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上神成了妖精》 第一章 上神归来 世界伊始,本为虚空,无灵无识,千百万年前无渡河中走出了一位女神名唤梦归。 第一个一百万年,她创造了日月,日月交替东升西落,从此世间有了白昼与黑夜。 第二个一百年她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世间第一批先神,这些先神皆为女身,故世间之初只有女神。 第三个一百年她创造了灵识,世间万物从此皆有灵,有了灵识自然有了轮回,六道轮回,至此伊始。 第四个一百年她创造了星辰,她守着漫天星辰渡过了无数个百万年,直到在三千五百万年陨灭,回归到无渡河中。 在她陨灭后世间才逐渐分化出了三界,产生了神魔人妖,当今三界皆由碎影上神统领,千百万年间并无纷争。 烟雨蒙蒙,一叶孤舟行与江面,一位白发须眉的老先生坐在船头垂钓,一青衣少年立在一旁,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 青衣少年眉眼清秀,一头白发用青玉挽在头上,他乃天界灵兽青鸟繁生,青鸟一族青年期雌雄同体,到了成年后才会逐渐分出男女。 繁生如今离成年还有几万年的光景,此番他奉碎影上神之命,来无渡河从无渡先生这里取来上古神器,凤凰琴。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湖中,幻化成朵朵涟漪在湖面上消散开来,湖中顿时出现了一条蜿蜒的星河。 繁生凝眉问道:“无渡先生,您已经在此守了了整整一千年,这无渡河一千年来,自始至终千古不变,繁生不知,先生究竟是在守着什么?” 无渡眼神飘渺看向无渡河,叹道:“三千繁星,三千生灵,我在等伊始归来。” 繁生疑惑的问道:“何为伊始?” 无渡抚须说道:“你可知这三界伊始只有这无渡河,初始天地一片混沌,世间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直到百万年前,从无渡河中走出一位上古女神,梦归,这万千神灵皆由她创。” 繁生摇摇头说道:“先生,繁生只知这三界由碎影上神在百万年前开创,并未听过有这样一位上古女神,既然先生说世界是由这一位上神开创的,那现在这位上神身在何处?” 无渡悲从心来,垂眼说道:“这位上神在百万年前已经殒身在这无渡河中了。” 繁生追问道:“何故?” 无渡放下手里的鱼竿,苦笑道:“她被她最信任的人背叛,那个人将她的神骨抽了,将她扔到万妖窟受万妖啃食,最后将她仅剩的一丝灵识丢进无渡河中,如今那个人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三界神主。” 繁生听完脸上露出一丝震惊,他半张着嘴巴,半响从嘴巴里挤出来几个字:“先生,说的是…是碎影大人!” 见无渡闭眼不语,繁生慌张的往后退了几步,连连说道:“不可能…碎影大人怎么会?!” 雨落在无渡的身上,幻化成一朵朵血色的海棠,花瓣随风而去,落在无渡河中,变成了一点点星辰。 他缓缓睁开眼睛,叹道:“梦归处,皆是幻影,天道轮回,缘浅不灭,他这次让你来,是让你向我索要凤凰琴的吧。” 繁生点了点头说:“先生说的没错,我这次前来定要带回凤凰琴。” 无渡眼神一变,讥讽道:“你回去告诉他,只要我守在无渡河一日,他就不能带走凤凰琴,除非他肯把她还回来。” 繁生见谈判无果,轻声说了一句:“得罪了”,接着展开几尺长的双翅,凌空飞起,河中的星辰瞬间失去了颜色,黑压压一片的青鸟铺满天空,平静的河面瞬间被掀起百米巨浪。 无渡闭目端坐在船上,丝毫不受干扰,成千上万的青鸟朝他飞来,就在这时天空之上传来一声飘渺的声音。 “慢着。” 云端上,走下来一位白衣男子,他全身散发着淡淡的辉光,如墨的长发散落腰间,一身白衣随风翻卷飞扬,他微微抬眸,琥珀色的瞳仁仿佛吸进了所有的光,飞舞的衣珏在空中不断交织分离。 繁生变回了人形,悬在半空,屏住呼吸轻唤了一句:“碎影上神。” 一声惊雷过,闪电划过黑夜,照的西边的天,宛如白昼。 漆黑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鬼魅般的人影,杂乱的头发随着狂风乱舞,鬼魅飘过窗前,停在了门旁的梳妆台前。 十指纤纤,她捧起桌子上的铜镜,凝神一看,又是一道闪电,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可怖的脸,这张脸上布满了红色的伤痕,伤痕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血珠。 梦归两眼呆滞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愣在了原地。 这具骨瘦如柴的身体,还有这张丑陋的脸,根本不是她?她昏昏沉沉的死了多年。 记忆还停留在碎影将她丢进无渡河中那一刻,他站在河岸满脸冷笑讥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将羲和刺入她的灵识中,灵魂俱灭! 本该就那样死了的,为何又会突然醒来,还附身在这样一副低等的身体上? 正疑惑,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传来焦急的女声:“风娘,你没事吧?” 风娘?她转身打开大门,门外站了个半大的姑娘,小姑娘生了一双大大的杏仁眼,眼角还挂着泪,显得楚楚可怜,她一打开门小姑娘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姑娘放声哭道:“风娘,你没事吧!都怪我害你成了这副样子,我这就去和紫云大人求情,放你出去。” 梦归一把推开怀里的小姑娘,冷言道:“你是谁?居然敢对本上神无理,本上神岂是你这样的低等生灵可以触碰的!” 婉玲愣了一下,哭道:“风娘,我是婉玲呀!你最好的朋友婉玲。” 一股浓烈的妖气钻入梦归的鼻腔,梦归略显嫌弃的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妖?”,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妖。 上古之初,万物之灵本是至纯至净,她创造万物生灵,唯独妖不是她所创,而是被浊气污染变异而成。 当年她将这些变异成妖的生灵囚禁在万妖窟,可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她会被这些不入眼的东西,啃食干净。 婉玲睁大眼睛,说:“风娘,咱们可都是妖啊?我是鹿妖,你是蛇妖,呜呜呜,风娘你究竟是怎么了?” 梦归一阵干呕,没想到她居然会附身在一只蛇妖身上,可她现在魂魄离体,元神出窍,原来的身体也不知所踪,当下只能委曲在这具身体里。 她堂堂上古伊始之神,居然成了一只丑陋的蛇妖,一切还要拜她那不肖子孙所赐!她发誓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千刀万剐,抽筋剥皮,让她也尝尝被万妖啃食的痛苦! 婉玲被梦归的表情吓的瞪大了双眼,愣了一下说道:“风娘,紫云大人不喜欢你,还有别的大人会喜欢你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梦归冷笑,一把提起婉玲,走进房里一把将她扔到了地上,笑道:“小妖,吾乃上古之神,梦归,不是你口中的风娘,至于你口中的疯婆娘,估计此时已经殒身入轮回了。” 外面电闪雷鸣,两面的窗户都被风吹开来了,风呜咽的穿过房内,气氛很诡异,婉玲跪着地上。 她一抬头,四目相对,对方微眯的凤眼,仿佛要刺穿她的心脏,顿时她心中感到莫名的恐惧,结巴的说:“不…不是,你不是风娘。” 她认识的风娘温婉柔弱,可面前这个女人虽然与风娘一模一样,却浑身上下散发着乖张与狂妄,她害怕的不断往后退,双腿瞬间瘫软在地上。 第二章 独特的贺礼 重生的半个月来,梦归逐渐从婉玲那里得知,她现在这具身体,原主是一只叫风娘的蛇妖,本是妖界送给西方帝君的礼物,可西方帝君身边美人如云,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风娘一心想成仙,无奈灵力太低,又无仙缘,紫云大人又看不上她,心有不甘,便起了偷仙丹的歹念。 事情败露后,就被关押在了浮玉山上。 风卷起梦归的衣玦,披肩的长发用木簪简单挽起,她站在浮玉山上,俯瞰这个陌生的世界。 伊始之时,世界由三大上古之河构成,分别是西境的漓江,东境的墨江,以及中原之地的无渡河。 后来她又从混沌中搬来八座神山,分布在东北的妥妥山,天虞山、石脆山,南境的鹿台山,皇人山、不周山以及西境的浮玉山,乐游山,至此她的世界有了雏形。 而如今当她再次站在浮玉山上,眼前的光景却早就沧海化成桑田,不同往日了。 她这一死就死了千百万年,如今的世界分为神魔人三界,不同的种族之间界限分明,她苦心开创的那个万物共生的世界,不复存在,她的圣殿她的子孙以及她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毁的干干净净。 这一切都要拜碎影所赐,碎影是她创造的第一位先神,也是她最信任的先神,她把所有的法力都传授给了她,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不明白碎影为什么要背叛她。 为什么?为什么!梦归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想,这一次归来,她一定要亲手将那欺师灭祖的畜牲剥皮抽筋。 天界八千九百万年,东方天妃诞下一子,皇子诞生之时,东北方天出异像,玉龙悬空,凤鸣九天,有彩云追月。 东方帝君喜得麟儿,欢喜的不得了,立即遣去下官给天界叫的上名号的仙人都送去的请柬,可唯独漏了一人的请柬,那个人就是西方帝君,紫云。 东方帝君虽然对外宣称说是不小心送漏了,其实不然,他就是故意漏了这西方帝君的请柬,这其中的缘由天界的仙人大都心知肚明。 东方帝君与西方帝君素来不和,在一万年前,两位帝君爱上了同一位仙子,也就是如今的东方帝妃古幽,两位帝君为了古幽仙子大打出手的事,在当时也是一件风靡一时的趣事。 浮玉山上,西方帝君殿中,三尺高的神座上斜躺着一位玄衣男子,墨黑色的长发中掺杂着一缕红色,一双丹凤眼生的魅惑撩人,仔细一看他眼角下有一颗红色朱砂痣,宛如滴血。 他神色慵懒的把玩着手里的紫色琉璃珠,座下跪着一位八旬老汉,老汉面容清瘦,脸颊凹陷,眼圈青黑。 老汉仰头说道:“紫云大人,这东方帝君此举,实是不把大人放在眼里,有辱帝君面子,他今日压大人一头,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对付大人呢!小的认为,这一次一定要给东方帝君一点颜色瞧瞧。” 紫云笑道:“羲刃,你未免太把那黑毛老鹤看在眼里了,他这次辱了我的面子,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既然他不愿让我喝他的喜酒,我还偏要尝尝他东方帝君的喜酒,是何滋味。” 他拂了拂衣袖,飞身而下,手里的琉璃一霎幻化成两位紫衣仙姑,随在他的身后。 羲刃低头询问,:“大人,您此番前去贺喜,是否要准备些贺礼,虽然他东方帝君无礼在前,但是咱们西方神殿该有的排场还是不能少。” “哦?”,紫云低头沉思片刻,忽就狡黠一笑,说道:“东方老鹤的贺礼我早就备好了,这样,我先去碎影殿上转转,你就替我将浮玉山上的那只蛇妖送去,我随后就到” “谨遵帝君之令”,羲刃会心一笑,朝紫云作揖道:“小的认为,紫云大人的贺礼别出心裁,东方帝君一定会喜欢的。” 羲刃到时,梦归正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磕着瓜子,她活了千百万年,从来不知道这花芯长出的种子,竟然会这样的香脆可口。 从前她吃的是天地灵气,喝的是琼浆玉液,现在想来她这是错过了多少美食!罪过啊罪过! 她吃的正欢喜,忽然一道黑影闪过,手里剩的半包瓜子没了踪影。 黑影正是来寻人的羲刃,他抢过梦归的瓜子,举在头顶,笑道:“小蛇妖,你还有心思在这嗑瓜子,火烧屁股了知不知道。” 梦归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青黑到发紫的眼睛,她立马捂着嘴巴干呕起来,怒道:“究竟是何妖物,居然生的如此恶心?!快滚!快滚!” 羲刃冷哼一声,横眉竖眼道:“风娘,就凭你这副尊容,还敢说我恶心,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我听闻你们蛇妖的胆最补身体,小心我挖了你的蛇胆生吞进肚子。” “大胆狂徒!居然敢对本上神无理”,梦归怒火中烧,士可杀不可辱!她尊为伊始之神,岂会受一只妖物的威胁。 “天罚!”,她双手合一念出法诀,全身开始散发青色光辉,虽然无风,衣玦同发丝也飞舞起来。 羲刃愣了愣,心想这只软趴趴的蛇妖,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大概是前几日从紫云大人的床上摔下时把脑子给摔坏了。 他举着瓜子大笑道:“哈哈哈哈哈,风娘,你怕是摔坏了脑袋,本来就奇丑无比,现在又成了个傻子,够东方帝君喝一壶了。” 话音未落,青天白日突然出现一道闪电,冲破云霄直直朝他脑袋劈来,他被劈的外焦里嫩,僵硬在原地,嘴角的笑渐渐凝固。 扑通一声,羲刃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那包瓜子依旧高高的举在他的头顶之上。 梦归蹲下身子,看着焦黑的羲刃,摇了摇头说:“唉,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我的法力,居然退步到这种低级的程度,怎么就招来一道天谴?失策啊失策!” 羲刃瞪大眼睛,半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回神,奇了怪了!这蛇妖何时法力变得这么厉害了?! 梦归拽过羲刃手里的瓜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摇头哀叹道:“今夕不同往日喽,唉~我的法力果真大不如前!” “风娘,你胆大包天,还不快将本神侍扶起来!” 梦归面无表情的朝他吐了一口瓜子皮。 “风娘,你目无神法,小心我将你扔去万妖窟,让你永世不得成仙。” 梦归依旧面无表情的朝他吐了口瓜子皮。 “风娘……” 又是一口瓜子皮。 羲刃忍无可忍,忍气吞声的说道:“风娘,你先别吐…你听我说,你不是一直想成仙吗?我这次可是来帮你的,童叟无欺,绝无欺骗!” 梦归捧着瓜子,笑道:“哦,成仙?好事!好事!那你说说你要如何帮我?” 羲刃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道“风姑娘,可知那三重天上的东方帝君,近日东方帝君喜得麟儿,在重华殿大摆宴席,所以紫云大人有意借此机会送姑娘去东方帝君府上,谋个一官半职。” “你的意思,是想把我送给东方帝君?”,梦归噗嗤一笑,起身拍了怕手里的瓜子皮,围着地上羲刃转了几圈。 她摸着下巴,故作惊喜的说:“如此的好机会,这样一来岂不是可以一步登天,不用修炼就可成仙了?”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外面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姐姐,万万不可啊!”,婉玲抹着眼从门外跑了进来。 她抱着一怀的野果,走到梦归身旁,嘟着嘴巴气呼呼的说道:“姐姐,你千万不要被这只死耗子给骗了!” 梦归歪着头问道:“怎么说?” 婉玲说道:“姐姐,你有所不知,那东方帝君最爱美色,同时他最厌恶的就是相貌丑陋的人,所以姐姐要被送去了东方帝君府上,定会小命不保!” 梦归目光一转,死死盯着地上的羲刃,冷笑道:“婉玲,将他给绑起来,今日我就让他知道,骗了我梦归上神的下场!” 第三章 “天上人间第一美人” 羲刃刚欲开口辩解,嘴里就被婉玲塞了一颗半掌大的果子,接着就被她五花大绑在地上。 见此,梦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小婉婉,干的不错,待本上神归位,立马封你为我的座前神侍。” 婉玲低头羞涩一笑道:“上神姐姐,抬举婉玲的了,婉玲的别无所求,只求姐姐归位后,能在天界给小的随便安排个职位就行。” 她立刻从怀里拿了一个果子,递到梦归面前说:“姐姐,你尝尝,这木槿果可好吃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果真?”,梦归略显怀疑的接过果子,一口咬下去酸甜可口,香浓的果肉瞬间在她嘴里炸裂开,她双冒光,不由的赞叹道:“婉玲,你又从哪寻来这样好吃的东西!妙哉!妙哉!比瓜子还要还吃!” 婉玲低低一笑,道:“姐姐喜欢就好,我还怕姐姐吃不惯这等俗物呢。” 羲刃被绑在地上,急得脸色更青了,他拼命张口,嘴里只发出:“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婉玲瞧了一眼地上的羲刃,问道:“姐姐,这只耗子要怎么处理?如今婉玲有了姐姐,再也不用看他脸色了,要不……” 她舔了舔嘴巴,接着说道:“要不,姐姐就把他给了婉玲吧,他好歹也是一只修炼成仙的耗子,要是可以吃了他,婉玲一定可以灵力大涨的!” 梦归斜坐在椅子上,吃着果子,随口说道:“那就给你吃了吧,反正留着他,也没有什么用处。” 婉玲惊喜道:“太好了!” 听到这话,地上的羲刃立马睁大了眼睛,用力的蠕动起来,他匍匐前进,爬到了梦归脚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婉玲的口水已经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她抹了抹嘴巴,满脑子想着是该红烧呢?还是清炖呢?最后决定还是生吃,据说这样可以保留最大的灵力。 想着,就扑向地上的羲刃,死死咬住他的手臂,吃的津津有味。 羲刃欲哭无泪,只好拼命的用眼神向梦归求饶,梦归见此噗呲一笑,道:“好了,好了,就不和你开玩笑了,婉玲停下吧。” 婉玲一听此话,圆了圆眼睛,松口嘴巴失望透顶的说:“姐姐,原来是开玩笑的呀……” 羲刃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可还没有高兴一会,就听头顶上传来:“自然是开玩笑的,你把他吃了,我们拿什么送给东方帝君做贺礼呀?” 羲刃身体一僵,就觉大事不妙。 婉玲疑惑的问:“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梦归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将羲刃上上下下扫了一眼,悠悠的说道:“自然是带上贺礼,去东方帝君那里谋个一官半职,一步登仙,况且就算你现在吃了这只耗子,也增加不了什么灵力。” 婉玲摸了摸脑袋,憨笑道:“哦哦,原来如此,还是姐姐聪明,婉玲都听姐姐的。” 羲刃眼睛一横,心里破骂道:“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梦归摸着下巴,瞧着羲刃,思考片刻笑道:“不过现在还差点火候……” “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嘴抹了蜜”,梦归一边念着,一边往羲刃脸上抹着蜜粉,“美人,美人,大美人,天上人间第一大美人!” 羲刃瞪大眼睛,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被涂了胭脂,嘴上被搽了朱丹,更夸张的是还被强行换了女装,这!这!。 他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形象,今日算彻底毁了!这只疯蛇,他发誓待要他法力一恢复,他定要把疯蛇的胆挖来吃! 婉玲捂着嘴巴,惊讶的说道:“姐姐,好厉害!竟然把这只耗子变的这样好看。” 梦归拍了拍手,悠悠的说道:“非也,非也,这才是这只耗子的原身,我只是帮他变回原样,再梳妆打扮了一番而已,奇怪,这长的也不丑,干吗非要把自己搞得那样恶心?” 她抬起羲刃的下巴,啧啧道:“美人,来!给本上神笑一个。” 羲刃:“………” 仙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东方帝君殿前热闹非凡,仙姑翘首踮足,簇拥观望着这场天界百年未有的喜事。 更让万千仙姑欣喜若狂的是宫殿前方正中,站在的红衣男子,他一袭红袍加身,头戴玉冠,一头乌发端端正正束在玉冠里面,整整齐齐。 宛如刀刻的五官,棱角分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东方殿前,繁生带着贺礼向前说道:“繁生,恭喜玄鹤大人喜得麟儿。” 玄鹤笑道:“繁生怎么只有你来了?你家碎影上神呢?” 繁生蹙眉道:“前几日,我家碎影上神受了点伤,所以不能亲自来贺喜了,还请帝君大人见谅。” “怎么会?!”,玄鹤收起笑容,一脸担忧的问道:“碎影上神怎么会突然受伤呢?试问这天上人间魔界妖窟,何人可以伤得了碎影大人?” 繁生说:“还请帝君不要担心,碎影大人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修养几日便可恢复,今日是帝君大喜日子,繁生奉碎影上神之命来给帝君送来贺礼。” 他双手奉上贺礼,低眉道:“玄鹤大人,这便是碎影大人给您的贺礼。” 玄鹤见了繁生手里的东西,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把古琴,琴上无弦,唯有一只火红色凤凰横与琴上,炫丽的火红色尾羽,栩栩如生。 玄鹤不可置信的说:“这……是凤凰琴!” 繁生点头说道:“帝君说得不错,这便是上古神器凤凰琴。” 玄鹤抖了抖衣袖,道:“还请神使回去告知碎影上神,这贺礼太过贵重了些,我是万万收不得的!” 繁生道:“我家上神早就猜到帝君会这样说,上神让我告诉帝君,这贺礼是送给小殿下的,如果今日帝君大人不肯收的话,他便等小殿下长大些亲自送给他。” “这……”,玄鹤犹豫片刻,还是接下了凤凰琴,碎影上神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一不二,言出必行。 他向繁生回了一个礼说:“那玄鹤就在此谢过上神大人对麟儿的疼爱了,还请神使里面喝杯喜酒。” 第四章 奇特的构造 梦归将把羲刃的衣服换在身上,又学着他的样子将头发束在头顶,脸上的疤痕懒得遮,就随便找来一条面巾戴在脸上。 她对着镜子转了几圈,笑说:“小婉婉,你可要将咱们的贺礼看好了,咱们这就去给东方帝君贺喜。” 婉玲笑道:“上神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只耗子看的牢牢的。” 彼时天界热闹的很,来贺喜的仙人大多都入了席,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或许是天界太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这些仙人也顾不上什么仙家颜面,个个喝的东倒西歪。 繁生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的玉露琼浆倒是一滴未动,旁边的紫衣仙姑见此打趣道:“要不是我们繁生弟弟年纪太小,不然今日不陪姐姐喝上几杯,姐姐哪里会舍得放你回去。” 繁生面色一红低下了头,双手整整齐齐的叠放在腿上,不做声。 仙姑见此,接着逗道:“咱们繁生弟弟可真纯情,怎么随便一逗脸还红了?不愧是我们天界第一纯情男碎影上神的弟子。” 繁生低着头,双手紧紧拉着衣角,轻声细语的说:“不是弟弟……” 仙姑猛地拍了拍头,恍然大悟道:“瞧我这破记性,忘了咱们繁生是青鸟一族,还未成年,不分男女,闹了个笑话,让我们繁生见笑了。” “无碍”,繁生此刻只想这宴席赶快结束,刚刚他离开的时候就见紫云大人进了碎影上神的房中,依紫云大人的性子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来。 上一次紫云大人来找上神,就把上神大人养了千年的并蒂莲给连根拔了,还振振有词的说,他孤寡了多年,最见不得成双成对的东西。 他要不能及时赶回去,恐怕上神养在玉池里的,那对锦鲤也不能幸免于难了…… 他思绪未定,就听殿外小官通报道:“西方帝君神使到~,随贺礼…天上…人…人。” 小官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有把贺礼的名字报出来,众仙本来已经喝的昏昏沉沉,一听到西方帝君的神使来了,立刻清醒了过来,全都向大殿门面投去好奇目光,繁生也不例外。 只见从门口走了一位面覆白纱的白衣神使,后面一左一右随了两位女子,左边的女子面容娇好,却被一根绳子拴着,嘴里还被塞着棉花。 右边的女子生的可爱,尤其是一对小鹿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左右好奇打量着。 坐在主位上的玄鹤帝君也被吸引了目光,放下手里的酒杯,朝坐下问道:“来者何人呐?” 梦归朝殿上作揖道:“在下羲刃,是西方帝君派来给东方帝君贺喜的神使。” 玄鹤笑道:“哦?我以为紫云那厮还在生我的气,今日这般还真是意料之外,快快快,还请神使入坐,今日一定要在我这,吃好,喝好,不然紫云那厮还真以为我不待见他呢!” 梦归笑道:“玄鹤大人多虑了,紫衣大人从未,生玄鹤大人的气,实是近来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今日才未能亲自到场,所以让小的带来贺礼一份,聊表心意。” 羲刃白了一眼梦归,心想这蛇妖今日可真让他见识到了,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这瞎说的本领连他都要甘拜下风。 “好好好,那我就谢过你们大人了”,玄鹤左右扫了一眼疑惑的问道:“不知紫云那厮送我的贺礼在何处呀?” 梦归朝婉玲使了眼色,婉玲立刻心领神会,将羲刃推到大殿中央,介绍道:“这就是紫云大人送给玄鹤大人的贺礼,此乃天上人间第一美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仙人都憋着笑,有的憋不住的索性当场笑出声来,羲刃恨不得立马,打个地洞转进去,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眼睛一瞥看见一个熟人,繁生! 他睁大眼睛向繁生求救,可繁生明显不明白他的意思,反而低下了头,脸还明显可见的红了。 他气想,这繁生果真是个呆瓜! 殿上的玄鹤眉毛抖了抖,两袖一挥,尴尬的笑了几声道:“哈哈哈,这紫云的礼物可真是别出心裁啊!礼物我就收下了,这位神使别愣着了,先入席,先入席。” 他端起桌子上酒一饮而尽,眼底一瞥,将台下的美人打量一番,美人的确是美人,可说是天上人间第一美人,确是夸张了些,不过依紫云的脾气,怎么会这样好心的给他送来美人?肯定有诈! 梦归寻了一个僻静处坐了下来,此番前来,她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好心,给什么鬼东方帝君送贺礼,她是想来打探一下碎影的消息,再顺便了解一下天界的情况。 她莫名其妙的重生,法力没了七八成,原来的身体也不知所踪,自然不可能贸然前去找碎影寻仇。 就在此时,一旁的婉玲拉了拉梦归的衣袖,面露羞怯的说:“姐姐,我想去那边看看。” 梦归顺着婉玲的目光一看,对面的坐席上,坐着的几位年前貌美的仙官,正举着酒杯瞧着她们,还时不时的朝她们这边抛个媚眼。 她笑道:“小婉婉,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何会喜欢这样奇怪的东西?” 婉玲睁着圆圆的眼睛,疑惑的问道:“姐姐,那些仙官多么英俊神武呀,从前我在妖界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英俊的男子!他们怎么会是奇怪的东西?” 梦归双手托着下巴,缓缓说道:“你可知,伊始之时世间只有女人,我未曾见过男人这样奇怪的生物,要不是前几日我在你房里找到一本画册,见里面画了这种生物,我竟不知当今,世界居然多了男人这种生物。” “画册!”,婉玲一听满目通红的说:“姐姐你将那画册看全都看了?那可是春…春宫图!” “那可是什么?不就是画了些,你们现在这些生灵,繁衍的方式吗?” 梦归不以为然的说:“从前的万物皆是我用天地灵气,一个个捏出来的,的确费事了些,现在你们这样繁衍方式,也不失为一种便捷的方法,就是过程有些看不懂,还有这些男人的构造的确是有些奇怪。” 婉玲被梦归的话惊的一身冷汗,一把捂着她的嘴巴,着急的说:“姐姐,你不要再说了。” 第五章 调戏一下小美人 梦归大袖一挥,说:“小婉婉,莫要紧张,你若喜欢,这天界的男子随便挑,你说你想要哪一个,到时候本上神送你便是。” 婉玲羞的把脸埋了下去,咬着唇说:“姐姐,婉玲是妖,哪里配的上天界这些仙人们,痴人说梦罢了。” 梦归眉头一皱,说:“怎么配不上?是他们不愿意?若是他们不愿意,本上神帮你抓回去便是,抓一个不够咱就抓俩。” 话音未落,就听从隔壁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侧过身子一看,就见一位身着青衣的小仙女,正捂着嘴,也不知何原因,小脸被呛得通红。 这小仙女小模样长的十分标志,她从前捏小人的时候就偏爱捏这种面容清秀的小美人,只因小美人看起来赏心悦目,就算心中有太多的苦闷也会烟消云散。 