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缘之仙侠少年》 序 行来我行我素,坐看云卷云舒,笑望蝶飞蝶舞。千山暮雪,行歌一剑。缱绻仙侠,缠绵古典。诸多纷呈异彩,尽在仙剑奇缘! 序: 初,宇宙生。当中皆之为混沌。既盘古出,划天地为二分。 嗣女娲抟土以造人,伏羲画八卦图而定阴阳;始燧人氏而用火,中华之文明方由此开端。 广瀚神州,万物滋生。惟人以灵长而为万物之主,因心灵手巧而安居于中原神土。 正如同日分黑白,月有盈亏。寰县宇内,上至天神之少有私心小人者;下至阴府酆都,也多恶吏凶差。炼狱之中,亦存怨灵善鬼。 然赤县中华,众生参差,良莠不齐。或唯利是图,死生为财;或阿谀拍马,卑躬屈膝,以求官运亨通;或醉生梦死,笑蹈红尘;或众醉独醒,以至清之鱼,笑傲山水;或坚贞取义、剑胆琴心,为国为民。人间百态,莫不尽函其中。 而在那僻野荒岭之处,也有飞禽走兽、秀木灵花因偶得天地日月之精华,长年累月沾其福泽而幻化成妖者也。然,妖之妖者,也有善恶之别。善者潜心修行,百年后必当羽化飞升,位列仙班。恶者残害百姓,修习旁门邪法,遁入魔道,不得超生。 又,世间有温饱尚足意欲长生者,筑炉炼丹,妄求长生不老之药。更有野心勃勃之辈,修仙练道,将自身元气精血炼其神刃之法器,意图称雄诸界,得执生杀大权。 人云:满月则亏,物极必反。中有操之过急、心术不正者,倒行逆施、揠苗助长,致心魔丧志,误入魔界,万劫不复! 盖夫世间万物,皆生于五行。取与相克,循环生息。五者,金木水火土;行者,通达四方,风行变幻之意。五行归之于一气,一气而分阴阳。若即若离,互相依存,又互相克制。 莽莽乾坤,人间天上,亘古不变之正律,从来都是邪不胜正,恶不乘善。可当天数变迭,五行凌乱之际,则禳灾骤起,魔长道消,愆而侮圣。 因此五行相乘则两仪羸弱,五行相侮则一气靡乱。阴阳失衡,异象顿起,万物荼毒,百姓水火。 若要消除灾象,救民于水火,唯有两仪一气归位,使五行相循而配伍。 所谓五行配伍,便是集齐五行灵珠使五行归位合一、发挥无上神力扫除人间妖孽而挽黎民于水火的最终奥义。 楔子: 由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人类茹毛饮血、野畋围猎时的辟洞穴居之始;至燧人钻木取火、叶衣皮服蔽体的土族部落之时,人类灵性逐渐通明,暗存私心。小则有鄙陋寡德之人以公充私,大则群族相互倾轧,眈眈虎视。 自炎黄二帝大战于阪泉之野,炎帝姜石年败北,炎黄汇合;到蚩尤不服轩辕,与黄帝决战于涿鹿之野,人类斗战方由此开端。或以大凌小,弱肉强食;或彼此勾连,侵袭它族;或微而合聚,以求自保。斗角阴谋,书不言表。 尤以蚩尤之战于黄帝,更说服风伯、雨师两天神助拳,把一场人界之战演绎成人神两界之战。 诗云: 圣哉三皇五帝, 尧舜禹夏商周。 春秋五霸鼎立, 战国七雄并俦。 秦皇铁马啾啾, 汉祖斩蛇辟路。 运筹胜算三国, 魏晋弄权在手。 南北两庭抗礼, 隋唐烟云见收。 五代十国风起, 宋室山河休休! (宋金元明清后。) 从三皇五帝直至宋朝,世间纷争,从未停止。天下生灵困苦,百姓遭殃,人们疲于奔命,祈望解脱。 于是修仙炼丹之术应运而生。 自周末战国之始,到宋室兴盛之时,道俗两家,或受命于诸候,或自择山青水秀之清境另起炉灶,力图仙道,妄求长生不老。更有甚者,修仙不成,另辟蹊径,将自身精血祭炼于法器之内,美其名曰:法宝。 当中醉心热忱之辈,更遍寻深山野莽,捕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初生异兽,从幼驯养,秉赋灵性将其结印于所炼神兵之内,以达到人、神、兵三而合一的最高境界。 这修仙一道,分为四层仙流:心术不正,只图自修,唯望登仙之辈,因心气相违,故只能混作个散仙一流;广德好施,外功无量,却因凡心未定,慧根不净,亦只做个地仙而已;内外兼修,功德圆满,行运超劫,可霞举飞升,往登极乐,位列天仙一列。而如玉皇、王母之成金仙者,往来鲜矣! 那么,怎样区分仙道一族的仙流别数呢? 向来修仙之人所炼“神炼清元”可分形思、玄思、神思三境,这便是所谓的人思三境。每境又有四炼,当至神思妙境第一十二炼时,即可天人合一,物外无我,所向无敌。 历来忝列仙班之天仙一流,已悟乘神思妙境,然当中至十二炼者,古来少矣。 再说这宝刃神兵之妙用,亦可攻可守,玄奥非常。攻时凌厉迅疾,神勇无匹,守时可念诀令神兽破印而出、骤变神衣宝甲披挂护体。 更妙的是,这神衣还能随着主人神炼清元的提升逐渐升华,当炼至神思妙境最高层之际,则万物无侵,不动如山,随心欲为! 修仙一道,妙在其中,若想窥其秘奥,惟有身临其境,心领神会了。 书难尽言仙道,话不絮烦。 现在,让我们展开这一部浩瀚的仙侠史,一起感受当中的华彩纷呈吧! 第一章衣竹贤奉谕下松山惩恶霸佚侠震襄阳 襄阳的东郊,坐落着一座三面环水的醉松山。 之所谓松山,是缘于醉崖前的一株古松而然。 相传此松已伫立于崖边二千余年,任凭岁月沧桑,雨雪迭换,它依然葱郁若盖,苍劲虬然。 只是它的匝地之姿,颇有醉翁之势:耆干斜伸到崖外,云枝玉叶,迎日沐风,自在风流。少许根须已盘扎到崖壁外侧的岩隙当中,虬髯外露,稳系磐石。 整株树看来曲张有致,中敛而不外放。而锦绣天然的莲花湖,则将这座醉松之山温柔地拥入在怀中…… 朝阳初起,漫烧霞云,宛若明镜的湖面泛起一层闪耀的金色纤粼,尤如天上的霞,被揉碎在湖心。 有时一阵风来,镜面就皱起一道接一道的细小波痕向岸边推进。 湖心的芳菲曼妙处,一片初醒的荷花莲妆绿裳,在霞光的淋浴下如已梳洗方毕的姑娘,莲裙素裹,雅丽端庄。 阵阵清风飘送来一阙美妙的笛声,于是那素雅的莲花丛也便随着这宛转悠扬的旋律跳起舞来。 花丛中两只白色的水鸥,似在梦中受到了凌波仙子的惊扰,倏飞而上,练翅于初起的云端。 湖心花丛外的涟波微漾处,一叶兰舟正自在地在湖面上浮悠着。舟中坐着一位白衣少年,正自临风横笛,吹奏着一曲江南雅调。 温柔的引子,是临摹古典山水画的前奏。渐强递升的叠韵,让画中婀娜的莲姿更富柔情。最后一连串迅疾而紧凑的颤音,又仿佛云间起落的白鸥相互追逐嬉戏。 你看它们,时而在浮云中穿梭,时而双飞低翔于波光粼粼的湖面,好不惬意。 少年才从醉松山下来,就乘着舟儿泛波于湖上。已在山上栖霞岭醉松观修炼了十余年的他,此时奉师命下山除妖,心中甚觉豪云激宕,愉悦非常。 平时在山上练剑飞行,师父都不准御剑飞到方圆两里之外。整天围着醉松山和莲花湖打转,又不能在湖面稍作停留,甚觉索然无味。 此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下山,他就连夜赶制了一艘木兰方舟,以便下山时畅游莲花湖。本来走陆路脚程极快,他却难舍这旖旎的山水风光,刻意走这水路。 此时旭日高升,已至辰时中刻。他吹罢霜笛,将其斜插在背后,摇起木兰桨向岸边划去。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在离湖心荷花丛十丈开外,一株白莲凌波亭立,独秀芬芳。清风中伊人皓首频点,似在向自己示意作揖。 少年忙荡起双桨,不一会便至花前,方欲伸手采摘,手指才触到花瓣,又觉不忍,刚想把手缩回,却是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莲花将要被手指触碰之际,花瓣上陡然涌起一层红晕,如娇羞的姑娘含羞而敛,不再开放。 少年脸上顿起笑意,道一声:“好一朵含羞的荷花!”划桨往岸边而去。 及至岸边,舍舟登岸。 水边细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光,往上是一丛丛的绿草由浅至高地次递铺到堤岸。堤岸上的小道,蜿蜒着向襄阳城的方向延伸开去。 临岸一侧的路旁,广植着绿木杨柳,其间夹杂着一些常见的香花野草。而对岸的另一边,则是刚刚翻垦过还散发着泥土气息的耕地和绿草如菌、花如缀星的广袤田野。 时值暮春时节,道旁野花大半花期已过,如牵牛花、迎春花等大都凋落,迟迟春风一至,便可见桃花夭乱零落,杏花扰人遮眼,柳絮摇丝,蝶慕幽香,飞红萦岸。 沿路阳光下美丽的风景,即使是在晚春,在少年那明媚的眼中,却也如此多情。 他不禁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深深地一个吐纳呼吸,拥抱着这个即将逝去的春天。 许久,他睁开双眼,迎着飞花前行。 桃花轻拂着他的脸,杏花牵引着他的衣袂,似欲绊他作短驻的停留。 在一个转弯处,一朵才被春风吹干晨露的荼蘼正借着阳光的灿烂嫣然笑放。 面对此情此景,他不禁吟唱出这幅即将离去的画面: 莲妆镜澹掞波明, 白鸥掠浮云。 银沙浅草,飞红萦岸,花事半飘零。 蝶迎仙客拈香悴, 摇醉柳丝轻。 晞露春风,笑嫣荼蘼,善解少年心。 这一阙即兴小令,绘声绘色,如诗如画,入歌入景,端的是能吟笑春风,宛转流云。 少年步履轻健,欢快地走过通往襄阳城的云木桥。 忽然,一阵清香扑鼻而至。晚春阑珊处,一个妙龄少女正端立在绿草丛花间,盈盈洒窝里正漾着浅浅笑意。 她的脱俗的美,用最过分的恭维也难以赞美。她的样子,如同古典云烟里幻化出来的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脸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含波。柳黛俏兮,双瞳剪水。 少年初次遇见如此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已是呆呆地看得痴了。 少女见他双眼直直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害羞,于是把袖掩嘴,低头莞尔,一阵芬芳。 少年见少女如此,也不禁俊脸一红,忙将目光收回,望向别处。 俄顷,他走出几步,向前作揖道:“小姐安好,小生这厢有礼了!” 少女道一个万安,还礼道:“公子不必客气,不知公子意向何往?” 少年此刻羞赧已褪,双眼复又注视着少女道:“在下要去襄阳,不知姑娘欲往何方?” 少女看着眼前犹如玉树临风的少年,眼中满是欣喜并泛杂着几许慕蔺,答道:“小女子也要去襄阳!” 少年立时喜上眉梢:“那我们可以一起前往哦!还未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少女低首凝思片刻,答道:“小女子姓白名菡萏,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少年先见少女道出自己的名字还要想想,不觉有点好笑,待听到她叫白菡萏时又不禁好些讶然:“白菡萏,白色的莲花,好雅致的名字!” “不知公子……”少女也想知道少年的名字。 少年忙答道:“哦,在下失礼了……在下贱姓一个衣字,微名竹贤!” 菡萏见少年如此客气,禁不住扑哧一笑,道:“公子多礼了,莫非公子与魏时竹林七贤有所渊源?” 竹贤道:“我自幼由恩师抚养,恩师寄望我长大后能像竹林七贤一样‘越名教而任自然’,笑傲于竹林!” 菡萏笑道:“志气倒是不小,但如若我们这般说下去,只怕要聊到太阳下山哩!” 衣竹贤道:“姑娘所言甚是,我们这就上路吧!” 说时两人并肩而行,去往襄阳。 (本章完) 2.狭路相逢 古朴而典雅的襄阳城正枕卧在金色的晨光里,绚丽而安详。 城正中的钟鼓楼巍峨耸立,高墙飞檐,金瓦琉璃,很是壮观。城楼左翼置钟,右翼设鼓,中间的镶华台镂刻着的藻花菱纹,在阳光的映射下绽放出耀人的华美,其上陈放着的测影日圭,也是玉质玲珑,云簇华飞。钟鼓和日圭,便是这个年代最重要的计时工具。 每当晨钟暮鼓之时,整个襄阳城内都清晰可闻。此时晨钟方过,楼下街上的行车马便已渐渐多了起来,开始如歌般交织着它一如既往的繁华。 襄阳的房屋,大都是“前院中堂后园”的结构。院子里一般会种些矮松、翠竹、石榴之类的绿木花树。而后院,则大都种了些时令的瓜果和蔬菜。 此刻,在一座红墙绿瓦,高甍飞檐的宅院里传来一阵争吵声,听声音仿佛是一对父女。 一个少女的声音娇横着道:“我才十八岁,为什么要这么早嫁?” 一个苍老的声音气愤道:“十八岁出嫁还算早?你看看隔壁家王二家的大丫,方满十六就出嫁了,王二今年都抱上孙子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丫是大丫,王二是王二,我是我,我管他是抱儿子还是抱孙子,反正我就是不嫁!”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婚姻之事,全由父母!” “谁爱嫁谁嫁去,你整天逼我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我的事才不要你这个不讲道理的爹作主!” 说完,一阵“噔噔噔”疾速的脚步声从里屋传往前院,接着,铜环朱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着鹅黄绸缎轻衫,腰系镶玉金缕丝绦的芳龄少女气呼呼地快步走了出来。只见她嘴巴撅起老高,顿足甩手,气急败坏地往城中走去。朱门横楣上楷写的“张府”两个大红漆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分外耀眼。 街上人来人往,已甚是热闹。作买做卖的、测字算卦的、鬻武献技的,生计活络,江湖把式,各势纷呈,不一能尽。 少女只顾生气,遇到碍手碍脚的就推,碰到拦路的就搡。路人一见是张员外家的千金,知道她平素刁蛮无理、任性妄为,又看她今日面色不善,都纷纷避让,不敢招惹。 偏巧在一个街头转角处,少女和一个挑着箩筐卖梨的小伙子不期而遇。 少女心烦意乱,一看见小伙子挑着担子站在面前,便要往左边闪开。不料那小伙子乍见少女时已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眼中满是惶恐,也急急地往左避开。 这样一来两人又拦在了彼此面前,少女双目一瞪,怒气上腾,伸出右手食指,正欲发作,却又忍住,甩袖就欲往右避开。那小伙子见少女伸出手指,已然战战兢兢,欲先躲为快,竟也向右边躲开。 这一下两人第三次碰面,终于触动了少女的怒气,就见她伸手就是一巴掌掴在小伙子的脸上。这一记耳光怒极而发,直打得小伙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少女还不解气,接着就是一脚踢翻了小伙子靠右手边的箩筐,使得一箩筐鲜润诱人的梨滚落了一地。 这时,街上过往的行人有些已围拢了上来,有的帮忙拾梨,有的趁机中饱私囊,还有的干脆就地吃了起来。 小伙子见场面乱了套,心中越发着慌,一面央求众人帮忙捡拾,言说事后一定酬谢,一面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梨放入筐内。 一转头间,正看到那刁蛮少女将一双金莲胡乱地踩踏在地上的一堆梨上。自己用以维持生计的活路被人践踏,小伙子岂肯依从?只见他蹲下身子,虽然口中仍旧咕哝着求饶,但双手已抓住了少女的鞋底板,然后用力往上一捧一送,直将少女掀了个步履蹒跚。 少女稳住身形,怒不可遏,右手往腰间一搭,便抽下一条镶玉七宝金鞭来。 原来少女腰间缠绕着两条丝带,里面的一条是极薄极软的锦绣蚕丝玉带,而套在外面的,就是这条镶玉七宝金丝鞭。 名曰七宝,实有过誉之嫌。 虽然此鞭经能工巧匠花了近三个月的工夫,并用极细的七十七四百九十条软金丝缠绕打造而成。但若论宝而言,除了金丝和镶在握鞭处的沁月翡翠外,就是鞭首处垂落散下的凤冠翎毛穗了。 这凤冠毛穗,传说是凤冠上的金色翎毛制成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张家富甲一方,张员外为了他的爱女千金,即便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试着叫人到天上抓的。 再说这少女,将鞭一抖,“唰”地一声就朝卖梨的小伙子劈头打来。 这一鞭若抽到头上,非得被打成重伤不可。 眼看鞭梢就要笞上小伙子额头,正在这危吉攸关的紧要关头,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已将鞭梢抓在了手中。 再看来人,身材颀长却微微佝偻着背,一张英俊稍显瘦削的脸上满是谑意与不恭,笑眯眯地看着少女道:“不知二宝千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金大小姐因何事而发雷霆大怒呢?” 少女一见来人,脸上满是不屑:“你这个大宝臭无赖,我发怒管你什么事?” 这两人口中的二宝大宝就是襄阳城中人称“一侠二宝”中的二宝。大宝便是方才出手救那卖梨的小伙子的徐天佑。因为他整天游手好闲又爱管闲事,简直就是一不务正业的活宝,是以大家把他奉为二宝中的大宝,又替他改了姓,送了个雅号,叫“管天佑”。 这小宝,不用说就是鞭打卖梨郎、张员外家的千金张熙了。 这张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横行无忌,把它奉为二宝,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徐天佑此时依然涎着脸,笑嘻嘻地道:“怎不管我的事,你没听大家都叫我管天佑吗?我连天都管,何况是你?” “谁要你管?你快给我放手!”张熙说着便往回夺鞭。 “你叫我放手我就放手,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要知道,你可是排名在我后面的。”徐天佑轻言谑语,就是不松手。 “你到底松不松手”张熙使力往回拉,却就是夺鞭不下。 “我就是不松手”徐天佑稳握金鞭,不让她撼动分毫。 于是一个使劲往回夺,一个死活不撒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待到张熙使足了十成力往回夺时,徐天佑使了个小坏,他忽然间就松了手。 张熙立足不稳,一个趔趄,几乎跌倒。金鞭随着回夺之势飞回,正打在她自己的肩上。 这一鞭虽不甚重,但也痛得从小被娇宠惯了的少女几乎哭出来。 徐天佑小计得逞,好不得意,故意仰天大笑起来。 张熙揉揉被打痛的肩膀,见徐天佑有意戏弄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挥鞭就朝徐天佑打去。 徐天佑方侧身躲过,张熙一记粉拳已奔他面门而至。哪知徐天佑出手更快,右手一抬,出掌将张熙的来拳挡住,随后顺势一抓,已把她的粉拳握在手心,笑呵呵地道:“干嘛打我脸?你不知道我是靠这张脸混饭吃的吗?” 张熙也不搭话,另一只手欲挥鞭朝徐天佑抽去,却奈何两人相距太近,鞭长难舒,反而碍事。徐天佑松开她左手的拳头,然后抓住她右手的手腕往前一带一扭,便使她不由自主地转了个身,接着又使力让她的身子往后倾倒,趁势向她腰中一搂,就将她以一个弱柳垂溪的姿势接住。 饶是张熙平日里蛮横无礼,但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公然戏弄,也不由得面红耳赤,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那厢徐天佑兀自居高临下地道:“叫你别打我的脸的嘛,知道我的鼻子坚挺无比,想打塌我的鼻子,你可够狠的!” 张熙动弹不得,无力挣脱,忽地计上心来,以几近求饶的口气向徐天佑道:“徐公子说得是,我不该打公子的脸!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念我一介女流,请别跟我一般见识好吗?。” 徐天佑一听,也是感到有些意外,嘴上道:“莫非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看看啊!”于是抬头看了看天,又道:“没有啊,怎么堂堂的襄阳小宝张员外家的千金大小姐今天会低声下气地向人讨饶呢?奇怪奇怪!” 张熙依然轻声软语地道:“徐公子大人有大量,我今后再也不敢乱打人了,你放了我吧,徐公子,徐少侠,徐大哥,徐……” 徐天佑连忙道:“打住,打住,要我放了你也可以。不过你得说话算话,以后不许再打人!如果下次再给我碰到,看我怎么教训你!” 张熙忙点头称是:“我下次一定不敢了!” “那好吧,这次就放了你!”徐天佑将张熙手一松,随后往上一送,张熙便立稳了身子。 张熙转过身来,口中仍称谢道:“多谢徐公子!”忽然右手一抬,袖中迅极飞出一支袖箭,直打徐天佑的面门。 徐天佑见张熙右手抬起,已觉不妙,再见袖中飞出一物,来不及多想,将头一偏,“嗖”地一梭冷风贴着耳根而过。 堪堪避过这一记暗算,正在暗自庆幸,方转过头来,忽觉面前来风不善,刚想躲避,却哪里来得及?鼻梁上已挨了张熙一记粉拳。 张熙一拳得手,毫不松怠,接连出招。 徐天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败退,竟处于下风。才退了两步,就觉脚下踩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似乎是方才滚落在街上的梨。不禁一个滑溜,仰面翻倒在地。 张熙此时正一拳打来,收势不住,再被徐天佑的脚尖一绊,也向前扑倒。 这一下,一个仰面朝天,一个俯身扑倒,眼看张熙就要扑到徐天佑身上,徐天佑双手急忙一伸,两掌便抵住了张熙的身子。一双手掌却正抵在张熙肩下二寸,乳上三分处。 旧时礼教极严,先时徐天佑对张熙捏拳搂腰,已是过分。此刻又如此无礼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实是太过轻薄,有失礼数。 只见张熙将两只眼睛睁得老大,似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须臾,她才缓过神来对徐天佑怒道:“还不快松手。” 徐天佑见她发怒,不及它想,闻言立时放下了双手。 这一回更遭,徐天佑将手一松,张熙的身子就直直地落下来,眼看两人便要面对面地贴上。直乐得个徐天佑喜喜地将嘴撅起,意图啃个满嘴香。 张熙见此,连忙将头一偏,嘴是避过了,可脸还是被徐天佑啃了个正着。 徐天佑再看张熙,已然花枝乱颤,欲哭无泪,显然是动了真火,便赶忙将她推下身来,起身撒腿便跑。后面张熙怒火填膺,提鞭便追。 前面徐天佑边跑边躲,后面张熙挥鞭乱打。 这一下可乐得大了,徐天佑跑到卖油条的摊前,摊前的油条就被打得四分五裂,断截无数。忽见一个胖妇人手舞足蹈地高声叫了起来,原来炸油条的油锅被金鞭打翻,滚油洒了一地,胖妇人不及躲闪,脚面被溅上一些,顿时被烫得哇哇乱叫。 徐天佑再躲到面摊后,那面条亦被抽得支离破碎,面屑横飞。有的人正在吃面,忽地一下面前的碗却已不见,你道为甚?原来被张熙的金鞭打飞了。又听得“劈啦”一响,吃面的人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竟是坐的凳子被打折了。 这徐天佑一边躲嘴中还一边喊,这个破了找张熙她爹,那个碎了找张员外,反正她家有的是钱赔。 正自跑间,忽闻一股清香扑鼻而至。忙刹住脚步,定睛一看,只见一位绝美少女正踽踽迎面前行。她的天生丽质,顿时牵引住了街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徐天佑两眼直直地看着,正惊异世间竟有如此清新玉质的女子,忽觉肩上一痛,出神间已挨了随后追来的张熙一鞭。 