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守门人》 1.审讯 审讯室昏暗的灯光下，中年男人眉头紧锁，用小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身边是一位明显更加年轻且焦躁的青年。 年轻人身形瘦削，微卷黑发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五官立体如古典雕塑，黑色眸子微微眯起，镜片后的双眸还带着笑意。 看着他这悠然自得的模样，一时间，中年男人竟是分不清哪边是审讯方。 “在等待尸检的空隙，我们来谈谈吧，路源。”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和那位青年掏出了调查员证件。 中年人名为陈宏，治安署三级调查员。 怒气冲冲的青年名为何相，治安署一级调查员。 “人是你杀的，藏品馆外的尸体是你的手笔，对吧？”陈宏收回证件，沉声问道。。 “是啊，是我杀的，可它是怪物。”路源摊了摊手。 “陈队！你还和他废什么话！”何相面露鄙夷，“这家伙就是一疯子！” 陈宏伸出手掌示意何相闭嘴，尽量让自己严肃凶恶的脸颊温柔起来，“路源，口说无凭，也许它不是怪物，只是个长相丑陋的可怜人呢？” 路源嗤笑一声，“你如果见过那家伙，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陈宏眼前一亮，立刻说道：“那你可以把他画出来吗？” 治安署经常出现类似的情况，未知形态的怪物与人发生冲突，但最终结果多数是人死怪逃。 “可以。”意外的是，路源点了点头，并看向面色阴沉的何相，“小马仔，拿纸笔。” 何相面沉如水，蓬勃的怒气险些从鼻孔里喷发，他冷哼一声，将纸笔重重地摔到路源面前。 路源憋着笑接过纸笔，认真地画了起来，看不出他竟是绘画的高手，普通的中性笔在他手中闪转腾挪，一道身影在纸上逐渐浮现。 “你对治安署不信任为什么？”陈宏突然说道。 “别会错意，我只相信我自己，不管你是流浪汉还是国王，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路源手中没有丝毫停顿，“对了，你知道我的藏品馆吗？” “当然，路馆长，那可是父母给你留下的最后遗产。”陈宏对自己辖区内的情况了如指掌。 “其实我一直在搜寻藏品，这头鱼男或许是个契机。”路源叹了口气，“顺利的话，藏品馆会在近期开放，不顺利的话，就永远关闭。” 陈宏沉默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惋惜。 这个平行世界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汹涌，各种神秘、诡异事件频发，人们甚至都见怪不怪，这里说是治安署，实际上常年都在处理类似事件，正儿八经的犯罪很少见。 因此，陷入疯狂等异常状态的受害者也极多，显然陈宏认为路源也是其中一员。 “好了。”路源下了笔，背过信纸推向两人。 见陈宏点头，何相轻蔑地翻过信纸，然而，他面带讥讽的神色却陡然凝固，他的瞳孔收缩，惊恐在面部蔓延。 那是一只浑身被海水打湿，长着鱼脸的人形怪物。 隔着纸张，何相甚至感觉到了浓厚的鱼腥味。 “这个、这个这个是我” 他咬紧了牙关，仿佛一个即将呕吐的醉汉，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张纸，迷惘、惶恐、痴迷、憎恨等等复杂的情绪在脸上不停更换着，呼吸逐渐急促而粗重，手指也在不断颤抖着。 “何相？何相！”陈宏注意到了他的异状，便用力地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大声呼唤着。 何相如梦中惊醒，他的身躯猛抖了一下，转过了脸。 陈宏倒吸了一口凉气，何相那张苍白且流淌着汗珠的脸因恐惧而扭曲，这位原本嫉恶如仇、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此时仿佛被抽掉了灵魂，只剩下一具干巴巴的躯干。 “你画了什么！”陈宏怒吼一声，一把抓过了信纸。 陈宏拿过信纸，双眸也在瞬间瞪大，上面所描绘的怪物过于畸形和疯狂，而且栩栩如生，让人不得不怀疑这种生物是否真的存在但是，这张图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接着将目光转向何相，这位年轻的一级调查员刚刚缓过来，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见陈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自己，何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陈队，我、我有点不舒服”何相眼中有着惊慌一闪而过，“我可以先走吗？” “先走？”陈宏面色一沉，“这是工作！你身为治安署的一员，自然要担负起保护市民的职责，‘有点’不舒服不应该是你逃避的理由！” “对不起陈队。”何相立刻低下头。 “我会在季度检查时将你的状况如实汇报。”陈宏淡淡地道，“现在，闭上嘴巴，好好看，好好学。” “是。”何相面庞依旧苍白，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 陈宏深深地看了何相一眼，正要转头继续询问路源之时，却看到这位懒洋洋的年轻人举起了手。 路源微笑着指了指何相，“我可以向您的马仔提问吗？” “注意你的措辞，他是一位优秀的治安署调查员，请保持尊重！”陈宏警告道，随后摆了摆手，“问吧。” “我想知道，作为一位‘优秀’的治安署调查员，只不过看到了一张手绘的怪物，就会如此失态？”路源特意在优秀二字上加了重音，随后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这让我对贵署的工作能力表示担忧，希望你能给出些解释。” 陈宏皱起眉头，虽然路源所说的话语针对性极强，甚至可以说是在故意找茬，但这件事确实蹊跷，何相的表现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很害怕。 何相不复方才的嚣张，而是缩起了身子，眼神飘忽。 “看来，你好像知道点什么，但是某个人或者某个事物阻止了你，不让你吐露真相。”路源扶了扶眼镜，狡黠的双眸愈发明亮，仿佛有繁星绽放，语气也越发温柔。 何相变得温顺起来，他的双眼痴迷，怔怔地听着，仿佛即将回头的浪子。 路源继续说着，“没有什么是不可言说的，我们人类，理应是站在最高峰的生物，其他生命不过是——” “不！”何相情绪激动，猛地站了起来，“你在胡说你在胡说！你是个无知者！你分明什么都不懂，你怎么敢你怎么，这样亵渎，伟大的” 他停了下来，开始在上衣兜里翻找。 “我要给你看看！看看真正的恐怖！” 一件又一件的东西被甩了出来，口香糖、香烟、打火机、调查员证件、笔、小刀 直到，一只金属挂坠掉了出来，在桌面上传出清脆的碰撞声。 灰色坚韧的锁链下连接着一块黑色的圆形金属，上面刻画着浩瀚而璀璨的群星。 没等路源说话，冷眼旁观的陈宏脸色大变，他动作飞快，几个呼吸间，冰冷的银色枪口便贴在了何相的太阳穴处，冰冷的声音也一同响起： “举起手，深呼吸，慢慢坐下。” 2.群星的馈赠 冰冷的金属贴在额头，何相的肌肤一阵刺痛，脑中顿时清醒了许多。 何相高举双手，身体僵硬地缓缓落座，随后便被戴上一串和路源相同的银镯子。 当啷。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了路源戏谑的笑容，后者举起双手，让手铐肆意碰撞。 “路源，男，年龄22，原为雾林大学大三学生，现为旧日藏品馆馆长。”陈宏抽出一张纸，语速极快地说道，“五月六日时，调查员在馆外发现一具尸体，其身份、种族模糊，但嫌疑人承认是自己所杀，以上状况是否属实？” 路源点点头，“属实。” “好，随后我会解除你的束缚，尸检结果马上出来，如果情况的确如你所说，这件事就告一段落。”陈宏将纸递给路源，指了指最底端，“在这里签字。” 路源照做，一边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不，请在这里稍作停留。”陈宏接过纸张，在对讲机里嘀咕了几句。 路源暗叹一声这个世界果然不一样，要是原来，自己早就被扔到小黑屋里了，哪会让你在这里碍事。 更何况，这位年轻的一级调查员，似乎犯了些不得了的错误，这种机密也是能给外人听的？ 目光看向何相，他已然表情灰败，面露颓然，像个木偶人一样呆坐在椅子上。 “路源，你知道‘群星’吗？”陈宏叹了口气，一边取下路源的手铐，一边问道。 “群星？”路源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所想的肯定和对方所说的不是一回事。 “那件挂坠，就是邪恶组织‘群星会’成员的标志。”陈宏解释道，“他们行踪神秘，行事诡秘，喜怒无常，治安署至今都没能活着逮捕群星会的高级成员，他们只要嘴里嘟囔几句，身体就会分崩离析。” “群星会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 陈宏愣了一下，原本严肃坚毅的脸庞闪过一丝惊惧，他很快平复，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所有国家理应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因为，任由群星会肆意生长，我们就会失去一切，他们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失去一切 这是什么级别的恐怖组织？ 路源挠了挠头，自认这种严肃事件和自己距离很远，但还是郑重道：“我知道了。” 陈宏满意地点点头，他拿起路源的日记本和用于记录的纸张，然后犹豫了一下，又拎起那块象征着“群星”的挂坠，一齐递给路源。 “陈队长，这是什么意思？”路源警惕地后退。 “你很有天赋，路源。”陈宏神色依旧，“群星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很聪明，我想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路源低下头，光是盯着那深邃而密集的群星，就会让他的灵魂一阵震颤，更不用说 “稍微给我点时间——” “你可能不清楚，路源。”陈宏递出东西的手臂很稳，“如果你未曾接触这些事物，那你的一生将风平浪静，一旦你揭开崭新世界的一角，那么，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你把自己藏起来不去探索，‘它们’也会追逐着你而来。” 路源叹了口气，在陈宏愈发浓郁的笑意下，勉为其难地接下了那三件事物。 接着，他拎起挂坠，轻轻地将其放到了桌面上。 陈宏的笑容陡然凝固。 “不好意思陈队。”路源露出歉意的神色。 “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陈宏无奈地摆了摆手，“出去吧，你的嫌疑洗清了，开馆了记得给我张票。” 路源微笑后退，留下审讯室内的两人。 “路源先生，请跟我来。”门口的警卫见路源出来立刻迎了上来，指引后者离开治安署。 离开治安署已是深夜，但路源大大地松了口气。 “虽然那块挂坠是一件【藏品】，但看起来不是很安全。”路源嘟囔着，手指飞舞，以某种特定的方式翻开了日记本： 【馆长：路源】 【藏品数：0（注：距离生命值清零还剩2天）】 【力量：55】 【体质：40】 【敏捷：50】 【智力：65】 【外貌：85】 【知识：40】 【幸运：35】 【生命值：13/65】 【理智值：56/60】 【特殊能力，催眠：允许将低于自身理智值25%的目标催眠并诱导，大概率失败】 一行行文字如同游戏属性界面般浮现，这表现了路源的身体状况，也是路源搜寻藏品的原因。他的身体岌岌可危，若不是这神秘的藏品馆略施援手，恐怕生命值早已归零。 当然，有付出就要有回报，期限内再不搜寻藏品并展出，这藏品馆必然会将恩赐回收。 看着所剩无几的生命，治安署中的镇定也不复存在，他皱起眉头，再翻一页： 展现你的慷慨和伟大，享受观众的沉醉与狂热。 第一阶段：序幕：通过梦境（已完成） 标题下面只有一张图：一头狰狞的鱼脸人穿着衬衫西裤侃侃而谈，背景不知是在海底还是在岸边，画面里的鱼头人和方才路源所绘制的近乎一模一样。 路源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按在最底下的“领取奖励”文字上。 另一页立刻便有陈旧的文字浮现，仿佛它们一直存在一样。 奖励1：你洞悉了【诡谲藏品馆】第一道秘文。 备注：这道秘文允许你划破空间障壁回归，即便是那位存在也不能阻止。 奖励2：你知晓了通往【莫测之海】的道路之一。 备注：要想迷惑它们，最好是先成为它们，然后投身于水，不然你手头的材料刚刚好，祝你好运。 雾林市旧城区治安署离藏品馆并不远，不过二十分钟，路源便步行回到了知识巷。 藏品馆整体为冷色调，通体包裹着灰白色，在月光下反射着高贵的金属光泽，整个建筑棱角分明，共有三层，顶层耸立着一座高塔，高塔上面绘制着层层叠叠的繁复浮雕。 路源接近藏品馆，当他离大门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时，大门发出了轰然巨响，浓雾弥漫间，被触手雕塑覆盖的大门就此展开，连整个藏品馆似乎都明亮了许多，以此欢迎它的主人。 按下开关，光亮充满一楼，驱散了藏品馆青黑色调带来的压抑感，路源满意地点点头，绕过圆弧形的前台，从侧门进入了休息室。 休息室约有五十平大小，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黑白配色的房间充满了科技感。 想到日记本所说的材料，路源当即便打开了冰箱。 冷藏区静静地放着一颗硕大的鱼头，它丑陋而狰狞，即便被砍下来这么久了，依旧保持着鲜活，体表黏液甚至都没干涸，呆滞的死鱼眼向上遥望着。 这便是路源从鱼头人身上取下的部位，也是唯一的材料。 前来搜索的调查员一定也注意到它了，只不过没人胆敢轻易触碰，看起来也与案件无关。 路源刚刚伸入裤兜准备拍张照，便摸到了一块光滑的圆形事物，而下一秒，奇异的音乐陡然响起，而伴随着音乐，面前那颗鱼头竟动了一瞬。 音乐？ 那韵律相当诡异，正是由手中挂坠传出，声音缥缈而扭曲，让人心烦意乱。 “群星会！”路源惊呼一声，挂坠上原本漆黑的夜空被繁星照亮，散发着冰冷的光辉，而随着那块挂坠的接近，鱼头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该死的调查员！想也不用想，那块挂坠必然是陈宏趁自己不注意塞进来的。 可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我完全可以丢 脑中刚刚产生这个念头，音乐停止，冰冷的意念便在脑海中旋转，像是搅拌机里的刀片，要把大脑搅成浆糊，路源身躯陡然停滞，抓着挂坠的手掌便开始颤抖，冷汗顺着脸颊流下。 调查员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们能轻易地扔掉挂坠？ 路源想不通，只能牢牢握住挂坠，让痛苦略微减轻，为了不让那鱼头产生更加复杂的变化，他迅速关闭了冰箱。 但很快，痛苦加深，光是握着已经无法减轻痛苦，而那块圆形的黑色金属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它以某种语言诉说着，路源的大脑像是正在被手术刀一片片剖开，剧烈的疼痛使他摔倒在地，几件东西随之掉落，其中便包含了日记本。 【理智值：53/60】 【理智值：51/60】 【理智值：49/60】 在路源泛红的双眸注视下，理智值正在迅速减少，路源再次感受到了与梦境相似的异样感： 某种东西正在离我远去。 而那块挂坠还在诉说着： 戴上我。 戴上。 迫不得已之下，路源只能深吸一口气，将那属于群星会的挂坠戴上，刹那间，世界安静了下来，原先的嘈杂、痛苦、嗡鸣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理智值：47/50】 这块诡异的挂坠让自己失去了9点理智值和10点理智值上限。 除此以外，路源能感受到，一种遥远而坚决的存在与自己建立了联系，接着，一句潜藏着疯狂的话语在脑海深处响起： 永恒长眠者并未消逝，在奇异万古之中，就算是死亡本身也会离世。 3.藏品馆 路源打了个冷战，抱着日记离开休息室，拉开了展厅的大门。 原本一片漆黑的展厅被昏暗的灯光照亮，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路源从墙壁中取下煤油灯，进入展厅内部。 中部展区共有七个藏品柜，其中一个立于整个一楼的正中央，看上去是用来放置镇馆之宝的地方。而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巨型藏品柜，它足有三米之高，占地五平米左右，路源走上前去，照亮巨型藏品柜上的标签： 【活体藏品柜，藏品：暂无。】 竟然还能展览活体。 路源啧啧称奇，又将目光转向了彼此散开的四个普通藏品柜，他的身躯移动，脖子上的挂坠逐渐靠近了藏品柜。 【探测到藏品，正在检验】 藏品柜上陡然亮起虚幻的文字，路源一惊，后退半步，而后续文字迅速出现： 【藏品：未知星石残片】 【类型：配饰】 【品质：不足一星】 【功能：沟通未知存在，彰显身份】 【备注：该藏品上沾染了未知生灵的意志，佩戴前请三思，大概率导致污染】 【是否纳入藏品柜？】 还有这种好事？ 路源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点击“确定”。 想象中的剧烈头疼没有出现，随着一声轻响，脖子上的挂坠便转移到了透明的藏品柜里，静静地悬浮在空中，而那刚刚建立的缥缈联系感也就此消失。 路源翻开日记本，看到原本的【藏品数：0】变为了【藏品数：1】，后面提示里的剩余生命也提升到了3天。 “获取一件藏品能多活1天”路源依旧惴惴不安，阴暗的想法在脑中浮现：“我是不是可以主动加入群星会，多搞点挂坠回来？” 但联想到那块挂坠的恐怖，路源立刻打消了念头。 再次回到休息室，路源打开冰箱，观察着里面的鱼头，经过刚才挂坠的激发，原本充盈饱满的鱼头干瘪下来，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道。 “一盒超大的鲱鱼罐头。”路源如此评价着，将鱼头拿了出来。 成为它们，投身于水你手头的材料刚刚好。 日记本的提示已经够清楚了，变成它们，那自然就是把鱼头套在自己头上，而后入水 路源举起鱼头试了试，它已经变成了一个丑陋而恶臭的头套，轻易就能套在脑袋上，就是侧面的眼睛看起来比较费劲。 强忍着鱼腥味，路源戴着鱼头走进了卫生间，灌满了一池子水后，一头沉入了池中。 咕噜咕噜咕噜 路源试探着睁眼，入眼竟不是一片朦胧，而是一座遥远的、位于波澜深海中央的小岛。除此以外，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路源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水中呼吸，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颗内部被掏空的鱼头！ 他好奇地将头沉入水中，肆意享受着鱼一般的快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怪异的麻痒感从脖颈处传来。 哗啦！ 路源抬起头，镜子里是一位神采奕奕的鱼男，原本干瘪的鱼头紧紧地贴在路源的脑袋上，鱼脸光滑润泽，而方才的麻痒感则是从鱼头的切口处传来，此时它正牢牢地黏在路源的皮肤上，浑浊的水珠自连接处流下。 “******！”路源大声叫喊着，声音仿佛在遥远的彼岸，而整个头部的怪异感也越来越重，他甚至感觉自己能控制鱼脸上的表情了，这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心一横，手指探入连接处，伴随着撕掉脸皮般的痛楚，路源狠狠地将鱼头扯了下来。 镜中的自己肤色苍白，脸上满是淡绿色的黏液，路源的呼吸略有急促，惊魂未定地盯着手中的鱼头。 刚才的景象仿佛是梦境，鱼头依旧干瘪，切口处也只是切口，脖颈完好无损，只有那险些成为鱼头人的恐惧感缭绕在路源心头。 翻开的日记本上，第一阶段全部任务已经出现： 序幕：通过梦境（已完成） 第一幕：进入莫测之海（未完成） 第二幕：展示3项藏品（未完成） 第三幕：迎来5位观众（未完成） 尾声：未知 （注：完成任务无顺序要求，其余任务完成后会出现尾声。完成尾声，即可领取奖励） 路源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把拽过那鱼头，在水龙头下冲洗了起来。 如果不进入莫测之海，收集剩下的两项藏品还不知道要多久，至少，穿越到此处的路源苦苦寻觅了两周，连一个像样的藏品也没找到，至于观众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路源飞快地洗了把脸，向大门走去。 推开厚重的大门，藏品馆外站着一位飒爽的短发姑娘，她妆容精致，身上披着一件薄外套，牛仔热裤下是傲人的大长腿，手里还举着打开手电筒的手机，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有什么事吗？”路源戴上眼镜，声音虚弱地问道，他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女孩皱起眉头，眼眸飞快地上下打量了路源一圈，原本愤怒的表情立刻温和起来。 “你好，我叫肖娜，是隔壁小吃店的。”她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不客气地说道，“从你的藏品馆里发出了很恶心的味道冒昧地问一下，你是在吃什么鲱鱼罐头火锅吗？” 路源语塞，那颗臭鱼头的味道的确让人灵魂出窍，但也不至于飘出藏品馆传到隔壁吧？ 走出藏品馆往外看，隔壁小吃店在外面放了几张桌子，上面还有着剩余的吃食，但椅子上已空空如也，再往远看，甚至还能看到顾客仓皇逃窜的背影。 路源吸了吸鼻子，的确能嗅到那种臭鱼烂虾的腥味。 “我叫路源，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整理一件新的藏品，年代久远，所以它的味道有点” “好吧，我理解。”肖娜叹了口气，“你的藏品馆准备什么时候开放？” “三天之内。”路源回答道，反正自己只有三天的寿命，要么信守承诺，要么死翘翘，“藏品数量不是很足，我还在搜集一些关键藏品，正式营业后，我可以给你些票券作为补偿。” “好啊好啊。”肖娜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这么恢弘壮美的藏品馆门票想必价格不菲，在知道这地方只有一个展区以前，肖娜心中一阵窃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和我说，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那真是太感谢了。对了，雾林市”路源顿了一下，“哪里水比较多？” “水？”肖娜迟疑道，“那应该是白石水库，在郊区，东南角。” 白石水库如果戴上鱼头进入水中，是否可以进一步接近那个海岛？ 路源目光深远，眼神炽热，恨不得现在就换上衣服走人，日记本上剩余三天的寿命如烙铁般刺痛他的肌肤。 “你是要去玩水？是游泳？漂流？还是什么？”肖娜好奇地问道，尽管面前这个相貌英俊的男人瘦的像麻杆，还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但这并不影响自己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趣。 “嗯”路源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探险。” 肖娜眨了眨眼，目光中透出明显的怀疑，探险这种事，都是身材壮硕的猛男玩的，人家会游泳会爬树还能吃虫子，看你这样子，喝水都得喝热水吧？ 路源不知道面前这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生命如风中残烛，他后退半步，“时间不早了” 肖娜换上一副笑脸，点点头，“没错没错，早点休息，晚安！” 言毕，路源便关上了大门，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小刀，绳索，水壶，干粮对，还有鱼头。”路源坐在地上，认真地整理着背包，确保万无一失。 整理完毕，路源将背包放到门口，设置闹铃，沉沉睡去。 清晨五点半，闹铃准时响起，路源起身洗漱，穿上一身简单的短袖短裤，随便吃了口早点，背上背包出发。 门外听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见路源从台阶上走下，玻璃摇了下来，司机热情地打着招呼。 “哟，您就是这博物馆馆长啊？什么时候开门啊？真气派！” 路源微笑开门，与司机客套着，不过半分钟，轿车便绝尘而去。 汽车刚刚离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隔壁店铺里走出，她全副武装，眯眼看向汽车离开的方向。 莫约半小时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杂草丛生的树林旁，这里离水库附近林立的便利店等位置较远，气候湿热，虫子满天飞，也因此人迹罕至。 路源与司机告别，独自一人站在水边，环顾着四周。 “没有围栏，没有警示，也没有巡逻员或者救生员”路源虽迟钝，但还是明显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不同，或许是神秘事件的频发，这个世界的人类对某些事物的重视程度很低。 也罢，这正好给了我机会。 路源这样想着，从包里取出鱼头戴上，助跑几步，便跃入了水中。 扑通！ 不过几秒后，一道惊呼声传来，又是一道落水声响起。 路源回头看去，一道身穿潜水服的身影正飞速向自己游来。 4.海乐岛 当路源被一把抓住的时候，两人的身体同时抖了一下。 “肖娜！？” “鱼头人！？” 路源摘到鱼头，操纵着身体缓缓上浮，看着面前身材窈窕的潜水衣女孩。 “好臭，好丑”肖娜捂着鼻子说道，褐色的短发紧紧地贴在额头，“这就是你说的那件藏品？” “是啊，你在跟踪我？”路源抹掉脸上的绿色黏液，警惕地看着肖娜，“你要干什么？” “我从小就热爱探险，就跟着你过来了。”肖娜不好意思地说道，“但下一秒，我就看到你纵身一跃进入水中，这水库可是有十几米深啊！你该不会是要自杀吧？” 蹩脚至极的借口。 路源看了看好奇脸的肖娜，并不打算将真相告诉她，“我在找拍摄场景，用来制作藏品馆第一季的门票，一个精美且神秘的宣传会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观赏。” “是这个道理，酒香也怕巷子深。”肖娜兴冲冲地说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路源皱起眉头，“这次取材可能会花费一整天的时间，你没事做？” “宵夜店，等晚上八九点再回去也不误事。”肖娜豪气地摆摆手，“我们要怎么做？” 我和你的唯一区别，就是我有足足一行字的提醒 路源叹了口气，戴上鱼头，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跟紧我。” 泳姿优雅的肖娜灵活下潜，跟在动作僵硬的路源身后。 在路源眼中，或者说透过鱼眼，那座孤岛正在迅速放大，就好像它本来就身处海底一般。 而在肖娜眼中，眼前的水流激起一阵阵的涟漪，一道深蓝色的漩涡出现，牵引着二人的身躯，而前面的路源却恍若未闻。 肖娜想大声呼喊提醒路源，但她只戴着一个潜水镜，说不出话，她拼命向后扯着路源的身体，但漩涡的吸力极强，此举无济于事，只能任由身躯卷入漩涡。 两人同时潜入漩涡，眼前一阵晕眩，强烈的失重感传来，随后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路源扶着有些恍惚的脑袋四处环顾，果然落到了那座孤岛之上，而周围尽是蔚蓝的海水，头顶阴云密布，不见阳光。 他的双眼陡然睁大，头顶那一片片阴云之上，根本不是天空，而是海洋！ 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进入另一个空间，而是穿过了水中，进入了海底之海。 “难怪叫莫测之海，的确诡异莫测。”路源喃喃道，缓步走上沙滩。 “这是什么鬼地方？”身旁有着惊奇且兴奋的声音响起。 路源这才想起，还有另外一位受害者跟着自己一同钻进了水底。 不知为何，路源转过身去，感受到了一阵明显的晕眩感，面前慌张的女孩面孔变得陌生起来，她的身躯周围也衍生出了无数杂乱的线条，这让她变成了一片混沌，朦胧中，路源能看到一道干瘦的庞大身躯覆盖在肖娜身上，纷乱的白袍随风而动 “你们是谁？” 这道包含惊讶的女声惊醒了路源，他迅速站起身，周围变幻的场景已恢复了原状。 沙滩之后的林子外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正遥遥向两人的方向望来。 为首的女性快步走来，她穿着夏威夷风味的连衣长裙，火辣的身材呼之欲出，小麦色的皮肤伴着随海风飘扬的大波浪长发，还有一双含情脉脉的淡青色眼眸，看起来就充满了狂野的味道，看到路源，她双眸一亮。 背后的两男则站在原地，其中一人身材矮小，抱着相机，看向女人的眼神满是痴迷；另一位身材高大，表情木讷，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眼神飘忽，不知在看哪里。 “你们也是来海乐岛旅游的吗？”她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并看向路源背后的肖娜，“哦是来潜水的呀，姐妹你身材真好。” 路源下意识地看了看天空，那种仿佛蕴含着海洋的景象消失了，阴云依旧笼罩，但一切正常。 “你好，我是路源。”路源脸上带着优雅的微笑，和女人握了握手，手掌接触的一瞬间，对方的小拇指隐晦地碰了碰他的掌心。 路源神色不变，女人则快速地眨了眨眼睛，“青娅。” “这位是我的邻居，肖娜。”路源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掌，向青娅介绍着。 “你好呀。”肖娜挥挥手，以微笑回应。 “那这两位——” “他们就不用介绍了。”青娅站在路源身侧，笑吟吟地说道，“这场旅行已经收获满满咯。” 路源心里打了个寒颤，很想把身边这个女人的头按在柔软的沙子里，但他没有，他还需要帮助。 “我们边走边说，”路源大手一挥，五人一起向着林子深处进发，他忍耐着青娅不断靠近的身体，低声问道，“你刚才说旅游你知道莫测之海吗？” 青娅眯了眯眼，“我看你们的样子好像不是来旅游的嘛，打听这个干嘛？” “那里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听说这个小岛有一条通往那里的路。” 青娅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是有这样一条路，但是” “没人能从莫测之海活着出来。” 路源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五人加快步伐，穿过生机盎然的树林，整体为青灰色的渔村出现在几人面前，村子不大，村民更是稀少，如此高温的天气下，竟有几人穿着斗笠蓑衣在巷间穿梭，没人对他们的到来投以好奇的目光，甚至都没人注意到他们。 下一秒，一股混合着潮湿气息的鱼腥味扑面而来，彻底冲散了青娅前来旅游的好心情。 “这就是海乐岛？我花这么多钱，就来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青娅皱起眉头，很显然，面前透着浓郁简陋、破败、肮脏之色的渔村，并不能和她想象中的度假胜地融为一体，青石砖砌成的地面上甚至还随意地扔着死鱼。 “我要给导游打个电话！”她气冲冲地说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路源心想，这鬼地方在水底下，什么信号能接通到这里？ “我们要去哪里？”趁着青娅打电话，肖娜低声问道。 “一会儿找机会甩掉他们。”路源回答道。 “咦，好奇怪。”青娅边看手机边嘟囔，“一格信号都没有，竟然能拨通电话喂？喂？” 很快，她放下手机，一脸的雀跃，“太好了，他们马上就来接咱们，住这里最豪华的酒店。” 闻言，路源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太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此别过” “不行。”青娅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娇嗔道，“干嘛要分开，我们一起去玩嘛，你很讨厌我吗？是因为她？” 说着，她将手指向肖娜。 路源面无表情地收回胳膊，淡淡地道，“我好像也没说过喜欢你吧？” 青娅的脸庞一寸寸地冷了下来，她看着路源正要说什么，一群村民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看到这群村民的模样，就连路源也不得不承认，这所谓的海乐岛不愧是青娅这样的富人旅游胜地，男性俊美，光着膀子，露出肌肉隆起的上半身。而女性妩媚，身穿一件若隐若现的薄纱，露出细腰长腿。 除此以外，这些村民的脖子、手腕、脚腕处，皆是套着一枚金环，更显异域风情。 青娅睥睨地看了路源一眼，洋洋得意。 路源大喜，拉着肖娜连连后退准备离开，位于村民队伍后方的女性却看到了两人。 “你们也是来旅游？”她招手，口中是极其蹩脚的普通话，“一起来。” 青娅不爽，和女人说了几句，但女人似乎不为所动，热情依旧。 路源还要拒绝，却看到了两侧逐渐靠近的村民，他们不同于前方的俊男美女，而是穿着奇怪的蓑衣，宽大的斗笠下隐约能看到阴郁的双眼，以及不断接近的浓郁鱼腥味。 这是在威胁我？ 简单地思索了一下，路源只能带着笑，默默跟在青娅三人身后，而这位愤怒的富婆则高昂着头，脚踩透明绑带凉鞋，哒哒哒地走在最前面。 欢迎团带着五人走街串巷、七扭八拐，终于在一件整体均为青石制成的两层楼前停下，想必这便是这个落后的渔村最豪华的酒店，四周坐落着神殿、便利店、图书馆等建筑，出行也非常方便。 “摇篮。”女人指着酒店牌子介绍道，随即她便领着众人进入客房区。 欢迎团中有四男四女，但无论他们是男是女，望向异性旅客的眼中总是充满了欲望，好像发情发到小腿哆嗦的泰迪，而与之情投意合的青娅更是一副痴迷的模样，即便是长相丑陋的照相师，也有一位金发曼妙少女围在他的身边。 但唯有路源，村民们不论男女，看他的眼神皆是透着一股浓浓的嫌恶和怜悯。 路源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乐得清静，他没打算放下背包，进入客房简单地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正准备喊上隔壁的肖娜一起出去转转，一只透明绑带的凉鞋落在了脚边。 什么情况？ 路源循着抛物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一道参杂着人类最原始本能的背影正在蠕动，伴随着急不可耐的喘息声，又一只鞋被扔了出来。 斜对面的房间正是青娅，路源沉默着将鞋踢了回去，顺手关上了门。 “太疯狂了，这还不到八点啊” 5.探索 “咦，你怎么了？”肖娜换上了一身便服，奇怪地看着沉默的路源。 路源摇摇头，“先出去转转吧。” 很快，肖娜也沉默了，与青娅随行的两个男人同样的疯狂、迫切而且不关门。 显然，肖娜不属于以上任何一个词条，因此她冷冰冰地拒绝了眼冒绿光的光膀子帅哥。 “两位要出去吗？”之前欢迎团的女人站在摇篮酒店门口，她叫做海诺，算是旅游团的团长，同时还是摇篮酒店的店长。 她取出两枚硬币递了出来，“太阳落山以后就要赶快回来如果有人阻拦，出示这枚硬币就好。” 路源两人接下硬币，道谢后便离开了摇篮酒店。 “我刚刚打听过了，四面都有值得调查的地方，俱乐部、图书馆、便利店、港口、治安署、餐馆。”肖娜说道，“你要去哪一个？” “你怎么知道？”路源惊异。 “毕竟我和某人不一样，不招村民的厌恶。”肖娜嘲笑道，“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嘛，怎么村民看到你的脸都恨不得吐口水？” “我怎么知道？”路源翻了个白眼，“先去图书馆看看。” 路源两人走出便利店，脸上都带着沉重的困惑。 “还有哪没去过？”路源问道。 “俱乐部和便利店。”肖娜忍不住说道，“怎么回事？这么大个渔村连人都没有？就连治安署都只有一个打呼噜的斗篷人。” “具体情况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路源沉声说道，他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我们先吃饭，然后去俱乐部看一看，如果还是见不到人的话” “青娅！”肖娜突然说道。 冷清的街道上突然爆发出凄惨的尖叫声，路源抬头看去，两个光膀子的男人在前面奔跑着，手里拽着头发拖动身后的小麦色胴体，那显然是青娅。 她身无寸缕，抓着自己头发发疯般哀嚎，身上布满利爪的抓痕，拖过的地方留下肮脏的褐色液体。 路源和肖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缓缓后退，缩到角落里，暗中注视着这场惨剧。 这种地方碰到这种事，保全自己才是上上策。 等到这三人离开，路源两人从藏身处走出，快步接近最初发现青娅的地方。 “竟然是从井盖里”路源费力地搬开井盖，里面是臭味扑面却异常干净的下水道。 “要下去看看吗？”肖娜犹豫着。 “开什么玩笑。”路源立刻放回井盖，他蹲下来，细细地观察着青娅拖过的痕迹。 褐色液体已然干涸，但依旧能感觉到它的黏稠，这绝不是血液，也不是人体会分泌出的体液——至少没这么大量。 “像鱼身上的黏液。”肖娜说道，这位勇敢而疯狂的姑娘将鼻子贴在了地面上，用力地呼吸着干涸液体上的气味。 路源大受震撼，并对此表示同意。 “她去哪了？我们该去哪？”肖娜脸上没半分焦急，随口说着，“我们要去救她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路源没好气地说道，“你不会害怕吗？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被折磨成那样子！” “对啊，所、所以我们才要去救她啊！”肖娜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路源头也不回地向着摇篮酒店的方向走去。 肖娜瞠目结舌，只能跟在后面。 路源摸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一片狼藉的青娅房间。 “看出什么了吗，侦探。”肖娜痛苦地闻着空气中的怪味，“你已经在这里呆站半个小时了。” “没有，感觉她应该还蛮开心的，没什么挣扎的痕迹。”路源叹了口气，“那两位如何了？” 他指的自然是青娅同行的两个男人。 “睡得像死人，呼噜震天响。”肖娜冷哼一声。 “哪里出错了？”路源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喃喃自语。 两人站在一家海鲜专卖店门口，对着招牌上安装的两只龙虾钳子评头论足。 “小龙虾，这怎么看都是小龙虾。” “不可能，看到周围了吗？周围都是海，哪来的小龙虾？” “小龙虾就没有喝海水的吗？”路源不甘心，“龙虾和龙虾之间体质不一样。” “没错，所以它就是龙虾，不是小龙虾。”肖娜理所当然地说道。 “好吧，你赢了。”路源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餐馆不同于之前的店铺，这里大概放置着二十张桌子，足有一半桌子都坐着人，但所有客人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路源两人刚刚走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口，不同颜色但同样阴翳的眼睛盯着两人。 路源停了下来，浑身紧绷着，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有一个人站起来，他一定推开门就逃跑。 所幸的是，僵持了约莫半分钟，蓑衣人纷纷转回了头，开始处理盘中的食物。 “呼。”路源松了口气，在门口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你要吃什么？儿童套餐？”肖娜阅读着那张菜单，上面没有半个中文，只有怪异的符号和简陋的图画。 “这鸟语谁看得懂，我去问问老板。”路源看了一眼就放弃了，这上面的鬼画符对人类来说还是太超前了，他果断起身，向着吧台走去。 吧台空荡荡的，没有充电宝、口香糖以及二维码，只有一台脏兮兮的小机器，吧台内部的小盒子里放着几张旧纸币。 路源正要探头进去看看，一道黑影闪过，站立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位蓑衣人，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蓑衣很新，身上的鱼腥味也不是很重。 在那顶造式奇异的斗笠之下，即便是开了灯的室内，也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只能从身材判断，面前这位应该是女性。 路源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试探着问道，“你好，你是老板吗？” 对面那人歪了歪头，青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路源。 路源正要说话，却愣住了，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突然露出了笑容。 “哎呦，不好意思，”路源一边嬉皮笑脸，一边缓缓后退，“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他拽起肖娜胳膊，迅速逃离了龙虾餐厅。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肖娜还没见过路源露出这样一副面孔，他焦躁、愤怒、恐惧，光滑的眉间皱起深深的川字纹。 “出事了。”路源不停地在原地踱步，像是产房外的丈夫。 “什么出事了？你在说什么？”肖娜没听懂。 “不过你放心，你是我带来的，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路源沉声说道。 “路源，你最好像个人类一样说话。”肖娜忍不住说道。 “青娅。”路源的眼神像是在闪避。 “什么意思？青娅？你的意思是——”肖娜突然捂住了嘴巴，“最后、最后那个蓑衣人，她、她是青娅？” “身高符合，眼睛颜色符合，蓑衣很新，鱼腥味很淡，只能是她了。”路源眼帘低垂，“我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们还是应该去救她的。” “别灰心，万一是在玩什么游戏呢？”肖娜安慰道。 你这是什么狗屎安慰？路源心中怒骂，不过，效果的确很好。 “我想了想，我们还是走吧。”两人走了一段路，路源开口说道，“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先拿出武器。”肖娜突然在路中央站定，她飞快地从背包里摸出一根金属棍和一把潜水匕首。 “你看到什么了？”路源紧张地在包里摸索，费力地取出一把水果刀。 “我闻到了。”肖娜慢慢地挪动着身体，“很重很重的鱼腥味，正在慢慢靠近我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掉路源手中可笑的小刀，将自己的潜水匕首递了过去。 “谢谢你，我的娜姐。”路源语速极快，“在见到它们之前，我们是否应该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回摇篮酒店还是去俱乐部？”肖娜立刻问道，当前只有这两个选项。 “俱乐部！” 当两人视野里出现那些蓑衣人时，他们已经站在了俱乐部的门口。 路源从背包里摸出防水袋，将准备好的干粮递给肖娜。 推开门就是俱乐部内部，但两人都没动，安静地挤在阴暗的角落里，默契地补充着能量。 “我去看看。”路源低声说道，他递给肖娜一瓶水，缓缓起身，将内门推开一道门缝。 里面有光，有桌子，有食物，还有 哗！ 内门突兀地展开，一位相貌英俊的男人保持着开门的动作，与险些摔倒的路源大眼瞪小眼。 路源的目光飞快地钻入内门里，里面有一张圆桌，上面摆放着某种古老的棋牌游戏，周围坐着二十余人，除了那两位青娅的男闺蜜以外，清一色的俊男美女。 接着，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海诺。那位摇篮酒店的店长，旅游团团长。 从她坐的位置来看，恐怕还要加上一条“俱乐部店长”。 “人还挺多啊，真热闹。”路源脸上浮现僵硬的笑容，“你们聊，你们聊” 说罢，他脚底抹油便想要离开。 “嘿，等等。”海诺突然站了起来，薄纱之下春光乍现，她露出邪恶而诱惑的笑容。 “来玩一把，如何？” 路源眼皮一跳，接着便看到那两位倒霉的男同胞，正对着自己疯狂地摇着头。 6.异乡同类 海诺说完这句话以后，她身边便有一人站了起来，将离海诺最近的位置挪开。 她眼含暧昧地缓缓落座，“你是要坐我旁边，还是要坐我腿上？” 冰冷的寒意自路源脊柱向四肢蔓延，他咽了口唾沫，努力不去看角落里默不作声的肖娜。 没救下青娅，至少保住肖娜。 本着这样的念头，路源上前一步，当他的身躯暴露在内部的灯光中时，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两个倒霉蛋一起皱起了眉头，那模样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不堪的生物一样。 离他最近的女人甚至捂住了鼻子，向后倾斜着身子。 什么意思？ “我看到了什么？一位叛徒。”海诺身边的男人重新落座，挺拔鼻梁下的鼻孔对着路源，他嗤笑一声，“你真让我们感到恶心。” “海诚！”海诺冷声道，“他是我们的客人，不得无礼。” “同类而已，做不得客人。”另一位男人冷笑一声。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附和，路源极力压抑心中的喜悦，露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你们、你们”他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好吧，我走就是了。” 之前战术后仰的女人突然母性大发，不忍道：“要不” 还没等她说话，内门嘭地一声关上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几秒后，海诺才再次开口，“呵呵，愤怒的叛徒。” 欢快的笑声再次充斥俱乐部内部。 俱乐部门外，是飞奔着的两人。 “你做了什么？鲛呃，它们竟然会放过你。”肖娜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不知道就像之前一样。”路源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之前也是这样的。” 他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息着。 “他们之前也是看到我就露出一副恶心的神色。” “太好了”路源松了口气，放松了警惕，“我们回去吧，摇篮酒店现在是安全的” 咔嗒。 带着温热的金属物件顶在了路源的太阳穴上，他终于体验到了审讯室里何相的痛苦感受。 “别动！举起手，放到我能看见的地方！还有你！你也一样！” 路源和肖娜头顶头跪在一起，高举着双手，等待着陌生人的下一步指示。 “现在，我问，你们答。”对方警告道，“不想被轰碎脑袋的话，就说实话！” 路源偷偷抬起头，站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肩膀宽厚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破损严重的黑色雨衣，用口罩、墨镜和鸭舌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手里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左轮，正遥遥指向两人，见路源偷看，男人不悦地用枪口顶了顶路源的肩膀。 “看什么看！”男人冷声道，“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来这里？” “寻找拍摄场景，顺便淘宝。” “你呢！” “我我陪他一起。”肖娜连忙回答。 “第二个问题：在渔村期间都做过什么？有没有吃过这里的东西？或者玩这里的游戏？或者拜过神？”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在这里随便转转。”路源连连摇头，肖娜也跟着点头。 男人盯着左轮看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路源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放松了许多。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信仰三神，还是其他异教？” 三神是什么东西？路源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信仰三神！三神中的千面行者！”见路源沉默，肖娜立刻回答道。 “嗯，信仰疯仙啊。”男人没注意到，说完这句话后，肖娜眼底陡然闪过一丝凶厉，随后又归于平静。 “你怎么不回答？”男人看向路源，声音又冷了下来，“你是异教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信仰任何东西。” 此话一出，男人和肖娜当即便愣住了。 “没有信仰很奇怪吗？你们没听过无神论？”路源奇怪地问道。 “等一下，我要确定这件事！”男人语气急促，一把拉起路源，枪口对准他的脑袋，喃喃自语道： “我，周从文，将以腐烂之时间为代价，洞穿谎言的根源。” 话音刚落，那柄锈迹斑斑的左轮便被某种力量笼罩，淡淡的黑雾弥漫，原本就破旧不堪的枪身再度衰老，几乎要化作烂铁。 但这可怖的苍老也不过是换来了一道微光，枪口闪烁了一瞬，便再度归于平静。 “什么意思？”路源懵了，“哑炮？” “不不，不是哑炮，它只是表明你没有说谎罢了。”周从文露出欣慰的笑，遮蔽在厚厚的口罩后面，他友好地伸出手掌，“实在不好意思，闹了点乌龙，我是周从文，很高兴见到二位。” 一件藏品！路源心头一跳。 “路源。” “肖娜。” 两人依次与周从文握了手，等着他的后续。 “很抱歉吓到了二位，希望你们能理解，在这个渔村，找到一个同类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周从文手掌遥指远方，“安全起见，到我家详谈？” “详谈？为什么？”路源停住了脚步，皱起眉头，“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我想毁灭这个不祥之地。”