂交情不深,况且白天人家才把泼天功劳让给自己,自己再贸然求助,难免有得寸进尺之疑。 彻夜未眠徘徊于门外,终于准备下定决心向袁玉堂求助时,两人便刚好撞上了。 …… 听完左近道的请求,袁玉堂莞尔一笑。 也罢,君子有成人之美,两人虽萍水相逢,但若能助左近道抱得美人归,何尝不是功德一件。 故此,袁玉堂便欣然答应出手相助。 只是有言在先,如果事情过于麻烦,他也无能为力。 毕竟他不可能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需在明日月圆之夜赶到断魂谷图谋大事。 左近道顿时欣喜若狂,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便匆匆拉着袁玉堂直奔郭家。 郭府门庭高深,光是门前两座石狮子就价值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菲,显然家底极为丰厚。 也难怪像左近道这样的浑人也只能望而止步。 敲响门扉,然后向开门下人告知来意,很快就有一个管事匆匆出迎。 看架势,郭小姐显然是病得不轻。 来到大堂,一个衣着华贵,面带焦虑的中年人正背手来回渡步,看到管事带人过来后,喜出望外地迎了过来。 想必这便是苦主之父郭家老爷无疑。 初见袁玉堂如此年轻,郭老爷先是楞了下,旋即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袁玉堂来。 袁玉堂心知被看轻了,不过也不恼,手捏法决,一簇迅猛烈焰自指尖并发。 这神乎其神的‘离火神罡’立即打消了郭老爷的疑惑。 大喜过望的郭老爷顾不得客套,火燎火急地带着袁玉堂两人来到后厢房。 “大师,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酬劳好商量~”郭老爷站在一间厢房前,愁眉苦脸地哀求道。 袁玉堂点点头,和熙笑道,“贫道必然尽力而为,请老先生放心。” 郭老爷幽幽叹息,便径直推开房门。 顿时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熏得左近道直皱眉头。 袁玉堂神色如常,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 屋里大白天门窗紧闭,光线暗淡,显得四周影影倬倬,莫名有种阴冷气息徘徊。 一张粉色秀榻上隐约可见蜷缩着一具娇小玲珑的身影。 袁玉堂艺高人胆大,也不担心会有危险,直接来到床前,探头瞧去。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病恹恹的妙龄女子,脸色铁青,眼窝深陷,本该如瀑般顺滑的青丝枯如结草,眉头紧锁,不停发出微弱的呻吟,任哪个医师都能看出是命不久矣之相,应该就是苦主郭小姐。 左近道见到心上人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不禁悲从中来,当堂落泪。 郭老爷在后面若有所思地来回审视着袁玉堂和左近道。 袁玉堂瞧了一会,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郭小姐的病很奇怪,基本可以断定是撞了邪祟。 能在短时间内把一个年轻人折磨成这样,那只鬼应该很凶才对。 但如今郭小姐明明身上有鬼物残留的阴气,但是却没看到作祟的鬼物。 这不符中邪的常理。 难不成又是碰上了特殊鬼怪? 袁玉堂疑惑不定地苦思良策,郭老爷瞧见他脸色凝重,忧心忡忡地问道,“大师,我女儿的病……可还有救乎?” 说着还不忘记甩给左近道一个眼神。 左近道恍然大悟,急忙跟着帮腔相劝。 袁玉堂犹豫了下,不确定地说道,“老先生,贵千金的病情有些怪异,一时间贫道也号不准脉络。或许去一趟她出事前最后去过的地方,说不定就有线索了。” “小哥,我知道在那里,我带你去!” 还没等郭老爷发话,心急如焚的左近道便迫不及待地自告奋勇去带路。 袁玉堂闻言不禁有些无奈。 这榆木脑袋,真被心上人安危冲昏了脑袋,表现得如此猴急,就算日后真的能与郭小姐成其好事,估计也得夫纲不振。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走上一趟吧。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喷水婆 就在袁玉堂几人准备离开时,他突然惊咦一声,旋即停下脚步。 “大师,怎么?可是,可是那鬼物回来了?”郭老爷面露惧色,牙关打颤地问道。 袁玉堂没有回答,一脸凝重地再次回到郭小姐秀榻前。 郭小姐皮肤蜡黄无光,五官枯槁,两只枯瘦如鸡爪的手掌死死地攥紧床单,浑身大汗淋漓,范若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出汗量甚至大到浸透床单淌落地上,差点汇聚成一滩水洼。 袁玉堂弯腰用手指蘸了点地上微黄透明的液体凑到鼻前嗅了嗅,气味微微苦涩,英气的剑眉不由得蹙得更紧了。 见到袁玉堂如此反应,左近道和郭老爷心里好似蒙上一层阴霾。 “体汗多而微黄泛苦,元气泄而枯槁如柴,惊慌失神,昏睡不醒。”袁玉堂擦干手上的液体,起身向愈发惊惶的郭老爷说道,“郭老爷,我想我知道令千金是招惹何方邪祟了。” “可,可是哪路妖邪?”郭老爷颤声问道。 袁玉堂凝声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喷水婆’所为。” “喷,喷水婆?”左近道和郭老爷齐声惊诧道。 “嗯。”袁玉堂点点头,沉声解释道,“‘喷水婆’,异鬼也,罕见又难缠,起源成谜,常寄居于腐尸之中,一旦被惊扰,则会口喷清水。人畜淋之,则药石无救,短则即时,长则七日,必定暴毙而亡。” “大概七十多年前,天水道绍州莱阳有个叫宋玉叔的先生,当部曹官的时候,租了一套宅院,很是荒凉。 一天夜里,两个丫鬟侍奉宋先生的母亲睡在正屋,忽然听到院内有“噗呲噗呲噗呲”的声音,像是裁缝往衣服上喷水一样。 宋母忙催促丫鬟起来,把窗纸捅破一个小孔,偷偷往外瞧。 只见院子里有个老婆子,正围着院子走,就像鹤走路的样子,一边走还一边喷着水,总也喷不完。 丫鬟们感到很惊愕,急忙回去搀扶着宋母走到窗边。 忽然,那老婆子逼近窗前,水直冲着窗子喷来,水柱冲破窗纸溅了进来,旋即她就化作一阵青烟没入地下。 宋母三人被那怪水一淋,立即双眼翻白,一齐倒在地上,而家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清晨日出时,家人来到正屋,敲门却无人答应,于是急忙撬开门进到屋里,便见宋母和两个丫鬟死在地上。 摸一摸发现其中一个丫鬟还有体温,随即扶她起来用水灌。 不多时丫鬟醒了过来,说出了昨晚见到的情形。 宋先生闻讯赶来,悲愤得要死。 细问了丫鬟那老婆子隐没的地方,便命家人在那地方往下挖。 挖到三尺多深时,渐渐露出了白发。 继续往下挖,随即露出了一个囫囵尸首,和丫鬟看见的一模一样,脸面丰满如同活人。 宋先生命家人砸它,砸烂骨肉后,发现皮肉内全都是清水。” 顿了下,袁玉堂继续道,“那宋先生虽泄了杀母之仇,但也闯下弥天大祸。寄居腐尸被毁,栖息其中的异鬼凶性大发,杀光了宋家上下几十口人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解恨,将魔抓伸向外界,于半个月内屠杀了两个县城的人口,最后还是一个云游路过的高僧大德出手降服此撩。” “‘喷水婆’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其体内的异鬼,此鬼不死不灭,如非特殊方法极难杀死。” 听完袁玉堂的话语后,左近道和郭老爷都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那,那可如何是好?求小哥一定要救救郭小姐啊~”左近道骤闻噩耗,顿时如遭雷击,想也不想就要跪下对袁玉堂磕头。 袁玉堂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左近道,苦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左兄万万不可糊涂!” 左近道热泪盈眶,紧紧握住袁玉堂的手,更咽道,“小哥有所不知,其实,其实我和郭小姐早已私定终身,只是苦于门不当户不对才秘而不宣,如果她有何不测,我,我也无颜苟活~” 不等袁玉堂说话,刚刚还猥琐如鹧鸪的郭老爷跳着脚冲过来,一把揪住左近道的衣领,劈头臭骂道,“好你个浓眉大眼的痞贼,老夫说怎么看你这般眼熟,原来一直缠着珍珠的那个无赖就是你!看老夫不打死你个厚颜无耻的!” 眼看左近道就要挨揍,袁玉堂急忙上前拦架,好不容易才把暴跳如雷的郭老爷安抚住。 也怪不得郭老爷会这么生气,试想谁家的大白菜被野猪供了能无动于衷? 不过老左有两下子嘛,居然能万军丛中脱颖而出,俘虏了远近驰名的大美人芳心,不得不夸赞一句牛逼。 想到这里,袁玉堂忍不住在背后朝左近道竖了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借口说要左近道带路前往收鬼,两人匆忙离开。 直到郭府大门紧闭,完全看不到郭老爷的身影时,左近道才长舒一口气。 不管是古今中外,凡是男人都对老丈人有种刻入骨子里的恐惧。 “哟呵,左兄深藏不露嘛,没想到看似憨厚,原来是花丛圣手,佩服佩服。” 看着左近道怅然若失的表情,袁玉堂忍不住揶揄调笑道。 左近道闻言苦笑一声,落寂地说道,“小哥莫要笑话我了,想我一个臭地痞流氓,能得到天仙般的郭家小姐倾心,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些年来不知多少青年俊杰委托媒人快踏破郭家门槛,为了我,她硬生生地熬成了老姑娘,是我辜负她了。” “本以为这趟我能功成名就,终于有资本去郭家求亲,以盼能将她明媒正娶回家。” “不曾想在这个时候,她竟突遭厄运。” “也不怕你笑话,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是真的不愿意做人了……” 望着沮丧欲哭的左近道,袁玉堂赶忙收起揶揄,正色道,“左兄莫慌,虽然咱们交情不深,但也算意气相投,我不敢百分百保证能救回你的心上人,但至少我会全力以赴,所以你暂且可放宽心。”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救回郭小姐,就只能找到她最后的出事地点才行。” 左近道强笑一笑,拱手作揖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旋即,两人便出城,一路向西来到一个鸟语花香的湖泊旁。 “此湖名叫落凤湖,故老相传这里以前是一片沼泽,某日天降凤凰,便化 (本章未完,请翻页) 腐朽为神奇,沼泽变作澄澈大湖,也是本县为数不多的避暑好去处。” 袁玉堂没工夫听左近道说着虚无缥缈的传说,找了个棵最高的大树,一跃而上。 站稳时,手里多出一只惟妙惟肖的纸鹤和一枚精致的月牙玉佩。 他准备使用纸鹤寻路法来确认郭家小姐最后的出事地点。 没办法,那天也不知道郭小姐发什么疯,撇下家奴独自跑到落凤湖去浪,导致无从得知她具体的出事地点。 落凤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准确找到事发地,只能采用非同寻常的手段。 把玉佩镶嵌入纸鹤内,袁玉堂运转法力,快速念诵咒语。 突然他将纸鹤往空中一抛,大喝一声: “起!” 本该下落的纸鹤猛然悬浮半空,两只小翅膀扑簌簌地拍打着,空中盘桓数圈后,便向西南方破空而去。 袁玉堂精神一震,大喜道,“找到了,快跟上。” 说着就从树上跃下,两人朝纸鹤追赶而去。 足足跑出将近三里路,也没见纸鹤停下。 气喘吁吁的左近道不由得诧异道,“珍珠她怎么会到这种偏僻之地来?” 袁玉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问我,我问谁? 此时两人已经远离人群,深入山腹之中。 虫鸣鸟啼,深林幽幽,左近道莫名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前日险些死在陆行鱼血口之下的恐怖回忆浮现脑海。 幸亏有袁玉堂陪伴前行,不然非得吓他个好歹。 再行一里,纸鹤终于停下来了,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坑前徘徊兜转。 左近道见状一喜,就欲冲上去。 却被袁玉堂一把拉住。 “左兄止步,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了,请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袁玉堂罕见地无比凝重,沉声对左近道说道。 左近道闻言一怔,下意识往大坑里看去。 噗呲噗呲噗呲~ 只见大坑里有一白发老妪,脸色灰败如走尸,行走如鹤,一顿一渡,如无头苍蝇般到处转悠,每走一步必口喷水柱。 那水柱甫一接触到植被,居然发出滋啦滋啦的腐蚀声。 左近道不禁感觉脊背发寒。 那个面无表情的白发老妪,不正是袁玉堂所说的异鬼‘喷水婆’么? 一想到心上人郭小姐就是被这鬼物折磨得不成人形,一股无名邪火涌上心头,竟压下恐惧。 如果不是怕连累袁玉堂,左近道非得亲自下场给心上人讨个公道不可。 愤愤不平地瞪了‘喷水婆’一眼,左近道强忍怒气找地方躲去。 ‘喷水婆’这时候也发现了留着徐徐走来的袁玉堂,不由得露出瘆人怪笑,一边喷水一边朝袁玉堂蹦跳过去。 袁玉堂见状冷笑一下,活动几下筋骨,突然加速猛冲。 时间不多了,得速战速决!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回家的路 大夏皇朝太康十七年。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不管是现代地球,还是聊斋古代,中秋节都是阖家团圆的重大节日。 在这一天里,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会呼朋唤友,欢聚一堂,举行一系列赏月、燃灯、猜谜、观潮等活动。 今儿一大早,凉州城周边的百姓们天没亮就摸黑前往地里果园,采取新鲜的瓜果挑去城中售卖,以盼能多赚点外快帮补家用。 即使是被贫困生活压得快喘不过气的贫民们,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久违的笑容。 然而在这个重大的节日里,却有一个孤独的身影与人如潮涌的凉州城背道而驰。 袁玉堂有气无力地倚跨在赤兔宽厚的背脊上,脸上满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昨日与‘喷水婆’的一战,虽不激烈,但却凶险到极点。 危险程度绝对比得上那两次直面阴间鬼王。 ‘喷水婆’不难对付,充其量不过是游魂巅峰不到怨魂的程度,祸害普通人尚可,但对上袁玉堂就有些不够看了。 但是! ‘喷水婆’虽然拉胯,但是其体内沉睡的异鬼却凶戾无比。 当袁玉堂徒手撕碎‘喷水婆’惊醒了异鬼后,噩梦就此开启。 尽管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异鬼之诡异还是远超想象之外。 不管是符箓、泰拳、离火、‘屠龙’神枪,甚至连最引以为傲的天罡神通‘呼风唤雨’都对异鬼无效。 异鬼就像开了挂一样,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法术神通,一律无视之。 袁玉堂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种诡异情况,当时就慌了神。 异鬼趁此机会突进到他身前,只三拳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第一拳,打破他的护体罡气。 第二拳,打得他几乎神魂溃散。 当致命第三拳即将要落下之际,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也是袁玉堂命不该绝,之前从拍花子团伙尸体上搜来的那个银质十字架突然间像受到什么刺激,在吃灰的行囊里猛然爆发漫天白光。 那白光耀眼却又不刺激,给人感觉至圣至洁,一看就无法生出亵渎之心,下意识想臣服效忠。 异鬼一遇到那神秘白光,就如踩到尾巴的猫般,瞬间想要转身逃亡。 可惜为时已晚。 神秘白光如包罗万象的巨网般,刹那间就将其封入袁玉堂体内。 直到尘埃落定,袁玉堂依旧不能回过神来。 现在一回想昨天的惊险一幕,袁玉堂依然感到心惊肉跳。 下意识伸手去摸内兜里与古书《天罡秘术》一起贴身收藏的银质十字架,袁玉堂莫名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昨天圣光普照时,他恍惚间好像还看到天穹有一个眼神悲悯柔和,表情痛苦扭曲,头戴荆棘冠,身缠染血布的巨人被订在大如山峦的十字架上。 这如梦似幻的一幕,直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楚是现实还是幻觉。 ‘喷水婆’已除,左近道心上人郭小姐自然不药而愈。 面对感恩戴德的左近道,袁玉堂也没多说什么便匆忙赶路。 昼夜不停地赶路,总算赶到今天中午时分来到了断魂谷。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响午时分,袁玉堂牵马抱着‘平头哥’站在一处山坡上,手搭凉棚眺望前方两座高耸入云的险峻山峰。 两座巨峰之间有一条可供两辆马车通行的狭小山道,当地称之为一线天。 过了一线天,便是断魂谷。 三百多年前,大夏太祖龙兴东北,挥兵南下的最关键一次战役,就是发生在断魂谷。 据史书记载,当时被誉为太尊皇朝最后擎天柱的楚王就番于如今的三山道。 那场大战中。 一方是一心想挽大厦于将倾的最强番王,一方是雄心壮志要改天换日的新生枭雄,各聚集了超过五十万人马,于断魂谷内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旷世大战。 双方厮杀了超过一天一夜,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最后以夏太祖一把绝命之火,焚断了太尊皇朝最后的气运,从此大夏兵锋所向一马平川,再无有力阻碍,终坐稳天下。 好巧不巧,那一战发生的时间正好是八月十五。 也许是那一战太过惨烈,以至于大夏开国至今,断魂谷俨然成为生人勿进的禁区。 根据当地居民世代流传的传说里,每逢八月十五,那些战死的冤魂就会重回人间,再度重复生前那场惨烈恶战。 霎时鬼哭神嚎,日月无光。 …… 袁玉堂轻舒一口气,放下手微咪起眼眸。 别说只是未经证实的荒诞传说,就算断魂谷真的是龙潭虎穴,他也一定要闯上一闯。 因为,那里可能有他回家的道路啊…… …… 距离月圆之夜还为时尚早,袁玉堂为了养精蓄锐,决定先好好睡上一觉。 找了个背风干净之处,袁玉堂叮嘱‘平头哥’入夜之后记得叫醒自己,便倒头呼呼大睡。 睡梦间,他似乎回想起当初在婆罗波叉临死前无意间共鸣的残留记忆: 在阴森幽暗的密室里,一个身穿明黄蟒袍,满面泪痕的瘦弱小男孩被四肢张开捆绑固定在一张铁床上。 头顶是一盏镶嵌着八颗价值连城,索大无比夜明珠的探照灯。 小男孩哭得嗓子都哑了,竭力挣扎至手脚皆被坚固皮带磨得血肉模糊。 如此可怜无助,依然不能引起铁床前那个伟岸男子的怜悯之心。 不知为何,明明巨型夜明珠提供的光亮十足,铁床周围被照应得纤毫毕现,偏偏就是无法看清伟岸男子的容貌。 仿佛他自带战争迷雾般,唯有一双冷漠的眼睛,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让人一看就不寒而栗。 “国师,求求您了,毕儿以后会乖乖听话,求您放过毕儿吧~”小男孩害怕得浑身哆嗦,做着最后的徒劳哀求。 那模糊男子轻轻摇头,用充满磁性的魅惑声音徐徐说道,“皇子殿下,请原谅老臣的以下犯上,人间浩劫将至,您还有重要的使命未完成,暂时还不能死,不能死在这个朝代。” “如今唯一能让您活下来的办法,就只要一个……就是把您改造成人工饿鬼……” “所以老臣斗胆,请您看在万千无辜黎民的份上,再忍耐一下吧……” 仿佛感觉到厄运将至,小男孩发自灵魂地惊叫道,“不,不!!” 模糊男子置若罔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冷漠地从铁床前拿过一个盒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根微微颤动的断指,然后猛地往小男孩身上一拍。 小男孩惨叫一声,便歪头昏睡过去。 弥留之际,他隐约听到模糊男子的呢喃语: “老臣自知罪无可赦,但是比起人间正道之安危,个人荣辱又算得上什么?” “皇子殿下,好好睡一觉吧,等三百多年后你再醒来时,自然就会履行你的使命……” 通过两人的对话,袁玉堂很容易就得出结论。 那个仿佛笼罩着阴影的伟岸男子,显然就是传说中人间最后的飞升者,前朝末代国师,一代奇人诸葛天机。 如果说这段记忆到现在为止揭露的秘辛只能满足袁玉堂的吃瓜心理,但是诸葛天机接下来的几句话和记忆最后的画面,就足以让袁玉堂惊出一身冷汗。 “老夫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想回家吗,想回地球吗?” “想的话,就去找线索吧,老夫在最后的尽头等着你。” 而小男孩昏迷前看到的最后画面,居然是诸葛天机拿起一个让袁玉堂无比熟悉的特殊造物。 一个特么的平板电脑啊! …… “蛤~” 袁玉堂满头大汗地从睡梦中惊坐而起,把‘平头哥’和赤兔都吓了一跳。 此时已值月上梢头,山林间蝉虫鼓鸣,宛如一曲奇特的交响乐。 袁玉堂惊魂未定大口喘息,一时间心跳如鼓擂,眼神发直,失魂落魄地呆望前方。 回家的路,真的还能回去吗? 那个生我养我,有我所有回忆,有我亲朋好友,有一切美好的地球啊…… 真的,真的还能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家乡吗? …… 同一时间,距离断魂谷之外二十余里的碎魄山。 往日人迹罕至的山顶,此刻人影幢幢,足足有超过四百多人莫名聚集于此。 一个身穿阴阳道袍,头戴芙蓉道冠,却不伦不类背着两把怪异铁铲的老道站在最前方,手端罗盘,一边仰视天象,一边暗自推算。 半响,备铲老道突然眼前一亮,喜滋滋地回头囔囔道,“哈哈哈哈,俺终于推算出秘境开启的时间,果然没有算错,就在十息之后!”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闻言顿时大喜,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狂热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那魔人三头真君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那就让你我联手,创下不世功勋吧!等本公子坐了那龙椅,便发兵助你杀回狼族,与你共治天下!” 两人谈笑间,天穹突发异象。 只见圆如磨盘的月亮突然光华爆盛,无尽太阴之气凝聚成束,径直地攒落在碎魄山巅之中。 在凝聚的月光之中,一扇半虚不实,范若来自九天之上的青铜大门,正徐徐地展开,一股好似经历过沧海桑田的古老厚重气息弥漫四野。 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在场的四百多人都感到热血沸腾。 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各自带领着手下,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 同样的奇景也发生在二十里外的断魂谷内,袁玉堂站在青铜大门前,眼神无比坚毅,毅然决然地跨入门内。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诡海惊魂 进入青铜大门后给袁玉堂的感觉非常奇妙。 甫一进入,周围景色如泛起褶皱的湖面,逐渐变得扭曲模糊,如同穿过重重水幕。 然后…… 他就真的掉入水里了。 噗通~ “啊~” 在溅起数尺高的水花中,冰冷咸腥的冻水猛然灌入他七孔之内,瞬间呛得他脸色发青。 来不及多想,在滚滚来袭的窒息感下,袁玉堂拼命地刨水往上游去。 半分钟后。 “哈~” 袁玉堂破水而出,贪婪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心脏狂跳不止。 茫然四顾,他顿时就惊了。 只见天穹昏暗,目光所及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平线,哗哗浪涛声不绝于耳,仿若置身大泽深海之中。 不,实际上他就是身处一片未知的海域里。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突然间就掉到水里来了? 说好的天门楼阁秘境呢? 怎么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粗重地喘息几口,袁玉堂竭力平复一惊一乍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的暂且不管,当务之急就是尽快上岸才行。 天知道水里有什么鬼东西。 比起陆地,在水里他的战斗力起码打几个折扣。 也亏得他前世因为女友酷爱游泳健身,连带着也让他练出不错的水性,这才不至于出师未捷就淹死在水里。 只是才刚一动,他又猛然发现不对劲。 咦? 怎么感觉体内阵阵空虚,仿佛法力荡然无存? 是错觉吗? 袁玉堂不敢迟疑,立即踩水保持平衡,默念口诀抬手打了响指。 正常情况下,天地灵气会受到他法力牵引,从而凝聚出一簇纯阳离火。 然而现在! 除了响指本身清脆外,毛都没有一根。 袁玉堂脸色变得无比铁青,眼眸里满是惊诧。 这,这又特娘的是怎么回事啊? 我的法力呢? 由不得他不慌。 没有法力,他所会的所有法术都不能使用,更别提最大依仗的天罡神通了。 这才刚进入天门楼阁就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况,天知道后面会有怎样的危险。 失去法力,别说能探究天门楼阁的秘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来,袁玉堂既心慌又忐忑,仿佛回到当初刚穿越来时孤身行走暴雨中的无助。 不过这大半年来多次险死还生的经历早已把他神经打磨得无比坚韧,短暂惊惶过后,他便再次稳住心神。 如今前路未明,后路已绝,他只能硬着头皮闯下去了。 深吸一口气,袁玉堂开始有节奏的凫水,一双眼睛警惕地注意周围动静。 幸好他没托大把赤兔和‘平头哥’也贸然带进来,否则有得他头疼了。 哗哗哗~ 看似平静的水面暗流涌动,不时掀起浪涛翻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不适的潮湿气。 浪涛拍击的噪音听在耳里,居然莫名地烦躁。 袁玉堂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也尽量把体力消耗与恢复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平 (本章未完,请翻页) 衡。 但很遗憾。 随着时间过去,他的思绪逐渐躁动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竭力保持的节奏也开始失衡。 这无关个人素养,而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人是陆居生物,天然对不熟悉的水底有或多或少的恐惧,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很容易就会产生譬如心悸、发抖、麻木、寒颤、潮红、窒息感、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恶心、眩晕等深幽恐惧综合症。 袁玉堂知道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因为体力消耗过度而淹死水里。 偏偏心猿意马一起,哪能轻易按捺得住? 正烦躁间,突然间他灵机一动,想起了有凝神固气奇效的《固守灵台经》,也顾不得法力尽失的情况下会不会有效果,死马当成活马医,集中精神小声念诵起来: “澄心定意,抱元守一,存神固气,可登仙境也。” 说来也神奇,连续念诵十遍以后,他躁动不安的情绪终于逐渐平复。 松了一大口气,袁玉堂抓紧时间找回之前的凫水节奏,有序迅速地游动起来。 一炷香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袁玉堂气喘吁吁地无奈停下动作,踩着水伸长脖子,绝望地环视着水天一线的无边海域。 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程度,身上每块肌肉都因为用力过度在剧烈颤抖。 然而游了这么久,却连陆地的轮廓都看不到。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吗? “你系山上龙眼果, 皮青肉白黑心窝, 为索媒钱卯顾我, 存心使坏媒人婆, 筛箕说得变氹箩, 盼望雷公好眼光, 劈死媒人除根祸……” 正当袁玉堂茫然无措之际,突然间咸腥的海风将一阵诡异的歌谣送入耳中。 那歌声尖细缠绵,怨毒悲戚,如刀尖划玻璃,让人一听就寒毛炸立。 袁玉堂本就在水里浸泡过久,体温流失严重,再一激灵,顿时浑身不受控制地打摆子。 紧接着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恐怖一幕发生了。 只见水平线上凭空出现一群身影,即使隔着老远,袁玉堂还是一眼能看清那让人发瘆的暗红之色。 来者赫然是一个迎亲队。 袁玉堂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那群抬轿的轿夫,分明就是穿着暗红喜衣的纸人啊。 煞白僵硬的诡异笑脸,两腮刺目的嫣红,动作僵硬滞涩,不是纸人还能有假? 而且迎亲队除了暗红花轿内不时传出的恐怖歌声外,居然一点声息都没有。 最诡异的是,那些鬼东西可是在水面上行走的啊! 暗红色乃是鬼物婚嫁最喜的颜色,这一点早在邙山老鬼强抢周洛妃时他就见识过了。 如今在举目茫茫的大海中骤见踏浪而来的迎亲队,如果这都不是闹鬼,那什么才是闹鬼? 袁玉堂呆滞两三秒,瞬间调转方向,鼓足吃奶的力气奋力划水。 什么节约体力,什么精疲力尽,统统都见鬼去吧! 真被那些鬼东西追上,还有幸存之理? 生死攸关之下,袁玉堂被逼出潜能。 原本沉重酸痛的身躯瞬间有了力气,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两条手臂被他划拉得几乎看不见影子,整个人就像蛟龙出海般,以前所未有的极速乘风破浪而去。 诡异迎亲队似慢实快,察觉到猎物要开溜,速度诡异地快上几分。 袁玉堂虽然法力莫名消失,但是这么久以来淬炼出来的灵觉可还在,感觉到身后异常,不由得毛骨悚然,咬牙拼命地游动。 波澜不惊的海面霎时打破宁静,一场海上绝命追杀正在快速上演着。 “你系山上龙眼果, 皮青肉白黑心窝, 为索媒钱卯顾我, 存心使坏媒人婆, 筛箕说得变氹箩, 盼望雷公好眼光, 劈死媒人除根祸……” 那诡异瘆人的恐怖歌声愈发清晰,袁玉堂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几乎就透不过气来。 如果能活着出去,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兼修武道。 特么的,就因为他不是真正的武人,没有修炼出克制邪祟的先天真气,对上明显是鬼物的迎亲队一点胜算都没有,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猛地,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袁玉堂暗道一声不好,紧接着手脚便不听使唤,整个人抽搐着栽入水里。 这赫然是游泳运动最可怕的天敌——抽筋! 都说人到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突然间的抽筋,彻底让袁玉堂断了逃命的希望。 咕噜噜~ 冰冷的冻水瞬息从口鼻灌入,袁玉堂只感觉身上像绑了几百斤重的铁铅般,沉甸甸地往黑暗的水底坠去。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 袁玉堂惨然一笑,放弃徒劳痛苦的无效挣扎,任由自己往下沉去。 淹死在水里,总比被鬼物玩弄致死好过,也算是保留最后一丝做人的尊严。 就这样吧,就这样安静地死去吧…… 意识快速模糊,肺腑间的空气愈发稀薄,无尽的黑暗潮水来袭,眼看着袁玉堂马上就要活活淹死。 下一瞬间,他猛地感到浑身一轻,紧接着口鼻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 “蛤~蛤蛤~咳咳咳!!” 身体本能贪婪地呼吸着,肚腹内的积水因为失去水压而剧烈倒涌,猝不及防下袁玉堂被呛得涕泪横流,剧咳不止。 还没来得及庆幸死里逃生,当他睁开眼的一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刹那凝固。 他居然被一个纸人单手提着衣领悬吊着。 十几个纸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视线齐刷刷地集中在他身上,让他感觉像是寒冬三伏天赤身裸体站在野外,通体发寒。 “哎呦,好俊的一个少年郎~” 这时候布帘破旧,颜色斑驳的暗红花轿内传出让他骨寒毛竖的尖细嗓音。 旋即布帘被掀开,一颗头戴凤冠,肤白如纸的新娘头颅探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足足有十八颗长相雷同的新娘头颅探了出来,如饥渴的饿狼般死死地盯着他。 这鬼物是特么的从天竺来的吧,一顶小小的花轿居然挤了十八个鬼新娘?? 袁玉堂感觉口干舌燥,喉头发涩,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以为自己见过的恐怖场面已经够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足以让他动容。 然而眼前的恐怖一幕犹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让他由内到外都感到心悸。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爆炸 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两伙人正行走在一个诡异的平原里。 焦黑干裂的土地,无处不在的灰烬,黯淡模糊的光线,氤氲升腾的黑雾,这片平原仿佛刚刚经历了大火洗礼,到处都是灼烧的痕迹。 以司徒弘懿为首,由术士构成主要力量的队伍里人人脸带惊容,好似刚刚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事实上他们确实是遇到无法解释的诡异情况。 正如袁玉堂一样,进入天门楼阁秘境之后,所有术士的法力全部莫名其妙地消失。 这就很离谱了。 这些术士大多数都是见多识广的老油子,别说遇到,听都没听说过会有法力莫名消失的离奇事件。 术士没有法力,就好像老虎没了爪牙一般,也难怪他们惊慌失措,人人自危。 另一边乃木尔泰率领的几乎清一色由狼族武士组成的队伍几乎没受到任何影响。 只是此时气氛有些莫名的微妙。 术士强于武人,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尽管有天才武人能与术士争锋抗衡,但少数个例并不能改变武人的颓势。 司徒弘懿队伍里大多数都是术士,虽然人数不及乃木尔泰一方多,但是论综合实力来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平日里术士们大多都盛气凌人,与狼族武士结下夙怨。 形势比人强,再加上客场作战,即使是桀骜如乃木尔泰,大多数时候都处于弱势。 但是现在,情况一下子就逆转了! 想到之前受过的窝囊气,狼族武士们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 而术士们只能心里打鼓,佯装镇定。 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都察觉到手下人的异样,不由得同时蹙起眉头,联手把不好的苗头掐灭。 开玩笑,现在是狗咬狗的时候吗? 人的名树的影,疑似诸葛天机坟冢的天门楼阁岂可儿戏? 在未取得传说中的天大机缘之前,就算双方有杀父之仇只能忍着! 不然一旦闹起内讧,一切都要泡汤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哪怕最后成功谋得机缘,他们之间肯定也还会生死相见来决定机缘的归属。 但是在此刻,无论如何也要竭力维持表面的和谐。 …… 随着众人深入,浓烟愈重,能见度越来越低。 众人心头仿佛压了块石头,沉甸甸地喘不过气起来。 不详的气息无处不在,仿佛随时都有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所有人神经紧绷,初入秘境时的兴奋情绪荡然无存。 “谁,谁在前面!” 突兀间,前方传来一声急促且生硬的夏话。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初通夏话的狼族斥候发现状况。 这一声示警打破了平衡,众人心中一紧,瞬间变得草木皆兵。 “怎么回事?”乃木尔泰处变不惊地厉声喝道。 然而回答他的确实一簇迅猛来袭的爆炸火光。 轰~ 犹如开花弹坠地炸开,一股强烈的气浪袭来。 最前方的那几个术士顿时殃及池鱼,失去法力护体,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瞬间就被爆炸 (本章未完,请翻页) 气浪撕成碎片。 其余人也被气浪震得东倒西歪。 未等惊慌失措的众人搞清楚状况,接二连三的诡异爆炸再度来袭。 轰轰轰~ 刹那间,他们就像被火炮锁定的目标,被炸得晕头转向,死伤惨重。 “额啊~” “救我,救我啊~” “呜呜~” 爆炸声与哀嚎惨叫连成一片,莫名其妙遭到袭击,哪怕是城府深沉于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都无法保持镇定了。 “金甲巴牙喇额真何在?”乃木尔泰厉声大吼道。 “奴才在此!”浓雾中,一声低沉如牛哞的粗豪嗓音响起,紧接着一道小山般巨大的人影快步奔来。 仔细一看,那个熊罴般的巨汉,不正是当初在桐山关战场上杀得袁玉堂和司徒杀奴两大年轻俊杰抱头鼠窜的狼族萨克图,涂山部金甲巴牙喇额真统领托托暮比么? 没想到这尊杀神还忠心耿耿地追随着失势的乃木尔泰。 事态紧急,一个搞不好在场所有人都要全军覆没。 乃木尔泰来不及与司徒弘懿商量便发号施令道,“本台吉命你率本部五十金甲巴牙喇勇士兵分两路,一路查出爆炸源头,一路稳定秩序,如有胆敢作乱者,一律杀无赦!” “奴才遵命!”托托暮比瓮声瓮气地应诺一声,旋即雷厉风行地去执行命令。 这时候乃木尔泰才注意到司徒弘懿的脸色很不好看,便假惺惺地告罪道,“司徒大公子,事急从权,这已经是最优的处理方案,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司徒弘懿胸中怒气翻涌,到底是无心之过还是刻意为之,这点只有乃木尔泰本人才清楚。 但不可否认这是最佳的应急手段,事急轻缓司徒弘懿还是心里有数的。 不过如此一来,队伍的主导权难免会落入乃木尔泰手里。 尽管心里非常不悦,但司徒弘懿也明白现在不是翻脸的时机,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 话说托托暮比点齐五十金甲巴牙喇勇士,三十人去维护秩序,他亲自率领二十人杀气腾腾冲入浓烟里。 比起莫名实力大损的术士来,他的实力可没有半点打折扣,甚至排得进所有人中的前五。 说起来托托暮比也算是一个奇人。 他是一个从小被狼群养大的弃婴,天生神力,五岁便可力撕虎豹。 在一次狩猎中他被狼族武士俘虏,本来等待他的命运将会是在铁笼里作为供贵族老爷们消遣的工具,或许哪天就死于与野兽搏斗里。 是乃木尔泰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不单止亲自对他启蒙授武,甚至对他比对亲儿子还要好。 心思单纯的他便把乃木尔泰视为再生父母,多年来为其出生入死,屡建奇功。 可以说乃木尔泰的功绩簿上至少有托托暮比三成的功劳。 只要乃木尔泰有令,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托托暮比都不带皱下眉头。 “额真大人,前面有状况!” 金甲巴牙喇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的法眼。 托托暮比闻言看去,便见前方浓厚的浓烟出现一道踉跄走来的黑影。 环眼凶光爆绽,托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暮比上演一出教科书般的箭术,卸弓、搭箭、挽弦、放箭,整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四个繁琐的步骤。 短距离内动能不输于火铳的破甲平铲重箭如惊鸿般撕开浓烟,瞬间射中七十步外的目标。 阻碍视线的厚实浓烟因为重箭破空的劲风而短暂驱散,也让金甲巴牙喇兵们看清楚来袭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是只看一眼,饶是神经比钢铁还坚韧的金甲巴牙喇兵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那根本就不是人间该有之物啊! 趔趄黑影居然是一个身高近丈,肢体扭曲,有头无面的大腹怪物。 最可怕的是,在托托暮比神力加持下足以射穿尺厚钢板的破甲重箭,竟然只能破开怪物如怀胎十月般臌胀的大肚一层油皮。 那无面怪物像毫无知觉一般,随手拂掉重箭,继续斜肩歪胯地迈步走来。 托托暮比脸色一黑,莫名感觉自尊被冒犯了。 自己在战场上纵横捭阖十多年,能与之匹敌的敌将屈指可数,何尝受过这等轻视。 怒火一起,他便不顾手下阻拦,如愤怒的犀牛般气势汹涌地冲了出去。 临近十步,托托暮比怒吼一声,举拳猛然砸出,凌厉浑厚的真气形成一个漩涡状的锥头。 这一拳凝聚了托托暮比十成的功力,仿佛连虚空都能击穿,凶悍绝伦地擂向阑珊走来的无面怪物。 然而无面怪物还是视若无睹,任由这石破天惊的一拳擂中自己胸腹。 碰~ 轰隆~ 两道声音几乎叠加在一起同时响起。 碰的一声是托托暮比击中无面怪物的闷响。 轰隆之声则是无面怪物体内发出的声音。 火光骤现,气浪翻涌,无面怪物整个瞬间炸开。 这次的爆炸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猛激烈。 首当其冲的托托暮比哼都没来得及哼声,护体真气破碎,出击的右臂瞬间炸成肉糜,紧接着魁梧的身躯破布袋般被甩飞出去。 其余的金甲巴牙喇兵们就更惨了,连逃跑都不及,瞬间就粉身碎骨。 恐怖的爆炸威力震散了方圆一里内的浓烟,也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好似惊弓之鸟的幸存者们绷断紧绷的神经。 只见失去浓烟掩盖,众人惊骇地发现周围满是密密麻麻的无面怪物,早就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啊,快跑啊,我不想死啊~” 也不知道那个吓破胆的倒霉蛋大吼一声,其余人瞬间就炸锅了,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说到底,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利益临时组合的乌合之众,或许单打独斗还有两把刷子,但要论纪律性。 抱歉,只能告诉你想多了。 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见状当即心头一沉。 前方凶险未知,不管是临危垫背,还是用作探路炮灰,这些人不能走散,至少现在还不能。 正当他们准备力挽狂澜时,突然间同时脸色一僵。 一个慌不择路的倒霉蛋没注意情况,不小心一头栽到最近的无面怪物怀里。 他楞了下,眼眸里映起一道炫目至极的爆炸火光。 轰隆~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黑发 死寂静谧的茫茫海洋中,袁玉堂遇到自穿越以来最大的危机。 身穿暗红喜衣的纸人将他提拉到破落的花桥前。 失去法力的袁玉堂在这些鬼物手里犹如待宰的羔羊,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十八颗恐怖绝伦的新娘头颅齐刷刷地盯着他,犹如饥饿的野兽盯上一块可口的大肥肉。 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袁玉堂浑身动弹不得,脑子却在极速思考自救之策。 在没有彻底断气前,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可恶,如果早知道进入天门楼阁会莫名失去法力,他就能提前准备些辟邪治鬼的物品,再不济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奈何现实不是游戏,从来都没有那么多早知可言。 没有克制鬼物的武家真气,没有法力,更没有治邪道具,他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道具? 等等! 快要被绝望吞噬的袁玉堂突然眼前一亮,似乎在必死的绝境中找到了破局之法。 “哟,多久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少年郎了?”十八颗鬼新娘头颅皆露出意义不明的诡异笑容,异口同声地说道。 话锋一转,鬼新娘头颅突然情绪低落,无比幽怨地说道,“如果当年不是被那可恶的媒人婆欺骗,奴家也不会放弃青梅竹马的情郎,他和你一样俊俏啊……” “媒人婆的心肠都坏透了,为了赏钱,可把奴家害惨了!” “该杀,统统都该杀!” “去死,统统都去死!” 不等袁玉堂反应,一股浓烈的阴气如井喷般扑面而来,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冻僵了。 牙齿打颤间,袁玉堂无比惊骇。 好强的阴气啊! 那十八个鬼新娘绝对是冤魂巅峰以上的鬼物,实力等同于术士中的真人境! 想到这里,刚刚才重燃的希望之火差点就被扑灭。 用力咬了下舌尖,袁玉堂竭力保持冷静。 十八个怨魂巅峰的鬼物,哪怕是他全盛时期也不敢轻易言胜,更何况如今虎落平阳。 不能慌,不能乱。 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错过或者搞砸了,那就真的死定了! 冷静下来后,袁玉堂敏锐地捕抓到一个重要的信息。 犹豫了下,袁玉堂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忐忑不安地说道,“没,没错,当年我阿母也是被媒人婆欺骗了,大好黄花闺女,糊里糊涂就嫁给了我爹那个醉鬼……” “我阿爹喝醉酒就六亲不认,对我们母子动辄打骂,阿母终日以泪洗面,最终还是难承阿爹施暴,活生生被打死了……” 说完后,袁玉堂紧张地张望着鬼新娘,心里拼命地祈祷。 果然如他所料,刚刚还陷入狂暴中的鬼新娘听到袁玉堂的话语后集体楞了楞,紧接着面露喜色,仿佛沉冤昭雪的囚犯,又如渴望认同的独世之人,喜极而泣道,“真的吗?你阿母也是这样吗?可恶,就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媒人婆都该死啊!!” 看到鬼新娘的表情,袁玉堂不由得偷偷松了一大口气。 赌对了! 他果然没有猜错,鬼新娘极其痛恨媒人婆。 在地球社交学中有一个法则,当两个陌生人初次相遇时,如果有共鸣点,很容易就能互生好感。 共鸣点包括兴趣、偶像、美食以及仇视之物。 袁玉堂富贵险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中求,冒险编造一个深受媒人婆荼毒的谎言,果然赢得了鬼新娘的认可。 不过接下来还需谨慎,走错任何一步都将万劫不复。 稳了稳心神,袁玉堂努力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悲戚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说不是呢,如果被我找到当年那个害了我阿母的媒人婆,我非将她剥皮抽筋不可!” “对对对,就该这样对付媒人婆!”十八颗阴森煞白的鬼新娘头颅拨浪鼓般上下摇晃,看待袁玉堂的凶恶眼神也难得柔和几分。 虽然初步获得了鬼新娘们的认同,但是袁玉堂却没有丝毫松懈。 须知鬼物喜怒无常,不能以常理渡之,天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翻脸将他抽魂扒魄。 假装着凉受寒,袁玉堂颤颤巍巍地双手交互抱着手臂取暖,暗地里却把右手悄然伸入衣裳内兜。 整个过程他都提心吊胆,生怕鬼新娘察觉他的意图。 直到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硬物后,他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到了这一步,袁玉堂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最关键的就是等待最佳时机,趁其不备,给予致命一击! 猛地,一股强劲的吸引力自暗红花轿内传来。 袁玉堂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吸入花轿内。 下一刻,他便倒抽一口凉气。 袁玉堂发誓,两世为人,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诡异的情形。 花轿里哪是十八个鬼新娘挤在一起,分明就是一只如美杜莎般,一体十八头的恐怖鬼物啊。 躯体披着暗红嫁衣,端庄贤惠地正坐轿内,脖腔内赫然连接着十八条细长的脖颈,脖颈上的头颅如蟒蛇般高低起伏,普通人光是看着就足以吓破胆了。 袁玉堂瞳孔急缩,差点就忍不住暴起动手。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居然如此恐怖。 “少年郎,你我同病相怜,都是受难于媒人婆的伤心人,应当互相扶持。 如不嫌弃奴家姿色浅薄,何不结为夫妻,日后也好有个照应?”十八颗晃动不休的鬼新娘头颅故作魅惑状,憋着口水建议道。 袁玉堂脸皮急剧抽搐几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讷讷地回答道,“这,这不妥吧?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高堂做主,虽然我阿母不在了,但是我阿爹还活着……不经过他的同意,岂不是委屈了姐姐你?” 十八头鬼新娘听完后发出尖锐的‘娇笑’,阴恻恻地笑道,“少年郎你不单止长得俊俏,又会心疼人,奴家真是爱煞你了。无妨,咱们可以先洞房,有了夫妻之实,就无须担心被你那醉鬼老父为难咱们。” 袁玉堂下巴差点都掉下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言啊? 现在的女鬼都这么生猛的吗? 还有先洞房再成亲的操作? 刚想再拖延点时间,袁玉堂发现鬼新娘十八双鬼目中渐露不耐。 心知不能再拖了。 暗中咬牙,袁玉堂突然暴起,在逼仄狭窄的花轿内猛然一窜,径直地撞入鬼新娘怀里。 “想吃小爷的童子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死吧鬼畜!” 厉声大喝中,袁玉堂极速把怀里右手一直攥紧的物品抽出来,闪电般砸向鬼新娘。 碰的一声闷响。 刹那间,花轿内落针可闻。 袁玉堂满面惊愕地瞪大眼睛,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 傻愣愣地望着手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被鬼新娘幽深双峰夹住的银质十字架,他内心仿若被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 有没有搞错啊!?? 说好的圣光普照去哪里了啊? 关键时候居然给老子掉链子? 没错,袁玉堂所能想到的唯一自救办法,就是利用封印过异鬼的银质十字架来诛灭鬼新娘。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 银质十字架居然没反应。 这下乐子就大了哈。 背脊瞬间被冷汗打湿,袁玉堂僵硬地上翻眼眸,怯懦地与鬼新娘惊愕过后转为暴躁的十八颗头颅对视着,艰难地笑了笑道: “如果我说刚才只是误会,你会相信吗?” 回答他的却是鬼新娘雷霆万钧的攻击。 袁玉堂亡魂皆冒,咬牙正欲绝命一搏。 就在这时候,花轿外的海面突然像烧开的油锅般剧烈翻涌,无数道漆黑闪电从海底窜出。 抬轿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瞬间就被撕成碎片。 鬼新娘蓦地花容失色,连到嘴的袁玉堂都顾不得,噗通一声撞破轿顶腾空而起。 劫后余生,袁玉堂心脏急跳,大脑浑噩,瘫软在花轿里喘息。 视线中鬼新娘就像遇到天敌般,亡命地飞跃,越飞越快,越飞越高。 忽的。 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破空而至,瞬间抽中了空中的鬼新娘。 “啊~” 在一声凄厉到让袁玉堂浑身立起鸡皮疙瘩的惨叫声中,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鬼新娘,居然被黑影一击抽得魂飞魄散。 袁玉堂傻眼了。 这天门楼阁到底是墓冢还是森罗地狱啊? 怎么到处都是妖魔鬼怪? 前脚才出狼穴,难道又要入虎口了吗? 胡思乱想间,他好像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呜呜呜,我的头发哟~” “呜呜呜,我的头发去哪了?” “呜呜呜,还我头发~” 这哭泣声的恐怖程度比之鬼新娘幽怨吟诵有过之而无不及,让袁玉堂感到头皮发紧。 不等他动作,悬浮海面上的暗红花轿猛地颠簸起来,仿佛水底里有什么庞然巨兽要浮出水面似的。 袁玉堂面无血色,双臂死死地张开扣住桥子边沿,拼命地稳住身形。 剧烈的颠簸如地球上最刺激的云霄飞车,袁玉堂瞬息就头晕目眩。 咔嚓,咔嚓~ 如此剧烈的颠簸,哪怕暗红花轿再结实也撑不了多久,接连的脆响中,花轿终于整个崩碎。 “哇~”失去暗红花轿的承载,袁玉堂顿时往下坠去。 然而当他落下时,却发现身底下不是冰冷的海水,而是潮湿滑腻的大片未知黑土。 仔细一看,那片不停扩展的黑土,居然是纠结一起的黑发? 不等他搞清楚状况,宛如小型陆地的海量黑发里缓缓升起一道人影,塌腰耸肩,埋头哭泣。 紧接着袁玉堂发现,这些诡异黑发居然是出自那道人影身上。 那鬼魅般的人影捧着大簇黑发,呜咽哭泣道: “呜呜呜,我的头发哟~” “呜呜呜,我的头发去哪了?” “呜呜呜,还我头发~”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啼发女 头发很寻常,每个人都有头发,或者说曾经有过头发,没啥稀奇的。 但是当发量多到一定程度后,就容易引起恐慌。 就譬如现在。 大量的头发好像墨汁在水中晕开般从海底涌出,眨眼间就铺满了将近半里的海面,无穷无尽般急速扩散。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捧着发丝低头哭泣的鬼魅影子。 袁玉堂艰难地站起来,不由得感到阵阵毛骨悚然。 突兀间福至心灵,他想起掌门秘册里记载了《大荒经》内的一段记述: 世间有鬼,形态酷妇女,发多如瀑,秉至阴至秽而生,天性喜水而居,常见捧发而泣,号曰啼发女,逢人问之发去何从,如答错,必薨之。 又是一个鬼中异种! 自己到底倒了啥血霉,怎么最近那么点背,接二连三总是遇到一些罕见的恐怖鬼怪。 袁玉堂颤抖着起身,举目四顾,周围除了不停扩张的诡异黑发外就是茫茫无边的大海,就算有心逃跑,也无处可去啊。 “呜呜呜,我的头发哟~” “呜呜呜,我的头发去哪了?” “呜呜呜,还我头发~” 啼发女捧着头发啜泣,嘴里念叨着翻来覆去的三句话,每重复一次,黑发扩散的速度就快上几分。 袁玉堂本想趁着啼发女暂时没对他出手逃进水里。 只是他刚一动作,脚下的黑发地面瞬间暴动,疯狂地缠住他的双脚往上蔓延。 “卧槽~”袁玉堂惊骇地爆了句粗话,拼命想挣断身上的夺命黑发。 不料那些潮湿的黑发看似纤弱,实则坚如钢丝,饶是袁玉堂蛮力过人,也难以挣断。 而且越是挣扎,那黑发缠绕的速度就越快。 很快袁玉堂双臂就被缠得动弹不得。 然后是肩膀,再到脖颈。 袁玉堂感觉自己就像被蜘蛛丝黏住的昆虫,马上就要被黑发堵塞口鼻活活闷死了。 然而黑发仅仅只是缠到他脖颈处就停下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间一股怪力将他托起,横移拉扯到啼发女面前。 袁玉堂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他知道真正考验生死的时候要来了。 “呜呜呜~” 在瘆人发寒的哭声中,从现身后就一只低头啜泣的啼发女缓缓抬起头。 只看一眼,袁玉堂就差点忍不住作呕。 天啊,世间居然有如此恶心的面孔。 浓密黑发之下赫然是一张恐怖的鬼脸,两只煞白无异色的鬼目占据了眼眶位置,往下却是像鱼类翕合的绿豆鼻孔,再下就是一张满嘴烂牙的紫黑大口。 尽管这样的五官组合已经足够诡异,但是真正让袁玉堂犯恶心的,却是五官之外的脸庞。 啼发女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粗得可以塞下芝麻,而且里面还有不停蠕动的发根黑头,就好像所有毛孔都长着寄生虫般,恶心得一塌糊涂。 “呜呜呜,我的头发不见,你知道我的头发去哪里了吗?”啼发女果然没有第一时间下杀手,而是按照《大荒经》上的记述,问了一个离谱到家的问题。 袁玉堂脸色铁青,脑筋拼命在思考该如何应对。 有一说一,啼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发女有点像前世东瀛国流传甚广的都市传说妖怪裂口女。 传说裂口女会专门挑选落单的小孩子向他们询问自己漂亮不,如果回答漂亮,她就会露出原形重复再问。 如果小孩子如实回答不漂亮,她就会当场杀死吃掉当事人。 如果违心地回答漂亮,她就会把那个小孩的嘴巴撕成像她的样子。 这已经是一个悖论式的绝命题,无论怎么回答都是死路一条。 啼发女也是一样,明明手里捧着大簇头发,偏偏却问头发去哪里了。 所以袁玉堂只要开口都是必死无疑。 感觉身上缠绕的发丝越来越近,袁玉堂呼吸愈发困难,不由得心生绝望。 刚刚他还幻想,期盼古书能像以往多次必死绝境时力挽狂澜。 但是自从进了天门楼阁后,《天罡秘术》就像缄默了一般,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希望破碎,袁玉堂一颗心直沉谷底。 意识模糊,浑身撕裂般疼痛,啼发女霍然是想生生把他勒成肉酱。 弥留之际,袁玉堂好似听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旋即就失去意识。 忽地。 一股不属于袁玉堂的滔天阴气猛然爆发,如臌胀的皮球般,硬是把啼发女坚韧无比的头发全部崩断。 刹那间海面上风云变色,阴气冲天。 “滚!” 一声暴戾至极的咆哮骤然从袁玉堂身体里传出,如飓风袭岸,瞬间就把方圆十丈内的蠕动黑发悉数震碎。 “哇~” 啼发女鬼叫一声,急促后退。 足足退出将近一里外她才敢站稳,数之不尽的黑发自水底浮现,纷纷扬扬,仿若遮天蔽日的巨大乌云。 啼发女丑陋狰狞的鬼脸首次露出凝重之色,不安地匍匐身躯,像是在警惕着什么劲敌。 袁玉堂头颅低垂,口水流淌,阵阵强烈阴风像是无形有质的台阶般,神奇地把他悬浮在海面之上。 突然间,他嘴皮子颠动,缓缓‘开口’道,“这小子属吾之所有,敢过界,吾就点汝天灯!” 话语未落,一股实质般的滔天气焰滚滚而去,把海面荡出万道涟漪。 “呜呜呜,我的头发啊~” 感受到危险,铺天盖地般蠕动的头发瞬间凝聚成一面巨盾,硬扛了气焰冲击。 轰! 一声巨响骤然荡开,碰撞产生的余波掀起滔天浪涛,宛如海上风暴。 “呜呜,头发,头发啊~” 啼发女像受到刺激般,仰头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旋即融入乌云般厚实的头发里,化作一道黑色霹雳飙射而去。 袁玉堂明明双目紧闭,却像洞察一切,嘴角生硬地抽动做冷笑状,“不自量力,就汝也配和吾抢食?” 说着,他便如扯线木偶般徐徐抬起双手交叉额前,气势滂湃。 “十法·瞬切!” 蓦然,一道仿佛贯通天地的线条骤生,瞬间消失无踪。 下一秒,高比天穹,深如大海,小若水花,一切有形之物仿佛都被无形之刃整齐切割开。 裹着无尽黑发冲刺的啼发女徒然一窒,无数道透明细线悄然爬满身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宛如钢筋绷断的崩崩声响密集响起。 最后,啼发女犹如拼凑的积木般,轻缓且不可逆地当空粉碎。 袁玉堂身上那个不明意识竟恐怖如斯,连能秒杀怨魂巅峰鬼新娘的啼发女都非一合之敌。 解决掉啼发女后,那个不明意识并未隐觅,控制着袁玉堂的身体‘环视’一周,悲愤莫名地咆哮道,“诸葛匹夫,安敢如此辱吾?” “待吾觅得真身,重生再世之日,必屠尽汝之子孙后代!” 似乎承受不住那可怕的杀气,袁玉堂体表赫然快速出现龟裂痕迹,仿佛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 不明意识爆发的气势实在太强了,仿佛空间都容纳不住,疤痕累累的无边大海疯狂倒灌,天穹皴裂,仿若末日降临。 突然,异变再生。 一直没有动静的古书《天罡秘术》骤然豪光万丈,被袁玉堂紧握的银质十字架也散溢出洁白圣光。 两个浩瀚莫深的无上伟力如泰山压顶般,同时将暴怒的不明意识镇压下去。 “啊~可恶!” “别以为吾会轻易放弃,待吾重生之日,便是这方世界毁灭之日!” 放完狠话,那股不明意识就彻底消失。 在至高无上的豪光与至圣至洁的圣光中,袁玉堂体表的裂缝快速愈合。 抢在这个空间完全坍塌前,两股浩瀚伟力骤然一闪,连同袁玉堂一起消失不见。 …… 同一时间,天门楼阁未知的区域里,一群人正在上演亡命奔逃。 无处不在的灰烬与浓烟阻碍了视野,稍不留神就迷失方向。 这三十多号人仿若惊吓过度的羚羊般慌不择路,一口气跑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确定危险没有追来,他们才敢停下脚步。 大多数人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眼神里堆满了恐惧。 即使是威严深重,实力莫测的乃木尔泰也有些失态了。 看着在场狼狈不堪的老部下,乃木尔泰心底猛地涌出一股无名邪火。 他压根就没想到才刚进入天门阁楼秘境就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要知道时至今日还忠心耿耿追随身边的那三百多个金甲巴牙喇武士已经是他最后的班底了,遭遇了无面怪物自爆袭击过后,死的死,散的散。 如今幸存的居然只剩下这点人了。 想到惨重的损失,哪怕是凉薄冷血如他,也不禁内心滴血。 那群无面怪物实在太恐怖了,数量奇多不说,又不好杀,而且一旦被其接触到就会瞬间爆炸。 那爆炸的威力简直强到离谱,连他都正面挨上一击都不敢保证毫发无损。 而且他还亲眼看到在爆炸火光中,有新的无面怪物诞生。 这还怎么搞? 数量多杀不死还自带重生,别说是这几百号人了,哪怕是将巅峰时期的涂山部三旗大军全部运来,也干不过这种诡异的妖物。 至于盟友司徒弘懿? 呵呵,大难当前能保住三十多号族人性命就不错了,谁还会去管那些南蛮子? 思虑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猛然传入乃木尔泰耳中。 旋即他如惊弓之鸟般暴起,厉声大喝道: “谁,谁在前面?”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福祸无双至(求首订!!) 随着乃木尔泰的一声怒吼,本就如惊弓之鸟的三十多号金甲巴牙喇武士瞬间听到神经绷断的声音。 弯弓搭箭,抽刀出鞘,铿锵之音响成一片。 就在他们即将先下手为强时,前方传来了回应: “是我!” 肌肉紧绷的乃木尔泰众人一听声音,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无面怪物是不会说话的,能回应就代表来者是人。 而且乃木尔泰还听出那是司徒弘懿的声音。 果不其然,浓烟里很快走出一群狼狈不堪的活人,为首者正是司徒大公子。 奇怪的是,这些家伙虽人人带伤,但是数量却足足有六十人之多。 乃木尔泰不明白,连骁勇善战的狼人武术都挨不住无面怪物的狂轰滥炸被打散,司徒弘懿是如何保存这么多人的? 即使身处险境,司徒大公子依旧风度翩翩,一身雪白的儒衫纤尘不染,神态悠闲如踏青,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底气。 缓步上前,司徒弘懿淡然笑道,“乃木老哥可让本大少一顿好找,就知道你洪福齐天,没那么容易死。” 乃木尔泰冷哼一声,漠然道,“司徒大公子还真是有颗大心脏,现在还有心情说笑。” “呵呵。”司徒弘懿淡雅地抿了抿嘴,从容不迫道,“本大少还能说笑,就代表情况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乃木老哥且放宽心,接下来都交给我便可。” 乃木尔泰闻言精神一震,急忙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找到出路了?” 司徒弘懿笑而不语,颔首示意,便有一人越众而出为乃木尔泰解释。 那人五短身材,发鬓凌乱,身上的阴阳道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背着的铁铲也少了一把,正是众人进入秘境前推算天机的那个背铲老道。 背铲老道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喜形于眉地笑道,“俺乃是搬山道人‘掘不通’,年轻时有幸在玄门大派擎天峰修行过几年,故而对八卦之道略有研究。” 天下四大盗墓门派,卸岭、摸金、发丘、搬山,所以这个背铲老道是个盗墓贼。 顿了下,背铲老道接着说道,“此地寸草不生,灼痕密布,再加上触之必爆的无面妖魔横行,非常像古籍所记载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八卦杀阵中的离火煞境,那些触之必爆的无面怪物疑似秉离火而生的异种……” 背铲老道喋喋不休地吊书袋子,乃木尔泰听得愈发不耐烦了。 身为狼人贵族,他哪里懂得晦涩玄奥的八卦之道,只是为了搞清楚真相,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 洋洋洒洒卖弄了老半天优越感,说得自己都口干舌燥,背铲老道才意犹未尽地总结道,“……所谓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既然离火绝境中诞生出无面怪物这种不合常理的异种,自然也会伴生有对其致命克制之物,只要找到那相克之物,很可能就找到离开煞境的生门。” 乃木尔泰和金甲巴牙喇听完后不禁大喜过望。 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司徒弘懿不知从哪里掏出把折扇,风骚地打开悠扬扇动着,笑晏晏地说道,“既然找到了离开的办法,不如咱们再度携手合作,如何?” 乃木尔泰听出这句话的潜台词。 携手合作? 能带大伙离开的是司徒弘懿,怎么合作? 分明就是威胁他交出队伍的指挥权。 不过乃木尔泰对此并不担心。 金甲巴牙喇武士永远忠诚的对象只能是他,哪怕司徒弘懿暂时获得指挥权也无关重要。 所以乃木尔泰爽快地点头答应。 司徒弘懿听到想要的答案,狷狂大笑起来,啪的一声合上折扇,往前一指,意气风发地笑道,“既然识破了天机,那事不宜迟,立即出发!” …… 袁玉堂感觉体内像着火般酷热难耐,口色干燥发痛。 艰难地睁开眼皮,瞬间他就吓得清醒过来。 他明明记得失去意识前正在海上被啼发女缠绞命悬一线,怎么才睁开眼就斗转星移,出现在一片茫茫荒漠上了? 发白扭曲的天穹上悬着一轮皓日,正无情地挥发毒辣的酷热。 天地间的界限仿佛浑然一体,目光所及尽是无边黄沙。 身下的粗糙砂砾吸收了大量的热量,变得滚烫如沸。 猝不及防下,袁玉堂被烫得嗷嗷叫,一时间思维混乱,心烦如麻。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被滚滚来袭的热浪炙烤得呼吸困难。 来不及多想为何会奇迹生还,如果不想成为沙漠里的一具干尸,他得尽快找到水源。 艰难起身趔趄前行。 从地面到天空,无处不在的高温炙烤,使他体内的水分快速蒸发,走不到一百步,他就发现体力极速流失。 这个发现顿时让他惊慌失措。 急忙把接近报废的玄级法衣摘下包裹住头脸,这才感觉没那么酷热难耐。 喉咙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每呼吸一次都感觉肺腑生痛。 如此绝境,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袁玉堂咬牙跋涉于茫茫荒漠之中。 也亏得他命不该绝,才走没多久,那轮致命的皓日就徐徐西沉。 被炙烤得快要脱水的袁玉堂如泄气皮球般瘫软下来,哪怕身下的滚烫黄沙烫得肌肤剧痛也不愿意起身。 不是他放弃挣扎,而是真的精疲力尽了。 如果非要他在之前那片诡海和如今的沙漠作个选择,他宁愿死在海里也不愿意待在沙漠里一秒。 那种置身火炉般的煎熬,简直比凌迟还要痛苦。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居然都撑不下来,可想而知沙漠到底有多恐怖。 砸吧一下干裂的唇瓣,袁玉堂觉得自己就像身上沉甸甸地压了几座大山,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热浪逐渐冷却,不等他享受多久。 猛然间温度骤降,宜人清爽的凉风也瞬间转为凛冽刺骨的寒风。 袁玉堂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被凛冽如刀的寒风吹得通体发寒。 不行啊,如果没有避风场所,他必定冻死在此。 想到这个可怕的后果,哪怕再精疲力尽,他也只好挣扎起身去寻找避风之处。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说得没错。 袁玉堂又幸运地在附近找到一个背风的岩洞。 然而当他踏入岩洞后,猛地吓了一激灵。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岩洞里居然密密麻麻全都是狰狞恐怖的干尸!!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悲剧与撒沙婆(求首订!!) 岩洞不大,是一处被黄沙掩埋的岩石层暴露地面的部分,大概约五十见方,在沙漠里并不罕见。 然而诡异的是,不罕见的岩洞里竟然横七竖八堆着超过一百具以上的狰狞干尸。 袁玉堂战战兢兢看着尸骸密布的岩洞,阵阵寒意从脚底直蹿天灵盖。 沙漠、寒风、岩洞、干尸,四个元素组合起来,妥妥的闹鬼现场! 呼~ 凌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身上,哪怕隔着衣裳也隐隐作痛,除了带走漫天黄沙,还带走他体表的温度。 那些干尸应该不会立即作妖,但是外面的寒风却是实实在在的要命。 不能再拖了,死就死! 袁玉堂猛下决心,沉重地迈步走入岩洞。 厚实的岩壁有效地阻挡了寒风的侵袭,袁玉堂长舒一口气,强忍着心悸开始打量洞内的干尸。 超过百具以上的干尸胡乱叠码在一起,好像被人刻意丢弃于此,身上的衣服久经风化薄脆如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式颜色,失去水分的干枯肢体不自然地扭曲着,让人一见心颤。 最恐怖的是他们脸上的表情栩栩如生,无一例外五官狰狞扭曲,仿佛临死前的恐惧烙印在脸上,很难想象他们临死前到底遭遇了何等的恐怖。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袁玉堂尽量远离干尸,找到一个靠近洞口的角落背靠岩壁坐下,眼眸死死地那些诡异的干尸,打定主意一旦发现异常就可以逃跑。 洞外致命寒风肆虐,洞内干尸遍布,此刻他就宛如行走在万丈高空的钢丝上,稍有差池将万劫不复。 本打算坐下小憩一下,不料才刚放松,无尽的疲惫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疯狂冲击他的每一根神经。 想来也是,暴晒小半天,再被寒风吹拂,这样的冷热交替最考研身体素质。 袁玉堂到现在还没发烧生病已经算他体魄过人了。 人力有尽时,再坚强的意志,终究难挡生理极限。 强撑片刻,袁玉堂还是被无边的困意淹没。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置身一个热闹繁华的异邦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城。 这些建筑迥异于大夏风格,龛柱圆拱,色彩艳丽。 百姓高鼻深目,奇装异服,商队如梭,安居乐业。 到处充满了异域风情,犹如沙漠里的一颗明珠。 突然某一天,一个据说来自遥远东方的失明老妪出现在城中。 善良朴实的百姓们热情地款待远方客人,殊不知这竟然是噩梦的开端。 从那时候起,城中的小孩接连无故失踪。 失去孩子的家庭悲痛欲绝,孩子尚在的家庭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家孩子也突然丢失,护卫甲士昼夜不停地巡城戒备,满城上下人心浮动。 所有人都不知道,城里某个偏僻肮脏的角落里堆满了被啃食残缺不全的孩童尸骸。 那里正是百姓们用来安置失明老妪的收容所。 直到几日后夜里,一个甲士追捕窃贼误入收容所,无意间发现了这处人间炼狱,才让真相大白。 愤怒的百姓冲出屋舍,拿起武器火把,势要把那个忘恩负义的老虔婆挫骨扬灰,好为死去的孩童报仇雪恨。 然而当他们怒气沸腾地包围了收容所,才惊骇地发现。 原本包围收容所的一队护卫甲士不知所踪,周围只有没过脚面的大量不明黄沙。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之际,罪该万死的失明老妪颤巍巍地从收容所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不知名的小陶罐。 老妪翻着一双几乎没有瞳仁的灰败瞎目,阴恻恻地笑着,莫名让愤怒的百姓感到阵阵胆寒。 紧接着失明老妪突然从小陶罐里抽出手来随意一扬。 最前面的十几个壮汉猝不及防被飞扬的不明粉末撒中,竟在众目睽睽下整个粉碎,化作飞舞的黄沙。 如此恐怖诡异的一幕顿时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不单止熄灭了百姓的怒火,同时还带走他们的勇气。 那失明老妪是妖怪! 霎时间,百姓们顿时炸锅了,惊慌失措地四散逃窜。 失明老妪呵呵惨笑,闲庭信步于慌乱奔逃的人群中,不时撒上一把粉末,被粉末撒中的倒霉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立即化作黄沙。 杀戮之花在明珠之城绽放,恐惧的种子在沙漠扎根发芽。 待到天亮时分,当失明老妪捧着小陶罐颤巍巍地走出城门时,全城竟无一活口。 屠戮一城的失明老妪阴森诡异地笑着,化身飞扬的黄沙,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死城在漫天风沙中无声悲戚,似在向上天控诉着自身的冤屈。 …… 袁玉堂长出一口浊气,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看着不知何时集体改变姿态,跪俯在自己面前的密集干尸,蔚然叹息道,“我明白了,感谢你们对我高抬贵手,你们的冤屈我都清楚了。” 说着盘腿坐正,肃容正色道,“今日承你们的不杀之恩,贫道以列祖列宗之名起誓,日后若有机会遇到那失明老妪,必替天行道,斩无赦!” 话语甘落,洞内仿佛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气息荡漾开,虚空中隐隐传来悲恸莫名的啼哭声。 紧接着密集跪俯在地的干尸仿佛历尽沧海桑田般,化作无尽风沙,随风而去。 都是可怜人…… 袁玉堂目露悲悯地起身,在激愤的同时,掺杂着极大的忧虑。 联想之前在大海中遇到的鬼新娘和啼发女,他莫名有种觉悟。 或许那个罪恶滔天的失明老妪,将会是他在这里最大的威胁。 一想到这里,他就情不自禁地发瘆。 瞎目鹤发,喜食幼儿,手捧陶罐,触之化沙,那失明老妪极像西域世代流传的恐怖妖魔‘撒沙婆’。 以他失去法力又无法器傍身的情况下,别说斩杀瞎眼老妪撒沙婆,能不能自保还是未知数。 …… 待冷静下来后,他趔趄走出岩洞。 虽然干尸们放过他一马,但是不代表他的危机就解除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水源补充水分,不然他恐有活活渴死的危险。 抬头看了眼重新悬挂天穹,散发无尽热浪的酷日,他不禁暗骂一声贼老天,旋即骂骂咧咧地走入无际荒漠。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双方际遇(求订阅!!) 酷日当空,毒辣的光芒炙烤得空气都泛起扭曲涟漪。 茫茫黄沙中有一道孤独的身影在前进。 “嗬,嗬……” 袁玉堂觉得现在每次呼吸都是痛苦的折磨。 四野温度高得吓人,滚滚热浪潮汐般翻涌,每吸一口气都如吸入一口火焰,烫得肺腑发颤。 衣服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又干又涩,那是汗水蒸发后留下的盐斑。 体力急剧流失导致行动迟缓,视野出现严重的模糊扭曲。 不夸张的说,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袁玉堂不知道要走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凭顽强的意志支撑着沉重的身躯,机械且麻木地跋涉着。 他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摇晃不止的视线边缘里似乎出现一抹绿色。 袁玉堂精神一震,瞬间从浑噩中清醒过来。 手搭凉棚,凝目看去。 下一刻,袁玉堂猛地心花怒放。 那竟然是仙人掌? 仙人掌号称沙漠甘泉,蓄水能力和耐旱性极强,肉质茎片含有丰富的汁水。 前世地球影视剧里不乏迷途沙漠的主角靠仙人掌自救的桥段。 找到仙人掌,就代表着有了生的希望啊! 重燃希望的袁玉堂用尽最后的力气,踩着滚烫的黄沙,跌跌撞撞地朝那几株孤独伫立沙漠的仙人掌冲去。 待到近前,也顾不得利刺将手掌扎得鲜血淋漓,奋力掰下一快肉质茎片,匆匆去除利刺就往嘴里塞去。 牙齿咬破粗糙的外皮,瞬间就有股子丰润的甘甜在口腔内蔓延开。 枯涩已久的口舌仿若久旱遇甘露,贪婪疯狂地吸收着每一滴汁水,全身的细胞仿佛刹那间沸腾起来。 恍惚间,袁玉堂激动得泪流满面。 尝到甜头,他红着眼睛大快朵颐。 足足吃光一株七尺多高,身宽体胖的仙人掌所有的肉质茎片才肯停手。 “额~” 惬意地打了个饱嗝,袁玉堂躺倒在仙人掌构成的稀疏阴影下喘息。 终于 (本章未完,请翻页) 活过来了。 感觉到体力正在缓慢地恢复,袁玉堂那颗彷徨的心脏总算安稳几分。 休息了一炷香,即使再不愿,他也只能起身。 短暂的安稳再美好,终究不是终点。 如果他不想埋骨在茫茫黄沙中,就必须继续前进。 处理好血肉模糊的手掌,袁玉堂小心翼翼地掰下剩余仙人掌所有的肉质茎片,用那件灰扑扑的玄级法衣打包背起。 能不能找到水源,就全靠这些既能解渴又能饱腹的肉质茎片了。 强忍着躺平的冲动,袁玉堂毅然决然地继续出发。 …… 另一边,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汇合后将近百人的庞大队伍,犹如过街老鼠般,如履薄冰地穿行于灰烬弥漫的浓雾里。 精通八卦奥义的搬山道人‘掘不通’手持罗盘充当向导指引方向。 饶是众人已经极尽小心,沿途数次还是撞上了小股游荡的无面怪物。 那他们又是如何化解难关的? 无他,壁虎断尾尔。 无面怪物说难对付也难,说容易对付也容易。 因为这些玩意没有神志,只会靠本能袭击活物。 在枭雄如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眼中,这就很简单了。 遇到无面怪物就推炮灰去死即可。 他们之所以庇护这么多人,为的不就是关键时刻有足够的炮灰断后么? 如果炮灰不愿意去送死? 这也很好办。 打断手脚丢出去即可。 只要嗅到血腥味,那些无面怪物就会像撒欢的野狗般扑来。 轰的一声过后,大伙就暂时安全了。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让其余炮灰寒心而横生波诡? 呵呵,只能说想多了。 但凡能活到现在的人,不管是狼人还是夏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心狠手辣,生性凉薄的聪明人。 聪明人之所以叫聪明人,乃是因为他们会审时度势。 同伴的命算得了什么,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显浅的道理谁不懂? 只要不是让他们去送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就不会有任何意见。 至于会不会等其他人死光后自己也步上做炮灰的后尘? 管他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最重要的是当下活着! 就这样‘有惊无险’的渡过了大半天,前方引路‘掘不通’突然惊喜地压低声音喊道: “找到了,就在前面!” 众人闻言猛一激灵,凝睛顺着‘掘不通’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影影倬倬的浓烟里出现了一个山谷入口,里面漆黑一片,范若史前巨兽的血盆大口,望而生畏。 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越众而出,来到喜形于眉的‘掘不通’身边。 眺望着幽黑山谷,司徒弘懿凝声问道,“老掘,那里就是生门?” ‘掘不通’兴奋地点头,不容置疑地说道,“俺不会算错的,这里就是离火煞境唯一的生门!” 乃木尔泰沉默着凝视前方,突然说道,“不对劲,我的直觉告诉我,里面有危险,不啻于无面怪物的极度危险!” 司徒弘懿听罢不禁神色一凛。 武人对于危险的直觉往往比动物还有灵敏,尤其是到了乃木尔泰这种境界的高强武者,他的直觉已经堪比预知。 既然他说山谷里有极度危险,就绝非恫吓。 想到这里,司徒弘懿眼神不善地望向‘掘不通’。 ‘掘不通’不甘示弱地与之对视,愤愤不平地说道,“大公子,你可以侮辱俺的人品,但是不能侮辱俺的学识!纵观整个煞境,唯一的生门就在眼前,如果您觉得是俺故意坑害你,俺可以独自进入自证清白!” “莫要因为外人的横加指责而寒了自己人的心!” 说罢,‘掘不通’便拂袖而去,大步流星地朝山谷里走去。 乃木尔泰全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盯着‘掘不通’有些悲壮的单薄背影。 司徒弘懿在乃木尔泰和‘掘不通’之间来回审视,眼眸中似有寒光闪烁。 众人也驻足不前,屏息静气地等待答案揭晓。 ‘掘不通’进入山谷后,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毫无动静。 司徒弘懿忍耐到达极限,正欲派人去打听消息。 突然间,有一道模糊的人影自山谷里走出。 (本章完) 第一百章 父子(求订阅!!) 天门阁楼秘境的时间流逝与现实大不一样。 袁玉堂等人在不同秘境里艰难挣扎,外界依旧还是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 中秋夜,桂枝香,人月两团圆。 东北道首府庆州城内歌舞升平,仿若陷入喜庆的欢乐海洋之中。 相比于外城的欢歌载舞,内城的总督府则被承托得格外冷清。 偌大一座豪华府邸,丝毫不闻人声,幽冷月光洒落,宛如无人鬼蜮。 主府一间素雅厢房内对坐着一对奇怪的父子。 之所以说这对父子奇怪,则是因为两人之间未曾有半点情亲互动,冷漠得就好像两个陌生人同桌而坐,吃完就各奔东西。 两人中的父亲酷似老农,举止粗鄙,杵着一条腿在板凳上,伸手就往桌面上的珍馐佳肴抓食,弄得满桌汤水淋漓。 儿子英俊硬朗的脸庞毫无波澜,腰板挺直如松,范若一尊冷酷的雕像。 几乎大半的饭菜全进了父亲肚里,直到吃得快堵嗓子眼,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动作。 将油光锃亮的脏手随意往身上名贵的丝绸衣裳抹干净,父亲开口打破静默,淡淡地问道: “天门楼阁秘境开启的消息,是你老师透露给你大哥的?” 儿子点了点头,如实搭道“自从我及冠之后,大哥便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无数次欲置我于死地,老师此举也是被迫无奈,请父亲大人明鉴。” 如果袁玉堂在此,肯定会无比惊讶。 因为儿子正是他生死患难过的结拜兄弟——司徒杀奴! 换而言之,那个父亲不就是当今天下有数的大人物,权势滔天的东北道总督司徒墨!! 司徒杀奴不待在动荡不宁的边境主持大局,反而不远万里,赶在中秋节回到庆州见司徒墨,其中定有蹊跷。 司徒墨不雅观地伸手指进嘴里扣牙缝,不置可否地点评道,“说得再冠冕堂皇,也难掩兄弟阋墙的兽行。你这些年来读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吗?” “父亲大人息怒。”司徒杀奴脸色平静如水,说着认错的话语,但是却无半点悔改之意,淡漠地说道,“我与大哥之间再无缓冲可言,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所以你大哥这次死定了?” “如无意外,十死无生。” 若是寻常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家的父亲听闻儿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就算不当场清理门户,也肯定气个半死,然而司徒墨却无动于衷,仿佛只是听了个不太好笑的冷笑话,冷然道,“看来你已经机关算尽,铁了心要让你大哥死在天门楼阁秘境里。” “无所谓,你大哥志大才疏,目光短浅,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但是!”话锋一转,司徒墨似笑非笑地盯着司徒杀奴说道,“你最好祈祷他一定要死在秘境里。” “我知道你在他身边安插了暗手,但是如果他侥幸活了下来,以你们现在的体量公开争斗,最后死的那人绝对是你。” 司徒墨这番凉薄至极的话语让司徒杀奴心头一寒。 从小他就害怕父亲,哪怕他天生就善于洞察人心,却从来都看不透这个举止粗鄙的父亲大人。 父亲对待他们几个儿女从来没有半点亲情可言,完全采取放纵的姿态,尤其是对待他和大哥,冷漠得一塌糊涂。 有时候司徒杀奴莫名有种感觉,父亲的态度就像在养蛊,似乎非常鼓励两个儿子互相残杀。 而且父亲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坐在自己面前,都有股喘不过气的错觉。 所以别看司徒杀奴好像镇定自若,实则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了。 好在多年来他早就在刀光剑影里磨炼得喜怒不形于色,这才勉强招架住没有露怯。 司徒墨脸皮抽搐一下,拿起半满的名贵酒壶就往嘴里灌,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老夫还没死呢,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你也敢这样对待你三弟,老夫敢保证,你的下场绝对会比你大哥还要凄惨!” 话语一落,司徒杀奴猛然感觉一股如山如岳的可怕气势扑面而来,艰难维持的镇定险些破防。 奋力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肉犹不停止,司徒杀奴强忍心悸,咬牙一字一顿地回答道,“谨遵父亲大人教诲,杀奴在此起誓,终生绝不会为难三弟!” 得到了答案,司徒墨微不可查地颔首,悄然收回那股可怕的气势。 司徒杀奴感觉浑身徒然一轻,差点瘫软下去,浑身大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司徒墨对着满桌残羹剩菜又开始大吃大喝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 “去吧,回来就多陪你母亲些时日,她身体不好,很想你。” 司徒杀奴暗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松了口气,起身恭敬行礼道,“如此,孩儿告退。” 说罢转身就走。 如果可以,他宁愿去和狼族厮杀,也不愿意单独和司徒墨相处。 就在他即将走出房间时,司徒墨突然把他叫住了: “两件事!” 司徒杀奴身体一僵,停步背对着司徒墨说道,“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司徒墨咀嚼着食物,头也不抬地说道: “第一件事,明天天亮前把你老师的头颅送到老夫案上。” 司徒杀奴听罢通体生寒,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脸色极度难看。 片刻之后,才传来他咬牙切齿的答复: “是~” 司徒墨冷冽地继续说道: “第二件事,给你三天时间,不管是用什么办法,把你现在的发妻休了。” “你弄死老夫一个儿子,老夫拆散你的姻缘,这很公平。” “另外老夫给你找了门好亲事,岭南道总督周家有一嫡女福泽绵厚,命格不凡,那才是你真正的良配,等来年开春,你就可以迎娶过门。” “别说不给你机会,老夫知道你野心勃勃,索性就给你这份大礼,全看你愿意为了野心付出多少。” 司徒杀奴抖若筛糠,英俊的脸庞狰狞似鬼。 早就知道弑兄大罪不会得到父亲轻易的饶恕,但是他没想到会被司徒墨逼到悬崖边上。 他的发妻出身巨贾之家,生性纯良贤惠,两人情投意合,当初也是历经万难才走到一起的。 甚至连他岳父为了捧他上位不惜万金之躯亲自深入狼族腹地打探消息,最后落得个身死异乡的凄凉下场。(详见第十三章,第三十七章。) 如果他现在无故休了发妻另娶新欢,且不说名声一落千丈,光是发妻娘家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连年征战,总督府的内努早就入不敷出。 父亲此举一箭三雕,既敲打自己,又想借自己的手对付发妻娘家,好将他们历代积蓄的巨额财物据为己有,又祸水东引让自己背上恶名声。 留下如此污点,将来他一旦敢背信弃义对三弟不利,必然千夫所指,人心尽失。 该死的老狐狸!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进退两难与洪福齐天 光线晦暗,灰烬飞扬,浓烟弥漫,焦土遍地。 在这样阴间气氛十足的诡异之地,那道人影像喝醉了般,趔趔趄趄地朝众人走去。 所有人包括司徒弘懿心知一喜,以为是‘掘不通’已经探明谷里虚实回来,正想迎上去询问。 就在这时候,乃木尔泰心中警钟大作,浑身寒毛倒竖。 来不及多说,瞬息间浑厚的武家真气潮涌般爆发,隔空一拳凌厉击出。 嗵! 撕心裂肺的破空声中,一只真气化形的苍狼快速成型,越过众人狂奔而去。 凛冽的劲风撕碎了厚实的浓烟,真气苍狼猛然张口血盆大口,嗜咬向那模糊人影。 真气化形乃是武人独门绝技,能具现出堪比活物的真气苍狼,彰显着乃木尔泰的修为已经濒近登峰化极。 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同时也让他们看清楚了真相。 “嘶~” 一连串的抽气声几乎重叠在一起,几乎大部分的人都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来的哪里是‘掘不通’,分明就是一具高度腐烂,不停滴淌浑浊尸水的僵尸啊! 该死的浓烟模糊了视界,什么都看不清。 还好乃木尔泰机警,不然傻乎乎地迎上去,非得死上几人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真气苍狼一口咬住僵尸奋力就拉扯。 隐约间有人看到苍狼口中足以分金裂石的利齿在僵尸身上拖拉出点点火星。 僵尸神情呆滞,行动迟缓,不痛不惧,被一口咬掉了半个身子依旧脚步不减,缓慢且坚定地继续前行。 见此情形,乃木尔泰眼中戾气勃发,遥控真气苍狼展开新一轮的攻击。 咬、撕、扯、抓、挠、抽、扑…… 真气苍狼完美地展现出恶狼缠斗的百般手段,饶是僵尸防御力惊人也难抗如此猛烈的攻势。 吭都没吭声就被撕成碎片。 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何会突然冒出一具僵尸来。 而且‘掘不通’没有回来,是不是代表着已经葬身于谷内? 乃木尔泰神色阴沉地散去真气苍狼,绷着脸来到阴晴不定的司徒弘懿面前,沉声道,“我就说山谷里有大危险,这下相信了吧?” 司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徒弘懿冷哼一声,“事到如今说这风凉话有意思吗?” 摇了摇头,乃木尔泰缓缓说道,“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 “刚才动静有点大,我感应到有无面怪物正往这边赶来,而山谷里又是危险未明。” “到底是另找出路,还是硬闯山谷,你来做决定!” 一听这话,司徒弘懿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之前他最倚重的就是精通风水堪舆,八卦之道的盗墓贼‘掘不通’。 然而没想到‘掘不通’居然一去不回,反而引出了僵尸这种可怕的劲敌。 别看乃木尔泰好像很轻松就干掉了那头僵尸,那只是个特例,不是人人都像他这么变态! 僵尸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以怨为力,以血为食,从古至今都是术士最不愿意面对的妖魔之一。 而且僵尸尸毒感染力举世无双,被其咬死抓伤都有很大概率变成僵尸,天知道那个山谷里到底有多少僵尸存在。 失去‘掘不通’,想在杀机四伏的焦土上另寻出路无疑痴心妄想。 况且‘掘不通’是死是活尚未知晓,如果死在里面倒好,万一僵尸是他刻意招来或者独自逃生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纠结啊! 是选择碰运气另寻出路,还是再信‘掘不通’一次,硬闯山谷呢? 必须尽快做出抉择,否则等无面怪物堵了上去,在场的除了乃木尔泰外绝对有死无生。 …… 三天时间过去了,袁玉堂还是如无头苍蝇般在浩瀚无比的沙海里乱窜。 收集的仙人掌肉质茎片已经所剩无几,导致他从今天早上起就不敢进食,喉咙干渴得快着火,饥饿得眼冒绿光,走起路来都摇晃不定,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抬头望了眼高空挥散毒辣光芒的太阳,他艰难砸吧一下布满裂痕血丝的嘴唇,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没真正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他现在的绝望心情。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直接躺平。 何必自讨苦吃呢? 这片沙漠浩瀚如海,想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走出去完全只是他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 既然如此,早死早超生,没准死后还能再穿越一次。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而转念间,心底里又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甘。 怎么可能轻易死在这里? 我可是天罡神通选中的人,我还要找到诸葛天机的秘密,找到回家的路啊…… 一想到地球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仿佛当场打了鸡血,熄灭的斗志重新燃烧。 空洞的眼神重新焕发色彩,袁玉堂咬咬牙,迈动沉重且麻木步伐继续前进。 …… 又一天过去了,饥渴难当的袁玉堂吃下了最后的几块肉质茎片,这点能量根本不足以补充他消耗过剧的体力。 这下他是真的弹尽粮绝。 摇摇欲坠的脚步一个站立不稳,瞬间就失去平衡,整个人从虚浮的沙丘上翻滚下去。 哗哗滚落的炽烫砂砾无处不在地从衣裳缝隙里渗入身体,把他肌肤烫伤。 当翻滚的惯性消耗殆尽,他就像无人问津的垃圾般,呈大字躺在高温黄沙上,气若游丝地苟延残喘。 强烈的阳光刺激得他睁不开眼,脸庞大片被砂砾烫得发红干裂。 再强的意志力也敌不过残酷的现实。 这下子,他是真的彻底放弃了。 在这片诡谲莫测的沙漠里,最大的敌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妖魔‘撒沙婆’,而是炎热的大自然天威。 累了,毁灭吧…… 就在他绝望地准备迎接死亡拥抱时。 突兀,一阵低沉的雷鸣滚过天际。 紧接着一点冰冷从天而降,砸在他严重烫伤的脸庞上。 袁玉堂浑噩地眯开一道眼缝,旋即精神大震。 只见前一刻还阳光璀璨的天空,不知何时被厚实的乌云遮蔽。 还没等他做任何反应,猛然间雷声大作,天降暴雨。 袁玉堂就这样傻愣愣地躺在沙面上,任由暴雨灌注。 下意识地张开嘴,清凉滋润的雨水落入口腔,仿佛灵魂都在颤栗。 这场暴雨不单止消去酷热的暑气,还带来了生的希望。 袁玉堂如饥似渴地拼命喝着天降的甘露,突然掩面而泣。 “哈,哈哈,哈哈哈……” “小爷果然洪福齐天,狗直的诸葛老匹夫,给小爷我等着,小爷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湖中黑影(求订阅!!) 眨眼又两天过去了。 自从那天突降暴雨后,袁玉堂除了获得救命水分补充外,还有一个天大的惊喜发现。 他居然能简单地操控雨水! 这个发现无疑是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开始他还很疑惑,为何自己法力尽失还能控制雨水,但是很快就找到答案。 术士以法力为根基,以此沟通天地伟力施展神通法术,此乃天下术士的共同认知。 但是袁玉堂不一样! 他的一身修为全部来自古书《天罡秘术》的赐予,获得的天罡神通居然是铭刻在自己识海神魂之中,哪怕没有法力支撑,也能近乎本能般发挥一些皮毛功能。 可别小看这点皮毛功能,对于如今的袁玉堂来说,无疑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 而之前没有发现,可能是因为这片鬼沙漠实在太酷热了,空气中的水分几近全无,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触发‘唤雨’的控水本能。 不得不说,这种近乎呼吸般自由控水的体验简直爽翻了,尤其是在酷热难当的沙漠里。 袁玉堂别出心裁的把收集下来的雨水化作一个五尺直径的倒扣碗状水幕,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此间行走,清凉如秋。 滚滚热浪尽数被隔绝在外,渴了随时从水幕摄取清水解渴,再无爆嗮脱水之危。 然而在下午临近黄昏时分,袁玉堂透过水幕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远处的天际仿佛镶上了一条火红的金边,天穹仿佛燃烧起来般,壮阔瑰丽。 紧接着狂风肆虐,卷起漫天黄沙,一团遮天蔽日般的阴影肉眼可见地成型。 “卧槽,是沙漠风暴?” 袁玉堂见状先是大惊,旋即转喜。 沙漠风暴乃是大漠里最可怕的灾难,一旦形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换做一般人在无遮无挡的大漠遇到沙漠风暴,肯定是必死无疑。 但是袁玉堂和一般人不同,他除了有‘唤雨’的控水本能外,还有一种名为‘呼风’的本能没触发。 铺天盖地的狂暴风沙转瞬即至,四野日夜无光,仿若末日来临。 袁玉堂 (本章未完,请翻页) 欢呼一声,竭力将扩展的水幕压缩成一个篮球大小的水球,旋即纵身一跃,主动跳入暴戾的风沙之中。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投身其中,那股撕裂万物的可怕狂风就将他容纳包裹,宛如春日里润物无声的和熙微风,让他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就这样,袁玉堂搭上‘顺风车’,乘风破沙而去。 …… 五更天时分,肆虐风沙早已到千里之外。 袁玉堂潇洒自若地托着水球,从半空踏风而下。 半途‘下车’并非是沙漠风暴势能耗尽,而是他又有惊喜的发现。 脚下是一道不知干涸多久的巨大河谷,从高空看去,一道凹陷的裂缝中居然隐藏着一个几里开外的绿洲! 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如果不是巧合从空中经过,谁又能想象得到眼前这道不起眼的逼仄裂缝里居然内有乾坤呢? 嗅着徐徐传来湿润的过堂风,袁玉堂差点热泪盈眶。 有绿洲,就意外着有食物了。 天见犹怜,这些天里他就吃过仙人掌那点肉质茎片,大部分时候都是处于忍饥挨饿的状态,早就饿得发慌。 强忍激动的心情,他大步流星地朝裂缝走去。 穿过越往里越开阔的裂缝过道,袁玉堂顿时眼前一亮。 眼前赫然是一个隐藏的世外桃源。 植被繁茂,花草葱郁,最中央居然还有一个小型湖泊。 幽冷月光下,湖面波光粼粼,宛如流动的水银,美得惊心动魄。 袁玉堂眼冒绿光,死死地盯着小湖泊,艰难地吞咽唾沫。 湖面不时冒起的小气泡,代表着水里有鱼在换气。 美食当前,他再也忍不住了。 三下五除二扒光衣服,赤条条地一头扎入水里。 感受着久违的水流冲刷身体,那股舒适的冰凉触感让袁玉堂激动得直打摆子。 清澈见底的湖水里游拽一条条大肥鱼,或许是没见过生人,见到袁玉堂乱入也不怕生,依然优哉游哉地漫游着。 既然如此,袁玉堂也不客气,伸手就抓。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水片刻就收获颇丰,他轻轻松松就抓了六七条大肥鱼。 回到岸上,来不及生火,简单清理一下鱼鳞内脏,袁玉堂张嘴就啃,客串一把茹毛饮血的原始人。 长期生活在没污染的纯净水源里,鱼肉鲜美嫩滑,入口即化,怪不得前世那么多人喜好吃鱼生。 有时候食材原汁原味才是最美味的。 一口气啃光了所有的肥鱼,袁玉堂终于心满意足了。 躺在清香柔软的草地上,望着漫天璀璨星辰,天地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接近,仿佛伸手就能摘下一颗星辰。 回想起这些天来的险死还生,袁玉堂不禁累上心头。 渐渐地,眼皮不住地打架,昏睡了过去。 一阵清爽的微风吹过,枝叶摇曳,草茎低首。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水里冒出,而后竟然诡异地站立在水面上。 黑影四顾张望,很快就发现了目标,把目光锁定在岸边呼呼大睡的袁玉堂身上。 身形一晃,黑影像没有重量般,轻轻飘飘地随风而行,悄无声息地来到袁玉堂跟前。 袁玉堂睡得太死了,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 黑影诡异地围绕着袁玉堂跳跃,像是雀跃的顽童般。 没多久,它突然往前扎去,一头扎入袁玉堂的影子里,旋即再无动静。 圆月悬空,草木默然,仿佛除了当事人外,万物都在见证着这诡异的一幕。 待到天明,袁玉堂神清气爽地醒来,情不自禁地伸了个大懒腰。 随手一招,小湖泊顿时分割出一团水缸大小的立体水球,内有肥鱼游弋,既赏心悦目,又神乎其技。 有了控水能力后,袁玉堂也懒得去自制蓄水容器,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托着包裹活鱼的多功能立体水球,重新出发。 冥冥中他有预感,似乎有危险在靠近。 如无意外,应该很快就能遇到沙漠里为祸一方的传奇妖魔‘撒沙婆’。 如果他不想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撒沙婆’这一关他必须要去面对。 只是他没注意到,身后居然有两道影子!!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壁画与古庙(二合一章节) 当袁玉堂走出绿洲时,才发现通往外界的河谷裂缝几乎快被黄沙掩埋。 转念一想便释然。 肯定是昨夜沙漠风暴的后遗症。 沿着倾斜的沙丘出到外面,入眼一幕震惊了他的心神。 只见浩瀚无际的沙漠上居然出现一道宛若神灵作画的巨大蜿蜒沟壑,若从高空上俯瞰的话,想必一定波澜壮阔至极。 这就是大自然无上神威,能使沧桑变桑田。 感慨一番后,他便沿着干涸河谷继续上路。 临近中午时分,袁玉堂眼尖地突然发现前方河谷岩壁间隙里出现一抹跳跃的黄色。 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头似羊似豹的奇特生物,在岩壁之间精灵般上下跳跃着。 刹那间,袁玉堂仿佛闻到烤肉的香味,眼珠子都红了。 吞咽一口唾沫,他悄然跟了上去。 越往河谷深入,景色就越隗丽壮观。 千回百转的通幽曲径,两崖壁立千仞,四周岩石千奇百态,色彩通红如火,每一处岩石都好像是一幅精美的画,置身其中,犹如来到仙境一般。 袁玉堂现在满脑子都是烤肉,根本就没心情去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近了,直到距离那头两不像的羊豹二十步开外,它依旧没有发现痴汉般尾随的袁玉堂。 将托着的水球放到一块平整的岩石上,袁玉堂弓身蓄力,趁着羊豹摇头晃脑地在岩缝间寻觅食物之际,腰杆猛然发力,整个人就如脱弦劲箭般飙射出去。 “呦呦~” 羊豹察觉到敌人入侵,发出凄厉的尖啸,转身就想跑。 可惜已经太迟了。 袁玉堂凌空一脚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圆弧线,如巨斧劈落,精准地抽中羊豹修长纤细的脖颈。 古泰拳杀招——风车斧踢! 咯咧一声骨裂声中,羊豹惊惶的大眼睛顿时失去神采,身躯摇晃一下,便轰然倒地。 袁玉堂没有废话,揪住羊豹额头一根小短角拖着就走。 找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地,他丢下羊豹后就去拾捡可生火的干柴枯木,顺道取回救命的水球。 篝火升起,袁玉堂没有趁手的工具,只好徒手将羊豹开膛破肚处理干净,旋即将处理好的羊豹固定在木质烤架上。 一心烧烤的他没有注意,清理羊豹留下的血污竟然诡异被地下的岩层吸收了。 好不容易才盼到美食出炉,突然地下一阵剧烈的颤动,宛若地龙翻身。 “卧槽,地震?”袁玉堂惊叫地爆了句粗话。 自从孤独闯荡沙漠之后,他的心态莫名开始放飞,以致越来越随心所欲。 轰隆~ 下一刻,一道裂缝徒然出现,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蔓延而来。 连肥美的烤肉都顾不上,袁玉堂急忙懒驴打滚躲到一边,好悬没有掉到裂缝里去。 紧接着。 “嗷~” 一阵低沉的咆哮直地下传来,惊魂未定的袁玉堂只觉眼前一花,便看到一道红色闪电从裂缝里飙出,一口吞掉了喷香流油的新鲜烤羊豹。 这一幕直接让袁玉堂破防。 老子忙活了半天,连口热乎的都没吃上,特么的一来就虎口夺食。 欺人太甚! 脾气一上头,袁玉堂也不管那红色闪电是何物,随手抄起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嗷嗷叫着就要冲上前为自己讨回公道。 须弥间,当他看清楚红色闪电为何物时,立即刹停脚步,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后跑。 那道红色闪电居然是一条两丈开外,通体赤红,嘴长犄角的巨型怪虫。 不是说好沙漠是生物禁区的吗,怎么尽是恐怖的怪物啊! 袁玉堂脸色铁青,一刻也不愿意逗留。 那巨型的红色怪虫光看外表就不好惹,哪里顾得上什么公道不公道? 惹不起,告辞了! 只是他不想招惹红色怪虫,不代表红色怪虫就愿意放过他。 毕竟以红色怪虫的体型来说,区区一头羊豹根本不够塞牙缝。 来都来了,哪能放过袁玉堂这道可口的‘美食’? “嗷~” 红色怪虫重重地砸在地上,引发剧烈的颤动,旋即如蛇般蜿蜒游走,极速朝袁玉堂追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察觉身后的异样,袁玉堂吓得六神无主,立即改变直线逃跑的路线,专门往崎岖林立的岩柱间隙里跑去,意图利用复杂的环境摆脱红色怪虫。 轰隆,轰隆~ 可惜他的战略意图注定要落空,体型庞大的红色怪虫不管不顾,在岩柱间横冲直撞,看似坚硬的岩柱连拖缓片刻都做不到。 如此可怕的声势,更是吓得袁玉堂不敢回头。 一追一逐间,袁玉堂在利用岩柱的掩护曲线折跑,而红色怪虫则是直线横趟,两者间的距离不可逆转地消弭。 眼看着马上要被追上,袁玉堂正欲回头殊死一搏之际。 他突然发现左前方有一个刚好可供一人通行的狭窄岩洞。 来不及多想,袁玉堂咬牙提速,奋力冲向岩洞入口。 前脚刚跨入岩洞,后脚红色怪虫就一头撞了上来。 轰隆隆~ 一阵强劲的气浪将袁玉堂掀翻在地,洞口碎石扑簌,仿佛马上就要坍塌般,巨大撞击声中还参杂着红色怪虫愤怒至极的咆哮声。 袁玉堂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往岩洞深处拼命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撞击声和咆哮声逐渐平息,袁玉堂才敢停下脚步。 “嗬嗬嗬……” 胸膛剧烈起伏,心脏砰砰乱跳,袁玉堂大口地喘息着,眼眸里写满了惊惧。 这鬼地方还真是步步杀机,稍有不慎就会没命,真特娘的扯淡! 喘息片刻,袁玉堂才有闲心打量周围。 只一眼他又莫名地感到惊悚。 岩洞深处明显就是一条人工修整过的甬道,两侧岩壁平整地异常,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颗散发幽光的拳头大小夜明珠,通向未知的渊深之处。 这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自己无意间又乱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害怕红色怪虫还在外面盯守,袁玉堂只能无奈地往甬道深处探索。 吃过异兽横公鱼肉的袁玉堂自带夜视属性,哪怕周围光线暗淡,也足以让他洞若观火。 随着深入,人为痕迹愈发明显。 平整如切的甬道墙壁上开始出现清晰的巨型壁画。 足足有十八幅之多。 第一幅记载了一个草莽英雄从牧羊开始崛起,直到第七幅都是在歌颂他战无不胜的丰功伟绩。 这很平常,前世华夏国边疆也出土过不少类似的壁画,就类似自传性质。 所以袁玉堂大胆猜测,这里很可能是古代某个西域国王的陵寝。 只是从第八副壁画开始,画风就开始变得诡异,仿佛一下子从战争片跳到了恐怖片一样。 当那个草莽英雄称霸西域无敌手后,就开始穷奢极欲地享受生活,甚至开始追求长生不死。 看到这里袁玉堂忍不住摇了摇头,暗道一句痴心妄想。 在这方世界,自古以来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律。 那就是帝皇不可长生! 须知道帝皇已是人间权力巅峰,自有天命庇护。 然而有得必有失,帝皇在享受天命庇护的同时,难免会付出一些代价。 具体是什么代价无人能说得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不管生前功绩如何显赫,人间帝皇必定寿不过百! 或许这就是天道制衡,有得有失,方符天意。 所以袁玉堂才会嗤笑那个不知名的西域霸主痴心妄想。 接下来的壁画记载也证实了铁律,西域霸主广寻不死仙方,劳民伤财半生也一无所获。 就是霸主即将带着遗憾垂垂老死之际,一个人的到来改写了他的命运。 那是一个儒衫博冠,有种明显中原气息的伟岸男子。 那人在霸主病榻前给他服下一颗丹药。 吃下丹药后,奄奄一息的霸主顿时龙精虎猛,仿佛一下子回到青年时期。 为了感谢恩人,霸主将国内最珍贵的三件异宝如数奉上。 伟岸男子收下异宝后便腾云驾雾离去,留下感恩戴德的霸主以及全国百姓跪伏恭送。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霸主身体出现变异,不单止体型疯狂增大,神志渐失,最后竟然变成一尊庞大如山的恐怖巨魔。 巨魔吃光全国百姓就被一道雷霆劈死。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至此,壁画记载结束。 袁玉堂目瞪口呆,冷汗打湿了后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尽管壁画只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伟岸男子的形象,但是袁玉堂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伟岸男子,不正是他苦苦追觅的诸葛天机么? 好可怕啊。 弹指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一个足以威胁到中原的西域强国灰飞烟灭,甚至薅走人家最珍贵的三件异宝。 难道这就是号称人间最强智者的诸葛天机的计谋吗? 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有那么一瞬间,袁玉堂感同身受,仿佛自己也像那个最后国破人亡的霸主一般,只是诸葛天机布局的一枚不足轻重的棋子。 从入局的一刻起,生死便掌控在诸天天机手里。 不过很快袁玉堂就调整情绪过来,面无表情地一拳砸毁最后一幅壁画,切齿低语道,“死而不僵的老匹夫,小爷我就不信你真的那么算无遗策,等我找出真相的那一刻,就是你跌落神坛的时候!” 甬道尽头是一道通向地下,深不可测的台阶。 袁玉堂毅然决然地往下走去。 …… 同一时间,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一众人战战兢兢地渡步于山谷之内。 抢在无面怪物围堵之前,司徒弘懿总算做出艰难的决定,决定再信‘掘不通’一把,硬闯山谷。 乃木尔泰对此没有意见,众人便火速出发。 山谷内的浓烟比之外界有过之而无不及,能见度极低,燥热间还夹带着一丝诡异的湿气,行走其中,宛若置身阴曹地府。 除了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还能保持镇定外,其余人皆心弦紧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此行格外通顺,想象中的僵尸袭击压根就不见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浓烟突然散去,一座荒废的古庙静静地伫立在昏暗的山谷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荒芜焦土上突然出现一座古庙,要说没有古怪,打死他们都不相信。 乃木尔泰瞟了眼脸色阴沉的司徒弘懿,意思不言而喻。 进庙,还是回头? 司徒弘懿沉吟片刻,咬牙下令道,“进庙!” 众人尽管忐忑不安,但也不敢违背司徒弘懿的命令,畏畏缩缩地鱼贯上前。 这座古庙也不知道荒废多久,门前杂草丛生,大门不翼而飞,留下一个空洞幽深如巨兽之口的漆黑门洞。 为首的是一个精干的金甲巴牙喇武士,额头有道深刻的刀疤,手持钢刀矮身猫步寸进。 踏上龟裂的台阶,跨过布满蚀孔的门槛,直到完全进入其中,臆想中随时都可能出现的袭击并没有出现。 刀疤武士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回头用不太熟练的大夏话朝后面招呼道: “暂时没有发现危险,都进来吧!” 众人这才敢进入。 大门后是一片宽阔的庭院,长着齐膝的杂草,再往前就是破落的大殿。 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走在最后面,他们站在门槛前看着院里院外茂盛的杂草若有所思。 互相对视一眼,颇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然后沉默着走进大殿。 大殿经过岁月腐蚀,早就破烂不成样子,门窗脱落,墙壁漏风,连石砌基座上供奉的神像也不见踪迹,很难看出这到底是一座什么庙。 “都听好了,本公子觉得‘掘不通’很可能来过这里,如果你们想活着离开这鬼地方,那都给本公子去找‘掘不通’遗落的痕迹,只有找到他,我们才有活命的希望!”司徒弘懿蛮横地下令道。 众人虽然疑惑为何司徒弘懿会如此肯定‘掘不通’来过这里,但是也明白现在不是挑战他权威的时候,只好按下不解,各自组队去寻找线索。 很快大殿内就只剩下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 “你有没想过一种可能。”乃木尔泰抱肩上前,沉声说道,“你所信任的那个盗墓贼就是你弟弟安插在你身边的细作,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司徒弘懿不屑一笑,倨傲地笑道,“或许论勇武夏人不及狼人,但是要论权谋斗争,你们拍马都追不上。本公子做事,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乃木尔泰脸皮抽搐几下,也没有多言,默默地找个角落盘腿坐下养神。 司徒弘懿脸沉如水,眼眸里闪烁着变幻不定的异彩。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此路不通(二合一章节) 司徒弘懿和乃木尔泰各怀心事,空荡的大殿气氛有些微妙。 半炷香之后,一个神色慌张的汉子急匆匆地闯入大殿。 “可是有所发现?” 司徒弘懿一看那人的脸色立即站起来,厉声喝问道。 来者是一个形容猥亵的干瘦汉子,闻言急忙点头,牙关打颤道,“后,后院,有有有……” 有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惯的术士一旦失去法力,遇到危险比普通人还不如。 司徒弘懿听得焦急,一把推开干瘦汉子,脚步匆匆地往后院赶去。 乃木尔泰慢悠悠地起身跟上。 来到同样杂草乱生的后院,司徒弘懿一眼就看见一座破烂的大屋前围满了人。 急忙挤入人群,里面居然是一个灵堂。 地上洒满了腐烂发黑的冥纸,一张挂满蛛网的供桌歪斜角落,香炉倾倒,周围撒落着燃尽蜡烛的烛台,大量腐朽的灵牌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 除此之外,满屋摆满尘埃密布的黑色棺材,粗略一数,起码有五十具以上。 前文说过,棺材有五个等级,黑色棺木一般用来收敛横死之人的尸骨。 换而言之,这五十具以上的棺材很可能都葬着横死之人。 看到这里,司徒弘懿的脸色不由得极其难看。 要知道天下间最容易闹祟的情形里,横死之人可排入前三。 原因无他,横死之人阳寿未尽,含冤而薨,死后怨气不散,故而最容易发现诡异。 联想到之前遇到的僵尸,司徒弘懿心里升起强烈的不祥预兆。 莫不是那具僵尸也出自此处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恐怕就要大难临头了。 压下心悸,司徒弘懿强自镇定地喝问道,“是谁发现这里的?有没人进去过?” 身后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良久后才有人讷讷出列,哆哆嗦嗦地说道,“是,是俺发现的……” 司徒弘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第一个目击者正是刚刚通风报信的那个干瘦汉子。 干瘦汉子膝盖发软,满面惊惧地继续道,“俺,俺不知道有没人进去过,但,但是俺刚才看看,看见……” 说到关键处又卡巴了,司徒弘懿剑眉蹙起,来到干瘦汉子身边,一把揪住他衣领,杀气腾腾地喝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说不清楚,死!” 扑面而来的杀气让干瘦汉子打了个冷颤,他丝毫不怀疑心狠手辣的司徒大公子是在恫吓。 生死攸关,他奇迹地恢复镇定,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俺刚才看见一道黑影在后院一闪而逝,俺发现那黑影和‘掘不通’有几成相像,便追赶上去,最后就发现这间灵堂!” 听到和‘掘不通’相关,司徒弘懿焦声追问道,“你确实自己真的看见‘掘不通’了?” 干瘦汉子苦笑着摇头,“那黑影消失太快,根本就来不及看清,但是俺觉得很像,因为俺好像看到它背着一柄铁铲。” 铁铲? 那可是盗墓贼形影不离的吃饭家伙——洛阳铲。 如果干瘦汉子没看走眼的话,很可能就是‘掘不通’了。 听闻此言,司徒弘懿不禁暗自放松。 沉吟片刻,他向众人凝声问道,“有谁自愿进屋查探线索?无论找到与否都是大功一件,等安全回归后本公子重重有赏!” 众人听到后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嗤之以鼻。 开什么玩笑,灵堂如此诡异,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危险至极,谁会愿意用性命去搏那虚无缥缈的画饼? 功劳虽好,但也得活着才有机会享受啊! 半天都不见一人响应,司徒弘懿神色不由得有阴沉下去。 正欲发火之际,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 “我去吧。”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回头看去,想看看哪位勇士这么有种。 结果那人越众走出来时,大伙顿时心中大定。 因为请缨者,乃是所有人里实力最强的乃木尔泰。 乃木尔泰冷冷地瞟了眼司徒弘懿,一言不发就往屋里走去。 …… 甬道台阶螺旋向下,袁玉堂足足走了快半时辰,居然还没到底。 这就很离谱了。 古代缺乏大型作业机械,居然能建造出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此深入地下的建筑,简直不敢想象。 啪嗒! 走下最后一阶台阶,总算走完漫长的螺旋台阶,袁玉堂不由得松了口气。 抬头一看,眼前赫然出现一条平整的跑马道。 袁玉堂没有夸张,这真的是一条跑马道。 青石砖铺就的地面,足以让十五匹以上的战马同时驰骋,两侧墙壁上同样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这得耗费多少人力财力才能造就的奇迹啊。 那个西域霸主真心该死,如此穷奢极欲,就算没有被诸葛天机算计,估计这个王国也长命不了多少。 稳住心神,袁玉堂小心翼翼地往跑马道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墙壁上逐渐出现各种造型奇特的浮雕。 有人,有兽,有妖,有鬼,更有天灾人祸,宛若涵括了世间所有的大恐怖,看得袁玉堂背脊阵阵发凉。 刚路过一段雕刻着一头惟妙惟肖的恐怖半人半虫怪物后,袁玉堂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住。 刚才…… 他好像撇见那头半人半虫怪物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是幻觉吗? 袁玉堂提心吊胆地退回去,隔着二十步以外小心去观察怪物浮雕。 如果不能辨别真伪,这鬼地方他是不敢再待了。 大眼瞪小眼,袁玉堂傻子般直勾勾地盯着怪物浮雕半响,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仿佛刚才只是他疑心生暗鬼。 下一刻,异变顿生。 