她立刻来了兴趣,学着刚刚那些男仙官的样子,朝隔壁的小美人抛了一个媚眼,笑道:“嗨,小美人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让神侍给你瞧瞧,本神侍最心疼像你这样的小美人了。” 繁生被这惊天骇俗的发言,惊吓的不知所措,杯子里的玉露连呛带洒倒了一大半,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低头擦拭着身上的水渍,结巴的说:“不…不…用了。” “唉唉唉,用的,用的”,梦归一把拉过繁生的手,眯眼笑道:“小美人你太客气了,不过本神侍就喜欢你这样的,你放心只要被本神侍亲一口,保你药到病除。” “你…你…不知廉耻!”,繁生有些发怒,将手从梦归手里抽回来,怒道:“繁生不知,西方帝君的神侍是这般无耻之徒!” 梦归不怒反笑,撑着下巴,惊喜的说:“原来你叫繁生啊,繁生,繁生,万物繁生,美人不仅人美,名字也美。” 繁生大怒,腾的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即刻满大殿的仙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他觉窘迫,脸欻一下红到了后耳根。 活了几万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也顾不得什么仙家礼数了,像是脚下生了风般的朝大殿门口跑去。 梦归见小美人要跑,大声的喊:“唉,小美人,你要去哪里?” 众仙家都掩面而笑,唯有另一边的紫衣仙姑,面色不佳,朝梦归瞪着眼睛。 婉玲拽了拽梦归的衣袖,着急说:“姐姐,别说了,你看这些仙人都在盯着我们看呢!” 梦归叹了口气,讪讪说:“果然今夕不同往日喽,如今我调戏一下小美人也要看别人的脸色,真是扫兴!” 婉玲见梦归不高兴,随即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葡萄酒递到梦归手里,说:“姐姐,你若不开心,喝的葡萄酒就会开心了,人间的人都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信你试试。” “酒?”,梦归瞧着手里的葡萄酒苦笑道:“这葡萄酒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喝过了,没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涩,还不如无渡河的河水好喝。” 婉玲奇怪道:“姐姐,不喜欢吗?” “不仅不喜欢,而且厌恶至极”,千百万年前,她喝的第一口葡萄酒,是碎影给酿的,依稀记得那日她正躺在后山的海棠树上小憩,碎影匆匆忙忙的向她跑来,因为跑的太过着急一连摔了好几跤。 碎影站在树下仰着头,举着手里的玉壶,向她喊道:“梦归你快看,我用你最喜欢的葡萄给你酿出了葡萄味的玉露。” 碎影唤她梦归,千百年以来,也只有碎影一人敢直呼她的名字。 从前她以为她的世界会亘古不变,到头来不过转瞬即逝,从前最爱的葡萄酒,如今也变得苦涩不堪,她现在是看明白了,善变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婉玲见梦归眼冒寒光,小心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梦归捂着胸口,一副气血不顺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我在想该怎么样把那个人千刀万剐,折磨到死,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忽然大殿里响起一声鬼哭狼嚎:“放开我!放开我!”,众仙家一看,刚才那位天上人间第一美人,此刻宛如一匹脱缰野马从后殿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七八个仙姑。 他一边跑一边喊:“士可杀不可辱!不可辱!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要是待会紫云大人来了,见你们这样折辱他的神侍,有你们好看的。” 众仙家窃窃私语道:“奇怪,这美人怎么说,她是紫云大人的神侍?那边坐着的又是怎么……” 他们顺势一看,席位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玄鹤见此,以为这一切都是紫云耍他的把戏,勃然大怒道:“快来人呐!把这几个捣乱的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能少!” 大殿上立刻涌进一批身穿银色盔甲的天兵,将羲刃团团围住,见此羲刃身体一僵,破口大骂道:“该死的蛇妖!最好不要再让本神侍看到你,不然本神侍见一次杀一次!” “带去天牢!” 玄鹤一声令下,他就被天兵拖出了大殿。 另一边,梦归正啃着手里的鸡腿,大摇大摆的走在仙界的路上。 婉玲跟在其后,不停擦拭着头上的冷汗道:“好险,好险,幸亏我们跑的快,差一点就露馅了!姐姐,他方才不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怎么突然就生龙活虎起来了?” 梦归淡淡的说:“那是因为我的天罚的时效已过,他的法力就都恢复了。” 婉玲越来越头,说:“姐姐,你说的天罚是什么法术,我活了几百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法术。” 梦归嚼了几口鸡腿,吃的满脸的油,叹道:“你们这样低级的生灵自然没有机会听过的,我的天罚可是三界中独一份的法术,岂是一般的神人妖魔可以窥探的。” 婉玲赞叹道:“姐姐果真厉害!可是姐姐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呀?!” 梦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悠悠的说道:“还能去哪里?既然都来到仙界了,不好好玩一玩,岂不就白来一趟了。” 婉玲抓着头发,疑惑的问:“玩?要怎么玩?” 第六章 我是他祖师奶奶 梦归悠悠说道:“还没有想好。” 她随手将手里的鸡骨头扔进旁边的玉池中,就听背后劈来一声严厉的呵斥,:“何人在此乱扔秽污。” 她回头,烟雾缭绕的天池中,一位粉衣仙子乘莲花而来,一头乌发散落,媚眼如丝,双手执花,身后的衣摆撩拨水花朵朵,好一位花中可人。 她打量一圈,一眼就看穿,水里的粉衣仙子是一只莲花精,她回道:“哟,我就说怎么突然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来了个莲花妹妹。” 粉衣仙子面色一沉,眼神肃穆道:“大胆!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妖,居然敢在天界放肆!” 婉玲被吓的往梦归身后躲,梦归感受到身后的颤抖,勾唇一笑道:“你怕她做甚?不过是一个几百年的莲花精而已,论灵力还比不上你,也就比你长的美些。” 婉玲心尖一颤,附在梦归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姐姐,毕竟咱们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行事低调点好。” 梦归噗呲一笑道:“笑话!我梦归这辈子还没有听过低调二字,再说,这三界何时成了别人的地盘了?” “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在天界大放厥词!”,粉衣仙子面露杀色,用手捏了一个诀,一道白光,手里的莲花幻化成一把琵琶,她怀抱琵琶立在水上,怒道:“今日我花烛,就让你有去无回!” 梦归莞尔一笑,她虽是失去了七八成法力,现在的身体用的也不如原来的顺畅,但对付一只莲花精还是绰绰有余,可身后的哭声实在是惹的她头疼 “姐姐,怎么办?呜呜”,婉玲哭道:“姐姐,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找到如意郎君,我还想生一群小鹿鹿呢,呜呜呜。” 梦归扶额,转身大袖一挥将婉玲收到了袖中,她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这下清净多了。” 婉玲躲在梦归的衣袖中,顺着袖口往外一看,对面的花烛双手正快速的拨动琵琶,接着一道道如风似影的刀片,向她们疾速飞来。 她心想这下是完了,死死抓着梦归的衣袖,眼睛一闭,大喊一声:“姐姐,快躲!” 梦归凤眼一挑,嘴角勾笑,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十指翻动,轻念:“天地灵风,万物生灵,灵生,风动!” 她口诀还未念完,原本风平水静的天池边,忽然凭空生出一道疾风,将花烛射过来的刀片都吹开来。 花烛面色一惊,她根本就没有料到自己的花刀会被挡下,她乃守护天池的精灵,这几百年来凡是想闯过天池的妖物,都被她用花刀给斩杀了,从未失手,可这一次…… 她双手一转收起琵琶,眉头一皱道:“你可知道擅闯天界圣地,该当何罪,而且你还往天池中扔污秽之物,更是罪加一等,要是被碎影上神知道了,定让你有来无回!” “碎影”,梦归冷笑道:“那你就把碎影喊来,就和她说,她祖师奶奶来找他索命来了!” “放肆!”,花烛怒目圆睁,脚尖一点,从水中腾空而起,天池中的莲花也一同悬在半空,她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满天莲花,瞬间变成一把把利刃,朝梦归飞来。 梦归原本只想逗逗这只莲花精,没想到这莲花精居然动真格了,凭她现在的实力,也就是过过嘴瘾,要真把碎影招来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她眼睛一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转身朝天门飞去,可还没有飞多远,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道金光直直向她飞来,她躲避不及被金光抓个正着。 离近一看才看清这金光原来是一根绳子,那绳子将她四肢牢牢锁死,她便华丽丽的从天上摔在了地上的大理石台面上,还是屁股朝地。 “哎呦喂,莲花妹妹,你也太狠了吧!痛死我了”,她翻了一个身,在地上蠕动起来,可金绳像是活了起来,她越动绳子捆的越紧。 接着一道黑影挡在了她的眼前,她以为是莲花精花烛,大声嚷嚷道:“莲花妹妹,我错了还不行,我这个人没有别的毛病,就是管不住嘴,我向你道歉,你就把我放了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哪里错了?”。 这声音冰冷刺骨,她一怔,身体突然僵直在原地,明明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不知为何心情却变的奇怪起来,她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陌生的脸映入眼帘,男子一头乌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上,白净至极的脸,就算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找不出一点瑕疵,琥珀色的双眸微微闪动,男子俯身看着她,眼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呼吸一滞,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胸口,就在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的时候,就听后面的花烛唤道:“碎影上神您怎么来了?” 他是碎影?不可能!碎影是她亲手捏出来的,她长什么样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碎影她明明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娃娃。 而且当初她捏碎影的时候施了法,让碎影永远只会停留在幼时的模样,不可能长大,所以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碎影凝眉道:“我是来寻繁生恰巧路过这里,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花烛气呼呼的说道:“上神大人,您不知道,这厮往天池中扔鸡骨头,我气不过和她理论,不料她竟口出狂言,说……” “说什么?” 花烛摇摇头说:“不敢说。” “有什么话直说,我是不会生气的。” 花烛咬着牙,狠狠跺脚道:“她说她是上神大人的祖师奶奶!” 梦归面色一惊将头埋下,心里那是一万个后悔,她这是找错了仇家骂错了人,现在极有可能被灭口,她哪里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其他叫碎影的人。 她正在心里组织着辩解之词,就听头顶上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她偷偷一瞥,心头又是一惊,这位碎影上神居然笑了,他嘴角微微上扬,就连眼角也带着笑意。 奇了怪了!被骂了还笑的出来,这样的奇葩,她还是第一次见。 碎影收起笑意,清了清嗓子道:“无碍,花烛你一向行事鲁莽,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依你刚刚的架势,是想把天池炸了吗?” 花烛低头道:“花烛不敢……” 第七章 非礼勿视,懂不懂~ 碎影轻拂衣袖,将混乱的天池恢复了原样,厉声道:“这一次我既往不咎,下一次若你再鲁莽行事,我就将你罚去炎火山跪个几日。” 花烛一听炎火山几个字,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这只莲花精可奈不住炎火山的三味真火,别说跪个几日,就是呆上片刻她也受不了。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瘪着嘴说道:“花烛再也不敢了”,纵使满心委屈,她也不敢在碎影上神面前发牢骚。 她眼尾一扫,就见地上的那始作俑者正仰着头看她的笑话,她气不过狠狠的瞪了回去,没想到对方却笑更加猖狂了。 她憋屈的嘀咕了一句:“晦气!” 梦归在地上扭动了几下,抬头说道:“这位碎影上神,不是我说,你这手下的性格实在是泼辣过了头,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同你们计较了。” 她仰面朝天一摊,喊道:“那你就快先把我放了,哎呦喂!你这绳子绑的我全身酸痛,难受死了!” 碎影低头一笑,敛眉道:“花烛的事是解决了,接下来到你了。” 梦归一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碎影道:“你来历不明擅闯天界,又随意往天池圣水里扔污秽之物,任凭这两条罪行中任意一条,我都可以将你就地处决。” “就地处决?!”,梦归摇着头道:“不可,不可,你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对我无礼,我劝你还是把我放了,咱们好聚好散。” “哦?”,碎影将手背在身后,道:“那还请阁下赐教,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我……”,梦归顿了顿,如今她还没有弄清面前的碎影上神,究竟是不是她要找到碎影,现在暴露身份不就等于是主动送人头,万万使不得。 她思考片刻道:“我可是西方帝君最宠爱的小美人,你要把我杀了,西方帝君可会不高兴的!” “西方帝君?”,碎影目光流转道:“原来你是紫云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交给紫云处置吧。” 他转身挥袖,拂袖间,天空之上顿时多了一片黑影,像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天空。 梦归只觉脖颈处一凉,身体就被提了起来,她往上一看,就见头顶上站了一只青鸟,用它又长又尖的喙将她衔在嘴里,碎影身形一闪站在了青鸟背上,随着一声冲破云霄的啼鸣,青鸟腾空而起。 她着急的喊:“你要带我去哪里?” 碎影负手站在青鸟身上,风扬起他三千青丝,宽大的衣袖随风飘扬,他目视前方悠悠的说:“自然是去浮玉山找紫云。” 重重叠山,浮云万里,云雾缭绕,百米高的瀑布从山涧之中奔腾直下,宛如银河从九天之上落下,这景色三分仙气七分壮丽,沁人心脾。 可梦归现在丝毫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美景,她被青鸟衔在嘴里,迎面而来的大风吹的她头眼昏花,顿时世间多了几分别样的颜色,就是亘古之时的天虹,也没有现在她眼前的颜色来的绚丽。 天旋地转间,她被摔在了地上,又是屁股朝地!她气极正要发作,不料又被提了起来,这一次提着她的是一只宽大的手掌。 碎影提着她朝不远处的宫殿走去,恢宏的宫殿与山石几乎融为一体,她纳闷的想,这西方帝君还真奇怪? 好好的天界不待,反将宫殿安在了浮玉山上,还将宫殿建造的如此“淳朴”,那外墙不仔细看还以为就是一大块山石呢! 碎影走的不急不缓,倒是被提着的梦归怒火攻心,什么碎影上神!什么东西南北帝君!她堂堂上古创世神现在居然连一只莲花精都对付不了,她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她气呼呼的想,都是一群有眼不识泰山的玩意! 火红的山石上写着“浮尘殿”三个大字,碎影站在宫殿外,正欲推门,就听里面若隐若现的传来女子的嬉笑声,仔细一听其中还有紫云的笑声,他身体一僵,把悬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 梦归疑惑的问:“你怎么不进去?” 碎影长叹一声道:“恐怕现在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梦归心中窃喜道:“既然不是时候,上神大人你还是先回去吧,到时候我自己来请罪便是,如此麻烦上神大人,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未高兴一会,就听里面的人说道:“既然来了,直接进来就是。” 碎影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是他没有想到的,只见紫云衣衫不整坐在一群女子中央,一边拿着酒壶往嘴里倒,一边用嘴接着美人递给他的葡萄。 他衣襟大开双眼迷离,周围的美人一个个往他身上贴,他也不躲,随手将旁边的青衣女子拦在怀里。 梦归舔了舔嘴巴,看着衣襟大开的紫云,心里一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前几日在婉玲画册中看到的场景,如今活生生的摆在了眼前,感觉还真是不太一样。 原来那里真的是平的!怪哉!怪哉!她忍不住好奇,欲往下看,结果眼前一黑,一只冰冷的手覆在了她眼前,她着急的说:“你干吗挡我眼睛?” 碎影眼神一变,冷言道:“非礼勿视。” 坐上的紫云面色绯红,神态中透着醉意,他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从坐上站了起来,口齿不清的说:“碎影…你怎么来了?咱…们刚刚不才见过吗?才几个时辰不见你又想我了?” 碎影怒道:“紫云,你为何又喝的酩酊大醉,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如何担得起你西方帝君的名号。” 紫云噗呲一笑道:“什么西方帝君的名号,老子早都不想要了,你看看如今天界还有几个把我西方帝君放在眼里的,呸!都是些狗屁玩意!当初要不是我替那黑毛老鹤挡了天劫,他能有今日的风光吗!” 这两人的对话听的梦归云里雾里的,她被绑的难受,只好拼命的扭动的身子。 紫云眼神涣散,瞧着碎影手里扭动的一坨肉问道:“碎影,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他摇摇晃晃的走到碎影身边,凑近一看一张满是疤痕的脸映入眼帘。 他朝梦归的脸上吹了一口酒气,笑道:“哟~这不是我送给黑毛老鹤的小蛇妖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梦归眼睛被挡住什么也看不见,扑面而来的臭味钻入鼻腔,她屏住呼吸,不料那臭味越来越强烈,她只好拼命的往碎影身边缩。 紫云皱眉问道:“碎影你干嘛把她眼睛挡着,是我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碎影刚想开口回答,却被梦归抢了先,她学着碎影的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非礼勿视,懂不懂~” 第八章 小蛇妖脱皮事件 紫云眯着狭长的眼睛,噗嗤一笑道:“非礼勿视?小蛇妖,你怕是多说了勿视两个字,前几日你扒我衣服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不是说要将我扒个干净,然后……” 他话未说完,就被碎影打断,只见碎影眉头一皱道:“非礼勿言。” “原来如此”,他拍了拍碎影的肩膀,打了一个酒嗝,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就说我家的小蛇妖怎么突然转了性,原来是被你这个老古板给带坏了,嗝~” 碎影双目阴沉,一言不发,提着梦归转身就要离去,紫云在他背后呼唤道:“碎影,你要不留下喝一杯,我新开封的酒…嗝~…甚好~甚好啊。” 这是要走?梦归莫名生出一身冷汗,也不知是身上捆着绳子的原因,还是风娘原来就有什么旧疾,她忽然觉得身体有点痒。 渐渐的,她的身体越来越痒,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时不时的还会有点刺痛感。 出了浮尘殿,碎影便移开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顺带将她身上的绳子也解开了。 眼看碎影就要拂袖而去,梦归着急的大喊:“唉唉唉,慢着!” 碎影留下脚步,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只见地上的梦归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将身体缠成一团。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身上好痒,好痒。”梦归缩在地上,四肢以扭曲的姿势挠着痒痒,抓着抓着,她突然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她居然掉皮了?! 她心中一凉,想着莫不是这蛇精不爱干净,生了什么奇怪的皮肤病?连皮都掉了!本来就生的貌丑,这下好了,马上就要“没皮没脸”了。 碎影也未曾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问道:“可要我帮忙?” 梦归使劲的抓着身上的皮肤,不一会身上就被她抓出一道道血痕,抬手一看,满手都是掉下的皮,她急道:“要要要!你知道哪里有水池吗?越大越好!太痒了,我忍不了了!我要沐浴!” 碎影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随即唤来了坐骑青鸟,他将地上的梦归横抱起,足尖一踏就踩在了青鸟背上,命道:“去瀛洲。” 青鸟张开双翅,腾空而起,不过片刻就到了瀛洲,只见浮玉山头郁郁葱葱的山林中央,有一大片清澈的湖水,湖水宛如碧玉,湖中烟雾缭绕,有几只白羽的仙鹤漂游在水面上。 碎影将梦归放下,背过身子说:“此处就是瀛洲了,还请姑娘自便。” 梦归顾不上脱去身上的衣服,连滚带爬的朝湖水跑去,直到冰冷的湖水将她全身包裹住,她才觉得好受一些,她在水中褪去了衣服,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 冰冷的湖水,让她想起了前世,她诞生在无渡中的那一天,满河的星辰将她围在中间,宛如碎玉的影子,所以当她捏出的第一个生灵,就取名为碎影。 她在水下蜷缩起身子,身体像被撕裂开来,皮肤从身体上不断剥离,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想朝湖面游去,可不知从何伸出一只巨手,将她往水深处拖去。 “该死…呜…” 眼前开始模糊,无尽的湖水要把她吞噬,她任由身体往下沉去 耳边响起前世濒死之时,碎影和她说的话,“梦归,没有了你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我也会更好。” 就在她将要沉没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白光,紧接着她的身体被一股暖流紧紧包裹。 她像是落入了某个人的怀抱,她好奇的想,究竟是谁的身体?竟会如此温暖? 她拼命睁开双眼,想看清面前的景象,可无论如何也不睁不开眼睛。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贴在胸口处的心跳声。 对方拉着她的手朝湖面游去,直到游出水面,她的意识才清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睛,看清对面的人脸。 居然是繁生?! 她立马换了个面孔,甩了甩头上的水笑道:“繁生小美人,你怎么会在这?” 繁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目光闪躲的说:“我奉碎影上神之命,留在这看着你,见你一直没有从水里出来,才下水去…找你。” 梦归恍然大悟道:“哦,原来繁生就是刚刚那只大青鸟?” 繁生点头道:“在下乃碎影上神坐骑,帝都山青鸟。” 梦归哀叹一声,哭丧着脸说道:“居然被我们繁生小美人看见我现在这副可怖的样子,我的脸这下算彻底丢光了!” 繁生目光躲闪,吞了吞口水说:“姑娘何出此言?明明生的这般好看…就是有点太开放了些…” “好看?”,梦归满心疑惑,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全都不知所踪,此刻她全身赤裸浮在水中,除此之外,她又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湖水中倒影出的是一张白净的脸,白净的脸? 她脸上的疤痕竟然凭空消失了?倒影中的这张脸,肤若凝脂,眉如柳叶,一双凤眼媚意天成,额间一点朱砂痣,这相貌虽然与她前世还是有些差距,但是也算是能看的过去。 所以她现在是褪皮后又生出了一张皮? 梦归甩了甩头发,发梢的水滴顺势落下,大笑道:“哈哈哈,我竟忘了蛇都是会褪皮的,看来蛇妖也不例外。” 她一抬头,就见繁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脸颊两边升起两朵可疑的红晕,四目相对间,繁生马上闭上了眼睛,紧张的连眼皮都在抖动。 她忽然生出疑问,既然如今世间万物都分男女,那繁生小美人是男是女呢? 想到这她忆起刚刚在浮尘殿见到的那幕,于是神使鬼差的伸出双手往繁生一探! 繁生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梦归,怒道:“你这是做甚?” 梦归一脸失望的说:“唉,没想到我们繁生小美人居然是个男的,可惜了,生的如此可爱,怎么会是男的?” 繁生扭过头去,一副魂不守舍,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解释,于是转过身子朝湖岸游去,还没有游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哀嚎。 他本打算不理会直接离去,可一想到碎影上神离开之时托他好好照顾这只蛇妖,于是一咬牙回头问道:“又怎么了?” 只见雾气蒙蒙中,梦归着急的说:“不好了,我把将小婉婉装进我的袖子里的事给忘了,搞不好,她现在已经被淹死了!怎么办!你快帮忙找找我的衣服。” 第九章 如此妖孽! 她正焦急的寻找衣衫,就听身后的山林中传来一声悠扬的呼喊:“姐姐你在哪?快来救救我啊!” “是婉玲的声音?”,梦归朝身后的山林看去,就见山南处浓烟滚滚烧起了大火,红色的火焰快速的蔓延了大半山头,山中的鸟兽哀鸣不止,四处飞散。 “是妖火”,繁生面露警觉,开口道:“一定又是千华干的好事。” 梦归疑惑的问:“千华是谁?” “千华原本是北方帝君乾安之子,当年他与妖界暗中勾结,暗害东方帝君玄鹤,被碎影上神驱逐出了天界,他便灰溜溜的跑去了妖界,听说还当了个妖将,这些年来他处处与天界作对,只不过耍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伎俩罢了。” 梦归啧啧道:“你们这位碎影上神的作为,听起来果真很像我的那位故人。” 只不过她实在想不通,碎影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难不成也同蛇妖一样,学会了褪皮? 繁生奇怪道:“你难道不是妖族的吗?怎么连你们的妖族的事都不知道?” 梦归胡编乱造道:“繁生你有所不知,我们蛇妖一族,有个特性就是忘性大,别说这点小事了,我把我爹娘都给忘了。” 繁生道:“你说你忘性大,可你方才分明提了故人而二字?