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龙鳞》 第一章 西风烈 长缨绝 西北风呼啸,天色阴沉。一场小雪堪堪停歇。时辰应该是刚刚午后时分。 但对于此刻的逃亡者来说,却已经顾不得去想现在是什么时刻了。马蹄踏碎薄冰,刀锋凝住霜雪。三匹战马转过山丘,风驰电掣般的由远而近。在他们身左数里之外,便是波涛翻滚的黑水河。而在河的那边,穿过苍莽山林,就是蛮胡人的领地了。 百余年来,在这条河的两岸发生过数十次大小不一的战争。成千上万的勇士洒尽鲜血,埋骨于这片冰冻荒凉之地。而刚刚在不久前结束的这场遭遇战,只不过是这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三匹战马上的骑士显然是战败的一方。马速飞快,奔的很急。眼看前方不远处闪过一片山林,他们拨转马头朝着这边奔来。这时,身后的追击者也已经现出了身形。翻滚的乌云下,有两支骑兵正左右包抄。在远处黑水河的激流声中,他们如同一把大铁钳,正在逐渐合拢,想要把逃跑的猎物彻底绞杀。 随后,羽箭的破空声开始响起。带着冰冷气息的铁箭落到奔跑的战马周围,也许下一刻就会破甲穿胸,死亡来临了。 “你们先走!” 其中一匹正在高速奔驰的战马,忽然被主人拉转马头,它抬起前蹄嘶鸣一声。耳边已经听到了主人对另外两个人的大声喝令。 马上骑士顶盔贯甲,黑色战袍,看模样是一位将军。他擦了把脸上的血迹,横刀于胸前,迎着扑面而来的杀气与寒风,他做好了最后拼杀的准备。如果以自己的生命能够为身后人争取一线生机,那他也虽死无憾了。 将军名宗云,曾经带兵数万,屡建功勋,也算得上是天圣王朝的名将了。只是很可惜,现在他麾下铁骑尽丧,只剩单骑至此,穷途末路。 追兵转瞬即至,他们停止射箭,显然是想捉活的。宗云握紧手中刀,眼睛血红,已经抱必死之志的人,虽面对千百骑,也已无所畏惧。 刀光如雪,杀气逼人。追击者皆是蛮胡人的精锐。稍早些时候取得的胜利,令他们精神大振。将近五万王朝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对于蛮胡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十年以来少有的大捷了。如果再把这几个逃亡的重要人物抓住,必将得到胡王的重赏。因此争先恐后,都想立大功。 战场上沉默的杀戮最令人窒息和可怕。凶猛的胡骑所过之处,只有冰冷的死亡。不过,因为遇到对手以命相搏,想要轻易捕获也并非易事。 黑水河畔的狭窄道路上,天圣王朝将军的长刀终于与胡人的弯刀碰撞在了一起。瞬息之间,鲜血四溅,战马嘶鸣。五、六个彪悍的蛮胡人被斩于马下。宗云大喊一声,气贯长虹。以一敌百,无人可以冲过他的刀锋! 宗氏数代为将,为天圣王朝的名将世家。宗云正当壮年,武艺自是非凡。满腔激愤之下,长刀所向,敌人纷纷落马,死伤者众。从两个方向追过来的胡骑,虽然有两千多人,但因为左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大河,右边又有大片深浅不一的沼泽地绵延,可以纵马奔驰的地方狭窄,所以暂时受阻,一时半会儿都冲不过来。 而就在这数息之间,另外那两匹战马一刻不停,就快要奔到了山林边。前方山影重叠,松涛阵阵。如果逃进山里,也许就能够有机会摆脱追兵,逃出生天了。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飞驰的战马忽然停住了。其中那年轻的骑士勒马站在较高的一片岩石上,焦急的往来路那厮杀之处张望着。 “公子,别看了,我们快走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旁边骑士一边挥刀左右张望,一边语气急躁的催促着他。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宗云就算是再勇猛厉害,在这种情况下,也坚持不了多久。他用性命所支撑起的这逃亡时间,弥足珍贵。 然而,那公子却没有急着继续逃命。听着那大呼酣战,他苍白的脸上涌过血色。下一刻,咬了咬牙,拔出随身所带的剑,就要冲回去助战。 旁边的随从骑士大吃一惊,连忙拉住他的马缰绳。这位贵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意气用事了。当此生死关头,岂能随便负气而行呢! “公子不可……难道你还不明白宗将军的意思吗?!” 听到忠心护卫的话,身披深色绯红战袍的贵公子神情痛苦的摇了摇头。他当然明白宗云为何以身拒敌,更明白自己就算过去帮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他又怎么能为了自己而逃命呢?! “五万大军尽丧胡尘!我随在军中,岂能无过?如果只是为了苟全活命而逃亡,倒不如和宗云将军并肩作战,埋骨沙场,以死谢罪!” “公子错了!我们右军五万精锐在眼看就要取得最后决胜关头的时刻,忽然中伏,以致于功败垂成,全军覆没……这其中定有蹊跷!公子应该留此有用之身,日后查明真相。才能对得起这五万将士的亡魂啊!” 侍卫虎目含泪,神情激愤。公子猛然抬起头,狠狠用剑斩断手边的树枝。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便在侍从保护下纵马奔山林而去。 “此血海之仇,我必不死不休!” 呼啸的风席卷而过,在这片大地上刻下他的誓言。黑水河边是他的伤心地,如果活着回到军中,当然不肯罢休。 只不过,有人并不想让他活着离开。以五万精锐军队为天圣王朝一位重要的公子殉葬,这种代价还是值得的。 一路拼杀至此的将军,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凶悍的胡骑。在把第四十九个敌人斩下马之后,冷铁卷刃,长刀摧折。他的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浑身伤痕累累,再也支撑不住了。 一只冷箭袭来,战马悲鸣一声,扑倒在地。宗云滚落马前,他用断折的刀撑住身体,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四周的胡骑围拢过来,冷锋滴血,面目狰狞。对面的敌将这么厉害,超出他们的想象。身边兄弟的死亡,更是激发了他们的凶悍之气。也许,下一刻他们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会蜂拥而起,把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敌将斩成肉酱! 宗云明知将死,却凛然不惧。他只恨自己不能再多杀几人,为麾下报仇。然而刀甲破碎,伤重无力,也已经无法可想。面对逼迫过来的凶残敌人,他仰天大笑。然后平静的摘下头盔,面朝东方。红缨似血,长风如歌。山河故人,历历在目。君王之恩,兄弟之情。也唯有来世再报了! 笑声未绝,一把长钩从背后刺穿了他的甲胄。随后,刀光如同冰凌堆叠,战马践踏而过。面朝东方故国方向的将军没有来得及说出最后的那句话,便气绝身亡了。 奔腾而过的胡人骑兵齐齐发出一声欢呼,如同群狼的咆哮。这是数年来他们所杀过的职位最高的天圣王朝将军!这无疑是极为令人振奋的事。但今天他们想要的收获远不止此。如果提供给他们情报的人所说为真,那么前方还有一个更好的猎物,绝对不能让其逃脱。 已经到了山林边缘的两人,远远听到了胡人的嚣张咆哮,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宗云已经遭遇不测。他们心中悲痛,却惊觉身后的马蹄声再度逼近了。而且,其中更是夹杂着得意的呐喊。 “李玄,你跑不了……赶快束手就擒吧!” 战马上身披绯红战袍的身影一僵。如果说先前他还只是怀疑自己被出卖的可能性的话,那么现在已经确凿无疑了。自大军北上与胡人作战以来,身为王朝贵公子的他身份一直保密。军中知晓其底细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敌人呢! 蓦然,一排冷箭从左侧袭来。战马长嘶悲鸣,轰然扑倒,李玄被摔得异常狼狈。名叫无劫的忠诚侍卫连忙跳下来保护。就这片刻之间,已经有数道身影拦住道路。有人森然冷笑道。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留下命来!” 话音未落,刀锋带着冰冷杀气劈头砍下。侍卫无劫一手护住李玄,另一手挽横刀夜战八方,数招之间,疾如闪电。虽然击退了来袭之敌,但却明白来拦截的都是高手。想要保护着公子全身而退,恐怕已无可能。 能够被挑选出来保护在天圣王朝最重要的这位公子李玄身边,无劫自然也是一流高手。瞥眼之间,看到左前方高低身形不一总共六个身影,煞气逼人。他来不及多想,先挥手数点寒星阻敌,然后背起李玄飞身而起往斜刺里奔去。 他这几支袖箭本来就没奢望伤到敌人,只不过,却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厉害。其中一人冷哼一声,手中弯钩似电,脱手飞旋,不仅把袖箭尽数击落,更是像长了眼睛般直戮无劫后心。 无劫察觉风声不善,恐怕伤到李玄,他用尽全部力气把他往数丈之外的树林里甩去。另一手中刀格挡弯钩。却不料,来袭之刃真气充沛,不仅横刀断折,更伤其后背。形势危急矣! 《国史·文帝本纪》记载:二十三年,公子玄随军中,决战蛮胡於黑水河畔。兵败,将军、侍从皆死。单骑走,莽苍山遇险。 (本章完) 第二章 满江红 刀锋如血 李玄很狼狈,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虽然今年只有二十多岁,但他一直养尊处优,并没吃过什么苦。更没像现在这样,面临生死攸关。 王朝的五万精锐在一夜之间覆灭。将军宗云和自己身边的侍从也尽皆战死。李玄心中悲愤交加。当他从灌木丛中爬起身来,回头往来路望去时,朔风寒,斜阳晚,满江瑟瑟,尽成血红色! 那是数万将士流淌的鲜血吗?!李玄感到头晕目眩,一片恍惚。他抬起手臂,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满手都是血。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去察看自己哪儿受了伤。因为,目眦欲裂处,他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保护他到此的侍卫无劫在数位高手的围攻下,接连受伤,已经命在顷刻! 紧接着,他看到拼死挡住追杀者的侍卫被一刀斩去了左臂,无劫大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反手把刀也插进了对方的胸膛。然后又死死用胳膊勒住另一高手的脖子,翻滚着一同跌下了山崖。 也许,身为忠心侍从,他能为主人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李玄眼前一片血红。他转身往山林深处奔去。一路为保护他,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能保住性命,那他们就全部枉死了! 只是,他想活命,却难比登天!黑水河,莽苍山。绵延数百里,狼群野兽出没。身后的追杀者更是寻踪而至。大队蛮胡骑兵已经封锁了他通往南边大营的所有道路,插翅难逃。而其中的高手,在沿路诛杀了所有保护他的人之后,更是紧随其后,不取其人头誓不罢休。 李玄慌不择路。他用手中的剑劈斩荆棘灌木,拼命往前奔逃。身上已经衣衫褴褛,遍体伤痕累累。只是和性命比起来,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了。 脚下山势似乎越来越高,山风猛烈,浑身伤口被冷汗浸透,难受无比。蓦然,耳边听到虎啸之声,震动山岗。李玄大吃一惊。目力所及处,果然看到数十丈外长草起伏,一头斑斓猛虎从山岗上跳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身后杀气逼近,隐隐听到冷笑声。围杀他的蛮胡高手也追到了。前有猛虎,后有刀锋。李玄苦笑一声,自知即将命丧于此了。 百兽之王的声威果然骇人,虽然还隔着几十丈,虎啸之声动人心魄,令人不由自主就想逃命。就连那些蛮胡高手也不禁止住了脚步。他们自然不会怕一只老虎,只不过,稍待片刻看看也无妨。 山岗上一支箭破空而至,正射在老虎左眼上。这大虫咆哮一声,纵身跳起。随后,一个身影荡开藤蔓,也跟着跳了下来。激怒的老虎“嗷呜”一声,就带箭扑了过去。血盆大口,獠牙利爪,这一扑势必把想要伤害它的人撕咬成碎片。 却见那挽弓少年旁若无人,眼睛只紧紧的盯着老虎。腥风扑面,那老虎的身躯差不多有他两个人大小。在旁人看来,这副瘦弱身躯即刻就要命丧虎口了。 “小心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玄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他虽然自身难保,却也不能看这少年丧命而无动于衷。 不过,少年心无旁骛,不避不逃,更没有取背上的箭。眼瞅虎躯扑到头顶,他忽然仰面朝天弯曲身体,以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老虎的利爪。电光火石之间,一人一虎交错而过。众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虎吼声若雷霆,轰隆一声已经滚落在长草间。尘土草芥乱飞,血迹淋漓。 李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看到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出来的柴刀插在了地上。有几个缺口的刀锋血迹凛然。他刚刚就是用这把普通的柴刀剖开了虎的肚子。 那老虎肚腹被划开,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显然已经活不成了。几个蛮胡人也有些惊讶。不过,却没放在心上。毕竟,他们还有正事紧要。一个有能力杀虎的猎户少年,并不值得怎么重视。 “去抓住他,如果反抗……便杀了!” 为首者对手下示意。他们都是胡王座下的谍士,皆身手非凡。这次随在军中作战,是因为听闻天圣王朝大军中有重要人物,准备伺机刺杀或捉拿。却没想到为了捉眼前这个人,已经死去了好几个兄弟。着实令人惋惜和心痛。 随着他的吩咐,两个谍士应诺一声,挥刀向前,一前一后便要对李玄下手。李玄退无可退,自知必死。却忽听得一个年轻声音低喝了一句。 “不要动他。你们走吧!” 蛮胡谍士一怔,等看清楚说话的是射虎少年后,那首领冷笑挥手:“一起杀了!” 李玄没想到眼前这素昧蒙面的少年,竟然会维护自己。但也终究将会为这句话而无辜送命。他刚要说句什么时,下一刻却目瞪口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刀光血影,倏然而分。两个几近于一流高手的谍士,为自己的轻蔑高傲而付出了代价。等到所有人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已经扑倒在地,被柴刀剖开的肚腹间血流汩汩,死得惨不堪言。 少年纵身跃开,横刀胸前,神态淡然。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真正厉害的人,并不在于自身多厉害。而是能够洞察先机,预知危险!并提前布局,把一切不利因素扼杀在起始阶段。少年一直牢牢记着教授他这些道理那人的话,并且一直也是这么做的。既然这些人已经动了杀机,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两个麾下高手眨眼之间就被人杀了。谍士首领摩羯瞪大了眼珠子。这不起眼的山间少年竟然如此不按套路出牌!还没等他吩咐,其他两人已经怒吼着扑了过去。 少年默不作声。既然已经出手,就必定要有一个结果!他反手挥刀,挡住一把砍过来的弯刀。揉身而上,抬臂“嗤嗤”轻响细碎,那谍士惨呼着便倒跌出去。另一人大惊,不及细想。手中丈二长链子锤拦腰而至, (本章未完,请翻页) 缠住柴刀,少年刀脱手。胡谍暗喜,正要痛下杀手。却忽惊觉不妙,欲要躲避,已然不及。一支劲力十足的箭“噗”的一声正中他咽喉。谍士翻身倒地而亡,却死不瞑目。他恐怕到死也想不明白,少年身手怎么会那么快! 而摩羯和李玄却看得很清楚。少年撇刀,退后,摘弓,搭箭,电光火石,一气呵成……连瞄都没瞄就直接射了出去。可以说是心随意转,箭法精准无极!这么短的距离,胡谍避无可避,非死不可了!而先前所杀的那个,却是一蓬细细的钢针,自他臂间激射而出。想必另有机关。 片刻之间四个高手丧命。李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以前的身边也并非没有高手保护,更在王都见识过许多厉害的人。可是这少年的狠辣手段,却是动人心魄。 摩羯阴沉着脸从背后拔出了自己的剑。他的剑又宽又大,比胡人弯刀还要长几分。本来以他的身份,并不值得亲自出手对付一个山野少年,但现在,他决定把其碎尸万段,以泄心中怒火! 这位位列蛮胡谍士使者之一的人物,只往前走了一步,周围立刻气势肃杀,长草风动,令人心惊。少年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他把弓箭都扔到地上,一改先前的漠然,指了指呆立旁边的李玄,嘻嘻笑着说道。 “你的目标是他,不是我。我投降还不行吗!” 他的态度改变如此之快,倒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李玄呆若木鸡,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摩羯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害怕了就想服软活命,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不过,在杀掉这少年前,却不妨猫捉老鼠,戏弄一下。反正李玄也跑不了。 “想活命就跪下,爬到我面前来!” 听到他这句戏谑性的话,少年连犹豫也没有犹豫,果然跪倒在地膝行而前。不管是李玄还是摩羯,都摇了摇头。虽然两个人想法不一,但都认为这少年骨根懦弱,终究和世间大多数人没啥不同。 摩羯微微眯起眼睛,百无聊赖的看着膝行到眼皮子底下的瘦弱身影,他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正要一剑砍下其头颅。却忽觉眼前迷雾大起,心知不妙。想要行动,已经手足酸软,头晕眼花。少年站起身来,退后两步。他拍了拍手,对旁边李玄说了一句。 “你刚才的提醒之情,我们已两不相欠!” 李玄神情有些呆滞。他眼睁睁的看着气势逼人的摩羯仰面朝天倒了下去。风吹散迷雾,一把短刀正插在他的胸口。看其部位,正中肺腑要害。可怜这位蛮胡一流高手当场气绝,死的不能再死了! “等等……等等!你先别走。小兄弟,帮人帮到底,蛮胡骑兵大部就在山外。可否救我性命?” 终于明白过来的李玄一把抓住少年胳膊,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国史·武帝本纪》:“是年冬末,鳞杀虎於莽苍山,遇公子玄。” (本章完) 第三章 虎啸龙吟风云合 想要猎杀一只老虎,是苏鳞很久以来的心愿。这一方面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而更重要的是他想要一张虎皮。一张新鲜完好的老虎皮,极为难得。 这次他在山中潜伏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如愿。只不过,却没想到遇到了另外的麻烦。本来他并不想节外生枝的,但既然是些蛮胡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于这个顺手救下的家伙,他也不想多加理会。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出来这么久,家中的人想必十分挂念了。 苏鳞捡回那把柴刀,以最快的速度剥下了虎皮。又捡了两块上好的虎肉割下来,用草绳缠了背在身后。这么大的一只老虎,他可背不动,只能可惜了。 见他不理会自己,李玄有些尴尬。他只得跟在后面,态度诚恳的继续说着:“你年纪这么小,就有杀虎的手段,真是太厉害了……令人佩服!更何况,你还救了我的性命。这份恩情,不可不报啊!” 苏鳞停住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想要报恩?也可以啊。身上有没有什么金银啊,值钱的东西之类的,尽可以交给我嘛。” 李玄二话不说,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想了想,又从衣襟底拽出一块玉佩。双手奉上。 “身边别无长物,大恩不言谢,容日后相报!” 荷包金丝银线,一看就是名贵之物。而那块玉佩更是晶莹剔透,珍贵无比。苏鳞随手接过来,荷包沉颠颠的,里面装的竟然都是金豆子! “呵呵!原来是富家子弟。” 见他收下,李玄松了一口气。从这少年刚才杀胡人的手段,他早已经看出此人行为不羁,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苏鳞大步向前走去。李玄连忙紧跟在身后。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这少年的身影却让他安心了不少。 莽苍山占地极广。也不知跟着走了多长时间,转过一条山谷,便闪出了几座茅草木屋。冬天还没有过完,但这里却并不觉得冷。打眼望去,万木丛中竟然隐隐有了绿意。 茅草屋门口,有个老头儿在懒洋洋的晒太阳。李玄看到少年脚步轻快起来。一路翻山,少年并没有怎么搭理他,也许唯一的收获只是知道了他的名字,苏鳞。至于其他的,对于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来说,却不会多问。 李玄看到少年走过去,轻声对老头说了几句什么。病殃殃的老者抬头扫了一眼,目光如霜似雪,令人极不舒服。 “不必问我……我已经老迈,时日无多了。今后,万事自己拿主意!” 李玄只隐隐约约听到了这几句。然后,气氛就变得欢快起来。老者显然已经久病,他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宠溺的看着这少年在自己面前一一展示。 一张上好完整的虎皮,被少年小心翼翼的铺在地上。老者只瞥了一眼,脸色便沉下来。 “这么危险的事,你终究还是去做了!不听我的教诲……。” “老田,杀虎而已,小事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桩。原先铺的已经陈旧,等晒干几天就可以换上了。” “你这孩子……唉!” 少年口中的这老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少年的内心深处有着无与伦比的倔强。他认定的事,终究也会想办法办到的。而这次他心心念念好几个月,不畏风霜之苦,多次去山林狩猎,终于带回老虎皮,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铺在身子底下,抵御山中的潮湿和风寒而已。 “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今晚可是有上好的虎肉呢!”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香气便伴随着日落飘散在了暮色中。李玄在这个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吃到了在今后许多年他都念念不忘的一顿饭。 这一老一小生活的地方,条件简陋。所做不过是简单的山村野菜。但对于已经饥肠辘辘的李玄来说,他却吃的津津有味儿。尤其是那盘虎肉,他更是狼吞虎咽,毫不客气。 老田只吃了很少的一点儿。他早已不是那个豪饮西风烈酒,壮餐十斤牛肉再雪夜杀敌的将帅了。风烛残年,伤病难治。如同这山中的衰草,早已耗尽了最后的精气神儿。 而对于多出来的这个人,他似乎并不多加注意。既然是苏鳞带回来的,他相信他一定会处理好。 山中的夜风很冷,也很烈。屋子当中的圆木烧得啪啪作响,散发着浓郁的松香味儿。吃饱喝足的李玄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的那些擦伤之处隐隐作痛,令他皱紧眉头直吸冷气。不过,和死里逃生的庆幸比起来,这些又算不了什么了。虽然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在这里睡上一夜似乎也不错。隔壁的木屋里隐约传来说话声,他眯起眼睛却听不太清楚。 熊熊燃烧的木火烤的人身上暖融融的。这也是寒冷天气里老田最享受的时刻。正是借着身边的少年和热火,他才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冬。 行将朽木,病痛缠身的他,无限留恋的看着眼前的火光。在这朔风呼啸而过的夜里,他似乎又听到了当年的金戈铁马,万骑厮杀。良久之后,他抬头看着坐到身边的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你不该救这个人的。” “为什么?” “他应该来自天圣军中,而且身份绝不简单。”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顺手救下了他而已!” “顺手?能够令你受伤的应该是一流高手了……这么冒险的事,你却说的如此轻松。哼!” 老田的语气中几分气恼,但更多的是担心和关爱。火光里,少年的肩膀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却原来在和蛮胡高手拼杀的时候终究受了伤。而苏鳞显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把配制好的药材轻轻敷在老田后腰上,又笑着说道。 “这点儿伤算什么!今天杀了五、六个胡人,才真是解气呢!” 老田在他搀扶下慢慢的躺平,皱着眉头说道:“你解气倒是解气了!但此事恐怕难以了结。近两年来蛮胡与天圣朝交战激烈,边境数百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战事不歇。雁霖关与黑水河这一段,更是两军交锋的数战之地。胜败之机,未可预定。你救下的这个人,观其面相,应为天圣贵胄……胡人必定会围追堵截,不得之恐难以罢休啊!” 苏鳞拍了拍手,顺便把随身所带的布囊抖在木案上。他努了努嘴说道:“也许你说的没错。这些就是他酬谢我的东西,看起来倒是一个有钱的富家公子呢!呵呵!” 老田看着滚落出来的金豆子,他无奈的笑着,用手指了指他。他当然明白,少年从来不把金银看在眼里。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一早就让他走啊!已经救了他的命,又管吃管喝管住的,足够对得起他这几颗金豆子了。” “恐怕没这么容易吧?” 老田用手捏着那块玉佩,迎着火光仔细端详,他的嘴角显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默默念叨,一闪即逝。 苏鳞却不知他心中所想。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治好老田的隐疾,尽量延续他的生命。这个对于他来说亦师亦父的人,是他在这座山中最重要的守护。 但这世间本来就风云变幻,谁又能够预知明日的生死无常呢! 呼啸北风中又飘起雪花,山林深处偶尔响起虎狼之音。就在莽苍山外,大队胡骑已经堵截住了所有通往雁霖关方向的道路。而为了万无一失,更有许多高手连夜进山,顶风冒雪搜寻踪迹。 不久之后,一小队举着火把的人,便发现了山岗下的尸体。在仔细的检查过身上的伤之后,为首之人不禁皱了皱眉头。夜色里虽然看不太清面貌,但他那双锐利如夜鹰的眼睛,却好像能够看透一切。 “没想到这座山里竟然隐藏着高手……。” 周围搜寻完毕的十几个身影聚拢过来。看着这些昔日同袍的身体,他们身上散发出无尽的杀意。 “血债血偿!翻遍一草一木,也要给我找出来!” 雪花凋零,暗夜无声。如同幽灵般又四散而去的这些人,连狼虫虎豹都避而远之。 李玄睡的很沉。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噩梦中被惊醒。梦中鲜血淋漓,尸横遍地!那是为了保护他而死去的将士和随从们。冷汗浸透衣衫,然后,他便听到了外面不同寻常的声音。爬起身来,透过木屋的缝隙,他的瞳孔蓦然睁大了。 映着雪光,一片火把燃起。不远处的茅屋烧的噼里啪啦作响。恰如两军对垒,一老一少两个沉默的身影,面对气势凌人的敌手,显得格外孤单。 “真是想不到,追寻多年而不得的雪鹰帅,竟然就隐藏在这莽苍山中……哈哈哈!今日可真是意外收获啊!” 雪鹰帅风雪杀气中,李玄听到这个名字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里,天圣王朝数十年来名将辈出,却并没有听说过这个称呼。 《天圣秘闻录》记载:“前秦神将蒙天鹰,蛮胡谍机处素以为大敌,国灭后,百索不得。” (本章完) 第四章 人间殇离别 朔风骤起,飞雪扑面。这样的黑夜里,适合堆火豪饮,也适合拔刀杀人! 身为蛮胡谍机处十大谍帅之一的呼延弓,此刻极为振奋。本来以他这样的身份,不需要亲自出动。但他适逢在前军中,因为追杀敌人的部下们久久不归,才一时意动带人出来搜寻。 却不料,竟然在莽苍山发现精锐的谍士们尽皆战死。继续找到这里,更有了意外收获。 作为多年前曾经的生死大敌,呼延弓一眼就认出了现身的老者。不管对方苍老成了怎样的模样,他都能清楚的辨认出来。呼延弓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笑容冰冷而残酷。眼前这个已经老朽不堪的家伙,曾经一刀挫折了自己武功修为,致使他数年不得进步。至今想起来仍旧耿耿于怀! “小鳞子,好好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你不是水中鱼,而是渊中的龙!若将来飞龙在天,别忘了寄壶浊酒到黄泉,老头子也就死而无憾啦!” 面对忽然而至的强敌,微微驼背的老者神情淡然。也许,即便是敌酋也要称一声雪鹰帅的这个人,现在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唯一不舍的也只有身边的少年了。 “老田,我和你并肩作战!管他来得是什么猫狗,一并杀之!” 苏鳞拔出门口的柴刀。初生牛犊不怕虎,跃跃欲试!老者剧烈咳嗽一阵,苦笑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能够继续以老田头儿的身份,待在这山林中了此残生。但很可惜,今日强敌来袭,已无可能了。想到这里,胸中豪迈陡生,千山冰雪,万夫厮杀。当年英雄气,尽在眼前! “杀不尽的胡狗!既然找来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来吧!” 老田站起身来,仰天长笑。火光照在他衰老的脸上,露出久违的豪气。 “蒙天鹰果然英雄!但很可惜,你已经老了。今日之事,如果你交出那个所救的人,束手就擒的话,还可以饶你性命,免得临死受辱!呵呵!” 呼延弓冷笑连声,胜券在握。他身边所带的皆是谍机处冷血杀手。要对付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即便他再厉害也绰绰有余了。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话音刚落,身边已经有人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包括呼延弓在内的所有蛮胡人都吃了一惊。对方竟然先下手为强,杀人于无形!怒喝声中,数十把飞钩如流星搅乱雪花,杀机骤现!百丈之内,逃无可逃。 蛮胡谍机处的厉害非同小可。飞钩利刃,恰似鳞网,遇之者皆碎!十人结阵,可敌千骑。眼前只区区两人,料想绝无生机。 李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他惊觉头顶噼啪作响,心知不妙,连忙拔剑跳出窗外,身后的木茅屋已经轰然倒塌。眼前却是火星乱飞,雪花扑面。他只得退到一棵枯树边,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局面。 就只刹那之间的功夫,莽苍山谷中的平静已经被打破。一道冲天而起的刀光,令倏然袭至的飞钩利刃节节寸断。火光与雪花乱舞,兵器发出刺耳之音,四面暗影重叠,八方煞气逼人。 “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些胡人好生凶狠……我们快跑吧!” 李玄冷汗直流,紧张的抓住一只手。这才发现苏鳞就站在树边。少年脸色沉默,只是冷冷看他一眼。却仍旧转过头去,死死盯着眼前厮杀场面。刚才老田一甩手把他扔了出来,让他赶快趁机逃生。他却绝不肯走。 高手绝杀,生死立现!第三刀过后的老头站稳身形,喘了口气。自从片刻前劈开门前横木从中取刀迎敌开始,他就已经不是老田,而是蒙天鹰了! 三刀,破飞钩阵!再杀胡谍高手三人!可谓是电光火石,形如鬼魅。血与火之间,李玄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他身为天圣王朝的贵公子,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刀这么快。 苏鳞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儿兴奋。也许只有他才明白,汇聚毕生内力挥出的这一绝三刀,究竟耗费了蒙天鹰的多少气血! “龙鳞刀!” 呼延弓的惊呼中带着振奋,他并没有因为手下的死而悲伤。而是双眼灼灼的盯着那把在暗夜中泛出冷冷光芒的刀,满脸都是艳羡之色。 听到这把刀的名字,所有的蛮胡高手都怔了片刻。龙鳞刀已经销声匿迹十年之久。而在那之前,它曾经纵横杀戮在雁霖关外,刀下亡魂不计其数! 其实,就连苏鳞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把刀的真面目。在过去的无数个夜里,他曾经听到过刀的诤鸣之音。但蒙天鹰却从来没有拿给他看过。他说这把刀的血煞之气太重,不宜让他接触。 而今夜,破匣而出的龙鳞刀,终于展露了它的无双霸气。苏鳞感觉脸涨的通红,热血开始沸腾。 蒙天鹰并不多说。今夜局面,一目了然。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才有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苏鳞! 龙鳞刀再起的同时,他咽下了胸中涌起的一口鲜血。墨黑色的刀锋绽放光华,铮铮作响,接连破开胡谍射过来的劲弩,从半空劈落。胡弩虽短,霸力十足。战场上连铁甲也能轻易贯穿。但在龙鳞刀面前,却难建寸功。 胡人配合默契,身形转换,铁钩相连,气势大增。龙鳞刀轰然作响,激荡砂石乱飞,却没有攻破这铁钩阵。而一道身影从中冲天而起,黑黝黝的铁链横扫而止。蒙天鹰暗叹一声。谍机处十大谍帅果然厉害!这气势非同小可。他怕损坏龙鳞刀,只得后退。却就此失去先机! 呼延弓眼光何其毒辣。他早就看出蒙天鹰病入膏肓,后劲乏力。刀势凌厉却难以持久。所以他拼着伤亡几个部下,等着给予其致命一击。 碗口粗的铁链带着千钧之力,连连进逼。而其余胡谍高手守住四方,敌人插翅难逃。周围树木纷纷折断,龙鳞刀的威势被压制住,刀上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了。 蓦然,呼延弓长啸一声。周围火势大涨,烈焰飞腾。而他的铁链已经牢牢缚住蒙天鹰,连人带刀越收越紧。胜负已分! “雪鹰帅老了……不过如此!哈哈哈!” 笑声未落,戛然而止。因为,在一众蛮胡高手的虎视眈眈下,有一个少年沉 (本章未完,请翻页) 默的站在数丈之外。他手中只一把柴刀,横在了另一人的脖子上。 “如果想要他活,就住手!” 苏鳞声音冷酷。这是他唯一的赌注!李玄猝然不及,脸上也不知道什么表情。而呼延弓已经断然挥手阻止了麾下的进击。活着的天圣贵公子价值巨大,费了这么大劲力,当然不能让他轻易就死去。 “山野小子倒是胆大,竟然想在我手底下耍花招。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山林中那些死的胡人都是被我杀的。有本事你来杀我啊!” 呼延弓听到他大言不惭,十分恼怒。他才不相信摩羯那样的高手会被这样一个山野少年所杀。他阴冷的一笑,随手又一根铁链甩了出去。 眼看那铁链如同蟒蛇一般袭来,苏鳞连忙带着李玄往后退。却不料,方圆丈余内受对方劲力所控,身形凝滞,寸步难移。他大吃一惊,才明白对方的厉害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快走!” 随着一声大喊,铁链寸断迸飞,龙鳞刀劈开无形罡气。苏鳞身体一松,两个人齐齐往后跌倒。脱困而出的蒙天鹰凝聚的最后内力刚猛无匹,令呼延弓也不禁连退了数丈。 李玄晕头转向。恍惚中,他看到一个佝偻身影口喷鲜血,挡住了所有强敌。而那把刀呼啸而至,插在了少年脚下。紧接着便是天地迷蒙,雪花纷乱。他的身体随着少年的手臂坠落,忍着背部的剧痛爬起来,然后便是在黑暗甬道中的无尽奔逃。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玄感觉自己实在跑不动了。他的身体、额头到处磕碰火辣辣的疼。如果再多跑一步,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断气而亡的。 就在这时,忽觉眼前一亮,雪花打在脸上,竟然无比清凉舒爽。李玄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头从洞里窜出来,不管冰雪仰面朝天躺着大口喘气。 “如果想不死,就起来继续跑!” 手提龙鳞刀的少年语气很冷,似乎强行压抑着某种情绪。李玄拼命摇头,却不肯再爬起来。 “稍歇……歇……吧!再跑也会死的……。” 苏鳞四周扫视一眼,这里是一处山谷,十分隐蔽。他捧了口雪塞到嘴里,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双手抱刀,终于也坐了下来。稍后,木雪深处响起两个逃亡者的低声对话。 “你……那会儿真的会用刀杀我吗?” “不一定。如果可以帮老田退敌……也许会!” “好吧……我还以为你会说不会呢。” “我从来不会说谎。” “真的吗?但我看到你对付那些蛮胡人的时候……。” “那是敌人!” 良久沉默。然后,李玄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老田……应该可以脱身吧?” “他已经死了!” 李玄吃惊的坐起来,透过东方晨曦,他看到了少年脸上清冷的泪滴。 《国史·武帝本纪》卷三:“帝以擅文而闻名,亦喜观兵。尝推天下刀剑利器,以龙鳞为第一。盖有渊源也!” (本章完) 第五章 踏破莽苍雪 龙鳞刀中隐藏着一段悲壮的往事,隐迹莽苍山的蒙天鹰,一直守护着这把刀和这段隐秘,直到今天。 刀在人在,人亡刀亡! 苏鳞从来没有哭过。即便是被毒蛇咬伤被马蜂蜇满头包采药从悬崖摔断腿……他都没有掉过泪。但现在,他的脸上一片冰冷,泪珠凝了霜雪,心底无限哀伤。 当龙鳞刀插在自己脚下的时候,他就顿时明白了老田那最后一眼的含义。遁入地道拼命奔逃,越跑越远,心底也越来越硬! 对于少年来说,龙鳞刀还有些沉重。这把刀所藏的秘密,现在还无暇顾及。如果不能逃出蛮胡人的追杀堵截,那么一切都只是空谈。 “你哭什么” “我的侍从都死了……为了保护我,死了很多人。现在又连累到你们。真是抱歉!” 哭出声来的反而是李玄。这一天一夜所经历的事,即便他素来乐观,也扛不住了。 两个人的身上都伤痕累累,衣衫褴褛。苏鳞擦干脸,站起来,抿着嘴角辨明脚下的方向。却又听李玄低声说道。 “如果我们能够逃得性命,今后必定好好报答你!” “先逃出去再说吧!我可没那么大把握。” “只要避开蛮胡人的截杀,回到雁霖关,便没事了!” 李玄也连忙站起来。虽然浑身疼痛,却顾不得了。现在,眼前少年似乎已经成了他最大的支撑。 雁霖关,素来是中原在北方的最大屏障。天圣王朝正是倚仗着这道雄关,才挡住了蛮胡人的千万铁骑。而现在,二十多万大军就聚集在雁霖关外大营,以抵蛮胡的这次入侵。自初秋到如今,已经小半年时间,大小十余战,双方各有损伤。 雁霖关外便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方圆数百里,直到黑水河。莽苍山正是其中最险峻的一座。从两个人所置身之处到雁霖关,如果要避开蛮胡骑兵追击的话,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翻山越岭而去。 而这其中不仅会遇到狼虫虎豹,更有冰霜雨雪之苦,绝非易事。尤其是那些厉害的蛮胡高手,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苏鳞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被山岭隔断的方向,浓烟起处,那是他和老田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寒冬酷暑,相依为命。如今却已阴阳两隔,永如参商! “走吧!” 很快,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风雪密林中。而在另一座山头上,裹着披风的呼延弓目光阴冷的扫视过莽莽群山,对麾下下达命令。 “发信号!召集所有谍机处兄弟,全力搜寻莽苍山南部。另外去知会山外的骑兵将军,可继续向南进军。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等到手下奉令而去。呼延弓便带着其余人暂时歇息,以补充体力,便于接下来的长途追踪。昨夜山谷中的一战,手下死伤者众。就连这位谍帅也受伤吐血,可见蒙天鹰的厉害。 隐迹多年的前秦神将蒙天鹰终于被诛,这固然是大功一件。但他手中的龙鳞刀却没有得到。而且精心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杀的天圣贵公子李玄也成了漏网之鱼。胡王面前无法交代! 山外封锁的数千蛮胡骑兵正是趾高气昂的时候。就算不用呼延弓的吩咐,他们也会继续追击的。天圣王朝的军队不过如此!五万大军旦夕而灭,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 风云卷动,铁蹄奔雷。狂妄的身影挥舞弯刀,一路向南,奔驰在大地上。而在后方数十里外,几十万大军正在集结。为了生存而不停征伐的胡人,也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可汗王乌穹! 自前秦大王朝灭亡之后,天下杀伐不断。最终弱肉强食,各种势力皆陆续消亡。当今天下三王并立,其余虽然偶有割据,却已经不足为论了。 河东李氏趁势而起,依靠强大的实力重新平定了中原各处。李崇碧建立起天圣王朝,被尊称为圣文王。并自诩为中原正统的继承者。 而失去前秦大王朝控制的北胡和西戎,则分别自立称王,逐渐壮大起来。时至今日,天圣、北胡、西戎关系错综复杂,互相攻伐不断。也不知何日才是尽头。 黑水河北,战马嘶鸣,铁甲生寒。身处重军之中的胡王乌穹刚刚听完前方的军报。他脸上的神情很是畅快,吩咐手下赏了肉和酒,让那个身上带伤满面风霜的谍士去好好休息。在前面的战争中,虽然也有胜利的时候,但远不如这次来的痛快。 一战歼敌五万,名将授首!而且差点儿连天圣王属意的王朝公子都抓住了,真是大快人心啊!也正因如此,他才从后方赶到了前军中,要亲自作镇,好好指挥。 “谍机处已经探查明白,天圣军在雁霖关不过区区二十万人马,如今又折损了一部分……呵呵!不趁此时大举进攻,更待何时呢?” 胡王面前数十将军、千夫长侍立,但无人敢于接话。在这种场合,能够和胡王对答的也只有一人而已。前军统帅乌柯达哈哈大笑。他是胡王的亲弟弟,身份尊贵。 “大王就算不说,我也早有此意!勇士们养精蓄锐已久,只待厮杀。现在敌军新败,挫动锐气。正应全军出动,直逼雁霖关!哈哈哈!” 看到胡王兄弟态度一致,麾下将校一起用拳头勒响胸甲,神情激昂的大喊。 “愿为大王效死力!横扫南军,荡平雁霖关!” 远近众军也齐声应和,声震数里。胡王仰天大笑。他当即传令,十万前军先行,后军随接。准备与天圣军决战于雁霖关下! “大王,听呼延谍帅派人来说,已经发现了龙鳞刀的踪迹,他现在正在全力追寻!” 跟在身边的谍机处左督使徐甲走过来低声说了一句。胡王脸上掠过喜色。这把刀非同小可,天下闻名,乃是当初大秦王亲自所制。不仅为天下神兵,更传闻其中蕴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如果能够得到它,却又是更大的收获了。 “好!你派人跟他说,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把刀带回来。” 徐甲点头。身为当年侍奉过大秦王的重要人物,他当然比谁都明白这把刀的意义。而与此相比,天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圣公子李玄的重要性就显得逊色多了。 乌云翻卷,大战当前。随着蛮胡大军的行动,一场近十年来最激烈的较量,也许很快就要开始了。 快雪时晴,山河冷冽。一只苍鹰飞越山岭大地,直入雁霖关内。不久之后,值守的侍从便匆匆跑进将军府,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宗云将军所带的五万人马全军覆没……速速拿来我看!” 突然听闻噩耗的天圣军统帅张狮驼大吃一惊。他不等侍从说完,便一把抢过那张飞鹰传书,看完之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位已经两鬓斑白的老将脸涨得通红,大声喝问道。 “那玄公子呢?他在何处!” 几个值守的将校已经急忙赶来,都不知所措。侍从低头小声回答道:“据前方准确消息,宗云将军和部下全部战死。而玄公子也不知所踪,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情绪复杂。三天之前,宗云带着五万军去袭取蛮胡人的一处重要辎重营地。这次行动,策划周全,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怎么就会失败了呢?!而且自告奋勇的李玄公子随在军中,如果他也战死,那这次的损失就太大了! 张狮驼的那口血终于还是喷了出来!他在半月前的战场上被流矢所伤,一直未曾痊愈。这才把天圣军大营的指挥权交给雁霖关守将韩虎,自己回到雁霖关内暂时休养。却怎么也没想到,寥寥数日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呢! 几个忠心将校连忙扶着他坐下,一边劝慰,一边再问详细情形。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大家都猝不及防。未免人心有些惶惶。 张狮驼毕竟是一代名将,很快便镇定下来。他立刻传令,派出所有斥候探马去寻找李玄公子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后吩咐备甲,现在形势严峻,已经顾不得再养伤了。只有赶快到军中坐镇,才能安心。 一个时辰之后,雁霖关外的天圣军大营,所有赶到中军帐内听令的将校们,便都知道了这个令人震惊的兵败消息。许多人都面色悲戚,惶恐不安。 “宗云将军乃国之名将!没想到却兵败身亡在黑水河边……可惜!可叹!” 雁霖关守将韩虎摇头叹息。他在军中资历深厚,战功卓著。虽然是名义上的副帅,但威望并不逊色于张狮驼多少。 张狮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韩虎桀骜不驯,人所共知。不过,也只有他这样的人物,才能够据守雁霖关与蛮胡对阵数年而不失。 “韩将军,难道没有收到其他军情吗?” “张帅,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唉!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们就不应该一致同意宗云将军的偷袭意见啊!” 他的回答大有深意。张狮驼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心中终究还是不相信有其他人会知道李玄在军中这个秘密。 《天圣秘闻录》记载:“文帝二十三年,与蛮胡战雁霖关。时新败,军心惑。张狮驼独挡大局,临危而战。” (本章完) 第六章 铁马枕金戈 重新披甲的张狮驼已经老了。天圣王朝并不缺少名将。如果不是为了答应圣文帝的请求,这次他本来不必亲自出征的。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担任了北伐大军统帅。 因为,在王都的时候,某一个夜晚,已经疾病缠身的圣文帝曾经单独召见过他。 “朕病久。诸子虽众,却成材者少。唯二子祯与七子玄可堪大用……请老将军把玄儿带往军中,加以历练吧!” 面对一个君王的请求,张狮驼当然无法拒绝。更何况,他也明白文帝此举的深意所在。 于是,从来没有出过王城的李玄被他带到了遥远的北方战场。整个军中,除了寥寥几个心腹之人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而在张狮驼的冷眼观察下,李玄倒是一个可以担当责任的可造之才。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刚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就出事了。老将心中的愧疚可想而知。 自从前方兵败消息传来之后,又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斥候和探子们传回来了大量情报,却没有丝毫关于李玄的。这不禁让张狮驼坐卧难安。而且,蛮胡大军的动向,更是令人担忧。毫无疑问,真正的决战就要到来了! 身为主帅,大战当前。张狮驼已经无法亲自去寻找李玄下落了。听着大营内外隐约传来的战马嘶鸣和巡逻士兵的刀甲之声,沉默良久的这位将军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如果李玄真的已经死在军前,那么此战过后,无论胜负,他都唯有自刎谢罪了! 连日劳累,再加上创伤难忍。张狮驼沉沉睡去。营中将士轮番值守,枕戈待旦。蛮胡大军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也许大战就在明日,谁也不敢懈怠。 而事实上,双方的交锋已经从今夜就开始了。蛮胡骑兵的前锋突进到了雁霖关外数十里之内。而更有无数的谍士高手隐伏在黑暗中,如同夜游的幽灵。他们同天圣军斥候们的厮杀,残酷而又激烈。 仅仅一夜之间的功夫,双方已经在这百里之内的土地上进行了无数次绞杀。鲜血染红了清霜,冰雪冷冻了尸体。而在这种级别的较量中,天圣军明显处于劣势。 黑暗之中,名叫韩卓的年轻汉子咬着牙包扎好了左臂的伤口。他是一支斥候的小队长。在他手下原本十人,可是现在连他在内就只剩下三个人了。其他的都战死在了今夜的山口处。 他们刚刚摆脱了蛮胡人的追杀。此刻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雁霖关的西北方向。距离雁霖关大营二十余里,而距离另一处重要关隘寒谷关差不多六十里的路程。 作为跟随张狮驼将军多年的斥候,韩卓经验丰富。他们这次出动本来肩负着另外的任务。只不过,虽然一无所获,却从敌人军中探寻到了更重要的军情。但他想要活着把这个重要情报送回去,却并非易事。 蛮胡谍机处果然厉害!尤其他们这次竟然出动了这么多高手,实在令人感到意外。韩卓凭借着多年的斥候经验和勇敢,才一路南下到了这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和手下仅存的两人却都已经身上带伤,难以再战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有一个人活着回去!” 看着远处掠过的黑影,韩卓握紧手中刀低声吩咐,其余两人重重点头。然而,下一刻,接连闷哼声起。韩卓心知不妙,抱着刀就从藏身之处滚下陡坡。眼角已经看到数道身影如同黑色幽灵直扑而下。 紧接着便是火星四溅,韩卓勉强站起,横刀抵御。身上已经又受了好几处伤。有人亮起火把,四、五个蛮胡人的高大身影把他围在中央。见他是斥候打扮,对面一声冷酷命令道。 “天圣军斥候杀了吧!” 其余两个同伴已经尽皆死于非命,韩卓自知难以逃脱。但他是刚强汉子,即便是死,也要流尽最后一滴热血,绝不会屈辱于敌手! 遂大吼一声,舞刀拼命。但在两个高手夹攻之下,片刻之间已经命在旦夕。就在此时,却忽然看到刀光一闪,负责截住退路的那蛮胡倒地,而原先站在其身后的那个身影已经顺势抽刀,攻杀夹击韩卓者后背。 电光火石之间,猝不及防。断刀坠地与高声惨叫几乎同时。韩卓忽得帮助,精神大振。也一刀就把另一蛮胡砍翻在地。 微弱的火把光亮中,韩卓看到对面个子不算高的人影擦了擦刀上的血。然后对另一个人说了句什么。随后便是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你是天圣军的斥候吗?” 韩卓听到这声音大吃一惊。他按耐住心中狂跳,连忙一边回答,一边往前走近些。 “在下正是!请问你是……玄公子吗?” 对面之人愕然片刻,虽然是蛮胡人打扮,火光里映出的赫然就是李玄的脸。 “果然是玄公子!太好了。在下奉驼帅之令寻找公子……幸不辱使命!” “你认得我” “在下一直追随驼帅身边,公子大可放心!” 他们两人对答之间,先前突袭杀人者已经检查了四周,暂时安全。他走过来,撇了李玄一眼,淡淡说道。 “先别急着高兴,蛮胡高手随时会出现,我可不能保证你这小命就能活!” 韩卓听这语气并不客气,出自王城的人都知李玄素来心高气傲,如何受得却不料,李玄竟然连连点头,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说道。 “一切都是你拿主意便是,我无不听从!” 韩卓心中诧异。而等他看清楚对方还只是少年模样后,更是大为吃惊。但他并不多问。李玄没死,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接下来的事,即便是以他这个经验丰富的斥候眼光看来,也是极为震惊和佩服了。几十里的范围内杀机四伏,暗影重重。但这少年却总能够带着他们从容而过。一直被圣文帝所看中的李玄七公子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果然是亦步亦趋言听计从。 等到黎明时分,他们竟然奇迹般的躲过了危险。再抬起头时,远处已经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隐约可以看到高大城楼的影子了。 终于死里逃生的李玄显得很是振奋。就连韩卓这样的汉子也长吁了一口气。如果能够活下来,谁又愿意死去呢? 迎着晨曦的微弱光芒,韩卓又一次悄悄打量了一眼看上去似乎神情很是轻松的少年。然后,挺身走在了前面。到了自家大营附近如果还需要别人的保护,那他这个老资格的斥候也就实在无颜面对大帅了。 张狮驼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他的眼里布满血丝,头发更加花白。蛮胡人来的太猛烈了,根据不断探听来的情报分析,现在基本可以断定,与天圣军对阵的敌人应该是他们的两到三倍,甚至更多! 北方草原和蛮荒之地的数股力量联合起来,基本上对雁霖关的天圣军形成了碾压之势。这也就怪不得五万大军被人家轻轻松松一口吞掉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失败,先期的情报不足无疑是最大的责任。而身为三军统帅,他更是首当其冲,责无旁贷。 身披铠甲的张狮驼,威风凛凛,无人敢掠其锋芒。即便是雁霖关守将韩虎他的一众手下,也变得态度恭敬起来。 只不过,张狮驼虽然对自己的权威毫不怀疑。但他内心深处却焦灼不安。因为,一刻没有李玄的消息,他就一刻无法真正的对战争有胜算。 作为硕果仅存的几大名将之一,张狮驼曾经在天圣王朝的建立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而圣文帝更是对他信任有加。要不然也不会把抵御蛮胡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全权承当了。 蛮胡,西戎都是虎狼之心!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对中原的肥沃土馋涎欲滴。天圣王朝看似庞大,其实一直内忧外患,从未平息过! 张狮驼每当想起这些,挑灯看剑,长声叹息。他身经百战,并不怕死。但身为武将,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力拒强敌,血洒边疆了。 斥候韩卓带着两个人回来,说有紧急军情汇报。张狮驼正在头疼,侍从卖力的给他揉搓着。这是旧毛病了,多年作战,旧伤累累,时有复发,十分难受。 不过,韩卓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张狮驼立刻就蹦了起来。 李玄虽然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狼狈不堪。但好歹还是活着回来了!当即连忙唤来医官,给他们检查包扎。一番忙乱之后,无性命之忧。这才放心! “玄公子,到底是怎么中伏的” “驼帅,那夜宗云将军带着将士们已经袭入蛮胡北粮台驻地,眼看得手,却不料粮仓内万箭齐发,而周围伏兵四起……。” 张狮驼眉头紧皱,心中越来越不安。再结合韩卓带回来的情报,他意识到雁霖关外的天圣军很可能已经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他目光忽然转过角落一直默不作声的身影,那少年抱着刀,神态自如,宛若无人。 《国史·张狮驼传》:“二十三年岁末。鳞初入军中,狮驼察其貌,如故人,异之。遂委以军职,临战蛮胡。” (本章完) 第七章 雁霖关前燃烽火 穿了一身天圣军服饰的苏鳞,让张狮驼微微眯起的目光更加深远起来。少年原先的一身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李玄特意亲自去找来的这身,他穿上整合适。 “天生就是军伍的材料啊!怎么样,便留在军中效力如何?” 张狮驼拍着苏鳞的肩膀,眼中满是期待。出乎他意料,对方竟然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下来。于是,苏鳞的身份从现在开始就变成了天圣军前的一名斥候。 如果按照张狮驼本意,是让他留在自己面前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对眼前的山野少年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在他眉眼间,似乎依稀有几分熟悉的影子。但苏鳞却执意要做一名斥候。 “若我留在军中,只为报仇,别无他求!” 听到少年坚定的语气,张狮驼点了点头。李玄已经悄悄对他说过,这少年的爷爷在莽苍山中被蛮胡人所杀,他心中的仇恨也就可以理解了。 “蛮胡人素来为中原大患,桀骜难驯,又野蛮成性。虽然前朝大秦以武力压制被迫屈服,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短短数年之间,又重新反叛,肆意杀戮……呵呵!年轻人有仇必报,不失血性。甚好,甚好!” 张狮驼满脸都是笑意。李玄、韩卓和帐前的亲信将士们皆暗自惊诧。这老将素以威严著称,即便是在圣文帝面前,也是板着张脸。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和蔼可亲过呢! 走出帅帐的苏鳞,漫不经心的回头望了一眼雁霖关方向。高大的城墙隐约显露出影子。他的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激动起来。从前的这几年里,他也曾经偷偷的从莽苍山出来远望这座雄关。但此刻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这座北疆第一名城,对他意义重大。蒙天鹰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对他讲起过的那些往事,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龙鳞刀!闪烁寒光的锋芒上,曾经秉承过一个君王的无上意志,也曾经沾染过一腔悲愤的热血!而现在,它就握在自己手中。 疲惫交加的李玄被保护着先去养伤休息了。临走的时候,他握着苏鳞的手,再一次郑重的谢过救命之恩。而韩卓却格外兴奋。因为,张狮驼让他好好照顾苏鳞。对于这个他亲眼见识过其厉害的少年,能够与自己搭档,他自然是满口答应。 而等到其他人都走后,张狮驼又亲自询问了一番蛮胡人的动向。韩卓这次带人潜入蛮胡大军附近,刺探的情报极其重要。 胡王乌穹就在军中!两军全面交锋随时都会发生。而就在昨夜,两支各万余人的骑兵出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令人尤其担忧。 张狮驼沉默片刻。他忽然问了韩卓这样一个问题:“宗云将军败军之处有何发现?” “与玄公子所说的情形基本不差!五万大军忽然中了埋伏,显然对方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 张狮驼握紧了拳头。若查出通敌之人,必定碎尸万段!他又问了最后一句,然后便挥手让这斥候出去了 “苏鳞真的只是一个山野少年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据玄公子亲口所说,苏鳞和他爷爷在山中相依为命已经十几年。” 张狮驼不再多问,这就足够了。不管这少年是何来历,他都有绝对的把握把他收服! 北地风疾,不知不觉又刮的天昏地暗。在一处偏僻的山谷里,两个身份不同的人正在进行着一场特殊的会面。 穿着厚厚皮裘的徐甲只单身一人。北方苦寒,自从当年他逃亡到蛮胡之后,一直不习惯那里的气候。这位谍机处的左督使便总是这样的打扮。 山谷的避风处燃着熊熊火把,烤的人身上暖融融。他等候的人姗姗来迟,一小队保护的人等在山口处,那个全身包裹严严实实的人来到徐甲面前,顺手递过一壶酒,便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 “好酒!已经好几年没有喝到中原的酒了。呵呵!” 徐甲喝了一口,细细品尝其中的滋味。虽然脸上带笑,却有无限苦涩。而对方却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这次顺利,督使大人必将建立大功……哦不对!已经首立头功了啊哈哈哈。到时候不要说区区美酒了,又有何求不得呢?!” 两个人显然是故交。徐甲叹息一声,他摇了摇头说道:“唉!难道我是贪恋权势和富贵的人吗?只所以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不过是为了有生之年了却心头恨意而已!” 那人听他这样说,倒是不便于再开玩笑。两人的这次会面极其秘密,关系重大,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左督使,胡人军队已经出动了吗?” “两万人马已经从斜谷左右方向去了,敬请放心!” “这次是谁指挥?可千万不能有失啊!” “放心吧!是胡王可汗亲自督战。” 听到徐甲的话,那人倒是暗自吃了一惊。胡王乌穹竟然亲自来到了军中!先前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听到。 “难道……胡人这次真的下定决心了?” “呵呵!你不必怀疑。胡王早就有南渡之心。想当年,他入贡大秦,亲眼所见关内的富庶和繁华,已经艳羡不已。现在兵强马壮,正是良机也!” 徐甲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脸上显出激昂神色。想起当初所受到过的万夫所指,受辱而逃,他的心中只有即将复仇的快意。中原之人,个个该杀! 对方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滔天杀意,拍了拍手,把自己面前的酒壶也一饮而尽。 “那座关内已经都安排好了,只要大军一到,万无一失!” 风沙尽起,遮天蔽日。密谋者的话语被淹没在其中,无人听见。而在数十里之外,一支骑兵正绕过灌木丛生的山谷,也走到了尽头。为首的铁锥将大声吩咐一句。 “尽快联系左翼的山霸将军,准备共同进攻!” 手下迅速消失在风沙中。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点风沙寻常见惯,算不了什么。 名叫图鲁的铁锤将,是真正的猛将!手中大铁锥,可把岩石崩碎。这次胡王亲自派他和另一勇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山霸兵分两路,奔袭天圣军另一座重要关城寒谷关,可谓是势在必得。 虽然因为风沙的遮挡,还看不到关城的影子。但图鲁和他彪悍的手下们却很清楚,他们藏身的地方和寒谷关已经不足十余里的距离了。 暂时的歇息,养精蓄锐。等到进攻信号起时,便一鼓作气,踏破寒谷关! 而此时此刻的寒谷关内,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凶残的敌人已经张开了利嘴獠牙。 守城将军章羽年纪并不大。他出身于将门之后。虽然也算是靠了父辈的名望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但相比起其他同年纪的贵族子弟,他已经算是不错的人才了。 能够跑马射箭,刀法娴熟。并且从小学习兵法韬略。自从把守寒谷关以来,并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也许,他现在欠缺的只是真正的大战经验罢了。 而这样的考验,马上就来到了眼前。如果能够提前预知自己不久后将会面临的局面,相信章羽一定会亲自跑马去张狮驼面前请来十万大军,把寒谷关守的固若金汤! 但很可惜,章羽并不知道重兵已经逼近了城下。也就更不知道已经有人悄悄在他背后拔出了刀。 在风沙大作的日子里巡视,无疑是很令人苦恼的事。章羽在城墙上被灌了一嘴沙子,就连铠甲和头盔里都满是沙尘。他一边喃喃咒骂着,一边带着亲随们回到自己的驻地。 寒谷关位于雁霖关的西南方向,更靠近内地。越过这座关城再往后不足百里,便是较为繁华的北地市镇了。而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天圣军的辎重屯粮之所,也是出于后方运输便利和安全的考虑。 这样的天气里,夜晚好像来的格外早。作为负责整座关城一切杂务的副将韩豹,便去代替章羽夜间巡查了。两个人的关系不冷不淡,章羽对这位比他年纪大的多的副手,敬而远之。韩豹是雁霖关守将韩虎的哥哥,他们兄弟在此地的根基深厚,在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他也犯不上得罪。 雁霖关战事紧张,寒谷关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但章羽世家公子的习惯却很难改变。有好朋友来了,当然要好好款待。只不过,对方好像并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章将军,形势危急,寒谷关可能面临巨大的危险!” 昔日的好兄弟韩卓急匆匆赶来,不称呼自己“羽兄”而是章将军,这让章羽不禁有些惊愕。他一边看着对方解下满是灰尘的披风,一边不解的问道。 “寒谷关守卫严密,城高池深。有何危险?” “根据得到的情报分析,胡骑可能会来突袭寒谷关!驼帅让我紧急赶来,令将军做好万全准备!” 章羽却不太相信:“胡人会绕远路跑到这里来?坚城之下,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没等韩卓解释,有人却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守城不在城坚甲利,而在于人!将军手下的人真的能够守住寒谷关吗?” 《国史·章羽传》:“章羽守寒谷关,蛮胡夜袭,势危。得鳞助之,幸存不失。” (本章完) 第八章 一刀斩斜月 寒谷关与雁霖关、斜谷关共同组成了中原的北方屏障。寒谷关虽然比不上其他两座重城地势险要,但它的作用其实更为重要。 北方数十万天圣军的辎重供给,大部分都经过或者存储在这里。如果这座关城失守,那么毫无疑问将会给天圣军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但蛮胡人想要绕过其他两座重城来突袭寒谷关,却正如章羽所说的那样是自寻死路。坚固高大的城墙,岂是长途跋涉的骑兵所能够突破的!如果被阻挡在城下,雁霖关和斜谷关的天圣军一起出动,便可以关门打狗了。 然而,今天的形势却似乎有些不同。重新登上城墙的章羽,看着外面的重重迷雾。他似乎也嗅到了某种隐藏的杀气。不过,他又冷眼瞅了瞅站在旁边的那个斥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斥候很陌生。听韩卓介绍说是自己的新搭档。而且是张狮驼将军亲自认命的。但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章羽来说,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如果不是看在韩卓的面子上,就凭他刚才的态度,也非要好好的训斥一番才行。 “这么个大风鬼天气,怎么会有胡骑出没呢?” 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跟在身边的韩卓连忙说道:“胡人常年生活在恶劣环境中,天气如何对他们并无妨碍。将军不可不防……!” “寒谷关素来警戒严密,城内兵精粮足。足以应对任何突袭。驼帅有些过虑了。” “蛮胡凶残。如果胡王真的亲临战场,恐怕这次非同寻常。宗云将军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这个教训异常惨痛。驼帅为了雁霖关安全,暂时无法抽调兵力来援助。将军这里可千万不能有失啊!” 其实就算不用他提醒,章羽也会加强警戒的。他吩咐自己的手下去找副将军韩豹,来共同布置守城。然后,他目光无意中扫过站在城头上的那个少年斥候,却见对方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看着远方的黑暗。 城头上点燃的火把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章羽不禁打了个冷战。有些奇怪,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见到韩豹的影子。他正要再派人去催促时,却忽然见到名叫苏鳞的那斥候脸色一变。他站在城墙垛上迎着风深吸了一口气。 “有敌来袭!” 所有人大吃一惊,大家都还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这少年斥候就怎敢如此断言的呢?! 反而是韩卓连忙跳过来,紧张的抓住苏鳞胳膊问道:“真的有敌人趁夜来袭吗?怎么没听到马蹄声?” “很快你就会听到了!” 苏鳞摸了摸背上的刀,暗自苦笑。本来他主动跟着韩卓来寒谷关,是为了避开李玄的过分热情。却没想到,刚到这里不久,就真的遇到了蛮胡人的突袭。 果然,他话刚说完。城头上的火把开始震动起来。所有将校一起变色。现在无人再怀疑,有大队骑兵夜袭,已经越来越近了! 形势紧迫,章羽立刻大声传令,吹响号角,准备迎敌。同时命令城头上值守的所有人进入战备状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弓上弦,刀出鞘。不得有失! “这些该死的胡人!” 章羽恨恨咒骂着。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敌情。好在城墙高大,四门落闸闭的严严实实。料想他们也攻不进来。 城头上有几千将士,他们都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浓雾逐渐散去的方向。就如同下一刻会有夜魔从里面蹦出来一般,令人揪心。 “卓兄弟,幸亏情报送来的及时。否则措手不及,不堪设想!” 听着越来越轰鸣大地的响声,章羽咽了口唾沫,声音中有些干涩。他来到这座关城其实也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战。从兵书上学到的那些知识,在这样的万马奔腾面前,显得异常苍白。 韩卓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会和他并肩作战。他们都是昔日一同长大的纨绔子弟。如果真的遇到危险,自然会同仇敌忾。 奔行的夜魔终于露出了形状!无数火把冲破夜幕,猛然就聚集到了寒谷关前。从高处望下去,就好像是天上的繁星落到了人间。只不过,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无边杀气! 虽然还看不清那些人的样子,但铠甲和刀尖上反射的寒光,已经令人不寒而栗。千军万马汇聚起来的杀气,压迫的城头上喘不过气来。 “都是骑兵……他们想干什么?” 一片紧张气氛中,有校尉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而这也正是许多人的疑惑。这些披甲纵马的家伙虽然凶悍,但就凭着他们想要攻陷寒谷关,却是势必登天还难! 然而,这世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事。疯狂的蛮胡人,往往出人意料。一刻钟之后,随着苍凉的号角声起,万箭齐发,刺破黑暗的夜幕,城头上下被笼罩在了箭雨中。他们竟然等不及天明,直接就发动了攻击! 这是什么打法?!不仅守城的这些将士们百思不解,就连章羽也十分惊愕。他也算是读过兵书的人了,可这骑兵长途夜袭来攻取坚城,倒是头一次见。 但眼下显然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城头上的人连忙躲避箭雨,好在黑暗之中毫无准头儿。虽然也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但却并无大碍。 胡人骑兵的箭接连射了三轮。此时正值月末,风平静止,西北一弯残月如钩,东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胡人的号角忽然停了下来,战马嘶鸣声显得格外清晰。推开盾牌遮挡直起身子查看敌情的章羽皱了皱眉头。借着晨曦和火把的光亮,已经能够略微看清楚局面的战场上,蛮胡人组成了冲锋阵列,好像要准备来攻城了。 “他们要干什么……用战马把城墙撞开吗?” 章羽和麾下将校心中就如同这城头上密密麻麻的箭矢一样,满腹疑窦,茅草丛生! 然而,他们对蛮胡人的耻笑还没有说出口,意想不到的变故就忽然发生了。 蛮胡骑兵的先锋部队如同一支利箭一样,毫不犹豫就发起了冲锋。数千匹战马以雷霆万钧之势,笔直朝着北城门撞了过来。就好像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真的要用勇士的身躯和战马来撞破这铜墙铁壁般。 城上的天圣军呆愣的看着,甚至都没有放箭。因为,直到看清了战马的影子,他们也没有听到将军的命令。 章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本来想要看清楚胡人的意图,再行定夺的。在他的潜意识中,一直认为蛮胡人有勇无谋,他们想要以骑兵来夺取寒谷关,简直是痴心妄想!放他们到城下,让其知难而退。然后再趁其军心受挫之际城头压制,出城交锋,说不定能够建立奇功呢! 自诩熟读兵书的章羽,可能忘了有一个词叫做“纸上谈兵”了! 蛮胡骑兵势如奔雷,来的太快了。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功夫,就已经越过城外地带,来到了护城河边。残冬未尽,冰雪难消。护城河虽然宽阔,但其实水很浅。再加上结了厚厚的冰,健壮的胡马踏冰而过,根本就阻挡不住。 “放箭!” 章羽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听到他的喝令,早就异常紧张的将士们立刻把手中的箭就射了下去。居高临下这么近距离的射击,杀伤力还是很大的。许多胡人骑兵连人带马被射死在护城河里或者岸边。但另外大部分骑兵却仍旧冒着箭雨争先恐后的纵马而至。 与此同时,后面的胡人骑兵也开始放箭。城头上下,霎时之间乱箭齐飞,互有死伤。 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却忽然听到城下呐喊声起。章羽心中忽起不祥之兆。还没等他派人去查看,已经有校尉跌跌撞撞的跑了上来。 “将军!大事不好……城门已开!胡骑马上就要进城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章羽一把拽住这校尉的胳膊,这才发现他身上鲜血淋漓。先顾不得其他,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是韩豹!他带人突然出现在城门口,大开杀戒。属下拼死抵挡不住,将军赶快想办法吧!” 章羽差点儿气炸了。他连忙从箭垛间探头往外看,果然吊桥被放下,城门的铁索已经升了起来,城门洞开。而那些踏过护城河的胡骑正加速赶过来。 “赶快放下城门铁闸!拦住胡人!” 章羽一边吩咐将校带人去城下应援,一边大声喝令城头勇士放下铁链。可是却没想到,碗口粗的铁索已经被从下方绞死,根本就动弹不得了。 章羽真急眼了,他抡刀跳过去乱砍乱剁,然而任凭他和几个勇士把刀砍卷刃,铁索也纹丝不动。反而一蓬羽箭射来,伤亡了好几人。 耳听到胡马嘶鸣咆哮,章羽一屁股坐到地上,心若死灰。一道身影蓦然掠过他,跳上了城墙垛。东方的亮光好像一下子就划破了天际,一把刀迎风而起,在箭雨飞矢中连砍三刀,粗大的铁索应声而断。城墙下轰隆一声,铁闸坠落,紧接着是几匹战马的悲鸣。胡骑首当其冲数勇士,立毙于千钧巨闸之下! 《国史·蛮胡传》卷二:“胡王欲袭寒谷关,败。损兵万余,天圣军初战大捷。鳞为首功!” (本章完) 第九章 胸有兵甲可降魔 守城不在城坚甲利,而在于人!将军手下的人真的能够守住寒谷关吗?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以冷淡态度问出这句话的少年斥候,曾经被章羽恶狠狠的训斥过。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怀疑很有道理。而且,如果没有苏鳞在危急时刻砍断铁索,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任凭章羽心中有万分感激,现在却不是表达的时候。蛮胡人虽然被挡在了城门外,但城门内侧却已经杀得如火如荼了。叛乱者拼命想要再度夺回城门控制权,却被赶来支援的天圣军牢牢的挡住。在这狭窄的范围内,一时之间杀的血肉横飞,异常激烈。 此时天光大亮。因为内应失败而夺城受阻的蛮胡骑兵非常恼怒。他们在城下不停的放箭,纵马喧嚣。章羽亲自指挥,命令守城将士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狠狠的射杀城外胡骑! 在这样的不利形势下,胡人自然占不到多大便宜。见暂时破城无望,在留下一地尸骸之后,他们只得退出护城河范围内,重新调整队形。 章羽和城头将士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把目光转向城内,只见半座北城都被叛乱者波及了,烟火四起,到处都是拼杀声。手下几个得力将校都已经奉令下去平叛了。 章羽心中不禁怒火上涨。他正要提刀亲自下去诛杀叛首,耳边却听得有人说道:“叛乱者不足为患。将军现在急需做的事,应该是赶快请求和策应雁霖关大营的支援!如果运筹得当,城外的这些胡人便都跑不了了。” 未虑败先虑胜?!章羽吃惊的盯着苏鳞的眼睛,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绝不相信这样的格局会出自一个普通斥候口中。而苏鳞好像并不奇怪于他的惊讶表情,他只是甩了甩胳膊,把长弓递给旁边的兵士。那守城的兵士连忙接过去,态度竟然十分恭敬。 就在刚才,他和周围的许多人亲眼见到苏鳞用这把弓一口气射杀了十余骑胡人!几乎是箭无虚发,堪称神奇了。 章羽立刻叫过心腹,让他带一小队人十万火急出东门去雁霖关求援。然后他用力拍了一下苏鳞肩膀,眼眶有些发红的说道。 “从今往后,便是兄弟了!” 苏鳞疼的一呲牙。他旧伤未愈,刚才引弓杀敌已经胳膊酸痛了。章羽正要命令人赶快重新给他敷药包扎。苏鳞却摇了摇头,连忙说道。 “章将军,城内叛乱也不可轻视,宜速战速决。将军先去平叛就行!” “那这城头守卫……?” “我和韩卓会尽力守在这里,和城头将士共进退!” 一个普通斥候和守城将军的这种对话,似乎有些奇怪。但章羽却似乎立刻就放下心来。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带着人就奔下城去了。 留下守在城头的将士,继续紧张的盯着城外胡人的动向。而苏鳞则躺下来,迎着东方出现的朝阳眯起眼睛,揉了揉手腕子,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别那么紧张,躺下休息会儿吧!” 苏鳞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示意握刀而立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韩卓也坐下来。韩卓神情复杂。 “城内叛乱,城外胡人虎视眈眈……你不会是要打盹了吧?!” “我们连夜到寒谷关来,觉都没赶上睡!又厮杀了这么长时间,不打盹才怪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胡人又打不进城来,担心什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如果运气好,我们去杀几个蛮胡将军……嘿嘿!倒也不错。” 听他这么说,韩卓两眼放光,把刀扔到地上,连忙坐下。 “此话当真?我们真的能够掌握主动,把这些蛮胡人都截住吗?” “呵呵!张狮驼被称为一代名将!如果连这个机会都抓不住,那可真是徒有虚名了。” 韩卓看着自己的这个新搭档,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在心中断定,这少年绝非池中之物!自己以后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与之交好。 “听说城中叛乱的是寒谷关副将韩豹?倒是有些意思。呵呵!” 听着苏鳞漫不经心说出的话,韩卓心中一震。他忽然想到某种可能,脸上已经变色。 “韩豹是雁霖关将军韩虎的哥哥。我们都是本家,说起来我还要称呼他们一声堂叔伯的!怎么可能……会有叛乱之事发生呢?!” “人心叵测,善恶难辨……无非是利益驱使罢了!” 苏鳞闭上眼睛,把许许多多难以言说的情绪都掩盖在了其中。他早已见识过世事的险恶。魑魅魍魉,翻云覆雨,都逃不过人心的善变! 城墙之下,相同的疑问也出自章羽口中,不过,与城墙上两人的对答不同。这里伴随的是万丈怒火,血溅刀光! “你为什么要勾结蛮胡人?!” “哈哈哈!胜王败寇。事到如今,又何须多问呢!” 大声冷笑的韩豹浑身都是血。他想不明白,本来已经计划周全的事,为什么会功败垂成呢? 瞬息之间,风云突变!一道千钧铁闸隔断了城门内外。蛮胡骑兵就算是再凶猛无敌,在高大的城墙面前,却也无可奈何了。 而他和这些忠心的手下,必然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韩豹不甘心啊!如果今夜献城成功,胡骑大军一举攻破北疆防线。那么他们韩氏这些年的隐忍,便都值得了。恢复这个姓氏的荣耀,唾手可得! 可是,这一切随着那道城门闸的轰然落下,恐怕很难再实现了。身边的勇士不断死去,多年来暗中培养起的势力,在短短的时间内都拼杀殆尽了。韩豹最后望了一眼相距几十丈距离城门,刀锋耸立,枪簇如林,在半个时辰前他曾经打开过的这道门,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接近了。 带着大队人马包围过来的章羽亲眼看着韩豹横刀割下了自己的头。他稍一犹豫,已经来不及阻止。这也算是个狠人!把一切后患都用一颗人头承担了。 愤怒的将士们一拥而上,除了几个重要人物被活捉之外,剩余者全部杀戮殆尽。章羽命令严加看管,不惜任何手段,一定要从他们嘴里挖出勾结蛮胡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真相。 寒谷关内的叛乱很快就平息了。虽然连夜作战,但重新爬上城头的章羽却精神抖擞,异常亢奋。这位世家子弟忽然有一种预感,此战过后,自己也许真的就称得上一名合格将军了!想到家族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期望,他深吸一口气,胸中火热。 “羽将军,你没有受伤吧?” 韩卓从地上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和章羽很熟,可是人家去拼死拼活杀了一身血,自己却和苏鳞在城头上眯着眼睛睡觉。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啊! 不过,章羽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他摆了摆手,竖起指头轻“嘘”了一声,示意不要惊醒躺在地上睡觉的少年斥候。 “别担心,我没受伤。城内叛乱已经平息了。内患既除,接下来就等着对付城外的蛮胡人了!” 韩卓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接下来怎样,只要他们能够先守住这座城,便是大功一件。而已经被挑动起野心的章羽,却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韩卓,好好休息。别忘了我们当初离开王城时一起许下的志愿……准备建功立业吧!” 两个人的手重重握在一起,听着城外的胡马嘶鸣,心中不禁豪情万丈。却忽听身后有人打了个哈欠,回头看时,苏鳞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也不知道为什么,章羽现在是越看苏鳞越顺眼。他一把挽住他的手,哈哈大笑,态度十分亲热。 “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胸中竟有如此韬略。什么也别说了,今后你就是我章羽的兄弟了!哈哈哈!” 世家子弟的眼光毕竟不同。经此一战,章羽和韩卓都已经敏锐的觉察到了眼前这少年的不凡之处。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们都想好好的笼络他一番了。 苏鳞笑眯眯的敷衍着他们。在这世上,能够被人想加以利用,却是一件好事。如果连利用价值都没有了,那才悲惨呢!这个道理,是在山中时候老田对他说过的。他很是赞同! “蛮胡人怎么还不撤退?他们难道还想强行攻城不成?” 韩卓眺望远方片刻,有些奇怪。身为多年的斥候,经验丰富。这种情况下如果作战不利,应该赶快逃亡才对啊! 苏鳞淡淡说道:“蛮胡人既凶残又贪婪。他们好不容易长途奔袭到了这里,当然不甘心空手而归。应该是想要再寻找机会吧!” 其他两人对视一眼,和身边的将士们一样,他们的脸上都露出振奋的神色。 “这些贪婪的蠢货……但愿雁霖关援军赶快到来!蛮胡人越多拖延时间,才更好呢!” 满城将士,一边饱餐战饭休息,一边摩拳擦掌,只等着出城厮杀时刻的到来。 而此时此刻的两位胡人将军图鲁和山霸,合兵一处将近两万余人,被阻挡在寒谷关前,却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国史·章羽传》:“羽少时习兵,临战素骄矜。然自寒谷关战后,才知为将之道。后折节善学,终成名将。羽尝从容言曰,此皆鳞公教化之功也!” (本章完) 第十章 当以虏血报焚阙 从小就在蛮荒环境中长大的胡人,崇尚武力,强者为尊。在胡王麾下能够成为万夫长、将军之类的人物,自然非同小可。 山霸和图鲁虽然算不上最强。但能够各自独领一军,并且承担奔袭寒谷关如此重要的任务,已经足以表明他们的厉害。 本来派出这两个虎狼般人物沿着谍机处规划好的秘密路线前来,又有内应提前接应,应该是手到擒来,万无一失的。然而谁能够想到,最后关头会功亏一篑呢! 虽然在寒谷关城下也死了许多人,但损失并不算大。草原和荒漠上的生命都如同草芥,岁长枯荣,倏忽老去,进而腐朽……死亡对他们来说,早已经习惯了。 死在外面,对于蛮胡汉子并不可怕。如果出来打猎空着手回家,才是最可怕的! 年长些的图鲁,还较为明智一点。然而,扛着狼牙棒的山霸,却绝对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寒谷关前,两个人已经争执了一会儿。而他们的手下,就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这会儿功夫,给我们开城门的人肯定都已经被杀光了!我们这两万人都是骑兵,难以攻城啊……深入敌人内地,多留无益,否则说不定会有危险的啊!” 图鲁皱着眉头又一次劝说山霸。而对方却是梗着脖子,完全不同意他的这种说法。 “正因为我们都是骑兵,才不应该这么快就放弃呢!图鲁!难道你怕了吗?”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山霸,我的意思是谍机处情报有误,我们应该立刻撤退,保存实力,才是上策!” “呸!我本来就不信谍机处那些家伙有什么大用。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勇士们的刀!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跑了这么远的路,绝对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就算攻不破寒谷关,那也要到处劫掠一番,才不算折本买卖呢!你要胆怯,带你手下先走就是。哼哼!” “山霸,你……!” 两个人意见不一,越说越恼。最后图鲁铁青着脸,与之分道扬镳,果然带着自己的部下奔向几十里外的山口,去按原路返回了。 山霸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屑的吐口唾沫。然后大喝一声:“想要发财的便跟我来!” 这些虎狼之众嗷嗷叫着,无不应和。片刻之后,便呼啸而去了。 寒谷关偏西北方向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而东北方向平阔,连接雁霖关。虽然说不上繁华,但几座市镇还是有的。北方边境屡遭战火,本来并不是适宜居住之地。然而,故土难移,人之本性。好几代人经营的家园,却不舍得轻易舍弃。 小菊和他的爷爷便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家之一。他们有一处小小的院落,就在这处集镇的西北角。而名叫十里堡的这处集镇,大约有数十人家百十来口。 小菊是个勤劳的姑娘。听说雁霖关那边又开始打仗,爷爷便不肯再让她出门了。本来在晴好的天气里她会去山谷中采摘干果和松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等到集市的时候,去卖给外地的客人,顺便换购一些生活之用。而这样一来,就难免耽搁了。 爷爷态度很严肃。在他的诉说中,蛮胡人都是虎狼野兽,他们杀人不眨眼。恶将起来,甚至会生吞活剥小孩子。 小菊撅着嘴巴,自然不信。但她却不敢违背爷爷的意志。偏偏今天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明媚,微风不起。整个集镇炊烟渺渺,一片祥和。 小菊趴在篱笆墙上,看着远处山坡上跑过的小鹿和各种小动物,她的心中很是痒痒。正在想办法怎么出去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茅屋拐角处有人在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这少女回头一看,却是平日里的玩伴小花。对方举起手里的竹篮,对她做个鬼脸。两个人立刻心领神会。小菊悄悄爬出这低矮的院墙,耳边听到爷爷在门边的呼噜声。她抿嘴笑着,加快脚步便跑到了小花身边。 很快,两个少女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市镇的外面。距离不远处便是小山坡,连绵起伏的山岭和树林,是她们从小到大玩耍惯的地方。 这时正是松子采摘的好时候。两人一人提着一个竹篮,爬上爬下一棵棵松树,摘的不亦乐乎。树下的积雪未融,风吹的她们脸上红扑扑的。却都不怕冷,嘻嘻哈哈,互相打闹,十分快乐。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两个少女就各自摘了满满的一竹篮松子儿和干果。她们倚在山坡的松树下,一边看着远处集镇升起的炊烟,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她们的世界如此简单,似乎只有这蓝天白云,带着新鲜松木味的空气,还有脚下这片从小长大的地方。 时候大约快到晌午,有一只小野兔子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小花有些兴奋的站起来,正要跑过去捉住它。然而,下一刻她却忽然怔住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半面低缓的山坡上长草伏动,许许多多的小动物都从山脚下拼命往山顶跑去。紧接着便是传入耳边的轰隆声,这巨大的响声不仅惊吓到了这些动物,就连松动的山石也被震动的滚落了下去。 “那是……什么啊?!” 小花吃惊的用手指着山脚下。小菊也站了起来,等她看清楚那边的情形,脸色忽然就变得煞白。她赶忙一把抓住小花,两个人趴到草丛里。 “小花!别出声。这些是恶魔……他们来了!” 低声说出这些话的小菊,紧张的牙齿都咯咯响了。虽然她们在这里说话,山坡下奔驰而过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听到。但她还是恐惧的无以复加。她刚才虽然只看了一眼,就已经无比确定,山脚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就是爷爷口中的蛮胡人! “啊!恶魔?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跑到我们家这里来呢?!” 小花同样害怕的浑身发抖。而小菊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这里干什么……但一定没有好事!” “啊小菊!那我们赶快回家吧。” “现在不能回去!待在这里才是最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全的。” “可是……我们的家都在下面呀!你的爷爷,我妈姆阿爹他们……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呜呜呜!” 小花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哭出声来。未经世事的少女,忽然看到凶神恶煞的骑兵把整个集镇都包围起来。刀光雪亮,刺人骨魄。早已经怕到了极点! 小菊一边安抚她,一边咬着牙,紧紧盯着山坡下面的动静。她在心里不停的祈祷上苍,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啊! 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上苍,从来都是冷酷无情的上苍!乌云飘过,遮蔽了阳光。随着那些战马冲入集镇,很快便开始各处冒起浓烟,火光起处,悲惨的呼救声,即便是隔着半面山坡,也听得清清楚楚。 小花看到自己家住的地方,也冒起了火焰和浓烟。她忽然爬起身来,拼命往山坡下跑去。小菊大吃一惊,却已经阻止不及。她在后面焦急的喊她回来,可是那泪流满面的同伴已经什么也顾不得了。 小菊木然的坐到地上,却没有跟着再追下去。因为她想起爷爷曾经说过的话。如果遇到不可解决的危险,一定要先保全自己的性命!明知道无意义的傻事,千万不要去做! 少女就这样在山坡上目睹了世间悲惨的一幕。彪悍的骑兵冲进冲出,抢光了这座集镇的全部财产。然后便是熊熊燃烧的大火。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来。 白日里燃起的火光,虽然不会传出很远。但滚滚的浓烟,隔着数十里都能看到。十余里之外,一位将军勒住战马,他抬头看到了浓烟,也同时接到了斥候紧急送来的前方情报。 蛮胡骑兵就在前方不远处!他们正在无恶不做,屠杀天圣王朝的子民。 “准备迎战!此战,不留活口!” 身后无数铁甲骑兵一起拔出了刀,他们的眼中都流露出愤怒的光芒。蛮胡人已经犯下无数罪孽!唯有血债血偿,才能一雪胸中之恨! 自雁霖关带兵而来支援的将军是宗确。他是宗云的同宗兄弟。宗氏将门,军中多有为将者。而他和宗云这次一起跟随张狮驼北抗蛮胡,杀胡之心,壮怀激烈!而宗云之死,更是让他悲愤交加。今日听到寒谷关告急,便极力请令,带兵前来作战。 而身披铠甲和他并马冲锋的人,赫然就是七公子李玄。这位王朝贵公子身边前后左右都是忠勇的侍卫。他也拔出了长刀,紧紧跟随宗确往前杀去。 几乎与此同时,寒谷关城门打开。千乘万骑奔涌而出,夹裹着无边烟尘和杀气,席卷而去。 寒谷关北,无名山坡下,一场壮烈的激战就此展开。双手沾满无辜平民鲜血的蛮胡骑兵,遇到了他们的索命敌人。 无名山之战,雁霖关和寒谷关的天圣军两面夹击。在付出了两千多人的生命之后,全部屠灭胡骑万余人。堪称大捷! 《国史·文帝本纪》:“二十三年,公子玄随军亲临战阵,破蛮胡。捷报至王都,帝心甚慰。” (本章完) 第十一章 从来传奇平庸里 少女小菊终于重新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不过,这儿已经变成了焦土。所有的村舍院落都荡然无存,没有再活着的人。也许,唯有那片小小的菜地,才能够辨认出自己的家! 就在昨天,小菊和爷爷刚刚在这片菜地里种下了种子。可是,还没等到春来发芽,希望便破灭了。 从小就被人称赞为性格倔强的少女,终于忍不住泪水。她站在被烧得乌黑的家门口,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爷爷,小花和其他的伙伴,还有那些叔叔婶婶们……他们不是死在蛮胡人刀下,便是葬身在了火海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几匹战马停在了他的身后。有人“咦”了一声,似乎对还有一个少女幸存而感到意外。 小菊回过头去,她看到骑在马上的人都身披甲胄,显然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你是这里的人吗?” 小菊看到一个年轻人跳下马来,走过来问自己。她木然的点了点头。虽然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天圣军,但还是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不用怕。蛮胡骑兵已经都被消灭了!” 李玄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吓着这个少女。眼前的情形,不用问也知道。这个表情痛苦的少女,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家园。却听得那少女止住哭泣,用沙哑的嗓音问了一句。 “真的都杀光他们了吗?” “大部分都被消灭了。只俘虏了他们的将军和很少的人。” “那……可以把他们都杀了给我们报仇吗?就在被焚毁的家园面前,杀了他们的将军,以祭奠亡灵。可以吗?” 看着那张犹自挂着泪珠的脸,却倔强抬起头来的少女,李玄稍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少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刚刚结束的这场围杀,天圣军取得了绝对的胜利。在雁霖关援军和寒谷关军队的前后堵截之下,山霸所带领的万余蛮胡骑兵全军覆没。山霸见识不妙,企图倚仗自己的武勇突围而走。然而,重重铁甲围困,在锐气已失的情况下,他终究也成了阶下之囚。 宗确和亲自带兵追击的章羽合兵一处。看着开始打扫战场的部下们,他们都心情振奋,感觉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据说被擒获的山霸是胡王麾下的心腹猛将,如果把他押赴王都,献俘于阙下,必将鼓舞军心士气,更会令君王喜悦,彰显威仪,诚为美事! 然而,他们巡视战场走到这里。却没想到这个幸存下来的少女想要他们诛杀胡将,报仇雪恨。这却有些令人感到为难了。 “小姑娘,屠杀这片村镇的胡人骑兵都死的差不多了,也算是给这些被杀的无辜者报仇了。至于他们的将军,留着还有更好的用处,倒是不急于在这里就杀了他……。” 宗确是一个随和的人。他十分可怜这少女,好言相劝,向她解释着。却不料,心中充满仇恨的小菊却不肯听这些话。 “怎么,你们舍不得杀他吗?是要留着去请功吧!罪魁祸首如果不杀,死在这里的人都不会安息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有,我不是小姑娘,我已经满十八岁了!” 宗确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本就不善言辞,却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了。而旁边的章羽负手而立,却不肯多管闲事。跟着他来的苏鳞和韩卓装作没有看见。这里自然没有他们两个斥候做决定的份儿。 “胡人凶残至极,乱杀无辜。本来就该死……好吧!就按照你所请求,把蛮胡将军等人当众处死,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沉默片刻的李玄忽然抬起头来,态度坚决的说出了这些话。其他几人都惊异的望着他。虽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但毫不犹豫说出这样有担当的话来,还是令人极为意外的。 少女的眼睛里忽然就有了光彩。她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男子,虽然穿着坚硬的甲胄,但却掩饰不了他本身具有的几分文雅。从这样一个人嘴里说出杀伐果断的话来,似乎格外有力量。 宗确和章羽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阻拦。胡人残暴不仁,人人得而诛之!既然如此,就任凭这位七公子拿主意便是。 被绑到树桩上的山霸目眦欲裂。他心中十分后悔,早知落的如此任人宰割的下场,自己就应该拼着最后一口气战死马前的!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天圣军中挑选出来的勇士,举起雪亮的大刀,霎时之间,一片人头落地。二三十个蛮胡骑兵和他们的将军一起,都成了刀下亡魂。 “谢谢你们!” 亲眼目睹一切的小菊,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虽然大仇得报,但从此之后举目无亲,也不知道自己孤孤单单的在这世上怎样生活下去了。 宗确命令人收拾山霸的脑袋,准备带回雁霖关去。到时候把这些胡人的脑袋挂在城墙外,好震慑对方的阵势。 李玄也跳上战马,准备回兵雁霖关。耳边听到那少女的哭声,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忍。走到他身边的苏鳞有意无意的叹息着说道。 “这个地方到了夜间野兽横行。活着的人就算没有死在胡人刀下,恐怕也难以活命。唉!人生皆苦,到处都是。却是管不过来的。” 李玄看了苏鳞一眼,他忽然策马来到小菊身边,低下头,认真的说道:“如果你相信我,就跟着我走吧!我的家中也还过得去,保你一生平安是没问题的。” 小菊抬头,她看着阳光下对方平静的神色,忽然就下定了决心。她伸手就握住了对方伸下来的胳膊,随着爬上了马背。 “我会做饭!一定不会去你家里偷懒的。” 听到她这句认真的话,李玄淡然的笑了起来。他在王都的府邸里有成千上百的仆从,锦衣玉食,又怎么会缺一个做饭的丫头?不过,对方的身上似乎有一处十分吸引他的地方。李玄说不出来为什么,毅然而然的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而在不远处,韩卓有些奇怪的瞅了一眼苏鳞,他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这样一个出身山野的丫头将来到了王都,恐怕并非是福啊!” 苏鳞只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也是山野出身的人啊!将来的事,谁又能够料的定呢?!” 韩卓重重点了点头,似乎十分赞同他所说的这句话。虽然和苏鳞相处日短,但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并肩作战过了。现在他就几乎可以相信自己的判断。出身山野的苏鳞,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章羽从远处打马过来。他态度亲热的挽住苏鳞的胳膊,十分期待的问道:“鳞兄弟,想不想到寒谷关?只要你点个头,我立刻就去驼帅面前亲自把你要过来!” 苏鳞倒是十分喜欢这位年轻将军的直爽性子。不过,现在他有自己的打算,一切都将从长计议。 “羽将军,大战当前,雁霖关是主要战场。我还年轻,资历甚浅。正需要多多历练。与蛮胡人的战争并不是短期就能够结束的,将来我们有的是机会相见。若到那日,战场之上,一定与将军并肩杀敌,方为畅快!” 章羽大喜,与之击掌为约。只要苏鳞有这个态度,他就满意了。他又把自己的短刀赠与苏鳞,神色殷切的拱手说道。 “既然如此,来日方长。鳞兄弟,就此告辞,多多保重吧!” 苏鳞应诺。看着烟尘滚滚,章羽带寒谷关的人马自行回去了。他和韩卓两个人追随着宗确,往北回雁霖关。 劲风又起,大军旌旗飘扬,威武雄壮。得胜之师气势果然不同。小菊第一次骑这样的高头大马,暂时忘却了心头悲伤。她四处张望着,看着那些威风凛凛的铠甲武士,满眼都是惊叹之色。却忽然察觉身前那贵公子模样的人对旁边策马跟上来的人说话,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怨尤。 “你跟章羽那家伙多说那些话干什么嘛,有我在这儿,他休想把你挖过去!哼哼!” 这位当今圣文帝第七公子的说话语气,真是太奇怪了。离得近一些的韩卓连忙拉了拉马缰绳,识趣的走远一些。而苏鳞却只是冷淡的回答一句。 “在哪儿不是跟胡人作战!你对他意见这么大,难不成你们过去有仇?” “我和他能有什么仇啊?我们身份有别……呃!你先不需要知道这些。反正你不许离开我的身边就是了。” “呵呵!玄公子,这是命令吗?” “啊!鳞哥儿,你可不要误会。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今后要以兄弟相称的!这算是请求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我不会去寒谷关的。回去之后,如果有时间,我想进雁霖关内去看看。” “放心吧!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人的语气轻松随意,越来越像是一对兄弟了。聪明的少女已经察觉到收留他的这公子不是一般人物,却没想到有人敢和他这么随便。她满怀好奇的偷偷抬头望了一眼苏鳞,却正遇见对方的目光扫过来,眨眼对她调皮的一笑。却赫然是一张带着稚气的娃娃脸。 《国史·圣元皇后传》:“元后出身低微,与武帝识于军中。其少时家遭不幸,多识民间疾苦。故性格坚韧,体恤众生。及至上位,无论宫中天下,承其福祉者多矣!” (本章完) 第十二章 此间英雄人未知 寒谷关之战的胜利,极大的鼓舞了天圣军的军心。但与此同时,许许多多暗中隐藏的矛盾,也终于开始了剧烈的对抗。 张狮驼忧心忡忡的放下战报。他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旧伤未愈,又染上了风疾。他的身体感觉一阵冷,一阵热。十分难受。只不过,这位老将以极大的耐力忍受着,除了几个绝对心腹之外,谁也察觉不出来。 在张狮驼眼中看来,寒谷关大捷,固然令人振奋。但和先前阵亡的五万天圣军将士相比,还远远达不到胜利的标准。 此战过后,雁霖关大营必定会迎来蛮胡人疯狂的反扑。虽然双方的决战是早早晚晚的事,但如果胡王提前发疯的话,那对于准备还不充分的天圣军来说,却还并不是决战的最好时候。 尤其是自己的身体,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痊愈,恐怕难以指挥即将迎来的这场大战。如此一来,胜负之机就更难以预测了。 张狮驼的目光越过天边的云层,他好像已经听到了胡人愤怒的呐喊。被砍下的蛮胡将军头颅,就挂在城墙上。胡人想要抢回去,必须要付出千万人的代价才行! 而来自这位老将内心更深处的担忧,此刻却无法与人言说。身为一个将军,他渴望的是纯粹的战争。即便面对强敌,洒尽热血,马革裹尸,也无所畏惧。 可是,现在的局面却难以如他所愿。即便他从来不愿意参与政事,却也已经清楚无比的知道,自己已经被牵涉其中,恐怕再也难以置身事外了。 自从他答应圣文帝带七公子李玄到军中历练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再难以继续当一个纯粹的将军了。天圣王朝的宫闱深处,素来波诡云谲。如果不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那么等到有一天死无葬身之地,也只是个糊涂鬼罢了! 张狮驼虽然垂垂老矣,但他却不怕死。更不愿意临死当一个糊涂鬼。雁霖关军中的某些错综复杂关系,他虽然还没有完全理清,却也已经明了了个七七八八。 张狮驼可不是个善良的老头儿。他之所以隐忍不发,不过是为了大敌当前,以大局为重罢了。同仇敌忾,共抗强敌。把蛮胡人的这次入侵击退,才是他和大多数将士的共同心愿。 然而,矛盾的迸发却并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寒谷关的叛乱,差点儿酿成大祸。而在此前却一点征兆都没有,这已经足够说明其背后势力的强大。 如果再联想到稍早之前宗云和五万将士的失败,就更加令人心惊了。现在张狮驼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死去的这些将士只不过是被人当做了牺牲品。而他们为之殉葬的对象,就是公子李玄! 张狮驼用力的揉着额头,以缓解疼痛。他大声问了一句。 “宗确他们回来了没有?” “启禀驼帅,凯旋而归的大军距大营不过五里了!” “好!召集大营的将校,随我去迎接!” 听到他的命令,侍从不敢怠慢。立刻去分头传令了。很快,除了肩负巡守重责的之外,其他将校全部聚齐。姗姗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迟的雁霖关将军韩虎,脸色阴沉,最后来到。 大营门口吹响号角,烟尘起处,身披铠甲的骑兵慢慢停下来,他们吃惊的看到了眼前隆重的迎接场面。 “这是在搞什么?驼帅带领全营将校出来迎接我们……这面子有点儿大啊!” 勒住战马的宗确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神色。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吃惊匪浅。不过,紧接着便是极度的振奋。 张狮驼作为天圣王朝硕果仅存的老将,那可是当初参加过数十场开国之战的元老级人物。此人的威名,即便是比起当年大秦王朝的数位名将来,也是不逞多让的!能够让他屈尊来迎,这份荣耀就是莫大的奖赏了! 雁霖关大营之外,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张狮驼大声表扬了他们所取得的胜利,并且逐一加以奖赏。然后,他着重表彰了二个人。 第一个便是将军宗确。宗氏将门,世代为将,可谓满门忠烈。这次出征,宗云战死,宗确不辱使命,首先建立了功勋。张狮驼拍着他的肩膀鼓励再接再厉,不要辜负家族的名望。 宗确拍着胸甲立下保证,一定带领自己手下的将士听从大帅命令。争取对蛮胡作战的最后胜利。 张狮驼第二个当众表彰的人,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在众军之前,一个看上去很明显还只是个少年的斥候,被他拉到了自己面前。 张狮驼拍着这少年的肩膀,语气中满是欣慰:“苏鳞,你很好,做的很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担当和见识,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哈哈哈!” 许多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能够被张狮驼寄予如此厚望的人,却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斥候!他究竟做了什么? 张狮驼自然不会当众解释。也许只有他自己才心中清楚,寒谷关这次能够确保无失,并且还取得灭敌万余的战绩,正是因为自己采纳了苏鳞和韩卓所带回来的情报。尤其是苏鳞为他做出的关于蛮胡骑兵动向的简单分析,让他敏锐的意识到了整个天圣军所面临的危险。这才当机立断,在派出这两个年轻人去寒谷关通报军情之后,精锐的骑兵也随即出动了。 苏鳞对于地形的熟悉和对敌军的判断,令张狮驼大为叹服。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少年人的潜力远不止此。自己可要好好的抓住他!看看还会有什么惊喜。 “一个小小的斥候,有何能为?值得驼帅这么大张旗鼓。哼哼!” 有人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气氛霎时平静下来。雁霖关将军韩虎就站在那里,眼里就像挂着两把刀子。 张狮驼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大战当前,将帅不和乃是大忌!他本来想极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但自从他来到雁霖关之后,韩虎就一直敷衍塞责,作战不利。而且后来发生的事,更是令人难以忍受。 “军中自有法则。有功者赏,有过则罚!苏鳞初来军中不久,便立下功劳。击破蛮胡骑兵,解寒谷关之危,平息叛乱,皆有其力也!这些事,韩将军可知否?” 韩虎眼中露出寒光。不提寒 (本章未完,请翻页) 谷关叛乱还好,说到这里,他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这么说起来,这小子很厉害喽?既然如此,就当众展示一下吧!也好让大家心服口服。” 他这种态度,不要说张狮驼心中极为不满。就连宗确和他手下的那些将士,也有些鄙视韩虎的为人了。苏鳞在寒谷关北曾经和他们并肩作战,年纪虽尚幼,却冲锋杀敌,并不落于人后。韩虎现在竟然想以难为这少年为由,来打击张狮驼的威信。他的这种心思,谁会看不出来呢! 李玄和韩卓悄悄拉了拉苏鳞的衣角,示意他不要随便搭话,更不要上当。苏鳞淡然一笑。却已经迎上张狮驼的目光。只听对方淡淡的问道。 “苏鳞,我本来想把一支斥候小队交到你手中的。但这位韩将军好像有另外的意见啊!韩将军长期驻守雁霖关,难免性情急躁。而今他的兄长又在寒谷关遭遇不幸……如果他言语中有过分的地方,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呵呵!” 他轻描淡写的这几句话,苏鳞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他笑着点头。然而,对面的韩虎却差点气吐了血。 “驼帅!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叮嘱这年轻人,要懂得安分守己,不要逾越,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呢!” 韩虎越听越怒。但他却不便与张狮驼当众撕破脸。心中的怒火便全部转移到了苏鳞头上。他冷冷一笑。 “多说无益!军中职位,岂能私自授受。一刀一枪可都要用真本事来拿呢!你这小子有什么真实本领,让人领教一下便知。来人!和他比试比试,能够被驼帅看中的人,我倒想要看看有几斤几两。” 有人应诺一声便站了出来。脱去铠甲,膀阔腰圆,拳头如同棒槌大。一看就凶猛无比。 许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军中莽汉百人难敌,冷血嗜杀。是韩虎身边数十心腹之一。派他出来与苏鳞比试,分明就是存心不良,想要致对方于死地啊! 张狮驼刚要开口阻止。却看到苏鳞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我可从来不会与人比试什么!就别费力气了。呵呵!” “怎么,小子这么胆怯吗?如果你怕了也行,磕头认错,便就此滚出军中吧!哈哈哈!” 韩虎笑声未绝,却忽然听到那少年又紧接着说了一句:“如果和我比试,那只能是敌人!敌人的下场,也就只能是死哦!” 听到他这种说话的语气,韩虎被气笑了。下一刻,他沉下脸来,拍了拍手:“给他们备刀马,现在就比吧!生死无论!” 那莽汉大吼一声,撕开前胸衣服,赤膊跳上战马,手中大铁锤舞得山响。他早就明白将军的意思,待会儿必将把那少年砸成肉酱! 苏鳞不再退却,他一步跨了出来。李玄把自己的战马牵过来给了他,只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你一定行的!” 《天圣秘闻录》记载:“圣武帝与鳞之密切,外人莫测深厚。据传昔日在军中,武帝曾亲为鳞牵马,行仆从之事。” (本章完) 第十三章 三箭显神技 雁霖关大营门前,关于一个少年只用三箭就震慑住全场的传说流传了很长时间。而曾经亲眼目睹过的人,更是忘不了当时的激荡人心场景。 此时的苏鳞,心中有一个愿望。他之所以从莽苍山来到雁霖关,是想进入这座城内,亲自去看看某一处地方。 而现在看来,想要以一个平常身份不动声色的进入雁霖关,几乎是不可能了。跳上战马之前的苏鳞其实有些暗自苦笑。他也不明白张狮驼为什么要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儿。据说韩虎盘踞雁霖关多年,根基庞大。再加上他与王朝内部各种势力的关系,如果综合比较起来,却是张狮驼远远不如的。 想到自己也许要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苏鳞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此时此刻,却已经没有别的更好选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他一伸手就把第一支箭射了出去。从数丈外距离纵马奔驰过来的莽将没有想到对方扔了刀改用箭!而且,竟然敢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发箭。 自古以来,弓箭都是战场上的远距离杀伤武器。而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想用箭杀敌,无疑等于自杀! 然而,谁也想不到,苏鳞不仅敢在任何距离内发射长箭。而且他的出手速度和方式都出乎意料,盖世无双! 第一箭,莽将战马倒毙!第二箭,左肩中!第三箭,右肩中! 三箭连珠,瞬息而至。身高八尺余的勇猛汉子被羽箭牢牢的钉在地上,愤怒的嘶吼挣扎,却只落得血流满地,挣脱不了。 所有在场者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看着那个打马转了一个小圈儿回来的胜利者。此时此刻,手挽弓箭的少年身上好像迸发出一种犀利的光芒,令人心生畏惧。 拔刀即是敌人,出手便见生死,原来他并不是说大话!显而易见,这少年已经手下留情了。就凭这三箭的劲力和准头,任何一箭都很难躲过。若想取这莽将的性命,轻而易举! 甚至就连宗确这样出身将门的将军,看到苏鳞所展现的身手和果断,也不禁大吃了一惊。他终于明白张狮驼为什么如此看重这少年了! 而韩虎的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他很清楚自己麾下得力之人的本事。力敌百人,屠熊搏虎都不在话下。却被这少年眨眼之间就给击败了。虽然严格说起来双方所用的兵器不同,似乎有失公允。但战场之上本来就不拘手段。能够杀人的本领就是好本领! “哈哈哈!好箭法!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如此。韩将军,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张狮驼哈哈大笑。自己的眼光看人从来不会有错,苏鳞果然深藏不露,一出手就令人震惊。 韩虎命令人去把那莽将解救回来。苏鳞射的这两箭极有分寸。只是令其受伤,却并没有致残。这大汉暴跳如雷,对苏鳞大声咒骂。只是苦于双臂受伤,短时间内是不能轮锤拼杀了。 “姓苏的小子竟然如此歹毒,诡计多端,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儿。驼帅,你真的要决定把他留在军中吗?” 韩虎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抑着心中的怒火,斜眼瞅着苏鳞,面色不善。苏鳞却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装作没有看见。张狮驼摆了摆手,慨然说道。 “英雄何须问出身!苏鳞不过进入军中几日,已经为我天圣王朝立下了功劳。更曾经亲自击杀蛮胡,只凭这些就足够资格了!苏鳞,刚才你的手段果然不错。如果在战场上对敌,正需要这样的果绝。你莫非学过杀敌之策,可有说乎?” 苏鳞点了点头。他从来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在莽苍山中,自知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蒙天鹰曾经对他说过许多事。而他面对着对方的殷切期盼,也已经点头答应了他希望自己去做的一切。那个承诺,很沉重,也很艰难。也许用尽一生也很难实现。但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必须去一步一步的开拓征程。 现在,只是走出了第一步而已! 雁霖关前,当着许多将士的面,这个初出山林的少年,用手抚摸着长弓,声音清朗的大声说道。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好像是一阵疾风掠过关前,所有人的身上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数双惊叹和诧异的目光看着苏鳞,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人,怎么能够领悟到这么高的战场作战真谛的呢? 韩虎的目光猛然变得阴冷无比。从此刻开始,这少年在他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寒谷关的事,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的一清二楚。在这位独守一方的将军内心深处,韩豹公然勾结胡人叛乱固然可恨。但把他送上绝路的人更是不可饶恕! 寒谷关守将章羽的账先记着。而面前的苏鳞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了!这个少年表现的越厉害,就越不能留,免成后患。 张狮驼忍不住鼓掌喝彩。其他许多将校也连连点头,脸上露出赞叹之色。出类拔萃的人物,最容易得到别人的尊重。苏鳞三箭出手,并且说出的话令人受益匪浅。他已经足够这个资格了。 张狮驼传令把出自苏鳞之口的这四句话好好记下来,晓谕诸军。命令每一个人好好领悟,当做战场对敌的宝贵经验。 天圣军中的有心者,果然从中得到了许多启发。并且在此后与蛮胡人作战的战场上学以致用,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胜利。成千上万的天圣军将士,也就是从此刻开始,记住了苏鳞这个名字。 在后人编撰的流传于军中的《苏公策》这本军事典籍里,更是把这几句话当做他早期的主要战略思想之一。临战蛮胡,建树犹多!后人无不赞叹,公天资伟略,殆由天授,非学而可得也! 而圣文帝二十三年的苏鳞,还显然没有这种盖世无双的名声。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斥候队长,部下十人。当前主要任务是刺探蛮胡人的动向。 韩卓这几天非常兴奋。因为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继续当自己的斥候。而且,是和苏鳞搭档,充当他的副手! 对于一个已经具有七、八年战场经验的斥候来说,当一个比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己小好几岁的少年助手,似乎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 然而,韩卓显然并不这样认为。他把自己最好的帐篷让给苏鳞居住,又怕他不习惯军中生活,甚至亲自替他张罗伙食。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他都给苏鳞留下来。直把这少年照顾的无微不至。 苏鳞倒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李玄曾经暗中劝他,如果真的想留在军中,他可以帮忙去让张狮驼直接给他一个校尉的职务。管理数百人,带兵参战。以苏鳞的能力,他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崭露头角,一鸣惊人了! 但苏鳞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当然不会让这位身份尊贵的公子知道。并且,他并不希望和李玄牵扯太深。刀锋无情,世事多变。谁又能够预知将来自己手中的刀会砍向何方呢?! 当了斥候小队长的苏鳞,终于如愿以偿的进入雁霖关。他单独一个人,在偏僻处下马。然后背着那个长长的木头匣子,穿过城门,便进入了这所熟悉而又陌生的北疆名城。 他来时正是斜阳西下的时候。最后一抹霞光映衬着塞上风霜,令人心中莫名其妙就升起一种悲怆之感。苏鳞回头望了一眼,雄关漫道,残阳如血!正是和自己想象中一模一样。 莽苍山中无数个漫漫长夜里,苏鳞曾经听那个不断咳嗽的老田断断续续讲过许多故事。而这其中最令他动容的便是发生在雁霖关的那些往事。 莽苍山距离雁霖关不过百里。他曾经在山的高处跳望过这个方向。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召唤他到来。但苏鳞牢牢记着老田的话。 他现在还不到去找寻自己宿命的时候!什么时候到了最佳时机,老田会给他那把刀,并且允许他出山。 然而,苏鳞却没有等到老田的允许。老田已经永远没有机会对他说这句话了。但他把龙鳞刀交给了少年,这就足够了! 被称为前朝神将的蒙天鹰就算是再忠诚,再厉害,他也会死的!未来的路,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还有背上的这把刀了! 苏鳞从斜阳隐没走到了明月初升。等他再抬起头时,终于看到了老田嘴里所说的那颗百年大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棵树,但他一眼就断定便是它了。 这棵树足足有数人合围那么粗。树身上有战火的痕迹,甚至还有许多断折的箭簇在里面。树干已经枯死了大半。夜风吹过,树枝摇摆,呜呜作响。 苏鳞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继续往前走去。相隔不远,便是一片荒废已久的连绵庭院。而其中更有一两座高门府地。石狮貔貅,长阶高台。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也可以想见昔日的雄壮。 夜凉如水,明月在天。身背长刀的少年面对着残垣断壁,远近皆是荒凉。不禁悲从中来。他忽然低啸一声,声传数里,惊起夜鸟无数。 《天圣秘闻录》:“鳞公之身世曲奇,世间多有传闻,然皆莫衷一是。后为尊者讳,皆不传。世人但知其少失孤,多历艰险。故天降大任于斯人,舍其莫谁?!” (本章完) 第十四章 半城藏戎机 雁霖关被称为北疆第一雄关。除了地势险峻,北拒蛮胡的作用之外,还因为这里流传的许多英雄传说。 这座城年代久远,累积岁月风尘。面对塞外的铁蹄和箭矢,旧时的壁垒在逐渐的坍塌,却又不断萌发出新的豪气。 雁霖关最辉煌的时代属于二十多年前的大秦王朝。那时候,在这座雄关内外所发生的事,曾经震撼人心,荡气回肠。 只是可惜,世事消磨,人心善忘。对于普普通通的芸芸众生来说,天下最重要的事无过于吃饱穿暖。至于是谁让他们吃饱穿暖,并且以自己的后背遮蔽刀箭,驱逐野兽狼群,保护安全,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即便当时会顶礼膜拜,感激流涕,但这种感情在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终究会烟消云散,遗忘的只剩一个模糊的传说了。 不过,这世间也终究还有忠诚之士。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也无论自身过得如何艰难,他们心中还会铭刻着那种信念!有些东西,本来就如同黄金一般珍贵。岁月的风尘不能掩埋,时光的车轮也不能泯灭! 今天本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但对于名叫何草黄的男子来说,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每年今日,他和其他的许多人都会聚集到雁霖关来,从不失约。 这样的聚会已经延续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不管有多重要的事,他们都从四面八方而来,风雪无阻。只是时光如刀,终究无情。不管他们心中拥有怎样的信念,也敌不过这个最大的敌人。 曾经的近百勇士,一年比一年来的少了。每一年的这个日子都会少许多人。没有来的人,并非因为懈怠而爽约。而是离开了这世间,去见他们所纪念的人了。 再一次踏进雁霖关的何草黄无限感慨。他也已经老了,两鬓斑白,不再年轻。曾经叱咤沙场的勇士,看着雄伟的城墙,恍若隔世。 雁霖关外,天圣军正在和蛮胡人作战。当那些熟悉的战马金戈之音远远传到耳边时,何草黄心中涌动起久违的豪情。 但这些已经与他们再无关了。虽然仍旧视蛮胡人如仇寇,心中仇恨永难化解。然而天下早已经换了人间。现在是天圣王朝了!他们没有理由为这个王朝去战,更不会为之效力! 当月亮转过树梢的时候,带着几个年轻人的何草黄终于等到了他的故人们。这些身份不同,装扮各异的人,从各自的地方赶到这里。他们终于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站在了昔日的将台下。 被当地人习惯称之为点将台的地方,现在只剩了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包。在一片废弃的断壁残垣中,显得格外荒凉。 这处靠近城北的地方,已经废弃了许多年。也许是出于某种忌讳,附近数里之内都没有人家再居住。而在何草黄这些人眼中,这却是他们多年以来的神圣之地。 点将台下,风已停歇。今夜的月光很明亮,不用点火把,远近也能看的清楚。众人简单的寒暄之后,何草黄扫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一眼,心中不觉感到十分悲凉。 因为,今年的聚会祭拜,又已经少了很多人。连同他在内,也不过只剩二十多人了。即便是心志坚强如他,也已经不得不悲叹,自己这些人坚持所做的事到底还有没有意义?如果再过几年,连他们也都死去之后,世间谁还会记得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那些事呢?! “何将军,这几个是什么人?” 有人发现了他所带来的那几个年轻面孔,忍不住疑惑的发问。用的却仍旧是旧时军中称呼。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聚集过来。如果认真说起来,他们这些人的身份算的上是天圣王朝的敌人。前朝余孽,对于现在的王权来说,本来就是一种隐形的威胁。更何况,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建立了还不到二十年的王朝。 何草黄叹息一声,他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人,介绍给大家:“这几个都是我的子侄和弟子。还算是有些材质!这几年来帮着我处理帮中的各项事务,很是得力。因此,我这次就带着他们过来了。诸位都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过命兄弟,我也就无需隐瞒了。呵呵!” 何草黄淡淡的笑了一声,语气悲凉。其他人的脸上有的疑惑,有的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摇头叹息,与有悲焉! “我们都已经老了。再过几年,终究都会死光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连到这里来祭奠的人都没有了。九泉之下,若主上再受半点儿委屈……我将死不瞑目啊!” 说到最后,这个壮年时曾经杀人不眨眼的铁血汉子,竟然语声更咽,以拳捶胸,眼角滴下了浑浊的泪珠。 不知为何,“主上”这两个字一出口,好像一下子就牵动了大家心中郁积的情绪。在场更咽之声不绝,有的人更是悲声痛哭起来。 今天来的这二十多人,有的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疤,有的甚至身带残疾,虽然都已经不再年轻,却都是铁血余生的汉子。能让他们动容悲伤的事,显然非比寻常。 何草黄所带来的那几个子侄弟子,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们连忙帮着相劝。何草黄用粗糙的大手擦了把脸。他现在可是赫赫有名的中原大帮会帮主。所亲自手创的风云帮人数众多,威名显赫。世间事,罕有值得他如此的。 “好了!大家先别伤悲了。正事要紧。先好好祭奠过主上,慢慢再说其他吧!” 何草黄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这几年已经逐渐成为了这件事的主导者。其他这些人当中,更不乏有身份厉害的人物。比如名叫朱南山的那个身形肥胖之人,却是一个大商贾。往来南北,家业庞大。名叫韩寻的老书生,富有谋略,以前是军中谋主。现在经常出入权贵府邸,也不知做些什么。 简而言之。这些人别看其貌不扬,来自五湖四海。但却藏龙卧虎,不容小觑。 “何将军所言极是!所有祭奠物品都已经带来。主上之事,不可懈怠!” 韩寻一身布衣,三缕长髯,背着长剑。他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些人中威信也极高。祭奠之事,素来有他指挥安排。 很快,香烛点起,各种供品摆设。高矮不一的这二十多人,在点将台下一起跪拜如仪,态度十分恭敬。 半个时辰之后,这场小小的仪式进行完毕。一大坛启开的酒,举起一盏倒在地上,酒滴在月光下清澈凛冽。 “愿此烈酒到黄泉,主上与我等共饮之!” 随着韩寻举剑朝天而刺,所有人一起共饮了这坛酒。然后以掌击胸,涕泪横流。这是他们曾经辉煌过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才能重新缅怀昔日的荣光,找回那段峥嵘岁月。 韩寻身后一个身穿青布衣衫的单薄身影一直在悄悄的看着这一切。虽然是夜晚,但也可以看出眼珠乌黑,透着一股精灵气。如果仔细观察,这原本是一个经过简单装扮的女孩子。只不过,韩寻并没有介绍。大家也不便详问。 这女孩子是第一次来雁霖关。她生长在南方,很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眼珠。即便如此,却仍感觉风沙刮在脸上令人很是难受。 在一片肃穆的气氛中,她抬起眼睛,四处搜寻着这片荒芜之地。似乎是想要看明白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同,值得包括韩寻在内的这么多人跋山涉水赶来。但在下一刻,她的目光忽然一凝,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就在距离点将台十余丈外的那棵大树上,有一个人的影子坐在树杈间,已经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 这女孩子得韩寻教授日久,素来知道他行事诡秘,所做之事多有不可与人知的地方。今夜之事,当然不能随便被外人知道。她不动声色,身形轻捷如猫。借着废墟的掩护,眨眼之间已在数丈之外。只见她抬脚踏上一级石阶,纵身一跃,直上树梢。腰间软剑已经随手弹出,直刺树上那人后背! 这未知来历的女孩出身古东越旧地,名叫青戈。自幼便随异人学剑。年岁不大,但剑术已经窥得门径,十分厉害。她这一剑,意在擒敌,并不想杀人。但却已经笼罩了对方的全部退路,如若不束手就擒,就只有受伤的下场了。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忽然就有人偷袭。而且剑术高超,速度极快。即便他也是行事果决之人,等到惊觉却也难以躲避了。 电光火石之间,怀中所抱的刀破匣而出。月光之下,一刀劈开,绕树随风,半枯半荣,木屑乱飞,惊鸿落影! 青戈曾经听教授自己剑术的阿青师父说过,她现在的水平,如果不是正面遇到强敌的话,辅以绝佳轻功,应该很少有人能够逃得过她的偷袭。为此,她曾经沾沾自喜,很是得意。 可是,今夜的第一次出手,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竟然还给他躲开了!不禁十分羞恼。 《天圣秘闻录》:“当其时,大秦灭未久。天下侠烈之士甚多。而最著名者,多出自古吴越之地。其自恃骄勇,以武犯禁者众,朝中当政忌之。屡次查禁,然收效甚微,以为忧患。” (本章完) 第十五章 青戈止剑明月底 苏鳞本来并不想惊动任何人。他进入雁霖关,只是想平静的看看蒙天鹰口中对他说过千百次的这个地方。仅此而已! 至于忽然莫名其妙出现的这些人,他也并不想理会。因此,才藏身于树间,准备等他们走后,自己再自行离去。 可是,却没想到,他主动避开别人不想节外生枝,人家却会来招惹他呢! 避开那一剑的苏鳞,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有料到,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竟然出手如此犀利。如果不是倚仗龙鳞刀的威力,恐怕他现在已经受伤了。 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又是仓促躲避,他的狼狈可想而知。他双脚站在土台子的边缘,勉强稳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已经瞅好了退路。眼前这些人身份不明,自己不宜久留。还是走为上策! 然而,想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草黄诸人忽然见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点将台附近。而且并不清楚对方已经在这儿待了多久。自己这些人的秘密恐怕已经尽为对方所知。为了免除后患,许多人心中已经暗自升起杀机。 “你是何人?来此何干?!” 韩寻先挥手制止了想要再揉身而上去缠斗的青戈,看着对方大声问了这一句。仓促之间看那模样不过是个少年,却没想到能够从青戈的剑下逃脱。倒是令人不可小觑。 其他人也都面目不善。何草黄暗中使个眼色,早有几个人去四周巡查了。很快,几声呼哨从远近传来,示意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情形。大家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既然只是这单身一人,料想也无大碍。 苏鳞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我只是一个过路之人,暂且在此歇息而已。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却值不得这么大张声势吧?” 韩寻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少年人的身形。他又低声询问了青戈几句。得知对方好像并不似具有高深修为的人。刚才避开青戈的剑,应该只是侥幸而已。而且对方好像有一把宝刀,青戈怕自己的剑受损,所以才放过了他。 韩寻和何草黄、朱南山这几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何草黄用手指了指对方,喝道:“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何不言不语,在偷听我们说话?哼!分明是居心叵测,暗怀心机吧!你把刀扔到地上,自己走过来。我却要好好盘问你几句,才能放行呢!” 何草黄从沙场到江湖,这么多年刀头舔血,自有一股威严气概。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似乎令人不敢抗拒。 然而,苏鳞只是冷冷一笑。他用手轻轻弹了弹刀背:“我手中的刀是用来杀人,而不是投降的!这天地间,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没有听别人随意指使的习惯呢!” 他这几句话一出口,气氛立刻冷了下来,众人都变了脸色。这少年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本来还想放过他呢,这下倒没有那么容易了。 何草黄众人都出自军伍。多年之前,铁血厮杀,见惯生死。杀人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家常便饭。如果这少年真的有可能会威胁到他们,那么自然会当机立断,必除之而后快。 “年轻人,你要是这么说,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怨你来错了地方。哼哼!” 朱南山也是个性急之人。他这几年当商贾积攒起了可观的财富,虽然养尊处优惯了,却也仍然改不了当年本性。他对随身带来的两个人一使眼色,就要拔刀上前,结果这少年人的性命。 却不料,己方尚未动,对方已先行!那少年忽然欺身而进,手中刀带动月光如银鳞横扫过来。当先几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竟然先下手为强。他们仓促之间随身所带的兵器还没拔出来,面对这犀利的刀势,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苏鳞一刀既出,身形急转。他提一口气,纵身便往点将台的西北角下跃去。却原来,他先动手并非为了伤敌,而是声东击西,逃之夭夭! 等到众人察觉他的意图,却已经来不及阻拦了。这小子也太狡猾了!但如果就这么让他跑了,却是心有不甘。 对于身后的怒骂呵斥之声,苏鳞充耳不闻。长久以来,不管是蒙天鹰教给他的道理还是他自己的本身领悟,都让他一直奉行一个原则。那就是生存第一,其余皆次之。人只有先活着,才能创造无限可能。轻易就舍弃生命的人,只是无脑的莽汉,终究难成大事。 今夜之事,只是偶遇。他可犯不上与这群亡命之徒较真。只不过,他想这么轻易的脱身而走,却是很难。 一个轻盈的身影从月光下窜了出来,软剑如同灵蛇,无声无息的席卷而至。虽然这把剑好像轻飘飘的毫无分量,但却封住了他左、右、前三个方向。剑术之精,令人赞叹。 苏鳞当然没有功夫和心情来赞叹她的剑术。他又一次被这把剑逼了回来。即便以他的性子,心中也极为恼火。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不过,等他站住身形抬头迎上那双如凌波闪烁的眼眸,却又有些不好意思骂出口了。 好男不和女斗!更何况,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女孩子呢。但青戈的嘴里却不饶他。 “这就想逃跑吗?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哼哼!先要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呢。” 青戈一手叉腰,一手随意的摇晃着手中的软剑。语气傲娇,态度嚣张。点将台上的众人已经看到她两次出手了。先前的时候没顾得上细问,这时尽皆愕然。朱南山用手捅了捅韩寻,低声问道:“老韩,你上哪儿找了这么一个女娃,是你的徒弟吗?竟然这么刁蛮。却又这么厉害。哈哈哈!可真有你的呢!” 韩寻脸上带着微笑,却摇了摇头:“我可没有资格收她做徒弟啊!她另有名师。这次我是受人之托,带着她北上走这一趟,顺便长长见识增加阅历的。” 何草黄眼中放光,语气中也有几分赞叹:“这女娃一看就资质极佳!小小年纪出手便有名家风范。我这些年行走江湖,也见过了许多高手。如果我眼光没有看错的话,传授她剑术的师父一定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而如果假以时日,这女娃在剑术方面的成就,恐怕不可限量啊!” 听到他给出这么高的评价,身边的几个年轻人都有些不以为然。他们的拳脚刀剑功夫也极为了得。而风云帮内更有许多一流高手。一个小小的女娃儿,恐怕当不得这么高的赞 (本章未完,请翻页) 誉! 而韩寻却郑重的点了点头。显而易见,他十分赞同何草黄的话。不过,看到对方眼中的探寻神色,他又却连忙摇了摇头。 “这事儿你别细问!就算问,我也不会和你说的。青戈的身份和师承,我真的不能随便透露。不过,我们之间都是生死兄弟,大家相信我便是了。” 听到他这样说,何草黄等人果然不再继续问。韩寻的为人,绝对值得信任。他既然不想说,自然就有不说的道理。 而就在这片刻之间,他们看到那先前的少年已经神色镇定下来。面对着青戈的挑衅目光,他大模大样的甩去外面的衣衫,然后把背上的刀匣放到了地上。 “既然你们苦苦相逼,那就正正经经的打一场架吧!不过,希望你们这些人要守规矩。” “什么规矩啊?” 青戈好奇的问了一句。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明知道必败,还这么啰里啰嗦的说一大套的呢。 “江湖规矩,不能以多欺少。这总听说过吧?” “呵呵!这一点儿你放心。对付你,还不需要这么多人。我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这么自信吗?哈哈哈!但很可惜,我不能和你打。” “那又是为什么,你是怕被我打败的吗?” “那倒不是。我是说江湖上还有一条规矩,叫做好男不跟女斗啊!你这么一个女孩子,如果被我出手欺负,传出去终究名声不好听呢!” “我可不怕什么名声不名声。更何况,你也欺负不了我啊!依我看来,你啰啰嗦嗦说了这些话,也不过是为自己的胆怯找借口而已。” “我可没骗你!从小到大,我从来不和女孩子打架的。” “这是为何?” “因为你们这些女孩子家家的,最喜欢哭鼻子了。受了欺负,哭将起来,惹人烦恼。” 青戈听他这样轻视自己,心中有些恼怒起来。她脸上变色,轻轻一抖,剑刃三分。 “我从来不会哭!” “那好!如果你哭了,就算输。” “一言为定!” 说话之间,青戈剑气大涨,衣衫飞扬,千层万绪,就如雪花飞舞,又似雨点莲蓬。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苏鳞丝毫不敢再大意了。这女娃的厉害,是他出山以来所遇到的最强敌手。自己就算小心应对,恐怕也难以脱身。 龙鳞刀在他手中,全力以赴。刀光闪烁,却始终碰不到对方的剑。也正是因为青戈怕自己的剑受损,才让他稍微有了点底气。 月上中天,正是最亮的时刻。风又起处,苏鳞险之又险的避开对方刺来的连环三剑,他横刀提气,龙鳞刀映着月光,泛出万道光华。 点将台上的众人,突然脸上齐齐变色。 《国史·游侠列传》:“古曰,文以儒乱法,而侠以武犯禁。布衣之侠,虽自称者众,却多为沽名钓誉之徒。侠之大者,为国御敌,铲除不平,世间罕有。至于好勇斗狠,不足为论。及文帝末,侠烈之风大盛,如东湖何氏,柳西韩寻,山北朱氏等,多有著名者。” (本章完) 第十六章 龙鳞刀下春秋计 何草黄自从隐遁入江湖之后,便与从前的事做了割舍。随着岁月的流逝,即便是那些壮怀激烈的战场杀戮,也已经遗忘的差不多了。 但有些东西,他和其他许多人一样,却永远都不会忘。何草黄万万没有想到,在今夜的雁霖关内,会再次见到龙鳞刀! 当这把刀在月光下忽然划出刀影,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曾几何时,他和成千上万的将士一起,在这把刀的指挥下,饮冰卧雪,奋勇杀敌。更曾经亲眼看到这把刀沾染烈血,引恨余生! “龙鳞刀!” 与何草黄一起喊出口的是韩寻。多年以来,他看遍世事,富藏心机,早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令他如此失态了。可是,自从看清楚这把刀的那一刻起,他浑身颤抖,眼眶立刻就红了。 不过,正在刀剑相向的那两个人,此刻却无暇顾及他们的情绪。青戈已经下定决心,非要好好的教训一下对面的这个家伙不可。她的剑术已经尽得东越剑法的精髓,虽然经验还尚欠缺,但对付苏鳞已经绰绰有余了。 只不过,对方明明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却身形灵活,轻易难以伤到。再加上她怕那把犀利的刀伤了自己的剑,短时间内难以取胜。 眼看两个人你来我去围绕这棵大树斗了多时,青戈心中有些焦躁。尤其是苏鳞那副一脸轻松毫不在乎的样子,让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咬了咬牙,瞅准机会,一剑破开风声,刺向其左肩。他背靠大树,料想这次难以再逃了。 然而,一阵风袭来,青戈却觉得眼前有些迷雾,同时鼻子中嗅到某种味道,气息凝滞。她大吃一惊,纵身想要避开,却觉得手脚酸软,眼前模糊,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哈哈哈!你输了。别这么伤心嘛,啧啧啧哭什么嘛?我早说过好男不跟女斗的啊!” 耳边听到苏鳞阴阳怪气的笑声,青戈又羞又气,她眼泪更止不住了。 “你!你你……使用卑鄙手段!这么取胜,真不是个好人。等我好了,一定会用剑在你身上捅十七八个窟窿,才能雪今日之恨!” 苏鳞却不管她如何发狠。自己略施手段,便摆脱了她的纠缠。这种迷魂粉是他在山中所配,人吸入之后,会暂时丧失行动能力,但对生命无害。这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他素来如此,也不觉得怎样。能够用简单方法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多费那些力气呢? “反正是你输了!我大人有大量,也不怎么为难你。就此告辞吧!江湖路远,相见无期。希望你也不要再惦记着与我为难!” 苏鳞不想再停留,他略一拱手,纵身欲行。却没想到,已经有人阻断了他的退路。大声问道。 “你手中的这把刀来自何处?!” 苏鳞心中一动。他淡淡看了一眼围住他的这几个人,随口说道:“这是我家祖传的刀。怎么,你们要意图抢夺吗?” 何草黄与韩寻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是满脸的惊讶。此时离的既近,看的也更加清楚。所有人的心底几乎都同时涌上一个念头。 “这少年人的面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怎么会与主上年轻时这么相像呢?!” 何草黄压抑着心头的复杂情绪,他又走近前两步,面容诚恳:“实不相瞒,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与这把刀有莫大渊源。这把龙鳞刀,已经消失多年了。却没想到,今夜在这里又重新见到……真是令人欣慰啊!” 说到后来,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语气又有些更咽起来。见苏鳞默然无语。韩寻也连忙说道:“公子!刚才多有得罪,实在是不知者不怪。如果你心头不满的话,我等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是,请相信我们!龙鳞刀的来历,还请公子告知!” 青戈刚才在旁边调匀气息,已经有些恢复过来。她找到自己的剑,本来想要气势汹汹过来算账的。但忽然察觉到眼前的气氛,她也不禁有些奇怪的站住,想要听个明白了。 苏鳞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虽然也有几个年轻人跟在后面,但大多数都已经上了年纪。想起蒙天鹰在莽苍山中对他说过的那些往事,他的心中大略已经猜到了几分。 “自我懂事的时候开始,便见过这把刀了。而保护它的人,更是在不久前把它亲手交给了我。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些了。” 苏鳞的话很平淡,没有丝毫感情。然而,听在何草黄等人耳中,却无异于炸响春雷,震惊霹雳。他嘴角颤抖着问道。 “当年,天鹰神将带着龙鳞刀和主上的唯一血脉破开铁锁牢笼而走。至今已经将近快二十年了!难道,难道……你就是……?” 问到后来,他却不敢再确定。好像是唯恐听到的答案令自己失望,这位老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不过,抱着龙鳞刀的少年,却并没有给他们肯定的答案。他只是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回答道。 “我并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我只是住在莽苍山中的一个山野少年,有一个把我带大的老头子,在临死之前,把这把刀交给了我。仅仅如此而已!” 何草黄大急,他已经认定了心中所想,正要再详细追问。却被身边的韩寻一把拽住,向他使了个眼色。他素知韩寻为人精细,连忙住了口。但却又忍不住急吼吼的望着他,希望他能把这件事弄明白。 韩寻心中也同样激动。他们这些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忘故主,秉持着心中的信念。所求的不过就是有一个万一的结果而已。到了今天,就在他们即将彻底灰心的时候。却又忽然看到了希望。这如何不令人心情激荡呢?! “小公子,那么请问带你长大的那人怎样了?” 韩寻小心翼翼,满怀期待。而苏鳞只是摇了摇头,脸色悲伤的回答道。 “我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一个山野中长大的孩子。而抚养我成长的老田,也已经在不久前故去了。” 听到他伤感的话,众人也都沉默下来。朱南山喃喃自语道:“天鹰神将也会死吗?他……!” 只说了这半句,这个已经成为富甲一方商贾的忠烈汉子,也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了。很显然,他们心中和何草黄都是同样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法。 韩寻越看越觉得苏鳞身上熟悉的地方越多。他低声与围拢过来的众人嘀咕了几句。然后,他转过身来,恭敬的施了个礼。 “既然公子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我等也不勉强。但我们这些人早已经立下血誓,此生唯忠于主上!就在这座昔日的点将台下,誓言犹在耳边,不敢忘记。从此之后,若公子有所吩咐之处,我等任凭驱驰。虽刀山火海,亦再所不辞!” 他这几句话诚恳而豪迈,足显赤诚。其他诸人也一起允诺,望着苏鳞,心中火热。 但这个被他们一致认定是新希望的少年,却终究令他们失望了。他只是连连摇头,苦笑着说道。 “我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诸位的好意,心领了!夜深天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现在就想离去,可以吗?” 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韩寻连忙点头,满脸带着殷切的笑容拱手说道:“小公子请便!来去自由,无人阻拦。呵呵!” 苏鳞点头。他背好龙鳞刀,很快便消失在了深夜的雁霖关城内。 “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他走呢?我们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有了希望……主上在天有灵!我绝不放弃。” 何草黄望着苏鳞消失的方向,脸色涨的通红。而韩寻却不慌不忙。他伸手阻止了众人的聒噪。 “这少年观其面相气质,颇有昔日主上风采!可以确凿无疑了。此主上有灵,让我们今夜终于寻得小主子!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诸位,可喜可贺!只是可惜没有了酒,要不然,今夜在此,我等当做长夜之饮,贺此盛事啊!” 听到他的话,众人又惊又喜。既然连韩寻都已经确定了苏鳞的身份,那就是真的了。朱南山哈哈大笑,一改先前的悲伤之色。 “这有何难!雁霖关城南就有我的一处产业。现在就去,我令人置办酒宴。好好庆贺!” 此言一出,大家可真是对他刮目相看了。谁也没有想到,朱南山的家业竟然做到了这么大。就连雁霖关也有他的秘密基地了啊! 于是,在再次祭拜过他们的“主上”之后,众人悄然而去。在城南的一座大宅院里,身为主人的朱南山盛情款待了他的这些老朋友们。 在一片热气腾腾的气氛中,为了令众人放心,韩寻终于对大家说出了他的计划。 “小主子既然出现在雁霖关内,这绝非偶然!我们这几天就去把他的底细探查明白,不要着急。一切从长计议!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几天的功夫了。” 面红耳热的朱南山首先赞同:“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北疆三关附近,我都有人手。保证探查的明明白白!哈哈哈!据我观察,小主子龙姿凤仪,他日必非等闲之辈!” 听到这些人的吹捧,在角落里啃着鸡腿的青戈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那个少年有什么真本事呢!不过是惯会耍手段的狡猾家伙而已。 《天圣秘闻录》:“文帝二十三年,鳞入雁霖关。无论朝堂正史或江湖野史,志其传奇者,皆从此始也!” (本章完) 第十七章 药石非良医 李玄很好奇。他非常想知道苏鳞自己去雁霖关干什么了。本来,这位贵公子稍早些时候是要陪着苏鳞一起去的,但对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 根据李玄的暗中观察,他发现苏鳞自从那夜回来之后,和从前不同,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至于到底哪儿不同,他却说不上来。 自从回到军中之后,他便受到了严密的保护。张狮驼曾经和他有过一次密谈,外人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毫无疑问,李玄拒绝了张狮驼想要追查自己身份被泄露并且遇险的这件事。 “我到军中来,并非完全是因为父皇的指派。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梦想。” 李玄平静的面对着张狮驼。他知道这个已经两鬓斑白的将军完全值得信任。所以他也不必隐瞒什么。 张狮驼皱着眉头烤火。他身上的隐疾,越到天冷就越厉害。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在军中,受到各方面的条件所限制,寝食简陋,发作起来就更加难受了。 军中的医官已经尽其所能为这位将军减轻痛苦。然而,却收效甚微。并不是这些医官平庸,而实在是将军的病太久也太奇怪了。不得不说,张狮驼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统帅大军与蛮胡人作战,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坚韧之人了。 他对李玄很是看重。听着对方的诉说,他不断点头。这个年轻人有很大的志向,如果一切顺利,相信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天圣王朝的继承者!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历代王朝内部,继承人之争尤其残酷。天意难测,谁又能够预知到将来的事呢?! 即便是圣文帝这样胸襟宽广的人,在这件事上,恐怕也是忌讳甚多。也许,不到最后的时刻,他是不会明确继承人选的。 更何况,文帝子嗣众多。其中不乏优秀者。帝王之心,不是寻常人所能随便预测的。 张狮驼从来不会去考虑这些事。因为,他只是一个将军,而不是朝堂上的政客!将军的职责,抵御外虏,保国平安。仅此而已。! “玄公子,你的心迹,想必陛下非常明了。却不必和我多加解释。我想要彻底追查这件事,更不是完全为了你。黑水河边那五万死去将士的英灵,总要有个交代吧?!” 李玄点了点头。在这一点儿上,他和张狮驼的想法完全一致。 “不过……驼帅。大敌当前,还是先同仇敌忾,击退蛮胡人再说吧!” “玄公子,这件事你就先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 张狮驼既然这样说,李玄就不便再说什么了。卸甲之后的张狮驼虽然祥和的像个普通农夫,但李玄却知道这个人非同小可。身为天圣王朝硕果仅存的几个名将之一,如果他没有虎威,又怎么会得到如此大的名声呢? 李玄对于张狮驼的病情也很担忧。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好想。张狮驼身为一军主帅,他的健康当然至关重要。但却又不能随便透露给外人知道。李玄忧心忡忡的感到很郁闷。 终于,他忍不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苏鳞。正在兴致勃勃用短刀剔骨头的苏鳞抬起头来,稍微愣了一下。他没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想到,张狮驼竟然会伤病这么严重。而在前几次的见面中,对方倒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足以看出其坚强的忍耐力。 其实这几天苏鳞被李玄缠的正有些烦。蛮胡人在经过一次损兵上万的惨败之后,忽然停止了气势汹汹的攻势。他们往后退了几十里,扎起了连绵不绝的大营。虽然双方还箭拔弩张,但大规模的战争算暂时平静下来。 就在这几天的空闲间隙里,苏鳞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做贵公子的娇气。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一时兴起,给李玄做了一顿野味吃。本来是看在他殷勤热情的份儿上,加以感谢的。却没想到,李玄吃完之后,满脸都是惊叹的神色。并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过是烤几根鹿腿而已,用不着这样吧?就像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似的!你们好歹是王都出来的人啊,按理说是锦衣玉食,钟鸣鼎食什么的,予取予求。飞禽走兽,龙肝凤胆,不都司空见惯的嘛!” 看到苏鳞一副鄙视的样子。不仅李玄丝毫不以为意。就连闻着味儿过来蹭吃的韩卓,也是垂涎欲滴,跃跃欲试。 “鳞哥儿,快好了没有啊?这味道也太香了吧!啧啧啧!玄公子已经吃过一次了,我可还没有尝鲜呢。” 面对着两只超大号馋猫,苏鳞还能够说什么呢?他只能施展自己的手艺,让他们一次吃个够了! 世间再好的美味,也有吃腻的时候。但身在军中的李玄和韩卓似乎永远也吃不够从苏鳞手中做出来的东西。 但今天,苏鳞却不准备再给这两个家伙做他们最喜欢吃的烤肉了。他背好弓箭,骑上马。挥手招呼这两个明显胖了一圈儿的人。 “走吧!一起去附近山林中打几只新鲜野味来。” 这两人二话不说,立刻就跳上马,跟着他走了。侍卫们见状,也急急忙忙全副武装跟着来了。 苏鳞看着身后长长的队伍,撇了撇嘴。跟李玄做朋友,其他都还好。就是他这特殊身份带来的不便,令他有些不耐烦。 雁霖关附近群山环绕,林木众多。在这儿,最不缺的就是飞禽走兽。很快,他们就满载而归了。 不过,苏鳞没有回李玄特意为他设置的帐篷,而是绕过大半个军营,来到了中军张狮驼所在的地方。 这几天蛮胡人虽然没有发动进攻,但张狮驼一点儿都不敢懈怠。他的铠甲和剑就在手边,随时都会穿戴起来去作战。 看到这几个年轻人来了,张狮驼显得很是高兴。他裹着厚厚的皮裘,往火堆里又加了几根木头,示意他们过来围坐。 苏鳞四周扫了一眼,不禁皱了皱眉头。张狮驼的牛皮大帐周围被挡的严严实实,虽然是大白天也透不进阳光来。仅有的通风口好像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帐篷里暖和倒是暖和,却乌烟瘴气,令人沉闷。 “有病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地方?空气不流通,只能越来越严重。” “你才有病呢!小子,再敢胡言乱语……咳咳!” 张狮驼连连咳嗽,却吹胡子瞪眼睛,故作嗔怒。 苏鳞却不管他。招呼人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立刻把帐篷的通风口都打开。外面的阳光这么好,老年人怎么能总是待在这阴暗的地方呢? 张狮驼气呼呼的看着苏鳞和李玄还有韩卓这三个年轻人七手八脚的拆了帐篷外面的厚厚毛毯。他的亲随没有得到命令,却也不敢阻拦。一阵风吹过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把身上的皮裘裹得更紧了一些。 “你们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意欲何为?” “身体要想快康复起来,就好好听我的话。在沙场上威风凛凛的驼帅,难道还怕这点儿冷吗?” “我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唉!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我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不要再……。” “为什么说这些丧气的话呢?这可不像是一个将军所做的事。难道你不想治好旧疾,恢复曾经的龙精虎猛吗?” “你说什么?小子!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啊!难道你会治病?” 包括李玄在内的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场面。这个刚进入军中不过短短数日的少年,此时此刻的气概,竟然与百战威名的张狮驼不相上下。而李玄和韩卓已经十分信任他。听他的语气,似乎是能够给张狮驼治好伤病。他们忍不住神情振奋,都屏住呼吸,想要听个详细。 苏鳞淡淡一笑。他用自信的语气说道:“只要你好好听我吩咐,说不定就能治好呢!呵呵!” 张狮驼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声音急促:“小子!你若真的能治好我的伤病,老夫怎么感谢你都不为过!药在哪里,快快拿来吧!” “驼帅,你这旧疾,年深日久。药石难医!” “你敢消遣老夫?真是岂有此理!” “我哪敢啊?只不过,药石虽然没有什么用,我却有其他的办法呢。” 张狮驼拿眼睛瞅着他,看着他好整以暇的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苏鳞不慌不忙,吩咐在帐篷门口准备好上好的松木块,生起火来。然后一口行军锅架好。他把在山间采集来的各种佐料加到里面,熊熊燃烧的火把半锅汤很快就煮沸了。 “你俩也别闲着了,赶快打下手。” 李玄和韩卓挽起袖子,十分勤快的按照苏鳞吩咐,一个用刀把那些最好的兽肉切成薄片儿,一个则去清洗和整理各种新鲜野菜之类。他们两个人互相使个眼色,眼神热切。毫无疑问,今天又可以跟着沾光,大饱口福了。 张狮驼满腹疑惑的看着他们忙碌,半个时辰之后,直到他被他们催促着半拖到近前时,他还是没有弄明白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一种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气,马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驼帅,现在你可以坐下来,好好品尝一下了。看看滋味如何?” 苏鳞一边用勺子搅拌着锅里不断翻滚的东西,一边笑吟吟的招呼着。此刻的少年,就像是一个熟练的大厨,在向客人推广他的手艺。 《国史·张狮驼传》:“狮驼百战余生,疮伤甚多。尝抵御蛮胡,旧疾复发,几不能战。鳞为之解,除其伤疾,竟康复如壮年。一军皆惊,以为神奇!” (本章完) 第十八章 胜负在天时 在许多年之后,终于不能再骑马作战的张狮驼,躺在床榻上,看着落日余晖,曾经无限感慨的对环绕四周的子侄辈说道。 “我戎马半生,这条命其实早就应该归去了。想当年,雁霖关外对战蛮胡,就已经病入膏肓,难以自救了。如果不是遇到苏鳞,那一场战争不仅胜负难料,我恐怕更是难以活着回到关内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那场战争奠定了我们家族的无上荣耀。将门鼎盛,你们能够走到今天,全是因为此子的功劳……尔等切记,切记!” 本来也就是勉勉强强能够活到六十多岁就亡故的张狮驼,最后活到了八十多岁。对于他这样征战沙场的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高寿了。而能够令这位老将最终还念念不忘的事,自然非同小可。 张狮驼是一个在饮食上非常随便的人。他从青壮年就开始在战场上厮杀作战。这些年来,饥餐渴饮,军中食物粗糙,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在艰难或者作战不利的时候,好几天吃不上饭,也并非没有经历过的事。 身为将军,自应当身先士卒。而作为一个名将,更是要把享乐的念头放到最后。爬冰卧雪,体恤士卒,才能够得其死力,奋勇杀敌,这才是取胜之道。 而长期这样的结果,便是张狮驼已经对自己的饮食没有了什么好坏之分。能够吃饱肚子披甲上阵就行了。又何必求其他太多呢!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在雁霖关外的暮色里,有人会让他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可以吃的东西。 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张狮驼自从吃下了第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了。他端着大黑碗,一边有滋有味的品尝着润滑可口的肉片,一边瞪大眼珠子盯着不断翻滚的锅底。他从来没有想过,人间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李玄和韩卓两个人更是不客气。他们埋头大吃,吃的满头满脸都是汗,嘴里啧啧有声,不断赞叹。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经过苏鳞的手,怎么就会这么好吃呢?两个人非常后悔,刚才没有看明白苏鳞到底是怎么调制的这锅汤。还有每个人面前摆着的好几小碟酱料,那才是这些肉片儿野菜好吃的灵魂吧! 李玄依稀记得,那会儿打猎的时候,苏鳞在山林里采集了许多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好像种子之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鼓捣的,就做出了好几种颜色不同的酱料。只是可惜,他却都不认识。 不过,管他的呢,只要好吃就行啊! 周围的将军随从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驼帅的吃相。饮食从来不讲究的张狮驼,此刻吃的毫无形象可言。汤汁淋漓,粘在他的胡子上也顾不得了。眼前这几个大吃特吃的人,简直就好像肚子里都住了一只饕餮!在这口普普通通的黝黑锅子里翻滚的肉和汤汁,野菜,野菇之类……难道就真的那么好吃吗? “这是我几年以来吃过的最饱的一顿饭了……苏鳞,你真的不错!” 张狮驼终于放下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碗。他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这才发现自己热的满头大汗了。厚重的皮裘就不用穿了,直接甩开。竟然感觉到冷意全消,他深吸一口气,舌头火辣辣的。 苏鳞并没有多吃,他的食量有限。亲自动手的乐趣也仅仅只在于亲自动手而已。他笑着看了看还在埋头大吃的那两个人,对张狮驼说道。 “驼帅的身上长期营养欠缺。人上了年纪本来就体弱,更何况你还多有旧伤在身。戎马倥偬,身体怎么能够扛得住呢?我在这口锅里加了几种山间药材,多吃几次,相信会对你的身体大有益处!” 张狮驼哈哈大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少年初次见面就觉得有些熟悉。通过他的观察,对他的所作所为更是十分信任。 “没想到,你这小子懂得还挺多。大块吃肉,大碗喝汤也能够治病,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哈哈哈!不过,老夫感觉身上确实舒服多了。如果真的能够减轻旧疾伤病的折磨,老夫将感激不尽啊!” 对于百战余生的老将来说,早已把生死看淡。他的这条命,价值在于战争的胜利。想要一个能够再挥刀杀敌的身体,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所有麾下的将士! 雁霖关外的这片战场,已经平静了五、六天的时间。在苏鳞的各种手段照顾下,张狮驼的身体很快好转了起来。他骑上战马,巡视军营。命令所有将士加紧训练,准备迎接更激烈战争的到来。 距离五十里外的蛮胡大营。乌柯达刚刚又亲自挥刀砍下了一个谍士的脑袋。加上这一个,几天以来他就杀了三个了。而这些人该死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偷不回一颗头颅而已。 雁霖关城头上挂着的是万夫长山霸的头。而曾经活着的山霸是胡王麾下的猛将。现在他战死了,却连脑袋都回不来。被天圣军挂在城头上,无疑是对蛮胡骑兵最大的侮辱。 并非没有勇敢的谍士想要去把它拿回来。然而,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几天已经有十几个谍机处的高手为此而丧命了。那儿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陷阱,去的人只是白白送命。 天圣军的将军也太狡猾了!乌柯达气的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他是胡王的亲弟弟,素来性情暴躁。胡王令他统帅前军近十万骑兵,本来威风不可一世。却没想到,首战失利,损兵折将。寒谷关之败,令前次的胜利大打折扣。 侥幸全身而退的图鲁,不仅没有受到奖赏,反而被乌柯达臭骂了一顿,差点挨皮鞭。在乌柯达看来,寒谷关之败,并非是因为天圣军多么厉害,而是因为图鲁和山霸两个人的怯懦不决所造成的。 尤其是图鲁,竟然自己带兵回来了。如果他们不分兵的话,即便受到天圣军的前后夹击,料想他们也占不到什么大便宜。 图鲁委屈的很想仰天咆哮!明明是山霸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才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怎么能把账算到自己头上呢?! 但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了。乌柯达杀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眨眼,连胡王也都一直惯着他。很少有人敢随便招惹。他也只能溜得远远的,去喝闷酒了。 “达将军!不必如此动怒。胜败兵家常事,就不要迁怒于他们了。” 匆匆赶来的徐甲脸色有些不好看。乌柯达这家伙也太过分了!随意就杀谍机处的谍士,岂不令人寒心!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忠于胡王的铁血死士。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而应该死在暗夜绞杀的战场上。 乌柯达却并不给徐甲面子。在他看来,什么谍机处左督使,狗屁!当年这个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从中原逃来的人,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 “徐甲,你来的正好。寒谷关的内应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吗?怎么就会失败了呢!折损万余勇士,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哼!” 乌柯达冷冷的看着徐甲,准备借机发作。他早就想好好的训斥其一番了。只不过,胡王一直对他十分看重,找不到机会而已。 而徐甲只是淡然一笑。胡人的野蛮无礼,他早就见得多了。多年以来,如果不是为了心中执着的仇恨,他早就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 “寒谷关之败,我难辞其咎。达将军,我已经在胡王面前请罪了!” “哥哥就会护着你!他当然不会治你的罪了。” 乌柯达气咻咻的转过身去坐下。他不明白,胡王乌穹为什么会信任这样一个中原人! “如果有一天,草原大军能够攻进天圣王朝的京都。我自然会自行给因为我的失误而丧命的勇士们谢罪!这一点请达将军放心。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留着这有用之身,好好帮助胡王,期盼他早日成就大功!” 徐甲傲然而立,神态不卑不亢。乌柯达心中恼怒。他又不屑的冷笑一声:“你有什么本事,敢这样大言不惭的!呵呵!”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把重刀插到徐甲的脚下。刀锋凛冽,杀气凌然。这把刀刚刚杀过人,上面血迹还未干。 徐甲神色漠然:“大战当前。达将军还是不要乱杀无辜了。王上很快就会发动对天圣军的全面进攻。将军身为前锋,想要立下不世之功的话,还是好好整军备战吧!告辞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徐甲不再停留,转身而去。乌柯达跳起来想阻拦他,不过却又立刻站住了。因为,他眼睛看到自己的那把刀已经没入地下,只剩刀柄了! “徐甲这家伙果然有些门道……!” 乌柯达蛮力过人。他所用的刀重达数十斤,一刀斩下,可碎岩石。他常常以此而自诩。然而,他想用来立威的这把刀,却只被徐甲抬腿踩了一下,就没入坚硬的土地数尺深!如此厉害,即便是桀骜不驯的这位胡王亲弟,也不得不忌惮三分了。 《国史·蛮胡传》:“胡人居处北疆荒僻之地,素来冥顽难化,无大志。唯知饥饱而已。后得北渡诸人教导,始知人间繁华。而徐甲最得胡王器重。乌穹王时,胡骑征伐攻略,大半出其策划!” (本章完) 第十九章 蛇起灵舞半山壁 “作茧自缚”这个词,苏鳞现在终于得到了深切的体会。当又一次背着竹筐子走出大营去往山中的时候,他不禁连连摇头苦笑。如果早知道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就不去主动揽下这个苦差事了。 张狮驼自从那晚第一次品尝了“火锅”之后,便成了每天都要吃的东西。这位素来朴素并和将士同甘共苦的将军,从来不讲究个人享受。现在他只有这一个要求,别说满营将士那渴求的目光。就连苏鳞自己,也不忍心拒绝啊! 而他心软的后果,就是要自己辛辛苦苦的爬山。尤其是在这样又飘起雪花的天气里,离开温暖的帐篷,实在是一件令人不情愿的事。 不过,对于已经习惯了山中气候的苏鳞来说,这也算不了什么。从前的时候,老田为了磨练他的意志,曾经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把他带到莽苍山深处。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和手中刀,硬是在随时出没的虎口狼牙之下安全的回到家中。那是,他也仅仅只七、八岁而已。 上次他们射猎而得的飞禽走兽还有许多。所以,苏鳞这次进山只是再去采集一些干果药材以及可以用来做酱料的种子。张狮驼想要彻底康复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了食补之外,他还需要熬制一些草药,让他按时服用,逐步调理。 李玄和韩卓强烈要求跟他一起进山。不过,苏鳞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们。这两个家伙最近缠得他有些烦,还是保持一段距离的好些。他以随时会发生大战让他们待在营中为由,便甩开了他们。 在李玄和韩卓幽怨眼神目送中的苏鳞,背着弓箭走入山中。天圣军大营距离附近的山林并不远,登上高处,就可以看到飘扬的旗帜。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山里已经不太冷了。随处可见有小动物跑过。苏鳞对它们没什么兴趣,大踏步往远处的几条山谷走去。那里气候温暖,阳光充沛。正是各种珍贵草药的生长地。 这里是莽苍山的余脉。一片一片的山林茂密,气候多变。有的地方还飘着雪花,但也许翻过一座山岭,就已经是和煦的阳光了。 从小习惯在山中的少年,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很快,他就来到了上次新发现的一条山谷。虽然春天还远远没有到来,但这里向阳的地方,远远望去已经是一片绿意了。 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边山谷里生长着许多种珍贵的上好药材。苏鳞十分高兴,很快就挖了一大背篓。这些药材带回去,不仅可以给张狮驼医治宿疾。更可以熬制成伤药,以为军中所用。 不知不觉,苏鳞来到了山谷的深处。走了这么远的路,倒是出了一身汗。山风掠过,遍体生凉。他猛然抬头看时,却见不远处的那半堵山崖上,有一抹颜色,格外显眼。 他心中一动,升腾起无尽的喜悦。不由自主想起老田对他提起过的某些传说里,大山深处有起死回生的最珍贵药材,他们往往就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苏鳞分开杂草和灌木,也顾不得荆棘刮破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的衣衫,来到那山崖下。抬起头打量,足有数十丈高,却是十分陡峭。 苏鳞把身上的东西都放下来,只背了弓箭。伸手攀援着岩石和枯藤,向上爬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捷如猿猴的身影便来到了山崖半腰。他伸手拨开枯草,只见在这块突出的岩壁间,生长着两三株品相奇特的草类。 苏鳞仔细看了几眼,又用鼻子嗅了嗅,他的目光里渐渐浮现出喜悦。如果自己没有认错的话,这正是传说中的还魂草了! 在古老几近失传的《神农本草》医书里,曾经清楚的记载过珍贵药材的形状和品相。苏鳞过目不忘。这几株还魂草,正是极为罕见的上上之品! 还魂草,俗名又叫“草还丹”!乃是天地之间的祥瑞。它们可以在极端恶劣条件下生存多年。当缺水时,它们看起来像是枯萎的杂草,一旦获得水源,它们就会重新复苏,很快会变成绿色,并再次复活。 既然自己有缘遇到,当然不能放过。苏鳞毫不客气,伸手就要去拔这几株还魂草。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头顶有轻微的响动。一种对危险本能的预警让他伸手就要去拿背后的弓箭。 可是,他的动作虽快,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刹那之间,从山崖壁缝里窜出来的一条蟒蛇,一下子就缠住了他的双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巨蟒又已经缠绕两圈儿,把他的整个上半身都牢牢的缠绕了起来。 这条蟒蛇体型十分巨大。它的前半截缠住了苏鳞的身体,后半截却还在山崖巢壁里呢!苏鳞立刻感觉到呼吸不畅,腥风扑鼻。他急忙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去时,却正见那蟒蛇巨大的头颅吐着芯子,嘶嘶作响,与他的脸相隔不足半尺。 苏鳞这一惊非同小可。此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身体悬在半空中,根本就使不上力气。他勉强挣脱开一只手出来,却根本就够不到背后的弓箭。 苏鳞的后悔就不用说了,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啊! 在古往今来的传说里。深山大泽,往往有灵奇宝物。但不管是山里的千年人参,数百年的何首乌,还是水底的灵贝珍珠……它们无一例外,都有灵物守护。 毫无疑问,这条足足有好几丈长的蟒蛇,便是还魂草的守护者了!看着这条凶猛的家伙,苏鳞唯有苦笑。也许下一刻,它就会一口过来,把自己吞到肚子里去吧! 真是没有想到啊!会丧生在这荒山野岭间。如果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带着李玄或者韩卓这两个家伙来了。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命悬顷刻,危在旦夕! 这么大的一条蟒蛇,恐怕已经足足生长了好几十年了。不仅凶悍无比,本身已经具有灵性。也许是它看到眼前这个妄图来破坏灵物的少年,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在直勾勾的端详自己。霎时全身鳞甲炸起,一口就咬了下来。 苏鳞的手距离背后的箭只差一点点儿,可是他怎么也够不到。形势危急,只能用仅有的一只手,拼命抓住蟒蛇的脖 (本章未完,请翻页) 颈部位,试图阻挡它的进攻。 但这巨蟒的力气非同寻常,又岂是他所能够抗拒的呢!一人一蟒在这半山崖上僵持,片刻之后,苏鳞已经感觉到气息不畅。蟒蛇缠绕他的身子越收越紧,耳朵里几乎已经可以听到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他心中悲苦,已经可以预见,自己马上就会成为他腹中食物了。 就在苏鳞感到逐渐绝望的时候。山崖顶上有一个轻捷的影子闪身跳了下来,落脚之处,正在右上方的一块突出岩石上。却只见寒光一闪,蟒蛇身上鲜血飞溅。这一剑刺的很深! “别激怒它!” 苏鳞大吃一惊,用力喊出这句话,几乎已经窒息。因为,受伤吃痛的巨蟒差点儿一下子把他挤碎了。 刚刚从山崖顶上跳下来的人身形单薄,拔出软剑,血溅到衣襟上,赫然就是几天之前在寒谷关里见过的那个女子。 “你瞎嚷嚷什么?我这不是在救你嘛!” 青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挥剑又刺。她生长在南方,经常见到蟒蛇的踪迹。可是却没想到,在这北方的寒冷天气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巨蟒存在,这可是太令人感到奇怪的事了! 但她的这一剑却没有刺中。巨蟒翻滚身躯带着自己的猎物,滚落山崖。青戈也吃了一惊。心中暗自后悔自己鲁莽,这下要把苏鳞给害死了! 她连忙跟着纵身跃下。万幸是下面有一棵大树,巨蟒带着苏鳞正好掉到了树干上。 苏鳞被摔得七荤八晕,浑身到处都疼,也不知道骨头断了几根。就连身后所背的弓箭都掉下了山崖。好在,他的双手终于挣脱出来。他连忙一伸手,摸到了腰间所带的短刀。 这把短刀是前次寒谷关分别的时候,章羽所赠与他的。上好利刃,锋利无比。他毫不犹豫,一刀就插进了蟒蛇的肚腹。 然而,苏鳞还是低估了巨蟒的生命力。即便是中了一剑胸腹又被划开一道大口子,巨蟒仍然凶猛无比。它的尾部盘旋过来,一下就打在苏鳞后背上。苏鳞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眼前发黑,差点儿就昏过去。 蟒蛇疯狂的又甩了他几下,然后巨大的头颅转过来,再度想要把他吞入口中。胸前满是血迹的苏鳞,现在已经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等死了。 青戈忽然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从那么高的地方急匆匆的跳下来,即便她轻身功夫极佳,却也受了好几处伤。但现在也顾不得了,救人要紧。 青戈眼神锐利如刀,一剑便刺进了巨蟒的喉咙。顺手拽出苏鳞,往后扔去。却没想到,松开苏鳞的蟒蛇一口就咬住她的胳膊,巨大的吸力之下,她的剑失去控制,连人带剑被卷住,很快就吸入了肚中。 苏鳞眼前有些昏花。怕自己就此晕过去,他用尽最后力气提起刀,猛的插在了自己腿上。 《国史·武帝本纪》:“昔日雁霖关战蛮胡,玄与鳞皆在军中。鳞入山,失踪。玄亲率众入山,遍索不得。仰天大恸,以为失之!” (本章完) 第二十章 从此谁知女儿意 在许多年之后,青戈淡忘了许多事情。但有一件事却记得清清楚楚,恍如昨日。那是她第一次因为大意而失手。但也正因如此,命运给她开启了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寂静的山谷中,青戈慢慢的睁开眼睛。她的神情还是有些迷糊。这是哪儿……黄泉路还是奈何桥?自己难道已经死了吗? 斜阳隐没,暮色黄昏。最后的余晖铺满这条山谷,一草一木都被涂上了一层晕红。好大一会儿,她都坚信这不是人间! 不过,当她的目光转回到脚下熊熊燃烧火堆上的时候,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 青戈低头看了看自己,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她原先所穿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现在身上穿的是一身灰色的衣衫,虽然有些地方破碎,却被裹得严严实实。 青戈即便素来豪爽,颇有几分男子性格。但这一惊也非同小可。她一跃而起,却不料脚下发软,又坐到了地上。好在目光所及处,自己的剑就插在不远处。连忙伸手抓过来,目光警惕的望向四周。 山谷里有些安静,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征兆。但这样的寂静往往更容易让人感到害怕。想起先前时候发生的事,青戈连忙抬头看去。她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就在那半边山崖之下。 有几只山鸟从那边的树林里飞起来。青戈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古怪的人走了过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横剑于胸前。等到越走越近,她看清那人面目时,顿时放松下来。却不由得感到又好笑又吃惊。 “拿剑干嘛?凶巴巴的。” 苏鳞穿了一身“兽衣”,感觉浑身很不舒服。他撇了青戈一眼。自己的衣服都给她穿上了。迫不得已,才去射杀了几只野物,七拼八凑的好歹裹体而已。自己这副好像原始人的模样,料想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青戈把剑放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忽然就红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她哭的次数极其有限。 “你!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来欺负我啊!” 这一刻,她眼神虽然凶狠凌厉,但那份委屈和软弱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苏鳞有些茫然。他一时半会儿没想清楚,青戈嘴里所谓的“欺负”是怎么回事儿。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简直疼痛难忍。却先顾不得其他,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就坐下来。 可是,他这种态度落在青戈眼中,却是十分傲慢。青戈更加羞恼。她又拿起剑来,用手指着苏鳞,气咻咻的说道。 “你还装傻!你为什么趁我受伤昏迷,脱我衣服……我给你一剑!” 她却只是虚张声势,其实却没力气刺剑呢。但却没想到,苏鳞却只是闷着头把各种东西倒在地上,一边忙碌,一边没好气的回答道。 “什么叫趁你昏迷啊!我要是不脱你衣服,给你洗干净身上……就算把你从蟒肚子里扒出来,你也中毒而亡了!” 青戈眼睛瞪的更大了。她苍白的脸上忽然涨的通红,泪珠滚滚而下。这才意识到,衣衫虽已经刮破,身体却干干净净。显而易见,苏鳞所说的都是事实了。 这少女身份非同寻常, (本章未完,请翻页) 素来骄纵,从来没有受过任何委屈。今日竟然在这山中被人无缘无故的脱光衣服看了个干净!而且,自己昏迷之中,谁又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呢?!想到可怕之处,她心如死灰,横剑便往自己脖子上刎去! 却听得一声轻响,剑被打落在地。苏鳞站起身来,满面怒色。 “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早知如此,我何苦费那么大的劲救你呢!不过是给你擦洗了一下身上的蛇毒粘液而已。事急从权,又不是故意为之……再说了,也不是啥天仙之体,瘦了吧唧的,有啥好看的嘛!” 苏鳞本来是想要故意淡化她的难为情,却没想到,最后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青戈。她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士可杀……啊不!女可杀不可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苏鳞来不及躲闪,就被她扑倒在地。他的脑袋重重的磕到坚硬的砂石,又差点儿疼的没当场昏过去。 听到他的惨呼,青戈却毫不同情。这家伙刚才说的话也太可气了!必须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是。不过,手掌所按之处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啊! 下一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的青戈重重的在他胸口勒了两拳,满脸通红就想爬起来。但苏鳞用兽皮临时做的“皮大衣”却经受不住这番折腾,立刻四分五裂了。 “啊!你这坏蛋……赶快把衣服穿好!” 青戈双手撑着他胸膛,却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一时半刻起不来。她的满头青丝垂落下来,遮住苏鳞的脸。苏鳞鼻孔发痒,连打了几个喷嚏。身体疼的呲牙咧嘴,要多难受就多难受。 “你别摁着我啊!” 苏鳞又气又急,大声喊了一句。青戈窘迫至极,她用力往一侧坐到地上,剑也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感觉手上滑腻腻的,低头一看才发现有一只手上都是血。 “啊!你受伤了……?” 青戈啊了一声,却原来刚才摁到苏鳞大腿那里了。那儿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裂开,血流不止。她心中歉疚,刚想说句什么。可是看到少年露出的身体,连忙又转过头去,心中砰砰乱跳,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苏鳞哼了一声。看到青戈的窘迫样子,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嘴头上是绝不能认输的。 “受点儿伤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这下子……我们两个扯平了啊!” “什么扯平?” “我先前为了救人,无意看了你的身体。你现在也看过我的了,而且还是有意的。所以,我大人有大量,两个人互不相欠,就扯平了啊!” 青戈气的不想再搭理这无赖。可是,过了半晌,她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终究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黑的早。映着升腾的火光,她好奇的看着少年清洗伤口,敷上不知名的草药,然后重新包扎起来。 “你懂医术啊?” “马马虎虎,多少算懂一点儿吧!” “那……先前是你救了我吗?” 青戈恢复平静,看着苏鳞的眼睛。她现在完全记起来了,自己连人带剑被巨蟒吞入了腹中,当时只觉无边黑暗袭来,便失去了意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是你先救我的。” 苏鳞平静的回答。如果不是青戈及时赶到,并且不顾自己性命的来解救他,恐怕他现在早就已经成为巨蟒的腹中之物,从这世间彻底消失了。 两个人就此无言。火堆在啪啪啪啪的响,火烤的身上暖融融。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悄悄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尴尬。稍后不久,只听到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大会儿的休息,青戈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她身上其实只有几处刮擦伤,并无大碍。先前只是气息不畅,应该是受到了蛇体内的毒素侵袭。现在余毒消除之后,她也渐渐好了起来。 青戈看到苏鳞整条右腿上都是血迹,已经肿了大半。而且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她终究心中不忍。遂站起身,活动一下手脚,提起剑说道。 “我去附近找点东西吃吧!” 苏鳞却摇头制止了她。天色已黑,山中多有野兽毒虫出没,怎么能让她去随便活动呢?自己身为男子,在这种事情上自然当仁不让。 于是,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里,青戈便亲眼看着苏鳞是如何从无变有,在火堆上整治出了香喷喷的食物来。 “这是什么肉啊……这么好吃?!” “呵呵。是那条蟒蛇!” “怎么会!难道蛇肉也可以吃的吗?” “你这不是在吃嘛,味道如何?” “啊!真是……太好吃了!” “这条巨蟒大概已经生长数十年了,它的肉其实并不怎么好吃!还是来尝尝这副蛇胆吧。” “蛇胆?这东西也能吃吗?” “当然!这可是珍贵难得之物。你要是不敢吃,那我自己就全吃了啊!” “谁说我不敢吃了!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呢。哼哼!” 虽然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忐忑,但在苏鳞略带揶揄的眼神当中,青戈还是咬着牙,皱着眉头把蛇胆吃了下去。 苏鳞暗自好笑。巨蟒的蛇胆确实非常珍贵,对于清淤排毒以及治疗内伤有极好的疗效。眼前这少女不顾生死的救他,他当然不希望对方会留下什么难以根除的伤疾。 吃饱肚子之后的两个人精神好了很多。身上都带伤的情况下,今夜是别想再出山了。在火堆旁待上一夜,其实也没什么。稍后不久,苏鳞抬头看了一眼青戈,问道。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呢?” 青戈用细碎的牙齿咬了咬嘴唇。终于,她抬起头来,神色坦然的面对苏鳞的目光。 “是韩寻和他们那些人让我来的。大家不放心你的安全,所以让我在暗中跟着保护你……。” 有风掠过山谷,一缕火花炸开。有两个此时此刻身份还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在平静的诉说着好像无关紧要的事。 层云上空,苍穹乌蒙。好像有神明在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雪花落在他们头顶,也落在了远处的万马军营。 《天圣秘闻录》:“鳞公丰姿伟略,殆由天授。然其少时命运多舛,鲜有人知。九死一生之处,习以为常。后终成大器,旷古绝今。唯此一人而已!”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臂如铁 剑光寒 在无名山谷中度过一夜的苏鳞,第二天终于还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那几株还魂草。当然,在这其中,他也得到了青戈的大力帮助。 青戈对这几株草毫不在意。在她眼中看来,不过是干枯了一半儿的普通野草而已。不明白苏鳞为什么会那么小心翼翼的把它们装到背后的背篓里,而且还显得很是珍贵的样子。 显而易见,与此相比,意外得到的那条小蛇,才更让她感觉到惊奇和欣喜。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在巨蟒的巢壁里,竟然还生存着一条蛇。不过半尺长的这条蛇,通体赤红,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鳞甲片,十分神奇。而且,它能够存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更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按照青戈的说法,这一定是一条灵蛇。她在南方之地见过许多种类的蛇,与普通的女孩子相比,不仅不感觉害怕,反而感觉到很亲切。 这条蛇现在处于冬眠状态。也许是从前的时候在那条巨蟒的庇护之下,所以才能活到今天吧。青戈一意孤行的要把它带回去。苏鳞也并没有多在意。不过是一条小宠物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虽然休息了一夜,但其实要走出这山谷也很艰难。尤其是苏鳞,因为腿伤行走不便,不得已砍了一根树枝,拄着一瘸一拐的。青戈走在后面,看着他这奇怪样子,忍不住抿嘴偷笑。 苏鳞皱着眉头,虽然伤痛难忍,但其实心中颇有几分欣慰。此行最大的收获便是得到了还魂草。如果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神奇,那么今后必定会有大用。就拿眼前来说,弄上点儿入药,相信张狮驼就会彻底恢复健康了。 不久之后,两个人走出山谷。苏鳞回头望了一眼,日光温暖,绿意浮现。好像一夜之间就走到了春天。 一群飞鸟忽然从那边的山林里被惊起来。青戈还没在意,苏鳞却已经暗自吃了一惊。一种对危险本能的预警,让他全身都紧张起来。 被他一把拉住的青戈,刚要问什么事。随着他目光望去,也不禁愣住了。 距离几十丈之外,那片山林中转出好几个身影来。虽然隔得远,还看不太清楚面目。但苏鳞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是胡人!” 他低声说了一句,目光已经开始搜寻退路。青戈却似乎满不在意。 “胡人?胡人又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嘛!” 苏鳞来不及和她多做解释,拉着她转身就走。在天圣军的势力范围内,忽然出现胡人的影子,绝非寻常。他们既然能够躲避开天圣军斥候的巡查,必然都是高手。如果是平日,倒也可以寻机应付。但在当前自己受伤的情况下,如此狭路相逢,还是走为上策吧! 然而,想走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几声呼哨过后,身形飘忽,这些厉害的家伙,很快就从几个方位把他们包抄在了其中。 “呵呵!如果没有认错的话,你就是苏鳞吧?” 一声冷笑传来。一个身形不高的男子站在对面,正用冷 (本章未完,请翻页) 峻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他认识你啊……你的名声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吗?” 青戈满脸惊讶的样子。她也已经看出这些胡人都绝非等闲之辈。看这架势,难道他们是专为了苏鳞而来的?却听得苏鳞回答道。 “我不认识你所说的什么鱼鳞木鳞的,我们只是山里普通采药的人。如果你们想要我们身上的钱财,却是没有呢!” 他想蒙混过关。不料,对方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小年纪,倒是狡猾。怪不得上次能够让你逃脱呢!就连摩羯这样的人物,都死在了你的手上。甚至有能力从呼延弓面前全身而退。果然有些门道。” 苏鳞不禁有些苦笑。看来自己的底细人家已经尽知,既然是有备而来,那就不必在这儿抵赖了。他站直身子,把背上的刀解了下来。一边低声对身旁的青戈说道。 “这些人都是胡人谍机处中的高手!如果有机会,你就赶快逃走。不用管我!” 青戈却撅起嘴巴,懒得理他。自己之所以从寒谷关就开始暗中跟着苏鳞,一半是出于韩寻那些人所托,一半却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如果在别的时候,她想走就走。可是,现在面临危险,如果丢下他走的话,却不是她一直以来骄傲性格所做出的事。 “你们想干什么?” 苏鳞暗中戒备,大声问了这一句。 其他几人皆默不做声。那个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男子,意味深长的用手指了指他。 “这还用说吗?你乖乖的把手中刀交出来。然后便跟我们回去吧!” “我可不会跟你们走。此处是雁霖关,可不是你们胡人的草原!” “那又怎样?我想带你走,谁又能够拦得住呢?!” 说出的话虽然带着笑意,但却散发无尽杀气。屈身隐忍在草原这么多年的徐甲,一旦展露出他的厉害,无人可以阻挡。 然而,被他视为手到擒来的少年,好像一点儿也没有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担心。 “这世间,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强迫别人做什么。我不想做的事,你又能如何呢?” “少年人,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不想吃苦头的话,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些。” “我听话,你就能放我走吗?” “哈哈哈!自然不能。你的人和你的刀,都要跟我回大营呢!”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们这些蛮胡是在北方吃沙子,把脑子都吃糊涂了吧!” 正在听他们对答的青戈,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苏鳞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在口头上捉弄对方,只能说明这家伙的心太大了! 周围的几个蛮胡谍士脸上皆有怒容。草原勇士从来不会在口头上争锋。他们只用刀来说话。不过,徐甲好像并不生气。他只是叹了口气,收敛笑容,说道。 “我也是中原人,而不是胡人!” “原来你是叛徒啊!叛逃中原帮着这些蛮胡来作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啧啧啧!你了不起。” 看着这少年脸上恶意的讽刺笑容,徐甲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不要多说废话了!蒙天鹰都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再保护你。如果不是要把你交到胡王面前,现在我就取你性命!” “我的命不值钱。死在哪儿都一样!” 苏鳞拔出刀来,淡淡看着逼近的敌人。今天出现的胡人都很厉害,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修为深不可测。还没有出手,就已经令人感觉到了可怕。 龙鳞刀一出鞘,徐甲眼光大盛。他牢牢盯着这把刀,口中喃喃的说道。 “果然就是龙鳞刀!昔日大秦皇帝御制神兵,天下仅此一把而已。想不到销声匿迹十余年,今日重见其风采!呵呵!少年人,你拿不动这把刀的,拿过来吧!” 说话之间,这位蛮胡谍机处左督使已经把龙鳞刀看作了囊中之物。见苏鳞不为所动,他也没耐心再等下去了。上前一步,伸手就抓了过来。 别看徐甲身材不高,干枯消瘦。但他一出手,周围风生草动,空气似乎也变得凝滞起来。 苏鳞明知不敌,却决不甘心束手就擒。