一阵凄厉的破空声瞬间响起。 袁玉堂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到另一侧的墙壁上,印出一个浅浅的人型凹坑。 直到从墙壁上掉下来,他还是一头雾水。 “唿~” 沉闷的低咆中,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墙壁上走下来。 腱子肉密布的人型赤裸上身,腰际一下则是巨大的八爪虫躯,赫然是那个半人半虫的恐怖浮雕。 袁玉堂不由得看傻眼了。 那怪物居然真的活过来了,有没有搞错啊!! “唿!!” 半人半虫怪物猛然发出恐怖的咆哮,宛若愤怒的犀牛般冲撞出去。 它的上半身虽然是人型,但是双臂却是仿佛螳螂般倒刺横生的刀臂,暴躁地双刀臂互击,袁玉堂还能清楚地看到有火星四溅。 说时迟那时快,袁玉堂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救了他一命,肌肉记忆驱动身躯,一个前跃,堪堪躲过了半人半虫怪物撞击。 轰隆隆~ 夯实的墙壁被撞出一个大坑,落石扑簌如雨,腾起的尘土几乎将半人半虫怪物掩盖。 袁玉堂脸色煞白,瞬间回过神来,也顾不得浑身疼痛欲裂,翻身就逃。 以他现在的情况对上蛮力惊人的半人半虫怪物,无疑以卵击石。 “唿~” 下一刻,弥漫的烟尘中掠过一片阴影,在头顶上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袁玉堂前方。 袁玉堂脸皮狠狠地抽搐一下,急忙刹停脚步。 呼~ 一道寒芒横空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袁玉堂一个类似铁板桥般的下腰动作,险之又险地避过这致命一击。 唰! 脑袋朝下的袁玉堂惊骇地看着几缕发丝被当空劈成两半,不禁心脏一紧。 “嗨!” 一声暴喝中,袁玉堂双手撑地,双腿收屈,再迅猛踹出,碰的一声仿佛踹在岩石上。 借着那股反作用力,他顺势接连翻了几个跟头,重新拉开距离。 一击未果,半人半虫怪物爆发愤怒的咆哮,八条又粗又长的虫足齐齐发力,轰隆作响如坦克般碾压过来。 跑马道看似宽阔,实际上可供躲避的空间不大,袁玉堂瞬间就陷入四面楚歌的危机当中。 半人半虫怪物那两条锋利无比的刀臂蓦然化作漫天刀影,极力压缩袁玉堂的活动空间。 袁玉堂凝神屏息,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将身法发挥到极限,犹如刀尖上跳舞,穿梭于转瞬即逝的刀影缝隙中。 眼看着刀影越来越密集,他心知不妙。 实力如此悬殊的对局里,他完全没有犯错的本钱,一旦随意挨上一击,将必死无疑! 不能再被动躲避!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心意已决,袁玉堂猛地一步踏出。 “吼~” 在震耳欲聋的虎吼中,袁玉堂右肘如钢枪般扎出,直指半人半虫怪物左刀臂脆弱的关节处。 半人半虫怪物端是凶悍,明知道袁玉堂这一肘非同小可,但它半点不怂,另一条刀臂挥舞如风,化作一道匹炼劈向袁玉堂。 “风来!” 电光火石间,袁玉堂凛然大喝一声。 紧接着。 咔嚓~ 咯咧~ 呼呼~ 三道迥异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交战双方甫一接触就快速擦身而过,战局出现短暂停顿。 “唬~” 半人半虫怪物捧着变形反曲的左臂痛苦哀嚎,显然是袁玉堂成功打算了它的左臂。 然而袁玉堂也不好过,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惊骇地看着胸前衣服平整裂开,一道自左胸到右腹的巨大伤口迸裂开来,淋漓热血如泉涌般溢出,几乎将他整个人剖开。 非但如此,他出击的右肘也酥软如面条般耸拉着。 他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也低估了半人半虫怪物肉身强度。 尽管被他成功打断了半人半虫怪物的左臂,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的右臂也被震碎了骨骼。 得亏位于极深地下的跑马道有微弱空气流通,让他急中生智控制微风稍微偏阻了一下半人半虫怪物的劈击。 不然他现在已经化作两段残尸了。 伤痛彻底激怒了半人半虫怪物,八条虫足同时发力猛蹬地面,庞大的身躯如流星般砸向袁玉堂。 袁玉堂蓦然大惊,刚想躲开,不料牵动伤患,痛得他浑身哆嗦。 错过了最佳良机,袁玉堂眼前一黑。 在雷鸣般的闷响中,他自肩膀以下尽被压在半人半虫怪物沉重的虫腹下,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挣脱。 “唬~” 半人半虫怪物面目狰狞似鬼,举起完好的右刀臂,快如闪电般朝袁玉堂扎去。 眼看着就要破颅而亡,袁玉堂只能拼尽全力地把脑袋偏移。 呛~ 锋利的刀臂几乎是贴着袁玉堂脸颊而下,坚硬的青石砖脆弱如豆腐,径直地被刀臂没入地下一尺之深。 还没来得及庆幸死里逃生,半人半虫怪物再度发狠,插入地面的刀臂猛地如铡刀般横向铡落。 袁玉堂亡魂皆冒,心道这下死定了。 突兀间! 空气中传来急促的破空声,紧接着一条触手从跑马道深处闪电般来袭,瞬间捆住半人半虫怪物的脖颈。 “唿~” 半人半虫怪物徒然脸色剧变,也顾不得割掉袁玉堂的脑袋,奋力收回刀臂砍向触手。 嗡~ 一阵难以言表的律动突然荡漾而来,半人半虫怪物猛地一僵,血红的凶目瞬间变得呆滞,劈砍到一半的刀臂也无力软塌地落下,仿佛瞬间被控制了神志。 趁着半人半虫怪物宕机,触手骤然发力,将其快速拖走。 袁玉堂意外得救,直到半人半虫怪物完全不见踪迹,都还没回过神来。 半响后,他颤巍巍地坐起,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片地下建筑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有来自深处的触手和律动又是怎么回事? 刚刚他清楚地感觉到,那阵诡异的律动里饱含着绝望、愤怒、不甘、怨毒等负面情绪,仿佛一下子就要污染他的心智。 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次侥幸得救。 越想越觉得这里恐怖诡谲。 地球上无数恐怖片里的流血案例已经清楚告诉他,过分的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这里有大秘密,但不是他现在所能探究的。 得马上离开这里! 有了主意,袁玉堂心惊胆战地扶墙站起,正准备折返回去。 只是一转身,他整个人都傻了。 身后居然是一面墙壁? 跑马道呢? 螺旋台阶? 怎么可能? 袁玉堂心态崩了,发疯般捶打墙壁。 然而无论他如此击打,厚实的墙壁巍然不动。 实实在在地告诉他一个事实——此路不通!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群尸 “咚咚咚……” 当乃木尔泰踏入屋内,满屋的棺材仿佛瞬间暴动,内部几乎同时响起敲门般的咚咚闷响。 紧接着,让人牙酸的“咯吱”声连绵不断地响起,五十多具棺材盖缓缓滑开。 几十只青黑色长满浓毛的手掌搭在棺材边沿。 俄而,一大群恐怖的身影纷纷坐起。 一个个面容枯槁,干瘪的身上长满了绿色长满,赤目獠牙,口鼻喷吐着墨绿色的不明气息,宛若野人。 “吼~” 刹那间,屋内墨绿气息弥漫,仿若蒸汽密布的涡炉房。 门外围观的人们顿时心脏一惊,目露恐慌地下意识后退。 僵尸!! 棺材里果然全都是僵尸! 群尸围绕,然而乃木尔泰依旧不慌不忙,不急不缓地往屋里深处走去。 作为一个境界超越武家大师以上,但又未到达传说中武家宗师境界的超强武者,区区一些绿毛僵尸并未被他放在眼里。 僵尸也有境界之分,一般按毛发颜色来区别。 分别是游尸—白僵—绿僵—紫僵—红僵—五彩斑斓尸—魃七大境界。 从游尸到绿僵都属于低级僵尸,实力相当术士中的修士境,数量最多也最常见。 紫僵到红僵则对应真人境,算是高级僵尸,不常现世,道行也深厚,非得得天独厚的地煞绝脉埋葬百年方可孕育。 五彩斑斓尸就凤毛麟角了,比传说中的人仙更稀少,百年不遇,一旦出世必然生灵涂炭。 最后的魃,已经足以列入神魔序列,堪比人仙巅峰,一出则赤地万里,屠城灭国不在话下,乃是绝世大凶! 回归主题,乃木尔泰发现一些有趣的线索。 他眼尖地发现最里面的角落里居然出现一个盗洞,看堆砌的泥土泛着湿润,毫无疑问是刚挖掘不久的新鲜盗洞。 有意思! 背铲黑影、莫名盗洞、失踪的盗墓贼,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乃木尔泰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脚步丝毫不减。 一个身穿破烂妇孺衣衫的绿毛僵尸刚从棺材里爬出,马上就和路过的乃木尔泰照面。 武者身上散发的血脉旺盛气息,立即让妇孺僵尸疯狂,想也不想就龇牙张臂,一阵风般扑向乃木尔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乃木尔泰浓眉一蹙,不悦地冷哼道,“聒噪!” 话音刚落,也没见他如何动作,那只妇孺僵尸像撞上无形屏障般,以比来时更快数倍的速度被弹飞出去。 妇孺僵尸炮弹般砸落在群尸之中,顿时撞倒一大片,而它则再无声息。 因为它整个脑袋连着半个身子都被凭空锤爆了。 同伴无故惨死,乃木尔泰的嚣张行径成功激怒了智力低下的群尸。 “吼~” 愤怒的咆哮几乎震塌大屋,乃木尔泰尚未反应,倒是外面围攻的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抱头鼠窜。 群尸汹涌而来,乃木尔泰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凝。 紧接着! 一股浩瀚如万马奔腾的可怕真气徒然爆发。 僵尸不像无面怪物般不分青红皂白自爆,对乃木尔泰来说不足为惧,敢嚣张就全部再死一遍! 年久失修的大屋哪里经得起这等摧残,顿时哀鸿倒塌。 几乎退到前院的众人既震撼又心安。 震撼和心安全是因为乃木尔泰超强的实力。 只要他没死,众人应该性命无恙。 轰~ 久无动静的残垣断壁间猛然从内部炸开,乃木尔泰傲然伫立,脚下尽是干涸的残肢断臂,显然那五十多只绿毛僵尸已经尽皆陨灭。 “都过来吧,抓到‘掘不通’的尾巴了。” 众人闻言心神大震,过去看到盗洞时立即了然。 司徒弘懿刚打算说点什么,就被乃木尔泰粗暴打断: “来不及多虑了,别忘记此地为何会荒草丛生!” 其他人听到一头雾水,但是司徒弘懿却瞬间明白。 果不其然,很快又有诡异发生。 只见荒草乱生的泥土上猛然伸出密集如林的干涸手臂,不到片刻,数之不尽的僵尸从土里钻出,摇摇晃晃地朝众人围来。 何故焦土之上会长出茂盛的荒草。 答案只有一个! 无非是地下掩埋了大量的尸体!! 根据‘掘不通’的万物生克理论,这些僵尸应该就是专门克制无面怪物的利器。 只是这般利器还没等无面怪物品尝滋味,反倒是众人先尝头汤。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面对群尸汹涌,所有人立时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脸色阴沉的司徒弘懿一言不发就钻入盗洞里,其余人慌不择路地跟着进去。 乃木尔泰留在最后断后,直到所有人都进去了,他才矮身跃入内里。 同时还不忘运劲震塌入口,把疯狂的群尸隔绝在外。 …… 袁玉堂一手扶墙,一手捂胸,艰难地在空旷诡异的跑马道上前行。 后路已退,如果不想困死在这,他就必须前进。 而且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刚刚对战半人半虫怪物不但右臂骨骼尽碎,并且还被压伤脏腑,现在一动就浑身针扎般痛苦。 法力全失无法动用神通法术,且又身受重伤,哪怕他意志再坚韧,也不禁逐渐悲观。 跑马道奇长无比,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他快要体力不支时,眼前景象一变,豁然开朗。 道路尽头,竟然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大天井。 井口基座全用等人高的花岗岩砌成,高出地面近一丈有余,有一排石阶梯可供上下,边沿有铁栓固定着几条足有成人腰杆粗细的生锈大铁链,另一头直落井底。 井口不时还有浓郁不化的白色雾霭喷涌而出,宛如复苏的火山。 袁玉堂看着眼前巨大的天井目眩神摇,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恐惧。 突兀间,胸前一阵悸动。 袁玉堂心中大喜,以为是古书《天罡秘术》又显圣了,急忙往怀里掏去。 拿出来才知道,那股悸动的来源居然是出自来历不明的银质十字架。 惊骇地握住散发阵阵悸动的银质十字架,袁玉堂恍惚间好像虚无缥缈的呼唤声,蛊惑他前往井内一探究竟。 袁玉堂猛地一咬舌尖,利用剧痛刺激精神恢复清醒。 颤巍巍地沿着石阶梯走上宽阔至可供三人同列的井口边沿,望着白雾缥缈,深不见底的黑暗井底,还有那几条粗得异常的生锈大铁链,他心底一阵发瘆。 前世京城有锁龙井囚禁蛟龙的传说,这里莫不是也镇压着恐怖怪物吧? 半顷后,袁玉堂眼神一凝,抓紧垂落的大铁链,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去。 退无可退,唯有向前尔! 他倒要看看井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召唤银质十字架。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童子尿治鬼 没下来之前他就知道这口井深不可测,但是当他真正下来时,才发现井下深得离谱。 为了测试井底有多深,他还特意捡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块。 抓紧大铁链往下一扔,他侧耳聚神聆听良久,居然一直都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袁玉堂如履薄冰般一寸一寸往下挪。 越是往下,白色雾霭就越浓郁,且黯淡无光,犹如通往地狱。 这口巨大的天井也不知道荒废多久,井壁铺满一层厚厚干涸的苔藓,散发着一股辣眼睛的恶臭。 袁玉堂憋着气一路往下,暗自估算着距离。 已经下到起码两里的深度了,依旧还没能看到井底,他实在无法想象井底到底通往何处? 突然间,自带夜视能力的他隐约看到下方不远处的井壁上似乎镶嵌着什么。 难得发现异常,他急忙往那里爬去。 临近,他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具尸体。 一具不知道死了多久,半个身子都与井壁融为一体的干尸。 干尸身上的衣服早就风华腐朽,只剩下缕缕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挂在身上,肢体扭曲,五官狰狞,像是死前遭受极大的痛苦。 看到这来,袁玉堂不禁有些纳闷。 干尸周围的井壁一点缝隙都没有,这具干尸又是怎样被镶嵌进去的? 想了想,他决定仔细检查一遍。 不曾想,还真被他找出线索来。 被苔藓覆盖的井壁上歪歪斜斜出现模糊的文字,缝隙间还能看到一片脱落的指甲。 根据痕迹,袁玉堂很快就得出结论。 这段文字明显是干尸临死前徒手留下的遗言。 本来他还忐忑着会不会因为语言不通而错过重要信息,当他仔细看去时才发现,赫然是方方正正的大夏文字,这才松了口气。 凝神看去,袁玉堂顿时脸露惊骇。 那段遗言赫然写着: 有鬼,不要靠近井壁! 猛地,袁玉堂浑身立起一层鸡皮疙瘩。 有鬼? (本章未完,请翻页) 鬼在哪里? 为什么不能靠近井壁,难道靠近井壁会被鬼攻击? 这段遗言好像蕴含了很多信息,又好像什么都没记载,不禁让袁玉堂一阵饶头。 抬头望了眼只剩一个模糊轮廓的井口,袁玉堂咬咬牙,继续往下跑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袁玉堂都快累得脱力了,井底已经遥不可及,且四周的雾霭凝郁地如同实质般,让他有种置身流动水银间的错觉。 忽的,袁玉堂耳朵猛地跳动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死死攀附在大铁链上一动不敢动。 就在刚才,他好像听到了一阵凄婉缠绵的戏腔。 孤身一人的深邃古井,浓郁不可视物的雾霭,再加上莫名出现的诡异戏腔,怎么想怎么瘆人。 人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很容易产生幻觉幻听,袁玉堂也不敢确定自己有没听错。 等了半炷香,一切平静如初,袁玉堂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暗骂一声神经病,正准备继续赶路。 突兀! “命里注定何用怨宿命,寂寞声声,梧桐不应,梦里有梦谁梦里倾听……” 袁玉堂脸色剧变,这次他能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禁浑身毛骨悚然。 猛抬头往斜上方看去,那里居然凭空冒出一颗描眉画彩,鬓插珠宝的花旦头颅,正一副阴恻恻地对着袁玉堂笑。 刹那间,袁玉堂感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了,后背阵阵发寒。 特么的,居然真的有鬼! 花旦女鬼仿佛能穿墙透物般在井壁里自由活动,时而搔首弄姿,时而幽怨唱曲,吓得袁玉堂六神无主。 换言之,那具干尸就是被这个女鬼袭击,活生生拖入井壁里饿死的? 短暂对视一眼,袁玉堂猛地如上紧链条的木偶,手脚并用拼命往下爬去。 此地不宜久留,不想步上干尸后尘,就得远离花旦女鬼。 花旦女鬼见到猎物逃跑也不着急,犹有兴致地唱了几句曲儿,才慢悠悠地隐入井壁里。 袁玉堂心知无论如何爬都不可能快得过女鬼穿墙而行,只能冒险递进跳跃。 刚从一节铁链跳到下三节铁链顶部,猛然感觉脚踝一紧,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只苍白无血色的鬼手凭空从井壁里伸出,死死地箍住他的脚踝,紧接着花旦女鬼的恐怖螓首也从井壁里冒出,一脸死寂灰败的假笑盯着袁玉堂。 袁玉堂倒抽一口凉气,紧接着本能反应般抬脚,照着女鬼的头就踹去。 然后诡异的一幕上演。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沾满污泥的大脚板径直穿过花旦女鬼的头颅,踹到坚硬的井壁上。 强烈的反作用力差点没让他失去平衡掉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还没等他重新站稳,那只鬼手徒然发力往井壁里拽去。 袁玉堂心脏一下子如擂鼓般剧跳,肾上激素疯狂飙射。 在生死一线间,他的思考能力前所未有的快捷。 古书《天罡秘术》?没反应。 银质十字架?还是没反应。 体内空荡荡的,多次想要使用法术神通也徒劳无功。 周围干燥至极,且气流微弱,想凭这点微弱本能去对付没实体般的花旦女鬼,无疑是痴心妄想。 难道自己死定了吗? 想到已经无计可施,袁玉堂不禁急得快失禁。 俄顷,一个办法突然从脑海浮现,将他从绝望里拯救出来。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民间似乎都流传着童子尿驱鬼的传闻。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袁玉堂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咬牙腾出一只手去解裤带,另一只手死死抓紧铁链谨防被拖入井壁。 手忙脚乱间,他的左腿已经没入井壁至膝盖位置。 袁玉堂心里大急,然而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错。 平日里随手可解开的裤头,慌乱中越扯越紧。 袁玉堂急得嘴巴都快冒泡了,猛然一发狠,直接撕破裤裆,把独门法器亮出来。 腰椎一发颤,一股淡黄且温热的水柱喷涌而出,准确命中错愕的花旦女鬼。 “哇~”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花旦女鬼像被兜头泼洒了硫酸,脸上精致的妆容尽数被毁,捧着脸哀嚎地缩回井壁里。 袁玉堂惊魂未定,心惊肉跳地晃荡着独门法器,半响都不能平静下来。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祭坛 又过来大半天,袁玉堂终于顺利抵达井底,紧张到快蹦出胸腔的心脏终于安稳下来。 他一直很好奇井底下到底是个怎样的景观。 真当身临其境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被眼前所见震慑了心灵。 井底之下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岩洞,曲径通幽,洞顶上悬挂着的钟乳石奇形怪状,地下的石笋千奇百怪,一条浩瀚似海的地下河流横跨而过,汹涌急促的水流浩浩荡荡地奔赴不知名深处。 而且洞顶就有一个露天大洞,地表的阳光投射而下,照应得洞厅闪闪发光,宛如金碧辉煌的宫殿,美得惊心动魄。 袁玉堂顺着大铁链望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其尽头通往地下河流的中心地带,隐约可见那处好像有个孤悬岛屿。 刚来走到河边,他发现怀里的银质十字架悸动愈发明显,源头似乎指向河心处的岛屿。 他有心探个究竟,只是望着眼前的急促河流,不禁一阵心虚。 才经历过诡海惊魂的他现在一看见水就莫名胆怯。 为了不节外生枝,他决定奋力一搏。 前路如何,交由老天定夺! 把稀巴烂的长裤撕碎成条,绑了个变形的兜裆布,血迹斑斑的玄级法衣和脱下的鞋袜顶在头上,袁玉堂战战兢兢地走入河里。 甫一踏入水里,他顿时浑身一激灵。 这水好凉啊! 这不稀奇,地下河深藏地下,长期没有阳光照射,水温自然冰冷刺骨。 打了个摆子,他咬牙凫水而行。 哗哗~ 急促的水流卷起朵朵浪花,暗流涌动的水下不可视物,袁玉堂神经紧绷,神经兮兮地左顾右盼。 这熟悉的一幕仿佛让他梦回诡海,好似水里随时都可能冒出鬼怪。 好在一切都是多虑了,假想中的危险根本没有出现。 河心岛屿看着挺远,实际上距离岸边也就百来丈的距离。 没花多久功夫,袁玉堂就顺利上岸。 一踏上陆地,袁玉堂就手舞足蹈地活动身体,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刚刚在水里几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乎被冻僵了。 等体温恢复,身体重新有了感觉,他才把叠好的外袍鞋袜穿上。 岛屿并不大,上面一片荒芜,视力极好的袁玉堂好似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然而诡异的是,岛中央居然有一个巨大的祭坛,呈金字塔状,严丝合缝的堆砌砖石间布满了岁月斑驳的痕迹,祭坛之上好似种有一棵参天大树,粗壮的根茎野蛮生长,几乎将整个祭坛包裹住。 嗡嗡嗡~ 内兜里的银质十字架不再是简单悸动,而是直接嗡嗡作响,仿佛要破困而出,吓得袁玉堂急忙紧紧捂住。 虽然不知道这神秘十字架的来历,但是袁玉堂本能知晓这是一件宝物,绝对不能轻易放飞。 深吸一口气,袁玉堂围绕着几乎占据大半个岛屿的祭坛转了圈。 整个岛屿直径大概有五里左右,而祭坛就足足有两里之长,每一层的台阶足有两丈开外,高得有些离谱。 祭坛之上的那棵巨树仿佛吸光了土壤的养分,除其之外整个岛上连跟草都没长不出来。 袁玉堂心里不由得一阵疑惑。 奇怪,如此明显的一棵巨树,怎么刚才在对岸就没有发现呢? 算了,可能是自己没注意。 他直接抓着垂落的树根,敏捷地往上攀爬。 也不知道那片地下建筑群到底是谁修建的,一路上遇到的建筑要么就是极高,要么就是极深,完全不符合常理。 一个时辰后,精疲力尽的袁玉堂终于攀上祭坛顶部。 “蛤~” 袁玉堂直接不雅观地大字型躺下,胸膛激烈起伏地喘着粗气。 刚才在祭坛之下看不清巨树全貌,此时他躺在地上仰视着高不可攀的参天大树,莫名感到一阵心跳加速。 仿佛自己就像蝼蚁般渺小,或许这就是体量不对等所产生的压迫无力感。 视线往下移去,他不禁惊咦一声。 原来巨树并非直接扎根祭坛之上,盘踞纠缠的根茎之内赫然隐藏着一块硕大无比的巨石,宛若一颗巨卵般,被巨树镇压其上。 这一发现让他惊坐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起,急忙上前去查看情况。 这里诡谲重重,他可不想翻车在粗心大意上。 待到近前,他发现被巨树镇压的巨石居然是一块完整的翡翠原石,尽管蒙尘已久,依旧能看出内里有流水般的绿色荧光隐现。 袁玉堂大吃一惊,莫非这块足足有一里开外的巨大翡翠原石是传说中的玻璃种帝王绿? 若是能把这块巨大的翡翠原石带回现实,恐怕已经不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 唯一的瑕疵就是沉重无比的巨树早就把翡翠原石压迫得裂缝横生,不少根茎还扎入原石深部,直接破坏了其得天独厚的完美无瑕。 袁玉堂惋惜地摇摇头,便不再去关注翡翠原石,正准备上树寻找吸引十字架异常的源头时,耳畔突然听到一阵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刹那间,袁玉堂如惊弓之鸟,瞬间寒毛炸立,猛然背贴着翡翠原石去警惕四周。 诡异的是心跳声刚出现又消失不见。 经过刚才下井时花旦女鬼的前车之鉴,袁玉堂不敢再放松警惕,目光如电,两耳竖起,绝不放过风吹草动。 咚,咚咚! 那诡谲的心跳声再次响起。 袁玉堂脸色剧变,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般激动跳去,疾退远离翡翠原石。 他刚才听得一清二楚,那阵闷雷般躁动的心跳声,霍然出自翡翠原石内部! “这……”袁玉堂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利索。 刚刚还把翡翠原石比作是巨卵,没想到内里居然真的有生物存在。 这特么的,奇石孕胎,内里的那个不明生物不会是猴哥吧? 正当他惊骇间,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脚步声悄然响起。 “谁,谁在那里,出来!”袁玉堂全身紧绷,面目狰狞地厉声大喝道。 话音刚落,便见一根奇粗无比的根茎后慢悠悠地走出一道岣嵝的人影。 白发凌乱,枯槁如柴,弯腰驼背,手捧陶罐。 这居然是在沙漠里兴风作浪多年的传奇妖魔…… ‘撒沙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饿鬼果实 轰隆隆~ 滚滚雷霆撕裂长空,照映得万物忽明忽暗。 昏暗欲坠的天穹下是一片茂密的原始雨林。 司徒弘懿等人面面相觑地站在雨林里,嗅着潮湿的空气,望着周围密不透风的灌木丛,不远处的大树上还结着累累赘赘比人头还大的不知名果实。 一切都宛若梦幻。 谁也不曾想到,疑似‘掘不通’留下的盗洞居然会通往诡异的雨林里。 惊愕过后,众人表现各异。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术士们脸色纷纷多晴转多云,忧虑不堪。 而出生穷山恶水间的狼族武士则如鱼得水,仿佛回到家般心旷神怡。 等殿后的乃木尔泰出来后,狼族武士顿时围了上去,用晦涩难懂的狼族语言叽里呱啦地大声讨论着什么。 司徒弘懿见状不由得蹙眉上前,冷冷地说道,“乃木兄,如今大伙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合则利分则弊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啰嗦,请尽量用大家都能听懂的夏语交流,免得其他兄弟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乃木尔泰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司徒大公子提醒得是。” 话锋一转,瞪眼睛吹胡子地冲那些兴奋的狼族武士大喝道,“听到了没,以后尽量用夏语来交流,哪怕不会说也给老子去比划!” 台吉发话,狼族武士哪敢不从,只能蔫蔫地答是。 也不知为何乃木尔泰会如此忌惮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的司徒弘懿。 小插曲过后,一行人正式踏入这片未知的原始雨林。 这里不知道多久没人来过,地上满满一层腐烂的树叶,一脚下去,就像踩在泥巴上一样,从内到外都在犯恶心。 潮湿闷热的环境最容易滋生蚊虫,这不马上就有一团乌云般嗡嗡振翅的毒蚊子飞来,驱之不散,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叮出一个又痛又痒的大包。 且过膝的草径里毒虫蛰伏,一旦不小心踩中,那乐子就大了。 “啊~” 一声凄厉的痛呼震碎了静谧。 赫然是一个倒霉蛋中了大奖,下脚时没轻没重,踩在藏匿着毒蜈蚣的腐叶上,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条足足有儿臂粗细的斑斓蜈蚣犹自挂在他腿上不肯松口。 乃木尔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泰赶到时,倒霉蛋被咬的那条腿已经浮肿如象腿,疼地在地上疯狂打滚。 只看一眼,他就心里有数。 “这大蜈蚣毒性极其猛烈,如果不想他死的话,只能卸腿。” 乃木尔泰回头向司徒弘懿建议道。 怎知司徒弘懿缓缓摇头,冷酷地说道,“给他留个全尸吧。” 倒霉蛋闻言如遭雷击,刚准备开口哀求饶命,乃木尔泰闪电般扭断他的脖子。 将尸体随意丢到一旁,乃木尔泰起身淡然说道,“这种原始雨林里步步杀机,就算我卸了他的腿暂时保住一命,他也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去。而且血腥味很容易引来野兽的觊觎,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危,司徒公子才会下令给他一个痛快,请诸位莫要心生芥蒂。” 司徒弘懿冷冷地瞪了貌似好心解释的乃木尔泰一眼,哼了一声便冷然离开。 倒霉蛋的死活除了他自己外没人会关心,乃木尔泰多此一举地解释,分明就是在他的人心里埋刺。 兔死狐悲,久而久之他就自然失去威信了。 尽管看破了乃木尔泰的险恶用心,但司徒弘懿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立即翻脸。 先记着账吧,很快就可以清算了。 …… 天穹上永不停歇般闷雷浩荡,俄而还下其绵密的细雨。 本就崎岖难行的软烂地面遭雨水浸泡,顿时宛如泥潭般寸步难行,让赶路的众人叫苦不喋。 且这片雨林不知延绵多少里,走了将近一天一夜,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茂盛树木。 冒雨林间急行军,饶是吃苦耐劳惯的狼族武士也颇感吃不消。 乃木尔泰见状乐呵呵地与司徒弘懿商量,要不暂时休息一会儿。 他的态度用语都非常诚恳恭敬,让心生不满的司徒弘懿也抓不到什么漏洞可反驳,只好下令暂时休整半天。 相比还有几分余力的狼族武士,术士们早就精疲力尽了。 一路上蚊虫叮咬,又得全神贯注地小心躲避藏匿的毒虫,空气又闷又热,哪里是被下人伺候惯的术士老爷们吃得了的苦头? 这不一听到休整半天,也顾不得地上泥泞潮湿,一个个虚脱般瘫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息。 一个大龅牙汉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才刚坐下,腹部猛然传来一阵嗡鸣。 好像从进入天门阁楼以来,他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垫肚。 以前法力在身,可辟谷避尘,哪怕半年不吃不喝,只要法力还没耗尽就无性命之虞。 但是在这里就不成了,法力尽失,久违的饥饿感差点摧毁他的意志。 饿急眼了,他正准备问问周围同伴有没干粮时,整个人突然楞住了。 前面就是一棵挂满丰硕果实的大树,那橙黄欲滴的椭圆果实散发着诱人香味,熏得他飘飘欲仙。 吞了口唾沫,大龅牙鬼使神差地站起来,眼神痴迷地往大树下走去。 那棵树上的果实实在太多了,多到触手便可采摘。 大龅牙抬手轻轻一掰。 啪的一声脆响,一棵人头大小的橙黄色果实就听话地从枝蒂上脱落。 美味食物在手,大龅牙哪里还忍得住,张口就啃了下去。 噗呲轻响,他顿时眼前一亮。 口腔充溢着甘甜醇香的汁水,果肉爽脆,越嚼越香,越吃越想吃,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 三下五除二,眨眼间那颗大果实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丁点果皮都没留下。 大龅牙满脑子都是果实诱人的滋味,情不自禁地将蘸着汁水的手指伸入口中舔舐。 然而下一秒,他蓦然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 我的手指何时这么香甜的? 那滋味比起果实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龅牙不信邪般再舔舐手指,越舔越激动,眼珠子都不自觉地红了。 莫名间他的意识逐渐迷糊。 等他回过神来时只觉得自己身体很轻,前所未有的轻,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飞。 恍惚间他好像还听到身边有人在交谈: “……应该没错,是《大荒经》里记载的饿鬼果实,凡人误食,臆之,且越食越饿,最后食无可食,则反噬其身……” “……其他人听着,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不要吃这里的任何东西!” 大龅牙听得莫名其妙,刚想开口询问,不料无边的黑暗潮水般袭来,将他完全吞噬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惊变 黄沙之下极深处的祭坛里仿佛凝固,一场危机正在上演。 袁玉堂浑身被冷汗浸透,目光恐惧地看着‘撒沙婆’向他走来。 ‘撒沙婆’看似与寻常老妪无疑,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但是袁玉堂自然知道她究竟有多危险。 她手里捧着那个平平无奇的陶罐,不正是一夜之间屠灭一城的绝世凶器么? 一旦被她靠近,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尽管心中无比焦急,但是袁玉堂却始终纹丝不动。 并非他托大,而是动不了。 ‘撒沙婆’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惊骇地发现自己像中了定身咒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眼看着‘撒沙婆’越来越近了,袁玉堂急得脸色涨红,却始终未能动弹分毫。 “呵呵~” 步履蹒跚的‘撒沙婆’咧开干瘪无牙的老嘴,冲袁玉堂阴恻恻一笑,旋即将枯槁如鸡爪的手掌探往陶罐。 这一幕让袁玉堂亡魂皆冒。 不用想也知道‘撒沙婆’接下来要干嘛。 (快点,快点给我动起来啊~) 袁玉堂在心里疯狂呐喊,可惜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依然直挺挺地楞在原地。 ‘撒沙婆’抽出攥紧的手掌,然后抬起手臂。 整个过程袁玉堂看得一清二楚,仿佛电影慢放般一帧一帧地定格,折磨得他快疯了。 直到‘撒沙婆’手掌扬开,大簇微黄砂砾泼洒而来,他终于绝望了。 他知道被砂砾洒中的后果,却无力改变这绝望的结局。 正当他万念皆灭地闭目等死之际。 突然间,一声嘹亮刺耳的婴儿啼哭声 “哇~” 紧接着祭坛猛然剧烈颤抖。 被镇压不知多少年的翡翠原石骤然裂缝横生,一只巨大无比的白嫩莲藕手臂破石而出。 轰隆隆~ 在地动山摇般的可怕动静里,伫立百年不倒的参天大树难逃厄运,被底下震荡不休的翡翠原石供得徐徐歪道,无数条深扎祭坛的根茎被连根拔起。 也该袁玉堂命不该绝。 前方一条巨大根茎徒然崩断,好巧不巧正好帮他挡住了来袭的砂砾。 逃过一劫袁玉堂惊骇地看着那条巨大根茎化作漫天飞沙,心脏狂跳不已。 旋即,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终于可以动了。 只是没等他高兴太久,脚下立锥之地随即紊裂坍塌。 惊呼一声,袁玉堂抢先在坠落之前跳跃到尚且完好的地面上,然后狼狈不堪地往台阶下逃窜。 轰隆隆~ 巨大祭坛犹如抽走主心轴的积木,承受不住巨大压力,从点到面,整体轰然倒塌。 倾斜的参天大树也如泰山压顶般徐徐倒下,沿途所向,一切尽成齑粉。 身处百年难遇的恐怖事故当中,袁玉堂心脏都快吓得跳出胸腔,片刻不敢迟疑,集中精神寻找落脚点反复横跳往下落。 或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撒沙婆’魔爪下捡回一条命的他,居然奇迹般抢在祭坛坍塌前安全着陆。 甫一站稳,他连口气都顾不得喘息,拼命跑向河边。 轰隆,轰隆~ 短短时间里,巨大祭坛已经完全倒塌,腾起的尘土犹如一朵夸张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蘑菇云。 咔嚓~ “哇~” 突然尘土内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碎声以及雷鸣般的婴儿啼哭声。 当袁玉堂回头看去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掀起了无边的沙尘暴,遮天蔽日般笼罩了上方。 ‘撒沙婆’被风沙包裹,面容扭曲狰狞,愤怒无比地冲尘土里缓缓站起的那道巨大黑影咆哮。 “哇~” 一只白嫩的巨大莲藕臂猛然探出,狠狠地撕碎了弥漫的尘土,居然是一个庞大如山的巨大婴儿。 不用猜也知道这头巨婴就是翡翠原石里孕育的奇胎。 巨婴涕泪横流,张舞着巨大的臂膀与空中的‘撒沙婆’对峙。 ‘撒沙婆’神色一拧,猛然捏碎形影不离的陶罐,旋即漫天风沙化作一只巨大的拳头,如山岳倒塌般砸向巨婴。 巨婴怡然不惧,悍然迎着沙化巨拳撞了上去。 轰~ 恐怖的气浪自碰撞处爆发,毁天灭地般向四周扩散,整座岛屿差点被击沉入水里。 尚未跑远的袁玉堂被殃及池鱼,径直被掀飞掉入地下河里。 仓猝间猛地被冰冷的河水呛了口狠的,袁玉堂脸色铁青地拼命剖水上浮。 “哈~” 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袁玉堂就像缺氧的鱼儿般大口喘气。 再看去,便见到巨婴和‘撒沙婆’战成一团,宛如两尊神灵激斗,争斗余波震得地下岩洞动荡不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撒沙婆’的控沙之力神秘莫测,随心所欲地操控风沙化作各种形态疯狂攻击。 巨婴也不甘示弱,仗着皮糙肉厚,无视风沙武器硬扛伤害,举着倒塌的参天大树当做棍棒挥舞。 一时间两头绝世巨凶斗得难分难解,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打起来不死不休,委实震撼人心。 经历过伏龙山一役的袁玉堂眼光今非昔比,一眼就看出这两头妖魔的境界绝对不弱于当时来援的十七个人仙境野神。 换而言之,这是两头大妖! 心惊肉跳的袁玉堂此刻只想远离这里。 至于寻找呼唤银质十字架源头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命都要没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嗵~ 忽然间一阵凄厉的破空声响起,袁玉堂惊诧地看去,赫然是两头大妖再度硬撼了一波,连坚硬无比的参天大树都被打断,半截山岳般粗壮的断木骤然飞掠而来。 “我特么……” 袁玉堂才爆了半句粗,剩下的话语顿时被断木落下时掀起的滔天巨浪所掩盖。 也亏得是在水里,如果是在地面被如此巨大的断木砸中,他绝对当场变成肉酱。 可惜好运不常有,虽然有河水缓冲了大部分冲击力,但是袁玉堂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断木带下水底。 祸不单行,袁玉堂一条腿居然还被断木压住了。 袁玉堂感觉无比绝望,强烈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滚滚来袭,他感觉肺腑马上就要炸了。 “咕噜咕噜~” 痛苦地在水底挣扎,然而他根本无法抽出被压的那条腿。 越是焦急就越容易呛水,几息间他便两眼翻白,意识迷糊。 弥留之际,怀里贴身收藏的银质十字架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第一百一十章 伪装者与苦行者(二合一) 轰隆隆~ 滚滚雷霆仿佛无休止般撕破浓稠如墨的长空。 夜幕下的简易营寨里没有生火,黑暗中有二十多号人正在凝神戒备着四面八方。 这雨林诡异重重,之前有过太多的血之教训,容不得他们粗心大意。 安达路出身自涂山部三旗之一的正蓝旗,是个正儿八经的贝勒贵族,同时也是狼军最高荣誉金甲巴牙喇额真的光荣武士。 本来他应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屠杀那些软弱如绵羊的无能夏人,享受杀戮与荣耀。 可惜一切随着涂山部的没落而化为灰烬。 作为根正苗红的旗人子弟,尽管乃木尔泰已经被打落凡尘,翻身机会渺茫,但是安达路却从未生过叛变的念头。 只要乃木尔泰还有雄心壮志,他都愿意为此奋斗一生,甚至不惜生命。 在雨林的这些时日早就掏空了安达路的精力,哪里是简单的睡上一觉就能恢复。 即使他现在困顿得要死,却始终不肯放松警惕,不像那些懦弱没种的夏人术士般,一疏忽看管,就寻空子偷懒补觉。 他尽忠职守地戒备着唯一通向雨林的山坡。 头上闷雷滚滚,不时把周围照耀得忽明忽暗,长时间凝视戒备,无疑是一种煎熬。 感觉眼睛酸涩无比,他终于忍不住闭目休憩。 才刚阖眼,他就敏锐地听到山坡下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声音。 蓦然睁眼,他猛地拉弓挽箭厉喝道: “谁在那边?” 这一声警示顿时惊醒了所有人,整个简陋营区仿佛烧开的水般沸沸扬扬。 “发生什么事了?” 几十个酣睡正香的汉子惊恐地从睡梦中醒来,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比起训练有素的狼族武士,那些娇生惯养的术士老爷连杂牌军都不如。 乃木尔泰火速赶到安达路身边,凝声喝道,“可是有怪物来袭?” 还没等安达路回答,前方黑暗处就传来一阵惊惶的声音: “台,台吉大人,是奴才我啊~” 恰好这时天边闪过一道雷霆,把大地照得亮如白昼,也让黑暗中那人无处遁形。 看清来人后,闻讯赶来支援的狼族武士纷纷松了口气。 赫然是出去小解的族人莫斯。 一个较为年长的狼族武士不悦地喝骂道,“你小子尿个尿都会迷路吗,老子还以为你被鬼吃了呢!” 说着就要上去好好教训这个没轻没重的后辈。 就在他迈步的瞬间,安达路猛地栏在他前面,焦声道,“别过去,刚刚我明明记得莫斯是去悬崖边小解的,他怎么会绕了个大圈从这边过来?” 安达路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骤然一惊。 对啊,悬崖上无路可行,除非莫斯跳下溪流再游一个大圈,否则不可能出现在山坡下。 这时候莫斯扬了扬湿漉漉的衣角,苦笑着解释道,“别提了,还不是黑灯瞎火闹的,一个没注意就掉了下去,老子在水里扑腾老久才上了岸,哪里知道会绕到山坡下去了?” 说着还冲刚刚那个年长武士瞪眼道,“老狼皮你个瞎了眼的,不记得还欠老子五两赌资吗?是不是想把老子害死,好勾销了债务?” 这般说法倒也解释得通,然而信任就像脆弱的镜面,一旦有了裂缝,很难再弥补过来。 尤其是在杀机死伏的诡异雨林中,谁也不敢轻易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见到众人无动于衷,莫斯不由得急眼了,下意识往前踏出一步。 咻! 凄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枚平铲重箭径直插在莫斯即将落脚的位置,顿时吓得他浑身哆嗦,悬起的脚都不敢落下。 “再敢踏前半步,下一箭将会射在你咽喉上!”安达路面无表情地重新搭弓挽箭,冷漠无情地警告道。 这一耽误,司徒弘懿也重新收拢好手下赶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狼族狗咬狗,半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乃木尔泰脸色阴沉如水,似在沉思分辨莫斯所言的真伪。 若放在平时,他压根都不带考虑的,凡是对自己有威胁的,无论人畜,一概杀无赦。 但是现在不成,深陷未知绝地中,手下儿郎死一个少一个,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愿意放弃莫斯。 “台吉大人,奴才,奴才真的是您忠心耿耿的莫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啊~” 莫斯都快急哭了,更咽着说道,“您忘记在太康三年,您看中了安澜格格,还是奴才亲自去帮您把人掳回来的……” 安澜格格乃是狼族名义上的共主泰泰哈赤最宠爱的掌上明珠,于太康三年无故失踪,至今下落未明。 甚至当年痛失爱女的奴酋还迁怒于司徒墨头上,不惜劳师动众挑起战争,接连屠戮了边境十七座城池。 没想到这宗十几年前的历史悬案幕后指使居然是乃木尔泰。 听闻让自家背了十几年黑锅的元凶就在眼前,饶是城府深沉如司徒弘懿,也不禁咬牙切齿,差点就忍不住当众翻脸。 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老底,乃木尔泰难得老脸一红,旋即恼羞成怒,恨不得把口无遮拦的莫斯立即干掉。 连如此隐秘的秘密也能道破,众人对莫斯的真伪去尽疑惑。 刚刚骂骂咧咧的那个年长武士推开安达路,就要上去假借惩戒来保护莫斯。 就在年长武士接近莫斯的一瞬间,乃木尔泰突然脸色一变,心里生出一股极度危险的预感。 来不及提醒,刚刚还一脸谄媚讨好的莫斯猛地一僵,大好头颅横七竖八地出现了十几道血线,旋即徒然如向日葵般裂开。 每一块‘花瓣’上都布满了尖锐利齿,趁着年长武士错楞的瞬间,莫斯裂开的头颅猛然合拢。 只听咔嚓一声,年长武士整颗头颅不翼而飞,残缺不全的脖腔被血如泉涌,摇晃几下就倒地没了声息。 这恐怖的一幕直接让众人毛骨悚然。 莫斯一边咀嚼着嘴里美食,一边快速变形。 眨眼间他就由正常的人类形态变成一只长达五丈开外,鳄首蟒身的恐怖怪兽。 “吼~” 鳄首蟒身的怪兽仰天咆哮,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类似呼应的怪吼。 众人心头一震,顿感大难临头。 …… 袁玉堂仿佛置身于半梦半醒间。 恍神中,他好像看到了一段画面: 三百多年前,距离神州中土极遥远外的西大陆正处于诸国混战的黑暗时代。 虽不是同一片天,但庶民大抵命运相同。 那时西大陆无数底层庶民生活在朝夕不保的水深火热之中,而王公贵族们则夜夜笙歌,过着奢靡无度的逍遥日子,与神州皇朝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西大陆的神权凌驾于皇权之上。 圣教是西大陆公认的唯一宗教,尽管诸国打得脑子都快出来,但不妨碍他们信仰同一个神明——受难者。 在西大陆,神职人员的地位超然物外,有时候比贵族还要尊贵。 而且献奉于主,伺候于主的神圣天职并发人人可做,需要经历严格筛选方可任职。 久而久之,各国间就出现了一种特殊的高级阶层——神职世家。 而奥诺夫就是出生于高高在上的神职世家。 自从奥诺夫开蒙之后,家族长辈就给他灌注一个观念,世界由主所创,雷霆雨露皆是神恩,卑微的人类就该感激主,能伺奉主左右,乃是至高无上的荣光。 如无意外,等到家中有人老死退位,奥诺夫就可以顺利继任,成为圣教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延续家族的荣耀。 然而就在奥诺夫十八岁成人礼上接手逝世长辈的职位,洗礼加冕穿上圣洁的神袍时,一个漂洋过海远渡而来的东方人,改变了他既定的命运。 那人儒雅,英俊,博学,擅谈,精通西大陆一切历史学说,仿佛无所不能的圣人。 自小就被誉为天才的奥诺夫在那个神秘东方人面前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同时也被东方人口中描述的东方世界勾起了浓重的好奇心。 然后随着交流深入,学习能力极强的奥诺夫震惊了。 不,用震惊来概括奥诺夫当时的心情太片面。 应该是…… 他的三观,见闻,经历,一切的一切都被改变,来自一种本质上的改变。 因为那个东方人居然在企图建造一个天堂,一个伟大的地上天堂! “……当我功成之日,我要那天再无剥削,众生平等……” “……当我功成之日,我要那人安居乐业,自由无忧……” “……当我功成之日,我要那妖魔神佛,尽烟消云散……” “……以上,便是我追求并履行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地上天堂梦……” 那人如此说道。 奥诺夫沸腾了,也痴迷了,颇有种朝闻道夕可死的大觉悟。 同时对西大陆这个诸国混战,神权至上的愚昧时代无比厌恶,脑海里冒出无数个可行的救世之策。 为了实现地上天堂的伟大梦想,他甚至愿意全心效忠与东方人。 可惜那个东方人太过神秘,拒绝了他的效忠并很快离开。 奥诺夫到死的那天都还清楚激动东方人在离开时落寂的背影和萧索的话语: “……梦想终究是崎岖难行,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世界,何其艰难哉?吾愿点起照亮黑暗的第一束火,哪怕代价是万劫不复……” “……如若日后有所疑惑,便去遥远神秘的东方,那里有道可寻……” 而后几年,奥诺夫真的开始实施地上天堂计划。 初始阶段真被他一路横推,或策反或征服了几个蕞尔小国。 奈何好景不长,很快诸强国和教廷反应过来,意识到有邪恶的异端思想在主的注视下萌生,当即放下恩怨,联合以雷霆万钧之势强势镇压。 救世失败后,奥诺夫才意识到要点亮黑暗第一束光何其艰难。 心灰意冷下,他决定以最虔诚的姿态,前往神秘的古老东方,寻找救世之策。 一路苦行,足足走了二十五年,比地球上西天取经的玄奘和尚还长了八年之久,才堪堪进入东方边陲的西域之地。 当他不远万里踏上西域的黄沙之上时,正好遇到妖魔作乱。 一个怨恨入魔的恐怖巨妖正在大漠肆虐,无数百姓丧于巨口之上。 看着惊惶如羔羊般无助的百姓,尽管自己背负着前往东方寻找救世重任,他依然不忍无动于衷。 所以他竭尽所能,与那头恐怖巨妖殊死大战。 那一战天地变色,日夜无光。 足足激战了三天三夜,横跨万里之遥,最终奥诺夫舍生取义,以身死道消为代价化作圣树将巨妖镇压于茫茫黄沙之下。 而他盗取自教廷的圣器白银十字架也流落西域,撵转去到奥诺夫梦寐以求却又未能亲自抵达的中土神州。 …… 袁玉堂满面震惊地看着眼前那具手臂高高扬起合拢虚握,虔诚跪拜的干尸,心里感慨万分。 原来镇压西域霸主所化的巨妖者并非天道神雷,而是眼前这个寂寂无名的苦行者奥诺夫。 刚刚银质十字架显圣,与奥诺夫置身巨树内部三百多年不腐的干尸产生共鸣,奇迹般让他目睹了奥诺夫波澜壮阔的一生。 同时也让他看清那个改变奥诺夫命运,被他惊为天人的东方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错,那个神秘的东方人正是诸葛天机! 诸葛天机仿佛在下一局大棋,不单止在中土神州暗手密布,影响力甚至波及到极远之外的西大陆。 同时,袁玉堂心里莫名对诸葛天机深深忌惮。 地上天堂思想! 那可是前世地球上将华夏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的无上至宝啊! 他一个聊斋世界的土著又是从何知晓这个跨时代跨位面的伟大思想? 而且他甚至还知道了地球的存在,不惜将前朝最后的皇室后裔改造成不人不鬼的人造饿鬼婆罗波叉,为的就是给自己留下记忆信息。 这一切的背后仿佛都在预兆着一个袁玉堂不敢想象的天大真相。 …… 袁玉堂感觉脑袋裂开般疼痛,并发是受伤,而是大脑被海量信息冲击过度的体现。 巨树保存奥诺夫干尸的狭小空间正在快速溃散,意味着他马上就要失去庇护所,将直面外界那两头恐怖大妖的威胁。 尽管两头大妖正打得难分难舍,没有直接针对于他。 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不管哪头大妖活到最后,只要战斗余波震塌了地下岩洞,他就可能被活埋于此。 所以为了活命,袁玉堂不得不暂时按下满心疑惑,苦思救命良策。 猛然间,他发现奥诺夫双手合拢的位置,原本应该有什么东西存在。 福至心灵,他神使鬼差地把银质十字架放到干尸双手之间的空隙上。 不多不少,刚好严丝合缝。 下一刻,神圣不可亵渎的圣光凭空爆发,将猝不及防的袁玉堂整个人吞没。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巨魔伏诛与往事 “哇~” 震破耳膜的凄厉婴儿啼哭声中,一只硕大无朋的拳头如陨石横空,呼啸如雷砸向天穹。 半空凝而不散的漫天黄沙骤然一卷,一面巨大的沙墙急速成型,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巨拳来袭。 轰~ 猛烈的劲风炸开,吹拂得河水倒卷,掀起数层楼高的重重浪涛,宛如海啸侵袭。 两头绝世大妖又战一回合,还是不分伯仲。 曾经肆虐西域的巨妖重生婴儿满面戾气,巨大如山的身躯徒然一震,一股实质般的汹涌煞气徒生,冲得半空黄沙一窒。 下一刻,它猛地一蹬腿向上跃去,恐怖的后坐力差点把孤悬河心的岛屿踏沉。 恐怖来袭,被海量黄沙包裹的‘撒沙婆’不敢小觑,猛然凛冽一啸,翻涌的黄沙瞬间收缩,再而凝聚出无数尖锐倒刺,犹如一只巨型刺猬。 巨婴凶悍至极地撞中‘黄沙刺猬’,看似坚硬的倒刺完全无法阻挡其分毫,刹那分崩离析。 一双胖乎乎的莲藕手插入‘黄沙刺猬’里猛地一撕,只听刺啦一声巨响,厚实无比的黄沙竟然被生生撕开一道巨缝,把内里被重重保护的‘撒沙婆’暴露出来。 巨婴隐而不发,一直假装无法攻击空中的‘撒沙婆’,关键时候骤然奇袭,顿时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血盆大口一张,巨婴迅猛地朝‘撒沙婆’噬去。 ‘撒沙婆’亡魂皆冒,怪叫一声,凝聚所有妖力驱动溃散的黄沙,于电光火石间封凝住巨婴致命血口。 之前两头大妖之间的不分伯仲只是假像,当巨婴爆发真正实力近身发难,‘撒沙婆’难以避免地落入下风。 巨婴喉头蠕动,血目一瞪,一股凌冽气浪自口鼻间喷薄而出,立时冲破了封口黄沙。 “哇~” 高昂如雷鸣的啼哭声正面袭击,饶是强如‘撒沙婆’也被震得心神恍惚,难免陷入短暂的呆滞,蠕动凝聚的黄沙更被震得四面溃散,形成一个直径十丈以上的真空带。 千载难逢的克敌良机就在眼前,巨婴哪里会放过,双手撑着阔口不让有生命般顽强的黄沙重新愈合,浑身气息徒然攀至巅峰,脸盆一鼓一张,又是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啸冲袭。 “哇~” 这一啸如压缩空气炮般炸开,气流紊乱,炸得整个地下岩洞摇晃不止,河水沸腾,恐怖绝伦至极。 没想到巨婴最强杀手锏居然是声波攻击。 “啊~” 被恐怖声波击中的‘撒沙婆’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浑身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寸寸剥离。 还没完! 只见巨婴张大到极限的血盆大口中有寒芒闪烁。 一道巨蟒般由无数腐尸组成的溃烂巨舌飙射而出,快如迅雷般将只剩下一层骨骼的‘撒沙婆’卷起。 一伸一缩。 下一刻,‘撒沙婆’竟被巨婴囫囵吞下腹中。 失去主人的涌动黄沙似哀呼一声,不甘地快速消失空中。 轰~ 巨婴若王者凯旋回归,重重落回岛屿,恐怖的冲击力竟然砸得岛屿倾斜,一端翘起水面十丈有余,委实震撼至极。 “哇~” 成功击毙强敌的巨婴无比得意,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嘹亮啼哭,眼眸里满是倾尽黄河之水也无法化开的怨毒之色,蹒跚笨拙如学步婴儿般蹲伏,然后猛地跃向落石滚滚,颤抖不休的岩壁,目标直指通往地面的露天岩洞。 蛰伏三百多年艰难重生的它要重临人间,继续当年未完的灭世之举。 晃~ 就在巨婴快要爬出露天岩洞时,本就汹涌不止的河水猛然加剧沸腾,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道粗如山峦的巨大光柱破水而出,熠熠白光瞬间铺满岩洞。 说来也神奇,那白光庄严而神圣,仿佛有净化世间一切不洁的无上伟力,饱受摧残至快要崩溃的地下岩洞甫一接触到柔和白光,立即稳住溃势。 巨婴猛地回头,凶悍莫名的血目凝视白光,像是勾起痛苦的回忆,神色徒然狰狞,咆哮着跳回河里,在漫天水花中趟步急行。 通天彻地的神圣光柱里走出一道人影。 清秀的脸庞,飘逸的黑发,衣袍鼓荡间若隐若现的两条大光腿。 来者赫然是袁玉堂! 此时的袁玉堂与往昔截然不同,瞳孔神彩熠熠,在落雨般丝丝缕缕的圣光衬托下显得威严肃穆,犹如从西大陆神话传说中的圣人再世。 “哇~” 巨婴感觉眼前那个臭虫般的小人像极了它记忆中某个既讨厌又恐惧的身影,心头猝然冒起一股无名邪火,愤然一拳轰出,势要将其挫骨扬灰方泻心中之恨。 足以轰碎一座山峦的恐怖攻击来袭,袁玉堂却置若罔闻。 手指轻弹。 刹那间。 旷阔的地下岩洞仿佛响起一阵若隐若现的神圣梵唱歌声,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在圣洁庄重的歌声中,巨婴惊愕地发现自己势在必得的拳头如同陷入重重泥潭,每前进一寸都无比艰难,惊世骇俗的可怕力量更是被层层削弱。 漂浮河面之上的袁玉堂幽幽一叹,宛如神灵怜悯世人,悲悯而仁慈。 然而下一刻,万千道圣光从他体内电射而出,犹如雷霆般当空乱舞,霸烈无比地击向巨婴。 巨婴仓皇后撤,可惜为时已晚,瞬间就被狂追而至的圣光正面击中。 “哇~” 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中,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巨婴浑身冒起滚滚浓烟,好似被烈焰灼烧过一般,暴戾的血目中罕见地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袁玉堂突然张开手掌,银质十字架旋即凭空出现。 此乃西大陆无上神器——光明十字架是也! 他双手合拢握住光明十字架于胸前,神态无比虔诚,似信徒在向信奉的神灵祷告,缓缓开口道: “主创造一切,主掌控世间,主说要有光,黑暗便驱散……” “主赐予一切,就亦可收回……” “主说邪祟将要沉沦,世间便不再有邪恶!” 话音未落,一股浩瀚圣洁的神圣力量自光明十字架里汹涌而出,如海啸山崩般席卷而去。 巨婴感受到致命危险来袭,忍不住浑身一哆嗦,竟然吓得一头扎入水里,企图借水遁走。 “感恩主,赞美主,以主之名命令你……” “沉沦吧,魔鬼!” 最后一句话犹如盖棺定论般,整个地下岩洞仿佛凝固的灰白画卷,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虚空探出轻轻一抹。 潜入河底深处的巨婴满面不甘与绝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一点点地被抹去。 当巨婴完全消失,袁玉堂轻呼一口气,身体里走出一道虚幻的身影,向着无尽圣光而去,仿若重新回归主的怀抱。 袁玉堂眼神恢复清明,就这样眼看着那虚幻的身影与圣光一同消失,然后轻轻地弯腰鞠躬,致于最崇高的敬意,呢喃自语道: “感谢您,伟大的叛乱者、苦行者,奥诺夫先生。” 为祸人间的巨婴已除,袁玉堂立即惊喜地发现久未动静的古书《天罡秘术》在发烫,兴冲冲地掏出来一看,便见无数金色的文字从纸上跃出,骤然形成一个金色的漩涡。 他只看一眼,就瞬间陷入迷瞪,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一场大梦,看到一场被尘封的电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漠上有三个家境迥异,却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少男少女。 阿丽是部落酋长的掌上明珠,温柔善良,像大漠里的格桑花般美丽高贵,深得部落所有少年、中年、甚至老年的爱慕。 日暮勒是部落武士长之子,武艺高强,健硕英俊,作战勇猛,忠诚部落,深得酋长喜爱,乃是部落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日之星。 青梅竹马三人中最后一个少年石则是卑微的奴隶之子,左脸上烙印着丑陋的印记,向世人昭示着他低微的身份,任意一个族人都可以欺辱他,殴打他,甚至杀死他。 石和日暮勒都暗恋着阿丽,但是其中又有所区别。 日暮勒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心仪之人,但是石却不可以,因为他只是卑微的奴隶,子子孙孙都是部落的财产,永远没有自由的一天。 石为此痛苦不堪,每次看到阿丽和日暮勒有说有笑时,他都心如刀割。 本来石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在鞭打和喝骂中渡过,然而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 在一次外出牧羊里,石遭到狼群袭击,接近一半的绵羊惨死狼腹,而石也随之失踪。 部落所有人都以为石已经被狼吃了,除了两个发小伤心难过一阵,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卑微的奴隶之子。 五年飞速过去,日暮勒数年如一日的真诚终于打动阿丽,酋长高兴地为二人赐婚。 就在部落为他们举办盛大婚礼当天,大漠新兴的马贼之王率领上万马贼突然来袭,将部落所在的营地团团包围。 这时候人们才惊愕地发现,这几年让整个大漠闻风丧胆的马贼之王,居然是曾经卑微的奴隶之子,失踪五年之久的石。 石阴沉地看着部落里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惊惧面孔,想起曾经受到的‘照顾’,不顾阿丽和日暮勒的哀求,悍然下令屠光所有族人。 这五年石忍辱负重,经历万千苦楚,终于翻身逆袭,掌握了近万的彪悍骑兵,他要和过去告别,追求一些他以前从不敢妄想的东西。 阿丽就是其中重中之重。 当着她的面,石残忍杀死了她的情郎,自己的发小日暮勒,然后将阿丽霸占。 他要她亲眼看着自己如何成就无上霸业。 随着时间过去,石屡战屡胜,势力越来越大,从朝夕不保的马贼之王一跃成为西域有史以来第一个差点统一全域的无上霸主。 尽管石对阿丽百般宠爱,但是阿丽始终无法忘记仇恨,终日以泪洗面。 从日暮勒死在自己面前那刻起,她就再也没有笑过。 随着后宫佳丽越来越多,石沉迷温柔乡里,也逐渐对阿丽心生不满。 这让曾经一些对阿丽无比嫉妒的嫔妃兴奋莫名,最终在一次陷害中,阿丽被迫投井自尽。 由于死前怨气冲天,阿丽死后阴魂不散,最后化作妖魔‘撒沙婆’重回人间。 恰好那时石刚好拿到诸葛天机所赐的仙丹灵药,正怀着长生不老的幻想准备服食。 ‘撒沙婆’见状放弃直接杀死石的打算,她把一缕怨气污染了丹药,她要石吃下变质的丹药走火入魔,亲手毁灭自己建造的无上霸业。 就如石杀光阿丽所有亲朋好友,情郎父亲一样,‘撒沙婆’也要石品尝一下她所经历过的人间至痛。 如其所料,石浑然不知地吃下丹药后走火入魔,变异成失去理智的巨魔,将举国上下的臣民吞噬大半。 眼看着她的计划就要得逞,半路却杀出一个多管闲事的苦行者奥诺夫,将石所化身的巨魔镇压于黄沙之下。 有感到石气数未尽,日后很可能重生的‘撒沙婆’为了手刃仇人,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大漠之中苦苦等待。 等待巨魔重生,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你死我亡。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鳄蟒 法力虽看不见摸不着,却是真真实实存在于世上。 人们口中常说的法力其实是术士通过吸收天地灵气,再经自修功法转换后存储体内的一种超能量,也是术士最重要的根基。 衡量一个术士是否强大,法力的深厚就是判断之一。 一般情况下负责储存法力的乃是人体气海穴,位于脐下约五寸的地方。 袁玉堂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干涸气海内有法力流淌的滋味,忍不住陷入迷离状。 刚才他之所以能诛灭巨婴,当然不是凭自身本事所能做到。 光明十字架不愧是西大陆圣教至高圣器之一,威力惊世骇俗,玄妙无穷,居然还有能量转移的特殊功能。 全靠光明十字架从苦行者奥诺夫干尸上汲取其残魂能量转移到袁玉堂身上,这才让他得以施展西方圣教神术,力挽狂澜将最虚弱的巨婴斩杀。 否则一旦被巨婴逃脱长大,日后必定后患无穷。 而且奥诺夫的残魂虽然已经回归冥府,但是他遗留的能量一时半会还不会消散,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让袁玉堂欣喜若狂。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天大的惊喜,暂时不表,且看日后分晓。 从迷离状态中清醒过来,袁玉堂回想起刚才看到关于巨婴与‘撒沙婆’前世今生的爱恨情仇,感到不胜唏嘘。 果然强摘的果子不甜,做渣男是要付出代价了。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导致石魔化成巨魔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撒沙婆’,那诸葛天机在这个事件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和善的外交家,还是腹黑的阴谋家?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随着巨婴与‘撒沙婆’相继死亡,背后的真相已经掩埋在历史尘埃之中,唯有时间才是唯一见证者。 用力搓了搓脸颊,竭力把脑海中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清空,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看向手中的古书《天罡秘术》。 只见最新页赫然记载道: 【大夏皇朝太康十七年深秋春,击杀为祸西域之巨魔转世体,功德加一百……】 袁玉堂倒抽一口凉气,难抑心中激荡。 一百点功德啊!! 没想到巨婴居然这么值钱,一下子就给他贡献了足足一百点功德。 等等! 既然已经攒够一百点功德,为何没有新的神通开启? 想到这里,袁玉堂骤然一惊,急忙去研究毫无动静的古书。 他可是身家性命都指望着《天罡秘术》,万万不可大意。 然而他研究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之前每攒够一百点功德,古书《天罡秘术》就会自动开启神通,如今小半天过去了,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排除一切不可能后,就只剩下唯一解释。 “是因为天门楼阁的禁制吗?”袁玉堂有些不敢确定地自语道。 由于此事现在没撤论证,唯有活着出到外界方可知晓答案。 想了下,他小心收起古书,正准备寻找离开的道路。 突然间喘急的地下河流猛地沸腾如煮,在袁玉堂惊愕的目光下,河心岛屿缓缓沉没,旋即河水诡谲地分开,暴露出河底下一个古朴的通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袁玉堂望着深不见底的黝黑通道犹豫不决。 半响,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无比坚毅,迈步往通道走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后路已绝,唯有勇往直前! …… 与此同时,蛮荒雨林里死战一触即发。 “吼~” “吼~” 凄厉的兽吼声此起彼伏,仿佛连成一片。 司徒弘懿一众人脸色无比铁青。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被那些鳄首蟒身的怪兽包围了! 一个光头术士惊吓过度,仓皇间转身就冲下山坡。 然而才冲到半山腰,猛然间一道漆黑的闪电飙出,光头术士刹不住脚步,一头撞了上去。 “啊~”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光头术士整个人被一头潜伏的黑色鳄首蟒身怪兽一口吞下肚。 旋即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头怪兽居然快速变形,硕大无朋的身躯骤然收缩,一阵蠕动之后,竟变成了光头大汉的形象。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惊呼道,“鳄首蟒身,吞噬化形,那不正是南蛮林海里的特有异兽鳄蟒吗?”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古代由于交通闭塞,交流不及时,故而地域歧视很严重。 大夏人以天朝上国自居,瞧不起周边蕞尔小国的异族,统一称之为蛮夷。 而北方狼族为了不在名义上落于下风,也口硬地将夏人称为南蛮子。 其实在大夏人眼中也有一个南蛮子,那就是西南方无尽林海中栖息的蛮人。 无尽林海名副其实,广袤如海,面积之广几乎不输大夏本土面积,世代栖息其中的蛮人骁勇善战,尽管生产力与武备严重落后于大夏,却凭借林海天险进退自如,逐渐成为大夏南方一大祸患。 而无尽林海中除了蛮人之外,还有无数恐怖的异兽出没,鳄蟒就是其中最让大夏术士熟知的异兽之一。 之所以鳄蟒会被大夏术士熟知,则是因为它有一个天赋神通——吞噬化形! 很多道行不足化形的妖怪为了尽快摆脱愚昧,往往会选择用障眼法来迷惑世人,而鳄蟒则不一样。 鳄蟒的天赋神通并非自欺欺人的障眼法,而是实实在在地可通过吞噬他物化身如一,与原主一模一样,哪怕是道家大拿的天眼与佛宗高僧的慧眼都无法分辨,论隐匿潜伏之能,可列入天下妖魔前三。 而且鳄蟒吞掉猎物后不单止能变化其形,甚至还能直接吸收猎物一生的记忆,这就很离谱。 最可怕的就是这门天赋神通没有境界限制,如果鳄蟒有幸吞噬了一个地仙的遗骸,理论上可直接变成地仙本尊,拥有其所拥有过的一切。 漫长历史上曾经出过三次类似的事故,前朝有一散修人仙不幸陨落林海,被一头鳄蟒机缘巧合下吞噬了其遗骸,而后吸收其记忆功法伪装成本人,回到中土大地掀起腥风血雨,最终还是七大玄门正宗魁首联手方才成功将其斩杀。 直到其露出原形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是散修坠入魔道才性情大变,根本就没人会怀疑到散修早已死亡,兴风作浪的却是一头智力低下的异兽鳄蟒。 从那以后,凡是术士都对鳄蟒谈虎色变,不敢再轻易踏足无尽林海一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实死亡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己死后还被鳄蟒借用身份去为非作歹,不单止生前名声尽毁,还可能遗臭万年。 在场之人也没想到自己为何如此命歹,好死不死地居然落入鳄蟒的包围之下。 想到这里,大多数人不禁面如死灰。 那边化形成光头术士的鳄蟒短暂呆滞后邪魅一笑,双手快速缔结印记,口吐真言道,“惶惶天威,九幽冥府,赐我真灵,命鬼护法,急急如律令!” 语罢,一阵阴风凭空刮起,虚空中浮现一只腐烂的恶鬼,张牙舞爪地掠向山坡众人。 “嘶~” 几乎所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头皮阵阵发麻。 鳄蟒吞噬化形后的光头术士居然能用法术? “吼~” 不等恶鬼来袭,刚刚咬掉年长武士头颅的鳄蟒率先发难,两个水桶粗细的庞大身躯笔走龙蛇,咆哮着撞破简易鹿角拒冲入营地里疯狂肆虐。 “啊~” 一个儒衫术士反应稍慢,瞬息被咬掉半个身子,创口处血喷如泉,再被鳄蟒石磨般的巨大头颅一甩,整个人断线风筝般砸到一边。 剧痛之下儒衫术士亡魂皆冒,拼命地用仅剩的完好手臂乱抓,好死不死地刚好抓住一个正欲逃命的肥硕术士的脚踝。 “竖子,松手!”肥硕术士厉声大喝道。 然而求生心切的儒衫术士哪里肯放过最后的救命稻草,哀求道,“求兄台高抬贵手,救在下一命,等脱困之日,在下愿意将毕生积蓄双手奉上!” 肥硕术士闻言不由得气急败坏,如今大难临头,逃命都来不及,谁还愿意听你画饼? 当即怒吼道,“你放手还是不放?别逼老子弄死你!” 儒衫术士置若罔闻,死死地拖着肥硕术士苦苦哀求。 肥硕术士眼中凶光一闪,弯腰拎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去,顿时血溅五步。 好不容易才挣开儒衫术士僵硬的手爪,这时候一头鳄蟒从悬崖边上悄然来袭。 肥硕术士大吃一惊,本能地把儒衫术士尚有余温的残尸丢向鳄蟒。 鳄蟒来者不拒,一口吞下儒衫术士的残尸。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鳄蟒人性化地露出厌恶神色,喉头一滑,呕地一声见裹满粘液的残尸吐出。 肥硕术士楞了下,突然福至心灵,惊喜地大喊道,“诸位,诸位,老子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 “鳄蟒不吃死人的,它的吞噬化形神通只对活物有效啊!” 众人正因为鳄蟒逆天的天赋而忧心忡忡,几乎丧失了反抗的勇气。 正绝望时却听到了肥硕术士的话语,无疑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般鼓舞了士气。 鳄蟒的天赋神通虽然诡异莫测,但是一旦洞察了本质,就没想象中那么可怕了。 两个狼族武士鼓起勇气,抽出兵刃互相配合着砍向一头来袭的鳄蟒。 铿锵一声,百炼锻造的钢刀虽然应声而断,但是同时也给鳄蟒留下两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看着吃痛败走的鳄蟒,正处于惊慌失措的众人心中大定。 原来鳄蟒并非不可战胜的! 还有一线生机!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危险预感与悬浮阁楼 雷霆横空,细雨连绵。 山坡上兽吼连片,杀声震天。 刚刚两个狼族武士联手击退一头鳄蟒极大地鼓舞了低落的士气。 让吓破胆的众人重燃希望,纷纷拿起武器,势要杀出一条血路。 生死攸关,此时谁也顾不得夏狼之分,彼此亲密无间,为了生存而殊死一搏,三两成群联手共抗鳄蟒。 局势瞬息间进入白热化。 在拼命杀戮的人群中,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袁玉堂在场的话,一眼就能叫出两人的身份。 一人博冠儒衫,温文尔雅,英俊的面孔上挂着迷人的笑容,一手拿笔一手捧纸,顾目四盼,时而写写画画,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 一人满身彩带裹缠,唯独露出一双阴恻恻的三角形,形态阴鸷,不由自主地散发着生人勿进的阴间气息,宛若黑暗中潜伏的毒蛇。 霍然正是曾经把袁玉堂逼得走投无路的两大魔道妖人,红莲教‘四缺居士’之一的土缺散人与赫赫有名的散修魔画书生。 明明是身份尊贵的魔道大人物,自从进入了天门阁楼后就毫无存在感,仿佛失去法力后就泯灭人群。 此时局势已经危如累卵,几十上百头鳄蟒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稍有不慎就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然而两人始终不为所动,既不上前帮忙,也没选择逃跑,冷眼旁观,似乎另有所图。 …… 无动于衷者并非只有土缺散人和魔画书生。 在营地最中央,司徒弘懿、乃木尔泰以及少量重伤员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为自己拼命。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决然不会动手。 乃木尔泰冷漠地环视一圈杀声四起的战场,面无表情地说道,“司徒弘懿,我知道你还有底牌没出,本台吉奉劝你一句,莫要心存侥幸。情况都危急成这样,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可别怪本台吉不顾道义弃你而去。” “毕竟死人的底牌,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底牌。” 司徒弘懿闻言并未反驳,只是意味深长一笑,高深莫测地轻语道,“莫急莫躁,时候未到,不过也快了……” 乃木尔泰轻轻瞟了司徒弘懿一眼,便不再言语。 …… “杀!” 安达路浑身浴血,如猛虎下山般飞扑而去,挥动手中严重卷刃的钢刀,迅猛无匹地砍向一头正在活吞大夏术士的鳄蟒。 鳄蟒感觉脑后恶风来袭,顾不上将到嘴的美食吞咽下肚,硕大脑袋一扬,便将嘴里叼着犹在哀嚎的术士挡向刀锋。 “啊~兄台莫要杀我啊~”那个还没断气的术士瞬间魂不着体,厉声哀求道。 安达路冷漠如铁,手上钢刀余势未减,寒芒一闪,血光暴溅,刹那间将那个倒霉鬼一刀枭首。 钢刀余势未减,擦着鳄蟒脖颈将其较为柔软的胸腹剖出一道血口。 鳄蟒吃痛长啸,丢下无头尸体盘身弹向悬崖,狼狈败走。 趁着间歇,安达路抓紧时间回气休息,轻轻抖去刀身上粘稠凝固的血污,望了眼地上那颗至死都不能冥目的死人头,他不禁浮起一丝冷笑。 能重创惊走一头鳄蟒乃是意外之喜,从一开始他要斩杀的目标就是这个倒霉鬼。 自从肥硕术士道破了鳄蟒吞噬化形神通的玄机之后,大伙心中不约而同地生出一种默契。 那就是人可以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是绝不能活着被鳄蟒吞噬。 不然鳄蟒吞掉原主后再得到其记忆功法,只会让鳄蟒越来越强,那就万事皆休了。 君不见鳄蟒化身被吞掉的那个光头术士召唤出来的命鬼正在大杀四方吗,短短时间已经有超过十几人死在命鬼手里,已然成为一个无解的死局。 如果不想全军覆没,那就绝对不能再让鳄蟒吞噬任何一个术士。 短暂歇息,安达路强打精神准备寻找下一个战场,突然间浑身一僵,像是寒冬腊月里不穿衣服被丢到野外,从内到外不止地颤栗。 “嗬嗬~” 一阵阴恻恻的恐怖笑声在耳边响起,无法动弹的安达路只能拼命转动眼球看去。 只一眼,他就差点昏死过去。 一只浑身腐烂,面目狰狞的恶鬼不知何时趴到他身后,正狞笑着冲他耳边吹气。 是光头术士豢养的命鬼! 勾魂命鬼,有影无形! 养鬼之术历来让玄门正统所不齿,皆因此道过于伤天合,背仁德。 然而邪魔外道可不管这些,什么邪术威力大,成效快,便一心修炼,从不顾后果,只追求短期的收益。 养鬼最佳方法便是活体取魂,再辅以至阴至煞材料秘法炼制,功成之后便可得到来去无影,杀人无形的鬼仆。 而且养鬼还得时常喂于生人魂体供其吞噬,否则一旦狂性大发,很可能会反噬其主。 可以说凡是沉溺养鬼之道的术士都是在玩火。 安达路乃是狼族骄傲的金甲巴牙喇精兵,终年混迹战场,死在他刀下之亡魂没一千也有八百,煞气惊人,且长期练武,血气旺盛远常人。 按道理来说一般邪祟最忌煞气,应该不敢近他身才对。 偏偏他就轻易被命鬼近身了。 这头命鬼阴气惊人,显然已经成了气候,实力直逼怨魂层次,天知道光头术士杀了多少无辜才养成这种程度。 命鬼每吹一口气,安达路就感觉虚弱几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的阳气被命鬼吸吮。 死亡阴影即将笼罩,安达路心中一片哀嚎绝望。 眼看着安达路马上就要被活活吸干阳气而死。 这时候,一道澎湃如皓日当空的凛冽气劲来袭。 “哇~” 刚刚还无人能敌的命鬼一被那道炽烈气息照中,瞬间发出惨绝人伦的尖叫,如积雪遇到烈日般消融溃散。 死里逃生的安达路惊魂未定地一屁股跌坐地上,双目茫然地大口喘息着。 直到现在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安达路,勇敢的狼族勇士在还有一口气之前绝不会像娘们般倒下!” “站起来,拿起刀,继续战斗!” 安达路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伟岸如山的魁梧男人,莫名眼鼻发酸,泪流满面地强撑着疲惫欲死的身躯站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是,尊贵的台吉大人,奴才愿意为您百死不悔!” 说罢就像打了鸡血般,嗷嗷叫着杀入另一个战场。 乃木尔泰出神地望着安达路一往无前的背影,蔚然叹息。 武人在进入堪比人仙的宗师境后宛若脱胎换骨,凭白多了诸般类似神通的本能,其中最逆天的便是危险预感。 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这句诗词形容的就是宗师‘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见不闻,觉险而避’的避险本能。 任何针对宗师的阴谋诡计都无法奏效,敌人歹念一起,便会被宗师提前知晓。 可以说除非自己找死,否则想要杀死一个武家宗师,无疑是难如登天。 乃木尔泰虽然未真正踏入宗师境,但作为临界者已初步觉醒本能。 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浓烈,源头并非是目前最大威胁的鳄蟒。 而是直指…… 司徒弘懿!! …… 好不容易才从地下河底的深邃通道走出,袁玉堂就被眼前所见震惊了。 只见前方赫然是一个异常宽敞的巨大广场,四周岩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璀璨水晶,将整个广场照耀得梦幻迷离。 无尽雾霭弥漫广场之上,行走其中犹如置身云端,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坠入无尽深渊。 雾霭之上赫然凌空漂浮着一座精美绝伦的阁楼,霞光如雨,金碧辉煌,仿若神仙居住的云顶天宫。 一条蜿蜒的悬空石阶贯通阁楼与地下,犹如传说中的银河天桥。 阁楼之前还伫立着一个雕龙画凤,朱檐碧柱的巨大门坊,上有金光流淌,目不能视的神秘文字,隔着老远就传递来一阵神秘且古老的缥缈气息。 袁玉堂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饶是前世地球上有无数近乎神话般的宏伟建筑,也不禁被这番仙气缭绕的鬼斧神工所震慑心灵。 怀着朝圣的虔诚心情,袁玉堂惴惴不安地踏上仿佛直通九重天的悬空石阶。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栋悬浮阁楼应该就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天门阁楼!! 走着走着,袁玉堂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上下观察一圈,心中疑窦更甚。 怎么回事? 明明从肉眼观察看去,这条石阶大概长不过半里,怎么走了半天才走出不到二十丈的距离? “呱~” 正当疑惑间,翻滚的雾霭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禽鸣。 袁玉堂大吃一惊,急忙转头看去。 便见一道铺天盖地般巨大的火红身影冲破雾霭当空掠过。 “卧槽!” 袁玉堂吓得魂不附体,来不及躲闪,便被那巨大的火红身影撞上。 心中不甘地哀嚎着,袁玉堂只能闭目等死。 然而半响过去,他却没发现半点异常。 忍不住悄咪睁开一道眼缝,结果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那道巨大的火红身影仿若虚幻般径直地从他身体穿越而过,旋即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吼~” “吟~” “嚎~” 还没等袁玉堂搞清楚情况,雾霭里又响起三道迥异却振聋发聩的巨大声音。 紧接着,在他惊愕的视线里,三道巨大如山的恐怖身影猛然站起。 一道体白如雪,黑色斑斓密布周身,煞气冲天,赫然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白虎! 一道遨游虚空,曲折蜿蜒,通体碧青,霍然是一条身长不知几万里的青龙! 一道顶天立地,如擎天之柱般巍然不动,浑身漆黑如墨,豁然是一头巨大无比的玄龟。 赤禽、白虎、青龙、玄龟。 莫不是传说中的四象神兽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巨口叟(二合一大章节) 白虎煞气冲霄。 青龙神秘莫测。 玄武不动如山。 朱雀迅疾如火。 四大神兽如顶天立地的擎天巨柱般镇守四方。 袁玉堂目瞪口呆,大脑一片混沌。 别说是他,换作世间任何一人见到如此奇观也绝对说不出话来。 没等他搞清楚头绪,四头巨无霸般的神兽突然齐齐引颈高吭,刹那间天地变色,旋即便如水中镜花般消散无踪。 半响后,袁玉堂才艰难地回过神来。 抬头仰望依旧高高在上的天门楼阁,莫名地感到一阵胆虚。 咬咬牙,他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前进。 “小样,以为这点下马威就能吓倒我吗?死而不僵的老匹夫,老子偏要看看你千方百计把我引来这鬼地方到底有何企图!” 袁玉堂低声嘟囔着,尽管说着无所畏惧的话语,但是那两条酥软颤抖的大腿早就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袁玉堂感觉自从四神兽幻象出现后,那犹如鬼打墙般的空间错乱就凭空消失了,远处的天门不再遥不可及。 一炷香之后,他就来到宛如神迹般流光溢彩的巨大门坊前。 刚才在地下看不清,待到近前他又一次被震撼到了。 两根十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巨柱撑起一个金光闪闪的巨大牌坊,高得仿佛直插云霄,两根巨柱刻满栩栩如生的龙凤图腾,光是看一眼就有种眼花缭乱的晕眩感。 隐藏云端上的牌坊落霞缤纷,神光如雨,愈发将其承托得神圣不可侵犯。 站在门坊前就犹如来到神话传说里的南天门,让他不由自主升起畏惧、臣服、震撼等各种纷乱情绪。 袁玉堂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繁杂意念排空,全身绷紧,大步越过门坊。 直到完全通过,他才重重地舒口气。 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巨大门坊,刚才他真的害怕又闹幺蛾子,他实在有点被搞怕了。 幸好没事发生。 门坊之后就是一片平坦宽广的平台,地面光滑如镜,差点把他衣摆下光溜溜的两条大腿都反照出来,而且完全看不到地板镶嵌的缝隙,仿佛整个平台都是用一块巨大的原石打磨而成。 不远处一栋神秘莫测的三层楼阁寂静无声地伫立在平台中央。 袁玉堂微微眯起眼,细细地打量起那栋三层楼阁。 密檐宽粱,彩柱璃瓦,每一分每一寸都犹如集古往今来工艺大成的精致艺术品,美轮美奂至极,犹如传说中神仙居住的云顶天宫,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神,脑海直冒一个想法: 大丈夫在世,若能据而居之,当死而无憾矣。 旋即袁玉堂收敛心神,义无反顾地上前推开朱漆镶铆的两扇门扉,闪身跃入其中。 …… 在一个只有黑白两色,宛若丹青水墨画的诡异世界里,玲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从进入天门楼阁后就与司徒弘懿大部队失散,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 这里的山峦、河流、天空、大地、甚至连花草都是黑白色。 尽管她曾经是心狠手辣的猎妖人头目,但本质上终究难改女人天性。 独自一人遇到如此诡异的状况,难免会胆怯。 就在她提心吊胆地寻找出路时,没多久就被一头墨色巨虎袭击。 那头巨虎身长近丈,肩高七尺,光是站着就比一般成年人高壮,最恐怖的是这头墨色巨虎肋部还长着两只巨大的肉翼。 猛虎添翼,这是虎中异类——彪!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彪最犷恶,能食虎子也! 玲珑当即吓得亡魂皆冒。 换作她全盛时期或许还能一拼,但是她的根基早在颚加尔湖畔被袁玉堂毁了,如今的她比寻常弱质女子强不了多少,哪里能逃得过肋生双翼的恶彪追击。 仓皇逃跑不到十步,就被彪一个飞扑摁倒在地。 玲珑发誓她这辈子从未经历过如此绝望的瞬间。 彪大如石磨的凶恶头颅徐徐探下,漆黑如墨的口腔内恶臭难闻,甚至连它淌下的唾液也是纯墨色。 眼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着那张夺命巨口正往自己脖颈噬咬而去,玲珑只能绝望地闭目等死。 然而下一瞬间,一根从极远处破空而来的大号鱼钩精准地勾破彪的口腔,紧接着鱼钩尽头的丝线猛然绷直。 彪惊恐万分地疯狂挣扎,然而始终不敌鱼钩传来的无涛巨力,仿佛没有重量般被扯得离地飞起。 玲珑惊愕无措地目视彪被扯到一旁流水汩汩的墨河上。 然后在她视野尽头出现一艘小舟毫无烟火气地乘风破浪而来。 船头端坐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形态岣嵝的垂钓老者。 然而老者要钓的却不是河中鱼,而是空中胡乱扑腾的异兽恶彪。 彪被扯到小舟上方,再重重坠落。 以彪的体型,再对比那叶轻盈小舟,若是换在外界,玲珑绝不怀疑彪会砸得舟毁人亡。 然而这里是天门楼阁的诡异秘境,任何事情都不可用常理渡之。 就譬如现在。 玲珑眼睁睁地看着持竿老者若伸懒腰般仰起上半身,然后触目惊心的一幕就发生了。 那老者居然有着一张几乎将脸部一分为二的巨口,那张巨口一张,后脑勺几乎贴着后背。 巨口之下犹如无底深渊,彪绝望地直挺挺掉入其中。 喉头一滑,巨口老者完美复刻了蛇吞象的精彩戏法,活生生地吞掉体型比之巨大十倍有余的彪。 玲珑整个人都傻了,直愣愣地一动不敢动,心里拼命向漫天神佛祈祷那个恐怖的巨口老者没有发现自己。 可惜玲珑临时抱佛脚的祈祷并没被神佛听到,巨口老者惬意地打了个饱嗝,旋即操舟径直朝岸边的玲珑驶去。 才出狼穴又入虎窝,玲珑顿感生无可恋,绝望之下索性躺平了。 反正也不可能逃生,何必徒劳挣扎? 唯一遗憾就是没能亲手杀死袁玉堂。 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哪怕是万念俱灰,玲珑依旧对袁玉堂恨得咬牙切齿。 然而巨口老者靠岸后并没有像玲珑想象般囫囵将她吞咽,而是饶有兴趣地蹲在她面前,打量片刻后怪笑着发问道: “小女娃儿,你可曾修炼过《万骨魔经》?” 听到这话,玲珑蓦地从绝望中醒来,灰败的美眸同时恢复色彩,坐起惊声道,“前,前辈,您是怎么知道小女子修炼过《万骨魔经》?” 不得不说玲珑爹妈没给她改错名字,硬是心窍玲珑,惊鸿过隙间她便衡量利弊做出最忧选项,先给巨口老者戴高帽称之为前辈,再如实回答,同时还暗示自己是人畜无害的小女子,短短一句话里蕴藏了不少于三重信息。 如果之前不是倒霉遇到袁玉堂这个挂逼被废根基,以玲珑的心计狠劲,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巨口老者听闻玲珑答案后诡异一笑,整张脸几乎被横着裂开,抬手摩挲下巴,狞笑道,“如此说来,你应该算是老夫的徒子徒孙了。” “什么?”玲珑一下子惊叫出声,本能反驳道,“怎,怎么可能?难道前辈您就是两百年前创下《万骨魔经》的魔骨真人吗?” “哼,无知竖子!”巨口老者不屑嗤声道,“什么魔骨真人,不过欺世盗名的无耻之徒罢了。” “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欢喜宗八面佛座下‘八大相’之一的‘骨吃相’巨口叟是也!” “《万骨魔经》乃是老夫独门自创的盖世功法,当年老夫凭借此魔功杀得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尸横遍野,整个太尊皇朝正道术士莫不畏惧老夫如畏虎!” “可惜老夫风头太盛,被天纵奇才的诸葛匹夫惦记上。最后一战技不如人,输给诸葛匹夫半招,落得个身死道消的悲壮下场。不单止苦修多年的魔骨宝相被轰碎,残魂还被摄入秘境中,被迫沦为诸葛匹夫的看门犬!” 自称《万骨魔经》创始人的巨口叟说话间仿若表演变脸,情绪从倨傲到兴奋再到失落,最后转为怨恨,频率之快之生动,看得玲珑呆若木鸡。 好不容易才压下翻涌的怒火,巨口叟最后总结道,“女娃儿,莫要有眼不识泰山,老夫正是《万骨魔经》如假包换的创始人,叫老夫一声祖师爷绝不吃亏!” 惊愕的玲珑突然福至心灵,瞬间无比恭敬地纳头便拜,诚惶诚恐地叫了声: “祖师爷在上,弟子玲珑有眼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珠,请莫要怪责!” 这声脆生生的祖师爷听得巨口叟耳朵都酥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好好好,是个好娃儿。” 说着突然一顿,巨口叟惊疑地问道,“你身上的魔气不纯,且根基尽毁,莫非如今正道还在迫害修炼魔经的子弟乎?” 玲珑闻言心中一突,强抑窃喜,佯装楚楚可怜状泫然欲泣道,“祖师爷您是不知道,弟子这些年过得可惨了……” 说着便把魔骨真人如何崛起,如何陨落,再到这两百多年间修行《万骨魔经》的同门悲惨遭遇添油加醋地述说一遍,目的是勾起巨口叟的同情心。 最后再小心翼翼地夹带私货,把和袁玉堂之间的恩怨改头换面一套,直接盖棺定论成正道人士迫害无辜白莲花的人间惨剧,听得巨口叟义愤填膺。 “祖师爷您是不知道,奴家为了躲避那自命不凡的袁玉堂追杀,也为了保存魔经最后一丝火种,不得不作践自身,于司徒弘懿伏低做小,曲意承欢……祖师爷纳,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玲珑哭得伤心欲绝,犹如窦娥附体,其声之悲,其神之戚,简直到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地步,把二十多年的演技推到此生巅峰。 抹眼泪的间隙还不忘偷偷观察巨口叟的表情变化。 玲珑若生在地球,绝对够格问鼎小金人。 “可恶,简直欺人太甚!” 轰隆隆~ 巨口叟突然怒啸,一股澎湃如飓风的恐怖气势瞬息炸开,沿途所过寸草不生,河水倒灌,宛若天灾现场。 玲珑猝不及防吓差点被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魂飞魄散,辛亏巨口叟临时想起可怜的女徒孙如今只是个废人,急忙控制气势绕道,这才没把玲珑弄死。 半响后,玲珑回过神来,看着周围一片狼藉,不禁心惊肉跳。 这个便宜祖师爷似乎强得有些离谱啊…… 巨口叟发泄过后似怒意难平,急剧喘息几下方稳定情绪,两只三角鼠眼‘慈爱’地看着惊慌失措的玲珑,柔声道,“乖徒孙,以后有祖师爷给你做主,天下间再也没人敢随意欺辱于你!” 玲珑装了半天终于听到最想听的话语,不由得心花怒放,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干,纳头便拜道,“奴家谢过祖师爷厚爱~” 巨口叟仿若享受天伦之乐的寻常老人,乐呵呵地抚须笑道,“一家人莫说二家话,起来吧。” “谨遵祖师爷令谕。” 玲珑瞬间进入孝子贤孙角色,低眉顺眼地起身上前搀扶巨口叟。 巨口叟见状更是乐不可支,那张巨口压根就没合拢过。 “小娃儿,这个天门楼阁乃是诸葛匹夫耗尽半生心血,收集天下极煞极凶至宝打造,传说核心区域有诸葛匹夫留给后世有缘人的天大机缘。” “老夫已是风中残烛,一旦离开这儿便活不了,而且你都叫了那么多声的祖师爷,老夫身无长物,想送你一桩机缘,就问你敢不敢去搏!” 正入戏的玲珑骤然间毛骨悚然,不可思议地看向巨口叟。 诸葛天机留下后世有缘人的天大机缘? 我,我也有资格去竞争? 刹那间,玲珑浑身燥热难耐。 说到底她还是个极有权力欲望的女人,否则当初也不会组建猎妖人团队专干无本买卖。 迫于无奈她才会选择当司徒弘懿的玩物,此时翻身有望,哪里还平静地下来? 巨口叟意味深长地看着呼吸急促的玲珑,赞许道,“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老夫的徒孙,就该有这种不输天下人的心气。” 说着抬手一会,浑然天成的水墨天地间猛然裂开一道缝隙。 巨口叟指着缝隙挥斥方遒道,“既然你有心想争夺那机缘,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记得出去后要将《万骨魔经》发扬光大,莫要辜负老夫对你的期望!” 玲珑此刻真心是感动得无以复加,更咽着点头,旋即噗通跪下梆梆梆连磕三个响头,凝声起誓道,“皇天之上,如若这次奴家能夺取机缘顺利生还,日后必定终生以发扬门楣为首任,绝不负祖师爷厚望,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说罢起身一言不发就冲入缝隙内。 直到缝隙消失,巨口叟依旧恋恋不舍,但是脸上却浮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那笑容就像猎人看到狡猾狐狸掉入陷阱时的欣喜。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尔虞我诈 破晓前至暗时分,黝黑的天穹不时被雷霆撕裂。 山顶的喊杀声渐熄灭,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悄然接近尾声。 山坡下,雨林间,沼泽内影影倬倬,似乎到处都是鳄蟒恐怖的身影,怪吼连天。 鳄蟒群中还混杂着二十多个神情冷漠的人,有大夏术士,也有狼族武士,或手捏法诀,或拉弓擎刀,步步紧逼,缓慢而坚定地朝山坡推进。 这些都是被鳄蟒吞噬化身的倒霉鬼,同时也是他们给予幸存者最大的杀伤力。 简易营地残尸密布,血流成川,现在还能站立的幸存者细数不超过十五个,借着雷霆不定时闪过的亮光,可以看到他们面无人色,脸上写满了绝望二字。 他们已经尽力了,终究人力不敌命数,鳄蟒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杀之不尽,哪怕再小心,也难免被鳄蟒又活吞了二十多人,导致双方实力悬殊又一步拉开。 弹尽、粮绝、援无,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等待他们的命运将会是死路一条。 …… 在十几个砍杀至精疲力尽的幸存者拱卫后方,司徒弘懿依旧白衣如雪,哪怕局势崩坏到如此地步,他脸上始终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优哉游哉地晃动折扇,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乃木尔泰神情阴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的班底逐一死去,饶是冷漠如他,依然感觉心里在滴血。 他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 “桀桀桀~” 这时候几个满面邪气的‘狼族勇士’手提钢刀,迅捷如火地杀了上来。 早已战至力倦神疲的安达路怒吼一声,不顾小腹血流如注的巨大伤口,双手握着那柄布满豁口的卷刃钢刀,像一匹负伤恶狼,无视死亡的恐惧火速上前阻拦。 铿锵,铿锵,铿锵~ 乒! 三声震耳欲聋的金属交击声过后迎来清越悠长的断裂声。 安达路满目惊愕地看着手中的断刀,身形一晃,三道血泉猛然从他热血几乎流干的伤躯迸射而出。 旋即带着满腔不甘,怒目圆睁地倒地身亡。 又战死一员旧部。 乃木尔泰痛苦地闭上眼睛,额头青筋跳动,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霍然睁开眼睛,杀气四溢地怒视神态悠扬的司徒弘懿。 猛虎不可辱,辱之必死! 就在乃木尔泰即将不顾一切准备对司徒弘懿出手时,一直明哲保身的土缺散人和魔画书生微不可查地对司徒弘懿轻轻点头。 “呵呵,乃木兄莫急,时机终于成熟。” 司徒弘懿啪地一下合上折扇,傲然往前一指,狷狂大笑道,“土鸡瓦狗尔,给本公子灰飞烟灭吧!” 话音一落,只见诺大山顶凭空升起十三道血腥异常的血红光柱,紧接着地上尚未凝固的斑斑血迹骤然沸腾,一个阴煞之气弥漫的诡异法阵猝然成型。 法阵甫一成型,长空便响起十三道凄厉的怪吼,紧接着十三道血红光柱化作十三头奇形怪状的恐怖生物,张牙舞爪地冲向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鳄蟒大阵中。 那十三投血色怪物像是有形无质,不死不伤,完全无视防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御,瞬间如虎入羊群,接连屠杀了好几头鳄蟒。 有如此强力的生力军加入,顿时稳住颓势,让负隅顽抗的十几个幸存者齐齐长出一口气。 “呵呵~”司徒弘懿倨傲一笑,意气风发地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看本公子底牌吗?这便是本公子的底牌,十三血巫大阵!” “以血祭灵,以肉构阵,召唤阴罗地煞十三血巫,此阵最大的特点就是无须法力驱动,只要有足够的生灵血肉献祭,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布置!” “本公子还有一份大礼想送你,拭目以待吧乃木兄!” 说着,司徒弘懿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青铜兵俑,随意往地上一扔。 说来也神奇,半只巴掌大小的青铜兵俑不等落地,迎风便长,很快就长成身高过长的庞然大物。 司徒弘懿神态轻松地咬破手指,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将殷红的指尖血甩到变大的青铜兵俑身上。 蓦地! 指尖血一接触青铜兵俑,兵俑黯淡无光的眼眶瞬间绽放诡异青光,紧接着全身关节处发出咔咔作响的运作声,徐徐拔出腰间剑鞘内的门板大小青铜阔剑,一步一顿地往乃木尔泰走去。 乃木尔泰心中一惊,浑身寒毛竖起。 那具看似笨拙的青铜兵俑居然给他极度危险的感觉。 “呵呵,神将兵俑,以血脉驱动的特殊地级灵宝,实力堪比初级人仙,喜欢本公子这份大礼吗?”司徒弘懿狷狂大笑道。 法器四大等级天地玄黄,地级灵宝也就是高级法器,怪不得能给乃木尔泰这么强的压力。 顶着神将兵俑源源不断的压力,乃木尔泰明知故问道,“司徒弘懿,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当然是送您老哥上路喽。” 或许是感觉自己已经掌控大局,司徒弘懿毫不掩饰杀心。 乃木尔泰深吸一口气,反常地恢复平静,凝声道,“我明白了。” “动手!” 说罢,一道魁梧的黑影鬼魅般出现在司徒弘懿身后,雷霆万钧般一拳砸出。 司徒弘懿大吃一惊,眼角余光撇见那是一只沙煲大的呼啸铁拳,拳头未至,呼啸的劲风已经剐得后脑生疼。 这一拳一旦击实了,恐怕司徒弘懿整颗头颅都会像熟透的西瓜般被砸烂。 咔嚓~ 千钧一发之际,司徒弘懿脚下地面突然塌陷,整个人诡异地往下坠,险而又险地避过必杀偷袭。 一拳挥空,居然还炸出雷鸣般的闷响,可见威力之强。 偷袭之人恼怒地不忿道,“可恶,被那贼子逃过一劫了!台吉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容奴才护您杀出一条血路!” 来者霍然是重伤垂死的昔日狼族萨克图托托暮比!! 托托暮比虽然之前在焦土里被无面怪物炸断一臂,但从那之后一直陷入昏迷,原来是乃木尔泰布置在暗处的杀手锏。 两头狡猾的狐狸互相算计,终究还是司徒弘懿棋高一着,生生逃过必死一劫。 下一刻,惊魂未定的司徒弘懿被一个猥琐的干瘦汉子搀扶着出现在山坡上的鳄蟒群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诡异的是穷凶极恶的鳄蟒居然对他们视而不见。 那猥琐汉子身穿脏兮兮的阴阳道袍,背着一把泥土密布的奇特铁铲,不是失踪已久的搬山道人‘掘不通’还有谁? 再结合之前与现在的线索,乃木尔泰哪里还不知道这分明就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在针对他的杀局。 “司,徒,弘,懿!”乃木尔泰目眦欲裂,一字一顿地切齿道。 “莫要让本台吉活下去,否则必将汝挫骨扬灰!” 身处鳄蟒保护的司徒弘懿有恃无恐,无视乃木尔泰杀气腾腾的威胁,心有余悸地冷笑道,“敢与虎谋皮,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自己蠢难道还怪本公子不成?” 旋即心意一动,缓步而行的神将兵俑徒然加速,拎起门板大小的青铜阔剑呼啸如雷般杀向乃木尔泰。 刹那间鳄蟒大军也暴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朝山坡冲去。 刚刚杀得鳄蟒节节败退的十三血巫怪物也嚎叫着掉转枪头,朝营地杀去。 四面楚歌的十几个幸存者瞬间心如死灰。 …… “大公子莫要与死人置气,气坏身子可就不划算了。”‘掘不通’手持一枚奇异令旗,一边控制鳄蟒,一边对司徒弘懿阿谀奉承道。 司徒弘懿呵呵一笑,强自镇定赞许道,“老掘,这次你立了大功,等出去之后本公子重重有赏。” ‘掘不通’听罢立时眉开眼笑,“谢公子的赏。” 这时候土缺散人与魔画书生不知何时也悄然摸过来,魔画书生一边作画一边乐呵呵地问道,“公子,血祭大阵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发动。” 司徒弘懿闻言看向与神将兵俑打得不可开交的乃木尔泰,目光怨毒地凝声道,“再等等吧,那头猛虎不死,我心不安。” 土缺散人突然双手作揖恭维道,“大公子运筹帷幄,诛强敌于无形中,神将兵俑实力堪比初级人仙,晾他乃木尔泰再强也蹦跶不了多久,待他一死,位于核心区域的天大机缘就非公子莫属,属下替公子贺!” ‘掘不通’和魔画书生反应稍慢,也赶紧附和道: “属下替公子贺!” “哈哈哈~”司徒弘懿被连番马屁拍得心花怒放,仿佛秘境机缘已经是他囊中物,得至极地大笑道,“好好好,此番事了,尔等皆是大功之臣,若大事可期,吾将与汝等共享荣华富贵!!” …… 没多久,山顶上就再无动静,剩余的十几个炮灰很快就被屠杀殆尽。 正如土缺散人所言,地级灵宝傀儡的神将兵俑实力堪比初级人仙,对上还没真正踏入宗师境的乃木尔泰,完全没有半点失败的可能性。 最后还是以托托暮比拼死帮乃木尔泰挡下必杀一剑,让乃木尔泰跳下悬崖逃生而结束战斗。 “公子不要再管乃木尔泰了,万兽旗快控制不住那些鳄蟒了,莫要耽误大事!”‘掘不通’浑身大汗淋漓,神情惊恐地大喊道。 司徒弘懿目光阴沉,死死地盯着乃木尔泰消失的方向,半响后不甘地喝道,“罢了,且容他多苟活一会!” “听令,启动血迹大阵破开界壁,一起杀向天门楼阁!”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穿越者、诸葛天机 袁玉堂进入三层楼阁内,仿佛进入了一个流光闪烁的巨大过道。 过道仿佛无穷无尽,一眼望不见尽头,周围涟漪阵阵如水波荡漾,四面八方仿佛都是一幅幅一闪而过的发光画面。 那犹如定格动画般的画面里记录了数之不清的信息,又如同临死前的走马灯,断断续续,让人应接不暇。 袁玉堂本能知晓这些画面非常重要,努力瞪大眼睛去看。 画面中,一座豪宅内挤满了焦虑的人群,有下人,有仆役,有贵妇,有富家翁,有白发老妪,望眼欲穿地等在屋外……屋里满面疲惫的接生婆抱着的一个初生婴儿……婴儿皱皱巴巴,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粉色,与别的初生儿不同,他的眼神空洞异常,仿佛没有灵魂。 画面中,婴儿已经长成四五岁的稚童,然而长这么大却从未开口说话,行为怪异,时常喜欢独居,父母对此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 画面中,稚童高烧不退,浑身发烫如火炭,是同样体弱多病的母亲彻夜不眠地抱着他悉心照顾,才没让他夭折在那个奇寒的冬天里,从那以后,稚童眼空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神采。 画面中,稚童已经长大成七八岁的少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下笔有神,出口成章,展现出惊人的读书天赋,也让他洗刷了废物之名,成为方圆百里闻名的天才,让各地德高望重的大儒抢破头想收他做学生,但他始终不为所动,坚持自学成才。 画面中,母亲过寿宴时,少年亲手做了一个不存在当世的礼物——生日蛋糕。 画面中,少年已经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不单止博览天下群书,且开始研究修行之术,寻常人终其一生不可入门的修士境,他一日成就,让传授他功法的家族供奉惊为天人。 画面中,少年成为青年,于三年一度的秋闱大考中高中状元,身穿大红衣袍衣锦还乡,然而身处数千人拥簇中,他却显得格外孤独。 画面中,一个人月两团圆的中秋佳节中,他独坐屋檐上,望着明月出神,眼眸中流露出一种浓浓的乡愁。 画面中,外地赴任途中,他偶遇一伙被山贼围攻的马队,仗义出手后邂逅了一个离家出走的美丽少女。 画面中,青年任期内把辖区管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商业蓬勃发展,逐渐成为当地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但是他却从未露出笑脸,因为他想要的,是解放百姓被禁锢数千年的顽固思想。 画面中,青年任期已满,继而回京述职,百姓自发制作万民伞、百衲衣,十里相送,上演一出官民情谊浓于水的好戏,然而青年却显得非常疲惫,因为他想实施的皿主政策,完全行不通。 画面中,述职完毕的青年心神皆疲,借口潜修学问辞官归隐,恰逢年关,他有感而发,当着三两知己的面作出‘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千古名句,震惊了整个文坛。 画面中,在一次园游会中,他再次邂逅了当年解救的那个美丽少女,数年不见,那少女出落得愈发明媚动人,仿佛与他记忆中的某人身影重叠,如一抹洁白且柔和的白月光,撬开了他固步自封的心扉。 画面中,他与她仿佛一见如故,结伴游山玩水,琴瑟和鸣,虽无惊心动魄,却温润如水,感情日渐深厚,而他第一次对这个始终排挤的世界有了一丝的好感。 画面中,大漠蛮族寇边,一时间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天下烽火尽起,各路蛰伏的妖魔鬼怪也趁机为祸人间,诺大中土神州瞬间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青年不忍无辜庶民深受兵灾与妖魔迫害,弃文从武,亲自拉起一队团练拯救天下苍生。 那年他带着五百乡勇气势如虹地出征,却不知山坡上有一道美丽倩影久久凝视,几滴清泪,随风飘去。 画面中,刀光剑影,尸伏如山,无数次的险死还生,青年所率的队伍虽越来越庞大,但是当年随他出征的那五百老人却所剩无几。 在最终击退大漠蛮族主力后的庆功会上,他再次写下‘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等流芳万世的磅礴绝句。 画面中,思念成疾的他甩开大部队,不远千里奔波回家,只为见到日思夜想的她。 只是当他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中,却不见伊人芳踪,只看到一封让他快要奔溃的绝笔断情信。 画面中,一群披红挂彩,车马如龙的庞大和亲队伍提心吊胆地准备通过雁门关前往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漠蛮族祖庭,凤彩车轝内暗自神伤的那个倩影正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老皇帝被蛮族吓破胆了,打算用最美丽的公主来和亲羁縻蛮族。 然而和亲队刚出雁门关,就被一人一马拦下,那个在战场上战神般威名赫赫的青年忐忑如前世第一次入职面试般来到少女面前,紧张兮兮地询问少女是否愿意与自己浪迹天涯。 画面中,青年和少女狼狈逃窜于深山老林中,身后是数之不尽的鹰犬追兵,青年不停地杀,杀得人头滚滚,杀得尸横遍野,终究还是血肉之躯,一次疏忽中,少女为救爱郎,以肉身去抵挡锋利的刀锋。 画面中,痛失所爱的青年远遁深山,废寝忘食地苦修,短短三年间,当他出关之日,境界居然突破到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境界。 画面中,足可容纳百万人的当世第一巨城皇都内燃起漫天大火,有地仙召唤九天雷霆,有大拿搬山移海,有仙人手握星辰日月,更有剑仙驾驭遮天剑阵严阵以待。 当世所有地仙倾巢而出,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那个一心为爱报仇的青年。 画面中,弥天大火中,那些高高在上的地仙要么狼狈遁走,要么俯首称臣,除此之外者皆身死道消,天地齐悲,红雨如泪。 那个以一己之力压得天下群雄抬不起头的青年泪流满面,一边挥刀砍向挣扎爬行的老皇帝,一边问着为什么。 画面中,世间再无牵挂的青年悄然长成威武中年,此时他已经位极人臣,以国师之尊统御群臣,饶是当朝天子无论哪种场合见到他都需下跪行礼。 再无制衡的他不顾国情,一意孤行地推动包括土地改革、币制改革、商业改革和官名县名改革等闻所未闻的新政,同时打击门阀贵族,大力扶持商业发展,顿时将本就矛盾重重的帝国拖入泥潭中。 在象征帝国权力中枢的朝会上,文武百官包括少年天子在内皆跪伏听训,唯有那一抹大红身影安然端坐,似乎在昭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尽管驻颜有术,但是如今的他哪里还有曾经半分影子。 遍顾天下,那道明媚的倩影再也不复存在。 这一刻,他恍惚间发现自己错了。 错在爱上了一个人…… 也错在爱上这个人吃人的世界…… …… 袁玉堂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心如刀割。 那人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仿佛让他感同身受。 迷迷糊糊间,他已经走到过道尽头。 水波荡漾的光幕后缓缓走来一个年轻人,儒冠青衫,丰神俊朗,正冲袁玉堂温和笑道: “嗨,老乡,我终于等到你了。” 刹那间,袁玉堂全身惊起一层密集的鸡皮疙瘩。 那个年轻人口中所言,居然是前世再熟悉不过的汉语!! 本以为此生再无缘听闻乡音,没想到猝不及防便实现愿望,让袁玉堂十分不知所措。 “初次见面,先自我介绍一下,前世名字已经忘了,今生吾复姓诸葛,名天机。” “此乃吾陨落前自三尸中剥离的记忆碎片……” 自称诸葛天机的年轻人说完就笑着转身,袁玉堂恍恍惚惚跟着上前。 似梦似醒,不知身在何处。 待袁玉堂清醒之后,他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一栋别墅前。 没错,确确实实是前世农村常见的那种两层别墅小洋房,自带一个小花园,内置有千秋藤椅,围墙下还停靠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既熟悉又陌生。 “呵呵,莫要发呆了,进来吧。” 惊愕间,那人已经开门走入别墅内,站在门口笑晏晏地招呼道。 袁玉堂大脑一片迷糊,似有满腹疑问,偏偏又抓不到头绪,这种混乱无措感让他极为难受。 连续几个深呼吸,他强忍激荡的心情,颤巍巍地走进不锈钢防盗门里。 入屋就是一个小玄关,一旁鞋柜上还摆放着一双他曾经梦寐以求的闪电倒钩aj。 穿过实木地板的过道,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时尚新潮装饰的大客厅,自称诸葛天机的年轻人大咧咧地坐在一张黄色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晃动的红酒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笑眯眯地说道,“来,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家好了,来尝尝我亲自酿的红酒。” 袁玉堂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幻,扯线木偶般依言坐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另一个红酒杯,浑身微抖地浅尝了一口杯中猩红的液体。 一股浓郁的熟悉芳香在味蕾处绽放,久违的滋味让袁玉堂再度热泪盈眶。 “呵呵,味道不赖吧?”诸葛天机温和笑得,神态自然,像极了前世朋友串门时,主人拿出得意珍藏招待好友的和谐情形。 袁玉堂强忍鼻酸,再抿一口红酒,更咽着嗯了一声。 如果这是梦,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因为他太想家,太想念地球了。 诸葛天机也不催促,静静地品酒。 两人虽相对无言,氛围却格外融洽自然,莫名有种两个多年好友久别重逢的温馨感。 酒再醇香终有尽时,梦再美好也有梦醒。 慢慢地,袁玉堂混乱的眼神恢复清明,轻轻放下空荡的红酒杯,平视诸葛天机,淡淡地问道,“说吧,千方百计把我引到你面前,你究竟有何企图。” 诸葛天机缓缓摇头,语气中掺杂着一丝苦笑道,“不是我把你引到这里来的,而是命运引导你来的,千万不要搞错了概念。” 袁玉堂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审视着诸葛天机。 诸葛天机似乎被袁玉堂那种直死魔眼瞪得极为不自然,赶紧举手做投降道,“好了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瞪我,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说着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正色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很抱歉,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一来是时机未到,二来也是为你好,所以能看在同是地球穿越者的份上,别逼我好吗?” 穿越者! 听到这三个如平地惊雷般的字词,袁玉堂猛地心脏一紧。 诸葛天机居然是穿越者? 诸葛天机果然是穿越者! 如此说来,很多疑惑就迎刃而解。 半顷后,袁玉堂探过身子,突然一把揪住诸葛天机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想听你废话,三个问题,如实回答,否则我和你不死不休!” 见袁玉堂不似恫吓,诸葛天机急忙点头同意。 深吸一口气,袁玉堂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心中所疑吼出来: “第一,是不是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第二,地球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选中我?” “第三,在山林公园门口卖书的那个老头和你有没关系!” “他妈的给我如实作答!” 发泄完积压依旧的负面情绪,袁玉堂难得平复心情,但是眼眸如鹰隼般死死地盯着诸葛天机的眼睛。 诸葛天机楞了片刻,回过神来无奈苦笑道,“咳咳,我尽量在能透露的前提下给你作答吧,首先是你的第一个问题,我的答案是与我有关,但不是我把你弄到这方世界来的,别把我想得太神通广大,真有那么神我也不至于坟头草都几丈高了,呵呵~” “第二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无可奉告。” 见袁玉堂似乎有发飙的迹象,诸葛天机感觉再解释道,“我是真的不能告诉你啊,当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啊~” 袁玉堂怒气稍愠,诸葛天机松口气之余赶紧转移话题,犹豫一下,略微有些尴尬地将两根手指放到唇上,故作幽默地笑道,“呵呵,你觉得我留点胡子会不会好看些?” “我特么的!”袁玉堂受够了诸葛天机的蹩脚幽默,终于忍不住破防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打得曾经以一己之力压得天下群仙抬不起头的绝代天骄鬼哭狼嚎。 好不容易才出完气,袁玉堂精疲力尽地瘫坐回沙发上,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诸葛天机鼻青脸肿,小心翼翼地观察袁玉堂脸色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出的气应该也出完了吧?” “那接下来就谈谈正事吧。” “我给你留了一份见面礼,如果你能通过考验的话,想必可以解答一部分的疑惑。” “如何抉择,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齐聚 袁玉堂直愣愣地站在一个极其空旷的大厅里出神。 良久,他空洞的眼眸终于恢复神采。 他知道刚刚与诸葛天机的交谈是真实发生过的,并非是他白日做梦,而是玄之又玄类似神交的方式进行的。 好不容易才把一代奇人诸葛天机是穿越者这个震撼消息压下去,不由得感到心力交瘁。 重重地出了口气,他开始打量起传说中天门阁楼的内部。 与美轮美奂的外部不同,阁楼之内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大厅,也无通往上层的楼梯,除了大厅尽头三扇造型各异的青铜门之外再无他物,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三扇青铜大门造型几乎一致,唯一可以区别的唯有门上篆刻依稀可猜出意思的古篆字,分别是:验情、善恶、勇气。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想必诸葛天机所说的考验就在青铜门之后。 只是三扇青铜门,是代表有三个不同的考验,需要全部通关一遍,还是说只要三选一即可? 没有可靠的情报来源可分析,历尽千辛万苦才到了这里,袁玉堂不想再畏手畏脚,所以他索性选择莽了。 来到近前看着三扇青铜门,袁玉堂凭感觉选择了中间那扇刻着‘善恶’的青铜门。 轻轻一推,看似厚重的青铜门便缓缓开启,同时一股沧桑且神秘的气息从内弥漫。 袁玉堂定了定神,稳住情绪,迈步走入混沌模糊的门内。 …… 与此同时,雾霭翻涌,镶满柔光水晶的空旷广场凭空裂开一道缝隙,四个狼狈不堪的人影从中跃出,纷纷站立不稳,一屁股栽倒在地上狂吐不止。 白衣如雪的司徒弘懿大公子边吐边骂骂咧咧道,“呕~老掘你个王八蛋,不是说不会有危险的吗,怎么此般难受,呕~” 一旁的‘掘不通’也吐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铁青地结巴道,“呕~大,大公子,这,这事儿不能怪俺,本来破壁穿梭就有极大风险,何况还是从诸葛天机亲自设下的后天八卦杀阵里破壁穿梭,能活着出来,已经是邀天之大幸了……” 土缺散人和魔画书生已经吐得说不出话来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四人大吐特吐,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呕出体外。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所谓的破壁穿梭了。 那感觉简直比旱鸭子坐船出海还难受百倍。 老半天后,四人才感觉那致命的晕眩感消退。 ‘掘不通’刚喘了口气,不经意撇了眼宛如漂浮九重天之上的天门阁楼,蓦然瞪大眼睛,连连倒抽凉气,还不停地用手去拽司徒弘懿的衣袖。 司徒弘懿没好气地一把拂开,正准备训斥‘掘不通’没大没小的粗鲁行径,不经意间也看到了天门阁楼,顿时像被感染般目瞪口呆。 