这一鞭毫无防备,直打得他衣衫破裂,肩头血痕毕现。 徐天佑捂着伤口,怒道:“你这个恶女小宝疯婆子,只知乘人不备,专施偷袭!” 张熙道:“我就是乘你不备,专门偷袭你,又怎么样?谁叫你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看?你个臭流氓就该打!” 徐天佑道:“方才青天白日,是谁低声求饶,保证以后再也不乱打人的?” 张熙道:“你凭什么要我向你保证?你以为自己是襄阳佚侠还是当今皇帝?” 徐天佑一听得襄阳佚侠几字,立时一惊,暗道:“糟糕,险些误了大事!”言落转身就跑。 张熙在后急喊道:“你这个死无赖,占了我的便宜就想逃,没那么容易!” 徐天佑边跑边说道:“我占你便宜?你这刁蛮任性无恶不作的恶女人,比野猫还凶,若不是为了替襄阳城的百姓教训你,我才懒得碰你呢!”说罢便已窜入了一条小巷内。 张熙直气得咬碎银牙:“徐大宝,你若落入我手,我一定抽你的筋,剥你的皮!”说时也追到巷口。 青石板铺成的小巷狭长而整洁,不像其它一些小胡同里都堆满杂物,一眼看去很是整洁和通畅。 张熙扫了一眼,寻不到徐天佑的踪迹,只见巷尾一方逼仄的天空,斜照下一片融融晃眼的晨光心中不禁纳闷道: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不见了?这小巷顺直别无遮掩,莫非他会隐身术不成?想着转过身悻悻而去。 再说衣竹贤和白菡萏,两人初入襄阳城便遇上二宝在街头追打的闹剧,既觉得好笑,心中也甚感惬意。 衣竹贤是初次下山,白菡萏是天仙下凡。二人俱未见过此人间胜景,这时乍见襄阳城里一片热闹,十里繁华,既是新奇,又颇觉心中振奋。 两人穿梭市井,并肩而行。沿路引来无数惊羡的目光:这一双壁人,怎生得如此俊俏? 衣竹贤奉师命下山除妖,但不知妖孽踪迹,欲先找家店安顿下来再作访查,便对身旁的菡萏道:“不知姑娘是来襄阳探友省亲,还是来此筹办事务?” 菡萏犹豫片刻,道:“我是有事在身!” 竹贤道:“城内可有落脚之所?在下欲先投家客店歇脚,不知姑娘安身之处所在何方?” 菡萏道:“我……还没有落脚之处!” 竹贤道:“既没有落脚之处,那我们就一起……”话未说完,忽觉不妥,俊面也随之一红,下半句“一起投店”也生生咽了回去,忙改口道:“那我们就找家客栈,分开投店吧?”说完又是一窘,心觉不妥:同家客栈哪有分开“投店”的?只有分开“投房”的才对。正觉失言,忽看到菡萏暗自偷笑,也不禁笑了起来。 两人说着正好走到一家“悦来客栈”门前,方欲进去投店,忽看到街尾转角处的一方池塘边围了不少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竹贤菡萏少年心性,也觉好奇,不禁走了过去。 (本章完) 3.襄城惩霸 围上前去一看,就见池塘边立着一个杠杆,杠杆上横着条绳子,绳子的一端捆系着一个用竹篾扎成的笼子,看样子像是村野处常用来向城中运送生猪的猪笼。绳子的另一端正攥在两个彪形的家丁手中。而猪笼里,则赫然蜷缩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一个戴着绣花盘丝小帽,嘴角旁生一颗大黑痣,虎目凶光的肥胖汉子正在旁趾高气扬、指手划脚地道:“给我放下去,淹死他!竟敢勾引我妹子,活得不耐烦了!”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名老者,身着员外服,眼中满是不忍。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小声议论,有人深表同情。 眼看绳子缓缓放下,猪笼就要浸入水中,衣竹贤已按捺不住侠义之心,如此草菅人命,他倒要管上一管。 方要出手,忽听得“哎”“呀”两声,攥绳子的两名家仆已被人打倒在地,绳子瞬间落入一个身材颀长,戴着面具的年轻人手上。这人将手往下用力一拉,猪笼便迅疾而上,往岸上飞来,接着大刀一挥,已然将绳子割断,手法之快,匪夷所思。 待到猪笼将要落地,左手又是一托,竟若无物,如同举蜡,将猪笼轻轻放下,然后割开捆绑猪笼的绳索,放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来。 人群中立时一阵喧哗,如见天神一般,俱皆欣喜。有人叫道:“是佚侠”,另一人接口道“对!就是劫富济贫的襄阳佚侠!” 这佚侠,便是襄阳城连七岁孩童都知道的“一侠二宝”中的佚侠了。 在襄阳颇具神秘色彩的佚侠行踪隐秘,向来只在夜间行事,此次为拯救无辜,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已有人暗自替他担心起来:大白天的,他不怕官府差办追捕吗?又一想:他是谁,怎捕得了他? 佚侠,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没人知道他所居何处。但他,之所以用了个佚字,是因为他要表明,即便在侠风日下、“侠义”二字日渐没落后的今天,他佚侠也要做一名华丽崛起的无名孤胆英雄! 在人群的呼声中,先前那个戴着小帽,趾高气扬的肥胖汉子脸上露出惊惶之色,转身欲走。 只见佚侠将身形一晃,便至到了那凶蛮汉子身后。偌大一个人,竟被他提起后领,老鹰捉小鸡一般抓了起来。 佚侠口中冷哼一声道:“你不是想浸猪笼吗?怎么这就走了?”听得出来是有意压沉声音,以免被人听出原来的嗓音。 肥胖汉子双脚离地,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口中叫道:“放我下来!什么佚侠,不过是仗着些武功欺负人!” 佚侠将手一挥,那肥胖汉子就如同一头小猪一样被扔在地上。 才站起身,佚侠已至面前,挥手就是一刀往他头上劈去。 肥胖汉子吓得“啊”的大叫一声,只听得头顶“砰”的一响已被重重地击了一下,以为自己立时就要成刀下之鬼,又觉不对,再一看,原来佚侠用来劈自己的是一把寒光骇人的杀猪刀,刀刃将要劈至脑袋时忽地把刀一转,用刀面狠狠打了自己脑门一下。 饶是如此,肥胖汉子也被吓得脸色煞白。佚侠轻蔑地看着他道:“你也知道害怕,你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不知道害怕?” 肥胖汉子面色惶恐地道:“我,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佚侠见他还不老实,也不答话,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领,然后顺势一扳一转,向后勒住了他的脖子。接着用刀面在他头顶连敲数下,道:“是不是要我把你颗猪脑袋像劈西瓜一样劈开你才肯老实?再不从实招来,休怪我无情!” (本章未完,请翻页) 肥胖汉子只觉脑门疼得厉害,听佚侠如此口气,心中虽然害怕,却仍在犹豫该不该说。 佚侠见他不答话,忽将刀直向他颈中抹去。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万想不到襄阳佚侠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肥胖汉子惊觉颈间一凉,吓得大叫一声,险些昏厥了过去。忽听得人群中有嘻笑之声,再一看,这一回可乐得大了,只见肥胖汉子裤腿湿了一大片,原上被吓得尿湿了裤子 人群中立时有人叫道:“你这恶霸也有今天,活该!”另一个声音也道:“真是恶有恶报,报应不爽啊!”其它的人也相继出言奚落,大有落井下石之态。 为什么老百姓如此痛恨这个被称作“恶霸”的人呢?原来他就是襄阳城中的两霸之一,而另一个,乃是城西的恶少印小二。 襄阳二霸之蛮横不仅远甚于小宝张熙,而且生性恶毒,专行无道。其中王富财更是时常勾结官府,欺良凌善,抢男霸女,为所欲为。老百姓早恨之入骨,如今有佚侠代为出手惩治,当然是拍手称快。 佚侠见他如此狼狈,一把将他推开,然后一伸手,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只是把那刀反握着抵住王富财颈间。方才那一抹,佚侠只是用刀背吓他一吓,并无伤人之意。 王富财连遭惊吓,早已浑身哆嗦得如筛糠一般,此时还未回过神来。 佚侠鄙视着这副尊容道:“瞧你这副窝囊相,耍把式就把你吓得尿裤子了!若是真砍起来,你还不立马跪地磕头啊?”说完转向众人道:“这个恶霸,平日里胡作非为,如今受此惩治,本是应该!”说罢看了看站在身旁,从猪笼里救出的那个书生模样的人。 众人立时安静下来,恭听后言。 佚侠指着书生模样的人道:“大家都知道阮世荣和他妹子王西姝情投意合,两厢情愿。他爹不甚反对,他却从中作梗,嫌贫爱富,意欲将他妹子许配给城西有名的花少印小二。”说完又转头看看离身后不远,身着员外服的老者。 老者诚惶诚恐,似在为儿子担心,又似极害怕佚侠。 佚侠转向众人接着道:“这还不算,他竟唆使手下那帮爪牙将阮世荣打成重伤,又将他扔下山崖,若非我及时赶到,将他救起,阮世荣焉能站在此处?待他伤势痊愈后,我有意让他回家,并在暗中加以保护,以防王富财再施毒手。果不其然,王富财带人将他装入猪笼,意欲再次加害。我专一等到众位父老俱在面前,以揭穿这恶霸的不赦罪行!” 王富财此时已略为清醒,狡辩道:“我妹子对他素无好感,是他死缠着我妹子,又想对我妹子欲行不轨,我这才将他装了猪笼!” 一旁的阮世荣气得指着他道:“你……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佚侠道:“不由得你不伏罪,你看这是什么?”说罢从怀中拿出一方上等丝绸织成的手帕来。 王富财一看:这不是妹妹的手帕么?怎么会在他这里?当即哑口无言。 佚侠道:“阮世荣和王西姝互生爱慕,两心相悦。阮世荣通过王西姝的丫鬟传书一封,以传达相思之情。这便是西姝姑娘给阮世荣的回信。” 众人的眼光顿时都落在佚侠手上拿着的那方手帕上,只见素练丝帕上用浅黄色锦线绣着一对鸳鸯,而丝帕的正中,隐隐映有几行墨迹,看来是一首小诗。 佚侠续道:“西姝姑娘知道他哥哥王富财欲将她下嫁给印小二后,料想她和阮世荣之事绝无可能,心中正自苦闷,这时恰遇阮世荣锦书传情,约西姝缔结鸳盟,远走高飞。西 (本章未完,请翻页) 姝姑娘无可奈何,也只得纳此下策,甘愿与阮世荣做一对苦命鸳鸯。” 佚侠拿起丝帕,念起了鸳鸯交颈图案中的诗:“汉之秀木,维叶萋萋;不见君子,我心调饥。汉之广矣,我心何倚;如见君子,我心则夷。甘棠焚实,与君相憩;举案齐眉,奉子停机。朝厮暮对,不我遐弃;永缔鸳盟,十里亭西。” 这首诗柔情蜜意,相思痴恋,尽于帕中。围观众人却大多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原来围观的百姓大都犁耕锄种,整日里忙于农事,疏于文理,对于帕中之诗虽聊有微感,却是不明一文。 佚侠扬了扬手中的丝帕道:“这首诗情真意切,并在诗尾约定在城西官道十里亭见面,你竟然敢说你妹子对王世荣素无好感,并想对她欲行不轨?”说着将手中刀向上一抬,刀面紧贴着王富财的下巴道:“世荣兄和西姝姑娘此举虽有违礼教,但若非你从中阻挠,他俩焉能出此下策?以此看来,此事虽有失体统,却是迫于无奈,情有可原!” 人群中立时有人赞同道:“说得是,情有可原。”另一个声音道:“世荣和西姝郎才女貌,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碧人,应该成全他们,让他们成亲!”其余的声音附和道:“对,应该尽早拜堂,让他们成亲!” 佚侠的脸应该是极其年轻的,哪怕是在银色面具的遮掩下,那凛然的正气也不由得在冷漠的轮廓上留下些许光华闪耀的印迹。只是在那明澈的眸子里,除了映射着的阳光,竟然看不出丝毫表情。 此刻从他的嘴里威严地迸出几个字来:“你怎么说?”王富财被刀抵着下巴,微仰着头道:“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此时他恶行败露,只求活命,哪管其它。 佚侠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着员外服的老者,似在询问。老者连忙上前几步,拱手道:“佚侠深明大意,作此善举,真让老朽汗颜哪!老朽能得世荣此佳婿,真是三生有幸啊!” 佚侠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我知你平日里也受这逆子之气,不敢公然违背他之意。我今日就为民除害,也替你除了这个不孝之子!” 老者慌忙躬身抱拳道:“大侠开恩,犬子平日虽多行不义,但常言道:‘子不孝,罪在家长’,我亦难辞其咎。求大侠姑且饶他一命,侍我来日好生教化,定能使他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王富财乍听到佚侠要为民除他这一害,早吓得魂不附体,苍白的脸上冷汗淋漓。 佚侠鄙夷地看着他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说罢,一撤刀,折而向上,复而落刀,朝王富财头上砍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只见王富财头上的小帽被劈成两半,接着毛屑纷飞,飘坠于地。再看王富财,须臾之间,一个光头立就。 在围观人群的哄笑当中,只听得佚侠朗声道:“此次小惩,以警后尤!如若再犯,下次削掉就不是你的毛发了,而是你的项上人头!” 王富财连忙唯喏称是:“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正在此时,围观的人忽然从外向里松动,显是有人强挤到人群当中。 就听一个公鸭似的嗓门叫嚷道:“你们笑什么?知道佚侠一直都是官府缉拿的要犯,明知他在此胡作非为却知情不报,把你们这帮泥腿子都抓起来以同罪论处!“围观的人们一听是衙门里杨捕头的声音,知道是公差办案,又听说要将他们抓起来,于是都纷纷惊逃四散。 竹贤与菡萏退在一旁,静观其便,欲待佚侠遇险时助其一臂之力。 王富财趁乱溜之大吉,他爹紧随其后,谆谆规劝,想让他随其回家。 (本章完) 4.偶遇佚侠 人群惊散后,十几名官差早已拔刀在手,将佚侠团团围住,为首的李捕头叫道:“这次再看你往哪里逃,你是插翅也难飞!” “飞”音甫落,冷哼声中,佚侠以一招“白鹤冲天”拔地而起,方停落在吊猪笼的杠杆上,复又右足一点,在众差办的仰止惊叹中,如蹁蹁飞鸿般落在四丈开外一处房屋的屋脊之上,转身一招“亮翅云天”跳下屋后房檐,踪迹不见。 待到众衙役追到屋后,哪里还看得到佚侠的影子。 杨捕头还刀入鞘,口中骂道:“直娘贼!又让他给跑了!”又指着众衙役骂道:“你们这群饭桶,除了吃酒,别无它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衙役心中甚为不平:你一个大饭桶在前无用,我们这些小角色能顶什么用?那佚侠非比寻常,我们怎捉得住他? 杨捕头见众差办面现不平之色,又粗着嗓门道:“怎么?你们还不服?一群酒囊饭袋,陪爷喝酒去!” 众差办立时面露喜色,随杨捕头扬长而去。 竹贤与菡萏见此微微摇头,相视一笑,转身去投“悦来客店”。 两人厢房毗邻隔壁,相互也有照应。待到房间收拾停妥,两人稍作休息。 盥洗方毕,已是星缀满天,月华铺地的夜晚了。 一镰玉钩也似的银月当空而照,给灯火阑珊的人间披上一件皎洁的银色羽衣。 衣竹贤推窗迎月,立时星光耀眼,心中甚是惬意。 忽然,他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就见城东的夜空,北斗七星横亘于众星之间,异常闪亮耀目。尤其位居第五的“柄斗”廉贞星更是大放其光,异于平常。而居其后的开阳星黯淡愈甚于往日。其双星所属的辅星若在往常定当华丽而不外放,清新而任其自然,此刻却明灭不定,似是被廉贞星光芒完全盖过。 衣竹贤自言自语地道:“廉贞化气为囚,必起杀戮。开阳双星明灭不定,定有妖孽作祟!”复掐指一算,脸色冷然道:“明日是满月之夜,阴气最甚,必当是妖孽吸取童男贞女精气之时,那妖孽若真敢在子时三刻出来害人,看我到时如何将其诛灭!”说罢上床盘膝而坐,心神内视,运气调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之战。 众星捧月,月华如水。 张熙仰望星空,正在惊异原来星月相辉可以把夜空布置得如此的美丽。 往常每当夜幕降临,她就只能待在香闺绣闱里。即便是有月的夜晚,她也只能透过窗外那一方狭隘的星空来幻想自己的未来。 而如今,星空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一抬头,便是广阔无垠闪耀着璀璨华光的星河了。 如果我有一双翅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该有多好啊!她如此想着,这样我就能飞到这一夜的灿烂星辉中去,坐在月亮上,不必再面对人间的种种不如意。想到这时,竟对着星空失声笑了出来:我真傻,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低头踢起街上的一颗小石子,任其在不远处的前方“叮”的一声轻声落地,接着又骨碌碌地往前滚去。看着地上被月亮沿途映下的影子和自己形影不离,不觉自嘲道:“还是月亮姐姐好,我走到哪你就照到哪,只有你最关心我了! 以往负气离家,如若逾夜不归,张熙是会投客栈的。可是襄阳城谁不认识她张小宝?她爹人脉极广,若是投店,怕是前脚才来,后脚掌柜就已派伙计往家中报信去了。随后她爹便会叫那个一啰嗦话便一箩筐的张管家来劝自己回家。在经历了张管家两番絮絮叨叨、苦口婆心的劝导后,她实在不愿意再听第三次那样的老僧长谈了。 星空中一团极浅的,如淡蓝色丝绸的行云正向月亮靠拢。此时的月亮,如笑弯了腰的姑娘乍见生人一样,顺拣起这梦幻的丝团,给自己蒙上一层薄薄的面纱。 忽然,月亮中似乎跳下来一个人。 张熙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徒生幻象。定睛看时,见一个黑衣人在屋脊上迅极而行,而屋顶的鸳瓦上竟没发出半点声音。方才从挂月的飞檐下跳下,还以为是天仙下凡呢!心中顿时起疑:深更半夜,这人身着夜行衣鬼鬼祟祟,定没有什么好事!想着便气沉丹田,脚下一使劲,往上一纵,便跃上屋顶,也跟了上去。 尾随到街尾一处宅邸的高檐前,前面的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从背后的布囊里掏出几包东西往檐边的高墙外扔了下去。 张熙心中奇怪:街尾墙侧的小巷向来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乞丐夜晚栖居的地方,这人深夜来这里干什么?方才扔下去的,又是什么呢? 那几包东西才落地,下面就有人惊喜地叫出声来:“是佚侠,他给我们送救命钱来了!”“是啊,他在上面,真是活菩萨啊!”“佚侠,你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我给你磕头了!”接着,“咚咚咚”几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然后更多“咚咚”的敲击声随着响了起来。 佚侠没有说话,他只是平伸出双手,似在让们起来。 只是那双手就那样伸着,须臾,又无力地垂下。然后,张熙清楚地看见,被月华笼罩着的佚侠的身躯,竟在微微颤动。 “他为什么颤抖啊?为了这些无家可归的穷苦人?可他此刻不正在帮他们吗?”张熙如猜谜一般在自己心中自问自答。 或许,他为之颤动的不仅仅是这些人的穷苦,而是他们的穷苦除了他佚侠外竟然无人问津!抑或他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颤抖在当朝粉饰太平的繁华下竟不能将繁荣粉饰得更加彻底——把这些穷苦人也粉饰起来,那繁华的景象不就更加太平了吗? 突然,从墙侧的屋里传出一个骄横的声音喝道:“三更半夜不睡觉,再吵就把这们这帮穷要饭的全赶到坟地里去!” 墙外立时安静下来,没有了半点声音。 张熙见佚侠转过身,正看着自己,那湛满月华的眸子里,竟明澈地闪动着些许忧怨。 张熙的心里一阵鹿撞,被自己一向敬仰着的人如此注视着,饶是平里骄纵惯了她,也不由得羞赧泛起。 望着那张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泛晕起光华,张熙开口道:“你……你是佚侠?襄阳的百姓都很敬仰你,我也是!你真是个大英雄!”说罢真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自己一向叼钻的嘴此刻这么地不争气,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佚侠没有答话,连眼中的忧郁都黯淡了下来。一阵冷清过后,自她身旁擦肩而过。 张熙见他要走,忙喊道:“等等!” 佚侠停住脚步,并未转身。 张熙道:“佚大侠,其实我也是练武之人,我也很同情穷苦百姓的遭遇!” “是么?”佚侠的反问带着一丝不屑,声音沉闷且嘶哑,仿佛是有意为之。 “当然啦,平日我专好打抱不平,遇上些混混恶霸欺压良善,我就拔刀相助,只不过……”张熙看着佚侠的背影,眼中满是慕蔺,似是有些难为情地道:“只不过我的武功和你的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所以……我想拜你为师!” 佚侠闻言便是一顿,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看她道:“你真的想拜我为师?做我的徒弟可是很幸苦的,一般人做不来!” 张熙闻听佚侠言中已有打算收自己为徒之意,忙不迭地道:“不论什么苦我都能吃,只要能学到你的本事,我做什么都可以!”见他将拇指与食指托着下巴,似在思忖着该不该把自己收下来,忙又接着道:“我不但能吃苦,还能为你洗衣做饭揉肩捶背……”佚侠将手一挥,道:“可以了!”言罢抚了抚肩头,仿佛是给肩膀找了些许慰藉,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道:“好!明早你就在山鸠岭上等我,届时我会教你些本领!” 张熙一听,大喜过望,躬身低头便拜。方拜了二拜,抬头正欲拜第三拜时,却见方才还立于自己身前的佚侠已没了人影。不禁在心中赞叹道:师父居然能在眨眼之间的工夫遁去无踪,果然是有大侠风范,看来我真没拜错师父啊!心中如吃了蜜糖一般,自顾自地喜道:“先找个地方过完今晚再说,明早我就跟着师父学真本事了!”言落从屋顶一跃而下,找地方歇脚,不提。 (本章完) 第二章张小宝拜师山鸠岭 徐天佑戏斗杨公鸭 5拜师学艺 旭日东升,和风煦煦,天晴日暖的日子。 金色的阳光,如久违了的母亲温情的手,暖暖地抚在张熙心上。迎着朝霞,她便随着初起的晨曦沿着山鸠岭的小路向上而行。 昨晚在城东破庙歇了一宿的她,虽在心猿悸动中被虫鸣扰得一夜没睡好,但在这浅草崎岖的山径上行走,她的脚步却是异常地轻快。 山鸠岭,是襄阳城北一座形如斑鸠的山岭。岭上有一间茅屋,半亩耕地。耕地被分成若干畦,其间种植着瓜果和蔬菜。 而茅屋的主人,是一个不知名姓的隐世怪人。一匹瘦马,一辆单轮推车,就是他上山入镇,饱衣足食的根本。 此时的佚侠,正站在简陋的茅屋旁,他的背后,是那辆车轮斑驳的推车。 