周从文认真地说道，“请一定要帮助我，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做不到。” “好吧，可以尝试。”路源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但是” “事成之后，它就归你。”周从文毫不犹豫地拍了拍手中的左轮。 “成交！” “请喝茶。”周从文端着一张树皮制成的盘子，上面摆放着两只骨制茶杯。 路源端起一杯，莹白的杯内是清澈而气味浓郁的茶汤，只是一嗅，之前奔波的疲惫便被一扫而空。 “上好的龙泉叶，茶清，味浓，清神醒脑，缓解疲劳。”周从文解释道。 “吧唧吧唧。”肖娜毫不犹豫地抿了一口，她砸砸嘴，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这算是土特产？” “啊算是吧，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龙王井水里的水草而已。”周从文愣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龙王井下就是莫测之海，那里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危险，但对于我们——” “等等！”路源突然放下茶杯打断道，“莫测之海？你知道莫测之海？那里很危险？” “对于你们而言很危险，九死一生。”周从文严肃地说道，“但我不同。” “我们和你有什么区别？”路源皱眉，打量着周从文，“除了你裹得像个木乃伊以外。” “哎，说来话长。”周从文叹了口气，“如果我当初像你们一样警觉，或许结果会完全不一样，我弟弟也不会” 我就知道你有个弟弟，你弟弟一定叫周从武吧路源心中胡思乱想。 “你想知道吗？”周从文突然问道，他看看路源，又看看一直抱着杯子小口喝茶的肖娜，“你想听我讲讲，关于这个渔村的真相吗？包括那个我中招，而你们侥幸躲避的灾祸。” 路源和肖娜对视一眼。 “但说无妨。” “好。”周从文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开始卸下自己头部的装备。 墨镜、鸭舌帽、两层口罩 终于，这位神秘的旅行者揭开了他的面纱。 那是一张还未完全属于鱼人的脸庞，但依旧狰狞、古怪、疯狂。 路源瞳孔微缩，他能嗅到空气中逐渐弥漫的鱼腥味，还能看到周从文鱼眼中毫不掩饰的仇恨。 “如你所见，我很快就会是它们中的一员。”周从文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很恶心吧？这幅面容。但还不到最恶心的时候。” “这座遗世独立的渔岛，潜藏着四种生物。”周从文取来一张纸，边画边解释： “其一，是你们这种完全没有受到污染的人。” “其二，是我这样的，受到污染，但还没有进行拜神仪式的半成品，身体会产生一部分变化。” “其三，是渔村间行走的，那些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它们已经与鲛人相差无几，完成变化只是时间问题。” “最后，便是那些渔村本地人真正的怪形，鲛人。” 周从文在纸上画出一道简陋的人形，“头部完全成为鱼头，手足指尖成爪，缝间成蹼膜。” “我们通常诉说的【泉客】或【鲛人】便是它们，它们从不耕织，也没有什么流眼泪变成宝石的传说，有的只是那疯狂的繁殖和进食欲望，以及对它们父神、母神的至高崇拜，除了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之外，它们甚至还享有永生的恩赐。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人活着逃了出去。” “等一下，老周。”路源沉声问道，“你所说的鲛人或泉客我们从没见过。” “我们所见到的那些本地人，都是清一色的俊男美女。” “是啊，你以为海乐岛凭什么源源不断地吸引游客？”周从文突然笑了起来，丑陋的脸庞更加恐怖，“肆意放纵食欲和色欲，还有永生，试问谁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包括你们。” 他打了个响指，浓厚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中计了！ 等到路源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然动弹不得。 7.拜神仪式 “你你要做什么？”路源的声音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帮个忙，两位。”周从文苦笑一声，“就当是为了人类、为了大义的牺牲吧。不这样做，永远无法破坏神殿，摧毁这个诅咒之地。” “你弟弟已经它们的一员了，别再白费力气了。”路源突然说道，他冷笑一声，“早点拜神，早点做鲛人，说不定在莫测之海深处，还能找到你那在水里打滚的弟弟。” “是啊我可怜的弟弟。”周从文也不生气，“不过我还是要冒险尝试一下。” “你他妈的怎么不拿自己生命冒险？”路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满嘴人类大义，说白了就是道德绑架，你只是想救你那鱼脑袋弟弟！” 肖娜沉默不语，她面露困倦，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我会让你看到真相的，路源。”周从文重新戴上口罩，“做鲛人也没什么不好，永恒的生命足以让你见证一切。” 他的话语含糊不清，断断续续，但出问题的不是这位半鲛人。 路源努力睁大眼睛瞪着他，试图听清他的最后几句话。 “一会儿见，两位，请做好准备，见证神迹。” 路源被一阵刺眼的白光叫醒，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石椅上，面前放着一张石桌，石桌对面是依旧昏睡的肖娜。 头顶阴郁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然散开，皎洁的月光划破天空，将大地映成白色，路源从未见过如此耀眼的月光。 路源左右环顾，两人似乎身处一所露天的神殿，月光下能隐约看到石壁上层层叠叠的浮雕，上面绘有鲛人、王冠、浪潮、章鱼触手等等诡异图案。 “你醒了。”周从文自角落漫步而出。 他再次裹上了厚厚的伪装，只露出鬓角处的鱼皮状肌肤。 “你要做什么？”路源有气无力地问道，那杯浓香的茶汤效果优异，他的身躯依旧软弱无力。 “你知道吗，路源，你现在是一头珍惜动物。”周从文咂咂嘴，“不可思议，一位一无所有者，竟然还活到了成年我真是太幸运了。” “我真是太倒霉了。” “我现在说的话很重要，你要记住，路源，这很可能关系到人类的未来。”他突然严肃起来，“鲛人信仰的神有两尊，一尊为它们种族的至高统领，称为鲛皇。而另一位，就在你一直在寻觅的莫测之海深处，祂沉眠于海底龙宫之中，它们称祂为梦境之龙。” “继续说，骗子。” 周从文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继续道：“鲛皇是鲛人中绝对的领袖，但它依旧臣服于梦境之龙，即便祂处于沉睡之中。接下来，我要让你，称为梦境之龙的信仰者。” “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路源的疲倦瞬间一扫而空，他紧张地看了一眼肖娜，她逐渐苏醒过来，但只能将眼睛睁开小小的一条缝。 “当然有意义了。”周从文轻笑一声，他举起一只未连接的金色圆环，璀璨但造式粗滥，将其戴在了路源头上。 “干什么！？”路源惊怒挣扎。 “这是属于鲛人王的金冠，恭喜你，你暂时成为了鲛人王的一员，地位仅次于鲛皇，这样一来，你便拥有了信奉伟大存在的资格。”周从文给路源调整头顶金冠，“作为一位一无所有者，你可以迅速感应到祂的存在，从而完成拜神。”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之时，我会把你献给海乐岛的鲛人们，在海诺的带领下，它们自然会把你当作祭品供奉。” “无论你的结局是成为祭品，还是向鲛皇表示虔诚结果都是一样的。” 听到这里，路源不由得一阵冰寒，他并不知晓神与神之间的关系，但怎么样也不会是一片和谐。 说不定，祂们之间的争斗远比人类要来的更血腥恐怖。 “你是说我会成为引发鲛皇和梦境之龙矛盾的关键？”路源的嘴唇有些发抖，“要不还是算了吧？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信徒，那位伟大的龙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发火吗？” “当然会，你看，路源，这就是神和人之间的思想差距。”周从文呵呵笑道，“对祂们来说，这就是【亵渎】，是对伟大存在的大不敬，更何况你不是一个小小的信徒。” “可是”路源还想说什么，却被周从文手中的东西无情地打断了。 “你忍一下，不会很痛。”周从文手中拿着的正是肖娜的潜水匕首，寒光正对着路源的额头。 路源不敢再乱动，只能任由周从文划开自己的额头，眉心往上，一道血缝缓缓浮现，像是一颗尚未睁开的竖瞳。 血液滴落，周从文不慌不忙地将其拭去，接着他又取出了一颗灰绿色的宝珠，鸽子蛋大小，表明凹凸不平，散发着浓厚的神秘学气息，透过外壳，似乎能看到里面孕育着的冰冷云雾。 “张嘴，含在嘴里，别咽下去。”周从文递到路源嘴边。 “不。”路源立刻咬紧牙关。 “那我只能从别的地方塞进去了。”周从文耸了耸肩。 “” 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路源还是张开了嘴，将宝珠含在口中。 路源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口中仿佛是一块滚烫的冰块，同时散发着灼烧感和冷意，让他的精神有些昏沉，脑中开始出现隐隐约约的古怪呓语。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周从文抓起一把龙泉叶，将其投入小小的火炉之中，“你即将进入梦境，路源，人类的未来就拜托” 他还没说完，火炉中有着浓稠的白烟陡然四散，刚刚沁入鼻端，路源便陷入了沉睡。 好冷。 头好疼。 路源睁开双眼，耀眼的月光和崎岖的石壁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漫无边际、昏黑压抑的海底深渊。 或许是梦境的缘故，路源并不觉得呼吸如何费力，他随心所欲地拨动着手臂，在深海之中游动着。 很快，隐约的巨物轮廓映入他的眼帘，再往前游动一段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由庞然巨石所堆砌的海底城市，城市的构造当今风格完全相反，无论是空间结构亦或是维度尺寸，仿佛每一个棱角、曲面都有悖常理，让人心中充满厌恶。 除此之外，那些恢弘的建筑之上雕刻着无数繁复的纹路，城市间坐落着雕塑、石像，皆是充满了不可言喻的扭曲美感，只不过扫了一眼，路源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晕眩感。 “螺湮城。”看着那扭曲的未知文字，路源脑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 而这样的念头刚刚出现，这座海底城市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奇异的呼唤声，路源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的身体继续前行，所谓望山跑死马，真正接近了螺湮城，路源在感受到这座所谓的水下龙宫之磅礴，那些用于堆砌的石块投射出巨大的阴影，路源的身体在它面前渺小至极，仿佛摩天大楼面前的老鼠。 但下一秒，水流突然开始了急促的流动，仿佛有着什么生物要从这城中苏醒。 而伴随着神秘生物的苏醒，螺湮城开始了宛如呼吸般的起伏，在那奇形怪状的建筑深处，仿佛有一颗古老的心脏开始了跳动。 浓烈的死亡恐惧和彻骨寒意骤然洞穿路源的身躯，他的身体颤抖着，开始飞速后退。 但这已经迟了，那座巍峨的身影已从城市的阴影离开，向它而来。 路源的心情极为复杂，他深知，即便是梦境之中，直视这恐怖存在也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疯狂，但心底暗藏的狂热崇拜感逐渐上涌，他心底的那道声音越来越大。 膜拜祂。 奉献你所有的生命和理智展现你的虔诚。 路源的心跳越来越快，因为那道身影已经逐渐接近，他能看到祂的轮廓 浑身血液如同结冰，皮肤如撕裂般剧痛，眼前越来越黑，头也越来越疼，而那道身影，那道狰狞而臃肿的“龙”，也即将展现祂的真面目。 “路源！” 突然，耳边响起刺耳的呼唤声，声音之尖锐几近撕裂他的耳膜，但路源还是认出了那是肖娜的声音，与此同时，眼前的景象竟逐渐模糊起来，远处那道身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默默地停在了原地。 啪！ 啪啪啪！ 这几发清脆的巴掌彻底撕裂了梦境，路源身体一颤，终于是回到了石椅上。 “呼呼呕。”路源满眼血丝，捂着脑袋吐出宝珠，强忍着剧痛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一片狼藉，除了路源屁股底下的石椅以外，就连面前的石桌都断成了两截。 “你拜神了？”肖娜反问道。 一瞬间，路源似乎从肖娜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怒火。 “你来的正是时候，差一点点。”路源摇摇头。 “那就好。”肖娜松了口气，指着周围的狼藉解释道：“起雾了，那家伙身体涨了一圈，嘴里念叨着庆典要开始了，突然疯了一样大闹了一番，然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起雾了？ 路源抬头，之前那耀眼到诡异的月光彻底被遮蔽，冰冷云雾覆盖在天际，周遭皆是一片昏黄，仿佛末日。 衣兜鼓鼓囊囊，路源一摸，取出了一把左轮和一张纸。 8.叛徒 左轮这周从文这么守信？没完成计划先给报酬？ 路源握住那把古董手枪，隐约的灵性在它的外壳上扩散，毫无疑问，这符合藏品馆的需求，是一件藏品。 但它似乎有相当复杂的使用方式，现在时间紧迫，没时间仔细了解。 路源想了想，决定保留头上的金冠，他抓过扔在地上湿漉漉的背包，将手枪、宝珠等塞了进去，然后拿起了那张纸。 “叛徒，叛徒！” “原来你就是叛徒！” “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罪孽滔天！” 那是由血液书写的，文字因愤怒而扭曲，彰显着书写者极不稳定的情绪。 “写了些什么？”肖娜好奇地探过头来。 路源将其递了过去，满眼疑惑。 为什么说我是叛徒？包括海诺它们，而且一副笃定的样子，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没看懂。”肖娜摇摇头，看着面色苍白的路源，她突然母性大发，伸手狠狠地捏住了路源的脸。 “咦？”肖娜闪电般地将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路源疑惑地问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算我脸上有油，也不至于—— 不对！ 入手是一阵令人不适的黏滑，皮肤表面嶙峋而冰冷，脖颈两侧竟然还有着两只不断张合的鱼鳃。 路源心跳漏了半拍，惊恐在头皮上炸响，剧烈的头疼也在顷刻间消散。 “我的脸我的脸。”路源喃喃自语，胡乱地抚摸着脸庞。 突然，一个画面在路源脑海中浮现，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是那颗鱼头！我、我变成了鲛人！” 路源还能回想起那个男人，他一直在藏品馆附近晃悠，面色苍白而惶恐，浑身被海水浸透，皱巴巴的衬衫和西裤贴在身上。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但路源可以肯定，那家伙一定是在等自己，男人一直在请求，希望进入藏品馆看看，路源拒绝了数次，但最终拗不过男人，只得放他进来。 就只是一转身的功夫，男人原本苍白且瘦削的脸庞变了，变成了一颗狰狞的鱼头，而他还在喋喋不休，并试图阻止路源 最终的结果，男人变成了一具无头死尸和一颗鱼头。 从来到小镇的那一刻起，我的感官中就再也没有鱼头的存在，但我做过测试，只要戴上超过三分钟，鱼头就会逐渐和头部贴合直到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想就没错，难怪那些镇民管我叫同类和叛徒，在它们看来，我分明是一头向外族诉说秘密的准鲛人。 再联系之前周从文所说的，那位唯一一个从海乐岛逃离的人类。 恐怕那个侥幸逃脱的人，就是死在我手里的那头鲛人。 “为什么，为什么？”路源痛苦地说道，“你们看不到我的脸吗？如果早一点知道的话” “直到现在，你的脸依然是正常的，和摸到的感觉完全不同。”肖娜叹了口气，“我感觉不太对劲，我们该走了。” 路源用力地点点头，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确保那道秘文清晰可见，他将角落里残留的大量龙泉叶扔进背包，和肖娜摸黑走出了这间露天神殿。 “呜——！” 不远处陡然传来了如婴儿般的啼哭声，那声音带着些婉转和凄然。 正准备吟诵秘文的路源愣住了，肖娜也一齐抬起了头。 “呜哦——！呜喔——！” 下一秒，足以使得精神污染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像是一场疯狂主题的合唱。 “路源？”肖娜声音中带着些焦急，“你怎么了？” 天际的云雾在蠕动，吝啬地投下少许的光亮，但就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肖娜却清晰地看到了路源逐渐亮起的双眸。 透亮如月光，但却虔诚且冰冷。 “呜——！”如出一辙的嚎叫声从路源的口中响起，他像是一位失去理智的朝圣者，向着某个方向踉踉跄跄地跑了起来。 “路源！路源！”肖娜大声呼唤着，试图拉住他，但他的身躯却如铜浇铁铸般坚硬，坚定地前进着。 肖娜一脸的纠结，短暂地思考后，她不再阻挠路源，而是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 很快，面前豁然开朗，两人步入了整个海乐岛的中心： 一座由厚重石墙围起的圆形广场。 周围层层叠叠地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鲛人，它们彻底褪去了伪装，任由自己黏滑且布满鳞片的躯体暴露，它们驼背弯腰，用两脚或四肢着地，眼中的光芒和路源无异，虔诚而冰冷。 深入这座巨型的圆形广场，那是一口巨大的井，几乎所有鲛人都狂热地盯着那口井，但却无人胆敢向前。 唯有海诺。 她缓步走至井边，依旧薄纱着身，身上的金环让她多了些神秘。 海诺满意地看着鲛人们的反应，突然，她举起了手掌，所有鲛人立刻住口，终止了它们疯狂的合唱。 路源的身体一震，恢复了正常，惊诧地环顾着四周。 海诺双手合十，口中吐出的是晦涩的语言，鲛人们显然是听懂了，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路源！”趁着场面混乱，肖娜立刻呼唤道。 “eicmc'mgep'nnd！” 海诺大声地喊叫着，刹那间，所有人鲛人皆是回过了头，闪着微光的眼睛注视着路源。 路源缓缓后退着，肖娜能清晰地看到他颤抖的小腿。 “她在说什么？”肖娜低声问道。 “大概是‘大人物来了’这样的话”路源的声音颤抖，“我的理智在崩塌，我、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别说话了！快跑！”肖娜的身体开始后移。 海诺突然跪了下来，她双手高举过头，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天空，而她身上的金环也不知在何时脱落。 随着金环的脱落，原本性感而成熟的海诺逐渐变得丑陋起来，鱼鳃、黏液、膜蹼等等在身体上出现 原来那金环是用来做这个的，难怪我们看不到海乐岛原住民的真面目。 看着那口古老而庞大的井，路源心底压抑许久的恐惧再次沸腾。 那很可能与周从文所说的“龙”有关，那头怪物可能就躲在那里！ “肖娜。” 路源低声呼唤，正要说点什么，身体却自行转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肖娜的手腕，拽着她就向古井走去。 9.入井 “你要干什么！路源！醒醒！” 肖娜急忙挣扎，但却无济于事，她眼露失望，任由路源拽着一步步靠近井边。 “你在洗刷叛徒罪名的路上越走越远。” 海诺鱼脸上露出不易辨认的满意，它点了点头，带爪的手指指向了古井。 走到海诺身边路源才发现，井边还放置着一道五花大绑的身影，路源能勉强辨认出那是周从文，他的双眼泛白，露出绝望之色。 古井依旧是石头所制，边缘刻画着精美的石雕，其中海水幽深如墨，深不见底，偶尔还会掀起涟漪，升起几个泡泡。 “可惜了，来的不是时候。”海诺轻声道，“没让你见识我们海乐岛的美食和文化。” 路源不能操控身体，只能用轻蔑的眼神注视着海诺。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海诺盯着路源的眼睛，“就算你戴上了王冠，也无法遮挡你叛徒的嘴脸。” 王冠？ 看着面前丑陋鱼人的冷笑，路源才意识到，自己如木偶般任人操纵很可能是王冠带来的。 再看向那一脸绝望的周从文 他很可能被骗了，一切似乎都在海诺的掌握中。 话音刚落，头顶的冰冷云雾悄然散开，皎洁的月光再次从缝隙间洒下，远远没有刚才那般耀眼，但依旧将古井照得熠熠生辉。 “下去吧。”海诺闭上了眼睛，“为我皇献上虔诚。” “献上虔诚！” 周围的鲛人兴奋地呼喊着。 这具身体现在具备狂信徒般的虔诚，他高举双手，弯腰亲吻井边，并深呼吸，试图将井中水弥漫的诡异味道收入肺中。 路源试图抢回身体的控制权，但身躯却没一点反应，只能任由自己拉着肖娜站到井边。 “*****！”他的口中说出陌生的语言，话音刚落，这句话仿佛点燃了周围鲛人的激情，惊天动地的嚎叫声响起，而与之对应的，还有那如同沸腾般翻腾的漆黑井水。 漆黑井水陡然激起两三米高，在众多鲛人狂热的眼神注视下，路源瞬息间便被井水吞噬，拖入了古井之中。 铛咣！ 或许是冲击力过大的原因，那只牢牢套在路源头上的金冠竟就此脱落，卡在了井壁上。 果然如路源所想，在失去金冠的瞬间，自己的身体便恢复了正常。 但这恢复来的似乎有些迟了，井下并非风平浪静，而是有着力道适中的水流涌动，将他的身体卷入其中，缓缓下坠。 路源尽管能在水中呼吸，但还是感觉到了不断加深的窒息感，那是所有人类面对深海时的强烈未知恐惧。 “秘文是时候了。” 他猛地抬起了头，用尽力气向着井外的肖娜大喊： “下！” “下来！！” 不断翻腾的井水已然看不到外面，只能隐约看到一道不断扭曲的身影，而那道身影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路源的手掌缓缓捏紧，青娅的苦难就让他足够痛苦了，如果再加上一个肖娜，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毕竟，肖娜是跟着他一起来的。 扑通！ 一道曼妙的身影突然落入水中，她在井口处环顾了一圈，冲着路源的方向飞快地游了过来。 肖娜！ 路源眼中的灰暗褪去，惊喜在瞳孔充盈，他奋力地摆动着胳膊，试图让自己下落的速度慢一些。 眼前的倩影近在咫尺，路源伸出一只手，而肖娜也伸出了一只手。 两米一米 终于，两只手的距离缩短到了十公分，只要稍微摆动一下身体，两只手就会紧紧相握。 但肖娜停住了，路源诧异地抬起头，由于头戴着鲛人脑袋，路源能在深海中视物，面前肖娜清晰可见。 她褐色的短发如海草般四散，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光滑而柔韧，她歪着头，瞪大的眼眸中充斥着惊惧。 她看到什么了？ 路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下一秒，他的身体也陷入了僵硬。 在那团柔和水流之外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肢体，像是在白油漆里撒下一大罐芝麻，这场景可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猝死。 那是鲛人，足有上万只，它们如同等待觅食的鲨鱼，在水流外围了一圈又一圈，让人头皮发麻，也让原本就是黑色的井水映衬得更加深邃。 它们显然是和海诺相同的成熟体，丑陋的鱼眼中闪烁着呆滞的冷漠。 路源感觉到了明显的不适，某种想要压垮他神经的阴影涌上了身体。 他知道，一但这种感觉落到了身上或许自己真的会发疯。 “伸手！”路源怒吼道。 肖娜回过了头，她的面色苍白，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她伸出手掌，却怎么也够不到路源。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逐渐增加，一道金光映入了眼帘。 鲛人王冠！ 那只昔日视作珍宝的金冠成为了一条金棍，正在莫测之海中肆意遨游，路源看准时机，一把便握住了它。 接着将其移向肖娜，肖娜精神一振，握住了金棍。 路源眼中如释重负，只是轻轻一拽，两只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秘文”路源的口中嘟囔着，整个身体正向某处建立沟通。 好烫！ 灼热的白光自心脏处亮起，若不是在水中，路源敢保证自己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随着秘文的完成，面前密密麻麻的鲛人包围圈也逐渐散开了。 鲛人们仿佛经历过排练一般分出一个长方形的缺口，还不待路源两人接连受惊的心灵恢复，一道笼罩在阴暗中的身影自缺口处浮现。 那道身影远远没有梦境之龙庞大，但压迫感依旧让路源喘不上气。 那是一头放大了四五十倍的鲛人。 也就是海诺、周从文等人口中的鲛皇。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这也让路源感受到了明显的痛楚，尤其是鲛皇还在不断靠近。 终于，白光扩散到了极致，它撕裂了空间，锋锐的缝隙一口便将两人吞了进去。 吞下两人的瞬间，白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莫测之海中再无二人的任何痕迹。 鲛皇向前游动的身躯停住了，它呆立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后续。 半分钟后，它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四肢和尾巴滑动，庞大的身躯迅速向着海面处游去。 紧随其后的，还有那密密麻麻的鲛人军队。 10.回归 嘭！ 两具被海水打湿的身体重重下坠，刚好摔在了床榻之上，浸透衣物的海水立刻渗入了床铺。 率先坐起身的，是一位长着鱼头的男人。 他左右环顾了一圈，舒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步走入卫生间。 很快，肖娜醒了，她同样环顾了一圈，然后从地上拎起了一根金棍，警惕地在房间内漫步。 她压抑着呼吸，满脸疲惫但精神高度紧张，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你醒了？” 那是路源的声音，肖娜松了口气，将金棍随手扔到一边。 “吓死我了，这是哪里？你家？” “不，是藏品馆的休息室。”路源的声音从房门紧闭的卫生间里传来，“整个藏品馆只有我一个人，你自己随便转转，别碰展品就行，可以找点吃的。” 思忖了片刻，肖娜来到卫生间门前，试探地敲了敲。 “你干嘛缩在里面？” 里面是一片死寂。 “喂？”肖娜心中有些不安，“你怎么不说话？” 她又敲了敲，里面还是没任何动静。 肖娜这下彻底慌了神，她探过头去，贴在门上仔细听。 “呜呕！呕！” 她隐约能听到饱含痛苦的喘息和呕吐声。 “开门！开门！”肖娜厉声喊道，“再不开门，我就——” 咔嚓。 门开了。 门口站着一位长着鱼头的男人，鱼头的脖颈处是淋漓的鲜血，以及绳索勒过的痕迹。 “你你是路源？你在干什么？”肖娜后退半步，怀疑的目光在路源身上流转。 路源没说话，而是伸出手，递给肖娜一把菜刀。 “帮我。”他的声音因疲惫而嘶哑，还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把这东西，从我脑袋上割下来。” 肖娜沉默着，慢慢伸出手掌。 “快点！”路源暴喝一声，“拿刀！砍掉它！” 肖娜肩膀抖了一下，显然是被路源吓到了，她战战兢兢地举起刀，望着面前这熟悉又陌生的路源。 “砍啊！”路源瞪大了鱼眼，一把抓住了肖娜的肩膀。 “啊！”肖娜闭上了眼睛尖叫一声，胡乱地捅了过去。 噗嗤！ 菜刀刺中了路源的左肩，鲜血飞溅，肖娜立刻松开了手，她后退到墙边，粗重地喘着气。 “你你，没事吧？”肖娜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别吓唬我，我一害怕我就” “没事。”路源龇牙咧嘴地抽出菜刀，还好刺中的不是很多。 令人惊奇的是，不过数秒，肩膀处的伤口便开始了愈合，血液干涸，血痂覆盖其上。 “如你所见，我变成了怪物，一头丑陋的鲛人。”路源将菜刀扔到地上，颓废地蹲了下来。 肖娜想了想，安慰道，“虽然虽然头变成了鱼，但至少，你还活着啊。” 眼神绝望的路源恢复了些精神。 “而且，听说鲛人能得到永生。”肖娜凑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路源的肩膀，“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不如往好的地方想一想。” 路源摸着自己脖颈两边不断颤动的鱼鳃，他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谢谢。”路源轻声说道，“多亏你了，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早已经死在了海乐岛。” 肖娜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低下了头。 永生 是啊，我费这么大劲跑到这海乐岛，为的不就是收集几件藏品，然后增加一部分寿命么？哪怕是几天也可以。 但如果我获得了永生，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可以不再依靠藏品馆，永远地活下去？ 想到这里，路源心头火热，他费力地站起身。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你找个地方随便坐。” 路源快步走到橱柜处，拿了些面包等食物递给肖娜，转身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塞进背包，然后将其拎起走向圆弧形的前台。 颤抖着手拿起日记，先翻开第一页： 【藏品数：1（注：距离生命值清零还剩1天）】 【生命值：11/65】 【理智值：42/50】 其余属性都没发生变化，只有生命值降低了2点，理智值降低了5点。 生命清零的倒计时依旧存在，路源不知道鲛人的永生能力是否会产生作用，但至少，他不敢尝试。 生命只有一次，万一赌输了呢？ 再翻开后续页面： 序幕：通过梦境（已完成） 第一幕：进入莫测之海（已完成） 第二幕：展示3项藏品（未完成） 第三幕：迎来5位观众（未完成） 尾声：未知 看来那古井之下确实是莫测之海，路源摸着鱼脑袋陷入思索。 展示三件藏品，现在自己手里有鲛王金冠，左轮，这两件毫无疑问是藏品，加上之前的群星会挂坠，实际藏品数已经到达了三件。 但路源并不清楚，任务中描述的“展示3项藏品”，到底是总数三件还是展示新的三件，按字面意思理解，应该是后者，这也就意味着，路源需要将藏品馆内的藏品总数增加至四件，才能完成任务。 手里还有什么？硬币、龙泉叶，还有那枚宝珠。 “总之先尝试一下吧。”路源嘟囔着，拎着背包走向藏品柜。 果不其然，鲛王金冠和左轮刚一靠近，藏品柜便浮现了藏品讯息： 【藏品：鲛人王的黄金王冠】 【类型：配饰】 【品质：二星】 【功能：一沟通鲛人皇。二召唤并控制鲛人（消耗50点理智值）】 【备注：鲛人之王的尊贵象征，数量稀少，但做工依旧简陋】 【是否纳入藏品柜？】 接着便是左轮： 【藏品：腐朽的真相左轮】 【类型：武器】 【品质：一星】 【功能：判断目标是否说谎，若无，则仅流露微光，若有，则填装一颗子弹】 【备注：使用前请想好，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枪支本身都会遭受时间的诅咒】 【是否纳入藏品柜？】 很好，至少第一步成功了。 路源将两者纳入藏品柜后，可惜的是，日记本并无反应。 “果然。”他叹了口气，接着把硬币递了过去。 【货币：万古硬币】 【作用：每枚可提升一点属性值（80点以下）】 【数量：2】 【是否使用？】 虽然不是藏品，但也是非常珍贵的物品。 事关生命，路源暂时没有闲心关心属性，毕竟生命值归零后，哪怕其他属性全拉到一百也没用。 但遗憾的是，递上龙泉叶并无半点反应。 关键来到了那枚宝珠身上，路源心中满是后悔，早知道就留下群星会的挂坠，等到颁布任务后再纳入藏品柜。 毕竟两件藏品只能延长两天时间，而路源心知肚明，现阶段再度前往海乐岛无疑是送死，更何况，那里未必还能找寻到新的藏品。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路源捏着宝珠喃喃自语。 11.第一阶段基础任务 藏品柜颤动了一下，发出极灰暗的光芒。 【藏品：龙泉宝珠】 【类型：消耗品】 【品质：不足一星】 【功能：提供30点临时理智值，消耗殆尽即损毁，剩余21点】 【备注：梦境之龙云雾残息被海水包裹而成，蕴含强大的精神意志】 【品质过低，无法纳入藏品柜】 完了！它不配！ 路源腿一软，险些坐到地上。 无论是硬币还是宝珠，这两者毫无疑问是重要的宝物，但是，在即将消散的生命面前，一切都显得那样廉价。 他抱着这堆东西静静地思索着，目光从宝珠转到金冠再看向那只宽敞的活体藏品柜。 龙泉宝珠鲛王金冠，这可能是唯一的解。 路源面露狂喜之色，他迅速翻开日记，看到了自己的理智值： 【理智值：41/50】 很好，凭借宝珠提供的21点临时理智值，我的理智值就可以达到62点之多，扣除召唤鲛人所需的50点，还有12点。 虽然不知道理智值低到这种程度会发生什么事，但一定比死掉强。 确定了思路，路源当即便将宝珠含到口中，戴上了金冠。 检查了一圈周围状况，路源盘腿坐到了地上，双眼紧闭。 起初并无特别变化，但当路源心中出现了召唤鲛人的想法后，一层厚重的云雾便在脑海中弥漫开来。 云雾翻腾间，路源能感受到其中在孕育着某物，沉心凝视，便有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感出现在他的脑海深处，而口中参杂着炽热和冰冷的宝珠也在释放着能量。 时间流逝，口中宝珠逐渐失去了光泽，而脑中的刺痛则越来越强，隐约的晕眩感和虚弱感一同出现。 终于，随着路源接近疯狂之时，脑中云雾停止了翻涌，一道微妙的联系出现在脑海中。 路源睁开眼，头疼欲裂，他吐出口中轻飘飘的宝珠，眼前几乎看不到色彩，灰黑白充斥在眼眸中，世间万物仿佛都变成了不断颤动的线条，光是转过头，视线中层层叠叠的杂影就险些让他吐出来。 所幸这样的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在他身前不远处，静静地趴着一头丑陋的怪物。 它身材相对较小，但成年鲛人身上有的特征它都有，黏滑的皮肤贴在地面上，抬头看向路源的眼神中满是狂热的崇拜。 路源微眯着眼睛挣扎起身，手指遥遥指向西侧的巨型藏品柜。 鲛人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贴在了活体藏品柜上。 路源明显松了口气，召唤很辛苦，但操纵它相对比较轻松，并未对自己造成更多的消耗。 活体藏品柜表面亮起光芒： 【藏品：鲛人、泉客】 【类型：神话生物】 【品质：一星】 【特点：各方面平庸，水陆两栖，永生】 【备注：分布最广的神话生物，它们只有一个信仰：梦境之龙】 【是否纳入藏品柜？】 路源险些流下热泪，赶忙点击了确定。 藏品柜光芒一闪，刚才还在柜体外的鲛人进入了藏品柜，几秒后，汹涌的深蓝色水流浸入，灰白色巨岩肆意生长。 很快，原本空荡荡的活体藏品柜就换了副模样，鲛人悠闲地泡在深蓝色海水里，旁便是崎岖的巨岩，它随时可以登上陆地。藏品柜不算小，它在里面也算是舒适。 除此之外，路源还注意到，随着活体藏品柜的入驻，更西侧悄然开拓了不少空地，似乎是用于扩展活体藏品柜的，如果他能捕捉或者召唤更多鲛人，也许面前这藏品柜会摇身一变成为水族馆的大柜子。 可惜的是，当鲛人进入藏品柜后，路源与它微妙的联系被切断了，这场花费了50理智值的召唤仪式就此结束。 耳鸣、头痛、眼花、虚弱等等负面状态依旧附着在身上，不过路源心情很好，他先是将左轮和金冠纳入藏品柜，然后快步走到前台处，翻开了日记。 【藏品数：4（注：距离生命值清零还剩4天）】 序幕：通过梦境（已完成） 第一幕：进入莫测之海（已完成） 第二幕：展示3项藏品（已完成） 第三幕：迎来5位观众（未完成） 尾声：未知 接下来的这一步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一项，毕竟，日记本并未提及自愿等字眼。 实在没人来，自己花钱请人来看也不是不行 而且，隔壁休息室里，就坐着一位现成的观众。 抱着这样的想法，路源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肖娜，出来吧，我带你参观参观藏品。” “真的！？”肖娜的小脑袋立刻从门缝里挤了出来，眼中透着兴奋的光。 “当然了，藏品馆不就是为了给人参观的嘛。”路源笑了笑，“不过现在只有四件藏品，凑乎着看。” “四件也太少了。”肖娜嘟囔着走向中部展区。 少？路源心中苦笑，能有这四件也是拼了老命。 “这是什么！”肖娜陡然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你、你把它带回来了！？你怎么做到的！” 路源走了过去，赫然看到肖娜趴在活体藏品柜上，正兴奋地拍打着玻璃，试图引起鲛人的注意，仿佛一个刚来海洋馆的熊孩子。 不过路源也并不担心，这藏品馆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高科技，肖娜那样拍打，也没能引起鲛人的任何注意，那很可能不是玻璃，而是某种特殊材质。 反正无法解释的东西多了去了，路源干脆不再试图理解。 “嗯，用了些小手段。”路源挠挠鱼头，翻开了日记本，但下一秒，他便愣住了。 第三幕：迎来5位观众（已完成） 不是要迎来五位观众么？ 路源放下日记本，满脸狐疑地盯着肖娜。 仔细一想，自己似乎从没了解过她，她始终保持着微妙的神秘感，而在海乐岛的旅途中，虽然短暂，但依旧发现了很多疑点。 尤其是刚刚进入海乐岛时，她身上所覆盖的邪异身影，尽管那诡影一闪而过，但路源可以肯定，那东西绝对与肖娜有关。 “我在想什么？白拿的好处还不乖乖收下？”路源晃了晃脑袋，决定将这些奇思妙想甩出脑海。 随着前三幕的任务结束，尾声也逐渐浮现。 尾声：摇响铃铛，正式开馆（未完成） 前台侧面的第一层抽屉忽然自行打开，露出了里面拳头大小的透明铃铛。 12.肮脏符箓 摇响铃铛这么简单就可以了么？ 路源犹豫了一下，伸手抓起铃铛，入手是透骨的冰寒，且本身极重，拳头大小的铃铛足有二十斤以上。 趁着还空余一个藏品柜，路源抓着铃铛走了过去，将其放置在藏品柜之上。 【藏品：母泉铃铛】 【类型：消耗品】 【品质：三星】 【功能：一小范围内发出清澈的铃音，唤醒沉睡者。二恢复使用者所有理智值。】 【备注：由母泉之底的黏稠淤泥制成，只能使用三次。注意：使用后会被母泉隐者察觉】 【是否纳入藏品柜？】 当然不把你塞进去，我还怎么完成尾声任务？ 至于那位母泉隐者听起来就不像什么普通角色，但这是任务，我只能这样做。 路源深吸一口气，举起铃铛，轻轻地晃了晃。 铃铃铃 母泉铃铛发出如流水般清澈悦耳的声音，仿佛可以排除杂念，洗涤灵魂。 路源顿时觉得一阵舒爽，方才因召唤鲛人导致的负面效果竟是顷刻间消散，除了身体还有些不适外，路源元气满满。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足以让灵魂震颤的铃音，并不止他一个人听到。 “你在干什么？”肖娜好奇地转过头。 “哦，摇了一个铃铛，从现在开始，藏品馆正式开始营业。”路源喜滋滋地说道。 “恭喜恭喜，需要我做什么吗？”肖娜立刻问道。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咱们离这么近。”路源由衷地说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别的我不管，反正藏品馆要对我免费开放。”肖娜笑了笑，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盯着鲛人。 “那是自然。”路源应下，回前台收起铃铛，再度翻开日记本。 序幕：通过梦境（已完成） 第一幕：进入莫测之海（已完成） 第二幕：展示3项藏品（已完成） 第三幕：迎来5位观众（已完成） 尾声：尾声：摇响铃铛，正式开馆（已完成） 领取奖励（第一阶段基础任务） 看这个样子，第一阶段结束后还有第一阶段进阶任务之类的，后面还有第二阶段基础、进阶任务等等。 路源点了点头，任务越多奖励越多，他自然越高兴。 手指轻点领取奖励，一枚小巧的护身符自日记本内滑落而出。 奖励1：你获得了【肮脏符箓】 备注：这道符箓并无伤害能力，但足以让拥有灵智的神话生物及神明感到万分厌恶，从而保护自身，是潜入神秘世界的必备良品。 奖励2：你开启了后续任务（第一阶段进阶任务）（第二阶段基础任务）。 奖励3：你获得了15天额外生命。 路源一喜，翻到前页。 【藏品数：4（注：距离生命值清零还剩19天）】 太好了，我终于有喘息的空间了，路源松了口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提心吊胆，唯恐某天自己生命被直接清零。 尤其是见证了藏品馆和日记本的神秘力量后，路源对于它能轻易灭掉自己毫不怀疑。 接着他将目光投向肮脏符箓，那是一枚黑色的圆形护身符，上面绘制着苍白而扭曲的五角星，五角星仿佛是活体，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孔洞。 不用说神话生物了，光是路源自己看到，都感觉到一阵恶寒。 抓起那枚护身符，路源想都没想，径直走向了肖娜，准备将其递给了她。 路源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没有肖娜，自己走不到现在这一步，他向来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 “肖娜，给你份礼物，就当做是感谢了。”路源微笑着，将肮脏符箓递了过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肖娜脸上刚刚露出喜悦，在她低头看向那枚小巧的护身符后，脸上顿时变成了浓浓的嫌恶，仿佛看到一坨大便或者是一大团的蟑螂尸体。 总之，肖娜川剧变脸般换了副神情，哆嗦着嘴唇后退了几步，抬起头看向了路源。 路源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睛，她瞳孔内是一片灰白的混沌，仿佛星云般缓慢旋转着，仅仅是以这样的眼睛盯着路源，他就能感觉到浓郁的死亡气息，皮肤上甚至都出现了微微的刺痛感。 当即，路源便明白了。 “你你怎么了？”路源咽了口唾液，麻利地收起肮脏符箓，尽量用温和的语气，“是不喜欢这东西吗？不喜欢就算了。” 显然，面前这个看似平常的女孩并不是什么人类，很可能是某个神话生物，甚至是某位神明。 至少，在危机重重的海乐岛，路源还没看到肖娜露出任何恐惧的神色。 要么她没心没肺，要么她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危险。 显然是后者。 既然如此，请神容易送神难，路源还是要温言软语，先将肖娜安顿住，以便从长计议。 “怎么了？”肖娜冷笑一声，眼中的威胁更甚，“你说怎么了？” “”路源沉默了，他缓缓后退，手伸入了裤兜里，悄然捏住了那枚护身符。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走到了那一步，希望这引线还能有点用 路源正这样想着，肖娜突然叹了口气。 下一秒，她左脚蹬地，身躯如炮弹般冲刺，一脚便踢到了路源的肚子上。 速度之快根本不是路源能想象的，不用说取出肮脏符箓让肖娜心生忌惮，就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路源闷哼一声，身体当即倒飞出去，头部重重地撞在了藏品柜上。 刹那间，整个藏品馆中红光闪烁，警铃大作，某种不容侵犯的神圣意志自藏品馆深处浮现，还不待肖娜说话，那神圣意志便撞了过去，肖娜惨叫一声，整个身躯被强行挤出了藏品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路源喃喃自语，忍着腹部的剧痛缓缓站起，他正要好好观察一下肮脏符箓，却被藏品柜上的文字吸引了。 【藏品：鲛人头部】 【类型：特殊道具】 【品质：一星】 【功能：佩戴该头部即可成为鲛人】 【备注：请注意，佩戴一定时间后便会与皮肉连接，改变基因，彻底成为鲛人，请合理安排时间】 【是否纳入藏品柜？】 路源愣在原地，脸上是难以压抑的狂喜。 鱼头鱼头能摘掉？ 13.鲛蜕 路源按下确认，一只丑陋的鲛人头颅便钻入了藏品柜中，冰冷怨念的眼眸盯着路源。 与此同时，路源身上的不适感迅速褪去，他立刻摸了把脸，黏滑的鱼皮不翼而飞，属于自己的那张脸终于回来了。 但随着鲛人头部压抑感的消散，随之逐渐消逝的，还有他的生命。 “咳！咳！” 路源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殷红的鲜血自口鼻溢出，他犹如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就连撑起身体这样的动作，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好重的一脚。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何变成这样，但更让他恐惧的是，日记本上的数字依旧在不断减少。 【生命值：4/65】 【生命值：3/65】 这可不是手机电量不足，在关机之前插上充电器就可以 但路源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走到前台处拿取手机了。 刚刚把理智值回满，生命值又要掉空了这款地球ol还真难玩。 “我得好好休息一会儿。”路源艰难地挪动着身体，靠在了巨大的活体藏品柜上，盯着里面悠然自得的鲛人。 他这才注意到，这只透明柜子背后，还紧贴着一块黑色的金属仪器。 “副产品制作器？” 路源阅读着上面的文字，将手掌覆盖于仪器之上。 制作器立刻发出微弱的嗡鸣声，一个小巧的数字“1”出现在手掌上方的荧屏里。 路源点击“制作”，藏品柜中的海水开始翻腾，鲛人发出怪异的声音，但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 嘎吱—— 手掌下方发出机器运转的声音，下方托盘伸出，其上放置着一只纸盘，里面是一块白腻的条状物。 路源接过纸盘，仔细观察。 那是一块细腻而纹理清晰的鱼片，里面附着着薄薄的油脂层，鱼皮上有淡红色血水微微渗出，而最奇异的是，这块鱼皮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正在如呼吸般缓慢起伏。 路源靠近一闻，浓郁的海腥味沁入鼻端。 是那鲛人身上的皮路源有些错愕，有一种把自己家宠物端上餐桌的怪异感觉。 但不论如何，至少它不是人，这只是一块生鱼片而已。 路源一咬牙，捏起便塞入了口中。 入口甘甜，皮层筋道弹牙，肉质绵密，表面的油脂恰到好处，肥而不腻，轻轻一抿，一整块鱼片便化作汤汁滚入喉咙。 路源眼中涌现惊喜之色，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而这鱼片又是惊人的鲜美。 但更惊人的，还是那日记本上显示的数字： 【生命值：8/65】 吃一块鱼片，竟然可以直接恢复5点生命值！ 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路源转念一想，牺牲弱小生命成就自我，这不正是所有生灵都在做的事吗？ 滴滴。 路源点击荧屏，将数字改到“3”。 遗憾的是，荧屏闪起了红光。 鲛蜕会在鲛人生命过程中自然脱落，副产品制作器以特殊方式锁住了鲛蜕的鲜活，产生了使用价值，制作过程中不会让目标产生任何痛苦，且有益于生长发育。 最底下有一行红色的警告：制造三份鲛蜕会对鲛人产生不可逆的损伤，建议修改数字。 “伟大的科技。”路源赞叹一声，制作出了两份鲛蜕，如饿死鬼一般囫囵吞下，生命值也随之恢复到了18点。 身体上的伤势不仅恢复了，甚至还提升到了比之前还高的位置，路源喜滋滋地站起身，观察着鲛人。 后者抚摸着肚皮一脸茫然，但似乎没感觉到什么痛苦。 “伟大！太伟大了！”路源摇头晃脑地鼓着掌，一脸的钦佩，“要不是我的生命值经常处于清零的边缘，我完全可以一辈子宅在这里。” 铃铛恢复理智值，鲛蜕恢复生命值，藏品馆在各种道具的加持下已经变成了生命之泉。 路源走回前台，险死还生的他并不打算外出与肖娜对质，且不说这样做是否有意义，光凭那一脚，就足以将两人刚刚建立起的联系彻底断开。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路源捏着护身符，将其戴了起来，至少从肖娜的反应看来，这肮脏符箓货真价实。 手掌刚刚接触前台桌面，漆黑的台面陡然亮起，属于一楼中部展区的缩略图显示在荧屏上。 镇馆之宝依旧空着，西侧的活体藏品柜，中间位置的四只普通藏品柜，都已经装入了藏品。 路源滑动荧屏，移至西部展区，上面被一把黑色的锁所遮挡。 【开启新的展区：中部展区藏品等级达到10星及以上】 【请注意：1活体藏品柜所得的藏品等级翻倍，如活体鲛人藏品本身品质为一星，因它为活体，计入藏品等级时记为二星】 【2品质不足一星的藏品不计入藏品等级】 【3镇馆之宝仅能展示四星及以上品质的藏品】 【4藏品馆提供的藏品不允许纳入藏品柜】 原来如此。路源微微点头，前台荧屏中浮现的信息远比之前的更详细更具体，让他对整个藏品馆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本来他还准备将品质为三星的母泉铃铛纳入藏品柜，但现在看来，最好的方法还是进入那些神秘之地，搜寻藏品甚至捕捉神话生物，不出意外的话，后续任务中肯定需要他开启新的展区。 路源顺势翻开日记本： 第一阶段进阶任务： 序幕：重返莫测之海【危险】（未完成） 第二阶段基础任务： 序幕：触及三缕神性（未完成） 这是什么意思？路源并不在乎第一阶段的进阶任务，反正他现在也不可能再回到那鬼地方，重中之重是后续的第二甚至第三阶段任务，但光是这序幕就让他陷入了迷茫。 “神性是什么东西？触及又是什么意思？”明明都是中文，连在一起却看不懂。 但所幸时间还久，将近二十天的准备时间应该足以完成这序幕任务。 路源刚刚做完这一切，手机陡然亮了起来。 “你好？” “是路源吗？” 路源立刻听了出来，“陈队？