双手举起龙鳞刀,一刀横斩。此刻危急,搏命之机,绝不敢丝毫懈怠。 其他的那些蛮胡高手,只是在不远处看着。没有徐甲的命令,无人敢随便出手。能够见到左督使亲自出手的机会并不多,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赞叹之色。 凌厉的刀锋从面前划过,徐甲只是淡然一笑。他从来不用兵器,一双铁臂对付这世间高手就足够了。而眼前负隅顽抗的少年,显然还值不得他用尽全力。身形转换之间,手爪如钩,疾如闪电,一把就抓住了刀背。 苏鳞感觉似乎有千钧之力压住了刀锋,他心中情知不妙,手腕翻转,左手袖间一蓬钢针激射而出。这么短的距离内,相信对方非死即伤! 但这次他却料错了。徐甲的厉害,远远超出他的所知。面对这样的杀招,他只是挥手扫了一下。袭击面门的暗器就全部飞到半空中去了。 “雕虫小技!哼!” 徐甲一声冷笑,顺势夺刀。然而,苏鳞不仅没有撒手,反而双臂环抱刀柄,借着他的这股大力,竟然把刀脱离了他的掌控,两人错身而过。 徐甲没想到这少年如此惜刀不要命!他眼神发冷,铁爪聚力,直取其后心。这一抓之下,就算不死,苏鳞也要重伤吐血了。 一把剑从斜刺里忽然就刺了过来。剑术精奇,出人意料。徐甲不禁吃惊,这剑势竟然是斜刺他咽喉。如果稍微迟疑,即便毙苏鳞于爪底,夺得龙鳞刀。那他自己恐怕也要丧命了! 徐甲冲天而起,瞥眼之间看的明白。用剑刺他的少女已经顺势推开苏鳞,柔身而上,那把软剑如同附骨之疽,追着他的身影,连绵不绝而来。 《国史·蛮胡传》:“蛮胡之患,由来已久。中原与之势如仇寇,水火难容。后胡灭,武帝听从大臣之意,以怀柔之策待之。唯徐甲诸人罪大,不赦!盖有由来也。”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携手破敌山河远 世间人,大多平庸。唯有天赋者,成就殊才!这样的天赋,并非是靠后天努力所能取得的。 就如同今日的青戈,她一出剑,开始以命相搏之后,苏鳞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能够在她手中保全性命,得以不死,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传说中,世间练剑的最佳材质者,并不在于登峰造极和天下第一的虚名。而是绝佳的根基。庸者练剑,也许十年、数十年而难窥门径。根基绝佳者练剑,或者一日千里,顿悟而得! 苏鳞并不清楚青戈的师承。他一直以来都认为,世间最厉害的东西并不是武功修为或者刀剑之利。而是有一副睿智的头脑。 可是,今天当他坐在地上,看到剑光闪烁凶狠的刺向徐甲的少女时,他才终于有些怀疑自己的认知了。 触发剑机,遇强则强!这就是东越剑法的最精髓之处。青戈从师父阿青那里虽然只学到了一半儿本事,但她天赋极高,领悟甚多。唯所欠缺者,只不过是缺少实战经验。更没有遇到过太厉害的高手而已。 徐甲一开始并没有太重视这个瘦弱的少女。他出身世家,自小修习武艺。青年时入军中从戎作战。后来遭遇大变,中原无容身之地。这才北逃,投降了蛮胡。 在塞外,他得到奇遇,武功修为突飞猛进。这将近十余年的时间,几乎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蛮胡谍机处,他与那位右督使几乎平分秋色,共同成为胡王乌穹座下最得力的人物。 这次胡王大举南侵,徐甲侍奉左右,除了调度谍机处的谍士之外。更是跟着出谋划策。胡王一日不可或缺。 谍机处近万谍士,都是挑选出来的勇士高手。能够指挥这些人,徐甲的厉害可想而知。长期的威权之下,已经很少有值得他亲自动手的时候。而今日之所以不辞辛苦,在得知确切消息之后,他匆匆赶到这里来搜寻,就是为了得到苏鳞手中的那把刀。 龙鳞刀!这把当年轰传天下的神兵,自从经过那件事之后,更是已经成了一个传奇。如果得到这把刀,对于徐甲以及胡王甚至整个蛮胡来说,意义都非同一般! 而除此之外,胡王更是亲自点名,要把破坏寒谷关计划的人碎尸万段。经过谍士的探查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得知了全部经过。苏鳞这个名字,也就第一次被胡王乌穹知道了。 本来,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并不值得如何重视。但因为山霸将军和万余骑兵的惨死,胡王怒气难消。尤其是山霸的头就挂在雁霖关城头上,却拿不回来。这无疑是极大的耻辱! 左督使出动,志在必得!这几件大事,他都必须亲自完成,来熄灭胡王的怒火。 而在徐甲看来,龙鳞刀,才是头等大事。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探查到苏鳞的底细之后,他也终于确定了龙鳞刀的下落。 他守株待兔,本来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却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瘦弱少女竟然会横生枝节!而且,一出手就令人大吃一惊。 眨眼之间,碎石乱飞,惊动山林。那些蛮胡谍士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跟随左督使这么久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从来没有见他如此认真的和敌人交手过。 可是,即便徐甲的双臂和铁掌刀枪不入,却没有伤到青戈的半点分毫。而且在她轻捷灵敏的剑法之下,他不得不格外注意,以免被其伤到虚门之处。 眼前的场面似乎几分古怪。就连苏鳞也有些吃惊了。他没有想到,这个莫名其妙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女竟然会这么厉害! 想想自己对她做过的事,他不禁暗自擦了把冷汗。 但徐甲毕竟是徐甲!数十年的修为,并非青戈所能匹敌的,他长啸一声,宛若龙吟。青戈剑被一脚踏住,坚若磐石,再也拿不起来。 徐甲正要痛下杀手。苏鳞挥刀从后面劈下。徐甲却不敢冒险用铁臂去挡这刀,他只得避其锋芒。青戈纵身跃起,剑走灵蛇,斜刺助攻。刹那之间,一刀一剑,竟然配合的极其默契。 徐甲连连退后。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过于托大了! 附近的两个谍士见状,拔刀相助。他们夹攻青戈,弯刀把她的剑锋逼住。却不料,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忽然感觉握不住弯刀,随即身体僵硬,直直的倒了下去。 这一下子变起突然。那几个谍士连忙围过来查看,却只见这两人已经满脸发黑,浑身抽搐着当场毙命了。他们不禁大惊失色。抬头惊呼。 徐甲心知有异,内劲迸发,威势大增。苏鳞和青戈刀剑合力,双双跃开。眼前这家伙果然厉害,他们两个人虽然把他缠住,想要伤他却是万万不能! “怎么回事?” 徐甲低头看了一眼,皱起眉头。两个部下死的蹊跷,即便是他,匆忙之间却也看不出他们死于何因。 “督使,他们身有妖术!” 谍士们虽然都是高手,从不怕死。但两个同伴明显死的非常痛苦,而且根本就没看清他们是什么原因致命,这才是最可怕的! 徐甲从来不相信世间有什么妖术。但眼前的场面确实有些诡异。他想起关于龙鳞刀的许多传奇,又想到刚才苏鳞偷袭的手段,不禁心中也有些警惕起来。 “苏鳞,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出手如此狠毒!” 看着对方冷如利刃的眼神,好不容易平稳下气息的苏鳞,撇了撇嘴,故意装出一副惫懒的神情。 “生死关头,难道还要做什么光明正大吗?你不狠毒,那你先站在那里不动,让我砍一刀试试呗!” 徐甲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呵呵!不过,今日之后,你便会成为谍机处必杀之人了。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吧!哈哈哈!”。 说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龙鳞刀。收回目光之后,一挥手,转身离去。谍士们背起死去同伴的尸体,满怀仇恨的看了他们一眼,风卷残云,霎那之间,竟然都走的干干净净了。 苏鳞再也坚持不住,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刚才的剧烈打斗,身上的伤口都挣开了,血又把衣服染红了。 青戈倒没有他这么狼狈。不过,她已经拼尽全力,也是气息紊乱。只得坐在地上调匀气息,慢 (本章未完,请翻页) 慢恢复体力。 良久之后,苏鳞把几味草药放到口中嚼烂了,敷在伤口上,先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后,他侧过头看着青戈。语气中少有的带了几分赞叹。 “啧啧啧!挺厉害呀,看不出来。杀人手段竟然比我都狠辣!看来先前你对我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我早就该倒大霉了吧?” “谁狠辣了啊?我、我……我没杀过人!” 青戈连忙辩解。她可不想自己在他眼中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形象。 苏鳞奇怪的“咦”了一声。然后看着蛮胡人退走的方向说:“是你把那两个蛮胡高手秒杀了啊!这才把他们吓跑了。说实在的,我都没看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杀的人呢!怎么样,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了吗?” 然而,面对他满脸的好奇神色,青戈却只是摇头:“我没杀人,他们不是我杀的啊!” “那是谁杀的?不是你杀的,难道是我杀的!” “是它杀的!” 青戈伸出左臂。苏鳞忽然看到她手臂上赤纹斑驳,竟然缠绕着一条半尺长的小蛇。正是早些时候他们在山崖上带下来的那一条。 “难道……这是一条会攻击人的毒蛇?” 苏鳞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条重新进入睡眠状态的蛇,说什么也不相信就是它刚刚袭击了两个蛮胡高手。而且是一击致命! 青戈很得意。好像是忽然得到了绝世宝贝一般。她翘起嘴角,小心翼翼的把蛇又重新放回贴身的布囊里。 “这条蛇真的很有灵性啊!它一定是认定了我是它的主人,所以在遇到危险时,才会帮忙的!啊!它好可爱呀……长得又这么漂亮,我看以后就叫它赤宝吧!嘻嘻!” 此时此刻,青戈终于恢复了少女的调皮本色。面对这样的一个又厉害又可爱的少女,苏鳞还能有什么可以说的呢?他只能竖起大拇指,祝贺兼夸奖了! 两个人两次死里逃生,共同并肩作战。虽然还继续有一句无一句的犟嘴,但彼此心中的感受自然与此前不同。而面对蛮胡徐甲此人,好像比对抗巨蟒更加危险。如果不是赤蛇忽然相助,令对方摸不清底细而心生忌惮,他们两个人恐怕万难逃脱。 “那个蛮胡人很厉害,他好像盯上你手中这把刀了。以后肯定还会来找你麻烦的!” “我知道。不过,怕他干嘛?” “他很厉害啊!他要真的来杀你,恐怕军中没人能挡得住。” “不是有你在吗?他今天在你手上都吓跑了呢,我还怕什么?呵呵!” 青戈看着他的惫懒神情,又好气又好笑。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不过是一个叛逃蛮胡的糟老头子而已。将来到底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苏鳞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柔和。青戈心中一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连忙站起身,却看到了远处刀光甲胄的影子。 《天圣秘闻录》:“传闻天下神兵,首推龙鳞。世间欲得之者众。然知其中秘密者无几。胡王听闻,得龙鳞者得天下!故遣谍机处死士,必欲得之!”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将军马革裹尸还 雁霖关的一位将军被当众斩首,并且晓谕诸军,以严肃军纪。这是苏鳞回来之后才知道的事。 他养了好几天的伤。在这其中更是得到了细心的照料。自从那天李玄带人找到他并且亲自背着他回来之后,就一直让他住在自己的帐篷中了。 苏鳞其实并不习惯这样被人照顾。但李玄执意如此,他也只得接受了。更何况,这也是张狮驼的亲自吩咐。 负责照顾他的人除了李玄的贴身侍从之外,主要还是青戈和白芷。白芷就是小菊。这是李玄给她取的新名字。 关于小菊,苏鳞曾经和李玄有过这样的对话。 “怎么给她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将来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什么叫奇怪?这叫有学问好不好!本公子可是自幼学富五车的人物,哪像你,也不读书,呵呵!至于将来嘛……。” 李玄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说的太圆满。但他保证,一定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鳞哥儿,虽然我没有跟你明说过,但我的身世想必你也猜到了几分。世间事,没有人能做的那么绝对。尽力而为罢了!” 苏鳞点了点头。李玄虽然有时候做事不太果断,但他的这份真诚还是值得交往的。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李玄在擦拭自己的宝剑,他又问道。 “驼帅为什么会当众杀了那个王姓将军呢?” 李玄无奈的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还不是为了上次的事嘛!根据探查得来的消息,宗云将军之败,是因为军情泄露,蛮胡人提前得知,所以才设下了圈套。而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雁霖关守军中。这位王将军,便被韩虎交出来了。” 苏鳞心中了然:“此人就是一个背黑锅的冤大头呗?” 李玄:“这其中的具体情形,外人很难得知。但按照常理来推测,韩虎是不可能去勾结蛮胡人的!所以,驼帅适可而止,斩杀了王将军,算是暂时做个了结吧!” 苏鳞抬头看着他:“其实,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最根本的根源,还是在你这里吧?” 李玄叹了口气。他并不想隐瞒苏鳞什么。但这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牵扯方方面面的利益太多。他并不想让自己的这个新朋友陷入其中。 “鳞哥儿,你就不要再多问了。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大战当前,我只想好好的跟着驼帅与蛮胡人作战,如果能够立下微末功劳,也算是没有辜负经历这一趟生死之行了!呵呵!” “行吧!你的事,我不会多问。只是想立功劳嘛,也容易的很。不要那么拼命就行!” “唉!我倒是想拼命,也轮不到啊。蛮胡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出战。整天军中备战,将士不得放松。令人烦躁!” 李玄挥舞了几下剑。这把剑被他擦的锃亮,也不知道有没有沾过血。苏鳞撇了撇嘴,翻过身换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好好准备吧!决战很快就会开始了。” “你就这么确定?” “当然!我现在可是十人斥候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小队长呢!” 李玄无奈的用手指了指他:“你这个小队长有名无实!老实说,到底从哪儿知道蛮胡人的军事动向的?” “猜的!呵呵!” “军国大事,也能随便乱猜?!” “你这说话的语气,倒是有点儿大人物的样子了。好吧,不和你开玩笑了。蛮胡人应该马上就要全力进攻了!也许在明天,也许在后天……最迟不过三五日!” 听苏鳞的语气这么确定,李玄收起笑容,也郑重起来。 “鳞哥儿,能把你的分析说给我听听吗?” 苏鳞点了点头:“这次南侵,据说胡王出动了将近四十多万骑兵。而且他本人就在军中。足以看出其野心之大!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对于胡人来说,是近十年来所没有过的……现在是冬末,他们能够不顾一切的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出动,已经说明草原后方民众的生活极其困难。为了生存的需要,可谓是孤注一掷,势在必得……!” 从外面走进来的韩卓,和李玄一起静静的听着苏鳞在说。而在帐篷外面,青戈正在给赤宝晒太阳。白芷对于她这条颜色鲜艳的小蛇,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 “它有毒吗……会不会咬人啊?” “没事!不用怕的。赤宝是灵蛇,它只会咬坏人。” 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这素昧平生的两个人熟悉的很快,不过短短几日,就已经成了好朋友,倒是有些令人始料不及。 白芷这几天明显瘦了很多。她心中的悲伤,还没有完全消失。不过,已经无家可归的少女,能够在这里暂时找到栖身之处,也算是幸运。而且,李玄和身边的人对她都很好。不管是出于怜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都已经很满足。 而最令她感到高兴的是忽然就有了青戈这样一个好朋友。她虽然不敢去碰赤宝,但却是连连点头。 “嗯嗯!既然你说它是灵蛇,那它就一定是好的了!” 青戈对于这丫头的单纯有些好笑。不过,在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后,她便从心里有些怜惜她。 “芷儿,等我有时间去,多杀几个胡人,替你报仇解恨!” “啊!我不要你去冒险。那些战场厮杀都是他们男人的事。我们只要都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了。至于仇恨,我已经看的没那么重了。” 青戈似乎有些惊奇:“如果有人伤害了我的亲人,我一定会不死不休,直到把他们全部杀光才算报仇雪恨呢!” “青戈,我没你那么大的本事。如果都这样杀来杀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但愿天下早日结束战争,普通百姓都平平安安的生活,那就比什么都好了。” 青戈不服气她的说法。但看到白芷的平淡样子,她又把争辩的话咽了下去。 “行吧、行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不经过这些战争,又怎么能够真正的得到和平呢?所以,该打的仗还是要打,该杀的人也还是要杀呢!” 白芷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忽然就笑了出来:“啧啧啧!巾帼不让须眉啊……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在的气概,男人都比不上呢!” “他们算什么!将来如果有一天我执掌军权,一定会百战百胜,令敌人望风丧胆,不敢抬头。哈哈哈!” 青戈双手叉腰,语气中自信满满。虽然知道她这只不过是玩笑话,白芷的目光里也充满了羡慕。一霎时,她只觉得天地广阔,跟这几个人在一起,对未来似乎也充满了希望。 而现在的帐篷里,另一个“演说者”的讲话,也听得其他两人血脉贲张,热血沸腾起来。 “……不久之后,就会冬尽春来。草原上青黄不接,正是最难熬的日子。草原后方已经再也无力供给这些出外征伐的军队了。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数十万蛮胡骑兵将会不攻自乱。胡王和他的手下将军们如果还没有糊涂,是绝对不会再等下去的!所以,不管时机成不成熟。他们只有尽力一击了!” 李玄和韩卓一起握紧了拳头。苏鳞分析的很有道理。这样看起来,雁霖关外的全面决战真的要开始了?! 苏鳞当然不会错!三天之后,蛮胡大营的骑兵开始出动。胡王乌穹亲自坐镇,以王弟乌柯达为前锋元帅,分兵几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分别对雁霖关、寒谷关和斜谷关发动了进攻。 很快,北疆三关的数百里范围之内。烽烟四起,战马奔腾。天圣军与胡骑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以蛮胡骑兵的现有能力,想要攻破雄城难之又难!可是,胡王采纳了谍机处左督使徐甲的策略,他们并不去直接攻击三关。而是派出大队骑兵,奔袭迂回在这几百里范围内,对所在的集镇、村寨以及所有有人烟的地方,进行了无情的烧杀劫掠。 “凡我草原勇士马蹄到处,烧光一切!杀光一切!抢光一切!” 这是胡王乌穹亲口所下的命令。所有出动的骑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激发出了他们血液深处的狼性。弯刀与铁蹄,硬箭长弓!只要发现人烟所居之处,基本就是杀的鸡犬不宁,烧的寸草不生。 这样凶残异常的手段,无疑令天圣军极为愤怒。但与此同时,他们也被拖入了一种被动的局面中。胡骑来去如风,彪悍异常。对于一半是骑兵一半是步卒的天圣军来说,以这种方式与之作战极为不利。 在经受了极大的伤亡之后。有部分将校主张据城而守,先暂时不要与之进行对战。等到拖延一段时日之后,蛮胡骑兵丧失锐气,到那时候再聚众而战。既可避免无谓的伤亡,而胜算也较大。 这样的主张甚至得到了雁霖关将军韩虎和很大一部分人的支持。但却被张狮驼断然拒绝了。 “我们身为天圣王朝的将士,肩负的职责便是保卫边疆,抵御外虏!天圣王朝的每一寸土地都不容胡骑的践踏,疆域内的每一个百姓,也容不得胡人屠杀!说什么保存实力,以待战机?将士的职责,披甲之后,马不回头,战不旋踵!唯有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仅此而已!” 《国史·张狮驼传》:“文帝二十三年冬末,战雁霖关。蛮胡残暴,屠百姓,百里无人烟。狮驼怒,激励将士,誓以血偿!”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决战雁霖关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战场上,也从来没有什么常胜不败的将军。即便是张狮驼这样的人物,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不过是互有胜负。就算是取得上风,勉强算得上是惨胜而已。 自从蛮胡骑兵开始大规模出击,很快就十几天过去了。双方大战五、六场,小规模的战斗更是不计其数。天圣军虽然奋勇,但在彪悍的胡骑面前,还是伤亡很大。 张狮驼眉头紧皱,接连召开校尉以上的军事会议。如果照这样拼下去,将士们的死伤实在不可承受。但如果据城而守,却又违背了初衷。放任蛮胡人在城外肆虐,又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呢! 天圣军大营再加上原先驻守雁霖关的将校,总共有二、三十人。除了外出拒敌的之外,大家都站在帐篷里,莫衷一是。 自从前几天当众诛杀了王姓将军之后,雁霖关守将韩虎就变得有些沉默。如果再加上寒谷关的事,他在军中的权威无疑受到了挑战。 长期驻守雁霖关的军队总共不到八万人。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损失了好几千。他们的锐气受到了很大挫折。有许多将士难免在韩虎面前抱怨现在的作战策略。韩虎虽然喜怒不形于色惯了,但看到部下的伤亡。他也终于忍不住了。 “驼帅还是暂停用兵吧!不要再让将士们的生命做无谓的牺牲。” 在一片议论当中,这个声音虽然不高,但就像是在湖面上扔下的巨石,令许多人都大吃了一惊。 现在身份是一个普通校尉的李玄,就站在张狮驼身后不远的地方。他猛然抬头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说这句话的人正是韩虎。 如果是其他将校提出这个要求,还算是正常。因为军中本来就有不同的意见,在统帅将军面前公开表达,也并无违逆之处。 但韩虎的身份不同。抛开他雁霖关守将的职务不说,只他背后的宗门便非同小可。韩氏是天圣王朝的开国元勋之一。韩虎祖父韩若虚,封爵兴国公,是当年军中的四大名将之一。他担任武威大将军的时候,张狮驼还只是一个行军总管罢了。 而且,韩氏还有一层更加显赫的身份。那就是圣文帝后宫中的熹妃,便是出身于韩氏门第。韩熹妃天姿国色,甚得文帝宠爱。虽然说不上宠冠后宫,但也是几大宠妃之一了。尤其是诞下了二位皇室子嗣,就更加得宠了。 韩虎的本身能力厉害,再加上这样的背景,其影响力便可想而知了。李玄心中不禁暗自焦急。他很想知道张狮驼的态度,但很可惜。他在背后,什么也看不见。 张狮驼最近亲自出战了好几次。他的脸色虽然还有些憔悴,但精神头儿却甚好。这无疑是苏鳞的功劳。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跳出来反对自己的战略部署。他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淡淡说道。 “城外战场正酣,岂能随便更改部署?蛮胡虽残暴,但当前条件对其并无利处。其势必难以持久!只要将士效命,相信很快就可以看到胜利的希望了!” 韩虎却哼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一声,站起身来。他用手指了指几个身上带伤的将校,说道:“将士难道还不够拼命吗?凡出战者,十之八九伤,十之一二亡!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我在几天前就已经提醒过驼帅,但这样的战略依然没有改变啊!所以,为了部下将士的生命着想,我已经打算命令雁霖关的军队暂且回营休整。在没有制定出新的战略之前,不必出战了!”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不是公然抗命吗?!二十多万大军的统帅和副统帅,如果真的因为意见不一而各行其是,那整个三关防线可真的是危在旦夕了! 张狮驼脸有怒容。他没有想到,韩虎会在这时候公然破坏大局。雁霖关的军队如果真的撤回来,只剩下北征军队作战的话。那么局面就更加困难了。 “韩将军!大敌当前,你怎么能这么干呢?如果一旦有个失误,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哼!” “驼帅!雁霖关为王朝的最北屏障,至关重要。我数年以来一直在此镇守,熟知蛮胡人的习性。只要雁霖关和寒谷关、斜谷关这三道关口守住,北疆防线便万无一失!” “韩将军,你的职责是保护身后的百姓和家园,可并不仅仅只是这一道关口。更何况,军中以军令为重。若有违反者,无论任何身份,皆一视同仁……将军可知道吗?!” 张狮驼加重了语气,脸色威严。许多将校不由自主低下头去。这两位眼看要掐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韩虎不仅不害怕,反而嘴角掠过不屑的笑意:“我身为大将,这些还用你说吗?我之所以提醒驼帅暂停用兵,不过是想要等永安城的旨意到来而已!呵呵!” 什么?! 包括张狮驼在内的所有人又吃了一惊。李玄心中更是惊骇。韩虎说的这么肯定,似乎是已经知道了某种内幕消息。他想起自己随军出征之前在王城听到过的那些不同意见,不由得惊疑不定。但在这种场合,他的身份并没有公开。也就没有什么说话的份儿。 “韩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站出来大声问话的人是宗确。这位将军自从寒谷关之战后,又领兵出击打了几场小胜仗。正是想要建功立业的时候。他自然最不愿意停战。别人不敢随便质疑韩虎,他宗氏将门的人,却不会有任何顾虑。 “什么意思你还听不懂吗?不久之前,永安王城来的使者回去,我已经亲自修书,向陛下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相信很快就会有旨意到来了。” 韩虎傲然而立,神态睥睨群伦。他就是有这样骄傲的资本!宗确看了张狮驼一眼,脸色复杂。想要再说句什么时,却终究没有再说。 原来,不久前来的那位犒赏三军使者,竟然还肩负着这样的使命?如果韩虎所说都是真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使者身负王命,已经来暗中探查了三军和北疆形势。换句话说,就是永安城中的圣文帝和朝堂大臣们已经改变了主意。也许不准备同蛮胡死战到底了吗?! 在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片疑惑当中。张狮驼豁然站起身来。他直接无视了韩虎的态度。大声命令道:“传我将令,与蛮胡之作战方略仍按照原计划进行!如果有推诿怠慢者,贻误军机者,皆按军法从事!” 随着他一声令下,全军凛然。这老将铁面无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韩虎只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公开与之对抗。在他和一部分将校看来,现在张狮驼的作战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有效杀伤蛮胡军队。既然他如此固执,那就随他去好了。 等到众人都退去之后。张狮驼终于忍不住心中愤怒,他重重的一掌拍在几案上,把这条硬木案都拍裂了几寸长的裂缝。 “驼帅息怒!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李玄连忙走了过来相劝。张狮驼只是摇了摇头,气呼呼的坐下说道:“雁霖关外的大军已经作战两月有余。抗击蛮胡,岂能半途而废?七公子,韩虎所言之事,难道连你也没有听到半点儿消息吗?” 李玄连忙摇头:“驼帅不必怀疑。我自从来到军中之后,并没有与王城中人私自联系过。所以,对后方消息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张狮驼点了点头。他相信李玄不会骗自己。那么韩虎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也只能等着看了。沉默片刻之后,他让李玄回去休息。自己则秉烛夜坐,不辞辛苦的思索下一步的作战方略。 李玄回到自己住的营帐。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的香气。他立刻加快脚步,一头就窜了进来。 “你们这两个家伙,可算是回来了!这又弄什么好吃的呢?这几天可把我担心坏了……可要好好的补补身体了!哈哈哈!” 也许,只有和眼前的人在一起。他才能够卸下身上的盔甲和心中的防备了。正在准备开吃的两个人,笑着招呼他赶快坐下。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炖羊肉就摆在当中,大块的肉上下翻滚。不用吃,只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了。 “你补啥身体啊!就只待在大营里,侍从们和白芷照顾的你还不周到吗?哪像我们两个人,这次可是出生入死呢!好不容易从蛮胡人那里抢回来这只羊,你倒是有口福!” 苏鳞撇了撇嘴,瞅他一眼,语气中毫不客气。他刚刚擦了把脸,又漱了口。现在还觉得满嘴沙子呢。而旁边的韩卓虽然也是全身脏兮兮的,他却毫不在乎,用刀切开捞到碗里的肉,心急火燎的吞嘴里一大块,烫的直吸冷气。 三个人不管其他,先大吃一顿再说。数日之前,苏鳞终于开始履行他斥候小队长的职责。带着他的手下,离开大营,去刺探敌情。谁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天去了哪里。 吃饱喝足的三个人,仰面朝天的躺下休息片刻。稍后不久,李玄爬起身来,刚要询问他们这几天的情形。却看到苏鳞眯起眼睛直盯着他笑问了一句。 “你想不想一鸣惊人,去立一个大大的功劳呢?!” 《国史·文帝本纪》:“当是时,雁霖关战久。朝臣以耗费良多,国库空虚,欲议和。帝犹豫,良久未决。”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棠梨煎雪红日边 天圣王朝平息大秦末战乱之后,并没有另外建造新的都城。而是立都于永安,也就是昔日大秦的都城。 其实,如果按照许多大臣的想法,永安城已经并不适合于做新的王都了。因为,据望气者说,这里万物疲敝,王气消散,短时间内已经很难再兴旺起来了。但圣文帝还是力排众议,一言九鼎的把都城确定了下来。 这件事,为他赢得了一个很好的名声。新的帝王能够体恤民间财力,不尚奢华。本身就已经十分难得。但只有很少的人才明白他的苦衷。 圣文帝李崇碧已经老了。经历过大半辈子杀伐的他,亲眼所见了太多繁华落尽富贵流沙。而如果从另一个身份,也就是作为曾经也效力过大秦王朝的一位宿将来说,他对这座曾经遭到过焚毁的王城,有着特殊的感情。 曾几何时,他也是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子,一步一步的走上谁也未曾料想过的地位。旁人只看到了他的辉煌,这其中的辛苦和艰难,如人饮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无论如何,作为他发迹之地的这座王城,已经铭刻下了太多回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家园,而他李崇碧,只有在这里的高楼上看着东升西落,月上栏杆,他的心情才会安宁。 而从另一个更重要的方面来说。天圣王朝太缺钱了!不是暂时缺钱,而是一直缺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即便这位君王再节俭,再拼命励精图治,他也没有能够在这短短不到二十年的时间里让他的国家和子民富裕起来。 殚精竭虑的君王,支撑着这个时间短暂的王朝,感觉到越来越吃力了。到处都是烂摊子,每天都是大臣们报上来的棘手事务。除了最开始那几年他品尝过君王与凡人的不同之外。好像剩下的这些年里,已经越来越后悔坐上这个王位了。 曾经意气风发、英雄气概的李崇碧,终究无可避免的走向了暮年。看着逐渐西斜的红日,他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他很想回到只做一个小小郡守的那时候。那也是他最好的年华。只是很可惜,他从那时候开始走上这条路,就已经再也难以回头了! 重新平定了前朝大部分疆土的天圣王朝,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庞大。但实际上内忧外患一直未曾断绝。 先不说虎视眈眈的北方蛮胡和另一个邻居西戎。只是岭南的几个小邻国,就令人不堪其扰了。告急的文书经常从南边的郡县传过来,但每次也只能不了了之。因为,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讨伐他们。 除了人祸,另一个无法避免的就是天灾。尤其是最近五、六年以来,水涝旱灾,灾难频发。庄稼欠收,库府不足……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 在这样捉襟见肘的条件下,天圣王朝不得不把财力用到最需要的地方!比如这一次对蛮胡的战争,便是不得不为之的事。 蛮胡人的厉害,即便是当年的大秦王朝也无法把他们彻底打败。这个最大的敌人,直接威胁着中原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安全。天圣王朝想要维持自己的安宁,就必须要尽全力御其于国门之外。 这次调动大军十几万,再加上北疆三关的驻军,总共二十余万人马,参与对蛮胡的作战。如此大的规模,十分罕见。而为了这场战争所动员的财力物力,更是不可计数。 开战至今两、三月了,还没有看到一丝胜利的眉目。可是,后勤供应却已经陷入了十分困难的局面。朝中负责此事的几个大臣,每天都来圣文帝面前诉苦。已经让他烦不胜烦了! 永宁宫里的望星楼是整个永安城最高的建筑。这座十几层的木质高楼,出自前朝著名建筑师雷元之手。当年永安城陷落,叛乱者焚毁了许多宫殿。而这座望星楼却幸免于难。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圣文帝已经在七层外的栏杆边站了很久。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永安城。斜阳西坠,满城烟火。正是人间气象!风吹过来,内心烦忧涌起。他不禁手拍栏杆,叹了口气。 楼梯口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李崇碧并没有回头去看。在整个永宁宫里,能够有资格这样走近他身边的人,唯有一人而已。 “这儿风大。陛下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多待吧!” 背后说话的声音温婉,充满了关切。李崇碧摇了摇头,他看着天边消失的最后霞光,低声说道。 “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些安静呢。棠儿,你怎么过来了?” 被圣文帝唤做“棠儿”的人,其实已经并不年轻。皇后甘棠把手里抱着的锦袍轻轻替他披在背后,然后才回答道。 “我熬好了汤药。听侍卫们说你在这里,所以才找过来的。” 他们之间以你、我相称,这是非常少见的事。但这正是圣文帝的特许。陪伴他二十多年风风雨雨的这个女子,不仅是他最信任的人。而且更是他心灵栖息的家园! “唉!整天喝这些苦涩难咽的药,又有什么用呢?我的身体我知道,恐怕已经……咳咳!” “陛下!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甘棠急忙走上前来,一边替他轻轻的拍着背部,一边脸色郑重的看着他。 李崇碧用力咽下已经涌到喉间的一口血,他苦笑着回过头来。 “不必如此。生老病死,本是人间常态。我虽然是一个帝王,也是避免不了的。呵呵!其实我并不怕这些。唯所忧愁的不过是当前王朝面临的困局而已。” “陛下,军国大事,我不敢参与。但如果能够替你稍微分担些忧愁的话,倒是不妨说来听听。” 李崇碧拍了拍她的手臂:“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关于玄儿,他这次表现的很好,已经有些超出我的预期了呢!” 甘棠眼中露出喜悦。圣文帝总共有十三个儿子,自己虽然不会去争宠,也不会去担心一些有的没的。但听到这话还是很高兴。毕竟,能够得到他亲口称赞的时候不多。不过,她毕竟还是有些挂念。 “七儿……他没有受伤吧?” “男儿上战场,哪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第二十六章 谁家子弟谁家院 几个负责朝政的大臣,没有想到皇帝的诏书会发布的这样快。当他们在朝堂上听到被大声宣读出来的皇帝诏令时,神情各异,心情都不相同。 听到这个结果,以兵部尚书杨述和礼部侍郎韩兆言为首的主和派,不禁都很失望。尤其是韩兆言,他本来以为与蛮胡议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却没想到,只过了一夜,皇帝就态度大变了。 无论是什么原因,皇帝诏书已经公开发布了。而且最新的赏赐和犒军物资也已经随着诏令送往了雁霖关。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傻到再发表不同意见。 “……昔中原多与蛮胡通好。以其关系之远近,为国家安危之保障。朕夜不能寐,思之再三,深以为患。以加重百姓负担为代价,结蛮胡之欢心。无异于送羊入虎狼之口,更增其贪婪也!与其如此,莫若国家节俭,增强军备,激励将士杀敌之心,击退蛮胡,追亡逐北,使百姓安居乐业,将士免于路途奔忙之苦。如此努力耕织产作,增强国力,方为正道……朕既拜将北征,当以全权托付。与敌之战,尽力为之。敌虏降者免死,怙恶不悛者必诛之,仅此而已!” 永安城里几乎所有的大臣们,都在这一天认真的看完了圣文帝的这道诏书。不管是怀着怎样心思的人,他们都从这字里行间看到了这位皇帝抵抗外虏的决心。 有人为之精神振奋,热血沸腾。也有人忧心忡忡,深为不安。而更有一部分人,心底深处已经对圣文皇帝的态度大为不满了。 永安城东门附近的一处高门府邸里。上下人等都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大声喧哗。因为,被整个韩氏都视为祖宗般人物的兴国公韩若虚,正在大发雷霆。 在这位身份非同小可的大人物面前,就连礼部侍郎韩兆言和其他几个朝堂大臣也如同犯错的学生一般,恭恭敬敬的低头站立,不敢随便插话。 “你们真是无用!连这么一点儿事儿都办不好。将来还怎么托付大事啊!” 这位兴国公已经七十多岁了,但却腰板挺直,精神矍铄。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好像能够直刺人的内心,令人无法躲藏。 礼部侍郎韩兆言是他的亲侄子,更是宫中韩熹妃的哥哥。这群人中,以他的身份地位最重要。面对着老爷子的怒火,别人可以装哑巴,他却首当其冲,不能不说话了。 “老祖宗息怒啊!圣心难测,陛下根本就没有与任何人商议,就改变了态度……他当殿发出诏书,君无戏言。谁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韩若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事实如此,但他的心中却是极不舒服。李崇碧已经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这才是令他愤怒的最根本原因!只是,他却不便于当众说出来罢了。 “兴师动众,劳民伤财!雁霖关的战争如果再拖上一两个月,各地库府就都被掏空了吧?哼!” “老祖宗所言极是!唉,本来这几年的年景就不好,雨灾,雪灾再加上蝗灾……年年欠收,天下库府都空着大半呢!这次战争,又去了一半。转过年来,青黄不接。也不知道让天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百姓再吃什么呢!” “皇帝老了……天圣王朝如果再不改变,就只能继续衰败下去了!前车之鉴,岂能忘乎?!” 韩若虚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几句话,空气霎时就凝固了一般。没有人敢于随便接这句话。这可是大逆不道啊!如果以后泄露出去,便是抄家灭门、株连九族的大罪! 韩兆言额头上不禁渗出了冷汗,他用手擦了擦。抬头看其他的各位,大家面面相觑,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们这些人都属于同一派系,彼此之间值得信任。可是,这位老祖宗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令人大为吃惊的。 “老祖宗……慎言啊!” 韩兆言脸色复杂的劝阻了一句。可是,老而弥辣的兴国公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狠狠的又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之意。 “怕什么?如此胆小如鼠,不像是我韩氏子孙!哼!还有你们,先前大言不惭的立下保证,说一定可以劝阻皇帝就此罢兵。那现在呢?” 其他这五、六个都在朝堂上担任重要职务的大臣,满脸惭愧。他们唯有拱手请罪,不敢多说。 “陛下态度转变的很突然。想必是有人吹耳旁风了吧?呵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在他心中,大臣们的重量还比不上棠梨宫重要呢!” 低声说出这句话的礼部侍郎大人,脸色阴沉了下来。处在他这样的地位,能够当众点出“棠梨宫”这三个字,已经足以表达心中的不满和愤懑了。 韩若虚看到他这种态度,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不愧是他教导出来的晚辈。如果什么事都缩手缩脚,那将来谁能够继承这么大的一个国公府呢?! “皇后管的事越来越多了!哼!听说七公子还在寒谷关立了点儿功劳。棠梨宫这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已经很稳固了吗?” 几个大臣把头低的更低了。虽然都知道上了这条贼船,想再下去已经很难。但听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们还是感觉很害怕。 “老祖宗,宫中的事,我们没资格多管。但雁霖关的局面,如果拖延日久,恐怕就很难收场了啊!” 韩兆言小心翼翼的想要低声转移话题。却不料,韩若虚早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冷笑着说道。 “怎么,这就怕了?我的意见恰好相反。战场上的事用不着你们多操心!蛮胡人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不用僵持太久,皇帝必定会改变主意的!再说了,雁霖关还有韩虎呢,不管局面如何他都足以应付。倒是要好好提醒一下你那个妹子,该争取的东西一定要去争取啊!否则……到时候悔之晚矣。” 韩兆言暗中吃了一惊。虽然说这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样当众说出来,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重量。 但他也是混迹朝堂多年的人物了。即便是在韩氏势力最核心的这些人面前,却也不会把自己的态度表达的太明确。他不动声色的点头答应下来。只低声回答了一句。 “老祖宗放心就是!熹妃娘娘虑事周全,自有分寸。” 这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夜,兴国公府邸的灯光亮了很久。直到所有人走后,韩若虚才略显疲惫的躺到软榻上。几个侍妾连忙过来服侍,给他揉胳膊摁腿,甚是殷勤。 “老了……岁月不饶人呐!为了你们这些小辈,老夫偌大年纪,也不得安稳。唉!” 他微微眯着眼睛叹了口气。一个悄无声息的影子从帷幕后走了出来,挥了挥手,侍妾和仆从们便都知趣的退开了。这个在灯光下显得颇有几分儒雅的男子,跪坐在地上,亲自用手给韩若虚按摩着肩膀,神态随意而亲近。 “老祖宗叹什么气呢?” “还不是为了你这小子!你一天的地位没有确定,老夫便一天难以安心啊!” 韩若虚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付出了许多心血的年轻男子,他的目光里既有欣慰也有期盼。 “什么时候回来的,去宫里见过你母妃了吗?” “今晌午刚刚回来。已经进宫去交过旨意,顺便问候母妃安了!” 当今圣文帝第三子李嗣恭敬的回答。他与五子李元亨都是韩熹妃所生。而李嗣从小聪明过人,善读书,在这方面最得文帝喜爱。并且,韩氏一族也把他看做了将来最大的希望。 “这次去河东郡,一切都还顺利吧?” 韩若虚坐起身来,目光慈和的看着李嗣。这位能文能武的王室公子,他是越来越满意了。不久之前,李嗣随着大臣去河东郡地方视察灾情,也算是对他的一种锻炼了。 “啊!这次收获真是太多了。我从前的时候在王城总觉得天下事都很容易,可是只有亲身经历过之后才知道。从史书经文里学到的那点东西,想要用来治理民生,还差的远呢……!” 李嗣很是兴奋。他虽然做事稳重,对于身边人轻易不表露自己的情绪。但在韩若虚和自己的母妃面前,却什么也不必顾忌。侃侃而谈,神采飞扬。 韩若虚轻轻拍着他的手臂,苍老的目光里充满了鼓励。韩熹妃生的这两个王子,李元亨生性骄纵,难成大器。他和家族的所有希望,便都寄托在眼前的李嗣身上了。 “好好学习、做事吧!其他的都不必多想。该是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呵呵!” “嗯,我知道!只不过,老祖宗……母妃似乎有些生气。” “不用管这些,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在天圣王朝身份和地位都已经无人能及的兴国公,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即便是大逆不道,形同谋反。他也会一意孤行,再不回头了! 就在这同一时刻。永安宫深处的韩熹妃,摔碎了手中的玉如意,在自己的宫里大发了一顿脾气。她的目光越过重重宫殿,冷冷的对着某个方向说了一句。 “姐姐既然处处不留余地,那以后的事就怨不得妹妹了……!” 《国史·韩王传》:“韩王嗣,文帝三子也。聪敏善文,深得帝心。以韩氏故,朝中大臣多与之结交者。后以治理河东,平灭地方叛乱,有功,以韩氏故地王之。为文帝时最先封王者之一也!”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慷慨拔刀英雄胆 苏鳞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受人泉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这句话,还是小时候老田教给他的。他觉得很有道理。而且,那些日子里,老田还和他说过很多类似的话。 “这世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别人给予你的,你也要做出相同的付出……这样才公平。” 所以,李玄这段日子对自己的照顾,苏鳞觉得必须要让他再得到点儿什么,这样才两不相欠。 李玄现在的表情又兴奋又好奇。因为苏鳞刚才问他想不想立个大功?对于不辞辛苦隐藏身份跟着来爬冰卧雪吃沙子的李玄来说,这还用问吗?他当然想!而且是做梦都想啊! 身为当今圣文皇后嫡出的皇子,李玄的身上无疑被寄予众望。虽然说他上面还有好几个哥哥,尤其是还有一母同胞的四哥李元昊。但李玄的身份似乎格外不同。因为,皇后甘棠最喜欢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儿子。 整个天圣王朝的子民都知道,文皇后与皇帝情深意笃。他们已经相濡以沫二十多年了。皇帝甚至为她亲手设计建造了棠梨宫。而且据传说,皇帝在私下里都是爱称皇后的表字而不名的! 而甘棠皇后的仁德也是天下共知的。大多数百姓和臣民爱屋及乌,当然也对她的儿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背负着如此众望的李玄,非常渴望用自己的表现来证明。正因如此,他才义无反顾的披甲北征,来到了雁霖关外。 李玄虽然并没有表露自己的特殊身份,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传回王城。不久之前的寒谷关大捷,李玄亲自随军上阵,在侍卫们的帮助下斩杀了好几个蛮胡骑兵。他的功劳虽然没有出现在名册上,但却肯定有人已经报到千里之外的永宁宫里去了。 看到关于自己儿子的战报,母后一定眉眼都笑弯了吧? 想到棠梨宫里的母亲,李玄的心中便一片平静。蛮胡人即便是再凶残,战场上面对的局面再残酷,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母亲甘棠有一双世间最美的眼睛。她每当笑起来的时候,整个棠梨宫的百花都比不上。李玄从小最喜欢看的就是母亲的笑容。如果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能够换来母亲永远的微笑和开怀,那么他毫不犹豫也会拔刀而上的。 所以,当他听苏鳞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立刻挺身站了起来。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对这少年十分信服。随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询问究竟。 苏鳞淡然一笑,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几条曲线,然后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李玄越听越吃惊,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瞪大了。就连旁边的韩卓也吃惊的站了起来。虽然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苏鳞的想法,但此刻也被他的大胆吓到了。 “这……这能行吗?” 熊熊燃烧的木头炸开火花,噼啪作响。听的有些发呆的李玄终于惊醒过来。他的神情明显有些犹豫。而苏鳞却是信心百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言,必定一战成功。别怪我没提醒你,要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可就很难遇到了啊!” 李玄与韩卓对视一眼,他把自己的剑插到地上。咬着牙说道:“我就相信你这一次!干了!” “那你可想好了,战场之上,刀箭无眼。若有损伤,可没有人替你负责!” “放心吧!我也是从小习练过武艺的人,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身为战士,血洒战场正是男儿本色。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既然他有如此坚定的态度,苏鳞当然没有其他好说的。于是,不久之后,三个人便一起来到了张狮驼面前。 几天不见,张狮驼鬓边的白发又添了许多。没日没夜的军务操劳,让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几天之前,苏鳞带着他的十人小队出去探查敌情。他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在张狮驼看来,苏鳞似乎天生有着军事方面的特殊才能。他虽然现在还年轻,难当重任。但这样经常出去磨练磨练也好。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苏鳞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守卫在大帐外面的侍从们,很快就吃惊的围了过来。因为,里面发出的响声有些不同寻常。一会儿听到驼帅用力拍案的声音,一会儿又听到他的哈哈大笑。但下一刻,又好像拔剑砍了什么东西……不过,众人虽然有些担心和吃惊,没有张狮驼的命令,却不敢随便闯进去。 好在,侍从们的担心并没有太久。很快就听到了张狮驼下令聚将。 军令如山,没有人敢于轻易触犯。军中三通鼓罢,所有的将军都到齐了。这段日子跟蛮胡人的作战很辛苦。大家轮番出战,都疲于奔命。但却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实在是令人沮丧。 而且,军中的粮草辎重越来越短缺了。这些将军心中都很明白,如果在短时间内还不能击退蛮胡人,大军在此白白耗费和损失,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包括韩虎在内的总共十几个将军默不作声,大家都不知道张狮驼忽然召集他们要干什么。虽然说韩虎与张狮驼之间已经出现了矛盾,但在王令到来之前,他却也只得听从命令和调遣,并不敢随便违逆。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张狮驼一改数日以来的萎靡不振。他精神抖擞,目光如电,扫视四周。然后大声说道。 “蛮胡残暴,肆虐百姓。我等身为天圣王朝将军,食君之禄,理当为君解忧。然今日对抗蛮胡,损兵折将,寸功未立。我自觉上愧对君王之恩,下无颜面对百姓之苦……诸位,难道不觉得耻辱吗?!” 众人鸦雀无声,都低下头去。事实如此,谁也无话可说。张狮驼摘下头盔,扔到地上。他眼中迸发出光芒,须发皆张,语气越发慷慨激昂。 “事到如今,唯有死战,方能洗雪耻辱!诸位,根据情报得知,现在正是与蛮胡决战的最好时机!即刻备战,三更出兵。希望所有将士一起努力,共破蛮胡,毕其功于一役!”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谁也没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到,张狮驼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动决战。韩虎猛然抬起头来。 “驼帅,将士们连日作战,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伤亡者,也需要救治。此时忽然决战,并非明智之举。更何况,朝中意见不一……还是等到王令到来之日,再做决定吧!” 他的这几句话倒是心平气和的劝说,并没有意气的成分。诸将当中也不乏有人和他想法差不多。然而,张狮驼却只是用手重重拍了拍帅印,一手握着剑柄威严的说道。 “无需再等!战机稍纵即逝,破蛮胡就在此时!这是军令。有谁胆怯,不想作战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韩虎眯了眯眼睛,终究还是把下面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其他人更不敢做声了。谁都看得出来,张狮驼目光中已经隐含了刀锋! “驼帅,可是已经有了胜敌之策?” 站出来说话的是宗确。他的脸上很兴奋,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张狮驼点了点头。 “蛮胡骑兵最近四处劫掠,难得休息。我们的将士虽然疲于应付,他们却更是疲惫!而且,胡王乌穹就在军中!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错过!” 所有人一起抬起头来。虽然以前的时候听说胡王有可能亲自到了雁霖关外,但那毕竟没有得到证实。现在张狮驼确凿无疑的从口中说出来,那就是真的了!可还是有人有些怀疑。 韩虎大声问了一句:“关于蛮胡人的情报和胡王行踪,到底来自何方?驼帅可以对大家明示吗?” 张狮驼淡淡一笑。他对身边站立的人点了点头。身穿斥候服饰的少年往前一步,声音平静的回答道。 “这些都是我和手下斥候们深入蛮胡大营,探听得来的。情报千真万确,无须怀疑!现在出战,正是最好的时机。” “苏鳞?又是你……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懂得作战之道?哈哈哈!真是笑话。” 韩虎满脸不屑的讥笑他。张狮驼和宗确几人脸有怒色。不过,苏鳞却不慌不忙,毫不在意。他用手摊开一张草绘的粗糙地图,在上面指点着说道。 “我虽然没有真正的带兵上过战场,但却明白一个道理。为战之道,在于审时度势。我听说蛮胡骑兵打仗习惯于速战速决,他们的优势就在于此。雁霖关外的胡骑兵力是天圣军的数倍,他们在这几处纵兵劫掠,来去如风。在心理上一直很轻视我们,以为天圣军并不敢深入作战,只是防守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出其不意,集中精锐兵力,趁机全力一击,必定会大获全胜……现在,就看诸位将军有没有胆量和决心,去建立此不世之功了!” 他的这几句话简单明了。但就像是一点火星,点燃了熊熊烈火。宗确激动的满脸通红,首先大声喊道。 “击破蛮胡,在此一举!末将愿听驼帅号令,率兵出战!” 《国史·宗确传》:“宗氏者,世代将门也。天圣初,人才鼎盛。后逐渐式微。至宗确,为将,战雁霖关,功甚伟,以封侯。”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胜败何须问苍天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在后来无数中原男儿奔赴战场的时候,这两句话曾经成为他们最激荡人心的标语。 不管是在后来的北伐还是西征中,亦或是平定王都叛乱的时候。那些前赴后继的热血男儿,曾经把这两句话写在家书里,以刀刻画在大地上,或者是在马背上高喊冲锋时……他们都无所畏惧。 后来的后来,许多人已经并不明白这两句慷慨诗句的出处。但仍有许多人却清楚的记得,他们的父辈或者祖辈曾经千百次对他们讲述过的故事。代代相传,不可或忘! 天圣王朝圣文帝二十三年,冬月的最后一天。对峙数月之久的雁霖关战场,终于迎来了铭记史册的一次大转折。双方将近五、六十万军队的决战,就是从那天夜里正式开始的。 北征大将军张狮驼以自己的绝对权威,让所有将军凛然接受了他的命令。北征军加上雁霖关守军,以及从寒谷关和斜谷关紧急调集来的部分人马,除了留守者之外,将近十二万众兵分八路,全部出动! 按照既定战略,在当夜天亮之前,所有军队必须按照预先划定的方向赶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如果因为自身原因而贻误战机者,杀无赦! 这是张狮驼给这八位将军最后的一道命令。包括宗确和章羽在内的将军们一起躬身接下了这道将令。军法无情,铁甲兵锋。在这样事关国运的大战面前,没有任何人敢于疏忽懈怠。 夜色之中,这些将军们很快便带着各自所部分头离去了。负责留守大营的韩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也自去安排善后之事了。 他和张狮驼一人留守,一人帅军出征。这本来就是理顺成章之事。而韩虎很显然没有得到这次命运垂青的机会。天圣军的两位正副将帅在抽签决定的时候,张狮驼拿到了亲自领兵出征的那支签! 当然,此时此刻的他们,还不能预知这一场战争的胜负。也就更不会知道,这一场战争的结局对他们各自的未来究竟意味着什么! 其他将军都离去之后,张狮驼留在了最后。因为,还有一支人马需要他来送别。和其他出战的军队都有将近两万人相比,这一支军队显得人数少了许多。他们只有三千人。但张狮驼和许多人却无比清楚,这最后出发的三千人,也许才是决定这场战争胜败的最关键所在! 三千人全是骑兵,每一个都是张狮驼亲自挑选出来的。他们全身甲胄,配了长刀和弓箭。在四周火把的照耀下,这支骑兵显得很安静。除了偶尔的战马嘶鸣声,没有人说话。 同样是全身戎甲的张狮驼,骑着自己的战马走到他们面前。他目光掠过,虽然看不太清楚每一个人的脸,但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决心和勇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支真正的赴死之师!此战过后,无论胜负。他们当中也许只有很少的人才能够活着回来。甚至……也许会全部阵亡,一个也回不来! 并马排在最前面的三个人,代表身后的全部骑兵接受了张狮驼的最后叮嘱和送别。左边的是韩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卓,右边的是苏鳞,而当中战马上的人,赫然就是圣文帝第七子李玄! “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给我活着回来!” 张狮驼一字一句,只说了这一句话。其他的已经无需多言。 李玄和韩卓一起点头。他们两个人的脸色和身后的骑兵们一样,都很凝重。而苏鳞却只是笑了笑。他淡然回答了一句。 “既然披甲上马,便是战士。征战沙场,职责所在。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就此告辞吧!” 说完之后,他调转马头,背着自己的弓箭,率先策马而去。韩卓和十人斥候小队,紧跟其后。然后,是李玄和他身边的大批侍卫。三千铁甲之士慷慨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张狮驼目送他们离开,心中感慨万千。他口中喃喃自语着苏鳞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两句话。陡然豪情涌起,再无半点儿顾虑! 稍早些时候,根据苏鳞他们探听回来的蛮胡军队动向和地形分布,张狮驼很快就制定了新的作战方略。兵分八路,分头出击。这是正面的进攻。 而派遣一支精锐骑兵从小路偷袭蛮胡中军大营,是张狮驼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同意下来的。而这,也正是苏鳞给他提出的一个最大胆建议。 胡王乌穹所在的位置,就在据此八十里之外的白狼岭!这是苏鳞根据种种迹象所作出的判断。张狮驼听到他的分析,深以为然。 成败在此一举!张狮驼挥了挥手,带着最后的一支军队,也离开了大营。 今夜没有月色,又起了风沙。迎风纵马奔驰的李玄,心中的热血开始沸腾。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不顾生死去担任这样的重要使命。 三千骑兵,以他为将军,这是张狮驼亲自任命的。本来还有人认为张狮驼任命自己身边的亲随为将军有些不服气,但在听说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之后,所有人便都沉默下来。 当今皇帝的第七子就在军中,而且今夜要带着他们去赴一场生死之战!这个人足够有资格当将军,这个消息也足够让他们激动了! 而此刻的李玄,却已经无暇顾及其他。虽然有大批的亲随侍卫在旁边保护,但他其实对今夜之战并没有丝毫的把握。也许,和他并马而行的那个身影,才是他勇气和信心的来源。 “鳞哥儿,我们真的能够杀进蛮胡大营吗?” “怎么,怕了?” “我不是怕!只是……就三千人……。” “三千人足够了!突袭嘛,兵贵神速,出其不意!而且,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成功。稍微迟疑,便只能死路一条。” 他们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迎面黑黝黝的大山越来越近,他们即将进入山谷,绕道而行。 好像是感受到了他心中的忐忑,苏鳞回过头来,眼神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从这条山谷往北,再绕过两座山坡之后,就是白狼岭了!这条路径虽然难走,但却少有人知……呵呵!所以,好好养足精神,到时候说不定有莫大惊喜 (本章未完,请翻页) 啊!” 李玄又惊又喜,心中砰砰乱跳。他当然明白苏鳞这几句话中的意思。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造化吗?想到某种可能,他深吸一口气,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剑。 “鳞哥儿,若我这次我真的能够立功,一定忘不了你的帮助!” 苏鳞无声的笑了。他非常明白李玄的立功心切。一个被寄予厚望的皇子,能够在战阵上立下殊功,当然会对他的未来之路有着莫大帮助!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给予他的礼物。 暗夜无声,大风漫卷过山林和荒原。万千甲士从不同的方向急速前进。今夜,注定将会有无数人死去,又有无数人得到新生! 白狼岭,其实算不上是山,就是一座不高的土坡。这里背靠着连绵而来的莽苍山余脉,其他三面视野开阔。正因如此,胡王乌穹才把自己的王帐设在了这里。居高临下,看着繁星一般的火把延伸到远方,他便有一种君临天下的豪情。 对于一个具有极大野心的人来说,北方草原和沙漠的荒凉,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尤其是在见识过了中原的繁华富庶之后,他就再也难以熄灭这种野望了。 胡王乌穹自诩是上天的强者!他从来不会接受自己的失败。这次南征,几乎已经掏空了全部家底儿,如果不能得到预期中的一切,那么他宁愿战死,也绝不回头。 为此,他下达了严厉的命令。如果再有人重蹈上次山霸的失败,那么整个所属军中百夫长以上皆斩! 但偏偏有人就是这么不长眼。就在昨天的时候,有一支百余人的骑兵小队出外劫掠,遇到了天圣军的大部队。寡不敌众之下,百夫长受伤不敌,其他大部分骑兵都落荒而逃了。 胡王大怒,他毫不犹豫就下达了命令。不顾那百夫长的苦苦哀求,当众把他五马分尸。然后,这个倒霉鬼的心和肝都被取了出来,令其部下骑兵分食之!以让他们永远的记住这个耻辱和教训。 这样的残酷手段,无疑令全军都感觉到了颤栗。 看着战战兢兢的部将们,胡王乌穹非常满意这样的效果。几天之前,左督使徐甲带着一部分手下潜伏到中原去了。他们是去提前布置,以免到时候胡骑大军破关而入万事仓促。 “大王只需要按部就班,按照既定的战略行事就好。相信用不了几天,天圣王朝皇帝的求和令就会到来了。亦或者天圣军后继乏力,不攻自破……不管出现哪种局面,大王都有胜无败!” 想起徐甲临走前对自己所说的这几句话,乌穹深以为然。自己的军队在天圣王朝的国土上四处烧杀劫掠,足够供养。可以说是一点儿负担都没有。而对方却疲于奔命,除了伤亡之外,消耗日渐巨大。这样的情况下,傻子都能看出利弊来啊! 怀着这样的兴奋情绪,胡王今夜召集了十几个最重要的心腹将军,就在白狼岭王帐外,杀牛烹羊,打算好好犒劳他们一下。 《国史·蛮胡传》:“白狼岭之战,乌穹拥四十万众而败。蛮胡素以为非战之罪,乃天时地利不与,殆天罚也!”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破军斩旗当为先 白狼岭附近刚开始起风的时候,胡王乌穹还并没有太在意。草原上的大风沙很常见,勇士们嘴里含着沙子吃饭,才显豪迈。 只不过,到了后来这风越刮越大。就难免有些煞风景了。乌穹抬头看了看天,喃喃咒骂了几句。然后挥手命令将军们都各自回去吧! 这十几个将军都是这次南征的最得力部下。连日以来作战劫掠,都收获颇丰。今夜大王高兴,赏赐牛羊肉和烈酒。一个一个都吃饱喝足,甚是畅快。 听说天圣王朝的军队,在战场作战期间是绝对不能饮酒的。擅自饮酒者会受到严厉军令的处罚!蛮胡勇士们却不在乎这些。烈酒长刀,弯弓铁蹄!这才是他们征战四方取胜的法宝! 既然大王已经下令逐客,大家也不敢再多待。将军们打着饱嗝,各自起身去往自己的军中。 白狼岭是胡王乌穹的中军所在地。王弟乌柯达统帅前军,麾下五、六个勇将。而负责后卫的两个将军已经上了几分年纪,并不轻易上战场。 他们离去之后,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乌穹今夜喝的有些多,烈酒上头,昏昏沉沉。他哈哈大笑着回到自己的帐中,倒头便睡。 南风劲起,插在白狼岭高处的大蠹狼旗被刮的呼啦啦作响。胡王在睡梦中接连做着争霸天下的美梦。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忽然被人叫醒了。 “大王!前军来报,他们遭到了天圣军的夜间袭击!” 乌穹睡得朦朦胧胧,一时半会儿都没听明白。几个贴身武士连忙把他扶起来,把火堆再烧旺一些。过了片刻,这位统帅数十万大军的蛮胡王才多少清醒过来。 “你们……说什么?!” 而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接连来了三、四个禀报紧急军情的谍士了。驻扎在不同方向的好几支蛮胡军队,竟然不约而同都在今夜遭到了袭击! 大略听明白怎么回事儿的胡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玩意儿?天圣军竟然在这样的天气里主动发起了攻击?他们这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吗?! 然而,事实如此,却不容他不信了。胡王爬起来,醒了醒酒,耳边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远方的厮杀声。他大声喝令武士给自己披甲。半夜被人吵醒的滋味儿实在难受,他很恼火。发誓要给这些不知好歹的天圣军一个狠狠的教训! 胡王乌穹的盔甲都是黄金打造,俗称“黄金连锁甲”!这件宝物来自西域,是西戎人进贡给他的。每当出战,他威风凛凛的披上这件战甲,再拿着黄金柄的战刀,骑着草原上最好的烈马。就如同天神下凡,令人不敢仰视。 每当他以这样的装扮出现在战场上,麾下成千上万的勇士便热血沸腾,随着他刀指的方向,无往而不胜! 今夜又何能例外呢?! 但这位蛮胡之王却万万没有想到,白狼岭这块弹丸之地,就在今夜,会成为他再也洗不掉的耻辱。 乌穹没有能够穿上他的黄金战甲。因为,外面忽然喊杀声大震,如同雷鸣般的鼓声好像穿破黑夜的霹雳,一下子就炸响在了他的耳边。 “怎么回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乌穹一把抓过刀就跳了起来。他也是征战多年的人物,有着非同寻常的危险预知。没等身边武士们出去打探,已经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 “大王!大、大事……不好了!” 乌穹一把拖过这个满脸是血的家伙,大声怒吼着问道:“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天圣军!天圣军的军队杀过来了……他们已经包围了白狼岭,从四面八方杀上来啦!” 乌穹一脚踹开他,愤怒之中带着满脸的不敢相信。他的中军可以说是处在最安全的位置,距离前方战场好几十里路呢!周围有数十万大军环绕驻扎,怎么就会有敌军突然出现呢!难道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土里钻出来的? 不过,乌穹毕竟是胡王。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即便如此,他也并不慌乱。既然有天圣军赶着上来送死,那他并不介意亲自让他们尝一尝草原之王的厉害。 白狼岭,就是天圣军的葬身之地!他一刀劈开大帐,甲胄都没有穿好,便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 可是,外面的敌人来的太快了。还没等召集起部下作战呢,喊杀声就已经到了数十余丈之外。随着无数带火的箭落下,眼前烈焰飞腾。而胡王乌穹也终于看到了夜幕中开始出现的敌人。 “一个都不许放过!给我冲,全部杀光……!” 乌穹一刀斩杀了身边想要劝他赶快退走的武士,然后一边对冲过来保护他的蛮胡人大声命令,一边自己跳上马,挥刀便杀了过去。 十几丈外,策马冲在前面的李玄,一眼就看到了在火光中飘扬的大蠹狼旗。他的心不禁剧烈跳动起来。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彻底相信了苏鳞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白狼岭,果然就是胡王亲驻之地!建立不世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此刻不取,更待何时! 他们这三千骑兵,是在一刻钟之前开始发动突袭的。而突袭的信号,就是从其他不同方向进攻胡骑的天圣军开始之后。八支天圣军在约定的时间,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发动了攻击。而他们这些沿着山间小路悄悄摸到白狼岭的骑兵,最终目的就是骤然而起,一刀毙命!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会再怀疑由苏鳞首先提出的这条计策的正确性了。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杀! 眼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在诛杀之列!狭路相逢勇者胜!迎着熊熊火光冲上来的天圣军骑兵,好像是黑夜里收割生命的魔神。战马和长刀所过之处,匆忙应战的胡人纷纷倒毙,惨呼声一片。 李玄全身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跟随在他身边左右的全是忠诚的侍卫。他们大声呐喊,纵马挥刀。保护着这位身份不一般的将军往前冲。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玄几乎不用担心受伤,他只管去砍杀挡在马前的人就行了。 被热血激红了眼睛的李玄,眼前忽然一空。然后他就看到了气势汹汹杀过来的乌穹。他虽然并不认识这位胡王,但看到他身上披着的那件黄金甲,立刻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人在激动的时候,往往就会忘了自己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李玄 (本章未完,请翻页) 狠狠的用刀背磕了一下战马,这匹马猛的往前冲,咆哮着就奔胡王而去了!李玄举剑,在马上直刺对方的胸口。他要阵斩胡王,成就这份儿天字第一号的大功! 身后被甩开的侍卫们一起大惊失色。唯恐李玄有失,十几匹战马疯了一般往前奔去。然而,他们终究晚了一段距离。李玄和胡王的两匹战马对头相撞,已经近在眼前了。 李玄的长剑眼看就要刺到对方的胸膛。他忽然听到乌穹冷冷的一笑,然后一刀就把他的剑斩断了!这一刀的力气大的出奇,震的他连半截断剑都握不住,差点儿从马上栽下去。 “鼠辈,受死吧!” 随着一声大喊,就在两个人错马而过之际,刀如闪电,斜劈华山。一刀就要把李玄劈于马下! 眼看侍卫们已经救之不及!就在他们的大声惊呼中,斜刺里一刀而至,间不容发之际,与胡王乌穹的重刀碰在了一起。胡王的黄金战刀也是一把宝刀,普通的刀剑触之则断。然而,此刻遇到对方的刀,却一下子就断成了两截! 一刀落空的乌穹心中又惊又怒。好在他骑术高超,战马刚刚奔出两丈,就被他硬拽回头了。这匹烈马前蹄竖起,长声嘶鸣。乌穹却不甘心刚才的失手,他怒目注视着刚刚忽然出现的另一个敌人,打马又对冲了过来。一个王者怎能被一个无名小卒灭了威风呢!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相信胡王乌穹一定会后悔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但很可惜,他没有预知未来的本领。从他回转马头的那一刻起,老天爷就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了! 风卷过大地,火星乱飞。在无数拼杀和呐喊声中,纵马回旋的乌穹扔掉手中断刀,从马背上抽下了胡槊。反手一槊,如蟒出洞,刺敌后心! 对面死里逃生的李玄看得明白,他大喊一声:“小心!” 而刚刚飞马过来救他的少年,似乎早就料到什么似的。也没看清他如何,弓箭已在手中。回头迎面,连珠三箭,刺破风声! 乌穹万万没有料到,有人会在这么短距离内以箭杀敌。躲闪不及,中箭翻身落马。他吃亏就吃亏在匆忙迎敌,铠甲没有穿好。黄金甲挡住了两支箭,但当中一箭却直贯前胸,从敞开的绞钮处刺入,避无可避。 苏鳞一箭奏功,毫不迟疑,挥刀策马,龙鳞刀闪烁寒芒,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一刀就砍了下来。乌穹忍着伤痛拼命往旁边滚开。虽然避开了被一刀两断的厄运,黄金铠甲却从身上脱落了。 但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蛮胡武士们也赶到了。他们不顾自己生死的扑到乌穹身前,以血肉之躯挡住了砍过来的刀芒。霎时之间,衣甲平过,血肉横飞,十分惨烈。 几个武士背起他们的大王,舍了命的往后退去。身后的天圣军骑兵如潮水般涌过来。苏鳞一骑当先,马过之处,顺手一刀就斩断了大蠹狼旗! “胡王授首!杀啊……!” 风火连坡,千骑奔踏。漫山遍野,皆是杀贼声。 《国史·蛮胡传》:“是夜,八方军至。鳞单骑斩旗,胡王伤,弃甲走。众军不相顾,大溃。死者狼藉,不可胜数。” (本章完) 第三十章 百战凌云间 嚣张跋扈的蛮胡骑兵,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今夜遭遇大失败。而他们所有蛮胡人更不会想到,他们今后命运的巨大改变,就是从白狼岭之战开始的。 那一夜。围绕着白狼岭周围百里之内的厮杀,直到天亮才逐渐平息。在后来史书上被称为“白狼岭大捷”的这场战争,双方共损失了将近二十多万人马。其中,蛮胡军亡十五、六万,天圣军五万余。其他受伤者不计其数。这样的代价,对于天圣军来说,已经算得上是辉煌的大捷了! 而对于狼狈逃亡的蛮胡人来说,他们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在退回草原的路上遭遇了疫病和饥饿,再加上天圣军的追杀以及沿途所受到的各种伏击。等到他们终于踏上草原领地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到十万人的伤残之师。 经此一战,蛮胡元气大伤。在后来的数年时间里,他们都无力再组织南征了。而胡王乌穹,也因为这场战争的失败,威望大损。再加上他所受的创伤难以治愈,回到草原之后,将面临着未知的命运。 当然,此时此刻的乌穹,还远远想不到这些将来的厄运。当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在残兵败将的保护下终于摆脱掉天圣军骑兵追杀的时候,暂时歇息的空隙里,这位昔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草原之王,躺在地上仰面朝天看着乌云翻滚的苍穹,不禁发出狼嚎般的长啸。 四十万草原精锐,折损过半。就更不用说那些辛辛苦苦劫掠来粮食,物资等,更是荡然无存。跟着他逃亡的这些倒霉蛋,虽然说是命大,可是厮杀了大半夜,又狼狈的跑了这么远路。早就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为了不饿肚子,几个将军下令,大家先杀马吃吧!至于以后这漫长的回家路上再吃什么,就只有到时候再说了。 不久之后,王弟乌柯达拖着一条伤腿来到胡王面前。在几天前的那场大战中,他的前军损失最严重,数万人马几乎被天圣军杀光了。而这个凶残勇猛的家伙竟然命真的大。硬是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不眠不休跑了两天两夜,终于追上了大部队。 虽然说草原勇士流血不流泪。但此刻,这一对难兄难弟也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了。 在啃光了一条烤熟的马腿之后,乌柯达总算是缓过了精神来。他无法理解,纵横四方的蛮胡骑兵这次怎么会输的这么惨!更无法理解,就连哥哥乌穹这样的人物也会差点丧命。 乌穹却没有理会他的愤怒咆哮。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刚刚探听回来的消息上。几个谍机处的谍士冒死带回来的最新情报,里面有他当前最想知道的人和事。 “那个少年叫苏鳞?” 旁边有人插话问了一句。那是谍机处的谍帅之一,跟随在军中的呼延弓。这次如果不是他带着这些谍士赶到后死命保护胡王,恐怕他早就死在军中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呼延弓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他终于可以确定,在白狼岭重伤了胡王的苏鳞,就是那个莽苍山里逃脱的少年。而他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中的那把刀,正是龙鳞刀无疑了! “苏鳞!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大王!根据谍机处收集来的情报,对此人的了解并不是很深。不过,他的来历肯定不简单……这是确凿无疑的事!” 乌穹坐起身子,疼的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他胸口的那一箭射的很深。如果不是侥幸没有射中要害,离着心肺偏了那么几分,那他现在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话怎么讲?!” 呼延弓回答:“苏鳞最先出现在莽苍山中,而和他一起隐居在那里的人,就是前朝的著名将军蒙天鹰!当初,蒙天鹰虽然已经死在我们手上,但苏鳞却趁机逃走了。而且,他救走了李玄。以至于上次的计划没有取得全功!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进入了天圣军中。如果消息来源可靠的话,寒谷关山霸将军的那次失败,也是因为此人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而这次……。” 胡王罢了罢手,打断了他的话。那夜如同一个噩梦,他不愿意再被提及。他咬了咬牙,恨恨的说道。 “几天之前,徐甲临走的时候曾经对我提起过这个人。是我过于自负了,总觉得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并没有太当做一回事。却没想到,竟然差点儿死在其手中!哼……传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如果能够有取苏鳞首级者,我会亲自赏万金,在草原上划地百里,为其所有!” 乌穹实在是恨极了苏鳞。如果不能亲眼看到他的头颅,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乌柯达把啃完的马骨头远远的扔出去,大声怒吼道:“现在就集结起所有还能战的武士,我带着他们杀回去!必定亲自砍下苏鳞的头,来献给大王!” 乌穹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你现在瘸了一条腿,还怎么去骑马厮杀?四十万精锐,只剩下了不到十万,而且都人人带伤……呵呵!难道都是天意吗?” 乌柯达很不服气。他正要再说什么,却忽然看到一个胡人把他刚才扔出去的马腿骨头又捡了回来。不禁瞪着眼睛气呼呼的高声呵斥道。 “你!捡骨头干什么,难道你是狗吗?” 他本来是怒急骂人解气的话。却不料,那个骑兵百夫长却点了点头,愁眉苦脸的回答道:“达将军,属下虽然不是狗,可是也不能饿死啊!这根腿骨,还是好好留着,以备前路不时之需吧。唉。” 啥、啥玩意儿?! 乌柯达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他不明白一根骨头有什么好留的!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看着那百夫长抱着骨头脚步蹒跚的走远,胡王乌穹悲伤的叹息道。 “我们英勇无敌的草原勇士,难道也要沦落到以骨粉为食的地步了吗?” 呼延弓、图鲁等人都低下头去。乌柯达养尊处优,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可他们这些人却听说过,早些年蛮胡人被大秦王朝逼迫,屡屡战败。很多时候没有粮食和食物充饥,只得猎捕兽类,草原上的猎物几乎被捕杀殆尽。为了不被饿死,吃草根树皮就不用多说了。甚至连马、牛、羊和动物的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头都被晒干敲碎磨成骨粉,拿来填肚子啊! 胡王乌穹的担忧并非多余。许多上了年纪胡人骑兵的提前预备果然起了大作用。在余下的这数百里道路上,他们的食物很快就吃光了。就连坐骑也不得不逐渐的一匹一匹杀死……最后也全部吃完了。 数百里荒无人烟的道路,对于一支丧失了战斗意志的残败之师来说,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走完的。而且,不久之后,军中疫病大起。每天因此而死去者不可计数。 伤病、饥饿、疫疾、绝望……长长的北归道路上,遍布蛮胡勇士的尸骸。这样的惨状,即便是追踪他们的天圣军斥候,也不由得心中骇然。 山路旁边的山坡上,一大群正在啄食腐肉的乌鸦,被惊动飞了起来。它们盘旋在半空中,看着下面出现的一小队活人,似乎有些好奇。 这里的山并不高,再往北几十里,就进入草原边界了。爬上山坡最高处的韩卓,眯起眼睛往远方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在确认已经没有蛮胡人的踪影后,他挥了挥手,招呼同伴们坐下休息。 手中放出的苍鹰直上云空,往南飞去。它会把最新的情报带回去,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天圣军将军手中。 虽然这一路上非常辛苦,但韩卓和这十几个人却都精神振奋,一点儿也不觉得疲惫。自从数日之前他们亲身参与那场大战开始,就一直被这种情绪鼓舞着。心中充满了万丈豪情! “苏鳞……啊不!是我们的鳞哥儿!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带着我们啊?” 稍后不久,低头吃着食物的一个斥候终于问出了心里憋了好久的这句话。而其他人也抬起头来看着韩卓。大家目光里都充满了希望。谁都知道韩卓和苏鳞关系密切,他们非常希望从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可是,韩卓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呢?! 事到如今,苏鳞可早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斥候了。白狼岭斩狼蠹大旗,一箭伤胡王,夺黄金战甲,差点就把胡王乌穹的脑袋剁下来!可谓是一战成名,威震全军! “我也很想他回来,继续和我们在一起啊!但想必他应该有更长的路去走吧。” 曾经和那个少年共同出生入死过的这些斥候汉子,一起回头南顾。千里山河,无限辽阔。经过铁血厮杀后,这片土地,应该会有很长时间的平静了吧?! “走吧!我们回家。” 而此时此刻的雁霖关外,正在进行着一场迎接仪式。带着皇帝诏书而来的左仆射高炎,走下了马车。而在他的身后,另有一个年轻人气势不凡。 他跟在高炎后面,眼睛飞快的扫视过对面迎接的人群。当看到站在张狮驼身旁的李玄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下一刻的目光,却牢牢的盯在了另一个稍后些的少年身上。 《国史·雍王传》:“文帝四子元昊,有干才。初为雍州长史。雁霖关之战,协助筹集后备资重,联络运送,有功。后随左仆射犒军前,与鳞初识。”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此去关山千万里 李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么充实过。在王城那么多年,都不如这几天学到的东西多。而他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家国的重新定义! 三千骑兵破白狼已经成了一个传奇。李玄作为带领他们的将军,更是得到了应有的荣耀和尊重。虽然,这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但亲自冲锋陷阵的皇子,毕竟是极其少见的。在这方面,他当之无愧。 但也有令人悲伤的地方。天圣军虽然取得了空前的胜利,自身也造成了很大的伤亡。蛮胡骑兵的厉害并非浪得虚名。即便他们处在被突袭的极其不利条件下,也给天圣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经此一役,天圣军死伤数万之众。而李玄手下的这些骑兵,更是损失了将近一半儿。这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事。生死无常,战争残酷。从来就没有不死人的。 为了战争而死去的勇士,都会得到丰厚的抚恤。天圣王朝在这一点儿上做的很好,虽然死的人不可能复生,但活着的人终究会得到应有的安慰。 第一次亲眼目睹战争残酷的李玄,也更加理解了战争胜负对于国运的意义。如果这次失败的是天圣军,那么可以想象,中原民众将会面临怎样的悲惨命运! 追踪蛮胡败兵的斥候已经传回来了消息。他们沿路的悲惨遭遇,在令人感到十分解气的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胜负之间,天差地别。失败者是丧家之犬,而胜利的一方,就是被上苍眷顾的宠儿了。 当然,在李玄和许许多多人心中,被上苍眷顾的宠儿,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少年。 不过,大战结束之后的这几天时间之内,天圣军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再见到苏鳞的影子。直到皇帝使臣到来之后,才在迎接的人群中发现了他。 无数目光悄悄打量这个已经在军中名声大噪的少年。这其中就包括皇帝御派使臣高炎和跟随着前来的李元昊。 张狮驼和韩虎比肩而立,站在最前面。韩虎的表情有些复杂。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心里想什么。 张狮驼从来都不注重那些表面文章。简短的欢迎仪式后,便请这位使臣大人和他的随从们入城休息。至于带来的大批赏赐之物,自然有专人负责,不劳他操心。 高炎满面春风,他首先恭贺了雁霖关大战的胜利。然后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倒是先不急着休息。听说玄公子就在军中,可否容我先行拜见?” 张狮驼点头,往后退开一步。身后站着的李玄一身戎甲,经过沙场的磨砺之后,果然与从前大大不同。 左仆射高炎大声赞叹:“玄公子,多日不见,真是应该刮目相看了!哈哈哈!” 李玄连忙谦虚的行礼:“仆射大人一路辛苦!” 高炎眯起眼睛,笑意深刻。从前在王城的时候,他曾经见过李玄几次。当今皇帝这几个长大的儿子,每个人具有什么才干,在这些大臣们心中,也不是掂量过一次两次了。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以前被他们暗中评价为中人之姿的皇帝七子,竟然会大放异彩,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 (本章未完,请翻页) 傻子都可以想得到,等回到永安城之后,等待着李玄的会是怎样的殊荣! 能够坐到左仆射高位的人,当然不会糊涂到连这一点儿都想不到。所以,提前加以示好,便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七弟!真替你高兴啊。” 旁边一双手伸过来,紧紧的抓住了李玄的胳膊。激动之意,溢于言表。 “四哥!没想到你会来。这真是太好了。” 李玄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直接伸开双臂,重重的抱了抱眼前之人。如果说在所有人面前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帝七子,不能随便流露自己情感的话。那么在这个人面前,他却无需顾忌。 因为,名叫李元昊的这个男子,是他的亲哥哥。他们的父亲是圣文皇帝,母亲是甘棠皇后。身份尊贵,无与伦比。 所有将士肃立。当今皇帝的两个儿子能够亲自上战场,本身就已经意义非凡。更何况,他们都对这场战争的胜利做出了贡献。值得受人尊敬。 也许,唯有一人忍不了心底的失落。韩虎默默的退后了一步,低下头掩饰住了眼中的恨意。 从今往后,永宁宫中想必会更加不安宁了吧! 简单的寒暄过后,怀着各种心情的人一起进入城中。张狮驼虽然并不善于这种迎来送往的接待,但他身为一军统帅,必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一场简单的接风洗尘宴,很快摆开。就在将军府宽敞的大庭院里,所有将校以上有功人员,一一接受了使臣所带来的赏赐。 在所有人谢过皇帝恩德之后,宴席开始。高炎这次特意从王城带来了一车上好的美酒,一坛一坛的搬进来,将士们每人都分到一大杯。气氛十分热烈。 不久之后,李元昊站起身来,代替高炎敬酒。他现在虽然只是雍州长史的身份,但左仆射大人已经上了年纪,不胜酒力。让他来代替,也并无不可。 第一杯酒,李元昊敬给了张狮驼。雁霖关之战,他是三军主帅。获得如此辉煌战绩,当之无愧。 张狮驼毫不推辞,一饮而尽。神态慷慨豪迈。 李元昊的第二杯酒,敬给了韩虎。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韩虎坐镇雁霖关,抵御蛮胡多年,其地位和功劳仅次于张狮驼而已。 韩虎脸色不变,接到手中也是一口喝干。 而李元昊端起的第三杯酒,却有些令人出乎意料之外。按照功劳和地位,这次出战的八位将军以及李玄,都有这个资格。 可是,笑眯眯的皇帝四子回头与高炎交换了一个眼神儿,然后他站起身来,亲自端着酒杯走到了最角落的一个人面前。语气竟然是少有的挚诚。 “你就是苏鳞吧?请喝了这杯酒,以表达我的谢意!” 在一片吃惊的目光中,苏鳞站起身来。他并不认识李元昊。不过,也早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杯中烈酒,伸手便接了过来。 “我本来没有资格接这杯酒的。但却之不恭……就替他们喝了吧!” 说完之后,他把酒盏举过头顶,缓缓将大半盏酒倒在了脚下土地上。剩下几口仰头喝下。死者已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矣!若有灵知,九泉之下,当共酌之! 现场鸦雀无声。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也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有着如此胸襟! 李元昊和许多人一样,都收敛了笑容。如果说此前他听到苏鳞的故事只是认为不过是一个勇敢少年的话,那么从此刻开始,他在他眼中的地位,又大大提升了一级。 “谨受教!” 李元昊躬身施了一礼。苏鳞闪身避开,以示不敢接受。 张狮驼脸上无限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苏鳞,天生就是名将的材料啊! 李玄早已经跳了过来:“鳞哥儿,这就是我四哥元昊!今后你们多多亲近,一定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左仆射高炎眼中精光闪动,他在心中暗自吃惊。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不仅一战成名,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建立起了如此厉害的人脉关系。可太不简单了!不用多说,他也已经把这个少年牢牢记在了心中。 李玄从小就对自己的四哥元昊十分信任。在这些年里,除了母后甘棠之外,李元昊就是他最重要的人了。他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与之分享。好朋友也不例外。 于是,稍晚些时候。在李玄的临时住处,他们三个人又重新坐在了一起。 “四哥,苏鳞一共救了我两次性命。从今往后,他便是我们最好的兄弟了!” 李玄脸色激动。他伸出一只手来,李元昊带着宠溺般的笑指了指他,这个弟弟从小顽皮任性,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便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苏鳞稍微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举起手来。三个人的手掌握在一起。李玄哈哈大笑。 “鳞哥儿,胡人元气大伤,远遁草原。北疆的危险已经彻底解除。此战之后,数年之内再无战事。我和四哥应该很快就会回永安王城了。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苏鳞只是微笑,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李元昊已经笑着拍了拍李玄的肩膀,说道。 “这次击败蛮胡,取得空前大捷。苏鳞功劳很大。想必张狮驼一定会把他和所有将军的功绩都如实禀报父皇的!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鳞哥儿一定会出现在封赏名单上!呵呵!到时候难道还怕没有机会,跟我们一起回王城吗?” 李玄大喜,连连点头。四哥说的果然没有错。只希望父皇能够好好的重赏苏鳞,才不负他所立下的功劳。 不过,却听得李元昊又随口接着说道:“七弟,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苏鳞虽然有可能会去永安城,但他将来能不能留在那里,却好像有点儿麻烦呢!” 李玄不解:“这有什么麻烦的?天大的事,只要我去求母后,就没有办不成的。” 李元昊却摇了摇头:“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张狮驼早已经看好了苏鳞!他要留人,即便是父皇也不会勉强的!” 李玄:“驼帅……?” 听着这两兄弟的议论,苏鳞有些无聊的整理着自己的药囊。他低下头,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天圣秘闻录》:“元昊富心机,初见鳞,即欲倾心结交之。盖有因也!”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同袍作战岂无衣 左仆射高炎在雁霖关待了十天,直到皇帝新的诏令到来。 作为一个眼光长远的朝廷大臣,他当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十天时间。除了与两位皇子保持好关系之外,他还想去好好的了解一下另一个人。 只不过,除了在第一天见过他一面之外,这几天却一直没有再看到影子。高炎看着手中的赏赐名册,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 “苏鳞到哪儿去了?” 张狮驼很忙碌,随口敷衍了一句什么,高炎没太听清楚。他又把目光转向李元昊。对方笑着对他说道。 “苏鳞应该是在伤兵营那边吧。仆射大人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高炎站起身来:“老夫来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去看看这些为国征战受伤的勇士们呢。今日天气尚好,既然如此,便去看望一下吧!” 既然左仆射大人要去看看伤兵营,当然不能阻拦。张狮驼命令宗确带着几个部将陪同。李元昊和从王城来的随从们也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位于东城的大营而来。 这处大营临时搭建不久,就位于东城校军场附近。与蛮胡人持续数月的战争,虽然取得了最后胜利,却也造成了很大伤亡。 尤其是在最后的决战中,一天一夜的激烈厮杀,天圣军共损失了五万多人。而受伤者更有两万余众。这些伤者的救治,就成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大难题。 张狮驼为此伤透了脑筋。经过连夜商议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专门开辟一块空地来安置这些受伤的将士。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伤员,只凭着军中的医官显然是忙不过来了。而且,许多重伤者更是耽搁不得。为此,几乎动员了北疆三关的所有力量,来救治这些伤员。就连附近的乡野民间,只要是略微通晓一点儿医术的人,也全部召集了过来。 即便如此,在现有的条件下,想要让许多受伤极重的人能够活命,也是一件很难如愿的事。短短数日之间,已经有好几十个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将士,因为救治不及时而死去了。 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但在很多时候,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悲剧很难挽回。 伤兵营里职位最高的人是寒谷关将军章羽。说起来章羽有些倒霉。这位素来骄傲的将军,本来可以带领他的部下建立更大功勋的。但很可惜,在那一夜八路进兵,一起攻破蛮胡大营的时候,他的运气很不好。竟然在开战后不久,战马被流矢所伤,他从马上掉下来,把胳膊给摔断了。 虽然章羽咬着牙齿坚持指挥完了那场战斗。但因为他的受伤,终究还是影响了士气。与其他几路将军的收获比起来,堂堂寒谷关守将的功劳就逊色多了。 而且,更令他感到憋气的是暂时已经没有办法回去寒谷关了。因为他的受伤,以及部分部下的伤亡,章羽不得不留在伤兵营养伤。 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煎熬。好在,让他感到安慰的是苏鳞每天都会过来。 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令他又一次刷新了认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章羽吃惊的看着苏鳞亲自带着人出去采来大批药材,又亲自把它们分类,熬制出各种草药。随后的这段日子里,他几乎都待在这处营地里。帮着救治伤员,做精心的护理。 在章羽眼中,苏鳞越来越神奇。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出身于山中的少年,到底是从哪儿学到的精湛医术? 也不怪他感到震惊。其实,不仅仅是章羽,所有经过他救治的受伤将士,几乎无一例外,都不敢相信这少年的神奇医术和与众不同的救治手段。 就连在这伤兵营中的那几个医官,也心甘情愿成了替他打下手的随从。因为,苏鳞救治伤病的手段,他们闻所未闻。在经过数次亲眼见证之后,尽皆心悦诚服。 章羽慢慢活动着自己的胳膊,很是惊讶。因为,按照他的认知来说,即便是用最好的良药,也要大半年之后才会渐渐恢复。而且会不会留下终生的伤残也是未知。 可现在苏鳞给他用神奇的手法矫正了断骨部位,敷上他熬制的草药之后,再用一种据说叫做“夹板”的东西固定起来。竟然恢复的如此之快! 章羽大喜过望。似乎伤处也没有那么疼了。这几日他闲不住,便也跟在苏鳞后面,偶尔替他打下手什么的。对于心高气傲的章羽来说,从前这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 不光是他,其他经过苏鳞救治的伤者,也都恢复的很好。这个神奇的少年,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成为了所有人希望的寄托。每当他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即便是最灰心绝望的伤残士卒,也会会心一笑,心情开朗起来。 世间有些人,天生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想起曾经听家族宿老们说过的那些名将故事。章羽眼中闪烁出光芒。他非常坚定的相信,苏鳞将来就是这样的人! 而此刻的苏鳞,好像并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只觉得很累!非常非常的累! 如果从他进入伤兵营的那一刻算起来,到现在已经七、八天的时间了。他其实很想躺下,睡他个三天三夜。可是,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让他不得不去这么做。 缺医少药的天圣军,令他很是无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参与,相信这个伤兵营中的那些受重伤者,还会有许多人失去生命。而且,即便侥幸不死,也会留下终身难以愈合的伤残,退出军中之后,满怀痛苦的度过余生。 对于曾经为国家征战沙场的勇士来说,这样的结果无疑是非常令人感到难以接受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唯有尽自己的力量,来尽量帮助他们了。 “在战场上受过伤,参加过大战,才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士兵呢!伤疤就是最好的勋章。等下一次再上战场的时候,相信就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了!” 苏鳞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口气就好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称。如果在别的地方,一定会令人发笑的。不过,在伤兵营里,所有人的脸上只有发自内心的严肃和尊重。 苏鳞正在安慰的这个伤者,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骑兵。他的肋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断了好几根,肚子上有一处伤口。当时连肠子都淌出来了,曾经随时都会死去。 不过,现在他的精神却很乐观。一切的原因,都在于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少年身上。 “下次上战场,我希望和你并肩战!” 全身包裹僵硬的骑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光却很亮。 苏鳞笑着点了点头,还没等他说什么。章羽已经在旁边大声嚷嚷开了。 “还下次上什么战场啊?蛮胡人大败而逃,元气大伤。没有十年八年的时间,缓不过劲儿来了!再打仗还能轮得上你吗?给我好好的养伤吧!” 这骑兵是他的手下,听到将军的训斥声,只是咧着嘴笑。 是啊!蛮胡人就是败在了自己这些人手中!如果这一战能够保十年和平,那么即便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他也无怨无悔了。 而周围的许多人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虽然个个有伤在身,但在这样的境况中,却只是感觉到欢畅和开心。 “伤兵营?竟然有这么好的气氛,老夫倒是头一次遇到呢。呵呵!” 有人淡淡的笑着,语气中满是感叹。苏鳞抬起头,便看到在一群人簇拥中的左仆射高炎正在笑眯眯的看着他。 “呃……是仆射大人!” 章羽施了个礼。他是世家子弟,自然认识高炎。而对方只是与他简单寒暄几句,让他好好养伤。然后,便转过身来招呼苏鳞。 “苏鳞啊,老夫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方便吗?” 四周安静下来。一个堂堂的朝廷重臣以这样的客气语气对一个小小斥候说话,无疑令人很是吃惊。 苏鳞点点头。他站起身来,把手中剩下的药材交给旁边的助手,又简单叮嘱了几句。然后才跟着高炎往前走去。 “我已经来了一会儿了,看过了整个伤兵营。说实在话,老夫当年也随军征战过,但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对伤残的士兵如此关心呢……呵呵!苏鳞,如果将来你能够独挡一面,一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将军啊!” 高炎很是感慨。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走遍了伤兵营。从养伤将士们的口中,听到最多的便是苏鳞的名字。因为一个人的所作所为,竟然给这么多人树立起了信心和希望。这让他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小子可不敢担当这么高的赞誉。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已。” 苏鳞的神态很是平淡。这让高炎越发的惊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相信和自己对话的只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少年人而已。恍惚之中,倒似乎颇有几分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影子呢! “苏鳞,如果将来到了永安城,希望你能够到老夫家中做客!” “小子十分荣幸,必定去拜访仆射大人!” 高炎满意的点头,哈哈大笑。这少年果然是个聪明人啊! 《国史·高炎传》:“炎以辅宰,犒军雁霖关。见鳞,大异之。后载之回永安,朝帝阙。”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依稀旧痕迹 青戈这几天感到很气闷。因为,苏鳞好像忽略了她的存在。这让她心里极不痛快。 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青戈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就算是冲锋上阵,也紧跟其后。 谁又能够想得到,策马飞驰在斥候小队长后面的骑兵,会是一个女子呢! 她穿起铠甲,放下面甲。提着自己的剑,骑马不离左右。他在漆黑的夜路上穿过山谷,她替他用剑刺死了企图靠近的狼虫虎豹。他策马冲上白狼岭,她替他挡住了流矢和飞箭。他一往无前的去斩王旗,她替他诛杀了四周疯狂扑过来蛮胡死士……!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她当初做出了一个承诺而已。不过,现在青戈却有些后悔。自己那时候实在是不应该因为好奇心而答应下来这个苦差事。 但她绝不是一个做事半途而废的人。既然当初已经答应了韩寻等人的请求,无论遇到任何困难,她也会有始有终,直到苏鳞离开雁霖关为止,都会尽其所能保护他。 但,这家伙实在是太气人了!他不仅无视自己的存在,好像连和他说句话都有些不耐烦呢! “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这么多伤者,自有别人照顾。自己揽下这个苦差事干嘛!” 青戈一边气鼓鼓的嘟着嘴巴,一边没好气的用剑剁碎那些药材。自己这把剑是用来杀人的,可不是用来做这些令人气闷的杂七杂八活儿! 苏鳞暗地里有些好笑。两个人虽然已经经历过数次的共同生死,但他其实还并不习惯她不离左右。 “你要嫌闷得慌,回去就是啊!” 青戈很想用剑敲他的脑袋。但她咬了咬牙,又忍住了。 “听白芷说,你可能会跟着他们回永安城。是真的吗?” “应该是吧。所以,很快你就自由了!呵呵!” “我本来就是自由的!你可不要以为我非待在你旁边不可。哼!” 青戈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却正好看到白芷从那边走过来。她连忙起身,拉着她的手。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俩人倒是无话不谈了。 “白芷,听说李玄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隐约听他们说过,好像就在几天之内了吧。” “那……苏鳞也一定会走吧?” “他战场立功,肯定会去接受封赏的!应该是等皇帝旨意到来之后,一起动身吧。” “这样啊……。” 苏鳞却没有心思听这两个女子的窃窃私语。他把自己采集和制作的药材都细心的整理好。留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在走之前都交代明白。 伤兵营里的医官总共有十几个,他们都面色庄重的围着这少年,认真的听他讲解。 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个少年所用的药材和手法是如此神奇。相同的药材经过他的调配制作之后,对应的效果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医官都很庆幸。就这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他们从少年这里所学到的东西,早已经胜过了他们这几十年的积累。他所说的话,他们都非常认真的记录了下来,以备将来之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正在满腹埋怨的青戈,忽然见白芷偷偷笑着对自己使眼色。她抬起头,便遇上了苏鳞清澈的目光。 “又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还用背后说吗?有什么话我都是怼着你脸说的!” 苏鳞翻了个白眼儿。他感觉自己在斗嘴这一方面一直是强项。可是,在青戈面前,好像总落在下风。 “青戈姐姐不过是关心你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里而已。呵呵!” 白芷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经过这段日子的恢复,她的性格变得开朗了不少。 苏鳞拍了拍手,最近总是鼓捣草药,自己的两只手都变得粗糙发黄了。 “别想这些了。该走的时候自然会走。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想好好的再去看看这座北方名城呢!” 青戈看到他的眼睛里忽然有几丝光亮,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便不再与他争辩。他们把各自所带的东西收拾好,然后便离开了伤兵营。 白芷与他们两个人告辞。李玄派人给她安排了自己的住处。这段日子她也经常过来帮忙,十分辛苦。 等她的背影消失之后,青戈看了苏鳞一眼:“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哪句话?” “你要去再看看这座城啊!看什么?” “呃……雁霖关有什么好看的?我只是想在临走前再去一个地方看看而已。” “啊!那我知道了。你是要去点将台,对不对?” 青戈神情欢悦。苏鳞点了点头。他收敛笑容,低声说道:“你一定知道他们那些人怎么联系吧?今夜我想再见他们一面。就在上次的那棵树下!” “没问题!” 青戈立刻答应下来。她等的就是苏鳞这句话。苏鳞看着她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低头沉默片刻。 龙鳞刀好像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在匣中发出微弱的低鸣。苏鳞用手握紧了刀柄。既然走出了莽苍山,重新进入到这个险恶的红尘。那么一切就再去放手做吧! 入夜之后,月色如晦。喧闹的雁霖关逐渐归于平静。那处废弃的点将台下,许多人影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为首的何草黄、韩寻、朱南山这几个人,焦急等待着某一个人的到来。不过,与从前每一次的聚会不同。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极度振奋的神情。 自从青戈早些时候传回来那个消息之后,他们便召集了所有在北方的人手。因为,无论是谁都已经意识到,这将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开始! 在何草黄等人的心中,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只不过是短短相隔数日。他们那夜在这里初次相见的少年,已经乘风而起,欲上重霄了。这是何等令人激荡的事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少主英谋神武,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厉害,假以时日……真是值得期待啊!” 韩寻捋着须髯,感慨万千。作为当年最忠心的追随者之一,他越来越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 而对于他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绝对赞同。虽然这个“少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是他们一厢情愿认定的。但他已经足够担得起这个期望了。 “他来了!” 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句。众人一起抬头,那个少年已经踏着夜色而来,出现在了点将台边。 “少主……拜见少主!” 何草黄声音发颤,当先拜倒尘埃。其他人也一起跟着,无不折腰。 苏鳞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激动之色。他看着这些人,提高声音,大声说道。 “大家都起来吧。这世间,除了父母之外,没有任何人值得屈膝下拜!” 他、他说什么?! 许多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人生天地间,上拜天地,中拜君王,下拜父母师恩!这是自古以来天经地义的事。这少年……怎么能够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少主……慎言啊!” 韩寻连忙抬起头来,急声相劝。少主毕竟还年轻啊!虽然智勇双全,谋略过人。可是如此意气用事,却并非一个好习惯。 然而,苏鳞却只是大步走过来,一把就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如果你们真的认我做少主的话,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吧!” 韩寻感到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招了招手,让其他人都起来。既然少主已经当众吩咐了,却不能违背他的意志。 何草黄与朱南山等人都围拢过来,这次他们面对这少年与上次初识更加不同。 “少主一战成名。斩旗夺甲,箭射胡王!在天圣军中已经具有了很大的影响力。今后更会名传天下,万人皆知。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哈!” 何草黄大声赞叹。他早已经命令手下弟子们把苏鳞袭取白狼岭,箭伤胡王乌穹的事迹编成了段子,口口相传。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流传天下了。 四周燃起的火把,把点将台附近照的很亮。风吹过那颗百年大树,呜咽有声。苏鳞对着他们所有人供了拱手,真诚的道谢。 “白狼岭之战,我能够如此顺利,诸位在里面所付出的努力和牺牲,功不可没!鳞万分感谢!” 何草黄等人连忙闪身避开,不敢接受他的施礼。 “少主说的哪里话来!我们的能力有限,替少主驱驰,做点儿事情。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好在,不辱使命。哈哈哈!” 自从上次聚会之后,他们这些人便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苏鳞身上。不仅派出包括青戈在内的十几个高手暗中保护。而且,还利用他们在此地的影响力,在刺探情报、提供行军路线方面给予了巨大帮助。 苏鳞当然心知肚明。他神色诚恳的对他们表达了谢意。然后抬头看着那棵百年巨树,注视良久,心中不禁波澜万丈,暗涌潮生。 无数模糊而又清晰的记忆,好像就铭刻在这棵树上。他仿佛在火光中又看到了那个彷徨身影,就是在这棵树下举起了龙鳞刀。 刀光溅碧血,赤胆恨余生! 《天圣秘闻录》:“圣文帝末,江湖侠烈之气益重。屡禁之,不绝。及雁霖关之战,有侠士助之破胡。大臣奏其事,帝为之缓。后二年,禁令除。”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剑出吴越地 皇帝的新诏令来的很快。这次来的人是兵部尚书杨述。而且,这一次队伍比上次更加庞大。 除了又带来大批的赏赐之物外,最令人感到振奋的便是皇帝陛下的封赏。 如果按照以往惯例来说,战争结束之后,总要等到凯旋而归,班师回朝。然后由有司把有功之臣上报皇帝,才正式封赏。 可是,这次对蛮胡之战的胜利真是太重要了!当大捷的消息传到永安之后,朝堂上下一片欢呼。不管是从前具有怎样矛盾和敌对的人,在这一件事上,态度都空前一致。 谁都明白,蛮胡是中原的百年大敌。不要说是天圣王朝一直受其威胁。就是以前的大秦王朝也是在北疆战争不断。中原与蛮胡的战争一直没有间断过。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蛮胡这个最强大的敌人,拖垮了强盛的大秦王朝。连年用兵,王师疲惫。再加上天灾人祸,最终造成了它的急速灭亡。 前车之鉴不远,天圣王朝又怎么可以不引以为戒呢?正因如此,雁霖关大捷的意义,就显得格外重大了。 此战过后,中原十年之内无战争之忧!这是朝堂上下大部分人的共识。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陛下提前进行封赏,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却无人会多说什么了。 左仆射高炎已经提前去往前线了。于是,兵部尚书杨述主动接下了这个差事。一路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就来到了雁霖关。 比起那几个老臣,杨述的年纪并不算大。跑这么远的路,他正合适。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人希望他跑这一趟。 虽然身负皇命,但在左仆射高炎面前,这位兵部尚书大人资格还是浅了点儿。这么重要的事,还是需要左仆射来主持。 不过,高炎只是微笑着拒绝了他的请求。兵部尚书大人不辞辛苦,远道而来,自己哪能夺其风头儿呢! 面对这老狐狸般的笑,杨述只当是无视。朝堂上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他虽然已经做到了尚书的职位,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粒棋子而已。在很多时候,故意装糊涂才是最好的办法。 杨述声音洪亮,当众宣读了诏书。在场众人精神振奋,各自欢喜。 其中,北征统帅张狮驼进上柱国、威远大将军。封宁远侯! 雁霖关守将韩虎为镇北将军,封镇关侯。 以寒谷关守将章羽为首的八位将军,赏金,皆封列侯。 其他所有有功人员,都列名其中,分别得到了不同封赏。 一下子封十多个侯,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雁霖关大捷就此载入史册,成为一次盛事。 不过,令许多人感到意外和吃惊的是,有一个人的名字却并没有在这其中。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可他却在这次战争中起到了关键作用。竟然没有对他的任何赏赐,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张狮驼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果这其中有任何隐情,他绝不会罢休! 不过,还没等他当场发作,高炎已经在旁边对他摇了摇头。然后俯身过来耳语了一句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什么。张狮驼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其他许多人虽然心中感到不满,但在这样的当众场合,却不便于出口问什么。 李玄就站在后面,他疑惑不解的看了一眼李元昊。却见对方脸色不变,他也只得忍耐下来。心中已经暗自决定。如果苏鳞的功劳因为他的身份低微而被抹杀,那么自己一定会据理力争,为他讨回公道的。 盛大的表彰仪式很快结束。与蛮胡人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生活在这片区域内的民众生活也在慢慢的恢复中。而北征大军在经过修整之后,也开始陆续的离开雁霖关大营,回归原先的驻扎之地。 张狮驼在临走之前,曾经单独找苏鳞交谈过一次。 “小子不要多想,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你该得的封赏,是绝对不会少的!” 苏鳞看着对方关切的神色,他心中略微有些感动。这老头儿确实不错!虽然有时候脾气暴躁了些,但他对自己的关心,真的没得说。 “身外之物,我从来不会去多想。请放心吧!” 张狮驼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满是鼓励:“苏鳞,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年轻人。将来前途远大,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苏鳞微笑:“我只不过是一个山野少年,机缘巧合来到军中。幸亏得到驼帅的照顾,才得以在此安身。至于什么前途不前途的,又岂是我能够所期盼的呢?呵呵!” 张狮驼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还不知道有多少深藏不露的本事呢!就不用和我耍这些滑头了。唉!只是可惜,君命难违,老夫要先走一步了。如果将来有机会,还是希望你能够一直待在军中。这里才是你施展能为的天地啊!” 苏鳞点头。他收起嬉皮笑脸,把一个准备好的药囊递给张狮驼。 “这是我为你配置好的良药。你的伤疾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已经上了年纪,终究难以痊愈。一定要按时服用,才能保证身体的健康。如果这些药吃完了,药方的配制,我在里面已经写的很详细……一切保重吧!” 张狮驼伸手接过来,郑重收好。他无限感慨。想要再嘱咐几句什么时,却终究没有再说。如果这个少年注定要踏上一条非同寻常道路的话,那么其中的许许多多艰难就必须他自己去经历过,才能得到真正的锻炼和体会。 张狮驼带着自己的军队走了。这位重新焕发精神的老将,因为击败蛮胡人的功绩,其声望在军中已经无人能及。 送别他之后的苏鳞,回转自己的住处。可他刚进城门,就被人半路截走了。 “左仆射大人找我,有何贵干吗?” “苏鳞,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东西,跟老夫一起回永安王城吧!呵呵!” 高炎嘴角含着笑意,看着这个长相普通的少年,却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情绪已经是感慨万千。 圣文皇帝竟然派一个内侍跟着杨述来到雁霖关,单独带来了一道圣旨,秘密的交给了高炎。这件事任何人都不知道。 旨意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带苏鳞回永安城。 (本章未完,请翻页) 虽然并不知道圣文帝的真正意图,但只这简单的几个字,就已经令人浮想联翩了。 苏鳞却神色不变,淡然而笑。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老大人之命,岂敢不从?如此,有劳了!” 高炎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从这里回王城数百里路,需要走好几天的时间。老夫在路上难免寂寥。正好有你这年轻人陪伴,倒是解闷。我的马车十分宽阔,那可是四匹马拉的双辕马车呢!你有什么东西都带上,足够装的下了。哈哈哈!” 苏鳞暗自好笑。左仆射大人的待遇规格果然与众不同啊!不要说兵部尚书杨述没有这样的资格,恐怕就连那两位皇子也远远不如呢。 这样的好意,他当然要接受了。其他的却一句也不多问。回来便开始做远行准备。 苏鳞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东西。随身之物也不过一把刀,一个包袱而已。龙鳞刀太显眼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把它包裹的严严实实,装在刀匣里。 也许,唯一令人有些烦恼的是旁边坐着生闷气的青戈了。 苏鳞揉着额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女子的脾气这两天怎么格外大? “别不高兴了。我答应你,到时候一起去永安城看看就是了。” 他话音刚落,青戈立刻就转怒为喜。也不绷着脸儿了。她跳起身来,笑眯眯的伸出手指头。 “一言为定,你可绝不能反悔啊!” 苏鳞无奈的与她勾了勾手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说了,这点小事儿算什么啊!” 苏鳞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却不料,青戈不屑的一笑,看着他做个鬼脸儿。 “啧啧啧!你这么小的一个人,也敢冒充大丈夫了?脸红不脸红啊?” 苏鳞没好气的说道:“我哪里小了啊?连胡王的脑袋都差点砍过……真是岂有此理!” 青戈看着他翻白眼儿的样子,心中十分得意。正要再挖苦他几句,却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红,不敢再就这个话题与他纠缠下去。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半晌之后,苏鳞咳嗽一声,揉了揉鼻子,没话找话的问道。 “呃!对了……青戈,你的剑法这么高明,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个,如果有机会,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跟着你那师父学个一招半式的,省得以后被人家欺负啊!” 看着他这惫懒神情,青戈又好气又好笑:“你想的倒美呢!我师父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她怎么会收你这样狡猾多端的弟子呢!嘻嘻!”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跑远,身后只留下了她欢快的笑声。 苏鳞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嘟囔道:“难道……我真的很差劲?天仙一般的人物?倒是很想见一见呢!” 《天圣秘闻录》:“江湖盛传,吴越之地,藏龙卧虎。天下剑宗,尽出其中。文帝时,为剑尊者,即出古越地。”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传闻龙生有九子 一场小雪过后,永安城好像就变成了传说中的胜境。 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从很久很久之前,天下人便相信有神仙境的存在。虽然谁也没有亲眼见到过,但历来都不缺乏虔诚的追寻者。 而追寻仙迹以求长生这种事,对于君王们来说,更是一种无限的诱惑。君临天下,统御万民的帝王,谁不希望自己能够长生百岁,永远站在权力顶端呢! 这种事到了大秦王朝,便达到了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把整个天下都踏在脚下的大秦皇帝,仰望苍穹,发出了长生的感叹。于是乎,北到北海,南至苍梧。东到东海,西至大漠……四海八荒之内,都成了替他寻仙问道的天地。 而这样做的直接后果,便是加速了他的极速灭亡。身死国灭,帝业消亡。天下再度烽烟四起,民不聊生……直到天圣王朝为止。 不过,大秦王朝虽然做了一个糟糕的榜样,但它留下来的许多东西,却都成了宝贵的遗产。 就比如眼前的这座永安王城。不仅气势磅礴,建筑雄伟。而且在整体上都构思十分巧妙,站在高处俯瞰,简直就是一座最好的名城,天下无出其右者。 “晴雪时霁,红日初升。壮哉,如此山河!” 李崇碧站在龙凤楼上,看着自己脚下的雪景,不禁十分喜悦。他出身军伍,并不善于文辞。等当上皇帝之后,才潜心学习。能随口说出这样的词句来,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 周围一片安静。随侍的内臣和侍从们并不敢随便喝彩。皇帝是个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在这一点儿上,没有人敢于随便僭越。 “陛下,雪后天冷,您还是别在这儿待太久了吧……。” 离得最近的老太监小心翼翼的低声相劝。他已经跟随这位皇帝多年了,十分忠心。 “这点小雪,算不了什么。朕的身子骨还经受得住。只是可惜,不能再骑马出去踏雪,亲身感受一下这好风光了。呵呵!” 名叫尽忠的老太监脸上露出悲伤之色。他跟随多年,非常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气。别看他说的平淡,其实最近以来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糟糕了。 李崇碧无限留恋的看着永安城。他已经有好几年时间没有走出过这座王城了。甚至连永宁宫都很少出去。有时候想起来,做这个皇帝可真无趣呢! “咦!那边竟然有人已经开始挂灯笼了,一年又快要到头了吗?” 听到他的疑惑。尽忠连忙走近一些,用手搀着他的胳膊,回答道。 “陛下,现在已经冬月将尽。再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就是除夕之日了。恭喜陛下,海晏河清,又得一年太平!” 附近的其他侍从也连忙躬身祝贺。老太监的话,虽然有吹捧的成分在内。但结束战乱之后的天圣王朝,能够恢复到今天的程度,确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崇碧却只是淡然一笑。雪后的永安城银雕素裹,如果再配上红红的灯笼,果然增添了许多喜庆。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去吩咐一声,宫里的灯笼也都开始挂起来吧。今年是应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好庆祝一下了!” 老太监连忙大声答应下来,立刻吩咐人去办。 “走吧!江山迟暮,岁月无情。不看也罢。” 李崇碧挥了挥手,转身下楼。他的腿脚有些不便利,早已经没有几年前的敏捷了。老太监尽忠连忙招护人跟上,前呼后拥,唯恐有个闪失。 楼下的雪地里,侍卫统领展陌默默的等待着。这个唯一可以在皇帝面前带刀的人,一直以来都保护着皇帝的安全。成为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陛下!三公子在等着觐见。” 展陌低声禀报了一句。李崇碧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径直往前走去。 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后,沿着长长的甬道,走出龙凤楼之后,便是大舜门了。 甬道上的雪早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穿了一身深绿色夹袍的李嗣就站在门旁边,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 雪后的宫门口有些冷,风打着旋儿卷起碎雪沫子,这位贵公子腰杆儿挺的笔直,好像雪中的青松,自有一种凛然气概。 远远的看到皇帝身影走过来,他连忙俯下身子,施礼迎接。 “儿臣见过父皇!” 李崇碧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河东的差事,办的不错。我已经都听说了。呵呵!” 李嗣心中大喜。能够得到皇帝只言片语的夸奖,对于他们这几个皇子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谢父皇的鼓励!时间紧迫,儿臣做的远远还不够。多亏了郡守和地方官员的帮助,才不负父皇所托,安抚了一方百姓。今日特来复命!” 李崇碧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已经患病多年,一直忧心于后事。而他付出许多心血培养的长子李旭,却在几年之前不幸遭遇意外身亡。这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余下的这几个成年皇子,不管是才智还是学识方面,都远远比不上李旭。这令他一度忧心如焚,唯恐后继无人。 好在,他们都成长的很快。尤其是三子李嗣、四子李元昊、七子李玄这几个更是出类拔萃。短短几年时间,都做出了令他满意的表现。让这位皇帝安心了不少。 “去见过你母妃了没有?” “已经去过了。” “呵呵!在几个兄弟当中,你的年岁最长。以后不管任何事,希望你能顾全大局,好好照顾他们。这样朕也就安心了。”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 李嗣脸上一直保持着恭敬神色,他的心中却已经在暗自警惕。皇帝的这几句话看似平淡,但他却深深明白这背后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认真说起来,李嗣并不是年岁最长的皇子。在他之上,还有大哥李旭,二哥李越。只是很可惜,甘皇后所生的嫡子李旭早死。而李越也遭遇了不测。 那一年,椒房宫失火,最受皇帝宠爱的栗淑妃葬身火海,香消玉殒。而她的儿子李越,也就此伤残,再也站不起来了。 也就是从那以后,李嗣就变成了名义上皇室最年长的皇子了。而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母亲韩熹妃,也就成了地位仅次于甘棠皇后的后宫女人。这其中的波诡云谲,虽然真相无人得知。但民间传说,却多有猜疑。 韩氏宗族的力量,无疑非同小可。隐约之间,韩熹妃似乎已经足以和甘棠皇后相抗衡了。而皇帝好像一直暗中默许这种两宫平衡的存在,令许多人大为不解。 然而,不管怎样,李嗣在皇帝面前,始终还是那个听话的好孩子。 “听说元亨最近又做了不少荒唐事,你这个做哥哥的既然回来了,要好好约束他!别让你们的母妃再多操心了。” “是!儿臣遵命!” 李崇碧不再多说,挥手让他退下。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中继续往前走去。大殿里还有许多重要的奏章等着他批阅,有几个大臣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直到皇帝的身影走远,消失在大舜门外。李嗣才直起身子,拍了拍膝盖上的残雪,脸色平静的出宫而去。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从来不允许有任何的脏点沾身。 “元亨,你……怎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 他低声默念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跳上马背,在几个侍从的簇拥中,离开了永宁宫。 身后巍峨的宫殿在雪色中越离越远。宫门口已经有小太监在忙碌的挂红灯笼了。李嗣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刚才皇帝的夸奖而高兴。恰恰相反,他的心头布满了阴霾。 李玄和李元昊就快要回来了!他们之间的竞争才刚刚开始。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了。将来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半个时辰之前,韩熹妃在自己的宫中狠狠的骂了这个儿子一顿。李嗣心中非常明白自己母妃的急迫心情。但他有些话并不会对她细说。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事都需要母亲拿主意的少年了。未来的命运将会掌控在自己手中,谁也无法替他主宰! 李元亨今天本来心情很好。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城打猎,是他最近最喜欢做的事。一大早他就带着一大帮子人,呼朋唤友,骑马到了城外南山,走马追逐,引弓射猎,收获颇丰。 南山就是终南山。莽莽苍苍的山林深处,有的是飞禽走兽。李元亨三天两头就来打猎,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过。 身为当今皇帝第五子的尊贵身份,身边当然不缺乏追随者。永安城里的世家豪门纨绔子弟,都以他为马首是瞻。 李元亨从小蛮力过人,加之他性情十分傲慢暴躁,虽然在皇帝的严厉管束下没有做过什么太过于恶劣之事,但普通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据说他小小年纪,已经力能扛鼎。至于走马驰猎,更是不在话下。 大黑马踏碎薄雪,这位尽兴而归的皇子亲手射杀了一头黑熊,两只野鹿。一行人出山之后,一时兴起,就在田野之间燃起火堆,烧烤猎肉,饮酒驱寒。 却没想到,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就从他的这把火燃起了开端! 《国史·端王传》:“文帝五子元亨,勇力过人,素骄纵。尝为不法事,有司不敢问。帝闻之,大怒,欲重责。韩王嗣为之拜求,方赦之。”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庶民大社稷 青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苏鳞。自从跟随大队人马从雁霖关启程之后,苏鳞便坐进了那辆马车里,一直没有出来过。 青戈一点儿都不习惯这样慢吞吞行走的队伍。她很想纵马驰骋,去看一看这沿途的风光。可是,作为名义上的随从,她却没有这样的自由。 回永安城的这支队伍,实在是太庞大了。除了随从者和保护两位重要大臣的军队外,还有不少的俘虏,以及缴获的战利品。 每一次重要战争的胜利,献俘阙下都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而这一次击败蛮胡,取得空前胜利,更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这一小队留下来的胡人俘虏,便是准备押回永安城之后,在宫门前献俘,然后砍下他们的头颅,以彰显王朝威仪的。 至于缴获的战利品,更会堆积在宫门前广场上展览,让王朝的子民认识到国家的强大。而这其中,就包括胡王乌穹的那副黄金甲。 “苏鳞,这副黄金甲据说是西域的能工巧匠制造,做工精美无比。今日亲眼所见,果然如此。老夫眼福不浅啊。呵呵!” 高炎用手抚摸着黄金甲叶,不禁啧啧赞叹。这可是从胡王身上活剥下来的,意义重大。 苏鳞却没有他这副精神头儿,一直缩在角落里打盹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勉强回答道。 “不过是一副甲胄而已。黄金和铁,又有什么分别呢?” 高炎却瞪大了眼睛:“这岂能同日而语?黄金战甲啊!天下恐怕只此一副。等献给陛下,你一定会得到意想不到奖赏的!” 苏鳞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闭眼睛打盹。在雁霖关的这段日子很是辛苦,他可要好好养足精神。 高炎看到他的懒惰样子,便不再打扰。前路还长,有什么想说的话还有的是机会。他其实很想探究一下这少年还有多深的底蕴,不过,适可而止的道理,他还是很明白的。 宽敞的马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左仆射大人的随从们都跟在四周,他们心中十分惊奇,不知道自己的大人为什么会对这个少年如此重视。 而与他们这些人只是感到好奇相比,青戈可是耐不住性子了。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本来就已经让她十分不耐烦。苏鳞这家伙只顾自己在马车里睡懒觉,连理都不理她。真是太可气了! 在她第一百零一次用剑柄敲窗子后,苏鳞终于懒洋洋的探出头来。不过也只是随便敷衍她几句,然后又缩回去,继续睡他的懒觉。 青戈越想越气。既然他现在已经用不着自己的保护,那还赖在他身边干什么?! 于是,在一个宿营后的早晨。青戈在留下一张字条后,便气呼呼的自己走了。在临走之前,她只去见了白芷。 白芷跟着李玄走在后面。她已经几天没看到青戈了。拉着她的手,却发现脸色不善。 “怎么了,青戈?” “我想回东越了。” “为什么呢,你不是要跟着去永安城吗?” “苏鳞这家伙太可恶了!我不想再跟着他一起走了。” 青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到满腹委屈。白芷一时半刻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好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 “你应该是误会他了吧。你们之前曾经共同经历过生死,他怎么会对你怎么样呢?” “可是……我实在是太闷了!他坐在马车里,也不理我!” “那……如果你感觉到憋闷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 白芷担忧的看着她。青戈却摇摇头:“虽然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说话。但跟着大队人马,我实在是太不习惯了。白芷,我已经决定了。我先走一步,自己提前去永安城等着你们……也算是没有半途而废了。” 白芷连忙点头:“这样也好。你的本领大,料想路上也没有人敢欺负你。等到了永安城之后,我们再相会吧!”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白芷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她。 “这里面有我存下的一点银子,你自己在路上,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青戈心中有些感动。白芷就像是无瑕的雏菊一般,心地太好了。她笑着把包裹又塞还给她。 “我哪用得着这个呀?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到达永安城,在那里等着你们到来。” 两个人就此分别。李玄从旁边走过来,有些奇怪的问道:“青戈又怎么了?” 白芷叹了口气:“苏鳞不知道怎么惹到她了。她说要自己去永安城,就此走了。” 李玄点了点头,也没太在意。苏鳞身边的这个女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也不便多问。遂嘱咐白芷好好休息,准备赶路。然后,便往这边走来。 苏鳞正在火堆上烤着一只野兔。香喷喷的,已经熟到了七八分火候。高炎就在旁边伸脖子等着。从吃过了苏鳞给他整治的几次食物之后,那些照顾他的随从们就成了闲人。 在左仆射大人面前,李玄却不好意思再来抢夺苏鳞的东西。他坐下来闲聊了几句。这几天虽然走的慢些,却也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再有两、三天时间,就能赶回永安王城了。 左仆射美美的啃了一只野兔腿,他虽然年纪已老,牙口却很好。本来是很高兴的气氛。不过,等他看过一份快马送来的文书之后,脸色却有些阴沉下来。 “大人,怎么了?” 从一边走过来的李元昊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高炎叹了口气,把手中文书递给他。李元昊低头扫视了一眼,心中已经暗自吃惊。 “河东、河西两地的灾情竟然如此严重了?!可是,据我所知,前些日子那边上报的奏章,都是民生无虞,衣食平安的啊!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偏差吗?” 李玄也吃惊的坐直了身子,他连忙从四哥手中抢过来,认真的看了一遍。声音中已经略微带了几分激动。 “这、这怎么可能?两郡灾祸如此严重!百里无人烟,鬻儿卖女者不绝于道,甚至以人相食……这上面所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吗?!” 而与他们两个人的焦急情绪相比,苏鳞却显得很平静。他有滋有味儿的啃着手里的骨头,似乎对他们所谈论的国家大事充而不闻。 高炎皱着眉头,再次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有一种预感,自己所担忧了很久的一件大事,也许很可能难以避免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下连年干旱,北方粮食一直欠收。想要民众尽皆温饱,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奢望的事。为了缓解民众之苦,从去年以来,陛下颁布旨意,各地开仓放粮,赈济鳏寡孤独,帮助民生。经过努力,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这些事,元昊公子想必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唉!” 李元昊点了点头。他担任雍州长史,本来就是分担着这一部分的职责。雍州虽然不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但那里的一些郡县也曾经有过饿死人的现象发生。地方官吏即便尽心尽力,也难以避免。 “相比起天下其他地方来,河东,河西两郡更为严重。唉!天灾难免,如果再加上人祸……老夫也无法想象了!” 高炎神情低落。他虽然没有明确表达出来,但这话语中的意思,已经足以表明他的担心了。 “河东三郡,河西六郡,方圆将近千里。这可是国家最根本的中心所在!如果那个地方有个闪失,后果将不堪设想。仆射大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要好好的想个万全之策啊!” 即便是李元昊素来稳重。可是在想到这其中的严重后果后,他也有些坐立不安了。 高炎点了点头:“吩咐下去,休息过后就赶快启程吧。加快速度,争取早日回到永安!” 他的心情很是沉重。雁霖关大捷刚刚结束,外患算是暂时平静了。可是,却没想到王朝内部波澜又起。眼看将近年关,难道又有一场更加艰难的硬仗要打了吗?! “苏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坐上马车启程之后,左仆射高炎看着又要开始打瞌睡的少年,平静的问了一句。 苏鳞用力挠着头发。连日赶路,风尘仆仆。头脸都没法洗,实在是难受。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大人不必忧愁,这么大的一个王朝,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唉!你这小子……但愿如你所言吧!” 高炎不再多问。在他想来,苏鳞虽然智计和勇气都远超别人,但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国家政事上,却不是他这个年纪所能够考虑的。 但这位左仆射大人却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苏鳞才没心思理会这些事呢。他心中所暗自嘀咕的却只是:“青戈跑哪儿去了,难道她真生气了吗?” 青戈当然是真的生气了。不过,当她一口气跑出百里之后,胸中的闷气早已经烟消云散。 去永安城的这条路两边风景实在是太好了。这才是她想要的自由自在的行路呢! 青山远黛,松柏白头。虽然现在还是冬季,远远比不上其他季节的风景伟丽。但看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时而又经过波涛汹涌的大河。仗剑独行的女子,终于又重新找回了江湖豪迈的感觉。 “要是遇到什么不平事,再打一架就好了……哈哈哈!” 心情大好之下的青戈微笑着喃喃自语。却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 前方河边,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正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哭爹喊娘,十分悲惨。 《国史·文帝本纪》:“帝二十年始,天旱少雨。至二十三年,北方数十余郡颗粒无收。民众流离,朝臣束手。无良策解之。”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萍踪侠影连城璧 饥寒交迫的张小五,抬头终于看到了远方出现的城墙影子。他的眼睛里也重新出现了希望。 张小五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孩子。在从前的时候,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小五。等后来长大些,他才知道,在他前面的几个哥哥都已经死了。 他们夭亡的原因虽然不同,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饥饿。从小吃不饱肚子的滋味,可真是太难受了。 守着这一根独苗的张氏老两口儿,还没有把这孩子完全养大成人,便在不久之前双双离世了。而他们死去的原因,也是因为饥荒。 张小五埋了自己的爹娘,就变成了孤儿。为了不被饿死,他跟着附近几个村的百姓,就变成了流亡的难民。 根据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县城那儿可以找到吃的东西。于是,他们便成群结队的往县城方向聚集。可是,等到了那儿才发现。整座县城早已经被八方来的难民围的满满的。 面对这么多的难民,小小一座县城根本就无能为力。县令只在城头上偷偷看了一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四门紧闭,寒风吹过。有许多人禁不住寒冷和饥饿,就此倒毙在了城外的荒草中。 张小五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形。如同蝗虫一般的难民席卷而过,吃光了一切能吃的东西。甚至连草皮,树根都难以幸免。 好在,他生性机灵。才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活了下来。过了几天之后,见县令大人不管。小五便跟着几个熟悉的叔伯们,随着大队难民继续往前走去。 河东郡是一座大郡。在大河之边他们停住了脚步。大河之水在干枯的季节已经少了一半儿,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这里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大批田亩荒芜,看不到人的影子。在天灾面前,蝼蚁的挣扎,也只是徒劳。 小五在这里吃到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口饭。虽然只是掺着沙子的薄稀饭,但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饭,他也仅仅只是吃了一次而已。根据郡守大人的命令,所有得到赈济过的灾民,必须立刻散去。不得在州城周围聚集。 灾民们当然不愿意离去。如果去到别处也是饿死,那还不如留在这里等着,也许郡守大人还会派饭呢。 然而,在经过几次劝说和驱赶之后,看到这些灾民还不愿意离开。负责这件事的官吏们就变了态度。他们冷漠的搬走了那些赈灾的东西,任其自生自灭。 城外聚集的灾民,忍耐不了寒冷和饥饿。当夜晚来临,他们燃起火堆,在四面透风的帐篷里冻的瑟瑟发抖。 然后,悲剧就在深夜发生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失了火。一把火把所有帐篷都烧光了,也不知道烧死了多少人。 再然后,好几年都没有匪情的河东郡,突然就山匪出没了,这些蒙面的山匪十分凶恶。见人就杀,杀完就跑。有人跑到城下呼救,守城的却充耳不闻,好像根本就听不见也看不见城外的惨状。 山匪们看到抢不到什么东西,便开始杀人泄愤。许多逃窜的灾民甚至被他们赶到了冰冷的河水中,直至没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这样的情况下,幸存者只能悲惨的再次四处逃亡。虽然接下来仍旧是苟延残喘,但毕竟还能活着。 小五亲眼目睹好几个同村逃难的人被杀死。就连他跟着的叔伯们也都被杀了。他的水性很好,拼命游到了对岸。才摆脱了死亡的命运。 听着黑暗中在河里的那些惨呼声,小五浑身瑟瑟发抖。白天总共近千人的难民,现在逃命到河对岸的也只不过剩下了几十人而已。 而且,更令他们感到惊恐的是接下来看到的场景。 那些山匪简直就是肆无忌惮。他们杀人之后,不仅不赶快逃跑。反而大模大样的把城外的所有尸体都扔到了河里。然后才蜂拥而去。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山匪。他们是官府派出来的……!” 在天明之前,终于有人愤怒的喊出了这句话。而这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情绪都点燃了。 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都有亲人或者同村者死在了对岸。如今他们的尸体都沉没在了冰冷刺骨的河底。如果就这样冤死,不能讨回公道。那么还不如跟着跳到河里一起死了呢! 于是,经过几个年长者提议之后,这几十人决定赶快离开这里。天下之大何处去?也许,唯有赶往永安王城,求皇帝陛下给主持公道了! 苦难最能磨砺人。小五似乎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河东郡的悲惨经历,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间最令人感到绝望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想要赶往几百里之外的永安王城,对于这些衣衫褴褛、饥饿不堪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好在,他们心中有了仇恨的支撑,足以走完这段艰难的路。 但他们没有想到,厄运还不会就此放过他们。忽然意识到还有幸存者的“山贼”们,开始越过大河对他们展开追杀。 如果不是机灵的小五察觉到不对头,及时带着他们钻入山中,利用地形的掩护躲过追杀之后,恐怕这些人还没有走出河西郡,就已经被全部杀光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张小五和这几十个人,白天休息,夜间赶路。专走偏僻小道,朝着永安王城的方向行进而来。 这一路上的辛苦,自然不必多说。又有一半儿的人在路上死去,他们坚持不到为亲人报仇了。只能把这个最后的遗愿托付给剩下的人。 小五年纪虽小,但很快就和其他两个大汉成了这些人的领头者。因为带领着大家逃过了几次危难,所以剩下的二三十人对他们已经十分信任。 而这无疑是他们正确的选择。就连两个中年汉子刘三和马七,也对张小五有些佩服了。不说别的,在那些凶恶“山匪”的追杀下,能够一路克服死亡和饥饿跑到了距离永安城几十里的地方,本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看着远方地平线上那巍峨城墙的影子,他们好像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许多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本来以为早已经甩掉的“山匪”忽然就出现了。他们在平旷的荒野上展开包围,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把好不容易撵上的这些家伙全部杀死在这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逃亡者的体力早已经到了极限。怎么能够躲得过这些凶神恶煞的刀呢?面对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大汉,他们只能拼命的往永安城方向跑来。 沿途不断有人倒下,被追上,被砍死。鲜血洒了一路,染红了刚刚铺了一层薄雪的土地。 小五和他的同伴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堂堂天圣王朝的王城附近,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也许,现在唯有拼命的进入永安城,才能够保住性命。否则,所有人就都白死了! 小五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奔跑着。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好像很难逃脱死亡的命运了。 身后不断的传来惨呼声。他听到那些伴随了一路的逃难者一个一个的死去。听到刘三被几个人追上,乱刀砍翻在地。然后是马七,马七在临死之前大声的喊了一句。 “小五!好好记着……给我们报仇啊!” 小五顾不得回答,更顾不得悲伤。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谈报仇,而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追杀而至的有十几个大汉,他们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官府中人。而是权贵豢养的江湖高手。自从接到这个命令之后,他们不辞辛苦,追杀数百里,终于把这些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有一个持刀大汉发现了小五的身影,他纵身便追了过来。只要把最后这一个目标消灭,那么主人交代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一些贱民又能够坏的了什么大事呢?主人也是过于小心了吧! 小五终究没有了力气。眼中所见左侧莽莽群山,似乎如同巨兽扑了过来。他头晕目眩,栽倒在地。身后追过来的大汉毫不犹豫,一刀便砍了下来。 小五拼着最后的力气滚到旁边的草丛里,耳边却听得冷笑,那把刀已经到了他的脖子边。下一刻,却忽然听得闷哼一声,小五睁开眼睛。那大汉竟然一头栽倒,后背血流汩汩。 张小五吃惊的从草丛里爬起来。他看到眼前站着一个身穿淡绿色纱衣的女子。终南山北,清雪之中,剑如连璧,人似琼瑶! “神仙……姐姐!救我!” 那女子神情冷淡,刚才随手杀了一人,看到不小心溅到裙边的血滴,也只不过淡淡皱了下眉头。但听到小五这句求救命的话,她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可不是什么神仙姐姐!只不过正好看到他们乱杀人,心中不爽而已。” “这些人都是恶人!他们乱杀无辜……救救我吧!” 张小五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满脸悲哀的求救。 负气而走提前赶到这里的青戈,还没等详细询问,后面那些持刀轮剑的大汉就赶到了。见同伴竟然被杀,他们无不大怒。 “杀了她!” 众人一起扑了过来,刀剑齐下。张小五坐在地上,只看到绿衣女子身形轻飘飘而起,无数剑痕映着日光,血花飞溅影,红梅点雪开! 《天圣秘闻录》:“文帝末,勋贵之臣党争愈烈。私养幕后死士者,不可胜数。其往往为不法事,有司难禁。帝患之,欲根除,然其势大,久而不决!”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南山之北永安西 李元亨有很多不良习惯。其中之一就是不喜欢在他高兴的时候被打扰。尤其是他在心情畅快准备吃东西的时候,如果被人打断,那么他会非常的不爽! 这样的后果,可轻可重。轻者,就被他呵斥大骂几句。重者,会受到鞭挞和棍打。严重的时候,随从们被打断腿打断胳膊,甚至就此残疾,也是常有的事。 终南山北麓,李元亨和几个勋贵子弟打猎尽兴而归后,在火堆旁等着随从们整治好了猎肉,准备享用。 很快,香喷喷的烤肉味便飘荡在四周。李元亨用力嗅了嗅鼻子,不禁食欲大开。看着周围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心情大悦。 他非常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生来就是皇族贵胄的皇子,又岂是这些寻常人所能相比的呢?! 不过,就在他接过随从跪在地上呈上来的烤鹿肉,第一口还没有咬到嘴里的时候。却忽然就被打断了。 从远处彘突狼奔跑过来的一个人,大声喊着救命,就扑到了他们这一丛人的面前。 李元亨神情错愕。依稀之间,这个身上带血的汉子好像有几分面熟。 “公子,是河东郡那边来的人。” 身边跟随的总管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这一句。这位总管替他打理一切杂七八糟的事,经常去兴国公府办事,记性甚好。 李元亨虽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他也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遂不动声色的吩咐了总管几句。这位总管连忙迎上去,把那受伤的大汉扶到一边,低声询问详细。 其他那几个勋贵子弟却并没有把这当做什么大事,或者说他们就是故意视而不见。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与元亨公子有关,他们才不会多事呢。 很快,那总管问明白了情况,又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公子,前边出事了……。” 他的声音很低,其他人听不清楚。却只看到李元亨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真是废物!” 这四个字重重的吐出来。旁边的人都心头一震。却只见李元亨站起身来,走到那受伤的汉子身边。 “杀你们的人是什么来路,大约有多少人?” 那汉子神情萎顿。一条胳膊被挑断了大筋,抱在胸前,神情很是痛苦。他其实并不认识李元亨。不过,见自己曾经见过几面的韩总管对这长相雄伟的公子哥毕恭毕敬,他心中也已经猜到了几分对方的身份。连忙趴在地上,大声诉苦起来。 “小人在河东郡守大人手下当差,因为追踪一伙盗贼,所以才到了这里。眼看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却不料对方来了极厉害的帮手。兄弟们都被杀伤殆尽,只有我拼命逃了出来。却不料在这里正遇到公子……求公子派人援手啊!” 李元亨点了点头,并不再多问。不管这大汉说的是真是假,这件事既然自己遇到了,就绝不会束手不管的。 河东,河西两郡事关重要。那可是韩氏嫡系所盘踞多年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容忽视。更何况,不久之前,他三哥李嗣刚从那个地方回来,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且因为帮助地方赈灾得力,而得到了皇帝的夸奖。不管是因为哪一方面的原因,他都必须把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扼杀在永安城外。 就在此时,有两个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那大汉蓦然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那边大声说道。 “就是他们!公子,就是他们杀了我的兄弟!” 李元亨微微眯了眯眼睛。虽然离得尚远,看不太清楚。但隐约可以辨认出那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少年人的模样。 随从们手按刀柄,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过去拦路杀人!竟然敢得罪公子,那么在这终南山下杀几个人,扔到荒山里,也算不了什么。 李元亨却根本就不用他们动手。他可是一个喜欢亲自动手的人。一挥手,管家最了解他的心意。连忙捧过他的弓箭来,然后退到一边准备喝彩。 五皇子善射,那可是出了名的。当初教授他骑射的师父,便是王朝赫赫有名的名将陆康。陆康与张狮驼、韩去疾、宗延寿并称为四大良将。而陆康尤其以神射著称。 现如今,韩去疾与宗延寿已经先后死去。天圣王朝的名将就只剩下陆康与张狮驼并称了。 李元亨弓箭在手,拉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这支箭刺破风声,直射数十丈外的那绿衣女子。他有把握,这一箭绝不会落空。 但李元亨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却失算了。那女子只一剑,就把他射出的这支箭劈落在地。他心中开始升起怒意。又接连射出了两箭! 却见那个绿色身影翩若惊鸿,以一种非常好看的姿态躲过了这两支箭,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对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说了一句什么,便提剑朝这边走了过来。 自己射出的三支箭,都被对方轻轻巧巧的躲过。而且还是一个女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让李元亨不禁感觉颜面大失。随后,心底便升起了杀意!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撒野。” 李元亨神态轻蔑的看着对方,不过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而已。就算她有几分本事,那又怎么样呢?既然落入了自己的手掌中,他很想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过,素来自大惯了的李元亨,绝对没有想到,这世间有些猎人,偏偏最喜欢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呢! “你又是什么人?这么视生命如草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戈以一种更加骄傲的姿态看着对方。刚刚杀了十几个做恶的大汉,心中的杀意本来稍微减弱了一些。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家伙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想用箭射杀自己和小五。这又成功勾起了她的火气。 旁边的几个勋贵子弟,看到有人竟敢如此对五皇子无礼,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他们一起出声怒喝,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扑过来给李元亨出气。而等看清楚眼前女子的样貌后,有些人嘴里更是不干不净起来。 “这小妞倒是生的好看。就是嘴头子火辣些!哥儿几个把她捉回去,好好调教调教,就听话了!” “啧啧啧!还拿着把剑……不错、不错!这性格我喜欢,调教烈马嘛,哥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最在行了。哈哈哈!” “你们都住嘴!哪轮的到你们这几个家伙呢。等我们一会儿把她擒住,由五公子亲自调教,看看她还嘴不嘴硬。呵呵!” “那是!那是……能够得到五公子的调教是她的福分。恐怕到时候知道其中的乐趣,还要好好感谢我们呢!嘿嘿!” 这几个家伙本来就是斗鸡走狗之辈,油嘴滑舌都是寻常之事。李元亨哈哈大笑。他虽然不怎么近女色,但既然这女子会剑术,倒是让他略微有些感兴趣起来。 “把你那把玩具剑扔了吧!跟我到府中做一个奴婢,好好侍奉。也许可以饶恕你。如果不然……哼哼!” “不然又怎样?” 青戈嘴角笑吟吟的反问。如果苏鳞在这儿,看到她现在的这种笑模样,一定会赶快跑的远远的。因为,这是他吃过好几次大苦头之后得来的经验。 李元亨当然没有吃过亏。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 “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我就命令手下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吊在路边那棵最高的树上,让来往的人都看清你的模样。怕不怕?” 青戈不仅不怕,反而嘻嘻笑了起来:“那要看公子你,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李元亨摇头制止了想要往前冲的手下们。他脸上露出残忍的笑,伸手就朝着走近的青戈抓去。他可从来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一会儿就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手段! 青戈既不躲闪,也不反抗,她甚至连剑都收了起来。李元亨力能扛鼎,双手如同铁钳,空手搏熊都不在话下。若一下抓住这单薄女子的双肩,还不得抓个粉碎!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青戈衣服的时候,却忽然“啊”的一声,疾如闪电,双臂又缩了回来。只感觉到右手背剧痛,连忙低头去看时,却只见几个细密的齿印,隐约渗出血来。 “你、你……这是什么东西?!” 李元亨连声发问。四周的人都急忙簇拥过来查看。却听到对方咯咯笑着说道。 “你中毒了!这可是剧毒无比的赤火蛇啊!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气血凝滞,全身溃烂而亡。有什么后事就赶快安排吧!时间晚就来不及了呢!”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个时候哪里来的蛇?可是看李元亨的手背连同一条手臂好像已经变了颜色,却又不由得他们不信。 五皇子如果有个好歹,大家都逃脱不了罪责。众人先不管其他,手忙脚乱想要找伤药救治。可是急切之间,却又没谁带在身边。 有随从想起句话“毒蛇噬指,壮士断腕”! 可是,此时此刻,谁又有胆量敢说出让李元亨自己挥剑斩断手腕的话呢?! “快回城吧!找御医救治!” 管家带着哭腔大声喊了一句,众人如梦方醒。乱哄哄簇拥着李元亨而去。 而那个绿衣女子,却早已经踪影飘渺,不知去向了。 《国史·端王传》:“元亨为韩熹妃幼子,骄横不法。虽知其诸多恶行,宽纵之。后为侠客所伤,妃怒。欲大索,大臣阻之,遂止。”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功勋昭青史 苏鳞再次见到青戈的时候,是在永安城外。她一改先前的闷闷不乐,笑语盈盈,显得很是欢快。 不过,等到听完她快乐的原因之后,苏鳞忽然感觉到有些头大。他看着对方那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知道该说句什么才好了。 这一队人马急行赶路到此,都很是疲惫。左仆射高炎和兵部尚书杨述简单商量过后,决定在此休息片刻,然后再进城去。 毕竟,他们是带着战利品和俘虏回来的。当然应该有一种隆重的仪式进城,才能彰显这次胜利的重大。 距离永安城已经不到十里路了。远方已经可以看到城墙的影子。大队人马暂时休整。在不远处的一处草坡上,苏鳞坐起身来,无奈的看着那异常活泼的女子说道。 “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我哪知道啊!永安城我可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呢!” “那还敢这样大大出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就是习武者本色。难道我做错了吗?” “错是没有做错。但这里是永安城,藏龙卧虎,一切还要小心为妙。” “永安城又怎么了?世间事,我只认对错。哼哼!” 苏鳞忽然有点后悔答应让青戈来这里了。但转念一想,其实这也没什么。抬头看到青戈已经把名叫张小五的那孩子拉了过来。 “他已经没有了家,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以后就让他跟在你身边吧。好不好?” 青戈收起嬉皮笑脸,一副正经的样子。她以这种态度恳求苏鳞,倒还是第一次。 苏鳞摇头:“我现在都孤身一人,还不知道在哪儿有个住所呢。又怎么有办法收留他呢?” “你骗鬼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那个据说是官儿很大的老头儿亲自和你坐一辆马车回来的,想必很快你就会得到封赏了吧!收留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呢?” 看到她面目不善,苏鳞连忙点头答应下来。而一边的张小五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似乎已经从这两个人的对话中听出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小五,以后你就跟着他了!” 青戈松了一口气。小五已经把自己所经历的事都告诉了她。她在感到愤怒的同时,对他的未来更感到担忧。现在自己总算是替这个身世悲惨的少年找到了个好安置。 苏鳞并没有详细追问河东郡的事。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天下悲惨的事太多了,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少年的模样看起来很机灵,跟在自己身边也不错。 张小五当然是个机灵的孩子。这一路而来的悲惨经历,早就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要想报仇和不再受欺负,就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也不会错过! 与左仆射高炎忧心忡忡的心情不同。兵部尚书杨述此刻却很是兴奋。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已经提前派人进城报信了。想必城里头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很快就会大张旗鼓的来迎接他们这支代表着前方将士的凯旋队伍了。 而事实上,确实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消息被飞马传到宫中之后,圣文皇帝闻讯大喜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立刻下旨,派出以右仆射王韶和礼部侍郎韩兆言为首的迎接队伍,大开北城门,代表皇帝隆重迎接。 王韶和高炎并称为两大辅臣。虽然习俗上以左仆射为尊,但实际上两个人的权力不相上下。尤其是王韶为人圆滑,背后又得到几个重要勋贵家族的支持,他在某些方面的话语权,甚至比高炎要重的多。 王韶带领着一部分有司官员和出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迎接到北城门外三里,终于等到了凯旋而归的队伍。 相见之后互道辛苦,彼此寒暄。这些都不必细说。 皇帝陛下早已经在永宁宫外等候,不得耽搁。王韶和高炎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进城。听着两边百姓和民众高声欢呼,他们的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平日里不管在朝堂上有怎样的明争暗斗,可是在这样国家层面的重大胜利面前,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百年大敌,遭受重创。从现在开始,北方在短时间内已经不会再出现危险了。而身为朝廷重要辅臣的他们,也减轻了许多负担。将近二十年时间以来,虽然他们这许多人已经尽心竭力,可是依然民生凋敝,天下灾祸还时有发生。令人忧心。 高炎并没有多说什么。朝廷内外都知道,左仆射与右仆射这两位辅臣政见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这一趟雁霖关之行,来回千里。他这副老身子骨确实有些吃不消了。现在只想着见过皇帝之后,献俘完毕,就赶快回府好好歇息歇息呢! 从北门进入,转过玄武街。就是笔直的大道,直通尽头的永宁宫。在街道两边欢呼的人群中,大队人马来到了宫门前的广场。 宫门外已经充满了喜庆气氛。大半个城的老百姓都聚集到了这里,他们在等待着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 圣文皇帝亲自带领着文武百官和皇子们,站在台阶前,准备接受自己的将士们来献俘。 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稍早些时候,右仆射王韶出城带去了皇帝的口谕。皇帝陛下亲自任命随军出战的李玄为献俘官,代表前线将士进呈所得,献俘阙下! 这无疑是一个明确的暗号,更是一个巨大的荣誉。 当看到身穿全副铠甲的李玄策马穿过半个广场的时候,有人欣喜若狂,有人黯然失落。 左仆射高炎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眼。皇帝李崇碧的精神很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 而许多大臣的神情就复杂多了。只不过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在仔细的看了几遍之后,却并没有发现皇子李嗣和李元亨兄弟两个人的影子。 按理来说,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们不可能不参加。更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无故缺席。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左仆射大人的疑惑,当然没有人会给他答案。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永安门的广场上。 金鳞向日,刀戈如林。皇子李玄捧着那副黄金甲在前,威武雄壮的天圣军勇士,押赴几十个蛮胡重要人物进入广场,开始了隆重的献俘仪式。 事实上,并非是左仆射高炎多心。而是那两位没有到场的皇子,确实是出事了。确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切一点儿说,出事的是李元亨。三皇子李嗣,是得到紧急消息之后,临时从宫中退却的。 距离永宁宫不远的一处府邸里,急匆匆赶到的李嗣,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弟弟李元亨。 等他看清楚李元亨还四肢健全时,不由自主长出了一口气。一路跑过来,精神紧张。不知不觉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嗣声音很严厉。他喜怒轻易不表露,而一旦发起怒来,没有人敢触犯他的锋芒。就算是李元亨,也要在自己的这个哥哥面前老老实实的低头。 皇子们都还没有开府,就算是李嗣、李元昊、李玄他们也还都没有自己的府邸。唯独李元亨特殊,因为韩熹妃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太宠溺了。所以,韩氏宗族的人暗地里扩建了这座府,送给他作为在宫外的一处休息地。 “三哥,不用担心。已经没事儿了,虚惊一场!” 李元亨又恢复了他一贯以来的骄傲神情。跳起身来,挥舞了两下胳膊,以展现自己的力气。 身边的人早已经识趣的退了下去。那几个陪着他打猎的纨绔子弟,却似乎有些怕李嗣。他们也悄悄地消失了。 等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李嗣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涂抹了伤药,还可以看出略微的红肿。其他一切如常,果然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确定没有中毒?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有!御医已经认真检查过了。只是普通的蛇咬了一口,放心就好。” 李嗣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刚才去找他报信的人十分急迫。说是李元亨被毒蛇咬伤,形势非常危急。可把他吓坏了。什么都顾不得就跑了回来。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用手拍着李元亨的肩膀,认真的说道:“元亨,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千万不要再去胡闹冒险!最近尤其要安分些……好好听我的话,不会有错的!” 李元亨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太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但想必一定大有深意。这世间最疼自己的人就是母妃和四哥了,自然要对他们言听计从。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他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李嗣又急匆匆的走了。他是从永安门前偷跑过来的,现在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一直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李元亨收敛了笑容,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戾气。 刚才,他骗过了最疼爱自己的四哥,为的就是不要他插手这件事。也不知道又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去告诉了他!一会儿查出来,必不轻饶。 咬伤他的确实是条毒蛇,而且毒性奇毒无比!如果不是他随身带着一颗世间少有的丹药,紧急吞下延缓毒性。又快马赶回来进行了救治。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起在路上自己为了保命而差点儿就拿刀砍了胳膊,他的心中已经是恨意滔天。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个女子。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天圣秘闻录》:“端王元亨与鳞有宿怨,外人莫知其可。据传,鳞初入王城,属从误伤元亨,就此结仇。而后种种,盖有渊源也!” (本章完) 第四十章 棠梨初见日 永安门外广场上的献俘仪式,以其盛大威武而载入史册。而那一天能够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一盛况的人们,更是激动不已。 胡王乌穹的黄金甲和大蠹狼旗,在广场上公开展览之后,被送入太庙,成为国家威震远方的象征。 而那十几个被俘虏的百夫长、千夫长之类的倒霉蛋,跪在在高高的台阶下,声音洪亮的礼部官员在高声宣读过他们的罪证之后,被当场斩首。悬挂在旗杆上七七四十九天。一则告慰牺牲的王朝将士,二则震慑四方,彰显威仪。 不得不说。威武雄壮的天圣军将士再加上这次献俘仪式,极大的鼓舞了人心。有幸参与者,把这一幕记录下来,以文章传世,载其盛况。或者是口口相传,传诸于子孙后代。 天圣王朝在后来若干年里所涌现出的名将或者是有为之士,有许多都或多或少受到过这次大事件的影响。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第一次进入永安城的苏鳞,他并没有参加献俘仪式。但他后来的成就,却是当时所有人都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苏鳞是在刚刚进入永安城门之后,就被半路接走了。他并不认识带着一小队侍卫来接他的那个人是谁。不过,在看到左仆射高炎的淡然而笑和李玄、李元昊兄弟两个人脸上的振奋神情后,他便什么也没有问,就跟着走了。 永宁宫很大。从北门进入后,绕过重重宫殿,一直往前走。长长的甬道,好像没有尽头。 棠梨宫的侍卫总管子介,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的职责是保卫棠梨宫。多年以来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得到甘棠皇后的亲自吩咐之后,他便带着身边的侍卫在城门边迎接到了所要等的人。不过,令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只是一个少年。 子介从来没有见过甘棠皇后在宫中接见过外臣。这次绝对是破例!而且破例的对象普通的令人不可思议。 在子介的印象中,棠梨宫除了皇帝和两位皇子之外,从来没有其他任何男子踏足。他不由得对身后跟着的少年十分感兴趣起来。 苏鳞却好像情绪没有任何的变化。除了他进入宫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巍峨耸立的飞檐之外,便一直沉默的低头走路。 等他心中默念着转了九道弯,数到万步左右的时候,前边带路的侍卫总管停下了脚步。一座朴素但却带着高贵气息的宫殿就在眼前。 苏鳞按照吩咐在宫门外站立等候。子介的身影消失在一扇大门后。四周的侍从和婢女们都有些好奇的偷偷打量着这穿着普通的少年。 苏鳞目不斜视。他看到宫门上方牌匾“棠梨宫”三个大字。字体雅致,浑若天成。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 就在他暗自思量的时候,子介已经走了过来。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一前一后走进了棠梨宫。 棠梨宫侍卫总管此刻心中感受更为不同。刚才他去禀报人已带到,甘棠皇后竟然用了一个罕见的“请”字!而他也终于知道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个少年是谁了。 原来,这就是在白狼岭一鸣惊人的苏鳞啊!怪不得有如此礼遇。 这件宫殿内的装饰并没有丝毫华丽之处,里面很暖和。有淡淡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中,馨香宜人。 苏鳞稍微有些愣神儿。却听到有人从珠帘后轻声说了一句。 “苏鳞,走近一些。让我好好看看!” 声音柔和,异常好听。 苏鳞往前走了两步,并不抬头。殿内有些安静,旁边的侍女们无人发出一点儿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珠帘脆响,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前。 “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唉!谢谢你,救了玄儿两次性命。” 苏鳞弯了弯腰,恭敬的说道:“不过是侥幸而已。娘娘不需要说这个谢字!” “抬起头来吧,不用这么约束。呵呵!” 苏鳞站直了身子。抬头,便遇上了甘棠皇后的眼睛。这位皇后的目光十分清澈温和,令人心头不由就升起暖意。 甘棠嘴角含着笑意,又仔细打量了苏鳞几眼。如果只从外表看的话,果然就是一个出身质朴的山中少年吧! “苏鳞,你小小年纪就为国家效力,立下殊勋。真是英雄出自少年呢!陛下一定会重重的封赏你,盼你将来成长为真正的国之栋梁啊!” “谢娘娘的夸奖!我受之有愧。身为男儿,为国杀敌,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蛮胡残暴,杀我中原民众。人人得而诛之。至于能不能受到奖赏,我还没有想到这些。” 甘棠听他说的十分豪迈,不由得心中更加喜欢。她对旁边的贴身女官挥了挥手,那女官会意,连忙带着两个侍女从旁边捧过两个托盘儿来。 “你有这样的志向,真是令人敬佩。家国大义,我虽然身为皇后,却也没有资格奖赏你。苏鳞,我今天特意召你来见,是感谢你救了我的玄儿!” 甘棠说着话,侍女们已经把东西放到了苏鳞面前。一共三个玉盘。一盘金珠豆,一盘走盘珠,另一个盘子里放着一本文书。 “谢娘娘厚爱!但这些我都不需要。我单身一人,来到王城。最大的愿望是来看一眼永安城的气象。如今心愿达到,也就已经满足了。这些东西实在用不着。” 苏鳞神态真诚,推辞掉了皇后的所有赏赐。他的这一举动,不仅令宫殿内外的侍从和宫女们十分吃惊。就连守在殿门外的子介也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这少年格局,果然非同常人!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结交结交呢。 甘棠皇后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而这也令她心底更加喜悦。自己的两个儿子果然没有看错人。也只有这样视万金如粪土的人杰,才能够有资格成为自己儿子的朋友啊! “苏鳞,金珠你既然不要,我也不勉强。但这一件你就收下吧,就算是初次见面,我送你的礼物了。呵呵!” 甘棠亲自把那个玉盘端起来,苏鳞这次不便再推辞。他连忙伸手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过来。那一本薄薄的文书却是一册房契。 “这座府邸本来是为玄儿准备的。现在送给你,也算在永安城暂时有个安身之所了。” “多谢娘娘!这个,我就不推辞了。” 甘棠皇后见他懂得进退,十分高兴。位于朱雀大街左侧的这处府地,是她很久之前就亲自看中的。并且已经装修完毕,一切都收拾的妥妥当当了。本来是想着等李玄从军中回来之后,就正式让他自己开府的。现在送给了苏鳞,倒是正合适。 也许是苏鳞救了自己儿子的缘故吧,甘棠皇后一见面就觉得这少年非常亲切。而他说话之间质朴无华的性格,也让人感觉值得信任。又详细的询问了几句苏鳞的出身之后,不由得对他更加怜惜。 “苏鳞,宫门外的献俘仪式结束之后,陛下晚些时候会召见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我已经令人去准备饭食,待会儿玄儿和元昊想必也会过来。你们就在这宫里用饭吧。如果你在这里感到拘束……子介!你进来。” 甘棠皇后召唤了一声。在外面守卫的子介连忙走了进来。却见她指着苏鳞吩咐道。 “你带着苏鳞在宫里到处转转,一会儿再带他过来吃饭。” 子介躬身答应。苏鳞拱了拱手,然后转身跟着子介出来。 甘棠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微微叹了口气:“希望……元昊和玄儿都没有看错你呢!” 子介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此刻对苏鳞的态度却很亲热。他一边带着这少年在棠梨宫中闲逛,一边问起雁霖关战场上的那些事。 苏鳞毫不隐瞒,有问必答。子介听的热血沸腾。他也是良家子出身,被挑选入宫中宿卫。因为表现出色,才被提拔为棠梨宫的侍卫总管。 对于一个三十而立的习武之人来说,能够达到这样的地位,固然也已经令人羡慕。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无比渴望能够驰骋沙场,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苏鳞,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也真想披甲上马,真正去战场杀敌呢!” 听到这位侍卫总管发出的感慨,苏鳞笑着回答道:“人生这么短,想做的事就去做!一旦机会来了,就别忘了抓住。子介总管,相信你也一定可以的!” 子介听他这样说,十分高兴。两个人说话也更加随意起来。这会儿他们正走到后花园里,子介有事需要先离开一会儿,他让苏鳞先自己在这边随便逛逛,等着他回来。 苏鳞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小池塘里的游鱼,感觉有些无聊。眼中所见干枯的荷叶底下有一条半尺长的红鲤鱼冒了出来,他一时兴起,随手弹出一块小石子,敲在那鲤鱼尾巴上。那条大鱼打了个旋儿,往水深处游去。 “你在干什么?谁让你用石子打它的!” 一个带着几分恼怒的声音从左侧传过来。苏鳞回头看时,却只见假山石旁边,一个身穿白色宫妆的女子正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国史·甘皇后传》:“鳞入永安,甘后召。赐酒食,府邸,厚遇之。”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金锁重门人姝静 甘棠皇后总共生育了三子一女。长子李旭不幸早亡。四子李元昊,七子李玄终于长大成人,开始能够独立做事。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但外人又怎么能够想得到,所生的唯一女儿,却让这位皇后操碎了心。 甘棠皇后所生的女儿名叫李连城。她比李玄大一岁,算是他的姐姐。因为李崇碧在前些年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对她格外宠爱。再加上棠梨宫的原因,在永宁宫中真可以算得上是众星捧月了。 正因如此,大家习惯上都叫她连城公主。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这位公主殿下,性格可想而知。 不过,所有的侍从宫人们却都对这位公主赞誉有加。而且,大家私下里说起来,都从来没有说过公主一句坏话。不管有人怀着怎样的目的对她恶意中伤,整个棠梨宫却都对她极力维护。 因为,连城公主在对待下人们这一方面,完美的继承了母后的优点。不管她如何任性刁蛮,却从来没有伤害过身边任何一个仆从。不仅如此,如果有人不小心做错了事或者损害了什么物件,只要是情有可原,连城公主都会帮着隐瞒过去。甚至有时候还会很仗义的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在母后和父皇面前撒娇,以此来换取他们的原谅。 连城公主娇纵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无瑕的心!这几乎已经成了所有了解她的人的共识。 然而,却很少有人能够知道。在这位看似没有任何忧愁的公主内心深处,却有着难以愈合的伤悲。那年生死,不能自解! 棠梨宫后花园的这个小池塘,是她每天都要来的地方。每次来的时候,她都会在栏杆上呆呆的看着池塘里的鱼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久而久之,宫里的人也都已经习惯了。每当公主自己在这儿的时候,大家便自觉的离得远远的,保持这边的安静。 不过,今天有些特别。有一个陌生的少年趴在栏杆上,占据了公主所待的地方。 连城从后面转过假山就看到他了。本来就有些心情不悦。忽然又看到那家伙用石子儿往池塘里扔,把那条出来冒泡的大鲤鱼给打跑了。她立刻无名火气涌起,跳出来就想给他点儿教训。 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了,远近都没有任何人影。苏鳞忽然被人呵斥,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今天第一次进永宁宫,并不想节外生枝。虽然并不清楚眼前这女子的身份,但既然是这棠梨宫里的人,还是不要随便得罪的好。 于是,他笑了笑,随意说了一句“是我不对了,抱歉!” 然后,就想转身离开。 却不料,那身穿白衣的女子几步走过来,伸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做了错事,就想这么走吗?” 苏鳞一愣,见这女子柳眉倒竖,眼角含威。他有些实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了。 “呃!这位大姐……我已经道歉了啊!不要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 “大姐?我无理取闹?这本来就是你做错了事,还想狡辩。哼!” 连城公主本来还只是心情不爽。可眼前这家伙一开口,再加上那副好像开玩笑的表情。让她的怒火直接加倍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苏鳞有些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无理搅三分的女子吗?!他决定无视对方的气势汹汹。低头就往前走。 连城公主却不肯让他这么轻易走脱,她本来就是爽直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去顾虑什么。一伸手就把苏鳞的胳膊拽住了。 “你往哪里走啊!你把我养的鱼都打坏了,就想一走了之吗?” 被一个妙龄女子拽着胳膊纠缠不休,苏鳞感觉有些尴尬。要是子介这会儿回来看到眼前景象,可是有损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何况,李玄他们兄弟两人应该也快来了,要被他们看到,更是会成为以后笑柄的吧? “你先放开我,不要这么不讲理好不好?那么大的一条鱼,怎么会打坏呢?我就用那么小的一块石子轻轻打了一下……呃!” 苏鳞一边挣脱开手臂,一边用手指着小池塘,神情理直气壮。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愣住了。 “不是吧,这怎么可能……?” 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小池塘里的水面,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大好的阳光里看的很清楚。只见那条半尺长的红鲤鱼,翻着白肚皮,吐着泡泡,飘在水面上,看模样已经是半死不活了。 苏鳞不由自主摸了摸鼻子,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苦笑。自己只不过随手无聊的扔了块小石子,谁知道就真的把人家养的鱼打坏了呢!这下要再说是无意,就真的像是强词夺理的狡辩了。 “你、你赔我的鲤鱼!” 旁边的连城公主看着那条翻了白肚皮的红色鲤鱼,她的脸色先是苍白又忽然涨的有些红,似乎连眼眶也红了。她一把揪住苏鳞的脖领子,接下来就要跟他没完。 苏鳞气的差点儿骂一句脏话出来。饶是他机智,这下却也是真的有些不知怎么好了。 连城公主身形高挑,比苏鳞还要高出一头。她现在一手揪住苏鳞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他在不住的声讨其恶行,两个人站在这小桥栏杆旁,如果从远处看,倒真像是一个姐姐在教训不听话的弟弟呢! 躲在假山后的李玄已经鼓了好几次勇气,想要过去相劝。可他最终还是把头又缩了回来。 “鳞哥儿,你可别怨我不帮你啊!谁让你偏偏遇上她呢……这事儿整的!唉!” 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子介在旁边暗自好笑。七皇子李玄最怕自己的这个姐姐,在整个棠梨宫都是出了名的!不过,两个人躲在这里看着苏鳞受窘,不帮忙也说不过去呀。这可怎么办是好呢! 他们两人其实已经来了一会儿。子介出去吩咐完自己的事儿,就赶快回来。在宫门口正好碰到李玄,听说苏鳞在后花园里等着,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往这边来了。 却没想到,隔着老远就听到连城公主的声音了。素来怕姐姐的李玄,马上就躲了起来。在不明状况下贸然出去替苏鳞“挡刀”,恐怕会“死”的很惨! 只是,两个人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正在纳闷儿的功夫,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李玄回头一看,心中大喜,总算来了救星! “四哥,快去帮苏鳞解围吧!他不知道怎么惹到大姐了,如果我们不帮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想要脱身也难。” 李元昊来的稍晚了一些。他是等到献俘仪式结束之后,才离开永安门广场的。李元昊心中很激动。虽然他没有能够亲自上战场,但却能够亲身参与到雁霖关之战中,为前线将士的胜利奉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已经感到与有荣焉。 与父皇对自己的嘉奖相比,这份为国家而战的荣耀,对于年轻的四皇子来说,才是最宝贵的经历。 怀着这样情绪的李元昊,急匆匆赶来棠梨宫,为的就是把这份喜悦与自己的母后分享。只是,李玄这家伙在前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而等到他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再看着苏鳞在那边无奈的样子,也不禁感觉有些好笑了。没想到在战场上千骑冲阵砍了胡王大蠹狼旗的家伙,在一个女子面前竟然这么束手束脚,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连城,好了,好了,不要再为难他了。