在晨光的淋浴下,他恍若金色的身躯正拢着双臂,泛射着霞光的面具在花香鸟语中仿佛舒展开来,透出眸子里喜悦的光芒。 往上走的张熙正低头看路、微喘着气,忽地听到一阵莺声燕语,一抬头,就闻来了一股浮动着花香的馥郁。 芬芳的花草气息里,她看到佚侠站在晨光中,似乎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少女的鼻尖微微沁出一层轻汗,用衣袖擦了擦稍稍翘起的鼻翼道:“师父,你早来了?你等了我好久么?” “我也才来,不过此刻我还不是你师父,我还没有打算收你呢!”佚侠语气平静,却少了往日一贯的威严和冷漠。 张熙一怔,急道:“你昨晚不是说要收我做徒弟的?怎么今天就……”她本想说“怎么今天就变卦了?”一想到自己今日是来拜师学艺,最终把后面三个字给生生地咽了回去。 佚侠道:“我昨晚并没有答应收你做徒弟,我只是说做我的徒弟很幸苦,况且你还未经过我入门前的考验呢!” “考验?什么考验?经过考验就算入门了吗?”张熙忙不迭地连声发问。 “也可以这么说,如果你打算入我门下,并能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已任,那我们此刻就开始吧!” 张熙一听“拯救天下苍生”几字气血立时上涌,豪气干云,心情徊转激宕,嘴上应道:“是,师父!” 佚侠点头道:“嗯,很好!做我的徒弟需时常救济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乞丐,可他们都是衣衫褴褛,身上又脏又臭,跟他们打交道你能习惯吗?” 张熙立即应声道:“这算什么,连这点都习惯不了,我还配做您徒弟吗?” 佚侠放下手臂,道:“很好,那为师就开始考验你了,第一步:挑粪!” 张熙一惊,眼睛瞪得似乎就要滚出眼眶来:“什……什么?挑粪?” 佚侠道:“对,是挑粪!”然后干咳两声道:“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后面什么就不多说了。让你挑粪,是先磨练你的心志,然后锻炼你的体格,最后让你闻臭而不知饭味,饿你的体肤,这样你就能担当大任,做出一番作为了!” 张熙先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眼睛瞪得如鸡蛋一般大,听了佚侠这番“高论”后,口也张得如碗口般大了:“世上竟有这种道理!?” 佚侠原来压沉的语气立时威严起来:“你说什么?难道为师说得不对?” 张熙连忙陪笑道:“师父说得极是,极是!弟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罢转头四顾,又道:“可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粪啊?” 佚侠道:“屋子后面四五丈外有一间茅房,此岭虽只万老前辈一人,但种菜的肥料还是不少的。茅房边有扁担和粪桶,挑完粪给菜地施完肥,师父就传授给你真本事了!” 张熙心想:原来隐在此外的那个怪人姓“万”啊!难道师父认识他?既是答应了要传真本事给我,想必心中已愿意收我为入门弟子了。言念至此立时喜道:“真的啊?那我就谢过师父了哦!” 佚侠道:“当然是真的,你快去吧!” 张熙答应一声就往茅房挑粪去了。 当她硬着头皮、抑气屏息把茅坑里的粪都掏完时,虽然只挑了两担,施了三畦菜地的肥,但也是被累得臭汗淋漓、直喘粗气了。身为千金小姐的她,哪干过如此又脏又臭又累的活? 佚侠在不远处拢起臂,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张熙走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师父,施完肥了,我经过考验了吧!现在教我真本事啊!” 佚侠略点了点头道:“嗯,还不错,为师现在就教你真本事吧!看好了啊!”说罢双脚先后用脚尖朝外划了一个半圈,扎起一个稳稳当当的马步来,然后双拳齐出,口中道:“双龙出海”!话声甫落,左脚提起,右脚单立,口中道:“金鸡独立”!“立”声方落,紧跟着双臂张开,道一声“大鹏展……”这“翅”还未展出,人便“扑通”一下跌坐在地。 张熙的脸,如转瞬间四季的天:佚侠说“现在就教你真本事吧!”她欣喜嫣然,如三月的花儿淋浴着春光;佚侠扎马步使出“双龙出海”时,她的心如同夏夜里并不圆满的月亮,光华如水般平静;当使出“金鸡独立”时,她的心就如秋风里萧瑟的黄叶,难言的失落;使出“大鹏展翅”扑通跌倒时,她的脸又如冬雪里的菊花——彻底地蔫了,竟对自己的下次绽放不抱一点希望。 这就是佚侠吗?这就是我师父吗?这就是给予我重担大任的人吗?张熙的心中与其说是在诘问佚侠,还不如说是在嘲笑自己的幼稚:他怎么可能会真的收我为徒呢?他不过是在敷衍我而已。 她苦着脸,打不起一点精神,只是看着他。 忽然,她看到佚侠抱着右腿,口中兀自喊痛,虽然戴着面具,但看样子却显得很是痛楚。 莫非他受伤了?走上前去,她关切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你受伤了么?” 佚侠止住呻吟,仍咬着牙道:“是啊,昨晚和你分别后我又去救济一个穷苦人,结果不小心把脚给扭伤了!” “看样子伤得不轻,我来看看!”说时便要脱佚侠的鞋,侠侠忙道:“不必不必,你我虽为师徒,但男女授受不轻,传扬出去怕是有累你的名声!唉,我原想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那招‘大鹏展翅’后传你正宗的‘佚侠追神手’,可还是支撑不住倒了下来,我这个师父真是没用啊!” 张熙一听“佚侠追神手”几字,心中又是一荡,复听得他是带伤教自己武功,先前心中对他的责难立时一扫而空,道:“教我武功什么时候都行,师父不必挂怀,反倒是你的伤要及时医治才好,我先扶你下山找大夫看看吧!” 佚侠道:“也好,真收对了你这个徒弟啊!”说着任由张熙搀扶着往山下走去。 才走出不远,或许是脚太疼的缘故,虽然有张熙扶着,短短的一段路,他还是险些两次跌倒。 张熙道:“师父,你的脚看来伤得很重,要不我背你下山吧!” 佚侠这次竟丝毫不顾“男女授受不轻”,不客气地道:“哎,真是对不住,那就幸苦你了!” “你是我师父,这是应该的!”说罢弯下身来让佚侠上背。 佚侠口中道:“真是我的好徒儿啊!”说时趴在张熙背上,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可怜一个从小被娇宠惯了的张熙,背着一个男子,轻一脚重一脚地往山下走去。 堪堪走到山腰,她便放下佚侠坐在路边上,坐在一旁“呼呼”地喘着粗气,口中道:“师父,你好重啊,我实在背不动了!” 佚侠道:“才到半山腰,你就说背不动了?” 张熙道:“师父啊,我从小到大哪里背过人,我实在没力气了!” 佚侠道:“不背也行,方才岭上茅屋边有辆单轮推车你看到了吧!你上去把它推下来,我坐在上面,你推我下山不就行了?” 张熙有气无力地道:“也只好如此了,师父你在这歇会儿,我上去把车子推下来!” 佚侠道:“好徒儿,待师父脚伤好了一定传你真本事!” “谢师父了!”张熙说着又朝岭上走去。 待张熙把车推下来,颈上套着车前绳套,费九牛二虎之力把佚侠推到岭下时,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向佚侠道:“师父,总算到岭下了,我推不动了,不如咱们歇会吧!” 佚侠道:“我的脚痛得很,还是尽快赶路,找个郎中医治一下才好,你推不动可以拉嘛!这种单轮车可以两用,既可以推也可以拉!” 张熙闻听此言,心中颇为不快:亏你还是做师父的,也不体谅体谅我这个弱质女流的徒弟!我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了,不让我歇不说,先前叫我推,现在又叫我拉,待我学会你的本事,我才懒得理你勒!坏师傅,臭师父,不讲人情的死师父! “你在骂我!?”佚侠忽然一声发问,把张熙吓了一跳,不禁心中暗道:想来他毕竟还是有些本事,不然怎知道我在心里骂他!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陪笑道:“没有,没有!徒儿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敢骂师父!” 佚侠道:“你嘴上说没骂,可你脸上的神色告诉我你在骂我!” 张熙道:“真的没有,师父!”接着岔开话头道:“这种车我从来没拉过,让我来拉拉试试!”说罢转过身来,握住车把调了头,把绳套斜绾住肩头,吃力地拉了起来。 (本章完) 6.暮春趣逃 走不多久,两人来到了一方绿萍初涨的池塘边。 碧柳迎风,如女郎头上的青丝般张扬着青春的豆蔻年华。风一停,那万条丝绦便柔软地垂袅而下,汲水于飘浮的萍面。 车上的佚侠,却在此时唱起了歌来:“春天里那个百花香,我郎个坐车上想姑娘,莺儿雀儿你莫取笑,单飞时你也只能羡鸳鸯,鸳鸯鸳鸯双双戏池塘,哥哥我耶想妹妹的俏模样,俏模样呀矣喔哟……” 这一曲唱出,直惊得莺儿雀儿柳丝里乱窜,喜得池塘里的鱼儿俱是欢快地蹦出水面,似是在为他欢欣喝彩。 张熙更是笑出声来,心道:就这五音不全、破锣似的嗓子也敢拿出来吆喝?真是无知者无耻!忽觉这声音与他以前说话的嗓音有所不同,有些耳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正自想着,冷不防肩头被抽了一下,正不知所以,屁股上又被抽了一下。这两下虽不甚痛,但也让她十分恼火,立时取下绳套,放下车把,回头欲加质问。 再看佚侠,手里正晃着一根柳条,假装愠怒道:“这般乌龟般的拉着,恐怕没找到大夫,我的脚就残废了,还不快给我快点!”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凶,当中却显有戏谑之意。 张熙顿觉有些耳熟,再想想方才他唱歌的声音,立时就恍然大悟,瞠目张舌道:“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你这个大宝臭流氓,竟敢冒充我心中敬慕已久的佚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说罢往腰中一掣,手中抖出一条金鞭来,劈头就是一鞭朝他打去。 徐天佑一个翻身,已然下车落地。既是被她看穿,索性揭下面具,露出原来面目笑嘻嘻地道:“好徒儿,怎么打起师父来了?如此不敬,怕要天打雷劈哦!”言落两手放在耳边,手指不停扇动,舌头吐出嘴外,向张熙做起了鬼脸。 张熙气不打一处来,七宝金鞭如金蛇狂舞般向徐天佑身上抽去。 徐天佑见张熙扬起金鞭,忙又戴上面具,左闪右躲,辗转腾挪,金鞭哪里能碰到他分毫。 于是在这个风和日丽、姹紫嫣红的春天里,两个活宝一个边追边打,一个边躲边笑,将这个原本意气风发的朝晨装点得更加灵动而富有生气。 池塘碧柳,紫陌春风。十里花香,千山绿野。黍离沃土,麦秀于田。 看那一片绿茵如毯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旷野,看那飞红中摇曳生姿的蝴蝶,映在迎着风的少男少女的眸子里,焕发着诗画般的醉人流年;再看那灿若锦霞、色如金钿的云田,一任那黄花里的蜂儿忙碌地嗡唱着,尽情地歌颂着劳动者的春天。 少年鬓角垂下的长髫在春风里被恣意地拂弄着,少女的衣袂被飞红醺香萦绕着,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春天,还是一如既往地迷人跟美丽! 田地里点缀的三三两两的农人,不时地抬头看着他们,投以惊愕的目光。而在那青青丰沃的绿草边,放牛孩童的牧笛,早已将这首芬芳怡人的东风曲吹响了多少遍! 张熙已追得气喘吁吁,不时停下来休息。她一歇息,徐天佑也停在不远处休息。她追,徐天佑拔腿就跑。把个张熙给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魂涅盘,七魄生烟。 那徐天佑还故意卖弄,每次待到鞭梢离自己只有分寸之时才缩身躲开,时不时还假装濒临危急的样子,哎呀叫出声来。 纵闪之间,忽然看到一群差办正从襄阳城的方向朝这边追来,忙指着张熙的身后对她道:“小宝你看,他们来抓你来了!” 张熙扭头看时,果然就见以杨捕头为首的一群差办正往这边追来,转头没好气地道:“什么抓我?明明是抓你个淫贼大宝的!” 徐天佑故作认真地道:“喂,你说话可得负责啊!你骂我淫贼,我什么时候淫过你了?如果我确有淫过你,我发誓一定会娶你的!” 张熙气得伸出右手食指,咬牙切齿道:“你……”却是说不出话来。 徐天佑道:“你什么你?他们虽说是冲着我来的,但这么多人都看到你跟我佚侠在一起卿卿我我,恐怕到时你也脱不了干系!” 张熙气愤地道:“谁跟你卿卿我我?他们要抓的是你这个冒充佚侠的臭流氓!” 徐天佑道:“可我现在戴着面具,除了你之外有谁知道我是冒充的?再说了,就这一群饭桶我怎会放在眼里?就是怕你顶不住被抓到衙门,到时怕是有损你张家的名声啊!” 张熙闻言气极道:“你……我就不信抓不到你!”说罢又扬起鞭来。 徐天佑轻轻往后一跃,便离张熙五尺有余,嘿嘿笑道:“你追我追了这么久,连我衣服的边都未沾到,怎么抓我?我看当务之急是应该甩掉这些尾巴,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得你被他们抓住,给你老爹脸上抹黑!” 张熙撅着嘴着想想,又回头看看,见那些差办越来越近,但心中还是犹豫不决。 徐天佑道:“就让你给他们抓住,败坏你张家的名声好了,我可溜之大吉了!”说罢转身就跑。 眼看那一群差办快要追上来,并且都已抽刀出鞘,杨捕头口中还高声呼喝道:“别跑,给我站住!看你们能逃上天去!” 张熙一听就有点心中发毛:这么多捕快,看来一个人应付不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想着就朝徐天佑追去。 徐天佑看张熙从后面追来,立在原地笑道:“怎么,想通了还是要跑?” 张熙嗤之以鼻,停下来没好气地道:“还不快走,等着他们来抽人的筋啊?” 徐天佑讨了个没趣,将双臂拢于胸前道:“要想甩开他们倒也不难,不过你得跑在我前面,因为你专会在身后偷袭人,我可不想再吃你的苦头!“ 张熙面现不屑,扬起脸,跑到徐天佑前面。 两人跑过陌上田埂,跑过地间小径,便跑上了广阔的原野。 就见绿茵铺地,香花满缀。蜜蜂引路,彩蝶翩飞。 两人跑不多远,青草已齐小腿,后面又传来杨捕头公鸭似的嗓子叫道:“直娘贼你个该死的佚侠,我看你跑到哪里去!还有那个惯撒泼的小宝,竟敢跟他蛇鼠一窝,真把你老爹的脸丢尽了!” 张熙一听,顿觉心中有气,已自骂出声来:“你个死公鸭、臭公鸭,怪不得人家都叫你‘杨公鸭’,我看是你平时说话太缺德才得来这么个绰号!” 徐天佑道:“这个‘杨公鸭’竟敢惹我们的张小宝千金员外家的大小姐生气,看我不教训他!” 张熙冷哼一声:“你教训他?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天佑仍然嘻笑着道:“诶,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就算我以前欺负过你,但我现在替你出头,大家就算扯平了吧!” 张熙道:“这样就想扯平,你想得倒美!” 徐天佑道:“你不想扯平也罢,你看我怎么雷轰‘杨公鸭’!” 张熙饶有兴趣地道:“什么?雷轰?” 徐天佑正色道:“没错,就是雷轰!”说罢从腰中布囊里掏出一颗寸许方圆的黑珠子来。 (本章完) 7.戏斗官差 这如葡萄般大小的珠子黑溜滚圆,竟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冷冽的光芒。 张熙好奇地道:“这是什么珠子?” 徐天佑道:“霹雳雷火弹!爆炸起来威力无比!” 张熙道:“你放在身上就不怕它爆吗?” 徐天佑道:“这霹雳雷火弹只有受到外来撞击之力时才会爆炸,因此我平日里把它放在布囊里倒也稳妥!”又晃晃手中的弹珠道:“而且,只剩下一颗了。” 张熙将嘴一撇,不置可否。却见徐天佑把手中的“雷火弹”往后高高抛起,口中同时叫道:“霹-雳-雷-火-弹!” 众差办先是看到从前面高高扔过来一颗黑黑的像珠子的东西,同时听见徐天佑叫出“霹雳雷火弹”几字,都不知是何物,待到珠子落入草里,却没有一点动静。 张熙把眼睛瞪得鼓鼓的道:“你就是你的……雷火弹啊?” 徐天佑强笑道:“这是我没事偷着炼的,因此,可能,不够火候!”话音甫落,只听得“嘭”地一声爆响,如晴天里放了一个爆竹。 两人扭过头一看,这回可乐得大了,只见杨捕头和另三位差办的帽子已经不知所踪,发髻也都散开,被炸得冲天而起。而且身上官服焦烂,脸上像被涂了一层黑炭一般,要多黑有多黑。 张熙、徐天佑和另外几个差办顿时一起哄笑起来,杨捕头指着其中一个被炸的差办道:“你这个蠢货,明知会爆还拣起来看!” 被炸的差办黑脸上满是委屈,道:“不是你叫我拣起来看看那是什么东西的吗?” 杨捕头道“我叫你拣你就拣,平日里怎不见你这么听话!”说完转头向另几个哄笑的差办喝道:“你们这群饭桶还有脸笑,这次再抓不到佚侠我打烂你们的狗嘴,看你们还笑不笑!” 众差办一听,立时止住笑声,又向两人追来。 张熙边跑边问身边的佚侠道:“你这雷火弹到底还有没有啊?” 徐天佑将食指放在在嘴唇上,作出一个“嘘”的姿势,接着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子往后扔去,口中叫道:“霹雳雷火弹!” 众差办听见霹雳雷火弹几字已是心存提防,又看到从空中落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未及看清便即慌忙趴倒。 趴了好一会儿还没有一点动静,又都站起身来,却不敢上前一探究竟。待到杨捕头催促一个差办上前查看时才气得一众人等“嗷嗷”直叫起来,原来方才扔的是一只又黑又脏的臭鞋子! 众人正自气恼,忽听得前方传来张熙的一声尖叫,杨捕头将刀一挥:“到前面看看去!”说罢率众差办追上前去。 却说张熙向前跑时忽看到草丛里一条红黄相间的东西从自己脚旁急窜而过,吓得她尖叫起来,停下脚步战战兢兢地道:“蛇啊,是蛇,好大一条蛇!” 徐天佑道:“蛇有什么好怕的?真是没见过世面!”回头看时,一众差办又追了上来,便对张熙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都快追上来了,你到底走不走?” 张熙吓得两腿发软,颤声道:“前面有蛇啊!颜色那么鲜艳,一定是毒蛇,好大的毒蛇……” 徐天佑未等她说完,一把抓起她的手向前跑去,直吓得张熙连珠炮似的一阵惊叫:“蛇啊,蛇啊,我要被咬死了!” 才跑出几步,就被前面一个持刀的黑脸人给拦了下来。仔细看时,却是被霹雳雷火弹轰炸后的杨捕头。两人见他这副尊容,顿时又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就见他以一个“怒发冲冠”的发式拦在两人之前,立身横刀道:“哼,量你们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说完众差办已团团围了上来。 两人这才止了笑声,背靠背地作防御之势,徐天佑道:“现在我们同坐一条船,你若不想被抓就跟我一起对付他们!你对付那几个小饭桶,我来应付这个大饭桶!”说罢双手插腰,沉声道:“杨公鸭,听说你的练把式还不错,今天我倒要会会你!” 外号“杨公鸭”的杨捕头刀指徐天佑道:“过奖过奖,不过对付你这种货色应该是绰绰有余!”接着用公鸭似的嗓子喝道:“着刀吧你!”一刀就向徐天佑砍去。 徐天佑身形轻轻一晃便即躲过,然后出招迎敌,两人酣战一处。 这厢张熙对付几个差办虽一时未占上风,但也不至于处于劣势。 杨公鸭堪堪和徐天佑过上三招,第四招便被徐天佑打在肩头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徐天佑笑道:“这一招呢,就是我佚侠的成名绝学‘七式追魂手’,还有一招更厉害的叫‘佚侠追魂脚’,你可要当心哦!” 杨公鸭喝道:“搞那么多花式干嘛,看招吧你!”言落就是一拳击出。徐天佑右手将来拳挡开,左手以实作虚,一掌拍了过去,口中叫道:“七式追魂手!”杨公鸭耸肩欲闪,哪晓得徐天佑这一掌是虚招,才打出一半便停了下来,左脚趁杨公鸭下盘空虚,已袭向他下盘。 只听得杨公鸭一声暴叫,双手捂住要命处,夹着两条腿咯咯直嘣地痛叫道:“哎哟,好痛,你不是说佚侠追神手吗?怎么用脚了?”徐天佑道:“我以脚代掌,不行啊?再说,我只用了五成力而已!” 杨公鸭气得哇哇直叫,复又上前动手。才过上几招,徐天佑又叫道:“佚侠追魂脚!” 杨公鸭一听,立马就护住下盘。哪想到徐天佑此次又是用声东击西之法,引杨公鸭护住下盘,一掌却结结实实地打在杨公鸭的前胸上。 杨公鸭眼神甚是无奈,直气得是欲哭无泪,徐天佑嘻笑道:“你也真够笨的,有了前车之鉴,居然还会重蹈覆辙?真是活该呀你!你不要这样凄惨惨地看着我,大不了我下次不骗你总行了吧!” 杨公鸭更不答话,双手刀掌齐出,甚是凌厉,欲先杀徐天佑而后快。 徐天佑攻守兼备,章法有序,忽地又高叫一声:“佚侠追魂脚!” 杨公鸭听得又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脚,直吓得不知所以,但是鉴于前车之覆辙,还是把双手挡在上盘,护住前胸。 不想杨公鸭还真是命苦,这次的“佚侠追魂脚”却是真的! 但见他将双手捂住被踢处,几乎要哭出声来:“你……你又骗我!”说罢“扑通”一声倒地。 徐天佑幸灾乐祸地道:“这年头好人还真是难做啊,我假骗你吧,你说我真骗你。我真骗你啊,你还是说我骗你!我最后一招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是‘佚侠追魂脚’,你还是顾上不顾下,这能怪谁啊?只能怪你个杨鸭蛋蠢呗!”说罢过去拉住张熙的手道:“还打什么打?快跑吧!你看杨公鸭以后传宗接代都成问题,待会还不得跟我拼命啊!” 张熙边跑边问道:“怎么你还没将他打倒啊?” 徐天佑道:“唉,都怪我心太软,没使上全力,否则的话他公鸭哥哪里还能站得起来!他们当差吃饭,上有老下有小,挺不容易的!” 张熙道:“得了吧你,假惺惺的!你若真不忍心,就不该踢他!” 徐天佑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出于无奈啊!”回头一看,又道:“你看,我怎么说来着?他又追上来了!” 张熙扭头一看,可不是,杨公鸭正领着众差办怒气冲冲地在后追赶呢。 忽见前方绿野地势渐高,陡成斜坡之势,尽头的最高处还立着一座小小的两层土岭。 第一层土岭约有七尺高下,上面有一些野花野菜。第二层却是荒草漫漫,狗尾萋萋,习习清风一至,只见白色的蒲公英在空中缤纷飘舞,摇曳生姿。 张熙道:“我们快上土岭,那头好像可以下去!”说罢朝土岭跑去。 到得岭下,张熙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徐天佑亦是吐息加快,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只听得他急急地道:“快点往上爬啊,还呆着做什么?等着他们来抓啊?” 张熙正弯腰扶膝,尽显疲态,听徐天佑如此说,也不答话,往脸上抹一把汗,抓住岭埂上的野草往上攀爬,徐天佑随后而上。 待爬上第一层,已然累得双膝尽软,手脚无力,徐天佑道:“我们快些爬上岭顶,从岭上的那一边就可以下去了!” 