什么事？” “是我。”陈宏明显松了口气，“听调查队说，刚才的铃铛声响是从你馆里传出来的？” 路源明显愣了一下，铃铛上注明会引起母泉隐者的注意 “是啊，可你是怎么听到的？” “我怎么听到的？”陈宏没好气地说，“你知道吗，整个雾林市都被这铃铛响声惊醒了。” 14.三人行 “大清早五点整，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不想来治安署喝茶，你最好老实一点。” 藏品馆连个窗户都没有，不管白天黑夜都要开灯，待在这里，路源已经丧失时间的判断了。 “实在抱歉。”路源态度很端正。 “等一下。”陈宏那边传来翻动纸张书本的声音，“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能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我的意思是那铃铛声音并不是很大，但似乎所有人都能听到。” 你要我怎么解释呢？我也不懂路源沉默了几秒，只能开口道，“这是藏品馆的秘密，这个声音表示藏品馆正式开启。” “哦？可惜，最近实在太忙了，过段时间去瞅瞅。”陈宏惋惜地说道，“你现在有空吗，路源？” 路源心中一凛，“什么意思？” “我遇到了些麻烦需要你帮忙。”陈宏诚恳地问道，“可以吗？” 麻烦？你偷偷递给我的挂坠才是真正的麻烦。 “今天是周三，我周六日会闭馆休息。” “一言为定，到时候联系。” “好。” 路源放下手机，缓步迈入卫生间，现在的他精神很好，除了肚子依旧空荡荡，身上的不适感已经逐渐消退。 “又瘦了。”路源摸了摸自己棱角分明的脸庞苦笑了一声，认真地洗漱了一番。 【营业时间：9:00-21:00】 路源挂出牌子，准备找个早餐摊大快朵颐。 路源刚走不久，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逐渐靠近了藏品馆。 “就是这里？”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问道。 “对，我观察这藏品馆好几天了，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有一个跟咱们差不多大的哥们住在里面。”另一位眼镜男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你们仔细观察这里的外部设计，看那些浮雕，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有！”处于最末位的干瘦身影说道，他的眼中透着兴奋，“和赵老师讲得内容很像，也和资料里的东西能对得上号，但这里好像种类更多，更吓人一点？” 三人席地而坐，露出身形，赫然是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手里拎着笔记本，脖子上挂着照相机，仿佛一支考古队伍。 “星子，你看论坛了吗？”干瘦年轻人问道。 魁梧年轻人摇了摇头。 两人所说的论坛名为“诡话录”，是全国影响力最大、人数也最多的诡事论坛，里面充斥着各种惊悚志异，也不乏调查员、探险者在此交流，他们或是分享自己的破局之法，或是分享自己的受苦经历。 虽然整个论坛半真半假，鱼龙混杂，但没人胆敢轻视这里的任意一则帖子，毕竟在这个世界，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老徐你呢？”干瘦年轻人又转头看向眼镜男。 老徐又推了推眼镜，沉声道，“你说的是之前的铃铛声音吧？已经上了雾林市诡话区的热门。” “什么铃铛声？我怎么没听到？”星子一脸诧异。 “那时候你在出租车上睡得像死猪，呼噜声差点盖过铃铛声。” “对不起。” 干瘦年轻人取出手机，熟练地点入诡话录app，进入雾林市分区。 热门榜单top1：#雾林市传来诡异铃铛响声# “就是这个，你好好看一看。” 星子接过手机，但帖子里也没有什么干货，只是表示清晨五点左右一道铃铛声响彻雾林市，其原因和结果均不明。 而且，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清晨五点还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景哥，这什么也没写啊？”星子眯着眼睛，短粗的手指费劲地滑动着手机，像一头摆弄魔方的黑猩猩。 “哎。”老徐叹了口气，“有住在附近的居民说，铃铛声是从这里发出的。” 星子再往下翻，果然，有人很确切地给出了知识巷的位置，甚至还拍了藏品馆的照片。 “那我们怎么办？直接去敲门问一下吧！”星子突然站起身，兴奋地道。 “不行！谁知道这地方是收藏什么东西的？”老徐连忙一把拉住星子，“万一是论坛上说的，那种收藏活体生物的呢？然后用藏品做实验，把鱼头安装在你头上之类的。” “你可真能扯，我可不怕。”星子嗤笑一声，便要往藏品馆的方向走。 “李星柏！”老徐猛地站起身，怒视着星子魁梧的身躯。 “好了好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应该没那么危险，但也得打起精神来。”景哥赶忙走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说罢，两人跟在魁梧的李星柏背后，小心翼翼地向藏品馆靠拢。 咔嚓！咔嚓！ 老徐抱起相机，边拍边赞叹。 “瑰丽、典雅、华美”景哥望着那恢弘的藏品馆也是啧啧称奇，“优雅，真是太优雅了！” 李星柏费解地看着两个朋友，“不就是一群扭曲的怪物么？有什么可美的？” 而老徐徐江和景哥陈景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都在痴迷地欣赏着。 “俩疯子。”李星柏嘟囔一句，目光乱扫，很快便注意到了门把上挂着的牌子。 “来早了，人家九点才开门。”他拽着两个人，指向牌子说道，“要不去干点别的？现在才六点多。” “牌子？怎么可能，昨天还没有的。”徐江双眼一亮，凑过脑袋观看。 “早晨九点到晚上九点意思是要开馆了？”陈景狂喜，“门缝好像挺宽的，星子，你劲大，要不要试试” 三人正在讨论着，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俊逸瘦削的年轻人，正黑着脸盯着三人，赫然便是路源。 三人的肩膀同时一耸，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你是什么人！”李星柏第一个反应过来。 路源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让开的手势。 徐陈二人也是一脸戒备地盯着路源，徐江甚至还护住了手里的相机。 “想进去么？”路源感觉有些好笑，指了指藏品馆。 两人顿时愣在原地。 路源叹了口气，伸手将呆立在原地的三人推开。 他刚刚靠近，藏品馆大门便发出了一阵轰然巨响，在四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打开。 15.首次参观 路源径直走了进去，而那三人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要进么？不进就关门了，还没到营业时间。” “进进进！” 三人并未因藏品馆内阴冷诡异的氛围而产生不适，反而激发了更高的热情，尤其是抱着相机的徐江，恨不得拍下每个角落。 “藏品不允许拍照。”路源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徐江连连点头，“会对藏品造成损失是吧。” “不，只是不想让你拍而已。”路源淡淡地道，“过来签份协议。” 铃铛摇响后，藏品馆算是正式开始营业，路源也就此得到了来自藏品馆的参观要求，其中具体的收费、时间等等都由路源自行把控，只在某些方面做硬性要求，相对还是比较自由的。 首先是人数限制，当前只开放一个展区的情况下，每次进入藏品馆的观众不得超过十人，当然，随着展区的不断开发，人数也会逐渐增加，尤其是开放新的楼层后。但这对路源来说还很遥远。 其次，便是这项所谓的安全协议，起初路源也有些困惑，这只是藏品馆，又不是鬼屋等刺激性场所，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出现 但随后路源便明白了，当初何相只不过是看到了鲛人的画而已，就吓成了那个样子，更何况，在藏品馆的品质评级中，鲛人不过只是一星。 此外，路源严重怀疑，由藏品馆生成的这张安全协议具备灵性的力量，或许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参观者。 最后一点，便是对于路源的保护，任何人，无论出于哪种目的伤害到了路源，就会被藏品馆潜藏的力量强行逼出藏品馆，除非是路源主动解除，否则此人将永远不能进入藏品馆。 比如肖娜。 在路源思绪纷飞间，三人已经拿到了协议。 “如出现呼吸困难、晕眩等症状，请立即停止参观，并呼叫工作人员”徐江一边阅读协议，一边推了推眼镜，“我承认你的藏品馆从外看很棒，但这么说，是否有点夸张了？” “是啊，毕竟只是些死物。”陈景也赞同道，他甚至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一个新型鬼屋。 “先说价格吧，我们要听听价位是否合适。”徐江放下协议说道。 “嗯嗯嗯。”李星柏用力地点着头。 哎，好麻烦。路源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但想想这是自己的第一批游客，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烦躁。 “藏品馆现在还是不完整状态，目前只开放一楼的一部分展区，二楼、三楼、塔楼以及地下室都还在建设中。”路源如是说道，“而且馆内藏品数量也不多，因此，藏品馆暂时不收费，免费对大众开放。” 原本三人眼中是越来越失望，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三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不收费？不收费好啊，不收费干啥都行！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抓过协议便签了起来。 路源微微一笑，语速极快地背诵着欢迎词： “藏品馆刚刚开业处于萌芽阶段，缺乏宣传手段，因此每一位游客都是藏品馆重要的宝藏。如果参观过程中让您感受到了开心快乐，请你分享给您的亲人朋友，让他们一起来参观，感受诡异美妙的神秘学藏品。” “好了，现在请三位前往一楼中部展区参观，需要讲解员吗？” “不需要！”三人同时说道。 太好了，本来我也没编好讲解内容路源松了口气。 “注意不要敲击活体藏品柜的柜台别的事没有了，三位参观愉快。”路源手掌前伸指向中部展区，然后便回到了前台处稳稳坐下。 “他刚才说什么？” “活体藏品柜，我听着好像是这个东西。”陈景不确定地说道，“要再去问问他么？” “问个屁啊，自己进去看不就好了。”李星柏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首先通过的是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在路源填满中部展区之时，这条走廊就变了模样，两边的墙壁尽是潮湿且覆盖着青苔的石制墙壁，墙壁上是路源熟悉的阴森壁画。 三人抬起头，头顶是一片深蓝如深渊的海洋，那模样与路源刚刚进入海乐岛的场景无异，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下，头顶便是海面。 不知是错觉还是何物，三人总感觉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鱼腥味。 “做的真不错啊”徐江连连点头，但照相机已经放在了前台处。 仿真的场景使得几人身临其境，好像自己真的身处那深海之下的岛屿上。 又走了几步，三人来到了中部展区的核心位置，不远处浓雾翻滚，藏品柜之上还有耀眼的月光洒落，使得此处透着圣洁与肮脏的混乱之感，散落放置的藏品柜若隐若现，其间还时而传出海水翻腾的声响。 三人瞠目结舌地盯着浓雾，他们能隐约看到浓雾最后面隐藏着一只巨大的藏品柜，那显然是用于压轴的珍贵藏品。 三人同时走上前去，首先看到的是两个并排放置的普通藏品柜，左侧是一把通体斑驳的古董左轮，右侧则是闪耀着冰冷光芒的金属挂坠，二者皆是在浓雾中泛着灵性的光辉，令人惊奇。 “这枪好精致可惜已经老化成这样了。” “这挂坠上画的是星空？呃，怎么看得我这么晕呢” “笑死，真有人看展览看晕啊？” 三人参观着，议论纷纷。 而下一秒，一道破碎的声响传来，三人同时抖了一下，目光死死地盯住浓雾翻腾之处。 头顶的月光陡然灰暗，但另一道璀璨的光芒自浓雾中射出，那光芒夺目但却给人一种冰冷残酷的感觉。 “那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刺眼。”李星柏眯着眼睛说道。 “好像是黄金” 很快，他们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纷纷上前一步，看向那璀璨金光的来源。 见到藏品，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只干瘪但却犹如活物的鱼头，头上还戴着一只通体由黄金打造的简陋王冠，在那金光照射之下，原本就诡异的鱼头显得更加狰狞，一双冰冷而暴虐的鱼眼死死地盯着三人。 16.观鲛人 为此惊叹的不只是三人小队，坐在前台暗中观察监控的路源也是一样。 “这就是沉浸模式吗？”路源看着桌面上的荧屏直摇头。 原本中部展区仅仅只放置着四个普通藏品柜，以及一个活体藏品柜，至于那些石壁、海水、浓雾、月光完全都是藏品馆自行设定的，只要路源在参观前开启“沉浸模式”，原本普通的藏品馆就会变成一个奇幻的世界。 而那甚是精妙的一方小世界，正和路源之前进入的海乐岛环境相符，换言之，藏品馆几乎是把路源之前所经历的复制了出来，堪称海乐岛之行-青春版。 除此以外，藏品馆系统还温馨提示，如果路源能够将一阶段任务彻底完成的话，藏品馆或许可以模拟出一个小型海乐岛，供游客参观。 “都是科技的伟大力量啊。”路源摇头晃脑，继续观看监控。 三人足足呆滞了数秒才缓过神，痴痴地盯着那干瘪的鱼头。 “这个这个不就是”李星柏结结巴巴地说道。 “鲛人啊这就是鲛人”徐江喃喃道，“赵老师辛辛苦苦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找到这种生物的踪迹么？” 那丑陋的鲛人脑袋不但没吓到三人，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 “真想拍下来给赵老师看看啊”徐江很想把手机摸出来拍照，又怕被路源赶出去。 “出去以后叫赵老师来不就好了？她又没死。”陈景忍不住说道。 “啊？对哦。” 很快，在三人恋恋不舍的目光注视下，浓雾渐起，将两件藏品一同包裹，而隐藏在最后的巨型藏品柜也逐渐暴露。 “可惜，这么快就结束了。” “是啊，还没看够。” 巨型藏品馆已经浮现了柜身的一半，隐约能看到里面翻腾的黑色海水。 “一条鱼吗？”徐江好奇地问道。 “据我的推测，应该是那种机械制作的怪鱼。”陈景沉吟道，“你们发现没有，这个所谓的‘诡谲藏品馆’，里面所有的藏品都是一种稀奇古怪的风格，哪怕是一件小小的挂坠。” 陈景看了藏品柜一眼，浓雾已经散去了大半。 “所以我认为，整个藏品馆都是故弄玄虚，故意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让你对这里流连忘返，增加回头率。”陈景振振有词，“这里的灯光、音效，包括这种潮湿的环境，都是那位馆长精心制作的。” “还有浓雾。”徐江提醒道。 “对，还有浓雾。”陈景赞同道，“种种事物，共同构建出了一种仿佛探索海底遗迹般的氛围，而那些藏品，自然都是骗人的把戏，包括那只鱼头，馆长很可能也是神秘生物的爱好者，特意做了这么一个场景。” 听着陈景的评价，徐江和李星柏两人连连点头。 “这里毕竟只是一个私人的藏品馆，就算全是假货，也没什么可说的。”陈景继续说道，“先看看最后一件藏品。” 此时，浓雾已彻底散去，只留下一只巨大的透明藏品柜，其中的黑色海水一片平静，毫无波澜，微弱的月光挥洒间，照出嶙峋的怪岩，整个展区一片寂静。 三人心底有些压抑，四周张望着，却发现自己已被浓雾困住，只能看到面前的藏品柜。 “去看看？”沉默了几秒，陈景率先打破沉寂。 两人同意，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藏品柜，仔细观察。 “难不成是个空柜子？”李星柏疑惑道。 陈景和徐江两人沉默不语，他们并不觉得如此氛围下，馆长会安排一只空柜子逗他们玩。 见二人依旧警惕，保持着安全距离耐心观察，李星柏嗤笑一声，他自诩胆大，便将整个脸贴在藏品柜上，轻轻地敲打着。 “李——”徐江正要说话，却被陈景一把拉住。 陈景向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徐江顿时会意，两人对视一眼，身形缓慢后退。 两人一边后退，一边观察那巨型藏品柜的动静，李星柏的敲击还在继续，当他敲到第十三下的时候 哗啦！ 一头湿漉漉的怪物骤然自水面跃出，它张开了利齿密布的嘴巴，向胆敢挑衅的游客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馆长！馆长！” 急促的呼喊声响起，路源立刻从椅子上站起，紧张地盯着声音的来源。 三道身影逐渐从阴暗的走廊现出身影，赫然是徐江和陈景，两人中间还架着昏迷的李星柏。 “怎么回事？”路源阴着脸问道。 “他，敲了敲藏品柜，被怪物吓了一跳。”徐江看了路源一眼，羞愧地说道。 毕竟，路源在临走前还提醒他们不要敲击藏品柜。 “被吓成这副德行？”路源觉得有点好笑，“这又不是鬼屋，至于吗。” “别看他身材魁梧，实际上是个胆小鬼。”陈景如实说道，“他这状况严重吗？” 路源凑上前看了看，恰巧看到他的眼皮微微颤动。 原来这家伙早就醒了，一直在装昏。 “蛮严重的。”路源沉声说道。 “那该怎么办？送医院吗？”两人一惊，连忙问道。 “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惧。”路源想了想，“这样吧，你们扶着他，我去把活体藏品柜的柜门打开，让他面对面和鲛人接触一下，或许就会苏醒。” “唔？” 听到此话，李星柏立刻睁开了眼睛，仿佛刚刚苏醒一样困惑地看着四周，“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景和徐江两人以鄙夷的眼神注视着李星柏。 “好了，说说吧，感觉怎么样？”路源轻轻拍了拍掌。 “很奇妙，很疯狂”陈景叹息道，“尤其是最后一件活体藏品，它也太真实了，简直和资料里记载的一模一样，您是怎么做到的？能制造出那样的仿真生物？” 路源思考了片刻，轻声说道： “如果我说那是真实存在的神话生物呢？” 三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徐江神情不断变幻，欲言又止，最终他摸出手机，向路源询问道： “我可以，给我们的老师打个电话吗？她她寻觅鲛人好多好多年了。” 17.赵老师 “当然，我欢迎每一位前来参观的游客。”路源微笑道。 开玩笑，听着三人的话语，他们口中的赵老师似乎是个深切的探索者，这样的人路源请都怕请不来，怎么可能拒绝？ “但是有一点要注意”路源又说道。 “您放心，赵老师绝对不会敲柜子！”徐江慌忙解释道。 “不，我相信，那样做的人还是少数。”路源嘲笑道，“现在是六点二十分，九点准时开馆，到时候直接进来就是。” “好的好的，请问怎么称呼？”陈景连连点头。 “路源。” “好的好的，路馆长，待会儿见。”三人向路源摆了摆手，迅速离开了藏品馆。 目送三人离去，路源则是走到了前台处，轻触荧屏。 【已获得：7虔诚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壮汉提供了5点，另外两位提供2点。 竟然是越胆小的提供虔诚点越多？这是什么逻辑？ 路源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明白了。 如果说李星柏更害怕这些东西，倒不如说他对这种诡异藏品的共鸣程度更高，因此他的表现也会更加反常，比起那反应平平的二人组，这位看似恐慌的憨厚男生反而拥有更强的灵感。 但是，也不是说越害怕灵感就越高，所有反常的行动其实都代表了高灵感，而后续的表现还需要路源继续开店，让答案慢慢揭晓。 路源再次点击荧屏，打开虔诚点商店。 【1属性点：100虔诚点（仅限于提升80以下的基础属性）】 【将基础属性均提升至50点后解锁后续商品】 “五十点？”路源一边嘟囔，一边翻开日记本，将不足50点的基础属性相加。 体质、知识均为40，还需要加10点，而幸运则不属于基础属性，无法强化。 “还需要二十点属性，那就是2000虔诚点不对，我还有两枚硬币，只要1800点就够了。”路源苦恼地翻着日记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完成日记本提供的第二阶段任务，积攒虔诚点，对了，陈宏那边还有事要做 “不管了。”路源手掌轻挥将荧屏关闭，准备先去睡个好觉，九点钟准时开馆，赚取虔诚点。 七点半，一辆酒红色的跑车悍然驶过，轰鸣的引擎声如野兽咆哮，随着让人牙酸的轮胎摩擦声，跑车停下，而坐在路边的三人立刻站了起来，表情惊诧地盯着驾驶位。 咔嚓。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自车上走下，她身穿黑色西装套裙，身材姣好，柔顺的黑发垂落至肩部，肌肤紧致光洁，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脚上还有一双如繁星点缀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着女人俨然一副女强人的模样，三人皆是张开了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们三个怎么一副植物人的模样？说话啊！”女人抱着肩膀问道。 “赵老师您、您怎么还穿上西装了呢？竟然还化了妆？”徐江结结巴巴地说道，在三人的印象里，面前这位赵老师向来都是穿着一身运动装，绝大多数情况不会化妆。 “这么重要的场合，这么神圣的时刻，化个妆穿个西服很奇怪吗？”赵老师翻了个白眼，叉着腰看向了对面的藏品馆。 “哦，我的上帝，真是难以想象，这样伟大的藏品馆在我的城市，而我竟然毫无察觉！” 陈景、徐江和李星柏三人面面相觑。 又来了，那该死的翻译腔。 “好了，给我讲讲，里面都有什么藏品？种类多不多？”赵老师摘下墨镜，急切地问道，“必须在这里等到九点吗？能不能提前进去？馆长是什么样子的？” “赵老师你先别急”徐江赶紧开口解释。 实际上，徐江给赵老师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正在跑步，对徐江打扰的行为表示出十二分的不满，并扬言要踢断他的肋骨。 但当徐江说出“这里的藏品很可能与鲛人有关”这句话时，赵老师原本就有些急促的喘息骤然粗重起来。 接着，赵老师扔下“等着”两个字，挂掉了电话。 没多久，赵老师就开着她的爱车，从城市的另一个方向赶了过来。 “原来如此，搞得我越来越期待了”听完徐江的讲述，赵老师险些自嘴角流下热泪，她紧张地搓着手，目光灼灼地遥望藏品馆。 “要不我去找馆长说说情，先让赵老师进去？”陈景迟疑道。 “不必，奔波这么多年，这么点时间我还忍得住。” 三人同时看了一眼垂涎欲滴、目光呆滞的赵老师，纷纷在心底摇了摇头。 四人找了个早餐店，怀着煎熬的心情，等待着缓慢流逝的时间。 8:55，闹钟响起，路源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再这样下去，迟早猝死，都等不到生命值清零。”路源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盯着疲态未消的自己。 简单梳洗一番，路源戴上自己无度数的眼镜，尽量让自己更像个藏品馆馆长，然后坐到了前台处，等待着最后的几分钟。 “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任务以外，我还得注意一个资金问题”路源翻遍了藏品馆，却只找到两千块和零星的零钱，虽然藏品馆的内部设施都是特殊科技，不用自己再缴纳水电煤气费，但吃饭依旧是个问题。 “这样下去，藏品馆开得热热闹闹，我可别饿死了。”路源叹了口气，珍重地将所有钞票装入了前台的抽屉里，感觉心中的压力又大了几分。 要不然先收个单一展区门票？二十块一张？或者十块一张？这样会不会显得逼格太低了？ 正当路源乱想之时，一只青色的笛子骤然出现在前台桌面的荧屏处。 路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似乎是开馆通知。 他轻触荧屏，笛子如青烟般消散，随后，空灵悠扬的笛声响起，令人心旷神怡。 笛声刚刚响起，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便冲了进来，她面露兴奋，一眼便锁定了前台处的路源。 “路馆长你好。”她伸出手掌，眼神炽热地盯着路源，“我是赵舒盈，是之前那三个小崽子的老师。” 两手相握，路源能感受到赵舒盈布满老茧的手掌在颤抖。 18.秘本 “你别激动，就是些藏品而已。”路源笑了笑，抽出一张纸，“先把协议签了。” 赵舒盈什么也没说，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向路源微微点头，径直走入了通往展区的走廊。 几分钟后，徐江率先进入藏品馆，左右环顾一圈，表情茫然。 “路馆长，我们老师” “刚进去。”路源指了指走廊。 见三人抓耳挠腮，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路源又指了指前台侧面的木门。 “你们可以进去坐一会儿，等等她。” 那是一间堪称豪华的娱乐室，空间很大，但目前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沙发和一台空调，至于其它的东西，路源怀疑藏品馆不会给自己提供，而是需要自行购买，比如冷饮机、游戏机、桌游之类的。 徐江和陈景连连道谢，而李星柏已经一头冲了进去，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陈景追赶着李星柏而去，而徐江则是绕了一圈，回到路源身边。 “嗯？还有什么事？”路源看徐江支支吾吾的。 “路馆长，那个鲛人是真实存在的？”见路源沉默地看着自己，徐江连忙解释，“我不是质疑您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些所谓的神话生物是不存在的，还希望您能告诉赵老师，打消她的念头，让她别再为这些事奔波。” “赵老师平时在做什么？”路源好奇地问道。 “除了在雾林大学讲课以外，她经常在世界各地奔波，就为了寻找那缥缈的未知海域，寻觅鲛人等等的神话生物，但我们都觉得，那些东西是不存在的” “你不信神吗？”路源突然问道。 “信啊！我当然信！”徐江大惊失色，“我崇拜伟大混沌孕育的千面行者！”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路源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 对了是肖娜，肖娜也说过【千面行者】，那正是疯仙的一个尊名。 “是三神之一的疯仙，对吧？”路源微微点头，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既然你信神，为什么不信世上有其他神话生物呢？” 这下轮到徐江沉默了，他张了半天嘴，也没想到该怎么回应。 “或者你觉得神也是虚假的？”路源眼眸微眯，语气温和，眼中繁星闪耀，“只是存在于人们的臆想中，并不会真正的降临到世间？” 这也是路源想知道的重要内容，这个世界上的神明信仰太过严重，路源从未想过整个世界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信仰，这放在原生世界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真实性。 至少在路源看来，见过了那深眠于海底的“龙”，他对这个世界的疯狂与诡异已然深信不疑。 徐江眼神空洞茫然，喃喃道：“不，不，不。” “不管是疯仙、诡佛还是异鬼，祂们都是绝对真实的，至高无上的伟大存在” “为什么？”路源沉声问道，“你见过什么？” “我见过疯仙，祂、祂、祂” 徐江想要说什么，他的喉咙蠕动，嘴唇颤抖，但就是发不出声音，似乎有着某种力量阻止了他。 路源一惊，立刻收敛了催眠能力，轻轻地拍了拍徐江的肩膀，后者身躯一颤，恢复了正常。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我说到哪里了？”徐江困惑地揉着太阳穴。 “说到赵老师四处奔波寻觅神话生物，很辛苦。” “哦，说到这里，我还想让您看本书。”徐江恍然大悟，然后开始翻腾背包，很快，他便摸出一本薄薄的小书，似乎是用复印后的纸张装订成册的。 “这是？” 路源接过薄本，上面只写着徐江二字。 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绘制着一头身形臃肿的丑陋怪物，它身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头部硕大，隐约能看到四处纷飞的触须 但除此以外，怪物身体的其他部位皆是空白。 路源并不知晓绘画者的用意，也许是有急事停下了画笔？也许忘记了剩余部分的模样？ 但无论如何，路源都迅速地翻过了这页，这尊丑陋的半成品怪物总会给他莫名的心悸。 后面的内容相对复杂很多，且大多是各种古籍、文物的照片复印件，以及一大组扭曲晦涩的文字，尽管上面标注着几行中文，但依旧难以理解其内容。 徐江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路源，但这位年轻的藏品馆馆长皱起了眉头，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只能看懂很少的一部分。”路源如实说道。 “您果然能看懂！”徐江惊喜道，“赵老师知道这消息也会很高兴的，如果真的能完全破译，对整个神明体系都会有更多更深的了解。” 路源微微点头，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他心中已然掀起波澜，那薄本不仅仅是文物古籍等等的基本信息，还有着更细致的内容说明，比如其中出现过多次的“龙宫”和“龙嗣”。 至少对于路源而言，习得这种语言，并且获得类似的薄本，就能汲取巨量的知识。 “如果有更多类似的资料就更好了，拿相似的文字对比解析，或许能读懂更多。”路源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有，类似的资料还有——”徐江说了一半，突然闭上了嘴巴。 他脸色一白，目光隐晦地看向中部展区。 “这个事”徐江挠了挠头，“还是和赵老师商量吧，我可做不了主。” “没关系，我一直在这里，随时欢迎各位。”路源将薄本还给了徐江。 “那我先进去了。” 路源点了点头，目送徐江进入娱乐室。 他坐在椅子上想了想，随后拉开抽屉，取出日记本和两枚硬币。 知识我需要更多的知识。 路源没再犹豫，他捏起硬币，将其轻轻地按在属性栏中“知识”二字之上。 接触的瞬间，那枚硬币仿佛高温下的巧克力般融化，滑溜地钻入了日记本中，随后，原本为40的知识属性一阵扭曲，变成了41。 果然有用，路源面露喜色，如法炮制，将知识提升至42。 就在路源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荧屏陡然亮起。 【虔诚点100】 【已获得：107虔诚点】 19.异状 100虔诚点？ 这怎么可能？ 路源险些惊呼出声，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的话，越是强烈且异样的反应表示着更高的灵感，而更高的灵感则代表着更多的虔诚点。 李星柏与鲛人面对面，一声不吭便晕了过去，这样的反应也不过只是5虔诚点。 但现在 路源在荧屏上连点几下，看向监控画面。 “千万别出什么事” 画面中，浓雾在周围飘荡，遮蔽了其他的藏品柜，只能看到高大的活体藏品柜，参观过程显然已经进入了尾声。 而赵舒盈正背对着监控画面，她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地上，紧靠着活体藏品柜，路源只能看到她的肩部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泣。 “比短暂昏迷还要严重二十倍的是哭泣？”路源攥紧了手掌，紧张地盯着赵舒盈，一旦她有任何反常的表现，路源就会立刻冲进去。 赵舒盈保持着跪坐的状态，脸贴在藏品柜上。 活体藏品柜内海水偶尔翻腾，但周围不断升腾的雾气遮挡了路源的视线，他只能隐约看到鲛人的身躯，或许是多年的探寻有了结果，使得赵舒盈喜极而泣，要多看看鲛人的模样？ 路源不明白，但他只能保持着警惕盯着荧屏，确保她的安全。 二十分钟过去了。 赵舒盈非但没出来，甚至姿势都还是之前那样，一动不动。 路源表情严肃，他关掉荧屏，取出肖娜的潜水匕首，向走廊走去。 娱乐室中的三人早已坐立不安，但苦于赵老师的严肃认真，也不敢多言，见路源起身，他们连忙问道。 “路馆长？赵老师呢？” 路源上前一步，用力地将房门关上，随后反锁。 没有解释的时间了，放任不管，又会是大麻烦不如把他们锁在里面。 至少对于藏品馆的高科技，路源还是抱有极大的信任，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来。 穿过走廊，浓雾已然散去，路源在进入之前就关闭了沉浸模式，现在的中部展区，和他之前放入藏品的状态是一样的。 但赵舒盈没有变，她还是那副样子。 “赵老师？”路源试探着开口。 没有回应。 “参观时间到了，该出来了。” 赵舒盈依旧没有反应。 见此情景，路源咽了口唾沫，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离得近了，路源才看到，向来安分守己的鲛人已然站了起来，紧紧地贴在藏品柜内部，冰冷的眼眸望着路源。 果然是这家伙在捣鬼！ 路源心头涌上怒火，他瞪着鲛人的鱼眼，快步向藏品柜走去。 下一秒，鲛人的嘴巴蠕动了几下，奇异的音节自其口中传出。 刹那间，路源愣在原地，原本满是怒意的眼眸变得茫然起来。 但路源不是赵舒盈，他不仅见识过鲛人，甚至还进入过鲛人的巢穴，直面过鲛人所信奉的伟大神明。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瞬，立刻恢复了清醒。 是催眠！这是路源再熟悉不过的能力！ 见路源恢复正常，鲛人冰冷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惊愕，它果断地闭上了嘴巴，忌惮地看了路源一眼，转身跃入了水中。 “我就知道”路源面色阴沉，动物园里的动物尚且还有反抗意识，更何况这些智慧不低于人类的家伙，不过是开业第一天，就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现在不是想办法限制鲛人的时候，重中之重还是赵舒盈的身体状况。 路源伸出手掌，轻轻地拍了拍赵舒盈的肩膀。 冰冷、僵硬。 她像是在拥抱活体藏品柜，脸颊和手臂紧紧地贴着柜面。 喀吧。 路源把赵舒盈的右臂从藏品柜上掰了下来，肢体发出毛骨悚然的脆响，而路源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他又用了几分力气，将赵舒盈的整个身体掰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面上。 看到她的模样，路源瞳孔微缩。 赵舒盈原本小麦色的肌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布满皱褶的苍白肌肤，呈现出被海水长时间浸泡后的轻微浮肿，奇怪的是，这些状况只出现在她的正面，而她的背部以及手背等位置则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所幸，尽管呼吸微弱，她的胸口仍在不断起伏，路源紧绷的身体略略放松。 “你还有用你不能死。”路源低声喃喃道，随后起身走到活体藏品柜后方，启动副产品制作器。 路源无视了警告的红色字体，选择了数字“3”，点击制作。 活体藏品柜内黑色海水翻涌，鲛人在里面发出凄厉的惨叫。 很快，三片还带着血丝的鲛蜕自托盘上推出。 路源捏着赵舒盈软趴趴的脸庞，强迫她张开嘴，将其中两片鲛蜕滑了进去。 这足以恢复10点生命值。 路源思考了一下，留下了最后一片，静待赵舒盈的反应。 由于鲛蜕润滑多汁，即便没有咀嚼这个过程，也一样能正常下咽，不会出现卡在喉咙之类的问题。 “咳咳！” 不过几分钟，赵舒盈剧烈地咳嗽几声，面色红润了一点，呼吸也更加顺畅了。 路源微微点头，彻底放下了心，至少，没浪费这珍贵的鲛蜕。 以他的性子，如果面前这人不是赵舒盈，而是那三人中的一个，恐怕路源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扔出去。 毕竟，路源的当前生命值还不到上限的三分之一，更不用说会对鲛人产生不可逆的伤害了。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赵舒盈悠悠醒转。 见状，路源飞快地将鲛蜕扔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下，将生命值恢复至23，目光转向赵舒盈。 “你醒了？” 赵舒盈茫然地环顾一周，盯着面前的路源。 “孤岛莫测之海”她眼中满是崇拜，“龙嗣龙宫梦境之龙” 路源暗叹一声，他确实尝试过了，可面前这女人似乎还是陷入了疯狂。 就在路源分神的瞬间，赵舒盈猛地站起了身，一把抓住了路源的胳膊。 “我知道我知道你去过那地方。” “带我去，好吗？” “只要你能做到我可以为你献出一切。” 20.老肖娜 “松手。”路源的声音冰冷。 “啊？”赵舒盈愣了一下。 “不松手，我就砍掉。”路源面无表情，右手高高举起了潜水匕首。 “好，好，好”看路源的样子似乎是要来真的，赵舒盈急忙松手，表情尴尬地看着路源。 “你看到什么了？”路源沉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赵舒盈的脸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它在和我说话” “它告诉我，有一个关于这个世界，关于这个藏品馆，还有关于你的秘密” 赵舒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很难想象她之前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它只是看着我，轻声地歌唱原本冷漠的眼神就变得柔和，我的思维也逐渐混乱，我情不自禁地走了上去，贴在藏品柜上，注视着它随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她摸着自己苍白浮肿的肌肤，“接着，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神、深海、孤岛还有鲛人和你。” “我看到了恢弘的海底宫殿，诡异的石雕，祈祷的鲛人，身形庞然如高塔的守护者” “好了，我知道了，我完全可以帮你——”路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就是叶公好龙。”赵舒盈打断路源，声音嘶哑：“我苦苦追寻了这么多年，神秘海岛、遗迹不知去过多少，只为了能目睹鲛人以及背后埋藏更深的秘密，我渴望发掘莫测之海，亲自进入龙宫，见证伟大神明” “但当我真的接近这一切时我害怕了。” 赵舒盈双眼充满惊恐，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筛糠般颤抖。 路源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赵舒盈。 “那你的选择呢？” 赵舒盈沉默了。 我一度以为你真的是个女强人或者说，我以为我会多一个同伴。 路源突然烦躁起来，这座城市人潮汹涌，但他始终知道自己是一个异乡人，或许永远不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 他的目光恢复了冷漠，向外摆了摆手。 “出去吧，你的学生还在娱乐室等你。” 路源站得笔直笔直的，目送赵舒盈打开娱乐室大门并离开藏品馆，期间他没说一句话，只是那样默默地看着他们。 最后，出于礼貌，徐江还是留下了秘本的第一卷。 送走四人，路源回到前台，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秘本，等待着下一批游客。 路源一直在前台坐到晚上九点，算上早晨的赵舒盈四人，一共有七位游客参观，共取得了110虔诚点。 “离1800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路源摇了摇头，关闭荧屏，离开了藏品馆。 下意识的，路源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夜宵店。 虽然不清楚肖娜到底是什么人物，但就凭神明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她就必然不凡。 但奇怪的是，旁边的夜宵店灯火通明，塑料圆桌摆在外面，烧烤和油炸的香气扑鼻。 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着宵夜，喝着啤酒，玻璃酒杯彼此碰撞，但就是不见肖娜的身影。 “嗯？”路源关了藏品馆大门，驻足静静观察，“肖娜不是说这家店是她开的么？” 客人们各吃各的，甚至都没人看向路源的方向，他只是抱着那卷秘本，时而低头思索，时而抬头观察。 “小哥，想吃点什么？” 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出声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穿着围裙，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鼻梁高挺，眼眶微陷，皮肤白皙，脸上细密的皱纹不仅没让她变丑，反而看上去更有韵味。 显然，她年轻时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路源环顾了一圈，确定周围并无另一个可以称呼为“小哥”的人后，看向了中年女人。 “您是在叫我？” “对啊，我看你在这里站了好久要吃点什么？”中年女人笑道，拿出一份菜单，指了指最近的一张塑料圆桌。 看着面前的女人，路源愣了愣，仿佛看到了四十岁后的肖娜，两人几乎没有区别，只有岁月刻下的痕迹轻重之分。 “嘿？嘿？” 见路源呆滞地看着自己，女人伸手在路源眼前晃了晃，也不生气，反而笑出了声。 “对不起，您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路源身体僵硬，尴尬地恨不得一头撞死，他赶忙接过菜单，一屁股坐在桌旁。 “哈哈哈，这是阿姨年轻时候常见的搭讪话术，怎么你这小伙子还在用啊？” “不，我真的不是”路源的脸庞变成了猪肝色，捏着菜单的手掌微微颤抖。 “那你倒是说说，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啊？”女人笑吟吟地看向路源。 “肖娜。” 女人愣住了，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圈自己，确定自己身上没有显露身份的物件，然后才看向了路源。 “你这位朋友，是做什么的？” “她说自己是这家夜宵店的老板。”路源如实回答。 女人沉默了，她攥紧了裙角，似乎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响，她点了点菜单，低声道：“你随便点些东西吃，我请，等这批客人吃完就打烊。” 路源错愕地抬起头，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点了点头。 烤鱿鱼、烤冷面、炒面筋、炸串 还有两瓶啤酒。 路源的心情好了一些，看到这些熟悉的美食，自己仿佛回到了原生世界，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孤独感略微减弱。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女人拎着两瓶啤酒走过来，不放心地嘱咐道。 “您去忙吧，我不急。”路源摆摆手，随口问道，“能说说吗，肖娜和您是什么关系？” 女人拿着啤酒的手停顿了一下。 “我就是肖娜那是我年轻时候的名字。” 她就是肖娜？ 路源皱起了眉头，不管两人长得有多像，躯壳里的灵魂终究是不同的。 更何况，两人一老一少 但路源并不相信巧合，她们都叫肖娜，都住在藏品馆旁边的夜宵店，长得还很像。 接着，老肖娜伸入怀里，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放在了路源的桌子上。 21.牺牲者 路源瞳孔微缩，拿起照片。 虽然只和肖娜相处了很短的时间，但他完全能保证，照片里的女孩就是肖娜。 短发，大眼睛，看起来还是一副清纯的少女模样，正对着镜头甜甜地笑着。 路源有些坐立不安，他现在并不想听老肖娜的掏心窝子话，只想找个借口离开这里，但是 周围原本谈笑的客人们，总是不时向他投来隐晦的目光。 有的人装作无意，而有的人却不加掩饰。 分明是老肖娜的安排！ “我还是不够谨慎，又走错了一步棋。”路源表面纹丝不动，心中叹息。 虽然这个世界和原生世界有些不同点，但至少是法治社会，不会像海乐岛一样将他直接掳走。 几分钟后，老肖娜举着托盘向他走来。 “请慢用。”老肖娜微笑道。 闻着面前烤串炸串扑鼻的香味，路源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配着啤酒大快朵颐。 半个多小时后，本该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肖娜的夜宵店却逐渐冷清，老肖娜背着手，微笑着站在圆桌旁。 一位身材壮硕的男孩走了过来，他身边还有一位年轻姑娘，男孩变着花样逗女孩笑，但女孩似乎不太高兴。 如果路源转过身的话，就能认出这是李星柏，但他没有，路源正一边开心地吃着锡纸金针菇，一边喝着新送来的冰镇啤酒。 “您好，两位。”李星柏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不好意思，打烊了。”老肖娜微笑道。 “打烊了？可是”李星柏看了眼手机，“这才不到十点，这不是夜宵店吗？” “是啊，你们就这样做生意的？”女孩冷笑一声，言语间并不客气。 “今天有特殊情况，理解一下。”老肖娜脸上笑容依旧。 “哦那好吧。”李星柏挠了挠头，对身边女孩说道，“走吧然然。” 但女孩没动，依旧站在原地，指着仍在进食的客人们。 “他们为什么还在吃？不是打烊了吗？” 老肖娜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耐心道：“他们是在我决定提前打烊之前就来到这里的客人，自然要等人家吃完。” “多我们一个不多，少我们一个不少，我今天就想在这里吃。”女孩笑了起来。 “然然，夜宵店多得是”李星柏迟疑道。 “李星柏，你还是男人吗？不向着我，向着陌生人？”然然仿佛吃了火药，她指着老肖娜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是看上这个老女人了吗？这么大年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来开店，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人？” 老肖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忘了你是怎么求我出来吃饭的，出来之前说得很好听，现在说变就变？”然然抱着肩膀，一副耍无赖的样子，“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吃这家店。” 听着女孩的锋利话语，李星柏有些尴尬，但他想了想这些天的付出，毅然转过了头。 “对不起”李星柏不敢看老肖娜的眼睛，“能不能麻烦您，再接待我们一桌？我女不，她想吃你们家的炸串很久了。” 老肖娜并未理会李星柏，她的双眼泛着冷意，正死死地盯着然然。 然然毫不示弱地回瞪，但几秒后就退缩了，她的肩膀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了李星柏的手臂。 李星柏大喜，鼓起勇气抬起了头，恰好老肖娜收回了目光，换上了一张笑脸。 “好吧，里面请。”老肖娜指着店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老板说可以，走吧然然。”李星柏兴奋地道。 然然低着头，她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抖，“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没事没事，你不是就想吃他们家的炸串吗，走吧走吧。”李星柏还以为然然不好意思，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向了店内。 即将踏入夜宵店的瞬间，然然回头，刚好看到了灯光下的老肖娜。 老肖娜双手抓着菜单放在膝盖前，目送着两人进入店内，她咧着嘴露出整齐的牙齿，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仿佛一位嘲笑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而光影交错间，显得她的面庞毫无美感，反而更加狰狞。 “怎么了？”路源心满意足地吃下最后一根金针菇。 “哦，没什么。”老肖娜微微一笑，“送货的师傅来了，稍等，我去处理一下。” “嗯嗯。”路源点头，抽出纸巾擦嘴。 现在路源已经不打算逃跑了，毕竟吃了人家这么多东西，而且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老肖娜看上去就是普通人。 除此以外，他也确实想了解一下肖娜的真实信息。 路源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挂坠，心中略微安定。 非神话生物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特殊想法，而神话生物则会惧怕肮脏符箓，夜宵店离藏品馆这么近，只要有点机会，自己应该能跑到藏品馆。 隐约间，路源似乎听到了一声尖叫，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客人们吃饱喝足纷纷离席，夜宵店只剩下路源一位客人。 “是我听错了？” 路源站起身，竖起耳朵听着，刚刚压下的逃跑想法再次涌上心头，路源将肮脏符箓从衣服里翻出来，慢步向店内走去。 离得越近，店内的异响便越多，路源将耳朵贴在店门上，仔细聆听。 