哈哈哈!都是自己人……误会,误会!” 李元昊大步向前。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 他们三人为同胞兄妹,从小一起长大。连城公主虽然骄纵,却还听自己这个四哥的话。 “什么误会啊!他用石子故意把我养的鲤鱼打死了。哼!四哥,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连城却不肯松手。看到是他们兄弟两人来了,一边气汹汹的告状,一边又对李玄吩咐道。 “小玄子,你过来替我抓住他!既然不肯认错,今天姐姐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李玄连忙摆手后退。但想起苏鳞的救命之恩,终于还是义气为重。他壮着胆子怯懦求情道。 “阿姐,这是我最好的兄弟,在战场上救过我两次命呢!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了嘛!更何况,鳞哥儿是母后请进宫来的贵客,你这样子……母后会生气的了。” 李元昊连忙也接着说:“是啊,是啊。苏鳞是母后特意让子介请进棠梨宫来的!这个我们绝不骗你,子介可以作证。” 连城公主有些错愕,他们两个人当然不会骗自己。难道这家伙真的是母后请来的客人?她目光转向子介。这侍卫总管连连点头,陪笑解释道。 “公主,皇后在令人准备饭菜,特意让我领着他出来转转。却没想到在这里不知怎么得罪了公主。还请公主不要在意啊!要不然耽搁了皇后娘娘的宴客时间,小人可真是担待不起了。呵呵!” 连城这才松开了手臂,嘴上却仍不肯示弱:“他把我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的鲤鱼打死了,本来我下月就要去放生的!哼哼!”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就命人给你送几条最好的鲤鱼来,想怎么养就怎么养。哈哈哈!” 李元昊开玩笑的打了保票,总算让自己的妹妹渐渐消了火气。不过,她又皱起眉头,看着那条已经没了气息的鲤鱼。 “那这条鱼怎么办啊?” 李氏兄弟两个一起抬头,看着苏鳞,情不自禁咂了咂嘴。 “这有何难?苏鳞……我们可好久没有品尝过你的手艺了哦!” 《天圣秘闻录》:“甘皇后有女,名连城。因悼念亡兄,养鲤。年年放生,为之祈福。时人叹之。”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天子召见入九重 世间规律,无人可逃。就连洒脱如连城公主这样的女子,也无法逃脱某一条叫做“真香定律”的东西。 当她细心喂养了小半年的那条大鲤鱼被做成佳肴,香气喷喷摆在面前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品尝了一口。而这一口之后,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一条半尺长的大鲤鱼,连城公主一个人就吃了一半儿。当她终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的时候,这才发现周围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瞧着自己呢。 “你们……看我干嘛?啊!衣服怎么沾油了!母后,我先去换一下啊。” 终于意识到有外人在场的连城,急匆匆的逃走了。甘棠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女儿算是惯坏了,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人会要。 在棠梨宫里的这一场小小家宴,参加的人并不多。甘棠皇后,两个皇子,连城公主,再加上唯一的外人苏鳞。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甘棠皇后竟然会亲自参加这场家宴。如果只有皇子和公主们在,当然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中少年,能够有机会进入王宫,就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了。至于让皇后娘娘亲自设宴招待,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是,承受如此荣耀的苏鳞,不仅没有受宠若惊,反而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样子。他神色坦然的接受了皇后所赐的酒食。而自己刚刚亲手烹制的那条鲤鱼,却没有尝一口。 因为,李玄和李元昊这两个家伙已经把那条鱼整个都吃完了。好在,他们倒没忘了,提前把最好的一块留给了自己的母后。 甘棠皇后只轻轻品尝了一口,便赞叹着放下了筷子。 “苏鳞,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真是难得啊!一条普普通通的鱼,竟然能烹调出如此美味。整个宫里的御膳房师傅们也没几个人能够做到呢。” 苏鳞谦逊的点头微笑,还没等他说什么,李玄已经抢先兴冲冲的开口了。 “母后,这道小小的烹鱼算什么!他会做的好吃东西还多着呢。想当初我们在莽苍山里的时候,他在野外就地取材做出来的东西才叫绝无仅有的美味呢!” 看到李玄眉飞色彩的样子,李元昊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在棠梨宫里,他们兄弟是最放松的时候。就像小时候一样,说什么都无所顾忌。 “莽苍山?你和苏鳞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吧?” “当然!母后,四哥,苏鳞就是在莽苍山救了我的性命。那次实在是太凶险了……!” 说起往事,李玄来了兴致。菜也不吃了,站起身来指手画脚的把自己被追杀的经历详细的从头讲述。 甘棠皇后和李元昊却是第一次听说。听到凶险之处,真是惊心动魄。李玄果然没有夸大其词。他的这条性命可真是九死一生捡回来的呢! 却没人注意到,连城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回来了。她躲在屏风后面,听的一清二楚。那些蛮胡人竟然如此凶残!不知不觉,她紧张的捂住了嘴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玄的历险经历说的口干舌燥。苏鳞忍不住心中暗自好笑。而甘棠皇后已经不禁动容。 “玄儿,以后可千万别再逞强去干这些事了!如果你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啊?!” 在自己母亲面前,男孩子永远不会示弱。李玄也不例外。他拍着胸脯,精气神十足。 “保卫疆土,抵御外虏,才是好男儿所为。我身为皇子,更应该身先士卒,做出表率。连驼帅都赞许我,此战之后,已经够资格做一个将军了呢!母后,即便我战死沙场,那也是母后和父皇的骄傲。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您可千万不要因此而担心呢!” 甘棠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忽然意识到,他已经长大了。也许,以后很难避免再去经历危险。她的脸色虽然有点苍白,但眼中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你有这样的觉悟,母后只会高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这是从哪里听来的?真是豪迈呀!” “这是听鳞哥儿说的!当初正因为受了他的鼓励,孩儿才能够克服胆怯,亲自冲锋陷阵立功的啊!” 风吹动珠帘,有片刻的安静。连城公主探出头来,她又认真的看了一眼那个淡然而坐的少年。似乎感觉他已经没有先前时候那么令人生气了。 甘棠皇后很为自己的儿子能够交到这样一个朋友而高兴。尤其是对方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她对这少年更增加了几分好奇。 这顿简单的家宴吃的很愉快。棠梨宫里的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少年的模样。能够被皇后特殊对待的人,又与两位皇子关系这么密切。将来的前途已经可想而知了。 “苏鳞,你刚刚来到永安,如果以后有什么难为之事,就找他们兄弟两个帮忙就行。若是方便的时候,也可以跟着他们两个来宫中……呵呵!来日方长,你们以后就多多亲近吧。” 对于甘棠皇后的好意,苏鳞躬身答谢。他还没感觉到怎样。但子介和棠梨宫所有人都已经在心中暗自感到吃惊匪浅了。 这样天大的情面,绝无仅有! “母后对这家伙也太好了吧?哼哼!” 躲在屏风后偷听的连城公主,终究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她皱起好看的鼻子,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声。 却听到身后有人笑着问了一句:“什么这家伙,又在背后偷偷说你母后什么坏话呢?呵呵!” 连城连忙转过身子,脸上故作惊吓的神情,拍着胸口:“啊!父皇,可吓死我了。不声不响的躲到人家身后,您可是天子啊!怎么能这么恶作剧呢?” 李崇碧脸上笑的很开心,也只有在自己的这个女儿面前,他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享受一下人间该有的天伦之乐。 “这也怨我喽?是你自己在这儿偷听太专注了吧!又偷听到什么秘密了呢?” “父皇啊……哪有什么秘密可听嘛!只不过是里面这个家伙打坏了我所养的鲤鱼,我只不过是想等他出来再教训教训他而已。” (本章未完,请翻页) 自己偷听被撞到,连城公主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随便找个理由,企图蒙混过关。却不料,李崇碧故意冷哼一声,板起脸来。 “哼!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我女儿的?朕替你好好教训他!” “啊……这个倒是不用父皇操心。女儿自己搞的定!” “真的吗?你确定打得过他?” 李崇碧随手拉开屏风,一边往前走,一边用手指了指站起来迎接他的人。连城公主嘟起嘴巴,跟在后面进来。却不好意思再多说。 李崇碧大踏步走进来。先不管别人,他看着苏鳞说道:“听说你刚刚欺负了连城,可知罪吗?” 苏鳞神色不变:“陛下,小子知罪。” “你可知何罪?” “打坏了公主殿下所养的鲤鱼,惹公主伤心,便是大罪了。” “既然明白自己的罪过,那朕就不得不罚了!哼!” 听到李崇碧严肃的话,李玄大吃一惊。父皇刚见面,怎么就能够如此对待苏鳞呢!他刚要替他申辩。却不料李元昊已经悄悄拉住了他的胳膊。抬头看时,却见四哥正朝自己摇头示意。而母后也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并不想多管。 听却得苏鳞已经说道:“请陛下责罚,小子绝无异议!” “那好吧!你斩旗夺甲之功,就和得罪连城公主的事两厢抵消了。怎么样?” 苏鳞:“多谢陛下!” 李崇碧的眼角重新浮现出笑意。他笑眯眯的看着神色坦然的少年,果然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啊! 他转头望着甘棠:“皇后,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陛下,臣妾刚才在听玄儿和苏鳞的历险经历。真是险之又险,令人后怕啊!” “哈哈哈!皇后不必担心。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勇敢和聪明超出我们的想象,大破蛮胡,重伤胡王!这样的功绩,即便当年的那些名将也望尘莫及呀!”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经此一战,天下总算可以得太平了!” “哈哈哈!说起来,这里面还有皇后的功劳啊。如果当初不是你力谏,恐怕朕就会采纳大臣的议和建议了。” 甘棠皇后神情很是欣慰。自己当初的坚持没有错,而皇帝也终于做了正确的选择,这才有今天的大好局面。随后,她笑吟吟的问道。 “陛下,苏鳞有大功于国,虽然年幼,也该奖赏。不知道陛下打算怎么赏他呢?” 李崇碧点点头。在坐下来之前,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按照常理来说,以苏鳞的功绩,当然应该予以特殊的封赏。只是,他太年轻了。到底该怎么赏他好,着实令人头疼。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雁霖关一口气封了十几个列侯和赏赐了一干将士后,苏鳞的名字却不在其中。 “苏鳞,朕给你两个选择。你只能选择其一。你可要好好想好了……再回答我吧!” 《国史·圣文帝本纪》:“二十三年,鳞入棠梨宫,谒文帝。”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横笛人远 燕子楼空 棠梨宫果然与别处不同。时候虽然是冬末,春天的气息还没有来到。但那些奇珍树木,已经开始泛起了绿意。 苏鳞没有望气师的本事。他也隐隐约约记得,从前好像听人说起过。凡是兴旺之地,必定有峥嵘之气!这让他心中也不禁暗自赞叹。 皇帝李崇碧的召见,其实时间并不长。一刻钟之后,苏鳞便跟在李氏兄弟的身后,一起往宫外走去。 不过,还没等走出棠梨宫,跟着出来的连城公主便追上他们,拦住了去路。 “苏鳞,你等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李玄和李元昊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他们对苏鳞眨了眨眼睛,然后便不约而同的往前走去。 苏鳞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位公主特意拦住自己,有何贵干。 连城公主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到栏杆旁,她看着下面池塘里的那方绿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就直接说好了。” 苏鳞低声说了一句。他在这女子的身后,总觉得自己矮了半头,心中有些不得劲儿。还是赶快离开,少些纠缠为好。 连城公主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因此而受到父皇的责罚,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对他说了……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子的!” 她一口气急促的说完,脸色有些发红。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道歉过呢。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今天刚刚见面的男子。 苏鳞感觉有些好笑。但他已经领教过这女子的厉害,自然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只能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说道。 “公主其实不必这样。本来就是我的过错,不懂宫里的规矩,稍微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呵呵!” 他这样说,连城公主却好像感觉更加有些愧疚了。她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救过李玄两次性命,又在战场上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听说连胡王都差点死在你的手上呢!那些将军都封侯赐爵了,你却……唉!如果真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失去了这样的机会。我会感觉很内疚的!” 从旁边偷偷看着她这副满脸通红又有点儿委屈的样子,苏鳞差点儿就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位公主看似凶巴巴难缠,却没想到心思这样单纯。他咳嗽了一声,故意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能是我命中注定,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吧!又怎么能怪得公主殿下呢?” 他越这样“委屈求全”,连城就更加感觉心里过意不去了。她手扶着栏杆,眼眶忽然有些红了。 “苏鳞,其实你心里如果怪我的话,那也是应该的。但我还是要跟你解释一句,我并不是故意要在父皇面前告你的状!起先的时候,更不是无理取闹。” 苏鳞默然,他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却听得连城公主继续幽幽的说道。 “这个小池塘里,我每年都会养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条红鲤鱼。等它们长得差不多了,就会到城外河里去放生……以祈求上苍能够带来福泽,抚慰离开的人。” 苏鳞有些奇怪:“公主是在为皇后和皇帝祈福吗?” “不是的!母后和父皇自然福德齐天,不需要我多此一举。我做这些事,是为了那一年离开我们的大哥。” 苏鳞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哥是谁?他离开……去了哪里?” 连城回头望了他一眼,终究没有责怪。而是轻声解释道:“大哥就是父皇和母后的嫡长子李旭啊!八年之前,他离开我们和这个人世……从此阴阳两隔,再难相见了!” 苏鳞抬起头。午后的南风旭暖,白衣似雪,他看到几点泪痕滴在那双白玉般的手背上,泛着莹莹日光。 原来,这位被棠梨宫里人捧在掌心的公主,也有难以言说的伤心事啊! 风吹过来,衣带拂过脸庞。连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抬起手臂,把泪滴擦干。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刚才为什么就忽然情绪这么软弱了。 “抱歉,我不该追问的,惹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事的!你不用道歉,我今天其实很高兴。因为,我们终于打败了蛮胡人,也算是可以告慰旭哥哥的在天之灵了!” 连城公主眼里泛着盈盈泪光。她想起小时候自己跟在大哥李旭身后追逐打闹的情景,又不禁悲从中来。 “苏鳞,你知道吗,其实哥哥是为了我而去死的,后来我才明白这些。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苏鳞沉默着点头。他走到连城的身边,和她一起俯身看着小池塘里的那些游鱼。他很明白,在此时此刻,并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连城公主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而已。 “那一年秋天,蛮胡人大举进兵。王朝军队接连败退。就连将军也战死了好几个。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有朝中大臣主张与蛮胡人议和。父皇派出了使臣前去,蛮胡人提出的条件十分苛刻。除了索要的金银、粮食和财物之外,还有一条就是要求王室公主和亲!” 说到这里,好像又回忆起了那段令她恐惧不安的黑暗日子,连城的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苏鳞叹了口气,他伸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支碧绿的竹笛,横笛在唇边,悠然的吹了起来。 笛音很清澈,如同溪水潺潺,流过山间。又如同冰雪融化,滋润大地。悠扬婉转,令人平静。 连城公主惊讶的回头看着他。她不明白,短短一节竹子,怎么会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呢?她闭上眼睛,情绪不知不觉就安静下来。 听到这边异常响声的侍卫们,刚想过来查看。却被子介伸手阻止了。 而在棠梨宫殿内正在说话的圣文帝和皇后甘棠,也听到了这声音,他们不约而同的走到台阶上,侧耳听了听。心中十分奇怪。 不过,在听到侍卫们的禀报之后。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又都心中释然了。 “原来是苏鳞这小子啊!呵呵……唉!如果连城能够得到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开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李崇碧低声说了这一句。他们其实自觉亏欠这对兄妹太多,这么多年,也未尝不在心中后悔过。 甘棠皇后默然无语。八年时光,转瞬而过。蛮胡人终于败逃回草原深处。可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皇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年,听闻要拿自己妹妹去和亲的皇子李旭,拍案而起! 他走上朝堂,当庭怒辩。与主张议和的大臣们据理力争,以至于拔剑自刺,血染殿前!最终,终于说服皇帝,暂缓送公主和亲。 随后,已经被确立为皇位继承者的李旭,披上战甲,亲自率领着最勇敢的羽林军将士,奔赴北疆,与蛮胡人展开决战。 大小数十战,伤亡无数。最终以极其惨烈的代价,终于打退了蛮胡人的那一次南侵。 而凯旋之日,皇后甘棠在城门口等到的却只是羽林军手捧的皇子铠甲。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早已经战死沙场。他平静的躺在棺椁中,回到了自己出发的地方。 甘棠皇后整整悲伤了一年,她的眼泪也流了一年。 而后来懂事的连城公主,也再也看不见最疼爱她的旭哥哥了。 一曲既罢的苏鳞,也终于听完了连城平静的诉说。他也终于明白,甘棠皇后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感恩了。 “死者已矣,不能复生!如果你哥哥在天有灵的话,他一定早就收到了你的祝福心愿。而他也更不愿意看到你会有难以解开的心结。只有快乐的度过自己的生命,才是对他最好的报答!公主,希望你以后能够快乐!” 苏鳞神色诚恳的说完这些话,然后告辞而去。只留下连城公主站在小桥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也不知道呆呆的在想些什么。 永宁宫门外献俘仪式结束的第十天之后,有几件事又一次震动了王城。 第一件大事,既在朝臣们的预料之中,又有些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皇帝颁下圣旨,正式昭告天下。几个成年的皇子封王开府,各自开始了他们新的历程。 其中,第三子李嗣,被封为韩王。第四子李元昊,封为雍王。第七子李玄,封为秦王。 这三位皇子都颇具才干,他们被封王,早已经是朝廷内外预料之中的事。 而令大家感到意外的是,皇帝还另外赐封了两位皇子。 第二子李越,被封为福王。第五子李元亨,被封为了端王。 李越是当初的栗淑妃所生,身有残疾。按照朝廷大臣们的理解,他被同时册封为王,可以说是出于皇帝的怜悯之情。 而李元亨也被封赐了王位,就有些不同寻常了。这位名声并不太好的皇子,也能够得到这样的殊荣。恐怕是他的母妃和韩氏家族在背后推动所致。 而在这几位显赫的王子面前,那个自从进入永安城之后就默默无闻的少年,似乎并没有多少人会去多加注意。 《国史·圣文帝本纪》:“是年末,帝封诸子。一日五子为王,为王朝盛事。”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听闻画中有龙 忽然在永安城中就有了一座大府邸,对于能够住进这座府中的人来说,自然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尤其是张小五,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尽甘来,竟然会有这样的际遇。数日之前还在颠沛流离的少年,看着眼前的一切,差点就以为自己在做梦未醒了。 府邸很大。里面的所有一切都很齐全。甚至就连仆从侍女们都有好几十人。其规模和装饰,就算是和王公贵族们的府邸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在不明所以的人看起来,这就是一座王侯之府。也许唯一不同的就是府邸正门上方空空荡荡,还没有悬挂任何牌匾。 张小五在苏鳞面前还显得有些拘谨。他现在最依靠的人,反而是青戈。这个当初救了他性命的女子,已经被他亲热的叫了姐姐。而对方显然很乐意指使这个勤快的少年做这做那,并且乐此不疲。 几十个人在这么大的府中,还是显得有些空旷。好在,一切都不用苏鳞操心。那位上了年纪的老管家,都替他安排的妥妥帖帖。 “主人,如果还有什么吩咐,或者若有安排不到的地方,您尽管请说。” 老管家姓单,在这位小主人面前毕恭毕敬。这座府中的所有人都是甘棠皇后亲自挑选的,素质很高。 苏鳞却一点儿都没有做主人的样子。莫名其妙就有了这么一座大宅院,又有了这么多听从自己吩咐的人。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老单就不必多劳累了。一切都很好,大家随意……呃!我是说你们该吃吃,该喝喝,该休息就休息。不必特意来照顾我。” 单管家和仆从们都有些吃惊。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人呢。 “主人,皇后娘娘让我们来,就是特意照顾主人的。若照顾不好主人,娘娘会怪罪的!” “呃……老单,还有你们,都赶快起来吧。以后既然大家都生活在这座院子里,就是一家人了。叫我鳞哥儿就好,这些没用的礼节就免了吧。放心!皇后不会怪罪你们的。” 所有人都有些不安的站起来。看到这位小主人说话不像是作伪的样子,大家才放下心来。 老单管家又请示了一番,见苏鳞确实没有其他吩咐的事,才带着这几十个仆从侍女们散去。 苏鳞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用力揉了揉额头,在暗自发愁以后这样前后簇拥的生活,可是太让人不习惯了啊! 却听到旁边已经有人笑着替他叹息道:“啧啧啧!有人的命就真是好啊。一夜之间,就在王城里有了这么大的一座府。听说还是皇后亲自所赐,看这些侍女们都水灵灵的,你今后有福了呢。” 苏鳞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他撇了撇嘴,语气轻松的回答道:“唉!这有什么办法呢?这么大的一座府总得有人收拾吧。要不然,我让她们都回去,你来做这些打扫庭院,收拾东西的粗活儿怎么样?” 青戈一下子跳到他面前,没好气的说道:“你想的倒美啊!我的这双手只会拿剑,可从来不会做这些粗活儿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苏鳞嘿嘿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青戈斗嘴,便是他心情最轻松的时刻。 “不过,说实在的。皇帝竟然没有给你其他的任何封赏,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想起这件事,青戈便有些愤愤不平。苏鳞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就只赏了这么一座宅子,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尤其是对方毫不在乎的样子,让她怒其不争。 “头发长,见识短啊!说的就是你了。也不想想,他应该怎么封赏我呢?” “那些家伙都封侯封王的了,你的功劳比他们都大,最起码也应该封你一个侯吧?!” “一个侯?你以为是在菜市场买菜呢!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好了,你就别多操这些心了。没事儿就去多睡点儿觉,休息休息。女孩子家家的,操心多了容易长皱纹呢!” 看到苏鳞的惫懒样子,青戈气的一跺脚,转身走了。 苏鳞得意的甩了甩手,嘴里哼着不知名曲子,去四处闲逛,看看自己的这处大府邸。 刚走到后边院子里,却见小五急匆匆的从前面跑了来。他告诉苏鳞,说有一个老爷子已经进府,要等着见他呢。 苏鳞跟着他走到前面大厅,却只见有个略显苍老的身影,正负手而立,在看那几幅悬挂的字画。 “仆射大人,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小子好等着迎接啊!” 苏鳞笑嘻嘻的走过来。左仆射高炎已经转过身,用手指了指他,笑道:“和我就不用耍这些虚的了吧!同坐一辆马车,走了那好几百里路,我还不明白你这小子的心思嘛。呵呵!” “老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你可是登门的第一个贵客啊!不好好招待怎么行呢?” “哈哈哈!好吧。知道你被赐予府邸,老夫自然要来恭贺新居之喜啊!只是可惜,老夫家里人口众多,也是捉襟见肘啊。只能略表心意喽!” 高炎说完,从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一个小荷包来。叹了口气,似乎是极为不舍般放到几案上。 苏鳞有些好笑的随手拿起来颠了颠,大约是几两碎银子的样子。还没等他说什么,却听到高炎又赞叹着说道。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够见到姚孟之的字画!真是难得啊。只是可惜老夫老眼昏花,看不太真切……这样的字画,要是能够细细的品鉴,才能得其真味呀!” 这老头儿一边用手抚摸着最显眼儿的那幅山水藏龙画,一边连声叹息。 苏鳞跳起脚来,一伸手就把这幅画从墙上摘了下来。他卷起来塞到了高炎怀里。 “老大人既然喜欢,就拿去好了!小子也不懂这些,放在这里白白的暴殄天物。” 高炎简直喜出望外。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画,却又连声推辞道:“这怎么使得啊!此乃皇后娘娘赐予的名家真迹,可谓价值千金。老夫怎能掠人之美呢?” “老大人文学渊博,天下闻名。小子虽然出身山林,但这几天也已经听说了。这些老大人眼中的名贵字画,对于小子来说却没有什么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处。即便都是皇后所赐,但我转送给老大人,也并无妨碍之处。还有剩下的这几幅,就都也一起抱走吧!” 苏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墙上挂着的五六幅名家真迹都摘了下来,让小五打包好,吩咐他等仆射大人走的时候别忘了给送到马车上。 高炎眼睛都直了,他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连声道谢。 谁都知道这位左仆射大人既不爱财,也不爱色。偏偏对这些古玩字画情有独钟。简直称得上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他的俸禄按说在朝臣当中已经是最高的了,可是一大家子人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把钱财都花到了这个嗜好上了。 高炎看着眼前这一大箱子被整理好的真迹,心中对这年轻人的好感成倍增加。良久之后,他转过身来拍了拍苏鳞肩膀。由衷的说道。 “你做事真的不错,老夫没有看走眼啊!什么时候去国子监?呵呵!” 苏鳞揉了揉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府里乱糟糟的,都还没安顿好呢。怎么也得过完新年之后吧!” “那可不行!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陛下,这国子监是早晚都要去的。就算你不正式进监学习,那也总得去报个道,打个照面儿吧?距离新年还有十多天呢。而距离国子监祭酒封笔放假,也还得五天的时间。苏鳞,这五天之内,你无论如何也是要去一趟的。” 说到正事,高炎收敛笑容,很认真的叮嘱他。苏鳞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想到要开始去面对一群古板的老夫子,他就感觉到有些头大。 高炎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他心底的想法,他又不放心的说道:“去国子监学习这件事,你可绝不能当做儿戏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皇帝陛下亲自为你选定的道路。而这也是你自己做出的正确选择!苏鳞,你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年轻人。如果你走好了这一步,将来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呵呵!” 这次,苏鳞不再开玩笑。他郑重的施了一个礼:“多谢老大人提醒!” 高炎哈哈大笑。抱着他的一箱子宝贝,扬长而去。他早就知道,这个年轻人绝顶聪明。在皇帝李崇碧面前都能应付自如,自己点到为止就行了。 刚送他走。苏鳞还没等喘口气呢,外面有人大踏步而入,爽朗的笑声隔着老远都听得见。 这次来的是宗确。宗确因功封东平侯,再次为宗氏将门增添荣耀。苏鳞有好事,他当然要来祝贺了。 宗确出手十分豪爽。手下人拉了满满的一马车东西,都是贵重之物。 苏鳞连声致谢。并肩作战过的情意,当然与众不同。这位豪迈的将军过访,自是要好好招待。 也就在这时,李元昊和李玄兄弟两个又一起跑来了。看着他们两个人笑眯眯的样子。苏鳞无奈的挽起袖子。看来,今天免不了又要亲自给他们整治吃的了! 《国史·高炎传》:“左仆射炎,有廉名。辅政十年,家无盈财。内外无敢赂之者。唯鳞所赠,高炎不辞,坦然受之。”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国子监去隐形胜 国子监是天圣王朝的最高学府。 这座占地极广的地方,就位于南城门附近。如果细算起来,已经有二百余年的历史了。 朝代更迭,倏忽而过。作为唯一幸存下来的建筑,国子监不仅延续了这里的历史,更继承了流传下来的学识和风骨。 现任的国子监祭酒庾济,精神矍铄,严厉非常。作为经历过许多大场面的人,他有足够的资格坐镇这里。许多厉害的人物都曾经出自他的门下。据说就连当今皇帝李崇碧,早些年的时候也曾在这里学习过。 具有这样深厚背景的国子监,在这些年里一直风平浪静。无论朝堂上发生怎样的争斗,都从来没有影响到这里。 坐在台阶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庾济,就好像是一个乡下老农。而他也往往以农夫自居。一个农夫看护着他的禾苗,细心浇灌,让他们成长为有用之才。这个比喻,庾济认为非常贴切。 再有几天,这一年就快要结束了。不管是天下的战争还是饥荒都影响不到这里。平平安安又度过一年的国子监祭酒,伸了伸懒腰,继续眯上眼睛打盹。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的读书声让他很安心。这里集齐了天下众多的博士和大儒,他们以自己渊博的知识,教授着这个王朝送到这里的精英。不管是多么不听话或者是桀骜不驯,只要被送到国子监来,保证让他脱胎换骨,做有用之人。 有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庾济有些不爽。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这才看到挡住阳光的不是乌云,而是几个人的影子。 确切来说,是三个年轻人的影子。 “请问老伯,国子监祭酒大人在哪里?” 为首年轻人拱手问了一句,很有礼貌。庾济见这几人高矮不一,说话的这个气质华贵。却显然把他当成了看守国子监大门的老伯了。 庾济并不多说。他只是用手随便往里指了指,便揣起袖子重新打盹了。 两天前送来的几个家伙已经让他有些心烦,今天又来了这几个。他很想把他们都拒之门外,但想了想,终究还是不能让人太下不来台了。 今日晴好,微风送暖,正是难得的好天气。本来今天苏鳞是打算在家里睡懒觉的。可是,李氏兄弟两个却不肯放过他,一大早便折腾他起来,说是今日要一起来国子监报道。 这两位新近开府的皇子,一点儿也没有王爷的样子。他们不待在自己的王府里,却跑到苏鳞家里来胡闹。让他很是无奈。 昨夜的一场酒宴,十分尽兴。不仅宗确豪饮,而李玄和李元昊竟然也是好酒量。苏鳞陪着他们到半夜,宗确大醉而归。李氏兄弟就留在府中。三个年轻人横七竖八睡了一夜。 苏鳞直到这会儿还感觉到有些头疼呢。他跟在两个人身后进入国子监。回头看了一眼那老者。却见这穿着简朴的老头儿冲他咧嘴一笑,他也笑了笑。李玄已经在前面大声叫他了。 只有进入了国子监,才能真正发现这里面的广阔。令苏鳞感觉有些奇怪的是,除了分布在各处的房屋之外,竟然有大片的空地。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些空地都整理的十分整齐。有些地方种着花草树木,有些地方赫然就是农田。虽然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庄稼,但却也可以看出那些遗留的痕迹。 难道这处国家的最高学府里还有懂得种庄稼的人吗? 苏鳞心中有些疑惑,但他并不多问。跟在李氏兄弟两个人身后,兜兜转转的往前走。 木质结构的房屋显得很是简朴。望眼之处,并没有楼台亭阁。走在前边的李元昊忽然停住了脚步。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从左侧传过来,他看了其余两个人一眼,三人便沿着铺了木板的走廊往那边走去。 声音是从这边的学舍里传出来的。越走近些便越听得清楚。这时候其他人的读书声已经停止,一个尖锐的声音便显得十分刺耳。 “……读这些破经书到底有什么用?本王愿意打瞌睡就打瞌睡,谁能管得着?!” 李元昊探头从窗户往里瞅了一眼,然后便摇了摇头,回头对李玄苦笑着说了一句:“是老五!不知又在这里胡闹什么。” 李玄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老五是谁。李元亨这家伙刚刚被封了王位,就这么嚣张了吗?他从小时候就跟这个所谓的五哥作对。李玄也是个耿直性子,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哥哥呢! “我不管你是什么王侯贵公,既然进入这里学习,在我眼中,便是一视同仁的学子!这里是国子监,不是你的王府。如果你想睡觉,就回家睡去吧!大可不必在这里扰乱别人的读书。哼!” 一个不卑不亢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正在这间学舍里教授经书的博士孟非昂然而立,看着眼前这个态度十分嚣张的王子,脸上神情冷漠。 士子之气,遇刚不折。如果按照他的性格,这些王公贵族家的子弟,应该通通都赶出去!却不明白,祭酒庾济为什么会答应让他们入国子监的。 国子监有大约十几个学舍,总共几百个学子。这间学舍只不过是其中之一。里面的二十几个学子身份不一。此刻大多数都正襟危坐,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入学三天以来一直都在打瞌睡的李元亨,被这位终于忍不住的博士讲师提醒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打扰了他的美梦,他就怒而起身,与之争辩了起来。 除了少数几个跟随李元亨一起入学的贵族子弟知道他的身份之外,其他人也是这会儿才刚刚知道,眼前这个一直令人看着十分不爽的家伙,竟然就是皇帝不久前册封的几个王子之一。而李元亨的名声如何,在座的都听说过。今天恐怕要有麻烦了。 果然,在听到博士孟非的训斥之后,李元亨不怒反笑。他觉得自己的母妃既然非要动用关系把自己塞到国子监来,那么就别怪自己在这里称王称霸,树立威风了! 小小的一个国子监博士,竟然也敢当众教训堂堂的王子?终于可以摆出端王派头的李元亨噌的蹦了起来,伸手就抓住这位夫子的前襟,只轻轻用力一带,就把他甩出去了几丈远。 在一片惊呼声中。孟夫子从地上爬起来,正了正衣冠。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后,一言不发的就拎着戒尺走了过来。 李元亨傲慢的看着他。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自己只用了一成力气,就把他摔了个狗啃屎。先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看他以后还敢管自己的闲事不! 却不料,孟夫子走到他面前,厉声喝了一句:“跪下!” 李元亨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看到对方严肃的表情之后,他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你让我跪下?有没有搞错啊!就你这迂腐的老书生也配?如果再不识好歹,惹火了本王,就让你下半辈子用脚吃饭呢!” 话音刚落。重重的一戒尺已经敲到了他的肩头。孟非脸色严峻:“你跪的不是我,是国子监!” 李元亨终于怒了。既然如此,就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吧!他伸手就朝对方的肩头抓去。 李元昊力能扛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能够躲得过呢?这一把就能把他的肩胛骨抓碎。让他下半辈子用脚吃饭,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呢! 孟夫子为人虽然严苛,却学识渊博,教授学问非常尽心。有些学子惊觉不妙,想要过来劝阻却已经来不及了。而几个李元亨的爪牙,已经在旁边大声拍手叫好。 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有人从门口窜进来,大喊一声“住手”! 李元亨却毫不理会,痛下杀手。然而,眼前忽觉寒光凛冽,他连忙缩回手臂。只看到尺寸之间一把刀锋掠过,如果他继续伤人的话,自己的这只手恐怕已经被斩断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竟然有人敢在这里露刃欲伤害王子?这简直是不想活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几个勋贵子弟立刻就跳了出来。他们围住那个横刀而立的少年,怒目而视,大声聒噪。 逃过一劫的李元亨,脸色铁青。他指着刚才喊他住手的那人,大声怒喝道:“怎么?四哥,你和李玄要指使手下伤我吗!” 李元昊摇了摇头:“老五!不是我们要伤你,而是阻止你别犯下大错而已!” 李玄却连理都不理他,他走过去看到孟夫子并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而这位硬气的老书生,则面不改色的看了看他们几个人,然后转身对刚才拔刀救助他的少年施了一个礼。 “小兄弟,多谢你了。如果有人因此而为难你,我虽舍命,也必护你离开!” 他的这几句话,铮铮铁骨。只不过,这个穿着普通的少年,收起刀来,却对他咧嘴一笑。 “不必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雍王和秦王殿下都在呢!是非黑白,自有公道。呵呵!” 他这几句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李元亨差点把肺气炸了。这世间竟然有比自己还浑不讲理的人?! “你这小崽子是谁?” “唉!一个堂堂的皇子,这么蛮不讲理,出口成脏……啧啧啧!可真是丢脸啊。呃!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什么小崽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国子监的学生了。也就是你的同学。呵呵!” 《国史·圣文帝本纪》:“是年末,鳞入国子监。”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消磨尽 几英雄 延庆宫。今天的宫女、侍卫、太监们都战战兢兢,噤若寒蝉。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声,唯恐动辄得咎。 韩熹妃这几天本来心情很好。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封了王,算是终于了却一个大心愿。不管是对于她还是韩氏宗族来说,都是值得夸耀的大事。 三皇子李嗣一直是她的骄傲。这个儿子从小天资甚高。又得到了韩氏族人的全力支持。是整个韩氏的最大希望。皇帝交代他所办的事,都办的妥妥帖帖。尤其是不久之前河东巡查,更是得到了皇帝的亲口表扬。 李嗣被册封韩王。简直让熹妃欣喜若狂。这就意味着古韩邦旧地以后就是他的封地了。如果再加上韩式所实际控制的河东、河西十余郡县,那么这位皇子的影响力已经非同小可。 韩熹妃长舒了一口闷气。长久以来,处处受到棠梨宫的压制,现在总算是扳平了一局。皇后的两个儿子封了王,自己的两个儿子也照样封王!这让她情不自禁就笑出声来。 只是,她的得意还没消失呢,窝心事儿就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帝派人把李元亨绑进了宫来,狠狠的鞭打了一顿。等韩熹妃得知消息,急匆匆赶过去求情时,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小儿子,后背已经被抽得鲜血淋漓,狼狈不堪了。 而且,不仅如此。盛怒之下的李崇碧,连带着把韩熹妃也严厉的训斥了一顿。让她好好管教这个儿子。如果再有下次,不要说刚封的王位保不住,恐怕连永安城都不让他待了。 韩熹妃哭哭啼啼,好不容易才求下情来,把李元亨抬到了自己宫里。这位皇子咬着牙,神情倔强。虽然被打的这么惨,却一声也不吭。 韩熹妃细问缘由,这才知道,一切的起因还是因为在国子监里发生的事。 刚刚入国子监学习了不到三天的李元亨,不知道怎么的与博士起了冲突,然后因为雍王李元昊和秦王李玄这兄弟俩的插手,事情就闹得不可收拾。他们在国子监里大大出手,闹得一团糟。 国子监祭酒庾济直接就把状告到了皇帝面前。李崇碧勃然大怒。毫不容情就对挑起事端的李元亨进行了严厉的处罚。 了解到事情原委的韩熹妃,怒气冲天。差点儿把延庆宫掀翻了! 看着自己儿子的惨状,她不敢埋怨皇帝。这笔账,自然还是要算到棠梨宫和那两个皇子身上。 “皇后欺人太甚!亨儿要是有个好歹,本宫与你们势不罢休!” 李元亨趴在软榻上,疼的直吸冷气。自己的这个老爹武将出身,下手可不轻。他从小已经挨了不是一次打了,虽然已经有些习惯,但胸中的这口怒气,却是如火燃烧。 “母妃!老四和小七固然可恶,但我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主要原因还在苏鳞身上!此仇不报,决不罢休!” “苏鳞?他是什么人,他又有什么资格令你吃亏的!” 韩熹妃有些疑惑。李元亨已经咬牙切齿的说道:“谁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这么一个小子!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永安城里。据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皇后和父皇都曾经召见过他!现在又入了国子监……他和小七兄弟两个关系密切,狼狈为奸!我早晚要把这口气讨回来。哼!” 韩熹妃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就是几天之前皇后在棠梨宫单独见的人吗?怪不得!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皇后还赏赐了他一所大宅子。这个人有什么本事?” “不过是一个无赖少年罢了!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听说在雁霖关外立了点儿功劳,就到永安城里来耀武扬威了。和小七他们连在一起欺负人。可恨父皇只听信庾济那老不死的一面之词……真是气死我了!” 韩熹妃一边安慰儿子,一边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能成得什么气候?皇后竟然连这样的人也想拉过来当帮手。真是可笑之极!” “母妃,虽然话这样说,但那小子也不可轻视。不管他有没有真本事,也不能让他成为皇后的爪牙!否则,棠梨宫的势力越来越大,对于母妃和三哥将来的大计必定造成威胁啊!” 韩熹妃一把捂住儿子的嘴。这些事暗地里去做就行了,这么大声的说出来,宫闱之内,隔墙有耳,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怕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了三哥将来着想吗?母妃如果不提前预防,等到对方成了气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李元亨愤愤不平,甩开她的手。被溺爱的孩子总是有恃无恐。他在外面嚣张跋扈,还不是母亲和哥哥一直纵容的结果。 韩熹妃叹了口气。这些道理她自然都懂。为了儿子将来的路,她当然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不管承不承认,皇后的势力是越来越难以遏制了。几个朝中的重要大臣,态度暧昧。如果不是韩氏宗族的底蕴深厚,势力遍布朝野。那么她也将很难有信心与皇后抗衡! “亨儿,除掉一个小小的苏鳞,算不了什么大事。你有什么想法就去干吧!如果有不明白的,就多去和你三哥商量商量。捅出天大的篓子来,母妃会为你做主的!再说了,还有老爷子在背后撑腰呢。你怕什么!” 韩熹妃咬了咬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李元亨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想起在国子监发生的事,他无名火又起,感觉背上的鞭伤更疼了。 自恃勇力的李元亨,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比自己更横!即便是李元昊和李玄,他也从来不放在眼里。可是,就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不仅令他吃了一个大亏,而且更从此心生忌惮,成了一个难以磨灭的阴影。 四皇子李元昊从来以讲道理为主。即便比自己小一岁的这个老五屡次出言顶撞,他也很有分寸,从未和他动手过。 可是,李玄却不管这些。李元亨这个所谓的五哥,他从小到大都没开口叫过一声。而他们两个人打的架也最多。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李元亨,李玄意气为重,他毫不客气的站出来针锋相对,帮助苏鳞。 结果,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很快就大打出手,打在了一起。但李玄终究不是李元亨的对手,眼看他要吃亏。却不料,苏鳞在背后使了个绊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把李元亨摔倒在地,先给他来了个一拳封眼! 再然后,就是两个人把李元亨压在身下,一顿拳打脚踢,把对方肆虐了一顿。 李元亨吃亏就吃亏在自大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鳞竟敢对自己动手。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躺在榻上养伤的这位端王,也没闲着。他一边咬牙,一边心中已经想好了苏鳞的十八种死法! “苏鳞,你好好等着吧!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而此时此刻的苏鳞,显然没有等死的觉悟。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道谁在念叨自己呢? “怎么,这就不耐烦了?年轻人,干活没点耐心可不行啊!” 裤腿上沾满泥巴的庾济直起腰来,瞅了一眼旁边偷懒的苏鳞,语气中带了点儿责怪。 苏鳞无奈的又拿起锄头,帮他整理着脚下的土地。既有因,便有果!自己自作自受,却也怨不得别人。 昨日他们几个人在国子监里大打出手,李元亨固然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李玄和李元昊也未能幸免。他们被皇帝亲自勒令,回到各自府中去闭门思过了。 而苏鳞,就被这位国子监祭酒大人罚作“劳工”,来弥补他所造成的过错。 学舍外的这一小块田地,据说是祭酒大人亲自开垦出来的。他们打架弄塌了半边院墙,砖石瓦砾把这田地里弄得乱七八糟。祭酒庾济十分恼火。便吹胡子瞪眼睛的监督着这“破坏者”来清理干净。 苏鳞自知理亏,埋头大干,十分吃力。庾济在后面看着他,暗自点头微笑。 “国子监不是只教授学问的吗,难道还有耕种技术?” 苏鳞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却听到身后的庾济微微叹了口气,几分惆怅的回答道。 “国子监又怎么会是只教授学问的地方呢?这里创立之初的宗旨,可是百科全工,无所不教呢!只是可惜,百年以降,日渐式微。人才凋敝,学派泯灭……时至今日,世间学问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苏鳞听到他语气中有无限遗憾。他淡淡一笑:“祭酒大人何必这么悲观呢!天下大势,适者生存。那些已经不合时宜的学问和派系,没有了也就没有了吧。只有对我们人类生存有用的,才是值得发扬光大的呢!呵呵!” 庾济心中一震。他有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眼前少年,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能说出这么有见识的话来。 稍微沉默之后,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问道:“苏鳞,你为什么到国子监来呢?” “呃……这么沉闷的地方,我可不愿来。是皇帝硬把我塞进来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苏鳞皱着眉头,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庾济看着他,嘿嘿笑了起来。苏鳞忽然感觉,这位质朴如老农的国子监祭酒,此刻竟然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 《国史·庾济传》:“庾济掌国子监,尝叹老将至,而志难伸。及鳞入国子监,与之语,大喜。为忘年之交!”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从此陵阙起雄风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当国子监祭酒庾济亲手把这几个字写出来的时候,他心中的激荡之情,无与伦比。 苏鳞简直让他刮目相看。他万万没有料到,与自己年纪相差了将近四十岁的眼前少年,竟然会是最懂他的知己! 以质朴之身,而胸怀天下。庾济,就是这样的人。 几十年之前,血气方刚的庾济亲眼看到大秦皇帝一把火烧光了无数百科典籍,他不禁捧着灰烬,嚎啕大哭。 后二十年之前。他站在永安城里,看着这座国子监重新修缮恢复,也曾经留下过激动的泪水。 大浪淘沙,世事消磨。眼中看遍无数惊涛骇浪的这位老夫子,已经再也很难有令他心神激荡的事了。 可是,今天这少年脱口说出的这几句话,却重新燃起了他的热血。他又一次喃喃念了一遍,然后紧紧抓住苏鳞的手腕。 “苏鳞,你到底师承何家?又是什么人教出来的学问啊!” 苏鳞摇了摇头:“我在关外莽苍山长大。没有读过书,也并没有什么师傅。” “这怎么可能?!非学海渊博,胸藏天下之人,绝对说不出这样激励人心的话来!” 庾济神色激动。他紧紧盯着苏鳞的眼睛,这世间没有任何的欺骗伎俩可以瞒过他的目光。 然而,苏鳞眼神清澈,神色坦然。 “呃,你说这个啊?我都已经忘了是在哪里听别人说起过。只不过我记忆力好,都记在了脑子里而已。呵呵!” 庾济半信半疑。不过,他当然不能过分逼迫对方。他也呵呵笑了起来,话题一转。 “苏鳞,我听说那日在棠梨宫中,皇帝陛下让你自己选择。你放着现成的爵位和赏赐不要,竟然选择了入国子监学习!你这到底是聪明呢,还是傻呢?” 苏鳞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聪明还是傻!更从来不善于做什么选择。如果遇到这样的事,唯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难得糊涂而已。” 庾济眼中光芒一闪,他禁不住仰天大笑。 “难得糊涂!好一个难得糊涂啊……哈哈哈!” 白驹苍狗,风云变幻。帝王心思,从来难猜。一个还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少年人,竟然能够在天威莫测之前应付自如。这真是绝无仅有之事! “苏鳞,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好好珍惜在国子监的时光吧!这里,也许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祭酒大人,难道你口中所说的收获,就是让小子汗流浃背的在这里锻炼筋骨吗?”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的嘛!年轻人,不要怕苦怕累的,更不要跟我这样迟暮的老头子比。你看,你脚下的这块地,把它整理好了。来年春天,就种上蔬菜庄稼什么的,然后好好护理,便可以保证国子监的自给自足了。哈哈哈!” 苏鳞不禁目瞪口呆。稍后,他试探着问了一句:“祭酒大人的意思是说……难道国子监的日常供给,吃喝拉撒什么的,都是要自己想办法的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庾济笑着摇了摇头:“国子监是国家的最高学府。朝廷当然要保证供给。不过,这几年天下各处受灾。朝廷上也难啊!要想自己日子过得好些,当然就需要想点儿办法了。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老夫这几年又添了多少白发啊!” 苏鳞终于明白为什么国子监里这么大的地面,除了学舍之外,到处都是菜园子了!可是,就这些土质,真的能够长出庄稼和菜来? 听到他的疑惑。这位国子监祭酒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以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还用问吗?!要不然辛辛苦苦的整理出这些地块来有何用!小子虽然有些见识,但在这方面,你就差的远了吧?呵呵!” 苏鳞也不与他争执。既然这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睛的说可以,那就可以吧!等到春天的时候,倒是要看看他们会种什么。 庾济十分得意。本来他并不待见皇帝李崇碧往国子监塞人。包括以前也有权贵们把自家子弟强送进来。但有时候为了维持国子监的最大利益,他也不得不妥协。 不过,今天可算是捡着宝了!那几个皇子爱来不来,他才不稀罕呢。苏鳞这少年的到来,仿佛是发现了璞玉。简直令他欣喜若狂了。 国子监的这一场风波,很快归于平静。这个刚刚进入国子监的少年,却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第一天就跟皇子打了一架的人,很难不出名。虽然苏鳞已经尽量保持低调,但还是有许多人就此认识了他。 国子监里固然不乏通过走关系塞进来的权贵子弟,但大多数还是具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 天圣王朝继承了前朝的推举制度。凡是天下有才之士,都可以通过郡县的推举,来到永安王城。再经过朝廷的测试之后,如果名副其实,真正具有才德。那么便可以进入国子监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子监大门口那道普普通通的半尺高木门槛儿,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龙门! 进入这道门槛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如果不出现什么差错,那么便可以进入朝廷的官吏选拔系统。选贤任用,各逞其能了! 正因如此,不管是什么背景,什么出身的人,一旦能够有机会进入国子监,等于就踏上了仕途。未来如何,就全凭个人的机遇和造化了。为了不辜负所做出的努力,这些从天下各处所选拔来的才德之士,便无不兢兢业业,勤奋学习了。 当然,来混日子的权贵子弟们除外。他们的未来,也许早已经被注定。天下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历代如此。天圣王朝又何能例外呢?! 苏鳞在这里很快就结识了几个朋友。其中有来自河东的袁望之,来自岭南的尚希言,还有来自涿郡的黄浩,燕地的董仪等人。 还没有踏入仕途的年轻人,总是胸怀天下。当他们聚在一起,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时候,便只觉天下事无不可为者。 他们这几个都是性情相投的人。自从当日亲眼看到苏鳞敢于对权贵拔刀之后,便对他一见如故,刻意结交。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而教授他们的国子监博士之一,就是那位硬骨头的老夫子孟非。他对这几个年轻人很是满意。尤其是年纪最小的苏鳞。他一眼就断定,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会龙腾虎跃,直上九霄。 只不过,让他们这些人有些烦恼的是,这个令他们器重的少年一点儿都不爱学习。每逢上课必打盹!这个毛病倒是与那位端王李元亨不相上下。 孟非老夫子很是无奈。他也曾经吹胡子瞪眼睛的训斥过他。可这少年只是陪着笑脸连连认错,过后却还是老样子,该怎样就怎样! 少年在学习上如此惫懒。不仅孟老夫子屡屡疾言厉色。就是他新结交的几个朋友也有些看不过去了。袁望之等人苦口婆心地相劝,轮流坐在他旁边,时刻加以提醒。可是就好像瞌睡虫附体的苏鳞不仅充耳不闻,丝毫不见长进。反而变本加厉,一堂课从头睡到尾。把个老夫子气的几天之内头发就白了好几缕。 气咻咻的国子监博士跑到祭酒庾济面前,希望他能够好好管教管教苏鳞。他绝不能忍受眼瞅着一个上好良才因为懒惰而就这样逐渐泯然于众人! 然而,庾济却只是笑眯眯的对他说了几句话,便扔下这位目瞪口呆的老夫子,去整理自己的菜园子了。 “衡量一个人是不是良材美质,并不是看他有多聪明、看他有多勤奋啊!传说,凡尘有绝世之人。或者良贾深藏,或者大智若愚。或者大音无声,或者大象无形……这其中的区别。非慧眼难识矣!” 孟老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领悟这几句话的意思。反正从那以后,苏鳞听他讲授经书的时候睡觉,便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而对于苏鳞来说,以这种方式在国子监混日子,可是过的太快了。还没等他认全同一学舍的人,不知不觉,新年就到了。而这,也就意味着国子监这一个学期的结束。 按照惯例,在封笔放假这一天,国子监会举行一场总结仪式。自祭酒大人以下,所有的监生和博士们都必须要参加。 在从前的时候,这场仪式也曾经非常隆重和盛大。不过,因为这几年国运艰难,战争不断,各种灾祸横行。所以国子监响应号召,主动节俭。成了走走过场而已。 但今年似乎有些不同。从几天之前,祭酒庾济就领着人开始忙碌了。不仅整个国子监焕然一新,充满喜庆气氛。而且,据传言,今年朝廷会给国子监特别拨款,甚至皇帝陛下也会有赏赐和旨意。 这样的消息无疑令人振奋。难道国子监真的可以重新焕发生机,再次成为能够参与国家大事的地方吗?所有人都充满了期待。 当然,这样的小道消息,谁也不知道真假。大多数人还是持怀疑态度。 而当打瞌睡的苏鳞,从迷迷糊糊中忽然被惊醒的时候。他才有些惊讶的发现,孟老夫子和袁望之他们这几天异常激动的盼望,竟然有可能会变成现实。 “呃!皇帝……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国史·圣文帝本纪》:“廿四年,帝入国子监。自此始,复百工,兴文励农……国运日隆矣!”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殿堂月昭明 圣文帝廿四新年前,国子监的这次封笔仪式,可谓是盛况空前。 皇帝亲自来到国子监,并非没有先例。可是,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参加国子监的一次普通封笔仪式,就显得异乎寻常了。 李崇碧以武力结束天下纷乱,世人冠以马上皇帝。他吸取前朝灭亡教训,除了积极发展民生之外,还十分重视学习。倡文修儒,恢复诸子学说。 但十分可惜。他晚年以来的这些努力,并没有看到多大的效果。究其原因,不外乎经济疲敝,库府没有一个厚底子啊! 拖着伤病之身的皇帝和他的大臣们也很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困扰着这个王朝。 难道是上苍真的不护佑这片好不容易重新平定下来的土地和他的子民吗? 这是自知时日无多的李崇碧近来时常对天发出的疑问。一个亲眼看到过前朝盛大的帝王,也绝不容许自己就这样留下一个烂摊子,碌碌无为的离开。 雁霖关大捷,好像是一道春雷劈开迷雾,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更是令人振奋。 天圣王朝近二十年来,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平定天下。除了西戎和蛮胡这样的心腹大患外,还有岭南的几个小邻国。以东越、南诏为首的几小国,虽然实力不足以与天圣王朝抗衡。但它们联合起来,却也不容小觑。 这么多年来,它们名义上遵从天圣王朝的意志。但实际上一直奉行阳奉阴违,虚与委蛇的策略。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李崇碧和他的大臣们不是没有想过要动用武力把它们彻底收服。然而,这样的时机却一直没有出现过。 四十万蛮胡大军惨败而归的消息,在传遍天下的同时,当然也传到了这些蛮荒之地和大海之滨。 包括西戎人在内的各国使团,在新年到来之前,陆续来到了永安城。他们将会代表各自的国家,为天圣王朝的皇帝供奉礼物并献上祝福。这在往年也是惯例。但今年似乎格外不同。 天圣王朝在与蛮胡人作战中所展现出来的赫赫军威,终于起了作用。最直接的表现方式便是这些使臣的态度更加恭敬,所带来的礼物也更加丰厚。 负责主持这件事的右仆射王韶,自然十分高兴。他一面吩咐人好生款待这些陆续到来的使臣,一面把这件事禀报给李崇碧知道。 在右仆射大人的描述中,这当然是四方来贺,八面归服的大喜事。而皇帝和大多数大臣们也当然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在接下来商议对这些各国使团进行赏赐的时候,朝堂上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如果按照右仆射王韶的想法,当然是应该加重赏赐了。堂堂天圣王朝,占据九州之地,为天下之中心。对于这些蛮帮小国来说,那就是明月与星辰般的大国了。他们从四面八方大老远的跑来,如果回礼太轻薄了,那不是有损王朝的颜面吗?! 因此,以右仆射王韶和礼部侍郎韩兆言为首的这些大臣,一致主张以往年三倍的赏格给予这些使团赏赐。并且要隆重接待,以彰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显王朝礼仪。 然而,他们的这种提议,却遭到了左仆射高炎等人的坚决反对。高炎站在朝堂上,严厉的驳斥了王韶的主张。 这也是他们这几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公开冲突。 高炎并没有多说其他的理由。他只列举了一件事,便让许多大臣都陷入了沉默。 “国家连年遭受天灾,库府所藏,本来就已经寥寥无几。再加上战争的耗费。民众已经疲惫不堪久矣!这几年以来,天下郡县因为灾荒而颠沛流离者,便已经有数十万之众!死者更是难以计数……老夫每当想到这些,便夜不能寐啊!明年开春之后,青黄不接之际。想必灾荒会更加严重,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饥饿而死。在这样的情况下,又何必去打脸充胖子满足这些外在的虚名呢?!” 他的话已经说的毫不客气。不仅王韶变了脸色,就连皇帝李崇碧脸上也有些不太好看了。这老头儿说话越来越耿直,所谓老而弥辣,说的就是他了! “左仆射大人也太危言耸听了吧!堂堂朝廷礼仪,在你嘴里竟然成了打肿脸充胖子?这样粗鄙无理的话,竟然当着陛下和这么多大臣的面说出来。唉!我觉得你是老糊涂了吧。哼!” 王韶毫不客气。他们针锋相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才不会在口头上受这老家伙的气呢! 高炎撇了一眼王韶。这个比自己年轻了十几岁的次辅大人,野心已经越来越不加掩饰了。而他为了达到目的所使用的手段,也越来越令人不齿。 “老夫倒是想糊涂,可惜却是太清醒了,难得糊涂啊!我听一个年轻人对我说过,清醒的人是痛苦的。难得糊涂,才是为人处事最高的境界!唉!如果能够让天下民众少一些人饿肚子,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那么老夫就算是真的糊涂了,也是值得的呢!” 王韶看着他倚老卖老的样子,心中恼怒。他很想发作一番,但为了大计着想,终于还是压下了火气。他冷冷的说道。 “左仆射身为朝堂首辅,却听什么年轻人去说这些糊涂话。能说出这样歪理不通话来的人,料想也是个糊涂蛋!我们身为朝廷大臣,首要任务便是为陛下分忧。四境安宁、海晏河清的大局和普通老百姓比起来,孰轻孰重,希望大人能够分得清!在这一点上如果糊涂了,又怎么能够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呢?” “呵呵!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老夫毫不稀奇。陛下!王韶蛊惑圣听,其心当诛!” “你!高炎,我怎么蛊惑圣听了?真是不可理喻!” “你竟然在朝堂上公然说天下民众比不上那几个小国重要?这不是蛊惑陛下又是什么!君王以天下民众为重,社稷次之,自身再次之……这可是古圣贤说过的话!难道你忘了吗?” “你……真是岂有此理!” 王韶被他抓住病脚,气的一时语塞。 坐在上面不动声色听了半天的皇帝李崇碧,终于咳嗽了几声,制止了这两个重要大臣的争执。 他看着高炎问道:“高卿啊,你说的君王以天下民众为重,社 (本章未完,请翻页) 稷次之,自身再次之……这几句话可有出处?朕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高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陛下,老臣早就劝过陛下要多读书。陛下总以国事繁忙为由,屡屡不能坚持。这几句话出自亚圣之口,诸子书上明明白白记载着呢!” 李崇碧有些赫然。他虽然也很想多读一些书,但终究已经年纪老了。有时候懒将起来,也就心灰意懒,很难坚持。 “是朕不是了!对了,你刚才说的难得糊涂,朕听着倒是颇有几分道理。呵呵!这又是听谁说来的呢?” “陛下,老臣新近结交了一个年轻人,与他说话颇为有趣。这种在右仆射大人嘴里所谓的歪理邪说,便是听他说来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也真称得上是忘年交了。可惜,朕也想有这样说话有趣的人,却是难得啊!” 李崇碧忽然感觉有些心烦。天下艰难,他其实心中明明白白的。可是,即便事实如此,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高炎低头沉默片刻,他忽然淡淡的笑了起来:“老臣的这个忘年交小朋友,陛下其实应该见过了。听说他现在国子监学习,也不知道用不用功呢?呵呵!” 李崇碧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用力甩了甩手,像是把烦恼都甩到了脑后。 “你不说,朕还忘了呢!国子监嘛……朕也已经好久没去过了。明日就顺便去一趟吧!” 王韶和其他几个大臣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不明白皇帝和高炎在打什么哑谜。 礼部侍郎韩兆言连忙站出来说道:“各国使团都已经来到王城,该如何接待……还请陛下明示!” “按照往年的规格接待就是。这些小事就不用来问朕了吧!” “可是,对于他们的赏赐……?” “先不用考虑这些。这几天朕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容后再说吧!” 听到皇帝这样说,韩兆言和王韶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终究不敢再多说什么。而高炎则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皇帝李崇碧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起驾国子监。他想要在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国子监里今天很热闹,超乎寻常的热闹。因为,封笔仪式结束之后,所有人就可以正式放假了。 不管在任何时候,放假都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而对于国子监的监生们来说,这更是他们一段难得的放松日子。即便是家在其他郡县的人,不得回去。那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逛一逛永安城了。王朝古迹,比比皆是。三五好友,不亦乐乎? 不过,苏鳞此刻却有些心情不爽。因为,早些时候他刚刚得到消息。青戈受伤了!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祭酒庾济却说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怎么也不放他离开。 苏鳞终究还是耐着性子留下。但就在他独自烦恼的时候,却抬头看到不久前结仇的对头李元亨走了过来,正用挑衅的目光瞅着他呢! 《天圣秘闻录》:“端王元亨与鳞有隙。尝因鳞故,遭帝鞭挞。心恨之,欲报复。”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南诏世子力扛鼎 永安城的天气,今年总是似乎有些反常。虽然新年还未到,但其实已经暖和了半月有余了。 永安以多杨柳而闻名。王城内外遍植的柳树和高大的杨树,随处可见。如果细看,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绿色的枝丫了。 穿城而过的泾水河,泛起碧波。一群早鸭争先恐后的跳进河里,红掌绿波,捕捉春天的痕迹。 如果顺流而下,便可以发现泾水河的一条细支流也穿过了国子监。这条河水虽然很浅,但也足以供给这里的水源。甚至祭酒庾济之所以坚持开垦了那些园地,也正是依赖于有了足够水源的缘故。 苏鳞进入国子监这么多天以来,他最喜欢待的地方便是清浅河水边的这几块青石板了。小桥流水,阡陌菜畦。如果再加上偶尔传过来的读书声,那么这里便安静的真像是传说中的桃源了。 若是再有桃花飘坠,随波逐流。美人如玉,在水一方……那就更完美了! 正做着这样美梦的苏鳞,忽然被惊醒了。飘落在掌心的不是桃花,而是飞雪。隔着小河冷眼瞅着他的那位,也不是美人,而是长着一张令人讨厌脸的端王李元亨。 李元亨能够恢复的这么快,令苏鳞感到有些意外。上次在国子监打架之后的第二天,被禁足闭门思过的李玄,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偷偷跑了出来。而他这么兴冲冲偷跑过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告诉苏鳞这个好消息。 据说李元亨被他皇帝老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打的皮开肉绽的。没有三、两月爬不起来。可是,现在苏鳞瞅着这家伙的精气神儿,感觉到李玄的情报有误啊! 李元亨并不是单身一个人来的。从前还只是五皇子的时候,他便前呼后拥。现在可是堂堂的端王,就更需要一个显赫的排场了。 平日里几个跟随左右的纨绔子弟就不用说了。此刻就像跟屁虫一样,毕恭毕敬。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两个陌生面孔。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李元亨的伤其实并没有好。而他之所以怀着极不情愿的心情来到国子监,完全是迫不得已。因为,韩熹妃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输在这件事上。 这位贵人虽然身在宫中,却消息异常灵通。皇帝李崇碧决定要来国子监这件事,她竟然比任何人都提前得知了消息。不得不说,韩熹妃在宫中的势力已经非常庞大。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韩熹妃在第一时间就把儿子从病榻上拽了起来。并且命令他立刻回自己府上,去准备入国子监。既然皇帝要去视察这座王朝的最高学府,自己的儿子怎么可以不在呢?! 韩王李嗣自然不用她操心。皇帝已经委派了他新的差事,就是帮助礼部好好筹划新年盛典这件大事。在韩熹妃和许多人看来,这无疑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信号。 因为二皇子李越身有残疾,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皇帝赐封他为福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作为除了李越之外最年长的皇子,李嗣已经被越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越多的人看好。皇帝交办给他的事一次比一次重要。而他也总能做到令皇帝满意。其个人能力如此突出,再加上韩式庞大的影响力。似乎展现在他面前的王权之路已经越来越明确了。 韩熹妃在欣慰之余,也就更加担心这另一个儿子李元亨的未来。她可不希望这个顽略不堪的小儿子拖了哥哥的后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顾一切的把他塞进了国子监。希望他在这里面能够有所长进。 如果皇帝亲临国子监视察期间,能够看到自己的儿子在里面规规矩矩听从博士们的教导,想必会十分欣慰的吧?如果因此而改变对李元亨的印象,当然就是韩熹妃最希望看到的事。 李元亨对于自己这位母妃的执着十分头疼。但现在他却似乎没有资格反对。面对着母亲严厉的目光,他只能连连点头,答应下她对自己叮嘱的话。 不就是到国子监里去装老实孩子吗?这还不简单! 出宫之后的李元亨,按照韩熹妃的吩咐,先去见了自己的三哥李嗣。 韩王李嗣非常忙碌。接待各国使团的任务千头万绪,不能出任何差错。虽然有礼部的官员们在负责,但他却异常认真。因为李嗣心里很明白。父皇交代下来的每一件差事,不论大小,都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每当想到这些,他便既兴奋又紧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礼部侍郎韩兆言对于这位皇子非常重视。李嗣不仅是皇室的希望,更是他们韩氏的未来啊! 礼部尚书已经老迈不堪。这几年来,韩侍郎实际上已经在行使尚书的权力。区区一个新年盛典,对于他来说,举重若轻。在有条不紊的分派官员们准备各项事务的同时,他也在着力的培养李嗣在这方面的能力。 国之大事,唯戎与祀!王朝的新年盛典,包含着接待外来祝贺使团和祭祀太庙这两件事。通常来说,是与战争同样重要的国之大事。 韩兆言非常信任的把其中的一些任务交给了李嗣。韩王李嗣不愧是个聪明之人,很快便游刃有余了。 当李元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很高兴的。在忙碌之余,查看了他的伤势。除了嘱咐他几句要听从母妃的吩咐之外,他更是把身边的两个人介绍给了李元亨。 这两个人的身份都非比寻常。其中一个是南诏世子段破天。而另一个是来自东越的儒学大师白通。 李元亨素来骄傲。这两个来自偏帮小国的人,他本来并没有放在眼里。可是,在听李嗣悄悄告诉了自己他们的来历之后,李元亨也不禁心中暗自吃惊了。 南诏世子段破天,竟然曾经一个人灭了一支千骑军队!虽然那只是一些山贼流寇,但能够有这样的战斗力,却已经非常罕见了。 力能扛鼎的李元亨,最喜欢结交这样的朋友了。两个人可谓是一见如故。执手相握,哈哈大笑。尤其是在这位端王当场许诺相赠一车烈酒之后,南诏世子立刻眉开眼笑,相见恨晚。 而与这位勇猛刚强的南诏世子相比,随使团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来自东越的白通,似乎只是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儿。然而李嗣却对其格外尊重。李元亨虽然不明原因,但他一直都听三哥的话,便也对白通以礼相见了。 白通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位皇子,满嘴的恭维话。尤其是在听说李元亨要赶往国子监之后,他眼中光芒一闪,竟然提出了想要跟着去见识一番的请求。 李嗣稍微有些犹豫。而那位南诏世子似乎也很感兴趣,李元亨二话不说,拽着他的手就邀请一起去。 这样一来,韩王李嗣就不便拒绝了。他又悄悄的叮嘱了李元亨几句话,看着他带着这几个人离去之后,便继续去忙其他的事了。 李元亨有心炫耀。他走在大街上,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纠集起昔日的那些追随者。 国子监,端王殿下卷土重来矣! 李元亨来的很早。他一眼就看到了卧在河边石头上打瞌睡的苏鳞。这可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啊!何不趁着左右无人,好好教训他一番呢。 而在听说对面的“瞌睡虫”就是曾经得罪过端王李元亨的人之后,与其一见如故的段破天有心示好。另一方面,他更想借机卖弄自己的本事。 也不知他与李元亨耳语了几句什么,李元亨神情得意。他竖起大拇指,似是夸赞。 隔着一条小河的苏鳞有些疑惑,李元亨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呢? 他刚要懒洋洋的翻个身,不去理会他们。却忽然心头一动,眼角所见对面的南诏人伏下身子,嘿然一声,那块足足有上千斤重的巨石,竟然被他从岸边举了起来! 说时迟,那是快!在一片喝彩和惊呼声中 ,那块巨石凌空飞起,结结实实砸在了河的这边。河水激荡,沙石飞溅。发出很大的响声。 李元亨和他身边的许多人看的清清楚楚。千斤巨石被这么轻而易举的就举起来,并且一口气就扔到了数丈之外。如此天生神力,就连李元亨也有些自叹不如了。 “那小子……不会被砸成肉酱了吧?” 有人幸灾乐祸的小声说了一句。李元亨精神大振。苏鳞要真的被这巨石砸死了才好呢!这南诏世子果然够义气,深得自己心意啊! 李元亨身上的伤也不疼了。他带着一帮人连蹦带跳的穿过小桥,来到河对岸。只见那块巨石落在了河边,把原先的几块石头都砸到污泥里去了。 难道,苏鳞真的被这巨石砸到河底去了,尸骨无存?李元亨几乎要心花怒放,仰天大笑了。 只不过,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得意。 “呵呵!身为皇子,就是这样草菅人命,随意伤人的吗?!” 众人抬头。只见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上,那少年正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他们。 柳丝柔软,旭风拂面。雪花穿树,春芽暗生。却不料,在这其中已经隐藏着无限杀意! 《国史·南诏传》:“南诏王世子勇武,入永安,朝贡。阴结交大臣、皇子,欲为南诏百年计。” (本章完) 第五十章 侠气尚纵横 如果南诏世子段破天能够预知未来,他一定不会招惹苏鳞。而且,还会躲得他远远的,能跑多远是多远! 但很可惜,他没有这种能力。自恃勇力的段破天,想要结交永安城的权贵,来为自己的国家赢得更好的生存空间。却哪儿能够想得到,亡国之祸以及他们家族将来的悲惨结局,就是从这儿发起的开端! 南诏古国,以武闻名。生活在那片地带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勇烈成风。身为南诏世子,更是勇武过人。 段破天七岁习武,十岁杀人。十八岁力破千军!可谓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再加上他天生的尊贵身份,在方圆千里的南诏土地上,无人敢掠其锋芒。 为了结交眼前的这位端王李元亨,替他解决一点儿小麻烦,在段破天看来,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只不过,在他蛮横自大的心中,可能忘了一点,这儿并不是南诏,而是天圣王朝的永安城。 而且,眼前想要欺负的人,也并不是他认为的弱鸡少年。 苏鳞不仅没有死,更没有受伤。这其实并不出乎李元亨的意料。如果这家伙这么容易就死伤,那才令人感到奇怪呢。 在养伤的这几天时间里,李元亨已经命令人搜集了苏鳞的全部情报。等他真正了解了这少年的来历之后,才终于明白,皇帝和皇后对他的重视果然并非传言。 不过,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李元亨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任何事。苏鳞就算是有点本事,既然是自己的仇人,那便从此势不两立!必欲除之而后快了。 “苏鳞!上次有李元昊和李玄那两个家伙护着你,所以才让你得了便宜。今天可真是冤家路窄啊!既然碰上了,那我的这笔账可是要讨回来的!呵呵!” 李元亨冷笑连连,神情得意。苏鳞刚才侥幸得脱,想必也吓得魂飞天外了吧?趁这个机会不赶快给他点儿血的教训,又待何时呢! 苏鳞并没有带刀。不管怎么说,入了国子监,可是来读书学习的。整天带把刀在身上算怎么回事儿呢?面对着下面这家伙的挑衅,他轻蔑的用手指了指他。 “李元亨,你可真是个鼠辈啊!带着这么多人,想以多取胜吗?有本事你过来单挑啊!看我不打的你爹妈都认不出来……呃!忘了,你本来就胆小如鼠,想来是不敢的吧!” 李元亨大怒:“苏鳞!你说谁是鼠辈呢?又在说谁胆小如鼠?!” “难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你胡说八道!” “呵呵!我早就听李玄说过了,从前的时候,有个叫李元亨的家伙,踩到一只蟑螂都吓得满院子跑呢。难道那不是你?” 看到树上少年脸上作恶般的笑,李元亨心底的怒气直线上升。他恨不得立刻就把苏鳞一箭射下来,然后把那张脸踩在地上,狠狠的跺上几脚,才解恨。 “真是胡言乱语,不可理喻!” 李元亨不想再和这家伙斗嘴了。他挽起袖子就想上前。身边已经有人低声拦住了他。 “殿下,就让我去替你教训教训他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元亨暗喜,点头允诺。正好让这个南诏世子出手!即便真的把苏鳞重伤或者弄死了,料想也没有人会对他怎么样。一个小小的苏鳞,他的生死还不值得与国家关系衡量。 “去吧!让他多吃些苦头。” 段破天嘿嘿笑着,答应一声。他也不再多说。死在他手下的人多了,也不缺这一个。 “姓苏的小子!喂,你是叫苏鳞吧?哈哈哈!赶快滚下树来,磕三个响头,向端王赔罪,还可饶你性命。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鳞毫不畏惧:“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啧啧啧!真是好狗腿。你替他卖力,想要讨根骨头吃,恐怕也难。” 段破天从来都不喜欢斗嘴。从前和他逞口舌之利的人,一般下场都很惨。既然这少年不知好歹,那就没话好说了。 段破天有心卖弄自己的神力。他冷笑一声,大踏步走到那棵柳树下。抬头看了一眼,伸臂就抱住了树干。 其他人还没弄明白他想干什么呢。却只听得嘿然一声!这个野蛮的家伙竟然抱着柳树慢慢摇晃了几下,然后憋足力气一点一点把这棵树拔了出来。 河水在流,雪花在飘。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这还是人吗?!就这样硬生生把一棵树拔了出来。李元亨吸了口气,他忽然感觉自己经常吹嘘的力能扛鼎也不值得多么夸耀了。 在树上紧紧抓住树枝的苏鳞很想大骂几句。不过,料想这个野蛮的家伙也不会理会。身子猛然倾倒,却是段破天大吼一声,抱着这棵树猛的就往河里扔去。 在旁边看热闹的李元亨和几个纨绔子弟大声喝彩。他们都是又惊又喜。苏鳞,这下子可惨了吧! 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有些出人意料。却见一条细细的绳索猛然飞了起来,缠绕在了河边的另一棵柳树上。那少年的身影就如同轻飘的雪花般随风而起,借着绳索之力,身体已经站稳在了另一棵树梢上。 在他身后,轰然声响,河水飞溅。那棵树落到河里,顺流而去。 段破天眉头一皱。这少年竟然如此敏捷,逃过了此劫。他一不做,二不休。纵身跳过来,把这颗柳树又抱住,想要故技重施。 也不知怎么的,南诏世子忽然觉得身体一麻,双臂竟然变得无力。他心中大吃一惊,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连忙想要往后退,查看究竟。却不料,如同黑蛇般的绳索盘旋而至,眨眼之间就把他的脖子和四肢缠在了树干上。 南诏世子大骇!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呢。心中虽然知道不妙,却根本就无力挣脱了。就在此时,眼前一花。只见从树上下来的少年把绳索结结实实打了个死扣。然后,对他咧嘴一笑。 “这滋味如何呀?” 霎时之间,段破天只觉得后背和双臂又痒又痛。就好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噬咬一般。饶是他生性坚忍残暴,可是在这般莫大的痛苦面前,也忍不住嘶吼着叫出声来。 “啊!啊、啊……你给我施了什么妖术?赶快停止!要不然……啊!要不然我把你碎尸万段!” 异变陡生, (本章未完,请翻页) 猝不及防。谁也没有料到猫捉耗子般戏耍对方的南诏世子,会眨眼之间就被苏鳞制服了。而且,看到他这般的惨状,绝对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刚才还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段破天,此刻就像是一个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废人般,任凭他挣扎惨呼,却根本就没有力气挣脱束缚。可是,从外表看,也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哪里受伤啊! 李元亨倒退了几步。他忽然感觉,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竟然变得十分可怕。 “苏鳞!你把他怎么了?!他可是南诏世子,王朝贵客!” “我也没怎么他啊!南诏世子又怎样。难道只许他来杀我,我就不能还手了吗?天下可没有这个道理。” 苏鳞神色自若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那个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干巴老头,不动声色的走到暴怒的李元亨身边,对他低声说道。 “这个少年不简单!他必定是一个暗器高手。南诏世子应该是被其暗器所伤。而且,暗器上涂了特制的药物……所以才令其如此的!” 李元亨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苏鳞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手段?他很难相信。但眼前所见,又不容他不信。 “要怎么样你才肯放了他?” 李元亨怒目而视苏鳞。南诏世子的死活本来与他无关。但如果在这时候出事,恐怕皇帝一定会再次狠狠的责罚他了。 苏鳞淡然而笑:“不是要磕三个响头吗?那就让他磕好了。要不然你替他磕也行,反正你们都是一路货色,不分彼此的嘛!” 李元亨咬牙切齿,脸色铁青,差点把肺气炸了。他看了一眼段破天,这个倒霉的家伙显然已经听到了苏鳞刚才说的话。他拼命扭过头来,大声喊道。 “快、快放了我吧!收了这妖术……我愿意给你赔礼道歉啊、啊!” 万虫噬咬,钻心蚀骨的滋味,他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苏鳞随手抖落绳索,神色漠然的看着萎顿在地的南诏世子。对于这样的人,无需任何怜悯之情。 李元亨和其他人走过来,想要扶他起来。段破天却已经咬着牙艰难的自己爬了起来。他咽下嘴里含着的血,也咽下了心底的万丈仇恨。俯身枯草,以头触地。 苏鳞伸手拔出了他肩胛骨后的一根细针,丢给他一颗药丸儿。 “吃了这颗药,半个时辰就好了。” 南诏世子如蒙大赦。他捡起药丸,一口就吞了下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全身已经是汗如雨下,仿佛死而复生。 “那么,端王殿下,你还要和我算旧账吗?” 苏鳞脸上带着灿烂的笑,一步步走近。李元亨情不自禁就往后退了一步。这人畜无害的少年,在他眼中已经有了几分恶魔的影子。 “行了!苏鳞,适可而止……就别再欺负我的皇儿了吧!” 在全副仪仗中出现的皇帝李崇碧,站在小桥上,叹息了一声。 《国史·东越传》:“东越国师白通,于文帝时出使永安。窥中原气象,以为不足畏。及入国子监,观其文华气概,始惊惧。”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 风云忽起当年处 以普通儒士身份跟随着东越使团来到永安城的白通,真实身份其实并不简单。 东越虽然僻处海边,地理位置狭窄。但这儿百年以来却人杰地灵,出现过许多厉害人物。 东越王更是野心勃勃。如果不是因为各种条件的限制,使他难以施展胸中的抱负。恐怕他早就想办法扩张领土了。 为了早日实现这个目标,东越王不惜降低身价,礼贤下士,招揽各方贤才。他的这种态度还是很起作用的。早些年的时候,为了躲避中原战乱,有许多人就逃亡到了海边来。而他们当中稍微有点儿才能的人,便都成为了东越王招贤阁中的座上客。 白通就是在那个时候去到东越的。浮云流水,一晃十余年。因为自身的才能,得到了东越王的重用。一步一步成长为掌握权力的人。而他也从当初那个满腹豪情的汉子,变成了今天的干巴老头。 只是,很可惜。白通抚摸着自己的白发,他感到很失望。因为,无论东越王和他们做出了多少努力,这个偏僻弱小的国家,也并没有强大多少。 这并不是他们能力不行,也不是他们没有努力。归根结底,一切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强大的中原王朝把他们死死的压制在了这偏僻的海边。想要发展壮大,势比登天还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成为东越王谋主的白通,非常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度过。为了在有生之年能够施展胸中所学,他不停的鼓动东越王,就是怕他熄灭了胸中的野望之火! 虽然在天圣王朝的威慑下小心翼翼地生存。但白通这几年还是帮助东越王暗中做成了许多事。 这其中就包括与南诏、夜郎这几个小国缔结友好关系等。三年之前所达成的盟约,对于他们这几个小国家来说,无疑是走出了重要的一步。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心甘情愿臣服在他人之下。尤其是对一个掌控着千里之地的王者来说,他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宝物去拱手送给天圣王朝的皇帝。更不希望在将来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亡国之人。 只是,虽然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天圣王朝太庞大了。对于他们这几个小国来说,就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令人很难生起抗拒之心。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越来越令人灰心。尤其是不久之前传来的惊人消息,蛮胡人大败!让东越王和其他人猛然意识到,天圣王朝的军事实力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随便触碰的了! 而就在东越王灰心失望的时候。白通对他所说的一番话,又让他心底重新燃起了几丝希望。 白通看着北方说,天圣王朝打败劲敌,虽然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但相信也必定已经元气大伤。经此一战,恐怕很长时间都难以恢复过来。而这,就是他们唯一的发展机会了。 听到他的详细解说,东越王又惊又喜。为了探听虚实,他马上就同意了白通想要跟随使团去永安的请求。 带着重要使命的白通,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了永安城。一路行来,他的眼睛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时无刻不在认真观察,把天圣王朝的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沿途所经过的田野上,有许多荒芜的田地。几百里没有人烟,也并不值得如何惊奇。甚至,让这位东越谋主感到吃惊的是,他偶尔能看到有饿殍漂浮在水面上。至于衣衫褴褛的逃难者,更是随处可见。 白通越来越相信,自己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天圣王朝看似庞大,其实外强内干,并不值得如何可怕! 一直到今天进入国子监之前,他都是这样的自信。就算是他见过的那几个皇子,通过暗中观察,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令人惊奇的地方。 不过,在国子监里忽然遇到的一个少年,却令他感觉到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名叫苏鳞的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敢毫不客气的戏谑皇子。并且颇有手段。连那个素来以蛮力著称的南诏世子,也在他手上吃了个大亏。 如果让南诏人知道自己的王世子给人跪下,磕头认错。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呢? 白通暗自感觉到有些好笑。东越虽然与南诏结盟,但他内心深处其实非常看不起段破天。一个有勇无谋之辈,恐怕将来难以成就大器啊! 但轻视归轻视。苏鳞这么折辱南诏世子,必将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恨。而作为同行者的白通,当然要找机会为其找回场子了。 皇帝李崇碧的到来,令刚才的紧张气氛得到了化解。这位皇帝大驾国子监,无疑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闻讯匆匆忙忙赶过来迎接的祭酒庾济和其他的大批人众,也都十分兴奋。虽然早就提前得到了消息,但亲眼看到皇帝带着隆重而威武的仪仗到来,感受毕竟不同。 李崇碧穿了一身便服走在前面。他今天的精神头很好,迎接他的官员和子民们,根本就看不出他有丝毫生病的迹象。这也令大家都放下心来。看来传说中皇帝已经患病很久的消息,终究只是没有依据的传言而已。 苏鳞拱手站在一边。而李元亨早已经带着他的人规规矩矩的溜到了迎接人群后面。此刻,他心中的悔恨就不用提了。谁知道皇帝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到来呢?刚才发生的事,恐怕他都看到了。也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 想到这位老爹挥鞭子打人的狠劲儿。李元亨不禁打了个哆嗦。他感觉到背上的鞭伤又开始疼了起来。 皇帝李崇碧却连瞅都没瞅这个儿子一眼。他只是和祭酒庾济简单的说了几句。然后转身拍了拍苏鳞的肩膀,让他跟在自己身后。众人前呼后拥,一起来到了国子监正堂大厅。 许许多多人的目光都看着那个神态自若走在皇帝身后的少年,尽皆暗自吃惊。因为,他们都已经发现今天来的几个皇子都很规矩的跟在队伍后面,没有人敢逾越半分。 如果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看来,这少年倒像是皇帝最亲近的人。而几个已经封王的皇子,反倒显得有些生分。 白通也有些感到意外。他眯起眼睛瞅着跟着皇帝进入大厅的那少年背影,心中越发对他感兴趣起来。就在这短短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时间内,他已经了解到了苏鳞的大体来历。怪不得他能够这么狂妄呢!连皇子都敢欺负的人,果然不简单。 国子监的博士儒师们已经都在这儿迎接了。再加上跟随来的朝廷大臣和皇子们,好几十人躬身行礼。皇帝高坐,示意众人平身。 大厅足够大。虽然这么多人,也显得很宽阔。圆木拱顶,古朴的雕花长窗,都透漏出这座学府深厚的历史底蕴。 李崇碧心中很是感慨。他虽然勉强以武力平定了前朝留下的天下祸乱。但对于治理天下这方面,总是感到力不从心。如果早些年能够潜心学习,也许还会更从容一些吧。 但现在暮色在途,老将至矣!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更让这位皇帝忧心忡忡的是,几个得力大臣也都是老的老,病的病。即便还有励精图治之心,却也是有心无力了。 马上得来的天下,终究不能在马上治之啊! 这是几年以来李崇碧所醒悟的道理。他非常希望,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能够找到几个可以在将来支撑大局的贤才,好好培养,让他们明白自己对这个国家的希翼所在,也算是为自己的继承者留下的最好遗产了。 国子监,这座王朝最高学府里,究竟有没有自己所希望的大才呢? 李崇碧的目光扫视过人群。可惜,他可以掌握生杀大权,却并没有刺透人心的能力。贤愚难辨,慧眼难求! 皇帝亲临国子监,带来了丰厚的赏赐。祭酒庾济老脸笑开了花。过了一年紧巴日子,这下终于可以稍微松散松散了。 封笔仪式简单而隆重。这个年终仪式已经延续了许多年,自有其规矩。除了祭祀先贤之外,还有国子监的监生展示所学的环节。 平常被博士们寄予厚望的几个监生,果然不负所望。他们所准备的文章,得到了博士们的当众表扬。 在今天这样的场面,能够当场展示才学,意义自然非同寻常。包括袁望之、尚希言在内的这几个年轻人,他们当然明白祭酒庾济的良苦用心,都心情异常激动。 皇帝李崇碧也很满意。他目光扫过,看到旁边恭立的人丛中那几个外来使臣,忽然心中一动。随意的招了招手,便有侍卫已经把他们带了过来。 当听说皇帝想要他们展示一下才华以了解各国本土风物时,这几个使臣便把目光一起看向了东越国的白通。 白通淡然一笑,毫不推脱。当场挥笔一篇《云海赋》,献给天圣皇帝。其文辞藻华丽,旁征博引。兼具吹捧皇帝之功。果然是一篇应景的好文。 皇帝哈哈大笑,令人重赏。不过,白通谢过之后,却并不愿受赏。他只求皇帝陛下能够答应他一件事。 “陛下,国子监文华鼎盛,果然不负盛名。外臣斗胆,想从中随意挑选一人,以考究一下其真才实学。不知可否?” 《天圣秘闻录》:“鳞公文治武功,天下皆知。传其少时,即作白雪穿庭诗句,四座皆惊。文帝抄录宫中,叹息良久,以为非凡间该有之辞也!”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少年才气御笔书 棠梨宫。甘棠皇后有些奇怪,今天皇帝李崇碧也不知道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便闭门在那间处理政务的偏殿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来过。 虽然李崇碧不喜欢在他独处的时候被人打扰。但皇后终究还是担心他的身体。亲手熬了一碗热热的粥,给他送了过来。 时辰已然是午后。虽说是今年的春意来的早些,但春寒料峭,还是让人感觉有几分冷。 早些时候曾经下过一场小雪。走廊上像是铺了一层白霜,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在离殿门还有几丈远的地方,皇后摆了摆手,跟随的侍女们停在原地等候,她自己拾阶而上。 守在殿门口的只有展陌一个人。他对皇后略施一礼。却听得甘棠皇后低声问了一句。 “陛下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皇后娘娘,陛下车驾去了国子监。” 甘棠点了点头,并不再多问。她伸手去推殿门时,却听得身后的侍卫又小声多说了一句。 “陛下今天很高兴。” 甘棠轻舒了一口气。殿门推开,一股暖意迎面而来。然后,她便听到了李崇碧轻声低吟的声音。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妙及!妙及……真是绝世好辞句啊!” 皇后略微停顿脚步间,他已经喃喃自语了好几遍。 “陛下在说什么呢?竟然这么高兴。” 李崇碧回头看是甘棠,他忍不住眉飞色舞,附掌大笑。 “棠儿,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这几句,这可是朕好不容易写完的呢!哈哈哈!” 甘棠走到案前,她把白玉盏放下。眼前铺着的黄绫圣卷上,几行大字映入眼底。看这字迹写的十分粗狂,正是这位半路学文的马上皇帝手笔。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甘棠皇后一字一句,轻声读了出来。她曾经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立刻就领悟到了其中意境的妙处。不禁大声赞叹道。 “好诗句!难道这是陛下的手笔吗?” 李崇碧连连摇头:“棠儿,这你可是猜错了啊!我戎马半生,只晓得战场厮杀。虽然这几年潜心向学,也只不过粗通文墨而已。这样的诗句,我是打死也写不出来的。呵呵!” 甘棠皇后好奇的睁大眼睛:“陛下刚才不是说好不容易写完的嘛?怎么又说写不出来这样的话呢?” “啊哈哈哈!是我没有说明白,让棠儿你误解了。眼前的这些字,写倒是我写出来的。可是,原创者却是另有其人呢。” “陛下的意思是……?” 李崇碧叹息一声。他拥着甘棠臂膀,眼望着窗外的迷蒙殿影,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高兴之余,又涌起淡淡的失落。 “我今天去了国子监,从那儿得到了这绝佳的诗句。你猜,这是出自何人之手?” 甘棠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她却并不明说,而是又反问道:“国子监嘛,聚集了众多天下最博学的儒士,难道是他们当中的人写出来的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非也!非也!棠儿,你又猜错了。” 李崇碧语气中流露出罕见的调皮。也只有在这个相濡以沫多年的女子面前,他才能稍微的放松一下身心了。 “陛下,恕臣妾愚昧。又怎么能够猜得到呢?呵呵!” 皇帝无限怜惜的用手掠起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几缕青丝。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甘棠却仍旧是最懂他心思的人。 “是那个叫苏鳞的孩子写的。呵呵!就连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胸藏锦绣,随口吟出的诗句,非凡脱俗,一至如此!” 李崇碧语气中很是感慨。当初他看好苏鳞,为了让他更好的成长,才把他送去了国子监。他希望这个智勇过人的少年,能够在那里面得到很好的熏陶。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少年在短短数天后就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上午早些时候在国子监中,那个来自东越的使臣提出来的条件,虽然让他略微感到有点儿不悦,但他还是就此答应了下来。 一个偏僻小国的使臣,想要用自己的才能来挑衅天圣王朝。这虽然听起来似乎有点儿狂妄自大,但其实并不可笑。 不管对方怀着怎样的目的,既有才能又有胆量的人总是值得敬佩的。他既然发出了挑战,皇帝也只能压下自己的威严,来满足他的要求。 国子监中有这么多饱学之士,又怎么会输给他呢?!不管他挑选谁出来,都足以应对了。 然而,白通挑选的人,偏偏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以致于连皇帝都大吃了一惊。 因为,这个精瘦狡猾的老头儿,用手指指向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进入国子监不久而且总是在打瞌睡的苏鳞! 皇帝李崇碧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苏鳞在国子监的一举一动,他其实了若指掌。本来以为,过些日子他稳下性子就会好些的。却没想到,这个东越使臣偏偏就捡“软柿子”来挑! 李崇碧连忙以目示意,让祭酒庾济赶快再想办法换一个人。一个从小在山中长大的少年,他能有什么学问和这个饱读诗书的老家伙应对呢? 却不料,庾济也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反正就是对皇帝的频频示意毫不理会。他反而笑呵呵的看着苏鳞,看那模样倒是恨不得一把拉出这少年来,让他当场和对方放对呢! 而李元亨那一帮人立刻来了精神。如果不是皇帝在场,他们不敢大声喧哗。肯定就会幸灾乐祸的跳起来了。 “苏鳞!你小子等着。先让你大大的丢个脸!最好是惹得父皇恼怒,直接把你撵出国子监去。等到了那个时候,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而来的稍晚些的李元昊和李玄这两个人,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也不由得心中十分焦急起来。他们当然不愿意看到苏鳞因为这件事受窘而丢失颜面。不过,他们着急归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可想。 就在这一片复杂情绪中。苏鳞却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点头答应了白通的要求。 只见这一身简朴衣衫的少年,信步走到阶前,看着外面天地间零星飘散的雪花。他连想都没想,随口便吟诵出了那四句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诗。 话音未落,国子监大厅内外皆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少年。 李元亨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刚才苏鳞这家伙装模作样的嚷嚷了什么?大家伙儿这咋还被吓到了似的呢?! 这位草包端王满腹的疑惑,自然没有人给他解释。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被光环笼罩的少年身上呢! 沉默片刻之后,却只见国子监祭酒庾济首先走了过来。他拍了拍苏鳞的肩膀,却什么话都没对他说。只是转过身来,以大礼参拜皇帝。 “恭喜陛下,国有贤才啊!也感谢陛下,给国子监送来了难得的机遇!老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尽其所能,唯此而已!” 白通站在对面,忽然感觉自己也许犯了一个错误。他刻意挑选的人,本来是为了给对方一个难堪。却不料,受窘的反而是自己。难道这少年竟然才是深藏不露的绝世之才?! 李崇碧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退到后厅休息。稍后不久,苏鳞便在侍卫的引领下单独见到了等候的皇帝。 “苏鳞,你随口而出的诗句,令朕大为叹服!呵呵。朕已经令人记下,回宫后朕会亲自书写出来,好好欣赏一番呢!” “陛下,这也大可不必了吧?不过是小子一时兴起,拿来糊弄东越人的几句村俗哩语罢了。值不得如此小题大做。嘿嘿!” 看着苏鳞的散漫样子,李崇碧很想跳起来,用手边的书简去敲他的脑袋!不过,吹胡子瞪眼归吹胡子瞪眼,皇帝内心深处却偏偏很喜欢这种不羁无束的性情呢。 “在朕面前胆敢如此的,也唯有小子你一个而已!哼!” “陛下宽仁大度,小子才敢如此啊!” “算你还知道点好歹!呵呵!” 李崇碧嘴边带笑,苏鳞这么年轻,不仅勇敢,还有文才。他是越看越顺眼了。随后他叹息一声,说道。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这两句深得朕心啊!苏鳞,你可明白朕听到这两句后的心情吗?” 苏鳞暗自嘀咕:“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哪儿就明白你想啥勒!” 不过,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说了。他恭敬的施了个礼,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陛下的心情,小子不敢乱猜。但想来一定是在考虑军国大事吧!” 李崇碧一拍大腿:“你这小子!哈哈哈,果然了解朕的心思。朕已经被你的诗句勾起了国事之忧思啊!你来说说该怎么办吧?” 苏鳞无奈苦笑:“不知陛下为何烦忧?” 李崇碧招手让苏鳞坐下。苏鳞也不客气,坐下认真侧耳倾听。 “天圣王朝立国至今,将近二十年矣!普通民众只看到了王朝的兴盛,却又有几个人能够知道其中的艰难呢!……唉!如今虽然取得了对蛮胡战争的胜利,但国库已经疲敝不堪。东越、南诏、西戎诸国选择在这个时候入朝,不过是来探听虚实而已。今后该如何对待这些暗存敌意的小国,朝廷大臣意见不一。朕也是委实难决啊!” 《国史·圣文帝本纪》:“廿四年,帝入国子监。问政与鳞。鳞公时年十八岁也。”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今夜灯火 哽咽梦中语 圣文帝国子监问政,这件事被史官记载在了史册上。但对于他向何人问政,又是问的什么政,却语焉不详,并没有什么详细的解说。 一直到了数年之后。当天圣王朝的赫赫兵锋席卷天际,铮铮铁蹄踏破城池的时候,在皇帝诏书上不经意流露出的几句话,才让天下人恍然大悟。 “初,朕心存怜悯,意图怀柔感化。不意此等獠国,早存异心。幸得大将军鳞及时提醒,朕悟之,不至于养虎为患……。” 而等到那时,曾经掀起的千里南国烽烟,早已经被熄灭。无数颗王侯的头颅,被砍落尘埃。一步一步南顾回望的归降者,涕泪横流,悔之晚矣! 当然,在圣文帝廿四年除夕即将到来的时候,所有人还根本就无法预知这样的未来。 在见识过天圣王朝的赫赫军威和璀璨文华之后,各路朝贺使团心头都感到有些凝重。毫无疑问,这个中原王朝的底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怪不得能够击败蛮胡这样的强敌! 而在将来,他们这些实力远远不如蛮胡的小国,该如何生存,就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 随后发生的事,就更加令他们不安和愤怒起来。天圣王朝竟然一改往年的旧例,只给予了他们与上贡物品价值差不多的赏赐! 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堂堂中原王朝,横跨山河,坐拥四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吝啬起来了?! 尽管他们不相信,但事实上就是如此。不仅在赏赐之物上令他们大失所望,就是天圣王朝大臣们的态度,也变得或冷淡或模棱两可起来。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即便是白通这样富有智谋的人物,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让天圣王朝皇帝和他的大臣们态度大变。 好在,在随后进行的新年朝贺上,皇帝李崇碧又特别颁旨,给予了各个小国许多尊贵的封号。这才总算让面子上好看了些。 但像白通这样心思深远的人却很明白。天圣王朝的对外政策,就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赏赐不赏赐的时候了。当务之急,是赶快把这个消息带回去。让他们的君王商议对策。 世间悲欢,并不相通。同一个永安城中,忧心如焚与兴高采烈,夜不能寐与高枕无忧……几乎在同时进行。 忧心王事的人在为他们的君王奔走。刚刚庆贺过王朝军事胜利的永安城,又在接着庆贺他们的中原节日。外国使团们带着羞辱感在打点行装,准备返程。 而此时此刻的苏鳞,却丝毫都不在意这发生的一切。似乎这些事与他毫无关系。他现在的心,已经被担忧和怒意填满! 青戈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 当苏鳞从国子监赶回家,第一眼看到青戈的时候,差点儿没有认出她来。 “青戈,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儿回来的。” 苏鳞在她耳边轻声呼唤了几句。但昏昏沉沉的女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他心中万分歉疚。如果青戈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就此不治的话,那么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鳞一面急匆匆的把药箱子都翻倒出来,一面问管家老单。 老单这半天的功夫,急得脸都白了。虽然大家在这座府中相处了还没有半月时间,但却都很和睦。尤其是这位青戈姑娘,平日里性格活泼开朗,又喜欢帮助别人。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现在她忽然出了事。大家都焦急的不行,用尽了办法,但却丝毫都没有用。好不容易等到主人回来,大家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鳞哥儿,稍早些时候,青戈姑娘说要去东城买条鲜鱼,等你回家的时候做给你吃。可是她刚出去不久,就从后院儿的墙上跃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昏倒了……一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老奴带人去国子监,可是根本就进不去。只能托付秦王殿下给你带信了啊!” 老单带着哭腔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可是苏鳞还是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儿。那边的小五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青姐姐从墙头跳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身体不支没有力气了。我听她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好像是中了蛇毒,是蛮胡高手伤了她!” 苏鳞心中一惊:“你确定她是这么说的?” 小五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听错。青戈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早已经在心中认她做了自己的姐姐。这半天的时间,他一直守在旁边,也不知道哭了几次了。 苏鳞很是疑惑不解。难道青戈是被那条赤火蛇所伤吗?他伸手解开她的衣襟,老单见状,连忙带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小五犹豫了一下,终于也跟着出去,把门带上,守在了门外。 苏鳞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看的很清楚,青戈左肩连同大片的胸部肌肤都已经变成了乌黑的颜色。在肩窝地方,果然有两个细细的牙印儿,正是赤火蛇留下的。 而那条半尺长的小蛇,此刻就蜷缩在她的身旁。一动不动,似乎是又重新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还没有醒来。 苏鳞先不管其他。他伸手翻开青戈的眼睑,仔细看了看。又听了听她的脉象,然后给她把衣服穿好。神情很是凝重。 青戈果然是中了蛇毒。而且毒素入体已深。如果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回天无力了。也不知道那条驯熟的赤火蛇是发了什么疯,会突然噬主的呢? 苏鳞从药囊里找出了一根干枯的草来。他召唤小五打一盏清水。小五小心翼翼的端着水进来,不明白这位小主人有什么用处。 苏鳞把那根须齐全的枯草放到水里,只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只见这根灰败的枯草逐渐泛青,然后枝叶慢慢舒展开,很快就变成了一棵饱满翠绿的青青草。 小五睁大了双眼,感觉很是神奇。他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好像唯恐惊扰了苏鳞施展神奇的救命“法术”。 “小五,你过来。好好看着,以后我会教你一点浅薄的医术,对你也许会有点儿用处吧。” 小五听到苏鳞的召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激动的手都抖了。连忙走到跟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鳞的忙碌。 以还魂草入药,其实和普通的药材并没有什么两样。 (本章未完,请翻页) 当初他和青戈冒着生命危险从莽苍山悬崖上采摘到的这几株还魂草,他也并没有把握就能够救人性命。 但现在已经别无其他办法可想了。赤火蛇奇毒无比,即便是以他的医术,亦是药石难医。用这株还魂草能不能救活她,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还魂草熬制出的草药很苦。苏鳞只是闻了一闻,就感觉到苦的想掉泪。他让小五帮忙,给青戈灌了下去。 “这药……一定很难喝!它能救青姐姐醒来吗?” 小五满脸都是担忧。苏鳞叹了口气:“良药苦口嘛!我也不能保证它就能救青戈的命。但如果连还魂草都没有用的话,世间便再也没有可以救她的了。” 天黑渐晚,暮色来临。远近燃起了灯火,可是青戈却还没有醒来。 苏鳞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守在她身边。寂夜无声,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连日来的劳累,使他终于耐不得困乏,不知不觉,闭着眼睛迷糊过去。 外面起了风。风声呜咽,似是有无数杀机隐藏其中。恍惚之中,那些就快要遗忘的记忆重新袭来。 烽火迷离,霞光满天。金甲遮蔽那个庞大的帝国。曾经无与伦比的赫赫声威,竟然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随军出镇北方长城的尊贵王子,本来早就是众望所归。他文采武略,兼具仁心。许许多多的人都盼望着他能够早一天接掌王朝权力,引领民众走一条更好的路。 深得民心和军心的王子,站在长城上南顾。可是,他翘首期盼,等来的不是父亲的召唤,而是君王的圣旨! 旨意上说他收买人心,图谋不轨,赐以自尽! 所有人尽皆骇然。数次击退蛮胡威镇北方的将军和部众们,想要拔刀把使者砍成肉酱,佣兵助其自立! 然而,王子却惨笑着拒绝了他们。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教子亡,子不得不亡。他们是君臣,更是父子! 那一天,孑然高傲的王子向着王城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用龙鳞刀刎颈而亡! 碧血染红了塞上长城,英魂遗留在了北方大地。 他却不知道。就从这一刀开始,苍龙坠落在尘埃,王权操纵于贼手。一个威震中原的赫赫王朝,轰然倒塌,便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黄钟毁弃,八月流火。金瓯破碎,山河震荡。最能干的大臣被腰斩当途,最勇敢的将军被迫反叛。同室操戈,互相残杀。生灵涂炭,天地同悲。 刀光与鲜血交织成的悲苦记忆,也许永生都再难忘却。无尽的杀戮,与数不清的滚滚尸骸,堆积成了血海尸山。这些夹裹着悲惨的呼号席卷而来,就像是如在耳边一般清晰。 苏鳞猛的跳了起来,他只觉得满头满脸的冷汗。胸口好像被一万头骆驼踩过般痛苦。 “你……怎么了?” 苏鳞低头。看到微弱的灯光下,一张苍白的脸刚刚睁开眼睛,有些疑惑的在看着他。 《天圣秘闻录》:“传闻鳞公少时,有侍女名青戈者,人不知其来历,善舞剑。尝伤重,鳞医之。彻夜为之守,终活命。后五年,不知所踪。”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提刀此去无归路 还魂草,果然是世间罕有的良药。苏鳞只用了一株还魂草,就硬生生的把青戈的性命从阎王爷手里夺了回来。 而苏鳞的医术,从此在所有府中人的眼中也变成了神奇。从管家老单以下,都把自家的这位小主人当成了神医一般的存在。 能够从阎王爷手里夺命的人,不是神医又是什么呢?! 不过,被救醒的青戈,却好像并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在她眼中,苏鳞能够被称为“神”的形象大打折扣。因为,在那一夜,她看到了他的弱点。好像从此也发现了他的软肋。 “原来,你也会哭嘛!” 这句话,在后来的几年里,被青戈带着各种情绪和语气重复过很多遍。而每次苏鳞都只能无言以对。 自己又能说什么呢?毕竟,那一夜涕泪横流的样子,都被她看到了。而那的确是他最软弱的时刻。 但不管怎么说,青戈能够苏醒过来,自然是所有人都感到高兴的事。而直到第二天,苏鳞才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说是那个蛮胡人?” 苏鳞皱了皱眉头。而青戈已经肯定的点了点头,她绝对不会认错。 “就是他。我们曾经遇到过的那个高手!这个人很厉害。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为了脱身,我不得已才放出赤宝来咬他。但不知道他用的什么邪术,令赤宝忽然性情大乱,就咬到了我的肩膀。我拼着性命才逃了回来……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青戈的身体还很虚弱。她感觉到又恼怒又委屈。这次不仅自己受伤,差点儿没命。而且还连累到了赤宝,也不知道它几时才能从沉眠中醒过来。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蛮胡人! “奇怪,他到永安城来干什么?这个蛮胡人身手如此厉害,应该是具有很高的地位。他既然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必然有值得他来的目的啊!” 苏鳞喃喃自语。蛮胡谍机处高手众多,想当初就连蒙天鹰都死在了他们手中。这笔账,他一直耿耿于怀,记在心里。在蛮胡人军事惨败之际,他们潜入永安城中,必定没有什么好事。 “我不管。不管他来有什么目的,这次一定要抓住他!可怜的赤宝……哼哼!” 青戈看着自己的可怜小蛇,立刻就感觉到气不打一出来。自己受伤还是次要,如果这条蛇也遭遇不测的话,那她就更加难过了。 苏鳞有些无奈。这条蛇的命难道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却听到青戈又气咻咻的说。 “你不是和李玄他们兄弟关系很好吗?还有那个什么将军。去让他们帮忙。调集人手,把那个可恶的蛮胡人找出来。要不然,就去找皇帝或者是皇后。让他们调集军队,闭城大索!这也是为了给他们消除隐患嘛。” 苏鳞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真是很傻很天真啊!他摇了摇头,否定了青戈的这些想法。 “为了一个蛮胡人,而这么兴师动众,是不可能的!这里是永安城,料想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是,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找到他呢?这家伙很狡 (本章未完,请翻页) 猾的!我这次遇到他的时候,他是打扮成了一个江湖郎中的模样。说不定现在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呢。想要找到他的踪迹,可并不是容易的一件事。” 青戈非常不甘心。苏鳞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了一句。 “也许,该到了召集他们的时候了。” 青戈精神一振。她当然明白苏鳞这句话的意思。而在整个府中甚至整个永安城,也只有她一个人才知道这个秘密。 “好啊!你终于想到他们了。我还以为你把大家都忘了呢!” “怎么会呢?只是时候未到,不想多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永安城附近,他们的暗中力量应该很大。从前我听韩寻他们说起过,风云帮虽然主要是在河西地界活动。但永安城这边也经常来往。你什么时候去见他们?” 苏鳞点了点头。当初从雁霖关回来的时候,何草黄就已经对他做出过保证。不管什么时候需要,他们都必定全力以赴。而现在,显然已经到了需要他们的时候了。 “今日,我就去约定地点见他们。” “你不去国子监了吗?” “已经放假了,新年之前不用去了。呵呵!” “啊!原来都要快过年了。我都差点儿忘了呢。” “是啊!就剩几天的时间了。你快好好养好身体,到时候我们在这府中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 青戈用力的点头。她的脸色慢慢有了红润,眼中闪烁着光彩。她很喜欢这个新家。这几年来颠沛流离,还是第一次有这么一个安稳的地方。 苏鳞又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处。虽然还有些於肿。但乌黑的地方正在渐渐消散,料想蛇毒已经无大碍。他稍微放下心来。 又给她服了药之后,安慰了几句,看着她沉沉睡去。苏鳞转身出来,吩咐小五和管家等人好好看护。然后,他背了龙鳞刀,走出府门。直往城南而去。 永安城的南城附近有一座城隍庙,已经有些年头了。曾经的数次战火,都没有波及到这里。虽然有些破旧,但几处大殿都还保存完好。 城隍庙,冷冷清清,没有什么香火。自从前朝灭亡之后,寻仙问道之风逐渐凋零。这里也和许多仙观一样,都很少见人的行踪了。 城隍庙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徐瞎子的占卜摊儿,算是多少有点儿名气。一根竹竿儿挑了一个幌子,下面坐着一个面容枯瘦的瞎子。远近之人偶尔会找他来占卜一下。什么东家丢了一只鸡,西家少了一只鸭的,都是些鸡毛蒜皮小事儿。 不过是几文钱,倒也颇为灵验。徐瞎子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虽然今日没什么人来,却是乐得清闲。 一个影子挡住了光线。徐瞎子脸色一变,他忽然坐直了身子。 “客人想要占卜什么?”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坐了下来。似乎是在打量他。稍后,只听到一个很年轻的声音问道。 “我想占卜一下前程,可否?” “公子前程远大,何须多问!” (本章未完,请翻页)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人生多变,必须要问。” 徐瞎子霍然起身,神色变得异常激动。眼看左右无人,他伸手揭去脸上的一层灰白面具,目光炯炯有神,却哪里还有瞎子的半点模样! “少主!你……终于来了!” 苏鳞点头一笑。眼前这汉子一看就是精明之辈。怪不得何草黄派他在永安城呢。 “你就是徐七点吧?” “少主竟然知道我名字!七点深感荣幸。此处说话不便,请跟我来。” 徐瞎子眼也不瞎了,腿也不瘸了。头前领着苏鳞,沿着城隍庙墙根左转右拐,进入一条又窄又深的巷子里。再走了大约几百米,推开左侧一扇木门,走了数十步后,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座极为宽阔的大宅院。 苏鳞一步踏入,立刻就察觉到了暗中隐藏的杀机。徐七点拍了拍手掌,无数冷冷的锋芒立刻消散。也不知道在这平淡无奇的庭院内,他们隐藏在了什么地方。 徐七点示意苏鳞不必担心。他打了一声呼哨,迎面的一堵石墙忽然移开道口子,有人探头出来。 “快去禀报何帮主及诸位弟兄,少主来了!” 见他们这些人在永安城藏身,竟然安之若泰,苏鳞也不禁佩服。要知道自从天圣王朝以来,为了肃清前朝余孽和那些借机叛乱者,一直严禁帮派游侠,屡次打击。一旦发觉,必定斩草除根。 他正在稍微愣神的功夫。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便看到了何草黄那张苍老的脸。他带着大批人众,已经迎了出来。呼啦啦百余汉子拜倒在地。 “我等拜见少主!终于等到了!少主,果然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啊!” 这位忠心耿耿的前朝将军,即便到了现在,仍然没有忘记故国。他苦苦坚持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希望。又怎么能够不激动呢! 苏鳞伸手让他们都起来。何草黄已经多少了解了这位少主的性格,知道他不喜欢这些世俗的礼节。遂前呼后拥,一起进入后堂。 “老何,你的年纪也已经大了。就不要这么奔波劳碌的辛苦……唉!难为你了。” 听到苏鳞这么说,何草黄先是愣了一下。恍惚之间,眼前说话之人的语气和神态竟然像极了故主。他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苟活之人,何谈辛苦?为了报答主上的恩情,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少主若有驱驰,草黄虽老,愿率所有兄弟为前锋!” “好!正有一件事需要大家帮忙呢!” 苏鳞转过身来,看着这些热血汉子。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杆,他们看向这少年的目光里,既有尊敬也有好奇。 这其中,有一小部分是曾经在雁霖关见过苏鳞的人。那次天地变色的大战,他们也为这少年的成功暗中做了许多事。而其他大部分人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却不知道这次需要他们去做什么大事。 《天圣秘闻录》:“游侠刺客之属,历代所禁。然其豪杰英雄,大有人在。及鳞公时,阴招揽之。遂成大义!”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谁人仓皇北顾 现在模样是一个江湖郎中打扮的徐甲,正坐在一座茶肆的茅檐下,仔细的打量着永安城和他眼中的世界。 这座王城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城墙和宫殿,都是前朝留下的遗产。贩夫走卒和升斗小民们,来来往往,忙活着自己的生计。生命如同蝼蚁,不管过去多少年,世道都是这个吊样子! 也许,唯一让他感到陌生的是这里的气氛。河边的杨柳又增添了几丝新绿,红色的纱灯摇曳,预示着一个重要节日的来临。 这些带着希望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睛。徐甲心底有着莫名的悲凉。这么多年来,他很少进入中原。北国的风沙已经一点点掩埋了他的血脉。身处蛮荒,与豺狼为伍,又岂是他所愿的呢?! 蛮胡人似乎生来就只会杀戮。他们没有自己的信仰,也没有自己的节日。久而久之,徐甲也已经快遗忘了迎接春天的盛大,该如何张扬! 一切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他早已经不是中原的子民。身份是谍机处左督使的这个人,处心积虑所想的是如何让这座繁华的城市生灵涂炭,毁于一旦! 茶肆身处闹市,却很简陋。不过是临街的一排竹棚,一些拼七拼八凑起来的几案,长凳。如果以徐甲的眼光看起来,在这么好的位置,一切装饰再精致一些,应该生意会更加兴隆的吧! 不过,茶肆里这几天却非常热闹。因为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增添了许多谈资。许多人聚到这里来,眉飞色舞的高谈阔论,大半天时间,不知不觉就会这么过去了。 茶肆与酒楼,从来都是探听消息最好的地方。一个走江湖的郎中,在此歇脚,自然丝毫不会惹起别人的注意。徐甲沉默的呆在角落里,一碗苦茶,从早喝到晚。在他耳中,便了解到了所想要了解的一切。 期间虽然也曾经有人偶尔谈论起今年的灾祸与疾苦。但大家的兴趣显然并不在此。几声唏嘘过后,很快便被其他话题淹没了。 永安城现在谈论最多的无疑是战争的胜利和皇帝陛下的动向。 虽然说市井小民谈论这些东西似乎有些僭越之嫌,但天圣王朝的皇帝在这方面素来宽怀,还并没有那些严厉的限制。正因如此,市井百姓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谈阔论,便显得极为寻常了。 国之大事,唯戎与祀!永安王城的民众与天下百姓一样,今年总算是结结实实明白了这两者之间的含义。 永宁宫门前献俘仪式的盛典,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但直到现在,仍然是普通百姓口中提起最多的一件大事。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对外战争的胜利,总是能够激励起最广泛的同仇敌忾情绪。尤其是在穷凶极恶的百年大敌蛮胡人面前,这种情绪就表现得格外强烈。 至于皇子们封王,番邦小国接连来朝入贡,以及刚刚举行的国子监仪典……等等这些事,虽然也十分重要。但比较起来,又怎么比得上打败蛮胡人更激励人心呢?! 徐甲不得不耐着性子,故作随意的听着这些灌入耳中的慷慨之词。他心中简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了。如果不是为了掌握一个全面的消息,他才懒得继续在这儿再待下去呢。 当小二再续上一碗茶的时候,这位谍机处左督使便微微眯起眼睛,装作打盹的样子继续倾听。 旁边坐上的茶客喝的虽然是茶,但却已经面红耳赤,比喝了酒还来劲。刚刚有个家伙竟然和他抬杠,这口气无论如何都要争回来的! “……我说的千真万确,怎么会错呢?就差那么一点儿,蛮胡王的脑袋就被砍下来了的啊!这可是我在军中的兄弟亲口告诉我的,难道我会骗你不成?哼!” 另一个年轻些的汉子显然不相信,他拍着桌子说道:“蛮胡王的脑袋会是那么容易砍的吗?那可是草原之王!听说保护在他身边的百人敌勇士就有几千个呢。再厉害的人也近不了他的身,更不会有机会杀他!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这种事在外面助长我们天圣将士的威风也就算了。但我们之间就不必这么吹嘘了吧?” 看到他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年长些的茶客更是有些火大。这些年轻后生就是容易怀疑一切!但自己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又怎么容得他轻易怀疑! “那献俘仪式上的黄金甲和大蠹狼旗是怎么回事?这可是我们亲眼所见吧!那副黄金甲,就是胡王作战时身上所穿的。他战败狼狈的连自己所穿的铠甲都丢弃了,难道不能说明一切吗?俗话说的好,不死也会扒层皮啊!这胡王就算是保住了脑袋,恐怕回去之后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哈哈哈!” 说到后来,他已经不由自主的大笑出声。周围人也一片哄笑。在这样的气氛中,和他争执多时的那年轻汉子,终于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张老爹,你也不必再多说了。胡王死不死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管不了。其实我和你抬杠,主要是看不惯你那副知晓一切的样子。嘿嘿!我倒是希望胡王和他的那些残兵败将们都死光光才好呢!” 见他服软儿,张老爹一拍大腿,和看热闹的都大笑起来。稍后,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王小哥,你还别说。蛮胡人恐怕这次在劫难逃,真的要死的差不多了呢!” 众人一起凑上来,伸长了脖子催促他说详细。 这张老爹的兄弟是军中的一名伍长。虽然只是运送辎重的军队,并没有上战场冲杀过。但却消息灵通,这次回来,张老爹和亲朋好友围着他听了三天三夜,所以才这么信心十足。 茶肆掌柜也来了兴致,亲自送上茶来。张老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眉飞色舞的继续说道。 “听说蛮胡人大败之后,十分狼狈。残兵败将,没有食物可吃。沿途几百里,疫病大起,又死去了大多半。能够活着回到草原的人,十个里头也没有一两个!啧、啧、啧……真是惨啊!” 众人又是吃惊,又是振奋。虽然远隔千里,好像他们也能想象到那些惨状。接下来,便是更加热烈的谈论和互相庆贺声。 而与他们这些人的心情不同。默然而坐的徐甲,心中更加苦涩难言。他虽然已经早就知道了这些消 (本章未完,请翻页) 息,但此刻听这些敌国之人再谈论起来,却格外刺耳。 “那这么说起来,蛮胡人此次元气大伤。应该再也没有能力来侵略中原了吧?” 有人忽然又问了这么一句。而这也正是许多人都最关心的问题。张老爹哈哈大笑,用粗犷的嗓门大声说道。 “他们已经自身难保了,在没有食物可吃的草原上,想要生存也难。哪里还有本事来中原呢?” 众人一起欢呼。这次没有人再反驳他的话。徐甲实在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默然起身,佝偻着身子从墙边走了出去。 张老爹等人却并不知道。他们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呢!如果不是为了接下来所要布置的大局,谍机处左督使早就大开杀戒了。 蛮胡人怎么会亡呢!徐甲隐忍十余年,与之为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蛮胡人的性情。这是一个在虎狼环伺和恶劣天气环境中生存的族群。他们越是经受挫折和死亡,下一次扩张的就越狠! 而他之所以来到永安,正是为了这一切做准备的。可笑这些凡夫俗子,自以为取得了一次战争的胜利,就高枕无忧了呢! 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几个影子闪出来。他们的脸上带着杀气,等候着这位左督使的吩咐。 徐甲本来并不想多事。但想起耳边那些得意的大笑,他的脸上闪过几分戾气。便随意吩咐了一句。 “不用杀太多人。叫这座城里的人知道点儿厉害就行了。” 死士们领命,迅速散去。他们的心里早就充满了仇恨。蛮胡勇士,可以死。但不可以受折辱! 继续行走在街巷间的徐甲,对于部下们将要去做的事并没有太在意。杀人立威,不过寻常。即便是在永安王城,这也算不了什么。 不要说是他们了。徐甲的心中何尝不是充满了杀机。他现在很想亲手杀人,如果能够杀一两个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人物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朱雀街方向。那座府邸的位置他已经记在了心里。如果今夜大事一了,他必定亲自去取那少年的头颅,永绝后患! 昨日,徐甲无意中撞见在雁霖关外交手过的那女子,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本意是想擒住她,好好审问个详细的。 却不料,那女子见机极快,竟然想先下手为强,用那条蛇来偷袭他。 这等伎俩,在徐甲面前根本就难以奏效。不仅没有伤到他,反而被他用所学自西戎的秘术反噬,女子自身被蛇咬了一口。 但那女子的轻身功夫竟然极佳。在这样的情况下,终究还是让她逃脱了。不过,徐甲料其必死,就没有去穷追。而且他已经知道了对方所居之地,这就足够了。 区区一个女子,还不值得谍机处耗费这么大的精神。徐甲最想知道的是那个少年的底细。一个对蛮胡大军惨败起了关键性作用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再活在这世间! 《国史·蛮胡传》:“胡人败北,生死之际,更图复起。死士大举南下,潜伏各路,行刺杀、扰乱之事。旬日之间,中原不宁。”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天地阔 起鸿鹄 就在距离新年到来还差不到十天的这一夜里,永安王城里发生了好几件事。 街上的那间茶肆无缘无故就失了火,火势起的很快,烧的也很猛。可怜的茶肆掌柜和二个伙计,都没有能够跑出来,就被活活的烧死在了里面。 等到街坊邻居们和巡城军赶过来,已经难以扑救了。虽然尽了力,却无济于事。只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茶肆就烧成了一片灰烬。 巡城将军和永安令面面相觑,脸色难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生了这样的惨事,无疑令人悲伤。 而在经过初步勘察之后,这两位主官的神情,就变得铁青了。 巡城军士和府衙差役找到了几具尸体,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他们是被人先杀死之后,再放火烧了茶肆。 永安令荀裕半天没有说话。他当然相信自己的手下不会弄错。而这也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永安城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杀人的事了。如此恶劣的行径,实在是令人愤怒。 而等待着他的怒火,显然还远不止此。这位永安城的负责主官还没有离开火场呢,就又得到了一个更加令人吃惊的消息。 王宫广场南侧,有两个人被吊死在了那里。 听到这消息的荀裕,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他担任着这么重要的地方主官,一年到头不可谓不兢兢业业,唯恐出一点儿差错。 却没想到,眼看再有几天,今年就完结了。偏偏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 永安令大人带着部下,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永宁宫南门广场。幸亏已经入夜,没有惊动太多的民众。否则肯定会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了。 即便如此,这件事的影响也太恶劣了。永宁宫南广场,不久前刚刚举行过献俘仪式。皇帝陛下和全城的民众一起,在这里欢庆过战争的胜利。 有人明目张胆的在这里杀人,而且还是把人高高的吊死在旗杆上。这无疑是故意的挑衅啊! 永安府衙的办事效率很高。死者的身份很快就被查明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张老爹,一个是王二牛。都是老实本分的市井小民。也不知道他们得罪了什么人,会倒霉的以这种方式而亡。 从茶肆掌柜和伙计,再到这两个人。一夜之间死了好几个。并且都死的不明不白。永安府衙和巡城将军都有的忙了。 而就在这同一个夜里,蛮胡谍机处的左督使徐甲,却大摇大摆走进了某一处贵族府邸,并且成为了座上客。 作为资格最老的开国勋贵,兴国公府的规模非其他王侯之家所能相比。这座府邸几乎占据了东城附近这条街的大半。内有楼台亭阁,不计其数。钟鸣鼎食,更是习以为常。 兴国公韩若虚好宾客,世人皆知。门下奇才异士众多,他更是常常以此而自诩。 食有鱼,出有车,大宴宾客,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只要真正有用之人,他从来不吝啬赏赐。 不过,今夜的这位座上客,似乎有些特别。当这位江湖郎中打扮的人,忽然就出现在府中的时候,差点儿被包围的武士击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对方却不慌不忙。他只是拿出一件东西来,让他们去交给兴国公。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兴国公韩若虚一见之下,脸色大变。 这位从来不在夜间宴客的国公,竟然破了例。他命令武士们把守四周,严防有人靠近。然后令人准备上好的酒宴,只款待这一个人。 没有人敢多问一句话。兴国公府的规矩,比其他王公府邸要严格的多。准备好宴席之后,除了几个心腹伺候,所有人都回避了。 兴国公韩若虚亲自待客的时候并不多。明晃晃的高烛之下,他喜怒不形于色,脸上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对坐而饮,竟然不分尊卑。这可是十分罕见的事。 “在这个时候,你出现在永安城内,好像不合时宜啊!呵呵!” 几杯之后,兴国公淡然而笑。他看着对面大吃大喝的这个人,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胆量。 徐甲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美味的酒食了,他当然要好好的大吃一顿了。兴国公府的龙肝凤胆,琼浆玉液,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也没什么!兴国公请放心好了,这永安城里,还没有人可以追寻到我的行踪呢!” 看到他自负的神情。韩若虚收敛笑容,微微叹了口气。韩氏为了强大起来,更是为了将来做准备。他们与一些关系已经牵扯的太深了,即便想要摆脱,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听说今夜有些乱啊!外面发生的事,想必你都知道吧?” “老国公既然问到这儿了,徐甲自然不能相瞒。那都是手底下人做的,只不过是小小的惩罚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带了多少人来永安城?” “不多,区区十余人而已。” 面对着这位虎威犹存的兴国公,徐甲不慌不忙,神态自若。他意犹未尽的吃完了最后的一只鸡,然后打了个饱嗝。总算心满意足了。 韩若虚眼中的光芒隐去。他稍微放下心来。这些蛮胡人无法无天,他是真怕他们不知分寸,惹出天大的乱子来。 可以借助其力量,而不可使之成为祸患!这是他一贯以来秉承的处世法则。蛮胡人这把刀,他并不想舍弃。不过,要如何运用得当。倒是需要颇费一番心思。 “蛮胡骑兵也越来越不中用了!如果照这样下去,恐怕很难再成什么气候了吧?呵呵!” 韩若虚笑的像一只老狐狸。徐甲叹了口气。与对方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当然知道这老家伙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兴国公有没有听说过狼王的故事?” “愿闻其详。” “蛮胡人故老传说,在荒凉的草原深处,有一片任何走兽都不敢靠近的区域,那里便是狼王的领地。狼王不死,代代转生。不管是在任何艰难的条件下,狼王都会带领着狼群繁衍生息,永不言败……。” 韩若虚看着徐甲侃侃而谈,他心中其实颇有几分鄙夷。一个叛逃中原的人,竟然真的把自己当做蛮胡人了?但眼前这家伙确实厉害,为了以后还需要借助其力量,他也只得耐着性子听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下去。 “蛮胡人以狼为图腾。狼性已深深的刻在了他们的骨髓里。这样的一个族群,又怎么会削弱或者灭亡呢?每一次遇到的失败,都只会加剧他们内心的戾气和愤怒。下一次的崛起,便将会更加强大!” 徐甲说的有些激动起来,他站起身:“兴国公请相信我的判断。虽然这次雁霖关之败,蛮胡人大伤元气。但用不了三、五年的时间,他们一定会发展的更加壮大。到时候,卷土重来,必将更加无敌于天下矣!” 韩若虚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蛮胡人的生死存亡,我并不多关心。我需要知道的是,他们还能不能为我所用?” “兴国公无需担心。我这次南下的时候,已经得到了胡王的授权。而在进入永安城之前,更是得到了谍机处死士千里传信。如果兴国公有能力让退回草原的胡人得到喘息之机,那么我们以前的约定仍旧有效……一切取舍,尽在公转念之间而已!” 得到保证的兴国公韩若虚,哈哈大笑。他从许多年前就开始养狗。而且喜欢养两只狗。一只可以看家护院,巩固门庭。另一只则放养在野外,若有危急,便召唤来效力! 直到今天为止。他仍旧觉得自己的这个办法非常实用。因此,他决定继续养着这两只狗。既不让它们饿死,也不能让它们脱离自己的掌控。 “既然如此,胡王又可以拿什么为保证呢?” “兴国公有什么条件?请直说。” “那就请胡王派他最重要的人,入永安为质吧!” 徐甲愣了片刻。他当然明白韩若虚所提出的这个条件是什么意思。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要入永安为质呢? 好像猜到了他在疑惑什么。韩若虚也站起身来,对他点了点头。走到窗前。他看着远处的一座小楼,满含深意的说道。 “如果胡王能够派出他的王子入质永安。那么在皇帝陛下的手中和在我的手中又有什么分别呢?” 徐甲心中暗自吃惊。他没想到,这位兴国公已经自信到了这种程度。难道他暗中发展的势力都到了与皇帝不分上下的程度了吗?! 但他是聪明人,当然不会傻到问这种问题。他点了点头,明确答应了对方的这个条件。 “等我回到草原之日,便是王子动身之时。” 韩若虚非常满意。自己心中的布局,又岂是别人能够看透的呢?!却听到徐甲又低声问了一句。 “小雁主一切可好,能不能安排我见一面?” 却不料,韩若虚收回目光,态度变冷,拒绝了他的要求。 “这个就不必了!她在这儿的一切都无需多问。” 徐甲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有些遗憾,却不再多问一字。 说起来,自己也算是她的半个师父了。只记得她骑马射箭,异常聪明。 多年未见,那个一半血统是中原人的蛮胡少女,想必已经长大成人。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了。 《国史·蛮胡传》:“蛮胡败于天圣军。元气大伤。后年,遣王子鹄入质,以求和解。”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男儿身手以命赌 蛮胡人呼延石头是一个临时的首领。他负责的这支谍机处小队,连同他在内只有八个人。 而这次他们秘密潜入永安城,任务很明确。就是要随时听从左督使徐甲的指挥,在他的命令下行事。 八个人要想在永安城做成什么大事,显然有些力量单薄。但如果是杀几个人或者是放把火,却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 如果按照左督使徐甲的吩咐,只是让他们多少弄出点动静就可以了,不必弄得惊天动地。但呼延石头却不这么想。 这个年轻人是呼延弓的儿子。而呼延弓身为谍机处十大谍帅之一,地位只是仅次于徐甲而已。 谍机处虽然厉害,却并不是铁板一块。十大谍帅各有所长,虽然屈居于左、右督使之下,但事实上他们才是指挥谍士们纵横四方的人物。 呼延石头非常以自己的老爹为骄傲。而他也学到了一身本领。这次南入中原来永安城,他主动请命,才得到了这个差事。 对于空有虚名而并无实权的左督使徐甲,呼延石头和许多人一样,内心深处并没有那么服气。虽然对方的一身修为很厉害,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听从他的指挥,仅仅也只是对胡王委派的这个左督使头衔听令而已。 当听到蛮胡骑兵在雁霖关大败的消息之后,呼延石头的心中便充满了怒火和仇恨。如果仅仅只是杀几个普通民众,显然已经无法平息他的愤怒。 那几个昨日在茶肆里大放厥词的家伙,他带人杀他们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犹豫。都是死有余辜之辈!怨只怨他们自己倒霉而已。 徐甲另有大事要办。便吩咐呼延石头带着他的人,暗中潜伏起来。这几天之内不要再轻举妄动。 但呼延石头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听他的话呢!徐甲刚离开不久,他便有些忍耐不住了。 “我们藏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外面就是繁华的永安城。如果有胆量的就随我出去好好再干几件大事!要是有机会能够冲进永宁宫去就好了。哈哈哈!割了他们皇帝的脑袋,那才叫痛快呢。”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有些吃惊于这个年轻人的大胆包天。有两个经验丰富的谍士连忙相劝。 “呼延兄弟,左督使让我们在这里安静等候。那就不要再出去节外生枝了。这里毕竟是永安城,非其他地方可比。” 呼延石头人如其名,他的脾气和石头一样硬。听到这话,他冷冷一笑,嘲讽的说道。 “左督使听说去赴宴了。呵呵!他倒是去有吃有喝,让我们在这里干等。我们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去做大事呢?中原人杀戮我们的勇士,雁霖关外血流成河。难道你们就不悲痛吗?” 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果然成功勾引起了其他人的怒火。谁没有军中兄弟惨死在战场上呢! “这样的血海深仇,谁不悲痛?只是……就我们这几个人能干成什么大事呢?” 有人忍不住说了一句。而呼延石头显然早已经有所预谋。他得意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洋的对大家说道。 “昨夜只是小试牛刀而已!以我们的力量,杀进永宁宫去,虽然有些困难。但如果能够杀几个重要的朝廷官员,岂不是影响力更大吗?到时候把他们的头颅扔到皇宫外广场上,吓的那皇帝老儿夜不能寐,也是有趣的很!” 他的这一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身为谍机处死士,如果连这点胆量都没有,那就太令人失望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没有人甘心示弱。 “天圣王朝这些官员的底细,我们都不是很清楚。要不然,等左督使回来的时候,我们了解清楚了再去杀?” 有人犹豫着问了一句。却遭到了呼延石头的断然拒绝。 “要做大事,岂能犹犹豫豫?徐甲这个人婆婆妈妈的,不会同意我们的计划。要做,就趁他回来之前做!” 不得不说,呼延石头还是很有鼓动力的。很快,连他在内的八个人一致同意,今夜出击,去永安城里干几件大事。 蛮胡人的性格素来决绝,从不瞻前顾后,说干就干。趁着夜色,他们跃出墙外,开始寻找目标行事。 因为昨天夜里发生的乱子,巡城将军和永安府衙都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永安城里已经好久没有发生过这样的重大事件。而且,影响太恶劣了。已经惊动了皇帝,这件事就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了。 庄严肃穆的永宁宫前门广场,是天圣王朝的一个重要象征。一般来说,国家的许多重大礼仪都会在这里举行。 击败蛮胡人后的献俘仪式,不久前正是在这里举行的。而且几天之后,还可能会在这里举行新年庆典活动。到时候整个永安王城的百姓,都会聚集到这里来,接受皇帝陛下的祝福。 在这样的重要场所,有人公然行凶。而且丧心病狂的把尸首吊到了旗杆上。皇帝在今天得知消息之后,不禁大怒。他已经传下命令,让有司在最短的时间内抓获行凶者。以免有更大的灾祸发生。 永安令荀裕作为第一责任主官,当然是责无旁贷。他和巡城将军商议之后,两个人各自分工。分别带领着所属部下,不分昼夜的巡查整座王城。若有可疑者,立刻拘捕询问。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毕竟再有几天就是新年了。如果在这个时候破坏了良好气氛,引起民众的慌恐和动荡。那就得不偿失了。 巡城将军名叫何凡。这位将军本身能力虽然并不出众,但胜在恪尽职守。他的手下有五千军,平日里维护九城安稳,已经绰绰有余了。 何凡今天带人从北城开始已经访查了一天。虽然十分辛苦,却并没有查到任何头绪。他和手下所跟随的这一小队人,难免有些沮丧。 再过半个时辰,永安令荀裕将会接替他继续守护这座王城的安全。职责所在,不容懈怠。 从玄武大街转入朱雀街,两边的灯笼摇曳,令人心生感慨。街上的行人已经十分稀少,想必都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了。 何凡叹了口气。他担任这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大不小的将军已经十多年了。虽然名义上也是一个将军,但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职责也只是巡守这座永安城。或者说,他的活动范围实际上也只是这几条街道而已。 不知不觉,岁月苍老,鬓边染霜。何凡和许多人一样,不明白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过,今夜走在这安静的街道上,他的心中却似乎有所悟。 却原来,他和手下这些人的平凡坚守,换来的就是眼前这般的安宁啊! 何凡只是个粗人,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沉默的走过半条街之后,他略带感慨的回头对属下们说道:“兄弟们,再辛苦这几日。只要没有什么意外再发生,就可以回家和你们的妻儿平平安安的迎接新年了!呵呵!” 手下们都傻呵呵的笑着。对于他们来说,不求大富大贵,平平安安,果然就是最好的祝愿! 只不过,这种最普通不过的渴求,有时候也是一种奢望。 朱雀街上忽然就起风了!街边高门楼上的一盏红灯炸开,黑色的影子带着刀光的杀气从天而降。惊觉不妙的何凡还没等拔出刀来,就被刀锋砍断了后背大椎。他痛苦的大叫一声,从马上掉落下来。 那团黑影一刀偷袭成功,落地之后顺势又一刀,就把这位巡城将军的头砍了下来。 一切都来的太快,突变就发生在眨眼之间。直到这时候,后面跟着的寻城小队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愤怒的惊呼声中,所有人都把刀拔了出来,拼命往前冲,势必不能让行凶者跑了。 杀人者当然不会跑。他卷地而来,刀锋掠过,已经又有两人倒了下去。几乎与此同时,大街两边数条黑影又杀了出来。他们凶狠异常,刀刀见血。这些巡城军士根本就不是对手! 在如此凶残的杀手面前,失去将军指挥的几十个军士很快就失去了斗志。他们或死或伤,后面的几个见势不妙,拼命沿着朱雀大街往南逃去。 杀手们显然并不想放过他们。既然已经出手,就杀戮殆尽,才是他们一贯以来的手段。 为首者提起何凡的头颅,带领其他人追杀过来。转过下一个路口,却忽然见前面数盏灯笼,有人已经大喝一声。 “什么人在此行凶?永安令大人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却正是永安令荀裕带着他的人赶到了。不料,追杀而至的杀手们不仅没有畏惧逃跑。反而互相使个眼色,黑色面罩下的脸上都露出残忍的笑。 “永安令吗?呵呵!来得正好,那就一起杀了吧!” 刀光骤起,当先怒喝的捕头已经被一刀洞穿了肺腑。然后这些黑影如同杀神一般,直接冲入府衙人众,大开杀戒。 永安令目眦欲裂。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厉害?!难道今夜永安城必将会大乱吗! 《国史·荀裕传》:“荀裕素刚直。尝为永安令,夜巡,遇贼人作乱。力战不退,杀一贼。身中数创,几死。”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朱雀街头杀胡虏 永安令是个重要的职位。能够坐镇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当然非同寻常。 荀裕其实出身于军伍,后来弃武习文,才做了永安令。他曾经师从于名将宗延寿,学了一身武艺。认真说起来,他与宗氏将门渊源颇深。 这位嫉恶如仇的永安令,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忽然遇到这些冲出来行凶的杀手,他自然就更加怒火冲天了。尤其是在听说巡城将军何凡刚刚死在对方手中,他果断的就拔出了刀,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冲上来应战。 朱雀街口,一场血战就此展开。永安府衙的这些差役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其实并没有太厉害的人物。总捕头上来就被人一刀而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立刻就存了畏惧之心。 如果不是永安令大人亲自据战,他们不敢后退,早就吓得跑光了。即便如此,也是乱哄哄的,根本就对杀手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死伤在所难免。只片刻之间的功夫,便伤亡了十几个人。 荀裕怒及。他早已经看出,这些杀手们都十分厉害。自己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身为这一城主官,他又怎么能够因此而畏惧不前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曾经是他作为儒士的风骨。明知必死,亦死不旋踵!更是他身为武者的精神。 今夜遇敌,唯有死战尔! 两个黑衣人左右夹攻,缠住了他。很显然,对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必欲杀之而后快! 眨眼之间,刀光闪烁。狭路相逢,双方都是拼命的招数。荀裕身上中了三处伤,而对方已经被他拼死砍杀了一人。 他听到对方有人低声轻喝了一声,荀裕深吸一口气,把刀交到了没有受伤的左手。 那道冷冽的身影已经扑了过来。刀光似雪,铮铮数声。荀裕不禁连连后退,他身上已经又添了两处伤。 手下们已经招架不住,开始四散奔逃。荀裕看着对方灯影下那双如狼的眼睛,横刀而斩过来时。他心中一凉,知道自己也许要死在这里了! 他并没有再强行命令手下人回头再战。如果他们能够逃脱,就让他们先逃离这里吧。每个人的生命,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都异常珍贵。不必在这里白白送死。 呼延石头的刀很快。杀那个将军,也只用了一刀而已。可是,眼前这个文官模样的人,竟然躲过了他十几刀的进攻。而且还反杀了自己的一名手下谍士。 不过,也仅如此罢了。呼延石头这一刀横斩,准拟对方再也难逃了! 却听到耳边“当啷”一声轻响。呼延石头忽觉手中一空。他大吃一惊,发现自己的手中只握着刀柄,拼尽全力砍下的那一刀,整个刀锋却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个影子挡在了他的面前。呼延石头还没反应过来,却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已经软倒在地。而后面蹿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两个大汉,把他装到一个布袋里,扛着就走。 荀裕在后面看的真真切切。他的心中有些呆愣,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刚才他只看到从天而降的那个身影,只一刀,就把对方这个厉害杀手的刀砍断了。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生平仅遇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这个厉害对手,就倒了下去。 四周有些嘈杂的声音。除了那些已经跑远的府衙差役们之外,他看到更多的刀光汇聚过来。 早些时候大逞威风的那些杀手们,竟然很快就被制服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反正只一炷香的功夫,就被那些忽然出现的高手们打倒之后用布袋装走了。 这又是些什么人啊!永安令大人感觉一头雾水,有些懵懂。 “请留步,请……留步!” 荀裕先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他一把抓住想要离开的人,急切的想要问个究竟。 而刚刚救了他性命的那个人,转过身微微一笑。面罩遮住了他的半边脸,看不太清楚样子。不过那双眼睛闪闪发光,应该非常年轻。 “还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永安城的人啊!” “呃……好吧!那能不能请你把抓住的这些人给我留下?” “不能!” 那人简单干脆就拒绝了他。荀裕还要再说,却感觉到眼前有些发黑,气血上涌,连声咳嗽起来。他受了好几处伤,虽然强自支撑,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 “我是、我是永安令荀裕。这件事……这件事关系重大,希望壮士能够把人交还给我。” 却不料,那人只是淡然一笑。随手甩给他一个小布袋。然后带着他手下人抬着那几个被抓住的俘虏扬长而去。 荀裕追了两步,终究颓然而止。永安城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股厉害的势力?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随后低下头,解开那个小布袋。一个小小的黑瓷瓶,掉在了他的掌心里。 荀裕拔开木塞,辛辣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心中又惊又喜,原来这是上好的治伤良药。 这些人擒杀刺客,手段高明。看来是友非敌!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长街寂寥,灯笼摇晃。满地都是血迹。荀裕抬起头,远处传来嘈杂声。那些逃跑的衙役们,终于带着救兵来帮助他们的大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延石头从迷糊中醒来。眼前一片漆黑,却不知道身在何处。 想起早些时候发生过的事,他的心中异常惊怒。他很想愤怒的大喊,可是却根本就没法出声。因为,这位倒霉的蛮胡高手,除了手脚被牛筋绳子反绑之外,眼睛和嘴巴都被用黑布条儿勒住了。 真是鼠辈啊!鸡鸣狗盗之徒!竟然用这样的卑鄙伎俩! 呼延石头在心里不住的咒骂。如果不是着了对方的道儿,凭自己的本事,绝对不可能被人这么容易的就擒住! 不过,虽然失手被擒。他的心中并不害怕,也不担心。左督使徐甲就在永安。相信他很快就会有办法救自己和这些人出去了。 而就在他心里咒骂到第九十九遍的时候,听到外面脚步声响。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走进来,伸手提起他,进入了旁边的一座厅堂里。 有人伸手揭去蒙眼的布条。大厅里灯光很亮。呼延石头微微眯了眯眼睛,他逐渐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厅堂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几个陌生面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第五十九章 朝堂论赢输 当天夜里。谍机处左督使徐甲就遁出了永安城。 因为,有人通报给了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所带来的部下,已经全部都死了。 而且,不仅如此。永安城的所有城门都已经全部关闭。铁甲军出动,连夜展开全城大索! 徐甲刚开始并不太确信。虽然这个消息的来源绝对可靠。但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包括呼延石头在内的那八个高手,会死在永安城! 但事实却终究让他选择了相信。因为有人给他看了几件信物。那些代表着各自身份的铭牌,是每一个谍机处死士的标志。 据说他们死后,有人把他们的尸体送到了永安府衙。而永安令荀裕已经连夜把今夜发生的事紧急报告了皇帝。皇帝立刻就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且亲自下令,出动铁甲军,闭城大索。 大略了解了事情经过的徐甲,又悔又恨。他好不容易来到永安,本来有好几个重要计划去实行。可是,刚刚只去了趟兴国公府,其他的只能被迫暂时无法顾及了。 当徐甲站在城外的山上远望永安城的时候。他感觉这次自己很可能要无功而返了。而且还折损了呼延石头等人。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恐怕连潜伏在永安城中的其他谍士也会在劫难逃了。 如果因为这次的事,而让他十几年以来的心血毁于一旦。那么实在是损失太大了! 想到这些,徐甲感觉到胸口憋闷,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他勉强稳住心神,盘膝坐下。仔细的归纳了一下所得到的情报。 很快,他便敏锐的寻找到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处。 “永安城中到底有什么厉害的人物,能够在不动声色之间就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徐甲的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了那个少年的影子。他有一种直觉。昨夜的事和他一定脱不开关系! 真是有些可惜呀。如果再稍微等些时候,自己把几件大事都处理完了。便会去那座府邸找他,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先下手为强。不仅斩断了他的羽翼,而且竟想借助皇帝的力量,来让他难以逃脱啊! 想到这其中的算计,徐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自己的推测都是真的,那这少年也太厉害了! 有这样的一个人物存在。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心腹大患。 只是,他现在也已经暂时无法可想了。兴国公韩若虚的态度很坚决,让他立刻离开,回转草原。 这个老狐狸话说的很清楚。如果蛮胡人想要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安稳的生存,恢复元气。就必须按照他说的话去做。 为了大局着想。徐甲只能中断了自己的布局。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永安城,嘴里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苏鳞,希望你能够快快成长,免得到时候不堪一击呢!” 中原之行一无所获的谍机处左督使,带着遗憾,黯然北归。 而被他所念叨的人,此刻显然却并没有这种觉悟。一夜没睡,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十分困乏。这个时候还是去美美的睡一觉,才是最重要的事。 何草黄暗中培植起的势力,果然非同小可。如果好好的加以引导,风云帮在将来未尝不可以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苏鳞交代的事情,他们都完成的非常顺利。几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蛮胡人,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他们在天亮之前都变成了尸体,被送去了永安府衙。 也许,那位尽忠职守的永安令大人,会对这些尸体感兴趣的吧。 一夜之间,雷霆手段。何草黄这些人对这位少主人的敬佩又大大的提高了一层。他们恭敬的送他离开。对于未来更是充满了无限希望。 苏鳞回到自己府中。看到青戈,心中终究还是有几分遗憾。虽然潜入永安城的蛮胡高手损失惨重,在接下来铁甲军的搜捕中,应该很难再有漏网之鱼。但徐甲终究还是不见所踪。 虽然知道想要抓住这样的人物很难。苏鳞还是难以释怀。不过,青戈看到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笑着为他开解道。 “你为我杀了那么多蛮胡人,我已经很高兴了。那个老家伙逃走了,又有什么关系呢?等到将来有机会,我要亲自用剑在他身上刺三个窟窿,那才算是报了今日之仇呢。” 苏鳞也笑了起来。青戈难得有这样温柔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令他心中感到有一种无言的宽慰。而昨夜最大的收获就是杀了呼延弓的儿子,也算是稍微出了一口气。 青戈说的很对。有些账,将来再算也不迟! 见青戈的余毒已经差不多都散了。苏鳞放下心来。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倒头就睡。 只是很可惜,刚做一个美梦,在香喷喷的啃烧鸡。却忽然就被人从梦中叫醒了。 皇帝陛下今日举行朝会,派人来传口谕,让这位无任何官职的国子监监生去大殿参加。 苏鳞有些疑惑不解。不过却不能推脱不去。因为那个宫中使者就在门口等着呢。 他只得满腹牢骚的爬起来,府中人给他准备的早饭也顾不得吃了。饿着肚子,跟随着使者一路进入永宁宫。 今天的朝会有些特别,气氛非同往日。苏鳞虽然是第一次进入这间大殿,却也感受到了这种凝重的气氛。他在殿角位置找了个地方,抬眼打量着这座气势威严的大殿。 能够有资格参加这次朝会的人,自然都是重要的大臣。满朝朱紫,他却大多都不认识。他这样一个小小人物,自然也无人注意。 正在无聊之际,却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苏鳞抬头,正看到不远处的左仆射高炎在对他点头微笑。 苏鳞也笑了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这老头了,应该是忙于公务,不得其便。过几天有空,倒是应该去他府上拜访一下。毕竟,这老头对自己很不错。 不久之后,苏鳞在大殿上又发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但其他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便默不作声,缩在殿角,悄悄打起盹来。 一刻钟之后,皇帝仪仗驾到。李崇碧在九龙宝座上坐定。朝会正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式开始。 皇帝的脸色有些苍白,应该是没有休息好。这两天永安城中发生的事,令他很是恼怒。 右仆射王韶首先向皇帝汇报了新年庆典的各项准备活动。这些事都是他负责的。一切都有旧例,不会出什么差错。即便是今年要隆重点,也不过是多耗费一些罢了。 皇帝面无表情的听着,从始至终,什么话都没说。很显然,他今日朝会关注的重点不在于此。 王韶启奏完毕,退后一步。却听得高处皇帝声音冷淡的问道。 “近日,王城之乱,右仆射可曾调查明白了吗?” 王韶心中一惊。他没想到皇帝上来就问这个。好在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回陛下。自前日有贼人流窜到王城内杀人放火,怙恶不悛。令人愤慨!听闻有司已经全力追捕。即便有漏网者,又怎么能够逃得脱铁甲军的刀锋呢!陛下无需过虑于此。王城平安,可保无虞!” 皇帝李崇碧冷冷的哼了一声,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意。 “哼!难道只是普通贼人作乱吗?是什么样的贼人,连巡城将军都命丧其手?!” “陛下,贼人猖獗,胆大包天。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天恩浩荡,朝廷这几年太宽怀了。臣请旨,自即日起,宜严苛律法,重新修订条文,对于一切有可能触及天下安危者,严惩不贷!生杀之间,不能再继续宽容下去了!” 他这几句话说的杀气腾腾。许多大臣心中都暗自吃了一惊。有人已经隐约意识到,这位右仆射大人很可能要借这次机会,来扩张一下手中所掌握的刑杀权力了。 皇帝李崇碧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也立刻明白了王韶的心思所在,知道他想要更大的权力。但王韶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自大秦王朝灭亡之后,天下纷乱不堪,生灵涂炭,黎民深受其害。天圣王朝结束战乱,为了迅速安定,便采取了宽怀为本,与民生息的政策。 这样一来,果然奏效。短短十余年的时间里,天下便重新安稳下来。但与此同时,也埋下了许多隐患。隐藏的前朝余孽和怙恶不悛之徒得不到彻底清除,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尔! 今日的大殿朝会上,右仆射王韶提起这个由头,显然是另有所图。皇帝略微沉吟片刻,刚要点头答应。却忽然听到有人站出来说。 “陛下,严刑苛法,前朝因此而亡。国家绝对不能重蹈覆辙,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皇帝看到说话的正是左仆射高炎。他的心中不禁暗自叹了口气,预感到今日朝堂上恐怕又要有一番争执了。 “左仆射!那么,对于王城作乱者,你又有何话说?” “陛下,老臣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近日在王城接连作乱的并不是普通贼人。而是来自蛮胡谍机处的死士!所以,有人就不必借机而另有所图了吧?!” 高炎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国史·圣文帝本纪》:“文帝以怀柔治天下。廿四年,为律法之宽严,大臣廷争,帝久不决。” (本章完) 第六十章 神策赐诏御 兼掌刑名的右仆射王韶,对于权力的渴求,似乎永无止境。 但很可惜,多年以来,却总是处处受到无形的限制。这让他心中很不爽。 在朝堂上,不仅左仆射高炎的权柄在他之上。而且,几部尚书各司其职,也让他很难有施展的空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右仆射这个职位,本来就有些尴尬。尤其是他与高炎素来不和。两个人政见纷争颇多。在许多事情上就更加难以有所建树了。 王韶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想要取得更大的权力。而今天的朝堂上,似乎让他感觉到了一个绝佳机会的到来。 利用永安城发生的震荡事件,来严肃刑法,肃清盗贼。而暗中打击政敌,似乎是理顺成章的事。 不过,左仆射高炎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他当庭指出的事实,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左仆射,你的意思是说,已经查清了作乱贼人的身份?” 皇帝李崇碧有些吃惊的问了一句。如果高炎所说的是真的,那蛮胡人也太猖獗了吧! “陛下,此事千真万确。永安令应该有详细的奏章禀报。” 高炎说完,对满脸怒容的王韶连看都不看一眼。而是回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永安令荀裕。 荀裕满脸都是疲惫的样子,他身上本来受了好几处伤,幸亏有良药止疼,才能够忍着伤痛来参加今天的朝会。 永安令一瘸一拐的走到大殿中央。大臣们看到他的这副样子都有些吃惊。皇帝李崇碧昨夜虽然已经得到报告,巡城将军何凡不幸死在贼人之手。而永安令荀裕也受了重伤。但他却没想到,荀裕竟然伤的这么重。 不过,还没等到皇帝问话。右仆射王韶已经有些恼怒的对着荀裕低声训斥起来。 “你身为永安城的主官,难道不晓得身负职责之重吗?贼人如此猖獗,难道你们预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察觉?还有,既然已经查明了贼人身份,为什么不立刻上报?如此玩忽职守,实在是可恶!” 荀裕努力挺直腰杆儿,脸色冷冷的回答道:“作乱者行踪诡秘,想要查清他们的身份并非易事。永安府衙上下人等连夜不眠不休,才算是搞清楚了这些家伙的真实底细。右仆射大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如此指责,实在令人难以心服。巡城将军以身殉职,本官也曾经亲自在街头与贼人拼杀!这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却也不能就这样随便安在我的头上!哼!” 王韶被他当众顶撞,气得老脸涨红。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荀裕已经接着又说了一句。 “更何况,本官已经在第一时间把得知的情况上报给了左仆射大人,又怎么能说是没有及时上报呢?” 王韶大怒。一个小小的永安令,竟然敢对当朝次辅这么无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不过,还没等他再发飙。皇帝李崇碧已经在上面及时插话了。 “右仆射且稍安勿躁。却容朕先问几句话吧!” 皇帝以这种语气说话,王韶当然不好再说什么。他在朝堂这么多年,最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长处就是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维护皇帝的威严,乃是第一要务! 看到他知趣的退下,皇帝把目光转向荀裕。语气中有些关切的问道。 “卿伤势如何?宫中有良药,待会儿可诏御医再好好医治一下。” 荀裕连忙谢恩。身为皇帝能够对臣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极为难得。 “陛下,臣的伤不碍事。托陛下的福,臣无意当中得到上好良药,连夜内服外敷,果然疗效极佳。呵呵!要不然,恐怕臣要被人抬着来上朝了。” 皇帝叹息一声:“朕听说昨夜你亲自提刀杀贼,手刃贼人一名!身为文官,竟有如此胆略,实在难得。朕会另下一道旨意,好好的嘉奖与你!” 许多朝臣的脸上都露出羡慕之色。皇帝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嘉奖,必定非同寻常。却没想到永安令因获得福,会得到如此机遇。说不定从此平步青云,也未可知呢! 荀裕却是满脸惭愧之色:“陛下,臣有愧!不过区区十个八个的贼人,就令永安城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更是惊动圣听,让陛下不得安稳。不治臣下的罪,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又岂敢奢望得到奖赏呢!” 皇帝摇了摇头:“不必推脱。朕只是希望你再接再厉,以勇敢之心,恪守本职。诸位大臣也应该以此为榜样,则可保朝堂安稳,天下平安也!” 大殿上的朝臣们脸色庄严,一起应诺。皇帝点了点头,对于大家的态度颇为满意。然后,他继续问道。 “左仆射刚才说那些贼人的身份已经查清。荀裕,可有此事?” “回陛下,正是如此。昨夜总共杀死了八个作乱贼人。而他们的身份确凿无疑,就是潜入永安城的蛮胡人!据说胡王麾下有一个厉害的组织,名叫谍机处。这八个贼人就是谍机处的高手!他们来到永安,意图作乱。幸亏陛下福泽,才没有让他们得逞……只是可惜。让他们的首领逃脱了。虽然闭城大索,也没有寻得其踪迹。恐怕已经很难捉到了。” 荀裕的语气中颇有几分遗憾。昨夜的那些蛮胡人尸体被身份不明的人送到府衙,已经令人感到意外。而那份关于这些蛮胡人来历的详细说明,更是让他既吃惊又有些后悔。 如果早知道是蛮胡人,而且还有身份那么高的首领藏在这座城里。那么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一网打尽! 荀裕是个心思深远的人。他立刻就能联想到,这些蛮胡人之所以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永安城,必定是有勾结的内应。而且这些人的身份地位应该非同寻常。如果能够顺藤摸瓜,铲除这些危及国家的后患。那么收获就太大了! 但这一切,也只是想想而已。荀裕很清楚,自己手头上的这点儿权力,恐怕连一座贵族府邸都动不了。想到这里,他便既憋屈,又有些无奈。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又转头看了看殿上站立的大臣们。大多数都低着头,也不知道每个人心里在想什么。看来,永安城里承平日久,这些大臣们都有了安逸的念头。想要依靠他们开创一个新局面,恐怕并非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左仆射,对于昨夜在与蛮胡人作战中的死伤者,要加以厚恤。巡城将军的职位,不知道可有合适人选吗?” 许多人都有些错愕。一个小小的巡城将军,皇帝竟然亲自过问。这背后着实令人费解。 左仆射高炎已经点头应诺。对于死去的人加以抚恤,这本是题中应有之意。不过,皇帝问起巡城将军,倒是让他也有些意外。 “陛下,巡城将军何凡以身殉职,实在令人惋惜。这个重要的职位,按照惯例,应该从军中择优选任的。如果陛下没有其他的意见,老臣退朝后便与几位将军商量一下,再禀报给陛下吧!” 高炎所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军中选将,是正规的程序。 站在左侧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上柱国武威大将军陆康,终于精神一震,睁开了眼睛。在上殿之前,他早就在心中有了人选。自己推荐的人,皇帝肯定会允准的。 巡城将军别看职位不高,但在关键时刻还是会起到很大作用的。现在最有资格提出将军人选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在外镇守的张狮驼,另一个就是他陆康了。这一次,他是势在必得。 然而,令陆康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皇帝李崇碧却淡淡的摇了摇头,微笑着拒绝了左仆射的提议。他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了站在左侧阶下的武威大将军陆康。 “朕这几年精神懈怠,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发出过诏令,来选拔一个人了!不如,这次的这个机会就留给朕吧!上柱国,如何?” 左仆射高炎微微眯了眯眼睛,他看到王韶对自己扫了一眼。这两位政见不合的辅臣大人,在这一刻,竟然难得的心思一致。 皇帝竟然要亲自选拔任用一个人!这果然是十分罕见的一件事。在这些大臣的印象中,好像有十多年已经不曾听闻有这样的事了。 “陛下要选拔任用将才,臣等当然无不赞同!却不知道陛下是看中了军中哪一位将军,这就招他前来,殿前听旨吧!” 陆康心中很得意。皇帝抛开其他人,用这种语气问自己。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嘛!他想要用的人,必定是自己麾下所属了。 皇帝李崇碧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大臣们有些莫名其妙。他摆了摆手,说道。 “就不必麻烦你们了。朕已经令人把他诏来,就在这殿中。苏鳞,你到朕的前面来吧!” 皇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这大殿上却听的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转头去看。 然而,半晌之后,却并无人回应。皇帝李崇碧似乎有点儿尴尬,他又提高声音叫了一遍。仍旧不见人影。 高炎心中暗自叫苦。他看到皇帝身边侍卫展陌已经走下金阶,便连忙跟在身后,朝着那会儿看到苏鳞的殿角走去。 而等到这位心急火燎的左仆射大人赶到面前,却傻了眼。因为他和许多人都一眼看到抱着双臂缩在盘龙金柱后的少年,打着小瞌睡,睡得正香呢。 《国史·圣文帝本纪》:“文帝亲赐巡城军名为神策军。以鳞为神策上将。此神策军之始也!”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名将何足畏 苏鳞感觉有些头疼。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今天派人从家里把他提溜来,忽然就要让他做个什么将军。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无法可想。即便是心里再不愿意,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公然说出反对的话来啊! 在朝堂上一片大眼瞪小眼儿的惊愕当中。皇帝李崇碧看着睡眼惺忪被带到面前的苏鳞,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是得意。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朝堂上的许多大臣都已经迟暮,他不喜欢这种暮气沉沉。 “永安城是天下根本所在。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武备不堪,兵不能战,朕心甚忧。巡城军需要好好的改制,加强一下力量了。苏鳞,朕现在把这个将军的职位交给你,希望你莫负朕之所托!” 苏鳞:“陛下,小子微末,本事有限。忽然接这么重大的责任,实在是内心惶恐啊!更何况,我还在国子监修学。这个……。” 皇帝还没说话,已经有人冷冷哼了一声。带着嘲讽语气说道。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既然知道自己没这本事,就别在这儿杵着了。该上那儿凉快就上那儿凉快去吧!” 敢抢皇帝话头的人,自然不多见。不过,站在苏鳞面前的人不怒自威,许多人竟然暗自点头,觉得他完全有资格这样说话。 皇帝李崇碧脸色有些不太高兴。如果换成别人,他早就斥责治罪了。但既然是武将之首的陆康,他却不得不给其几分面子了。 上柱国武威大将军陆康,被称为天圣王朝的四大名将之一。功勋卓著,威名远震。他在当初王朝建立的过程中到了很大的作用。其身份和地位都非同小可。 皇帝沉默不言。他想看看,面对这样的情况,苏鳞会如何应对。 右仆射王韶袖手旁观,暗自冷笑。皇帝这几年越来越想收揽权力了。他亲自任命一个巡城将军本来也没有什么。但如果助长了这种风气,以后的皇权就会越来越大了。现在既然有陆康出头,那么他倒不妨静观其变。先看看热闹再说! 而其他许多大臣的心思也都和他差不多。左仆射高炎暗中叹了口气。皇帝这是把苏鳞放到火上烤啊! 苏鳞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口出恶言。 “你谁啊?我都不认识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打断别人的说话,这样是很不礼貌的。知道吗?” 大殿之上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个少年人也太狂妄了吧!竟然敢以这种语气对陆康说话。他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吗?! 皇帝李崇碧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神色不明。得!这下他也想袖手旁观,看好戏了。 陆康挟百战威名,岂是可以轻易冒犯的?从前触怒过他的敌人,一般下场都很惨。毫不客气的说,眼前这个少年,在他眼中不过就如同蚂蚁一般。 这位武威大将军轻蔑的一笑。他用手指着苏鳞说:“本将军纵横杀场的时候,你这小子还没出生呢。你有什么本事敢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这里口出狂言?” “我也没说我有什么本事啊!不过,你说的这话让我有些不明白。难道这朝堂上只有倚老卖老的人才能站在这里吗?” “你说什么?胆敢讥笑本将军老吗?真是岂有此理!” 陆康沉下脸来。他因为长期征战沙场,经受风沙之苦。所以面相显得苍老了些。其实,论年纪的话,他反倒是在四大名将里面最年轻的一个。 已经死去的韩去疾和宗延寿不算,现存于世的张狮驼和陆康相比,也比他年长了将近十岁。现在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说是倚老卖老,他心中自然怒气升腾。 “如果不是在这座大殿上当着陛下的面,无知小子,你说出这句话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陆康傲然的看着他。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说出这句话,但其中隐含的刀芒刺骨,令人不由自主就心生畏惧。 然而,这少年也不知道是真不懂得“怕”字怎么写,还是故意气人。他只是撇了撇嘴角,满不在乎的说道。 “啧、啧、啧!这么严重吗?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变成死人。果然跋扈!怕了,怕了。” 他嘴上说着怕,但那副神情,却是就连皇帝李崇碧看了都觉得欠揍。 陆康本来只是呵斥他几句,让他觉得知难而退就算了。巡城将军这个空缺的职位,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选。皇帝想要自作主张的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当将军。不要说是他心中大大的不爽,就连其他许多人也都觉得太不合情理了。 但现在看起来,这少年不仅不知难而退,反而说话针锋相对,实在是可恶!如果不给他点儿厉害尝尝,置上柱国武威大将军的威严何在?! 陆康一挽袖子,眼中杀气陡生。却不料,那少年已经退后一步。难道是怕了? 却听到对方奇怪的问道:“你想干什么,难道会当殿打人吗?” 陆康:“现在怕,已经晚了!” 苏鳞:“确实有点儿怕呢。怕把你打哭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看吧?” 陆康气急反笑:“小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本将军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既然如此,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恐怕你也不会懂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苏鳞:“慢来!慢来……先说好了。在这大殿上真的可以打架吗?” 陆康:“本来是不可以。但我要教训你,陛下也不得阻拦呢!” 他这句话,已经说的极其霸气。苏鳞却并没有去看皇帝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只是淡淡笑了笑。 “那我要是把上柱国这么重要的将军打哭了,是不是也不需要担什么罪责吧?” “哈哈哈!现在本将军就可以做出保证,我们两个人不分身份地位,若有死伤,各负其责!” 陆康呵呵冷笑。在这一刻,他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左仆射高炎连忙走近一些,以目示意苏鳞,让他千万不要中了对方的圈套。否则,后果难料。 皇帝李崇碧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咳嗽了一声。他刚要开口说句什么。然而,苏鳞却对他们的好意视而不见,已经抢着答应了下来。 “很好!就是这样。打架就应该有打架的规矩。不知道上柱国大将军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陆康冷眼瞅着他,神情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苏鳞,你放心。我不会打死你的,但略微的惩罚,却都是你自找的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手掌,一伸手就朝苏鳞的脖子抓了过来。这双曾经杀过千百人的手,如同铁掌。对付这样一个对手,他根本就不屑于用什么兵刃。只要被他的手掌抓住了,便非伤即残! 皇帝和他的大臣们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几句话的功夫,就闹成了现在的局面。 一个是武将之首的武威大将军,一个是毫不起眼儿的少年。这两个人竟然当场在大殿上打了起来,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几乎惊掉了下巴! 但现在谁劝都来不及了。即便皇帝立刻下令阻止,恐怕陆康也要先把这少年打一顿出出气再说。 面对着对方排山倒海的气势,苏鳞自知不敌。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武将,果然非寻常高手所比。不过,明知不敌而去敌之,才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陆康杀人的手掌并没有抓住他的猎物。少年灵活的身躯如同水底游鱼,屈身躲过。在他身后嘻嘻一笑,并反手扯断了这位上柱国大人的后襟衣带。 陆康前冲之势迅猛,收势不及,一个趔趄,差点被自己散开的袍服绊倒。这么狼狈的表现,落在满朝大臣的眼里,简直大失颜面! 陆康一把扯去宽大的袍服。虎吼一声,双手戟张,恶狠狠朝着苏鳞扑了过来。方圆丈余,无人可以逃出他的掌控。 虽然是在朝堂上,许多人也忍不住发出了低声惊呼。据传说,陆康曾经凭着这双铁掌,搏杀过一头猛熊。地方狭窄,眼见这少年是逃不开了。现在只盼陆康下手轻些,不要闹出人命才好。 而下一刻,少年的表现更是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向后逃窜,也没有企图向两边挣扎。反而欺身向前,倏然就跳到了陆康的眼皮子底下。 说是迟,那是快。他一拳挥出,结结实实就打在了陆康的鼻子上。他这一拳,攒足了全身力气。砰的一声,堂堂上柱国立刻鼻血长流,眼泪不止。 苏鳞趁这个机会,当机立断跳出圈外。他拍了拍手掌,一脸无辜的说道。 “你看,我也不想的。谁知道上柱国大将军这么爱哭鼻子呢?要早知道这样,我就少用几分力气了。唉!这可怎么是好呢?” 大殿上下一片愕然。堂堂的上柱国武威大将军,这形象也太惨点儿了吧! 陆康差点儿把肺气炸了。他擦了一把鼻子流的血,也不知道被苏鳞打到哪儿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小崽子!今日若不杀你,难消我恨!” 《国史·陆康传》:“陆康以名将之资,素来骄矜。张狮驼虽与之齐名,亦不能折。及遇鳞,为之克。数年间,常嫉恨之!”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少年不可欺 陆康的愤怒似乎注定无法发泄。他当然也没有办法杀掉苏鳞。 因为,皇帝李崇碧终于在最合适的时候出手,制止了发生在大殿上的这一场闹剧。 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监生,竟然敢当众触犯国之大将军!皇帝当然要给予严厉的斥责。但,也仅仅是斥责而已。并没有给予其他的实际处罚。已经足以表明一切了。 陆康的伤微不足道,可是他对苏鳞的恨意已经再也无法消解。一个让他当众如此大失颜面的人,从此便成为了他必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 而苏鳞,也因为这件事,被所有的朝臣都记住了。当众把上柱国武威大将军陆康打的哭鼻子,也成为了一桩笑谈。当有好事者把这件事在茶楼酒肆传扬之后,这位大将军一贯以来的傲慢跋扈形象,就变得十分可笑了。 当然,陆康现在还远远想不到这些严重后果。否则,他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当众暴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苏鳞杀之呢! 苏鳞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又结下了一个多么厉害的对头。现在让他头疼的反而是皇帝。 一枚新铸的将军印被扔过来,被迫捧到了自己手上。“神策将军”四个大字闪闪发光,苏鳞苦笑。感觉到这枚沉甸甸的将军印好像并不是一件好差事。 “陛下,我现在还是一个在国子监学习的小小监生,忽然之间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 “你现在已经是神策将军了!朕的命令,难道是能够反悔的吗?” 李崇碧毫不客气的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苏鳞刚才的表现,他表面上维持公平,但实际上心底暗爽。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啊!在他心中寄予很大期望的这支神策新军,非苏鳞莫属矣!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少年人嘛,既要在国子监好好学习,更要为朝廷效力,为朕分忧。古圣贤不是说过吗?学以致用。对!就是这句话。” 皇帝的威严和霸气在此刻表露无疑。 学以致用还能这么用?! 大臣们表情复杂。刚刚去处理过鼻子伤口的陆康更是气的差点儿骂娘。但大家都很明白,皇帝暗中连将军大印都铸好了,这件事已经木已成舟,既成事实矣! 谁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公然反对,那可就真是自找不痛快了。 苏鳞咧了咧嘴。当皇帝就是好啊!怎么说都有道理呗。 “陛下既然亲自任命,小子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只不过,祭酒庾济大人曾经表示会严厉督促小子的学习。如果这两者之间有冲突的话,小子很怕会被他打板子呢!陛下到时候可不能不帮忙啊。” 看到他这一副委屈的模样,皇帝李崇碧淡然而笑。他一眼就看穿了苏鳞的小心思。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为自己的偷懒找个由头,却是想都别想呢! “这个,你放心吧。朕会找机会和祭酒去单独说的,在替朕办好差事的同时,让他更好的督促你的学习!” 面对这样“善解人意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皇帝,苏鳞还能有什么话可说呢?他只能抱着那枚将军印,提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条件。 “小子年纪尚轻,对军中之事一知半解。