张熙央求道:“大宝,我实在爬不动了,要不你先走吧,别管我了!就让他们把我抓住好了!” 徐天佑指着自己道:“你看我像那种弃朋友而不顾的小人吗?要知道,我可是襄阳一宝,若是传扬出去,跟我一块混的小宝在我的眼皮底下被人抓了,我以后哪还有脸出来见人啊?”说着走到张熙近前又道:“你看我们跑了这么多路,就剩这一层土岭了,难道到了最后你要放弃吗?” 张熙忽然发觉徐天佑的语气陡然间转得老气平和,就像是一位长者在谆谆教诲一位晚辈一样。方要发作,却见他的双眼直视着自己,眼中满是鼓励,于是便振作精神,往上一跃,抓住一丛野草的草梗,双脚蹬在土间,使力往上攀爬。 (本章完) 8.一路同行 此刻她已力绌气短,累得香汗淋漓,哪还有气力爬上这第二层?只见她双手抓住草根,咬牙使力,却不能再上去分毫。直急得徐天佑在后面直喊:“小宝快点,就差一点了,加把劲啊!”再转头往下看时,那些捕快已追至岭下,正往上攀爬呢,为首的李捕头还高声喝喊道:“我叫你们跑,看你们能跑上天去!” 徐天佑急转回身,见张熙勉力向上,但仍是上不去,眼看众捕快就要追上,此时也不多想,伸手托住张熙的屁股,然后使力往上一推,张熙才借得这一推之力上得岭来。徐天佑也不怠慢,随后也攀跃了上来。 方上得岭顶,就见张熙双手乱拍,两腿气得直跺道:“你这个死无赖,尽占我便宜,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徐天佑道:“哎,你说清楚点,谁占你便宜了?我这是帮你,你吊在里那不上不下的,不是等着他们来抓吗?” 张熙气道:“谁要你帮!我告诉你,你以后别再碰我身上的任何地方!” 徐天佑转过脸,低声道:“反正该碰的地方都碰过了!” 张熙杏眼圆睁:“你说什么?” 徐天佑看着张熙,张着嘴不知所谓,尔后顾左右而言它:“我……是说,我碰的地方都是该碰的!” 张熙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徐天佑气愤地道:“你……你……”却是说不出话来。 徐天佑见状,忙摇手分辨道:“我是说……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该碰的地方都是我不该碰的!” 张熙见徐天佑如此,又气又急,啼恨皆非。忽地,在轻絮翻飞,长草扶风之间,她看到一片如碧玉盘般的湖面,湖面的前方不远是莲花村,而湖的西面,就是襄阳城了。 张熙喃喃地道:“没想到我们竟跑得这么远了?” 徐天佑见张熙双眼直视远方、不再生气,便往土岭外侧走去。往下一看,顿觉豁然开朗:只见刚翻垦不久的土地次弟向下排去,如阶梯般排下数十层。提鼻一闻,竟似还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一条略为宽阔的村路如玉带般傍卧在底层的田地边,地势渐高地延伸至莲花村的稻场。依稀能看到稻场上有两三个小孩正自追逐嬉戏,而在旁的一只黄色皮毛、随着孩子追跑的狗正不时地摇尾传来一两声犬吠。 晌午里村落间升起的几柱炊烟正冉冉而上,风一起,那烟柱便一阵摇乱,随风飘散。 欢乐而祥和的村庄后,就是那碧玉澄波的莲花湖了。 忽听得一阵“哼哧哼哧”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回头看时,杨捕头和另一名捕快已将双手扒在了岭顶埂沿,身子却未上来,料是气力不支,上下两难,只能吊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里喘气。 徐天佑对张熙道:“看我不把他们都一个个踢下去,让他们再来追!”方欲上前去踢,被张熙拉住道:“我们还是赶紧下去吧!别管他们了,我好想回家!”说时往脚下一看,当即就傻了眼。原来这第二层土岭自顶直仞而下,离下面的土地少说也有二丈,若说是在平时,跳下自然毫发无损,可此时四肢无力,全身皆疲,哪敢贸然跳下? 徐天佑见张熙面现惧色,不屑地道:“怎么,那么高的房檐你敢跳,这你不敢跳?” 张熙道:“那时是那时,此时是此时,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忽而撒娇般地道:“我怕跳下去摔断了腿,我真的好累啊!” 话音甫落,就听得背后一声断喝:“哪里走!” 两人扭头看时,杨捕头和几名捕头已爬上岭埂往这边扑来。 徐天佑也不答话,将张熙右手放在自己肩头,搂住她的腰道:“扶稳了啊,我们下去了!”言罢纵身一跃,张熙便立时吓得闭上了眼,口中“啊啊啊”地叫出声来。 叫声犹未停歇,却已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的软土之中。待她睁开眼时,自己已然被徐天佑搂入在了怀里,脸上当即涌现嗔怒之色,却又并不发作,强装镇定地推开徐天佑的手道:“早知道地这么软,我就不用你帮忙,自己飞下来了!” 徐天佑道:“我只怕你飞断了腿啊!真是马后炮!” 张熙瞪着眼道:“你说什么?”忽听杨捕头的声音又从岭顶传来:“快跳,你给我快跳!” 两人向上看时,见杨捕头正喝令一名捕快从岭上跳下,而那名捕快则只是站在岭边,双腿不住地打哆嗦,就是不敢跳下。 却听得杨捕头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来道:“好兄弟,快跳,你跳下去我今晚请你吃酒!” 那名捕快战战兢兢地道:“头,只怕我是无福消受啊!要不你跳,我请你喝酒吧!” 杨捕头立时暴喝:“你这废物,再不跳我回去革你的职!” 那名捕快仍是犹豫不决,不敢跳下,直逗得徐天佑跟张熙两人哈哈大笑。 徐天佑止住笑声道:“公鸭哥,你们就在上面慢慢想什么时候跳吧,我们可是先走一步了!” 说着和张熙来到地埂边,往下面的梯地跳去。 这杨捕头久追不到两人早已气愤填膺,方才又听得徐天佑有意讥讽自己为“公鸭哥”更是怒发冲冠,此时见他们就要逃去,心中大是着急,咬牙大叫一声道:“兄弟们,跟我一起跳啊!”喊罢纵身跳下,落地时感觉脚下土地软软的,双腿竟没受丝毫损伤,又破着公鸭似的嗓子朝上叫道:“直娘贼,这地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软,哪里摔得死人?你们这群饭桶,越胆小越短命,还不快给我跳!” 众捕快听得如此说,才都纷纷跳下。 徐天佑和张熙刚跳至第二层梯地,又听得杨捕头的声音再次传来,便道:“这群跟屁虫真烦人,跟在后面甩都甩不掉!” 徐天佑道:“我们跑我们的,看他们能跟多久!”说时又与张熙往下一层跳去。 于是,在这个天晴日暖,风絮飞扬的暮春里,地头园圃里三三两两的农人、稻场上戏耍的孩子就看到如此一幕:一个黄衣少女和一个黑衣人从最高一层的梯地上逐一地跳向下一层,直到底层的村路边。 蒲公英的风絮里看不清少女的脸,只见少年鬓边垂下的长髫和少女随风鼓飞的衣袂在空中飞舞张扬着。 而在他们后面,数十个捕快正自追赶呼喝着,看那架势,誓要将他二人拿到手不可。 已有人在心底暗自猜想起来:那个被追的戴面具的黑衣人,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佚侠呢?再仔细一看:哎,他怎么只穿了一只鞋子? 两人跳至最底一层,踏上村路,直朝莲花村的稻场跑去。 快到稻场时,见路旁右侧有一片竹篱园圃,里面似乎种了些花果蔬菜。竹篱上攀爬着常春藤和薜萝的绿色藤条将整座园圃缠绕得更加牢固结实,而在旁又分叉出一条土路,似能通到村子的后边。 徐天佑道:“若引捕快进村,势必会惊扰村中百姓,不如我们取这条土路到得村后再拿主意!”说时指向竹篱旁的土路。 张熙喘着气地道:“说得也是,我们就走这条路吧!”方要上路,却又弯下了腰来,用手臂抹着汗道:“我不行了,我肚子饿,跑不动了!” 徐天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肚子饿?等甩了他们,我们找个馆子好好地吃它个饱,到时我请客总行了吧?” 张熙有气无力地道:“你请客我也走不动了,我现就要吃!” 徐天佑回头看时,见后面的捕快越追越近,似要将他俩非擒住不可,忙对张熙道:“他们快追上来了,你若走不动,就让我背你好了!”说时弓膝弯下了腰,让她上背。 张熙看着他,有些不相信,道:“你真的肯背我?莫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戏弄我?” 徐天佑无奈地道:“大小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情戏弄你啊?” 张熙抿嘴一笑,脸上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故作不情愿地道:“哎,那我就勉为其难吧!”说时趴到徐天佑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笑意嫣然。 徐天佑听得后面呼喝声越来越近,不敢再逗留,背着张熙往前跑去。 (本章完) 第三章土地庙智扮泥胎相 云木店冤家又碰头 9智扮泥胎 在一个转变处,忽见一座墙面斑驳的土地庙映入眼帘。这是一座小庙,看来已颇有些年月,正静卧在路旁的一棵高大的杨树下,其后还有一片稀疏的小树林。 张熙指着那片小树林道:“不如我们躲进树林里吧!” 徐天佑道:“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这么一小片树林,再怎么躲都会被发现的!”说罢放下张熙,朝土地庙走去。 张熙跟在后面道:“你该不会是想现在求神拜佛吧?” 徐天佑也不应声,径直步入庙中。 不足一丈方圆的土地庙里端坐着土地公和土地婆的塑像。土地公须发皆白,笑容可掬,土地婆婆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庙内虽挂有长明灯,但比起庙外的明朗,还是显得有些晦暗。墙角处有一根粗树枝和一只又脏又黑的破鞋子,想必是哪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乞丐遗落在此的。 忽然,徐天佑眼睛一亮:“有了!”说着揭下面具,放入怀中,复又摘下长明灯,吹灭灯火,将剩下的灯油都倒入塑像前装香灰的小香炉里。香灰一经灯油调和,立时变得如泥巴一样又黑又腻。 张熙眼中满是疑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话犹未了,徐天佑已抓起一把又粘又湿的香灰往她脸上身上糊来,张熙挡开他的手嗔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又要戏弄我!” 徐天佑立即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作声,接着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张熙听完以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他,问道:“这样也行?那你为什么不抹香灰?” 徐天佑道:“我衣服本来就是黑的,没必要抹香灰,待会我的脸上手上也要抹黑的!”见张熙还不信,便即将手中香灰朝自己脸上抹去,霎时把整张脸涂得比锅底还黑几分。 张熙这才笑着道:“亏你想得出,他们又不是傻瓜!” 徐天佑道:“他们不是傻瓜,只是有些饭桶!”说时又往张熙身上抹去。 张熙虽心中不愿,却也别无它法,只得任由徐天佑将自己抹得像个黑炭灰塑成的“玄衣龙女”似的。 方才糊完,外面就传来了杨捕头的声音:“怎么追到这就不见了?你们都到树林里找找,你跟我到土地庙里看看!”话音甫落,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外步入到庙内。 两人先环顾一下周遭四壁,走到香炉前供奉着的四尊塑像前仔细打量。 就见土地公旁立着一个少年塑像作吹笛状,只是横握手中的不是一只玉笛,而是一把又黑又粗的木棍。而土地婆旁立着的一个少女塑像微笑着伸手往土地婆的头发里插着什么,似在为她整髻簪花。 杨捕头对跟随的捕快道:“我只听说观音菩萨前有护法的善财童子和小龙女,怎么土地公跟土地婆旁也会有金童玉女?” 跟随的捕快道:“也许莲花村的人信这个,因此将他们也供了起来了吧!嗯,怎么有一股灯油味?” 两人说话间,杨捕头前的塑像忽然动了一下,“箫”已离左手,被右手斜握着,眼睛直视着前方。 杨捕头一转头,觉得有些异样,向跟随的捕快惊问道:“你方才有没有看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个塑像动了一下?” 跟随的捕快道:“头,我看是你眼睛花了吧!这塑像怎么会动?” 杨捕头才问完便又急回头,这一回塑像的右手似乎把木棍抬高了些,只是眼睛圆睁,看着下面,似是十分吃力。 杨捕头虽心中起疑,却是有些不敢相信,对跟随的捕快道:“难道是这里太暗,是我看走眼了?”言罢又急一回头,这一次塑像已把棍子举起,不仅双眼圆睁,那嘴也张开来,似要随时打下。 杨捕头惊惶道:“不行,今日有点邪,我得查看下万年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万年历,低头看时已念出声来:“今日宜:出门、入宅、祈福、开光、淋浴;忌:出门、入宅、祈福、开光。奇怪!怎么宜忌相同,而“忌”却又独独少了淋浴呢?”忽觉有些不对,又急一回头,这一回塑像双手已将棍子举起,眼睛似是睁得经受不住,竟眨了眨眼睛。 杨捕头见此惊慌失措地叫道:“这塑像眨眼了……”话犹未了,徐天佑所扮的少年塑像已然举棍打来,将他击翻在地。 这边张熙所扮的少女塑像也脱下一只鞋子朝跟随的捕快拍去,复又一记扫堂腿将他踢翻在地,和徐天佑一起跑了出去。 外面的捕快闻声赶到,见两个全身乌黑的人从庙里跑出来,皆不明就里,忙跑到庙中察看。见头头与另一名伙伴被打翻在地,将两人扶起,欲加询问,却听杨捕头怒道:“还问个屁!直娘贼,把爷当猴耍,快给我追回来,看爷怎么收拾他们!”几名捕快方要出庙追赶,忽见杨捕头以手扶头,几欲摔倒,看来还未从方才挨的一棒中缓过神来。此时各人皆是饥肠辘辘,又全身疲惫,哪还有心思去追赶,架起受伤的两人,惊惶败回县府。 有些刚用完午膳出门的百姓看见两个黑泥一样的人从庙里走出,不觉又好奇又好笑。两人也颇是窘迫难当,用袖子抹着脸,奔莲花湖而去。 待奔到莲花湖边,徐天佑早迫不及待地步入湖中,走出没多远,一头就扎入水中,在水中清洗了下髫发,继而脱下衣服,就水洗了起来。抬头看时,见张熙蹲在湖边,只是用手捧水洗脸,于是朝着她喊道:“你的衣服不要洗了?看你黑得像头小黑猪似的!” 张熙此时脸已洗尽,可身上还是黑乎乎的,摸了摸粘腻腻的今早才换上的绫罗黄衫,没好气地道:“你才是只猪勒!我在这里浣洗衣服岂不是白白给便宜你占?” 徐天佑嘴角微微一撇,道:“哦,原来是担心这个!大不了我不看你脱衣服就是了!” 张熙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会那么安分?除非你是柳下惠转世!” 徐天佑嘿嘿一笑道:“柳下惠算什么!我可比他正经多了!”捧水抹了一把脸又道:“我可告诉你啊,此时太阳正好,把衣服洗掉说不定还可以晒干。若是等太阳落了山,我看你这身黑夜叉似的装扮怎么回去见人!” 张熙一听,说得也有些道理,但一想到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浣洗,少女的羞涩还是油然而生。她低头想了片刻,抬起头温言对徐天佑道:“你……你真的不会看?” 徐天佑用掌击了一下水面,道:“哎呀,你放心好了。我襄阳大宝可是出了名的‘一诺千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金金不换,诚实可靠小郎君’!我若真的看了你脱衣服,那我以后就是食言的大乌龟!反正我衣服洗好了,我马上就到岸上给你当守卫把风吧!”说罢提着衣服往岸上走去。 张熙见徐天佑从水里起来,赶忙用手遮眼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徐天佑道:“谁说我没有穿衣服?你看我下面不是穿了条长裆裤”说着双手拿起洗好的衣服拧了起来,道:“怎么?连这个你也害羞啊?城南的王铁匠不是每到夏天就光着膀子把大铁锤敲得‘叮咚’响,你难道没有看到?” 张熙道:“我不知道什么王铁匠李铁匠,我只要你待会不不偷看就行了!”又朝长有绿草的堤岸一指道:“现在你就过去,背过身,我没说洗好不许回头!” 徐天佑道:“行,小宝千金大小姐说了算!”说时站到堤岸上,晾起衣服来。 张熙方才洗脸时还不觉得怎样冷,此刻步入到湖水当中,竟感到有些凉,不禁在心中纳闷道:那个死大宝怎么一点都不怕冷,连外面穿的束袍都脱了?想来水虽凉,但也别无它法,先把衣服洗干净再说吧!于是脱下衣服洗了起来。 这徐天佑果然守诺,背对着张熙为她看风,始终都没转头看一眼,他口中还兀自道:“幸亏此刻是晌午,人们大都在家中用膳,要不然我这差事还真不好当!”方才说完,就听肚中一阵“咕噜噜”的响,摸摸肚皮道:“只可怜了我这可怜的肚皮兄哦!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呢!”话犹未了,忽听到背后传来张熙的一声尖叫。 徐天佑急忙转身,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张熙立在水中,双手不停地在湖面拍打着,神情甚是慌乱,还不时地朝水里张望,仿佛水里有什么怪物一般。 徐天佑方问出:“怎么了?”既而呆立原地,两眼直怔怔地看着张熙。 清澈的湖水里,正俏立着她美丽窈窕的倩影,只见她:蛴领颈项,藕臂如霜;手如柔荑,腰柔纤软。花容倒映的湖面,拍打湖水的葱指间正挥洒着着青春醴人的似水年华。 此时她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粉红肚兜,恰如一朵含苞欲放的水中芙蓉,凝结的,是少女惊羞时娇憨的美。再加上脖颈下挂着的一面雕有凤凰图案的金色护身牌,更显出其光彩照人,雍容华贵。 张熙一抬头,就见徐天佑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这种眼神,使她想起了传说中的大色狼。 猛然,她才想起自己已脱去外衣,惊慌中急忙把双手掩在胸前道:“你个死大宝,说好不偷看的!” 徐天佑这才回过神来,道:“你方才……我方才听到你一声尖叫,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因此转身看了,没想到你只穿了一件……” 张熙皱眉大声道:“你还说!还不快给我转过身去!” 徐天佑道:“哦,我转,我转……我转!”说着转过身去,心中暗想道:没想到小宝的身材……竟然这么好…… 想着摸摸脸,自言自语道:“怎么……我的脸发起烧来了!” 待到张熙把衣服浣洗好、晾干,徐天佑再没有回过头来看一次。 终于,听得张熙道一声:“好了,可以转过头来了!”这才转过身来,与张熙一同回往襄阳。 (本章完) 10.妙骂责凶 过了云木桥,又走了约五里路,就到了城郊边的云木茶水店。 名曰茶水店,只不过是在一间茅屋前的空地上摆了七八张桌子而已。 到了仲夏之季,店家便会在屋前搭起一个大凉棚为茶客遮阳纳凉,此时正值晚春,天气和暖,还不甚热,虽然没搭凉棚,屋外却已摆了些桌椅,做起了卖茶水的生意。 张熙道:“如今是又饥又渴,不如我们先喝它个够,再找家馆子吃个饱如何?” 徐天佑道:“也好,说不准这里也有吃的!”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张熙喊道:“店家,来两碗热茶,再来些好吃的!” 店家应声从茅屋里走出来道:“两位客官,小店里只有些甜饼点心一类,却没有什么其它好吃的!” 徐天佑道:“有吃的就行,只管上来就是!” 店家道一声:“好的!”又走入屋内。 两人倒茶入碗,正待饮啜,忽听得从后排茶桌子上传来些许笑声,顿时觉得这笑声有些耳熟,转头看时,就见那张茶桌上坐了四五人,为首的一人竟是在襄阳被佚侠剃了光头的王富财。 只见他托着一只雀笼指着旁边的一个随从道:“你看,这只雀儿可比你聪明多了,我让它叫它就叫,我让它唱它就唱,我还能让它跳舞你信不信?”说完对着笼子里的雀儿吹起了口哨。 那雀儿似乎真通人性,一听到口哨声便在笼子里上翻下跳,扑簌回旋,嘴中也随着哨声叫了起来。旁边的几个随从亦跟着欢呼喝彩,有人道:“爷这只雀可真是神雀啊!”另一个道:“我看是爷有品位,才养得好这只雀!”又一个道:“说得对,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雀儿!” 王富财闻言把眼一翻,将鸟笼放在桌子上,揪住最后一个说话的道:“你这龟孙子把爷比作是雀?” 那随从见马屁拍到马腿上,立时辩解道:“我的意思是,雀是神雀,人也是神人!”在旁的几个随从也从中帮劝,这才替他解了围。 王富财这才消了些气,放下那个随从的衣领道:“以后跟爷讲话放机灵点!”那随从连忙点头称是。 徐天佑和张熙正自看着,店家已将茶和点心端了上来,见他俩人望向那边,便道:“那逗雀的大爷叫王富财,他家可是富甲一方的商贾!王大爷一有工夫就喜欢到郊外散散步,到我这茶水店来逗逗雀儿聊聊天!” 徐天佑抬起头对店家道:“我们当然知道他叫王富财!你先去忙吧,用不着你在这诸多引见了!” 这店家闹了个无趣,转身又回到屋内。 张熙道:“这恶霸被佚侠剃了光头还不知悔改。” 徐天佑道:“是啊,被我教训了一番还这么可恶!” 张熙道:“被你教训?你可别说他的光头是你剃的啊!” 徐天佑道:“本就是我剃的,信不信由你!” 张熙的眼珠子突然一转,似乎有了什么主意,对徐天佑道:“你信不信我过去大骂他一顿,他不但不生气,还会对我满脸堆笑!” 徐天佑不以为然:“你以为你真的长得美啊被你骂了还对你笑,我才不信呢!” 张熙道:“你若不信,我们可打个赌,如果你输了,以后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徐天佑道:“你叫我做什么我就什么,那我岂不成了你的奴隶?再说,难道你要我上吊自杀我也得去啊?” 张熙道:“我像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况且假若我输了,我还不是一样得听你的话!” 徐天佑道:“你本就是那不讲道理的人!” 张熙见徐天佑不答应,又道:“也罢,如若你输了,你就为我办十件事如何?不会连这个都不敢赌吧?” 徐天佑道:“你也不必用激将法,我答应你就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大骂了他之后他还对你满脸堆笑!” 张熙笑道:“那我可得跟你这个诚实可靠的小朗君击掌为定了哦!” 徐天佑微摇其头,无奈地笑道:“知道我是一诺千金,还怕我不信守诺言?”如此说着,已和张熙同时伸出右掌,在空中轻轻对击了一下。 只见张熙自信满满,径直走到王富财桌前,对着他面前的鸟笼上下左右打量一番。 王富财乍一见是张熙,立时就打了个哈哈:“哟,这不是我们襄阳城的大美女小宝姑娘吗?怎么有兴致到这种地方来散心啊?” 张熙不屑地道:“你也不是到这里来散心?”脸色一正又道:“你这笼子里鸟儿好像是我家的‘妙唱’,怪不得前两天我家人都找不到,原来是在你这里!” 