里面是极其微小的呼救声、惨叫声还有切割的声音。 不太对劲。 路源大气都不敢喘，把头挪开，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咔嚓。 门开了，路源前冲的身躯立刻停下。 “小哥？是你吗？”清脆的女声响起。 路源的身躯略显僵硬地缓缓转过，看向打开的店门。 店门口站着一位少女，她留着褐色短发，脸上带着甜甜的笑，眼睛弯成月牙，明眸皓齿，看起来清纯可人。 如果不算上她围裙和嘴角处的殷红血迹，这会是绝美的一幅图画。 “肖娜？”路源迟疑地问道。 “是我哦。”少女歪着脑袋，蹦蹦跳跳地跃下店门前的楼梯。 “为了用这幅模样见你，雾林市又多了两个失踪人口呢。”少女擦了擦嘴角的血液，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小哥，我很重视你吧？” 听到这话，路源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22.伟大信徒 “你对那两个人做了什么？” 路源身形缓缓后退，他的肌肤刺痛，整具身体都在为他下达“危险，快逃！”的指令。 那是源自祖先的古老警告。 “你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呀？”少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低头痴迷地看着自己娇嫩白皙的手掌，喃喃道： “多么美丽、青春、富有活力的肉体啊真可惜。” 路源小腿开始发抖，后退的身体险些撞到桌角。 “咦？你该不会想逃吧？”少女骤然抬起了头，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路源。 “没有没有，我只是酒还没喝完。” “没关系。”少女伸出小手，一把拉住了路源，“我们先干正事吧，喝酒什么的，有的是时间！” 紧接着，难以形容的巨力从少女手中传来，路源被少女轻而易举地拽进了店内。 咔嚓！ 店门关闭，刺眼的光芒照射而来，路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路路馆长？”一道虚弱中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 嗯？谁在叫我？ 路源强撑着睁开眼睛，勉强看清了店内的陈设。 店铺内并不是外界所看到的方形结构，而是一个标准的圆形，圆形中央立着一根石柱，周围有五个跪坐之人，他们皆是面露虔诚，看向石柱。 而石柱之上静静伫立着一尊神像，祂身穿白袍，身材干瘦，披散的长发下是一张被纷乱线条遮蔽的脸庞，看不清相貌。 只是看了一眼，路源就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一阵晕眩，同时，他也嗅到了极其浓郁的灵性味道。 路源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也是来拜神的吗？路馆长？” 路源低头看去，正好看到虚弱的李星柏，他魁梧的身体裹着一层白色的布匹，透过脏兮兮的白布下，隐约能看到干涸的血液。 再联想到少女嘴角的血液 “我们长话短说，我还有事。”路源干笑道，“如果不是很急的话，改天也——” “那可不行，必须是今天。”少女肖娜笑嘻嘻的，露出白牙，“你别害怕，你和他们不一样，用不着奉献。” 一边说着，少女看向石柱之上的白袍神像，脸上露出狂热之色。 “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得到仙的恩赐” 那就是三神之一的疯仙：千面行者？ 路源缓缓抬头，再次望向那尊流露出明显灵性的神像，但不知是否是错觉，路源总觉得疯仙的模样有些熟悉 “好了，说说吧，你是怎么见到另一个我的？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少女肖娜收敛了笑意。 “偶遇而已，她也是疯仙的信徒。” 少女肖娜哑然失笑，继续问道： “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路源想了想，决定不把肮脏符箓的事情告诉她，“因为一些事情引起了冲突，她对我发起了攻击，之后被藏品馆的保护系统击退，强行驱赶出了藏品馆。” “哎呀、哎呀。” 少女肖娜没回答，而是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脸庞，透过指缝，路源能清楚地看到，光滑娇嫩的少女肌肤开始脱落，逐渐露出里面历经沧桑的皮肤。 显然，老肖娜的年轻已经无法维持。 而她脱落的皮肤却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便化作飞灰，就此消失。 “没办法，我接受了仙的恩赐，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不过半分钟，老肖娜便褪去了少女的外壳，变回了原样。 “仙的恩赐？”路源重复了一遍，面前这女人说了好几遍类似的话语。 “是啊，这是我作为【伟大信徒】能得到的至高荣耀，这是一份千面行者亲自赐予我的礼物。”老肖娜做了个奇怪的姿势，然后对着疯仙神像用力地叩头，“我失去了年轻的皮囊、名字等等一切但我将永葆青春，不会死亡但衰老的劫难逃不掉。” “顺带一提，你所遇到的那位名为肖娜的女孩”老肖娜神色诡异，“大概率就是仙的化身之一。” “祂在人世间行走，拥有千张面孔，我们称祂为‘九大人’，而我年轻时的皮囊也是其中之一。” 路源的手掌缓缓攥紧，脑中回想起当初不寻常的一幕幕。 所以海乐岛的一切谜团都解开了 初入岛屿时，肖娜身上纠缠的白袍诡影，俱乐部里鲛人的无视尤其是深入莫测之海时，不管是那数十万头鲛人还是那头巨大到窒息的鲛人，都没对两人发动任何攻击。 当时路源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但现在看来 对了，还有明明需要五人才能完成的任务，在肖娜参观的瞬间便完成祂本是千面行者，一眼自然远超五人。 当然，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展现出了肮脏符箓的强大。 哪怕是疯仙的化身，也对这玩意表现出了十足的嫌恶。 “祂为什么要这样做？”路源问出了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 作为神明，还是这个世界上被无数人所崇拜的三神之一，祂几乎能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东西，或许这就是祂名字里“行者”的含义？ 祂存在的意义，就是行走于世间？ “九大人的想法，岂是你能揣测的？”老肖娜嗤笑一声，她随手扯下石柱上缠绕的一袭白布，“拿好这个。” 路源接过白布，表情困惑：“这是什么？” 接触白布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灵性的脉动，显然，这块破布并不是那么简单。 “当然是拜神信物，不管你之前信奉哪位神明现在，该轮到你投身于伟大的千面行者了。”老肖娜微眯眼眸，“或许某一天，我还能看到祂披着你的皮囊，行走于天地间。” 拜神？又是拜神！ 路源心脏仿佛漏了一拍，他还记得当时被强迫拜神梦境之龙的场景，那压迫感甚至强于深海。 老肖娜扑通一声跪下，虔诚地看向疯仙神像，她嘴里嘟囔着未知的语言。 路源紧张地注视着疯仙神像，它身上披散的白袍无风自动，但也就仅此而已。 反而是石柱周围，那跪拜的五人身躯一颤，白布陡然裹紧，躯干被挤压渗出鲜血，他们喘息声里极力压抑着痛苦，但却不时向神像投以狂热的目光。 半响，老肖娜抬起了头，眼中划过微弱的混沌光芒。 “九大人告诉我祂会亲自来找你。” “你可以走了。” 23.不速之客 “嘿嘿” 路源突然打了个冷战，他隐约听到遥远的虚空之中，响起一道冰冷的笑声。 他捏了捏手里的白布，总觉得这玩意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样，路源早已受不了店内压抑诡异的氛围，正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老肖娜依旧闭着眼睛，面向神像。 “他叫你路馆长为什么？” 路源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我是隔壁藏品馆的馆长，他是来参观的游客之一。” “哦？”老肖娜饶有兴趣地说道，“我会抽空去看看的。” 你最好没空路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 随后，他退出店铺，转身向藏品馆狂奔。 回到休息室，路源终于是松了口气，他把那白布往地上一扔，瘫坐在床上。 “我以为这家店会是人皮客栈或者人肉包子铺所幸食物的味道还不错，至于店内”路源想了想，似乎转了一圈只不过是自己吃了顿霸王餐，被吓唬了一番。 虽然被一位神明的化身惦记着不是什么好事，但不管怎样，路源也见识到了神明信仰在这个世界的地位。 恐怕就算是叫来治安署的人，也不会对老肖娜造成任何影响。 毕竟整个世界的主旋律，就是三神。 路源取来日记本，大致翻了翻，却发现任务已经发生了变化： 第二阶段基础任务： 序幕：触及三缕神性（1/3） 已经完成一部分了？ 路源唰地从床上坐起，目光第一时间便看向了地上的白色布匹。 一定是这玩意，这块破布蕴含着疯仙的神性，可剩下的两缕呢？难道要我再接触诡佛和异鬼？ 不，也不是路源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或许只是自己还没接触到其他神明的神性而已，并不是必须触及三神的神性，至于离自己最近的神明，应该就是那位梦境之龙 想到这里，路源摸了摸身上。 “我好像把那秘本丢在夜宵店的桌子上了。” 那上面几乎全部都是和梦境之龙有关的内容，而且很多文字都是待破解状态，只要他再在知识属性上面加点，或许就能读懂。 嘎吱—— 路源鬼鬼祟祟地打开藏品馆的侧门，穿过小巷，露出脑袋偷偷观察。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但路源却感觉像是在凌晨两三点不，可能这里根本就不像是城市的夜晚，反而像是未受光污染影响的乡村。 “太黑了我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有这么黑吗？”路源站在巷口，仿佛一个盲人。 他伸出手掌，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路灯依旧亮着，但仅能看到隐约的轮廓。 是雾纯粹的黑暗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路源心头一沉，这样的状况不用说是找回秘本，就连行走都成问题，但他不太想放弃，且不谈失去的知识财富，光是这东西被疯仙信徒的老肖娜拿到，结果就没个好。 说不定，那老女人还会带着大批人马杀进藏品馆，质问自己为何选择了其他的神明。 正当路源踌躇之时，身边不远处传来了清晰的苍老男声。 “果然，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很热闹” 接着，是另一道同样苍老的声音： “是啊，大街小巷里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 路源身体僵硬，不自觉地握住了脖子上的挂坠。 “你听起来不太好，要去吃点东西吗？”其中一位老人问道。 “当然，今年的第一餐，要找些闻起来很新鲜的血肉。” 随后便传来了两人阴仄仄的笑声。 此地不宜久留路源果断放弃了寻找秘本的想法，灰溜溜地回了藏品馆，反锁侧门。 “这又是怎么回事，外面又是什么怪物啊？”路源有些抓狂，这鬼地方总会时不时冒出一些诡异的东西，而据路源的大胆推测，外面这两位老人多半又和某位神明有关。 听起来像是刚刚苏醒，而且人数很多，最重要的是，他们还要吃东西，新鲜的血肉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信他们会三更半夜找家肉铺买肉。 尚未正式开馆时，初入新世界的路源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如此夸大神明的世界有些荒谬，仅此而已。 但自从他从海乐岛走了一遭并开馆后，整个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是陈宏说的那句话： “如果你未曾接触这些事物，那你的一生将风平浪静，一旦你揭开崭新世界的一角，那么，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从海乐岛归来后，且不论一路跟随的疯仙化身肖娜，陈宏的邀请，前来参观的学生三人组以及赵老师，刚才夜宵店的老肖娜，以及刚刚遇到的老人们。 如果说这些是巧合，路源是断然不信的，只能将其归功于诡异事件之间的灵性吸引。 “开馆第一天，游客7人，共获得虔诚点110。” 路源强撑着困倦的眼皮记下这笔账，一头便倒在了床上。 次日上午，路源手指轻触青笛，影像消散，笛音随之响起，藏品馆大门缓缓敞开。 但让他意外的是，门外不仅不是空荡荡的，反而聚着一群人。 这群人分成三队，为首的是两位身着宽松白衫黑裤的老人，第二队是面无表情的老肖娜，第三队则有几张路源熟悉的面孔，比如徐江和陈景，他俩带着另外三个一起来到了藏品馆。 共计8人，对藏品馆来说算是创下人数新高了。 “请进，”路源示意几人进入藏品馆，并取出了一叠纸，“如果确定要进入展区参观，请先签下安全协议。” “藏品馆现在尚不完整，目前只开放一楼的中部展区，其余展区还在建设中。且馆内藏品数量不多，因此，藏品馆暂时不收费，免费对大众开放。” “藏品馆刚刚开业处于萌芽阶段，缺乏宣传手段，因此每一位游客都是藏品馆重要的宝藏。如果参观过程中让您感受到了开心快乐，请你分享给您的亲人朋友，让他们一起来参观，感受诡异美妙的神秘学藏品。” 听着路源叽里呱啦的话语，徐江和陈景两人有些错愕，这分明是把那天的话重复了一遍！ 没等两人说话，老肖娜先行挤到最前面，将一本小册子重重地拍在前台上。 “路馆长你要背叛千面行者？” 24.亚神信徒 此言一出，剩余的七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路源。 尤其是徐江和陈景两人，当他们看到老肖娜手里的秘本时，同时惊呼出声，眼中掺杂着怀疑看向路源。 “你在胡说什么呢？” 路源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接过秘本，继续说道：“我根本不信仰任何神明，何谈背叛？”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在这方神明为尊的世界里，没人胆敢说这样的谎话，因为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可不是一句要求人遵守道德底线的俗语，而是生存的潜规则。 信徒侮辱自己的神明，就算不会被其他虔诚的信徒撕成碎片，也会被神明本身炸成粉末。 能这样表示自己无信仰的人，要么是说谎话的疯子，要么是他真的没有信仰。 “难怪馆长年纪轻轻就能掌握如此规模的藏品馆，果然是年少有为，二十多岁还未有信仰，佩服，佩服” 其中一位老人啧啧称奇，另一位老人也是摇头晃脑地表达着钦佩。 而徐江等人眼中的质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崇拜。 “难怪九大人对你如此看重，原来如此”老肖娜缓缓点头，退回队中，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待进入。 但众人的反应，反而轮到路源惊异了。 什么意思？无神论者很罕见吗？ 路源立刻便想起了当初周从文和肖娜的反应不，应该叫她疯仙化身才对。 他很想虚心求教，奈何要保持高冷神秘的形象 路源从抽屉里摸出眼镜戴上，漫不经心地扫过几人脸庞，微微点头，“既然各位明白了，那就签下安全协议请进吧。” 他没再提醒敲击藏品柜等事宜，因为那份安全协议已经被他补充了一遍，内容包括“不要敲击藏品柜”和“不要注视鲛人眼睛”等。 “你们是要分成两队，还是一起进去？”路源问道。 “我们最好还是和年轻人一起。”两位老人微笑道。 老肖娜表示无所谓。 “他们三个进去，我们还有事和您商量。”徐江和陈景连忙说道。 路源点头，开启沉浸模式，指示道：“顺着走廊进去就可以了。” 随即他转过身望向两个年轻人，“有什么事？” “有两件事，一好一坏”徐江面色严肃，“您还记得我们朋友吗？” 果然，我知道就是这件事路源微微颔首，“记得，那个傻大个。” “是的，他叫李星柏。他失踪了，最后前往的地方，是藏品馆旁边的夜宵店。”陈景说道，“联系过夜宵店，但对方没有回应，不知您有没有印象？” 路源闻言有些惊讶，他是在昨天晚上看到的李星柏，只是一夜不见，他的朋友们就这么紧张？按道理讲，至少一两天联系不上才会往失踪的方向怀疑吧？ 看着路源的表情，徐江解释道，“您有所不知，李星柏信仰的是雾林市的亚神所以，其他三神教的信仰者要对他们进行严密的监管，以防这些亚神信徒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 亚神又是个什么玩意？ “原来如此那么，亚神的地位比群星会信仰的那些神明还要低？” “不，群星会的信仰非常杂乱，神明力量也并不对等，有的只比亚神强一线，有的只比三神弱一线”陈景说道，“但是，亚神属于‘虽弱却合法’的神明，但群星会的信仰嘛” 陈景摇了摇头，路源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群星会在这个世界完全就是过街老鼠，虽然路源还不明白这三神及亚神在根本上与群星会的邪恶教派有何区别，但生活在这个世界，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基本逻辑。 “所以，李星柏作为亚神信徒的一员失踪了，你们怀疑他在进行亚神教派相关的活动？” “是的，他信仰的是雾林市的亚神，名为【娑森】，而且昨天晚上，还爆发了娑森的黑雾，因为我们将两者串在了一起。”陈景继续说道，“黑雾也是雾林市的由来，祂居住在雾林中，释放黑雾以完成祭祀和生长繁衍，并且能唤醒一部分伟大信徒” 伟大信徒看来每位神明都有自己的伟大信徒，而且会因此获得恩赐和诅咒。 徐江隐晦地碰了碰陈景，陈景立刻闭上了嘴巴。 “我会留意一下，有情况就通知你们。”路源见状便应下，自己已经获取了足够的情报，“另一件事呢？” “另一件事，是赵老师发起的，她诚挚地邀请您加入‘诡话录’论坛的‘雾林市分区’。”徐江解释道，“这样一来，您能将您所见所闻的诡事奇闻分享出来，也能进一步推广藏品馆。” “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还会有人向您出售珍稀藏品，毕竟有些东西蕴含恶毒的诅咒，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一样将其收纳。”徐江陪着笑摸出手机，点出一个二维码，“您看” “可以。”路源想了想便应下，摸出手机加了好友，“但我有个要求。” “您说。”徐江惊喜道。 “第一，你们不能干涉我的运营，一切由我自己说了算。” 徐江连连点头。 “第二，让赵舒盈亲自来和我说，我还有事问她。” 徐江有些迟疑，“这个赵老师好像受了很重的心伤，魂不守舍的，请了长假休息。” 路源大手一挥，“那就免谈。” “我待会儿就联系赵老师。”徐江立刻回答道。 路源满意地点点头，“你们不打算进去的话，就去娱乐室坐会儿。” “好的路馆长，其实今天进去的是我们的三个师兄，主要负责考察神话生物的真实性等方面，他们在那些专业的平台上还算是有点知名度，可以给您带来些知名度的。” “谢谢。”路源笑道。 说罢，他低头看向前台荧屏，虔诚点的数据已悄然浮现。 【已获得：33虔诚点】 【明细：2055111】 路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虔诚点的计算方式是这样的” 25.枯肉 首先是三神的伟大信徒，他们是目前获取虔诚点最高的，如老肖娜，能提供20虔诚点。 其次是普通神明的伟大信徒，目前还没遇到，毕竟那大概率是群星会的成员。 第三则是亚神的伟大信徒，比如被强制转换信仰的李星柏，亦或者刚刚进去的两位老人，能提供5虔诚点。 最后一名，则是普通信徒，比如徐江、陈景这些平平无常的人，仅能提供1虔诚点。 至于提供100虔诚点的赵老师赵舒盈路源仔细想过，怀疑她和藏品中的鲛人有更深切的关系，她很有可能是那头巨型鲛人，甚至是梦境之龙的伟大信徒。 这样来看，让对应信仰的伟大信徒参观对应的藏品，可以获取更多虔诚点。 虔诚点每次获取虽少，但这是强化自身的最佳途径。 路源心中顿时一阵火热，对虔诚点以及藏品的获取更加渴望。 【虔诚点：140】 路源翻开日记本，手指轻触“知识”后面的加号，剩余点数迅速变成40，而某些晦涩的知识悄然钻入了他的脑海。 知识：43。 路源顺势翻开秘本，看看自己能否读懂更多的内容。 伴随着低声的交谈，六人神色各异地自走廊走出。 最先说话的是那位笑呵呵的老人： “馆长，我很期待完整状态的藏品馆。” 众人皆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开眼界。”徐江的师兄之一由衷地赞叹道。 老肖娜没说话，而是深深地看了路源一眼。 “各位可以先行离开，这位女士请留步，我有事想问。”路源向众人点头示意。 老肖娜挑了挑眉，站到前台旁边。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同时取出一粒黑色的小石头放在前台上。 “我们两个老家伙也没什么宝贝，就留下这东西吧，馆长如果知道这是什么，就好好保管，如果不知道的话就丢掉吧。” 说罢，没等路源拒绝或答谢，两位老人就走出了大门。 “谢谢你，路馆长，您为探寻神话生物世界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我们还会来的。”徐江的师兄几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竟是对着路源齐齐鞠躬。 “太客气了。”路源笑道，顺手将两粒小石子放入抽屉。 两人目送着其他人离开，路源伸出手，指了指最后离开的徐江和陈景两人。 “这两个，再加上你昨天店里的那傻大个，是我的第一批游客。” 老肖娜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所以呢？” “那傻大个叫李星柏，他是雾林市亚神的伟大信徒，他们很关心李星柏的去向。”路源沉声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老肖娜眨了眨眼，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要知道，九大人只是对你温和，对其他神明的信徒，可没那么友好” “你把他杀了？！” “他还活着，不过他的小女朋友有点脆弱。”老肖娜冷笑一声，从身上取出一块包裹着什么东西的白布，将其递给了路源。 路源迟疑了一下接过，入手柔软、温暖，像是在里面包裹了一只小动物。 下意识抬头看了老肖娜一眼，路源轻手轻脚地揭开白布，将里面的狰狞露了出来。 那是一具蜡黄色的缩小型人类肢体，四肢彼此扭曲纠缠在一起，透过面容能隐约看着肢体的主人是个姑娘，但她的长发披散着，面孔上展现出难以形容的痛楚，她双眸紧闭，嘴巴大张着，脸上是因痛苦产生的密密麻麻的皱纹。 最可怕的是，这具小小的躯体似乎还活着，路源能感受到她的身躯在微微地颤抖着，喉咙深处发出无声的哀嚎。 路源倒吸了一口凉气，将目光投向似笑非笑的老肖娜。 他实在不敢再看这惨状，继续注视下去，恐怕理智值会下降。 “这是什么东西？”路源重新裹起了白布，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啊，九大人管这叫枯肉就像你一样，这是九大人的藏品。”老肖娜微微一笑，“至于另一位嘛，他的身体素质还不错，可能还得等等。” “你！”路源很想说些类似草菅人命之类的话，但他想了想 这是神的世界，不是人的世界。 “别担心，他们这样子也算是半个伟大信徒。”老肖娜摆了摆手，“耐心等几天，我会把那位也送过来的，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把这玩意也塞到藏品馆里。” 你在说什么啊？让我把活人塞进藏品馆不，或许也不算是活人。 “会有那么一天把我也变成这样吗？”路源抱着枯肉，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可能，九大人还要求我保护你呢。”老肖娜失笑摇头，“好了，我走了。” 眼睁睁看着老肖娜离开，路源抱着那具干枯躯体欲言又止。 该阻止？该劝说？目标呢？ 是身为伟大信徒的老肖娜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自己似乎都不是对手。 路源叹了口气，将枯肉塞进了抽屉里。 他并不想看到这东西，更不想放到藏品柜上了解她的信息。 整理了下心情，路源掏出手机，点入了通讯软件。 徐江：欢迎路馆长加入！ 陈景：欢迎欢迎！ 赵舒盈：欢迎！ 路源点开群聊信息，发现整个群里只有五个人，也就是三人组、路源以及赵老师，但可惜的是，其中有一个人恐怕再也说不了话了。 路源：各位上午好。 徐江：给您设立的【雾林市藏品馆】版块大概明天开启，到时候您需要上传一些相关信息，比如藏品图片等等，以起到博眼球的目的。 陈景：包括昨天热度很高的“雾林市传来诡异铃铛响声”事件，也可以作为您藏品馆吸睛的方式，毕竟那是藏品馆传出的。 路源：好的。 徐江：您如果有什么问题，在群里问就可以。 路源：好的。 路源放下手机，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烟火气。 接下来的时间，就进入了枯燥无趣的工作时间，不知是谁在推广，藏品馆的人数多了些，尽管都是些1虔诚点的游客，但依旧给路源带来了不小的收益。 “开馆第二天，游客21人，共获得虔诚点48。” 26.黑根幼崽 吃过晚饭后，路源绕着藏品馆周边街道转了转，没再看到那诡异的黑雾。 “奇怪，只有昨天有吗？”路源溜达了一圈没什么收获。 推开侧门，路源随手抓起秘本，准备去娱乐室的沙发上坐会儿。 藏品馆已然关闭，空旷的内部空间闪烁着温暖的灯光，偶尔能听到展区里鲛人翻腾海水的声音。 “呜呜呜” 路源刚要坐下，一道有些沙哑的哭声兀然响起。 他的身体电击般一颤。 “谁？” 路源将手中秘本卷成棍状，缓缓拉开了娱乐室的门。 声音似乎是从馆内传来的可是，我从未离开过藏品馆前台，侧门也从不在闭馆前打开。 路源静静地站在大门和娱乐室门前的空地处，仔细地聆听着。 一分钟，两分钟 约莫五分钟后，就在路源准备返回娱乐室的时候，哭声再次响起。 “啊呜呜~呜呜呜”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道哭声中蕴含着极力压抑的痛苦、绝望，仿佛病入膏肓的病人静待死亡。 路源咽了口唾沫，紧握秘本的手掌有些发抖，目光投向前台。 那里便是声音的来源。 略一思考，路源便明白了哭声的主人。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路源低声喃喃，声音苦涩，他犹豫了一下，猛地拉开了前台的抽屉。 哗啦！ 那具名为枯肉的不祥之物赫然暴露，它身上包裹的白布被黑色的根须穿透，殷红的鲜血在抽屉里流淌。 腥臭味扑鼻而来，路源强忍着恶心，缓缓扯开了白布。 干枯躯体乍一看没什么变化，除了嘴巴长得更大。但细细看去，却发现它干瘪的胸腔处出现了一块黑色的肉瘤，肉瘤钻进它的身体里，蔓延出数根黑色触须，轻松地穿透了枯肉，甚至穿过了白布，露到外面。 触须头部渗出浓腥的鲜血，几乎要灌满抽屉底部。 “呃呜、呜呜” 枯肉突然动了动嘴巴，凄厉的哭声第三次响起。 “这是那个老人给的黑色石头？怎么会这样？”路源面色复杂地看着枯肉，他想出手帮忙但却无从下手，心中也越发后悔接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黑色触须还在蠕动，似乎在寻找什么，而随着触须的生长，枯肉也在迅速缩小。 原本就是一具干枯躯干，逐渐变得更加萎缩，仿佛一块发皱的树皮，而胸腔的肉瘤则乌黑发亮，越来越饱满。 路源一阵恶寒，身形缓缓后退，准备找个什么东西把它抓住扔出去。 但在找东西之前，要先关上抽屉。 路源手掌刚刚搭上抽屉，里面原本动作迟缓的触须像是打了鸡血，顺着路源手掌的方向疯狂蔓延。 “妈的！这是什么玩意？”路源赶快抽回了手。 但很可惜的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右手无名指被触须锋利的顶部划开了口子。 伤口不大，但够深，两滴血珠飞溅，正好落在抽屉边和台面上。 下一秒，路源便见识到了何为“把肉块扔进食人鱼湖中”。 漆黑触须像是发了疯般蜂拥而至，将顶部靠近那滴鲜血，贪婪地吸吮干净后，又撑起枯肉的身躯，爬上了台面。 枯肉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它的眼中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黑色，肌肤上布满丑陋的皱纹，牢牢地粘在肆意蔓延的触须上，依靠着触须，它轻松地爬上了前台台面上。 枯肉如法炮制地将另一滴鲜血吸吮干净，身躯突然转了过来，干枯的面皮看向路源。 路源瞳孔微缩，他看着面前人头大小的怪物，却产生出了不可战胜的恐惧感。 侧门已关，大门已关，孤家寡人，无人协助，最重要的是 路源的手里没有武器！ 潜水匕首在第二层抽屉里，现在伸手过去取，恐怕会被吸血吸成干尸 路源迅速环顾一周，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向着中部展区而去。 狂奔的瞬间，路源回头看去，那浑身被黑色触须覆盖的枯肉也跟了上来，身上还披着一袭脏兮兮的白布。 所幸路源不是第一次逃命，还算是有点经验，不至于因腿软而摔倒。 然而，背后触须枯肉的速度并不快，路源边走边回头看，很快，他的脑中便浮现出一个想法。 路源走到中部展区，轻轻挤压无名指，鲜血滴落在地面上。 一滴，两滴 逐渐的，这四滴血珠构成了一条路，道路的终点刚好是右侧的活体藏品柜。 路源把手指含在嘴里，身躯隐藏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 窸窸窣窣的声响中，触须枯肉终于进入了中部展区，路源露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 这小怪物似乎没了力气，触须也软趴趴的，全然不复几分钟前的亢奋模样，看上去半死不活的。 “早知道你这么不持久，我就一脚把你踩爆了。”路源有点后悔，但怪物已经走到了快要干涸的血珠面前。 或许是血珠的诱惑让它恢复了点精神，它的速度略微加快，然后趴到血珠之上，让胸腔的黑色肉瘤触碰血珠，血珠瞬间被吸取，怪物的身体也有了几分力气。 它站起身，周身的触须缓慢律动，很快，它便找到了第二滴血，接着是第三滴 直到，怪物爬上了活体藏品柜，贪婪地吞噬着路源的血液。 在爬上活体藏品柜的一刹那，信息出现在活体藏品柜表面： 【藏品：黑根幼崽】 【类型：神话生物】 【品质：一星】 【特点：以血肉为食，生长迅速，畏火】 【备注：数量稀少，幼生期极脆弱，信奉雾林之神娑森】 【是否纳入藏品柜？】 路源飞快出手，在黑根幼崽转身的瞬间，点击“确定”。 黑根幼崽立刻掉入活体藏品柜中，与之前鲛人的反应不同，湿润的泥土从底部逐渐隆起，很快便占据了藏品柜的三分之一，随后，在路源惊异的目光注视下，活体藏品柜的边缘扭曲，柜体竟开始了变形。 不过数秒，活体藏品柜的变化结束，原本的三米高硬生生拉到了五米，已经和天花板平齐，而总体积不变，长宽也相应的减少了一些。 “得亏你幼生期比较脆弱”路源松了口气，注视着藏品柜，里面是准备扎根的黑根幼崽。 27.邀请与被邀请 黑根幼崽似乎并未因落入未知空间而惶恐，反而兴奋地在土壤中打滚，黑色根须深入土层，黑根幼崽便将整个身体沉入，根须肆意蔓延，开始扎根。 路源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阵，却发现黑根幼崽再没露出来，只能失望地离开。 漫步至前台，藏品信息已经更新： 【中部展区藏品等级：七星】 【藏品信息如下：】 【西侧活体藏品柜：鲛人，品质：一星（记作两星）】 【普通藏品柜（从左至右）：未知星石碎片、鲛人王的黄金王冠、腐朽的真相左轮、鲛人头部，总品质：三星】 【东侧活体藏品柜：黑根幼崽，品质：一星（记作两星）】 七星距离新展区开启还差三星。 其中活体藏品柜品质提升收益最高，但难度也同样最高，获取黑根幼崽完全是因为运气好，不然不用说能否遇到，光是怎样处理就是个大问题所以暂先不考虑。 至于普通藏品柜，未知星石碎片便是群星会的挂坠，仅提供半星，而且还不计入藏品等级，但可以再要几件试试，或许能直接提升藏品品质。 剩下的两星，可以将目光放在仅有一星的左轮和鲛人头身上，用更好品质的藏品替换它们，就能达到开启新展区的条件。 确认了行动方向，路源心满意足地睡下，而距离前往治安署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周五，上午十一点半，路源终于在藏品馆门前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路馆长。”赵舒盈裹着薄纱围巾，身上是一件肥大的风衣，显得她身材有些臃肿。 路源上下打量了一圈，能明显看到赵舒盈不复之前的风采，面色苍白双眼无神，时不时还紧张地四处张望。 “能看得出来，你在来之前做过激烈的思想斗争。” “是。”赵舒盈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走廊，然后又很快收回，“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能和我聊聊你的信仰吗？”路源直截了当地问道。 赵舒盈脸色一变，她裹紧了身上的风衣，警惕地看着路源，“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而已”路源知道关于神明的事情是无法说谎的，继续说道：“别担心，我的信仰，也不是三神中的任意一个。” “这样啊”赵舒盈松了口气。 “是龙吧。”路源紧紧地盯着她，“你的信仰，是梦境之龙，对吗？” 赵舒盈愣了一下，脸上突兀地涌现一抹潮红，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反应这么激烈？路源有点迷糊，但还是装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果然是这样赵老师，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赵舒盈犹豫了，但路源不打算浪费时间，“请稍等，你可以在几分钟后再做决定。” 说罢，他转身离开，直接走向走廊深处。 几分钟后，路源返回，手里多了一张托盘，上面盛放着一片生鱼肉。 “生鱼片？什么意思？”赵舒盈皱起了眉头，“我是喜欢吃海鲜，但也没热爱到为一口鱼片改变想法的地步。” “先尝尝。”路源微笑递出手中托盘。 赵舒盈也不说废话，两指轻轻将其捏起，先是谨慎地嗅了嗅。 “很新鲜，肉质细腻，汁水充沛，品质很高。”她评价道，随后送入口中。 而下一秒，她脸上的颓废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消退，黑眼圈变淡，脸色略微红润，头发甚至都恢复了些光泽。 “很熟悉吧。”路源抢在赵舒盈之前开口说道，“如果没有这东西，你已经死在藏品柜前面了。” “死”赵舒盈低声喃喃了一句，再次抬起头，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说吧，路馆长，我会尽自己所能。” 要的就是你这副模样。 路源轻笑一声，正色道:“我需要一件包含梦境之龙灵性的物品，作为我馆的藏品，至于价格我会带你去莫测之海，你有机会见到你的信仰。” 接着路源又补充道，“距离前往海乐岛还有两周，你有充足的时间——” 赵舒盈微笑着摇了摇头，直接从手指上摘下一只戒指，轻轻地放在台面上，发出叮的脆响。 “这是” “你要的东西。”赵舒盈解释道，“它能沟通那位存在，只要你戴着它进入睡眠即可但这很危险，至少我还没这个胆量，换作是路馆长的话，或许可以尝试。” 我才不尝试，我可见过那家伙路源心中连连摆手。 路源顺势抓住了戒指，隐约的灵性涌动，这应该是一件一星左右的藏品。 不算珍贵，但对于现在的路源无异于雪中送炭。 “谢谢。”路源由衷地感谢道。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路馆长有没有兴趣” “请讲。”路源微微颔首。 “路馆长是否知晓【群星会】”赵舒盈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来了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当还不待路源回答，赵舒盈便低笑道，“这话问的有些问题，对于路馆长这样的专业人士，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物，所以” “您愿意加入群星会吗？” ！ 路源双眼微眯，但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群星会，那是代表这个世界人类层面的至高邪念，是与那些邪恶、恐怖的神级存在距离最近的位置，虽然路源尚未接触这个组织，光凭治安署对其的警惕便知道它的不一般。 最重要的是，沾染上了那些存在，可不是想摆脱就能摆脱的。 看着陷入沉默的路源，赵舒盈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不为难您，随时等待您的消息。” “慢走。”路源叹了口气。 “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感谢您的帮助。”赵舒盈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便离开了藏品馆。 路源摸着胸前的肮脏符箓，陷入了沉思。 “欢迎光临藏品馆，请先阅读安全协议。”路源坐在前台处，向进入藏品馆的游客递出一张纸。 28.重回治安署 “周六日外出取材，藏品馆暂停营业。” 徐江看着路源发出的通知，表情困惑。 “路馆长不愧是路馆长，做事风格也这么诡异工作日开馆，周六日闭馆？” 他为难地挠了挠头，但还是没打算多问，编辑一条通知，发到了诡话录的雾林市分区。 早晨七点半，雾林市旧城区治安署。 即便是早晨，灰黑配色的治安署还是能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这里和路源所熟知的警局还有所不同，他总能感觉这里笼罩着浓郁的死寂气息，以及相当明显的灵性。 在路源成为了藏品馆馆长后，就能在靠近目标的时候感受到灵性，那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隐性觉知，但他就是能轻易地感受到目标的灵性强弱，以此判断危险与否。 刚刚靠近大门，一位制服洁净的警卫便走上前，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您好啊，找谁？” 这家伙看起来神采奕奕的，像极了第一天上班，路源向他点头致意：“找陈队，陈宏调查员。” “哦，四楼，上去以后左手第三间办公室。”年轻警卫立刻拉开大门说道。 “谢谢。”看着他的样子，路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见电梯停在三楼不动，路源走向了步梯。 啪嗒。 刚刚走了半截，一道打火机的声响传来，路源快走两步，便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陈宏。 “哟，速度够快的。”陈宏笑了笑，拍拍旁边，“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路源没回答，而是疑惑地环顾了一圈。 “这不是二楼楼梯么？你抽个烟还特意跑到二楼？” “说什么胡话？我就在二楼办公啊。”陈宏点燃香烟，呼出一口烟雾。 陈宏看上去很疲惫，满眼血丝，应该是忙得通了个宵，制服上脏兮兮的，烟盒里也不剩几根烟。 路源摆手拒绝陈宏递过来的烟盒，“不对啊，门口警卫告诉我你在四楼，左手第三间办公室。” “胡扯。”陈宏呵呵笑道，“四楼是关押危险生物的地方，都锁死了。” 突然，他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你们警卫给我开的门，大清早的，年轻人看上去很有精神。” 陈宏原本就阴翳的脸庞又黑了几分，他用掌心的老茧掐灭了香烟，向楼下飞奔。 “怎么回事？”路源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治安署上午工作时间从九点开始，不到八点不可能有警卫，只有我们这些忙了通宵的老家伙们。”陈宏语速极快，“而钥匙，也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有。” “最后，整个旧城区治安署，只有一个年轻人，你应该知道是谁。” 何相。路源当然记得，那位第一次见就犯下严重错误的家伙。 “没想到堂堂治安署也并不太平啊”路源刚刚感慨了一句，险些撞到迎面急匆匆跑来的身影。 “陈队你来的正好！”那似乎是位女调查员，二十多岁，怀里抱着一大摞资料，身材高大，面容清秀。 “小蒋？你今天不是请假了么？”陈宏似乎有些意外。 “啊本来是要请假的，结果想去的那个地方今天休息。”小蒋惋惜地叹了口气。 “周六休息？真是愚蠢的店长什么事？” 你说的那位愚蠢的店长，该不会是我吧？路源沉默着眨了眨眼。 “这位是？”小蒋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一旁沉默的路源。 “专业人士，你说吧。”陈宏拍了拍路源的肩膀。 “群星会派来一位会员潜入治安署，带走了何相。”小蒋神色冷峻，抱紧了怀里的资料。 “何相？留下来也没用，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让他走吧，倒是那位会员会不会是？”陈宏缓缓看向路源。 “皮肤很白，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对吗？”路源立刻说道。 “没错，就是他。”小蒋点了点头。 糟了，麻烦事好像越来越多了。 路源并不清楚这何相与群星会到达了何等亲密的关系，也不在乎会如何发展，今天来这里只不过是帮陈宏的忙，顺便问问关于群星会挂坠的事情。 但眼下似乎内忧外患齐至，自己倒是不如 想到这里，路源脚掌方向不自觉地对准门外。 “小路啊，你还不明白？”陈宏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明白什么？”路源露出尴尬的笑。 “我说过，你对这些事情很有天赋，很有天赋也就意味着，围绕在你身边的诡异之事会更多。”陈宏转过头认真地说道，“逃避是无用的，它们迟早会追上你。” 路源沉默着点了点头。 “没什么值得注意的，那就让这件事过去，别浪费我们的时间。”陈宏指了指楼梯，“先去我办公室，这两天忙这破事快累死了。” “你拿着资料，边听我讲边对照，事情不复杂，但很难处理。”陈宏一边说着，一边将资料递给路源。 首先是一枚精致的三角形石符，三个角分别是黑色、白色和绿色，边缘齐整，颜色自然，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接着是一页被扯下来的笔记，皱巴巴的纸上是斑驳的血迹、泪痕，以及一大段潦草的未知文字。 陈宏又递来了一只信封，里面装着厚厚一摞照片，路源粗略地看了看，都是些画质不高，可见度较低的照片，好几张都是模糊不清的，只能看到一个扭曲的黑影。 最后是装订起来的信纸，上面详细记载了与本次案件相关的人员，已逮捕、未逮捕、已死亡、已发疯等等 光是看着那几张嫌疑人照片，路源就感觉自己的理智值在缓缓下落。 见路源大致看了一遍资料，陈宏郑重地取出一小块黑色碎片，从桌面上推向路源。 那碎片只有半个指甲大小，表面黯淡无光，正散发着隐隐的灵性。 “路源，你知道我们雾林市的神吗？”陈宏沉声道。 路源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捏起那块碎片观察起来。 细细地端详了几秒后，路源从裤兜里取出了一枚完整的黑色小石头，轻轻地放在桌上，推向陈宏。 那正是留在抽屉里的、另一枚能孵化黑根幼崽的神秘小石。 29.方盛村 陈宏愣了一下，飞快地抓过那块黑色小石头。 “是完整的”陈宏对比了两个小石头，发现两者特征基本相符。 “陈队，你知道黑根吗？” “传说雾林市林神是一棵深埋土中的巨木，祂衍生出无数的根须，转变为独立生物，到处替主子散播信仰，收纳信徒，那根须，就叫做‘黑根’。”陈宏解释道。 “这个东西，就是黑根幼崽的种子。”路源捏起一颗种子说道，“把它播种到肉体之中，以血液浇灌喂养，便能顺利成长。” “等到它生长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就可以把它扔进土壤里，定期提供血食，任其自由发展。” 陈宏和小蒋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 “陈队找对人了。”小蒋微笑道。 “我果然没看错，你会是我们行动中非常重要的一环。”陈宏笑道。 “我能提供的帮助就只有这么点，提前说好，我可不会战斗。”路源立刻战术后仰。 “在这种诡异事件中，能分析信息的一方往往更难得，能打的人千千万，可像你这样的就一个。”陈宏吹起了彩虹屁，“我们三个刚刚好，分别负责调查、战斗和分析。” 路源微微点头，他瞥了一眼身边微笑站立的小蒋。 如此看来，调查员也分几种类型，这高个子女孩负责调查，而陈宏这老选手则负责战斗，的确是分工明确。 “大家都是专业人士，不必这么拘谨。”陈宏呵呵笑道，“那么接下来，我给你讲讲具体情况，小蒋你先去忙，我们一小时后行动。” “好。”小蒋微笑离开。 经过陈宏的讲解，路源才明白，雾林市和另外两个邻近的城市形成了一个三角，称为匙三角区，而三座城市均潜藏着一位神明，分别为山、河、林神，雾林市的娑森即为林神，这便是那块三角形石符的含义。 在匙三角地区，以雾林市的娑森最为温和，虽然祂需求的基本是血食，但可以用猪牛羊替代，多年以来，治安署对于娑森的态度比较好，而娑森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就在不到一周前，雾林市的方盛花卉市场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些传闻，一些关于黑色种子的传闻。 这批种子不知从何而来，在花卉市场的商贩间流传，尽管它们已经破碎，很难找齐，但据说有人找齐种子并将其吞了下去，获得了娑森的祝福，成为了娑森的伟大信徒。 传说娑森的伟大信徒，能够在雾林市的黑雾中永生，而温和的娑森很少发起神明仪式，因此祂的伟大信徒数量也较少，听到这种消息，原本就是娑森信徒的老居民们纷纷赶来花卉市场，试图找寻种子，获取永生。 但这种事情，不用说经验丰富的陈宏，就算是路源也知道没那么简单。 你以为神明是什么氪金手游的运营商吗？看好多人都没拿到珍稀ssr卡，决定开一波活动，氪金最猛的几个入手？ 那是神，即便是本土的亚神，那也是神明。 陈宏召集了小团队连着调查了几天，不仅没找到黑色种子的源头，也没搞清楚黑色种子的身份，只知道它和娑森有关。 但形势不等人，在刚才信封中的照片里，就有几位强行吞下黑色种子碎片，导致了身体溃烂破碎的后果。 这真真假假的传说，也引起了群众的恐慌，花卉市场也一团糟，人心惶惶。 “我明白了。”路源把信封退了回去，指着剩下的三角形石符和单页笔记，“这些东西我要留下。”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路源还得去匙三角地区的其他位置搜寻神明痕迹，这石符很可能还有用。 至于那页笔记，路源只能看懂零星的词语，应该是关于娑森的仪式。 “可以，报酬的话” “说起报酬，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陈队。”路源轻咳一声，面色严肃。 说罢，他伸进裤兜，拎出了一只挂坠放在桌上，发出铛咣的声响。 “嗯！？”陈宏脸色大变，他猛地站起身，手放到腰间，“群星会？你是谁？何相是你——” “不不不，别误会。”路源松了口气，轻松地靠在椅背上，“离开治安署以后，我身上就多了一件这玩意，我还以为是你干的。” 陈宏皱起眉头，黝黑的脸庞上浮现思索之色，片刻后，他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这种事，以后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思考吧，这恐怕又是某位群星会成员的手笔”陈宏又问道，“对了，你没摸过那东西吧？” 岂止摸过，我还戴过，还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但路源还是摇摇头，“没有。” 他顺势收起挂坠，继续道，“报酬的话，我还需要更多的挂坠。”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陈宏眉头紧锁，“那可是危险品，连群星会的人都是装在身上，不敢触碰，更不用说佩戴了。” 那残片的主人不是他们信仰的神明吗？怎么连他们也不敢佩戴？ 不过联想到挂坠的强烈影响，路源也是心中了然。 那未知存在似乎并不会判断信徒与否，而是直接发出无差别攻击，感受到自己理智的大幅度减少，任谁都不会继续佩戴它了。 “那很可能是拼图的一部分。”路源一副笃定的样子，“我会尝试着大量收集挂坠，然后把它们拼起来，说不定我就能发现群星会的秘密，别担心，我有特殊的方式隔绝那东西的影响。” “有意思。”陈宏摸着下巴，“我会尽力帮你找一些，你务必要小心处理。” 路源应下，两人收起东西，等待小蒋返回。 崎岖陡峭的土路上，一辆造式霸气的大型越野车正在缓速前进。 小蒋坐在驾驶位专心致志地开着车，陈宏和路源则坐在后面，偶尔交谈。 看着外面明显的乡土气息，路源问道：“前面就是方盛村？” “对，据说方盛村有一尊土制的巨大神像，他们每年都会有那么一天举行仪式，用方盛村特有的泥土包裹活物祭祀，以此来讨娑森的欢心。”陈宏解释道，“哦对了，方盛村以品质优秀的土壤著称，所以才会从事花卉生意。” 路源正要说话，车子缓速停下，便听到小蒋提醒道： “到了。” 30.开始调查 路源下车，面前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乡间土路，而土路两侧则是一个个塑料大棚，大棚旁边是一间精致的小房子，那应该是商贩居住的地方，而土路入口则是一张被两根柱子支起的木质招牌，上面镶嵌着无数美轮美奂的鲜花模型，以豪迈的楷书写着： 方盛花卉市场。 门口有守卫，两侧也有围栏，管控很容易，但是商贩数量太多了，很难一一排查。 “陈队，先去老吕那儿吧。”小蒋提议道。 旧城区治安署在方盛花卉市场是有一个内鬼的，或者说内部成员，叫吕晨，上个月刚刚进入方盛，费了大劲才成为这里的鲜花商贩。 “上次可是没什么好结果。”陈宏提醒道。 “这次不是有路源么？”小蒋指向远处右侧的大棚说道，“右手边第六个就是。” 路源愣了一下，“我一个人过去？” “是上次，我们闹得很不愉快。”陈宏有些尴尬地说道，“只能让你独自过去，假装是普通顾客。” 