不顾虚弱,司徒弘懿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望向高空那栋神秘楼阁,心神震炫地自语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门楼阁吗?太不可思议了,世间居然有如此神异玄妙之建筑,说是神迹也不为过啊……” 土缺散人和魔画书生也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抽气之声此起彼伏,仿佛在比赛般。 片刻后,司徒弘懿目光灼热地回过神来,狞笑道,“走吧,机缘就在眼前,本公子誓取之!” 旋即,四人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踏上如同银河天桥般的悬空石阶。 与袁玉堂来时不同,司徒弘懿他们并没有遇到四圣兽显灵的奇景,也没有遇到空间错乱的鬼打墙。 不过饶是如此,当他们踏上天门平台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依旧再次被鬼斧神工的楼阁主体深深震撼一遍。 待他们走近楼阁时,‘掘不通’眼尖地发现朱漆大门悄然洞开,当即护在司徒弘懿面前疾声提醒道,“不好,门开了,可能有人捷足先登!” 三人闻言顿时一惊,急忙看去,果真如‘掘不通’所言,朱漆大门明晃晃地开启着。 一时间四人踌躇不前。 进去吧,又怕被人埋伏。 放弃吧,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怎么甘心呢? 四人疑神疑鬼了老半天,最终还是司徒弘懿不甘心理占据上风,艰难做出硬闯的决定。 如果不进去看一眼,就算死了他都不会甘心的。 既然司徒弘懿已经有了决定,‘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掘不通’三人也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上前。 龟速接近朱漆大门,‘掘不通’等三人瞬间加速冲了进去,然后分三个方向全神警惕。 也不知道司徒弘懿到底给了三人什么好处,让三人对他如此忠心耿耿,甘愿以身试险。 可惜一番媚眼全做给瞎子看了。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确定没有危险后,司徒弘懿才舍得进去。 “大公子快看,那三扇青铜门中间的那扇门被人打开了!”‘掘不通’邀功般指着中间那扇开的篆刻‘善恶’的青铜门大声嚷嚷。 司徒弘懿见状楞了下,旋即脸色阴沉下去。 就好比自己千辛万苦播种耕地,眼看着马上就要收成了,突然间被人强行霸占了农田,那种愿望落空的失落感可想而知。 从来都只要他司徒大公子摘别人桃子,还没人敢胆肥到摘他的桃子。 只是木已成舟,再懊恼都无济于事。 空荡的大厅一目了然,也无通往楼上的阶梯,想必那个天大机缘就藏在那三扇青铜大门之后。 当务之急就是先确定到底是顺着那个打开的那扇青铜门去追击提前进入之人,还是另辟途径,从另外那两扇还没打开的青铜门奋勇直追。 机缘抢夺犹如生死竞赛,没有重来可言,一旦选错,后果不堪设想。 到底哪个选项才是正确的选择呢? …… 就在司徒弘懿苦思冥想该如何选择时,广场下原本已经愈合的虚空突然再裂开一道裂缝。 一个浑身泥泞的人影从中跳出。 这人不像司徒弘懿四人般呕吐不起,一双血丝密布的虎目杀气腾腾。 遥视高空中的天门阁楼,他脸庞一阵抽搐,旋即仿佛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 “杀千刀的司徒小狗,没想到老子还活着吧?” “老子不单止还活着,还追来讨债了!” “祈祷吧,祈祷千万不要落到我手里,否则我乃木尔泰会教你,什么才叫做后悔!!”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善与恶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乃木尔泰很幸运,在司徒弘懿精心策划的必死杀局中苟活了下来。 但他又很不幸。 因为活下来的代价,却是失去最后的忠心部下,包括费尽心力培养的大将之才托托暮比都因为救他而死。 乃木尔泰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三岁打熬筋骨,五岁能徒手搏杀虎豹,十二岁晋升武夫,二十岁突破大师,然而纵使他天赋异禀,从大师到宗师境却一困就是足足二十五年。 从雄心壮志到被折磨成心灰意冷,二十五年已经绰绰有余。 本以为此生破境无望。 不料了无牵挂后竟大彻大悟,自然而然地突破了瓶颈,从而真正晋升到世间所有武人包括他自己在内梦寐以求的武家宗师境。 从大师境突破到宗师境,代表着一次神奇的生命奇迹跃进,他应该静心潜修,感悟本能玄妙,稳固道行修为。 但是一想到曾经的显赫地位,忠心耿耿的属下,打落凡尘的痛苦,还有带给他出生以来最大耻辱的两大仇敌尚且存活世间,他就无比愤怒。 愤怒到根本无法沉下心来潜修。 武者最讲究直指本心,念头阔达。 杀意一起,哪里按捺得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先宰了仇人之一的司徒弘懿,再把袁玉堂找出来点了天灯,心意通达,自然就境界稳固。 有了决定,他就立即雷厉风行地执行。 ‘掘不通’这样的半吊子都能取巧破壁穿梭,更何况是足以比肩人仙的武家宗师? 危险重重的雨林再也困不住乃木尔泰,他本能去感知司徒弘懿四人破壁穿梭留下的蛛丝马迹,很快就有了收获。 循着线索,简单粗暴地破开壁障,直追到秘境核心区域的悬空阁楼处。 当他杀气腾腾地进入悬空阁楼时,发现大厅内空无一人。 三扇青铜门皆被打开,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司徒弘懿四人分兵‘三路’,各自去进入了门内。 此时的乃木尔泰已经不再执着悬空阁楼里的天大机缘,一门心思就是想先弄死了司徒弘懿,再打杀了袁玉堂,出了挤压心头的那口恶气。 一个真正的武家宗师,应该不比什么狗屁机缘差。 站在犹如三岔口的青铜大门前,乃木尔泰放空心神去感应仇人位置。 宗师玄妙的本能告诉他,自己最痛恨的仇人就在中间那扇青铜门内。 “呵呵,司徒弘懿,爷爷来找你了!” 狞笑自语一声,乃木尔泰便纵身跃入青铜门内。 …… 善与恶之间,有明显的界限吗? 这个问题无论是前世今生,古今中外,都困扰了无数贤人智者,终其一生也找不到一个足以让全部人信服的答案。 有人说人性本善,为恶乃后天教化不力也。 也有人说人性本恶,需与严酷律法约束。 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理念,所以两派学说激辩至今时今日都没能说服对方。 如果这个问题要袁玉堂来回答,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今天,他却要做出一个艰难抉择来。 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进入篆刻‘善恶’二字的青铜大门后,他就如同初遇诸葛天机时又一次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中。 仿佛灵魂出窍般,然后如同观看电影般,再度看到了奇异的画面。 画面后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医士正独自在深山上采药。 深山肉眼可见的原始荒凉,植被茂密,大树参天,猛兽蛇虫横行肆虐,宛如活人禁区。 饶是危机四伏,时刻面临生命威胁,身为普通人的中年医士依旧没有退缩,历尽千辛万苦,为了只是踩尽一株长在悬崖边上的名贵药草。 别误会,中年医士并非是为了讨好权贵老爷而冒险,实则是为了免费救治一个家徒四壁的单亲母亲。 医者父母心这五个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从医以来他对待病人一视同仁,不会因为贫穷而轻贱,也不会因为权贵而折腰。 如有需要,他甚至愿意为路边脏臭不堪的乞丐吮疮。 救死扶伤在他眼中无比神圣,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 故此,医者仁心的他也顺利成为远近驰名的一代名医。 人性的无私光辉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在某一天,他第一次对自己信仰产生了动摇。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午,他照常设置义诊摊子免费帮穷人看病施药。 就在濒近中午时分,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打破了他的平静生活。 说来也怪,年轻人没来之前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但是年轻人一来,立时乌云密布,闷雷阵阵,仿佛天穹都要塌陷下来。 中年医士凭借多年的行医经验,他一眼就看出年轻人身患致命急疾,如不及时施救,恐有生命之危。 但还没等他开口,恍惚间他陷入了幻觉中。 在一座烈火冲天的城池杀声震天,到处都是手持滴血利刃,狼奔豕突的彪形恶汉在疯狂杀戮放火,烧杀掳掠等一切人世至恶劣迹无处不在,无辜百姓惨嚎着倒在屠刀下,化作不屈的冤魂徘徊于城池上空悲鸣。 一座几乎堆砌成山的尸堆上站在一道单薄的身影,无数割颅切耳的恶汉目光狂热地凝视那人,好似他一声令下,可为之赴汤蹈火。 借着明暗不定的火光,中年医士惊骇地发现。 站在尸山之上的那人,居然就是刚刚所见的年轻人! 只见煞气冲天的年轻人缓缓抽出腰间宝刀,遥指另一座灯火辉煌的城池,底下那些蠢蠢欲动的虎狼之徒顿时如破闸洪流般狂奔突涌,要将杀戮与毁灭复制到那座安静祥和的城池。 幻觉到这里就结束了,中年医士如梦初醒,冷汗打湿了内衫。 眼前的年轻人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病恹恹模样,半点也看不出在幻觉所见的煞气纵横。 中年医士如丢上岸的鱼,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大口喘息,内心陷入艰难煎熬中。 如果刚才幻觉是未来真实的一幕,自己如果救了他岂不是成了助纣为虐? 但如果刚刚只是自己白日做梦,如果放弃救治他,岂不是等于见死不救? 到底该如何是好? 第一次遇到这种离奇的情况,中年医士也不知所措。 犹豫良久,还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持之以恒的医者良知作祟,他艰难地压下心中悸动,选择了救治年轻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夜里都会做噩梦,梦到无数血流满面的冤魂站在床头,悲愤欲绝地质问自己为何要救治一个十恶不赦的屠夫? 自从以后中年医士惶惶不可终日,每日都期待着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 直到几年后中年医士看到衙门贴出的通缉榜上公示了南方有叛军作乱,连屠七座城池,悬赏万金通缉的叛军魁首正是当日救治的那个年轻人后…… 他终于崩溃了。 …… 画面到此截然而止。 袁玉堂似宕机般陷入沉思。 冥冥中有画外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秉承顽固不化的愚医准则,枉顾上苍警示,救治一个不该救治的未来恶獠,此等医中败类,是善是恶,当杀不该杀?” 不等袁玉堂回答,新的画面再现: 一个贫困小山村里,有一年轻泼皮横行霸道。 欺男霸女,偷鸡摸狗,鱼肉百姓,凡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恶事他一件不少全干了。 短短数年间,就有七户无辜家庭因他而支离破碎,八条鲜活人命被他亲手害死。 谁也没想到这个注定日后不得好死的恶霸,将来居然会成为战场上保家卫国,英勇杀敌的民族大英雄。 看到这里,画外音适时响起: “纵私德有亏,但其浪子回头,成就于国有功,于民有德的一代民族英雄,如此人物,是善是恶,当杀不该杀?” 话语一落,再次有新的画面浮现: 一个与大夏迥然不同的异邦小国,遍地狼烟四起。 当政皇室腐败不堪,对内穷搜社会财富,欺压底层民众,视百姓如猪狗;对外国入侵却放纵不管,任由敌军大肆屠戮平民,畏敌如虎。 在这等水深火热下,忍无可忍的平民终将爆发起义浪潮,势要改天换日,彻底推翻腐朽皇室的统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起义军大势已成,宛若人道洪流般席卷全国,所向披靡。 眼看着起义马上就要获取最终胜利,变数再生。 一个侠名远播的大侠恰好云游路过该国,见到民不聊生,见到尸横遍野,他在万人坑上痛哭一夜后便立志要终结乱世,还该国一个朗朗乾坤。 皇室战力糜烂的军队虽然不敌起义军万众一心,但是皇室却有五个资深术士。 那五个术士道行极深,有他们坐镇,无超凡战力的起义军根本不可能完全推翻皇室统治,最多就是平分天下,到时候整个国家将会陷入永无休止的战乱中,再也难见和平的曙光。 经过深思熟虑,为了早日平息战乱,大侠最终做出一个痛苦且艰难的决定。 他要加入皇室一方,镇压起义军! 经过大侠不懈的努力,一年后起义军从上到下,几乎所有头领都被其暗杀一空。 失去头领的起义军群龙无首,皇室抓住机会发动反攻,一时间杀了个血流成河,杀得人头滚滚,艰难无比地将起义军屠杀殆尽。 这时候画外音再次响起: “以公心为己心,牺牲小我成全大局,凭借一己之力化解一国之乱世,此举感天动地,堪称万家生佛,如此侠之大者,是善是恶,当杀不该说?”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明心证智,直指本心 武侠是地球上每个华夏男儿共同的梦想,侠义精神影响了无数代人。 行侠仗义是每个华夏男儿都曾经幻想过的美梦,只是有些人长大之后被社会磨平了菱角,只能选择随波逐流,泯灭众人,彻底埋葬了侠义梦想。 但是却有极少数人还在贯彻着自己的梦想,哪怕不被旁人理解,哪怕与社会普遍的冷漠价值观格格不入,他们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路。 袁玉堂就是这样的人。 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是个很单纯的人,并非指他缺心眼,而是说他的思维方式很纯粹。 一旦认准一个事实,他将会坚定不移地贯彻实施下去,哪怕只是做无用功。 前世他十几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地苦练泰拳就是最佳的证明。 在地球上人情冷漠的社会上,袁玉堂就像一个异类。 他曾经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无视威胁扭送过七八个扒手去派出所,也曾经在街上见到飞车抢包奋不顾身去追击,更有大冬天遇到落水者义无反顾地下水救人。 然而好事做了,回报他的却不是赞美与鼓励,而是恶意满满的亵渎! 对他侠义信念的最大亵渎! 公车见义勇为,全车人堂而皇之地坐着看他被几个持刀扒手围攻,哪怕一句口头上的仗义执言都没有。 帮苦主挽回损失,连一句道谢都没有,只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目光望着他,然后一言不发就下车,把烂摊子留给他独自收拾。 不惜劳苦追上飞车党抢走的提包,还被失主埋怨,咒骂他为何不早点出手,害得名贵包包被扯破了,完全无视袁玉堂扑倒抢劫飞车党时血流不止的伤口。 冬天救助落水者,冻得浑身通透,更被落水者赶来的家属不分青红皂白地辱骂,怀疑是他把人推下水才假惺惺地救人,甚至扬言要报警送他坐牢。 他以最大的善意去面对世界,世界却给予他恶意满满的回报。 尽管一再被否定他所坚持的侠义梦,但他始终无怨无悔。 不是他傻,而是他觉得做人终究还是该有坚持,该有信仰。 路是自己选的,即使再难,他也要走下去。 当然,身为一个智商不俗的成年人,他事后也有过反思。 反思自己的侠义为何不被社会接纳。 原因很简单,也很悲哀。 那就是自己太弱了 弱到根本不能给予受害者安全感,弱到受害者根本不敢与自己站同一阵线去对抗罪恶,甚至弱到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每次都抵挡住不法分子的报复。 人心本就脆弱,更遑论试错的成本实在太大了,明哲保身才是生活在没有奇迹的现代社会的最佳选择。 想通了问题关键,袁玉堂很理解,但难免感到悲哀。 如果自己有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躯,有力能拔山的无敌力量,有瞬息万里的极快速度,是不是就能无视犯罪分子的报复,尽情贯彻自己的侠义呢? 幻想终究虚幻,日子还是要过。 袁玉堂本以为自己也会像大多数人一样等年纪再大点,等有了家庭,等被沉重的生活折磨到精疲力尽后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会选择把侠义梦深埋心底。 没想到上天给了他第二次选择。 让他穿越来到有妖,有鬼,有仙,有狐的聊斋异世界。 更没想到他还被古书《天罡秘术》选中,赋予一身前世梦寐以求的超凡神通。 尽管已经来到这方世界快一年,只是他还是没能完全代入这个陌生的世家,没有把自己的侠义善恶观完全确定。 直到现在……袁玉堂闭目沉思,看似表面毫无波澜,却内心狂躁不止。 三个画面,三个故事,看似不同,却都直指同一个核心问题。 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 没有新的画面故事出现,画外之音也没有催促,仿佛一切都凝固静止。 良久之后,袁玉堂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眼眸中有精光闪烁,一种久违的名为信念与坚毅的光芒! “世间侠有两种,一种是以公心为己心的侠之大者,一种是以我心补天心的侠之本者,我非圣贤,说不出高屋建瓴,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大道理。” “但是我有我自己的信念,我有我自己的一套善恶准则,不为外物所动,不为艰难所恫,我是如此坚信,也是如此执行着!” “第一个故事,中年医士有病无类,医者父母心,枉顾上苍警示,误救一个日后罪恶滔天的恶酋,如果要我来判断善恶,定论是非……” “那我的答案是……” “无罪!” “杀一人救万人,本就是无比艰难的抉择,更何况未来之兆虚无缥缈,如果他只因为一场幻想就放弃一贯坚持的为医之道选择见死不救,我会唾弃他,咒骂他不配医士之名!” “真正的勇者应该直面风暴,而不是在风暴面前畏手畏脚!” “唯一让我觉得不平的就是中年医士没有担当!” 这时候沉寂良久的画话音略显意外地问道,“没有担当?” 袁玉堂重重地嗯了声,然后继续道,“自己犯下的错,就该自己收拾残局,既然有千万无辜因为自己失误而丧命,自己就应该背负起那无数冤魂的仇恨,想方设法去把那个为恶的年轻人诛杀,而不是因为良心不安而自我崩溃! 那只是懦夫的自我逃避,而非一个勇者的担当!” 语毕,袁玉堂似乎解开束缚,心灵似在升华,冥冥中像有什么东西在成型,强抑激动继续道: “第二个故事,那个曾经恶霸,后来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民族大英雄,如果要我来判断善恶,定论是非……” “那我的答案是……” “有罪!” 画外音沉吟片刻,含糊不清地说道,“说出你的理由!” 袁玉堂脸色不豫,沉声说道,“诚然如你所说,那人于国有功,于民有德,保家卫国,救人无数,但是这都不足以掩盖他年轻时放下的斑斑恶行!” “佛家常言: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这个道理我是不取!” “虽然浪子回头却是很振奋人心,但是瑕不掩瑜,错了就错了,怎么能因为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后就让以前做过的坏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事一笔勾销呢?” “如果犯错的成本如此低廉,那么要置那些一直奉行‘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善者于何顾?” “如果大英雄因为打击外敌就抹去曾经恶行,那让八条因他而死的冤魂,七个支离破碎一辈子生活在痛苦里的家庭难道就是活该吗?” “所以啊,我最看不惯那又当又立的一套!” “也就没让我碰上,如果大英雄遇到我,我非得好好帮那些曾经被他欺辱过的无辜讨回一笔血债!” 画外音似乎没料到袁玉堂会说出如此偏激的话语,沉默一会,幽幽说道,“你的侠义之道很偏激,说出你对最后侠之大者的判断。” 袁玉堂眼睛蓦地红了,似暴怒的狮子,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 “狗日的侠之大者!侠义之道怎可如此亵渎!!” “诚然那个沽名钓誉者却是没有半点私心,完全是为了平息战乱才选择暗杀起义军首领的。” “但是!” “但是他错就错在只顾大义,而对少数者视而不见!” “明明那个国家皇室已经烂到根子里了,明明那些百姓难得鼓起勇气为自由,为不公,为平等而勇敢斗争,明明正是唤醒一个民族自强不息的最佳时机……” “他呢?他做了什么?” “他在扼杀那个国家,那个民族的未来!” “而着一切背后的动机,只是为了狗屁不通的大局!” “去特么的大局!这种无私,这种侠义,与牢笼何异?” “如果说大英雄只是让我感到气愤,那这个侠之大者就是我不择手段也要杀之无悔的生死仇敌!!” “如此不分是非,欺世盗名之辈,当该千刀万剐不足泄愤!!” 仿佛随着咆哮发泄出信念中最后的杂质,袁玉堂反常地突然平静下来,眼眸似在发光般,至诚喜悦道: “诚然世间之恶杀之不尽,诚然我信仰的侠义精神很偏激,但善恶有报,方可惊醒更多的贤者。就算杀一千个恶人只能把我奉行的侠义之道传授给一个自强者,这已经足够了。 有了第一个人,马上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犹如薪火相传般,一个接一个地惊醒更多的自强者,到时候恶有所行,立即就有会人阻止……” “如此侠义之道,岂不比那伪善者那套看似大义凛然,实则自欺欺人的侠之大者强千倍万倍?” “观我神州子民自微末走到如今的辉煌,那一步不是无数像我这样的先行者抛头颅洒热血来惊醒世人? 尽管过程或许会很痛苦,很挫败,很艰难,但只要还有人坚持善恶有报的理念,这个民族才有希望未来可言啊!!” “我师傅临终前告诉过我,他一辈子只做力所能及之事,救命不该绝之人,此言早就道尽人间沧桑!” “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也会坚持我的侠义之道,哪怕只能惊醒极少数人!” 似发自灵魂的呐喊,让袁玉堂精气神无限拔高,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周围的未知空间仿佛沸腾起来。 仿佛整个空间都容纳不下他明心证智,直指本心的侠义信念!!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百仙遗骨祠与龙脉 那个虚无缥缈的画外之音听完袁玉堂见诚明心的发言后既无赞同,也没否认。 仿佛就像世间善恶之间根本辩论不清,也无法做出结论,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 突然间,一只锦盒诡异地悬浮在袁玉堂面前。 下意识地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巴掌大,由无数细如牙签的晶莹白骨搭建而成的精致小祠堂。 拿起白骨小祠堂,袁玉堂只觉脑海嗡地一震,一段莫名信息凭空灌入记忆中。 此物名为百仙遗骨祠,乃是诸葛天机壮年时斩杀世间一百零八头为恶作乱大妖的护神骨作为主材料,再辅与无数天材地宝置于地肺阴火炙烤一年,再以北地阳冰淬冷火一年,再收集九天雷霆开光锤炼一年,方练就此方超越天级灵宝以上的至宝。 这里要说明一下什么叫护神骨。 护神骨乃是天下大妖特有的一根骨头,凡是妖类怪异晋升大妖后元神都凝实快成实质,所以为了保护脆弱的元神,大妖们会本能催生出一根新的骨头来让尚未彻底凝实的元神寄居。 此骨乃是炼器师梦寐以求的极品炼器材料,可遇不可求,皆因大妖在临死前为了不让人族玷污其遗体,往往会选择自毁护神骨,除非是实力碾压于大妖之上,在其还没来得及自毁时将其击毙方有可能获得,得之可保天级灵宝无恙。 诸葛天机耗时三年才炼成的无上至宝百仙遗骨祠功能很单一,但又非常逆天,唯一的作用就是凭借此宝敕令天下仙家,其中逆天之处就在于使用者可无视境界差距,一经发动,哪怕是地仙境界的仙家也得甘受驱使。 这就很离谱了,天下仙家虽大多数都集中在东北道大本营,但全国八道内的零散仙家加起来也数量惊人。 只要有人凭借百仙遗骨祠便可敕令当地所有仙家,一人成军再也不是幻想。 这简直就是召唤神器啊!! 更离谱的就是此宝无需法力驱动,哪怕毫无修为道行的凡人也能使用,简直就是颠覆了世人对于仙家法宝的认知。 袁玉堂看到这里时也不禁咂舌。 表面看起来这百仙遗骨祠功能与他被天道封禁的六甲奇术敕令山河仙神效果类似,但比起六甲奇术更便捷,难道至宝就真的完美无瑕吗? 答案是否定的。 百仙遗骨祠看似得之立即实力暴增,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弊端。 那就是此宝虽无需法力道行驱动,但消耗的却是使用者的阳寿!! 在没飞升成仙之前,每个人包括陆地神仙在内,阳寿都是有定数的,每次使用百仙遗骨祠都将极大的消耗阳寿,敕令的仙家越多,仙家的实力越强,都会加剧阳寿的消耗。 按照说明,寻常人如果一次性敕令十个修士境的仙家,哪怕是青壮也得一命呜呼。 换做术士也差不多,袁玉堂约莫估计一下消耗比例,饶是术士生命本源强于普通人,一生最多也就使用个三四次,而且还得保证数量不多,且没有越级敕令仙家,否则次数还好拦腰减免。 当然袁玉堂估算的标准是他当前修士境,往上的境界阳寿有多少,他就无从得知了。 总之一句话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总结,这玩意就是个坑,拿命去换助力,简直愚不可及。 有六甲奇门神通在身的袁玉堂并不是太过迫切需要百仙遗骨祠,不过作为压箱底的手段还是可取的,万一以后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手里拿着奇珍无比的至宝左右端详,袁玉堂不禁有个疑问: 难道这就是诸葛天机所言的天大机缘? 感觉不太对得上号啊? 不等袁玉堂搞清楚头绪,恍惚间眼前一花,周围情景如水中镜花般一阵荡漾。 当一切恢复正常时,袁玉堂又特么的被震惊了。 只见他莫名其妙被传送到一片废墟之中,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远处有一座高不可攀的恢弘巨山,黑压压的天穹雷霆密布,宛如传说中的九幽雷池。 突然一阵又一阵响亮如雷的巨吼源源不断传来,每一声都仿佛一柄巨锤敲击心头,让袁玉堂情不自禁地感到心惊肉跳。 最恐怖的是有一条见首不见尾的庞然大物被一根根奇粗无比的铁钉沿着巨山缠绕钉在山体之上,每次呻吟蠕动都痛入骨髓,殷红之血挥洒如雨落,场面触目惊心至极。 那庞然大物鹿角蛇身,蜃腹鱼鳞,鹰爪牛耳。 赫然是一头活生生的巨龙!! 袁玉堂感到口舌干涩难耐,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上的巨龙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前世今生,龙对于神州子孙来说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愫。 尽管龙这种生物虚无缥缈,目击者虽众多,但却从未在大众面前现身过,也难掩其魅力。 虽然在伏龙山一役里袁玉堂亲眼见过外表酷似龙的百丈巨蛟野神,但是蛟是蛟,龙是龙,不可一概而论。 当一头活生生的巨龙真的出现在眼前时,那种震撼简直难以诉说。 袁玉堂在震撼之余,心中疑惑也悄然消失。 也对,起码得是这种层次才配得上诸葛天机所言的天大机缘…… 等等! 如此说来,巨龙被订死在山体上的始作俑者,岂不是诸葛天机所为? 想到这来袁玉堂蓦然大惊。 “吟~” 轰隆隆~ 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大龙吟声如炸雷般响起,原本奄奄一息的巨龙猛然疯狂挣扎起来,拼命想把被粗大铁钉钉死在山体的身躯拔起。 刹那间地动山摇,飞石如蝗,仿佛整座巨山都要被弄踏了。 突兀! 就在巨龙即将脱困之际,雷霆密布的天穹上缓缓降下一物,此物大若房屋,状若磨盘,散发璀璨蓝光。 那绚丽的蓝光化作道道神链,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捆向山上暴动的巨龙。 巨龙见状不禁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原本已经拔起近半铁钉的身躯仿佛受到无形重物挤压,不可逆转地再度被压了下去。 这还没完,绚丽幽蓝神链镇压巨龙后尚未隐去,骤然溃散,爆出无数星光,继而凝聚成一枚枚玄奥晦涩的符文落在每一枚铁钉上。 纵有翱翔九天之能,在不明伟力之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巨龙也只能如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五指山般,乖乖被镇压地动弹不得。 亲眼见证犹如神迹的一幕,给袁玉堂造成极大的心灵冲击。 同时还出现了另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诡异情况, 自从那巨大磨盘出现后,他惊骇地发现从奥诺夫身上汲取而来的那点神异能量又莫名消失不见,就如同初入秘境时法力莫名消失一样。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品级不在百仙遗骨祠之下的巨大磨盘的功效绝对与镇压有关。 一个疑惑得以解释,令一个疑惑随之而起。 诸葛天机费尽心思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他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绝不会做无用功,总不能为了向同为穿越者的他炫耀自己搞了一条龙吧? 隐约间袁玉堂好像抓到一丝头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抓到,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无比抓狂。 “呵~巨龙啊,居然真的是巨龙,看来当年诸葛天机在陨落前截断偷藏北方龙脉的传说并非虚构啊~” 正当袁玉堂冥思苦想之际,突然间后方传来一阵窃喜至极的声音,当即吓了他一大跳。 急回头一看,发现后面无声无息冒出一个浑身泥泞的怪人来。 那怪人对袁玉堂视若无睹,仿佛整个人的心神都被钉在山上的巨龙所吸引,梦呓般自语道,“天下三大龙脉,得之其一可裂土封王,三者齐聚便可君临天下……大夏皇朝之所以连年叛乱不止,究其原因就是其得位不正,建国之初只从前朝收服了南方和中央两大龙脉,剩余的北方龙脉不知所踪……” “早有传言说是当年诸葛天机心知太尊皇朝非人力可挽,故而截断三大龙脉之首的北方龙脉,以图来日东山再起……” “没想到无数术士耗尽心血寻找三百多年不曾发现的北方龙脉,居然已经能具现化形,宛若活物!” “龙脉飘忽不定,贯通天下,得一龙脉控制权,可让百万兵马瞬息万里,永久处于不败之地……如此奇珍不加以利用,反而让宝物蒙尘,诸葛匹夫简直暴殄天物!” 顿了下,泥泞怪人悲从心来,突然更咽自嘲道,“就算被我得到了北方龙脉控制权又如何,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已经没机会了啊……” 说着泥泞怪人崩溃般抱头痛哭,“嗷嗷嗷,都怪司徒弘懿和袁玉堂,一个毁我根基,一个毁我希望,该杀,统统都该千刀万剐!” 蓦地,刚刚准备上去询问的袁玉堂闻言浑身一激灵,像是被无数柄刀锋擦肩而过般,从内到外都惊悚无比。 怪不得听声音那么熟悉,袁玉堂终于想起眼前这个精神奔溃的泥泞怪人是谁了。 不正是曾经差点置他于死地的乃木尔泰吗? 卧槽,怎么会这么倒霉遇上这个煞星? 想起当初在密林间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虐场景,袁玉堂瞬间打退堂鼓,想也不想急忙抽身疾退。 然而偏偏这时候乃木尔泰却发现了他,先是一愣,旋即怒发冲冠地咆哮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居然让老子碰上你!” “袁玉堂,纳命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凡人巅峰对决 “贼子,哪里跑!” 要论乃木尔泰生平最恨之人,袁玉堂绝对比设局扼杀他最后班底的司徒弘懿更可恶。 是袁玉堂亲手将他从世间权利最巅峰拉下凡尘! 断人财路尚且如杀人父母,更遑论袁玉堂直接毁了他的人生!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暴喝一声,乃木尔泰本能抬手一扬,就欲甩出一团威力堪比炮弹的有形气劲将生死仇敌炸成粉身碎骨。 袁玉堂心头警钟大作,不由得惊出一身白毛汗,拼命往侧方跳跃,企图躲过致命一击。 然而下一刻,两人都楞住了。 乃木尔泰不可思议地看向空荡荡的手掌,下意识地运转体内真气,旋即蓦然大惊。 他惊骇莫名地发现引以为傲的浑厚真气居然荡然无存,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袁玉堂也是满面惊诧地摔了个嘴啃泥,突然福至心灵,抬头看向巨山之上散发无尽幽蓝神霞的巨大磨盘。 是哦,幽蓝神盘之下众生平等,没理由只针对他一个小术士,乃木尔泰被压制真气也是理所当然。 等等!! 如此说来,岂不是代表他们之间巨大的实力鸿沟被抹平,重新站到同一起跑线上? 刹那间,袁玉堂心头猛跳,颤巍巍地站起来,目光不明地望向尚自惊愕的乃木尔泰。 此人给他的感觉比上次更危险百倍,应该是最近实力有所突破,绝对已经真正踏入至高无上的武家宗师境! 被一个极度仇恨自己的武家宗师境高手暗中觊觎,光是想想都寝食难安。 难得天赐良机,说什么也要在这里把他干掉,再不济也要想方设法把他废掉武功! 有镇压一切的幽蓝神盘兜底,袁玉堂斗志前所未有的高昂,挑衅般瞟了乃木尔泰一眼,立即就把他从浑噩中惊醒。 境界到了乃木尔泰这种程度,对于敌意的敏感已经刻入骨髓,即使近乎无敌的危险预感被镇压,但是任何带有敌意的目光都会被他第一时间察觉。 乃木尔泰重重地吐了口浊气,重新恢复冷静,看了看天上压得巨龙抬不起头的幽蓝神盘,再望向有恃无恐的袁玉堂,见惯大风大浪的他瞬间就推理出大概的真相。 “原来如此,我道是什么东西给了丧家之犬底气,原来是靠天上那件无意识的神器。” 袁玉堂眉头一挑,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反唇相讥道,“呵呵,丧家之犬逼急了也会咬人,而且老疼了,恭喜你很快就能品尝被丧家犬暴揍的滋味。” 乃木尔泰不屑地冷笑道,“也罢,真气被镇压也无妨,恰好可以让老子亲手把你打杀,很快你就会后悔,后悔为何不能死得痛快点!” “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吧!” 蓦地,两人同时闭嘴,暗自调整状态,不停拔高战意。 空气仿佛凝固,浓烈的火药味充斥每一寸角落。 死战一触即发! “嚎~” 突兀间,乃木尔泰眼中凶光大绽,嘴里发出不似人类的恐怖嚎叫,浑身骨骼猛然炸出炒豆子般的脆响,脚下一蹬,整个人就如脱弦劲矢般飚射出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尚未至,磅礴的杀气如实质般扑面而来,可想而知乃木尔泰杀心之坚决。 恶客临门,袁玉堂尚且沉着冷静,双臂上抬护住面门上身要害,后脚微曲扣地,前脚快速抬起,如一面铁盾般挡在身前。 古泰拳——铁盾高膝! 袁玉堂放任乃木尔泰接近,待到只有十步之距,弯曲的小腿快如迅雷般弹踢而出,像盾牌后突然刺出的长矛,踢得前方空气尽炸碎,直奔乃木尔泰咽喉而去。 感受到这一脚恐怖的力量,乃木尔泰没有选择硬拼,前冲的身体突然诡异拐弯,将身体惊人的柔韧性体现得淋漓尽致,躲避的同时反手一拳铁锤般砸向袁玉堂太阳穴。 呼啸的拳头撕裂空气,刺激得袁玉堂太阳穴隐隐作痛。 不用怀疑,这一拳一旦落实,别说是脆弱的头骨,哪怕是一根人腿粗细的铁柱也得拦腰折断。 袁玉堂心头狂跳,前蹬的小腿随之一拐,居然如无骨巨蟒般违背人体结构,如影随形地反向踢向乃木尔泰手肘关节处。 “呵呵!” 乃木尔泰眸中精光璨璨,咧嘴发出不知是嘲讽还是赞许的怪笑,绷直的手臂徒然一塌,突起的肘尖如凌冽枪头,迅猛地扎向来袭的大脚。 碰! 一团肉眼可见的气浪自肘脚接触点爆开,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快速疾退开二十步,不动声色地再度对峙起来。 袁玉堂表面不动声色,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脸颊肌肉不受控制般轻微且急促抽动,刚刚对拼的左脚也微不可查地发抖,有种痛彻心扉的剧痛直钻心头。 乃木尔泰则显得非常自然大气,毫不掩饰地龇牙甩动活络发麻的手肘,桀然笑道,“好一门霸烈至极的外家拳,有点意思。” 袁玉堂死鸭子嘴硬冷笑道,“这只是开胃菜,等下更有意思的美味佳肴会络绎不绝地奉上,保证让你享受个够!” 晃动一下臂膀,乃木尔泰目露凶光地狞笑道,“老子开始练武的时候连你爹都还在和尿玩泥巴呢,你有什么底气敢和老子叫板?” “呵呵,资历老不代表你能耐,没听说过拳怕少壮这句话吗?”袁玉堂看似在放狠话,实则是抓紧时候恢复气血。 乃木尔泰傲然一笑,大喇喇地说道,“别在老子面前玩心眼,想休息多久都行,很久没好好玩过了,今天非要把你从嘴到心都打服不可!” 谋算被当面拆穿,袁玉堂不禁嫩脸一红,自觉恢复得差不多,顿时恼羞成怒地往前垫一步,炮弹般冲出去。 只见他身形飘忽不定,左突右绕,宛如穿花蝴蝶,虚虚实实让人眼花缭乱。 待到五步近前,他骤然猛吸一口气,浑身气血瞬间沸腾,鬼魅般抬起右脚,身体同时往左边拧转,宛如一个大号的旋转陀螺,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怖破空声,狂猛地劈向乃木尔泰面门。 古泰拳杀招——风车斧踢! 乃木尔泰仿佛存了心要杀人诛心,背着手往后一撤步,恰到好处地避过着雷霆万钧的劈扫,同时还不忘嘲讽道: “没吃饭吗,这等三脚猫功夫也敢在我面前献丑?” 袁玉堂闻言勃然大怒,不等落下,强悍的腰杆如弹簧般再度发力,旋身一拧,宛如战场上大力士挥舞巨斧,又一个标准近乎教科书般的风车斧踢劈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泰拳霸烈无双,最讲究气势一往无前,风车斧踢乃是袁玉堂生平最得意的绝技,一旦发动则不死不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能一发不可收拾地踢出几百击,一脚比一脚快,一脚比一脚猛,就算是一头上千斤重的熊罴也得被他活活抡死。 既然乃木尔泰敢托大,那就送他去投胎! 刷刷刷! 呼呼呼~ 凛冽密集的破空声如狂风骤雨般炸响,方圆十步内的空气被搅成一锅粥,紊乱的气流触目惊心地四处飙射,宛如龙卷天灾的风眼。 乃木尔泰敢如此放肆,自然有他骄傲的资本。 仿佛闲庭信步游走在惊涛骇浪般的猛烈踢扫间,袁玉堂气势无双的连环风车斧踢居然连碰到他衣角都做不到。 这便是当世武家近乎神明的宗师境底气,即使真气被封禁,光是对武学的理解就甩袁玉堂这种野路子几条街。 接连数十击全部落空,袁玉堂不禁感到心烦意乱,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立时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顿滞。 “有破绽!” 乃木尔泰敏锐地抓住稍纵即逝的破绽,背负的双手闪电探出成爪状,自上往下如一只俯冲捕食的苍鹰般,风驰电掣般扣抓向袁玉堂胸腹要害。 袁玉堂骤然大惊,仓猝间连忙后撤,可惜为时已晚。 嚓,嚓~ 两声清脆如布帛撕裂的脆响过后,一大簇血雾猝然爆开,不单止近乎报废的玄级法衣被撕破,袁玉堂胸膛更是多出十道纵横交错,深刻入骨的新鲜血痕。 “呜~” 袁玉堂呜咽一声痛呼,感觉胸腹仿佛刹那间失去知觉,旋即一股锥心剧痛贸然袭来,差点没把他痛得昏晕过去。 强忍剧痛,袁玉堂发狠般提膝凶狠地撞出去。 乃木尔泰也不贪功,一击得手立即后退,恰好又让袁玉堂殊死反扑的凶猛膝撞落空。 鬼魅般退出十几步,乃木尔泰站稳脚步,满面戏谑地无声凝视向袁玉堂,甚至还故意当着他的面剔除指甲缝隙间残留的新鲜血肉。 袁玉堂即使再不忿,暂时也无力追击。 胸腹那十道抓痕仿佛被特殊手法创伤,霎时间血流不止,袁玉堂脸色唰的一下苍白无比。 必须尽快止血,否则光是流血都足以活活把自己流死。 袁玉堂又痛又怒,两世为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苦修的古泰拳,哪怕是前世一些行家大师见过他身手之后都夸赞他的修为已然趋近登峰造极。 没想到人生第一次失利,会栽得如此彻底。 轰隆隆~ 就在袁玉堂想方设法该如何止血时,突然天降旱雷,劈得地上燃起一个火坑。 袁玉堂楞了一下,随即心头发狠,大步走向火坑,徒手捧起燃烧的土堆就往伤口糊去。 “呜~” 烈火灼热皮肉,空气中传来一阵诡异的肉香味,袁玉堂忍痛忍得脸红脖子粗。 待到伤口强行烤焦愈合,袁玉堂长出一口气,不等休息回气,如下山猛虎般冲向好整以待的乃木尔泰。 他不甘,也不服,只要还没死,他都要战下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凡人巅峰对决二 未知空间,龙吟电闪,肃杀寂寥。 袁玉堂气势如虹,拔足狂奔,每一脚落下似有万钧之力,重重地在地面踩踏出清晰的脚印。 戏谑的乃木尔泰突然惊咦一声,略带欣赏地点评道,“不错,知道伤口刚愈合气血不顺,故借踏地反作力震荡气血,很有想法,是块不错的练武胚子,可惜选错了派系,也惹错了人。” 诚如乃木尔泰所言,袁玉堂是借着狂奔活络血脉,待到十步之遥时,他就感觉浑身劲道再无滞涩感,然后猛地跃起。 嘴巴紧抿,胸膛却有汹涌气劲鼓荡。 猛然间,一声悠长嘹亮的马嘶声震彻天地。 “唏律律~” 仿佛刹那间袁玉堂化身一匹跃涧野马,两条大腿高高扬起,犹如势不可挡的铁蹄,携带踏碎天地万物的惨烈气势,凶猛绝伦地踏出。 此乃袁玉堂除风车斧踢之外的另一压箱底绝技,古泰拳杀招——野马踏地! 杀招临门,乃木尔泰依旧不急不缓,犹有余兴地继续点评着,“马形沉稳,后劲悠长,善于扬蹄践踏,自臀部发劲贯连四肢百骸,可谓是炉火纯青,勉强算是登堂入室的象形拳。” 乃木尔泰突然邪魅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擅用象形拳,那我也同样用象形拳来回敬你吧!” 说罢乃木尔泰气势徒然升腾起来,身形一晃,诡异地消失在原地。 虽然人不见了,但是乃木尔泰的杀气却疯狂暴涨,仿佛形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空间,将袁玉堂牢牢困在其中。 蓦然间,袁玉堂浑身寒毛竖立,好似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被群狼包围,无数双杀气腾腾的惨绿眼眸注视着自己。 尽管心知不妙,但是野马踏地去势已成,哪容半点退缩。 袁玉堂硬着头皮,双腿瞬间变得模糊一片,旋即几十道脚影暴雨梨花般倾泻开去。 “嚎~” 凄厉的狼嚎仿佛在心头响起,袁玉堂身体突然一颤,暗叫一声不妙。 不等他做出反应,四面八方仿佛掠出无数道半虚不实的狼影,一拥而上地扑了过来。 身处半空无处可躲,袁玉堂只能将野马踏地的腿功发挥到极致。 顷刻间气流紊乱,凄厉的空爆声连成一片,马嘶狼嚎,宛如草原上狼群狩猎的残酷现场。 异象来得蹊跷,结束得也快。 眨眼间两人就完成第二回合交锋,彼此擦肩而过。 袁玉堂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缓缓溢出殷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被撕碎再缝合的布娃娃,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肉,每一处伤口都像被饿狼抓咬过一般,触目惊心至极。 乃木尔泰气定神闲地掸了掸胸前衣服上那个清晰的脚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比刚才有长进了,起码能碰到我了。” “怎样?我这手狼形还算可以吧?” 袁玉堂阴沉着脸翻身站起,浑然不顾浑身鲜血淋漓,大步走向尚未熄灭的雷劈火坑处,像毫无感觉般捧起带火的泥土就往身上伤口糊去。 滋滋滋~ 空气中悄然升腾其阵阵掺杂着烤肉香味的白烟,很快袁玉堂就简单粗暴地处理完伤口。 两个回合完全处于下方,但是袁玉堂没有半点沮丧惊慌,反而闭目凝神,像是在反思刚才战斗中的不足 (本章未完,请翻页) 。 乃木尔泰就像猫戏鼠般也不催促,任由袁玉堂回气休整。 在最擅长的领域里,他不介意袁玉堂如何蹦跶折腾,打定主意要杀人诛心。 袁玉堂越是顽强,他就越有报复的快感。 半响后,袁玉堂重重地吐出一口血腥味浓郁的浊气,豁然睁眼,瞳仁中似有狂热烈焰跳跃。 唰~ 袁玉堂毫无预兆地把身上破碎布条般的玄级法衣撕扯下来,紧接着用泰拳师特有的缠麻法将碎布条缠到拳头上。 双拳紧紧缠满厚厚一层布条后,他猛地拳头互击,发出碰的一声闷响后,咧嘴冲乃木尔泰笑道,“再来。” 缠麻裹拳,代表他要拼命了。 乃木尔泰闻言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弧度,也不回答,轻轻地一勾手指,示意袁玉堂放马过来。 唰地一声,袁玉堂仿佛脚下踩着风火轮,刹那间极速冲刺起来。 那爆发性的速度简直比汗血宝马还要快,常人根本不及见到他的影子。 然而落到武家宗师的眼里,并不比蜗牛快多少。 跃步冲到近前,袁玉堂二话不说,手腕一抖,缠满布条的拳头如炮弹般击出,直冲乃木尔泰下颚要害。 乃木尔泰倨傲地背起右手,左手伸掌托出,仿佛一瞬间整条左臂化作出洞灵蛇般,贴着来袭的铁拳一压一推,那足以分金裂石的霸烈力道立时如泥牛入海化作无形。 这还没完,卸掉袁玉堂力道后,乃木尔泰左章五指曲张,五根手指就如灵蛇嘴中锋利獠牙,猛然扣刺而下。 武家之人本就力气惊人,哪怕失去真气,武家宗师的体魄依然堪比史前猛兽。 这一扣刺一旦落实,恐袁玉堂整个拳头都要被抓得稀巴烂。 千钧一发之际,袁玉堂扬起一抹诡异笑容,前冲的身体猝然一顿,紧接着后脚猛然蹬地,坚硬如铁的膝盖如狂怒犀牛般撞过去。 古泰拳杀招——犀牛撞角! 雷霆万钧般凶猛的膝撞目标居然是乃木尔泰的裆部!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袭顿时让乃木尔泰措手不及,也顾不得先废袁玉堂一手,急忙夹膝护档。 没有真气护体,饶是狂妄如乃木尔泰也不敢用子孙祠来试险。 却不料袁玉堂膝撞半途,居然诡异地回收。 回收的同时前脚轻轻跃起,紧接着双脚落地时再一蹦,整个人猛然拔高半米,双手闪电般箍住乃木尔泰粗壮的脖颈,借着身体下落时的惯性奋力一压,顿时压散了乃木尔泰的拳架,也偏移了他的重心。 乃木尔泰大惊失色,不及反应便被压得俯下身体。 呼~ 凌冽的风声鼓荡了耳膜,乃木尔泰眼前一花,一只宛如钢浇铁筑的膝盖急剧放大。 受制于人,乃木尔泰再无此前的从容,只来得及仓促架臂格挡。 碰~ 沉闷的击打声如平地起惊雷。 不等乃木尔泰反击,狂风骤雨般的连环膝撞骤然来袭。 嘭嘭嘭嘭嘭~ 雨打芭蕉般密集的炸响络绎不绝地暴起。 乃木尔泰被这前所未见却又酷烈至极的连环膝撞撞蒙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想到一时轻敌,居然落得如此被动的地步。 短短一瞬间袁玉堂居然撞出上百击凶猛凌厉的膝撞。 两条臂膀被撞得快没知觉了,乃木尔泰又急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正是地球上泰拳威名远扬的最终奥义——箍颈膝撞! 前世泰拳在还没被世人熟知时,大多数异国武者遇上泰拳师的箍颈膝撞时都是败多胜少。 袁玉堂先是主动露出破绽把拳头送到乃木尔泰面前,料定他不会放过废掉自己一手的诱惑,然后在鱼儿上钩时再变幻策略佯装攻击裆部,等乃木尔泰仓促回防时终图穷匕见地收网,施展箍颈膝撞。 整个计划无比凶险,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错袁玉堂都将会万劫不复,完全就是在高空走钢丝。 在硬实力远不及乃木尔泰时,他想活命,只能靠智谋出奇制胜。 也亏得乃木尔泰轻敌傲慢,让袁玉堂得以计谋得逞。 趁着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袁玉堂奋尽全力,沉重暴烈的膝撞一击快过一击,一击重过一击,仿佛只要乃木尔泰不死,他就能撞到天荒地老。 嘭! 格勒~格勒~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击奇重无比的膝撞过后,两声清脆的骨折声骤然响起。 “啊~” 乃木尔泰发出凄厉的惨叫,惊恐万状地看着防护头胸要害的手臂因为骨折而无力垂落。 这声惨叫以及之前的骨折声在袁玉堂听来如闻天籁,瞬间精神大震。 凝聚全身力量于右膝上,他要一鼓作气地干掉乃木尔泰这个心腹大患。 “你不是很嚣张吗?不是口口声声丧家犬吗?怎么这会不狂了啊?” “去汝母的,给小爷去死!” 袁玉堂厉声暴喝,仿佛此前被戏耍的戾气也随着石破天惊的一膝,势不可挡地撞向乃木尔泰门户大开的头脸。 眼看着乃木尔泰马上就要破颅而亡。 突兀间! 袁玉堂猛地察觉到头顶劲风呼啸,人还没反应过来,天灵盖就被一只脚板底重重踏中。 脑海嗡的一声,袁玉堂瞬间失神,恍惚间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急速倒飞,再重重砸在地上。 嗡嗡嗡~ 一时间好似脑子里飞入无数只苍蝇,袁玉堂呆坐地上眼冒金星,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感觉到五官有温热液体流淌,袁玉堂迟愕地用手背去擦拭,然后看去,手背上赫然满是鲜血。 直到现在,他都搞不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恶……” 这时候前方传来一阵压抑的咆哮。 呆滞地询声望去,袁玉堂便见到乃木尔泰头脸着地,双臂无力摊开左右,屁股高高崛起,如软体动物般艰难地供身而起。 “你居然让我如此狼狈,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泄我心头之恨啊~” 乃木尔泰灰头土脸,双目充血,如受伤恶狼般歇斯底里地咆哮,旋即如愤怒公牛般疯狂冲来。 袁玉堂脸颊抽搐一下,正想起身迎敌,不料身体像不受控制般,连简单的起身动作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杀气沸腾的乃木尔泰冲到近前,霸道绝伦地一脚踢向自己的脑袋。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炼狱战场回归的司徒弘懿 杀招临门,袁玉堂七窍流血的面孔徒然狰狞无比。 颤巍巍地举起双手至两侧太阳穴,用尽全身力量猛然拍下。 “噗~” 随之自残般的重击落下,袁玉堂宛如醍醐灌顶般瞬息清醒过来,张嘴就喷出一大口黝黑凝固的淤血块。 这是压迫他神经的脑部淤血块,导致他无法控制身体活动。 重新掌控身体的他来不及细想,本能地纵身跃向一旁。 轰隆~ 乃木尔泰含恨一脚径直地踩出一个直径三尺以上的大坑,如果不是袁玉堂躲避及时,恐怕半个身子都要被踩得粉碎。 心脏狂跳不止,袁玉堂一个鲤鱼打挺后退,想要先拉开距离重整旗鼓。 可惜吃过大亏的乃木尔泰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一击落空,杀红眼的乃木尔泰魁梧的身子一扭,腰椎像安装了弹簧似的,节节蠕动铿锵作响,力贯双脚,起如风,落无声,宛如黑夜猎食的恶狼,追风赶月般杀向袁玉堂。 袁玉堂心脏猛缩一下,浑身毛骨悚然,再度感受到被孤身被狼群包围的惊悚感。 乃木尔泰这手狼形狩猎已然妙至巅峰,拳意完全将狼的阴恨毒辣融合得淋漓尽致,一经施展,犹如群狼一拥而上,恐怖得一塌糊涂。 心知不能力敌,袁玉堂脚下疾退以避锋芒。 然而武家宗师的全力进攻可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才退出不到二十步,乃木尔泰鬼魅般闪现到袁玉堂面前。 “嘶~” 袁玉堂猛吸一口凉气,完全没料到乃木尔泰会这么快就追赶上自己。 下一刻,乃木尔泰诡异地俯低上身,有成年男子腰杆粗细的两条铁腿违背常理地上下叉开,一脚撑地,一脚倒挂金钩,脚后跟如惊鸿挂月般劈向袁玉堂的面门。 “什么?蝎形腿?” 这一幕无比熟悉,不正是刚才莫名其妙中招的情形么? 袁玉堂忍不住惊声道破天机。 然而他虽然看破了招式,却没办法破招。 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分神,袁玉堂本能地聚力双拳,由下而上奋力猛击。 古泰拳杀招——神象击齿! 碰! 两股力道万钧的恐怖力量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惊人的气劲。 对拼的两人不可抑止地本能一滞。 倏忽间袁玉堂五官仿佛拧巴在一团,只觉得两只拳头被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稍微动弹就火辣辣地刺痛,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伤筋动骨了。 也得亏拳头上有厚厚一层布条缠裹起到缓冲作用,否则可能两只拳头都要爆成血雾。 然而乃木尔泰却像没事人般,微微顿滞,后仰的那条铁腿重新发力,空中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如死亡镰刀般勾劈向袁玉堂的脖颈。 袁玉堂大惊,只能全力双臂架起格挡。 碰~ 力道惊人的一脚重重踩到袁玉堂架起的小臂上,整个人硬生生地被踢得离地飞起。 还没完,乃木尔泰就像失去理智的野兽般,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咆,一个箭步追上斜飞的袁玉堂,右腿像可以无限拉伸般蓄力绷直,箭矢般点向袁玉堂致命的膻中穴。 袁玉堂 (本章未完,请翻页) 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蓦地,乃木尔泰和袁玉堂之间突然出现一道强光,旋即猛然炸开,掀起滔天气浪。 猝不及防下,两人被掀飞百步之外。 强光之后虚空中裂开两个类似通道的裂缝。 有三道人影大呼小叫地从裂缝里一跃而出。 “哈哈哈,没想到老子会提前埋藏了炸药吧?愚蠢的小鼻子还想做梦想杀本少爷,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哈哈哈~” 司徒弘懿原地咋呼着宣泄激动的情绪,一直以来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的高贵形象终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稀碎破烂的乞丐装,脸上满是烈火熏过的污痕。 形容猥琐的‘掘不通’则没司徒弘懿那么精神,甫一落地就直接累趴下,贼眉鼠目的老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惧。 满身纠缠彩带的土缺散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憔悴模样,默然原地坐下,似乎还沉浸在青铜大门之后的惊心动魄中。 话说此前在阁楼大厅内司徒弘懿为了不让机缘落入他人之手,当即决定另辟赛道奋力追赶,故而他们四人兵分两路,分别去闯‘验情’、‘勇气’两扇青铜大门。 司徒弘懿和‘掘不通’组队进入‘勇气’青铜大门,土缺散人和魔画书生则选择了‘验情’青铜大门。 如今四人只回归了三人,想必魔画书生应该是死在‘验情’考验里了。 司徒弘懿尽情宣泄完情绪,浓浓的后怕才接踵涌上心头。 ‘勇气’一关的考验实在是太惊险了,他差点就以为自己死定了。 原本在进入青铜门时他就耍了个心眼。 众所周知情字一关自古以来不知折煞了多少英雄豪杰,他可没狂妄到以为自己通过情关考验,所以才主动选择进入‘勇气’青铜门里。 结果没想到青铜门里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和‘掘不通’居然被传送到一个宛如仙境,却炮火连天的恐怖城市里。 才刚回过神来,他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爆响震住心神。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黑压压的天穹仿佛要压垮地上,几十道拖着长长尾焰的绚丽流光撕裂长空,待升到最高处,又猛然攒落而下,紧接着强光爆绽,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可怕气浪呼啸扩散而去,径直地把发蒙的司徒弘懿和‘掘不通’狠狠地掀飞到空中,再像翻滚的落叶般重重砸在地上。 司徒弘懿在落地时身上徒然散发柔和白光,顿时卸去万钧冲击力,安然无恙地着陆。 身为东北道总督世子,怎么可能没护体法宝傍身。 ‘掘不通’就惨多了,直接甩了个狗啃地,同时还把胳膊摔断了。 一股混杂着泥土腥味,血腥味和尸臭味的复杂恶臭瞬间把司徒弘懿惊醒了,他惊愕地起身看去,一副惨烈至令人窒息的战争场景便猛然跃入了他的眼帘。 前方是一座司徒弘懿前所未见的巨大城市,到处都是坍塌焦黑的残垣断壁,烈火无处不在地尽情燃烧,滚滚黑烟之下是数之不尽的尸体残骸,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不远处的残破街道里正在上演一出无比惨烈的攻防战。 一个司徒弘懿从未见过却能猜出作用的环形壁垒,扼守街道尽头,七八个看不清内部情形的洞口里延伸出泛着金属光泽的管状物,正在奋力喷吐着耀眼火舌,互相交替,形成一片严密的火网,正在尽情地收割着新鲜生命。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被收割的赫然是一群身穿司徒弘懿从未见过浅黄色麻布军装的彪悍战士,手里拿着怪异的金属火铳,奋力朝街道尽头的环形堡垒射击。 在对面强大的火力压制下,这群战士每推进一步都要付出数条人命。 即便如此,这些人虽身无寸甲却义无反顾地迎着致命火网冲锋,将视死如归四个字完美诠释。 呼~咻~ 正当司徒弘懿目瞪口呆之际,突然间头顶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被地下烈焰炙烤通红的云层里钻出十几架由金属打造的庞然大物,中空的腹部仿佛下蛋般投下一枚枚黑疙瘩。 那些黑疙瘩一落地,便爆发恐怖的巨大爆炸,疯狂地摧毁着本就满目疮痍的城市。 司徒弘懿心头急跳,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心惊胆战。 甚至还一度以为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神魔战场。 如非如此,怎么能解释得通眼前所见。 不过现实很快就打破了他的臆想。 一队狼狈的败军匆匆而来,见到司徒弘懿和‘掘不通’两个活人,二话不说就携裹着带到他们的营地见长官。 长官是个满面横肉的胖子,也不过问两人的身份,直接拉壮丁般一人塞了一把奇特的金属火铳,就把他们推上战场,并严厉呵斥不准逃跑,否则杀无赦。 等到司徒弘懿二人数次从恶战中险死还生,逐渐了解情况之后他们才真正明白。 明白为何那扇青铜门上会篆刻着‘勇气’二字。 这特么的居然是孤军守城的必死绝境! 他们一方的士卒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千,敌人数量则远超十倍不知,且还有精良的飞机大炮坦克军舰支援火力。 额,这是司徒弘懿两人刚学会的新名词,同时也让他们心神狂炫。 因为那飞机大炮,坦克军舰完全堪比传说中的仙人手段啊! 如果他能拥有这些武器,何愁不能横推大夏? 只是惨烈的战争很快就熄灭他们的幻想。 在一次次残酷的恶战中,司徒弘懿很快就成长成一名合格的战士,能熟练操控那些威力巨大的怪异火铳,也学习到不少妙想天开的神奇战术。 然而好景不长,孤军奋战的他们很快就被敌人压缩到一栋大楼里。 三日无休止的苦战中,最后只剩下司徒弘懿和‘掘不通’两人幸存。 最后关头,司徒弘懿难得爷们了一把,在敌人攻上来之前,拉响早就埋藏的炸药,选择同归于尽。 在爆炸腾飞的瞬间,司徒弘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没想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居然神奇地活了下来,所以才会失态地大呼小叫发泄情绪。 回想起在那个陌生世界的点点滴滴,司徒弘懿不禁感慨万千。 以前他的只重阴谋诡计,以为上位者就该如此。 这次难得的特殊经历给了他新的感悟,毫不夸张的说,很可能这些感悟比那虚无缥缈的机缘更珍贵。 如果他能活着回到现实,将会有一代军神强势崛起。 左右两方传来的微弱呻吟声打断了司徒弘懿的思绪,转头看去,他脸色豁然狰狞。 “哟,这不是乃木兄和袁兄弟么?怎么这么巧,这都能碰上?”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袁玉堂和乃木尔泰默然无语,抓紧时间在回气恢复。 司徒弘懿三人的突然出现,让他们本能感到危机。 刚刚恶战一场的他们皆五劳七伤,且法力真气被幽蓝神盘压制,真对上完整无损的司徒弘懿三人,说实在心里很没底。 司徒弘懿见到浑身是伤的两个仇敌,饶是心境有所改变,依旧感到无比畅快。 没什么是比看着仇敌狗咬狗两败俱伤更美妙的风景。 两人越是不搭理,他就越想挑衅。 当即望向乃木尔泰,戏谑地笑道,“哎呀,我说乃木兄还真福大命大,这样算计都被你逃过一死,就是可惜了你手底下最后那点班底了。” 说着打了个响指,笑道,“为了救你,那些曾经悍勇无双的金甲巴牙喇死剩种全部团灭,可悲可叹~你是没看见,那些鳄蟒失去控制之后疯狂地啃食着遗体,哎哟哟,那场面叫一个惊心动魄,我都不忍看下去了,哈哈哈~” 乃木尔泰眼眸一拧,额头脖颈处青筋狂跳,心中怒气狂涌,显然是刺痛了他的心。 但是比起宝贵的恢复时间,孰轻孰重乃木尔泰还是能分得清的,故而被骂遍祖宗十八代他也只能忍了。 但是司徒弘懿成功激怒了乃木尔泰后就把矛头指向袁玉堂,阴阳怪气地说道,“袁玉堂,见面不如闻名啊,盛传中你不是勇冠三军,神通广大的天才术士吗?曾经孤身闯敌营的勇武呢?曾经力抗大妖分身,挽救桐山关于水深火热的盖世风采呢?怎么如今比丧家犬还狼狈?看来我二弟还真是有眼无珠的废物啊,啥人都敢称兄道弟,简直丢尽了司徒家的颜面!” 袁玉堂面无表情地喘着粗气,似对司徒弘懿极尽污蔑之语完全无动于衷。 事实上他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上辈子经过网络上那么多嘴强王者的键盘侠犀利毒打,就这点垃圾话就想让他破防? 想屁吃呢! 喷了一会垃圾话都没能让两人暴怒失控,司徒弘懿也失去兴趣了。 撇撇嘴,司徒弘懿瞟了眼‘掘不通’。 精明的马屁精立即会意,急忙从怀里掏出三个精致的小瓷瓶恭敬双手奉上。 司徒弘懿随意选了其中一瓶,扒开瓶塞,顿时一个奇臭无比的气息弥漫开。 那气味实在太刺鼻了,在场但凡是个人,都忍不住蹙起眉头。 司徒弘懿强忍恶心,闭着眼举起小瓷瓶就把里面的黑红液体往头上倒下。 说来也怪,那些黑红液体一接触空气,瞬间化作半透明的块状凝结半空,一块接一块,很快就凝聚成一个蜂窝般拼凑起来的半透明倒扣状护罩,将司徒弘懿严密笼罩其中。 然后‘掘不通’和土缺散人也依样画葫芦,各自顶着一个半透明的护罩。 袁玉堂和乃木尔泰全程冷眼旁观,尽管不知司徒弘懿三人此举有何用意,但是本能告诉他们,危机即将来临。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阵奇妙的波动自那三个透明护罩里弥漫而出。 袁玉堂蓦然瞪大眼睛,惊声尖叫道,“法力波动?怎么可 (本章未完,请翻页) 能?” 下意识急忙抬头望向远方,只见山巅之上的幽蓝神盘依旧散发无尽蓝光,一切没有任何异样。 见状袁玉堂不禁陷入极度恐慌之中。 乃木尔泰闻言也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凝视着狷狂大笑的司徒弘懿三人。 “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吃惊啊?是不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何我们能在九天轮回盘的压制下还能使用法力?”司徒弘懿像极了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尽情地宣泄心中的痛快。 猛然指向远处的幽蓝神盘,司徒弘懿狂笑道,“哈哈哈,知道吗,天上那个巨大磨盘名为九天轮回盘,乃是远古时代的无上神器,其特有的无法天地可镇压禁锢陆地神仙之下的任何生物,注意是任何!” 说着又指向了被钉死在山体上的巨龙,“看到了吗,强如龙脉化形在众生平等的无法天地下也得乖乖俯首!”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无法天地如此强悍逆天,为何我们却能冲破禁制使用法力呢?” 看着司徒弘懿得意洋洋的样子,袁玉堂和乃木尔泰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打爆他的狗头。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和他们身上黑红神秘液体所化的半透明护罩有关,具体原理就不可而知了。 故意留了个悬念,司徒弘懿倒不急着揭晓谜底,反而杀气毕露地拧笑道,“算了,死人知道太多又有什么用,你们两个送他们上路吧!” 后面一句话是对‘掘不通’和土缺散人说的,说完则目露痴迷地往囚禁龙脉的巨山走去。 他要独占控制龙脉的机缘! ‘掘不通’和土缺散人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别走向乃木尔泰和袁玉堂。 “呵呵,小鬼,上次侥幸让你逃过一劫,这次恐怕没那么好运了。”土缺散人浑身彩带无风自动,站在袁玉堂面前,一股凛然气势蓄势待发。 袁玉堂心中苦笑一声,绷着血污密布的小脸儿默然起身。 他的腰杆很硬,哪怕明知道对上恢复法力使用的土缺散人九死一生,也绝不会卑躬屈膝去委曲求存。 土缺散人见状不屑一笑,脚下一踏,地面隆隆作响地冒出几十根石柱子,牢牢将他们包围其中。 (真够谨慎的,我都伤成这样了,至于关门打狗吗?) 如此阵仗,袁玉堂一颗心不禁直沉谷底。 另一边‘掘不通’弯腰驼背地来到乃木尔泰身前,习惯性地卑微赔笑脸道,“乃木老弟,反正你死是死定了,何必多加挣扎呢,不如乖乖地认命,俺保证给你个痛快,如何?” 乃木尔泰体魄惊人,短短时间内双臂的断骨已经自行愈合,勉强可以作战,不怒自威地冷笑道,“就凭你?一条只会溜须拍马的老狗,也配叫老子认命?” “你!”‘掘不通’闻言不由得气急,脸露愠色。 乃木尔泰丝毫不惧,继续冷笑道,“还有一点你是不是忘记了,老子是武人,不是失去法力就狗屁不是的术士!哪怕没有真气护体,对老子的战力也影响不大。” “所以啊,你是不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居然敢对老子叫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掘不通’骤然一惊,这才想起眼前这人可是一头武力盖世的绝世猛虎啊。 不过转念一想,很快便释然。 呵呵,没有真气的武人就像没有爪牙的老虎,自己却有法力在身,如果这都不敢动手,不如直接退出江湖算了。 当即轻蔑道,“既然乃木老弟这么有信心,不如试试?” “呵呵!”乃木尔冷笑两声,居然当着‘掘不通’的面开始吐纳疗伤,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架势。 …… 司徒弘懿越是靠近巨山,就越是控制不住的热血沸腾。 他根本就不担心土缺散人和‘掘不通’两人。 我有敌无,如果恢复法力后都杀不死被压制法力真气的袁玉堂和乃木尔泰,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那头化形的北方龙脉。 只要自己能成功收服龙脉,到时候天命在身,就有机会去问鼎天下,成为新的九五之尊! 没错,司徒弘懿尽管把总督之位视若禁脔,甚至不惜和亲弟弟司徒杀奴反目成仇,但是人的野心哪里会满足的? 得陇望蜀,乃是人之常情,如今机缘就在面前,野心勃勃的他甚至开始妄想冲出东北道偏隅之地,问鼎那人间至尊之位。 强抑住激动的心情,司徒弘懿开始登山。 目前局面非常无解,有无上神器九天轮回盘镇压龙脉动弹不得,想要冲破无法天地的禁锢解放龙脉何其艰难。 但是司徒弘懿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对这里一草一木无比熟悉,目的性极强地走向半山腰位置。 待到面前怪石林立的山坡上出现一块怪异石碑时,他终于停下脚步。 找到了! 司徒弘懿激动得浑身发抖,颤巍巍地身处手去抚摸那块被岁月风雨腐蚀得无比粗糙的石碑,犹如抚摸情人娇嫩的脸颊,迷恋地自语道,“不枉本公子费尽心思收集三百对八阴童男女去供奉三头真君,他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所谓的八阴童男女,是指阴年阴月阴时阴刻阴天阴地阴宅阴人所生之新生儿,世所难遇。 没想到司徒弘懿居然丧心病狂地收集了三百对八阴童男女去供奉生而知之,堪破世间机密的三头真君。 难怪他会对天门阁楼秘境如此熟悉,甚至还有能摆脱无法天地压制的半透明护罩,想必都是三头真君告诉他的隐秘。 “无字天碑,只需滴血认主,便可炼化秘境为己用,到时候龙脉解封,轮回盘重归虚空,便是专属于我司徒弘懿的新时代序幕,哈哈哈……” 司徒弘懿眼神狂热,猛地用指甲划破手腕,就准备按照三头真君所交代的方法去炼化那个核心的无字天碑。 就在这时,司徒弘懿身后突然间浮现一个娇小玲珑的人影,手中握着一柄寒光四射的锋利匕首,犹如无物般穿过半透明护罩,径直刺入司徒弘懿的后腰。 “啊~何人偷袭……是你?” 蓦然回头,司徒弘懿见到偷袭者真容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 “居然是你??” 司徒弘懿震惊得无以复加,完全没想到眼前之人为何会突然出现,更想不通她为何要偷袭自己。 面若桃花,娉婷袅娜,偷袭者豁然是被巨口叟送走的玲珑!! “公子,奴家可是想煞您了~” 玲珑笑靥如花,樱桃小嘴儿说着情意绵绵的蜜语,然而白嫩如雪的小手却丝毫没有放松,紧紧地握住匕首把柄,狠狠地拧转。 “呜~” 司徒弘懿顿时剧痛锥心,身体哆嗦不能动弹,一张俊脸不由得皱成一团。 见到司徒弘懿痛苦的表情,玲珑居然病态地兴奋大笑,眼神无比冰冷,小手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 事实上她比任何一个人更早来到这里,而且巨口叟还非常贴心地给她留了一柄品级不低的法器匕首。 心知很可能还会有人来,玲珑特意先蛰伏起来。 果不出所料,很快袁玉堂和乃木尔泰相继出现,两人一碰面就狗咬狗地打了起来。 可惜就在她满心期待袁玉堂被乃木尔泰打死之际,司徒弘懿三人居然误打误撞地救了他一命。 后来司徒弘懿独自上山,熟知司徒弘懿爱吃独食性格的她就决定尾随,没想到还真有惊喜收获,意外听到了司徒弘懿激动失态自语说出了如何控制秘境的天大秘密后,她果断狠厉地选择出手。 那柄匕首委实不凡,居然直接刺破了半透明护罩和护身法力的双重防御一击奏效,简直让她欣喜若狂。 玲珑不单止心狠手辣,而且还野心勃勃不输任何男子。 有机会赶尽杀绝,她是绝对不会容情的。 而且她想杀司徒弘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之前是根基被毁无法生存才委曲求全,如今有脱胎换骨的机缘在面前,哪里还忍得住? 她恨袁玉堂,更恨自甘堕落,婉转承欢的自己,既然不能杀死自己,那就杀了司徒弘懿吧! 只要司徒弘懿死了,自己低贱的过去就没人知道了! 而且司徒弘懿还是谋取机缘路上的最大障碍,哪有放过之理? “公子,奴家也好想要这天大机缘,您不是很疼爱奴家的吗?您不是说过只要奴家要的,您都能给吗?”玲珑仿若情人间的亲密呢喃,呵着热气在司徒弘懿耳边温言细语。 “说过的话要算数哦~奴家现在就想要公子的命,公子就成全奴家吧~” 司徒弘懿又惊又怒,疼得面目狰狞,心里一阵恶寒,满脑子充斥着一个疑问: 这贱婢居然敢杀自己? 不等他把疑问说出口,玲珑脸色突然一寒,用力拔出滴血不沾的锋利匕首,再狠狠地捅去。 拔出,捅入,拔出,捅入…… 很快司徒弘懿的后背被捅得稀巴烂,血流如注。 司徒弘懿脸上表情凝固,两只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带着满心不甘没了气息。 玲珑被司徒弘懿的血喷得浑身都是,漂亮的脸蛋殷红一片,居然有种触目惊心的另类媚态。 像丢垃圾般随手把司徒弘懿的尸体丢弃一盘,她当机立断一刀划破自己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看着鲜血自伤口灌溉在那平平无奇的石碑上。 鲜血甫一接触石碑,就像激发强烈的反应,骤然爆发耀眼金光, (本章未完,请翻页) 直接冲破天穹。 …… 时间回到司徒弘懿刚离开那时。 山下分割的战场上恶战一触即发。 袁玉堂对阵土缺散人。 乃木尔泰对阵‘掘不通’。 率先爆发战斗的是袁玉堂和土缺散人。 轰隆隆~ 石柱牢笼内的地面剧烈颤抖,如地龙翻身,紧接着无数笋状尖锐的土刺从地上冒出。 袁玉堂骤然大惊,千钧一发之际施展身法,踩着土刺耍杂技般来回蹦跳,这才避免了被刺成马蜂窝的下场。 然而大难不死的他脸色无比难看,因为脚下再无立锥之地,尽是横七竖八的尖锐土刺。 土缺散人仿佛违背地心引力般与地面垂直,斜挂在一根两丈高的土刺上,抱着膀子怪笑道,“反应不错,好久没好好活动筋骨了,一下子弄死就不好玩了。” 袁玉堂双手擎着两根土刺保持平衡,凝视气焰嚣张的土缺散人片刻,旋即深吸一口气,脚下反蹬,整个人箭矢般飙射出去。 土缺散人可用法术而他却不能,如果不尽快化被动为主动,迟早要被玩死。 为了破开困境,他选择主动出击。 土缺散人被袁玉堂反常举动楞了下,旋即狞笑道,“不愧是敢孤身硬闯千军万马的英雄少年,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本座以大欺小了。” “土杀·千刀万剐!” 刹那间,强烈的法力波动充盈每一寸土地,紧接着无数的土刺像融化般急速重组,无数柄锋利的泥石刀锋骤然成型。 倏忽之间,无数道泥石刀锋自地面飙射,在空中形成一道密集的刀网,笼罩向袁玉堂,将他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了。 生死之战历来最锻炼人,刚刚与乃木尔泰亡命搏杀过后,袁玉堂对拳法的感悟再次突破,这也是他敢托大的最大底气。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刀网,袁玉堂显得沉着冷静,精力无比集中,霎时间仿佛时间流速变得极其缓慢,他清楚地看到了每一道泥石刀锋移动的虚实,瞬间有了对策。 只见袁玉堂一声狂暴的嘶吼,浑身肌肉像充满了炸药般瞬间爆发,不可思议般凌空加速,毫不犹豫地飞身闯进那片死亡刀网中,双拳极速击出,瞬间拳影遮天。 嘭嘭嘭嘭嘭! 霎时间空中爆发猛烈的碰撞声,无数拳影与泥石刀锋激烈交撞,炸出狂暴的劲风,甚至空气都因为极速碰撞而摩擦燃烧起来,火花四溅,碎石狂飙。 袁玉堂以快打快,每次出击都精准无比地击中泥石刀锋最脆弱的部位,不待被接近就尽数击碎,同时在密集的刀网中以一种诡异的身法快速前行,时而扭身弯腰,时而侧身跨步,拳头把暴雨般来袭的大部分泥石刀锋击碎,来不及击碎的泥石刀锋都被他以差之毫厘的身法避开,防守得滴水不落,距离土缺散人越来越近了。 土缺散人非常惊诧袁玉堂突然间地变化,同时也意识到不能再玩了。 蓦地认真起来,手捏法决,嘴诵法咒,快速地连点五下。 “土杀·泥石兵俑!” 话音一落,就见土缺散人面前鼓起五个蠕动的土包。 土包越来越大,很快就变成两人高的石茧。 “吼~” 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声不似人间生物的可怕咆哮自石茧,紧接着五个身披岩石铠甲,手持锋利石刀的巨大泥石兵将破茧而出。 “去!” 土缺散人心控泥石兵俑,发布司令道。 受到指令,五个泥石兵俑纷纷迈动沉重的步伐,咆哮着冲向碎石如蝗的刀网处。 …… 袁玉堂和土缺散人打得不可开交,乃木尔泰与‘掘不通’却诡异地陷入沉寂。 乃木尔泰有恃无恐,公然当着‘掘不通’的面吐纳疗伤。 ‘掘不通’丑陋的老脸黑如锅底,有心想动手,却又畏惧乃木尔泰的赫赫凶名,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定。 感觉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乃木尔泰不耐烦地喝骂道,“老东西,要么夹着尾巴滚回你家主人身边摇尾乞怜,要么就干脆动手,老子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浪费!” 似乎是被摇尾乞怜四个字刺痛了自尊心,‘掘不通’终于下定决心了。 咬牙从怀里取出一口纯黑色的小棺材,‘掘不通’恶狠狠地将黑色小棺材砸向乃木尔泰。 乃木尔泰晒然一笑,也不管黑色小棺材是否另有玄机,举拳就打去。 碰~ 力道万钧的一拳,哪怕黑色小棺材是纯钢打造也得粉身碎骨,被击中后立即粉碎。 “咦?” 乃木尔泰突然惊咦一声,发现小棺材里居然有一具小小的婴儿干尸,那干尸被他拳头击中居然安然无恙。 “呱~” 婴儿干尸仿佛从沉眠中被惊醒,骇人地发出一声凄厉啼哭声,紧接着小小的身子手脚并用趴在乃木尔泰手背上,张开利齿密布的干瘪小嘴就咬。 “啊~” 乃木尔泰触电般痛呼起来,奋力想把那个诡异的婴儿干尸甩掉。 婴儿干尸却像附骨之疽般长在肉里,完全甩不掉。 而且婴儿干尸啃咬的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就把乃木尔泰的手背啃出大洞。 乃木尔泰痛彻心扉,另一只手闪电般出击,一把捏住婴儿干尸不到巴掌大的身躯用力一捏。 旋即又猛地一惊。 以他的握力,居然没能活活捏爆婴儿干尸,简直奇了怪了。 这一楞神,婴儿干尸已经啃光他手背上的皮肉,开始啃咬他的骨头。 饶是身经百战,乃木尔泰还从没遇过这种邪门事。 为了保住那只手,他只能用蛮力将婴儿干尸从手背上拉扯下来。 撕拉~ 这次他奋尽全力,总算把婴儿干尸弄掉,还附带了大片的血肉。 乃木尔泰咆哮着把婴儿干尸甩出去,捂住血肉模糊的手臂不停抽冷气。 婴儿干尸在空中翻滚,小小的身子却挺着一个大大的肚皮,惬意地舔了舔嘴唇,旋即凌空发出一声尖啸。 “哇~” 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原本还未足月的婴儿干尸居然快速成长,落地时已经长成七八岁大小的孩童体型。 体赤獠牙,铜皮铁骨,煞气惊人。 乃木尔泰猛地想起部落巫师曾经和他说过的一门中原邪术。 打生童子!!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人意料 古代生产力落后,且基建能力差,往往一些重大工程会面临天灾人祸或者质量不过关而倒塌的风险,迷信落后的古人会把坍塌原因归咎于触犯神灵或者惹怒妖魔。 因此,一些当权贵族高官为了工程顺利竣工,发明出一种丧尽天良的邪术,那就是传说中的打生桩。 何为打生桩? 重点就在打与生二字。 打,又可理解为埋。 生,则是特指活人。 联合起来理解,就是把童男童女埋于工地附近或者地基之下,以活人献祭神灵妖魔,以祈求工程顺利开展。 然而某些心术不正的邪门歪道为了走捷径快速变强,在打生桩这种丧尽天良的愚昧邪术基础上开发出更血腥无人性的邪术。 那就是打生童子!! 这种邪术需要先掳掠上百个八字纯阳的童男童女,十人一组只留下极少食物活埋地下让其自相残杀,等到抉出最后十个幸存者再埋一次厮杀,直到选出最后活下来那人为止,就相当于把一百个童男童女的怨气全部集中一起。 最后再把活下来的那个孩子煎皮拆骨,再辅以八十一件阴邪材料封于乱葬岗一年零八十一天,汲取方圆百里之怨煞于一身,便可得到一个来去无影,有形有质的极恶之鬼——打生童子!! …… 乃木尔泰目光蓦地阴沉下来,咬牙沉默不语。 没想到‘掘不通’居然还有这种杀手锏。 这下麻烦了,如果单纯只有法术的话,他有信心在失去真气的情况下干掉‘掘不通’。 但是有打生童子在,那就不一样了。 部落大萨满曾经说过,打生童子极难炼成,一旦炼成则威力无穷。 这玩意儿铜皮铁骨,力气惊人,可自由穿梭阴阳,武力攻击无效,法术攻击免疫,实力绝对达到了怨魂巅峰境界,唯有破邪法器或者特定法术才能对其起到伤害。 也不知道那‘掘不通’从哪里弄来的绝世凶物。 见到乃木尔泰神色凝重,‘掘不通’本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下来,狷狂大笑道,“哈哈哈,乃木尔泰啊,想不到俺会给你准备了这么大一份礼物吧?” “辱俺者杀无赦,打生童子,给我去杀!” 蠢蠢欲动的打生童子收到命令,仰头怪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冲向乃木尔泰。 乃木尔泰咬牙从破烂肮脏的衣衫上撕下一角快速包扎血流不止的手背伤口,旋即紧急催动周身血气,筋骨齐鸣,胸膛爆发虎啸龙吟般的可怕急啸。 武人没有真气,确实还是会有很大影响,这点毋庸置疑。 如果诸邪辟易的真气在身,乃木尔泰反手便可揉捏对寻常术士近乎无敌的打生童子。 但是现在真气被禁,只能血战到底!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打生童子就跃进身前五步内,张牙舞爪地飞扑向乃木尔泰。 乃木尔泰心知不能让这东西靠近,当即身形一动,整个人原地消失。 打生童子仿佛自带雷达,瞬息间就找到了乃木尔泰的位置,临空违背常理般调转方向扑往身后。 果不其然,下一刻乃木尔泰身形浮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见他眼中精光掠过,体内旺盛流动的气血澎湃如江河大川,横臂扫出,一股似龙似象的巨力爆发,宛如一个巨大的磨盘般绞动。 打生童子一时不察,径直地被卷入磨盘之内,急速缩成一团。 此乃乃木尔泰本命拳法《百兽皇拳》中的隐秘大杀招——巨象绞轮。 年少时他曾经凭借着一招,光靠纯肉体力量将一头千斤猛虎绞成肉酱,可见其威力之惊世骇俗。 然而如今对上打生童子,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足足绞了半刻钟,铜皮铁骨的打生童子依旧安然无恙,甚至还激发了它的凶性,一股浓郁至近乎实质般的煞气猛然爆发,硬生生撑爆了巨象绞轮的力场。 乃木尔泰早有预料,提前一脚飞出。 这一脚又快又疾,仔细看甚至能看出后方拖拉着一道微弱的气流带。 这赫然是快要接近音爆的可怕速度。 《百兽皇拳》——巨蟒出洞! 刚脱困的打生童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就被力道万钧的重脚踹中面门,整个如炮弹般被踢出几十丈外。 也亏得它无视武力打击,否则别说是肉体凡胎,哪怕是一面城墙,在这暴烈至极的一脚下也绝对轰然坍塌。 击退打生童子后,乃木尔泰出乎意料没继续追击,反而转身拔足狂奔。 目标直指‘掘不通’! “要遭!” 发现乃木尔泰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战术意图,‘掘不通’心里不由得一慌,急忙快速念咒,召唤打生童子回来护驾。 乃木尔泰不愧是合格的统帅,一针见血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没错,虽然暂时打生童子无法威胁到他,但他目前还是血肉之躯而不是武者最高境界的武神。 只要是血肉之躯就会累,会受伤,甚至还会死。 而打生童子乃是鬼物,不知疲惫,不死不灭。 在这种悬殊不对等的战斗里,一旦陷入胶着状态,最后死的肯定是他,这点无需怀疑。 所以破局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可以控制打生童子的‘掘不通’! 诚然他打不死打生童子,但是‘掘不通’后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故此他刻意全力击退打生童子,为的就是抓住那一丝空隙向‘掘不通’发起突袭。 计划是近乎天衣无缝,但‘掘不通’到底也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一下子就看破了乃木尔泰的意图,急忙召回被击飞的打生童子保护自己。 现在乃木尔泰要和时间竞赛,如果不能抢先赶在打生童子回来前打死‘掘不通’的话,恐怕再无取胜良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乃木尔泰飞奔如狼突,短短片刻就冲到‘掘不通’面前。 ‘掘不通’大惊失色,差点舌头打颤中断了召唤咒语,不由得恼恨自己粗心大意了。 乃木尔泰侧身沉肩,气聚丹田,拧身如巨犀突击,势不可挡地撞向‘掘不通’。 《百兽皇拳》——狂犀突击! “急急如律令,打生童子速速救驾!” 千钧一发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际,‘掘不通’终于念完咒语。 空气中顿时泛起一阵涟漪,打生童子利用可穿梭阴阳的特性进行空间跳跃而至,凶狠地挡在主人面前。 犀牛乃是动物中脾气最暴躁的一员,一旦发起怒来六亲不认,顶、撞、冲,一套的动作行云流水片刻不停,不把敌人弄死誓不罢休。 而将《百兽皇拳》修炼到登峰造极的乃木尔泰施展拳术,杀伤力比之真正的犀牛更可怕百倍。 饶是打生童子已经尽力格挡了,还是被一往无前的乃木尔泰撞得飞向一旁。 乃木尔泰余势未减,步步紧逼冲向惊慌失措的‘掘不通’。 生死存亡之际,‘掘不通’也不敢有所保留,眼神一狠,猛地捏爆一枚一直隐藏手中的黝黑珠子。 刹那间,乃木尔泰和‘掘不通’之间冒起汹涌黑烟,那黑烟完全是由无数冤魂组成,宛若摧城拔寨的乌云般罩向乃木尔泰。 借着黑烟掩护,‘掘不通’不要命般急忙抽身逃跑。 术士的体魄终究还是比不过武人,一旦被近身,除非是巅至人仙境的绝尘法体,否则九死一生。 乃木尔泰仿佛视若无睹,不管不顾地迎着浓稠如墨的黑烟撞了上去。 轰~ 恐怖的巨响中,那阻敌的诡异黑烟居然整个被乃木尔泰撞碎了,‘掘不通’险而又险地与乃木尔泰擦肩而过。 饶是如此,狂猛的余劲还是把‘掘不通’掀飞出几丈外,狼狈地摔了个狗啃泥,连门牙都被磕掉两颗。 大难不死的‘掘不通’顾不得浑身散架般的剧痛,第一时间把打生童子召唤回身边,这才感觉稍微安心。 乃木尔泰像失控般继续前冲十多丈才停下脚步。 此时的他凄惨无比,身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血洞,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就像在硫酸池里泡过一样,触目惊心至极。 那诡异黑烟乃是‘掘不通’珍而不宣的保命手段,怎可能不付出代价就能轻易破解。 唯一可惜的是乃木尔泰没有抓住机会,让‘掘不通’逃掉性命。 再想在打生童子的严密保护下干掉他,难如登天。 然而诡异的是,乃木尔泰脸上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有种阴谋得逞的畅意快感。 ‘掘不通’惊魂未定,突然间脸色一变,急忙往胸怀摸去,却惊骇地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洞,里面有一样极其重要的物品不翼而飞。 疲惫欲倒的乃木尔泰眼神无比兴奋,喘着粗气端详起手中刚刚夺来的小瓷瓶,激动得浑身发抖。 没错,他的最终目标乃是这个可以摆脱九天轮回盘压制的神秘小瓷瓶! 兵家的诡道之术被他运用得淋漓尽致。 ‘掘不通’望着乃木尔泰手中的瓷瓶,不由得神色灰败。 没有真气的乃木尔泰已经这么难对付了,如果让他恢复了真气,岂不是要大难临头了吗? 就在‘掘不通’满心绝望的目光中,乃木尔泰突然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只见他猛地把手中珍贵异常的小瓷瓶用力抛出,大声吼道: “袁玉堂,你特娘的又欠老子一笔债!!”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走火入魔 袁玉堂正陷入苦战之中。 泥石兵俑虽有泥石之名,却是岩石之实,浑身坚硬如铁,刀剑难伤。 饶是袁玉堂拳法精进能击碎泥石刀锋,却无法伤其分毫。 且这鬼东西又力大无穷,每一击都有万钧之力,挨着伤碰着死,宛如战场上的万人敌猛将般势不可挡,袁玉堂被逼得只能游走周旋。 也亏得土缺散人需全副心神遥控五个泥石兵俑无法另施法术,否则袁玉堂早就撑不住了。 尽管拼命周旋,袁玉堂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单止体力告急,并且之前强行愈合的伤口也开始迸裂,整个人就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 “嚯!” 一个高大的泥石兵俑挥舞着门板粗细的锋利石刀,迅猛如雷般劈向袁玉堂。 此等重击根本无法硬扛,袁玉堂咬牙纵身往左边跃去。 碰! 石刀落下,地上丛生的锐利石笋顿时炸开,飞石如蝗。 袁玉堂无比心悸,心想这一刀如果落在自己身上,非被劈成肉泥不可。 然而不等他喘口气,身后传来两声凌冽破空声。 暗叫苦不迭,袁玉堂脚下一滑,就像水中灵活的游鱼,踩着横七竖八的石笋灵巧窜出两丈之外。 嘭,嘭! 身后又传来两声巨响,不用猜也知道是石笋惨遭池鱼之祸。 咻咻咻~ 飞溅的碎石势能不比原始火铳发射的铅弹差多少,袁玉堂整个后背被刮得血肉模糊。 “哈哈哈,你再逃啊,再躲啊,看你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远处遥控泥石兵俑的土缺散人桀然大笑,状若疯狂般。 ‘验情’青铜门内的考验实在太恐怖了,恐怖到他连回忆都不敢回忆。 也亏得司徒弘懿凉薄没有细问过程。 他之所以能活下来,完全是把魔画书生坑杀垫尸底才苟且偷生。 只不过活下来也并非是好事,那恐怖的经历就像梦魇一般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如果不尽快把负面情绪发泄出去,他感觉自己就要疯掉! 五个泥石兵俑皆受土缺散人一人控制,故而配合无间,攻势一浪接一浪源源不断,压得袁玉堂苦不堪言。 不知过了多久,袁玉堂刚想躲避一个泥石兵俑横扫千军般劈来的巨大石刀。 身体一动,猛然感到体内一阵空虚。 (糟糕!) 心中一惊,袁玉堂用尽全身的力量,原地来了个铁板桥的后翻动作,惊险万分地躲过这分尸的一刀。 不等他起身,一只硕大的脚板底迅猛踢来。 碰~ 下一刻,袁玉堂感觉自己飞上半空,像只鸟儿般欢快腾空,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才是撕心裂肺的剧痛冲击中枢神经。 “啊~” 袁玉堂痛得长嚎,只见他胸膛凹陷两寸,赫然是胸骨连肋骨尽皆破碎。 炮弹般砸落地上,也亏得他之前疯狂牵着泥石兵俑游斗,导致不少的石笋被横扫一空,否则这样坠落,非把他扎得千疮百孔不可。 然而他的好运也截然而止。 终于重创了比泥鳅还滑溜的袁玉堂,戾气充裕的土缺散人哪里会放过天赐良机,急忙控制五个泥石兵俑一拥而上。 或拳或脚或刀,五个泥石兵俑同时出击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袁玉堂痛得浑身痉挛,目眦欲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的镰刀朝自己挥来。 (难道……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倏忽之间,一声爆喝把袁玉堂从绝望中惊醒过来。 “袁玉堂,你特娘的又欠老子一笔债!!” 紧接着风声呼啸,一个不明物破空而至,精准地落到袁玉堂张开的手掌上。 袁玉堂惊愕无比地看着手掌突然出现的精致小瓷瓶。 这,这不就是刚才司徒弘懿三人用来摆脱无法天地限制的那个小瓷瓶吗? 还有刚才的那个声音,好像是乃木尔泰的? 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就做出反应。 袁玉堂强忍剧痛,用尽仅剩的力气扒开瓶塞,然后极速往头上倒去。 刺鼻的恶臭迅速弥漫,然而在此时的袁玉堂心中,这股恶臭是那么的迷人。 瓶子里的黑红不明液体快速凝结成块状的蜂窝半透明护罩,隔断了无法天地无处不在的压制。 猛地,袁玉堂感觉空荡已久的丹田内山洪倾斜般传来法力波动。 “哈哈哈!” 在压抑不住的大笑中,空气中的水分受到莫名牵引,快速凝结成雨,紊乱的气流也加剧成风, 凭空出现的风雨像被无形的丝线串联,以某种玄之又玄的特殊轨迹组合,一道符文密布的奇异铠甲出现在袁玉堂身上。 风雨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无声符甲,起!” 嘭嘭嘭嘭嘭! 五个泥石兵俑足以分金裂石的恐怖攻击如期而至,然而除了爆响外毫无建树。 在无声符甲的保护下,袁玉堂安然无恙! 落入平阳的猛虎,终于要重归森林。 “给老子滚开!” 凛然怒喝中,飘零不散的风雨瞬间暴动,猛地往内收缩坍塌,紧接着一个皮球大小的有形气劲轰然炸开。 呼风唤雨——风雨亟! 五个泥石兵俑猝不及防,被炸得人仰马翻。 …… ‘掘不通’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轻松笑意的乃木尔泰,饶是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乃木尔泰居然会主动把恢复实力的契机交给生死大敌袁玉堂? 这,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看着‘掘不通’目瞪口呆的疑惑表情,乃木尔泰冷冷一笑。 “别瞎想了,以你的狗脑子,怎么会想得到老子的用意?” 尽管表面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乃木尔泰也是有些恍然。 之所以他会把费尽心思才偷盗来的小瓷瓶让给袁玉堂这个仇人,原因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利益最大化。 曾经的一部之主,乃木尔泰的思维方式和普通人不一样。 如果换做是普通人遇到他这样的情况,肯定第一时间选择自己使用了小瓷瓶。 但是乃木尔泰习惯性从大局考虑。 首先司徒弘懿三人是术士,他们可以使用小瓷瓶来摆脱九天轮回盘的禁制,不代表身为武人的乃木尔泰也可以。 有之前刚进入秘境时所有术士被禁制了法力而武人却无恙的先例在,乃木尔泰实在不敢把宝贵的机会浪费在自己身上。 其次,现在的他和袁玉堂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最大的敌人乃是司徒弘懿三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合则生,分则死。 所以不管最后袁玉堂会不会过河拆桥反过头来对付他,为了活下去,他都只能去拼了。 最后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知晓的愿意。 那就是乃木尔泰其实非常欣赏袁玉堂。 狼族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狼族里强者就代表一切,也可以收获所有人的尊重。 袁玉堂年纪虽轻,但是强者所具备的坚毅不拔,百折不挠,义薄云天等品质一个不差,哪怕放在强者林立的狼族里,也绝对出类拔萃。 所以打心底里他很欣赏袁玉堂这样的少年豪杰。 但是欣赏归欣赏,该报的仇还是要报。 只要渡过了难关,两人之间还是会爆发生死之战。 枭雄者,拿得起,放得下。 为了利益最大化,乃木尔泰最后还是艰难地做出抉择。 今后发生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对付‘掘不通’,准确来说是对付那个极恶之鬼打生童子。 就算杀不死,也要牢牢牵制住,不能让其去打破袁玉堂那边的战斗平衡。 否则一旦袁玉堂落败,自己也肯定有死无生。 想通问题关键,乃木尔泰主动再度发起进攻。 ‘掘不通’感受到乃木尔泰巨大的压力,不敢再分神想那么多,急忙驱使打生童子去应敌。 …… 袁玉堂非常畅快,前所未有的畅快。 有些东西只要失去过,才真正体会到难得可贵。 法力在身,他的自信史无前例的高涨。 人是情感类生物,行为受情绪影响,故而衡量一个人的上限是有极大的不确定波动。 就例如高考一样,明明有些人准备得无比充分,但是一进入考场就慌了神,最终名落孙山。 而有些人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关键时刻却敢临危受命,做出世人瞩目的壮举。 袁玉堂现在就处于类似的信心爆棚状态,法力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呼风唤雨神通一经施展,居然真的有狂风骤雨的天灾迹象,居然直径达到了惊人的两里范围。 狂风暴雨中,袁玉堂被风雨托付悬浮半空,如神如魔。 石柱牢笼边沿的土缺散人早就呆若木鸡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掘不通’这个猪队友居然把宝贵的‘还阳血’让乃木尔泰给偷了。 (还阳血,乃是天地至秽至阴的三十三种生物之血练就的宝贝,三十三种秽阴之血汇聚一起,会产生奇妙的反应,变成可破万法的珍贵道具。) 更想不到乃木尔泰会不自己使用,而是让给了袁玉堂。 最出乎他意料的是,袁玉堂居然能爆发如此恐怖的声势。 这哪里是一个修士境小术士该有的气势啊! 越想越离谱,土缺散人本就心郁难解,焦虑烦躁之下,仿佛脑海中有根绷紧到极致的弦猛然绷断。 “吼~” 凄厉的嚎叫中,土缺散人浑身缠满的彩带轰然绷断,骨骼疯狂暴长,刺破了血肉,挤出了脏腑。 紧接着血迹斑斑的巨大骨骼上奇迹般再生出新的血肉,包裹住血骨。 失去控制的五个泥石兵俑骤然溃散,碎片如磁石般被吸附到那具血肉巨人身上。 很快,土缺散人就变成了一个三丈高,骨肉为里,岩石覆外,头生犄角的恐怖巨人。 土缺散人走火入魔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生如戏 走火入魔是所有术士最畏惧的状态,轻则修为大损,重则一命呜呼。 邪门术士本就为了追求速成,所修的功法往往伴随极大的后遗症,根基不牢固,一旦走火入魔后的下场比正道术士更严重十倍以上。 土缺散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心魔腐蚀而走火入魔,如今的他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的范畴,称之为魔也不出奇。 …… “吼~” 土缺散人,不,应该说是土魔仰天咆哮,一股冲宵的可怕魔气如飓风爆发,在狂风暴雨下硬生生开辟出一个空白区域。 不管是袁玉堂还是正在激战的‘掘不通’与乃木尔泰,无不感到心头一沉,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走火入魔后的土魔六亲不认,可不会管什么同伴不同伴的,凡是进入其视野之活物皆是他的猎杀对象。 尤其是直面土魔的袁玉堂,头皮都隐隐发麻了。 才刚恢复法力,没想到就遇到这种十年不遇的棘手场面。 多想无益,无论如何土魔这一关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袁玉堂心念一动,一大团纠缠的风雨瞬间压缩成球,一式风雨亟迅猛砸向土魔。 也不知道土魔什么心思,不躲不闪,任由风雨亟气劲砸到身上。 轰隆~ 宛如开花弹正面轰击的现场,掀起大簇气浪。 然而气浪平息后,袁玉堂惊诧地发现,土魔居然毫发无损。 这就很离谱。 尽管早就知道土缺散人堕落成魔后会实力暴增,但也没想到这么夸张。 袁玉堂看似随手凝聚的风雨亟,威力绝不逊于往常的全力一击,别说是血肉之躯,哪怕是两人合抱的巨石也得粉身碎骨。 不料土魔挨了一击完全是不痛不痒。 土魔仿佛还在适应新的魔化巨体,也没立即就对袁玉堂动手。 但是袁玉堂知道。 不能让他继续! 否则一旦他完全掌控新身体,那就大难临头了! 想到这里,袁玉堂不再有所保留,全神控制宽达两里的凛冽风雨,整个人仿佛融入风雨中。 风无常,雨无相。 风雨相济,无形无相。 霸烈狂风与倾盆暴雨相融合,久违的风雨龙卷再现。 呼风唤雨,天象合道! “吟~” 神威凛凛的天象巨龙自龙卷风中应势而出! 龙吟震天,没想到居然引得被镇压山体的龙脉暴动,震耳欲聋的龙吟此起彼伏地呼应。 神奇的是天象巨龙仿佛受到龙脉的激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不单止身躯更为凝实,且体型也暴增几分。 可惜九天轮回盘不允许这等乱象出现,幽蓝神光一震,在无法天地的镇压下,暴动的龙脉顿归平静。 身处天象巨龙核心的袁玉堂不禁暗道一声可惜了。 不过无法天地镇压龙脉的同时,他清楚地感受到‘还阳血’的效果仿佛虚弱了几分。 也不知道‘还阳血’会何时失效,得抓紧时间解决掉土魔! 天象巨龙临空盘旋一圈,旋即气势如虹,势不可挡地冲向呆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原地的土魔而去。 土魔豁然睁开两只拳头大小的血目,也没见他如何动作,前面两丈之外的地面仿佛有生命般颤抖起来,紧接着七八道厚达五尺的土樯并列升腾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天象巨龙如推土机般狠狠地撞上土墙,顿时宛如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轰隆隆~ 天象巨龙今非昔比,势如破竹般尽数撞碎土墙直捣黄龙。 刚撞碎最后一面土墙,一只包裹岩石的巨手猛然探出,闪电般揪住天象巨龙的犄角。 袁玉堂当即一惊,旋即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传递而来,下一刻他就感觉天旋地转。 轰隆隆~ 土魔居然单手就把庞大的天象巨龙掀翻在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那恐怖的力量简直惊世骇俗。 还没完,土魔猛然一翻身,就骑坐在天象巨龙颈部,下方碎裂的地面骤然凝固,径直地锁死了天象巨龙的行动,另一只巨手也箍住一只犄角。 旋即往后一仰,爆发犀利的吼叫,两条巨臂愤然左右发力。 “嚎~” 无与伦比的恐怖撕裂力下,天象巨龙凝如实质的头颅居然触目惊心地被活活撕开。 蹦蹦蹦~ 如钢筋绷断的撕裂声中,天象巨龙生生被撕开两边,暴露出身在巨龙体内的袁玉堂。 面对这等不可思议的情况,袁玉堂不敢迟疑,脚下生风般急速溜走。 才刚退出半丈,骤然间一根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诡异地挡住了袁玉堂的去路。 袁玉堂大吃一惊,急忙调转方向。 轰隆,轰隆,轰隆隆~ 没想到眨眼间方圆十丈的地下剧烈作响,几十根石柱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彻底锁死了袁玉堂行动的方向。 待把袁玉堂困住,猛然一合,就形成一个天衣无缝的石牢笼。 …… 不远处激斗的乃木尔泰两人都被那恐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停下交锋。 乃木尔泰一见袁玉堂被困,顿时心中大急,顾不得打生童子的纠缠,飞身冲去救援。 ‘掘不通’本能想驱使打生童子阻拦。 乃木尔泰洞察他的意图,抢先一步边跑边吼道,“老狗,用你长在屁股的脑袋好好想想,你能保证自己在我和袁玉堂死后能独自对付那头魔人?那可是六亲不认的走火入魔!” ‘掘不通’如当头一棒,顿时警醒。 对啊,土缺散人已经坠入魔道了,如果袁玉堂被干掉,肯定会调转枪头来对付自己和乃木尔泰的。 虽然有打生童子护驾他有信心比乃木尔泰活得更久些。 但是之后呢? 孤立无援的自己去独抗土魔? 那岂不是有死无生? 霎时间‘掘不通’惊出一身冷汗。 见到‘掘不通’好似想通了,乃木尔泰加把劲蛊惑道,“还犹豫什么?如今咱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死了任何一个,剩下的两人都活不了!” “如果你觉得有自保的能力就权当劳资放屁……如果没有,那特么的还不动手?” ‘掘不通’只犹豫了几息间,就有了定断。 他们这些散修术士生性最是凉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至理名言被他们奉为圭臬。 为了小命着想,什么狗屁同伴,都去特娘的! “急急如律令,打生童子,去杀!” 受到新指令,打生童子短暂地疑惑瞬间,很快就狂性大发,放弃追赶乃木尔泰,冲向正准备对袁玉堂下杀手的土魔。 尽管乃木尔泰率先动身,但是打生童子可无视距离进行空间跳跃,后发先至抢先赶到,张牙舞爪地跃到土魔身上,张嘴就啃。 咔咔~ 土魔身上厚实的岩石表皮在打生童子锐利若锉刀的利齿下脆弱像豆子,一口一个嘎嘣脆,立时就啃出一个大洞。 感受到身上那只烦人的苍蝇有可能伤到自己,土魔本能地放弃先干掉被困的袁玉堂,反手抓向背后乱啃的打生童子。 打生童子比猴儿还灵活,一个翻身,堪堪从来袭的巨手下窜到土魔腰部,又是一阵咔咔作响的乱啃。 这时候乃木尔泰也拍马杀到,二话不说就催动气血,如发情的巨象般,凶猛无匹地一拳轰向严丝密缝的石牢笼。 《百兽皇拳》——香象冲击! 轰隆~ 石牢笼瞬间布满蛛网状的裂缝,里面的袁玉堂察觉到异样,急忙也发力猛轰。 内外夹击下,石牢笼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坍塌。 飞溅的碎石中,袁玉堂心有余悸地冲了出来,目光难明地望着严阵以待的乃木尔泰有些说不出话来。 说实在的,被仇人所救,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乃木尔泰。 狡诈如狐的乃木尔泰一瞬间就看出袁玉堂的心理活动,不由得哂笑道,“小鬼,别误会!劳资救你是为了自保,你我之间的深仇大恨可先放一边!” 袁玉堂闻言松了口气,急忙问道,“现在如何是好?” 乃木尔泰冷笑答道,“那魔人的实力直逼人仙,如果劳资真气还在的话当然不足为患,但是真实情况你也知道。” “所以啊,如果不想死,唯有死战尔!” 袁玉堂莫名被乃木尔泰的豪气所感染,低落的战意重燃。 他可不想被乃木尔泰看扁了! 虽然打生童子神通诡异,短时间内给土魔造成不少的伤害,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那点伤害对皮糙肉厚的土魔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且土魔好似逐渐摸清了打生童子的跳跃神通规律,攻势一浪接一浪,压制得打生童子抬不起头。 鬼仆与主人性命相同,打生童子受挫,压力同样会反馈到‘掘不通’身上。 感觉快吃不消的‘掘不通’见袁玉堂两人还在一旁优哉游哉地看戏,不禁气不打一处出,怒骂道,“你们还想看到什么时候?再特娘的不出手,俺就不管了啊!” 其实袁玉堂两人哪里是看戏,实际在极力分析着土魔可能存在的破绽以及制定可行的计划。 不过眼看‘掘不通’快撑不下去了,只能选择出手。 有鉴于此,乃木尔泰筋骨齐鸣,豪情万丈地大笑道,“小鬼,没想到有朝一日劳资会和你联手抗敌,真是人生如戏啊!” 袁玉堂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得不感叹世事之奇妙无常。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多年养成的默契,分别杀向土魔。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黄雀之后尚有蛇 三个不同阵营,水火不容的三人,居然戏剧性地联手抗敌,委实是世事无常。 打生童子神出鬼没,游滑如鱼,伺机偷袭,可最大限度牵制石魔的行动。 乃木尔泰攻坚无双,经验老到,正面承受了大部分的压力。 袁玉堂游走策应,各种法术不要钱般砸下,承担火力输出。 三人虽第一次联手,却意外地配合无间,短时间内完全看不出颓势。 就在激战最醇时,突然间山上迸发出一道璀璨的光柱,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平衡。 …… 玲珑满心期待,目光狂热地看着绽放璀璨金光的无字石碑。 如今大夏皇朝风雨飘零,民不聊生,乱世迹象越来越明显了,天下有志之士都在憋着一股气摩拳擦掌。 龙脉除了有瞬息万里的妙用之外,更代表一种位数,一种命格!! 只要降服龙脉,她立即就可重塑破损的根基,到时候天命在身,气运加持,说不定还能在将来的乱世中崛起,甚至还有一丝机会问鼎那人间至尊之位。 中原自古以来还从未有女皇。 如果她真的能够成就前无古人的女皇之位,她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金光璀璨的无字石碑宛如一潭活水,快速变形收缩成一滴神光煜煜的水滴悬浮半空。 也不知是否失去了无字石碑的镇压,恢弘巨大的山体轰隆坍塌,天穹撕裂,宛若末日来临。 在山崩地裂间,玲珑强抑着激动的心情,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拿那份世人梦寐以求的天大机缘。 就在嫩白如葱的纤纤玉指即将触碰到晶莹水滴时。 突兀异变骤生。 一只硕大的青铜铁拳轰然袭来。 玲珑全部心神都在水滴上,哪里预料到会有人偷袭,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如滚膛葫芦般飞出几丈外。 重重撞在山壁上再砸落地上,玲珑张嘴哇的一声就吐出大口鲜血,浑身散架般剧痛。 惊骇地抬头看去,只见刚才她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高如铁塔般的巨大青铜兵俑,那双没有感情波动的凶目死死地盯着她,让她不寒而栗。 紧接着更让玲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高大的青铜兵俑身后走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竟然是本该已经死去的司徒弘懿?? 怎么可能? 玲珑肯定坚定并确定刚才司徒弘懿绝对已经死透了。 怎么眨眼间死去的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呢? 玲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何会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司徒弘懿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容,眼神却冰冷怨毒至极,看着玲珑满面惊骇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大为畅快,当即狞笑道,“贱婢,是不是想不通为何本公子会死而复生?哈哈哈,你以为就凭你能杀得了本公子??” 话锋一转,司徒弘懿杀气毕露,咬牙切齿地咆哮道,“本公子对你千依百顺,你居然敢恩将仇报,暗杀本公子?”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司徒弘懿从怀里掏出一张破损的深红符箓狠狠地甩到玲珑面前。 “这,这居然是‘绝生替死符’?”玲珑惊骇万分地叫破天机。 司徒弘懿嗤笑一声,冷笑道,“算你这贱婢有几分见识,这下该死得瞑目了吧?” 众所周知符箓之道深奥如海,符纸颜色越深,代表着符箓越高级玄妙。 这张破碎的深红符箓便是高级符箓——绝生替死符。 此符的炼制过程丧尽天良,使用条件也极为苛刻,但是效果却极为霸道逆天。 若想炼制此符,需以九九八十一个‘末阳男’(注1)活取魂魄充当符胆,再埋于乱葬岗十年以上的红鸳朱砂(注2)勾勒符身,最后在符脚下打上‘嘎巴拉’(注3)的印玺,以上三个步骤缺一不可,方可画出完整的绝生替死符。 而且光是符箓制作完成还不算,若想发挥此符效果,必须要找到一个与使用者同年同月同日生且八字相契的替死鬼心甘情愿各自用精血在符箓上画押结契。 完成以上步骤才算真正结束。 绝生替死符无需驱动,只要随身携带,宿主一旦受到致命严重的伤害,符箓将会转移伤势,由替死鬼承受。 此符从制作到使用,每一步都无比苛刻且泯灭人性,没想到司徒弘懿居然藏着这么一张高级符箓。 望着玲珑面如死灰的样子,司徒弘懿满腹怨怼总算缓解不少。 从来都只有他算计人,不料这次差点就载了大跟头。 最让他不爽的是玲珑这个贱人居然敢对他动手,不单浪费了宝贵的绝生替死符,而且还企图虎口夺食,想把机缘据为己有。 无论是任何一点,司徒弘懿都留她不得了。 “神将兵俑,给本公子去砍下那贱人的头颅!”司徒弘懿冷酷地宣布最后审判。 高大的神将兵俑收到指令,大步流星地朝重伤的玲珑走去。 玲珑纵有万分不甘,也无可奈何,绝望地原地等死。 神将兵俑抽出锋利的青铜巨剑,高高举起,迅猛劈砍而下。 如无意外,下一刻便是玲珑香消玉殒之时。 然而意外总是出现在不经意间。 本该万无一失的一剑不等劈落,居然在半空被一只白皙的玉掌生生截停。 司徒弘懿脸上的戏谑之色猛然凝固住。 截停神将兵俑必杀一剑的,居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玲珑? 不! 他清楚地看见玲珑在瞬息之间煞气弥漫,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缓缓从地上站起。 力大无穷的神将兵俑非但不能压制玲珑,反而被逼得节节后退。 “杀千刀的小狗,乖乖死去多好?非要搞这么多事情,逼得老夫差点前功尽弃!” 此时的玲珑满面邪气,樱桃小嘴里发出的居然是一个粗矿沙哑的苍老男声,一股凛然气息不可抑制地溢发而出。 司徒弘懿倒抽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指着玲珑,结结巴巴地喝道,“你,你倒是是何方妖孽?” ‘玲珑’不屑地瞟了司徒弘懿一眼。 只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眼,就让司徒弘懿感觉心脏如鼓擂,仿佛有无数寒光四射的刀锋贴着他呼啸而过。 “老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欢喜宗八面佛座下‘八大相’之一的‘骨吃相’巨口叟是也!” 魔道之人狡诈如狐,自私自利,口中话语半句都不能相信。 身为陈年老魔的巨口叟怎么可能对素未谋面的玲珑那般好? 又是手下留情,又是护送破界,还贴心地赠送不俗法器。 这背后的一切不敢是他鸠占鹊巢的障眼法,目的就是要对玲珑进行夺舍! 早在他刚遇到玲珑时就种下魂引种子,一旦生根发芽,玲珑的肉身躯壳就是他的囊中物。 本来巨口叟是打算等玲珑夺取了秘境控制核心才现身的,没想到司徒弘懿居然携带了绝生替死符,不得不打乱他的部署,被迫提前现身。 不过问题不大,只需再杀他一次,就没有可以与自己争夺机缘了。 司徒弘懿本能一惊,脑子急速搜索巨口叟之名,猛然间一个信息从记忆力弹出,顿时震惊道,“不可能,巨口叟早在三百多年前就被诸葛天机所斩杀,自此以后欢喜宗的‘骨吃相’一位悬空至今,你怎么可能是巨口叟??” ‘玲珑’乐呵一笑,“没想到你还真的知晓老夫身份。” 话音一落,旋即落寂道,“原来老夫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吗?” “天杀的诸葛匹夫,居然困了老夫足足三百多年,等老夫脱困之后,便将你后裔赶尽杀绝!!” ‘玲珑’徒然大怒,恐怖的气势澎湃爆发,刹那间飞沙走石,风云变色。 司徒弘懿震惊过后也快速恢复冷静,狞笑道,“本公子不管你是否真正的巨口叟,但是敢和我争夺机缘,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就凭你这堆破铜烂铁?”‘玲珑’不屑一顾道。 “破铜烂铁?”司徒弘懿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道,“等下就让你见识一下所谓破铜烂铁的真正威力。” “神将兵俑,限制解除,给我杀!” 蓦地,被死死压制的神将兵俑面罩内传来恐怖的咆哮,浑身细密的符文纹路如通电般激活,迸发出刺眼红光,粗壮的双臂猛然一震,单手擎剑的‘玲珑’便如触电般震开,惊声道: “好强的蛮力,这青铜傀儡的力量竟然堪比初级人仙?” 司徒弘懿闻言呵呵冷笑,“孤陋寡闻,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神将兵俑实力比之任何时候强大十倍不止,气势如虹,一把青铜巨剑挥舞如风,给与了‘玲珑’极大的压力。 两虎相斗必有一死,决定机缘归属权的最终对决即将拉开帷幕! (注1:末阳男,特指活了整整八十一岁,一天不少,一天不多的老人,如果熬过八十一这年的死劫将会长命百岁,熬不过则化为怨气冲天的恶鬼,故而末阳男极为棘手难缠。) (注2:红鸳在古代乃是女子天葵别称之一,此朱砂需要以尚未初潮的纯洁少女为鼎炉,置朱砂入体温养至第一次天葵来潮方可大功告成,故而名为红鸳朱砂。) (注3:嘎巴拉,乃秘宗特有法器,常见取之得道高僧圆寂金身的头盖骨制成,蕴含无上法力。)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三尸借体 半山腰的巨大动静引起了山下几人的注意,反应各异。 ‘掘不通’既惊喜又担忧。 惊喜是因为他的主子即将可以夺取机缘,担忧是不明本该十拿九稳的局面为何还会杀出玲珑这个拦路虎。 乃木尔泰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他内心所想。 袁玉堂神色凝重。 不管是基于两人的恩怨还是为了小命着想,他都不能让司徒弘懿成功夺取机缘。 土魔的反应则纯粹得多,单纯因为半山腰那两股气势威胁到他而感到不忿。 “袁玉堂,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司徒弘懿成功夺取机缘后再找我们算账吧?”沉默不语的乃木尔泰突然说道。 袁玉堂楞了下,没好气地答道,“我倒是想去阻止,但问题是现在能脱身吗?” 乃木尔泰狡黠一笑,高深莫测道,“说不定呢,如果你想去搅局,或许我可以帮你。” 袁玉堂闻言眼前一亮,急忙追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乃木尔泰晒然一笑,突然飞奔狼突冲到注意力全在半山腰上的‘掘不通’面前,举拳就打,狂笑道: “这就是办法!” 正在不远处与石魔纠缠的打生童子感觉到主人有灭顶之灾,急忙舍弃土魔闪烁回防,千钧一发之际帮‘掘不通’挡下雷霆万钧的偷袭。 ‘掘不通’在打生童子被狠狠击飞了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一边疾退一边色厉内荏地吼道,“乃木尔泰,你疯了?何故暗算俺?” 牢牢压制土魔的铁三角因为乃木尔泰的突袭宣布告破,再无牵制的土魔猛然爆发惊涛骇浪般的惊人魔气。 袁玉堂骤然大惊,顾不得质问乃木尔泰为何会突然发疯,如临大敌地全神戒备着随时暴走的土魔。 乃木尔泰一击未果,旋即对‘掘不通’穷追猛打,一时间局势波诡云谲。 下一刻让袁玉堂惊掉眼球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狂性大发的土魔仰天长啸,居然舍下内讧的三人,拔足狂奔向山上。 似乎察觉到袁玉堂的惊诧不解,一脚踹飞烦人的打生童子,乃木尔泰回头自信笑道,“土缺散人自堕落魔道后就理智尽丧,行动皆受本能驱使。当没理智的猛虎在面对鬣狗和狮子同时威胁时,你觉得他会选择先干掉谁?” 袁玉堂瞬间恍然大悟,大笑道,“原来如此,好一招驱虎吞狼之策!” “这头老狗就交给劳资来对付,你的任务是绝对不能让山上那两人夺得机缘!”乃木尔泰突然肃然道。 袁玉堂怔了怔,目光难明地问道,“你就不怕我过河拆桥,事后对付你?” 乃木尔泰再次打飞打生童子,不顾‘掘不通’黑如锅底的阴沉老脸,豪情万丈地大笑道,“哈哈哈,劳资何惧之有?虽然你我立场不同,恩怨难平,但至少你还算一条汉子!” “与其便宜阴险狡诈的司徒弘懿,倒不如成全你,起码劳资不会觉得憋屈!!” “闲话少说,赶紧滚!” 说着再度爆发迅猛如火的攻势,压得‘掘不通’苦不堪言。 袁玉堂轻舒一口气,沉声道,“我明白了。” 顿了下,看着一往无前,完全把后背暴露给自己的乃木尔泰,他郑重地抱拳道,“阁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果真世之枭雄也,这份情在下承了!” “活下去,我还等着和你再战一场!” 说罢抽身飞掠,毫不拖泥带水。 乃木尔泰听罢身形微顿,微不可查地低笑道,“……山上凶险,你也要活下来才好,劳资可是期待下次对决亲手打死你呢……” …… 山上神将兵俑与‘玲珑’的大战已经进入白热化。 神将兵俑未知的禁制解除,实力仿佛江河掘提般源源不断地提升,每一击都有风雷之威。 被巨口叟夺舍的‘玲珑’也不遑多让,不管神将兵俑攻势有多猛烈,始终佁然不动,对敌的方式更是出人意料。 吃! 没错,她居然硬生生地把雷霆万钧的可怕攻势生生吃下肚,简直不可思议至极。 “嚎~” 神将兵俑越战越强,厚实面罩后爆发不似人类的可怕长啸,双手持剑高高跃起,汹涌气势如海啸般弥漫,挥手斩落至今为止最强的一剑。 呛! 一道足足有二百丈长的青色剑气凛然垂落,似要剑断天地,势不可挡地劈向下方的‘玲珑’。 “来得好,老夫正好饿了!” 面对长虹挂空般的巨大剑气,‘玲珑’怡然不惧,鲜红欲滴的粉嫩樱唇轻启,一个幽深如渊的小型漩涡骤然成型。 电光火石间,无涛剑气就碰撞上漩涡。 顷刻,风云变色,现场刮起宛如灭世风暴般的可怕气浪,方圆半里内的山体尽成齑粉。 这般恐怖的战斗如若发生在外界,摧城拔寨不过等闲间。 然而下一刻,惊人的一幕突兀上演。 只见威力无匹的青色剑气一接触漩涡,仿佛泥牛入海,居然硬是被吞噬殆尽。 待尘埃落定,‘玲珑’惬意地打了个饱嗝,沙哑着嗓子笑道,“不错不错,勉强能让老夫吃个三分饱,再接再厉!” 没有神志的神将兵俑尚且不觉,但心高气傲的司徒弘懿如何能忍这口恶气? 当即勃然大怒道,“以血之灵,唤汝神志,三尸借体,急急如律令!!” 刹那间,司徒弘懿身上剥离出三道虚影,闪电般投入到神将兵俑身上。 蓦地,神将兵俑麻木的凶目中迸发出神异光彩,动态皆比刚才灵活生动不少。 ‘玲珑’饶有兴趣地笑道,“哟,居然敢在老夫面前玩儿三尸借体,不怕肉身躯壳被毁,永世不得超生吗?” 回应‘玲珑’嘲讽的赫然是气吞山河的凌厉一剑。 “就凭你?” 神将兵俑居然诡异地发出司徒弘懿的声音。 三尸借体,其原理和鬼魂附身类似,都是魂附他物之上,区别则在于鬼魂是附身于活人之身,或多或少会有排斥,而三尸借体则无此顾虑,可以看做是高级的附身术。 唯一缺点就是原主在借体期间本体不能移动,若遇突发情况恐有灭体之灾。 且三尸借体需要真人境以上的修为才能施展,没想到司徒弘懿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真人境术士。 在明知风险的情况下依然使用三尸借体来弥补神将兵俑最后一块短板,可见司徒弘懿杀心之坚定。 ‘玲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屑一笑,纤纤玉手轻轻一拨,霎时间空气中泛起一道涟漪。 那涟漪越波动越广阔,眨眼间就扩散到近五丈长。 呼~ 宛如巨人张口,涟漪从中裂开,一股仿佛远古传递而来的恐怖气息弥漫而出,紧接着一只白骨大手似慢实快地伸出,如一面墙壁般挡在‘玲珑’面前。 哐当! 