如果能够找几个帮手的话,应该事半功倍……请陛下恩准!” 皇帝点了点头:“神策军建制八千,设将军一名。左右副将各一。朕会给你委派一个得力助手。至于另一个嘛,就留给你自己挑选吧!” 金口玉言,当殿而决。所有人又都是暗中吃了一惊。显而易见,出身军中的皇帝对于刚刚赐予名号的这支神策军非常看重。竟然亲自给其规划了编制,并且派心腹监军。这是要把这支军队当做自己的亲军吗?! 而这其中最吃惊的当然更属高炎、王韶、韩兆言等这些重要大臣了。他们敏锐的从这其中嗅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之处。 皇帝借这个机会加重自己手中的直属力量。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为自己身后事做准备吗? 联想到这一点的所有人,心中不禁都有些骇然。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到抱着将军大印的少年身上。如果皇帝已经在心中布置好了一盘江山棋局的话,那么此子很可能就是最关键的一粒棋子啊! 苏鳞显然还没有这些朝堂老狐狸们的觉悟。既然已经推不掉了这个将军的苦差事,那么当然要找自己的好兄弟来分担一下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为了不耽搁自己将来继续在国子监心安理得的睡大觉,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朝堂上接下来讨论的几件大事都与苏鳞无关。无非是什么今年的灾情,以及大臣对于赈灾恤民情况的汇报。还有年底的祭祀活动等等……诸如此类。他也懒得再听。 日近半晌,终于等到朝会结束。苏鳞饿的肚子咕咕叫。他顾不得和其他人打招呼,急匆匆往家赶。 这位即将轰动永安城的人物,此刻显然还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他的重要。回到府中,随手把将军印甩给管家老单,然后一边嚷嚷着饿,一边又派小五去请人来。 管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是,当他看清楚手中沉甸甸的这个物件儿后,吓得差点儿扔到地上。 自家的小主人不声不响就当了将军了?!“神策将军”这么威武的名字,出身于皇宫的老单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这么大的喜事,当然要隆重庆贺啊!老单小心翼翼的把大印保管好。然后亲自带着人一顿忙碌,丰盛的一桌大餐便准备好了。 而与此同时,得到消息前来祝贺的人,也都风驰电掣般赶到了。 最先来的人当然是李氏兄弟。这两位年轻王爷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跳进府门就开始大声嚷嚷。他们已经是这座府上的常客,上下人等也都习以为常了。 “你们到底是来庆贺还是来吃饭的啊?礼物也不见带一点儿。哼哼!” 苏鳞看着这两位自来熟,不住的抱怨。李玄和李元昊这俩家伙难道在自己府中没吃的吗?每次赶过来都像饿死鬼投胎般! 李元昊笑嘻嘻的,还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矜持一些。李玄却不管这一套。他先伸手抓了一条香喷喷的鸡腿,一边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鳞哥儿,谁让你家里的东西这么好吃呢!要少了我们,你自己吃的也没有滋味儿不是?再者说了,母后那么偏心呢!派人往你这座府上送过来的东西比我们两个亲生儿子都多的多。哼哼!我们不来吃你的喝你的,岂不是没天理了吗?呃!差点儿忘了,先恭喜你啊!神策将军……啧、啧、啧!”。 苏鳞听得直翻白眼儿,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李元昊就有礼貌的多了。他看着苏鳞,眼中满是羡慕。 “鳞哥儿啊,说真的,不管是母后还是父皇,对你的待遇可真是比我们要丰厚的多了。唉!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两人别看刚刚封了王,也有了自己的府邸。可是,日子过的哪有你这么舒坦啊!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我是深切体会到了。” 看着这兄弟俩一副苦巴巴的样子,苏鳞不禁有些愕然。封王了不都是有自己的封地吗?封地所出难道还不够其挥霍? 却没想到。李玄和李元昊一起摇头苦笑。 却原来,天圣王朝虽然沿袭了前朝的分封旧制。但为了避免诸王权大难治的局面,因此吸取教训,另立新规。 诸王的封地还是那块封地。可是其经济权和军事权,却都被收归王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制约非常有效。皇帝李崇碧所做出的这种尝试,可谓是一种新的王权制度。 苏鳞对这两位王爷在口头上深表同情。心底却对皇帝的手段颇有几分佩服。不过,李玄这家伙狼吞虎咽的吃个没完,算怎么回事儿?自己派小五去请的人还没到呢! “鳞哥儿,还有谁来啊?这么一大桌子好菜。我可都等不及了呢!” “急什么?这不来了嘛!” 苏鳞用手指了指门口,一个矫健的身影已经急匆匆窜了进来。 “鳞哥儿!你可真是太好了……这是真的吗?不会是我在做梦吧?哈哈哈!” 李玄当然认识进来的是谁。都是老相识了。 “韩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原来今天苏鳞这些美酒佳肴都是为你准备的啊!” 韩卓的脸上还没有洗尽风尘之色。他是昨天刚刚回到永安的。却没想到,今天就有天大的好事砸到了自己头上。 “秦王殿下,雍王殿下,原来你们都在啊!鳞哥儿相邀,美食美酒倒是其次。他可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机会呢!” 韩卓满脸兴奋。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回到永安城担任神策军中的重要职务。而这个机会,他比谁都明白,是眼前淡然而笑的少年给的。 “好了。大家既然坐到一起,就不要再拘泥于各自的身份了。兄弟把酒,唯有尽欢!岁月漫长,且待将来吧!” 苏鳞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四个年轻人心照不宣,同时一饮而尽。 《天圣秘闻录》:“文帝末,改制神策军。时人以为帝之绸缪,防患于未然也!”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帝心深难测 驻守永安城的巡城军,没有想到他们的命运会从此刻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一些还不太确定的消息传到这支军队大多数人耳朵里的时候,他们都感到有些吃惊。 从内心深处来说,已经习惯了安稳生活的这些军士,并不想有任何改变。相比起其他出征或者是驻守地方的军队,他们的日子虽然平静,但也确实安逸。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永安城的突然变故,恐怕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的生命轨迹就是安安稳稳的每天巡视完这座王城,然后周而复始,直到耗尽壮年,和许多人一样,碌碌无为罢了。 已经死去的前将军何凡,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不过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武夫。也正因如此,这支巡城军就和这位将军一样,只求捧着这个安稳的饭碗,不饥不饱的过完余生。 然而,谁又能够想得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 何凡将军忽然就死了。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而随后听到的消息,更是令他们大为吃惊。 皇帝陛下已经发布诏令,要对巡城军进行重新编制。而且,就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已经给他们任命了一位新的将军。 听说他们这支军队的新名号叫做“神策军”。听这名字倒是挺威风的。可是,许多人却是对自己的将来充满了迷惑。 巡城军的构成很复杂。这其中既有从地方军队抽调而来的力量。也有许多出身于贵族或者是世家的子弟。从前的时候,他们恪守陈规的守护这座王城。一个新任将军的到来,却也不值得如何重视。 让他们感觉担心的只是皇帝对于这支军队的态度。如果改制之后失去了从前的散漫和自由,那对于许多人来说,心底是极为抵触的。 而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新任的神策将军,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就来了。 等到大家在军营中被集合起来,听取将军训话的时候,这才吃惊的发现,神策将军竟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 苏鳞站在台子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他的心中只有无奈。 皇帝这真是赶着鸭子上架啊!本来以为,自己虽然接受了这个将军的任命,怎么也得等到新年过后才来履职吧? 可是,一大早他还睡眼惺忪,就被人叫醒了。听说是皇帝派来的军中司马已经等在府门外,就等着这位将军起来一起去军营呢。 昨天晚上几个年轻人闹腾到很晚,都喝的有些醉了。李玄颇为好奇,顶着个大脑袋,先跑出去看了看。却又一溜烟儿跑了回来,拉着李元昊就走了。临走之前,只给苏鳞留下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儿。 苏鳞有些纳闷。他揉了揉脑袋,这才想起来,昨天在大殿上皇帝亲口给自己委派了一个副手。他只得和韩卓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出来见面。 而等到进入客厅,看到那个负手而立的人转过身来,韩卓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怕苏鳞后知后觉,连忙悄悄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句。 “是裴纳言!皇帝竟然派他来给我们当军中司马!” “ (本章未完,请翻页) 裴纳啥言……那是什么东西?” 苏鳞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却不料,那人的耳朵竟然极其灵敏。眉毛一挑,用冷淡的声音回答道。 “裴纳言就是在下了!” 苏鳞愕然。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得连忙拱了拱手,彼此相见。 裴纳言看了一眼苏鳞。他不明白,这个神情和言谈之间颇为轻挑的少年,皇帝为什么会对他这么看重?而且,他也更不明白,皇帝李崇碧为什么硬要派自己到神策军来当什么司马! 可是,即便他们一方是迷惑不解,一方是不情不愿。最终还是要走到一起,共同执掌神策军了。 也许,默然走在永安城大街上的这三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的传奇就从此刻开始了呢! 在进入巡城军大营之前,苏鳞终于从韩卓的一路低声密语中,大略知道了裴纳言的来历。 裴纳言,河东郡人。文帝十年举孝廉,以文才出众,金殿对策第一而闻名。文帝器重之,十二年,超擢为永安令。 此人刚正不阿,颜面无情。担任永安令的三年多时间里,屡次打击豪门,纠正不法。为此而得罪了不少勋贵门族。 而他最著名的一件事,便是拘捕收押了骄纵不法的许家子。 许家,是当时的宠妃许淑妃本家。许家二公子倚仗这个身份,伙同其他几个纨绔子弟屡屡做下不法之事。王城近郊郡县发生的十几起劫掠女子事件,都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而不管是其他郡县还是永安府衙,都因为其行迹隐秘而抓不到证据,没有办法治其罪。而这其中,当然更有大部分原因是畏惧许家等的权势,不敢太过于深究。 裴纳言查阅了以往的案卷,便把目光牢牢的盯在了许攸的身上。这位许家二公子劣迹斑斑。若从他身上打开缺口,必定大有收获。 于是,在暗中访查多日之后,不顾其他人劝阻的裴纳言当机立断。以许攸马车当街冲撞行人而不救治至其死亡为由,亲自带人把他抓到了府衙。 得到消息的许家惊怒交加。他们在纠集起来闹事无果后,立刻进宫求许淑妃帮忙。 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弟被永安令抓了去严刑拷打折磨的奄奄一息。许淑妃便立刻跑到皇帝面前求情。 而当时的皇帝李崇碧正宠幸这位美人。他也没了解详情,便立刻派内使去永安府衙要求放人。 却没想到,裴纳言根本就不予理睬。不管是皇帝的命令还是那些勋贵子弟们的围攻,都没有令他的态度有丝毫改变。 他顶着巨大压力,在一夜之间就令许攸招供了一切,其手段可谓冷酷而高明。 当拿着全部罪状的这位永安令,站在皇帝面前的时候。皇帝李崇碧也只能叹息一声,无可奈何了。 许淑妃在求救无果,知道自己弟弟必死之后。她在大怒之下,竟然指派自己的侍卫在昭武门外当场击杀裴纳言。 裴纳言大难不死,身带重伤。他以铮铮铁骨,血洒大殿。在皇帝面前直言宗亲外戚之弊,并详细列举了他们在外面的跋扈情况。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皇帝李崇碧大怒。而由此引发的后果,震荡了整个永安王城。许攸及所有参与犯罪者,尽皆处死。许家和好几个勋贵世家就此没落。 许淑妃也受到这件事的牵连,皇帝念及旧情,并没有赐死。只是把她打入冷宫,不久后在愤怒郁积之下,便自缢而终了。 裴纳言经过这件事而在民间的名声大震。不过,与此同时也受到了无数人的暗中怀恨。 也许是为了保护他避免受到明枪暗箭的攻击,也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不久之后,这位永安令大人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 听韩卓说完这一切的苏鳞,不由自主就在心中暗自嘀咕。皇帝派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家伙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一个少年将军,一个古板严肃的军中司马。再加上一位从塞外斥候超格提拔上来的副将军。就这样和他们的部下们初次见面了。 而令裴纳言和所有军士们都感到无语的是,这位新任的神策将军,只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几句,便把所有的一切军务托付给了司马和副将,然后很快就消失了。 “鳞哥儿……呃,将军!你这样不行啊。你把这样一个大烂摊子扔给我们两个,算怎么回事儿嘛!” 韩卓急匆匆跟在他后面,一百个不情愿。 想当初他还在永安城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一个纨绔子弟了。心中对裴纳言有一种无形的畏惧。本来有苏鳞挡在前面,他还什么也不担心。可是,现在苏鳞要自己和那个“冷面阎王”一起共事,他自己倒去躲清净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苏鳞才不管他呢。马上就要过年了,自己难道还不可以好好放松放松吗?回去躺在府里多舒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才懒得多管! 韩卓眼瞅着他一溜烟跑没影了,只能垂头丧气的回来。迎面却正遇上裴纳言严厉的目光。他心中不由自主就打了个突,连忙陪笑。 “韩将军,陛下亲自命令我们改制神策军。这其中千头万绪,责任重大。小苏将军既然现在没空,那么我们就要不辞辛苦了。希望你要勇于任事,休得推脱啊!” 韩卓点点头,心中苦涩。只得打起精神跟在他身后,两个人重新进入大营去履行他们的职责了。 苏鳞心中得意,哼着小曲往家走。然而,走到半路,他就被人截住了。 满脸都是笑意的棠梨宫侍卫子介,说是皇后要见他。苏鳞满腹疑惑,不知道皇后又找自己有什么事。 而等到他们从东华门入宫,再穿过几座大殿和回廊进入棠梨宫之后,已经有人在庭院里等着他们了。 “苏鳞,恭喜你啊!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几日不见的连城公主穿着一身粉色的新妆,她伸手递给苏鳞一盏小小的宫灯,脸上笑语盈盈。 天色微青,玉人如素。她用自己亲手扎制的小礼物,祝他明灯次第,前程万里。 《国史·裴纳言传》:“裴纳言,以孤介名世。时人以为其若刀锋,出则伤人。文帝惜之,怕损其锋芒。及制神策军,出为镇军司马。为鳞之辅。”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无暇连城璧 甘棠皇后与皇帝相差将近二十岁,气质端庄,不愧是母仪天下的人物。 许多曾经有幸得到过她召见的人,私下里议论起来,都说皇帝能够得到她的帮助。实在是天圣王朝之幸。 在后宫这块天地里能够得到皇帝的尊重和喜欢。在宫廷之外也有很好的名声。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有两个已经成年封王的皇子。这样的身份和际遇,恐怕在历代皇后中也并不多见。 可是,即便如此,看着棠梨宫庭院中枝丫暗发的甘棠,心中却有着挥之不去的隐忧。 皇帝李崇碧的身体状况如何,如果这天下只有一个人最清楚的话,那便非她莫属了。即便是那几个贴身的御医,有些事也并不敢明言。但甘棠皇后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因为,这个女子隐藏在婉容淑仪下的绝顶聪明,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如果皇帝一旦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会发生什么?这是她在暗中无数次思考过的一个问题。 但直到今天为止,她却没能推断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天地变数,风云莫测。其他的奢望她不敢有太多。但让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便是她竭尽全力想要去做到的事。 说起来,这世间谁又不是身不由己呢?就算是荣宠无极的皇后,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余生会怎样。 最是荣耀的地方,也最是残酷!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这个已经被无数腥风血雨所证明过的事实,是甘棠皇后在夜里想起来也会紧张的睡不着觉的原因所在。 昨夜,皇后又做了一个噩梦。她梦到自己最后落了一个和那个可怜的前朝皇后一样的悲惨下场。在坠落深渊之前,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连城,玄儿还有元昊都被面目狰狞的敌人绑了起来,一个一个的推入了火海! 从惊恐中被惊醒的甘棠,独自守着冷清的宫殿,无眠直到天明。 她甚至不敢把自己的担忧告诉给最疼爱的女儿知道。这几个还没有经历过多少世间风雨的孩子,现在还需要她的保护。但面对着宫闱之间和朝廷内外的更多明枪暗箭,皇后实在是感到心力憔悴了。 但很可惜,皇后除了皇帝之外,好像并没有任何强大有力的外援。而这也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想到宫中那几双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自己的冷冷目光,甘棠便觉得心中有莫名的颤栗。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已经看到连城公主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进来。 “要有公主的样子!说过多少次了?你这样跑来跑去的,有失宫廷礼仪……。” 皇后嗔怪的看着这个明媚的少女。虽然是责备语气,但目光里却是说不出的宠溺。 连城最近的心情好像与从前大大不同,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全新的神采。不仅皇后感觉到惊奇,就连这座宫里的所有人都在暗地里说公主越来越有皇后年轻时的样子了呢。 连城对于皇后的指责根本就装作听不见。这些苦口婆心的说教,她早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习以为常了。 “母后啊!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受约束,还总是拿这些宫廷礼仪来说事……哼哼!什么时候能够经常出宫去玩玩就好了,整天待在这里,闷都快闷死了嘛!” 面对着女儿的娇嗔无理。甘棠皇后只能无奈的摇头苦笑。从小到大,实在是把她惯坏了。再加上李氏兄弟的宠爱,简直无法无天。 “你想都别想!公主是不能随便出宫的。除非到了嫁人的时候。” “什么嘛!母后,你就会欺负我。我才不要嫁什么人呢!就永远守在母后身边好了。” “傻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身为女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母后即便想把你留在身边,也是不可能的事。” “不要!就不要!我偏偏不嫁人,难道还有人会强迫我吗?” 连城公主脸色绯红,有些羞恼。每当听到嫁人这两个字,总是能够勾起她的伤心事。 在她印象中,如果皇家公主嫁人,那肯定是成为皇室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的牺牲品。就像那一年想要把她远嫁塞外一样!一想到自己要被父皇和母后狠心去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糟老头子或者是凶恶大汉,她就只想哭着,赶快逃跑! 甘棠皇后拉住她的手,轻轻替她梳理着额头上的几缕青丝。这个小女儿就是她的心头肉,甚至比两个儿子都要重要。 “连城,先别说这些傻话了。你心急火燎的跑来,有什么事吗?” “啊!母后,我差点儿忘了。你找的那个小鳞子,他已经来了!就在门外面等着呢。我本来想跑来替他通报母后知道的……嘻嘻!” 连城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她自作主张带着苏鳞走到这里来,只顾着和皇后说话,却把他扔在门口外边半天,都忘了。 甘棠用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就你话多,啰里啰嗦这大半天。还不快去请进来!” 连城笑着就往外跑,快到门口,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停住脚步,非常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后踩着端庄的小步伐迈了出去。 皇后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心中一动。她好像忽然明白了连城最近以来变化的原因所在。 淡淡的风掠过宽广的庭院。苏鳞闭上眼睛,已经等候多时。每次走进这座宫殿,他好像都在慢慢的觉醒某种记忆。 然而,物是人非事事休!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片刻之后,连城公主带着他,走进了殿内。行礼问候,一切如仪。皇后让他坐下。连城公主乖巧的站到自己母后身边,悄悄竖起耳朵听着,却不肯离去。 苏鳞感觉有些奇怪。皇后今天特意把他召来,竟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说。只是随便问了他一些近来的情况。 诸如,在府里住不住的习惯。那些侍从们可还勤快。以及缺什么就尽管来说……等等琐碎话题。 苏鳞一一对答。阳光洒在殿内,很温暖。侍卫、内侍和侍女们从殿外望进来,这一幕竟然感觉到非常和谐。就如同是在一个平 (本章未完,请翻页) 常的午后,一个母亲和自己的孩子们在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皇后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个忽然出现的少年呢?看她的态度,好像比对两位皇子还要亲切些。所有人都有些疑惑不解。 皇后这次没有留苏鳞吃饭,但却又赏赐了他许多东西。派侍卫子介带着几个人,给他送回府上去。 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却都精巧实用。还有一些御制的糕点,点心之类。满满的装了几大车。 “母后,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啊?” 看着苏鳞的身影出宫而去。连城公主呆了片刻,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爽然若失。她只得带着疑惑的语气,问自己的母亲。 甘棠皇后的目光变得深邃。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另一面。 “连城,你要好好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苏鳞这孩子是我所见过的最非比寻常之人!在将来,如果一切静好,他也许只是一个你们值得交往的朋友。但如果一旦风云不测,他也许就会变成你们最值得信任的保护者!我之所以以真心待他,也不过是为了你们的将来而已。” 连城公主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她有些被自己母后的话吓住了。她走到门口,看着消失在长长甬道尽头的那个身影,迷茫的目光中忽然就增添了许多异样的神采。她回过头,扑到皇后怀里。 “母后,我有一个请求……您可务必要答应我呢!” 永安城中,暮色再次降临。在薄暮笼罩下的巍峨宫殿和民间巷陌,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苏鳞走在长街上,看着身边的灯火一盏一盏亮起。他有些无聊的举了举手里的那盏小宫灯。烛火荧荧,亮度勉强胜过萤火虫。 锦衣玉食的连城公主,能够亲手做出来这样的东西,已经极不容易。又怎么能够去苛求呢? 只是,皇后的厚意,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报答啊! “小苏将军,恭喜了!” 亲自赶着马车的侍卫子介,终于等到机会表达自己的仰慕了。苏鳞哈哈一笑,他倒是非常愿意与这样耿直的武夫交往。 “叫我鳞哥儿就行了!呵呵!什么将军不将军的。” 子介心中感慨。当初是自己把他迎进永安城来,又亲眼看着这个少年在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内,从名不见经传一跃而成为皇帝钦赐的“神策将军”。再加上他从前在雁霖关的作战经历。棠梨宫侍卫早已经对他极为佩服。 “皇后对两位皇子都没有这么好过呢!唉,说起来,皇后素来是十分节俭的。棠梨宫也并没有什么丰厚的积蓄。有时候皇后和连城公主的吃食用度,其实远远不如那些勋贵之家……。” 子介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与苏鳞随意的闲谈着。却不知道,重新坐上马车的苏鳞,皱了皱眉头,心中若有所思。 《国史·文皇后传》:“文皇后不喜奢华,宫中所用,一切从简。与其他妃嫔有外戚所供者,截然不同。帝之所赐,往往抚恤于民众。后有余庆,非偶然也!”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今夕是何夕 当天圣王朝的民众都把自家门口的旧符换成新符的时候。苏鳞也在自己的府邸里度过了他进入永安城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想起从前在莽苍山中的漫长岁月,眼前的热闹,竟然恍如隔世。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来到永安城,不过月余时间,竟然会结识这么多对他存有善意的人。 也许,离群索居久了,已经不太适应这红尘的热闹了吧?苏鳞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后面的一座小房子里,给曾经与他度过无数艰难岁月的蒙天鹰默默上了一炷香。 “老田,如果你在天有灵,也要快快乐乐的呢……!” 龙鳞刀发出轻微的诤鸣。他把它擦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放到刀匣里。 蒙天鹰说过,世间最快意的事,莫过于拔刀一斩!而世间最痛苦的事,也正是拔刀的瞬间。 从前的时候,苏鳞并不理解这其中的意思。但现在,他好像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点儿感悟。 管家老单今天是最忙碌的人。他跑前跑后指挥着府中上下人等,把这个新家打扫的干干净净,到处掌起红红的灯笼,充满了喜庆气氛。 老单抽空擦了把额头的汗,心中很是感慨。 自己万万没有想到,能够有机会被派来服侍这位小主人。虽然相处的时日还并不多。但以他的眼光和经验,早已经看出来苏鳞的不同于寻常人之处。 先不说别的。只他对于府中所有人的态度,就已经足以令人感动了。他和大家都看得出来,苏鳞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来对待每一个人。这无疑在令人感到吃惊的同时又几乎难以置信。 而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小主人竟然给每个人都准备了“新年礼物”! 当老单带领着大家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个小包裹时,他们都充满了惊喜和新奇。而当有人悄悄的打开欲一探究竟,却更是心情激动起来。 “那个……第一年嘛,没什么准备的东西。所以这点儿小心意请大家都收下!嗯,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大家都新年快乐吧!” 苏鳞看着这些脸色激动的人,竟然感觉到有点儿难为情。他本来并不善于这些。但在经过生死轮回之后,他才明白。原来,世间生命并没有任何不同! 府中的所有人当然无法理解主人的心中所想。他们捧着手中的这份丰厚礼物,不约而同就跟随着老单一起跪拜在地了。 小主人竟然出手如此大方!无论是谁,一律平等。都是两只捆着红绸带的小小金元宝,装在小木盒里,打开来看着就富贵喜气。其时金贵,两锭金子,已经足够中产者数月之资了。 忽然得到这么一笔财富的这些人,又怎么会不激动万分呢?! 苏鳞无奈的让他们都起来。但老单还是坚持着带领大家给主人磕了头。 “如果是平时,主人的吩咐,我们不敢不从。但今天是除夕之日,大家磕的这个头,就算是对主人的新年祝福了!主人宅心仁厚,必有后福啊!” 面对着管家众人的感激涕零,苏鳞也只得接受了。等到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家都重新去忙碌各自的事后,他不由自主的挠了挠额头。 几天之前,何草黄带着人深夜秘密来访。他们是来祝贺苏鳞荣升为神策将军的。随身带过来的礼物,就是一大批金银。今天,却正好派上用场。 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点儿小小破费,很快就被补了回来。接连贵客盈门,礼物都是论马车拉来的。 最先来的是宗确。这位因战功封侯的将军,现在已经把苏鳞当成了一个值得交往的重要人物。而这,也是他们整个家族的共识。 宗氏将门,数代为将。而其中最著名者便是开国名将宗延寿。他虽然已经在几年前死去,但宗氏的影响力丝毫并未减弱。 宗氏门下多军中良才,多次得到殊荣。不久之前,出战雁霖关。宗云战死,宗确立下大功。宗氏家族的名望便更胜了一层。 宗确握着苏鳞的手臂,哈哈大笑。在祝贺他当上神策将军之后,大包大揽的承诺,今后如果在军中有什么困难之事,尽管来找他帮忙。 苏鳞十分高兴,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宗确前脚刚走。紧接着来的便是另一个永安大家族的人,南川章氏。 苏鳞本来还有些愣神儿,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来访的长者。可是在对方说明来意后,他便恍然大悟了。 原来,名叫章邯的这位贵族,是寒谷关守将章羽的族叔。他是特意选择这个机会,来跟这位最近忽然出现的少年交好的。 “羽儿在前日修来家书,特别叮嘱我们,要来为小苏将军祝贺呢!呵呵!” 章邯笑的很亲切。他的眼中光芒闪动,显而易见是个精明之辈。眼前的这个少年如此年轻,可是他即便阅人无数,却也难以看透他的底细。 苏鳞连忙谦逊,保持了应有的礼貌。从此之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率性而为的山野少年了。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丝毫马虎不得。 章氏大族,出手自然丰厚无比。苏鳞毫不客气,全部收下。章邯见他如此,反而非常满意。 “感谢盛情,我择日必去府上拜访!” 听到苏鳞的承诺,章邯哈哈大笑。怪不得章羽在家书中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与之交好。果然,此子非凡。值得重视! 而等到这位贵族告辞而去。几个风尘仆仆的汉子已经登上府门。 听到他们的来意之后,苏鳞连忙亲自把他们带到里面,吩咐好好款待。 他们都是来自西北要塞,遵从张狮驼命令,专程从军中赶来,对苏鳞表达祝贺的。 自从雁霖关战事结束之后,张狮驼便移师玉门关一线,严守西北边境。 西戎各部一直是仅次于蛮胡人的重要敌人,对于他们不得不防。 这位劳苦功高的老将军,派身边的侍从给苏鳞带回来的是产自西戎的两匹骏马,还有美酒,以及好几种珍贵的食材。 “小苏将军,驼帅让我们转告你,年后他会回永安面圣,到时候再好好叙谈。” 几个侍从都非常清楚苏鳞在张狮驼心目中的分量,他们对他都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分恭敬。 苏鳞点头致谢。在详细的询问过张狮驼的身体状况之后,他把一个药囊交给他们,并叮嘱一定要督促张狮驼按时服用,注意调理身体。然后,安排人让他们在府中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往回赶。 侍从们牢牢记住,然后退下去歇息了。 相比起他们,另一个到访的客人,就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永安令荀裕,只带着一个从人走进了府中。 “小苏将军,我冒昧来访,可还欢迎吗?呵呵!” 苏鳞淡然而笑,连忙以礼迎接。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位永安令瞅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欢迎还来不及呢!永安令大人怎么这么有空?” 荀裕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本官是来对小苏将军表达感谢的!只是我可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听说小苏将军还在国子监进修,这一块上好的书砚,倒还拿的出手。” 苏鳞伸手接过来,装作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表达谢意:“大人能够来,就已经是大面子了。我改日再去拜访!” “那倒不必。我也只是借此对你表达一点儿祝贺之意罢了。其他的来日方长,以后再说!” 说完之后,这位永安令果断的拒绝了苏鳞热情邀约留下吃饭的话,转身告辞而去。 苏鳞暗自摇了摇头。难道,眼光毒辣的永安令,会认出自己就是那夜的救他之人吗? 苏鳞看着满院子堆积的礼物,刚要喘口气儿了。左仆射高炎和国子监祭酒庾济竟然一前一后的相继而来了。 只是很可惜,这两位可不像是来送礼的。手里拿着几串小鱼干算怎么回事? “老夫和左仆射大人素来清贫,家里又人口众多,都等着吃饭……唉!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贵重的礼物啊!这几尾鲤鱼,是我们两个人去城外河里钓的,来回好不辛苦呢!借个吉利,就当是算给你的贺礼了。呵呵!” 庾济一本正经的说着,毫不惭愧。高炎也连连点头。苏鳞暗中翻了个白眼,感觉此刻这两个人笑得像老狐狸。 “行了,行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小子都懂,心意领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鹅毛吗?我们两个老头子可是跑了好几里路呢。大吉大利,年年有余的道理,难道你还不领情吗?” 面对着这样的两个老家伙,苏鳞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能一脸无奈的任由他们两个人挑选了一大堆合意的东西,然后心安理得的扬长而去。 苏鳞苦笑,还得赶紧派人给他们各自送到家里去。果然是倚老卖老,没处讲理啊! “要想个办法呢,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哪行……?” 苏鳞自言自语,心中已经有了某种决定。而等他再抬起头,李玄和李元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来了。 并且,让他颇为意外的是连城公主竟然也跟在他们身后。正在笑语盈盈的看着他。 《天圣秘闻录》:“天圣二十年始,民间繁荣,元夕盛行。时人谓之盛世将临之兆也!”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双姝明月心 连城公主新年之后要去国子监学习。这个消息,让苏鳞大吃了一惊。 看着他的目瞪口呆模样,不仅连城公主很是得意。就是那两位已经开始大吃特吃的皇子,也笑得有些诡秘。 “这恐怕不是很妥当吧?你是女子之身,怎么能够随便出宫去……。”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随便打扮成一个公子不就行了吗!” “可是……皇后不会答应的!” “母后早就答应我了!” “祭酒庾济不会答应的!” “父皇都已经答应了!他敢不答应吗?” 连城公主双手叉腰,在这几个人面前完全没有淑女风。这是她这几天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谁也不能打击她的兴致。 苏鳞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无助。他回头转向李玄和李元昊这两个人,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劝说一下这个任性的公主。 可是,李氏兄弟两人很可能已经经受了教训,只顾着埋头大吃,装作没有听见这两个人的对答。对于苏鳞杀人般的眼神,更是毫不理会。 他只得收回目光,以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问道:“那么,公主殿下如此执着。想要去国子监学些什么东西呢?” 连城支着脑袋想了片刻。然后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学些什么。但想必多学点诗书,总会有用的吧!” 苏鳞恢复淡然:“公主不过是想当然而罢了。其实,据我所知,宫中女官们所教,已经足够公主所用。又何必舍近求远,跑到那个乱糟糟的国子监去呢?” 看到他的坚持反对态度。连城稍微愣了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圈儿忽然就红了。 “苏鳞!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去哪儿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你、你……哼!” 苏鳞愕然。自己只是好心劝说而已。不明白这位公主为什么情绪忽然这么大。 “你去哪儿,他自然不会多管。但你偏偏要去国子监,那就有些大大的不便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左侧的回廊传来。苏鳞苦笑,他当然知道这是谁在说话。这个时候,青戈又出来凑什么热闹呢? 李元昊眉头一皱,他抬头看到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衫的女子,正倚着栏杆,往这边看过来。话语之间,隐隐约约似有敌意。 他正要开口说话。李玄已经一把拉住他手,对他连使眼色。片刻之后,听到在耳边低声几句简单介绍,李元昊心中恍然。既然李玄知道这女子的底细,他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 连城公主在看到青戈的第一眼,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本能上不喜欢出现在苏鳞身边的任何女子。 青戈今天在左边的院子里练剑,她本来心情很好。虽然隔了十几丈远,但这边的动静却看的很清楚。 苏鳞忙忙碌碌,迎来送往。让她感觉到很可笑。严格说起来,还没有行过加冕礼的苏鳞,算不上是一个大人。他在这样的年纪就不得不面对复杂的人情世故。青戈在替他感到担心的同时,也有几分怜惜。 不过,不久之后,她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了。那边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是谁?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神态竟然和苏鳞这小子如此亲密! 青戈也无心练剑了。她从墙上跳过来,侧耳听了几句,一股无名火就从心底慢慢升起。 就算是什么公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才不管这些呢! 一个绿衫轻薄,英姿飒爽。一个粉色宫妆,傲气凌人。两个人相隔几步,互相打量对方。 苏鳞忽然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女孩子在这个时候竟然都会有这么大的气势吗?他不由自主就往后退,想要置身事外,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你是什么人?竟敢当面对我无理!” 连城轻蹙娥眉,神情既娇贵又矜持。 青戈毫不逊色。她翘起嘴角,以无所谓的神情回答道:“我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如果真想知道的话,那你就去问他呀。” 连城轻蔑一笑:“呵呵!你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吧?我可没兴趣知道你是什么人!更不值得去问苏鳞。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在说,请你自觉退走,不要打扰呢!” 青戈反而大模大样坐了下来:“这就是我的家啊!你不要喧宾夺主才好。” “你的家?哈哈哈!” 好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连城笑的花枝乱颤。 李玄和李元昊看着自己妹子笑的这副夸张的样子,他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又连忙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却都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 苏鳞,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连城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她只是瞅着对面那绿衣女子的脸,一边笑着一边又说道。 “你有没有弄错啊。这是苏鳞的家好不好!而且,连这座府中的所有人都是我母后所赐呢。你竟然说这是你的家?真是笑死我了!” 听到她这么说。李元昊连忙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青戈心中暗自好笑。这位公主殿下看来也是个刁蛮惯了的主儿!应该不会是苏鳞喜欢的类型吧? 想到这一点儿时,她的脸忽然有些微微发红。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这家伙的态度这么重视起来了呢! 苏鳞用力挠了挠头发。身为主人,看来是逃不掉的呢!他只得硬着头皮,陪笑给这两个人互作介绍。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青戈,这是连城公主。他是和李玄、元昊一起来的。你们以后慢慢了解,应该会相处的来。呵呵!” 青戈大方的一笑:“既然都是客人,那就更应该好好招待了。我再去催促管家他们多做些好菜,先失陪了。嘻嘻!” 她咯咯笑着,同那两位王爷打个招呼,径自去了。 连城不禁感觉有些气闷。她不明白,苏鳞只向她介绍自己。这不是厚此薄彼吗?也太不公平了吧! 不过,还没等她再继续说什么。苏鳞已经故作吃惊的大声说道:“你们两个人怎么光顾了吃啊?也好歹给我们留点儿吧!连城,快点儿吃,要不然都给他们吃光了。” 连城回头一看,也不由惊叫了一声。自己逗了这半天嘴,两个哥哥不仅不帮忙,反而吃的满嘴流油。这可真是……太讨厌了! “你们都欺负我!哼哼……苏鳞,李玄说你家的菜最好吃。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才鼓动我好不容易求着母后能够出宫来的。我不管!你快去给我准备最好吃的东西,我要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公主这样小小的要求,自然要尽量满足了。很快,几个精致的大菜重新端了上来。 既然没有外人在,连城便也不再矜持了。她连着尝了好几样菜。不由得啧啧赞叹。 “果然好吃啊,没有骗我!” 她少女心性,情绪转换极快。在美味可口的食物面前,刚才的不高兴,早已经荡然无存。 “公主殿下,慢点儿吃,不着急,后面还有……这都是主人教授给我们的呢!” 管家老单本来就出自棠梨宫,对于这位公主也是看着长大的。看到她高兴,他们这些人自然也都非常欣慰。 “苏鳞!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啊。不仅做红烧鱼好吃,其他的也竟然十分拿手。比起宫里的御厨来,却是厉害的多了。” 连城想起当初两个人相识的情景,好像就在昨天。 李元昊也随着赞叹道:“不是我说,鳞哥儿就算只凭着这种手艺,在永安城也绝对能够打出名号来。呵呵!要是在朱雀街上开一家酒楼的话,保证能够日进斗金,财源广进呢!” 苏鳞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比起相对还心思单纯的李玄来说,李元昊在各方面好像更加优秀一些。 “雍王殿下,如果你有这般意向的话,为什么不去实现呢?” 听到苏鳞这句似有意似无意的话。李元昊眼中一亮,他猛然抬头。 “这……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难道王廷对此有什么限制条件不成?” 李元昊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朝廷一直鼓励百工和商贾,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限制。鳞哥儿,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身为皇子,也可以参与这样的事吗?” 苏鳞从容而笑,好像早就成竹在胸。李玄和连城公主也好奇的看着他,听他讲解。 “请问两位王爷,现在天圣王朝最缺的是什么?” “当然是缺钱啊!这还用问吗?”李玄抢先,脱口而出。 苏鳞点头:“不错!连年征战,再加上天灾。天下库府所藏,想来也已经寥寥无几了。未来几年,暂时无边患之苦。朝廷大计,最紧要的便是发展农工商牧,以便于尽快积累财富……!” 李玄和李元昊聚精会神的听着,连连点头。李元昊又疑惑的问了一句。 “那么,在这样的天下大势面前,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合适呢?” “两位王爷身份贵重,非比寻常。如果能够身先士卒,做出表率,以实际行动引领大势。那么一旦做出成就,不仅可以增强国力,造福天下苍生。同时更是可以替皇帝陛下分忧解难,在皇后面前尽孝……如此百利而无一害之举,又何不为之呢?!” 苏鳞一番话,立刻就让这两位刚刚封王不久的皇子热血沸腾,霍然而起。 “鳞哥儿,你就说怎么办吧!我们一定言听计从,绝无反悔!” 《国史·商略》:“文帝末,边塞久战,旱灾遍地,天下财政疲敝。雍王元昊进言,广开商路,增加赋税。帝纳之。”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风起青萍末 不管天下的许多地方如何艰难,永安王城的这个新年却是非常热闹。 大败蛮胡,解除了战争之患,让天下民众安心了不少。即便是今年的灾害仍然严重,但毕竟与往年不同。 一连数日,热闹不休。富贵豪门之家固然大肆庆祝。而平常百姓,也自然有各自的方式,来祝福平安,祈求来年的好运气。 名叫卢慎行的酒铺掌柜,就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祖上也曾经算是小小的世家。只不过随着朝代更迭,迅速没落了。 卢慎行依靠着祖上流传下来的酿酒技术和这间酒铺,养活着一家子十几口人,也算是能混个温饱了。 酒铺的名字就叫做“卢氏酒家”。能够在朱雀大街的一侧立足,还是全靠了祖上的余泽。 卢慎行也算是读过几天书的人。虽然没有太远大的目光,但这几年的形势还是看的比较清楚。 和前几年比起来,酒铺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虽然这里面有各方面的原因所在。卢慎行却很明白,这间酒铺恐怕已经很难支撑下去了。 天下各地的旱涝灾荒,致使粮食的收成大减。听说一些受灾严重的地区,已经形成了大规模的难民潮。每当偶尔有酒客说起这些时,这位酒铺掌柜的眉头便皱在了一起。 一年的惨淡经营下来,一家子除了温饱之外,并无太多的积存。这也是令人非常无奈的事。 卢慎行强颜欢笑。狠了狠心拿出部分结余来,给几个店伙儿结清了工钱。又给家里添置了过节的新衣和东西。而这样一来,就更加有些捉襟见肘了。 转眼之间,热热闹闹的新年已经过去了几天。卢掌柜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终于做出了痛苦决定。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这座十字路口对面的店铺,神情落寞,心中苦涩。 开了十余年的这间酒铺,不得不关闭了。他已经找好了接手的买家。今天就是来一手交钱,一手交铺子的。 看着这间占据着朱雀大街最好位置的酒铺,卢慎行心中十分不舍。区区几百两银子就断送了余生的经济来源,实在是太令人痛心了。 但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因为,看今年的形势必将更加艰难。在粮食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即便是朝廷不会发布禁令。恐怕也很少有人会有闲心来喝酒了。 好在,还有这最后几百两银子的收获,可以让一家人的生活维持几年了。至于今后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再做打算了。 不久之后,接手店铺的人便出现在了眼前。不过,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看这些人前呼后拥,打扮非比寻常。并且神情十分高傲。与从他手中接手的那个杂货铺老板所说的似乎有些不同啊。 “老高,怎么回事……难道这件店铺不是你自己要用吗?” 卢慎行拉着精瘦的杂货铺老板走到一边,低声询问。而对方只是嘿嘿笑着,让他不要多打听。 卢慎行虽然心中感觉有些诧异,但也并没多想。这间酒铺从今天开始就不属于自己了,管他以后的新主人是谁,又会干什么呢!只要自己拿到应得的银子就可以了。 然而,接下来事情的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向,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在十几个健壮汉子簇拥中的那个年轻人,跳下马来,围着这间酒铺转了几圈儿,又看了看前后左右的环境,似乎颇为满意。 不过,在杂货铺老高点头哈腰的走到他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之后,这神情倨傲的锦衣公子,却皱着眉头,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哼!这么个破地方,怎值得几百两银子?本王要拿来用,是他的福气。按理说,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些草芥之民,应该双手奉上才对。不过,本王素来宽怀为本,一点儿都不喜欢计较这些。就拿一百两银子给他吧,从此各不相干!” 老高心中暗自吃惊。自己经商多年,也算是精打细算无利不起早的人了。可是和眼前这位爷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远远不如了! 黑!实在是太黑了! 但他身为庞大韩氏体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又哪敢多说一句呢! 老高陪笑:“端王殿下,这处酒铺已经有些年头了,前后占地好几亩。又处在这么好的地段……。” “怎么?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端王李元亨脸上神色有些不悦。这么小的一件事,本来不用他亲自前来。可是,礼部侍郎韩兆言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心急火燎的回到府中,和兴国公韩若虚嘀咕了半天。这位韩氏的老祖宗便把他喊过来,亲自吩咐,让他来接手这处酒铺了。 老高不敢再多说。他只能苦着脸,走过去和卢慎行商议。 酒铺掌柜一听就不干了。他虽然老实正直,却也有一股倔强劲儿。 “谈好的价钱,岂能轻易反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等我另寻买家就是!” 老高低声劝他:“老卢,你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吧?是韩氏看上了你这块地方,如果你不卖了,这件事怕有些不妙啊!” 他倒是好意。而且,怕吓到对方。只说了韩氏,并没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的真正身份。 卢慎行无奈的回答道:“我们一大家的人,可都指着这间酒铺呢。如果只出这么低的价钱,绝对不行啊!” 他们两个人在这边低声说话。李元亨却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今日还约了一帮子狐朋狗友,等着去城外打猎呢。他对旁边的大汉努了努嘴。这随从会意,气势汹汹便走了过去。 “这个地方从现在开始就归我家主人了!拿着这些银子,赶快消失!” 装着银子的包裹被扔到脚下。卢慎行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心中既悲凉又气愤。 “我不卖了,请你们回去吧!” 韩氏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还能在这永安王城强行作恶吗! 却不料,他这一句话却招来了大祸。 大汉大怒。端王就在后面看着呢,如果自己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那岂不是不用再跟着混了?他伸手一把就把酒铺老板推到了地上。 “你别不知好歹啊!我家主人看上你这个地方,是你的造化。再敢啰嗦一句,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李元亨身边的这些跟随,绝非良善之辈。早就习惯了狐假虎威这一套。即便是真的惹出什么乱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也一点儿都不在乎。身后有强大靠山,在永安城里横着走都没事儿! 卢慎行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狼狈。不过,他却咬着牙绝不退让。 “永安城还有王法吗?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否则,你们休想如愿。我必去永安令大人那里告状!” 李元亨在后面顺着风声听到了这句话。他冷冷一笑,随口吩咐了一句。 “那就把他杀了吧!” 那大汉听到命令,竟然毫不犹豫,伸手就把刀拔了出来。他名叫卜使人,是李元亨的心腹。主人既然吩咐杀人,那就杀呗! 杂货店老高早就跑没影了。卢慎行虽然心中有些害怕,却绝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卜使人嘿嘿冷笑,提着刀就走了过来。眼看这位酒铺掌柜就要丧命。却听得不远处有人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啧、啧、啧!光天化日呢,这就要当街杀人了?果然是嚣张跋扈惯了的一位王爷。你这一刀下去,杀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你爹定下来的规矩呢!”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卢慎行急忙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却只见有几个人穿过朱雀大街的十字路口,正朝这边走来。 李元亨却立刻变了脸色。可真是冤家路窄啊!苏鳞这家伙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这是要故意来和自己作对的吗?而且,李玄和李元昊竟然也跟在他的身后! “苏鳞!这关你什么事?前几次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苏鳞走到跟前,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李元亨。这家伙的消息倒是灵通,竟然会提前跑到朱雀大街上来抢地盘儿了? “你要算账,就跟我算啊!来欺负这些平民百姓有什么用?人家不愿意把店铺卖给你,你不仅强买强卖,还想要当街杀人。真以为国法管不着你吗?” 李元亨受到他当众指责,心中十分恼怒。这小子还真是自己的克星啊!处处作对,令人难以忍受。 “谁说我强买强卖了?本王是凭着银子来买他的店铺,难道你看不到吗?” “这点儿银子就想买朱雀街上最好的地方?呵呵!怪不得市井传说李元亨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呢!” “苏鳞!你……哼!” 他们两人唇枪舌剑。李玄和李元昊站在后面看热闹,并不插话。而卢慎行好像是看到了希望。他连忙走过来,以哀求的语气对苏鳞说道。 “这位小哥儿,你说的很对。这酒铺是我一家的生计所在,怎么能够如此贱卖呢?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一边说着,偌大的汉子已经声带更咽。苏鳞点点头。他拍了拍这酒铺掌柜的肩膀,以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神态说道。 “不用担心,王城之地,无人可以胡作非为。那么,你这酒铺原先的价格是多少?” “五百两银子。” “太便宜了!我给你五万两,如何?” 酒铺掌柜卢慎行目瞪口呆,“噗通”就跪地上了。 《天圣秘闻录》:“国朝商事之盛,自永安街肆始。所谓风起青萍,金蝉先知。为有识者鉴。”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长街矜豪纵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当五万两银子的承诺摆在眼前的时候,卢慎行立刻就血涌上头了。 这也怨不得他如此。换成任何商人,超出预期百倍,都会忍不住做出这样的表现。 只不过,作为一个商人,他还并没有完全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片刻冷静之后,他看着拉自己起来的这个少年人,以不确定的语气郑重问了一句。 “五万两……这是真的吗?” 苏鳞点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千真万确。你家这间酒铺,是整个朱雀大街上最好的位置。这个价钱其实并不算高。” 一句话,说的卢慎行都要哭出来了。眼前的人如此年轻,可真是个识货之人呐!不过,他心中毕竟还有些没有底。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我可以知道公子的身份吗?” 而对方微微一笑,很干脆的回答他:“我的名字叫做苏鳞。” “苏鳞……?” 卢慎行脸色有些疑惑。恍惚之间好像听酒客说起过这个名字,但又想不起来具体了。 苏鳞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的名声还没有那么响亮,难怪对方有所犹豫了。他抬头扫了一眼对面李元亨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自主嘴角掠过轻蔑的笑。遂用手指着身后的两人对这酒铺老板说道。 “有这两个人做保证,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卢慎行早就看到跟苏鳞一起来的两位公子气宇轩昂,衣饰华贵。他心中料想不是普通人,连忙问道。 “敢问这两位贵人是?” 苏鳞笑着回答:“他们一个是雍王,一个是秦王。有这两位殿下做担保人,还够资格吗?” 卢慎行连忙重新行礼。够资格,太够资格了!今天真是得遇贵人了啊! 李元昊和李玄两个人只是点头微笑,他们并不多说什么。有苏鳞在,相信他一切都搞得定。 而这一会儿的功夫,李元亨已经就快要把肺气炸了。今天真是出门不利,忘看黄历了。不仅苏鳞这家伙这么气人。就连李玄和李元昊也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十分冷淡。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他这口气却不敢朝着同为皇子的那两个人发。也只能继续咆哮苏鳞了。 “苏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明明是我先看中了这间酒铺,你却半路跑出来,横生枝节!难道王朝律法中有这样的规定吗?你若是继续执意如此,我今日必与你不死不休。即便是闹到父皇面前,也是我有理在先!” 自从上次在国子监见识到苏鳞的厉害之后,他已经不敢再轻易以武力动手了。这个年纪轻轻却深藏不露的家伙,让他十分忌惮。 不过,要论起讲道理,告状的话,自己却也不怕。不管再怎么说,父皇终究会向着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有素来护短的母妃在呢! 看到一直蛮横无理的这位五哥竟然开始讲道理起来,李玄感觉既惊奇又好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苏鳞漠然撇了李元亨一眼。他淡淡说道:“李元亨,你可知道有句话叫做在商言商?呃!算了,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你也不懂。说点儿简单的吧,这就好比买一个东西,在相同的竞争条件下,价高者得!你给人家一百两银子,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所以是你首先破坏了你们之间的约定。这位酒铺老板完全可以自己决定卖给谁。我出的价钱合适,人家卖给我再合适不过了……这样说,你懂了没呢?”。 听着苏鳞滔滔不绝的大道理。李元亨感觉脑袋有点嗡嗡响,眼角的青筋都跳起来了。他很想轮起拳头,狠狠的把这家伙打成个猪头。但却很明白,这恐怕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下一刻他眼角一动。看到从长街那边过来的一队人马时,不由得心中暗喜。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他的神情重新嚣张起来,指着苏鳞喝道。 “苏鳞,你等着。马上就有你的好看了!” 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一队步骑夹杂的人马很快就来到了面前。为首者神态凛然,一脸严肃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他撇了一眼在场的人,冷冷的问道。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元昊已经开始参与朝堂上的一些微末事务,当然认识这个人是谁。他连忙悄悄凑近苏鳞耳边,对他低声说道。 “此人是都御史杜昊。负责查究百官不法之事,城中商业百工的许多杂务也尽归他管……权力极大!你要小心应对啊。” 苏鳞点头。看这家伙倒是长着一张阎罗脸,应该有些难缠。但他刚刚和李元亨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儿是怎么回事?! 李元亨很得意。苏鳞这小子想和自己玩阴谋,恐怕到头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都御史大人,这里有人故意扰乱商业秩序,你必须要严责啊!” “原来是端王殿下在这里啊。还有雍王和秦王也在……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永安王城里胡作非为。哼!难道无视国家律法吗?” 李元亨一指对面:“是他!就是苏鳞这家伙。赶快把他抓起来吧。抓到御史府,去好好的审问审问,他究竟意欲何为!” 李玄大怒,还有这么颠倒黑白的人?他们兄弟从来就不喜欢这个所谓的五哥。见他竟然想要借助都御史的势力来对付苏鳞,这也太过分了吧! 天圣王朝吸取前朝灭亡教训,特别设立了左、右两位都御史,来察纠百官,约束不法。以此来威慑朝廷上下的官员们不敢胡作非为,滥用权力。 正因如此,这两位都御史的权力极大。不要说是普通的官员见了他们战战兢兢。就是重要的大臣、勋贵和皇室宗亲们,也要对他们忌惮三分。 不管任何事,只要都御史一旦出手,那必定会后果严重。甚至有人暗中把都御史府比喻为“阎罗殿”!去到那里边的人,不死也要扒层皮啊! 李玄义气为重,跳了出来:“李元亨!你可不要把事做的太绝。今日之事,我都在场,亲眼所见。明明是你带着爪牙们仗势欺人,欺负弱小。现在反而污蔑苏鳞,天下绝无这样的道理!都御史大人,你可要明辨是非,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呢!” 李元亨受到他的指责,却一点儿都不生气。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从小到大没少受到他的欺负。他们两个人不和,早已是宫中内外都知道的事。 “李玄,你和苏鳞关系好,当然会向着他说话了。但都御史大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是非曲直,让苏鳞去御史府自己说清楚不就行了吗?还用得着你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两位皇子怒目横眉,针锋相对。杜昊咳嗽一声,沉下脸来。 “两位王爷,请自重!如果你们的行为有损王室威严,却也在本御史的管辖范围之内呢!” 李元昊对李玄使了个眼色,让他暂且忍耐,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却听得那都御史大声说道:“本官身负察纠之则,不容懈怠。为了永安王城的安宁,请诸位不要在街头喧哗。这样吧!卢氏酒铺暂时封存,把相关人等都带回御史府。是非曲直之处,等本官详细审问之后,再做定夺!” 他此言既出,便是法典。卢慎行立刻脸色变得煞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卖个酒铺子,却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不仅得罪了素有恶名的端王李元亨,现在还要被带到“阎罗殿”去!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苏鳞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不用怕。他哈哈一笑,昂然而立道:“怎么,都御史的意思是要当街抓人喽?” 杜昊脸色森然:“本官素来公正执法,一视同仁。如果遵守王廷法度者,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尊重。若是心存侥幸,公然抗法者,本官自然也有阎罗手段,让他服服帖帖!” 苏鳞往前走了几步,他用一种令人奇怪的眼神看着杜昊,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你这样的所作所为,也配得上代表王廷法度?我呸!难道你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吗?黄天厚土,天日昭昭。就你这样的人执掌御史府,恐怕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藏污纳垢,冤屈难伸呢!” 少年人的语气堂堂正正,清清朗朗。朱雀大街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即便是不远处聚集起来看热闹的民众,也吃惊的舌头吐出来老长! 杜昊即便是素来养气自重,也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他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顶撞?遂骑在马上,怒喝一声。 “左右,把他给我拿下!” 跟在他身边的有好几十个御史府中悍吏,当先几人健步如飞,恶狠狠扑过来就要抓人。 却不料,眨眼之间的功夫,就被拳打脚踢,放倒在地了。 苏鳞回头对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助拳的李氏兄弟笑了笑,示意他们不必如此,自己完全搞得定。 然后,他邪魅的一笑,跳起身来,一把就抓住杜昊的袍带,把他揪下马来。轮拳便打! 霎时之间,被称为“活阎罗”的这位都御史大人,便被打的满地翻滚,狼狈不堪了。 朱雀大街数百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无不目瞪口呆,惊骇莫名! 《国史·酷吏传》:“天圣朝继承前朝余烈,多奸邪之徒,作乱频发。故圣文帝以酷吏治之。其中杜昊、张节之辈,恃权而纵,对大臣多有侵凌。后帝悟,尽诛其辈。遂行仁政。”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系取天骄种 关于苏鳞当街暴打都御史的传说,广为流传。而对这件事的起因,却有好几种说法。 有的人说,苏鳞只是看不惯他颠倒黑白,欺负弱小。而有的人则说,苏鳞是为了保护当时在场的雍王和秦王这两位不受到牵连。还有人说,苏鳞很可能早就秉承了皇帝的意旨,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大打出手。 虽然说法众多,但后人普遍相信的都是第一条。因为,后来的无数事实证明,苏鳞一生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力求一个公平而已。 而就在那一天,因为他在朱雀街头暴打都御史杜昊,轰动了整个永安城。这件事从此成了一个传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流传于市井酒肆各色人等口中。成为了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 都御史大人惨遭殴打。几十个属下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动于衷。不过,他们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点儿都帮不上这位大人的忙了。 因为,闻讯赶来的数百神策军,令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神策军,也就是原来的巡城军。他们的驻地隔着两条街。也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赶来了。 改制之后的神策军果然不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带领他们的韩卓一身戎甲,十分威武。 警戒王城,巡查街市,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范围之一。按照韩卓的说法,为了维护永安王城的稳定,他们每天都会出来巡视。而遇上眼前的这件事,却正是今天凑巧而已。 在属下们的连拖带拉之下,都御史杜昊终于脱离了苏鳞的“魔爪”。这位活阎罗的形象此刻有点儿惨。帽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李元昊和李玄这哥儿俩现在对苏鳞佩服的简直是五体投地!年前在朝堂上打了上柱国武威大将军陆康,这会儿又在朱雀大街上打了都御史杜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啊! 杜昊被打的眼睛都肿起来了。被属下们扶着,只感觉到天昏地暗。他用力的抹了把鼻血,这会儿也顾不得形象了。满腹仇恨,气冲斗牛! 可是,看着对面那些面目不善的神策军,他才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可恶家伙,竟然还是这支军队的将军! “苏鳞!你等着。我这就进宫去面君,如果不把你株连九族,挫骨扬灰。杜某誓不为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已经吃过亏了,但如果能够借机杀了此人,永绝后患,那也算值得了。 撂下狠话之后的杜昊,被扶上马,怨恨滔天的去了。 李元亨也不再停留。带着手下们蜂拥而去。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回去让韩氏联合大臣,趁机掀起一番风浪。说不定能够得到莫大的好处! 苏鳞擦了擦手,意犹未尽。不过是一个色厉内茬的老家伙,简直是胜之不武。 “鳞哥儿!杜昊可不是一般人。打了他,后果严重……快跟我进宫,去我母后面前把今天的情况都说明白。免得陷入被动!” 李元昊拉住他的手,神色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严肃。他考虑周全,唯恐苏鳞因此获重罪。如果能够得到皇后的帮助,替他说情,也许还能够减轻些罪责。 苏鳞却笑着摇头:“不必了。无论是什么原因,殴打都御史都是大罪。陛下很快就会派人来抓我的。呵呵!” 李玄从旁边窜了过来:“鳞哥儿,不用怕。今天的事也有我的一份。到时候我和你一同进宫。如果父皇要怪罪,那便有难同当!” 看着他满脸兴奋的样子。李元昊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由苦笑。其实,他内心深处担忧的却是,如果有人借今天的事大做文章,牵涉到王廷内外权力争夺的话,那就后果难以预料了。 酒铺掌柜卢慎行苦着脸过来。只半天的功夫,这个憨直的汉子,心中已经几经生死。 “因为草民的事而牵连到几位贵人,实在是罪该万死!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草民也无话可说。其他的已经不再多想……这就赶回家去,安排好后事,等着受死算了。” 苏鳞的神色却很平和。他摆了摆手,让韩卓带着数百神策军去该干嘛干嘛去。然后,让卢慎行打开酒铺门,走进来四下看了一番。 “你不用多想,那些事都与你无关。我们之间谈好的价钱不会变,银子更不会少你的。老卢啊,你所在的地方这么广,只建了这几间酒铺,可真有些浪费呢。呵呵!” 卢慎行有些发呆。他还真没有见过如此镇定自若的年轻人。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看刀压脖子上,还在这里开玩笑! “公子啊!这间酒铺即便值再多银子,草民恐怕也没命花了啊!” “这怎么可能?我说话从来算话,说你没事就没事!不过,有一件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卢慎行有些麻木的问道:“不知道公子想说的是什么?” 苏鳞收回目光,他对这里很满意:“呃!我的意思是说,你愿意一次性拿这五万两银子呢?还是以后每年都拿五万两甚至更多呢?” 卢慎行被他弄得满头雾水,实在是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连一开始知道苏鳞意图的两位皇子,也都摸不着头脑了。 卢掌柜非常不确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没发烧。他喃喃问道:“公子,我没有听错吧?您的意思是……?” 苏鳞:“我的意思很简单啊!你可以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我们已经谈好的。五万两银子给你,酒铺所在的这片地方归我。从此两清!” 看到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卢慎行忽然又从心中开始升起了希望。一个连神策军都能够指挥的动的年轻人,说不定真的可以保护自己平安呢! “那……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第二个选择嘛,也简单。就是卢掌柜带着你的人手,继续留下来。今后为这间酒店的发展壮大而奉献自己的力量!怎么样?” 四周有些安静,大家都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看着。这两个年龄相差了二十多岁的人,虽然一个神色激动,一个表情平淡。但大家都已经听明白了。 卢掌柜手都有些抖了,他哆哆嗦嗦的最后又问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如果我和店伙儿们都留下来,你确定每年都会给我们……五万两银子?!” 苏鳞摇了摇头:“不是给你们,而只是给你自己五万两!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得的工钱。而且这只是开始,将来自然还会越来越多的。” 卢慎行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过,他马上又爬了起来。这还用选吗?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啊! “如果能够保存这间酒铺周全,草民自然愿意留下来效力!” 苏鳞点头:“很好,那就这么定下来了。你先带人收拾着,稍后还会好好的改造扩建。不久之后,这里就会与从前大大不同了。哈哈哈!” 苏鳞笑的很开心。天圣王朝的永安城内,终于又开始有了立基之地。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最好的开始。 不出所料。皇帝派的人很快就来了。侍卫总管展陌,带着十几个人。奉命来“抓”他进宫。 苏鳞淡然一笑,从容而去。李元昊和李玄也急忙跟着走了。他们当然不会放心。跟着进宫,随时听候动静。如果一旦察觉不妙,就会立刻去恳求皇后出手救人了。 朱雀街头重新平静下来。只留下满脸感慨的卢氏酒铺掌柜和他的伙计们,呆立良久。 被皇帝亲自命令抓进宫的苏鳞,直到傍晚时分才被放出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竟然毫发无伤。 得到消息的许多人,暗中松了一口气。而也有许多人,在愤怒之余,更是大惑不解。 皇帝这是怎么了?当街暴打都御史这么大的罪,他竟然能够饶恕? 这样难以预料的结果,甚至就连兴国公韩若虚也有些想不明白了。而等到进宫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后,他的眉头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真是太蹊跷了!就连耳目众多的韩熹妃对此也一无所知。 也许,唯一可以得知的确切消息,就是皇帝在那座宫殿中和苏鳞交谈了一下午的时间。而至于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却没有人可以知道。 “皇帝……到底在搞什么玄虚?” 这个疑问,出现在许多消息灵通的人嘴里。 难道都御史杜昊就被白打了吗?这更是许多人都同时关心的问题。 堂堂的都御史大人,当然不能被白打一顿!如果他们知道有人为此而被迫做出的承诺,恐怕就会恍然大悟了。 “唉……一年要交给陛下五十万两啊!” 苏鳞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这几个人。大家都是一脸埋怨加无奈的表情。 “鳞哥儿,你可别指望我!我和四哥一样,虽然封王开府。但家里一点儿积蓄都没有啊!” 李玄咽下吃惊的口水,心里直打鼓。一年五十万两!这就算是把他的骨头拆了,也无能为力,帮不上忙啊! 其他几人也是连连摇头。天圣王朝现在一年的国库收入也不过二十万两左右。皇帝李崇碧倒是狮子大开口!这不是要变相的把苏鳞逼死吗?? 《国史·商略》:“圣文帝廿四年,以国库艰难,下诏广开商路。” (本章完) 第七十章 春日浮寒瓮 永安城的春天来临。虽然还偶尔会有微微的寒意,但树木发芽,大地解冻。暖风欲来的脚步已经无法阻挡。 西戎使团的首领祁连川站在馆驿门前,也感受到了这春天的气息。他叹了一口气,吩咐属从们准备行囊。再过几天,便是他们启程的日子了。 祁连川的心中,既有失望,也有忧愁。因为,这一次的中原之行,他的收获甚微。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势必会惹起西戎王的不满。甚至因此而被降怒,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但他只是一个使臣,又有什么办法呢?天圣王朝一改多年的惯例,对于这次来到永安的各国使团待遇菲薄。他们所得到赏赐,也仅仅只不过能够抵消所带礼物价值而已。 真是赊本的买卖啊!早知如此的话,又何必历尽山川之苦,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呢。 祁连山下的故乡,想必早已经遍地草绿,开满了黄花。在没有战争的日子里,也算是一方乐土呢。 祁连川的身上有一半的中原血统。也算得上是最了解中原的西戎人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作为使臣,带领着几十人的队伍来到了永安。 如果算上从前,他这已经是第三次来永安王城了。前两次回去,他都得到了重重的奖赏。而这一次,却是祸福难料了。 为了朝贺天圣王朝的新年,并顺便祝贺他们在军事上取得的重大胜利。这次总共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邻国派出使团前来。 在这其中,西戎、南诏、东越这几个已经算是实力较大的了。其余诸如夜郎国等那些,则基本都以他们的马首是瞻。 其实,如果认真说起来的话,来自西戎的祁连川和他的使团,虽然没有多大的收获,但和其他人比起来,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南诏世子段破天和东越国的白通,他们早就灰溜溜的提前走了。因为,他们不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更是吃了大亏。那位南诏世子,甚至差点送命。 想到这些,祁连川也只能暗自安慰自己。西戎和天圣王朝,本来就是半敌对的国家。两者之间也只不过在近几年才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能够平安的回去,已经不错了。 永安王城的繁华,确实令人羡慕。如果在临行之前不好好的领略一番,心里终究会留有遗憾。 于是,悄悄装扮一番的西戎使臣带着两个从人走在永安街头,四处游荡。也就不足为怪了。 元月还没有过完,春风堪堪来到。看尽永安几条大街的祁连川,猛然抬头,一座二层的崭新酒楼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祁连川不禁心中一愣。这条朱雀大街他也来往过几次。这是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座酒楼的?此前却没有注意过呢。 一刻钟之后,西戎使臣便坐在了酒楼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他已经走的困乏。正好在这里喝点酒,歇歇脚,却也不错。 相比起西戎所出产的葡萄酒和果酒来,中原的烈酒总是让他有些喝不惯。根据他的经验,中原的酒,要不然就酸涩难喝。要不然就太烈,令人难以下咽。永安城的酒虽然稍好一些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很快他就改变了自己的认知。手脚麻利的店伙儿,一会儿功夫就给他端上了几盘小菜,一小坛酒。 就在这不长的时间里,祁连川已经打量了一圈儿这间酒楼。装修典雅,简洁干净。令人无形中就有一种食欲。 这却让他不禁暗自惊讶起来。他虽然走过的地方很多,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风格干净的酒楼。 而等他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后。不由得神情一振,连忙又喝了一大口。只觉得入口甘冽,竟然是难得的佳酿! 这是什么酒?怎么从来没有喝到过! 祁连川一口气就喝了小半坛。生长在西戎苦寒之地的人,本来就是好酒量。猛然遇到如此佳酿,他又怎么能不贪饮呢? “好酒!真是好酒啊!” 祁连川酒意上涌,情不自禁,连连赞叹。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快要离开永安城了,却能够遇到如此上好的酒。尽情喝个痛快,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只是,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位于朱雀大街最好位置的这间酒楼,又有这么好的酒。怎么会食客寥寥无几,上下两层竟然空空落落呢? 而他的疑惑并没有等太久,很快就有人让他知道了答案。 一个坐在角落里打盹的少年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径直走了过来。这位脸上就带着精明干练的西戎使臣,刚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只不过就是这酒楼里打杂的伙计。但对方却打量了他几眼,就那么大模大样的坐在了对面。 这样一来,祁连川就有些心中不悦了。自己正在品尝美酒,却被陌生人过来打扰。换做是谁恐怕也会不高兴的。 “这酒滋味如何?”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呢,那个穿着普通的少年人竟然主动开口了。 祁连川虽然有些不爽,但身在异国,却不便随意发作。他只随口冷淡的回答了一句:“确实不错,是罕见的好酒!” 那少年人眉头一动,似笑非笑的又问道:“那么,比起西戎的酒来,哪一种的滋味更受欢迎呢?” 祁连川脸上变色。他忽的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少年。此人说话的语气非同寻常,恐怕不是一般人啊! “西戎的酒?哈哈……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因为你肯定知道啊!难道不是吗?” “你……莫非知道我的身份?” “来自西戎的使臣大人嘛!刚才你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大驾光临,倒是应该好好招待呢。” 少年人的嘴角露出调皮的笑。他回头招了招手,掌柜早就知道他的心意,连忙吩咐人去加几个好菜上来。 祁连川心中暗自惊奇。他却难以猜测这少年的身份。不过,对方既然是好意,自己当然应该表示感谢。 他的态度大变,连忙抱拳答谢:“多谢,多谢!既然认出我的身份,却也不必有所隐瞒。呵呵!菜倒不必,如果这样的好酒再上一坛来,却是好极!” “这有何难?后边有的是酒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尽管喝。” 少年极是豪爽,令祁连川好感倍增。他连忙问道:“公子如此好客,实在难得。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呃!抱歉,抱歉,刚才忘了自己介绍了。我叫苏鳞。呵呵!闲着无事,在这间酒楼帮忙的。” “苏鳞……苏鳞!” 祁连川脸上神色忽变。他忽然记起来这少年是谁了!怪不得刚才模样看着有些面熟。只是对方转换了身份,他一时半会儿根本就联想不到而已。 在一个月之前的国子监里,一个少年人语出惊四座,生生折服了来自东越的大儒士白通。白雪穿庭诗句,令人叹服。 祁连川虽然精通的是商略,但却也暗中记下了那几句令人惊艳的诗句。他也曾经与人赞叹过,如此文华风流人物,也只有中原才有。西戎僻远之地,又哪能够听闻呢? 而除此之外,更加令他印象深刻的当然是南诏世子的遭遇。那位勇悍过人的世子,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帮着端王李元亨出口气的,却没想到,差点儿连自己也搭上了! 而令他跪地求饶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少年了。据传说,就连天圣王朝的皇帝,好像对这少年也极为器重。却不料竟在这儿忽然遇上,祁连川如何能够不吃惊呢? “原来是苏公子!我可真是老眼昏花,失敬!失敬……哈哈哈!” 他前倨而后恭。苏鳞却一点儿都不在意。他笑眯眯的神态随和,招呼对方赶快坐下。 “使臣大人,不必如此客气。酒既然还可口,就请多喝一点儿。这几道菜,也请品尝一下。实不相瞒,这家酒楼今日刚刚重新开业,连牌匾都还没来得及换新的呢。今天的客人,全都免费。使臣大人正好赶上了不是?呵呵!” 祁连川一听,更加高兴了。而等他仔细品尝过这家酒楼的菜之后,不由得赞不绝口。 “酒是好酒,菜更是好菜!苏公子,我也曾去过天下各地,所见所历甚多。但以我看来,恐怕就算是王廷贵族的家宴上,也很难有如此滋味的珍馐美味了。哈哈哈!” 苏鳞也笑了起来。祁连川也许稍微有点儿夸张。但这间酒楼所出,皆是精品!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酒店掌柜卢慎行站在不远处,看着苏鳞与这个客人交谈甚欢。他有些疑惑,不明白苏鳞什么会耐心的等到他现在并故意结识的。但他却早就知道这个年轻人心思深远,必定有他目的所在。自己只要小心伺候着就行了。 他正在暗自思量,却忽听得苏鳞淡淡笑着问道:“使臣大人,如果这样的好酒运到西戎或者更远的地方去,不知道能够价值几何呢?” 祁连川现在的身份是使臣,但他的出身却是西戎商贾之家。他们家族世代从商,积累财富。正是依靠这些,才在西戎王廷占据了一席之地。 忽然听到苏鳞这样的问话,他的心头巨震。好像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下子就砸到了自己头上。 《国史·商略》:“圣文帝采纳开商之议,首通西戎。后世以为高瞻远瞩,功在百年之策也!”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酒初尝 岁月无伤 左仆射高炎是来朱雀街新酒楼的第二位客人。 当听说苏鳞今天就在酒楼之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国子监早就已经开学了,他不去好好学习,却整天悠哉悠哉,也不知道庾济怎么会能够容忍他的! “鳞哥儿是在商谈重要的事。” 酒楼掌柜卢慎行连忙加以解释。左仆射大人竟然在第一天就亲自过来捧场,这个面子可太大了。 “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难道还重要的过国子监的学业吗?小小年纪,就沾染了一身铜臭气,实在是不可理喻!” 高炎语气中颇有几分不满。他早就听说了,苏鳞伙同雍王李元昊,在朱雀大街上买了这家酒铺,并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装修扩建。据说这几天开业,广发请帖,竟然也发到了他的头上。 如果是换成别人,高炎当然毫不理会。堂堂的左仆射大人,岂是那么容易好请到的吗? 不过,既然是苏鳞相邀,他自然不会推脱。来一饱口福,好好的吃他一顿。岂不美哉? 抱着这样心理的高炎,毫不犹豫就赶来了。等他在二楼雅致的房间里坐定,一边欣赏着山水字画,一边品尝美酒佳肴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这些年忙忙碌碌,真是浪费生命啊! 隔着一条回廊的那片小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他知道那是苏鳞在和客人谈他的大事。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高炎并不太赞同皇帝李崇碧即将颁布的那道诏御。 鼓励百工,扶持商贾。这样的事从前也并不是没有过。然而,收效甚微,对于国家库府的收益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据说皇帝原本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是雍王李元昊写了一篇详细的商略策论。皇帝看过之后大为高兴。所以,才决定实行这样的鼓励政策。 这件事甚至并没有和他们这些重要大臣商议。皇帝素来愿意听取大臣们的意见,像这样独自决断的时候并不多。正因如此,便在许多提前知道的人心中引起了不少猜测。 高炎身为左仆射,自然明白皇帝为什么会这么做。这几年以来,天下各郡县实在是太困难了。灾祸横行,世道艰难。即便是朝廷已经尽力赈济民众,但终究还是难以避免严重困难局面的发生。 眼看今年春天仍然少雨。青黄不接,最是难熬。身为朝廷大臣,时时刻刻忧心如焚,却没有办法可想。 只是,皇帝想要另外开辟蹊径,来创造财富,救济民生。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高炎品尝着这美酒滋味,想到这些事,却不禁摇头苦笑。 苏鳞啊苏鳞!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呢?竟然答应一年给皇帝创造五十万两银子的收益。这简直是太离谱了! 要知道,君无戏言。在皇帝面前夸下的海口,也不知道他到时候该怎么办! 左仆射大人在这里替他犯愁。然而,相隔不远的苏鳞好像一点儿都没有这样的觉悟。 恰恰相反,他不仅没有感觉到一点忧愁。此刻反而兴高采烈,心中充满了振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即便是他早有预谋,选定了来自西戎的这位使臣作为自己计划的一部分。可是却没想到,祁连川竟然会带给他莫大的惊喜。 西戎地域辽阔,出产甚多。只是可惜,恶劣的天气和糟糕的自然环境,限制了他们与外界的沟通和交往。以至于百年以来,他们除了战争之外,很少能够有其他更好的交流方式。 在听说天圣王朝想要开通往西的商路,以互通有无,更好的加强交流和发展之后,祁连川简直欣喜若狂。如果自己真的能够促成这个计划,那么这一趟的出使就太值得了。 祁连川是个精明之人。通过详细的交谈,他已经从心底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少年所说的一切,并非信口开河。很有可能,这就是天圣王朝皇帝的意志所在。 这样的机会如果不牢牢抓住,那么就真的是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了。 “不管是西戎还是北胡,因为其所处的恶劣环境影响,那里的汉子最喜欢的便是烈酒。实不相瞒,从中原运过去的酒大受欢迎。甚至有时候一坛酒就可以换一匹良马!如果是像我刚刚喝过的这种美酒,能够大量酿造运输的话,必将供不应求……获得巨大的财富啊!” 祁连川神色激动,手舞足蹈。他现在唯恐苏鳞忽然又改变了计划。因此,许多不该说的话也有意无意透露了。 苏鳞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两个人转移到这间房间里密谈,已经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充分的把握。 “既然我们已经说了这么多,那我也给你透露一点儿底细吧。使臣大人,天圣王朝的军队在雁霖关大败胡人,数年之内不会再有战争的威胁。皇帝陛下听取建议,开始实行各种休养生息制度,以抚恤民生。而发展和开拓商路,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希望使臣大人回去之后,好好对西戎王解说明白。不管是对于天圣王朝还是西戎来说,这都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大事啊!” 祁连川连连点头,这些他当然比谁都明白。无需苏鳞叮嘱,他也会在西戎王面前极力促成此事。因为,这不仅是他这次出使的重大成果。更很有可能是他家族的一次巨大机遇呢! 荣华富贵和家族荣耀,就在此一搏了。 “苏公子,就请放心吧。中原所产,许多都是西戎人需要和喜欢的。从前的时候所发生的几次战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为此。如果能够通过和平的商业方式获得,谁又会去动不动就打仗呢!哈哈哈!相信西戎土地上所产的东西,皇帝陛下和苏公子也会很感兴趣的吧?” 苏鳞也跟着笑了起来。自己所选中的人,果然没有选错。这位西戎使臣,果不其然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酒为媒,商路通。良马东来,兴百工! 想到未来的广阔前景,少年的野心在逐渐展开。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祁连川对于两个人所商谈的事非常满意。不久之后,他站起身来,满怀感慨的说道。 “中原实在是太大了,只可为友,不可为敌呀!只是可惜,时间仓促。几天之后,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要启程了。希望苏公子把我们商谈好的东西都尽快备好,尤其是这第一批美酒,可绝不能疏忽了。” 苏鳞点头:“一切都没问题,保证不会耽搁。” “那么,不知道苏公子在人手方面可有什么安排?” “哈哈哈!使臣大人尽管放心。跟随运送货物去西戎的人手,我早就安排好了。保证既安全又让你满意!” 计划的这么周到,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祁连川依依不舍的与苏鳞告别,先回去做准备了。 苏鳞亲自送他出来,送这位无限感慨的西戎使臣走远。他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跨过台阶之前,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光秃秃的匾额。这样连个名字也没有,算怎么回事儿?好像有些不太美观啊! “唉!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老夫都坐在这儿等你半天了,你也视而不见。没点儿礼貌。” 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故意的埋怨,苏鳞却毫不在意。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淡然而笑。 “左仆射大人光临,真是这酒楼家莫大的福气啊!呵呵!” “什么这酒楼家?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夫虽老,却还没老眼昏花到那个份儿上呢!这酒楼难道不是你家的?!” 看着这老人家打着饱嗝的样子。苏鳞很想说一句,您是不是吃饱撑着了啊!? 但他也只能苦笑着说道:“这里面的事说来复杂。这么大的一间酒楼,小子也只是占了一部分而已。” “哼!休想瞒我。小子整天口头上说尊重老人家,有这样的好事儿就忘了老夫了吧?” “呃……此话怎讲?” “在朱雀街这么好的地段建这家酒楼,眼瞅着是要赚大钱的。怎不叫上老夫,来沾点儿福气呀?” 苏鳞用力的揉着额头,简直要无语凝噎了。谁能够想得到,在王廷上耿介孤直的这位左仆射大人,竟然还能这么无赖?想起上次他跑到府中卷走的那些名贵字画,就真是令人头疼啊。 “那个……左仆射大人,酒楼只是挣个小钱儿。呵呵!” “小钱?你可是签下了军令状,每年要给陛下上交五十万两银子的。你竟然说这是小钱儿?” 高炎瞪大了眼睛,唾沫星子直喷。苏鳞连忙用力打手势,让他小声点儿。因为他已经看到朱雀街那边又有几个熟人往这边走来了。 “为了凑这五十万两银子,小子可是伤透了脑筋啊!这不,刚刚送走了西戎使臣嘛。酒楼就算了,您就别掺和了。左仆射大人如果有兴趣的话,在这条商路上倒不妨算上一份子。嘿嘿!” 高炎看到他的诡秘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两个人此时就像是一老一小两头狐狸。老狐狸神情立刻变得和蔼,拍了拍小狐狸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得不多操点心了。说说你的计划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欠缺之处……。” 《天圣秘闻录》:“文帝末年,开商路之议。朝臣反对者众。左仆射炎等为之力争,始行之。”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春雪楼头大道长 左仆射大人在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之余,亲手为这座还没有名字的酒楼题写了匾额。 “春雪楼”三个大字,墨迹淋漓,气势十足。 高炎本来就是书法名家。多少人想求其一字而不得。今日主动为酒楼题字,却是十分难得。 卢掌柜赶快带着人去装裱了起来。这样的金字招牌,无疑为酒楼增辉不少。 “小子,你的勇气可嘉,令老夫佩服。但你要清楚,想要做成大事,并非那么容易就行。前路坎坷,你要好自为之啊!” 临行之前,高炎神色郑重的又叮嘱了他几句。他在朝廷上历经风雨,比谁都清楚,任何的利益之下都隐藏着巨大的凶险。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苏鳞点头答应,让他放心。高炎见他如此,便不再啰嗦。拎着一坛新酿的酒,出门扬长而去。 也就从这天开始,朱雀大街上的春雪楼,开始正式营业。 刚开始的时候,许多人还并没有意识到这座酒楼的价值所在。但仅仅半年之后,当永安城里一半以上的朝臣和新贵都光临过这座酒楼之后,人们才忽然惊觉它的与众不同。 而等到皇帝也曾经私服来过几次的消息传开后,春雪楼便成为了永安城宴客的第一去处。到了那个时候,春雪楼背后实际所有者也已经逐渐不再成为秘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春雪楼注定会成为天圣王朝的一个重要标志。不管是从政治,军事还是商业方面来说,这里都是一个绕不开的所在。 当然,这年春天刚刚开始的春雪楼,还并没有被太多人所知。就如同世间的大多数事物一样。它悄悄的开始,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平淡日子里。 现在的卢掌柜,对这个少年主人在无比敬佩之余,更是充满了信心。 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明白。苏鳞如此年轻,他到底是从哪儿通晓的酿酒术? 卢氏所酿造的酒,已经传承了几十年。当初他们从别的地方逃难到永安来,利用手中的酿酒技术开了这家最初的酒铺。并赖以生存,一直延续到今天。 卢慎行自认为自家酿造的酒虽然算不上最好,但也不是最差。卢氏酒铺能够坚持这么多年,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经过苏鳞的指导之后,重新酿造出来的酒,却已经与从前大大不同。卢慎行吃惊的发现,春雪楼的新酿,不要说是卢氏的酒无法与之相比。就算是整个永安城的酒,甚至天下其他郡县所出产的酒,皆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如果说春雪楼新酿才算是酒的话,那么除此之外,其他所有的酒都只能称为村野糟糠了。 这绝非他的妄自菲薄,而是事实确实如此。即便是嗜酒如命又自称为品酒第一的国子监祭酒庾济,在品尝过之后,也惊叹不已。 “此酒绝世,琼浆玉液,非人间应有之物!” 这是他给予的最高评价。而与此同时,令所有人大感意外是,庾济气咻咻的找到苏鳞,让他立刻停止酿造这种酒! (本章未完,请翻页) 据说,当时正在亲自挽着袖子忙碌的苏鳞,也对这位祭酒大人的严肃态度大为不解。 “春雪楼的酒难道不好喝吗?” “确实好喝。人间绝味!” “祭酒大人,那为什么要制止呢?” “理由有二,好好听着!” 苏鳞让卢掌柜把刚刚酿好的这批酒都封存好。这上百坛酒在几天之后就会跟随着西戎使臣西去了。因此,丝毫马虎不得。看到一切无误,他拍了拍手。笑着面对祭酒大人,洗耳恭听。 “苏鳞,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虽然与从前已经大大不同。但你千万要记住。世间既有玩物丧志者,更有人贪这杯中物,奢侈无度,坏了大事。就像是那桀纣之王,酒池肉林,残暴昏聩,江山社稷,就此败亡……这其中的因果,不可不戒啊!” 苏鳞颇有几分无奈地看着这位倔强的老夫子。喝点儿酒,就成了桀纣之王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庾济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摇了摇头。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也许,在你心中认为老夫说的过于严重了吧?这样的例子,其实在史书中屡屡不绝。以小见大,不可轻开奢侈先例。这才是老夫的本意,希望你能明白。” 他稍微顿了顿,目光温和的看着苏鳞。这少年被他寄予无限希望,他绝不望望他在未来的路上走错任何一步。 “更何况,酿酒最为浪费粮食。天下灾荒日久,许多郡县的库府都已经空空荡荡。灾民流离失所者大有人在……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粒粮食都是值得珍惜的。又岂能轻易浪费呢?” 苏鳞叹了口气。他打断了庾济的话,让他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祭酒大人,你所说的这些,其实和酿酒的因果并不成立。我的结论,和你恰恰相反。酿酒虽然需要大量的粮食,但如果它能够创造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利润,这种浪费却是非常值得的。” “这怎么可能?区区一坛酒……。” “呵呵!祭酒大人,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可知道这一坛酒如果运到西戎去的话,会是什么价值吗?” 庾济稍微愣了片刻。说实话,他确实不知道。 “小子不要跟老夫绕圈子。有话就直说!老夫整天教授学问已经不得清闲,又哪里有时间来了解这些呢?” 苏鳞撇了撇嘴。这几个老家伙总是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好像就天生欠他们似的。令人无奈。 “既然如此,实不相瞒。我们眼前院子里这几百坛酒,很快就会跟随着西戎使臣跋涉千里,转运到西戎去了。按照预先谈好的价钱,粗略估计一下的话。一坛酒,可以值半锭金子,又或者是五、六担青稞米吧!” “什么!苏鳞,你说的这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骗你吗?” 庾济瞪大了眼睛,这一下子吃惊匪浅。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坛酒能够创造这么高的价值。那岂不是说,这几百坛酒,就能够换来数百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金?又或者是数十车米粮吗?! 苏鳞以绝对不容怀疑的语气继续说道:“祭酒大人不用惊讶。这次只是开始而已。陛下已经决定开通商路,发展百工。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原所产流通到塞外各地和岭南海边。我可以保证,在这方面创造的价值将会无法估量!” 庾济呆呆的坐在那儿,一时半会儿有些无法理解。他虽然通晓诗书经要,被称为学富五车,知识渊博。可是对于商贾货物的流通之道,却只是一知半解。听着苏鳞的坎侃而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世间万物的大道,所知所闻,实在是浅薄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夫受教了。” 庾济郑重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给眼前的少年施了一个礼。苏鳞连忙闪避,表示绝不敢受。 庾济有些感慨:“今日听了你所说的这些,老夫忽然觉得,国子监所教授的知识是否太片面了呢?” 苏鳞眼睛一亮。这位老夫子果然是位极为开通的人物。如果他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当然要极力鼓动,让他付诸实施啊! “祭酒大人,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又道是与时俱进,方为争先!国子监为国家的最高学府,招揽英才俊彦众多。可以预料,将来治理国家者,大半出自其中。如果只教授诗书经文,实在是有失偏缺。陛下已经决定发展百工,开通商业。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必定急需这方面的人才……不管是为了国家的发展还是国子监的将来地位,祭酒大人难道没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庾济当然有想法,而且是太有想法了!满腹经纶的大儒士,境界自然与普通人不同。 “三代以降,学术日隆。及至春秋战国,达到鼎盛。诸子百家,竞相争锋!即便是百年之后想象起来,也令人心潮澎湃……只是可惜,后来缕经战乱,这些世间学问的瑰宝,逐渐凋零泯灭。时至今日,硕果犹存者,也只剩下了儒、道、法等寥寥无几的世用之学。其余尽皆不闻。唉!每当想到这一点,老夫便痛心疾首,夜不能寐。遥想古圣贤者曾经把学问之道,称为大学。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斯时盛况,如果老夫在有生之年,能够恢复其一二,则功德圆满,死而无憾了!” 庾济说完,神色有些黯然。他虽然有这样的雄心,然而世道多嗟,老当将至,又谈何容易呢! 苏鳞忽然笑了起来:“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想做就去做啊!不做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庾济脸色悲苦:“老夫老朽矣!大去之期,时日无多。非不想为,唯恐不能为也!” 苏鳞故意以言语振奋之:“小子曾经听说,圣贤有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又曾听人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祭酒大人如此人物,又怎能轻易说一个老字呢!” 祭酒庾济仰天长叹,涕泪横流。 《国史·庾济传》:“庾济为祭酒,常怀大志。惜天时不与,郁郁多年。及遇鳞,叹为知己。遂携手,终得豁达。”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风雷应劫生 春雪楼头,桃李初蕤。几个身形矫捷的汉子,是今天的贵客。 名叫何云生的年轻人,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受到这样的礼遇。被自己的叔叔何草黄和许许多多人尊称为主人的那个少年人,会郑而重之的在这儿邀请他们。 何云生虽然并不十分清楚风云帮和那少年的渊源,但何草黄以及韩寻等人既然如此看中他,他们作为后辈,当然也会对平日里的叮嘱遵从于心。 他们这几个年轻人也算是风云帮中的中间力量了。许多秘密从来都不会隐瞒他们。包括最近几乎倾尽全力,拿出历年来所储藏的财富,来支持这个少年主人所做的事。 苏鳞看着这几个年轻汉子,他对于何草黄亲自挑选出来的人,自然非常信任。而把这副重担托付给他们,他也十分放心。 “此去西戎,路途遥远,千山万里。十分辛苦。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苏鳞敬了他们一杯酒,大家一起一饮而尽。 何云生代表众人,拍着胸脯说道:“请主人放心!不管任务如何艰巨,我们都保证完成。” 苏鳞微微叹了口气。他这次让何草黄挑选了帮中精锐百人,运送货物去西戎。就是为了保证这第一次开拓任务的顺利完成。 毫无疑问,其中的艰难困苦,可想而知。也许,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注定将会埋骨他乡,不得回还。 他用力拍了拍何云生的肩膀,以一种慷慨的语气说道:“你们这次所做的事,意义非同寻常。这不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整个中原的将来福祉。这中间的大道理,我就不用多说了。只希望你们记住一点,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要以自己的生命为贵!百人去,百人还。等到你们凯旋归来之日,我一定亲自出城迎接,以祝贺你们的成功!” 何云生带领众人一起应诺。他们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何草黄在暗中对他们说的很明白。为了少主人的大业,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苏鳞所交代的任务。 不久之后,这百余名劲装汉子便随着西戎使臣的队伍出发了。浩浩荡荡的车队驰出永安城门,向远方而去。 苏鳞站在城头,直到看到他们走远,身影消失在了远方。他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何草黄说了一声。 “这次,多谢你了!” 何草黄神色激动,他连忙躬身下拜:“少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来?能够得到少主的倚重,风云帮上下求之不得!我们之所以支撑到现在,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为了完成当初的誓言而已。今日看到少主雄姿英发,真是令人既欣慰又佩服啊!” 说到后来,这个忠心耿耿的汉子,已经是语带更咽。 苏鳞宽慰了他几句,两个人并肩往城里走去。何草黄手中的这支力量,已经成为了他不可或缺的一股助力。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发挥出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开通西戎,只是第一步。如果这次能够顺利的话,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以后还会有北胡、东越、岭南诸番等等许多地方。甚至远至大海之外,也有更广阔的地域等着我们去开发……呵呵!我希望,帮中的兄弟将来都能够参与其中。这才是一条更好的道路!” 何草黄听着他的话,不住点头。少主心胸之宽广,超出他们所有人的想象。也许,自己多年以来聚集起来的数千兄弟,终于到了用得着的时候了。 “只要是为了少主的大业,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鳞笑了笑。却并没有纠正他的说法。时至今日,他虽然已经开始了自己奋发的脚步,却还并没有一个真正明确的目标。王图霸业和天下苍生之间究竟该如何选择,在他的心中时常有些迷茫。 “少主,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虽然还不能确定真假。但我觉得少主还是要早做防备的好些。” 走到朱雀大街路口的时候,看着不远处春雪楼头那块醒目的匾额,何草黄皱着眉头,向苏鳞报告了一个风云帮众所刺探来的消息。 苏鳞平静的听完,他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吃惊或者意外。他其实早就预料到某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这丝毫也不奇怪。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们不用参与,到时候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何草黄点头领命。如果按照他的本意,当然是出动风云帮的力量,替这位少主人铲除一切祸患!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想必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按照他们对苏鳞一贯以来行事的了解。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位主人的风格了。那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很快,何草黄便着他的人暗中消失在了永安城的寻常巷陌中。苏鳞独自回到春雪楼。 短短数日之间,这座酒楼已经是热闹非凡。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富贵与贫穷之间也有着鸿沟的界限。 即便是王城外的其他郡县沟有饿殍,大批的民众难求温饱。可是在相对富庶的永安城里,还是会有人坐而品酒,奢侈随意。 永安城里集合了许多王侯富贵之家。区区一顿酒席,在他们眼里算不了什么。忽然听说朱雀街上新开了这么一家酒楼。不仅有尚品春酿,更有在其他地方品尝不到的美味佳肴。这样的机会岂能放过呢? 于是乎,每天宾客云集,慕名而来者不绝于缕,也就不足为奇了。 卢掌柜脸上简直笑开了花儿。他很庆幸自己的选择。这才开业几天啊?他初步估算,所赚到的利润,已经足够他从前那间酒铺好几年的了。 如果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苏鳞当初对自己所说的话一点儿都没有错。春雪楼大有作为啊! 买卖这么热闹火爆,原先的人手已经明显不够用了。卢掌柜毫不犹豫,又新招募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店伙儿。这样的小事,他自然用不着去让苏鳞操心。身为掌柜,要替主人想的面面俱到,这样才算对得起自己每年分得的那么多银子呢! 卢掌柜现在一点儿都不担心苏鳞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承诺给他的那五万两银子了。他现在担心的反而是酒楼发展太快,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但世间之事,本就风云莫测。世上之人,又哪得几个安稳呢? 不久后的一天夜里,春雪楼忽然失火了。好在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按理说,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烧了几间厨房,也并不值得大肆宣扬。 然而,谁又能够想得到,这件小事却忽然引出了一场大祸。 春雪楼后院的火被扑灭,天明之后,有好事者围观时,忽然就发现了藏在后院儿角落隐蔽处的几具尸体。 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不管怎么说,在永安王城内发生了这样的事,必然得到极大的关注。有人立刻就报告了官府。 不过,令人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首先赶到的既不是永安府衙的人,也不是巡守王城的军队。而是都御史的手下们。 大队人马赶到之后,二话不说,立刻就把春雪楼先行查封。然后,把不知所措的卢掌柜等人全部带走了。连同那几具发现的尸体,也全部带回了御史府。 朱雀大街上的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而与此同时,有些莫名其妙的谣言便流传开来。 “春雪楼窝藏歹人,图谋不轨。” “听说是什么阴谋被发现之后……所以才杀人灭口的。” “怪不得,前些日子有西戎人在那里出没呢!原来如此。” “这间酒楼的来历非同寻常,听说背后有贵人的支持呢!” “那就更不得了了!莫非……谋逆?!” 听到消息后带着府衙人等赶来的永安令荀裕,一边听着这些流言蜚语,一边已经紧紧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次的事情很不简单啊! 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春雪楼已经人去楼空。 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荀裕的一颗心便不断的在往下沉。他立刻就敏锐的预感到,一场预谋已久的较量,也许从此刻就正式开始了! 都御史府在第一时间插手,这绝非偶然。荀裕在沉默半晌之后,命令人劝阻看热闹的人群散去。然后,他进入春雪楼,进行了简单的查看。 上下两层的春雪楼并没有丝毫的异常。起火的只是后边院子里的一处角落。那儿的几间小厨房和附近的酿酒坊损毁严重。 荀裕在不久之前也曾经来过春雪楼。作为知道其中内情的人之一,他当然明白这间酒楼背后所牵扯的人和事。 真是令人头疼啊!荀裕用力揉了揉额头。如果注定要有一场争斗发生的话,那么他作为永安令,恐怕很难置身事外。 山雨欲来风满楼!永安城的上空云层密布,隐约有雷声响起。无数的民众欢呼雀跃,准备迎接这场好不容易求来的春雨。 然而,与此同时,有人却望着这阴云密布的天空,发出了得意的冷笑。 《天圣秘闻录》:“圣文帝廿四年春,储位之争开始。”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隐隐刀诤鸣 永安城的这场春雨,只打湿了地皮,远远解不了旱情,就匆匆停止了。这无疑非常令人失望。 天空中依然布满阴霾,如同许多人的心情一样。沉重的担忧,难以化解。 苏鳞这两天好像非常忙碌。国子监的几个老夫子盯他盯得紧,让他有些难以偷懒。好不容易以去军营处理军务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出来一趟,却又被神策的那位军司马缠住,各种各样的问题,攒了一大堆,都等着他呢! “裴司马,韩将军!这些军营杂务,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不必什么都要让我知道吧?” 苏鳞懒懒的坐在那儿,看着自己的这两位助手。语气很是无奈。 韩卓什么也不会多说。他比谁都了解苏鳞的性格。当初在雁霖关外,曾经同生共死过的经历,已经足以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镇军司马裴纳言却一本正经的坐在那儿,他脸上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将军,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神策军乃是陛下亲自命名建立的。足以看出他的重视。军中的各项规章制度,以及千头万绪的事,都需要详细的规划制定。将军这些日子很少过问,甚至连影子也见不到一个。这怎么能行呢?” “裴司马,所谓能者多劳嘛!这些事,我相信你完全能够搞得定。” “我是司马,你是将军!有些事怎能随便越权?!” “没事儿啊,我不介意!如果你自己拿不定主意,可以和韩将军商议嘛!” 在一旁呆坐看着他们两个人言辞交锋的韩卓,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愧不敢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早就看出来了。苏鳞这家伙总想偷懒。而裴纳言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自己夹在他们中间,还是默默做事,少出主意的好。 裴纳言冷冷的哼了一声:“将军就不要多说这些没用的话了!难道你还没有明白陛下急于建立神策军的意思吗?时不我待,只争朝夕……我们作为陛下信任的人,要尽心竭力,不能辜负他的这份托付啊。” 苏鳞有些默然。其实裴纳言所说的这些话,他又岂能不会明白背后的意思呢? “好吧!那有什么需要商议的军中事务,司马不妨现在明言。” “该做的事,我自然不会怠慢!只不过需要将军有一个积极的态度而已。” 裴纳言把一堆东西推到他的面前。苏鳞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心中也不由得对这位镇军司马暗自佩服。一切都整理的井井有条,毫无遗漏。果然是个有才能的人啊! “将军只需要盖上将军印就可以了。神策军还需要多经历一些实战,才能成长为真正的精锐军队。我想,在这方面两位将军应该比我懂得更多吧?” 苏鳞收起懈怠的表情,连忙点头。有这么个能干的助手,实在是太难得了。 “神策军驻守永安,实战的机会却不多呢。也只有加紧训练,才能让他们快速成长了。” 韩卓站起身来,插了一句。苏鳞和裴纳言都深以为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永安王城已经平静了十余年,附近哪有什么参与战争的机会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不容易从国子监出来这一趟,苏鳞本来是打算在神策军好好待一段时间的。毕竟,自己还挂着一个将军的名头呢。 然而,事情的发展又岂是他能够轻易掌控的呢! 苏鳞得到春雪楼出事的消息,是在快接近晌午的时候。 这并不是他的消息来源迟缓。而是因为神策军军规严厉,等到来报信的人见到苏鳞的时候,已经耽搁了这大半天的时间。 听完事情经过之后,苏鳞稍微愣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不久之前何草黄对自己的那次提醒。心中不禁有了几分猜测。 “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都御史府……恐怕非同寻常啊!” 裴纳言在旁边已经听的很清楚,他走了过来。神色间有些凝重。 韩卓则颇有几分怒色:“上次不就是都御史那家伙想要去故意做梗吗?鳞哥儿,莫非他就是特意要针对你和……?” 后面的“雍王”两字他没有说出来,但却谁都明白。 苏鳞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说。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把卢掌柜等酒楼的人都先抢回来啊! 要知道,都御史府又被称作“阎罗殿”。这个名号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无辜之人,不能因我而受难……既然如此,我却不能不管!” 苏鳞说完,转身就走。裴纳言在后面高声说了一句:“将军一切小心。神策军中,我和韩将军会做好准备。一旦有变,好做到有备无患!” 苏鳞只对他扬了扬手,便大踏步而去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韩卓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裴纳言问道:“难道司马会认为春雪楼的这场小小火灾会引起大的波澜吗?” “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发生火灾呢?而且这件事最重要的是发现了尸体。如果不把这其中地蹊跷弄清楚了,恐怕春雪楼将大难临头了!” “我敢保证,这绝对是有人故意的!” 韩卓不自主就握紧了手中剑。如果真的有人要故意针对苏鳞,想要置他于死地的话,那么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裴纳言却摇了摇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一个小小的春雪楼,还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若是有人蓄谋已久,借机想要实现某种目的地话,那么便有大祸将生了!” “谁……谁的大祸?” 韩卓神情有些紧张起来。裴纳言走到栏杆旁,看着天空中的阴霾,淡淡说道。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永安城恐怕要有灾难了。韩将军,我们还是做好准备吧!” 天边又有隐约的雷声传来。永安王城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少有人行。王城的柳树已经发出了新芽,百草泛绿。到处都预示着春天已经到来的气息。 城南的一处府邸中,几个神情彪悍的汉子,正聚集在这里,听候吩咐。 这里所处的位置十分隐蔽,府地却也非常宽阔。应该是某一处贵族的别院。这几个聚集起来的领头人物,在外面虽然都是桀骜不驯,说一不二。但到了这里,他们却都变得规规矩矩,一点儿都不敢逾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正在对他们说话的人,中等个子,面相普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替主人家管理杂务的管家。 而他的真实身份,也确实是管家。但这个管家却非比寻常人物。他背后的主人,更是异常显赫。 也许,正因为如此,面前这几个真实身份是江湖人物的家伙,才会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宗主,这次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看着地上摆满的几箱子金银,这些各自统领一方的江湖人物,神色都变得激动起来。 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宗管家背后的势力庞大。他们这些人都心知肚明,但却从来都不会去意欲窥探。因为,从前曾经有过教训。具有这样好奇心的人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惨!是被诛杀满门,鸡犬不留的那种惨。 但他们却更加明白,只要乖乖的听话,好好替这位宗主办事。那么大家便有无尽的好处。这几年来,各自的势力都得到迅速的扩张和发展,便是最好的明证。 宗管家看了他们一眼。这些杀人越货的家伙,没有一个善类。想要把他们彻底归附,可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还是自家主人有手段啊!这几年来,恩威并施。终于让他们服服帖帖了。 有了这样一把“暗刀”在手中,许多事情就变得无往而不利起来。 “春雪楼的事,你们办的很好。这点儿银子是先赏给你们的。等到大事完结之后,还会重重有赏!” 几个头领大喜过望,连忙道谢。价值上万的金银,在这位宗管家口中也只是“这点儿”,那么可想而知,将来的重赏会有多么丰厚了! “不过,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了。这次事关重大,要是有所纰漏之处,误了大事。你们所有人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宗管家话风一转,脸色又变得十分冷酷起来。大家心中一寒,连忙纷纷表态。表示绝不敢懈怠。 宗管家对他们的态度十分满意。一挥手,丰盛的酒菜很快就摆了上来。这些家伙也不客气,谢过之后,便坐下大吃大喝起来。 “接下来要杀谁?宗主尽管吩咐!哈哈哈!” 其中一个首领酒意上涌,拍着胸脯请战。其他人也纷纷不甘落后,大声聒噪。 宗管家摆了摆手,他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一遍,主人筹划多年的大事就要开始了。而眼前这些人,无疑就是最好的马前卒。 “会有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不用着急!都好好给我听好了,接下来我所说的事很重要!” 所有人都立刻噤声,竖起耳朵听着。 “在三天之内,把你们各自的手下都召集起来,秘密进入城中。这个地方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暂时安身之所……在这里养精蓄锐,听候新的命令!” 几个首领一起站起身来,大声应诺。他们彼此对视一眼,这是要做大事了啊!心中不禁都有些激动。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们去办……去杀一个人!绝不能让他活着再一次走进永宁宫!” 《天圣秘闻录》:“是年春,鸣雷。永安乱起。”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酷吏欲何为 都御史府的办事效率非常快,而且这次似乎格外迅速。一件小小的失火案子,经过一夜之间,竟然成了意图作乱的大案。 当一些消息被故意隐隐约约透露出来之后,许多不明所以的人大为吃惊。谁能想得到,这样一座酒楼里竟然会私自杀人?而且还暗中藏有兵甲?! 据说都御史府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而且正在搜集余证,全力追查幕后的参与者。 不管这其中的消息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这就已经足够令人骇然了。 毫无疑问。如果真的有人想在永安城中作乱,不管他到底是谁,皇帝都不会饶恕的。 “春雪楼中怎么会藏有兵甲呢?!” 秦王李玄在听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李元昊面前。他知道,春雪楼也有这位四哥的一份子。虽然他对这件事绝不相信,但却心中隐约感到有些不妙。 雍王李元昊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他的心中同样很是不安。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是个冷静的人,却不会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这是有人要故意搞事啊……呵呵!永安城里平静太久了,这人便憋不住了吧!” 李玄却显得有些急躁。他看着李元昊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禁连忙催促道:“那你还不立刻去找鳞哥儿商议!迟则生变,赶快想出一个应对的办法来啊。” “现在去找他,不是正好授人以把柄吗?人家既然想要挑起事端,肯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有心,不难查出我们和春雪楼之间的关系。唉!这件事,终究会有些麻烦呢!” 李元昊嘴角有些苦涩。这几年来,他一直遵循母后和其他人的教导,做事小心翼翼,不敢展露锋芒。就是怕引起别人的嫉恨,招致不必要的祸端。 可是,现在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他现在还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置身事外,唯有暗自期盼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了。 李玄握紧了手掌。他想的还没有那么长远。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想借这件事来对付四哥的话,那么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然,我们还是进宫去,先提醒一下母后吧!” 李元昊却摇了摇头。现在情况不明,如果只是因为一些真假难辨的消息,就自乱阵脚的话,那岂不是正如对方所愿? 李玄看着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就有些着急:“难道什么也不做吗?都御史杜昊那个家伙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先静观其变吧!相信他还没有胆量……敢随便捏造罪名。” “可是,即便暂时不会轻易牵扯到我们,鳞哥儿那边怎么办?!” 李玄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都御史府即便不敢对皇子们怎么样,可是想要对付苏鳞的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元昊却似乎有些无奈。这几年以来,他虽然开始参与朝堂事务,也有了一定的影响力。但对于那些重要大臣们来说,却很难得到他们的帮助。 圣文帝虽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并不是一个严厉的君王,但在某些事情上,却令臣子们不敢随便触碰。在皇帝态度还不明朗之前,没有任何大臣会明目张胆的支持一位皇子。而这正是他们的聪明之处。 兄弟两人相对沉默。这种对未来忐忑的心情,让他们很是郁闷。抬头看着外面开始飘起的濛濛细雨,两个人不由自主涌起同一个念头。 “要是现在手中有真正的权力就好了!” 有了权力的人,自然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为所欲为。而这正是都御史杜昊这么多年来的深切体会。 自从圣文皇帝为了震慑百官,而特别设立了都御史府以来,都御史的权力便极大。 虽然还有一位冯御史,但却已经老朽。只挂着一个虚名,这几年来基本不再过问具体事务。 久而久之,都御史府的权力便都落到了杜昊一个人身上。而他更是一个聪明人,非常明白皇帝的需求。不就是让自己充当一把刀嘛!这有何难。 越来越肆无忌惮的都御史大人,生杀大权在握。这种感觉非常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到难缠的对手了。这让他难免有些寂寞。 只有自己不断的杀人立威,才能够得到皇帝持续不断的信任和重用。因此,他一直在不断的寻找机会,想要再次立下大功。 只不过,朝廷内外的官员和大臣们都非常谨慎,已经越来越难以抓到什么确凿的大罪状了。一些小打小闹的案件,根本就入不了都御史大人的法眼。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必须要办几件震动朝野的大事,才能够重新让都御史府振作起威望啊! 也就是在他苦苦寻找目标的时候,一个少年人的身影便闯了进来。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少年,忽然就在永安城里立了足。而且据说他竟然攀附上了皇子和皇后的关系。 对于都御史杜昊来说,可是一条大鱼啊! 这样的人不是正好可以拿来开刀吗? 只不过,还没等他查清对方的底细呢。就冤家路窄,两个人因为上次的意外而相逢了。 杜昊万万没有想到,名叫苏鳞的那个家伙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要难缠的多。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胆大包天。 他不仅对端王李元亨嘻笑怒骂,丝毫没有敬意。而且后来竟然敢当街对自己动手,并且是大打出手。令他多年以来的威严形象荡然无存。直到今天想起来,他还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呢。 可是,更加令杜昊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去皇帝面前哭诉告状的时候,竟然罕见的没有得到皇帝的支持。 “苏鳞只是少年冲动,并非有意如此。都御史受委屈了……。” 每当想起皇帝当时对自己所说的这些话,杜昊便感觉到心中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他百思不得其解,皇帝为什么会如此偏袒苏鳞呢? 但他也只能默默的咽下了这口气,拿着皇帝赏赐的东西回家了。皇帝都这样说了,而且还是这样的态度。作为爪牙的都御史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仇恨的种子竟然已经种下,必然会生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发芽。并且会寻找一切机会,再次致对方于死地。这才是杜昊一贯以来的作风呢! 机会就这样很快到来了。有人既然同样想要那个少年人的命,稍微用些手段似乎也无关紧要。 杜昊并不关心春雪楼的火到底是怎么起的。就算是把整座酒楼都烧了,也不关他的事。 他在第一时间闻风而动。所需要的只是抓人,并且搜集罪证。而至于这些所谓的罪证到底是怎么来的,其中的因果关系又合不合理,他一概不关心。 都御史府的本事就是把黑的能说成白的,把白的染成黑的。只要进了这座“阎罗殿”,便一切都有可能。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酒楼掌柜,竟然是个硬骨头。不管手下用什么办法,他都没有承认他们想要他指证的罪名。 不过,这也难不倒都御史府的酷吏们。掌柜的虽然是个硬骨头,但还有几个店伙儿呢不是! 经过连夜的严刑拷打之后,终于有两个店伙儿受不住煎熬,承认了他们所罗列的几项罪名。 “因为春雪楼勾结歹人,暗中藏匿兵甲,意图行不轨之事。却不料被新招进来的几个店伙儿无意中发现。他们便被杀人灭口了。而后在想要毁尸灭迹时,引起了火灾。从而其阴谋败露,便都御史府及时察觉……。” 看着这份详细的口供,杜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相信,只要自己再把罪状补充一下,能够自圆其说,便可以去大肆抓人了。 而只要自己能够把苏鳞以正当的罪名抓起来,后面的事就好办的多了。不管能不能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想要借这次事情掀起波澜的人,都会有办法的。 杜昊心中非常得意,他认为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皇帝已经老了,时日无多。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早早晚晚有一天,会有新的帝王坐上那个位子。身为像他这样的大臣,如果不提前未雨绸缪,早做选择。那么很容易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杜昊可不想在将来被当做新皇帝收揽人心的弃子,被无情的除掉。于是,他毫不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加派人手,把那几个重要地方都盯紧了……随时准备抓人!” 杜昊站起身来,果断的下达了命令。只要自己再次出手,那么紧接着就会引起巨大的呼应。这是他们早就商议好的。 势力庞大的一方终究获胜!相信这一次波澜过去之后,无论是朝堂还是宫中,必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局面。 几个重要大臣的位置,杜昊已经等了好久了。对方已经给了他承诺,这次成功之后,六部尚书随便他挑! 现在,他只是好奇。已经暗中积攒了这么多年力量的那一位大人物,一旦发动起来,又将是怎样的局面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国史·酷吏传》:“自古酷吏皆以酷烈为声。其中亦有引是非,争大体者。固君王之威,慑百僚之望。然而更多罗织罪名,挟权为私之辈。以至于枉顾法纪,草菅人命。为政者不可不察!”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区区微末心 春雨潇潇,烟色朦胧。整个永安城被笼罩其中,似乎是一副泼墨的山水画,晕染了青石街道。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连城公主却偷偷的出宫了。 自从上一次得到允许出永宁宫之后,她便喜欢上了外面的世界。在她眼中,那些红尘烟火和寻常人家,似乎才是真实的人间。 什么事好像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再控制。连城公主在过去十八年的岁月里,一直生活在深宫中。虽然也偶尔从宫人口中听说过外面的一些有趣事,但她却怎么也想象不出,自由自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上一次出宫的那趟经历,让她感到无比新鲜。原来,吃饭根本不需要那些规矩,行走也不必拘束。什么话都可以说,更可以开怀大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连城公主无时无刻都在找机会想再次溜出宫来。 而今天,机会终于来了。皇后领着宫女们去采摘春蚕了,这是一个重要的活动。这几天大概都顾不上她了。 谁也不知道连城公主是用什么办法混出了宫门。当她走在宽敞的大街上,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去往苏鳞那座府邸的方向她记得很清楚。小半个时辰之后,这位公主就出现在了曾经来过的那座院子里。 苏鳞得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愕然。他看着气喘吁吁跑到面前的管家老单,实在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皇家公主怎么能这么随便乱跑呢?万一出了事,谁能担的起责任!” 老单却显然不这么认为。王城之内很安全。没有人知道连城公主的具体身份。她好不容易找机会出来一趟,当然要让她快快乐乐才好。 苏鳞看着众人盼的眼神,他只能无奈的点头。来就来了吧,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啊! 老单领着仆从们立刻去忙碌了。他们准备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招待这位公主。 苏鳞和连城刚刚说了没有几句话。青戈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来的这么快。 不过,这次倒是令人感到非常意外。上一次还针锋相对的这两个女孩子,这次竟然好像一见如故,有说有笑,亲亲热热。如果落在不明底细的外人眼中,倒像是一对姐妹呢。 苏鳞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们在一边说的亲热,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苏鳞,听说你开了一家酒楼?” 苏鳞笑着点头。连城公主瞪大了眼睛:“原来是真的啊!我还以为青戈姐姐在骗我呢。” 这就喊上姐姐了? 苏鳞暗自慨叹。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可真是让人看不懂呢! “酒楼嘛,朱雀街上倒是有一家……但却不是我开的呢!” “这个我可不管。反正听说那里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呢。什么时候能够有机会去品尝一下?” 连城公主舔了舔舌头,和青戈哈哈笑着。似乎在回味曾经吃到过的美味。 苏鳞连忙收回目光。不管是青戈还是连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她们都纯洁无暇,容不得有其他的想法。 “想吃好吃的还不容易。府中什么都有,已经去准备了……。” “为什么不去那间酒楼呢?” “本来是可以的,但现在却不行。呵呵!” 苏鳞淡然而笑。但连城公主却似乎并不懂得适可而止。她又好奇的追问道:“为什么不行呢?” 苏鳞无奈的回答:“酒楼出了点事儿,暂时关门了。” 连城公主有些失望,终于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青戈好像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她满面疑惑之色。不过,还没等她也来纠缠。苏鳞已经大呼小叫着招呼她们来参观自己的新创造了。 甘棠皇后送给他的这座府邸实在是太大了。除了前面的楼台亭阁之外,后面更是有一个非常宽阔的院子。而更加令人惊喜的是,后院竟然有一口深井。虽然是在这天气干旱的季节,却水源极旺,清冽甘甜。 自从发现了这口井之后,苏鳞在有空闲的时候便会跑到这个院子里来。老单和仆从们刚开始并不知道主人在忙碌什么。等到后来他们才吃惊的发现,苏鳞已经对这个院子进行了规划。 这么好的一个大院子怎么能白白荒废呢?苏鳞指挥着大家一起努力,很快就整理的井井有条了。 东边的竹篱下,是一片药圃。现在虽然还没有种植几株药材,但根据苏鳞的说法,不久之后,这里就会种满从天下各地所采集来的各种珍贵药材了。 大家虽然并不清楚用什么方法去采集这些药材,但主人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会实现。这是大家对他一种盲目的相信,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 而相比起这一大片药圃来,其他整理出来的那些地方,就容易让人理解了。 主人要在府中种菜?而且要亲自种植! 这无疑令人非常吃惊。老单他们都有些疑惑。菜有什么好种的,那不是乡下人才干的营生吗?自家主人前程远大,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东西呢? 面对他们的疑问。苏鳞只是笑着给他们解释:“国子监的祭酒大人,在那里开创了几块庄稼和菜园地。我曾经听他说过想要所种植的东西。但我认为如果按照他的方法,肯定不会成功的。结果呢,那个倔强老头儿就吹胡子瞪眼睛的斥责我不懂得稼禾之道……既然如此,我就在自己家里做个实验,到时候让他大吃一惊。那才有趣呢。哈哈哈!” 众人听到他的这番言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主人虽然非比寻常,但毕竟还是少年心性。不过,家里的菜园又能种出什么新奇东西来呢? “西戎使臣上次送我了一些中原所没有的种子。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现在我们把它们种到地里,不出一两月,就可以看到成果了。” 看着苏鳞小心翼翼拿出来的东西,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些所谓的“种子”形状有些奇怪。他们以前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见过。 但主人既然说是好东西,那当然就是很好的东西了!以后他们会无比细心的照看这片菜园,看看到时候究竟会出产什么宝贝。 苏鳞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这一小 (本章未完,请翻页) 片播下种子的菜园,才过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发芽生长了。 在微微的细雨湿润中,足足有半尺长的秧苗,翠绿可爱。 连城公主围着转了好几圈,东张西望,神色无比好奇。她蹲下看了看这些秧苗,又跑到不远处那个大木架旁边,抬头看着半空中足足有好几丈高的大木圆圈儿东西,不禁惊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啊?” 老单早已经殷勤的跑了过来。丰盛的饭菜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公主参观完了这边赶快回去吃呢。 “公主啊,这可是主人亲自设计制造的东西。名字就叫做水车。从旁边的那口井中,把水提上来,然后一节一节的转运到那边的水渠里。这个院子里的所有菜园和药圃,便会都得到充足的灌溉了。便是老天爷再干旱,也没有关系的。” 听到老单的解说。连城公主又吃惊又新奇,她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忽然回头问道。 “那这个方法既然如此实用,为什么不让天下百姓都用来灌溉他们的田地呢?” 老单略微呆了一下。他觉得公主所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只不过,这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却听到苏鳞已经走过来呵呵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公主果然聪明过人。我已经说过了,这些东西都还只是在实验中,如果真的有效的话,那么是可以向天下郡县推广的。到时候,希望能够对长久以来的干旱起点儿用处吧!” 所有人肃然起敬,这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之处。连城公主虽然还并没有机会经历过民间之疾苦。但她也曾经听父皇唉声叹气的说起过天下之灾,所以对这方面也格外关心。 “苏鳞,如果你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天下人将都会承此恩情的吧!也不知会救活多少人呢……这可真是太好了。” 苏鳞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样子,也不禁莞尔。一个生长在深宫中的公主,能够关心这些,已经足够难得了。 “公主,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这些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人力和物力,等我详细规划之后,如果切实可行的话,就会禀明陛下的。” 连城公主连连点头,她当然明白这些。却听苏鳞又说道:“我们中原的种植物种还是太少了。等去西戎的人回来之后,应该会带回一些惊喜吧……不管是东南西北,岭南海外,有的是好东西,都可以拿来为我所用。这才是一条长远之道!” 连城公主眨着一双大眼睛,她忽然感觉,眼前这少年心胸之广阔,好像连父皇也颇有不如呢!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在好好的品尝了一顿特意为她准备的美味之后,连城公主不得不依依不舍的要离开了。 春天的毛毛雨,午后时分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青戈自高奋勇,要送连城回宫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相隔一条街的某个地方。带领数十高手在此蛰伏了两天的刀客刑敖,也终于自认为等到了最好的机会。 《国史·农略》:“古稼禾之道,在于天时。旱涝之灾,常为之害。文帝末,开沟渠灌溉。河东河西沃野千里,天下粮仓,始为富足。”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永安烟雨杀气中 永安城的同一片烟雨下,不同的人却在面临着不同的选择。 皇后甘棠正在带领众多贵人和宫女参加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采桑仪式。 男耕女织,是老祖宗流传给天下苍生的生活方式。即便是身为皇帝,皇后,对于这样的习俗也不能轻视。 皇帝要在每年春天开始的时候,亲自扶犁,以表达对于春耕的重视。而皇后,则要采摘桑叶,养殖春蚕。以备宫中之用。 圣文皇帝的后宫,其实妃嫔并不算多。如果算上已经逝去者,总共也不过就是十几个而已。在这一方面,和前面朝代的君王比起来,他已经算是非常自律的人了。 然而,即便如此,后宫中的勾心斗角似乎仍然难以避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自古以来,王权之重,重于泰山。人心一旦认识到了这种重量,便再也难以控制对它的渴望。 韩熹妃今年一反常态,竟然会主动来参加这样的仪式。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事。 这几年以来,在宫中所有人的印象里,韩熹妃表现的越来越强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似乎已经越来越有了与皇后分庭抗礼的资本。 而这一切的背后,当然是她具有强大的支持。甚至就连皇帝,好像在有些时候也对她格外包容。如果再加上外戚的势力,皇后的威望在她面前似乎也显得逊色多了。 当然,皇后毕竟是皇后。在这后宫当中,这样的尊卑还是不能逾越的。而这也越来越成为韩熹妃心情不爽的原因之一。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皇贵妃的野心。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于公开挑明这一点。许多事情就在这潜移默化中,逐渐走向一个无法预知的未来。 面对着韩熹妃偶尔有意无意表露出来的逾越规矩之处,皇后似乎视而不见。采桑仪式需要进行大半天的时间。皇后一直神情淡然,有条不紊,带领大家所进行的每一项都大方得体,足以作为表率。 连城公主私自出宫的消息,皇后很早就知道了。但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好像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雨丝漫过眼前的锦绣宫殿。万物的希望,都在这湿润中悄悄绽放。皇后坐在桑树下休息,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韩熹妃就在不远处。她的身边也有许多人簇拥。一身大红的宫妆,趁着几丛翠绿修竹,竟然仍旧颜色无双。许多人就在心底暗自赞叹。怪不得皇帝能够对她长久的宠爱呢! 宫廷之外,西巷子大街上。永安令荀裕却愁眉不展,很是头疼。 都御史府就坐落在这里。他作为永安城的主官,为了查明真相,想要到这里来提取人证。然而,却被拒之门外。对方根本连理都不理他。 就在刚才,都御史杜昊派人出来跟他说。这件事关系重大,不是他一个永安府衙所能承办的!都御史府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很快就会结案。这份功劳,岂是可以来相争的? 荀裕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永安府衙来争个屁的功!他现在哪有这心思?如果真的如传言那样,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都御史府这是想要挑起大乱啊?! 然而,不管他态度如何强硬,对方的回答就是绝不会交人。甚至杜昊都懒得亲自见他的面解释。 荀裕没有办法。他只得带人回来。不过,终究心底难安。稍后不久,他便去找左仆射高炎商议对策了。 事到如今,也许只有请这位首辅大人赶快出面。才能把一场即将爆发的祸乱制止在未发阶段了。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的人,怎么会轻易就罢手呢? 富丽堂皇的贵族府邸里,一场宴会也同时正在进行。能够有资格到这里来的人,身份都非同小可。 酒宴之上,气氛热烈。大家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挑明今天的主题。但却都心知肚明。 这棵大树盘根错节,已经在朝廷内外形成了不可撼动之势。现在被招呼来参加这场酒宴者,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代表人物而已。而他们,已经足以决定一件事情的成败。 “陛下年事已高,已经到了决定后事的时候了!希望这件事过后,他能够做出决断吧!”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如果在别的地方说出来,就是重罪。然而,今天坐在这里的人却都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那么,这件事要做到什么程度呢……可否请老祖宗明示?” 有人看了看主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即将要策应的这件事非常重要。甚至某种程度上会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满鬓白发却相貌威严的主人淡淡的笑了起来。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他早已看淡了许多事。但与此同时,却对有的事越来越看重!不管用什么方法,也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必须都在自己最后这几年里,替这个一手创立并壮大起来的宗族,铺垫一个无限的未来。 “非常简单。达到惊动圣听的程度就可以了。这件事,我早就有了安排,你们无需顾虑太多。需要你们做的,也只不过到时候在朝堂上说句话而已。呵呵!” 所有人一起应诺。他们都非常明白,自己到时候要说的“这句话”,恐怕就是决定祸福或者是富贵的惊雷之语了。 更好的美酒,更多的佳肴被端上来。身材绝佳的歌舞伎,翩翩起舞。所有人都陶醉其中。似乎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提前庆祝他们即将到来的胜利了。 酒意上涌,昔日征战沙场,千杯不醉的这位老主人。竟然感觉到了异常的疲惫。他微微眯起眼睛,喃喃自语了一句。 “嗣儿,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呀……希望你不要辜负所托呢!” 他眼前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年轻的身影。他虽然并不在这座城中,可是这所做的一切,却无不都是为了他的将来。 歌舞升平当中,有一道影子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他眼中精光一闪,又重新眯起了眼睛。只淡淡的点了点头。那道影子又迅速消失了。 既然他们已经开始了,那就去做吧!按照他们自己的方法去做就可以了。他作为高高在上的主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并不想去多问这些小事。 反正胜券在握,管他们怎么去做呢!只要最后的结果圆满就可以了。至于这当中杀什么人,又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 其实,就在这位幕后发动者点头的半个时辰之前。他手下豢养多年的江湖高手们,已经正式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而他们的首要目标,却是两个走在永安街头的女子。确切来说,是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女。 刑敖,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是纵横河东的大盗。他善于使双刀,以刀客闻名。他最大的战绩,便是一夜之间杀光十八个厉害的对家。而其他因为私怨所杀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到后来,因为杀人太多,他遭到仇家的联合追杀。郡县更是悬赏捉拿。迫不得已之下,隐姓埋名,从此杳无音信。 谁又能够想得到,将近十年之后,他会重新出现在永安城中呢?! 数年蛰伏,这位刀客的修为早已经非昔日可比。在这期间,他也曾经替主人去杀过好几次人。每一次都是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痕迹。正因如此,刑敖才能成为幕下头牌杀手。 这次和他出来的都是厉害人物。那位主人府中可不养闲人!也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有资格为其所用。 刑敖带着这十几个人,本来以为擒拿这两个从苏府出来的女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那个穿着翠绿衣衫的女子,竟然非常厉害。看到他们面目不善扑了过来,她先发制人,猝然出手。 那一剑,剑走灵蛇,从一个刁钻古怪的角度刺过来。当先的江湖客连挡都没来得及挡,就被一剑穿喉了。 刑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用剑高手。没想到区区一个女子,居然有这样的手段。他手抚上刀柄,身边的其他两人已经争先恐后的跳了过去。 微微细雨之中,青戈抖落了剑尖上的血滴。事发突然,她根本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伏击。 在这片街角七七八八包围住她们的人,都煞气逼人,显然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自己刚才不过是先出手为强,占了个便宜。但却恐怕很难是他们的对手。 青戈拍了拍缩在自己身后的连城,示意她不要害怕。眼角却已经在极速的寻找退路。只要能够逃出这条街,就有生的希望。 被激怒的杀手们却不会放她们逃脱。如果连这两个女子都收拾不了,那么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刀光割断雨丝,带着万点杀气倏然而至。青戈一剑破势,遂一把抱起连城,左手一扬,两个人的身影已经随着她甩出的细绒索飞向高树。 却不料,身后有疾风不善,追随而至。青戈挥剑击落后背的飞刀。然而另一把已经把绒索斩断了。 两个人坠落下来,青戈怕连城受伤,拼命以自己的背护住了她。摔得异常狼狈。 还没等她起身,刀光剑影已经从四面八方斩了下来。 《天圣秘闻录》:“当是时,权贵者豢养死士,难以杜绝。终成祸患。永安之乱,其为首也!”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少年任侠负刀行 远近的雨滴好像更细密了些,打的楼台叮咚作响。低头正在用刀雕刻着一件小物件儿的少年,手忽然抖了一下。他回过头,就看到了站在凉亭外浑身已经被湿透的青戈。 “苏鳞……快去救她!” 用尽力气喊出这几个字的青戈,已经摇摇欲坠,她用剑想要撑住身体。却终究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双手伸过来,紧紧抱住了她。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虽然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他怀里,到了这个时候,青戈却已经顾不得害羞了。 苏鳞看到她湿透的衣服上有几处殷红,显然是受了伤。刚要伸手去查看,青戈却拼命的摇头。一边用焦急的语气催促他道。 “不用管我啊!这些伤都不碍事。你快去想办法救连城吧……是我没有用,没有能力带她回来。” 青戈语气中很是歉疚,她已经尽力了。可是对方实在是厉害!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能够自己脱身,已经实属不易。可是,却没有办法带走连城。 苏鳞听完了她简单的诉说。他的心中颇有几分后悔。难道是自己过于托大了吗?对方竟然会动用这样的手段!如果连城被牵连到这里面来,并因此受到伤害的话,那么他将会终生难安! “那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应该是些隐迹多年的江湖杀手。” 苏鳞不再多问。他吩咐小五和老单他们好好照顾青戈。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些紧张。 青戈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不要自己去!他们非常厉害。还是赶快去告诉李玄他们……让他们进宫去想办法吧!” 苏鳞摇了摇头:“现在还用不着,没到那个时候。” 看到青戈的伤势确实不太紧要。他站起身来,径直往后面走去。 细雨扑面,打湿鬓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杂乱的心绪。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翻滚,暮色将至。 龙鳞刀被重新取了出来。打开刀匣,拆去包裹的油布。凛然的刀锋,令人不觉就感受到了刺骨寒意。 两个普通从人打扮的身影,出现在附近。苏鳞低声吩咐了一句。那两个人便迅速消失了。 一刻钟之后,当他穿了一身紧身衣服,背着龙鳞刀出来的时候,这座府邸后面的巷子里,已经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人群。 “少主人!” 有人立刻迎了过来。而在他身后,所有人都躬身行礼。 苏鳞今天一改平常随和的样子,他的脸上隐约透露出杀气。带领众人的韩寻早就发觉了这一点。他的心中立刻就振奋起来。 这位少主人一旦发怒,就必定会有大事发生。上一次是杀蛮胡谍士,那么这一次呢? “探查明白了吗?” 听到苏鳞问话,韩寻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名叫徐七点的那位瞎子立刻走了过来,大声说道。 “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出手之人来历非凡。他们都是贵族之家暗中豢养的杀手……。” 苏鳞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追查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落脚之处了没有?” “是的!少主。就在城东。” 徐七点连忙回答。在这永安城里,还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也没有他找不到的人。这正是他的本事! 苏鳞不再多问,随着他往前走去。很快,这条巷子里的所有人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城东,槐树巷。这是一条外表普普通通的街巷,巷子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槐树。不明所以的人走到这里,也只认为这是寻常人家而已。 但只有进到里面,才发现大有乾坤。这一整条巷子,好像并没有普通老百姓居住。在许多年之前,这里就已经成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的私产。两旁的数座院子里,平常出没的都是些身份不明的江湖客。 刀客刑敖在这些人当中的身份其实算不上最高。不过,因为他行事果决,出手狠辣。所以一直以来得到背后主人的重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槐树巷身份超然,隐隐约约已经成为了这里的首领人物。 能够有资格得到贵族们信任的杀手,自然都有非常厉害的本事。他们的来历虽然各自不同,但无一例外,在某一方面都是心狠手辣的家伙。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主人们平日里都是大鱼大肉的伺候着,那么该放出去杀人的时候,他们也绝不含糊。 刑敖对于今天的行动,其实一点儿都不满意。在十几个江湖高手设伏的情况下,竟然只捉到了一个弱女子。传扬出去,难免令人耻笑。 按照他们本来的计划,应该捉住那个用剑的绿衣女子,才算是多少有点收获。因为根据多日以来的暗中观察,他们已经可以确定。那女子是那座府中的重要人物。 如果把她捉到手中,然后再按照预定引诱苏鳞,那么便一切理顺成章,让主人所制定的大计划一步一步实现了。 只是,却没想到。绿衣女子的厉害,有些超出他们的想象之外。如果不是最后他用飞刀伤了她,恐怕就真的让其全身而退了。 但即便如此,刑敖心中也很是不爽。要不要带领着这些杀手们今夜直接冲进那座府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呢? 然而,想到主人的吩咐,他却又立刻断绝了这个念头。一切都要按照主人的意志行事,才是一个杀手该有的本分。 至于那个随便掠来的女子,刑敖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一个根本不会任何武功的柔弱女子,根本就不值得他关注。至于其他人想怎样,他更不想去管。 这里的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手上所杀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即便是再多杀几个,也根本算不了什么。杀人不眨眼,这可并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的。 这位修为高深的刀客,把酒壶扔到一边。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细雨,开始参悟更深的刀法。 暮色很快降临。雨雾之中,难免无聊。这些已经成为杀手的江湖客,三三两两聚集在院子的各处。有的在亭子下互相吹嘘往日的战绩,有的在喝酒闲谈。有的沉默寡言独处,有的却在磨刀霍霍,准备下一次杀人的时候更干脆利落一些。 连城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她睁开眼睛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心底深处的恐惧,如同面临绝望的深渊,让她不由自主就哭出了声。 屋子里已经有些暗。她非常害怕的抱着肩膀,走到狭窄的窗户边,便隐约看到了外面不远处几张凶神恶煞般的面孔。 连城打了个寒颤。既害怕,又感觉到有些冷。现在,她只记得自己和青戈走在街头,忽然就遇到了这些人的伏击。青戈拔剑和他们拼杀,她恐惧的跟在后面。然后被一个人打晕了,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经受过任何风吹雨打的公主,突然落到这样的境遇,她的无助和恐惧可想而知。 而且,更让她感到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距离这间屋子十几丈外的那凉亭里,正在和同伙高谈阔论的一个刀疤脸汉子猛然回过头来,好像已经察觉了女子的窥探。 连城心中一惊,连忙往后退去。可是,却已经晚了。隐约听到刀疤脸对同伙儿笑着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那几个家伙一起起哄。他便站起身来,面色不善的朝这边走来。 “于大,你可要悠着点儿啊!那女子那么柔弱,恐怕经不得你折腾呢……哈哈哈!” 凉亭里传过来的大笑声,连城听的清清楚楚。即便是她再不谙世事,也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想到那些可怕之处,她脸色煞白,退缩到了墙角。却见木门已经被一脚踹开,连城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只见暮色中的微弱光亮里,那刀疤汉子满脸邪笑着甩掉衣服,一步一步朝着这边逼近过来。 “你、你不要过来!我……我会让父皇杀你头的!” 连城公主拼命摇头,哭着大喊。那汉子却根本不信,只当是个笑话。 “哈哈哈!父皇?杀我头?难道你真当自己是公主吗?啧啧啧!要真是公主还好了呢……这辈子要是上过一个公主,那便死也值了!” 刀疤脸本来就是一个采花大盗。看到连城娇美如花的模样,他又怎么肯放过呢?一边猖狂大笑着,一边扑了过来。 连城如同待宰的羔羊,绝望的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那就去死吧!” 恍惚之中,她忽然听到好像有人说了一句话。声音虽然低沉,却非常熟悉。 连城猛然睁开眼睛。泪水之中,光线暗淡。虽然看不清楚,但近在咫尺的那刀疤脸汉子,身体却忽然僵直在那儿,他用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脖子,只嗬嗬了几声,便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别怕!没事了。” 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胳膊。那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声低语了这一句。连城才好像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猛然抱住对方的手,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却听到“哎呀”呼痛的声音。 “你怎么咬人啊?” “我、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怎么不咬你自己,咬的我手好疼!” “我……苏鳞!对不起……呜呜呜。” 《国史·苏公世家》:“鳞少年任侠,矜豪纵,尝轻身杀贼。为帝、后多责,始收敛。”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一刀决生死 细雨迷蒙的傍晚时分,城东槐树巷忽然燃起了大火。即便是下着小雨,也难以阻挡这么大的火势。 等到永安令荀裕带着人终于赶到的时候,大半条巷子已经被烧成了瓦砾地。 荀裕皱着眉头,仔细查看了一番。好在这条巷子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家居住,这倒是避免了波及无辜。 他身为永安令,消息的来源当然会比别人更加广泛一些。此时此刻,不禁暗中叹了一口气。 救火已经没有必要了。只能命令府衙手下们四处警戒,避免看热闹的人受到伤害。 不久之后,几个捕头急匆匆的赶过来,向这位大人禀报了所搜集到的所有情报。 根据访查得知,槐树巷鱼龙混杂。居住在这里的那些人身份诡秘,都绝非善类。 稍早些时候,这里好像发生过激烈的厮杀。另外有大批身份不明的人物,曾经包围了整条巷子。随后就起了火,显然是人为的。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里面的几十人好像都没有能够逃出来。 荀裕一边听着,一边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身为永安城的主官,必须要全力追查,查个水落石出的。 可是,这件事的背后显然并没有这么简单。想起左仆射高炎的话,他在犹豫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命令手下们不用再去搜寻了。 “大争将起,静观其变!” 这是高炎最后对他的叮嘱。一直以来,荀裕对这位对他屡次提携的左仆射都极为信服。他既然这样说了,那还是不要过早参与的好。 槐树巷的这把火,如果烧死的都是匪类的话,那便无关紧要了。只是,另一方的手段竟然如此厉害,又不免令人忧心忡忡了。 荀裕抬头望着火势熄灭后冒起的浓烟,沉默了良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藏着这么庞大的势力。对于脚下这座王城的将来,却不知道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但直到现在为止,他也猜不透具有如此厉害手段的背后人物究竟是谁! “到底是谁呢?!” 而同一时刻,这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另一个人的口中。只不过,伴随着发问的却是充满怒意的眼神。 曾经在那些江湖人物面前威风八面的宗管家,此刻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趴在地上,汗流浃背。他不断的擦着冷汗,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主人的每一句问话。 “主人……应该就是苏鳞无疑了!” 听到他的这个回答,坐在上面的人冷哼了一声:“哼!你就这么确定?” 宗管家连忙又把身子趴了一下,并不敢抬头。他的身体本来肥胖,这么趴在地上,实在辛苦。 “因为,有一个逃回来的人,诉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曾经和苏鳞亲自交手,确凿无疑!” “一群废物!白白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平日里都自诩多么厉害,却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四周的人都鸦雀无声。这位老祖宗般的人物一旦发起怒来,没有人敢于随便插话。 “你起来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宗管家如蒙大赦,赶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早些年追随主人征战沙场,也是曾经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过的人。深深知道这位老主人的厉害。 “那个人现在哪里?” “我把他安置在别院了。断了一只手臂……恐怕已经是个废人了。” 宗管家说完之后,偷偷看了一眼主人的脸色。却见那鬓发已经花白的主人脸上露出冷冷的嘲讽之色。他心中便明白了一切。一个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废物,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给你一天的时间,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追查明白对方的全部底细!绝不能让他们妨碍大局!” 宗管家连忙点头应诺。他当然明白这几句话背后的意思,更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 距此不远的一座僻静别院里,刀客刑敖正满脸痛苦的坐在那里,受着断臂之苦。 这位修为深厚的刀客,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人,到底是怎么重伤了自己的?! 暮色将临的雨雾中,突然的变故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正盘膝而坐在后院凉亭里参悟刀意的刑敖,察觉到四周动静睁开眼睛时,他看到有一道身影一刀破开了不远处的那座屋顶,然后纵身就跳了进去。 刑敖不觉眼角大跳。只从刚才的那一刀,他就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用刀的高手!而且,那刀光凌厉无匹。他非常可惜,自己刚刚没有看清楚。 不过,他却不必遗憾。因为,这样的机会,接着就会来了! 刑敖长身而起,在第一时间就拔出了双刀。有这样的高手来袭,他正求之不得呢。 十几丈远的距离,转瞬而至。几乎与此同时,他所在的这间院子和附近的其他院子周围,都同时响起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铺天盖地的杀气,寻着雨声而至。中间夹杂着刀和剑出鞘时,刺破空气的迟钝声音! 沉默的槐树巷里,一场厮杀,也就是从这时候正式开始了。 刑敖却根本就不理会这些。在他想来,槐树巷中潜伏着数十高手。有些人的厉害,甚至并不逊色于自己。如果有敌人想要不知好歹来袭击他们,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刚才挥刀的高手,就在前面的那间木屋里。想必正在和里面的刀疤脸汉子较量吧!那刀疤脸于大也是个狠辣角色。现在他只希望来的敌人不要太快死在他的手上才好。 几个起落来到门口的刑敖,发现木屋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动静。这不禁让他略微有些失望。看来是自己高估了刚才的敌人。难道眨眼之间就被于大所杀了吗? 只不过,下一刻,他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对。身为杀人无数的刀客,对危险的触觉异常灵敏。他微微眯起眼睛,双刀交错,提气就要冲进去。 却不料,就在这时。从那黑漆漆敞开的门口有黑影扑了出来。眼见来势凶猛,刑敖毫不犹豫,一刀斩下,快如闪电。 那身影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被他一刀断了。带着头颅的半截身子滚到脚下,刑敖嘴角冷笑,撇了一眼。却立刻神情僵住了。 微弱的光亮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中,只见半截身子仰面朝天双眼死死瞪着他的人正是于大!被杀了两次的这个倒霉家伙,显然死不瞑目啊! 刑敖万万没想到,面对的敌人竟然如此卑鄙狡猾。他心知不妙,反应极快。纵身而起,双刀盖顶,封住门户,以免对方偷袭。 然而,他的动作虽快,却终究快不过对方的早有预谋。几乎是在于大尸体被扔出来的同时,两根碗口粗的柱子,紧接着就从窗口撞了过来。 刑敖并不退后,刀光只一闪,这么结实的两根柱子便断成了数截。刀客的修为之深,只此可知! 但还没等他骄傲的神色浮现在脸上,却忽然惊觉头顶恶风不善。刑敖心中大吃一惊。敌人心机之深,出人意料。真正的杀招,竟然在此! 刚才他有心炫耀,一气斩了八刀。此刻正是前力已尽,后力未生之时。如果对方是早已预计到这一点的话,那么其心思之深,时机把握之准确,可真是令人骇然了! 刑敖即便是刀法再厉害,也无暇进攻,先行自保了。他却素来骄傲,不肯退避。侧身提气之际,双刀十字叉花,想要挡住敌人斩下的这一刀。 然而,这位自视甚高的刀客,却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怎么会想得到,那个重新跃上屋顶,居高临下用尽全力劈下这一刀的少年,绝非寻常世间兵器可以阻挡的呢! 天地雨丝,灌注龙鳞!这把绝世宝刀,就好像是一条苍龙,鳞甲飞扬,轰然而至。这一刀威势,雷鸣震响。 刑敖的双刀,遇之,寸寸折断。他躲闪不及,连带着左臂被齐肩而断! 刑敖心中大骇。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全部力气,纵身而起跳上了屋顶。他用另一只手捂住鲜血喷涌而出的伤处,只回头看了一眼。一道闪电掠过,正看到了少年横刀落地的身影。 再也顾不得其他人而仓皇逃命的刀客,对那把刀的光芒永远也难忘!一刀之间,即分生死。是他从来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直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仍旧心有余悸。刀客很清楚,自己的心境已经被破了。即便是留得性命伤好之后,恐怕也永远不可能恢复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有一个身影走到他面前。刑敖抬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 “自己了断吧,这是主人的命令。” 宗管家的声音冷酷无情。刑敖抽出了身上最后的一把短刀。他只问了一句。 “我们所有人的仇,什么时候可以报?” “今日之内,必报!” 刀客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一刀就抹了脖子。 宗管家转身而去。这次虽然损失了数十高手,但却也大有收获。 名叫苏鳞的那个年轻人,可真是不能小看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已经拥有了如此庞大的暗中势力。 不过,想要和自家主人对抗,却是自寻死路了。 就在今日天黑之后,对方所有在永安城的江湖势力,便将被全部绞杀了! 这,才是兴国公府真正的实力和可怕之处。《国史·苏公世家》:“月中,鳞雨夜入神策军。” (本章完) 第八十章 神策军杀贼 一日一夜之间,永安城风云突变。 谁也未曾预料到,因为一把发生在普通酒楼的火,会越烧越旺。直至成为一场无法控制的冲天大火。 宗管家脱下身上的袍子,换上甲胄,便是一个将军。 多年以前,他曾经以这个身份追随着老主人征战沙场,杀人无数。而今天,当他再次披甲的时候,除了肚子长胖了之外,其他的好像并没有不同。 永安城太大了。大的甚至是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的人也有许多不知道的地方。章台柳,位于小西门内侧。是一座荒废了许多年的军营。但在某些时候,它却并不荒废。 当身披甲胄的宗管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又即将快黑了下来。偶尔几点雨滴打落在身上,冰凉而孤单。 顾名思义,这处军营曾经遍植柳树。方圆数里内,足足有几百棵。粗细不一,柳枝低垂。 几天的小雨,虽然没有缓解大地的旱情,但这些柳树好像已经喝饱了水,争先恐后的拼命吐出绿芽。 章台柳的一处高台上,宗管家用鹰一样的目光扫视过下面的人,在几个部下确认都已经全部到齐之后。他冷冷的点了点头。 足足三千人,披甲执锐。他们并不是天圣王朝的正式军队,但此时此刻,他们就是在永安城内一支令人无法抵挡的力量! 谁又能够想得到,在永安王城里会潜伏着这样一支力量呢?而他们,并不是全部。 想到这一点时,宗管家嘴角便泛起得意的笑。还是老祖宗想的长远啊! 他在当年留下这部分老部下,替他们安家,替他们安排好一切后事。在得到他们的忠诚效命之后,再命令他们暗自发展各自的力量。经过这多年的秘密发展,时至今日,果然没有辜负所托。 看着这些人的身影,宗管家低声对身边的亲信吩咐了几句什么。很快,十几个大木箱子便被抬到了面前。有人一刀劈开盖子,箱子里满满的银子,白花花的令人吃惊。 “每人两锭银子,作为对今天行动的奖赏!” 宗管家淡淡吩咐一声。无论是对于豢养的杀手们,还是这些已经表达了忠诚的军士。他的方法都很简单,但却最有效。 果然,得到重赏的军士们立刻神情振奋起来。无论在什么时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都永远也不过时。 宗管家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满意。虽然这些年来为了成就大事,耗费了很多钱财,令人不免惋惜。但老主人说的没错,只要能够一步一步实现目标,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等到将整个天下都握在手中的时候,又有何求不得呢? 从得到命令到聚集在这里,这三千人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这样的速度在战场上当然是太缓慢了。但这是永安城,想要成就大事,也已经足够了。 令人略感美中不足的是这三千人的装束并不统一。宗管家大略看了一眼,只有几百曾经的老部下,披着半身甲。而其他人大多都是黑衣劲装,手中执刀或者剑,有的甚至拎着木棍。 如果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让他们再正规一点儿啊!带着这样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支杂牌军去作战,终究令人心中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好在,将要去对付的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过是些流窜至此的江湖客。现在出奇不意去把他们包抄围杀,还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的事吗?! 趁着暮色带人出动的宗管家,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章台柳。如果这次真的能够成功了,进而明确了自己家那位小主人的地位。那么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能否重新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呢? 宗管家的热血开始沸腾。他也曾经是宗氏将门中的人,只是后来因为品行不端,被宗氏逐出。他只得投奔到了韩氏门下。这些年来,忍辱负重。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洗雪自己的屈辱。 区区一个宗氏将门算什么?权柄在手,杀之也易如反掌! 昨天槐树巷的那场大火,暗中豢养的杀手们损失惨重。那处秘密基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被全部铲除了。 一直以来负责这些事的宗管家,被老主人训斥了一顿。不过,他也因此得到了更大的权力。那便是戴罪立功,亲自主导今天的这次行动。 老主人的势力之大,绝非虚言。短短半天之间的功夫,便已经把对方的底细查清了。 槐树巷的杀手们之所以被全部诛杀而无还手之力,是因为对方在昨夜出动了全部的力量。 在几百江湖高手的围攻下,那些杀手们就算再厉害,也难以逃脱。甚至对方有可能使用了某些手段,才让他们几乎无还手之力。 得到这些消息的宗管家,还是颇有几分警惕的。不过,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三千军士的气势,他便有恃无恐起来。 既然昨夜自己这方损失了数十杀手和一处秘密基地。那么就在今夜让对方以十倍偿还吧! 听说属于一个叫什么风云帮的那些家伙们,就聚集在南城一带。他们的落脚点也已经被探查明白。今夜的任务,便是出动手中的这支秘密力量,把他们全部剿灭在老巢! 永安城最近有许多流言,闹得人心惶惶。在这种情况下,刚刚天黑,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宗管家带领着这三千人,行动非常迅速。半个时辰之后,已经秘密包围了城南的这处大街。 牛头街,是前朝一处养牛的场所。曾经王朝的那位大皇帝,非常重视农耕。亲自命令有司划定了这处养牛的地方。 如今,虽然物是人非,但这个名字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牛头街便是风云帮所在地了。一些流亡江湖的家伙,取这么个名字,也是令人可笑。 在宗管家看来,这些江湖家伙竟然会听从苏鳞的指挥,恐怕并非那么简单。背后指挥他们的人,肯定不是那个刚刚进入永安城还没有多久的少年。 宗管家打死都不相信,这后面会没有其他人的策划和参与。如果能够借这件事挖出其背后主使者来,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所有人都相信那个传说。天圣王朝皇帝的寿命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如何尽最大可能替小主人除掉竞争对手,便是当前最紧迫的事了。 因此,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还是主人的大事。今夜行动,都只许成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能失败! 令人感到略微奇怪,牛头街有些安静。不过,宗管家也并没多想。韩氏势力庞大,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其情报网所得来的消息,绝对可靠无误。 据说这些江湖家伙总是昼伏夜出,现在应该还在睡大觉吧! 当过将军的人,做事决断,绝不会犹豫。在永安城中的行动,当然是速战速决,越快越好。 随着一声令下,已经包围了牛头街的三千部下们,开始分头行动。他们配合有序,直接就冲杀了进去。 “所遇人等,全部诛杀,不留活口!” 这是宗管家给他们所有人的命令。杀人,对于他们来说,既是锻炼的机会,更是立功的表现。 牛头街的所有院落、房屋几乎同时都被破门而入。点起火把挥舞刀剑的军士们,渴望砍下更多的脑袋,来表达他们的忠诚。 可是,气势汹汹席卷整条街的这些人,却不约而同的吃惊发现,牛头街好像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在! 一刻钟之后,得到部下们急匆匆赶过来报告消息的宗管家,脸色阴沉的站在街头。他的心中惊疑不定。 “放火,烧了这里。即刻撤离!” 他果断的下达了命令。作为将军,狠辣是第一要素。即便是对方有所藏匿者,在大火之下,也休想借机逃脱。 对于破坏者来说,杀人和放火似乎是最容易的事。现在既然杀人不成,那放把火,就成了举手之便了。 牛头街的各处即刻就被火把点燃了。很快,便烈焰升腾,火光冲天。 撤退到大街上的三千人,跟着宗管家往外走,去原路返回。在他们身后的这条街,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化为灰烬瓦砾了。 然而,刚刚走出街口的人,却忽然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有些吃惊的看着对面。 “宗将军……那是?” 有部下急忙跑过来,不等他说完,宗管家的脸色已经变了。 借着身后升腾起的火光,他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看清楚,有一支盔甲齐全的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出现在了这条街的对面。 “神策军在此!大胆狂徒,竟然敢趁夜作乱。立刻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格杀毋论!” 听到对面军中有人大声喊话。宗管家的一颗心沉了下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手下的这些人很可能落入了一个圈套。 但现在,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也许,唯有死中求活了。 “冲过去……杀!” 三千人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就想夺路而逃。 却不知道,对面在永安城中第一次披上盔甲的少年将军,只对左右两人冷笑了一声,问道。 “有人想要做乱谋反,我说的没错吧?” 刚才大声喊话的副将韩卓,早就跃跃欲试了。他连连点头,恨不得赶快动手。 镇军司马裴纳言皱了皱眉头。他原来还心存怀疑,但眼前的场面,却也已经让他无话可说。 “将军,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天圣秘闻录》:“春三月,永安乱生,神策军平叛。”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区区跳梁何足畏 那一夜,当苏鳞以神策军将军的身份,正式站在他部下们面前的时候,许多人的心中其实颇有几分不服气。 神策军自从被皇帝亲自赐予名号之后,精神面貌已经与从前大大不同。八千军的编制虽然不算多,但在这永安城内,无疑已经算得上是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了。 而且,不仅如此。所有人都心里很明白。这支军队在将来的地位,很可能会非同寻常。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并不长的时间之内,神策军发生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脱胎换骨的变化。 不过,大多数神策军好像对于他们名义上的将军并不太熟悉。这些日子以来,训练他们的是韩卓将军。而以严肃军纪约束和规范他们的人,则是镇军司马裴纳言。 对于这两位人物,已经越来越取得神策军内部的信服。可是,那位传说中的将军,则相对就有些形象模糊了。 然而,就在今夜,当他们真正见识到将军的厉害之后,便没有人再敢心存丝毫怠慢了。 神策军装备精良。苏鳞以将军的名义命令他们,全部披甲,整齐的长刀,然后再背上弓箭。 虽然已经听说是要带领他们去平定叛乱。但在很多人的心中,却存有很大的怀疑。这其中就包括司马裴纳言。 “永安城怎么会有叛乱呢?我怎么对此一无所知!” 裴纳言的脸上写满了问号。他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心腹之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来监督这支军队的。因此,他的权威不容忽视。 苏鳞淡然而笑:“叛乱马上就会发生了。神策军的职责就是防患于未然,保护永安城的安全。相信我,没错的!” 韩卓一声不吭,早就穿好甲胄,带齐了兵器。他用眼神不住的示意苏鳞,赶快出发就行了,别废话。 不过,裴纳言显然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永安城内出动军队,事关重大。苏鳞年少,容易意气用事。他却必须要保持冷静。否则,一旦出事,便悔之晚矣。 “将军这话难以令人信服!王城重地,神策军随意出动,乃是大忌。如果惊扰圣驾,而没有事实交代的话,那我们便是犯了大罪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没什么好想的。老裴,听说你当年也是一个厉害角色,怎么现在这么婆婆妈妈,畏手畏脚的?难道你上了年纪,胆子也越来越小了吗?” 苏鳞故意不屑的冷笑。裴纳言大怒:“谁胆子小了?小苏将军!我当年以一己之力掀翻皇亲国戚的时候,你恐怕还在蹒跚学步吧?这次如果真的有人想在永安城作乱,那么不管其背后支持者是谁,我也要穷追到底,绝不轻饶!” 苏鳞鼓掌赞叹:“这才像话嘛!我就说裴司马怎么会害怕呢?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赶快出发吧!” 裴纳言站起身来,他看了苏鳞一眼,最后又问道:“如果是你虚张声势,所言有误。或者是想要借此达成个人目的……又将如何?” 苏鳞撇了撇嘴:“若今夜永安城中无叛乱,我愿意把神策军将军印交给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明天一早,自己去皇帝面前请罪!” “好!我记下来了。” 裴纳言果然铁面无私。不管他内心深处对苏鳞如何看重,但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他却会秉直着一颗刚正之心,绝不会寻私偏袒。 而裴纳言内心的怀疑并没有坚持多久。当他在永安城的街上看到牛头街方向火起时,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而等到急速行军至牛头街对面,看到有许多身份不明的军士从里面冲出来时,他则彻底的放下了心。 事到如今,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苏鳞的一举一动已经非常关切。唯恐他迈错了一步。既然真的发生了叛乱,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苏鳞回头看了一眼这次带出来的五千军,心中有着略微的振奋。率领军队在永安城中作战,感觉与在沙场上远远不同。 因为,这座雄伟的王城内,埋藏了他太多的情怀。如今他终于手握权柄,开始在永安城内走上了征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种意义都非常巨大。 “诸军听令,作乱者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不必容情。降者免死,抗拒者,必杀!此战过后,我将亲自禀明陛下,以杀人首级,论功行赏!” 苏鳞手扶着刀柄,做出了最后命令。而他的话刚刚说完,早已经等待多时的韩卓,便弯弓射出了第一箭! “将军有令,杀敌!” 在这样巨大的鼓舞下,群情振奋的神策军,没有任何人甘心落后。此刻在他们眼中,那些呐喊着冲杀过来的人,便是一个个积累功劳的靶子啊!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刻苦训练,神策军终于到了展示自己的时候了。随着一声令下,前排的数百军拉开弓箭,便齐齐的射了出去。 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简直就是死亡之箭! 簇拥着冲杀过来的那些军士,刚冲到街道的一半儿,便被射过来的箭雨笼罩了。 霎时之间,哭爹喊娘,死伤惨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永安城内的军队,竟然一点儿都不讲规矩。二话不说便开弓放箭!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宗管家在后面看的明白。他咬了咬牙,狭路相逢勇者胜!今天既然已经被包围了,唯有拼命,也许才有一线生机。 他拔出刀来,大声命令不要后退,一直往前冲。只要冲杀到跟前,对方的弓箭便不起作用了。 然而,他却想错了。面对着这些如同潮水般涌过来的亡命之徒。神策军却并不慌乱。即便是隔着仅仅只有十余丈的距离,他们也并没有短兵相接的意思。 数百弓箭手训练有素。一轮箭雨射空之后,他们迅速后退。后面的已经往前替补,再一次把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倒霉的对手,又一次被杀伤了几百人。短短之间的功夫,街道上已经尸骸狼藉,一片混乱了。 但这些家伙也是凶悍无比。尤其是曾经上过战场的部分悍卒,在明知道必死的情况下,仍然轮刀杀了过来。宗将军说的没错,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不怕死,才能活下去。 这么短的距离内,转 (本章未完,请翻页) 瞬即至。踏着同伴尸体冲杀过来的汉子,终于与神策军面对面了。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了。唯有短兵相接的拼杀而已。 神策军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面对着这么凶悍的对手,有一部分人产生胆怯心理是在所难免的事。 当刀与刀碰在一起,鲜血飞溅,面目狰狞的时候,听着那些凶残的嘶吼声。最前面的神策军开始往后退却。 宗管家冲在最前面,别看他这些年养尊处优,身上已经长满了肥肉。可是一旦拼起命来,那种曾经上过沙场的气势,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抵挡的。 