他的信仰一定不是三神之一，大概率是林神娑森，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路源叹了口气，这世界的冲突反而更加直面化，信仰的不同会直接导致核心矛盾，真是离天下之大谱，滑天下之大稽。 “好吧，那你们？” “我们两个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比如黑根种子。”陈宏回答道。 “有事电话联系。”小蒋说道。 三人就此分别，路源独自一人走向6-2大棚。 路源在那间精致的小房子玻璃前看了看，没找到吕晨的身影，便继续前进。 走下小土坡是一张破败不堪的木门，上面写着商贩吕晨的两个联系方式，路源随手拍了张照片，推开了木门。 吱呀—— 一股浓烈的泥土芬芳和潮湿热浪扑面而来，路源走进大棚，面前是一条细细的土路，两侧是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花卉，大多是放在简易的花盆中，等候着客人的挑选，土路向远处延伸，中后段却泛起了白雾。 路源四下环顾，并未找到吕晨的身影。 “您好？” “花怎么卖？” 路源扯着嗓子喊了两句，但无人理睬。 他大着胆子继续前进，直到靠近白雾，依旧没看到任何人。 “怎么搞得像恐怖游戏一样？”路源嘟囔了一句，打开手机准备给吕晨打个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奇怪，大周六上午，不好好上班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还有人和我一样六日双休？ 路源想了想，按下陈宏的电话，准备让他们两人过来，三人一起探索。 “嘟、嘟、嘟——” 拨不通，连提示音都没有，其中的噪音还颇为刺耳。 “怎么会这样？”路源看着眼前的白雾，总觉得它们有些不一样了。 路源不是老派恐怖片的主角，总要一门心思冲冲冲，他没有犹豫，立刻回头，准备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但当他转过身时，原本清晰可见的小路和两侧的鲜花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颜色更深，更加浓厚的雾气。 路源抬起头，连塑料大棚都看不到。 “不太对劲。”路源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从腰间取出肖娜的那把潜水匕首。 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路源没敢过多探索，小心翼翼地向入口摸索。 人工堆积起的纤细土路深一脚浅一脚，路源走了足足十五分钟，却还是没能回到入口处。 “不可能，这明明只是三分钟的路程。”路源心中越发紧张，而周遭的浓雾颜色也越来越深，而脚下的土路也 不知何时，脚下原本深黄色的土壤变成了淡灰色，也变得更加柔软。 看到此景，路源立刻停下了脚步，一个恐怖的想法在心头浮现。 “我走错方向了。” 路源清楚地记得，刚进入大棚时，地面都是深黄色的土壤，越往里，才逐渐更替为方盛村独有的方盛土，一方面怕人盗窃，一方面为了更好地育种。 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路源显然是被浓雾迷惑，走到了反方向，反而更加深入大棚。 路源痛定思痛，决定立刻回头，还没等想法赋予行动，一道带着颤音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 路源哆嗦了一下，在这片灰黑的浓雾中，已经无限接近于置身黑暗，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他一跳。 吓归吓，但他并不打算回应这道声音，路源恍若未闻，拎着匕首，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哦，你是来买花的？”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距离似乎更近了。 路源保持着沉默，闷头向前走。 “喜欢哪盆？我给您包起来。”那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路源抬起头努力辨认着，凭借闪光灯，他似乎在浓雾中看到了一道隐约的影子，那影子微微摇晃，正在向他靠近，路源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他举起匕首，静静地等待着。 “您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哪盆花呢？”对方似乎有些烦躁。 路源知道，现在自己不得不出声了，再保持沉默，恐怕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这里没有我喜欢的，我去别人家看看。” 说罢，路源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货比三家，这是消费者的正常行为你不会为难我吧？ “这样啊”对方的声音明显有些失望。 路源大喜过望，没想到这样就能轻易地逃离但下一秒，浓雾中的人快步走了过来，声音中压抑着狂喜。 “亲爱的客人你别急着走，再来看看我的新花” “我保证，你会喜欢得走不动路！” 路源瞳孔微缩，眼前的雾陡然变得更黑更浓，而方才说话的影子却骤然穿破雾气，暴露在闪光灯面前。 那是一位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小眼睛里埋藏着属于生意人的精明。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夹克，光着脚，裤子上还沾着泥土。 见到路源，他眼中的喜悦几乎要迸出眼角，男人一把拉开夹克，一团诡谲的黑影猛地窜出。 路源缓缓后退，面色铁青，因为那男人夹克中没有半块完好的皮肉，有的只是那群魔乱舞的无数根黑色根须，它们摇晃、颤抖、彼此纠缠，锋利的顶部还流淌着鲜血，嘀嗒在淡灰色的土壤上。 “看！新进的花，是不是很美？” “是不是走不动路了？” 31.朝圣者 看着面前狰狞的怪物，路源呼吸急促，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这是什么东西？ 人？伟大信徒？还是黑根幼崽？ 路源收起手机，扯出脖子上的挂坠，试图以肮脏符箓的力量逼退对方。 男人向前一步，丝毫不为所动，反而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的嘴巴大咧开，几乎要把发皱的脸皮撕裂。 “你怎么不说话？你可以闻闻它的香味或者摸摸它的花瓣。”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路源咽了口唾沫，身形迅速后退。 但男人一反常态，以他微胖身躯做不到的敏捷欺身而上，一把便抓住了路源的手臂。 路源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仿佛被铁钳钳住，丝毫动弹不得。 “多美的花啊摸摸它的花瓣吧。”男人抓着路源的手臂，便要伸入自己的胸膛，抚摸那密密麻麻的黑色根须。 路源没敢再犹豫，抓起潜水匕首狠狠地砍在男人的手腕上，他的手腕异常有力，也惊人的脆弱，只是一劈，便就此断裂开来。 男人没有哀嚎，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好像路源切下的是他的表带。 很快，路源就明白了男人的悠然自得从何而来。 那手腕连同手掌还有些许的皮肉与手臂相连，正晃晃悠悠地挂在伤口处，路源刚刚抽回自己的手臂，只见男人左手抓住了被切断的手掌，顺势一拽，然后毫不在意地将其扔在土上。 几乎是与手掌落地同时，无数根黑色根须蠕动纠缠着从伤口处蔓延而出，组成了一只崭新的手掌。 看着面前的恐怖场景，路源倒吸一口凉气，转身便逃。 “小伙子，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男人失望地摇了摇头，竟是径直跪了下来，冲着路源的方向郑重地拜了拜。 而这一幕，正好被边跑边回头的路源看在眼里。 “他在干什么？” 路源心中疑惑，但也顾不得许多，毕竟浓郁的雾气已然变成了深灰之色，不过只是走出三四米，能见度便降到了最低。 下定了决心，路源不敢再回头，只能向前狂奔，借此争取一些时间。 但下一秒，带有锋利顶部的根须自地面穿刺而出。 噗嗤！ 黑色根须轻松地穿透了路源的小腿，而后迅速弯曲钻入土壤，将路源狠狠地钉在了地面上。 “啊！” 路源的身躯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口中发出惨叫，他没法转身，但能感受到某个生物的接近。 “你好像拿了我的东西。”男人的声音在慢慢靠近。 “我”路源小腿剧痛难忍，那黑色根须依旧留在小腿肚子里，每次律动都会让他生不如死，但路源还是咬牙愤怒地问道，“我拿了什么？我拿了你的卵蛋吗！？” “我说你拿了，那你就是拿了。”男人也不生气，而是笑呵呵地说道。 接着，他走到路源身后，左脚重重地踏在路源背上。 路源的身体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随后便被小腿处的穿刺剧痛搞的眼前一黑，几近昏厥。 “找到了。”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他发出近似于狐狸的叫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狂喜。 “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 路源心头一颤，他突然明白了男人在找什么。 是那颗种子，那颗能够孵化黑根幼崽的种子！ 男人一边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一边用黑色根须形成的手掌摸向路源的裤兜。 “是它！真的是它！” 路源心急如焚，但却什么也做不了，光是小腿的剧痛就足矣，更不用说其他操作，他只能勉强转过头，费力地看着男人。 男人叫嚷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然后，他虔诚地亲吻了一下黑根种子，然后将其硬生生地塞进了手腕处的伤口里。 “啊是您，是您，是您！”男人的表情夸张，他高举手腕，面露狂热。 “让我前进，让我进化，让我” 男人一直喋喋不休的嘴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突兀地浮现了无尽的哀伤，那哀伤使得他的脸庞扭曲，黑色的泪水自眼角滑落。 “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您竟然——”男人又哭又笑，举止癫狂，而那娑森似乎听到了他的诉苦，不但没有赐予他伟大信徒的称号，反而抽离了力量。 男人的身躯慢了下来，而他身上之前密密麻麻穿梭着的黑色根须竟是脱离开来，纷纷落入土壤，而这根须，自然也包括穿刺路源小腿的那几根。 感受着黑色根须脱离小腿肚子的疼痛，路源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但心中却满是喜悦。 至少，自己重获了自由。 他转过身，努力不去看男人那张千疮百孔的躯体，而是试图绕过他，向入口爬去。 “为什么？”男人的嘴唇哆嗦着发出疑问。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凶光投向路源。 “我知道了。” “是你、是你对不对？” 他狞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仿佛回光返照，他再度前踏一步，将路源狠狠地踩进了灰色土壤之中，而后抓起手中的黑根种子，向着路源小腿的伤口处按去。 如果被他得逞，自己就会像枯肉一样 路源大惊，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脱离控制，但男人又是一脚，正好踩到了路源的脚踝之上。 喀嚓。 剧痛再次席卷，路源惨叫一声，半个小腿失去了知觉，只能任由男人将黑色种子填入伤口。 事已至此，路源闭上了眼睛，一脸绝望。 但过了十几秒，想象中的感觉却并未出现，而男人踩踏路源的脚掌也挪开了。 路源强忍着疼痛转过身，却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是小蒋。 这位身高一米八五的女调查员一脸冷漠，宽大的手掌掐住男人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其提了起来。 “你他妈的”小蒋低声咒骂一句，抡起男人，躬身发力，一记沉重的膝撞刚好顶在男人下落的背部。 男人身体像是筷子般被折断，他一声没吭，软绵绵地落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对不起路源，我来晚了。” 小蒋冷厉的面容迅速恢复，她弯下腰，向路源伸出了手。 这时，路源才明白，所谓的调查、战斗与分析，负责战斗的，是这位面容清秀的高个子女调查员。 32.诱饵 一直以来的惯性思维让路源犯了错，原本负责战斗的就不是陈宏，而是小蒋，陈宏只不过负责调查而已。 “厉害，厉害，路源，你解决了大问题。” 伴随着清脆的掌声，陈宏自浓雾中缓步走出，他一边鼓着掌，一边以赞赏的眼神注视着路源。 路源没回应，而是一把拉住了小蒋伸出的手，费力地站了起来。 “需要我扶着你吗？”小蒋问道。 路源摇了摇头，他左脚站立，目光平静地看向陈宏。 他已经明白，自己完全是陈宏计划的一部分。 什么战斗、分析和调查，完全是借口。 陈宏拥有小蒋这样的战士，根本不可能惧怕吕晨，唯一需要担心的，或许就是吕晨身上蠕动的根须。 而自己来这里的唯一意义，就是提供那颗黑色种子，让吕晨身上的根须自行剥离。 至于小蒋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路源，那自然也是陈宏的意思，路源并不清楚自己的生命对他来说是否重要，但至少，陈宏不会任由吕晨将种子塞进自己的伤口中。 那样做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再次生成一个吕晨。 “我说过，我们分工明确，计划完美。”陈宏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伸出双臂，迎接一瘸一拐跳来的路源。 陈宏以为路源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砰！ 路源飞扑而上，用全身的力气挥动右拳，狠狠地砸在陈宏的脸上。 接着，路源因自己右腿受伤无法保持平衡，无力地摔倒在地。 “陈队！”小蒋惊叫一声，正要上前，却又被陈宏伸手阻止。 经受路源全力的一拳，陈宏也只不过是后退半步，那具衰老的身躯似乎蕴含着不小的力量，他擦了擦鼻血，脸庞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既然你打了我，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了吗？”陈宏看起来毫不在意。 小蒋扶起路源，面露担忧。 “你根本就是个骗子我们根本不是一个团队！什么战斗、分析、调查全他妈在放屁！” 路源拍掉脸上沾染的泥土，冷冷地盯着陈宏。 “呃那你说说，我们三人是什么角色呢？”陈宏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是猎人，她，是捕兽夹。”路源面无表情，“而我，就是放置在捕兽夹感应板上的那块肉。”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陈宏愣了一下，随后用力地鼓着掌，他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说话是又好听，又有深度。” “不过有点可惜了，猎物好像咬伤了我们的诱饵。”陈宏有些烦恼地说道，“先治疗一下伤口吧，我们晚上再过来。” 见路源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陈宏又笑了起来。 “怎么了，路馆长？你该不会要提前退场了吧？你放心，下一次不会这么危险的，小蒋啊不，蒋乐会保护好你的。” 陈宏似乎笃定路源会继续充当诱饵，毫不违心地说着真话。 但事实上，路源的确不打算离开。 见识过了海乐岛、枯肉以及黑根幼崽的他已经彻底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安全，诡异盛行，危机四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即便差距悬殊，也能把主动权紧握在自己手中。 “没当过老板，还没当过员工吗？”路源讥讽道，“我受伤了，这算是工伤。” “好好好，会有补偿。”陈宏摆摆手，看似无奈，但心中窃喜。 路源能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他已经认同了当前的工作，也就是说还会有下一次。 “陈队，这里要怎么处理？”蒋乐一只手拉着路源，一只手拽着吕晨的胳膊。 “杀虫剂会管用吗？路源？”陈宏拿不定主意。 “放火，把整个塑料大棚烧掉。”路源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带着路源回车上。”陈宏说道，经过路源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色越野车内，路源横躺在宽敞的后座上，蒋乐举着一瓶药剂，将里面翠绿色的绒毛涂抹在路源的伤口处。 “忍着一点，不会很疼，但会很痒。”蒋乐提醒道，确定绒毛将整个伤口覆盖后，她取来一瓶矿泉水，用试管吸取，随后滴在伤口上。 几乎是水滴与绿色绒毛接触的瞬间，绒毛如烟火般炸裂，在路源小腿上肆意生长，眨眼间便包裹了大半个小腿。 痛感消失的同时，一种毛骨悚然的痒感出现在皮肉深处。 仿佛是万千只蠕虫在身体中生长、孵化和繁殖，那种怪异感使得路源头皮发麻，小腿不自觉地哆嗦着。 “我怎么感觉有虫子在我的腿里？”路源忍不住问道。 蒋乐沉默了片刻，露出尴尬的笑，“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安心养伤。” 闻言路源闭上了嘴巴，闭目养神，尽量让自己不想这条发痒的小腿。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就在路源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周遭逐渐嘈杂起来，路源疑惑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蒋乐已然坐在了驾驶位上。 见路源看来，蒋乐微微点头。 路源支起身子看向车窗外，正好看到十多个村民拎着洗脸盆、水桶等容器，还有的拿着扫帚、沾水的毛毯等，急匆匆地向远处跑去，再往远看，隐约能看到耀眼的火光和升腾的烟雾。 没等路源出言询问，车门骤然打开，一道夹杂着烟熏味的身影坐上了副驾驶位。 “快走！”来人赫然便是陈宏，他浑身脏兮兮的，原本就黝黑的面庞更加深沉。 蒋乐和陈宏显然有多年共事的默契，她什么也没问，一脚油门狠狠踩下。 轮胎在土路上急速旋转，白色越野车发出咆哮，华丽地旋转半周，绝尘而去。 路源向后车窗看去，只见那四散的烟雾之中，有数道身影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就在路源准备收回视线的瞬间，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那几位遥遥凝视的身影周边，逐渐有着数根纤细的影子伸出，它们在村民的身边纠缠和摆动。 仿佛妖冶的舞女。 33.饭桶蒋乐 “你是说，你看到其他村民身上，也有黑根？” 朴实的农家小馆里，路源三人坐在木桌旁，陈宏眉头紧锁，而身边的蒋乐正在开心地阅读着菜单。 “我也希望我看错了。”路源耸了耸肩。 陈宏面沉如水，拉过破旧的烟灰缸，点燃的香烟沁出极淡的烟雾。 “我点好了，您看一下。”蒋乐又在菜单上画了个圈，将其递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眯着眼睛，短粗的指头在菜单上点了又点。 “姑娘，你们就三个人，点七道菜吃不了的。”她好心地提醒道，“我们家菜量大，三个人两道菜足以。” “没事，您放心做，我个头大，能吃。”蒋乐笑嘻嘻地说道。 看来这大个头姑娘是又能吃又能打路源心中嘀咕。 “好吧，要喝什么自己拿。”老板娘闷闷地点了点头，向厨房内走去。 三人陷入了沉默，陈宏自顾自地抽着烟，蒋乐摸着肚子闭目养神，路源则百无聊赖地摸出手机，翻看着诡话录。 热门榜单top1：#雾林市黑雾今晚可能再次出现# 热门榜单top4：#娑森恐怖传说# 热门榜单top8：#方盛花卉市场失火# 刚刚出的消息，这么快就能传到论坛里？路源觉得不可思议，他打开第一条。 匙三角老哥：“这里是多次为您带来精彩世界的匙三角老哥，本周我们依然在雾林市，据可靠人士报道，雾林市大名鼎鼎的黑雾会在今晚再次出现，但在此之前，得先给不了解的观众老爷介绍一下雾林市的黑雾。” 匙三角老哥？看来这个人对整个匙三角地区都有一定的了解，这对我后续的计划很有帮助。 路源微微点头，顺手点了关注。 匙三角老哥：“雾林市的黑雾，是来源于雾林市林神娑森的神秘力量，传说它能够赐予伟大信徒某种恩赐，使得伟大信徒能够在黑雾中永生不朽，而每当黑雾降临，就代表着伟大信徒的降世。” “对于多数人来说，黑雾是极端危险的，它不仅会干扰你的视线，还会隔绝信号传播，最最关键的是，娑森的伟大信徒、从者、代行者，甚至是娑森本尊，都会在黑雾中出现，其中最常见的便是伟大信徒，当伟大信徒重新在雾林市出现时，它们饥渴难耐，会寻求血肉的滋润，因此，遭遇黑雾，要迅速逃离，实在难逃之时，找个空间把自己藏起来，期间不要发出任何噪音即可。” “但对于另外的一小撮人来说，黑雾降临会是他们难得的机缘，他们是娑森的信徒，但苦于娑森行踪诡异、性情淡薄，对于发展伟大信徒之事并不如何在意，使得娑森的伟大信徒数量较少，而成为伟大信徒，一跃成就永生的关键就在黑雾之中，或者说，在其他伟大信徒的身上，或许只有它们，才知道如何成为伟大信徒吧。” “以下，是黑雾出现的征兆，如果” 路源关闭了帖子，面露思索之色。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匙三角老哥”不是弄虚作假的骗子，他所说的多数情况皆为事实。 其次，关于黑雾，以及黑雾中伟大信徒的描述，让路源回想起了初见老肖娜的那天。 见识了被残忍更替信仰的李星柏后，路源离开老肖娜的夜宵店，却无意遗失了秘本，正当路源准备外出寻找之时，门外浓郁的黑暗阻止了他的行动。 现在路源怀疑，那浓郁到诡异的黑暗，便是传说中的黑雾。 但现在他都记得，那黑雾中的两位窃窃私语的老人，以及他们口中的那些关于“血食”的话语。 不过，路源还记得一句话，黑雾中的某个老人说过“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很热闹”，那就说明每年是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出现黑雾的，而且次数并不多甚至有可能只有这一次。 但这位匙三角老哥却表示，今晚还会再次出现黑雾。 看他的表述，并不像是为了流量而信口雌黄之人，这样来看，恐怕黑雾的出现会有什么硬性条件，而这黑雾，很可能会影响到今天的行动。 路源正在试图理清思路，老板娘端着一张巨大的圆盘走了过来。 “菜来咯，过油肉土豆片~” 青椒脆亮，肉片嫩滑，土豆片金黄酥软，这道菜冒着腾腾的热气，硬生生占据了小半个桌子。 见状，陈宏果断地掐灭了还剩一口的香烟，麻利地抽出筷子。 蒋乐欢呼一声，饿死鬼般同时探出了头和手，飞快地将食物送入口中。 路源也抽出筷子，暂时不去想那些难缠的诡异，还是先填饱肚子最重要。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对能否光盘行动有些怀疑的路源彻底放下了心，原因很简单，无论菜盘子有多大，端上下一道菜之前，前一道菜的盘子总会是空的。 陈宏还好，吃吃停停，而那一米八五身高的蒋乐，则始终保持着刚开始进食时的速度与激情，这样看来，吃光那七道菜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难怪她那么能打，我吃这么多，可能比她还能打路源手疾眼快地抢下最后一口溜肥肠，满意地吃光了碗里的米饭。 “猪、猪骨头烩酸菜”老板娘忧心忡忡地看了蒋乐一眼，把能占据半个桌子的巨盘放下。 这真的是人类的饭量？ 路源也忧心忡忡地看了蒋乐一眼，但随着啪嗒一声，对面的陈宏已经悠闲地抽起了烟，路源也放下了心，任由蒋乐发挥。 他继续翻着帖子，而匙三角老哥的一条回复吸引了他的注意。 斯密马赛：“匙三哥，最近旧城区开了一家藏品馆，好像还挺有味道的，就是东西还比较少，要不要去评测一波？” 匙三角老哥回复斯密马赛：“我听说了，但可惜六日闭馆，周一我会去看看的，到时候给兄弟们简单讲讲。” 路源心头一跳，这家伙要来藏品馆？以他的见识，或许能给自己提供很多重要的建议 而正当路源陷入沉思、陈宏埋头抽烟、蒋乐埋头苦吃之时，数道身穿简朴衣装的身影进入了农家小馆之中，他们的目光在馆内迅速地搜索了一圈，立刻锁定了路源三人。 咔嚓！ 村民将路源三人团团围住，而大门也轰然关闭。 34.围堵 在大门关闭的同时，路源和陈宏一齐站起，警惕地盯着围来的人，而老板娘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都是干什么的？治安署办案，别给自己惹麻烦！”陈宏黑着脸，掏出了他的调查员证件，另一只手摸向腰间。 作为专门处理诡异事件的调查员，都拥有自己的配枪，以防备突发状况。 为首的村民表情冷漠，并未因调查员证件动容，他上前一步，口中是蹩脚的普通话：“你们，为什么，放火？” “什么放火？”陈宏脸不红不白，反而沉声道，“我们在执行重要任务，如果你们耽误了我们的行程，治安署将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闻言，为首的村民反而笑了起来，露出他黑黄的牙齿，“你的意思是，在这里把你们弄死，治安署，也只会认为是任务搞出问题了对吗？” 周围的村民们哄堂大笑，眼中跃跃欲试。 陈宏并未开口，而是径直从腰间取下了一把枪，被冰冷的枪口指着，村民们稍微安分了一些。 吸溜、吸溜、吸溜 路源脖颈僵硬地低头看去，在如此剑拔弩张之时，蒋乐竟然还在旁若无人地吸溜着粉条。 见鬼！你怎么还在吃？ 我俩一个是诱饵，一个是空着手的猎人或许这猎人还有点威慑力，但最重要的是猎枪啊！ 猎人和诱饵都在和敌人对峙，猎枪竟然在胡吃海喝？ 陈宏的眼角也有些抽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踢了蒋乐一脚。 “别犯贱没看到我在吃饭？”蒋乐头也不抬，语速极快地说道。 “别吃了，敌人来了你再不出手，这桌子都得被掀了。”陈宏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蒋乐立刻抬起了头，她抽了张纸擦了擦嘴，将手中筷子用力地砸到桌子上。 啪！ 蒋乐站起身，她握紧了拳头，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愤怒。 “啊，在我们村，可不会让女人上战场。”村民非但不慌张，反而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陈宏沉默了，他想了想，把手中的枪收了起来。 看着起哄的村民们，路源心中逐渐泛起怜悯，他稳稳落座，目光扫过蒋乐砸在桌子上的筷子。 可怜的竹筷被巨力砸扁，紧凑的竹制结构披散开来，还有一部分嵌进了坚硬的桌子里。 村民们望着高他们一头的蒋乐，依旧在喋喋不休。 蒋乐平日里少言寡语，也不擅长逞口舌之快，多数情况下，她还是喜欢用拳头讲话。 她冷笑一声，举起早已饥渴难耐的拳头，闪电般砸向为首的村民。 为首的黄牙男虽然满脸不屑，一直在开口嘲笑，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蒋乐的肩膀，显然是个打架斗殴的老手，蒋乐刚刚有所动作，他便飞速后退，并举起木柄斧头格挡。 蒋乐也被黄牙男的反应速度惊了一瞬，但她并未收敛，任由拳头落在木柄上。 随着一声脆响，村民们想象中的收拳痛呼并未出现，反而是那木柄应声断成两截。 蒋乐顺手夺过半截木柄，轻描淡写地向面前画了一个半圆，沉重的碰撞声响起，避之不及的村民们纷纷献出了血液、皮肉甚至是牙齿，唯有那位黄牙男躲了过去，小眼睛警惕地盯着蒋乐。 路源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微微后仰，唯恐被误伤。 蒋乐冷着脸看了黄牙男一眼，抡起沾满血迹的木柄挨个补刀，把摔倒在地上的村民打得不省人事。 见尘埃落定，陈宏叼上一根烟，缓慢地站起。 “你是领头的？时间不早了，跟我们走一趟吧。”陈宏歪头点燃香烟，颇为潇洒地看了看手表。 蒋乐没说话，只是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发出脆响。 黄牙男盯着两人看了看，突然笑了起来，黄黑的牙齿甚是灿烂。 “别以为，我不知道，治安署，不能抓我。”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我是，下任，村长。” 此言一出，路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能看到陈宏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看着陈宏难看的脸色，黄牙男发出嘎嘎的笑声，他舔了舔嘴唇，几道黑色线状物在眼中一闪而过。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他收敛起了笑意，冷冷地说道，“别再，进我的村子，再有下次，一个都别想走。” 蒋乐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粗壮的小臂，正要说话，却被陈宏的手掌挡下。 “走。”陈宏沉声说道，随后率先离开位置。 蒋乐和路源两人迟疑了一下，连忙跟上陈宏的步伐。 在离开之前，路源忍不住回过了头，他想看看这黄牙男到底有何依仗，能让陈宏如此忌惮。 黄牙男正好蹲下了身，他伸出手掌，轻抚倒地村民的脸庞，就在手指接触的瞬间，数十根黑色根须缠绕着蠕动而出，径直钻入了村民的七窍之中。 路源飞快地转回了头，加快脚步，走到了陈宏前面。 他侧过半张脸，看了有些错愕的陈宏和蒋乐两人一眼。 两人立刻会意，他们没敢回头看，而是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三人一路小跑着上了车，蒋乐没敢松懈，一边点火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所幸，黄牙男没破坏他们的车，也没打算追上来，白色越野车好端端地发动起来，向着远方驶去。 “我之前果然没看错，”路源心有余悸，“领头的村民，把身体里的根须伸进了被你打死的村民的脑袋里面。” 即便见过了几次怪物，路源依然会对人与人之间的残杀感到恐惧和反感。 “可是，我只是把他们打晕过去了。”蒋乐咽了口唾沫，忍不住说道。 ！ 路源心头涌上一抹惊骇，这意味着，黄牙男把他的同伴 “不用心存怜悯，他们都是一样的。”陈宏面色严肃，但依旧保持着冷静，“几乎所有方盛村的村民，都和雾林市的林神娑森有所关联，最关键的是” “那个黄牙男，是下任村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治安署曾经和方盛村的方盛教派签过一纸协议，协议内容便是无条件包庇村长及副村长。因此，只要对方做的不要太过分，治安署对其行为无权过问。” 35.代理调查员 上 听着陈宏的讲述，路源有些无语。 什么叫“只要做的不要太过分”？同类相食算不算？ 这方盛教派就差烧杀掳掠，骑在治安署头上拉屎了，治安署竟然会和这样一个明显就有问题的组织签订协议。 看着路源质疑的眼神，陈宏咳嗽了一声，低声解释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当时治安署还只有治安部门，调查部门还没成立，当时针对诸如神明的事情，还需要方盛教派的帮助。” “尽管时至今日，神明已与普通人密不可分，但某些事情，依旧不能让普通人涉及，我们将这些事件称为超凡事件，在超凡事件大量出现的时候，多亏了方盛教派的帮助，才能让雾林市治安署渡过难关。” “所以，不只是旧城区治安署会庇护方盛教派，整个雾林市治安署都会这样做？”路源问道。 陈宏沉默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们的工作就算是完成咯。”路源并不在意地摊了摊手，“记得发工钱就行。” 陈宏面庞有些僵硬，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并未回答。 “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一直没说话的蒋乐突然开口道。 “怎么说？”路源好奇地问道。 “你是我们团队的一员，你受了伤，按陈队的性子，这件事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结束的。” “开你的车。”陈宏冷冰冰地说道，但并未否定。 闻言，路源惊诧地看了陈宏一眼。 没想到这老匹夫还有这样的职业操守，真是难得陈宏的身影在路源的心中顿时高大了一些。 三人陷入了沉默，蒋乐开着车，一路开回了旧城区治安署。 “路源的腿多久能好？”陈宏问道。 “大概到晚上十点左右，第一次用可能还会再晚一两个小时。”蒋乐一边熄火一边说道。 药效很好，我现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那诡异的麻痒感也很轻微代价不大，功能尚可，那绿色绒毛应该是蛮珍贵的道具。 路源微微点头，虽然在这之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陈宏确实对自己还不错。 “好，那就晚上十二点行动。”陈宏沉声道，“接下来，你去给路源办一张代理调查员的证件，再配个武器我去给我们晚上的行动配点重量级装备。” 路源愣了一下。 “你不会拒绝吧，路源？”陈宏认真地问道。 “当然不会，代理这两个字我很喜欢，听起来就很闲。”路源微笑伸手。 陈宏也回以微笑，两手紧紧相握，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代理调查员 终究还是落入了陈宏的圈套，进了治安署的漩涡之中。 不过路源并不觉得失去自由，毕竟，限制在他身上最大的枷锁就是生命值。 日记本上标红的剩余生命时间，是始终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剑，如若不重回正常，路源没有一刻会觉得安稳。 获取更多的生命以及加强属性，就需要依靠藏品馆和日记本的帮助，而完成日记本任务，就必须和诡异、超凡事件打交道，这条路绝不可能避开官方路线，反而会借势获得诸多好处。 “有事联系蒋乐。”陈宏最后嘱咐了一句，急匆匆地向治安署大楼内走去。 “你的腿还不能用力，继续在车上躺着吧，我去给你拿张表，嗯你有什么需要的吗？”蒋乐宛如照顾病人般蹲下身子，认真地问道，“吃的？喝的？玩的？” 蒋乐陡然散发出强烈的母性光辉，与之前一棍抡晕村民的样子判若两人。 “哦，别的就不用了，你上去的时候顺便把陈队给我的资料带下来吧，我看看那个就行。”路源转过头说道。 蒋乐赞许地点了点头，温柔地关上车门，向治安署大楼走去。 见所有人都已离去，路源微微起身，靠在车门上。 “可惜我没随身带着日记本，也不知道那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路源叹息一声，回想着这跌宕起伏的半天。 第二阶段基础任务的序幕是触及三缕神性，其中已经完成了两缕，分别是三神之一的疯仙，以及来自莫测之海的梦境之龙，至于最后一个目标，路源初步锁定在雾林市的林神娑森身上。 路源推测，第二阶段的后续任务大概率和初期触及的三缕神性有关，如果三缕神性符合预期，那祂们分别是处于顶端的三神、次一级的神明、亚神，正好是世界神明中的三个大梯度。 但按道理来讲，路源之前已经拿到了出自娑森的物品，黑根幼崽种子，疯仙的神性附着在白布之上，梦境之龙的神性附着在老肖娜的戒指上，既然如此，那这神性，是否就意味着是“能够沟通神明”的物品呢？ 这样一来，想要让黑根幼崽种子拥有神性，拥有沟通娑森的能力，至少要把它种下，并且生长一段时间甚至生长到脱离“幼崽”二字，成为真正的黑根，这样才有可能富有神性。 可问题又来了，不管是黑根幼崽还是黑根种子，它们进食的方式都太过血腥暴戾，生吞新鲜血肉即便是猪牛羊，路源也觉得有些夸张了。 “算了，既然事情还没结束，那肯定还有机会触及娑森的神性。”路源收敛心神，再度躺倒，刚好门外一道高大的倩影闪过。 咔嚓。 车门打开，蒋乐抱着资料袋和纸笔看向路源。 “代理调查员是近几年来比较常见的职位，他们主要针对于那些有自己工作无法脱身，但却又和超凡事件沾染关系的人群，”蒋乐解释道，“代理调查员在多数情况下不必频繁前往治安署，只有发生严重事件时，才会被强制召集，你明白了吗？” 路源点点头。 “好，接下来是个人信息你的职业是？” “雾林市旧城区，诡谲藏品馆馆长。” 闻言，蒋乐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庞震了震，她的声音混合着诧异和惊喜。 “原来是你啊，原来是你！难怪陈队说，你是绝对的专业人士，我今天本来要去你的藏品馆来着！” “是我的藏品馆没错，可是”路源对蒋乐的兴奋有些不解，“你要去看什么？” “我听说，那里有好吃的鱼片！” 36.装备 鱼片 路源心中顿时涌起浓浓的不安。 自始至终，鱼片只有我和赵舒盈吃过，而且赵舒盈还是在昏迷状态吃下的 而第二次食用鱼片，是前不久发生的，为了共赢，赵舒盈应该不会说出去才对。 那她怎么会知道？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路源沉声问道。 “哦，你知道匙三角老哥吗？我偶尔会看看他的帖子。”蒋乐不在意地说道。 竟然是他？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看来这匙三角老哥也并非常人，或许还有着超凡的手段不过谜团很快就会解开，毕竟周一他就会亲自来藏品馆参观。 “那个鱼片很珍贵不过是你的话，完全可以。”路源笑道。 蒋乐眼前一亮，小鸡啄米般点头。 随后，两人核对了身份信息，完成了代理调查员的注册，蒋乐再度返回治安署大楼，准备其他相关证件、合同、档案等，路源则独自一人留在车内，继续研究着秘文撰写的资料。 很快，蒋乐返回，将代理调查员的证件交给路源，并告知需要遵守的相关规定以及治安署提供的福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待陈宏返回。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陈宏终于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内，更让两人高兴的是，这老家伙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其中一个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等很久了吧？这两袋子，可都是好东西。”陈宏满脸疲惫，但眼中充斥着兴奋。 蒋乐兔子般窜出，一把接过两个袋子，轻松地提起其中一个，她对着袋子深吸一口气，一脸陶醉。 “先吃，还是先看看装备？”陈宏问道。 “先吃。”蒋乐毫不犹豫地说道。 “先看装备那就先吃吧。”路源说了一半，艰难改口。 陈宏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顺手点燃一根香烟，吐出淡淡的烟雾。 袋子里装着的是新鲜出炉的烤鸭和烧鸡，外皮焦黄熟透，内部汤汁饱满，散发着明显的辛辣，袋子里还装着几盒酱料，以及数副一次性手套。 “烤鸭，烧鸡各三只应该够吃吧？”陈宏嘟囔道。 “不好说。”路源想了想，只能给出相当模棱两可的答案。 蒋乐手套也不戴，抱着烧鸡便开始大快朵颐，这场景虽然有些野蛮，但也看得路源食指大动，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扯下一根覆盖着酥脆鸡皮的鸡腿，愉快地进行着晚饭。 “我想看看装备。”路源含糊不清地说道。 陈宏立刻扔下了手中的香烟，动作轻柔地打开另一个袋子，里面赫然堆着三只黑色、一只绿色的金属盒子，上面还绘制着曼妙华丽的火焰符号。 “这三盒名为烟火148，或者叫九号苹果，是装备部门比较成熟的产品。”陈宏一边解释，一边慢悠悠地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通红的苹果。 不知道的人一眼看去，还真以为这是一盒昂贵的苹果，每只苹果上面还套着网状保护膜，刚刚揭开盒子的时候，甚至还能闻到清新的苹果香味。 “将苹果投掷出去，全身包裹土壤，或者在它的身上浇水，它就会在三十秒左右爆炸，掀起相当程度的火焰风暴，吞噬方圆一里的一切事物，对于本次行动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陈宏说着，将手中的苹果扔向路源，后者连忙接住。 那是一颗沉甸甸的“果实”，入手便能够感觉到它的不一般，苹果做得栩栩如生，而果皮上的红色也娇艳欲滴，恨不得现在就咬上一口，而那苹果的芳香也甚是迷人。 路源拎在手上仔细地观察了一圈，赞叹道：“真是伟大的发明另外一盒呢？” 陈宏接过苹果，将其放回黑子盒子，接着，他以之前十倍的小心和温柔，缓慢地打开了绿色盒子，露出里面的果实。 那是一枚小巧的青柠檬，只是打开盒子，那清甜而略带酸涩的味道便四散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烟火-改44，也可以叫一号青柠檬，这个东西最好是用不上。”陈宏几度欲伸手取出，却又胆怯地收了回去。 “什么意思？”路源扔掉鸡腿骨，接过蒋乐包好的烤鸭。 “装备部门的家伙们，刚一听说我遭受的困境，便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当他们听到我讲述那黑根之顽固的时候，他们不但没有沮丧，反而纷纷击掌欢呼”陈宏回忆着，眼角抽搐。 “没过多久，装备部门的领头老崔说实话，我从没见过比他还胆大的家伙，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包裹着厚重的防护服，小心翼翼地端出来那个绿色的盒子，然后反复地嘱咐我，切勿撞击、挤压里面的东西，会产生某些不可预知的后果。” 路源沉默地看了盒子里的青柠檬，他突然萌生了飞速逃离的想法，但他暂时是个瘸子。 “而作用也确实强大，释放它其中蕴含的毒雾，能够将方圆一里的植物尽数摧毁，即便是黑根也不例外。” “收起来吧，还是收起来吧。”路源干笑两声。 陈宏早就等不及了，他飞速起身，慢慢地合上盒子。 “这些东西是给咱俩用的，小蒋了解一下就可以。”陈宏打开后备箱，推回盒子，然后他指着已经吃掉一半的另一个大袋子，“先吃饭吧，我们再等等你的腿” “只要你恢复，我们便立刻出发，彻底摧毁方盛教派！” 不知是何种原因，作为此地最大的花卉市场——方盛花卉市场，却不设置任何路灯，即便是一心想要购买花卉的客人，也只能摸着黑前进，而这乡间的土路又是坎坷不平，让人心烦意乱。 尤其是拎着绿色箱子的陈宏。 “乡村建设乡村建设就不能先把这些地方搞一搞吗？”陈宏一边低声埋怨着，一边看向离自己十多米远的路源二人，两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陈宏，唯恐他摔倒引爆青柠檬。 37.布置 “陈队，我们要怎么做？”路源低声问道。 三人穿着夜行服，鬼鬼祟祟地站在塑料大棚的阴影里，观察着四周。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会路过几个村民，他们行色匆匆，手里还拎着一根根木材。 陈宏没回答，反而问道： “路源，你能分辨出哪个大棚里面有黑根吗？” 路源想了想，随后摇摇头，“不能，除非我们有足够多的血食，用血腥味吸引它们，但那样做，很难掩盖我们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容易反被当成猎物，而且工作量也太大。” 陈宏微微点头，的确，整个方盛花卉市场共有两列三十排左右，也就是说，光是属于商贩的塑料大棚，就足有六十座。 六十座塑料大棚，挨个检查，怕是查到天亮也折腾不完。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做的绝一点。”陈宏眼中闪过寒芒。 “宁错杀，勿放过？”路源立刻说道。 陈宏赞许地点点头，“雾林市治安署总署长说过很多次，总署长给旧城区治安署分署长施压，分署长再给我们这些队长施压希望我们能尽快，且保质保量地连根拔除方盛教派。”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是署长的原话，所以，我们放心大胆地干，反正，那些非方盛村村民的商贩早已离开，没离开也多半和方盛村有点关系，至于方盛村的无辜村民” “呵呵，还有那种东西？” 三人会心一笑，缩到僻静的角落里，开始完善作战计划。 经过陈宏精密的调查计算，一颗九号苹果差不多能彻底摧毁一座塑料大棚，而且余波还会影响到两侧，此外，为了增加大棚数量，方盛花卉市场的大棚间距较小，因此，三人决定在两座大棚之间的空地布置九号苹果，这样能最大程度发挥九号苹果的作用。 光是计算空地位置，每一列需要用到二十九颗九号苹果，如此一来，便需要共计五十八颗九号苹果，三盒九号苹果只剩两颗备用。 而九号苹果不同于普通炸弹，它身上覆盖着的网状保护膜也并非凡物，起初，路源还以为那只是装作苹果保护层，但事实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网状保护膜上暗藏着装备部门的黑科技，只要在手机上轻轻一点，表面的隔绝物质便会在十分钟内沉落，露出里面的冰层。 九号苹果不必像安置炸弹那样，只要将其按在土壤之中即可，露出冰层后，冰层融化，水在九号苹果之上流淌，会直接导致其爆炸，即便水流未能完成自己的任务，沉落的隔绝物质也会强行拉下九号苹果，使得它深埋进土壤之中，就此引爆。 “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按在土里就可以，多露一点少露一点都行，很简单。”陈宏递给路源一个黑色盒子，认真地说道，“我们分成两段作业，我和小蒋负责后段，你负责前段，你就在前段起点等着就好，我们按顺序来。” 路源立刻会意，这样一来，最安全的就是自己，陈宏和蒋乐一人左侧一人右侧，很快就会完成布置，等到他们回来，自己甚至都不用出手，只要将盒子里的九号苹果分给两人即可。 “好，行动！” 三人走至前段起点分开，陈宏和蒋乐两人一左一右向前走去，路源则缓缓隐入黑暗。 大概过了十分钟，路源摸出手机。 凌晨十二点四十。 看时间，应该是要结束了。 路源松了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缭绕的不安，看向四周，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但不知是否是错觉，眼前的黑暗似乎越来越浓郁 “黑雾？”路源身躯一震，快速地打开手机，点入“诡话录”，寻找匙三角老哥的帖子。 我记得我看过一个帖子，里面有“今晚会出现黑雾”这种话 路源逐渐回想起来，他进入历史记录，点击“#雾林市黑雾今晚可能再次出现#”帖子。 “该帖子已被删除。” 怎么回事？被删除了？ 路源皱着眉头翻了一遍，却没找到类似的消息，只能无奈放弃。 但当他沉迷于搜寻信息之时，一道身影已悄然接近，无声无息地站在路源身前。 “你好？” 那是一道颇为苍老的声音，听上去还蛮有礼貌的，但在路源耳中无异于惊雷。 ！ 路源身体触电般一颤，手机险些脱手而出，他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黑影。 “有、有什么事吗？” 路源紧张地盯着面前的黑影，对方完全未知，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身材，只能从声音中推断是一位苍老男性。 而这信息，联系到周围逐渐泛起的黑雾，其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身处黑雾之中、永生者、雾林市林神娑森的伟大信徒！ “你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他说道。 “你找不到门了么？”他又说道。 门？你在说什么啊？ “门？”路源脱口而出，但说出去的瞬间，他便看到眼前的黑影剧烈地颤抖了一瞬，接着，强烈的危机感在身上蔓延。 尽管看不到面容，路源还是感觉面前的黑影露出了兴奋、嗜血、残忍的笑容。 但很快，路源冷静了下来。 “我当然找得到门，我在等人，那老家伙说好要给我搞两具新鲜血肉，唉，动作真是慢死了。” 说罢，路源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黑影愣了一下，身上爆发的杀意竟是迅速消退。 “呃原来是这样，你手里的盒子装的是什么？” 你不是只吃肉吗？好奇心未免也太重了路源眯了眯眼，心中不断咒骂着，但还是扬了扬黑色盒子。 “苹果而已，你应该不喜欢这东西吧？” 下一秒，路源便惊讶地看到，面前这形容未知的黑影，竟褪下了伪装，露出了干瘪苍白的面庞，他的双眼透明且无神，头上长满了纤细的黑色根须。 “我、我、我好想念苹果的味道” “你愿意卖给我一颗吗，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路源一愣，一抹笑意在嘴角浮现。 “当然可以，不知道你身上，有没有蕴含娑森神性的东西？” 38.二爷 “蕴含娑森神性？”对方愣了一下，随后猛地点点头，“当然有！” 说罢，老人从自己的黑袍中，取出了一只人头大小的喷壶。 只是取出，浓郁的血腥味便在四周爆发开来，路源清晰地看到，老人化为根须的头发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它们贪婪地蠕动着，显然是渴望血肉了。 路源只是稍微呼吸了一下，便觉得头晕眼花，几欲干呕，但在老人面前，路源只能强行忍住，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 “这是给我们那位爷用的，只要把活物塞进去，就会轻松地搅碎，然后把血肉从出口排出。”老人惋惜地摸了摸喷壶，锈迹斑斑的壶身沾满了干涸的血迹，以及更多粘稠状的污渍。 路源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这玩意我用不上啊。” “也是，七位爷各自的性子都不一样，像是四爷就喜欢用喷壶”老人一边嘟囔着，一边将喷壶塞回怀中，又摸出一只灰白色的口哨。 “你看这个怎么样？” 路源还没想明白老人口中的七位爷到底是什么，便感受到了明显的灵性，他眼前一亮，“这是？” “骨哨，你可别小瞧它，它可不是用人骨做的，而是上一位四爷的骨头！”