暴烈无比的碰撞声猛然炸开,劲风肆虐,宛如天灾。 神将兵俑不可抑制地接连后退几十步才化解那巨大的反震力。 莫名出现的白骨大手也承受不住重击,轰然化作漫天碎片。 有白骨大手保护的‘玲珑’虽不像神将兵俑般狼狈后撤,但也被那股巨大的碰撞声震得玉脸煞白,眼冒金星。 很快神将兵俑就卷土重来,拖着沉重的巨大青铜剑,势若奔马,在地上留下一道巨大的剑痕。 待到百步之外猛然脚下发力一震,庞大的金属之躯跃然若鸟般窜上高空。 周身繁密的符文纹路猝然大盛,神将兵俑爆发耀眼霞光,如惊鸿掠日,星陨般朝地上的‘玲珑’杀去。 这时候‘玲珑’感受到神将兵俑无涛压力,不复刚才的镇定。 “呵呵,竖子当道,简直不知所谓!” ‘玲珑’嘴上轻蔑,却无半点小觑之意,首次双手缔结诡异印记,口诵晦涩法咒。 “万骨之龙,听吾调遣,速来坛前杀敌,急急如律令!” 语罢,一道虚幻黑影猛地从‘玲珑’身上窜出,于半空张牙舞爪盘旋不止,倏忽迎向狂袭而来的神将兵俑。 那黑影于半途逐渐凝实,居然化作一条百丈长的白骨巨龙。 轰隆隆~ 神将兵俑与百丈骨龙凶猛绝伦地撞在一起,顿时犹如陨石轰击,当空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势不可挡地扩散四方,紧接着才是雷鸣般的爆裂声传来。 “给我滚!” 神将兵俑气势勃发,宛如天神下凡般威风凛凛,蓄势已久的青铜巨剑轰然扫向白骨巨龙。 白骨巨龙毫不示弱,狂悖地张嘴咬向来袭剑锋。 撕拉~ 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若热刀子切豆腐,毫无滞涩地将白骨巨龙血口刨开。 神将兵俑乘胜追击,手中巨剑蝴蝶翻飞,化作道道流光。 白骨巨龙有生命般发出一声哀嚎,庞大的身躯上出现纵横交错的血痕。 猛然一顿,血痕崩裂,白骨巨龙居然当空粉碎。 绞杀了白骨巨龙,神将兵俑准备继续杀向‘玲珑’。 这时候突然发现‘玲珑’不见了踪影,不由得一怔。 “你在找老夫吗?” 突兀,一道阴嗖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神将兵俑徒然一惊。 不等其反应,鬼魅般出现的玲珑如美女蛇般纠到他背上。 “来试试老夫赖以成名的绝世杀招吧……” “万骨万相,大食天下!!” 咔咔咔~ 方圆十丈的虚空中猛然响起炒豆子般的爆响,紧接着一张张利齿密布的血口凭空而生,如群鲨狩猎,恶狠狠地啃咬在神将兵俑身上。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司徒弘懿之死 人是短寿物种,这点无需置疑。 只要一日不能飞升证道,就有寿元耗尽之危,哪怕是法力通玄,如神如仙的人间至尊陆地神仙也不例外。 然而中原众多传说中却有一个例外。 世间有一奇人,其起源不可考究,自有文明记载以来,他的身影便时常出现在典籍之中。 此人名为八面佛,传说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以凡人之躯打破寿元桎梏,永存天地间。 八面佛在不同典籍上均有不同记载,有典籍将其塑造成尘世智者,聪慧无边,有典籍宣传其是尘世活佛,慈悲心肠,更有典籍痛斥其是蛊惑人心的邪门歪道,专干道貌岸然的龌龊事。 总之他身上充满了争议与矛盾,同时也有惊人的人格魅力。 不知从何时起,不少虔诚信众自发地聚集拥护八面佛,会自发性地亲吻他走过的道路,他说的每个字都会认为是佛谕。 信徒会解读他的每一个行为,乃至于每一个动作。 狂热的信众简直将八面佛视为人间真神,世间真佛。 久而久之,这个自发性的组织逐渐演变成有严谨结构的新教派,名曰欢喜宗。 欢喜宗信徒认为八面佛乃是救世主,只有信奉八面佛的神谕,方可在死后得到救赎,魂归极乐。 所以在欢喜宗至高法典里,八面佛有八大法相,每种法相皆有真实法身。 在八面佛未曾出世时,八大法相便是他的代言人。 …… 巨口叟曾经贵为八面佛‘八大相’之一的‘骨吃相’法身,自然一身修为惊世骇俗。 即使肉身被斩,魂困秘境三百年,依旧不改其本色。 一招‘万骨万相,大吃天下’使出,委实是威力无穷。 无数张利齿血口汹涌如群鲨噬魂,霎时间就破了神将兵俑刀枪不入的法体真身。 铿锵,铿锵,铿锵~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神将兵俑体表瞬间坑坑洼洼。 三尸借体的司徒弘懿顿时大吃一惊,他也没想到由天外玄铁精炼而成的神将兵俑在血口啃食下居然脆弱如豆腐渣。 等到他想要反击时,已经为时已晚。 不到片刻,神将兵俑就被啃食一空。 幸亏司徒弘懿反应神速,及时三尸回归本体,这才好悬逃过魂飞魄散之劫。 然而失去了最强助力的神将兵俑,他就像一头无牙老虎,哪里还有争夺机缘的资本? 纵使极度不甘,他也意识到大势已去。 如果不尽快脱身,恐有性命之虞。 “呵呵~” 吞噬了神将兵俑后,‘玲珑’冷然一笑,朝惊惶无措的司徒弘懿步步紧逼。 “你,你不要过来啊!”此时的司徒弘懿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跋扈,无助地像受惊的小兽。 “呵呵……”‘玲珑’桀然一笑,眼眸中满是肆虐的凶光,“虽说你我并无恩怨,但是玲珑女娃对你怨念极深,只有干掉你和下面那个小子,她才能安心地魂飞魄散……” “为了让老夫完全接管这幅身体,只能委屈你去死了。” 司徒弘懿面如死灰,正欲不顾一切地逃命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际,突然间身后鬼魅般出现一道人影。 噗! 一声清脆的血肉刺破声中,司徒弘懿惊愕地发现有一只血淋淋的手掌自背后贯穿自己胸膛。 最恐怖的是,那只血手还握着一团怦怦跳动的血色肉球。 “你……” 用尽最后的力气,司徒弘懿惊骇地转身看去,立时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脸上表情顿时凝固住。 “是你?怎么可能是你?你怎么可能会杀我?” 三个仿佛发自灵魂的拷问并未让偷袭之人动容。 那人面无表情地附在弥留之际的司徒弘懿耳边,轻轻地说出一句话语: “大公子,二公子让我送您安心上路,振兴司徒家的重担,以后他替你抗了。” 一瞬间,司徒弘懿神情剧变,有释然,有怨愤,有懊恼,有不甘,最终一切都截然而止。 带着满腔怨怼,司徒弘懿头一歪,便气绝身亡。 没有绝生替死符保护,这次司徒弘懿是真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随着司徒弘懿死去,也让那个不明刺客真容昭告天下。 刺杀司徒弘懿者,居然是本该死在‘验情’考验里的魔画书生!! ‘玲珑’嬉笑着冷眼旁观,有人替她代劳干掉司徒弘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魔画书生法力一震,司徒弘懿的尸体顿时四分五裂,爆成血雾。 这下不管司徒弘懿再多的诡秘法宝底牌,也绝无翻生的可能性。 没错,他就是司徒杀奴一直安插在司徒弘懿身边的暗手。 之所以会假死在‘验情’考验里,目的就是潜伏暗处,寻觅刺杀司徒弘懿的良机。 没办法,身为司徒弘懿心腹之一的他早就知道司徒弘懿身上有绝生替死符和神将兵俑两大天级法宝符箓护体,在没破除这些之前,他是万万杀不死司徒弘懿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等到千载良机,一击必杀。 至于为何性情凉薄的魔画书生愿意替司徒杀奴卖命,其中缘故暂且不表。 ‘玲珑’小嘴一咧,正准备说话,突然间一道黑影如神兵天降,凶悍绝伦地砸落。 轰~ 翻腾的尘埃中,石魔铁塔般的恐怖身影终于拍马杀到,一瞬间就把威胁最大的‘玲珑’气机锁死。 ‘玲珑’楞了下,似乎没想到又杀出一个拦路虎来。 “吼~” 石魔猛烈长啸,二话不说就杀向‘玲珑’。 ‘玲珑’见状顿时不悦地簇尽眉头,冷然喝道,“找死!” 说时迟那时快,石魔尚未接近,四周坍塌的碎石仿佛被无形力量催动,子弹般率先暴击。 “雕虫小技!” 只见‘玲珑’心意一动,前方虚空裂开一张狰狞巨口,瞬间就将力道千钧的子弹石雨吞噬一空。 原本她以为完美解决了石魔的前置打击,却不料下一刻异变顿生。 只见正欲合拢的巨口突然臌胀起来,被一柄巨大的石锤所撑破。 石锤凶悍绝伦地砸向‘玲珑’。 ‘玲珑’顿时玉脸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寒,本想着解决掉最棘手的司徒弘懿后就可夺取机缘,不料突然间又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石魔,接二连三的受挫让她不禁恼怒。 当即双手左右画圆,瞬间就牵引出一个逆转太极气盾。 无数白骨长矛凭空飙射而出,如飞蝗蔽日般卷向石锤。 嘭嘭嘭嘭嘭! 凌冽无双的石锤恶狠狠地撞上遮天蔽日般来袭的白骨长矛,瞬间犹如巨浪拍岸,惊心动魄至极。 这时候袁玉堂姗姗来迟地赶到战场边沿,立时被这等激烈的斗法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袁玉堂,看到那边悬浮的水滴没?” 正当袁玉堂惊愕间,一直沉默不语的魔画书生突然说话。 袁玉堂还不知道魔画书生就是司徒杀奴布置的暗手,当即全神戒备。 魔画书生简单地解释了一遍,有着司徒弘懿碎石的佐证,袁玉堂立即就相信他所言。 “那水滴可是有何玄妙之处?” 事态紧急,袁玉堂赶紧问道。 魔画书生点点头,沉声说道,“那水滴就是秘境的核心控制法宝,谁能夺取水滴,不单止能收服世人皆羡的龙脉,更能直接控制整个秘境。” 顿了下,魔画书生凝重地说道,“无论是龙脉还是整个秘境,都是足以改写天下大势的重大利器,你是二公子的义弟,有义务帮我去争取机缘。” 袁玉堂听后有些犹豫不决。 虽然他确信魔画书生是司徒杀奴的人,但是龙脉秘境皆是重大机缘,如果帮助魔画书生夺取了机缘,万一他日后心生二心,岂不是养虎为患么? 似乎看出了袁玉堂的忧虑,魔画书生坦然笑道,“正所谓人心隔肚皮,你有顾虑也是纯属正常,谁敢保证有机会飞黄腾达还愿屈居人下呢?” 话锋一转,他目露哀伤道,“我不一样,我是不会背叛二公子的。” “因为,我命休矣。” 说着立即掀开衣袍。 袁玉堂只看一眼,就满心惊惧。 因为魔画书生左胸上居然长出一个丑陋的人面恶疮。 那人面恶疮五官清晰,仿若有生命般时刻发出微弱呻吟,每蠕动一下,袁玉堂都可以看清魔画书生在痛苦抽搐。 “这,这天人五衰?”袁玉堂惊声问道。 魔画书生掩上衣袍,点头苦笑道,“没错,正是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指的是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体长恶疮、不乐本座。指德行有损之人遭受天谴,于寿命将尽时所表现之五种异像,无药可治,得之必死。 “我前半生恶事做尽,受天所谴亦是活该,但是我有一女,天生恶疾,唯有二公子手上一昧珍贵宝药方可救命。” 提到女儿,魔画书生死水般的眼神好似恢复几分神采。 “为了我的女儿,不管是刀山火海,我都义无反顾!” 说罢,魔画书生轰然跪伏在袁玉堂面前,磕头如捣葱般泣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请阁下务必要助我一臂之力,帮助二公子争夺机缘吧!” 袁玉堂脸色阴晴难定,苦思片刻,终于有所决断。 “也罢,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魔画书生 约25年前的大夏天元三年,高云道沛县有一书生,家境清贫,酷爱书画,犹擅水墨丹青,在当地画坛颇有薄名。 书生将书画看得比功名还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早就把基本功磨炼得炉火纯青。 为了生活,也为了可以维持爱好,他选择了普遍读书人颇为不齿的职业——代画。 每当看到雇主拿自己的画作名利双收,书生心里都不是滋味。 然而他也明白,如果不代画,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维持不了,何谈购买价值不菲的笔墨纸张。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 书生省吃俭用,终于摆脱穷困潦倒,同时还画出一幅自认为是旷世大作的《百兽朝圣图》,恰逢那年是皇帝五十岁大诞。 他想把呕心沥血所著之画作为献礼上呈御前,立志要一鸣惊人,证明自己。 书生意志坚定,画技纯熟,唯独看人眼光不太好。 有一挚友相识于微末时,两人意气相投,经常相聚讨论画技。 家境富裕的好友也时常资助他生活,故而书生自认两人交情甚笃,在《百兽朝圣图》完工当日,他就迫不及待地邀请好友来观摩指点。 那天他很开心,好友看过画作后也是赞不绝口,两人推杯换盏,喝得大醉淋漓。 然而当书生醒来后,他惊骇地发现好友和画作居然同时消失了。 《百兽朝圣图》汇聚了他半生心血,万万不可有失,耗费多日遍寻画作与好友无果,他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浑浑噩噩地过了半年,一次偶然的机会里,他在茶楼听到一则消息,让他感到五雷轰顶。 好友居然冒名顶替,拿他心血之作去献媚皇帝,从此平步青云,已经官至翰林图画院中书舍人,成为朝廷画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书生接受不了打击,绝望之下恶向胆边生,居然想刺杀人面兽心的好友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理想是丰满,然而现实却是残酷。 自古民不与官斗,一方是功成名就的新秀官员,一方是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地位如此悬殊,所谓的讨公道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还没等书生行动,他就被小人告发。 好友也知道书生是自己光明前途唯一的污点,刚好他自己撞到枪口上,哪里还可能放过? 故而书生就以行刺朝廷命官未遂的罪名被打入死牢,等待秋后问斩。 就在临行刑的前夜,万念俱灰的书生面前突兀出现一个老者。 老者身穿玄色长袍,胸口处绣着阡陌交错的棋盘图案,面容颇为刻薄尖酸。 老者也不废话,只问了书生一个问题: “你是打算带着天大冤屈清清白白地去死,还是宁愿成为十恶不赦的复仇鬼活下来?” 书生没有片刻犹豫,果断选择了后者。 然后老者就匪夷所思地把他带出了死牢,同时赠送一部《魔画宝鉴》给他。 临了只留下一句话,便消失当场: “老夫赐予你新生,给你报仇雪恨的机会,日后若有需要,你需用命来偿还今日之因果。” 书生泪流满面地朝老者消失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向重重地磕头,便带着那部珍贵无比的《魔画宝鉴》远遁深山隐居苦修。 五年后,帝都传来一则骇人听闻的恐怖血案。 官运畅通的翰林书画院新贵侍郎一家三十七口人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现场宛如血腥屠场,尸体无一例外皆被剥皮抽筋,开膛放血,凶手还丧心病狂地在墙壁上复制了侍郎‘赖以成名’的旷世佳作《百兽朝圣图》。 此案一出,震惊朝野。 从那以后,南方天水道冒出一个喜好以血为墨,以骨为笔,以皮为纸,残害生灵炼制‘摄魂魔画’九九八十一卷,号称无物不收,凶残之极的魔道大枭—— 魔画书生! …… 轰隆~ 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将魔画书生的思绪拉回现实。 石魔与‘玲珑’正在半空激战,声势恐怖得一塌糊涂。 “可曾有计划?”袁玉堂牢牢地盯着不远处悬浮水滴,却始终不敢动手。 刚才魔画书生已经告诉过他,无字石碑已经被玲珑以血炼化成水滴,只要玲珑不死,谁也抢不走。 “你有办法帮我争取半炷香的时间吗?”魔画书生问道。 袁玉堂沉思片刻,沉声道,“我只能保证尽我所能。” 魔画书生点点头,微笑道,“有郎君这句话就够了。” “何时开始?”袁玉堂又问。 “兵贵神速,拖久反而变数愈多,立即行动!”魔画书生凛然道。 “我明白了。” 袁玉堂深吸一口气,方圆半里内风雨大盛。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袁玉堂也同样如此,经过刚才战意最巅峰之后,气势略有下落。 不过即使如此,任谁也不敢小觑他。 猛烈厮杀的石魔和‘玲珑’同时发现了他的介入,虽然没有罢手对付他,但是明显可以看出两者分出部分精力来防备于他。 魔画书生见状也不啰嗦,从怀里掏出一副空白卷轴摊开在地上,割破手腕,以血为墨,以指为笔,开始现场作画。 空白卷轴上每落一笔,现场的色彩仿佛都凝郁一分,说不出的诡异。 ‘玲珑’率先发现不妥,急忙看去,不由得惊诧道,“《魔画宝鉴》最终奥义——山水人间?你疯了?” 袁玉堂神色一动,但未出声。 能让见多识广的‘玲珑’如此惊诧,想必魔画书生这番作画非同小可。 有鉴于此,他默不作声地挪步到聚精作画的魔画书生面前,用行动来表明态度。 想要打断魔画书生作画,先从我尸体上跨过! ‘玲珑’刚待再说,不料下方土地猛然窜出一条岩石巨蟒,一口就咬住她一条大长腿,瞬间动弹不得。 土魔抓住时机,一拳呼啸如雷地砸来。 临阵对敌最忌分神,何况她的对手还是本能敏锐如野兽的土魔,立即就要付出代价。 “给老夫滚开!” 面对土魔与岩石巨蟒上下夹击的‘玲珑’徒然断喝,一道虚幻的白骨魔影从她身上剥离,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臂交错翻飞,分别迎向来敌。 碰! 土魔力道无匹的一拳砸碎了白骨魔影一臂,余势稍减地继续轰击,岩石巨蟒则没那么好运,通体粉碎。 重获自由的‘玲珑’不与土魔硬捍,空中几个灵活翻身,惊险万分地避过土魔重拳。 “嚎~” 全凭本能行动的土魔仰天长啸,眼里只有威胁最大的‘玲珑’,立即追赶上去,发动不死不休的可怕攻势。 ‘玲珑’满心焦虑,却又不得不集中精神来对付土魔。 地下戒备的袁玉堂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说真的,他很不情愿正面对上‘玲珑’,给他的感觉太凶险了。 但是大丈夫一言九鼎,已经答应了要助拳魔画书生,无论如何他都要撑下去。 半炷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袁玉堂倍感煎熬,犹如度日如年。 多次忍不住回头催促魔画书生动作快点,但是一看到魔画书生心无旁骛的样子,催促的话语只好生生吞回肚内。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激战愈演愈烈,显然快要决出胜负了。 就在袁玉堂快要耐心耗尽之时,突然听到身后魔画书生一声大喝: “乾坤颠倒,山水人间,急急如律令,敕!” 刹那间,天地万物仿佛被冻结,道道色彩艳丽的诡异波动自新鲜出炉的血色画卷中散溢而出。 被波及之物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橡皮擦擦拭过一般,很快色彩顿消,而艳丽波动的颜色则更加光鲜,如同现实与画卷颠倒,现实变成画中世界,画中世界则取代了现实。 刚刚与土魔对轰一击的‘玲珑’神色蓦然狰狞,眼看那艳丽波动快要触及悬浮水滴,把心一横,厉声长啸道: “老夫算尽天机,苦候三百多年才盼来的良机,怎可拱手让于他人?” “既然你们非要火中取栗,那就别怪老夫不人道了!” “无骨无相,食尽八荒,恭迎八面佛爷莅临人间!” 蓦地,一股浩瀚无边的恐怖气息降临巨山之上,上空无尽雷云仿佛被一刀劈开,裂开一道巨大无比的缝隙。 仔细看去,内里居然出现一颗遮天蔽日般巨大的眼珠子,宛如远古魔神穿越时空而来,俯首觊觎人间。 自从无字石碑被炼化成悬浮水滴之后就一只没有动静的九天轮回盘在巨眼出现之后猛然剧震,浩荡神光冲天而去,瞬间形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幽蓝巨网,如大陆升腾般往巨目罩去,好似神话传说中的女娲补天。 袁玉堂早就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裂缝之后的那只巨目给他的感觉甚至与他遇过的那两个幽冥鬼王不相伯仲,没想到九天轮回盘居然有能力与此等存在抗衡,简直匪夷所思至极。 九天轮回盘的莫名发威让‘玲珑’算盘落空,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如果被具有颠倒乾坤之能的‘山水人间’抢夺了悬浮水滴,那他三百多年来的苦心积虑就尽付东流。 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九天轮回盘补天成功! 只要八面佛的分身成功降临秘境,她就无人能敌! 所以,拼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尾声 魔画书生准备良久的大杀招山水人间急速朝悬浮水滴蔓延,意图颠倒乾坤,剥离了玲珑的控制权,把天大机缘收入囊中。 ‘玲珑’绝不允许魔画书生虎口夺食,不要命般企图召唤出八面佛分身镇压一切。 双方仿佛都在与时间竞赛,这场天门阁楼秘境争霸已然到了尾声,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养精蓄锐已久的袁玉堂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等了。 无论如何也要给魔画书生争取时间! 袁玉堂是个行动派,心意一决,立即雷厉风行地执行。 “天象巨龙!” “风雨亟!” “暴雨梨花剑!” “离火神罡!” “金光神甲符!” …… 刹那间,袁玉堂不顾法力消耗,几十种神通法术符箓不要钱般砸出,狂风骤雨般向全神与九天轮回盘抗衡的‘玲珑’砸去。 被忽视的土魔也乘机发难,地上无数碎石受他控制,如飞蝗蔽日般激射向‘玲珑’。 直觉比野兽更敏锐的他清楚知道,一旦被‘玲珑’成功召唤出八面佛的分身,恐在场之人都必死无疑。 所以为了生存,怎么都不能放任‘玲珑’继续作法! 面对土魔与袁玉堂全力夹击,没想到‘玲珑’居然狂悖到视若无睹,不躲不闪,任由两股惊世骇俗的可怕力量袭来。 魔画书生半跪在地上,割破手腕的那只手死死地压在血色画卷上,面目狰狞,不要命地灌注法力其中。 很快艳丽波动就波及包裹住悬浮水滴。 然而悬浮水滴外部像有一层薄如蝉翼的护罩,艳丽波动瞬息剥削实物色彩,颠倒现实的诡异之能居然遇到极大的阻碍,艰难地攻克着水滴外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护罩。 袁玉堂失望叹了口气,本以为能一击奏效,果然没那么容易就能夺取天大机缘。 抛开脑子杂念,他急忙看向半空,迫切想看看被夹击的‘玲珑’受损如何。 然而当碎石落尽,尘土散去,袁玉堂蓦然瞪大眼睛,满面震惊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袁玉堂难以置信地自语道。 只见空中的‘玲珑’硬扛了他和土魔的全力一击,居然毫发无损,简直不可思议。 很快袁玉堂就发现倪端,定睛看去。 只见那道巨大缝隙中垂落丝丝缕缕的灰色气息,那些气息像有生命般缠绕‘玲珑’周身,仿佛受到裂缝之后的八面佛分身加持法力,犹如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袁玉堂脸色徒然沉了下去。 这架势,岂不是不把连接两者的灰败气息切断,‘玲珑’就天然置于不败之地? 石魔则没袁玉堂这么多忧虑,理智尽失的他唯有死战到底的本能。 一击不成再来一击,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放过任何威胁到安全之物存在。 “嚎~” 石魔愤然长嚎,气势一再拔高,汹涌的魔气犹如实质般冲霄而起。 下一刻,他岩石镶嵌的外皮猛然爆发急促的破裂声,只见大量高度发达的蠕动肌肉挤破岩石外壳,野 (本章未完,请翻页) 蛮生长。 眨眼间他就从原来的三丈多高暴涨到五丈多高,浑身被膨胀的紫黑色肌肉裹挟,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恐怖恶鬼。 袁玉堂惊得连连抽冷气。 石魔居然临阵突破,直接迈入了人仙境门槛。 咻! 恐怖的音爆声骤然响起,石魔庞大的身躯瞬间消失不见,下一刻鬼魅般闪现到‘玲珑’面前,疯狂地进攻。 撕、咬、锤、踢、撞、抽…… 仿佛一瞬间石魔就化作杀戮兵器,无所不用其极地猛攻。 每一击都有雷霆之势,攻击频率快如雨打芭蕉,以袁玉堂的眼力也只能勉强看到道道残影。 刹那间‘玲珑’就吃了上万击的重击。 饶是那自九天垂落的灰色气息源自传说中的奇人八面佛,也依旧被实力大增的石魔打得晃动不止,几乎溃散。 ‘玲珑’脸色极为难看,她也没料到石魔居然能顶着巨大压力临阵突破。 人仙境的全力进攻,哪怕她对灰色气息极为自信,也依旧有些心里没底。 然而此时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不想前功尽弃,她就必须全力与九天轮回盘抗争。 事到如今,只能指望灰色气息可以撑到八面佛分身成功降临。 现在的石魔已经完全疯魔了,袁玉堂可不敢贸然插手,万一被石魔误会,那可就欲哭无泪了。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能为力的袁玉堂只好去催促魔画书生。 “还没好吗?天上那个东西要快出来了,特么的麻溜点啊!” 魔画书生全力施法,根本没精力回应,只能一再催鼓法力加快进度。 悬浮水滴的防御实在太坚固了,宛如守备森严的巨型城池,艳丽波动只能一点一点地腐蚀,一时半响很难建功。 石魔与‘玲珑’的对决他不敢插手,高空之上的八面佛分身与九天轮回盘的较量更不可能介入,山下乃木尔泰和‘掘不通’之战又不知道情况如何,一时间袁玉堂急得快抓狂了。 突然间,天地泛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律动,仿佛打破了一切的平衡。 乒! 高空之上传来镜子破碎般的巨大响声。 噗呲! 半空传来肉身撕裂的闷响。 当! 不远处炸响宛如暮鼓晨钟般的声浪。 三种迥然不同的声音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信息量过大,导致袁玉堂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了!” 这时候魔画书生狂喜的大吼把他惊醒,急忙看去,只见艳丽波动已经完全侵入水滴内部,开始发动颠倒乾坤的神通,将已经被‘玲珑’炼化的主动权在现实中剥离出去。 袁玉堂大喜过望,刚准备说话。 突兀间,一道寒芒破空而至,瞬间就洞穿了魔画书生的胸膛。 “……”袁玉堂脸上表情立时凝固住,嘴巴张大却说不出话来。 魔画书生晃了晃,低头看向自己胸膛,赫然发现一个前后通透的巨大血窟窿几乎将他身体断成两截。 “呜~”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大簇乌黑的血液从魔画书生七孔喷出,他眼眸中的光芒瞬息暗淡下去,软软地栽倒在地上。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突然间出现这种变故,巨大的失落感激发了袁玉堂无尽的怒火,急抬头怒视天空。 只见高空之上的巨大裂缝寂然撕破了九天轮回盘的补天之网,有无尽灰蒙蒙的雾霭气息从裂缝内弥漫而出,刚才击穿魔画书生的寒芒正是出自那汹涌翻滚的灰色雾霭。 除了一开始的巨目之物,隐约能看见半张邪气凛然的佛陀面孔正透过巨大缝隙,在混沌之后往下方窥视。 功败垂成的九天轮回盘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威能,神光尽褪,直挺挺地从空中坠落。 没想到这场拉锯战居然是以九天轮回盘不敌八面佛而告终。 “哈哈哈,佛爷~弟子苦等三百多年,终于能再次聆听您的佛谕~” 暴怒的袁玉堂又被半空歇斯底里的大笑声吸引了注意。 凭一己之力击杀了堪比初级人仙神将兵俑的‘玲珑’此时凄惨无比,看似被暴力破坏过的布娃娃般浑身浴血被石魔握在手里,显然不敌石魔而落败。 尽管‘玲珑’现在凄惨无比,但是神色却无比狂热,看着正以无法逆转之势扩大虚空裂缝,即将降临秘境的八面佛分身,她就像虔诚信徒终于见到信仰的神祇,这一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生与死的界限。 气喘如牛,看似累得半死的石魔一双血目死死地盯着裂缝里巨大无匹的八面佛分身,恐怖的压迫感让他情不自禁地收紧手掌。 只听格勒一阵爆响,‘玲珑’居然活生生被捏碎了全身骨骼。 带着极大不甘与怨毒,‘玲珑’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夺舍的巨口叟经过这么长时间地契合,早已与玲珑肉身融为一体,肉身一旦死亡,残魂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出窍,吭都不吭声就魂飞魄散。 石魔后知后觉地丢弃玲珑的尸体,落在地上如野兽般弓起身体,四肢着地,不安地发出阵阵低吼。 局势仿佛瞬间恶化到最坏的程度,袁玉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箭步冲到魔画书生身边。 正准备询问情况如何,但是魔画书生的惨状让他实在不忍侧目。 尽管已经处于弥留之际,魔画书生却显得非常从容,似乎感觉到袁玉堂已经来了,颤巍巍地伸出手,声若游丝地说道,“是,是你来了吗?” 袁玉堂急忙握住他血淋淋的手掌,沉声道,“嗯,我来了,你坚持住,千万不要死。” 魔画书生咳血淡笑道,“呵呵,你这笑话很好笑……”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好可惜啊……”魔画书生急喘息道,“不过还好有你在……” 袁玉堂楞了下,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妙。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魔画书生似乎用尽全力的力气,从血色丹青里抽出一道艳丽波动灌入袁玉堂手掌之中: “最后的机缘,我就交给你了……”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救救我女儿吧……” “千万不要想着把机缘交回给二公子,因为……会死的……” 话音未落,远处被艳丽波动完全入侵的水滴瞬间穿过空间限制,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袁玉堂体内。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龙脉三分,乱世将至 袁玉堂一与水滴融合,突然间异变顿生。 只见他体内莫名冒出一股不属于他的澎湃浩瀚,煞气冲霄的可怕气息,与当初在狂涛诡海时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身体的控制,自动开口狂笑道: “哈哈哈,三百多年了,本尊终于找回元神碎片,畅快之哉!!” 说着,似乎感觉到空中源源不断传来的恐怖威压,凛然抬头看去。 当看到企图破界降临的八面佛巨大分身后,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暴怒如雷地怒吼道: “八面佛,就凭你也敢染指龙脉?” 说罢,‘袁玉堂’隔空一拳轰向八面佛分身所在的巨大裂缝。 轰隆,轰隆隆~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拳,没想到威力居然惊世骇俗,拳劲所过之处,压得空间如镜子般寸寸粉碎,委实匪夷所思。 八面佛分身邪气弥漫的面容突然一怒,一根天擎般巨大的手指硬生生地穿过裂缝,指向滚滚而来的隔空拳劲。 轰~ 仿佛连空间都容纳不下两道世间至强的恐怖力量碰撞。 天穹破碎,大地龟裂,空间沸腾,宛若灭世之灾。 “滚出本尊的地盘,否则死!” 控制了袁玉堂肉身的不明意志徒然咆哮,气势翻涌如惊涛骇浪,显然并非恫吓。 面对威胁八面佛置耳不闻,反而再伸出一根巨指捅破了裂缝,铁了心要破困而出。 ‘袁玉堂’见状也不废话,急速提高气势,誓要捍卫‘家园’。 “老伙计,过来助我!” 话音刚落,光芒已敛的九天轮回盘仿佛重新激活,呼刺一声破空而来,爆发漫天柳絮状的幽蓝神光。 数之不尽的幽蓝神光快速纠缠集结,勾勒出一个顶天立地,状若大鱼的巨大法相。 ‘袁玉堂’无限眷恋地望着巨鱼法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轰隆隆! 短短瞬间,空中裂缝已经被扩大到足以容纳八面佛分身伸出一只巨掌的程度,一只堪比城池的巨大佛掌携着恐怖气息,呼啸拍下,似要将这方天地一掌击碎。 ‘袁玉堂’也及时清醒过来,勃然大怒道,“既然执迷不悟,那就留下一只手吧!” “百法·星穹灭绝刃!” 话音刚落,‘袁玉堂’就被巨鱼法相所包裹,紧接着巨鱼大口一张,一柄纯粹由幽蓝神光组成,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半透明刀刃瞬间凝聚,如破天之剑般,狂风呼啸,天地摇曳,浩浩荡荡地直刺长空。 当巨掌与巨刃接触的瞬间,无尽劲气肆虐八方,像巨涛淹没了天地万物。 只剩最后一口气的魔画书生瘫软在地上,看着宛如传说神灵斗法般的可怕景象,莫名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老鬼啊,你苦心积虑寻找多年的应劫之人不是早就出现了吗?咳咳咳……亏你还自诩智谋不输诸葛,真是有眼无珠……” 长笑过后,魔画书生神色一凝,所有声音截然而止,双目圆瞪,赫然已气绝身亡。 山下乃木尔泰浑身浴血,正冒着碎石如矢的风险拼命往山上赶来。 他与‘掘不通’的一战,终究还是分不出胜负来。 ‘掘不通’属老鼠的,一嗅到情况不对劲,立马就让打生童子携着他逃命。 打生童子可自由穿梭阴阳,如果一心要走,真气未复的乃木尔泰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走了也好,再打下去,以乃木尔泰现在的状态,多半是有死无生。 等‘掘不通’消失后,乃木尔泰便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去。 他有预感,天上那两个如神如魔的存在一旦分出胜负后,世间的局势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无论如何他也要亲眼见证这千载难逢的一刻。 袁玉堂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莫名其妙就失去身体控制权,换谁都得慌神。 明明意识清醒,犹如旁观者般看着自己身体说话,动作,这种感觉就像在看一场身临其境的vr大电影。 看电影是过瘾,但是当主角是自己时,那就受不了了。 他拼命地挣扎,呐喊,怒骂,一切能用的手段全部用齐,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知道抢夺身体控制权的那个意识是什么。 不就是喷水婆体内寄居的异鬼吗? 当时命悬一线,光明十字架临危显灵,将异鬼封印在他体内。 其实事后他就觉得不妥,只是天门阁楼秘境开启将至,且又不通驱鬼法术,只能暂时按捺下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结果没想到这一等,居然祸根深重,导致被夺取了身体,实在是悔不当初。 …… 上一回合不分胜负。 两大超然世外的顶级存在立即又展现新一轮的交锋。 “唔~” 硕大无朋的巨鱼法相发出惊天动地的低沉胸鸣,摇身一晃,震得四周空间寸寸破碎,携带风雷之势,扶摇直上撞向上空卷土再来的巨掌。 巨掌实在庞大了,巨大的重力加速度导致空气剧烈摩擦,整个巨掌俨如九天之上陨落的燃烧巨星,势不可挡地拍击而下。 不同于第一回合试探性的交手,这次显然双方都想一役毕其功,彻底镇压对方,故而全力爆发。 轰~ 刹那间震天撼地,狂风乱作,风云幻灭。 “八面佛,如若你肯罢手,本尊可当没事发生!” 巨鱼法相如鱼得水,翱翔虚空,看似无恙,实则构成法相本体的幽蓝光束间隐有不稳迹象。 心知自己刚重新弥补完整元神,实力远远未恢复巅峰,他便试探性地提议休战。 可惜虚实早已被八面佛看穿,哪里肯放过? “欺人太甚!” 巨鱼法相愤然长啸,忽的周身蓝光大盛,无数绚丽光环自破碎的空间中浮现,快速组合成成千上万柄幽蓝剑影。 “千法·千剑万剐!” 蓦地,所有幽蓝剑影瞬间启动,如飞蝗出巢,浩荡飙射。 咻咻咻! 整个天地间都被剑影破空的急啸声所淹没。 电光火石,密密麻麻的剑影就杀到巨掌之下。 本来就快捷无比的破空剑影再度加速,以分割天地的无敌之势,轰然席卷而去。 当当当当当! 比爆竹还迅猛万倍的恐怖交击声瞬间炸开。 才刚到半山腰的乃木尔泰猝不及防,触电般倒地捂住耳朵拼命痛呼打滚,指缝间有缕缕暗红血迹渗出,显然耳膜被生生震破了。 空中激战莫名陷入胶着僵持状态。 汹涌激荡的幽蓝剑雨无法刺破巨掌,神峰压顶的通红巨掌也无法再进分寸,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吟~” 就在巨鱼法相与八面佛分身奋力想压倒对方之际,沉寂良久的龙脉猛然复苏,仰头就爆发一声回荡天地间的可怕龙吟。 轰隆,轰隆~ 龙脉化形的巨龙明显察觉到此时斗法的两大恐怖存在无暇顾及自己,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失去九天轮回盘的镇压,那无数的粗大铁钉再也无法钉死巨龙。 巨龙骤一翻身,便掀起大片深入山体的铁钉。 巨鱼法相与八面佛分身正处于斗法最激烈时刻,在这种属于神话层次的对拼上,任何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尽管都有心想争夺巨龙,偏偏又不敢分神阻拦,只能暗自焦急。 巨龙见状愈发狷狂,疯狂地摇摆身躯,拔起根根铁钉,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逃离此间。 这时候乃木尔泰就倒了血霉。 巨龙的挣扎导致山体崩溃加速,落石如雨,其中不乏足有房屋大小的岩石碎片。 头痛欲裂的乃木尔泰为了活命,只能强忍着针扎般的痛苦狼狈躲避。 …… 处于未知空间的袁玉堂既心神震炫,又万念俱灰。 巨鱼法相表现得越强劲,就代表他重新夺回身体的机会越渺茫。 …… 不到半刻钟,数之不尽的粗大铁钉就被巨龙全部拔起。 甫一脱困,巨龙也顾不得血流如注,长吟一声便乘风踏云,意图破碎虚空而去。 “哪里跑!” 眼看着龙脉就要逃脱,巨鱼法相再也按捺不住了,急忙分出一部分剑影,快如迅雷般朝巨龙卷去。 八面佛分身也对龙脉势在必得,当即用另一只硕大巨掌撕开裂缝,如天穹坍塌般罩向巨龙,同时还不忘加把劲,轰然压碎了无数幽蓝剑影。 这是夺宝之战,更是生死之战,双方早就打出真火来。 没什么比既将宝物收入囊中,又将死敌斩于阵前更两全其美之事。 巨鱼法相见状大骸,暗骂自己鬼迷心窍率先撤手,导致陷入彻底的被动之局。 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争夺龙脉,唯有竭尽全力保住性命。 八面佛分身躲在裂缝之后的狰狞佛像邪魅一笑,似乎在嘲讽巨鱼法相目光短浅,源源不断的滂湃法力灌注于掌中,所向披靡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拍下,仿佛要将巨鱼法相拍成肉泥方肯罢休。 被迫‘看戏’的袁玉堂见状神魂皆冒。 一旦被巨掌拍中,异鬼如何他不清楚,反正他的身体肯定被碾成齑粉。 生死存亡的巨大压力让他彻底歇斯底里,愤然怒吼道: “滚出老子的身体,让我来!” 下一刻,窃据他身体的不明意识惊骇地发现,袁玉堂已经被他压制到识海角落的意识居然产生强烈的反弹,硬生生地挣脱了他设下的灵魂禁制。 “这,这怎么可能?区区一个修士境的小术士,怎么可能摆脱本尊的神魂压制?”不明意识满心惊诧,差点不敢相信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紧接着袁玉堂反弹暴动的意识快速与他争夺身体控制权。 由于内部出现混乱,导致巨鱼法相抵御的力度顿减。 八面佛分身迅速抓住破绽,继续施以雷霆镇压,同时另一边逃窜的巨龙也无处可逃,凄厉嚎叫着落在巨掌间。 失去法力支持的幽蓝剑影顿时不支,乒乒乓乓破碎一地。 尽管危机临门,袁玉堂体内两个意识的抢夺之战也趋于白热化,谁也不肯让步。 比起粉身碎骨的危机,内部战斗更严峻,因为涉及到本源。 要么一起死,要么有你无我,绝无第三条路可行。 眼看着就要被巨掌压成肉泥,千钧一发之际,沉寂良久的古书《天罡秘术》突然绽放万丈金光。 书中每一页的金体篆字仿佛有生命般脱离书籍,快速凝集成一颗颗璀璨繁星。 被繁星拱卫的古书无风自动翻页,每翻一页,就有一股莫名气息渗入袁玉堂体内,瞬间打破了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 袁玉堂本源意识受到金光庇护,瞬间如鱼得水,猛然杀得负隅顽抗的不明意识节节败退,很快就重掌身体的控制权。 说来繁琐,实则只在弹指间。 感受着久违的身体,袁玉堂差点激动落泪。 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快速从怀里掏出一张金光灿灿的黄金符箓。 赫然是他在伏龙山一役中从那两个倒霉符箓师身上搜刮来的顶级符箓——雷池绝煞符! 不明意识虽然被他和古书联手镇压,但是其遗留的法力暂时不虞消散,这就给了袁玉堂使用顶级符箓雷池绝煞符的机会了。 “九天雷霆,听吾号令,急急如南天雷狱大帝律令,诛邪!” 袁玉堂气势高昂,宛如天人下凡,口诵真言,手捏法咒,骤然一仰手,金光灿灿的黄金符箓就瞬间消失。 紧接着! 轰隆隆,轰隆隆~ 破碎不堪的天穹瞬间乌云密布,无尽雷霆酝酿,电光交织,犹如传说中的绝煞雷池降临人间。 感受到头上雷池逸散的可怕气息,八面佛分身首次露出凝重之色。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 无数粗如山峦的巨大雷电猛然霹落。 “哇~” 强如八面佛分身,也根本无法躲避超越光速的神雷劈击,瞬间被劈得焦黑如碳,惨叫连连。 被八面佛拽在手中的龙脉更是惨遭池鱼,立时被狂暴雷光劈成三段。 龙首和龙身两段惨叫着破空而去,龙尾那段却被一股莫须有的强大吸引力吸入因损耗过度而昏迷陨落的袁玉堂身上。 在狂暴的雷霆之威下,八面佛爷不敢撄其锋茫,只能带着满心不甘遁入虚空。 …… 岭南道与南蛮林海交界,有一个简易露营地,一个少年正在营地不远处夜观天象。 突然间,他似乎心有所感,抬头仰头夜空,突见一个虚幻龙头骤然飞至,不等他反应就径直没入体内。 过了很久,营地里的人发现不见了少年踪影,急忙出来寻找好久,才发现草地上呆若木鸡的少年。 一个儒雅威严的老者呵斥道,“司徒救世,何故夜间乱出,不知师长同窗会担心吗,罚你抄两百遍《紫玉伦》,明日之前交给为师!” 少年像刚回魂般眨了眨眼,嘴巴微张,最后却选择把刚才所见的异象深埋心底,诚恳地接受恩师责罚。 …… 东北道庆州总督府内,司徒杀奴正在夜读兵书,偶有若感,刚抬头就看见一截虚幻龙躯破窗而入,瞬间冲入他体内。 呆滞良久,他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自语道,“龙脉三分,看来乱世将至……” 顿了下,霸气侧漏地断喝道,“不知何方豪杰有幸受到龙脉眷顾,如若敢与某争霸天下,就别怪某赶尽杀绝!” (第一卷异世来客,完!!) (本章完) 第一章 难民 三山道地势呈南北高、中间低,由高原、山地、平原和盆地等多种地貌构成,其中黄土高原占全省土地面积的一半以上。 自太康元年新堤登基以来,天下九道天灾人祸频至,斗升小民苦不堪言。 三山道已经大旱十年,一年灾情严重过一年,良田十不存一,赤地万里。 食不果腹,渴不能饮的百姓要么背井离乡乞活,要么造反火中取栗,要么原地等死,除此之外再无第四条路可行。 因天灾影响,故而三山道也是除了湖广道之前流寇最多的大道。 九月初十,霜降。 赵州金原府。 前些天还酷热难耐,怎知霜降未至,昨夜突然天降暴雪,今早城外干枯龟裂的田野间尽是白皑皑一片。 一队身穿单薄棉袄的巡城兵丁呵欠连天地打开城门。 骤然间,城门外乌泱泱一大片人影就要涌入城内。 巡城兵丁见状顿时就不困了,一个个连骂带打地维持秩序。 “特娘的排队,排队交入城税!” “那个谁,你再敢乱窜,老子当场就劈了你!” 无数蓬头垢脸,衣衫褴褛,冻得瑟瑟发抖的难民一听到要收入城税方可入城,顿时眼中希翼的光芒熄灭,死气沉沉地托着沉重步伐,宛如行尸走肉般走向城外半里外的小树林。 这一幕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 难民们每天就祈祷着城里的官老爷们能大发善心,放他们入城活命。 然后就是无情地被摧毁希望,第二天再希翼,再失望,反复循环,直到渴死饿死或者是冻死为止。 灾年里地主家尚且还没余粮,指望城里人救济,还不如指望天下掉馅饼。 道理谁都懂,但是灾民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眼下小树林里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哪怕是去造反当流寇,人家也不收呐。 当下粮食贵如金,但凡是能下嘴的,都被难民们吃干抹净。 就眼下的小树林,有哪棵树上还留有树叶树皮? 早就被 (本章未完,请翻页) 饿红眼的难民啃光了。 短短半里路就耗光难民们所剩不多的体力,一进入小树林立即躺倒一大片。 还愿意去城门碰运气的,大多都是求生欲望旺盛之人,小树林里更多的是躺平等死的老弱,人数之多,差点连落脚的位置都没有。 一个个眼神空洞,躺在积雪密布的地上也不觉冷,随时就可能一命呜呼。 在这些生无可恋的难民中,有两人显得鹤立鸡群。 一个身高近丈的中年汉子,尽管饿得皮包骨,但是一双眸子却极为凶悍,犹如黑夜中的饿狼,时刻准备择人而噬,还有左脸上栩栩如生的苍狼刺青,方圆五步内无人敢靠近。 中年汉子身边则躺着一个病恹恹地少年,被冻得卷缩成团,昏睡间眼皮不停颤动,似饱受梦魇折磨。 “……水……水……” 少年半梦半醒间梦呓般低声呢喃。 中年汉子也不含糊,一把抓起大捧连泥带雪的泥泞往少年嘴里塞去。 干渴难耐的少年感觉唇间湿意,一边大口吞咽水分,一边呸呸吐出口中泥石,看得中年人直乐呵。 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眨眼间就日落西山。 温度肉眼可见地急降,昏暗欲坠的天穹也开始零零散散地飘下片片雪花。 难民们为了活命,也顾不得礼义廉耻,三两成对就拥抱一起,一边咒骂这不当人的世道,一边战战兢兢地抵御酷寒。 雪花落在中年汉子身上,他浑然未觉,也不挪窝,也没去管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年,两眼出神地凝望夜空,似有千头万绪想要倾诉。 三天过去了,不时有旧的难民饿死冻死,又不断地有新的难民加入,小小光秃的树林间仿佛浓缩了整个社会的缩影。 这天难得出了艳阳天,和熙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彻夜担惊受怕会一睡不醒的难民们抓紧补觉。 枯坐数天的中年汉子仿佛养够了气力,像倒提猫狗般,揪住依旧昏睡不醒的少年衣领,大步流星地往府城走去。 在无数道希翼中掺杂着幸灾乐祸的目光下,中年汉子来到了城门前。 一个小吏正在城 (本章未完,请翻页) 门前的缴税案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见到中年汉子到来,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有气无力地说着每天重复成千上万遍的说辞: “本府有规定,凡是入城者需缴纳十两白银入城税!” 话语刚落,突然案台上响起碰的一声重物撞击声,顿时把小吏吓了一跳。 刚准备暴起发怒,不料瞬间就被案台上那块巴掌大,在阳光地下煜煜生辉的金属物牢牢地吸引住目光。 那居然是一块成色十足的天然狗头金?? 小吏难以置信地一把抄起,迫不及待就往嘴里塞去。 用力咬去,咯嘣一声,金子无任何掉色,反而差点吧后槽牙都咬掉了。 见猎心起,小吏敢准备召唤巡城兵丁将那个财帛落白的傻子打杀了。 不料一抬头,就对上一双犀利如狼的凶悍眼眸,再看看那人左脸上诡异的苍狼刺青,到嘴边杀人坑财的话语顿时换成谄媚笑意: “这,这位贵人,欢迎莅临金原府,您缴纳的入城税远远超出规定,小人一时间也不好破开……” “无妨,剩下的都赏你。”中年汉子首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低沉,莫名有种不怒自威的神韵。 小吏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连工作都丢下,急忙在同僚们羡慕的目光下点头哈腰地前方带路。 “我要城中最好的客栈,两间上等的客房,还有十份的吃食,办好了还有赏。”中年汉子完全没把小吏放在眼里,如使唤奴仆般命令道。 小吏也不恼,听闻还有赏赐,愈加卖力地带路。 凡是能当税收吏员这份肥差的,关系和眼力缺一不可。 眼力不俗的小吏哪里会看不出中年汉子那股再明显不过的上位者气息。 在城中最豪华的天福楼客栈安顿好之后,小吏心满意足地端着两块巴掌大的狗头金去找城西的相好分享喜悦。 在伙计惊讶的目光下,中年汉子一人就吃光了十人份的吃食。 饭饱酒足后打发走伙计,中年汉子看着昏睡的少年,自嘲般苦笑道: “袁玉堂啊,我乃木尔泰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要当你的保姆。” (本章完) 第二章 女骑士与消失的古书 比起大多数时候都有统一皇朝的中土神州,遥远的西大陆则显得野蛮混乱。 诸国混战,一个国家从建立到毁灭,很可能不超过一个月。 这种混乱到极致的诸国争霸委实没太多可描述。 如果说在西大陆除了日月星辰,海河山川之外还有什么是永恒的,或许那里的民众会一脸骄傲地说出一个名词: 圣教。 位于西大陆心脏地区的亚利绯斯帝国首都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教堂。 这座教堂名为虔诚者之家,乃是四大古老教堂之一,同时也是教宗感悟神谕之地。 铛铛铛! 夜空下,悠扬空灵的晚报钟声响彻首都上空。 此时不管是巡逻的士兵,还是准备休息的民众,无一例外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一天里最后一次的祈祷。 当祈祷之后,这一天才算真正结束。 伫立在夜空下的恢弘教堂宛如一头匍匐的史前猛兽,尖塔高耸,尖形拱门,花窗玻璃,这些独特的建筑风格将教堂烘托得庄严、肃穆以及神圣不可侵犯。 高顶束柱,十字平面的庄穆礼拜室内,被誉为教宗之下最接近神的男人,红衣大主教阿德勒正表情严肃地高坐美轮美奂的高脚椅上,好似在等待某人到来。 踏踏踏…… 很快鎏金大门后的幽深走廊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啪! 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穿罐头式全身甲的绝美金发少女走了进入,旋即大步流星地来到身穿绯袍头戴绯红贝雷帽的阿德勒面前,恭敬地抚胸单膝下跪: “尊敬的主教大人,宗教裁判所二级骑士莫妮卡向您致敬!” 阿德勒平和地微笑道,“免礼,骑士阁下。” 莫妮卡干脆利落地起身,目不斜视,标枪般跨立与阿德勒面前,安静地聆听大主教的训导。 阿德勒温和笑得,“听闻阁下前日在魔鬼镇斩杀了一头白毛巨狼人,想必你的功勋足够晋升三级大骑士了吧?” “是的主教大人,等下个月我就提交升职申请。”莫妮卡有板有眼地回答道。 “呵呵,今夜把你唤来,其实是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要交付给你。” 阿德勒看似随意的话语,顿时让莫妮卡心脏一紧。 按道理来说,她一个小小的二级骑士,怎么可能会直接被高高在上的红衣大主教委派任务。 除非这个任务与她极为关切且保密性极高,所以主教大人才会当面授意,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 想到这来,莫妮卡严肃地凛然大声道,“尊敬的主教大人,您的意志就是我前进的指引,我愿成为您手中的长矛,披荆斩棘!” 阿德勒欣慰地笑了笑,平静地说道,“就在昨夜,我在冥想时,突然心血来潮,感受到失踪三百多年的光明十字架气息。” “什么?光明十字架?”莫妮卡闻言立即脸色剧变,情不自禁地大声反问道。 这时候阿德勒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凝重地说道,“自从三百多年前,你家族先祖奥诺夫被异端诱惑迷失了神志,背叛了主的光辉,企图用邪神的名义来巅峰整个大陆。阴谋败露后,他私自携带受难者三神器之一的光明十字架一起人间蒸发,自此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光明十字架的踪迹。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没想到承蒙神恩,居然让我感受到了光明十字架的气息,看来一切都是神的指引。” “主教大人,那请问光明十字架现在在何处?我愿意立即前往,无论多么艰难险阻,我都一定会把光明十字架带回教廷,请务必要把这次的任务交给我,拜托了!”莫妮卡激动得粉脸绯红,急哄哄地自动请缨。 下落不明的光明十字架是三百多年来每个神职人员心中永远的痛,更是莫妮卡人生中迈不过的坎。 当年奥诺夫的自私行为,导致莫妮卡整个家族一落千丈,至今还抬不起头来。 现在有机会一洗前辱,她怎能不激动? “骑士阁下,你的忠诚与勇气,早已有目共睹,所以我愿意把任务交给你。但是这次的任务事关重大,我希望你能慎重对待,而不是盲目为了洗刷家族耻辱而蛮干。”阿德勒郑重其事地警告道。 莫妮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慎重地点头道,“是我浮躁了,主教大人,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阿德勒宽慰地点头,扬手说道,“去吧,我已经交代好一切,天一亮就有船出海。” “这次的目的地是圣教千年来都未曾踏足的禁区东方中土,我希望你在寻回光明十字架的同时,也让主的荣光普照到那片蛮荒的土地上!” …… 袁玉堂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浑噩间脑海中有一个聒噪至极的声音一直挥之不去,就像有无数只苍蝇时刻在耳边嗡鸣,折磨得他欲仙欲死。 眼皮奇重无比,仿佛压了几座大山,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睁开。 明明有意识,却偏偏无法醒来。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茫然无措地东张西望。 (这里,这里是哪里?是客栈吗?) (我明明昏迷在天门阁楼秘境里,怎么突然间一下子就出现在客栈?) “终于舍得醒了?” 正在思索间,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男音,顿时吓他一激灵。 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脑袋长着青色毛茬的中年大汉坐在会客圆桌旁喝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那不似人类的魁梧体魄,还有左脸独一无二的苍狼刺青,不是乃木尔泰还有谁? 袁玉堂楞了片刻,幽幽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乃木尔泰哂笑道,“呵呵,你该不会以为是八面佛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吧?” 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似乎缓解了袁玉堂心中的郁闷,他虚弱地靠在床榻上,中气不足地轻声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大半个月。” “这里是哪里?” “三山道金原府城天福楼甲字三号客房。” 犹豫了下,袁玉堂还是问出最疑惑的问题: “为什么要救我?我们不是生死仇敌吗?” 乃木尔泰拿茶杯的手微微一怔,淡淡地说道,“我这辈子从不欠人情,你说是我救了你,实际上如果不是你把八面佛打跑了,我也不可能活下来。” “虽然你们夏人自诩礼仪之邦,总是看不起我们狼人,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顿了下,乃木尔泰目光犀利如鹰隼般盯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袁玉堂,狂笑道,“而且,上次你我那一战还没分出胜负呢,如果让你死在天门秘境里,岂不是要我遗憾终身?” 袁玉堂苦笑着摇头道,“那一战我已经输得够彻底了,如果不是司徒弘懿无意间救了我,早就死在你手里了。” “啐!”乃木尔泰不屑地啐了口唾沫,鄙夷道,“你们夏人兵家有一句至理名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世间哪有不败的常胜将军?如果连屡败屡战的勇气都没有,何谈攀登武道巅峰?” 袁玉堂嘴巴张了张,刚想反驳说自己并非武人,但是话到临头又咽回肚里了。 刹那间他仿佛明白了乃木尔泰现在的心态。 已经一无所有的他,如果连一个假想的敌人都没有,或许他会疯掉。 救命之恩重若泰山,既然他需要自己这么个敌人,那就干脆担下吧! 见到袁玉堂若有所思的样子,乃木尔泰莫名感到心安。 仅有的忠心属下以及最大的仇人司徒弘懿都死在天门阁楼里,他其实已经毫无牵挂了。 不是所有人跌落谷底之后都能大彻大悟,如今正是乃木尔泰最迷惘的时候,如果将袁玉堂也杀掉,想再找到与前半生有关联之人,恐怕就难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两人各怀心思,沉默寡言。 咕噜噜~ 一阵腹鸣声突然打破了沉默。 乃木尔泰起身说道,“你小子运气不错,这家客栈的饭菜味道挺好,我去叫店小二送些吃食来吧。” 袁玉堂点点头,虚弱地笑道,“劳驾了。” 乃木尔泰嗤笑一声,转身就出了房间。 当只剩下自己一人时,袁玉堂莫名又有些恍惚,总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 是赤兔和‘平头哥’吗? 这两个家伙鬼精着呢,而且有上次‘平头哥’千里寻亲的事例,想必用不了多久它们就能自动找上门了。 如果不是担心两个爱宠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义兄司徒杀奴? 如今司徒弘懿死了,阻挡他上位最大的障碍也消失了,按道理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闷葫芦几个好友? 他们貌似也不用自己牵挂啊。 小光头白云? 这家伙福缘深厚,根本就无须挂心。 想了半天,好像除了寥寥几个好友和两个爱宠之外,自己也没什么好在乎的,除非是事关功德与古书《天罡秘术》…… 蓦然,袁玉堂猛地瞪大眼睛,急忙往怀里去翻找《天罡秘术》。 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斩杀了肆虐西域的巨魔转世体又筹齐了一百点功德,当时古书只给记录却没有开启新的神通,还以为是因为在秘境里的特殊环境屏蔽了信号。 如今都出来这么久了,哪怕之前处于昏迷状态,也应该早就开启新神通才是啊。 千万别是《天罡秘术》出了什么篓子吧? 越想越心慌,袁玉堂几乎急得快把内裳都扯破了,不单没有看到古书《天罡秘术》的踪影,甚至连一直贴身收藏的光明十字架也不翼而飞。 “全都不见了……” 袁玉堂彻底慌了。 (本章完) 第三章 识海奇遇 “怎么会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见了?” 袁玉堂心神慌乱,魔怔般抓着头发神经质地呢喃。 在这个人吃人,妖吃人的聊斋世界里,一直以来古书《天罡秘术》就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唯一的精神寄托。 只要《天罡秘术》还在,无论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他都决不言败。 然而现在古书《天罡秘术》莫名失踪,对他就像是天塌下来了。 “不要慌,不能慌,可能是凑巧遇到注意力盲区,再找找没准就找到了。”袁玉堂自我安慰道。 有时候明明要好的东西就在眼前,却找半天都视而不见,这种情况在地球上有种解释叫做注意力盲区。 大意解释是过于集中注意力寻找那样东西,而形成集中区外的盲区。 然而这次他几乎把整个客房都翻了个遍,还是不见古书《天罡秘术》。 袁玉堂颓然坐在凌乱的房间里,眼神空洞,无意识地呢喃着完了完了。 到底是多次险死还生将神经历练得极为坚毅,短暂慌神之后,他很快就恢复冷静,快速开始分析情况。 (《天罡秘术》非普通书籍,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自己之外无人能知晓其存在,这点毋庸置疑。) (基于这个基础上,基本上可以排除《天罡秘术》遭到人为偷窃的可能性,至于光明十字架就不可而知了……) (如果不是人为偷窃,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无意间丢失,要么……) (要么就是《天罡秘术》消失了!!) 袁玉堂脸色惨然,好似推导出最后那个可能性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天罡秘术》来历神秘至极,或许只有同为穿越者的诸葛天机才知道其根源。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只是丢失了,反正别人也看不到,自己绝对有信心找回。 但如果是消失了的话,那就万事皆休了。 患得患失间,袁玉堂正准备去喝口水定定惊,突然间脑子嗡地一声响,紧接着耳畔听到一阵愤怒至极的咆哮声: “放本尊出去啊!!” 刹那间,他就像陷入了半梦半醒。 等回过神来,他惊骇地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莫名的空间里。 此地广袤无际,雾霭缭绕。 浓郁雾霭之上却是一座高耸不见尽头的巍峨巨山。 这一幕让袁玉堂莫名地熟悉。 定睛再看,这不正是天门阁楼钉死龙脉的那座无名巨山吗? 自己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难道是自己由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秘境吗? 正当袁玉堂陷入自我怀疑之际,看不见的山巅之上传来一阵迷之熟悉的巨吼声: “放开本座啊,本座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袁玉堂蓦地感觉心头急跳,像被用尖针刺了一下般,浑身毛骨悚然。 仔细再听,这声音,特么的不就是在自己昏迷期间在脑后里挥之不去的聒噪声吗? 奋力抬头望向山巅方向,很快袁玉堂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顿时大吃一惊。 那居然是一条不知其长多少里的恐怖巨鱼,浑身散发实质般的幽蓝光辉,被一柄巨大无比,闪烁着圣洁光芒的十字架钉在临近山巅位置。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幽蓝巨鱼之上有一本古朴的书籍,每翻动一页,就迸发绚丽光环,层层叠叠,将巨鱼镇压在方寸范围内。 隐约间还有一方幽蓝磨盘,正在极速撞击光环,每次撞击都引起空间破碎,混沌迸发,声势惊世骇俗至极。 袁玉堂:??? 这戏剧又玄乎的一幕直接把袁玉堂整不会了。 那硕大无匹的巨鱼,不就是企图抢夺他肉身的异鬼吗? 那巨大十字架,不正是失踪了的光明十字架吗? 那方幽蓝磨盘,不是传说中的无上神器九天轮回盘吗? 还有那神威凛凛的古朴书籍,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苦苦寻觅的古书《天罡秘术》吗? 为毛这些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神物会一股脑地出现在自己识海里? 还特娘的在大乱斗?? 没错,就在刚才他突然明悟了,这片未知空间就是他的识海。 尽管找到了《天罡秘术》的踪迹,但是袁玉堂却没有本分喜悦。 皆因眼前所见实在太诡谲了。 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以外。 “小鬼,你还敢出现在本尊面前?” 雷鸣般的怒吼将袁玉堂从宕机中惊醒过来,赫然是那头幽蓝巨鱼发现了袁玉堂的到来,直接把满腔怒气怼向他。 刹那间,袁玉堂就感觉意识浑噩,整片识海似在沸腾崩溃。 如果袁玉堂不神游入识海,幽蓝巨鱼绝对拿他没有半点办法,大不了就偶尔在他意识里聒噪几句。 但是现在袁玉堂与他面对面,那就无疑是羊入虎口,送菜上门。 幽蓝巨鱼的生命层次太高了,比袁玉堂高出无数倍不止,哪怕现在只是一缕残魂,哪怕被古书与光明十字架联手镇压,但是若要刻意针对袁玉堂这样的小术士,分分钟能让他死上千万次。 看着袁玉堂的识海急速崩溃,幽蓝巨鱼畅快无比地仰头大笑,就如同苦大仇深者终于大仇得报的极度舒适。 当年他不敌盖世无敌的诸葛天机,被轰得元神破碎,只余一缕残魂苟且天地间,甚至为了生存,不得不蜗居腐尸体内温养残魂。 要论天下间他最恨谁,当然是非诸葛天机莫属。 但若要论诸葛天机之下最仇视之人,赫然就是屡次坏他好事,甚至把他最后一丝重生机缘毁灭的袁玉堂!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亲自手刃袁玉堂,哪怕要他立即魂飞魄散,他也认命了! 哗啦啦~ 一阵清越急促的翻书声震荡天地间,高空悬浮的古书翻页猛然加快,一道道璀璨金光若支撑天地的定海神针般,以无法言语的无上威能,硬是修复了这片支离破碎的识海。 “嘎……”幽蓝巨鱼的得意笑声瞬间截然而止,脸上人性化的生动表情也骤然凝固。 短暂的沉默是暴风雨前夕。 不等幽蓝巨鱼下一次狂怒爆发,古书《天罡秘术》书页一震,袁玉堂便被弹出识海。 这时候乃木尔泰刚好带着店伙计端着食盒过来,一看凌乱的房间,还有大汗淋漓,惊魂未定的袁玉堂,不由得一怔,还以为出去一会就遭了贼了。 袁玉堂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直到现在,他仿佛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幽蓝巨鱼的咆哮响起: “小鬼,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求神拜佛也别让本尊脱困而出!” “否则你会尝试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 知晓袁玉堂刚刚经历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当事人不说,乃木尔泰也懒得过问。 丢了几个大钱让店伙计找人整理房间,乃木尔泰混不在意地在凌乱房间里拿出食盒中的饭菜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袁玉堂被饭菜的香气勾起腹中馋虫,也顾不得去烦恼该如何处理幽蓝巨鱼,急忙坐上桌,对着色香味俱全的热腾饭菜开始狂风扫落叶。 足足三大食盒,够十五人饱腹的各色菜肴汁水不剩,全进了两人五脏府内。 习武之人本就胃口大,何况袁玉堂还饿了将近半个多月,如此狼狈也人之常情。 得亏于他有法力傍身,不然这样暴饮暴食,非吃坏身体不可。 饭饱酒足,房间也被仆人重新整理完毕,恰逢天色昏暗,乃木尔泰便拍拍屁股出门了。 临出门时袁玉堂还听到他向恭候门外等着领赏的店伙计打听哪家窑子的姐儿够劲,不由得蔚然叹气。 我也想跟着去见识一下古代红楼的风采啊,干嘛不问我要不要去啊? …… 夜深,五更天时。 除了巡夜兵丁以及打梆更夫之外,还能在街上活动的唯有老鼠蟑螂。 古代普遍实施宵禁,谁敢大半夜不睡觉跑出瞎晃悠,被巡夜兵丁抓到,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然而今夜的平静却被房顶上几道飞檐走壁的黑影打破了。 借着月色可以清楚看到,有七个身穿蓝白飞鳞甲,腰悬铁尺绳索,背着铁匣子的捕快正在追赶一个黑衣蒙面人。 七个捕快皆身手了得,行走如风,在错落有差的屋檐上行走如飞。 饶是如此,却硬是追不上前方那个黑衣蒙面人。 眼看着马上就要接近城楼,如果被那黑衣蒙面人越过城楼,想再抓他就难如登天了。 为首捕头不动声色地比划一个手势,早有默契的同僚瞬间分兵。 两个捕快兵分两路,左右围堵。 两个捕快急速接下腰间带着倒钩的绳索铁尺,五指一翻,瞬间结出一个怪异绳套,极力甩向蒙面人。 剩下的两个捕快则停步解下铁匣子,手脚麻利地取出零件快速组装不明器械。 捕头悍然抽出钢刀,凛然暴喝,旋身杀向黑衣蒙面人。 七个捕快配合无间,瞬息间就行为围拢之势。 捕头刀法精湛,大开大合,在月光下宛如舞动一道匹炼,如影随形地压缩黑衣蒙面人的活动空间。 外围两个捕快则端着刚刚组装完成的劲弩虎视眈眈。 左右尚有围堵,上下还有绳套骚扰,顿时弥消了黑衣蒙面人的速度优势。 黑衣蒙面人心知再不想办法突围,今晚必然折损于此。 把心一横,用后背硬吃了捕头一刀,借着冲力快速撞破一扇窗户。 趁捕快们还没追赶过来,黑衣蒙面人气都顾不上喘顺,眼疾手快地一把揪过身边似刚被惊醒的少年,厉声吼道: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睡眼惺忪的袁玉堂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特么的睡个觉也会被劫持?? (本章完) 第四章 聊斋影帝上线 我叫袁玉堂,如果不是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劫持,我差点就信了!! …… “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捏死他!!” 正在心里疯狂吐槽的袁玉堂猛然发现不对劲。 怎么感觉身后那个黑衣蒙面人的声音那么清脆动听呢? 这根本不是男人该有的声音,难道那是个女贼? 唰唰唰! 这时候破开的窗户骤然鱼贯跃入七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赫然是捕快拍马杀到。 虎背熊腰,满面横肉的捕头手持钢刀,目光凶悍地喝道,“大胆凶徒,居然敢在金原府连续犯下多宗灭门惨案!别以为劫持人质就可以逍遥法外,今夜你插翅难逃!” 嘶~ 袁玉堂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那女贼居然这么狠,连环灭门惨案,得多大冤仇啊? 却不料黑衣蒙面人听闻捕头的话语,顿时急眼了,连声辩解道,“你胡说!我只是见那大户为富不仁,想盗点钱粮劫富济贫罢了,我刚到他全家就死光了,可别往我头上扣罪名,冤枉了良善!” 捕头冷冷一笑,不屑道,“什么时候窃门中人也配称之为良善?” 语罢脸色一寒,厉声道,“案发现场除你之外连只苍蝇都没有,凶手不是你还有谁?休得多言,快快放开人质,随本捕头回府衙听候发落!” 袁玉堂明显感受到身后女贼被气得发抖,偏偏又无法反驳,有口难辨。 感觉脖子上那只手愈发收紧,袁玉堂顿时就惊了。 自从苏醒之后,他就发现自己一身道行趋近报废,浑身筋脉枯槁萎缩,想必肯定是在天门秘境里强行越级使用了极品符箓雷池天煞符的后遗症。 如今他与废人几乎无异,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小命掌握在女贼手里,他可不敢轻举妄动,急忙想办法自救。 隔壁房间的乃木尔泰是指望不上了。 拥有惊世骇俗宗师修为的他不可能没发现这边的动静。 这么久不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大爷在憋着劲看戏。 本来两人就有夙怨未解,乃木尔泰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且他现在喜怒无常,袁玉堂怎么敢把希望放到他身上? 人在激动的情况下往往会不计后果,如果女贼被逼急了眼,说不定真的会选择拉自己垫背。 而且古代官员普遍视人命贱如草芥,袁玉堂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些横行霸道惯了的捕快们会因为忌惮人质就放过女贼。 如此说来,唯一自救的突破口找到了。 就在火药味越来越重,捕快们快要按捺不住时,袁玉堂急忙喊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 谁也没料到袁玉堂这个人质居然会这时候说话,不由得楞了下。 捕头回过神来,脸色顿时阴沉下去,摘下腰间铜牌冲袁玉堂晃了晃,也不管黑灯瞎火他到底有没看清,沉声道,“本捕头乃是六扇门金牌巡捕,我知阁下心忧自身安危,但是身为大夏子民,就该有舍生取义的觉悟。” “无论如何本捕头都不可能因为阁下而放过那凶手,如果你不幸罹难,本捕头会尽量帮你争取官府抚恤,所以得罪了!” 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罢就欲招呼同类一拥而上。 袁玉堂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听听这是人话吗? 感情老子的命在你眼中就不是命了? 女贼知晓今夜无法善了,把心一横,就准备扭断袁玉堂脖颈拉人陪葬。 自感大难临头,袁玉堂突然脸色一变,凛然大喝道,“够了,一群愚夫,也配在东北道第一神探面前自称捕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番口气奇大的话语,不由得把七个捕快全部镇住了。 七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懵逼。 东北道第一神探? 东北道有这号人物? 为何衙房每月的邸报从来没有听闻过? 袁玉堂冷哼一声,故作高深莫测状,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没办法,这是他短时间内唯一能想出来自救的策略。 说到底其实很简单,一个字足以概括。 那就是唬! 古代交通闭塞,信息交流迟滞,哪像地球上有神器互联网,足不出门尽知天下事。 所以袁玉堂索性就利用这个漏洞来装一回寂寞高手。 只要能唬住这些捕快,那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貌似这个看似狗屁不通的策略有些效果,那七个捕快的态度明显慎重了许多。 袁玉堂表面高冷孤傲,暗地里却长出一口气。 果然封建社会人人都是势利眼,做事待物完全就是看菜下碟。 如果自己真的是平民百姓,估计今晚就要寄了。 但如果自己大有来头的话,情况又不一样了。 捕快们暗中交流一番,确定了谁都没有听说过东北道第一神探的大名后,顿时就心里有底。 捕头正了正脸色,凛声爆喝道,“大胆刁民,敢在本捕头面前故弄玄虚,是否活腻歪了?” 袁玉堂装作不屑状,往床边的衣架上孥了孥嘴,轻蔑笑道,“本公子在东北道可是总督府里的座上宾,连司徒总督见到本公子都是礼敬有加,还用得着骗你们几个小喽啰? 不信的话可以去我衣裳内兜翻找一番,里面有一面总督亲赐的专属通行金牌,真伪与否,一验便知分晓。” 捕头被袁玉堂超常发挥的演技唬得一愣一愣,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 使了个眼神,立刻有精明的下属会意,其中一个捕快手一抖,手中的绳索铁尺如灵蛇出洞,瞬间就把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勾过来。 捕头一脸不善地翻找外袍,打定主意如果发现袁玉堂是在说谎,等下不用女贼出手,他就亲自活劈了那信口雌黄的臭小子。 然而没多久他脸色突然一僵,在一众属下面前拿出一枚沉甸甸的精致金牌,前后皆有篆刻龙飞凤舞的大字: 正面:东北总督府。 背面:任意通行。 七人看着金牌上独特的浮雕花纹,以及角落里一个繁复小巧的印玺,心中顿时信了七分。 这枚令牌确实是出自东北总督府,如果不是与总督大有渊缘之人,绝对不可能随身携带。 袁玉堂看着捕快们的神态变化,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枚令牌是他离开桐山关时司徒杀奴给与的,与老总督压根就没半个铜板关系,他连老总督长啥样都不知道呢。 古代就这点好,只要掌握了信息差,就可以随意显圣装十三。 捕头仔细收好金牌,态度骤然变化,难得露出个笑脸,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道,“大水冲了龙王庙,是在下鲁莽,不知贵人当前,还请恕罪。” 顿了下,他恶里恶气地朝女贼威胁道,“大胆凶徒,如果你敢伤了贵人一根毫毛,本捕头保证你的下场绝对比死还难受!” 搞定了草菅人命的捕快后,袁玉堂知道自己算是安全大半。 剩下的关键就在于能不能忽悠,啊呸,是说服女贼了。 回忆一下前世看过的警匪谈判名场面,袁玉堂刻意放缓语速,人畜无害般柔声道,“这位姐姐,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但若是在捕快面前杀了我话,那就坐实了杀人罪名。” “你想想看,我们无冤无仇的,何必因为一时意气而葬送生的希望呢?” “如果你放过我,在下对天发誓,一定会帮你自证清白,还你一个公道!” 女贼压抑激动道,“你真的愿意帮我证明清白吗?” 袁玉堂郑重其事的点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在下可用性命担保!” 听罢,女贼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放开了袁玉堂。 她当然不会是天真到袁玉堂说什么都相信,而是实在不敢得罪不起东北总督。 万一袁玉堂真死在她手下,那普天之下就再也没有她容身之处了。 与其破罐子破摔,倒不如博一把。 见到袁玉堂终于安全了,捕快们不禁大出一口气,捕头亲自冲上来护住袁玉堂,深怕这条金大腿再出差池。 女贼像被抽干力气的羊羔,任由捕快们将其粗鲁捆绑起来。 摘掉面巾后,众人才惊觉女贼居然如此美貌。 女贼大约十五六岁,正是青春洋溢的最美时期,一张脸型完美的瓜子脸点缀着精致如画的五官,眼泛桃花似秋水,粉嫩丹樱点绛唇,肌肤更是雪白晶莹,哪怕是在昏暗的环境下好似也泛着光。 好一个年画般的美人儿,奈何佳人从贼,委实可惜了。 捕快们纷纷眼带惋惜,就欲要将其带回府衙。 所有人从头到尾压根就不提为她证明清白的事宜,包括袁玉堂在内。 女贼是否无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顺利破案,这就够了。 心如死灰的女贼美目死寂,无声地凝视着袁玉堂,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袁玉堂见状不由得心底一软,就在女贼即将被带出房间时,他突然开口叫停道: “诸位稍等一下!” 捕头瞬间明白,急忙对袁玉堂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不知为何,看着女贼,袁玉堂莫名就联想其很久未见的周洛妃。 当初的她也是经常这样无辜地望着自己。 罢了,影帝都当了一回,也不差再客串一次神探。 叹了口气,袁玉堂正色对捕头道,“劳驾阁下带我前往案发现场一趟!” (本章完) 第五章 神探袁玉堂 “……上月初七子时三刻,打梆更夫何二行至城北柳花街时发现富贾李全富满门六十八口人被屠戮一空,现场宛若恐怖屠宰场,所有尸体尽皆被开膛破肚,心肝全部不翼而飞……” “……上月十九寅时二刻,巡夜兵士赵泰巡逻期间发现城南户曹刘静楠府门大开,血腥味浓重,当他带着本队兵卒进去一看,发现刘府十三口人尽皆暴毙,死法同样是被刨开胸腹,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少了脾脏……” “……上月廿五丑时,夜归书记郎秦明亮路过城西本地大户陈生财家时,又发现灭门惨案,手法和上两桩案子几乎无二,现场无一活口,且全部少了肾脏……” 去往案发现场的路上,捕头不情不愿地给袁玉堂交代连环灭门惨案的来龙去脉。 “……连续发生三起惨无人道的灭门案,府尊震怒,严令择日破案。 奈何凶手来去无形,几乎无迹可寻,再加上无明确的目击证人提供线索,满城权贵人人自危,以本地的捕快是无法尽快破案查明凶手,故此案件被我们六扇门接手……” “……我们六扇门专司稽查天下奇案,但凡是无法解释的奇案,少不了与邪门歪道,妖魔鬼怪挂钩,我们自然有一套分辨是否妖魔作祟的手段……” “……这几起案子如此诡异,起初我以为是妖魔所为,但是进过特殊手段的勘察过后,三个现场都没有半点邪祟之气,所以我们就把调查目标重新放回人为之上……”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采取了守株待兔的办法,严密监控……” “等下!”袁玉堂一直都在认真聆听,突然出言打断道。 “贵人但讲无妨!”捕头伍八三抱拳肃然道。 袁玉堂露出死神小学生般的自行微笑,胸有成竹道,“如果本人没猜错的话,今夜案发地点肯定是在城东吧?” 伍八三闻言撇撇嘴,心道还以为这货有啥高谈阔论呢,就这?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应验了三个,只要智商没问题就能猜出凶手是刻意在按照四大方向来作案。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货接下来肯定会得意洋洋地点破这次受害人被取走的是肺腑。 果不其然,不等伍八三回答,袁玉堂就沾沾自喜地接着道,“本人可以断定,这次受害者被取走的肯定是肺腑!” 袁玉堂推理完后眼睛铮亮,就差在额头写上‘快夸我’三个大字。 伍八三和手下们暗自对视一眼,均断定袁玉堂就是个草包。 在办案经验丰富的他们面前班门弄斧而不自知,不是草包是什么? 碍于那块货真价实的东北总督府金牌,伍八三他们也不好落他面子,只好违心地说几句‘郎君好推理,郎君洞察秋毫’之类的恭维话语。 袁玉堂尤不自知自己在这些老油子面前早就漏个大馅,还以为自己那点从动漫学来的蹩脚推理震慑到古代的老土冒,老高兴了。 唯独被押送的女贼美目异彩涟涟。 很快众人就来到城东一座豪门大宅前。 紧接着从暗处冒出几十个执刀持枪的兵丁,伍八三解释道这些是本地协助的辅兵。 袁玉堂转瞬了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对,光凭伍八三七号人,累死也不可能布控整个城东,若想设局引君入瓮,肯定会用到本地的人员协助。 为首校尉告知现场自伍八三他们离开之后,就再也没人靠近过。 袁玉堂微微沉吟,便率先走入大门。 甫一进入前院,猛然间一股浓郁不可化开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袁玉堂微不可查地蹙下眉头,往前厅走去。 诺大的待客前厅犹如陈年屠宰场,地面流淌着一层半凝固的暗红血迹,一脚踩下去,几乎能拔出丝来。 前厅里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已经僵硬的尸首,有男有女,无一例外皆被开膛破肚,犹如刚被宰杀的肉猪。 袁玉堂面不改色,开始四处寻找线索。 他镇定自若的做派不禁让对他心生鄙夷的捕快们印象改观。 寻常人见到如此恐怖血腥的案发现场,不被吓尿也得腿软,怎么可能像袁玉堂这么镇定,除非是早就司空见惯。 只是改观归改观,伍八三他们杵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 他们早就派人翻遍现场每一个角落了,凶手心狠手辣兼行踪诡秘,根本就不可能发现线索,何必浪费心机呢? 女贼粉脸焦急,眼神盼翼,整颗芳心都系在袁玉堂身上。 根据大夏律,偷窃者视其犯案情节的恶劣而量刑,最严重也只是发配边疆充军,无性命之虞。 但是故意杀人罪就不一样了,一旦定罪,斩首示众还算轻的。 能不能洗脱罪名,就全靠袁玉堂了。 …… 袁玉堂向来言而有信,额,故意骗人的不算。 答应了的事一般都会全力以赴。 哪怕找了半天都徒劳无功,他依然不肯放弃。 眼看着天快要亮了,伍八三他们的耐心也快耗尽,正准备强行止住袁玉堂的闹剧时。 突兀,趴在桌子底下的袁玉堂惊喜大叫道: “快来,我发现线索了!” 伍八三闻言骤然一怔,本能反驳道,“不可能,本捕头已经着人将整间屋都翻找了个遍,除了老鼠洞外,不可能有遗漏!” 说着自己就愣住了,下意识地呢喃重复道,“老鼠洞……灯下黑……是这样吗……” 其余捕快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袁玉堂撅着屁股退出桌底,手里拎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染血碎纸,自信笑道,“没错,之所以凶手来去无形,答案就藏在老鼠洞里!” “人都有惯性思维,往往不经意间犯了经验主义而忽视了一些不明显的线索,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诸位且看!” 袁玉堂将那半片染血碎纸摆在手中让众人观看。 “这张碎纸所染血迹还很新鲜,用手细摸还能感觉一点湿意,时间绝对没有超过两个时辰。” “再者这纸质地细腻,色泽白皙,仔细分辨还能看出是采用了锻压重叠法所制之纸。这种纸不常见,一般只在一种场合出现。” (本章未完,请翻页) 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众人有所悟却又抓不住重点的烦恼模样,袁玉堂就像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般,由内到外透着一股舒爽。 怪不得影视剧里的神探总喜欢在破案关键故弄玄虚,原来这种智商碾压的快感实在太巴适了。 过足瘾后,袁玉堂才施施然地揭开谜底。 “这种锻压纸坚韧有弹性,不易褶皱,所以常用于冥器铺子的纸扎人!” 此言一出,顿时语惊四座。 伍八三一把夺过袁玉堂掌心的染血碎片,瞪大眼睛嘶声道,“……老鼠洞……纸扎人……来去无影……原来如此,就该如此!” 这一刻,袁玉堂仿佛死神小学生附体,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断然定论道,“这明显就是一起厌胜诡术杀人事件,只要仔细搜查城中的冥器铺子,必定让凶手无处遁形!” 伍八三七人顿时恍然大悟,同时被袁玉堂严谨慎密,丝丝入扣的推理所折服。 是真的心悦诚服,而非阿谀奉承。 “五六,三四,马上带一百人全城搜索冥器铺子!” 凶手近在眼前,伍八三当机立断地发布命令。 “同时派人封锁各大城门,没我命令之前,一只耗子也不能放出城外!” 一众捕快连忙抱拳应诺,旋即分头行事,眨眼间前厅内就只剩下伍八三、袁玉堂和被缚的女贼三人。 等没人时,伍八三肃然上去,恭恭敬敬地向袁玉堂长揖到底,诚恳地说道,“方才我在心中非议过小郎君是草包,没想到小郎君大智若愚,若能顺利缉拿真凶,小郎君当居首功,请饶恕在下有眼无珠。” 袁玉堂得意之色顿时凝固,变成一个大大的囧字。 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特么的哪里像草包?你全家才是草包!! 看过上千集的死神小学生,如果连这点推理都没学到,岂不是活到狗身上了? 算了,看在此人还算光明磊落的份上,懒得和他计较。 缉捕工作离不开伍八三的指挥,告罪过后他便要离开。 临行前他顿了下,略显暧昧地向袁玉堂笑道,“小郎君成功帮女贼洗脱罪名,想必红袖添香指日可待,在下先恭贺小郎君抱得美人归。” 袁玉堂:??? 一头雾水地看着伍八三离开的背影,袁玉堂回头一看,顿时心中了然。 只见女贼粉脸含俏,羞羞答答地低头不敢直视袁玉堂。 最要命的是她身上的绳索还没解开,也不知道哪个大聪明绑的绳结,居然隐隐有几分前世岛国动作片绳艺师的风采,完全地把少女含苞待放的美好身姿勾勒出来。 这等风情万种,可真是要了他的亲命啊,莫名感觉鼻腔发热,好像有两道热流即将滚涌而出。 两世为人的他哪里会看不出少女的心思。 按照武侠小说的套路,如果恩公长得帅就为奴为婢,以身相许;如果恩公长得丑就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 呸! 双标狗,小爷才不会纵容此等陋习呢! (本章完) 第六章 白事铺子 袁玉堂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时却是两个人。 唉,有时候女人不要起脸来,是很难招架得住的。 尤其是袁玉堂这种轻度社恐人士。 女贼哭哭啼啼地表示非要以身为奴报答救命之恩,袁玉堂好说好歹就是无法沟通,最后只能捏着鼻子暂时领回来再做打算。 总不能一直在凶案现场纠缠不止。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蒙蒙亮,不少客人都陆续起床了。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所以看向袁玉堂的眼神多少带点怪异。 其中以倚在门槛上一脸坏笑的乃木尔泰最过分,见面张口就调侃道,“哟,这不是咱们的戏剧大家回来了吗,昨晚玩得可还行?” 袁玉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带着低眉顺眼的女贼就往房间里去。 懒得搭理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在袁玉堂看不见的背后,乃木尔泰若有深意地看了女贼一眼,只把人家小姑娘吓一激灵。 刚刚在楼下他就吩咐店家多开一间客房,结果女贼死活不同意,说什么女婢就要时刻准备伺候主人,怎么能分开住之类的话语。 一夜没睡,伤重未愈的袁玉堂实在撑不住,只好塞两大钱让店伙计再搬张床到房间,万大事等他睡醒再说。 进到房间后,破损的窗户已经修补完毕,凌乱的房间也收拾干净。 袁玉堂直奔床榻而去,顾不得询问女贼的具体情况,屁股沾床就入睡,临了还不完叮嘱一句在房间里好奇东张西望的女贼: “饿了自己下楼找吃的,困了就去睡,如果不是天塌下来,千万不要叫醒我……” 话音未落,轻微的打鼾声就响起。 确定袁玉堂睡着后,女贼轻移莲步来到床边,蹲下身用手掌撑着下巴,美目异彩连连地盯着袁玉堂睡熟的侧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恍惚间,袁玉堂好像又回到了识海空间。 看着远处巨鱼神盘与两大神物抗衡的惊心动魄场面,他不由得一惊,生怕巨鱼又来找他麻烦。 好在这次巨鱼没有注意到他,观察片刻后他才松了口气。 望向最上方神辉耀世的古书,他不禁愁从心来。 这日子啥时候到头啊? 古书忙着镇压巨鱼元神,压根就没空理会他这个倒霉宿主,连说好的新神通都没来得及赐予。 万一这玩意闹腾个十年八载的,岂不是他一直都要困滞不前吗? 得想个办法帮助古书把造反的巨鱼元神彻底镇压才行。 冥思苦想良久,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以他如今的境界和见识,何德何能谈及镇压神通广大的巨鱼? 得勒,只能见步行步吧。 收拾好颓势的情绪,袁玉堂突然间又发愁了。 自己该怎么退出这个该死的识海空间啊? 不会又要等到被巨鱼针对,古书才会把自己送出去吧? 好在不用他纠结多久,突然间周围景象扭曲。 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 只是他刚一睁眼,就发现眼前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一张笑靥如花的俏脸,顿时把他吓得从床上弹起来。 “卧槽,你想干嘛?” 女贼笑眯眯地说道,“公子,天已经黑了,奴婢担心您饿坏身体,还寻思着要不要叫醒您呢。” 不想女贼进入角色还蛮快的,连奴婢都自称上了。 袁玉堂惊疑不定地望着女贼不说话。 说实话他有些拿捏不准女贼的情况。 要说她想报恩为奴为婢,聊斋世界里确实有不少这样的例子。 但是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见识过那么多人心险恶之后,袁玉堂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良人遍地。 但是要说女贼有多大的坏心思,貌似也够不上,至少暂时还没暴露出来。 再者自己习惯了一个人独自闯荡,骤然间多出一个俏生生的女仆来,让他感到非常不适应。 所以他很烦恼该如何处理女贼。 就在他刚准备下定决心把话说开,拒绝收留女贼时。 女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娇声道,“哎呀,瞧奴婢这记性,差点忘记伍捕头还在楼下等公子起来呢。” 袁玉堂楞了下,疑惑地问道,“伍捕头?他来找我干嘛?” 女贼脆声道,“奴婢不知,但是他白天已经来了几回,瞧他脸色似乎很焦急,像有什么急事一样,但是公子还没睡醒,奴婢就不让他打扰,这不傍晚又过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袁玉堂听完后就知道肯定是他们抓捕凶手出了问题,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上门打扰。 当即连忙起身穿戴衣服。 女贼乖巧地伺候袁玉堂穿衣。 旋即两人急匆匆地下楼。 一眼就看到伍八三坐在最靠近楼梯的那张桌子上,坐立不安,正好探头向楼梯上望来。 “贵人可算睡醒了!” 伍八三看见袁玉堂下楼后顿时大喜过望,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袁玉堂直奔主题道,“伍捕头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抓捕凶手时出了什么变故?” 伍八三闻言苦笑一声,然后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说开: 衣食住行,生老病死。 这八大行业乃是人生中最不可少的大事,任何人都离不开。 要说冥器铺子虽然与人们息息相关,但是基于恐惧死亡的心理,百姓会下意识地避讳。 所以城中冥器铺子一般都开在城中偏僻之处,倒也方便了官差拿人。 六扇门的职业捕快行动非常雷厉风行,很快就从熟悉城中布局的差人口中锁定了八家冥器铺子,撒开天罗地网开始围捕。 前七家冥器铺子很快就排除嫌疑,这时候伍八三就意识到要找的凶手绝对在最后一家。 只是当他带人赶到位于城北最角落的许记白事铺时,猛地就发现不对劲。 虽说冥器铺子为了不招人嫌,一般都会开在偏僻之地,许记白事铺就正好开在街道胡同里。 但是那时正好是响午时分,附件一点声音都没有,街上不见行人,甚至连布控的官差兵丁也不知所踪。 事出反常必要妖,对于危险极其敏锐的伍八三立即意识到出事了。 当即示意手下提高警惕,然后一马当先,猫着腰碎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往幽暗深邃的胡同里走去。 才刚进入胡同,伍八三就感觉阳光像消失了一样,周围莫名飘起诡异的白雾,温度急朔朔地下降,让他感到一股恶寒从脚下直窜天灵盖。 心知不妙,他马上抽出钢刀,集中精神警惕任何风吹草动。 常年与穷凶极恶罪犯打交道的他瞬间就明白,眼前诡异的情况分明就是凶手故意弄出来开门迎客的示威手段。 想到这里,伍八三心中蓦地腾起一股怒气。 好胆! 明知事情败露却不逃跑,反而故意逗留戏耍官差。 此人不但穷凶极恶,还极度狂妄! 憋着怒气,伍八三加快速度,迫不及待想要砍下那狂徒的脑袋! …… 胡同不深,没多久伍八三就来到一间屋檐挂着白灯笼,门口贴着白底黑字对联的民居前。 看到白色对联,伍八三就知道没找错地方。 白色在中原文化习俗一般表示着哀悼与庄重,不被大众所喜,常用于丧殃之事,所以丧事也被称之为白事。 一般而言白事铺子不会正大光明的悬挂牌匾,而是在门边贴上白色对联。 如果在街上看到哪户人家门口贴着白色对联,准是白事铺子没错。 伍八三保持警惕,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插入门缝里,轻轻地挑开门栓。 随着碰的一声重物坠地声音,两扇紧闭的柴门吱呀吱呀地缓缓开启。 这时候手下儿郎门也赶了过来,伍八三凝声告诫道,“情况不对劲,都小心点!” 后面的捕快和来援的辅兵纷纷点头。 深吸一口气,伍八三瞬间窜入院子里,厉声大喝道,“大胆狂徒,你的劣迹已经暴露,识趣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杀无赦!” 然而凌乱散布着浆糊、纸扎、竹篾等制作白事用品材料的狭窄院子除了弥漫的白雾之外,居然空无一人。 院子后的住宅瓦房门扉洞开,里面黑黝黝一片,宛如恶鬼张大的血口。 越是安静,就越是反常,伍八三面色愈发凝重。 “你们三人,进去查看一下情况。”伍八三转头朝紧随而来的几个辅兵喊道。 被点名的三个辅兵错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畏惧不前。 开玩笑,明知道凶手极有可能会妖法,这些欺善怕恶的辅兵哪里敢去主动招惹? 伍八三猛地瞪大牛眼,摄人杀气蓬勃溢发。 三个倒霉鬼顿时吓一激灵,只好不情不愿地挪步上去。 这些京城来的大爷凶得很,真把他们劈了,估计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府尊大人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好不容易才挪到瓦屋门前,三个倒霉鬼哭丧着脸相互对视一眼,闭着眼睛哇哇乱叫地冲进屋里,挥舞着手中大刀胡乱劈砍。 屋里的怪叫也吓了外面的人一大跳。 伍八三以为凶手现身了,急忙带人冲进屋里。 结果进去只看到那三个倒霉鬼正在奋力劈砍空气。 心中怒意勃发,刚要开口呵斥。 不料这时候身后的捕快像见鬼一样,满目惊恐地大叫道: “头儿,你,你背后有鬼!!” (本章完) 第七章 反常的乃木尔泰 霎时间,伍八三感觉浑身血液猛地炸开,须发倒竖。 想也不想,闪电转身一刀就劈出。 嘶~ 锋利的刀锋劈砍在空气中,居然发出类似布帛撕裂的急啸声,可见这一刀之猛烈。 然而下一刻伍八三就傻眼了。 因为身后什么都没有,这一刀劈了个寂寞。 只是还没等他平静,背后的三个倒霉鬼突然惊恐万分地大喊道: “妈呀,鬼啊~” “鬼附身啦,救命啊~” 急忙平复心神,伍八三瞬间抓到问题关键,厉声道,“五六,你绕到我背后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 五六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闻言立即闪身到伍八三的背后,顿时猛抽一口冷气,颤声道,“头儿,那东西就贴在你背后!” 知道异常具体所在,伍八三反而不慌了。 “三四,二八,‘十全大补汤’伺候!” 被点名的两个捕快立时行动,兵分两路绕向伍八三身后,同时快速摘下腰间挂着的两个竹壶样器皿,猛地将里面装的不明液体泼洒而出。 所谓的‘十全大补汤’,乃是六扇门专门用来破除邪法妖术的杀手锏,采用陈年粪汁、腐烂尸油、坟头阴土等世间至秽之物辅以秘法浓缩而成,不可谓不滋补。 滋啦~ 大好汤水一泼洒到位,空气中猛然腾起一股呛鼻浓烟,还掺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惨叫。 呛鼻浓烟再混合了汤水的‘香味’,屋内瞬间恶臭熏天,心惊胆战的众人被熏得差点闭气。 被汤水浇了个满头满脑的伍三八顾不得恶臭难闻,快捷绝伦地探手往背后抓去。 手指触碰到异样,伍八三旋即大喜,发力猛地一扯。 当他看清手中之物时不由得傻眼了,惊声道: “纸人?” 没错,伍八三手里捏着的赫然是一个浑身湿透的纸人,五官清晰,灵活生动,眉宇间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阴森气息,怪不得所有人都误以为是撞鬼了。 然而事情从这里就开始朝诡异的方向发展。 等到屋里那股浓烟散去,众人惊惧地发现原本空荡的屋里,不知何时摆满了造型各异的纸扎人。 神情呆板,眼神空洞,白森森的脸颊上那两坨嫣红格外触目惊心。 大多数的辅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往外逃去。 伍八三边收刀戒备边焦声警告道,“不要慌,也不要乱跑,当心有诈!” 这些辅兵本就是普通人,见到如此恐怖的情形哪里还有理智可言,满脑子都是尽快逃离凶境的想法,怎么可能还顾得上听从命令。 一个面容惊恐的矮个子辅兵跑得最快,当他即将迈出门槛时,恐怖瞬间来袭。 一只毫无血色的小手无声无息地揪住他的肩膀,不等矮个子辅兵挣扎,一股巨力猛然传来,强行把他掰回屋里。 矮个子辅兵大惊,正欲拼命挣开束缚,不料一张阴森煞白的纸人面孔就映入眼帘。 一对上那僵硬的诡异笑脸,仿佛刹那间抽干了他的胆气。 扎着双鬓的奴婢纸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扎人一手揪住矮个子辅兵的肩膀,一只手高高扬起,那并拢的五指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寸长的锋利指甲。 在矮个子辅兵绝望的眼神中,奴婢纸扎人猛地朝他咽喉扎去。 不用怀疑,这一击如果扎实了,矮个子辅兵绝对会被洞穿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匹炼如雷霆横空,迅猛绝伦地袭来。 咔嚓一声,那只夺命鬼手就被拦空斩断。 赫然是伍八三及时救援! 这时候其他的纸扎人也都动起来,饿虎扑羊般朝屋里所有人发动袭击。 伍八三一把推开尚自发蒙的矮个子兵丁,厉声大吼道,“兄弟们听令,上‘牧羊血’,杀光所有的纸扎人!”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猛地在刀背上磕碎,一股刺鼻的暗红色液体立即淋到刀背上。 紧接着雪亮的刀锋绽放出微弱红光,伍八三持刀凛然冲向那个断臂的纸扎人。 其余捕快们见状也纷纷效仿伍八三,兵刃全部如同开光般红光璀璨,分头杀向暴动的纸扎人。 《大荒经》有云,南蛮有兽,名为牧羊,其血纯阳,可破阴祟妖邪。 牧羊血,就是六扇门捕快们对付邪门歪道的另一个杀手锏。 倏忽间,屋里顿时陷入混战之中 经过牧羊血开光的兵刃完美克制阴森纸扎人,基本上都是刀到敌破,无一合之敌。 然而纸扎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砍翻一个马上就出现两个,宛如无穷无尽般。 唯有以伍三八为首的七个六扇门捕快方可匹敌纸扎人,其余辅兵就像待宰的羔羊般,普通刀刃完全奈何不了纸扎人,任由宰割。 没多久就有十多个辅兵惨遭纸扎人毒手,肢体被撕碎一地。 伍八三经验老道,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事不可为,急忙下令撤退。 当他们好不容易出冲出纸扎人重围冲出白事铺子时,始终不曾露面的真凶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沟壑密布的老脸上挂着诡异阴森的笑容,眼神玩味地盯着狼狈不堪的抓捕官兵,似在嘲笑他们不自量力。 伍八三脾气火爆,差点就没忍住冲进去与那嚣张的妖婆再战三百回合。 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行事。 手下的捕快们早已疲惫不堪,而辅兵们也吓破胆,再加上短短一会就损失了十几个人,万一自己也沦陷进去,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纵使伍八三再有不甘,也只能先行暂避另谋打算。 …… 听完伍八三的描述,袁玉堂在唏嘘之余不禁有些疑惑。 心想自己昨晚只是露了一手推理,伍八三应该不会知道自己是术士,那他为何会上门向自己求援? 不用袁玉堂怀疑,很快伍八三就主动给出答案了。 “贵人!”伍八三起身肃然抱拳道,“在下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本不该叨扰贵人,但是请贵人看在惨死凶徒手上的冤魂份上,恳请贵人请动同行高手相助!” 同行高手? 袁玉堂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 说的莫不是乃木尔泰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对,伍八三能担任捕头一职,修为和见识都不会太低,想必是昨晚就发现了乃木尔泰的存在,却一直没主动提及,可能就是存了必要时候求援的心理。 没想到这家伙看似鲁莽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心细如发的心脏。 只可惜他想差了。 自己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到乃木老爷出马啊? 苦笑着摇了摇头,袁玉堂正欲回绝时,突然间楼梯上传来一阵轻蔑的笑声: “想请劳资出山?可以啊,一颗驳龙角,否则免谈。” 袁玉堂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乃木尔泰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拐角处,正皮笑肉不笑地趴在木扶手上慵懒地说道。 伍八三听罢顿时脸色为难。 驳龙乃是世间有数的珍禽异兽,其角有固本培元的奇效,故而被世间武人视为至宝。 但是驳龙实力强悍,天生驾驭雷霆之力,极难捕杀。 六扇门的珍藏阁里正好有一颗驳龙角,但是想要赠送这等宝物,可不是他一个小小捕头所能决定的。 苦笑一下,伍八三起身向乃木尔泰抱拳见礼道,“在下见过前辈,前辈所求之物事关重大,在下需要禀报上峰方有定论,劳驾前辈等候一夜,不管最后如何,在下必然在明天早上给与答复。” 说罢就匆匆告辞,雷厉风行而去。 袁玉堂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对乃木尔泰的理解,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乃木尔泰为何会答应插手这点小事,即使是狮子开大口。 乃木尔泰施施然地坐到袁玉堂对面,女贼非常有眼力劲,立即勤快地斟茶倒水,伺候周到。 喝光一杯茶,乃木尔泰见袁玉堂还在发呆,不由得嗤笑道,“别想了,劳资就是见有些无聊了想找些乐子罢了,难道做好事也有错吗?” 袁玉堂不信任地瞟了他一眼,呵呵冷笑不说话。 这家伙可是曾经大夏死敌狼族的酋长之一,指望他发善心做好事? 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呢! 只是他不愿意说,袁玉堂也无从猜测,无奈把疑惑全收心底。 第二天一大早,伍八三就出现在客栈。 袁玉堂出门时见到他笑容满面,就知道事情有转机了。 果不其然,当日上三竿才姗姗醒来的乃木尔泰开门时,伍八三就兴冲冲地向他报喜道,“前辈,提督允诺只要前辈帮忙擒下那妖婆,事后必定把驳龙角双手奉上!” 一旁看戏的袁玉堂顿时就震惊了。 驳龙角何其珍贵,他本以为六扇门肯定会一口回绝。 没想到六扇门提督居然这么大方,为了区区一个连环灭门案的妖婆就肯答应乃木尔泰的无理要求? 难道是世道已经变得自己看不清了吗? 乃木尔泰见袁玉堂的犯傻样子就忍不住逗乐,倨傲地冲毕恭毕敬的伍八三哼了声,淡淡地说道,“且等劳资用过早饭再随你去擒拿那妖婆!” “当该如此!”伍八三诚惶诚恐地连声答应。 吃完早饭后,几人大摇大摆地向老妖婆藏身的白事铺子而去。 袁玉堂也混在队伍里。 他想要看看乃木尔泰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本章完) 第八章 武家宗师,惊世骇俗 几人来到城西许记白事铺子所在的胡同。 胡同口有一队全副武装的辅兵严阵以待,每个人脸色都紧张且戒备,显然是昨天抓捕失利的事情宣扬开了。 伍八三向辅兵队正询问,得知昨天之后就无人出入过胡同,当即向一副目中无人模样的乃木尔泰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乃木尔泰冷哼一声,没说话径直就往胡同走去。 袁玉堂和伍八三急忙也跟了上去。 正如伍八三所言,一进入胡同范围内,阳光就像瞬间被吞噬干净,周围泛起涟漪状的白雾,丝丝绕绕,莫名有种诡异阴森的氛围氤氲。 “雕虫小技,也配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 乃木尔泰不屑地冷哼一声,手一扬,掌心处瞬的出现一个黝黑气旋,一股极强针对性的吸引力凭空出现。 涡涡~ 一阵犹如涡轮镇压的轰鸣声随即响起。 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下,那缠绵丝绕的白雾片刻间就被吸入气旋之中,被乃木尔泰浩瀚的真气强行压缩成一颗龙眼大小的白色珠子。 “呀~” 这时候胡同深处蓦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宛如老猫烧须般。 乃木尔泰捏着白色珠子肆意把玩,然后一把丢给身后的袁玉堂,蔑声说道,“此乃福寿雾,取自乱葬岗的地煞之气,具有增幅法术之奇效,不过劳资用不上,送你了!” 袁玉堂闻言一怔,急忙双手捧住白色珠子,仔细观察还能看到白色珠子不时有一张张狰狞鬼脸浮沉。 他也没想到乃木尔泰这么大方,能增幅法术的宝贵福寿雾说送就送,赶紧把这好东西收好。 紧接着众人就来到了胡同尽头的许记白事铺子。 与昨日不同,两扇柴门撇开,像是屋里主人在开门迎客。 透过大门,能清楚地看见院子里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扎人。 有舞刀弄枪的威武将军,有凶神恶煞的持刀侍卫,有风情万种的美颜歌姬,更有拖家带口的三代同堂,仿佛小小一个院子就浓缩了整个市井百态。 望着纸扎人僵硬呆板的笑脸,袁玉堂几人就感到发心悸不已。 乃木尔泰站在门口叉着腰,大声讥笑道,“劳资还以为何方高人敢如此托大,明知道劳资来了还敢留下来叫板,就这点纸扎力士,也配拿来献丑?” “纸扎力士?” 袁玉堂听闻乃木尔泰话语后顿时惊声重复了一遍。 伍八三见状赶紧询问详情。 袁玉堂有些凝重地说道,“伍捕头非道门中人,故而有所不知,这纸扎力士乃是道门独有神通黄巾力士的变种,与正气凛然的黄巾力士不同,纸扎力士极尽阴邪,行踪诡异,来去无形,最善于隐匿潜行,且具有化纸为兵,不死不灭的特性。” 伍八三恍然,如此说来,近日府城一系列的灭门凶案元凶,想必就是被老妖婆驱使的纸扎力士所为。 只听袁玉堂接着道,“……纸扎力士除了上述的特性外,还有一个最让人恐惧的独特天赋……” “这鬼玩意能自我进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什么?自我进化?”伍八三惊骇地反问。 袁玉堂点头沉声道,“没错,传说开辟这门邪术的妖道白袍老祖就曾经造出一个具有全新三魂七魄,真实肉身,道行堪比初级地仙的力士之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妖婆杀人取脏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筹齐炼制力士之王的五脏!” 地仙乃是人间术士境界之巅,哪怕是初级地仙,也绝对是碾压世间大多数术士的存在。 一旦被老妖婆炼制出力士之王,人间岂不是要迎来一场浩劫? 怪不得抠门的提督像换了性子般甘愿被割肉,原来事情居然严峻到如此地步。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老妖婆! 刚准备开口恳求乃木尔泰尽快出手,不想乃木尔泰就像会读心术般提前说道: “放心,地仙何其难成就,放眼天下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想要无中生有地造出堪比初级地仙的力士之王,只会更加艰难千万倍。 其中炼就的最关键之处就是严格遵循四向五行之道活取脏腑,再辅以三阳二阴之五官,再加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极其苛刻条件,方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如今那老妖婆只满足了四向四行八字爻数,还缺一大堆的条件没达成,根本就不足为患!” 听闻此言,伍八三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乃木尔泰浑不在意满院虎视眈眈的纸扎力士,大咧咧地走入院子。 仿佛门槛间有一个无形的开光,乃木尔泰前脚刚踏入院子,后脚呆滞的纸人瞬间就暴动起来,或挥舞着手中兵刃,或长出尖锐指甲,一窝蜂般向他涌去。 乃木尔泰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神色一凝,凛然气势勃发,沉腰扎马,举拳出击。 刹那间,袁玉堂几人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苍狼啸月的凄厉嘶吼。 紧接着一股狂风扑面而来,迷糊了他们的眼睛。 等到他们强忍酸涩睁开眼时,差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犹如飓风过境般,整个前院就连同周围几间无人居住的房屋一同瞬间消失,只剩下许记白事铺子一间瓦房孤零零地耸立原地。 袁玉堂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望着连地标都削低几寸的空地,眼神里写满了恐惧。 难道这才是宗师真正的实力吗? “该死,哪里跑来的武家宗师,敢来坏老身好事?” 突然间门扉紧闭的瓦房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沙哑叫骂,紧接着房门自动打开,一个满面怒容,鸡皮鹤发的老妪颤巍巍地杵着拐杖走出来,张口就如泼妇般大骂道: “老身招你惹你了?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普天之下那么多的不平事也不见你去管管?非要和老身过不去?” 乃木尔泰噗呲一下就笑开了,眼神冰冷地讥笑道,“你我虽无恩怨,但是劳资知道你和阿巴来肯定有关系,所以你说到底冤枉不冤枉?” 骤闻阿巴来三个字,老妪瞳仁猛地收缩,收回泼妇骂街的架势,凝声问道,“你居然知道阿巴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乃木尔泰轻蔑地撇撇嘴,淡然答道,“劳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狼族涂山部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吉,乃木尔泰是也!” 此言一出,除了袁玉堂之外顿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老妪像见鬼一般,颤抖着手指向乃木尔泰说不出话来。 伍八三则脸色剧变,手握钢刀,浑身绷紧,看向袁玉堂的眼神也极为不善。 他没想到临时起意找高人助拳,居然找到夏人死敌狼族八大酋长之一。 狼夏乃世仇宿敌,彼此仇恨不可化开,此时袁玉堂在伍八三眼中已然变成勾结狼族的夏奸。 袁玉堂苦笑无语,心想是你非要死皮赖脸请乃木尔泰出手的,怎么怪罪到我头上来了? 乃木尔泰不理会伍八三的态度变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震惊的老妪。 半响后老妪才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呢喃自语道,“……原来你是上门讨债来了,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别扯那些有的没有,区区一个阿巴来还不值得本台吉惦记,要怪只怪你倒霉,碰上了劳资。”乃木尔泰狞笑着说道。 “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乖乖把项上人头送我,要么劳资自己去取!” 乃木尔泰霸气侧漏地下最后通牒。 知晓阿巴来和乃木尔泰恩怨的老妪心知无法善了,当即凶相毕露地咆哮道,“欺人太甚,真当老身怕你了乎?” 说着凭空变出一个赤金风铃,猛然摇晃,摄魂夺魄的刺耳铃声瞬间如潮水般铺开。 叮铃铃,叮铃铃~ 猝不及防间,袁玉堂几人只觉头痛欲裂,痛苦得捂住耳朵倒地打滚。 噗通! 被夷平的地下突然伸出一只沾满泥土的惨白手掌,紧接着一只胸膛洞开可见脏腑,神相狰狞的纸人从地下钻了出来,二话不说,如疯狗般扑向乃木尔泰。 乃木尔泰冷笑着抽到嘴角,“就凭这残缺不全的半桶水力士之王还妄想着翻盘?做你的春秋大梦!” “《百兽皇拳》,鳄鱼剪尾!!” 蓦地,井喷蓬勃的真气充斥每一寸空间,一只硕大无比的巨大鳄鱼气劲猛地拔地而起。 一剪一扭,看似气势凶猛的半拉子力士之王就四分五裂。 力士之王一死,老妪拼命摇晃的赤金风铃猛然炸开,连同老妪的手掌都被炸成血雾。 老妪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 力士之王与她心意相连,力士之王一死,一部分余劲自然也会反噬到她。 然而鳄鱼气劲撕碎了力士之王后余势未减,横行霸道般朝老妪凶猛地撞去。 老妪大吃一惊,顾不得体内脏腑绞杀般剧痛,转身就欲跑回屋里。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鳄鱼气劲就追赶上尚未进入的老妪。 巨大的血盆大口豁然张开。 “不~” 老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旋即就被鳄鱼气劲一口咬碎。 袁玉堂几人刚刚被老妪的摄魂铃声折磨不清,精神恍惚地看着乃木尔泰一招击杀了老妪,纷纷露出惊骇至极的表情。 武家宗师,居然恐怖如斯? (本章完) 第九章 监狱鬼事 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灭门案元凶老妖婆就这样被乃木尔泰碾压般打杀了。 老妖婆虽死,但是事情还没结束。 尤其是伍八三这个官家人听到了乃木尔泰自爆身份之后,更不会轻易收尾。 一个狼族前酋长只身潜入大夏境内,要说没有企图,恐怕三岁小儿也不会相信。 伍八三不知道倒罢,如今知道了,说什么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乃木尔泰对于伍八三如临大敌的模样嗤之以鼻,但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就完全出乎袁玉堂意料了。 只见他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后,一个跳跃就消失在屋顶上。 “把驳龙角交给袁小子,让他在十天后去到兖州红河镇等我,如果胆敢阻拦或违背承诺,劳资保证会去天马城亲自摘下孙元昊的狗头!” 孙元昊,正是六扇门提督。 袁玉堂:…… 望着敌意转移的伍八三,袁玉堂艰难地抽动脸皮,苦笑着说道,“如果,如果我说和乃木尔泰不熟,你相信吗?” 伍八三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猛地一掌劈到他颈后。 眼前一暗,袁玉堂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袁玉堂幽幽醒来,鼻腔瞬间就被一股前所未闻的恶臭填充,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他发誓一辈子都没闻过这么臭的味道。 哪怕是之前爆发过攻防大战,尸横遍野的桐山关也没此刻恶臭熏天。 那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很难形容,仿佛是馊臭的积水,长期不清理的排泄物,腐朽发霉味,死尸腐臭味等各自刺鼻味道全部混杂在一起,已然突破生理承受极限。 在极度静谧的环境里,袁玉堂的作呕声仿佛一个开关,瞬间引起周围的共鸣。 刹那间,仿佛四周化作嘈杂的菜市场,各自噪音立时掺和一团: “放我出去,老子是冤枉的!” “救命啊,狱友又扒拉我裤子,求求大人发发善心,帮我换个牢房吧~” “狗官,别让我有机会出去,不然杀光你全家,哈哈哈~” 袁玉堂吐得胃酸翻涌,吐无可吐才颓然恢复点精神。 只是不经意瞟视周围一眼,他立即就懵了。 周遭都是污垢密布的石块堆砌而成,头顶是一个仅能通过拳头大小的排气窗,皎洁清冷的月光从排气窗射入,让他看到面前是一个半掌宽,手臂粗细的木围栏。 他就坐在一张发霉酸臭的破烂草席上,脚下铺满了潮湿的枯黄稻草。 这迷之熟悉的一幕,瞬间唤醒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 这,这莫不是之前去见三头真君时见过的监狱景象吗? 我特么的怎么被关监狱了? 霎时间,他就串联前后,立即搞清目前的处境了。 乃乃的,这次可被乃木尔泰那孙子坑惨了!! 肯定是伍八三那过河拆桥的王八蛋怀疑自己与乃木尔泰有所勾结,所以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自己丢监狱里来了。 袁玉堂一想到之前在那个监狱里的狱卒不把犯人当人看待,肆意生杀予夺的情形,瞬间就坐不住了。 连滚带爬上去,奋力探出手臂招摇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厉声疾喝道: “来人啊,我要见伍八三,我特娘的是被冤枉的啊!” 然而袁玉堂的喊冤很快就被淹没在犯人们的嘈杂声中。 更甚者好似不忿自己的声音被袁玉堂压下,卖力地歇斯底里狂嚎起来。 一时间牢房仿佛一个大型的合唱团,乱七八糟的大喊大叫此起彼伏。 袁玉堂泄气般瘫坐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发霉潮湿的天花板发呆。 屈打成招,诬陷忠良,那可是基层官吏的拿手绝活了。 如今贪官污吏横行的官僚作风,别说他真的认识乃木尔泰,就算他真的是无辜的,也绝对落不着好。 莫名间,袁玉堂感觉鼻子发酸,有种落泪的冲动。 “吵什么吵,三更半夜的鬼哭狼嚎,都不用睡觉的吗!” 突兀,一声中气十足的爆喝声猛地盖过犯人的嚎叫。 紧接着所有犯人瞬间噤若寒蝉,乖乖地缩回去不敢出声,显然是怕极了那出声之人。 袁玉堂精神一震,惊愕地发现刚才说话之人,居然就在自己这间牢房里,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角落的阴影里凭空冒出一个蓬头垢脸,身穿乌漆嘛黑囚服的高大汉子,满面不善地盯着袁玉堂这个扰人清梦的始作俑者。 袁玉堂保持警惕,慢慢地贴着木围栏站了起来。 欺生现象从古到今都未曾断绝过,监狱里尤其过甚,眼前的高大汉子明显不是善茬,袁玉堂可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高大汉子突然噗呲一笑,饶有兴趣地问道,“新来的?” 袁玉堂不说话。 高大汉子又问,“犯了啥罪名?” 袁玉堂还是不说话。 两人又对峙一会,高大汉子厌恶地瘪了瘪嘴,嘀咕一声无趣,便回到角落继续睡觉。 直到听到角落里传来雷鸣般的打鼾声,袁玉堂才放松心神。 刚才他真的害怕高大汉子会对他不利,以他现在的状态,可能连个稍微壮实点的同龄人都干不过,更别提是孔武有力的高大汉子了。 好在虚惊一场,一切无恙。 只是庆幸过后,他又开始发愁了。 到底怎么办才能洗刷罪名脱身啊? 他可不想糊里糊涂地把性命丢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啊。 …… 折腾了大半夜,又惊又慌,再加上伤重未愈,他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想起自己身陷囹圄,他急忙睁眼起身。 不料一只大手突然从后面捂住自己的口鼻。 袁玉堂大惊失色,脑海中浮现了关于监狱的某些可怕画面,拼命地挣扎起来。 慌乱间,他猛地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压抑的焦急声音: “嘘,不想死的话千万不要出声!” 怎知袁玉堂听到后挣扎得更厉害了。 高大汉子似乎也知道这话可能有歧义,连忙又解释了一句。 “有鬼,别出声!” 