王富财脸一横道:“喂,张小宝!你可不要在这信口雌黄,这只鸟儿可是我半月前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怎么你说是你家的?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忽而口气陡转柔和,两眼色眯眯地盯着张熙道:“不过如果张大小姐喜欢,我可以双手奉上!” 张熙道:“那倒不必,不如我俩打个赌,如果我输了,我就陪给你十两银子。如若是你输了,你不但要陪我十两银子,还得把鸟还我!” 王富财对左右随从道:“爷才吃饱喝足,正愁找不到乐子,这不来得正好!”左右忙恭维称是,又饶有兴趣地向张熙问道:“说说看,怎么个赌法!” 张熙道:“这只鸟儿从前与我处得最好,它不仅会唱歌跳舞,还能陪我聊天,有时还会跟我闹嘴逗趣,它不听话,我还会骂它!” 王富财立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随从们也讨好地跟着笑起来,就听他道:“什么?跟你聊天,还跟你闹嘴?你以为它是‘八哥’啊?这十两银子你是输定了!” 张熙哼一声道:“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开开眼界!”说完对着笼中的鸟儿道:“妙唱,妙唱,你以前最会唱歌了,快唱歌给我听啊!”那鸟儿似乎真懂人语,果然唧唧喳喳地叫了起来,声音甚是悦耳好听。 张熙高兴得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唱得真好!你再跳舞给我看啊!”话音甫落,那鸟儿竟在笼中上下跳跃、翻转腾挪起来。 张熙对着王富财抿起嘴,微翘起小巧的鼻翼,面露得胜之色 王富财斜睨着眼,不以为然地道:“唱歌跳舞算什么!你不是说它会跟你聊天斗嘴吗?我今天倒真的想见识见识!” 张熙复又对着笼子道:“妙唱,你以前不是老爱说我漂亮吗?现在说给我听啊!”那鸟儿这次却兀自在笼子翻来纵去,不加理会。 王富财扬起粗浓的眉毛,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张熙又道:“妙唱,你怎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理我?莫非你今天又想跟我斗嘴不成?”那鸟儿仍自敛展羽翅,毫不理睬。 王富财和众随从已嘿嘿笑出来声,尽显得胜之态。 张熙见此,便即立直身子,双手叉腰,指着雀笼开骂起来:“你这只臭雀儿,给脸不要脸!跟你说好话你还不听,真是不知好歹!” 那王富财和众随从见张熙上气,越发笑得得意起来。 张熙接着骂道:“你个乌龟王八蛋,平时只知跳来跳去,唧唧歪歪,竟然还敢跟我顶嘴!你活得不耐烦了?再不听话就把你全身的毛都拔光……” 张熙骂得越凶,王富财和随从就笑得越开心。你看他们,此刻已笑得拍桌子顿足、前仰后合起来。 这在后的几位喝茶的与此时走出屋外的店家可就不懂了:怎么小宝指着王富财骂得这么凶,他们却笑得这么开心呢?莫非王富财今天吃错药了? 徐天佑也在心中道:想不到小宝还有些小心眼,可这王富财却真是蠢得出乎我意料之外。 原来这鸟笼正放在张熙与王富财之间。可张熙站着,王富财坐着,张熙指着鸟笼时,他没想到指的也是他。 从前面的茶客看来,张熙站的位置稍微有些偏侧,因此看去张熙指着的不是那只鸟笼,而更像是指着王富财的鼻子了。 王富财终于止住笑声,向张熙伸出手道:“张小宝,愿赌服输,拿银子来吧!” 张熙道:“给就给!”说罢就丢下一锭银子转身朝后走去,神情却很是喜悦高兴。 一个随从道:“爷,她输了钱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王富财道:“我看她是专程来送银子给爷花的!” 张熙来到徐天佑对面坐下,得意地道:“怎么样?刚才的戏好看吧?” 徐天佑面色平静,慢条斯理地道:“嗯,的确做得不错!不过花十两银子赢一场赌局,也只有你这样的富家千金才做得出来!” 张熙拿起一个甜饼放入口中,边吃边说道:“你管我花多少银子?反正我是把那个恶霸给臭骂了一顿!现在,答应我的事该兑现了吧?” 徐天佑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道:“不忙!”转头将目光停在了茅屋边的一辆单轮手推车上。 那车板上铺有一层黑色油布,上面摆着数十根削好的甘蔗,每根约有三寸来粗。车后斜靠着几捆未削的甘蔗,如若不留意,则很难看到那几捆甘蔗后还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正自拿着根甘蔗漫不经心地削着。 徐天佑道:“我这里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我用甘蔗往王富财的光头上猛击一下,他不但不生气,还要让我再打他一下!不但让我再打他一下,还得让他把你给的那十两银子拿来给我!” 张熙惊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道:“徐天佑,你此时是在做白日梦呢?还是发烧了?” 徐天佑微微一笑,道:“如若我输了,我愿意为你做二十件事!如果你输了我只要你为我做十件事,敢不敢赌?” 张熙道:“那我岂不占了便宜了?占便宜的事我小宝怎么会不做呢?赌就赌,免得你说我胆小!” 徐天佑道一声:“好!”说完就到那辆单轮手推车前买了根削好的长有一尺的甘蔗,朝王富财所在的那张桌子走去。 (本章完) 11.冤家聚头 王富财正在为方才赢得的十两银子高兴不已,忽见徐天佑双手反剪着朝自己走来,便朝他咂咂嘴道:“今儿吹的是什么风,怎得把襄阳二宝都吹到这里来了?” 徐天佑嘿嘿一声干笑,也不答话,从背后拿出一根削好的甘蔗来。 王富财正自不解,刚想发问,徐天佑已抡起甘蔗,不由分说就朝他的光头打去。 王富财毫无提防,这一下被实实地打在光头之上,直打得他抱头哇哇痛叫不已,在旁的几个随从立马向徐天佑围拢上来,欲行施殴,王富财更是怒极,“腾”地站起身来怒道:“徐大宝,你干嘛打我?你不想活了?” 徐天佑毫不理会,兀自对着手中的甘蔗道:“原来传闻是假的!” 王富财本欲动手,见徐天佑对自己的怒态和众随从的威胁毫不理睬,却对着甘蔗说“原来传闻是假的”,心中顿生疑窦,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传闻?” 徐天佑道:“我昨晚刚听到一个传闻,说是王富财昨日被佚侠剃了光头后,有世外高人怜其遭遇,对佚侠的所做所为作为颇为不满,干是便传王富财自身之绝艺‘铁头神功’!”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了下来。 王富财正听得起劲,连忙催促道:“后来怎么样了?快说!” 徐天佑斜睨了他一眼又道:“后来啊,我听说王富财凭借自身聪颖资质于一夜之间领悟神功奥妙,功成一宿,顿成绝顶高手!”看看王富财的光头又道:“如若我没看错,你就是‘绝顶’高手王富财吧?” 王富财竟一时不及反应,只是点头称是。 徐天佑又道:“你若真的有绝世之才练就神功,怎么你的铁头却连根甘蔗也震不断呢?看来这道听途说之事确不属实啊!”说罢转身欲走。 王富财立时作顿悟状,连忙伸手道:“别走!别走!这传闻确是真的!方才那一下你都没使上力,甘蔗又怎么会震得断呢?” 徐天佑回转身道:“这么说来,传闻是真的?你确是以一世聪明一夜之间练就了‘铁头神功’?” 王富财道:“那是当然了!你方才那一下委实没一点劲道,来,你再打我一下!这一下使劲打,一定将甘蔗震断!” 徐天佑道:“真的还要打一下?我若使劲,那打在头上可不轻!只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知道你的神功到火候没有?若未臻化境,那一甘蔗打下去,不飙血也得起个大包哦!” 王富财不耐烦地道:“你只管打就是,我的铁头保准能吃得住!”便立时摆起了一个马步,低下头拍着脑门道:“来!快打!” 徐天佑把甘蔗直在手中晃悠,懒洋洋地道:“唉,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襄阳大宝可从不轻易为人办事的!我为你立身正名,我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王富财道:“哦,原来是为这!呐,这个给你!”说时已把张熙给他的十两双手奉上。 张熙在后气得直是皱眉撇嘴,心中叹道:“这个王富财,也只能是一世饭桶了,我看猪都要比他的聪明几分!” 徐天佑朝张熙抛一个飞眼,喜滋滋地接过银子道:“那我可使尽全力打了哦?” 王富财道:“使尽你平生的力气,狠狠地打下来!” 徐天佑正色道:“我可来了!”直见他把甘蔗往手掌里拍打几下,忽而将胳膊抡得浑圆,“唿唿唿”地抡转上十几圈,直到发足全力,双脚离地跳起,双手握着甘蔗“呼”地一下朝王富财的光头击去。 这在旁的几个随从,见徐天佑把个胳膊抡得忽轮圆满,已是目瞪口呆,心中暗自担心起来:这爷昨天什么时候练的神功,怎么我们都不知道?这一甘蔗下去,怕真的要被揍得光头飙血了。 念头未尽,几人已惊呼出声:就见王富财被揍翻在地,甘蔗是断了,可他的光头上又被砸起了个小头,如同长了个大肉瘤一样。 徐天佑丢下剩下的半截甘蔗道:“多谢你的银子了!”转身欲走。 王富财直觉得眼冒金星,光头上疼痛难忍,饶是如此,他仍挣扎着起身道:“先别走!” 徐天佑转过头:“还有事?” 王富财走上前来,陪着笑脸道:“我想问下,你的传闻是听谁说的!” 徐天佑招招手,示意他将耳朵凑过来,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便即转身离开。 王富财摸着疼痛昏沉的脑袋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在旁的随从问道:“爷,那传闻他是听谁说的?” 王富财道:“他说是两个三岁小孩!” 众随从道:“爷,你被徐大宝给耍了!” 王富财这才清醒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指着回座的徐天佑骂道:“你个徐大宝王八羔子,把爷当猪耍,今天我决饶不了你!”骂着便和众随从向徐天佑扑去。 徐天佑立马拉着张熙的手道:“快跑!被他识破了!” 张熙还不愿起身:“我还没吃饱呢!” 徐天佑道:“到了城里我找家馆子让你吃个够!”拉起张熙就又开始了新一程的逃跑之路。 他本就被那些衙役追了半天已然全身疲累,兼就粒米未进,是以无心恋战,若不然对付那些个酒囊饭袋还不是绰绰有余! 两人正跑着,忽见路边有一片蕃蓠围就的桔园。 张熙立时停住,用舌头舔舔嘴角道:“我肚子饿,想吃桔子!” 徐天佑睁圆眼睛道:“我的大小姐,现在是什么时候?桔子早就被摘完了,哪里还有你吃的?” 张熙道:“或许果农采摘时太忙,遗漏了几个也未可知!” 徐天佑道:“也好,就算里面没有吃的,进去躲躲也无妨!”说时已攀上蕃蓠,伸出手道:“来,我拉你一把,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张熙笑着拉住徐天佑的手,一借力就翻入到了园内,徐天佑也随后跃入。 方进得园内,就听得园外传来一声喝问:“王八羔子,他两个跑哪儿去了?过去看看!”听着却是王富财一众追上来了。 便闻一阵脚步声朝围篱走来,过了片刻有人道:“爷,里面没人!”“没人?一定跑入城里去了,我们追!”言落率众人往前追去。 两人从树后闪出,环顾一下四周,接着就在树上找起桔子来。 找了半天,除了地上有一些掉落的已变得干瘪的桔子外,树上皆是一无所获。 徐天佑道:“我就是说嘛,这时候哪来的桔子!你还不信,现在该死心了吧?” 张熙并不答话,只是蹲下身挑了四个干瘪还没腐烂的桔子放在一旁。 徐天佑道:“我说小宝,你是不是饿昏了头?连这个你也吃啊?” 张熙这次竟对徐天佑的奚落毫不理睬,道:“吃不吃在于我,你就不要操心了吧!只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徐天佑问道:“想起了什么事?” 张熙斜睨起眼角,抿嘴一笑,却不作答。 (本章完) 12.赌胜猜桔 原来张熙自从见到这片桔园起,心中便打起了小算盘,她志不在吃桔子,而是在使计赢徐天佑。 徐天佑问道:“到底想起了什么事?你还跟我卖关子?” 张熙道:“我想起小时候吃桔子前总会放在耳边摇摇,然后用鼻子闻闻,就能知道里面有多少瓣!” 徐天佑扬起眉毛,讪笑道:“哦,如此说来,张小姐赌钱一定是一把手罗?” 张熙道:“赌钱我未必会赢,但若赌桔子里有多少瓣我却必定不会输!” 徐天佑道:“我才不信勒!除非这四个桔子里都是一样的!” 张熙道:“你若不信,我俩再来打个赌!如果你输了……” 话犹未了,徐天佑恍然大悟,用食指点指着张熙道:“哦……原来你个小宝进园吃桔子是假,想赢我才是真!你就这么想赢我?赢了我又想怎样?要我为你做三十件事吗?” 张熙道:“这次不用你做三十件事,只要你做三……件事就够了,我够大方了吧?”说着伸出右手三指,面现得意之色,仿佛自己已是得胜之主。 徐天佑道:“哎呀,真没想到张小宝也会这么心慈手软啊!可是我还真不信邪了,你用耳朵听听,用鼻子闻闻就能知道里面有多少瓣?我就真跟你赌了!” 张熙立即道:“好,够爽快!君子一言……” 徐天佑毫不示弱,接着道:“快马一鞭!”便将那几个桔子捡到一起,看张熙如何猜法。 张熙道:“大宝,你可是一肚子的坏水,为了提防你使坏,我们得一个一个分开,然后两个人一起数!” 徐天佑指着自己鼻子,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冤屈道:“我……使坏?我说小宝,你可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一肚子坏水啊?” 张熙也不答话,拿起一个桔子先放在耳边摇一摇,然后放在鼻端闻闻,眼睛眯缝着向下看着道:“这个,十二瓣!” 两人剥开桔子一数,果然是十二瓣,直惊得徐天佑目瞪口呆。 徐天佑道:“碰巧,你肯定是碰巧猜对的!” 张熙道:“你若不服,我再猜一个给你看!”又拿起一个桔子摇摇,放在鼻端闻一闻道:“这个十瓣!”剥开一看,果然是十瓣。 待到张熙把余下三个悉数猜对时,徐天佑已然张口结舌,说不话来。 张熙嘿嘿笑道:“愿赌服输,嘿嘿……你可欠我三件事没办哦!” 徐天佑摸着脑袋,不解地道:“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张熙面露得色:“山人自有妙法,天机不可泄露也!” 两人正说着,园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头戴斗笠、手拿锄头,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农。 老农乍见两个少年人立于园中也是一惊,复看到地下散落着的业已剥开的桔子,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指着二人道:“你这两个娃儿年纪轻轻不学好,竟敢到我园子来偷桔子!” 徐天佑苦笑道:“老人家,我们不是进来偷桔子的,况且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今你这也没桔子偷啊!” 老农道:“你没偷桔子那地上是什么?我今天若不好好地教训你们一番,你们以后不懂得怎样做人!”说时捋起袖子,举起了手中的锄头。 两人见他不容分说,举起锄头便要砍,背后俱升起一股凉气,徐天佑忙道:“老人家,我们是数桔子,不是偷……”话犹未了,被张熙打断道:“有嘴说不清,还跟他讲什么呀讲,还不快走!”言落已翻篱而出,这一次竟是异常迅捷,毫无拖沓之态。徐天佑也不及多想,跟随着跃篱而出。 老农却跑出园外在后喊道:“两个娃儿,我只是吓吓你们,要你们以后要好好做人!那桔子吃不得,你们如真想吃,我家里还有些!”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一片温暖,往城内奔去。 进得城内,随意找了家小酒馆,由徐天佑作东,点了些虽算不得是佳肴美食,却是极常见的家常菜,如:豉汁鸡、肚尖炸、锦丝头羹等为张熙打牙祭。 当中有一样稍贵点被称作“鱼肉影戏胡山羊”的,是用薄薄的鱼肉片漂在山羊肉上面,再浇上一层辣油,上得桌后还可见那鱼肉片在“滋滋”作响,辣油烟味亦缭绕不消,端的是色香味俱全,令人一看就会垂涎欲滴。 张熙见到这几个菜不以为然,嗤之以鼻地道:“这也叫下馆子请我大吃一顿?哼,吝啬鬼!” 徐天佑道:“喂!这么多的菜还不够你大吃一顿啊?这馆子虽说小了些,但家常菜一应俱全,下饭得很!你们这些*平日从来都是锦衣玉食,也不问问这些都从哪里来!” 张熙回敬他一个白眼,不加理睬。 菜才上了两三个,两人已是饿急,甩开腮帮子吃了个大快朵颐。待打完牙祭,又喝了两海碗茶水后才茶足饭饱,心满意足。 徐天佑抹了一下嘴巴,站起身对张熙道:“小宝,我还有些要事要办,你回家去吧!” 张熙道:“你有什么要事要办?我现在不想回家!” 徐天佑道:“你上午不是说很想回家的吗?我不管你去哪里,总之我现在是要走了!” 张熙撅嘴道:“走就走,谁稀罕!” 徐天佑付完账步出洒馆,张熙却兀自望着洒馆外来往的行人出神,竟一时不知自己要去向何处。 繁星点缀,月华如水。天幕上的星光,如青丝锦绒上点缀的银色宝石,又似谁的调皮的眼,一闪一闪地眨个不停。 一个黑衣人在屋脊上迅极前行,脚下甚是轻盈,行不多远,却忽地停了下来。 原来前方屋檐上坐着一位芳龄少女,正自顾自地望着满天的星光道:“你到底是徐天佑呢?还是佚侠?”说完便转过头来看着黑衣人,眼中满是期许,等待着她想要的答案。 黑衣人默然不语,缓缓走过来,运力在屋檐上一点,像一只黑色的飞鹰落到对面房屋的脊面,没发出一点声音。 少女随后跃起,也落在了屋脊之上,只是“哧啦”一声不小心绊动了一块瓦片,眼看黑衣人渐行渐远,便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焦急地向那人的背影急叫道:“徐天佑,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别忘了你还要为我做三件事!”原来这少女就是张熙。 黑衣人停下脚步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干嘛还要问我?” 张熙用食指点指着他的背脊道:“原来真是你这个臭大宝!我说你是不是扮佚侠扮上瘾了?老是假冒我心中敬仰的英雄!” 黑衣人转过身,从银色面具下传出来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是不是在跟踪我?”这人原是戴着面具的徐天佑。 面对一连串的发问,张熙喊冤道:“你怀疑我跟踪你?谁爱一天到晚跟着你跑啊?我是看今晚夜色太美,因此才坐在这里看星星的!” 徐天佑好像失去了耐心,语气生硬地道:“我不管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说罢转身欲走。 张熙连忙道:“大宝,究竟有什么要事啊?带上我好不好?” 徐天佑道:“什么事你没必要知道,要我带上你,免谈!” 张熙道:“喂,徐天佑,好歹咱俩今天出生入死了一场!还有,别忘了我俩还有师徒之情呢!” 徐天佑道:“我没工夫在这里跟你闲谈费时,实话告诉你,我要做的事危险万分,就是要除掉那最近专吸童男童女精元的蜈蚣精!” 张熙不自禁地用手背贴住嘴,眼神甚是吃惊。 徐天佑道:“这蜈蚣精万恶不赦,我已暗地里追踪它多时!今晚是满月之夜,如我估料不错,它最有可能在城南出现!”说时右手搭在张熙的肩头道:“小宝,你快些回家吧!你爹一定很担心你!” 月光下虽见不到徐天佑面具下的脸,但露出的双眼却是满富柔情。 张熙心中不禁一下鹿撞,但脸上不露声色,拨开他的手道:“你以为我胆小嘛?我才不会勒!你只管带我去,其它就不要管了!” 徐天佑断然道:“不行!”话声甫落,忽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张熙噤声,指着她身后小声道:“看你后面!” 张熙一转头,就见离此处十丈来远的一处房顶上,有一个白衣少年在房脊纵跳飞跃,月光下看去,那脚尖似乎都没沾到瓦片,竟如玉鸟飞鹘一般。 那少年纵过几个屋顶,忽而停下,四下里观望一番,转而朝这边飘飞而来。 在皎洁月华的映照下,他素衫如练,衣袂翩飞,恍若仙神下凡。 张熙望着他正往自己这方而来,早已如痴如醉,看得呆了。 徐天佑也心中赞叹:好生俊俏的一个少年,好一手上流的轻功! 那少年见到徐天佑和张熙也是微微吃了一惊,脚下却并不停留,直向城南方向疾射而去。 徐天佑道:“这么晚了还出来,功夫又这么高,而且去的还是城南,定与蜈蚣精有关!”也不管张熙,径向城南急弛而去。 张熙在后面喊道:“徐天佑,等等我,我也要去城南!”也跟着徐天佑纵跃凌波,赶往城南。 (本章完) 第四章二活宝寻妖不惧险 斗蜈蚣少年显神威 13遽斗蜈蚣 一户大门朱漆、薜萝攀墙的宅院里摆着一桌酒席,说是酒席,实有夸大之嫌,只不过是一张小木方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壶小酒和两个酒杯而已。 桌上一对夫妇正在把酒言欢,对饮赏月,一对子女则在院内玩着皮球,一家人看来甚是融乐。 这姐姐把球扔得又快又准,总是打在弟弟身上。弟弟虽竭力去接,却总也接不着。 小家伙于是看起来便有些着恼,时常胡乱地把球抛得老高。 终于,姐姐又一次将球扔到了弟弟身上,弟弟一弯身,捡起皮球随意朝上一扔,就把皮球扔到了院墙之外。 姐姐道:“你怎么把皮球扔到外面去了?我们没有玩的了!” 弟弟不服气地道:“谁叫你总是把球打在我身上!哼,我自己扔的自己捡!” 就见朱漆大门才开出一条不大的缝隙,小家伙便已“哧溜”一下,将小小的身子挤出了门外。 门外的院墙边有一条小路,小路旁杂生着一大片齐膝高的野草,而野草的那一边,则安静地立着一片小树林。 夜风徐来,将路边的草丛吹得微微起伏,簌簌作响。 在月光的照耀下,小家伙很快找到了他的皮球。当他蹲下身子去捡球时,却不知危机正向他踅摸着潜行渐近。 靠近树林那方的杂草突然从中间分开,披靡着向小路这边潜伏而来。 小家伙捡起球,转身正往回走,忽然一阵阴风飒飒,后面的草丛发出一阵奇异的怪响。回头看时,平静的月夜里突然打了一个霹雳,巨响前的那一刹那间已然将这个还算皎洁的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就在这横亘夜空的闪电里,小家伙看到了一只全身赤红、腹生多脚的怪物从草丛里蹿了出来。 这怪物的上半身仰起,正颤动着腹下两侧粗壮而带有倒刺的肢脚,两只眼睛如点燃的灯笼闪烁着赤红的光芒,靠近血红大口的一对前肢更是锐利得如同两把新炼而出的镰刀。 小家伙吓得一声尖叫,剜心刺骨的叫声在这个被月华洗过的静夜里显得分外凄厉可怖,他的皮球被吓得掉在地下,也顾不得去捡,径直往朱漆大门跑去。 那怪物摇头摆尾,张开血盆大口俯首急速朝小家伙咬去。 眼看如此可爱的一个小人儿转眼就要成为这怪物的口中餐,就在这千钧一发、性命攸关之际,说时迟、那时快,怪物的大口离小家伙的小脑瓜只有半尺之际,破空而至一位白衣少年,“嘭”的一记重脚实实地踢在怪物的眼颊之上,落地时手臂轻轻一揽,便已抱起了地上的小人儿。