老人指着骨哨，骨哨的哨口被泥土填满，根本吹不出声，“这可是好东西，不过只能用一次，吹响它，上一位四爷就会来帮你。” “当然，咱的规矩你也清楚，帮了忙，自然要吃顿好的没血食的话，吹哨的也行。” 路源心底一寒，但还是强装笑容，接下了骨哨。 接着，他动作隐晦地打开盒子，取出一颗苹果，诱人的香味顿时四溢开来。 老人面带笑容接过九号苹果，但在落入手掌后，他的面色微变，怀疑的目光在苹果和路源身上流转。 “有什么问题？”路源压下心中的恐惧，倨傲道，“你对二爷的恩赐不满意？” “啊原来是满意、满意！”老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连连点头，露出讨好的笑容，“实不相瞒，我想念这颗苹果很久很久了，但所有寻常水果落入我手，都会顷刻间腐烂，我本以为今天还是这样，没承想” “知道就好，拿了东西走人吧。”路源微微点头，目光看向别处。 老人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干枯手指，指了指不远处小客房上悬挂着的黑色灯笼。 “今天并未例行集结” 一边说着，老人的身影如鬼魂般飘向黑色灯笼处。 “因此时间有限，‘门’只打开半个时辰，当黑色灯笼彻底变成红色之时，则代表集结人数已满。” 老人解释了半截，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他咧开了嘴，口中是整齐的尖牙。 “呵呵呵小家伙真有意思，苹果我收下了，那骨哨可要保管好了。” “要不是我就是二爷，今天还真就被你唬住了。” 老人的手掌轻触黑色灯笼，一股极浓的黑雾自其中扩散开来，几个呼吸间，老人便失去了踪影，而那黑雾却毫无颓势，继续肆意蔓延。 “他知道我在说谎？”路源面色大变，他紧抓黑色盒子，手掌略微颤抖，“他就是二爷？” 七位爷到底代表什么？七位伟大信徒？还是娑森的七个化身？ 还有这二爷为什么明知道我说谎，还要和我交易？ 想到这里，路源的目光立刻投向了手中的骨哨。 这东西绝对有问题！ 但作为藏品馆馆长的路源清楚，这些蕴含灵性的物品切勿随意处置，像是丢弃这样的操作，很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又被摆了一道。”路源长叹一口气，但也并未多想，毕竟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能苟活下来就算不错。 面对一位伟大信徒或者亚神化身，不用说路源一个人，就算是三人都在，也未必能应付的了。 目前更需要关心的，显然是逐渐弥漫的黑雾，以及迟迟未归的两人。 正当路源心烦意乱之时，两道身影狂奔而来，赫然便是陈宏、蒋乐两人，他们手上的黑色盒子不翼而飞，显然是完成了任务。 陈宏见到路源的身影松了口气，立刻问道：“该死的黑雾又来了怎么样？没出什么意外吧？” “回去再说，先把事情办妥。”路源不置可否，拎起盒子，向后方走去。 陈宏和蒋乐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担忧。 在陈宏的安排下，最后一盒九号苹果分给了三个人，以便最快速度完成布置。 但打开盒子的瞬间，陈宏便看到了那缺失的位置，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将九号苹果布置了进去。 “好了，大功告成。”陈宏塞下布置计划里最后一颗九号苹果，拎着盒子站起，那只盒子里还剩最后一颗。 “该撤了？”路源问道。 “计时十分钟。”陈宏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听到滴滴的声响后，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至少目前来说，任务还没出什么问题不，或许已经出现了最严重的问题。 “陈队，娑森有多少位伟大信徒？”路源严肃地道。 陈宏：“娑森是亚神，而且并不热衷于散播信仰，伟大信徒恐怕只有一百之数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遇到了一位，自称为二爷的老人。” 但很遗憾的，路源并未从陈宏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哪怕是肃然也没有，只剩困惑。 “二爷？”陈宏挠了挠头，“听上去像是年轻时候当过土匪的老大爷。” “他说，娑森座下有七位爷，他便是其中一员，而且，还告诉了我进入娑森集会的方式。” 陈宏面色一凛，对于娑森他并不是特别了解，但说到娑森集会，他似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每一位神明，都会在某个时间召集大量信徒聚集，有时是为了仪式，有时也只是互相接触了解，但无论如何，对于神明来说，集会的方式、地点、时间，甚至暗号，都是最私密的秘密。 而这些信息，却毫不设防地告诉了陌生人路源？ 39.引爆 陈宏叹了口气，凝重地说道，“路源，每一位神明召开集会仪式的方式都是各有特色的，那被称之为神明秘仪，是神明仪式中重要的一环，所以，不管那家伙是二爷还是二奶，都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你神明秘仪的事情，除非” “除非你已经被他们视作同类了。” 路源沉默了，他取出骨哨，将之前发生的来龙去脉给两人讲述了一番。 “事情就是这样，我用一颗九号苹果换来了这玩意，本来是一只喷壶，但那喷壶实在太过邪异，最后我选了这哨子。” 路源将骨哨放在自己掌心，让两人观察。 “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骨哨多半是用于沟通的，实际上，在茫茫多的有关于神明的物品上，这类物品正是最危险且不可控制的。”陈宏沉吟道，“好在这只是个哨子，而且口已经被泥土封住。” 路源摩挲着晶莹的骨哨，表面光滑温润。 “不过话说回来，是你的话，拿到哨子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陈宏笑着拍了拍路源的肩膀，“没办法，不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的牺牲，也许我们的行动会彻底失败。” “希望如此。”路源点头，但心情恢复了不少。 “苹果去哪了？”蒋乐突然出声道。 “苹果？苹果在二爷手里” 路源突然愣住，在二爷的手里，那就无法满足引爆要求，无法爆炸会发生什么？ “如果在二爷手里，那多半不会接触土壤或者水，自然也就不会爆炸，但是，九号苹果表面附着的网状保护膜依旧会沉落，露出的冰层也会随之融化，如果此时依旧无法爆炸，九号苹果就会逐渐软化，最终化为一团黏稠的膏状物，失去爆炸能力。” “不能引爆时单独排除那颗九号苹果吗？毕竟我们手里还有一颗多余的。”路源问道。 陈宏摇了摇头，“不可能，引爆只有一个按键，装备部门的家伙们才懒得设置那么多功能，这批九号苹果是一起的，同生共死。” 路源了然地点点头。 “还有六分钟。”蒋乐提醒道。 两人面色一凛，将手中最后一颗苹果埋在土路上，将之前早已准备好的警戒线架起，周围零散放置着数块警示牌，上面以标红的字迹提醒道：正在进行危险作业，请勿靠近。 而周围的黑雾已然浓郁到了极致，三人必须手腕上连接着绳索，才能找到彼此。 做完这一切，三人走到方盛花卉市场对面的安全位置，静待着时间的流逝。 三分钟。 二分钟。 一分钟。 浓郁的黑雾笼罩在方盛花卉市场上空，但这黑雾与上次不同，离开这个位置，视野就能得到大幅度的增强。 唯独看向方盛花卉市场时，那里蕴含着一种脱离常识的违和感，仿佛是游戏里一片未能修复的bug，又或是视频文件中遗失或损坏的部分。 那里是一片诡异的黑暗，仿佛整个方盛花卉市场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 原本这片黑暗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但随着某个时间的结束 “来了。”陈宏低声兴奋地说道。 路源和蒋乐两人立刻抬起头，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方盛花卉市场。 尽管那里依旧是一片漆黑，但路源能明显感受到，某种能量在那里酝酿，而现在，已经到了爆发的时刻。 黑雾之中不知何时涌入一抹猩红，原本亘古不变的黑雾被搅动了起来，猩红越来越多，将黑雾逐步带入其中，形成了一个个的漩涡，路源知道，那便是每一颗苹果的位置，每一颗九号苹果都构成了一道漩涡。 猩红骤然收缩，黑雾翻腾涌动，竟露出了包裹在其中的方盛花卉市场，下一秒，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方盛花卉市场被炽热的火浪吞噬，红色疯狂蠕动，将黑雾彻底撕裂。 刹那间，整片天空似乎都被这火光点燃，宛如白昼。 “第一天上班，就碰上这样的事情，感觉怎么样？”陈宏一边欣赏着火光，一边问道。 “很解压。”路源喃喃道。 而如此的场景引来了无数群众的围观，他们站在远处拿着手机拍照，大胆一些的甚至还要靠近过去，感受着炽热的火焰。 但奇怪的是，很多群众都拨通了火警的电话，如此严重的火灾却没有任何消防人员到来。 消防人员仿佛沟通好了一样，一齐保持着沉默。 “是我干的。”陈宏说道，“在超凡事件面前，所有人员都要给治安署调查员让路，即便是这件事威胁到了普通群众，这是生存法则。” “毕竟，群众只能抗议，神明会把整个城市摧毁。” 这是什么逻辑？ 路源听得目瞪口呆，这种生存法则竟然能在这个世界立足，可想而知这里的畸形程度 但转念一想，在这个世界上，的确需要作出这样的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火势却在逐渐缩小，毕竟方盛花卉市场只有塑料大棚能够燃烧，九号苹果的作用就是爆发高温，在短时间内迅速摧毁目标建筑，后继无力。 此外，在九号苹果中的某些物质，还可以阻隔火势的蔓延，以防误伤，因此，当火势开始减弱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很快就会停止，而且周围应该是光秃秃一片，相对比较安全。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见火势彻底停歇，陈宏带着路源两人走上前去，先是驱赶了周围围观的群众，并警示切勿靠近，然后三人才缓步走进方盛花卉市场内。 昔日忙碌的方盛花卉市场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但始作俑者陈宏并不心痛，反而一脸圆满完成任务的欣喜。 “真是一场大胜，对不对？”他转头和两人笑道。 就在他转过头的瞬间，三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小孩一齐从警戒线下爬了过去，他们带着欢声笑语，从陈宏身边飞快跑过。 “咦？你们看！灯笼！” 为首的小男孩指着不远处惊喜地喊道，“这么大的火，这灯笼竟然还没坏！” “一定是什么宝贝！我们去取下来！” 听到这话，陈宏只是因为孩子们无视警戒线而恼火，但一旁的路源已然脸色大变。 40.灯笼 原本是黑色的灯笼现在已是一片猩红，那颜色之深甚至要滴出血来，当其中一个孩子靠近时，那鲜红灯笼竟然如同心脏般收缩鼓动，发出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 咚咚！ 为首的小男孩见势不妙，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紧随其后的小胖墩却没能停下，圆滚滚的身体摔倒在地，径直滚到鲜红灯笼底下。 剩下的两个孩子愣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如心脏般跳动的灯笼。 陈宏和蒋乐两人瞳孔微缩，皆是看到了鲜红灯笼的诡异，两人停顿了一瞬，不约而同地向前冲去，欲要救下三个孩子。 但下一秒，他们身躯的前冲之势被抑制了，路源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两人的胳膊。 陈宏和蒋乐同时回头看去，只看到面色凝重的路源，向两人微微地摇了摇头。 两人立刻明白了，但他们是调查员，还是治安署的调查员，他们有义务保护这些无辜群众，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尽管，这三个群众也不是那么无辜。 陈宏面色一沉，没等他出言反驳，周围却响起了人们的惊呼声。 三人顾不得许多，将目光转向鲜红灯笼。 噗嗤！ 随着一道犹如尖刺穿透皮肉的声音响起，一根修长的黑色根须自鲜红灯笼里伸出，上面还沾染着泥土和数十根纤毛。 当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这诡异的一幕时，黑色根须却毫不犹豫地舞动起来，锋锐的顶部直直地刺入了小胖墩的肚子里。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刺耳的尖叫声，那是平凡者的常态，而聪明人都在缓缓后退，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路源三人。 陈宏举起腰间的配枪，警惕地指着黑色根须，但身形却在缓缓后退，身旁的路源和蒋乐则一人拉着一个孩子。 “路源，那孩子还能不能——”陈宏刚问到一半，就闭上了嘴。 此时他终于知道，路源为什么坚决地拉住了两人，不让他们实施救援。 黑色根须不过只是刺中数秒，小胖墩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他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很快，皮包骨头的小胖墩进一步缩水，原本光滑紧实的皮肤仿佛干皱的树皮，软趴趴地贴在骨头上，他的眼珠费力地转动着，无神地凝视着天空。 陈宏虽然是旧城区治安署的调查员，自认这些年也见识过不少的诡异、超凡事件，但直面这样的惨状，也是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保持着镇定，大声喊道：“所有人离开！现在！立刻！” 其实不用陈宏多说，后面围观的人群已寥寥无几，他们早已被提前溜掉的聪明人带走了，只剩少数胆大的，以及特殊职业者。 蒋乐抽出背后黑色的铁棍，紧握在手中，摆出战斗姿势。 砰！砰！ 陈宏连开数枪，他手中的银白色手枪蕴含着不弱的灵性，射出的子弹也同样如此，子弹径直越过干巴巴的“小胖墩”，射中黑色根须。 但遗憾的是，黑色根须只是抖了一瞬，便如毒蛇狩猎般再次抬起了头，并将锋锐的顶部从“小胖墩”肚子里拔了出来。 路源心底一寒，面前这黑色根须显然还没吃饱，正在选择下手的猎物。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苟延残喘的“小胖墩”，路源一头冷汗，他正准备转身逃跑，却看到身边的两人表情严肃，紧握着手中的武器。 他们要干什么？ 没等路源发问，蒋乐拎起手中的黑棍，一个箭步便冲到了犹豫不决的黑色根须面前，精准地砸在它的顶部，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黑色根须头一歪，坠落在地，浑身抽搐。 蒋乐面色冰寒，再度抡起黑棍，棍尖重重地点在黑色根须顶部，这下它彻底没了反应，而蒋乐再度上前一步，举起黑棍，竖着砸下，径直将黑色根须顶部砸入了土中。 接着，蒋乐双手按着黑棍，一只脚踩在黑色根须身上，确保安全无误后，向两人招了招手。 好彪悍的女人路源咽了口唾沫，他没想过这种诡异事物竟然能用暴力直接解决。 陈宏点点头，他举着枪走了过去，用枪口用力地顶着根须顶部连开数枪，然后才低下头开始检查。 陈宏看了看干皱的“小胖墩”，迟疑道，“路源，你” 路源立刻会意，他走上前去，直接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倒霉孩子。 陈宏欣慰地点点头，将枪口对准灯笼。 路源向外面走去，却惊讶地发现，消防队没来，救护车倒是来了，身穿灰色防护服的急救员神色严肃，一把接过干瘪的身体，向路源投以坚定的眼神。 “谢谢，辛苦了”路源一边道谢，一边好奇地观察着这辆奇异的救护车，原本白色红十字的救护车颜色对调，变成了红色白十字，而急救员也是身上覆盖着隐约的灵性。 “你更辛苦，你们调查员最辛苦。”急救员伸出手掌，郑重地和路源握了握手，“病人会在死亡、疯狂或治愈后送回治安署，期间请少安毋躁。” 抛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急救员急匆匆地回到车里，也不管后续有没有伤员，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路源看着飙着车的救护车陷入了沉思，向蒋乐的越野车走去。 等到路源再次返回灯笼处，地上已经多出了四根黑色根须，它们长短、粗细不一，但都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路源看向灯笼，它原本的鲜红色黯淡了不少，底部破开五个洞，那五根黑色根须便是从这里伸出来的。 “一根接一根出现，如果不处理的话，会很麻烦。”陈宏皱起了眉头，他手中的银白色手枪光芒已然消退，显然是后继乏力。 倒是蒋乐一言不发，凶狠地盯着灯笼，身上煞气十足。 “要不然”路源试探地问道，“把它拔出来？” “拔出来？”陈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无疑是一个更加激进的想法，会将自身彻底拽入未知的深渊。 但蒋乐转过了头，将手中黑棍递给了陈宏。 路源注意到，陈宏接过黑棍的瞬间，他的手臂骤然下沉，显然，那根黑棍的重量非同寻常。 “你们俩让开点。”蒋乐冷声道。 两人依言后退，蒋乐双手紧握其中一条黑色根须，她深吸一口气，微蹲、沉肩、躬身，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蒋乐原本就粗壮的小臂，竟是再次膨胀起来。 41.一号青柠檬 路源吃惊地望着这一幕，他侧脸看向陈宏，见这老队长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但震惊中还夹杂着几丝欣慰，想必是感叹自己能找到这样优秀的队员吧。 我已经见过这女人的实力了，但没想到会这么离谱路源看着蒋乐的小臂咂咂嘴。 那是什么？大力女水手吗？ 几秒后，蒋乐的蓄势已达到了极限，她中气十足地暴喝一声，双臂发力后扯。 噗嗤！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那仿佛是把人的四肢硬生生从躯干上扯下来一样，但面前的画面却并不如声音表达的那样直接，喷涌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纷纷扬扬的松散土壤。 土壤呈现淡灰色，那便是被称为方盛土的优秀土壤，此时却如同血液一般肆意喷涌。 与方盛土一同涌出的，还有那略显稚嫩的深灰色根须。 随着蒋乐的发力，越来越多的深灰色根须被拔出，它的颜色越来越淡，上面蠕动的纤毛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蠕动着，但蒋乐不为所动，哼哧哼哧地继续用力，很快，黑色根须便被再度扯出了数米，它的气息也愈发微弱。 再向灯笼看去，原本底部的五个小洞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较大的洞，洞口边缘像是被撕裂的皮肉，正扑簌簌地流出淡灰色泥土，而其中深藏着的根须也在被逐渐拉出。 随着时间的流逝，后续根须的颜色越来越淡，也越来越细，就在三人都以为要拔到尽头的时候，所有根须猛地颤抖了一下。 同时颤抖的还有蒋乐，她保持着抓握的状态，面色涨红，肌肉隆起，但却没能再扯动分毫。 “怎么了？”陈宏第一个注意到蒋乐的异状。 “它在回缩……”蒋乐咬着牙说着这句话。 不知是蒋乐的力气用尽了，还是根须爆发了更强的力量，那些几乎要被全部扯出的根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竟然开始了挣扎。 “我来！”陈宏将黑棍狠狠地戳在黑色根须之上，然后加入了拔河的队伍。 但下一秒，他便因力量不足而摔倒在地。 而蒋乐还在苦苦支撑着，但显然，根须回缩的力量越来越大，即便是天生巨力的蒋乐也抵挡不住。 路源赶忙站在蒋乐身后，他双手用力推住蒋乐的背部，沉声道：“准备松手，三二一……” “松手！” 话音刚落，蒋乐顺势松开双手，两人的身躯失去控制地向后仰倒，恐怖的巨力作用在根须之上，疯狂地向灯笼内窜去。 不仅如此，急速回缩的根须还在周围盘旋着，带走大量的泥土、石块，以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其他根须。 三人坐在地上，但却只能看着根须倒退缩回灯笼，无能为力。 陈宏试着向灯笼开枪，但却没有半点反应，蒋乐的黑棍也是如此，打在上面仿佛击中了一块橡胶。 “任务失败。”陈宏低叹一声，不过旋即又释然了，“毕竟是屹立多年的教派，背后还有一尊神明支持，想这样简简单单摧毁也并不现实，能让他们元气大伤就足矣了。” 路源默然，的确，按二爷所说的话，今天召开神明秘仪，几乎所有重要人物都钻进了灯笼，没能杀掉方盛教派的关键人物，还能叫任务成功吗？ 至于毁灭方盛花卉市场这本来就是无奈之举，只是为了杀死可能潜藏其中的重要教派成员，但很可惜的是，今天根本没留在外面多少人。 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今天召开神明秘仪，连摧毁方盛花卉市场的机会都没有。 路源坐在地上，长长地吐了口气，看着面前几乎要缩回全部身体的根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舒服地伸个懒腰，却无意碰到了一个盒子。 那是一个通体绿色，看上去就很危险的盒子。 路源突然想了起来，就在他把干瘪的小胖墩送到救护车上的时候，他突发奇想，回到车上将那枚一号青柠檬取了下来，想着万一出现什么紧急情况，或许它还可以派上用场。 他唰地站起了身，动作利索地打开了盒子。 “路源，你！”陈宏回过头刚想说什么，却面色一黑，连滚带爬地站起身。 路源没时间说话，他学着陈宏之前触碰一号青柠檬的方式，小心地将其捏起，然后将其缓缓地扔向了灯笼。 但他太过紧张了，手臂一直在颤抖，而且身体素质也较差，那枚小巧的绿色果实竟然歪了半米之多。 路源期待的眼神转瞬间暗淡，他拉着两人飞快转身，而回缩的根须也即将返回灯笼 就在返回的前一秒，一号青柠檬到了，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那几乎要钻回灯笼的根须却又探出了头，锐利的顶部轻盈地穿梭而去，刺穿了一号青柠檬，并将其带回了灯笼。 黑色根须返回，破开的大洞也蠕动着填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原本的鲜红色也变回了黑色。 而转身逃跑的三人却颇为狼狈，在陈宏的指挥下，三人狠狠扑倒，试图减轻即将爆发的毒素伤害，吃瓜群众也是大惊失色，有样学样地转身、狂奔、扑倒。 路源吃了一嘴的土，心中懊恼不已，并咬着牙准备承受一号青柠檬的毁灭打击。 据陈宏所说，那一号青柠檬会对植物造成致命伤害，也会对动物造成永久性的伤害，人类自然也不例外，严重者终身残疾甚至瘫痪，可以说除了不会死，什么苦痛都会降临。 但路源紧闭双眼等了许久，仍未有任何疼痛作用在身上。 难道是隐性疾病？或者什么怪病？又或者是癌细胞已经在我身上扩散了？ 路源睁开困惑的双眼，面前是一个个同样困惑的爬起来的人们。 当他转身想要问问陈宏的时候，却发现这两人早已站起，正怔怔地看着灯笼。 “路源，你立大功了”陈宏喃喃道。 路源循着两人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那模样大变的灯笼。 它不再是以前的黑或是红，而是通体碧绿，曾经有力的心跳声减弱了无数倍，柔韧的灯笼壁上还有着无数根血管蔓延，隐约能看到其中流淌着的黑绿色的血液。 咚咚 42.击碎灯笼 “看起来，那家伙把一号青柠檬吞了下去。” 陈宏话音未落，磅礴的绿色雾气骤然弥漫，取代了之前浓郁的黑雾，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随后，青绿色的灯笼如同熟透的果实，自挂杆上落下，发出脆响。 “走！快走！” 陈宏怒目圆睁，向着身后的所有人用力挥手，所幸经历过刚才的危机，周围的吃瓜群众正在散开，听到陈宏这话，没剩多少的人群迅速离开。 咚！ 咚咚！ 咚咚咚！ 一道远比方才有力的心跳声响起，而那坠落于灰石地板上的青绿色灯笼，竟也随着心跳声缓缓膨胀。 陈宏取出蕴含灵性的手枪，将最后一抹灵性填装，对准灯笼发射。 砰！ 或许是青绿色灯笼正处于最脆弱的时期，那颗子弹竟打裂了一面灯笼壁，那里生长着薄膜，上面覆盖着清晰可见的血管，灵性子弹命中的地方，赫然产生了一道裂痕，黑青色的黏稠液体从裂痕处流出。 “有效果！”路源说道。 “没子弹了，这是最后一发。”陈宏微微摇头。 “不如让蒋乐试试？” 陈宏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蒋乐，再次摇了摇头，“不行，她灵性只不过强于常人一线，对付超凡事件，必须得用灵性才能对抗。” “如果只是那些黑根也就罢了，它只包含极少的灵性，遇到这灯笼的话根本行不通。” 两人交流间，那青黑色黏液已然流到地面之上，绿色雾气也升腾而起，停留在头顶上空的一小片区域处。 看着面前诡异的场景，三人齐齐闭上了嘴，开始缓缓后退。 “陈队，我们还不走？”路源忍不住问道。 他并不害怕黑色根须蔓延，即便将自己抓入灯笼里，口中念出秘文依旧可以逃离，想当初身处莫测之海深处都能顺利回归，何况这里。 但目前看来，更可怕的或许不是黑色根须，而是那肆意蔓延的绿色雾气，万一里面包含着剧毒呢？ 不用万一，始作俑者路源清楚知道，那绿色的根源便是一号青柠檬，这绿色没能摧毁灯笼，反而让这娑森秘仪的入口产生了变异。 “你们先走。”陈宏沉声说道。 说罢，他再度取出手枪，看着已然黯淡的光芒，微微叹了口气。 “蒋乐本身灵性太弱，而你还未曾经历过系统训练，所以，这件事只能我来。” 陈宏抽出匕首，对着自己紧握手枪的右手手腕狠狠划下，鲜红的血液顿时流淌而出，陈宏手腕下翻，任由那血液流入手枪，流淌而下的血液并不滴落，而是附着在枪身之上。 随着血液的浸润，原本银白色的手枪表面逐渐覆盖了一层血痂。 接着，路源惊奇地发现，光芒黯淡的手枪再度恢复了灵性，只不过，之前是蕴藏着白光，现在变成了血光。 那柄匕首也并不普通，被划开的手腕依旧不停歇地流淌着血液，这也使得陈宏黝黑的面庞逐渐苍白起来。 在陈宏这一番操作的时间里，灯笼也并未停止，大片大片的绿色雾气扩散开来，将整个方盛花卉市场上空覆盖，原本就昏暗的四周变得更加压抑。 绿色灯笼裂口中也源源不断地流淌着黑绿色黏液，它们在慢慢地渗入大地 没人知道那会导致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结果。 时间已经接近两点，终于，陈宏的身躯晃了晃，他握紧外表狰狞的手枪，里面是满载灵性的血光，上面还覆盖着厚重的血痂。 他从兜里取出一支小瓶，将里面绿色的绒毛倾倒至伤口之上，然后在上面吐了两口唾沫。 那东西路源认得，和治疗自己小腿伤口的药剂完全一致。 蒋乐一言不发，拎着手中的黑棍，站在陈宏身后，清秀的面容满是凝重，紧张地四处张望。 陈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旋即举枪，瞄准，开枪！ 砰！砰！砰！ 血红色的灵性子弹射出，精准地击中青绿色灯笼之前的裂口处，每一次命中，都会让青绿色灯笼抽搐一下，并发出闷哼之声。 眼看效果拔群，陈宏面露喜色，他连续射击，近距离之下接连正中靶心，一面灯笼壁干脆被灵性子弹撕裂开来，绿色浓雾如硝烟般弥漫，遮挡其中的内容物。 待到浓雾散开，三人定睛看去，却看到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细长白骨，这青绿色灯笼如一头怪异生物一般，撕开生长着薄膜的外皮，露出里面细密排列的骨骼。 在层层骨骼包裹之下，最深处则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块，它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似乎是整个灯笼的核心。 路源瞳孔微缩，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分明就是可以孵化黑根幼崽的黑色种子！ 只不过，灯笼中心的黑色种子，似乎比他所见的更大、更圆，其中蕴含的灵性也更加强烈。 路源盯着灯笼上的骨骼、皮肉、筋膜，一个恐怖的念头自心中诞生，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之前的黑根幼崽，可就是钻入身体，依靠血肉生长，那如石头一样的黑色种子也是处于身体中心，而这灯笼也是如此，那便说明 路源不愿再想，而是看向气喘吁吁的陈宏。 后者大汗淋漓，脚步虚浮，他努力地睁大眼睛，但眼前似乎已经逐渐昏暗了，若不是蒋乐扶着，陈宏多半已经跌倒在地。 “路源能做的我都做了。” 陈宏的声音虚弱，低声继续道：“你是行家，剩下的事情要怎么做，你自己看，务必把这灯笼摧毁，否则，雾林市要遭殃。” 说罢，他将手中仍有微弱红光的手枪递了过来，“没有保险栓，也不用换弹只要瞄准射击就好，应该还有两颗子弹。” 路源接过手枪，眼睁睁看着蒋乐背起几近昏迷的陈宏，向安全位置走去。 他低头看着手中狰狞的武器。 两发子弹？这可无法击碎黑色种子。 不过 路源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神逐渐坚定，他收回望向蒋乐陈宏背影的目光，转身向青绿色灯笼看去。 却不料，那里已经出现了几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位，路源看着他还颇为熟悉。 那是自称下任村长的黄牙男。 43.哈贡 上 情况不太对 他们怎么会出现？ 路源目光微冷，直接举起手枪，厉声道：“治安署调查员办案，无关人等马上离开！” 他很清楚，这把枪装填的是灵性子弹，这些子弹对于普通人或许毫无作用，但对付这些体内潜藏灵性的家伙却是神兵利器。 而那自称下任村长的黄牙男，光是他之前展露的黑色根须，便可以断定他与普通人无缘。 “哈贡是治安署的人。”黄牙男身后的老人低声说道，在黄牙男的身边，还有一位笑眯眯的肥胖女人。 共计四个人，被称为哈贡的黄牙男，两位老人，以及胖女人。 哈贡眯着眼睛看了看，旋即露出了笑容。 “是你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很能打的那位呢？” 路源保持了沉默，他再度上前一步，直接用手枪瞄准了哈贡。 哈贡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他似乎并不害怕，而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蹲下，开始观察那只青绿色灯笼。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 路源面色一沉，如此近距离之下，他保证自己能射中哈贡，他深吸了口气，扣动了扳机。 砰！ 枪口亮起红光，灵性子弹应声射出，目标直指哈贡。 作为首次射击的路源，竟然瞄的很准，子弹向哈贡脖颈处飞行。 但没等路源露出喜色，一道宽厚的黑影以不属于她身体大小的敏捷闪过，刚好挡在了那颗灵性子弹之前。 红光伴着破碎衣物飞溅开来，那道黑影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 对方抬起了头，赫然便是刚才的肥胖女人，她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但肩膀处却出现了一个血洞，诡异的是，里面并无骨骼或是血肉，而是一条条纷乱缠绕的黑线。 胖女人短粗的手指沾了沾肩膀处的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后，她吐出一口痰，在手心里抹匀，然后涂在了伤口处。 路源不禁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吃了死苍蝇般的作呕感。 尽管这行为令人生厌，但胖女人的伤口却是以惊人的速度恢复，除了那款相当肥大的黄色上衣有些破损外，胖女人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而哈贡已然坐在了地上，自从他蹲下开始，他便再也没向路源这边看一眼，显然，他对自己的安全有着相当的自信。 路源紧握手枪，脸色难看，他想起陈宏的话语： “你是行家，剩下的事情要怎么做，你自己看，务必把这灯笼摧毁，否则，雾林市要遭殃。” 行家？我哪是什么行家我只不过是偶然取得好运的普通人罢了。 手枪还有一颗灵性子弹，而自己必须撑到蒋乐归来 但是，即便蒋乐归来又如何呢？ 陈宏说过，她身上蕴含的灵性极少，比起自己来还差很多。 面前这些家伙，光是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寻常手段必然无用。 “你身上的味道很重哦，跟我们走吧。”胖女人看着握着枪沉思的路源，脸上绽放出菊花般灿烂的笑容，她的手掌在油腻的头发里抓了抓，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跟着姐姐混，好处多多哟。” 路源一阵恶寒，他飞快地端起枪，冲着胖女人的面部便是一枪。 这颗子弹却没有上次那样好运，胖女人的身形灵活，她的身躯侧摆，堪堪躲开了灵性子弹，再度抬头，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喜欢你们这些有骨气的弟弟们，上次那个，没几天就痛哭流涕地和我求饶。” 下一秒，刚才还再说话的胖女人瞬移般出现在路源面前，两条粗壮的胳膊便要搂住路源。 路源瞳孔惊恐地瞪大，但这女人速度太过惊人，他根本无力抵抗 嘭！ 一根黑棍直直劈下，正中靶心，胖女人的头骨凹陷，当时便跪在了原地，低下了头。 是蒋乐！ 路源面色一喜，他迅速后退，和胖女人拉开距离。 “哎呦，是你啊，很能打的姑娘。”哈贡终于转过了头，他面前已然摆放了十几个器皿，里面盛放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有些器皿里还泡着什么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再度转回了头，微闭双眼，对着面前的灯笼低声诉说着什么。 “哼。”蒋乐一把拉过路源，让他站在自己身后，旋即拎起黑棍，再度劈向呆呆跪坐的胖女人。 这一棍比之前更加凌厉，黑棍恐怖的重量配上蒋乐超越常人的力量，重重地点在胖女人的右肩之上，直接将后者打得瘫软在地上，身躯变成了一团不规则的肉球。 蒋乐看也不看胖女人，将黑棍扛在肩上，缓步向哈贡走去。 那一刹，路源没觉得这是一位女调查员，反而觉得这是齐天大圣来降妖除魔了。 不用哈贡吩咐，两位两人便肩并肩走了出来，他们穿着藏青色的长袍，看上去仙风古道的，如果不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他们给人的第一印象会是和蔼可亲，而不是诡异狰狞。 蒋乐如法炮制，她拎起棍子，准备像击碎胖女人一样击碎老人，两个老家伙却不约而同地摆出了一个动作，双手在面前拜了拜，随即转了轨迹奇异的三圈，然后单掌朝向蒋乐。 “嘻嘻嘻嘻嘻” 两个老人同时笑了起来，这场面分外骇人，而效果也非同凡响，宛若战神的蒋乐忽的停在了原地，身躯颤抖。 44.哈贡 中 路源注视着蒋乐的眼睛，在后者嘴唇微动间，他能看到几条纤细的根须在蒋乐的眼中游窜。 她不是被控制了那两个老人还没那么可怕。 一定是在他俩故作玄虚的时候，悄悄施展的偷袭手段，让难以察觉的根须寄生到蒋乐身上。 而那能够重新投入使用的短腿，必然也是被根须缠绕，才能让蒋乐再次站起来。 知道了一切的路源并未放松警惕，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唯二的两个手段： 灵性手枪和蒋乐。 虽然蒋乐站了起来，但她一瘸一拐的也追不上手脚健全的路源，如果路源的分析没错的话，只要稍加小心，便能规避两位老人的把戏，而胖女人已经 路源避开蒋乐沉重的一击，一边思考着，一边环顾四周，但他却惊恐地发现，胖女人消失了！ 原本已经被打成一滩烂肉的胖女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然后就这样人间蒸发，除了土地上还有她坐过的沉重痕迹，就连她身上的恶臭也闻不到了。 路源抽出肖娜的潜水匕首，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蒋乐的怪力，潜水匕首也并不附带灵性，这把武器恐怕伤不到任何人。 嘎吱、嘎吱、嘎吱 他唰地回过头，正好看到了把头从灯笼里伸出来的哈贡。 哈贡脸上沾满了黏稠的黑绿色黏液，口中咀嚼着灯笼的皮肉、筋膜，地上随意地扔着一根根白骨。 灯笼是娑森的产物，理应和方盛教派是一家啊是在自相残杀？ 路源头皮发麻，哈贡咀嚼的声音不像是寻常人类，常人应是一口接一口地咀嚼，中间会有半秒一秒的间隔，而哈贡的咀嚼声接连不断，声音清晰且速度极快，仿佛特意录制好的声音。 两位老人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路源，漆黑的夜空下，这场景显得更加恐怖。 看着束手无策、只能躲闪和思考的路源，他们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并朝着路源慢步走来。 该怎么办？ 我已经没了任何反击手段，带来的藏品也没有战斗能力，而那支手枪也已经 想到这里，路源脑中突然闪过陈宏重新唤醒手枪时的场景。 路源抬起手，将原本反握的潜水匕首转为正握，随后他一咬牙，用力地划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 剧痛包含着生命流逝的冷意传来，路源身体哆嗦了一下，险些将手中的枪丢掉。 “我是怎么想的？竟然会为这种事砍自己一刀” 路源自嘲一声，或许是临近毁灭雾林市的危机，又或是陈宏和蒋乐为救赎而奉献生命的精神感染了自己。 总之，他作为一位外来的异乡人，竟是在肩头扛起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责任。 路源龇牙咧嘴地忍受着剧痛，学着陈宏之前的模样垂下右手，任由鲜血流淌，渗入手枪。 但奇异的是，手枪并未像陈宏一般填补子弹、在表面覆盖血痂，而是化为幽光，径直钻入手枪之中，将外壳染成血色。 整个枪身变成深红色的瞬间，一种奇异的联系在手枪和路源之间建立，而手腕处伤口竟也停止了流血。 一时间，路源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手枪，而是自己的另一只手。 它在呼吸，有心跳。 就在路源感受着这把全新的武器之时，一股浓烈的恶臭味传来，而味道的源头，似乎来自地面。 路源低头看去，地面上之前被灯笼内根须污染成了一片灰色，那是名为方盛土，实为黑色根须血液的物质，而此时，它们仿佛有了生命，正朝着路源身前两米处凝结。 而那凝结的位置，也是恶臭不断涌现的位置。 两位老人见状，竟是默默地后退几步，给凝聚的恶臭让出空间。 “好疼、好疼、好疼哟” 熟悉的声音响起，灰色土壤陡然升起，露出里面包裹着的残破身躯，那是被蒋乐两棍砸扁的胖女人。 她重新构建了破败的躯体，肥胖的身躯上沾满了松软的土壤，只剩一半的脸庞不再挂着笑，而是刻骨的怨毒。 胖女人、被操控的蒋乐、两位老人、还有那始终没有出手的哈贡 但握着深红色手枪，路源莫名的充满了自信。 他抬起发抖的右手，将枪口对准了蒋乐断裂的左腿。 灵性子弹闪烁，精准命中，蒋乐惨叫一声，顿时便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她眼中偶尔展现的黑色根须却迅速褪去，从断骨处飞快地逃走。 蒋乐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似乎恢复了正常，还没等她眼中的错愕散去，路源再次开枪，这次的目标是左侧的老人。 红光闪过，老人的干枯身躯如遭重击，重重地向后跌倒。 下一颗子弹随后而至，精准地命中右侧的老人，他正在慌忙逃窜，子弹命中他的背部，将他整个人击飞而去。 这毫无后坐力的手枪给了路源极大的帮助，他一秒都没浪费，调转枪口，对准胖女人，这一次他的手不再发抖，用力扣下了扳机。 砰！ 或许是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路源暂时忘记了胖女人超乎寻常的敏捷。 至少，除了第一颗为了保护哈贡的子弹以外，她还没中过枪。 胖女人的身形比之前更加诡异了，她只是跺了下脚，身上堆积的肥肉便如海浪般蠕动起来，竟是将身体强行改变了形状，轻松地躲开了子弹。 “你下手好狠毒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善良的人” 她尚是完好的半张脸露出了哀恸，仿佛面前的路源是负心汉，狠狠地伤了她的少女心。 路源后退半步，面色苍白。 胖女人突然咧开了嘴，开口大笑，嘴角无限制地撕裂开来，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牙龈和口腔组织，以及足有数百颗的密密麻麻的臼齿。 “我要，把你含在嘴里，用口水把你分解，然后细细品味你的——” 她话音未落，一道破空声兀然响起，黑影掠过天空，重重地敲在胖女人的后脑勺上。 “呕——！” 胖女人保持着张大嘴的姿势，本就残缺的头颅再次被敲开，她惨叫一声，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塌。 这一次，路源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上的灵性正在如退潮般消散，直至清空。 随着胖女人的倒下，也露出了站在她背后的、一只脚站立着的高挑身影。 蒋乐一只手用黑棍撑着地，另一只手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苍白的脸颊上是难得的笑容。 45.哈贡 下 “你做的很好，路源。” 蒋乐微微喘息着，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路源回以微笑，他走上前，扶着断了一条腿的蒋乐，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哈贡。 这位下任村长，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抱着那只青绿色灯笼大快朵颐，周围摆满了灯笼里抽出的白骨，里面渗出的黑绿色黏液横流，有些甚至都渗入了地面。 而多数，都留在哈贡的身体上，将衣服、皮肤、血肉甚至是骨骼都腐蚀掉。 但哈贡似乎并未察觉，而是自顾自地吃着，发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手中的肉质灯笼也只剩一小块，那上面还黏着大块的黑根种子，也许只有吃掉所有灯笼皮肉，才能取下黑根种子。 别再浪费时间了 既然他把灯笼吞下了，那我杀掉他就好了。 路源面色冷峻，举枪射击，红色的灵性子弹闪过，将哈贡打倒在地。 “呜呜呕、呜呕！” 他挣扎着爬起身，珍重地抱起灯笼碎片，丑陋的脸庞上是溢出眼眶的渴望，仿佛是见到针筒的瘾君子，口中是听不懂的呜咽声。 路源扶着蒋乐一步步靠近，一边走着，一边射击，每一枪都正中他的后背。 砰！砰！砰！ 最后一枪打出，灵性手枪的光芒彻底黯淡，整把枪都传出了虚弱的呼声。 路源知道，即便再次划开手腕流淌鲜血，也不能再唤醒这把手枪了，它已然到达了极限。 他望着被三番五次击倒的哈贡，眼中也不禁露出一抹敬佩，被灵性子弹连连击中，即便他的身体比他的随从们强大得多，子弹只是击退，但他依旧一次又一次地爬了起来，重复着吞吃的动作。 不过到此为止了。 因为路源已经感受到了，自己扶着的女战士身体紧绷，弯成弓形，右手高高地举起黑棍。 “死！” 蒋乐暴喝一声，澎湃的巨力自其身体中传来，以路源的身体为支点，惯性和腰间甩动的力量将手中黑棍投掷而出，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滑过夜空，精准地命中哈贡的背部。 但这还没完，黑棍上残留的巨力没有停下的迹象，而是径直穿透哈贡的身体，带着他向前飞行了一小段，然后穿过爆炸后的残垣断壁，将哈贡狠狠地钉在了破墙上。 哈贡挣扎了几下，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挣扎力度很快减弱，随后便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蒋乐和路源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觉，两人微微点头，继续向哈贡走去。 处理超凡事件，在彻底确认目标死亡以前，决不可掉以轻心。 果不其然，在两人离哈贡只剩两米左右的距离时，他的身体触电般颤抖起来，纤细的黑色根须肆意生长，在周遭疯狂地舞动着。 “哈贡！” “哈贡！” “哈贡哈贡哈贡哈贡哈贡” 哈贡精神似乎陷入了崩溃，他勉强撑起身子，一边用头重重地砸在破墙上，一边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看上去，像是一位虔诚的教徒，一边磕头，一边呼唤自己的神 想到这里，路源如梦初醒。 “他、他好像在布置仪式” 话音刚落，两人的眼前出现了徐徐掠过的根须暗影，浓郁的灵性涌动，缓缓地降临在疯狂叩头的哈贡身上。 嗡—— 怪异的声响在耳边响起，两人同时出现了较为严重的耳鸣，但更严重的，还是面前哈贡的身体。 天色已然微亮，在哈贡扭曲的身体下，缓缓浮现了一道粗壮的黑色根须影子，它不安分地扭动着，每次扭动，哈贡的身体就会缩水一圈，然后发出牙酸的骨裂声。 “路源，你还能开枪吗？”蒋乐低声问道。 路源摇摇头，“不能，这把枪暂时失去了灵性。” 就在两人交谈间，黑影的蠕动速度越来越快，而哈贡的身体也在迅速缩水，更恐怖的是，随着身体的缩小，黑影颜色竟在逐渐变淡，而那黑色则是逐渐覆盖在哈贡的身上。 喀吧 喀吧 骨裂声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响起，听上去不像是折断了骨头，而是把骨头碾成粉末。 路源环顾一周，拽着蒋乐沉声说道，“该走了。” 看着蒋乐有些动摇的眼神，路源再次开口：“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白白充当食粮，趁着还有时间” 蒋乐想了想，缓缓地点了点头，任由路源扶着自己向外走去。 叮叮叮 奇异的响声传来，那像是石头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但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应该存在的声响。 两人转身驻足观看，刚好看到那道躺在地上的灰色影子蠕动了一下，随后，哈贡的身体也蠕动了一下，他的身体完全看不出原形，现在已经是一颗人头大小的黑色球状物。 它紧紧地套在蒋乐的黑棍上，如活物般微微颤动。 而随着这次蠕动，球状物再次缩小，黑色变深，而碰撞声更加清晰。 叮 叮 叮。 叮！ 最后一道刺耳的碰撞声响起，两人的身体不由得一震。 而与此同时，那道已经褪色为淡灰色的身影不再蠕动了，而是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咦？” 下一秒，地上的淡灰色影子传出了黏稠物流淌的声音，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伸了出来，手掌抓住地面，用力一撑，一道苍白的躯体自土中钻了出来。 那是一位老人，头发被纤细的黑色根须取代，干瘪如树皮的躯体上一丝不挂，只有几块黏着在身的灰色土壤未曾抖落。 路源的心中仿若地震，这造型骇人的老人，分明和自己遇到的二爷如出一辙！ 老人伸出手掌，握住拳头大小的黑色球状物，轻轻一拽，便将其从黑棍上扯了下来。 路源彻底明白了，老人手中的东西，就是那所谓的黑根种子！ 这黑根种子，或许便是普通信徒成为伟大信徒的关键，而黑根种子的由来，便是信徒虔诚祈祷后，将自身灵性和肉身混合而成。 如此邪恶的教派，如此疯狂的仪式，竟然还引得无数普通人信仰，甚至祈求成为伟大信徒，到处找寻成为伟大信徒的路 “可惜了，本来你该成就伟大的。” 老人的声音响起，却意外的清亮，仿佛少年，他幽幽一叹，将手中黑根种子扔在地上。 接着，他透明的双眼骤然转向了路源。 “你身上的味道很重，跟我走吧。” “我是四爷哈贡。” 46.自爆 四爷？哈贡？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哈贡 如此看来，恐怕那七位爷是娑森的化身，他们的位格显然要高于伟大信徒！ 路源心头一颤，他看着面前诡异老人的双眼，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加快，皮肤渗出冷汗。 身体疯狂地发着逃跑的信号，但他不能动。 且不说自己能否跑掉，自己扶着的蒋乐必然会被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恐怕最好的结果就是死亡。 路源虽不是能为大义牺牲的伟人，但也不是抛下同伴独自逃命的败类。 因此，他干脆松开了蒋乐，做了个手势，自己向着老人的方向走去。 “我身上的味道很重？什么意思？”路源如此说道。 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另一方面，这也的确是他的问题。 之前那身手敏捷的胖女人便说过这样的话，路源原以为是那女人的疯言疯语，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四爷哈贡缓缓转过身，面露讶异：“你不害怕？竟然还有心情问问题” “死，我也要死个明白。”路源手掌伸进裤兜，面露淡然微笑。 四爷微微颔首，“有意思，那我就和你简单讲讲。” “你们人类，自始至终便与神明相差甚远，究其根源，便是那股奇异的味道。按你们的话讲，那似乎叫做灵性。” “伊始，神明与凡者们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但总有那些渴望探索新世界的家伙哼，也不能说这是错的，总之，他们的行为打破了双方中间的障壁，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从此以后，神明在世间行走，而凡者则分成三派，奉神派、中立派、渎神派，当然，神明远高于凡者，很快，凡者便只留下奉神派了，他们以神为尊，虔诚地信仰着神明，如此一来，神明也会赐予某些神秘的力量。” “那便是灵性，但很快，某些神明就会发现，有那么一部分凡者，没有接纳神明赐予的灵性，灵性却依然能高于那些信仰者，若是将这些原生灵性者收入麾下，使其成为信仰者，神明也会变得更强。” 说到这里，四爷舔了舔嘴唇，诡谲的双眸看了路源一眼，继续道： “发现这样的现象后，原本还算和平的世界彻底崩塌，神明之间开始了战争，战争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 “这也就是同是神明，还要分出三六九等的原因，强者更强，弱者更弱，神明的战争远比凡者残酷得多。” “说回现在，我说的你身上的味道，便是那初生之灵性娑森大人拿到，会更上一层楼的。” 