既然忘性大又何来故人一说?” 梦归莞尔一笑道:“那你就不知道我们蛇族的第二个特性了。” “怎么说?” “那就是特别记仇,凡是与我有仇的,我可是一个都忘不了。” 繁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和你多说了,灭火要紧”,他脚尖一点从水中腾空而起,化作一只青鸟,展翅朝失火处飞去。 梦归见繁生离去,欲起身追去,她刚要起身,才想起现在她身上可是一件衣衫都没有穿,环顾四周,也只有湖面上飘的几条水草可以遮挡身体。 她顺势一捞,将水草缠绕在身上,围着身上裹个几圈,一条绿油油,滑溜溜的天然水草裙就制作完成了。 她奋力的从湖里游到对岸,遥遥一看,山林那边的火似乎变得小了一些,只是黑烟滚滚她也看不清繁生在里面的情况。 她站在岸边,用手仔仔细细的顺了顺身上的水草裙,准备施飞行术,可横竖试了好几次,依旧是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怪只怪,她高估了她现在这具身体的灵力。 飞行术本就是将自身的灵力化成浮力,御灵飞行,灵力低微的生灵自然是实施不得的。 她气定神闲的往地上一坐,算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变成妖精的上神也管不了这些闲事,倒不如两眼一闭,得个清闲。 就在此时,草丛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过来了,她思索片刻,随即躲到了一旁的海棠树后。 就听草丛后传来对话,先是一个略微沙哑的男声说:“启禀千华将军,山南的妖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如将军所料,此时西方帝君已经带着手下去山南救火了。” 接着响起一个邪魅的男声:“如此甚好,你尽快吩咐下去,让他们快点行动,今日我要将浮玉山烧个干干净净。” 这难道就是繁生所说的千华? “将军,我方才见碎影上神也去了山南,随着的还有他那只宝贝青鸟。” “碎影?他来的正好,今日我就让他尝尝,我这五行妖火的厉害!” 果然是不入流的小伎俩。 “属下遵命!” 听两人的谈话声渐渐消失,她以为人大概是已经走了,不料刚伸出头,碰巧撞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四目相对间,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她吞了吞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红衣男子,这男子生的如此妖孽!漆黑的长发直垂过妖间,肌肤几近病态的白皙,眼眸宛如幽渊,流离间隐现丝丝妖艳,唇色鲜红,启齿间风韵犹存。 光是被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了一会,她就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千华面色一怔,阴狠的说道:“哪里来的小妖?居然敢偷听?” 梦归往后退了几步,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也是无意听见两位妖友的谈话,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实在是无心之举。” 千华冷言道:“呵,还是只油嘴滑舌的小妖,既然你说无心听见,那我今日就把你的心挖出来,你看如何?” 梦归脸上堆笑,忍气吞声这四个字,如今她算是真真实实的领会到了,也算无师自通,果真弱者之悲哀也。 “嘿嘿嘿,不敢,不敢…” 千华步步紧逼,靠近梦归,一股浓烈的花香钻入她的鼻腔,带着丝丝血腥味道。 他用手死死掐住梦归的脖子,一点一点的将她提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 “你说的”,千华随手一扔,将梦归摔在地上,这是脸朝地?!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要摔裂了,耻辱啊耻辱!今日她可将屁股朝地与脸朝地,这两种落地姿势一同体验遍了。 她似王八翻身一样将自己的身体翻了过来,讪讪道:“这位妖友,我方才听见你似乎与那碎影上神的关系不太好,巧了不是,我与碎影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既然大家都有同一个仇人,就是朋友,朋友!” “哦”,千华眯着眼睛戏谑道:“朋友?有趣,既然你说你我是朋友,那是不是该拿出点朋友的诚意?” 梦归细细想来,她现在一没实力,二没势力,怎么样才算诚意?试探性的说:“我…我帮你放火怎么样?” 千华嘴角勾笑,目光如炬,挑起她的下巴道:“放火还用不到你。” “那…我帮你勾引碎影怎么样?” 千华面色一怔,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小妖,你这提议可真是非同寻常,不过…”,他横竖左右将梦归打量一番,摇摇头说:“就凭你这姿色,勾引碎影有点难。” 梦归想到那碎影上神满口的,“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好像是有点难…” 第十章 我看他们就是在打情骂俏 千华道:“不过并未大碍,姿色不足,还有别的法子可以补救。” 梦归道:“此话怎讲?” 千华将头附在梦归的耳边道:“要说勾引之术,这三界之中可没有比我更了解的了?” 千华口中呼出的气息搔的梦归的耳垂酥酥麻麻的,她伸出手挠了挠耳垂,眯眼笑说:“所以你现在是在勾引我吗?” 千华面色一怔,脸上露出被戳穿的窘态,他咳嗽一声道:“你这小妖精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我堂堂千华大人怎么可能会勾引你。” 梦归拍了拍千华的肩膀,深表同情的说:“不必解释,我懂,我懂。” 千华脸上挂不住,他活了万年还没有见过这样厚脸皮的小妖,转念一想这小妖的提议似乎也不错,百万年来,有多少神女仙子倾慕碎影,可碎影偏偏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把这厚脸皮小妖给碎影送过去,就算勾引不了他,隔应隔应他也是极好的,千华忍俊不禁道:“如此妙哉,对了,小妖我还不知你叫什么?” 梦归不假思索的说:“我叫梦归。”,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她把真名给说出去了,急忙改口道:“我方才说错了,我叫风娘。” 就听千华一声令下:“来人呐”,身后的山林中滚出来一只圆滚滚的白色小兽,腾的一股青烟变化成了一位白衣少年,头上竖着一对软萌兽耳,惹的梦归心都被萌化了。 白然单膝跪地说:“将军,有何指示。” 千华道:“替我将这位风娘姑娘,护送回妖界。” “什么,去妖界!”,梦归摇头道:“我不去!” 千华笑道:“那就由不得你了,你可答应要帮我的,哦不对,咱们这叫互利共赢,白然将她给我带走。” “是,将军。” 眼看白然就要来抓她,她顺势攀上了旁边的大树,死死抱住树干,哭天喊地的说:“不去,打死我都不去妖界。” 白然长的软萌实则力大无穷,单手就要把梦归的大半个身着扯了下来,她着急的在口中念了一个遁地咒。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就是,如今她只能遁地却不能控制要去的地点,至于待会她会出现在哪里?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只求老天保佑不要让她出现在什么奇怪的地方! 宾客散尽,独留玄鹤一个在重华殿喝着酒,仰头饮完手里最后一杯酒,直接倒在了桌子上,抬眼间,迷迷糊糊的瞧见眼前出现了几个大字。 “浮玉山大火,速来。”,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急忙带着天兵去了浮玉山。 玄鹤带人到时,就见浮玉山远山近岭都湮没在熊熊烈火中,举目顾盼,千山万壑之中像有无数只火蛾翻飞抖动,天地顿时成了血红色,山林中遍地都是被烧死鸟兽的尸体。 紫云被围在大火之中,在他周围横竖躺了几十具尸体,凶猛的火苗舔舐着他的衣玦,眼看大火就要烧到他身上,他依旧不为所动的站在大火中央。 玄鹤着急的大喊:“紫云,你疯了吗?还不快出来!” 紫云回头,苦笑道:“我就是疯了!那又如何?哈哈哈哈,烧吧,烧吧!将着一切全都烧光最好!” “紫云,你这是要如何?浮玉山要是毁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紫云神色落寞的说:“倒是有些好处,这几千年醉生梦死的日子,我实在是过够了,全当图个清净了。” 玄鹤焦急万分的说:“紫云你回来,这五行妖火不是你能承受的,你本来就缺了半块仙骨,再这样下去你会灰飞烟灭的!” 妖火从紫云的衣角蔓延到他的身上,他笑道:“黑毛老鹤,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没想到啊,一千年了,我还能在你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还真是稀奇。” 玄鹤哀求道:“你回来,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梦归躺在地上长叹一声,终于将那只妖孽甩掉了,她躺在这边听了半天那边两人的对话,实在是有点摸不到头脑。 明明只是一片烧的焦黑的空地,哪里来的妖火?难不成是她眼瞎了? 正疑惑,身后传来婉玲抽泣的声音,她回头就见婉玲一瘸一拐的朝她这里走来。 “姐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呜呜呜,你不知道,刚刚我差点被火给烧死,吓死我了!”,婉玲痛哭流涕,一直悬着的心,如今见到了梦归也放了下来,走进一看,才发现石头那边还站着两人。 她诧异道:“那不是紫云大人与玄鹤大人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梦归用手示意婉玲不要说话,轻声道:“嘘~小声点,你是想被他们发现吗?” 婉玲立马蹲了下来,放低声音的说:“姐姐,你在这里干吗?” 梦归一把拉过婉玲,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我在看一出好戏,你来的正好”,她顺势指了指那边的两人,问道:“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婉玲道:“紫云大人还有玄鹤大人还有……那边烧焦的树上挂了只烧焦的山鸡……然后……就没有了。” 梦归接着问:“这都不重要,我问你,你看见妖火没有?” 婉玲摇了摇头道:“没有。” 梦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如果不是我眼瞎了,就是他们的脑子被烧坏了?”,她抬眼间那边的两人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阶段。 只见玄鹤表情决绝的冲到紫云身边,说:“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陪你一起死,欠你的半条命也是时候还给你了。” 紫云却突然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黑毛老鹤你眼瞎啊?还说要陪我一起死,哈哈哈哈哈哈。” 玄鹤定睛一看,周围哪里有什么妖火和尸体,他怒道:“紫云,你居然用幻术骗我!” 梦归啧啧道:“如今的神仙可真是闲的没事干,一天天就知道打情骂俏。” 婉玲的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明白的问道:“姐姐,我看他们明明是在吵架,你怎么说他们是在打情骂俏呀?” 梦归神秘一笑道:“那你就不懂了吧,他们这就叫“言不由衷””,她虽说是上古之神,但也未曾灭情绝欲,对爱恨情仇的理解虽说是浅显,但也不再懵懂。 第十一章 繁生是个白切黑? 浮玉山的妖火不过半个时辰就被灭干净,朦胧的远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传来几声鸟鸣,一场大雨洗去了漫山的浮尘,一切归于安宁。 梦归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住处,婉玲一进屋子就开始翻箱倒柜,大有将房子拆了的架势。 梦归一屁股坐在床上道:“小婉婉,你还真是一刻都不肯闲着?” 婉玲嘟着嘴说道:“姐姐你有所不知,自从风娘走了后,她养在后山的玩意就没人喂了,今天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去,一不留神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梦归来了兴趣,她斜躺在床上悠悠的问道:“风娘究竟养了什么玩意?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婉玲从柜子里抱出一大堆瓶瓶罐罐,神色慌张的说:“姐姐,当下真的是事态紧急,我回来再和你解释。” “那你快去快回”,梦归打了个哈欠,顿时困意袭来,说完床上一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随之进入了梦乡。 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伸出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梦归,过来。” 梦归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入我的梦。” 那声音忽远忽近,时而仿佛就在她耳边时而又遥远空洞,“你心中疑惑,我皆可解答,不信你看这漫河星辰。” 黑暗消散,山河宛如碎玉般破裂,纷飞如雨,梦归怅然发现她居然站在了无渡河中央,就如苍老之音所说,环顾四周,漫河星辰。 “梦归,你终于来了。” 她悄然望去,只见河中浮一叶孤舟,舟上站了一位白发老人,正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看,神色怆然。 梦归轻挥衣袖飘飘悠悠的行与水面,她惊喜的发现无渡河中的倒影分明是她的原身。 她朝孤舟走去,问道:“你究竟是谁?又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无渡先生捋捋胡子笑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一件事,就是你心中的疑惑,我皆可解答。” 梦归笑问:“既然你这样说,我问你,你可知我为何莫名其妙的醒来?又怎么会附在一只蛇妖身上?” 无渡先生道:“千百万年前,你虽沉入无渡河中,但只是进入无尽的休眠状态并未消陨,道法太极,你本就生生不灭,归来也是迟早的事。” 他哀叹一声接着说道:“只不过你的肉身被居心叵测之人用法术封锁,导致你归来之时,魂灵离体,附在蛇妖风娘的身上只是一件意外。” 梦归又问:“那我问你,你可知,当初碎影为何要背叛我。” 无渡道:“梦归,你虽是创世之神,但不是唯一的神,天地之法早有定数,换句话说你只是其中的一个变数而已,碎影也是,他的肉体虽然是你亲手做出来的,但是他的魂灵却并非你所创造。” 梦归听的一头雾水,一知半解的说:“你的意思是说,当时世界还存在另一位神,碎影之所以背叛我也是因为他。” 无渡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那位先神名唤漓,与你相生相绊,他的存在就是为了与你相互牵制,当你灵力到了顶峰之时,就是他毁灭你之时,与此同时他也会同你一起陨灭,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道所致,物极必归。” 梦归凄然一笑,原来一切的真相是这样的,简简单单的“天道”二字,让在心存怨恨过了千百万年,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她苦笑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今的碎影上神与她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无渡先生道:“是,但也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你陨落后,碎影的肉身就烟消云散了,如今的碎影上神,就是他留下的一缕残魂而已,是他的执念战胜了欲念,幻化成了如今的碎影,因而他既没有原来的记忆,也无原来的欲念。” 梦归阖上眼睛,喃喃道:“原来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她转身而去,满河星辰随之破碎,消散,一梦浮尘,她醒来时外面天已大黑。 起身推开窗子,看着天上挂着的又大又圆的月亮,今晚是满月,她记起以前她就常常坐在浮玉山头晒月亮。 碎影缩着小小的身体靠在她身边,柔柔的月光照在他白白嫩嫩的脸上,她总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上一捏。 收回思绪,她叹了口气准备关上窗子,一道黑影闪过房前,她一回头,对上了黑暗中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何人在此!” 接着从黑暗中,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捏了捏她的脸,梦归吓的往后一退,不料那人又顺势将她拉入了怀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 甜甜糯糯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说:“姐姐,你不是说要亲我吗,怎么一转眼就忘了呢?” 梦归听着声音耳熟,不可置信的说:“你是繁生?” 抱着她的人明显身体一僵,委屈的说道:“姐姐,难道不记得繁生了,繁生真的好想姐姐的。” 真的是繁生小美人?梦归诧异的说:“原来我们繁生小美人,竟喜欢这种风格……” 繁生的唇贴在梦归的耳边,耳鬓厮磨,他嘴角带着笑意,牙齿划过梦归的脖颈处,呼吸沉重的说:“姐姐,繁生喜欢的只有姐姐而已。” 梦归没有想到,她居然被繁生小美人反撩了?!她千百万年没有红过的老脸,估计已经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处。 她暗喜,幸好现在天黑的看不见她的脸,不然让她把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思绪未定,房间里瞬间明亮起来,她心头一惊扭过身体,瞧见婉玲端着一盏明灯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 婉玲明显是受到了惊吓,见梦归与繁生抱在一起,她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梦归是如何威逼利诱小繁生的画面,她结结巴巴的说:“姐姐真…不愧…是上古之…神,果然一看就会。” 梦归着急的解释:“小婉婉,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料抱着她的繁生突然泪眼婆娑的说:“姐姐,你是不要繁生了吗?” 梦归哀叹,天知道现在的神仙套路这么深! 第十二章 翻脸不认账 这下婉玲是彻底傻眼了,她尴尬的笑了两声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了。”放下手里的油灯,落荒而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山林中不时的响起的蝉鸣,打破夜晚的寂静,圆圆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月色朦胧。 繁生的眼中笼罩着一层薄雾,盯着梦归看,他喉咙有些发紧,声音有些低沉的说:“你终于回来了。” 梦归皱着眉头,疑惑的说:“我们不是才分开一会吗?” 繁生用手拨动梦归额前的一缕青丝,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凝噎道:“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我不敢想象,你居然可以这样站在我的面前。” 梦归惊讶的发现,繁生的眼睛里滚动这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泪珠一颗接着一颗顺着他的脸颊,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下来。 她有点感动,没有想到繁生小美人对她用情如此之深,不过几个时辰没见,想她想的都哭了。 她伸出手擦了擦繁生的眼泪,拍了拍它的肩膀,安慰道:“繁生小美人,快别哭了,姐姐会心疼的。” 繁生目光深沉的说:“那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再离开我,永远和我待在一起,我就不哭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行了吧。”,梦归全当哄孩子了,哄孩子她最在行了,以前她捏出来的小娃娃,哪一个不是她哄大的。 “我不信,除非你亲我一口。” “亲你一口?”,梦归无奈的想,繁生果然就和没有长大的娃娃一样,从前她每一次惹碎影生气,都是这样哄好的。 “好,我亲就是。”,她把眼一闭,踮起脚尖在繁生脸上轻轻一吻,夜风冰冰凉凉的,繁生的脸也是冰冰凉凉的。 繁生笑了,笑意从他的嘴角漾及满脸,他紧紧盯着梦归,仿佛想要把她揉碎了刻在眼中,他深情的注视着眼前的她,不可自拔的。 梦归一吻刚落,锁骨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一睁眼,发现繁生俯身咬住了她的锁骨,心脏猛的收紧。 “繁生,你…你…在干嘛?”,繁生沿着她的锁骨往上咬去,先是脖子,再是下巴,眼看就要咬咬上她的嘴唇。 千钧一发间,她伸出手朝繁生的后颈出重重一拍,将繁生拍晕了过去,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低头一看躺在地上的繁生,“非礼…非礼啊!” 她一晚未阖眼,守在床边看着繁生,只要她一不留神繁生就会攀上她的身体,不是咬她一口,就是抱着她不肯松手,一直折腾到天亮才乖乖睡去。 折腾了一宿,她已经毫无睡意,单手撑着下巴趴在床沿,欣赏着繁生的睡姿。 她的目光划过他蝴蝶微憩般的睫毛,如白玉细腻的肌肤,最后落在他宛如海棠花瓣的嘴唇,呼吸一紧,鬼使神差的将脸凑到他的唇边。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搔的她心头痒痒的,就在此时,繁生突然睁开了双眼,一脸错愕看着她,这表情活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娘子。 “你…你…你,干嘛?” 梦归脑子一懵道:“我没干嘛,刚才你脸上有只蚊子,我在帮你赶蚊子。” 繁生眉头一皱问道:“我怎么会在这?说!你是怎么将我带来这里的?” 梦归无语道:“不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吗?怎么你睡了一觉起来就不承认了!” 繁生喃喃道:“怎么可能?我分明记得昨晚我同碎影上神一起回了天界,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妖法,把我带到了这里!” “怎么不可能。”,梦归拉开自己的衣领,就见从锁骨处往上,横竖排了好几个牙齿印,她悠悠的说:“你看看,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繁生身体一僵,面颊上升起两朵红晕,他迟疑的说:“我都做了什么好事?” 梦归道:“想想你昨晚如狼似虎的样子,我还心有余悸,还好我定力非凡,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你胡说!”,繁生道:“你别以为你这样说,就能骗得到我,好好一个姑娘怎么满嘴瞎话,不学好呢?” “我,满嘴瞎话?不学好?”,梦归双手掐腰,欲说无言,无奈道:“好好好,你说的对,是我骗了你,你好好休息,我出去透透气。” 她往山后的树林走去,她边走边想,实在是想都不通,一夜之间,繁生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搞得好像是她欺负了他一样,不可理喻! 恍惚间,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笛声。 她站在原地仔细辩识,最后确定笛声是从她的正北方向传来的,她顺着笛声走去,等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片海棠花林中。 海棠树开满了密密层层的淡红的花,片片花瓣随风飘舞,海棠开,画东风无人解语,海棠红,依记故人颜,海棠舞,纸伞白衣沾。 目光所致,碎影一袭白衣负手背对着她站在花海中,清风来,扬起他额角的青丝,落花飞舞,落在他的身上,染了一身的红。 他回眸,对着梦归微微一笑,千年不变的清冷荡起了涟漪,如墨的长发随风飘扬,眼中似有碎玉。 她呼吸一滞,记想起昨晚那位老先生说的话,他只是碎影的一缕残魂,没有碎影的记忆,也不记得她,心中忽然有些酸涩。 碎影朝她柔柔一笑,道:“姑娘,昨日匆匆一别,我还不知姑娘的名字?” 梦归黯然销魂道:“我叫风娘。” 碎影低笑道:“风娘,似风飞扬,是一个肆意洒脱,无拘无束的名字,姑娘果真人如其名,个性张扬。” 梦归开口道:“不知,碎影上神一大早跑来浮玉山做甚?” 碎影眉头一皱道:“不知姑娘,昨晚可曾见过繁生?我寻着他的气味跟到这这片海棠花林,但是却不见他人。” 梦归低声应道:“见过,当然见过,不仅见过,还被他折腾了整整一晚,到现在还浑身酸痛呢!” 碎影面色一惊,道:“姑娘,此话是怎么说?莫不是繁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第十三章 人虫 梦归摇了摇头说:“那倒没有。” 碎影朝梦归作了一个揖道:“给姑娘添麻烦了,我这就把繁生带回去。”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漆木盒道:“多谢姑娘替我照顾繁生,小小谢礼,还望姑娘可以收下。” 梦归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原来木盒里放了一只玉簪子,玉质通透,做工精细,雕的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梦归征征的抬头看着碎影的脸,恍惚的想如果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就算她现在杀了他也毫无意义,自欺欺人罢了。 婉玲去了后山,繁生也被碎影带回了天界,梦归无聊的坐在屋前的石头上遥看云卷云舒,千年之间变了的不仅是沧海与桑田,三界与浮生,还有她自己。 现在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和从前杀伐果断的她一点都不像。 她将碎影送她的玉簪拿在手里,举过头顶对着太阳,眯起了眼睛,阳光穿过通透的红玉花瓣,含苞待放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将要盛开。 婉玲捂着胸口,从后山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她面色青黑,瞳孔发散,连嘴唇的颜色也变成了紫色,嘴里不断喘着粗气。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梦归面前,面色惊恐的说:“姐姐,我完了,彻底完了。” 梦归皱眉道:“小婉婉,你这是怎么了?” 婉玲带着哭腔的说:“姐姐,我和你说实话,你答应我不要生气。” “你说吧,我不生气。” 婉玲抽泣道:“姐姐,其实我骗了你,风娘她不是因为偷仙丹被罚的,而是…而是…” 梦归着急的说:“而是什么?” 婉玲抬起头蹬大眼睛,泪眼汪汪的说:“因为她擅养人虫被紫云大人发现了,而且她脸上的伤也不是羲刃打的,是被她养的人虫抓的。” 梦归皱眉道:“人虫是什么?” 婉玲解释道:“人虫又称人蛊,就是以人养虫,当然养的虫不是一般的虫,而是生长在妖窟的眼虫,这些眼虫与妖同源,但是却不能化人形,所以要靠寄生人体炼化,眼虫一旦进入人体,被寄身的人就会慢慢变成人虫,活不像人,死不如虫。” 梦归疑惑不解:“风娘养这鬼玩意干吗?” 婉玲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她双手撑地说:“姐姐,你有所不知,像我们这些灵力低微的小妖,想要成仙就是痴人说梦,只能靠一些旁门左道,风娘也是受了别人的骗,说吃了人虫就能灵力大增才误入歧途,终是害人害己。” 