说着那指了指周围莫名弥漫而起的白 (本章未完,请翻页) 雾。 袁玉堂楞了下,半信半疑地往牢房外看起。 刹时,他浑身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只见漆黑的过道尽头有三道黑影缓缓走来。 之前他就观察过了,牢房顶高起码有一丈半以上,而那三道诡异的黑影头顶几乎贴着天花板。 寻常人长个顶天了也就八九尺,超过这个高度肯定是非人存在! 也就是说那三个高得离谱的黑影就是鬼! 啪嗒,啪嗒,啪嗒! 这时候的牢房死寂得可怕,仿佛一下子所有人都消失了,唯有那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逼仄的过道内,又像踩在袁玉堂心脏上。 诡异的白雾如有生命般滚涌,又如张牙舞爪的鬼魅。 结合起来,就是一副惊悚至极的恐怖情景。 袁玉堂瞪大眼睛,不用身后的高大汉子提醒,他都一动不敢动。 他现在可没有与鬼物较劲的本钱,如果不想死,那就只能从心。 待到近处,袁玉堂惊骇地发现那三个高大鬼影皆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宽大斗篷,把浑身遮挡得严严实实,头戴连着面纱的斗笠,完全看不清面容,脚踩着阴气逼人的白雾,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袁玉堂两人大气不敢喘,死死地盯着闲庭信步而过的三个高大鬼影。 好在三个鬼影似乎没有发现他们,径直地没入走道尽头的墙壁里。 说来也怪,鬼影消失后,那丝绕缠绵的白雾也随之消退。 紧接着整个监狱仿佛瞬间沸腾起来,剧烈喘息声不绝于耳。 捂住袁玉堂口鼻的高大汉子大大地松了口气,放开手掌,心有余悸地囔囔道,“呼,又活过一晚,赚了赚了。” 袁玉堂像被抽干气力般,软软地瘫倒在破烂草席上。 高大汉子见他半天都没回魂,一屁股坐到旁边,随意从地上抽了根稻草叼在嘴里,呢喃道,“监狱乃是世间阴煞之气最盛地之一,自古以来就多邪门事儿,反正只要我们不被注意到就相安无事,习惯了就好。” 袁玉堂没好气地翻了个身,闷闷地说道,“如果刚才被那三个鬼影发现了,会如何?” 高大汉子哂笑一声,“还用问吗?当然是被勾走魂魄,当场嗝屁啊!” 袁玉堂赧颜一笑,也知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人无伤鬼意,鬼有害人心。 自古以来人鬼殊途,一旦有害人的机会,没有哪个鬼物愿意放过。 想了想,袁玉堂强撑着疲软的身躯起身,郑重向翘着二郎腿的高大汉子躬身一拜,“阁下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必定涌泉相报。” 高大汉子乜了袁玉堂一眼,不屑笑道,“你我皆是今日不知明日事的囚犯,说这些屁话有啥意思?难不成你还能救我出去么?” 袁玉堂躬身不起,坚持道,“知恩图报是在下做人的准则,恩义就是恩义,不能因为暂时无力回报就当做没发生过,还请阁下告知姓名!” 高大汉子一下子就乐了,翻身坐起,定定地打量着袁玉堂,见他不似作伪,这才稍微正色笑道,“哈哈哈,好一个有趣的娃儿,可惜遭了罪过,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也罢,某家就告知你姓名。” “你且听好,某家乃是内阁博学士,诸葛卧龙是也!” (本章完) 第十章 通天博学士诸葛卧龙 “什么?你是通天博学士诸葛卧龙?” 袁玉堂惊了。 诸葛卧龙可是电影《倩女幽魂2》里的一个出彩配角,虽然戏份不多,但是那段经典独白可谓是给所有看过电影之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祖宗没眼光,让我追求学问,让我著书传世……谁知道,写游记,他们说我泄露国家机密;写历史,说我借古讽今;注解兵法,又说我策动谋反;写神怪故事吧,又说我导人迷信;最后改写名人传记,结果这个名人失事,被定为乱党,我跟他一块儿判了个终身监禁……唉,人生就是个牢狱啊!” 而且此人来历神秘,更是帮助了宁采臣逃出监狱,更是被缚家人所熟知。 整部电影下来似乎都有他的影子。 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高大汉子真是的神秘莫测的诸葛卧龙? 诸葛卧龙没想到袁玉堂居然认识他,不由得怔了下,疑惑地问道,“你这娃儿还真听过某家名号?” 袁玉堂魔怔般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在努力把记忆中的诸葛卧龙与眼前高大汉子作比较。 并非是他无聊恶趣味发作,而是为了验证一个极其重要的猜测。 时间点! 尽管他早就知道自己穿越到聊斋世界,也知道当朝国师就是千年蜈蚣精所化的妖僧普渡慈航,而且好友闷葫芦祖籍山南道懈州郭北县,城外有座名为兰若寺的百年寺庙。 还有一个疑似未来证得金刚果位的大德高僧白云小和尚。 种种线索早就表明他穿越的是《倩女幽魂》电影系列里的聊斋世界。 但是他一直没有搞清楚具体的时间点。 眼下的诸葛卧龙,或许就是他验证猜想的最好时机。 只是看了老半天,他都拿捏不准。 首先是诸葛卧龙与电影里的年纪对不上。 电影里诸葛卧龙与宁采臣相遇时,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眼前这个诸葛卧龙明显处于年富力强的壮年期,所以现在的时间点就是倩女幽魂故事主线发生前的几十年? 这到底是几十啊? 袁玉堂不禁有些头疼。 弄清时间点对他来说很重要。 其实他早就有利用自己熟知聊斋世界各路妖魔的信息差,在其为祸人间前斩草除根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来得及实行。 电影里的树妖姥姥在第一部里出场时只要百年修为,袁玉堂根据经验推断,大概就是刚晋升大妖境没多久,境界尚未巩固,要不然也不会被燕赤霞重创沉睡百年。 如果能推断出具体的时间点,抢在姥姥道行未深之前把她斩杀,避免她日后涂炭生灵,岂不是大功德一件? 要知道功德,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想了想,袁玉堂试探性地问道,“阁下真的是那个通晓古今,精通历史游记,善研兵法传记,被乱党牵连的通天博学士诸葛卧龙?” 听闻袁玉堂如此熟知他的生平,诸葛卧龙顿时就来精神了,倨傲道,“没想到你个小娃儿对某家如此熟悉,想必肯定拜读过某家的著作吧?说吧,都读过某家哪些书籍?是否有疑惑不解的地方,一并说来,某家给你一一解惑!”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袁玉堂听罢不由得满头黑线,很想照实告诉眼前这个普信男,自己压根就没看过他任何一本书。 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 努力从零碎的电影片段来找话题来讨好诸葛卧龙,没多久他就套到想要的信息了。 诸葛卧龙今年三十五岁,已然入狱十三个年头,跟他同期入狱的难兄难弟要么被斩首问罪,要么病死狱中,硬是被他独善其身活下来。 根据袁玉堂猜测,当他和宁采臣相遇时年纪大概在六十岁左右,也就是说他至少还有二十五年好活。 在医疗条件落后,人权式微的封建古代,能在牢狱里活到六十岁以上,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袁玉堂暗自估算,树妖姥姥如今绝对不可能突破到大妖境,哪怕是妖怪巅峰,他应该也有一战之力。 顿时打定主意等脱身之后就绕道三山道,找机会把那颗毒瘤扼杀于摇篮之中。 一通交谈下来,两人愈发感到意气相投。 诸葛卧龙自幼博览群书,在这个时代完全算得上是见多识广。 而袁玉堂虽然有一副正太的外表,但是架不住他有一颗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穿越者灵魂。 两人海侃胡吹,各种引经据典,诸葛卧龙越聊越心惊,差点就被袁玉堂丰富的阅历与各种闻所未闻,脑洞大开的观点折服了,不由得感叹后生可畏。 袁玉堂还惦记着那三个高大鬼影的事情,遂问道,“诸葛先生,那三个鬼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葛卧龙被这声诸葛先生喊得浑身舒爽,但是一听袁玉堂问起鬼物的事情,瞬间色变,急忙用手指挡住袁玉堂的嘴,压低声音道,“小声点,你想死吗?子不语怪力乱神,更不可在闹鬼现场直呼鬼名也!” 袁玉堂不解地问道,“为何?” 诸葛卧龙面带惧色,不答反问道,“你有听过阴兵借道吗?” “阴兵借道?你是说那三个家伙是阴差?”袁玉堂悚然道。 阴兵借道,自古以来都是大凶之兆。 三界有定数,六道凡尘不可随意乱入。 而阴兵借道就是典型的阴阳混淆,天下即将大乱的征兆。 诸葛卧龙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连声嘀咕道,“不可曰,不可曰……人贵自知,难得糊涂,有些事情并非人力可改变,顺其自然吧……” 袁玉堂一下子就沉默了。 两人的交流也无疾而终。 半夜时分,袁玉堂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脸上,蓦地一下子坐起来,急忙抬头向上面的排气窗看去。 只见一颗明眸皓齿的艳丽小脑袋瓜正搁在排气窗上,噗嗤噗嗤往下丢小石子,见到袁玉堂醒来,欣喜悄声道,“公子,可算找到您了~” 居然是女贼? 她怎么会找到这来了? 袁玉堂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才赶紧跑到墙边,仰头压低声音道,“你在这里作甚,牢狱重地,当心被人发现,快快离开!” 女贼摇了摇头,泫然欲泣道,“公子被奸人所害,身陷囹圄,奴婢怎么能离你而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公子放心,哪怕奴婢豁出这条命,也要把公子您救出苦海!” 说实话,袁玉堂直到现在都不曾对女贼完全信任,但是她现在的表现又让自己很感动,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 不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女贼一下子就不见人了。 其实只要再熬十天八载,他的伤势估计就恢复一半,到时候法力傍身,小小的监狱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但女贼也太毛躁了,都不等他说完就溜没影。 万一她救人心切出了什么事,那袁玉堂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袁玉堂只好盼她明天再来,好生叮嘱一番才行。 …… 金原府南郊桂花村有一鳏夫陈三民,膝下无儿无女,六十多年来寂寂无名。 然而近来他却突然‘名声大噪’。 昨天桂花村最大的地主老爷单老爷迎娶第十二房姨太太,在村中豪宅大摆筵席。 正喜气热闹间,没资格上座的鳏夫陈三民突然不请自来。 要说这陈三民,平日里独来独往,与村民关系不冷不热,谁都对他不甚了解。 俗话说大喜之日不见波折,即便单老爷再不待见陈三民,但是人都来了,总不好往外赶,只好捏着鼻子请上座。 只是陈三民却表现得非常古怪。 眼神闪烁,大热天居然披了件破棉袄,腰间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藏了什么家伙事,整个人失魂落魄似的,面对满桌丰盛的酒菜也不动筷,坐立不安地低声嘀咕着什么。 酒过三巡,第十二次当新郎官的单老爷醉眼惺忪地过来逐桌敬酒。 当单老爷来到陈三民所在那桌时,大伙儿才刚举起酒杯,悲剧就发生了。 只见陈三民像是失心疯般,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柄磨得雪亮的柴刀,一刀就劈到单老爷的脖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整个现场鸦雀无声。 紧接着噗呲一声,陈三民癫狂地抽回柴刀,可怜单老爷脖颈上就出现一个大口子,那鲜血就像破碎的水喉狂喷三尺高。 “你个奸夫,你想勾引俺媳妇,俺劈死你!” 陈三民面目扭曲,目露凶光地再次举起刀。 一刀,两刀,三刀…… 单老爷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活砍死了,整颗脑袋都被砍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行凶,哪有陈三民好果子吃。 这不马上就被回过神的单家后生将其控制住,然后扭送到府衙报案。 这起凶案证据确凿,无从抵赖,英明神武的府尊老爷立即做出宣判,勒令将陈三民打入大牢,三天后菜市口问斩示众! 陈三民全程没有半点反应,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关心即将问斩的命运,只是不停地在小声重复着: “该死,奸夫淫妇都该死,俺要杀尽天下的狗男女……” 受害者家属欣慰,旁观者大感痛快,为官者志得意满,却没有人关心过为何陈三民这么个老实人会突然性情大变,砍死了无冤无仇的单老爷。 很快陈三民就被打入大牢,刚好就是袁玉堂的那间牢房。 (本章完) 第十一章 捉替身 袁玉堂自从来到监狱后,睡眠就很浅,尤其是每夜都会出现阴兵借道的惊悚情形,压根就不敢睡死。 然而今晚却很诡异。 刚刚狱卒押来一个老汉把他和诸葛卧龙吵醒,袁玉堂也没有自来熟的习惯,也不想关心别人的事情,索性翻个身继续睡觉。 但是这一睡,仿佛一瞬间就陷入了昏迷。 意识模糊间,他好像去到一个从未见过的集市。 有挑着扁担当街吆喝的货郎,有贩卖新鲜果蔬的商贩,有街头卖艺的彩门技人。 袁玉堂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明明周围人来人往,偏偏他听不到一点声音,仿佛身处一个无声的世界里。 而且他不是以上帝视角在观看,而是变成集市上的其中一员。 一个满面麻子,五短身材,贩卖云吞的丑汉。 莫名间,他好像忘记了原本的模样,潜意识认为自己就是丑汉,丑汉就是他,两人仿佛瞬间融为一体。 大中午的皓日溢发着毒辣的光芒,丑汉在火炉前热得汗流浃背,聚精会神地往沸腾的锅里下云吞。 摊铺前几张矮桌上的食客窃窃私语,不时朝丑汉指指点点,私下还不停地窃笑。 丑汉没功夫理会几个泼皮的闲言闲语,只想早点卖完云吞回家。 他虽然长得丑,但是却娶了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儿,平时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点粗重活都不舍得让媳妇干。 只要每天回家能看见媳妇粉嫩的脸蛋儿,再苦再累都觉得是值得的。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丑汉卖完了所备的云吞,收拾好摊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十几里外的家匆匆而去。 等他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全部昏暗下来。 望着主卧纸窗透出的昏暗灯光,丑汉霎时间就心潮澎湃。 迫不及待地放下尚未清洗的锅碗瓢盆,他就抱着香喷喷的娘子好好温存。 然而他手刚接触到门扉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因为他听到了屋里居然传来床笫间的靡靡之音。 为了这个家,他每天起早摸黑,累死累活。 没想到那贱人居然在敢背着他偷汉子。 但凡有半点血性,都不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刹那间,他热血冲冠,急匆匆跑去厨房抄起菜刀,他要活劈了那对厚颜无耻的狗男女。 当他愤怒地踹开门,床上两只缠绵不休的狗男女顿时大惊失色。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不守妇道的贱妇和恬不知耻的奸夫顿时就成了丑汉的刀下亡魂。 不过虽然亲手杀了奸夫淫妇,但是丑汉心中的愤怒却没有办法减弱。 掏心掏肺地去爱护媳妇,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耻辱的背叛。 那一瞬间,他的世界仿佛坍塌了。 知道犯下杀人命案不会有好下场,再加上生无可恋,丑汉悲从心来,居然生出轻生之意。 悬挂好自缢的绳索,临死前丑汉眷恋地看了眼曾经温馨的小窝。 只是温馨顷刻就被无尽的怨恨所取代。 如果死后真的能化作鬼,他必定要杀尽天下的狗男女。 带着满腔的怨气,他一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子踢开了垫脚的板凳。 …… “唔~” 袁玉堂只觉得身体一坠,脖颈传来一股巨力,勒得他无法呼吸,脆弱的筋骨在巨大压力下格格作响。 呼吸越来越弱,脖子就要被勒断了。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被活活勒死。 骤然间,袁玉堂感觉脸颊一痛,瞬间恢复醒了过来,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死死地脖颈,而诸葛卧龙正死命拉扯着不让他自杀。 “臭小子,你可算是醒了,真是吓死某家了。” 诸葛卧龙浑身无力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到袁玉堂身边,疲惫地呵斥道,“睡觉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想不开要自杀?自杀乃是懦夫行径,为君子所不齿!” 袁玉堂满身大汗,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刚才真的太凶险了,如果不是有诸葛卧龙在场,恐怕他就该活活把自己掐死了。 此情此形,分明就是遇到了‘捉替身’! 但凡是横死之人,都会被永远囚禁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就类似于袁玉堂之前遇到被烧死的缚地灵。 但是横死鬼又不同于被地势所困的缚地灵,不受地形影响却又时刻在重复临死前的绝望一幕,直到魂飞魄散为止,整个过程非常痛苦且漫长,长久以往就会变得极有攻击性。 如果想要结束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就必须找一个人做替身,来代替他受苦。 这便是所谓的‘捉替身’。 …… 但是袁玉堂想不明白,在监狱好几天了,之前一直相安无事,怎么突然间就遇到‘捉替身’呢? 除非是有人从外面把横死鬼带进来,否则根本就解释不通。 不经意间,他突然撇见躲在角落里背对着他的新狱友,瞬间了然。 诸葛卧龙一直没听到袁玉堂回话,顿时怒不可歇地准备扬起巴掌,来上一击当头棒喝。 这时候袁玉堂突然拉住诸葛卧龙的手,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道,“新来的那个犯了什么罪?” 诸葛卧龙闻言怔了怔,强忍着怒气道,“勿顾左右而言他,某家生平最看不惯懦夫,莫要让某家瞧不起你……” 袁玉堂急了,加重语气道,“别掉书袋子了,快告诉我新来的那个犯了什么罪!” 诸葛卧龙敏锐地察觉不寻常,犹豫了下,如实答道,“听说是无故当众砍杀了本村的一个地主老财。” 袁玉堂瞬间色变。 不管是妖魔鬼怪,一旦见了血,凶性必然倍增。 怪不得这么凶,一来就对他下手。 如果没猜错的话,突然出现的横死鬼,肯定是新来的那个老汉带进来的。 这下麻烦了。 牢房形同密室,与见了血的横死鬼共处一室,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啊。 诸葛卧龙见袁玉堂脸色阴晴不定,再迟钝也知出事儿了,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袁玉堂拧紧眉头,苦笑道,“老哥,可能咱们牢房里有一只横死鬼……” “什么?”诸葛卧龙骤然一惊,“这,这好端端的怎么就闹鬼了呢?子不语怪力乱神,可千万不要胡说八道!” “我也希望自己是胡说八道,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袁玉堂指了指脖颈上清晰的手指印,无奈说道,“你看,我这不是差点就着了道了吗?” 诸葛卧龙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问道,“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袁玉堂凝重地点了点头,愁眉不展地问道,“你老哥博通古今,可曾知晓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诸葛卧龙刚准备说话,突然间整个人都怔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卷缩在角落里的陈三民,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袁玉堂心脏一紧,急忙转头看去。 只一眼,他就感觉通体发寒。 从姿势看来,陈三民绝对是双手抱膝卷缩着。 偏偏他的头却诡异地扭转了三百六十度到背后,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露出灰白色的眼瞳,正阴恻恻地盯着两人发笑。 袁玉堂两人齐刷刷地嘶了一声,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这特么的是要玩命的节奏吗? 袁玉堂可不会束手待毙,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摆出泰拳架势,诸葛卧龙见状也急忙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根小木棍,战战兢兢与袁玉堂靠在一起。 两人都不是轻易会认命之人,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们都会抗争到底。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住,两人一鬼就这样僵硬地对峙了半炷香时间。 噼啪~ 突兀间排气窗外猛地传来一阵响亮的雷鸣声。 上了陈三民身的横死鬼终于动了,只见他卷缩的身体猛地一展,反过来像蜘蛛般四肢着地,而且四肢还是反方向,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一弹一缩,竟然整个人顺着墙壁,节节攀爬至屋顶上,腮帮子鼓荡,旋即猛地长啸。 “哇~” 这尖锐至极的可怕啸声刹那间盖过了天边的闷雷,震得袁玉堂两人瞬时发蒙。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扭曲得不成人样的陈三民凶猛绝伦地从屋顶飞扑过来。 尚未近身,一股诡异难言的阴寒气息就把两人包裹住。 甫一接触,两人就如坠冰窟,手脚麻木不能动弹。 眼看着两人就要沦丧鬼物之下。 电光火石间,袁玉堂心里发狠,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呆若木鸡的诸葛卧龙推了出去。 摔到一边的诸葛卧龙满面惊诧,完全没想到袁玉堂这么够义气。 诸葛卧龙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是袁玉堂就倒了血霉,被陈三民一把推倒在地上。 后脑勺重重地磕了一下,袁玉堂险些昏了过去。 还没等他喘口气,上方恶风来袭,袁玉堂只能竭尽所能偏过脑袋。 碰! 一声脆响,袁玉堂惊骇地发现坚硬的石砖竟被陈三民一头撞得皲裂,顿时胆战心惊。 一击未果,陈三民如疯狗般连环撞击。 袁玉堂被陈三民压制不能动弹,可供躲避的空间越来越小,瞬间命悬一线。 “哇~” 陈三民突然在他耳畔炸雷般怒吼一声,袁玉堂不禁被震得呆滞。 狞笑一声,陈三民狰狞扭曲的脸面炮弹般往袁玉堂脑门砸去。 间不容发之际,一道闪烁电光撞破墙壁,流星般将逞凶的陈三民撞飞出去。 “吧唧吧唧~” (本章完) 第十二章 太上驱鬼消灾醮仪 电光炸现,陈三民瞬间被撞得横移七尺,重重地砸到墙壁上,整间牢房微微发抖,可见力道之凶猛。 袁玉堂死里逃生,急忙从地上翻身站起戒备。 “吧唧吧唧~” 当电光消散,熟悉的声音响起,袁玉堂顿时大喜过望。 只见地上蹲着一只黑白相间,小爪子抱着一颗鲜红欲滴柿子舔犊的小兽。 不是袁玉堂的爱宠小雷獾‘平头哥’还有谁? 袁玉堂一把抱起‘平头哥’,狠狠在它肥嘟嘟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激动道,“可算把你盼来了,干得漂亮!” ‘平头哥’眯着漆黑如宝石的大眼睛,享受着主人久违的爱抚。 这时候诸葛卧龙才姗姗来迟,一看见‘平头哥’,整个人都愣住,不敢置信地喊得,“这,这是雷獾幼崽?” 袁玉堂一脸自豪地笑道,“没错,它就是异兽雷獾的后裔,不赖吧?” 诸葛卧龙欲言又止,显然是知道不少关于雷獾的内幕,最后还是唉声一叹,没有多嘴。 和‘平头哥’亲近一会,袁玉堂才想起还有一个鬼上身的陈三民没有解决,急忙过去查看情况。 横死鬼怨气极深,如果不妥善处理好,恐遗祸无穷。 而且他还有一个猜想,刚好可以拿陈三民来验证。 污垢密布的石墙上有一个明显的皲裂痕迹,陈三民气若游丝地瘫在地上苟延残喘。 尽管已经重伤垂死,但是那双灰白色的眼瞳依然怨毒至极,死死地盯着走来的袁玉堂。 袁玉堂抱着‘平头哥’,神情严肃地凝视着凶性不减的陈三民。 都伤成这样还那么凶莽,袁玉堂就不禁感到头疼。 这么凶的横死鬼,别说他现在重伤无法使用法力,就算是他全盛的时候,也没把握凭借低级的道家渡魂咒来超度此撩。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之前他从不少术士尸体上偷学了门道,刚好有个办法可以尝试一下。 至于效果如何,得看实际操作。 时间不等人,以陈三民的伤势,指不定啥时候就嗝屁了。 万一他死了,附身的横死鬼定会飘然离开,到时候想再抓他就难了。 主意一定,袁玉堂立即就行动。 首先是安排‘平头哥’在一旁护法,以防突发情况。 然后他快速清理了陈三民周围的潮湿稻草。 前期工作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上演。 袁玉堂突然将左手中指放入嘴里,狠狠一咬,剧痛之下,口腔内泛起一股新鲜的血腥味。 咬破手指后,袁玉堂专注地半蹲地上,用流血的中指在陈三民身上刻画玄奥的符箓。 所谓十指连心,中指位居中间,且有一根脉络直通心脏,故而乃是人体阳气之最。 在道家一些隐秘典籍中,中指血又命‘血灵子’,具有辟邪守正,祛除邪祟的神奇妙用。 袁玉堂用‘血灵子’画符,目的就是以自身阳气来替代法力,使符箓可以正常发挥功效。 此法名为《太上驱鬼消灾醮仪》,出自战死在伏龙山上的三茅宗旁系弟子赵乾身上摸来的《三茅秘典》。 很快一道血色符箓就刻画完毕。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诸葛卧龙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见到袁玉堂突然停下手,不由得好奇问道,“娃儿,怎么停手了?如果某家没记错的话,你还没盖上最关键的符胆印章啊。” 袁玉堂闻言摇头苦笑。 不是他想偷懒,而是他根本就没有符胆印章。 众所周知正统道士入教之后都会授箓,授箓之后才能名登天曹,有道位神职,使用本派的独门绝学。 其中最能体现授箓身份的,就是专属印章。 尽管袁玉堂一直以道士自居,但是他一日不被授箓,就一日不算正统道家弟子。 普通符箓缺少符胆印章无伤大雅,但是三茅宗的法术没有符胆印章,威力肯定大打折扣。 事到如今,袁玉堂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深吸一口气,袁玉堂屏除杂念,脑海观想从未见过的三茅祖师,开始诚心诚意地念诵咒文。 其实真正的《太上驱鬼消灾醮仪》是正规的道家打醮蘸仪,过程极其繁琐复杂,不过是被袁玉堂简化了,效果必然再打几折。 “世藏诸鬼,听吾号令,去神更远,去鬼而近。天下凶凶,不可得知此。一知鬼名,邪不敢前;三呼其鬼名,鬼怪即绝,上天鬼、下地鬼并煞。几鬼皆有姓名,子知,三呼鬼名,万鬼听令……” “诸邪避让,急急如律令!!” 话语一落,地上不停扭曲身体的陈三民像中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顿时僵住了,眼睛几乎瞪出眼眶。 蓦地,一股极其猛烈的阴煞气息从他体内爆发,飓风般席卷牢房。 袁玉堂和诸葛卧龙猝不及防下被冲击得横向飞退,重重地砸到墙壁之上。 浑身酸痛难耐,袁玉堂满心惊愕。 终究还是托大了,简化且不完整的驱鬼蘸仪果然失败了! 本在愉快吃食柿子的‘平头哥’被阴气一激,顿时暴怒,浑身毛发如针戟般根根竖起,体表有骇人电弧闪烁,咆哮着化作一道电光,骤然冲向刚刚从陈三民身上升腾而起的一团黑影。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监狱。 在袁玉堂和诸葛卧龙惊骇的目光下,那团黑影被初露峥嵘的‘平头哥’撕成碎片。 【大夏十七年初冬,诛杀残害十数条人命之横死鬼,功德加五……】 莫名间,一段信息凭空灌注入袁玉堂意识中,他顿时激动万分。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古书《天罡秘术》虽然在他识海里镇压着巨鱼元神,但是最基本的功能还能顺利运行。 只要确定了《天罡秘术》还能正常运作,那问题就不大了。 不过这次幸好有‘平头哥’在场,不然驱鬼失败后,他和诸葛卧龙就危险了。 正如地球上警匪电影里官方势力总是迟到一样,几个吊儿郎当的狱卒半个时辰后才缓不济急地过来查看。 见到无事发生后,他们片刻不愿逗留,马上就回去继续喝酒作乐。 惊心动魄的一夜,就这样化解于无形。 …… 天亮之后,一位不速之客突然来访。 来者赫然是六扇门捕头伍八三。 伍八三黑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没还,手里捧着一个锦盒,打开牢门后看着日上三竿还没睡醒的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玉堂,顿时就气不打一处出,凛然暴喝道,“小子,还不醒来?算你运气好,可以出去了!” 袁玉堂蓦然惊醒,不确定地问道,“我真的可以走了?” 伍八三冷哼一声,用鼻孔说话道,“如果你不愿意走,本捕头可以做主让你住到死为止!” 袁玉堂大喜过望,也顾不得伍八三出言不逊,连连摇头道,“愿走愿走,我这就走。” 说罢就抱起酣睡的‘平头哥’就欲出去,临行前瞥见似笑非笑的诸葛卧龙,不由得心里一怔,犹豫着说道,“老哥……” 没等他说完,诸葛卧龙就晒笑打断道,“呵呵,无需多言,能出去是好事,莫要耽搁了。” 袁玉堂表情复杂地看着诸葛卧龙不说话。 尽管他受够了恶劣的牢狱生活,但是几天相处下来,他和诸葛卧龙已然成了忘年交。 有心想把他一起救出去,但是想到诸葛卧龙对奸佞当道的朝廷早已痛深恶绝,所以才躲进大牢里避世不出。 既然他无心出去,自己又无力改变国家。 终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供了供手,袁玉堂正色告别道,“老哥,有机会再回来看你,你可要保重。” 诸葛卧龙半躺在草席上,洒脱自若地挥挥手,“赶紧的,别耽误某家睡觉。” 伍八三满肚子怨气,见不得两人惺惺相惜,当即怒喝道,“喂,到底走不走,本捕头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浪费!” 袁玉堂无语地瞪了伍八三一样,大步流星地走出牢房。 诸葛卧龙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目光难明地嘀咕道,“呵呵,北方龙脉三分吗?看来乱世亦不远乎,希望还来得及吧……” “娃儿,带着某家送给你的‘礼物’,去履行你的使命吧……” …… 出了大牢后,伍八三粗暴地把手中锦盒塞到袁玉堂手里,然后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去。 袁玉堂小心地掀开锦盒一角,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根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锥形物体,散溢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可怕气息。 不用猜也知道,那个不明锥形物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驳龙角了。 袁玉堂没想到六扇门居然真的肯兑现承诺,把珍贵无比的驳龙角交付于他。 难不成是乃木尔泰的威胁奏效了? 他对那些狗屁倒灶的权谋斗争没有兴趣,既然伍八三把驳龙角给他,他就有义务将东西交到乃木尔泰手里。 就当偿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正思虑间,一道红色闪电冲到面前。 袁玉堂定睛一看,赫然是赤兔大爷。 “哈哈哈,赤兔,见到你真的太好了。”袁玉堂哈哈大笑着去抚摸赤兔的马头。 从他穿越而来的第一天起,赤兔就一直陪伴着他。 一人一马经历了无数次险死还生,感情早就突破坐骑与主人的界限。 对袁玉堂而言,赤兔已经是他的家人。 与家人重逢,怎么能不开心呢? 现在只需找回毛毛躁躁的女贼,再把价值连城的驳龙角交还乃木尔泰,他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回家。 去那个从未到过,却又无限期待的景山宗师门,让漂泊半生的师父入土为安。 (本章完) 第十三章 海上阴影 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有一艘巨大的西式风格盖伦宝船正随波逐流。 巨大二字是相较船上之人而言,但是比起无边无际的大海,盖伦宝船简直微不足道。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落日西坠,海天一线的碧蓝海洋好似渲染成橘红色,远远看去,天空与海面仿佛燃烧起来,美得惊心动魄。 船头甲板上伫立着一道美丽的倩影,下方浪涛席卷,偶尔有朵朵水花落在她美靥上,光滑的粉嫩肌肤仿佛连水珠都粘不稳,一头火焰般璀璨的金发随着舒适的海风飞舞,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女神。 莫妮卡出神地望着逐渐昏暗的海面,不知心中所想。 自从那日接受了红衣大主教阿德勒的秘密任务后,天一亮她就迫不及待地登船扬帆出海。 她期待为家族洗刷耻辱已经期待太久了,片刻都等不下去。 虽然现在距离东方还极其遥远,但是她的心早就飞到那片古老且神奇的大陆上。 此行除她之外,阿德勒还委派了二十个忠诚勇敢的神圣骑士随行协助。 裁判骑士与神圣骑士虽然同为教廷最精锐的武装力量,但是两者间还是有明显的区分。 简单来说,裁判骑士就是专门对外执行任务的戍卫武装,而神圣骑士则是针对内部,守卫重要神职人员的保卫武装。 两大骑士系统虽然名义上平起平坐,但是谁都知道神圣骑士才是教廷的最强底牌。 阿德勒能一口气派出二十个神圣骑士辅助莫妮卡,可见他对追寻回失落的光明十字架决心之坚决。 “美丽的骑士长阁下,夜深了,请回船舱休息。” 一道磁性低沉的男声惊醒了遐想翩翩的莫妮卡,回过神时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 略微呆萌片刻,莫妮卡立即恢复生人勿进的冷艳模样,淡淡地回头看了眼徐徐走来的高大骑士。 斯科特,同样出身尊贵且神圣的世袭神职世家,英俊、勇敢、坚毅、聪明,仿佛受到神明的眷顾,集齐男性最优秀的品质与一身,乃是西大陆无数贵族小姐们的梦中情人,同时还是与莫妮卡并列的教廷绝代双骄之一。 莫妮卡冷冷地哼了声,无视斯科特递来的毛毯,继续回头眺望星空下的漆黑大海,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自从出海之后,斯科特就好像脱缰的野马,不再掩饰自己的爱慕之心,对莫妮卡发动死缠烂打的追求。 可惜男神有心,女神无意。 斯科特炙热的情意注定不会有回应。 因为在莫妮卡眼中,斯科特就是一个被荷尔蒙支配的蠢货。 如果不是在茫茫大海上躲无可躲,她连正眼看他一眼都欠奉。 被美人无视,斯科特也不恼,耸了耸肩站到莫妮卡身边。 莫妮卡厌恶地乜了他一眼,不露痕迹地横移几步。 “你知道吗,伟大诗人尼硕曾经有过著名的诗遍,其中大海的描写是这样的。” 被莫妮卡当成空气人,斯科特也不尴尬,没话找话地尬聊道: “我喜欢夜晚的大海 月光照在海面上 就像给大海披上一层银沙 我站在海浪之中 海风轻轻地吹拂着我 注视那微波 (本章未完,请翻页) 粼粼的海面 听着那哗哗的浪涛声 足以让我忘记自己 融入大海……” 声情并茂地朗诵完诗歌,斯科特深情款款地转头凝视莫妮卡,用低缓且富有磁性的嗓音柔声道,“你知道吗,每个人心中都有专属的一片海洋,而你,就是我苦苦追寻的大海。” 说着还意图伸手去握住莫妮卡的柔荑。 “莫妮卡,我真的好喜欢你,请接受我的……” 呛! 斯科特的深情告白还没说完,霎时间一道寒芒暴绽。 下一瞬间,一道锋利的剑尖以毫厘之差悬在他咽喉之上。 “要么闭嘴,要么死!” 莫妮卡冷冷地威胁完,收回佩剑,转身就往船舱走去。 望着莫妮卡英姿飒爽的绝美背影,斯科特摸摸鼻子,眼中的炙热没有半点衰退,反而愈发炽盛。 …… 锁好门窗,卸下沉重的铠甲,换上舒爽的睡衣,莫妮卡柳眉微蹙,本想去洗个澡,但是一想到所剩不多的淡水,只能无奈地打消那个诱人的想法。 轻轻叹息,好似把被斯科特纠缠一天的恼闷都排出体外,莫妮卡拿出鹅毛笔,坐在壁灯下,开始写家书: “亲爱的父亲大人,今天是出海的第三十二天,我听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尼克说,距离遥远的东方中土起码还有十倍以上的路程。 海上的生活实在糟糕透了,各自海鱼早就吃到想吐,此时的我是多么渴望吃到您亲手烹饪的苹果派…… 尽管条件艰苦,但是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排除万难,找回失落的光明十字架,洗刷笼罩家族三百多年的耻辱! 哪怕不惜与东方强大的修仙者为敌,我也在所不辞……” 正书写着,突然船舱猛地一晃,像是撞上什么东西。 莫妮卡瞬间反应过来,双手如闪电般将屋里掉落的物品全部收拢,紧接着快速穿戴好铠甲,匆匆出门而去。 来到甲板上时,莫妮卡发现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 大伙儿脸色都非常凝重,包括勇猛无畏的二十个神圣骑士与见多识广的老船长尼克。 “发生什么事了?” 莫妮卡上去沉声问道。 老船长尼克叼着烟斗,摩挲着下巴说道,“骑士长阁下,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莫妮卡疑惑地上去,只见甲板上出现一滩不停融化的不明物体,仔细分辨还能看到有破碎的衣服、骨骼、牙齿、头发等混杂一起。 刹那间,莫妮卡心里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向尼克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尼克苦笑着摘下烟斗,涩声答道,“如你所见,骑士长阁下,这是一滩人体遗骸消融的残留物。” 顿了下,尼克似乎有些恐惧地左右张望,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我怀疑,有‘莫卡尼卡’上了船!” “不可能!” 还没等尼克说完,一旁的斯科特就断然打断了。 “我没记错的话,距离‘莫卡尼卡’出没的魔鬼领海起码还有十五天以上的航程,自从发现了‘莫卡尼卡’之后,它们一次都没有离开过魔鬼海域,注意是一次都没有!”斯科特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尼克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莫卡尼卡是生活在西大陆外海的一种恐怖海妖,生性凶残而狡诈,喜欢袭击海上路过的渔船,常用手段是暗中猎杀船员然后伪装身份潜伏内部挑拨离间,不将猎物折磨得精神奔溃决不罢休。 一般被‘莫卡尼卡’袭击的渔船鲜有存活者,哪怕是在实力高强的教廷骑士眼中,这种狡诈的黑暗生物也是极其难缠的角色。 如果真的有‘莫卡尼卡’混入船上,恐怕所有人都要大难临头。 不同于心高气傲的斯科特,性格谨慎的莫妮卡不会放过任何危险的苗头,立即下令清点人数。 这一清点,立即就发现倪端。 有一个名叫杰克逊的水手神秘失踪,哪怕翻遍整艘船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霎时间,恐惧的种子在所有人心中生根发芽。 莫妮卡脸色凝重,似乎从空气中嗅到危险的气息。 …… 距离莫妮卡所在的海域不知多少万里外的大夏国三山道境内,有两道骑马人影正在披星戴月地赶路。 如勾残月从云层中钻出,将清冷皎洁的银光铺洒大地。 借着月光,勉强看清那两道人影的容貌。 不正是袁玉堂和女贼么? 袁玉堂难得地骑坐在赤兔老爷背上歇息,眼帘微阖,似睡非睡,随着马儿走动,上半身一颠一颠的。 ‘平头哥’仿佛屁股生根般坐在赤兔头上,一手一只大梨子,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 后面坐在一匹枣青大马上的女贼精神奕奕地到处乱望,好奇心旺盛得离谱。 袁玉堂虽然在闭目养神,但是女贼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掌握中,见状不由得有些感慨。 上天果然是公平了,给了女贼闭月羞花的姣好容颜,肯定也会在她身上收回一些东西。 他发现这姑娘有点缺心眼儿啊。 为了救他,居然企图去绑架府尊老爷。 最可怕的不是她异想天开,而是真的在实施。 如果不是袁玉堂及时找到她,恐怕她就要真的绑架成功了。 绑架府尊这样的朝廷命官可不是闹着玩的,得多缺心眼才会想到这种馊主意? 也难怪她会入室盗窃被当成杀人凶手了。 这智商委实堪忧。 更让袁玉堂无语的是,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劝,女贼就是不愿意离开,铁了心就要跟着他。 到最后,袁玉堂只能无奈妥协了。 算了,爱跟就跟着吧,不然去到外面也是送菜的命,跟着自己至少可保性命无虞。 顺便说一嘴,袁玉堂终于得知女贼的名字。 女贼闺名兰溪,年芳十六,自称父母双亡,无牵无挂。 这里面到底有几成真假,袁玉堂无从得知。 反正多个人多双筷子,但是如果她敢包藏祸心。 对不起,袁玉堂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 夜色已深,不再适合赶路,袁玉堂正准备找个地方露宿应付一夜。 突然间,夜空被一道疾驰的黑影撕破。 紧接着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与若隐若现的火光。 (本章完) 第十四章 采花大盗 咻~ 急促破空声中,一道流光直窜天穹,待到升势耗尽,猛然炸开。 炽烈强光化作一道盛开的莲花,驱散了黑暗,将方圆一里照耀得亮如白昼。 前方赫然是大队骑士正在猛烈追逐一个乘着巨型风筝的白面书生。 袁玉堂脸色无比凝重,三更半夜,荒山野岭出现追逐队伍,天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就欲拉着兰溪往一旁躲避。 却不料骑士中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粗豪声: “前方可是景山宗袁掌门当下?” 袁玉堂楞了下,急忙聚睛看去。 只见为首骑士乃是一员高大威猛的虬髯大汉,纵马狂奔间发髯如剑戟竖起,魁梧的肌肉几乎撑爆衣袍。 此人不正是与袁玉堂有过数面之缘的大夏镇魔司惩恶房,夜钓郎钱多宝么。 此情此景,袁玉堂立即明了,肯定是镇魔司在追捕妖人。 果然如他所料,钱多宝惊喜地大吼道,“袁掌门,快快拦住天上那妖人!” 袁玉堂一听这话,顿时无奈地苦笑。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既然遇到熟人,那就无法置身渡外了。 只是他现在重伤未愈,还不能轻易动手,当即轻声喝道,“‘平头哥’,把天上那只大鸟打下来!” 正在美滋滋啃食梨子的‘平头哥’闻言瞬间化作一道闪电,如鹰击长空,极速掠向乘着巨型风筝呼啸而来的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油头粉脸极其俊美,头戴一顶高儒冠,耳畔还镶着一朵大红花,说不出的妖娆怪异。 见到有人敢拦他去路,当即做出凌厉反击。 手一扬,数十道寒光如天女散花般扑散而去。 恰好这时‘平头哥’拍马杀到,恶狠狠地撞向密集来袭的寒光。 砰砰砰! 刹那间,仿佛化学实验事故般,夜空浓烟滚滚,泛起一片燃烧的火光。 袁玉堂大吃一惊,担心‘平头哥’有危险,就准备强行发动神通救援。 好在不等他行动,连片的火光被一道流窜的电光撕碎。 “哇~” 一声愤怒的幼兽啼鸣,电光猛然加速,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瞬间就洞穿了巨型风筝。 白面书生见机不妙提前躲避,好悬没有被电光直接穿体而过。 饶是如此,搭乘的巨型风筝却直接报废,他被迫从空中坠落。 踏踏踏! 这时候钱多宝等人也及时赶来,如川河分流般,十几个骑士左右分成两拨,将刚刚落地的白面书生重重包围住。 咻~ 功成身退的‘平头哥’重新闪回袁玉堂怀里,继续专心对付手中的两颗大梨子。 袁玉堂爱溺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然后嘱咐兰溪看管好马匹,只身往钱多宝他们走去。 此时局势已经完全被镇魔司众缉捕掌控,这次白面书生纵使插翅也难飞。 白面书生倒也光棍,知道逃跑无望,索性直接原地投降。 大局已定,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多宝不由得松了口气,立即安排人手上去将其缉拿控制。 这白面书生乃是三山道新近冒出的采花大盗,短短数月间就祸害了二十多个黄花闺女,手段残忍,从不留活口,且狡诈善逃,钱多宝他们追踪了将近半个月才摸清他的行踪。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围捕,最终还是被白面书生搭乘巨型风筝跑了。 如果不是刚好遇到袁玉堂,说不定就真的被他逃出法网了。 白面书生任由镇魔司缉捕用专门对付术士的特殊锁具将其控制,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袁玉堂。 突然朝袁玉堂灿烂笑道,“刚刚承蒙郎君‘照顾’,还请郎君留下姓名,日后必有‘厚报’!” 钱多宝闻言脸色一愠,断喝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还厚报?你能不能熬过今冬还是两说呢!” “来啊,押下去!” 紧接着白面书生就被连推带搡地被两个缉捕押走。 临行前,白面书生诡异一笑,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远处的兰溪身上。 直到现在,钱多宝才有空闲与袁玉堂叙旧。 “袁掌门,这次多亏有你出手相助,否则让此淫贼跑了,不知又有多少黄花闺女要被糟蹋。”钱多宝肃然抱拳致谢。 袁玉堂回礼笑道,“钱大哥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哈哈哈。”钱多宝爽朗大笑道,“难得今儿咱们兄弟相聚,说什么都得好好喝上几杯。走,回县城去,今晚咱哥俩不醉不归。” 钱多宝盛意拳拳,袁玉堂不好推辞,便顺了意,带着兰溪跟着镇魔司一众缉捕同去万元县。 到了府衙后,袁玉堂见兰溪昏昏欲睡的样子,遂让她早些回房休息,自己则与钱多宝一起喝酒叙旧。 古代的府衙算是一座多功能的小型堡垒,勉强可以算是城中城,内有独立供水系统和客厢房众多,能同时容纳整个衙门班子一起生活。 兰溪抱着早就睡着的‘平头哥’迤逦回到客厢,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直接倒床就睡下。 半夜时分,迷迷糊糊间感觉黑暗里有人摸到自己床笫前,当即从睡梦中惊醒,张嘴就欲喊叫。 不料那人及时说道,“莫慌,是我。” 兰溪楞了楞,疑惑地问道,“公子?您怎么不回自己房间休息,反而摸到我这里来了?难不成是喝高了不认识路?” 她口中‘公子’作势一叹,口中呼出浓郁的酒气,居然一屁股坐到兰溪身边,唉声叹气道,“还不是那髯贼不厚道,明知我酒量不行,还拼命灌酒。” 说着脚一伸,整个人都倒在床上,语无伦次道,“醉死我了,我的好兰溪啊,还不服侍公子宽衣安寝?” 兰溪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公子’好似与平时不太一样,但是声音体型却无二样。 三更半夜也不好再去点灯生火。 犹豫了一下,就准备起身伺候‘公子’宽衣。 不料她才刚掀开被子,突然就被床上那人一把搂抱住,惊呼一声,两人顿时滚做一团。 如此情形,哪怕兰溪反应再迟钝也心知不妙,正欲拼命抵抗时,突然鼻腔嗅到一股甜腻的气息,猛地神志恍惚。 “我的好兰溪啊,你可是想煞公子我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人双手肆意在兰溪身上游走轻薄,偏偏嘴里的话语却是深情款款,让意识浑噩的兰溪感觉一股燥热从心底溢出,浑身力气仿佛瞬间蒸发,酥软如泥地任由施展。 身上作怪的那双手似乎有种惊人的魔力,每抚过一寸,都让兰溪感到心如鹿撞,明明抗拒,偏偏又舍不得喊停,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怪异的情况。 眼看着美人情动,任君采摘。 黑暗中那人无声地狞笑一下,就欲伸手去剥开兰溪的衣裳。 倏忽间。 紧闭的房门被暴力踹飞,几个举着火把的人影猛然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往床笫间冲去。 “好胆,敢欺负到爷爷头上来了!” 为首之人勃然大怒,势若猛虎般雷霆一拳砸出。 床上那人怪叫一声,一簇青烟猛然腾起,势不可挡的一拳顿时落空,砸得墙壁破开一个大洞。 兰溪这时候才如梦初醒,粉脸驼红,望着突然出现的袁玉堂和钱多宝几人半天回过神来。 袁玉堂脸色黑如锅底,眼瞳里满是沸腾的杀气。 就在刚刚他和钱多宝喝酒喝得正欢,突然有缉捕匆匆来报,说是那淫贼在大牢里不知所踪。 两人顿时大吃一惊,微醺的酒意立时不翼而飞,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白面书生是怎样在重重看管下金蝉脱壳的。 此淫贼极其狡诈,如果不尽快将其抓拿归案,恐会遗祸无穷。 就在钱多宝准备带人满城搜捕之际,袁玉堂猛地想起淫贼临走前对他的威胁。 顾不得告知钱多宝,便火速赶去兰溪房间。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再迟片刻,兰溪恐怕就要清白不保了。 看着海棠春睡刚苏醒的兰溪,袁玉堂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自责。 不过淫贼敢对他身边人下手,那梁子就结大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为兰溪讨回一个公道。 钱多宝让手下赶紧去追捕淫贼,欲言又止,最终拍了拍沉着脸的袁玉堂肩膀,沉默着离开了。 等到房间没其他人时,袁玉堂莫名感到很头疼。 古代妇女把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未出闺的姑娘一旦名节受侮,很可能会以死捍卫贞洁。 袁玉堂很怕兰溪会想不开。 但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开解。 想了老久,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还没等他开口,发呆的兰溪突然猛地抱住他的腰,娇羞地呢喃道,“公子,你刚才的情话说得人家好生欢喜,以后能多对人家说点吗~” 袁玉堂:…… 感情这姑娘还没搞清楚状况啊!! 居然到现在还把他当成险些玷污她的淫贼,这特么到底得多缺心眼啊~ 如此情况,袁玉堂顿感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清。 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他对淫贼的恨意比之刚才更猛烈了,恨不得将其煎皮拆骨!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兰溪,袁玉堂捏着犹自酣睡的‘平头哥’后颈,脸色阴沉地冲了出去。 他要亲手活剐了那个害他背锅的淫贼!! (本章完) 第十五章 有狐自来 “快去那边!” “这里有情况!” “城门紧闭,留意每一处城墙!” 夜幕下,诺大的万元县乱成一窝粥。 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兵士随同镇魔司的缉捕挨家挨户地敲门搜查,也不管会不会扰民,搜捕力道之大,简直闻所未闻。 袁玉堂眼神凶戾地站在城楼之上,将乱糟糟的城池尽收眼底。 虽然他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但是也有底线的。 亲朋好友就是他最大的逆鳞。 白面书生敢对兰溪下手,无疑就是挑战他的底线。 尽管在极度愤怒中,但是他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钱多宝搞出来的动静委实大得有点反常。 哪怕是为了帮他出气,哪怕是为了抓拿缉犯人,也不至于紧张到这种程度。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淫贼很重要,重要到钱多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重新把其逮捕的程度。 …… 在一条阴暗肮脏的胡同里,一队手持火把刀枪的兵士匆匆而过。 谁也没注意到,漆黑如墨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 直到兵士们走远,胡同深处的那人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周元吉,也就是被满城搜捕的采花大盗顾不得地上污水横流,疲惫不堪地一屁股坐下,剧烈喘息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临时起意的报复居然像捅了马蜂窝般。 整座城池现在犹如铁桶般,别说是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不一定能飞得出去。 靠着墙壁,周元吉恼怒之余还露出一丝回味。 不得不说,那个女娃儿真是极品尤物啊。 没想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城里居然藏着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人间尤物。 那妖娆浮凸的身段儿,那吹弹可破的粉嫩肌肤,那精美绝伦的俏脸,无一不让周元吉食指大动。 然而这么一个大美人,眼看就能一尝芳津。 结果又是被那个臭小子坏了好事! 可恶! 越想越气,周元吉怨愤难平地一拳捶到墙壁上,顿时捶出一个大坑。 他本是农家子,从小就好色成性,懂事之后偷窥邻家大嫂冲澡,吃寡妇豆腐等龌龊事从没少做。 最后欲壑难填,直接发展成糟蹋妇女,甚至连自家亲妹子都不放过。 东窗事发后为了躲避官府追捕,不惜跳下悬崖。 结果非但没死,反而在悬崖下发现一具枯骨,更在枯骨下找到一本名为《喜禅经》的邪术功法。 里面记载了大量采阴补阳的邪术,对寻常人来说就畏如魔鬼。 但是对于好色如狂的周元吉来说简直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躲在荒芜的悬崖之下苦练三年,周元吉终于邪功小成,就迫不及待地出山。 或许是斗升小民的通病,一朝得势便膨胀自大,自诩高人一等,容不得半点忤逆。 不然周元吉也不会脱困之后不率先逃跑,而是选择立即报复袁玉堂。 只是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错过最佳逃命良机后,他已然成为瓮中之鳖。 如果没有奇迹出现,落网是必然的事情。 踏踏踏…… 正当周元吉苦恼如何脱身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顿时把他惊醒。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胡同藏身,就是看中这里地理偏僻,周围没有人家居住。 而且从他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靠近过。 现在居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身后,岂不是说明那人比他强太多了,甚至可以在没发觉之前就取他性命? 想到这里,他猛然惊出一身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看不见的背后,他清楚地感觉到那人就站在他背后。 时间仿佛停止,胡同内的气氛极度压抑。 神秘人也不着急对周元吉下手,俯身在他耳边吹气。 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处,周元吉情不自禁地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犹如站在万丈悬崖之上,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他不敢逃,更不敢动。 那人既然没有立即动手,说明还有可以挽救的余地,贸然乱动只会让情况变得糟糕。 “嗯,没错,是小公主的气息。” 神秘人突然开口,让周元吉浑身一震。 还没等他说话,一只温润如玉的白皙手掌就搭在周元吉肩膀上。 周元吉哆哆嗦嗦地转头看去,只见一张雌雄难辨的年轻俊脸出现在自己耳边。 “刚刚你接触过谁,带我去见她。” “不然,死!” …… 天快亮了,出动将近一千辅兵,几乎将整个县城都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周元吉,这让袁玉堂和钱多宝极为恼火。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钱多宝也断言周元吉绝对没有传送飞行类法宝或者法术,就意味着那家伙肯定还在某个角落里嘲笑官兵无能。 “给我再去找!哪怕刮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钱多宝正对属下大发雷霆,一宿没合眼的县尊老爷屁都不敢放个。 等到打发走下属后,钱多宝才苦笑对袁玉堂致歉道,“袁掌门,是在下失职,连累贵眷受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袁玉堂闻言不由得苦笑一下,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看到,怪罪钱多宝也无甚意思,刚准备宽慰几句。 突然感觉衣角被扯了一下,回头看去,兰溪不知何时跑到他身后,羞羞答答像个小媳妇般扭捏作态。 救命啊~ 袁玉堂顿时感觉头大如斗。 这缺心眼儿的姑娘知道现在还以为刚才轻薄她的人是自己。 事关女儿家名节,袁玉堂也不好说破,只能自认倒霉。 倏忽间,袁玉堂猛地色变,闪身挡在兰溪面前,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钱多宝也火速反应过来,如临大敌地警惕城楼之下。 只见昏暗的街道尽头缓缓走来一道人影。 准确来说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自脖子以下的皮肤尽被剥去,血淋淋的肌肉血管暴露在空气之下,两只手掌不翼而飞,胯间更是血肉模糊一片,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脚印。 那张剧痛至狰狞的面孔,赫然正是失踪已久的采花大盗周元吉么? 是谁? 是谁对周元吉下如此狠手? 为什么不杀死周元吉,反而把他推到城池之下? 是示威,还是另有深意? 刹那间,无数个疑问充斥在袁玉堂和钱多宝脑海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在不用他们烦恼多久,疑窦马上就迎刃而解。 “小公主殿下,可算找到您了。” 一个俊美到分不清男女的青衣少年郎凭空出现在城楼之下,毕恭毕敬地向某人行礼。 被问候的对象,居然是袁玉堂背后的傻闺女兰溪? 从青衣少年郎出现后,袁玉堂就寒毛炸立。 那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洪荒猛兽般,极度危险。 兰溪也傻眼了,一副见鬼的模样,躲在袁玉堂背后不敢露头。 青衣少年郎眼中好像只有兰溪存在,其余人对他而言就像路边石子,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小公主殿下,外面世道险恶,人心莫测,您又太过单纯,还是尽快跟属下回国吧,不然老祖宗又该担心了。” 随手打了个响指,城楼下痛苦挣扎的周元吉猛地炸成一团血雾。 “殿下,那淫贼敢玷污您高贵无暇的玉躯,属下已经替你好好惩戒过了,还请您消气。”说 着青年少年郎就向兰溪走去, “站住!” 没等袁玉堂做出反应,钱多宝率先动了,凝重地拦在青年少年郎面前,凛然警告道,“大夏镇魔司夜钓郎在此,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不料青年少年郎置若罔闻,依旧前行,压根就不把钱多宝放在眼里。 “好胆,看打!” 被人如此无视,钱多宝顿时努力,心念一动,浑厚的法力瞬间涌动,虚空中浮现无数金字符文,瞬间组成一条金光神龙,迅猛杀向青衣少年郎。 察觉到金龙不好惹,青衣少年郎微微蹙起眉头,不屑冷笑道,“无知凡人,也敢对我动手?” “灵狐法相!” 话语未落,狂暴气势瞬息爆发,震得空气整体炸开,无尽气浪中,有一道巨大的三尾狐影猛然窜出,一口就将来袭的金龙吞下肚腹。 法术被破,钱多宝猛然瞪大眼睛,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整个人都被震飞一丈外。 “你,你是狐狸精?”钱多宝不可思议地惊声道。 “什么?狐狸精?”袁玉堂也大吃一惊。 传说中狐狸精无论男女,皆俊美非凡。 青年少年郎漂亮得不像话,显然与传说中的狐狸精极其吻合。 再者书典记载,狐狸精开智之后,每隔百年就会长出一条尾巴,每一条尾巴都有一种独特神通。 当九尾齐全时,就会进化成神通广大的九尾天狐,屠仙灭佛只在等闲。 青衣少年郎的护体法相有三条尾巴,不单代表他有三百年的道行,还意味着他已经领悟了三种独特神通。 青衣少年郎听闻狐狸精三个字,脸色瞬间就变了,咬牙拧声道,“敢污蔑高贵的狐仙为狐狸精,用你的命来弥补过错吧!” “魅惑炼狱!” 刹那间,巨大的灵狐法相其中一尾猛然炸出一蓬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钱多宝笼罩住。 袁玉堂听见青光中鬼哭神嚎,还有钱多宝不时响起的凄厉惨叫,可见这尾狐神通之霸道。 解决掉烦人的钱多宝后,青衣少年郎再度恢复从容,优雅微笑着向袁玉堂二人走来。 兰溪再无往日的大咧咧,吓得浑身哆嗦,躲在袁玉堂身后不敢露头。 袁玉堂深吸一口气,往前猛踏一步,不容置疑地喝道: “想带走兰溪,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 (本章完) 第十六章 三尾妖狐 民间自古以来有不少志异传说都是以狐女而主,故事里面的狐女一个个痴情忠贞,可爱善良,仿佛是男人梦寐以求的贤妻模板,然而事实上大多数百姓都是对狐族敬而远之。 原因无他,不外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尔。 青丘有狐,狐死首丘。 要说到聊斋世界天下妖族分布,其中以狐族为尊的青丘国乃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强大势力。 传说中吞天食月,堪比神佛的神兽九尾天狐就是青丘国之首脑。 一般而言,青丘国的狐族很少行走凡尘,与人族保持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然而当青丘狐族现身人世时,往往预兆着天下将有剧变。 …… 袁玉堂严阵以待地凝视着眼前漂亮得不像话的青年少年郎,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掌门秘册》里关于青丘狐族的信息。 这种自诩高人一等的青丘狐族从来不把孱弱的凡人放在眼里,生杀予夺,全凭个人喜好。 被虐杀的周元吉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不知道那家伙为了带走兰溪会做到什么程度。 而且兰溪的身份…… 罢了。 看在兰溪为了救自己不惜铤而走险欲绑架府尊的份上,既然她不愿意跟青衣少年郎走,那无论如何他也要护着兰溪。 青衣少年郎暗含不屑地瞟了袁玉堂一眼,噗呲一声蔑笑道,“区区一个修士境的小术士,哪来的底气和我叫板?莫不是睡糊涂了吧?” 袁玉堂一边抓紧时间调整状态,一边反唇相讥道,“贫道一穷二白,独剩浑身是胆,至于我的底气从何而来,等下试试便知道。” “哈哈哈~” 青衣少年郎似乎被逗乐了,捧腹大笑道,“在我见过的凡人里,你算是最搞笑的一个。” “也罢,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让我大发慈悲,送你去投胎吧!” 说着,城墙高大的灵狐法相其中一根尾巴猛然爆发一蓬青光,极速朝袁玉堂炸去。 赫然是将夜钓郎钱多宝囚困的神通‘魅惑炼狱’! 青光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袁玉堂根本反应不过来。 霎时间就被青光完全笼罩住,而且青光还特精准地只针对袁玉堂,把躲在他身后的兰溪轻柔地弹开。 “嘴皮子是挺利索,可是实力不值一提。” 青衣少年郎拍拍手,不屑地嘲讽一句,旋即回头冲惊愕的兰溪柔声道,“小公主殿下,别再任性了,跟属下回去吧,不然老祖宗责怪下来,大家都不好过。” 兰溪拼命摇头,抵死不愿跟青衣少年郎走。 青年少年郎见状无奈地摇头,就欲强行带走自家任性的小公主。 “把你的爪子给老子收回去!” 突兀间,一道低沉怒喝骤然响起。 青衣少年郎猛回头,惊讶地发现‘魅惑炼狱’的青光中居然走出一道人影。 赫然是怒气勃发的袁玉堂。 这,这怎么可能? 连真人境的钱多宝至今还困在‘魅惑炼狱’之中,区区修士境的小术士是怎么突破的? 袁玉堂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却暗叫侥幸。 常言道狐族善魅。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刚刚身陷‘魅惑炼狱’之中,与他想象的森罗地狱完全不同。 里面居然是一派纸醉金迷,淫迷荒唐的极乐之地。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别说是心智不坚的凡人,就算是意念坚毅的袁玉堂也出现片刻的恍惚,差点就忍不住就此沉沦在这极乐世界里。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异兽横公鱼所赋予的‘不惑’属性自动开启,瞬间他就恢复神志,从容地走出这可怕的‘魅惑炼狱’之中。 然而这一切青衣少年郎并不知晓,只以为袁玉堂身怀重宝,强行破开他的魅惑神通,顿时对袁玉堂重视许多。 “好本事,居然能破解我的魅惑神通,当值得我对你重视些许。然而好运可不会一直眷顾着你。” “来尝尝我的第二天赋神通——摄魂糜语。” 青衣少年郎话音一落,灵狐法相一尾蓝光大作,刹那间让人面红耳赤的淫靡之音充斥每一寸空间。 其音糜糜,扰人心智,且催鼓气血,若道行不深之术士骤闻此音,非但道心破碎,还可能因血脉澎湃而活活撑爆心脏,不得不说这是一门防不胜防的奇诡神通。 本来青衣少年郎信心满满,正等着看袁玉堂爆心而死。 没想到的是,下一幕发生的事情直接惊呆他的眼球。 袁玉堂初始微微一怔,旋即便像没事人般,脸不红心不跳的,仿佛那无处不在的淫靡之音状若无物。 很不幸,‘摄魂糜语’也属于魅惑幻术,被‘不惑’属性完全克制。 “呵呵,就这?” 袁玉堂出言不逊,直接把青衣少年郎气破防了。 “哇呀呀,狂妄小子,居然敢蔑视我青丘狐族!” “且看我第三天赋神通——刀林剑雨!” 青衣少年郎勃然大怒,灵狐法相仰天长啸,最后一根长尾化作一道白光直窜天穹,猛然炸出无数光点。 一半的光点极速没入地下,紧接着城楼的青砖地面便凭空长出密集的刀刃丛林,空中一半的光点化作雨点般的犀利长剑,迅疾如雨地往下攒落。 袁玉堂眼中掠过一抹惊人异彩,面对上下夹击的刀林剑雨,他催动法力,无尽风雨瞬间降临,旋即猛地收缩成一枚巨卵,将其严密保护其中。 ‘无声符甲’! 当当当当! 炸裂耳膜的狂暴交击声骤然响起,城楼里上演着一出矛与盾之间的对决。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袁玉堂这招由呼风唤雨神通演化而来的‘无声符甲’防守得滴水不漏,完美地抵挡住了刀林剑雨的猛烈攻势。 至少在他法力耗尽之前都暂时无性命之虞。 青衣少年郎脸色不由得极其难看。 三大神通齐出,居然还拿不下一个修士境的小术士,万一被其他族人知暁,岂不是要笑掉人家大牙么? 有鉴于此,他决定下狠手尽快解决这场闹剧。 “哼,不知所谓!刀剑合一,灵狐破天,杀!” 霎时,潮水般源源不断猛攻的无尽刀林剑雨瞬间融入灵狐法相之内。 灵狐法相气势高涨,一爪以撕天裂地的可怕声势拍向犹如巨卵般的‘无声符甲’。 电光火石间,袁玉堂来不及从巨卵内逃生,那凶猛巨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爪便杀到。 轰~ 如此狂暴一击,整座城池仿佛都抖上三抖,城墙轰然坍塌,连紧闭的城门都吱呀地松动倒下。 城内百姓本就提心吊胆,再受惊吓,瞬间就炸锅了,纷纷乱糟糟地冲出屋舍,往城门放心蜂拥而去。 不愧是青丘灵狐,本命神通委实惊世骇俗。 落石飞溅间,青衣少年郎微微喘息,这式‘灵狐破天’威力固然可怕,但是消耗同样巨大,饶是他强劲的妖狐之体,也有些吃不消。 担心兰溪被误伤,青年少年郎匆忙前去查看情况。 才刚迈步,突觉眼前一花。 有一道黑影鬼魅般拦住他的去路。 不等看清,一只拳头急速在他视野中放大。 碰! 青衣少年郎不可思议地歪着头,整个人如破布袋般被甩飞出去,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瞳内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因为袭击他的人,居然是本该粉身碎骨的袁玉堂? 一拳揍飞了青衣少年郎,袁玉堂正欲追击,突然间体内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顿时膝盖发软,情不自禁地单膝跪下。 妄顾伤势强行出手,必然自食其果。 袁玉堂刚刚是使用了神奇的金蝉脱壳符才躲过青衣少年郎的必杀一击,那含恨而出的一拳估计也没多大作用,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没有资本与那狐妖抗衡。 如果不想死在这里,那就只要一条路可行! 袁玉堂强忍痛苦冲到泪眼汪汪的兰溪身边,一把将她抱起,纵身跃下坍塌的城楼,厉声大喝道,“赤兔!”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急速奔来一道赤红闪电,精确无误地接住了下落的袁玉堂两人。 “快,赤兔,跑起来!”袁玉堂脸色煞白一片,口鼻渗血,拼命催促赤兔。 “唏律律~” 感受到主人焦急的心情,赤兔猛然嘶鸣,瞬间启动往倒塌的城门方向狂奔而去。 “哪里跑!” 才跑没多远,沸扬的尘埃中传来青衣少年郎愤怒至极的咆哮。 袁玉堂吓得脖子一缩,急忙夺过一直被兰溪抱在怀中酣睡的小雷獾‘平头哥’拼命摇晃。 “快快醒来,起来救命了,别睡了啊!” 不知怎么了,任由他如何呼喊,‘平头哥’好似完全没有知觉,依旧酣睡正沉,最后袁玉堂只能无奈作罢。 赤兔接连吃过异兽横公鱼与陆行鱼之肉,早已脱胎换骨,全力奔跑起来,那速度简直快如劲矢。 顷刻间就见缝插针地穿过惊惶逃命的密集百姓,奋力往山野间飙去。 轰隆~ 地面赫然传来巨震,袁玉堂下意识地回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一头足足有两丈高,三丈长,长着三条尾巴的巨大青毛狐狸从城墙上跃下,拔足飞奔,穷追不舍。 这可不是虚幻的法相,而是实实在在的生物。 青衣少年郎暴露真身,显然是要拼命的节奏。 袁玉堂亡魂皆冒,急忙压低身子抱紧赤兔的脖颈,双腿猛叩马腹。 如今他只能指望赤兔了。 万一被暴怒如狂的青毛巨狐追上,恐怕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本章完) 第十七章 燕赤霞 轰隆隆~ 黝黑的天穹被狂雷撕破,无尽暴雨倾盆而下。 荒野中,滂沱的雨幕被一道赤红闪电撞破,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道青色残影也紧随而来。 一前一后,两道影子在崎岖难行的小径上极速狂飙。 袁玉堂浑身被暴雨淋湿,双手死死地抱禁赤兔的脖颈,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躯搭起一个庇护所,让身下的兰溪和‘平头哥’避免风吹雨淋之苦。 不时探头往后看去,只是每次回头,他的心脏就冰冷一分。 赤兔马已然算是马中极品,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然而来自青丘狐国的青毛巨狐速度比之赤兔还要快疾。 足足追赶了半个时辰,眼看两者之间的距离不停被缩短,袁玉堂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偏偏又无可奈何。 就在袁玉堂快要绝望之际,突见前方雨幕中出现一座若隐若现的寺庙轮廓。 知道再逃下去也是徒劳,他瞬间下定决心。 “赤兔,往那座寺庙跑去!” 袁玉堂狞声厉喝,说话功夫就灌了半口雨水。 赤兔通灵,瞬间就笔直地朝寺庙跑去。 此举并非袁玉堂破罐子破摔,而是他准备绝地反击! 小半里的路程,不过弹指可至。 待到近前,袁玉堂才发现那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山神庙。 赤兔喘着粗气,纵身越过高高的石阶,扬蹄就往四面漏风的庙里冲去。 “你们逃不了的,交出公主,给你留全尸!” 才刚落地,袁玉堂就听到外面传来雷鸣般的尖锐咆哮。 来不及多想,他快速从怀里掏出一座巴掌大小的袖珍白骨祠堂。 赫然是取自天门阁楼,由一代奇人诸葛天机亲手祭炼出来的至宝百仙遗骨祠! 百仙遗骨祠不管有无修为都可使用,但是却要以消耗寿元为代价。 本来袁玉堂是极度抵触这种透支生命换去力量的做法,奈何状态拉胯,且青毛巨狐逼人太甚。 不得已之下,只能下定决心来个了断。 “天道昭昭,万物有灵,吾以百仙之名号令百里仙家,速速到吾法坛听候差遣!” “急急如……” “何方宵小,敢扰你燕爷爷睡觉!” 袁玉堂正待念完最后的急急如律令发动百仙遗骨祠。 突然间,一阵从破庙深处传来的怒骂声瞬间打断了他的法咒。 轰隆隆! 这一分神,穷追不舍的青毛巨狐猛然撑破寺庙的门楣,探爪就朝袁玉堂拍去。 袁玉堂骤然大惊,自知躲避已晚,只能咬牙架起双臂抵挡。 碰的一声闷响,袁玉堂被一股浩瀚巨力拍中,整个人如出膛炮弹般倒飞出去,径直撞破了两面残旧发霉的墙壁。 倒飞途中,袁玉堂只觉五脏六腑似作移位,忍不住张口就喷出大簇血雾,险些直接晕过来。 如此狂兽,哪是人力可敌? 袁玉堂心底发凉,身不由己地往一根柱子撞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以他现在的速度,一旦撞中柱子,不说一命呜呼,起码也得筋断骨裂。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厄运难逃。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半途探出,猛地触及袁玉堂背后,霎时间一股巧妙的柔劲卸去强劲的惯性。 等袁玉堂回过神时,惊诧地发现自己居然安然落地了。 几步外莫名出现一个背剑的魁梧身影,宽厚的肩背给人一种力挽狂澜的安全感,一头浓密的黑发无风自动,犹如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 “后生,你从哪里招惹上这么一头妖狐?” 发愣间,背对着袁玉堂的魁梧背影凛然喝问道。 袁玉堂刚准备回答,却发现那人已经冲了出去。 “罢了,既然被咱撞上了,说什么也不容妖狐逞凶!” “般若波罗蜜,伏魔金刚掌!” 刹那间,漆黑的破庙内被耀眼佛光点亮,若隐若现的梵唱不绝于耳,一只金色巨掌猛然拍向追杀而来的青毛巨狐。 青毛巨狐浑身毛发竖起,如若遇到天敌般,狂性大发地撞向金色巨掌。 轰~ 仿佛空气炸开般,一股无形气浪极速扩散,破庙将脱未脱的所有门窗尽皆被震得粉碎。 “哇~” 青毛巨狐灵活地空中翻转落地,匍匐地上如临大敌。 神秘人的佛法之深,让狂妄如他也不禁感到一丝忌惮。 “哈哈哈~” 魁梧大汉纵声狂笑,意气风发地喝道,“算你这妖物还有几分眼力劲儿,知晓你燕爷爷不好惹。既然如此,还不速速退去?” “唬~”青毛巨狐龇牙低沉咆哮着,前爪在地面留下道道深刻的痕迹,显然不愿放过袁玉堂和兰溪。 好言相劝无果,魁梧大汉也不惯着青毛巨狐,再度发威。 “好你个有眼无珠的孽畜,难得你燕爷爷发善心放你一马。既然不肯走,那就永远留下来吧!” “剑来!” 话音未落,一道长虹贯日般的光影猛地脱销而出,化作一道曲折闪电,呼啸飙射向青毛巨狐。 青毛巨狐蓦地瞪大眼睛,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光影已经在方寸间。 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来袭,青毛巨狐不敢再有所保留,三条毛绒大尾瞬时齐动。 ‘魅惑炼狱’! ‘摄魂糜音’! ‘刀林剑雨’! 青毛巨狐三大绝命神通同时施展,蓦地形成一个特殊的领域,堪堪挡住那呼啸飙射的光影。 这时候袁玉堂才得以看清,那道光影居然是一柄造型古朴的双手大剑。 “嗬,有那么两下子,既然你喜欢玩,那你燕爷爷就再加把火!”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掌心雷!” 轰隆隆~ 一道霹雳在破庙里炸开,袁玉堂被强光刺痛眼眸,顿时痛苦地捂眼打滚。 随着雷声屏息,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什么重物撞塌墙壁,极速远去的声音。 强忍着酸痛睁开眼,袁玉堂顿时吓了一跳。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虬 (本章未完,请翻页) 髯乱生,酷似野人的粗矿脸庞。 “哈哈,好俊的小后生,颇有当年咱老燕的风采,莫怕莫怕,那妖狐已经跑了。”野人般的壮汉哈哈大笑着拉起眼睛红肿的袁玉堂,“方才咱家好像见到你拿出一尊袖珍白骨祠堂,可否借来一观?” 袁玉堂楞了下,不等反应,突感怀里一轻,便见百仙遗骨祠已经落在那粗矿壮汉手掌。 粗矿壮汉不问自取,也不觉得羞愧,肆意在把玩端详着价值连城的至宝百仙遗骨祠,眼眸中异彩连连,啧啧称奇道: “此物气息远超天级法宝以上,以咱老燕的眼界都看不出具体等级,委实神奇,而且还散溢出一股挥之不散的庞杂怨气,用之恐不详。” 袁玉堂心惊胆战,这粗矿壮汉给他的感觉极其危险,甚至有些不亚于乃木尔泰,连不可一世的青毛巨狐都不是对手。 如果粗矿壮汉心存歹念想要杀人夺宝,他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正患得患失间,便见粗矿壮汉撇撇嘴,似丧失兴趣般将手中的百仙遗骨祠丢还袁玉堂,颇有遗憾地说道,“如果咱没猜错的话,这方宝物肯定与仙家有关。宝贝虽好,但与咱家道心不符,给回你了!” 袁玉堂帐然若失地看着失而复得的百仙遗骨祠,有点不敢相信粗矿壮汉这么轻易就把宝物还给他。 换做是他,也不敢保证能忍得住至宝的诱惑,哪怕是自己用不上。 只能说粗矿壮汉为人光明磊落得有点过分。 “公,公子,你没事吧~” 兰溪突然怯生生地抱住昏睡的‘平头哥’挪步而来,泪眼汪汪地望着袁玉堂。 粗矿壮汉骤见兰溪,先是一愣,似被她的美貌所惊住,紧接着浓眉紧锁,漆黑眼瞳好像有奇光闪烁。 “呔,大胆妖女!咱家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受死!” 蓦然间,粗矿壮汉猛然跃起,剑指一引,双手大剑便瞬息出鞘,化作一道虹光电射向惊愕的兰溪。 “啊~不要啊~”兰溪如受惊的小兔子,吓得魂飞魄散。 眼看着兰溪就要香消玉殒,一只白皙手掌如神兵天降,半途捂住疾驰的剑尖。 粗矿壮汉猛地怔住,疑声质问道,“后生,你为何阻咱斩妖?莫不是被那妖女迷了心窍?” 不用问也知道,能半途截住双手大剑者,在场除袁玉堂外再无三人。 袁玉堂脸色煞白,口鼻渗血,手掌被剑锋切割得鲜血淋漓,苦笑道,“前辈,此女与贫道有过命交情,且从无伤天害理劣迹,还请前辈高抬贵手,莫要误伤无辜。” “呔!” 粗矿壮汉闻言顿时脸色不豫,勃然大怒道,“枉你还是道家之人,不知人妖殊途的道理吗?你居然敢当着咱的面维护妖女,可是不把咱燕赤霞放在眼里乎?” 说着就要驱动宝剑,将袁玉堂的手掌绞成肉泥。 却不料袁玉堂的反应比他还大,像见鬼一样,情不自禁地疾声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你是燕赤霞?” 粗矿壮汉不悦地皱眉,倨傲地说道,“普天之下,难道还有人敢冒充咱吗?且睁大你的眼睛,好好认清你家燕赤霞爷爷!” 袁玉堂刹那恍神,久久不能平复。 《倩女幽魂》世界中的战力天花板燕赤霞居然被自己遇到了,到底是福是祸? (本章完) 第十八章 抱大腿 袁玉堂目光复杂地看着前方那个自称燕赤霞的粗矿壮汉。 发须如戟,豹头环眼,盛气凌人。 或许他现在还年轻,没有电影里出场时那般年重持沉,但却多了一丝英气勃发的锐气,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尖刀,极具压迫感。 在袁玉堂眼中,壮年版的燕赤霞莫名与电影里的老年版多了几分契合。 如果是别的术士一心要为难兰溪的话,或许会让袁玉堂很头疼。 但如果是燕赤霞就好办了。 袁玉堂偷偷地松了口气。 电影里的燕赤霞刀子嘴豆腐心,看似凶恶不近人情,实则善良,不但屡救宁采臣于必死绝境,甚至被他和女鬼聂小倩的真挚爱情所感动,不惜勇闯地府恶斗鬼王黑山老妖。 他就不相信燕赤霞真的是滥杀无辜之徒。 酝酿了下,他缓缓开口道。 “据我所知,燕赤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为人热忱,锄强扶弱,从不仗势欺人。如果你真的是燕赤霞的话,怎么可能要对一个单纯无辜的弱女子下手?尽管她可能不是人……” 所谓千破万破,唯有马屁不破。 只要是个人,都不会拒绝别人拍马屁。 袁玉堂先入为主,把高帽给燕赤霞戴稳了,他就不信燕赤霞为了区区一个兰溪不顾自己的名声。 果不其然,听闻袁玉堂的话语后,燕赤霞凝重的表情明显放松一些。 抽回佩剑,他冷着脸淡淡地说道,“别以为咱不知道你那点伎俩,但是有一点你没说错,咱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也罢,看在你同是道门中人的份上,咱姑且饶那妖女一命……” 袁玉堂听到后猛地放松下来。 只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燕赤霞话锋一转,严厉喝道,“……但是,如果日后那妖女胆敢为非作歹,咱也不说其他,就只找你算账!” 袁玉堂正了正神色,抱拳作揖道,“当该如此!” 燕赤霞下巴扬起,鼻孔冷冷地哼了声,便转身回后屋,头也不回地说道,“晦气,咱要去睡觉了,没事不要来打扰咱,不然对你不客气!” 袁玉堂楞了下,苦笑摇头无语。 电影里果然没有演错,燕赤霞还真是至死都难改傲娇做派。 …… 等燕赤霞走好,前屋的气氛有些凝重。 袁玉堂眼神冷漠地盯着兰溪不说话。 兰溪紧张地偷偷绞衣角,坐立不安。 就在兰溪快要承受不住那无声的沉默时,袁玉堂终于主动开口道,“难道你没话想对我说吗?” 兰溪闻言脸色一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难堪地选择缄默。 袁玉堂心底一叹,神色渐冷,面无表情地从兰溪怀里抢过昏睡不醒的‘平头哥’,“明天天一亮,你就走吧,我这里不收来历不明之人。” 兰溪楞了下,眼眶瞬间红了,两行清泪划破脸颊。 但是袁玉堂选择置若罔闻,抱着‘平头哥’就往角落走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找了个干燥的地方躺下就睡,完全不理哭得梨花带雨的兰溪。 天亮之后大雨停歇,袁玉堂抱着爱宠骑马与燕赤霞同行。 燕赤霞疑惑地看了看绷着一张脸的袁玉堂,再看看远远坠在后面的兰溪,饶头问道,“后生,你们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枪?昨晚为了那妖女,不惜与咱对决,怎么才过了一夜就行同路人?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袁玉堂苦笑着解释道,“前辈有所不知,贫道与此女本是萍水相逢,后因因缘际会才结伴同行,她曾为了我不惜铤而走险,这份因果无论如何我都该偿还……只是贫道眼拙,这么久以来都没发现她的异常,如非前辈现身说法,可能现在还蒙在鼓里……” “毕竟她是妖,我是人,既然因果已了,那就无须再纠缠不清。” 燕赤霞爽朗大笑道,“你这后生倒是好心性,恩怨分明,换作他人若得如此祸水红颜倾心痴情,估计明知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哪像你这般洒脱?不错不错,咱老燕瞧你顺眼,也不计较你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咱了。” 袁玉堂轻轻一笑,心里莫名感到一丝苦涩。 尽管相处时日虽短,但是兰溪天真烂漫犹如邻家女孩般的品性给他极深的感触,他差点就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了。 可惜造化弄人,他真的不想收留一个疑似来自青丘狐国的不明妖女在身边,尽管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这种失去家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三天后,两人就从赵州地界来到了高山平原的允州境内。 这天响午时分,燕赤霞狩了两只肥野兔,袁玉堂负责烹饪。 前世公司经常团建,不喜社交的袁玉堂包揽了烧烤的任务,久而久之练就出一手不俗的烧烤技术,稍微露一手就征服了老餮燕赤霞,又无形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只收拾干净的野兔在高温炙烤下皮酥肉嫩,金黄流油。 不等熟透,食指大动的燕赤霞就不管不顾地抓起来啃食,大呼过瘾。 袁玉堂和赤兔分食一只野兔。 独自啃光一只野兔的燕赤霞有些意犹未尽地吮吸着油光锃亮的手指,突然往远处树荫下努努嘴,“你真的不管她?” 袁玉堂细细咀嚼完口中肉食,慢条斯理地看了眼树荫下那道孤独无助的倩影,平静地说道,“不管。” 不用说也知道,那道可怜兮兮的倩影肯定是紧跟不舍的兰溪。 燕赤霞咧嘴一笑,“你的心还真够硬的,是块修道的好材料。你的伤势应该好得七七八八了吧?” 袁玉堂闻言赶紧起身正色作揖道,“感谢燕大哥赠送的灵丹妙药,小弟的伤势已然无大碍。” 这些天朝夕相处,在袁玉堂刻意迎奉下,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刚刚已经熟络到称兄道弟的程度。 顺便说一句,燕赤霞虽然看起来四十多岁,实际上今年才三十一,袁玉堂喊他一声大哥倒也没乱了辈分。 之前燕赤霞就发现袁玉堂暗伤未愈,随手就给了他一颗丹药。 不曾想那丹药的功效居然神异非凡,短短三日就让袁玉堂痊愈如初。 袁玉堂心知肚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明,如初神异之丹药肯定价值不菲,这份恩义他铭记五内。 填饱肚子,两人又准备赶路了。 距离与乃木尔泰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刚好要路过红河镇的燕赤霞明确告诉袁玉堂,还有两天左右的脚程就能抵达目的地,这让袁玉堂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失信于人。 临出发前,袁玉堂不动声色地把一个荷叶包裹的物品留在原地,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半响后,燕赤霞回头一瞅,果然看到刚才休息的地方蹲伏着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正埋头啃食着一根肥腻的兔腿,不由得摇头晒笑。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 落日西斜,离红河镇已经不远,两人不想连夜赶路,就找了个干净的空洞准备对付一宿。 吃过干粮后,两人围着篝火相对而坐。 燕赤霞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火堆,无语地问道,“你这小鬼头老是撺掇咱去郭北县作甚?不是告诉过你吗?咱还要赶着去天水道追捕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 袁玉堂不动声色地恭维一句,“燕大哥真是侠义心肠,人间有你,当浮一大白。” 顿了下,他继续说道,“诚然天水道大盗要缉拿,但是郭北县的百姓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小弟听友人提起,有一窝树妖占据了兰若寺,遗祸百里,可惜小弟道行低微,有心斩妖却力有不遂,只能恳求燕大哥仗义相助。” 燕赤霞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你可拉倒吧,咱身为六扇门金剑总捕头,从来没有听说过郭北县城有闹妖邪的塘报。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不关咱老燕的事情,那该由镇魔司来处理,咱可没那个闲工夫和那些夜钓郎抢食。” 电影里就曾经说过,燕赤霞乃是举国闻名的六扇门总捕头,后因对腐败不堪的朝廷失望才选择隐居兰若寺。 如今燕赤霞才刚刚升任总捕头不满半年,正是志得意满,宏心万丈之际,他可不想得罪镇魔司的人。 袁玉堂见燕赤霞抵触,当即闭口不言。 有些事适合细水长流,操之过急反而不美。 没错,他确实是企图撺掇配他提前去消灭树妖姥姥。 没办法啊,难得碰上一根粗大腿,还不得死命抱住么? 别看燕赤霞老大一副不愿意多管闲事的冷漠嘴脸,反正他有信心能说服燕赤霞出手就是了。 月上梢头,赶了一天路的两人渐感到困意上涌,便结束话题准备安寝。 但是才刚躺下,他们就被一阵刺破耳膜的尖叫声惊醒。 袁玉堂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翻身上马,极速朝西面冲刺而去。 燕赤霞望着袁玉堂火燎火急的背影,不禁讥笑道,“让你装模作样,还不是放不下?怂货!” 西方树林本来人迹罕至,此时却灯火通明,不时可见树隙间人影幢幢,各自嬉笑怒骂和尖叫哭喊的声音响起。 赤兔全力奔跑起来快得像一阵风,刹那间就冲入树林里。 霎时间,袁玉堂便看到了目眦欲裂的一幕。 (本章完) 第十九章 大海上的剑仙 “哈哈哈,你再跑啊~” “嘻嘻,小娘子莫慌~今晚有几十个好哥哥来疼你~” “麻溜点,大当家都等急眼了~” 只见树林内有近百个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的持刀恶汉正围着一个彷徨无措的小姑娘,犹如猫戏老鼠般戏弄。 这是一伙刚刚被官府围剿,侥幸逃脱流窜的山匪,头目名叫赛猛虎,一手八斩刀极其精湛,纵横百里无敌手,舞动起来滴水不入,在当地属于一霸。 可惜树大招风,生性残暴且极其好色的赛猛虎为祸乡里数年,终于遭到官兵围剿。 本来被官兵追得流窜千里一肚子怨气,不曾想居然在荒山野岭间遇到一个国色天香的小娘子,赛猛虎顿时就不郁闷了。 他平生有个嗜好,就是很喜好和手下儿郎一同耍乐。 刚好满肚邪火,就拿那个小美人好好泄气。 赛猛虎傲然坐着一匹高头大马上,目光淫邪地注视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小美人儿,心中的邪火腾地一下高涨。 觉得前戏玩够了,正欲下令让手下将那小娘子抓来享用。 突然间,一道赤红残影猛地从后方飞跃而出。 一个正持刀恫吓的小喽啰下意识地抬头,便见一只铁蹄在他视野里无限放大。 格勒~ 一声低沉的破裂声里,小喽啰整颗头颅好像熟透的西瓜般支离破碎,红的白的泼洒一地都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那道残影裹挟劲风落地,凛然挡在花容失色的美人儿面前。 这时候山匪们才看清,来者赫然是一个面如寒霜的半大少年。 无故死了一员手下,赛猛虎坐不住了,利索翻身下马,瞬间抽出挚爱配兵鬼头九环刀,持刀指向马上少年,破口大骂道,“哪来的鳖孙,连你家爷爷的闲事也敢管,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袁玉堂对于赛猛虎的威胁置若罔闻,眼神复杂地看着楚楚可怜的兰溪,心里即是自责又是爱怜。 没想到自己意气用事,倒让兰溪又一次险遭不测。 兰溪除了轻功出众外,比普通弱质女子强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身怀‘不惑’属性的自己明明从她身上看不出一丝的妖气,但是青毛巨狐和燕赤霞都在证明她并非普通人,而且都危险到了这种程度,她还是没有显露丁点异常。 难道是吃定自己心软一定会来救? 还是她真的不能显形? 感觉是做不得假,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感觉到兰溪对他有丝毫的恶意。 所以他明知道兰溪身份复杂,还是忍不住来救。 兰溪泪痕未干,泫然欲泣道,“公子,您千万不要抛弃兰溪,兰溪真的知错了,求求你让我回到您身边吧~” 袁玉堂见状头更大了,郁结难解,逐渐演变成蓬勃无名火。 “喂,你耳朵聋了吗?老子和你说话呢,吓傻了吗?” 赛猛虎被无视,自觉丢了面子,当即勃然大怒地持刀冲了上去。 “敢瞧不起你虎爷爷,找死!” 语罢,手中鬼头九环刀化作一道批炼,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快若迅雷般劈向袁玉堂。 赤兔察觉来者不善,无需驱使,立即扬蹄奔跃,堪堪夺过那势大力沉的一刀。 袁玉堂总算回过神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似下了决心。 跃下马来到兰溪身边,伸手把跌坐地上,满目希翼的她拉起来,揉了揉她凌乱的青丝,柔声道,“好了,没事了。” 兰溪呜咽一声,猛地抱住袁玉堂。 刚才她是真的害怕极了,那些山匪完全堵死了她逃跑的空间,如果不是袁玉堂及时赶到,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还有连日来的无助和委屈,一次性全部爆发,顿时哭得肝肠寸断。 一刀落空,赛猛虎便见袁玉堂公然当着他的面与兰溪卿卿我我,顿时气不打一处出,哇哇乱叫着再度杀来。 “无耻狗男女,给老子去死!” 蓦地,他施展最强绝招力战八方,鬼头九环刀化作一片耀眼刀网,誓要将袁玉堂二人碎尸万段。 然而不等刀锋劈落,他猛地顿住了,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 只见一柄剑锋悄无声息地穿过他的胸膛,剑尖之上豁然还挑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直到断气,他都不知道被谁所杀。 一只大脚踩着赛猛虎倒地的尸体拔出古朴大剑,饶有兴致地在尸体衣裳上擦干血迹,燕赤霞扛着大剑,一双环眼饶视一圈,目光所及,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 虽然他侠义心肠,但那只是对于良人而言,对付劣迹斑斑的山匪,他不介意杀伐果断。 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个小青年,燕赤霞感觉像被强行塞了口狗粮,胸口囤积了一口恶气。 然后那些吓傻的山匪们就倒了血霉。 一通乱杀过后,幸存的几十个山匪赶紧跪地投降。 发泄出心中郁气,神清气爽的燕赤霞忍不住打断了袁玉堂和兰溪的倾诉,“好了,有什么情话等你们回到房间再说,今晚不能休息了,得连夜把这些家伙带到红河镇的镇乡所看管。” 袁玉堂顿时被闹了个大红脸,有心解释,可惜燕赤霞没有想听的意思。 看着树袋熊般紧紧抱住自己的兰溪,他不禁苦笑连连。 罢了罢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清者自清。 …… 与平静的中原神州不同,万里之外的无垠大海上正遭遇风暴袭击。 狂风呼啸,龙卷升天,数十丈高的滔天巨浪墙塌似的起伏不定。 常人眼中的庞然大物盖伦宝船在无边风暴中犹如孩童游戏的小石子,不同被高抛低吸,时刻有覆灭之危。 莫妮卡穿戴厚重的铠甲,手持大剑与斯科特背靠背伫立甲板上严阵以待,周围密密麻麻尽是可怕的怪影。 老船长尼克没有猜错。 他们真的被传说中生活在魔鬼领海的海怪‘莫卡尼卡’盯上了。 短短时日间,不停有船员失踪,闹得人心惶惶。 终于在暴风来袭的今夜,‘莫卡尼卡’按捺不住,从海底倾巢而出,直接强攻上船。 ‘莫卡尼卡’身高约三尺,体若孩童,无发有鳃,通体披着一层厚实的鳞甲,不管是刀剑还是火铳,都无法伤其分毫,且力大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穷,快若鬼魅。 最恐怖的是,这些‘莫卡尼卡’居然有魔免特质,连神圣骑士的光明魔法都完全失效。 这根本就不是教廷所知的‘莫卡尼卡’。 猝不及防之下,莫妮卡一方的人员承受极大损失。 恶战至今,不但普通船员死伤殆尽,甚至连实力强大的神圣骑士小队也死伤惨重。 到现在还活着的,除了几个身受重伤的神圣骑士外,就只剩下实力最强的莫妮卡和斯科特了。 外面狂风暴雨,巨浪滔天,莫妮卡几人被数十倍于他们的不明‘莫卡尼卡’逼到甲板角落里。 莫妮卡铠甲上挂满了血肉,尽管依旧沉稳冷静,但是微微发抖的身躯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状态,显然她已经处于强弩之末。 背靠着的斯科特也好不到哪里去,华丽威武的白银铠甲上布满了抓痕,左膀上的护肩甲粉碎凹瘪,整条手臂软软垂落,大雨冲刷着淡红水迹流淌不止,英俊脸孔上满是垂死挣扎的疯狂。 “叽叽咕咕~” 步步紧逼的‘莫卡尼卡’突然后方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头明显高壮于普通‘莫卡尼卡’,足有成年人高大的‘莫卡尼卡’越众而出,丑陋狰狞的脸庞上刻画着残忍狞笑,五爪峥嵘的大手一挥,蠢蠢欲动的‘莫卡尼卡’顿时蜂拥而上。 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入生命倒计时,斯科特体内的浪漫基因猛然爆发,不顾情况危急到极点,放声大笑道,“美丽的莫妮卡,请原谅我的无礼,没想到我能有幸与你共葬大海,临死前我恳求你接受我的爱意吧!” 莫妮卡无语地苦笑一下。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至情至圣,可惜自己对他完全没有感觉。 所以哪怕是欺骗性的话语她都不想给予回应。 紧了紧握剑的手掌,莫妮卡雌吼一声,不退反进,选择主动出击。 奥诺夫家族从来没有懦夫,哪怕她是女儿身,也绝对不会让家族荣耀蒙羞。 如果一定要死,她宁愿死在冲锋陷阵的路上,当魂归天国时,她才有颜面去接受神的祝福。 斯科特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洒脱地耸耸肩,吹了个口哨,毫不迟疑地追随莫妮卡而去。 身为男人,怎么能让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前面呢? 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都绝对不会让莫妮卡受到丁点的伤害! 就在螳臂当车的莫妮卡二人即将被‘莫卡尼卡’大军淹没之际,极远外的天边突然飙射过一道电光,刹那间就跨越了无尽距离,电射到甲板上。 刷刷刷刷! 清脆的肢体切割声犹如交响曲般奏起。 莫妮卡和斯科特满目惊愕地看着强大到差点让他们团结的‘莫卡尼卡’大军被那莫名电光斩瓜切菜般肆意收割,大脑猛地一片空白。 半响过后,除了铺满甲板的一地残骸外,再无一只可站立的‘莫卡尼卡’,包括那头高大的‘莫卡尼卡’也消失不见。 这时候莫妮卡二人才看清那道电光的真面目。 居然是一柄造型奇异的细长飞剑。 紧接着有人乘风破浪而来,朗声高笑道: “西方道友莫怕,擎天峰剑仙百里英华来也!” (本章完) 第二十章 勿在人前说鬼话,莫使人间造孽钱 连夜赶路,约莫天亮时分,袁玉堂浩浩荡荡一行人就来到了位于允州边陲的红河镇。 红河镇,四面环水,被大夏三大水脉之一腾龙江分流的赤水红河簇拥,算是北方少有的鱼水之乡。 燕赤霞人脉广阔,才出去一会儿,就调来十艏船筏,一次性就将所有人载送过河。 兰溪得以重回袁玉堂身边,顿时恢复活泼性子,一双漆黑如宝石的美眸滴溜溜乱转,趴在筏首看啥都新鲜。 袁玉堂抱着犹自酣睡的‘平头哥’,望着兰溪不雅地撅着翘臀,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终究他还是没有过问兰溪的秘密。 隐私是每个人都该有的基本权力,兰溪不愿说,那他也没必要耿耿于怀。 只要兰溪对他没有恶意,便一切顺其自然吧。 燕赤霞大喇喇地横卧在筏板上,魁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大半条船筏,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壶酒,正晒着太阳美滋滋地小酌。 袁玉堂犹豫了下,旋即问道,“燕大哥,您见多识广,可知我家小兽何故昏睡不醒?” 燕赤霞闻言瞟了袁玉堂怀着的‘平头哥’一眼,呵呵笑道,“别愁眉苦脸,这可是好事儿。如果咱没猜错的话,你那头小雷獾应该是在蜕变。” “蜕变?”袁玉堂楞了下,不解地问道。 燕赤霞又灌了一口酒,豪迈笑道,“传说雷獾得天独厚,天赋异禀,一生共要经历三次蜕变,每一次蜕变成功,实力将会暴涨十倍以上。” “无需担忧,等到水到渠成,它自然就醒来了。” 袁玉堂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楞楞地点点头。 艳阳高照,波光粼粼,蜿蜒曲折的水道上飘荡着缕缕尚未化开的晨雾,行走其中,犹如天上人间。 很快船筏靠岸,燕赤霞掏出一串大钱支付船资,在船夫感恩戴德的目光下,施施然带着一大群捆绑起来的倒霉山匪往红河镇而去。 燕赤霞熟门熟路,入镇之后就与袁玉堂分开,相约好在镇上唯一的福旺客栈碰头,便带着山匪前去镇公所处理。 袁玉堂两人来到福旺客栈后已经临近响午,开好三间客房后索性在大堂用午饭。 席间,他听到了邻座两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说起近日来发生在镇上的一件怪事: 话说镇上有一富贾人家姓冷,冷老太爷生前行善积德,待人和善,修桥补路,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 冷家数代单传,历来都人丁不旺。 为了振兴家宅,冷老太爷不得不广纳妾室,也算是他生平为数不多的污点之一。 可能是好事做多了,冷老太爷终于得偿所愿,一连生了两个儿子。 要说也奇怪,冷家两兄弟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性格却大相庭径。 冷大少生性乖张孤僻,行事张扬霸道,冷二少则宅心仁厚,遗传了冷老太爷的好心肠。 冷老太爷心知两个儿子的性情,担心百年之后大儿子会欺负小儿子,所以在生前早早就在镇公所立下遗嘱,把万贯家财均分给两个儿子。 可惜他的想法虽好,但是架不住家贼难防。 五年前冷老太爷急病暴毙,服丧期间冷大少居然买通了镇公所官吏,擅改遗嘱,把所有家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尽皆霸占,更是将血浓于水的亲胞弟一家扫地出门。 冷二少性子软弱,从小到大就习惯受大哥欺辱,遇到这种事情都不敢反抗,只能自认倒霉,另谋出路。 两年过去了,冷大少挥霍无度,把家族数代积蓄的底子几乎掏空。 而冷二少则福星高照,意外走船贩货发了大财。 眼看着当年被自己赶出家门的弟弟一家越来越好,冷大少夫妇看在眼里,妒在心里。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冷大少凉薄寡恩,他的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乃是镇上有名的一个泼妇,心肠歹毒至极,自从嫁入冷家之后,被她折磨而死的奴婢不少于三人。 就在冷大少夫妇暗搓搓诅咒二少一家不得好死之际,事情出现了转机。 冷二少之所以在短短几年间就发家致富,乃是因为外界兵荒马乱,交通堵塞,凡是南方紧销货贩运到北方,利润起码十倍以上。 换而言之,冷二少赚的是卖命钱。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这不冷二少出货时遇到了水匪劫道,人货两失,连尸体都被丢到河里喂鱼,打捞起来时简直惨不忍睹。 二少突遭噩耗,大少一家却欣喜若狂。 要知道二少家的媳妇只是寻常的农家女,性子软弱,见识浅薄,若相夫教子或许是把好手,但要撑起家庭,那就太为难她了。 冷大少夫妇觊觎弟弟家财已久,一见有机可乘,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拉下颜面,在弟弟灵堂前哭天喊地地发誓,要把二少遗孀当成己出对待,而后对弟媳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简直比最忠心的奴仆还要尽心尽责。 刚失去丈夫的二少夫人哪知人心险恶,以为是患难见真情,欣然接纳了大少一家。 此举无疑是引狼入室。 才过了半年时间,大少夫妇就暴露狼子野心。 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套路。 先勾结无良的镇公所官吏,再架空弟媳的亲信,如此一来,弟弟遗留的丰厚家财全部进了他们的口袋里了。 弟媳连受打击,居然不甘受辱,愤然带着五岁的儿子投江自尽。 逼死弟弟遗孀根本不会给那对恶毒夫妇带来半点良心谴责,反而让他们高枕无忧。 毕竟苦主一家都死光了,以后也不怕有人闹事。 可惜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且看苍天饶过谁? 最近丧尽天良的冷大少一家终于遭到报应了!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天镇上来了个外地商人,去到镇公所向官吏说明自己三年前欠了冷二少一大笔货款,如今飞黄腾达之后想要偿还当年的债务。 官吏一听当今世道还有这种傻子,立即派人去大少家通风报信。 很快大少夫妇就匆匆赶来。 堂而皇之地把属于弟弟最后遗留的五千两银子贪墨了。 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外商也不多问,在镇公所官吏见证下与冷大少夫妇签订好交割文书之后便离去。 临行前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勿在人前说鬼话,莫使人间造孽钱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当时冷大少只顾着高兴,哪里会细品那句警语的具体含义。 大少夫妇两人合力把一大箱银子搬回府中,全程没有假借任何外人之手。 素来挥霍无度的夫妇二人早就把弟弟遗留的家财糟蹋得七七八八了,正愁着不知该如何搞钱,不料瞌睡就欲上枕头,怎么能不喜出望外? 回到家中,夫妻二人生怕遭了贼,挥汗如雨地在自己床底下挖了个大坑把钱财掩埋。 只是才刚填好土,二人莫名就感到心忧。 要是有人挖地道把银子偷了,岂不是白开心一场? 不行,得再想办法把银子藏好。 说干就干,不顾三更半夜,又把银子全都挖出来。 只是商量来商量去,两人就是商量不出个妥善保管法子。 夫妻二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死死地盯着满桌的银子一宿不眠。 不知不觉中,夫妻二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变了,好似对方不怀好意,想要独吞这笔钱财。 所谓劝人为善万般艰,有心为恶神难劝。 当恶念一旦在心中生根发芽,那距离灭亡也不远了。 冷大少假意去厨房取吃食,实则是想去取菜刀。 大夫人等他一走,立即就翻出毒药冲入水中。 本是同床共枕的贴心人,在钱财的诱惑下终于反目成仇。 终究还是心更狠的冷大少笑到最后,把同样恶毒的枕边人活活砍死了。 对着沾血的银子,他笑得犹如夜枭啼血。 随便处理了死不瞑目的媳妇尸体,快两天一夜没睡的冷大少熬不住了,睡意上涌,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了。 等到半夜时分他惊醒时,莫名看到自己床头站了三道影子。 努力分辨一下,霎时间冷大少吓得魂飞魄散。 那三道影子居然是死去已久的弟弟一家。 死了好几年的冷二少浑身湿漉漉的,身上到处都是被啃咬过的凹凸痕迹,一张脸肿胀数倍,好像脖子上顶了颗大猪头,正阴恻恻地对着他笑道,“大哥,你当初发过誓要好好照顾我家妻小,如今你违背誓言,我来找你算账了。” 说着有白色的蛆虫从他伤口胡乱钻动,二少混不在意地一挠,便有一大片发白的血肉被他饶下,随手就甩到目瞪口呆的大哥脸上。 腐臭至极的烂肉扒拉在脸上,大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下,就要往外面冲去。 可惜二少一家三口的鬼魂把他去路堵死了,任由他如何周旋,硬是无法找到去路。 “呵呵,大哥啊,我一家三口在地下好寂寞,下来陪我们吧~”二少露出恶狠狠的狞笑,探手往魂飞魄散的大少抓去。 “大伯,我和宁宁也好想你,下来陪我们吧~”二少娘子也带着儿子鬼魂扑了过去。 大少亡魂皆冒,死到临头方觉后悔,厉声喊出最后的遗言: “啊~不要啊,我知道错了啊~” 第二天一早下人发现大少时,他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双目鼓瞪,怀里还死死地抱着一大捧染红发黑的纸扎银锭,身边还倒着两大一小三个纸扎人。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小镇鬼事 “勿在人前说鬼话,莫使人间造孽钱?” 袁玉堂淡淡地重复一遍那个外地商人临行前所言,瞬间心里就有了答案。 兰溪歪着小脑袋儿,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疑惑问道,“公子,您可是知晓了冷家惨事的真相?” “惨事?不过是贪欲过盛,自取灭亡尔。”袁玉堂不屑地冷笑道,“区区一手贪戒银,就能无限放大心中贪欲,那冷家大少夫妇真是活该。不过那人让我感到非常熟悉。” “啥是贪戒银呢?”兰溪不解再问。 袁玉堂笑着解释道,“江湖阴行秘法千变万化,而其中最著名最让凡夫俗子梦寐以求的,莫过于传说中的点石成金术。然而世人无知,不知世间还有一门法术可与点石成金术齐驾并驱。” “点石成金,扎纸成银,便是所谓的贪戒银。” “传说此法脱胎自佛门秘典《八大人觉经》,所戒之贪,乃是人心之贪。” “世上哪来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贪戒银会无限放大人心所贪,若不将沾惹贪欲的贪戒银销毁,最后必定会玩火自焚。” 兰溪不明觉厉,美目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觉得自家公子太厉害了。 袁玉堂淡然一笑,便不再纠结罪有应得的冷大少夫妇之事。 本以为燕赤霞把山匪丢到镇公所很快就能回来,没想到直等到太阳下山,燕赤霞还是没有回来。 莫名间,袁玉堂隐约感觉不对劲。 等到戌时八刻客栈快要打样时,燕赤霞才姗姗来迟。 “燕大哥,出了什么事吗?” 袁玉堂见燕赤霞脸色不对劲,当即问道。 燕赤霞一屁股坐到长凳上,张开嗓门就嚷嚷道,“店家,给咱上些酒菜,麻溜点!” 正在打瞌睡的掌柜不情不愿地去准备酒菜,燕赤霞长叹一口气,闷闷不乐地说道,“咱家还不是被那狗屁镇公所的官吏气坏了,短短半月间,镇上居然有三十六个孩童被杀,都不知道那些杀才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还破不了案,真是气煞吾也!”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袁玉堂又问道。 燕赤霞眼眸里的怒火几乎快要溢出,咬牙道,“今月初五,有人家发现自家女儿半夜无故失踪,连夜报案却没得重视,紧接着每天夜里都有孩童失踪,隔天就被发现陈尸荒野,胸腹被刨开,心肝不翼而飞,如今整个镇上人心惶惶,简直可恶至极!” “如此,小弟愿出一份力,助兄长早日将凶徒缉拿归案!”袁玉堂凛然正色道。 从燕赤霞怨气十足的话语中他就听出,显然是对镇公所的那些酒囊饭袋官吏极度不满,也有对残骸孩童的凶徒感到痛深恶绝。 既然如此,袁玉堂便主动请缨,不管燕赤霞答不答应,反正这份情谊他都要承下,今后再撺掇他同去兰若寺除妖,估计会有所帮助。 果然燕赤霞闻言一乐,当即开怀大笑道,“好,难得小弟有心刬恶锄奸,为兄便成全你的心意,今夜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必定叫那凶徒无处遁形!” 望着真情流露的燕赤霞,袁玉堂莫名感到一丝愧疚。 燕赤霞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心如赤子,对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己却千方百计地算计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眨眼间袁玉堂就把那丝愧疚排除脑后。 且不管是否算计,根据自己本心,遇到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不管的。 所以只需凭本心行事,无需忧虑过多。 匆匆吃过酒菜,燕赤霞便与袁玉堂约定好,两个各自警戒半个小镇,一旦发现凶徒便立即出手,如有反抗,立地杀无赦。 说罢燕赤霞便仓促前往镇西坐镇。 袁玉堂临行前想了想,折回楼上叮嘱兰溪关好门窗后,便登上屋顶。。 镇上房屋密集,街道曲折,想要监视半个镇子,唯一的办法就是登高临望。 所以袁玉堂选中了镇东最高建筑的福旺客栈屋顶。 今夜难得天朗星明,圆月如盘。 袁玉堂盘腿坐在四层楼高的屋檐上,把神识放到最大,堪堪覆盖了半个镇子,有任何风吹草动也难逃他敏锐的神识。 等待的时光最是烦躁,半夜过去了,还是风平浪静。 就在袁玉堂疑惑是不是凶徒察觉不对劲偃息旗鼓或者是燕赤霞负责的镇西方向是否有异常之际,猛然间蛛网般铺开的神识反馈出一丝异常。 袁玉堂当即神色一凝,聚劲于目,快速朝异常之处看去。 只见空无一人的昏暗街道上,有一道阴影以肉眼几乎难以捕抓的速度,快速穿梭于大街小巷,转瞬间就没入一栋屋舍内。 眼眸中精光一闪,袁玉堂冷笑着跃下屋檐,朝刚才阴影消失的方式追去。 …… 徐老三是个外来匠户,三年前拖家带口落户本镇,由于匠户都属于贱籍,所以他没有分到大夏律规定的良户永业田。 大夏立国三百余年,各种立国初期利民的政策早就名存实亡。 就譬如良民永业田,立法初衷是为了鼓励民生,尽快恢复生产。 可惜这么多年下来,地主豪族肆意吞并田地,别说贱籍匠户,哪怕是土生土长的良民也分不到永业田。 没有田地,徐老三只能拼命做工方能养家糊口,名副其实的手停口停。 然而自从镇上出现连环孩童失踪案后,他就不敢再出去做工了。 对于老来得子的徐老三夫妇而言,八岁的儿子就是他们的命,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这些天以来,每天夜里他和媳妇都要轮流守夜,深怕一个不小心宝贝儿子就凭空丢了。 今晚轮到徐老三守夜,一把磨得明快的砍刀就放在手边,如果贼人敢来他家,保证要其有来无回。 为了节省灯油,徐老三没有点灯。 在黑暗中枯坐极其煎熬,更别说半月以来徐老三都没休息好。 就在徐老三昏昏欲睡之际,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恶寒。 就好像大冬天里掉入冰窟般,徐老三浑身寒毛倒竖。 还没等徐老三搞清楚状况。 忽的。 他好像隐约看到有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阴影窜入了房间内。 老妻陪同儿子在床上睡觉,突然出现的阴影除了图谋不轨的凶徒还有谁? 心里一炸,爱子心切的徐老三一把抄起砍刀,恶狠狠地朝阴影劈去,同时口中大吼道,“恶贼,敢碰俺儿子,俺和你拼命!” 然而诡异的是,这势在必得的一刀居然莫名劈空了。 徐老三惊骇地看着明快的刀锋从那阴影身上穿过,携带着他的身体,径直地劈砍在门扉上。 跺的一声闷响,也惊醒了床上的老妻和儿子。 “夫君,到底怎么了?可是有贼人来犯?”老妻抱着哇哇大哭的儿子惊恐地大叫道。 徐老三只觉刚才持刀的那条臂膀失去知觉了,想必是用力过猛导致脱臼了,顾不得解释,急忙松开砍刀朝徐徐逼近的阴影扑去,放声厉咆道,“娘子快带宝儿走,凶徒来了!来人啊,快来抓凶徒啊,救命啊~” 此举是为了唤醒周围的邻居。 只是徐老三惊骇地发现,自家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一点也没引起邻居的注意,周围万籁俱寂,仿佛整个镇上只剩下他一家三口。 更恐怖的是,徐老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阴影身上穿了过去,仿佛阴影完全没有实体。 咚的一声,徐老三一头撞到墙角上,顿时两眼发黑,差点就晕厥过去。 老妻哀嚎一声,急忙抱着儿子跳下床扶起丈夫,三个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时候一道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入室内,也让徐老三他们看清阴影的真面目,瞬间感到魂飞魄散。 阴影在月光照应下半虚不实,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血色,五官狰狞扭曲,披头散发地悬浮地面半寸之上。 这,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啊~ 那鬼物冲目瞪口呆的徐老三一家咧嘴一笑,顿时吓得他们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眼看自己妻儿就要遭难于恶鬼手中,徐老三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胆气,爬起来把妻儿护在身后,带着哭腔声色俱厉地吼道,“恶鬼,要吃就先吃俺,不要伤害俺的妻儿~” 鬼物没有被徐老三吓倒,缓缓长大布满稀疏烂齿的大嘴,直至张到足以塞入一个大水缸为止,猛地朝徐老三他们嗜去。 “啊,不要啊~” 徐老三绝望惨叫,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妻儿,祈祷着奇迹出现。 轰~ 下一刻,徐老三莫名地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一股气浪汹涌袭来,便和妻儿一起失去了知觉。 “呱~” 鬼物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声,被狂野气浪冲得倒飞出去,身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火蛇,炙烤得它万分痛苦。 火光炸现,紧接着袁玉堂冷若寒霜的身影出现在屋内,寒声厉喝道: “大胆鬼畜,居然敢在人间施虐,还害得小爷我苦等了大半夜,该当何罪!” 鬼物似乎知道袁玉堂不好惹,空中一个灵巧转身,直接穿墙逃跑。 袁玉堂哪里肯轻易就放过此獠,当即身形一晃,冲破墙壁追了出去。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残酷的母爱 九月北方气候无常,眨眼间天上就降下淅淅沥沥的细雨。 夜幕笼罩下的红河镇有两道影子快如鬼魅般穿梭追逐。 前面那道阴影轻若无物,穿墙入壁,易如反掌。 后面穷追不舍的身影则简单粗暴。 遇墙开路,横冲直撞。 袁玉堂的神识锁死住奋力逃窜的鬼物,哪怕把整个镇子翻过来,也绝对不能放过此獠。 本就被连日孩童失踪闹得人心惶惶的百姓骤逢惊变,顿时炸锅。 纷纷起身锁死门窗,然后拖儿带女躲进地窖不敢露头。 这明智之举倒也方便了袁玉堂,不虞会误伤无辜。 那鬼物似乎知晓无法摆脱袁玉堂的追击,突然回身朝他喷出一大口腥臭至极的阴气。 此乃鬼物本命阴气,轻易动用不得。 袁玉堂不屑一笑,扬手甩出一张黄符。 那黄符甫一接触阴气,瞬间就如沼气遇上火星般,轰隆一声剧烈炸开。 此乃‘一一阳爆符’,最是克制阴煞污秽。 刚才在徐老三家里鬼物就中了袁玉堂一式‘离火神罡’,此时又不顾伤势动用本命阴气阻敌,霎时伤上加伤,本就虚幻不实的身躯都快要完全消失了。 袁玉堂可不会对一只残害了三十多孩童的恶鬼手下留情,见其气势衰弱,立即乘胜追击。 “丧尽天良的鬼畜,给小爷我伏诛!” “小雷公符,杀!” 说着,并指又甩出一张电光缭绕的蓝色符箓。 小雷公符,乃是中级符箓,取九天雷霆温养符胚,需反复三十九次方可成型,也算是袁玉堂目前能制造的为数不多中级符箓之一。 轰,轰隆隆~ 霎时间,狭小的巷子里霹雳连环,闷雷浩荡。 被法力加持存储的浩然正雷一次性爆发,所产生的恐怖威力绝非普通鬼怪所能承受。 那鬼物尖叫一声,化作一道青烟钻入地下。 袁玉堂心控雷霆追击,凛然大喝道,“鬼畜哪里跑!” 话音未落,雷霆便瞬间击中地面,宛如火药桶爆炸般,整个巷子的墙壁尽皆被震塌,地面青砖全部犁飞,硬生生开辟出一个井口大小的坑洞。 袁玉堂站在余烟枭枭的坑洞前沉默不语,脸色非常难看。 没想到还是被那鬼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这时候一道魁梧的身影从一旁的屋顶上跃下,赫然是燕赤霞。 燕赤霞绷着张大黑脸,劈头盖脸就问道,“你也追丢了鬼物行踪?” 袁玉堂微微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大声问道,“也追丢鬼物行踪?你的意思是你也遇到了鬼物?” 燕赤霞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半刻钟前咱在镇西也遇到一头企图掳掠女童的鬼物,你遇到的鬼物是否半虚不实,可穿墙入壁?” “没错,小弟追击之鬼物与燕大哥所言几乎无二。”袁玉堂惊声道,“莫非镇上一共有两头同样的鬼物?” 