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怪物被踢得上半身倾侧欲倒,一声狂吼,泛着寒芒的锐利前肢如双刀一般向少年剪来。 少年却是不躲不避,临危不动,微微一笑,右手平伸,默念真诀,掌上瞬时聚起一团耀人眼目、游丝闪动的白光,待到怪物离自己头上二尺高近时,少年才高举右手,大喊一声:“御地惊雷!”话声甫落,就见夜空中又劈出一道耀眼闪电,紧接着“啪”地一声向少年手掌击去。 少年仍自从容,不仅双手毫无损伤,更于掌上炽起一团氤氲光芒,牵而往地上拍去,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一道径约二尺粗的光柱从地上迸射而出,如白龙升天,疾冲星月,直炸得那怪物断肢随着如雨碎石四散落地,那面颊也被炸去半边,赤血淋漓,痛嚎倒地。 少年向怀中的小人儿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伤着?” 小家伙摇一下头,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这时从朱漆大门里跑出一个身着青衣布衫的男子,看来是小家伙的父亲,望着少年怀中的小人儿焦急地道:“阿祖,你没事吧?你怎么跑出来了?”这名叫“阿祖”的小孩子闻言便立时哇哇大哭起来。 少年将阿祖递给他父亲道:“还好我来得及时,不至让他惨遭不幸!” 他父亲感激地道:“多谢少侠救了我儿子!”说时就要双膝跪倒,少年哪担当得起,在他双膝离地两寸之时,双手一伸,便已将孩子的父亲扶起,道:“此地还很危险,快些进屋吧!” 孩子父亲口中兀自道:“是,是,多谢少侠!”便抱着孩子回屋去了。 忽闻一声喝彩从屋檐上传来:“好一个大雷!兄台好惊人的本领!”声传处,就见戴着面具的徐天佑从房檐上跃了下来。 须臾,又从上跳下一个黄衣少女,才一落地就呼呼喘气道:“死大宝,跑那快干嘛?你想累死我啊?”这少女却是张熙。 张熙一见这少年正看着徐天佑和自己,心中竟涌起一阵莫名的慌乱,忙屏住粗气学着徐天佑的语声道:“兄台,好……厉害的手法!”复看到不远处正蠕动着一个血污遮面、满腹生足的怪物,顿时惊惶失声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徐天佑轻蔑地道:“睢你那样,还说不胆小?看我怎么收拾它!”拔出长剑就朝那怪物冲去。 在旁的白衣少年惊声叫道:“不可!”方欲伸手拦阻,已是不及。 徐天佑冲到怪物面前,方欲举剑劈下,那怪物却迅极抬头,用它左侧仅剩的一只前肢向徐天佑扫来。徐天佑没料到这怪物在重伤之下反击还如此迅速,慌忙中将剑势化劈为挡,从“力劈华山”转为“玉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树临风”挡在自己身前。 就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徐天佑被怪物击得倒飞而回,饶是他功夫了得,趁着后坠将息之势使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但后势却仍是未歇,脚下直“噔噔噔”地往后连退了数十步,待后退之劲渐缓时,心中一喜道:还好我本领高强,不曾摔倒,否则这跟头可栽得大了!言念至此,忽被脚下的一块石头一绊,“砰”地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 那怪物还不罢休,蠕动着庞大的身体向徐天佑爬行而至。 张熙在旁被吓得惊呼出声,那少年却早有准备,当怪物向前爬行时他已咬破了左手小指,此时见妖孽将头仰起,欲向徐天佑痛施毒口,迅即蜷曲中间三指、以小指与拇指同时按向右手掌心,那掌心便在顷刻间印出一幅云雾氤氲的太极图案来。 与此同时,那怪物血口离徐天佑却不足半尺,就在徐天佑的生死系于这一线之际,白衣少年倏地高声喝道:“太极排云掌!”话犹未落,便见一股烟云裹挟着一幅太极图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怪物打去。 这太极图初发时只有手掌般大小,待击到怪物身上竟有径尺方圆,实是玄妙之极。 只闻得“嘭”地一声闷响,怪物已惨叫落地,辗转翻滚一阵,便已不动。 徐天佑起身抹了一把汗道:“好险!这回你可死了吧?”说着又朝怪物走去。 白衣少年道:“兄台且慢!寻常妖物,若元气殆亡,尸身定化为寸许,它此时身躯尚如此庞大,可见它……未见得便死!” 徐天佑睁大眼睛道:“你是说它装死?” 白衣少年道:“死与未死,上前便知!” 方走到怪物前三尺远处,那怪物却似突然侯活了一般,身体蓦然往前伸直,张口朝少年咬去。 少年早有提防,右足点地,使一招“白鹤亮翅”冲天飞起。 那怪物上身再次立起,眼射红芒,血口大张,像要吐出什么厉害物什,周身陡然泛起一圈红光,口中却已含就一团赤莎,向少年疾射而去。 少年凌起虚空,无处借力,正躲无可躲之际,又在空中道一声“移形换影!”人影一闪,便即不见。 赤莎彼时也已疾射而至,徐天佑暗自心惊道:好玄妙的身法,如是迟了一步,就要被那赤莎击中了! 张熙忽然惊喜地指着那边树林道:“在那,在那!” 徐天佑转头看时,白衣少年已落在了一棵树上。眨眼之间又见他身影闪得一闪,便已在他身旁飘然落下。 此时张熙正笑意莞尔地看着白衣少年,心中既惊且慕,想说些什么,又无话可说。 (本章完) 14.大显神通 少年一落地便对那怪物道:“蜈蚣精!你方才身覆赤芒,看来修为不浅,怎不好好修行,求得一个善果,却来这里害人?” 张熙与徐天佑同时愕然:蜈蚣怎能生得如此大个? 那蜈蚣精闻言摇头摆脚,红光一闪,便幻作个了人形,他右半边脸鲜血淋漓,浑身是伤,用手捂住伤处道冷哼道:“像我这般的精怪,又能修成什么正果?你究竟是什么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道行,还会凌空移形换影的身法?” 白衣少年扬眉道:“区区醉松山衣竹贤,特奉师命专程来收伏你!”复又寒着脸冷然道:“两年前我随仙师云游四方之时也曾降伏过一些妖怪。如换作那时,妖孽若受重伤,并能痛悔前非,我仙师定会网开一面,不致毁其道行!”说到这戟指蜈蚣精大声道:“只是你太过恶毒凶残,专吸童男童女精元,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今日我若不除你,天理不容!” 蜈蚣精道:“你这少年,竟敢坏我好事,今日若不给点颜色你看看,我枉称‘飞天蜈蚣’!”言落双手合实,默念真诀,自身后祭起了一条巨大的赤红蜈蚣。 这赤红蜈蚣将尾一摆,露出了尾端两侧如钩的尾螯来。 徐天佑和张熙正不知所以,忽地听到飞天蜈蚣喊一声:“飞蜈毒针”!竟自尾螯里射出无量数的毒针来,只吓得两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衣竹贤右手擎光,斜而向上,既而往左侧一拉,口中道一声“炽莽屏风!”瞬时将那掌中白芒结炽成了一片高有两丈的银色屏风。屏风正中,正隐隐闪耀着一匹展翅欲飞,蹄如翻盏的白马。 那毒针打在屏风上,纷纷落地,屏风却未损却分毫。 飞天蜈蚣见毒针无功,旋即口诵真言,使起分身术,以防衣竹贤突施反攻。 便见他将自身化一为二、二而四、四而八,及至草丛与树林里都布满他的假身才作罢。 衣竹贤见此伸手入怀,自指间拈出一张画有图案的暗黄灵符,将黄符往空中一扔,待其到得半空一记电指,口中道一声:“炽电真符!”那灵符便焕散出数以百计根似电树银花般的光束来,直将这个原本皎洁的月夜映照得更加闪烁迷人。 飞天蜈蚣的假身一触电束便即消散湮灭,不一刻就被电解了大半。 只听得他一声惨叫,原是真身被电束击中,叫痛声中全身抽搐,劲流环织,“滋滋”作响之声不绝,痛极倒地后便是一阵挣扎,又一番摇头晃脑,赤芒闪处,复又现了原形,变成了一个赤红大蜈蚣。 只是这只大蜈蚣已失了方才的凶戾之气,变作一个如刚斗败又急于逃命的可怜虫!你看它慌忙蠕动着向着树林急行,疲于奔命之态尽现。 徐天佑惊声道:“不好,它要逃了!” 衣竹贤望着蜈蚣逃去的方向冷哼一声道:“量你也逃不出我的‘移径换道先天八卦阵’!”说时双手小指、无名指、中指三指互扣,食指与拇指对贴合拢,凝神运气,默念真诀。 那双手食指合缝间便升起一线白气缭绕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起,在半空中形成一幅巨大的太极八卦图旋转着落下,正将蜈蚣精罩入其中。太极图兀自缓缓运转,周遭八卦却分别立起,竖作了乾、坤、离、坎、兑、震、巽、艮八扇玄门。 原来这“移径换道先天八卦阵”是用太极图中的两个阴阳鱼来转换世间万物互补生合的连系,并以此将道路分移转换,使对敌难以突其所布法阵。那图中的黑色图案为阴鱼,其头部的白点为阳眼;白色图案为阳鱼,其头部的黑点为阴眼。 每一日白昼与黑夜间的交替就是依循阴阳鱼组成的太极图来转换而来,而其上环绕的八卦门则对应南,北,东,西,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 八扇命门中只有一扇为生门,其余七门均为死门。而且生门随着日夜时辰的变更可不断变化,若非列阵之人不能窥其阵中之玄妙。 入其死门者,首即尾,始为终。一切路径均成虚幻,径直通往太极中宫的起点,任你有天大之能,如不明其中奥妙,亦只能被困阵中。 此时正值亥时中刻,时辰为九,对应八卦门中的“离”。“离”为东,因此这时的生门是“离”门。 这蜈蚣精乍见如此宏大的八卦阵法也是吃了一惊,此时顾不了许多,逃命要紧,慌忙合上尾螯,仓促往西南方逃去。 西南方属巽门,是死门,蜈蚣精不明就里,夺门就逃 正自惊惶逃窜,抬头之际不禁一愕:“怎又来到了草丛中央,我不是向西南方逃去的么?”心中愈加惊疑,又急往正南方的“乾”门逃去。 仓惶爬行中猛觉不对,一看,竟又到了草丛的中央。 心中又气又惊,终于忍受不住,怒吼一声,摇头摆尾,周身泛起一层红芒,发起狂来。 衣竹贤跳入阵中,挡在“离”门之前,对蜈蚣精道:“困兽犹斗,还要做垂死挣扎么?” 蜈蚣精也不答话,狂怒地向衣竹贤扑来。 衣竹贤迅极摘下腰带上挂着的紫色小葫芦,往上只一托,那寸许长的小葫芦就变得如寻常喝酒般的大小,拔下葫芦塞对着扑来的蜈蚣精一指,道一声:“收!”那蜈蚣精偌大的身躯便伴着一股轻烟由大及小地被收入到了葫芦当中。 衣竹贤这才收了阵法,葫芦又变得如先前一般大小,挂在腰带上垂下的白色丝穗之上。 徐天佑见竹贤妙术卓然,跑过来道:“兄台,莫非你就是老百姓中口口相传的仙侠?”言语中很是钦佩。 衣竹贤谦道:“小子岂敢当此‘仙侠’二字?我只不过是尘世中一介寻常布衣罢了!” 张熙心中亦是景仰,走过来道:“大侠太过谦了!以你的本事,完全当得了这两个字!”忽而拱手温婉地道:“还望大侠能收我做个记名的弟子,教我些本领,让我也能像你一样除魔卫道,为天下苍生做一点事!” 衣竹贤忙道:“在下绝非过谦,委实是自己尚在学艺途中,惟恐技艺不精,岂敢另立门户,做那忝辱门墙之事!”说时一双眼睛却是盯着张熙的脸不放,直把张熙看得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些不好意思,心道:方才刚见面时眼光就不断地扫在我脸上,此刻又如此大胆,莫非他对我……想到此不禁抬起头来,迎向衣竹贤的目光。 衣竹贤正色道:“张姑娘,在下有一言奉告,如若冒犯,还望见谅!” 张熙道:“嗯,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我不怪你就是!” 衣竹贤道:“张姑娘黑气弥散印堂,左颊晦色无光,怕是家中……父母有事!” 张熙闻言也是一惊,道:“不会吧,我出门时我爹还好好的,他还骂我呢!” 徐天佑问道:“怎么说是左颊晦色无光呢?难道右颊就不是这样吗?我看她两边都一样,没什么不同啊!” 衣竹贤道:“相者,观其形外更要观其气,气色佳则神采外放,行事皆顺;气色差则神气萎顿,诸事不爽。相书云:左颊为父,右颊为母,张姑娘左颊无光,因此才会有此一番言论!” 徐天佑见张熙不语,就对她道:“小宝,要不你回家看看吧!” 张熙仍自犹疑,暗忖道:我爹除旧时有些咳嗽外别无它恙,怎么这次我刚出门就病倒了呢?一定是衣大侠见我彻夜不归,怕家里人担心,所以才有这么一番言论。连大宝都看我两边脸颊没什么不一样,怎能因此断定我爹有事呢?方才求他收我为徒并未答应,不如趁此机会再求他一次。 念及至此,便对衣竹贤道:“多谢衣大侠的关心,不过还望衣大侠能收我为徒,教我相术,这样以后我就能自观相面,预知祸福了!” 衣竹贤道:“在下实在是学艺未精,又怎能误人子弟?” 张熙仍不罢休,还待有所说辞,却被徐天佑从中打断道:“拜师事小,来日方长,以后再作商酌!只是此时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事要讲与兄台知晓!”神情语气很是郑重。 衣竹贤眉头微皱道:“昨夜我夜观星象,料知今夜有妖孽作乱,此时蜈蚣精已被我收伏,莫非……还有别处妖邪作怪?” 徐天佑轻叹了一口气道:“最近襄阳城流传着一句话:‘双恶闹襄阳,百姓苦遭殃’,双恶之一就是蜈蚣精,现已被兄台收伏。那第二恶,便是旬日前才现身为害的‘毒莎蟾蜍’!这‘毒莎蟾蜍’之恶行比起那蜈蚣精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口吐毒莎,专迷少女,趁夜潜入闺中吐出淫莎将其迷倒后采补贞女元气,坏人贞洁,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徐天佑说罢揭下面具,露出略显瘦削而英俊的脸。就见他嘴中紧咬牙关,似是极力忍住心中怒气,眼睛直视着衣竹贤道:“若此两恶,也还可勉力应付,只是前两日我去城南追查‘飞天蜈蚣’的踪迹时,无意中来到襄阳城南郊外的一个小村庄……”话讲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 衣竹贤目光如电,道:“难道……那里也有妖孽作祟?” 徐天佑点了一下头,算是作了回答。 衣竹贤道:“难怪‘廉贞’化气为囚,‘开阳双星’明灭不定,我想区区‘飞天蜈蚣’也不至使开阳主辅双星黯淡无光,果然妖氛不只一处!” (本章完) 15.大战僵尸 徐天佑与张熙听罢如坠云里雾里,甚是不解。 衣竹贤歉然道:“你看我说些不相干的作甚?方才所言属天文星象一类,徐兄接着说!” 徐天佑道:“那晚月亮虽不及今夜圆满,但也照得四处非常明亮,我才入村庄,便有一种不祥之兆。彼时静夜无声,却处处透出诡异,邪气阴森,令人胆寒。方走出几步,心中正自惊疑,忽看见墙侧阴影处似有一人背身而立,身形看去异常瘦弱僵硬。我正凝目仔细观瞧,想开口打声招呼,却见那人忽地转头,朝我望来,其形貌之怖,只将我吓得倒退几步!” 徐天佑说完微吸一口气,复又轻轻吐出,一吸一吐之间,眼望星空,似在回想那日遭遇的种种情状。 衣竹贤和张熙同时望着徐天佑,眼中很是好奇,想知道那人到底如何可怖,竟能将他吓得如此。 徐天佑收回目光,望着两人道:“那人脑袋的右侧不知被什么利器削去一块,干凝成块的血污黏着伤处让人看着心惊胆战。他双目无神,并且翻白圆睁着,嘴内满是凝血,嘴角两侧赫然露出两颗又长双尖的獠牙!全身干瘪,左手似被什么东西咬得稀烂,如骷髅,身躯枯槁,就如同僵尸一般!” 徐天佑咽了一口唾沫,接着道:“我平生第一次见人变得如此不堪,正惊得不知所以,那僵尸竟狂吼一声,张开獠牙利口,伸出两只指甲如钩的手掌朝我扑来。吼声过后,从墙侧的阴影和屋后潮涌出数不清的僵尸向我疯拥扑来!”说到这徐天佑已然惊惶失声:“我当时已是魂飞魄散,哪想其它,拔腿就跑,脚下毫不停顿,连夜便赶回了襄阳!” 张熙在旁讥讽他道:“瞧你这点出息,还扮佚侠呢?” 哪料徐天佑毫不生气,转头对着张熙道:“以前我帮携穷人,处处以助人为本,我同情他们,因此尽我所能救济他们!”说到这凝视着她的双眸道:“小宝,你知道吗?当我看到我曾经最想帮助的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地向我扑来时,我心中既感惊奇,更觉可怖。因为我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变得如此,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当时是死是活!我只是心中害怕,秉性如此善良的人,怎会变成夜行恶鬼呢?假若当时是你,你会作何感想?” 张熙顿觉方才讥嘲甚是不该,自觉理亏,便默然不语,心中兀自道:若换作是我……只怕吓得两条腿发软,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衣竹贤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们此时就赶往你说的那个小村庄!” 徐天佑道:“那城南壬庄离此处甚远,此刻夜已深沉,不如我们今晚养精蓄锐,明日再作计议吧!” 衣竹贤道:“方才听得你那样说,我心中甚是不安,急于想弄清真相!”说时双手握拳,单伸出左手食指与中指往右手拳上一贴拢,随即带着一道光华往左缓缓拉开,口中道:“襄阳城南郊外,我知道,路遥何妨,有我炽 (本章未完,请翻页) 莽神剑在,最多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能到得那里!”言落手中已燃起一柄白芒闪闪,能与皎月争辉的炽芒光剑来。 就见他将手掌平摊,炽莽神剑便缓缓悬空停在离地三尺之处。 徐天佑与张熙瞪大眼睛,心中很是羡慕赞叹:这位兄台的本领,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衣竹贤见两人正在吃惊,便道:“上去时扶着我的肩膀,记住不可往下看!”一踮足,已然稳稳当当地落在剑上。两人也相继跃到剑上,只是不停地左右摇晃,张熙还险些跌落下去。 徐天佑撇过头对身后的张熙道:“你真的不回去看看?” 张熙道:“你真是罗嗦!此时正值深夜,家人都在熟睡当中,我一回去岂不是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啊?” 徐天佑道:“也罢,你扶着我的肩膀啊,别掉下去了!” 张熙一撇嘴道:“干嘛要扶着你的肩膀?你以为这么一点高就吓得倒我吗?” 衣竹贤在前道:“此时虽已至深夜,但也难免不会被人看到,因此我得御飞高空才行!” 张熙闻言顿时傻眼重复道:“御飞高空?”话犹未了,只听衣竹贤道一声:“站稳了!”那剑便直向空中升去,张熙一个不防,身往后仰,两只手直摇晃,终于还是害怕,双臂使力往前一拥,结结实实搂住了徐天佑的腰杆,口中兀自道:“好险,好险!” 徐天佑道:“你不是不怕吗?抱着我做什么?” 张熙道:“我是觉得冷,才……才借你取取暖的!” 两人说着,炽莽神剑已载着三人急速往南飞去。 月华似水,照在三个少年迎风飘拂的衣袂之上,满天的星星似在眨着眼,看着他们御剑而飞。头顶急驰而过的星辉离得如此之近,似乎一伸手,便可将其揽入怀中。 三个人只闻耳畔风声呼呼而过,鬓边垂髫随风乱舞。徐天佑和张熙更是心惊肉跳,泠泠风声沁入脾肺,令人胆寒。 果然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到了襄阳城南郊之外,经徐天佑指点了壬庄方位,衣竹贤按落飞剑,三人入得庄来。 但见村内一片萧索景况,静夜无人,阴气森森。 方行不久,便见一户村宅门前横着具狗的尸体。尸身肚破肠流,四肢不全,似是被什么野兽咬噬过。几人闻之腥臭不堪,赶忙以手捂鼻,以免作呕。 不远处有根粗长井绳,绳端结系着一只横放着的水桶,亦是残缺破烂。水桶的右侧有一口水井,井沿高出地面约有二尺,在惨淡的月光下投出斜斜的一道阴影。 而水井之上,则赫然趴伏着一具衣衫褴褛的干瘪尸体。那尸体双手垂在井沿外,头颅却是吊入到井内。 徐天佑与张熙看着尸体,不敢妄动,衣竹贤则踏步往尸身走去。 徐天佑道:“竹贤兄小心!那僵尸或许是……活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衣竹贤回头道:“徐兄请放心,小弟自会提防!”说时径直来到尸体身旁,扶着尸身的肩膀,想把它翻过身来。 却见那尸身忽地把头一转,仿佛活转过来,大吼一声,张开长着獠牙的血口朝衣竹贤的脖颈咬去。 徐天佑怵然变色,不由得为衣竹贤捏了一把冷汗,张熙则是被吓得呆住,竟无丝毫反应。 哪晓得衣竹贤早有准备,右手一抬,那僵尸的额头就被贴上一张暗黄的玄符,身子直朝后一仰,“咕咚”一声掉入到井中。 徐天佑正欲出声喝彩,突闻背后隐约有“窸窣”之声,方想回头,忽听衣竹贤向他焦急喊道:“小心后边!” 好一个徐天佑,随机应变,闻声也不回望,拉着张熙的手往前一跃,直纵出四尺开外。彼时一只僵尸恰好从张熙身后扑到,若不是徐天佑及时拉一把,此时怕已遇难。 衣竹贤上前挥动炽莽神剑,呼呼连砍,不一刻便杀得尸群内头颅横飞,尸横遍地。叵耐僵尸甚众,前方才砍倒一片,后面又有几十具僵尸从墙侧与屋内涌来。 徐天佑在急迫中除了自保还得护住张熙,左支右绌中颇显狼狈。 他才削掉一具僵尸的头颅,又斩去另一只僵尸的右手,接着直挺剑锋,欲贯其胸背,立斩当场。殊不料那僵尸拼得贯胸断肠不顾,直直地伸出一只痍毁烂疮的手朝他抓来。幸得他见机灵敏,忙撤剑凌空,飞起一脚将那僵尸踢翻在地。 衣竹贤一边防御一边对徐天佑道:“恩师曾说过,如遇僵尸,必削其头颅不足以致其死,你要砍他的头,斩手贯胸莫奈他何!” 徐天佑边退边说道:“你刚才给僵尸贴的什么灵符,给几张我用用!” 衣竹贤道:“那是‘镇妖玄符’,我只炼了一张!还有,千万不可被它咬到,否则你也会变成僵尸的!” 徐天佑惊道:“啊,什么?没有了玄符,还不能被它咬到,这么多僵尸,我看是死定了!”看势愈发吃紧,招架不住。 衣竹贤道:“天佑兄不必着慌,你只谨保自己与张姑娘不被他们咬到就行,我有法宝对付他们!”说时右手一伸,从袖内发出一根紫绛色的软绳,口中同时叫道:“先天收妖索!”那软绳便如长蛇般向僵尸游走而去,遇到一只僵尸便将其绕得两圈,复再延长,又把第二只绕得两圈,似此竟将所有的僵尸悉数圈住。 这“先天收妖索”相传是上古时由人类文明始祖、“三皇”之一的伏羲氏用紫藤而编,内具无上法力,邪魔歪道一经圈缚就休想脱身。 那些僵尸一经“先天收妖索”圈缚就被勒得全身一阵乱抖,纷纷倒地。 徐天佑长剑回鞘,欣欣然道:“竹贤兄有这样的法宝,怎不早拿出来?幸亏有你,否则方才我真的会被他们咬上几口!”倏听得那些倒地的僵尸身上一阵异响,仿佛是秋蛩鸣噪之音。 (本章完) 16.诛灭尸虫 三人甚觉奇怪,一齐朝发声处望去。 借着月光仔细观瞧,那鸣响声原是从僵尸口中发出,正自惊疑,一点黑影却从一只僵尸的嘴中疾射而出,直奔张熙的面门飞去,其势很是迅疾。 眼看那点黑影就要射抵张熙的面门,衣竹贤炽莽神剑一横,于剑尖疾射出一道炽白的光芒,将那点黑影击落在地。凝目往地上一瞧,不禁愕然道:“尸虫!”抬头对徐天佑和张熙道:“如若被尸虫钻入脑内,你们也会变得如同那些僵尸一样了!”徐天佑和张熙一闻此言汗毛顿时倒竖而起,后背也被吓出一层冷汗,再看那些倒地的僵尸,竟接连将嘴张开,吐出无数尸虫朝三人疯涌而来。不仅如此,先前已被斩首的僵尸断颈处也先后涌出尸虫,朝着三人疾射而至。 好一个衣竹贤,在这危急时刻不慌不乱,左手掐剑诀,右手炽莽银芒暴涨,使出一招“舻舷削浪”向成群尸虫削去。 看那神剑上的光芒,顷刻间生成一艘削浪的披光舳舻舟将尸虫辗得惨叫连连,纷纷坠地。 