梦归扶着婉玲,着急的问:“小婉婉,你是怎么了?” “姐姐,姐姐,我……我……”,婉玲一把拉起自己的袖子,只见她白皙的手臂上有好几道血痕,梦归面色一凝,这血痕与她醒来之时在风娘脸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婉玲哭道:“我方才不小心被人虫抓了,我也是在风娘死后才知,养人虫根本就不能提升灵力,相反人虫身有剧毒,被它咬了或者是抓了,必死无疑。” 梦归气道:“你明知道人虫有毒,还去喂它们干吗?” 婉玲无奈的说:“那些人虫吃惯了妖血,如果不喂,那些人虫将不可控制,要是它们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面色变的越来越黑,一阵急促的喘息,胸口一闷喷出一口鲜血。 忽然她眼神一变,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指着梦归的背后,惶恐的说:“姐姐,它们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梦归转身一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树林藏着几只红彤彤的眼睛,一阵风吹来伴随着树叶抖动的沙沙声,那几只红彤彤的眼睛忽然闪出了她的视线之外。 紧接着树林里传来一阵怪异的虫鸣声,声音尖锐刺耳,不像是任何一种昆虫的鸣叫声,倒像是有人刻意模仿虫叫,最后学的不伦不类的效果。 树叶开始剧烈的颤抖,有什么东西快速的穿梭在树林之中,没有任何脚步声,可她确定这些东西就在附近盯着她们。 婉玲开口道:“姐姐,你千万要小心啊!这些人虫最喜欢吃的就是妖肉了,你不要管我了,快走吧!” 梦归冷笑道:“你真以为我披了一张蛇皮,就是蛇妖了?我梦归始终是上神,不是你口中贪生怕死,见死不救的无能之辈。” 她将婉玲护在身后,忽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天地之间变了颜色,树林里的东西开始躁动起来。 咚的一声,一颗只血淋淋的头滚到了梦归脚边,这颗人头五官俱在,两颗血淋淋眼球突出眼眶,一颗掉在外面,另一颗仅仅靠一些人肉组织粘连在脸上。 人头的嘴角狰狞的笑了以来,它缓缓张开嘴巴,从嘴里不断的爬出粘腻的黑色虫子,这些虫子身上都长了无数只人眼,一闭一合,往外流着血红色的液体。 梦归一阵干呕,她往后退了几步,问道:“这恶心的玩意就是人虫?” 婉玲摇了摇头说:“不是,这不是人虫,而是被人虫吃剩下的食物,里面那些长满眼睛的虫子,就是没有找到寄生体的眼虫。” 地上的人头慢慢滚到了梦归的脚边,眼虫不断的从它的眼眶,鼻孔以及嘴巴里往外爬,人头顶下巴咯吱咯吱的响动,从它漆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忽此,忽此,忽此……” 梦归哼道:“连话都说不清,还敢跑出来吓人。” 婉玲倒吸一口凉气,她扯了扯梦归的衣角道:“姐姐,我怎么觉得它是在说好吃,好吃,好吃……” 沙沙沙,沙沙沙,树林里血红的眼睛,快速朝她们这里移动,梦归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一脚踢开脚边碍事的人头,勾唇一笑的想,不就是几只破虫子有什么好怕的。 咯吱一声,面前的一排大树轰然倒地,几只似人似虫的东西爬了出来,它们的身体上长满了红色的眼睛,红色的眼睛被粘腻的不明液体包裹着。 四肢像虫的触脚一样一节一节的往外延伸,一只手臂上居然长了七八只手掌,它们有的像人一样站立,有的像虫子一样趴在地上。 梦归心头一惊,这些不就是当年在妖窟里啃食她的妖虫,如果按婉玲说的,眼虫只有寄生在人体中才能变成人虫,那当年她在妖窟看到的那些妖虫,肯定是有人故意喂养的? 她冷笑一声,昨夜,她居然信了那老头的鬼话,什么天道,什么命中注定!全都是谎言! 第十四章 灵兽白然 婉玲盯着梦归的眼睛,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几分悲伤…… 风乍起,她消瘦的身躯与乌黑的长发在风中摇曳,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凄美决绝,乌云蔽日间天地之间忽然变了颜色,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如天神临世一般。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 她忽就决绝的笑了,杀意随之弥漫开来,她冷笑道:“如此我便要你们知道,我梦归就算是死,也不会活在虚假的谎言中。”。 她将手里的簪子对准自己的手臂,狠狠的扎进了进去,伤口不断往外流着血,一道道血红色的灵气随之四散开来,森然的寒气笼罩在她的周围。 婉玲瞪大眼睛,惊呼道:“姐姐,你要做什么!” 梦归苦笑道:“天道如何?生灵又如何?我不负与天,不负与世,天不怜我,我又为何要这样苟且偷生。” 婉玲着急的说:“姐姐,万万不可啊!若人虫闻到了妖血的味道会失控的!” 人虫闻到血的香味,一个个张口血盆大口朝梦归狂奔而来,锋利的牙齿穿透她的身体,一滴滴粘腻的液体滴在地上。 它们撕裂开她的血肉,梦归只觉浑身一沉,举起手里的簪子对准其一只人虫的下腹部,插了进去。 人虫瞬间倒地抽搐起来,粘腻的血液从洞里喷涌而出,连同流出来的还有人虫的肠子,宛如一只白嫩的蛆虫在地上扭动着。 婉玲疼哭流涕道:“姐姐,你是想以血为饵!不行,姐姐你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它们咬死的!” 梦归又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道,咬牙道:“哭什么哭!不过被咬了几口而已,你放心我还死不了。” 千华隐在角落,他闲来无事在浮玉山闲逛,没想到遇到了一场大戏,他轻笑道:“没想到这只小妖还挺有骨气,都被咬成这样了,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目光深邃的说:“白然,我怎么忽然觉得这小妖看起来有点眼熟?” 只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庞大的白虎。 白然低头道:“将军不知,此妖名唤风娘,是妖主与人界的凡人所生之女,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妖主喜爱,三百年前被妖主送给了紫云大人。” 千华道:“原来老货的私生女,怪不得我瞧着眼熟,眉眼间与老货长的到有几分像似。” 白然竖起耳朵,开口道:“将军,我们要不要出手帮她们。” 千华笑道:“帮,自然要帮,她可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岂有不帮的道理?” 另一边,梦归被十几只人虫围在中央,人虫攀上她的四肢上,啃食着她的血肉,她费尽全力,才杀了三只人虫。 婉玲见情况不妙奋力扑向梦归,只是她力气太小,根本没有办法将人虫从梦归的身体上扯下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梦归被人虫撕咬。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助的喊:“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姐姐,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他的,呜呜呜。”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闪过,林中走出一只白色巨兽,缟身如雪,无杂毛,怒目圆睁,不怒自威,短耳、四脚五爪,周身洁白如雪。 此兽便是白然的原形,白然虽然生在妖界却不是妖族,他乃是上古灵兽白虎,灵兽白虎可腾云,啸则风兴。 白然一声嘶吼,山间狂风大作,沙石乱舞,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人虫,顷刻间满地都是人虫的残肢断体。 梦归随之倒地,一身青衣被血染成了黑色,脸上手臂上被人虫咬的伤痕累累,她仰面朝天,叹了口气,脸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千华俯身笑道:“小风风,你没事吧?” 梦归哀叹一声道:“你看我现在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吗?” 千华眯起眼睛,笑道:“不像。” 梦归叹道:“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哟,小风风怎么突然和我客气起来了!” 千华蹲下将梦归横抱在怀里,笑道:“这一次,你就乖乖的和我回妖界吧。” 梦归两眼一闭,千华此时带她回妖界正合她意,她有预感当年她的死,幕后推手,与妖界一定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姐姐,你没有事吧!”,婉玲在一边着急的大喊,只是她被眼前这只毛茸茸的大猫按着动弹不得。 她泪眼汪汪的说:“大猫猫,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我想过去看看我姐姐。” 白然一脸无语,他神兽白虎全身上下哪一点像猫?他用力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可以,千华大人没有下命令,他就不能放手。 婉玲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白然的头说:“大猫猫,谢谢你救了我姐姐,我发誓只要有我婉玲一口吃的,就少不了大猫猫一口吃的。” 白然翻了一个白眼,他白然像是没有饭吃的样子吗? “所以……”,婉玲目光炯炯的说:“所以大猫猫,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白然吹了吹胡子,扭过头去,婉玲哀求道:“大猫猫,你放了我,我给你抓鱼吃,怎么样?” 千华起身对白然说道:“白然,别玩了,将她一起给我带回去。” 白然回道:“是,将军。” 大猫猫居然说话了?!婉玲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大猫猫,你原来会说话呀!” 白然道:“多谢姑娘好意,但是我不喜欢吃鱼。” 说着他伸出宽大的脚掌,将婉玲扔在了后背上腾空而起。 梦归伤得太重已经说不出话来,她躺在千华的怀里昏昏沉沉的睡去。 婉玲小心翼翼的趴在白然的背上,问道:“你们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 白然回道:“妖界。” 婉玲身体一晃,脸上情绪复杂,她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回妖界,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姐姐一定会有危险!毕竟那个人还不知道真正的风娘已经死了。 要是被他发现了姐姐的踪迹,后果不堪设想!她拍着白然的背大喊道:“不行,你们不能带我们会回妖界!呜呜呜,会出大事的!” 第十五章 皎月公主 梦归是被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精美的卧房里,房间的摆设富丽堂皇。 所见之处都摆满了金银玉器,墙上挂的牡丹花开图,地上铺的是金丝楠木板,可见房间主人的审美是多么“清新脱俗”。 吵醒她的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就闻门外传来一声脆脆的女音。 “你说她和千华大人是什么关系?” 另一个声音说道:“还能是什么关系,自然是千华大人喜欢的人了,你没有看见,昨晚可是千华大人亲自抱她回来的,千华大人还请自给她包扎伤口呢。” 梦归低头一看,果然身上的伤口全都用白色的棉布仔细包扎过了。 “嚱!我看不一定,千华大人抱了她就代表千华大人喜欢她吗?前几日我还见千华大人抱了皎月公主呢!照你这么说,是咱们千华大人脚踏两条船喽?”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千华大人怎么会是这样下流之人?!明明是皎月公主一直缠着千华大人不放好吗?” 听到下流之处,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千华那欠扁的表情,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你可知屋里那位是谁吗?我昨晚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说……” 另一位姑娘焦急的说:“好阿玉,你就别卖关子了!” “据说里面的是妖王的私生女,你可记得四百年前,妖王带回的那个人界的女人吗?我听她们说啊,千华大人带回来的这位,就是那位与妖王所出,只是她自小长在人界,所以妖界的人都未曾听说过她。” “啊!照你这么说,里面那位岂不是与皎月公主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是咱们妖界的二公主!” “嘘,小声点!她与我们皎月公主可是有云泥之别,什么妖界二公主!妖王可真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女儿。” 原来风娘是妖王的私生女,但为什么婉玲从未和她提过这件事? 一道呵斥劈进两人的对话中:“都乱说什么呢!我爹爹可从来没有什么私生女!” 两个侍女一见来人立刻低下了头,恭恭敬敬道:“公主。”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里。” “是” 紧接着一声巨响,两扇漆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梦归向门外一看,就见门口站了一位红衣女子怒目圆睁的盯着她看。 身穿红色罗裙的女子,从门口缓步走出,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她斜目而视阴阳怪气的说:“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小杂种吗?” 梦归猜想,这位一定就是刚才她们说的皎月公主了,实在是聒噪的很!她蹙了蹙眉,脸上挂着不耐烦。 皎月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她没有看错小杂种眼底一闪而过居然是不屑,顿时气极道:“小杂种,你胆敢偷跑回来!要是被我父王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梦归翻过身子不理会,皎月面色涨得通红,她一把掀开梦归的被子,怒道:“你说!你这次回来究竟有什么阴谋!” 梦归忍无可忍的拉过被子道:“你究竟想干吗!” 皎月双手掐腰道:“小杂种,我来是问你,你和千华究竟是什么关系?” 梦归恍然大悟,原来这皎月公主是喜欢千华,她莞尔一笑道:“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皎月厉声喝道:“呸,你不要脸!上次勾引我哥不成,这次又来勾引我的千华。” 见皎月气的全身都在颤抖,梦归玩心大开,拉着衣角,泪眼汪汪的说:“瞧公主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勾引千华?明明是他勾引我在先,公主不知昨晚千华他…他…” “他怎么了?”,皎月急得跺脚,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梦归挑了挑眉,哀叹一声道:“他趁我不备,轻薄了我。” “你这不要脸的杂种!满口浑话!天华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样的杂种!”皎月一掌打在了梦归脸上,狠厉的说:“来人啊,将这杂种给我带走!” 梦归戏谑一笑:“小丫头,你可真是一点不讨喜,今天我就替你娘好好管教一下你。”,她将手放在身下捏了一个决。 啪的一声,蛟月脸上一阵剧痛,就见她的脸上,不偏不倚,端端正正的出现了一只红色的掌印,她捂着脸道:“你对我干了什么?” 梦归两手一摊,满脸无辜的说:“我什么没有做呀?公主哪只眼睛看见我做什么了?” “你…你…你,快来人啊!” 几个身着统一衣服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跪着地上齐声道:“公主有何吩咐?” “将这个杂种,给我扔进妖牢!” “慢着。” 这声音邪魅空灵,梦归本以为是千华来了,不料抬头一看走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一身黑衣,留着及腰的黑发,生了一张女生都为之嫉妒的精致五官,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双眸泛着微微的紫色,带那双幽深的眼眸里甚至沾染几分邪魅。 男人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道:“等一下。” 皎月道:“本公主就要带走她,你管得着吗?下贱的东西!” 男人低头笑道:“长川不敢,只是有心提醒公主而已,要是被千华大人知道公主私自带走风娘,恐怕千华大人会不高兴的,还请公主三思而后行。” 皎月冷笑一声:“果然是物以类聚,妖以群分,我都忘了你与小杂种是一路货色。” 长川低笑不语,皎月带着一众侍女怒气冲冲的离去,他朝皎月离去的背影行了一个礼道:“长川,恭送公主殿下。” 梦归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帮我?” 长川眼角带笑道:“风娘,你忘性真大,我是长川呀!” “长川?”,梦归摇了摇头道:“那个……我不久之前生了一场大病,然后把之前的事都忘了。” 长川眼底一闪落寞,难过道:“风娘,你不是说要同我白首不分离,你去了天界三百年,我也等了你三百年,你说你会回来,我就守在妖界三百年未曾离开,你现在回来却把我忘了吗?” 难不成这个男人是风娘的旧情人? 第十六章 下一次我争取长的好看点 梦归捂着头说:“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哈,我只要一回想以前的事,就头痛欲裂,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长川眼底升起一团晦暗不明,开口道:“从前你叫我阿川。” 梦归被长川落寞的表情弄的心虚,她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婉玲还有千华他们人呢?” 长川道:“千华大人去了天界,婉姑娘与白然去了后谷。” 梦归皱眉问道:“后谷是什么地方?” “你果然把从前的一切都忘了”,长川目光深沉的盯着她的脸,开口道:“无碍,就算你全都忘了,我也会让你记起一切。” 他口念法决,周身笼罩在一片紫色的光辉中,乌黑的长发旋舞在半空,他牵起梦归的手,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道:“我这就带你去后谷,从前你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后谷了。” 梦归的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顷刻间她陷入一片柔弱中,她奋力从里面爬出来,就见自己趴在一条大黑龙上,这条“龙”腾云驾雾的向前疾风飞行。 梦归惊呼:“长川,你居然是龙?!”,上古时期,妖兽横行,万兽之首,就是生于东海之龙珩渊,珩渊同她也算是旧相识。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珩渊还在不在东海?如今过的怎么样?还记不记得她这个老友? 长川眯起两只狭长的眼睛,开口道:“我不是龙。” 梦归疑惑道:“你看起来和龙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龙呢?” 长川道:“我虽与龙像似,但却不是龙,而是蛟。” “蛟?”,说到蛟,梦归似乎有点印象,恍然大悟的说:“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在漓江边的大沼泽里见过蛟,以身缠人,并吸人血,又臭又脏,还专吃腐烂的动物,奇怪?从前我怎么没有觉得,龙与蛟会这么像?” 长川猛回头,他将庞大的头颅顶着梦归的额头,沉重的鼻息喷涌在梦归的脸上,梦归吞了吞口水开口道:“你这是怎么了?” 长川扭过头去,不再做声。 两侧疾风呼啸,妖界的全景一览无余,妖界悬浮在一方山海之上,俯瞰一片艳红,行到低处,她定睛一看,才知地上长满了一种红色小花,花开六瓣,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她随手摘了一朵插在头上,轻轻的拍了拍长川的头说:“你生气啦?我就随口一说,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龙与蛟在我心里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长川道:“并未,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就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长川带她飞过花海,潜入一片浓雾之中,浓雾散去,停在了一道峡谷外,峡谷中人声鼎沸,不过外面隔了一道结界,她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梦归顺着长川滑溜溜的身体滑落来,长川变回人形,挥了挥衣袖,嘴角又挂起一抹笑意,开口道:“此处就是后谷了。” “待会,我给你买你从前最喜欢的,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听起来就很好吃,梦归舔了舔嘴巴,问道:“买?是什么意思?” 长川解释道:“自然是用钱买。” 他往怀里摸了摸,惊道:“不好了,我忘拿钱袋了,你就站在原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见长川消失在视线之外,她当然不可能乖乖站在原地等他回来,挥一挥衣袖,转身走进了结界中。 眼前之景,让她吃了一惊,她没有料到峡谷中是一条喧闹的集市。 灯火通明,人流川流不息,他们手里都举着灯笼,长长的街道宛如一条星河蜿蜒流淌,两侧摆着卖东西的店铺。 这一切就像她在画册中,看过的人界的集市,不过这里是妖界?为何会有人间的集市? 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梦归抬头看去。 “臭小子,敢偷我灵珠,我看你是活腻了”,满脸横肉的男人怒骂着:“贱货,快把灵珠给我交出来!” 瘦弱的少年被一脚踢翻在地,伏在地上,忍着剧痛一声不吭,紧紧护着怀里的包裹。 杂乱的头发下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地面,干裂的嘴唇被咬的欲滴出血来,半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没偷…” “今天你不把灵珠交出来,就别想活回去”,又是一脚,这一脚不偏不倚的踢在了少年的后腰上。 少年闷哼一声,慢慢的收紧双臂,五脏六腑就像被撕裂开了一样,他咬着嘴唇开口道:“我说了,我没偷。” 来来往往的人,从少年的面前一个个走过,全然不顾蜷缩在地上的少年,围在不远处的看热闹的,几个小妖一边咬着干粮一边小声讨论着。 “唉,这些凡人,手脚真是不干净,真想不通妖王为何要同意他们与妖界通商,真是良心喂了狗了。” “都说妖害人,我看是人害妖差不多,你看看我们妖界多少痴情的姑娘,被那些薄情的凡人给祸害了。” “再说星凉这小子也是惯犯了,这次偷到虎头的头上,也是倒霉了,依虎头的脾气,不把他打个半死是不会罢休的。” 两人的话尽数传入了梦归的耳中,她抬了抬眼皮,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人,漆黑的眸子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河面,泛不起一丝涟漪。 少年蜷缩在地上,男人一手抡起少年就要往地上摔,梦归伸出手臂挡住男人的手道:“慢着。” 虎头仰起粗壮的脖子,瞪着一双倒斜眼狠厉的说:“哪里来的龟孙子!敢挡虎爷我打人!” 梦归冷笑道:“你是哪里来的龟孙子?敢在本上神面前叫嚣!我看你是活腻了!”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虎头一手抡起手里的斧头朝梦归砍去,梦归转身一侧,虎头笨重的身体,直直朝地上冲去,她顺势又对着虎头的屁股踢了一脚。 哎呦喂!”,虎头坐在地上,摸着屁股说道:“这位姑奶奶,你要是替天行道,也是搞错情况了吧,明明是那臭小子偷了我的灵珠,你干吗打我?” 梦归拍了拍手道:“我看画册里画的英雄救美,都是这样的,救美,救美,肯定是谁美,我就救谁喽。” 梦归的话,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人群有人说道:“虎爷,要是你当年化形的时候,弄的好看点,今日被打的就不会是你了。” 虎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梦归抱拳道:“多谢英雄赐教,下一次我争取长的好看点。” 第十七章 繁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虎头跪着地上,抱拳道了一句:“不过,还是与姑娘后会无期吧!毕竟我这相貌今生今世恐怕改变不了了。” 梦归也学着虎头的姿势,抱拳道:“那就后会无期。” 蜷缩在地上少年抬起头,梦归向他走来,她如墨的长发随风翻卷飞扬,她从灯火阑珊处,逆光而来,恍如神明临世。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喉咙一紧说道:“是她?” 梦归朝少年伸出手,笑道:“还不快拉住我的手,我拉你起来。” 少年伸出手轻轻勾住梦归的指尖,这一刻他的手是颤抖的,他羞怯的低下了头,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梦归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孩子,偷东西可是不对的,这次我救了你,下一次我就没法帮你了。” 一个偷字,刺痛了少年的心,愤怒,不甘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他仰头大喊道:“我说了,我没偷!” 他一把推开梦归,跑进了人群中,不一会就消失在人群中,梦归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隔壁摊上卖煎饼的老婆婆,哀叹一声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老婆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梦归一屁股坐在煎饼摊旁边的位置上,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老婆婆侃侃道:“星凉那孩子,打小就没了爹娘,小小年纪吃了不少苦,他偷东西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更别说还要养家里的残废哥哥。” 梦归喝了一口茶,问道:“小姑娘,我看刚刚那个孩子应该是个凡人吧?这里不是妖界吗?为什么会有人界的凡人呢?” “小姑娘?”,老婆婆哈哈一笑道:“婆婆我都活了几千年了,没想到今日被你这个小姑娘占了便宜,罢了,婆婆不和你计较。” 梦归无奈苦笑,一个几千年的小妖,在她面前可不就是个小姑娘吗? 婆婆放下手里的勺子,在身上擦了擦手,转身说道:“咱们后谷呀,本就地处妖界与人界的交接处,几百年前,妖王与人界的公主在后谷有过一段姻缘,后来妖王便规定,后谷妖与人可同住在后谷。” “原来如此”,梦归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风娘,我不是说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她回头一看,就见长川眼神空洞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冷冷的说:“风娘,你为何又骗我?” 梦归觉得长川似乎与刚才有些不同,看他表情好像是在生气,她开口道:“我觉得站在原地有些无聊,就先进来了,怎么了?” “怎么了?”,长川低下了头,痴痴笑道:“怎么了?”,他猛的抬头,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怒道:“你说怎么了!风娘你又要甩开我,是不是!” 