燕赤霞闻言摇了摇头,“咱觉得不然,就如世间从无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般,也绝不可能有两头完全相同的鬼物。”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咱老燕出道以来,还是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那鬼物明显不过是幽魂层次,却在咱的御剑术下逃脱。” 顿了下,燕赤霞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咱很担心,很可能我们遇到的是传说中的鬼母子鬼……” “什么?”袁玉堂彻底震惊了。 《大荒经》有曰,南海小虞山中有鬼母,能产天、地、鬼。一产十子鬼,十子鬼同类,朝产之,暮食之,其性极凶也。 鬼母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鬼物,严格来说已经脱离了鬼的范畴,称之为神也不过分。 其天赋神通就是自产天地鬼,每胎生十个子鬼,十子鬼如出一辙,早上生存,晚上吃掉,狭隘来说可以算是极其弱化的造物主。 鬼母秉天地造化而生,千年难遇,一出世便是天下大乱。 如果作乱红河镇的真的是传说中的鬼母,那事情就大条了。 惊骇片刻,袁玉堂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当即质问道,“燕大哥,虽然你我所遇的鬼物相似,但也不能草率认定是子鬼吧?且《大荒经》有云,鬼母一胎十子鬼,朝产之,暮食之,如今是午夜时分,明显不合书中记载啊。” 燕赤霞呵呵一笑,“尽信书不如无书,其实真正的鬼母没有《大荒经》里记载的那么玄乎。鬼母也分层次的。 《大荒经》里记载的乃是鬼母的终极形态。实际上鬼母初生时只能产一子鬼,产子鬼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自食,而是驱使为其寻觅血食。等到成长一定程度,所产之子鬼的数量会逐渐增多,直到变成终极形态……” 袁玉堂恍然大悟。 “……既然我们遇到了两只子鬼,那就代表着那头鬼母很可能刚诞生不久……”燕赤霞继续说道,“如此,现在正是最佳的除鬼良机!如果让那东西逃了,等到成了气候,恐会祸乱苍生!” 袁玉堂闻言默然。 燕赤霞拍了拍袁玉堂的肩膀,转身往回走去,淡然笑道,“走吧,今夜已经打草惊蛇,晾那两只子鬼也不敢再出来作乱,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万大事等天亮之后再做打算。” 旋即两人便回到客栈。 不料在门口却站着一个袁玉堂意料之外的熟人。 嬉皮笑脸的欠揍笑脸,站没站相的浪荡姿态。 此人分明就是与袁玉堂有过数面之缘,同时还是异种飞头民的大夏镇魔司惩恶房黄铜缉捕李淳一。 “唷,袁掌门,好久不见?”李淳一吊儿郎当地向袁玉堂招呼道。 袁玉堂虽然有些意外李淳一的到访,但其实早有预料。 与之前惩罚放荡恶毒的唐家父女手法几乎一致,用贪戒银和纸扎人来惩戒自私贪婪的冷大少夫妇之人,明显就是出自眼前这个行事偏激的惩恶房黄铜缉捕李淳一。 “你来作甚?”袁玉堂不冷不热地问道。 虽然他不反感李淳一惩戒恶人的动机,但是很反感他纵鬼伤人的手段。 而且最让袁玉堂不感冒的是他非人裔的飞头民身份。 李淳一仿佛天生没心没肺,也不在乎袁玉堂的冷漠相对,自来熟般爽朗笑道,“在下来红河镇公干已经有段时日了,今日骤闻袁掌门大驾光临,顿时喜不自胜,特此连夜赶来问候,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像才看到燕赤霞般,诚惶诚恐地见礼道,“不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燕总捕头也在此,恕在下有眼无珠。” 可惜燕赤霞完全没鸟他,冷哼一声就别过脸,比袁玉堂更不待见这个血统不纯的异类。 袁玉堂听罢灵机一动,立即凝声问道,“公干?你除了了惩戒冷大少之外,还有何事需停留至今?” 李淳一嘻嘻一笑,“袁掌门果然还是那般洞察秋毫,在下话语间的一点漏洞就快速捕抓,佩服佩服。” “别废话!”袁玉堂蹙起眉头,冷然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到底有何企图?鬼母之祸是否与你有关?” 李淳一幽幽叹息,收起吊儿郎当的浪荡做派,难得正色道,“二位今夜无功而返,想必也知道了鬼母的事宜,至于真相如何,且随在下一观便知。” 说罢转身就离开。 与燕赤霞对视一眼,艺高人胆大的两人瞬间有了默契,移步跟着李淳一而去。 三人穿街过巷,很快就来到一间破旧的瓦房前。 袁玉堂皱眉地看着被细雨淋得斑驳脱落泥墙的瓦房,不悦地冲李淳一道,“此地一点阴气都没有,你把我们带来这里所图为何?” 李淳一再叹,上前推开快要掉落的柴质门扉,率先进入漆黑屋内,头也不回地说道,“是与不是,进来便知。” 燕赤霞晒然一笑,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袁玉堂见状也赶紧跟上。 一进入屋里,袁玉堂就立即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药汤味,好似还掺杂着丝丝血腥味。 屋里家徒四壁,除了一张破床和几张陈旧的桌凳外,再无他物,可见屋主人生活之拮据。 袁玉堂一眼就看到破床上好像躺着一个人,还发出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 李淳一就站在床前,神色复杂地望着床上那人。 袁玉堂和燕赤霞结伴上去,顿时愣住了。 床上躺着的人赫然是个满面病容,浑身虚汗淋漓的小男孩,不时发出压抑且虚弱无力的咳嗽声。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袁玉堂疑声问道。 李淳一目光闪烁地说出一个悲伤的故事: 有一寡妇早年丧夫,只留下一个天生肺痨的儿子。 一个妇道人家既要面对市里坊间的闲言碎语,又要含辛茹苦地照顾病弱儿子,其中辛酸可想而知。 为了保住亡夫最后一点血脉,寡妇不但要操劳三份活计,后来逼于无奈甚至干起半掩门的皮肉生意。 最终寡妇还是积劳成疾,活活累死了。 然而不忍抛下孤苦无依的儿子,寡妇怨气不散,最终演化成鬼守护儿子身边。 已经无法工作赚钱抓药治病,寡妇的鬼魂便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过的一个医治肺痨的偏方。 传说以活人心肝入药,可治肺痨。 走投无路的寡妇鬼魂为了救爱子,不惜化作鬼母,生产子鬼四处掳掠镇上孩童,活取心肝熬药为病儿续命。 说到最后,李淳一给袁玉堂抛出一个问题: “世人常常歌颂母爱的伟大,寡妇鬼魂对儿子的母爱超越生死,堪称感天动地,然而这份母爱却是建立在无辜孩童陨命的基础上……” “如果让袁掌门来决定,这鬼母诛是不诛?”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命中有缺的圣人之相 诛与不诛? 这还需要问吗? 诚然鬼母对儿子的感情非常真挚感人。 但那又如何?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人性光辉。 一旦死后作鬼,人性光辉就会逐渐消散,若不及时转世投胎,终究会变成祸害。 而鬼母就已经是极大的祸害。 为了帮病儿吊命,居然丧尽天良地杀害三十多个无辜孩童。 如此恶鬼,简直天理难容! 袁玉堂神色一动,正欲说出心中所想。 不料一直在旁没说话的燕赤霞突然神色一动,一把拦住袁玉堂道,“贤弟莫要草率行事,提防有诈!” 旋即突然飞起一脚踹翻李淳一,怒声骂道,“当着咱的面算计咱义弟,狗杂种活腻味了么?” 倒地痛呼的李淳一听闻狗杂种三个字,眼神流露一抹厉色,很快被他收敛隐藏,若无其事地起身苦笑道,“果然瞒不过燕总捕头,是在下鲁莽了。” 袁玉堂有些发蒙,不明所以地问道,“燕大哥,可是有什么被我忽略的地方?” 燕赤霞勃然大怒地指着灰头土脸的李淳一鼻子骂道,“这家伙号称镇魔司人蛇,最是诡计多端,咱一时不察,差点就让你上了他的恶当,属实可恶!” “他在算计我?”袁玉堂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燕赤霞带着袁玉堂上去,指着床上那个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小男孩说道,“所谓天生异相,必有奇缘。贤弟你且细看,此子眉目上是否有两道酷似眼瞳的细浅疤痕?” 袁玉堂闻言仔细分辨,还真是如燕赤霞所言。 那小男孩眉头蹙紧,刚才黑灯瞎火没注意,如今再看,果然看到他双眉目之上真的有两道细浅疤痕,就像眉上再生有一双眼睛。 “龙颜四目,生有睿德,此乃奇相也!”燕赤霞凝重地说道,“相传古之造字圣人便是天生此异相!” “此子命数有缺,先天不足,正处于一生中最重要的涅槃时刻,帮他吊命的鬼母就是当中关键。” “如果你贸然宣明要力斩鬼母,那就相当于斩断未来圣人的生机,这份因果别说你一个修士境的小术士,哪怕是地仙也不敢沾惹。” “这家伙分明就处心积虑地算计你,想借你之手除去鬼母,既能完成差事,又不沾惹因果!” 越说越怒,燕赤霞愤然一拳砸向李淳一,咆哮道,“哇呀呀,可恨恶贼,吃咱一拳!” 这一拳快若奔雷,力道万钧。 李淳一可不敢用肉身来掂量燕赤霞拳头的斤两,急忙摇晃躲闪。 轰隆~ 燕赤霞一拳砸塌一面墙壁,犹觉不解恨,追杀向李淳一。 两人顿时化作两道残影,在逼仄的屋内极速追逐。 袁玉堂神色复杂,目光深沉,楞在原地不言不语。 残影破空,劲风呼啸,整座瓦屋好似承受不住燕赤霞与李淳一之间的激斗般摇摇欲坠,时刻有整体坍塌的风险。 “哇~” (本章未完,请翻页) 突兀间,一道尖锐至极的凄厉尖叫声蓦然响起,屋里三人齐齐一惊。 尖叫声捉摸不透,似从天边传来,又似近在咫尺。 “该死,感觉气息比之刚才更强了,那鬼母又成长了!”燕赤霞咬牙切齿道。 李淳一抓紧时间回气,虽然燕赤霞并无伤他性命的意思,但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让他极其不好受。 袁玉堂目光掠过一抹精茫,像是下定决心般,面无表情地向李淳一问道,“带我去那鬼母的藏身之所!” 李淳一闻言顿时喜出望外,燕赤霞则是脸色大变。 “你真的要去斩鬼母?” “贤弟不可冲动!” 两人的话语几乎同时响起,紧接着燕赤霞咬牙就欲再教训李淳一。 袁玉堂摇头阻止道,“燕大哥,我意已决。” “可是……”燕赤霞焦急地劝道,“贤弟啊,那可是事关圣人安危的造化因果啊,你承受不起的啊~” 袁玉堂淡然笑道,“大哥莫急,可能小弟天生命硬,之前就斩过一只术士闻风避退的异鬼蒙双氏,至今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说着转头望了眼病榻上昏睡,有圣人之相的病童,目光柔和地说道,“我不愿再看到有无辜的孩子再因此而牺牲,更不愿鬼母那份畸形的母爱越错越深。” “有些事情终究还是需要有人去做的,如果只能是我的话,我甘愿背上那份因果。” 燕赤霞闻言哑然,满腹规劝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李淳一猛地肃然起敬,抱拳凛声道,“袁掌门大义,在下佩服万分。” “既然袁掌门心意已决,那事不宜迟,速速随在下去斩鬼除害!” 生怕袁玉堂反悔似的,李淳一急忙开溜带路。 “贤弟,你,你真的要这样吗?”燕赤霞艰难地做最后努力道。 袁玉堂展颜一笑,平静地说道,“大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且勿忧虑,何况你也说过,此时正是斩杀鬼母的天赐良机,万一任由其成长,终究会祸泽苍生。” “如此,小弟我非去不可。” 燕赤霞叹了口气,眼神中掺杂着欣慰、钦佩、赞许等多种复杂情绪,旋即爽朗大笑,“哈哈哈,咱果然没有看错人!也罢,就让咱们兄弟闯上一遭!” 不料袁玉堂摇头道,“大哥,此行你不能去。” 燕赤霞怔了怔,然后怒声道,“缘何安拒?莫非你瞧不起咱这个大哥吗?” “非也~”袁玉堂无奈地解释道,“小弟所修之功法较为独特,或许斩杀鬼母不沾因果,但是大哥你能保住不沾因果吗?” 没错,袁玉堂之所以敢托大,完全是因为他有神奇的古书《天罡秘术》托底,不管是之前金口敕封猴妖还是斩杀蒙双氏都得以独善其身。 所以才敢去博一把,赌《天罡秘术》能帮他豁免沾惹沉重的因果。 但是燕赤霞如果来添乱,那他就不敢保证能不能庇护燕赤霞了。 燕赤霞顿时语塞,尽管心中万般不愿被看轻,但是在袁玉堂坚决要求下还是妥协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唉,那行,为兄便在此地等候贤弟凯旋归来。”燕赤霞苦涩地说道。 袁玉堂重重地点头,抱拳回礼道,“请大哥稍候,小弟去去就回!” 说罢就追向早已走远的李淳一。 两人沉默赶路,很快就出了镇子,往西面的一个山洞赶去。 李淳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袁掌门,你,你恨我吗?” 袁玉堂绷着脸,冷冷地答道,“别和我说话,怕多说几句忍不住把你打死。” 李淳一闻言顿时苦笑闭嘴。 来到山洞前,李淳一抱拳道,“在下只能送到这来,剩下的就全靠袁掌门施为了,这次依仗袁掌门相助,日后若有差遣,当效犬马之劳!” 袁玉堂目不斜视,哼声道,“滚!” 知道袁玉堂心中有怨气,李淳一不敢多言,转身便快速离开。 深吸一口气,袁玉堂目光坚毅地大步走入山洞。 这个山洞应该很久没人来过,胡乱生长的藤蔓几乎遮盖洞口,如果不是有李淳一带路,袁玉堂真不一定能发现洞口。 深入山洞后,有股子发霉酸臭的味道袭来,袁玉堂皱了皱眉头,继续前行。 山洞并不深,走几步就快到尽头了,漆黑之中隐约可见有一团阴影在蠕动。 袁玉堂身怀‘不惑’属性,无光视物也只是等闲,立即看清那团阴影的真面目,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饶是他见惯各自恐怖的情形,也不禁为眼前所见感到胆战心惊。 那团蠕动的阴影,居然是一颗巨大的紫黑肉瘤,表皮薄弱的中段隐约可见有一只半虚不实的子鬼正在快速孕育成型。 没想到鬼母的本体竟然如此可怕。 一旁的黑暗中还站着那两头一模一样的子鬼,护卫肉瘤左右,无比警惕地盯着袁玉堂。 最恐怖的是肉瘤顶部有一张扭曲狰狞的面孔,正在疯狂嘶吼。 其音凄然,闻之心悸。 袁玉堂蔚然叹息,旋即运转法力,有风雨自虚空中成型。 “尽管你已经泯灭人性,但也不能否认你的爱子之心。”袁玉堂目光悲悯地低语道,“我知道你很痛苦,那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吧。” “天象神龙,出击!” 蓦地,山洞里狂风肆虐,暴雨沿袭,有鬼物尖叫,更有巨龙吟啸。 半响后,风听雨停,一切尽归于无。 忽地! 乌云盖顶的天穹猛地裂开一道巨口,来自九天之外的璀璨星光笔直射入洞窟之中。 袁玉堂沐浴在浩瀚星光内,无悲无喜,宛如看破红尘的百岁老僧。 脑海中响起冥冥之音: 【大夏皇朝太康十七年初冬,诛灭鬼母雏体,功德加十五……】 【目前功德为一百二十三,可开启新的神通……】 紧接着星光化作光点窜入袁玉堂体内,脑海中凭空多出一段信息。 【天罡神通之胎化易形开启完成!】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心绪不宁 袁玉堂还没来得及查看新开启的神通胎化易形到底有何妙用,莫名其妙又回到当初与诸葛天机相遇的那栋两层别墅小洋房。 儒冠青衫,丰神俊朗的年轻版诸葛天机正在门口笑晏晏地望着他。 “等急了吧?且来坐下。” 诸葛天机笑眯眯地在自家院子的千秋藤椅上坐下,安静地等袁玉堂过去。 袁玉堂幽幽叹息,坐到诸葛天机对面,有些挫败地说道,“从我穿越到现在,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诸葛天机高深莫测地笑道,“是,也不是。” 一听这话,袁玉堂心中的不爽几乎升级成暴怒。 本来命运被左右就够郁闷了,这死了三百多年的家伙还敢在自己面前玩禅机,简直就在挑战他的底线。 “嘿嘿嘿,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动手!”诸葛天机见情况不对劲,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我送给你的那份礼物,可还满意?” 袁玉堂强忍住怒气没说话。 礼物还满意不? 可太特么满意了!! 满意到恨不得暴揍诸葛天机一顿! 这家伙干的是人事吗? 居然强行把一个妖王的残魂融入他的元神了,这根本就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啊! 没错,寄居识海的那条巨鱼就是传说中的妖王境远古异兽蓝鲲! 《大荒经》有云,北海有鱼,长不知几万里,宽不知几万里,入水潜渊,出水翱翔,扶摇直上九万里,是为蓝鲲! 鲲有大能,可镇乾坤。 那座镇压龙脉的巨山,便是由蓝鲲之躯炼制而成的神器,名为不周山! 诸葛天机当年费尽心机在北海之眼斩杀了世上最后一头蓝鲲,将其元神击碎放逐,将其尸骸炼成不周山,目的就是为了给袁玉堂一道考验。 考验他有没能力,有没福运夺取这份天大的机缘。 死鬼司徒弘懿等人以为龙脉才是天门阁楼最大的机缘,完全就是一叶障目。 妖王残魂与神器不周山才是真正的机缘! 经过本质超越神器以上的《天罡秘术》与光明十字架共同镇压炼化多日,总算把桀骜的妖王残魂镇压,与不周山一同融入袁玉堂元神识海中,算是另类的认主。 别以为这是好事。 天道自有定数,不自量力的结果只有毁灭。 以袁玉堂如今的修为,怎么可能容纳得下妖王浩瀚的本质,哪怕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残魂,更别提夺天地之造化,镇压乾坤的神器不周山。 虽然这两份机缘被强行融入袁玉堂识海,但就像在脑子里埋了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袁玉堂怎么会不知道诸葛天机此举的用意。 看似馈赠遗泽,实则是在逼迫袁玉堂加快进度变强。 只有尽快到达人仙境,才有可能完全掌控妖王残魂与不周山。 想到这里,袁玉堂不禁气得咬咬牙。 诸葛天机无视袁玉堂咬牙切齿的模样,突然有些落寞地叹息道,“别以为我在害你,时不我待,如果你不能尽快变强,在浩劫浪潮面前,别说寻找回家的路,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两说。” 袁玉堂闻言瞬间恢复平静。 诸葛天机绝非无聊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人,之所以会再次现身,肯定大有深意。 且他数次提到过时间不多,浩劫来临等重要信息,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暗示了。 但袁玉堂还是没有主动开口。 一来是不想助长诸葛天机的气焰(话说和一个死人的记忆碎片有何好怄气的?)。 二来则以他如今的当量,别说什么浩劫,随便来个大妖都非他所能对付,既然如此,还烦恼个毛线? 天掉下来有高个顶着,用得着他一个小小修士境的术士来杞人忧天? 所以哪怕他很想知道诸葛天机一直念叨回家的路到底在哪里,都死死地忍着。 诸葛天机谋略无双,怎么可能没猜出袁玉堂这点小心思,也不拆穿,只是淡笑道,“呵呵,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不重要。当你在享受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福缘时,也该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也罢,回家的路就藏在昆仑之巅。只是我要奉劝你一句,在你没有做好豁出一切的觉悟之前,千万不要轻易踏足昆仑地界!” 语罢,袁玉堂蓦然一阵心神仿徨。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从幻境里出现在诛杀鬼母的山洞里。 沉默良久,袁玉堂从怀里拿出久违的古书《天罡秘术》与来历神秘的光明十字架。 将妖王残魂和不周山强行镇压之后,这两件异宝终于重新具现回来。 轻轻地摩挲几下,袁玉堂幽幽地自语道,“昆仑之巅?豁出一切的觉悟?” “诸葛匹夫,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左右我的人生!” …… 回到红河镇时,骚乱已经平息。 但是李淳一早就没影了,连同那个命不久矣,有圣人异相的鬼母遗子也一同不见了。 想必肯定是被李淳一这条毒蛇带走了。 袁玉堂不由得郁闷非常,打定主意下次再见李淳一非得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但是让他更郁闷的是,燕赤霞居然也不辞而别。 只在客栈留了张纸条,言明南方出了重大变故,来不及告别就匆匆前去处理,约定好等处理完事情再去绍州景山与袁玉堂相聚。 最离谱的是驳龙角也被乃木尔泰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了,连招呼不大一声,只在空空如也的锦盒里留下一颗带血狼牙。 袁玉堂莫名感到惆怅。 好像一下子就众叛亲离,世间只剩下他一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将他包裹。 好在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兰溪在身边,这才让他不至于自郁。 红河镇事已了,袁玉堂也无谓逗留,休息两天后便带着兰溪往天水道出发。 拖了大半年了,也该让师傅的骨灰落叶归根。 …… 茫茫大海上,有一艘西式盖伦宝船,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恐怖速度风驰电擎地前进。 海怪‘莫卡尼卡’的危机已经解除,损失惨重的莫妮卡一行人也在教廷最边缘的殖民地重新补充人手和物资。 咋看船上好像什么都没变,实际情况情况非常微妙。 最根本的原因则是来自船上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东方人。 迎着晨曦,一道挺拔如剑的修长身影伫立在船头之上,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头漆黑如墨的长发肆意飘舞,如雪白袍猎猎作响,宛如谪仙下凡。 “百里先生早上好!” 船上所有人眼中公认的冰山女神莫妮卡居然破天荒地主动向人问候,这一幕让暗中观察的众多爱慕者感到牙痒痒。 正在吞纳晨霞的白袍男子闻声回头,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英俊脸庞,微微一笑,“莫妮卡小姐起这么早?” 莫妮卡淡然答道,“习惯了早起,百里先生可曾住得习惯?” 被众多人嫉恨的白袍男子,也就是当日力挽狂澜,独诛几十头可怕海怪‘莫卡尼卡’的擎天峰剑仙百里英华。 百里英华温声笑道,“在下早就习惯四海为家,能有块瓦遮头的地方休憩,已经心满意足,还没感谢小姐收留。” 莫妮卡突然展颜一笑,犹如冰山消融,刹那间天地失色。 那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但凡是个雄性生物都无法豁免。 哪怕是道心坚毅似铁的百里英华也不禁瞬间失神。 “先生何须客气,真要说谢谢,该是我们谢谢先生救命之恩才对。”莫妮卡家学渊博,为了找回失落的光明十字架,只要是能学的语言她都学了个遍,故而能用流利的夏语与百里英华交流。 看着莫妮卡和百里英华愉快的交流着,船舱有一人快妒忌到喷火。 碰! 斯科特双眼血丝,神色憔悴地重重一拳砸到桌子上。 自打他认识莫妮卡以来,从来都没见她笑过。 没想到今日居然为那个来历不明的东方小子展露笑容,简直就像一把刀子般戳在他心里。 诚然他承认那个东方小子很强,强大得离谱。 但又如何? 难道从小就被誉为天才的他就会差很多吗? 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奋勇直追,甚至超越那个可恶的东方小子! 只是如今他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他很怕,怕莫妮卡会在抵达东方之前爱上那个东方小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屈辱与妒忌疯狂作祟之下,快要失去理智的斯科特没有注意到夹缝缝隙间有一颗眼球爬了出来,悄无声息地钻入他的裤腿里。 斯科特猛地打了个哆嗦,刹那眼瞳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瘆人的惨白,转瞬就恢复如初。 只是之后,斯科特英俊的脸面似乎隐约有一丝邪气浮沉。 莫妮卡还在与百里英华相谈言欢,并非她春心萌发看上了百里英华,而是为了去到大夏之后执行任务收集情报。 百里英华突然剑眉一蹙,目光如电地投向早已人走楼空的船舱。 莫妮卡见状楞了下,急忙问道,“百里先生,怎么了?” 百里英华疑惑地摇了摇头,刚刚他的神识好像被一股从未见过的邪气触发,只是那邪气转瞬即逝,以致他怀疑自己是否出现幻觉了。 想了下,百里英华便决定把没由来的窜测收回心底,温和笑道,“放心吧莫妮卡小姐,只要你们去到大夏境内,就是我擎天峰的客人,我一定能帮你找回贵教的宝物。” 莫妮卡闻言大喜,刚准备道谢,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清朗天空一道霹雳打断。 百里英华凝视毫无异样的天空,突感一丝心绪不宁。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丢魂症 如今世道不太平,袁玉堂打算去允州改走水路,所以需要横穿将近两百余里的茫茫大山。 若然绕路,路程长了将近三倍不说,而且官道更容易遭到蠢贼剪。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横穿群山。 临近十月,酷寒初见倪端,早晚温差极大。 接近黄昏时分,气温就朔朔下降。 袁玉堂把当初黄七太爷所赠的最后一件大氅给了兰溪。 看着瓷娃娃般精致动人的兰溪披着明显大一号大氅欢欣雀跃的可爱模样,袁玉堂情不自禁露出欣喜笑容。 前世他有个表妹,长得粉嫩可爱,当初也是最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乱跑。 不知不觉中,他仿佛把对前世亲人的感情灌注到兰溪身上了。 冬季一般日落得较早,才酉时过半,天色已然全黑。 大山里冰寒刺骨的过堂风呼啸席卷,若这样的天气敢露宿野外,怕半夜就得冻成人棍。 诚然袁玉堂有法力傍身无惧酷寒,但也没必要受这份罪过,便打算找个避风的洞穴暂时对付一宿。 走了没多久,他突然瞥见前方夜幕里出现一点光亮。 虽然荒山野岭最好不要胡乱好奇,但是袁玉堂艺高人胆大,也不虞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诡异情况。 犹豫了下,他还是带着兰溪往光亮处行去。 临近才发现,这是一座带篱笆院子的三进茅屋,门前挂着一盏昏暗的灯笼,刚才看到的光亮想必就是出自灯笼处。 “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过路旅人,想借贵宝地借宿一夜,还请行个方便。”袁玉堂站在篱笆院子外,扯开嗓子就囔囔道。 刚刚他用‘不惑’之眼看过了,该茅屋并无妖煞之气,可大胆入住。 只是黑灯瞎火的,他也不好乱闯,万一被屋主人以为是居心不良的贼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连嚎了好几嗓子,终于漆黑的屋里传来起床的窸窸窣窣声。 紧接着房门开启一道缝隙,一个精神矍铄,老而弥坚的高大老汉端着猎刀凶神恶煞地冲出来,正欲喝骂,突见到是一对玉人般的俊俏少年少女,顿时楞了下。 “哪来的两个娃儿,咋半夜三更闯到俺家来了?” 袁玉堂抱拳,温文尔雅地笑道,“老丈莫怪,贫道乃是绍州景山宗掌教,隔壁是舍妹,今夜路过贵地,恳请老丈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兄妹能借宿一夜,当然我们可以支付房资。” 虽说大夏皇室尊佛,但是历史悠久的道家形象早就深入老百姓心中,在民间道士比和尚更受尊崇。 老汉听闻袁玉堂自报师门后先是怔了怔,旋即仔细打量起来,最后才将信将疑地问道,“娃儿,你真的是道士?何故不着道服不戴道冠,莫不是唬俺老汉年老眼花?” 袁玉堂不由得苦笑解释道,“贫道虽年幼,但是斩杀之妖魔已过百数,若然老丈还是不信,那贫道就证明给你看。” 说着手一扬,并拢的剑指端上冒腾出一簇焰火。 随意凝聚出点离火便成功取信老汉。 正所谓眼见为实,当今兵荒马乱的,老汉可不敢随便收留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历不明之人过夜。 不过袁玉堂已经自证身份,惊为天人的老汉疑窦尽去,立即放下猎刀,热情地招呼两人牵马进来,还不顾袁玉堂阻拦,执意让老伴儿马上生火做饭,要好好款待袁玉堂二人。 等到饭菜上桌后,袁玉堂方觉不对劲。 因为这桌饭菜实在太丰盛了,完全超出普通人家的待客之道。 腊野猪肉、腊孢子肉、腊鹿肉、炒鸡蛋、母鸡蘑菇汤、白米饭还有一坛刚从地里挖出来的陈年美酒。 这么多荤腥,都够一般家庭吃上一年有余了。 袁玉堂一看这架势,顿时就心慌。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老汉夫妇下这么重的血本来款待他,所求之事必定极为棘手。 袁玉堂可不敢随便结下因果,急忙拉住就欲开动的兰溪。 老汉见状顿时就急眼了,焦急问道,“小仙长,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如果是的话,老汉我马上就让老婆子去重新弄一桌,保管让小仙长吃得满意。” 说着就要驱赶明显有些发蒙的老妻去重新做菜。 袁玉堂连忙起来阻拦,哭笑不得地拉住老汉的手劝道,“老丈,老丈且听贫道一言,老丈慷慨委实让贫道惶恐不安,千万不要再如此厚爱,贫道实在生受不起。” “要的要的,难得小仙长屈尊降贵莅临寒舍,肯定要好好招待才行!”老汉比袁玉堂还急,执意要去重新布菜。 两人拉来扯去,最终袁玉堂无奈,只好无奈投降。 “好了好了,老丈莫要为难贫道了,有何事需要贫道帮忙的尽管大方开口,今夜您收留了贫道兄妹,便是结了善缘,只要贫道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老汉和老妻听到后猛地哆嗦一下,紧接着两人瞬间老泪纵横,身子一倾,就要给袁玉堂下跪。 袁玉堂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起两个老人,苦笑不已地劝道,“老丈老婶,你们如果再这样,贫道可不敢在这留宿了~” 好说好歹,才把两个老人家劝起来。 老汉一抹眼泪,啜泣地对袁玉堂说道,“老汉并非有意为难小仙长的,实在是老汉夫妇快要走投无路了,所以才出此下策,还请小仙长多多包涵。” 袁玉堂无奈说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丈您得告诉贫道,贫道才知道能不能帮到您。” 老汉嘴皮子抖了下,唉声叹气道,“唉,飞来横祸,实在有苦难言,还请道长移步随老汉去亲自看吧。” 袁玉堂点了点头,老汉便拿起菜油灯带路。 三进茅屋几乎连在一起,两人来到了西边那间茅屋。 老汉一推开门,袁玉堂眉头就蹙紧。 因为他问道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进去一看,他就看到屋里床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年轻男子。 袁玉堂惊咦一声,不等老汉开口,便快步跨到床边,俯下身子用力嗅一下气味,蹙其的眉头霎时蹙得更紧。 凑近一看,便见到年轻人眉头紧锁,虚汗直冒,漆黑如墨的额头上青筋浮突如蚯蚓,掰开眼皮发现眼瞳上翻,两排牙齿无意识地叩击。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袁玉堂顿时心里有数。 活人尸臭,印堂发黑,盗汗浮筋,瞳翻叩齿。 种种症状无一不在表明,此人三魂七魄尽数离体。 换而言之,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 看这年轻人的眉目,隐约有几分与老汉相似,想必两人是父子关系。 怪不得老汉知道自己是道士后会这么慷慨款待,原来是为了儿子闹的邪病。 也难为了老实巴交的老汉了。 想到这里,袁玉堂忍不住叹息一声。 不料竟被老汉以为是事态严重,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膝盖一软又准备下跪。 袁玉堂忙不迭地一把扶住,连声劝诫道,“老丈,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啊,贫道生受不起啊~” 老汉一把抓住袁玉堂的臂膀,纵声大哭道,“嗷嗷,小仙长呐,老汉这辈子快到头了,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这颗独苗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这让老汉和老婆子怎么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求求小仙长慈悲为怀,救救俺可怜的儿子吧~” “好好,我救我救,请您起身好好说话吧,不然耽误了令郎的病情,那就不是贫道的不是了~”袁玉堂逼急了,只能被迫‘恫吓’老汉。 这招果然收到奇效,生怕耽误了儿子救命良机,乖乖地起身站稳。 “老丈,令郎的症状是典型的丢魂症,最近可曾做过冒犯鬼神之事?还请老丈详细告之。” 袁玉堂既然答应了出手相救,那肯定全力以赴,当即仔细询问起线索。 老汉仔细回忆片刻,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儿今年十七,生性善良,平日胆子不大,按理说不应该会做出冒犯鬼神之事,具体情况如何,老汉也不是很清楚。” “老汉只记得三天前,我儿去后山收拾之前设下的套子,结果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才回来,且脸色惊慌失措,好像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问他什么也不肯说。 后来在夜里,俺和老妻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尖叫,匆匆赶到房间时便发现他已经神志不清。 胡乱地在床上扑腾,拼命地抓绕空气,像是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嘴里一直大喊大叫着‘我不要娶亲’,‘我知道错了,以后真的不敢了’之类的胡话。 等到闹累了,人就变成现在的样子。” 袁玉堂闻言沉思,很快就有所猜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估计又是一桩孽缘。 老汉的儿子应该是被山里某些脏东西看中了,要强纳为婿,所以就拘走他的魂魄,以防他逃跑。 世事无穷不有,既然有鬼娶亲,自然也有鬼嫁夫。 搞清楚问题关键,袁玉堂宽慰老汉道,“老丈莫慌,贫道必然竭尽所能救回令郎,且安心。” 老汉闻言大喜过望,急忙回到前厅和老妻报喜,夫妻二人报成一团哭成泪人。 袁玉堂虽然说得轻巧,但是心里没有半点轻视。 大山茫茫,想要从其中找出作祟之物,无疑是大海捞针。 唯一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等那东西主动上门,他才有机会救回老汉儿子。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山神嫁女 四天后的夜里。 今夜格外反常,没有虫鸣禽啼,连习惯夜间觅食的野兽都不见踪影,仿佛这片山林的所有生物完全凭空消失了。 突然,一阵诡异的敲锣打鼓声打破了诡谲的静谧。 一队披红带彩的诡异接亲队从天而降,小厮背上插着五颜六色的小旗子,上书‘肃静’、‘回避’等字眼,一路敲敲打打往老汉家的三进茅屋而去。 待到篱笆院子外,为首一个五短身材,皮肤墨绿,山字形脑袋,朝天鼻獠牙凸出唇外,上身披着块红绸,下身围着芭蕉裙的小个子抬手一挥,紧闭的木拦门居然自动打开。 清了清嗓子,墨绿小个子忸怩作态掏出一张黄纸红边的书签,高声道,“今儿黄道吉日,觐黄家三郎年方十七,人品兼优,为人和善,山琼慈山君老爷欲招其为婿,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日月为鉴!” 宣读婚书,墨绿小个子轻吹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聚而不散,仿佛有生命般渗入西屋。 没多久,西屋窗户莫名打开,一道昏睡中的人影直挺挺地飘了出来。 墨绿小个子倨傲地抬了抬下巴,马上就有几个类似但体现更小的墨绿小人上去,将骨瘦如柴的黄家三郎剥成光猪,然后快速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新郎袍服。 “送姑爷上轿子,注意点,别弄伤了姑爷!”墨绿小个子朝那几个笨手笨脚的同伴呵斥道。 准备妥当,锣鼓重新敲打,轿夫欢欣喜悦地起轿出行。 仿佛缩地成寸般,接亲队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下。 …… 等到那队诡异的接亲队离开后,黄老汉家主屋悄然洞开一道缝隙,一颗小脑袋趴在门槛上观察半天,确定没人发现后才回身笑嘻嘻地报喜道,“都走了黄老伯,接下来只需等我家公子的好消息便可。” 黑暗中传来一道忧心忡忡的苍老声音,“兰溪姑娘,真的没问题吗?可别为了老汉这点事情连累了小仙长……” “且安心,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家公子办不成的事儿,您就放宽心!” …… 接亲队一路犹如无物般翻山越岭,穿过一处隐秘的山涧,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条笔直宽广的石道,通向一处雾霭滚涌的山谷。 石道两侧插满挂着红绸飘逸的婚蟠和大红灯笼,糜糜丝竹管弦之乐从远处飘来,不时有结伴同行的怪异身影在雾霭里若隐若现。 接亲队一到,前方身影便匆匆让出道路,恭维喜言不绝于耳: “哎呀,这便是府君老爷新招的乘龙快婿吧~” “恭喜恭喜,恭喜府君老爷贵女成婚,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听着喜庆话儿,墨绿小个子倨傲地仰起头,神气得不行,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今夜主角儿。 一路畅通无阻,只见山谷深处赫然出现一座气派恢弘的高墙大院,张灯挂彩,一派喜庆氛围。 接亲队鱼贯进入了朱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铜钉的大门,然而远道而来的宾客暂时不能进场。 身形怪异的宾客们也不恼,至少外表不恼,耐心地聚在门前小声交谈。 没过多久,大门走出一个虎背熊腰,身穿大红衣袍的彪形大汉,洪亮高昂地开口道: “吉时已到,宾客入场!” 旋即等候多时的宾客们便乌泱泱地涌了上去。 接亲队来到了府内一栋崭新的三层阁楼,门前有一插珠敷粉的半老徐娘正在等候,见到接亲队终于来了,顿时眼前一亮,扭腰摆臀地迎了上去。 “青嬷嬷,您今儿可真漂亮~”墨绿小个子一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半老徐娘胀鼓鼓的上围,流着口水赞赏道。 “德行~”半老徐娘风情万种地白了墨绿小个子一眼,直把他的魂都勾走,呵呵娇笑道,“别贫了,良时快到,耽误了小姐大事儿,当心老爷扒了你的皮!” 墨绿小个子闻言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讪讪笑道,“好好好,我这便请姑爷出来~” 说罢转头朝一旁看笑话的同伴大吼道,“还愣住干嘛,没听到青嬷嬷说良时快到了吗,还不快请姑爷下来?” 同伴们敢怒不敢言,只好几人合理把昏迷僵直的黄三郎抬了出来,快步往阁楼走去。 “哟,好俊的后生,将养将养必定风采照人,小姐果然好眼光。” 风骚的青嬷嬷眼神仿佛粘在黄三郎轮廓分明的消瘦脸庞上,放浪形骸地赞美着。 墨绿小个子闻言有些不服气,却不敢把心中所想说出口。 新房布置一新,艳红罗纱双层斗帐,四角悬挂香袋,红烛摇曳,喜字高悬,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 大红喜床上安静地端坐着一个披着红盖头,盛装打扮的新娘子。 喽啰们把黄三郎抬进新房后低垂头颅,目不斜视地倒退出去。 等到新房内只剩下两人独处时,旖旎氤氲的气息更是急速高涨。 新娘隔着微透光的红盖头,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身边的如意郎君,似喜似泣地伸出白皙玉手摩挲着爱郎脸颊,“夫君,这些日子可是想煞妾身了~” 说着就欲伸手去脱黄三郎的衣裳。 不料指尖才敢触到衣角,突然间一只大手猛地探出,一把握住她的素腕。 新娘楞了下,便见本该不省人事的黄三郎突然睁开眼睛,眼眸中流露着摄人光彩。 “你不是黄郎,你到底是谁!” 新娘蓦然大惊,尖声大叫道。 很快楼外恭候的那些墨绿小人随着青嬷嬷便闻声赶来。 黄三郎自嘲般苦笑一笑,松开新娘的手腕,翻身坐起,面孔突然一阵变化,转瞬间就从一个消瘦青年变成面如冠玉的少年郎。 这一手大变活人惊呆了房间所有人,包括投身青嬷嬷怀里嘤嘤大哭的新娘子,都惊得忘记哭泣。 “你,你到底是何许人也,胆敢冒充我家姑爷?” 墨绿小个子在一众手下簇拥下色厉内荏地呼喝道。 少年郎都不带瞧墨绿小个子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眼,直勾勾地盯着明显能拿主意的青嬷嬷凛然正色道,“贫道绍州景山宗掌门袁鱼机,欲见山君当前,为黄家三郎讨回被摄走的三魂七魄。” 此言一出,满堂大怒。 青嬷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袁玉堂的鼻子大骂道,“好你个小牛鼻子,居然敢捣乱我家小姐的终身大事,老身这便送你去见三清道祖!” 说着纤细玉臂猛然拉长,无数鳞甲自皮下冒出,化作一条森然巨蟒噬向袁玉堂。 袁玉堂幽幽一叹,轻抬手臂,袖内便滑出一道黄色符箓,如流星般电射向来袭的巨蟒。 两者甫一接触,瞬间炸出一团火花。 青嬷嬷惨叫一声震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墙壁上再颓然落地,手臂也恢复原样,只是上面布满了高温炙烤的痕迹。 “何必呢,贫道是来讲理的,真的不想动粗。”袁玉堂摇头叹气道。 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以三十六代表无穷之意,天罡法者,乃是大神通也。 袁玉堂之所以能惟妙惟肖地冒充苦主黄三郎,完全得益于他最新开启的天罡神通——胎化易形。 胎化易形,或为男,或为女,或为老,或为少,或为神禽,或为异兽,能随意变化天地万物,可谓尽得周天变化之妙。 凭借此神通,袁玉堂完美地瞒过所有人,包括新娘子。 如果不是新娘子实在太猴急了,连堂都没拜就准备洞房,没准袁玉堂能瞒到孩子出世。 一开始袁玉堂以为看上黄三郎的是山野精魅,打算代替黄三郎出嫁,伺机将作恶妖魔斩杀。 但是当接亲队到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那个墨绿小个子分明就是山神法驾前的开路夜叉。 原来想要纳婿的,居然是山神之女! 这就很离谱了。 一般正统山神镇守一方,食香火,保辖区信徒平安,很少有扰民的行为,更别提粗暴地乱点鸳鸯谱,强纳凡人为婿。 袁玉堂本能感觉其中定当另有内情,索性将计就计,按照原来计划代替黄三郎先混入山神府,见到正主再做打算。 结果还是功败垂成,只能被迫提前现身。 那个青嬷嬷本体是一条快两百年道行的大青蛇,看在山神的面子上,袁玉堂才没有下死手,不然就冲她敢对自己出手,那就不是一张‘一一阳爆符’可以了事。 袁玉堂轻描淡写就击退了青嬷嬷,顿时震慑住了墨绿小人等一众开路夜叉。 只是让一个外人在自家府邸闹事,开路夜叉自觉丢不起这人,所以尽管害怕得要死,依旧不肯退缩半步。 就在火药味越来越浓烈之际,突然间屋外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请贵人稍候,本君马上便至。” 一众开路夜叉闻言如释重负,灰溜溜地抬起伤重昏迷的青嬷嬷,裹挟着泫然欲泣的新娘子往外跑去,留下袁玉堂独自面对山神。 袁玉堂眼前一花,屋内便多出一个儒雅高大的紫衫中年男子。 “本座琼慈山君,见过掌门真人!”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糊涂账 袁玉堂默然打量眼前的紫衫中年人。 此人相貌堂堂,发鬓微黄略卷,浓眉大眼,漆黑眼瞳中神光内敛,身高近丈,魁伟至极,浑身散溢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 “贫道绍州景山宗袁鱼机,见过山君当下。”袁玉堂不尊不卑地回礼道。 山君,古之猛虎也! 换而言之,这个山神乃是猛虎成精,正统受敕的神祇。 “远来便是客,今儿是小女的大好日子,有什么话,且等喝过一杯水酒再做打算。” 山君豪迈热情地亲自帮袁玉堂倒了一杯水酒,丝毫不芥蒂他是存心来捣乱的,也不歧视袁玉堂只是名不经传的小门派掌门,礼仪无懈可击。 袁玉堂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淡笑道,“好酒,果然是仙家秘酿,人间难得几回见,多谢山君款待。” 山君闻言笑容遂敛,肃然摆手道,“喜酒过喝,本君已然尽了待客之道,接下来倒要问掌门真人一句,何故在小女婚宴上捣乱?” 袁玉堂组织一下语言,无视山君骇人的眼神,平静地说道,“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山君乃是仙家之人,为何要乱点鸳鸯谱,强纳一个凡夫俗子为婿?” “且不说为贵女强行拉郎配能不能真正幸福,万一传出去,岂不是有辱山君辛苦积攒的名声?” 山君听罢,炯然有神的大眼里掠过两道不可抑的怒气,沉声道,“若本君硬要那黄家三郎迎娶小女,掌门真人待如何?” “唉~”袁玉堂蔚然叹息,苦笑道,“山君何必与贫道怄气?贫道是真的想与您商量个两全其美的对策,何须如此?” 山君冷哼一声,“两全其美?如何两全其美?那小子色胆包天,竟然趁着小女癫痫病发作,辱她清白,如果他抵死不肯迎娶小女,那就只能用他的命来洗刷本君的耻辱!” 袁玉堂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说道,“山君此言当真?” 怪不得山君会一反常态,强行纳黄三郎为婿。 古代女子把清白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要,若黄三郎真的行过那龌龊事,任谁来也无法说理。 见袁玉堂似乎还不太相信,山君冷笑一声,随手一指,地上凭空冒出一簇青烟。 青烟散去,显露出一个半虚不实,神色惊恐的年轻人。 正是黄三郎被摄去的魂魄。 山君目光如炬,盯着黄三郎厉声道,“登徒子,本君且问你,到底有无做过玷污我女的龌龊事?” 黄三郎闻言顿时犹豫不决,讷讷吞吐道,“这,我……” 山君大怒,猛然咆哮,仿若大虫啸林的凛然气势骤然爆发,“如实回答,但凡有半句谎言,本君就将你打得灰飞烟灭!” “呜哇~”黄三郎哀呼一声,立即跪地磕头,仿徨惊惧地哭诉道,“我该死,我有罪,是我色令智昏,我知错了,求老爷饶命,我爹妈年岁过大,求求您饶我一命,让我回双亲床前尽孝吧~” 山君眼瞳倒竖,咬牙低咆道,“你对我女做那龌龊事时,怎么就不多想想年迈的爹妈?如果放过你,岂不是让本君成为天下山河诸神的笑话?最后问你一句,这个新郎官你是做还是不做!” 黄三郎吓得浑身发抖,只顾着磕头如捣葱,连声求饶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山神纳婿,可不是简单的婚嫁迎娶,凡人迎娶了山神贵女,从此以后就要斩断凡尘,与前尘往事做个了断。 如此严苛的条件,黄三郎哪里敢答应? 袁玉堂感觉头都大了,没想到内里居然还有这种曲折隐情。 说实在他很想一走了之,不再管着摊狗屁倒灶的糊涂事。 你黄三郎趁人之危,坏人清白,别说只是被迫迎娶山神之女,哪怕是山君将他剥皮抽筋也不为过。 但是一想起黄家二老可怜无助的殷盼眼神,他就心软。 老年人养儿多年,一朝白发人送黑发人,此等悲恸,何其沉重。 前世他莫名穿越,家中老人是否也如黄家二老般痛心欲绝? 他不是圣人,管不了天下的不幸,但是遇到了且答应了,就不能不管了。 轻叹口气,袁玉堂开口道,“山君,黄三郎素来无劣迹,颇有孝道,此次犯错想必也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才一时糊涂。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既保存山君颜面,又成全他孝心的办法吗?” 山君闻言楞了下,沉吟片刻,笑容古怪地说道,“你别说,还真是有其他办法。” 袁玉堂顿时大喜过望,还以为是自己终于说服了山君,连忙追问道,“山君通情达理,实是万民之幸也,且不知山君所思为何等良策?” 山君笑容玩味地细细打量起袁玉堂,直把他看得心里起毛。 就在他快要受不住山君怪异的目光时,山君终于开口了: “办法很简单,只需阁下代替黄三郎迎娶我的女儿,此事便结,何如?” “什么?”袁玉堂蓦地瞪大眼睛,差点不敢相信耳朵所听之言。 居然要他一个纯情小处男去接盘? 额,接盘不接盘倒是不重要,关键是他压根就不可能当山君赘婿啊! 迎娶山神之女,无疑是改换门楣,那无疑是断了本就人丁稀薄的景山宗的根! 若他真的敢大逆不道地答应,如果被邋遢老道泉下有知,非得气得活过来抽他大哔兜不可。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袁玉堂摇头如拨浪鼓,连声拒绝道。 山君晒笑一声,不屑地说道,“所以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掌门真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吗?” 袁玉堂顿时语塞,犹自不肯放弃地继续劝说道,“山君,还可从长计议……” “够了!”山君徒然厉声打断,眉梢倒竖,怒气勃发地喝道,“本君敬你是一门之主,方才陪你浪费颇多口舌,可别得寸进尺!” 说着骤然转头瞪向希望破灭的黄三郎,狞声道,“这亲你结得结,不结也得结,否则死!” 黄三郎听罢顿时面如死灰,呆滞原地说不出话来。 袁玉堂心里一叹,知晓知今夜之事无法善了,便正色道,“虽说黄三郎有错在先,但是人神有别,山君肆意妄为,也不怕折损功德?” 说着迈步挡在黄三郎面前,袁玉堂用行动来表明态度。 山君见状顿时勃然大怒,惊人的煞气极速攀升,一双倒竖的瞳仁死死盯着袁玉堂,冷酷狞笑道,“你确定要为了一个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关重要之人与本君为敌?” 袁玉堂轻轻摇头,平静道,“大义所向,吾往矣!” “好,好胆!”山君怒极反笑,气势勃发,隐隐有一头巨大的猛虎法相在他背后坐起,虎目含煞地盯着袁玉堂道,“既然阁下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君以大欺小,且领教阁下神通法术!” 袁玉堂不动声色地调整气势,新房内乱风渐生,细雨如絮。 与以往不同,这次他施展呼风唤雨神通气势虽不张扬,却有种变幻莫测的返璞归真。 原因很简单,袁玉堂变强了! 自从开启了第三门神通之后,他就突破了修士境,正式迈入了真人境序列。 所以山君刚才一直称呼其为真人,也是看在他真实修为的份上才这么客气。 面对咄咄逼人的山君,袁玉堂丝毫没有退却,战意高涨。 在修士境他就多次直面过人仙以上的大拿,虽无正面交锋且朝不保夕,但是好歹也算是见多识广。 所以他很想知道自己进入真人境后,到底距离高高在上的人仙还有多大的差距。 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顿时打破了僵局。 “哈哈哈,老夫隔着老远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没想到居然在此地偶遇袁道长,还真是巧了!” 话音未落,新房内突然出现一个峨冠博带的儒雅中年人,温和笑着与袁玉堂打招呼道,“袁道长,可还记得老夫黄七僳乎?” 袁玉堂看清来人顿时一喜,连忙见礼道,“无量天尊,贫道见过寿山大仙,当日安山相助之恩,没齿难忘。” 来人正是与袁玉堂颇有情谊的寿山大仙黄七僳。 黄七僳抚须微笑道,“当初一别才数月,没想到袁道长功参造化,日进千里,已然踏入真人境,真是可喜可贺。” 袁玉堂被夸得有些脸红,连忙谦虚道,“偶有小成,黄先生过誉了,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见到黄七僳与袁玉堂相谈甚欢,山君绷着张脸,气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被老友这么一搅局,他便明白这架是暂时打不起来了。 散去气势,无可奈何地向黄七僳说道,“你这老贼来得倒是挺及时的,既然你和袁掌门相识,本君便不计较他孟浪之罪,送客!” 黄七僳还没说话,袁玉堂就抢先道,“且慢,今日贫道无论如何也要带走黄三郎。” 山君听到后脸色再次阴沉下去,恶狠狠地瞪着袁玉堂吼道,“安敢如此欺吾,真以为本君不敢杀你?” 袁玉堂针锋相对地说道,“倒行逆施,必遭天谴,贫道劝山君三思而行,切勿自误!” “找死!” 山君这次是被彻底激怒了,就要冲上去打杀了那个不知好歹的牛鼻子小道士。 却不想身形刚动,就被黄七僳笑眯眯地按住肩膀。 “老贼,你也要阻我吗?”山君面孔狰狞扭曲,隐有兽化的迹像,显然是动了真怒。 黄七僳微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莫急莫燥,且听老夫一言。” “或许老夫可以提供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逛窑子? “两全其美之策?” 此言一出,无论是袁玉堂还是山君都怔住了。 山神之女贵不可言,贸然被凡夫俗子坏了清白,如果山君不做出姿态,恐怕今后威严全无。 而袁玉堂又执意要救有错在先的黄三郎,此事就如死结般无法化解。 黄七僳居然自称有办法解开死结? 袁玉堂和山君不约而同地偃息旗鼓,都想听听黄七僳口中的两全其美之策到底如何。 自信一笑,黄七僳高深莫测地说道,“其实这件事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只需要梳理问题关键点,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老贼,莫要卖关子,快快道来!”山君的小暴脾气再也忍不住了,连身催促道。 说实在的,他也不想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黄三郎一介凡人。 但是没办法啊,女儿清白被坏,除了捏鼻子认了那便宜女婿外,也就只能把黄三郎弄死了。 问题是他堂堂山神,怎么能随意杀戮百姓? 如果能有法子保全他的颜面,那就最好不过了。 袁玉堂不像山君那般急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黄七僳的下文。 “呵呵。”黄七僳慢悠悠地笑道,“稍安勿躁,且听老夫慢慢分析。” “首先呢,我们要弄清楚矛盾的根源在哪里,这样我们才能取得共识,二位且道老夫说得对不?” 袁玉堂和山君都下意识地点头。 想要商量出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共识确实是最重要的基础。 黄七僳不再卖关子,干脆利落地直接道,“老夫认为,问题最关键之处就是如何为清白有损的侄女儿另寻快婿。” “只要侄女儿有了良配,你的颜面是不是就可以保存了?”黄七僳笑着指了指黑着脸的山君,又指向袁玉堂道,“到时候你要救的那个凡人也没理由价值了。” “如此解决,双方都满意,是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放屁!” 不等袁玉堂回答,山君徒然破口大骂道,“你这老贼,好生不懂事!难道本君的女儿已经掉价到随便一个人都能嫁的程度了吗?早知道你会说出如此混账之言,本君早早把你轰出去了!”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黄七僳也不恼,“是吗?如果老夫为侄女所择之婿是黄七太爷最钟爱的玄孙黄玉郎,也不能入你这莽夫的眼吗?” 正在怒骂的山君闻言突然一窒,片刻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说道,“你,你可别在本君面前信口雌黄,黄七太爷真的舍得让黄玉郎迎娶我女?而且还是知晓她清白有亏的情况下?” 黄七僳没有直接回答,笑眯眯地问道,“这些你别管,反正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是我家黄玉郎做你乘龙快婿,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山君笑得眼睛都弯了,深怕黄七僳突然又反悔似的,忙不迭地答应。 袁玉堂静静地不做声,心里却暗道那黄玉郎肯定是东北黄家惊才绝艳的后辈,否则也不会让山君如此满意。 只是从来没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黄七僳既然为他破局做到这种地步,肯定对他有所祈求。 付出的代价越大,所求之事的难度肯定越高。 莫名间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袁玉堂心里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安抚好山君之后,黄七僳笑呵呵地对袁玉堂笑道,“袁道长,虽然你有恩于我们黄家,但是亲兄弟明算账,老夫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你总得有所表示吧?” 袁玉堂听罢幽幽一叹,心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以后千万不要再烂好人了。 “黄先生有何所求,且开口,只要不违背贫道道义又力所能及的,必然鼎力以赴。” “痛快!”黄七僳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光茫,击节称赞道,“袁道长果然快言快语,那老夫只好厚颜以诉。” …… 天色露出鱼肚白,笼罩一夜的黑暗逐渐褪去。 黄家二老忧心忡忡地在屋内渡步。 都快一夜了,小仙长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想到袁玉堂的安危,又想到命不久矣的儿子,二老心揪起来般难受。 黄老汉看了眼没心没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兰溪,苦涩地对自家老伴说道,“老婆子,你说俺这次是不是错了?小仙长万一真的有何不测,俺们该怎么面对女娃儿啊?” 老伴是个没主见的农村妇女,一听丈夫的话语,顿时忍不住抹起眼泪,啜泣道,“儿啊,我可怜的儿啊,老太爷咋不开眼呢,呜呜呜~” 黄老汉被老伴哭得头都大了,忍不住呵斥道,“哭什么哭,整体就知道哭,快闭嘴!” 习惯了丈夫的威严,老伴顿时噤若寒蝉。 就在黄老汉实在忍不住要出去找人时,突然房门被推开了。 “二位老人家,久等了。” 进来的赫然是满面疲惫的袁玉堂。 二老楞了下,旋即大喜,急忙上前准备询问情况。 袁玉堂有气无力地打断道,“且慢,贫道要马上为令郎施救,莫要耽误良机。” 二老刚才是大喜,现在是惊喜,但是谨记袁玉堂嘱咐不敢打扰。 袁玉堂略施小计就把黄三郎的魂魄送回躯壳。 二老看着苏醒的儿子泣不成声,激动地又要下跪感谢。 袁玉堂劝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二老劝服。 顾不得休息,直接把睡得正香的兰溪叫醒,匆匆赶路而去。 几天之后,两人终于横穿百里大山来到允州城。 允州濒临斑斓江入海口,码头众多,水路四通八达,算是北方水域的中枢。 袁玉堂在当地漕帮包了一艘两层画舫,便准备顺江而下,直达绍州。 临行船时,兰溪惊骇地发现袁玉堂居然没有上来,当时就急了,“公子,你要去哪里啊?” 袁玉堂肃容道,“我要去办一件急事,不方便带上你,你就乖乖先去绍州等我吧,办完事马上就去与你汇合。” 兰溪美眸一红,晶莹的泪痕流淌而下,更咽道,“呜呜呜,公子你不要我了吗?求求你不要抛下兰溪啊~” 袁玉堂有些牙疼地苦笑道,“别犯傻了,我是真的要急事要处理,再说就算想抛下你,我没理由撘上赤兔和‘平头哥’吧?” 闻言楞了楞,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袁玉堂眼中为何不如两个畜生,破涕为笑道,“真的吗?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哦,不如人家追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 袁玉堂不耐烦地敷衍道,“真,比珍珠还要真……船家快点开船吧,磨磨蹭蹭都快响午了。” 无故遭到呵斥,鼻青脸肿的船夫敢怒不敢言,只好委屈巴巴地开船离去。 望着画舫逐渐变小的轮廓,袁玉堂既有轻松,又有不舍,无奈,还掺杂着三分的隐隐期待。 他没有说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是不太合适兰溪在身边。 因为…… 他要去逛窑子。 准确地说,是要去三山道首府台州城最大的红楼天香阁做一件事,此事正是黄七僳所提的交换条件。 当时他听到黄七僳的条件差点就惊呆了。 两世为人,他还从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交换条件。 居然要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去烟花之地办事? 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本能知晓其中肯定另有内情,但是那老奸巨猾的黄七僳偏偏不肯言明,吃定自己肯定会答应他的条件。 艰难思想斗争过后,他还是‘被迫’同意了黄七僳的条件。 嗯,真的是被迫了,绝对绝对没有一丝自愿欣喜的成分在内。 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撇开兰溪。 至于兰溪的安全问题,他也做好完全的准备了。 明面上已经与画舫归属的地头蛇槽帮好好‘交流’过,‘说服’槽帮几十个好手,暗地里也拜托黄七僳安排仙家一路保护。 所以他才放心让兰溪独自上路。 否则以兰溪的性子,没把自己走丢都算了天大的幸运了。 安排好兰溪之后,袁玉堂在允州雇佣了一辆马车,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往首府台州而去。 …… 十日后,久旱的三山道难得降下一场早雪。 瑞雪兆丰年,这句谚语在三山道并不适用,下了雪,也不能解决干旱问题,反而给流离失所的流民带来灭顶之灾。 严寒的长夜,会有无数生命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 天色渐晚,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稀疏雪花。 天香阁门前,身穿青色麻衣的两个迎客小厮刚点燃几盏照明灯笼,便躲到石狮子后面避寒。 没办法,不下雪还好,一下雪就要冻死人。 如今时候还早,暂时应该没客人来,不躲起来难道还傻乎乎吃西北风不成? 两个小厮正兴高采烈地讨论阁内哪个姐儿最漂亮时,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顿时打断了他们摸鱼的行为。 急忙出去一看,便见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门口。 但凡能混到迎客小厮的,多少都有点眼力劲。 两人一看马车的豪华程度,便知道来了豪客,急忙上前牵马开门,悉心伺候。 一个锦衣华服,神色倨傲的英俊青年从车上下来,随手就赏了两片金叶子,肆意张狂地笑道,“本公子听闻天香阁的姑娘国色天香,今儿特来见识一番。且去告诉老鸨,如果不能让本公子满意,当心楼都给你们拆了!” 两个小厮顾不得开心,快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急忙回去禀报。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天香阁 留下的小厮点头哈腰地引着陌生的张狂贵公子进入天香阁内。 只见楼阁内的大厅修饰极其奢华,有人造喷泉,有水晶吊顶,有别树一格的舞台,沿途路过莺莺燕燕尽皆美艳动人,欢声笑语,丝竹糜糜,好一派纸醉金迷的奢靡风。 甫一进入,贵公子当堂眼眸发光,情不自禁称赞道,“好一个内有乾坤,不愧是艳名冠绝全道的首席红楼,本公子没来错地方!” 说着反手又掏出一片金叶子打赏。 小厮大喜过望,眉开眼笑地接过赏赐,卖力地介绍道,“公子您一看就是久经欢场的老手,但是小人要说,咱们天香阁可是与别家红楼不一样,这儿的姑娘个个天香国色……” “聒噪!”贵公子不悦地打断小厮的长编大论。 小厮被他的眼神盯得噤若寒蝉,顿时不敢言语。 同时心里也给贵公子打下标签: 喜怒无常,财大气粗,想必出自豪门贵族,不好伺候。 “哎呀~欢迎公子大驾光临天香阁,接下来由奴家招待公子吧~” 这时候一个丰乳蜂腰,风情万种的美艳妇人笑盈盈地过来接替招待工作,陪小心的小厮顿时松了口气,施礼之后迫不及待地退下去。 美艳妇人自然而然地挽住贵公子的手臂,丰盈的娇躯几乎贴到贵公子身上,吐气如兰地在贵公子耳畔吃吃媚笑道,“公子,您选择天香阁,奴家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一定使尽浑身解数,让您流连忘返~” 贵公子眉头一挑,大手非常熟稔地落在美艳妇人的八月十五上,肆虐揉捏,嘻嘻坏笑道,“浑身解数?怎么个浑身解数法?是这样吗?” 美艳妇人粉脸晕红,美眸秋波暗送,似抗实迎地扑到贵公子怀里不依撒娇道,“公子好坏,这般戏弄奴家~吃吃,奴家薄柳之姿,哪能入得了公子法眼,能让公子快活的,自然是奴家的乖女儿们~” 贵公子放荡大笑道,“哈哈哈,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把你们最漂亮的姐儿领上来?” “奴家这便去安排~” 美艳妇人把贵公子领到大厅舞台下视野最好的位置,俯身在他耳边荡笑道,“嘻嘻,差点忘记说,公子今儿来得正巧,正好赶上一月一度的精彩大戏~” 贵公子楞了下,笑容暧昧地问道,“精彩大戏?怎么个精彩法?快快告诉本公子” 美艳妇人掩嘴娇笑道,“公子莫要心急,好东西都是压轴登场,等到谜底揭开才最有滋味~” 说罢便扭腰摆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贵公子笑骂一声妖精,没多久便有两个娇俏艳丽的女郎前来伺候,贵公子左拥右抱,温香暖玉,好不逍遥快活。 很快陆续来了大群衣光鲜亮的豪客,把大厅坐满了。 突然灯火猛地黯下来,紧接着迷离旖旎的暧昧红光自水晶吊灯折射而下,既梦幻又迷离,仿佛能勾起男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 一个美人嘴对嘴喂贵公子喝了口酒,不顾怀里作怪的大手,气喘吁吁地喘息道,“公子,马上就是今晚的重头戏,待会还请多多捧场。” 贵公子当即抬头往舞台中央看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便见一道倩影袅袅婷婷地从后台走了出来。 赫然是个芳龄二八的绝色少女,眉目精致如画,披着薄纱的曼妙酮体热火至极,偏偏气质却冷若冰霜,冷艳与火辣浑然天成地融合一起,给人观感带来极致的冲击。 如果放在地球上,这妥妥就是一个典型的纯欲风天花板。 昏暗的看台下响起一连片的倒吸冷气声,贵公子也不例外,两颗眼珠子死死地粘绝色少女身上,作怪的大手情不自禁地加大力度,直疼得怀中美人柳眉直蹙。 倏忽之间,后台传来激昂劲爆的鼓点,不同于一般婉约缠绵的丝竹管弦,这种鼓点仿佛更能点燃男人心中的那团火。 紧接着台上冷艳的绝色少女终于动了,缓缓地扭舞动身躯,一颦一蹙都牵动台下观众的心,随着鼓点的加剧,少女舞蹈的尺寸逐渐加大。 台下的豪客们一个个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敢眨,深怕错过任何的细节遗憾终生。 正当少女舞蹈即将推向高峰之际,灯火突然全暗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呆所有豪客,旋即台下猛然响起一片骂娘掀桌声。 好在没多久灯火就再次亮起。 只是此时勾动所有豪客心神的绝色少女不见踪影,台上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形容猥琐的绿帽龟公。 绿帽龟公朝台下四面作躬,朗声笑道,“欢迎各位贵客百忙中抽空莅临咱们天香阁,今儿正好是新任花魁麝香小姐出阁的好日子~” “想必各位贵客刚才也亲眼领略到麝香小姐的绝世风采了,那么老朽也不废话,马上进入诸位最期待的初闺竞价环节~” “老规矩,出价最高者,将有幸成为麝香小姐第一位入幕之宾!这种好事可遇不可求,诸位贵客可要抓紧机会~” 说着还自诩幽默地冲台下抛了个媚眼儿,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愤怒的杂物投砸。 龟公抱头鼠窜,临了还不忘高声大喝道,“竞价正式开始,一炷香为限,底价为五百两白银~” 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抬来一个插着燃烧细香的大鼎摆在台上。 香火缭缭,马上就有迫不及待的豪客朗声喊价: “在下出一千两!” “切,才区区一千两也好意思喊价?劳资出三千两,谁也别和我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麝香小姐这等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岂能让满身铜臭的商贾夺得红丸?某家出五千两!” 刹那间竞价就像脱缰野马般一路狂飙,瞬间就从底价五百两飚到五千两。 小小一座天香阁,仿佛容纳了整个台州的有钱人,吸金能力委实不可思议。 才半炷香过去,竞价已经来到九千五百两的历史新高。 出价的赫然是荀国公的表侄,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正得意洋洋地环视一圈,目光所及无人敢与之对视。 等了一会也没人敢出更高的价格,绿帽龟公再次回到台上,看着香快要烧完了,正准备一锤定音时。 突然台下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本公子出两千两……”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哄笑。 那些竞价失败的豪客们尽情嘲笑着,直呼哪位喝高了,居然连数都不会数了,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 绿帽龟公也认为是哪位客人喝醉了说胡话,晒笑着准备宣布结果时,那道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公莫不是耳朵有疾?本公子说的两千两,可是黄金哦~” 蓦地,仿佛平地起惊雷,正在奚落的贵客们像吃下一只苍蝇般,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天啊,当今官方兑率是一两黄金等同十二两白银。 两千两黄金的话,岂不是两万四千两银子? 这,这是真的吗? 真有冤大头肯出这么高的价格,就是为了取一姐儿的红丸? 所有人像见鬼般极目朝发声处看去,他们都要看看见识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豪横。 结果发现冤大头是个放浪形骸的陌生贵公子,顿时惊起轩然大波。 贵公子不理会别人的舆论,目中无人般掏出一叠汇票重重往桌子上一拍,醉眼惺忪地大声囔囔道,“还有没人敢和本公子竞价?有就趁早,别扰了本公子的春宵大事。” 人群外的苟国公表侄一张胖脸涨成猪肝色,有心发难,却又忌惮天香阁幕后势力,生了一会闷气,只能忍气吞声地败走。 本来还期待上演冲冠一怒为红颜戏码的吃瓜群众顿时失望地送上嘘声。 最大的竞争对手败退,贵公子愈发肆无忌惮,呼喊道,“匹那厮龟公,还不快快宣布结果?可别让本公子亲自上台揍你!” 绿帽龟公还沉溺在两千两黄金的巨大震撼中,闻言急忙回过神来,谄媚赔笑道,“老朽只是个下贱胚子,不敢玷污公子贵手~” 吞口唾沫温润嗓子,绿帽龟公神采飞扬地高声宣布道,“既然无人能出价高过那位公子,那老朽就斗胆宣布,今夜麝香小姐出阁竞价的最终获得者就是~~” 卖关子般拖长语调,紧接着绿帽龟公激动地喊道,“就是那位公子~~老朽替公子贺,稍后马上就人带公子前往麝香小姐闺房,希望公子玩得愉快~” 刚才陪侍的两个艳丽女郎既自艾自怜又无可奈何。 早知道贵公子豪爽,没想到会这么豪爽,可惜自己姿色不及国色天香的麝香,否则说什么也要抱紧这根金大腿。 贵公子昏昏沉沉地被人带到一间舒雅精致的闺房里。 “来人啊,快带本公子去见麝香小姐~” 贵公子在香榻上肆意撒酒疯,屏风后走出一道携带香风的曼丽倩影,麝香小姐巧笑嫣然地娇声道,“公子莫急,今夜奴家都属于你了,且让奴家替您更衣~” 说着就欲吹灭照明蜡烛。 “不用那么麻烦,贫道喜欢在光明底下交谈。” 房间内突然响起第三人的声音,麝香小姐顿时一惊,急回头,香榻不见贵公子的身影,却见到一个正襟危坐的俊美少年。 少年笑眯眯地说道,“贫道绍州景山宗袁鱼机,受寿山大仙之托,前来拜访。” (本章完) 第三十章 心月狐 袁玉堂笑晏晏地看着错愕的麝香小姐,心里却感慨万千。 如果不是知道内情,任谁都看不出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绝色少女,居然会是一头道行将近千年的大妖。 天下万千妖族,龙凤之下,当以狐为尊。 狐族是一个庞大的族群,其中大抵又可细分三大势阵营,分别是青丘狐国、心月狐族、东北胡家。 青丘狐国以九尾天狐为尊,避世独居,睥睨众生,最是心高气傲。 东北胡家之主胡三太奶德高望重,麾下子孙多不胜数,在东北经营铁桶一块,与四大仙家分庭抗礼。 心月狐族则心态超然,行事亦正亦邪,游戏人间,最擅采阳补阴,藏匿魅惑。 眼前这个国色天香的麝香小姐,本体正是心月狐,而且还是心月狐族中的大妖,大号魅仙娘娘。 “公,公子,莫要伤害奴家,奴家什么都依你~” 麝香小姐娇躯发抖,扇形修长的睫毛乱抖,美眸里的恐惧几乎溢出,楚楚可怜的无助模样偏偏又流露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让男人见之欲罢不能。 袁玉堂无奈地摇头道,“魅仙娘娘,何必再演戏呢?贫道能找上门来,自然对你有所了解,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麝香还是一副既惊骇又懵懂的无辜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袁玉堂在说什么。 袁玉堂极度无语地看着眼前飙戏的麝香,心道还演上瘾了都。 既然不肯老实对话,袁玉堂只好采取些非常规的手段了,沉声道,“得罪了!” 说罢章心凝聚其一团水缸大小的风雨气劲,赫然是法术‘风雨亟’,扬手就往地板炸去。 以他现在的修为,一击下去,保管整座天香阁就要炸出个大窟窿来。 倏忽之间,一道快若鬼魅的黑影横空杀出,猛然将‘风雨亟’卷住。 唰地一下,便将威力无涛的‘风雨亟’完全化解于无形。 “好生不暁事的小牛鼻子,不懂入庙拜神,入门喊人的道理吗?在你姑奶奶的地盘也敢放肆?” 麝香气势凛然异变,眉目含煞,与方才那个我见犹怜的无助可人儿完全不同。 袁玉堂望着那条从她纱裙下凭空伸出的大狐狸尾巴,心里很得意。 因为他知道天香阁是心月狐一族在人间一个极为重要的窝点,麝香肯定不会坐势他随意破坏。 正得意间,突然眼前一花,盛气凌人的麝香猛地消失原地。 下一刻鬼魅般出现在袁玉堂身边,一条白皙修长的惊人美腿就搭在袁玉堂小腹上,半具滚烫诱人的娇躯趴在他肩膀,媚眼如丝地呢喃道,“尽管你很无礼,但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姐姐就大发慈悲饶你一回。” 说着还伸出粉嫩的香舌,在袁玉堂耳垂上舔了一下。 刹那间,袁玉堂如遭雷击,猛地绷紧身体。 尽管上辈子不是没尝过肉味的初哥,而且在网上阅片无数,但是这百变魔女般的尤物可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啊~ 光是听声音就让他浑身血脉躁动,欲罢不能,接下来还怎么谈判啊? 急忙在心里默念静心咒,强自镇定地说道,“娘娘请自重,贫道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还是先谈正事要紧,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起来你似乎是欠了寿山大仙一个承诺吧……” 麝香咬了咬丰盈的下唇,吃吃荡笑地打断道,“那又如何?就算人家欠了黄七僳的承诺,不代表我就承认你可以代替他来行使……而且~相比无聊的正事,人家更馋你这只可口的童子鸡~” 猛地,袁玉堂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鼻腔温热,似乎有液体溢出。 真要命啊~ 早知道狐狸精难缠,没想到会这么难缠。 若是被寻常美女如此勾引,身为穿越者的袁玉堂也不会受市俗约束,说不定顺势就上了,反正他也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士。 但是面对这个狐狸精,他不敢啊~ 采阳补阴可是心月狐一族的天赋神通。 万一一个把持不住,很可能一身的道行尽付东流。 “娘娘……”袁玉堂僵直地说道。 还没说完,又被麝香打断,那妖女风情万种地白了袁玉堂一眼,含情脉脉地娇笑道,“叫甚娘娘,那么见外,奴家稀罕你,叫人家姐姐吧~” “想不想领略一下什么才是世间真正的极乐呢,小弟弟~~” 这番直白豪放的话语,差点就让袁玉堂道心奔溃,神魂脱壳。 心知不能再被动地承受魅惑,否则他都不敢确定还能坚持多久。 万一真的沦陷在麝香魅功之下,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的躁动,袁玉堂凛然低喝,浑厚的法力骤地爆发。 轰~ 脆弱的香榻承受不住法力的冲击,咯吱一声,顿时崩塌。 麝香惊叫一声,便被劲风柔和地弹开。 她也没想到袁玉堂居然能在她惊人的魅力之下还能坚守本心反击。 落地后,麝香先是脸色一寒,旋即娇靥上再挂起勾魂摄魄的媚笑,故作哀怨道,“好狠的心纳~奴家一腔真情想要与你交谈,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解风情,太伤奴家的心了~” 袁玉堂重新恢复冷静,微微弯下腰利用衣袍遮挡某处,心里暗叹侥幸。 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迷失自我了。 “娘娘,太无礼了,难道这就是你们心月狐一族的待客之道吗?”袁玉堂正气凛然道。 只可惜这番话语在他不敢站直的岣嵝姿态下,完全没有威慑力。 麝香美目直勾勾地望着袁玉堂,咬着玉指咯咯娇笑道,“哼,臭男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袁玉堂闻言大窘,急忙轻咳几声掩盖尴尬。 麝香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绷紧的轻薄衣裳几乎把她玲珑浮凸的惹火娇躯暴露无遗,这番作态,差点又让袁玉堂破防。 袁玉堂强定心神,蹙眉低咆道,“凡事都有度,贫道怎么说都是一派之主,娘娘若是三番四次地捉弄贫道,休怪翻脸无情!” 轻道一声无趣,麝香慵懒地躺在软榻上,玉体陈横,漫不经心地打哈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那有色心无色胆的老贼让你这个小牛鼻子来见奴家作甚?” 袁玉堂赶紧别过目光,不敢正视浑身散发极度诱惑的麝香,底气不足地说道,“受寿山大仙所托,他要贫道向魅仙娘娘打探一个消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切~”麝香不屑地冷笑一声,“无耻老贼,以前浓情蜜意时就叫人心肝,现在金身正名就把人家抛到九霄之外,有事情又想起人家来,感情奴家在他心中就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袁玉堂头皮发麻,他可不想听黄七僳和麝香之间的情史,只想赶紧把答应的事情做完离开。 这妖女实在太难搞了,每多与她独处一刻,都让袁玉堂感到如坐针毡。 “娘娘,闲话少叙,还是先说正事吧。” 麝香不悦地瞪了袁玉堂一眼,撇撇樱唇,“世间不知多少人求着盼着想要做奴家的入幕之宾,奴家还不答应呢,你倒好,机会放在眼前也不懂珍惜!” “罢了罢了,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黄七僳那负心汉能让你来见我,估计你们也是一丘之貉的薄情郎。” “到底找奴家所求何事?” 袁玉堂肃容道,“寿山大仙托贫道向娘娘打探参童子的位置。” “参童子?” 漫不经心的麝香闻言猛然色变,一股脑坐直身子,惊讶自语道,“他打听参童子的消息干嘛?难道说黄七太爷马上就要渡第七次天劫了吗?” 袁玉堂听罢神色一动,尽管心里好奇麝香所言的第七次天劫的信息,但是正事未办成,只好强忍疑惑等待。 所谓千年灵芝万年参,世间天材地宝多不胜数,但要论知名度最广和功效最强的,当属灵芝与人参。 灵芝暂且不谈,但是人参在民间素来有‘百草之王’的美称,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行的术士,服用之后都能起到复脉固脱,延年益寿,大补元气的功效,而且人参生长的年份越老,功效就越显著。 寻常人参大概只能生长四百余年,凡是超过这个年份的,都已经属于天材地宝了。 不管是千年还是万年年份的参王都属于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宝,可遇不可求,得之相对于多了一条命在手。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人参中最极品的品相,并非所谓的万年参王,而是虚无缥缈的参童子。 自古以来都有深山老林的久年老参成精,幻化人参娃娃到处乱跑的传说。 传说的源头,正是参童子! 《大荒经》有曰:山中有参,白日作草,夜里出土,酷似五岁童子,性情顽劣,需以红绳缚之,则无从遁形,食之可肉白骨,活死人,百日飞升,指日可待,是谓之参童子。 麝香神情时急时缓,似做艰难抉择。 袁玉堂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麝香蹙紧的秀眉舒开,已然有所决断,恢复媚态,放浪形骸地娇笑道,“咯咯,那老贼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用一个狗屁不值的承诺来换如此贵重的信息。也罢,心月狐从不失信于人,若想知,奴家便说于你听……” 袁玉堂闻言大喜,正准备道谢。 不料麝香话锋一转,美目灼热地盯着袁玉堂,吃吃浪笑道,“但是,奴家有个条件~普天之下除了奴家外,估计不超过五人知道参童子的消息。小弟弟,如果你真想帮那老贼打探消息,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哦~” 袁玉堂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直,心里生出一股不详预感,硬着头皮问道,“那……敢问娘娘所求为何?” “陪奴家一夜,如果让奴家开心了,就依你~”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参童子 话音一落,雅致的闺房内落针可闻。 袁玉堂宕机般呆滞片刻才回过神来,刚准备说话,蓦地瞪大眼睛。 只见麝香不知何时从软榻上起身坐到太师椅上,如画般精致的绝世娇靥似在摇曳灯火下荡漾着异样光彩,漆黑如宝石般的美目似乎覆上一层迷离水雾,似笑非笑,似颦非颦,方才表演时尚未换下的蝉翼薄纱因坐姿如瀑般散开,大片白皙胜雪的春光暴露在空气中。 最要命的是她交叠的那双修长美腿,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下似乎有无限魔力,牢牢地吸引住院玉堂的目光。 麝香有意无意地玉手抚过娇靥,抚过纤细脖颈,抚过精致锁骨,一路向下,直到挡住了袁玉堂的视线。 “弟弟,姐姐美吗?”麝香媚眼如丝,樱桃小嘴发出嘶嘶入魂的魅惑之音。 袁玉堂像丢了魂般,机械点头呆声道,“美,姐姐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麝香闻言情不自禁地娇笑一声,旋即带着一股香风从太师椅上起身,款步来到袁玉堂身边,两条雪藕般的玉臂搂住袁玉堂的脖颈,然后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腻声道,“那,你愿意和姐姐共度良宵吗?” 话语间,麝香美目中寒光四射。 果然如她所料,只要袁玉堂放松警惕后,很容易就着了她勾魂媚术的道道。 只要袁玉堂敢点头,她就吸光他的精元。 她本就是狐狸精,害人才是她的本性,难得遇到这种修为精湛长得又合眼缘的天才少年,哪里有放过之理? 至于害死袁玉堂后怎么和黄七僳交代? 笑话! 她,心月狐,魅仙娘娘,做事还需要和谁交代? 有本事让黄七僳来找她算账,刚好了结以前的恩怨! 就在麝香满心期待准备大饱口福之际,突闻耳边传来一阵戏谑的声音: “我拒绝!” 蓦地,麝香见鬼般仰头看去,只见袁玉堂双目澄澈,完全不像中了媚术的迹象。 麝香当即明白过来,袁玉堂压根就是在耍她,不由得恼羞成怒,一巴掌凶猛绝伦地拍向袁玉堂。 不料势在必得的一掌,居然意外的落空了。 略微错愕,麝香便见袁玉堂出现在房间另一个角落,笑容古怪地看着她不说话。 “神行甲马符?”麝香脸色阴沉地问道。 袁玉堂笑晏晏地颔首,“娘娘果然见多识广,正是一日千里的神行甲马符。” 麝香冷哼一声,煞气飙射,冷若冰霜地喝道,“你到底是如何摆脱本娘娘的摄魂媚术?” 自她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媚术失效的情况,所以她急切想搞清楚原因。 “娘娘,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袁玉堂有恃无恐,淡然笑道,“不过既然您诚心诚意地发问,我也未尝不是不可以满足您。只是作为交谈条件,你能不能把参童子的消息告之于我?” “不行!”麝香决然拒绝道。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耍本娘娘,如果轻易就放过你,那本娘娘颜面何存!” 袁玉堂似乎有所对策,镇定自若地笑道,“颜面固然重要,但是面对随手可得的利益,娘娘该如何抉择,应该不用贫道多嘴吧?” 麝香噗呲一声笑开,讥讽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小牛鼻子,难不成你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有本事打动本娘娘?” “既然如此,那在下和娘娘打个赌?”袁玉堂温和笑道。 麝香似乎被激起好胜心,柳眉一挑,奚笑道,“有何不敢?只是如果你赌输了的话,那就要乖乖把身家性命交由本娘娘处置,如何?” 袁玉堂淡然笑道,“娘娘果然胆识过人,贫道佩服佩服。不过赌局不能只有一方下注,既然您提出了赌约,那相对而言,贫道也要提个条件。如果您输了,贫道也不强求其他,只要您将参童子的消息如实告知便可。”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确定打赌后,麝香才后知后觉地笑道,“差点就着了你这小滑头的道道,都还不知道要赌什么就骗得姐姐入局,你这张嘴儿将来肯定骗死天下的姑娘~” 袁玉堂笑道,“娘娘就莫要消遣贫道了,您之所以连问都不问赌啥就答应,不正是坚信贫道一定赢不了您吗?您见过狮子老虎和蚂蚁打赌会考虑吗?” “呵呵,你这小鬼,倒也挺会说道,哄得姐姐我很开心~”麝香又开始媚态复燃,风情万种地抛媚眼。 袁玉堂无奈地苦笑道,“闲话少说,请姐姐随意唤一族人后辈过来。” “你要作甚?”麝香警惕地问道。 “到了便知。”袁玉堂卖起关子来。 麝香脸色骤冷,也不多问,拍拍手,便有人推门而进。 “奴家见过娘娘,见过公子。” 袁玉堂颇感意外,因为来人他很熟悉。 正是最开始招呼他的那个美艳妇人。 她居然也是心月狐? 不愧是狐族中最擅藏匿气息的心月狐,面对面都能瞒过他。 麝香似乎非常满意袁玉堂惊诧的目光,轻哼一声,示意袁玉堂可以开始了。 袁玉堂会意,昂然上去,温声笑道,“敢问姐姐芳名,目前是什么境界?” 此言一出,麝香和美艳妇人都楞了下,有点不懂袁玉堂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境界是每个修仙者最大的忌讳,可以被人猜到,却没如实告知的道理,一旦被人摸清底细,很容易就会招惹飞来横祸。 美艳妇人有些为难地看了麝香一眼。 麝香浑不在意,示意美艳妇人如实回答。 美艳妇人无奈,只好低眉顺眼地回答道,“奴家红潮,开智修行以来已然一百五十三年,目前愧居妖精境,距离妖怪境还相差甚远,让公子见笑了。” 袁玉堂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对麝香说出一番惊为天人的话语。 “娘娘,您敢信贫道能一言助红潮姐姐突破妖怪境否?” 刹那间,麝香和美艳妇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言破境? 开什么玩笑? 普天之下就不可能有这种荒诞之事! 除非是东北道那个来历神秘的少年…… 等等! 麝香蓦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自信微笑的袁玉堂,惊声道,“你,你就是那个一语成谶,天口敕封大圣爷的神秘少年?” 美艳妇人目瞪口呆,美目中既有惊诧,也有渴望。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袁玉堂不意外麝香听过他的事迹,难得装手逼,刚准备承认。 结果不等他开口,麝香便自顾自地嘀咕道,“对哦,传闻那个少年就是在老贼的宴会中上演的神迹,怪不得了,怪不得老贼会委派你来询问参童子的事情,原来如此……” 袁玉堂嘴巴张了张,满心哀嚎。 好不容易装个逼,就不能让我好好装完吗? 全都让你说了,那我说什么? 想通关键后,麝香不再像之前般轻浮,看待袁玉堂的眼神多了几分慎重之色。 犹豫一下,她面无表情地向忐忑等待的红潮说道,“这里没你的事情,退下吧!” 刚才不知道倒罢,现在知道袁玉堂就是全天下妖族都觊觎的天命之人,她哪里肯把宝贵的敕封机会让给无关重要的红潮。 “娘娘,这……”改写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哪怕红潮再敬畏麝香,也不禁做最后的挣扎。 “滚出去!” 麝香骤然大怒,凛然恐怖的气息如排山倒海般压向红潮。 红潮一瞬间感觉死去活来无数遍,不敢再纠缠,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间。 袁玉堂全程冷眼旁观,等到红潮离开后,才似笑非笑地问道,“娘娘姐姐,那这赌约,算贫道赢了吧?” 麝香变脸般笑靥如花,妩媚地白了袁玉堂一眼,作势又要挨到他身上。 袁玉堂吓了一下,连忙一个躲闪,跳跃到房间另一边,绷着脸说道,“姐姐答应过不再为难贫道的,莫非说话不作数吗?” 见袁玉堂待自己如洪水猛兽,麝香顿时哭笑不得,郁闷道,“郎君好狠的心,难道真的这么不待见姐姐吗?” 无视麝香故作伤心的作态,袁玉堂只是盯着她不说话。 半响后,麝香无语地咬牙道,“哼,算你赢了!” 终于听到想要的回答,袁玉堂暗中长出一口气。 他实在是怕极了这个百变无常的妖女。 打又打不过,上又不敢上,被她勾得欲罢不能却又无可奈何。 袁玉堂无比后悔代替黄七僳来见这个狐狸精。 好在事情马上就要顺利解决了,袁玉堂当即肃然道,“那就请娘娘将有关参童子的情报事无巨细地告知于我。” 说出去的话就相当泼出去的水,刚刚两人的约定可是某种程度上的起誓,麝香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冒天谴的风险反悔。 麝香傲娇地冷哼道,“本娘娘何许人物?还会骗你个小破孩不成?想要参童子的情报可以,你得先告诉本娘娘,方才是如何做到破解奴家的媚术的?” 没想到麝香还心心念念此事。 袁玉堂指了指自己红光暗泛的眼眸,高深莫测地笑道,“呵呵,贫道吃过异兽横公鱼之肉。” 麝香恍然大悟,“原来是‘不惑’特质,顾不得能无视奴家的媚术,果然异人自有厚福。” “好了,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了,该轮到你兑现承诺了吧?”袁玉堂不耐烦地说道。 麝香没好气地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好吧,既然你想送死,那本娘娘就成全你!” “且听好,黄七僳心心念念所求的参童子目前就藏在天下剑仙祖庭——擎天峰之上!”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人仙五道坎,首过鬼门关 三天后,台州城外的无名荒丘。 袁玉堂顶着漫天鹅毛大小的雪花前来赴约。 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所约之人比他更早到来。 只见整个荒丘范围内好像被无形屏障所笼罩,外界风雪凌冽尽被隔绝。 有这种神仙手笔者,自然是仙家中人的黄七僳。 袁玉堂刚到荒丘之下,便见鲜花盛开,树藤铺路,宛如梦幻中的情景。 明知黄七僳如此隆重其事是为了参童子的情报,但袁玉堂还是颇感受用。 “袁道长辛苦了,老夫特意准备些许微薄酒菜犒劳道长,还望莫要嫌弃。” 荒丘之上不合时宜地出现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周围站着七八个肤白貌美,低眉顺眼的美貌侍女,黄七僳大老远就起身相迎。 “无量天尊,黄先生大礼相待,实在让贫道惶恐。”袁玉堂会心一笑,知道这家伙肯定是等急了,也不啰嗦,寒暄几句就顺势入座。 桌上酒肉不知所用何种材料,居然隐约有灵光流逝,可见绝非凡品。 虽然自身体质特殊,无法自行吸纳灵气,但是这些菜肴色香味俱全,勾得袁玉堂食指大动,也不客气,拎起筷子就大快朵颐。 黄七僳也没失礼到不等客人吃饱就着急询问,乐呵呵地陪酒夹菜,姿态无懈可击。 饭饱酒足后,黄七僳挥挥手,乖巧的侍女们便化作一道青烟消失无踪,且桌上狼藉也被一只悬着酒盏的旺盛小火炉所取代。 “呵呵,这些天可是辛苦道长奔波劳碌,老夫身无长物,只能用些许猴儿酿来聊表心意。”黄七僳神色自然地帮袁玉堂倒上一杯奇香无比的温酒。 袁玉堂颇为惊讶,拿起酒杯细细端详,“黄先生,这便是钟天地之灵秀,集百果树木之精华而成的奇酒猴儿酿?” 黄七僳谦逊地抚恤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仰头一饮而尽,袁玉堂只觉腹内升腾起一股热流,瞬间扩散四肢百骸,仿若浸泡在温情中般,舒服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细细回味过后,袁玉堂才蔚然长叹道,“不愧是被列为修士一生必喝的十大奇酒之一,如非贫道功法奇特,修为肯定大大精进。” (本章未完,请翻页) “呵呵,道长谦虚了,如今的东北道修行界,谁人不知景山宗掌门袁鱼机是绝世天才,以总角之龄成就真人修为,不说旷古绝今,天下也少有同龄人能与你并论。”黄七僳不露痕迹地拍了记马屁。 袁玉堂淡然一笑,直奔主题道,“承蒙先生厚爱,贫道不负所望,已然完成委托。” 旋即他清楚地看到黄七僳瞳仁缩了下,明明很迫切,偏偏要装作淡然地问道,“老夫便知没有所托非人,这次帮了大忙,来日必有厚报。” “先生严重了,据魅仙娘娘所言,奇珍参童子赫然是被藏在擎天峰。”袁玉堂看似漫不经心地揭晓答案,但是注意力集中地观察着黄七僳的神色变化。 果不其然,骤闻擎天峰之名,黄七僳果然微微色变,惊诧呢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老夫寻觅多年,始终没有半点关于参童子的信息,原来是被藏在了擎天峰之内……” 袁玉堂得到想要的答案,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再牛饮而尽,起身告辞道,“黄先生,你我之约已经完成,贫道还有要事在身,他日有缘再聚,告辞!” 天下术士,当以剑仙杀力为尊,而擎天峰乃是当世最强的剑仙门派,底蕴实力皆深不可测。 听麝香无意间透露,为了黄仙之主,似乎黄七僳对参童子势在必得。 如此一来,两者必然会严重冲突。 他可不想平白无故被卷入其中。 所以及时抽身方是明智之举。 黄七僳如梦初醒,急忙挽留道,“道长且慢,给个机会老夫好好招待道长。” 袁玉堂呵呵一笑,既然黄七僳还在装糊涂,他就索性挑明了,“黄先生,明人不说暗话,贫道与你黄家情谊深厚,本应互助互惠,但是这次的事情委实超出贫道能力范围,请恕贫道无能为力,抱歉。” 黄七僳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终无奈一叹,突然起身长揖到底,诚恳地说道,“看来道长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明白。其实老夫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但是事关黄七太爷的安危,明知失礼,也不得不恳求道长再助一臂之力!” 袁玉堂直接傻眼了。 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黄七僳还要强求于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就有点携恩相迫了。 见到袁玉堂脸色不豫,没等拒绝,黄七僳便抢先咬牙道,“老夫也自知理亏,但是想要办成此事,非袁道长不可!故此,老夫可以代表东北黄家给道长一个承诺,只要道长肯帮忙,日后黄家可以无条件倾尽全族之力回报一次!” 啊这…… 袁玉堂又楞住了。 倾尽全族之力无条件相助一次,是认真的吗? 东北五大仙家,每一家都实力雄厚得吓人,不但高手如云,且各自法宝无数,势力绝对不弱于任何名门大派。 而且这个黄家全族甚至还包括法力通天的黄仙之主,与他曾经有过救命之恩的黄七太爷。 袁玉堂刹那间就心动了。 昆仑之巅是他迟早都要去面对的一道坎,如果有黄家相助,岂不是易如反掌? …… 看出了袁玉堂意动,黄七僳大大地松了口气,轻松地笑道,“放心吧,老夫好歹在黄家也算一号人物,许下的承诺绝对有效,黄家也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真挚的朋友,所以老夫厚颜相求,拜托了袁道长!” 袁玉堂讷讷无语,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是奈何黄七僳给得实在太多了,终究还是难逃真香定律。 “好,贫道便答应先生所求!”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袁玉堂终于亲口答应了。 黄七僳大喜过望,拉着袁玉堂重新入座,欣慰地笑道,“黄七太爷果然没有看错人,袁道长真是我们黄家最好的朋友。” “为表诚意,老夫便先行透露一些关于人仙境的不传之秘于道长,想必以道长的修行速度,应该很快就用得上。” 袁玉堂听到后眼神一凝。 人仙境的不传之秘?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提问,黄七僳便自行解答道: “人仙人仙,人与仙最大的区别就是生命本质,若想超凡脱俗,从人晋仙,那便要经历五道坎。” “有句只在小范围内流传的谚语道尽一切:人仙五道坎,首过鬼门关……而鬼门关,便是晋升人仙最大的关键!” (为七猫书友西红柿炒番茄加更!)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人仙之秘 所谓一步一脚印,一坎一新生。 为何老辈老是教育后辈要脚踏实地?为的就是筑稳根基,只有根基稳了,才能有更大的发展。 而从人晋仙也是一样,想要朝超凡脱俗乃至最高的正道飞升迈进,就必须要有向死而生的觉悟。 什么是坎? 坎在生活中随处可见,有门坎,路坎等等各自坎,本质上就是拦截和界限,八卦中的坎卦属险属恶,代表劫难,所有不好的东西几乎全在坎里头。 所以人仙五道坎,可以视为五重极其险恶的难关。 渡过着道行暴增,宛如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渡不过,则万事皆休,一切成空。 ……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黄七僳似乎有些口渴了,忍不住拿起杯酒喝口温酒,旋即瞟了眼陷入沉思的袁玉堂。 轻笑一声,黄七僳继续说道: “修仙本就是一件逆天而行之事,路上充满了坎坷与艰辛,除了与天争寿,还需与人争锋。但是老夫想告诉你,无论你觉得自己在之前修行的路上过得有多么惊心动魄,都完全无法与人仙五道坎相提并论。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这个一,就是吾辈苦苦寻觅的长生机缘。而这个一,可以在人仙境初窥倪端!” 袁玉堂长舒一口气,好像万般艰难才消化了黄七僳所带来的震撼消息。 他完全不知道人仙境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内幕秘辛。 终究还是吃了没师门的亏,没落的景山宗掌门秘策里完全没有关于人仙境的只言片语记载,或许之前是有,但是从那场浩劫里盛极而衰之后就无了。 想到这来,袁玉堂忍不住目露感激地向黄七僳一躬,诚恳致谢道,“感谢黄先生告知贫道如此贵重秘辛。” 黄七僳堂而皇之地生受了这一躬,旋即才朗声笑道,“袁道长无需多礼,正如你刚才所言,你我两家情谊深厚,本该互利互惠,老夫也不想看见你因为不知险恶而匆匆破境送了性命。” 袁玉堂闻言神色一震,急忙追问道,“难道破境也有大凶险在?请先生解惑!” “稍安勿躁。”黄七僳老神在在地说道,“能说的,老夫必然会言无不尽,但是有些事情太早告诉你,反而不美,所以请道长体谅。” 袁玉堂平静地说道,“无妨,先生尽管拣能说的便是。” 黄七僳欣慰地点点头,继续道,“人仙境是人仙隔阂的第一道分水岭,想要迈入仙人序列,肯定会伴随着极大的凶险。 刚才便告诉过你,人仙五道坎,首过鬼门关。 所以人仙第一道坎,就是看你如何顺利通过鬼门关。” 袁玉堂强忍激动,虚心请教道,“敢问先生,何为鬼门关?” 黄七僳轻抚长须,细长的丹凤眼似没有焦距,语气空灵地说道,“人仙鬼,三者看似互不交接,实则有极大羁绊,这点你暂时无需深究,境界到了,自然就省得了。 简单点解释,就是人想要突破到仙,就必须以活人之身闯过死人之路,而鬼门关,就是第一个考验。” 袁玉堂顿时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陷入了深思。 黄七僳乐呵呵地帮其添加温酒,能说服袁玉堂答应出手帮忙,最大心事已了,所以他心情很好。 足足过了将近三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时辰,天都快亮了,袁玉堂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 “啊,抱歉,一时不察,陷入沉迷,怠慢了先生。” 袁玉堂真挚地致歉道。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怨气,从黄七僳说出人仙五坎之秘后就烟消云散了,此时他对黄七僳只有满满的感激。 虽然他有《天罡秘术》傍身,水到渠成地成就了修士、真人二境。 但是人仙境真如黄七僳所言的那般复杂艰险的话,哪怕是有《天罡秘术》兜底,他都不敢保证没有一点风险。 万一那时候一无所知地懵懂破境,那结局肯定九死一生了。 不夸张地说,如果黄七僳今夜所说的秘辛如果外泄出去,足以让整个修仙界掀起腥风血雨。 而这么贵重的知识,居然只是约定交易的添头,可见黄七僳诚意之深。 “呵呵,道长切莫客气,观道长气色,想必应该有所感悟,果然不愧是名动东北的天才人物。”黄七僳又不露痕迹地拍了记马屁。 见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黄七僳便主动告辞道,“袁道长,今夜之约,老夫会尽量做妥善部署,绝不会让你贸然犯险,当时机成熟再通知你行动,还请多多保重!” 袁玉堂起身稽首相送道,“如此,贫道便静候佳音。” 蓦地,无形屏障像破碎了,隔绝在外的风雪迅速侵袭荒丘,黄七僳像人间蒸发般,连带着那张桌子一同消失在风雪中。 …… 回到客栈,袁玉堂睡意全无,掏出久违的手卷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不知不觉中,一根卷烟燃尽,袁玉堂却仿若未闻,整个人像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心神像脱离躯壳,灵魂无尽升腾,直到莅临浩瀚太空,居高临下地俯瞰人间。 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不同于传说中的元神出窍,而是另一种更玄妙的体验。 袁玉堂懵懵懂懂,心头似有一丝清明。 他本能地开始思考何为人。 人自母胎孕育而来,天出其精,地出其形,合此为人。 夫形者,生之舍也,气者,生之充也,神者,生之制也。 三者合一,便为人之精气神也。 人食五谷杂粮,仙食晨雾晚霞,两者看似遥不可及,实则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所牵连。 某个时刻,他仿佛距离那条无形的线极为接近,仿佛随手可触。 “咯咯咯~” 一声嘹亮的鸡鸣声撕破静谧,也迎来了晨曦。 袁玉堂空洞的眼眸渐渐浮现光彩。 很可惜,在这可遇不可求的玄妙体验里,他并没有抓住那根命运之线。 只是他也没在意。 人贵自知,正如黄七僳所言,以他现在的道行境界,知道太多,却是不美。 如此,便顺其自然吧! …… 距离台州千里之外的岭南道沿海最大港口太平港。 太平港不止是岭南道最大港口,甚至说是全国最大港口也不为过,每日吞吐量惊人,码头万帆竞渡,一眼望去,竟然看不见尽头,委实是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这座雄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盖压当世的超级码头不但是个财源滚滚的聚宝盆,更是当时社会百态的浓缩版。 岸上人满为患,有外来商贾不远万里而来,企图一夜暴富;也有老实憨厚,以苦力为生的搬运工;更有獐头鼠目的城狐社鼠,目光不善地搜寻肥羊。 濒临响午时分,有一艘破破烂烂,仿佛劫后余生的盖伦宝船徐徐地驶入港口,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傲慢的船帆司官吏毫不见怪,懒洋洋地登船准备例行公务地勒索一番,不远处的地头蛇也把目光盯上了这头新来的肥羊。 这一幕时刻都在上演,码头上糊口的商贩工人麻木地漠视着,心里冷笑。 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外来客。 以为大夏遍地都是黄金,怀着几分热忱就冒险渡海而来 殊不知光是船舶司官吏这一关,就足以扼杀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无知者。 想来大夏发财,就先做好割肉的心理准备。 要知道大夏的国门,可不是阿猫阿狗也能轻易涉足。 正在好事者准备期待好戏上演之际,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居然迎来了戏剧性的发展。 “哎呀~” 贪婪成性的官吏当场表演了一处空中飞人,手舞足蹈地从甲板上被扔了下来,重重地摔在码头青石砖地面上,瞬间就没了气息。 这一幕让所有注意到盖伦船的人都大吃一惊。 好胆! 初来乍到,毫无根基的情况下居然敢暴力反抗? 莫不是以为总督最为倚重的敛财工具船舶司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果不其然,摔死的官吏就像捅破马蜂窝,码头上瞬间炸开锅。 一队精锐的船舶司火铳手拖着轻便的佛郎机炮火速来援,瞬间就包围了那艘破烂的盖伦船。 为首的都指挥使高坐在华盖高竖的敞蓬马车上,嘴上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 好久没遇到这么不知死活的外来客了,正好最近有些肥羊不太听话,拿来杀鸡儆猴正逢当时! 就在都指挥使准备下令强攻之际,突然围观的人群中爆发一阵喧哗。 “快看,天上有仙人在御剑飞行!” 都指挥使闻言顿时吓一激灵,急忙望去,果然看到那艘盖伦船的上空有一道御剑飞行的白衣身影。 刹那间,都指挥使如坠冰窟,满心惨然。 完了完了,惹到仙家之人头上,哪里还有他好果子吃? 这次风波以极具戏剧性的结局而落幕,以码头为生的各阶众生茶余饭后更是多了一个新的谈资。 三天后,一辆通往云蜀道的马车上,百里英华颇感无奈地向似笑非笑的莫妮卡致歉道,“是我大夏国管教无方,以致纵容底层官吏肆意勒索外来商贾,让小姐见笑了。” 莫妮卡展颜一笑百花生,轻声道,“先生言重了,此等劣迹禁之不绝,并非贵国特有,故而无需道歉。” 百里英华似乎被莫妮卡不经意流露的绝世风情摇晃了心神,转瞬温声笑道,“如此便好,请小姐稍等些时日,等到了师门,在下马上就安排人手去调查贵教重宝的消息。” 莫妮卡郑重地感谢过后,便倚着窗户,望着外面飞逝的异国风情,一颗星逐渐火热起来。 我一定会寻回光明十字架,洗刷家族三百多年来的蒙羞!!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绝义书 大夏太康十七年十月初三,袁玉堂坐在一艘由三山道台州使往云蜀道的客船上眺望夕阳下两岸的魁丽风光。 黄七僳的办事效率极高,都不用半个月,他就与袁玉堂协商出一个极具可行性的方案出来。 所以袁玉堂此去已然是计划开始了。 “公子,鱼汤熬好了,赶紧趁热吃食吧。” 正出神间,一个点头哈腰的老者过来赔笑喊袁玉堂吃晚饭了。 这名老者正是客船的所有人,同时也是舵工,和老妻合力经营运输买卖,尤其是老妻一手鱼汤绝活驰名远近,袁玉堂正是看中这点才包下整艘船。 袁玉堂是幸运的,自从他穿越以来,就从来没有为钱财发过愁,所以他有点像前世的马首富般,对钱财没有太多的概念,出手极其阔绰。 老船夫不知底细,还以为气度不凡的袁玉堂是哪家豪门贵公子,一路以来都陪着小心伺候,半点不敢松懈。 其实袁玉堂很不爽老船夫这般阿谀奉承的做派,只是又没办法规劝,所以只能听而任之。 吃过晚饭后,落日完全潜下地表,夜间不好行船,故而客船停泊岸边歇息。 老两口习惯了日落而息,早早就睡下了。 随着夜色渐深,温度骤降,有雪花渐渐沥沥地飘落。 袁玉堂伫立在甲板上听着风声,气质空灵幽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碎虚空而去。 自从那天特殊的感悟过后,他就感觉自己与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黄七僳,可惜连见多识广的黄七僳也解答不了这个疑问。 不过他答应了等黄七太爷一出关,马上就代为求问,想必到时候应该会有答案。 袁玉堂苦笑着压下那股不强烈但很讨厌的排斥感,转身回到船舱内。 长夜漫漫,他却无心睡眠。 想了下,他找来笔墨纸砚,裁好纸,磨好墨,准备书写今生第一份书信。 第一个要写信的人,当然是被他视为妹妹的兰溪。 兰溪虽然外表成熟,但是心性纯洁如赤子,根本就不懂堤防害人之心,而且还有青丘狐国的威胁,如果是让她单独生活,他是怎么都不会放心的,即使有异兽‘平头哥’和赤兔庇护也不行。 好在黄七僳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黄仙子孙遍布大夏,哪怕不与东北黄家同气连声,但至少还会承那份香火情谊。 为了让袁玉堂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冒险,黄七僳已经请动了三个真人境巅峰的黄家仙暗中保护兰溪。 尽管知道兰溪很安全,但是袁玉堂还是难以避免地想她,想‘平头哥’,想赤兔。 在这个无依无靠的聊斋世界,只要他们,才是袁玉堂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家长里短的琐语,叮嘱兰溪不要到处乱跑,不要闯祸,叮嘱要照顾好傲娇的赤兔老爷,叮嘱‘平头哥’醒来让它千万不要来找自己……袁玉堂浏览时不禁莞尔,温柔地把信纸装好,等到达目的地后再让船家转道去绍州送信。 重新拿出信纸,袁玉堂开始写第二封书信。 这封书信是给为数不多的好友闷葫芦。 当初事态紧急,司徒弘懿欲至他于死地,他不得不主动退怯,不告而别。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至今他还是有些心怀愧疚。 也不知道他有没和曹英喜结连理,他好像记得打趣过闷葫芦,等他大婚时会奉上一份大礼,也不知道有没错过。 把不告而别的事情始末和愧疚歉语尽载于书信中,袁玉堂还额外在信封里夹了一百两黄金汇票,权当是弥补错过闷葫芦成亲的贺礼。 之前黄七僳为了让他能在麝香出阁竞价中胜出,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万两黄金的汇票,到现在才花了不到三千两。 不是袁玉堂吝啬不肯多封礼金,而是有时候过犹不及,反而不是好事。 以闷葫芦现在的地位,能守住百两黄金的巨款已经很勉强了,再多,可能就遭来飞来横祸。 他可不想好心做坏事。 收拾好信封之后,袁玉堂重新研墨。 只是当他提起笔尖时,明显僵了一下。 因为第三封书信,是给他的义兄司徒杀奴的。 两人在战场上相识,出生入死,按理说感情应该非常深厚才对。 但是袁玉堂此刻明显面带纠结。 缘由为何? 袁玉堂发现司徒杀奴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光明磊落。 桐山关一战他几乎全程参与了,当时战事正烈,他也无暇多想。 只是事后复盘时,方觉疑点重重。 他怀疑乃木尔泰之所以会失心疯般倾尽全族之力进犯桐山关,除了与司徒弘懿勾结之外,很可能司徒杀奴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自古以来,权力与财富乃是世间最致命的毒药,吸引着无数野心家前赴后继,前世唐代诗人曹松所作的《己亥岁二首》便道尽一切: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 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百姓无辜的性命在枭雄野心家眼中,从来不会比草芥更值钱,只要能达到权谋目的,他们可以牺牲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还美曰其名顾全大局。 去他妈的大局! 袁玉堂一时激动,情不自禁地将笔杆都捏碎了,蘸满墨汁的笔端掉落纸上,绽射的墨迹就像一朵傲骨寒梅般绽放。 楞了下,袁玉堂无奈地摇头重新收拾桌案。 说实在的,其实他能理解司徒杀奴的心情。 国家内忧外患,家族更是首当其冲地面临狼族威胁,且长兄又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种极端恶劣的情况下,不管是为了舒展胸中的大抱负还是单纯自保,司徒杀奴做出任何事情都能被理解的。 只是理解归理解,不代表袁玉堂认同他枉顾人命的冷血作法。 甚至连他后来去总督府养伤,都有可能是司徒杀奴算计司徒弘懿的手段。 想到这里,袁玉堂莫名感到有些心寒。 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袁玉堂眼神重新变得坚毅起来,拿笔的手腕不再迟疑,下笔入神,笔走龙蛇,一横一撇,仿佛力透纸背,外溢着一股决然之色。 没错,这份书信,勉强来说也可以视为他和司徒杀奴的绝义书。 彼此理念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同,难保日后不会反目成仇。 既然如此,干脆早点相忘于江湖,还能留下一点念想。 【杀奴吾兄: 见信如晤,不可兄长近来安好?自桐山关血战之后,兄弟再无相聚之时,甚是思念。兄之志向远大,弟甚敬之,故而为兄奉上三条良策,若采纳,大事可期矣~ 弟无甚求,为盼兄长他日大业筑成,能善待麾下百姓…… 闲话少许,以下便是小弟殚精竭虑之良策……】 袁玉堂书写得越快,表情就越是纠结痛苦。 他性格孤僻内向,所以朋友很少,相信司徒杀奴对他的情谊是真实不虚,是真的把他当成兄弟看待,但是他真的接受不了司徒杀奴日后会变成一个冷血的枭雄。 越是在乎,他便越是痛苦。 既然无力改变司徒杀奴的野心,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司徒杀奴尽快实现霸业。 希望这样,能少造些杀孽。 他给司徒杀奴贡献了三条划时代的绝世良策,从军事到财政,只要司徒杀奴敢采纳他的策略,五年之内,东北军必定冠绝当世。 待乱世到来,将横扫八荒。 他有这个自信。 因为,他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 …… 一个月后,大雪纷飞的某天,一匹快马打破了桐山关的宁静。 司徒杀奴坐在总兵府的书房内,安静地看着刚刚快马加鞭送来的信笺。 看完之后,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突兀间,书房阴影中走出一道人影。 童颜鹤发,面容刻薄,身穿阡陌交错的棋盘长袍。 此人不正是司徒墨点名要杀的司徒杀奴老师么? 他怎么会还活着? 难道是司徒杀奴敢忤逆司徒墨,还是移花接木伪造假死哄骗司徒墨? 真相只有司徒杀奴自己才知道。 见到爱徒脸色不对劲,老师问道,“何事如此纠结?” 司徒杀奴没有说话,只是把信笺递给了老师。 匆匆一阅,老师大惊失色,不可思议地问道,“这,这竟是那个小鬼想出来的计策? 三条策略涵括了军政财,军之策,以强军利器为本,军队实施《步兵操典》,武器当装备燧发枪,不出五年,东北必添一只新式强军。 政之策,可参考三权分立,各司其职,大力裁剪冗沉臃肿的各级官吏,确定职能,减少人工成本的同时提高行政效率。 财之策,当以衣食住行为要,香水、高度白酒、精炼钢法,改良纺织机,各领先当代科技水平,可保短时间内东北道财富暴涨。 这见闻,这眼界,这等奇思妙想,简直颠覆了千百年以来的格局……” 老师越说越兴奋,捧着那封信笺如获至宝。 可惜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司徒杀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司徒杀奴幽幽一叹,独自来到窗户边,虎目微微泛红,凝视弯月自语道: “贤弟,难道为兄真的让你失望了吗?” “何至于此,何至于……断义哉??”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擎天峰收徒日与卧底 云蜀道月州,十一月初五。 方圆百里无数百姓半夜就带着家中小儿长途跋涉往擎天峰赶去。 百姓们个个目光殷切,幼儿们眼含憧憬,一时间不管是官道还是山野小径都人满为患,比过年还热闹。 之所以百姓们会如此狂热,因为今天是天下闻名的剑仙大派擎天峰一年一度的收徒日。 入了仙家门,修得长生术。 自古以来,凡人对长生都充满了渴望与臆想。 可惜仙缘渺茫,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踏上修仙之路。 但这不妨碍他们对于仙家术士的艳羡。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成为仙家中人,无疑就是光宗耀祖,改变命运的最好途径。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所以只要子孙后辈有一丝机会能踏入修行门槛,他们不惜砸锅卖铁也要抓住机缘。 正是这份热忱,所以才有眼前这般奇观景象。 在拥挤缓行的人群中,有一对看似平平无奇的农家父子正在小声对话。 父亲是个北朝黄土面朝天的黧黑农汉,见识不多,骤逢这么多人的场合,莫名有些局促。 儿子则是个扎着小马尾,皮肤粗糙,长相平平无奇的八岁小童,紧紧拉着父亲的手,好似被人群冲散走丢。 农汉机械般随着人群前行,左顾右盼,略带紧张地小声向儿子问道,“那个,真的没问题吗?” 小童保持着怯生生的怕生模样,声音细弱蚊鸣般回答道,“莫慌,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即可。” “可是……”农汉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安慰而放松,反而愈发不安,忐忑地嘀咕道,“……山上那些高来高去的仙人真的可以瞒过吗?小老儿胆子小,也不擅说谎,要不?” 小童闻言脸色骤冷,不动声色地加大手掌力度,细声道,“好处拿了,你打算反悔不成?” 农汉顿时身体一僵,急忙否认道,“不敢不敢,小老儿哪来的胆子敢反悔,只是俺真的很担心啊,毕竟俺们要做的事情可是欺骗上仙啊~” “你不敢得罪上仙,那干嘛当时拿好处时没见你说过?”小童眼神冰冷地盯着农汉,寒声威胁道,“难不成在你心中,黄大仙就比较好欺负?” 农汉如坠冰窟,刚准备解释。 “禁言!”小童抢先冷哼道,农汉立时噤若寒蝉。 因为他们已经踏入了擎天峰的地界,山门前有两个神色倨傲的年轻弟子正在分流接引。 “五岁以下的往左边,十岁以下的往中间,十三以下的往右边,超过十三的请回吧。” 话语冷漠僵硬,完全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好几个孩子明显超龄的家长不甘心地想要争辩,可惜一对上年轻弟子轻蔑的眼神立即勇气全消,唉声叹气地带着孩子原路返回。 周围的人们见状毫无波澜,甚至有不少明显流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没办法,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年擎天峰收徒有限,他们还怕自己家的孩子轮不上呢,哪里有闲工夫去同情别人。 农汉低着头,僵硬迈步牵着小童排到中间队伍中,由于过度害怕而微微发抖。 小童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状也无可奈何,只能期望农汉千万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如此早慧的小童,自然是袁玉堂利用胎化易形伪装出来的身份。 没办法,擎天峰身为当今天下玄门正宗的七派五山之一,高手如云,戒备森严。 想要硬闯门庭窃取参童子,无疑就是痴人说梦话。 所以黄七僳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借着这次擎天峰大开山门收徒的唯一良机混入其中,寻找好机会再内应外合,或许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也怪不得黄七僳直言此行除袁玉堂之外,再也无人能胜任。 擎天峰收徒极为严苛,历来只收十三岁以下的孩童,哪怕只是超龄一天都不要。 且还需要十代以上身家清白者方有机会入山修行。 在袁玉堂看来,简直比地球上的公务员政审还特么变态。 