虽然装备齐全,兵甲在身。神策军中也开始出现伤亡。毕竟,和已经拼了命的穷寇比起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并没有这样的勇气。 韩卓和裴纳言都有些焦急。神策军第一次行动,如果不能取得全功甚至是失败的话,那也太丢人了! 韩卓一边大声命令不许退缩,一边已经身先士卒,与好几个悍贼厮杀在了一起。 “小苏将军!街道狭窄,施展不开。还是赶快先令退后,再行布置作战吧!” 裴纳言眼看形势不妙,急忙回头与苏鳞商议。然而,却已经不见了苏鳞的影子。他大吃一惊,连忙四顾搜寻时,这才看到那个身影已经拔刀大步向前了。 宗管家此刻状若疯魔。久违的杀人感觉终于又重新回到了身上。在连伤几人之后,眼前的敌人纷纷躲避。很快,眼前一空。他暗自喜悦,终于杀出了一条通道。只要再跨几步,便可以进入另一条街了。 眼看逃生有望,跟在他身后的部下们也更加勇猛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把刀,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挡我者死!” 宗管家大吼一声,一刀就劈了下去。这一刀气势十足,对手如果不躲避,便会被一刀劈成两半! 却只见那身影只冷冷一笑,一刀横斩,快如闪电。竟然后发先制。 宗管家觉得肚腹腰间一凉。就好像是眨眼断绝了生机,他有力的双手忽然就握不住自己的刀了。 跟在他后面的部下们骇然变色,他们看的很清楚。威武勇猛的宗将军,胖大的身体被对方一刀就斩断了。拦腰而斩,惨不堪言! 紧接着,只见那把出鞘的刀寒光闪烁,眨眼之间的功夫,就已经放倒了一片。刀锋凛冽,挡者披靡。 正在拼杀的韩卓一眼就看到了几步之外的苏鳞,他精神大震,立刻就重新找到了两人当初并肩杀敌的感觉。大喝一声,砍翻眼前几人。 “杀贼!” 宗将军死的那么惨,贼人气势顿时受挫。他们立刻潮水般的四散而逃。有些甚至慌不择路,跑到了燃烧的牛头街里面去,快就被大火和浓烟吞没了。 见两位将军如此勇猛,神策军气势大涨。裴纳言立刻从后催促着他们展开包围,务必不使一个贼人漏网。 《国史·韩卓传》:“韩卓追随鳞最久,自神策军始,多有建树。后成名将,非偶然也。”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鳞甲飞扬太嚣张 都御史杜昊本来应该有一个惬意的夜晚。雨雾之中的永安城,与他这样内心深处布满阴霾的人,好像才是绝配。 长久以来,这位都御史大人并不喜欢阳光。只有在这样晦暗的天气里或者是夜晚,才是他精神振奋的时候。 也许,从明日开始,自己就会逐渐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了吧! 对于权力的渴望,他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一切的由来,当然是即将大功告成。这么顺利,令他有些忘乎所以了。 那几个被抓来的倒霉家伙,除了酒楼掌柜咬牙不肯承认什么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按照他的意思一一招供了。这些年来,只要经过他手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呢! 只要明天一早走上朝堂,把自己整理好的奏章当众宣读。证据确凿之下,就连皇帝陛下也不得不重视起来的吧?他只要燃起这把火,其他的就无需再担心了。 韩氏遍布朝堂的势力之大,就连他这个都御史也暗自心惊。如果不是他们要扶植的那位也是正宗的皇子,这江山,就算是韩氏在将来想要取而代之,恐怕也并非难事。 杜昊是个聪明人。虽然皇帝给了他现在的地位,但自己总要为将来着想吧?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皇帝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再支撑太久了。早做选择,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正因如此,审时度势的都御史义无反顾的把自己的赌注压在了韩氏一方。而他更相信以自己所起到的作用,也必将得到更加的重用。 心情愉悦之下,小小的庆祝理所当然。杜昊命令几个心腹,置办酒宴,就在后院儿喝了个昏头昏脑。 这几个心腹爪牙都是他多年以来的得力助手,非常了解这位大人的心思。言辞之间,自然是极力奉承。只盼望着将来大人高升之后,大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都去好好的享受一下荣华富贵。 在这种气氛之下,杜昊也不禁有些熏熏然了。酒到杯干,喝的十分痛快。 不知不觉,就快到了起更时分。城中远处好像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但已经带了几分酒意的杜昊也并没有多想。他只是吩咐手下人,好好看好那几个关在牢房里的家伙。在大事将成之前,不能让他们出什么意外。 “大人,尽管放心好了。我们这里被外面的人称为阎罗殿!还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呢。” 心腹们拍着胸脯,情绪高涨。杜昊点头微笑,深以为然。都御史府的名声在外,这样的铁血无情都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只要想想世间人提到都御史府战战兢兢的样子,他的内心就有些莫名的激动呢。 不过,城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嘈杂声音是怎么回事?! 杜昊毕竟是杜昊,对危险有着敏锐的触觉。即便是在半醉的状态下,他也立刻有些清醒过来。 “出去打探一下,如果有人闹事,就给我抓起来,狠狠的惩罚!” 他随口吩咐一句,立刻有心腹带着几个人去了。这几天不同往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绝不允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许出任何乱子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余下的几个心腹见状,连忙纷纷劝酒。大人已经操劳太久了,也该放松一下。区区小事,自然有手下们处理就好。 杜昊端起酒杯,刚要再喝一口。却不料,就在这时,院门被慌慌张张的撞开,刚才带人出去的心腹,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大声喊道。 “大人!大事……不好啦。牛头街附近……发生激战,南城这边已经一片混乱了!” 杜昊和其他人都愣住了。不过,他还并不慌乱。因为在早些时候,他已经多少知道点韩氏的计划。 永安城中即便是暂时出点儿乱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应该做到什么程度,相信他们自然能够掌控。 “无需忧虑,静观其变。” 他淡淡吩咐一句。泰山崩于前而眉头都不眨一下,才是做大事者的基本素质。随随便便就惊慌失措,像什么样子嘛? 不过,心腹好像很难镇定下来。他用力喘了几口气,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大人!事情有些不妙啊。刚才我们听说好像是神策军出动了。他们、他们正在四处平定叛乱啊!” “什么?!” 听到这句话,杜昊终于坐不住了。他霍然站起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你听到的消息确实可靠吗?神策军怎么会……!” “大人!应该是确凿无疑。我们虽然没有靠近,但在远处已经看到火光中出现了神策军的影子。他们的甲胄与其他人不同,很好辨认!” 心腹的脸上也有些害怕起来。他们这些人都很清楚,大人这次办的案子有些不同寻常。现在外面已经开始闹大了,可千万别牵连到都御史府才好啊!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杜昊正要和这些心腹们再好好的商议一下对策。紧接着事态的发展就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外面又有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报告了自家大人一个令人极其不安的消息。 有一支军队已经朝着都御史府这边来了,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杜昊已经顾不得其他了。这能有什么好事儿吗?他立刻吩咐赶快关闭大门,把都御史府的人全部集合起来,严阵以待。他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到都御史府这边来撒野! 杜昊穿上自己的官服,匆匆忙忙带着人登上前门的门楼子。他往外探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距离这里不远的牛头街方向,已经是一片浓烟和火光。而有一只近千人的队伍,从那边急速赶来,已经包围了这座“阎罗殿”。 “什么人这么大胆包天!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站在杜昊前面的心腹大声喊话,却听得下面有人淡淡笑道:“杜昊呢?让他出来说话。” 杜昊耳聪目明,听的非常清楚。他不由自主就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声音他可太熟悉了!这可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呢。 “苏鳞!你跑到这里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干什么?” “也没什么多大的事儿。有些家伙想在永安城里作乱,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我不得不带着神策军出来平叛了。” 杜昊居高临下听着。苏鳞的语气越平淡,他就感觉到越不妙。不由自主的又厉声问道。 “你平的什么叛!可曾抓到叛乱者……理应速速交到都御史府来,本官自会弄个水落石出。” 苏鳞抬头看了一眼这色厉内茬的家伙,心中不住冷笑。他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说道。 “可惜啊!叛乱者太凶残了。为了防止他们祸乱整个永安城,神策军不得不使用了残酷的手段。呵呵!” “苏鳞,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呃!简单点儿来说,就是他们的带头者已经全部被杀了。其他企图抵抗者,也已经大部分被杀。留下的区区几个活口,就不用劳烦都御史大人了吧?!” 杜昊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不过,此时此刻,却也不是自己意气用事的时候。他提高声音,大声喝道。 “既然如此,你就带着你的人,赶快去杀贼呀!跑到都御史府这边来干什么?” 苏鳞:“因为这座阎罗殿里,关着几个被你无辜抓到这里的人啊!他们或许与这次叛乱的起因有关。为了查明真相,我要带走他们,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好弄个一清二楚呢!” 杜昊差点儿跳起来。他用手指着苏鳞怒气发作:“你说什么?真是岂有此理!到都御史府来要人,你怕是做梦没醒吧?” 苏鳞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我想大人你误会了。难道是你年老耳聋,没有听清楚吗?我不是来要人,只是顺路要带走他们而已。” 杜昊愤怒的用手拍着栏杆,破口大骂。但对方却根本就不再与他废话。只见这位年轻的神策将军,只用手往前一指。趾高气昂的部下们便直接破门而入了。 刚刚杀过人的神策军,刀上还带着血腥的气息。即便是都御史府的这些家伙,平日里再嚣张跋扈,此时此刻也只有连忙退避的份儿了。 苏鳞站在大门口等着。很快,冲进去的神策军便把人都带出来了。为首的酒楼掌柜卢慎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这位少主人。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和身上的伤痛,一声不吭。 苏鳞挥了挥手,所有人撤出都御史府。对于站在门楼上高声怒骂的杜昊,他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苏鳞!你等着。明天一早我一定去陛下面前控告你的罪行。必定让你为今夜之事付出惨重的代价!” 明天该有怎样的麻烦,苏鳞暂时无暇考虑。韩卓和裴纳言已经带着其他的神策军把作乱者绞杀完毕。果然是圆满完成计划,没有漏网之鱼。 如果不趁此机会,到都御史府来把这件该干的事干完,那他就不是苏鳞了! 这一夜的永安城,注定将无数人夜不能寐了。 《天圣秘闻录》:“杜昊为酷吏,阴附韩氏作乱。谋泄,不成。遂败。”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闻道江山似弈棋 当连城公主第二天回到棠梨宫的时候,皇后很生气。这个掌上明珠般的女儿,第一次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即便是闻讯赶来求情的李元昊和李玄,也丝毫不起作用。不仅如此,就连他们两个人,也被皇后狠狠的斥责了一顿。 温婉大方的甘棠皇后,很少有这样生气的时候,可是一旦发起火来,就算是一直胆大的李玄也会被吓得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回话。 连城公主给宫女们带走,去禁足了。据说这一次要一个月。让她在旁边那间偏僻的宫殿里面壁思过。 这位可怜的公主眼里噙满泪花,可怜巴巴的在门口不肯走,希望能有转机。可是最后她失望的发现,不仅李元昊和李玄这两个家伙老老实实的不敢说话。就连护送她进宫来的苏鳞,也低着头站在那里,好像也没有再继续为她求情的意思了。 公主气的一跺脚,转身跟着走了。 皇后满面怒容,似乎气还没有消。两个儿子被她命令好好去反思,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连城。然后,她看了一眼恭敬站在那里的苏鳞,问道。 “苏鳞,你可知罪吗?” 李氏兄弟也站的远远的偷偷看着他。他们虽然也有许多话想要问他,但在此时此刻,也只有心中暗自为他祈祷了。 谁能想得到,短短两天之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相比起连城公主的有惊无险,他们更关心的是昨夜发生在永安城内的祸乱。 那些江湖人物的厮杀,自然还不值得如何重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牵连到了连城公主,他们才懒得去多打听呢。 可是,在永安城里竟然出现了许多身份不明的军士,而且他们放火作乱,图谋不轨。这件事便非同寻常了。 如果不是听从身边人的极力相劝,让他们保持冷静,谨言慎行。这两位已经封了王的皇子,早就要跑出去看个究竟了。 李玄甚至都把刀找出来了。他是多么想再和苏鳞、韩卓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啊!就像当初,在雁霖关外的时候一样。 但李元昊终究要比他更冷静一些。他按耐住自己心中的焦躁,也把李玄紧紧的束缚在自己身边,防止他出去参与这一切。 李元昊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这次永安城中所掀起的风浪,恐怕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如果一个应对不慎,不仅他们要倒大霉。甚至有可能会牵连到皇后!这正是他最害怕的一件事。 不过,仅仅一夜之间的功夫过去。忽然好像不用去害怕什么了。 因为苏鳞的及时出手,一场刚刚要掀起的滔天巨浪,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扼杀了! 如果这一切都在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少年人早就预计中的,那么他也太可怕了吧?! 李元昊心中思绪复杂。他向来自负,认为以自己的实力如果有一天真正施展的话,那么一定可以傲视群伦。天下英才皆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可是,就是从此刻开始。这位韬光隐晦、胸有大志的雍王,忽然对眼前的少年有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而此时此刻的苏鳞,自然不会知道这两位皇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心中各自在想什么。他正在心翼翼的回答皇后的问话呢。 “小臣知罪!” “你知的是什么罪?说来听听。” 甘棠皇后显然并不想这么就放过他。随随便便敷衍,蒙混过关,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娘娘……想让小臣知什么罪,就知什么罪呢!” 苏鳞低头诺诺的回答这一句。李氏兄弟虽然心中有些紧张,也不禁差点笑出声来。而在殿角听候吩咐的侍卫子介和其他几个宫人,则连忙低下头去,唯恐被皇后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甘棠眉眼舒展,却又硬生生忍住了即将泛出来的笑意。为了成就某些她已经想了很久的事,必须要严厉一些。否则,恐怕很难达成心愿呢。 “大胆!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棠梨宫这么言语轻佻过呢。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了,休想蒙混过关。” 听着皇后的严厉斥责,苏鳞感觉有些头疼啊。他用力揉了揉额头,低声下气的说道。 “皇后娘娘休怪!小臣实在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责啊。就算是在永安城中杀人,那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 “谁问你这些了?这些道理,你还是留着到陛下面前去理论吧。听说今天早朝,都御史大人连合大臣,要狠狠的在朝堂上法办你呢!” 甘棠皇后语气严厉的说着,不知不觉却已经嘴角上扬。她在心中已经暗自感叹。这个少年人真是行事果决至极!却也是胆大妄为之极了! “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待会儿陛下要是派人来捉拿我的话,如果娘娘能够替小臣求求情,那便最好不过了。” 他的前半句话说的极有担当,后半句却又有些惫懒了。 甘棠皇后摇了摇头:“后宫不得干预政事,我才懒得替你求情呢。不过,如果你能认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话,那么当陛下真要怪罪你的时候,还是可以替你美言几句的。” 苏鳞心中暗自腹诽。皇后弯弯绕绕的,一反常态,这其中大有古怪啊! 他只能委委屈屈的回答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除此之外,小臣究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能不能请娘娘稍微加点儿提示呢?” 甘棠皇后冷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来问你。连城当日偷偷跑到你府中,为什么不立刻把她送回来?以至于她遭遇危险,差点儿送命。这难道不是你的大罪吗?” 苏鳞苦着脸:“这件事是小臣考虑不周。只不过,公主在宫里实在是太闷了,她想要去散散心。小臣总不能那么无情,就立刻强行把她送回来吧。” 皇后柳眉竖起:“这么说,你还有理了?连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条命赔得起吗!哼!” “不管赔得起赔不起,若是公主有半点损伤,小臣的命便赔她就是了。” “哦?呵呵!苏鳞,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啊!你已经欠着连城一条命了,本宫在这里都记下了。” 苏鳞有些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这就欠你家一条命了啊?有这么算账的吗?! “皇后娘娘……公主不是毫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发无伤嘛!小臣已经安安全全的把她送了回来。所以,刚才的那句话不算数。” “苏鳞!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身为皇后,还会故意赖上你不成?” 甘棠皇后面目不善的盯着他,那双好看至极的丹凤眼里,隐含杀气。 殿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既没有人敢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即便是雍王李元昊和秦王李玄,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自己母后的厉害。他们既诧异又担心,不明白皇后为什么如此步步紧逼,她到底想要苏鳞承诺什么呢? “皇后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请别误会。”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鳞,你可知道。身为皇室公主,连城的名声有多么重要吗?她这次私自出宫,没有受到伤害。实属万幸。可是,她在你府中待了一夜……你说,这件事又该如何善后?” 皇后终于图穷匕现,直奔主题。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此刻只能装聋作哑了。 苏鳞无奈:“那夜把公主救回来已经太晚了,所以不能送回宫来。只能委屈她……。” 皇后提高了声音:“苏鳞,本宫现在不是听你解释。而是要你一个明确的态度。事关连城的名声,你打算怎么办?” “那……皇后娘娘想让小臣怎么办?” 苏鳞具有冷酷无情的杀人心,却还不习惯这样儿女私情的柔情意。他虽然已经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但一时半刻之间却真的不知道怎么是好。 甘棠皇后看着他的窘态,心中暗自好笑。她淡淡的笑了起来。 “如果按照民间的规矩,发生这样的事情,女子是必须要嫁人的……皇室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可也不能违背这世俗。苏鳞,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苏鳞咧了咧嘴,皇后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敢再装糊涂吗? “皇后娘娘,请放心!小臣这就回去准备,择日迎娶公主……一定负责到底!” 李元昊和李玄大眼儿瞪小眼儿,两对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这么简单就把连城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皇后神态优雅的坐下来,终于又恢复了她一贯以来的温婉贤淑。 “唉!怎么可以这么着急呢?鳞哥儿,我虽然已经答应了你,但这件事事关重大,应该好好的准备才行。不如这样吧,就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后,你再好好履行你的承诺!” 苏鳞总算舒了口气。看皇后刚才的严厉样子,还以为明天就要自己把连城公主迎回家呢。 达成心愿的甘棠皇后心满意足。便不再多留苏鳞耽搁时候了。料想一会儿朝堂上又要拔拔弩张,就让他自己去面对吧。少年人嘛,就要多磨炼磨炼不是? 苏鳞满脸苦笑着退出来。果然,皇帝李崇碧派来的侍卫紧接着就赶到了。 而李氏兄弟这会儿却不管他的死活。他们一溜小跑,先去告诉连城公主这个天大的消息了! 《天圣秘闻录》:“连城公主下嫁之事,民间传闻颇多。虽莫衷一是,然皆以为,初自甘棠皇后之本意也。”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百年世事不胜悲 永宁宫圣极殿,一场大朝会刚刚开始,就剑拔弩张了。 皇帝李崇碧满脸疲惫的坐在上面,看着下面怒发冲冠的都御史杜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能够站在这座大殿里的人,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如果现在还有人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的话,那么他也不用混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永安城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都足够令人震惊了。尤其是在当前的局面下,就更加容易令人联想到背后的错综复杂之处。 相继发生在槐树巷和牛头街的两把火,都烧死了不少人。而这些人的身份,大多都很难查清。这让永安令荀裕感觉到很是郁闷。 永安府衙在这两件事上的反应,令他自己都感觉有些羞愧了。他们不仅没有提前察觉任何迹象,而且每次都是晚了一步。等他和手下们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人去街空,只剩满地狼藉了。 此时此刻,他和其他许多人一样,默然无语的看着正在慷慨陈词的杜昊,心中既吃惊又有些好笑。 昨夜发生的事情,在这位都御史大人嘴里,自然是名叫苏鳞的那个少年无法无天,竟然敢胆大妄为到公然带兵冲入都御史府,劫走重要犯人,意图谋反作乱! 如果这里不是朝堂之上,荀裕很想忍不住大笑三声。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带人去都御史府理论时所受到的冷遇,他的心中便暗自称快。 阎罗殿竟然遇上了比他们更不讲理的人!这位都御史大人看来是没有办法,只能跑到皇帝面前来告状了吧。 “……苏鳞公然在王城中动用兵甲,形同谋反!陛下,这是臣连夜搜集整理的证据和罪状。请陛下治其大罪啊!” 小半个时辰之后,杜昊终于结束了他的滔滔不绝。在不明所以的人听来,苏鳞果然是罪大恶极,按律当诛! 皇帝并没有立刻表态。大殿上下有片刻的沉默。许多人心中诧异,偷偷看过去时,却发现这位身形消瘦的皇帝,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打盹,又似乎是在沉思。 皇帝确实已经老了! 这是大多数人在见到这位皇帝之后,在心里都会暗叹的一句话。 想当初平定天下叛乱,气吞万里如虎的李崇碧,终究也会有老弱不堪的这一天! 这样看起来,即便是掌握人间权柄号称代天巡守的天子,也难以违背上苍的意志啊! 虽然说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态。但在这座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忽然再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各自的心中便情绪异常复杂了。 真是多事之秋啊!这几年天下多灾,四方不宁。本来就令人极其不安。虽然刚刚取得了对蛮胡战争的胜利,但给国家也造成了极其巨大的亏空。想要恢复元气,却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 在这种情况下,永安城发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令人浮想联翩啊。 “陛下……!” 离得最近的右仆射王韶低声轻唤了一句。皇帝似乎是被刚刚惊醒,他抬了抬身子,好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都御史都说完了吗?” “回陛下,臣已经都说完了。这就是他的罪状,请陛下明察。” 杜昊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把手中厚厚的一摞“罪证”交给侍卫,给皇帝送上去。 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和王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皇帝坐在那里,示意侍卫翻动着眼前的“罪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殿外的风吹进来,有珠帘叮咚作响的声音。就这沉默的一刻钟时间,却比任何时候都令人心情紧张。 站在台阶下的左仆射高炎,虽然面色淡定,但其实手心都已经出汗了。 自古伴君如伴虎!李崇碧虽然已经老了,但他仍旧是一头猛虎。如果谁敢于冒犯他的权威,那必定死的惨不堪言! “苏鳞啊苏鳞!你做其他事都没有错,但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冲撞都御史府啊!” 作为辅政大臣的高炎,比任何人都清楚。都御史府,就是皇帝手中的一颗重要棋子!他利用它来制约群臣,震慑所有人。 现在,有人竟然敢当众与都御史府作对。恐怕后果不妙啊! 皇帝的态度如何,将会直接关系到生死。而苏鳞一旦被治罪,则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将会无法避免。想到这一点时,左仆射紧锁眉头,心中也更加紧张起来。 而在今天的大殿上,除了其他寥寥数人和他具有同样的心思之外。另有一部分则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们只会观其成败,再做选择。却绝不会提前就去参与其中。 当然,还有大多数人却在暗中兴奋。都御史杜昊在朝堂上发作,预示着一个正式的开始。这不同于暗中进行的那些事,这是真刀实枪明面儿上的较量。胜,则为他们的将来开创一个新局面。败,则很可能会有人付出惨痛代价。甚至连将来都变得扑朔迷离,充满变数。 “都御史所言,众卿以为如何?” 皇帝终于开口了。他有些痛苦的坐直了身子,目光扫过下面这些人。 “臣同意都御史大人的意见!请陛下对苏鳞治其纵兵之罪!” 令人感到有些意外,首先站出来的是兵部尚书杨述。他神情严肃,态度鲜明。 身为掌管兵部的主官,这位尚书大人的权力极大。但新成立的这支神策军,竟然并不受他的节制,这当然会令他极其不爽。 以前作为巡城军的时候,这几千人所起的作用不大,也并没有受到杨述的重视。但现在毕竟大大不同。如果将来的局势一旦风云变幻,那么几千神策军便足以改变许多事了。 尤其令他耿耿于怀的是神策军的将军会是苏鳞那小子。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受到过他的顶撞,留下了一个很坏的印象。再加上后来的几次,杨述对他已经成见很深。 如果利用这次机会,能够铲除这个不安定因素的话,那么这位兵部尚书大人并不介意自己落井下石一次。 杨述话音刚落,紧随其后的礼部侍郎韩兆言等人也纷纷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态。他们的态度一致。请求皇帝对骄纵不法的苏鳞收回将军印,严厉惩处。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左仆射高炎眼看形势不妙,却不能见死不救。他挺身而出,站到了这一大帮人的对立面。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他有话就说。 高炎提高声音:“都御史刚才说的只是一面之词。诸位大人为什么这么急着就做论断呢?老夫以为,真正想要图谋不轨者另有其人……苏鳞不仅无过,反而有大功!” 他声音洪亮,老而弥辣。此时耿直的站在那里,说出来的话自有一番分量。 永安令荀裕也连忙站了出来:“左仆射大人所说的很有道理。臣这几天心中也有许多不解之处。请陛下明查!” 却不料,荀裕的话刚刚说完。皇帝沉默还并没有表态的功夫,右仆射王韶已经大喝一声。 “永安令!你身为王城的主官,可曾查清这一切的背后事实了吗?” 荀裕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因为时间仓促,还并没有完全查清。可是……。” 王韶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可是的!你既然什么都没有查清,就在这里随意附和,难道是以个人好恶来判断的吗?真是岂有此理!还不速速退下。” 他的态度极其恶劣。大家都心知肚明。两位仆射大人政见不同,由来已久。从前就已经在朝堂上争吵过好多次了。这次见高炎又站出来唱反调。王韶虽然不便于立刻和他撕破脸,但借着斥责荀裕的机会,让这位有些老糊涂的左仆射好好看清形势,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王韶却低估了荀裕的骨气。两个人虽然地位悬殊,但永安令却在气势上丝毫都不会输于他。 只听荀裕冷笑道:“右仆射又能够知道多少?昨夜城中之乱,请问大人亲眼所见过没有呢?本官最起码还勘察了半夜,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全部。但也足以形成自己的意见了。在本官看来,恰恰正是右仆射和都御史你们这些人,在这里执一面之词,妄图颠倒黑白,欺瞒陛下呢!” 一言既出,满殿皆惊。一个小小的永安令,竟然敢这样当众指责位高权重的朝廷大臣。这不仅是赌上了自己的仕途,而且简直是想不要命了嘛?! 王韶和杜昊这些人更是大怒。他们怒目横眉,就要对荀裕群起而攻之。 “好了!都先不要吵。朕被你们吵的头都疼了。” 皇帝的声音从高处传下来。众人立刻住嘴。只见这位皇帝坐直身子,目光里透出冷漠。他抬头看了一眼大殿门口,外面的阳光很暖,但他的身体里却冷的像冰。 “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朕不会偏袒任何人。你们口中的罪魁祸首马上就会被带到了,朕要好好看看,究竟是谁想趁机作乱,从中得利!” 所有人的目光都吃惊的朝门口望过去。东方升起的朝阳,反射着琉璃瓦的辉煌。就在这一片金黄色的刺目光芒中,有一个年轻的身影,平静的正式走上了朝堂。 《国史·文帝本纪》:“文帝廿四年,暮春。鳞入圣极殿。”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朝堂对决日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李崇碧还只是个莽撞的军中士卒的时候。他的心中便曾经萌生过一个热血的愿望。 王将相宁有种?为何天下多不公! 只不过,前一个王朝的盛大和辉煌,令他和许许多多人一样,心底充满了惧怕和驯服。 也许,这世间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吧? 万丈红尘终究会迷茫少年人的热血。当亲眼看着那个盛大王朝逐渐崩塌,直至毁灭。屠龙的少年,也终究最后变成了恶龙。 君临天下的李崇碧,早就遗忘了曾经的许多梦想。也许,只有偶尔在心智清明的时候,他才会推开眼前的万丈繁华,心头掠过一丝丝后悔。 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终究没有能力改变这世间的一切。自己一手开创的这个王朝,刚刚过去了还不到二十年,已经令他心力交瘁。俯瞰天下,还是温饱难求,处处都有狼藉的景象。 “天下治理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的错?” 这样发自内心的苦闷,他唯一一次酒后泄露给一个人知道。而整个天下,都没有人敢窥测他的威严。 “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从战争留下的满目疮痍,到今天的天下人大部分都安定下来。陛下所付出的心血,臣妾比任何人都明白。” 甘棠皇后的劝慰,其实并不能抚平他心底的悲伤。 在金碧辉煌的重重宫殿之间,皇帝不止一次的做过这种可怕的噩梦。上苍只是一个虚伪的老头儿,他用一些虚假的表象来引诱世间最勇敢的人入彀。而一旦跌入陷阱,就会变成一条恶龙。成为他荼毒世间的工具。 每次被那来自天际的得意大笑声惊醒时,李崇碧便很明白。自己从登上王座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掉入了一个循环。不仅自己已经难以逃脱,恐怕就连子孙也会禁锢其中,难得后果了。 如果让天下人知道皇帝会有这种心思,恐怕都会疯狂的吧! 然而,这却确确实实就是这位天圣王朝皇帝时时刻刻都在想的一件大事。 即便就在刚才的大朝会上,他看着下面几个大臣的争吵,就好像看着木偶的表演。虚伪,无聊,繁琐,倔强和麻木……而他们的背景,是整个天下。 也许,最应该做的是重新骑上战马,挥舞长刀去破阵冲锋吧! 然而皇帝已经老了。他已经提不起刀,也骑不了马了。上苍那个老头儿,已经在不时的对他露出狰狞面目。谁又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随意挥挥手,他就会灰飞烟灭了呢! 心头无比渴望热血和光明的李崇碧,抬头似乎看到了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精神忽然就振作起来。 七彩炫目的光线,来自于铺满琉璃瓦的重重宫殿。而披着这一身霞光走进来的人,却是那个刚刚闯了大祸的少年。 苏鳞是被是侍卫们押着来到圣极殿的。早就等在门口的总管太监尽忠,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刚才大殿内的争执,他听的清清楚楚。却没有办法给这个年轻人一丁点儿的暗示。 在这位老太监的印象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对这个年轻人有很大的好感。如果他因为这次的事而被治罪的话,那就有些太可惜了。 苏鳞却好像没有即将受到严厉惩罚的觉悟。他走进圣极殿的背影,落在老太监的眼中,就好像是去逛菜市场一般随意。 尽忠不禁连连摇头。年轻人做事还是太鲁莽了啊!永安城的水深的很,恐怕他这次难以逃过灭顶之灾了。 “参见陛下!” 苏鳞走到大殿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躬身行礼。 李崇碧冷冷哼了一声:“苏鳞,你可知罪?” “小臣不知。请陛下明示。” “都御史府整理了你这么厚的罪状,你要不要自己看看呢?” 苏鳞抬起身子,根本无视身边如刀似剑的目光。他若无其事的回答道:“陛下如果说小臣有罪,那也无话可说。若是这都御史府的所谓罪状嘛,却根本就不必浪费时间多看一眼。”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把旁边死死盯着他的杜昊激怒了。 “大胆苏鳞!事到如今,你还嘴硬。你所犯的罪行证据确凿,难以抵赖。如果今日不把你治罪,陛下和都御史府的威严何在??” 面对着他的跳脚怒喝。苏鳞却一点儿都没有在乎。他只是平静的对皇帝又问了一句。 “那么,陛下招小臣来的意思,是不是要和都御史大人当面对质呢?” 皇帝李崇碧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不管你们之间谁对谁错,朕绝不偏袒。朕就坐在这里,和大臣们一起听听这两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听到皇帝是这种态度。许多大臣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他派人把苏鳞抓来,好像并不是要直接治罪,倒像是要亲自听他辩解的。 左仆射高炎微微眯起眼睛,他预感到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了。 都御史杜昊却并没有多想。苏鳞这家伙就在眼前。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起他对自己的羞辱和挑衅,他心中的怒火便无处发泄。如果今天在这样有利的局面下,还不能置其于死地。那自己以后在朝堂上也不用混了! 既然皇帝要听个明白,那就趁机让苏鳞死个明白好了! “苏鳞,你昨夜带兵夜闯都御史府,破门而入,劫走重要犯人。难道是我冤枉你的吗?哼!” 杜昊横眉立目,气势夺人。身后有这么多重要大臣的支持,难道还收拾不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吗?!更何况,他相信最后皇帝终究还是会袒护自己的。 杜昊就是有这样的底气。因为,他很明白。都御史府,本就是皇帝暗中掌握的一把刀。他绝不相信,皇帝会自毁其刃! 然而,人心难猜,世事变幻。更何况是一颗君王的心,谁又能够真正猜的透呢? 苏鳞淡淡的笑了起来。他孤身而立,四周空空荡荡,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依靠。而他面对的却是庞大的朝堂势力。 右仆射王韶,兵部尚书杨述,礼部侍郎韩兆言,都御史杜昊……这些人无不是掌握重要权力的朝堂大臣。如果再加上他们背后的支持者,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毫无疑问,这样的较量,相差也太悬殊了! 但他的语气却是无比轻松:“都御史大人,事儿倒是这么一个事儿。可是,你这种说法是不对的。我那是去堂堂正正的救人!从你们那阎罗殿里,救出被无辜冤枉的普通民众……如果你非说这是犯罪的话,那么犯下罪行的却是另有其人呢!都御史身为执法者,知法犯法,其罪当诛!” 少年人的语气朗朗,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皇帝李崇碧有些疲倦的缩回身子,眯起的眼睛里却有光芒闪动。 杜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苏鳞的轻松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从来都是对手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畏畏缩缩,这家伙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苏鳞,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都御史府是何等所在!只要抓进去的人,从来就没有无辜者。昨夜被你劫走的几个重要犯人,早已经招供过了。有人在他们那间酒楼中密谋造反,不容抵赖。你与春雪楼渊源很深,这是本官当初亲眼所见。若是说你与这件大罪无关,谁也不信……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苏鳞,你和所有参与其事者,都死到临头了。哈哈哈!” 杜昊也不再多废话了,直奔主题。说到后来,他心中得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大殿上下一片寂静。苏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位大人,你说这些话可是要负责的啊!我本是一个山野少年,因为际遇来到永安,承蒙陛下的信任,这才能够安下身来。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呢,你说的什么密谋造反……这、这我实在是有些听不懂呢!” 杜昊又一次被他的态度激怒。这位素来骄傲惯了的酷吏,用手指着苏鳞的鼻子,大声喝骂道。 “呔!无知小子,装疯卖傻。既然知道陛下对你如此恩遇,却不思报答。反而暗中接近宫中,居心叵测,欲博取富贵,行不轨之事。其行之恶,其心可诛!陛下,请立刻允准,系苏鳞于都御史府,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把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一网打尽!以安社稷。” 他这几句话说完,许多大臣都连忙低下了头。更有人脸上露出吃惊之色。杜昊这是要义无反顾的充当某一方势力的马前卒?还是皇帝预先安排的一次测试呢? 皇帝却并没有说话。沉默,已经越来越成为他的态度。这就让大臣们对眼前的情况更加扑朔迷离,难以猜测了。 “啧啧啧!恶人先告状的最高境界,恐怕就是都御史大人了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用再客气了。” 苏鳞一边啧啧赞叹,一边笑着挽了挽袖子,往前走了一步。 杜昊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苏鳞!你想干什么?这是圣极殿!陛下面前,你敢打人不成?!” “放心!我才懒得再打你呢。和一个死到临头的人说这么多话,也够无聊的了。唉!谁让我这么好心呢……要不,你黄泉路上也未免太寂寞了呢!” 苏鳞笑的阳光灿烂。在杜昊眼中,却像一个恶魔。 《国史·圣文帝本纪》:“是月,杜昊伏诛。下诏,改制都御史府。”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生死决杀时 无一例外,这世间的每个人都会死去。在很久之前,杜昊就曾经想过自己最后到底会怎么死。 他读过很多书,见机极快。否则,也没有能力能够爬到今天这么高的地位。 就和这朝堂内外的大多数人一样,没有人会天生就成为酷吏。当年,皇帝把一个选择扔到他头上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犹豫过。 但最后,杜昊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上了这条路。 富贵险中求!无论是在战场还是朝堂,这都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都御史府的巨大权力,让这个曾经也热血过的人,终于变成了今天冷酷无情的杀人工具。 杜昊一直都坚定的认为,皇帝只要一天不死,他就需要自己这把利刃。这也之所以成为他肆无忌惮的最大原因。 但这个自以为聪明的人却恰恰忘了,皇帝需要的只是一把没有思想的利刃!如果这把刀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有些危险了。 人间沧桑,王权浩荡!身为臣子的人,想要在王权交接这件事情上做出正确的选择,无疑是个最最高明的技术活儿啊! 自以为掌握了皇帝心思的都御史大人,却没想到,皇帝的心思,是不需要一个工具来猜的! 当无精打采的皇帝逐渐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他的生死。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而把这位掌握重要权力的都御史即将推入深渊的人,此刻一改刚才的神态,他的神情变得非常严肃。一旦出手,必不容情!这才是对待敌人的态度。在战场上如此,在朝堂上,亦应如是! 苏鳞从都御史府去春雪楼私自抓人开始,详细的讲述了这两天发生的几件大事。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这背后还有如此的惊心动魄。 越听到后来就越令人心惊。这件事果然如同猜测的那样,竟然牵扯到了错综复杂的朝廷势力。而且,其背后的目标隐隐约约指向了几位皇子和王位! 此前许多还在隔岸观火的大臣,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提前附和任何人啊!否则,大祸将至矣! 杜昊一开始还只是揣着手冷笑。不过,逐渐他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因为他观察到皇帝的目光开始变得关注。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且,先前和他站在同一战线的几个大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悄悄后退。和他拉开了距离。 “……杜昊身为都御史,无视国家律法,私自酷刑逼供,意图炮制惊天大案。更依附朝中势力,妄想窥测圣意,颠覆社稷……昨夜永安城中之乱,不见其丝毫动静。前日寻常酒楼之间,却只见其率众呼嚣南北,咆哮东西,草菅人命,民怨沸腾……陛下!小臣不知道这样的一个都御史大人究竟是执法还是害法?小臣更不知道,这样的一个都御史府,究竟是民众眼中的公平之所呢,还是千夫所指的阎罗殿呢?!” 苏鳞站在大殿中央,气宇轩昂,声色严厉。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他。如果不是知道他实际年龄的话,只看这气势,竟好像与朝廷重臣不相上下。 杜昊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惊慌。苏 (本章未完,请翻页) 鳞前面洋洋洒洒的陈述,他还并没有太在乎。以前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人弹劾过他,可最后还不都是不了了之? 无论是他犯下多大的错,皇帝的态度才是至关重要的。就算有人暗中恨之入骨又如何呢?这么多年来,他照样炙手可热,成为人人惧怕的活阎罗! 可是,今天面对着这个少年人的气势凛然。被称为活阎罗的杜昊,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感觉到有点儿心虚气喘。尤其是最后这几句严厉指责他的话,让杜昊的心里好像被戳了好几刀。 “苏鳞!你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圣听!陛下,他在朝堂上公然污蔑朝廷大臣,实在是罪加一等、罪大恶极……陛下给臣做主!” 皇帝李崇碧感觉心中一阵一阵的绞痛。他知道自己的老伤病又犯了。全身的病痛很多,可是这种心绞痛却疼起来非常要命。 太监尽忠眼明手快,连忙递过来一颗药丸。皇帝李崇碧服了下去。良药苦口!苏鳞制作的这种大黑丸子,虽然苦涩无比,但却十分有效。 稍微喘了几口气,缓解过来之后。皇帝神色复杂的看着正与杜昊对峙的苏鳞。他心底明白,这个少年人既然以这种方式在朝堂上公然提出了抗议。那么就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都御史,昨夜永安城中之乱,你可曾查清楚背后缘由了吗?” 皇帝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但却如同雷霆。 杜昊连忙扑倒在地:“陛下!臣忧心国事,夜不能寐。昨夜惊闻城中乱起,刚想要率众出去查看。却不料,苏鳞带兵而来,不由分说就破门劫人……不过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查个清楚的!” 皇帝用手拍了一下龙案,所有人都心中一震。却不敢抬头去看。 “等你查明白了,朕的脑袋,恐怕早就不在了吧!” 这句话语气平淡。然而却如同滚雷而过,重重的砸到了杜昊的头上。在所有人暗自惊骇的神色中。杜昊面如死灰,已经不住的叩头请罪。 “陛下恕罪啊!微臣办事不利,请求陛下开恩。微臣一定带罪立功……。” “不必了。陛下,小臣已经查的明明白白,这上面也写的清清楚楚。请陛下决断!” 苏鳞截断了杜昊的话,也断绝了他的生机。从小在山里狩猎的少年,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对于毒蛇和豺狼,不能心存任何怜悯! 皇帝身边唯一可以带刀的侍卫展陌,亲自拿走了苏鳞手中的东西,放到龙案上。皇帝并没有低头去展开看,他很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也很明白,苏鳞让自己决断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就成全这个年轻人吧。只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呢!从此之后,如何展露锋芒,就看他自己的了。 “王城兵乱,非同寻常。朕还健在,就发生这样的事,深失所望。一直以来,朕放权都御史府,以为可以公平执法,平稳社稷……然而,现在看起来,是朕过于自信了。杜昊,你辜负朕之所托,其罪当诛!来人,带下去吧。” 皇帝冷漠的挥了挥手。早有殿上的带甲武士过来,把这位倒霉的都御史大人不由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说,拖着就走。 杜昊身体瘫软如泥,大声痛哭求饶。可是,谁又敢替他求一句情呢? 午门外,菜市口。一刀断头,生死之间,也不过眨眼的功夫而已。 大殿上下压雀无声。不管是先前怀有怎样心思的人,在这一刻都心中跳的厉害。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如果有人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位高权重,几乎可以凌驾于大部分官员之上的都御史大人,说杀就杀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是皇帝得心应手用了十几年的亲信啊! “苏鳞,对于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 皇帝再次开口的时候,殿上所有大臣偷偷看向那个年轻人的目光已经大大不同。 苏鳞郑重的施了个礼:“陛下明鉴!当机立断,铲除奸邪。英明至极,小臣无有不服!” 刚刚杀了大臣的皇帝,淡淡的笑了起来:“神策军昨夜平定叛乱有功,朕会加以赏赐。至于这其后的有关事,就有你酌情去办吧。” 苏鳞领命:“谢陛下信任!小臣一定不负所托。” 皇帝点了点头。区区几千人的叛乱,其实还并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神策军及时出动,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如果叛乱者真的会威胁到永宁宫安全的话,不用他们走到宫门口,就已经被全部消灭了。 骑在马上得来天下的皇帝,在这方面的厉害,不是寻常人所能想象的。 “左仆射何在?” 听到皇帝叫自己,待在一边想事情的高炎连忙走上前来应诺。 “陛下,有何吩咐?” “都御史杜昊伏诛,朕深为痛心。这既是因为他骄纵不法,同时也有朕的责任在内。都御史府的整治,势在必行……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左仆射高炎连忙答应。他的心中很是振奋。都御史府被称作阎罗殿,早就成为许多人深恶痛绝的地方。皇帝既然命令自己去整治,那表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 却没想到,因为苏鳞的缘故,竟然这么容易就铲除了这座阎罗殿! 皇帝一反常态,如此雷厉风行。其他人没有任何话敢说。杜昊之死,固然是咎由自取。但如果还有人没有看出皇帝的态度,那就离着倒霉不远了。 当朝会终于散去的时候,许多人走出大殿,才算是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他们看着前面与左仆射高炎并肩而行的年轻身影,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这个少年! “唉!你借机杀了杜昊,固然令人高兴。可从此之后,你也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高炎忧心忡忡的看着苏鳞,很是为他担心。却不料,对方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不是我要杀他。而是皇帝要假借我的手,杀他而已!区区一个酷吏算不了什么。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恐怕才有些困难呢。呵呵!” 高炎大吃一惊。他猛然抬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国史·圣文帝本纪》:“文帝诛杜昊,除都御史府。改制为都察院,以欧阳叙为院长。”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韩氏双面 名利曾经麾下 暮春节气,万物初生。细雨过后的永安城,总算令人感受到了一点希望。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后花园中杏子枝头开始绽放的绿意,被许许多多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老祖宗”的韩若虚,心中却有着莫名的怒火。 世人都说,虎老雄心在! 但韩若虚却丝毫感受不到自己还有什么雄心了。虽然他仍旧是一只老虎,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振奋过了。 韩氏做为公认的当世第一大族,实力之雄厚,没有任何人敢于轻视。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没有韩氏的帮助,皇帝李崇碧能不能取得江山,还只是一个未知数呢! 想当初,天下分隔战乱,大秦皇帝留下的余脉占据着永安城,企图奋死抵抗。那个时候,天下还有许多心向大秦的军事势力。更有许多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企图者! 如果不是韩氏当机立断,选择了与只是诸侯势力之一的李崇碧合作,那么稍迟些时日,天下局势还不一定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至于李崇碧带领自己的军队这么容易进入永安城,更是韩氏占据了一大半儿功劳。 就凭着这些功绩,韩若虚得到了一个兴国公的封号。也是天圣王朝仅有的一个国公封号。韩氏的荣耀可见一般。 这样巨大的殊荣,所有的韩氏族人却并没有多么欣喜若狂。他们都认为是该得的。因为,除去韩若虚的功绩,韩氏将门更是奉献了两大名将。 其中,被称为当世四大名将之一的韩去疾,在秦末天下叛乱中,总共消灭了十几路叛军,杀了无数人。 也正因为他杀人太多,在其壮年暴猝之后,世人都说是因为他遭受了天谴,所以才这么早就死去了。 而另一个出身于韩氏将门的将军,则是韩若弼。他与韩若虚是同宗兄弟,功绩也丝毫并不逊色于其他人。只不过,他为人低调,再加上身体原因,功成之后便身退了。 所以,现在世间人说起来,只知道韩氏将门中几个著名的人物,韩若弼却少有人知。 至于说雁霖关将军韩虎、礼部侍郎韩兆言等,则只不过是韩式中的子侄辈了。但即便如此,却也是天圣王朝的中坚力量了。 具有如此庞大势力的韩氏,自然不会畏惧任何人。即便是皇帝,也要以礼待。 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韩若虚现在心中就很是忧烦。 侍从人等都躲的远远的,不敢靠近。他们所有人都很清楚,在这位老祖宗发脾气的时候,没有召唤,最好是不要过来自讨没趣。否则,很可能会到大霉的。 钟鸣鼎食,锦绣繁华。兴国公府作为永安城中的第一大府邸,占地规模极广。如果不算上外围的几条街巷,就只这座府邸的中央地带,也已经足够令人咂舌了。 所谓王侯之府,深似烟海。这并没有丝毫的夸张之处。寻常人等若想进入兴国公府,连门儿都没有。至于这里面是如何繁华,也只能靠道听途说所得来的想象了。 而实际上,外人想象中的这万千繁华,在兴国公韩若虚的眼中,却都是形同朽木,惹不起他任何兴趣。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果不是有一个强大的精神信念支撑,他的这副身体恐怕也早已经撑不下去了。但为了那个目标,在没有达成之前,他却绝不允许自己倒下去。 不过,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要有倒下去的迹象了。这可是一个不好的预感。 宽敞的观景亭中,雕兰玉砌,十分奢华。坐在当中的这位老祖宗,看着石桌上的一幅字,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姚孟古的字固然是好,但这其中的境界,却是太难为老夫了!” 在一旁躬身侍立的礼部侍郎韩兆言,看到他神情舒展,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位老祖宗般的人物精气神儿都在,那便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我好不容易去求他写来的字,只要老祖宗喜欢,便值得了。” “呵呵!你有心了。姚顽固的字可不是那么好求的。据说连皇帝他都不买账!这样的家伙脾气又臭又硬,也是一个奇葩。” 韩若虚虽然以武功而兴家,却素来十分仰慕文宗儒学大家。韩兆言投其所好,果然很有效果。 不过,这样良好的气氛也不过维持了一会儿。 有一辆做工精良的轮椅车,被一个侍从推着从那边走过来。穿过走廊,来到了这间观景亭。双腿已经瘫痪多年的韩若弼,就坐在这辆轮椅车上。他看了一眼那副字帖,轻声念了出来。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果然不错。” 韩兆言连忙躬身行礼。韩若弼虽然已经不慕功名,退隐多年。但只有他们这些族中人才明白,这个人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毫不客气的说,韩氏只所以能够壮大到今天的规模,全凭了眼前这两个人的全力经营。 战场之上,兵法之道,奇正相倚,才能制胜。而远离战场之外的战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深谙兵法之道的韩氏兄弟,也许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刻意形成今天局面的吧! 外面的人虽然并不了解这一切,但在韩兆言这些晚辈看来,躲在幕后的这位族叔,也许才是更为可怕的人物。 兴国公韩若虚明显对自己的这个亲弟弟感情很深。两个人虽然都已经是迟暮之年,但这样的手足之情,却好像越来越显得重要了。 “若弼,如果你也喜欢这幅字,那就把它送给你好了!哈哈哈!” 韩若虚哈哈大笑。也只有在这个同生共死过的弟弟面前,他才能摘下威严的面具,活的开心一些。 却不料,韩若弼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却摇头拒绝了。 “字是好字,句也是好句……只是可惜,能够说出这样词句来的人,却好像注定要做我们的敌人了!兄长,难道你还觉得高兴吗?” 他话音刚落。韩若虚和韩兆言便一起吃惊的看着他,有些不太明白他这句话中的意思。 “族叔,此话怎讲?” 好不容易去求来字的礼部侍郎,表情有些尴尬。他连忙认真的请教。 韩若弼抬头瞅着他,淡淡问道:“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何事?” 韩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兆言叹了口气,这件事刚刚兴国公已经大发过脾气了。却没想到,韩若弼又再次问起来。他也只得无奈回答道。 “今天大朝会,陛下问罪于都御史府,杜昊已经被斩立决了!” 韩若弼点了点头。他的消息不比任何人知道的晚。而且,知道的也更加全面。 “兄长,兆言,你们可知道,今天致左都御史于死地的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来历吗?” 兴国公阴沉着脸摇了摇头。以韩氏宗族的实力,竟然到现在也没有查出名叫苏鳞的那家伙的来历,也是有些奇怪。 韩兆言连忙回答道:“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都是从雁霖关以后……对于从前却一无所知。” “韩虎真是没用!” 韩若虚恨恨的说了一句。韩虎身为雁霖关将军,掌握着那么大的权力。可是,对于这个出现的祸患,却没有及时处理掉。这不能不说是他的重大失误。 韩若弼却摇了摇头:“这也怨不得他。谁又能够未卜先知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苏鳞能展现出这么厉害的锋芒,确实罕见。” “不管他怎样!既然这次坏了我的大事,就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哼!” 兴国公冷哼一声,脸上杀气腾腾。自从今天早些时候得到消息之后,他就已经把那个年轻人看做了一个死人。这些年来,得罪过韩氏宗族的人很多。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下场悲惨。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又何能例外呢?! “既然如此,那这幅字,兄长就不能要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最先说出这几句话的人正是苏鳞呢!据说当初他是拿来激励国子监祭酒庾济的……唉!这个年轻人果然才气纵横。只可惜是我们的敌人!” 兴国公韩若虚听完之后,把胡子都气的翘起来了。他狠狠的瞪了可怜的礼部侍郎一眼,后者已经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小子,欺人太甚!老夫必让你粉身碎骨,如同此字!” 这位老祖宗般的人物从来没有生这么大的气过,他一把把那张字帖撕的粉碎。然后指天发誓,须发皆张。 韩若弼摇头苦笑。自己的这位兄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暴烈了些。自己这一双腿,还不是为了替他挡去灾祸而废掉的吗? 外人只看到韩氏繁花锦簇,烈火烹油般的富贵,却有谁会明白这其中所深藏的万般风险呢?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悬崖,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天边有乌云翻滚而过,他的腿隐隐约约又有些疼起来。侍从连忙伏下身子,替他小心的按摩着。 隔着一条花廊的院子里,名叫鸿雁的女子,抬头看了看阴沉上来的天气,她连忙抱了一条毯子。急匆匆的想要给这位外祖父送过来。 而与此同时,刚刚登上兴国公府大门外台阶的苏鳞,目光越过刻着金黄大字的匾额。云层密布,长街风起。 “起风了,还会再下一场雨吗?” 《天圣秘闻录》:“韩氏之盛,无与伦比。所谓盛极而衰,其有先兆乎?”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单刀直入 杀人无须作答 当天边的闷雷滚过永安城上空的时候,作为隐藏在韩氏势力最深处的策划者和组织者人物,韩若弼感觉到了某种忽然的心惊。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十几年前。那次为了帮助韩氏度过危机,他以这两条腿的代价,毁掉了十余派联合起来的反对力量。也就是从那之后,韩氏逐渐成长为了一个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而今天,当这一种莫名的心悸重新出现的时候,他抬起头,便看到了当先走进来的那个少年人。 为什么会在这么年轻的一个人面前感觉到危险呢? 韩若弼苦笑着摇了摇头,但自从看到对方的第一眼起,这种感觉就是挥之不去。 位于庞大后花园中的这处院落,显得有些安静。当然,这只是表面。在看不见的地方,早已布满足以致人于死地的各种机关。也许,只要他轻轻的挥一挥手,便可以杀死任何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刚刚在朝堂上挫折了韩氏势力锐气的苏鳞,显然就是最不受欢迎的人之一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已经被万箭穿心或者是斩成肉酱,才是最合理的方式。 不过,面色冷漠的三个韩氏最重要人物,却都明白,现在即便是再恨这个年轻人,却也不能动他分毫。 因为,苏鳞并不是自己来的。和他一起的是刚刚被皇帝亲手提拔为都察院掌管者的欧阳叙。 都察院院长这个职务听起来有些古怪。起码在礼部侍郎韩兆言看来,远远不如原先的左都御史名头响亮。 但这也只是仅仅他认为而已。相信不久之后,他就会收回自己的轻视,而变得无比震惊了。 欧阳叙是个面容精瘦的中年人。他看上去病怏怏的,像是营养不良。但那双眼睛深处偶尔闪过的光芒,却预示着这并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能够被皇帝亲自任命的人,显然有着非比寻常的过去。可是,韩氏竟然对这样突然出现的人物并没有过多的消息。他们所搜集到的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也只仅仅停留在表面上的认识而已。 据说欧阳叙从前在国子监混过几年,表现的平平常常。也不知道怎么就会被皇帝看中的。 当然,他现在在韩氏眼中的影响力,却远远比不上苏鳞。即便都察院取代了都御史府,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既然都是皇帝利用的工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欧阳叙不动声色的在苏鳞身后,对于能够这么顺利就进入兴国公府,还是感到略微有点吃惊的。 作为皇帝“夹袋”中的人物,他很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形势下被皇帝推出来的。而他也更加明白,皇帝李崇碧虽然诛杀了杜昊,并立即改制了都御史府,但他实际上还是想继续利用这把锋利的刀,来满足王权的需要。 还没有坐热乎都察院的座位,就要到兴国公府走这一趟,欧阳叙刚开始还有些不太理解。但那个慢悠悠抱着手臂走到他面前的年轻人,只说了一句话。他便带着两个随从跟着来了。 “这是陛下的意志,更是都察院建立权威的开始。”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两个原因,无论哪一个,他都无法拒绝。而且,不仅如此。在来的路上,苏鳞与他随口聊起的几句话,更是让他一下子就精神振奋起来。 事情的开头当然是欧阳叙先引起的。也许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第一次和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二、三十岁的少年共同办事的都察院长,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去兴国公府……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呢?” 苏鳞抬头看了一眼长街尽头已经出现的巍峨府第,然后又四处看了看大街两旁的平民房舍,寻常巷陌。他神色淡然的回答道。 “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做到王侯犯法,与平民同罪就行了!” 欧阳叙吃了一惊。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这个少年人的眼睛。那里面很清澈,好像桃花潭水深千尺,又好像洗剑池中藏刀锋! “你确定是这么想的?这可是千难万难之事啊!” “确定!”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对方并没有什么其他慷慨陈词的话。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大踏步往前走了。 欧阳叙忽然就心中激动了起来。从前在国子监混日子的时候,他曾经唯一的朋友,在临走之前曾经拉着他的手说过,他欧阳叙并非是天生冷漠之人,他的心中有一座沉寂的火山! 以前,他从来不相信会为了什么再去重新唤醒心中的信念。但今天,他看着前面那少年坚定的脚步时,便义无反顾的跟了上来。 也许,这一辈子还可以再相信一个人,再轻狂一次?! 不过,热血开始燃烧的都察院长,在进入兴国公府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兴国公府,气势峥嵘,果然非同寻常。如果只从外表看起来,韩氏正是最兴盛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来主动招惹他们,到底是不是明智之举呢? 但事已至此。却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既然注定要是敌人,即便是再强大,欧阳叙却也不会临阵退缩。 不过,他还是想的过于乐观了。在他原先的想法中,苏鳞和他一起来走这一趟,也不过是秉承皇帝意志,来敲打一下韩氏,让他们收敛一下而已。 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当真正面对韩氏势力两个最主要人物的时候。苏鳞言辞和气势令人有些害怕起来。 “苏鳞!你还敢到这里来?” 礼部侍郎韩兆言气势汹汹指着他,首先发难。在朝堂上发生的那一幕,他亲眼所见,至今想起来,胸中还气愤难平。 现在,这个狂妄的小子竟然敢这么大摇大摆的来兴国公府!可真是自投罗网。要不好好让他吃些苦头,还真以为韩氏徒有虚名呢! 苏鳞懒得理他。他冷笑着挥了挥手,就像是驱赶一只惹人烦恼的苍蝇一般。 “一边去!今天的事你担不起来。” 韩兆言四、五十岁的人了。作为六部之一的实际掌权者,可谓是位高权重。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也都算得上是朝廷重臣了。 可是,这少年竟然如此轻视他。即便是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再有涵养,也忍无可忍。 “大胆小子!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何等所在,岂容你随便撒野?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韩兆言大喝一声,眼前立刻就出现了四五条大汉。却不料,苏鳞不仅没有丝毫的惧怕,脸上反而露出轻蔑的笑意,问了一句。 “你确定要这么做?” 兴国公韩若虚威严而坐,并不说话。他倒要看看,这个少年人会故弄什么玄虚。 韩若弼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冷哼一声,四、五条满脸煞气的汉子立刻停住脚步,等候命令。 “兆言,稍安勿躁。我想问他几句话。” 韩兆言恨恨的退到一边。有族叔亲自出面,可真是给足了这小子面子!在这位厉害的族叔面前,就怕他到时候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呢。 苏鳞却显然没有等死的觉悟。他今天来是“杀人”的,又怎么会被对方的威风所吓倒呢?他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能够这么容易就见到传说中的韩氏智囊,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呢。 至于旁边的那位兴国公,却被他自动忽略了。 “正好,我也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如果你能够主宰的了韩氏未来命运的话!” 苏鳞随口接了这一句。在场的人都有些惊愕。 一直稳如泰山的兴国公,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傲慢而又自负的说道:“韩氏的主宰者是我!无知小子,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和我说吧。” 苏鳞却摇了摇头:“你老了,有些老糊涂了。我怕你做错了选择,会把这上上下下几万口子人都弄得死无葬身之地呢!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找个明白的人比较好些啊!” 遥远的雷鸣在苍穹深处响起,风吹过树梢,带来清新的凉意。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句平淡却杀气腾腾的话,身上不由自主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说什么?大胆!今天要不杀你,也不知道兴国公府是怎么来的呢!” 曾经杀人无数的韩若虚一下子就被激怒了。所有在他面前狂妄过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都死的很惨。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如何让苏鳞死的更惨一些,才能消心头之恨。 韩若弼脸上却露出郑重的神色。他对自己的兄长使了个眼色。然后淡淡的对苏鳞招了招手。 “你跟我来吧……我想听听你会说什么。” 明显是高手的仆从转身推着他,向假山石那边而去。苏鳞竟然毫不犹豫,转身跟着就走。 欧阳叙想要阻止他,手臂停在半空,却没有喊出声。他看着那边成堆的假山石嶙峋似骨,隐隐约约预感到也许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要发生了。 韩若虚和韩兆言等人却没有丝毫的担心。不要说这是机关密布的兴国公府后院,苏鳞根本就没有挣扎的机会。就只说韩若弼的厉害,也绝不是这个少年人所能对抗的。 也许,他们现在等待的只是苏鳞会落到一个怎样的下场而已。 《天圣秘闻录》:“是年,坊间传言,鳞入兴国公府。逼杀韩若弼。”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命运无常为幻沙 名叫鸿雁的女子,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心中充满了仇恨。因为她亲眼所见了韩若弼死去的场面,她绝不能原谅那个亲手逼杀外祖父的少年人。 大半生叱咤风云的韩若弼,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将来的下场。他的手上沾满了黑暗之血。这些总是要偿还的!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象,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而且,是在这座辉煌的韩氏府地中。 任何强大的敌人,想要杀死他都很难。眼前名叫苏鳞的少年,更不会是他的对手。然而,他却死在了其手中。对方甚至并没有用刀,就轻而易举的让他自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世间,有时候最厉害的并不是刀剑,而是简单的几句话! 除了那个隐藏在假山石后的女子,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人知道苏鳞和韩若弼究竟说了什么。 而最后的结局,便是韩若弼自断经脉而亡了。这个即便是半身瘫痪也苦苦支撑、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的强人,没有留下任何所说的话。 也正因为如此,苏鳞从此之后,便成为了韩氏所有人的必杀之敌! 也许,这就是韩若弼为这个年轻的厉害对手所设下的一个死局吧。为了整个韩氏的将来,即便自己不能再活,可也不能让这个年轻人好过! 在不远处凉亭中的韩若虚和韩兆言,还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那两个人在心平气和的说着话,一点儿发生冲突的迹象都没有。然后,几乎是毫无征兆的,韩若弼淡然的笑了几声,头便软软的垂了下去。 两个人同时惊起。而那个跟随多年的侍从,已经飞奔过去。他只看了一眼,便朝着这边大声喊道。 “主人……已经去世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兴国公韩若虚感觉到脚底发软,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韩兆言的搀扶下,两个人几步就赶了过来。 也就在这时,有一道刀光从假山石后而起。在女子娇叱声中,那把短刀直刺苏鳞胸膛。 苏鳞好像早就预感到了敌人的存在。他侧身后退,躲过凶狠的连连攻击。韩若虚已经大吼一声。 “先别动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用手扶着两鬓也已经斑白的弟弟,对方已经生息断绝,难以挽回了。他又悲又痛,回头制止了连使杀招的女子。 “是他!是他……害死了外祖父。” 鸿雁用刀指着苏鳞,眼角含泪,神情悲痛。自从那年她历尽辛苦被送到中原来之后,这个半身瘫痪的外祖父便对她疼爱有加。而这也是母亲死去之后,这世间对她最好的人了。 已经有大批的武士包围了这里。他们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主人已经身死,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对脱不了干系。今日却不能让他走出兴国公府! 欧阳叙已经急忙跑了过来。看到这位传说中的看到韩氏二公之一确实已经死去,他的心中也不禁暗吃一惊。 苏鳞是如何做到的?这么容易就杀了他! “不是我杀的,这只是他自己的选择而已。”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苏鳞对周围的杀气腾腾视而不见。他只是平静的解释了这一句。 礼部侍郎韩兆言大声喝道:“这绝对不可能!苏鳞,你到底和族叔说了什么?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你是无论如何难以脱身的!” “我再说一遍,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苏鳞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冷漠。他相信韩若虚和韩兆言会听明白自己这句话的意思。那些杀气腾腾的武士也根本不必在乎。倒是离眼前这个目光杀人的女子远些好! 好男不和女斗。更何况,这女子的身手很厉害,苏鳞可一点儿也不想与她纠缠。 却不料,鸿雁已经认定是他逼死了自己的外祖父,又怎么肯罢休呢? “就是你!我亲耳听到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要拿刀过来砍他。韩若虚抬起头来,厉声问了一句。 “雁儿,他刚才说什么了?” 鸿雁怒气冲冲的说道:“前面的我没听清楚,我给外祖父送衣服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他说什么,这次是扛不过去天威的,两个人中间必须要有一个人的脑袋才能够平息怒火啊……然后,外祖父就自断经脉而亡了。” 兴国公韩若虚心中大震。他与韩兆言对视一眼,低下头,抱着韩若弼的身体,忍不住老泪纵横。 即便他再冷酷无情,可是忽然遭受这样的打击,精神颓丧,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当前的场面了。 欧阳叙默然无语,站在苏鳞的背后。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少年人真是太厉害了!竟然只凭几句话就杀了最厉害的韩氏二公之一。他的心中只有满满的佩服。 诛心之语啊!真是诛心之语! 虽然还并不清楚刚开始他们说了什么,但只从鸿雁转述的这两句话里,就已经透露出了重大消息。 历经过无数生死关头的兴国公,心里深深明白,韩若弼用自己这残存的半条生命,代替了他,也暂时保全了整个韩氏势力。 “你走吧!老夫不想再看到你。” 沉默良久之后,韩若虚用冷若冰霜的目光盯着苏鳞,下了逐客令。而对于跟着的那位都察院大人,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怎么能放他走呢?他杀了外祖父……!” 鸿雁看到那些武士已经奉命退开。她脸上神情激动,挥刀拦住了苏鳞去路。 “我虽然没杀他,他却因我而死……你说的对!如果你想报仇,就以后来找我吧。但却不是今天!” 苏鳞看着眼前拦路的女子,神色平静,目光中隐含着忧郁。他似乎已经提前看到了一个庞大势力的灭亡开始!世间事,循环往复,不过如此。 其实,鸿雁并没有听到他们先前开始讲的话。也许,那才是韩若弼真正选择坦然赴死的原因呢! “生如朝露,弹指之间。一切如梦又如幻!那些王霸雄图,机关算计,到头来终归化作尘土罢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没有参透吗?” 韩若弼是一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聪明。 聪明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极点的人,会执迷于内心的圆满。一旦意识到无法达到,也就预示着对生命的幻灭。 半生筹划,百算千杀。也不过为了眼前这几十年的富贵而已。而一个半身瘫痪的废人,又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呢? 至于说将来的家族大业,王权宝座。便是最终握在了手中,难道不是陷入了一场更加难以摆脱的轮回吗? 尘归尘,土归土。生命无常,了无趣味,不过如此! 苏鳞相信韩若弼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会参透这一切而得到解脱吧。至于他最后给自己设下的这个仇恨死局,本来就无法化解。也无需化解! 看着苏鳞全身而退的鸿雁,气的扭头跑开,自己去悲伤了。她已经在心中发誓,必定会找机会亲自手刃仇人,为外祖父报仇。 “却没想到……皇帝的心还是那么硬!” 兴国公韩若虚低声悲愤的说了一句。而韩兆言已经心中忐忑,布满忧虑。他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那么,这件事过后,对于继承人选……皇帝到底会不会做出选择呢?” “他一定会的!这本来就在我的计划之中。只要嗣儿表现优秀,其他的一切都不用多考虑。若弼的死,终究是值得的!”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用太担心。皇帝已经老了,他已经没有力量来大动干戈。韩氏势力不过小小的展露一下,刺激一下他的麻木而已。损失这点儿人马,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兴国公化悲痛为力量,重新振作起来。想起已经提前奔赴封地去大展拳脚的韩王李嗣,他就不允许自己倒下去。 皇帝李崇碧的心思,别人也许猜不透。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只有选择最像自己的那个成为继承者,才是一个合格君王应该做的事。 而当前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韩王李嗣都是最像皇帝李崇碧的人!那么,这个选择会很难吗? “注意那个年轻人!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除掉他。” 兴国公只冷冷的下了这一个命令。从今天开始,苏鳞已经进入了他的视线。而被他盯上的人,下场都很惨。他绝不能成为例外! 兴国公府中死了一个重要人物,却并没有张扬。在永安城的叛乱被迅速平息之后,普通民众的生活也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 当然,这一切都是表面。许许多多暗中的筹划和绞杀,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展开。也许,当再一次雷霆惊动的时候,许多人的命运就将会随之改变了。 皇帝李崇碧自从那天朝会之后,便进入了隐居状态。除了几个重要大臣之外,没有人再可以见到他。 而相比起这些暗中谋划的大事,天下民众此时更担忧的则是天气。 “老天爷到底还下不下雨啊?如果再旱下去,今年真的要颗粒无收了!” 永安令荀裕神色忧郁的看着天,和万千普通的老百姓一样,既有期盼,也有失望。 《国史·圣文帝本纪》:“是年春,天下旱久,无雨。官民愁苦,束手无策。” (本章完) 第九十章 鸿鹄为质已南下 也许是对于人间的惩罚,这几年的旱灾非常严重。这一现象并非只出现在中原。就是塞外和岭南,以及遥远的西戎,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干旱。 朔风呼啸,山岭重叠。长城之南的中原已经是春暖花开,可是在北方边关附近,却仍旧显得有些寒冷。 南北气候差异如此巨大,本来就是寻常。去过几次中原的人并不觉得奇怪。不过,对于刚刚第一次踏过边关重城的年轻人来说,就显得有些好奇了。 乌鸿鹄身材修长却很结实。他这样的年轻人,在塞外非常少见。蛮胡之地,大都寻常见的都是粗壮汉子。大手大脚,面皮粗糙。 可是,乌鸿鹄的皮肤却非常白皙。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并不清楚他的身份的话,还以为是中原的读书人呢。 但在所有蛮胡人眼中,这个面目非常俊朗的年轻人,恰恰是他们的希望所在。 踏过万重关山的鸿鹄,回头看了一看。风尘苍茫,隔绝望眼。他已经看不到他从小生长的草原了,也更看不到那些熟悉的牛羊帐篷以及雄壮的武士。 跟随在身边的,只有两个护送他南下的人。他们都是胡王乌穹亲自挑选的高手。保护他的安全,万无一失。 当然,所有人都很清楚。蛮胡谍机处的势力庞大,在中原各地,随时都有暗中潜伏者接应。这位胡人王子的安全,绝对不用担心。 乌鸿鹄虽然从小就听过中原的各种传说,在内心深处对那里已经无比熟悉。但他却是确确实实的第一次南下。 当跨过雁霖关进入中原的第三天之后,他面对着眼前的平原千里一望无垠,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母亲从小对他说过的中原风物,果然丝毫不差。怪不得蛮胡人屡屡发动战争,中原物产丰富,远远超出想象。这也就怨不得他们贪婪了。 一半是中原血统,一半是蛮胡血脉的乌鸿鹄,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梦想。他要跟着母亲去往中原,亲眼见识一下母亲口中所说过的那些繁华。 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但却很可惜,在十年前逝去的母亲,却再也不能带他回到故乡了。 两个随从非常警惕。他们虽然修为高深,不惧怕任何敌人。但既然已经深入中原,却也还是要谨慎为上。 鸿鹄王子的安全至关重要。现在蛮胡族群正是处在最关键的时刻。说是生死存亡也丝毫不为过。因此不容他任何有失。 自从雁霖关战败之后,蛮胡人元气大伤。残兵败将退回草原深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 而在这种情况下,又发生了内讧。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在战场上受了伤的胡王乌穹,以极其残酷的手段诛杀了很多反叛他的人。历经两个多月的时间,才终于重新稳定了自己的王权。 即便如此,他的威望也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了。而在不久之后,中原派来的使臣,更是对他提出了一个非常苛刻的要求。 那便是需要胡王以具有重要身份的人入永安为质,才能换来两者之间的暂时和平。 胡王乌穹和他的部下们,即便是再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从来没有吃过的。 想到他们要在这里陪王子渡过好几年的时光,大家几乎要高兴的跳起来了。 不过,胡王所交代的几件大事,却没有人敢于丝毫的疏忽。 于是,在逐渐适应这里的半个月之后,乌鸿鹄终于走出府门,去开始他在永安城的正式生活了。 在有司官员的陪同下,蛮胡王子跟着他们转过几条街巷,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抬头看着门口上方匾额上的几个大字,心中有着莫名的喜悦。 母亲从小就是他心目中所仰慕的对象。她不仅有着凌驾于整个草原之的美丽,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教会了他很多字。更开启了他心中对于文化的向往。 国子监的门槛并不高,但乌鸿鹄抬腿迈进来的时候,却感觉到很凝重。 不过,与他想象中不同。他并没有看到和听到那种朗朗读书声的热闹。到处都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在询问过国子监祭酒的所在后,态度和蔼的有司官员便带着这位满脸疑惑的王子往后面走去。 经过一排一排整齐的房舍,不久之后,眼前突然一亮。足足有好几亩地的宽阔地带便展现在了眼前。 乌鸿鹄感觉到有些吃惊。他不明白,国子监不是中原人的最高学府吗?怎么会在这里面出现了田地和菜园呢? 就在这种疑惑和吃惊中,他见到了国子监祭酒庾济大人。据说这位大人是这个王朝最有学问的人之一。因此,虽然对方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儿,他也不敢轻视。 庾济和身边的一群人显然正在忙碌什么。对于一个蛮胡王子要到国子监来学习,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多少意外。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让他们先稍等片刻。 有司官员显然都很了解这位国子监祭酒的脾气。他们笑着向蛮胡王子解释了几句,让他不要在意。 乌鸿鹄也只是敷衍几句。然后他竖起耳朵听了听,眼前的这些人好像正在争执着什么问题。 “你在家里的实验虽然能行,但那么小的一个地方能说明什么问题?要广泛应用恐怕很难!” “这有什么难的?不去做……怎么知道不行呢?” “年轻人就是这么容易冲动!你要明白,这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如果一旦没有什么效果,劳民伤财先不说,耽误了这最后的挽救机会,今年的灾荒……恐怕会非常严重啊!” 忧心忡忡的祭酒庾济,鬓边又增添了许多白发。而他旁边围绕的那几个年轻有为学子,也都神情有些沉重。 这些日子以来,祭酒大人为了后院儿这几亩地操碎了心。而大家都明白,他更忧心的并不在此,而是遍布天下的旱灾! “不会的……听我的,没错!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空谈无意义,实际去做了,才知道到底行不行嘛!呵呵!” 刚刚与之争辩的人回过头来,神色却淡然轻松。 乌鸿鹄正好与那道清澈的目光对视,他的心中忽然一震。 《天圣秘闻录》:“蛮胡求和,以王子入质。是年四月,鳞与鸿鹄相遇国子监。”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造物心中无穷大 乌鸿鹄在草原上曾经做过很多梦。他梦到过自己肋生双翅,能够飞翔。也曾梦想过驾驶巨无霸的战车,横行无忌,奔向远方。 当然,这一切也仅仅只是梦而已。这些超出人类力量的事,恐怕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但他却见识过非常令人吃惊的东西,至今都难以忘怀。 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有机会去过西北天山脚下的一处部落。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巨大的风车。他并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用,直到后来,他才听人讲述说可以用来利用风的力量,做人力所达不到的事。 其实,直到今天为止。乌鸿鹄也仅仅只是惊叹人类可以有那种想法。但他却并不认为,人真的可以利用天地之力。 但当他在国子监中忽然又看到类似东西的时候,不由自主就吃惊匪浅了。 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人,笑眯眯的看着祭酒庾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对方与之交谈,竟然非常随意,一点也不拘束。 簇拥在周围的几个人也很年轻。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明显以说话的少年马首是瞻。这也正是让乌鸿鹄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庾济愁眉苦脸,好像越来越忧国忧民了。自从他几天前出去走了一趟,亲眼见到了因为天气干旱而受到的灾害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但他看着那些到处在烧纸钱儿对天求雨的民众,也只有空自摇头了。虽然心中暗自感叹愚妇愚夫,但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想! 不过,苏鳞这家伙忽然说出的办法,倒是让他眼前一亮。这几天,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了。 苏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国子监上课了。对于他究竟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庾济心知肚明。但他在这一方面从来都是装糊涂,没有问过他一句。而这,也许正是他的聪明之处。 这个少年人前程远大。国子监只不过是在他成长道路上一个偶然落脚的地方而已。对这一点,祭酒大人有着清醒的认识。 既然如此,除了在必要的时候提醒之外,他不会去干预他的任何事。 国子监闲置的大片地方,在几年前就被他弄成了田地。既有井也有池塘。却没想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庾济满怀希望,召集了几个最勤恳好学的弟子。这其中就包括袁望之、尚希言、黄浩、董翳等人。他们都是公认的国子监才俊。也都是和苏鳞关系比较亲近的人。 经过几天的忙碌,按照苏鳞所说的计划,他们在池塘边挖了深深的沟渠,又把井水不断的引到池塘中。然后竖起他们亲手制作的引水车,看着涓涓细流润泽了干涸的土地,几个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不过,这个办法虽然可行。但考虑到巨大的人力物力成本,庾济提出了自己的质疑。这里面困难重重,并不是这个少年所想的那么简单啊!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辩之后,庾济最终还是被说服了。也许,苏鳞说的没错。和灾旱能够引起的颗粒无收这么严重的大事比起来,浪费一些人力物力又算的了什么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永安城外的大批田亩,可以作为示范先行。我已经去找荀裕大人商量过来,他愿意全力配合,担起这个重大的责任来。虽然需要动用大量人力,可能会辛苦一些……但终归还是有希望的!” 苏鳞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架笨拙的引水车旁边。用手拍了拍正在奋力摇着提水的袁望之,让他歇一下。 袁望之满头大汗,这果然是个重体力活。他只摇了几十圈,就累的两臂酸痛了。 “祭酒大人,鳞哥儿,这……能不能再改进一下啊!按照这么个干法,交上一亩田,大概需要百人接力吧。唉!怕不得累死个人。” 听到他的抱怨,苏鳞挠了挠额头。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就在这时,却听到旁边有人低声的说了一句。 “怎么不试试使用风车引力呢?” 众人一起转过头,看到正是那个已经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的蛮胡人在说话。见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自己,他的神情好像有点儿腼腆。 袁望之等人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不明白一个蛮胡人有什么勇气在这里说话。毕竟,对于曾经的敌人,在他们这些读书人心里是深深痛恨的。 苏鳞的眼中却有亮光闪过。他看着这个从千里塞外而来的人,满怀期待的问道。 “你见过风车吗?” “见过。” “真的能够……利用风的力量?” “可以的。这是我亲眼所见,就在遥远的天山脚下。那边的山口附近就有一座巨大的风车。” 乌鸿鹄的话显然引起了对方的巨大兴趣。被那个少年人亲热的拉着手,走到一边的空地上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便看到他们两个人蹲在地上,用树枝写写画画的在说着什么。 庾济终于忍耐不住好奇,走过去悄悄听了起来。 “我以前的时候也知道这种模式,就是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弄的……看到你画出来的样子,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呵呵!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乌鸿鹄。来自蛮胡部族。你呢?” “我叫苏鳞。很高兴你来国子监。那么我们以后就算是同门了。哈哈哈!” 苏鳞笑的很爽朗,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如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乌鸿鹄也笑了起来。对方看上去比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却非常友善。这让他心中大起好感。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实验一下是否可行呢?” 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素来就是国子监祭酒大人的风格。 于是,用不了半天的时间。一座高达数丈的木质风车,便在这里树立起来了。 闻讯赶来的永安令荀裕,有些吃惊的看着风车带动引水车,从而把水流引到任何高低不同的地方去。他的脸上也逐渐露出振奋的神色。 荀裕一把抓住苏鳞的手,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赶快!跟我去城外。” 苏鳞连忙挣脱开他的手:“大人如果想要去带领民众抗旱的话,那就赶快去吧。不过就是挖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渠,造车引水这点儿事……简单的很!我就不去了吧,国子监学业很重,祭酒大人的严格要求,都不敢违犯啊!” 却不料,面对着苏鳞不断连使眼色的庾济,却根本就无视了。他只随意的摆了摆手,语气不满的嘟囔道。 “年轻人怎么能怕辛苦呢?这可是普救天下苍生的大事,功德无量。快去,快去!去尽其所能帮忙吧!什么学业不学业的……老夫以后会单独给你补上的!” 苏鳞咧着嘴,满肚子都是苦水。这不是作茧自缚吗?早知道如此,他才不凑这个热闹呢。 一想到即将面临的辛苦,他感觉到头都大了。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可想。荀裕这个耿直的家伙,才不会放过他呢! 在此后的十几天时间里,苏鳞便一直待在城外。永安令荀裕召集了附近三县的官员和民众,以十万之众开渠引水,抗旱救灾。卓有成效。 当秦王李玄再次见到苏鳞的时候,他已经晒得黑不溜秋,满身泥水。差点儿没认出来。 “鳞哥儿,我要到自己的封地去了。特来跟你告别!” 一身劲装的李玄显得很是英武。在众多侍从的跟随中,他看上去意气风发。 苏鳞并没有多说什么,和他挥手告别。他虽然并没在永安城,却也对最近的事了若指掌。 让几个已经封王的皇子,各自奔赴封地。这正是皇帝这段时间以来所发布的唯一诏令。 在此之前,韩王李嗣,雍王李元昊,端王李元亨都已经先后离开永安了。就连那位很少露面的福王李越,据说也已经南下了。 而李玄明显走的稍晚了些。苏鳞并不会去过多的猜测皇帝此举背后的意义。也许,李玄走后,往后的时光难免稍微寂寞了些。 他正在沉思,李玄却又打马跑了回来。 “连城被关在那座殿里,已经禁足很多天了。她的心情有些不好,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去多看看她。” 苏鳞撇了撇嘴,转身去干自己的事,不再理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玄无奈,只得苦笑着回头继续去赶路了。母后说的对!男儿胸怀就应该志在四方。苏鳞有他自己的事在干,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苏鳞坐到高处,看着远处田地里连绵不绝的那些高大风车,在日夜不停的转动。他的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有了充足的灌溉,这些庄稼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了。呵呵!回城好好歇歇吧。这里的所有官员和民众都会记着这份情的!” 荀裕拍着他的肩膀,无限感慨。苏鳞收回目光,淡淡的笑了起来。 “回城……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呢。唉!” 荀裕却不懂他说的是什么麻烦。看着长出一大截的禾苗,他的眼中已经是一片希望。 “走吧、走吧!天下郡县已经迅速推广,共同渡过旱灾……说不定陛下正等着召见你呢!” 《国史·农略》:“是年,天下郡县不惜人力,广开沟渠,改进器械,以救旱灾。”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平生只向花低头 雄鹰要想翱翔天空,从小就要加强锻炼。即将成年的小鹰,会被老鹰毫不留情的推下悬崖,让它们自己去学会飞翔。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天地万物间最寻常不过的道理。 皇帝李崇碧既是猛虎,也是雄鹰。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切。 是到了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从永安城中终于有人蠢蠢欲动,开始发动叛乱以来,如何选择王位继承人,就成了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件大事。 皇帝皱着眉头喝下手中的苦药,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比这药还要更苦一些。 外面的人却不知道,这位曾经以勇力著称的皇帝,现在已经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自从上一次上朝之后,连续大半个月的修养,也没有见任何起色。 身体每况愈下的皇帝,很怕自己在某一夜睡过去,就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了。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利用剩下的时间,来完成最后的一件大事。 几个成年的皇子,其实并不令他满意。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雨的人,终究还是太过于平庸了些。 身后留下的这片江山社稷,危机四伏,并不安稳。除了四邻为敌之外,更有许多内部暗藏的敌人,随时都在窥探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猛虎终将老去山林,雄鹰也会死在深谷。他现在心里一点儿也没有保证,自己死去之后,皇子们会镇得住这片江山。 因此,皇帝不得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几个已经封王的成年皇子,被派去了各自的封地。如果个人有什么才干,就在那里尽情的施展吧! 他要利用这半年甚至更短的时间,来密切观察他们的表现。未来的皇位继承者,就将在他们中间产生了。 不用多说,李崇碧也相信几个皇子和他们各自背后的拥护者都早就明白了此举的意义。 虽然这样显得有些刻意了些,方法也并不高明。但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谁又能够预料得到,自己的身体这么快就不行了呢? 也许是自己过去的杀戮气太重,所以招致的冤报吧。有许多次梦到冤魂索命的皇帝,总是被无端惊醒。听说大限将至的人,就会悔恨平生所为。每当想起这些,他的情绪就更加颓废了。 “苏鳞,回来了没有?” 李崇碧睁开眼睛,忽然问了这一句。 一直在旁边小心伺候的太监总管尽忠,连忙过来小心翼翼的回禀:“陛下,他中午时分就已经回城了……听说这会儿去了棠梨宫。” 一个外臣能够经常进入皇后的宫殿,这在其他人是不可想象的事。但宫里的这些人好像对名叫苏鳞的那个少年已经习以为常。丝毫都不觉得奇怪。 甚至就连皇帝,对此也只是淡然一笑。大概在所有人眼中看来,苏鳞还只是一个心性纯洁的少年人,根本就不必避讳什么。 但其实皇帝所想的好像并不是这些。他对于皇后那么轻易就决定了连城公主的婚事,内心有些不以为然。但皇后既然已经把这件事决定了下来,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没有再多问。 “是皇后又召见他来的吗?” “陛下,不是皇后召见。好像是他自己来请求入宫一趟的。” 皇帝的脸色有些奇怪。据他所知,苏鳞这家伙虽然各方面都异于常人。但他其实本性十分懒惰。竟然会自己主动请求入宫,倒是十分罕见。 这段时日,苏鳞去城外帮助附近郡县的民众抗旱救灾,皇帝自然知之甚祥。 就在昨天,他已经收到了左仆射高炎的奏章。里面详细的叙述了这次大规模抗旱所取得的经验和成果。 皇帝内心十分欣慰。本来就已经库府亏空严重的天圣王朝,实在是不能再遭受任何重创了。如果今年的粮食能够保住,那也算是稍微缓了一口气了。 所有为此付出努力的人,都有功劳。而苏鳞和国子监,显然功劳最大。他已经吩咐左仆射,好好总结一下这次的经验。论功行赏! “找人去看看,这家伙到底来干什么。如果他有空了,就说朕要见他,让他稍后过来一趟。” 皇帝用这种语气说话,可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尽忠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过他对任何一个人这么迁就。 就连几个皇子,每次见面也是十分严厉。却没想到,一个刚刚来到永安还没有半年时间的少年,会有这样的机遇。 侍卫展陌立刻就派人去了。稍后不大的功夫便回来回报说,苏鳞在梅花殿那边,正在与公主说话呢。 皇帝似乎愣了片刻。他这才想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棠梨宫了。至于连城公主,更是很久也没有见到过了。 “国家大事,山河社稷……呵呵!朕为之操劳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如此罢了。天下普通民众都能享天伦之乐,朕却难得有这样的时光。老之将至,大限有期,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呢!” 他的语气很是低落,脸上无限哀伤。太监和侍卫们都低下头去,不敢多说。 殿外阳光甚好,暖风习习。柳絮飘过庭院,却似雪花。有早开的花儿已经吐露芬芳。到处都似乎给人以希望。 梅花殿,其实并没有梅花。这座宫殿并不大,在棠梨宫的东北角地带,显得有些偏僻。 这座前朝遗留下来的宫殿,原先的时候确实种植了大片的梅树。只是后来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被全部砍掉了。重新种植的桃李,经过这么多年的生长,也已经把宫殿前后的庭院都长满了。 每到春天到来的时候,桃李芬芳,竞相开放。整座宫殿都飘着花香。在宫里人看来,这里应该叫做桃花殿,似乎才更贴切些。 然而,这座宫殿的名字却一直叫做梅花殿。因为,连城公主就住在这里,她喜欢这个名字,便保留了下来。 因为上一次的原因,公主被甘棠皇后禁足在这座宫殿中,以示惩罚。不知不觉,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可是,皇后一直把她拦在这里,似乎一点都没有让她出去的迹象。 连城公主感觉到非常气闷。这么好的天气,不能出去游玩儿,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于她来说,简直是心痒难耐。 虽然,平常也没有机会出宫。但最起码还可以在这广阔的永宁宫里到处转转。就算是宫禁西边的那处不高的山林,她也是曾经有机会偷偷去玩儿过的。 可是,现在被关在自己的宫殿里算怎么回事儿嘛?! “难道母后要关我一辈子吗?” 两天之前,李玄来告别的时候。李连城曾经满是委屈的向他抱怨过。但这个和她关系最好的哥哥,也没有办法可想。 李玄只能劝慰她,安心待在这里。相信皇后很快就会放她出去的。 想到就连李玄也要去往自己的封地了。从今往后就更没有人来陪自己说话逗趣,连城的眼泪就有些止不住。 李玄最怕她这一招儿,只得连忙落荒而逃。不过在临走时,他让她放心。说自己一定会想办法,让母后改变心意,尽快的放她出去。 满怀希望的连城公主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她不由自主的站在院子里喃喃咒骂李玄是个大骗子!从小到大就会骗自己。 刚刚绽开的桃花,被公主用手拽落了一地,也没有人敢过来劝一句。大家只能躲得远远的,既不忍心看公主伤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这花有什么错,被这般摧残……啧啧啧!可惜啊,可惜。” 正在发脾气的连城公主,听到身后竟然有人这么说话。她立刻恼怒的转过身来,把手里刚刚折断的花枝甩到对方的身上。 “大胆!竟敢如此奚落……呃!你怎么来了?” 被摔了一头花粉的苏鳞,无奈的用手抹了把脸。看上去文静的这位公主,没想到发起脾气来竟然会这么任性呢! “对不起哦……我不知道是你。嘻嘻!” 连城公主看着他头上的花瓣儿,喜笑颜开。不过,下一刻,她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朵绯红染上脸颊,连忙低下头去,不敢与对面的人直视。 苏鳞却并没想到其他。既然李玄临走的时候托付自己,那总得过来看看才行吧。 不过,现在看起来,公主的脾气虽然变得有些稍微急躁,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是非常不错的。并不像李玄所形容的那么夸张。 阳春四月的桃李花丛中,苏鳞走近连城的身边,淡淡的花香气息沁人肺腑。也不知道是她身上的,还是这些花儿散发出来的。 “多日不见,公主一向可好?” “有什么可好的呢,待在这座宫殿里,闷也闷死了。” 连城公主嘟起嘴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掩饰心底的慌乱。却不知道,她用力揉着花瓣的手指,早已经把自己出卖了。 自从上一次李玄和李元昊跑过来绘声绘色的和她说过那件事情之后,连城公主的心就乱了。这些日子,她的烦躁不安,恐怕有大半的原因还是因此而来的。 《天圣秘闻录》:“棠梨宫有殿名梅花,连城公主旧居处。公主喜梅花风骨,鳞自岭南运梅树千株,遍植其处。世人羡之!”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嫣然一笑倾此生 传说,从前的时候,这座宫殿的院子里种了好几株梅树。 住在这里的公主,深受父皇的宠爱。她所想要的一切,无不应愿。 这位前朝公主曾经在树下小憩。风吹过九州风华,吹落了满树梅花。 有一朵梅花落在了她的额头。当公主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吃惊的发现,公主的额头已经被染上了一枚梅花落印,再也洗不去了。 绝代风姿的公主,本来就美的无人能及。上天赐予的梅花烙印,更是让她宛若仙宸。 天下女子无不争相效仿。从此世间便多了一种最美的装扮,名叫“梅花妆”。 只是很可惜。上天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垂青任何凡人。他赐予了美貌,也许会收回生命。 冠绝天下的公主,只活了不到二十年,便身患不治之症,沉睡在了梅花树下。芳华散尽,香消玉殒。只留下无尽的哀思,在这座宫殿中环绕。 时光轮回,无声无息。寂静的午后。梅花殿影中,连城轻声细语的说完这个故事,叹了一口气。 宫殿还是那座宫殿,只是那些梅树已被悲伤的人砍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后来栽种的桃李。 只是,当桃花纷纷落下的时候,连城公主好像总是能够看见梅花的影子……一如她的心事,无人能够猜透。 在这种情境下,苏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当又一片桃花瓣从眼前飘落的时候,他也只得轻声安慰了一句。 “公主不要想太多了。故事毕竟是故事……。” “并不是!我的将来,恐怕也是一样的结局吧。” 连城公主倚在树下,并没有回头。她忽然想起了死去的大哥,还有那一年的伤心事。 生在帝王家,没有人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即便是皇后那么在乎自己,但当真正需要做出牺牲的时候,恐怕她也无能为力的吧?! 而这正是她感到恐惧和悲伤的地方。稍微的沉默之后,她并没有等到身后之人的进一步劝说和安慰。心里面更加感到失落。她不禁幽幽的说道。 “苏鳞,你知道吗?其实那位前朝公主的结局,还有另一个传说。” 苏鳞低声说道:“传说嘛,有很多种可能,但不一定是真的。公主不应该去多联想那些不好的事。” “你也知道是不好的事?呵呵!” 连城公主转过身来,落英缤纷之中,她虽然笑着,却满面伤感之色。 “我曾经听人说起过,得到万般宠爱的公主,最后也不得不作为政治筹码,来安定江山社稷……所以,她才郁郁而终了。她的父皇后来即便砍尽了所有的梅树,又有什么用呢?难道可以弥补心中稍微的悔恨?还是可以借此消除记忆,很快就遗忘了呢?” 映衬在桃李芬芳中的公主,美的不可方物。然而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却令人寒冷刺骨。 两颗泪滴终于从眼角滚落下来,滴在了桃花瓣上。晶莹如玉,勾起人间彷徨。 苏鳞叹了口气。女孩子的敏感心思,果然会令人头疼。他并不善于劝说。而且,现在能做到的好像也并不多。 “公主,世间事虽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多有遗憾。但你已经颇为幸运。有守护你的兄长,更有爱护你的母后……至于其他,天机随缘,自有福报。却也不必自添烦恼。呵呵!” 连城公主抬起头望着他。泪眼盈盈,楚楚可怜。 “苏鳞,你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吗?” 忽然问出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感觉到心跳的厉害,一只手已经紧紧的抓住了树枝。如果接下来对面这家伙的回答不按照自己预想的来,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鳞有些呆愣:“呃……这怎么说呢。说过的话,自然要算话。但有时候,却也未必需要那么认真的嘛!呵呵!” 他本来就是无拘无束的性格。为人做事更是随心所欲。如果和朋友交往,当然可以尽心竭力,言出必行。但如果是面对敌人,他却诡计多端,无需讲那些什么道义呢! 连城公主却误解了他的意思。更是以为他故意装傻。她的脸色羞红,艳若桃李。往前走了一步,气恼的说道。 “所以,你就是来敷衍我的吧?我就知道……哼!” 两个人相隔数寸,呼吸可闻。苏鳞连忙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 “公主此话怎讲啊……我听闻你不开心,所以才特地跑来的。又怎么会是敷衍呢?” “如果不是李玄去相求,你才不会来呢!” “不是的。我……。” “你什么你!如果一个人说过的话自食其言,还算不算是一个男人啊!” 苏鳞有些目瞪口呆。刚刚还自哀自怜的公主,现在竟然伶牙俐齿,步步紧逼。他不由得又退后了一步。好在宫女们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窘态。 “这……到底是从何说起?” “你还在装糊涂!上次你来,母后和你说过的事……!” 连城公主终于图穷匕现了。她手里抓着折断的桃枝。看这凶巴巴的样子,如果苏鳞再应对不慎,她就要打他个满头桃花开了。 苏鳞忽然笑了起来。在阳光下,他的牙齿很白:“答应皇后的事,我自然不敢忘记。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急的赶过来看你了。” 连城公主看着他笑的样子,心便跳的更加厉害起来。她咬了咬牙,直视着苏鳞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羞红的脸。 “你过来看我,带了什么礼物?” “来的太匆忙了,什么也没带。” “你……哼!” “有一颗心够不够?” 连城公主感觉到浑身一震。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了。从来没有和男子这么亲密接触过的公主,心差点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她手中的树枝掉到脚下,桃花碎了一地。 “你……大胆!快放开我!” “就是我答应过的事啊……公主难道不喜欢吗?” 深居宫中这么多年的公主殿下,怎么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甜蜜暴击呢?刹那之间,她就沦陷了。 他的手掌很软,却又好像很有力气。如果能够被这样握着,一直一直的走下去,那应该真的很好吧?! 所有的宫女都自动回避了。她们都从心底为公主 (本章未完,请翻页) 高兴。如果可以的话,她们愿意守在四周三天三夜,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不过,这样的愿望好像很难实现。刚刚过去了还不到一刻钟时间,便有人走到了梅花殿。而且,是她们没有胆量敢阻拦的人。 连城公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快的沦陷在一个陌生男子手中。哦,不对!他也不算是陌生。而且,还只是个少年。 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两三岁的少年,怎么会这么情意绵绵的说出那些令人耳热心动的话来的呢?这是很久以后,李连城才忽然意识到的一个问题。 不过,现在她当然无暇考虑这些。两个人拉着手,倚在桃花树下,低声说着话,这就足够了。 “你真的没有礼物吗?” “公主想要什么?” “这还需要我说嘛?自己去想!” “那……既然公主喜欢,就送你一个真正的梅花殿。怎么样?” “啊!真的吗?” “当然!我向来说话算话的嘛!” “那什么时候?” “从岭南移植千株梅树过来,半月足矣!” 连城公主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苏鳞竟然会这么了解自己的心思。想到自己所住的这间宫殿,如果真的前后都种满了梅花,那该是怎样的场景啊! 一阵风动,落花如雨。公主的心也动了。 慌乱之中,想到该有的矜持,连忙往后想要拉开这样的亲密距离时,却不料,脚踩到了长裙,一个趔趄,身子前倾,反而倒在了苏鳞怀中。 她从来都是喜欢无羁的女子。既然如此,也不再刻意。把头倚在苏鳞怀里,抬眼看着他。脸色绯红,眉眸似水,明艳动人。 如果苏鳞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点什么,那他就真是木头人了。 苏鳞低头,看着微微闭眼的桃花般容颜,感觉到喉间有些干涩。他刚要有所行动。却忽然,听到殿角走廊外已经有人喊了一声。 “皇后驾到!” 两个正沉浸其中的人毫无防备。苏鳞吓的手一抖,差点儿把连城扔到地上。而公主的神情更是狼狈。她连忙挣脱开他的怀抱。转头看到果然是母后带着人来了。一时之间羞怯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赶快钻进去。 风姿绰约的甘棠皇后穿着一身春妆。在几个贴身侍女簇拥中走过来。刚转过殿角,打眼之间已经看清了眼前的满园春色。 看着两个人的窘迫,她不由得心中暗自好笑。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下,皇后的威严必须保持。 “母后……。” 连城公主低着头走到她身边,请安的声音如同蚊子。 皇后叹息一声。伸手替她理了理垂落鬓角的一缕丝发。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了。也许自己应该学会放手,不能再过多的约束她了。 在一边儿正有些发呆的苏鳞,却听到皇后问道:“苏鳞,那么将来你打算以什么为聘礼来接我的连城呢?” 苏鳞抬头,神色平静,胸中波澜微生。 红妆十里,梅花千株。倾尽天下,搏美人嫣然一笑……还可以吗?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天赋不及老辣 最近永安城中盛传的大事,自然就是皇子们各自奔赴封地了。 在许许多多人看来,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更是一个标志。 一手开创了这个王朝的皇帝李崇碧,终于要正式选择他的继承人了。虽然没有任何人说出这一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需多言。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件大事。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在各自的背后势力和利益方之间产生。江湖和朝堂,在这一点上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据说在不久之前,韩王李嗣最重要的背后支持者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虽然并不知道真假,但大多数人还是相信的。 永安城中发生的乱子,即便是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可还是弄的有点儿人心惶惶。毕竟,大家都知道,背后的发动者是谁。 皇帝如果真的出手惩治了韩王李嗣的支持势力,那么到底会对这位皇子未来的道路有没有影响呢?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而在那件事过去了一两个月之后,永安城并没有再发生其他的波澜。这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有的人也许已经渐渐遗忘。但有的人却已经把仇恨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兴国公韩若虚最近的身体有点儿不太好了。无论怎么说,韩若弼都是他的亲兄弟。两个人携手为韩氏势力的壮大奋斗了这么多年,一旦有其中一人死去,那么剩下的另一个,心中悲伤可想而知。 曾经被他亲手撕碎的那幅字,又重新找名家书写了一遍。 也已经伤病缠身的这位权势人物,最近都是经常拿这幅字上的话来激励自己。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韩若虚有些不明白,一个年纪还不大的少年人,是怎么会这么了解像他这样人物心思的呢? 只是可惜啊!这几句话并不是送给他的。而且,说出这些话的少年,已经成了韩氏的死敌! 如果按照韩若虚一贯以来的性格,这样的英才人物,在以前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收入麾下的。 然而,现实是已经绝无这种可能了。虽然一切都是皇帝的意志。但一想到是苏鳞来逼杀了韩若弼,便再也不会饶恕他。 许多事根本就不需要亲力亲为的兴国公,对于苏鳞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在听到他的最新消息之后,正在府中后院儿晒太阳的韩若虚,冷冷的笑了起来。 时候转眼已经到了五月末。天气已经有点儿微热。可是这位兴国公总是觉得还有些冷。每天在这儿晒太阳,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府中的人都有些暗地里的担忧。这位老祖宗般的人物,好像已经精力大不如前了。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他想要杀人时的那种锋芒了。 但只有最贴近的侍从们才明白。打盹的老虎终究还是老虎!从他偶尔睁开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一切尽在掌握的信心。 “皇后竟然这么不要脸了……哈哈哈!为了拉拢那个小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竟然以自己的女儿做诱饵!传扬出去,难道她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韩若虚少见的大笑起来。而前来拜访的兵部尚书杨述则皱了皱眉头,感觉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手把他扶持到现在这个重要位置的兴国公身体有恙,自然需要上门探望。借着这个由头而来的杨述,其实很想把心中长久以来的顾虑问个明白。 “韩公,自从听说这件事之后,我百思不得其解。苏鳞那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会让皇后这么看重他呢?” 面对着他的疑惑。韩若虚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过虑。 “皇后有些过于急躁了。她以为这样拉拢人手,就可以为她的儿子助力吗?原先的时候,不断与那几个老家伙示好,却并没有得到明显的回应。现在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年轻人身上来了……呵呵!真是妇人之见。” “韩公明鉴!确实如此。不过,也不可不防啊。” 这位兵部尚书大人,其实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经历过大战。他对军事方面也甚少研究。但却极其重视朝廷内外的势力关系。稍有风吹草动,他都会仔细研究一番,唯恐牵连到自己的利益。 兴国公心底其实对他颇有几分鄙夷。但现在用人之际,却也不会太苛求了。 “在老夫面前有什么话就明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察觉到他脸上的不悦,杨述连忙点头陪笑:“韩公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心中所想,自然不会有丝毫的隐瞒。最近这几年以来,据我观察,皇后暗中培养的势力也不可轻视啊。” “她能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势力?” “韩公,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朝堂和战场差不多。皇后虽然是一个女子,但他能够得到陛下这么多年的宠爱,其手段可想而知。虽然后宫之中不能直接干预政事,但谁又能够保证,许多大臣们暗地里没有与之勾结呢?” 看着兵部尚书言之凿凿的样子。韩若虚眉头微皱。甘棠皇后出身低微,这是人所共知之事。他不相信朝中大臣们会这么没眼光,在皇帝态度未明之前,会去暗中依附。 “这是不可能的事。朝堂之上,大多都是和你这样的老滑头,老狐狸了。没有人会提前站队的。明哲保身和见风使舵,才是他们的本色吧!哈哈哈!” 兴国公得意的大笑。这些年来,他早已经摸透了这些家伙的本性。看似都是朝廷重臣,道貌岸然。其实在荣华富贵面前,也不过如此罢了。 杨述丝毫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只有老狐狸才能够生存下去。事实如此,根本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韩公说的很有道理。呵呵!混朝堂嘛,谁的眼睛都不瞎。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如果还看不清形势,那就太愚蠢了。” 面对着杨述不露痕迹的恭维。兴国公点头微笑,很是满意。他并不讨厌有人来拍马屁。虽然死去的韩若弼已经提醒过他很多次,但他依然享受这种感觉。韩氏实力就摆在那儿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难道这还用自夸吗? 却听到对方话风一转:“不过,皇后还是多少有点儿影响力的。更何况,那两个皇子已经封王,足以成为竞争对手啊!” “怕什么?韩王才是人中龙凤。岂是皇后的两个儿子所能相比的?他去帮助治理河东,河西两郡之地,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大力赞赏。现在去往封地,辖下六郡十三州,足够他施展拳脚了。半年之后,相信他必定会一骑绝尘,远超诸王!” 韩若虚苍老的面容上重新焕发出精神。他已经调集了韩氏将近一半的势力去帮助韩王李嗣。这样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皇后的两个儿子确实不能与之相比。 杨述一边陪笑赞同,一边又小心翼翼的接着说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我听说雍王好像治理地方也颇有成就,陛下也曾经表扬过几次呢。而且,秦王李玄在军中也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就连张狮驼也对他颇为重视。再加上高炎那个老家伙态度暧昧……韩公,这些因素还是要重视起来的。” 不得不说,打仗不行的兵部尚书大人,在朝堂势力研究上还是颇有“三韬五略”的! 兴国公冷冷一笑,这些早就在他的考虑之中。所谓高手博弈,一子一落,皆有克制。张狮驼和高炎又算得了什么?一旦事情有变,军中朝堂自然都有克制他们的人! 但这些话,他现在当然不会对杨述明说。沉吟片刻之后,他冷笑着说道。 “凡是与吾为敌者,自然都会逐一铲除。他们既然还没有蹦出来,就先不用理会。既然皇后这么急着培养自己的势力,那么不妨杀鸡儆猴,先让她知道知道厉害吧!” “韩公打算怎么办?” 杨述精神一震。他知道眼前这位一言九鼎般的人物,要开始展露锋芒了。 “苏鳞那小子现在干什么?” “据说在春雪楼宴客呢。” “宴的什么客?” “听说是国子监的一帮家伙。这小子小小年纪,倒是挺会拉拢人的。” “放心吧,他蹦跶不了几天了。自以为靠上了皇后,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那么,就先拿他开刀,来震慑一下其他蠢蠢欲动的家伙们吧。” 杨述满意的笑了起来。他早就看苏鳞不顺眼了。趁机借韩氏势力来杀他,虽然说杀鸡焉用宰牛刀。但只要能够一举除掉这个隐患,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屏风微动,掠过的身影消失。两个在此秘密商谈的人,却并没有察觉到。 而刚才听到他们谈话的女子,已经带好了自己的刀,转身出府而去了。 既然早晚要杀那个可恶的家伙。为什么不是自己出手呢?只有死在自己手中,才算是为外祖父报了仇! 斜阳西下,暮色将临。大街上很少人行。背着刀的鸿雁,停下脚步。她抬头,刚刚亮起的灯火之中,已经看见了春雪楼的影子。 《国史·杨述传》:“述为兵部尚书,不知兵事。唯阿谀逢迎而已。尝为韩氏驱驰,后事败,族诛。”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十年生死一刹那 春雪楼在重新开业以后,生意异常火爆。短短两个月时间过去,现在可以说是一座难求,日进斗金,毫不为过。 劫后重生的酒楼掌柜卢慎行,看着眼前的热闹场面,不禁感慨万分。春雪楼的扩建已经势在必行,这么大好的挣钱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不过,今天整个二楼却空了出来,不接待任何客人。原因只有一个,苏鳞宴客。 对于这位实际上的主人,卢慎行已经从心底都十分佩服。当初他被从都御史府救出来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这一生都会追随着这位少主人。即便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苏鳞自然不需要这位忠心耿耿的掌柜去赴汤蹈火。他现在对于酒楼的运作很满意。这样看起来,在永安城中各处再开几家,也还完全可行。 今天他宴请的客人,倒并非什么重要人物。几个国子监新结交的朋友,请他们来大吃大喝一顿,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袁望之、尚希言、黄浩、董翳这几个人,算得上是国子监这一期中的翘楚人物了。他们不仅勤奋好学,而且品质都不错。苏鳞有时候看着他们激烈争辩的场面,倒是感觉到很有趣。 这四个年轻人对于苏鳞能够宴请他们到春雪楼来吃吃喝喝,显得颇为吃惊。他们虽然在国子监学习,很少到外面闲逛。但也听说这家酒楼最近名声很大。而且背后有很大的势力支持。 苏鳞竟然大摇大摆的领着他们直接来到二楼,而且占据了整座楼层。他们都是心思机敏之人,在暗自吃惊之余,不由得重新估量这个年轻人所深藏不露的实力了。 而相比较他们的心照不宣,另一个被宴请的人就显得淡然多了。 乌鸿鹄没想到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在永安交到新的朋友。他的身份除了朝廷的几个大臣和有司官员清楚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 虽然对于一个胡人进入国子监,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但大家好像也并没有排斥他。这里不是战场,只是学堂。先学圣人们遗留下来的祖训,多数人都会牢记心中。 所谓有教无类,学而不诲。这正是至圣先达们胸怀宽广的地方。 庾济是个耿介的老头儿。他执掌国子监,在其他方面都十分严苛。唯独在这点儿上,却十分赞同先圣们的这种思想。 因此,乌鸿鹄很快就融入了国子监的气氛中。这位刚来时就提出了“风车引力”作用的学子,不仅聪明好学,而且态度十分谦逊。庾济和几位教授的博士,都对他十分满意。 初夏的风从栏杆外吹进来。春雪楼中,乌鸿鹄终于品尝到了母亲口中所说的中原美味。 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他,曾经身体十分弱,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还经常生病。每一次,母亲都会利用有限的条件亲手做些食物,来尽量让他多吃一点儿,好补充体力,快好起来。 在他记忆中,母亲所做出来的食物就是草原上最好的美味了。那时候他都舍不得自己吃完,会偷偷的分给嘴馋的妹妹。想起那些兄妹两人偷偷躲在帐篷角落里吃东西的时光,他的嘴角总是会露出莫名的笑意。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但母亲总是说,她的这点粗浅厨艺真的是差远了。永安城里的美食,才是世间最好。 白驹过隙,时光无情。在乌鸿鹄的憧憬中,这些往事也已经都成了悲伤的回忆。 而今,他终于品尝到了永安城里的美味佳肴。可是,曾经带给他许许多多希望的母亲,却早已经长眠在草原深处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 乌鸿鹄猛然抬头,迅速擦去了眼角的泪花。自从他长大之后,就从来没有再让人发觉过内心的软弱。 草原狼群中长大的孩子,就必须要学会坚强,坚强,再坚强! “太好吃了!所以,有点儿不太舍得吃呢。哈哈哈!” 乌鸿鹄看着对面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几个人也都笑了。他们与乌鸿鹄的感受差不多,不禁啧啧赞叹。春雪楼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饭菜和酒,永安城里第一! 苏鳞的心情也很好。也许只有在这几个年轻朋友面前,才能卸去全身“铠甲”,不用那么太防备。 “鳞哥儿,这么一大桌子美味佳肴,需要花费不少吧?” 袁望之是个细心之人。苏鳞年纪轻轻,和自己一样,都是国子监生,哪有那么多钱啊!他已经在暗自思量,待会儿几个人都赞助一下,总不能真的这样来白吃白喝吧? 苏鳞连忙摇头,表示不用他们担心。尽管好好享用,难得出来一趟,自己这点儿银子还是付得起的。 几个人看到他的态度,也不便再坚持。反倒是乌鸿鹄更加豪爽一些。一大坛子酒,有一半都进了他的肚中。 几个人趁着酒性,高谈阔论,不知不觉,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 好宴易散,虽然大家还有些舍不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国子监要求严格,他们有这一天的空闲,已经难得。却不敢在外面过夜。 走出春雪楼之后,袁望之等人先行离去。苏鳞拍了拍乌鸿鹄的肩膀,示意自己有几句话跟他说。 乌鸿鹄不解其意。他自觉与这少年十分投缘,便笑着点头。 朱雀大街上沿街亮起的灯火,绵延不绝。两个人慢慢走着,稍微沉默片刻之后,苏鳞抬头叹了一口气。 “你看这永安城中的繁华如何?” “与我想象中一样,果然是天下名城气象。” “其实,它以前的时候更好……如果天下没有战争就好了。” 乌鸿鹄抬头看着对方。他看到了那双眸子里的光,亮若星辰。 “我在草原上的时候,听母亲说起过。永安城屡经战火,曾经遭受过好几次重大的劫难。唉!战争并不是我们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为什么不能呢?” 听到对方带着质问的语气,乌鸿鹄稍微一愣。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有些不可能啊。 “这些事我也不懂。你这样问起来,却是问道于盲了。呵呵!” 蛮胡王子呵呵一笑,故意装作糊涂。 苏鳞本来就是无心的试探。对方既然无意多说,他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再多问。忽然想起给这个远方来的朋友所准备的礼物忘了带下来,他让乌鸿鹄稍等片刻,转身回春雪楼去取。 乌鸿鹄心中有些感动。本来就是素昧平生的人,对方既然如此相待,他自会记在心里。 不过,想起来时几个蛮胡重要人物对他的嘱咐,他的心中又有些惆怅起来。他的心中又有些惆怅起来。 春雪楼头,灯笼摇曳。苏鳞抱着几个盒子出来,低头往前走。 朱雀街上行人寂寥。一阵风起,遍体生凉。也不知道怎么的,苏鳞忽然感觉有莫名的杀意从左侧袭来。 他吃了一惊。毫无防备之下,连忙往后退去。却不料,对方的刀如附骨之疽,贴着他的身子,连绵不绝,竟然是必欲杀之而后快! 苏鳞今天晚上终究是过于放松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在朱雀大街上公然行刺。 而且,对方显然隐忍多时,等到了最好的机会。苏鳞手忙脚乱,抱着的盒子散落在地上。他虽然已经尽力躲避,但终究还是被划了一刀。左肋处鲜血淋漓,十分狼狈。 一身黑衣的女子,面纱下的目光凛冽如刀。她曾经得到蛮胡和中原的好几个高手教授武艺,非同小可。 刀,是短刀。杀人的心,却无可阻挡! 眼看对方被自己一刀所伤,她精神大战。有仇必报,本来就是她心中秉承的信念。一旦出手,绝不容情。 “受死吧!” 娇叱一声,女子手中的刀化作数十道幻影。鸿雁南飞,回头北望。曾经忍受的万千悲苦,唯有刀头见血,才能舒展心中愁怅! 苏鳞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他赤手空拳,空有智计,但在对方这样拼命般的疯狂攻击之下,却根本就无法脱身。 看着眼前幻化的刀影袭来,无法躲避。他心中发苦,眼看非死即伤,实在不甘心。 就在此时,却听那女子“咦”了一声,手臂一震,刀光散乱。却是刚要痛下杀手时,她手中的刀被从几丈外袭来的东西打偏了。 苏鳞终于得到机会,趁着这难得的空隙纵身跃开。只感觉到伤口疼的厉害,他用手捂住,大口喘气。 灯火的光亮中,女子稳住身形。她知道对方来了帮手,很可能已经错过了杀他的最好机会。对于一个合格的刺客来说,这个时候应该立刻远遁,才是上策。 但她偏偏就是执拗的性子。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正要提刀再战。 却忽听得对面有人吃惊的问道:“鸿雁……是你吗?!” 忽然被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女子大吃了一惊。她先顾不得杀苏鳞,厉声喝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 那人听清了她的声音,有些激动的往前走进了几步。昏黄摇曳灯火中,已经难以掩饰脸上的巨大喜悦。 “雁儿!是我啊……我是鸿鹄哥哥!” 鸿雁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十年生死,塞北中原!却没想到,今夜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哥哥!他杀了外祖父……先帮我杀了他再说!”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国有危难可问谁 青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苏鳞这么多日子没有回府,今夜回来,竟然又受了伤。看着他半边胸膛被鲜血染红的样子,她既生气又痛心。 而在听说是被一个女子所伤之后,她就更加愤愤不平了。 看着她提起剑就要冲出去的样子,苏鳞有些哭笑不得。他忍着伤痛,连忙一手抓住她胳膊,让她不要冲动。 “只是误会而已,你就不要去再添乱了吧!” “误会?用刀给你割这么长一道口子,再深一点儿,你就没命了!这明显就是抱有深仇大恨的人,想要一刀取你性命的。这怎么可能是误会呢?” 青戈满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她在府中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感觉太闷了。如果有机会找人打架,她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苏鳞没有办法,只得给她简略介绍了一遍今夜发生的事。他这不解释还好,青戈一边听着他的解说,一边已经瞪大了眼睛,好看的柳叶眉都竖了起来。 “竟然是胡人?蛮胡人会有什么好东西呢!你难道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对蛮胡兄妹虽然身份不太简单,人还是不错的。” “他们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来伤你,我必不饶她!哼!” 苏鳞摇了摇头。看着她细心的替自己清理包扎好伤口。心中一片平和。 “蛮胡人派遣他们的王子入永安为质,这是天圣王朝的一个重大胜利。这位王子虽然隐瞒了身份,但许多人都很明白。他竟然在永安遇到了自己十多年未见的妹妹……呵呵!倒是多亏了他的帮忙。要不然恐怕就不是受这点儿伤这么简单了。” 青戈虽然有点儿听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但苏鳞一副轻松的表情,也让她放下心来。 “蛮胡人早晚还会挑起战争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机杀了这个王子呢?” “如果只是杀人就能够平息战争,那还真是简单了呢!” 苏鳞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和青戈多说这些事。受伤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舒舒服服的躺下来,好好歇上几天了。 青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心情好转起来。她兴高采烈的说着府中最近发生的事。苏鳞眯着眼睛微笑,清风从外吹进来,很是凉爽。他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享受这难得的时光了。 不过,他想要在这府中偷懒,好像是很难办到的事。 永安城中,最近风云忽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终究还是从朝堂传了出来。 岭南的粮食不知道怎么运不过来了。对于正处在青黄不接时节的北方这些郡县来说,这真是一场即将面临的灾难了。 包括永安城在内的北方数百郡县,都因为长期经受旱灾,粮食减产甚至绝收。 今年春天开始的挖渠灌溉,虽然多少缓解了旱情。但这一季的粮食,想要成熟和收仓,还有半年多时间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因为前期的战争,天下许多郡县的粮仓早已经空空荡荡。如果不是岭南地方的粮食运输支持,可能后果还要严重的多。 可是,现在岭南的粮食竟然出现了运输断绝。这可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 朝廷已经连续派出了好几批使者去催促,然而一直也没有得到回信。这在从前是一直没有过的事,难免令人忧心忡忡。 而在经过这大半个月时间之后,终于有消息传了回来。 岭南数地都出现了山匪,他们呼啸成群,规模逐渐壮大。好几次运送粮食的车队,都被他们劫掠一空。 到了后来,他们更加猖獗。据说已经壮大到数万人马,隔离要道,断绝南北。杀人越货,手段十分凶残。 这样的消息传扬开之后,无疑令人既吃惊又迷惑不解。 驻守岭南的军队干什么去了?难道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些山匪成群而无动于衷吗? 普通民众的疑惑,自然没有人给他们解答。而只有那些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才会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驻守岭南的王朝军队,并非无所作为。实际情况是他们从年后到现在,已经与这些相当于叛乱者的山匪进行了数次大战。 而这些战争的结果,出人意料。每一次都是王朝军队惨败。损兵折将,惨不堪言。 天圣王朝的大患一直都在北方和西北。精锐的军队都在这些地方长期严防死守。驻守岭南的军队本来就不多。而且这些地方驻军,武器装备和战斗力也都堪忧。 出现这样的结果,固然有他们的责任。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叛乱者的强悍。谁又能够想得到,区区流窜的山匪,竟然会在短时间内形成这么大的规模。而且,他们在战场上十分厉害,力量悬殊,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最近这段时间,朝廷几个重要的大臣,已经商议了好几次。可是每次都是纷争极大,决定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而就在这样的拖延中,最糟糕的局面终于还是来了。 八百里快马,一路烟尘,跑进了永安城。使者最新带来的消息,令大臣们都不约而同的大吃一惊。 在最近的一次与叛军交战中,岭南的王朝军队全军败溃。将军云琮被杀,军队损失十之七八。剩下的残兵败将仓皇退回到了江北。 这样一来,几乎就是把整个的岭南地区数十郡之地,拱手相让给了叛乱者。 大臣们不敢怠慢。立刻把军情禀报给了皇帝。但也就在这时,从宫中传出的消息,皇帝李崇碧旧疾复发,不能亲自主政理事。 以左仆射高炎和右仆射王韶为首的几个朝廷重臣,都互相愁眉苦脸。在这节骨眼上,皇帝竟然病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他们能做得了主吗? 不过,虽然都各有想法,情绪复杂。但该商议的对策还是要商议的。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如果再迟疑不决的话,失去王朝军队保护的那些岭南郡县,可真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要陷入贼手,万劫不复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商议了半天。最后终于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调集军队,去岭南平叛。只有击败叛乱者,夺回粮道的控制权,才能迅速稳定局势,以平息大半个北方的慌乱情绪。 “王朝四方的敌人都虎视眈眈,亡我之心不死啊!蛮胡人虽然败了,但只要他们的族群存在,早晚都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天。西戎更是居心叵测久矣……唉!再加上天下灾害不断。真是多事之秋啊!” 右仆射王韶长声叹息。虽然在平日里,他们这些大臣会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但一旦遇到这些有可能危及到王朝安稳的大事,每个人还是很希望能够同心协力,共同去克服的。 天空中乌云翻滚,隐约有雷声传来。在这个时候,如果下一场大雨。当然是所有人都盼望已久的事。 左仆射高炎坐在旁边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的脸上神色不变。这倒并不是打算袖手旁观。而是希望先看清每一个人的态度,才好说出自己的决定。 兵部尚书杨述在这种情况下从来不会主动表态。对于他来说,这样并没有多少本身利益可以争取的事,还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好。 其他几个尚书要么老态龙钟,只不过是空占着个位子而已。要么就是本身平庸,也实在说不出什么高论来。 当然,如果皇帝在场的话,他们自然不会这样三缄其口。但现在皇帝病重,军政大事有他们这些大臣们商议决定。如果盲目发言献策,到时候一旦有了重大失误,那可就是难以挽回的大罪了。 谁会愿意当一个倒霉的替罪羊呢?既然如此,还不如安安稳稳的闭目养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军政大事的决定,少有武将参与的份儿。这也是天圣王朝的一大特色。就如同今天这样有关战争和叛乱的事,不仅在外驻守的将军没有资格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连待在永安城里的两位重要将军,即上柱国武威大将军陆康和定边侯宗确,他们竟然也不得与闻。 这是皇帝李崇碧吸取前朝武夫作乱的教训,所特意定下的规矩。这些年来,仆射、尚书诸大臣们商议制定方略,而将军们只管去执行,从来没有人敢于随便逾越。 “右仆射大人所忧极是!如今天下疲惫,能战之士,尽守西北。即便是想要调集军队去岭南平叛,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决断的事啊。” 吏部尚书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比起那几个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他在这几个尚书当中还算是想要有所作为的。然而,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军中名将都各有其责,镇守要塞。轻易不能调动。而上柱国陆康为父守丧,定边侯宗确久病……现在不仅没有军队可以抽调,就连领兵的将军,恐怕也根本就无人可派啊!” 兵部尚书杨述两手一摊,表示很无奈。他执掌兵部,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大家也都纷纷摇头叹息起来。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神策出帝京 苏鳞这几天悠哉悠哉,十分畅意。受伤的人,待遇就是不同。 初夏浓荫,水晶帘动。他懒洋洋的躺在榕树下,心安理得的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府中上下人等,都兴高采烈。这位小主人在家的时候非常少,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都恨不得竭尽所能,让他能够休息的更舒服一点。 管家老单和小五跑前跑后,一会儿给他端茶倒水,一会儿又给他拿来新鲜的瓜果。不过,苏鳞并没有吃多少。倒是便宜了在一边练剑的青戈。 青戈一手啃着一个桃子,一手拿剑。挥舞几下之后,随手一抛,一剑就把桃核劈成了好几半。 小五和老单在一边啧啧赞叹,大声鼓掌!青戈姑娘的剑法越来越高超了。他们只看的眼花缭乱,心中佩服无比。 小五最近正在跟着青戈学剑。因为他越来越觉得青戈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很有道理。 “想要报仇,就必须靠自己。只有自己亲手报仇,才来的痛快!” 小五觉得心中的仇恨永远不可能消除。除非他亲手砍下当初那些仇人的脑袋,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就只为了这个目标,他也在不断的咬着牙努力。 青戈对于他们和府中人的赞叹早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苏鳞这家伙看到自己这么俊俏的剑法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是怎么回事儿?而且,竟然还在闭着眼打起了瞌睡! 如果在平时,苏鳞敢于这么轻视自己,她早就会让他吃点儿苦头了。但现在他既然是个伤病人士。那就宽宏大量,原谅他好了。 青戈一边为自己找借口,一边又气哼哼的啃了两个桃子。 在这个季节能够吃上鲜美的桃子,自然是奢侈之物。这些桃子寻常人家连见都不可能见到。它们都来自宫中那位皇后的赏赐。 而让青戈暗中生气的地方,也正在于此。 甘棠皇后亲口定下了婚事,要把自己的女儿连城公主许配给苏鳞,这件事虽然还没有大肆宣扬,但却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永安城的人都知道的事,青戈自然也会知道。想起那位公主的花容月貌,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心情就越发不好起来。 这个永安城是越来越不想待了!如果能够狠下心来一走了之,她早就走了。眼不见,心不烦。曾经一心一意练剑的女子,怎么会为了这些儿女私情所烦恼呢?! 可是青戈终究还是舍不得离开永安。在后来,世人都知道被称为天下奇女子的她,行过万水千山、塞北江南,最迷恋和喜欢的恰恰就是永安。 但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知道。她心中喜欢的永安不是永安城。而只是住在这里的某一个人而已。 就在青戈发狠把皇后派人送来的桃子快要吃完的时候,苏鳞终于醒来了。他刚才不知不觉就打了个盹。一个浅浅的梦里,却踏过了长风千里,万军厮杀。 睁开眼睛看到剑光时,他还多少有点恍惚。自己怎么会做梦都梦到上战场呢?难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不久之前,为了完成对公主的承诺,苏鳞不惜动用了风云帮的力量。他们从岭南之地用大船运输梅树,辗转江河,运送到北方来。 这样的运输方式自然极为辛苦。先期到达的帮众,对苏鳞说起过这一路的见闻。不过,他们感叹的倒不是辛苦,而是岭南之地的乱象。 即便是以风云帮的力量,他们在岭南也显得微不足道。那里的山中盗贼十分猖獗。打家劫舍,无恶不做。 尤其是最近几年以来,他们的实力忽然变得十分壮大。也不知道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帮助,这些往日里的普通盗贼和山匪,竟然组成了正式的军队。不仅武器装备齐全,而且作战勇敢,与以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一来,所有的江湖势力都不得不退避三舍,遁而远之。更有许多直接加入了他们,以至于其实力越来越强盛了。 苏鳞当初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妙。很明显,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山贼盗匪了,他们变成了有组织有目标的军队!要说是背后没有支持和主使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远隔南北,跋涉江湖,情况瞬息万变。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做到能够真正预知千万里之外发生的事。 而最近传过来的一则不好消息,是风云帮的一支船队在离岸之前遭到了袭击。有数百人在大河岸边丧命。这让苏鳞在感到痛心的同时也很内疚。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是为了他这位少主人效命而死的。 苏鳞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埋在了心底。不管岭南发生了什么,他现在都无能为力。也许,唯有把这笔账记下来。等到将来有机会再去报仇了。 然而,恐怕就连苏鳞自己都没想到。这样的机会立刻就来了。 左仆射大人亲自登门拜访,打扰了少主人的休息。府中上下人等虽然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却都在心里暗自埋怨。 朝中的几个大臣每次上门都没有什么好事。这是他们根据经验得来的教训。就说这位左仆射大人吧,上次顺手借走的砚台还没有还呢,难道又想来“借”什么东西不成? 不过,他们这次却都想错了。左仆射高炎穿越半个永安城跑来,却不是来借什么东西的,而是要借他们少主人这个人呢! “这么大热的天儿,你倒是躺在家里享清福。老夫却不得不汗流浃背的东奔西跑……唉!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高炎擦了把脸上的汗珠子,一屁股坐下来。他却是毫不客气,一边嘟囔着,一边顺手摸起一个桃子就啃。 苏鳞家里总有好吃和新鲜的东西,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了。 却不料,这老头子年纪老了,牙口不好,吃口桃子,差点儿把牙崩了去。 苏鳞忍不住好笑。连忙吩咐小五把从西戎而来的葡萄送上几串来,让这位老大人尝尝鲜。 高炎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拿起一粒,放到嘴里。不相信的问道:“这个时节……世间会有这种东西?” “你这不是正吃着嘛!还问我有没有这种东西,岂不有些奇怪?” “呃……老夫的意思是说,这也是宫中派人赏赐的?” “那倒不是。这是通西戎的商队带回来的。忘了和老大人说,他们昨日刚到。这些西戎特产的东西,待会儿让小五给大人准备一些,临走的时候别忘了带着。至于这第一次通商所赚到的利润,过几天也会派人给仆射大人送到府上去的……呵呵!一切放心就好。” 苏鳞说的风轻云淡,恰似平常。对面的首辅大人已经张大了嘴巴,似乎是没听明白他说的话。半晌之后,他喃喃的问了一句。 “那个……苏鳞,你说的什么利润?老夫怎么有些听糊涂了呢!” “老大人难道忘了,当初我派出这些人去西戎的时候,你不是也跟着出了几两银子的吗?做买卖嘛,要讲信用。赚了钱,我哪能不分给大人点呢?” 高炎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当初确实是随便应付了二两银子,也没当多大点事儿。难道走这一趟就赚钱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算你小子有良心。老夫素来清苦,给你的那二两银子,怎么也得赚个翻倍吧?快快拿来!” 苏鳞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的无赖。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笑道:“西戎之行,是赚了点钱。但仆射大人恐怕却拿不走啊。” “怎么,你小子要赖账不成?” “小子不敢!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老大人应得的两千两银子,您确定自己的这双手拿得动吗?” 高炎差点儿被吃的葡萄噎死。啥玩意儿?这……这就变成两千两了?! 苏鳞连忙给他拍打了半天后背,这才让左仆射大人缓过气儿来。要是因为这个而让朝堂首辅有个好歹,那也太可笑了吧! 在得到苏鳞肯定的回答之后,高炎手都有些发抖了。即便是现在天上打个雷,把他脑子震出来。他也不敢相信,走一趟西戎商路,会赚到这么多钱! 但他却明白,苏鳞是绝对不会骗自己的。这个被他引为忘年交的少年,更是他素来绝对值得信任的人。 即便是高炎并不太看重钱财,一直以清廉气节自诩。但忽然有这么大笔银子入囊中,他又怎会不欣喜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苏鳞的这个道,他受之一点都不感觉有愧。 天上明晃晃的大太阳,倒是不会打雷。不过,一声清脆的鸟鸣,却终于惊醒了首辅大人的美梦。 在半天的惊喜过后,高炎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坐直身子,把钱财俗务暂时抛在脑后。神色郑重的看着苏鳞说道。 “岭南叛乱,背后有南诏诸国暗中帮助……国家恐怕要有大乱子了!” 《天圣秘闻录》:“文帝廿四年夏,岭南叛乱起。鳞临危受命,率神策军南下。”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神策出帝京(二) 左仆射高炎带来的消息,虽然并不十分准确。但大体上也差不多。 一些区区的山贼怎么能够成大气候呢?如果背后没有绝对势力的支持,他们也不可能发展这么迅速。 作为天圣王朝的首辅大人,高炎别看一副老朽的样子。但他又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呢? 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中的敌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了。朝堂和战场并无多大的分别。虽然他没有亲自上阵过,但其厉害手段,却非寻常人所比。 昨日的朝堂会议上,几个大臣争论到最后,还是莫衷一是,想不出一个良策。 高炎终于忍无可忍,他拍案而起。以自己的权威,决定了这件事最后的走向。 岭南之地,非比寻常。如果任其叛乱横生,那么最后将会彻底失控。而这件事背后的主导和支持者,将会从中受益。 南诏和周围的几个番邦虽然国力弱小,但他们长久以来阳奉阴违,暗中对抗天圣王朝。这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岭南的山贼们,暗中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甚至有许多番邦的军队已经加入了他们。所以他们的战斗力才变得如此强悍。天圣王朝的地方驻军,屡战屡败,终于彻底退出了岭南之地。这不得不说是他们的一个巨大胜利。 如果不及时的制止这场叛乱,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高炎一锤定音,主张派军队平定叛乱。而他的这一主张,也得到了好几个大臣的支持。 最终,右仆射王韶和兵部尚书杨述等人,也不得不点头赞同。毕竟这件事太重大了。很可能会动摇社稷根本。在共同面对的敌人面前,他们终于取得了一致目标。 不过,在研究究竟抽掉何处的军队和派遣哪个将军的时候,大家又都意见不一,各自争执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实情况如此,每个人都考虑到自己的利益,不得不有所取舍。 本来定边侯宗确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自从沙场归来之后,这半年多以来感染了疾病,一直都没有全愈过。 宗氏将门,今年已经在雁霖关外死了一个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军了。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再去强行让宗确带病出征。 岭南之地,气候多变。如果这位将军一去再有个好歹。那么天下人会怎么看呢?这件事皇帝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大家商议了半天,没有结果。也只得各自散去。 而走在最后的高炎,在永宁宫门口,遇到了特意在此等候的侍卫展陌。 展陌带着他来到后面的宫殿里,见到了皇帝李崇碧。 皇帝果然病的很重。高炎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已经暗自吃惊。 短短半月时间不见,皇帝的脸色已经十分憔悴。他强自支撑着精神,询问了岭南的情况。 高炎详细叙述一遍。在说到刚刚结束的大臣会议时,他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陛下,现在唯有迅速派兵平息叛乱,才能够挽回岭南局势。只不过,现在的精兵猛将都戍守四方,短时间内很难抽掉人马了。因此,大家商议还未做出正式决定。” 皇帝李崇碧半天没有说话。就在高炎暗自着急的时候,却忽听到他淡淡的问了一句。 “永安附近可有军队?” “永安王城附近虽然有几支驻军,但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为了王城的安全,却是不能随便离开。” “难道除了他们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军队了吗?” 高炎稍微一愣。他抬起头来,看到皇帝眼中闪过的光芒,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连忙回答道。 “陛下,倒是还有一支军队在。他们便是由原先的巡城军所改制而来的神策军了……陛下的意思是?” “既然神策军也是可以作战的军队,为什么不派他们去平叛呢?” “陛下,这支军队根本没有上过战场,恐怕……。” 高炎迟疑了一下。却听到皇帝以肯定的语气说道。 “不用担心。朕感觉他们可以!” 高炎暗中吃了一惊。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皇帝语气中的信心,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自信。 “陛下,岭南局势十分紧急。即便平叛,亦非名将不可以胜任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永安城中……那不有一个名将在吗!呵呵!” 皇帝李崇碧淡淡一笑。却又牵引的胸口不断咳嗽起来。一旁的太监侍从连忙过来,他摆了摆手,示意并不碍事。 高炎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却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中的意思。不由得迟疑的问道。 “陛下,老臣愚钝,请明示。” “苏鳞已经悠闲很久了,就让他出去溜达溜达吧!” 高炎暗自吃了一惊。他并非没有想过苏鳞,只是自己又迅速否决了。无论怎么说,苏鳞都太年轻了。而岭南的局势复杂,恐怕他应付不来。如果一个不慎,丢了性命,他会感觉到无比内疚的。 “陛下,苏鳞……恐怕难以胜任啊!” “左仆射,你难道忘了当初胡王的金盔是谁拿回来的吗?” “哦……雁霖关大捷。是苏鳞阵破胡军,单骑直入。差点儿取了胡王的脑袋。这件事老臣自然记得。” “那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 “好吧!陛下既然已经决定了,老臣也无话可说……那就让他去吧。” “八千神策军,都交给他。朕相信,他会带给我们惊喜的。” “老臣遵命。但愿如此!” 决定下这件事的皇帝李崇碧和他的首辅大臣,可能这时候还远远想不到。不久之后,苏鳞带给他们的不仅会是惊喜,还会有巨大的收获。 当在这个和煦的午后,苏鳞终于听完左仆射高炎所说的这个决定之后,他便已经明白。自己必须要去岭南一趟了。 虽然,并不清楚皇帝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下诏令,但对于苏鳞来说,他本来就在等这个机会。既然如此,自当义无反顾,慷慨接受任命。 高炎满脸欣慰的看着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担当,将来成就真是不可限量啊! “苏鳞,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老夫却敢做出保证,你这一趟岭南之行,如果能够平息叛乱,稳定局势。那么班师回永安之日,便是你封侯之时!好好努力吧。” 苏鳞大笑。他奋然而起,重新披甲。直奔神策军驻地而去。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戎甲关山渡 青戈没有想到,连城公主会主动来约自己见面。 春雪楼的一间素静雅间里,两个女子面对面坐着,气氛似乎有些略微的尴尬。 李连城这次是正大光明的出宫,得到了皇后的批准。不过,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她想见的人并不是苏鳞,而是青戈。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连城终于打破了沉默。她看着坐在对面的青戈,神色间充满了惆怅。 卢掌柜给她们特意整治了满满一桌的好菜,但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胃口,一点儿都没有动。 青戈略微有些奇怪。她不明白,连城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一个四海为家,浪迹江湖的普通女子,怎么能跟公主相比呢!” 她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却意味深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在她心中已经很久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更不知道跟谁去说。 这种让她极其讨厌的不爽心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青戈曾经苦恼的认真想过。 如果归根溯源,应该是从听闻眼前这位公主和苏鳞之间的亲密关系开始的吧。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和地位都相差悬殊。青戈想到这些,就觉得莫名丧气。 但连城好像并不这样认为。恰恰相反,她刚刚所说的话非常认真。正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我说的都是真的。青戈,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舍弃这个公主的身份……。” 她这句话有些略微的伤感。青戈微微吃惊的抬起头来。忽然之间,她感觉到这位公主可能是真的并不开心。 “这又何必呢?难道……你和我见面就是想要说这些的吗?” “当然不是!青戈,神策军出兵南下,想必你也会跟着去岭南的吧?” 青戈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而这也是她这两天以来感到最快乐的事。 “我的家乡在吴越之地。这次出来已经好几年时间,有些想家了……我本来就想回去的。” 她这几句话却明显是欲盖弥彰了。连城淡淡的笑了起来。眼前这个看似厉害的女子,却原来心中也有慌乱的时候。 青戈心中一动。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连城公主是自己所见过的最美丽女子。而她刚开的展颜一笑,就好像是睡莲初绽,桃李盛开!既纯洁无瑕,又明艳动人。怪不得苏鳞那家伙轻易就答应了皇后所许诺的亲事呢! “青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连城从来都不喜欢虚伪和做作。她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能够主动相求,也只不过是为了心中的那个人而已。 青戈奇怪的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连城用牙齿轻轻咬着嘴唇,她说出的话很轻,好像怕别人听见。但所含的意思又很重,似乎重若千钧! “你跟在他身边,去往岭南。形势莫测,战场险恶。我希望你好好保护他的周全,让他不要再受伤了……不管胜负,只要你们能够安安全全的回到永安就好!” 话未说完。连城公主已经眼角含泪,泫然欲滴了。 青戈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低头,默然片刻。稍后她再抬起头来时,轻轻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连城公主的手掌。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入手冰凉。足以看出对方的担心和害怕。 “你放心好了。他曾经救过我的性命。作为报答,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我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会让他没事的。” 听到她这样的郑重承诺,连城公主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很明白。青戈肯定会尽自己全力保护苏鳞的。但却不是为了报答,而是她和自己一样。都在那人身上倾注了深情啊! 两个女子似乎就这样达成了默契。世间事,就是如此奇怪。这其中的是是非非,百般缠绕,又有谁能够说得清呢? 青戈回到府中的时候,交给了苏鳞一块玉佩。 “这是连城托我带给你的。是她的贴身之物。让你挂在胸口,可保平安。” 苏鳞接在手中,温润玉滑,却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绝世美玉。他叹息一声,问道。 “她呢?什么不来道别呢?” “因为她怕和你相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离别的时候忍不住哭的话,会影响你分心啊!” 青戈笑着和他对答。但自己的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有着莫名的伤感。 苏鳞默然。世上最难辜负之事,莫过于此。自己又何德何能,会得到这样深厚的美人垂青呢! 不过,眼前好像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大军出动,千头万绪,都等着他亲自去筹划。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率军出征,丝毫马虎不得。 八千神策军早已经整装待发。裴纳言和韩卓带领着他们,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将军。 韩卓自是不必说。他全身铠甲,骑在马上,神情无比兴奋。 终于等到再次上战场的机会了。而且,最令他感到高兴的是这次是在苏鳞的亲自带领下。这让他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了期待。 想起在雁霖关外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只带领着一支十余人的斥候小队,便取得了那么大的功劳。别人也许还不太清楚苏鳞的厉害,但韩卓曾经和他朝夕相处。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早已经让他对其心底无比佩服了。 这次苏鳞为将军,那又会取得怎样的战绩呢?真是想想就令人激动啊。 而与韩卓的迫不及待相比,裴纳言就显得慎重多了。作为神策军的镇军司马,他深感责任重大。尤其是在了解了这次岭南局势的严峻之后,他的神情就更加凝重起来。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都是必须要取得胜利的一场战争啊!而且,不仅要胜,更是要胜的干净利落,绝不能拖泥带水。 同样是第一次上战场的这位军中司马,这两天的时间内就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苏鳞可以什么也不管,只管做他的将军,去打仗就行。但他却不行。 虽然这支军队只有八千人,但同样需要做好全面的准备。裴纳言主动揽下了这个担子,无怨无悔,夜以继日。到军队正式出征的这天,总算是什么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等到苏鳞骑着马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才吃惊的发现,自己的这位军中司马,竟然整个人都瘦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圈儿了。 永安城外,神策军将士随着一声令下,戎甲而行。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了卷起的烟尘中。 城外送别的左仆射高炎等人,直到看不见了他们的影子,才各自回城。现在挽回岭南局势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苏鳞和他的八千神策军身上了。 而在城头上,有几双阴冷的目光,也一直在目送着城外的这支军队离去。不过,他们这些人恐怕没有对其胜利的渴望,而是恶毒的计划。 他们低声悄语在城头的一角,却不怕外人听见。这附近包括守城者都是心腹和自己人,自然无所顾忌。 “这小子自以为穿上铠甲,就真的是将军了吗?真是可笑至极!呵呵!” “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不是不怕,而是不知道怕。这样的结果,就只能是一头撞到虎口里,会被吃的骨头都剩不下几根了吧?” “一个这么年轻的将军,领着些大多没有上过战场的军士,自以为就能去打胜仗吗?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打胜仗的话,岭南的那数万军队怎么会全军覆没呢?” “唉!只是可惜了这八千人马……要当做他的陪葬了呢!” “这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打仗嘛,终究是要死人的。即便他们不死在战场上,难道就能避免将来会死在永安城中吗?哈哈哈!” 有人得意的大笑。附近议论的几人竟然都深以为然,丝毫都不觉得他这几句足以诛九族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要全力以赴,做好岭南那边的筹划……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也绝对不能让他再活着回来!” 为首者话语斩钉截铁般决绝,大家纷纷应诺。为了成就大事,使用任何手段都是值得的。 岭南的叛乱,绝非偶然。野心勃勃的阴谋者们,已经把那里变成了一个陷阱。不管任何精兵强将去到那里,都将有死无生! 他们本来是想利用这个陷阱来诛杀几个天圣王朝名将的!如张狮驼、宗确这样的人物,如果除掉了他们,可以为将来的大事消除掉许多障碍。 不过,现在既然苏鳞带着神策军去了。那就正好让这个刚刚开始展露头角的家伙死无葬身之地吧! 雄鹰飞过苍茫大地,千山万水。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占据岭南不少地方的叛乱者们,就收到了这个重要的消息。 在一处大山脚下,密密麻麻插满了营帐。带领数万叛军的将军,把一大块肉扔向半空,犒劳了带信而来的雄鹰。然后,他走进了最中间的那座大营。 “世子!天圣王朝派援军来了。他们将在十日之后到达。” 正和一个苍髯老者相对而座谈论着什么事情的南诏世子段破天,回过头来,他随口问了一句。 “来的是什么人?领军的可是名将?” “名将倒谈不上。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倒是有一个。呵呵!世子,据说带领这支军队的天圣王朝将军非常年轻。名字叫做什么……苏鳞!” 段破天站起身来,又惊又喜。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恨和最想杀的人,竟然会主动千里迢迢的自己送上门来了呢!这可真是太好了。 (本章完) 第一百章 铁马入梦来 位于岭南之南的南诏古国,历史悠久。如果从正式建立王权开始算起的话,已经有将近二百多年了。 中原王朝历经更迭,战争不断。而国土面积和实力远远不能与之同日而语的南诏,这些年来却一直王权稳定,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也许,南诏王权的稳定,正是因为其安于现状,没有什么太大野心的缘故。 对于强大的中原王朝,他们一直保持着恭顺之意。中原几个朝代的皇帝,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把这块疆土纳入手中。但因为其险峻地势和独特的地理环境,终究还是难以如愿。 南诏国人却也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们之所以这么善于隐忍,不过是碍于形势,不得不如此罢了。 但世间又有哪一个王者真的会甘心如此呢?经过数代的积累之后,国力日渐强盛的南诏,终于开始展露峥嵘了。 这一代的南诏王,心存异志,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为了达成心中的目标,他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做着准备。 附近的几个小国邦,实力都比较弱,根本就没有办法与之抗衡。最终他们不得不一一归附在这位南诏王的意志之下。 南诏王在几年之前总结过自己的力量。如果加上附近国邦的话,能够听从他指挥的力量,也有将近七、八万之众了。 想要依靠这样一支军事力量去争霸天下,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只是称霸天南,在这千里疆域的土地上真正做一个帝王,还是很有可能的。 南诏王的野心一旦开始萌动,就没有办法再停止了。他不惜耗费大量国力,把这支军队打造成了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在经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之后,其作战能力让他很是满意。 但南诏王可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他曾经亲眼见识过中原王朝军队的厉害。那些精锐的骑兵千骑万骑奔踏而来的场面,至今想起来还让他不寒而栗。 也是因为一这样的顾忌,他把自己的野心一直深深的埋藏着,不敢公开表露出来。他和他的大臣们在等着一个机会,而这样的机会,他们并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许是上苍听到了他们的日夜祷告。千载难逢的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天圣王朝几乎举倾国之力与蛮胡人展开的决战,在持续了数年之久之后,终于出现了结果。 遥远的北方雁霖关外,素称蛮横无敌的蛮胡骑兵,竟然会败在了天圣王朝的军队手中。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惨败!据说连他们的汗王,都差点儿死在军前。 南诏王听到这些消息之后,首先是感到无比的吃惊和害怕。他很庆幸,自己幸亏没有在这几年发动叛乱,否则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但随着后续的消息不断传来。南诏王经过大臣们的提醒,他忽然意识到,也许一个绝佳的发展机会,就这样突如其来了。 据可靠消息,天圣王朝虽然取得了军事上的巨大胜利,但因为连年作战,耗费严重。再加上连续的天下灾害,各地粮食欠收。郡县库府空荡,许多流民四处逃亡。 听着大臣们的仔细分析,南诏王简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大喜过望。不过,他还终究不是很放心。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圣王朝的疆土足足有南诏国的数十倍之多。想要挑衅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可不是轻易闹着玩的。一旦不慎,那就是灭国之祸啊! 为了得到一个最真实的情况,南诏王派出了使团,以祝贺的名义去往永安。他秘密叮嘱跟随前去的世子,让他一定把天圣王朝的真实情况探听明白。 南诏世子段破天来回两个多月,亲眼见识了永安城的繁华。也亲自看到了天圣王朝疆土内的艰难景象。 南诏王听完这些之后,大喜过望。他认为,天圣王朝已经外强中干了。长期的战争已经令其元气大伤。根本就难以兼顾四邻了。 南诏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壮大,又待何时呢?! 南诏王召集了他所有的大臣和将军,连日连夜的进行了秘密商议。如果按照他和大多数人的本意,是直接联合周围诸小国,重新组成一个大的南诏国。并且出兵隔断与天圣王朝的疆域,从此以后与其分庭抗礼,再也不用看其脸色行事了。 但因为一个人提出的不同意见,南诏王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主张。 在南诏朝堂上地位超然的天师杨释,是这个国家仅有可以改变君王主义的人。 据说杨释通晓阴阳之术,甚至能够预知未来气运。南诏三代君王都已经拜他为师过。而现在的南诏世子段破天,也正是他最后所收的一个关门徒弟。 这样一个厉害人物的意见,没有人敢不听从。即便是南诏王,也要慎重考虑,不会轻易反驳。 而杨释所提的方略,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确实十分可行的良策。 他认为,与其这样明目张胆的展露自己的实力和野心,并非上策。 当前形势下最稳妥的办法,应该采用中原人所说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才能事半而功倍! 南诏王和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听他做出详细的解释。 老神在在的天师大人,颇有几分不屑的看着这些蛮夷之人。如果不是当年为了躲避中原敌人的追杀,而隐姓埋名来到这里。他才不屑与之为伍呢。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作为对南诏王的报答,成全他的野心也未尝不可。 于是,不久之后,天圣王朝的岭南地方,便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杨释带着南诏的万余精锐,秘密潜伏在这里。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收服了在这里流窜的许多山贼和盗匪。并且以他们的名义,开始大张旗鼓的发展起来。 南诏天师的能力可真不是吹的。而他所献给南诏王的这条计策也十分高妙。 表面上是山匪盗贼作乱,而实际上却是南诏的将军带领着他们在岭南各地流窜。这些山匪盗贼,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家伙。在巨大利益的收买和鼓舞下,他们又怎么会不卖力呢? 有了这些熟悉地形的家伙做向导。南诏的军队简直就是无往而不利。天圣王朝驻守在岭南的军队,在促不及防之下,屡遭败绩。最后直接被打的大败而逃,灰溜溜的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江北去了。 胜利来得如此容易,南诏人无不大喜过望。现在没有了天圣王朝军队的保护,岭南的这些郡县,眼看着就会成为囊中之物了。 在大肆的进行劫掠之后,他们还在险要地段设置埋伏,如果天圣军队敢再过江,便有来无回。除此之外,又分派兵力,隔断了岭南郡县间的联系,打算逐个击破。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收到了天圣王朝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 “天师!这个苏鳞就是上次在永安折辱过我的家伙!当时他使用诡计,让我差点丧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段破天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跳到苏鳞面前,把他的脑袋亲手拧下来,当球踢才解恨呢! 杨释神色不动。区区八千援军,还真是小看了他的胃口呢!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就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厉害吧。 “世子不必如此。你是将来继承王位的人,这个急躁的性子可是要好好改一改了。做大事者,就要有做大事的样子。” “天师教训的是!” 段破天不敢对他有丝毫的不敬。他的一身本事都是杨释所传授的,自然深深知道眼前之人的厉害。 “这就对了。想要杀人,还不容易?不管多厉害的敌人,既然来到了岭南,也不过是羊入虎口,有来无回罢了!” “天师手段高明,弟子素来佩服。可是,苏鳞那个家伙年纪虽轻,却确实有些邪门儿呢!” “世间之人,有勇者恃勇,有谋者恃谋!皆不过如此。听你所言,那少年也只不过是狡猾多端而已。世子,你要记住,这些伎俩手段,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呵呵!” 看着他骄傲的神色,段破天连忙随口附和。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师父跟在身边,苏鳞那小子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只盼望他速度能够再快一点儿,赶快到来送死才好呢! 苏鳞的行军速度当然极快。快的甚至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裴纳言原本很担心。从永安到岭南,跋涉近千里。神策军即便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也要将近半月的时间。而且,以这样的行军速度,即便赶到了那里,却也已经人马疲惫,很难立即开始作战。 但很快,他的这种担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躺在舒服的大船船舱里,顺流而下。耳边听着江流之声,在夜里还可以抬头看到天空的繁星……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舒服啊! 如果不是在行军途中,裴纳言甚至很想提笔作赋,写上一篇大作了。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大船?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门路和本事……以前我真是小瞧你了呢!” 裴纳言侧头,瞅着仰面朝天看星星的苏鳞,满心都是疑惑。而对方只是淡淡一笑,随口回答道。 “找人借的啊!这就是人脉的重要了……老裴,好好学着点儿呢!嘿嘿。” 裴纳言翻个白眼儿,对他的敷衍十分不满意。 双面风起,叠浪千层。他重新闭上眼睛时,心中却已经是感慨万千,激情澎湃。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血雨腥风又一城 脸上有一道伤疤的山虎,最近已经成了岭南盗匪们的首领。听他命令的总共也有几千人了。对于以前亡命徒出身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从来没有敢想象过的权力。 虽然,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别人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但看着这些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们面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他的精神已经非常振奋。 管他以后如何呢!得快活时且快活。那些南诏人确实大方。从岭南抢劫来的东西,分给了他们很多。几千手下们,都腰包里鼓鼓囊囊的。如果这次过去之后,应该就可以快快活活的依靠这些过完下半生了吧! 想起南诏人的凶残,山虎也不是没有后怕过。他们在岭南杀人太多了。自己和盗贼们所杀过的人,如果和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远远不如。 战场上的杀戮,当然是应该的。即便是死上千万人,也算不了什么。 可是,南诏人对待岭南民众的方式,就有些十分残忍了。所过之处几乎都是屠杀殆尽。如果将来这些账都算到盗贼们的头上,那就有些大大不妙了。 不过,山虎可不是普通人。他曾经在山间真正的杀过虎,所以才得了这样一个诨名。至于他原来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反而没有人记得了。 也正是因为他在岭南盗贼们中间的影响力,所以才得到了南诏人的大力支持。让他迅速成为了几千人的首领。 整个岭南到底会不会彻底成为南诏人的控制范围呢? 山虎和手下们不是一次的探讨过这个问题。虽然觉得有些风险,但他们最终一致认为,天圣王朝很可能已经掌控不了岭南局势了。 原先驻守岭南的那么多军队,都被打的落花流水而逃了。也许,南诏人说的没错。天圣王朝国力空虚,已经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能力兼顾这边了。 那位南诏世子已经信誓旦旦的保证过,如果能够帮助他们把岭南彻底的控制在手中,那么山虎和他手下们的荣华富贵,尽可放心。 既然堂堂的南诏世子已经公开做出了保证,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上了这艘贼船,想半途下来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南诏军队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这让他们心中暗自畏惧。而且,那位一直跟在军中的天师杨释也非常令人害怕。 在山虎眼中看来,这个外表看上去面目阴森的老家伙,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如果违背了他的意志,恐怕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前日。山虎带人引领着一支南诏军队,刚刚攻陷了附近的一个县城。 县城并不大,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座县里的人竟然十分顽强。他们在县令大人的带领下,登上城头作战。好像一点儿也没有感到畏惧的样子。 从早晨开始一直到下午,南诏军队一万多人,竟然没有攻进城去。而且在这座不高的城墙下,总共已经损失了数百人。 但城里人的勇敢和好运气,好像根本就起不了什么太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作用。该灭亡的终究还是会灭亡。 在城下不远处的山虎亲眼看到,有一道如同苍鹰般的影子飞上了城头。那把剑只一闪光,县令大人的脑袋就飞了起来。 第二剑,城墙上杀过来的数十守城者,便都惨叫着翻下了城头。 第三剑,厚厚的城门被从里面劈开了。 城外的南诏军队嗷嗷高呼着“天师威武”,便蜂拥如潮水般的杀了进去。 这座小县城里的人,下场都很惨。即便是杀过很多人的山虎,看到眼前的杀戮场面,也不由得心惊胆颤。 而那位天师的厉害,由此可见一斑。山虎和他的兄弟们暗地里说起来,无不对之畏惧有加。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半途而废,就此罢手的话,恐怕不用南诏军队动手,只这个干瘪的老头子,就能把他们全部杀光了。 怀着这样敬畏之心的盗贼们,已经不得不死心塌地为南诏人效命了。因此,为了能让岭南尽快的全部被南诏人控制在手中,他们不遗余力,任劳任怨的供其驱驰。 就比如今天,即便是下着小雨,他们也按照预定计划,来到了另一座县城附近。这是南诏军队的最新目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探查明白情况,回去之后,最迟不过今夜,这座县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了。 如果再加上这座城的话,短短一个月时间之内,南诏人已经攻陷了十几座城寨。照这个速度下去,在秋天来临之前,整个岭南的所有郡县,便都会在他们的实际控制中了。 山虎亲自带队,领着他的好几十个亲信兄弟,秘密的潜伏在县城附近的山林里。 这座县城名叫枫县。就在这座山的山脚下。山上遍植枫树,漫山遍野,因此而得名。 如果到了秋后时分,这座山上的枫树会变得一片嫣红,十分好看。 现在是夏天,当然还不会有这样的景致。但山虎却很有信心,他们明天也许就会看到漫山遍野的红枫树了。因为,老天爷不能达成的事,疯狂的杀人者也许就能办到呢。 枫县几万民众的血,将会染红这座山上的树叶。在嗜杀者的心中,不仅不会为之难过,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老大!听说这座县很富庶啊。今夜破城之后,不知道我们会得到什么好处?” 亲信手下舔了舔嘴唇,在树叶下呲着牙,好像是嗜血的怪兽。 山虎拍了一下他的头。这些手下们的胃口已经越来越大了。贪得无厌,欲壑难满啊! “先别去想这些!好好的完成任务才是最主要的。如果耽搁了南诏人的大事,不仅不会得到好处,恐怕连脑袋都要搬家了!” 面对着他的严厉训斥。手下们显然习以为常,早就不当做一回事儿了。他们嘿嘿笑着,又在低声议论起来。 山虎爬上树干,居高临下,看着山脚下面的县城。烟雨蒙蒙之处,这座县城里的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灭顶之灾即将到来。他们虽然已经加强了防守,但只凭着一座县城的力量,又怎么能够抵挡的住南诏人的野蛮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师呢! 如果从这山上往北望,还隐约可以看到那座被屠灭的县城影子。断壁残垣之间的那些尸体,不会再有人掩埋。到处的鲜血,也不知道被雨水冲刷尽了没有? 山虎只是转过这一个念头,便迅速抛之脑后了。他的心肠现在已经越来越刚硬。这些残酷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众生蝼蚁,命运无常。怎么死又不是死呢?! 只不过,山虎的目光虽然尖锐,却穿不透迷雾,也看不到那座县城内正在发生什么。 如果他能够预知未来的话,现在肯定跳下树来撒丫子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也心甘情愿! 但很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山贼而已。他和许许多多人将来的命运,都已经在冥冥中被注定了。终将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岭南的天气果然不同于北方。从那边刚刚来到这里的人,也许都会有些不适应。 天上下着小雨,形成了一团一团的雨雾。穿过雨雾而来的一群人,走进洞开的城门,沿着长长的街道继续往前走,半晌之后,他们停下来,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终于看清了这座城里的景象。 水珠沿着他们的脸颊滚落下来,滴落到手中的刀剑上。没有人说话。除了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之外,周围到处都是一片寂静。这是一座真正的死城!没有再活着的人了。 “禀报将军!到处都探查过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几个身手敏捷的斥候从不同的地方回来,他们对站在废墟边沉默不语的人低声回报了刚刚探查的情况。这座县城里的人都已经死光了,他们都死在了敌人的屠刀之下。死状悲惨,令人不忍直视。 苏鳞扔掉了头上的斗笠。他的全身和大家一样,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了。戴着这东西已经没多大的作用。更主要的是,他感觉到有心中有一团火。需要淋淋雨,也许才会舒服些。 带着几十个人出来亲自探查一下环境,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虽然司马裴纳言极力劝阻他不要这样随随便便就脱离大军,但他还是我行我素,依然就这样出来了。 历经千里跋涉之后的神策军需要好好休息。作为这支军队的将军,他必须亲手掌握实际情况,才能有必胜的把握。 韩卓兴高采烈的跟在他的身后。他终于又重新找回了当初在雁霖关外的感觉。不过,跟随他们出来的几十个神策军却心中非常忐忑。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一支军队的两个正、副将军这么草率呢!这要是万一遇上敌人的军队,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而等到他们进入这座县城之后,所看到的一切。却无不令人目眦欲裂。 韩卓的眼睛已经发红,他愤怒的握住刀柄,看着苏鳞,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赶去厮杀。 “这座城刚刚被屠过不久,敌人大军应该就在附近。再去好好找找,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苏鳞的语气却很冷静。初次领兵作战的将军,如果连这点素养也没有,又怎么能够打胜仗呢?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刀光溅血染青枫 长走夜路的人,终究会遇到鬼! 山虎曾经也想过自己的将来,像他们这样做恶多端的人。下场大多都不会太妙。他不求太多,如果真的有一天落入敌人手中的话,能够求一个痛快,就已经满足了。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将来会来的这么快和这么早。更没有想到,他想要的痛快,却变成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折磨。 预先没有任何察觉,山虎和他手下们所潜伏的这座山林就被包围了。等到他惊觉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就连最后逃跑的机会也没有了。 