忽闻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敢伤我圣教尸虫!”听声音竟是苗疆一带的口音,那未遭舻舷之灾的尸虫一闻此声便仿佛得了感召,纷纷向墙侧地缝里循隙隐匿,不一刻就消失不见。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屋顶上站着十几名青衣挎弓,背囊插箭,手持短刀的苗人。那发话的女子着一身黛紫轻袍,胸前挂一串白骨骷髅项链,腰围青色束带,帽围流苏的吊坠银饰在月华下闪着幽蓝光芒,似璎珞垂帘般在那女子的头上轻匀摆动。 徐天佑正要发声询问根由,却见屋内又走出来三名女子。左右二人服饰与方才发话的女子一般,只是中间的一人身着凌罗轻纱,白衣胜雪,步履轻摇,于脸上还蒙着一层面纱,虽体态娴雅,却不无一处透出其冷傲欺霜。 先前发话的那名女子又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敢私闯我教‘圣地’?” 张熙道:“这一座村庄怎变成了你们的‘圣地’?你们又是何人?竟敢在此残害无辜百姓!”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们闯进此地,也说不得再让你们有命回去了!” 衣竹贤将炽莽神剑一转,潇洒地立于背后,道:“谁回得去回不去倒还不一定!我且问你,这些百姓变成僵尸,是不是你们所为?” 那女子冷然道:“是又如何?” 衣竹贤面色含霜:“你们这些邪魔歪道,竟敢在此荼毒平民,我衣竹贤今日就为民除害,免得你们它日再作恶人间!” 那女子长剑一挥,对屋顶诸人道:“我们下去!”言落飞身下屋,一记“飞星赶月”朝衣竹贤刺去。 衣竹贤身一侧,躲过剑招,出剑还击。 徐天佑与张熙也和其余苗人战在一起。 从屋内走出的三人有二人也已加入战团,只是那位蒙面的白衣女子却是立在原地观阵,毫无出战之意。 这十几名苗人,还以为衣竹贤三人与其它汉家寻常练武子弟一样,平日只会花拳绣腿,上阵时不堪一击。哪知道三人中除张熙武功平平外,徐天佑与衣竹贤本领均非了得。尤其是衣竹贤,玄功精妙,步法轻奇,并且还身携法宝,当真是深不可测。 只见炽莽神光阵阵,耀眼生花,炽白寒光如银龙般飞前舞后,不一刻就将几名徒众立斩当地,徐天佑也不含糊,利刃生风,动如猿猴,也迅捷灭去数人。 只是张熙,虽一时未处劣势,但犹能挥鞭自保。 双方才战没多久,那十几名教徒就被衣竹贤和徐天佑除去了大半。 在旁暸阵的蒙面女子见己方势微,衣袖一挥,身一电转,便已掣剑欺近衣竹贤身前,伸手就是一招“长蛇出洞”直抵衣竹贤咽喉。 衣竹贤一侧身,口中道:“来得好快!”伸手一架,将来剑挡开,接着使出一招“长虹贯日”,算是还击。 这厢和徐天佑对阵的只剩下方才在屋顶说话的那个女子,武功虽逊于徐天佑,但一招一式间显出邪气,颇为诡异。 那白衣女子和衣竹贤斗了十来个回合就被炽莽神剑逼得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和徐天佑对敌的女子见白衣女子势危,虚晃一招,跳到白衣女子身旁与其共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衣竹贤,边斗边道:“圣女,你快走,我来抵挡!” 被称作圣女的白衣女子道:“秋奴,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要走一起走!” 名为秋奴的女子道:“圣女,你身系我圣教盛衰兴亡,万不可以一时之意气亲身犯险!快点走!”话犹未尽,徐天佑和张熙已围了上来,立呈以三敌二之势。 白衣女子道:“你我共同进退,先脱了此困再说!” 秋奴焦急地道:“圣女,我之贱命与圣教兴亡孰轻孰重,难道你还不知定夺吗?”说罢右手平伸,从袖中向衣竹贤三人射出几条毒蛇来。一条毒蛇径张着嘴朝徐天的佑的鼻子咬去,直唬得徐天佑急忙伸手抓住,头颈尽力后仰,这才没被蛇吻伤到。 那蛇正被徐天佑掐中脖颈,虽动弹不得,但仍不断吐出鲜红的蛇信,气甚凶邪,徐天佑赶忙用力甩出,将蛇抛到三丈开外的草丛之中。 再说张熙,虽被两条蛇打中前胸,幸好蛇无攀附,便即跌落地下。张熙从小到大哪经历过此时此境,直吓得双手在身上乱拍,双足朝地上乱踩,两条毒蛇顿时在一双绣花金莲下被踩成肉泥。 与此同时就见霓虹交错纵横,衣竹贤已将余下两条射来的蛇斩为数截。 白衣女子与那秋奴趁三人忙于应付毒蛇之际,跃上屋顶欲向屋后逃走。 衣竹贤哪能放恶虎归山,再去伤人?只见他迅疾咬破左手拇指,往右手掌心一按,随后一记“太极排云掌”裹挟着烟云之势朝两人拍去。 秋奴身在其后,首当其冲,被一幅背后迅飞而来的太极图案实实地击在后心,闷哼一声倒下身来,旋即跌落到屋檐下。 白衣女子方欲逃走,又觉如此抛下秋奴心中不忍,复来到前檐向下窥望,见秋奴负伤伏地,焦急地道:“秋奴,你怎么样了?” 秋奴嘴角淌出血来,看样子已受了重伤,咬牙含恨道:“圣女,我已追随你多年,想不到你竟如此不知轻重缓急,以身犯险!今日你若落入敌手,我秋奴死不瞑目!你快走!快走!快走……”语调凄绝,惨不忍闻。 张熙三人正为秋奴的忠义心酸感慨之时,圣女终于一咬牙,往屋后房檐纵去。 衣竹贤欲动手拦截,却是于心不忍,徐天佑急叫道:“她要逃走,快拦住她!”张熙也叫道:“大侠,方才所见那些僵尸,都是被她们所害,你忘了吗?” 好一个衣竹贤,闻言邃将炽莽神剑向上擎起,陡地朝下划转而后,剑旋如轮,从前至后耍出一溜半圆的剑花,旋射出的夺目光华端地可与月争辉,让夜宇生花。 就在圣女跳下屋檐的同时,炽莽神剑已然满绽虹光,以后蓄之势往前向圣女劈出。 只见一道绚丽光华似上弦新月朝跃下的圣女飞去,“噗”的一声,就在即将跃下的瞬间,圣女的肩头已被欺霜赛雪的新月光芒击中,“扑通”一声跌落屋后。 这一招有个极为好听的名字,叫做“雪刃芳华”,新月如刃,制敌于刹那芳华之意。 三人欲赶往屋后,想问清这邪教圣女到底是何许人物,为何要将此处村民变为僵尸,忽听地上的“秋奴”指着衣竹贤怒喝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伤我圣教圣女!” 衣竹贤道:“我本无意伤你们,只是我急于想知道为何村庄的人都会变成僵尸!” 秋奴道:“你真的想知道,来!过来我告诉你!”脸上怒意顿消。 衣竹贤虽心中起疑,也不由得向前迈进。 徐天佑道:“竹贤兄当心,小心有诈!” 衣竹贤转头道:“我欲知事情原委,即便有诈,亦是义无反顾!”言落径直走到秋奴身前。 秋奴重伤在地,冷笑一声,扬起眉毛道:“你过来,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双眼向下,示意他蹲下。见衣竹贤犹豫不决,恨声道:“你不是被称作是大侠,怎的如此胆小如鼠?”话才说完,徐天估和张熙也走上前来。 衣生贤正自斟酌,听得有脚步声走上前来,知是徐天佑和张熙,便转头朝两人看去。 就在这一转头间,那秋奴已然疾跃而起,双手抓住衣竹贤双臂,张口就朝他的脖颈咬去,衣竹贤欲加挣脱,那秋奴的手却紧紧抓着不放。 就在这危急关头,衣竹贤体内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罡气自内而外发出,只闻“嘭”的一声响,瞬即将秋奴震开。 再看衣竹贤,周身头顶正自轻雾缭绕,如临仙境一般。转望秋奴,已被先天罡气反震至三丈开外,撞在门墙之上,跌落于地,奄奄一息,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就在此时,从屋内传出几声铁器撞击的“叮叮”之音,声殊甚微,但几人还是听得分明。 衣竹贤向屋后看看,对徐天佑与张熙道:“那邪教圣女被我‘雪刃芳华’所伤,定不能走远,我们先进屋看看,说不定里面还有人!” 两人点头称是,随衣竹贤进入屋内。 屋内烛光已灭,黑暗中炽莽神剑焕发出一层白炽光芒,冲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令人几欲窒息。 衣竹贤将神剑一晃,那剑身瞬时暴长一丈,宽出三寸有余,而后手掌平托张开,神剑便悬停在了屋内正上方,照得整个屋子亮如白昼。 屋里方一敞亮,便赫然看到靠里侧的一方池子上吊挂着数十具村民的尸体,每具尸体面容扭曲,皆穿于铁钩之上,似在死前经受过极大痛苦。有几具尸体滴血未干,仍自伤口处朝下面的池子里滴淌着鲜血。 几人走近池边看时,里面竟是一池滚若沸汤的血水。三人均咬牙切齿,衣竹贤含恨道:“如此恶行,简直连畜牲都不如!”话犹未了,忽见一个苗人从一张桌子底下蹿出,从后门跑去,手上似乎还抱有一些银器之类的物什。 衣竹贤飞身向前,一个翻身,就落在那人前面,挡住去路。 那苗人刚欲转身,身后又被徐天佑和张熙截住,三人便如此把苗人截在中间,徐天佑长剑一伸,架在苗人的脖颈上,怒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村民究竟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残害他们?” 那苗人似乎被徐天佑的怒气震慑,一时说不话来。 衣竹贤见他双手抱着神龛、兽面香炉、信香、铜铃、恶煞木雕面像等祭祀法器,便问道:“这些是用来祭祀什么的?” 苗人将手中祭器往怀里紧了一紧,冷眼相对,就是不开口。 徐天佑横向剑锋贴着苗人的咽喉恨声道:“你说不说?不说我杀了你!” 苗人终于开口道:“没将这些法器带回圣教,本应处死,就算你不杀我,我也难以活命,但要我说出祭祀何物,恕难从命!”说罢牙关一咬,嘴角淌血,颓然倒地。 衣竹贤蹲下一探鼻息,已然绝气身亡,站起身来对两人道:“他嘴内含有毒药,已咬毒自尽了!” 张熙对此置之不理,看着屋中挂着的尸身哭道:“他们死得太惨了,我们为他们善后,把他们埋了吧!” 三人走到血池前,欲放下挂着的尸体,哪知方一走近,就觉血腥味刺鼻堪呕,熏得三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衣竹贤道:“血水蒸腾,池下无火,定是放了硫硝、石灰等发热之物,难道这便是仙师口中所说的‘血炼池’?” 徐天佑与张熙惊道:“血炼池!” 衣竹贤道:“这‘血炼池’专施祭炼至凶至煞之物,或为饮血兵刃,或为噬血魔兽,皆用活人鲜血作引,再施法器祭祀,炼成极至凶残魔物!” 张熙红着眼睛道:“那他们究竟炼的是什么东西?” 衣竹贤道:“这就是我们如今急于要知道的!血炼之引必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鲜血祭炼!”抬头看看挂着的尸身,又道:“想必这些人就是,只是外面的无辜村民,竟被邪教尸虫噬其血髓,变成了极其凶残的活僵尸!”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惊道:“糟了,我忘了邪教众徒竟还有一人漏网,那就是已身受重伤的邪教圣女,若要知道他们所祭何物,下一步再到何处寻找血炼之引,我们务必得找到她!” 张熙道:“那这些人的尸体怎么办?” 徐天佑道:“此处生出如此大案,官府必会派人察勘,此时最重要的是先找到邪教圣女问明真相才是!若是让她遁逃,以后还不知要害死多少平民百姓!” 衣竹贤道:“此言甚是,还好她已被我‘雪刃芳华’所伤,定当走不远,我们马上去找她!” 三人来到屋后,借着霜色月华,地面上的血迹清晰可见,便即循着血迹向前追寻而去。 (本章完) 第五章怅亡故家冢尤悲泣 喜相逢沁园吟春风 17沁园论花 杨柳堆烟,雾罩襄城。早莺啼树,晨马嘶风。 碧玉妆成的柳树上,如丝绦般的绿幔正垂汲于襄河的青波,那层层递进散开的涟漪,正自温柔地在水面荡漾,如潋滟初发的朵朵花瓣…… 清晨的襄阳还有些微凉,东起初照的阳光,怎么也穿不透弥漫在街上氤氲轻笼的雾霭茫茫。 一个少年郎,肩挑着一春的期望,穿街走巷,期盼今日担中的花儿能够多卖出一些。 这样我就能为妹妹买一盒胭脂粉了,像妹妹这样大的姑娘,早应该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子一样,稍稍打扮一番了。可是家里穷,母亲长病不起,自己又做这极富风险的时令生意,说不定哪一天有个天灾人祸,连饭都没得吃呢!这样想着,吆喝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卖花罗,卖花罗!”然后清清嗓子,唱起了他自己编的咏花诗来:“ 春风起舞春箭兰,一穗两长。 美人虞姬造化身,千古流芳。 花王牡丹雍容贵,国色天香。 蝴蝶花开引彩蝶,淑女风范。 风姿俊秀好少年,似君子兰。 卖花罗,赶紧来买又香好看的花哟!” 在唱到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时,他都会有意拖起一连串的颤音,让人听起来十分有味。而当他这么唱的时候,早起的孩童就会将他围起来,并向他伸出手,似是这少年欠他们什么东西。 有时候少年轻摇其头,意思是告诉他们没有,这时候小家伙们当中便会有些人低着头失望地离开,只是还有几个似乎还不死心的家伙,总在后面无精打采地跟着。 但更多的时候,就如同现在:温暖的阳光已穿透了雾霾,轻纱般的云气裹着担中的花儿,如仙境中的琼花琪草。而少年,就如同是这仙境中沐着仙气的护花使者。 金色的阳光绽开了他迷人的笑脸,对,他一个极其英俊的少年。那笑起来在阳光下露出雪白光芒的牙齿,修直坚挺的鼻和黑秀略长的睫毛都在表明他是一个谦和善良、勤劳朴实的人。 少年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果,分给围住他的那些小家伙。小家伙们一阵欢呼,拍着手跟在少年的左右跳着叫着,唱起他们自己的童谣:“ 卖花郎,卖花郎, 走大街,过小巷。 一双手,挑两筐, 百花笑,满街香。 分糖果,热心肠, 虞美人,快来抢。 好少年,君子兰! 每当这稚嫩的童声唱起,便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围上来询花问价,把卉闻香。 你看他的担中,叶片修长的春箭兰一穗开出两朵洁白如玉的琼花儿,两旁的萼叶将它的姝美妍姿簇拥得愈发清丽动人。 那号称“文雅之竹”的文竹,潇洒纤秀的翠绿枝条正跟随着少年的脚步有节律地跳舞;还有那在三军散尽、陪着西楚霸王血染旌旗下的虞美人,轻雾缭绕中,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虞姬的化身;更有其花如兰、叶形似剑,兼具君子风姿与英雄气概的君子兰,乍一风来,那如伞的花盖便随风摇曳,顿显大家风范 不一会儿,少年就卖出了好些花儿,有盆栽的春箭兰和牡丹,有用油纸包住根须需移植的仙客来和君子兰。 倏地,一只绿色的蜻蜓飞落在少年的花担之上,扬了扬弯曲带有毛刺的前肢,鼓捣着它那圆而略宽的脑袋,又用一双如水晶般的大眼睛打量了一下正在忙碌中的少年,然后振翅倏然飞去。 今天的生意显然不错,少年很是高兴,在回家途中为妹妹买了一盒胭脂粉后,他就挑着花担 (本章未完,请翻页) 脚步轻快地来到屋后种花的“沁园”前。 打开“沁园”的园门,正待往里走,忽听得背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公子,有扰!”回头看时,竟是位青丝挽月,面罩白纱,蝤额欺霜的女子。 少年稍感意外,方欲请询来由,那女子的云眸深处,却放出些别后相逢的笑意,微微一揖礼道:“小女子是外乡人,想在此讨碗水喝!” 少年“哦”了一声,忙将担子放下,道:“姑娘请稍等,稍等!”说完就去前屋取水。 再回来时,白衣胜雪的少女已站在姹紫嫣红、春色满园的花圃里了。见他取水来,一双秀目便直在他身上端详流转,眼神中既有热忱期许,却又奉谨恭诚。 见少女如此这般觑着自己,少年不禁羞赧泛起,道:“莫非姑娘与我相识?” 少女微微一笑道:“或许似曾相识吧!”少年还欲追问,少女却已步入花锦丛中,观赏起园中的花卉来。 就见薜萝青藤攀绕着的斑驳院墙,便如同一面翠锦织成的屏障,将满园的春色尽锁于园中。 那有着“花中神仙”美称的西府海棠正自楚楚动人,花枝亭亭,簌立的花叶正随着微醺的春风攒云抹红,翩翩起舞。东坡诗云“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真个是把西府海棠爱到了极处; 那红粉香艳,又被称作“百日红”的紫薇,其秀丽芳华真的是赛过灼灼之桃李,难怪“小杜”有诗曰:“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那倚墙处栽有紫白相间,有着凄美传说、象征着对爱情忠贞不渝的丁香;凭槛处种着枝叶婆娑、灿若生焰,朝开暮落的朱槿…… 当真是群芳竞秀,万卉争香,直把个园里子里装点得万紫千红,色丽缤纷。 少女轻吸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少年道:“好香啊!可……怎不见有莲?”这一问实有刁难之意,这后园本不甚大,人皆知莲生于池,园圃内再无其它地方开辟,怎会有莲呢? 少年一愣,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平日给花浇水都要去外边路旁的池塘挑水,因此园内未辟水池,故而无莲!” 少女弯下腰,在一朵牡丹花上嗅了一下,淡淡地道:“这些花虽香,却很浓艳,不似莲香那般淡远!”说罢直起腰来,轻移莲步在园内边赏花边道:“莲在泥不染,自性开发,柔而随顺,形质美妙,体态常清,当是花中之真君子!最爱那并蒂花开之莲,一枝两瓣,那才叫美呢!君不闻周敦颐有文咏曰:‘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足可见莲之清远淡泊之质了!” 少年道:“莲虽有洁净之雅姿,但若说清远淡泊,却不及寒梅了!”言罢指着一株摇落大半寒香的梅树道:“梅以韵胜,清格最高,世人均以为梅当腊月傲雪凌风、独绽寒香,是‘群芳失花事,梅放雪一枝’的竞香之时。须不知‘梅含玉雪开,只为暗香来’,只为低迥送香,毫无争妍斗香之意。我想那身为‘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前辈最能心鉴,他那‘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千古咏梅名句不正道出了梅之雅韵、性清淡远的本质风范吗?况且,梅花当中有一种‘鸳鸯梅’,它开放时不是一枝并蒂,而是枝枝花开两瓣,繁盛花况,那才叫美呢!” 少女含笑道:“依你所言‘梅之雅韵、性清淡远’的孤芳自赏难免有矫情之嫌,却不如桂之素心坦澹,悠情香远了,易安有词颂曰: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杨廷秀亦有诗云: ‘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 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 由此可见,木樨不仅朴实雅淡,而且并具‘仙质’了。它可作香料、可酿酒、可焙茶,常经庶民之手,屡进百姓之家,是真正的既耐看又实用的‘平民之花’。再者,中秋月圆之夜,在树下对饮欢歌,把酒赏月,品味着月桂蟾宫的动人传说,那该是多么地惬意自在啊!连嫦娥都守着月宫中的桂树不愿离去,若说它不具仙品,也未免有袒梅之心吧!” 少年道:“易安词云木樨‘是花中第一流’,这我也赞同。只是她说‘梅定妒,菊应羞’却未免有袒桂之嫌!” 少女闻言道:“哦,此话怎讲?” 少年续道:“梅虽傲雪孤芳,却无意与百花争香,而易安却写‘梅妒’,梅桂之间,偏颇立见。她词中所言‘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之意不仅语带抱怨,更有讥讽之意。须不知在太白、摩诘、乐天所处的前朝盛唐,三人咏梅之诗亦不乏佳作。‘诗仙’、‘诗佛’、‘诗王’皆珠玉在前,易安却称前人‘无情思’,口气可谓是‘势吞山月’了。再言菊,菊自东晋陶公以来,就具隐逸高雅之风,悠哉山林,自在风流。菊本怀安逸之心,为何要生羞?即便生羞,我想也不会是对深处红尘中的桂,而是对像陶公那样的风雅之士生羞了!”说罢走到一丛盛开的长寿菊前,道:“每当看到这些菊花,我便会想起那种远离喧嚣,红尘未染,采菊东离,放马南山的逍遥自在的等闲岁月!”说完抬头痴痴地望着墙外:“如若有一天我了无牵挂,母亲和妹妹都过得很好了,我便会去过那样的日子!” 少女眉黛春山,秋瞳含水,直直地望着少年轻声道:“如有那一天,我也想过那样的悠然岁月!” 少年转头问道:“什么?” 少女忙收回目光,道:“我是说菊虽雅逸清尘,潇洒放脱,但比起幽居其香、冰清玉洁的芷兰来,却难掩其高洁之风了!” 少年道:“如何难掩芷兰高洁之风?” 少女娓娓道来:“孔子曰:‘芷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意指兰独幽其芳非是取悦他人,亦不会没人欣赏而不芳,更不会因穷困而志短。又曰:‘与善人居,如入芷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意指君子如兰香,可与‘善’人同化。战国楚大夫屈原辞中亦云:‘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意指自己与‘山鬼’俱有芷兰芳馨之香,因此‘折芳馨兮’与赠,其高风亮节,响绝群芳!” 少年闻言不禁拱手道:“姑娘一番论花深析,实是令小生拜服!想必姑娘也是爱花之人?” 少女道:“我自小长在山野锦绣之中,因此对卉艺花草略有所识,也谈不上什么爱花之雅士!”忽又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腕?”问这句话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热望,随即却冷淡了下来。 少年虽不知所以然,但也却丝毫没把这样的突兀放在心上,当他挽起衣袖的时候,他感觉到少女的鼻息凝重而急促起来。可挽起衣袖后,她的眼中却分明涌起了一种几乎让人怜悯的失望与悲痛来。 在少年的惊诧中,她便带着这样的难以置信倒退三步,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沁园。 少年的眼中难免有些失落,凝望着那个已消失的背影,仿佛所有花儿都融入到这团朦胧的纯白里。 一只巨大的蟾蜍仿佛是从天而降,蹲坐在那抹氤氲的白色里,向他吐出一股赤色的毒痧来…… (本章完) 18.怅怀故亲 李钰“啊”的一声惊叫坐起,头便“嘭”地一下撞在了靠背的岩石上,揉揉撞疼的脑袋一想,不禁微微地叹了口气:原来是一场长长的南柯一梦! 这是他第一次梦见那个记忆中带着面纱的女子,与她相逢的那一日,便恍若是在昨天。犹记得她匆匆离去时失落的背影,就仿佛他此刻孤独难隐的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境遇下忆起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那个女子为何会在沁园与他论花,为何要看他的手腕?这些他都无从知晓,他也不想知晓,因为此时除了孤单与无助,他就只剩下悲愤泫然赴死的决心了。 他立起身,任月光在地上投下自己的身影,慨然前行。