清白人家好找,无非就是威逼利诱,但是有胆量敢卧底擎天峰图谋重宝参童子的十三岁以下少年,普天之下除袁玉堂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选了。 被精挑细选的农汉家原本就是有个八岁儿子,年龄与袁玉堂颇有不相符,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成为破绽,但是对于身怀天罡神通胎化易形的袁玉堂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事。 虽然他现在对于胎化易形的掌控不如呼风唤雨熟练,但是他一施展神通,绝对就是农汉儿子本尊,只要他不主动露出破绽,别说擎天峰之人,哪怕是身为亲爹的农汉都分辨不出真伪。 袁玉堂早十几天前就到了月州城与黄七僳安排的人手回合,利用这些天来熟悉月州城人情风俗与熟悉农汉家族信息,终于等到初五这天了。 …… 不得不说,擎天峰测试孩童根骨的效率很高。 才过去大半天的时间,人山人海基本上就淘汰了将近九成。 修仙不是儿戏,根骨天赋尤为重要。 如果根骨不达标,别说拜入山门,哪怕是充当仆役也不收。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心理挣扎,农汉也认清事实了。 如果此时他敢打退堂鼓,别说给了好处的黄家仙不会放过他,光是擎天峰的问责就够他吃一壶。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感受到农汉的变化,袁玉堂不禁暗中松口气。 很多时候失败并不是因为计划不周全或者执行人不给力,而是被猪队友拖了后腿。 他可不是辛苦准备了这么久功亏一篑。 人越来越少,很快就轮到袁玉堂了。 负责检测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干瘦汉子,穿着月色的宽大衣袍,看起来就像沐猴而冠。 “来者何处人士?”瘦猴汉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案前漫不经心地问道。 农汉赶紧赔笑上前小心应答,“禀报上仙,小人乃是月州山灵县周家村人士,此为拙儿周安,今年八岁。安儿,还不快给上仙问好?” 袁玉堂假装怕生,躲在农汉后面不敢冒头。 瘦猴汉子晒然一笑,倨傲道,“你这农汉倒是玲珑,不等提问就知晓全部告知,也省了道爷我的口水。行吧,虚头巴脑的就别啰嗦,让你儿子上前试剑。” 农汉闻言连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忙点头哈腰应是,然后假意呵斥,生拖硬拽地把袁玉堂拉到面前。 袁玉堂看着瘦猴汉子案桌上摆放着八柄小剑,当即感到新奇。 擎天峰乃是剑仙祖庭,最重视门下弟子与剑的共鸣,所以测试根骨就是测试孩童是否与剑有缘。 八柄小剑依次代表着剑缘深厚,只要能与两柄小剑产生共鸣,便可拜入山门,成为凡夫俗子眼中羡慕的仙家弟子。 “麻溜点,依次触摸八柄试剑,后面还有人等着呢。”瘦猴汉子连解释规则也懒得开口,连声催促道。 农汉诺诺连声地赔不是,然后焦急地推了推装模作样的袁玉堂上前。 袁玉堂今天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完美地把孩童面对未知情况的懵懂无知和茫然无助演绎得淋漓尽致。 最后假装强鼓勇气,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第一柄试剑。 “嗡!” 袁玉堂的手才刚触碰到小剑,现场便猛然响起一声清越的剑鸣声,顿时吓了农汉和瘦猴汉子一跳。 瘦猴汉子瞪大眼睛盯着像做错事般不知所措的袁玉堂,眼眸中满是惊讶之色。 一般情况下,只有惊才绝艳之辈才会首次触剑就引发剑鸣的,譬如擎天峰当代最杰出的弟子百里英华。 难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黑小子也是如百里英华般的绝世剑胚? 瘦猴汉子强忍心中惊骇,露出一个僵硬笑脸,宽慰道,“呵呵,小友莫慌,请继续试剑。” 袁玉堂假装犹豫地看了忧心忡忡的农汉一眼,得到农汉的首肯,才继续试剑。 呛! 登! 嗡! 现场宛如奏响一曲怪异曲子,袁玉堂触碰了三把剑,都能引发奇异剑鸣声。 瘦猴汉子惊骇欲死,眼神极度复杂,既有兴奋,更多的是妒忌。 因为能在自己手下挖掘出一个绝佳的剑胚,不管后续如何,对他而言都是大功一件。 但是他实在是恨透了被天赋异禀的天才碾压不能出头的日子,哪怕是被碾压的不是他也好。 就在瘦猴汉子纠结的目光下,后面四柄试剑像失灵一般,任由袁玉堂如何触摸都没有反应。 看到这里,瘦猴汉子既有失落也有幸灾乐祸。 八剑鸣其四,根骨资质中上等,但未到百里英华般让同龄人感到绝望的八剑齐鸣地步。 长出一口气,瘦猴汉子恢复擎天峰子弟应有的骄傲,淡淡地瞟了下欲言又止的农汉父子,强自平静地说道,“根骨资质还行,且留下吧,稍后会有专人安排妥当。” 农汉闻言如蒙大赦,连告别都来不及说,急忙转头就跑,好像深怕瘦猴汉子后悔一般。 袁玉堂有些无语地看着农汉狂奔的背影,心想至于怕成这样吗? 罢了,总算达到预期的目的,也懒得计较这点反常了。 之所以八剑鸣其四,不过是袁玉堂刻意控制的结果。 开玩笑,他堂堂的真人境大佬,区区应对凡夫俗子的试剑怎么可能难倒他? 太过张扬会引人注目,太过平庸也寸步难行,不上不下的中上资质就最好了,正好方便他行动。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不当人子袁玉堂 “所谓家有家法,国有国规,入了仙家们,便是仙家人,以后尔等一举一动都要严以律己,一旦触犯门规,可别怪某家惩戒无情!” 明月之下,瘦猴汉子当着百十个从五岁到十二岁的孩童面前严厉训话。 这点孩童就是今年擎天峰所收的新人弟子。 袁玉堂混在其中暗自咂舌。 这有点夸张了,今天来碰运气的适龄孩童没三万也得有两万。 没想到最后才录取这点人。 择录比例简直比号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还夸张。 莫名间,袁玉堂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兴奋感,就像金榜题名般的雀跃。 “喂,周吉,某家在训话呢,你竟走神?” 胡思乱想间,一道严酷的呵斥把他拉回现实,抬头一看,便看见瘦猴汉子铁青的脸色。 袁玉堂微微一怔,赶紧出列诚惶诚恐地道歉,“对,对不起,俺,俺有点想爹妈了~” 今天不知是爆种还是影帝附身,袁玉堂各自情绪拿捏地死死的,说话间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把一个八岁孩童首次离开父母时的无措、仿徨、惊骇演绎得惟妙惟肖。 见到袁玉堂强忍啜泣的倔强可怜模样,瘦猴汉子也有点于心不忍,本来打算杀鸡儆猴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略微缓和脸色,瘦猴汉子柔声宽慰道,“某家知晓和父母分别的感觉是非常难受不舍,但是你要明白,能入擎天峰山门,已经是天大的福源,若不珍惜,必然会后悔一辈子的。” 说着环视一圈,向一众惴惴不安的孩童大声道,“你们也一样,若是想证道成仙,就必须要牺牲一切的觉悟,如若不然,不如趁早回家!” “某家最后问一次,有谁想退出不?”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空旷的山脚下拖着隐约的尾音回荡,似绕梁三日不断,可惜没有任何一个孩童愿意退怯,包括重新归队的袁玉堂。 瘦猴汉子这才满意地颔首,傲然背手道,“且随某家上山!” …… 袁玉堂躺在左右为男的大通铺上,望着挂满蛛网的黝黑房梁,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种住几十人集体宿舍的感觉,除了在小说影视剧里看过之外,还是他第一次亲身体验,莫名地觉得新奇有趣。 今晚上山之后,瘦猴汉子,也就是负责他们这些新入门弟子的管事先是带他们吃上一顿所谓的仙家菜肴。 相比于大多数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孩子,在袁玉堂看来,也就那样。 菜肴味道很一般,也就能轻微增强体质,说是仙家菜肴完全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想想便释然,真正的天材地宝哪里轮到他们这些新人来享受。 吃过饭后,瘦猴管事给每人发了一套勉强称得上是法衣的藏青衣袍,虽然不可能如真正法衣般有不俗的防御神效,但是起码能保证冬暖夏凉。 除此之外还每人领到一柄小木剑,袁玉堂掂了掂分量,发现木剑质地坚硬似铁,应该是铁树木芯所制,硬度不输一般的兵刃。 果然还是大宗门财大气粗,连新手礼包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么舍得,怪不得那么多人渴望着以加入玄门正宗为荣。 最后瘦猴管事把他们带到半山脚的宗门最外围地带宿舍,丢下早些休息的话语就匆匆离开。 压抑一天的新弟子们兴高采烈地畅谈半宿,直到三更天才陆行睡去。 然而天还没亮,绷着脸的瘦猴管事便将睡眼惺忪的新人集结起来,开始第一次的魔鬼训练——十里山路长跑! “俗话说得好,天下万法,殊归通途,不管是修仙还是练武,好的体魄和坚毅的意志都是首要之重,你们太弱了,别指望一步登天,都给某家乖乖地跑起来!” 瘦猴管事懒洋洋地盘坐在一只硕大仙鹤上,手持一条水磨铁鞭,在一众新人羡慕的目光上漫不经心地训斥道,手中铁鞭仿佛有生命的灵蛇般,哪个新人胆敢偷懒,必然吃上结实一鞭。 实实在在地惩戒几个刺头后,其余的孩子也老实下来,哪怕再苦再累,也咬牙跑完漫长的十公里。 好不容易才跑完崎岖难行的山路,只是还没等休息,瘦猴管事又露出魔鬼般的笑容,说出一番让疲惫欲死的新人们如遭五雷轰顶的话语来: “看你们一个个脸不红气不喘的,想必是还没训练到位,既然如此,那咱们来玩个刺激的游戏吧!” 说着猛然指向山下,瘦猴管事阴恻恻地笑道,“今早某家在山下放了五十块做了印记的鹅卵石,现在你们都给某家去找,两个时辰以内如果不能全部找回,那不好意思,你们今天就别指望吃饭了。” 众新人听罢顿时哀鸿遍野。 要命啊,从这里到山脚下起码有十五里的脚程,来回一趟就超过三十里,而且还要包括找到五十块不知散布何处的印记鹅卵石,其中困难可想而知,别说是一群累得半死的半大孩子了,哪怕是健壮汉子也不可能完成这种苛刻的任务。 “聒噪!” 就在新人们大发牢骚抗议之际,瘦猴管事猛然爆发,手中鞭子化作一道流光,碰的一声就把一块水缸大小的巨石击得粉碎。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瘦猴管事收回水磨铁鞭,冷笑道,“修行之路犹如逆天而行,如果连迎难而上的最基本信念都没有,某家敢断言你们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执行命令,要么滚回家找你们爹娘哭诉,然后一辈子当个任劳任怨的农夫!” “现在,计时开始!” 这番诛心至极的话语仿佛刺痛了新人们的自尊心。 这个阶段的孩童最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被瘦猴管事这么一激,顿时就有一部分早慧的新人强忍酸痛起身,嗷嗷叫着冲下山。 当然其中包括了袁玉堂。 没办法,他总感觉瘦猴管事的注意放在他身上,这让他感到很不自在。 所以今天一天他都尽量低调,绝对不当出头鸟。 连滚带爬历经千辛才下到山,连粗气都没喘匀的众人一看眼前的景象,纷纷傻眼了。 只见昨日还一片平坦的山下,莫名其妙多出碎如繁星的鹅卵石,粗略一算数量起码有百万以上。 想要在茫茫石海中找到那五十块做了印记的鹅卵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石,根本就是大海捞针,更别提是在规定时间内重新上山。 不管是先来后到的新人弟子们见状心底不禁绝望透顶。 一些性子软弱的孩子甚至泪奔当场。 袁玉堂隐藏人群中,眼眸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有些明白瘦猴管事的背后用意了。 修行之路万般艰辛,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是绝对不可能有所成就的。 瘦猴管事用一个明显不可能的考验来惩戒新人,显然是为了筛选出体魄强健,意志过人的优质苗子。 不管是门派再大,修行资源终究还是有限的,不可能敞开地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 筛去资质愚钝不值当培养的劣质弟子,那便可集中资源来栽培好苗子。 这不失为一个选拔人才的好办法。 袁玉堂想通之后直呼内行,没想到当卧底还有意外收获,当即打定主意要多偷学瘦猴管事的管理之道,以便日后重整景山宗时也能派上用场。 就在所有人不知所措之际,突然一个浓眉大眼,牛犊子般壮实的孩子站了出来,振臂高呼道,“兄弟们振作起来,诚然今天我们是肯定完成不了管事大人的考验,但是如果现在就放弃的话,那么管事大人就会对我们失望透顶……” “想想你们的梦想,想想你们的抱负!不管你们是如何作想,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说着他便投身茫茫石海,逐块地翻找隐藏其中的印记鹅卵石。 壮实孩子身上似乎有种天然让人信服的魅力,不少打退堂鼓的孩子都被他重新唤醒心中的激情,急忙跟上去一起找印记鹅卵石。 袁玉堂和瘦猴管事不约而同地眼前一亮,心底暗呼一声好苗子! 迎难而上,百折不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正是术士最该具备的核心品质,是块值得雕琢的好璞玉! 不管瘦猴管事的打算,反正袁玉堂是起了爱才之心,开始动歪心思想把那个壮实孩子拐回景山宗当新一代的开山大师兄。 从早上找到太阳下山,饶是新人们用尽吃奶的力气,终究还是只能搜索不到一半的区域,只找到区区二十来块雕刻着飞剑的印记鹅卵石。 不少新人累到体力透支倒下,只是望着高壮孩子依旧埋头苦干的背影,莫名又生出力气,强撑着起身继续。 “天色已晚,今日暂且作罢。” 瘦猴管事高坐仙鹤之上,不以为意地终结今日的闹剧。 “管事大人!”十指血肉模糊的高壮孩子不甘心地嚷嚷一句,就被瘦猴管事犀利如剑的目光震慑住了。 当所有人拖着疲惫欲死的身躯饿着肚子回到宿舍时,惊愕地发现大院子里栽种的果树居然一日之内全部开花结果。 望着丰硕诱人的各种香甜水果,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新人们顾不得多想,欢呼一声便冲上去抢食水果。 袁玉堂对瘦猴管事恩威并施的娴熟管理手段又高看几分,同时心里不可压制地冒出一个既大胆又荒唐的念头: 既然瘦猴管事这么会管理新人,那还偷学个屁,干脆连人一起挖到景山宗吧!!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少年陈长生 十一月廿四,小雪。 这天很应景,昨天半夜就开始下起纷纷扬扬的雪花。 天一亮,千山万壑仿佛披上一层白纱,美得惊心动魄。 高不可攀的擎天峰半山脚林间,有一个壮实少年正在练剑。 在冰寒刺骨的雪地上,壮实少年却挥汗如雨,也不知道练了多久,头顶冒出缕缕白雾。 少年的步伐简单直接,剑法亦粗糙无华,既不好看,也没有气势,仿佛胡闹般一板一眼地刺击虚空。 这等不入流的剑法出现在盛产剑仙的擎天峰内,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是壮实少年却没有在意,聚精会神地沉溺在刺剑之内,全然忘记外界事物。 “陈兄,你这样瞎练没用的,只会反伤自身罢了。” 突兀间,一道刺耳的嘲笑声蓦然响起,将壮实少年拉回现实。 “先别和我说话,还有五百剑!” 壮实少年大喊一声,旋即再全神贯注地刺出最后五百剑,总算完成了自己给自己定下每天五千剑的额外任务。 收剑静默片刻,壮实少年才有空看向不远处蹲在雪地上叼着枯草,看猴戏般的更小少年,老气横秋地无奈道,“周安,一寸光阴一寸金,你的天赋那么好,为何就是不肯努力呢?莫等老了才后悔莫及。” 化名周安的袁玉堂嬉笑一声,吐掉口中叼着的枯草,箭步冲到浑身湿透的陈长生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花花世界精彩缤纷,何必在最美好的年纪把时间浪费在枯燥的练功之上呢?走,昨夜下的套子逮到一只肥兔,今儿兄弟请你改善一下伙食。” 旋即不由分说就拉着陈长生便走。 “这,这不太好吧?山上生灵皆有灵性,你贸然捕抓灵兔,不怕被孙管事惩戒吗?” 陈长生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很快不用拖拽就自动跟上袁玉堂的步伐。 毕竟只要尝过一次袁玉堂的精湛烧烤手艺,就很难有人能拒绝那回味无穷的滋味。 少年陈长生,自然就是入山第二天表现出众的那个壮实少年。 半个来月的相处,袁玉堂基本上已经把他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想方设法地套近乎,为的就是日后将这个好苗子拐到自家山门。 陈长生出生贫寒,与一般为求长生而拜入擎天峰的少年不同,他进入擎天峰的目的却是为了入门弟子每月五两白银的月钱。 自幼丧夫,与寡母相依为命的陈长生极为孝顺,奈何命运不公,不等陈长生长大回报寡母,积劳成疾的母亲就一病不起。 为了赚钱帮母亲治病抓药,幼小的陈长生想尽一切的办法,做过任何的努力。 可惜世道凋敝,再加上无依无靠,哪怕懂事的小长生竭尽全力,连维持生计都难,更别提还要帮母亲请郎中看病。 就在陈长生即将走投无路之际,突然听闻擎天峰入门弟子每月丰厚的月钱,便决定做最后的尝试。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真的被选中拜入山门,这无疑是拯救了陈长生濒临崩溃的人生。 艰难生活带给陈长生的并非只有苦难,还将他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意志磨砺地极为坚韧。 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即使本身只有两剑天赋,依旧坚信勤能补拙,坚信有朝一日,他陈长生也能让所有人都记住他的名字! 袁玉堂很少佩服人,但是对于陈长生这个只比自己生理年龄少一岁的苦难少年,不禁由衷地感到敬佩。 越是敬佩,他就越想把陈长生收入麾下。 金子终究还是会发光,尽管陈长生的资质不算过人,但是袁玉堂相信他凭借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他是穿越者,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准备开山收徒的老顽固不同,他不会端着捏着放不下架子。 相反,他更愿意用前世大公司无微不至式招揽人才的办法,潜移默化地改变陈长生。 所以他才会反常般地和陈长生套近乎。 两人鬼鬼祟祟地在树林里饱腹一顿,然后大摇大摆地回到入门弟子宿舍。 前脚刚踏进门,后脚管事孙黟就鬼魅般冒出来,顿时吓了两人一跳。 “哼,不好好练功,跑到哪里野去了?”孙黟阴阳怪气地诘问道。 陈长生始终还是年幼,被孙黟一呵斥,立即就想认错。 袁玉堂却不同,嬉皮笑脸地凑了上去,献宝般从怀里拎出半只热腾腾用荷叶包裹起来的烤兔,笑嘻嘻地套近乎道,“弟子这不是心疼孙管事平日辛苦劳累,特意去抓只野兔来孝敬管事,小小心意,还请莫要推辞!” 孙黟脸皮抽搐几下,违心地强忍吞口水的欲望训斥道,“你这小猢狲,倒是会做人,明明是去自己嘴馋去祸害山上的灵兔,还巧言如簧,当初刚来时也没见你如此顽劣,真以为某家不敢治你的罪过么?” 被尖嘴猴腮的孙黟骂自己小猢狲,袁玉堂差点就绷不住笑,但是老实的陈长生却大惊失色,还以为孙黟真的想要惩戒袁玉堂,忍不住想下跪求情。 袁玉堂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陈长生,就这样涎皮赖脸地望着孙黟。 孙黟再也绷不住,笑骂地接过那小半只野兔道,“下不为例!” 袁玉堂赶紧连声应是。 直到孙黟完全走远,陈长生才后怕地嘀咕道,“吓死我了,还以为孙管事要生气了呢。” 说完还不忘瞪了袁玉堂一眼,年少老成地教训道,“周安,以后莫要再调皮了,这次孙管事大度不计较,可能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袁玉堂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刚才吃烤兔时也没见你少吃一口? 呸,渣男。 …… 两日后,一个外门长老过来考核入门弟子,对孙黟的管教颇为满意,特许孙黟带上几个表现最好的弟子前往半山腰的外门参观,以此激励后进奋勇。 就在百来号殷切的目光下,袁玉堂和陈长生顺利入选有幸参观外门的人选。 没办法,谁叫袁玉堂会来事,且又展露一定的天赋。 试问这样的弟子谁会不爱呢? 约定好明日一早便集中前往外门后,很快天色就黑了下来。 屋外大雪呼啸,屋内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地热供暖,温暖如春,全宿舍的人都睡得极香。 突然间,袁玉堂猛地睁开眼睛,蹑手蹑脚地下床就准备溜出去。 “周安,你又去作甚?” 临出门时,一道身影猛地拉住袁玉堂的衣角。 袁玉堂没有反抗,反而背后露出会心的笑意,同样压低声音回答道,“人有三急,夜起解手啊。” 陈长生在黑暗中满面焦急,左顾右盼紧张道,“尽说瞎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夜里都溜出去吗?赶紧给我回去睡觉!” 袁玉堂无声一笑,他是故意没有瞒着陈长生半夜偷溜出去,目的就是想知道陈长生到底会怎样选择。 如果他一直选择视而不见或者报告孙黟,就证明袁玉堂还没打动他。 相反,那就证明陈长生已经从心里接纳了他这个朋友,不枉袁玉堂这些天来的努力。 别看陈长生一幅老好人的样子,实际上童年吃过太多的苦头,他的戒心远比同龄人重。 有时候袁玉堂也很无奈,想收个徒都那么难。 “昨天孙管事就暗示过我了,历年来只要能去参观外门的人,等年终考核完后多半能顺利晋升外门,你可不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犯错,白白断了自己的前程!” 陈长生性格和袁玉堂有几分相似,都是不容易接纳别人,一旦认可了,就会死心塌地地对人好。 所以他才会没有揭发袁玉堂每天夜里都偷溜出去的反常迹象。 袁玉堂故意用满不在乎的态度说道,“安啦安啦,我只是想趁夜去下几个套子,不会有事的。” “可是……”袁玉堂越不在乎,陈长生就越焦急,“可是如果万一孙管事来查寝怎么办?” 袁玉堂嘻嘻一笑,“有你在,怕什么?” 陈长生被袁玉堂的无赖做派怔住了,还没等他反驳,袁玉堂就挣开他的手,油滑如泥鳅般溜出门外。 楞了片刻,陈长生只好满心忐忑地回到床铺,一边盼望袁玉堂早些回来,一边又在祈祷孙管事可千万不要来查寝。 …… 袁玉堂一溜出入门弟子集体宿舍,便如鱼得水,化作一道残影穿梭风雪间。 他又不是真的来拜师学艺的,怎么可能忘了正事呢。 半个多月以来,他几乎搜遍了整个山脚,就差宿舍后面的那片山林没有查探。 诚如陈长生所言,傍晚孙黟同样也暗示过他,最近千万不要闹出幺蛾子,好像有个外门长老最近透露过想要收徒的意思,正是新进弟子梦寐以求的好机会。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确保尽早查探完整个山脚区域才行。 直觉告诉他,后面那片山林有问题,因为平时不管他想去哪里闲逛调皮,孙黟顶多就笑骂几句,但是有次他想去山林查探,就被及时赶到的孙黟狠狠地惩戒了一番,自此以后就无人敢靠近树林半步。 如果没有猫腻,孙黟的反应不会那么大的。 夜色渐深,风雪渐盛。 拥有御风之能的袁玉堂借助肆烈的寒风,鬼魅般一头扎入那片不明的树林里。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风波 树林似乎很少有人来过,杂草几乎长得齐腰高,夜风在林间穿堂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吹响一阵瘆人心魄的沙沙声。 与其他地方夜间野兽出没不同,树林里死寂一片,不闻丝毫虫鸣禽唳,周围充溢着一股难以的压抑。 自从进入树林后,袁玉堂就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窥视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觊觎。 袁玉堂警戒四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小心翼翼地慢走。 咔嚓,咔嚓~ 鞋底踩碎腐朽枯叶的微弱声音被无限放大,仿佛响在心头。 越是深入,那股莫名的窥视感就越强烈。 袁玉堂将戒备提高到极限,本能地运作其呼风神通,让无处不在的风代替神识,确保有任何突发情况都能及时反应。 突然间,袁玉堂身体猛地紧绷,神情无比凝重。 一阵窸窸窣窣的嬉闹声被过堂风送到袁玉堂耳中: “嘻嘻嘻,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看起来好美味的样子,等会怎么个吃法?” “清蒸啊,清蒸最原汁原味,美极了。” “还是烧烤好,皮酥肉嫩,满口流油~” “我要大腿~” “我要腰子~” “我要……” 袁玉堂伪装成周安的稚嫩小脸一下子就阴沉下去。 好胆! 自出道以来,还没哪个妖魔鬼怪敢如此狂妄当着他的面讨论如何将他分食,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怒气蹭蹭地升腾,袁玉堂却警惕地有序后撤。 没办法,还没探明参童子的下落,这时候决不能意气用事。 万一不小心引起擎天峰的注意,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他有心忍让,躲在暗处的妖魔却不领情。 噗。 本该畅通无阻的后路,莫名其妙多出一块拦路巨石,一下子就堵死了去路。 顿时袁玉堂的脸色很难看。 欺人太甚! 老虎不发威就以为是病猫? 刹那间,袁玉堂嘴角泛起一丝狞笑,手指接连弹出,数道风刃如出膛子弹般猛然破空而去。 “哇哇哇~” 霎时,林间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惨叫声。 袁玉堂乘机极速飞窜出树林,抢先在没被发现前回到宿舍。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三太祖的人种园出事了!” “快去看看。” 袁玉堂前脚刚溜上床铺,后脚屋外就响起焦急的交谈。 担惊受怕了半宿的陈长生见到这个祖宗终于舍得回来了,不由自主地长出一口气,正要呵斥几句。 碰! 宿舍房门被粗暴推开,孙黟冷着脸携带一股凌冽寒风冲了进来,劈头盖脸就大吼道,“集合,统统起来!” 美梦正醇的新人弟子们纷纷惊醒,茫然无措地披上御寒衣袍被带到宿舍外集合。 孙黟冷冽的目光如刀子般落在人群中,凡是被视线掠过的人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当堂激灵。 除了孙黟外,还有一个脸色不善的中年人也来到现场,看其衣饰显然也是一员管事。 孙黟面无表情地清点人数后,淡淡地说道,“新人弟子应到九十二人,实到九十二人,无一人缺席,这下可以排除嫌疑了吧?” 脸上长了颗大黑痣的管事目光莫名地逐一略过惶惶不安的新人弟子们,脸上泛起蔑视的笑意,答非所问道,“孙兄,今年的新人素质,似乎不咋滴,你可得加把劲,可别到时候年终考核不利被掌门责备。” 孙黟似乎非常不待见眼前这个黑痣男,冷冷一哼,便将其视为空气。 黑痣管事脸色不虞,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过了大概两炷香左右的时间,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袍的外门弟子从树林里飞掠而来,低声向孙黟二人禀告。 “好胆!” 外门弟子才刚说完,黑痣管事徒然怒喝。 “种人园可是三太祖仙逝之后留下的最后遗产,全宗上下耗费将近五十年才培育出八个独目童子,没想到今夜居然被人伤了五个独目童子,简直岂有此理!” 说着,黑痣管事皮笑肉不笑地望向脸色阴沉的孙黟,“虽然种人园不归孙兄管辖,但是孙兄所辖区域距离种人园最近,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孙黟听罢顿时怒气飙射,心里暗骂一声匹夫,因为黑痣男才是种人园的看守管事。 仗着有靠山一直尸位素餐,现在出了问题,居然妄图想把锅甩到自己身上,这怎么能忍? 孙黟当即反驳道,“林管事此言差矣,孙某从管事堂长老处接到的命令可是清清楚楚载明只需负责新人弟子的培训考核,如果按阁下的逻辑,岂不是方圆百里的花草枯荣都需孙某负责?” “哦~”黑痣林管事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状,阴恻恻地冷笑道,“原来种人园在孙兄心中是与普通花草荒地一致,怪不得往年从不出纰漏,一到孙管事就有问题~” “匹夫,休得血口喷人!” 林黑痣越说越不堪,孙黟终于忍不住破防大骂起来。 被当众骂作匹夫,尤其还是当着一众刚入门的新人弟子面前,本就心胸狭隘的林黑痣脸上挂不住了,气势徒发,宽大的衣袖内飞掠出两柄袖珍飞剑,如毒蛇般遥指向孙黟,冷然拧声道,“孙黟,要么道歉,要么流血,选一个!” 孙黟楞了下,旋即仰天长笑,数声后戛然而止,脚下猛地发劲,一柄泥石组成三尺长剑快速成型,被孙黟一把握住,针锋相对地喝道,“某家就骂你匹夫,你待如何?还妄想某家向你道歉,酒囊饭袋之徒,你也配威胁某家?” 古人心中,名声颜面比性命还重。 孙黟完全撕破脸的话语,如同将自己和林黑痣一起放在火架上烤。 到这种地步了,两人之间必须有一个倒下,才能洗刷彼此的耻辱。 “够了!”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突兀间夜空上传来一声怒斥,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有一人御剑乘风而来,衣袂飘荡,童颜鹤发,宛如仙人下凡。 一触即发的孙黟两人一见到黑发老者到来,顿时大吃一惊,急忙散敛武器,恭敬弯腰行礼道,“属下见过三长老。” 新人弟子反应稍慢,也连忙学着孙黟两人长揖到底见礼道,“弟子见过三长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境界深不可测的三长老先向惶恐不安的新人弟子们和蔼回礼,面向孙黟二人时却没有半点好脸色,愠怒呵斥道,“匹夫,无谋!堂堂管事,居然如此不识体统,当众械斗,与竖子何异?” “都给老夫滚回去面壁十天,再罚半年俸禄!” 孙黟和林黑痣纵使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忤逆三长老的意思,恹恹地领命受罚。 袁玉堂躲在人群里偷偷看戏,听到三长老的最后判罚时,颇为不屑地撇撇嘴。 三长老做事不公啊。 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际上却是在帮林黑痣掩饰失职的事实。 刚刚听林黑痣的话语,被他打伤的那什么劳子独目童子貌似非常珍贵。 这么大的失职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略过,不是公然偏袒是什么? 袁玉堂幽幽地窥视着孙黟暗自握拳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斗争,哪怕是超然世外的剑仙祖庭擎天峰也不能脱俗。 孙黟似乎没有太大的背景,所以处处受到压制。 嘻嘻,好事啊! 孙黟日子过得越是艰难,他才越有机会将孙黟拐跑。 如果孙黟备受重视栽培,除非脑子进水了,否则断然不可能舍弃擎天峰而选择加入景山宗的。 一场无意间被袁玉堂引起的风波以位高权重的三长老出面而告终。 因为负责新人管理的孙黟被惩罚面壁十日,所以参观外门的事宜也被顺势推迟至孙黟出关再定时间。 从美梦里拉出去吹了半宿冷风的新人弟子们满腹牢骚地回到宿舍,纷纷一沾床就立即睡下。 袁玉堂呵欠连天地也准备睡觉,不料被憋了一晚上的陈长生紧紧拉住。 “陈兄,夜色已深,有事不能明早再说吗?”袁玉堂无奈地小声道。 陈长生在黑暗中目光炯炯,凛然摇头拒绝道,“不把话说清楚,今夜你别想睡了。” 袁玉堂苦笑着小声答道,“那陈兄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打伤那个种人园里的什么独目童子之人,到底是不是你?”陈长生凝重地审问道。 袁玉堂本能想否认的,但是一对上陈长生无比认真的眼神,莫名有所感悟,坦然点头承认道,“没错,就是我。” 陈长生闻言一怔,似乎没料到袁玉堂居然如此坦诚,一问便承认了。 心理年龄快三十岁的袁玉堂哪里会不知道陈长生坚持询问的用意呢? 少年人交往,最讲究一个意气相投,在乎的就是一个态度,一个将不将他当成自己人的态度。 袁玉堂完全不把陈长生当外人,光明磊落地直接把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这让陈长生感到很感动。 “所以,你会告发我吗?”袁玉堂淡淡地问道。 这个问题让陈长生无比纠结,他痛苦地捂住额头,半响才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一边是改变命运的师门,一边是动机不明的好友,两者不可兼得,这让年幼的陈长生无从适应。 袁玉堂嘴角扬起一道得意的弧线,陈长生没有选择当初揭发他立功,说明他对自己这个朋友看得无比珍重。 “既然不知道,那就顺其自然吧!”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风波二 十天过去了,孙黟也顺利结束面壁惩戒,但是带新人弟子参观外门的事宜却迟迟没有说法。 不同于失落的陈长生,袁玉堂该吃吃,该喝喝,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这等没心没肺的做派落在对他期望甚高的孙黟眼中,无疑是不思进取的表现,不由得感到失望,对他的态度也不如以前宽容了。 “喂,周安,你这样下去不行啊,没见这些天孙管事对你愈发不满了吗?赶紧振作起来啊!” 修行本就是大争之路,资源有限,你上位了,别人就只能眼巴巴望着,有的是同门暗搓搓盼着袁玉堂被替换下来。 在一众幸灾乐祸的同门里,只要陈长生才会真正为他着急。 袁玉堂依旧我行我素,对陈长生的好意告诫也没放在心上。 自从夜闯种人园之后,他满脑子都在想着林子里的独目童子到底为何方神圣。 可惜短时间内不能再探种人园了,不然只需抓住一个独目童子,可能就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往后的日子就在枯燥无味的特训中渡过。 终于在十二月十四那天,脸色阴沉多日的孙黟总算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进过本管事的不懈协商,外门第四长老终于答应让咱们明日去参观外门,上次选中的人员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 说着还不忘瞪了眼吊儿郎当的袁玉堂,暗自无奈。 袁玉堂回以一个傻笑,差点没把孙黟直接气破防了。 在除袁玉堂以外所有入选人员兴奋又忐忑地熬过漫长一夜之后,参观外门的时候终于到来。 孙黟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出现在宿舍外,先给期待一夜的十个中选弟子提前交代一些有关外门礼仪忌讳等注意事项,期间注意力一直都有放在呵欠连天的袁玉堂身上,好悬才忍住将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踢出队伍的冲动。 这特么像话吗? 要知道这次失而复得的参观外门机会可是他拉下颜面苦苦哀求回来的。 如果有机会给外门长老留下好印象,等之后年底最终考核过后就能有机会成为入室弟子,若是修炼得当,也未尝没有一丝机缘冲击内门弟子。 他怎么能一点都不重视? 气煞吾也! 袁玉堂不知道孙黟恨铁不成钢的心思,昨天夜里他又跑出去重新搜索了一遍山脚区域,现在只想快点结束着无聊的做秀早点补觉。 孙黟强忍着怒火,绷着脸沉声道,“该说的本管事都说完了,能不能抓住机缘,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现在出发!” 说着便大步流星地离开,连再看袁玉堂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八个中选弟子赶紧追赶上去。 陈长生见袁玉堂还是一副神游物外的失魂状态,忍不住气恼地推了他一下,这才让他跟上队伍。 …… 擎天峰高不可攀,占地面积堪比一个府的范围,大致上分为山脚公共区域,半山腰外门区域,峰巅之下的内门区域,还有山巅的核心区域,每一个区域泾渭分明,且有杀力惊人的护法大阵庇护,若无同行许可,绝对寸步难行。 孙黟准备了三头仙鹤供这些精英弟子搭乘,三五分组,便在一众萌新兴奋雀跃的心情中向高高在上的外门出发。 两个时辰后,三头仙鹤终于降落在半山腰一个光幕门庭前。 袁玉堂啧啧称奇地打量着那如梦似幻的神奇光幕,他能感受到光幕蕴含的极大能量,如果没有特殊的进入方式,贸然乱窜,必定会遭到雷霆打击。 孙黟阴沉着脸,掏出一柄蛇形小木剑,往天上一抛,小木剑便化作一道流光,汇入光幕之内。 紧接着,光幕如帘布般掀开一道缝隙,有一个身穿蔚蓝长袍的道鬓中年人爽朗大笑着迎了出来。 “哈哈哈,孙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第四兄过誉了,冒昧叨扰,多多包涵。” 不理会没营养客套的孙黟两人,袁玉堂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碰心驰神炫的陈长生,揶揄道,“怎样,仙家福地有没让你失望?” 陈长生目露向往,呢喃答道,“如果有机会成为外门弟子,短寿十年又何妨?” 袁玉堂撇撇嘴,嘀咕道,“没出息,一个外门就让你兴奋得摸不着北,就不能把格局放大点,例如成为内门弟子,甚至是核心弟子吗?” 陈长生闻言顿时吓了一跳,强抑着鼓垒乱跳的心脏,口是心非地辩驳道,“胡说,核心……内门弟子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入选的……我说周安,你就不能脚踏实地一点吗?做人太过好高骛远,到头来难免一事无成啊!” 袁玉堂晒笑一声,淡淡地说道,“人有多大胆,心有多大产,如果连幻想的勇气都没有,还指望能有多大成就?” 拍了拍被震慑住心神的陈长生,袁玉堂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儿小爷心情好,再赠送你一句,宁为鸡头,莫为凤尾。有时候机会是争取来的,而不是等天下掉下来的。好好想想吧!” 袁玉堂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给陈长生上眼药,只要一有机会就给他埋下野心的种子,为今后挖人做准备。 如果这般不当人子的行为被孙黟知晓,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孙黟似乎和那个第四管事的感情不俗,难得地露出一个笑脸,短暂寒暄过后,第四管事便领着众人入内。 一路上所见,尽是仙家气象。 云海滚荡,霞光如雨,不时在云雾间可见珍禽异兽欢嬉过现,且天上偶尔见到有身影御剑飞行,惊鸿一现。 一座座阁楼如繁星点缀般错落林间,不少年轻弟子在空地上或打坐冥想,或磨剑苦修,或两两对练,剑气纵横,气冲斗牛。 这前所未见的震撼一幕给萌新们造成极大的心灵冲击。 孙黟和第四管事见状顿时露出会心微笑。 这便是让新入门弟子参观外门的真正目的。 人最怕就是没有目标,只要有了奋斗的方向,自然不会懈怠偷懒。 除了袁玉堂外! “周安,你到底怎么回事!” 孙黟已经忍无可忍了,终于出言呵斥。 别的萌新慎重其事,生怕被看出窘迫,袁玉堂倒好,全程呵欠连天,散漫无礼,简直太不像话了。 “禀报孙管事,弟子昨夜失眠,请原谅~” 袁玉堂有气无力的回答,更是把孙黟气得血压飙射。 反正在袁玉堂想来自己肯定能顺利进入外门,何必要装出乖巧模样讨好第四管事呢? 而且给第四管事留下不堪重用的印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以后能极大程度避免受到过多关注,好方便他后续行动。 最关键的是还能让孙黟落得个管教无方的评价。 如此一举三得的好事,他才不会放过呢。 见到袁玉堂还是没有半点收敛之意,孙黟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非得好好教训袁玉堂不可。 第四管事连忙和稀泥道,“呵呵,幼子无知,正是贪玩顽劣的年纪,睡不好自然精神不足,孙兄莫要动怒,回去再好好管教便是。” 言语间,袁玉堂发现第四管事看待他的目光暗含鄙夷和不悦,差点忍不住当堂叫好。 陈长生在一旁干急眼,又无可奈何,心中不禁为好友感到焦虑。 就在袁玉堂以为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之际,一个意料之外的插曲打乱了他的谋算。 “哟,这不是咱们刚刚结束面壁惩戒的孙黟孙管事吗?不好好在公共区域管教弟子,怎么这般得闲来外门晃荡?” 人未至,尖酸刻薄的挖苦声率先而来。 本就被袁玉堂气得不轻的孙黟,一见来人,差点就炸血管了。 来者赫然是害得他无故受罚的种人园管事林太吉林黑痣! 只见林黑痣带着两个身穿藏青色法衣,满面桀骜不驯的外门弟子悠扬渡步而来,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数日未见,孙兄风采依旧,想必是在面壁过程中有所感悟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果然三长老还是偏爱你,才故意针对你的弱项来点化,真是羡煞旁人。” 林太吉大庭广众之下三句不离两句都带上面壁惩戒,无疑是在揭孙黟的伤疤。 周围的外门弟子一看有好戏,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就差拿个小板凳出来看戏了。 孙黟气得浑身发抖,士可杀不可辱,如果他现在退缩了,今后就别指望在宗门内抬头做人了。 就在他即将发难时,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搭在他肩膀上。 孙黟如愤怒狮子般回头,立即就对上好友第四浩宇平静的目光。 第四浩宇微不可查地轻摇头,示意孙黟千万不要冲动。 孙黟、林太吉和第四浩宇都是同期弟子,除了孙黟出身寒酸外,另外两人都是衙内。 林太吉之所以处处针对孙黟,除了欺负他无根无基和妒忌他天赋比自己强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对付第四浩宇。 三人的恩怨纠葛,说到底只是为了腌臜的权力斗争。 年中内门有一老管事病逝,空出来的位置有能者居之,其中当以林太吉和第四浩宇上位的机会最大。 全宗上下谁都知道第四浩宇和孙黟是至交好友,林太吉忌惮第四浩宇高居外门首席长老的老爹,所以只能从孙黟下手,意图激怒第四浩宇犯错,好绊倒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第四浩宇早就看破了林太吉的险恶用心,哪怕拼着被好友记恨,他也要阻止这次冲突。 袁玉堂在一旁兴奋地快要跳起来,心里拼命地呐喊:打起来,快打起来啊~最好打得狗脑子都出来,然后统统驱除出宗门,这样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把孙黟这个人才收入麾下。 可惜有第四浩宇在旁压制,孙黟纵使万般不甘,也只能无奈败下阵来。 孙黟两人越是忍让,林太吉就越是出言不逊。 “唉,看来咱们以前号称火药桶的孙兄也学会修身养性了,还真是世上无奇不有啊~”林太吉装模作样地叹息道,旋即向身后那两个在看戏的外门弟子假意呵斥道,“没点眼力劲,你们平时心性修养就不高,难得遇到孙管事有所感悟,还不快点请教一番?” 其中一个长相与林太吉有七分相似,像是祖上遗传般同样脸上长了颗大黑痣的青年上前抱拳行礼,语气轻浮地嬉笑道,“孙管事,弟子想向您请教如何正确地当老龟,啊不是,是如何修身养性,还请孙管事不吝赐教~” 此言一出,顿时哄堂大笑。 被后辈如此当众羞辱,只要还有血性之人都不可能受得了。 忍耐得浑身颤栗的孙黟顿时如遭雷击,惨然看向第四浩宇,眼神似在哀求让他出手。 然而孙黟的期盼注定得不到回应,第四浩宇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看见孙黟的绝望眼神。 在他心中,一时荣辱怎么能与争夺内门管事之位的大事相提并论,况且受辱之人又不是他,想着等以后他得势了,有的是办法炮制林太吉。 可是第四浩宇想法虽好,但是却没考虑过当事人孙黟的心情。 孙黟此刻无比悲凉,有对林太吉一伙人的极度愤怒,也有对好友的失望透顶,更有对自身卑微地位的绝望。 就在孙黟悲愤欲绝之际,一个人影突然越众而出。 现场猛地安静瞬间,紧接着再此爆发雷鸣般的哄笑。 因为出头之人,赫然是陈长生。 陈长生脸沉如水,倒提随身携带的铁木剑,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捧腹狂笑的黑痣青年,一字一句地咬牙道,“今日你辱我长辈,小子虽然不才,但也不能坐视不理,还请阁下出剑赐教!” 话音未落,更引得看戏的外门弟子贻笑大方。 区区一个菜鸟,居然也敢学人做出头鸟,向外门弟子挑战? 什么叫不自量力,这便叫不自量力! 陈长生突如其来的行为完全超出孙黟和第四浩宇的意料,连喝止都没来得及,那个黑痣青年便抢先一口答应下来。 “好胆,一个新人弟子敢向我林默然挑战,果然不愧是孙管事调教出来的‘高徒’,没问题,我应了你的挑战!” (本章完) 第四十章 陈长生的初战 听闻黑痣青年林默然一口答应了陈长生的挑战,孙黟和第四浩宇脸色顿时极为难看。 众目睽睽之下,又是陈长生主动挑战的,哪怕是林默然把他打死了,任谁也挑不出不是来。 孙黟数次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绝望。 今年的一百多个新人弟子里,除了袁玉堂外,他最看好的就是坚毅的陈长生。 本来今天是打算带两人来给第四浩宇认个脸,为以后进入外门打基础。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祸事。 他也没料到陈长生如此刚毅,居然敢为他出头挑战外门弟子,既感动又不安。 万一陈长生真的因他而死,恐怕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谴责。 看戏的好事者生怕冲突不够强烈,纷纷添油加醋起哄道: “林兄,莫要让菜鸟把咱们外门弟子看扁了,狠狠地教训他!” “没错林兄,才入门一个多月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将来指不定还会嚣张到何种程度,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莫要让兄弟瞧不起你啊林兄!” 众同门的起哄不禁更加坚定了林默然的杀心,只见他狞笑道,“不得不说,你是真的有种,连后天大圆满都没达到,居然妄图向我这个修士境的剑士挑战!” 说着傲然背手挺立,极为不屑道,“别说我以大欺小,我就先让你十招,如果十招内你能碰到我的衣角,哪怕是当众下跪向你认错都行!” 尽管被讥讽与嘲弄包围,陈长生依然不为所动,或许从他站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自幼尝遍百苦的他除了寡母外,就只有孙黟和袁玉堂是真心对他好的。 所以在孙黟受辱身不由己之际,他毅然决然选择挺身而出,尽管明知蚍蜉撼树,尽管害怕得要死,尽管知道下场会极为悲惨,他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陈兄,好样的,加油,干爆那家伙!” 突然间,一阵不合时宜的加油鼓劲声猛然响起。 众人惊愕看去,发现说话者是一个八岁顽童,顿时就不以为意,只当他是失心疯。 袁玉堂无视那些怪异的目光,眼神真诚,声音铿锵,似乎真的相信陈长生能打败修士境的林默然般鼓舞打气。 越是如此,孙黟就越痛不欲生。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沦落要有朝一日需要弟子来帮他出头。 陈长生深吸一口气,强行把潮涌般的恐惧排出脑后,旋即目光坚定,徐徐地握剑起势,沉声道,“多谢师兄让小子十招,如此,得罪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说罢,陈长生猛地窜了出去,手中铁木剑愤然刺向林默然的胸膛。 然而没想到的是,不等他靠近,林默然身上猛地爆发一股强烈气浪,瞬间就将他掀飞出去。 “第一招!” 林默然倨傲地竖起一根手指,冷冷讥讽道。 陈长生一声不吭地缓缓站起,眼睛通红,双手握紧铁木剑,大叫一声如疯狗般扑了过去,杂乱无章地胡乱劈砍。 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怒急攻心之下,哪里还有冷静可言,本能地选择自己最为熟悉的街头斗殴方式来攻击。 这下林默然连法力气罡都懒得动用,只凭步法就能从容躲避,还不忘抽空刺激暴怒的陈长生。 “哎呦,好怕怕,差点就被砍中了。” “瞄准点,用点力,难道孙管事不给你饭吃吗?” 林默然的搞怪顿时逗得吃瓜群众哈哈大笑。 孙黟双目几乎喷出火来,如果不是第四浩宇死死地按住他,早就出去一掌拍死可恶的林默然,不让爱徒受辱。 袁玉堂则显得云淡风轻,似乎对陈长生信心十足般,完全不担心他会有危险。 眨眼间九招已过,嬉皮笑脸的林默然好像耐心耗尽,突然脸色一凝,趁着陈长生劈砍的空隙伸腿一绊,失去平衡的陈长生立即摔了个狗吃屎,口鼻磕得鲜血淋漓。 轻盈一退到二十步外,林默然心念一动,便有一柄尺长飞剑自他衣袖里飞出,悬浮在他面前。 “九招已尽,十招的承诺马上就要结束。”林默然宛如猫戏鼠般,戏谑地笑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乖乖跪下来磕十个响头,说一声爹爹我错了,我也未尝不能饶了你的罪过,如何?” 此话一出,吃瓜群众顿时捧腹大笑。 “哈哈哈,林兄好仁慈,居然这都肯给机会放过那小子~” “哈哈哈,笑死我了,论会玩还是得属林兄~” “小子,还不快磕头喊爹爹?错过了机会可是要死人的!” 众人的哄笑声犹如一柄柄利剑般扎在孙黟心中,他心底在滴血。 陈长生刚才那下摔得够狠,以致头昏眼花,恨不得倒地不起,但是心里憋着的那口恶气迫使他重新起身。 只是听到林默然的侮辱之语后再次勃然大怒,头脑发热就要冲上去拼命了。 “陈兄,想想你这些天练剑的体会!” 电光火石间,沉默好一会的袁玉堂突然大喝,顿时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陈长生奇迹般恢复冷静。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陈长生愕然地看向袁玉堂,袁玉堂回以一个坚定的笑脸,握紧拳头鼓了鼓劲。 “加油,我看好你,一定不会输的!” 莫名间,陈长生感觉心底涌现一股奇特的勇气。 陈长生沉下心来,缓慢调整呼吸状态,快速回忆之前练剑时心无旁骛的感觉。 很快他就找到了感觉。 那种仿佛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特殊感觉。 渐渐的,周围的嬉笑嘲讽逐渐停歇。 好事的外门弟子惊愕地望着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陈长生,不禁感到极为魔幻。 这,这难道是剑心见智? 怎么可能? 区区一个刚入门的菜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达到常人需要长达数年才可练就的剑心见智境界? 孙黟和第四浩宇更是大喜过望。 没想到陈长生居然无师自通地领悟到了剑心见智境界。 这等天才潜力无穷,绝对不能葬送在这里。 当即就要强行结束交战。 可惜林默然更快一筹,竟然不顾颜面,公然违背承诺,未等十招过后就主动出击了。 见识到陈长生的潜力后,他怎么可能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良机。 反正大家的梁子都结下了,现在不趁陈长生还未成长起来先下手为强,难道等着以后被报复吗? “竖子,住手!” 孙黟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发出一道剑气刺向林默然。 早就有所准备的林太吉冷笑一声,衣袖内蓄势待发的两柄飞剑当空拦截,让孙黟救人的意图落空。 第四浩宇尚在衡量利弊,没有及时出手。 “哈哈哈,杂种,给我去死吧!” 林默然心控飞剑,化作一道流光奔向错愕回神的陈长生,眼眸中满是即将摧毁稀世珍宝的无尽快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长生必死无疑之际。 倏忽之间,一道瘦小的人影如鬼魅出现,手中枯枝拦腰磕飞快若迅雷的飞剑,紧接着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目瞪口呆的林默然身后。 林默然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截枯枝透心而出,摇晃几下,便轰然到底。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现场诡异地鸦雀无声。 雷霆击杀了林默然者,居然是袁玉堂!!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八步赶蝉 一时间所有人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半响,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打破了诡异的静谧。 “哇,我的儿啊~” 林太吉如发狂的野牛般冲到尸体渐冷的林默然身边,抱起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但是现在的焦点却不在悲痛欲绝的林太吉,所有人的目光尽皆投到云淡风轻的袁玉堂身上。 袁玉堂冲呆若木鸡的陈长生无奈一笑,便盘腿原地坐下。 方才陈长生命悬一线,他不得不被迫出手杀掉林默然。 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该如何想办法善后吧。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第四浩宇,他看了看林默认死不瞑目的尸体,再望了眼皱眉沉思的袁玉堂,目光非常复杂。 “畜生,给我儿偿命!” 绝望的林太吉发出失犊野兽般的可怕咆哮,衣袖内再掠出四柄飞剑,六剑齐发,猛然向袁玉堂飚射而出。 被丧子之痛充斥内心的他也不顾什么落人口实,满脑子都在想着干掉袁玉堂为儿子报仇。 孙黟骤然惊醒,想也不想,浑厚法力瞬间推动到巅峰,厉声怒吼道,“土行剑灵,速来助我!” 蓦地。 自孙黟脚下的土地倏地裂开,一柄长达十丈的巨型岩石剑胚破土而出,如城墙般半途抵挡住来袭的六柄飞剑。 “孙黟,你敢阻我?”林太吉状若封魔,红眼怒啸道。 孙黟脸皮抽搐几下,闪身来到袁玉堂面前,冷笑着说道,“在座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是你儿子公然毁约下杀手的,所谓先撩者贱,打死由人,你还有脸嚷嚷着报复?” “匹夫,休得污蔑我儿!” 林太吉瞪目怒吼,法力如江河决堤般狂涌而出,六柄无功而返的飞剑通灵般绽放万丈豪光,凌乱的剑气纵横交错,宛若飓风现场。 他要拼命了! 感受到林太吉的威胁,孙黟不甘示弱地催动法力,地上碎石像被脱离地心引力般悬浮而起,快速组合成型,瞬息间就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石剑巨网。 眼看着两大管事打出真火,恶战一触即发。 看戏看得正开心的外门弟子们无不心惊胆战,慌不择路地急速逃离战场中心,生怕被殃及池鱼了。 蓦然间,极远处传来一声威严的清啸: “住手!” 此音甚厉,闻之如剑刺耳。 全神备战的孙黟两人立时灵台一痛,幡然清醒。 咻! 一个威严的背剑老道不知何时出现在孙黟两人交锋的中间,只是随意对视,便让两人噤若寒蝉,情不自禁地瓦解战意。 “哼!” 及时阻止事态恶化之后,背剑老道冷哼一声,缓缓地说道,“此事本座已然洞察始末,固然周安对同门师兄下死手不对,但事情起源还是林默然有错在先。” “本座宣布,管事孙黟与林太吉管教无方,导致悲剧发生,责令二人自今日起,流放宗门五年,五年内不斩杀一千妖魔,永世不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回归!” 说着淡然道瞟了眼坐立不安的袁玉堂,背剑老道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至于杀戮同门的新弟子周安,念在其救人心切,错手过重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本座责其……” “澹台长老!” 没等背剑老道说完,林太吉面容悲戚,惨声道,“没错,弟子确实管教无方,怎么责罚都是罪有应得的。但是我儿无辜惨死,您可要为我儿主持公道,绝对不能轻绕杀人凶手啊!” 孙黟心中大急,生怕林太吉蒙蔽了背剑老道,开嘴就要帮袁玉堂辩解。 “放肆!” 背剑老道徒然大喝,如山如渊般的可怕威压山洪爆发,连气流都为之一窒。 袁玉堂暗自心惊,心道这老鬼绝对是人仙境,实力深不可测啊。 “本座身为戒律堂首席,做事还需要你们两个小辈来教?”背剑老道凛然呵斥,林太吉顿时不敢再声张。 孙黟见状也长出一口气,只要死罪可免,其余的都不成问题。 震慑住林太吉后,背剑老道澹台长老想了下,转身来到袁玉堂面前,居高临下,眼神犀利地说道,“将刚刚击杀林默然的一剑再展示给本座看看。” 袁玉堂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暗中提高警惕缓缓起身。 这老道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他所能匹敌,一会如果事不可为,哪怕拼着功亏一篑也要尽早逃命。 有了主意后,袁玉堂随意再捡起一根枯枝,绷着脸抱拳说道,“澹台长老,得罪了!” 说罢原地猛然消失,下一刻鬼魅般出现在澹台长老身后,与刚才击杀林默认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本该洞穿心脏的枯枝,被澹台长老轻描淡写地用两根手指便夹住了。 袁玉堂没有任何意外,如果连接他一剑都做不到,澹台长老就不配长老之称了。 澹台长老眼眸微露诧异,感叹道,“八步赶蝉,居然是基础剑法中的八步赶蝉,后生可畏呐……” “什么?” 此言一出,顿时引爆全场。 基础剑法乃是给新人弟子用来打基础的入门剑法,而八步赶蝉又是专门训练平衡与速度的剑招,杀伤力不能说没有,但是也微乎及微。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八步赶蝉,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将八步赶蝉发挥到极致,以致差点连剑法大家的澹台长老都看走眼了,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孙黟也傻眼了,袁玉堂这家伙可是他亲自测试过根骨天赋的,而且平日练功也不努力,整天游手好闲,没想到他居然偷偷藏了这一手,这就很离谱了。 “自从英华之后,擎天峰多少年没遇过这般天纵奇才……”澹台长老一时间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刚才他还以为袁玉堂是凭借什么诡异手段才击杀了林默然的,没想到他用的居然是普通到无法再普通的‘八步赶蝉’完成这一壮举,不由得陷入天人交战。 本来他还想着为了平息林太吉的怒火,打算将袁玉堂毁去根骨再逐出宗门。 万万没想到,袁玉堂居然妖孽到这种地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若是能同时拥有他与百里英华两大天才,他敢保证,擎天峰百年内必定独领风骚,冠绝同代。 还好他临时犹豫了一下,求证了袁玉堂击杀林默然的细节,不然错手毁掉这株好苗子的话,哪怕死后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这样的天才好苗子可遇不可求,本该千方百计地呵护成才的。 奈何袁玉堂偏偏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屠戮同门。 如果不惩戒,那么戒律堂的威严将荡然无存。 但是如果惩戒过重而毁了这么一个天才,恐怕他就要成为擎天峰的千古罪人了。 澹台长老越是为难就越是心烦,越是心烦就越想迁怒于人。 自然而然的,引发这起事故源头的林太吉就莫名其妙地被他记恨上了。 就在澹台长老纠结着该如何处罚袁玉堂的时候,久久未语的第四浩宇束声成线,向澹台长老密语传音。 本来眉头紧锁的澹台长老听完后,当即舒展愁眉,朗声道,“本座宣布,新人弟子周安目无纪律,屠戮同门,论罪本该一命偿一命,但是念在其初衷是为了救人才失手错杀林默然,故此……” 顿了下,澹台长老眼含威胁地瞪了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林太吉,缓缓说道,“本座法外开恩,责令袁玉堂打入囚魔窟三十天,如三十天后若无恙,罪过便一笔勾销!” 澹台长老身为戒律堂首席,素来威严深重,说话一言九鼎,做出判决后,哪怕是掌门也不可更改。 且周围的吃瓜群众听到宣判后无不悚然。 要论整个擎天峰何处最恐怖,当属囚魔窟为首。 因为囚魔窟乃是擎天峰历来镇压收禁妖魔之所,被关在里面的妖魔无不是穷凶极恶的角色,哪怕是内门的精英弟子误入,不死也要退层皮。 袁玉堂连修士境都尚未达到,被罚入囚魔窟三十天,岂不是有死无生? 如此严酷的惩罚,别说吃瓜群众,哪怕是恨不得将袁玉堂煎皮拆骨的林太吉也颇为意外。 陈长生不知囚魔窟的险恶,但是孙黟闻言如坠冰窟,脸上瞬间没有血色,本能就欲冲出去为袁玉堂求情。 不料第四浩宇眼疾手快,瞬间就控制了孙黟,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孙黟不知这个建议正是第四浩宇所建议的,激动地牢牢抓住第四浩宇的手,无声哀求他一定要救袁玉堂。 现场之人心思各异,唯有当事人袁玉堂还是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刚才他还时刻准备着拼死突围呢,怎么突然间好像风波平定了呢? “来人,将此逆徒打入囚魔窟,三十日后再去检查生机!”澹台长老不容置疑地下令道。 第四浩宇死死地拦住激动的孙黟和陈长生,等袁玉堂被人带下去后,这才向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林太吉阴声道,“生死有命,逝人已逝,还请林兄节哀,只不过今日林兄赠予的大礼,在下来日必定十倍奉还。” 林太吉破罐子破摔地狞笑道,“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吧!” 第四浩宇冷哼一声,强行带走了孙黟和陈长生。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囚魔窟 擎天峰乃是神州大地为数不多有千年历史的名门大派,历经数次皇朝更替,地位始终屹立不倒,可见其底蕴之深厚。 最开始擎天峰不叫擎天峰,故老相传,在一千多年前的某一日,云蜀道内突遭地龙翻身,群山万壑坍塌无数,地表破裂被震出一个远古魔窟。 破困而出的无数陈年老魔霎时间肆虐云蜀道,短短半月,道内将近三千万人口几乎被吃食一空,沦为生人勿进的禁地。 某日有一云游至此的年轻道士见到万里白地,尸骨盈野,当即怒而出手,一人一剑,于一年内肃清道内众魔。 年轻道士虽然完成前无古人的逆天壮举,但是战到最后已经油尽灯枯。 为了镇压魔窟,他放弃兵解转生的机会,化身巨峰,久绝魔患于后世。 他的后辈子孙为了纪念他的丰功伟绩,特意将宗门迁到巨峰之内,尊其为仙剑之祖,谥号擎天剑仙,而后难以镇杀的棘手妖魔一并囚禁在当年魔窟残址之内。 自此以后,此巨峰便名为擎天峰。 …… 袁玉堂迷迷糊糊被带到外门后山一个荒凉之所,此地峭壁丛生,极其难行。 押送袁玉堂的两个外门弟子神色慌张,越是深入,便越是提心吊胆。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一个巨大洞窟前。 说来也怪,那高十丈,宽二十丈开外的巨大洞窟居然焊接了两扇奇重无比的青铜大门,上面刻满了各种奇特的符箓阵图,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厚重感。 一个五大三粗的外门弟子战战栗栗地来到青铜大门不起眼的角落里,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柄奇特的长柄铜钥,颤抖着手插向一个很不起眼的方形小孔。 铜钥插入小孔往右一转,一阵沉重且繁密的齿轮运作声中,居然从毫无缝隙的青铜大门里裂出小暗门来。 这份巧夺天工的机构技术,简直惊呆了袁玉堂。 身后那个面无人色的外门弟子可没袁玉堂的闲情逸致,这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停留,见袁玉堂还不走,不禁用力地推了一把,压低声音呵斥道,“赶紧走,再磨磨蹭蹭可别怪我不客气!” 袁玉堂耸耸肩,懒得计较外门弟子的无礼。 发丝掩盖下,他一双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戒备森严的洞窟绝对大有文章。 根据灯下黑的原则,越是危险的地方,很可能就藏着重宝。 他也没想到能有机会涉足这等重地,正好全了他的心意,没准会有意外之喜。 至于会不会有危险? 开玩笑,真当他袁玉堂大真人是吃素的吗? 就算打不过,身怀数样至宝的他也不至于逃不过吧? …… 随着两个外门弟子一起进入巨大洞窟。 周围暗无天日,唯有沿途凿在岩壁上的火把能提供些许光亮。 洞窟内非常阴冷,顶端高不可视,且不时有冰寒刺骨的浑浊水珠滴落,导致地面一片泥泞,踩在松软的泥土上,让人由内到外感到不适。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复行千余步,又是一面如城墙般高大的青铜大门挡住了去路。 能夜间视物的袁玉堂好似看到青铜大门之下好像有个两个背剑人影。 尚未靠近,便有人在前方冷然喝止: “止步,前方为囚魔窟重地,如无要事,靠之杀无赦!” 胆战心惊了一路的两个外门弟子闻言顿时长出一口气。 方才开门的那个高大外门弟子小跑上前,毕恭毕敬地递上长柄铜钥,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外门弟子赵三元见过镇守师叔,奉澹台长老令谕,押送罪徒周安于囚魔窟三十日,三十日后再来检查生机。” 一个面容冷峻如剑的背剑青年接过长柄铜钥,细细感悟一番后,便沉声说道,“某家晓得了,把罪徒带过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看管袁玉堂的外门弟子闻言如释重负,不等赵三元过来传话,就迫不及待地把袁玉堂带过去,旋即两人像火烧屁股般,片刻不愿停留地狂奔而去了。 袁玉堂一脸轻松的无所谓表情,不禁让那两个镇守剑士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怎么回事? 难道不知道这里是镇压了无数凶狠妖魔的囚魔窟吗? 被关三十天还这么不在乎是几个意思? 刚刚交接的那个镇守剑士大抵是面临心热的类型,不想让袁玉堂一无所知地进入送死,当即提醒道,“周安,你可知这里步步杀机,收起你的漫不经心,不然你绝对活不到三十天!” 袁玉堂楞了下,感受到冷面剑士的好心,心悦诚服地致谢道,“多谢镇守师叔的提醒,弟子自会省得。” 冷面剑士嗯了声,便和同僚合力打开第二道暗道小门,然后对袁玉堂沉身道,“进去吧,究竟能不能撑过三十天,全看你的造化了!” 袁玉堂感激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入。 随着厚实暗道小门关闭,冷面剑士蔚然长叹道,“刚刚某家在通灵铜钥上看到,那小鬼头似乎是为了救同期才失手打死了一个外门弟子,年纪小小就有如此血性,算是个非常不错的胚子,可惜被惩罚到此苦熬三十日,委实可惜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镇守剑士无声地笑了下,意味深长地嘀咕道,“可惜吗?还说不定呢……” …… 第二道青铜大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可见的光亮都没有。 也得亏了袁玉堂能无光视物,不然非抓瞎不可。 没走几步,他就发现周围好像可以被开辟出一间间的隔离室,连一扇门户都没有,隐隐可见有不少的黑影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 袁玉堂有点好奇,不禁向最外面的那间隔离室走去。 进来一看,他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昏暗的隔离室里,有一只蜥蜴脑袋人形身体的异种妖魔被一些不知从何处垂落的血红藤蔓捆绑吊在空中,小半身体都已经腐烂掉落,头颅两侧的拳头大眼灰暗无光,如果不是它时不时微弱动弹,袁玉堂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似乎是感受到活人的气息,那蜥蜴怪猛地在空中绷直身体,布满三角形利齿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血盆大口瞬间张大向袁玉堂噬咬而来。 袁玉堂骤然一惊,就欲施展神通将这不知死活的妖魔打杀了。 突然间,捆绑蜥蜴怪的那些藤蔓瞬息活了过来,红光闪闪,蓦然收缩,痛苦地蜥蜴怪惨叫连连。 蜥蜴怪的惨叫仿佛起了连锁反应般,空旷幽深的黑暗里骤地沸腾起来,各种恐怖怪叫连绵起伏,宛如森罗地狱。 那些被囚禁不知多久的妖魔散发出来的气息让袁玉堂不寒而栗。 这些妖魔居然最弱的都是妖怪境巅峰,大妖境的气息更是比比皆是,到底是人间还是幽冥啊? 这一瞬间,袁玉堂就发现自己托大了。 尽管这里被囚禁的妖魔大多数都是半死不活,但是一旦被群而围之,恐怕他连施展法术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分食一空。 还好还好,现在知道凶险了,接下来小心行事,应该没有大碍。 一通发泄过后,那些癫狂的妖魔似乎散尽怨气,瘆人的怪叫也逐渐平息。 袁玉堂偷偷松了口气,小心地往黑暗深处探去。 虽然他有真人境修为,哪怕一两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但是周安这重身份他还暂时不想舍弃。 毕竟花了这么多精力才混入擎天峰,如果无功而返,他会很不爽的。 所以从周安还是个凡人的角度出发,想要做得天衣无缝,首要之急就是先找到食物和水源,不然到时候没法解释怎么熬过这三十天。 越是往里走,袁玉堂就发现周围的隔离室十室九空,地上除了一些分不清是尘土还是骨灰的灰烬外,再无他物。 等到他走过最后一个隔离室时,前方出现一个笔直向下的石阶通道。 犹豫了下,袁玉堂便小心地往下通行。 …… 与此同时,数辆马车正在百里之外向擎天峰驶去。 外面风雪呼啸,车内却温暖如春,宽阔舒适的车厢内铺有柔软毛毯坐垫,一只红泥小火炉正在烹煮一壶温酒。 尽管车内之人无惧严寒,但是在白雪连天的夜里红炉煮酒,还是别有一番情调。 “莫妮卡小姐,还有一百多里便可抵达在下宗门擎天峰,请品尝一下月州城特有的绿蚁美酿。”正襟跪坐的百里英华微笑着奉上一杯温好的美酒。 酒水呈淡绿色,清澈如水,内里有星星点点的酒糟残渣浮沉,宛如浸泡了无数蚂蚁在内,酒香扑鼻,真不愧有绿蚁美酿之称。 莫妮卡学着百里英华跪坐软垫上,姿态优雅地接过酒杯,掩唇一饮而尽,当即美目一亮,连声赞道,“此酒醇而不烈,入喉口齿留香,与小女子以往喝过的所有美酒都尽然不同,真不愧是地博物广的宝地神州,任意一地的酒水都远胜西大陆诸国的国酒。” 百里英华闻言哈哈大笑,虽然明知道贵女莫妮卡只是在客套恭维,但是听在耳中还是极为愉悦的。 两人相谈正欢。 倏忽之间,莫妮卡脸色剧变,极目往擎天峰方向望去,惊声喊道: “那处居然传来了光明十字架的气息?”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修罗园 袁玉堂一直很好奇石阶之下到底是什么情形,但是当他真的见到时,不禁差点傻眼。 只见石阶通向之处,赫然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茂密地下丛林,穹顶有不明磷矿物质散发幽幽暗光,地上则是葱郁繁茂的蕨类植被,有汩汩流淌的活水溪流穿插阡陌,草茎内隐见有大小不一的奇特生物活动踪迹。 种种迹象无不在告诉袁玉堂,这是一个隐藏在山腹之内的生态自成小世界! 心里感叹几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袁玉堂便小心翼翼地开始探索。 这里有水有食物,生存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但袁玉堂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里是步步杀机的囚魔窟内部,天知道看不见的角落里会不会突然蹦出危险来。 果然小心没大错,才走没多久,他就看到了一场惨烈的狩猎。 透过宽阔如巨型鹿角的蕨类植物叶茎,袁玉堂清楚看到百步以外有一头牛犊子大小的锦腹巨鸡正在灌木丛中晃悠渡步。 紧接着不远一株五丈余高,形状如巨伞的赤红巨型蘑菇上窜出一道黑影,迅疾如风般扑向锦腹巨鸡。 锦腹巨鸡似乎早就知晓有强敌潜伏,不慌不忙地原地一蹦,足足跃得比巨型蘑菇还高,立时就躲过那迅猛的扑杀。 身在半空,锦腹巨鸡铁钩般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尖喙徒然吐出一道霹雳,在扑空的黑影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瞬间命中。 “呱~” 一声宛如放大无数倍的惨烈蛙鸣声中,那道壮硕若车厢的黑影猝地被炸翻在地上。 锦腹巨鸡一招奏效,立即扑朔着巨大羽翼坠落,一对尖锐的巨爪瞬息就扣在黑影腹部,稳稳站立。 尖喙一啄一撕一扯,顿时血光绽现。 一颗犹自跳动,脸庞大小的血淋淋心脏便被锦腹巨鸡叼在尖喙之上,张嘴仰头,那心脏便落入腹中。 倨傲地啄干净漂亮羽毛沾染的尘埃,锦腹巨鸡昂首阔步而去,都不带多看一眼地上尚自抽搐的青皮巨型蛤蟆。 袁玉堂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他认出了刚刚交战的那两头异兽。 那头心高气傲的锦腹巨鸡,状若雄鸡,钢骨铁羽,口吐霹雳,不正是传说中的祸兽颙耶呼? 传说颙耶乃灾祸之兆,出之必大祸临头,早在远古年间就被灭绝,没想到居然在这方小世界里还有活体存在。 那头偷袭不成反被杀的青皮大蛤蟆也不是善茬,同是远古年代赫赫有名的异兽,最擅藏匿行踪,速度快疾绝伦,且身怀剧毒,时常杀敌于无形,故名鬼侵。 鬼侵虽奇毒无比,但是相传其心乃是世间少有的珍肴,正因为如此,在上古年间就被贪嘴的术士捕杀一空,不曾想也在这方小天地得以苟且。 若不用神通至宝,袁玉堂对上任何一头异兽都不敢说必然取胜,囚魔窟果然不愧至凶之地,鬼知道像这般灭绝异兽还有多少散布此间。 有鉴于此,本就警惕的袁玉堂更是打醒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被开膛破肚的鬼侵血污脏腑流淌一地都是,刺鼻的血腥味恐会引来其他的凶兽。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阿弥陀佛,小施主有礼了。” 正当袁玉堂准备远离这片是非之地时,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声音,顿时吓他一大跳。 急回头,袁玉堂惊愕地发现身后十步外不知何时站了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老番僧,安定祥和地冲他见礼微笑。 袁玉堂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哪怕老番僧看起来很和善,他也没有放松警惕,戒备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阿弥陀佛,回小施主话,贫僧在此已有二十年头。”老番僧慈眉善目地笑道,看起来人畜无害,“这儿已经好久没有新人造访,小施主缘何至此?” 说着老番僧就欲上前。 袁玉堂霎时绷紧神经,厉声喝道,“止步,再靠近休怪我不客气!” 老番僧听罢收回迈出一半的脚步,双手合十道,“小施主莫怕,贫僧只是太久未与活人交流,骤然见到有新人到来,心喜难耐之下方才冒昧打扰,还请恕罪。” 见老番僧始终克制,袁玉堂略微安心,沉声问道,“大师为何被关在这里二十载?” “阿弥陀佛,贫僧本是烂陀寺来神州求佛的苦行僧,以前一时糊涂,造了不的罪孽,故此自我放逐于此。”老番僧面容愁苦地回答道。 “自我放逐?你是认真的吗?”袁玉堂刚刚松懈的心弦猛地又提起来。 “出家人不打诳语,确实如此。” “那阁下所犯之罪孽为何?” “杀戮业障。” “杀了多少人?” 袁玉堂连珠似的追问,尤其是最后那个揭人伤疤的问题,让老番僧脸上的平和祥宁隐隐有奔溃的迹象。 痛苦纠结良久,老番僧猛然色变,刹那间狰狞似鬼,赤红着双目瞪向袁玉堂,凶神恶煞地狞笑道,“哪来这么嘴贱的娃儿,难道你家大人没教过骂人不揭短的道理吗?” “你不是很想知道洒家杀了多少人吗?送你下地狱,自个去问那些死鬼吧!” 说罢如脱缰野狗,猛然朝袁玉堂扑去。 袁玉堂如临大敌,刚刚他感受到老番僧的气息已然巅至人仙境,当即不敢大意,准备还以雷霆打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恶战即将爆发之际,过膝草茎内骤然飙射出无数条手腕粗细,闪烁着淡淡红光的蓝色藤蔓,刹那间就将状若癫狂的老番僧捆在空中。 旋即猛然收缩,老番僧被定在空中,发出惨绝人寰的痛嚎。 “嗷嗷嗷,放开洒家,洒家要参五脏禅,要念剥皮经,要吃童子肉,哈哈哈~” 在袁玉堂惊骇的目光中,又哭又笑的老番僧如落入蛛网的猎物,极速被拉入丛林深处。 没想到这方小世界里除了凶诡异兽外,居然还有吃人妖僧这等威胁潜伏,袁玉堂莫名对接下来的三十天有些感到担忧了。 不及多想,袁玉堂迅速离开附近。 山腹小世界与世隔绝,不知日月,袁玉堂估算一下,此时外界应该已经入夜。 根据动物秉性,一般猛兽都喜欢夜间觅食,如果不想招惹无妄之灾,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最好找个安全之所藏身到天明再做打算。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袁玉堂沿着溪流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相对平整隐蔽的高地,当即决定暂时把这里当成庇护所。 刚和衣睡下,袁玉堂猛地又从地上弹跳起来,一退就退到二十丈外的溪流边上,脸色古怪,想了想,便就地收敛气息,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没多久,只见刚才袁玉堂睡下的那空地徒然往下凹陷,紧接着出现一个可供成人通过的大洞。 一颗灰头土脸的脑袋从里面探出,鬼鬼祟祟地观察片刻,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敢出来。 那人出来后,捏着嘴吹了个怪异的响哨,然后大洞里接连跳出五个人。 “尊者,不负所托,这里应该就是囚魔窟的修罗园。” 最先出来那人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背起手里拎着的怪异铲子,谄媚地冲后来五人中的一人邀功道。 这时候袁玉堂惊咦一声,因为相隔甚远再加上环境昏暗迷离,一时间看不清那岣嵝身影的相貌,但是那谄媚的声音听在耳中,总感觉非常熟悉。 那个尊者用鼻孔冷哼一声就权当回应了,然后手一摊开,猛然绽放一道柔和的光亮。 光亮来源赫然是一颗拳头大小,举世罕见的夜明珠。 有了光亮之后,袁玉堂终于看清那伙神秘人的真面目了,不由得瞠目结舌。 那个背着两把铲子的岣嵝身影,不正是他的老熟人,在天门阁楼秘境里生死相向过的搬山道人‘掘不通’么? 当初天门阁楼最后一战,野心勃勃的司徒弘懿惨死当场,后来‘掘不通’也神秘失踪,没想到时隔数月居然还能再相逢。 而且还特么的是在擎天峰禁地之内相遇,这就很离谱了。 看‘掘不通’的架势,似乎是又找到新主子依附了,如此说来,这伙人绝对是来者不善。 拿着夜明珠的那人身穿妖艳紫袍,描眉画彩,说不出的妖异违和,一度让袁玉堂以为是兰若寺的树妖姥姥提前出世了。 紫袍妖人环视一圈,似乎非常厌恶丛林恶劣的环境,蹙眉用手背遮住口鼻,捏着嗓子说道,“修罗园危机四伏,你还不快想办法找到布袋长老的位置,耽误了大事唯你是问!” 无故遭到训斥,‘掘不通’屁儿都不敢放一个,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道,“尊者莫怪,小人马上就找,请稍安勿躁!” 说着原地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罗盘,边渡步边掐指念叨,似乎在计算方位。 就在紫袍妖人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掘不通’终于面露喜色。 “尊者,找到了布袋长老的位置,咱们马上出发吧!” 紫袍妖人面无表情地望着兴奋的‘掘不通’,直把他望得莫名其妙。 “难道你不应该前去探路吗?” 紫袍妖人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掘不通’脸色一惨,嘴皮子张了张,终究还是不敢忤逆,垂头丧气地前去开路。 等那伙人走远后,袁玉堂才从阴影里跳出来。 想了下,他露出一丝坏笑,然后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妖僧布袋和尚 红莲教四缺居士之一的人缺尊者林浩然近半年来心情都很郁闷。 几个月前唯一的血裔独苗林二被人暗算,落得个魂飞魄散的凄凉下场。 这让不能人道的林浩然感到痛不欲生,自觉死后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本打算倾尽所有也要为儿子报仇,不曾想还没开始报复,久违露面的大祭酒突然颁发神谕,让他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大祭酒的神谕乃是红莲教最高守则,谁也不能违背,无奈之下林浩然只能强忍丧子之痛去执行任务。 等他历尽艰辛完成任务归来,结果气还没喘几口,又被安排了另一个更艰巨的任务。 这次居然要他潜入擎天峰的囚魔窟解救一个被困多年的本教长老。 没办法,红莲教内等级森严,上级对下级有绝对的生杀予夺权利,他根本就没拒绝的余地。 所以明知此行九死一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还好大祭酒委派了一个精通风水勘舆,擅于掘地动土的奇人相助,好悬才多出几分胜算。 尽管如此,林浩然还是心里没底。 毕竟囚魔窟凶名赫赫,别说他只是真人巅峰,就算他侥幸闯过鬼门关晋升人仙初境,估计还是凶多吉少。 君不见千百年来多少大妖一旦被打入其中,最终只能落得灰飞烟灭的凄凉下场。 自擎天峰立派以来,就从来都没有妖魔从囚魔窟逃逸的记录。 一个也没有! 林浩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自压下心底的烦躁,这时候看见‘掘不通’半天没挪几步,不由得怒火中烧,上去就是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吃屎,狠狠骂道,“好你个狗杀才,你以为是来度假的吗?还慢慢悠悠的,是不是想等咱们被擎天峰那群剑疯子发觉才开心啊?” ‘掘不通’臊眉耷眼地起身,敢怒不敢言,赶紧夹着腚加快速度带路。 袁玉堂利用周围复杂的环境和林浩然几人保持一个合理的距离跟踪,在后面暗自惊奇。 照理说‘掘不通’身怀绝技,实力不俗,本该去到哪方势力都是座上宾级别的待遇,偏偏此人好像天生没骨气般,就喜欢傲下媚上,似乎越对他苛刻,他就越忠心,真是奇了怪哉。 红莲教里没有一个好人,偷偷摸摸地从外界挖掘地道潜入囚魔窟肯定所图甚大。 本着破坏敌人阴谋就相当做好事的原则,说什么袁玉堂也得管上一管。 不得不说‘掘不通’还是有两下子的,对于风水奇门勘舆之术非常娴熟,居然真的能在茫茫丛林内找到特定目标,而且沿途尽皆避开那些恐怖的凶兽。 光是这份深厚的造诣就足以开宗立派了,可惜偏偏生了副软骨头,就喜欢当走狗供人驱使。 林浩然一行六人来到一株高大得离谱的巨蕨植物前,只见茂盛如帆船的阔叶间垂落无数条闪烁诡异红光的蓝色藤蔓,枝叶间隐隐可见挂着成千上百颗包裹严实的茧状物。 ‘掘不通’指着其中一个茧状物欣喜道,“回禀尊者,根据血灵术反馈,这颗天拘茧内必定是布袋长老。”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林浩然冷着脸,上前一言不发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把‘掘不通’扇得原地转了个圈,这才骂道,“知道是布袋长老还不快施法解救,等着过年吗?” ‘掘不通’被打蒙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讷讷地答是,然后开始摆放施法工具,简易起坛念咒,忙活了好一阵子。 突然间,‘掘不通’猥琐的小三角眼内有精光流露,手掐法决,沉声一喝,“急急如律令,开!” 话音刚落,那颗包裹严实的巨大茧状物就如花朵盛开般,一根根犹如蟒蛇般的粗大藤蔓徐徐松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老番僧安然落地。 “后进见过布袋长老!” 桀骜如林浩然,见到老番僧也不得不恭敬行礼。 ‘掘不通’和那四个精干沉默的红莲教徒也紧随见礼。 躲在暗处的袁玉堂差点就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那不正是刚才差点和他火拼起来的吃人妖僧吗?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吃人妖僧居然也是红莲教之人,还真是太有缘分了。 吃人妖僧似乎是个精分患者,被藤蔓拘去之后又恢复慈眉善目的和善一面,见到林浩然等人的到来也不觉诧异,无悲无喜地回礼道,“阿弥陀佛,没想到大祭酒还记挂着贫僧这个活死人,实在有心了……贫僧布袋见过诸位施主。” 不曾想原本一脸恭敬的林浩然六人一听到吃人妖僧说出施主二字,顿时就像见鬼般疾退十步之外,站稳后如临大敌。 要说这吃人妖僧布袋和尚在二十年前可是叱咤风云的一代魔道大擎。 他本是西域前来中土求学佛法的苦行僧,佛法精深,品行高尚,不料在一次乡间食厮里被店家抓弄,误吃荤腥,竟而唤醒心中魔念,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彻底沦为让天下闻风丧胆的吃人妖僧。 当年所有被他盯上的猎物一律称作施主,所求施舍之物乃是本人的血肉供奉,最喜在礼佛念经时生啖活人,尤喜十岁以下的童子,食其五脏腑,念诵剥皮经,佛面兽心,凶残之极已非人,乃畜也。 可惜纵横九道七十二州,恶贯满盈的吃人妖僧还是难逃天网恢恢,被号称天下第一剑的擎天峰当代剑首追杀至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终身败落擒,被打入囚魔窟内部与凶兽为伍,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林浩然几人才会听闻施主二字时反应过烈。 “阿弥陀佛,施主们莫要惊慌,贫僧已经有二十哉未尝过血食,早已压下心中魔念,无需担忧。”吃人妖僧布袋和尚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暗处的袁玉堂听到这番话后顿时嗤之以鼻,说得好像方才凶相毕露的不是他一样,果然魔道中人说话半句都不可信。 可惜袁玉堂识破了布袋和尚的谎言,初来乍到的林浩然他们却全然不知,信以为真地认为布袋和尚真的已经压下魔念,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尊者,囚魔窟之所以有进无出,原因不在地理,关键就在于这一株远古魔蕨,一旦被其锁定生机,哪怕是逃至天涯海角,也会被瞬间拘回。”‘掘不通’指着那株高大至极的巨型蕨类植物解释道,“魔蕨锁魂天下无物可解,所以此行想要解救布袋长老,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屏绝魔 (本章未完,请翻页) 蕨的锁定,只要出到外面,就能施展移形换影大法,用替罪羊来替换魔蕨锁魂。” 林浩然微微颔首,淡然说道,“如此就按计划行事吧。来人,先服侍布袋长老吃下聚元丹,再行后事。” 说着就有两个红莲教徒恭敬上前,一个拿出水袋,一个从怀里掏出小锦盒取药,准备讨好这个重归的新贵。 突兀间,异变顿生。 只见前一秒还和颜悦色的布袋和尚,霎时间像变作恶鬼,一手抓住一个红莲教徒,张嘴就啃。 “啊~” “呜~” 电光火石间,毫无防备的两个红莲教徒就被咬破喉咙,血如泉涌。 “哈哈哈~” 布袋和尚须发染血,癫狂长笑着撕扯那两个倒霉鬼的肢体,抓住新鲜血肉就往嘴里大快朵颐,场面血腥似地狱。 林浩然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目露惊恐地连连后退。 他也没想到布袋和尚突然间狂性大发,居然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不到片刻,那两个精壮的红莲教徒就被吃个精光,甚至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 “额~” 满面血污的布袋和尚惬意地打个饱嗝,一脸满足地剔牙道,“可饿煞老夫了,终于能吃顿饱的了。” 说着从血污里捡起那个滴血的锦盒,打开就将里面那颗药丸丢入嘴里,和着带血的口水就吞咽下腹,然后恶声恶气地冲惊呆的林浩然几人喝道,“愣着作甚?快不快解救洒家,当心洒家发起怒来把你们也吃了!” 林浩然几人闻言顿时打了个冷颤,从心底对喜怒无常的布袋和尚感到无比恐惧,不敢有片刻迟疑,就准备立即施法解救布袋和尚。 倏忽之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远处飞掠而来,目标直指‘掘不通’。 ‘掘不通’只觉眼前一花,来不及反抗,那黑影就消失原地。 下一刻黑影在他身后出现,紧接着他惊觉胸口剧痛,愕然低头看去,便见一截枯枝穿透他左胸而过,从后背没出。 “噗~”‘掘不通’眼睛瞪大到极限,满面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紧接着身形一晃,就如推倒的木头般,直挺挺地往后栽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实在太出乎意料,以至于连布袋和尚也没反应过来,就被黑影解决掉了‘掘不通’。 “竖子,放肆!” 沉寂数息,布袋和尚徒然大怒,愤然隔空一掌就轰向黑影。 可惜黑影深谙刺客之道,一击得手,立即转移位置,差之毫厘地避过隔空掌劲。 林浩然望着地上尚自抽搐吐血的‘掘不通’,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暂时摆脱魔蕨锁魂的秘术只有‘掘不通’掌握,此时他一死,岂不是代表计划失败了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双目喷火般瞪向刚刚落地的黑影,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坏红莲教的大事。 只一眼,他原本就沸腾的怒火蓦地达到顶点,厉声怒啸道: “袁玉堂,是你!!!”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圣器之威 胎化易形万般神异,可千变万化,比之华夏神话里的七十二变还要神奇玄妙,唯有一样不好。 化形时固然天衣无缝,但是想要发挥原本的实力,就必须要恢复真身。 所以为了袭杀‘掘不通’,袁玉堂不得不暴露真身。 这不一下子就被恨其入骨的林浩然一眼就认出了。 骤遇林浩然几乎喷火的愤怒目光,袁玉堂略微有些诧异。 再仔细看去,发现林浩然浓粉艳抹的妖异模样与死鬼林二有几分相似,顿时心中了然。 这死基佬估计与林二关系甚重,不是父子就是叔侄。 不过袁玉堂并不在意,反正他已经出手了,再多加一笔往昔仇恨也无关重要。 一战决恩仇,只要有一方死绝,恩怨自然就了断了。 袁玉堂想得倒是挺开,但是布袋和尚等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不提林浩然的杀子之仇,光是布袋和尚好不容易才盼来的解脱之机随着‘掘不通’死去而流产,这个死结就无法化开了。 “臭小子,贫僧要将你剥皮拆骨,碎尸万段啊~” 布袋和尚本就扭曲的恐怖面容因极怒而变得更狰狞,气势全开,雄厚的法力犹如实质般凝聚成一尊巨大魔佛,凶神恶煞地朝袁玉堂杀去。 林浩然也不甘落后,扬手洒出几十张青色符箓,转瞬间每道符箓都化作一头可怕恶鬼,急速攻杀向袁袁玉堂。 最后的两个红莲教徒站在安全距离外掠阵,随时准备支援或者说捡便宜。 面对一个真人境巅峰术士与一个实力不明的人仙围攻,袁玉堂却丝毫不慌。 混入擎天峰盗取参童子本就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万一侥幸让他成功了,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擎天峰众多暴躁剑仙会客气目送他离开。 所以他早就准备了无数紧急应对预案,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如何以寡敌众。 “八方雷动,震字辟易,雷公助吾,急急如律令!” 袁玉堂手捏法决,口中凛然喝诵法咒。 吱吱吱~ 刹那间,数十道雷霆自方圆百米内骤然成型,如狂暴的巨蟒般急速游走,勾勒出一道层层叠叠的雷池电网。 这是袁玉堂近日来从《天伦经·符箓篇》残章中新学到的符箓组合运用,利用九九八十一张低级的雷暴符经过特定组合,组成雷池电网阵,守正辟邪,群魔退让,威力比之单一的雷暴符强了百倍不止,也是他敢直面人仙境的布袋和尚底气之一。 “哇哇哇~” 落入霸烈至阳的雷池电网中,林浩然蓄养已久的狷兵鬼将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元气大伤,重新钻回青色符箓里。 林浩然大惊,明明之前收集的情报显示袁玉堂只有修士境的修为,怎么他才离开了小半年,袁玉堂居然就突破到真人境了? 这等破境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临阵对敌最忌分心,林浩然心神大乱之下不慎被乱窜的霹雳亟中,不由得发出杀猪的惨叫,瞬间被震飞出几十丈外。 布袋和尚脸上邪气弥漫,丝毫不关心林浩然的死活,满脑子只盯紧袁玉堂,拧声咆哮道: “竖子无知,区区雕虫小技,就想难倒贫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做梦!” “《大食魔典》,吞天食地!” 布袋和尚突然掀开破烂如布条的残袍,只见他胸腹早已中空,皮肉骨骼以及大多脏腑莫名消失不见,空荡荡的腹腔内只剩下一个硕大胃袋贯连咽喉。 下一秒,蠕动的胃袋猛然从中裂开,内里漆黑一片,宛如怪兽巨口,旋即一股澎湃的恐怖吸力爆发,空中肆虐的雷池电网瞬间就被吸入其中。 破了袁玉堂的雷池电网阵后,那股莫名吸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愈发强盛,地上砂石,周边蕨植,无不被那吸力牵引,连根拔起,统统被吞噬无形,实具吞天食地之威。 与此同时魔佛火速杀至,凶厉一掌拍向袁玉堂。 袁玉堂脸色无比凝重,雷池电网阵奈何不了布袋和尚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精心准备的杀招居然那么轻易就被破,看来他还是小觑了人仙境的实力。 此时那恐怖吸力逐渐升级,别说反击,他连站稳都万般艰难,如此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如何能去抵御拍马杀到的魔佛? 命悬一线,袁玉堂不敢有所保留,凛然怒喝,“天象巨龙,出来助我杀敌!” “昂~” 霎时间,清越龙吟响彻修罗园,方圆一里狂风暴雨大作,天象巨龙神威凛冽的巨大身形凭空而生,势不可挡地撞向举掌拍击的魔佛。 轰~ 顷刻间如同地动山摇,天象巨龙与魔佛竟然在碰撞的瞬间一同灰飞烟灭,战况惨烈得超乎想象。 致命危机暂解,饶是胆大如袁玉堂,也不禁长出一口气。 可惜不等他高兴多久,便听闻布袋和尚狷狂至极的大笑: “哈哈哈,小鬼,你以为解决魔佛气势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太天真了,只要贫僧还有一口气,立时就能给你凝聚十尊百尊!” 袁玉堂惊骇地寻声看去,果然如布袋和尚所言,瞬息间布袋和尚身后就出现了几十尊狰狞可怖的魔佛气势,不由得脸色一沉。 布袋和尚似乎格外喜欢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绝望表情,袁玉堂越是挣扎,他就越是兴奋,狂笑的同时,宛如联通深渊的胃袋吸力就越猛烈,吸扯地袁玉堂身形不稳,随时都可能被吸飞。 新成型的几十尊魔佛气势也同时冲锋,似打算一鼓作气地解决掉袁玉堂。 莫名吸力与魔佛军团双管齐下,袁玉堂猛然嗅到死亡的味道。 布袋和尚能轻描淡写就凝聚出百十尊魔佛气势,他却没那份能力召唤出这么多的天象巨龙对敌,且那只诡异胃袋才是最大威胁。 如果他没有更强的底牌,恐落败身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看着袁玉堂即将不是被魔佛军团轰成肉酱,就是被吸入诡异胃袋内,不料在如此危机的关头,他竟然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只见千钧一发,袁玉堂猛地散去法力,身体顿时如同断线风筝般,一瞬间就被强烈吸力裹挟着往前飞跃,速度之快,完全超出冲锋而来的魔佛军团反应。 瞬间他就穿过魔佛军团,身不由己地冲向布袋和尚。 布袋和尚见状大喜过望,以为袁玉堂已经放弃抵抗了,正欲将其吸入胃袋内品尝新鲜血肉。 不料下一瞬,兴奋的表情便凝固在脸上。 袁玉堂居然鬼 (本章未完,请翻页) 魅般半途不见了踪迹,等他再次出现时,赫然是在布袋和尚身后。 又是八步赶蝉! 而布袋和尚之所以僵滞,是因为裂开胃袋上竟然插了一样异物。 一个大夏境内不常见,造型精致古朴的银质十字架,死死地订在他胃袋里。 “以主之命,净化世间邪祟,阿门!” 袁玉堂神情肃穆,快速念诵了一段闻所未闻的祷词,紧接着身后的布袋和尚骤然爆发惊恐至极的尖叫。 “啊~饶命啊~” 一道恢弘浩荡,神圣璀璨的洁白圣光吞噬掉了布袋和尚的尖叫,刹那间如潮水般扩散开,顷刻笼罩了整个修罗园。 “哇~” “吼~” “呀~” 无数被困在锁魂魔蕨巨茧内半死不活的陈年妖人不幸被浩瀚圣光波及,只来得及发出绝望的惨叫,便纷纷化为灰烬。 身处圣光之内的袁玉堂只觉得双目刺痛,痛苦地捂住眼睛趴下。 待到圣光散尽,袁玉堂从地上爬起来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勉强能看清周围事物,不禁被眼前所见震撼得无以复加。 只见那株高大无比,枝叶遮天的巨大魔蕨光秃秃一片,别说是之前多如牛毛的藤蔓和悬挂着困住邪门外道的一颗颗巨茧,就连房屋大小的阔叶也不翼而飞,看起来惨不忍睹。 更恐怖的是方圆十里内几乎被夷为平地。 而不可一世的巨凶布袋和尚也不见半点踪迹,尚有余光闪耀的光明十字架悬浮半空,好半响才摇摇晃晃地掉落下来。 袁玉堂强忍双目酸涩的刺痛,牢牢地盯着地上光泽内敛,比寻常银器都不如的光明十字架,内心犹如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这,这就是能镇压妖王蓝鲲与不周山的绝代神器的真正威力吗? 恐怖如斯~ 震撼过后,袁玉堂第一个反应就是后悔,痛心疾首的深刻后悔。 早知道光明十字架的威力这么强劲,他就不招惹布袋和尚他们了。 在天门阁楼秘境内解放了西大陆叛教苦行者奥诺夫的残魂之后,他就得到了光明十字架的正确使用办法,从而奇迹般镇杀了巨魔与撒沙婆那两头大妖。 当时是由奥诺夫的残魂本能来主导使用光明十字架,所以事后并无太大感触。 之后光明十字架和古书《天罡秘术》一同化形镇压妖王残魂与其相关的两大神器于灵台识海,一直没有机会真正使用光明十字架。 不曾想光明十字架的威力居然如此惊世骇俗,完全超出他想象之外。 如果留着等到盗取参童子成功后再使用,岂不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吗? 现如今将光明十字架三百余年储蓄的威能一次性消耗完毕,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上这件超强圣器了。 越想越亏,袁玉堂莫名有种欲哭无泪的痛惜。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御剑飞行的破空声。 袁玉堂神色一凛,急忙将地上的光明十字架夹入贴身收藏的《天罡秘术》内,再急忙化形回周安的模样,一个飞扑倒在地上装昏迷。 等他完成这一切后,半空就落下几道人影。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事后风波 三道人影轻如翩鸿般从二十丈高空跃下,落地没有惊起半点尘埃。 为首之人赫然是擎天峰位高权重的戒律堂首席澹台长老,身后两人分别是第四浩宇与孙黟。 澹台长老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环视一圈被夷为平地的十里空地,眼眸中闪过复杂难明的神采。 他不发话,第四浩宇和孙黟也不敢多嘴,心情沉重地静立一旁。 没多久,又有十几道人影从四面八方御剑汇集而来。 “禀报澹台长老,弟子等已经搜遍了整个修罗园,并无发现有任何被囚妖人踪迹……”说话的是第二青铜大门守卫剑士,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澹台长老的表情。 澹台长老面无表情地嗯了声,便不再开口。 守卫剑士犹豫一下,忍不住说道,“澹台长老,修罗园囚禁的魔道妖人皆人间蒸发,如若全逃脱外界,恐后患无穷,不如先禀报剑首,派遣弟子下山搜查?” 澹台长老闻言总算表情有丁点变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疲态略显地说道,“不用了,那些魔道妖人已经全部都死了。” “全都死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比惊悚色变。 要知道这里囚禁的魔道妖人都是叱咤一时的魔道巨凶,实力强悍不说,且极难杀死,否则擎天峰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将其囚禁而不是一剑枭首省事。 那么多的妖人居然在一日之内被人全部屠杀,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如果这个结论不是出自德高望重的澹台长老之口,打死都不可能有人相信。 澹台长老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端轻轻一吸,忧虑地说道,“根据现场残留的气息,行凶者的境界深不可测,哪怕不是巅至地仙,估计也相差不远了。” 众人听罢再度发懵。 这个结论的震撼性不啻于上一个。 乖乖,地仙境界世所罕见,除去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仙,如今普天之下可知的地仙绝对不超过二十之数,何其凤毛麟角。 这种传说级的大人物会突然潜入囚魔窟,目的就是为了屠光那些罪恶滔天的魔道妖人? 事情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怎么想都觉得怪诞至极。 第四浩宇城府最深,率先回过神来,大着胆子上前问道,“敢问澹台长老,根据您的推断,这,这到底是哪位老神仙所为?” 本来没指望澹台长老会回答,第四浩宇问话的目的只是为了给他留下处事不惊印象。 不曾想,澹台长老居然反常地回答了。 “不知,那人的气息恢弘至圣,高高在上,饶是以本座的见识,也推导不出到底是哪个地仙的所为。” 澹台长老幽幽一叹,略带自责地说道,“此事自有本座亲自禀明剑首,尔等无需多忧,当务之急,还是……” 顿了下,澹台长老颇为痛苦地闭上眼睛,“……还是先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周安的尸体吧……” 说实在的,那些妖人罪孽滔天,死了就死了,管他是哪位地仙动的手都无所谓,只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周安的死就不一样了。 折损了这么一个绝世天才,无疑是让澹台长老痛心疾首。 孙黟和第四浩宇闻言,立即目露哀伤。 孙黟是单纯地哀伤弟子的不幸罹难,第四浩宇的哀伤则复杂得多了。 他本是打算帮澹台长老下台阶才建议把袁玉堂关入囚魔窟三十天的,没想到人才刚关进来就发生这等祸事,他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会不会受到牵连。 诚然囚魔窟极度危险,但是再危险都好,也全在擎天峰的掌控之下。 若是没有任何助力,一个八岁孩童贸然丢入其中,绝对活不过三十天的。 但是若有人暗中相助,那这三十天就轻松如过家家,所谓的惩戒不过是个过场而已。 原先澹台长老和第四浩宇就是打算让守卫剑士暗中照顾袁玉堂的,结果就出了这种事情。 连不少人仙境的妖人都难以幸免,哪怕再乐观的人,也不敢认为袁玉堂还活着。 所谓的寻找尸体,不过是澹台长老最后的补救措施。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事后剑首肯定会问责的。 澹台长老倒是不怕被问责,他只是很懊恼,懊恼自己为何非要好面子,为何之前没有强硬地把袁玉堂保下来,导致损失了一个足以媲美百里英华的绝世天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袁玉堂死定之际,突然间一个剑士抱着一个人极速御剑而来,不等飞剑停稳,就急匆匆地从高空跳下,狂喜道,“澹台长老,找到周安了……” 澹台长老怔了怔,下意识地剑士怀里看去,果然看到袁玉堂静静躺在他怀里,一时间不禁悲从心来,虎目泛红,差点落泪,猛然转过身去,落幕地低声道,“……那便带他下山,交还他父母,早些……早些入土为安吧……” 剑士听罢不由得僵滞了一下,愣愣地说道,“入土为安?为什么要入土为安?周安还活着啊!” 蓦地,澹台长老猛回身,箭步上前一把夺过周安,急忙探他鼻息,发现他呼吸沉稳,瞬间化愁为喜,“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啊,哈哈哈,天佑我擎天峰啊~” 第四浩宇和孙黟听到后也不禁长出一口气。 活着就好。 只要周安还活着,什么都好说。 澹台长老生怕袁玉堂这个宝贝疙瘩再出问题,片刻不肯停留,抱着他猛然跃上飞剑,极速御剑而去。 “尔等留下善后,本座要带周安去疗伤!” 等到澹台长老远去,第四浩宇出目光复杂地对好友孙黟强笑道,“看来澹台长老是真心爱护周安,孙兄好福气,为宗门挖掘这等天才,历练归来肯定大受重用。” 孙黟回以冷笑,并不答话。 今日发生之事,让这对原本亲密无间的好友产生了无法弥合的裂缝。 确定了心爱弟子无恙,孙黟不禁心情黯然,因为他很快就要被强制下山,五年内不斩够一千头妖魔,他将永世不得回归。 …… 囚魔窟发生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以致惊动了整个擎天峰上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澹台长老现在满脑子只想着确定袁玉堂的安稳,一路御剑至上,丝毫不管因为他诧异举动而陷入惶恐的众多门下弟子。 快要到达峰顶之际,澹台长老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一道身影,当即急忙减速。 “澹台,何事如此惊慌?莫不是囚魔窟发生了不可控制的大事?” 一个剑眉星目,气质沧桑的俊美青年脚踩飞剑悬停空中,淡淡地问道。 澹台长老诚惶诚恐地见礼道,“澹台乐见过剑首,情况紧急,且随某家一同前往蓝月长老处,路上再做解释。” 容貌酷似二十出头青年的擎天峰剑首申屠杰怔了下,认识澹台乐快五十年了,很少见过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当即让开去路。 外界盛传申屠杰早在五年前就开始坐死关以迎天劫,没想到袁玉堂闹出的大动静把天下第一剑都惊动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御剑飞行,路上澹台乐简要地向申屠杰解释了来龙去脉,片刻功夫就来到一栋建立在峰顶月池之上的雅致阁楼前。 澹台乐急匆匆地抱着袁玉堂就往里闯,申屠杰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山脚下,百里英杰正把臂搂住莫妮卡的芊芊蛮腰破空御剑飞行。 “百里先生,还能再快点吗?我感应不到光明十字架的气息了。” 西大陆本就风气开发,对男女之别没有堤防到大夏那般苛刻的地步,莫妮卡心急如焚,一对玉臂紧紧环住百里英华的脖颈,半个娇躯都快贴在百里英华身上,连声催促道。 这可把百里英华害苦了,只见他面红耳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异性如此靠近,一时间香风扑鼻,温香软玉在怀,让他既不适又极为迷离。 听到莫妮卡的请求,百里英华当即心念一动,本就接近音速的飞剑刹那间突破音障,炸出一个锥形气流猛掠而去。 擎天峰方圆百里都属于禁飞区域,如非本宗弟子敢随意飞行,必遭护法大阵雷霆打击。 当然身为当代大师兄的百里英华不在禁制之内。 穿过层层叠叠的无形光幕,很快百里英华就带着莫妮卡来到人影幢幢的囚魔窟外。 那些紧急过来协防的弟子一见有人御剑而来,当即如临大敌,等看清是百里英华后,纷纷恭敬地见礼。 百里英华抱着莫妮卡从空中潇洒飘落,立即向一个师弟问道,“囚魔窟到底出了何事,以致如此劳师动众?” 那弟子刚准备回答,却见莫妮卡一头就往里闯去,本能想阻拦。 “无妨,且让她去。”百里英华赶紧吩咐道。 有了百里英华的发话,莫妮卡一路畅通无阻,径直闯到了戒备暴增十倍的修罗园。 来到惨烈的十里白地内,莫妮卡心神震炫地跪在地上,捧起一捧泥土,细细摩挲,喜极而泣地自语道,“没错,这是光明十字架的气息,大主教阁下果然没有骗我,光明十字架真的在大夏,呜呜呜~” 望着美人落泪的凄艳模样,已经知道事情始末的百里英华心像揪住一样,暗中发现无论如何也要帮莫妮卡寻回苦苦追觅的教派重宝。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师与徒 晨曦破晓,云海翻涌。 百里英华盘膝端坐在飞剑上悬浮百丈高空,面向朝阳,每次呼吸间皆有剑气雷鸣,宛如谪仙人下凡。 半响后,他霍然睁眼,舌绽莲花,轻喝间浩荡剑气若江河决堤般肆虐八方。 发泄完澎湃的剑意,百里英华缓缓操控飞剑回落。 刚才是他自五岁入门以来便持之以恒的早课,二十年里从无间断。 刚下到地面,百里英华便发现莫妮卡袅娜娉婷地站在不远处,正巧笑嫣然地望着他。 “早上好,百里先生。” 百里英华温和一笑,对于这种西大陆式的问候他早已习惯,自然而然地回礼道,“早上好,莫妮卡小姐,昨夜睡得还习惯否?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方指出。” 与昨日的失态不同,莫妮卡艳丽无暇的俏脸上满是贵族般含蓄优雅的微笑,“有劳先生挂心,贵派待客无可挑剔,我并无任何不满意之处。” “如此便好。”百里英华背起从不离身的本命飞剑,上去与莫妮卡并肩同行,语气自然轻松地说道,“昨夜宗内出了点小故事,稍后在下去面见剑首师叔,到时候自会请求剑首师叔赐予玄关回溯镜的使用权限,想必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玄关回溯境还是擎天峰除剑道密技之外的另一个镇宗重宝,已经传承千年有余,传说是当初开宗立派的擎天剑仙无意间获得的神器至宝,具有时光回塑,窥尽天机的神异妙用。 百里英华打算借花献佛,取悦美人欢心。 莫妮卡从不掩饰她对光明十字架的执著,闻言当即大喜道,“那小女子便先行谢过先生大义。”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拒绝美人奉承,哪怕是性情淡泊如百里英华也不例外。 结伴用过早膳后,心情愉悦的百里英华就告别莫妮卡,独自前往天乐阁,准备先向师尊请安,再去面见剑首师叔。 来到天乐阁,两个当值的年轻弟子见到百里英华,立时就如见到偶像的追星族般神情激动,叽叽喳喳地上去交谈。 百里英华温和地勉励几句给两个小迷弟,随即才问出重要的问题: “师尊他老人家还没回来吗?” 一个清秀的年轻弟子激动答道,“大师兄来得正是时候,澹台长老前脚刚进去,后脚你便来了。” “如此,劳烦师弟前去通报。”百里英华淡然笑道。 另一个年轻弟子忙不迭就接过通传任务,屁颠屁颠地进去请示。 虽说澹台长老功参造化,法力高深,肯定知晓百里英华的到来。 但是百里英华并未造次,而是规规矩矩地执弟子礼仪,丝毫没有半点年轻人的骄躁,属实难得。 随着传话弟子进了府邸,百里英华一路来到澹台乐平日静修的剑室。 站在门口,百里英华肃正衣冠,一丝不苟地行跪拜大礼,朗声道,“弟子百里英华海外历练归来,拜见师尊!” 话音刚落,剑室大门便自动打开,旋即里面传来澹台乐爽朗大笑。 “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哈哈,我的好徒儿终于归来,快进入让为师一观,是否清瘦乎?” 百里英华毕恭毕敬地小步入内,看着眼前那个精神矍铄的熟悉身影,莫名间他心里像堵了一下,眼鼻发酸地深情喊道,“师尊,弟子好想您。” 澹台乐上去捏着百里英华的胳膊,仔细打量着青涩褪尽,成熟稳重的爱徒,欣慰地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哈……” 久别重逢,情同父子的师徒二人互诉牵肠,这才算结束了这感人的情景。 在敬爱的恩师面前,百里英华卸下伪装,与寻常久未归家的游子无异,一股劲地述说这些年外海历练遇到的奇闻趣事。 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师尊虽然很认真在聆听,但是眉宇间却始终笼罩着一股无法化开的愁云,当即焦急道,“师尊何事困扰,不知弟子是否能为师尊解忧?” 澹台乐闻言一叹,颇为落寂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的小师弟危在旦夕,为师甚是忧心。” “小师弟?师尊何时又收了一个关门弟子?”百里英华惊喜地问道。 昨夜回来之后,他便急着安顿莫妮卡一行人,忙完后已经是半夜时分,不便打扰师尊老人家,便修炼至天亮,所以除了知晓囚魔窟出了大事之外,对于近几年来发生的事情所知不详,还以为是师尊又收了关门弟子。 师尊眼光奇高无比,非绝世天才难入法眼,这便导致他们这一脉的人丁一直不旺。 骤然听闻多出一个小师弟来,百里英华高兴得就像大学生放暑假回家时突然发现多出一个弟弟妹妹般惊喜。 下一刻百里英华猛然愣住了,刚刚只顾着开心,这才想起刚才师尊说起小师弟危在旦夕,不由得急声道,“师尊,小师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是突患重病?” “唉,一言难尽,既然你来了,便随为师一起去看望一下你的小师弟吧。”澹台乐唉声叹气地起身道。 说着两人便出了乐天阁,御剑往月池飞去。 月池乃是擎天峰一个天然的内山湖泊,湖面呈半月形,湖水清澈,晶莹如玉,周围被峰峦环抱,绿草如茵,野花似锦,景观魁丽得不似人间之物,自古以来就被外界戏称为‘瑶池’。 峰顶极为广阔,除了小部位用作核心弟子居住之外,更多的地方被各个大佬瓜分,美曰其名参悟天机。 而月池则是擎天峰内医术最高,江湖人称‘药剑仙’的蓝月长老的私人领域。 百里英华两人御剑来到月池之畔的二层精致小阁楼前落地行走。 蓝月长老生性淡雅,向来不屈小节,所以两人无需通报便径直上楼。 路上百里英华也从澹台乐口中得知了周安(袁玉堂)的存在,不由得心急如焚,担心那个同样才华横溢的小师弟会不幸夭折。 来到二楼室,百里英华刚准备敲门,不料门倒是率先打开,一个神情疲惫的婉约女子从内走出。 “弟子见过蓝月长老。” 百里英华先行见礼,随后才问道,“不知周安师弟是否已经脱离性命危险?” 他是打心底去关心这个虽然素未谋面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初露峥嵘的小师弟。 蓝月长老清秀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涩,向一旁同样焦急的澹台乐摇头叹息道,“情况不容乐观……” “怎么可能?蓝月长老,以您的医术,不该如此啊~”百里英华激动地喊道。 “英华,不得对蓝月长老无礼!” 尽管同样焦虑,但是澹台乐依旧能保持理智,见到百里英华有僭越的举动,立即呵斥。 “无妨,英华不过是心急罢了。”蓝月长老苦笑地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计较。 顿了下,她欲言又止地说道,“周安那孩子……嗯,怎么说呢,比起他的伤势,我更担忧他的经脉。” 澹台乐闻言顿时脸色凝重,沉声说道,“蓝月妹子,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妨打开天窗直言?” 蓝月咬咬牙,颓然地说道,“唉,那孩子的经脉千疮百孔,也不知道是受伤所至,还是天生如此,反正我用尽各自办法施救,不管是法力灌输还是灵药灌体,根本就是无济于事,他一点都容纳不住药效灵力,所以才会至今都没有脱离危险期。” 药市内假装昏迷的袁玉堂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 他之所以会筋脉破碎,无法容纳灵气,不过是《天罡秘术》的副作用而已,哪里值得大惊小怪的。 澹台乐和百里英华听罢顿时如遭雷击,尤其是以澹台乐为最。 虽然还没正式将袁玉堂收入门墙,但是在他心中早就把袁玉堂当成关门弟子看待。 此时骤闻袁玉堂经脉断裂难续,岂不是说他今后就是个废人么? 明明是那般天才横溢,明明创下以凡人之躯袭杀修士的惊人壮举,为何命运是如此不公,要如此残酷地对待一个天才少年? 巨大打击下,澹台乐险些道心不稳。 百里英华脸上尽是沮丧,本以为本脉能再添一员天才同门,不曾想周安犹如昙花一现,只绽放了刹那间的璀璨便要面临黯然退场的结局。 人世间还有比着更残酷的厄运么? 蓝月见到澹台乐师徒大受打击,颇为于心不忍。 本来她与澹台乐就关系极好,两人私底下都是以兄妹相称,此时见到兄长心丧欲死,顿生恻隐之心。 犹豫一瞬,她仿佛下定决心般,小声说道,“兄长,小妹也不瞒你,其实周安那孩子还有救的。” 澹台乐和百里英华听罢骤然震惊,不约而同地联想到蓝月长老刚才之所以隐而不说的背后潜台词。 蓝月长老明知道袁玉堂还有救却不直言,代表着拯救条件要么就是极其苛刻,要么就是极其为难。 再联想到世间以知有可能解决目前疑难的办法。 两人瞬间就明了。 见到澹台乐师徒两人若有所思的样子,蓝月长老幽幽一叹,苦笑道,“看来二位已经猜到真相了。” “没错,普天之下能修补周安破碎凌乱经脉的,唯有传说中具有活死人,肉白骨逆天奇效的异宝……” “参童子!!”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钓鱼 “你想要求取参童子精血?” 一间诺大密室内,澹台乐正一脸忐忑地站在申屠杰面前,讷讷地答道,“没错,剑首,周安那孩子天赋超群,如果能帮他重塑筋脉,某家敢保证,下一个十年独领风骚的后起之秀里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申屠杰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澹台乐,直把他望得浑身不得劲。 澹台乐唉声叹气道,“某家也知晓唐突了,参童子事关剑首您的第七次渡劫,本不该在这种紧要关头提出这等为难要求,只是……”他不甘地咬牙,继续说道,“……只是如果眼睁睁地看着周安陨落,恐百年之后,某家无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唉~” 申屠杰幽幽一叹,起身来到澹台乐身边,拍了拍这个老伙计的肩膀,凝重地说道,“本座不是自私之人,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所以不是本座不愿出让参童子给周安治伤,而是怕错付好心。” 澹台乐怔了下,疑惑地问道,“错付好心?怎么会错付好心?周安那孩子能为了救下同门好友,不惜以下犯上,以凡人之躯击杀了林默然这个术士,证明其心赤城,只需好好栽培,日后必定会成为我擎天峰的定海神针……” 申屠杰缓缓地说道,“你且跟我来。” 说着就率先往外走去。 澹台乐见状急忙跟上。 两人来到宗门内除囚魔窟外守备最森严的珍宝阁。 珍宝阁地如其名,共三层,收纳了擎天峰千百年来搜集的各类奇珍异宝,若无令谕敢贸然靠近,六亲不认的守卫剑士可酌机当场斩杀,死了也是白死。 当然,身为当代剑首的申屠杰和戒律堂首席的澹台乐都属于自带权限之人,守卫剑士见到两人就当做空气,任由其出入自如。 或许这里会有人疑惑,如果有精通变形之术的不轨之徒冒充身份又该如何? 别天真了。 这等重宝之地,当然不可能留下这般明显的漏洞。 外貌可以伪装,但是元神气息是绝对伪装不了的,除了袁玉堂那个变态的神通胎化易形之外,根本就瞒不过防御法阵的独特探测功能。 …… 申屠杰带着澹台乐并没有沿楼梯而上,反而往楼梯底下走去。 只见申屠杰傲然地站在楼梯后的狭隘空间里,突然十道纵横交错的光幕凭空出现,层层叠叠地往他身上扫去。 片刻后十道光幕一并消失,紧接着严丝合缝的地下骤然裂开一个黑洞。 申屠杰淡然自若投身黑洞之内,紧接着澹台乐也紧随其后。 下一刻,申屠杰两人就出现在一个神奇无比的混沌空间里,寥寥数件奇特之物就这样分散地漂浮在混沌之中,犹如有生命般呼吸吐纳混沌蕴含的超强能量。 这是珍宝阁最核心的藏宝之地,诺大的擎天峰知晓其存在的不超过十人。 澹台乐自然有知情权,但是他有些迷糊为何申屠杰要特意把他带到这里来。 申屠杰没有解释,心念一动,正在混沌里‘遨游’的奇特之物里便有一面古朴铜镜闪电飞至。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且看看。”申屠杰手一招,铜镜之内便开始出现画面,随后就不再开口。 这便是百里英华信誓坦坦地向莫妮卡许诺可以时光重塑,窥破天机的至宝神器玄光回塑镜。 此等重宝功效逆天,但是使用的代价也极其严重,轻易动用不得。 申屠杰一言不发就祭出玄光回溯镜,知道内幕的澹台乐本能感觉事情好像有点复杂了,强忍疑惑,耐着性子开始观看画面。 铜镜内的画面仿佛一个高清摄像头般,镜头牢牢锁在袁玉堂化身的周安身上。 从他入门开始,事无巨细地显示出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看着袁玉堂在调皮捣蛋,偷懒懈怠,与孙黟斗智斗勇的各种糗事,威严如澹台乐也不禁感到忍俊不禁。 画满一帧一帧地闪过,直到袁玉堂误打误撞乱入囚魔窟内部的修罗园为止。 “咦,怎么就没有了?” 结束播放后,澹台乐意犹未尽地问道。 申屠杰沉声道,“我看你爱屋及乌昏了头吧,没看出回溯画面里的不寻常之处吗?” 