四爷指了指一瘸一拐地走出这片区域的蒋乐，低笑道，“你看，我已经任由你的朋友离开了，这诚意还不够？” “跪拜娑森，见证伟大，你会获得永生，超越这世间万物至少在雾林市内。” 见蒋乐离开，四爷图穷匕见，路源松了口气，反而露出了笑容。 他的手掌从裤兜里取出，手中紧握着的，赫然是一只骨哨。 骨哨呈现出灰白色，表面光滑温润，而原本堵在哨口的泥土，也不翼而飞。 路源捏着骨哨，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抠弄留下的泥土，他望着笑容逐渐收敛的四爷，将骨哨放至嘴边，用力地吹了起来。 “咕————！” “你小子”四爷哈贡额头有灰筋跳动，他的嘴角抽搐，暴怒地屈手成爪，黑色根须自指尖长出。 他猛地挥爪，锋利根须呼啸而来。 路源来不及躲闪，只能用手臂遮挡面部，但他清楚，如果这一击落下，恐怕自己要失去一条手臂了。 但等了几秒，那彻骨的痛楚却未能降临。 路源试探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面前的灰袍老人。 灰袍老人的头发同样由黑色根须组成，他的身材高大，但却佝偻着身体，此外，他身上的灵性明显要弱于四爷哈贡。 这便是上一位四爷？ 路源还记得二爷的话，吹响这骨哨，上一位四爷便会出现并帮助吹哨者，如果面前这家伙没撒谎的话，他就是现任四爷。 新旧四爷同处一片空间 既然七位爷是娑森的化身，那上一位四爷绝不是自然死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旧四爷之死恐怕还是新四爷搞的鬼，既然如此，正好让他们两个拼个两败俱伤，省得我付出血食的代价。 果不其然，灰袍老人看着面前的四爷哈贡愣了愣，然后便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你！是你！” 灰袍老人的声音像是在锯木头，但依稀能分辨出里面潜藏着的惊怒，显然，路源猜对了。 路源手中的骨哨骤然变得滚烫，他惊叫一声将其丢掉，而骨哨却在空中化作湮粉，直接汇入灰袍老人的身躯之中，使其的身形凝实了几分。 随着骨哨融入旧四爷的身躯，他气喘如牛，周遭光芒凝滞，整个空间仿佛都沉重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四爷哈贡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如同惊慌失措的少女。 “我们两个死了，只会便宜那小子！” 便宜我？路源悄然后退的身形一滞。 彻底陷入暴怒的灰袍老人没有言语，他的身躯陡然收缩，体内灵性散发着疯狂的气息，随后，他如同一颗流星般呼啸而过，狠狠地撞在了四爷哈贡的身体之上。 二者碰撞没有轰然的巨响，也没有飞扬的灰尘或是硝烟，有的只是刺眼的白光，将周遭染成一片银色。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路源，他的眼前一白，顿时陷入了失明。 奇异的冲击下，路源陷入了短暂的昏厥，身体被抛在空中，然后重重落地。 再次醒来时，强烈的耳鸣、眼前光怪陆离的幻觉、肌肤表面隐隐的刺痛同时出现。 “咳、咳咳！”路源痛苦地咳嗽了两声，擦掉流下的两行鼻血，缓缓站起。 面前已是一片狼藉，原本的残垣断壁也尽数粉碎，地面上布满了干瘪的黑色根须，整片空间散发着诡异的气味，空气里还徐徐垂下银白色的微小颗粒。 而在两者爆炸的中心，两颗不规则的球状物静静地躺在那里。 47.灵药 显然，那两颗球状物便是新旧四爷两败俱伤的产物。 路源喘着粗气，手扶在膝盖上歇息了半分钟，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他的身体刚刚开始移动，五脏六腑、皮肤、骨骼无一处不痛，路源惨叫一声，跌倒在地，震荡感使得他的头部一阵晕眩，眼前再次泛起了白光。 “呕！” 路源堪堪撑起身体，跪在地上干呕了起来，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又休息了好一阵，确定自己的身体好转了一些后，他终于再次起身，踉跄着向爆炸中心走去。 离得近了，路源终于看清了那两颗球状物。 它们的表面凹凸不平，外层是透明的胶质，而内部是和黑色种子如出一辙的石头状物质。 一共两颗，体积与篮球差不多，一颗较大，另一颗稍小。 似乎是感受到了路源的接近，它们的表面竟是蠕动起来，发出威胁的信号。 “去你妈的。” 路源擦掉再次流出的鼻血，一脚便踢在了较小的那颗球状物上面，后者滚了几滚，又灰溜溜的回到了路源脚边，陷入了沉默。 在两颗球状物不远处，还有两颗黑色种子躺在地上。 那是灯笼和假哈贡的产物路源费力地走过去，将其捡起，塞进兜里，然后弯下腰，抱起了两颗球状物，夹在腋下。 “呼比想象中轻不少。”路源徐徐吐出一口气，眼中是欣慰和难以掩饰的疲惫。 作为一位上任不足二十四小时的代理调查员，如此的严重案件已经让他达到了极限，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路源都没有超凡、诡异事件的经验，能侥幸活下来，已是万幸。 想到这里，路源眼神飘忽，一个走神，身躯向后仰倒。 但他的身体刚刚失去平衡，一只有力的手掌便撑在了背后。 “辛苦了，代理调查员。”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路源缓缓转身，身后是状态好了些的陈宏，以及拄着拐的蒋乐，还有之前遇到的那位灰衣急救员，三人均是微笑看向路源，并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陈宏接过路源手中的两颗球状物，急救员快步上前，面色严肃地检查了一圈，然后郑重地摇摇头： “情况不太好不过联系到之前的状况，这情况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路源一头问号，疑问的眼神看向陈宏。 “吕医生，你就讲讲他要怎么做就好了，吃药？输液？还是得做个手术什么的？”陈宏抱着两颗球状物说道。 吕医生眉头高高皱起，他摘下口罩，围着路源足足绕了三圈。 “灵药，他需要吃灵药，或者说只有灵药才能救他。”吕医生戴回口罩，舒展着自己的川字纹，“起码要两瓶当然，先吃一瓶尝试一下。” 陈宏和蒋乐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路源左看看又看看，忍不住问道：“灵药是什么？” “是一种奇药，同时兼具超高的死亡率和治愈率具体情况，让吕医生说吧。”陈宏叹了口气，看着路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我现在浑身疼还昏昏欲睡，没时间跟你玩脑筋急转弯路源很想翻个白眼，但还是歪过头看向吕医生。 “准确来讲，灵药是一种毒药，据不完全统计，身体能够吸收并利用灵药的，只占使用灵药者的10%，而剩下的，全都死了。”吕医生从怀里摸出两个小瓶子晃了晃，圆润的红色药丸在里面蹦蹦跳跳。 “但只要你的身体天赋异禀，能够接受灵药，那恭喜你，除了因苍老导致的自然死亡，你几乎获得了永生，任何病症、伤痛，只要服下灵药，便可治愈。” “一瓶不行，那就两瓶，五瓶灵药以内，任何问题都会得以解决唯一的问题，就是灵药本身。” 我可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没做路源的嘴角抽搐，他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身躯却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 “我？”他缓缓低头，身体却已然僵硬得动弹不得。 从此刻开始，路源似乎感受到了刺骨的死亡寒风呼啸而来，直直地吹在自己的天灵盖上。 “嘘，别说话，也别乱动。”吕医生抽出一只折叠担架，将其展开。 “吕医生，他？”蒋乐紧张地问道。 吕医生双眼微眯，表情甚是严肃，“微弱的灵性吊着他的最后一口气，他的内脏严重受损，骨骼多处破裂，皮肉撕裂出血，此外，还有少量的诡异能量侵入体内，你们都是行家，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说罢，吕医生轻轻地将路源放倒在担架上，望着路源悲戚绝望的眼神，吕医生陷入了沉默。 几秒后，他开口了： “我听说了你的故事，路源，你是英雄，你拯救了雾林市因此，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拜神，加入我，信仰诡佛，感恩我神的慈悲如此一来，兆丹母神会赐予你全新的生命，你也可以以此摆脱这具破败不堪的躯体，重获新生。” “二、接受灵药，做一场豪赌，相信命运，也相信自己，抵御灵药的剧毒后，你就可以凭借灵药的伟大灵性在世间随意行走，而不畏惧任何伤害，除非对方能让你瞬间毁灭。” 接着，吕医生沉声问道：“你还有力气吗，路源？” 闻言，路源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既然如此，选拜神，就点头，选灵药，就摇头。” 吕医生说罢，用指甲划破掌心，任由鲜血流淌，滴落在动弹不得的路源身上。 随后，他转过身去，一边舔着自己掌心的伤口，一边解释道。 “这些血珠，足以维持你十分钟的清醒，这时间应该足够了，如果你作出了选择——” “咳咳咳” 路源的咳嗽声打断了吕医生的话语，后者转过头，讶异地看着嘴角喷出血沫的路源。 “你摇头或者点头就可以，用不着这样”吕医生有些急切地劝阻道。 路源缓慢但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二。” “我选灵药。” 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全然不像是一位二十多岁年轻人的声音，想到他刚刚成为代理调查员的样子，蒋乐不禁红了眼眶，陈宏也沉默不语，一个劲地抽烟。 吕医生静静地看着路源，手掌轻轻拂过胸前臃肿身躯的挂坠，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路源，我相信，英雄不该如此倒下。” 48.置身黑暗 吕医生拔出手中小瓶子里的塞子，低声道。 “张嘴。” 路源依言张开嘴巴，眼中并无恐惧之色，而是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两颗红色药丸坠入路源口中，他无力吞咽，灵药径直滑落喉口。 吕医生伸手摸向路源耳侧，对着陈宏两人说道：“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冰凉，接下来，他会逐渐进入假死状态，在这三小时内，尽量保证他不受伤害，身处黑暗、潮湿的环境下。” 陈宏愣了一下，“服用灵药这么麻烦？” “不，其实是”吕医生说了半句，手伸到路源眼前晃了晃，确定后者已然陷入昏迷，继续道： “灵药是高于三神之上的某个存在的产物，祂至高无上，但却无人知晓，也无人崇拜，但凡是稍有接触者，都会遭受极强的精神冲击，导致失明和疯狂。” “这和路源有什么关系？”蒋乐急切地问道。 “服用灵药的成功率是10%，前提是服用者是信仰者。”吕医生缓缓说道，“毕竟，处理类似事件的，都和超凡有关，不拜神者几乎不可能抵御诡异的冲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路源不仅不是信仰者，甚至还对任何神明都没有敬意，对吗？” 陈宏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吕医生面露悲戚，转过身走向急救车，“所以，找个地方安置一下路源吧，他生还的可能无限接近于零。” “那这三小时？” 吕医生摆了摆手，“随你们吧。” 陈宏和蒋乐看着躺在担架上的路源，然后对视一眼，蹲下身拎起了担架两端，步伐稳健地向蒋乐的越野车走去。 清晨五点四十，旧城区治安署，地下二层。 陈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向一旁一脸轻松的蒋乐，忍不住说道，“这东西我实在是搬不动要不还是你一个人来吧？” 两人站在宽敞、潮湿、昏暗的储藏室内，面前是一口金属质地的巨型棺材，通体黑色，散发着让人不适的气息。 蒋乐翻了个白眼，“陈队，我真的不敢想象有人愿意嫁给这么窝囊的男人。” 陈宏露出尴尬的笑容，他在手上吐了口唾沫，然后将手伸入棺材底部。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这口巨型棺材终于出现在了另一间房间之中，这间房间不同于其他，刚刚进入，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泥土和血腥的味道。 整个房间的地面被灰色的方盛土所覆盖，四周尽是蔫兮兮的黑色根须，中间位置已被挖了一个大坑，刚好够将棺材放入。 蒋乐主力，陈宏辅助，终于是将那口棺材放入了土坑之中，蒋乐松手，沉重的落地声响起，溅起飞灰。 “呼呼终于结束了。”陈宏扶着墙气喘吁吁，“路源呢？” 蒋乐沉默了一瞬，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抱着彻底冰冷的路源缓步走来。 路源紧闭着双眼，原本就白皙的肌肤现在更加苍白，身上还黏着之前方盛花卉市场里面的尘埃、泥土、血液，以及那些从空中落下的银白色颗粒。 看着这位年轻人，陈宏的双肩骤然塌了下去，他接过路源，身形却陡然一沉。 “他怎么这么重？” 蒋乐瞪视着陈宏，但她很快意识到面前这老男人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因此，她再次将手伸了过去。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眼底已有惊喜缓缓浮现。 “严格遵守医嘱！”陈宏沉声说道，然后将路源小心地放入棺材内，棺材很宽敞，甚至能躺下五个路源这样瘦削的人。 陈宏想了想，随后从身后取出一只纸袋，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格外小心地戴在了路源的脖子上。 “一共十七个群星会挂坠，虽然不知道你要这玩意干什么，但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要把这报酬交到你手里。” 听着陈宏仿若奔丧一般的话语，蒋乐撇了撇嘴，但还是从身后抱起了战场上剩下的球状物，塞到了路源旁边的空间里，然后，她又摸出那两颗黑色种子，放到了路源手心里。 陈宏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等到三小时过去，他们两人一定会回来再把这些东西取走。 在与神共舞的世界里，死掉一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你可以为他哀悼，但你不能永远为他哀悼。 “走吧。”陈宏说道。 蒋乐点点头，然后伸出双臂，举起那块重得吓人的棺材盖，放在了敞开的棺材之上。 嘎吱。 随着这一声响动，代表棺材已然合拢，这口棺材原本是用来封印的，它的材质特殊，坚硬、沉重、温热，而且只要关上，内置的机关就会随之弹出，将整个棺材牢牢锁住，但四周会提供孔洞，以保证被封印者存活。 除了几位调查员以外，整个治安署没人能打开这棺材盖，而它的重量，也杜绝了偷走整个棺材的可能。 两人走入电梯，最后深深地看了路源所在的房间一眼，然后按下了电梯按钮。 看着逐渐明亮的眼前，两人默契地没再谈论这个话题，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治安署食堂里，准备美餐一顿再去休息。 他们的时间很有限，除了要应对可能会苏醒的路源以外，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等着他们。 路源仿佛置身于无边的虚空之中，无论他如何瞪大双眼、奔跑、呐喊，都无济于事，周围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路源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但很快，有一阵暖流出现在自己身体中，随着那股暖流，路源感受到了久违的生机，凭借尚未离线的大脑思考了一瞬，路源明白，那似乎是灵药的作用。 随着灵药中蕴藏的暖流出现后，一股苍老而深邃的意志骤然闪现，祂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将自己愚钝茫然的目光投向了路源所在的空间。 刹那间，身体的支配权似乎要就此失去，而那恐怖的精神冲击也几乎要让路源变成白痴。 安息、沉眠、堕落、毁灭、遗忘 种种怪异的念头在路源脑中出现，就在他准备服从于那道意志，放弃之时，几道微弱的光芒将他笼罩。 49.神秘之星 在恐怖的精神冲击下，路源潜意识里几乎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存在，但感受到这几道光芒，他还是睁开了虚无的眼睛。 那是三道光束，也是三种光束。 最大的一束气息最为强横，其中也蕴含着千变万化、狡诈、缥缈，以及一丝丝的善意。 其次的光束气息悠长，但明显逊色于最大的一束，那光束包含着沉眠之意和大海的浩瀚伟力。 最小的光束气息最为弱小，但却与路源的关系更加密切，它带着自然的芬芳和浓郁的生机。 随着这三道光束的投射，那精神冲击似乎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包含着宇宙至高无上伟力的眼睛遥遥投射而来，或许这只是一道分身，又或许，这仅仅只是一个念头，一个潜意识里面的动作，但无论如何，只是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行动，便将三道光束瞬间摧毁。 路源的精神意志随着那三道光束土崩瓦解，就在即将沦陷虚空的刹那，一道远强盛于先前的光束投射而来，那光束的气息或许不如之前最大一束强横，但它胜在更加凝实、坚定。 只是这一下，路源原本几近消散的精神意志竟是瞬间回归，并且大脑一颤，竟是恢复了原状。 “好险”路源后怕地喃喃道，先前的事情他都知道，但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因为那不是一介人类能左右的事情，如果路源猜的没错，那恐怕是神明之间的纷争。 无上存在的精神冲击还在继续，但却无法越雷池一步，因为那光束依旧照耀在路源身上，心无旁骛，坚定不移。 路源抬起头去，斗胆看向那光束的来源。 那是一颗锈红色的、上面存有一道眼眸般裂缝的巨星，祂投射出冰冷的光束，笔直地照耀在路源的身上。 当路源看过去的瞬间，一道奇异却又有些耳熟的歌声响起。 声音缥缈、扭曲，绝不属于人类的韵律在不停地钻入脑中，可就是这样的声音，竟是让路源感到分外耳熟 伴随着歌声，一句疯狂的低语在路源脑海深处响起： 永恒长眠者并未消逝，在奇异万古之中，就算是死亡本身也会离世。 路源骤然惊醒，他突然想了起来，这分明是那位神明的声音！ 那位利用群星会挂坠，传播自身信仰的邪神！ 还记得第一次进入治安署的时候，就被偷偷装入了一只群星会挂坠，就此被影响，甚至还损失了不少的理智值，而这歌声，也是在那时听到的。 但让路源想不到的是，事到如今，竟然还是那位群星会的邪神救了自己。 路源不敢想象，任由无上存在精神冲击下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或许会被直接碾成虚无，连成为尘埃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此刻，那原本聒噪且让人心烦意乱的歌声宛若天籁，路源带着感激的目光，遥遥地看向那颗狰狞的巨星。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无上存在的注视缓缓减弱，或许是隐藏在祂冲击里的意志消散了，祂困乏地收回了注视，整片虚空归于平静，而那锈红色巨星也收回了投射的光芒，只留下一道诡谲的歌声。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脱离了消散的危险，但路源依旧置身于无垠的虚空之中，当巨星收回光芒之后，这片空间再次恢复了寂静，这也让路源越发困惑。 救了我，然后不管我？那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路源有些抓狂，刚要没礼貌地大声叫嚷，歌声再次响起。 循环播放？路源愣住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第三次播放。 一分钟后，歌声第三次响起，扭曲的韵律带上未知的文字，使得这歌声更加晦涩。 但路源还是努力地开动脑筋，跟着唱了起来。 意外的是，他竟是拥有着惊人的模仿力，他的嗓子结构仿佛被改造了一样，有模有样地学起了那诡谲的歌声。 大概六十次后，路源能勉强跟着那循环播放的歌声了，尽管蹩脚，但已是不小的进步了。 大概四十次后，路源能在无歌声的情况下自己唱出来了，但经常性跑调，偶尔唱错未知文字。 又是大概六十次后，在路源最后一次完整地模仿出歌声后，歌声终于不再循环。 我我成功了？ 路源有跳起来欢呼雀跃的冲动，但他却感受到了明显的失重感。 嘭！ 路源狠狠地摔落在地，他能感觉到后背贴着一块温热的坚硬平面，但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这是哪里？怎么这么黑？还有一股血腥味和泥土味 接着，他动了动手掌，发现双手各攥着一块石头。 路源双手后撑试图坐起身来，额头却狠狠地碰在温热的坚硬平面上，他将两块石头揣进兜里，然后小心地摸索着周围。 半分钟后，他得出结论，自己似乎被关在一个类似棺材的东西里面了。 而当路源摸到放在身侧的那两块球状物后，终于确认，自己已经返回了真实世界，不在那一片虚无之中了。 “灵药我竟然活下来了，多亏了灵药哈哈！” 路源放声大笑，这一刻，他无比感激救命的吕医生，尽管后者早已认定了他会死亡的事实。 联想到失去意识的前一段时间，路源推测，自己很可能是被陈宏放到了某个地方，或许是治安署，或许是医院，但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但路源心痒难搔，他自知很快会有人来救他出去，但他现在精力充沛，而且急着回藏品馆翻看日记，这一场大胜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查看结算的奖励，这让他如何能忍。 “等到你们发现我不见了，再给我打电话也不迟” 路源喃喃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抱住身侧的两块球状物，缓缓念出了允许穿越空间的秘文。 白光自心脏处骤然亮起，它滚烫、耀眼，路源直视着它，忍受着心脏狂跳带来的剧痛，几秒后，他的身躯一颤，便失去了意识。 待到意识复苏的时候，路源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未处于藏品馆内。 在他面前的是，一栋散发着恶臭的螺旋高塔。 50.拜神 上 那是一座扭曲的塔楼，光线在此处被搅碎，分解成纷乱的光影。 而那股恶臭也不同寻常，它带着浓烈的恶意，源源不断地冲击着路源的鼻端。 路源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依然在空间中穿梭，瞥见这螺旋高塔不过是刹那的诡影罢了，既然如此，自己不如靠近这高塔，领略一番其中的风景。 想到这里，他心神一动，身躯缓缓靠近了高塔，透过一块折叠数次的玻璃，路源向里面看去。 不知是那玻璃太过于厚重，还是里面的影子本就是如此，路源只能看到里面有几道狰狞的黑影，它们似乎无所事事地趴在地上，从影子的结构来看，它们更像是一条狼，或者狗。 路源想了想，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他换了块玻璃再次靠近，这一次，深厚、纯粹的邪恶侵入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头头灰黑结合的无形生物。 投向目光的那一刻，路源以为自己目睹了宇宙间最深切的邪念体，它们凶恶、饥渴、瘦削、污秽、且穷追不舍。 尽管路源还没被这种生物追猎过，但他深信，这生物必然会对自己发起永无止境的猎杀。 路源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那几头生物，好在对方没有回头，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路源的目光一般，依旧饥肠辘辘地躺在地上，不时发出狼嚎般的叫声，焦躁地四处转圈。 他松了口气，心神松懈，而与此同时，眼前也逐渐模糊。 不知怎的，路源心中悄然响起警告的声音。 “切勿频繁使用此道秘文。” “或许下次，猎犬们就会嗅到你的气味。” 猎犬路源瞪大双眼，就在身形挪移的瞬间，他似乎看到，其中一头怪物飞快地转过了头。 “别！” 路源惊恐地大喊一声，却发现自己身形扭曲，已然回到了藏品馆休息室，正坐在床上，手中拎着那两颗球状物。 终于回来了路源顿时松了口气，他扔掉手中的东西，正要换身衣服，却摸到了胸前的挂坠。 路源的手掌陡然僵硬。 “还没找到？”陈宏沉声问道。 蒋乐面色难看，手中还抱着那张厚重的棺材盖子，她铛咣一声将其扔在地上，焦躁地转着圈。 仿佛丢失了孩子的母亲。 “负一层” “找过了，都找过了！”蒋乐不耐烦地打断道，“我说过了，以路源的能力，绝对不可能打开棺材，更何况，棺材是完全封死状态，离开前什么样，刚才就是什么样。” “而且，里面的陪葬嗯，纪念品也一同消失了。” 陈宏思索片刻，问道：“所以你怀疑是吕医生动了手脚？” 蒋乐微微颔首。 陈宏皱起眉头，“不应该啊，吕呈临和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动过这种歪脑筋？更何况，他还是那里的人，不可能和我们撕破脸皮” 一番话说得蒋乐也有些迟疑，但还是坚持要向吕呈临了解情况。 两人匆忙上楼，离开无信号的地下室，然后拨通了吕呈临的电话。 “喂？呈临啊，方便说话吗？”陈宏开门见山。 “嗯嗯。”吕呈临那边传出咀嚼的声音。 声音是外放的，蒋乐也在一旁仔细地听着，听到电话那边的人并无半点心虚之意，根本不像是装的，陈宏蒋乐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基本确定了与吕呈临无关的结论。 “是路源的事。”陈宏试探道。 “哦，时间到了是吧。”吕呈临语气沉重，“陈队，别太难过了，发生这种事很正常的，倒不如说，他作为非信仰者，如果还能在灵药作用下活下来，那才是奇迹，节哀顺变。”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们可以好好地照顾他一段时间，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干脆施以安乐死，直接终结——” “等等。”蒋乐急切地打断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服用灵药失败，他并不会死？” 尽管陈宏和蒋乐两人知晓灵药的存在，但他们并非吕呈临这样的医疗人员，对灵药的了解并不彻底，只是知道它有着极高的死亡率，同时高风险高回报，至于后续的服用条件和失败结果，他们并不清楚。 “唔，服用失败会导致灵体被精神冲击直接撕裂，最终反映出来的结果就是植物人，或者白痴。” 说罢，吕呈临疑惑地问道：“听你们的意思，你们还不确定路源的状态？” “事实上，”陈宏沉声道，“路源失踪了，在那口被封死的黑色金属棺材里，人间蒸发。” 吕呈临那边传来了筷子掉落的声音，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再次开口道： “等着，我马上过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急不可耐的医生吕呈临便走进了治安署，在陈宏两人的带领下进入了地下二层。 接着，陈宏为他讲述了简单明了的情况。 吕呈临捏着下巴愣在原地，他飞快地眨了眨眼。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只要路源还没拜神，就不可能凭空消失，在不触及神祇的情况下，任何凡物都保持着原本的状态。” 陈宏的视线扫过吕呈临脖子上的挂坠，突然问道：“如果他拜神了呢？哪位神明能赐予穿梭空间的能力？” 蒋乐也看向了那只挂坠，在她的身体某处，也有同样的一枚配饰，那是一尊身形臃肿、面露慈悲的诡异神佛。 这意味着两人相同的信仰：三神之一的诡佛。 “首先我要提醒你的是，我们都是拜神者，自然知道拜神有多么繁琐的步骤，虔诚、祭品、巫舞等等即便如此，被神怒撕成碎片的人依旧比比皆是，除非他能直接得到伟大信徒以上级别的指引，否则，他就无法完成拜神。” “如果是那小子的话，不排除这种可能。”陈宏摊了摊手。 看着仍旧不放弃的陈宏，吕呈临有些抓狂，但联想到路源神秘的失踪确实无法解释，只能勉强接受了这个虚无缥缈的设想，事实上，即便路源完成拜神，服用灵药完成重塑的可能性依旧只有10%。 “好吧好吧好吧，我去给专业人士打个电话，给你们列一份可能拜神的神明。” “哦对了。”吕呈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郑重地说道，“三神中最为神秘的那位，就拥有穿梭空间之力。” 51.拜神 下 那位存在 陈宏和蒋乐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问号，但很快，这疑惑就被惊愕取代。 蒋乐的嘴巴蠕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说道： “是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神” 三神中最为神秘、缥缈的神，异鬼。 祂掌握着时间与空间的奥妙，也乐于传播知识，但祂的信徒并不多，至今为止，还没人用肉眼捕捉到过祂的本尊，即便是化身，也鲜有人提到过。 传说，祂曾经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知识提取了极少的一部分，然后将其赐予一位伟大信徒，但即便是对异鬼来说极为渺小的知识，也生生撑爆了那位伟大信徒的大脑，使其精神崩溃，沦为废人。 此外，除非有特殊的物品，否则非异鬼信徒者，会迅速忘记祂的存在，祂造成的任何影响，也会迅速归于平静。 就算是提起三神，多数人也只会在飞快说出疯仙和诡佛后，思考许久才能想起异鬼。 “时间、空间，传播知识难怪那小子知道很多。”陈宏愣了愣，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陈宏开始怀疑，路源根本就是拜神者，甚至还是伟大信徒，由于异鬼的怪异能力，使得他经常忘记自己是伟大信徒的事实。 只要这个道理讲得通，其他谜团都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陈宏越发笃定心中的猜测，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抬起头，和两人交流起来。 “这是什么？是陈队给我戴上的？” 路源看着脖子上沉甸甸的挂坠，不禁暗叹诡异世界民风淳朴、言而有信，说好的报酬甚至会预支，陈宏是这样，之前海乐岛的周从文也是这样。若是回到原生世界，恐怕会被黑得一干二净。 他摘下挂坠翻转，果然是群星会的诡异挂坠，但不同的是，共计十七件挂坠里，有足足九件只留下了锁链，锁链上挂着的黑色圆形金属不翼而飞，即便是幸存的，上面绘制的群星也略有黯淡。 路源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圆形金属，刹那间，那道颇为熟悉的光辉闪烁了一瞬，随后归于平静，但路源能感受到，在遥远的天际以上，星空彼岸，有一道极具压迫感的存在，正在向自己所在的位置投来目光。 精神恍惚间，路源知晓了这位神明的称号： 审判之星，崩坏先驱，复苏之引导，灾难歌者——裂啸。 祂在秘文中的名字为格赫罗斯，但经由群星会后，通常称呼为裂啸，是群星会中拥有诸多信徒的强大神明。 在对方有意的引导下，路源张开了嘴巴，轻而易举地模仿着祂先前的声调歌唱。 歌声结束，路源恢复了正常，他低头向手中挂坠看去，发现它们的灵性似乎强了不少，而星空彼岸也恢复了平静。 但路源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祂构建了更加深切的联系。 原本视为威胁的对方，前不久竟然成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恩神。 “不管怎么说，是您救了我，万分感谢。”路源由衷地感谢道，他不知如何与神明沟通，只能对着挂坠鞠了个躬。 裂啸并无任何反应。 接着，路源拎起那两颗巨大的球状物等，向中部展品走去。 费了这么大劲，还险死还生，为的不就是这些战利品吗？ 如今总算安分下来，路源迫不及待地翻开日记本。 第二阶段基础任务： 序幕：触及三缕神性（已完成） （注：三缕神性主人分别为：疯仙-九伏华、梦境之龙-苏渊、雾林亚神-娑森） 第一幕：感知疯仙（未完成） 第二幕：尝试沟通梦境之龙（未完成） 第三幕：直面娑森（未完成） 第四幕：迎来50位观众（39/50） 尾声：未知 果然，我猜的没错！ 后续的任务的确和我触及到的三缕神性主人有关，如果这三缕神性分别是疯仙、诡佛和最后那位叫什么来着？ 思考片刻，路源并未得出答案，但依旧对自己的选择甚是庆幸，如果任务变成感知、尝试沟通、直面三神的话，恐怕自己可以直接选择及时行乐了，与其死在那三位神明手中，不如让生命自行流逝来得痛快。 至于第四个任务则相对容易一些，开业三天便已凑够了39位观众，虽然不多，但路源对这方面还是比较安心。 很好，接下来 路源抱起其中一颗球状物，它表面是透明的胶质物，包裹着里面的黑根种子，路源将其放到藏品柜上，等待着信息浮现。 藏品柜表面很快亮起： 【藏品：黑根种子（特级）】 【类型：消耗品】 【品质：一星】 【功能：孵化黑根、加快黑根幼崽（黑根、黑王根）的生长速度】 【备注：它的品质足够高，因而能跳过黑根脆弱的幼生期，直接进入成熟期】 【是否纳入藏品柜？】 果然，这穿了一层外套的家伙还是黑根种子，只不过是至臻plus版路源收回特级黑根种子，目光看向活体藏品柜内的黑根幼崽。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方便孵化黑根，不如干脆交给那个小家伙，加速它的生长。 路源伸进兜里，摸出之前产出的两颗普通黑根种子放至藏品柜表面： 【藏品：黑根种子】 【类型：消耗品】 【品质：不足一星】 【功能：孵化黑根幼崽、加快黑根幼崽（黑根、黑王根）的生长速度】 【备注：它的品质较低，请随意使用】 【品质过低，无法纳入藏品柜】 好一个请随意使用路源拿起整整四颗黑根种子，贴至活体藏品柜柜面，信息浮现： 【藏品柜内已存在黑根幼崽（2），是否投入黑根种子为食粮？】 什么叫“2”？自己明明只是孵化了一只黑根幼崽啊还不待路源完成疑问，后续的提醒便浮现。 （注：通常情况下，发育良好的初生黑根幼崽基本属性为10） （注：根据黑根种子品质、大小、损坏程度，进一步反映出食粮的效果，将其投入，会使得黑根幼崽生长速度加快，且不必担心副作用） 原来如此。路源恍然大悟，随后将四颗黑根种子尽数投入。 完成这一切后，他的目光投向第一只藏品柜，那里展示着诡异且神秘的，群星会挂坠。 52.藏品升级 路源先是拎起一件挂坠，轻轻地放置于藏品柜之上。 【藏品：未知星石残片】 【类型：配饰】 【品质：不足一星】 【功能：沟通未知存在，彰显身份】 【备注：该藏品上沾染了未知生灵的意志，佩戴前请三思，大概率导致污染】 【是否纳入藏品柜？】 【】 【检测到已拥有同类型藏品，且该藏品具有拼接能力，建议将其合并】 路源怀着激动的心情，缓缓按下确定。 【完成拼接，阶段提升】 【藏品：未知星石残片集合】 【品质：一星】 【备注：当前为拼接状态二阶段，请继续收集同类型藏品】 真的有用！而且还提升了半星的品质，多一件就加半星品质，我还有七件，如此一来路源大喜过望。 他如法炮制，准备接连不断地将挂坠纳入藏品柜，但第二件纳入时，期望中的“完成拼接，阶段提升”八个字却并未出现，只是冷冷地提示道： 当前为拼接状态二阶段，请继续收集同类型藏品。 看来这升级没那么容易路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剩余的六件挂坠一一纳入。 所幸，当第六件挂坠完成纳入时，提示再次出现： 【完成拼接，阶段提升】 【藏品：未知星石残片集合】 【品质：二星】 【备注：当前为拼接状态三阶段，请继续收集同类型藏品】 路源备受鼓舞，纳入最后一件挂坠后，他满意地拍了拍手。 从目前的情报来看，一件挂坠为一阶段，两件为二阶段，再加入五件，也就是共计八件挂坠时为三阶段，再往后，很可能需要再加入十件挂坠，也就是总计十八件挂坠时，才能提升到四阶段。 但当前不过只有九件挂坠，仅仅达到了四阶段需求的一半。 如果那几件挂坠没有损坏就好了路源脑中闪过可惜的念头，但很快消散，如果没有裂啸和挂坠的帮助，自己早已被至高存在碾平，哪里还有现在的美好。 滴滴滴。 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路源转过头，望向活体藏品柜。 里面不知何时大变了模样，原本深棕色的土壤变成淡灰色，而空无一物的藏品柜内也露出了一截黑色根须，它锋锐的顶部刺入特级黑根种子，贪婪地吮吸着。 【黑根幼崽（21）】 【正在成长】 【基本属性提升至30，升至2级，称为黑根，身份视为娑森信徒】 【基本属性提升至60，升至3级，称为黑王根，身份视为娑森伟大信徒】 【基本属性提升至90，升至4级，称为黑主根，身份视为娑森化身】 看着这实力划分颇为明显的数字，路源陷入沉思。 当前代表黑根幼崽基本属性的数字还在增长，如果黑根种子全部吸收后，起码能达到2级，甚至经验条能过半 如果能达到3级的程度，我或许可以将它带出来，替我战斗，弥补能力的缺失。 毕竟如陈宏等人所说，不拜神，就无法获得神明的恩赐，在诡异事件和超凡战斗中，微薄的凡物之力几乎改变不了战局，之前的花卉市场战斗中，我也是凭借着治安署装备部门才堪堪得逞至于后面，干脆全靠那枚骨哨。 经此一役，路源也彻底明白，要是想取得自保的能力，要么低下头老老实实拜神，要么就增强自己身上的外力，比如强力的藏品，或者强力的帮手。 而对于路源这个藏品馆馆长来说，收集藏品，并释放其强大的能力，是最好的选择，况且，活体藏品也是藏品的一员，就是不太确定对方是否会听话罢了 思绪纷飞间，活体藏品柜上面的名字已经发生了变化： 【黑根（38）】 再看向藏品柜内，之前那可怜的枯肉再次露了出来，被一根手腕粗细的根须穿刺，它的身躯依旧干瘪，无神的双眼似乎瞪视着前方，皮肤苍白，密密麻麻的细小根须在体表和体内蠕动。 那根手腕粗细的根须似乎是主根，周围尽是有着锋锐顶端的细根须，它们刺入剩余的几颗黑根种子里，贪婪地壮大着自身，看着速度，恐怕很快就会完成成长。 又过了二十分钟，黑根终于停下了动作，而灰色土壤上也空荡荡的，只剩群魔乱舞的黑色根须。 但路源却惊喜地发现，这原本弱小无助的黑根幼崽已然完成了蜕变。 【黑王根（61）】 【成长已结束】 没等路源触碰藏品柜表面，新的信息浮现： 【藏品：黑王根】 【类型：神话生物】 【品质：二星】 【特点：以血肉为食，寿命悠久，身躯坚韧，力量较强，畏火】 【备注：高等黑根生物，雾林亚神娑森的伟大信徒】 两星，加上群星会挂坠的话 路源眼前一亮，抛下懒洋洋的黑王根，快步走向前台，轻触荧屏： 【中部展区藏品等级：十二星】 【藏品信息如下：】 【西侧活体藏品柜：鲛人，品质：一星（记作两星）】 【普通藏品柜（从左至右）：未知星石碎片、鲛人王的黄金王冠、腐朽的真相左轮、鲛人头部，总品质：六星】 【东侧活体藏品柜：黑王根，品质：二星（记作四星）】 原本按路源的计划，是准备替换掉品质较低的左轮和鲛人脑袋，但没承想，一次治安署案件，竟然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收获。 如此一来，自己已经满足了开启新展区的品质要求。 但可惜的是，自己并没什么藏品，打开也只是一个空壳子，游客过来的时候，还要多费些口舌。 想到这里，路源惋惜地摇摇头，决定等到准备妥当之时，在开启新的展区。 随后，他再度拿起日记本，将目光聚焦于新的任务之上。 经过这些短暂却精彩的时间，路源已经不是从前的一无所知者了，他已经勉强算是入门，任务中的“尝试沟通”和“感知”，他都能自己独立做到。 只不过他无法保证安全。 但想太多也无济于事，一天天减少的生命数字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逼着路源前进。 想到这里，路源不再犹豫，迅速找出了老肖娜的白布和赵舒盈的戒指。 53.感知与沟通 首先是感知。 感知是人类与神明最浅层次的交流，准确来讲，那都不能算作交流，不过只是人类单方面的跪舔罢了。 路源取出白布，即便放置已久，上面依旧蕴含着属于疯仙的灵性。 感知的首要前提是剥夺五感，保证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的敏感度降到最低。 所幸藏品馆是路源个人的空间，且被神秘力量笼罩，这里很是安静，几乎算是静室。 至于触觉，路源自然不可能为了感知疯仙而脱光衣服，他盘腿静坐在原地，将白布置于手心。 随后，他闭上双眼，沉心静气，强迫自己不去感受手心里粗糙的白布，而是细心感受其中蕴含的灵性。 这是一项简单又复杂的工作。 如果换作原生世界里的路源，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歪头入睡，甚至一头栽倒，但到了现在 作为神秘的藏品馆馆长，路源可以说是藏品馆神秘力量放射的媒介，他身上蕴含的灵性永远是饱和的状态，这也就是陈宏等人始终觉得路源天赋极高的原因。 只是过了五分钟左右，眼中深邃的漆黑出现了一抹光亮，一道扭曲的身影缓缓浮现。 扭曲、诡谲、光怪陆离的碎影闪烁着，祂庞大的身躯在有节奏地蠕动着，半透明的修长触手伸出，似乎要触及整个世界。 路源依旧闭着眼睛，此时，其实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但他莫名地犹豫了一瞬，将隐性的目光投向疯仙的头部。 刹那间，路源似乎看到了无数张面孔，男、女、老、幼等等，他的思绪忽地紊乱，精神恍惚，头部的血管突突直跳。 更让他感到恐怖的是，一道戏谑冰冷的目光逐渐移动，向自己投射而来 ！！ 路源猛地抬头，睁开了眼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手中的白布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片灰暗，锈迹、霉菌、污渍黏在上面，灵性也不知去向。 路源眉头一皱，翻开日记本。 第一幕：感知疯仙（已完成） 很好，任务完成就行，这白布废了就废了吧。 路源放心地微微颔首，并未站起身，而是将肮脏白布扔到一旁，深呼吸后，将戒指戴在了手指上。 他还记得赵舒盈说过的话，只要戴着戒指进入睡眠，便能见到沉睡中的梦境之龙。 “不知道祂有没有化身，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只是见见祂的化身，对方似乎对我抱有恶意” 路源忧心忡忡地念叨了一句，随后躺下，缓缓闭上双眼。 在开始进行任务以前，路源特意检查了日记本的情况，显示生命值已经完全恢复，甚至上限还提升了5点。 5点生命值上限并非只是一个数字，而是显著地提升了路源的身体素质，至少目前，他觉得自己精力充沛，血气旺盛。 这显然是灵药的功能，而除了这一点外，只要路源能得到足量的灵药，他就能获得比吞食鲛蜕效率更高的恢复速度。 尽管灵药彻底治疗了身体，但精神上的疲惫却无法消除。 那是不同于理智值减少的疲惫感，即便摇铃也无法消除，只能恢复理智值。 路源闭上双眼，沉重的疲惫压在他的身上，睡意滚滚而来，顷刻间将其吞没。 再度醒来，路源似乎再次回到了深渊般的深海之中。 尽管这里是梦境，但寂静、寒冷、压抑、孤独一样不差。 路源于梦中睁眼，但眼前并没有那奇迹般的水下都市，只有一道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身影在远处，深海之下，让祂的身躯显得更加令人窒息。 尝试沟通，尝试沟通 重点是在尝试二字上，千万不要真的去沟通祂，如果真的唤醒了梦境之龙 路源咽了口唾沫，不用说是梦境之龙，光是亚神娑森的化身，就足以让自己理智值狂掉。 真出现那样的场景，我还是光速苏醒为好。 但问题来了，我要怎么做？ 看着遥远而庞然的诡影，路源犯了难，对方是一位神明，而且自己还在祂制造的梦境之中。 由于是梦境的缘故，黑暗深海之中，水压并未对路源造成影响，但那缭绕在心头的孤独感和压抑感却始终不退散，路源敢肯定，在这里再停留十分钟左右，自己很可能会受到严重的精神伤害。 反映到数值上，就是掉理智值上限。 想到这里，路源有些急了，他毫不费力地伸出手，用力地拍着。 啪啪 想也知道，梦境之龙毫无反应。 “醒醒醒！” 路源试探着叫了几声，却依旧没任何反应。 他索性放下警惕，大声叫嚷起来。 梦境之龙：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而眼前也越来越暗，梦境之中似乎真的被赋予了水的属性，路源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海水挤压，呼吸也变得费力起来 沉浸梦境的时间太久，他正在忘记这里是梦境。 路源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无济于事，只要没离开梦境，就永远会受到这条规则的影响。 水的属性正在逐步扩大，摆动四肢变得费力，呼吸间偶尔会吐出水泡，甚至在头顶上，还能看到身形庞大的深海生物在慢悠悠地游荡着而面前，那座诡谲、辉煌的龙宫也在逐渐浮现。 要出事了！ 路源心头暗道不妙，他此时已经无力完成任务，也顾不得退出梦境是否会使得戒指受损，这一刻他只想活着。 他的嘴唇微动，念出秘文。 那是路源的最大依仗，几乎是他自信的来源，只要危险不是瞬间来到，秘文都会将他传送回藏品馆，所以，这一次也—— 秘文诵读完毕，但印象中的白光和剧烈心跳却迟迟不见。 不对！不对！ 秘文会把我送回藏品馆可我就在藏品馆，所以 秘文失效了。 路源眼露绝望，而就在此刻，蜂拥而至的海水灌入喉口，他的瞳孔猛缩，但就在那海水冲击口腔的瞬间，喉咙略微扭曲，那是路源有些熟悉的扭曲方式，通过那种方式，可以唱出一种奇异歌声。 裂啸的歌声！ 路源的意识瞬间清醒，也使得水属性的弥漫随之倒退，海水略微消散，身上的压力减轻。 下一瞬，路源引导喉咙，唱出了那首晦涩的歌。 54.苏渊之梦 歌声声音不大，但却极具穿透力，路源能清晰地看到，一道透明波纹割开海水，向着远处的梦境之龙涌去。 路源的精神恢复了少许，忐忑不安地悬浮在水中，等待着结果。 那首诡异的歌，他只在裂啸面前唱过，具体内容或是作用，他都不清楚。 但很快，平静的梦境之海便被打破。 路源先是感受到了一阵震颤，随后周围本就昏暗的光线再度减少，死一般的寂静降临，随后，宛若真实水压的压力重重地撞在路源身上。 他的身体触电般颤抖，细密的血珠从毛孔处渗出。 路源一脸骇然，他早就恢复了清醒，自知这是梦境而不是海洋，水压也因此无法具现，但巨大的压力依旧向自己碾来。 而这种感觉，路源在面对那位至高存在的潜意识时，也出现过 精神冲击！ 这是一位神明的精神冲击！ 沉睡之中的梦境之龙苏渊，不论祂是否彻底苏醒，能做出这样的行动，就意味着裂啸的歌声产生了极大的作用。 “我以为你的歌声是摇篮曲没想到是闹钟。” 路源紧闭着牙关，默默地忍受着几乎要将自己碾碎的压力，心中怒骂着。 但他仔细想想，脑海中浮现了裂啸的另一个尊名： 复苏之引导。 没错，祂存在的意义之一，可能就是唤醒那些陷入沉睡或被封印的神明们 这样来看，裂啸甚至是比其他神明更加恶劣的存在。 可这样一来，与裂啸有所瓜葛的我，岂不是站在了邪恶的一面？甚至以后还要为邪神办事？难怪群星会被当作邪恶组织，他们信奉的神明也是裂啸这种邪神 在苏渊的精神冲击下，路源的心神有些混乱，他不停地念着秘文，脑中思绪纷飞，双眼逐渐无神，身躯也逐渐僵硬。 正当路源后悔与裂啸有所关联的时候，那道来自遥远宇宙的光芒再次亮起，只不过这一次，是从路源的身上亮起。 神秘光芒笼罩了路源，同时也化解了苏渊的精神冲击。 此时，路源明白了裂啸之歌的第二个作用： 庇护。 光辉将精神冲击阻隔在外，路源的精神缓速恢复，他望着面前深邃的黑暗，传达出离开的念头。 就在念头出现的刹那，细小的裂痕在深海之中浮现，这片梦境似乎要就此消散。 此时此刻，这片空间已经黑暗到了极点，仿佛娑森的黑雾般，伸手不见五指，这种未知的恐怖最为骇人，路源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反正梦境即将破碎，自己即将回归现实 但隐约间，无边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只巨大的眼眸睁开，向路源的方向望了过来。 苏渊！ 路源猛地睁开双眼，面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但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隐隐能感觉到，那只眼睛越靠越近，越来越大 他深信，当那只眼睛出现在面前，被自己看到一瞬间，自己必然会瞬间崩溃。 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路源浑身打着冷战，他努力地想闭上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裂啸的光辉刚好失去了庇护的效果，而路源明白，如果自己为了庇护再次哼唱裂啸之歌，恐怕会将苏渊彻底唤醒，那样的话 可现在要怎么做？秘文无用，而梦境破碎的速度远没有巨眼靠近的速度快，更何况，那很可能不只是巨眼，有可能时苏渊的化身，甚至本尊。 精神冲击已然退散，但黑暗中隐藏着的未知恐惧甚至比精神冲击更致命，路源的皮肤紧缩，理智值在疯狂下跌。 “铃——” “滴滴滴——”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眼前的梦境轰然碎裂，在重返现实的瞬间，路源终于是看清了对方。 那是一道如城市般庞然的身躯，人形，壮硕，头部附近还蔓延出数十根粗壮的触须。 但路源庆幸的是，自己并未看到对方的眼睛，就顺利离开了梦境。 “呼呼呼” 路源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头疼欲裂，浑身都被汗水湿透，眼角更是流下了血泪。 苏渊不同于疯仙和裂啸，尽管裂啸与苏渊同级别，而疯仙甚至还高一级，但这二者都对路源有些许好感，可能只是路源一厢情愿，但这两者确实对路源展现出了不同于其他人类的一面。 且不论那是否为善意，至少路源不会被疯仙或裂啸伤害，但苏渊不同，这位神明从一开始，就对任何入侵者怀有极高的恶意，更何况，路源还屡屡出现在祂的附近，打扰祂的沉睡。 不过奇怪的是，苏渊本尊似乎并不想苏醒，但祂的信徒们却一直在为此努力着，也不知道类似赵舒盈这样的信徒们，知晓自己拼命地做着信仰不喜欢的事情，会露出怎样一副表情。 路源缓了口气，拿起救命的手机，他没想到，最后救自己命的，竟然是再简单不过的手机铃声。 看来，以后进行类似任务的时候，最好先定个闹钟。 来电人：蒋乐。 看来他们知道我不在那里了，但这电话多少打得是晚了些路源腹诽一句，按下接听。 “喂？” 