不一刻,他的脚步又慢了下来。 是的,他又想起了悲伤的往事。 但如若是往事,他心中的伤痛或许能稍稍减轻一些。 可这件事就发生在九天前。 那一天的夜晚,寻常如故,与以往的每个晚上没什么两样。妹妹洗漱完后已上床就寝,而母亲的房里,则不时地传出来几声咳嗽,在被病魇折磨的苦痛中,母亲瘦弱的身躯在黑暗中辗转难眠。 母亲的病已迁延数年,还不见有所好转,每当看到母亲痛苦的样子,他就想狠狠地捶打自己。 虽然,这并不能怪他。 每天除了早出晚归的卖花,余下的工夫都用来打理那些沁园中极其“娇贵”的花儿了。 每一个不同的季节,不同的花儿所需的打理方式是不一样的。哪一种花需要施肥了,哪一种花该嫁接了,哪一种花要除虫了,哪一种花要晒晒太阳了,他在心中都了如指掌。平日自己卖花的盈利再加上妹妹在家替别人家做的针线活儿,挣的银子不仅可以让全家温饱度日,还能余下一点积蓄。 但在母亲的病面前,这点可怜的积蓄就显得杯水车薪、微不足道了。若不是他本身会医术,母亲能不能熬到如今还很难说,除去不用请郎中看病,按他自己开的方子,那些所用的药材也是价格不菲的。 这样一来,他还得时常上山采药以凑齐药方。 那晚临睡前,他放下父亲遗留下来的《本草药经》,方欲熄灯就寝,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听到母亲的咳嗽声从房内传来,接着又听到一阵异样的响动,却是从妹妹的房里传出的。 当时他心中想道:这么晚了,怎么妹妹还没睡?一转念间顿时一惊:最近毒莎蟾蜍常趁夜潜入民宅作恶,我得过去看看!想着急忙起身快步朝妹妹的房间走去。 未到房前,房门却是开着,心中立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进得屋内,却见一个身着破烂黄布衣衫、似叫花子的人从窗内跃出,在跃出的一刹那间,他从侧面看到那人的脸竟是满布着毒瘤。 母亲正趴在床头放声大哭,而妹妹,则是头发披散,衣衫凌乱,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他心中咯噔一下,红着眼咬牙道:“毒蟾蜍!你这个天杀的恶魔……”立时跳出窗外,去追赶毒蟾蜍。 四面邻里的灯都纷纷亮了起来,但没有一个人敢出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每个人心中都知道一件事:毒蟾蜍又出来害人了,有几个胆子稍稍大点的把窗户开出一条小缝,提心吊胆地朝外看着。 夜色茫茫,四面无人。他直追得身疲力竭、气喘吁吁,可还是没能追上。 知道无望,无奈中只好折返回家。 回到家中,他再也忍不住剜心般的绞痛,蓦地昏倒在地…… 月华映出李钰瘦削身躯的疲惫,仿佛他已经在深深地苦痛中被折磨了千百回。 当妹妹上吊自尽的悲惨一幕在脑中再现时,他憔悴的脸便现出一阵恍惚,心中也同时麻木起来。 是的,是麻木。痛到深处,再深处,已只剩麻木。 后来母亲急病攻心,仅在妹妹被害后的三天撒手人寰,只留他一人悲伤地存在于人世间。 他不禁一阵更咽,终于还是哭出声来。 至亲之人先后逝去,这使他一度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但是他的内心无疑是坚强的: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一定要找到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凶手。 可是找到后该怎么办呢?他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我要好好地把他看个清楚,把他记在心里,今生今世,不!就算转世轮回十六世也要记住这个恶魔,我要问他: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长的?你怎么能如此地恶毒?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后……然后我就跟他拼命,即便被他杀掉也不后悔!他这么绝决地想着,拖曳的脚步顿时变得有力起来。 这几天他风餐露宿、粒米未进,遍寻襄阳城边数百里方圆的地方,只为了寻找那只丑恶的“毒莎蟾蜍”。 他驱赶过毒蛇,遭遇过野狼,曾掉在森林中的水塘里几欲丧命。而最危险的一次,他不小心跌下了山崖,若不是半山腰里斜伸出的一枝树干被他抓住,怕早已摔成肉饼了。 正自精疲力竭、绝望张惶之际,却突然看到身后的一株赤树上结满了仿佛是草莓的果实。 他不记得医书上曾记载过这种果实或是药材,不过凭着他对药材的了解,知道这种枝干果实俱鲜艳的赤树若非剧毒,必定就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果了。 这样想着,就把一只脚踩在崖边突出的石棱之上,腾出右手,小心翼翼地转身去采摘那些鲜艳的“草莓”。 好不容易摘下一颗,谨慎地放入口内,牙齿未嚼,便觉满口清香。甫一动嘴,满口甜美,那个好吃啊,真的无法形容,就像是传说中的仙果一般。不禁食指大动,把满树的鲜果吃下了一小半,约有二十来颗。 突然,他觉得吊在树干上的左手竟不似先前那样费力,试着将脚收回,竟也是轻松异常,直把他惊得心中一喜:原来真是“仙果”啊,这回有救了!连忙用双手互换着抓住树干,脱下自己的外衫,再用嘴帮忙,在两头各打出一个空心结,这样抓住两端跳下时就可借风缓力,不至于落地时被摔死。 往下瞧了瞧,还好依稀能看到一片葱葱绿色,像是大树的叶冠。 正欲跳下,忽听见赤树后似有“唧唧嘎嘎”的鸣叫声,心中不免好奇,又转身拨开树枝,循声往里看去,这才发现树后有一个山洞。 洞口在青藤薜萝的披掩下约有一尺方圆,方才只顾摘果子吃,竟未察觉。想拨开藤草进洞去看看,奈何无处着脚。 正在那时,从远方天空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像是什么飞禽遇到危险时的示警声。抬头看时,见天际一个红点从森林的另一面飞来,倏忽之间便已飞临抵近,这才看清是一只全身赤红的“大鸟”,爪上竟还抓着一只麋鹿。 (本章完) 第六章施援手李钰救圣女 破魔障仙侠护云庄 19鼎力襄助 敞开的庙门间铺洒着一片如霜的冷月光华,使得庙内更显出莫测的幽深与寂历。李钰怀着心中的几许忐忑步入到庙殿内,便见几线月光从椽梁间的洞隙中筛落在大雄宝殿的佛像之上,几张蛛网结于椽柱之间,蒙尘萧落,看来久无人至,以致破败如此。 蓦然,他看到右侧的殿柱旁似乎躺着一个人,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心里暗忖道:怎么深更半夜的这里会躺着一个人?看衣着又不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乞丐。 倏地记起方才进来时地上的血迹:难道这个人受伤了,抑或是他伤了其它人? 脑中念头数转,口中已出声问道:“这位……兄台有扰,在下深夜赶路,适逢此庙,能否在此与兄台一并歇歇脚?” 等了半晌却是毫无动静,莫非是睡着了?提高嗓门又喊了两声:“兄台!兄台!”庙堂里依旧静悄悄的,只隐隐听到自己的回声。 走近白衣人旁边,这才看清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心中陡然一震:这,这不是与我在沁园中论花的那个女子么?她怎会负伤在这破庙之内?见她的额上沁散出一层冷汗,双目微闭,神情看起来不仅苦楚,而且孱弱不堪,便连忙将她扶倚在殿柱旁坐起,这才看到她右背处有一处长约三寸的剑伤,伤口旁的衣衫早已被血染得通透,不禁心中一阵痛楚,道:“是谁这么狠心,下这么重的手?”忽想起来时庙前的路旁长着些仙鹤草,不由得心中一喜,急忙向庙外跑去。 这仙鹤草止血最具灵效,又十分常见,用起来很是便利。 李钰很快就将其采回,手上还拿着一块用来捣碎仙鹤草的圆石。 将殿柱旁的一层石阶用外衫的下摆擦干净,然后用圆石在阶上把仙鹤草捣烂,方欲抓起药草去为少女包敷,却突然一拍脑门道:“亏我还懂得医术,伤口都没有缝合如何能外敷药草?幸好我身上带有缝针,只是光线如此之暗,该怎么缝合伤口呢?”四面一瞧,看到佛像前有一株尚存寸许的红烛,心中一喜道:“还好佛祖显灵!” 过去拿起红烛,就要取出火石火刀点燃,心中猛觉不妥:在此清静之地打扰本已不该,况且此时血染佛殿,自己要救的还是一位少女?此庙虽已废置不用,但佛门广度,岂容人玷污?转念又想道:自己也是救人心切,佛门不是有谒语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想着便跪倒在佛像前道:“弟子李钰,为救人一命而血溅莲花、扰佛神思,罪在关已,佛祖明鉴,宥弟子之恶!”语速虽快,但言辞甚恳,他说“罪在关已”,意指事在关已,不能不管之意。 言罢起身点燃红烛,来到少女前为她缝合伤口。取出缝针方要缝合,却见被鲜血染红的衣衫挡住伤口,很是不便,于是把伤口处的衣衫撕得更大一些,刚要从她肩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头褪去,那少女的一只手却搭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到他的手腕当中。 李钰忍住痛楚道:“姑娘,还认得我吗?我们在沁园里见过!方才在下无意冒犯,只是你失血过多,才不得不如此!衣衫挡隔伤口缝合甚是不便,还请姑娘谅解!” 少女闻言手只一顿,随即便松了些,忽见所掐的手腕处有一个淡淡的梅花印痕,眼中立时惊芒湛露,直视着李钰问道:“那天看你的手腕上怎不见有这个梅花印?” 李钰见她着急,便道:“那天给你看的是右手手腕……”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恍然道:“原来你看我的手腕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梅花印迹,这是为何?” 少女并不作答,接着问道:“你这手腕上的梅花印痕是怎么来的?” 李钰心中甚是不解,不明白这白衣女子为何如此想知道这梅花印痕的由来,口中答道:“这不过是小时候被一个小女孩用梅花簪刺的!”说到此摇头苦笑道:“我至今都不明白她当时为什么要刺我!” 少女的眼神于惊澈处漾起些许欢喜,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只是手指一松,放开李钰的手腕,任他褪去伤口处的衣衫,露出沾有血渍的酥肩来。 李钰将前端弯曲的缝针放在烛火上烤得一烤,道:“伤口很深,还好我随身带有缝针,现在一时寻不到‘麻沸散’,你可一定要忍住疼痛!”又问道:“方才见姑娘看到这个梅花印时仿佛生出笑意,为什么姑娘如此在意这个梅花印迹呢?” 少女闻听他发问,语调忽转生冷地道:“我只是在寻我的仇人,方才见你那手上印迹,还以为是找到了,正在欢喜能手刃仇敌,细看时才知道不是!” 李钰轻舒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还好你的仇人不是我,要不然决计不会让我为你缝合伤口了!”说时开始为白衣女子缝合伤口。 每刺一针,李钰的心就颤抖一下,他在为她的伤痛而心疼。 待到把伤口缝合,他便迅捷取过捣碎的仙鹤草为她敷上,又撕下自己的一块衣衫为其包扎好伤口。一切处理妥当后,他颓然坐到地上,额头上已是大汗淋漓。 正在此时,突然从庙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血迹通向庙里,她重伤在身,想必一定是躲进去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里面好像还有烛光,我们进去看看!” “吱呀”声处,庙门被推得更开阔了些,霜华铺就处,站着二男一女三个少年,这三人便是追踪邪教圣女的衣竹贤、徐天佑和张熙了。 烛光映照得殿内一片昏黄,三人看到身受重伤的邪教圣女正斜倚在一根殿柱旁。她面色苍白,双眼直视着他们,毫无畏惧之色。而她的身旁,竟坐着襄阳的卖花郎李钰。 张熙惊喜叫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卖花郎!卖花郎!这怎么也在这里?” 李钰道:“我夜行路遇此地,便进来讨饶了!” 徐天佑用眼一瞟圣女,对李钰道:“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你可知道她是谁?” 李钰道:“我们也是偶然相遇,我看她受了重伤,于是为她敷药包扎,这才在一起!” 张熙急道:“李钰你快过来,这个女人是邪教的圣女,他把整个壬庄的人都害了!” 李钰吃惊地道:“什么?害了整个村庄的人?”转过头来看着重伤的少女,眼神中殊为不信。 少女没有转头,没有和他对视,依旧看着前面的三个少年,脸无表情,面若秋水。 徐天佑拔剑向前,剑指少女道:“你们这些邪教,专施邪毒,残害无辜,坏事作尽!我且问你:你们究竟在‘血炼池’里祭炼什么邪物?下一步你们将去何处掠其血炼之引?” 圣女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帘,对徐天佑的问话不置一答。 李钰看着她,自心中生出了一连串的疑问,圣女、血炼池、血炼之引在他脑中回旋不定,欲加猜祥,却无据可依。 徐天佑心想:这邪教妖女甚是顽固,不若我假装用剑刺她,看她作何应对,想罢将剑往回一缩,随即向前一挺,直直地刺了过去。 那圣女身受重伤,哪还有闪躲之力,眼看剑尖刺来,以为死期将至,已是安然地闭上眼睛。 忽觉身前似乎多出一个人来,把自己挡在身后,睁眼一看,竟是李钰。 李钰在危急时刻将圣女挡在身后,自己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那剑尖已贴上他胸前衣衫,若非徐天佑收剑及时,此时哪还有命在! 徐天佑、衣竹贤、张熙三人俱是一愕,徐天佑收剑道:“李钰,你不要命了,我刺她管你甚事?她是罪有应得!” 李钰道:“大宝,亏你平日里以侠义自居!她是一个已受伤的女子,你若趁其之危杀了她,传扬出去岂不被人耻笑?” 徐天佑笑道:“我本无意杀她,只是没料到你会为她出头!你如此着急,到底是何道理?” 李钰道:“君子所为,在之无愧。救死扶伤,施以援手,人之常情,以你之言,还有何道理?” 徐天佑方欲作答,那佛像前洒落的月光突然一暗,既而于前更加豁落明亮。与此同时,瓦片碎木纷纷坠落,殿顶中央破开一个大洞,从中跳下几个人来。 这些人均持短剑环刀,身上穿戴皆是苗疆衣饰。 庙门外也同时涌入十几人,兵器服饰皆为一般,之后更是人头攒动,一时竟将此庙殿包围。 (本章完) 20.退守云庄 衣竹贤见势不好,知道来人定是为救邪教圣女,心念一动,人已闪至圣女面前,几记电指就封住了她身上的三处要穴,一时休说妄动,便是开口说话也是不能。 一众苗人提刀欲救,被当中一个黑脸长须、裹着苗巾的苗人伸臂拦住,戟指衣竹贤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对我圣女无礼?” 衣竹贤冷然道:“邪教中人,人人得无诛之!你们残害那些无辜的百姓时可曾对他们有过礼么?” 那苗人见圣女背靠殿柱,右臂被鲜血染透,眼睛却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知是被封了穴道,便即躬身施礼道:“属下襄阳分舵舵主余开言救护来迟,望请圣女恕罪!”又对徐天佑几人道:“若是你们放了我圣教圣女,或许我能饶你们一命!”话音未了,一阵风自庙外吹来,殿内烛光一阵摇晃,随即熄灭。 衣竹贤趁时掣出炽莽神剑,一招“横削庐岭”向前削去。 几个苗人猝不及防,当即中剑倒地,接着从庙外涌入更多的人,与庙顶跳下的数十人一齐加入到战团之中。 顷刻间就见炽莽如电,光华四起,时而如银龙乱舞,时而如白虹贯日,打得邪教众徒环刀断裂,惨叫连连。 苗人这边也是短剑含光,毒箭响尾,还有几人从袋中放出毒蛇和蝎子来。 此时险象环生,几人稍有不慎便会着了道儿。 徐天佑长剑频出,张熙挥鞭如雷,两人除了要保护李钰外,还要阻止邪教圣女被苗人劫走。更令他们费神的是还得提防那些毒蛇蝎子,冷不防被咬上一口,那可就小命不保了。 两人顾此失彼,不一时便处于劣势,频频遇险。 衣竹贤边战边靠近两人道:“天佑兄快护着李钰兄弟和邪教圣女离开,要知真相尽在此女,切不可让苗人劫了去!我为你们保驾断后!”言罢朝庙门杀去。 徐天佑道:“竹贤兄,你身上降妖的法宝不是有挺多的吗?怎不拿出来用?” 衣竹贤道:“我那些法宝灵符专用来对付极恶妖魔,修之实是不易,若非急时怎能妄用?”言下之意是指这些苗人尚不足以让他使出法宝。 两人边打边说,已然退到了庙外,衣竹贤道:“你们快走,我来应付他们!” 张熙道:“那不是叫我们弃你而不顾?” 衣竹贤道:“你们现今护送李兄弟和邪教圣女速速离开才是善策!留此只会绊我手脚,反而不美,况且,我身上还有法宝护身呢!” 徐天佑道:“那好吧!我们在前面的云家庄等你,不见不散!”便护着李钰,突围而出。 张熙挟着圣女,跟在徐天佑后往云家庄的方退去。 苗人岂容他们挟着圣女逃走?立时撇下衣竹贤,一窝蜂地向徐天佑和张熙扑去。 衣竹贤凝神运气,一招“飞鹰向月”腾地飞起,空中一个翻身,挡在了众苗人面前。 几个苗人从旁闪过,对张熙穷追不舍,衣竹贤也不阻挡,先执剑将面前苗人击退,然后“忽忽忽”耍出一圈剑花,所炽光华端的如霓虹焕彩,宝月生花,舞到疾处时再顺势一个转身,朝那几个追击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佑的苗人劈去。 飞虹过处,几声“哎呀”的惨嚎之声后,几名苗人已被衣竹贤的“雪刃芳华”击中,倒地痛呼不已。看来他还未出尽全力,否则岂有活命之理? 那襄阳舵主余开言见衣竹贤只是一招就伤了四名教众,心中大忿,一举刀朝他劈来。 衣竹贤一侧身,躲过此刀,左脚复向后一划,旋踵一个转身,便转到了余开言身后,再一招“妙剑分花”分刺他身后五名教众的大腿。 五名教众立时大腿飙血,捂着伤处痛叫倒地。余开言方转得身来,却已被衣竹贤的炽莽神剑架住了脖子。 衣竹贤道:“你身为襄阳分舵舵主,必深晓邪教中事,身若从实招来,我便饶你不死!” 余开言恨恨地道:“你这少年,真不知天高地厚!我那武昌分舵舵主付成伯正领教众赶来,届时纵使你少年本领高强,也难敌他的‘骷髅黑云瘴’!如今你听我良言相劝,投诚于我,我上禀教主,说不定到时可封你做个教中护法也未可知!” 衣竹贤挺剑玉立,不置可否,冷然道:“此刻你自身难保,还来劝我投诚,你若说出血炼池中祭炼的是何物,我就放了你们!” 余开言脖子一梗,凛然道:“要我供出教中之事,休想!”言落一张嘴,就欲咬毒自尽。 衣竹贤急呼道:“且慢!” 余开言道:“你倒还想怎样?” 衣竹贤道:“我本不想害人性命,只是你们咎由自取,人生一世,草木一生,何不做些利人利已、乐人又乐已的事呢?今日我不杀你们,望你们日后能顿悟前非,弃恶从善!” 余开言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们现今在云家庄落脚,即便你此时放了我,我也会率众围堵,放你们不过!” 衣竹贤道:“我既然说放你就一定会放,只望你邪教到云家庄后不要乱杀一人!”言罢收剑,潇洒地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余开言当着这许多属下,如若就这样退去,日后怎能服众?心中委实进退两难,站在当地犹豫不决,兀自不肯离去。 衣竹贤脸一沉,炽莽再度复燃,寒声道:“怎么?莫非余舵主还想再比个高下” 余开言见衣竹贤手上神剑闪闪,面带寒光,又看看背后与两侧的手下,最后再看看衣竹贤,终于不甘地道:“我们走!” 往回走出不远,停步向后张望,却哪里还看得见衣竹贤的影子!便即吩咐属下道:“先围起云家庄,待付舵主来时再作打算!”想起方才衣竹贤所为,不禁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后生可畏呀!” 月色苍茫,冷夜无声。 徐天佑与张熙一行人进得云家庄,除了不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外,别无它闻。 几人来到一户农宅前,正欲敲门借宿,一条狗蓦地从斜刺里冲出来,抵足仰头,朝着几人“汪汪汪”地狂叫不休。 接着,远近的犬吠声此起彼伏地叫起来,仿佛是在相互呼应,不一会周围就已聚起了六七条狗。 张熙吓得倒退几步,徐天佑却站在原地未动分毫。这为首的畜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生见人退缩,愈加猖狂,此时更是呲牙咧嘴,作势竟欲扑来。 徐天佑“咣啷”一声长剑出鞘,向着恶狗耍了几个剑花。那畜生恶势顿敛,却犹未退。其后的几条狗面露惧色,有二只已然转身跑开。紧接着张熙也掣出长鞭,凭空挥出,“啪”地一声如同在静夜里放了个炸雷。 为首的畜生吓得往后一蹦,两耳立时耷拉下来,低呜着夹着尾巴逃开,后面的几条狗朝几人张望一眼,随后离去。 张熙道:“这些狗就像那些恶人一样,就是欠打,你不打它它就不服帖!” 李钰笑着轻摇其头,不置一言。 张熙问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李钰关切地看看圣女,小心地探视着她的伤势,对张熙的问话似是充耳不闻。 徐天佑朝四周民宅望了望,道:“今夜有些奇怪!” 张熙道:“你说的是苗疆那些邪教中人吗?” 徐天佑道:“不是,我说的是这云家庄,深夜里家犬狂吠,必是有陌生人进村。还有方才那一下响鞭,定将就近宅内村民吵醒,可村民非但不出门探询究竟,竟是连灯也不亮上一盏,这不是很奇怪吗?” 张熙闻言亦点头称是,道:“待我去问问,看他们愿不愿容我们借宿一夜!”说时来到一户屋宅的门前,轻轻拍了三下道:“我们是从襄阳城来的客人,夜行路过此地,无处歇脚,还望留我们几人在此借宿一夜!” 等了良久,屋内无丝毫动静。 张熙欲伸手再拍,被徐天佑止住道:“不用拍了,他们是不会开门的!” 张熙道:“我们到其它农宅前试试,定会有人留我们过夜的!” 徐天佑道:“小宝,你还不明这其中就里?” 张熙不解地问:“什么就里?” 徐天佑道:“他们是把我们当作是那些残害村民的魔头了!” 张熙恍然道:“哦,怪不得这么吵他们还睡得着?这还真是黑白不分,把好人当恶鬼了!” 徐天佑将长剑在手中晃了晃道:“既然他们不用礼待,那我们也就只好兵攻了!”言罢用长剑插入门逢,只一拨,那门闩就“咣”地一下应声而落。 李钰急道:“大宝,这样私闯民宅怕是不妥吧?” 徐天佑道:“有什么不妥的!难不成今晚你想睡在路边?你们先在门外候着,我和张熙先进去说明道理,免得吓坏了屋里的人!” 张熙道:“你倒是找对人了,看我的!”说时当先步入屋内。 两人进得堂屋,只是一片漆黑,更无半点声息。 张熙问道:“屋里有人吗?我们是好人,不是僵尸,也不是邪教妖怪,我们只是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徐天佑:“说什么呢?什么僵尸妖怪的,不害怕也被你吓怕了!”言落两人已步入到了内室。 从窗棂间斜照下的惨淡月光里,一床青布棉被在床上颤兢兢地抖动着,仿佛里面的人极其寒冷,但徐天佑和张熙知道,棉被里的人是被吓成这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