澹台乐闻言仔细回忆了一下,猛然惊叫道,“画面里几乎全部都是白天,根本就没有夜晚的画面?” 申屠杰重重地点了点头,突然露出一丝疲态,摆手让玄光回溯镜离去,这才说道,“三界六道里,能蒙蔽玄光回溯境的人或物只手可数,能如此费尽心机地潜入擎天峰,必定所谋甚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澹台乐哪里还有不懂之理,怒火像控制不住般升腾,枉他还那般爱惜袁玉堂,没想到这小鬼居然是个叛徒,投身擎天峰不安好意! 一想到自己像个傻子般被蒙在鼓里,他心中的杀气就止不住地翻腾。 见到澹台乐隐隐有暴走的倾向,申屠杰轻哼一声。 其音如剑,直斩心魔,这便是天下第一剑的实力体现。 心魔被斩却,狂怒的澹台乐立即恢复清醒,落寞长叹道,“是某家草率了,差点就引狼入室,请剑首治罪。” 申屠杰轻笑摇头,“所谓不知者不罪,你不过是一心想为宗门挖掘人才,又何罪之有呢?” “可是……”澹台乐萧索地哼声道,“可是终究还是某家识人不明,被那混账小子蒙骗而不自知,请剑首给次机会,让某家去诛灭那信口雌黄的恶獠,再自尽谢罪!” “不可鲁莽行事,更不可轻言自尽!”申屠杰略微加重语气道,“再说如今情况未明,本座也拿捏不准周安到底是另有图谋还是被人利用,若贸贸然打杀了他,岂不是把线索都堵死了吗?” 澹台乐低下高傲的头颅,心悦诚服地恭声问道,“那剑首的意思是?” 申屠杰自信一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一番睥睨天下的傲然话语来: “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了。本座打算赐予周安参童子精血,等他图穷匕见,幕后之人浮出水面之时……” “本座亲自斩断那只狗爪子!!” …… 袁玉堂根本就不知道擎天峰有玄光回溯镜这种近乎作弊的逆天神器存在,更不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自己引以为傲的计划已经被申屠杰识破,犹自在沾沾自喜。 他之所以装成垂危的模样,当然是想诈出参童子的信息。 不知为何,从昨晚起他就感觉心绪不宁。 术士七感远超常人,往往有重大变故到来前,可提前有所预警。 尽管心血来潮预警,但是大方向是很朦胧的,很难猜测是福是祸,完全比不上武家宗师近乎无解的危险预感天赋。 袁玉堂怀不敢掉以轻心,索性冒险一搏,看看能不能勾起澹台乐的恻隐之心,让他代劳求取参童子来治伤。 当知道澹台乐听从蓝月长老的建议匆匆离开去时,他差点就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来。 如果不是玄光回溯镜无法回溯他恢复真身后的行动轨迹的话,恐怕他就要成功了。 没多久,澹台乐重回了月池的二层阁楼。 先站在门外平复情绪,再装作欣喜若狂的样子冲进去。 焦急等待的百里英华还蒙在鼓里,见到恩师的神色,顿时大喜过望,急忙迎上去问道,“师尊,剑首答应了借参血来帮周安师弟治伤了吗?” 澹台乐略有些不自然地强笑道,“幸不辱命,总算说服了剑首。” “看,这是什么?” 说着就从手掌里变出一个小瓷瓶,一打开,一股郁馨浓厚的气息充溢室内,闻之提神醒脑。 蓝月长老也颇为吃惊,一把抢过那个装着暗红液体的小瓷瓶,深深地嗅了一口,痴迷地自语道,“味冲而甘辛,挥之不散,没错没错,这正是异宝参童子的一滴精血。” “既然确定无误,事不宜迟,还请蓝月长老速速救治周安师弟吧!”百里英华连声催促道。 兴奋的蓝月长老点点头,急匆匆就拿着小瓷瓶往病房而去。 澹台乐望着关闭的病房,强颜欢笑背后有道道骇人杀气氤氲。 过了一会,蓝月长老就宣布袁玉堂已经脱离危险期,只是现在身体还虚弱,不宜探望,说着就把澹台乐师徒赶了出去。 “英华,为师还有点要紧事需要处理,这些天就麻烦你多来照顾小师弟了。” 澹台乐一出来就匆忙离去,不然他真的怕忍不住回头轰杀了可恶的袁玉堂。 百里英华信以为真,连忙答应下来。 回到自己居所,百里英华突然遇到一个意想不到之人在门口等他。 “百里先生,我想下山熟悉一下环境,可以吗?”斯科特说这半生不熟的大夏官话问道。 自从百里英华与他们相遇之后,斯科特就一直深居简出,低调得犹如透明人。 知道他们此行任务深重,所以百里英华没有多想,一口就答应下来,还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派遣向导。 斯科特婉拒了百里英华的好意,立时就动身下山了。 当斯科特走出山巅区域后,英俊的面容被凛然邪气所笼罩,狞笑自语道: “桀桀桀,这里便是中土神州吗?太好了,我要在这里建立属于我的国,一个充满混乱与邪恶的恐怖之国,桀桀桀~”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历练 yjyek1chvxlxc/1wliqhvdykdp641ezvrkcvyl1vwv35vnenvfwmbypjvthllsasenpkma zcfjv/ipk2kfhhmpja8syeinr6knaehzow8nnryobldtqyengrlktyb79 lwkvw/t8ygjxabxrrjkdyaikshk9udlzptx7n/l7vqpd4/uxgzlvjcxd/zb/daww8rtvb8prk4q rmlsuzs83ulj8kbukjxqw5lqwyqdlvvd6mgoamn/sysk4hsbzhiuhxwbzf76t ozd5v03ck/4oa1cks/z7su0zrdnl3dlxxbphxeryrzhudwspnydctdogesrwqu129chbgkvwf5p ysdhsjnlikhatybf4gfgfne1eycpsi0gl6cbwiev0bthrplcv4aa8dp6swfe8j0rjvmx76sby3 3y6pvhuf2b3p/kfxp11tlalrdwia/ebz59qddyvdjpkcy4zljyg6b3v5qg/nez8 /ysi/9uuicmzdishr9rw7snbwh/d4ie8gopvhvwlaxikuusuykyue/l1rkxxahmj7lolm beyecdxbs6xiqacg2zklw3wogh2bnscaf/p4fsmznjlw2pfqvxxv/q86dr fibhwnkheoufx3kf2secjzqawfdufmusnpn/oorox1wwgeqi18zboduu6byfr1cxhav0 fzht9q1mhkadizil7fr1cdutaakphpmj0hpqkg4bxzfau14swbftw3jgi9 2jr7r0lhviqhsgbsxjksm92pp3sugeflrgclqt3hby0xibsifjg93qpruyceabfae4zjitknwahk 8n1k1p8r6xfsgw1pvjqtt8rkeqxm6rk4jryrefpfl9pg3o4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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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空中,袁玉堂幽幽暗叹,旋即眼睛一闭,硬是把自己身体往莫妮卡的剑锋上撞去。 没办法啊,一反抗就前功尽弃,现在只能指望莫妮卡能及时收招。 否则不死也得重伤。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的虔诚祷告。 千钧一发之际,莫妮卡终于反应过来,皓腕一抖,沉重的双手大剑猛然一偏,吹毛断发的锐利剑锋便与袁玉堂擦肩而过。 危机化解,让两个当事人不禁齐齐出口粗气。 然而接下来的发现却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只见袁玉堂去势已尽,整个人失去平衡往下栽去,莫妮卡情急之下,本能地伸手去接住他。 这又导致她一时不慎踩空了台阶,两人顿时从楼梯上滚落。 混乱中,袁玉堂感觉有两团弹性十足的柔软猛砸他脸面,下意识张开嘴,不料有异物滑过他唇色,条件反射下他轻轻地合上牙齿。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猛然在耳畔绽开,紧接着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扔了出去,重新砸到楼梯之上。 对于皮糙肉厚的袁玉堂来说,这点伤痛压根就不算事,但是稍后他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满面通红。 似乎,他好像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 楼梯下莫妮卡俏脸绯红,气息紊乱地站立,蓝宝石般璀璨的美目似乎酝酿着滔天怒气,脸色极为纠结。 到底是久经考验的裁判骑士,没有被情绪左右思想,她很快就压下涌上心头的赧羞,佯装镇定地问道,“周安,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 这时候郝俊和邓朝先才姗姗来迟,见到莫妮卡出现后先是一楞,再看到瘫坐地上不敢抬头的袁玉堂,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邓朝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哈哈哈,莫妮卡小姐莫惊,我,我们只是和周师弟开个玩笑而已,没,没想到他这般不禁吓,让小姐见笑了……” 原本在他们的计划里就该沈堂突然失踪,然后在角落里扮鬼吓唬袁玉堂的,误打误撞下还以为恶作剧得逞了呢。 袁玉堂听罢猛地惊醒,急声道,“莫妮卡小姐,方才你上来时有没见到沈堂?” “沈堂?没有啊……”说到一半莫妮卡徒然顿住。 刚才她在睡梦里感觉到有邪恶气息出现,长期与黑暗怪物作战的肌肉记忆瞬间就驱使她赶往邪恶气息出现处。 不曾想刚赶到,就碰上袁玉堂火急火燎地赶来,这才造成刚才的尴尬误会。 不过她从头到尾都没见过沈堂的踪迹。 换而言之,沈堂就在这块小小的楼梯区域里神秘失踪了? 袁玉堂也推导出这个结论,阴沉着脸起身。 那两个活宝犹自不知大难临头,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_o_m 袁玉堂犹豫了一下,向莫妮卡问道,“小姐出门时,有没通知百里师兄?” 莫妮卡摇摇头答道,“事态紧急,来不及通知百里先生,我就赶过来了。” 袁玉堂听完后脸色更难看了。 擎天峰人人都知道百里英华已然闯过鬼门关晋升人仙境,按道理莫妮卡都赶来支援了,没理由实力更强的百里英华至今都没见人影。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百里英华也遇到麻烦了,而且还是棘手到让他无暇脱身的麻烦。 望。 了望幽暗僻静的走廊,袁玉堂心头涌出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咬牙小声嘀咕道,“真是流年不利,去到哪里都能遇上怪事儿,不会是装了一回死神小学生就被他的气运缠上了吧?” 莫妮卡听不清袁玉堂的嘀咕,只以为是他害怕的下意识行为,旋即便沉声道,“如今情况不明,我们还是先和大部队汇合,再想办法去解救失踪的沈堂吧。” 袁玉堂点点头,一手揪住一个犹自傻笑不休的活宝,下楼梯跟着莫妮卡而去。 等到他们来到三楼百里英华房间时,果然如想象中一样,房间早已人去楼空。 袁玉堂不信邪,急忙又冲到同楼层另一个师兄弟入住的四人间。 房间里同样没有人,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仿佛那些人都是在睡梦中神秘消失。。 不及与莫妮卡商量,袁玉堂又冲下二楼,这次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查看同门的四人间,而是沿着走廊一脚粗暴地踹开第一间客房的房门。 没人! 紧接着他就像扫黄现场般,一间间地暴力开门。 没有! 整个二楼的客房全部都是空的,找遍了整个二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同时无声无息就全部消失,其中必有蹊跷! 说实在,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情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我们也检查了三楼,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莫妮卡悄然下楼,凝声说道。@·无错首发~~ 郝俊两人虽然一头雾水,但是看到莫妮卡和袁玉堂的反应,哪怕再迟钝也知道情况不妙了。 “打扰一下,周师弟,到底怎么了?”邓朝先讷讷地问道。 袁玉堂脸沉如水,“客栈闹鬼,沈堂和百里师兄他们全部失踪了。” “什么?”邓朝先蓦然瞪大眼睛。 客栈闹鬼? 这,这怎么可能? 他只是想吓唬袁玉堂一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 而且连道行高深的百里师兄都失踪了,那他们这几个弱鸡岂不是时刻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邓朝先当即吓得面无人色。 郝俊有点憨,以致到现在还不太反应过来。 袁玉堂知道莫妮卡是西大陆的武者,毫无头绪下只好向她请教,“莫妮卡小姐,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莫妮卡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既然二三楼的住客全部消失,估计四楼的情况也大同小异,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检查了,目前线索太少,无法推断出更多的细节,不如我们先下去一楼看看吧,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顿了下,莫妮卡平视袁玉堂,认真地说道,“还有一点我要特别强调一下,有时候个人英雄主义不单止会害死自己,还有可能连累团队。所以请你不要再像刚才般独自行动,好吗?” 袁玉堂神色平静地说道,“此言大善,我保证不会再乱来了。” 等四人来到楼下,搜遍整个大堂,还是没有半点发现。 “既然前堂找不到线索,不如我们去后院看看吧,我就不信世间有人能不动声色地掳走那么多人,甚至还包括百里师兄。”袁玉堂提议道。 莫妮卡没有反对,四人便火速赶完后院,从马厮一路搜到厨房。 吱呀~ 歪斜的木门与粗糙门槛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随着门扉洞开,隐藏在黑暗中的厨房便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他们没有打火把。 今晚的月亮非常清幽,借助月光,勉强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一张大的切菜案台摆在正中央,台下是堆码整齐的柴禾堆,角落有一个收纳锅碗瓢盆的脱漆大橱柜,一口大水缸摆在橱柜旁边,再过去便是四口青砖垒起的土。 灶。 看似一切正常,但是观察敏锐的袁玉堂和莫妮卡一下子就捕抓到不寻常的地方。 灶底下的灰烬忽明忽暗,似乎刚熄火不久,且盖着木头大锅盖的几口铁锅犹自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三更半夜的,客人早就睡下了,厨子为何会这个时候生火开灶? 霎时间,袁玉堂和莫妮卡便意识到问题所在。 彼此对视一眼,袁玉堂主动请缨道,“我去看看。” 莫妮卡轻点头,神情戒备地说道,“小心点。” 旋即袁玉堂就小心翼翼地往灶台猫步前行。 郝俊和邓朝先躲在莫妮卡身后瑟瑟发抖,丝毫没有策划抓弄袁玉堂时的意气风发。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袁玉堂猛地啐了口,感觉把脑海中莫名奏起的魔性歌曲压下,待到距离灶台半步之遥时,他缓慢地伸手朝木头锅盖探去。 整个过程无比缓慢,厨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后面的三人大气不敢喘,气氛压抑地可怕。 终于袁玉堂的指尖接触到木头锅盖,并没有怪异情况发生,所有人不禁偷偷出了口气。 停顿了下,袁玉堂抓紧木头锅盖把手,战战兢兢地掀开锅盖。 呼~ 一股浓郁的白色蒸汽猛然升腾,等蒸汽散尽,袁玉堂视线往锅里望去。 下一刻,他情不自禁地惊叫道,“血馒头?” 莫妮卡神色一动,箭步冲刺过去,一把拉开惊愕的袁玉堂,极目看向锅里。@*~~ 猛然间,她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只见热水沸腾的锅里烹煮的…… 居然是一颗颗摆放整齐的人头!!!。 第五十二章 妖境 古人相信宇宙的一切都由神来掌控。因此人们通过祭神的活动来祈求神灵赐福,每当祭神的时候,人们拿出贵重物品作为贡物,最隆重最虔诚莫过于活人祭祀。 自那以后,便有无数心术不正的妖魔鬼怪假借神灵名义蒙骗愚昧未化之人,使其自愿供奉血食。@ 其中血馒头,便是妖魔们最爱的最血腥最野蛮的贡品之一。 这一幕也在电影《倩女幽魂》上演过,阴间鬼王黑山老妖将聂小倩掳走,大婚的一道主菜便是血馒头。 从看到锅里蒸煮血馒头的那一刻起,袁玉堂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血馒头这种贡品,不是一般的山精野怪可以享用得起。 连结合百里英华的神秘失踪,真相昭然若揭。 一连串神秘失踪案的背后要么是阴间鬼王作祟,要么就是哪路大妖想打牙祭。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袁玉堂愿意面对的。 然而事已至此,他已经不能置身渡外,无比头疼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莫妮卡见袁玉堂脸色阴晴不定,本能就觉得他肯定知道内幕,连忙急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出来!” 袁玉堂沉吟片刻,胡乱找了个借口,正欲解释时,突然他猛地跳去按住莫妮卡地头,拼命往下压,口中疾声道,“当心!” 骤然遇袭,莫妮卡下意识就要一脚把袁玉堂踢飞,但是听到他的警告后,瞬间反应过来,玉手快如闪电般抽剑出鞘,头也不回地凌厉往后疾劈而去。 噹! 一声金铁交鸣般的巨响倏地炸开。 在郝俊和邓朝先二人惊骇的目光中,袁玉堂忽地腰腹发力,神奇地滞空超过一息,紧接着双腿迅猛蹬出。 噗的闷响过后,袁玉堂只感觉脚部火辣辣地疼痛,来不及多想,借助反震力,薅着莫妮卡的头发一同后撤。 等到两人退出七八步的距离重新站稳后,都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只见灶台之上莫名出现一只半人半犬的妖怪,一双橙黄的大眼凶光四射地盯着众人,吐着大舌头唾沫横飞地喝道,“哪里来的番婆子,连山泽大君的血食也敢染指?” 莫妮卡沉腰跨步,双手持剑于身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犬妖,嘴里小声问道,“这就是你们大夏本土的黑暗生物吗,感觉好强!” 袁玉堂随手抄起一把剔骨刀,嘴巴翕动说道,“别废话,你能对付那头犬妖?” 犹豫了下,莫妮卡才答道,“如果放开来打,十剑之内我必定能砍下它的头颅……但是如此一来,我就没办法保护你们……” “那就够了!” 不等莫妮卡说完,袁玉堂便粗蛮打断道,“郝俊他们由我来护送离开,你专心对付大狗便是!” 回头深深地望了袁玉堂一眼,莫妮卡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好!” 这个好字仿佛一个无形的开关,骤然落地,立时牵动局势。 “哈哈哈,走什么走,来都来了,那干脆全部留下吧,老子正担心血馒头不够山泽大君吃呢!” 犬妖狷狂大笑,猛地从灶台上飞扑而来。 早就吓得腿软的郝俊二人立即惨叫一声,软软瘫下。 袁玉堂把剔骨刀叼在嘴里,抢步冲刺,不等郝俊两人倒下便扯着他们的衣领,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去。 犬妖凶态毕露,就要扑杀袁玉堂三人。 脑后恶风呼啸,但是袁玉堂完全没有回头的欲望。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照亮厨房,绚丽炸开。 噹!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爆响。 犬妖惊愕地发现自己莫名倒飞回厨房,重重地撞在火星幻灭的灶台之上。 碰! 整个灶台不堪重负,灰烬碎石乱飞,顿时四。 。 “大胆番婆子,居然敢阻老子?” 被击退的犬妖勃然大怒,气势徒然飙射,四肢着地狂奔向偷袭他的罪魁祸首。 莫妮卡横剑额前,美目幽冷如冰,面对来势汹汹的犬妖亦无半点动容,犹如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 呛! 清越的剑鸣潮水般荡开,袁玉堂余光一瞥厨房,就看到人影飞掠,剑光重重,一股惨烈气息无可抑止地狂涌溢出。 按照术士境界划分,莫妮卡此时爆发的气势起码处于真人境巅峰。 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不愧为远道而来的异邦高手。 就是不知道她不远万里来到大夏,到底所为何事。 很快袁玉堂就压下心头的疑惑抓紧跑路,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酥软如泥的两个活宝安置好再回来帮忙。 想法虽好,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才刚出了客栈来到街道上,袁玉堂就被迫停下脚步。 只见街道上,周围房屋里,居然陆陆续续冒出大量妖怪的身影。 滑腻冷血的蛇妖,凶残狡诈的狼妖,来去无影的鹰妖,穷凶极恶的虎妖…… 这条街竟然不知不觉中被妖怪包围了! 仿佛一瞬间,袁玉堂就来到了传说中的万妖国。 这么多妖怪不可能在擎天峰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潜入大本营月州的,排除一切不可能后,真相就只有一个…… 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一个妖术营造出来的幻术空间! 不过他很疑惑为何拥有‘不惑"属性的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弄到这里来。 轰隆隆~ 正当袁玉堂惊疑不定之际,黑压压的天穹猛然滚过一道旱雷,紧接着无尽夜幕被无情撕开,一道冲宵而起的璀璨剑光几乎点亮半边天。 剑光之下赫然有一道御剑悬空的飘逸人影。 剑比天高,人比玉俊。 竟是失踪的百里英华! “妖孽,若再执迷不悟,休怪吾剑下无情!” 高空凌冽夜风将百里英华的白袍拉扯得绷紧,衣袂猎猎,如云瀑般乌黑光亮的长发随风飘逸,口中话语虽然怜悯,但是脚下剑锋却冷漠无情,这便是擎天峰当代大师兄的无双风采。 “吼!” 回应百里英华的却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威猛虎啸,浩如雷霆,阔如潜渊,只见层叠乌云间隐藏着一头山峦般巨大的黑色猛虎,正在仰天狂笑,每一个字词都如霹雳般震撼人心。 “哈哈哈,本座三百三未曾出世,不想世间居然出了你这般奇才,观你的剑气,想必距离踏上‘黄泉路"不远哉!” “今夜本座便吃了你,省得你过坎失败,白白浪费了这身好皮肉!” 语罢,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虎爪猛地从云层中探出,以碾压一切的凛然气势拍向百里英华。 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势,百里英华依旧云淡风轻,背负双手,昂首挺胸,口吐轻语: “冥顽不灵!”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剑气如深渊倒灌般迸发而出,浩浩荡荡地组成剑气长河,针锋相对地冲刷向巨大虎爪。 轰,轰,轰隆隆~ 恐怖的声浪在空中爆发,流光狂飙,乌云堙灭,霎时间天地变色,日月入光,宛如末日来临。 下方修为稍弱点的妖魔都承受不住那散溢而来的可怕余威,怪叫一声做鸟兽散,唯有少数桀骜不驯,自持实力的强悍妖怪屹立不动。 袁玉堂也被天上的交战震撼住心神,情不自禁地想道: 这便是需要迈过人坎之后的绝顶风光吗? 而且那头恐怖的黑虎大妖名为山泽大君,不正是被他在桐山关击溃一道分身的虎妖本尊吗? 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人仙境(大妖境)居然恐怖如斯!! 。 袁玉堂一想到被他阴死的人仙境妖僧布袋和尚,后怕之余更是心旌摇曳,激动地浑身颤抖。 那不是害怕的颤抖,而是兴奋,是向往,是渴望! 终有一天,他会比天上交战的一人一妖强,强十倍,百倍,千万倍……直至世人需要仰望的高度!!! 一定会的!!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袁玉堂收回心神,暂时不去考虑目前无法涉及层次的事宜,嘀咕自语道,“人坎,生死鬼门关……所以鬼门关之后的境界便是黄泉路吗?下场得向寿山大仙求证才行。” “嘻嘻,小鬼头,在瞎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害怕了?要不你磕几个响头,爷爷高兴了没准能饶你一命!” 一阵揶揄的戏谑声打断了袁玉堂的思绪,冷眼望去,便见对面阁楼上跃下一道人影。 虬髯浓毛,魁梧如塔,那是个堪比野人的魁拔大汉。 魁拔大汉身边还有一个美艳妇人和一个阴冷青年,三人都能抗住高空狂战的余威,证明实力不可小觑。 方才调侃袁玉堂的,正是那个魁拔大汉。@·无错首发~~ 碰! 魁拔大汉猛地踏出一步,竟有地动山摇之威,整条街仿佛都抖上几抖。 “要么磕头,要么死,你选一个吧!” 魁拔大汉居高临下遥视袁玉堂,滚滚威压潮水般涌来,似乎打定主意要杀人诛心。 袁玉堂轻蔑一笑,回头将晕厥过去的郝俊和邓朝先抱起来放到屋檐下,这才回身,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向那三个化形妖怪走去。 魁拔大汉先是楞了下,旋即向两个同伴轰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老子没看错吧?那小不点不思逃命,居然敢主动来挑衅我?” 美艳妇人和阴冷青年嘴角抽动,眼睛凶戾地死死盯着缓步而来的袁玉堂不说话。 正在狂笑的魁拔大汉突然敛住笑容,狰狞死鬼般拧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那待会可千万不要让老子失望,否则你会后悔现在的狂妄!” 袁玉堂露出一个不屑一顾的冷笑,边走边指了指山泽大君那顶天立地般的可怕法相,晒笑地道,“知道吗,大半年前那家伙有个分身陨落在桐山关……” 说着用拇指指向自己的鼻子,桀然一笑。 “我杀的!”。 第五十三章 拳法 “那家伙大半年前有个分身死了……” “我杀的!” 此言听在魁拔大汉三人耳中犹如平地起惊雷。 魁拔大汉错愕地望着神色泰然的袁玉堂,本能想当成稚儿的狂妄言论,不足信也。 然而那桩秘闻可是山泽大君有生以来数得上的污点之一,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那小鬼却又言之有物。 顿时让他陷入两难之境。 好在非常人行非常事。 既然无法判断真伪,那就手下见真章吧。@*~~ 想着,魁拔大汉狞笑着向两个同伴说道,“你们先别出手,让老子去试试他的斤两!” 美艳妇人和阴冷青毛不置可否。 “小鬼啊,有时候说大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啊~”魁拔大汉大步向前,气势节节攀升,那股无处不在的恐怖压迫感再上一台阶。 袁玉堂似赞同般点头道,“确实,我也很讨厌那些只会说大话的人。如果有人敢在我面前故弄玄虚,我非得打落他满嘴大牙。” “那你又何尝不是在故弄玄虚?”魁拔大汉针锋相对道。 袁玉堂轻松晒笑道,“是与不是,一试不就见分晓么?” “有理!” 蓦地,狂风肆虐,石砖皲裂,魁拔大汉在距离袁玉堂二十步外猛然拔地而起,如陨星坠落般凶戾从天而降。 恶客临门,袁玉堂还饶有兴致地回头看了眼正在激战的客栈后院。 手腕一翻,一张绿色符箓便出现在他两指间。 “须弥世界符,疾!” 念咒的同时他将符箓打向客栈,霎时间一道如瀑光幕便将客栈隔绝开。 须弥世界符乃是中等结界符箓,集困敌、锁敌、惑敌于一身,运用范围极广。 而他之所以用结界隔绝客栈,自然是不愿被莫妮卡发现接下来的动静。 暂时解决了后顾之忧,袁玉堂瞬间从一个八岁稚儿变成一个二十多岁的高大青年。 这便是他未穿越前的真实体型,在胎化易形神通的帮助下终于再次做回成年人。 街道那头的美艳妇人和阴冷青年都被袁玉堂这手大变活人的神通惊住了。 已经发动攻击的魁拔大汉视而不见,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杀敌,气势不见半分削弱。 熟悉一下这具久违的身体,袁玉堂感觉热血沸腾,双拳于胸前猛击一下,旋即一拳由下而上螺旋轰出。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居然夸张地打出一道螺旋气浪,简直闻所未闻! 轰! 低沉的闷响猛然炸开,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快速扩散,周边屋舍的门窗被吹得猎猎作响。 对拼的结果完全出乎观战的两个化形妖怪的预料。 以蛮力见长的魁拔大汉携带本身重量凌空而下,居然这都压不下那个化身青年的小鬼头,这就有点离谱了。 “哈哈哈,果然有两下子,老子有点相信你就是击杀山泽大君分身的那个神秘术士了!” 首战受挫的魁拔大汉丝毫没有气馁,战意勃发地狂笑着发动第二波攻势。 刹那间,笨拙如熊的魁拔大汉消失空中,化作一道残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圈游走,数之不清的拳脚影子泼水般打出。 袁玉堂选择以快打快,身体各个部位顷刻间化作武器,寸土不让地接下魁拔大汉的每一次攻击。 嘭嘭嘭嘭嘭! 密集如冷水泼油的霸烈碰撞声充斥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美艳妇人和阴冷青年惊骇色变。 同为山泽大君麾下之将,他们当然知道魁拔大汉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本体为黑毛巨猿的魁拔大汉乃是巅峰妖怪,以鬼魅般的速度和不可思议的蛮力称里,甚至有过在人仙山神手下逃过性命的傲人战绩,如果不是被横空出。 世的山泽大君收服,估计还窝在老巢当山大王呢。 没想到那个会变形术的小子居然对上魁拔大汉完全不落下风,实在是不敢想象。 短短几息间,袁玉堂就与魁拔大汉对拼了上百次。 “哈哈哈,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了!”魁拔大汉明显是个嗜战如狂的疯子,对手越强,他就越兴奋。 袁玉堂则平静如水,拳势却迅烈如火,这种强烈的反差感为他凭添了一分神秘感。 碰! 又是一个硬碰硬的刚猛对拼,气浪翻涌,劲风呼啸,两人身不由己地被震开数丈,刹那间又碰撞在一起。 打得性起,狂热的魁拔大汉一把撕破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裳,露出黑毛从生,宛如精钢筑造的恐怖体魄,猛烈一拳捶向袁玉堂。 袁玉堂徒然一顿,一改此前霸道拳势,身如弱柳般后仰,妙至巅峰地避过这力道万钧的重拳。 紧接着他下垂的两条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魁拔大汉粗如常人腰杆的胳膊上,顺着力道往前一背。 呼哧~ 借力打力外加魁拔大汉恐怖的体重,双重力量加持下,魁拔大汉顿时就炮弹般被甩飞了出去,轰隆一声砸穿了一栋瓦屋的墙壁。 一见魁拔大汉落败,美艳妇人和阴冷青年坐不住了,极速冲杀向袁玉堂。 袁玉堂甩飞魁拔大汉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反常地原地闭目沉思,似在回味刚才战斗的余韵。 美艳妇人和阴冷青年一前一后杀到。 阴冷青年气势森然,削瘦修长的身躯柔若无骨,所行身法也是诡异的之字型,飘忽不定,忽前忽后,待到靠近瞬间鬼魅般窜到袁玉堂身后,四肢舒展如巨蟒缠树般缠在袁玉堂身上。_o_m 美艳妇人体如蒲姿,但是攻势却刚猛至极,妖气弥漫,大开大合间,便有无数拳***织成网,凛然笼罩向袁玉堂。 杀招临身,袁玉堂却置若罔闻,任由两头妖怪各自施为。 阴冷青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手脚并用锁住袁玉堂,浑身骨架发出炒豆子般咔咔声响,下一瞬脊椎猛然发劲,在妖力加持下万钧巨力徒然爆发,就要把袁玉堂勒得骨骼尽碎。 不消说也知道,这家伙本体肯定是蛇类! 如此可怕的缠绞,别说血肉之躯了,哪怕是一座小山丘,也绝对会被活活绞碎。 这时候美艳妇人的凶猛攻势也如期而至,无数足以裂石分金的重拳劲脚雨点般落在袁玉堂身上,霎时间就将他淹没。 嘭嘭嘭嘭嘭! 咯咯咯咯咯! 击打声和缠绞声重叠在一起。 然而下一刻,占尽上风的美艳妇人和阴冷青年齐齐发出惊诧至极的怪啸。 美艳妇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破损的粉拳,能锤爆城墙的重击,居然没能给袁玉堂带来丁点伤害。 阴冷青年也发现自己足以绞碎山丘的绞杀,竟然不能撼动袁玉堂分毫。 “额~” 袁玉堂嘴唇微张,发出类似梦呓般的微吟,好似如梦初醒。 “打得很爽吧?” 在两头妖怪惊骇的目光中,袁玉堂朝美艳妇人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然后运劲一抖,便轻松地震开阴冷青年。 “现在该我了!” 一步迈出,人随身动,拳出如雷,速度快得根本反应不过来。 嗵! 美艳妇人只觉得小腹像被巨锤敲中一样,整个人几乎重叠起来,狂暴地倒飞向街道尽头。 紧接着袁玉堂瞬间转身,手掌呈爪,霎时扣住不及后撤的阴冷青年咽喉,雄浑的法力瞬息封锁了他的妖力,翻肘下压,将他重重地惯在地上。 碰! 阴冷青年脑后勺与坚硬的青砖地面亲密接触,顿时就砸出一个大坑,哇的一声七孔飙血。 。 袁玉堂这次没有留手,屈腿提膝,‘轻飘飘"地一脚跺下。 这一脚看似毫无烟火,实则暴烈无比,沿途空气尽皆被踩得炸裂开。 晕头转向的阴冷青年猛地感受到死亡威胁,千钧一发之际好似骨骼移位般,险而又险地躲过这致命一脚。 然而不等他松口气,袁玉堂突然变招,大脚在空中诡异地拐个弯,以大力抽射的姿态迅猛地抽在阴冷青年胸膛上。 格~勒~ 刺耳的骨碎声中,阴冷青年被这石破天惊的一脚踢得在地上犁出一道沟壑,足足有三丈长短,待到去势耗尽,阴冷青年几乎半个身子嵌入地里。 这一切看似繁琐,实则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从袁玉堂用须弥世界符封锁客栈到连续击败那三头化形妖怪,所用的时间不过区区的十息左右。 注意,他这次不是用神通去碾压,而是实实在在只凭武功就打败了三头不容小觑的妖怪。 “呼~” 袁玉堂眉头微蹙,眼神似有些迷惘,有股子似有似无的气息在他身上凝聚,如牢笼般困扰着他。 低头看向自己的拳头,松开,握紧,连续数次循环后,他的目光终于澄澈如泉,随手一挥,如破茧重生般轻易驱散了困扰他的气息。_o_m 随着时间推移,前世最引以为傲的泰拳已经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了,所以他一直在苦思该如何增强肉搏功力。 之前他就凭借奇门之术的摸尸神通收集了不少本土的武功秘籍,虽非高级武学,但他山之玉可攻石。 以古泰拳为骨架,以其他武功为填充,数月沉淀,苦思,改进,融合。 终于厚积薄发,就在今日水到渠成。 一门独属他的全新拳法,终于大成了!!。 第五十四章 山泽大君 拳法大成固然值得喜庆,但是袁玉堂知道麻烦还没解决。 但凡能化形的妖怪都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吼!” “嘶嘶~” “呜呜!!” 三声毛骨悚然的嘶吼从三个地方传来。 一头三丈高的黑毛巨猿掀翻房屋而出,捶胸怒吼。 一条水桶粗,十丈长的巨蟒从地下钻出,盘旋一坨嘶声低鸣。 一头体的赤红蝾螈如马车疾驰般从街尾冲来,来势汹汹。 经过刚才的交锋,三头巅峰妖怪都知道袁玉堂不好对付,不敢再有所保留,纷纷显露真身,要与之死战到底。 袁玉堂对此毫无畏惧,正好可以趁机验证拳法不足之处。 一场恶战即将一触即发。 …… 被须弥世界符隔绝的客栈里,莫妮卡和犬妖的大战也并未如她所言般十招内结束。 犬妖的强悍超乎莫妮卡的想象。 莫妮卡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以为犬妖就雷同于她以往在西大陆砍瓜切菜般屠杀的黑暗狼人。 尽管两者属于近亲,但是实力上却又天渊之别。 这是一头接近妖怪境巅峰的犬妖,非但体魄强悍,还有水火神通,猝不及防下让莫妮卡应对得颇为狼狈。 “汪~”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过后,犬妖状若癫狂地扑向莫妮卡。 手持双手大剑的莫妮卡纵身跃开,身后那张厚重的切菜台就惨遭池鱼之祸。 嘭~ 斤重的切菜台骤然被犬妖撞得四。 在飞溅的木屑里,犬妖似乎撇见一道寒芒骤闪而来,顿时公狗腰猛然发力,滚出几步外。 呛! 莫妮卡苦觅已久的反击一剑硬是被犬妖躲过了。 不过她也没气馁,白皙如玉的左手松开剑柄,捏出一个怪异的印记,悄无声息地隔空推向犹自翻滚的犬妖。 “暗影·束缚!” 蓦地,周围的黑暗仿佛瞬间***,无数条影子触手从看不见的角落极速袭来,眨眼间就将犬妖捆绑结实。 趁此良机,莫妮卡皓腕一抖,立时就将砍入地面近半寸的大剑抽出,回旋向犬妖斩去。 仓促间犬妖也无法挣脱那怪异的影子束缚,一双凶目掠过暴戾神色,狰狞的狗头猛然鼓起腮帮子,下一秒长嘴一张,一道凌冽火柱便迅猛喷出。 打到现在,莫妮卡怎么可能不堤防犬妖的火焰神通,轻盈如月下荷影的身姿刹那顿住,手里那柄重量惊人的双手大剑竟轻若无物般被她挥舞成盾,密不透风地挡住了来袭烈焰。 轰~ 温度极高的火柱由于大剑阻挡,猛地轰然炸开,无数火星疯狂跳跃,宛如一簇绽放的烟花。 莫妮卡不等火星散尽,再度加速冲刺,双手大剑急速上撩,待到高举过头再重重劈落。 好不容易才困住了犬妖,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歼敌良机。 凌冽劲风猛灌而来,被缚的犬妖亡魂皆冒,嗷嗷乱叫着疯狂打滚。 身上看似脆弱的影子触手居然比铁链还要坚固,任由它如何挣扎,就是挣不开。 情急之下,犬妖只能选择殊死一搏了。 只见它狗脸一狠,只能小幅度活动的利爪骤然抓烂了胯部两侧的血肉,流出的血液并未飞溅,而是诡异地凝聚成一柄血色匕首,无声无息地快速绕了圈,直奔莫妮卡背心而去。 这是典型的玉石俱焚打法。 你不让我好过,那就一起去死吧! 犬妖是这样想的。 可惜事与愿违,也不知道是莫妮卡早留心眼,还是故意露出的破绽,血色匕首尚未及贯刺,一道绚烂白光蓦然绽放,瞬间形成一面带着古朴家徽的厚重盾牌。 “神圣守护·巨。 盾!” 在轻声呢喃中,偷袭的血色匕首倏地粉碎,同时寒光四射的剑锋也猛然落下。 咔嚓! 清脆的切割声中,犬妖死不瞑目的头颅带着一大簇乱溅的血污滚到灶台残恒附近,瞪得快要掉出眼眶的凶目死死地盯着莫妮卡,似乎打算记住她的模样,下辈子再好好报仇雪恨。 总算杀掉犬妖,莫妮卡疲惫地瘫坐下来,抱着双手大剑激烈喘息。 “……这就是号称异神禁区的神州大夏吗?果然可怕,随便的一头黑暗生物,实力简直不输于狼人部落的酋长级人物……”莫妮卡苦笑着感叹道。 杵着大剑勉强起身,心里记挂袁玉堂三人安危的她迫不及待就想前往救援。 当她刚迈出厨房时,天边炸开一道雷鸣。 下意识看去,顿时瞠目结舌。 因为高不可攀的夜空中,有一道渺小如黄豆的身影,正是与一头山峦大小,躲在云层里的巨大怪物死战不休。 …… “哈哈哈,这便是所谓的擎天峰当代大师兄的实力吗,太让本座失望了!” 藏身云层中的山泽大君狷狂大笑,一条天柱般的巨大黑影撕裂乌云,排山倒海般横扫而来。 刚刚对拼过一击的百里英华剑眉微蹙,反手就是一道山峰大小的凛然剑气轰向来袭的巨尾,冷然道,“聒噪!” 轰~隆~ 仿佛末日般,方圆十里的天穹被狠狠地撕裂,委实惊世骇俗至极。 看似两者平分秋色,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百里英华的气息凌乱,不复一开始时的从容镇定。 “哈哈哈,小子,你已经技穷黔驴了吗?也对,区区一个‘鬼门关"能与本座战到现在,也算是了不起了。”山泽大君冷声嘲讽,“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话,那就该做好去死的心理准备了!” “巽风疾,风雷起!” 霎时间,暴风乱起,霹雳肆虐,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首当其冲的百里英华神色凝重,脚下踩着的飞剑化作一道流光回到掌中,整个人悬浮当空。 他知道山泽大君这一招可怕至极,如果不能挡下,那么被掳掠的师弟们和无辜的旅客都将性命难保。 拼了! 猛一咬牙,百里英华气势全开,持剑遥指天穹,无尽剑气在他周围吞吐幻灭,身与剑合,人与心合,宛如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 “剑廿八,火麟撕天!” 蓦然,周围剑气倏的狂暴起来,极速组合成一头神威凛凛,烈火缠身的巨大麒麟,张牙舞爪地扑向来袭风雷。 轰,轰隆,轰隆隆~ 恐怖的碰撞声在高空连绵炸响,绚烂神曦点亮夜幕,下方地动山摇,房屋坍塌,俨然天灾现场。 正在恶战三大妖怪的袁玉堂徒然大惊,奋力击退了那三头妖怪,猛抬头看去,只见夜空燃烧般一片通红,有一道巨大的裂缝横在穹顶,内里的景象还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这种类似天外天的奇观让袁玉堂瞬间明白,天上那两个家伙的战斗居然恐怖如斯,连幻境都容纳不下,硬生生被撕开一角。 还没等他惊叹完,便见到一道人影裹挟着火光,如流星陨落般急速坠下。 轰隆! 地面传来一阵巨震,以人影坠落点为中心,方内的房屋尽皆损毁,震动之猛烈,连袁玉堂都差点摔个狗吃屎。 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山泽大君勇挫敌手,三头被袁玉堂打压心气的妖怪不禁备受鼓舞,嗷嗷乱叫着卷土重来。 袁玉堂刚才看得一清二楚,刚才被击落的分明就是百里英华! 连百里英华都落败,现场还有谁能敌得住可怕的山泽大君? 心中焦急,反而不得其所,一方士气高涨,一方心急如焚,此消彼长之下,袁玉堂逐渐。 落入下风犹不自知。 …… “呜~” 百里英华灰头土脸,强忍散架般的剧痛从废墟中坐起。 自从他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败得那么彻底。 往日长随的天才赞誉,在绝对力量面前就是个笑话。 有些人经历一次挫败后就一蹶不振。 有些人却会知耻而后勇,奋发图强。 显然百里英华就属于后者。 这次干脆利落的惨败并没有动摇他的剑心,反而有种破而后立的大觉悟,此前一直苦求不得的‘黄泉路"大坎,仿佛随时都可以迈入一只脚。 当然,如何破境乃是以后的事情,目前最紧急的,是该考虑如何活下去。 轻轻拭去唇边血迹,百里英华颤巍巍地捡起受创严重,几乎灵性全丧的本命飞剑。 明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偏偏倔强地用尽全部的力气举剑指向乌云后的山泽大君。 这是剑修的基本素养,也是最后的底线。 如果丧失对强敌举剑的勇气,那他这辈子就休想再有寸进了。 “哈哈哈,果然有种,不愧是擎天峰那些老怪物教出来的小怪物,硬是要得!”山泽大君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奚落道。 蓦然两只大如房屋的血目凶光大盛,低沉咆哮道,“但是,你已经没有资本再出剑了,所以给本座……” “死!” 最后一字重若万钧,直击百里英华神台识海,猛然一阵头晕目眩。 当他恢复清醒时,便见到一只遮天蔽日般的巨大虎爪呼啸拍击而来。@*~~ 百里英华苦涩暗笑,旋即屏除杂念,用尽最后的力量,刺出软绵绵的最后一剑,口中细弱蚊鸣般嘀咕道,“擎天峰……当代大师兄……百里英华……死战……不退!!!” “哈哈哈!” 仿佛妖类都有一同劣根性,就是喜欢欣赏猎物临死前的垂死挣扎,哪怕是超凡脱俗的资深大妖山泽大君也不例外,血目中满是戏谑的恶光。 眼看着百里英华就要被拍成肉糜。 突兀间,一道气势磅礴的身影倏然从幻境裂缝里极速飙射而来,刹那间就杀到山泽大君身前,石破天惊地一拳击出。 “虎妖,还我涂山万妇孺的命来!”。 第五十五章 往事 夜,三更时分。 月州城内依旧灯火如龙,欢歌载物。 没有人知道今夜到底发生过何等的惊心动魄。 城中某个偏僻角落的一家偏僻客栈大堂里,有两个人正对面而坐。 乃木尔泰捧着一坛子酒仰头痛饮,黄浊的酒水顺着下颚浸湿衣襟也不在意,说不出的豪情万丈。 “哈~” 一坛洒尽,乃木尔泰重重地把空坛子往桌上一顿,随意拭去酒迹,吐出一口洒气,爽朗大笑道,“痛快,几个月没碰酒水,可把劳资馋坏了。” 看着曾经贵为一部酋长的乃木尔泰把一坛普通劣酒喝出琼浆玉液的滋味,坐在对面的袁玉堂不禁嘴角抽搐几下,默默地端起酒碗浅尝一口,旋即轻声问道,“所以你这几个月一直就是在追踪山泽大君的行踪吗?” 乃木尔泰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之前取走‘驳龙角"不告而别,乃是临有要事,还记得金原府那个玩儿纸扎人的老妖婆吗?” 袁玉堂点点头。@ “老妖婆名叫怜花,曾经是东北道有名的叫山女,蛇蝎心肠,水性杨花。”乃木尔泰平静地说出一桩陈年往事。 叫山女,乃是东北道特有的一种术士传承,也是依附仙家混饭吃的术士。 只不过与出马弟子不同的是,叫山女和仙家之间的关系类似雇佣关系。 简单点来说就是叫山女需要仙家帮忙时,就会与仙家谈判,价格合适了,仙家就接受,不合适就谈崩,并不像出马弟子般与供奉仙家羁绊那么深,理论上所有的仙家都能合作,类似中介人。 袁玉堂了然,示意乃木尔泰继续说。 乃木尔泰又开了一坛子酒,一口气喝了大半,这才说道,“怜花***有一相好,名叫阿巴来,是曾经涂山部候选祭祀长之一,我阿玛就是被他弄死的。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找他。” 袁玉堂闻言顿时严肃起来。 晒笑一声,乃木尔泰混不在意地说道,“不用那么紧张,这不算是忌讳,严格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阿巴来呢。” “感谢?” 一下子把袁玉堂整糊涂了。 天底下哪里会有人感谢杀父仇人的? 乃木尔泰露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感慨模样,“准确来说,我阿玛是个猜疑心极重的自私鬼,对权力无比眷恋,不单止严防手下臣子夺权,更怕儿子们篡位,整日疑神疑鬼,自然会暴戾嗜杀。” 顿了下,乃木尔泰眼眸中有仇恨光芒掠过,拧声道,“那老东西不单止对外人狠,对家人更狠,我的十七个哥哥,全部被我阿玛宰了!如果不是当时我年纪还小,早就转世投胎了。” “就在我慢慢长大惶惶不可终日,阿玛对我容忍越来越低时,阿巴来毫无预兆地动手弑主。” “你说这样,我不该感谢阿巴来吗?” 袁玉堂心中震撼,讷讷说不出话来。 常闻帝皇之家无温情,如今有个活生生的亲历者当着自己面现身说法,那种心灵震撼很难细表。 过了半天,袁玉堂才犹豫道,“既然如此,你找阿巴来不是为了报仇,又是为何?” 乃木尔泰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弄死我阿玛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全涂山部上下都默默地感谢他,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心拿走涂山部的一件圣物。” 袁玉堂嘴巴张了张,不敢再问了。 毕竟事关涂山部的隐秘,他可没有自大得认为与乃木尔泰的关系已经好到彼此分享秘密的地步。 乃木尔泰继续说道。 如果说他对待杀父仇人阿巴来的感官是爱恨交加的话,那么他于山泽大君则是恨之入骨。 可以说乃木尔泰之所以会虎落平阳,或许袁玉堂是起源,但是真正给予他致命一击的,却是吃光涂山多万妇孺的虎。 妖山泽大君。 当一个人口稀少的部落失去大部分的妇孺之后,俨然从法理上已经算作灭亡了。 所以半个月前乃木尔泰无意间发现了山泽大君的行径之后,果断放弃寻找偷走圣物的阿巴来,不顾一切地咬死山泽大君,誓要它血债血偿。 袁玉堂听完事情始末后无尽唏嘘,下意识地望了眼百里英华等人在楼上昏睡的客房。 如果不是乃木尔泰误打误撞地及时赶到,恐怕所有人都将有死无生。 没错,击退不可一世的山泽大君者,正是乃木尔泰。@ 只不过到现在袁玉堂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 斟酌一会,袁玉堂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佬,可能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以他和乃木尔泰亦敌亦友的复杂关系,好像什么称谓都有些不太合适,所以他干脆用大佬来称呼。 骤闻大佬这个新奇的称呼,莫名让乃木尔泰感到舒适,当即笑骂道,“有屁就放!” 袁玉堂讪笑道,“话说你是怎样把我认出来的?” 要知道当时袁玉堂可是化身成前世成人形态的,按道理来说以胎化易形的神奇,不可能被识破身份的。 偏偏乃木尔泰一眼就道破他的身份,由不得他不胆战心惊。 要知道他还需要继续潜伏擎天峰盗取参童子的,万一真的有他不知道的破绽而露出马脚,那事情就大条了。 乃木尔泰楞了下,旋即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你和擎天峰的那些人混在一起所谋甚大。不过劳资也懒得管你的狗屁倒灶。且安心,你的变形法术精妙,没有任何破绽,只不过……” 露出个恶作剧般的笑容,乃木尔泰戏谑道,“……只不过你的变形法术虽然没有破绽,但是你本人却有破绽!” “我本人的破绽?什么意思?”袁玉堂悚然追问道。 见到袁玉堂急眼,乃木尔泰突然感到非常畅快,哈哈大笑道,“罢了罢了,便告诉你吧,你之前那门刚猛霸烈的拳法天下独树一帜,虽然现在拳法虽然改变了,但是核心框架却瞒不过劳资的法眼!” 袁玉堂闻言蓦地瞪大眼睛。 饶是他有过无数的猜测,也没想到会在拳法上露出破绽。 不过想想也对,泰拳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普天之下就他一个人会使用,瞒不过乃木尔泰这个泰拳宗师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这个问题还是要引起重视才行,得抓紧时间去完善新创的拳法。 突然间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赶紧问道,“那……大佬你似乎才刚突破宗师境不久,连百里英华这个资深的‘鬼门关"剑仙都敌不过山泽大君,你又是如何击退那头虎妖的?” 乃木尔泰闻言大笑,“哈哈哈,看来最近你小子知道不少秘辛,连人仙境的‘人坎"都知晓了。不过你也忒狗眼看人低了,凭什么百里英华不敌虎妖,劳资就该和他一样呢?” 说着,乃木尔泰霸气侧漏,凛然道,“而且谁又告诉你,劳资和百里英华一样是‘鬼门关"呢?” “什么?”袁玉堂情不自禁地惊叫出来。 乃木尔泰居然自称已经超越人仙第一道坎? 鬼门关之后的黄泉路? 这怎么可能? 他才破境没多久啊? 等等! 袁玉堂蓦地瞪大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件奇物的身影,下意识喊出来,“莫非是‘驳龙角"?” 乃木尔泰收回霸气,轻笑道,“聪明!” “‘驳龙角"真的有如此神奇功效吗?居然让你短短时日精进到人仙第二坎?”这时候袁玉堂也顾不上忌讳,焦声追问道。 这不怪他失态,毕竟事关破境隐秘,再心切也是理所当然的。 乃木尔泰听罢摇头冷笑,“你想太多了,世间从无免费晚餐,想。 要得到多少,就需要付出多少,哪有能让人不劳而获的好处?劳资之所以破境迅捷,不过是厚积薄发而已,‘驳龙角"的作用是有的,但是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大。” 说着就闭嘴不言了。 袁玉堂急得抓耳挠腮,怎么哀求乃木尔泰就是不能再说了,来来回回都是那句‘时机未到,知道太多反而不好"为理由搪塞,直把袁玉堂气得浑身发抖。 扯皮间,袁玉堂突兀问道,“那人坎,到底是坎?” 乃木尔泰说顺嘴了,刚要下意识回答,猛然间醒悟,冷笑道,“好你个小鬼头,真是够狡猾的,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东拉西扯,目的就是为了套劳资话?” 被道破诡计,袁玉堂继续眼巴巴地看着乃木尔泰。 乃木尔泰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看得劳资反胃!” 顿了下,他严肃地说道,“现在告诉你这些,似乎有些为时尚早,不过考虑到你小子异于常人的天赋,既然你这么渴望想知道,便成全你吧!” “人坎,分别是闯过鬼门关,踏上黄泉路,摆渡忘川河,回首望乡台,坠入轮回道。” “功参造化,脱胎换骨,便可晋升陆地神仙!” 语毕,袁玉堂猛然感觉一股无边惊悚来袭,心惊肉跳,仿佛冥冥中被天意盯上了般,恐惧得不能自己。@·无错首发~~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摆脱那股大恐怖。 只是回过神来时,乃木尔泰已然不见踪迹。 就在袁玉堂即将咒骂乃木尔泰又一次不告而别时,他注意到桌上有一片尚未干枯的水字: 【山泽大君潜入月州为祸并非偶然,恐是针对擎天峰而来,好自为之。】。 第五十六章 剑心 天亮之后,袁玉堂一行十几个人全被由澹台乐亲自带队赶来的人员带回擎天峰。 对于澹台乐的出现,袁玉堂并不觉得突兀。 虽然月州城距离擎天峰将近三百多里外,但作为擎天峰的势力辐射范围,就算山泽大君手脚再干净,也总会有蛛丝马迹被察觉到的。 相较之下,他更在意乃木尔泰留下的警告。 山泽大君居然是针对擎天峰而来的,那么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是活腻歪想解脱吧? 要知道当代剑首可是实打实的地仙剑修,属于人间最顶峰的至强战斗力。 若无足够的筹码,打死他都不相信山泽大君敢太岁头上动土。 不过线索太少,再加上境界太低,这种层次的博弈,也不是他现在可以涉足的。 所以想不通后,他索性不想了。 趁着支援还没赶来,他便化身回周安混入昏迷人员之中等待救援,轻松过关。 回到核心区域,申屠杰亲自来戒律堂探望,澹台乐心系爱徒,寸步不离地守护在百里英华身边,连‘周安"这个‘乖徒弟"都来不及管了。 申屠杰对袁玉堂好生安慰几句后便不再逗留。 半夜时分,袁玉堂偷偷溜起,再三观察无人发觉后偷偷掏出一个类似埙的古怪乐器,悄然吹奏。@ 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了,他鼓吹了半天,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但他丝毫不恼,不紧不慢地吹着无声曲律。 半响后,他神色一动,耳畔旋即听到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一只只蚂蚁从屋梁上,门缝下,窗台边钻出,快速汇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足足有成千上万只,几乎遮挡了桌面。 这般触目惊心的画面如果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非丢半条命不可。 袁玉堂笑容满面,似辛作一夏的老农即将迎来秋天的收获。 毫无预兆地探出手插入蚂蚁堆里,任由蚂蚁肆意啃食他的血肉。 血肉被噬,疼得脸颊在抽搐,他却死死咬牙不肯抽回手。 直到过了一炷香,吃饱喝足的蚂蚁才总算心满意足地散去,他整只手都血肉模糊了。 随意包扎几下,袁玉堂急匆匆地盘腿坐下,闭目冥想。 他之所以会做出近乎自虐的举动,自是有所目的的。 不知大家还记得不,当初在伏龙山战役过后,他在周洛妃战死的侍卫胖子身上利用奇门神通摸出一部《杂门秘术》。 这门功法乃八门的市井江湖法术大全,记载了不少江湖下九流门派的看家秘法。 其中就有一种极为实用的盗门奇术——蚁噬术。 众所周知,蚂蚁乃是世界上数量最多的生物,没有之一,且力大无穷,善于挖掘,无处不在,简直就是天然的侦察兵。 有鉴于此,便有盗门高人苦思冥想开发蚂蚁为己用。 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开发出一门极为实用的奇术蚁噬术! 蚁噬术,顾名思义,便是通过血肉喂养蚂蚁,让其按照自己心意行事,可用于监视、潜入、破坏等各种广泛用途。 此术虽实用,但是却有凶险,因为单一蚂蚁智力愚钝,需要大量喂养方可随心所欲,且越复杂的指令,之后需要消耗的血肉就越多。 而一个人的血肉又是有限的,稍一不慎便可能被蚂蚁反噬自身。 擎天峰核心区域戒备森严,袁玉堂不能像在山脚公共区域般随意查探,所以蚁噬术就派上用场了。 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施展蚁噬术控制蚂蚁遍布整个核心区域,时刻查探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苦心布局日久,终于要在今晚收获回报了。 刚刚蚂蚁啃食他血肉的时候,也把这些天存储的记忆反馈给他。。 一运功,他便看到上万个‘屏幕"在播放画面。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些画面里读取有用的线索。 只是很遗憾,当他看完所有的画面后,什么都没有发现。 但是没发现,不代表没收获。 根据排除法的原则,当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肯定就是真相。 那些蚂蚁几乎监视了核心区域,唯独珍宝阁无法涉足。 如此说来,参童子被藏在珍宝阁的可能性起码高达八成以上。 既然大概确定了参童子的位置,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只需找到合适的潜入办法和逃生路线,其他的都不成问题。 …… 夜,风凌阁,剑首申屠杰的居所。 风凌阁是一栋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农家小院,与剑首的位高权重完全不相符。 申屠杰盘膝悬浮半空,与清冷的圆月下下吐纳太阴之精华。 一道人影自远处而来。 是澹台乐。 澹台乐显得忧心忡忡,似有困扰。 “澹台,何事闷闷不乐?” 才刚踏入风凌阁外围,深度冥想的申屠杰立即回过神来,轻笑发问。 “剑首,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澹台乐苦笑着一步踏上虚空,宛如登天梯般,逐步高升,直到与申屠杰平齐。无错更新@ “澹台,庸人自扰,无为方可保持剑心纯粹。” 申屠杰气态从容,宛如聚会上的老好人,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澹台,你也老大不小了,遇事怎能这般急躁呢?如果不能斩去心猿意马,恐怕你迈不过‘轮回道"这道大坎。” “是是是,你是剑首,你心中有静气处事不惊,是我毛躁行了吧!”澹台乐敷衍道。 顿了下,话锋一转,“但是你也太不当一回事了吧?要知道……” 说着下意识左右顾盼,像怕被偷听到般,澹台乐压低声音凝重说道,“……要知道当年说不定大师可是给你批过命,‘十七不过十八,过得了尾顾不了头",今年正是太康十八年的年头!说不定大师一生从未失算过,再加上你的第七次天劫将近,我担心……” “……担心你会渡劫失败!” 申屠杰平静地听着,仿佛澹台乐所说的与他无关,眼神不见半点波澜,安静地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 澹台乐闻言一噎,恼羞成怒道,“你可别那么自信,要知道这则预言可是有不少人知晓,没见昨夜有大妖莫名潜入月州吗?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好等你渡劫失败后抢夺你的剑胎余韵! 若是换做平时,区区一个大妖有这个胆子吗? 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关乎整个擎天峰的生死存亡!” 越说越激动,最后澹台乐几乎是吼出来,“拜托你好歹着紧一点,别整天像个没事人般!” 申屠杰一边歪着脑袋躲避澹台乐的飞沫攻击,一边苦笑着说道,“冷静点冷静点,还没到那一步呢,何至于此。” 见申屠杰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顿时就急得澹台乐心如火燎,这时候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之分,一把揪住申屠杰的衣袖猛往下拽,大声囔囔道,“如今百里还没成长起来,擎天峰不能没有你坐镇,赶紧跟我走,去把参童子给吃了!” “澹台,你先冷静点听我说……”申屠杰苦笑相劝着,可惜澹台乐牛脾气一犯,根本就不管不顾。 申屠杰蔚然一叹,猛地一股剑气以轻柔却又霸道的气势将两人震开。 澹台乐愣愣地看着手中拽着的衣袖碎片,终于冷静下来了,忐忑道,“剑首,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申屠杰淡然笑道,“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难道我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你么?” 。 “我知道你为我好,也是为了宗门着想。但是呢,有事情事情不能只计较一时的得失。” 申屠杰背负着手凌空而渡,夜风吹起他的发鬓,一双星目比之天穹星辰还要璀璨。 “你得明白,在剑首这个基础上,首先我是一个剑修!” “你从小就教育英华,身为剑修,当要有无畏出剑的勇气与担当,怎么到我这就不一样了呢?” “诚然现状下我对于擎天峰还有一定的作用,但也没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哪怕我渡劫失败而兵解当场,也会有人能背负起宗门重担的,要么是你,要么是英华,要么是其他长老……嗯,总会有人的。”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了谁而顿滞,从来就不存在谁是无可取代的。” “所以啊澹台,英华长大了,而且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又何须忧虑至此?” 申屠杰眼眸简直像要发光般,一种名为无畏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几乎搅动风云。_o_m “或许服用参童子精血后我的渡劫胜算增加不少,但是如此一来,就会让我的剑心蒙尘。” “你知道的,我这一生,除剑之外别无他物,那样的结局是我死都不愿看到的。” “所以啊,请再像年轻时那样,再容忍我一次任性,最后再容忍一次吧!” 听出申屠杰话语间不容动摇的决心,澹台乐不知不觉已然泪流满面,恍惚中他好似回到了刚入门时的情形。 那个意气风发,那个豪情万丈,那个无所畏惧的持剑少年,他的剑心仿佛一直没变过。。 第五十七章 暗流涌动 人间之外的混沌虚空中,乃是凡人无法踏足的区域,同时也是生命的禁区。 然而今天却有三道可怕的气息打破了死寂。 一道被黑雾笼罩,阴森诡异。 一道巨大无比,见首不见尾。 一道却如侏儒乳虎,看似平平无奇。@·无错首发~~ 这三道可怕的气息难得相聚,且是混沌这种隐秘之地,背后必定有重大阴谋。 “两位,想必都明白擎天峰并不好惹,想要谋取剑胎,还需从长计议。” 那巨大无比的气息率先打破沉默,声出如雷。 沉默半响,侏儒乳虎压抑着怒火答道,“本座知晓这次鲁莽打草惊蛇,但这个决议是大伙一致同意的,如今你敢怪本座?” 隐藏在黑雾中的气息阴恻恻地煽风点火道,“哎哟,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六劫地仙的剑胎,可不是只有咱们感兴趣,若想成事,真需齐心协力方可。” 巨大气息怒道,“繇蛇,少特么挑拨离间,若有不服,可手下见真章!” 蓦地,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也难怪,这三道可怕气息一看就是往日叱咤一方的霸者级人物,难得因为利益而暂时聚头,当然不可能和和气气。 这次聚会最终以不欢而散收尾,只留下气冲冲的一句三日再聚,便各自回归。 距离月州千里之外的宋州仙女峰被一只大妖境的猴妖所占据,肆意屠杀百姓,整个宋州几乎都快沦为一片白地。 不过这一切在三日前就成为历史了。 因为那头为祸多时的猴妖,已经被过江猛龙所取代。 “咔嚓咔嚓~” 仙女峰腹地一座堪比皇宫的巨大宫殿里,有一头浑身漆黑如墨,体型畸形的侏儒黑虎正双目茫然,机械地咀嚼着嘴中食物,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在空荡的大殿内回撞着,让人闻之不寒而栗。 某一瞬间,侏儒黑虎发直空洞的双眸恢复神采,抬爪拭去胡须沾染的血迹,冷冷笑道,“哼,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个个都心怀鬼胎?以为瞒着本座,本座便不知晓申屠杰的天劫提前到来了么?” “繇蛇,夸河,待本座夺得剑胎突破妖王境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尔等两面三刀之徒碎尸万段!” 暗自发了一阵子闷气,侏儒黑虎猛地引颈朝殿外吼道,“你们三个废物,给本座滚进来!” 话音方落,立即有三道黑影如风般跪立在侏儒黑虎之下瑟瑟发抖。 侏儒黑虎一双凶目如刀子般在台阶下三道身影身上逐一掠过,途径任何一道黑影,都让其有种如坠冰窟的巨大恐惧。 就是台阶下那三道身影快吓窒息之际,侏儒黑虎终于说话了: “本座正值用人之际,念在尔等初犯,且绕你们一回……” 三道身影闻言喜不自胜,磕头如捣葱般泣声道: “谢大君不杀之恩,谢大君不杀之恩……” 侏儒黑虎不屑冷笑道,“别高兴那么早,死罪虽免,但是活罪难逃,自行从身上卸下点东西当做惩戒吧……” 顿了下,侏儒黑虎狞笑道,“当然,这事讲究自愿,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的,至于下场如何……” 说着朝大殿角落努努嘴。 三道身影闻言身体一抖,情不自禁地朝那看去,只见黑暗中隐隐可见一头土丘般的残尸横卧其中,血腥味冲鼻,空中盘旋着乌云般的苍蝇,触目惊心至极。 本就面如土色的三道身影顿时血色尽退,彼此绝望地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一劫躲不过了。 逼人自残,这得心理多变态才想得出来如此残忍的惩罚啊~ 然而反抗侏儒黑虎的下场就血淋淋地摆在面前,如果不想死的话,他们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三道身影中最高大的那道身影咬牙切齿。 地起身,一言不发就扯住自己的两耳,一声怒吼,猛然发力,竟活生生地把自己的双耳扯下来,强忍着锥心般的剧痛,颤巍巍地膝行上前,双手奉上娘胎自带而来的一对耳朵。 侏儒黑虎随手一招,那对新鲜摘下的残耳便自动飞入它的血盆大口中,胡乱咀嚼几下,喉头一滑,便吞咽下腹。 “很好,看来老猿还是有几分忠心,你们呢?”侏儒黑虎面无表情地问道。 纤柔身影和消瘦身影脸色惨然,鼓尽勇气,一个卸下一目,一个自断一臂,皆上供侏儒黑虎吞食。 三道身影各自纳上投名状后,心理变态的侏儒黑虎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狞声笑道,“哈哈哈,不错不错,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来来来,都来吃点肉吧,大妖的肉可不是常有的,想吃自己去取……” 说着说着,它便抱起一颗石磨大小,面目狰狞的猴头,如啃食水果般大快朵颐。 台下的三道身影看着它啃食得血水四溅,心里抗拒,却不敢违背,只能战战兢兢地过去那具高度腐烂的残尸各自取下大块血肉,强忍恶心开始陪着侏儒黑虎进食。 …… 同一时间,擎天峰的星空之下,澹台乐面有戚容地夜观天象。 澹台乐虽为剑仙,但颇为博学,各方杂学都有所涉猎,其中最得意的乃是观天象造诣。 此时他并非无聊看星星,而是想通过天象帮申屠杰谋求一线生机。 正如侏儒黑虎所言,申屠杰本该三个月后才迎来的第七次天劫突然提前了。 按理说一派剑首的渡劫大事不该传得人尽皆知。 但是就在今天清晨,申屠杰突然心血来潮,一身剑气突然失控般暴走,隔空一剑削平里外一座巨峰。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这反常一幕想必引起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本就是多事之秋的局势一下子就急转直下。 地仙虽然实力冠绝当世,但是这份力量却是有代价的。 陆地神仙必须面临九次天劫! 一重劫难赛一重,此事无法假借他人之手,一旦渡劫失败必身死道消,绝无二路。 申屠杰前六次天劫皆渡得艰难无比,哪怕他表现得再淡然自若,身为好友的澹台乐也心知肚明。 在比第六次天劫更凶险百倍的第七次天劫下,申屠杰恐难有生机。 偏偏那个家伙从小就是头倔牛,决定了的事谁也不能改变。 明明可以用参童子来破开死局,却硬是为了什么狗屁剑心赴死。 难道他不知道剑心的重要性吗? 但是命都要没了,剑心再纯粹,有用吗? 而且此前就有大妖过境试探,想必暗中早有无数恐怖的妖魔在觊觎着申屠杰兵解遗留的剑胎。@·无错首发~~ 六劫剑仙所遗留的剑胎虽对人族术士无益,但是对于世上任何妖魔来说都具有难以想象的诱惑,食之大补,立地破境都不是幻想。 如此想来,一旦申屠杰渡劫失败,恐觊觎的妖魔大拿会立即群起攻之。 擎天峰历来都是奉行独然世外的行事风格,以其余玄门正宗关系不冷不淡,也无可靠的盟友可依靠。 一旦出事了,也不知道有几个大派愿意出手相助。 恐怕那些妖魔也是吃准了这点,才肆无忌惮地暴露野心。 以前擎天峰也不是没有地仙渡劫失败而兵解当场,但那时候都有另外的地仙坐镇,震慑各路妖魔不敢妄动。 可惜百年来擎天峰人才断层,除了才华横溢的申屠杰之外,就只有一个还未成长的百里英华够看。 连剑首之下第二强的他,也不过是人仙修为。 往日有战力绝顶的申屠杰镇压宗派,好似什么都不足为患。 但如今申屠杰有难,一切隐藏水下的隐患立即暴露。 。 稍有不慎,恐有灭派之危。 饶是如此,申屠杰还是倨傲地不肯认清现实,执意赴死,这让他情何以堪? 想到这里,澹台乐不禁更加苦涩。 碰上这样的上级以及朋友,可能是他澹台乐前世造了孽,今世用来偿还的。 所以他只能碰碰运气想从天象预兆里找到破解之法。 倏的,一道流星划过夜空,往西方坠去。 “破军星落,大凶之兆,大凶之兆纳~”澹台乐脸色越发悲苦,喃喃自语道。 幽幽一叹,澹台乐强压下心中忧愁,往戒律堂走去。 刚回到自己的剑室准备练剑发泄一下苦闷,临时想起什么,转头向袁玉堂房间走去。 此时袁玉堂正在施展蚁噬术以血肉喂养被控制的蚂蚁,突感澹台乐的到来,顿时吓了一跳,急忙驱散蚁群,手忙脚乱地跳上床装睡。@*~~ 才刚准备妥当,房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这么晚了?”袁玉堂装作刚睡醒的样子问道。 “安儿,是为师。” 门外传来澹台乐沉闷的声音。 袁玉堂佯惊答道,“师尊?” 赶紧穿着小衣去开门,心里暗自估计澹台乐深夜造访到底所为何事。 难道是事情败露,被发现踪迹了吗? 越想越是心惊胆战,袁玉堂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深呼吸一口,豁然开门。 随着门扉洞开,澹台乐阴沉着脸走进袁玉堂房间。 袁玉堂见状不由得绷紧身体。 澹台乐一屁股坐在桌前,直勾勾地盯着袁玉堂不言不语,直把袁玉堂盯得内心发毛。 就在袁玉堂快要受不了那无声的威压之际,澹台乐终于开口了。 只是澹台乐的话语,让袁玉堂有些摸不着头脑。 “安儿,为师可以信任你吗?”。 第五十八章 如烟花般凄美的一剑 正月廿七,夜。 月州擎天峰。 今夜月色皎洁,自擎天峰之外巍巍群山仿佛披上一层银纱,蜿蜒万里,壮丽非常,宛若传说中的仙境般。 擎天峰月池之畔难得地齐聚了不少人,但凡没有外出的擎天峰弟子,一个都没落下,包括新入门的菜鸟和莫妮卡在内,有一个数一个全部在此。 每个人都神色各异,有兴奋,有期待,有渴望,更有……忧虑。 清丽的蓝月长老红衣似火,青丝如瀑,正安静地站在二层小楼的阳台上,美目异彩涟涟,静静地望向盘腿坐在月池中央的那个孤傲身影上,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把她的思绪来回现实。 “师妹,你……真不打算向剑首吐露心迹吗?” 澹台乐面容苦涩,堂而皇之地在袁玉堂面前道破了蓝月长老最不可见人的秘密。 蓝月长老回以一个同样苦涩的笑容,哀伤地说道,“澹台师兄,我们相识六十多年了,难道你还不了解他吗? 剑……杰哥他的一生中,除剑之外就别无他物,我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而害他苦恼呢?” 澹台乐嘴巴张了张,最终无言以对。 袁玉堂绷着张小脸儿看似严肃,仿佛耳朵失聪般,忠实地在扮演一个石头人。 今夜是个大日子。 这是所有有心人心中的共识。 无论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都将改写天下大势。 所以从前天起,周围的山峦都被无数陌生人所占据。 可以说方圆无百里内再也不见一个凡人。 因为。 今夜便是天下一剑申屠杰的第七次渡劫之日! …… 距离擎天峰七十多里的白头山上,有一对奇怪师徒正在闲聊。 之所以说是奇怪,乃是因为师徒中的徒弟居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而师尊却是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 小萝莉拿着串糖葫芦愉快地舔舐,如果忽略耳边喋喋不休的聒噪,那就更美妙了。 “师尊,听闻两百年内已经没人能渡过第七次天劫了,是不是这样?” “师尊,您说擎天峰到底有无藏匿了参童子呢?” “师尊,擎天峰真的孤傲到宁死也不肯低头向咱们求援吗?” “师尊……” 小萝莉脑门青筋直跳,最终忍无可忍,拎着口水津津的糖葫芦劈头盖脸地往老徒弟抽去,边抽边骂道: “就你能说,就你能说,上辈子没说过话吗,就不能让为师有片刻的安宁吗?” 经过小萝莉不懈努力的谆谆教导,终于让那个不长记性的老徒弟学会了闭嘴。 只是没过多久,老徒弟似乎有些故态萌发,嘴痒得不行。_o_m 自家知自家事,小萝莉知晓如果不让老徒弟过足嘴瘾,恐怕整夜都不得安宁,不由得没好气道,“三个问题,问完之后还敢多嘴一个字,马上逐出师门!” 老徒弟闻言不恼反喜,忙不迭地点头,急忙把快要把他憋死的问题问出口: “师尊,申屠杰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吗?” “八九不离十。” “师尊,都这个时候的,擎天峰真的不会求援吗?” “凡是剑修者多如茅坑石头,又臭又硬,指望他们低头,倒不如祈祷明日太阳从西升起……” “师尊……” “最后一个!” 老徒弟闻言脸色顿垮,没什么比不让嘴碎之人说话更痛苦的惩罚。 虽然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迫于师尊***,他决定好好保留最后一个问题,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再问。 因为师尊什么都不好,唯独有一条是世人公认的实诚。 言出必行…。 … 终于获得片刻安宁的小萝莉终于心情大悦,开始思考大事。 环视一周,尽管周遭风平浪静,但是在水面之下到底有多少暗流涌动,就无法得知了。 擎天峰那些剑疯子虽然讨厌,但说到底,天下玄门正宗七一荣俱荣,身为倥侗派道首的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擎天峰被妖魔围攻而除名。 但是菩萨怕因,地仙怕果。 到了小萝莉这种层次的高人,最是惧怕沾惹无缘无故的因果。 但为了天下大局,她还是来了。 如果擎天峰真的宁死不肯求援,她也不会硬要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但若擎天峰想通了的话,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如此一来,不管日后她是否能顺利飞升,光是这份人情,就足以保后世子孙三百年无恙。 大号天山童姥的她,有那份自信能守得住擎天峰。 …… 无独有偶,与天山童姥同一打算的还有距离白头山三百多里外的一个老和尚。 “阿弥陀佛,白马寺憎魁潇洒来也……” …… 斑斓江有一叶小舟随波而行,船头端坐着一个儒衫中年文士,深邃的目光透过群山相隔,喃喃自语道,“申屠兄,莫要自误,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您开口,诸葛揽月肯定会保住擎天峰的传承……” …… 混沌虚空中有恐怖如大陆的巨大黑影在游弋。 …… 万丈地下有一双大如湖泊的凶目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擎天峰。 …… 宛如暴风雨的前夕,气氛压抑得连气流都凝滞。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的目光全部都投向了擎天峰。@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直到子时三刻。 平静了半宿的夜空蓦然风起云涌,乌云盖世。 轰隆,轰隆隆~ 一股让世间众生皆感到心悸的恐怖气息自云层之上酝酿。 漆黑的天穹仿佛要倒塌下来,一些修为低微的擎天峰弟子以及还无道行的菜鸟们瞬间瘫软在地,两股战战,恐惧不能自己。 资深修士境到巅峰真人境之间的精英弟子即便双腿已经抖如筛糠,依旧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很快就如被割倒的麦穗般成片倒下。 十来个人仙境的长老级人物看似云淡风轻,内里却在叫苦连天。 湖畔小楼上,澹台乐气劲外放,宛如倒扣海碗般扣住整栋小楼,也让实力低微的袁玉堂得以无恙。 袁玉堂瞠目结舌地望向头顶黑沉沉,电弧涌动的乌云层,心中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便是天劫的威力。 尚未降临,便众生臣服。 恐怖如斯!! 盘腿端坐月池中央养精蓄锐良久的申屠杰豁然睁开眼。 恍惚间,方里内所有人好似都听到一声拔剑出鞘的清越剑鸣。 此音煌煌,如九天之音,斩断世人心中的恐惧。 横放在膝盖上的本命飞剑似乎感受到主人心意,顿时自动出鞘,化作一道流光环绕申屠杰飞行,不时发出低沉剑鸣,似在与天上劫云挑衅。 “哈哈哈,无惧,果然还是你懂我心意!” 申屠杰爆发一阵豪情万丈的狂笑,缓缓撑膝而起,仰头目视愈发狂暴的劫云,眼眸中洋溢着跃跃欲试的无畏。 蓝月长老目送申屠杰在飞剑无惧的陪护下,不退反进,踩着空气一步步向劫云前进,无声中已然泪流满面,娇艳欲滴的红唇被咬得毫无血色。 “还是这般自信,还是这般无畏,果然你还是他,果然一点都没变……” 听着蓝月心碎欲绝的呓语,饶是以澹台乐的不解风情,也不禁感到鼻子打酸,忍不住偏过头去。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申屠杰背着手,闲庭信步般来到百丈高空,双手一摊,豪爽长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少得了好剑与美洒相伴?” “去,且为本座取坛美酒过来!” 倏地,飞剑无畏瞬间飚射远方,半息间便吊着一坛子酒去而复返。@*~~ 接过洒坛子,申屠杰没有动作,酒坛封泥就自动粉碎,掀开封口油布,举坛畅用。 飞剑无畏兴奋雀跃,上下飞旋,似若伴舞。 半顷,酒坛已空。 申屠杰肆意狂笑,似醉非醉地一甩酒坛,长啸道,“剑来!” 舞动的飞剑咻的一声破空而来,稳稳落入申屠杰掌中。 申屠杰狂态毕露,肆意飞扬,剑指劫云,纵声疾呼道,“我申屠杰六岁持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日挥剑一万次,六十多年来从不间断,此生除剑外再无他物!” “这么多年来,死败在本座剑下高手不计其数! 今日吾便要战上一战尔之劫云,切莫切莫让吾失望,哈哈哈!” 轰~隆~ 话音未落,劫云似被激怒,酝酿已久的恐怖气息终于爆发,一道粗如山峦的幽蓝雷霆快猛绝伦地降下。 “哈哈哈,人间有诗,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四州。” “今夜,吾好让世人知晓,纵横三万里,光寒十四州算什么?” “且看本座的剑一,剑耀大夏!” 刹那间,一道璀璨剑光横旋而过,天地失色,山河崩裂。 整个大夏境内每一个角落仿佛都被这举世无双的一剑所惊艳。 有些人心比天高,明知道烟花的璀璨不过刹那的风华,始终孜孜不倦地追求片刻间的绽放。 申屠杰真的做到了剑耀大夏! 可惜如此惊艳一剑过后,剑道就要陷入万古长如夜的死寂。 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有后来人能复制今日的奇迹。 顷刻过后,一切风平云息。 天上劫云仿佛被一剑劈散,恐怖劫雷也不见踪迹。 与此一起消失的,还有申屠杰。 袁玉堂强忍眼涩,定睛看去,便见高空中悬浮着一个状若剑胚的光球正在快速消散。 刹那间,无数道恐怖气息冲天而起,直指向那个消逝的光球!。 第五十九章 祭剑与惊变 距离擎天峰数千里外的天水道境内有一名门正宗,号曰龙虎山。 相传龙虎山乃是天下道教发源地,数千年前正一道初代张天师在此炼丹,传说“丹成而龙虎现”,山因得名。 此后天师后裔便世居龙虎山。 不同于一峰主体颇为‘寒酸"的擎天峰,龙虎山风景魁丽,山水环绕,宛如人间仙境。 龙虎山龟鸵峰常年被云雾笼罩,云里雾里,仙气缥缈。@·无错首发~~ 峰顶之上有一间简陋草庐,内有一年轻道士在此避世隐修。 月上三更,年轻道士闭目盘膝,正在打坐诵经。 奇就奇在年轻道士诵经的对象,居然是一柄锈迹斑斑的大铁剑。 夜深人静,道士诵经于剑,怎么看怎么怪异。 突兀。 一阵悲戚至极的哭声把年轻道士从冥想中惊醒了。 定睛一看,却发现哭声的来源,竟然是面前的生锈大铁剑,剑柄之上竟触目惊心地流下两行殷红液体,宛若血泪。 虽说世事无奇不有,但是铁剑泣泪,委实过于匪夷所思。 如此奇景,让年轻道士也不禁为之一愣。 “师叔祖,出大事了,咱们观里所有的剑都悲泣落泪,您快出来看看!” 草庐外闯入一个毛躁小道童,手里捧着一柄泣血的法剑,六神无主地乱喊道。 年轻道士听闻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神空洞地往西方望去。 那里正是擎天峰的方向。 随后心忧法剑的小道童正再欲向心目中神通广大的小师叔祖询问对策时,突然发现小师叔祖竟无声地泪流满面了。 正惊愕间,便听到小师叔祖哑声道,“去把贫道的法衣取来。” 惊疑不定的小道童不敢顽皮,连忙去取来小师叔祖只在敕封大典上穿过一次,尘封已久的黄紫法衣。 片刻后,年轻道士便穿戴好最隆重的科仪装束,头戴莲花冠,身穿紫黄法衣,脚踩岐黄靴,目视西方,神情悲恸,庄严肃穆唱道,“龙虎山第八十七代天师候选人镇元子,恭送……道友申屠杰飞升~” 话语未落,整个天水道所有泣血剑器仿佛都被无形蛛网所牵引,不管主人如何压制,最终还是自动出鞘冲出室内,汇聚成一道浩浩荡荡的飞剑长河,滚滚西去。 小道童被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了。 然而这一幕并非天水道独有。 今夜,有无数剑修同时祭剑,为了就是恭送当世剑道第一人最后一程! …… “吼~” “嚎~” “哞~” 霎时间,擎天峰仿佛被万兽包围,恐怖的各自嘶吼不绝于耳,数道的可怕气息冲霄而起,俨如末日降临。 “哈哈哈,六劫剑修的剑胎余泽,谁敢与本座相争?” 一道近乎无边无际的恐怖巨影自虚空中撕裂而出,摄人气息牵引天地异变,千山万壑皆颤抖不休,伴随着阵阵生灵哀呼的恐怖歌谣一起现世,宛如灭世魔神。 甫一现身,便直指消逝小半的剑胎光球。 “放你娘的狗屁,老魁,你敢动那剑胎一下,本座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蓦地,一只山峦大小的巨角旋转着从地底钻出,虚空中顿时响起铁血鲁莽的悲壮泣歌,迅猛无涛地直撞向恐怖巨影。 无故被阻,恐怖巨影勃然大怒,爆发惊雷般巨大的声音,震得空气泛起惊涛骇浪般的涟漪,咆哮道,“夔牛,就凭你区区一个四劫妖王也敢阻吾?” 说着击出一条近乎铺天盖地般巨大的手臂,恶狠狠地锤向来袭巨角。 “呵呵,老魁,光凭夔牛或许不够格阻拦你这妖王,但若再加上本座呢?” 就在恐怖巨影马上就要与地底巨角发生碰撞时,云层中猛然传。 来桀骜不逊的高昂战歌,有一只铺天盖地般巨大的青色爪子轰然探出,滚滚荡荡,凛冽下降途中点燃空气,带着万丈火星击向恐怖巨影。 “毕方,好胆!本座看上的东西,你岂敢觊觎!” 恐怖巨影怒吼中再分出一条巨臂,如支撑天地的巨柱般,势不可挡地扫向来袭的巨爪。 轰隆~ 当! 两声霸烈巨响震彻天地,恐怖的气劲宛如几十级飓风般狂飙,夜空被撕开一道巨口,无尽神光几乎淹没天地。 三头不可描述的恐怖存在为了谋取剑胎,玩命地厮杀起来,刹那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恐怖气息在暗中蠢蠢欲动,一时间擎天峰俨然成为风暴的中心。 本该是主角的擎天峰竟沦为无关路人,根本就不被放在眼里,不禁让刚刚失去剑首悲痛欲绝的擎天峰弟子悲愤欲死。 “擎天峰重地,岂容尔等异类乱来!” 一道剑光冲宵而去,直取名为魁的恐怖巨影。 “哼!”巨魁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对于来势汹汹的剑光完全视而不见,只顾着与另外两道稍逊于它的存在搏杀,势要在最短时间内镇压那两头可恶的拦路虎,好尽早把剑胎遗泽收为己用。 只要剑胎在手,它便有信心冲击第六次天劫,绝对不容有失。_o_m 百里英华持剑飞掠,如鹰击长空,神色癫狂,双目赤红,哪里还有往日半分温文尔雅?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对他极好的剑首尸骨未寒就引来妖邪觊觎,但凡还有半分血性的好男儿也绝对忍不住出手。 “剑廿八·火麟撕天!” 悲怒交加,使得百里英华忘情出剑,以目前所能掌握的最强剑招迎敌,居然突破极限,刺出有史以来最强的一剑。 狂暴幻灭的无尽剑气组成一头比山峦还要巨大的烈火麒麟,气息暴烈,张牙舞爪地扑向巨魁。 这不可小觑的一招终于让巨魁有些许动容,分出少许的注意力来应付百里英华。 “哼,萤火岂可与星辰争辉?” “给本座去死!” 忽的,一道凌冽妖风骤然爆发,狂涌冲刷向飞扑而来的烈火麒麟。 那股妖风仿佛蕴含了可怕的冰寒能量,骤一接触,烈火灭,麒麟毁。 “呜!” 一往无前的百里英华仿佛撞上了无形壁垒,脸色一白,张嘴就喷出大簇血箭,手中本命飞剑几欲折断,发出凄凄哀鸣。 “放肆!” “邪魔外道也敢在擎天峰肆虐?” “剑七·天罗剑网,杀!” 苦忍整晚的澹台乐终于忍不住了,猝然冲天而起,大袖一挥,便有无尽剑光自袖内乍现,卷成一道层层叠叠的森然剑网,势不可挡地冲向巨魁。 正逢巨魁一击震退了难缠的老对手毕方与夔牛,不由得低沉冷笑道,“哈哈哈,堂堂擎天峰总算有个勉强够格的剑修出手了!” “小鬼头,观你气势,想必你就是擎天峰一人之下的戒律堂首席澹台乐吧?” “还以为擎天峰第二人有多了不起呢,没想到居然只是个连地仙都未及突破的废物,让本座好生失望!” “如此不堪,岂非让师祖蒙羞?也罢,便让本座做个好心,将整个擎天峰从世上抹去,如此一来便不会坠了擎天峰千年威名,哈哈哈~” 尽管巨魁口中肆意奚落,但是它巨大如湖泊的眼眸中始终暗藏一抹化不开的警惕,语毕悍然出手,震碎漫天云层,携着浩瀚如海的恐怖妖气,泰山压顶般拍向澹台乐。 面对天地倒倾般的恐怖拍击,澹台乐怡然不惧,气势如虹,无边剑网似愈加暴烈。 剑修之所以被天下同仁称之为剑疯子,除了痴心剑道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剑修屡屡创造出越级击杀强敌的。 不可思议战绩。 要说天下最难预料之物,除了虚无缥缈的天意之外,很可能就轮到剑修战力的估算了。 谁也不知道剑修会不会在战斗里突然实力暴增,故而天下同道都对擎天峰采取不远不近的孤立态度。 虽说澹台乐目前只是人仙的道行,与巨魁境界有天渊之别。 但是! 树的影,人的名! 擎天峰历经千年风雨而屹立不倒,自然不可以常理渡之。 焉知底蕴深厚的千年大宗有无秘法能让人短时间内功力大增的。 明明自己实力冠绝当场,只需击退夔牛与毕方,剑胎遗泽就能稳稳落袋平安。 生性谨慎的巨魁可不想在这种时候阴沟里翻船。 故而一出手便是接的实力,既是以击毙澹台乐这个硕果仅存的精神领袖来打掉擎天峰弟子们的胆气,又打算出其不意去抢夺剑胎遗泽。无错更新@ 一石二鸟,果然是老谋深算的成名妖王,端是好算计! 轰隆隆~ 当世绝顶的强强对拼,顿时爆发翻涌气浪,剑光乱飚,妖气汹涌。 可怕的余劲里,擎天峰山体的防御大阵再也承受不住,崩溃的同时还削去小半边山体,犹如天灾降临。 对拼过后,算无遗策的巨魁蓦然瞪大眼眸,写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澹台乐的天罗剑网超出它的意料…… 不是出乎意料的强,而是……太弱了! 刹那间,巨魁心中警惕大作,下意识往溃不成军,口吐鲜血的澹台乐看去。 只见澹台乐须发凌乱,七窍飙血,然而他好似根本感受不到痛苦般放声大笑。 “哈哈哈,擅算者人恒算之,魔魁,你也有自食其果的一日,哈哈哈~” 霎时间,巨魁便发现了让它不安的根源…… 居然是一个隐藏在澹台乐之后的……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第六十一章 那年有人甘为后世开天门 「什么?那少年居然有诸葛天机当年仗之纵横天下的百仙遗骨祠?」 白头山上的天山童姥被擎天峰上戏剧性的一幕惊呆了。 本来她断言事情再无转机,没想到转头就被打脸了。 老徒弟目瞪口呆地望着袁玉堂消瘦的身形,脑海中莫名有种感慨: 力挽狂澜,脚踩妖王,大丈夫当该如此! 只是转瞬间他又生起一个疑惑: 那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问题不单止困扰了老徒弟,同时也是所有关心局势变化之人,包括擎天峰大部分弟子的共同心声。 除了落败被蓝月长老接回的澹台长老。 「澹台师兄,那个,那个少年是周安?」蓝月长老忍不住惊诧地问道。 袁玉堂与澹台乐一起算计魔魁的过程她全程目睹,此前还不知道为何澹台乐会甘愿以身作饵来掩护袁玉堂。 直到最后一刻揭晓,她才震惊地发现,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居然另有玄机,且还不可思议地掏出传说中的至宝神器百仙遗骨祠来力挽狂澜。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疯狂冲击着她的心神,甚至连申屠杰身死的悲恸都被压下了。 如果她不能知道答案的话,恐怕会疯掉的。 澹台乐拭去嘴边血迹,神色复杂地望向袁玉堂正在驯化魔魁的背影,记忆莫名回到几天前的那个夜里: 「安儿,为师可以信任你吗?」 当时澹台乐问出这句话后顿时有些后悔了。 此前申屠杰千叮万嘱他别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查明袁玉堂背后的真正意图。 没想到今晚心烦意乱,一下子没忍住就问出了这么一个突兀的问题了。 原本他没指望袁玉堂能如实回答。 没想到的是,袁玉堂居然沉默了。 良久后,便见袁玉堂眉头舒展,朝他深深一躬,诚声道,「对不起,澹台长老,是贫道不对,有负阁下信任了。」 澹台乐闻言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哪有人一诈就主动承认的? 除非是他本身就有愧。 没错,袁玉堂很愧疚。 这些几个月来,他一直在挣扎。 叩心自问,擎天峰待他极为真诚,并无对不起他的地方。 且擎天峰行事光明磊落,从无劣迹,而他却在算计人家的重宝。 此举非君子所为。 澹台乐没点破他还能自欺欺人,一旦被点破,他心中的愧疚顿时就压抑不住。 与其日后良心不安,倒不如干脆放弃。 虽失信于黄七僳,但他之前也没保证百分百能成功的。 大不了日后再做补偿,或者放弃之前约好的承诺。 说出真相后,袁玉堂顿感心意通达。 楞了片刻,澹台乐厉声道,「竖子敢尔,居然对本宗图谋不轨,真以为本座不敢打杀了你?」 袁玉堂目光真诚地答道,「贫道虽有劣心,却没实际对贵派造成损失,且贫道相信以澹台长老的品行,断然不会枉杀无辜。」 「全宗上下被你耍得团团转,你算无辜吗?」澹台乐眼神凌厉,蓄势待发地狞声道。 「是否无辜,贫道相信阁下心中自有定论。」袁玉堂平静地说道,「贫道是真心想道歉的,还请长老阁下明鉴。」 澹台乐死死地盯着袁玉堂,半响才冷声道,「藏头露尾之辈,所言如何值得信任?」 听到澹台乐语气放缓,袁玉堂暗自松了口气,刚才他是真的有点害怕澹台乐要下狠手的。 虽然他自信能在澹台乐手下逃脱,但万一惊动了地仙申屠杰,那可就麻烦透顶了。 不过既然澹台乐想要看诚意,那便给他吧! 深吸一口气,袁玉堂当着澹台乐的面解除伪装,恢复真身。 「这,这是什么变形术,居然毫无破绽,连本座都无法识破你的真身?」 澹台乐被玄妙至极的胎化易形神深深震撼到了。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无见过这等高级的变化神通。 袁玉堂不可能自揭老底,庄重稽首道,「贫道绍州景山宗掌门袁鱼机,正式向澹台长老见礼。」 「荒唐!堂堂一宗之主,竟行如此龌龊之事,汝可曾有半点羞耻心?」澹台乐勃然大怒骂道。 袁玉堂却神色轻松地笑道,「澹台长老,虽然咱们无师徒之实,但是好歹也有过师徒之名,贫道都已经选择开诚布公了,有话何不直说?」 「哼!你潜入擎天峰的目的所为何事?」澹台乐愠色稍敛,冷哼道。 「参童子!」袁玉堂直言不讳答道。 「受何人指使?」 「无可奉告!」 袁玉堂理直气壮地耍无赖,差点没把澹台乐气破防了。 「既然你不肯交代幕后指使之人,还有什么好谈的?」澹台乐气道。 袁玉堂淡然道,「非不愿,实属不能尔。」 澹台乐有点厌烦袁玉堂的油盐不进,正欲翻脸拿下这个满口胡言的竖子时,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当即问道,「那在囚魔窟里出手的神秘地仙,便是你的暗中帮手?」 袁玉堂摇摇头,说出一句让澹台乐难以接受的话语来: 「贫道并无帮手,囚魔窟的风波,乃是在下无意所为。」 「就凭你区区一个真人境,有本事一击灭杀了修罗园中囚禁的诸多人仙妖人?」澹台乐嗤之以鼻反驳道。 袁玉堂幽幽一叹,拿出光明十字架,释放出一丝圣光。 熟悉的圣光绽现,哪怕澹台乐再多疑惑,也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乳臭未乾的少年真的就是修罗园风波的始作俑者。 等到袁玉堂收回光明十字架后,屋里的气氛陷入一种诡谲的沉默中。 袁玉堂静静地等待着澹台乐作出最后决定。 话说当日在修罗园里,光明十字架不是一次性爆发了三百多年来储存的威能肃清被困的妖人,怎么现在又能使用了? 难道袁玉堂在诈澹台乐? 事实上还真不是。 《大荒经》有曰:山中有参,白日作草,夜里出土,酷童子,性情顽劣,需以红绳缚之,则无从遁形,食之可肉白骨,活死人,百日飞升,指日可待,是谓之参童子。 参童子巧夺天地机缘而生,其药效堪称起死回生,连一滴精血都蕴藏了恐怖的生命力。 当时袁玉堂正是意识到这点,所以没有全部服用那滴精血,偷偷藏下一半以防日后有不时之需。 却不料,那半滴精血竟然被光明十字架主动吸纳了,不单止把精血中蕴含的海量生命力补充满消耗的威能,还解锁了另一个超强的功能——召唤受难者投影一次。 正是凭借受难者的投影,袁玉堂才得以镇压了魔魁,以致从容使用百仙遗骨祠来驯化那头巨魔。 正因为有恃无恐,所以他才敢摊牌。 良久后,澹台乐纠结地望着袁玉堂,沙哑着声音作出一个决定: 「我们,做笔买卖吧!」 (前事完。) …… 听完澹台乐所述,蓝月长老顿时恍然,正欲说话时,瞬间脸色剧变,猛然化作一道流光冲了 出去。 「大胆妖孽,竟然还敢逗留擎天峰撒野,给本座去死!」 蓦地,一道长达百丈的恢弘剑影横空出世。 目标,直指只剩下剑胎光球周边凭空冒出的三道气息。 …… 风波眼看着马上就要大局已定,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杀出三头大妖来。 其一黑雾缭绕,阴森恐怖。 其一巨大无比,神秘莫测。 其一状若乳虎,煞气冲天。 在魔魁惨败后,大多数暗中潜伏的强力妖魔皆悄然隐退,没想到这三个家伙竟贼心不死,意图火中取栗。 不得不说它们抓住的时机非常微妙。 恰好就在擎天峰众人精神松懈,袁玉堂正在驯服魔魁无暇他顾的绝妙时机。 「繇蛇,夸河,你们果然是在算计本座!」山泽大君凛然怒啸,两只硕大无比的虎爪凶猛击出,威力之强,仿佛连空间都要击塌般。 身形巨大的大妖夸河不甘示弱,回手就是一条巨大如山的臂膀甩出,劲风狂卷,风雷呼啸。 「山泽,汝道本座算计汝,汝岂非也在算计本座?剑胎有能者居之,各显神通吧!」 另一边被黑雾笼罩的繇蛇也出手了,刹那间阴风肆虐,一条粗如江河的巨尾轰然扫过,压得空气阵阵爆破,狂笑道,「哈哈哈,山泽,汝也配与本座问责?」 原本结盟图谋剑胎的塑料联盟顿时土崩瓦解,三头大妖眼中都只有那个快要全部消逝的剑胎光团,满脑子只想着尽快压倒对手,哪怕拼着挨上人仙望乡台境界的蓝月长老一剑,也要虎口拔牙,将剑胎收入囊中。 蓝月长老又急又怒,尽管她也自知单凭一己之力无法同时击退那三头轮回道境界的大妖,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允许心爱师兄最后的遗泽被妖类染指。 混战顿时爆发,刚刚熄灭的战火瞬间重燃,声势虽不及刚才妖王间的毁天灭地,但也不会逊色多少。 这激战来得快,去得也快。 霎时间虚空中传来几声惨叫,便见夸河巨大的身影狼狈逃窜,繇蛇负伤急遁虚空,蓝月长老炮弹般被击落月池。 最后的胜利者赫然是山泽大君! 虽然击退了三个强敌,但是山泽大君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只见它半个身子几乎被打烂了,残驱布满了各自大小不一的伤口,比死人也就多了半口气。 不过它半分不见颓丧,仅剩的一只独目闪烁着狂热至极的光芒,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只剩下不到拳头大小的剑胎光球。 只要成功夺下剑胎,它就有把握重塑身躯,甚至一举冲破困顿已久的大妖境,晋升为梦寐以求的妖王!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它了,遍观四周,澹台乐伤重无力再战,蓝月长老堕水生死未卜,袁玉堂又处于驯化魔魁的重要关头,外围的那些地仙又袖手旁观。 放眼擎天峰,其余人等皆是土鸡瓦狗尔! 强忍激动,山泽大君闪电探出独臂,就要夺取剑胎。 几百里外盘膝山谷的白马寺老僧豁然睁眼,面容悲苦地唱了句佛号,然后从憎袍里掏出一截洁白的莲藕抛向空中。 「阿弥陀佛,贫僧潇洒,已完成申屠道友的嘱咐,此后白马寺与擎天峰再无瓜葛。」 与此同时,斑斓江上高坐轮椅上的诸葛揽月也出手了,心意一动,便有一捆金丝,无数铆钉瞬时消失当前,淡然笑道: 「申屠兄,你求仁得仁,老夫甚是佩服,希望你的努力没有白费,祝愿擎天峰仙运昌隆!」 莲藕、金丝、铆钉仿佛直接突破空间限制,瞬间就出现在剑胎光团之上。 金丝缠合,铆钉固定,莲藕变形,剑胎融合。 霎时间,一道持剑人影便凛然现世。 前一秒还志得意满的山泽大君,这时候蓦然心神震炫,灵台警惕狂响。 呛! 然而不等它有所动作,一道剑光便火速斩落。 仿佛时空被冻结,山泽大君意识瞬间停顿,一道血线由下而上地将它一分为二。 直到魂飞魄散,山泽大君都不愿相信。 杀它者…… 居然是刚刚死去的申屠杰!! 山泽大君死不瞑目的残尸从空中掉落,整个擎天峰之上落针可闻。 下方大多数弟子无不瞠目结舌地仰望半空。 仰望那道死而复生的绝世背影。 一剑砍杀山泽大君后,那疑似申屠杰本尊的身影手一招,月池中便凭空升起蓝月长老昏迷不醒的倩影。 申屠杰缓缓下降到蓝月长老身边,眼神温柔,动作小心地抱着那个苦恋他六十多年的傻女人,旋即渡口空到池畔二楼。 澹台乐脸色苍白,满目惊愕地望着以为今生再也不能相见的熟悉人影,下一刻般泪奔当场,呢喃道,「白马寺的造化再生藕,天机山庄的生息断续丝和浩源锁神钉,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剑首啊,你把我瞒得好苦啊,你把小师妹骗得好苦啊……」 申屠杰把蓝月抱回香榻上,深深地凝望着相伴六十多栽的女人,这一刻好似怎么看都不够。 片刻,他蔚然长叹,眷恋无比地再看了蓝月一眼,好似把她的样子铭刻心间,旋即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 出来后见到澹台乐依然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想了想,索性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两脚摊开,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背靠在墙壁上,望向重新恢复的隗丽星空,突然说道: 「澹台,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这句话顿时就把澹台乐从魔障中唤醒了。 申屠乐目光痴迷,似空洞,似无焦距,又似陷入美好回忆,梦呓般继续道,「那时候我俩天赋不算拔尖,悟性也不算绝顶,在众多师兄弟里不上不下,每次被师尊训斥过后,心情苦闷的我们也如现在般,躲到小师妹的房间阳台里看星星……」 「一晃眼就六十多年过去了,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和你,和小师妹一起看星星了……」 澹台乐双肩抽动,低着头,不愿让人看到他痛哭流涕的软弱模样。 申屠杰就像一个即将远行的游子,与至交好友絮絮叨叨许多陈年往事,他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就越令澹台乐心痛欲绝。 「……烟花再美,也不过刹那间的芳华……星空再隗丽,终究还是会被天明所取代……」 申屠杰淡然一笑,气质脱尘,慢慢起身,叉腰扭胯,嬉笑道,「人生从没不散的宴席,路上风光再好,终究还是有人会离你而去。」 抬头望天,申屠杰脸上掠过一丝桀骜不驯的戾气,淡淡地笑道,「自从三百三十多年前诸葛天机过天门而不入,这贼老天便像记恨上咱们人间术士般,自那以后足足三百多年,再无一人能有缘窥得仙缘……」 「这很不好,我心所不喜。」 「世人常说天下气运被我申屠杰独自了八分,如果后世还有人能再度飞升,非我莫属……这话说得倒也算实诚……」 「既然如此,那我便斗胆再任性一回吧……」 申屠杰张狂大笑,手一摊,竟然凭空再造出本命飞剑无畏,剑指长空,肆意飞扬道: 「若这天不愿让路,无所谓,我便劈开这天,为后世子孙剑开天门!」 「吾乃擎天峰剑首,吾乃天下第 一剑,吾乃……申屠杰! 吾愿天下,人人皆会剑耀大夏!」 说着,申屠杰轻轻地往前一递剑,俨如顽童的幼稚戏耍。 然而下一刻,风云变色,天地齐颤! 一道长不知几里,高不知尽头的恐怖剑影冲霄而起。 兵乓! 只要是在同一片天空下的芸芸众生,不管是天上水里,不管是飞禽走兽,不管是凡人术士,皆恍惚间同时听到一阵破碎声,紧接着感觉浑身一轻,仿佛有什么无形枷锁被斩破。 「哈哈哈~」 申屠杰宛如轻如鸿毛,毫无重量般随风而起,每升起一寸,身上就多出一道裂缝,待到半空时,整个人就像一个摔得粉碎的瓷娃娃般触目惊心。 这时候四面八方有大片乌云急速而来,仔细再看,那竟然是遮天蔽日的飞剑长河。 「……恭送申屠道友飞升……」 「……恭送申屠道友飞升……」 「……恭送申屠道友飞升……」 一声声情真意切的呼喊凭空响起,在擎天峰之上汇聚成挥之不散的漩涡。 「哈哈哈,好好好,有尔等相送,申屠杰此生不枉矣!」 申屠杰顾盼飞扬,于长笑中化为漫天荧光。 「剑首……师兄……杰哥啊~」 一直压抑情绪的澹台乐再也忍不住了,崩溃大悲,哭得像个孩子般撕心裂肺。 白头山上,天山童姥神情肃穆,用此生最庄重的语气低声道,「感谢申屠道友为后世再开天门!」 无名峡谷内,老僧双掌合十,佛光普照,悲悯低语道,「感谢申屠道友为后世再开天门!」 斑斓江上,诸葛揽月朝擎天峰方向抱拳朗声道,「感谢申屠道友为后世再开天门!」 极渊之下,有枯坐如磐石的消瘦身影沙哑道,「感谢申屠道友为后世再开天门……」 山间荒野中,有刚斩杀妖魔的野道士拭血恭声道,「感谢申屠道友为后世再开天门!」 …… 这一幕在大夏境内各个角落纷纷上演着。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哪怕是再穷凶极恶之人也有改过的机会。 虽然投胎转世虚无缥缈,但对于神通广大的地仙来说,只要没有灰飞烟灭,就还有一丝涅槃重生的机会。 申屠杰却甘愿为了后世之人再登仙途,自愿放弃宝贵的重生机缘,以自绝天地为代价,斩断天意封锁仙缘的枷锁。 如此伟人,怎能不让人心生敬畏? 袁玉堂已经将魔魁收入百仙遗骨祠内赶到澹台乐身边,见他如此悲恸,一时间不由得心情沉重,像压了块石头般。 呜呜呜~ 哗哗哗~ 夜空突降下磅礴大雨,那雨水居然是红色,山河剧颤,声如哭悲。 这一夜,一个闪亮如星的绝世强者以烟花般璀璨的姿态斩出震古烁今的一剑,让后世之人铭记了他的名字,也让千年传承的擎天峰成为传说,得以流芳万古。 …… 半月之后,万物回春。 有两人行走在状若弯月的新擎天峰之下。 「澹台长老请留步。」 袁玉堂背着一个大铁皮箱子,回身向表情纠结的澹台乐请辞道。 澹台乐神情复杂,很难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对于这个曾经把擎天峰上下几乎全部欺骗的可恶少年,他本该恨之入骨,奈何阴差阳错之下,又对擎天峰有再造之恩。 又爱又恨,以致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袁玉堂相处。 袁玉堂怎能不知澹台乐此刻 的纠结,当即温和一笑,「澹台长老无需介怀,此前恩怨当随风而逝,不管怎么说,贫道都对擎天峰大感恩惠,若日后有何需要,必然不会推辞!」 似被袁玉堂磊落正气的做派折服,澹台乐幽幽一叹,没好气地笑骂道,「真把我擎天峰当成软柿子么?如真有向你求援的那一天,估计也离灭派不远乎!罢了罢了,快滚,别在这儿碍本座眼!」 袁玉堂回之微笑,深深一躬,便拂衣而去。 此行虽不完美,但结果还算尽人意。 感觉到身后的大铁皮箱子传来的动静,袁玉堂轻松一笑,只消把身后之物交付黄七僳,他就可以回家了。 回从未踏足,却无限想念的那个家…… (6k大章节,我没偷懒!!) 第六十二章 蛇首山鼠妖 世道凋敝,民不聊生。 三山道近年来历经旱灾与兵灾连番祸害,早已十室九空。 为了活命,卖儿鬻女不过寻常事。 路边田垄间处处埋着半腐不化的尸骨,树上悬满了吊尸,一阵风吹过,宛如累坠果实,见之触目惊心。 小王庄乃是上泉府蛇首山一带的偏僻山村,有能力逃灾的人家早已人去楼空,没能力远行的老弱病残或者故土难离的世代户只能苦苦地在这片人间炼狱里挣扎。 这天早晨,几乎全村还能动弹的人家全部聚集村口,个个面带戚容,明明大多数人都衣不遮体,却偏偏有七八个孩童穿得衣鲜光亮。 十几个面有菜色的男女正抱着那几个孩童哭得撕心裂肺,孩童被打扮得粉雕玉琢,正一脸童真地安抚哭泣的爹娘。 其余老少皆不忍侧目。 一个还算健壮的汉子满面怒容,喘着粗气握紧手中的犁耙,朝身后的邻里乡亲振臂疾呼道,“诸位父老乡亲,难道你们就忍心把孩子送到妖怪餐桌上吗?” 一个暗暗拭泪的麻衣村妇泣声道,“不忍心又能如何?” “和妖怪拼了!”壮汉厉声大吼,高高举起犁耙,似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是真心吞不下这口窝囊气。 就在几天前,蛇头山上下来了一头鼠头人身的妖精,扬言七日内要小王庄上供七对童男童女供它们大王享用,如有不从,即刻踏平小王庄,说完就扬长而去。 噩耗天降,几乎瞬间击垮了整个小王庄。 要知道三山道连年来动荡不堪,粮食短缺,人口基数早就跌入低谷。 新生儿降生率也突破历史新低,就算是顺利诞生,夭折率也居高不下。 近十年来小王庄拢共才有不到四十个孩子,山上妖怪一开口就要了近半,这不是在掘小王庄的根吗? 壮汉是府兵出生,破有几分勇武,为了照顾年迈老母才退役归乡。 也是因为那天他刚好有事不在村里,不然非得和那头小妖拼命不可! 眼看着乡亲们为了苟活准备献祭孩子,他哪里还忍耐得住? 小王庄虽人口凋敝,但满打满算好歹有近三百多号人,如果众志成城地抵抗妖怪,至少还有谈判的资本。 只是壮汉想法虽好,但村民们却不领情。 任由他如何鼓吹激励,村民们始终是一副逆来顺受的麻木表情,不由得把他气得七窍生烟。无错更新@ “竖子,匹夫!”双目赤红的壮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些往日亲近的邻里破口大骂,心里无限悲凉。 他何曾想到,自己在沙场亡命厮杀,居然是为了保护这些软蛋。 莫名间,他为自己流的血,为死在沙场上的袍泽感到极为不平。 潸然叹息,壮汉放弃了联合村民共抗妖怪的天真想法,绷着脸一言不发地冲到路垄边上,杵着犁耙严阵以待。 身后的村子是他家里几代人生活过的家园,哪怕乡亲早就没有了血性,他依旧不容任何人玷污家园。 哪怕付出血的代价! 日上三竿,壮汉在骄阳底下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蛇首山的方向,只要一见到妖怪的身影,他就立即拼命! 只是等了半天,早就过了小妖约定好接人的时辰,却始终不见任何动静。 壮汉和村民们不禁大感疑惑。 “叮铃铃~” 突然间,壮汉眼尖地发现土路尽头有一个骑牛少年径直而来。 那少年唇红齿白,白衣胜雪,眼帘似阖非阖,慵懒地斜躺在大青牛的宽厚背脊上,一只青铜铃铛挂在牛角上,随着老牛迈步叮当作响。 所有人都愣愣地望着突兀出现的骑牛少年。 待到七八步近前,少年似刚睡醒般,从牛背上坐直伸了个大懒腰,哼哧道,“各位乡亲。 ,听闻左近蛇首山上闹妖怪,请问该如何走?” 霎时间,村民们纷纷色变,壮汉更是不动声色地握紧犁耙,沉声戒备道,“哪来的无知少年,知道蛇首山上闹妖怪还敢去,莫不是活腻了么?” 少年闻言也不恼,轻笑着从大青牛硕大牛角下摘下一个包袱,一把丢在壮汉面前。 壮汉定睛一看,那散开的包袱里居然是一颗血迹犹新的大号耗子脑袋,顿时吓了一跳,指着少年诧声道,“你,你,你到底想作甚?” 虽然壮汉有舍命相搏的勇气,但内里却又自知之明。 妖魔鬼怪,哪怕是最低级的游魂与妖精,都非凡人所能力抗。 眼下那颗血淋淋的耗子脑袋,分明就是从妖精身上摘下的,少年如此云淡风轻,想必来历不凡啊。 如若与之沾上干系,焉知会不会连累小王庄。 不少当日在场的村民见到鼠妖头颅后吓得脸色发青,两股战战,看少年的眼神如同见鬼。 少年呵呵一笑,淡然道,“贫道绍州景山宗掌门袁鱼机云游至此,欲为民除害,请行个方便!” …… 小王庄二十里外的蛇首山山体酷似仰头蛇头,高两七丈,占地超过两千亩,在平原地形的上泉府域内也算为数不多的高山。 山间有个天然洞穴,此前被一伙无恶不作的山贼窃据。 这不妖怪一来,饱食民脂民膏的山贼们尽皆沦为血食,便宜了妖怪府。 今儿被山贼们修缮一新的洞穴内正在举办一场宴会。 席间尽是一群骚气冲天的鼠辈。 这里的鼠辈并非骂人之言,而是实实在在的形容词。 放眼洞内,全都被一大群尚未完全化形成人的鼠妖所填充。_o_m 案几上摆满了鸡鸭鱼肉,美洒成林,鼠妖们叽叽喳喳地大声谈笑,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首席一张虎皮大氅高椅上端坐着一个贼眉鼠目,身穿大红衣袍,胸前绑着一朵大红花的新郎官,强搂着一个暗泣流泪,披着大盖头的窈窕新娘。 感情这还是一场婚宴! “恭喜大王娶了个如花似玉的新娘子,为大王贺!”一只头戴博冠,身穿儒衫,装扮得不伦不类的鼠妖文绉绉地起身向新郎官敬酒。 形容猥琐的新郎官顿时眉开眼笑,举杯笑骂道,“哈哈哈,真不愧是读书人家出身的偷油鼠,小鼠崽子真会说话,本座听了心里欢喜,待会儿等鼠三十九把童男女领回来后,本座允你先尝头汤!” 儒衫鼠妖闻言大喜,各种阿谀奉承之词不要钱般地说出,哄得新郎官愈发开怀大笑。 其余鼠妖见状不由得急眼,奈何吃了没文化的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句别出心裁的马屁话来,只能眼红儒衫鼠妖尽揽大王欢心。 过了半响,喝得醉眼惺忪的新郎官突然惊咦问起: “都快午时了,鼠三十九那崽儿咋还没回来?莫不是见童男女过于诱人,忍不住偷吃了吧?” 此言一出,顿时逗得满堂大笑,一些心思灵敏的鼠妖抓紧机会大肆称赞大王幽默。 正当宴席上气氛热烈,突然山洞外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顿时坏了气氛: “该死,这耗子窝的气味也太冲鼻了吧,骚膻欲呕,简直比茅坑还臭!” 仿佛按下暂停键般,所有鼠妖惊愕地齐齐转头看向洞口处。 只见外面突然冒出一个牵牛少年晃晃悠悠而来,掩鼻厌恶道。 话音一落,顿时如同冷水溅油锅,洞穴内蓦然炸开了。 “哇呀呀~大胆贼子,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黑毛大王地盘撒野?正好大伙儿吃腻味了膻腥畜肉,待某家将你煎皮拆骨,好让大王餸着下酒!” 一头异常粗壮,毛发灰白的壮硕鼠妖勃然大怒,拍碎案几越众而出,咆哮着冲。 向少年。 身未至,劲风先至。 看来这个壮硕鼠妖走的是外家横练路线,行进有度,妖力充沛,一举一动皆有千斤之力,怪不得如此嚣蛮。 见到壮硕鼠妖雷鸣般一拳轰向瘦弱的少年,一些喝得晕头转向的鼠妖顿时哄堂叫好,眼神闪烁着贪婪之色,仿佛在它们心中少年已经是盘中餐般。 蓦地,异变顿生。 只见少年突然间一晃,瞬间失去了踪影,便让壮硕鼠妖势在必得的一拳落空。 格勒~ 还没等壮硕鼠妖搞清楚状况,它猛地听到一阵骨裂之声响起,紧接着视角倏忽一百八十度大转向。 这时候它才惊愕地发现自己脑袋已经被扭到背后了。 带着惊恐与疑惑,被扭断脖子的壮硕鼠妖咽下最后一口气,轰然倒地。 这一幕出乎所有鼠妖的意料,刚刚方复苏的声嚣再次如被闸刀砍断般缄默下去。 在场的所有鼠妖竟没一个看清少年到底是如何在电光火石间扭断同伴的脖颈,太不可思议了。 少年大大咧咧地穿过呆若木鸡的鼠群,来到一张汤汁淋漓的案几前,见到有坛子还没开封的酒水,便拍开封泥,旁若无人般举坛痛饮。@ 不少鼠妖回过神来先是蠢蠢欲动,而后再看壮硕鼠妖尚未凉透的尸体,顿时打退堂鼓。 新郎官高坐虎皮大椅上,一张丑脸阴沉如水,搂着娇弱新娘腰肢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收缩,疼得新娘子直哆嗦。 “呔,好胆!敢当着本座的面打杀本座的儿郎,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新郎官凛然大喝道。 少年一口气喝了大半坛子洒,惬意地打了个酒嗝,眼神略带几分醉意笑道,“额,这酒水有点差劲,喝地不够痛快……至于我是谁?贫道不过一方云游野道,不值一提尔~” 听到少年自爆身份,洞穴内顿时一片哗然。 新郎官咬牙切齿道,“那阁下就是执意要与本座过不去?” 少年轻轻摇头道,“非也,贫道到此并非是为了与阁下过不去……而是……” 说着一顿,少年环视周围一圈,洒然一笑: “……而是送诸位往生极乐!”。 第六十三章 红夜叉 “贫道要送诸位往生极乐!” 袁玉堂云淡风轻地给诸多鼠妖下了最后通牒。 所有鼠妖楞了下,旋即爆发哄堂大笑。 诚然刚才他鬼魅般击毙了壮硕鼠妖后起了一定的威慑,但如果他以为光凭这样就足以让所有鼠妖引颈待戮,那也未免过于天真了。 要知道人多势众,普通人况且如此,何况满洞穴的鼠妖。 这里可是足足有上百头鼠妖,哪怕是杀光上百头猪,也至少得耗费大半天的功夫呢。 打死鼠妖们都不相信孤身一人的袁玉堂能把它们杀光,权当他是失心疯。 新郎官大笑过后,脸色蓦然狰狞道,“本座道以为是哪来的高人呢,没想到是个满嘴胡言的傻子!儿郎们,给本座拿下那疯子,稍后本座与尔等共食之!” 鼠妖们受令顿时哗然,嗷嗷乱叫着一拥而上。 袁玉堂丝毫不慌,只是淡淡地对大青牛道,“魁,给我看好洞口,走漏一只耗子唯你是问!” 大青牛灵动地翻了个白眼,旋即晃晃悠悠地去堵住洞口。 说时迟那时快,瞬息间袁玉堂就被潮水而至的大群鼠妖所淹没。 见到手下儿郎如此勇武,新郎官黑毛大王欣慰微笑。 没过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呼~” 袁玉堂轻吐一口浊气,随意将手上撕成两片的残尸丢弃一旁。 环顾一圈,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洞穴内还能喘气的除他之外,就剩下台上的那对新人。 新郎官黑毛大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半响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可能? 上百只妖精境的鼠妖,竟然真的被那个黄口竖子统统活撕了? 没错。 所有的鼠妖不是被打死,而是被活撕了,现场压根就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骸。 仿佛袁玉堂消瘦的身体里隐藏着一头史前猛兽,连天都要捅破般。@*~~ 如此暴力行径,生生把黑毛大王吓到了。 艰难地吞了口吐沫,黑毛大王便看见近乎毫发无损的袁玉堂一脸和熙笑意地向他走来。 每靠近一步,他心脏就狂颠了一下。 心头的恐惧几乎炸开,自从黑毛大王化形以来,从未遇到这种诡异情况。 有心发难,却又底气不足,一时间黑毛大王纠结欲死。 不过他很快就有决断了。 说到底他大小也算一号人物,若真的不战屈人,哪怕苟且幸存,万一传出去也不用混了。 这年头做妖怪和玩社团一样,名声太差就吸引不到野妖投效,自然就无法壮大发展,一旦被术士盯上或者官府发兵围剿,恐有倾覆之危。 与其窝囊求生,不如殊死一搏。 刹那间黑毛大王双目充血,心头的恐惧被莫名邪火所压制,厉声怒吼道,“欺鼠太甚,真以为本座怕你不成?大家境界不过伯仲之间(真人境与妖怪境),真要生死相向的话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袁玉堂眉头一挑,轻蔑笑道,“若不信邪,大可试试?”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黑毛大王,只见他猛然从虎皮大椅上飞扑出去,沿途身型暴涨,一身宽松的新郎袍服被硬生生撑爆了。 眨眼间他就从人变成一头身长一丈的黑毛巨鼠。 显露真身,代表它要拼命了! “吱!” 黑毛巨鼠妖气狂涌,身形如风,上颚两颗大门牙锋利如铡刀,凶狠凌厉地朝袁玉堂噬咬而去。 袁玉堂无声轻笑,不慌不忙地箭步闪身,妙至巅毫地躲过黑毛巨鼠的噬咬。 怎料黑毛巨鼠噬咬只是虚晃一枪,真正杀手锏另有出处。 就在两者即将擦肩而过之际,黑毛巨鼠屁股后那根又长又如的长尾巴如水磨钢鞭般闪电抽来。 。 呼~啪~ 这一击鞭打迅猛绝伦,连空气都被抽得炸开,劲风猎猎,直奔袁玉堂后脑勺而去。 若抽实了,别说是头颅骨,就算是一块巨石也得粉身碎骨。 饶是凶险至此,袁玉堂依旧镇定自若。 举拳,摆胯,踏步。 每一个动作都轻松写意,宛如行云流水,看似缓慢,实则迅疾至极。 “《拳罡》,仙人问路!” 袁玉堂轻声道出招式名,回身一拳击出,便听碰的一声脆响,恰好击中尾鞭中端的核心发力点。 刹那间,尾鞭抽击就如江河决堤般,劲道一泻千里,轰然整体奔溃。 《拳罡》,正是袁玉堂自创拳法的名号,历时多日,终于彻底完善。 “什么?”黑毛巨鼠蓦然大惊,要知道这一杀手锏鼠尾鞭乃是它尚未化形时时常偷窥林中猛虎捕食时无师自通领悟的大杀招。 曾经凭借这一杀招,成功在妖精境越级击败了一头妖怪境的猫妖。 没想到有心算无心,居然这样都奈何不了袁玉堂。 “来而不往非礼也,接下来该我出招了!” 惊愕间,袁玉堂蔑声笑语犹如阎王的催命符般在黑毛巨鼠耳畔响起,霎时间浑身毛发炸立。 “《拳罡》,北斗勾魂!” 不等黑毛鼠妖反应,莫名感觉视线全暗下来,伸手不,随后有一点星光蓦然绽放,紧接着一分为七,俨如夜空中最明亮的北斗七星,彼此勾连,状若镰刀,猛然往它脖颈处勾起。 感受到致命的威胁,黑毛巨鼠亡魂皆冒,浑身妖气不要命般沸腾,体内妖丹剧烈颤抖。 生死一线间,黑毛巨鼠居然要自爆妖丹玉石俱焚。 可惜在绝对实力压制下,哪怕它有自爆的勇气也没用。 “收!” 袁玉堂的声音鬼魅般回荡在无边黑暗中。 黑毛巨鼠蓦地瞪大双目,妖气顿滞,妖丹凝固。 仿佛时间被定格般,那绚丽的星辰勾镰没过了黑毛巨鼠的脖颈,一切重归平静。 待尘埃落定后,便见袁玉堂手上提着一颗大如石磨,犹自滴血的巨鼠头颅,脚下低伏着一具硕大的无头鼠尸。 “呵呵,你倒是想和小爷我同归于尽,可惜小爷就是不给,气不气?” 袁玉堂顽劣地拨弄死不瞑目的鼠首,然后就随手弃到一旁不管。 洞穴内血腥浓烈,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宛如恐怖屠宰场般。 那个明显是被掳掠而来的新娘子卷缩在虎皮大椅上瑟瑟发抖。 袁玉堂这时候才像刚发现她存在般,想了想,遂阔步上去,掀开遮挡视线的红盖头。 立时便见一张清丽无双,梨花带雨的俏脸儿暴露空气中。 袁玉堂微微一怔,酝酿片刻,露出一个自以为最和善的笑脸道,“小姐莫怕,这窝害人鼠妖已然被贫道斩杀尽,不知小姐家住何方,婚配与否?如若不弃,不如从了贫道如何?” 这番话语完美地把一个骤见美色走不动道的登徒子本色体现得淋漓尽致。 洞口处百无聊赖甩尾的大青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身把屁股对向洞里,像耻于与袁玉堂为伍。 本来就吓得不轻的小姑娘再被袁玉堂这番挑衅,顿时情绪奔溃地大哭起来。 本来想借玩笑缓解压力的袁玉堂弄巧成拙,不禁头大如斗,手忙脚乱地哄着嘤嘤哭泣的少女。 “你,你真的是好人吗?” 口水都快说干,少女才将信将疑地问道。@·无错首发~~ 袁玉堂不敢再皮,忙不迭地点头,肃然道,“真的,贫道真是百分百的好人,如假包换!” “那,那你真的会送人家回家吗?”少女还是不敢全信,连声追问道。 袁玉堂都急得快要指天发誓。 了,苦着脸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贫道真的对你没有丝毫歹心,绝对会护送你全须全发地回家,求求你相信我吧姑奶奶~” 或许是最后那句姑奶奶好生有趣,终于逗得少女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公子,人家脚软,走不动道……”少女羞涩地低着头,小手儿绞着衣角,不好意思地讷声道。 袁玉堂一拍脑门,唉声叹气道,“罢了罢了,总不能见死不救,且上来吧,贫道背着你走!” 少女闻言雀跃点头,张开双臂就扑到袁玉堂背后,如八爪鱼般牢牢搂住他不放。 袁玉堂感觉少女柔若无骨的娇躯牢牢地贴在背脊,一阵清新醉人的处子体香猛往鼻腔内钻,不知不觉中他感到体温上升,血脉躁动。_o_m “呀,公子你好烫,莫非是发烧了吗?” 少女一脸天真地关切道,直把袁玉堂羞愧地无地自容,为了掩盖丑态,他不敢站直身体,别扭地撅着腰一瘸一拐地行走。 下了山之后,袁玉堂问少女道,“不知姑娘家住何方?” 少女毫无戒备地脆声道,“我家就住在三十多里外的三河沟。” 袁玉堂惊异道,“三河沟?前些年不是刚遭遇兵灾被洗劫一空吗?那地方还能住人么?” 少女咯咯娇笑道,“怎么就不能住人了,人家那时候和乡亲一起进山躲灾,早已经重建完善了,难不成公子还怕人家是妖怪害你不成?” “难道你不是吗?” 少女闻言楞了楞,天真无邪地不依道,“公子讨厌,老是戏弄人家~” 袁玉堂突然站直身体,双臂如铁箍般牢牢箍住少女的修长美腿,再无刚才的猪哥相,眼神清明,凝声重复道: “贫道没有戏弄你,难道……你不是妖怪么?” “……鬼魇,红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