梦归微微一愣,看长川这般表现,实在是怪异,转念一想,她与长川认识不过半日,也许他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她随口接道:“甩开你又如何?我和你又不熟。” 闻言,长川彻底红了眼,他一把的拉起梦归的手,激动的说道:“怎么和我无关,风娘,你答应我的,你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你说你只爱我,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疯子!”,梦归想要抽出手,可长川越抓越紧,死死不肯松手,她正要施法,就听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道:“哪里来的不干净的东西?敢拉我姐姐的手。” 繁生怎么会在妖界?他一身青衣站在人群中,眼神划过长川拉着梦归的手,眉眼间带着几分嫌弃。 梦归不知为何,她一见繁生就欢喜的要紧,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立刻开心的大喊:“繁生小美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长川警惕的看着来人,拉住梦归的手劲用的更大了,他道:“原来是天界的繁生上仙,不知仙人来妖界有何贵干?我拉我夫人的手,关你何事?” 繁生冷笑一声道:“她何时成了你的夫人了?我劝你离她远一点,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他朝天上挥了挥衣袖,一道青光过后,就听一声雷鸣,天地之间忽然狂风大作,无数只青鸟盘旋在后谷的上空。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开她的手。” 长川低低笑了起来,越笑越疯狂,他松开梦归的手,面目狰狞的说道:“风娘啊风娘,怪不得你不要我了,原来你和那些人一样,嫌弃我了是不是?你如今勾搭上了仙界的仙人,就不要我了,对不对!” 梦归长叹一声,说道:“长川,你认识的风娘已经死了,别在纠缠不休了。” 长川抬起头来,目光涣散的说:“如今,你为了甩开我,连这种谎话都说的出口了么?” 繁生将梦归护到身后,指尖一动,青光闪动,手里出现一把利剑,他用剑指着长川的喉咙说道:“区区一个恶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不给我快滚。” 梦归皱眉,啧啧啧,繁生小美人的气场怎么比她这个上神还大? 长川自知不是繁生的对手,看着梦归苦笑道:“你会后悔的”,随之化成一只黑蛟飞去。 “姐姐,你没有事吧?”,繁生一脸担忧的问。 梦归摇了摇头道:“我没事,繁生你怎么会在妖界?” 繁生慢慢靠近梦归的脸,眯起笑眼,开口道:“这几日我想姐姐,想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四处打听,才知姐姐在妖界,所以就赶紧过来了。” 梦归挑眉道:“不对呀?那日你醒来的时候,可是一副我要把你给吃了的表情,现在又说想我想的死去活来,谁信啊!” 繁生牵起梦归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说道:“我是不会骗你的,你相信我,无论我变成了什么样,无论我是不是此刻的我,对你的这颗真心,永远不会变。” 梦归顿了顿,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繁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十八章 恶龙滚岩浆 繁生愣了愣,没有做声。 梦归尴尬的笑了笑道:“瞧把你吓的,我逗你玩的。” 她背过身去指了指煎饼摊上煎饼问道:“婆婆,你做的是什么呀?为何这么香?” 婆婆笑道:“姑娘,这可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梦归打趣道:“比瓜子,果子还要好吃吗?” 婆婆递给梦归一块煎饼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梦归接过煎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开口道:“香!真是太香了!婆婆好手艺。” 繁生叹了口气,他阖上双睛,喃喃自语道:“如果到了那一天,你还愿意接受我,如此就算是落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都值得。 地狱界 黄昏将落,在忘川河的尽头这里将永远被定格,橘色的光线与鲜红的彼岸花海交融。 碎影撑着油纸伞站在忘川河边,他像在等什么人。 背后传来戏谑的声音:“碎影,你不在天界好好待着,跑到我这做甚?当心我这冥界的浊气玷染了你。” 碎影回过头来接着将手里的伞收放到身后,说道:“我来寻人。” 闫浮笑道:“你堂堂浮天界上神,来我这里寻什么人?我倒想知道,究竟是谁勾了我们碎影上神大人的魂?”。 碎影折下一只彼岸花放在手里,妖冶的花瓣似燃烧殆尽的火焰。 他喃喃自语道:“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我来寻的那个人,即使我见了她也不会认出她。” 闫浮疑惑道:“你既来寻他,想必你们之间曾经有过羁绊,有为何会认不出他来?” 碎影道:“是神给我的惩罚,神对我说,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今生她或许早就已入轮回,灵魂度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留在了彼岸,而我永生永世不会记起她的模样。” 闫浮笑说:“原来神也会因为爱恨嗔痴烦恼,我以为你们早就六根清净无欲无求了呢,我劝你学学我,前尘之事身后抛,乐得逍遥自在。” 碎影目光深沉的说:“闫判官,珩渊他还是不肯放弃吗?” 闫浮笑道:“那条恶龙,我都告诉他几百遍了,他要找的人不在我这,他就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现在估计还在岩浆里打滚呢。” 地狱的恶鬼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它们挣扎着哭喊着想要从地狱界里爬出来,恶鬼的悲鸣不断回荡在冥界中。 珩渊站在地狱烈火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决绝一笑道:“三恶道中,来生我刹,梦归,就算把地狱界翻个遍,我也要把你带回去。” 他缓步朝地狱裂火边走去,全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你一定被他藏在这了。” 地狱大门永燃烈火,地狱之火从地狱的最深处涌来,狰狞的烟往上冒,魂不死,火不灭,成千上万的恶鬼沉浮在地狱之火中,哀哭切齿,昼夜受苦,直到永生永世。 他走入地狱之火之中以肉身为诱饵任恶鬼扑食,成千上万的恶鬼向他扑来,伏在他身上啃食他的肉体,他却像是失去痛觉一般,丝毫感受不到痛意。 毫不犹豫的用手里的刀刃向自己身上砍去,每砍一刀身上的恶鬼就会消失一只,每砍一刀身上的血肉就会掉下一块,不一会他的手臂上就露出来白森森的骨头,全身像是被撕裂开来,眼角不断流出血红的泪水。 他颤抖的握住手里的刀柄,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珩渊,你找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在这,你太执着了。” 珩渊回头看去,碎影一身白衣站在岸边,地狱之火卷起他的衣珏,可他却丝毫不受沾染,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啊!珩渊苦笑。 此刻他已杀红了眼,他拼命的砍杀着身边的恶鬼,笑道:“惺惺作态!当年要不是我因为历劫沉睡了一千多年,又怎么会让你这个卑鄙小人钻了空子!” 碎影道:“你说的那些我已经不记得了,况且那个人做的,与我无关。” “无关?怎么会无关?她与你从头到尾都是一人,你一句忘了,就能彻彻底底洗清你的罪责了吗?” 珩渊站在烈火中怒视着碎影,恶鬼湮没他肉体,他的血肉一块块被撕裂开来,他眼神决绝的问:“说,你究竟把她藏哪里了?” 碎影摇了摇头说:“不知”,他将身后的纸伞扔进地狱之火中,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珩渊哀叹一声仰面躺进烈火中,碎影扔进来纸伞正好挡住他的身体,恶鬼不敢靠近全都退散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呆滞的从火中爬了出来,顺着声音走最后停在了忘川河岸,他看着面前的人不可置信的问道:“梦归,是你回来了吗?” “梦归”走到他的身边牵起他的手道:“大笨龙,瞧你又把自己弄了一身伤,痛不痛?要不要我再给你补上一脚,哈哈哈!” 珩渊摇了摇头,眼中含泪说:“不痛,一点也不痛,你尽管踢我,多少脚都可以。”他伸出手一抓,眼前的人瞬间如泡沫般散去,他苦笑道:“原来只是幻象而已。” 梦归一边走着一边啃着手里的煎饼,一路上繁生一言不发跟在她的身后,她忍无可忍的回头,开口道:“繁生小美人,我就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你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繁生笑道:“阿梦,我都说了我对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我欢喜你欢喜的不行,你可别始乱终弃呐。” 梦归狠狠的咬了一口煎饼,摇了摇头说:“繁生小美人,我觉得你是越来越奇怪了。” “姐姐,姐姐,等等我们。”,只见婉玲手里牵着白然费力的挤在人群中,梦归朝他们挥了挥手道:“小婉婉,在这。” 婉玲挤出人群,撒开手里的白然,扑进梦归的怀里道:“姐姐,你怎么不待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你伤还没有好,就到处乱跑。” 梦归道:“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闲来无事,就出来逛逛。” 婉玲瞥了一眼繁生道:“繁生上仙怎么也在?” 第十九章 小莲花他杀人不眨眼 繁生笑道:“我来见阿梦。” 婉玲抓着脑袋,疑惑道:“阿梦?”,她瞧着面露窘态的梦归,心领神会的笑道:“哦~阿梦。” 梦归拍了一下婉玲的脑袋,道:“乱想什么呢!” 婉玲道:“唉,姐姐你下手轻点,疼~” 一旁的白然开口道:“风姑娘,你伤还未痊愈,还是注意点好。” 婉玲顺手摸了摸白然的脑袋,道:“大猫猫,以后我就叫你阿白怎么样?” 白然开口道:“姑娘随意。” 梦归瞥了一眼后面白然,问道:“小婉婉,你怎么和这只大白猫在一起?” 婉玲未开口,白然抢答道:“婉姑娘,余毒未清,本该卧床休息,但她执意要来后谷,我只好跟着她身后了。” 梦归道:“小婉婉,你还说我,自己不也是到处乱跑。” 婉玲嘟着嘴,扯了扯梦归的衣袖道:“姐姐,你有所不知,我爹娘都在后谷做生意,我实在是太想他们了,所以才跑出来的。” 繁生笑道:“我家阿梦就没有婉姑娘的烦忧,看来忘性大还是有点好处。” 梦归清了清嗓子道:“都别说废话了,还是正事要紧。” 三人向梦归投去疑惑的眼神,齐声问:“有何正事?” “自然是去买糖炒……” 梦归话未说完,只听一阵巨响,她眼前一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心想,又是何人进了她的灵识?如今她灵力低微,随便一个不入流的都可进入她的灵识。 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睛,耳边响起杂乱的的脚步声,人声鼎沸宛如穿云裂石,人们的悲鸣响彻云霄、兵器的碰撞发出震耳欲聋声响。 再次睁眼她站在一座城池下,城墙之下两军正在交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要起身离开,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身体。 她凝神向城墙上看去,忽然眼前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男人修长的双腿在城墙上摇晃着,一身紫衣上画满了莲花图案,乌黑的头发用白玉冠挽在头顶,他眯着弯弯的笑眼,双手支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城下两军交战。 这个男人瞧着有几分面熟?现在她可以见周围发生的事,但是却不能干扰,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城墙上的男人忽然笑道:“有趣,死的越多越好。” 城墙之下,两军对垒其中进攻的一方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年轻的将军,身着一身银色盔甲,戴着银色狼面。 他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古铜色的皮肤,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五官立体的就像是用刀刻在脸上的一样。 胜负一眼可见,年轻将军的铁骑已经将对方逼入绝境胜利就在眼前,将军一声号令,千军万马齐发涌向城门。 就在这时两军之间出现了一位年轻女子,女子头戴凤冠身着凤纹霞帔,拦在将军马前。 梦归看到这依旧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侵入她灵识的人,就是为了让她看别人打架吗? 城墙上看戏的男子低笑道:“真是越来越精彩了呢。” 梦归站在城下,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城墙之下的发生的事,只见城墙上的男人忽然挥一挥衣袖,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她心中一惊想着这个男人从这么高的城墙就是不死也会残废,可是男人却好端端的落在了地上,两袖一挥走进了两军之中同时周围的人像是看不见他一般。 女子拦在在将军的面前决绝的的问道:“国以破,家不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阻拦,你如今可愿娶我。” 年轻的将军面无表情说出了那句:“不愿。” 接着女子悲愤欲绝的举起藏着手里的剑,刺向将军…… 下一秒,让梦归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城墙上的男子走进了女子的身体,接着女子忽然将手里的剑,剑锋一转刺向她自己的身体 男人轻笑道:“这样才有趣。” 女子瞪着眼睛看着刺在自己胸前的剑,满脸不可置信,伤口在不断的往外冒着血,红色的嫁衣与暗红色的血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血的颜色哪些又是嫁衣原本的红。 将军骑在马上微微颔首,只看了躺在地上的女子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他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以为如此我便会对你心怀愧疚了吗?从头到尾你就是我的一颗棋子而已,仅此而已”。 女子仰首看向马上的将军满脸都是恨意,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话未出口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直到死她的眼睛还死死瞪着将军。 女子一死将军就号令千军万马涌入城池,马踏过女子的尸首,她的尸体变的四分五裂,到最后的她身体没有几乎没有一个部分是完整的。 将军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屠城,大火烧的一片火红,城池中遍地都是尸体,血流成河,哀鸣不止。 梦归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刻城中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他回首,那看戏的的男人却站在一片血海之中,笑的灿烂。 梦归皱眉问道:“你究竟是谁?”,当然男人是不可能回答她的。 她眼皮慢慢变的沉重起来,周围吵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再次睁眼,眼前出现一片飘渺的白雾,周围空无一物。 她向浓雾深处走去,慢慢的浓雾开始消散开来,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空荡荡的宫殿中央。 宫殿之中摆着一盏半人高的青铜灯,那灯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共有九瓣,每一瓣上都点着一只蜡烛。 无渡先生站在灯前,闭目不语,像是在祈祷什么? 梦归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上一次入我梦,这一次又入我灵识,你究竟想干什么?” 无渡先生缓缓睁开苍老的眼睛,垂眼道:“上神先别生气,我这么做都为了帮上神呀。” 梦归冷笑一声,道:“帮我?你所说的帮我就是欺骗我,以天道二字,劝我不再追究以前的事吗?” 无渡点了点头道:“上一次,我的确对上神有所隐瞒。” 梦归咬牙道:“说,害我的人究竟是谁?” 无渡道:“上神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必须先去完成一件重要的事。” 梦归道:“你在威胁我?” 无渡转身摇了摇头说:“非也,如果这件事不完成的话,上神恐怕会重蹈覆辙,走向千百万年前一样的结局。” 梦归心头震了震,道:“有话直说,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无渡先生将青灰色的衣袖背在身后,他眼神混浊,苍老的身体有些佝偻,开口道:“上神,你可还记得当年碎影刺入你体内的上古神器羲和。” 第二十章 只管生蛋,不管养孩 梦归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羲和乃是我用混沌玄铁炼化,但是这与你要我做的事,有什么干系?” 无渡捋了捋胡须,道:“当年你沉睡之后,羲和便碎成了八块散布在三界各地,吸天地邪气,幻化成行形,如今他们祸乱三界,作乱各方,还请上神替天下苍生做主。” 梦归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解决他们?” “如上神所想”,无渡眯起混浊的眼睛,向前一步道:“若上神想解开一切因果,唯有此法。” 梦归两手一摊,道:“你未免也太高估我现在的实力了,凭我现在的实力,别说让我解决他们八个,估计一个都够呛。” 无渡伸出左手,一道白光闪过,他手掌微微一推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利剑,剑长约两尺二,通体都散发着淡淡红光。 他开口道:“此剑无宁,是我用上古灵石炼成,可助上神短暂恢复半成灵力。” 梦归接过无宁,用手掂了掂,剑体轻盈,手掌触碰到剑柄之时,可以感受到一股灵力涌入体内,顿时经脉通畅,神清气爽,她手腕一转将无宁背在身后。 虽然只有原来半成灵力,但对付几只魇魔已经绰绰有余,她将手臂圈在胸前,开口道:“剑我收下了,说,要我怎么做?” 无渡道:“上神需要对付的第一个人,就是上神刚刚在幻境中看到紫衣男子,熠婳,他擅蛊惑人心,利用人性去满足他嗜血的欲望,杀生无数,嗜血成狂。” 梦归低语道:“熠婳,原来刚刚那朵小莲花叫熠婳……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无渡面朝东方,手指天南道:“他此时正在人界的九黎城。” “九黎……” 无渡伸出粗糙的手掌,抚向梦归的双眼,喃喃道:“梦归处,皆是幻影,天道轮回,缘浅不灭。” 无渡的声音越来越飘渺,梦归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她已经躺在了床上,还是昨日的那间房间。 她想活动一下身体,才发现手臂处异常酸痛,侧身一看,原来是婉玲枕这她的手上睡着了。 推了推婉玲道:“喂,小婉婉,快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婉玲闭着眼嘟囔道:“姐姐,我困死了,让我睡会,就一会。” 梦归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小婉婉,你要是再不醒,天界的美男们可是要跑光了。” “美男!”,婉玲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睡眼朦胧的说:“姐姐,美男在哪里?!快帮我拦住他们!” 梦归失声笑道:“别拦了,他们都在你的白日梦里,跑不了。” 婉玲呆坐了一会,慢慢清醒过来,见到醒来的梦归,惊喜的喊道:“姐姐,你醒了!你刚刚突然晕过去可吓死我了,还好繁生他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姐姐,不然又要添新伤了。” 梦归环顾一圈,也不见繁生,问道:“繁生他人呢?” 婉玲道:“繁生上仙,之前他一直守在姐姐的身边,寸步都不愿离开,可方才他收到碎影上神的召唤,便匆匆离去。” 梦归长叹口气,看来在繁生心里,碎影才是第一位,她心中烦闷便打算起床活动一下身体,脚还未落地。 就听外皎月暴怒的声音响起:“千华!你背着我养女人还不够,居然又背着生孩子?说!这个孩子是谁给你生的,是不是里面那个贱人的!” 她一惊,迅速的将腿收了回来,抬头一看门居然没关,她指着门对婉玲说道:“快快快,把门关上。” 婉玲愣了一下,迅速跑到门前,两只手放在门上还未并拢,只听咚的一声,她没反应过来,就被踢翻在地。 她捂着屁股,抬头一看,见到来人,身体一僵,结巴道:“皎…月…公主,您怎么来了?” 皎月厌恶的踢了一脚婉玲道:“还不快给我滚快,碍事的家伙。” 梦归挑眉,道:“小婉婉,还不快起来,你以为自己是块石头吗?随便一个不知道是啥的玩意都可以踢你。” 婉玲低头躲在一旁,皎月仰着头看向梦归道:“小杂种,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讲规矩了。” 梦归单手撑着下巴,眯起眼睛道:“哪里来的规矩?本上神就是规矩。” “你……”,皎月指着梦归道:“好啊,别以为你与千华生了孩子,就可以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告诉你没门儿!” “什么孩子?”,梦归哭笑不得的说:“我一般都捏孩子,何时生过孩子了?” 皎月道:“哼,少狡辩,今日我无论如何都轻饶不了你。” 梦归勾唇一笑道:“那我到要瞧瞧公主如何不轻饶我?” 皎月脸涨的通红,跺着脚大喊:“来人呐,来人呐,快把这个贱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接着门口响起一阵啼哭,就见千华手脚慌乱的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一进来,他就朝梦归拼命的使眼色。 “风儿,你就和公主说实话吧,毕竟咱俩可是真情实意,天地可鉴,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梦归皱眉道:“我……你何时真情实感,天地可鉴了?” 千华挤眼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亦说乎啊!孩子不能没有娘啊!不能没有娘呀……” 有朋自远方来,呵,梦归明白了,他这是暗示他俩,“蛇鼠一窝”,“志同道合”呗,不过说交朋友的确是她先说的,现在不帮他,倒显得她不讲义气了。 她应声道:“孩子他爹,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们蛇妖,只管生蛋,不管养孩,既然公主喜欢你,不妨就让皎月公主当你孩子他娘吧?” 此话一出,皎月的脸上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他指着梦归道:“我堂堂妖界公主,才不会给你这个杂种的孩子当后娘!” 她气极,跳起喊道:“来人呐,把这对贱人给我关到妖牢里!” 就在此时,白然推门进来,跪在地上道:“公主,魔君来与王讨论公主的婚事,王让公主去大殿一趟。” 皎月攥紧拳头道:“该死的魔界老头,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让他那个龟儿子给我滚远点!” 第二十一章 喜当娘 千华将孩子抱给梦归道:“风儿,快抱抱我们的孩子。”,顺势侧身附在梦归耳边小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玄鹤的孩子。” 梦归皱眉低声道:“什么?你把玄鹤的孩子偷来了?” 千华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偷,借来玩玩而已,对了,我还有事,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他了。” “什么!让我照顾他?”,梦归还未反应过来,怀里就被塞进一个孩子,她抬头一看千华与白然已经不见了踪迹。 皎月站在门前,暴跳如雷大喊:“千华,你给我回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森的气息,缓缓转过头来,道:“小杂种,我送你一个好东西怎么样?” 梦归手足无措的抱着孩子,襁褓里的婴儿正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婴儿看到她脸的那一刻居然笑了,这一笑,彻底激发了她的母性。 她对着婴儿笑了笑,心不在焉的回道:“什么好东西?” “你随我来就知道了。” 她还未回过神来,就被皎月拉了出去。 妖殿外,长廊中,十几个身着黑色罗裙的侍女走过,她们手里端着琼浆玉液,珍馐美馔,整齐划一的朝大殿走去。 殿上格外热闹,妖王陌炎站在大殿中央,神采奕奕,举杯周旋在一众妖神魔君之中,只见一位侍女匆匆跑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微微皱眉,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转而朝坐在一旁鸿落魔君说道:“还请魔君见谅,小女突然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到场了。” 鸿落是魔界三君之首,此番前来,为的是替他的儿子墨镜,向皎月公主求亲,三界皆知他的儿子墨镜少君,是个不折不扣的残废,当年仙魔大战,被碎影上神的坐骑繁生,废去了一只手臂。 这些年来,一直将自己封闭在魔界无人之境临渊中,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来见过人了,甚至有传闻墨镜当年不仅断去了手臂,还被毁了容。 鸿落一听皎月公主不能到场,面色明显不快起来,将手里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阴阳怪气道: “既然公主身体不适,那我们就直接替他们定下婚期,到时候告知她一下便可。” 陌炎犹豫片刻道:“这……恐怕不妥。” 此话一出满坐哗然,鸿落的手段三界皆知,如今三界太平少不了这位魔君的功劳,妖王今日当面驳了这位魔君的面子,恐怕不好收场。 鸿落闻言,一掌将面前的紫檀木桌拍成了两半,眼中升起一团阴霾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儿配不上你的女儿?” 在场的魔君妖神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纵使陌炎心中有气,也不好当场发作,毕竟除去人界,妖界乃是神魔妖三界中地位最低微的,他这妖王当的也是最窝囊的一个。 鸿落这厮,从前就看他不顺眼,最近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跑来说要和他做亲家,三界何人不知他儿子墨镜是个残废,他可不愿意看自己女儿往火坑里跳。 “魔君误会了,毕竟事关婚姻大事,若皎月她不愿意,我也不好强求,所以还需我与她商量一下,再给魔君答复。” 鸿落冷哼一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需多言,下月十八,我儿魔界少君墨镜,前来迎娶皎月公主。” 殿上妖神魔君皆起身举杯道:“恭祝少君公主喜结良缘。” “慢着” 众人朝门口看,皎月缓步而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众人眼底皆划过一道诧异,随之而来还有一位紫衣女子,这女子生的眉眼艳丽,举止飞扬,倒将一旁的皎月公主也比了下去。 