对面沉默了一秒，随后传出了一连串倒吸凉气的声音。 陈宏：“路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已经拜神了？” 蒋乐：“你没死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 吕呈临：“你真的消化了灵药？” “我没拜神，藏品馆里有点急事，没来得及和你们打招呼，我就先走了，至于灵药，我应该是完全消化了，如果你有多余的灵药，我不介意再做个实验。” 路源一边说着，一边翻开日记本，查询自己的身体信息。 基本属性都没改变，改变的只有生命值和理智值。 生命值上限提升了5点： 【生命值：70/70】 但理智值的情况并不乐观： 【理智值：15/50】 翻动日记本之时，路源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手指，那根戴着戒指的手指。 他刚刚苏醒，浑身不舒服，忘了摘下它，而那枚戒指，已经变成了一截墨绿色的扭曲触须。 触摸它的瞬间，一只巨眼的模糊景象在路源脑海中闪现。 【理智值：10/50】 55.强烈的恶意 巨眼狰狞、邪异，内部还有层层叠叠的繁复花纹和晦涩文字，只是看了一眼，路源就感觉到一阵晕眩。 梦境之龙苏渊很可能是擅长精神攻击的邪神。 精神恍惚间，路源似乎看到手指上的触须动了一下。 路源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面庞僵硬，语气急切，“一会儿我打回来。” 说罢，他快速挂掉了电话，伸手去摘那枚戒指。 触碰的瞬间，原本变成干瘪触须的戒指，又忽的变回原状。 但与此同时，不知是何种语言的低语响起，那声音仿佛就在路源耳边，每一句低语过后，都会让路源的头痛剧烈一分。 “痛，好痛” 路源捂着脑袋跪在地上，刚刚干涸的汗液再次沁出，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手从戒指上拿开，任由它戴在手指上。 同样是触碰，用于佩戴戒指的手指未有感觉，但另一只手掌触碰却会引来如此的结果。 或许是戒指中蕴藏了苏渊的意志，祂隐隐知晓了藏品馆的存在，知道只要摘下戒指，就再也没机会影响到路源，才做出这样的反馈。 路源闭着眼睛思考着，放弃了摘下戒指，转而按揉着太阳穴，那里的血管突突直跳，脑中一片混沌。 短暂歇息了片刻，路源缓缓睁开眼睛，但眼前却不是典雅恢弘的藏品馆。 而是冰冷昏暗的深海。 这个画面，路源再熟悉不过。 但还没等路源惊恐，深海兀然消失，面前的画面回到了藏品馆之中。 “为什么？” 路源心有余悸，他缓缓起身，将目光看向了手指上的戒指。 苏渊一定是苏渊搞的鬼。 一位沉睡中的神明，为什么要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过不去？ 路源越想越气，下意识便将手伸到了戒指上，准备一鼓作气摘下戒指。 再一次触碰戒指，或是感受到了路源坚定的信念，苏渊的精神攻击再度来袭。 眼前画面瞬间变幻，再次回到深海之中，同时，宛如地狱哀嚎的狂乱呓语响起，那似乎是数千人的大合唱，掺杂着疯狂的声音几乎要将路源撕成碎片。 而苏渊的攻势还没结束，除了深海，一道道路源有些熟悉的身影浮现并接近了他，那是类似于苏渊身形状态的身影，只不过小了数十倍，但依旧压迫感十足。 深渊之海、疯狂呓语、诡异光影。 面对这样的攻击，路源无力抵抗，只能松开捏住戒指的手指，放弃摘下戒指。 离开戒指的瞬间，一切精神攻击尽皆消散，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理智值：6/50】 路源看着日记本上悄然扭曲的数字，身上有种濒临死亡的寒意。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 他挣扎着起身，脑中骤然回想起之前收纳鲛人头部的状况。 只要让接触到藏品柜边缘，就可以强行收纳 脑中念头刚刚闪过，自己的身躯再次落入深海，根本找不到藏品柜的踪迹，眼前如同深渊般黑暗无垠。 苏渊祂甚至能知晓我对戒指不利的念头，并作出回应。 但路源也清楚，自己的动作太慢了，知道的太迟了，如果早在理智值尚且健康的状态下，或许就能抵御这幻觉，从而顺利收纳戒指。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硬撑着身体，抵御苏渊的恶意。 放弃了收纳戒指的念头后，精神苦痛略有缓和，但路源的眼前依旧是一阵晕眩，诡谲的光影时不时地出现，警示路源理智值低下的严峻现状。 我现在的行为是亡羊补牢，既然苏渊阻止我这么做 那我可以补羊不补牢，虽然是治标不治本的缓兵之计，但至少能给我缓和的空间。 想到这里，路源喘着粗气，扶着墙向前台走去。 他拉开抽屉，取出拳头大小的透明铃铛，那是被称为母泉铃铛的三星藏品。 入手冰寒、沉重。 路源还记得这件藏品的功能： 一为唤醒，二为恢复理智值。 既然无法阻止自己不停跌落的理智值，那就把理智值填满，再想办法。 至于后续被母泉隐者察觉的副作用，路源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路源举起沉重的铃铛，用力地将其摇响。 铃铃铃 刹那间，轻灵悦耳的铃音响起，而路源的身体也仿佛被清泉冲洗，精神立刻抖擞起来，头疼也迅速消退。 【理智值：50/50】 很好，第一步已经完成，至于那母泉隐者 路源松了口气，让母泉铃铛小心地放回抽屉，他一边关闭抽屉，一边后退。 抬头的瞬间，路源的心跳险些停止。 一道高大的类人形身影悬浮在空中，将前台处一大片空间遮蔽。 身高不算矮的路源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对方的全身。 它的全身上下极其不协调，像是临时凑数的零件，勉强地组合在一起。 路源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名字： 母泉隐者。 它瘦削如木乃伊，却高达三米左右，穿戴的服饰陌生而奇异，像是塑料制成的小丑服饰，某处蓬松，某处紧绷，看起来分外滑稽，腿与臂等长，却纤细如手指。 它淡粉色的脸庞转向路源，上面镶嵌着一双硕大的眼睛，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蜡黄色的眼白上是密密麻麻的血丝，无数颗黑色的斑点密布其上，瞳孔死死地盯着路源。 最恐怖的是，它的表情似笑非笑，咧开狭长的嘴巴，露出里面密集排列的尖针状牙齿。 母泉隐者盯着路源看了好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它似乎是失去了兴趣，转过了身。 见状，路源松了口气，但他的身体刚刚挪动，母泉隐者便迅速转了过来，恐怖的双眼瞪视着路源。 “您有什么事么？” 母泉隐者毫无反应，好像根本没听到。 此后，路源惊恐地发现，这母泉隐者不仅可以随意穿过墙壁，而且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兴趣，不管自己跑到哪里，它都会紧紧地跟着，哪怕是蹲在马桶上。 路源试着一动不动，虽然母泉隐者转过了身，但直到路源身体僵硬到受不了，它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要路源动作的幅度大一点，它就会再次转过身，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不管了，除了有点恶心以外，好像对我没什么影响。”路源叹了口气，拨通了蒋乐的电话。 56.火锅 “出什么事了？” 再度拨通电话，蒋乐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像是之前那样急切。 “没什么，小问题而已，你们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可以来藏品馆坐坐，我有些问题” 既然已经上了超凡的贼船，不如一次性把多数问题都解决掉，尤其是那些关于神明的事情。 比如群星会，比如拜神，比如那位救了自己命的裂啸，以及灵药，灵药背后的 太多事情需要了解了。 此外，路源还希望能得到治安署一定程度的支持，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目前的战斗力还是太弱太弱了。 “你吃了吗？”蒋乐突然打断道。 “没有。”路源被这突然的问话搞蒙了。 “你那里有地方吗？能吃火锅吗？” 火锅？ 路源下意识看了一眼娱乐室，那里的空间应该足够。 “可以，现在还不到十一点，你们可以等到——” 滴！ 滴滴！ 两声响亮的喇叭声同时从手机里和门外传来，路源正要低头询问，蒋乐却已经挂了电话。 什么意思？他们一直在门口等着？为什么不去火锅店路源没多想，拉开了大门。 门外赫然停着一辆白色越野车，以及三个熟悉的人。 换了一身休闲夏装的蒋乐靠在车门上，她身材高挑，傲人的大长腿露在外面，正和吕医生认真地说着什么。 陈宏难得地穿着大裤衩，正站在另一边边抽烟边打电话，神色严肃。 吕医生吕呈临也换了身衣服，但即便在夏天，他依旧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手指都不曾露出，只能看到脖子及以上部位。 见到大门打开，三人同时回过头报以微笑，陈宏也急匆匆地挂掉了电话。 “臭小子命真大。”陈宏笑道。 看着面前这三人，路源忽然有些感慨。 在原生世界，他就因为孤僻古怪的性格少有朋友，没想到来了这诡异世界，反而阴差阳错收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而且在经历生死存亡之后，彼此的关系要远比原生世界的酒肉朋友好得多。 “得到灵药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完它活着。”吕呈临笑道，露出灿烂的笑容。 闻言，路源失笑摇头。 “走吧，进来再聊。”他招招手，示意三人进入藏品馆。 听到这里，陈宏和吕呈临面色一凛，目光投向蒋乐。 “为了吃火锅，我们买了点儿食材。”蒋乐不好意思地说道，“怕你这里工具不齐全，我们还带了一口锅。” 很周到，我这里确实是什么都没有路源微微点头。 随后，车门打开，三人搬下了车里近十个大塑料袋，每个塑料袋都鼓鼓囊囊的，显然装了不少食材。 “你们有谁家里是开火锅店的？”路源瞠目结舌，就算是火锅店进货也不过如此。 但他很快就闭上了嘴，他想起了上次吃饭的场景，蒋乐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能吃。 “肥牛、羊肉卷总之，市面上常见的火锅食材，我们都买了一些，毕竟是第一次聚餐，不清楚你的口味。”蒋乐指着几个大袋子挨个解释，肉类，海鲜类、丸子、豆制品、蔬菜、主食等等，一应俱全。 路源有意上去帮忙，当他抓住一个塑料袋时，却发现自己连拎起都费劲，便默默地放下。 他转过头，见蒋乐轻而易举地一手拎起两个袋子，而后面陈宏两人则满头大汗地一手一个跟着，便放下了心。 原来错不在我。 很快，在大力士蒋乐的帮助下，所有食材都搬到了娱乐室内，一口硕大的鸳鸯锅也安置完成。 食材是火锅专卖店提供的，已经切成了方便烫涮的样子，撕开保鲜膜就是一个个的小碟子，直接置入锅中即可。 四人围坐在宽敞凉爽的娱乐室内，八只眼睛紧巴巴地盯着火锅，聊天也是只言片语。 “我提议，我们先吃再聊，如何？”路源忍不住说道，闻着那沁入鼻端的浓烈香气，他恨不得把锅一口吞下。 三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傻笑。 不管是刚经历一场恶战的蒋乐、陈宏以及路源，还是刚刚结束一场“治疗”的吕呈临，都表现出了对食物的强烈渴望。 麻辣汤底咕嘟咕嘟地冒着亮红色的泡泡，鲜香鸡汤闪耀着诱人的金色，食材在其中翻腾着，四人沉默地翻动筷子，吞咽，等待，再度翻动筷子，如此往复。 一小时后，随着几道响亮的饱嗝声响起，路源等人放下了筷子，端起了放在一旁的饮品。 他们彼此碰杯庆祝，仿佛聚餐刚刚开始。 “首先，祝贺我们的新同事路源险死还生，涅槃重生。” 陈宏点燃一根香烟，乐呵呵地说道，手中酒杯摇摇晃晃，“其次，也恭喜我们团队迎来了一位可靠的新成员。” 埋头苦吃的蒋乐不情愿地端起杯，和三人碰杯庆祝。 “让她先吃着，我们说说我们的情况。”陈宏用力地吸了一口烟，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首先是坏消息，方盛教派依旧存活，依旧活跃，我们可能还需要一次深入的调查不过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们会先搜集线索，等到下周或下下周周末再开展调查，不会影响你的事情。” 正合我意，任务中本来就需要再与娑森接触，只不过我还要直面祂想想自己的任务，路源突然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经过我们的调查，引爆灵性的那两位，似乎是娑森的化身，也就是说，你之前说的那七位爷，现在只有五位了，你削弱了一部分娑森的力量。” “不，很可惜，娑森的化身还有六位，死掉的是旧四爷和新四爷，而且，我们一定引起了娑森的注意，后续的行动必然不会轻松。”路源满脑子都是自己直面娑森的任务。 “此外，我还不像你们一样，拥有那些神秘的力量。”路源叹了口气，但依旧坚定地说道，“我没有拜神，我也不会去拜神。” 陈宏与吕呈临对视一眼，后者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关系，路源，我们这次过来，不只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吕呈临微笑着喝下杯中褐色的酒液，“为了庆祝你的正式加入，我们每个人都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57.恩赐与诅咒 “礼物？” 路源的眼神闪烁，立刻说道，“能和各位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陈宏转头对吕呈临笑道，“你看，我就知道他不会拒绝的。”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需要了解一些关于伟大信徒的知识。” 说罢，陈宏拍了拍吕呈临，“吕医生一直在做相关研究，对这方面比较了解。” 吕呈临放下酒杯，开门见山道，“路源你也不是门外汉，我们就跳过那些基本信息，直抓重点了。” “首先，关于伟大信徒，你应该知道每一位伟大信徒，都是神明重要的信仰者，基本上撑起了神明传播信仰、守护信仰、提供祭品的全部内容，而神明也不会白白享受，会将独特的恩赐赋予伟大信徒。” 没错，在超凡战斗中，神明的恩赐是信仰者最大的依仗路源微微点头。 “但你要知道，除了恩赐以外，独特的诅咒也会紧随其后，扎根在伟大信徒的身体深处。” 吕呈临笑了笑，“毕竟，神明的馈赠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多数诅咒的严重程度，要远远超过其赋予的恩赐。” 对于来自原生世界的我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想到这里，路源开口问道： “但即便如此，信仰者还是蜂拥而至，渴望成为伟大信徒？” 闻言，吕呈临神色没有太多变化，但陈宏的脸色却陡然阴沉。 “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希望这世界上永无伟大信徒，不论是诅咒或是恩赐，都只存在于影视作品、小说游戏里，这样的话，治安署就只会有治安员，不会有调查员，也不会有无数结局凄惨的无辜者。” 你所说的，恰好是我的原生世界路源默默地想道。 陈宏无力地说道，“但事实上，调查员没有选择，不成为伟大信徒，就根本无法阻止超凡犯罪，普通人面对那些超凡、诡异力量，几乎没有胜算。” 接着，他抬头看了看路源，补充道： “即便是你，也无力反抗，先前的战斗中，你只是借用了那只哨子。” “是的。” 路源并未反驳，而是颔首赞同。 我也分析过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战斗能力，如果有一定的超凡反制手段，我也不至于 他侧过脸，还能看到三米高的母泉隐者，它在不远处，恐怖的双眼盯着自己，脸上带着莫名笑意。 “关于伟大信徒的诅咒和恩赐，还有一些细节方面的信息。” 吕呈临说罢，取出一块奇异的三角体，表面光滑，其中潜藏着较强的灵性。 “其他神明数量、类型繁多，就不一一分析了，我们就简单聊聊三神，以及刚刚接触过的娑森。”吕呈临调转三角体，将其中一个类似于“中”字的符号面向路源。 “这符号代表疯仙，作为三神之一，祂能提供二十余种不同的恩赐和对应的诅咒，当然，这只是目前已知的比如陈队。” 吕呈临看了陈宏一眼，“不过，陈队的恩赐相对比较隐晦，可以称为‘洞察’，他可以发掘某些潜藏在深处的细节，从而预判对方的行为，此外，还能检测到详细的灵性数值。” “这是非常适合调查员的恩赐。”路源评价道。 “不过，诅咒也相当严重。”吕呈临毫不犹豫地说道，“陈队的寿命，大概只剩下原本的10%，按陈队这个抽烟的程度来看，恐怕只剩下五到十年的寿命了。” 还没等路源表示惋惜，陈宏已然点燃一根香烟，露出诧异的眼神。 “哦？有这么严重吗？” 在场唯一的医生吕呈临翻了个白眼，“一天两到三盒，肺癌简直是步步紧逼不过就算没烟，也未必能活多久，毕竟，你是做这行的。” 说完了疯仙，吕呈临将三角体翻面，露出类似于“回”字的符号。 “这位是诡佛，也就是我和蒋乐的信仰，兆丹，祂通常会提供肉身层面的恩赐和诅咒，种类相对少一些，大概十余种。” “我的恩赐与陈队恰好相反，我被赐予了庞大的生命力，能够无休止地恢复生命，愈合伤口，因此，我的血肉，也能提供疗伤的效果，你应该还记得，为了保护你，我划开身体流出血液，那些血珠落在你身上，为你提供了短暂的生命。” 路源当然还记得，那是自己几近昏迷，被迫要作出选择的时候，吕呈临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划破手掌流出血液，就是那几滴血液，竟是补充了一定量的生命力，让自己多苟活了一阵子。 “这么强的恩赐，代价呢？”路源问道。 吕呈临笑了笑，然后拉开了上衣拉链。 从第一眼看到对方时，路源就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在炎热的夏天，吕呈临却永远穿着长袖长裤，就连手臂、手掌也被包裹着。 当时吕呈临还穿着急救员的衣服，如果是为了防止感染，还可以理解，但现在围在一起吃着火锅，他还是穿着类似的衣服，这的确让路源心生疑惑。 不过路源不是一个特别好奇的人，关于别人隐瞒的秘密，对方不说，他也不愿了解。 “我得到的诅咒，说起来真是滑稽。” 他拉开上衣拉链，白皙到如同牛奶的肌肤露出，光滑、紧致如同少女，但还没等路源眼中的困惑消散，一抹灰暗便笼罩而上。 短短的数秒内，吕呈临露出的胸膛便被黑色血管蔓延而上，白皙的肌肤迅速老化，发黑、发皱，还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这时，吕呈临赶忙拉回上衣，用力地按了按胸口。 “这就是我的诅咒，暴露在空气中就会迅速衰老，直至腐烂。” “最可怕的是，我拥有极强的生命力，这也就意味着，我不会因身体溃烂而死，但我会永远感受着痛苦，除非我像现在一样，用紧绷的衣服裹紧自己。” 他叹了口气，但又笑着说道，“所幸我脖子以上没有遭受诅咒，否则，你们只能看到一具露出眼睛的木乃伊。” 真是可怕的诅咒路源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目光投向蒋乐。 后者还在埋头苦吃，似是感受到了路源的目光，她抬起了头，茫然地看了过来。 路源立刻恍然，超大食量和超强力量正是蒋乐的诅咒与恩赐这还用分析吗？ 58.礼物 “如果食物不足” 作为即将同生共死的小队成员，路源对于后果更加重视，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好提前防备。 毕竟几人都已经是超凡阵营的一员，哪怕吃个十人份，也供得起蒋乐，但必须要提前意识到，很多地方没有那么充足的食物。 “会失去理智，沦为神仆也叫灵仆。” 一直大快朵颐的蒋乐突然出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想太多，出现了那样的情况，我会第一个终结自己的生命。” 路源微微一愣，他知道灵仆是什么，那是信仰者身上蕴含的灵性失控后导致的后果，人若是沦为灵仆，便成为了失去理智的野兽，但这野兽身上还带有神的恩赐，异常危险。 而顾名思义，神仆、灵仆，自然是神明的仆人，它会携带着失控的灵性，游走在神明周遭，在这期间，它的灵性也会潜移默化地增强，越是年迈的灵仆，其危险程度就越高。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路源低声道歉，他并不是在怀疑队友，谨慎是他的本性，他希望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预知一切可能发生的灾难。 “你别多想，蒋乐也不是那个意思。”陈宏安慰道，“我们的战斗经验远比你要丰富，诸如此类的情况，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这是超凡战斗中必要的牺牲。” 超凡战斗，或许比我想象中还要残酷。 路源默默想道。 “好了，开始今天的重头戏吧。”吕呈临打断道，他转过身，拎起一只银色的长条盒子。 路源赶忙接过，“这是？” “一件相当珍贵的礼物，整个雾林市，也只有两件一截灵木，用于生产灵药，正适合你。”吕呈临笑道。 路源闻言有些错愕，他原本只想索求几瓶灵药，以备不时之需，没曾想吕呈临直接将灵药的源头拿了过来。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尽管这东西的确很适合自己，但这种馈赠恐怕会有隐性的代价。 比如，吕呈临说出某个同等价值的条件。 “灵木能生产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听起来很厉害，其实，它的使用条件相当苛刻。”吕呈临解释道，“首先，灵药不是谁都能用的，这东西说是珍贵，其实价格并不高，毕竟能使用的就那么几个人。” “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灵木并不是能随意生产灵药的，它需要放置在灵性相当浓郁的地方，才能正常工作或者说生长，否则，灵木会开始发黑和腐烂，并且释放至高存在的邪念，污染周围。” “你也是成功服用灵药的人，应该知道至高存在是什么等级的神明吧？” 路源嘴角抽搐，脑中浮现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至高存在的邪念想想就可怕，被那种东西沾染，恐怕死都是奢望。 “所以，你用这种特殊材质包裹它？”路源指着手中银色的盒子问道。 “是的，它可以完美地隔绝灵木，当你使用时，可以先尝试一下，如果周围灵性浓度不足，灵木开始发黑腐烂，你就赶快将其放回盒子里即可。”吕呈临一边说着，一边环顾，“你的藏品馆相当不凡，恐怕隐藏着不少秘密，这样一看我就放心了，至少它能在你这里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医院那边也不能满足灵木的要求么？”路源疑惑道。 “可以，在灵冢里，灵木可以正常生长，只不过，每次采集，都要用防护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吕呈临叹了口气，“灵冢是信仰者骸骨堆积之所，同时具备灵性和污染性，进出那里要分外小心。” “不过你放心，这么多年来，医院已经储存了足够的灵药。”吕呈临摆了摆手，“好了，看看蒋乐的礼物吧。” 蒋乐微微一笑，放下筷子，从身后取出一根棍状物，递向路源。 “这玩意是正常重量吗？” 路源没接，反而警惕地问道。 他对蒋乐那根黑棍记忆犹新，随手掷到地上，都会是土地溅起一片尘土，那沉重的黑棍甚至能将伟大信徒的头骨生生敲碎。 谁知道她会不会把那玩意当作礼物？ “放心，你拿得动。”蒋乐无奈地说道。 路源警惕地双手接过，却发现入手轻重刚刚好，那似乎是一根撬棍，其中蕴藏着灵性和其他意味。 “先别撕开包装，我简单说一下这根撬棍。” 蒋乐轻咳一声，认真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区分超凡道具的，但在我看来，这根撬棍已经到达了另一个等级，它就像是每一位伟大信徒一样，同时兼具恩赐和诅咒呃，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能否听懂。” “按我的分类标准来看，它的品质应是三星。”路源微微颔首。 当超凡道具到达三星时，除非它是消耗品或者超凡生物，否则，它会同时具备功能和副作用。 就像蒋乐提到的，它就像是伟大信徒一样，功能会远超二星超凡道具，但副作用也同样强大，有些时候，这些副作用还会致命。 “嗯，那就算作三星吧。”蒋乐不在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它算是一件武器吧，它有两个能力，撬锁和格挡，是个不错的盗窃工具重要的是它的副作用。” 蒋乐的脸庞突然严肃起来。 “每次挥舞，都会在撬棍上浮现一个符号，当你结束战斗、松开手掌的时候，撬棍会自行计算符号的数量，也就是你使用撬棍的数量，每个符号，都会使生命流失一部分，当然，这不会致死，当它认为你的生命只有1%的时候，无论怎样使用，都不会消耗生命了。” “当然，那个时候，恐怕你也举不起撬棍了。” 路源面色凝重，蒋乐所说的“生命”和陈宏的“生命”还有所不同，准确来讲，陈宏损失的应该是寿命，即便寿命只剩一天，今天也可以生龙活虎，但生命则不同，如果生命只剩1点，那整个人就会奄奄一息。 自己拥有鲛蜕和灵药，或许撬棍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但不管如何，还是先接下，等到他们离开后，可以放置在藏品柜上进一步分析。 59.怀疑 静待蒋乐讲述完成，吕呈临将三角体翻转到最后一面。 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写。 路源愣了一下，三角体代表三神，其一为疯仙，其二为诡佛，其三为 那是一个明明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名字。 其他三人默默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思忖了片刻，路源终是摇了摇头。 “我记不起来了。” 见状，蒋乐和吕呈临相视一笑，面露轻松，而陈宏则是皱起了眉头，仿佛没记起来的是自己一样。 “这里应该是异鬼的符号，只不过，祂本身就代表着虚幻，我们甚至连祂的名讳都能忘记，要借助道具才能想起。”吕呈临笑道，“看来，你的确没有拜神，我们本来以为你是异鬼的信徒。” “为什么这么想”路源有些疑惑，“我明明说过自己没有拜神。” “因为异鬼的信徒就会这样，即便是伟大信徒，他们也常常会忘记自己的信仰”吕呈临解释到一半，被陈宏打断。 “因为，你从一件用于封印的道具中逃离了。” 陈宏突然站了起来，他的面庞凝重，声音严肃。 “你可以解释吗？” “在没有拜神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从那里逃脱，你到底是没有拜神，还是” 陈宏抽出手枪，遥遥指向路源额头。 “还是你堕落了，加入了群星会！” 蒋乐和吕呈临两人脸色大变，显然没提前得到陈宏的通知，看陈宏的样子，他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 “陈队，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好好说” 吕呈临急忙劝阻道，他没想到原本愉快的聚餐，竟然演变到了如此地步。 蒋乐一言不发，目光闪烁地盯着路源。 路源不知在想什么，沉默地盯着陈宏。 “说话。” 陈宏面色冰冷，手枪上亮起耀眼的白光。 “等一下。”路源举起双手，“我有办法可以证明。” 说罢，路源指了指展区方向。 “别耍花招！就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 陈宏表情愈发严肃，他绕过桌子，走到路源面前。 “那是我的秘密。”路源想了想，“我有一把能辨认谎言的枪——” “你在开玩笑吗，路源？”陈宏冷笑，“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会允许你拿到武器？”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发奇想，说出这样的话”路源有些无奈，但藏品馆的秘密他绝不可能暴露，且不说对方会不会相信，光是那夸张到离谱的强大秘文，就足以让有心人心生歹念。 “那些挂坠呢？”陈宏问道。 “我收起来了。”路源毫不犹豫地说道。 “收起来了？”陈宏表情微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发生过群星会挂坠的闹剧吧？” “挂坠蕴含着群星会一尊上位神的意志，祂的其中一个名字叫苏醒者，名字是裂啸” “你可以对着我发誓，说你和裂啸毫无瓜葛吗？” 路源再次陷入了沉默，因为祂感受到了那位存在的潜意识。 我可以发誓说我没有拜神，但我不能说没有瓜葛，毕竟，那道歌声还在我的脑海中。 “不可以。” 此言一出，吕呈临和蒋乐也站了起来，三人呈三角形，目光复杂地看着路源。 “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那尊神的气息。” 陈宏沉声道，“告诉我真相！别想瞒过我的眼睛！” “祂救了我，在灵药的精神冲击中。” 陈宏皱起眉头，他看了吕呈临一眼，后者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路源，只有拜神后，成就伟大信徒，神明才会落下浅薄的意志，帮助人类。” 吕呈临眼神莫名，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神明高高在上，即便是地位最低的亚神，对于人类也是极其冷漠的，像你说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更何况，那位神明，还是群星会的上位神，神秘莫测，诡异且残暴。” 路源张了张嘴，但没能想到什么有力的反驳。 60.内讧 “别装神弄鬼，伸手！” 陈宏厉声喝道，他一个箭步上前，枪口前指，逼迫路源伸出双手。 路源听话地闭上了嘴巴，伸出双手，任由手铐锁住手腕。 咔嗒。 封锁的瞬间，路源感觉到自己的双眼失去了一些光彩，整个世界并未灰暗，但在他的眼中，却是换了副模样。 他失去了灵性。 原来当我彻底失去灵性的时候，我才能和普通人感同身受 路源颇有些唏嘘，这种茫然无助的感觉让他有些惊慌，失去灵性，的确很难在这个世界生存。 看着路源灰暗的双眸，以及消失殆尽的灵性，陈宏松了口气，警惕的眼神略略放松。 显然，即便是突然袭击，并且保证路源没有反制手段，陈宏也依旧对路源有所忌惮，生怕他再取出什么奇怪的道具。 倒是路源也松了口气，幸好陈宏没有开枪，不然，以藏品馆的保护机制，很可能会将同等伤害返还，并且将袭击者驱逐出藏品馆。 路源试着扭了扭手铐，发现这玩意又重又坚韧，便放弃了打算，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轻笑道： “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了吗？” 陈宏的目光深远，他看着路源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的路源也是这样，戴着手铐，表情懒散，毫不在意自己被捕的现状。 “你俩坐到他身边，看好。”陈宏沉声说道，眼睁睁看着蒋乐和吕呈临一左一右将路源围住，他才搬过一把椅子，坐在路源正对面。 来的刚刚好，这样一来，他们就注意不到背后了路源心头暗喜，在第二道秘文的作用下，黑王根已然脱离活体藏品柜，正在缓慢但无声无息地向自己靠近。 “你想聊什么，路源？”陈宏点燃一根烟，眯着眼问道。 “我想知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路源叹了口气，“原本按计划来，你们已经把我当成了同伴，说句实话，我并不在乎你的礼物，什么配枪、徽章、证件什么的，我们的合作，一直都是各取所需。” “你可以把我理解成雇佣兵，拿好处办事，我对拯救世界，保护人民没有兴趣，那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路源想了想，又补充道，“哦，那也不是你们能做到的事。”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才会和群星会合作。” 吕呈临突然出声道，“即便是群星会中，拥有穿梭空间能力的神明也是佼佼者，祂们都是一样的冷漠无情，不可能帮助你，而你可以做到，那自然是得到了群星会的什么好处，同时，也付出了某些代价，比如” “比如，捣毁治安署？”路源笑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不不不，路源，你不明白，我之前应该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只要和群星会沾上一点关系，你就绝不会视为正道。”陈宏沉声道，“按你说的话讲，你现在不像是雇佣兵，更像是一位商人，哪边有商机，哪边有赚头，你就会钻到哪边。” “你是藏品馆馆长，需要大量的藏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座藏品馆本身，就是一件巨型的、顶级品质的超凡道具吧？” 陈宏作为牺牲寿命换取洞察能力的信仰者，竟是一眼看出了渎神藏品馆的真面目。 “所以，这样一来，你不可能留在治安署，反而会在治安署、民间组织、群星会、国外神会等等地域流窜。”陈宏继续道，“我不管你的本意是什么，这样的行为，就会导致群星会等邪恶组织的进一步成长，治安署决不允许。” 路源沉默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宏的担心并未杞人忧天。 至少，苏渊信仰者赵舒盈这条线，他是不可能放弃的，那是通往群星会的最清晰途径，而自己与苏渊和裂啸两位群星会神明都有所关联，未来前往群星会几乎是必然的。 路源能保证自己保守本心，不去拜神，但无法保证自己的行为不会对世界现状造成影响。 他深信蝴蝶效应，恐怕那一次的海乐岛之旅，就已经为以后的灾难埋下了伏笔。 61.渎神 “既然你已经被群星会的核心思想腐化，不如我先为民除害。” 陈宏不再歇斯底里，他抬起头，眼神冰冷，看着路源仿佛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他飞快地端起枪，瞄准路源，正要扣动扳机，一根黑色根须将他缠绕，硬生生夺走了灵性手枪。 黑影掠过，根须蔓延，不过数秒，陈宏便被五花大绑，彻底丧失了战斗能力。 趁着蒋乐跪在地上悲痛地哭泣，黑色根须盘旋而上，将蒋乐和吕呈临两人缠绕，拉到了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三人竟被这黑色根须层层束缚，这分明是娑森的产物，本不应该出现在藏品馆 而且从根须的坚韧程度看来，这黑根还并不简单。 “那两颗种子，我就不该给你！”陈宏恨恨地说道，“没想到，你已经能操控黑根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只听命于娑森及其伟大信徒的神话生物，为何能听命于非拜神者路源？ 路源望着绵软无力，形容枯槁，眼中满是绝望的两人，心中有些不忍。 这绝不是他的本意。 “他们会怎么样？”路源沉声问道，他看向唯一保持清醒的陈宏，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破局之法。 陈宏沉默了许久，终是低声道：“按道理讲，他们早该死了。” 路源眼神一亮，“什么意思？” “你的这座藏品馆，的确有些门道，竟然能抵挡三神的潜意识投射”陈宏抬头望着藏品馆的穹顶，那里密布繁复花纹，无数道形态各异的虚影交错伫立，“或许，他们不会死。” 话语间，两人身上浮现出不断翻涌的黑色颗粒，但却并未落在二人肌肤之上，仅仅是出现了片刻，便兀自消散。 路源明白了，那黑色颗粒似乎就是诡佛的潜意识投影。 如果没有藏品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陈宏目睹了这一切，他叹了口气，“是我误会你了，但无论如何” “你都不能留在治安署，这是底线。” 路源望着前不久还是队友的三人也叹了口气，他摆了摆手，示意黑王根松开。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我都要说” 路源的眼神骤然深邃，他扫视着宏伟却尚且只是雏形的藏品馆，郑重地说道，“我信神，但我绝不会拜神，我会将我的藏品馆发扬光大，屹立在世界顶点。” “陈队不，陈宏，你应该还记得我藏品馆的名字吧？” 陈宏短暂地思索了片刻，惊愕道： “渎、渎神藏品馆？” 路源微微颔首，直言道，“它的名字，就是我的目的，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如果不是它，恐怕我已经死了无数次当然，逼着我前进的也是藏品馆。 陈宏抬起头看了看路源，又低头看了看陷入昏迷的两个队友，短暂的犹豫后，他撕开纸袋，取出一枚徽章，连同手铐钥匙，一齐向路源掷去。 路源伸手接下，那是一枚朴实无华的金属徽章，光滑的表面上是五个大字： 代理调查员。 路源解开手铐，将两者放到一旁，默默地看着陈宏。 “思来想去，还是这枚徽章最适合你。”陈宏低着头翻找着，“还有这个，你有资格拿着某种意义上讲，你拿着它，会比我拿着更有意义。” 陈宏说罢，将一把染成了红色的灵性手枪放在了桌子上，借着光滑的桌面推向路源。 “这是什么意思？” 路源认了出来，这是上次战斗中陈宏临时借给自己的枪，为了补充灵性，路源划开了自己的手腕，用鲜血灌注其中，才有了如今的鲜红色。 看这样子，这把枪被清洗过，但无法祛除红色。 “一把枪，一把排斥原主人的枪。”陈宏的情绪似乎好了不少，他耸耸肩解释道，“自从被你的血液浇灌后，我就再也不能使用它了，至于那枚徽章” “你不能成为治安署调查队的正式成员，但我希望，我们能站在一条战线上。” 陈宏弯下腰，将蒋乐和吕呈临扛在肩上。 “我也不怕不好意思，等到出现危机的时候，恐怕还得靠你，还有，群星会那边务必小心。”陈宏突然唠叨了起来，“下次见面时，我们最好不是敌人。” 路源快步走过去，帮着陈宏搬运两人，明媚的阳光下是一辆白色越野车，陈宏费力地打开车门，将两人塞了进去。 “再见。” 路源凝视着陈宏，他深知，在这场虎头蛇尾的聚餐结束后，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陈宏没言语，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眼神疲惫。 目送着越野车离去，路源呆立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转身走回藏品馆。 进入娱乐室，火锅的香味四溢，桌上是十几盘吃得光光的食材，以及四副碗筷。 但这四人，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聚在一起了。 理论上讲，路源已经是治安署的敌人。 62.亚神居所之路 按藏品柜的介绍所说，进化到黑王根等级的黑根幼崽，已经可以算作娑森的伟大信徒了。 按道理讲，伟大信徒应该有自己联系自身信仰的方式，更何况 路源微闭双眼，回想完成第二阶段后得到的奖励。 通往亚神居所之路。 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一道蜿蜒曲折的小路便悄然浮现，周遭一片空白，唯有地上一条青石小道，它通向远方，看不到尽头。 路源的意识轻巧落地，谨慎地观察着四周。 （这是哪里？） 路源的意识发出疑问，他能够思考、观察和移动，但做不了其他的事。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路源向前走，不过数十步，原本看不到尽头的小路突然中断，被一座白色石塔阻挡。 奇异的是，那座石塔的模样并不稳定，而是不时变幻着形态，时而为塔，时而为庙，时而为殿，周遭一小片区域也在不停变换，森林、沼泽、沙漠、海滩 正当路源伫立观察之时，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走来，他们穿着不同的服饰，散发着不同的气息，但却看不清模样，甚至分不出性别。 三人似乎根本看不到路源，径直向前行走，穿过了路源的意识。 为首的一人穿着简朴的老式布衣，身形单薄，气息羸弱，没有半点灵性。 他一马当先闯入变幻的石塔，但石塔只是凝实了片刻，便化为了烟雾徐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只留下第一人茫然地环顾。 后面两人见状微微摇头，快步跟上，三人继续前进，路源也紧随其后。 很快，同样的石塔再次出现，这一次，换成第二个人走上前去。 第二人穿着古朴长袍，上面刻画着精致刺绣，显然是某位神明的信仰者，他的身上也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灵性。 （这是一位信徒。） 路源笃定心中所想，冷眼旁观。 第二人进入石塔，石塔的形态立刻变得凝实，并散发着明显的灵性。 连路源都能感觉到，一道门扉即将开启。 为了使得灵性输出更加稳定，第二人干脆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石塔低声念叨。 但好景不长，或许是第二人的灵性过于浅薄，石塔仅仅坚持了几分钟，便再次化为乌有。 而那位信徒身上的气息，却细若游丝，灵性更是微不可查。 剩下的两人尝试着拉了拉第二人，却发现后者几乎进入了濒死，便无奈放弃，继续前进。 （看来，信徒的力量无法支撑到开门这门是什么意思？代表进入亚神居所的门？） 终于，两人再次见到了石塔，这一次，轮到第三人上场了。 他一步踏出，路源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风采。 首当其冲的便是浓郁的灵性和虔诚，即便路源看不到他的脸，听不懂他的话，还是能感受到第三人对于面前神明的狂热。 第三人身上的长袍与第二人类似，只是上面的花纹更复杂，进入石塔之时，长袍上的纹路甚至亮起了微光。 （显然，这位是伟大信徒。） 第三人跪在原地，先是以额头触碰地面，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什么，随后，他起身，站在了石塔之前。 石塔形态迅速凝实，光芒微闪，灵性外泄。 与第二个人不同的是，这次的变化相当稳定，一道巨型门扉正在缓缓打开。 在第三人的维持下，门扉打开，路源缓步上前，盯着内含虚妄的门扉之中。 （看来那里面，就是亚神的居所，只要伟大信徒在居所之前祷告，就能开启通往亚神居所的大门，只不过） 路源的意识试着向里面探索，却只能感觉到某种来自本能的恐惧。 （亚神的居所，真的是人类能触及的地方吗？） 这道念头刚刚闪过，身为普通人的第一人，便穿过路源虚幻的意识身躯，径直钻进了门扉内。 第三人恍若未闻，依旧坐在地上，稳定地维持着门扉。 嘎吱、嘎吱、嘎吱 数秒后，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响起，液体迸溅的声音传来，门扉之中染上了一抹猩红，第三人的身躯一抖，停止了祷告，门扉顺势关闭。 无论那被咀嚼的是否为第一人，至少目前看来，他再也无法逃离亚神居所了。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路源的意识恍惚了一下，便回到了藏品馆内。 回到现实，路源却并未放松，反而皱起了眉头。 “我已经彻底明白亚神居所开启的方式，但是，需要面对的问题反而更多了” 姑且先把黑王根当作娑森的伟大信徒，那条路在哪里？打开门扉后又要怎么办？ 我该如何直面娑森，还不被娑森捏碎？ 路源可是清晰地记着日记本上的备注：没人喜欢别人闯进自己的家，神也不例外。 除非我是客人。 而神明的客人，只能是另一位神明。 想到这里，路源有些头疼，看似问题迎刃而解，其实是陷入了更加黑暗的深渊。 但旋即，路源又想到了一个名字： 裂啸。 说不定，我可以借助祂的力量，伪装成神的化身，借此进入亚神居所，直面娑森。 但这一切，都要等到接触群星会之后。 心中最大的难题看起来有了转机，路源心情好了不少，他看着整理完毕的桌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剩下这些食材都放到冰箱里，应该够我吃一周。” 接着，路源将目光投向了崭新的礼物。 撬棍、灵木、手枪和徽章。 路源口中念叨着第二道秘文，控制黑王根向藏品柜移动，它粗壮有力的根须拽住装饰用的立柱，几个弹射间，便听话地钻回了活体藏品馆中。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路源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前台。 他轻触屏幕，荧屏亮起，上面是中部展区的缩略图和一行字： 【中部展区藏品等级：十二星】 路源滑动荧屏，移至西部展区，上面被一把白色的锁所遮挡。 【开启新的展区：中部展区藏品等级达到10星及以上】 他点击白锁，后者化为飞灰，而同时，展区位置传来了轰然巨响。 【西部展区已开启】 接着，画面上出现了西部展区的缩略图。 七个普通藏品柜，以及一个立于中央的球形藏品柜。 63.收纳完成 路源将手指移动到中央的球状藏品柜中。 【便携式藏品柜】 【只允许收纳品质三星及以上藏品】 【双手食指相触，即可释放藏品柜内藏品，距离无限制】 【开启新的展区：中部展区藏品等级达到15星及以上，同时西部展区藏品等级达到20星及以上】 十五星二十星 路源一阵头大，这要收集多少藏品才能开启新的展区？ 更何况，很多超凡道具都不能用于展览，而是需要在外出是携带。 所以，便携式藏品柜是个非常好用的装置。 路源还发现一点，那就是，西部展区没有活体藏品柜。 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大幅度提升品质的机会，也失去了提升战力的机会。 八个藏品柜二十星，达到这个要求需要大量三星品质的藏品，而三星藏品可遇而不可求，且副作用明显。 显然，开启新的展区还要很久很久。 确定了现状，路源拎着那一堆超凡道具向展区走去。 穿过走廊，进入中部展区，在西侧活体藏品柜的后面，原本封闭的墙壁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漆黑的侧门。 “果然，在没有放入藏品之前，展区没有任何特色。” 路源推开侧门进入，面前是一片宽敞的空间。 和缩略图中呈现的一样，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球形藏品柜，周围则是规律分布的七个普通藏品柜。 墙壁，地板，天花板均为银白色，路源能从中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 “首先是撬棍。”路源抓起撬棍，将其贴在球形藏品柜上。 【藏品：吮魂撬棍】 【类型：武器】 【品质：三星】 【功能：1强行开启未沾染灵性的门。2格挡一次非超凡攻击（成功率随门锁复杂程度/攻击强度递减，最低25%，完成开锁或格挡动作后，将会发出巨响）】 【备注：臭名昭著的物理学圣剑。每次挥舞积累一个点数，上述功能每完成一次积累五个点数，松开撬棍时计算点数，每个点数消耗5%生命值（最高积累20个点数，生命值最低消耗至1%）】 【是否纳入藏品柜？】 不愧是吸“魂”撬棍啊路源倒吸一口凉气。 但效果也同样强大，无视规则强行撬门或格挡，即便有着成功率的限制，这也无疑是一件传奇道具。 可惜的是，完成撬门后撬棍会发出巨响，这也就意味着它很难用于盗窃 至于这件道具的归属，毫无疑问是球形藏品柜。 路源希望在危难关头，食指相触的瞬间就能看到它，并为自己遮风挡雨。 他按下确认。 接着，路源举起那根灵木，就那样裹着银白色长条盒子放了上去。 藏品柜迟疑了数秒，浮现了信息： 【藏品：灵木】 【类型：神话生物（沉睡）】 【品质：三星】 【功能：在灵性浓郁时生产灵药，在灵性贫瘠时生产衰败意志】 【备注：一截令人不安的肢体，来自至高存在****如果你看不到祂的名字，说明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注意：这件沉睡中的藏品可以不纳入活体藏品柜，因此，品质的双倍评级也不启用） 【是否纳入藏品柜？】 三星！ 路源由衷地感谢着蒋乐和吕呈临，这两位给他的新展区开启之路作出了杰出贡献。 再然后，是那把染成红色的手枪。 尽管路源并不打算将其当作藏品展览，但还是想了解一下它的状态。 【藏品：污浊的灵性手枪】 【类型：武器】 【品质：二星】 【功能：扣动扳机，发射灵性子弹（伤害基于使用者的灵性强度）】 【备注：一把量产的优质手枪，通常用于世界各国的治安署调查任务，但它似乎遭遇了不测，只能由污染者使用，污染者使用时，子弹伤害略微提高】 【是否纳入藏品柜？】 还不错，治安署的制式武器，竟然能达到二星品质。 路源满意地点点头，将其装入了兜里。 他转过身，按下另一个藏品柜上的确认键。 灵木出现在藏品柜之中，只留下那只银白色的长条盒子。 路源打开盒子，紧张地注视着灵木，如若它出现了什么问题，路源就要第一时间将其装进盒子里，避免散播那位存在的意志。 透明的藏品柜里，灵木静静伫立。 那是一根乳白色的木头，看起来质地柔软，表面光滑，上面零星分布着两个小孔。 路源猜测，那是用来生产灵药的地方。 似乎是藏品柜内的灵性不足，灵木突然抖了一瞬，然后表面以极慢的速度变黑和腐烂，并不像吕呈临所说。 路源大惊，下意识地敲了敲藏品柜。 敲下去的下一秒，藏品柜内的光线陡然扭曲，几乎是同时，灵木上面的恶性变化迅速褪去，两团娇艳欲滴的光点聚集在小孔处。 成了！路源立刻变脸，他微笑着微微点头，随手将银白色盒子扔到一旁。 与娑森的初次交锋和善后已经彻底结束。 路源松了口气，疲惫如潮水般涌上身心，他离开展区，瘫坐在娱乐室的沙发上。 他舒坦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打开手机，进入诡话录。 热门榜单top1：#旧城区治安署状态# 热门榜单top5：#方盛花卉市场事件# 还是这两件破事，没完没了了？ 其内容还是对方盛花卉市场的那场灾难的事后分析，还有对旧城区治安署的质疑，当然，大家只是说说，这不是原生世界，究其根本那必然是超凡事件，普通人也就是发发牢骚。 路源大致翻了翻，没找到那位id为“匙三角老哥”的用户。 他这几天和自己一样在休息，似乎在筹备明天的参观。 “可惜了西部展区，没有关键性的藏品，它还是原本的模样，而且藏品又少又无聊。”路源颇有些遗憾。 他大概明白了藏品馆内置的展区特色体系。 当一个展区内大部分是关于某个地区的藏品时，这个展区就会表现出那个地区的样子，美其名曰“沉浸式”，其实就是把路源所感受到的场景重现，带给游客类似的体验。 不得不说，这是一项极其伟大的功能，能够让游客叹为观止。 缺点就是，在出现新的展区前，游客大概率只会参观一次。 路源横躺在沙发上，一边思考着藏品馆的未来，一边闭目养神。 很快，轻微的鼾声便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