在树下躲雨的这些山贼们,本来预计晚些时候再靠近县城去好好探查一番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派一部分人混进城去,好当做内应。 下面这座富庶的县城,既然注定是囊中之物,那么为什么不去提前观察好目标呢?等到城破之后,就可以快速行动,大肆劫掠了。 山虎听到了头顶飞鸟忽然腾空而去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人。 山虎反应敏捷,伸手就去拔刀。但他的手刚伸出来,就被一支箭钉到了树上。 这位盗贼头目痛苦的大叫,心中知道不妙。但他却不肯就这样束手就擒。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怀中的短刀,他用力把短刀甩出去,直刺对方咽喉。 然而,对方只是冷冷一笑。手中的两支长箭已经脱弦而出。一箭射落了短刀。另一支箭把这凶悍盗贼的胳膊又钉在了树上。 在这么短的距离内,竟然把弓箭使得这么纯熟圆满。这样高明的用箭手段,简直神乎其神! 三箭连珠,杀气纵横。方圆之内,无论远近。都逃不出用箭之人的掌控。不仅山虎和盗贼们都骇然变色,就连后面跟着的部属们也都尽皆吃惊。如果不是面临着厮杀,他们都要忍不住大声喝彩了。 山虎被钉在树上苦苦挣扎。而他的手下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忽然出现的这些敌人非常厉害,还没等他们反抗,就已经被全部制服了。 有几个凶悍的家伙,想要拼死抗争。然而等待他们的下场,却是凄惨无比。 怀着满腔怒火的韩卓,只一挥手,他们就被乱箭射死了。用最简单的方法杀死敌人,才是最好的手段!在这一点儿上,韩卓无疑是领会苏鳞这种精神最深的人。 前后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山林里的盗贼们就被全部绑了起来。几十个神策军精神振奋,他们没有任何损失,就取得了这场小小的胜利。虽然猎物看上去只是一些盗匪,没什么太大的价值。但既然是将军的命令,能够这么干脆利落的解决,也给了他们所有人很大的信心。 真的只是一些没有价值的盗贼吗? 苏鳞冷漠的扫视了这些家伙一眼,他却不这么认为。站在丛林边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下面县城的景象。在当前的形势下,这些家伙藏在这里,显然居心叵测。 被从树上解救下来的山虎,胳膊和手上都鲜血淋漓。现在就是扔把刀给他,他也拿不起来了。 不过,山虎就是山虎,非一般盗贼可比。即便遭受重创,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依然凶悍。面对着虎视眈眈的敌人,他不仅不害怕,反而站直了身子,大声的喝骂道。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偷袭我们!真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赶快把我的兄弟们放了。否则,一定让你们生不如死,难以活命!” 其他的匪徒们看到老大如此,一个个也重新壮起了胆量。他们纷纷大声喝骂,神态嚣张。 韩卓大怒,正要过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却听到苏鳞语气极为平静的问了一句。 “你们又是什么人?如果说明白了,我也许会放了你们。” 山虎等人看到对方的首领竟然是一个少年,虽然感到有些惊奇。但此时此刻,却管不了那么多。他恶狠狠的盯着这个用箭伤了自己的家伙,大声的说道。 “我们是南诏军的前部!奉令出来探查消息的。如果你知道好歹的话,就赶快放了我们,赔礼道歉!也许还能得到虎爷我的饶恕!要是再迟疑片刻,前日那座县城里的人就是你们的榜样!哼!” 他的模样本就凶狠。受伤之后,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些威胁的话来,果然极具杀伤力。 然而,对面这个模样看上去长得颇有几分清秀的少年,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笑了起来。雨雾之中,他的牙齿显得很白。恍惚之中,山匪头领好像想起了那年自己所杀的那只老虎。 “这么说,果然是南诏军在岭南作乱了!屠城的事,也是他们干的?” “这还有假吗?要不然天圣王朝的军队怎么会被打的落荒而逃呢!” “那你们被派往这里来,下一步是想要攻打这座县城吗?” 少年用手指了指枫县的方向。山虎却已经不耐烦而再和他废话了。他怒目横眉骂道。 “你这小子问这些有什么用?惹到了虎爷,是你的晦气……!” 他的话没说完,已经被韩卓一个大嘴巴子,门牙就飞了出去。 “再敢对将军出言不逊,就把你舌头割了!” 山虎和所有手下都再次吃了一惊。将军?什么将军! 而苏鳞也已经没有耐心再和这个莽汉纠缠了。他回过头,只一摆手。韩卓飞起一刀,亲自把山虎的脑袋就砍了下来。 “留下一个活口,好好的问个明白。其余的……就送他们去跟他们的老大作伴吧!” “是,将军!” 得到命令的神策军将士毫不犹豫,刀光血影,眨眼之间就倒下了一片。昨日在那座县城中亲眼所见的惨状,早就让他们每个人都义愤填膺。既然眼前的这些家伙都是参与者,却是死有余辜! 被留下来的那个山贼,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大和同伴们被当场斩首。这血淋淋的场面在前,他直接就被吓尿了裤子。 根本就不用费多大事,苏鳞就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又是一刀,这个倒霉蛋便也身首异处了。 山林呼啸,风雨飘摇。苏鳞站在岩石上,看着脚下的辽阔大地。他的眉目间充满了刚毅。有一股热血开始在慢慢的沸腾。 韩卓和神策军将士站在他的身后,虽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有人说话,却好像都已经感受到了他杀伐果断的决心。 “准备作战吧!就在今夜……!” “将军,可以确定吗?” “不用怀疑!南诏军队距此不远。他们连续取得胜利,这股锐气是绝对不能停歇的……即便这些山贼们没有回去报信,他们也会在今夜发动对县城的突袭之战!”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 苏鳞没有再回答。他跳下岩石,大踏步向山下走去。所有人紧随其后,没有任何人胆怯。 身后被鲜血染红的枫叶,被雨水又重新冲刷干净。那些死去的人,也很快就将腐朽在这片山林中。也许,唯有青翠的山间树木,才有机会亲眼见证即将发生在脚下的一场大战。 八千神策军,很快就隐蔽在了这座山脚下。他们将在这里,一边抓紧时间休息,一边迎接属于他们第一场荣誉之战的到来。 稍后不久,雨渐停歇。镇军司马裴纳言披着一身蓑衣,只带了两个贴身随从,不动声色的进入了枫县城内。 而等到县令大人听到有人求见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将近暮色时分了。 确切的说,裴纳言是被押解到县令大人面前的。现在整个岭南的形势异常危急。临县发生的惨剧,这位县令大人已经得知了消息。慌急之间,他在一日之间组织起人手,加紧了城中的防御。虽然知道这样也许无济于事,但终归聊胜于无罢了。 裴纳言一走近城门,就被抓了起来。他不动声色,任凭被当做奸细五花大绑,毫无反抗之意。他只提了一个请求,有重要的事要见县令大人一面。 匆忙组织起来守城的衙役人等虽然都是乌合之众,但看到这个带了俩随从的人气度不凡。他们不敢私自处置,就推搡着把他带到了县令大人面前。 县令管理枫县也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口碑不错。他此刻心中异常焦虑,正在和闻讯赶来的几个城中有身份的人物商议事情呢。忽然听到抓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奸细,他连忙亲自来看。 而还没等他问什么呢,气宇轩昂站在堂下的人已经大声说道:“县令大人,你可知大祸临头了吗?” 县令:“你是何来历,又何出此言?” 裴纳言神色淡然:“叛军今夜攻城,转眼及至!县令不早做准备,却在此喋喋不休。为何?!” 县令又吃惊又诧异,他连忙走到对方面前,神色郑重的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神策军的司马裴纳言。遵从皇帝陛下的命令,特意会同我家将军来到岭南平定叛乱的!” 裴纳言骄傲的说出这句话,县令和其他人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半天都不敢相信。随后便是绝处逢生的巨大惊喜了。 而就在这同一时刻,距离枫县东南方向五十里外。将近万余南诏军已经整装待发,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为首将军体型魁梧,赫然所骑竟然是一头大象。他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对彪悍的部下们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前方目标,枫县!今夜破城,三日不封刀!”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间关百战从今起 名叫高达的这位将军,已经算得上是南诏军的头排猛将。重达三百斤的胖大身躯,力大无穷。普通的战马根本承载不了他的重量,只能骑大象上战场了。 高达手中的这根狼牙棒,也有将近百余斤重。劈头盖脸砸下来的话,岩石也能打个粉碎。这样一个人物在战场上冲锋起来,简直是一座铁塔,所向披靡,无人敢挡。 这次北上岭南作战。南诏王挑选的都是精兵猛将。作为其中之一的高达,自从进入岭南之后,便从来没有遇到过敢正面与之为敌的对手。 在他眼中看来,天圣王朝的那些军队,战斗力简直太弱了。就算是他们最勇敢的将军,在他面前也挡不了一回合。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之内,已经有好几个天圣将军死在了他的手中。而他所统领的这万余军队,立下的功劳也极为卓著。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仅凭他当前的战绩,将来也会得到南诏王的重重赏赐。一个世袭的爵位是跑不了的了。 但高达却绝不满足于已经取得的功绩。岭南还有数十座郡县没有攻陷呢。他要亲自带领军队攻破更多的城池,建立第一功勋!只有如此,才能显示出他的本事。 高达除了作战勇猛之外,对待敌人的手段也是极其残暴。所过之处,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这些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而他最近的爱好,便是屠城。南诏王已经说了,他们不需要天圣王朝的子民效忠,只要他们的财富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留着这些人又有什么用呢?他命令手下挥刀屠杀的时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如果今夜再攻破眼前的这座县城,他的部下已经连续屠了五座城了。现在,这支军队从上到下已经都杀红了眼。变得和野兽也没有什么太大分别了。 一个小小的枫县也算不了什么。那些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山贼,至今也没有回来报信。这让他心中有些不爽。 这些家伙,肯定是不知道在哪儿偷懒了!如果回来,非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大军在距离枫县五十里之外,暂时修整了半天。眼看到了下午时分,山虎那些家伙竟然还不见踪影。 高达看着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他决定不再等待了。 在自己这支军队的绝对实力面前,没有任何城池可以挡得住。有没有前期的情报,并无什么太大分别。 万余军队从藏身处出来,立刻嚣张的开始大举进军。他们已经不需要掩饰。岭南已经没有天圣王朝的真正可作战军队了。那些匆忙组织起来的抵抗者,即便是有了防备,也根本就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 兵贵神速!这可是中原兵法的精髓。高达虽然并不屑于学习这些在他看来虚头巴脑的东西。但他还是听说过这个道理的。 五十里的距离,转瞬即至。骑在大象上的这位南诏猛将,已经可以看到暮色中出现的城墙影子了。 岭南的这些县城并不高。对于彪悍的南诏人来说,根本就阻挡不住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需要山贼们提前去做内应。而随着作战经验越来越丰富,南诏军队分工明确,已经能够轻而易举的就攻破一座城了。 南诏地形复杂,最多的就是陡峭的山岭。从小在这些地方长大的人,具有天生的敏捷身手。他们可以背着武器,如同猿猴一样在最危险的地势中穿行。 高达带领的这万余军,全部穿着藤制的铠甲。一手盾牌,一手截刀。就像是忽然出现的蛮荒战士一样,卷地而来。 连续作战的胜利,已经让这些南诏军变得异常骄傲。就连天圣王朝的正规军队都被他们打的落荒而逃,郡县所自己组织起来的抵抗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中原人有句话叫做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就是当前形势的最贴切表现了。 再加上将军既然已经做出了三天不封刀的承诺,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现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是火热。他们一边朝着前方的城池奔跑,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唯恐落于人后,到时候大便宜都被别人抢光了! 暮色苍茫,杀声大起。一口气跑到距离城墙还有几十丈远地方的时候,前锋军已经可以看清城门紧闭,四周空空荡荡,并无一个人的影子。 他们却并不停歇。随着号角声起,他们开始一鼓作气准备攻城了。 城墙之上,县令和他匆忙组织起来的防御力量,都神色紧张的看着从远方冲过来的这些军队。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怦怦乱跳。 县衙的人再加上招集起来的青壮,总共也不过千余人。想要依靠这些人守住县城,简直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裴司马,援军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出现啊!” 县令满头都是大汗。眼看着敌人铺天盖地而来,马上就要到城墙边了。他紧紧的抓住裴纳言的胳膊,好像现在他就是救命的稻草。 裴纳言站在城头,平静的看着城外的场面。这座城门外一马平川,是好几十里的平阔地带。而左侧就是连绵不绝的枫叶山。他虽然已经看不清那边的情形,但却无比相信。很快就会看到精彩的大场面了! “县令大人稍安勿躁。城外的事不用去管,现在应该全力以赴,守住城头。不能因为我们的疏忽,而放一个敌人进来!” 他的话充满了不容反驳的力量。县令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转身朝着城头上的人大声喊道。 “生死存亡,只在此刻!诸位需尽全力,保护我们的城池和身后的家人们!” 千余守城者也振作起了精神,大声应诺。而就在此时,跑的最快的几百个南诏军已经到了城墙下。他们非常轻松的跨过护城河,不等后面的大部队来到,就争先恐后的开始往城墙上爬来。 南诏人善于攀爬。每个人都随身带有飞爪和绳索,还有专门用来穿凿城墙的工具。他们就是利用这些东西,轻而易举的攻陷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为了建立首功的这几百人,显然已经很有经验。他们配合默契,在这段正 (本章未完,请翻页) 面城墙数百米的范围内攀缘而上,行动十分迅速。 就在此时,城头上忽然亮起了火把。高声呐喊着的守城者现出身形,霎时之间,各种滚木,擂石,砖瓦碎片,土屑飞扬……都一股脑的砸了下来。 前来突袭的南诏军稍微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县城竟然早就有了防备。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害怕,更不会有人退缩。 虽然缺乏经验的守城者防守似乎有些漫无目标。他们乱七八糟扔下的这些东西,也给南诏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许多已经爬到城墙一半儿的人被砸了下去。夜色之中,一片惨呼声。也不知道是死是伤。 但同伴的死伤,却更激起了南诏人的凶悍之气。他们发出山魈一样的叫声,互相呼应着以更快的速度登城。 裴纳言暗自摇了摇头。县令组织起来的这些人手,毫无战斗力可言。眼看着有几个南诏军已经跃上城头,他甩掉身后的大氅,长刀出鞘。一刀就把两个人砍下了城头! 县令是个文官。他能够有勇气亲自站上城头组织抵抗,已经是极为难得了。看到敌人已经攻了上来,本来有些慌乱。却没想到,看上去文质彬彬似乎和他是同一类人的这位裴司马,竟然这么厉害! 裴纳言一刀出手,干净利落。跟随在他身边的两个神策军勇士也立刻拔刀杀敌。三个人一起往前冲,眨眼之间就把在城墙上露头的敌人都给砍下去了。 县令和其他人都精神大振。他们拼命的从城头上往下扔东西,把那些想要爬上来的家伙都打的七零八落。而即便有侥幸登上城头的,却也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前方登城受阻。高达立刻就得知了消息。听说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死伤了好几十人,他心中恼怒,大喝下令。 “全军突进!登不上城头,不许任何人回头。稍有退后者,立斩!” 只有严厉的军法威慑,才能攻无不克。这正是南诏军敢于拼命的地方。 将近万余众听到将军的命令,嗷嗷叫着往前冲去。天色黑的这么快,赶紧攻进城去,去抢占最好的人家,好好的大吃大喝一顿才是正事儿。 高达骑着大象,在众军簇拥中威武异常。眼看大象就要踏上护城河的边缘时候,他却忽然听到了左后侧方向有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这位南诏猛将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虽然还看不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却立刻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妙。 而就在这稍微迟疑的功夫,就好像是有一道滚雷忽然落到了地面。银光似雪,划破夜色! “终于……来了!” 城头上的裴纳言横刀而立,长吁了一口气。 县令和所有人也一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耳边听着那滚雷掠过地面的声音,他们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枫叶山方向,雨雾迷茫之中。有火把的光芒映衬着刀光,一匹战马拖着巨大的影子跳了出来。然后是第二匹,第三匹……马上的骑士挥舞刀锋,猛然就冲入了南诏军中!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甲光夜破金鳞开 这世间,每个人都会死。人生来,似乎就是为了死而去的。 高达曾经想过自己也许有一天会战死在沙场。这本来就是猛将的最好归宿。如果真是遇到最难得的对手,激烈大战一场,因此而死去的话,那他一点儿都不觉得遗憾。 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正当壮年的时候死去。而且,会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中。 当枫叶山下马蹄声响起的时候,他还并没有慌乱。就算是敌人提前有了准备,那又如何呢?他麾下的这万余勇士,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对方埋伏的这点人马,恐怕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然而,这位自大的将军,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在城头上那些兴奋的叫喊声中,他忽然感受到了千军万马而来的压迫气势! “将军!大势不好了……有无数骑兵出现,他们包抄了我们的后路,从左后侧的两个方向杀了过来!” 有部下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报信。高达大吃了一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骑兵呢?这不可能啊!此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迹象,难道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但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随着战场形势的突变,当前最紧要的任务已经不是攻城,而是要首先自保了。 “暂停攻城!全军迎敌!” 他拍打大象,一边掉头,一边大声传令。身边跟随的两个副将,连忙去催促诸军。 然而,在这么仓促的时间之内,想要重新调整战略部署,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 正在按照将军命令拼尽全力攻城的南诏军,忽然听到让他们掉头迎敌,都有些错愕。一时之间,队伍都显得慌乱起来。 就在此时,飞驰的战马已经转眼杀到。南诏后军大乱。他们虽然勇敢,但在这样的平阔地带,想要以步卒对抗骑兵,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取死路! 神策军从枫叶山上冲下来,就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住他们的马蹄! 在巨大的冲刺下,锋利的刀锋轻而易举就划开了南诏人的藤甲。铁蹄践踏,血肉横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单方面的屠杀。忽然受到重击的南诏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他们即便是有人奋起反抗,可是却很难给对方造成伤害。 而且,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这些从夜色中冲出来的骑兵,似乎无穷无尽。曾经骄横不可一世的南诏军,如同庄稼一样,大片大片的倒了下去。即便没有被刀砍死,也会被奔驰而过的战马踩死在了泥土中。 当南诏军队噩梦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将军高达以愤怒的姿态拦住了骑兵的去路。 在黑色城墙的背景下,他轮起手中的狼牙棒,接连打翻了好几匹战马。连同马上的骑士,都成了他棒下亡魂。 身骑大象如同魔神的这位将军,曾经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令敌人望风而逃。这些突然出现的骑兵再厉害,难道还能厉害的过他手中的这千钧狼牙棒吗?! 就如同大河的激流遇到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磐石,在连续数骑被撞的粉碎之后,汇聚到他身边的数千南诏军重新鼓起了勇气。 高达又连续打翻了两个敌人。他大声喝道:“敌人不过如此!随我前冲。让他们知道知道南诏勇士的厉害!” 大家一起应诺,跟在他身后,形成锋芒,逆流而去。 站在城头上观战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县令有些担心的问身边的裴纳言:“敌将太厉害了!援军会不会有危险?” 裴纳言大声提高了声音,他既是说给县令听,更是安定其他人之心。 “放心好了!敌人的将军即便再厉害,也自身难逃。至于想反败为胜,更是异想天开!” “裴司马……就有这么大的把握吗?” “当然!因为他们遇到的对手是神策军!” 裴纳言的脸上散发出坚定的光芒,他的语气中更是充满了无比自豪。 虽然他被皇帝派到神策军的时间并不长。但和苏鳞、韩卓却相处的非常融洽。而他更是竭尽全力,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军中。 这支军队虽然是第一次真正上战场作战。但他就是有这样的信心。他相信,在那个年轻人的带领下,他们必将在枫叶山下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此战必胜!” 神策军司马握紧了手掌,重重拍在城墙上。而他的这种态度,也给了所有人以极大的信心。 县令看着城下的万马厮杀,他心中也不禁豪情迸发。一把扯掉外面的长大衣服,抄起旁边的鼓锤,奋力擂响了那面破旧的战鼓。 这是整座县城仅有的一面战鼓了。本来是想着用来在最后关头激励士气的。现在,县令用尽全身力气敲响了它。沉闷的鼓声在城头上响起来。战马嘶鸣,更添雄壮之气。 城外很多地方的草木都被火把引燃了,战场上的敌我之间看的很明白。迎着冲锋而来的骑兵队伍,一头战象奋勇向前。他的主人挥舞狼牙棒乱打,所遇之敌纷纷落马。就好像是黑夜里的半塔魔神一般。这样的气势,令本来已经惊慌失措的南诏军重新振作起来。 战鼓声响,传入耳中。高达正杀的兴起,仰天长啸。数千南诏军跟着他一起怒吼。骑兵又如何?在这位无敌的将军面前,照样难挡锋芒! 正在此时,前方烟火弥漫中。斜刺里杀过来的一支骑兵,似乎是看到了这边的形势。他们调整了方向,迎面冲刺过来。 已经连杀了几十人的南诏猛将眼角连眨都不眨。他隐约看到为首之人甲胄好像将军模样,不禁冷笑来的正好! 受过专业训练的大象在战场上看似迟笨,其实非常灵敏。下一刻,这头战象带着他的主人便猛扑了过去。 方圆数里,火焰升腾。战场中央,两军主将忽然相遇! 战场之上,没有任何废话可说。唯有手中刀戟,命中气运,才是决定一切的主宰。 两军相距数丈,高达大喊一声,声若雷霆。便恶狠狠的高举着狼牙棒加速前冲,这一棒居高临下打下来,足有万钧之力。连人带马都能打成肉泥! 人喊马 (本章未完,请翻页) 嘶,火星飞溅。南诏将军眼中忽然看到一缕光芒,从对面而来。他的手只轻微一抖,便把射来的这支箭打飞了。区区雕虫小技,也想伤人?! 然而,他却没想到。紧接着又有两支箭先后到了眼前。霎时之间,寒芒刺骨,追魂夺命。 但高达不愧是南诏的头牌猛将!敌人的弓箭突袭虽然犀利无比,却难以伤到他。左挑右勾,两箭尽没!狼牙棒在他手中竟然耍的如同绣花针一般轻松。 说是迟,那是快。万军奔踏,丈余之外,他已经看到了敌将军的身影。却见对方在火光中邪魅的一笑,竟然十分年轻。 紧接着,他看到对方手中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射了出来! 高达暗自嘲笑对方的愚蠢。这么短的距离内,还在卖弄他的箭法?自己挥起一棒就能毙敌了! 但对方却超出他的预料之外。耳边听得弓弦响处,两支尖锐的锋芒深深的刺进了战象的眼睛里。这头大象猛然吃痛,鼻子拼命摇晃,发出低沉的咆哮吼声。南诏将军坐立不稳,差点摔下来。 他心中大吃一惊,刚刚察觉到不妙。对方的战马已经疾如闪电到了面前。耀眼的刀光划破夜色,横斩他的腰腹部! 高达身经百战,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箭,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刀。他反应极快,横棒而挡。在这么犀利的攻击面前,不求伤敌,先求自保! 但对方却并不与他兵刃相撞。那一缕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锋芒,刀势随之变幻。宛若游蛇,贴着他的狼牙棒向双臂斩来。 如果在平时,高达还可以躲避。但现在大象眼盲已经失去控制,对方的刀势又实在太快,如果再不撒手,两只胳膊就别想要了。 高达随手扔掉狼牙棒,身形纵跃而起。左手已经抽出腰间的截刀。他身在半空,便恶狠狠的朝着那骑在马上的背影砍去。 年轻的敌将却好像是早就料到,并不转身。错马之际,他把刀只轻轻一抬。却听得“当啷”一声,截刀立断。 高达伤敌不得,胖大的身躯极速坠落。他眼睁睁瞅着那人抬脸看着他,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下一刻,寒光闪过,南诏将军被一刀两断,两截身体伴随着漫天的血雾落在了尘埃。 “这是……什么刀?” 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这位猛将,非常不甘心的用手撑着半截身体,口喷鲜血,问出了这最后一句话。 年轻敌将掀开面甲,勒马回答:“龙鳞刀!” 高达叹息一声,死不瞑目。 一刀杀敌的苏鳞,却连看都没再看他。他把刀往前一指,带领着身后千百骑继续往前杀去。 如果此生注定以杀戮开端,那么任何死在自己刀下的敌人都不值得怜悯!这是敌人的宿命,也是他的宿命。 枫叶山下,万马奔腾。南诏将军已死,余者立刻成了丧家之犬。在神策军骑兵的追击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活着逃出这片战场。 那一夜,城外和山下的枫树都被染红了。它们为一个人的成名,而沾染了荣耀的光彩。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怒河岸边绝杀地 在过去的这两三个月的时间内,南诏王已经陆续派遣了将近四万多军队,进入了天圣王朝的境内。 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小国邦的万余杂牌军,又参与了进来。 毕竟,眼瞅着可以得到的大好处,不捡白不捡。小国团结起来就有大力量,这个浅显的道理大家都很明白。 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也确实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好处。从岭南之地抢劫到的东西,被陆陆续续的运回各自的国家。几个小国王的嘴都乐得合不拢了。 天圣王朝毕竟是大国啊!从这个庞然大物身上随便薅几把,就足够享用好几年了。看着眼前的收获,他们刚开始的担心便也烟消云散了。 为了庆祝他们开始取得的胜利,也为了更好的抱紧南诏这根大腿。附近的这几个小国王,在听到南诏王的召唤之后,立刻就来到了南诏王城。他们将在这里进行一段时间的商议。 而这次盟会的主题,便是以南诏王为首,组成一个军事联盟。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为后盾,以后不管是面对天圣王朝还是其他的威胁,便都毫无畏惧了。 对于南诏王的提议,所有的小国王都一致赞同。大家都很兴奋。因为,南诏王已经做出了保证。从岭南所得到的所有财物,他都会平均分配,绝不食言。 这些地处偏疆的贫瘠之地,忽然得到这样的巨大好处,他们自然会死心塌地,绝不回头了。 至于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也早都抛到了脑后。南诏王说的很对。天圣王朝已经国力空虚,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精力和时间来处理岭南的事。而等他们腾出手来,也已经是几年之后了。到了那个时候,大家早就把岭南的财富都据为己有了。料想天圣王朝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前方胜利的消息正不断传来。一座一座的城池被不断的攻陷。南诏王城内连日庆祝,把酒言欢。这些小国王们开始庆祝他们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刻。 而南诏王此时此刻并不知道,在距离王城几百里之外的北方,他们锐气正盛的军队,忽然遭受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 河水汹涌,翻卷两岸。天上云层正被大风迅速吹散。 多日以来的连绵细雨天气,终于开始变得晴朗。而驻扎在河边的这座军营里,却飘过了一丝阴霾。 这条河被当地人叫做怒河。大河绵延百里,河水并不宽,却极其湍急。这段时间以来,南诏军队的大本营就驻扎在这里。 枫叶城兵败的消息,是在中午时分传来的。此刻大营里的所有将校都战战兢兢,唯恐被暴怒的世子殿下找上麻烦,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被称为南诏猛将的高达将军怎么会就这么突然失败了呢?而且死无葬身之地。据说其死的很惨! 南诏军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高达的厉害。就连那些小国的军队,也久仰这位猛将的大名。在以前的这段时间里,他带领的军队攻下的城池最多,取得的战绩也最辉煌。 就在昨天,高达的军队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刚刚传回来了屠城的消息。一整个县城的数万人都被他杀了个精光。这件事虽然听起来十分残暴,但却得到了世子段破天的大力称赞。 对待那些不肯乖乖顺从的敌人,就应该用这样的手段。这正是段破天一直都非常推崇的方式。干脆利落,简单省事儿。 可是,现在高达竟然战败而亡了。那可是一万多人的精兵啊!忽然就全军覆没了,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令人非常震骇。 他们到底遇到了怎样厉害的敌人呢?! 这个疑惑,笼罩在许多人的心头,令他们极为不安。 在等候命令的南诏军,都不约而同悄悄探听着当中那座大帐篷里的消息。偶尔可以听到世子段破天咆哮的声音。大家便都躲得远远的,开始去准备作战。 毫无疑问,这位暴躁的世子殿下,绝对不可能忍受这样的失败。接下来肯定要全军出动,去把忽然出现的敌人尽皆杀光,才是他一贯以来的性格。 而事实上,南诏军果然了解他们的世子将军。段破天此刻已经发了半天的火,几个侍从都被他抽了好几遍鞭子了。 世子每当生气,必鞭打侍从。这好像已经成了一个习惯。虽然是一个坏习惯,但大家也只能咬牙忍耐,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好了!世子不要再这样走来走去了。令人看着烦躁!” 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出声相劝。而整个军中能够有资格这么做的人,也唯有一个而已。 侍从们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庆幸终于要摆脱被再次鞭打的命运了。 段破天停下脚步,又抬腿踢飞了一张凳子,才气咻咻的坐下来。旁边的人连忙端过酒,他接在手中,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地上一片狼藉,满脸怒意难消。 就在中午时分。世子段破天一时兴起,带着人去附近打了几只猎物。回来之后,命令人煮的香喷喷的。又把从岭南抢来的好酒提上几坛来。他招集了几个心腹部将,把天师杨释请在上座。大家一起饮酒,解解暑气。 新雨刚过,天气忽热。他们这些人常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虽然已经习惯了气候变化。但既然有酒有肉,快活一番,也是难得。 天师杨释却并不禁止他的胡闹。这位世子殿下的性格就是这样。军中饮酒,虽然不好。但既然没有什么大碍,也就随他去了。 新鲜的野味和中原的酒,都令人胃口大开。但却没想到,刚吃了还没有几口。兴致就被打断了。 急匆匆赶回来报信的探子很狼狈。看得出来,他是一路不停跑回来的。 但这个带来兵败消息的可怜家伙,却很倒霉。不仅没有得到奖赏,反而被一剑砍断了脖子。 怒火冲天的南诏世子,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心情好的时候可能杀人,心情坏的时候,也可以杀人。就是这么骄横! “天师!那可是一万多精锐之师啊。父王把倾国之兵交给我,一下子就损失了这么多……高达这个无能的家伙!真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段破天眼中冒火,愤恨难平。所有人都退到角落里,唯恐遭受无妄之灾。 杨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高达已死!世子就不要在这儿发怒了。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死了好!败军之将,死有应得。等我回去之后,杀他全家。才能抵消其罪!哼!” “世子,高达是在战场上战死的,而且以前有战功……不应该再治其罪。” “这我不管!因为他的无能,葬送了万余精兵,已经是罪大恶极了。他以前立下的那点儿功劳,根本就不能赎他的罪过。” 看着他的这副嚣张暴怒样子,杨释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事情紧急,他不再与之争执。摆了摆手,问道。 “世子,你曾经说过的那个苏鳞,到底是什么来历?果然有些本事啊!” 一听到这个名字,段破天就更加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一拳打碎了一张桌子。站起来说道。 “谁知道那家伙是什么来历!我上一次去永安城的时候,听皇子李元亨说起过,他在雁霖关外参加过对蛮胡人的战争。还立下了一些功劳。到了永安,得到了皇帝和皇后的召见……哼!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还混上了一个什么将军。” 杨释微微皱起眉头。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详细情况,但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猜测。 名叫苏鳞的这个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既然能够得到天圣王朝皇帝和皇后的重视,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世子,可千万不要再小看他了。高达之败,军中士气必然受到一定的打击。在这个紧要关头,只有迅速稳定局势,反败为胜,才是上策。其他的,就不必多说了。” 段破天的怒火终于渐渐熄灭下来。现实摆在眼前,光发怒打人也没什么用。苏鳞那个家伙一来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果然不是仇家不聚头啊! “天师,苏鳞那小子非常狡猾,手段狡诈多变。高达肯定是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才遭受了惨败。他现在既然在枫叶城,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全军出发,去包围枫叶城。绝对不能让他趁机溜走了!” 杨释却摇了摇头:“世子不可这样莽撞前去。听说苏鳞所部都是骑兵,我们虽然占据了兵力优势,但在战场上以步对骑,却并不占便宜啊。” “那……天师想怎么办?” 杨释淡淡的笑了起来。他挥了挥手,退缩到角落里的那些部将连忙凑到跟前,听候调遣。 “天圣王朝虽然派来了支援的骑兵,但也并没有值得什么好忧虑的。只要好好的策划一下,一战可败之!” 看到天师眼里的光芒,大家都重新振作起来。这位据说通晓阴阳的大人物,从来不轻易出手。但只要他出手了,便是绝杀! “愿听天师吩咐!” 段破天和众人一起应诺,脸现喜色。如果杨释肯亲自出手,那可是求之不得呢!苏鳞就算是再厉害,也难逃一死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枫叶山中约生死 距离怒河不过百里之地的枫叶城内,此刻已经是一片欢腾。 所有民众在县令大人的带领下,以最热烈的方式,迎接这些来解救他们的骑兵。 枫叶城外之战,神策军以伤亡几百人的代价,取得了全胜。万余南诏军全军覆没。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们所取得的这次胜利都令人振奋。 乌云散去,丛林尽染。神策军虽然连日的奔波已经十分疲惫,昨夜的一场激战,更是让他们筋疲力尽。但却士气正旺,在他们将军的带领下,扎下营寨,就地休整。 县令和枫叶城的民众,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他们。但都被他们婉言谢绝了。 “保护民众的安全,本来就是军队的职责。县令大人无需客气,还是先去好好安定民心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县令和身后的一众人等,无不感慨万千。他们看着对面的这位年轻将军,心底无限佩服。 “苏将军!既然不肯进城休息,下官也只得从命。但将士们作战辛苦,后面还会有连续的战争。理应得到好好的休养啊!枫叶城中的物资还是很丰富的,这些……将军就不要推辞了。” 县令满脸诚恳之色。苏鳞看了一眼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各种物资,他和裴纳言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县令大喜。他赶紧亲自带人去张罗着杀鸡宰牛,犒赏大军。又集齐了全部的医者,帮着救治受伤骑兵。一时之间,城外热闹非凡。 这些事都不用苏鳞操心,自有裴纳言去全部负责。在这一方面,这位军中司马确实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懒洋洋躺下来的苏鳞,看着远处的枫叶山,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在他旁边忙着给他准备吃食的青戈,也穿着一身神策军戎装。看上去显得英姿俊俏,却无几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那么冒冒失失的去冒险了?都是当将军的人了……真是的!” 耳边听着她的抱怨,苏鳞似乎早就习惯了。自从出征以来,青戈就一直以随从的身份跟在他的身边。她尽职尽责,从来没有离开远过。 “知道了,知道了……但既然是战场,当然就要上阵厮杀了。如果当将军的不身先士卒,那么谁会心甘情愿的听指挥呢?呵呵!” “将军是要指挥全局的,可不是要你自己去拼命啊!那个南诏将军那么威猛,看上去就很厉害……。” “那还不是被我一刀杀了吗?有的人就是长了个吓人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真本事。一点儿都不可怕!” 苏鳞眯着眼睛,很享受和青戈的闲聊。他越来越感觉,这个有时候爱发小脾气的女子,就这样留在自己的身边,似乎也不错。 但青戈显然并不这么想。她气哼哼的走过来,把一块烤熟的肉丢到他手上。苏鳞被烫的大叫一声,连忙坐起来放到盘子里。 “你想烫死我啊!谋杀亲……呃,那个……你就是故意的。” 苏鳞差点儿把调笑的话脱口而出,不过好在及时刹住。 青戈眼眸灵动,似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乎抹过一层云雾。她忍住笑,掩嘴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呢!哪有那么夸张。你刚才说谋杀什么?” 苏鳞瞪了她一眼,却不肯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鹿肉,一边咂了咂嘴角,似乎意犹未尽。 “给你!” 青戈伸出手来,把一个小小的葫芦送到他眼前。苏鳞叹息一声,抬头看着她。神色温柔。 他年纪尚轻,别无所好,所嗜者唯刀、酒也。别人不知,青戈却最晓他心底所思所想。 自出永安,青戈一路把他照顾的很是周到。除此之外,千里行程,她总是能够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递过酒来。虽然每次都不多,但已经足慰其心了。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藏了的这些酒。 “难为你了……你对我真好。” 听到他这句低声的话,一向大方洒脱的女子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把酒葫塞到他手中,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脸色微红。却嗔怪道。 “你别故意转换话题呢!这酒已经不多,喝完就没了。以后再不听我话,就没得喝了。” “没了就没了吧。春雪楼的桃花酿喝完,也就该收复岭南了。等把这些来捣乱的家伙都赶走,我们就去南诏王城喝他们所藏的酒去!哈哈哈!” 苏鳞开心的笑了起来。青戈看着他,怎么看他怎么都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可是,他怎么就能够这么厉害呢?!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去打南诏王吗?” 下一刻,青戈睁大了一双美眸。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野心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苏鳞平静的点了点头。只把入侵的强盗赶出家园,怎么能够呢?所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才是他的宗旨。自从带领神策军走出永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了这个雄心。 “南诏诸国虽然都是偏僻的小国,但他们联合起来,就已经是一股极大的力量了。现在他们这个军事联盟只不过还是雏形,如果不趁机铲除,等到将来做大,便会成为中原和岭南巨大的威胁了。” “可是,你带的这支骑兵不过几千人啊!想要依靠他们收复岭南已经极为困难。怎么还会有能力再去攻打几个敌对的国家呢?!” 青戈很吃惊。她虽然很佩服苏鳞的勇气,但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只依靠着这支骑兵就能去征服那些国家! 苏鳞神色却很平静。他把手里的烤鹿肉全部吃光,酒却终究没舍得喝完。他把那个小酒葫芦又还给青戈,笑着对她说道。 “好好留着,别扔了。不久之后,我还要让南诏王用这个酒葫芦跪着给我上酒呢!” 青戈摇着头,很无语。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鼓励他的雄心壮志呢,还是应该好好打击他的狂妄! 神策军暂时在枫叶城外修整三天,再决定下一步的军事动向。各处的情报正在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以供苏鳞参考。 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南诏军和附属于他们的军队,除了部分小股力量在岭南的各处劫掠之外,其大部分军队就驻扎在怒河岸边。而那里,也正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他们的大本营所在地。 那条贯穿南北的大河,在岭南的这一段被叫做怒河,而等到他们进入南诏境内之后,便被称作怒江了。浩荡的江水穿过莽莽群山,在汇合了南诏的几条河水之后,形成更大的激流。一直进入南海,那里才是它们的终结。 南诏军从岭南劫掠来的各种物资和财富,大部分正是通过这条江河之水,运送回了南诏。也正是因为这个便利条件,他们大本营往北行军的路线,一直都围绕着怒河两岸。 如果按照裴纳言和韩卓的建议,神策军在经过休整之后,应该先去逐一消灭流窜各地的南诏军,以安定岭南各郡县的民心。 毕竟,神策军是骑兵,具有这方面的巨大优势。他们行动迅速,可以很快的消灭目标,取得绝对胜利。 但他们的意见却被苏鳞断然否决了。在三个人的激烈争辩中,苏鳞最后只用了一个理由,就说服了他们。 “让神策军去跋涉作战,疲于奔命。这是下下之策!所谓擒贼先擒王。南诏军主力既然就在不远处,更应该与之寻机作战。只要破其主力,擒其贼首,岭南局势可一战而定!” 他一锤定音,其他两人也点头赞同。枫叶城外之战,让他们对神策军有了巨大的信心。未来的战争也许会有些困难,但他们却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不过,随后发生的意外,却让苏鳞不得不中断了作战部署。世事无常,战场变幻。在这盘生杀棋局上,想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却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神策军的大营连续受到了袭击。一夜之间,死了十几个值守骑兵和外出的斥候。当他们的尸体被摆在苏鳞面前的时候,他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怒意。 这十几个死去的战士都没有反抗的痕迹。很明显,他们是被高手一击所杀,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而最令人气愤的是他们敞开的胸膛上都被刻了字。裴纳言阴沉着脸,把这些用剑刻成的血字抄下来,便拼成了一句话。 “枫叶山巅,苏鳞来见。无辜之人,可免杀戮!” 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一个被屠杀的神策军战士。裴纳言和韩卓都很愤怒。没想到敌人竟然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这些骑兵都应该死在冲锋陷阵的战场上,而不是消失在无声无息的黑夜里。 “南诏军中有绝顶高手啊!” 苏鳞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裴纳言连忙对他说道:“将军万万不可上当!” 但苏鳞早已经决定,无人可以动摇他的心志。 “既然对方要用江湖手段来较量,那就来吧!神策军将士的生命何其珍贵,岂能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我已经决定了,今夜便去枫叶山……倒是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韩卓二话不说,背上弓箭带了自己的刀,便要走在他前面。苏鳞一把把他拽回来。厉声喝道。 “你和老裴看好大营,不得有任何闪失。这是命令!” 韩卓大急,正要再说什么时。苏鳞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缓和下来。 “放心吧!没事儿的。呵呵!”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划破阴阳割昏晓 疏雨过后,月色空明。雨水洗刷了昨日的血迹,枫叶山上下重新归于平静。 月色分隔了世界。站在这座山顶,清风徐来,山林作响。似乎这脚下根本就未曾发生过战争,也不曾有千万人厮杀。 枫叶山其实并不高,但已经是这周围数百里之内最高的所在了。如果是在秋天到来的时候,也会有些纨绔子弟和闲杂人等上山来游玩。但现在因为战争的缘故,整座山都很安静。除了野兽的出没之外,似乎并无人踪。 人,当然也是有的。山林中出没的几只野兽有些奇怪的看着独自爬上山的那个人影,它们刚想扑上去撕咬。但下一刻却又仓皇逃散了。 因为,那个人影只把背上的刀轻轻一挥,一只长嘴獠牙的大野猪就被分成了好几块。他身上忽然散发出来的杀气,就连这些野兽也吓得退避三舍了。 山路崎岖,绕行而上。穿过密密层层的枫树林,当他踏上山巅的时候,眼前忽然开朗。 枫叶山顶上足有几十丈的空地,竟然很宽阔,周围山石嶙峋,在月色之中,影子就好像是无数的魔神巨兽。 “呵呵!果然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很有胆量嘛,还这么守时间……真是没想到你会来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山石之间传出来,却不见人的影子。 背着刀的苏鳞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四周的风声。虽然他确定这周围只有一个人在,却并不能感知到他的具体位置。没有杀气,却随时都可能面临生死存亡。 这可真是个厉害的危险人物啊!苏鳞叹了口气。 “小爷既然来了,你还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呢?滚出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对方听到他这么不客气的语气,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敢对老夫这么无礼的人,也不是没有过。但他们都已经成了死人喽!哈哈哈!” 苏鳞平静的站在山顶中央,他全神贯注,集中精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听对方说话的声音,中气充沛,震人心魄。便已经是生平罕见的敌手了。即便是当初蛮胡谍机处左督使徐甲那样的厉害人物,也没给过他如此的压迫感。但他的话语中却没有丝毫的怯意。 “你拿以前的事跟我说有什么用?啧啧啧!我还说我刚才吃了一只老虎呢。你信不信呢?” 那人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惫懒。稍微愣了一下,说话语气变得正式起来。 “苏鳞,你以前做过的事,我也略知一二。根据老夫的分析,不过就是一个心机多诈的小子而已。至于你的真实本领……呵呵!恐怕还不配老夫出手呢。” “那你还巴巴的让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既然你这老家伙这么厉害,那就赶快出来啊!我看你才是一个无耻狡诈之人呢。拿无辜之人的生死做要挟,算什么本事?” 苏鳞一边冷嘲热讽,一边握紧了刀柄。他这样故意激怒对方,一旦出手,便是生死顷刻。 而对方却仍然没有现身。只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叹了口气,带着惋惜之意又说道。 “老夫第一眼看到你,便觉得你是一个可造之才。如果不是今夜必须要取你首级的话,倒真的希望能够收你为弟子,传授平生所学呢……唉!真是可惜啊。” 苏鳞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听你说话的声音,也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恐怕行将朽木,时日无多。又有什么本事大言不惭的在这儿说这些废话呢?呵呵!真是可笑至极。” “你真的认为我所说的这些都是废话吗?呵呵!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看看老夫的真本事吧!” 话音刚落,气氛陡变。月色清朗的山顶,忽然升起一团黑雾。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黑色云图,遮蔽了月光。苏鳞头顶数丈之内,都被全部笼罩其中了。 苏鳞凝神静气,闭上眼睛。顷刻之间,就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万刃千刀袭来,鬓角肌肤生疼,犹如刀割。气息受迫,全身更是难受至极。 他大喝一声,猛然睁眼。背后龙鳞刀出鞘!一道光芒贯穿天地,笼盖月色的黑云被一刀劈开。迎面的山石震裂,碎屑乱飞。 隐藏在暗中的敌人,似乎没有预料到他出鞘的刀会有如此威力。一声惊呼传来,随着黑雾被山风吹散,乱石崩裂之处,一个枯瘦的老者终于现出了身形。 “这是……什么刀?!” 他吃惊的看着对方手中的那把出鞘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通晓阴阳之术的南诏天师,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呢。无论是多么厉害的高手,都很难逃过他的手段。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就会有如此的修为和刀势! “你管我这是什么刀呢!我的这把刀,既可以杀狗,也可以屠龙。却不知道你是属于哪类货色呢?” 一刀破势的苏鳞,脸上并没有得意之色。他以一种非常欠揍的表情看着对方,充满了挑衅之意。 南诏天师杨释终于被激怒了。他一直以来自诩身份高贵,受到南诏王等人的顶礼膜拜。怎么能忍受这样一个无知小子的嘲笑和无礼呢?! “苏鳞,既然你一心想死,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我看看你能坚持几时!” 杨释一挥手,数道寒芒,刺破空气。直取苏鳞全身要害。 苏鳞瞪大了眼睛,心中连连惊呼。乖乖隆的咚,韭菜炒大葱!今天终于遇到真正的厉害人物了!了不得、了不得啊!竟然是飞剑杀人。 丈余之内,四柄半尺长的短剑,齐齐整整,笼罩了苏鳞的全身上下。杀气纵横,无可抵御! 与刚才的幻术杀人不同。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飞剑。任何一剑刺到身上,都会穿上几个血窟窿。以凡人之力能够把修为提高到这种地步,杨释果然不愧为绝世高手! 杨释本来并不打算用这种大杀招来对付苏鳞。他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感兴趣,今夜很想把他生擒回去,看看能不能让他拜服在自己门下。 可是,对方的桀骜不驯终于让他明白,这个年轻人是不可能在任何人面前低头的。既然如此,就应该杀之而绝后患了。 他这些年来苦苦修炼,也只达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了能够御剑六把的水平。如果只论起这方面的修为,还远远达不到超出凡俗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傲视当世了。今天能够以四把飞剑绝杀苏鳞,却是这个年轻人的造化!寻常高手,根本就不配这个资格。 然而,这个想法好像注定只是南诏天师的一厢情愿了。因为,苏鳞并不是这世间的任何寻常高手。他是苏鳞,仅仅只是他自己而已! 这世间有一种人,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在逆境中生长的。逆战而起,遇强则强。人们习惯上称之为天纵之才! 年轻人的修为似乎还并不足以抗拒南诏天师的深厚内力。但他有绝世无双的神兵利器,便足够弥补这方面的短缺了。 枫叶山顶,波澜骤起,万树低头。苏鳞手中的龙鳞刀,似乎倾注了月色的光华。那一轮明月,在刹那之间也黯然失色了。 铿锵声响,清脆利落。借助了天地之威的龙鳞刀,横掠而过。飞剑便都成了碎片,纷纷坠落在地,与朽木同伍了。 杨释看到自己的飞剑被毁,既惊且怒。他脸上蒙了一层黑气,嘿然一声,眼前迷雾再起。无数细密的暗器藏于其中,猛然朝着对方袭去! 苏鳞退后一步,气息转换。刚才一刀,用尽全部力气,才堪堪破其剑势。此刻他气机紊乱,连忙深吸了一口气,举刀再战。 却不料,迷雾之中,更隐藏着杀招。杨释之所以被称为天师,自然有其诡秘之处。 苏鳞一口气吸完,感觉到头昏脑胀,气息受阻。心中立刻知道不妙。他以前对敌的时候也耍过这样的小手段。可是和这位南诏天师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远远不如了。 龙鳞刀想要再发出刚才那一刀的威力,短时间内已经绝无可能。他被迫连连后退,想要躲避开迷雾之中暗藏的那些利刃,可是脚步迟滞,眼见已经来不及了。 在对方传来的大笑声中,苏鳞咬牙挥刀,想要侥幸一搏。杨释看得清楚,心中已料苏鳞必死!这一招叫做“千幻之刃”,没有人可以逃出生天。 就在此时。耳边却传来一个女子的清脆焦急声音:“师父,快救他啊!” 杨释眼角所见,却看到不远处的枫树之巅上,随着那声音出口,有一个飘逸的身影就好像是被风吹过来一般,随风而至,淡若浮尘,却又矫若游龙。 那一道剑光,竟然随风而长。从一开始的微末之光,到几丈之外的千重万幕,万点流萤! 枫叶山顶,一时之间,光华闪烁,激荡起无数的灰尘和亮光。就好像是炸开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被提起脖子一把甩到山石后面的苏鳞,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眼中所见,一个青色的潇洒身影,只用一把剑就遮挡住了天地的一切。而他就躲在这剑幕的后面,全身上下安然无伤。 “你没事吧?刚才可吓死我了呢!” 苏鳞终于回过神儿来。看着在一边焦急摇晃着他胳膊的青戈,感受到她的担心。他摇了摇头,喃喃的问道。 “那是谁……难道是你请下的仙人吗?”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一剑淡写若轻描 十年之前。杀人如麻的杨释消失在了江湖上,从此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大隐于朝。为了躲避无休止的仇杀和麻烦,他千里迢迢去了南诏国。从此,在那里以天师的身份寄身于此。他苦苦修炼,意图突破一个更高的境界。 十年之间,隔绝了所有的外部关系,也不再与闻江湖之事。以这样的决心和毅力,令自身修为突飞猛进。能够达到御剑杀敌的地步,已经是他的最高极限。 杨释具有无比的自信。以这样的实力,江湖上已经没有人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了。再加上他通晓阴阳之术,就算是再厉害的敌人,想要与之对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而已。 他这次跟随大军出征,只不过是为了还南诏王一个情面而已。等到不久之后帮助南诏军控制了整个岭南地区,他就会功成身退。另有自己的大事要办。 南诏军行动一直都很顺利。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并没有值得他亲自出手的事。 南诏世子段破天虽然有些冥顽不灵。但对他一直很是尊敬。杨释其实并没有把这个世子当做自己的真正弟子。所传授给他的也不过只是些皮毛而已。但即便如此,也足够其所用了。 这次他之所以亲自出手来教训苏鳞,主要还是因为段破天的原因。这位世子殿下既然曾经受到过他的羞辱,那么帮他出口气,也不过是顺手而为之的事。 在杨释眼中看来,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只要他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吗!如果他愿意,就算是去军中取其首级,那也容易的很。约他单独上山相见,只是他的恶趣味。或者是实在无聊的很的缘故罢了。 然而,杨释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认为轻而易举的事,却会横生波折。 苏鳞本身的能力有些超出他的想象。对方年纪这么轻,竟然能够破了他的飞剑和幻术。这简直是不可想象之事。 也正因如此,杨释迅速改变了心态。原先他只不过是抱着戏弄的态度,想玩一个猫捉耗子的游戏。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已值得他郑重出手了! 如果今夜不杀他,永除后患。那么将来不管是对南诏还是他自己来说,苏鳞必定会成为最危险的敌人! 但这个年轻人显然并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了。南诏天师倾尽全力使出的大杀招,本来以为他再也难以逃脱。却万万没有料到,竟然有人会在这时候出手相救! “千幻之刃”是杨释第一次对敌所用。他有绝对的自信。没有人可以从汇集了他毕生修为的这一杀招中逃生。 但那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青衣身影,却只用轻飘飘的一剑就让他的千变万化都成了幻影。至于隐藏在其中的无尽杀意,更是难以伤到对方分毫。 片刻之后,四周重新归于沉静。退后一步的南诏天师垂袖而立,他面目阴森的盯着对面的人影,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心。 “你是什么人?竟然能够破得了我的千幻之刃!” 站在月色中的青衣身影,似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乎并不习惯与人说话。收回剑式,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无意伤人,你走吧。” 话音虽然很低,却也听得出委婉平和,没有一丝的杀伐之气。 离得不远处的苏鳞,微微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刚才使出那一式霸气无双剑法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女子!急忙爬起身,从石头后探出头来,想要看个究竟。 山风吹散烟尘,淡淡的月光之下,身穿青衣的身影背对而立。虽然还看不到面容,但只这背影也足以令人浮生无限想象了。 而此时此刻,对面的杨释显然却并没有其他的想象力。对方这句平淡的话,无疑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想要杀我?也要看你够不够资格呢!嘿嘿!” 南诏天师深吸一口气,全身骨骼嘎嘎作响,他这副瘦小的身躯,竟然变得逐渐壮大起来。 青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刚才的那句话虽然是随口而出,却也正是她的本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与人动过手了。这世间的事,在她眼中不过都是烟尘。如果这次不是因为青戈去苦苦哀求,她才懒得再来理会这些凡尘俗事呢。 “我说过,不会杀人。更不想与人动手。你还是走吧。” 青衣女子又皱着眉头,多说了这几句。在她这已经是破例了。已经习惯了在山中清净无人闲对岁月的日子,她确实一点儿都不喜欢与人交流。 而南诏天师却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于眼前这个只一剑就破了他杀招的女子,他心中既有吃惊,更多的却是欣喜若狂。 世间的武学修为没有止境,越到巅峰就越艰难。到了他现在的水平,想要再提升一点点儿都是非常困难的事。多年以来,他为了提升更高的境界,曾经想方设法的寻找高手磨砺,然而却终究不得。 却没想到。这样的一个绝对高手,自己送到了眼前! 枫叶山顶,杀意弥漫。无数的黑色雾气从四周升起。它们漫过树梢,逐渐遮蔽了这片空地的上方。月光惨淡,怪石嶙峋。却正是高手对决的最佳境地! 苏鳞在后面看的很清楚。他有些担忧的问:“青戈,你的这位……师父怎么还不动手啊?看这气势,对面这家伙很厉害啊!先下手为强,才是正道!” 青戈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什么人都和你一样吗?和人动手都会用那些歪门邪道。哼哼!” “这怎么叫歪门邪道呢?这是对敌取胜的最好经验啊!面对厉害对手,就应该攻其不备,趁其不意。只要能取胜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苏鳞极为不服气。即便是以他的眼光看起来,杨释也已经是生平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手了。尤其是此刻,这家伙也不知道要用什么功法。他的身形膨胀起来,足有平常的两三倍大。在黑气笼罩之下,变得极为可怖。 青戈却极为高傲的抬起头来,她用一种绝对自信的语气大声说道:“我师父才不需要呢!这世间,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苏鳞看着她脸上散发出来的光彩,有些吃惊的摇了摇头。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自信。 青衣女子既然不想多说话。杨释就更不想多说什么。现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女子的那把剑上。他很想再仔细的看一遍刚才那万点流萤的一剑! 黑色的云雾终于合拢,封闭了头顶的月光。杨释嘿然一声,终于出手了。这次他有绝对的信心,青衣女子就算是再厉害,也绝对难以逃出这天地合罩之威! 天为阳,地为阴。阴阳融合,便是绝大杀气!南诏天师修炼多年,以绝顶天赋练成此功。天杀地灭,任何凡人之躯,都难以相抗。 苏鳞紧张的握紧了龙鳞刀,他很想跳出去帮忙。青戈却抓着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添乱。 也就在此时。山顶上好像忽然响起了雷霆之音。两个人循声望去,却只见那团云雾之中,六柄飞剑来回纵横,擦出无数的火星。却正是南诏天师开始发大招了! 杨释的这六柄飞剑,已经是他毕生修为所在。勾引天地煞气,威势无比。青衣女子周身要害,尽皆被笼罩其中。他催动之后,直刺而去,毫不容情。 寸步之间,避无可避。那些黑色的雾气中都含有瘴烟之毒。是从南诏的山林大泽中收集而来的。任凭你是修为再深厚的高手,只要吸上半口,便会大受其害。苏鳞刚才就是吃了这么个大亏。 就在苏鳞焦急的目光中。他忽然看到青衣女子身形微动,手中的那把剑也不见如何用力,就在身前画了一个无形的光圈。 剑圈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魔力,在她眼前和头顶笼罩的黑烟,忽然成形。它们在刹那之间被收成一束,随着那把剑的转动,被轻轻的甩了出去。 眼前的这一幕情形似乎有些诡异。从苏鳞和青戈这个方向望过去,他们看到那束黑烟就好像是一条苍龙,脱离了剑尖,张扬鳞爪往前扑去。 下一刻,六柄疾刺而来的飞剑,被这条“苍龙”裹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就此停滞在半空,再也难以往前刺半分了。 真气膨胀全身的杨释心中大吃一惊。他早就料到这女子很厉害,却没想到在自己全力施展之下,她还能硬扛自己飞剑。而且,令他感觉到有些不妙的是,他催动了几次内力,飞剑竟然丝毫难以控制了。 这真是匪夷所思之事。对方能够利用他所释放的烟瘴,已经令人震惊了。却还能以毒雾形成武器,来对付他的飞剑! 杨释却不甘心。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全身后背鼓起几个大包。此时此刻,真就像一只癞蛤蟆一样了。身子略微一躬,眼前烟雾炸开,那飞剑带着万钧之势,便直刺到了女子的身前。 青衣女子却不慌忙。玉臂轻挽,那把剑弹了回来,剑尖颤动,已经形成了千万道幻影。飞剑一触,便被带动起来。六把飞剑,在她身前循环一圈。然后她那把剑带着它们往左一甩,六剑合一,全部撞击到了山壁上。 轰隆巨响声中,山壁崩塌,六剑碎毁。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平生从此意 青衣女子在许多年前就曾经立下一个誓言,她的剑下不会再杀人。 因为一直以来遵守的这个誓言。修为大损的南诏天师能够活着走下了枫叶山。 他的背影很狼狈。一个曾经自诩为无敌的绝世高手,终于遇到了比自己所见更高的山。当对方手中那把剑的千万幻影把他围绕其中的时候,他心中便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屈服,接下来就会葬身于此了。 武学之道就是如此残酷。那险峻的巅峰上容不下多少人的存在。最顶尖儿的高手对决,并不需要多少纠缠。瞬息之间,即可决定生死。 杨释还绝不想死,所以他只能选择屈服。而地方却对他的生死似乎并不感兴趣。只是收回剑式,随意的摆了摆手。便不再理会他了。 一步一步走下山脚的南诏天师,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漫山遍野的枫树。这座山是他的耻辱之地,但更是他突破境界的福地! 清风掠过山林,月光重新清朗。他擦去嘴角的血,却露出诡秘的一笑。以修为大损的代价,借助对方最上乘的剑法帮自己打开修为禁区的大门。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哈哈大笑了。只不过,气息翻涌之下,又喷出一大口血来。他痛苦的忍受着丹田之内的紊乱血气,慢慢的走远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他感觉自己不用那么久,十天半月就足够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为什么不把这个老家伙杀了呢?” 苏鳞终究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刚才的一幕,他亲眼所见。现在对这青衣女子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只不过,他却不明白,明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铲除后患,却又那么无动于衷的放他离开了。 “我的剑,不会杀人。” 没等青戈回答他的话。淡淡的声音已经传来。前方月光之下,那青衣女子转过身,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苏鳞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些冷。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他对这个世界从来不会有任何怯意。即便是面对着天圣王朝的皇帝,他的心态也很淡然。 可是,刚才和那女子的目光相触,他却似乎品尝到了一柄冰冷的剑刃。令人生不起任何反驳或者抗拒的念头。 “好吧……就是有些便宜他了。呃,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苏鳞从乱石堆里爬出来,认真的行了个礼。忽然感觉到胳膊生疼,却是青戈在旁边拼命的用手拽他呢。 他不明所以,青戈只是对他连使眼色,好像是在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苏鳞揉了揉额头,却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而青衣女子却对他视而不见,更不假以任何辞色。她只看了一眼偷偷探头的青戈,说道。 “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青戈有些无奈的走过来,她垂下头,满头青丝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师父,我想再留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一定回去找你的!” 青衣女子冷冷哼了一声,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一年多时间不见,这个她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少女出落的更加高挑,明眸皓齿,令人心动。只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脸上却添了几丝风霜之色,想来受了不少苦。让她莫名的心痛。 “外面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留恋!哼!” “师父,我答应你,很快的啊!岭南平静了之后,我立刻就回到你的身边,再也不离开了。好不好嘛?” 青戈跳到她身边,用手拉着她的衣袖。眼神楚楚可怜,语气中充满了讨好的味道。 青衣女子眼神冷峻,丝毫不为所动。以前的青戈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可是自从一年多前赌气出走之后,一直让她十分挂念。却没想到今天她竟然还不肯跟着自己回去,让她很是无奈。 眼光一瞥,却真到讪讪站在一边的苏鳞。她用手一指,语气僵硬的问道。 “你是因为他吗?因为他而逗留在外,不肯回山的吗?” 青戈下意识的就想要摇头否认。然而,却又停住了。她看了一眼苏鳞,不知不觉脸上已经出现了几丝红晕。却用细细的牙齿咬着嘴唇,低声回答道。 “师父,我已经答应过别人,要保护他安全的。做人要守信用,答应过的事就必须办到。这可是师父从前教育过我的道理呢!” 青衣女子虽然远遁尘世,但她聪慧过人,洞察人心之处,非凡人所及。又怎么会不了解青戈的所思所想呢?正因如此,她的心中才会有几分气恼。 “你怎么会这么傻呢!这是你应该去做的事吗?好好的跟我回去练剑,提升你的修为境界,才是你最应该去做的事。尘世险恶,人心更是叵测……快跟我走吧!” 说完之后,她伸手抓住青戈的衣襟,就要带她离开。 青戈欲哭无泪,却不敢反抗。她回头看着苏鳞,不知如何是好。 苏鳞连忙走上前来:“那个,这位仙人姐姐……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啊?” 青衣女子猛然回头,眼神如刀,厉色喝道:“你住嘴!再敢胡说八道,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苏鳞愕然止步。这个看不出多大年纪的女子虽然一直是凛然不可冒犯的神态,却是生的极美。就连她生气的语态,仍然是高贵至极。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割自己的舌头呢? “我没胡说八道啊!我就是想为青戈求个情而已。她和我相处日久,难免……。” “难免什么?你还敢说!” 青衣女子杏眼含威,她的手并未动。苏鳞却已感觉到浑身汗毛竖起。似乎下一刻就会被一剑穿心了。 “呃……别误会,别误会啊!我是说她已经习惯了,难免有些舍不得离开嘛!呵呵!” 苏鳞笑嘻嘻的回答着。青衣女子却似乎更加生气。她实在是看不出这个举止行为都有些惫懒的少年人,到底有什么值得青戈留恋的地方。 “你现在就下山,立刻离开这里。不许再逗留片刻!” 她的语气清脆,不容置疑。苏鳞却摇了摇头,他十分认真的说道。 “我走不走的其实都无所谓。关键是青戈愿意不愿意离开。你虽然是她的师父,却也不能随便违抗她的意志,强迫她去干任何自己不想干的事呢!” 青衣女子虽然这几年来淡泊世事,但却从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有人可以违逆她的意愿。只要她想,世间任何人都必须低头。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区区少年呢! “你不走,便只能永远留在这座山上了。” “我要走就必须带着青戈走!否则……仙人姐姐就杀了我吧。” 相隔咫尺之外,苏鳞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平静的看着青衣女子。虽然明知道自己万万不是对方的对手,但他执着的倔强,却从来不会因此而改变。 “师父……!” 察觉到青衣女子眼角的杀气,青戈大惊之下,连忙跪倒。她拉着她的衣角,眼中含泪的抬头乞求。 片刻之后,青衣女子叹了口气。如果这世间唯有一人可以改变她的心意,那就只有她疼爱的青戈了。 “傻丫头……好吧!我答应你,今天就不为难他。只不过,你要明确的告诉我,时候可以回来?” “啊这……师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期限啊!” 青戈心中十分为难。苏鳞却忽然大声说道:“半月时间就可以了。半月之期,可平定岭南。如果到时候青戈自己愿意走的话,我绝不强留。” 青衣女子似乎对他的这个承诺有点儿吃惊。她不明白这个少年人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自信。区区半月的时间,就能够把这么错综复杂的岭南局势平定下来? 不过,这些事并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她关心的只有青戈而已。 “一言为定!” 她再次看了苏鳞一眼,然后飘然而去。无数刀锋剑刃尽在其中。这一眼中的含义,她相信对方会懂得。 苏鳞无奈的苦笑。直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枫叶树梢,飘渺无踪之后。他才回过身来,与青戈行对而视。两个人竟然莫名有劫后余生之感。 “你这位仙人姐姐般的师父可真是厉害啊!如果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恐怕下次身上就是千疮百孔,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谁让你胡说八道的,惹她生气……什么仙人姐姐嘛!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无礼称呼过她呢。” “我哪有无礼了?这是最高的赞美啊!她刚出现一剑击败南诏天师的时候,那矫游龙、翩若惊鸿的身姿……啧啧啧!真不似世间应该有的呢。” 听到他的真诚赞美,青戈似乎显得很高兴。自己的师父当然是世间无双的人物,就是对她过于严厉了些,这才让她在一年多前偷偷跑出来的。 “你真的可以在半月之内打败南诏人的军队吗?” 青戈好奇的抬起头,看着苏鳞的眼睛。这双眼睛里似乎藏着她所有的未知秘密。让她越来越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当然可以。难道你不相信吗?” “我相信啊!只不过,半月之后,我就要……唉!” “你不愿意离开的话,不管是半月、半年、还是半个世纪……都没有人可以强迫!即便是你师父天下第一,也不可以。” 青戈猛然低下头。她忍耐了多时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听着这胜过世间一切情话的平静话语,她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那年山上,清风细语。少女心事,天地可知。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半月决战期 “什么!半月之内想要打败我们的南诏大军?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怒河岸边的大营之中,听到最新消息的南诏世子段破天,愕然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如果苏鳞现在就站在面前的话,他很想掐着对方的脖子,恶狠狠的问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战争啊?!” 但很可惜。两个人相隔近百里,他虽然恨不得立刻置对方于死地。却也难以为之。 现在就连段破天也不得不承认,苏鳞这家伙还真是命大啊! 就算是天师亲自出动,也没能把他怎么样。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天师杨释的厉害,南诏无人不知。而作为亲传弟子的段破天,更是非常清楚自己这位师父的本事。本来以为他昨日亲自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现在苏鳞的脑袋应该挂在旗杆上,才是理所应当。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天师杨释竟然空着手回来了。不仅没有能够杀了苏鳞,就连自己也身受重伤,不得不重新闭关修炼了。 段破天在感到吃惊之余,更是对苏鳞恨之入骨。不过,杨释在入关之前告诉他的几句话,却让他又重新放下心来。 天师大人虽然修为受损,但却另外悟得了更深的境界。这一次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等到他修炼几天之后,重新出关之时,想必其厉害程度更非昨日所能相比的了。 段破天立刻派自己的亲信,率领着重兵把守保护。命令任何人不得去打扰天师的静心修炼。 而就在此后不久,他便收到了传到军中的消息。据说驻扎在枫叶山下的天圣军,已经传出话来。要在半月之内消灭他们,平定岭南局势。 终于能够亲自掌军的南诏世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在感到好笑之余,他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 既然苏鳞如此狂妄,那就让他真正知道知道南诏军的厉害吧! 南诏军虽然在枫叶山之战中损失了将近万余,但总共还有四万多人呢!如果再加上其他小国的杂牌军,那么总共六万余众也绰绰有余。 带领这么多军队进入岭南的段破天,具有很大的野心。这一战如果成功之后,不仅岭南的财富尽归其所有,南诏国可以一下子壮大数倍。而且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可以得到真正的王权了。 南诏王已经公开承诺过,若是自己的这个儿子取得战功,凯旋归来。那么他便禅让王位,把这几百里山河交给段破天来统治了。 在这样巨大动力的鼓舞之下,段破天心里恨不得立刻就能把整个岭南吞并。把这里的全部财富都运回南诏去,然后自己就可以理顺成章的登上王位,去做他的南诏王了。 “传我命令,把在岭南各地征战的几位将军全部招回来。所有南诏军,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聚集到怒河大本营来。我要以最优势的兵力,把苏鳞碾压成肉酱!” 段破天冷笑着传下了最新命令。他有绝对的信心,以全部将近六万多兵马来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付区区不到一万的苏鳞所部,简直不要胜的太容易呢! 跟随在身边的几个将军,虽然觉得这样好像有些不妥。但他们此时此刻却并不敢多说。 这位南诏世子的脾气,尽人皆知。现在他在军中独掌大全,可以说是言出必行,说一不二。如果敢反对他的意见,那么肯定没有好下场。 不过,毕竟还是有最忠心的心腹提醒了一句:“世子,分兵数路,夺取整个岭南。这可是大王和天师亲自制定的方略啊!而且自进兵以来成效显著。现在大半个岭南的郡县都已经被大军征服。……如果贸然撤回这些在各处进击的兵马,是不是有些太急躁了呢?” 段破天有些不悦的瞪了身边这几人一眼。吓得他们赶紧低下了头。如果不是看在他们忠心耿耿的份上,恐怕立刻就要挨上几鞭子了。 “你们懂什么!整个岭南早已经是掌中之物,即便有些郡县还没有攻破,也只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对付来救援的苏鳞,只要把这支援军彻底消灭了。那么就破灭了整个岭南的希望。还没有被攻破的地方,必定望风而降了。这样一举而数得多好?又何必舍近求远,去四处辛苦争伐呢?” 几个心腹听完之后,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位世子殿下所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他们的军队占据着绝对优势,不管怎么样,都利于不败之地。既然如此,就任凭世子来借此树立他的威望好了。 世子下令,雷厉风行。很快,在其他几个方向各自进攻的将军,便收到了他的最新命令。大家不敢怠慢,停止了原先的军事行动。他们收缩兵力,开始往怒河大本营汇聚。 作为辅助力量的那两万多小国军队,也不敢不遵从。他们已经跟随着南诏军得到了许多好处。听说要去包围来支援的天圣军,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人会懈怠。 怒河岸边,波涛汹涌。一时之间,大军云集。先期带领自己军队赶到的将军,立刻赶来大本营,听从世子殿下的调遣。 而其他的几万大军也在陆续赶来。段破天站在高处,看着他的军队黑压压聚集在怒河两岸,绵延数里不绝。他不禁得意的仰天大笑,拔出剑来,指着前方。 “苏鳞,你给我等着,最好是不要吓得夹着尾巴逃跑了!几天之后,便是你的死期了。等你成为阶下之囚时,昔日所受的羞辱,我必百倍偿还给你!” 苏鳞当然不会逃跑。当他接到斥候不断传来的最新消息时,他笑得甚至比段破天还要开心。 枫叶山下,骑兵营中。县令正带领着众人源源不断的送过来许多的食物和物资,以供这些骑兵所用。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县令和许多人已经对这位少年将军非常佩服。对于他能够率领着部下骑兵平定整个岭南局势,也慢慢的开始有了信心。 不过,在听说这位将军公开宣扬要在半个月之内消灭全部南诏军之后,他们还是禁不住吃惊的连连摇头。 真是少年心性啊!做什么事终究还是太急躁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些。 “苏将军,南诏军非同小可,绝对不可轻视啊。更何况,将军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宣扬出去军事计划,似乎有些大大的不妥吧?这样一来,南诏军对我们的军事行动就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下官虽然不懂得沙场征战之道,却也听说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将军这样做,似乎……呵呵!” 县令满脸陪笑,语气中却是满满的不赞同。好不容易来了这支援军,盼来了希望。他们所有人可不希望看到它的失败呢! 韩卓和裴纳言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其实和县令差不多。但根据以前的经验,他们却相信苏鳞既然决定这样做,就必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他们这几天一直在等他的解释。 苏鳞淡淡的笑了起来。半月之期,本来是他当时在枫叶山上随口应付那青衣女子的话。不过,既然大家都有疑惑,自己倒确实应该和他们说清楚,让他们都放下心来。 “南诏诸军虽然号称五、六万,但都是些乌合之众,并不值得如何重视。枫叶山一战,就已经可以知道他们的底细了。与这样的一些家伙作战,难道你们还没有信心吗?” 韩卓连连点头。不管到了任何时候,他都是苏鳞的坚定支持者。而裴纳言却皱了皱眉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县令大人有一点说的很对。将军,你提前说出半月之期与之决战,南诏军已经开始从各处聚集军队,他们全部汇聚到了怒河大本营来。这样一来,我们双方的力量就相差太悬殊了。敌众我寡,胜负难料……将军不得不慎重考虑之啊!” 苏鳞回过身来,看着眼前的所有人。他心中很明白,其实大多数人对胜利还并没有绝对的信心。他用力的挥了挥手说道。 “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就是要故意放出消息,让对方提前汇集军队,才好一战定乾坤呢!” 大家都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南诏军分布岭南各处,荼毒郡县,已经两月有余了。他们在许多地方甚至已经扎下了根基。神策军只有不到八千人,以这样的力量想要去把他们各个击破和消灭,从而平定岭南,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如果我们拖延日久,四处寻敌,也只能是疲军作战,在短时间内难以达成作战目标……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南诏军队全部聚集起来,与我们展开决战。这样省时省力,以逸待劳,多好啊!” 裴纳言眼中慢慢露出笑意,他赞叹一声,佩服的说道:“将军虑事如此周全,果然天生就是将才啊!” 大家也都赞叹着笑了起来。县令长出了一口气,却又不无担心的说道。 “苏将军既然是这样的部署,下官就明白了。不过,这样一来,枫叶山和怒河之间就将有一场决战了!将军可有胜算?” “战场上没有什么胜算不胜算的。从我神策军拔刀的那一刻起,便勇往直前,绝不后退,唯此而已!” 苏鳞低头看着案上的龙鳞刀,平静的如此回答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铁骑初乍破 段破天曾经领教过苏鳞的手段,当初在永安城的经历,令他心中一直对他很是忌惮。 如果能够亲手把苏鳞斩杀在怒河岸边,当然是他梦寐所求的事。只不过,段破天虽然已经提前加以戒备,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最大敌人的“狡猾”。 提前放出半月决战消息的神策军将军,却并没有等到半个月期限的到来。在十天之后的一个风息月淡之夜,他就带领着他的骑兵出动了! “神策军的荣誉之战,就从现在开始吧。” 这是那天夜里出发之前,他对所有将士唯一所说过的一句话。在这里,没有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也没有细之又细的战斗部署。他们所凭借的只是手中的刀和心中的热血而已!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从现在开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们的求胜之心。即便是上苍想要阻拦,他们也会用手中的刀汇聚成擎天巨刃,把这天幕劈开一道裂缝! 在枫叶城已经休整多日的神策军将士们,精神抖擞的骑着自己的战马走向了黑夜。激烈的决战也许发生在明天,也许发生在后天……没有人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活下来。但他们还是这样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前方。 怒河的滔滔水流,无休无止,日夜不停。被驱赶几百里而来到这里的象群,显得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百十头大象,都是南诏军队的战象。它们都曾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在战场上被南诏人驱使,很是勇猛。成为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也是南诏军所依靠的大杀器之一。 当初驻守岭南的天圣军队,就曾经吃过这些战象的很大苦头。这些几乎刀砍不入,箭射难伤的大家伙,很是令人头疼。天圣军之所以被那么快打的落花流水,与此有着很大的关系。 驱使象群和其他猛兽,似乎是南诏人与生俱来的本事。这些原本性情温顺的大象,在他们的训练和指挥下,能够变得凶猛异常。一旦上了战场,更是些残暴家伙。南诏人每次打仗都以它们为前锋,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 只不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大象最近几天都变得有些烦躁异常。还有一部分像是要生病的样子,卧在河边不肯起来。 南诏人却并不以为意。都是些兽类,不管是生病了还是死亡,都不值得珍惜。不过,最近还是要上心点的。据说不久之后就会去进攻那些天圣王朝的骑兵,还有依靠它们出力呢。 负责管理这些战象的南诏军,一边给它们喂食物,一边用鞭子狠狠的抽打起那些懒散的家伙。有几头好像已经死了,也不去管他。 时候正是上午时分。太阳早就出来了,今天的天气又很炎热。这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常态。南诏人虽然不怕热,却也弄得汗流浃背,都火气很大。 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最多在坚持几天,就可以每个人带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行李包回家了。这两个多月来的岭南之行,大家都收获颇丰。世子殿下曾经亲口说过,除了运回去的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部分财物之外,余下的这些谁抢到就是谁的。这无疑是他们肯死心塌地的最大动力。 听说天圣王朝的骑兵部队就在不远处。从各处汇聚在怒河边的南诏人都有些迫不及待。这两天所有的南诏军差不多都到齐了,相信世子殿下很快就会下令去围杀他们了吧? 只是,南诏人却万万没有料到。还没等他们开始有所行动呢,在他们眼中不屑一顾的那支骑兵竟然会主动来进攻了。 不远处平静的丘陵上,有几个影子潜伏在草丛中,已经观察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简单的几句对话,便可以知道他们在这里的全部意图了。 “这些大象的药效从昨天开始就发作了,南诏人好像并没有察觉。这些愚蠢的家伙……呵呵!” “还是要确定万无一失啊!这是少主亲自交代的任务,关系重大。” “放心吧。为了保险起见,昨天夜里那边的几个兄弟又偷偷摸摸去加了一遍药。嘿嘿!不要说是这些普通的大象了,就算是龙象山上的象王,也扛不住啊!” “看这情形,这些战象很快就将失去战斗力了。解决掉了这些畜生,将会大大减少神策军的阻力。少主的作战计划就会更顺利一些了!” “绝对没问题。南诏军虽然众多,但在少主眼中也不过都是些土鸡瓦狗罢了。即便不用这些小手段,也会杀了他们溃不成军的……哈哈哈!” 这些潜藏在暗中的身影都偷偷笑了起来。毫无疑问,大家都抱有相同的信心。他们已经提前一个多月就在这边布局了,遵照那位少主将军的吩咐,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现在只等着亲眼见证战争的场面了。 “只是有点儿可惜呀。我们大家都不能跟着少主上战场去厮杀,只能在旁边看热闹了。唉!” 有人又叹息了一句,语气中很是惋惜。不过,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却是自豪的大声说道。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不能,不代表将来不能。总有一天,少主会领着我们去真正开创属于他自己的伟业的!” 所有人的神色顿时就振奋起来。这正是他们所共同期待的事。 “先不要说这么多了。还是赶快把这里的消息通报给少主,让他早做决断吧!”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消失在草丛之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晌午时候。怒河岸边的南诏军大本营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喝酒庆祝活动。这场活动由南诏世子段破天亲自主持。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犒赏三军,并且给回来的几个将军鼓气。第二个目的嘛,当然是为了提前祝贺胜利了! 就在这段时间之内,段破天也没闲着。他除了调动兵力之外,更是派人把神策军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现在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苏鳞这家伙上一次打败高达的军队,完全就是走了狗屎运! 在明知道怒河岸边大军云集的情况下,神策军竟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既不见他们训练备战,更看不到有后退的迹象。这不是愚蠢至极是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苏鳞在等死呢!你们,可有信心一战而胜吗?” 喝得已经颇有几分醉意的段破天,看着他的部下们,大声喝问了一句。 一众心腹和将军们也都已经喝的满脸通红。虽然他们平日里在军中也没少偷着喝酒。但今日是世子殿下亲自犒赏,自然大大不同。 谁都知道这位世子嗜酒,而且在酒后最喜欢听奉承话。今日这种情况下,大家自然要投其所好,拼命的恭维了。 “世子放心!只要你下命令,此战必胜!” “不仅要胜,而且要大胜!如果他们有一个人跑了,末将愿意提头来见。哈哈哈!” “世子殿下英明!打完了这一仗,回去可就是我们的大王了。嘿嘿!” “那是、那是!在世子殿下的正确指挥下,全部消灭神策军,不过是挥手之间的事而已。” “末将到时候一定亲手抓住苏鳞,把他交到世子手中,千刀万剐,才来的痛快呢!” 一大帮人围着段破天,阿谀奉承,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不是还有所忌讳的话,有人恨不得现在就高呼一声大王,来提前表达自己的忠心了。 段破天果然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他的眼睛都快笑的看不见了。回头命令人再搬上十坛好酒了。他要好好的犒劳一下他的这些将军们。 比起南诏的土产酒,来自中原的烈酒真是好喝啊!南诏世子和他的这些将军大呼小叫,喝的十分痛快。 也就在这时,有人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报告了一个很突然的消息。 “世子殿下,发现有天圣王朝的骑兵部队在附近出现!请定夺。” 段破天稍微愣了一下。不过,他也没太当回事儿。看着面面相觑的将军们,他示意大家继续,不要破坏了气氛。 随后,在简单的问过详细情形之后,他随口吩咐身边的一个心腹将军。让他带着一队人马出去看看。如果是神策军敢派人来窥探,就把他们全部斩杀,让他们有来无回! 名叫段不达的心腹将军,既是一个猛将,更是出自王系的成员。他急于立功,兴冲冲就带着一千多人出去了。 出了大营不过几里。果然看到前面的丘陵之下,有大约几十骑兵在树下懒洋洋地躺着休息。 段不达一声冷笑。带领着部下展开包围,很快就逼近了那座小树林。他拔出刀来,命令往前冲杀。可那些骑兵行动却很敏捷,跳上战马就往后逃。 眼看到手的功劳岂能让他们跑了?段不达举刀冲在前,一千多部下呐喊着就冲进了树林。 然而,前面就好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猛兽在张开嘴等着他们。这些人冲进去之后立刻就消失了。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动静。 在远处观望的南诏探子,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们马上跑回大营,重新报告这一突发情况。 再次听到消息之后的南诏世子和他的部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们打翻了酒坛子,气急败坏的命令赶快聚集军队,出营迎敌!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鳞甲绕山河 在滚滚流水和起伏的丘陵之间。怒河之战,正式开始。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岭南的决战会来的如此突然。刚刚集结全部兵力的南诏人,无疑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恼怒异常的段破天,首先派出了自己的两个得力将军。他们各自带领五千人,从两个方向去包围那片丘陵地带。而且,又命令战象出动,作为先头部队。在这样的优势力量面前,胆敢前来主动侵犯的敌人不过是送死罢了。 然而,他想错了。事态的发展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这一天一夜的功夫,有大批的战象得了怪病,相继倒在河边,爬不起来了。剩下仅有的几头就算勉强支持,也根本就不能上战场了。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段破天气的一刀就把管理战象的头目砍了脑袋。所有人不寒而栗。 这个倒霉的家伙,本来想着拖延几天,那些大象会自己好起来。却没想到,敌人会在这个时候来进攻。以至于他无法再隐瞒了,白白送了性命。 战象的威力既然已经无法利用。现在就只能依靠军队的自身力量了。不过,包括段破天在内的所有人也并没感到太过于担心。毕竟,在六万大军面前,区区几千骑兵算不了什么。 两个奉令出击的将军甲环和甲胄都是莽将。他们两个人大吼着一路前进。等到从两边扑进那片树林之后,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任何埋伏的敌人。 正在发愣的功夫。有人抬头惊呼了一声。两个将军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树上倒吊着许多尸体。正是最先出来对敌的那一千南诏军。 很明显,他们是在遇袭身死之后,再被人吊起来的。对方的手段竟然如此残忍,令这些南诏人无不感到愤怒。 两个甲将军立刻命令撤出树林展开搜索。大家乱哄哄的从这片丛林里出来。还没等重新整理好队形呢,骤然响起的马蹄声就从丘陵山坡上传了下来。 南诏人大吃了一惊。他们抬头望去,如同潮水漫过山坡,无数的战马正飞驰而下,转瞬即至。 “迎敌!” 将军甲环大吼一声,话音未落,头顶的一片嗡嗡声便落了下来。这位莽将刀还没有染血,就被乱箭穿身而亡了。 箭雨铺天盖地,简直避无可避。南诏军虽然都穿着秘制的藤甲,刀箭难入。可是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中,也是伤亡惨重。一时之间,惨呼声起,遍地狼藉。 另一个将军甲胄被部下用盾牌护卫,才没有受伤。此时来不及多想,唯有死战了。箭雨稍停,他挥刀怒吼,喝令前冲。 对面一片的低缓的丘陵上,韩卓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此刻他心中热血沸腾,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敌。 终于能够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了!这是他和所有神策军将士的共同想法。 在苏鳞亲自带人解决了树林里的一千敌人之后。带领骑兵冲锋的机会就留给了他。在这片丘陵高处等待多时的神策军,就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势不可挡! 在所有骑兵射空了三轮箭之后,他们拔出了长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借着战马的前冲力,便朝前方的敌兵斩了过去。 韩卓大喝一声,一刀就把一个南诏人的脑袋砍飞上了天。在这样的威势面前,想要以步对骑,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以卵击石。 不同于北方的蛮胡人。南诏属于偏僻之国,特殊的地理环境,很少有骑兵部队。因此他们缺少与骑兵作战的经验。仅仅以为凭借勇气和蛮力,就可以战胜一切。 但当真正与骑兵交锋的时候,这些南诏人才忽然发现,在对方带着万钧之力席卷而来的巨大气势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截刀和藤甲根本就挡不住。 挡不住的后果就是死亡。任何后悔都已经没有用了。 神策军骑兵践踏而过的战场上,只留下了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等到他们前冲力用尽,调转马头再回来的时候,能够站着的南诏人已经所剩不多了。 将军甲胄满脸苍白,他无力的抹了把脸,满身血到处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一地的头颅滚落脚下,那都是他部下人的。 “呦吼,还是个将军呢!” 一把刀横在了他的肩头,冰冷刺骨。骑在战马上的人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甲胄无力的把自己的刀扔到了地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被砍了几刀,幸好脑袋还在。不过,应该也难以活命了吧。 “要杀就杀,何必废话呢!” 对方却并没有杀他。稍后不久,他看到料理完了自己全部部下的那些骑兵们聚拢过来。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然后,他感觉到那把刀离开了自己的脖子。有人向一个走过来的年轻将军请示。 “苏将军,南诏军的两个头目一个战死,一个被活捉。其他的已经全部被歼灭。这家伙该怎么办?” “不用杀他了。正好借他的嘴回去报个信。呵呵!” 那个年轻将军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面前。甲胄抬起头,这么近的距离内,如果扑上去能够把对方弄死吧?但在四周环绕的刀锋下,他已经终究没有了这样的勇气。 “麻烦你回去和你们那个世子说一下,就说我在这儿等着他呢。要是急着和我见面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前来呢?” 甲胄不敢回话,只是连连头。既然有生的希望,他当然不会自动求死了。 直到走出几步之后,他确定对方是真的要放了自己。这才大踏步的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能够活着回去再说吧! 披着一身戎甲亲自参与了这场战斗的裴纳言从旁边走了过来,看着那个狼狈逃窜的身影。他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 “将军,为什么要放他走呢?” “让他回去带个话而已。” 苏鳞无所谓的回答。然后他回头看着韩卓和裴纳言,信心百倍的说道。 “命令大家抓紧休息吧。按照预定计划行事。相信南诏人很快就会全军出动了。决战就在眼前!” “将军就这么确定吗?” “当然啊!因为带领这些军队的人是南诏世子嘛……哈哈哈!按照那个家伙的暴躁性子,他又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能够忍耐得住呢?” 听到他的回答,其他两人相视而笑,一起点头。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真正的决战果然就要到来了。 很快,神策军就消失在了这片战场上。烈日之下,只留下了遍地的尸体。偶尔有痛苦的声音传出来,有几个命大的南诏人艰难的爬起身子。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失魂落魄,不知所归。 连滚带爬逃回大营的甲胄,扑倒在段破天面前,诉说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听到苏鳞的挑衅之语后,段破天怒极而笑。这个可恶的家伙简直是太狂妄了!以为打胜了两场就真的可以笑到最后吗?!既然如此,那就来场真正的较量吧。 他立刻命令,召集等候在不远处的那些小国联军,让他们作为前锋,去查看神策军的动向。 然后,命令全部的南诏军都聚集了起来。总共好几万人,都披上两层藤甲,配备盾牌,截刀。在这样的全副武装面前,就算是神策军的刀箭再厉害,也难以伤其分毫。 这是南诏人吸取了刚刚失败的教训而制定出的策略。这种特制的藤甲,既轻便又坚韧。为了对付骑兵,他们又特意装备了五千长枪军。只要在战场上灵活应用,敌人的骑兵就难以发挥出优势。 段破天带着决绝之心,就这样出发了。好几万人马浩浩荡荡,踏出了大营。 不远处的怒河之水波涛汹涌。前边的消息不间断的传来。作为前锋的诸小国军队,探听的很明白。 想必应该是听到了大军出动的消息,神策军正在不断的后退。即便是有小股的骑兵接战,也是一触即走,并不恋战。 段破天的心中又有些得意起来。他对左右说道:“看着没有,苏鳞的军队已经疲惫了。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命令大军抓紧前进,步步紧逼,让他们得不到休息。到时候一战可败!” 在他的催促之下,好几万人马精神抖擞,急速前进。世子殿下已经传下命令,此战有功者,必重赏!若有活捉或者是取得苏鳞首级者,立刻原地升为将军。回去之后再请大王赏爵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南诏人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追上神策军,好立功受赏呢! 不过,被南诏人认为胆怯而逃的神策军,却非常可恶。他们利用骑兵的优势走走停停,却始终无法追到他们。 就这样从下午时分一直辗转到第二天中午。神策军不见影子,倒是把自己的大军累得疲惫不堪了。 这几天正好天气炎热,穿着这些甲胄行军,更是令人烦躁难耐。不仅部下们开始忍不住咒骂,就连段破天和他的心腹们也实在是难以忍受。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传来了最新消息。神策军的骑兵就停留在前方的山岭边休息。诸小国联军已经包抄堵截住了他们的后路,请求大军赶快前去支援。 段破天的疲惫和烦躁一扫而空。他命令全军开始准备战斗,排成阵势,务必把苏鳞和神策军绞杀在这片山岭之间。 将近五、六万大军合围,左边是波涛汹涌的大河,右边是连绵的山岭。神策军插翅难逃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烈焰升腾处 怒河两岸大多都是平原,并没有太高的山脉。但在沿河西北方向,却有很多连绵起伏的峰峦。 其中有一大片山谷,在从前的时候默默无名。但就从那一天开始,它却有了一个名字。当地人都叫做“火烧谷”。 怒河决战的最后战场,就是在这里发生的。此战过后的许多年,这条山谷都寸草不生,黑漆漆的一片。上山砍柴的人走到这里都会停下感叹一句。 当年的那场大火,实在是烧的太狠了! 这条在后来被叫做火烧谷的无名山谷,就是神策军为南诏人所精心选定的葬身之地。 稍早些时候,在打败了几支偶尔出现的骑兵之后,追逐了一天一夜的南诏军精神又重新振作起来。 根据小国联军所传回来的消息,神策军的大部骑兵都跑到前面那片山岭里去了。 段破天听到这个消息大喜。神策军这是走投无路了吧!如果在平阔地带作战,南诏军还要对这些骑兵有所忌惮点,但现在他们自己跑到山岭里去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立刻下令全力追击,绝不能让他们再跑了。同时命令那两万小国联军堵住往北的方向,如果有骑兵逃出来就隔杀,无论。至于对付神策军主力的功劳,就不用他们插手了。 在这样有利地形下作战,段破天非常有信心。南诏人本来就习惯山区生活,这正是他们的特长。他要以漂亮的手段干脆利落的解决掉所有神策军。让这些小国的军队好好看看,也好对他们形成威慑。以后就乖乖的臣服在自己的刀下吧! 大军很快就赶到了这片山岭附近。到处都是树木丛生,看不清具体情形。唯有一条宽阔的山谷通道,蜿蜒而去。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在确定神策军全部跑进了山谷之后。段破天毫不犹豫就催动全军蜂拥而入。 山谷很宽阔,里面的大小野兽受到惊扰被吓得乱七八糟乱跑。两侧的树木密密麻麻,生长的极其旺盛。 在进入了两三里路之后,山谷的地势逐渐狭窄起来,而且两边也更加陡峭。一阵凉风吹过来,被热得全身是汗的南诏人精神一振。他们这才意识到,追了这老半天,虽然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前面的马蹄声,却连神策军的影子也没看到呢! “世子,是不是稍微停下歇息一会儿,派人去前面打探一下情形呢?” 有心腹将军过来请示。段破天擦了把额头的汗。穿着这么厚的甲胄,可想而知所有人都很热。但他的倔强劲儿上来,却不肯就此罢休。 “神策军就在前面不远处!现在比的就是耐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会胜利。怎么能怕苦怕累呢?!” 几个将军看到他的神情,虽然感觉到有些不妥,却不敢再多说。他们又去催促部下打起精神,准备迎战了。 段破天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儿要冒烟了。他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水,刚要喝一口。耳边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轰隆隆巨响。他惊愕的抬起头,却看到山谷前面方向烟尘四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部下立刻前去查看。很快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世子殿下,前面的山谷出口被滚下来的巨石堵死了!” 段破天皱着眉头,赶忙问了一句:“可曾发现神策军踪迹?” “前面什么也没有,并没有看到他们骑兵的影子啊!” 段破天和几个将军面面相觑,心中开始感觉到不妙。他抬头看了看,正是大太阳灼热的晌午时分,两侧的山岭树影倒立,灌木茅草丛生。 “传令后军,撤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陡变突生!随着一声战马的嘶鸣响彻山谷,尖利的声音刺破空气。一支带着火苗的箭如同天降,出现在了南诏人的视野中。 “世子小心!有埋伏。” 侍从们大叫一声,把段破天保护起来。大多数南诏军却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们眼睁睁看着一片“火雨”出现在了头顶。然后纷纷落了下来! 有人身上立刻就中了箭。虽然有藤甲的保护,并没有受伤。但箭头的火却就此钉在藤甲上燃烧起来。 当然,这些毫无准头的箭雨,杀伤力有限。大多数都落在了灌木和茅草丛中。只有极少数倒霉蛋被射中了。 中箭的南诏人刚开始还并没当回事儿。在旁边人的帮助下,很快就扑灭了身上的火。有藤甲的保护,也并没有受伤。他们刚要嘲笑神策军的愚蠢,随后的第二轮箭雨又到了。 南诏军马上就笑不出来了。他们亲眼看着山谷两侧郁郁青青的树木和灌木茅草,竟然开始燃烧起来!而且火势一起,迅速的连成一片,烈焰开始升腾。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等到南诏人意识到大事不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现在已经不用再等世子殿下下命令了。所有人都知道逃命要紧! 段破天虽然在南诏国横着走,跋扈惯了。但他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经历过太大的阵仗。这次统领着好几万人马,已经是他的人生巅峰了。本来以为带着这么多军队可以横扫一切,却没想到,真正的较量还没有开始,就落入了敌人精心布置的陷阱。 看着两边山岭上熊熊燃烧的火焰越来越近,他忍不住悲愤的大骂一句:“苏鳞你个混蛋!有本事就来真枪实刀的对阵啊!就会玩这些阴谋诡计!” 然而,在这条噼啪燃烧的山谷中,他的声音太弱小了。明知得不到回应的这位世子殿下,也只得在忠心部下们的保护下,仓皇掉头,往来时候的山谷口方向逃去。 不幸中箭的南诏军,身上的藤甲被引燃之后,瞬间就烧成了一个大火球。他们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直到死去。而更多的南诏军,也被蔓延过来的火势烧着了。只要身上的藤甲着了火,下场无疑和同伴一样悲惨。 谁能想得到,从前保护他们安全的秘制藤甲,会在这时候成了致命的束缚呢!而更让他们致死也不能理解的是,整座山谷怎么会忽然烧起来了呢? 如果是在冬天的时候,万木枯朽,还有可能用火攻。可是,现在是夏天啊!正是树木葱茏的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候。普通的火根本就不会引燃这些树木和灌木丛。这也是他们此前放心大胆进入山谷追敌的原因。怎么就会烈焰飞腾,浓烟滚滚了呢! 他们这些疑问,已经注定不会得到答案了。等待他们的只有在痛苦挣扎后无助的死去。想要活着跑出这条被大火笼罩的山谷,势比登天还难! 站在高处负责带兵埋伏的司马裴纳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被大火和浓烟吞没的整条山谷。就连素来镇定如他,此刻的手也不禁有些颤抖了。 他扔下了手中的弓,看了一眼同样呆呆站着的神策军部下们。对于第一次经历这样场面的这些将士来说,他们的心情都显得有些复杂。 “司马大人,这可是好几万人呢……都会烧死在这条山谷中吗?” 有人低声问了一句,语气中明显露出了一丝软弱。裴纳言叹了口气。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敌人,可是在战场上对阵拼杀和这样的场面毕竟不同。 “不要想那么多了。将军曾经说过,对待敌人的软弱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希望你们都能够记住这句话。这是战场,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才是关键。而我们的将军在这一点儿上无疑做的非常出色,希望你们以后每一个人也都能做到……!” 他的话简短有力。所有的神策军将士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热血沸腾。除去稍微残忍了些,这是他们亲手取得的巨大胜利。又有什么理由不为之骄傲呢?! 裴纳言疲惫的躺下来,听着脚下的喧嚣,他平静的闭上了眼睛。这几天为了帮助苏鳞实现他的作战计划,他付出了巨大的精力和心血,实在是太累了。 从枫叶城和附近其他几座郡县运过来的硫磺、火油等东西,是他带着人亲手布置在了这座山谷中。为此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如果南诏军不上当的话,那可就太可惜了。 好在,一切都没有超出计划之外。狂妄自大的南诏世子带着他的全部人马掉进了这个圈套。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便都交给苏鳞亲自去收尾吧! 在浓烟和大火之中,豕突狼奔的段破天终于还是逃了出来。只不过,跟随他逃到谷口的也不过还剩下了几百人而已。 但想要就此逃出生天,似乎还有些困难。山谷口对面的空地上,五千神策军横刀立马,已经等候多时了。 段破天灰头土脸,他抬头就看见了骑在马上的那个熟悉身影。这个可恶的家伙太熟悉了,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苏鳞!有本事你放马过来,和我单打独斗!否则,你就是个无耻的胆小鬼。” 他咬牙切齿,纵身而出。而对面的神策军将军却有些无聊的笑了笑,挥手制止了部下们想要纵马冲过来的举动。 “永安一别,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世子的小小心愿,我又怎么会不成全呢?呵呵!” 苏鳞一边笑着,一边抱着龙鳞刀跳下马,走了过来。 今天,他要亲手用这把刀斩下南诏世子的头颅,来祭奠在岭南死去的所有人。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灰飞元气消 山谷内的火熊熊燃烧,已经逐渐听不到了哀嚎。毫无疑问,那些没有能够逃出来的南诏人,已经永远逃不出来了。 看着烟熏火燎的几百命大者,就连严阵以待准备厮杀的神策军,也为他们感到悲哀了。三、四万人都葬身在了这条山谷中,即便是敌人,亲眼目睹之下心情也很难平复。 青戈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南诏人如何,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紧盯着那个身影,唯恐他有任何闪失。 苏鳞这家伙可太不让人省心了!明明已经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还要自己去逞能呢?! 青戈越想越气,气的撅起嘴巴。刚才自己明明拉了他一把,可他还是那么执意抱着刀过去了。而且还不许任何人帮忙。 这几天青戈一直跟随在军中。她亲眼目睹了这场战争的全过程。在内心深处,她对苏鳞越来越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个家伙啊!你说他做事轻率任兴吧,他偏偏能把一切考虑的如此周全。把握大局的能力几乎无人能及。南诏人的心理,他几乎了若指掌。好几万大军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拉进了这条山谷中,然后一把火都烧死了。 可是,他为什么就这样逞强好胜呢?明明命令部下轻而易举就可以把南诏世子擒拿或者是射杀的事,他偏偏要自己去逞能! 披着一件披风的青戈,紧紧握着自己腰间的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反正就是有一种没来由的不好预感,怕苏鳞有任何不恻。 苏鳞却显然并没有想到她的这些心思。既然现在大局已定,面对段破天的挑战,就当是练练手了。 仇人对面,分外眼红。段破天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苏鳞,他裂开嘴,露出了狰狞的笑。 这也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即便是最后难免一死,他也要和眼前这个可恶之极的家伙一起同归于尽。 段破天话不多说,他轮起手中链子锤猛然就扑了过去。这是他最拿手的兵器,在这上面下过苦功夫。他本来就力大无比,一出手,便虎虎生风。三丈之内,激荡沙尘。把苏鳞笼罩在了其中。 苏鳞拔刀应战。面对困兽的挣扎,他也不敢太过于大意。这位南诏世子据说力能扛鼎,虽然有些夸大的成分,想必也是很厉害的。 果然,这一番拼命较量,十分凶险。不管是对面的神策军还是南诏人,都紧张的捏了一把汗。那几百忠心耿耿的南诏死士,很想一拥而上帮着世子杀了苏鳞。可是看了看对面刀箭相向的神策军骑兵,他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身后的山谷中仍旧浓烟滚滚,大火短时间内难以熄灭。山风吹过来,夹杂着烧焦尸体的味道。对于他们来说,这种等待死亡的滋味,无疑十分煎熬。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段破天全神贯注,连声怒吼。一心想要置苏鳞于死地。他的这把链子锤每一下都有千钧之力。打的山石乱飞,状若疯狂。 苏鳞很想用刀斩断他的铁链。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这家伙在拼命之下也太猛了!他只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十几丈外的半堵山崖之下。 山崖并不高,但却可以当做身后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屏障。苏鳞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凝神静气,就在段破天的链子锤打到山崖上之际,不顾碎石崩裂,他纵身向前,一下子就扑到了段破天的眼皮子底下。 段破天没想到他的身法这么灵活。想要撤回锤来打他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是个狠人,两手一拉半截铁链,猛然就套在了苏鳞后背上。咬牙切齿的大吼了一句。 “给我死!” 力能扛鼎的南诏世子的力气之大绝对不是吹嘘的。他用这半尺铁链把苏鳞勒住,一下就能把他的身体连同骨头都搅碎! 两个人近在咫尺,就在段破天发力之际,却忽然看到苏鳞冲他呲牙一笑。然后他怀中的那把刀轻轻往外划了一下。就好像是清风吹落了树叶,南诏世子大叫一声,左臂立断! 链子锤的余力打碎了一块岩石,半截胳膊连同铁链掉在地上,力能扛鼎的世子殿下,以后恐怕再也不能扛大鼎了。 段破天倒退了好几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一条胳膊就这么没了?可是喷涌的鲜血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败在了苏鳞的手下! 这可是真正的较量,生死相搏。对方并没有使用他以前的那些阴险手段,输的这么惨,却也无话可说。 段破天咬紧牙关,脸色惨白。他眼睁睁看苏鳞平静的举起了刀,心里明白,这次再劫难逃了。 就在此时,山崖顶上一声轰然大响。一棵松树,被连根拔起,猛然就朝苏鳞所站的地方冲击了过来。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苏鳞来不及多想,察觉不妙,他并不抬头去看,身子纵身后退,跳到了山崖边。 那棵古松落到地上,枝叶乱飞,漫起无边沙尘。段破天趁此机会,连忙后逃。他的部下们一拥而上,赶快给他止血治伤。 苏鳞背贴着山壁,还没等喘口气呢。却见又有好几棵树从山崖顶上贯冲了下来,几丈之内,避无可避。 不仅如此。他匆忙之间已经看到了敌人的身影。一袭灰衣站在树干上飘然而下,内力到处,这些树便都成了杀人的巨大利器。 苏鳞没有办法,只得挥刀乱砍。好在龙鳞刀犀利无比,那些树干枝叶被他斩的乱七八糟,却好歹没有受伤。 然而,对方却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落到地上的灰色身影,随手一挥,一大堆碗口粗的树枝干就朝着他激射过来。这些普普通通的树枝,在他内力催动之下,都化成了长枪大戟。苏鳞再也难以逃避,眼看就要在山崖下被粉身碎骨了。 突变陡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功夫而已。后面十几丈外的韩卓和神策军将士们,等到反应过来,惊呼声中连忙一起放箭,想要支援苏鳞。 可是,那灰色身影似乎身后长了眼睛。根本就没有一支箭能够伤害到他。 苏鳞手忙脚乱,眼睁睁看着一根巨大的树干横扫过来,再也难以躲开。却忽然觉得身体一轻,有人从山壁左侧冲过来,抱住他的身子,横推了出去。 半截树干打到山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而苏鳞却听到身后闷哼一声,显然救他的人没有能够完全避开。 苏鳞站稳脚跟,连忙回头相抱。来人一口鲜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喷出,把他的胸前全染了。身体却已经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中。 “青戈!” 苏鳞的眼睛立刻红了。这个奋不顾身过来救的女子,终究没有躲开那致命的一击。她虽然只被树干的末梢扫了一下,却已经震动肺腑,受了内伤。 “他好厉害……你快走!” 却听得一声大笑。那身影形如鬼魅,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还能走得了吗?苏鳞,上次被你侥幸逃脱,这次就把性命拿来吧!” 不远处的段破天好像看到了救星。他也顾不得重伤难忍了。大声叫道:“天师救我!快杀了他们,替我报仇!” 忽然现身的天师杨释,点了点头。从修炼出关之后听到火烧谷兵败的消息,他就急忙飞赶过来。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苏鳞,你的手段也太狠辣了。将近四万人被你活活烧死在这山谷中!这就受死吧!” 杨释一掌挥下,四周气势凝结。苏鳞抱着青戈,叹了口气。在这样的绝世高手面前,即便是五千神策军近在咫尺,却也已经救他们不得。 青戈身受重伤。她吹了声口哨,一条赤火色的小蛇从她袖中窜出,袭击杨释的面门。然而,对方只用手指轻轻一弹,那小蛇便凌空飞了出去。 不过,想要一掌杀人的南诏天师,注定难以如愿。因为,有一把剑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没有人能看清剑的来路,但它就好像一直在这儿般,挡住了杨释的凌厉掌风。 “终于还是来了!那就再重新较量一次吧!” 杨释深吸一口气,拔出背后所背的古剑。纵身而起,直刺从山崖上飘落的人影。 “是师父!” 青戈虚弱的低呼了一声。苏鳞连忙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给她喂到嘴里。这次伤的很重,已经接连吐了好几口血了。 “你傻啊!谁让你过来的?” “我不过来,你就死了啊!” “难道你就不怕死吗?伤的这么重……。” 苏鳞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两个人从一见面她就开始替自己受伤,这次千里追随,如果有个好歹,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青戈看到他一向镇定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慌乱的神情,心中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甜蜜。 “不用担心,我死不了的呢!师父上次放过了这个老家伙,没想到他更加厉害了呢。” 两个人一起抬头望去。只见山崖之上,剑气纵横,树叶纷纷如雪落。这场巅峰对决,果然比枫叶山上的那次更加激烈。 半刻钟之后,有一把剑直刺下,插进了地面。灰衣身影仰面朝天跌落下来,激荡起无数的碎石和尘埃。 南诏天师杨释不甘心的用手握住自己的剑柄,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再从地上拔出来了。 “东越神女,剑法果然天下第一!” 他看着那个青衣女子如同仙子般飘然落下,嘴里喃喃的吐出了这一句。 一条赤红色的小蛇从草丛里窜出来,猛然咬住了他的脖子。这位丹田气尽丧的绝世高手,悲愤的大叫一声。脸色发黑,很快就扭曲着死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气吞万里如虎 火烧谷口,苏鳞无奈的放开了手。没有人能够抗拒青衣女子那道凌厉的目光,他也不能。 被称为东越神女的洛青妍可以不在乎这尘世间的一切,但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青戈。 如果有人敢伤害她半分,那她倾尽全力,也会为她讨回公道。而这,也是唯一能让她打破自己再不杀人的原因。 在东越神女的绝世剑法面前,天师杨释能够支撑半刻钟的时间,已经算得上极为罕见了。而他因为伤了青戈,也成了洛青妍在封剑之后所杀的第一个人。 眼看到青戈重伤之后虚弱的样子,她便执意决定要带她离开了。 “师父……我跟你走就是。但请允许我再和他多说几句话。可以吗?” 青戈哀求的看着她。洛青妍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不想看她这副心软的样子。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管教青戈。绝不让她再起沾染红尘之心! 苏鳞微微叹了口气,用手擦去她嘴角的血。自己的手却被她柔软的手掌握住了。他低头遇到了那双温柔的眼眸,好像要失去什么一般,心中也很是难过。 “鳞哥儿,离开永安的时候,我曾经答应过连城,要好好保护你的……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半途离开了。如果将来你见到她……。” “别说了。你……唉!” 即便是这男子心如铁石,在如此的深情面前,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为他数次受伤,心中只有满满的亏欠。 青戈展颜笑了起来。平日凶巴巴拿剑的女子,笑起来竟然如此好看。她从近在咫尺的剑眉星目里,看到了他的内心。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到现在为止,总算还一切都好。你已经取得战场的胜利,我走也就放心了。答应我,从此不要再逞强好胜,你要平平安安的回去啊!” 感受着她掌心的温热,苏鳞重重的点了点头。想到下一刻就要分离,他忽然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绪。低下头,嘴唇吻到了她的额头。 青戈身子一颤。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竟然……亲了自己吗?!霎时之间,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不禁握紧了他的手掌,赶忙又闭上眼睛,只想他能够再亲密一点儿。 然而,一声冷哼响起在耳边。青戈感觉自己的身体立刻脱离了他的怀中。随即她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连忙睁眼去看时,却只见苏鳞呲牙裂嘴的捂着自己的手背,满脸都是尴尬的神色。 “登徒子!敢当着我的面如此轻薄,再有下次,就把你的这双手砍断!哼!” 洛青妍眼神冰冷,脸有怒色。青戈见事不妙,连忙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娇嗔的说道。 “师父啊……他只是不忍心我离开而已。你干嘛要这么吓唬他嘛!” 洛青妍却丝毫不为所动。如果在平时,这少女一旦撒娇,她自然什么事都百依百顺。可是现在,她必须要让她断了念头。 “这小子诡计多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连累你身受重伤,这笔账我还没算呢!却又敢当面轻薄于你,我不杀他已经是手下容情了。从此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后,不许你再与他见面!” “师父……我不要!” “你敢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他。免除后患!” 洛青妍自从当年遭遇负心之事,性情大变。十年苦心练剑,终登绝顶。她绝不允许青戈重蹈覆辙,经受自己曾经的痛苦。 青戈大急。想到从此也许不能够再见到苏鳞,她的眼泪流了出来。伤心之下,又不禁吐了口血。 却忽然听到苏鳞大声说道:“青戈有伤在身,仙子师父请不要难为她了!此事与她无关。如果坚持要带她走的话,就请快去为她疗伤,好好善待,争取早日康复。至于将来,我自然会去找她。” 洛青妍蓦然回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鳞挺身而立,走了过来。在巨大的气势面前,他神色平静,认真的又说道。 “我是说让青戈放心养伤就好了。等此间事了,我会去看她的。” 洛青妍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大胆。她一手抱着青戈,随手挥出一剑。半壁山崖崩塌,碎石树木乱飞。声势骇人! “你不怕死吗?” “我当然不想死啊!但为了青戈,能够死在仙子师父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苏鳞一边笑着,一点温柔的看着青戈的眼睛。而对方早已经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五千骑兵目瞪口呆的在不远处看着。怕苏鳞有危险,他们很想上去帮忙。但韩卓却制止了他们。他是最了解苏鳞的人之一。鳞哥儿是绝不会主动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的。他这么做,肯定是心中有数。 洛青妍剑法超绝,看淡红尘。已经很少有事能够挑动她情绪的波动。但今天却真的被苏鳞气到了。对方的深情款款,在她眼中正是油腔滑调的狡猾!这小子这么年轻,就这么会撩拨人。将来妥妥的是一个负心汉无疑了! 不过,正想给他点儿教训的东越神女,却无法动手。因为,青戈用决绝的眼神告诉她。 “师父,你若是伤他分毫,我便死给你看!” 被南诏天师临死之前赞叹为剑法天下第一的洛青妍,也有不能挥剑的时候。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周围的气势消散。 “你怎么这么傻啊!” 青戈倔强的抿着嘴角,绝不退让。洛青妍不再多说,抱着她转身就走。临行前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如果敢来,必死无疑!” 苏鳞看着她们的背影,却大声的喊了一句:“青戈你等着!我一定会去从仙子师父手中把你救出来的!” 青戈终于还是听到了他的话。虽然转过山崖已经看不见了他的影子,但她的心中却异常甜蜜。抬头看到洛青妍冷峻的脸,她却只能吐了吐舌头,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了。 “唉……鳞哥儿!我好喜欢你呀,记得一定要早些来啊!” 少女心事随风飘散,无尽的惆怅追随惊鸿。从此君在沙场,我在山中。 浓烟被山风吹尽,火烧谷中的一切终于都烧了个精光。苏鳞把一切儿女私情也都暂时放下。现在,怒河之战大获全胜。但他想要的还远远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够。 段破天并没有死,他只是缺了一条胳膊,成了神策军的阶下囚。 苏鳞并没有打算杀他。这家伙留着还会有点儿用处。因为,他的目光已经越过岭南,望向了大河的尽头。 “还有两万多俘虏,你打算怎么办?” 裴纳言走过来,与他并肩站在怒河边。看着这条滚滚流淌的河水,他很想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那些家伙虽然没有残害岭南地方,但也都是南诏人的帮凶。自然不能轻饶!” 苏鳞回过头,已经成竹在胸。裴纳言有些愕然的看着他:“你要把他们都杀了吗?杀俘不祥,三思而行!” “杀了多可惜啊!这可都是些免费的劳动力。一个个年轻力壮的,不把他们的力气好好利用一下,可真是浪费呢!” “那你究竟要怎么样?” 裴纳言不解的望着他。两万多小国联军亲眼目睹了火烧谷中的惨状,直接就放下兵器,乖乖投降了。现在他们就在河边空地上,等着听候发落呢。 苏鳞淡然而笑:“南诏人劫掠岭南两月有余,许多郡县的城池都遭到了损坏。让郡守大人们都来领人,就让这些家伙去给他们修城墙吧。” 裴纳言也笑了起来。苏鳞的这个办法果然可行。两万多俘虏,杀了太残暴,放了又不甘心。把他们罚作苦役,如此利用,正好合适。 “别忘了留下一部分来,帮我们打造战船吧!” “造船?将军为何?” “这还不明白吗?司马大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 “不错!就是你心中所想喽。呵呵!” 裴纳言吃惊的睁大眼睛,他是真的有点儿被吓到了。苏鳞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这个比自己年长了将近二十岁的男人说道。 “南诏人劫掠了岭南那么多财富回去,难道我们不该去讨回来吗?” 裴纳言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的说道:“可是,我们只有不到一万人马……想要去攻打一个甚至好几个国家?!”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有这些神策军将士已经足够了。南诏的军队,大部分已经葬送在岭南了。其国内防御空虚,人心惶惶。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裴纳言呆了片刻,忽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却听得苏鳞继续诱惑的语气对他说道。 “据说南诏国虽然僻处南疆,但其疆域内有好几座金山。而且还有许多其他地方所没有的珍贵香料、木材以及其他矿产……司马大人,这些好东西难道不应该都运到中原来吗?” 裴纳言看着他忽然笑了:“呵呵!你这是打算要变本加利的讨债?” “江湖上有一句话,叫做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南诏王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自然要十倍、百倍的返还。而且不仅如此,这些南方小国,根本就没有独立存在的必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呢?!” 听到这句话,裴纳言感觉到久违的热血开始沸腾。他大声说道:“任凭将军决断。开疆辟土,我与诸将士誓死相随!”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野心勃勃如狼 南诏王是在他宫殿的庆功宴上,听到兵败消息的。这个忽然而来的晴天霹雳,差点没把他吓得趴到地上。 南诏国土数百里。虽然各种物产丰富,民众却大多贫穷。究其原因,当然是大量的财富都集中到了南诏王和他的贵族们手中。 南诏王城的宫殿建筑富丽堂皇,十分奢华。来到这里做客的几个小国王,禁不住叹为观止。最近几天,南诏王天天召集他们来设宴欢饮,一起策划组建军事联盟的事宜。眼看基本达成协议,大家的心情都很放松。 然而,噩耗往往就是在快乐的时候到来。喝的醉醺醺的几个小国王,看到南诏王忽然失态,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不过,等到他们听清楚了刚刚报来的消息后,立刻就一个个面面相觑,呆若木鸡了。 这也太难以令人置信了吧!就在昨天,还刚刚从岭南又运回来了一大批战利品。同时还有几封捷报。世子殿下指挥着好几万军队,不断攻克郡县城池。相信不久之后,整个岭南便都尽在掌握了。 可是,即便他们不愿意相信这个失败的消息,却也不得不相信了。因为,南诏王脸色灰白的惨状可不是装出来的。 “大王!到底怎么样了?”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到了这会儿,大家的酒也早都醒了。这可是事关无数人前途命运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南诏王勉强在侍从们的帮助下坐下来。他垂头丧气的说道:“败了!彻底败了……我儿率领的大军全军覆没。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后来,在极度的惊吓之下,甚至差点儿哭出来。 这些小国立刻就成了没头的苍蝇。本来以为抱紧了南诏这根大腿,就可以万无一失了。谁能想得到,这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要马上树倒猢狲散了。 而等到稍后更详细的情况传过来之后,这座宫殿里就更是哀嚎一片了。 南诏世子段破天带领的四万多大军,都死的差不多了。听说大部分中了埋伏,被烧死在了山谷中。连个囫囵尸体都留不下,这也太惨了! 就连被南诏王敬若天人的那位天师杨释,都死在了岭南。这个消息无疑更加令人吃惊。而且,世子段破天身受重伤,断了一条胳膊。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些小国的军队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万多人虽然没死,可是却都成为了对方的俘虏。据说他们已经被罚作苦役,要替岭南人干活赎罪呢。 这些小国王们简直欲哭无泪,派出去的军队可是他们全部的家底儿啊!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以后国内可怎么办啊? 南诏王已经没有心情再管他们了。现在他已经自顾不暇。要说惨,他们又怎么比得过自己惨呢?!自己可是连继承王位的儿子都搭上了! 他命令人把这些小国王都轰出去了,然后立刻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不管怎么样,先保住王位再说。 大臣们也大多已经知道了消息,哭丧着脸赶到王宫里来。君臣相对,好像除了后悔和悲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 (本章未完,请翻页) 法可想了。 许多人的兄弟子侄都在军中,大军败亡的消息已经扩散开,外面的整个王城都是哭声一片。好像已经到了亡国之日。 南诏王心烦意乱。看着面前的这群酒囊饭袋,一个想出办法的也没有。他很想命令侍卫杀人。可是心里却明白,这样除了泄愤之外毫无用处。 而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刚刚过了两天。更加令人感到震惊和可怕的消息就传来了。 天圣王朝的军队,已经准备完毕。马上就要来攻打南诏国了! 南诏王两眼一黑,再也坚持不住,他病倒了。但为了王位和南诏的生存,他咬牙坚持着传下命令。让那些大臣们迅速去组织人手,做好防御准备。 大臣们苦着脸来到他的面前。向这位大王说明了现在的处境。南诏国内已经没有能战之士了!就算勉勉强强能够组织起几千人来,也大多都是农夫和囚犯。想要依靠这些人来对抗天圣王朝的大军,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罢了。 “那也要抵抗!本王绝不投降。发给他们武器,给他们金子!让他们去给本王挡住敌人的马蹄!” 南诏王歇斯底里的大声喊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不定这些人可以创造奇迹呢! 大臣们没办法,也抱着万一的想法。他们好歹召集起了三千多人。让他们穿上藤甲,各拿刀枪。然后每人发了一锭金子。让他们去王城外,保护好身后的这座城池。 由农夫和囚徒所组成的这三千人马,就这样乱哄哄的出城了。大臣们站在城头,看着外面的场面,也唯有摇头苦笑了。 而令他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天圣王朝的军队来的太快了。守城者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们就兵临城下了。 南诏王城距离怒河的尽头不过几十里。而天圣王朝的骑兵就是顺着怒何而来的。数十艘大船顺流而下,不过两天一夜的功夫,就到了南诏王城外。 当神策军的马蹄第一次踏响在这片南疆土地上的时候,南诏民众抬起头,惊恐的看着这些威风凛凛的骑兵,他们既害怕又好奇。 南诏王和他的贵族们,这些年来一直奴役着这片地。生活在这里的民众,早就不堪忍受其苦了。如果有人来推翻南诏王的统治,烧毁他的王宫。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也许,他们唯一担心的是这些外来者会残暴屠杀,自己被灾祸殃及。 但他们的担心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南诏民众吃惊的发现,这些骑兵对于沿途所过秋毫无犯。对待他们的态度非常和蔼。 而且,有几支小队的骑兵在沿路上专门四处散发消息。他们明确的告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侵犯,仅仅只是讨个公道而已。 只诛首恶,余者无伤! 首恶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想到也许不久之后会看到南诏王的末日,他们便不由得暗中高兴起来。 虽然也有些南诏人因为兄弟子侄死在了战场上,而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这些骑兵。但在当前形势下,他们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不敢轻举妄动。 站在城头上观望的大臣贵族们,很快就看到了神策军的影子。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们的脸上都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 而他们所组织起来的那三千人马,根本就没有等到迎战的机会。在飞驰而来的战马和巨大的气势面前,他们立刻就做鸟兽散了。 一鼓作气赶到南诏王城下的神策军,却并没有立刻攻城。一个矫健的骑士奉令出军中,他耀武扬威的绕城一圈。然后把一封书信射上了城头。 大臣们连忙打开书信,才发现这是一封通牒。非常简单的几句话,就是命令他们立刻开城投降,免得伤及无辜。 大臣们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城头,只有几百个守卫者。大家都面如土色,战战兢兢。他们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回去报告大王了。 南诏王从病榻上坐起来,看着这些惊恐的面孔,他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家伙。既然如此,你们就砍下本王的头颅,去开城请功吧!” 大臣和贵族们跪到地上,连称不敢。心里却都无不在暗骂这位大王的顽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舍不得王位,也不要拉着大家一起送死啊! 也就在这时,只剩一条胳膊的世子段破天回来了。神策军在城外放了他,让他自己进城劝降。 父子两个人相见,看到彼此的惨状,更是抱头痛哭。 “投降吧!父王,抵抗已经没有意义。他们太强了!” 昔日骄横跋扈的南诏世子,早已经变成了被打断骨头的赖皮狗。也许,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南诏王无力的垂下头,瞬间又苍老了许多。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马上就要化为灰烬。他忍不住连吐三口老血,悲愤而亡了。 不久之后,南诏王城的城头竖起白旗。城门大开。以大臣和贵族们为首,肉袒出降。 神策军兵不血刃,策马而进王城。他们除了占据王宫和几处库府之外,其他地方丝毫无犯。民众迅速安定下来。 那几个前来赴会的小国国王,还没有来得及逃走,便都成了阶下囚。这些倒霉的家伙见识不妙,立刻就选择了投降。 站在高处打量着这座王宫的裴纳言,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将军的决策,真是英明果断之极啊!我从前只听说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者,可称为英雄!而像将军这样,驱千里而取敌国若探囊取物,兵不血刃迫降数国者,前所未有也!我生平很少佩服别人,但与将军交往这数月之间,却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呵呵!” 苏鳞却淡淡的笑了起来。能得到这位性格古板的镇军司马的恭维,实属不易。 “这里的山河,别有风光。这近千里的土地,很快就将并入天圣王朝的版图了。总算取得这点小小的成绩,好歹没有辜负了将士们连日奔波之苦……。” 身披战袍的少年将军,伸手指着远方。彩云之南,群山之北,蕴藏着无限希望。这里将是一个帝国发展的强大后援之地!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脚下山河人独立 岭南平定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一路烟尘的八百里加急文书,直入永安城! 天圣王朝的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是一件事关国家安危的大事。虽然也有许多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嫉恨交加,却也已经无可奈何了。 以八千骑兵千里奔袭,而取得这么大的胜利。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那个少年将军都已经具有了名将资格了。而神策军也就此一战成名,成为无数人仰慕的所在。 而与整个天下所引起的轰动比起来,永宁宫里却显得很安静。皇帝陛下最近一直病体缠绵,在休养。没有人敢轻易的大声喧哗。 也许,在各处宫殿主人的小心翼翼中,唯有棠梨宫深处的那个小院儿里,才有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梅花殿里的人都替连城公主感到高兴。因为,她终于走出了从前的阴郁情绪,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虽然距离梅花开放的季节还早,但看着满院子新栽种的大批梅树,所有人都不由得暗中赞叹。梅花殿终于名副其实了! 从岭南郡县运过来的这些梅树,很快就栽满了整个大殿的前后。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和公主一样,盼望着飘雪季节的到来。 当这些梅花都在雪中竞相开放的时候,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场景呢? 连城公主手托着香腮,趴在白玉栏杆上,眼睛里藏满了星星。 他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承诺呢!她当然明白运送这数百株梅树千里北上的辛苦,但唯有如此,才让她心底感觉到更加甜蜜。 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想必很快吧。等到他班师回到王城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去城门外迎接他。 连城公主把万千心事都藏在了心底。但她却没想到,苏鳞并没有立刻凯旋而归。思念和等待的时间会更长一些呢! 一个月之后。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传了回来。这一次,不仅引起了天下民众的巨大沸腾。就连那些老神在在的朝堂大臣们,也不禁愕然惊起,连声拍案大呼了。 平定岭南之后的神策军,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竟然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就攻占了南诏和周围的诸小国领地。这些国家联合起来的近千里土地和数十万民众,已经尽皆臣服在了神策军的马蹄下! 这一封捷报真是太令人震惊了。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可是灭国之战啊!想要灭掉一个国家,谈何容易。天圣王朝建立之后到现在这么多年,在与周围国家的战争中,虽然也取得了许多场胜利,但却还从来没有夺取过对方的领土呢。 非不为之,实不能也!发动任何一场国战,都需要动用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做后援。与蛮胡人的几次战争,就已经耗费掉了国家的大量库府所藏,又何谈其他呢? 可是,现在苏鳞率领着八千神策军,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灭掉了好几个国家?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报捷的文书,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之事。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大多数人并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敢相信。不过,随后便有更加详细的消息传了过来。包括岭南郡县的几个郡守也派人送来了文书。很快大家便明白,这件事已经确凿无疑了。 天圣王朝现在的二十万军队,还从来没有人取得这么大的功劳。就连几个名将陆康、张狮驼、宗确等人,拿从前所取得的功绩与之比起来,好像也要逊色多了。 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取得开疆拓土之功的那个年轻人,到底该受到怎样的奖赏呢? 在一片纷纷议论声中,上柱国武威大将军陆康的脸色非常难看。作为实际上的名将之首,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自己的威望被那个年轻人所盖过去。 尤其是两个人从前还有过过节。想起在朝堂上被他当众打在脸上的那一拳,陆康就恨得牙痒痒。 如果早知道对付南诏诸国这么容易,那自己当初说什么也要亲自挂帅,去南下征伐了啊! 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懒得再听那些祝贺的声音,他黑着脸恨恨的回家,一路上看什么都不顺眼。 却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陆康回头看了看,原来是礼部侍郎韩兆言。他与韩氏素来交好,便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事。 韩兆言脸上却并没有其他表情。他招呼这位大将军来到路边的一间茶楼。跟随的人等早已四处散开,把闲杂人等都撵的远远的。 茶楼很安静,并没有其他客人。陆康却一点儿都不感觉到奇怪。韩氏富可敌国,产业众多。区区一间茶楼,算不了什么。 “岭南大捷,南诏诸国归于王土。这是可喜可贺之事,大将军为何闷闷不乐呢?” 一盏清茶,香气袅袅。韩兆言脸上笑得像一只狐狸。作为韩氏势力在朝堂上的代言人,他的城府已经越来越深了。 陆康端起来大口喝了一口,长吁一口气,出出火气。他冷冷哼了一声,脸上都是不屑之色。 “开疆扩土对于国家当然是好事。但让一个区区狡诈小子,捡了大便宜。这真是贪天之功为己有啊!真是岂有此理,想起来就让人生气。哼!” 韩兆言微微抿了口茶,他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走了狗屎运呢!唉,大将军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什么以后?” 陆康眯起眼睛,把锋芒掩盖。 韩兆言不动声色,他只是似有意又似无意的说道:“苏鳞平定岭南,大功足以封侯。而后又灭数国,扩土千里……如果他将来回到永安,也不知道皇帝陛下会怎么封赏他呢!呵呵!” 他这几句话却正好触到了陆康的痛处。他年轻时性情暴躁,性如烈火。现在虽然上了年纪,却更加虎威难犯。不由得用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眼中放出光来。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会什么武功韬略?如果凭着好运气也能够封侯的话,那么岂能让军中将士心服?若陛下真的会这么做,那我陆康头一个不答应!” 韩兆言点了点头。他要的正是陆康的这种态度。别看这位大将军已经多年未曾亲自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疆场征战,可是他在军中的威望却无人能及。即便是张狮驼也要比他逊色。 “大将军正应该如此!不过,陛下最近病体缠身,有许多事可能会考虑不周。万一到时候颁下旨意……可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一点儿,请侍郎大人放心!陛下可以不在乎朝堂大臣们的意见,但军中将士的意见,他却绝不会轻视的!” 话已至此,无需再多说。韩兆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以陆康在军中所培植起的势力,只要他们公开反对。苏鳞即便是功劳再大,也休想得到高位! “年轻人嘛,就应该多磨练磨练。取得了功劳,多多赏赐些财物就行了……呵呵!这些也正是朝堂上许多大臣的意见呢!” 韩兆言心中得意。他相信,在以他为首的许多大臣的反对意思之下,如果再加上军中势力,那么绝对能够左右皇帝的意见。 这就叫未雨绸缪,提前策划!远在千里之外的苏鳞,又怎么会想得到早就有人要给他的上进之路设置重重障碍呢! 对于共同的敌人,当然合力扼杀。韩兆言与陆康心照不宣,彼此达成默契。这件事既然已经无需考虑,那么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韩兆言又靠近几分,压低了声音说道:“韩王嗣最近治理地方,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大将军以为如何?” 陆康点了点头:“韩王殿下作为最出色的皇子,所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大家对他寄予很大希望啊。呵呵!” “那么,将来如果一旦有变……会不会得到大将军的支持呢?” 韩兆言直言不讳,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陆康稍微沉默片刻。然后平静的回答道:“当初韩老国公提携之恩,我永世难忘!如果有机会,自然会报答。” 听到他这么回答,韩兆言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陆康一点头,韩氏就等于得到了一半军队的支持。如果再加上他们自己所发展的势力,那么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都可以控制大局了。 两个人走到楼上的栏杆边,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和庆祝的人群。陆康最后说了一句。 “老夫的手上虽然不想再沾染鲜血,但为了天下安宁,也绝不容许有人再横生枝节!” 很显然,在他们看来,未来的王权交替,已经尽在掌握了。 随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天圣王朝的大臣们都比较忙碌。重新组建军队,镇守岭南。再另外抽调军队和官员,去往南诏那些新收复的地方……这些都需要大量的工作。左、右两位仆射大人,简直忙的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而与他们相比起来,远在千里之外的苏鳞,此刻却显得很是清闲。在策马看过了南疆的无数山水之后,他在群山之巅,往西南方向眺望了很久。 “将军在想什么呢?” 身边的亲随们好奇的问了一句。苏鳞淡然一笑,收回眼中的光芒回答道。 “我在想,山的那边又会是怎样的世界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女峰上写传奇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炎热逐渐退去,风中带了凉意。距离岭南之战又早过去了两月有余。 南诏国改成了南诏郡,算是正式并入了天圣王朝的版图。而周围的那些小国家,也纷纷归附。整个西南边陲得到了彻底平定。 被派到这边来的天圣王朝官员们,行动很迅速。他们在神策军的帮助下,很快就站稳了脚跟。这一片新收复国土的民众,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天圣王朝的子民。 当又一个凉爽的秋季即将到来的时候,神策军也到了凯旋而归的日子。这支第一次踏出王城,就建立如此不世功勋的军队,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他们骑着彪悍的战马,纵横来去,没有人敢生起任何的反抗之心。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支军队都已经名震天下。而将来等待他们的无疑将会是巨大的荣耀。 裴纳言和韩卓两个人的心中也都是感慨。他们甚至都感到有些惭愧。这一路征战过来也太轻松了吧!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打败了数倍于己的军队,而且又势如破竹的开拓了千里疆土。如果在几个月之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神策军会这么幸运。 但现在一切功绩都摆在眼前,已经不容怀疑了。回首这千里山河,即便是裴纳言这样淡泊名利的人,此刻的心中也是热血澎湃。 不过,唯一让他们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苏鳞并不打算跟神策军一起启程。 裴纳言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还是说道:“将军!你的身份和名望,今非昔比。希望以大局为重,不要过多执着于儿女私情啊!” 相处这么长时间,他早已经了解了苏鳞的性格。自然知道他想要去干什么。 苏鳞却摇了摇头:“人生在世,贵在守信。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都不去遵守,那还能怎么取信于人呢?” “可是……将军!你明明知道此时回永安后将会担当重任。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裴纳言眼中深藏着焦虑。有很多话他无法明说,但他相信苏鳞比自己明白。 韩卓带领着军队在远处等候。虽然苏鳞决定不和他们一起北上有些遗憾。但他素来相信苏鳞,知道他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原因。因此,他一句也不会相劝。 苏鳞淡淡的笑着最后对裴纳言说道:“放心吧!我会尽快赶回去的。相信比你们晚不了几天。呵呵!” 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裴纳言也无法再相劝。他只得拱手告别,和韩卓两个人一起带领着神策军,按照原计划班师回永安城。 秋风送爽,铁马金戈。这支承载着巨大荣耀的骑兵,这一路上自然会收获无数的赞美和欢迎。 而这一切,都暂时与苏鳞无关了。他只背着自己的刀,骑着一匹马离开了南诏地界。跋涉山水,往东而去。 在古东越地方,有很多山。但并没有太高的山脉。而在这其中,神女山无疑十分特殊。 神女山名字的由来,已经不可考。在当地人流传的说法中,这座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连绵的山 (本章未完,请翻页) 脉中有一座奇峰。因为形状天生奇特,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一位从天而降的仙子独立,所以才沿袭下来这个名字。 而实际上,在许多江湖人的口中,神女峰更有其神秘之处。 曾经有无数江湖高手想要进入这座山,去寻找传说中的东越神女讨教剑法。但他们无不空手而归。更有许多怙恶不悛之徒,想要去揭开神女的秘密。而他们的下场好像都不太妙。虽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江湖上却从此都不见了这些人的踪迹。 高达数百丈的神女峰,郁郁葱葱,充满了无限生机。 有一个长途跋涉而来的少年,披着一身秋风,也想要进入这座山中。但他的梦想却不是为了学剑,而是为了寻人。 在山口的一颗参天大树下,苏鳞又一次低头看了看那张简略的地图。终于确定自己的目的地就是这儿了。 地图是当初离别的时候青戈匆匆给他画下来的。就是凭着这简陋的地图和心中的信念,他走了半个月的路,才来到了这里。 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峰。果然就像是神女降落在了这片土地,令人心生无限遐想。 在这么大的一座山里想要找人,无异似大海捞针。不过,对于从小就在莽苍山中长大的苏鳞来说,这丝毫都难不倒他。 很快,他就背着准备好的行囊进入了神女山中。山中的狼虫虎豹众多,但看到这个人的影子却纷纷逃避。好像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可怕气息,没有任何野兽敢于靠近。 然而,做好了完全准备的苏鳞,还是有些过于自信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这座山,竟然大有乾坤。 他在这座山里转了三天三夜,也没有能够靠近神女峰。这不由得让他感觉到极为丧气。 精疲力尽的苏鳞,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刚刚吃了点儿食物,补充能量。只是身上所带的水却喝完了。口渴难耐之下,他看到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一片青青野果。于是,毫不犹豫就爬了上去。采摘了一些。 这少年把果子用衣服擦干净,咬了几口。虽然并不怎么好吃,但也勉勉强强可以解渴了。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左侧山林中有动静传来。不由得心中一动,连忙侧身躲在一块山石后面,悄悄从草丛中探出头看时,居高临下看的清楚,有几个身影正从那片山林里走了出来。 苏鳞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大略推测出这都是些江湖人物。总共五个人,高矮不一。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看他们无意中透露出的气势,绝对高手无疑。 五个人的打扮都有些怪异。其中既有人像是邋遢的市井之徒,也有人好像是出尘的修道者。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一开口,却是沙哑刺耳,十分难听。就像是破锣一样。 “大家走了这么半天都累坏了!这座鬼山,真是邪门儿……正好这儿有片空地,先歇歇再说吧!” 其他的几个人走的灰头土脸,显然已经十分疲惫。听到这话,一致同意。他们在山壁下的空地上坐下来,嘴里不住的咒骂。 “早知道这样,就不进 (本章未完,请翻页) 山了。我在会稽市上还有好几斤酒没有喝完呢!现在想起来,可真是舍不得呢!” 邋遢的胖子舔了舔嘴唇,满脸油腻的大声抱怨。看他的模样,倒像是个杀猪的屠夫。不过眼底偶尔露出的锋芒,却令人不敢小觑。 坐在他旁边瘦得像竹竿儿似的灰衣者,眼神儿似乎有点儿不太好使。如果再挑上一个横幡,就是集市上算命先生的模样了。他睁开浑浊的眼睛,瞅了一眼胖子。语气中带着讽刺说道。 “翟胖子,你这整天醉生梦死,什么时候醒过?欠我的几吊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呢!” 胖子却撇着嘴摆了摆手:“我可从来没有赖账的习惯!你去会稽市上打听打听,翟胖子虽然是屠狗之徒,但这些年来也没有赖过谁家的账!你上次给我算过的那件事又不准,还想要钱?哼!” 算命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狡辩道:“是你不听我的嘱咐,轻易就把人弄死了……所以上次的事才功败垂成!这能怨我吗?” “不怨你怨谁?老乐,你又没说不能杀人。” “你杀人可以,但你不能杀女人啊!而且是先糟蹋了又杀了……在做大事之前,你杀女人沾染晦气,才是大大的不该呢!” 翟胖子正要再和他争辩。却忽听得那破锣声音冷冷的说了一句:“都不要再吵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又拿出来说。有这些力气,倒不如去找些吃的。胖子,你去,动作麻利点儿!” 胖子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却不敢违抗命令。他翻身而起,随手抽出一把菜刀,走到山林边。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片刻之间的功夫就已经拖着一头熊回来了。而这边的几个人,刚刚准备好了木柴,还没有生起火来呢。这家伙果然行动够麻利的! 苏鳞在高处看的明白,不由得暗中吃了一惊。 那个外表看上去毫无过人之处的油腻胖子。竟然只凭着一把菜刀,就屠了一头熊。而且那头凶猛的黑熊毫无反抗之力,想跑都跑不了。 胖子已经如此厉害,竟然还这么听话的听从他们的指使去干跑腿的活儿。那么毫无疑问,剩下的这几个人绝对比他还要更加厉害几分。而且看这些人的行为举止,绝非善类! 苏鳞把身体藏的更隐蔽一些,侧耳倾听他们的说话,心中已经暗自担心起来。 五个人一起动手。很快把那头黑熊收拾干净,用刀割了些好肉,放到火上烤了起来。烤肉的香气弥漫四周,苏鳞不觉肚子又咕咕叫了。 “这儿还有一葫芦酒,大家喝几口。都打起精神来!神女峰就在不远处了。根据我们破解的方法,这次一定可以顺利的进入……到时候可要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啊!” 破锣嗓子的人穿着一件大披风,看不清面目。但显而易见,他是这几人当中地位最高者。 “老大放心就是了。这么多年,虽然大家散落各处,但武功修为却丝毫都没有撂下呢。哈哈哈!” “大哥放心!什么东越神女,好大的名头!这次我们兄弟五人重新相聚,一定可以毁了神女峰,替大哥报当年的一剑之仇!”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强敌忽来袭 多年之前,名叫严修罗的男子面目英俊,四肢还健全。在吴越之地,他被人称作“玉面修罗”。 他有几个手段和他一样狠辣的兄弟。纵横山河之间,杀人无算。其威名之盛,无人敢于轻易触犯。 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某一年,这位玉面修罗无缘无故从江湖上消失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影子,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然而,世间人又怎么会想得到。也许就在市井巷陌,他正以仇恨的目光在注视着这红尘呢! 昔日的玉面修罗,已经成了一个丑陋不堪的丑八怪。他被削去了半边脸颊,缺了一只耳朵。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声如破锣,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了。 这样的深仇大恨,他自然永世难忘!为了报仇,这些年来,他隔绝尘世,潜心修炼,就是为了早日报那一剑之仇。 而他这几年最大的收获,就是收服了这几个兄弟。别看这几个人身份不同,其貌不扬。但他们却都是隐藏的绝世高手。 油腻的胖子,在闹市以屠狗为生。但他昔日辉煌的战绩,却是受人所托,在一夜之间屠尽了一座将军府上下三百人! 乐算命,平日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但他一睁眼便是要杀人。其手段阴损狠毒,令人防不胜防。 吴大锤,身份是一个打铁匠。但他背后的铁锤只要挥出来,金石可破,无坚不摧。 孙仲元是走江湖的郎中。善于使用各种暗器。终日与毒物为伍,其阴森之气,江湖中人闻其名声,无不回避。 严修罗得到这几个人相助,终于有信心来报昔日之仇了。 他们从吴下会稽而来。进入神女山已经三日。到今天为止,已经大略探明了去往主峰神女峰的路径。现在,饱餐一顿之后,五个人稍微休息了一下。等到第二天一早,迎着日光辨别了方向,他们便披荆斩棘而去。 眯着眼睛的乐算命,却是一个精通奇门八卦的高手。神女峰的设置虽然巧妙,但他耗费了这好几天的功夫,却终于得窥门径。 这个洋洋得意的算命先生,走在最前面。如果这次能够一举攻破神女峰,踏足近百年来谁也没有到过的那片神秘地带。那么毫无疑问,他将名声大震。在这样的诱惑下,已经无所畏惧。 在他的带领下,这几个人辗转而上。神女峰的地势果然十分险要。山崖林立,奇峰险峻,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踏足之处。如果没有绝佳的轻身功夫和深厚的修为,根本就不可能往上行进。 即便他们这几个人都是高手,也累的气喘吁吁。又耗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终于爬上最后一座山崖。眼前豁然开朗,在这峰顶之上,竟然是一大片宽阔地带。而且风景幽静,云雾缭绕,宛若世外桃源。 严修罗坐到岩石上,大家又休息片刻,恢复了元气。他的心中十分振奋。神女峰果然是人间仙境。在这里修炼,可是江湖中人可遇不可求的所在。 时间正是早晨刚过不久。晨曦朝露,飞鸟清鸣。他们忽然听到左 (本章未完,请翻页) 侧的山崖边,传来清脆的击剑声音。 严修罗挥了挥手,大家蹑足潜踪,悄悄从一边绕了过去。 却只见在一片平整的青石板上,有一个女子的身影,正在以剑击树。 忽然发现了人的踪迹,几个人都心中大喜。他们立刻就可以断定,这女子必定就是神女峰上的人物。不过,看其年龄并不大,应该只是弟子之属,在这里勤奋练剑。 等到稍微观察片刻之后,几个人倒是感觉到有些惊奇。那女子身形高挑,行动敏捷。她手中每次出剑,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多少威力。但她每一剑都能够击中落叶。数剑下来,剑身已经穿满了树叶。 稍后不久,那女的收剑,停了下来。看到剑身穿满的落叶,她似乎感到有些欣慰。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却看到地上的几片落叶,终究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要让这些落叶不漏一片,全部用剑身穿过……这也太难了!唉,达不到师父的要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呢?” 她低声自言自语,数了数地上遗漏的落叶,免不了失落。自从伤好之后,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每天都在这里练剑。遵照师父的要求,却终究很难达到。 翠绿的裙角,在晨风之中飞扬。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她悄悄叹了口气。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那个家伙,他大概早就把自己遗忘了吧?! “小姑娘,在想什么心事呢?”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从左侧传来。青戈吃了一惊。她猛然回过头来,却看到五个装扮怪异的人,正站在山崖边,目光不善的看着她。 青戈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些年来,神女峰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陌生人。这些人能够寻到这里来,显然不怀好意。 看到她全神戒备,并不搭话。刚才说话的翟胖子,笑嘻嘻的往前走进了几步,眼神中露出邪光。 这个油腻的家伙素来好色如命。这些年糟蹋了不少的女子。刚才他第一眼就已经看出,这个练剑的绿裙女子,年纪虽然并不大,但却已经是绝色之姿!他心中立刻就起了邪念。 严修罗和其他几人都知道他的这个嗜好。大家既然已经上了神女峰,那今日必然会有一场恶战。翟胖子想要干什么,那就随他去好了。 他们几个人四处观察,暗中戒备。却一边看着翟胖子会怎么处置眼前这女子。对于这些早已经恶贯满盈的人来说,不管做下如何恶事,都绝对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面对着步步紧逼的油腻胖子,青戈不由得退后几步。不过,她脸上并没有惧怕的样子。而是宛然一笑,问道。 “你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翟胖子一愣,却又连忙笑着回答道:“是啊!是啊……我们正是来游山的。呵呵!小妹妹,可不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呢?” 青戈忍住恶心。却装作害羞的样子,她低头浅笑着说道:“啊!我也好想出山去玩儿呢。在这里闷也闷死了!” “那正好啊!现在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以跟着我走了。哈哈哈!” 翟胖子看着她笑得如百花绽放,忍不住心痒难耐。又往前靠近两步,已经闻到了对面女子身上的淡淡清香。却听到她咯咯笑着又说道。 “但我师父可不会同意的呢!你们还是快走吧。她的脾气不好,被她见到了会生气的!” 笑声清脆,如山间溪流。翟胖子已经忍耐不住,他嘿嘿笑着,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便抓了过去。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小妹妹,叔叔这就带你去好好的游游山、玩玩水吧!” 在他这粗壮的手臂和巨掌面前,青戈纤细的腰肢简直不堪一握。 所有人的眼角寒光一闪,却只见那女子的身影一触即走,竟然轻的如一片落叶落在了一块岩石上。 而翟胖子却脸色忽变。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处,已经有鲜血滴落到青石板上。不由得心中大怒。 他的这两双手臂,虽然是血肉之躯,却因为横练外功,已达化境,坚硬如铁。寻常的刀剑根本就伤不了他。所以他虽然看到这女子拿剑,却并不在意。 然而,却没想到,这女子的剑法竟然高明之极。就在这瞬息之间,已经连刺八剑……终于还是有一剑伤到了他。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翟胖子虎吼一声,声如雷霆。他纵身上前,挥臂直击,利刃破风,煞气逼人。 一剑伤敌,飘然而走的青戈,看到这家伙的声势,心中也不禁凛然。 刚才她趁着对方大意,占了点儿便宜。但她心中已经明白了,自己万万不是这胖子的对手。而且,看这阵势,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应该更加厉害。他们所占的位置已经截断了自己的后路,想要脱身而走,绝无可能。 对方来势凶猛,她来不及多想。连忙纵身闪避。脚下刚才所站的岩石,已经被一把黑黝黝的菜刀劈得粉碎。碎石乱飞,噼啪作响。这般威势,却不知道这菜刀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 翟胖子的身形十分灵活。看到这女子不敢还手,他更加肆无忌惮。步步紧逼,手中菜刀横飞,旋转来回,三丈之内,避无可避。竟然比长枪大戟还更加令人可怕! 青戈倚仗着绝佳的轻身功夫,在这山崖边不断躲避。心中不禁暗自叫苦。偏偏师父昨日下山去了。强敌来袭,自己却如何是好呢?! “能够在翟胖子的手中支撑这么长时间,这女子必定是神女峰的亲传弟子!不要伤她性命,把她抓住,说不定会有什么用处。” 严修罗看的明白,大声说了几句。他们大家都很清楚,女子已经被逼到了山崖边缘,退无可退。三招之内,非死即伤。 翟胖子却显得游刃有余。他很喜欢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等到戏弄够之后,便可以好好享受美味了。 “放心吧!我不会伤她。等我玩儿够了之后,要杀要剐,随老大的便就是了!” 下一刻,油腻胖子嘿然一笑,青戈手中剑被菜刀击落。她身子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情深不自知 手上沾染过数百人鲜血的翟胖子,自然不会怜香惜玉。在他眼中,凡是美丽动人的女子,都只不过是玩物而已。 亲手摧毁一株盛开的鲜花,让他心底会感到特别的刺激。为了寻找这种感觉,他已经毁灭过数十成百株珍贵的花。 在这传说中的神女峰顶,竟然遇到绝世之姿。他自然不会放过。而这种感觉更让他血脉贲张,难以控制。 看到绿衣女子倒了下去,虽然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伤到了她。但现在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翟胖子狰狞一笑,如饿狼扑食一般,俯身便扑了下去。今天可是要好好的解解馋了!可是,他看到脸色苍白的女子手臂忽然一动,然后疾如闪电的一缕影子,便从他的肩头掠过。 油腻的胖子虽然皮糙肉厚,却也感觉到右臂忽然剧痛。他握着的那把菜刀不由自主就脱手掉在了地上。心中大骇之下,连忙伸手想要去抓回来时,却感觉整条胳膊已经使不上力,立刻就僵硬了起来。 “死胖子!去死吧……!” 青戈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这个顽固难敌的可恶家伙,终于还是没有逃过赤宝的袭击。这一下被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相信很快就会毒发身亡的。总算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翟胖子江湖经验丰富,心中知道不妙。已经顾不得伤她,先保命要紧。他连忙退后呼叫。 身后的几人相隔不远,看得明明白白。本来以为他手到擒来的事,却不料横生变故。 听到他的呼救,孙仲元首先跳了过来。他只看了一眼,便已经断定翟胖子的手臂是被剧毒之物所伤。而且此毒之厉害,生平罕见。 “想活命就别动!” 这江湖野郎中也是个行事果决之人。他话音刚落,已经拔刀挥过。翟胖子如同大腿粗的右臂齐根而断。疼得他连声哀嚎,愤怒大骂。 孙仲元且不管他,壮士断臂,只为活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一刀斩断他的手臂,先阻止毒气蔓延肺腑。然后,又从身后背的药囊里找出一颗黑乎乎大丸子,给他塞到了嘴里。 翟胖子身形萎顿的坐到地上,任凭他止血包扎。嗬嗬连声,口中百般恶毒的话都骂了出来。 “老大!这小娘们也太狠毒了。老孙、你们……要替我报仇啊!快去杀了她!把她大卸八块!” 孙仲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青戈,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你把刚才伤我兄弟的那条蛇交出来,我便让你死的痛快些,免受其苦。否则,必定让你万毒蚀骨,死得惨不堪言!” 他行走江湖多年,善于用毒,也见识过很多毒物。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剧毒的蛇。刚才眨眼之间虽然看的不清楚,但他也隐约看到了那蛇的赤红影子。这样的宝物,他当然想据为己有。 青戈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就凭这家伙,也想觊觎自己的赤宝!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笑之极。 “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便自己过来拿啊!呵呵!” 她轻声浅笑,神色不变。双脚站在山崖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身子凌风,摇摇欲坠。 孙仲元眼珠一转,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素来有好生之德,只要你交出那条小蛇,我便做主让你活命离开。如何?” 青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洞。那是她和师父洛青妍居住的地方。只是可惜,被那几个可恶的家伙挡住了去路,自己不能回去了。如果能够想办法回到洞里,凭借着那些巧妙的机关,料想他们也捉不到自己。 “好啊!赤宝就在这儿,你自己过来拿。” 青戈伸出手掌,一条全身嫣红晶莹剔透的三寸小蛇,就缠绕在她白玉般的手臂上。 孙仲元一见之下,大为艳羡。他虽然知道这女子不会这么轻易就范。但却自恃修为深厚,他毫不犹豫,纵身向前。伸手就抓了过去。 青戈一声呼哨,故计重施,想要再放赤宝伤他。却不料,对面的敌人却是用毒的高手,早就有了防备。他手腕伸缩之间,一个袋子便放了出来,想要把蛇收入其中。 和毒物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孙仲元,手段高明。只要他出手,几乎都是手到擒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逃出他的手掌心。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赤宝乃是天地间的灵物。远非寻常毒蛇所能相比。他的那只捕蛇袋子,根本就毫无用处。 孙仲元也不禁暗自吃了一惊。这条小蛇的身形可太灵活了。不仅避过了自己捕它的袋子,而且在半空中身体打了个弯,血红的芯子已经距离他的脸不足数寸了。 幸亏这位以游走江湖郎中身份为遮掩的大毒师经验丰富,他急忙侧头,躲过了它的致命一击。然后手腕疾如闪电,想要去拿它的七寸! 下一刻却只觉得指尖一滑,那条蛇已经不见了踪影。 孙仲元感觉有些恼火。眼看到手的宝物又让它跑了,实在是不甘心。 他脸色阴沉,逼近站在山崖边的女子。手中那把黑沉沉的刀上散发着死亡气息。 “本来还想放你一马的。但你这女娃子既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青戈刚才被翟胖子刀上的内劲震动经脉,这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她捡起地上的剑,深吸一口气,想要御敌。却不料,早已感觉到气息不畅,周围数丈之内已经被毒瘴所笼罩。 孙仲元嘿嘿冷笑,他可没有翟胖子的那种心思。以剧毒熬制过的那把刀,带着腥臭之气便砍了下去。 这样歹毒的兵器,世间无人敢于抵御。就在此时,有一个人的影子,却从山崖下翻身跳了上来。他用身体挡在青戈前面,用尽全力一刀横斩,竟然上来就是两败俱伤的招数! 胜券在握的孙仲元,怎么也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不要命的来。瞥眼之间已经看到刀锋凌厉,令人骨寒。自己虽然可以一刀杀了对方,但却也难以避过对方的刀锋。 他可不愿意就这样重伤或者丢了性命。一个无名之辈的生死,岂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孙仲元用刀挡住对方的刀势。即便对方侥幸逃过了这第一刀,那么接下来也难逃性命。 却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这把百炼的毒刀,竟然从中断为了两截。手中只握着半截刀柄的大毒师后退两步,心中吃惊匪浅。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野小子?竟然敢毁我宝刀!” 孙仲元非常恼怒。这把刀可是他费了好几年的功夫才炼成的。用它对敌可谓是如虎添翼。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死在这把刀下者无数。却没想到竟然被对方轻而易举就折毁了。 刚刚从山崖下爬上来的人,显然有些狼狈。他身上的衣服都被荆棘刮烂了,头发粘了些枯草。看上去灰头土脸。不过,此刻横刀而立的气势,却令人不敢小觑。 “我是你爷爷啊!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难道就不认识了吗?呵呵!” 持刀而立的年轻人眼神贼亮,神色间充满了揶揄之意。还没等孙仲元怒极而骂。却听得身后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鳞!你这惫懒的家伙……谁让你这时候来的啊?!” 说到后来,虽然是埋怨的语气,却是快要喜极而泣了。 苏鳞回过头,对她呲牙一笑。满脸灰尘,落在女子眼里却是无比可亲。 “我说过要来的,当然就会来啊!” “你这时候来,不是白白送死吗?” “那倒不一定!即便是死,能够和你死在一起,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青戈听到他这几句话,眼泪就忽然再也忍不住。她哭着伏在他的后背上,大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几天来啊!现在师父不在,他们这些人都很厉害的,我们可怎么办才好呢?” “放心吧,没事的。不过都是些邪魔外道,不足为惧。” 苏鳞用手握紧了她的手掌。青戈果然就感觉到心中顿时安静下来。只觉得神女峰上天地之大,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们两个,在这儿卿卿我我够了没有啊?啧啧啧!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呢!既然如此,就让我成全你们吧!” 孙仲元既想得到青戈的灵蛇,又眼热苏鳞手中的那把宝刀。唯恐别人过来抢功,他已经抢先一步又扑了上来。 两柄飞爪从药囊里飞出,突袭而至。苏鳞挥刀阻隔。片刻之后,已知不敌。想要带着青戈逃走,另外几人早已经截断了他们的一切退路。 眼看着他们逐渐逼近。青戈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背着我从这山崖大石边跳下去!” 苏鳞虽然不解其意,但却已经来不及多想。飞爪又从左右袭来,他用刀头缠绕住一把飞爪,趁势而起,背着青戈就跳下了山崖。 孙仲元吃了一惊,连忙松手。飞爪连着那两人已经坠落下去。他和其他几人连忙奔到山崖边,俯身去看时,却只见云雾缭绕,已经不见了其身影。 身受重伤的翟胖子愤恨难消。他恨恨的朝着下面咒骂了几句,却终究无可奈何了。 严修罗罢了罢手:“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辈,虽然这样死,便宜了他们。但先不要去管了。大事要紧!东越神女虽然不在,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先四处看看,想办法毁了她的神女峰再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虚空悟刀意 费尽心思好不容易爬上神女峰的严修罗,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想要毁掉神女峰,终究只是痴心妄想。 顶峰的平台总共也有方圆好几百丈。而等到他们绕了一圈儿之后,才忽然发现,这上面其实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而在平台的后方,靠着山壁倒是有一个洞口。只不过,很可惜。他们用尽了办法,却怎么也进不去。 这几个人很不甘心。如果能够进入这座山洞,说不定就会发现神女峰的秘密了。要是在里边能够找到什么练功心法和剑术秘籍之类,那就太好了。 而等他们折腾了大半天之后,却不得不放弃了。被两堵山壁挡住的洞口,想要以人力破开,谈何容易。即便是通晓各种机关的乐算命,绞尽脑汁也没有破解这其中的秘密。 这样的结果无疑令人感到有些沮丧。不过,严修罗却并不灰心。既然已经到了神女峰顶,那么距离报仇的目标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守株待兔,总会等得到东越神女的踪迹。 几个人商议过后,决定就守候在山崖边。翟胖子躺在山石上好好养伤。而其他几人则分别守候,只要发现了东越神女的影子,便立刻示警。 “等到下去之后,一定去山崖底好好找找。那把刀应该是一把绝世神兵,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这个念头,虽然没有人说出口,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现在只盼望着东越神女能够赶快回来,杀之而后快。 神女峰的山崖足有百丈高。在距离顶端几十丈的云雾之间,苏鳞从厚厚的松枝落叶间爬起身来,四周打量了几眼,这才吃惊的发现,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有好几排生长了上百年的松树,突出在半山崖上。就好像是在这里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力所为,半山崖处开凿进了数丈深,里面虽然有些狭窄,却足以遮风避雨。外人万万不会想到,在这绝壁之上,会有这样一处所在。 “啧啧啧!这也算是鬼斧神工了。青戈,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苏鳞钻到里面东瞅瞅,西看看。满脸惊奇。而慢慢恢复力气的青戈笑着回答道。 “有一年,我在山崖边练功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幸亏师父及时出手相救,才算是捡回了性命。也就在那时候,我们发现了这里。我感觉到新奇。便经常会从山崖上爬下来,偷偷到这里来玩。尤其是受到师父责罚的时候,我便躲起来,让她找不到。呵呵!” 她的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说起这些时,语气中却充满了愉快。 苏鳞撇了撇嘴,感觉到暗自好笑。他在洞口躺了下来。里面很干净,也很干燥。他一路跟在严修罗等人的后面,悄悄爬上神女峰。免不了衣衫褴褛,遍体擦伤。这时候才觉得火辣辣的疼。 青戈毫不避嫌,也在他的身边躺了下来。回想起刚才的惊险,她悄悄抬头看了苏鳞一眼。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自己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呢。 不知不觉,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山崖上雾气退散,仰头可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到繁星满天,挂在天幕。 良久之后,青戈悄悄叹了口气:“唉!要是没有那些可恶的家伙就好了。你一定饿了吧?上面的山洞里我存了许多好吃的,可惜现在我们都吃不到。” 苏鳞眯着眼睛休息。他随口回答道:“我的身上带着吃的呢。你如果饿了,就先自己找来吃吧。” 青戈翻身爬起来,果然在他所背的包裹里翻出一大包吃的东西来。有油纸包着的牛肉,酱香的鸡腿,烤馕等。还有也不知道从哪里采来的野果子。她在心里不禁暗笑,这家伙倒是会享受! 当下先不管其他,青戈一顿大吃,丝毫不顾形象。如果不是身处险地,倒好像是回到了他们在永安府中的时候。 “喂喂喂!多少给我留点啊……你咋这么能吃了!?” 苏鳞眼瞅着她把一大块牛肉吃的干干净净,又抓起一大根鸡腿来。他终于忍不住,连忙爬起身来抢了一根儿。 青戈委屈的说道:“自从被师父带回来之后,就只能吃素食了。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肉呢……。” 苏鳞看她说的可怜,只能无奈的把手中的鸡腿又递给了她。 “仙子师父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她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也不许别人吃嘛!等我们回到永安之后,你想吃什么就尽管放开了吃。” 青戈咬着一根鸡腿,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这么说……是真的要确定带我走吗?” “当然,这还有假!我辛辛苦苦的跑到这里来,难道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苏鳞一脸肯定的神色。青戈忽然觉得嘴里的鸡腿不香了。她想起在永安府中的那些日子,心中就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苏鳞又重新躺了下来,看着满天星光。他叹了口气:“不过,要再等些时候呢。那些家伙可能不会离开,我们却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先躲藏在这儿了。” 青戈却好像毫不担心:“过几天师父就回来了。只要她在,就没有任何人敢在神女峰上撒野!” 苏鳞连忙点头。他曾经亲眼见过洛青妍的剑法,当时就惊若天人。现在回想起来,即便是山崖上的那几个家伙再厉害,应该也不是她的对手。 两个人稍微沉默片刻,听着远处传来的山林呼啸之音,青戈把手里的那根鸡腿又递给了他。 “我知道你也肯定很饿了吧?想必这些东西在路上你都舍不得吃……唉!鳞哥儿,你对我可太好了呢!” 苏鳞惊愕的睁开眼睛看着她。这个在他眼中一直有些傻傻愣愣的女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你喜欢吃的这些东西,我就是特意为你带来的呀。呵呵!” “那你自己跑这么远的路,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哼哼……这些牛肉、鸡腿你都舍不得吃,宁愿自己啃野果子……。” 说到后来,青戈的声音逐渐低沉。即便是两个人数次面对强敌,生死相依,她反而倒没觉得是怎么样。却恰恰是他的这份细心,让她感觉到莫名的感动。 就在这百丈山崖半腰的地方,两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躺在一起悄悄说着这些话。本来就有些狭窄,难免肌肤相触。鼻中闻到她身上恬淡的花草气息,苏鳞连忙侧了侧身子。 “你师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那些家伙想必会一直守在山崖上。我们一时半会儿恐怕还不能上去。你快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守夜!” 青戈点了点头。在山崖上的打斗十分凶险,她现在还感觉到气息有些不畅。当即闭上眼睛,听着脚下的松柏犹如江海之音,却终究难以睡去。 “鳞哥儿……我有些害怕。” 苏鳞侧过头,便看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犹如天上的星辰落到了山间。他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什么好怕的。放心吧!我不睡,会一直守着……。” “抱着我!” 青戈打断了他的话,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把两个人似乎都吓住了。 苏鳞忽然笑了起来。他并不去看她羞红的脸,伸开右臂,把她的头揽在了怀中。 “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就这样!等我睡着了才能放开。” “睡着了也不放开,直到你醒。” “嗯……你真好!” 星辰灿烂,明月初升。在喃喃细语中,青戈抱着他的手臂,终于沉沉睡去。她的嘴角一直带着满足的笑意。如果这是一场美梦,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苏鳞则毫无睡意。他看着不远处龙鳞刀所散发出的光亮,心中忽然似有所悟。如果不是怕惊醒了青戈,他很想一跃而起,去参悟最新的刀意。 青戈的美梦终于还是醒来了。当第二天重新到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山崖上冒起的浓烟。 “这些家伙在干什么?!” 她很担心。神女峰顶只有自己和师父两个人在此生活,从来没有陌生人来过。如果他们玷污了这片干净的圣地,那就罪该万死了。 “他们在烤东西吃呢。呵呵!” 苏鳞早已经闻到了烤肉的味道。这些家伙看来倒是很聪明。随身都带着食物。想必在山下的熊肉也带上来了一些。正在大吃特吃呢! 青戈的剑掉在山崖上,没有带下来。她只得恨恨的骂了几句,却无可奈何。其实她心里也很明白,那几个家伙实在是太厉害了。自己和苏鳞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只有盼望着师父赶快回来了。 可是,他们在这半山崖上连着等了两天,却也没有看到洛青妍的影子。当又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青戈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 “要不,我们从那边悄悄爬上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吧!” 苏鳞连忙摇头:“这不是自己送死吗?我可不会这么傻!” “哼!胆小鬼。” 青戈满脸不情愿的重新坐下来。她正要再发几句牢骚时,却忽然见苏鳞脸色一变。他们吃惊的听到那把龙鳞刀发出了诤鸣之音。 而与此同时,山崖上的几个人好像也感受到了什么。严修罗翻身而起,他的脸上露出振奋的神情。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剑锋高百尺 今夜,神女峰的月很圆。苦等了三天两夜的寻仇者,终于等到了他们所要等的人。 严修罗十年之前就已经是少有的高手。而再经过这十年的苦心修炼之后,他早已经今非昔比。也许,他余生活着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报仇! 胸膛中充满仇恨的人,无疑十分可怕。而当这一天终于来到,他心中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是她来了!” 严修罗眯起眼睛,低声说出了这一句。虽然他还没有办法确定影踪,但直觉却已经可以肯定。那风中传来的剑气,无形却磅礴!在他所见所闻中,也只有东越神女的剑才能够达到这种水平。 其他几人虽然有些吃惊,却似乎不敢相信。以他们的修为来说,还远远达不到听风知敌。山峰上下,空空荡荡。敌人又在何方呢? 严修罗却并不多做解释。他解开包裹,取出了自己的兵器。这是一对特制的吴钩,在月光之下散发出冷意。 “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准备迎敌吧!” 看到他的郑重神色,其他几人不敢怠慢。不管他们如何自大和吹嘘,但东越神女的厉害,他们却早已经听说过无数次。自然要小心应对。 山崖之上,乐算命站在东首,孙仲元站在北首。吴大锤默然站在南边的方向。翟胖子因为受了重伤,不得已只得躺在旁边观看。 严修罗双手倒背吴钩,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山林摇曳。提高警惕,感受着散发剑意的方向。 却忽然听得山风尽起,扑面而来。他心中一凛,大喝一声。几个人同时出手,内力到处,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霎时之间,碎石乱飞。疾风刮的人脸上生疼。就好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大剑,从月光中飞了过来。那种巨大的压迫感,令几个人的丹田气息都感觉到了不畅。 片刻的僵持过后,双钩封住面门的严修罗低喝了一句什么。却只见站在南边的吴大锤手臂暴长,他手中的那柄大铁锤一下子长了半尺有余。 他本来就力大无比。在这样的气势之下,那大铁锤抡起来足有万钧之力。耳边就听得一声大响,差点儿没把几个人的耳朵震聋了。 不过,这一锤之力,果然厉害。乐算命和孙仲元顿时感觉到面前的压迫感消失。他们长出了一口气,连忙变换身形,重新结阵。 看到无形剑气被破,严修罗心中大喜。他和这几个人虽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想起当初洛青妍那形如鬼魅的一剑,他仍旧感觉到好像并没有胜算。 但却没想到,几个人的合力竟然这么厉害。第一下就破了东越神女的剑气!这让他立刻感觉到信心倍增。 等到他们重新各守方位,凝聚起气势。再抬头四周查看时,却只见明月在天,星汉璀璨,一片平静。就好像刚才那忽如其来的剑气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东越神女!你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又何必这么虚张声势呢?呵呵!” 严修罗提高声音,语气中带了冷笑。山风吹动他的黑色披风,虽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露着两双眼睛,看不清他脸上的面目。但却可以感觉到他浓浓的杀意! 而他这一声喊话之后,四周却缈无回音。但他们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到了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那股令人可怕的气势就在周围。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再次遭受暴击,生死相搏了! 稍微的愕然之后,严修罗忽然就看到了自己吴钩上所倒立的人影。他猛然回头,果然看到在几丈之外的山石上,一身青衣的女子就站在那里。好像她一直就在这里一般,在神色平淡的看着他们。 听到严修罗的示警,所有人一起转身,他们和他一样,心中都感觉到暗自吃惊。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自诩为高手的他们,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呢?这在从前简直是不可想象之事。 事实就摆在眼前,已经不容他们多想。下一刻杀气大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严修罗双钩脱手,已经飞旋而去。 他在这对双钩上苦练十余年,只听其破空之音,便非同小可。却只见那女子身影微微一动,也不见她拔剑,寒光闪闪的铁钩已经从她身侧掠过。 那铁钩似乎有了灵性,触到岩石之后,竟又盘旋着飞了回来。直取女子身后要害。 洛青妍衣角飞起,左手出剑,斜挑,铁钩飞向半空。另一只堪堪擦着她衣边而过。轻描淡写之间,手中剑竟毫无杀伐气。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柄大锤迎面而至,虎虎生风。面对如此蛮力的家伙,洛青妍只用剑尖在他锤柄上一点,身子凌空而起。那剑在空中化作数十道残影,直刺下来。 吴大锤忽然惊觉,自己似乎被一张剑网笼罩在了其中。他手中挥舞的大锤虽然力大无穷,可是面对如此精妙至极的剑法,却显得太笨拙了。 眼看他手忙脚乱,看不清剑的来路,就要受伤。其他几人忙扑过来相助。几声轻微的响声过后,洛青妍的身影已经重新站立在岩石上。她顺手甩去剑尖儿的血滴,神情冷漠。 吴大锤终于还是受了伤。他的肩膀中了一剑,虽然咬牙坚持,但他手中的大铁锤却已经无法再发挥全力了。 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就已经伤了一人。而且,他们的合力进攻,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东越神女果然厉害非凡! 严修罗刚才被那剑逼的退后几步。他收回双钩,却忽然觉得脸上一凉。遮面的披风如同灰蝴蝶一般随风飘散。而站在高处的女子则冷冷哼了一声。 “哪里来的丑八怪,也敢到神女峰上撒野!” 月光之下,其他几人也看得明白。却都不禁暗中吃了一惊。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严修罗的真面目,却只见他一面脸颊和常人无异。而另一边的脸颊,却被利刃削掉了。半边疤痕,形如鬼类。 严修罗又气又恨。这是他余生的大忌!本来他遮遮掩掩,心理上还好受些。可是现在自己丑陋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眼底,真是令人发怒欲狂了! “洛青妍!你难道忘了吗,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当年的一剑之仇,我隐忍至今……今夜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是你的死期了!哈哈哈!” 严修罗索性甩去披风,仰天大笑。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夜如果不能杀了这女子,绝不会再下神女峰! 洛青妍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她就如同这山峰一般清冷。 “原来是曾经交过手的敌人。却怨不得有这么大的仇恨呢。你们擅自来神女峰,把这里弄的乱七八糟。本来就已经该死!趁我还不想杀人之前,赶快滚吧。” 她的这种不屑态度,令这几个人非常愤怒。无论怎么说,大家都是自认为的绝世高手。却被一个女子这么当面轻视。是可忍,孰不可忍!? “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东越神女啊?这般容貌,却躲在这清清冷冷的山峰上。真是可惜了。要是换一个地方,比如会稽市上的翠云楼,那一定会是千百人追捧的头牌花妓了吧?” 断了一只胳膊的翟胖子,看来到死也不改本性了。他看到洛青妍飘若仙宸的模样,简直眼睛都直了。如果比较起来,这青衣女子可比先前的那个少女和自己胃口多了! 在这一方面,真可谓男人至死是少年!只不过,翟胖子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他这一句调笑的话,自己会真的丢了性命。 “小心……!” 严修罗大喊一声。几人已经感觉到周围空气凝滞,却只见孤鸿一点而逝,飞溅出一串血花的剑,又重新回到了洛青妍的手中。 几个人这一下吃惊匪浅。他们连忙回头去看翟胖子。却只见他呆呆的坐在那里,面色惨白,不言不语。 “胖子……你怎么了?” 乐算命推了他一下。却听得咕咚一声,翟胖子的脑袋掉了下来,砸到他脚上。把他吓了一大跳。 那把剑刚才一闪而过,却已经把他的脖子齐齐切断了。他们大家和他一路行来,曾经亲眼见识过这胖子空手屠熊搏虎的厉害。可是,即便是以翟胖子这样深厚的修为,不仅没有抵抗的能力,就连躲避也是不能! 这样的杀人手段,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找死!” 洛青妍从鼻孔里哼出这两个字。任何人想要挑战她的底线,都只能是死。 看到翟胖子的惨状,严修罗几人在吃惊的同时,心底更涌起凶悍之气。毫无疑问,今夜神女峰之战,有死无活,必尽全力! 下一刻,几个人状若疯狂的便围了过来。就算是已经受伤的吴大锤,此时也咬牙坚持,裹伤而战。 山风凛冽,碎石乱飞。生死相搏的关头,都把气势提高到了极点。而那淡淡的青衣身影,在他们的包围之中,剑光明灭,忽隐忽现,似乎无法捕捉到她的真实所在。 而在山崖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两个人的脑袋悄悄探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场面,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你师父,剑法可真是太高了……啧啧啧!” “有多高?” “呃……大约一座山那么高吧!” “别乱说话,好好看着点!如果能够悟到什么,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师父名仙子 神女峰上的这场战斗,一刻钟之后便结束了。 严修罗用手捂住脖子,伤口的血汩汩流了出来。他抬头看着站在月光里的青衣身影。从他的这个角度看上去,她就好像是身背一轮明月,令人难以抗拒。 “呵呵呵……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却终究还是打不过。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死在你剑下的。也免得心死两次!” “现在死,也不晚。” 出剑杀人之后的东越神女洛青妍,心中没有任何的怜悯情感。对于一个绝世剑客来说,任何的感情对她都是累赘。 只有脱离这尘世之外拔剑,她才是无敌的存在。 此刻她的状态,不要说是只有这几个人来围攻她。就算是天下万人之围中,她也能从容挥剑,收割任何人的性命。 严修罗绝望的倒了下去。他的脖子上被刺了一个洞,已经再难活命。 而其他几个人比他还要惨一些。翟胖子早就死了。吴大锤双臂、双腿俱断,挣扎片刻之后气绝身亡。乐算命前胸被剑锋划开,五脏六腑淌了出来,像是开了一锅毛血旺。 唯一见事不妙,想要脱身而走的孙仲元,他的身体挂在一棵树上,已经破碎不堪。也不知道被剑刃穿身了多少次,死的不能再死了。 神女峰重新归于安静。洛青妍盘膝坐在岩石上,调理气息。慢慢修复刚才所损耗的丹田之气。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残酷的杀过人了。其实,在此之前。江湖中人是把她称作“东越魔女”的。 “你们两个,出来吧。不用再鬼鬼祟祟的藏着了。” 稍后不久,她睁开眼睛。淡淡的说了这一句。 却只听得那边岩石后,有人欢呼了一声。然后一个娇俏熟悉的身影便奔了过来。 “师父!你可回来了。我可被这几个家伙欺负惨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真的吗?我却不信!哼!” 洛青妍低头看着扑到怀里的身影。虽然看到她灰头土脸,有些狼狈。但好在并没有受伤,不由得放下心来。刚才她之所以痛下杀手,把来犯之敌都斩尽杀绝。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担心青戈的安全,想要快去寻找她的下落。 青戈抱住她的手臂,语气中满是撒娇的味道:“当然是真的!我正在山崖上练剑,忽然遇到他们的袭击。后来没有办法,就被迫跳下了山崖……差点儿就见不到师父了呢!” 洛青妍轻抚着她的头发,淡淡的说道:“这几个家伙虽然厉害,但以你的心机,他们想要伤到你却难。老实说,那个受伤的胖子,是不是你把他弄成那个样子的?” 青戈笑着点头:“那胖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他想要对我动手动脚,所以才让他吃些苦头的。却不料他仍旧死心不改,能够死在师父剑下,却是他的造化了。” 说起这些事,她其实仍旧还心有余悸。洛青妍点了点头。她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 “所以说,你不要忘了我曾经对你的教导。天下男人,就没一个好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东西!一定要远离他们,才能够免得受欺负呢” 青戈心中却大不以为然。她刚想要再说句什么时,耳边却听到洛青妍严厉的喝了一句。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谁让你上神女峰来的!” 她的这句话却是对着几丈之外的苏鳞所说。语气之中很不客气。 洛青妍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只是以为这家伙随口那么一说而已。但他竟然真的来到了神女峰。从此之后,这儿恐怕难得安宁了。 苏鳞有些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只得走近几步,认真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我说过大事一了之后,一定会来找她的。所以,我就来了。” “这世间的任何陌生男子擅自进入神女峰,都理当受死!看看他们的下场,难道你不怕吗?” 苏鳞刚才亲眼所见,严修罗等五人分别中剑而亡。他在心中在感到震惊的同时,对于洛青妍的厉害,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从山外一路尾随他们进入神女峰。早就知道这几个人修为深厚,而且手段狠辣高明。他曾经暗自担心,不知道东越神女是不是他们的对手。 现在看起来,倒是自己多虑了。面对对方严厉的表情,好像最应该考虑自己的安全呢! “仙子师父这话说的……哈哈哈!我与他们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难道你不是男子吗?” “我当然是啊!但我可是一个好少年。刚才看了仙子师父所施展的剑术……啧啧啧!幸亏我来了神女峰,要不然可就亏大了。” 洛青妍听他啰里啰嗦说个没完,心中烦恼上来。她厉声喝道:“再敢油嘴滑舌的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了去。” 苏鳞连忙闭嘴。在这位具有仙人之姿的绝世剑客面前,他自认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她说要割自己舌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师父……。” 青戈有些担心,连忙拉了拉洛青妍的衣袖。想要替他说几句好话。 却不料,洛青妍低头瞅了她一眼,眼神如刀。她便吓得不敢再说了。 “不许替他求情。现在就让他离开神女峰,赶快下山去。还可能饶他性命!” “好呀!我可以接着离开。” 苏鳞已经抢先痛快的答应下来。不过,他看了看青戈,接着又说道:“那我也要带走青戈,让她和我一起离开。” 洛青妍听到他竟然还敢这么说。心中忽然有些恼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倔强的少年起了怒意。 “你自问敌得过我手中的剑吗?” “甘拜下风,不敢与敌!” “那你就是故意找死了?” “这倒不是。因为,仙子师父怎么会随便杀人呢?呵呵!” 苏鳞笑着回答。而下一刻,眼前风过,他只觉得头顶发凉。一缕头发已经随风飘落。 “我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你再不走,说不定我立刻就会改主意了。” 洛青妍很想速战 (本章未完,请翻页) 速决,赶快赶走这个纠缠不休的家伙。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家伙很可能会抢走自己的青戈。这让她有着莫名的心烦意乱。 青戈的情绪很复杂。在山崖那狭窄的地方,两人经过了三天两夜的时间,耳鬓厮磨,情意缠绵。她早已经情根深重。 可是,师父的话,她却也不敢不听。这便如何是好? 却听得苏鳞笑嘻嘻的说道:“能够有资格死在仙子师父的剑下,也算是无憾了。反正我不会就这样走的。” 洛青妍很想一剑让他彻底闭嘴。但脸色苍白的青戈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眼中满是祈求的神色。她的心中很是无奈。 “杀不杀你要看我的心情!现在你去把这些臭男人的尸体清理干净。免得玷污了神女峰圣地!” 苏鳞连忙答应:“这样的小事,弟子愿意代劳。” 洛青妍杏眼一瞪:“什么弟子?再敢胡说八道!” 苏鳞:“仙子师父既然是青戈的师父,自然也是我的师父了!更何况,弟子从师父的剑法中受益匪浅,叫一声师父也不为过吧?呵呵!” 面对他这般的厚脸皮。洛青妍竟然无话可说。她这些年来很少与人打交道。在口舌之辩上自然不是苏鳞的对手。只得气恼的挥了挥手,让他赶快走远些。 青戈心中却暗自喜悦。她很明白,洛青妍已经为了自己而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她忍不住搂住她的脖子,亲昵的亲了一口。 “师父,你真好!” 洛青妍嗔怪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样不听我的话,早晚会吃亏。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维护?” 青戈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好。但他能够为我舍却性命,同生共死。又自己宁愿在山中吃野果,也把那些带来的好吃的给我留着……这些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洛青妍心中一动。她感觉到了滴在自己手背上的泪珠。想到自己当年的万千痴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初真不该让你随便下山出去的,以致于惹下这些烦恼。不过,这家伙说他能够悟得我的剑法,是真的吗?” 青戈连忙认真的回答道:“鳞哥儿很聪明的!师父,他在武学修为上悟性很高。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指教一下他呢?” 洛青妍站起身来,冷冷的说了一句:“得寸进尺。哼!” 然后便不再管他们,自己回那边洞中去了。 苏鳞手脚很麻利。很快就把严修罗等人的尸体处理干净了。这些家伙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进入神女峰。却没想到,最终却葬身在了几百丈深的山崖底。 命运无常,难以把握。这让他也不由得暗自慨叹。 “表现不错!说不定师父真的可以收你为弟子呢。嘻嘻!” 青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心情。苏鳞却苦笑着说道:“我看她是想要让我吃些苦头才是真的呢。” 不管怎么样。苏鳞总算是暂时留了下来。这让青戈很高兴。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她心底充满了无限希望。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分别朝露晞 苏鳞的预感好像并没有错。在随后这半个月的时间内,他成了神女峰上的免费苦力。 劈柴、打水、打扫洞口这些就不用说了。洛青妍甚至命令他去半山坡砍伐枯树。他徒步背上峰顶,整齐的堆满了山洞的一侧。 苏鳞感觉自己的手都磨出了老茧,脸都被山风吹皱了。可是即便如此,洛青妍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从始至终,他连那座山洞也没有资格进去过一次。 夜凉如水,山上不知不觉开始飘下落叶。当第一片黄叶落在手中的时候,苏鳞坐在遮风挡雨的草棚子里,若有所思。 也只有他自己才真正清楚,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在几次晨曦和薄暮中,神女峰上若隐若现出现的剑气,似乎破开了他丹田中长久以来的压抑,令他有豁然开朗之感。 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苏鳞闭上眼睛,细细的感悟。只觉胸中澎湃之意,难以控制。 蓦然,他睁开眼睛,随手拔出龙鳞刀,纵身起舞。山壁之间,回音纵横。苍树之下,落叶纷纷。只觉这把刀和自己越来越身心相通,舞到酣处,一声长啸,气沛绵长,良久不绝。 偷偷过来看他的青戈就躲在不远处。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感觉又吃惊,又为他感到高兴。她早就知道他资质绝佳,异于常人。却没想到竟然一日千里,精进如斯! 等到他收刀之后,周围气势顿敛。那些落叶,竟然围着他身周落了一地。却是一个极其规则的圆形。 “鳞哥儿……你好棒啊!” 青戈忍不住拍着手跳了出来,连声赞叹。苏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头,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再次拔刀之后,果然与从前大大不同。 不过,还没等到他喘口气呢。却听得有人冷淡的说了一句:“你这乱七八糟的刀法,不伦不类,可真是辱没了这把名刀的锋芒呢!” 听到师父的声音,青戈连忙吐着舌头跑到一边去了。这些日子苏鳞虽然与她相隔不远,但洛青妍对她管束极严,却是没有与他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 苏鳞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他连忙正色回答道:“仙子师父教训的是!我从小便失去家人,更没有得到过名师的指点。这点不入眼的刀法,一半来自于义父所传,一半倒是自己的感悟。如果仙子师父能够再指点一二,鳞感激不尽!” 他很少有这样郑重其事的时候。青戈听在耳中,心中忽起怜伤。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她却是第一次听他吐露心声。却原来,他有着这么悲惨的身世! 洛青妍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她走过来,看了看龙鳞刀。语气中略微有了几分感叹。 “天下神兵,皇帝御制!我当年曾经听说过龙鳞刀的名声,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罢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得到了这把刀,但你小小年纪,带着这把刀,就是怀璧其罪了!天下识得龙鳞刀的人虽然已经不多,但也大有人在。你要想真正做这把刀的主人,可是要有真本事才行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洛青妍身形高挑,比苏鳞要高出很多。苏鳞和她面对面站着,第一次离得这么近,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空谷幽兰之香,他不敢抬头与她直视,只是连连点头。 “看了你刚才的刀势,若是战场冲锋,破阵杀将,很是实用。想必教授你这些的也是一个久经战阵之人了。不过,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龙鳞刀虽利,却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苏鳞肃然而立,一字一句的都记在心里。洛青妍看到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好笑。她话风一转,又接着说道。 “但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天下武学之道,千变万化。本来就没有寻常规律可循。刀法与剑法相通,你只要悟得其中的刀意,就足以与高手抗衡了。” 苏鳞感激的抬起头,便遇到了那双淡如秋水的眼睛,他第一次捕捉到了那里面深藏的温软。 “仙子师父,多谢!” 洛青妍心中一动。这少年竟然能够读懂自己的眼眸,这让她感觉到有些意外。自从多年以前遭受变故,她就用无敌的剑气把尘世的感情包裹了起来。很少有东西能够触动内心,这次是个意外。 “真是奇怪。看上去这么年轻,却似乎有一颗饱经磨难的内心……这不应该啊!” 她喃喃低语了一句。苏鳞却听得清清楚楚。生如朝露,草枯叶落。在这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忽然感觉情绪激荡,很想有一个人知道那禁锢于红尘之外的秘密。 “仙子师父,世间沧桑,本来就是如梦如幻。眼中所看到的,未必是真,心中所猜测的,也未必是假……上苍以万物为刍狗,随意安排。造化弄人,又何必多说呢?!” 洛青妍暗自吃了一惊。她有一种错觉,现在跟自己对话的并不是那个惫懒的浮华少年,而是一颗经受过生死炼狱的苦难灵魂。 两个人就此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洛青妍声音温和的说了一句:“既然如此,我不再多问。你去那座山洞后壁上好好看看吧……三天的时间,想必足够了。” 苏鳞猛然抬起头来,这次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洛青妍眼眸深处的笑意和柔软。这是神女峰第一次对外人破例,而且是对一个陌生的男子! 他刚要郑重的施礼道谢。却被洛青妍伸手阻止了。 “不许你再胡乱叫什么仙子师父啊!感觉怪怪的……我也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弟子。要好好记住这一点哦!” 说完之后,轻笑一声,人已经飘然而去。 苏鳞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发呆。他是第一次听到洛青妍的笑声,却原来这么好听。只是可惜,却没有看到她的笑容。 苏鳞终于走进了那座山洞,他在里面待了三天。山中岁月长,只恨日夜短。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能够多待些时候。但很可惜,洛青妍的话不能违背。 当又一次雨雾笼罩神女峰的时候,山中已经有了清冷之气。 “你可以下山走了。” 洛青妍站在松树下,看着远近青山如黛,山水作 (本章未完,请翻页) 画,她下了逐客令。 苏鳞有些眷恋的看了一眼自己待了大半个月的地方。回到那边的小棚子里,收拾好了包裹。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可以再来吗?” “你带走了她。还来干什么?” 洛青妍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们。青戈的心中又惊又喜。却忽然又有莫名的忧伤。她走到师父身后,抱住她的手臂,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下来。 苏鳞抬头看着洛青妍的背影,他默然的说道:“除了莽苍山之外,这里是我第一次感到人间温情的地方。我自然还会再来……只希望仙子师父到时候不要拒之门外就好!” 洛青妍这次却没有再纠正他的称呼。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青戈低声说道。 “你跟他走吧,我不再过多的束缚你……只要记得神女峰的归路就好。” 青戈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孤独和落寞,不禁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师父!” 洛青妍替她理了理乱发,笑着又说道:“傻丫头!愿你得遇良人,不要像我一样……若是有什么委屈,就回来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出气。” 最后这句话,却是看向苏鳞。眼中笑意盈盈,话中却含刀锋。 苏鳞呆呆的笑了笑。他终于在临别之前看到了洛青妍的笑容。秋山寂静,万籁无声。远近的山林已经五彩斑斓,芦花飞短,落满南山。这个淡然而笑的女子,从此永远落在了他的眼眸深处。 洛青妍站在神女峰的最顶端,看着满山的烟雨弥漫,也看着那对身影逐渐消失在这烟雨深处。 在许多年前,也有一对这样神仙眷侣一般的璧人,曾经并肩闯过江湖。他和她一起淋过檐前春雨,也一起踏过千山暮雪。更一起痛快淋漓的杀戮,铲除奸邪,伸张正义……可是,那些快乐的时光却如此短暂。 能够令万人俯首称臣的剑,却斩不断缠绕的情丝。最终,怀着被背叛的痛苦,她走上神女峰,也就此隔绝了红尘。 “青戈,你要比我幸福才行呢……!” 走出神女山的青戈,此时却已经听不到这遥远的祝福。很快,她就把这些愁怅和伤感抛之脑后了。在年轻的心中,来日方长,天高地阔。一切都充满了可能! “我们要到哪儿去呢?” “回永安。” “这么急着回去吗?呃!我知道了……你是想连城公主了对不对?” 青戈脚步轻快的走在前面,回头和苏鳞说笑着。 苏鳞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只得无奈的笑道:“不是要急着回去啊!从这儿到永安,我们可是要走大半个月的路程呢……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还不够你在江湖上游玩儿吗?” 青戈满意的点点头:“大半个月的时间啊?那倒足够了。呵呵!我们可不要走那么快,最好是遇到一点儿不平事……我要像真正的侠客一样,拔刀相助,打抱不平!” 苏鳞看着她调皮的样子,不禁莞尔。江湖路远,道阻且长。谁又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生江湖客 第一场秋雨过后,永安城就变成了真正的画中之城。 烟雨迷蒙的季节,对于普通民众来说,造成了许多不便。可是却也到了文人墨客以及贵族们最喜欢的时候。 贵族子弟们成群结队的出城打猎,已经成了可以经常看到的现象。天下暂时平定,四境没有战争。如果不趁这个时候好好享乐,那又待何时呢? 不过,往日里进出来往,喧哗热闹的西城门,今天却有些安静。不仅那些普通百姓自觉的闪在两边,就连许多出城驰猎的贵族子弟们,也不得不暂时回避。沿着西城门到十里之外的这条大道上,就在这一天,为一支凯旋而归的骑兵部队所让路。 带着无限荣耀而归的神策军,终于重新回到了永安城。他们来去将近半年的时间。取得了辉煌的战绩。不仅平定了岭南之乱,恢复南北交通。而且顺势灭掉了南诏数国,扩土开疆近千里。这样的功绩,是天圣王朝近二十年来所绝无仅有的。 神策军得到了热烈的欢迎。以朝廷大臣为首的欢迎队伍,把他们从西城门迎进了城中。而所有迎接的人群更是欢欣鼓舞,纷纷在这支英雄军队中寻找着自己亲朋好友的影子,对他们狂热的挥手。 不管是世家出身还是普通人出身的神策军将士,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该有的荣耀。 不过,欢迎的人群中也有人显得略微失望。因为,他们没有看到最想要等的人。 特意从国子监请假出城的袁望之等人,心情都有些低落。作为最应该接受欢迎荣耀的苏鳞,怎么会没有回来呢? 而与他们同样特意来寻找那个人影子的人,也大有人在。在得知苏鳞确实并没有与神策军一起回永安之后,一些暗中的筹划便又继续开始了。 跟随神策军一起跋涉千里的还有那些归降的小国王们。他们当中有些人虽然从前也曾经来过永安,但今非昔比。身份的巨大转换,让他们不得不低下头,准备恭敬的听候天圣王朝皇帝和大臣们的发落。 永安城的欢庆气氛整整持续了一天。神策军回到自己原先的驻军营地,暂时进行休整。然后准备等候皇帝陛下的召见和赏赐。这些事自然有专门的大臣负责,不用他们操心。 神策军将士从上到下的每一个人都很兴奋。他们感觉这一趟的长途远征,除了跋涉之苦外,好像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胜利来得太过于容易。以至于让他们直到现在为止还不太清楚自己立下的战功究竟有多大。 裴纳言和韩卓不禁暗自感叹。苏鳞只带领着这支不足八千人的骑兵,就立下如此的功勋。如果他日统兵十万,那又会是怎样的赫赫威风呢?! 有司官员已经通知他们,全体将士在大营中好好休息。三日之后,皇帝陛下会有旨意进行犒赏和封赐。毫无疑问,这次的奖赏必将十分隆重。所有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里,都充满了艳羡。 “只是可惜,他赶不回来了。” 裴纳言叹息了一声,与韩卓相对无言。他们两个人心中都清楚,这次的功劳中有一大半儿应该归属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于苏鳞。如果他错过了这次封赏的机会,那就太令人遗憾了。 “放心吧!将军的功勋,怎么会埋没呢?他所应该得到的东西,陛下一定会给他留着的。” 韩卓用力的挥了挥手。裴纳言点点头,深以为然。 作为实际上皇帝派出去监军的人物,裴纳言比谁都清楚,皇帝李崇碧之所以调派神策军千里出征,除了他们是最合适的一支军队之外。却另外有考验他们的意思在内。 而神策军果然不负众望。以这么干脆利落的方式替国家解决了麻烦,并且又带来巨大的意外惊喜。相信从此之后,这支骑兵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也会更加重要了。 “但愿他一路平安,早些回到永安吧!” 裴纳言往远方望了一眼,然后和韩卓并肩往大营里走去。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心愿。更是所有神策军将士们所期盼的事。 远隔千山万水的苏鳞,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无奈的揉了揉鼻子,嘟囔着说道:“这是谁又在说我坏话呢?真是的……!” 青戈却有些担心,她连忙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她瞅了他一眼,语带娇嗔的埋怨道。 “谁让你逞能的!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刚刚淋了雨,要是生病就麻烦了。” 苏鳞翻了个白眼儿:“我的身体好的很,哪有那么容易就生病的嘛!” 青戈却终究不放心。看看天色将晚,连忙拉着他走到树下,打算今夜就在此休息。 两个人自从离开神女峰之后,一路向北。难免风餐露宿,随遇而安。 昨天夜里他们在山中过夜的时候,却忽然下起了小雨。苏鳞看她睡得香甜,不忍心惊醒她。就用自己的衣服替她遮挡住了雨势。而他自己,却半边身子露在外面,淋了半夜的雨。 青戈醒来之后,既感动又气恼。免不了埋怨了他一路,就怕他因此而生病了。好在苏鳞身体强壮,并没有什么事,这才让她放下心来。 两个人在这片树林边缘的一棵大树下搭起了简陋的帐篷。眼看着红日落山,暮色降临。远近草丛中的秋虫鸣叫,天气却逐渐凉了起来。 两个人一路行来,早已经分工明确。苏鳞去树林中打了一只野兔。而青戈已经捡了些木柴,升起火来。很快,烤肉的香味儿就笼罩了四周。 青戈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躺了下来。她看着那个身形还显得略微单薄的背影,心里感觉很是满足。 “鳞哥儿,我们大约走了有几百里路了吧!现在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苏鳞一面翻烤着兔肉,一面随口答道:“我们已经过了岭南,现在应该是在端州地方了。” 青戈却显然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火光,用鼻子使劲吸了一口气。笑嘻嘻的伸出手掌。 “我要最肥的那条腿哦!” 苏鳞一伸手就把烤得焦黄流油的兔子腿撕下来,递给了她。 “慢点儿吃,还有一条,都给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上的流云飘过,月朗星稀,地上的人儿情意绵绵。用细碎牙齿咬着香喷喷兔肉的青戈,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两个人从此就在这山野之中平淡的生活。她的眼中只有他,而他的心里只有她。 不过,当天亮到来,美梦也就留在了昨夜。未来的路还很漫长,需要慢慢的走完。 端州,是秦淮河以北的一个大州。下辖五郡十三县。从岭南往北,这里是必经之路。 相比起其他各处,端州的民众虽然称不上富足,但日子也还过得去。他们勤劳耕织,自给自足,这些年来一直很平静。 但很可惜,自从半年多之前,端州新来了一位王爷之后,就给这里的民众平添了许多劳苦。短短半年时间,就弄得鸡飞狗跳,六神不安了。 平日里的各种税收加重了,令人敢怒不敢言。但仅仅如此就罢了。更令人不可理喻的是,这位王爷喜欢大兴土木,他命令各郡县征派徭役,抽调数万劳力来替他修建王府以及好几处行宫。一时之间,大家苦不堪言。 不仅民众受苦,就连那些郡县官员们,也大多都心中极不情愿。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表现出不满来。因为,这位端王来历非凡,背后的势力强大。如果敢违背了他的意思,那么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也有部分见风使舵之徒,为了从中得到好处,很快就成了端王势力的帮凶。在各个郡县之中,他们遵照端王的意志,用各种方法来收敛财富,供其所用。他们这些人都知道,端王将来可是要成就大事的人,现在不赶快抱上大腿,又待何时呢? 秋雨潇潇,有人欢喜有人愁。外面的民间疾苦,传不到豪华的大堂。沉迷于美酒和歌舞的端王李元亨,又怎么会在乎外界的这些繁琐小事呢? 看着眼前刚刚修建完好的端王府,他感觉到心满意足,很是高兴。 自从离开永安城来到自己的封地之后,他就像脱离了笼子的鸟一样,彻底放纵起来。 现在可谓是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他了!虽然身边的几个幕僚偶尔会皱着眉头相劝,但他才不在乎他们的意见呢。 只要一想到这么大的一个端州,都要听从自己的意志。他就恨不得得意的把嘴角撇到天上去。虽然离开永安的时候,母妃曾经叮嘱过他许多话,但他很快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奉行武力至上的李元亨,对于不肯听从自己意志的人,绝不会手软。来到端州的这些时间里,也曾经有几个硬骨头的郡县官员,想要规劝这位王爷好好的爱护民众,以善行来树立自己的声望。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消失在了端州的地面上。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无人得知。甚至是生是死,也毫无音讯。 李元亨一言九鼎,终于体会到了一个王爷的真正乐趣。不过,眼下有一件事让他略微有些恼怒。就是端州城里那座著名的翠秀楼,有人竟然对他的命令怠慢。 昨天派人去传话,让那个头牌歌姬今天来府中为贺宴助兴,可是等到现在还没有来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热血谁似我 翠竹楼其实本质上是一座茶楼。端州多竹,很多酒楼、店铺之类都以竹为名。翠竹楼只是其中之一。 这座茶楼的主人是当地的一位富商,读过书,为人倒是颇为和善。 翠竹楼除了喝茶之外,还可以听曲弹唱,甚至吟诗作赋。可谓是一处十分高雅的场所。 这位主人显然颇有头脑。他请的几位歌姬,都是清白人家女儿出身。不仅容貌俱是上乘,而且都能歌善舞,为这座茶楼吸引了不少客人。 除了富贵人家的子弟之外,经常光顾翠竹楼的大多都是些读书人。在他们的极力传播之下,翠竹楼歌姬的名声便广为人知了。 而这其中,名叫陆婉儿的女子,更是因为自身气质出众,琴棋书画,歌舞俱佳,而成为其中翘楚。 在无数人的追捧下,因为其名声和身价越来越高。寻常客人很难得到其青睐。就算是一些有钱人家和郡县官员,想要观其一舞,也很难得。 至于说是花钱请出翠竹楼,去赴各种宴会之类的事,陆婉儿更是绝不会参加。久而久之,随着她的名声越来越大,无数人以一睹其芳颜而以为荣。翠竹楼的名声也因此更加响亮起来。 然而,谁能想得到,借助于歌姬名声而起的翠竹楼,恰恰却也因为这件事而带来了灾难。 听说端王因为祝贺新府落成,特意举办盛大的宴会,来宴请当地的官员和有名声的富贵之族。大家也并没当做是怎么一回事儿。 端王是当今皇帝的皇子,更是那位权势极大的韩熹妃的儿子。有这样的背景,就难免他如此穷奢极欲,行为猖狂了。 据传说,端王的宴席可不是那么好去参加的。每个参加宴会者所带去的贺礼,恐怕连吃一个月的山珍海味都足够了! 但即便明知如此,谁又敢多说什么呢? 昨日,刚刚接到端王府派人所送来的消息时,翠竹楼的主人钱万三便感觉到有些为难。 这么长时间的耳闻目睹,那位端王是个怎样的人物,他的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件事如果一个应对不善,很可能就会带来杀身之祸! 思前想后,没有办法。他只得亲自去把这个消息委婉的告诉了陆婉儿。果然,不出所料,遭到了对方的断然拒绝。 “我虽然身为歌姬,却从来卖艺不卖身!三爷既然知道这一点,又何必强求呢?” 钱万三点了点头。他当初与陆婉儿的父亲是贫贱之交,在困难的时候更是得到过他的大力帮助。后来,陆父病故,把女儿托付给他。其实这些年来,他待婉儿与女儿也没有什么两样。 “婉儿放心,我已经回绝端王府了。料想他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陆婉儿感激的点了点头,心底却终究有些担心。翠竹楼其实就是她的家,可千万不要因此惹上什么麻烦才好。 而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在骄傲的端王李元亨眼中,只要他说出的话,就从来没有被拒绝的道理。现在他就是端州的天,有人竟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无视他所说的话。这是要逆天吗? 时候正是下午时分。翠竹楼里的客人并不多。这儿虽然是茶楼,但清淡的美食和点心也还不错。因此,经常有人在这儿闲坐,消磨长天。 钱万三坐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下面三三两两的客人,心中有些心神不宁。 这些人大多都是常客,与他很熟悉。也许,唯一陌生的面孔是坐在靠窗边的那两个年轻人。 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看样子是走了很长的路。从很早的时候就坐在那里,只要了一点儿点心和茶水。不知道在轻声说着什么,偶尔发出轻快的笑声,显得心情很好。 钱万三阅人无数,眼光毒辣。他早就看出背对自己的那个身影身姿窈窕,是个女子。而对坐的年轻人却面相很普通,笑起来和店里的年轻伙计也没什么两样。 几个翠竹楼的伙计,好像对他们有些不耐烦。如果不是看到主人就在上面坐着,他们就要过去撵人了。这也难怪,不管是谁坐在人家的店里磨磨唧唧半天,又不消费什么东西,都会惹人烦的。 但钱万三素来待人宽厚。这些伙计们都知道他的品性,因此心里虽然不耐烦,却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也就在这时候,有一帮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他们不容分说,就把楼下的客人都撵到一边。然后为首者高声喊道。 “人呢?这间茶楼的主人呢?赶快出来!” 十几个客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些家伙都来势不善,料想不会有什么好事。 钱万三暗自吃了一惊。他连忙走下楼来,满脸陪笑着说道:“我就是这翠竹楼的主人,不知道有何贵干?” 三十多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站在两边。为首的身材魁梧大汉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满脸不屑的说道。 “端王殿下的命令,你也敢违抗?这是嫌活的不耐烦了吧!实话告诉你吧,老家伙。如果想这间茶楼能够继续安安稳稳的开下去,就把你们这里那个叫什么陆婉儿的姑娘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钱万三话未听完,马上就知道不好。本来以为晚些时候找关系托人给端王府送点儿贺礼,再说几句好话,这件事儿就过去了。却没想到,端王竟然心胸狭窄到这么快就派人打上门来了。 听说是端王的人,在一边的客人们顿时就不敢多说一句了。他们当中虽然也不乏有点身份和地位的人,但谁敢去得罪端王啊?大家对这位茶楼老板投去同情的眼光,只能愿他自求多福了。 钱万三连忙一边陪着好话,一边使眼色让伙计赶快拿出一个小包裹来。他双手捧到大汉面前,低声下气的说道。 “这是给端王殿下准备的一点儿贺礼,只求高抬贵手吧!” 那大汉冷哼了一声,却连看都懒得打开看。他一把抓住身边的那个伙计,甩手就扔了出去。 “端王殿下会稀罕你这点儿东西?他想要的是人!快点把她交出来,免得耽搁我们回去交差!”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大汉是韩氏所暗中豢养的江湖打手。从永安跟着来端州,专门替端王李元亨做事。他的这一抓之力,却不是一个普通的茶楼伙计所能抵抗的。 那伙计直飞出两丈多远,带翻了两张桌子,眼看脑袋就要撞到墙角。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这端王府的人也太嚣张了吧!这分明就是杀鸡儆猴,想树立下马威啊。 却只见有人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托住那伙计的后背,轻轻把他放了下来。 茶楼伙计惊魂未定。这才发现救自己的人便是刚才被他们嫌弃的靠窗那两个年轻人之一。他不由得露出感激的神色,却见对方淡笑着摇了摇手指,让他们赶快退后,免得遭受池鱼之灾! 有人竟然敢出手管闲事儿?那大汉回头瞪了一眼。不过这会儿正事要紧,先办完了再说。 “看了到了吧?老家伙!如果再不把那姑娘叫出来,我可要真的杀人了啊!” 说完之后,一把刀已经插在了桌子上,寒气逼人。 所有客人又吓得都退后了一步,暗自后悔刚才没有趁机溜走。如果待会儿溅到身上血,那就得不偿失了。 钱万三面色苍白。他正要再哀求几句时,却听到头顶已经有女子清脆的声音说道。 “这件事与所有人都无关!那个什么王爷既然想要的是我,那我跟你们走就是!” 大家闻声抬头。却只见一袭红衣的陆婉儿就站在栏杆旁,果然是姿容绝代,娇媚佳人。 那大汉和身边的人脸上都露出艳羡的神色。不过,想到这是端王指名要的人,他们却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你就是陆婉儿?那好,现在就下来跟我们走吧!端王府的宴席就快要开始了,须耽搁不得!” 钱万三却急忙喊道:“婉儿不可!万万去不得……赶快回去,这儿没你的事。” 端王来到这里,仅仅半年,已经恶名远扬。进入端王府的姑娘,无异于羊入虎口。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大汉抬腿一脚,就把钱万三踹倒在地。他大声骂道:“真是不知好歹!老东西,我告诉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茶楼,看你还有没有胆子瞎嚷嚷!” 钱万三年过半百,这一脚差点让他背过气去。而对方却毫无怜悯之心,拳打老幼,欺辱妇孺,本来就是家常便饭。大汉瞪起眼来,命令手下,扑上楼去。把陆婉儿带走! 陆婉儿看到钱万三被踢的吐血,而那些大汉们又在下面胡乱打砸,她心中又怕又急。本来鼓起很大的勇气才站出来,可是现在却牵连到翠竹楼,这便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却忽然听到下面传来几声惨呼。她急忙凝眸去看,正看到几个打砸东西的大汉被打倒在地。而一个飘逸的身影正从半空中落下,站在桌子上,弹了弹衣上的尘土,眉角清扬,以一种傲慢的语气指着这些人娇叱道。 “一群狂徒!光天化日,乾坤朗朗。还有没有王法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登堂入室者 端王李元亨从来没有等人的习惯。今天他感觉已经很有耐心了。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差点儿被自己的内心感动。 今天能够有资格来参加端王府贺宴的人,都绝非一般人物。除了郡县的官员们之外,就是一些商贾富人家。 端王府的后院,礼物早已经堆积如山。管家带着人四处张罗,嘴角笑的像裂开的一张瓢。 端王殿下果然威望极高啊!只今天收得这些礼物、金银珠宝等,就已经非常可观了。他们这些跟着从永安出来的心腹,自然也会得到极大的赏赐。大家便更加卖力。 李元亨离开永安的时候,可是有好几百人跟随。和其他几个皇子的低调不同,他大张旗鼓,毫不避讳。这本来就是他一贯以来的作派,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这些随从之中,大部分都是韩氏势力派来保护他的。不管李元亨如何的骄纵顽劣,韩氏一族的老祖宗兴国公韩若虚却都一直对他疼爱有加。容不得他受一点儿委屈。 这次抽掉人手,随他到自己的封地。韩若虚每件事都是亲自过问。在关心程度上,甚至远远超过对韩王李嗣的重视。从中可以看出对李元亨的溺爱。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正是韩若虚考虑周全的地方。 韩王李嗣素来做事稳重,让他很是放心。反而是李元亨,一直以来骄横不法,屡教不改。在永安的时候,有韩氏势力的庇护,自然不用任何担心,由着他性子就是。 可是,现在他去往了自己的封地。虽然以皇子之尊,料想也没有人敢于轻易冒犯。但离得这么远,唯恐因为照料不周,让他受到一点儿委屈。 所以,韩若虚除了调派大量高手保护他的安全之外,还把府中的管家、厨子、婢女等好几十人也送给了他。 可以说,李元亨来到端州之后,除了水土多少有点不服之外,其他的跟在永安城并没有什么两样。 被宴请的这些客人,大声赞叹着端王府的气派,语气中充满了恭维。不管是不是真心,在这会儿大家都不是傻子。既然以后都要看这位端王的眼色行事,当然就要好好揣摩其心思了。 虽然也有许多人心中暗怀不满,对这位端王的所作所为充满了鄙夷。但这些情绪也只能藏在心底罢了。前车之鉴不远,谁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为所谓的正义做赌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又有什么办法呢? 而那些喜欢阿谀奉承的家伙们,则如鱼得水。他们围在这位端王的身边,极力夸赞他来到端州之后所做的一切。一时之间,各种天花乱坠之词,听得李元亨飘飘然而不可自已。 自己可真是端州的大救星啊!才来了这么几天,就被当地民众视为再生父母了? 李元亨哈哈大笑着吩咐侍从,把这些赞美之词都好好记下来。等到有时间了派人送书信回永安,让母妃和老祖宗都好好看看,自己的才能绝不在四哥李嗣之下! 听说端王的宴会十分丰盛。大家都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品尝美味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金碧辉煌的王府大厅里,客人们都纷纷落座。看着那些精致的山珍海味被陆续端上来,各种阿谀之词更是如同山海,充满了整个大厅。 而在听说端王已经派人去请翠竹楼的头牌陆婉儿过来歌舞助兴之后,大家的情绪便更加高涨起来。这其中有的人曾经在翠竹楼见过陆婉儿的面,更是大声赞叹。说那女子真是世间绝妙之人,端王这次可要好好享用一番才是! 端王李元亨年轻气盛,在永安的时候已经恶名远扬。他虽然喜欢舞枪弄棒,蛮力过人。对于女色似乎并不那么上心。但实际上却另有一种嗜好,那便是辣手摧花,以此为乐。 曾经有许多良家女子,被他在出城驰猎的时候暗中趁机掠来,后来大多都下落不明。府衙中人苦察不得,只得列入失踪人口中。 而实际上,李元亨身边的心腹们都很清楚,这些令无数家人悲伤欲绝的失踪者,早已经成了城外乱石岗上的孤魂野鬼和红粉骷髅。 李元亨从昨天就开始听说陆婉儿的艳名了,随口让她来歌舞助兴,本来是一件无可无不可的事。而现在听到身边这些人的添油加醋,便让他更加感兴趣起来。 只不过,派去翠竹楼的人迟迟不见回来,这让他皱起了眉头。一个小小的歌姬女子,竟然敢如此怠慢。看来今夜必须要让她吃些苦头了! 想到邪恶之外,李元亨感觉到心中有火焰在升腾。看看天色将暮,他吩咐先饮酒取乐,不要败坏了大家的兴致。 霎时之间,端王府里便热闹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位端王不喜欢那些世俗的礼法,因此都是酒到杯干,杯盘狼藉。纷纷敬酒,以图他的欢心。 李元亨和永安的那些纨绔子弟厮混惯了,果然就喜欢这样的气氛。来敬酒者一律不拒,喝的高兴起来,脱掉衣服赤着膊,哪里像一个皇子的样子! 一些郡县官员暗自摇头,心中纷纷苦笑。以后这位皇子在端州,不仅大家的日子不好过,恐怕民众也要吃大苦头了。 看看即将日落西山,宴会已经开始了一大会儿了,可是等的那位歌姬却还没有到。酒至半酣的李元亨,忽然想起这件事来,他猛然怒火上升,把酒盏重重的放到桌子上。 “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那些人呢,怎么还不见回来?” 管家连忙跑过来。端王喝了酒就喜欢打人,这对于他们这些人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 “王爷……您说的是什么事啊?” 李元亨一脚把管家踹了个跟头,指着他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事,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这般寡淡的饮酒,有什么滋味。歌舞呢,怎么还不到?!” 管家恍然大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的答应着,一溜烟儿跑到门口去催促了。 管家心中疑惑。早些时候府中的头号打手王猛,带了二十多个人去了翠竹楼。按理说这会儿早就该回来了啊! 现在王爷发怒,可不敢再耽搁了。他又召唤过来了十几个得力人手,让他们赶快去翠竹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过,让管家和门口的人感到意外的是,还没等他们出发呢,王猛那些人就已经回来了。 王府门前的大街很宽阔。远远的有许多看热闹的人跟在后面。而王猛和他带领的那些打手们,则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来到了府门前。 管家只看了一眼就大吃一惊。却只见这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家伙,此刻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都耷拉着头,被打的鼻青脸肿,十分狼狈。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 管家也是兴国公府中出来的人。除了在李元亨面前小心翼翼之外,出来那也是横着走的人物。竟然有人敢欺负到端王府头上来了,这是活腻味了吗?! 王猛被打的很惨。门牙好像都被打掉了,说话漏风撒气的。 “快带我们去见王爷吧!那两个家伙实在是厉害……他们不仅打了人,还扬言说要来见王爷呢!” 管家气恼之下有些发愣,他一时半会儿没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是谁?什么来见王爷!” “管家大人,你别多问了,他们马上就来了……!” 王猛和手下们一边往府中走,一边有些惊慌的回头去看。大街尽头,红日落下的霞光耀眼,有些看不清楚。但他们却相信,那两个人肯定在从那边过来! 很快,端王府的头号打手就见到了主人。他苦着脸把在翠竹楼发生的事简单述说一遍。最后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王爷!那两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十分厉害,听他们的语气,好像与您认识……如果真的要来府中找晦气,我们可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李元亨的脸色有些红中发黑。这时候大厅中都安静下来。来的这些客人们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这情形,有些不太对劲啊! “你们这些废物,真是没用!先滚到一边去。” 李元亨骂了一句。王猛等人如蒙大赦,连忙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各自治伤去了。 所有的郡县官员和参加宴会者们都面面相觑,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敢喝酒吵闹了。端王面色不善,谁也不会自触霉头。 李元亨心中不由得怒火上涨。忽然发生这样的事,让他大丢颜面。现在大厅里的这些人都在大眼瞪小眼儿瞅着呢!他用手一指端州郡守,厉声问道。 “何郡守,王府中人竟然当街被打,你还不派人赶快去惩治一下恶徒吗?” 何郡守满脸苦涩的站起来,虽然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却也不得不立刻答应下来。 “请王爷放心。我立刻就派郡守府中人马出动,去捉拿恶徒!来人……。”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听到大堂外面有人冷笑着说了一句:“呵呵!郡守和王爷就是这么狼狈为奸,助纣为虐的吗?”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他们看到李元亨猛然站起身来,脸色大变。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只见厅堂崭新的红木雕花大门已经被一脚踹开,有人当阶而立,气势凛然。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间几善恶 身为端州的主官,何郡守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唯恐得罪了这位端王。 要说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这位郡守大人,以前的时候名声也还不错。虽然说不上爱民如子,但在治理郡县事务上也还说得过去。 可是,在这位性情暴躁的端王面前,他和其他的官员一样,也不得不昧着良心屈服了。 谁让天圣王朝是李氏的天下呢!想要保住官位和平安,即便心里不服,嘴上也要服服帖帖才行。 既然得罪了端王,翠竹楼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 忽然看到踢开大门出现在厅堂门口的两个人影,何郡守也不禁感觉到有些吃惊。这两个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不仅打了端王府的人,现在还打上门来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而且,匆忙之间他和许多人都已经看得清楚。在落日霞光的余晖之中,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看上去都很年轻。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就怕一会儿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呢。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却只见端王李元亨站在那儿,满眼怒火的盯着门口的人,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是你……!” 良久之后,李元亨终于咬牙切齿的挤出这两个字。如果换做是任何一个人这般作为,他早就命令手下们一拥而上,把他砍成碎片了。 可是,那个带着讽刺笑容正在瞅着他的人,他却怎么也不敢发出这道命令。因为,从听到这个熟悉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有些莫名的寒意。 谁又能够想得到,这世间对于他来说又恨又怕的死对头,竟然会在这儿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呢! “是我。又怎样?” 刚才抬腿踢门的那人随口回答了一句,然后扫视了一眼,便无所谓的走了进来。那神态大摇大摆,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 管家大怒,这是哪里来的狂徒?敢如此嚣张。他不容分说,从旁边蹦过来,伸手就朝来人的脖子抓去。 兴国公府出来的管家可不是简单人物。当初也曾经跟着韩若虚在战场上杀人无数。这样看上去身形单薄的年轻人,他一把就能掐死好几个! 然而,神态悠闲往前走的年轻人,连看都没看他。管家的铁手堪堪要抓到他的脖子,却忽然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手腕剧痛,骇然看时,一只手已经齐腕而断,掉在了地上。 厅堂里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出剑伤人的正是跟在后边的那个俊俏身形的青衣人。出剑又快又利,砍人手腕就像是砍甘蔗那么简单! 管家连声哀嚎,满脸惊恐的退后。其他王府中人也涌上来,却不敢随便上前。大家心中都很明白,这会儿是遇上狠人了!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擅闯王府,又当众行凶……?!” 何郡守就站在最前面,他看着走过来的背刀少年,不由自主喝问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端州的主官,不能置身事外。 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方却只撇了他一眼,连理都懒得理他。只是回头对身后的人轻声说了一句。 “别乱伤人了,这些家伙,胜之不武。” 身后的青衣人笑着“嗯”了一声,果然收起剑来。竟然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而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王猛等人,早已经认出他们就是在翠竹楼大大出手的人了。却没想到,他们说到做到。果然来端王府“拜访”王爷了! 而且,一出手就重伤了管家。看来今日之事已经无法善了了。 却不料,他们所有人却并没有等到王爷的发怒。只见端王李元亨站在那儿,半天之后才咬牙切齿的说道。 “苏鳞,你为何如此阴魂不散?竟然跑到端州来欺负人!真是岂有此理!” 听到这位王爷的话,厅堂上下无不骇然。这话里所含的满腹委屈,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会相信是出自骄横跋扈的端王之口呢?! 而何郡守和许多官员们更是大吃一惊。什么……端王刚才说什么?苏鳞?确定没有听错?! 他们的目光一起看向背刀少年。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会是最近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但事实上就是如此。大摇大摆走到李元亨面前的苏鳞,毫不客气的坐下,随手倒了一杯酒,喝了几口,不禁啧啧赞叹道。 “端王府的酒,果然非同一般啊。看来今天来着了……快坐下,好好吃一顿。这丰盛的美味,在路上可吃不着呢!呵呵!” 穿了一身男装的青戈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也只得跟着坐下来。却不肯胡乱吃东西。她面目不善的盯着李元亨,只要这个家伙敢有什么轻举妄动,就先一剑刺穿他的脖子再说。 李元亨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他还没有从刚才的吃惊中回过神儿来。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苏鳞怎么就会忽然在这儿出现了呢? “苏鳞,这是我的王府。你这么样随便就出手伤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李元亨气呼呼的站在那里,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这个吃的满嘴流油的家伙。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命令府中所有人一拥而上,把他撕成碎片,方解心头之恨。 “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本来听说端王就在府中,想过来讨杯水酒喝的。谁让你这管家多管闲事,不识好人呢?” 苏鳞一边随口说着,一边看到桌子旁边堆积的礼物。他眼睛一亮,顺手拿了两锭金元宝扔过去。 “这位管家大人,不好意思,刚才是误伤。这金子就当做对你的补偿了。呵呵!” 管家疼的冷汗直流,在手下人的帮助下,手忙脚乱的包扎伤口。却是敢怒不敢言! 从兴国公府中走出来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苏鳞的名声呢?就连“韩氏二公”之一的韩若弼,当初都死在了他的手中。便可知此人到底有多么可怕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些郡县官员们更是恨不得立刻就从眼前消失,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果因此而遭受了无妄之灾,那可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岭南距离端州并不远。不久之前那里发生的叛乱也曾波及到端州地界。来自岭南的粮食运输和商路都被截断,对这边影响不小。 不仅这些郡县官员们曾经密切关注过岭南的局势,就连许多富商大贾,也因为他们的货物来源受到影响,而损失了不少。 听说朝廷终于派兵平定了叛乱,而且那支名声大震的骑兵,更是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吞并了南诏等好几个小国。听闻如此消息的端州官员和商贾们,都同样欢心鼓舞和振奋。 至于苏鳞和神策军的名声,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如雷贯耳。如果有机会,许多人都想亲眼瞻仰一下风采。但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下忽然见到了。 好好的宴会就此被打断。李元亨恨得牙根都痒痒。他在侍从们的簇拥中,脸色铁青的看着苏鳞说道。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彼此并不相干!又要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什么叫多管闲事啊?端王殿下难道离开了永安,就可以这么仗势欺人,任意妄为了吗?居然派人去随意打砸抢人……啧啧啧!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如果陛下得知自己的皇子这般作为,却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我没有!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只是想请一个歌姬来这儿歌舞助兴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哼!”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诬陷你不成?” “你诬陷的我还少吗?你……!” 李元亨简直怒不可遏。苏鳞笑眯眯的模样,简直是他见过天下最可恶的嘴脸了!偏偏却又奈何其不得。 苏鳞打了个饱嗝儿,无限留恋的把啃了一半的蒸熊掌又扔下,实在是吃不下了!你还别说,李元亨这家伙干别的不行。可是在吃喝玩乐上却很有一套。这一大桌子山珍海味,确实都是人间美味啊! 苏鳞瞅了青戈好几眼。他很想让她把这一桌子好吃的都打包带上,两个人路上慢慢吃。可是这妮子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做随从的觉悟。真是令人无奈呀! “好了,废话少说吧!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几句话,说完就走。李元亨,端州作为你的封地,这儿的民众都是你将来生活的供养者。你要好好爱护和对待他们,才能有富足的安稳日子……希望你不要忘了皇帝陛下派你们这些皇子出镇四方的本意。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苏鳞站起身来,冷冷的和他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的寒光,令李元亨不禁心底打了个寒战。在这一刻,他有一种感觉。他真的有可能会拔刀杀了自己! 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大厅当中的许多人情绪复杂。只这少年刚才散发出来的气势,果然非常人所及! 苏鳞并不停留,和青戈直出端州城。他相信李元亨会有所收敛的。如果他继续怙恶不悛,那么端州也并非没有王法之地。 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人性善恶,本就难猜。谁又能够真正的做到洞察一切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翠竹烧烈火 端州城北,十里长亭。正是秋风刚起的时候。芦花飞白,一川烟絮。令人感叹。 如果在这样的情景中再配上一个随风而舞的身影,那无疑是上好的景色了。 长亭之外,身穿胭脂红裙的女子,正在舞剑。万千飞絮之中,舞姿蹁跹,一沾即走。就如同轻盈的一只蝴蝶,盘旋在红尘陌上,流连忘返。 默不作声站着的青戈,却似乎有点儿不太高兴。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家伙。张着嘴巴,似乎看的十分痴迷样子,心中有些来气。于是,便悄悄伸出了手。 “哎呀……你干什么?好疼的!” 苏鳞正看的赏心悦目,忽然胳膊吃疼,忍不住叫了出来。他回头看着双手叉腰的青戈,满脸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掐自己。 看到他呲牙咧嘴的样子,青戈冷冷的哼了一声:“看傻了吧!她很美,对不对?” 苏鳞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酸意,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什么不该犯的错误。女孩子在这一方面的敏感程度,超出想象。即便是像青戈这样性格直爽的人,也毫不例外。 “她是很美。就和眼前的这景色一样美。但多看两眼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要学会用纯洁的眼光来看待这些美好的东西……呃,要学会欣赏。懂了不?” 青戈看着他一本正经,又忍不住伸手要来掐他。苏鳞连忙后退讨饶。这妮子最近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专门喜欢掐人,他的胳膊上都乌青了好几块了。 却原来,他们两个人出城之后,没想到这位翠竹楼的头牌已经在长亭边等着他们了。 “感谢援手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作舞一曲,为君送行了!” 陆婉儿的神态很大方,令他们推却不得。然后,便有了眼前的场面。 果然是天姿国色,一舞倾城。从青戈手中借来的剑,在她手中竟然行云流水,毫无凝滞之处。 “虽然华而不实,却没想到她竟然舞得这么好看……怪不得你看的入迷呢!” 青戈止住胡闹,也不禁赞叹了几句。陆婉儿显然并不会武功,但偏生舞剑舞的如此好看。果然是人有天赋,各不相同。 一舞既罢,云袖微收。陆婉儿走过来,把剑还给青戈,她的鬓角微微有点汗珠,更显得肌肤晶莹,如玉之色。 “让公子见笑了!” 陆婉儿似乎有些不好思,脸色红润。离得这么近,娇声细细,吐气如兰,气息十分好闻。 苏鳞正要道谢几句,这才发现眼前的这烟脂红裙女子并没有和自己说话,而是眼神脉脉地看着青戈,神色间有些奇怪。 青戈接剑在手,她倒是没有多想。为了在路上行走方便,她一直都身穿男装。所以,陆婉儿即便是有所误会,也毫不奇怪。 “陆姑娘,不用这么客气的。你舞的真是太好看了!如果不是我们急着赶路,倒真恨不得多看几次呢!” 她素来性子直爽,对陆婉儿又十分有好感。所以发自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内心的夸赞,而且神态显得很亲密。 陆婉儿却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更红了一些。她不敢与青戈的眼睛对视,听着他所说的这几句话,心中已经砰砰乱跳起来。 “公子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走呢?眼看天色已晚,不如回翠竹楼暂时歇息……也好让我们略尽感激之意。” 青戈却大咧咧的笑着说:“不是我要急着走,是这家伙……啊!是鳞哥儿他要赶路的呢。哈哈哈!” 听她说话如此跳脱无羁,陆婉儿禁不住莞尔一笑。心中对这位曾经出手救过自己的英俊“公子”越发喜欢起来。 苏鳞尴尬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隐隐约约已经察觉到陆婉儿的神色旖旎,似乎有些不对的地方。但却无法对青戈说。 “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如果产生什么误会,擦出不该擦的火花……那可太有趣了!”。 抱着恶趣味心思的苏鳞,决定袖手旁观,不加干涉。青戈要慢慢的成长,许多事都需要她自己来处理,才能丰富自己的人生。别人却替代不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看着暮色逐渐笼罩大地,远处炊烟升起。陆婉儿心中似乎有无限惆怅。她终究难以留住眼前这个仗义豪爽的公子。红尘之中,纵是万般痴情,却又何人能懂? “公子既然执意要走,我也无话可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块玉佩,是我贴身之物。送给公子留个纪念……希望以后偶尔能想起来,我也就满足了。” 陆婉儿伸出手,掌中托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眼底柔情万种。 青戈看了苏鳞一眼,却见这家伙在自顾自的看着远处的风景,并不理会她们。她只得无奈的伸手接过来,想了想,把自己行囊中的一把匕首掏了出来。 “我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送你呢!这把匕首你就留着防身吧。万一再碰到坏人欺负,你就给他一刀。哈哈哈!” 虽然是玩笑的话,陆婉儿却很感动。她伸手接过来,握在手中。正要再说几句话时,却听到城内有些喧闹声起。她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那是?” 青戈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城中浓烟滚滚,直上云霄。还没等陆婉儿回答,苏鳞已经转过头来,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城中起火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他说的这么肯定。陆婉儿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她声音发颤的说道:“那里、那里是翠竹楼所在的方向啊!难道是……难道是……?” 苏鳞和青戈的脸色也忽然变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来不及多问。便拉着陆婉儿立刻回城内而去。 刚转过那条街口,就已经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在暮色之中,烈焰灼烧,火势很大。虽然已经有些人在开始乱哄哄的救火,但显然已经毫无用处。 陆婉儿只感觉到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就瘫软在了地上。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出来。 “是翠竹楼…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青戈伸手把她拉起来,抱着她的半边身体。连忙安慰道:“先别着急,说不定是意外。里面的人也许早就已经出来了。” 话虽如此,却连自己都不相信。苏鳞已经大踏步向前走去。感受着越来越近的火焰逼人,他的心中也似乎有一团烈火想要破体而出! 很快,他们就看清了事实。翠竹楼整个都被大火吞没,没有一个人能够逃的出来。而据前来救火的邻居们所说,带大火发生之前,曾经亲耳听到翠竹楼里传来的惨叫声。而且还看到许多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从里面逃走了。 苏鳞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他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酿成了如此惨祸。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此而死!翠竹楼内总共数十人的惨死,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插手而造成的,那么他心中的愧疚,将很难原谅自己! 青戈比他更加激愤。她拔出自己的剑,怒气冲冲的说道:“这肯定是端王李元亨派人下的毒手!鳞哥儿,如果不能伸张正义,以报此仇。那要此剑何用。你带着陆姑娘先走,等我去杀了李元亨,再去城外和你们汇合。” 说完之后,她把陆婉儿交给苏鳞,转身就要去往端王府。 苏鳞却一把拉住了她:“这件事因我而起,岂能回避?你带着婉儿姑娘走,我这就去找他!” 青戈看到他脸上的杀气,已经明白他要去干什么。她却并不是担心他的安全,端王府虽然人多势众,但苏鳞想要去杀人,料想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只不过,要杀李元亨容易。可他既是皇子,更有庞大的韩氏家族为后盾,杀了他之后,天下之大,便再也没有苏鳞的容身之地了! “鳞哥儿,我和你一起去!” 青戈眼神坚定。如果真的因此而亡命天涯,那反而正是她求之不得之事呢! “你们不用担心我。翠竹楼就是我的家!如今家破人亡,我要亲眼看着仇人授首,才能够去告慰死去的这些人。” 陆婉儿站直了身子,止住哭泣。女子内心深处的坚韧,让她选择必须要坚强下去。 既然如此,苏鳞不再多说。他当先负刀而行。青戈带着陆婉儿跟在后面。转过两条街,便重新来到了端王府前。 端王府大门紧闭,先前的热闹场面已经丝毫不见。 苏鳞拔出刀来,踏上台阶,一刀就把大门劈开了。却听的里面一片惊呼声。无数横刀持棒之徒受到他气势的逼迫,纷纷后退。 不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李元亨却并没有躲藏。他就站在崭新的宫殿门口,在一大群侍卫的簇拥中面色苍白的看着他。 “苏鳞,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但如果你肯听我解释……。” 苏鳞一句话也不说。他拖着沉重的龙鳞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来。刀尖在石阶上划出的火星,已经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世间仇恨,唯有血偿!任何谋略掂量,都不如手中的这把刀来的痛快!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红颜承一诺 新落成还没有几天的端王府,变成了尸山血海的修罗场。这是无论是谁也绝对没有想到的事。 曾经在那一天参加过宴会的人,在后来谈论起这件事,都感觉到非常庆幸。就因为他们早走了半个时辰,才避免了亲眼目睹这场惨剧。否则,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从永安追随着端王李元亨来到这里的将近百余随从,都是韩氏势力所培养的死士。他们接受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证李元亨的安全。 因此,当看到有人凶神恶煞的破门而入时,他们已经顾不得去听这位王爷想要和对方解释的话。既然有人胆敢入侵端王府,那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必死无疑! 当断了一只手的管家带着满腹仇恨命令手下人冲过去的时候,一场血战便在所难免了。 这场血战或者说是屠杀,青戈一开始并没有参加。并不是她心中没有怒火,而是因为她感受到了苏鳞的愤怒。如果不让他发泄出来,她会心疼的。 而躲在她身后的陆婉儿,则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的场。虽然带着报仇的信念而来,可是当她亲眼目睹鲜血和尸体时,还是吓的身体瑟瑟发抖了。 陆婉儿不由自主抱紧了青戈的手臂,似乎眼前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最大的安全感。耳边听着兵器撞击和惨呼声,她忍不住声音颤抖着问了一句。 “苏公子他是要……要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吗?” “是的,全部杀光!” 青戈的目光紧紧盯着苏鳞的身影,低声回答了她。而听到她这句话的陆婉儿,好像忽然不再害怕。她内心深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 原来,这世间的规则始终掌握在强者手中!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那该多好啊! 开始大开杀戒的苏鳞,却已经无暇顾及她们的想法。现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在重重护卫簇拥中的李元亨。 只要挡住去路的人,无论对方多么凶悍,都是一刀而决!自从离开神女峰之后,这是苏鳞第一次真正的拔刀对敌。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心中的怒火被成功点燃之后,自己手中的刀会这么犀利! 这应该就是东越神女洛青妍所说的刀意吧? 龙鳞刀终于有了和主人心意相通的灵性。意之所指,刀之所向!这把刀已经和他的身体融为了一体。三步之内,挡者披靡。阻之必死! 从端王府大门直到宫殿门口,这几十丈的距离之内,可谓是一步一杀。不管是身形魁梧的持刀大汉,还是狡诈灵活的偷袭者,都逃不过他的刀锋。 白玉栏杆之上溅满了鲜血,被染成了朱红色。刚刚挂上去还没有多久的灯笼,受到残肢断臂的撞击掉落下来,引燃了精饰的垂帘和雕花窗户。宫殿角落开始燃起火来。 当苏鳞走到相隔宫殿门口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伤亡在他刀下的人,也已经超过了王府侍卫的一半。在他身后,死去者和重伤者一片狼藉。鲜血流满了庭院。 亲眼目睹这个被鲜血染红衣衫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人如同杀人恶魔一样继续往前来,剩下的侍卫们终于感觉到了恐惧。他们平日里跟着主子即便再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惨烈的场面。 人哪有不怕死的!就算是再穷凶极恶的人,当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也仓皇逃窜的。 王府侍卫们拼命的往两边躲避。眼前一空,苏鳞抬头便看到了李元亨就站在几步之外。在他身前只有寥寥几个最忠心的心腹死士持刀护卫,其余的人都只敢在旁边胡乱的挥刀呵斥,却不敢再近前了。 苏鳞一步踏上台阶。两个殷红的脚印赫然在目。面对他脸上的冷笑,事到临头的李元亨却并没有逃走。恰恰相反,他的脸上露出惨然之色,挥手让死士们滚到一边去。笑着说道。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苏鳞,如果你现在要杀我的话,将来你必定会后悔的!” 身为皇子的骄傲,支撑着他不能低下自己的头颅。无论落到哪个地步,更不可能跪地求饶。 苏鳞厌恶的看着他。声音严厉的问了一句:“翠竹楼的事,是不是你派人去干的?” 李元亨却摇了摇头:“虽然我也曾经有过这个心思,但并没有派人去杀人,更没有放火。” 青戈已经拉着陆婉儿的手从后面走了过来。听到他还在狡辩,她忍不住大声叱喝道。 “你这个视人命如同草芥的家伙,还在说谎!整个端州,除了你还会有谁?” “没做的事就是没做!相不相信在你们,如果要杀,我也无话可说。” 李元亨明知必死,也不再畏惧。青戈怒极,伸手一剑,就要把他胸膛刺个对穿。 苏鳞一把抓住了她胳膊,面色忧郁的摇了摇头。 “我来杀他,免除后患!” 青戈以为他有顾虑,再次挺剑。 苏鳞并没有松开手。他只是双眼直视着李元亨,最后又问了一遍。 “你真的没有杀翠竹楼的那些人?” “没有!苏鳞,我虽然从小到大做了许多恶事,却从来没有不敢承认的道理。区区几个草民的生死,我没有放在心上。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又何必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呢?” 苏鳞点了点头。李元亨所说的话并没有错。以他对这个人的了解,他做任何事都是明目张胆,确实从来没有遮遮掩掩过。 “今天就先饶你一命!如果日后让我知道是你从中做了手脚,那就如同此柱!” 苏鳞随手一刀,身边的一根红木巨柱从中而断。轰然响声中,半边殿角随之哗啦啦塌了下来。所有人都骇然,脸无人色! 收刀之后的苏鳞,转身就走,并不再回头。青戈虽然满腹疑惑,也只得忍住不甘心,和陆婉儿跟在他后面,出府而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李元亨才感觉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背后已经都被冷汗浸透了。 无边无际的恐惧感终于涌上心头。他朝着围拢过来的侍卫们大声喊道:“赶快关闭府门,保护本王去后院儿密室!”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幸存的侍卫们不敢怠慢,手忙脚乱的抬着这位王爷,大家一起往后面奔去。 身后这座刚刚落成没有几天的崭新宫殿,在塌了半边之后,又引燃了大火。很快就噼里啪啦烧了起来。火势升空,整个端王府都被浓烟笼罩了。 保护王爷的性命要紧。现在已经没有人再顾得上这些了。好在那座宫殿是孤立建筑,虽然火势很大,暂时漫延不到别处。倒也免除了整座王府都被烧毁之忧。 但即便如此,端王府的大火也已经轰动了整个端州城。许多涌出家门看热闹的民众,远远的看着那升腾而起的火光和浓烟,无不暗中高兴。 果然是报应不爽啊!耗费了无数心血和民脂民膏建筑而成的端王府,如果因此而被毁于一旦,那可就是老天爷开眼了! 端州城民众的心情和老天爷开不开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已经无暇顾及。苏鳞收敛杀气之后,有一种新的烦恼,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翠竹楼已经被烧光了。陆婉儿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把她就此抛在城外不管,好像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你为什么相信那恶人的话?” 青戈回头看着城里端王府的大火,心中虽然感觉到畅快,却终究有些难以尽意。 苏鳞却没有再继续和她纠缠这个问题,他只是凭自己的直觉断定,这里面肯定另有蹊跷。看着陆婉儿的背影,他以目示意青戈,询问她应该怎么办。 青戈这才想到好像有些麻烦。她走到陆婉儿身边,轻声问道:“我们就要离开端州上路了,陆姑娘你想怎样?” 陆婉儿回过头来,眼中泪珠盈盈。她在端州并没有其他亲人,翠竹楼已经被烧毁。心中满腹委屈之下,只觉天地之大,竟似乎无容身之处。 “我……我不知道。青公子,你们要上哪儿去啊?” 看着她泫然欲涕的样子,青戈暗自叹了口气。自己以男子装束示人,本来是为了行路方便。却不料被陆婉儿误会,一直没有机会给她解释。 她正要开口说明时,却见陆婉儿已经看着她说道:“婉儿已经是无家可归之人。青公子,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青戈稍微愣了一下。看到她孤孤单单的身影,终究有些不忍心。她只得点了点头,却转向苏鳞问了一句。 “鳞哥儿,那我们带婉儿一起回永安吧?” 苏鳞暗自翻了个白眼儿,你都答应人家了,又问我干嘛! 见他点头同意。陆婉儿脸上露出轻松之色。因为见过了他残酷杀人的手段,她对苏鳞始终怀有几丝怕意。反而是对青戈,却感觉到十分亲切。而且暗中更是对其倾慕,只是不便表露出来而已。 又耽搁了这么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三个人走出十余里之外,距离端州城已远。他们在路边稍事休息,生起火来。 抱膝而坐的陆婉儿,暗中观察着这两个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她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自己的人生也许从此会有重大的改变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萍踪侠影山之北 在大河之南,天柱山之北的这块地方,叫作许州。许州多山,是这片地区的一大特点。虽然并没有太险峻的山峰,可是连绵不绝的山岭却几乎每个郡县都有。 这样的地理环境给当地民众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交通极不便利。许多地方都十分贫苦。 以许州为中心的大河之南,这些年来一直盗贼猖獗,更是荼毒地方匪浅。虽然郡县合力组织了许多次清剿,但都收效甚微。长久以来,地方民众因此而疲惫不堪。可谓是雪上加霜了。 不过,最近这半年多时间以来,许州的盗贼们似乎收敛了许多。因为随着一位皇子来到了他的封地,加大了对他们的打击力度。仅仅几个月的时间里,附近的十几个郡县在他的督促下,组织起了好几千人马,专门儿防范这些盗贼和山匪。 当然,暂避锋芒并不是就此罢休。在受到几次打击之后,盗贼和山匪们改变了策略。他们在暗中联络,似乎在策划着什么。 这段时间的相对平静,对于当地的普通民众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事。 随着秋天逐渐到来,也正是到了收获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些坏家伙们的劫掠,想必今年的收成可以更多一些了吧!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刚刚来到许州还并没有多长时间的福王李越,就此收获了许多民心。 这位身世有些坎坷的二皇子,刚刚被赐封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中其实颇有怨意。因为,相比起其他几位皇子的赐封之地,许州虽然地处中原,但其实却最为贫瘠。 把自己封到这么一个多山多匪的破地方来,无疑会令人憋屈。但他却别无选择。这可是皇帝李崇碧亲自做出的决定,他只能把不满埋在心底,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埋怨。 好在,一大批忠心耿耿的侍从和幕僚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多少算是给了他点儿信心和安慰。 作为实际上年龄最大的皇子,李越已经将近而立之年了。不管分给自己的这块地方如何贫瘠不堪,也总算是有了自己的一块地盘儿。他来到许州之后,当然想站稳脚跟,来为自己创立一个可以遮风挡雨,寄托余生的地方了。 少年时遭受的不恻,让李越成了一个身有残疾之人。已经废掉的双腿,也彻底断绝了他通往皇帝宝座的道路。现在远离永安那个是非之地,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随从们来说,都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面对的局面,就有些令人头疼了。这里的许多郡县官员们对福王虽然表面上十分尊重,但实际上大多都阳奉阴违,好像并不会真正为之出力。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盗贼横行,十分猖獗。就连福王刚来时的车队,在路上曾经也被劫过。那些盗贼来去如风,彪悍异常。令人无可奈何。 李越十分气恼。经过和随同幕僚的商议之后,很快便决定先从这些盗贼入手,来打开局面。 李越能够在永安那么复杂的环境下都生存下来,自然也非寻常人可比。他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许州封地已经是自己最后的退路。如果不把这里经营好,那么将来自己的下场就难以预料了。 风云变幻,人间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情。自从经历过那场大火和母妃的惨死之后,李越就比别人领悟的更加深刻。 只不过,想要肃清境内的盗贼,却绝非那么容易的事。对这些盗贼都极为头疼的郡县官员们,在听说了福王的决定之后,都有些为难。 并不是他们不想安定。而是这些盗贼实在太凶狠毒辣了。并且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之后,他们与官府中的某些人暗中勾结,已经形成了互相依存的关系。想要在短时间内把他们铲除,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福王李越皱着眉头听完这些官员们大吐苦水之后,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命令手下人搬出好几个大箱子摆在了庭院中。 “这是本王从永安带来的金银珠宝。从现在开始,无论任何身份的任何人,凡是能够杀盗贼或者是提供盗贼线索者,都可以来王府领赏……本王言出必行,绝不会毁诺!” 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面对着这好几大箱子闪着珠光宝气的贵重财物,谁又会不眼红心热呢? 郡县官员们立刻就行动了起来。随着福王亲自发布的悬赏令张贴在郡县的各个角落,就连那些普通民众也都心动了。 而这样做的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长期以来对盗贼们的愤恨。整个许州地界风云雷动,几千兵马到处搜捕盗贼。民众也积极响应。短短时间之内,就有上百的盗贼被抓获或者是斩杀。见事不妙,大批的盗贼开始逃窜回山林之中,不敢再随意劫掠了。 福王果然信守承诺,对所有有功者进行了重赏。而这样一来,他的声望也逐渐树立了起来。 所有的郡县官员们不由得开始对这位身有残疾的皇子刮目相看了。只不过略施手段,就让盗贼们收敛。可见此人并不是能够随便敷衍的。大家以后都要小心谨慎才好。 福王府的随从们,对王爷能够这么快就站稳脚跟感到高兴。他们这些人已经和李越的命运绑在了一起。当然希望自己的这位主人兴盛起来。 许州盗贼,势力庞大。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灭亡的事。李越对此有着很清醒的认识。他好像并不着急,只是想按照自己心中想好的步骤,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只不过,福王府里的人感觉到王爷这几天有点儿奇怪。他每天都会频繁的派人去城外各个路口等候,也不知道是去等什么人。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起来时,福王李越却笑而不答。在城头上看着远方,他的神色中充满了期待。 “老天爷!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啊……既然命运已经对我如此不公,就让我得到这一次机会吧!” 也不知道老天爷有没有听到他的祈祷,咔嚓一声雷,又开始下起雨来。 李越只得回到府中。看着这连绵秋雨一下好几天,心中始终忐忑难安。 这场秋雨给许多人都造成了困扰。尤其是赶路者,对于遇到这样的天气很是无奈。 自从进入许州地界之后,就开始穿着蓑衣的苏鳞,感觉到如果天再不放晴的话,自己的身上就快长草了。 与他的烦躁比起来,青戈和陆婉儿却显得很是快乐。她们两个人也都穿着宽宽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的蓑衣,头顶上戴着大竹笠。看上去像两个渔夫。 这些天的长途跋涉,虽然有些劳累,但他们本来就是年轻人,一路游山玩水,看惯了沿途风情。倒也感觉有趣。 尤其是陆婉儿,从小就在翠竹楼长大,没有离开过端州,更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对什么东西都感到新奇。 青戈对她很是照顾。这一方面是出于对她身世的怜悯,另一方面却是也很喜欢她的性格。这么一个会唱歌又会跳舞的大美女,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只不过,性情单纯的她,却一直没有注意到陆婉儿偶尔眼睛偷看她时那若隐若现的情意。 老天爷还是好老天爷,好像非常善解人意。雨终于渐渐停了下来,当他们走到一座山边时候,竟忽然雨过天晴,一轮彩虹,横空而出。令人惊呼不已。 苏鳞长吐了一口气,把蓑衣扔到路边,雨后的山间空气无比清新,只感觉到浑身都轻松起来。 至于那两个人的大呼小叫,直接被他无视了。彩虹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青戈和陆婉儿对于他的无趣早已经习惯。看着他的背影往旁边山林里走去,知道他是去寻找吃的东西了。两个人也不着急,便嘻嘻哈哈的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来,一边等待,一边看着那轮彩虹说个不停。 陆婉儿头发湿漉漉的,她一边用干净的丝巾擦着,一边偷眼看青戈。走过这几百里路,她感觉到自己已经越来越被对方吸引了。想到某些不应该有的念头时,她的脸已经不知不觉红晕了起来。 青戈当然不会知道她的心思。她正说的高兴,忽然回头看到她脸上的异色,不禁有些奇怪。正要随口问时,眼角所见,却只见山道边窜出几个人影,正往这边走了过来。 这里虽然说不上荒山野岭,却也少有人踪。这几人都手拿刀和棍棒,面色不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戈拉住陆婉儿的手臂,让她躲到自己身后,轻声说了一句:“有我在,不用怕。” 陆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把身体更贴近一些,抱着她的手臂。虽然明知道可能有危险,心里一点儿都不慌张。 这几人正是藏在这座山深处的山匪,这些时候在山里躲风头,又接连下雨,可把他们都闷坏了。好不容易等到天晴,山匪二头目便带着几个兄弟偷偷溜了出来。 如果能够遇到过路的客人,顺便打劫些财物,自然是好。就算是遇不到,那也出来透透气,探听探听山下的消息。 只不过,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刚下山,转过山角。就看到了在山道边的两个人影。 山匪头目不禁眼睛一亮。而等他看清楚前面那两个人的身形面貌后,更是大喜过望。 “兄弟们!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啧啧啧!你们都看到了没有?” 几个匪徒脸上也露出邪笑。离得这么近,他们当然看的清清楚楚。前面的两个人,一个是身穿青衣的英俊小哥儿,另一个则是千娇百媚的女子! 这样的情形,真是无异于羊入虎口,将会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的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弹指一笑杀盗贼 眼前的这座山,在许州的这些山岭当中极其普通。因为其形状特点,当地人习惯上把它称之为“马蹄山”。 马蹄山连绵起伏,内藏多个山头。密林众多,到处流窜的山贼盗匪们把这里当做一个据点,也就不足为怪了。 马蹄山前,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当穷凶极恶的山匪看到这两个身形单薄的过路人,就注定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只不过,下场悲惨的却不是那一对俊男靓女。而是这七、八个匪徒! 山匪头目名叫王十里。为人十分凶残,并且贪婪好色,远近闻名。在他的经验里,普通人只要见了他们出现,必定会吓得要命。有的会拼命逃窜,有的会跪地求饶。而最终却难逃一死。 但眼前的这对男女却似乎有些奇怪。他们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很是平静的看着他们围拢过来。那个面相长得像一个女子的英俊小哥儿,眼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不屑一顾的神色。这就令人有些不痛快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呔!听到爷爷说话了没有?赶快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衣服也都脱了。省得爷爷们费事!” 王十里一手扛刀,一手叉腰,神态十分嚣张。其他几个山贼把前后左右的退路都切断,冷笑的看他们。 “呃!这是你家的山吖?那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只见那青衣小哥儿笑吟吟的问了一句,语气中的好笑,任谁也听得出来。 王十里这就怒了。真是死到临头不自知啊!他纵横山林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开过玩笑呢。本来就是想要杀人的,正好一刀两断,来的干脆! “找死!” 随着两字出口,他一刀就朝着对方砍了过去。相隔尺余,料想他也躲不过去。 然而,下一刻,却听得一声大叫。周围的山贼们吃了一惊。因为,他们看到自己头领的刀已经掉到地上,抱住手腕,鲜血直流。疼的呲牙咧嘴,模样难看。 谁也没有看到青衣小哥儿是如何出的剑,但在那把刀就要砍到肩头的时候,他的剑已经抢先刺穿了对方的手腕。 “给我杀了他!” 王十里疼的嗷嗷直叫。他用另一只手捡起刀,大声命令手下们扑上去,就要把对方砍成肉酱。 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屠命。青戈本来只是想给他些教训,让这些家伙知难而退的。却不料,一个个竟然这么凶恶。那她就不客气了! 青戈一伸手,把陆婉儿推到身后的岩石边。然后身子如同一只鸟儿般轻盈飞起,连出数剑。只听得哎呀之声不绝,已经有好几人中剑倒地。 陆婉儿躲在岩石后看的清清楚楚。这些面相凶恶的彪形大汉,他们手中的刀连青戈的衣角都砍不到,就已经被其所伤。而那翩然落地的姿势偏又这么好看,她不禁看的有些痴迷了。 王十里不得不把手中的刀扔到了地上。因为,他发现锋利无比的剑尖就顶在自己的咽喉。如果敢稍动一下,恐怕就会被刺个对穿了。 “好汉……饶命!” 他老老实实的举起手,忍着伤痛看了一眼乱七八糟倒在地下挣扎的手下们。心中又惊又怕,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知道这次踢到铁板了。 青戈用剑托起他的下巴,看着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她点了点头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这座山是你开的,这些树是你栽的吗?那你快叫它们一声看看会不会答应啊!想要活命也不难,只要山开口,树低头。那便就都放你们走!” 陆婉儿在后面听的清楚,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么能打又有趣的青戈,她可是太喜欢了! 王十里哭丧着脸,心中暗自咒骂。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呢! “就请放过我们吧。我们可都是好人,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小的们当个屁放了吧!” 青戈听他说话粗俗,厌恶的撇了撇嘴,不再看他。她扭头朝着陆婉儿呼唤了一声,两个人背着包裹,转身朝那边山林的方向走去。 这世间的恶徒,随处可见。总不能见一个杀一个吧!更何况,她并非嗜杀之人。这些家伙虽然料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杀了他们也都是死有余辜。但她终究还是放过了他们。 王十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这才放下心来。手下们也都从地上爬起来,他们的伤都不致命,对方明显是手下留情了。 “没想到这个细皮嫩肉的后生这么厉害……头儿,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到手下的询问,王十里咬牙切齿的说道:“这里是马蹄山,方圆百里都是我们的势力范围!就算是再厉害,那又能怎么样?他们走不远……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说完之后,他不再停留。带着这些手下们,互相搀扶着,立刻回山里搬救兵去了。 而另一边,想要找些东西吃的苏鳞,则显得有些失望。这座山上山林密布,树木郁郁葱葱。看上去非常繁盛。可是,不仅没有可以吃的野果子,就连想打只动物都找不到。这不禁让他感到非常郁闷。 山林边的空地上,找了半天一无所获的苏鳞,目瞪口呆的听完了青戈兴高采烈的讲述。他这才明白,怪不得青戈和陆婉儿这么兴奋呢,原来刚才又打架了啊。 “唉!没找到吃的可怎么办。要翻过这座山还有很远的路才能走到有人烟的市镇……难道今天要饿肚子了吗?” 苏鳞自动忽略了青戈眼睛里渴望他夸赞的神色。有这些力气还不如好好留着呢!打败一些小贼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青戈气的撇了撇嘴角。回过头却看到陆婉儿眼睛里闪亮亮的,对自己满是崇拜的样子。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我这儿还有点儿干粮,我们三个人分着吃,也足够了。等到明天翻过这座山,就不用担心了。” 陆婉儿已经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示意他们过来坐下。她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会饿着,只要跟在他们身后,就已经很满足了。 苏鳞叹了口气。他不甘心的又往四周看了看,却忽然眼睛一亮。雨后的枯木上和山林边,长满了许多鲜嫩的蘑菇。他暗骂自己糊涂,连忙呼她们两个人去想办法找些干枯的枝木来,准备生火。 青戈和陆婉儿愕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不过,她们还是照做了。还是等到她们找了一大堆柴禾回来,苏鳞已经把采摘来的好几种新鲜菇类都去清 (本章未完,请翻页) 洗干净了。 他又去旁边的溪水里打了干净的水来。没有烹煮的东西也难不到他。找了一块有凹槽的岩石,用刀背敲去多余。就变成了一口简陋的石锅。 等到火燃烧起来,把石锅里的水煮沸。把那些蘑菇一起放进去。然后又去四周采了一点儿可以入味的材料。再放上一大把蕨菜。很快,一种难以言说的香气便笼罩了四周。 “好好闻呐!不知道好不好吃?” 青戈和陆婉儿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翻滚的锅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感觉到特别饥饿起来。 “味道不错,还行吧。” 苏鳞用刀削了一把木勺,舀起来尝了一口,味道十分鲜美。只是可惜,没有盐,差了许多。 那两个人早就迫不及待了。她们围着石锅,争先恐后的用木勺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嘴里还不住的发出赞叹声。 苏鳞看着她们两个人的样子,暗中感到好笑。这么好看的两个女孩子,一旦饿了起来,却也是如此不顾形象呢! 他把陆婉儿所带的那点儿干粮,也放进了锅里。三个人围着石锅,大吃了一顿。一时之间,吃的心满意足。只感觉到平生滋味之美,无过于此。 “苏公子,你果然有办法!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生存之道。” 陆婉儿赞叹的看着苏鳞,神色间对他十分敬重。她其实并不了解青戈和苏鳞之间的关系。但却察觉到这个年轻男子有许多深藏不露之处,令人吃惊。 苏鳞只是点头微笑,随便敷衍几句。青戈却已经叽叽喳喳,对陆婉儿简单介绍了他的过去。听说苏鳞从小也是在山里长大,而且身世孤单。陆婉儿的心中便对他产生了许多同情。 三个人吃饱之后,刚要准备休息一下。却忽然听到周围乱糟糟的声音。苏鳞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笑着对青戈说道。 “你惹的麻烦,找来了!” 火堆还未熄灭,青烟袅袅。青戈站起身来。她无所谓的伸了伸懒腰,伸手拔出了剑。 “正好有些吃撑了呢!消化消化食儿,也不错哦!呵呵!” 他们两个人谈笑对答。陆婉儿却有些紧张起来。她已经看到从那边山间浩浩荡荡过来了许多人。在日光之下,刀光刺目,叫骂呐喊声一片。 “不用怕。都是些乌合之众!” 苏鳞笑着安慰了陆婉儿一句,然后示意青戈保护好她。他抱着龙鳞刀,眯起眼睛看着乱哄哄过来的那些人。 看样子总共有百余人之多,应该就是流窜在这附近山间的盗贼了。稍早些时候他听说青戈伤人之后,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如果按照稳妥的办法,是应该带她们立刻翻山而去的。免得招惹这些麻烦。 但苏鳞却从来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按照内心意愿行事,坦然行走世间,随遇而安。才不枉此生的豪情! 金戈铁马、荡寇鏖兵的战场上,虽千万人,他也曾独自冲阵!眼前这区区百余流寇,也怎么值得他回避呢?! “就是他们!大哥,待会儿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才好!” 几丈之外,王十里恶狠狠地用手指着这边,对身后的王百里大声说着。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马蹄山上寻金诀 王百里可比王十里厉害多了。作为手下一百多个盗贼的首领,他不仅为人手段凶狠毒辣,而且还有其他的本事。 这么多年来,他带着手下们纵横在许州附近,一直以劫掠为生。在众多盗贼中独树一帜,也算是厉害人物了。 而他之所以选择马蹄山为据点,却是因为他深深相信那个流传了很久的传说。马蹄山是一座宝山! 不过,还没等他探索到这座山的秘密,就遭受到了打击。许州官府的大力围剿,让他们不得不躲到山林深处的老巢里,暂时避其风头。 虽然不能出去打劫财物,令人憋闷。不过,王百里也不着急。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探索一下这座山的秘密,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其他各处盗贼们派人来联络的大事,他也一口答应下来。如果能够好好收拾一下那个福王,让他知难而退,不再逼迫大家,那么他和手下们当然会尽力而为。 至于偶尔有手下兄弟们偷偷出去散散心,王百里也并没有过于严厉的禁止。只是让他们要注意安全,千万别折到官府的手里。现在是特殊时期,听说许州城里正在高价悬赏他们的人头呢,可别自投罗网才好。 但他没想到。兄弟王十里竟然在山中遭遇了不测。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伤的不轻。 当他带着几个兄弟狼狈逃窜回来,向王百里哭诉的时候,这个山贼头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在马蹄山中撒野!如果传扬出去,那么他们这些人的面子就不用要了。 而且,更让王百里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会有陌生人出现在马蹄山中呢?难道他们也是想来探索这座宝山秘密的吗? 不管怎样,他都必须要弄个明白。于是,立刻就招集起了全部的兄弟,窜出老巢,风风火火的追了出来。 还隔着老远就已经看到了山林那边冒出的青烟。这些外人不仅没有逃跑,反而在自己的地盘儿上这么心安理得的休息。简直是岂有此理! 而等到王百里看清几人的模样之后,他松了一口气。就这么三个年轻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呢? 手下的百余山贼早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这些人都曾经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这会儿都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猎物,已经把他们都看做了死人。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伤害山中兄弟。把刀和剑都扔过来,老子赏你们个全尸,会死的痛快些!如若不然,就把你们全部吊到树上,扒皮抽骨,让你们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王百里拄着鬼头大刀,恶狠狠的打量着对方三人。他不近女色,对陆婉儿毫无兴趣。反而是苏鳞手中的那把刀,他一眼就看出是一把宝刀,立刻就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 手下们也跟着一起鼓噪起来。在他们所有人眼中,三个年轻的娃娃能有什么抵抗之力呢?先把他们戏弄够了,再杀人抛尸,已经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事。 然而,对方站出来的那个年轻人好像并不害怕。只见他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看着王百里说道。 “喂!傻大个儿,既然来都来了,正好问你借点盘缠。还有好远的路要走呢,没有钱怎么行?如果存的有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吃的东西,最好也派手下赶快去拿点儿过来。我们在这儿稍等会儿,也不用着急。呵呵!” 听了他说的话,王百里愕然回头,看着他的兄弟们。 “你们,能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吗?” “老大!不明白。” “这小子是活够了吧!真是笑死人了……想问爷爷们借钱?哈哈哈!” “他也不摸摸自己头上长了几个脑袋。兄弟们,要不要让他好好清醒一下呀?” “老大,让我来。我让他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阎王爷面前喝凉水,找刺激啊!嘿嘿!” 在这一片杂乱的声音中,却听到那个年轻人呵呵笑着说道:“纠正一下,不是问你们借钱。而是要你们把手里的金银财宝都献出来,小爷我挑选一下。这样子听明白了没有?” 王百里和所有的手下们都瞪大了眼。他们当然听得一清二楚。却也因此而确定,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年轻人,肯定是个傻子无疑了。 “老大!别跟他废话了。赶快收拾了他们,省得耽搁功夫。” 王十里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抱着受伤的胳膊,在旁边呲牙咧嘴。 王百里朝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这俩彪形大汉会意。他们一左一右,轮刀就朝着对方砍了过去。 苏鳞不慌不忙。只见眼前刀光一闪,这俩大汉一声不吭就倒了下去。却是已经身首异处,血溅荒草! 众人吃惊,齐齐退后了一步。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笑嘻嘻的年轻人竟然出手如此狠辣。两个杀人无算的山贼,在他面前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这么轻而易举死了? 不过,山贼毕竟是山贼。两个同伴的死,不仅没有让他们害怕,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凶悍之气。只听得发一声喊,十几个山贼各举刀枪,胡乱的杀了过来。 而他们的下场和那两个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两样。几个呼吸之后,已经都是东倒西歪,死在了荒草丛中。 王百里和其他人这次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骇然变色。手下的人都是凶悍无比的汉子,也都是杀人越货的狠角色。可是,这个年轻人杀他们,竟然如同切菜砍瓜一般轻松! 但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多想的时候了。曾经无数次刀头舔血的生活,让他们不得选择后退。山贼头子眼睛都红了,带领着他的这些亡命之徒,一拥而上。事到如此,也只能依靠人多势众了。 杀人之后的苏鳞,毫不迟疑。龙鳞刀带着凌厉的锋芒,横扫劈斩,方圆几步之内,凡所遇者,无不刀折人亡! 青戈在后面看的心痒难耐。她终于忍不住也拔剑跳了过来。在两个人合力之下,这群倒霉的山贼哭爹喊娘,悔的肠子都青了。 陆婉儿躲在岩石后面,吓得紧紧闭着眼睛。她耳中听的那些奔跑和惨叫之声,心中砰砰乱跳。虽然对苏鳞和青戈具有很大的信心,可是终究还是怕他们有任何不测。 不知不觉,外面的打斗声音停了下来。陆婉儿忍住紧张的心情,偷偷探出头。却已经看不到站立的山匪影子了。百余人无一例外都倒在了地上,或伤或死,情景悲惨。 苏鳞擦去龙鳞刀上的血迹。他低头看着脚下的人,淡淡的问了一句。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么,我所说的条件,现在可以了吗?” 王百里艰难的抬起头,却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即便是他手上杀过再多的人,此时此刻,身上的凶悍之气却也已经荡然无存了。 “公子……饶命!” 这位山匪头子肋骨断了好几根,肚子上被划了一道大口子。如果不是他命大,差点就被开膛破腹了。好像是一条被打断了骨头的狗。即便这次能够侥幸逃得性命,恐怕以后也会灰心丧胆,成为一个废人了。 “想要活命也不难,那要看看有什么不杀你的理由呢!” 苏鳞懒洋洋的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看着马蹄山的茫茫山林。王百里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本钱了。手下这些年来积累的兄弟已经死了大半,这次实在输的太惨。 “公子如果能够饶我性命,我愿意把马蹄山献给公子!”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了乞求。苏鳞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要这座山有什么用?哈哈哈!你要不要这么搞笑啊!” 看着锋利的刀锋在自己头顶晃来晃去,山匪头目的心理忍受到了极限。他连忙趴到地上小声说道。 “马蹄山是一座宝山,这里面藏着金矿和铁矿……世间人都不知道!公子,以后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苏鳞心中一动。他微微眯起眼睛,回头看了青戈一眼,对方知道他心意,带着陆婉儿跟在了他的后面。 王百里不敢有任何的违抗,忍着伤痛,一瘸一拐在前面带路。不久之后,来到山口。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地方说道。 “那几座不起眼的山丘便是矿藏所在了。左边的地下埋有铁矿,右边的便是金矿……如果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开采,数丈之下,必有所得!” 苏鳞点了点头。马蹄山果然是一座宝山啊!王百里回头正要再次祈求饶命时,却见对方冷冷一笑,利刃入体,登时气绝! 苏鳞一脚把他的尸体踹下山崖。这样的人死有余辜,杀之无愧! 青戈和陆婉儿却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看到苏鳞把这个山贼头子杀了,虽然感到吃惊,却并没多说什么。除恶务尽的道理,她们还是懂的。 “鳞哥儿,杀了这么多人,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走吧!翻过这座山,到前面的集镇去休息。” 苏鳞又看了一眼刚才的那个地方,暗自记在心中。然后带着她们转身而去。 第二天一早,当他们看到远处城墙影子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走了这么远的路,是应该好好歇歇了。 不过,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就在城外的大路口,竟然早就有人在等待多时了。 “请问,您是苏将军吗?” 路口旁边,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人,带着好几个随从,急匆匆迎了上来。在确定对面来的年轻人和图画上的模样一样之后,他的脸上充满了惊喜。 苏鳞愕然。这儿竟然有人认识自己?他摸了摸鼻子,点头说道:“我是苏鳞,你是在等我吗?” 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对方简直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正是、正是!苏将军,福王殿下已经在城中等候多时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许州城里划筹谋 福王李越很高兴。因为,他终于等到机会,和苏鳞在许州城中见面了。 为了这次见面,他准备了很长的时间。自从得知苏鳞从南诏开始启程往回走之后,他就派出大批人手,日夜守候在许州的各个路口。等候着他的到来。 苏鳞无论从哪个方向往北走,许州都是必经之地。福王很有耐心,也很有信心。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等到他的。 还在永安城的时候,李越就已经听说过了苏鳞的名声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并没有太在意。可是随着这个少年的名声越来越大,尤其是在暗中了解到皇帝和皇后对他的重视程度之后,李越就已经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想办法与之搞好关系。也许,这个年轻人在将来会给予自己很大的帮助。 李越的耐心终于得到了回报。在永安城的时候,他没有机会与之结交。可是,在这远离永安的许州之地,苏鳞却成为了他的座上宾。李越的心中异常振奋,无论如何,他都会把握好这次机会的。 苏鳞却不明白这位王爷暗中所揣的心思。不过,得到对方如此的礼遇,他当然也要给予其应有的尊重。 苏鳞以前并没有和李越有过任何交集。他虽然出入过好几次皇宫,可是却没有见到过这个皇子的影子。但今天经过简短的交谈之后,他就已经可以在心中断定,福王李越虽然身有残疾,却绝非简单之人! 福王府的欢迎宴会极其丰盛。这三个经过长途跋涉的人,终于可以心满意足的吃一顿了。 福王亲自作陪,殷勤之色,溢于言表。说起苏鳞在岭南和南诏所取得的军事胜利,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苏鳞保持着该有的礼貌,一一应答。福王府的幕僚们过来敬酒,他也毫不拒绝。一时之间,气氛融洽。大家兴高采烈,整个福王府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良久之后,看看吃的差不多了。福王以目示意,幕僚和随从们都心领神会,纷纷退下。 “苏将军,小王一直以来都对你十分仰慕。在永安的时候人多眼杂,不便亲近。好在天假其便,小王有幸与你在此相会。有几句心腹之言,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李越神色显得很真诚。苏鳞点了点头:“王爷但说无妨,我在这儿听着呢。” 李越说道:“听闻不久之前,苏将军经过端州地界的时候,曾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苏鳞:“不错,确有其事。端王李元亨素来与我有嫌隙,他在端州城里胡作非为之事,非止一端。以至于纵容手下杀人放火,草菅人命。我去王府找他讨个说法,这件事却也不必隐瞒。” 李越:“李元亨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做出任何事来都不值得奇怪。只不过,将军在端州大闹王府,杀伤了他手下的许多人。这件事他已经派人去永安城告状了……将军要提前有个准备才好!” 苏鳞淡然一笑,点头对他表示感谢。 “我早就料到他不会善罢甘休。不管端州发生的事真相如何,反正我们之间早已经结下了冤仇,将来终究是难以化解的。呵呵!” 李越叹了口气:“端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性情急促,难以容人。多年以来做了许多恶事,人所共知……唉!他本身并不可怕。但其背后的韩氏势力和宫中的韩熹妃,却是难以动摇的巨大后盾。正是在他们的纵容之下,他才有恃无恐,不加改变。而小王要提醒将军的也正是这一点!” 苏鳞抬头看着李越。心中明白对方之所以提前透露永安城的消息,是对自己示好之意。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既然也是韩氏的受害者,那么倒是不妨与之结交。互相作为助力。 “多谢王爷提醒,请放心吧。自从外界传言兴国公府的韩若弼是死在我手上之后,所有属于韩氏的势力,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了。就算没有这次端州发生的事,也早就势不两立。不管回到永安之后面对的是什么,我都已经心中有数了。” 两个人言尽于此,彼此相视一笑,不再多说。既然韩氏是他们共同的敌人,那么将来如果有什么需要携手的地方,就已经提前有了默契了。 看到苏鳞这么聪明,果然没有超出自己的预料之外。李越心中大喜。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苏鳞虽然年轻,却是一个值得相信的合作伙伴。 随后,两个人闲谈之间说起许州的形势。李越虚心请教。因为,他早已经听说过。苏鳞平叛岭南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山贼作恶。而他们最终都折在了这个年轻人手中,下场悲惨。 在这一方面,苏鳞当然是知无不言。在详细的叙述了岭南的情况之后,他又笑着说起经过马蹄山时候遇到的山匪。 李越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苏鳞刚刚来到许州,就给自己带来了惊喜。 “山贼竟然都藏在了山中,怪不得难以寻觅到他们的踪迹。将军能够为许州除害,实在令小王万分感激!” 苏鳞说道:“山贼们都十分狡猾。想要彻底除掉他们,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听王爷刚才所说,许州的山贼恐怕有数千之众。马蹄山的这些家伙只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山贼们之所以能够为恶地方,一方面在于他们的凶残。另一方面却是与地方官吏勾结,狼狈为奸所致。在王爷的大力清剿之下,他们迫于压力,先暂时躲避到了山里。而等到风头过去之后,又会重新流窜出来,为恶更甚……王爷耗费了无数力气和钱财,也只不过是徒劳无功,治标不治本罢了。” 李越连连点头称是。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只是现在的形势如此,能够做到当前地步已经极其不容易了。想要彻底肃清地方,却是苦无良策。 “将军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教我吗?” 面对着他殷切的目光。苏鳞点头说道:“王爷不必着急。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许州的盗贼们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了!王爷只需要在城中做好准备,等着他们到来就是了。” 李越大吃一惊。他有些不明白苏鳞这几句话的意思。连忙虚心请教。 苏鳞接着说道:“许州盗贼素来猖獗。被逼蛰伏山中,势必绝不甘心。我从马蹄山盗贼的口中听说他们已经在暗中联络,想要给王爷一个下马威呢!呵呵!” 李越:“此话怎讲?将军明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苏鳞:“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他们下一步的大动作肯定就是组织起来,趁机来袭击许州城!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够逼迫王爷就此罢手,让他们从此恢复以前为所欲为的生活了。” “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越毕竟经历的事情还少。他有些不太相信,那些盗贼竟然敢来攻打许州城?这不是和公然造反无异了吗! 但接下来苏鳞所说的话,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这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 “王爷,你别忘了。盗贼们胆大包天,为了生存,他们又有什么不敢去干的呢?更何况,许州城看似城墙高大,难以攻破。但如果这城中有内应呢?有司者若是私通盗贼,趁夜打开城门,里应外合之下,破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李越感觉到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越想越觉得可怕。如果不是苏鳞来到了许州,恐怕自己到时候真的会遭遇不测之祸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 “王爷,想不想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掉许州的盗贼呢?” “那还用问吗?许州是我的封地,岂容盗贼横行!将军若是有办法帮我,今后小王必有所报!” “那好!请王爷一切保持现状,静观其变就好。” “难道不需要提前做准备吗?” “呵呵!兵书上有一句话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王爷可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李越眼睛一亮。他看着苏鳞脸上的笑容,心中忽然信心倍增。他也笑了起来。 “那请将军暂留许州数日,替小王主持这件事如何?” 苏鳞笑着点了点头:“承蒙王爷盛情款待,无以为报。就把这些盗贼们收拾了,也算是替王爷除掉心腹之患吧!” 听到他答应,李越高兴的差点欢呼起来。只要苏鳞在此,又何惧那些区区的盗贼呢?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正好和他更亲近一些,加固一下彼此的友谊。 苏鳞沉思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另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他想要与福王合作。不过,还是先料理完盗贼的事再说吧。这段时间,也正好再借机观察观察李越,看看他值不值得托付。 马蹄山盗贼被剿灭的事,终究还是传扬了出去。而且,经过有心人绘声绘色的描述。那些盗贼都死的惨不堪言,令曾经身受其害的人们非常解恨。 而对于许州的其他盗贼同伙们来说,这件事却成功挑起了他们的怒火。几股盗贼的头领们经过商议之后,一致决定把行动计划提前。 “攻破许州城之后,一定要把那个福王生擒活捉。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要让他受尽折磨,最后再倒点天灯,活活烧死他!” 这是盗贼头领们所达成的共识。也唯有如此,才能震慑人心。今后看看谁还敢随便来对付他们。 于是乎,很快所有的山贼们就聚集在了一起。清点人数之后,总共有将近四千多人。他们一面派人去许州探听消息,顺便与城里的人联络。 另一方面,这些家伙开始做好了袭击许州城的准备。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杀鸡焉用宰牛刀 许州城百姓的生活最近安静了许多。因为盗贼们都消失了踪迹,路上不用再担心会随时被打劫。进出城的人也多了一些。 守城门的小官懒洋洋的坐在城楼边晒着太阳。看着进出的行人,偶尔会叫住一两个盘查一下,顺便搜刮一点儿油水。这是他们的权力,多年以来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果没有好处,谁会来做官呢?即便是小吏,也会把手中的丁点儿权力使用到极致。至于这其中合不合法又合不合理,谁又管得着呢? 不过,最近他们还是收敛了一些。听说新来的福王是个有手段的人。能把猖狂的盗贼们都撵到山里去,已经足以看出他并不好惹。在这个档口上还是小心些为妙。 当然,暗中怀恨的人也有。比如,曾经与盗贼们暗中勾结得到过许多好处的人。如果这位福王以后稳定了脚跟,会不会找他们算账呢?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人既然对未来开始担心,便会产生挺而走险的想法。许多平时不可能会有的胆量,也就因此而产生了。 时候正是午后时分。秋风已经越来越凉了,大道上有一层薄薄的落叶。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行人来往。城门内外很是安静。 这里是南城门。因为许州城的特殊地理环境,南城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正城门了。 平日里负责这座城门的有二十多个军士。这几天平安无事,城门官便不太管他们。自己懒散躺在那里,这些军士们也都三三两两,在聚堆闲谈着什么。 听说福王这几天都在欢庆饮宴,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儿!那些山贼盗匪的势力庞大,暂时的收敛,并不代表以后就平安。如果他们再趁机报复,那么后果将会非常可怕。 按照这些守城门军士的想法,福王既然已经得罪了这些盗贼,那么就应该加强戒备。尤其要加强城内和城门口的警戒力量,这样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可现在倒好。不过总共杀伤了百余盗贼,就连续赏赐庆功,好像以后就平安无事了一样。看起来,福王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啊!一旦有事,恐怕后悔就来不及了。 但即便议论起来都暗自担心。这些普通军士却也无法可想。他们的力量有限,人微言轻,根本就不能改变什么。也只有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有什么事了。 可是,世界的上的事就是这样。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平静的秋日午后,一场忽如其来的大乱就开始了。 正在打盹的城门官,忽然听到远处似乎有些动静。他睁开眼睛,看到旷野之中出现了无数的人影。那些黑压压的人丛,也不知道从何出现。他们就像蚂蚁一样,乱哄哄的朝着城门这边呼啸而来。 城门官一下子就惊醒了。他心中大吃一惊,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大事不妙了。 “赶快关城门!” 他一边拔出自己的刀来,一边大声吆喝着。不远处的军士们也已经发现了异常。他们不敢怠慢,连忙跑过来,手忙脚乱的想要把城门关上。 也就在这时,身后却忽然出现了动静。刚才还安静的南城门内,不知道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时候从两边的巷子里涌出许多身份不明的人来。他们二话不说,拉开手中的弓箭就乱射。虽然没有什么准头,但眨眼之间的功夫,也已经把守城门的这些军士射死了大半。 事发仓促,令人毫无防备。守城官见势不妙,他已经顾不得再去关城门了。连忙爬上城头,用力敲响了那口铜钟。 挂在城楼上的这口大钟,是示警所用。这城门官还算是恪尽职守,利用这最后的机会,为许州城敲响了警报。 此时再往城外看,他心中已经一片绝望。却见那些来势汹汹的人群各执刀剑,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明显就是这附近聚集起来的山贼了。他们来得极快,眼看着就要接近南城门了。 而此时此刻,剩下的几个守城者也已经被杀死在了城下。在城内预先埋伏的山贼们和接应他们的人,趁机夺取了南城门。他们把城门大开,只等着迎接好几千山贼大部队汹涌而入了。 守城官脸色苍白,叹了口气。南城门的千斤闸和如同碗口般的铁链,平日里需要十几个人合力才能够拉动。想要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关闭城门,是绝无可能之事。眼看着盗贼们一窝蜂的进来,他也只能待在这上面等死了。 而且,家中的老小和城里的百姓,很可能要遭殃了。许州城里仅有的那几千军队,最近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一直不见踪影。此刻,盗贼入城,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城门官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昏庸的福王,害人不浅! 既然早晚都是死,那也不用等着受罪了。城门官拿起刀来,就要砍了自己的脖子。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城楼上的一个人却开口制止了他。 “先住手!哎,说你呢……有杀自己的功夫,还不如去多杀几个贼人呢。” 城门官悲愤的回过头,他也来不及多想这儿怎么会有一个人的。只是用手指着下面黑压压的盗贼大声吼道。 “杀贼?怎么杀贼?这么多贼怎么杀?” “当然有办法啊!事在人为嘛。” 那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身影,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他从城楼垛口上往下看着,看到几千盗贼一窝蜂的都冲进了南城门,脸上不仅不害怕,反而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神色。 如果在平时,城门官非大骂甚至打他一顿不可。可这会儿他已经没有心情了。既然大家都要死,懒得多费口舌。 不过,紧接着发生的事,却让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因为,顺着这年轻人的目光望过去,他看到进入许州城的那座内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闭的严严实实了。 许州是一座大城。这座城的建筑完全按照重城的规格。不仅有宽阔的护城河,重达万钧的千斤闸。而且还有两道城门,分别为内城门和外城门。这两座城门之间的地带,便是通俗意义上所称的瓮城了。 相比起其他城池来,许州城的翁城显得格外宽阔了一些。几千盗贼都冲进来还显得绰绰有余。 如果这些盗贼不那么心急的话,也许有部分人还可能有侥幸逃命的机会。但在巨大的好处诱惑下,谁又会甘心落后呢? 提前混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进城的山贼和接应者们一起已经控制了城门。前方已经无任何障碍。先入城者,抢到的东西肯定会更多。因此,这些盗贼都红着眼睛拼命的往前冲,唯恐慢了一步。 几个山贼头子冲在最前面。穿过南城门之后,他们举刀又冲过几十丈远的距离,却忽然发现前面的又一道城门关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山贼头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抬头望去。却见这道城门的城墙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他们正用冷漠的眼光看着下面,好像在看一群死到临头的蝼蚁。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啊!不是说这座城里的军队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城头呢? 预感到中了埋伏的山贼头子们,都十分恼怒。眼看着即将到嘴的肥肉要化为乌有,换成谁都忍不了。 他们大声命令手下们冲上前去,刀砍斧凿,想要破门而入。但这座厚重的城门,只凭手中的这些家伙什儿,恐怕三天三夜都毁不了。 更有一些暴躁的匪徒,想要爬上城头。但却无一例外,都被城上的人用弓箭射下来了。 “赶快先退出城去吧!另想办法。” 终于有人醒悟过来,大声提议。山贼头子们没有办法,只得转身,想要出城。 然而,南城门进的容易,出去却势必登天还难了! 城头之上,已经等候多时的苏鳞拔出了龙鳞刀。秋风掠过,吹动他的身形,显得挺拔如松。他只对旁边呆若木鸡的城门官问了一句话。 “是不是砍断这两根铁链,千斤闸就放下去了?” 城门官从刚才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连忙点头。却只见那年轻的身影毫不犹豫就挥刀砍去,刀光耀眼,碗口粗的铁链如削枯木,无声而断。 厚重的千斤闸轰然落下,几个往后退跑在最前面的山贼,被千斤闸砸了个粉身碎骨。而后面的人都被阻隔在了瓮城内,再也出不去了。 所有山贼面面相觑,尽皆面无人色。即便他们再凶悍,到了现在的地步也已经明白,自己这些人已经被人家瓮中捉鳖,全部都插翅难逃了。 站在内城门城楼上亲自观战的福王李越,亲眼看着苏鳞以一人之力斩断铁索,放下了千斤闸。他心头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真是没有想到,运用如此轻松的手段,就把纵横许州的这么多盗贼一网打尽了。现在这些家伙就在自己的脚下,即便还想挣扎,也只是徒劳罢了。 “王爷,现在怎么办?要把他们全部射杀吗?” 随从们兴奋的过来请示。而李越只是神色淡然的挥了挥手。 “不必这么麻烦!让军士们在城头好好看着就行。先饿上他们三天三夜,到时候便都束手就擒了。我要把他们交给全城的百姓,让他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这样才来的痛快!” 所有人都对这位王爷投去敬佩的眼光。这一招可真够狠的!不过,如此收买人心的手段也真是高明。 “如果有人想要垂死挣扎,爬城墙逃跑的话,那便格杀勿论,全部射杀!” 李越眼中闪动着光芒。所有军士一起俯首,凛然听令。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龙生九子各不同 时隔数日之后,许州城再一次陷入了热烈的气氛中。几个郡县的民众,都欢呼雀跃的聚集到这座大城来,亲眼目睹了那些作恶者的下场。 被饿的奄奄一息的盗贼们,像狗一样的被绑在一排排木桩上。事到如今,他们已经别无他求。也许,唯有痛快的死去,才能够解脱这噩梦般的痛苦。 当死亡都成为一种奢求的时候,这些无恶不作的匪徒们,才忽然意识到他们从前带给别人的是什么。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对于曾经饱受过他们痛苦的人们来说,这无疑是最激荡人心,也是最酣畅淋漓的方式。 附近郡县的很多人,都被这些盗贼们抢劫过财物,烧毁过房屋,杀死过亲人兄弟,糟蹋过妻女……现在,当这些恶人也沦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时,复仇的火焰便再也无法遏制了。 许州城的南门内菜市场,在这一天成了伸张正义的地方。作恶多端的这数千匪贼,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一时之间,惨叫声,哀求声,狂乱的大笑,涕泪横流的感恩,手刃仇人后的畅快……各种情绪和各种声音充满了这座城市。 临街的一座酒楼上,脸色严峻的侍卫们缓缓的关上了几扇窗子,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而刚刚亲眼看完这一切的福王李越,则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感慨。 “人间疾苦,莫过于此!我在永安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许多冤屈和不平。虽然心中恻恻,可是却毫无办法。现在总算可以尽其所能,为我的内心求得一点儿安慰了……唉!” 他虽然素来低调,可是毕竟是当今皇子,封疆许州的王爷。以这样平等坦诚的语气和一个人对话,却是十分罕见的事。 而坐在他对面的苏鳞,好像对外面发生的事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他只是淡淡笑着对李越说道。 “王爷就不必这样感叹了。世间的不平事,从来就不会断绝。人生下来本来就不是平等的,这才是造成仇恨和杀戮的原因。如果天下太平,人人安居乐业,都有安稳日子过的话,谁又愿意去做盗贼呢?” 李越吃惊的看着他。他没想到,对待那些山贼残酷无情的苏鳞会这么说。 “可是,那些山贼就是该死啊!谁让他们作恶多端呢。” “每个人都将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杀人者恒被杀之,劫掠的不义之财也终将以别的方式被讨还回去……这没有错。但是,我想王爷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吧?” 苏鳞把手中啃了一半的猪蹄儿放下,平静的看着他。许州城的清蒸猪蹄儿果然好吃,还有其他的几道菜都很合他的口味。 今天有资格能够坐在这座酒楼上的人并不多。三个郡守,八个县令,这便都是许州地界的重要官员们了。 他们原先并不知道这个看上去也并不如何出众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过,在听说这次成功围剿山贼他居首功之后,已经都暗自吃惊。而在今天福王亲自召集的这次小型宴会上,他们终于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就变得一个个非常恭敬起来。 因此,苏鳞和福王的对答如此随便,他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个刚刚灭国归来的未来名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已经足以有这个资格了。 在一片寂静当中,李越朝着苏鳞举手为礼。愿意听从他的解说。 苏鳞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李越虽然身有残疾,但他胸怀之大,已经远远超过那几个皇子。也许,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在许州有一番作为,也算是造福这一方百姓了。 “王爷,贫穷才是一切的根源啊!许州的这些盗贼虽然都剿灭了。但如果没有好的办法,让当地民众过上稳定的生活,那么以后还会产生更多的盗贼……如此循环,难以根绝!” “将军!我何尝不想让封地内的民众都吃饱肚子呢?可这……却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事啊!” 李越面露苦涩。而其他的这些郡县官员们也纷纷摇头。道理谁都懂,然而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来改变现状。 苏鳞意味深长的说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王爷如果真心为民众着想,也许我可以帮点小忙呢!” 李越又惊又喜。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非常清楚眼前这个人说话的分量。连忙再次施礼,语气恭敬。 “请将军帮我!” “那好!吃完这顿饭,请王爷和各位大人跟着我出城一趟吧。” 说完之后,他又忙着去啃猪蹄儿了。李越和郡县官员们却不敢多问,他们只得忐忑不安的陪着他,一直吃了个酒足饭饱才罢。 青戈和陆婉儿已经得到很好的安置,不用他担心。苏鳞站起身来:“走吧!跟我去探寻座宝山!呵呵!” 很快,一大帮人带着各自的随从们,浩浩荡荡跟着他出城而去。而这一去,就是一天的时间。等到他们再次回到许州城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是欢呼雀跃,兴奋异常了。 这年轻人口中说带他们去寻座宝山,刚开始都以为他只是开玩笑。却谁又想得到,他真的是帮他们找了一座宝山呢! 普普通通的马蹄山中,竟然蕴藏着一座铁矿和一座金矿!终于确定这不是做梦的福王李越和这些官员们,当场就激动的跳了起来。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明白这对于许州来说意味着什么!李越和郡县官员当然没有人是傻子。他们眼前好像已经看到了堆成山的金子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铁矿石……一个个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在众星捧月之下,苏鳞回到许州城。他被迎到王府之中,倒头大睡了三天三夜。 然后,起身便要告辞。 李越急的眼睛都红了,拼命想要拦住他,让他再多待些时日。可是,苏鳞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的盛情款待,我已经报答过了。回永安城还有大半个月的路程,再耽搁下去就要天冷了。” 李越拉着他的手,语气中充满了无限感慨:“鳞哥儿,我与你相交虽然时日不多,但却是倾心仰慕。如此匆匆而别,实在是舍不得啊!” 苏鳞无奈:“我回到永安还有许多麻烦等着呢。不便与王爷在此有过多的交集。希望你能明白。” 李越脸色微变。但他还是态度坚定的对苏鳞说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请记住,我和许州都会支持你的!” 苏鳞点头。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许州城外,长亭远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望,芳草连天。李越坐着轮椅在侍从的簇拥中亲自相送。他本来给苏鳞准备了满满的一马车东西,可是却被拒绝了。没有办法,只得亲自挑选了三匹良马相赠。 苏鳞坦然收下了这三匹好马。看着马背上沉甸甸的包裹,他笑着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就此道别。 李越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了好久,才怅然若失的回城而去。苏鳞在许州城只待了不到十日,却给了他至少十年的发展良机。这份情意,无比厚重。他已经牢牢记在了心里。 陆婉儿是第一次骑马,难免有些胆怯。青戈怕她伤着,只得和她共乘一骑,耐心的教导她。 她却并不知道,陆婉儿已经心中暗自窃喜。虽然以她的聪明,学骑马并不难。但却故意装的笨手笨脚,好几天了也学不会。 青戈也不着急,她其实内心深处恨不得再慢些回到永安城的才好呢。这样就可以陪着苏鳞慢慢的多看些路上风光了。陆婉儿既然学不会骑马,正好找这个借口。 苏鳞看着这两个人悠闲的样子,有些无奈。他虽然并不了解她们的心思,却也随她们的便了。 这样一来,三个人骑着两匹马,在路上东逛西逛,溜溜达达。回永安城的日期便又拖延了好几天。 而在路上,苏鳞还遇到了秦王李玄派来的人。他极力邀请苏鳞去他的封地做客。却被苏鳞拒绝了。 秦王的封地在西面,要绕上百里的路。来回一耽搁,最少半月,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而再往北走,经过雍州地界边缘的时候,苏鳞却并没有停留。这让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青戈稍微感觉有些奇怪。 “雍州据此不过数十里,你难道不想去见见那个雍王吗?” 苏鳞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去干嘛?” “你和李越都那么亲密,难道反而对自己这位将来的舅哥这么见外吗?” 青戈在一旁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揶揄。陆婉儿有些不明所以。听青戈在她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苏鳞看着她们两个人的奇怪神色,却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得耐心解释道。 “雍州身处要地,雍王政务繁忙,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了。将来总有机会见面的,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青戈才不信他的这几句鬼话呢!不过,他不肯说实话,倒也不便于太过深究。于是和陆婉儿哈哈一笑,三个人绕过雍州,继续往前赶路。 苏鳞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却也不禁暗自赞叹,雍州的气象果然与别处不同。看来,这位胸怀大志的四皇子果然有些本事。 雍王李元昊当初在永安的时候,和他的交情虽然也算可以。但在苏鳞的内心深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对他始终存有一些隔阂。远远不如与李玄的关系更亲密。 秋意更深,风渐微凉。踏着纷纷落叶,再往北走。前面就已经是两河地界了。而通俗意义上所称的河东,河西诸郡县,也正是韩王李嗣封地所在。 最靠近永安王城的河西、河东郡。自百年以来,便是北方最重要的地方。苏鳞很想亲自看一眼,注定将会和他是生死大敌的这位著名皇子,治理地方到底是什么水平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冷眼看梁州 河东、河西两地总共辖七个郡县。这里的气象果然与别处不同。 按理来说,这块地区是这两年受旱灾最严重的地方。应该是恢复缓慢,极为萧条才是。 可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走在梁州大街上,并不见衣衫褴褛的流民。几家新开的店铺,虽然也没有多么热闹,但终究还是感觉到街上很平静,一副家家户户安居乐业的样子。 苏鳞带着青戈和陆婉儿在街上转了一圈儿,看看将近晌午时分,便走进一家饭馆儿吃饭。 看到他们是从外地来的,而且还牵着三匹好马,掌柜的眼睛一亮。几个伙计连忙过来招呼。 苏鳞也并没有在意。这家饭馆儿很干净,有几个零星的客人。他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三个人坐下,随意交谈着,等待饭菜。 很快,伙计就手脚麻利的送了上来。三个人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走路都有些饿了,便说说笑笑的吃了起来。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倒是偶尔可以看到巡城的军士全副武装的经过。府衙的捕快们,也会三三两两的出现在视野中。 “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盗贼吧?” 青戈开玩笑的问了一句。以她从前行走江湖的经验,天下各处郡县几乎都有盗贼流窜。很难根除。这座梁州城里,防范如此严密,应该会安全许多。 苏鳞笑着回答了一句:“谁知道呢!许多事并不能看表面。也许,看上去越安全的地方才是越危险呢!呵呵!” 青戈撇了撇嘴,以为他是故意吓唬自己。索性扔了筷子,不再吃了。而陆婉儿则连忙在旁边说:“青公子快多吃些,你近吃的东西可太少了。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的。” 苏鳞暗自好笑。他早就察觉出陆婉儿对青戈有一种特别的关心。只可惜,青戈这个直爽的性子,却根本就不会想到其他。将来她们两个人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想到这一点儿时,他就恶趣味的故意不提醒她,乐得看这两个女子继续误会下去。 既然是陆婉儿相劝,青戈免不得又多吃了几口。谁能拒绝这样一个绝色女子的温言细语呢?即便是她,也不能。 吃饱喝足,三个人都很满意。不过,等到结账的时候,却有些傻眼。 “什么?我们就普普通通的吃了这么一顿饭,就要二十两银子?!这也太离谱了,你们怎么不去抢钱啊!” 青戈首先跳了起来。她看着过来催账的两个伙计,语气中毫不客气。 也难怪她如此。三个人的胃口都不大,本着节约的精神,他们这一路上每次进饭馆吃饭时,只求吃饱就行,并不奢侈。 眼前这几个菜虽然口味不错,但也并没有什么名贵的大菜啊?如果在别处二两银子都不到,可他们却张口就是二十两。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两个伙计都身材壮实。一听青戈这话就不乐意了。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这些年在梁州已经嚣张惯了。只要有客人进了他们的店,还从来不敢讨价还价呢。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这可是老牌名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难道还会讹你吗?” 看着这两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青戈差点气笑了。她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对方既然这么不讲理,那她倒是要好好理论理论。 “就你们这个破店还是老牌名店呢?我看是强盗店还差不多!你们这样随地起价,欺负外地客人的习惯,恐怕已经很久了吧?呵呵!这么大的一个梁州城,就没有人管管你们?” 一听她这话,两个伙计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神色傲慢的用手指着这三个不识抬举的年轻人说道。 “就凭你刚才说的这几句话,随便污蔑我们这家店的名声。所以,你们该付的账已经不是二十两了,交不出五十两银子,休想离开!哼!” 听他们说话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开玩笑。这一下子不仅青戈忍不住,就连苏鳞都有些愕然了。光天化日,青天朗朗。竟然有人如此豪横? 陆婉儿悄悄拉着青戈的衣袖,防止她突然拔剑伤人。这毕竟是梁州城里,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应对不善,可能要吃大亏的。 青戈却不管这些。她冷笑着说道:“你们这样坐地抢钱,简直比盗贼还要更加可恶。今天一文钱也别想要!” 那两个伙计挽了挽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腱子肉:“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先打一顿再说了。看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不知道经受的住几拳呢?要是一会儿缺胳膊少腿儿的,可别后悔啊!” 青戈回头看了苏鳞一眼,对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大模大样的又坐了下去。很明显,他是随便她怎么做都不管,准备看热闹了。 青戈以目示意让陆婉儿到苏鳞身边去,免得在旁边碍手碍脚,让自己分心。既然苏鳞是这个态度,那她可就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处理了。 “呵呵!一看就是两个笨头猪脑的家伙。长了这身肉,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两个伙计一听就怒了。前面的那个伸手就朝她抓来。蒲扇般的大手只要抓住她的脖子,非把她摔到地上狠狠扁一顿不可。 然而他的手指还没有触到对方的衣服呢,忽然感觉到剧痛无比。低头一看,两根胡萝卜般粗的手指已经掉到了地上。 这汉子疼的如同杀猪一般,抱着自己的手退后哀嚎。他的同伴又惊又怒,来不及多想,轮起手中的凳子结结实实就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而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道寒光,快如闪电,刺中了他的肩头。举过头顶的凳子还没有砸过去就握不住了,正好打到自己的头上。这位头昏眼花,仰面朝天就倒了下去。 眨眼之间,店里的这两个伙计兼打手,就都躺在地上痛苦挣扎了。 看到起了冲突,店里那几个在吃饭的客人立刻做鸟兽散。胖大的掌柜一挥手,立刻跳出来了十几条大汉,先把店门堵住。然后他黑着脸走了过来。 “吃了饭不给钱,还伤人。你们这下子麻烦大了!” 看了一眼这个满脸凶相的掌柜,青戈无所谓的撇了撇嘴:“那又怎样?” 掌柜的和他手下这些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怒反笑。 “哈哈哈!年轻人,不要以为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哪儿!” “不就是一家破饭馆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 “破饭馆?好大的口气!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外面的牌子。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梁州城里所有的店铺和饭馆、酒楼,可都是盖着印章的!招惹了任何一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他这样说。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苏鳞心中一动。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青戈用自己的剑敲了敲桌子,对周围那些凶神恶煞般的大汉视而不见。 “你说这话真可笑。我们只不过是路过这里,随便吃点饭而已。谁管你是什么印章印狗的!你们以前欺负别人,我管不着。可是现在想要欺负我们,却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呢!” 这掌柜的也是出身于家族势力的一员,没有耐心再多听废话。他冷着脸最后说道。 “你们伤了人,本来是要抓到府衙里去坐牢的!看到你们是第一次来梁州的份上,我就宽恕一些吧。把你们身上的包裹和外面的马匹都留下,趁着我没后悔之前赶快走人!” 他的眼光果然毒辣。两个沉甸甸的包裹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这里面想必都是值钱的东西。而那三匹马,都是难得的良马。得到这些,也就足够补偿了。 青戈轻轻扬了扬眉毛:“那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那也好办。先抓起来打个半死,再送到府衙,投入大狱。是生是死,自求多福!” “呵呵!没想到梁州城会是这个样子……鳞哥儿,你都看到了吧?” 青戈回头对苏鳞说了一句。却看到对方对她打手势,让她小心。 青戈早就有了防备。轻轻一闪身,如同恶狗扑食般蹿过来的大汉就扑了个空。她顺势一脚,那大汉就撞破窗户,飞到外面去了。 一旦动手,便不可止。掌柜的怒喝手下们上来抓人。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被青戈轻轻巧巧的制服了。 十几条大汉,片刻之间的功夫便都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翻滚痛呼了。 青戈抖了抖手中剑,冷笑看着满脸铁青的掌柜。她并不想杀人,只是用剑刺在他们的腿或胳膊上,让这些家伙吃些苦头而已。 掌柜的连连退后了几步,神色有些惊慌。本来以为随手宰几个外地经过的肥羊,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并不会出什么意外。却没想到,忽然就撞到了铁板。这却如何是好? 而刚才的打斗,却终究惊动了外面。那个撞破窗户飞出去的伙计,看到不远处经过的巡城军士,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他立刻大声呼救起来。 这一小队巡城军士,总共有三十多人。他们马上就赶到了店外。在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之后,为首的校尉带着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掌柜的立刻就跑到了他的身边。添油加醋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校尉大怒,他用手指着青戈喝道。 “大胆匪徒,竟敢在梁州城里捣乱。立刻把剑扔了,束手就擒,否则格杀毋论!” 看着这些来势汹汹的巡城军士,青戈却丝毫都没有害怕。刚才的小打小闹一点儿都不过瘾。既然这里的人都这么不讲道理,那么她只会比他们更不讲理! 反正,不管闹得多大,都有苏鳞在呢!怕什么嘛?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祸福本无由 校尉韩山今天本来并不当值。不过,他还是亲自带着人出来巡视了。原因很简单,仅仅是昨日韩王赐了他一壶酒而已。 王爷亲自赏的酒,那可非其他酒可比。据说这是来自永安的桃花醉,正宗名酒。 韩山从来没有去过永安城。作为韩氏旁支的一个年轻人,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有机会去永安拜见韩氏的老祖宗,也就是那位兴国公韩若虚。 作为曾经列国时代的韩之旧地,河东、河西这方圆数百里之内,几乎都是韩氏贵族的势力范围。即便是这几十年来朝代更迭,这种情况也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根深蒂固的宗族势力,盘根错节,遍布各处。在这股庞大的势力面前,没有人能够轻易撼动。 天圣王朝二十年来,在别的地方王令通达,例行禁止,略无妨碍。唯独在两河地界,却很难实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几乎已经成了一个独立王国。 韩山虽然当上了校尉,但在庞大的韩氏宗族里面,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为了尽快的往上爬,他便格外努力。 上半年闹灾荒,有些百姓不识好歹。竟然想流窜到别处去。而且,有一些不好的言论流传出去。为了维护韩王的名声,郡县官员们从上到下都遵守命令,行动起来。对不听话的许多百姓进行了严厉的打击。 因此,当韩王又一次巡视他的封地的时候,眼中所见,便是一片祥和气氛了。而跟随的官员们更是立刻大书特书,把韩王治理地方的功绩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这些东西都会传回永安朝廷,成为表现韩王能力的佐证。 韩王巡视回来,非常满意。他特别命令召集有功者进行奖励。而韩山也有幸参与其中。他不仅亲眼见到了韩王本人,而且还被他亲切的拍了拍肩膀,并赐了一壶酒。 校尉韩山简直要热血沸腾了。根据传言,韩王李嗣是最具竞争力的皇子,极有可能将来会登上皇位。能够有此际遇,简直是可遇不可求啊! 韩山恭恭敬敬的把酒捧回家,一口都舍不得喝。他逢人便炫耀,一时之间成为了大家仰慕的对象。 为了报答韩王的知遇之恩,韩山不辞辛苦,天天主动带人上街巡视。即便不是他当值的日子,也照常巡视不误。 街市上的百姓如果敢有私自议论两河政事者,立刻就会被抓起来投入大牢。至于那些敢随便捣乱的,更是绝无踪迹。 韩山别看年轻,却非常懂得这其中的道道。梁州城里的这些店铺和酒楼、饭馆、茶肆等一切赚钱的产业,都与韩氏宗族有扯不开的关系。这些地方,也正是他们这些巡城者所要重点保护的对象。 韩山带着手下转了半天,正有些无聊呢。却忽然听到竟然有人敢在前边的饭馆里闹事。这可真是打瞌睡送枕头,自己找上门来了啊! 他二话不说,带着人就闯了进来。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之后,心中不由的暗自喜悦。 既然这三个都是外地路过的人,那就好办了。梁州城自有规矩,不管是谁来到这儿,都要好好听话才行呢! 他刚才瞅了一眼,三个客人都很年轻。而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天姿绝色的女子,韩山眼珠一转,就立刻动了心思。 倒不是他想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怎么样,而是想如果把这样美貌的女子送给韩王,应该会讨得他的欢心吧?最起码可以在韩王面前加深对自己的印象,以后更加得到重用,就不在话下了。 不过,面前这个持剑的英俊青年倒是有些厉害。看了一眼这些被其打伤的人,韩山厉声命令对方投降,否则就不客气了。 苏鳞不动声色,静观其变。青戈笑嘻嘻的看着闯进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装备精良,神情严肃。她十分不屑的说了一句。 “难道这座梁州城里的人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吗?” 韩山冷笑一声:“你持剑行凶,杀伤了这么多人。明显就是来梁州城闹事的。想要讲理,先跟我到巡城司再说吧!” 饭馆掌柜和那些伙计们都心中暗自解恨。到了巡城司能有什么好事?这几个外地人算是惹上麻烦了。 “你说去,我就去吗?真是笑话!呵呵!” 青戈翻了个白眼,神态傲慢。 韩山以手按刀:“这却由不得你了!来人,拿下!” 他一招手,身后的军士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披甲者一个拿刀逼住青戈,另一个把铁链子就往她脖子上套。 却不料,两个人刚刚近身,已经一人胳膊上吃了一剑。刀和铁链子都掉到地上,两个大汉抱着手臂,怒骂着却不敢再上前了。 韩山大怒。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出手反抗,而且还伤了两个弟兄。他拔出刀来,上前一步就要把对方斩于刀下。 然而,他刻苦练过的刀法,在青戈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位校尉手中的刀就飞了出去。眼前人影一花,后膝弯已经被踹了一脚。 韩山站立不稳,扑通跪在地上。却听得有人咯咯笑道:“初次见面,何必向我们行此大礼?哈哈哈!” 韩山又羞又恼。他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忽然发现冰凉的剑刃已经搁在了他的肩头。 “随便乱动,掉了脑袋可不怨我哦!” 手下的军士们见状,都大吃了一惊。他们想要赶过来相救,却怕对方真的会伤了韩校尉。 韩山梗着脖子,大声说道:“你要是敢伤了我一根汗毛,就休想走出这梁州城!” 看到他这么硬气。青戈咬了咬嘴唇,心中略微踌躇。如果该按照她往日的性情,一剑了之,然后飘然而去。谁也留不住她。 可是,现在是三个人同行。如果忍不住真的杀了人,恐怕要有些麻烦。 苏鳞终于站了起来。他走到这位校尉身边,淡淡的说道:“你们既然是梁州城的安全保护者,就要讲道理啊!不能因为我们是外地经过的人就随便欺负。这样传扬出去,恐怕会对韩王的名声有损吧?” 韩山被迫跪在地上,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他心中充满了恨意。听到有人以这种语气教训自己。他怒极反笑。 “你算是什么狗东西?也配提韩王殿下的名字!哈哈哈!” 笑声未绝,却忽觉脑后遭受重击。他疼的大叫一声,差点趴到地上去。伸手一摸,血已经顺着额头和脖子淌了下来。 却是青戈听他辱骂苏鳞,毫不犹豫就用剑柄敲破了他的脑袋。这世间,任何人敢对苏鳞不恭敬,都是她难以容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事! 军士们发一声喊,持刀围住他们。看着自家校尉被打的血流满面,十分狼狈的样子。他们虽然着急,但投鼠忌器,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韩山忍着疼痛愤怒的喊道:“持剑行凶,杀伤官兵……这下你们死定了,一个都跑不了!” 苏鳞低头看着他:“你好好听着。我不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普通人。既然要给我们强加罪名,就随便你好了。我倒想要看看,这梁州城要怎样留住我!” 说完之后,他示意青戈收剑。然后带着两人转身往店外走去。 韩山从地上站起来,他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们的背影。吩咐手下们:“这几人都是悍贼,手段厉害。立刻去禀报将军,关闭城门。出兵捉拿!” 立刻有人飞速前往将军府。而韩山则带着他的手下们,远远的跟在苏鳞三人后面。以防止他们逃跑或者逃匿。 梁州城的将军府只有一座。那便是镇守在此的河东将军陆元龙所在了。 陆氏一族虽然崛起的时间并不长,但因为大将军陆康的辅佐开国之功,这家人在军中的影响力却是非同寻常。 陆元龙是陆康的小儿子。他这么年轻就担任驻守河东要地的将军,除了显赫的背景之外,当然自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陆云龙镇守河东,麾下军一万余。连同各郡县的巡守军在内,都统一听他指挥调遣。 可以说,自从他到任的这三年多时间以来,迅速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他与韩氏势力互相帮助,以铁血手腕震慑了许多民众的不满。也正因如此,得到了韩氏的大力扶持。 如果将来不出意外的话,等到韩王李嗣正式掌权之后,陆云龙也会正式接过他老爹的职位,成为新的军中翘楚。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位河东将军的骄横已经可想而知了。除了在韩氏势力面前俯首之外,其他的都不放在他的眼底。 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梁州城的郡守大人张贤过寿辰,请了许多本地官员到府上祝贺。陆云龙当然也是座上宾。 这位年轻的将军十分引人注目。不仅郡守对他十分恭敬,其他官员们也很是巴结。酒宴之上,其乐融融。大家都喝的很高兴。 尤其是在听说韩王有可能会在稍后亲自过来祝贺后,所有人的情绪就更加高涨起来。 韩王李嗣威望日盛。谁都明白,将来的皇位很有可能已经非他莫属了。而这也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期盼。在这种情况下,谁不想好好表现,提前得到他的赏识呢! 陆云龙自然无所谓。他经常可以到韩王,一点儿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将来。他随意应酬着眼前的这些人,心中却未免感到有些无聊。 最近也太平静了。作为一个将军,无事可干。麾下将校也日渐懒惰。又怎么能行呢? 不过,就在他喝到一半酒的时候,从将军府又辗转找到这里的巡城军士,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什么?有人在梁州城中闹事,公然对抗巡城军?” “将军,千真万确。那几人十分凶悍,韩校尉已经被其所伤。请求将军派兵支援!” 陆云龙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筋骨。本想杀人立威,来的正是时候!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咄咄陆家子 陆云龙能够亲手杀人的机会并不多。但今天,他却很想亲自杀几个人。身为一个将军,整天无事可干怎么能行?自己可是将来要成为绝世名将的人呢。 既然有人敢在梁州城里闹事,这可是现成的机会。本来这么点小事,并用不着他亲自出手的。但他还是愤然而起,来到了大街上。 梁州郡守张贤连忙追出来相送。他很了解这位陆家子的脾气,恃才傲物,十分骄横嚣张。他要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云龙并没有去调动兵马。在他看来,不过是区区几个凶徒而已。跟在他身边的这百余武士就已经足够了。 其他宾客也跟着出来,他们一则是不敢得罪这位河东将军。二则倒是想看看热闹。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出郡守府大门。刚来到大街上,说来也巧。他们要找的人也正从此经过。 韩山等人一眼就看到了陆云龙。他们好像见到了救星,立刻就从那边跑了过来。 看到他们一个个这么狼狈的样子,陆云龙皱起眉头,责骂了几句。韩山却顾不得这些,他擦了把脸上的血,指着大街那边说道。 “将军!就是他们。先是在饭馆行凶,又打伤了属下等……十分凶悍。请将军做主。” 陆云龙抬头看了看,只见大街那边走过来了三个人。看到这边这么多人盯着他们,不由停下了脚步。虽然有些诧异,但却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样子。 “陆将军,王爷一会儿就到了,尽量不要随便杀人啊。” 郡守在他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他倒并不是胆小怕事。而是因为今天是自己的好日子,本来高高兴兴的大宴宾客。并不想节外生枝,在府门口沾染上血光之气,总是有些不吉利的。 陆云龙哼了一声。他才不会在乎郡守的感受呢。如果韩王一会儿要到的话,那才正好。处理这么点小事儿,虽然不重要。但也让他看看自己的手段。 想到这儿,他一挥手。周围的百余军中武士立刻就把大街封锁了。闲杂人等都驱赶的远远的,把那三个人包围在了大街中央。 梁州城的这条大街,名叫东华道,十分繁华。此时被驱赶的人都躲到旁边的酒楼饭馆儿里,或者是在大街两头往这边观望。大家纷纷议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看到眼前这么大的阵势,陆婉儿有些紧张起来。她虽然知道青戈和苏鳞都很厉害。但这是在梁州城里,对方人多势众。想要走出去恐怕有些难了。 苏鳞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眼前的局面。他笑着对青戈说道:“这会儿捅了大篓子了,你怕不怕?” “怕什么?难道他们还敢真的当众杀人不成?” “呵呵!会的。” 青戈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敢这么肯定,但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厉色。 “梁州城不是韩王李嗣的封地所在吗?难道这位名声极大的皇子,会这么纵容他的手下?” 青戈歪头奇怪的看着他,她在永安城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这位皇子的传闻。据说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之一。而且为人做事十分出色。这样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人,怎么会有这么胡闹的手下呢! 苏鳞却冷笑着对她说道:“天下的事都是耳听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有时候亲眼见到的也未必就是真实呢!呵呵!” 青戈听他说的悬乎,不禁连翻白眼。而陆婉儿则暗中吃惊的看着他。她很不明白,在三个人之中年纪最小的苏鳞,对世事怎么会有这么深刻的认识呢? 但现在形势危急,已经容不得他们多说了。几十名带甲武士围拢过来,面目不善的看着他们。 “将军有令!抛下兵器,带过来相见。” 有人大声喊了一句。街上的人立刻肃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被包围的这三个人,都预感到他们要倒大霉了。 “哪个将军这么大的威风啊?啧啧啧!这梁州城里果然与别处不同。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自称将军了。” 苏鳞按住拔剑的青戈。他挺身而出,语气中充满了奚落。 这些武士听他说话如此不逊,不由得脸上都露出怒意。为首一个粗壮汉子用手指着他,大声呵斥道。 “河东将军在此!你这刁徒,胆敢出言冒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苏鳞却正眼都不看他。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什么将军将土的,我可不认得他。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别妨碍我们赶路。” “还想赶路?奉劝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如果不好好听从将军的意旨,梁州城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这个军中头目态度十分嚣张。将军就在身后看着呢!如果不是还没有下令,他早就拔刀杀人了。 苏鳞摇了摇头,他把背上的刀解了下来。叹了口气,平静的说道。 “梁州城也是天圣王朝的土地。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这里的人恐怕还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呢!” 他这几句话虽然语气平淡,但却充满了傲气。 这头目一听就怒了。怪不得韩山校尉会受伤,原来真是几个蛮不讲理的凶悍之徒啊!既然如此,就怪不得别人不留情了 头目是陆云龙的心腹。即便是将军在身后还没有说话,他也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冷笑一声,大喝道。 “贼人顽固,不可理喻。全部拿下,听候将军发落!” 身边的这些武士早就等不及了。他们一起拔刀,便扑了上来。 苏鳞冷眼看着他们。见这些如狼似虎的军中大汉如此蛮横,显然是平日就习惯了。他伸手拔刀,毫不犹豫就出手了。 陆婉儿被青戈护在身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见到苏鳞拔刀呢。眼中所见,只一道寒光。所有敌人的刀都断了! 第二刀划过,十几条大汉往后跌倒。纷纷抱着大腿,痛苦哀嚎起来。 苏鳞只往前走了一步。他面对面看着那头目:“你呢,还挡路吗?” 那头目吓得往后接连退了好几步,如见鬼魅。自己手下的这些兄弟,平日里使勇斗狠,都是些厉害角色。可是对方只出了两刀,就把他们全部解决了。如果不是手下留情的话,此刻显然都已经成死人了啊! 正慌乱间,只听到有人怒喝了一句:“大胆!这是要造反吗?” 头目连忙退到一边。只见陆云龙大踏步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些受伤的部下,脸色阴沉。 苏鳞和他目光对视,嘴角掠过一丝讽刺的笑意。 “你就是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个所谓的将军?好好管教一下你的这些部下吧,看看都成些什么样子了!”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了过来。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底气,竟然敢当面指责河东将军!郡守张贤更是连连摇头。这三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外地人,今天是非死不可了。 陆云龙眯起眼睛,脸上杀意升腾。还从来没有人敢以这种态度对他说过话呢!而且还伤了这么多手下。今日若不杀他,以后自己的威严何在?! 他一伸手,接过了部下递过来的剑。这把剑是陆家祖传宝剑。宽厚而重,锋利无比。身为陆家最出色的一个儿子,陆康对他寄予了重望。 “废话少说,受死吧!” 陆云龙一剑劈下,虎虎生风。陆家自有家传的本领在,绝非浪得虚名。 郡守张贤带着所有来宾和官员们站在台阶上观看。他们都知道河东将军是真生气了,亲自动手,不杀人,不会收剑。 那些军中武士都拔刀在手,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对将军的本事都很有信心。一个无名小卒,即便是再凶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然而,他们立刻就发现自己错了。在众人慢慢变得吃惊的目光中,陆云龙的家传宝剑,遇到对方的刀,也和其他的寻常刀剑并没有什么两样。两人身形转换,兵刃撞击了三下。 陆云龙低头一看,自己手中只握了一把剑柄。他的家传宝剑,却已经断成了三截。 这一下子简直是令他怒火攻心。他怒吼一声:“杀!一个不留。” 周围的武士一拥而上,就要乱刀杀人。然而,在下一刻,他们又一起停住了脚步。 苏鳞手中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顶住了陆云龙的咽喉。寒光闪闪的刀尖儿只要轻轻一转,他就会去见阎王了! “你敢伤我?” “为什么不敢?” “小子,你必将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的!我会把你挫骨扬灰,诛连九族,全家都杀得鸡犬不留……!” “行了!陆云龙,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你爹都不能把我怎么样,何况是你呢。呵呵!” 苏鳞感觉到很好笑。郡守张贤已经带着人,连忙赶了过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住手!不可伤人。赶快放了陆将军,不要酿成大错。” 苏鳞不屑的撇了他一眼。梁州城上下看来都是通气连声的,这位郡守不用说也和他们是一伙。 “你的话也没什么用,还是好好管理你的梁州城吧!” “本官身为郡守,命令你立刻放下刀,万事可以商议。” “呵呵!现在出来说这种话了,你早干什么去了?郡守和将军狼狈为奸,可想而知这里的民众会受到怎样的欺负了。” “年轻人,你别在这乱说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郡守张贤终于感觉到对方身份不简单了。他盯着对方,却看到这年轻人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色的牌子,随手一抖。 “知不知道我是谁不重要,这块皇帝赐的金牌,你总认识吧?” 郡守看的明白,不禁大惊失色。御赐金牌当面,如天圣皇帝亲临! 郡守府前,立刻就跪倒了一片。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溪边杀人地 韩王李嗣终于还是在最后时刻赶来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苏鳞见面。但当这个年轻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的时候,他已经别无选择。 看到王爷带着大批侍从终于出现。郡守张贤和其他官员们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局面,也许只有韩王能够摆的平了。 “苏鳞,既然来到了梁州城,为什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嘛。呵呵!” 韩王一出口,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他们这才知道,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竟然就是最近名动天下的苏鳞!怪不得他手中会有天圣皇帝御赐的金牌呢。 苏鳞呵呵一笑,收刀而立。不再受他控制的陆云龙怒目而视,眼中像要喷出火来。 苏鳞!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这个名字他可太熟悉了。先不提他在雁霖关外所立下的功绩,也不说他这次岭南平叛,兵灭诸国。只是他和陆家结下的怨仇,就已经很难化解了。 堂堂的上柱国武威大将军陆康,竟然在朝堂上被他当众打脸。而且那么大年纪的一个名将,竟然还被他打哭了。这件事已经在暗地里成为了流传天下的一个笑话。 陆云龙听说这件事之后,早已经在心里把苏鳞杀了十七八次了。如果将来回到永安,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而现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陆云龙已经在暗自发誓,无论用任何手段,这次也非杀他不可。 苏鳞却并不理会陆家子的阴狠目光。刚才他一刀便试出,陆云龙虽然骄横,但能力有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无需对他太过于重视。 反而是面带笑容的韩王李嗣,才是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他随意的拱了拱手,淡然说道。 “王爷管理着河东、河西这么大的地界。想必政务繁忙,日理万机。我哪敢去随便打扰呢?” “哈哈哈!苏兄弟真是说笑了。即便我有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苏兄弟的到来重要!你是对国家有大功的人,能够来到梁州,是我的荣幸。走吧!正好借郡守大人的一杯水酒,我们去好好叙叙如何?” 李嗣脸上的神色显得很真诚。苏鳞点了点头。他虽然并不想与之深交,但既然他主动现身见面了,这点儿要求却无法推脱。 郡守张贤心情十分复杂。一边命令人帮着救治那些受伤者,刷洗干净府门前的血迹。心中免不了暗骂晦气。 一边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引领着韩王和苏鳞进到府中。其他人虽然心中忐忑,却也不敢随便离开。大家重新入席,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热闹气氛。 韩王李嗣神色间却表现的很是从容。好像此前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一般。面对着他的殷勤招待,苏鳞心中暗自警惕。这位名声在外的皇子,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青戈却不屑于和这些人为伍。她拉着陆婉儿,两个人站在走廊前等候。心中却免不了暗自责怪苏鳞,和这些人拉拉扯扯的,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快离开梁州城,赶路要紧! 陆婉儿冰雪聪明。察觉到她心中的焦躁。她眼波流转,靠近身边低声说道。 “青公子稍安勿躁。苏公子和这些人周旋,想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必自有他的道理。” “他有什么道理嘛!这些家伙一看就不安什么好心。可别吃亏才行……。” 青戈皱起眉头。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别看她们在走廊,但她的一双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苏鳞。就怕他一不小心被对方暗算了。 陆婉儿自然不晓得他们之间的事。她还以为青戈是个珍重情义的人呢。心里不由得对她越发爱慕起来。 两个人在这边低声说话。苏鳞却安然而坐,不动声色。韩王亲自倒了一杯酒敬给他。 “苏兄弟年少英雄,我早就有心亲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啊!这次出兵岭南,千里戎机,想必十分辛苦。这杯水酒,就算是我的一点儿敬意吧!呵呵!” 他不称“本王”而自称“我”,显然是降低身价,与苏鳞平等相待了。所有人都心中暗自吃惊。没想到韩王竟然对苏鳞如此看重,令人意外。 在场的人大多都属于韩氏势力的成员。他们当然听说过苏鳞与兴国公府的恩怨。据说素有智囊之称的二当家韩若弼,就是被他逼杀的!双方可谓是仇深似海,难以化解了。 可是,现在韩王李嗣的这番态度,便令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苏鳞接过酒盏,一饮而尽,竟然是十分豪爽。李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又倒了一杯酒递过来。 “第二杯酒是敬你平定岭南和灭国之功!” 苏鳞毫不犹豫,接过来又喝干了。 在场的人都抬头看着他们。却也不禁佩服这少年的胆量。 李嗣又把第三盏倒得满满的递过来:“如果苏兄弟在梁州有什么感到不愉快的地方,本王的这杯酒便算是赔罪了!” 此言一出,更是令人吃惊。他以堂堂韩王之尊,竟然当众向人赔罪?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更何况,李嗣素来心高气傲,接人待物都十分严厉。郡守官员以下都心中暗怕他三分。今天的这种态度,却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苏鳞笑着说道:“酒虽然可以喝,赔罪倒是不必。我只是偶然经过这里,也不值得怎样。只希望王爷以后能够好好约束手下人就行了!” 说完之后,他把第三盏酒也喝了。李嗣神色不动,好像并没有在意他这句话中所隐藏的锋芒。 “苏兄弟果然豪爽过人!我十分喜欢。如果方便的话,就请在梁州城多留几日,本王想多多请教……如何?” 周围的人都神色复杂。谁也不是傻子。韩王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他这样放低身价,无非是想要拉拢苏鳞,收为己用而已! 韩王果然是胸怀似海呀!看来将来成就大事,已经非他莫属了。 大多数人心中对这位主子十分敬佩。低着头坐在不远处喝闷酒的陆云龙,却更加怀恨起来。但也只能把这种恨意压在心底,不敢随意表露。 却不料,在无数目光注视中,苏鳞只是笑着站起身来。他用留恋的眼神扫视了一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十分可惜自己已经吃的太饱了。 “不方便啊!感谢王爷的盛情款待。既然已经吃饱,那我们就要赶路了。以后有机会,永安再见吧!” 说完之后,他毫不停留。对其他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连看都不看一眼,便大踏步离去了。 所有在座的人都大眼儿瞪小眼儿,谁也没有料到,这人竟然如此随便!韩王当面,这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韩王李嗣手停在半空中,眯起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岂有此理!这小子竟然如此放肆……王爷,不能放他走!” 陆云龙早就忍不住了。跳起身来,暴躁如雷。只要韩王一点头,他便会调集城中军队,让那三人插翅难逃! 李嗣平静的倒满一盏酒,慢慢的喝完。自言自语的说道:“本王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呢……少年人的心性啊,果然还是太急躁了些。呵呵!让他走吧,梁州城里留不住他。” 说完之后,他抬头看了陆云龙一眼。手中酒盏放到桌上的时候,发出沉重的声响。 陆云龙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离去了。其他人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宴席变得寡然无趣,很快就散去了。 当所有人都消失之后,郡守张贤小心翼翼的走到韩王面前。他低声说道。 “苏鳞名声在外,又有陛下钦赐的金牌……王爷须三思而行啊!” 李嗣抬起头来,眼神玩味的看着他:“郡守大人,你在说什么?” “王爷……!” “本王可没说要把他怎么样。他既然不想留在梁州城,那本王就放他走了嘛。这件事可是大家亲眼所见。他想急着上路……那就上路好了。呵呵!” 察觉到他眼底的锋芒。郡守低下头,不敢再多说其他。这位王爷喜怒不形于色,一旦决定的事,别人很难更改。既然如此,就随他去吧。 李嗣站起身来,登上高处,看着远方永安城的方向。山水苍茫,无限荣耀。从这里到永安王宫,不过几百里。在这条通往皇帝宝座的道路上,他不允许出现任何障碍! 梁州城北,五十里外。前方山林密布,秋壑纵横。苏鳞停下了脚步。 三大盏酒,一口气喝完。终究还是让他有些气血翻腾了。 “谁让你逞能的嘛!就不应该和那家伙多说话……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青戈一边埋怨着,一边去到溪水边打了清水过来。帮着他洗了洗脸,清醒一些。 三个人坐在溪水边的青石上,暂时休息。苏鳞懒懒的躺下来,看着天上的浮云苍狗,无形变幻。他叹了口气。 “韩王非寻常人可比。将来,永安城很可能会因此人而乱!” “你管那么多干嘛?无非就是争夺皇位嘛。杀来杀去,哪个朝代都无法避免的事!” 青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陆婉儿则掩嘴轻笑。 此时日色西斜,丛林尽染。风吹过来,遍体清凉。无数的残红和黄叶落在溪水中,从眼前飘过。季节转换,时光不停留。令人不禁心生感慨。 “青石溪边看云飞,流水落花几时回。我生之前谁是我?我去之后又是谁……!” 他喃喃低语,其他两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想到各自的心事,也不禁有些痴了。 而他们却没有察觉到。就在周围的丘陵之间,无形的杀机已经在破刃而发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此刻决生死 如果河东将军陆云龙能够预先知道后来所发生的许多事,他绝对不会主动来找苏鳞的麻烦。 而且,他不仅不会铤而走险,反而会离的这个家伙远远的。能够不见面,就永远不见面的最好! 但很可惜,他没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当他怀着满腔愤怒射出手中第一支箭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苏鳞还是过于托大了。他没有想到,梁州城会有人这么胆大包天。更没有想到,韩王李嗣竟然敢纵容部下到这种程度。 西山红叶微黄,潺潺流水无声。苏鳞赤脚坐在岩石上,洗去一路征尘。感觉身体清爽了许多。 陆婉儿有些矜持的坐在旁边。她只是挽起袖子,洗干净手。却终究不敢太随便许多。 青戈则在清澈的溪水里洗着她的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今天夜里将在这溪水边休息,明日再行赶路。 夕阳西斜,离得天黑还早。青戈无意中发觉这条溪水里竟然有鱼。大喜过望之下,她提着剑在没过膝盖的水中开始刺鱼。 一条半尺长的鱼从她眼前游过,青戈眼疾手快,一剑刺个对穿。陆婉儿大声喝彩! 青戈把鱼交给她。陆婉儿用一条树枝穿了,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大呼小叫着顺着溪水继续去追逐游鱼了。 苏鳞懒懒的躺在石头上,看着她们的背影已经在下游几十丈之外。他的嘴角不由露出微笑。 看来今天晚上要有烤鱼吃了。有这两个人在身边,一路行程倒是不感觉寂寞。 距离溪水不远的山林边,有几只鸟飞了起来。苏鳞眯着眼睛,忽然就从斜阳的余光中看到了闪烁的光芒。 有一种没来由的危险预兆掠过心头。他大吃一惊,身体一跃而起。眼前却已经是火星崩溅,碎石乱飞。 几支铁箭射到岩石上,却正是他刚才所在的地方。如果稍微迟疑片刻,恐怕现在已经是中箭身亡了。 苏鳞赤着脚在岩石上,差点摔倒。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去拿刀。 然而,设伏袭击的显然不是寻常人。又是一排箭射了过来,阻挡住了他想去岸上拿刀的方向。 这一次,苏鳞已经看的明白。这些箭非同寻常,竟然是罕见的军中劲弩! “哈哈哈!苏鳞,这次看你还往哪儿逃?” 伴随着一声长笑,几百人影从树林和山石边现出了身形。只见他们全部是黑衣劲装打扮的彪形大汉,背后背刀,手中端着弩箭,严严实实的封锁了目标前后左右的所有退路。 苏鳞站在溪水边的岩石上。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他心中很清楚,不管自己有任何反抗的企图,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就下死手的。 他回头望了一眼,却已经不见了青戈和陆婉儿的影子。也不知道她们两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但现在他已经无暇多想。大敌当前,只能先顾自身安全了。 龙鳞刀和包裹就放在岸边几丈之外。然而,在数百弩箭的锋芒中,他已经很难有机会去拿到刀了。 “陆康的儿子,原来是这样卑鄙的小人!” 他抬头看着洋洋得意走过来的人,语气中充满了鄙视。 河东将军陆云龙在部下们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簇拥中,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猎物。他现在有绝对的把握,这条荒草丛生的溪水边,就是苏鳞的葬身之地。 “苏鳞小儿,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乖乖受死吧!” “你就这么有信心能够杀死我?” “当然!你这小子虽然也算有点儿本事。但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那些战场上的功绩恐怕都是假的吧……否则,怎么能在这里轻而易举的陷入埋伏呢?呵呵!” 陆云龙只要一挥手,几百部下手中的弩箭一起发射,苏鳞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但他却并不想让他死的这么容易。 猫捉到老鼠之后,不尽情的戏弄够了,又怎么能够让他死呢? 苏鳞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只是一个出身山野的人,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太深的冤仇。又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对待呢?” 陆云龙冷冷笑着说道:“怎么,这就怕了吗?原来你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啊!苏鳞,当初你在永安朝堂辱我父亲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吗?真是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偏偏又来到了梁州城,而且不识抬举,骄傲自大。韩王以诚相待,你竟然毫不理睬,想要就此离去……呵呵!只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已经让你难逃一死了。” 苏鳞:“原来如此。这么说起来,是韩王李嗣命令你来杀我的吗?” “你的这条命,还不需要王爷亲自下令来取。本将军带人来送你上路,已经是你莫大的荣幸了。苏鳞,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无话可说。只不过,希望你们不要忘了,天圣王朝的皇帝还健在呢!如此无法无天的行径,和造反又有什么分别呢?” “哈哈哈!陛下老矣。皇帝宝座早晚都是韩王的。任何有可有对其造成阻碍的人,本将军誓为除之!” “韩王果然野心不小。但他很可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就凭你?一个将死之人!” “唉!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自我出生以来,想要杀我的人有过很多。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已经先我而死了呢!” “那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逃脱这弩箭绝杀呢??哈哈哈!” 陆云龙大笑声中,一挥手,身前的几十大汉立刻就把手中的箭射了出去。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正是弩箭威力最大的时候。眼前这个赤手空拳的年轻人,恐怕马上就会被射成刺猬了。 苏鳞避无可避。他只得纵身躲到一块岩石后,耳边听得弩箭攒射岩石的声音噼啪作响。激起的碎石屑打在脸上生疼。 陆云龙上前几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刀。他抽出来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得心中大喜。 这把宝刀现在落入自己手中,也已经足够补偿先前被毁的家传宝剑了。 他怀中抱着这把刀,命令部下们往前逼近。苏鳞想要躲在岩石后拖延时间,真是痴心妄想。 这些军中大汉,都是他的心腹。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用弩箭笼盖那块大岩石周围。现在就算是一只鸟,一条鱼,也休想逃走。 