众妖神魔君无不在猜测这位紫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陌炎皱眉道:“皎月你这是做什么?” 皎月爱怜看着怀里的婴儿,使出全身力气挤出一滴眼泪,道:“爹爹,女儿不肖,其实我早已有了心上人,而且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孩子。” 鸿落一听此话怒火中烧,挥袖道:“哼,不知捡点,陌炎你就是这样管教你女儿的吗?” 陌炎护女心切,道:“魔君此言差矣,我女皎月可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的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不过,容不得你这样污蔑她!” 皎月哭泣道:“爹,你别生气,都怪皎月太任性了”,她转身对朝鸿落行了一个礼道:“魔君您先别生气,虽然皎月无法嫁给令郎,但皎月还有一个亲妹妹,不知魔君可否考虑一下。” 亲妹妹?满堂的目光,皆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紫衣女子,都知妖王只有一女,何时有另一位女儿? 陌炎眼底划过一道晦暗不明,强忍心中厌恶,看向梦归,笑道:“对,魔君不知,我还有另一位女儿名唤风娘,因为自幼体弱,养在深闺,所以鲜有人知。” 原来这一位气质不凡的女子,竟然是妖王的女儿,满堂窃窃私语,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梦归一席紫色罗裙,负手而立,大有傲视众生的气度,皎月诓她来此,原来是想让她替嫁给魔界少君,她莞尔一笑道:“爹,姐姐不要的东西,我也不怎么想要呢。” 满堂又倒吸一口凉气,此女居然当着鸿落的面,说他的儿子是别人不要的东西,这下子该如何收场? “哼”,鸿落气极,怒视道:“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信不信我让你们整个妖界,给我儿做聘礼。” 陌炎瞪了一眼梦归,记忆中风娘胆小怯懦,如今倒越来越像她那城府深沉的娘了。 “魔君息怒,我这女儿大概是没有弄清情况。”他朝梦归道:“风儿,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岂是你一句不要就可以推脱的。” 皎月掩面道:“妹妹,你就帮帮姐姐与父亲吧,不要让大家为难。” 梦归脸上毫不掩饰对陌炎的厌恶,她虽然与风娘不曾相识,但如今借着风娘的身体重生于世,不知不觉对她产生了感同身受的感情,风娘有这样的爹,还真是倒霉。 “你们父女情深,感天动地,我就不掺和了。”她一把抱过皎月怀里的孩子,笑道:“我的孩子我就带走了,姐姐你大可放心嫁给魔界少君。” 她抱着孩子当着众人的面走出了大殿,满座大惊失色,砰的一声,魔君一把掀翻桌子,对着陌炎道:“陌炎,你就等着看我魔界大军如何踏平妖界吧!” 第二十二章 交了一个损友 陌炎被气的头上的青筋暴起,攥着拳头,怒视道:“孽障!还不给我站住,快来人,给我拦住她。” 梦归目视前方,悠悠的丢了一句:“我到要看看,谁敢拦我?”,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众人皆心中一颤,就是位于三界之首的碎影上神,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姿态。 鸿落看着面前气度不凡的女子,微微一愣,忽而大笑起来,道:“陌炎,我竟不知,就凭你这样的窝囊性子,还能生出这般轻狂的女儿,好一个轻狂的性子!比你讨喜多了。” 陌炎脸上一僵,讪讪道:“魔君过誉了。” 皎月瞪着梦归想,这杂种不仅抢了她的千华,如今又当了众人的面夺了她的风采,她可是妖界第一的皎月公主,居然被这个杂种比了下去! 她扯了扯陌炎的衣袖委屈道:“爹爹~你就让妹妹走吧,她在这只会惹父亲不高兴,我怕父亲气坏身体。” “滚滚滚,让她滚”,陌炎气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用手捂着心口,这个风娘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模一样,嘴上说此生只爱他一个。 可事实上,不仅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好上了,还背着他生下了别人的孩子,生了孩子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算三界都说他陌炎是个窝囊废,他也一点不在乎,可没有想到,就连他最爱的人都要背叛他。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离去的梦归,欲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梦归走出大殿才松了一口气,她用手按按眉头,抬头看向天空,妖界的天就像被血染了颜色,一片暗红,几只乌黑的大鸟盘旋在上空,黑鸟又大又蠢,还没有繁生变的青鸟半分好看。 如今妖界在她眼里,是愈发的不顺眼了,妖界她是不想待了,眼下还有熠婳的事没有解决,事不宜迟,她打算即刻前往人界九黎,不过……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的安稳的孩子。 此去危险重重,她总不能带着孩子,千华也不知去向,正不知怎么办,隐约见听到一句。 “姐姐”,梦归顺着声音朝左边一看,只见空荡荡的空地上竖着一根又白又高的柱子,柱子耸入云霄,忽然从柱子后钻出半张皱巴巴的小脸。 是婉玲,对了,她可以让婉玲照顾孩子呀。 婉玲左顾右盼,再三确认没有人后,才小心翼翼的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她走到梦归的面前,低着头绞着腰间系的半截绳子,道“姐姐,对不起,我刚才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 梦归摸了摸婉玲的头说:“没事,不怪你,依你在妖界地位,害怕皎月也正常。” 婉玲抬头眼泪汪汪的说:“姐姐,那你原来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呀?” 梦归噗嗤一笑道:“你是说,让你当座前神侍的事?”,她摸着下巴故作沉思道:“让要看你以后的表现喽。” 婉玲激动的问:“怎么才算表现的好?” 梦归竖起手指道:“第一件事,你要答应我,在我回来之前,替我好好照顾这个孩子,除了千华谁要带走他都不行。” “姐姐,你要走?”,婉玲一听梦归要走,难过道:“姐姐,你带上我一起走以不可以吗?” “不行”,梦归义正言辞的说:“太危险了,你就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况且你跟着我走了,谁照顾他呀?” “哦”,婉玲乖乖的点了点头,就在此时,背后传来打斗的声音,百余只小妖拿着兵器朝妖门跑去,边跑变喊道:“众妖听令!速到妖窟集合,西方帝君和千华大人打起来了!” 梦归疑惑道:“他俩怎么会打起来?走,小婉婉!咱们看看去。” “是,姐姐。” 梦归与婉玲跟着妖兵赶到妖窟,只见一片火红之中,紫云剑指千华,咬牙切齿道:“快把黑毛小鹤给我交出来,不然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千华一副不明所以,伸出手轻轻推开面前的剑,疑惑道:“玄鹤的孩子丢了,关我什么事?对了,好像也不关你西方帝君的事呀?” 紫云冷哼一声道:“废话少说,快把孩子给我交出来,上一次你放火烧了我的山,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今日我就新帐旧帐跟你一起算!” 梦归观摩半天,豁然开朗,这是“亲娘”找上门要孩子了,好巧不巧,她怀里的婴儿好像知道了有人来寻他来了,猝不及防的啼哭起来。 这哭声响彻云霄,惊天动地,将一众小妖以及紫云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千华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如有所指道:“紫云,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不是我做的,你偏就不信我,原来是你浮玉山上出了内鬼啊!” 梦归身体一僵,这千华果然如繁生说的,尽耍些不入流的伎俩,她这是交了一个损友。 紫云挥一挥衣袖,手里出现一条金光闪闪的锁魂鞭,这锁魂鞭便是他的法宝,无论是人是妖,是仙是魔,一旦被他的锁魂鞭击中不出片刻就会化成一摊血水。 他怒视着梦归道:“好啊!你这蛇妖,贼心不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今日我就把你挫骨扬灰,省的你还会惹出什么麻烦。” 他步步紧逼,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孩子还在对方的手上,要是万一不小心伤了孩子,黑毛老鹤一定和他消不了。 梦归抱着孩子,斜眼看了一眼一旁幸灾乐祸的千华,她冷笑一声,当着众妖的面猝不及防的跳入了妖窟之中。 众妖惊呼,这女子好大的胆量,妖窟外面可是万丈深渊,虽然谁也没有下去过,可这么高,换谁跳下去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婉玲腿脚一软倒在了原地,哭喊道:“姐姐,呜呜呜,我姐姐死了”,紫云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喃喃道:“完了,这下我该如何和玄鹤交代!” 唯有一旁的千华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他俯瞰无尽的深渊,悠悠的说道:“不愧是我千华的朋友,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呀!” 第二十三章 九黎之行 正值正午,烈日炎炎,路边的茶棚中,稀稀落落的坐了几个喝酒的农夫,平日里最安静的中午时分,今日却格外热闹。 只见一位上身**,皮肤黝黑的大汉,高举着酒碗,眉飞色舞道:“今日大家尽情吃喝,酒肉管饱,我大牛全包了。” 蹲在右边地上摘菜的老板娘,龇着牙笑道:“哟,大牛你是哪根筋抽了?平日喝酒,连盘花生米都舍不得加,今日怎么这样大方。” 几个农夫,起哄道:“大牛,你是不是讨到媳妇了?怎么不把弟媳妇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好啊!大牛你娶媳妇,怎么不提前和大伙说说。” “吉时定了没?到时候去你那讨杯喜酒喝,你可别嫌弃大伙啊,哈哈哈哈。” 大牛摆手道:“不是,大伙听我说,这可是比讨到媳妇还要大的喜事,我舅姥爷家外孙子的叔叔的三姨娘的大儿子的七舅家的公子,三日前飞升了!听说啊!升的还是个上品级的仙官。” “厉害啊!飞升可不容易呀!” “恭喜恭喜!以后就跟着牛哥混了!” “牛哥,你这位亲戚是何方人氏啊?” 大牛道:“他可是九黎人氏,不然能说飞升就飞升吗!不过季家那小子,打小就不一般,再说九黎城,可是世间难得的修仙圣地,仅百年,就飞升了两个仙人。” 老板娘打趣道:“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咱们大牛如今也是和仙人攀亲带故的了,以后还请大牛仙官,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呀。” 大牛挺了挺黝黑的胸脯,道:“大伙放心,以后啊!要是我亲眼见到我那舅姥爷家外孙子的叔叔的三姨娘的大儿子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隔壁桌传来一阵低笑,侧身望去,邻桌的方桌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生的清新脱俗,紫衣罗裙飞扬,额间一点朱砂,背负长剑,十足仙风道骨的姿态。 奇怪的是,这仙姑怀里怎么还抱着一个孩子? 大牛黝黑的脸上升起两朵可疑的红晕,他怎么没有注意到,这里几时多了一位如此美丽的仙姑,展开笑容,道:“不知这位仙姑,在笑什么呀?” 棚里的几个农夫听大牛的话,顺势一看,都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们这样的小地方,何时有过这样美丽的女子! 啪嗒一声,其中一位农夫手里的酒碗落地,他半张着嘴,结巴道:“仙女……仙…女。” 梦归莞尔一笑,看来这一次她的瞬移术,总算没有出现差错,真是有惊无险,她跳入妖窟后,用了三次瞬移术才成功。 第一次她出现在一条满是恶鬼的火海之中,差点成了恶鬼的口中之食,不过方才在火海中时,她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喊她?可能是出现幻觉了。 第二次她出现在一个黑黑的洞穴中,扭头一看,居然看见了一只黑蛟蜷成一团在睡觉,那黑蛟长的与长川一模一样,她被吓的大气不敢出。 这一次终于找对了地方,她微微抬眸问道:“凡人,我刚刚听你说九黎城?我问你,这里离九黎还有多远?” 大牛愣了愣,这姑娘喊他“凡人”,看来他猜的不错,面前姑娘的一定是位仙姑了,他吞了吞口水道:“仙姑,前面不远处便是九黎城了,不知仙姑去九黎所谓何事啊?” 梦归悠悠的丢下一句:“我去找男人”,手捏仙决,就见一道白光闪过,她就凭空消失不见。 见此几个农夫被吓的立马跪在地上,喊道:“仙姑显灵,仙姑显灵,恭送仙姑!” 九黎城 九黎城乃是修仙宝地,四面环山,山清水秀,素有人间仙境的称号,是天下修仙人氏,必到之处。 相传百年前有一得道高僧,途径九黎,预言百年间,九黎必出现三位飞升的仙人,果然如他所言,百年间九黎已经出现两位飞升的仙人。 一位是九黎山南固阳派的大弟子,祁道,祁道这人不怎么讨人喜欢,此人顽固非常,是一朵高岭之花,他飞升之前说过的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我不问苍生,苍生也不必与我香火。” 这样的人可以飞升,也是一件诡事。 另一位有些特殊,此人并非修仙人氏,而是九黎城县令老爷的三公子,季非白。 话说这位三公子,出生之时,就天有异象,一条又长有大的青龙盘旋在季府上空,三日不离。 这位季公子自小就非同常人,九岁识得天下文,十五岁行遍天下路,十七岁就受高人点化,飞升成仙。 如今还有一位飞升名额,大家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南山派的小道长,熠婳,这个小道长,也是有点不一般。 八年前,他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南山派的门前,可谓是一问三不知,不知来处,不知父母,不知年龄,问来问去,他说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熠婳。 道长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看他有点资质,就收他做了入门弟子,他倒也争气,仅仅八年,就到了金丹的境界。 “啊,打人啦,打人啦,不要脸的打人啦”,人来人往的九黎街上,一蓝衣少年横冲直撞的冲进了人群中,后面追着一位白衣道长。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蓝衣少年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大声嚷嚷道:“大家快来看看啊,南山老妖精打人啦!” 白衣道长边追边喊道:“熠婳,你别闹了,快停下!” 众人一听熠婳的名字,都举目看去,无不惊讶,此举止鲁莽,行为不端的蓝衣少年,居然是南山派最有潜力的弟子,熠婳? 隐在人群中的梦归没有想到,她刚到九黎,就找到这朵杀人不眨眼的小莲花,只不过总感觉,这位蓝衣少年与那日幻境中的小莲花,有些不一样啊? 长相就不说了,因为她也记不清那日小莲花的相貌了,可这个熠婳,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身上也没有那日她闻到的血腥味。 难不成此“熠婳”非彼“熠婳”? 第二十四章 传闻中的南山派 站在人群中的熠婳,身着一身蓝色的道服,一头乌发被一只桃木簪子束在头顶,腰间悬挂着一只银色的铃铛,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笑起来嘴角两边漾起两个小小的梨涡,一副少年无忧的模样。 他转身向身后的白衣男子挥手道:“子伍,你别追我了,天下有那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你非要追着我做甚?” 子伍一脸的无奈,长叹一声道:“师弟,师父云游前,再三交代我看住你,让你不要乱跑,你这样贪玩!我也管不了你了!” 熠婳弯起笑眼,漫不经心的说:“你放心,我在山下玩几天就回去,你就先回去吧!” 子伍怒视道:“不可,今日你必须和我回去!” 熠婳一手扯着腰间的铃铛,一手圈着胸前的一缕头发,面色一变,吊儿郎当的说:“你个南山派的老妖精,我就不回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子伍面色深沉,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符,指尖快速移动,口里念念有词,瞬间符上出现了几道红色的图文。 忽然,天空一暗,缓缓落下一张巨大的灵网,灵网,顾名思义,就是用灵力织成的网,灵力越高织出的灵网也就越坚固,不过灵网只能束缚修道之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一点作用。 熠婳嘴角上扬,丝毫不在意,只见他不紧不慢的拔下头上的桃木簪子,一头乌发随之散落腰间,他伸出手对着天空轻轻一划,灵网瞬间四分五裂,化成满天红蝶。 他笑道:“子伍,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别不自量力了,乖乖回去练功吧。” “你”,子伍面色铁青,攥紧拳头,低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开口道:“你走吧,记得一定要在师父回来前回来。” 熠婳抱拳,嬉笑道:“我的好师兄,告辞,告辞。”,转身转身挤入人群,不一会便消失不见。 就听人群中悠悠的传来一句:“真是没有骨气。” 子伍转身看见,不远处有一位面容娇好的紫衣女子正瞧着他看,他微微颔首,只见女子挤过人群朝他走来,他愣了愣,迎了上去道:“姑娘,是有事吗?” 梦归笑道:“连自己的师弟都打不过,岂不是很没面子?不过你那张破网织的的确不怎么样。” 子伍疑惑的问道:“姑娘看的见灵网?莫非姑娘也是修仙之人?看姑娘的样子不像是九黎本地人,敢问姑娘师从何派?” 梦归挑了挑眉道:“非也,吾名梦归,乃是西方帝君的座前神侍。” 子伍满脸震惊,连忙双手作揖道:“在下南山派子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仙侍见谅,不知仙侍到此所为何事?” 梦归伸出五指,眯起眼睛,故弄玄虚的说道:“前几日,我家西方帝君夜观天象,看见东南方向出现一颗嗜血邪星,此方位正好指向人界的九黎,西方帝君预言不出半年,九黎恐怕会有血光之灾,故派我来此调查此事。” 子伍面色一惊道:“那仙侍调查的可有进展?” 梦归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不过方才我看见你家师弟,突然有些不详的感觉,我觉得……” 她话未说完,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她扒开襁褓,拍了拍道:“小崽子,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尽挑些关键时候哭?” 小婴儿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梦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没想到他哭的更凶了。 梦归眉头一皱道:“小崽子,你能不能安静一会?你再哭,信不信我把你喂狼。” 子伍道:“仙侍,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对了,他是不是饿了?” 梦归疑惑的问道:“饿了?那怎么办?” 子伍面露难色,开口道:“自然是要,给他喂点东西吃了。” “喂什么?” 子伍尴尬的咳了几声道:“仙侍,是第一次当娘吗?” 梦归笑道:“什么?当娘?不不不,他娘可不是我,我只是帮别人照顾一下他而已。” 子伍点了点头,提议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不然仙侍随我回南山派吧,观里还有一只母羊,应该可以给孩子弄点吃的。” 梦归爽快的答应道:“行!”,她抬眼笑了笑,没想到怀里的居然是个福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南山派地处,九黎城北城外的一座小山上,此山格外荒凉,除了几座破败的道观之外,没有任何人烟,南山派也同它破败的外表一样,在天下的修仙门派中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要不是三年前,南山派的弟子熠婳夺了百门大会的榜首,世人应该早就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门派。 梦归跟着子伍到了一座破败的建筑物前,破!是真的破!三间整齐的茅草屋排成一排,中间的要比两边房间的大上一点,正中间的大门前挂着一块破烂的匾额,歪歪扭扭的写着“南山派”三个大字。 梦归仰头看了半天,横竖憋出八个字:朴实无华,此字,甚丑。” 子伍尴尬一笑道:“这字,是在下写的,原来那块师父写的匾额,前几日被大风刮坏了,碰巧这几日师父云游不在观中,我只好写一副顶上了,好像是写的有点不尽人意。” 梦归直言不讳的说:“自信点,把好像去了,有点也去了。” “是师兄,回来了!”,只见远处云雾缭绕中,飞来一个黑点,离近点才看清,原来是一位御剑飞行的少年,看样子应该是刚学会飞行术不久,掌握的不是很熟练。 他摇摇晃晃的站在一把半米长的剑上,身体随着剑倾斜的角度左右摇摆,看的梦归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好在最后顺利的落在了地上。 少年蹦蹦跳跳的朝梦归他们跑来,问道:“师兄,你总算回来了!还有,师兄你后面这位姑娘是谁呀?” 子伍介绍道:“这位梦姑娘,乃是西方帝君的座前神侍。” 少年两眼放光道:“神侍大人好,我叫阿轲,第一次见神仙有些紧张”,嘿嘿,神仙姐姐长的真好看!” 梦归笑道:“多谢夸奖。” 子伍摇了摇头说:“阿轲,我走的这几日,观里一切还顺利吗?” 阿轲点了点头道:“一切都挺顺利的,不过我前日在后山里捡回来一只大鸟,现在还在昏迷中呢?我医术浅显,也不敢给它乱吃药,还请师兄赶快去看看。” 第二十五章 天帝名叫小茄子 梦归身体一僵,大鸟……,莫不是繁生?她摇了摇头,转念一想,不可能,天下的鸟多了去了,不可能那么巧。 子伍道:“阿轲,你别着急,你去后园将那头母羊牵来,仙侍怀里的孩子饿了,需要奶水。” 阿轲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师兄。” 他看了一眼梦归怀里的孩子,笑道:“不愧是仙侍的孩子,还真可爱”,转身急急忙忙的往后园跑去。 子伍将梦归带到右边的茅草房中,推开门,说:“我先去查看那只大鸟的情况,这间是熠婳的房间,还请仙侍在此休息一会,等阿轲回来,孩子就有东西吃了。” “好”,梦归点了点头,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环顾四周,房里的家具虽然破旧,但是布置的干净典雅,她把怀里的孩子放到床上,围着房间转了一圈。 房间里只摆了,一张木板床,一张方桌与两张凳子,极其简洁,她顺着桌子上看去,就见桌上摆着两只瓷杯,一只杯子上画了一对紫色的并蒂莲,另一只则是一枝血色的海棠花。 梦归拿起杯子放在手里,仔细查看,两只杯子的杯底都有茶渍,这说明两只杯子都有人用过,看来不久之前,有人在此处对饮。 抬头往后看,房间南面有一扇窗,窗子是打开的,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大片碧绿的湖泊,风景是极好的,只不过此时阳光正好从窗子里照进来,格外刺眼,她走到窗边,正准备关上窗。 忽然从外面飞进一只夜莺,夜莺围着窗台转了几圈,拖着长长的余音开口道:“阿风,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呀~,阿风~阿风~,我是千华啊。” 梦归冷笑一声道:“托您的福,我现在整日抱着孩子不离手,我的手现在都还是酸的。” 夜莺叽叽喳喳几声,说道:“阿风,你要明白我的苦心啊,千万不要把玄鹤的孩子还回去,这个孩子可是未来的天帝,哈哈哈哈,想来他们现在都以为这个孩子死在了妖窟,如今九天之上可是乱了套了。” “未来的天帝?” 夜莺落在梦归的肩膀上道:“千真万确,之前,我偷听碎影同紫云的谈话,此话可是碎影上神亲口说的,而且这个孩子出生时,三界皆有异象,想来他肯定就是未来的天帝。” 梦归一脸无语道:“管他是不是天帝,你要我整日抱着他,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动不动就哭,惹我心烦,我还有正事要做,根本顾不上他。” 夜莺扑腾一下飞进屋里,盘旋在床上道:“阿风,你别着急,我这不是给你想办法来了。” 梦归两手掐腰道:“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 只见,夜莺缓缓张开嘴巴,从里面吐出一颗红色的珠子,珠子悬在半空周围散发着幽幽红光,屋里瞬间充满一股淡淡的花香,奇异而悠长。 随着珠子的慢慢下落,它散发的红光也越来越强烈,最后停在了婴儿的面前,小婴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抓面前的珠子,嘴里发出宛如银铃般的笑声。 梦归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夜莺落在床槛上,开口道:“你接着往下看不就知道了。” 一道刺眼的红光后,珠子顺势落入了婴儿的口中,就见婴儿在迅速长大,最后变成了一位全身赤裸的少年,全身洁白无瑕,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洁白的脸上,镶嵌着一对水灵灵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明澈明亮。 少年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茫然的观察着周围,有些不知所措,最终他将目光锁在了梦归的脸上,展开笑颜,甜甜的唤了一声:“娘亲~~” 梦归吞了吞口水道:“千华,你说的办法,就是把他变大?” 夜莺仰头,伸了伸翅膀道:“我可是把我唯一的一颗鲛人泪给他吃了,吃了鲛人泪,可以让他直接度过幼儿期进入成年期,这样一来,你就不必抱着他了。” 少年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伸出双手开口道:“娘亲~抱~” 梦归气的青筋凸起,皮笑肉不笑的说:“千华,这就是未来的天帝,你确定他不是个智障?” 夜莺身体一抖,翅膀一扇,连连说道:“坏了,坏了,我忘记了,鲛人泪只能让他的身体变大,智力暂时只能停在五六岁的水平。” “千华!”,梦归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今日我同你恩断义绝,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你快点把他带走!” 夜莺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婉转悠扬的鸣叫声,附体的千华早就溜之大吉,梦归被气的胸口上下浮动,一手抡起夜莺,啪的一声,将它扔出窗外。 “娘亲,你在干吗?”,少年咬着被子,歪着脑袋,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梦归伸出手按了按太阳穴,长叹一声道:“没事,我什么都没有做。” 少年仰起大大的笑容,披着床单从床上走了下来,脚尖刚落地,感到浑身一软,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他趴在地上放声大哭道:“疼~好疼~娘亲,抱~” 梦归惊愕的说:“抱?怎么抱?你那么大一坨,我可抱不动你!” “娘亲,你是不爱我了吗?可是我很爱娘亲的”,少年泪眼汪汪的看着梦归。 梦归身体一僵,眼睛一闭,捏了一个决,少年悬浮到半空,缓缓的落在了床上,她走到床边,拉紧少年身上的被子道:“今日我教你的第一课,就是非礼勿视,你记住,无论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随意裸露身体。” 少年眨了眨眼睛,道:“在娘亲面前也不行吗?” 