苏鳞虽然尽力躲在岩石后,但终究难以那么周全。一个不小心,肩膀和胳膊上中了两箭。他咬着牙,忍痛观察四周。却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发现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而此时此刻,那些凶悍的大汉距离他已经不足两丈远了。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却绝不甘心束手待毙。也许,最后关头也只有做殊死一搏了。 陆云龙看着溪水中的那块孤零零岩石,他的嘴角掠过残酷的杀意。真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啊!这么死也太便宜了他。 他正要下令部下拔刀而前。却忽然察觉左侧风声,眼角余光看到的身影若惊鸿一瞥,剑光映着斜阳,恰似长虹贯日! 陆云龙出身将门,从小习武。也称得上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他立刻知道不妙。这才想起来,只顾着杀苏鳞了,却忘了顾及他的那两个同伴去了什么地方。 那剑势来得及快,他已经来不及拔刀。只得连忙后退,想要暂避其锋芒。 然而,对方势在必得的这一剑,已经施展了全部修为。又岂是他能够轻易躲过的。 东越神女洛青妍的亲传弟子,如果甘愿舍弃自己性命,那么她的剑锋将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 其实,在苏鳞刚才遇险的同时,青戈已经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但她并没有莽撞到立刻奔过来相救。而是拉着陆婉儿躲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突袭者的弩箭十分厉害。不仅苏鳞没有还手之力。就算她过去帮忙,也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不过是两个人白白一起葬送了性命而已。 青戈低声叮嘱陆婉儿躲在草丛中不要出声。她则蹑足潜踪,悄悄往那边靠近。看到苏鳞情势危急,瞅准时机,一剑出手。她已经顾不得自身安危了。 自以为在全副武装的百余心腹簇拥中的陆云龙,有些得意忘形了。当忽然暴起的剑芒刺到胸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袭击者是一个绝顶高手。 他的反应也算是快的了,见势不妙,保命要紧。随手拉过一个部下挡在身前,那把剑刺穿咽喉,这倒霉蛋应声而倒。 就这么缓的一缓,陆云龙已经大声喊道:“快拦住他,格杀毋论!” 青戈一剑刺空,虽然看到眼前闪过许多凶狠的面孔,她却绝不肯退后。娇叱一声,身体如同一只轻灵的飞燕,踩着几个大汉的肩头飞身而过。躲过一排弩箭,又一剑当空,朝着下面的陆云龙头顶刺了下来。 陆云龙连忙用怀中抱着的刀去招架,却不料,那剑已经刺中了他的肩头。吃痛之余,那把还未出鞘的刀,已经被对方趁机夺去了。 “你也配用龙鳞刀!” 青戈冷笑一声,长剑已经抵住了他的胸膛。 “让你的人立刻住手啊!” 陆云龙却很硬气:“你以为这样你们就逃的掉吗?” 周围的大汉们看到将军被擒,立刻把手中的弩箭都对准了这边,怒目而视,大声吆喝。 青戈手腕一抖,剑尖入肉半寸。她才不管陆云龙和部下们的喝骂呢。逼着他往溪水边走近。 看到苏鳞的狼狈样子,她既感到心疼,又暗自恼怒。把刀扔给他。然后又对陆云龙说道。 “我不杀你!带着你的人离开。但你也别再找我们的麻烦。” 陆云龙点头答应,却对部下们暗中示意。只要自己一脱离危险,立刻就把他们乱箭射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铁骨可自医 青戈剑术虽然日渐精湛,但她终究还是缺少社会经验。在她潜意识中,这些人既然明知道苏鳞的身份,还在这里埋伏截杀。大约也只是想要替陆云龙找回面子,出口气而已。 现在,苏鳞已经拿到了龙鳞刀。料想这些人也不敢再拦他们。因此她撤剑之后,回头关切的看了苏鳞一眼,毕竟关心他的伤势,不知道轻重。 却没想到,她看到苏鳞脸色忽变,张大嘴巴对自己喊了一句什么。但周围声音嘈杂,却并没听清。 而就在她的背后,陆云龙已经伸手接过一把大弩,三支冰冷的弩箭闪烁着死亡的光芒,对准了青戈的后心。 这是最厉害的军中劲弩。天圣王朝的军工司刚刚研制出来不久,还并没有大规模配备军中。就算是防守边疆的军队,也还没有得到这种弩箭的使用权。 而陆云龙的河东军,却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最新式的弩箭和兵器,往往他们都会得到优先使用。 三丈之内,这种弩箭的威慑力,几乎无人可以抵挡。陆云龙恨极了青戈,所以毫不犹豫就要置其于死地。 苏鳞已经来不及多想。他左臂和肩膀都中了箭,只得用右手拔出龙鳞刀,用尽全身力气掷了出去。 这把刀带着风声,也带着他满腔的激愤。倏然而至! 陆云龙万万没有想到,已经被逼迫到死境的苏鳞,竟然会如此决绝的出手。 百忙之中,他下意识的用手中的大弩去挡了一下。触之立断,锋芒不消。这位陆家最杰出的子弟,感觉胸膛一片冰凉,低下头时,龙鳞刀已经透体而过,只留刀柄在外。 四周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河东军的这些大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将军竟然中刀了!而且那么长的一把刀插在他的身体上,所有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了!将军要死了。 被一把长刀结结实实的穿透身体,除非他是大罗神仙,否则必死无疑。 陆云龙虽然名字中带个龙,但他可不是真正的降龙罗汉呢!他只来得及用手指着前方怒吼了一声,便口喷鲜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几百双惊骇和愤怒的目光中,苏鳞一步一步走到陆云龙面前,他的半边身体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从溪水边走过来,一片血迹。 苏鳞一伸手,拔出了龙鳞刀。陆云龙愤怒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里涌出了几口血之后,终于断绝了气息。可谓是死不瞑目了。 苏鳞眼神中一片冰冷。他回过头来,扫视了一眼四周。在他的气势所迫下,凡目光所遇者,无不低下头来,不敢与之对视。 “带着你们将军的尸体回梁州城吧!韩王面前,就说是我苏鳞杀了他。任何后果,将来我一人承担。” 所有人默然无语。这些河东军的大汉们,大多心情复杂,都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陆云龙可是武威大将军陆康最看重的儿子。这可是将来要继承他衣钵的人。现在就这么轻易死了? 而且,韩王李嗣也对这位陆将军十分倚重。如果不出意外,将来韩王继承皇位之后,陆云龙必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天圣王朝新一代名将之首!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可是,现在看到他满身鲜血的躺在荒草丛中,连肠子都淌了出来。死的这也太惨了吧! 苏鳞却不再管这些人如何。在一片呆若木鸡的目光中,他引刀截断肩膀和手臂上的弩箭杆,然后伸手拉住青戈的手,顺着溪水往下游走去。 在前面不远处,陆婉儿脸色苍白的等着他们。三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树丛中。 河东军收拾了陆云龙的尸体,凄凄惨惨抬着他回梁州城。这些人的心中无不充满了慌恐,并不知道会接受怎样的惩罚。 苏鳞三个人一直走到溪水尽头。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坐到一棵树下,再也走不动了。 青戈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低下头,看着他的惨状,终于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 “你……!” 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更咽住了。苏鳞的半边身体都被血染红,看上去触目惊心。他从前的时候虽然也受过伤,却并没有这么严重过。 陆婉儿连忙去打过水来,想要替他清洗一下伤口。等到把破碎的衣袖除去之后,这才发现,伤口远比她们想象中更加严重。 青戈擦了擦眼泪,蹲下身来。只这么短的功夫,苏鳞的整条胳膊已经肿的像大腿那么粗了。 “弩箭头有倒刺,深入肉中,几可达骨!这可怎么办啊?” 青戈有些束手无策,又忍不住想哭。想起刚才苏鳞为了救自己而杀了陆云龙,陆家必定不会和他善罢甘休。心中更添忧郁。 “没事,别那么担心。按照我说的做,并没什么大碍。” 苏鳞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但他仍旧笑着安慰她们两个人。 相比起青戈,陆婉儿在这个时候反而比她更坚强些。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其实有一颗坚强刚烈的心。 “我来吧。应该怎么做?” 苏鳞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惊讶。青戈对自己关心则乱,肯定下不去手。那也只有请陆婉儿来帮忙了。 “先去生一堆火吧!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然后,用这把剑,把箭头剜出来就行了。” 他说的简单。那两个人却已经面面相觑。青戈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剑放到面前。然后她回头去找木柴生火了。 苏鳞忍住疼痛,先喝了几口水。然而他对陆婉儿说道:“青戈心肠太软,只有麻烦你了。” 陆婉儿点头。她拿起那把剑,按照苏鳞的吩咐,去生起的火堆上认真的烤了一会儿。再走到他身边时,苏鳞已经努力坐直了身体。 “不用害怕。手别抖,要不然会多割些肉下来呢。呵呵!” 他一边笑着,一边把一节木棒塞到口中。点头示意陆婉儿可以开始了。 青戈背对着他们,在火堆边并不敢回头看。陆婉儿挽起袖子,暗自咬了咬牙。锋利的剑尖割开他的皮肉,虽然看到鲜血淋漓,眼睛却一眨也不敢眨。 肩膀上的弩箭头很快就取了出来。然后她按照苏鳞提前的教导,敷上草药,再用干净的布包扎起来。 陆婉儿偷眼看了一眼苏鳞。只见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体疼的发抖。但却一声也不吭,只牙齿把那节木棒咬的咯咯作响。心中不禁十分佩服他的硬气。 她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吸一口气。如法炮制,很快又把第二个箭头取了出来。再认真的敷药包扎好。等到这一切做完之后,陆婉儿也已经紧张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好了,谢谢你!” 苏鳞倚着树干,对她点了点头。陆婉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直努力坚持。这会儿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暮色终于降临,四周山林安静。唯有清澈的溪水从脚下流过。如果没有先前发生的这些事,在这样的环境中,倒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夜晚。 苏鳞已经沉沉睡去。青戈和陆婉儿坐在火堆旁照看着他。虽然她们两个人的精神和身体也已经十分疲乏,但却毫无睡意。 “他杀了那个人,将来会有很多麻烦吗?” “是啊,会很麻烦。那个人的父亲是一个很有权势的大将军,从前的时候鳞哥儿就已经和他家有过过节。从此之后,恐怕仇恨再也难以化解了。” 青戈语气中有些苦涩。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就不应该让他离开神女山。两个人在那里,自由自在多好。 陆婉儿眼睛眨了眨,侧过头看着她:“那我们为什么非要去永安呢?” 青戈叹了口气。她当然明白陆婉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天下之大,九州四海。随便他们去哪儿,也许都可以避开这些麻烦。 “苏鳞他……在永安城有很多难以了断事。如果就这么逃避,那就不是他了。” 陆婉儿虽然并不了解他们从前的事,但她也并不再多问。既然已经跟他们走到了这里,即便浪迹天涯,千难万险,也无所畏惧了。 青戈回过头看着她亮若星辰的眼睛,忽然问了一句:“你刚才拿剑,怕不怕?” “不怕!嘻嘻。” 陆婉儿嘴角轻扬,略带调皮的笑了一声。在青戈面前,她敞开心扉,什么话都可以说。 “那你想不想学剑?” “我?真的可以吗?!” 陆婉儿惊喜的拉住她的手。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又松开了。 青戈却并不以为意,更没有注意到夜色中陆婉儿脸上的红晕。她认真的回答道。 “当然可以了!我觉得你心神坚定,一定可以学有所得。即便不能练成什么用剑高手,用来防身却是绰绰有余了。” 陆婉儿满心都是喜悦。如果有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更何况,想到从此以后自己可以以这个缘由和青戈在一起,那岂不是太好了! 当下,两个人就此说定。青戈想到自己在永安城已经有了小五那个小弟子,现在又诱惑陆婉儿这个大美女跟自己剑,一时之间只觉得十分得意。心中的忧愁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长夜漫漫,她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到东方泛出鱼肚白,看苏鳞一直沉睡,并没有什么大碍。她们两个人才打了一个盹。 而就在这天夜里,疾如星火的消息已经从梁州城直去永安了。 韩王李嗣脸色阴沉的看着夜空。陆云龙之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最初的震怒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除掉苏鳞的又一个最好机会! “苏鳞,你屡次与韩氏作对。先逼杀二叔祖,又欺凌吾弟元亨……你若不死,此心难安!”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威名之盛从此始 当十天之后,苏鳞终于回到永安城的时候,有一个大场面已经在等着他。 永安城的西门外,一马平川。滔滔的大河之水在不远处汹涌而过。河边多柳树,正是秋色十分,叶落如雨,鹄啼声里,令人断肠。 断肠的人是上柱国武威大将军陆康。这位传说中的天圣王朝名将之首,此刻就坐在一棵合腰粗的枯柳树下,看着远方的路口,面色悲苦。 短短几天时间之内,这位老将头发又白了许多。但他身上的峥嵘之气,却好像又回到了壮年时候。 永安城的许多人消息灵通,都知道武威大将军刚刚死了个儿子。而且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儿子。而今天,杀害陆家最得意儿子的凶手,就要回到永安城了。 从今天一大早开始,永安城的西门外或明或暗就聚集了许多人。这些人各怀心思,秉承着各自背后主人的意志,来到这里悄悄的观望。 而果然不出他们所料。陆家出动了大批人手,截断了西门外的必经之路。当看到武威大将军的身影出现在路边时,所有人都不禁精神大震。 陆康亲自出马,表明这件事已经绝无和解的可能。西门外,大道边。今天很可能会上演一场了断仇怨的绝杀! 观望者不断的把消息传达回去。因为他们各自背后的主人,都需要了解事情的最新进展。从而做出对未来形势的正确判断。 秋风渐凉,吹动苍髯白发。陆康的心,如同他身后的这棵柳树一样,已经苍老了一大半。 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他此刻的心情。老年丧子之痛,无论如何都难以形容。而且,他剩下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陆云龙的死,几乎已经断绝了陆家未来的将门之路。这才是最让他悲伤的地方。 此仇不报,那他就不是当年以一杆铁戟横扫六军的悍将了。天下名将的名头儿,岂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吗?尸山血海,白骨累累。才成就了他的盛名!当他重新萌发出杀人之心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头苍老的猛虎重新亮出了獠牙! 十八个黑衣男子站在他的身后。这些跟着他曾经出生入死的武士,早就成为了他的私兵。他们甘愿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从大道上牵着两匹马走过来的人影,渐渐走近。疲惫的赶路者终于看到了西城门,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下一刻,胳膊上还缠着绷带的年轻男子,又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前方的情形果然和他得到的消息一样,万千目光注视中,迎接他的是一片刀光剑影。 陆康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辛苦等待的仇人。半年时间没见,苏鳞竟然长高了一大块。而且,在长途跋涉的风尘之色中,脸上显得也成熟了许多。 陆康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前方的人慢慢走近,也感受着风的气息。秋风起,杀人意。横在膝前的铁戟,也散发出了杀气。 一手牵着马的青戈,终究有些担心。她拉了拉苏鳞的衣角,低声说道。 “你既然提前已经知道有人要找你麻烦,为什么还要正大光明的从西门入城呢?我们杀了他的儿子,这老家伙今天恐怕要不死不休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陆婉儿的脸上也充满了忧色。这几天在路上,她跟着青戈学剑,竟然进步很快。已经初窥门径,胆子也大了不少。但看着前面杀气腾腾的场景,却是难以坦然面对。 苏鳞摇了摇头,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躲得过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就算今天不和他发生冲突,难道以后还要时时刻刻都躲避他吗?” 听他这么说。青戈和陆婉儿也只得暗自苦笑了。苏鳞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已经结下了难以化解的冤仇,躲避终究不是一个好办法。 陆康一伸手,接过了身后黑衣死士递过来的酒壶。他把半壶酒都浇到地上,然后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我儿云龙,若在天有灵,就好好看着,老父今日亲自手刃仇人,替你报仇雪恨!” 说完之后,慨然而起。他用手指着三丈之外的人,大声喝骂道。 “苏鳞小儿,阴险狡诈。以无耻手段杀我云龙儿……今还我儿命来!” 他本来就身材高大,此时激愤之下,神情威猛。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滔天怒意。 苏鳞伸手止住身边两人的脚步,他背后背着龙鳞刀,单身而前。 “呃!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上柱国大人在此。苏鳞有礼了。” 陆康看着他的淡然模样,越发愤怒:“呸!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陆家和你仇深似海。废话少说,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 苏鳞退后一步:“陆云龙的确是死在我的手上。但他想要杀人在先,我已经手下留情,给过他机会。他却怙恶不悛,步步紧逼,终究丧了自己性命。上柱国大人,难道你不值得反思吗?” 陆康大怒:“你杀了我儿,还要老夫反思?真是岂有此理!” 苏鳞又退了一步:“陆云龙之所以到今天这样骄横无礼的地步,还不是你缺少教育所造成的吗?!所以,他的死,你有一半的责任。” 陆康差点儿气疯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词夺理的人。不禁须髯皆炸,气涌如雷。 “闭嘴!无耻小儿,拿命来吧!” 他伸手拔出了地上的铁戟,拦腰扫去。苏鳞又退了第三步。他正色说道。 “如果上柱国大人要这么说,我也不再解释。但你身为国家名将,以这样的手段欺负一个晚辈,难道觉得公平吗?” 陆康停住手中的短戟。他怒目而视的问道:“你想怎样?今日无论你如何花言巧语,都必杀你!” 苏鳞摇了摇头,指着他身后的那些人说道:“上柱国大人带着这么多高手,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就要在这大道上围杀一个晚辈。这件事传扬出去,终究是好说不好听吧?” 陆康呵呵冷笑:“杀你还需要我手下的这些勇士吗?一个靠花言巧语上位的无名小子,如果不是老夫要亲手报仇,谁会懒得理你?你放心好了。今日之事,纯属个人恩怨。老夫和你公平对决,也好让你死的明白!” 苏鳞也笑了起来。他的一只胳膊受伤未愈。用另一只手从背后拽下龙鳞刀。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来吧。只是,上柱国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可不要像上次一样,被打的哭鼻子才好。” 陆康被彻底激怒。眼前这个小子真是太缺德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怒吼一声,手中铁戟泰山压顶,带着千钧之力砸了下来。 苏鳞并没有拔刀。他只是利用身形的便利,敏捷的躲避开了陆康一连串的杀招。 霎时之间,大道旁的这片柳树边,杀气大涨,沙尘四起。断枝残叶,纷纷坠落。 陆康壮年的时候驰骋疆场,被称为马战第一。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陆地功夫,也并不逊色多少。 马上用长戟,有万夫不当之勇。而地上步战,他手中的短戟,也横扫千军,无人可挡。 不管是远处的旁观者还是虎视眈眈的那些黑衣死士,他们都忍不住为陆康喝彩。 果然是老当益壮,更胜当年。这杆短戟,在他手中,就好像是一条蟒蛇一样,紧紧缠绕住苏鳞的身影,只要一个不小心,便非死即伤。 青戈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剑。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打斗场面。如果在平时,她对苏鳞一直很有信心。可是,现在他有伤在身,只能用一只胳膊对敌。而对方又如此厉害,不由得不让人担心。 陆康十几招之下,竟然还没有伤到苏鳞半分。他心中恼怒至极。眼看对方已经退到了柳树边,他大喝一声。双手一分,铁戟竟然分成了两支。双龙出洞,左右夹攻,眼看对方已经再无法躲避, 苏鳞背后的退路被柳树隔断。在两支铁戟巨大的威势之下,碗口粗的树枝都被折断了。乱叶纷纷,扰乱了视线。 当此情形,他自然不会束手待毙。长啸一声,龙鳞出鞘! 只一刀,左边的一棵柳树被拦腰斩断。粗大的树干带着树冠披头盖脸朝着陆康砸了下来。 陆康没有想到苏鳞竟然会用这种手段。他躲闪不及,被树冠笼罩在了其中。虽然没有受伤,但也被树枝打的鼻青脸肿,十分狼狈。 陆康忍住怒气,挥戟跳了出来。他看准苏鳞所在的位置,如同一只受伤的猛虎一样,又扑了过来。 所有人都骇然的看着眼前的场面。虽然只有两个人纠缠打斗,但其令人揪心的程度,却并不亚于战场冲杀。 苏鳞一连斩断了三棵树,企图阻挡住陆康的进攻。但他却没想到这样只会让对方更加愤怒。 倒下的柳树,被铁戟打的乱七八糟。尘土飞扬之中,这个已经杀红眼睛的人,状若疯狂。 苏鳞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拔刀出鞘,不再后退。有些仇恨,既然注定要以死才能了结,那么他宁愿背负骂名和罪责。也绝不会再去重蹈那一世的覆辙! 陆康虽勇,但苏鳞已经不是当初在永安时的少年了。经过战场厮杀和对刀意的领悟之后。想要杀人,也只不过在一念之间而已。 刀出鞘,恩怨消!也许才是天下最好的方式。 “住手!不得伤人。” 龙鳞刀横断铁戟,刚要溅血。却听得有人喝止之声。苏鳞回头瞥了一眼,忽然看到一支铁甲军出现在路边。而重军护卫的一辆马车上,卷起珠帘,露出了天圣皇帝李崇碧那张苍白衰弱的脸。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钦赐封侯永安西 皇帝李崇碧的车驾忽然出现在西城门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要知道,这位皇帝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公开露面了。即便是朝堂上最重要的大臣,想要见他一面也很难。 据宫中流传出来的消息,皇帝这半年来病的很重。也正因此,有许多人难免蠢蠢欲动。 但今天皇帝在西城门外忽然现身,在令人吃惊之余,也让许许多多的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皇帝的脸色虽然看上去很差,但当他走下马车的时候,依然身形挺拔,行走之间,似乎毫不减当年的英雄气概。 许多暗中探听消息的人,不由得悄悄隐藏了行踪。既然皇帝亲临西城门,那么今天这件事必定会不了了之。他们需要赶快把这个最新情况赶回去报告给各自的主人知道。 陆康扔下手中的铁戟,拜倒在路边,忍不住涕泪横流。 皇帝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看着这个已经跟随了他许多年的老将。其实,按照年龄来说的话,今年刚刚五十岁的陆康还并不算老。 但他的头发却有许多花白了。而且,在激愤之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狰狞。已经不复往日的名将风采。 李崇碧忍不住叹了口气。流年交替,岁月残酷。想当年跟着他征战天下的这些将军,已经所剩不多了。 “上柱国何苦如此?唉!” 陆康用手指着旁边的苏鳞,大声说道:“陛下,苏鳞在梁州杀了我儿云龙。还毫无悔过之意,真是岂有此理!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李崇碧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当然早就知道其中详细。虽然按理来说是陆云龙动手在先,死有余辜。但面对着陆康的悲愤难消,该如何处理,他却不得不斟酌三分了。 “苏鳞,你可知罪?” 苏鳞刚才行礼之后,就站在旁边,默然无语。听到皇帝的问话,他立刻回答道。 “小臣知罪,任凭陛下责罚!” 李崇碧微微一愣。苏鳞这么容易就低头认罪,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难以饶恕的大罪吗?” “陛下,虽然事出有因,但我不应该因自己的意气用事,而擅自诛杀了河东将军。” “你倒是很明白嘛。哼!” 李崇碧冷哼了一声。陆康立刻跟了过来,他怒目横眉,瞪着苏鳞。 “既然如此,大罪难饶。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没什么可说的。陛下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就是!” 陆康再次拜倒:“老臣请陛下做主,诛杀苏鳞,以安军中之心,以慰老臣之情!” 李崇碧沉吟片刻。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山河表里,峥嵘气象。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他对陆康说道。 “上柱国丧子之痛,朕心甚悯之。若是其他人如此任意妄为,朕必杀之。然而,苏鳞年纪轻轻便以身许国,平定叛乱,开疆扩土……他的这些功劳,已经远远超过寻常将军对国家的贡献。若是冒然治罪,恐怕会伤了将士们的心。而且,天下人更会如何看待朕呢?” 听着他说的这些话,陆康脸色变得铁青。他心中很明白,皇帝李崇碧这是不想治苏鳞的死罪了! 而他忽然出现在西城门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外,看来其目的也正是为了苏鳞啊! 想清楚这一点儿之后,陆康心中暗自怀恨。但他却不敢公然冒犯皇帝的意思,只能低头不语。 一阵风吹过来,皇帝咳嗽了好几声。紧紧跟随在身边的侍卫展陌,连忙替他披上披风。却被他摆手制止了。 “朕的身体还没到弱不禁风的程度,不必这么小心。” 展陌退后一步,按剑而立。陆康心中一震,他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陛下,难道老臣的儿子就这么白死了吗?” 李崇碧看着他说道:“从今天开始,上柱国晋封万户侯!实爵相授。并准予一子继承爵位。至于河东将军的职位,可由上柱国推荐合适人选,朕无不准……上柱国大人,这样还满意吗?” 所有在场的人都暗自吃惊。实爵的万户侯,这可是极其难得的!天圣王朝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人被封过万户侯呢。这不仅是难得的殊荣,更是可以得到巨大利益的大事。 更何况,皇帝亲口许诺,陆康的一个儿子将来可以继承这个侯位,这便是通俗意义上所说的世袭罔替了! 陆康虽然脸色不变,心中却已经大喜过望。死了一个儿子,换来这么巨大的利益。也算是值得了。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对苏鳞也更加嫉恨了。真是没有想到啊!皇帝为了保住这小子,竟然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看起来,皇帝对他还真是宠幸呢! 陆康拜倒谢恩。然后,带着他的手下人迅速消失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苏鳞,你就等着吧。早晚要把你的头剁下来,祭奠云龙儿!” 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皇帝李崇碧回过头来,看着苏鳞,他板着脸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你还真是让朕难以放心呢!怎么每次回来,都要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幸亏朕来得及时,要是你伤了陆康,朕可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苏鳞则无奈地揉了揉额头:“那我也总不能任凭他死缠烂打,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他手中吧?” 李崇碧一瞪眼,十分威严:“你这小子要回永安,有一百种办法悄无声息的回来。可你偏偏这么大张声势的进西城门,这难道不是故意的吗?早知道你如此惫懒,朕就不会亲自来救你了!” 苏鳞连忙低头认错:“陛下责骂的没错。这是小臣的不是了!劳动陛下大驾,心中惶恐至极。陛下身体近来如何?” “算你小子还有点儿良心!朕自觉病体深重,恐怕已经不久于人世矣!” 他微笑着说出这几句话,嘴角却带着无限苍凉。苏鳞忍不住心中像被针刺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不再掩饰自己的皇帝那张脸上,确实已经不像是健康的人间气色。 “陛下吉人天相,自然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他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却被打断了。皇帝李崇碧淡淡的摆了摆手,侍卫们连忙重新准备车驾。 “苏鳞,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奉承话了?朕不喜欢听。如果连你也不再说真话,那么朕剩下的日子将会很苦闷呢。” 苏鳞:“陛下……。” “好了。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你这次有大功于国,本来朕打算好好的破格奖赏你的。但很可惜,你在端州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梁州所做的事,让朕也很为难啊!” 苏鳞默然无语,跟在他身后往前走着。侍卫们都远远跟随。而青戈和陆婉儿在看到他的眼色示意后,早就先行进城而去了。 “说起来,天下人都称颂皇帝是真龙天子。这可真是无稽之谈呢!朕睡不着的时候想起来,倒是经常忍不住好笑。苏鳞,走下皇帝宝座的朕,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出城的时候,朕看到路边晒太阳的老叟,倒是与朕的心境颇有几分相像。只不过,朕比他们更孤独。没有人知道,在巍峨的宫殿角落里,有一个孤独的老头子,会经常看着夕阳,回忆那些往事呢……。” 李崇碧低声说着这些话,他的腰慢慢佝偻了下来,从苏鳞的角度看过去,果然与那些平常可见的老者差不多。他不禁暗自唏嘘。 自古红颜容易老,莫使英雄见白头!当年叱咤天下的李崇碧,此刻也只是一个喜欢絮絮叨叨的糟老头子而已。 “陛下如果喜欢说这些,小臣要是有时间,也许会经常去听那些尘年往事的。” “呵呵!真的吗?” “陛下面前,哪敢随意撒谎?” “那好吧!等回到宫中之后,朕会下一道旨意,赐封你为安平侯!其他的事你就先不用管了,陪朕安安稳稳的度过这最后的日子吧。” 苏鳞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只是一个闲散的侯爵,而且革去了他包括神策将军在内的一切差事。但却正遂其所愿。 “多谢陛下成全!” 西山满天的霞光,如同血染的颜色。苏鳞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便登上皇帝的马车,跟着他一起回城了。 三天之后。永宁宫中先后发出了几道旨意,惊动了永安城。 首先是上柱国武威大将军陆康,被赐封为江陵侯,食邑万户,并且世袭罔替,非大罪不除。一时之间,名震天下。 陆府立刻就热闹了起来。他本来就是军中名将之首,部属众多。再加上朝中的大臣们,连着大半个月,前来道贺者络绎不绝。 看着府门口新换上的大匾额,江陵侯府几个大字,闪闪发光。所有的人无不艳羡。 虽然陆康死了一个儿子,但这一切也都值得了。从此陆府成为百年大族,已经指日可待。 而与陆康所得到的巨大荣耀相比起来,其他几个人所得到的封赏似乎波澜不惊,就逊色多了。 前些日子凯旋而归的神策军,都被皇帝亲自加以丰厚的赏赐。而其中的有功将士,也都封侯赐爵,各自不同。 神策军司马裴纳言和副将军韩卓,都被封为了列侯。算是实至名归,足以酬谢他们的功劳了。 而另一道皇帝旨意,除了部分密切关注者之外,却并没引起其他人太多的的注意。 回到永安城之后交回了将军印的苏鳞,被皇帝封为了安平侯。 永安城的寻常巷陌,民众生活依旧。而在老单和小五这些人心中,却感到异常的振奋。 大家一起聚集在府门外,兴高采烈的看着这管家亲自带人换上新的牌匾。虽然只是简单朴素的一块匾额,却凝聚了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而被他们从今天开始恭恭敬敬称为侯爷的那个年轻人,正神色轻松的走出门外,去见一个等待了他许久的人。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心似连城明月璧 棠梨宫,梅花殿。现在,这座宫殿已经名副其实了。 从岭南运来的梅树,栽满了宫殿的庭院和四周。现在虽然还并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但这其中景色,却已经足以令人陶醉了。 整个宫殿的人都知道连城公主最近的心事是什么。这个从小就喜欢梅花的女子,丝毫都藏不住心中所想。 就在一个月之前,她最大的奢望还是雪花和梅花一起绽开的时候,能够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毕竟,那是千里征战,不是去城外郊游。即便她对他抱有盲目的信心,可是却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出乎她和宫中人所有的预料之外。胜利的消息来得如此突然!而且,他竟然带领着那支军队,取得的是震动天下的大胜。 于是,就从那一天开始。梅花殿的主人,便开始在栏杆边翘首以盼,等待着他的凯旋而归。 凯旋而归的神策军,是在一个月之前回到永安城的。然而,她派去的所有宫人,却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连城公主哭着跑到皇后面前,把甘棠皇后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呢。等到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皇后有些哭笑不得。 “傻丫头!他早晚都会回来的。稍晚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连城公主脸色发红的钻到皇后怀里。娇羞的说道:“我只是担心他嘛!不跟着大队人马回来,万一路上出点儿事儿,可怎么办?” 皇后安慰她,不会有事的,尽管放心。但实际上,甘棠皇后心底的担忧却并不比她少多少。因为,苏鳞一路上的遭遇,棠梨宫都了如指掌。 韩熹妃那边最近是越来越嚣张了。几乎已经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虽然,这些年来她们井水不犯河水,把彼此的敌视埋藏在了内心深处。但随着皇帝李崇碧越来越苍老,针锋相对的时候,终究难以避免。 而皇帝在这一方面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不清。帝王权术,终究难以免俗。 背后有强大势力支撑的韩熹妃,在后宫之中几乎已经占据了大半的话语权。许多人在替皇后暗中心怀不平的同时,也在默默的观察着宫中的微妙关系。 毫无疑问,如果在此时选择站队,那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一旦选错了,后果会非常严重。 皇后表面上似乎对外面的暗流汹涌毫无察觉。她只是平静的待在棠梨宫中,皇帝偶尔出现,也只是平常对待。她从来没有就自己两个儿子的未来,探听过皇帝的任何态度。 但即便她如此低调,她的敌人却从来不会就此轻视或者是放松警惕。甘棠入主后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做错过一件事。也从来没有被皇帝责备过一句话。这已经足以说明她的智慧和厉害了。 皇后为什么会没有自己的势力呢?这个疑问曾经存在于许多人心中。但却没有人会给出真正的答案。 不过,令人有些奇怪。皇后竟然对刚刚来到永安并没有多长时间的那个年轻人表现的特殊关心。 难道皇后想要依靠这个年轻人的力量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令人可笑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即便暂时得到皇帝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信任,那又怎么样呢?在各种庞大势力交织的永安城,他的这点儿力量,简直微乎其微。 但不管大家相不相信,甘棠皇后还是亲口许诺,把自己最疼爱的连城公主许给了苏鳞。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多人都大吃了一惊。以为皇后走了一步昏招。 但随着后来形势的发展,有许多人又悄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原来,名叫苏鳞的这个年轻人果然有些本事。 他奉皇帝钦令,进入国子监。听说就连国子监那个傲骨嶙峋的祭酒庾济,也对他赞誉有加。而且,左仆射高炎等几个大臣,也和他交好。 这就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苏鳞带领着神策军,出兵岭南,吞并南诏……一时之间,更是名声大震。 皇后的眼光果然厉害!这样的暗自赞叹,当然不能宣之于口。不过,如此一来,也更招致了敌对势力的嫉恨。 而就在大家以为苏鳞回到永安之后会受到隆重封赏的时候,他却仅仅只是得到了一个闲散侯爷的称号。 安平侯,听上去就是养老的意思。不仅无职无权,就连实际的封邑也没有多少。据说在南山之北的那个地方,完全就是贫瘠之地。这位侯爷恐怕从那里得不到任何好处吧?! 而就在许多幸灾乐祸的暗中讥笑声里,苏鳞却大摇大摆的穿过闹市,进入了永宁宫。 正在梅花殿焦急等待的连城公主,也终于等到了她最想见的人。 绿树茵茵,红颜若梦。情深之处,却似无情。 身形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连城,站在梅树之下,看着触手可及的人。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公主最近容颜清减,难道是那几个厨子偷懒了吗?” 连城公主本来已经眼中含泪了。听到他的这句话,却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啊!没点儿正形。” “呵呵!不过也没关系。等过几天,公主就会再胖起来的。” “你、你……谁要胖的啊!有你这么说女孩子的嘛?真是气人……哼哼!” 连城公主气咻咻的抬起头,正要折根树枝过去打他几下出气。却忽然看到他还缠着绷带的胳膊。不禁脸上变色,连忙走近查看。 “这是怎么了?伤的重不重啊!?” “没什么大碍。路上受了点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呵呵!” 苏鳞淡然而笑。却不妨被对方握起粉拳在胸膛上擂了一下。她语气中已经带了哭腔。 “还说没什么大碍!这么多天伤还没好,可见当时有多严重了!你、你……。” 话未说完,心中难过。只是双眼看着他,神色中无限哀怨。 所有的宫女和侍从们都自觉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苏鳞叹了口气,伸臂把她轻轻拢在了怀中。 “抱歉,让你这么担心。以后我一定不会轻易以身犯险了。” 他的话语极低。连城公主听在耳中,感受着他的气息,霎时之间连耳根子都红了。欲待把他推开,免得被宫人们看到笑话。可是双手却怎么也舍不得用力。只得低低“嗯”了一声,声若蚊嘤,好像唯恐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惊扰了落叶。 梅花弄影,耳鬓风生。两个倚在树下的人,低声巧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得到禀报的甘棠皇后,只在远处看了一眼,便笑着离开了。 “去好好准备一些公主喜欢吃的食材,今天就让安平侯再显露一下他的手艺吧。” 听到皇后吩咐的宫女们,兴高采烈的去了。在这座宫殿里,只要连城公主喜欢,大家便都喜欢。 虽然以前曾经在棠梨宫里举行过这样的小型家宴,但这次毕竟不同。 上次那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现在已经是堂堂的安平侯了。而他的未来,必将与棠梨宫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这是所有人都异常欣喜所盼望的事。 连城公主吃的非常开心。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了。即便是很平常的食材,经过苏鳞的手后,也变得非常神奇。 甘棠皇后笑眯眯的坐在一边,看着这两个年轻的人。她很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得意。谁又能够想得到,皇后最能识人,她看人的眼光,丝毫不逊色于朝堂上任何一个老神在在的老家伙! 苏鳞的态度很谦逊。在皇后面前,他总是感觉到她好像能看透自己内心的一切。这个以端庄大方而著称天下的女子,恐怕真正的手段并没有那么简单! “昨日,玄儿派人送信回来,很快他也要回到永安城了。” 皇后似乎无意的说了这一句。苏鳞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问。而已经吃的心满意足的连城公主,恋恋不舍得放下手中的一只红烧大虾,忍不住奇怪的抬头问道。 “他回来干什么,是父皇让他回来的吗?”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她扫视了苏鳞一眼,然后又接着说道。 “其实,不仅是他要回来。包括元昊在内的其他几个皇子,也会相继回永安的。” 连城公主哦了一声,她却并不会多想。算起来,李玄和李元昊也已经离开永安将近半年时间了。倒是有些想念呢! 苏鳞却稍微有些吃惊。皇后话中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也就是说,已经封王的几个皇子,都已经接到了皇帝的诏令。他们在这时候回永安王城,显然有些非同寻常。 “王爷们各自治理地方已经将近半年时间。陛下诏他们回来,想必是要考究功课的吧?” 苏鳞笑着问了一句。而皇后一边吩咐人收拾东西下去。一边看着他回答道。 “陛下亲自派人发出的诏令,具体为何,别人不得而知。更不便于妄加猜测。” 苏鳞感受到了皇后目光中的深意。他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岔开了话题。 说起在岭南和南诏那些地方的见闻,皇后和连城显然都很感兴趣。听到惊险之处,不禁惊呼。而听到那些陌生和新奇的东西,她们和世间其他的平凡女子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伸长了脖子,听的津津有味。 许久之后,苏鳞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终于大有深意的说道:“福王李越这个人还不错。在许州的时候,我帮他找到了金山和铁矿……也许,是个可以好好合作的对象吧!呵呵!” 甘棠皇后抬起头,眼眸深处的惊喜,一闪而过。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前途艰险心不移 从那天开始,永安城平静了半个月的时间。而在这半个月之内,苏鳞却已经感到疲惫不堪。 一个已经没有了任何职责的闲散侯爷,有什么好忙的呢?但事实上,他是真的累到快要脚底冒烟儿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这时候倒是非常怀念千里江湖的那段日子。 而让他感到疲惫不堪的罪魁祸首者,首先就是左仆射高炎,其次便是国子监祭酒庾济。 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风声,高炎在第一时间就跑到了他的府上来了。名义上当然是祝贺苏鳞被封了安平侯。 苏鳞瞪眼看着他手中提着的几包糕点,很是无奈。按理来说,这位左仆射大人一直以清廉著称,从来不贪恋任何财物。他送礼寒颤些,也可以理解。 可是,明明他派府中子侄辈等参与西戎商路,暗中为自己家已经挣得了大量财富。却仍然这么小气,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然而,面对苏鳞的不满意神色。高炎却振振有词:“苏侯,你可不要和老夫计较这些呢。老夫家中人口众多,比不得你啊!前些日子跟着你的人去西边挣得那点儿钱,也只勉强可以糊口度日而已。老夫倒是因此而添了几件新衣服,想必苏侯也看不上……呵呵!”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苏鳞还能再说什么呢?他也只能收下这几样毫不值钱的礼物,还得好好的款待他。 高炎在他家里毫不客气,一点儿也没有朝廷重臣的样子。挽起袖子大吃特吃一顿,啧啧连声,赞叹不已。 “苏侯府中的美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这几样东西,老夫从来没有吃过。而且永安城中也根本就没有。难道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吗?” 看到他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苏鳞知道瞒不过他,只能无奈的点头。 “这个是岭南的酥蓉……许州的鲈鱼,南诏的狮子卷,东越的大海鱼……如果左仆射大人喜欢吃,待会儿一定派人多送些去府上就是了。” 高炎脸色喜悦,连连点头。每次来苏鳞家,都会有巨大的收获。这已经是他习以为常的事。 而且,不管是吃他家的东西,还是拿他家的东西。他都觉得理所应当,毫无半点惭愧之意。 “苏侯,南边有这么多好东西。想必你已经有所计划了吧。来、来、来……跟老夫好好说道说道,好洗耳恭听呢!” 酒足饭饱之后的左仆射,打个饱嗝。凑近他的跟前,满脸都是求知欲。 苏鳞叹了口气说道:“左仆射大人怎么会越来越对钱财感兴趣了呢?” 高炎笑着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难道有错吗?” 苏鳞翻了个白眼儿:“南方路途遥远,有江河湖海阻隔,来回转运运输,可是需要大量本钱的。左仆射大人,家中不是没有钱吗?” “有有有!只要是关于苏侯你的事,老夫砸锅卖铁,也会支持的!” 苏鳞感觉到和他说嘴,自己远远不是对手。只得点头说道。 “既然左仆射大人已经决定参与其中。那么这些事便一切都好说。稍后派管家来具体商议就行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高炎得到他的应诺,大喜过望。他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对苏鳞说道。 “你的那块封地,还是要抓紧时间好好经营一下啊!” 苏鳞微愣:“安平县不过是一个荒芜贫瘠的地方,以后有的是时间。何必着急呢?” 高炎却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你如果真的这样想,那就错了!安平县距离永安城不过五十里,扼守城西方向。更有山河之利。虽然土地贫瘠,可是以你的本事,必定会大有作为的!” 苏鳞却无所谓的说道:“去城外哪有在这府中舒服呢!” 高炎瞪了他一眼:“糊涂!你现在的身份特殊,又惹下了许多仇家。将来如果城中一旦生变,首当其冲遭受灾祸的就是你!难道连这一点儿都看不明白吗?” 苏鳞坐直了身子:“请左仆射大人赐教!” “永安王城,万众瞩目之地。身处其中,犹如无形枷锁,处处捆绑。突变之时,无处藏身,更无力挣扎。如果跳出城外,好好经营安平县,则进可攻,退可守。万无一失也!” 苏鳞躬身施礼:“多谢左仆射大人!” 高炎看到他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心中十分欣慰。这些如果传扬出去大逆不道的话,他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说出来,却毫不避讳。 而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忘年情谊相交之处。 高炎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不再多留。他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临走的时候,倒是没忘了苏鳞送给他的那满满一大马车东西。 而这位刚走了没有半天,国子监祭酒庾济便又找上门来了。 庾济的背明显又驼了几分,但他的精神却显得更加矍铄。看着苏鳞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毫不客气的说道。 “年纪轻轻怎么看上去暮气沉沉的!你回到永安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主动去国子监探望一下我老人家,实在是不像话!” 苏鳞苦笑着说:“实在是没空闲啊!祭酒大人就不要苛求了。” 庾济却不是那么好骗的,他呵呵冷笑:“呵呵!你不过就是被封了一个闲散的侯爷,难道真的有那么忙?老夫怎么听说,你这几天沉眠温柔乡里,已经无法自拔了呢?!” 苏鳞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这是谁胡说八道呢?祭酒大人可千万不要相信这样的话。” 庾济哼哼唧唧的撇了他一眼:“这种事是真是假,老夫也没有兴趣知道。不过,你怎么说也还是国子监的学生吧?国子监有什么为难之处,让你多少帮点忙,这不过分吧?” 苏鳞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只得连忙点头:“祭酒大人若有任何吩咐,尽管开口就是!小子必定义不容辞,尽力而为。” “这可是你说的啊!老夫都记下了,可不许反悔。” 庾济一边喝着茶,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他用力嗅了嗅鼻子,不禁赞叹道。 “这茶好香啊!老夫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就算是永宁宫里,恐怕也没有吧?” 苏鳞咧了咧嘴,陪笑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茶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就是岭南特产,图个稀罕而已。祭酒大人若是喜欢,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上几包就是。呵呵!” 庾济当然不会拒绝。在这一方面,他和高炎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每次到苏鳞家里来,不管拿什么东西,都是理所应当,毫无愧色。 “别人也许不知道,老夫却心里很清楚。苏鳞,你这次岭南之行,想必收获不少吧?” 苏鳞刚要摇头否认,可看到对方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他只得无奈的摊了摊手。 “其实认真说起来,也没什么收获不收获的。小子还是那句话,祭酒大人若有所求,尽管开口。” 庾济终于不再和他兜圈子了,他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 “苏鳞,想必你也知道,国子监太狭窄简陋了。老夫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心愿,如果在有生之年,能够让这座国家最高学府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那便死而无憾了。” 苏鳞坐直了身子,认真听着。他看到这位已经驼背的祭酒大人,眼中散发出灼灼光芒。 “永安城中虽然繁华,满眼冠盖。却并不是国子监最适宜的地方。苏鳞,听说你的那块封地距离永安不远,正是山水绝佳之地。老夫有意把国子监迁到那里去,你觉得怎么样呢?” 苏鳞吃惊的看着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庾济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什么山水绝佳之地?安平县可是很贫瘠的一个地方!国子监何等重要,怎么能够随便搬到那里去呢?” 庾济却是一副早就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他眯起眼睛,笑着问道。 “苏侯想必还没有去过自己的封地吧?等你去真正看过之后,恐怕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苏鳞摇了摇头。虽然整个永安城的人都知道他被封为了安平侯,但他确实还没有去过自己的封地。 “可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恐怕朝廷大臣们也不会答应的吧?” 听到他的疑问。庾济脸上却露出苦涩之意。他叹了口气,说道。 “你想多了。国子监虽然被称为国家的最高学府,但在许多大臣眼中,也不过是一块鸡肋而已。不瞒苏侯你说,恐怕除了老夫之外,没有谁会去真正关心它的未来如何呢!” 苏鳞看着他鬓边的白发,没有再去多说什么,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祭酒大人耿耿之心,令人佩服。我又怎么敢不答应呢?如果有时间,我便和你出城去一趟。看中了什么地方,随便挑选就是!” 庾济大喜。虽然早就知道苏鳞绝对会答应自己的请求,但想到国子监的未来,他还是非常振奋。 “老夫这几天都有空。随时恭候苏侯大驾!” 既然是来祝贺的,当然要好好款待一番了。几杯酒下肚,庾济老脸通红。看看并没有外人在,他语重心长的对苏鳞说道。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年轻人。可是,为什么要牵涉到皇室的纷争中去呢?” 苏鳞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回避了对方如同利剑般的眼神。心中却已经波澜横生。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诸王归来何所望 在一个秋日的下午,苏鳞离开热闹的永安城。第一次踏上了自己的封地。 南山北水,环绕其中。平原百里,是为安平。这么好的一块地方,怎么会成为传说中的贫瘠之地呢? 管家老单和小五都兴高采烈,跟随前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家侯爷真正的开始。有了这块土地做基础,未来便充满了无限希望。 苏鳞并没有惊动其他人。生活在这片土地范围内的百姓,此时此刻还没有人会意识到,从此之后,他们的命运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站在南山之上,往下看去。辽阔的平原尽收眼底。苏鳞不由自主心里也有几分激动。 “苏侯,打算用几年的时间让这里富庶起来?” 站在旁边的庾济,悠然的看着脚下,神情很是轻松。 苏鳞对这个老头子的盲目自信颇有几分无奈。拜托!自己可不是神仙。更没有点石成金的手段。 “祭酒大人看中了哪个地方?” 庾济迎着风,用手一指:“河边的那块地方不错。将来的国子监,就建在那里吧!” 苏鳞远望了一眼。这老头儿的眼光果然不错。他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正式答应下来。 “百里之地,尽在掌中。已经可以做许多事了!苏侯,要好好努力啊!” 庾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深处既有期许和关怀。更有许多担忧。 苏鳞笑着点了点头。他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背后的山林深处,似乎有凤鸣之音。 “三年吧!三年之后,请祭酒大人再好好看看这里。呵呵!” 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豪情壮志。庾济也颇有些感慨。自从永安城中初见这个年轻人,他就觉着他身上有许多自己看不透的地方。 而现在,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施展之地。他很想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这个开始展露锋芒的人,将来到底能做到怎样的地步! “但愿老头子能够活到那一天呢……呵呵!” 两个人对视而笑,莫逆于心。 而就在苏鳞踌躇满志,开始认真规划未来的时候。永安王城却又风云雷动,激荡起了无数烟尘。 黄叶落尽,秋风萧瑟。分封于天下各处的几位王爷,就在这个时候,相继回到了永安城。 虽然早就有消息说王爷们要回来。可当他们带着各自的随从和大队人马真正从城门而入的时候,还是令人感觉到许多莫名的吃惊。 首先回来的是福王李越。出乎意料之外,这位曾经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皇子,等他出现在永安城民众面前的时候,那种神态和气度,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合格的王爷了。 不过仅仅半年多的时间,李越便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这让曾经熟悉他过去的人,不禁大吃了一惊。 跟随着福王所来的除了大批随从之外,还有好几船的辎重。当它们被装上马车,沉重的驰进永安城门的时候,便引起了数人的猜测。 福王到底运回来了什么?便成为了大家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奇的事。而他们的好奇心并没有保持多久,便被事实惊呆了。 福王的马车上都是黄金!这些都是他千里迢迢运回来送给皇帝的礼物。 即便是最富有的永安权贵之家,也被福王的出手奢侈吓到了。那可是好几马车的黄金啊!这个在从前已经被他们所有人当做了废子的残疾王爷,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不管是羡慕也好,眼红也罢。福王的金子大大方方的运进了永宁宫,这是无需怀疑的事实。 据说,福王不仅为皇帝献上了大量的黄金添寿。而且也恭敬的呈现给了皇后许多。虽然传说中的十万两令人难以置信,但几万两金子送入了棠梨宫,却总该是有的。而至于其他人,他却根本就不予理会。 果然是财大气粗啊!昔日那个态度恭卑的皇子,一旦有了钱,也是大大的不同了。 皇帝李崇碧大为喜悦。他专门设宴招待了自己的这个儿子。如果认真说起来,他已经有十年之久没有好好看看这个残疾的儿子了。最近的一次见面,是李越来向他辞行,去往许州封地。 那一次的距离,他们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李越根本就不敢去看高高在上的父皇。 而现在,皇帝就坐在他的对面。这样的家宴,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母妃还在的时候。 李越看到了父皇苍老的面容,也看到了他憔悴的神情。在接过了他亲手递过来的一道菜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伏地大哭起来。 李崇碧却并没有怪罪。他只是叹了口气,眼中无限萧瑟。 “是朕对不起你,还有你的母妃……唉!越儿,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李越心情激荡,身体也颤抖起来。他终于听到了皇帝亲口说出的悔意。只是可惜,他的母妃早已经死去多年,再也听不到这些话了。 “父皇……!” “好了,起来吧!以后好好做你的富贵王爷,余生安稳。就已经是最大的福气了!” 李越擦干眼泪,从地上起来,重新坐下。在许州的时候,他听从苏鳞的建议,开始勤加锻炼,刻苦约束自己。坚持下来之后,身体的肥胖果然减轻了许多。就连精神也健旺了。 “父皇以福字赐儿臣为王,就是儿臣最大的福气!其他的并不敢多想。” 李崇碧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李越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话中的意思。这让他放下心来。 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从前在他眼中显得很是颓废的儿子,仅仅离开永安半年,就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听说你在许州发现了金山铁矿,朕刚开始还不相信。现在看起来,都是真的了?” “父皇,确有其事。许州境内的马蹄山,原来是一座真正的宝藏!里面不仅藏着金山,更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铁矿资源……儿臣这次回到永安,就是向父皇详细禀报这件事的!” 李崇碧不住点头。他今天兴致极高,但终究病体难忍。抿了一小口酒,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李越连忙站起来相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扶。却被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手中巾帕上的鲜血,即便是儿子也不行。 过了一会儿,等到他渐渐平息下来之后。李越担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儿臣想把金山铁矿献给父皇……。” “这倒不必。呵呵!你是朕的儿子,不必忌讳什么,更不用去多想。那些宝藏既然在你的封地上,你就去好好利用吧。只要多为朝廷上些赋税,利国利民,便已经足够了。” 李越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跪倒,重新谢恩。有了皇帝的亲口允诺,也就意味着从此刻开始,那些宝藏才算是真正归属在他的手中了。 放下心事,他不敢再多停留。稍后不久,便拜辞而出。 不过,李越却并没有再去拜见皇后。虽然他从心底深处非常感念皇后以前对自己的照顾之情。但他却很明白后宫中的明枪暗箭。有些恩情,只记在心里,就足够了。 至于安平侯苏鳞,当然是他最想见到的人。但很不巧,当他急匆匆赶去府中的时候,却被告知侯爷出城去了。 李越虽然有些遗憾,但却并不着急。既然已经回到了永安城,来日方长,终归有相见的时候。 而与这位皇子高调回王城不同,又几天之后,紧接着回来的雍王李元昊,却是不声不响,很少有人发现他的行踪。 李元昊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带着满身征尘,便去拜见了皇帝。至于皇帝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并没有人知道。 但有许多目光却在密切关注着他。因为,谁都知道。作为对皇位最有竞争力的皇子之一,李元昊的一举一动都至关重要。 雍州,是天下大州,更是天下战略要地。天圣王朝的军队不管是抵御蛮胡,还是防范西边的西戎人,都会把雍州作为战略运输基地。当初被封在这个地方,已经足以看出皇帝对他的期望。 而李元昊果然表现出众。在雍州的这段时间,把所有的一切都治理的井井有条。得到了地方官员和民众的大力称赞。当这些赞誉声不断传到永安的时候,李元昊的地位,便越来越重要了。 虽然,外人并不知道具体情形。但根据宫中传出的消息,皇帝对雍王的政绩很是满意。再加上皇后的缘故,这让一些大臣的神色中多了一些复杂的成分。 而第三个回来的端王李元亨,却是大张旗鼓,唯恐别人不知。可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 这位曾经嚣张跋扈的皇子,在永安城有一大批狐朋狗友。他们在城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仪式,以欢迎他的归来。 多日不见,李元亨的目光里增添了几分阴鸷。随从们浩浩荡荡,比以前的气势更盛大了许多。 当了王爷的人毕竟不同。李元亨出手大方,给这些昔日的朋友都赠送了丰厚的礼物。大家兴高采烈,恭维声不断。 李元亨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他只是摆了摆手,先顾不得其他,而是用恨恨的语气问了一句。 “你们谁能告诉我,苏鳞那厮现在何处?!”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怀赤子守四方 被端王李元亨恨之入骨的苏鳞,此刻正在安平开始打造自己的乐园。 他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一切都进行的很迅速。既然人力、物力和财力都不缺,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一张巨大的蓝图已经被绘画出来。这是国子监的那几个昔日好友帮助他完成的。 以袁望之为首的这几个国子监俊彦,对他们的这个年轻朋友一直敬佩有加。现在既然是帮助他做事,无不尽心竭力。当他们的聪明才智被充分发挥出来之后,苏鳞也不由得为之赞叹。 这片百里之地的未来,在画卷上被描绘的清清楚楚,井井有条。苏鳞在赞叹之余,却不由得有点儿担心。如果真的像这样被打造成一个小型王国的话,会不会有些太僭越了? 袁望之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他笑着说道:“苏侯不必担心。按照古制来说,王侯之封地,自有规模。安平虽小,各方面却也不可或缺。这些只是初步规划,至于将来具体如何,苏侯自己删减就行了。呵呵!” 苏鳞点头。看着不远处首先开始建造的国子监新址,他还是感到有些怪。皇帝竟然对于国子监的迁址没有给出任何意见。就任凭庾济自己做主了? 但不管他怀不怀疑,事实上就是如此。庾济派出了这几个最得意的弟子,来帮助他建设这块土地,已经说明了一切。 袁望之等人因为得到这个机会而异常兴奋。他们将在城外待很长的时间,直到国子监建成。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将会很自由。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经常见到苏鳞,这是让人非常高兴的事。 直到亲身参与其中,这几个人才感到更加吃惊。看着那些从远方络绎不绝运来的巨大木材,以及各种珍稀之物。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那些精壮汉子,迅速在这片土地上忙碌起来。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却都把疑惑藏在了心底。他们都是聪明人,没有谁会傻到问出口来。 山虽不高,视野开阔。苏鳞忽然看到西南方向踏起烟尘。他稍微愣了一下,随着越来越近,一小队人马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苏鳞又和这几个人说了几句话,他们分头去忙。他走下山来,有人已经策马来到了他的面前。 “鳞哥儿!终于又见面了。哈哈哈!” 那人甩去身后的披风。轻快的跳下马来。在侍从们惊诧的目光中,他直接伸开双臂,和苏鳞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听着他爽朗的笑声。苏鳞也不禁笑了起来。与他共同经历过生死的秦王李玄,果然才是感觉最不需要设防的人。 “你这是刚回来吗?” “是啊!自从得到诏令之后,我从栎阳城一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就是想要早日见到你呢!” 李玄毫不掩饰,满脸都是喜悦之色。他是从内心深处为苏鳞感到高兴。不过半年时间没见,他就已经封侯了! 虽然,在李玄看来,按照苏鳞的功劳,他应该被赐予一个更显赫的爵位。这个闲散侯爷,实在让他受委屈了。但这些事他却无能为力。 苏鳞看到李玄晒黑了许多。但他的身体却更加健壮。看来这段时间他成长了不少。 “听说王爷在自己的封地上做得不错呢。呵呵!” “马马虎虎,还行吧。就是铲除了几个为害地方的门阀,替那些老百姓出了口怨气而已。其他的倒没做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嘿嘿!” 李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封地虽然在最西边,有些偏僻。但却并不缺少消息来源。那几个皇子好像做的都比他出色,这让他不免有点儿自形惭愧。 苏鳞看了他一眼,却郑重其事的说道:“王爷已经做的够好了!地方世家门阀,势力庞大。根深蒂固,牵涉极广。没有十足的勇气和一颗为民之心,又怎么敢轻易的触碰他们呢?在我看来,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比任何人都做的更好了!” 得到他的亲口夸奖,李玄心中大为喜悦。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意气用事,竟然被苏鳞看的这么重要。 “鳞哥儿,其实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欺压百姓。他们为了抢一块地,竟然视人命如同草芥。不仅明目张胆的杀人,而且更是连夜放火烧毁一切。企图掩盖证据……最可恨的是竟然有郡县官员为之庇护!天日昭昭,真是可恶之极!” 说起这些,李玄的语气中又有些激愤起来。他在栎阳所做的这些事,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借此机会铲除了几家大的门阀世家。但也引起了其他许多相关势力的仇恨。如果不是手下有这些追随他上过战场的忠心死士,恐怕连他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苏鳞一边听着他诉苦,一边和他并肩而行。千百年来,天下各处,这样的事比比皆是,数不胜数。人间不平,本来就是常态。没有任何人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来彻底摆平。李玄没有这种本事,自己也不行! “天下的不平事,是管不完的。不仅栎阳,其他郡县也是这样的情形啊!就算是永安城,难道不是被更大的势力盘根错节所控制的吗?王爷能够有一颗赤子之心,就已经足够了!不过要记住,适可而止,不可过激。” 李玄停下脚步,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苏鳞。他本来以为,这个曾经在战场上畅快淋漓杀敌的年轻人,会和自己一样不惧怕任何敌人的! 眼见不平事,拔刀成一快!这才是他的性格才对呀。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得瞻前顾后,这般顾虑重重了呢?! 似乎是早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苏鳞朝他摆了摆手,制止了这位慷慨激愤的皇子。他轻声说道。 “不管是王爷你,还是我。我们现在都已经不是从前的身份了。一举一动,背后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呢。稍有不慎,就可能招致灭顶之灾啊!” 李玄涨红了脸:“我才不怕这些呢!鳞哥儿,想当初我们在战场上,面对那么凶残的蛮胡人也没怕过!难道还会畏惧这些宵小之辈吗?哼!” 苏鳞皱了皱眉头,他耐心的说道:“这是不同的!王爷,你要记住,权力场上的绞杀,永远要比战场上残酷和凶险百倍!你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其他呢?” “鳞哥儿……我有些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很快你就明白了。” “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啊!” 李玄倔强的昂起头,心里终究有些不服气。 苏鳞叹了口气。他看着远处的永安城,以一种非常认真的态度对他说道:“王爷就先别纠结这些事了。如果你将来想要实现心中的抱负,想要让天下尽量减少这些不平事的话,就好好想想眼前所面临的局面吧。” 李玄瞪大了眼睛:“鳞哥儿,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和我痛痛快快的说吗!” 苏鳞无奈:“半年之期已满。现在你和几个皇子都已经回到了永安城。难道你还不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你是说……?!” “陛下心中对你们的考察,也许已经有了答案了。呵呵!” 李玄愕然愣住了。半晌之后,他低下头低声说道。 “鳞哥儿,你相信吗?我其实心中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更没有其他的奢望……。” 苏鳞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默然无语的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大河边。看着滔滔不绝,秋水一色。苏鳞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最后对他说道。 “未来如何,谁也不能预料。一切都听从老天安排吧!” 李玄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甩了甩头,似乎把所有的烦恼都甩开。忽然笑了起来。 “鳞哥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嘿嘿!” “什么事啊?这么鬼鬼祟祟的。” 靠近他耳朵边的李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说道:“那个……我可能快要当父亲了!” 苏鳞吃惊的抬起头:“这也太快了吧?才半年时间……!” “你别大声嚷嚷啊!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呢。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这么说是真的了?你这家伙不声不响的倒是干了件大事。是谁家姑娘这么有福气啊?” 李玄嘿嘿笑着:“说起来你也认识的。就是我们当初在雁霖关的时候所救的白芷。其实,她已经跟我好久了。最近才发现……。” 苏鳞一巴掌拍到他背上,疼的李玄呲牙咧嘴。 “这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大事。先恭喜王爷了。哈哈哈!” 李玄却又变得有些愁眉苦脸:“鳞哥儿,先别忙着道喜,这件事恐怕有些难处啊。” “怎么了?” “白芷出身低微,家中已经没有一个亲人。我怕母后和父皇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不同意见。如果一旦他们反对,那就麻烦了。” 看到他烦恼的抓耳挠腮,苏鳞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大包大揽的说道。 “放心好了。现在你们木已成舟,生米都做成熟饭了。别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可是母后她……。” “如果陛下和皇后真的有反对意见的话,我一定帮你!不管用任何办法,也一定让你们达成心愿。” “鳞哥儿,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得到他的允诺。李玄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一大半心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苏鳞就是有着这样盲目的自信。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一定可以实现。 “既然如此,你就先给这娃儿取个名字呗!” “这种事哪有别人代劳的?再说了,谁知道你们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管他呢,先取了再说。嘿嘿!” 两个人并肩而立之处。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未来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希望。 第一百四十九章仇更比旧恨长 事实证明,李玄想的过于乐观了。 当他回到永安城之后,本来想要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探听皇后对这件事的意思,却没想到,皇后的态度很是坚决。在婚姻大事上,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如此随便。 李玄心中很是苦闷。但也暗自庆幸,幸亏没有直接把白芷暴露出来。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不得不再次来找苏鳞。他希望这个最可信任的朋友能够帮助自己。 等到听完他的来意之后,苏鳞很是无奈。李玄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要把白芷先安排到安平塬来住下。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但面对着对方恳求的神色,他却无法拒绝。尤其是看到后边马车里那个既羞愧又孤单的女子身影后,他想起她的身世。不由得便产生了许多怜悯之情。 “幸亏已经提前建了许多住处。要不然是真的没法安置。” “城里眼多口杂,多有不便。让她住在这里,我很安心。等到有机会,我一定会说服母后,让她接受白芷的。” 李玄满怀感激。白芷已经是他很重要的人。他不会让她的余生再接受任何委屈。所以,才先为她找了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等到将来他把一切都理顺妥当之后,自然会锦绣十里,名正言顺的把她接进永安城。 在这一点上,苏鳞倒是挺佩服他的。能够对一个出身微末的女子这么细心和痴情,的确十分珍贵。而反观自己,好像就有些令人惭愧了。 “这件事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总有解决的机会。我会让青戈好好陪着她的,你一切放心就好。” 李玄点头。有了苏鳞的承诺,他当然很放心。 青戈早已经闻讯跑了过来。她与白芷本来就相识。虽然这么多日子不见,也并不显得陌生。听说她要住在安平塬上,她当然十分愿意。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旁边说着悄悄话。侍从们已经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由管家老单亲自领着去安排住的地方了。 苏鳞最近都忙得很。他催促李玄赶快回城去,不要在这里瞎耽误功夫了。他相信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李玄显然儿女情长更多一些。他又絮叨叨的叮嘱了白芷一些话,两个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看着他骑上马的背影走远。白芷终究心中有些难过,神情难免郁郁不乐。青戈却不管这些。她拉着她的手兴高采烈的为她介绍着这里的一切。不久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们……白芷,你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了吗?” 白芷脸色有些微红。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跟一个倾心仰慕的男子待在一起了这么久的时间,情到深处,自然难以抑制。该发生的事,也终究都会发生。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珠胎暗结了。 “这哪能骗人呢?青戈,不许你笑话我啊!” “没有、没有!我只是小小的羡慕而已。没想到李玄这家伙倒是挺厉害……哈哈哈!” 青戈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白芷拽着她的胳膊,凶巴巴掐着她脖子,才止住她的笑。 两个人说说笑笑,白芷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她虽然有了喜脉,其实时日尚浅,从外表还看不出什么来。和青戈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娴静舒雅,另有一种动人气质。 苏鳞没工夫管她们。安平塬正在大兴土木,虽然具体事用不着他操心。但他有许多新的想法,却需要时刻与袁望之他们商议。 而为了将来的某些事做准备。他更是动用了风云帮的力量。 风云帮的暗中底蕴果然非同小可。建造安平塬的这些人手,有大半都是他们召集来的。而这其中更是不缺乏能工巧匠。他们将秉承侯爷的吩咐,把这里打造成一个天下独一无二的地方。 而这一切的直接指挥者,便是风云帮的几个首领了。包括何草黄、朱南山、韩寻这些主要人物在内,他们最近这段时间都一起聚集到了安平塬来了。 苏鳞封侯安平,没有人比他们更加高兴了。他们终于等到这位事实上的主人踏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而现在,他们将倾尽全力,把安平塬打造成苏鳞的发迹之地。 在巨大财力和物力的支持下,安平塬的进展速度很快。不到两个月的功夫,这里便已经初具规模了。昔日贫瘠的荒原,已经初步呈现繁华气象。 而就在苏鳞刚刚要喘一口气的时候,城内传来一道旨意,让他立刻回永安城。 太监总管尽忠来传达的是皇帝的口谕。这位胖乎乎的总管大人,带着满脸笑意,显得很是亲切。 但只有知道底细的人才真正明白,这位总管大人到底有多可怕。曾经跟着皇帝在战场上厮杀过前半生的一个人,后来能够为了永久的跟在皇帝身边,不惜亲自用刀把自己变成了太监。这样的狠人,世所罕见。 苏鳞无意去探究他的过去。他对任何人都一视平等,绝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太监而轻视。也不会因为他是皇帝身边的亲信而特意接近。 “侯爷果然非常人可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自己的封地弄出了这么好大一派气象。令人佩服!” 尽忠从很久之前,就对这个年轻人抱有好感。而这一切的起因,正是因为当初他对自己的平等对待而已。 苏鳞一边简单收拾东西,一边笑着说道:“现在这个地方还很简陋。总管大人,不要嫌怠慢了就行。等到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一定好好款待,让总管大人满意而归。呵呵!” 尽忠亲眼看着苏鳞把整整一盘珍珠随便装到檀木盒子里,然后塞给了自己的亲随。他的眼睛都直了。这位小爷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尽忠是个识货之人。这可都是上等的南海珍珠啊!他虽然也并不是个多么贪恋财物的人,但这些价值连城的珍珠,却让他充分感受到了被尊重的满足感。 “苏侯……你太客气了!老奴素来相信侯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真是充满期待呀!哈哈哈!” 然后,看看左右无人。他小声说道:“侯爷回城之后还要谨慎一点儿才好。听说最近熹妃娘娘那边有点儿不太消停。” 他点到为止,并没有再多说。苏鳞淡淡一笑,点头表示知道了。 安平塬有何草黄等人主持大局,他无需担心。策马回永安,也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 尽忠带着他直接进宫。此时天色尚早,晚秋时分,已经微微有了几丝寒意。重重宫殿隐没在云层之下,令人有着莫名的压抑。 刚刚转过几座宫殿。却忽然听到前方左侧有人说话的声音。尽忠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太监连忙想要带着苏鳞往旁边的甬道绕行。却不料,一个清脆却略显尖刻的女子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怎么,你们这几个太监就这么不待见本宫?如果遇到皇后,你们也是这么无理躲避的吗?” 尽忠知道已经被对方看见了,心中无奈。只得连忙走上前去行礼:“老奴不知娘娘在此。多有冒犯,请恕罪。!”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总管大人啊!那本宫可不敢怪罪你。这是急匆匆的去干什么呢?” “回娘娘话,陛下召见安平侯。老奴正在此带路呢。” 尽忠神态很是恭敬。他虽然是皇帝信任之人,在宫中也颇有权势。然而却也不敢随便得罪这位熹妃娘娘。 在大批宫女和太监簇拥中的韩熹妃,冷冷哼了一声。她的眼角掠过这老太监,若有若无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心中情不自禁就开始有怒意升腾。 “原来你就是那个姓苏的小子啊!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她的语气冷峭,开口就极为不客气。显然已经是压抑了很久的怒火,不想忍耐了。 尽忠心中暗自着急。这位熹妃娘娘明显就是得到消息,故意来路上拦着找事儿的。如果她要强行为难苏鳞,倒是有些麻烦。 “娘娘!陛下等着召见呢……。” 他刚想开口打个圆场。却不料,韩熹妃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已经射出寒光。她厉声呵斥道。 “谁让你多嘴多舌的?大胆奴才!你如果等不及,就先去和陛下说,本宫有几句话想问问苏鳞。很快就会放他走的!” 尽忠却不敢还嘴。韩熹妃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嚣张了。不要说是骂他几句,就算是打他,也要挨着啊! 正在为难,却听到苏鳞淡然一笑,说道:“总管大人尽管先去就是。熹妃娘娘既然想要问话,我当然要恭敬从命了。想必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候。呵呵!” 尽忠感激的望了他一眼,带着人匆忙而去。也许,现在只有赶快去告诉皇帝,让他亲自令人来阻止这位嚣张跋扈的娘娘了。 苏鳞不卑不亢,神色坦然的看着韩熹妃。这位贵人虽然不再年轻,但长期养尊处优,却保养的极好,仍旧风韵犹存。可以想象,当年也一定是风华绝代的美人了。 韩熹妃看到他不仅不害怕,反而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之意。她的心中更加恼怒。她用手指着这个年轻人,傲慢的呵斥道。 “你这小子,竟敢当面与本宫对视。知不知道这便是大罪一条?按照宫里规矩,如果追究起来,是要痛打一顿,再剜去双眼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鳞却已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熹妃娘娘,你恐怕弄错了吧!我可不是宫里的太监,更不是你的奴才。你这些作威作福的手段,就不用在这儿显摆了!” 面对着他挑衅的目光。韩熹妃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很大的冒犯。不禁又羞又恼。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再也顾不得其他。 “来人,给本宫拿下!” 第一百五十章 亢龙有悔藏锋芒 韩熹妃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苏鳞,可是心中对他的恨意却早已经由来已久。 韩氏的势力庞大。这些年来,几乎无人敢于随便招惹。可是,自从名叫苏鳞的这个小子出现之后,韩氏势力却接连受挫。以至于韩氏从上到下,也不得不把这个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实力的家伙,当做了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来对待了。 出身于这样一个庞大家族世家的韩熹妃,一直以来都心高气傲。尤其是她跟随了李崇碧之后,更是不把别人放在眼中了。 这些年以来,她为皇帝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在宫中的权势和地位,与皇后也差不了多少了。再加上甘棠皇后一直以来的隐忍和退让,简直让她有一种错觉。自己在永宁宫中可以为所欲为,一手遮天了。 因此,当她终于见到苏鳞这个令人痛恨的家伙后,立刻就产生了一个念头。要好好的教育他一顿。即便是不能杀人,也要让他先经受一些苦头。才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韩熹妃明显是有备而来。身边的人听到她的喝令之后,立刻就出手了。 两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看上去普普通通。然而他们从左右袭过来,气势大涨,苏鳞却大吃了一惊。 身形似虎,来势如蟒!霎时之间,就把他前后左右的退路都封死了,竟然是逃无可逃。 苏鳞当然不会束手待毙。韩熹妃既然这么不讲道理,那他才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等着被人欺负呢。 他退后一步。躲过了左边之人的手臂。然后身形转换,一闪身到了他的背后。一脚就要把其踹倒。 然而,那人的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连头也不回,甩手之间,一条绳索如枪似箭,就如同蟒蛇一般缠绕过来。 苏鳞连忙纵身跃起,堪堪躲开这绳索的袭击。而右边的一只手伸过来,躲闪不开,早已经牢牢抓住了他的后背。 “小子,往哪儿逃呢?!” 随着阴测测的笑声响起,苏鳞身不由己,已经被对方举在半空中。那人手脚长大,抓着他轻而易举。 苏鳞只感觉到臂膀酸麻,竟然已经使不出力气。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显然是非同一般的高手。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身体要害穴位。手法之准,令人可怕。 另一人趁机把绳索一抖,已经把他的双腿和双臂都绑住了。抓住他的人随手往地下一扔。后背碰到坚硬的地面,把苏鳞摔的呲牙咧嘴,差点儿破口大骂出来。 这下倒好。刚一动手,就被对方擒住了。这两个太监配合默契,身手高超,显而易见是韩熹妃身边的得力高手了。 韩熹妃好像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意外。这两个在身边已经保护了她很多年的太监,出自宗族,从来没有失过手。她想要达成任何事,他们都会帮她去完成。对付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简直不值一提。 “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韩熹妃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的苏鳞,脸上的笑意很冷。 苏鳞被捆的很结实。这该死的太监,也不知道用这根绳 (本章未完,请翻页) 索已经捆过多少人了。牛皮筋勒得他的胳膊很疼。但他仍旧笑着回答道。 “我哪有什么可说的呢?娘娘竟然用这种手段来欺负人,让人无话可说。” 韩熹妃挥了挥手,身边簇拥的太监和宫女们都退的远远的。只留下了刚才出手的那一高一矮两个太监在旁边。 她往前走了几步,以一种愚弄的神情看着脚下的这个人。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恨意。 “苏鳞,我们韩氏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可是你却数次与我们作对。不仅逼死了二叔祖,而且还三番五次的欺负元亨,现在竟然又欺负到了嗣儿的头上……这么胆大包天,不知死活。本宫岂能容你!” “那……娘娘想怎么样呢?” “呵呵!放心吧。本宫不会在这儿杀你的。毕竟还有陛下在呢!不过,让你吃些苦头,知道知道本宫的厉害,还是很有必要的。” 苏鳞却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他脸上满是好奇的问道:“是什么苦头啊?我这人最能吃苦了。娘娘最好来那种极苦极苦的,否则还不过瘾呢。” 看到他这副惫懒的样子,韩熹妃心中又不禁有些气恼起来。她用脚踢了踢他的肩膀,蹲下身子,脸上笑的很亲切。但说出的话却如同吹过殿角的风一样,令人生寒。 “本宫这两个手下会的东西可多了。你这么年纪轻轻,又油嘴滑舌。不治可不行!本宫忽然对你很感兴趣,当然要挑选最适合你的良药了。呵呵!”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身边的那个矮太监示意。这太监立刻恭敬的走过来,从怀里摸出一大包瓶瓶罐罐来。他挑选了两个,对韩熹妃点了点头。 苏鳞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韩熹妃哼了一声,她收敛笑容。语气变得冷峭起来。 “听说棠梨宫的皇后非常看好你这小子。竟然不惜以自己的女儿为代价来拉拢你。真是令人可笑至极!本宫的这两个手下,素来懂些奇门药术。就为你们的这段姻缘提前加点儿佐料……就算是本宫的祝贺了!呵呵!” 她说完之后,那太监不容分说,一手捏开苏鳞的嘴巴,一手把倒出来的红黑两颗药丸放到了他的嘴里。手指只轻轻一按脖颈一侧,苏鳞不由自主就把两颗药丸都吞了下去。 苏鳞大声咳嗽了几声,他苦笑着问道:“给我吃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让人死个明白,行不行?” 韩熹妃看着他把药丸吃了下去,心中大定。这两个太监的手段令人匪夷所思。以前的时候,不管他们干什么,都从来没有失手过。苏鳞既然吃了药丸,以后就会变成自己手中随意驱使的废物了!这倒是比杀了他更让人解恨。 矮太监嘿嘿冷笑:“你就别问这么多了,以后自己慢慢体会就知道了。嘿嘿!” 苏鳞翻了个白眼儿。他却并没感到有任何异常之处。那高个儿的太监看他不以为然的模样,终于忍不住说道。 “这两种药丸可是我师弟精心炼制而成的。你吃完之后,就会慢慢变得和我们一样了……呵呵!就算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到时候和那位倾国倾城的公主成了亲,也不过是枉然而已。” 苏鳞愕然:“这么恶毒?!” 那太监继续说道:“这群怨不得我们,谁让你得罪娘娘的呢!而且,不仅如此,那颗红色的药丸内藏有蛊虫之卵,等到以后它在你的身体里破壳而出,慢慢生长。就会吞噬你的五脏六腑……如果不能及时服解药来控制,你的肚子里就会被吃的光光,死的惨不堪言了。” 他面目阴冷,说着这些可怕情形。就连命令他们做这件事的韩熹妃,也不禁身上感觉到寒冷。她退后了几步,面无表情的看着苏鳞,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邪门儿?果然可怕。” 苏鳞嘴里嘟囔着。他躺在地上,看到远处甬道上正有人急速的往这边赶来。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韩熹妃冷冷说了一句:“放开他吧!” 矮太监一抖手,收回了牛皮绳索。苏鳞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活动手脚。这两个家伙果然厉害,自己赤手空拳,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 “熹妃娘娘……陛下有旨,请您不要为难苏侯!” 急匆匆赶来的侍卫展陌,看到苏鳞虽然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他终于放下心来。 韩熹妃撇了一眼展陌和他身后的侍卫,看来皇帝对这小子还真是重视,竟然派自己的贴身侍卫赶忙来救他。她冷哼了一声,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却听到身后苏鳞的声音传来:“多谢娘娘今日教诲之恩,他日必有厚报!” 在无数太监和宫女簇拥中的韩熹妃,连头都没有回。此时此刻,她已经重新变回了高高在上、凛然不可冒犯的熹妃娘娘。而不再是刚刚那个眦睚必报的恶毒妇人! 等到韩熹妃的身影消失。展陌连忙低声询问了苏鳞几句。苏鳞却并没有多说什么,随便敷衍过去了。 不久之后,展陌便带着他来到了皇帝住处。时隔两月之后,当苏鳞再次见到皇帝的时候,他才赫然发现,皇帝比上次见面又消瘦的厉害多了。 皇帝李崇碧斜倚在软榻上,脸色灰白,已经丝毫不见往日的神采。他并没有问苏鳞刚才的情形。只是淡淡淡的说道。 “你这小子说要多陪陪朕的,却这么多日子不见踪影。这样言而无信可不行啊! ” 苏鳞无奈的回答道:“陛下既然赏赐了微臣那么一小块地方,总要去好好打理打理吧。再者说,王爷们最近都回到了永安城。陛下想必要一一召见,也会忙碌的很……没有陛下召唤,微臣又怎么敢随便来打扰呢?” 皇帝叹了口气,招手示意他往近前来。 “朕已经时日无多矣!想要把该做的事都做完,却是力不从心啊。苏鳞,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朕的身边吧。如果有可能,想办法尽量延长朕的生命……天下名医圣手虽多,朕却只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了!” 秋风骤起,满殿生凉。皇帝李崇碧的眼神中充满了限期待。 苏鳞点了点头。却无人察觉到,他默默的把手掌握紧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千里鸿雁色如霜 秋日时光,王城寂寞。在春雪楼上已经待了大半天的乌鸿鹄,看着天空中由北往南飞的一排排大雁,心中若有所思。 他来到永安城也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今天却是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出来闲逛。在品尝了春雪楼著名的酒之后,他心中涌起的思乡之情,便更加难以排遣。 想必这个时候,遥远的北方塞外,已经是有些寒冷了吧?在每年的冬天,都是蛮胡人最难熬的日子。而即将到来的这个冬天,应该会更加难过了。 雁霖关的失败,是蛮胡人近十余年以来最惨的一次军事失利。而兵败之后的蛮胡族群,将会面临着许许多多难以解决的麻烦。 不久之前,他曾经接到过一个消息。据说蛮胡人在上月发生了严重的内乱。胡王乌穹虽然凭着自己的力量平息了叛乱,但他的威望也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再加上他旧伤难愈,想要带领大家度过难关,怕要更加艰难了。 乌鸿鹄俯身栏杆,抬头看着最后的一排大雁飞过。他的心情很是复杂。 按理来说,蛮胡族群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中原人造成的。而他们最大的敌人,就在脚下的这座王城里。他作为事实上的蛮胡王子,应该恨这里的人和事才对。 但乌鸿鹄心中却一点儿都没有恨意。恰恰相反,他对这座繁华城市的一切都充满了仰慕。这里的文华气度和平静安详,让他无比留恋。 如果自己真的能够像大雁一样就好了!心中有鸿鹄,展翅飞南北。塞外是他身体上的故乡,而这里就是他精神上的家园。 但很可惜,世间难得有两全之法。如果老天爷没有特别的安排,中原和塞外也将注定会是敌人! 乌鸿鹄虽然很喜欢永安城。但他却并没有经常出来闲逛的机会。这倒并不是国子监对他过于约束。而完全是他的自觉。 他心中很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质子。任何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在暗中观察。虽然因为他的另一半儿身份,没有人会为难他。但他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招致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乌鸿鹄的这种自律性格,完全是来自母亲当初的教导。这也是他不同于蛮胡族群的地方。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唯一出来的几次,就是去看望妹妹鸿雁。而兄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不过,妹妹鸿雁的刁蛮和任性,让他很是无奈。事实上这个在韩氏宗族中被当做公主一般对待的女子,除了母亲遗传给她的美貌之外,更是完美的继承了蛮胡人的某些特性。 在这一方面,她更像是一个蛮胡人。能够用武力解决的事,她绝不去多费口舌。 乌鸿鹄也曾经委婉的劝过她,一个女孩子整天这么凶巴巴的喊打喊杀,终究会吃亏的。可是这么多年已经骄纵成性的鸿雁,又怎么听得进去呢? 好在,有韩氏为后盾,他倒是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即便她在永安闹出什么乱子,料想也没有人敢怎么样。 不过,今天他从国子监出来,去找鸿雁,却并没有找到她的影子。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兴国公韩若虚对他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些冷淡。也许是为了避嫌吧,他对这位事实上的亲外甥每次见面,都是以一种很正式的方式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起来。但她毕竟是年少心性,很快就把一切都抛之脑后。反而安慰韩熹妃道。 “娘娘也不必再多想了。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母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韩熹妃拉着她的手,连连点头。她的两个儿子虽然被寄予厚望,但李元亨行事跳脱,从小就只知道吃喝玩乐。从来不会管自己母后的心事。而李嗣性格沉稳,也不太会说什么贴心的话。 反而是鸿雁,这几年来经常在她身边。说说笑笑,增添了很多快乐。 既然进宫来一趟,当然要好好招待了。韩熹妃把自己留下的许多好吃东西都一股脑儿的令人端过来。看着鸿雁吃的高兴,她的心中也不禁十分喜悦。 鸿雁每次来这里,都会待上好几天。这次也不例外。韩熹妃在宫中权势滔天,自然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在安排好了一切之后,韩熹妃有些身体困乏,便自己先去歇息了。鸿雁对这里已经十分熟悉,又有大批的人众伺候。倒是不用她担心。 吃饱喝足的鸿雁,难免有些无聊。这些宫女和太监对她都有些畏惧,只在一边小心伺候,不敢多说什么。 鸿雁在宫殿四周和庭院里转了几圈儿,正巧看到矮太监从那边过来。她连忙伸手打招呼,这太监教授过她武艺,自然会另眼相看一些。 矮太监原先的名字,早就无人叫起。他现在名叫宫大,而那个高个的太监便是宫二了。 这两个人早些年便是韩氏宗族中的绝世高手。为了伺候韩熹妃,他们遵从命令,不惜自残身体,进入了宫中。也算是狠人了。 对于同样是出身于韩氏的鸿雁,他们自然也如同主子一般对待。虽然教授过她武艺,却绝不敢以师父自称。 “老奴有礼了。雁主儿有何吩咐?” 看到他笑眯眯的样子,完全人畜无害。就和宫中那些干杂活儿的老太监没有什么两样。鸿雁不禁撇了撇嘴。她心中却很明白这老家伙的本事。可以说除了不能飞天遁地之外,他已经是她所见过的最厉害人物了。 “宫大,最近干过什么有趣的事没有啊?” 鸿雁随口问着。这后花园里的花都已经颓败了,深秋时节,到处都是萧瑟的气息。难免令人感到无趣。 宫大好像非常了解她的心思。他随口说了几件事,不过就是哪个宫女挨打了,哪个太监做错了事被罚去搬了一夜的石头……诸如此类。 鸿雁却好像并不喜欢听这些。她皱起眉头嘟囔着,一边身子轻巧的跃到池塘中折了一支莲蓬,足尖一点,已经又回到了矮太监面前。 “雁主儿的身手越来越敏捷了!老奴真是高兴啊。” 宫大连连点头称赞。鸿雁却不耐烦的把那莲蓬子一颗颗的剥出来,说道。 “就没点儿新鲜事儿嘛?!” “要说是新鲜事儿,倒也不是没有。呵呵!” “那快说来听听啊!好闷呢。” “雁主儿,昨天老奴帮娘娘教训了一个人,让他吃了些苦头。嘿嘿!” 宫大眼中闪过狡黠的光。鸿雁却是心中一愣。她随口问道。 “是什么人呢?” “安平侯苏鳞!呵呵,老奴让这家伙倒了个大霉,总算替娘娘出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情字缘起心字旁 许多年之后,看着远方天空的浮云,乌鸿雁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在那一天没有一时意动,想要去教训苏鳞,那么两个人就不会有什么太深的交集了吧? 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无论是爱恨情仇的纠缠,还是阴差阳错的交汇。一切都早已经注定! 听到苏鳞的名字,鸿雁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一把抓住宫大的手,以一种兴奋的语气问道。 “你确定,他是苏鳞?” “这还会有假吗!是熹妃娘娘亲自吩咐把他拿下的。” 宫大满脸都是得意之色。那个年轻人既然得罪了娘娘,那么所招致的一切后果都是罪有应得。并不值得如何怜悯。 鸿雁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苏鳞那家伙的本事和胆量她可知道。自己当初想要为二叔祖韩若弼报仇,却不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犹犹豫豫的问道。 “他在宫里干什么?” 宫大说道:“据说是陛下召见,最近让他在宫中陪伴。” 鸿雁暗中咬了咬牙齿,恨恨的说道:“没想到他还挺受皇帝宠信呢!” 宫大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皇帝和皇后都对他挺好的。老奴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鸿雁心中已经有隐约怒气:“不过就是凭着花言巧语罢了!一个山野小子又有什么真本事了?哼!” 宫大却说道:“雁主儿可不能小看了他。老奴冷眼观察,这小子却有些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大约皇后也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把连城公主许给了他的吧!” “骗了一个公主而已,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鸿雁对此却似乎不屑一顾。皇后是韩熹妃的敌人。那么她的女儿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大满脸陪笑。他又压低了声音,悄悄对鸿雁说道:“不过,雁主儿也不必生气。那小子已经中了我们的手段,将来能不能和公主成亲,还要看熹妃娘娘的意愿呢……嘿嘿!” 鸿雁却听得有些糊涂了。她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手段会这么厉害?” 宫大却无法对她明说。毕竟这位雁主儿别看任性刁蛮,性情泼辣。但她毕竟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这种事又怎么能和她讲的明白呢? “雁主儿就不必打听这么多了。总而言之,就是以后苏鳞那小子要乖乖听我们的话。否则,就会死得惨不堪言。” 鸿雁听他说的这么肯定,不禁心中大喜。虽然还不明白他说的手段是什么,但她素来知道这矮太监的本事。他既然这么说了,想必不会有错。 不过,转念又想起那苏鳞那家伙的可恶。她不禁甩了甩手中的莲蓬,恨恨的说道。 “要是有机会能够亲自教训教训他就好了。我要用鞭子狠狠的抽他一顿,打他个半死不活。为死去的二叔祖报仇!” 宫大也是有心讨她喜欢。他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这有何难!只要雁主儿想,随时都可以抽他。” 鸿雁连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真的可以吗?要怎么样才可以办到,快说给我听啊!” “雁主儿不要着急。那小子最近就在宫中。如果你想要打他出气,老奴这就去把他捉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宫大满口答应。他和韩熹妃身边的许多人都知道,鸿雁深得娘娘喜欢。她的要求虽然任性了一些,却也不是不可以。 鸿雁简直就要欢呼雀跃了。在这宫里除了陪韩熹妃说话之外,她实在感觉憋闷。如果有机会教训仇人,她当然不会放过。 “今天晚上我就要见到他!好不好嘛大师父!” 鸿雁拉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连师父都叫出来了,宫大当然是万万不能拒绝的。他连连点头答应。 “雁主儿放心,待会儿老奴就去把他捉来。让你好好出口气。不过,你可要答应老奴,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鸿雁点头。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苏鳞只要落在自己手中,到时候是生是死,就要看心情了。 两个人商议已定,宫大很快就消失了。鸿雁不再停留,立刻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她把宫女们都赶出去,开始准备东西。 “苏鳞,你给我好好等着!今天晚上我要让你悔不当初……哼哼!” 苏鳞却并不知道有人在给他准备“酷刑大餐”。这两天他都很忙碌。除了皇帝召见的时间之外,都在配制药草。 永宁宫里的几个御医,都成了给他打下手的伙计。这几个足以当他爷爷的老家伙,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配制出的一颗颗大药丸子。心中万分疑惑。 “这几种互相克制的药草怎么能炼到一块儿呢?简直闻所未闻!” “还有……这种药草毒性极强,怎么可以单独入药?” “苏侯!你可要慎重啊。如果陛下服用之后,万一有个好歹……!” “是啊、是啊!苏侯,为医之道,以平和最为保险。如此虎狼之药,岂是宫中所能乱用的……?!” 大家七嘴八舌,想要尽力说服和劝阻他。但苏鳞却根本就不为所动。在他看来,皇帝李崇碧已经病入膏肓了!如果不是前段时间自己帮他调理身体,恐怕现在早就离开人世了。 这些御医虽然不敢明说,但他们心里却早就明白这一点。他们的想法自然不同。为了身家性命着想,在皇帝病情没有彻底恶化之前,还是尽量拖延,以平和的药物维持现状,才是上策。 “诸位尽管放心就是。陛下已经同意我的治疗方案。一切后果都有我自己承担。你们只要帮助我打好下手就行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别人也无话可说。几个御医连连摇头,心情复杂。皇帝的寿命现在谁也无法预测。也许是按年算,也许是按月算,还有可能是按天算……但就算是给他们几个脑袋,也没有人敢把心中的猜测轻易说出口。 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好觉的苏鳞,感觉很疲惫。他这几天进宫来,就连棠梨宫也没有时间过去。就更不用说见皇后和连城公主了。 回到给他安排好的所住地方之后,倒头便睡。这一觉竟然无比香甜。而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些懵懂。 原因无他。入眼之处无比陌生,竟然是这宫中也不知道是在什么位置的一处偏殿。 苏鳞低头看了看被绑住的手脚,不禁暗自苦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苏侯,这一觉睡得可好?”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这座偏殿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鳞无奈的骂了一句。 “死太监,又是你在捣鬼!” 矮太监宫大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苏鳞,神色间充满了笑意。 “苏侯不用害怕。老奴是万万不敢伤你性命的!只不过是我家雁主儿想要见你,所以才不得不让你委屈一下了。嘿嘿!” 苏鳞愕然:“什么雁主儿?我可不认识。又有什么好见的!” 宫大叹了口气。这里是熹妃宫中的一间偏殿,既然鸿雁要教训苏鳞,他便略施手段,把他带来了。 “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呢!这才几天不见,怎么,你就忘了我了吗?”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服的女子身影出现在了眼前。她的话语中虽然充满了笑意,却是咬牙切齿的样子。 宫大连忙躬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虽然是个太监,可是看到鸿雁此刻的模样,却也不禁大为赞叹。 这女子身形高挑,来自草原的基因让她身上充满了野性之美。而眉眼之间,却又并不缺乏中原女子的柔和气息。黑色的紧身箭袖,锦带束腰,盈盈一握。满头长发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束起,更显得明眸皓齿,肌肤胜雪。 鸿雁手中握着一条软鞭,眼神玩味的看着被绑在眼前的猎物。她一边不耐烦的让宫大赶快退下,一边走到苏鳞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此刻的心中,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好长的大腿啊!这腰,还有这……啧、啧、啧!” 苏鳞抬起头,忽然冲她眨了眨眼。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是带着一副欠揍的样子。 鸿雁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一开口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正不停的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她不由自主就退后了一步,感觉到脸上发烧,不禁又羞又怒。 “你敢如此羞辱……找死!” 鸿雁出身高贵,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什么时候被一个男子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肆无忌惮的目光侵扰过?她恼怒之下,轮起鞭子结结实实就抽在了他的肩膀上。 苏鳞吃疼,却苦于被绑住了手脚挣扎不得。他却并不愤怒,反而继续笑道。 “你好不讲道理呢!我这明明是在夸奖你腿长,腰细,屁股……呃,那个嘿嘿!夸奖你好看也有错吗?”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鸿雁简直要气哭了。她抡起鞭子没头没脑的打了他几下,还不解恨。又抬起腿来,用穿着软底长靴的脚踢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的该死的……下流小子!无耻!混蛋!” 鸿雁很想用最恶毒的话骂他。但她好像就只会这几个词儿了。 宫大连忙走过来相劝:“雁主儿,你打他几下解气就算了,可不要伤了他的性命啊。毕竟这是在宫里……。” 鸿雁平息了一下怒火。她冷冷的吩咐道:“我心中自然有数,你退下吧!还有,吩咐所有人都离开这座宫殿周围,没有我的召唤,不许靠近!” 宫大不敢再多说,他只得关上殿门,带着所有人都离去了。 苏鳞被绑的很结实,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只要鸿雁答应不杀人就行,其他的倒是不用多担心。既然她想要任性,就由她去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此天意 终究难猜 乌鸿雁今天很想杀人。虽然她从前的时候并没有杀死过一个人。即便是在奉行野蛮法则的草原上,她也仅仅只是杀死过几头狼而已。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嬉皮笑脸的样子,鸿雁却感觉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了。 “你这小色胚!死到临头,还在这里油嘴滑舌呢!”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有轰隆隆的雷声响过。这个季节本来就是多雨的天气。待会儿下一场雨也并不值得奇怪。 殿内并没有其他人在,显得有些空旷。在四周的宫灯之下,看着这个明艳动人却又心狠手辣的女子,苏鳞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你根本就不会杀人。如果折磨够了,就放我吧。” 鸿雁冷冷一笑,把鞭子扔了,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是吗?你既然这么自信,猜猜接下来我会干什么?” 苏鳞摇了摇头:“我可没那心情和你打哑谜。你小心一点儿呢,这刀子很快的!” 鸿雁把匕首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心中却已经逐渐有了主意。 “放心吧!没那么快就要你命。只要你磕头求饶,我便让你死的痛快些。” 远处有雷声响起,越来越近。一道闪电,女子的脸在刀锋之下显得苍白而冷艳。 苏鳞却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他笑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宁折不屈,岂能磕头求饶?不过,在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面前,好像也并不是不可以。” 听到他这么说,鸿雁停住手,鄙夷的笑了一声。 “呵呵!那你就赶快跪下来讨饶呀!” “可是,我被你绑着呢。怎么跪?要不要先解开一点……。” “狡猾的小子!想骗我放开你,真是痴心妄想!” 苏鳞看她不上当,心中无奈。他之所以借机拖延时间,是希望有人发现他不见了,赶快来寻找。可是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四周却静悄悄的,并无一点儿希望。 他却并不知道,这座宫殿处在熹妃宫的偏僻之处,平常也就是那两个太监经常过来打扫。根本就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鸿雁看他目光闪烁,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她冷着脸最后问了一句。 “你是不肯磕头求饶,承认自己过去的错误了?” 苏鳞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故意说道:“好香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杀要剐,随你便好喽!” 这下子,把鸿雁彻底激怒了。这死性不改的小子,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她先用匕首在他肩头戳了两下,鲜血直流。然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大包药囊来。找了一些不知名的药末给他撒在伤口上,把苏鳞疼的呲牙咧嘴。 他本来是想故意激怒她之后,等她靠近身边好寻找机会制服的。却没想到,鸿雁十分警惕。而且出手机快,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反抗。就更不可能寻机脱身了。 既然逃脱不了,任凭对方欺负可不是苏鳞的本性。他一边忍受着这女子的肆意施虐,一边嘴里却胡言乱语。连市井间骂人的话都骂了出来。 鸿雁怒极。她从那药囊里找出几颗不知道干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什么用的大药丸子,不分好歹一起给他塞到了嘴里。 “这下看你还能不能胡说?小心我把你的牙齿一起打掉!” 面对着她的威胁和那把放在鼻子下的匕首,苏鳞欲哭无泪。果然闭口不敢再骂人了。 很快,就觉得口中极苦。没等他把那几颗药丸子吐出来,它们却已经都在嘴里融化了。霎时之间,就觉得从舌头到喉咙都苦涩无比。 “你给我吃的这都是些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是平日里宫大都当成宝贝的东西,给你吃是便宜你了!怎么样,滋味好不好受呢?” 鸿雁看到苏鳞脸色变的通红,说话语气都有些颤抖了。她心中十分畅快。谁让这家伙这么令人讨厌呢!如果不小心给他吃的是毒药,那他归根结底也是死在了宫大手中。和自己无关。 她却万万没想到。因为一时气急给苏鳞吃下的这些药丸,却正是宫大这些年来苦心炼制的几种上等补药。 所谓龙虎相济,刚柔并举,辅助经脉,气冲丹田。如果普通人吃上一点儿,根本就承受不了,即刻毙命。 但如果是具有深厚功力的高手辅助食之,在这些珍贵药材的帮助下,则可以功力大进,事半功倍。 这里面所需的药材都是世间极其少有。宫大搜集了半辈子,也只炼制成了这么几颗。本来是留着他和宫二两个人在需要的时候服用,以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却怎料到,今天却被这位雁主儿一股脑都塞到苏鳞肚子里去了! 苏鳞此刻却已经难受之极。闪电和雷鸣越来越近,他只觉得丹田之中就好像有一头巨蟒在翻腾。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一般,似乎下一刻就会全身都燃烧起来。他全身的肌肉绷起,脸上都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扭曲了。 鸿雁看到他难受的样子,终于收敛了笑容。她本来并不忍心这么折磨人,但想起最疼爱自己的二叔祖就是因为此人而死。她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苏鳞,去死吧!” 她手起刀落,想要给他来个痛快,免得再受其苦。 一道闪电照亮了整座宫殿,然后便是震彻天地的雷声。 苏鳞猛然抬起头,他似乎感觉到有一条火龙随着闪电钻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大吼一声,绑住身体的几道牛皮绳索竟然一下子都被他挣断了。而且,就连他原先所坐的那张整块硬檀木雕成的椅子,也碎成了好几块。 鸿雁的手腕被他一把攥住,匕首掉落在了地上。鸿雁大吃一惊,她反应极快,右手握拳横击他的太阳穴。 然而,对方就好像是一下子具有了洪荒之力。随着身体站起,鸿雁的整个上半身被他横臂从勒下穿过,这一拳便再也挥不出去。 鸿雁毕竟是跟着宫大和宫二这两个绝顶高手修习过的人。她见势不妙,却并不慌乱。修长的身体柔若无骨,一条腿已经从背后反踢过来,解解实实踢在了对方的后脑上。 苏鳞晃了一下脑袋,似乎稍微有点儿清醒。然而,近在咫尺的柔软身体和幽香气息,却让他的手臂又不受控制的紧了几分。 “放开我……!” 鸿雁本能的感受到了某种未知的危险,她心中慌乱。一只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手不断用拳头击打他的后背,左膝盖已经紧接着撞过去,想要借机挣脱开。 苏鳞此刻却是眼前有些恍惚。他只感觉到整个夜空都像着了火一般,熊熊燃烧着压了下来。把他的身体压迫到了极限。如果手中有一把刀,他想劈开这座宫殿,好畅快的喘息。 可是,他现在手中并没有刀,而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刚刚用膝盖狠狠的击打了他脸一下,苏鳞往后退了一步,两个身体一起被绊倒在了地上。 鸿雁一击得手,并不停歇。她连续用腿朝着对方踢去。并且趁势跃起,伸手已经握住了刚刚掉在地上的那把匕首。 可是,受到这一连串打击的苏鳞却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鸿雁身体不受控制,结结实实倒在了他的胸口。 闪电划过宫殿的窗户。鸿雁忽然看到苏鳞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而且,他的眼睛变得血红,十分怕人。她惊呼一声,连想都没想,一刀就插在了他的肩窝。 然而,对方好像一点儿都没觉得疼。他用手握住她的胳膊,整个身体翻过来。力气之大,无与伦比。她就好像是被牢牢固定住,丝毫挣扎不得。 “你……你这混蛋……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会干什么!” “你要是敢……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 惊雷震落了殿角的宫灯,两个人影的纠缠逐渐变得模糊。山呼海啸之声,由远而近。大雨倾盆,笼罩了重重宫殿。 这一夜,时而秋水恣肆,时而巫山云漫,永安倾城,直到天明。 宫大再次见到鸿雁的时候,发现这位雁主儿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太一样。但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他却说不出来。 听说苏鳞昨夜竟然趁机逃跑了。宫大却也并没有多问。在他想来,一定是雁主儿好好的教训了他一顿,觉得出了胸中恶气之后,故意让他逃走的。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无论熹妃娘娘和韩氏怎么把苏鳞看作是眼中钉,现在却并不是杀他的最好时候。 鸿雁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之后,她把所有人都撵的远远的,自己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雨后初晴的景色。却只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一会儿满脸通红,一会儿又咬牙切齿。 “苏鳞!不管你逃到哪里去,我一定都不会放过你的!” 而正被她用匕首密密麻麻戳着这个名字发誓的人,此刻却是无比狼狈。 苏鳞从后花园的鱼塘里冒出头来。看看左右无人,连忙一溜烟儿的跑走了。经过冷水的浸泡和大雨的淋漓之后,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有那种即将燃烧般的感觉了。 只是,看着肩膀和身体上的其他几处伤口,他此刻也终于确定,昨夜的经历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唉!怎么办啊……可真是麻烦!” 想起那女子,他不禁唉声叹气,摇头苦笑。即便面临再危难的生死关头,他也能从容面对。但这种事却是第一次遇到! 一切的起因,都是那个该死的矮太监啊! 呆坐良久之后,他也想不出将来该怎么样才好。只能破口大骂死太监宫大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西北兵戈又重来 当秋天的落叶堆满地面的时候,韩王李嗣终于回到了永安。而他也是最后一个回来的皇子。 迎接韩王的场面自然与众不同。这位受到万众瞩目的皇子,带着治理地方所取得的成绩,策马走进了东门。 在许多民众的眼中看来,韩王李嗣无疑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了。他不仅拥有实力雄厚的背景,而且本身能力更是出众。 当他策马走过东华街的时候,争先恐后想要瞻仰其风采的人,拥堵了整条街道。而更有许多芳心待许的女子,躲在两边的楼上往下看。这位皇子随意微笑的招手,都会引起一片尖叫。 眉目间遗传了韩熹妃几分因素的李嗣,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如果再加上其举止从容的神态和广为流传的名声。那么,引得美人青睐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谁不想一跃飞上枝头做凤凰呢?虽然韩氏的背景强大,而且高傲无比。但终究还是有一些名门望族,想要借机与之攀上关系。 而韩王李嗣,无疑就是最好的机会。到底应不应该在大局未定之前就靠近这位皇子,提前进行一博呢?这是许许多多具有一定实力的家族都在考虑的事。 而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他们更加关心的则是这几位皇子归来之后会对永安城有什么影响。 皇帝终将老去,而皇子们也终将会继承皇位。这些朝廷和宫中的大事,他们无权过问。唯一所期盼的也不过就是平平安安,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战乱就行了。 五位皇子回到王城的意义,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只要不是傻子,便都心知肚明。无数目光偷偷观望着永宁宫,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那里传出惊人的消息。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直到这个秋天过完,整个永安城的局势依然平静如水。并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根据从宫中流传出的消息,皇帝李崇碧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起来。偶尔竟然还会举行一次朝会,这无疑很令人吃惊。 不是说前段日子皇帝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吗?难道那些消息都是谣传? 带着这些疑问的人们悄悄议论,却终究莫衷一是。 而稍微知道些内情的朝廷大臣们,却是心情复杂,各有各的想法。 最近的一次朝会就在昨日。皇帝并没有出现。而在这次朝会上,却发生了几件大事。 这次朝会召集的很紧急。原因无他,有来自西北的军情进入了永安。沉寂多时的西戎人,终于又忍不住发动了战争。 按照惯例。皇帝不在的情况下,由左、右两位仆射大人共同主持,商议大事。 而与从前的时候不同。这次朝会,五位已经封王的皇子竟然悉数到场。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站在朝堂上。 右仆射王韶板着个老脸,站在那里,神情显得十分严肃。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他都是这个样子。以保持自己的威严。 而与他相比起来,左仆射高炎就显得随和多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今天站在朝堂上的人。目光掠过那几位皇子身上时,并没有过多的停留。不过,当他终于看到站在左侧末尾的那个身影,脸上却露 (本章未完,请翻页) 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大家虽然都已经或多或少的知道了来自西北边关的紧急军情。但具体情形大多数人还不是很清楚。因此,当兵部尚书杨述详细的介绍了玉麟关至阳关一线最近所发生的几次战争之后,许多人的脸上便难免露出吃惊的神色。 西戎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五次交战,三次胜利。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天圣军已经伤亡了将近万余人。 而且,不仅如此。因为西戎军在军事上的胜利,他们气势大涨。整个西戎地域的十几个国家,都已经被他们联合了起来。现在,西戎军已经扫清了全部障碍。正在逐渐的向玉麟关方向逼近。 “……西戎人的野心不小啊!虽然还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忽然这么发疯,但只当前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已经对玉麟关一线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如果不妥善应对,恐怕后患难测!” 兵部尚书杨述一口气说完,不禁叹了口气。他虽然迷恋权术,攀附富贵巨族。但毕竟是名义上的尚书大人,如果真的因为调度不及时而发生巨大的军事失败,那么他首当其冲,罪责难逃。 玉麟关至阳关一带,扼守西部险要。百里之内皆是军事重镇。如果一旦有失,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参加早会的大臣们,忽然听到事态已经如此严重。不禁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有人问道:“玉麟关有重兵把守,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杨述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道:“玉麟关一线虽然号称屯兵十万,但实际上这些年来并没有这么多。而且,其中的老弱之士众多。打败仗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许多大臣不禁愕然。一个堂堂的兵部尚书,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这样说,真是令人奇怪。 马上就有人不满意的质问道:“多年以来,大家都知道国家的重兵集结在北方和西北,分别防备蛮胡和西戎这两个强大的敌人。可是,现在兵部尚书大人却说,玉麟关守备不足?战争临近了才说这话,早干什么去了?!” 杨述却并不慌乱。他义正言辞的说道:“这几年和蛮胡人打仗,所有的军事力量和器械装备都往雁霖关那边倾斜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取得了对蛮胡人的巨大胜利。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而西戎人,已经和我们和平相处了这么多年。所以对他们的防范就松懈了一些。谁能想得到,他们会突然这么强硬起来……玉麟关仓促应战,准备不足。又有什么办法呢?” 听他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许多大臣都打消了心中的疑问。大家都知道,仅仅支撑对北方蛮胡人的作战,就已经快弄得国库空虚了。实情如此,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第一次站在朝堂上的雍王李元昊,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从几年之前,就以雍州长史的身份,帮助统筹过军务。对这其中的具体情形,有着比对别人更深的了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玉麟关的军队,战斗力会削弱到了这种程度。 他的目光望了站在最前面的高炎一眼,只见这位左仆射大人神色木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实,李元昊虽然刚回到永安并没有多久。但他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据他所知,这次西戎人之所以突然发动战争,是因为他们的国内发生了巨变。主政多年的国相已经被人所杀。而西戎王为形势所迫,也不得不重新把权力交到了辅国将军手中。 而这位背后有庞大势力支持的辅国将军,素来就是个好战分子。现在主张以和平手段图谋发展的国相既然已经死去,他重新掌权在手,自然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而且,前段时间在国相主持下与天圣王朝展开的商业交往,取得了巨大的收益。辅国将军和他背后的势力在趁机夺取了这些收益的同时,更是滋生了更大的贪念。 来自天圣王朝的那些好东西,让他们觉得本来就该据为己有。在说服了西戎王之后,他们终于决定往东出兵。即便不能夺取天圣王朝的土地,那么逼迫他们贡献出更多的财富来,也是好的。 李元昊了解到的大体情况就是如此。他相信,左仆射高炎和许多重要大臣,应该也早就知道这些。 面对着重新而来的敌人,天圣王朝的大臣们到底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这个疑问,不仅存在于李元昊的心中。也是许多人的暗中猜测。 而此时此刻,被许多目光偷偷观望的左仆射高炎,心中却有些为难。他现在还并不确定,到底应不应该调动军队去增援玉麟关。也更加不确定,这次没有皇帝的朝堂会议,到底该怎样引导,才会让大家的意见都统一起来。 高炎抬起头来,目光微不可查的又看了一眼站在朝臣最末端的那个身影。没有人知道,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他们已经见过面了。而且,就西戎的局势,已经简单的互相交换过意见。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陛下正在安心将养身体,他说等大臣们统一意见之后,再报给他知道就行了。” 想起最后分别时他们所说的这几句话,高炎便嘴角苦笑。看起来,皇帝李崇碧不仅在考验他的几个儿子,也正在借机考验他的大臣啊! 正如同李元昊所猜测的那样。西戎危机的起因和由来,高炎知道的比谁都详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他和其他人的切身利益。 西戎国相是被人刺杀身亡的。虽然刺客的身份还并不明确,但到底是谁干的,已经一目了然。 即便是远隔千里,不能亲眼观察西戎国内的具体情形。但高炎却非常相信这样一句话。 在每一次扑朔迷离的阴谋面前,谁会得到最大的利益,谁就是幕后的凶手! 毫无疑问,主战的辅国将军一派,眼红国相在开放通商之后所取得的巨大好处,同时更加嫉恨他越来越高涨的威望。所以,他们才不计后果的派人刺杀了他。 本来,一个邻国大臣的死,并不值得这么重视。但西戎国相的身份却非同寻常。因为他的死去,而直接中断了刚刚取得成效的两国通商。从而也让一个筹划好的伟大计划面临着破灭的威胁。 对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也就是天圣王朝的左仆射高炎和那个年轻人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朝堂心机似海 礼部侍郎韩兆言老神在在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微微眯着眼睛,听着别人的争论。虽然到现在还并没有说一句话,但却没有人可以忽视他的存在。 作为韩氏势力在朝堂上的代表人物。没有人会想到,韩兆言此刻的心中,竟然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天下大事,没有什么可以逃过韩氏势力的耳目。西戎国内的剧变,当然也不例外。 别人虽然还不太清楚,但韩兆言却很明白这一切的起因。 左仆射高炎主张倡导的与西戎通商,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到这一点,他就想笑。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了! 据说这位左仆射大人,在这其中还夹带了私货。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砸了进去,想要获得意想不到的巨大收益。 这个老狐狸恐怕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他听信了苏鳞那小子的蛊惑,一念之差,将会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一点时,礼部侍郎大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得意。他用目光又搜寻了一遍,终于看到了安平侯苏鳞的身影。 只见这个没有一点儿职权的闲散侯爷,穿着一身崭新的袍服站在那里。虽然看上去倒也颇有几分有了身份的样子。但在这位贵族眼中看来,却也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 自从苏鳞回到永安城,并且被赐封了侯爵之后。他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了韩氏势力的密切关注。 这个注定将成为敌人的年轻人,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虽然在他们许多人看来,韩氏如此重视他,并不值得。但这是出自兴国公韩若虚的意志,谁也不敢违抗。 至于苏鳞被宣召进入永宁宫,陪伴在皇帝左右这件事。韩兆言也并不认为会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恰恰相反,苏鳞进入皇宫,就像进入了牢笼。他要想兴风作浪,根本就不可能再有那样的机会。 韩熹妃虽然只是一个女子,却是一个厉害角色。她在宫中,已经足以控制苏鳞这家伙了。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苏鳞在永宁宫里,最多也就是一个药师的身份。除了和几个御医帮助皇帝调理身体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在熹妃宫的掌控之中。 而今天他能够站在朝堂上。在韩若虚看来,不过是皇帝随意指派他来当一双耳朵罢了。 这正好却是一个好机会。韩若虚又岂能放过呢?于是,在不久之后,他终于站了出来,挥手制止了几个大臣的争论。声音清朗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诸位大臣既然对这件事意见不一,不如先听我说几句,如何?” 这位韩氏势力的代言人要说话,自然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大家洗耳恭听,想要听他说出什么高见。 韩若虚仪表堂堂,颇有几分儒雅气概。他用手捋着自己的须髯,目光看向左仆射高炎,单刀直入的问道。 “玉麟关军情紧迫。陛下现在不能亲自听政,这里便以两位仆射大人为首。不知道左仆射大人会做何决断呢?”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望着这边。他们都从韩兆言的语气中,听出了挑衅之意。 右仆射王韶视而不见,一声不吭。他与韩兆言一个眼神之间就已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经达成了默契。这件棘手的事,正好借机推到高炎的头上,看他到底该怎么办! 其他几个站的比较近的大臣,如兵部尚书杨述,上柱国陆康等这些人,彼此心照不宣。如果不借这件事趁机搞左仆射一下,那他们就不是利益联盟了! 而站在高炎下首的都察院长欧阳叙以及永安令荀裕等人,却都脸有忧色。他们一直受到高炎的提携,很想帮助他排忧解难。只不过,现在这种级别的较量,还抡不到他们插嘴。 高炎在这些大臣们当中已经算是年岁最大的了。他的面容苍老,两鬓斑白。此刻淡淡一笑,回答道。 “这么重大的事,并不是老夫一个人所能决断的。大家议论了这半天,都还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老夫又怎么能够独断专行呢?呵呵!” “这样可不行啊。前方军情如火,多拖延一刻,就会多一分的危险!还是要赶快决断的好。” 韩兆言沉下脸来,面色严肃。右仆射王韶看到时机已到,他咳嗽一声,也终于开口了。 “据我所知,西戎人之所以起兵,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利益的争夺。玉麟关是西部的雄关,易守难攻。料想他们也没有能力破关而入。只要把他们阻挡在玉麟关至阳关一线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呵呵!” 听到他的语气这么轻松。高炎忍不住哼了一声。 “右仆射大人难道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玉麟关外,绵延百里内,也都属于国家的势力范围。那里的民众和村寨,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天圣王朝的居民。如果他们受到西戎人的屠杀,却是不可容忍的事。” 王韶暗中冷笑。他随机提高了声音说道:“既然左仆射大人这么忧国忧民,那么可曾想到对策吗?” 高炎淡然回答:“今日朝会就是为解决这件事而来的。如果你们有什么好的主意,不妨大胆说出来就是!” 韩兆言立刻接下了话头:“要想彻底解决西戎危机,还要从源头入手啊!” 有人不解的问道:“礼部侍郎大人,请问源头是哪里啊?” 韩兆言站直了身子,大声说道:“西戎人之所以突然发动战争,根本的原因还是通商所致!左仆射大人,你认为呢?” 高炎苦笑一声:“与西戎通商,是为了缓解王朝内部因为战争而造成的经济压力。这件事曾经得到过陛下的亲自批准。老夫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侍郎大人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韩兆言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高炎这个老狐狸,他们已经忍受了太久了。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能够放过呢?他直接了当的说道。 “当初,西戎使臣祁连川与左仆射大人共同商议开通商路,我们大家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现在,主持这件事的西戎国相已死,祁连川和他的家族也已经因罪被杀。可以说这个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那么,为了避免国家所受到的威胁和损失。左仆射大人难道不应该为这件事而负责吗?” 听到他这冷冷的语气,很多人心中都暗自吃惊。毫无疑问,今天的这场朝会很不太平啊! 几个皇子站在不远处,一直都没有说话。听到他这指责的语气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玄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大声说道。 “据我所知,开通西戎商路这大半年以来,已经为国家创造了许多财富。西戎人既然如此不知好歹,竟敢兴兵作乱。那么我们该做的事就是迅速出兵,给他们迎头一击,让他们知道知道天圣王朝军队的厉害!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喋喋不休的胡乱指责呢?” 韩兆言等人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子第一次参加朝会,就敢这么直言不讳的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且矛头直指他们这些人。这如何能够忍受?如果开了这个先例,以后还不是让他更加得意了吗? “秦王殿下,你倒是说的轻巧。出兵打仗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出的决定吗?请问,支撑战争的费用从哪里出?如果殿下可以自掏腰包,从栎阳封地的赋税里拿出来的话,也并不是不可以啊!呵呵!” 看到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李玄很想冲上去给他一拳,打他个满脸开花。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不过,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当然不会这么冲动,也只能暗自憋气了。 唉!终究还是皇子的身份束缚了他。如果自己能够像苏鳞那么快意恩仇就好了。 想到苏鳞当初当殿痛打都御史杜昊和上柱国陆康这两个重要人物的行为,李玄就不由得很是振奋。但他终究不是苏鳞,也便不可能如此任性。 想到这些的李玄,不由自主就拿眼睛看了一下距离他十几丈远的那位安平侯。却见他揣着袖子,好像正在那儿打盹呢。 高炎摆了摆手,替李玄打了圆场。 “这件事,老夫确实是始作俑者。既然现在出了乱子,当然要为此负责。秦王殿下不必多说了。你刚刚开始参与朝政,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多听多看就是了。” 李玄低头答应一声。心中终究是愤愤不平。 王韶接着又说话了:“既然左仆射大人要为此负责,那么就请好好说道一下吧,也好让大家心里有数。” 兵部尚书杨述也毫不落后:“战争一旦大规模开始,将会动用无数的财力和物力。对于国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啊!因此,如果能够有别的办法让西戎人不战而退的话,当然就是上上之策了!” 上柱国武威大将军陆康也闷声闷气的开了腔:“王朝军队镇守各处,轻易不得随便调动。西戎蛮夷,贪恋的是财物。如果满足他们的要求,料想很快就可以退兵了。” 其他的几个大臣也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他们无一例外,都与韩兆言的意思相似。 高炎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他的面容愁苦,腰身好像更弯曲了几分。 韩兆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一个侍郎当众挑战首辅的权威,是前所未有的事。但现在,在依附于韩氏势力的这些人眼中看来,好像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高炎苦笑:“那究竟要让老夫怎么负责呢?” “听说左仆射大人曾经从这条商路上得到了巨大的好处。那么,为了国家和民众的安危着想。何不把这些财富拿出来,去求得西戎人退兵呢?呵呵!” 韩兆言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堂堂男儿唯战 没有皇帝的圣极殿上,却比有皇帝在的时候更加压抑。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朝会很快就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对于很多官员来说,他们其实并不想过多的参与到党派之争中。但却事与愿违,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不得不做出选择。 左仆射高炎已经主政多年。但令人奇怪的是,他在朝堂上好像并没有什么党派。即便有几个大臣与他友善,也都是平常政事上的商议和往来。并不涉及私谊。 而与他恰恰相反。韩兆言这位韩氏势力的代表人物,却历来非常高调。韩氏盘根错节,结党营私,几乎已经到了一种无所忌惮的地步。 就拿这次朝会来说。包括王韶、杨述、陆康这几个重要人物在内的大臣们,好像早就与他达成了默契。他们一旦发动,就打的左仆射高炎几乎无招架之力。 欧阳叙等几个大臣担忧的看着高炎,他们虽然想帮他,可是在当前的局面下,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 左仆射高炎神色忧郁的看着空荡荡的皇帝宝座。如果皇帝李崇碧坐在这儿的话,一切都不用他多说解释。只要他一句话,任何问题都迎刃而解。 可是,现在却只有自己孤军作战了。即便赌上一世的清名,也在所不惜。 “老夫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一切都是为了天圣王朝的发展和强大!这些……将来天下人自然会明白的。” 王韶却皱了皱眉头,冷笑着说道:“左仆射大人就先不要说将来如何了。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是如何应对西戎局势。西戎人的乱子既然是开通商路招惹来的,那么这件事终归还是需要你来解决啊!” 高炎似乎已经退无可退。他抬起头,正色说道:“既然你们都要老夫负责,那我也无话可说。西戎人和蛮胡人一样,都是难以驯化之辈。一味的妥协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们满足。因此,老夫认为,解决这件事的最终办法还是需要战争!” 听到他这么说。王韶、韩兆言等人好像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们纷纷摇头,极力反对。 “王朝内外疲敝,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再发动第二次战争了。” “军国大事,非同寻常,可绝不能儿戏啊!” “西戎地理环境复杂,气候恶劣。想要和他们打仗,败则受损,胜则无益。简直是自讨苦吃。” “是啊、是啊!绝不能再轻易打仗了。劳民伤财……此不智之举也!” 李玄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他的心中感觉到一股怒火上升。正要再次挺身而出。却被身边的李元昊一把拉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李玄一直以来都非常听这位哥哥的话,虽然感觉到心里不痛快,却也只得强行压制住怒火。冷眼旁观。 而距离他们不远的李嗣和李元亨这兄弟两人,虽然从始至终一直都没有说话,但他们脸上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得意之色。却已经把他们的心情表露无疑了。尤其是李元亨,如果不是李嗣在身边,让他有所收敛的话,恐怕早就跳出来参与其中了。 高炎低头沉默。似乎不屑于与他们争辩,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最后的秋风带着肃杀之气,横扫满地落叶。有一片金黄色的叶子,飘飘荡 (本章未完,请翻页) 荡的随着风落在了大殿上。 有人叹了一口气,走上前用手捡起了它。自言自语的话里似乎带着无限惋惜。 “你看你在树上的时候是何等繁盛气息,可这秋风一来,也不过就是残枝败叶,很快就腐朽于尘土,消失在虚无了!唉!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高炎微微眯起眼睛,也跟着叹息了一句。 “草木枯荣,人事代谢。本就如此,苏侯又何必无故感伤呢?” 手指间拈着树叶的苏鳞,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本就如此!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如果真心想做一件事,天地无畏,日月可期!一切皆有可能。” 殿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很多人都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这两个人。有人的脸上甚至流露出了看傻子的神情。 “苏鳞!你在这里装什么疯,卖什么傻!堂堂圣极殿大臣朝会之所,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上柱国陆康首先就忍不住了。他怒目横眉,大声呵斥着。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苏鳞连看都没看他,甚至眼皮子都没抬。显得蔑视至极。 “既然知道是圣极殿朝堂,为什么会有犬叫之声呢?”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大臣们目瞪口呆,各种神情复杂。 李玄更是差点儿笑出声来。他努力憋着笑,脸色精彩。 “不愧是鳞哥儿啊!说出的话深得我心……哈哈哈!” 他在心中暗自大笑。其他的人也有幸灾乐祸之辈。而陆康已经被气的脸色发黑,几乎要当场暴走了。 “苏鳞!你、你、你……欺人太甚!今天我要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本侯的厉害!” 陆康晚起袖子,就要扑过来厮打。这位被封了万户侯的上柱国大人,现在的地位已经极其显赫。就连韩氏为了和他结盟,也都是毕恭毕敬,态度诚恳。可是,今天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被苏鳞说是狗叫!是可忍,孰不可忍?! 旁边的王韶和韩兆言,连忙同时伸手拉住了他。陆康性情暴躁,对方显然是故意激怒他。苏鳞这小子诡计多端。上次陆康就在他手中吃了亏。这次故技重施,显然是不怀好意。 兵部尚书杨述早就看苏鳞不顺眼了。看到他在这儿装模作样,当即大喝一声,便替陆康出头了。 “上柱国为国家名将之首!现在又被陛下亲自赐封了江陵侯。苏鳞,你怎能如此放肆?再者说了,这是大臣们议论国家大事的地方。你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还不赶快出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召唤殿外的武士过来把苏鳞赶出去。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在殿门口的侍卫们探头探脑往里看了几眼,便又缩回脖子,不见踪影了。 杨述见状,心中更加来气。皇帝不在,这些侍卫们竟然也偷懒了!不过,还没等他再出口呵斥,苏鳞已经笑着说道。 “呃,原来这是大臣们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啊?我还以为是菜市场呢。一个个磨磨唧唧,讨价还价的样子。在我看来,和那些卖菜的商贩也没有什么两样了……呵呵!” 这句话,更是横扫一大片,嘲讽了这里的大多数人。许多大臣的脸上都流露出怒意。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这个年轻人乳臭未干,却没想到说话这么刁钻刻薄。 “苏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一个区区的闲散侯爷,没有半点儿职权在身。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王韶忍住怒气,冷眼看着这个年轻人。而旁边的陆康则骂骂咧咧,一副恨不得过来手撕苏鳞的样子。 “右仆射大人你这几句话可就说错了。在下虽然身份低微,可既然站在了圣极殿上,便具有参加国家大政的权力。听到你们在这里议论了半天,却莫衷一是,心里感到着急啊!” 苏鳞一本正经,侃侃而谈。面对着这些朝堂上的大人物,不仅没有胆怯的样子,语气中反而处处显露出讽刺之意。 李元亨看到他就恨得牙痒痒。他再也忍不住了。从旁边跳过来,用手指着苏鳞气咻咻的说道。 “苏鳞,你就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参加个屁的国家大政!我们几个皇子在这里都还没说话呢,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苏鳞冷冷的看着他:“这个天下,虽然现在是你们家的,但也是天下所有人的!国家的兴亡与我们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怎么,你这个废物装哑巴,还不许别人说话了吗?” 听到苏鳞说自己是废物,李元亨气的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如果不是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忌惮他比自己厉害,他早就大打出手了。 “好了、好了……苏侯,不得对几位皇子无礼。陛下既然不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代表着陛下呢!” 高炎连忙过来打圆场。虽然是劝说的语气,眼中却满是笑意。 “左仆射大人这几句话说的还算有道理。那么,既然端王不同意苏鳞在这里胡说八道,就把他赶出去吧!” 韩兆言大声说着,他眼中的光很阴冷。看来,苏鳞这家伙越来越已经成为了眼中钉,肉中刺。还是早一天把他除掉的好! 高炎却摇了摇头:“苏侯能不能留在这座殿上参加朝政,只端王不同意可不行。五位皇子都在呢!不如听听他们的意见吧?” 大家目光一转,这五位皇子便都成为了注意的焦点。 李玄第一个跳了出来:“这还用问吗!苏侯功勋卓著,众所周知。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留在这里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元昊稍微犹豫了一下,想要组织一下措辞。却听到耳边已经有人抢先说道:“秦王说的没错。苏侯平复岭南叛乱,开疆扩土千里。只凭着这一点儿,他所要想说的任何话便都是对的!” 说话的正是福王李越。这位身有残疾的皇子这么推崇苏鳞,令人不由得暗自吃惊。 李元昊也连忙说道:“当初在雁霖关,苏侯已经展露锋芒……现在西戎局势复杂。那么战场上的事,还是多听听他的意见吧!呵呵!” 看到他们三个人都是这种态度,李元亨心中恼怒。但李嗣已经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多嘴了。 “哈哈哈!皇子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那么,苏侯有何高见,现在就可以说出来了。” 左仆射高炎重新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而苏鳞却当仁不让,他环顾四周。大声说道。 “西戎跳梁之辈!无他,唯战尔!”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青戈不解意 在后来的许多年里,天圣王朝的军队一直奉行的都是犯我境者,虽远必诛的原则。不管内部的掌权者如何变换,都没有变过。 而这一切的由来,便是从这一次朝会开始的。 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官方的史书上并没有详细记载这次朝会的经过。简略几笔带过之后,只记下了最后的决定。 因为几位皇子和左仆射高炎等人的坚决支持,由安平侯苏鳞所首先提出的出兵决策,很快就得到了在场部分官员的赞同。 虽然以韩氏势力为首的那些大臣们公开反对。但在经过报送皇帝同意之后,他们也已经无话可说了。 不过,关于出兵西戎的事宜,还是遇到了很大的阻碍。而这其中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因为国库捉襟见肘,无力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了。 当然,这种说法只是右仆射王韶的一面之词。作为主管全国赋税财政的人,他板着脸这么说,也令人很是无奈。 左仆射高炎已经和他打了多年交道,心知肚明。这个老对手现在已经把自己的未来都寄托在了韩氏势力身上,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了。 如果是韩王李嗣的事,他当然会用尽全力的去支持。即便是把库府翻个底儿朝天,也会帮助其成就大事的。 虽然明知道他有私心,高炎却也无可奈何。皇帝李崇碧现在既然把权力都交到了他们手上,那么就要看他们各自的能力了。 调动军队的命令已经发出永安城。而这一次身担重任的人,是一直驻扎在西边重地桐城的张狮驼。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张狮驼都可以称得上是现在最能打的名将了。为了万无一失,保证玉麟关的安全,也只有他去,最令人放心。 而现在高炎面临最棘手的问题,就是迅速筹集粮饷和辎重,以保证西征军的作战。 虽然王韶撒手不管,高炎却好像并不很着急。因为,不久之后他就重新又见到了苏鳞。他相信,既然这个年轻人那么口气强硬的力排众议,支持出兵。那么他必然已经都考虑周全了吧! 面对着他满脸的期盼。苏鳞却颇有几分无奈。他苦笑着说道。 “这么大一个国家,整天哭穷,没钱,算怎么回事儿啊?” 高炎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事实如此。再加上有人从中作梗,想必你也都清楚的吧。” 苏鳞点了点头。然后他笑着说道:“都是一些目光短浅之辈,不足与谋。这样正好,甩开他们,我们自己发大财!” 高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紧紧盯着苏鳞,却以不相信的语气问道。 “这可是战争,需要耗费无数的粮饷辎重……你所说的发财是什么意思?” 苏鳞懒洋洋的坐下,满脸都是无所谓的神情。 “发财,就是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发财啊!难道左仆射大人连这句话都听不懂吗?” 高炎确实有些糊涂,但他又素来相信苏鳞,知道他不会骗自己。连忙靠近了他,笑着问道。 “你这小子就别在这里和我打哑谜了!老夫年老体衰,已经时日无多了。唉!如果真的有发财的机会,就好好和我说道说道。也好拼着这把老骨头,给儿孙们攒下一点余荫啊!” 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有在苏鳞面前,他才会放下左仆射的面子,表现出一个老人的真实想法。 苏鳞也不再和他兜圈子了。他认真的说道:“既然西戎是盛产黄金之地,蕴藏着无限的财富。而且那里地理位置重要。只要打通了这个方向,往西还有更广阔的世界……我们何不趁着这次出兵的机会,一劳永逸,彻底让西戎人归服呢?” 高炎瞪大了眼睛:“然后呢?” 苏鳞哈哈一笑:“然后就可以把那里的黄金和财富都占为己有啊!当然,国家出兵,收益理应都归国家库府。而我们,只要其中的一小部分就足够了。呵呵!” 高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能力!只不过,这件事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便是西征军必须要打胜仗啊!如果真的要大军西出玉麟关,却是从来没有之事!” “没关系,只要后方供应充足,装备精良。相信张狮驼一定可以带领着他的军队无往而不胜!” “那……说来说去,所需要的这巨额军费到底从哪儿出啊?” 高炎脸色忧郁。苏鳞给他画了这么一个大饼,固然令人激动。可是,所有的一切,归根到底都需要钱啊! 苏鳞却拍了拍手,神态轻松:“钱当然有人出!左仆射大人只要从中协调,保证不出乱子就行。” 高炎犹犹豫豫的问道:“莫非,苏侯手中已经有了如此富可敌国的财富了?” 苏鳞笑着摇头:“我现在如果富可敌国,恐怕要被皇帝杀头的。呵呵!不过,如果是皇子们的话,却没有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 “不错!西征这么大的事,必须要有皇子们参与其中,陛下才会放心呢!” 高炎也笑了起来,心中暗自赞叹。苏鳞这么年轻,就已经洞察心机,世事学问。果然是天纵奇才,非常人可比。 却听他接着说道:“雍王他们既然在朝堂上公开赞同出兵,当然不能让他们置身事外。而这也正是他们扩大自己影响力的时候,想必乐得其成。三王封地,都可以为西征军贡献自己的力量了。尤其是福王,他手中的金山铁矿,足以令西征大计后顾无忧了!” 高炎击掌赞叹。苏鳞想的很周到。心中若有所思,他又问道。 “莫非,你想让这三位皇子借此机会建立功勋吗?” 苏鳞暗叹,高炎果然是老狐狸。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陛下最近的身体很平稳。如果他潜心修养,一两年之内应该没什么大事。因此,我已经向他建议,不妨再好好观察观察几位皇子……呵呵!秦王素来喜欢战场,他早就表达过想再上战场磨砺的意思。这次却正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呢!” 高炎听到他这么说,心中难免暗自吃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表明皇帝心中还没有下最后的决断。将来一切皆有可能啊! “秦王要是再随军征战的话,千里迢迢,如果万一有什么事,恐怕他很难及时赶回来吧?” 高炎终究还是提醒了一句。苏鳞却淡然笑道:“左仆射大人何必想这么多呢?这世间的事,一半靠努力,一半却早已经天注定。各自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行了,其他的多想无益。” 高炎叹息:“苏侯,老夫虽然年老,久经世事。见识却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你。惭愧!惭愧!” 两个人相对而笑。西征大事,就此决断。 话不多说,一切都按计划行事。永安城中许多重要大臣的反对声,远在桐城的张狮驼却都听不见。他接到王令之后,立刻就整顿军队,即日出兵玉麟关! 他的手中有一封密信,在看过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便收起来了。 出兵之日,这位王朝名将登上高处,回头看了一眼永安城的方向。虽然千山阻隔,万水苍茫。但他却好像能感受到那个年轻小友的目光注视。 “放心吧!为了中原王朝的千秋大计,老将即便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也必定全力而为,不负所托!”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烟尘密布。向着他们宿命中的战场而去。 而在永安城外,秦王李玄也终于再次骑上战马,要赶赴属于他自己的征程了。 白芷躲在青戈的怀里,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泪水。这个即将上战场厮杀的男子,即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更是她余生所托的良人。她不敢设想他有任何的意外,只盼望着天地有灵,神佛保佑。让他能够平平安安,毫发无伤。 “在安平塬上好好待着。苏鳞会照顾好一切的。等我回来之后,便带你去正式拜见母后,到了那时候,我们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这是昨天夜里,他对她许下的郑重承诺。而现在她只盼望着那一天赶快到来。不为别的,只为了他重新出现在眼前。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披上铠甲的李玄,显得英姿勃勃。他挥了挥手,便在侍从们的保护下绝尘而去了。 朔风骤起,满地寂寞。苏鳞沉默良久,转身离去。也不知道在想了些什么。 青戈安慰着白芷,陪着她一路回来。苏鳞这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回安平塬了,也不知道在城里忙些什么。刚待了一会儿,还没有说几句话,就又不见了人影。让她心中有些气恼。 不过,令她烦恼的事情好像还不止这些。小竹林边,身穿红衣霓裳的女子拦住了她们的道路。 “青戈,你今天还教我练剑吗?” 青戈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而这也正是她最近烦恼的来源。 却原来,自从来到安平塬之后,跟随她走了千百里路的陆婉儿,也终于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 这个戏剧性的转变,无疑令陆婉儿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即便青戈是女子,自己仍然从心底深处无比喜欢她。 也许,令自己倾心的始终是那个拔剑而出救她于水火的身影吧!无论她是男是女,也无论她是美是丑! 可是,青戈为什么会对那个名叫白芷的女子那么好呢?!看着她们的亲昵样子,陆婉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异常气恼。 青戈性格豪爽,却好像并没有察觉什么。看到陆婉儿,她连忙说道。 “白芷有些不舒服。婉儿,稍晚些我再和你说话吧。” 陆婉儿看着她们的背影走远。气咻咻的用剑乱砍着竹枝,嘴里嘟囔道。 “就知道白芷、白芷……一点都不在乎我!既然如此,我就自己走,让你们再也找不到!” 说完,果然带着自己的剑,负气而去。却不料,这一去,风云骤起,杀机重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明月剑气生 永安城很大。陆婉儿站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她不禁感到有些茫然。 岭南无疑是回不去了。在这座王城中如何生存,便成了她首先要面临的问题。安平侯府她刚来的时候,曾经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但她现在却不想去。因为,总有一种特别的委屈感窝在心里,让她感到很难受。 如果是在从前,她柔弱的身躯也许会无所适从吧。但现在不同。握着手中的那把剑,她感到心中稍微有了些安定。 自从跟着青戈练剑以来,陆婉儿进步很快。就连青戈都夸赞她的资质绝佳。如果继续下去,应该有所成就。 陆婉儿想到这些,心底苦涩。她甩了甩头,往前走去。 永安城的大街很热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各种各样的酒楼或者店铺都林立起来。放眼望去,一片繁华的景象。 甚至在街头还不时可以看到异族人的身影。这在几年之前是不可想象的事。 陆婉儿走的匆忙,身上并没有带什么多余的东西。不知不觉,腹中饥饿起来。摸了摸连一文钱都没有,不禁后悔不迭。 如果从这里再转过几条街口,就可以看到安平侯府的位置了。但她却并不想再去见苏鳞,更不想向他开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对苏鳞都有一种没来由的排斥了。也许一切的原因都在青戈身上吧! 陆婉儿暗自咬了咬牙,转身走进了街边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新开了时间并不长,客人也并不多。 自从那间春雪楼一下子名声大震之后,似乎在一夜之间,永安城中就多了几十家这样的酒楼。这样挣钱的买卖,又有谁会不争先恐后的模仿呢? 但无论后面的这些如何模仿,却都远远比不上春雪楼的生意火爆。这家酒楼名叫永春酒家。掌柜的看着寥寥无几的几个客人,难免有些闷闷不乐。 忽然走进来一个容貌身形绝佳的女子,自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不过,这掌柜的虽然多看了几眼,却也并没在意。反而是那几个客人,都在偷偷的往这边瞅着,眼神中都充满了惊艳之色。 陆婉儿对这种事早就见得多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具有怎样的吸引力。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每次出门都会戴上面纱的。即便如此,却仍然难以掩饰她的天姿国色。 听到这女子开口便叫了几道精致的上等好菜,掌柜的和店伙不禁眼睛一亮。看她衣饰华丽,容貌非凡。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一位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了。 很快,饭菜就端了上来。别看这家酒楼名气不大,味道还是不错的。而令他们所有人都感到惊奇的是,这女子竟然还要了一壶酒! 陆婉儿负气而走,一口气跑到永安城来。这么大半天早就饿坏了。她本来就是内心性情其实十分豪爽的人,否则也不会和青戈相互默契了。当下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大吃大喝,竟然毫无形象可言。 看着这样一位美女吃饭,可谓是秀色可餐了。周围人不由的大饱眼福。 陆婉儿挽起袖子,豪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意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未尽的晃了晃酒壶,却已经是被她喝光了。 酒足饭饱之后,她不屑的用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那些刚才还呆呆观望的人,连忙低下头去。话说,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却又这么飒爽的女子呢! “你过来。” 陆婉儿随意勾了勾手指。站在不远处的年轻店伙,眼睛里立刻有了神采。他一路小跑的连忙走到面前,竟然不敢与之目光对视。 “这位小姐……不知道有何吩咐?” 陆婉儿微微一笑:“这些饭菜连同酒一共多少钱?” 店伙回头看了掌柜一眼,连忙回答道:“总共五十钱!” “我身上今天没带钱,改天再来给你们怎么样?” 店伙一呆,这位看上去非常尊贵的小姐竟然说没带钱?这是什么意思啊! “姑娘既然没带钱,这顿饭钱就免了吧。大家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嘛。呵呵!” 看上去已经上了几分年纪的掌柜走了过来,笑的很憨厚。 果然是美女福利多啊!周围人暗自感叹,却也无人多说什么。 陆婉儿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却从来就不是一个肯占别人便宜的人。遂笑了笑说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在你楼前舞一回剑吧!也算是偿还了酒钱。” 酒楼掌柜的有些不明所以。他本想说不必这么麻烦。陆婉儿却已经站起身来,拔剑在手,走出酒楼,抬头看了一眼门前的两棵高大银杏树。遂一剑在手,翩翩起舞。 掌柜的和酒楼里的客人都涌到楼门口,看着这女子的身影,很快他们便目瞪口呆,心驰神摇了。 没过一会儿,大街上和附近其他酒楼茶肆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他们驻足围观,纷纷喝彩。 秋风吹过长街。云天之上,白驹过隙,层峦重叠。银杏树上的金黄枯叶纷纷而下,落叶如雨。 而就在这楼前树下,女子红衣霓裳,在满天落叶中,剑光不绝,身形如一只穿梭蝴蝶般,令人眼花缭乱。 附近的人越聚越多,拥堵了半条街。无论男女,尽皆看的痴呆。有幸看到这样绝佳的舞姿和场面,无疑令人激动不已。 一舞既罢,四下安静无声。陆婉儿收起长剑,微微喘了一口气。她的头发上沾了几片金黄的银杏树叶,却更显得眉目如画,宛若天成。 “小女子刚刚来到永安,身上盘缠不够了。所以特地舞剑一曲,以求帮助!” 她拱手施礼,落落大方。言辞不卑不亢。整个街上的人都疯狂的喝起彩来。然后,钱币和银子便如同雨点般落到了她的脚下。 陆婉儿眼眸扫过四周,微微一笑,表示感谢。那些遇到她目光的人,无不觉得身上热血沸腾。这么美的女子当街求助,实在是令人怜惜啊!只恨身上带的钱不够多,否则倾囊相授,也不足惜。 却只见她对那酒楼店伙和掌柜招了招手,笑着说道。 “这些钱请都收进去吧!” 憨厚的酒楼掌柜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心而得到了这么大的回报。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的这些钱,足以抵得上她在这里吃一百顿饭了! 而等到周围围观的人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委之后,他们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虽然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但这样的奇女子,简直世所罕见! 而等到大家都叹息着纷纷散去之后,酒楼掌柜连忙跑过来亲自道谢。陆婉儿却摆了摆手,转身要走。 就在此时,却听得旁边有人说道:“姑娘请留步!” 陆婉儿回头一看,却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而在她的身后,站着几个壮汉,明显是她的随从。 “有什么事吗?” 那妇人虽然上了几分年纪,但从眉眼之间仍然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她上下打量着陆婉儿,就好像是发现了宝贝一般,眼中充满了喜悦。 “请问姑娘贵姓?” “陆婉儿。” “真好听的名字,果然名如其人。我是那边那间楼的主人月苓,婉儿肯听我说几句话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左侧对面的一处地方。陆婉儿随首望去,却只见那处楼面十分宽阔。富丽堂皇,也不知道是什么所在。 “有什么事,就请说吧。” 陆婉儿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她笑的很平淡。 名叫月苓的妇人久经世事,她一眼就看中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看到她毫不惊讶的样子,她便直接了当的笑着说道。 “刚才我听说婉儿姑娘是初到永安,想必还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如果不嫌弃的话,何不到明月楼暂住呢?” 陆婉儿本来并不想答应。但她看到这妇人眼中的笑意,转念之间,已经点了点头。 “好啊!但不知道有什么条件?” “婉儿不必多想。我只是刚才看到你舞技惊人,十分令人喜欢。你在明月楼,一切随意就好。” 陆婉儿正愁没有地方去呢。既然如此,她也毫不扭捏。跟随在月苓身后,便进入了明月楼。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明月楼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一个名叫婉儿的姑娘,在最短的时间内便成为了明月楼的头牌。 而最令人惊奇的是,她虽然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却从来不对客人假以辞色。这位琴棋书画样样俱佳,歌舞剑技都超凡脱俗的女子,不用出卖色相,只凭着这些就足以名震永安城了。 据说她每次出来,都戴着一道面纱。从来没有人真正目睹过她的真面目。但那种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姿容,便绝对是无双美色了。 月苓看着那些来明月楼的人痴迷的样子,她默默的放下了珠帘。没有人知道,这个已经隐忍在此潜伏了十年之久的女子,此刻心中的复仇计划正在逐渐圆满。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陆婉儿。因为就在她快要失望的时候,她来到了明月楼。 十年磨一剑,只为斩负心人之头!现在时机就快要到了。也许,唯一欠缺的只是她需要知道陆婉儿的心意。 不过,月苓并不担心。因为她早就看出,陆婉儿虽是女子,却有一颗侠义的心肠。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陆婉儿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踪影,令青戈很着急。她连着找了她好几天,却都没有找到。 而等到她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飘雪的冬天了。身穿大红披风的女子站在雪地里,眼神中有莫名的清冷和疏离。 青戈还是青戈,可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陆婉儿了。她现在是名震永安城的歌姬月瑶。 “为什么要走?而且……。” 青戈拉住她的手,语气中既有喜悦,也有埋怨。 陆婉儿却把自己的手松开了。她的手和她的手虽然都曾经握过剑,但她们已经不再相同。 “听说你在到处找我,所以我才来和你见一面。现在你也见到了,知道我很好。应该放心了吧?” “嗯……可是,婉儿你不跟我回去吗?” “不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人。从此以后,便互不相欠,再无干系了。” 青戈吃惊的看着她。她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女子还是曾经的那个婉儿吗? 陆婉儿的神色却很平静。雪花继续飘落,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远近放眼望去,都变成了琼楼玉宇的世界。 曾几何时,她的心也和这白雪天地一样干净简单。那时候最大的梦想,也许就是和眼前这个叫青戈的女子一起携手,沉浸在她们的世界中……直到永远! 雪花落在手心里,冰凉刺骨。陆婉儿挥了挥手,转身往远方走去。 却听得青戈在后面用焦急的声音大喊:“婉儿,既然你决定要去过自己的生活,我也不再阻拦。只是你要好好记住,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如果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陆婉儿的脚步略微停滞了一下。然后,便又义无反顾的踏雪而去。满眼失落待在原地的青戈,却怎么能够看到她转身之后眼中涌出的泪水呢? 家?多么温暖的一个字啊!可是,一个手上已经沾染了十余条生命和鲜血的人,还能够回得去吗? 回到明月楼之后的陆婉儿,把青戈曾经赠送给她的那把剑收藏了起来。这也是她们之间唯一的礼物。 然后,她拿起了另一把剑。慢慢的从剑鞘里抽出来,一分为二,剑刃薄如蝉翼,锋利无比!她看着那个隐约出现的影子,嘴角露出了笑意。 “自己的事都处理完了?” “是的。” “那就行。以后就安心的待在这里吧!慢慢的等机会……如果你能够帮助我杀掉那个人,明月楼以后就是你的了。” 月苓走上前来,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她看着陆婉儿绝美的脸,也不禁为之赞叹。她相信,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抵御的住这样的美人! 陆婉儿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自从帮助她杀掉第一个人开始,她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原来,世间恩仇,唯有剑下快意!既然那些人都是作恶多端的该死之辈,那么杀了他们,就算是替天行道了。 只不过,直到现在为止,陆婉儿也还并不知道月苓想要让她杀的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谁。 月苓似乎察觉到了她眼底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忧郁。她抱住她的头,轻声问道:“帮我做这些事,你会后悔吗?” 陆婉儿摇了摇头:“不会的。” “那就好。” 月苓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离去。一直以来,她都在寻觅一个和她相同的人。而陆婉儿,就是内心最与她接近的一个。 陆婉儿把剑擦干净,收入鞘中。月苓的过去,她并不想知道的太清楚。自己之所以帮她做这些事,也好像并没有太特别的理由! 永安城从秋到冬这几个月之内,接连死去了十几个人。他们都是被人用剑所杀。干净利落,无迹可查。 永安令荀裕这段日子可谓是焦头烂额。他和主管的有司官员们,追查了许久也没有丝毫的线索。 好在,死去的这些人都是恶迹斑斑之徒。虽然也有几个身份重要的人物,但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却都是暗中称快,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慌乱。 即便如何,却也够这些官员们忙碌的了。就连这一年的新年,大家都没有能够松懈。 却又有谁能够想得到,这些杀人案的罪魁祸首,正悠闲的坐在明月楼中。看完了冬天的飘雪,又看到了春天的落花。她安静的弹起古筝,从春到夏,又从夏再到冬……。 不知不觉,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这两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永安城基本还算安定。 皇帝的身体据说一直很平稳。虽然很少有大臣能够见到他,但朝廷大事却一刻也没有停止。 西征的军队在玉麟关外与西戎人展开了几次决战。而传回来的消息也是令人振奋。 张狮驼果然没有令人失望。在取得接连胜利之后,最新的捷报在新年之前到来。 他已经率领着西征军,正式踏出玉麟关,开始深入西戎境内作战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来年春天就可以听到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了。 而在这一年的新年即将快到来的时候,带着圣旨的队伍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他们将西出玉麟关,去犒赏三军。 这支队伍太庞大了。不仅包括使臣和官员们以及他们的随从,还有许许多多各种身份的人跟随。而这其中,商贾们占了大多数。 当初并不被很多人看好的西征,仅仅过了两年多时间,就已经成了轰动天下的大事件。而商贾们无疑从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永安城外,目送着这支浩浩荡荡队伍远去的人也逐渐散去。在一处不为人所注意的小山坡上,苏鳞也有些无聊的牵着马往前走去。 十几个随从跟在他的身后。这些看上去装束普普通通的人,真实身份其实都是宫中的侍卫。他们奉命跟随在这位安平侯的身边,已经很长时间了。 苏鳞这两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宫中待着,好像那儿才是他的家。永安城中的府邸和安平塬,倒像是成了一个偶尔落脚的地方。这让他非常无奈。 安平塬经过两年多的建设,早已经今非昔比。他昨天匆匆回来看了一眼,看到一切都按照自己所策划的完成,不禁很是宽慰。 除了他在自己这块封地上的规划之外,国子监在不久之前,也已经正式迁到了这里。 祭酒庾济这两年耗费心力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又显得苍老了许多。他好不容易见到苏鳞一面,硬拉着不放手。絮絮叨叨,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说。 但苏鳞却有些身不由己。他的时间有限,在那些侍卫们的催促下,并不会停留多久。 “伴君如伴虎!宫闱之间,你身处其中,可要万分小心啊!” 这是庾济附在他耳边低声所说的一句话。苏鳞点头。这老头子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不禁令人心中感动。 苏鳞再次见到白芷的时候,她手中领着的小娃儿已经蹒跚学步了。她在这里过得很好,一切无需担心。 李玄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他在远方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非常高兴。特地派人送回来了许多东西,以表达自己对她们的思念之情。 青戈倒是能够经常见到他。说起陆婉儿时,苏鳞这才知道,在永安城贵人们中间名声已经很响亮的那个明月楼花魁,原来就是她。 这件事虽然让他心中感觉到有些异样,倒也并没有去太多想。诸事繁忙,既然她有了自己的归宿,那就不用去多操心了。 两年多的时光,不短不长。但一切已经渐渐的不同。在平静的表面之下,许许多多的暗潮汹涌正在互相碰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 苏鳞虽然在暗地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他却很明白,世事无常,没有人能够掌控一切。也没有人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死。他从来都不敢大意。 被催促着重新回到永宁宫里的苏鳞,第一眼就看到了矮太监的身影。名叫宫大的这家伙,和那个宫二一起,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噩梦。让他难以摆脱。 “侯爷请跟老奴走吧,熹妃娘娘要见你呢!” 宫大神态卑谦,满脸都是笑意。完美的表现出了一个太监该有的样子。 苏鳞无奈的看了看身后的侍卫。侍卫们却好像并不关心这些,他们摆了摆手。请侯爷自便。 苏鳞只得转身跟着宫大往熹妃宫而来。转过几道宫殿之后,便来到了那处偏殿。很明显,他已经有些轻车熟路了。虽然每次都表现的极不情愿,但终归不得不来。 宫大朝着他冷冷一笑,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这两年多时间以来,苏鳞都表现的很老实听话。这让宫大和宫二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狡猾多端的小子已经完全被他们控制了,并不值得如何担心。 苏鳞走进殿内,刚刚转身关上殿门。身后已经有冷风袭来,他却并不闪躲。果然不出所料,一条绳索已经缠在他身上,把他双臂和手都捆住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为什么每次你都喜欢这么玩儿呢,很刺激吗?” 话没说完,却听到身后冷哼一声。一条皮鞭已经朝着他肩头抽了过来。 苏鳞连忙跳开,有些气恼。见面就见面,每次总要抽几鞭子,算怎么回事儿呢?! “不许躲!” 带着幽香的身影贴近他的身体,修长结实的大腿勾住了他的腰。名叫鸿雁的女子一边凶巴巴的命令,一边用鞭子勒紧了他的脖子。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苏鳞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英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媚眼可杀人 兵部尚书杨述最近心情很好。因为经过这些年的不断努力,他终于得到了韩氏势力的认可,也算是正式成了他们的核心成员了。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承诺,但毫无疑问,只要能够保证韩王李嗣将来登上大位,那么封侯赐爵不在话下。 对于出身低微的杨述来说,走到今天的地步,可太不容易了!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曾经所经历过什么。每当暗夜静坐的时候,他也后悔过当初的许多事,但想到今日的地位,他的心情便又释然了。 堂堂六部大臣,执掌兵部职权。已经是万人仰视的地步。再加上这两年对外战争不断,兵部职责越发重要。他这位尚书大人虽然并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该有的功劳却是少不了的。 没有亲临矢石之苦,而坐享其成,名利双收。这样的美事可谓是天下绝无仅有了。 杨述非常清楚自己今天的一切是怎么来的。而他更知道,只要抱紧了韩氏的大腿,那么自己和身后的家族便将会有无穷无尽的好处。 这并非是他的痴心妄想,而是非常现实的事。就在两个月之前,他的弟弟杨素便被正式封为了将军。而且这个将军位置十分重要,已经空缺了两年多了。 驻扎在永安城外的那支神策军,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将近两万人的编制。而自从苏鳞去位之后,神策将军的职位便一直都那么空着。 这支军队的重要性已经毋庸置疑。无论是它曾经所取得过的辉煌战绩,还是现在对于护卫永安的作用,每个人心中都明明白白。 这两年多时间以来,无数将门子弟想要谋取这个将军的职位。但无一例外都成了奢望。 而杨素之所以如愿以偿,掌握了这颗将军印。其背后当然还是韩氏所起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现在杨述的整颗心都激动不已。曾经低微的家族,眼看着在自己的手中蒸蒸日上,如果将来没有什么意外,那么成为百年大族指日可待! 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的兵部尚书大人,既然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当然需要寻找一些乐趣,来补充一下空虚的内心了。 尚书大人贪财好色,并不是什么秘密。自从发迹之后,杨述已经逐渐有了十几房妻妾。这些妻妾环肥燕瘦,各有特色,把他服侍的舒舒服服。 但掌握了巨大权力的尚书大人,在这方面的贪婪更是异于常人。他已经远远不满足于收入房中的这些女子了。天下美色,数不胜收。如何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尝遍这些艳色,已经是尚书大人在每天空闲时都会绞尽脑汁去想的事。 他这样的人物,身边自然不缺乏附庸阿谀之徒。对于这些人通过各种渠道奉献来的美女,他自然是来者不拒。 但久而久之,杨述却有些厌烦了。天下美女虽多,却大多都是些胭脂俗粉。已经很少有美色能够令他畅心快意了。 不过,今天他却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原因无他,从几天前就约好了,他要去赴一场酒宴。 工部侍郎左意和他是老乡,这些年来交情莫逆。他的生 (本章未完,请翻页) 日贺宴当然不能推却。 左意虽然只是一个侍郎,手中却掌握着实权,这更是一个油水丰厚的职位。这些年来,偷偷摸摸帮助杨述建造了好几处宅院,让他的那些妻妾们几乎每个人都有独立的地方。这份情意,杨述当然不能忘却。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个人各取所需,狼狈为奸。但不管在朝堂大事还是私人利益上,杨述却都十分需要这样的助手。因此,和类似左意这样的人物搞好关系,就成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左意和他年纪差不多。两个人既是老乡,又同为韩氏势力的成员。为了今天的贺宴,杨述特意准备了丰厚的礼品。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之所以今日之会对他满了巨大的吸引力,是因为左意对他说请到了永安城最著名的花魁来助兴! 听说城中的那间明月楼这两年声名鹊起,杨述也略有耳闻。对于他这样的人物来说,虽然内心深处也想去领略一下其中的风光,但却也只是想想罢了。 不论他如何好色,终究是朝堂的六部尚书大人。如果为了寻求一时的贪恋而去到那种地方,一旦被同僚们知道,恐怕就会沦为笑柄了。 但今天听说明月楼的花魁会去到左府,他就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距离新年就剩十几天的时间了,永安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装扮一新,提前充满了喜庆气氛。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这两年都相对平定,生活也似乎越来越好了。想起几年前那些受到战争和灾荒威胁的日子,他们都不禁暗自赞叹和满足。 兵部尚书大人当然无法体会底层民众的这些心情。在大批随从的簇拥中,他们穿过街道,很快就来到了侍郎府。 左意今天过五十大寿,府门前非常热闹。可谓是贺客盈门,宾朋满座。 听到兵部尚书大人到了府前,他急急忙忙的带着家人们亲自出来迎接。杨述下了马车,两人互相道贺,哈哈大笑着进府而去。 街上有些看热闹的人看到侍郎府的繁华,也不尽纷纷摇头。有的人羡慕不已,而有的人则暗中吐唾沫唾骂。 都是一丘之貉啊!作威作福,尽尚奢华。有许多民众都曾经深受其苦,却也无可奈何。 这位工部侍郎的府中,更非其他府邸可比。楼台亭阁,小桥流水。各处的精美建筑令人目不暇接。就连见多识广的杨述走在其中,也不禁暗自赞叹。 “杨兄,今日亲自过府,不嫌简陋。实在是令蓬荜生辉呀!” 左意身宽体胖,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杨述能够亲自前来,让他感觉到大有面子。 他们两个人关系亲密,私下里早就以兄弟相称,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述眼睛看着四周,赞叹着说道:“老弟啊,你这么好的一座府也称得上简陋的话。那么我的家就直接可以当做狗窝了。哈哈哈!” 他说的虽然是玩笑话,但好像其中却意有所指。 左意神色不变,微微一笑。他低声说道:“这些见外的话就不用说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杨兄的大礼我已经收下了,东门外新建了一处宅院,就送给杨兄作为回礼了。请笑纳!” 杨述大喜过望。这位工部侍郎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自己家中的人口越来越多了,正需要新地方住呢。 “如此,多谢老弟了!哈哈哈!” 两个人一边大笑着一边进入了厅堂。兵部尚书大人当然是今天宾客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了,已经提前来到的这些宾客,连忙站起来欢迎。 这些人当中既有官员,也有富豪商贾之辈。都是平日里需要仰仗工部侍郎大人的人。看到兵部尚书来了,当然也想与之交好关系。 杨述在这些人面前,就是另一副面孔了。他保持着上位者该有的威严,点头让大家落座。然后,宴会开始。 工部侍郎家里十分富有,酒宴自然非同寻常。都是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每个人都吃的心满意足,兴高采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歌舞升平,自然不必细说。 杨述几杯酒下肚,脸色有点儿微醺。他眯起眼睛看着几个歌姬的表演,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是说今天有明月楼的花魁吗,怎么还不来?” 左意连忙陪笑答道:“杨兄,不要着急。压轴的好戏,马上就来!呵呵!” 他拍了拍手掌,不远处的侍从和管家连忙走过来。听到这位主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们立刻转身去了。 左意侧过身子,得意的对杨述说道:“明月楼的这位花魁,这两年名声很响亮。想要请她外出过府,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可是砸了重金,才达成了心愿。杨兄待会儿可要好好看看,如果满意的话……嘿嘿嘿!” 两个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果然,很快就有一个盛装的女子走了进来。杨述眼睛一亮,立刻就被她吸引住了。 世间美人千万种,红妆艳裹最魅惑! 虽然这女子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却并不掩饰她的绝美姿容。肤白如雪,唇红似丹。一袭红纱裙,更显出其窈窕身段,倾城腰身。 而等到乐器声中,这女子翩翩起舞。厅堂上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伸直了脖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果然是舞姿绝佳,世间罕有,永安城当之无愧的第一花魁! 左意漫不经心的看了杨述一眼,只见对方的眼睛都要看直了,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红衣身影。他心中暗自得意。自己投其所好,果然正中其下怀。 “杨兄,此女子如何?” “人间绝色也!” “那……杨兄想不想纳为己有,金屋藏娇呢?” 杨述心中大喜!想啊!当然想……他可是太想了。 左意哈哈大笑,这正是他今天的本意。 “东门外的新宅院,正好可以用来安置这女子……待会儿找个机会,先让杨兄一亲芳泽,品尝一下是何滋味。如何?” 杨述立刻就坐不住了。就在此时,却见那女子舞到近前,媚眼如丝,眼神便落在了这位兵部尚书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