梦归义正言辞道:“不行!” “哦,好叭!”,少年眨了眨眼睛又问:“娘亲,我还没有给我取名字呢?别的孩子都有名字,就我没有。” 梦归眉头一皱,疑惑道“你何时见过其他孩子?” 少年展颜一笑,吐了吐舌头道:“不告诉娘亲,这是秘密。” 梦归抬眼对上少年期待的目光,长叹一声,算了,随便起一个就是,既然他爹是一只黑毛鹤,他娘是一朵紫色的云,又黑又紫?什么东西又黑又紫呢?对了! 梦归笑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摸了摸少年的头道:“小茄子,以后我就叫你小茄子了。” 第二十六章 新的游戏 她笑道:“怎么样?小茄子,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小茄子眨了眨眼睛说道:“喜欢,只要是娘亲给我起的,我都喜欢。” 梦归看着小茄子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俊不禁道:“看来吃了鲛人泪还是有点好处,现在听话多了,就这样不哭不闹的也挺好。”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她警觉的问道:“是谁?” “是我,阿轲。”,阿轲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轻声问道:“神侍,我可以进来吗?” 梦归慌忙把被子盖在小茄子身上,随即捏了一个隐身决,隐去了小茄子的身形,她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咯吱一声,木门推开,阿轲端着一碗羊奶走了进来,道:“神侍,我把羊奶端来了”,他探头朝床上看去没有看见孩子,疑惑道:“神侍,怎么不见小仙童?” 梦归咳了两声道:“没事,我把他喂狼了。” 听此,阿轲身体一晃,手里端的羊奶差点洒出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他道:“神侍,就别逗我了,你怎么会把孩子喂狼呢?” 梦归面无表情的说:“是真的,已经喂狼了,好了,你可以把羊奶端走了。” “哦”,阿轲吞了吞口水退出门外,小心翼翼的带上门,转身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他摇了摇头,瞳孔皱缩,越想越奇怪。 虎毒还不食子呢?神侍就随随便便的把孩子喂狼了?这种事,只有妖怪才做的出来吧!不好!莫非师兄被妖怪给骗了! 想到这,他手一抖没有拿稳,把碗掉在了地上,身体一僵,只觉得从身后呼呼吹来一阵阴风,空气变得冷飕飕的,他顾不得那么多,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梦归这边解开了小茄子的隐身咒,见他全身光溜溜的,转身打开一旁的衣柜挑起衣服来,衣柜整整齐齐的挂着一排蓝色道服,感叹道:“看来熠婳对同一款式的衣服还挺情有独钟!” 她随便挑了一身套在了小茄子的身上,只不过熠婳的身形貌似比小茄子大点,他的衣服穿在小茄子的身上,有些太宽松,她摇了摇头说:“凑合穿吧,总比光着身子强。” 小茄子甩着两条长长的袖子,眨巴两只圆圆亮闪闪的眼睛道:“谢谢娘亲,娘亲对我真好。” 梦归见他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心里嫌弃想,若以后真让这只傻不拉几的小茄子当了天帝,估计离三界大乱也不远了。 小茄子仰头问道:“娘亲,你在想什么呢?” 梦归摸了摸下巴道:“我在想,怎么能把你变得聪明点?” 突然门口一阵异动,一道白影闪过,砰的一声,木门被劈成了两半,只听门外劈来一声呵斥:“我倒要看看哪里来的妖人?敢诓骗我师兄!” 小茄子被吓的身体抖了抖,眼中泪光闪闪道:“娘亲我害怕。” 梦归摸了摸他的头道:“别害怕,你乖乖在里面待着,我出去看看。” 她挥了挥衣袖走出门外,只见熠婳站在门外,他一手拽着腰间的铃铛,嘴里吊着一根不知何名的杂草,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熠婳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厉害的妖怪呢?原来是一只臭气冲天的蛇妖。” 她笑道:“这位小道长,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污蔑我,好不讲道理。” 熠婳道:“这位妖精,你诓骗我师兄,而且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闯进我的房间,好没有妖品。” 梦归微微一笑道:“小道长,你我第一次见面,何必这样针对我,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呸!”,熠婳将嘴里的杂草吐了,道:“我看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吧!”,他用手掩住鼻子道:“满身的妖气快熏死我了,刚才我在街上就注意到你了,一直盯我看,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梦归“哦”一声,道:“小道长可真厉害,你师兄都没有闻见我身上的妖气,居然被你发现了。” 熠婳扬了扬眉道:“少说废话,说,你接近我师兄到底是什么目的!” 梦归低笑,原来熠婳以为她的目的是为了接近子伍,她捋了捋肩旁的一撮头发道:“还能有什么目的,我见你师兄长的好看,贪图他的美色呗。” 熠婳微微一笑,嘴边漾起两个小小的梨涡,开口道:“什么?你觉得南山老妖精好看?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可真没有眼光,他再好看有我好看吗?” 他抬眼上下将梦归扫视一圈,啧了一声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要看上我,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梦归嘴角抽搐,强忍怒气道:“放心,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熠婳摇着铃铛,悠悠道:“小妖精,你要记住人妖殊途,趁我心情好,你就麻溜点滚走。” 梦归哀叹一声,装作失望透顶道:“小道长,你真是好绝情的一颗心,虽然我是妖,但我也是一只有情有义的妖,我喜欢你师兄又没有错,你为何要和我过不去呢?” 熠婳面色一变,眼底划过一道阴翳道:“你作为妖,应该懂得,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妖就是妖,可没有人会同情一只妖。” 梦归挑眉道:“如果我就是不走呢?” 熠婳眼底划过一道杀意,开口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过你放心,我尽量动作快点,好让你少点痛苦。” 梦归冷哼一声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抽出身后的无宁,剑一离鞘,瞬间散发着五彩灵力,她轻轻转动手腕,伸出指尖划过剑刃,开口道:“熠婳,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以为你隐去了身上的魔气,就能骗得过我了吗?” 熠婳笑道:“哈哈哈哈,有意思,你说我装?我何时装了?你有证据吗?” 梦归冷哼一声道:“我看你可以装到何时?”,一跃而起,剑直直朝熠婳的心脏刺去,熠婳对上她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妖精,你放开我的师兄”,阿轲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挡在熠婳的面前,梦归面色一惊,想要收回手里的剑,可为时已晚,无宁已经刺入阿轲的身体里。 血顺着他的胸口不断的往下流,他瞪着着眼睛,死死的看着梦归。 梦归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她朝后面的熠婳看去,只见他难掩笑意轻声道:“这样才有趣。” 这句话,那日坐在城墙上的小莲花也说过。 宛如鬼魅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林间,死去的阿轲,成了熠婳新游戏的第一个亡者。 他抬眼笑了笑道:“本来我已经玩腻了,但你偏要陪我玩,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你可要知道,游戏一旦开始,可就不会停止了。” 第二十七章 一个赌约 梦归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抽出无宁,阿轲的身体缓缓滑入她的怀里,她抱着阿轲冰冷的身体,抬起头道:“熠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是你的师弟吗?” 熠婳垂眼,一阵低笑道:“师弟?哈哈哈哈,一个凡胎肉体的凡人而已,不过是我消遣时的玩具,再说,不是你杀了他吗?怎么还怪上我了呢?” 梦归怒道:“想来你刚刚在我面前演戏,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好一个借刀杀人,你卑鄙无耻下流!” 熠婳忽然露出狰狞的笑,天边一声震耳发聩的惊雷,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天空,他目光深沉的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梦归手里的无宁张开了剑身,伸出细小的舌头慢慢的舔食着剑刃上的血液,剑刃上的血液不一会就被舔食干净,无宁以血养魂,吸血越多,剑气就越强大。 她挥舞无宁,剑锋一转,一道狠厉的剑气朝熠婳劈去,脚底一点,腾空跃起,落到一旁的大石头上,道:“今日我就亲自剥了你这只恶鬼的人皮。” “好笑,一只妖精也配骂我?你这小妖,难道要学那些虚伪的天神,替天行道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熠婳用手轻轻抚摸着手里铃铛,夕阳下,鲜红的血液裹在银色的铃铛上泛着诡异的橘红色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熠婳手指上沾染着粘腻而熟悉的触感,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是血沾满身体的感觉。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又开始剧烈的跳动,砰砰砰,心脏仿佛随时要冲破他胸腔单薄的皮肤从里面跳出来,他举起手里的铃铛,慢慢晃动,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的声音。 只见周围的景色在不断的变化,梦归下意识一剑击出,刺向熠婳,只觉铃铛中流淌出奇异的音波,环绕在她的耳边,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之景,发生了变化。 宏伟的祭坛庄严肃穆,青灰色的大理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灭的圣火燃烧在神坛之中,万千民众伏在神坛之下期待着这场神圣盛大的祭祀。 在众生的注目下,远处一位白袍男子踱步朝着神坛走来。 一头乌发散落倾泻腰间,眉目清朗身姿飘渺,漆黑的瞳孔仿佛可以将一切的光都吸入眼中。 众人伏地叩拜高呼:“上仙启佑九黎!护佑子民。” 男子嘴角含笑对着民众轻轻点头,众人皆屏住呼吸注目这神圣的一刻,男子双手奉着神像一步步走到祭坛之上。 他将神像放在祭坛的最高处,满目虔诚的跪在了神像下将头抵在地上。 这一刻整个九黎城的子民和他一起叩拜神像,三叩九拜乃是对神明最高的敬意。 “季非白今日在此告慰神明,祈福九黎造福子民,愿此生积善成德不造杀戮”。 他的身上被笼罩着圣洁的光,在九黎民众的眼里他就是最至高无上的神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梦归皱眉,耳边响起一声口哨,熠婳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开口道:“小妖,陪我玩场游戏如何?” 梦归皱眉:“你究竟想干什么?” 熠婳边绕着耳边的头发,道:“不想干吗,就是无聊而已,打架多没有意思,人间有那么多趣事,来都来了,岂有不体验一下的道理?” 他指目光悠远道:“我听说人若太贪心,死后就会堕入地狱,地狱从来只关来自三界的恶鬼”,他抬眼,看了一眼台上的季非白,忽然笑道:“可你说奇怪不奇怪?为何这只恶鬼却在这里受万民敬仰?” 梦归冷笑道:“你胡言乱语什么?我看他周身灵气通透,修为高深,眼眸纯粹,肯定没有造过杀孽,不然怎么羽化成仙的。” 熠婳道:“小妖,你道行太浅,而且太过盲目崇拜那些虚伪的神明,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表象往往最能欺骗人心,这样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梦归疑惑道:“赌什么?” 熠婳附在梦归的耳边,轻声道:“就赌这个季非白,是普度众生的上仙,还是祸乱众生的恶鬼?” 梦归“呵”一声,道:“我看祸乱众生的恶鬼是你吧。” 熠婳笑道:“你就不怕你赌错了吗?” “错?”,梦归抬眉道:“我从来错过。” 熠婳笑道:“你还真是天真。” 一阵风起,圣坛中央百年桃花树,花瓣纷纷掉落,宛如飞舞的蝶,翩翩起舞,又似纷飞的雪,落尽人间。 梦归抬眼,满天桃花纷飞,她仰起头踮起脚尖,用手去接落下的花瓣,一片花瓣缓缓的落在她的手心,她小心翼翼的将花瓣捧在手里。 一声鸟鸣,黑影压过天空,只见九天之上飞来一只青鸟,落在了十几米高的桃花树上,俯瞰众生,民众一见神鸟降世,有人惊呼:“那可是碎影上神的坐骑,繁生啊!” 众人皆俯首高呼:“上苍护佑九黎!神鸟护佑九黎!” 青鸟化成青衣少年,从树上落下,走到季非白面前道:“近日九黎境内连续发生妖物害人事件已经惊动了上界,碎影上神命你处理此事,特派繁生来协助仙官。” 季非白低眉顺眼,双手作揖道:“非白一定不负上神所望,将此事调查清楚。” “繁生!”,梦归踮起脚尖,朝台上挥手道:“繁生,我在这!” 熠婳眼底划过一道深沉道:“繁生?你和他很熟吗?我劝你离他远点,不然恐怕会引火烧身呐。” 梦归面色一怔,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居然敢污蔑我家繁生小美人,自己坏事做多了,就见不得别人好。” 熠婳哀叹一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但我看你口中的繁生小美人,也同我半斤八两而已。” 繁生闻声,朝梦归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其余的表情,脚尖一点,落到台下道:“风姑娘怎么也在九黎?” 梦归疑惑道:“繁生,你今日怎么对我这样客气?” 繁生皱眉道:“不知为何姑娘总是这样戏耍繁生,是不是繁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 第二十八章 二师兄来救我们了! 梦归皱眉道:“繁生,你是不是还有个与你长的一模一样的兄弟呀?不然我怎么觉得你与上次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繁生沉默片刻,道:“并无。” 熠婳噗呲一笑道:“我当是郎有情妾有意,原来是某人自作多情呀。” 梦归斜瞪一眼,道:有些人就是不该长嘴。”,转而对着繁生笑吟吟道:“繁生,你来九黎是有什么事吗?” 繁生点了点头道:“近来九黎发生了多起妖物伤人事件,短短半月已经有三十多人遇害,九黎众生连连向上界祈愿,惊动了碎影上神,所以碎影上神派我前来调查此事。” 梦归疑惑道:“是何妖物?”,说完她目光怀疑的上下扫视了熠婳一眼。 熠婳笑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发誓,此事和我可是一点干系都没有。” 繁生看着站在原地等熠婳,目光复杂地说:“是何妖物尚且不能定论,因为受害者无一生还,也没有人直接目睹妖物的行凶过程。” 梦归摸着下巴道:“那你现在找到了什么线索吗?” 繁生道:“现在只有一点线索,前几日我一直在追踪妖物的踪迹,终于在九黎北城发现了一具刚死去尸体,旁边还趴着一个孩子,看样子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嘴里一直重复着,是“他”回来了,我问他别的话,他也不作答。” “是“他”回来了?”,梦归目光深沉的想,此事颇有蹊跷,她开口道:“想来这个孩子一定曾经见过这个妖物,才会说“回来了”而不是我看见了。” 繁生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 梦归道:“只不过什么?” 繁生道:“只不过,这个孩子一直不愿意说话,我也问不出什么。” 一旁的熠婳插嘴道:“那还不容易,直接挖了他的舌头,施个法,问一问他的舌头不就行了。” 繁生皱眉,抬眼看了一眼对面语出惊人的少年道:“不可。” 梦归瞪了一眼熠婳,道:“如此恶毒的方法,也只有你想的出来吧!毕竟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远处传来三声沉闷悠扬的钟声,本来喧闹的广场瞬间变得异常安静,人们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恐惧的的表情,他们将双手举过头顶,向南而望,像是在祈祷什么? 梦归疑惑道:“他们这是怎么了?行为如此怪异?” “他们是在祷告亡魂,钟鸣三声,亡灵不归,看来是又有人遇害了。” 梦归转身,只见刚才站在祭台上的季非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他朝梦归笑了笑道:“在下季非白,见过风姑娘。” 梦归在心中念道,一席白衣如玉,两袖绕清风,双眸纯粹祭苍生,这个季非白倒与碎影有些像似之处,他上来就喊她风姑娘,想来是认识风娘。 她疑惑道:“你认识我?” 季非白笑道:“风姑娘不记得我了?去年紫云大人诞辰,我在浮玉山迷了路,还是风姑娘给我带的路呢?” 原来风娘与季非白还有这个渊源,梦归道:“恐怕是过得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鸣叫声回荡在九黎城上空,人们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大喊:“妖怪杀人啦!妖怪杀人啦!”,一溜烟的功夫原本人山人海的广场空无一人。 繁生皱眉道:“是天织!” 一听是天织,梦归就觉得事情是越来越蹊跷了,天织是上古开天之物,又称中天兽,那家伙人脸兽身,背有一对双翅,会说人语,生性暴躁,喜欢食人,只不过天织一族明明被她关压在了昆仑山上,怎么会出现在九黎? 鸣叫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只见不远之处,飞来一道火红,繁生欲变回原生被梦归一把拉住,道:“天织是青鸟的天敌,你不一定对付的来,还是观望一下。” 繁生道:“天织吃人,暴虐无常,一旦让它进入九黎城,后果不堪设想。” 季非白眼神划过一道晦暗不明,指着天空之上的火红道:“天织嘴里好像衔着人。” 熠婳抬眼笑了笑道:“喲,那不是我师兄吗?我让他去找点有趣的事做,他倒真把我的话听了进去,抓了一只天织来玩。” 季非白道:“天织身后好像有人?” 三人望去,只见天织身后,跟着一个御剑飞行的少年,少年满头大汗,摇摇晃晃,追在其后大喊:“大鸟!你快放了我师兄!” 梦归目光深沉,道:“怎么会是阿轲?他不是……” 熠婳歪头一笑,腰间的铃铛叮咚作响,道:“我说过眼见不一定为实。” 繁生一跃而起,身后飞来一道青光,他手里多了一把利剑,似电闪般穿梭在云层之中,电光火石间,拦在了天织前,道:“天织,你不在昆仑山好好待着,跑来人界做什么?” 天织生了一张奇丑无比的人脸,一身火红羽衣,他嘴里的子伍,面色苍白,目光涣散道:“仙人,救我!” 天织甩了甩头,两眼一瞪,向繁生冲来,天织为火,青鸟为水,水火不相容,不问原因,见面就打,乃是天织一族与青鸟一族不成文的规矩。 繁生右手执剑,一剑劈出,间隙间,天织身体一侧绕过繁生右臂,双翅划过一道火红,繁生右臂出现一条伤痕,天织扬起头颅,似在挑衅。 梦归着急,欲飞去协助繁生,站在原地扑腾了好几下也飞不起来,见此熠婳眯眼笑道:“没想到,你灵力如此低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情郎被打,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吧。” 梦归怒道:“我现在真想把你嘴巴撕烂!” 季非白道:“风姑娘莫急,我这就前去协助繁生上仙。”,说完双袖一挥,朝繁生飞去。 此时繁生的手臂上已经被天织划开了十几道伤口,天织的鸟羽上有火毒,火毒随着伤口进入他的体内,似有烈火在焚烧他身体,他劈去的每一剑都被天织都拿嘴里的子伍当盾牌挡了去。 子伍见繁生因为他受伤,内疚万分道:“仙人,你不要救我了,快走吧。” 季非白赶到时,天织正欲从背后袭击繁生,他借此机会,从天织身后劈去一掌,天织身形一顿,松开了嘴巴里的子伍,繁生转身朝子伍飞去,千钧一发,错失良机,没有接住。 子伍眼睛一闭,大喊一声:“仙人,我恐高啊!” 阿轲摇摇晃晃的御着剑,朝子伍追去,他太着急,一个不稳终于从剑上掉下,也学着子伍,闭眼大喊:“师兄,我也恐高啊!” 熠婳无奈摇头,他当年初入南山派之时,可没有想过,他会遇到一对傻子,他哀叹一声,拂袖飞去。 子伍与阿轲觉得脖子处一紧,睁开了眼睛,往上一看,只见熠婳提着他们的衣领,阿轲激动道:“大师兄,是二师兄来救我们了!” 第二十九章 青龙珩渊 季非白扶着身受重伤的繁生一瘸一拐的走来,梦归一脸担忧道:“繁生,你伤的重不重?” 繁生面色苍白,呼吸有些困难,道:“一些小伤而已,并无大碍,风姑娘不必担心。” 子伍见繁生因为他受了这么重的受伤,愧疚万分道:“都怪我,仙人才会受怎么严重的伤,我真是太不争气了。” 繁生道:“你不必自责,都是我自愿的,见死不救,非吾所为。” 梦归皱眉道:“你中了天织的火毒,这样强撑着也不是办法,必须马上解毒。” 季非白接道:“我曾云游西境天虚之境,与天虚圣医有过几面之缘,对解天织火毒之法略知一二,天织之火乃三界至纯至阳,唯有东海至阴至寒的天寒冰可解。” 熠婳笑道:“季兄所说不假,怕只怕取不来这天寒冰,都知天寒冰藏在东海的无尽寒渊中,这寒渊的寒冷可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梦归目光坚定道:“我去取。”,她一转头发觉,熠婳与繁生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她看,熠婳明显是在看戏,繁生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子伍则愈发羞愧道:“仙人因我中毒,要去也应该我去,怎么可以让神侍替我去呢?” 梦归道:“本神侍天生寒冰体质,不惧寒冷,所以我去最合适不过了,子伍你就留下替我好好照顾繁生,我去去就回。” 熠婳笑道:“姑娘之情可真是感天动地,繁生上仙可真是有福气,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羡慕的紧呀。” 繁生抬眼,目光深邃道:“风姑娘,我与你不过几面之缘,你用不着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 梦归对上繁生的不解的目光道:“繁生,你还记得上次我在后谷问你的话吗?说出去的话就不能随意反悔,我梦归平生最恨被人欺骗,我亦不会欺骗他人。” 繁生嗟叹一声道:“风姑娘说的,我真的不记得了,还请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梦归莞尔一笑道:“不用你记得,我记得就行。” 季非白道:“风姑娘,若你执意要去东海,千万记住不要招惹东海中那条顽劣的青龙,此龙乃是上古妖兽,不易对付。” 梦归欣喜道:“是珩渊!没想到他还在东海,不和你们多说了,我这就去东海。” 熠婳取笑道:“你灵力低的连飞都飞不起来,九黎离东海可是有不近的距离,难不成你要走过去?” 季非白担忧道:“要不还是我去吧。” 梦归翻了一个白眼,道:“用不着你们操心,本上……本神侍虽然飞不了,但是我的术法高超。”,她十指翻飞,嘴里念念有词,只见她周身升起一团白雾,转眼之间消失不见。 繁生盯着梦归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又跑出来了吗?” 梦归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片蔚蓝,她欣喜想,没想到这次的瞬移术,用的这么顺利。 太阳撒下几股金色的光芒,洒在平静的海面上,蓝色缓缓的向沙滩这边漫延,拍打她的衣裙,感叹道,世间沧海桑田,东海却一如既往,亘古不变。 她挥一挥衣袖朝海面走去,停在海岸边,她取下身后的无宁朝海面一劈,一道紫光后,海面上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黑影压在无尽的深渊中,从东海之中传来低沉且沉重的呼吸声,梦归一步步朝深处走去,冰冷刺骨的海水打在她的皮肤上,每一步都宛如刀割。 她苦笑的想,东海之水,可驱妖除魔,她倒是忘了,如今她已经不在是高高在上的伊始之神,而是一只灵力低微的蛇妖,根本是受不住东海的海水。 她忍着剧痛朝深渊走去,越往里面走,周围也变得越来越暗,东海深渊,暗无天日,没有一缕阳光可以到达这里。 她记得,从前这里被珩渊种满了萤火草,萤火通明,点点荧光宛如漫海飞舞的萤火虫,珩渊真是越来越懒了。 也不知道这会笨龙跑去哪里打滚去了,要是见到她又来东海了,一定又会像从前一样,追在她后面要将她轰出去,一想到珩渊生气时的表情,瞪着两只像铜铃一眼样的眼睛,她就觉得好笑。 想到这她不知不觉的笑出声来,突然从海水暗处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静谧的深渊回荡着沉重的呼吸声,一道黑影闪过。 面前传来深沉的男声道:“是谁”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梦归看不清情况,回道:“我叫梦归,你又是谁?” 对方呼吸愈发急促,道:“你胡说!你不可能是她。” 梦归道:“我怎么不会是我,你又不认识我。” 对面的声音冷冷道:“你的身上没有她的气味,她的气味我最熟悉不过了。” 梦归笑道:“你住在东海,想来一定认识珩渊那条笨龙了,你去把他喊来,就说他的故友来找他来了。” 对面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黑暗中投来一道热烈的目光,片刻之后响起男人沙哑的声音:“梦归,真的是你吗?” 梦归心中一颤,道:“笨龙是你吗?”,她抬眼望去,寂静无光的深渊,逐渐亮起一点点萤光,沉睡万年的萤火草一朵接着一朵点起绚丽熠光。 满天萤光照的深渊银火通明,她伸手触碰,点点萤光,如梦如幻,萤光之中站在一个男人,青发高挽,一席黑衣,目光深沉,苍白的薄唇紧闭,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她。 梦归疑惑道:“你是谁?” 男人道:“珩渊。” 梦归笑道:“不,你不是珩渊,珩渊是一只青色的大笨龙,而你却是一个男人。” 珩渊紧紧握着拳头,道:“已经过了太久了,我已经变了。” 梦归一脸疑惑道:“你真的是珩渊?” 珩渊眼底划过一道热烈,道:“梦归,我找了你千百万年,翻遍了三界各处都不见你的踪迹,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相信,我想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第三十章 陨落星辰 珩渊本是上古开天之时,天上掉下一块灵石,灵石落入东海,在无尽的深渊中沉寂了百万年,最终化成青龙。 梦归第一次见到珩渊时,他只有巴掌大小,她将他捧在掌心,笑道:“碎影告诉我东海中孕育出一条灵兽,我当是只霸气威武的灵兽,没想到居然生的如此袖珍可爱。” 起初她将珩渊带在身边,珩渊最喜欢躲在她的袖中睡觉,后来珩渊越长越大,她的袖子是彻底装不下他了。 她便将珩渊安置在东海,东海深渊,本是他诞生之地,对他灵力增长也是十分有益的,仅仅万年的时光,他便长成了一条几十米的巨龙。 只是珩渊天生性子怯懦,胆小怕事,每每遇到危险,总喜欢躲在她的身后,所以她总笑珩渊中看不中用,白长得那么大,胆子还没有绿豆大。 珩渊知道她不喜欢幽暗的海底,便在东海深渊种满了萤火草,照的东海深渊亮如白昼。 他们虽然时常打闹,却是亲密无间,可是突然有一天,珩渊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她找了好久也不见他的踪迹,直到她灵神俱灭的那天,再也没有见过他。 梦归笑道:“明明是你先消失不见,怎么反咬我一口。” 珩渊面露哀色道:“我当年因为渡天劫,受了重伤,于是我就去了昆仑养伤,我本打算养好伤就回来找你,可当我再次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梦归拍拍了珩渊的肩膀道:“大笨龙,没想到最后只有你将我记在心上。” 她本以为天地之间,已经无人记得她梦归,却没有想到珩渊这只大笨龙居然将她记了这么久,让她好生感动。 珩渊抚上梦归的脸,疑惑道:“你的脸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和从前一点都不像了?” 梦归便将她如何莫名其妙的重生在一只蛇妖身上,以及之后发生的事和珩渊细细讲了一遍,珩渊听完叹息道:“怪不得我在冥界找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你,原来你根本没有入轮回。” 梦归想,其实比起带着原来的记忆重生,她更愿意抛去过去的一切进入轮回之中,忘记总比记得要幸福的多。 珩渊说他回来的时候,找了许久也找不到梦归,最后他在无渡河畔找到了碎影,彼时碎影正握着羲刃眼中无神呆坐在河畔。 他问碎影:“你可知梦归去了何处?” 碎影回首看向他,眼中升起一层薄雾,更咽道:“你来晚了,她已经死了。” 珩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不可能,试问这世间谁能杀了她?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碎影笑道:“是我杀了她,她该死。” 珩渊怒不可遏道:“她一直将你视做最重要的人,你却说她该死?我看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碎影握着羲和,越笑越癫狂,道:“可是她也是天下最自私的人,她将我禁锢在身边,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她可曾问我愿不愿意留在她的身边,愿不愿意,永远只能这副长不大的样子。” 珩渊摇着头道:“不,你说谎,她不可能死,说!你究竟把她藏在哪里了?” 碎影长叹一声,道:“珩渊,你要替我好好记住她”,接着举起手里的羲和朝胸口刺入胸口,血顺着她的胸口不断的往外流,她嘴角带着笑意,笑着笑着便哭了。 羲和碎了,碎影也化成了游魂,消失在天地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消失的地方长出了一颗海棠树,又过了许久许久,树下多了一位生着白衣的男子,双眼眼神迷茫的看着无渡河,他便是如今的碎影上神。 听完珩渊的话,梦归久久不能回神,原来碎影一直这么恨她,或许真的如碎影说的,是她太过自私才造成了这一切。 她眼底划过一道落寞,道:“也许真的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逼她。” 珩渊摇头道:“不,梦归,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是有人故意置你于死地,就算你没有被碎影杀死,那个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梦归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珩渊道:“你还记得当年你在帝都山遇到的那只怪物吗?” 梦归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那只恶心的怪物还真让她印象深刻。 当年她云游四海到场游玩,有一次去到帝都山,在一处茂密的丛林中发现一汪温泉,她便褪去了衣物,将身体浸没在水里。 当她再次从水里出来时,对面却多了一个怪人,那人被对着她,青丝散落腰间,背部线条流畅,腰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光看背影她就可以想象,此人一定是个美人。 她正欲开口盘问对方是谁,对面的人却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缓慢的转过身体,透过薄雾,她看见一张奇丑无比的脸,一张布满青红色斑块的脸。 本想着是一位美人,哪里知道会是一个奇丑无比的怪物,她嫌弃的闭上眼睛,耳边一阵狂笑,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也没有料到怪物会偷袭,猛的睁眼,一张放大的脸贴了上来,她居然被这只恶心的怪物给亲了! 梦归隔应的捂着胸口,道:“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珩渊道:“是他亲口和我说的,你陨灭之后,他一直守在无渡河中,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一个叫漓的神做的,还告诉我总有一天你会回来,让我去三界找来你的躯体。” 梦归抬眉道:“难不成,他是叫无渡先生?” 珩渊道:“是的。” 真是晴天霹雳,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白胡子老头就是当年亲了她的怪物,这下她更隔应了。 她甩了甩头道:“珩渊,救人要紧,此事等我找到天寒冰之后再议,我有一个朋友被中了天织的火毒,我需要尽快找到天寒冰给他解毒,你可以帮我吗?” “天寒冰……”,珩渊目光晦暗道:“梦归,此事恐怕有些困难。” 梦归皱眉道:“怎么了?” 珩渊低头沉默片刻道:“天寒冰已经不在我这了,上一次天魔大战,魔君鸿落的儿子墨镜中了天织的毒,他把整个东海的天寒冰都取走了,如今只有魔界才有天寒冰。” 第三十一章 暗藏杀意 梦归愁上眉梢,道:“这就难办了,怎么偏偏是魔界,我前几日才驳了那魔君的面子,他定不会将天寒冰借给我了。” 珩渊道:“你先别着急,我有一法,可以帮你取来天寒冰。” 梦归着急道:“什么法子?” 珩渊道:“我听闻这几日,魔界上下都在忙着准备妖界公主与墨镜的婚事,我们可以借机混入魔界,我同墨镜那小子也算有些“交情”,到时候我他要,他不敢不给我的。” 梦归拉住珩渊的手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珩渊笑道:“且慢,你先把这个吃了”,只见他伸出手掌一道金光过,手中多了一颗散发着萤光的珠子。 梦归疑惑道:“这是什么?” 珩渊解释道:“这是我在昆仑摘来的长生果,你吃了可以提升灵力,你现在灵力如此低微,我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你的身边保护你,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阿渊,你现在真的成熟稳重多了”,梦归接过长生果,一口塞进嘴里,嚼了几口愣是没有吃出什么滋味。 她仰起下巴,笑道:“大笨龙,你说要保护我,我真的是受宠若惊。” 珩渊叹息一声,皱眉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自责,如果当年我要快点赶回来,或者你就不会死,阿梦你答应我,以后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了。” 梦归用手抚平珩渊紧蹙的眉头,道:“阿渊,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从前的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珩渊握紧梦归的手,目光深邃的说:“阿梦,从今以后,无论你去何处,天上人间,地狱浮屠,我都陪着你,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伤害。” 他大袖一挥,在无尽的深渊中劈开一条大路,他牵起梦归的手朝海面走去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片萤光,点点萤光铺满路面,一片接着一片,宛如银河落入海面。 梦归看着珩渊的背影,海风吹的她的脸凉凉的,心口处热的滚烫,本想说些感动的话,话都到嗓子眼却又说不出来了。 她打趣道:“阿渊,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喊我阿梦,算了,本上神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条大笨龙计较了。” 珩渊停下脚步,梦归一个踉跄撞在他的背上,捂着头道:“哎呦喂我的头!大笨龙你干吗突然停下?” 他沉默片刻,喃喃自语道:“阿梦,阿梦,阿梦……” 见此,梦归无奈摇了摇头,她按了按珩渊的手心,轻声道:“阿渊,谢谢你。”,一落清华,等他们出了海面,天已经大暗,她抬头看了看天上又大又圆月亮。 悠悠道:“等这一切都结束,我想去无渡河看一看,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无渡河变了没有。” 珩渊抬眼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梦归嗯了一声,道:“一言为定。” 珩渊化成青龙,盘旋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梦归在趴在他的背上,缓缓的闭上眼睛,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一丝凉意。 这样安宁的氛围,让她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下来,困意渐渐袭来。 珩渊道:“阿梦,你先休息一会,到了魔界我喊你。”,没人应答,背上的人早就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梦归忽然感到浑身燥热,慢悠悠的醒来,待她睁开眼睛,眼前之景,让她倒吸一口热气。 身下是万丈深渊,悬崖下一片火海,滚烫的岩浆,不断的往外冒着热气,一只只残肢断臂堆积如山。 她吃惊的问道:“阿渊,这里是什么地方?” 珩渊道:“阿梦你醒了,这里是昙花渊,前面就是魔界了。” “昙花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梦归皱眉,她记得从前的昙花渊,开满昙花,每逢荔月,花开十里,美不胜收。 珩渊道:“昙花渊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上一次的天魔大战,当年天界魔界大战,天兵在昙花渊围剿魔军,整整三天三夜,血流成河,哀声不止,之后昙花渊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看到的断肢残骸,大部分都是魔军的尸体。” 梦归疑惑道:“天界为何要围剿魔军?是魔界做了什么坏事吗?” 珩渊甩了甩头道:“是因为魔主拓擅自开启天魔山的封印,放出了碎影关押在天魔山的魔胎,传闻魔胎出世,三界必定有灭世之灾,碎影一怒之下,派了天兵攻打魔界。” 梦归接着问:“魔胎是什么?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威力?” 珩渊目光躲闪道:“阿梦,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这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记不清楚了,你快看前面就是魔界了。” 梦归觉得,珩渊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翻身从珩渊的身体上滑了下来,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珩渊变回人形,急匆匆的追赶,朝她喊到:“阿梦,你走慢点,等等我。” 梦归挥一挥衣袖道:“再不快点,我家繁生小美人就要没命了。” 珩渊听到繁生两字,身体一顿道:“阿梦,你说的那位中毒的朋友是繁生?” 梦归回头道:“是的呀,怎么了?” 珩渊停下脚步,目光凌厉的说:“阿梦,你离他远点!” 梦归转过身体,疑惑道:“为何要离他远点?你们说话怎么都这样奇怪?” 珩渊眼底升起一道阴霾,正欲开口,背后突然有人说道:“姐姐,你不要听他胡说。” 只见珩渊背后一片仙气缭绕中,出现了一抹青色,繁生面带笑意从烟雾中走来。 梦归不可思议道:“繁生,你怎么来了?你中了火毒,还到处乱跑!不要命了!” 繁生径直朝梦归走来,蹙眉道:“姐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让我等的好辛苦,我想姐姐,就来找姐姐了。” 珩渊一把将梦归拉到身后,怒视道:“你究竟想对阿梦做什么?!” 繁生面色一变,冷言道:“阿梦?阿梦也是你能喊的吗?”,眸色中善过一丝杀意,指尖一动闪出一道红光,道:“珩渊,我警告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第三十二章 羲和元魂 红光直直的落在珩渊的脚下,砰的一声,如有雷鸣,天地破裂,掀起滚滚尘埃,灰尘散尽,地上被劈开一道巨大的破洞。 珩渊面不改色,握紧藏在袖子里的手,咬牙道:“你在威胁我?” 繁生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向下,冷笑道:“珩渊,这么多年不见,你真是愈发的不讲规矩了。” 珩渊向后一步,拉住梦归的手,目光坚韧道:“今日你若要执意把阿梦带走,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梦归双眼迷茫的看着护在她身前的珩渊,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繁生灿烂一笑,伸出手道:“姐姐,你过来,到我这里来。”,他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细语道:“阿梦,这世间只有我,也唯有我值得你相信,他们都是在骗你,你过来。” 梦归凝视繁生的眸子,她第一次发现繁生的眸子是这样的漆黑,刹那间漆黑中升起一层薄雾,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渊。 她迟疑往后退了几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繁生低眉垂眼,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喃喃道:“我是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 见繁生这副落寞的样子,梦归糊涂道:“那你和我解释一下,为何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一会让我感到陌生,一会又说在乎我。” 繁生喟叹一声道:“身不由己,我这副躯体如同行尸走肉般,早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珩渊眼色一沉,怒道:“繁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演,你回头看看,面对这满昙花渊的冤魂,难道你不羞愧吗?当年你被碎影封印了的元魂,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解开了封印。” 他紧紧握住梦归的手,回首道:“阿梦,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你信我还是信他。” 梦归忽觉心口一痛,万万年前的记忆似乎出现了偏差,这句“你信我还是信他”,她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可仔细回忆,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是谁和她说过了。 她的心口越来越闷,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头怎么这样疼?” 珩渊转身扶住梦归道:“阿梦,你被他骗了,他根本不是青鸟繁生,而是羲和元魂,祭羲,一定是碎影让他接近你的,我听无渡说过,今生今世若你再被羲和刺中一次,就再无转世之可能,你千万不要受了他们的骗!” 梦归摇头道:“不可能,羲和已经碎了,碎影已经不记得我了,再说,他也没有理由再杀我一次。” 珩渊正言道:“羲和碎了可以再拼凑起来,碎影在万万年前杀过你一次,就有理由再杀你一次,当年碎影怎么对你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她长眉紧蹙,回眸道:“繁生,珩渊说的是真的吗?” 繁生凄然一笑,眼底一片阴霾道:“是真是假又如何?姐姐,只要你信我就行。” “不!”,梦归神色黯然,手掌一动,将无宁握在手里,她颤颤巍巍的举起剑,指着繁生道:“吾上神梦归,最厌恶被人欺骗,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繁生向前几步,道:“问心无愧,坦坦荡荡。”,他目光坚定,没有丝毫躲闪。 见此,梦归有些迟疑,也许是珩渊误会了繁生,亦或许繁生有什么难言之隐?” 珩渊见梦归似乎有些动摇,着急道:“阿梦,你千万不要被他蛊惑。” “我……”,梦归神色一顿,收起手中的无宁,道:“珩渊,这其中或许真是有什么误会呢?容我再想想。”,她抱头蹲下,耳边响起一片吵杂。 “梦归杀了他!” “杀了他,只有杀了他,你才不会死。” “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你为何就是不听劝呢?” “阿梦,你被他骗了。” 就当她头痛欲裂的难忍难受之时,忽然额头上传来点点清凉,她的头痛瞬间得到了缓解,她顺势抬起头来,鼻尖拂过一阵海棠香,眼前出现一片朦胧的白影。 她尚未看清眼前之人,只听那人温柔且悠长的说道:“风姑娘,你没事吧?” 梦归晕晕乎乎道:“没事,就是头疼,现在好多了。” 珩渊冷哼一声道:“碎影,你与繁生是提起串通好的吧?一前一后的赶来,还真是赶的巧啊!” “碎影?”,梦归甩了甩头,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席白衣不卷凡尘,满袖的海棠香,沁人心脾。 碎影眉头紧蹙,面带忧色,蹲下身子摸了摸梦归的额头道:“你额头怎么这样热?” 梦归有些意外的说道:“碎影,你怎么会在这?” 繁生看向两人,眉见升起一道忧愁,挥一挥衣袖,准备离去,碎影侧目一瞥,道:“繁生,你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繁生冷笑道:“有话直说。” 碎影面色深沉,起身质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繁生歪头一笑,眼中升起一丝凉意,道:“碎影,你当真以为凭你那点伎俩,就能将我封印了吗?” 碎影长叹一声,道:“繁生,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他手上一道白光,手掌之中,凭空出现了一块泛着微微银光的月牙状的碎片。 梦归陷入惊讶,碎影手中拿着的分明就是羲和碎片? 繁生忽而捧腹大笑,道:“碎影,你真的是愚蠢至极!你这是想毁了我?你可别忘记,如今你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要的,从始至终不过只有她而已,你难道要背叛我吗?” 梦归疑惑皱眉,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银铃声,四周大雾弥漫,熠婳穿过浓雾牵起她的手道:“怎么样?你还想继续玩下去吗?” 梦归质问道:“熠婳,这一切是不是你搞得鬼?” 熠婳换去蓝色道服,身着一身紫色莲花图案长袍,一只玉簪斜入发髻,眼中满是玩味的笑容,俨然与那日城墙上的小莲花,一模一样。 他摇了摇头,笑道:“我的游戏从来不是捏造的虚假,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事情如何发展,也不是我能控制,就看你如何选择了,我再问你,你还想继续吗?” 第三十三章 血莲虚镜 梦归扬起眉说:“算了,算了,我不陪你玩了,一点都不好玩。”,她晃了晃手里的无宁道:“要不这样,痛快点,我们直接打一架如何!” 熠婳嘴角一抽,用手按了按眼角道:“你也太不讲规矩了,明明是你找上门来要和我玩,怎么还没开始就要反悔了?” 梦归挥了挥手里的无宁,无语道:“什么叫我找你玩的?明明是你硬要拉着我玩的!” 熠婳挑了挑眉道:“起初我就想逗逗你,在一边看看戏解解闷而已,但我没有料到,祭羲居然会因为你这只小妖解开了封印,现在,我对你的身份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他挑起梦归的下巴道:“说,你和祭羲究竟是什么关系?” “祭羲?”,梦归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什么祭羲,我认识的人叫繁生。” 熠婳笑道:“方才珩渊不是已经和你说了,祭羲与繁生本就是一人,繁生就是被封印元神之后的祭羲。” 梦归转念一想,无渡说熠婳这厮最擅迷惑人心,她心中存疑,面上却装作无法释然,黯然道:“不想,繁生小美人居然会欺我,骗我。” 熠婳笑道:“你看透了就好,祭羲那厮,也就是你口中的繁生,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天天一副高人一等状,仗着灵力比我强,天天欺压我。”,他掐指一算接着道:“我算算,至上次天魔大战,他也就消停了几百年。” 梦归眼珠转了转,顺势问道:“听你的口气,你与繁生的交情似乎不浅?” 熠婳眼色一沉道:“岂止是“交情不浅”,我与他若按人间的伦理说,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过我俩关系不好,要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与他就是,相煎太急。” 梦归勾了勾手指,俯下身子小声道:“我刚刚听他们说繁生的元神被碎影上神封印了,是怎么一回事?” 熠婳噗嗤一笑,挥挥衣袖,背过身道:“这要从百年之前天魔大战说起,当年祭羲仅凭一人之力就屠尽了数万魔兵,因为他砍去了魔界大王子右臂,惹得魔王拓勃然大怒,放言要倾尽魔界之力,攻打天界,碎影不想事端变大,便将祭羲的元魂封印,后来他失去记忆,便成了繁生。” 梦归疑惑道:“奇怪,按你说他一人便可屠去魔界万人,怎么会这样简单就被碎影封印元神?” 熠婳面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道:“我也没有料到,像他那样高傲的人,会甘之如饴的给碎影当走狗,他肯定是自愿的,不然试问这天下谁可以封印的了他?” 梦归双手圈在胸口,仰起下巴道:“好大的口气,碎影哪里比不上祭羲了,好歹也是我最得意的……” 熠婳疑惑道:“最得意的什么?” 梦归举起剑,指着熠婳道:“不和你玩了,趁我还没生气,快把我放出去。” 熠婳勾唇一笑道:“你都不陪我玩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他挥了挥手后退道:“那就,就此别过。” 一道白光闪过,浓雾之中出现一块大洞,熠婳头也不回的朝洞口走去,梦归着急追去,还未追到一半,破洞已经消失殆尽。 耳边传来熠婳低低的笑声,道:“小妖,你就在里面待着吧,你放心,我的虚镜隐秘的很,谁也不会打扰到你。” “你放我出去!”,梦归趴在虚镜的边缘,浓雾后是一道铁墙,她举起手里的无宁朝墙上砍去,一声噼里啪啦,刀光剑影后,墙面一点损伤都没有。 外面传来熠婳的嘲笑:“你别费力了,我的虚镜可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你就乖乖在里面呆上千百年,等你哪一天想通了,我就放你出来。” “你快放我出去!你我打上一架!” 她将无宁放下,双手捏决,嘴里念了一个瞬移咒,一连念了好几遍都没有作用,她狠狠的对着铁墙踢了一脚,咒骂道:“该死的熠婳,等我出去,定把你千刀万剐!” 她话音未落,就听背后传来一阵啜啜的哭泣,她惊奇的发现,虚镜中的浓雾在慢慢散去,这才看清她的脚下原来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长河,河中生满了朵朵血色莲花。 她不屑的想,这熠婳还真对莲花情有独钟,搞得到处都是莲花,身上穿的莲花,杯子上画的莲花,还在虚镜中都种了莲花。 就听身后的哭声越来越大,她回头一看,只见无尽的莲花丛中,出现了一抹大红,那人背对着她,一头乌发盘在头上,头顶凤冠,身披霞帔。 她朝那女子问道:“你是谁?也是被熠婳关在这里的吗?” 女子只哭不语,梦归走上前,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先别哭了,等我想到办法,带你一起出去。” 女子缓缓转过脑袋,梦归惊奇的发现,这女子身体未动,硬生生的把脑袋给转过来,显得格外怪异。 她定睛一看,女子的身体几乎缝满了针线,一块块的缝满了身体,脸上脖子上手臂上全是参差不齐的针线。 女子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脚下的莲花妖冶,血色的红莲衬的女子的嫁衣格外鲜红,女子幽幽的盯着梦归,眼神空洞无神。 梦归突然想起这人,好像是那日城墙下拦在千军万马前的女子,女子依旧幽幽的看着她,嘴里发出的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叹息。 她正义凛然道:“没想到熠婳害你五马分尸,又把你关在这里,不让你入轮回,实在是太可恶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女人望着梦归,长叹一声,终是发出声来,她面无表情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姑娘,你误会熠婳大人了,害我成了这副样子的不是他,是他救回了了我,帮我缝好了身体,是我自己不愿意离开。” 梦归蹙眉疑惑道:“此话怎讲?” 女子凄婉一笑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本是天元国公主,名唤芷玉,我的父王只有我一个公主,他视我为掌上明珠,对我宠爱万分,我本可以无忧无虑过完一生,直到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第三十四章 还我皮 提到这,芷玉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痛苦,她似乎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无法自拔,颤颤巍巍的举起双手,毫无预兆的开始疯狂的抓脸,撕裂的面皮,随着她的动作一块块从脸上剥落下来,直到血肉模糊。 梦归伸手拉开芷玉的手,疑惑道:“你怎么了?” 芷玉猛的推开梦归,捂住耳朵,双眼空洞大声嘶喊道:“滚开,都给我滚开!” 梦归皱眉,一连往后退了几步,芷玉变得越来越癫狂,她指着梦归,凄然道:“星穆,你为何不爱我?为了你,我背叛了我的父王,出卖了我的国家,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见芷玉的脸已经被她抓的露出了一半的白骨,梦归着急的大喊道:“芷玉,你快停下!” 她正欲出手阻止芷玉的疯狂行径,背后有人悠悠道:“唉,又来了个多管闲事的。” 她环顾四周,也不见人影,质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声音噗呲一笑道:“不用装,我本来就是鬼。” 她仔细听声音从哪里传来的,正分神,一不留意芷玉已经扑倒她的面前。 芷玉目光深沉的盯着她,嘴里唱道:“屠尽城,遍地魂,鬼咬鬼,人吃人,嫁衣红,针线缝,灯笼皮,挂床头。” 这歌声凄凉中带着几分诡异,歌声未绝,平静的河面忽然起了一阵大风,风吹动片片血莲,一朵接着一朵将梦归围在中央。她面色一怔,抬眼望去,芷玉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唱着。 她想要冲出血莲围阵,不料,刚踏出一只脚,脚下就像生出了一把火,灼的她脚心疼痛难忍,她迅速的收回脚,咬牙道:“你有什么怨气倒是直说啊?你一直这样,我也帮不了你。” 芷玉不为所动,依旧目光空洞的唱着诡异歌谣,方才那只“鬼”漫不经心道:“我劝你还是别问了,问不出什么的。” 梦归冷冷道:“是不是你捣的鬼?明明我刚刚问她话,她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鬼”沉默片刻,大声囔囔道:“冤枉啊大人!我不过是一只小小野鬼,要是我有这样大的神通,早就从这里出去了。” 莲花圈越来越小,梦归往中间缩了缩身子,道:“那你怎么知道我问不出什么的?” “鬼”叹息一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与她一起困在这里已经六百年了,六百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开始我闲的无聊,就时常找她聊天,方才她和你说的话,我都不记得她和我说过多少遍了,可每次说到关键时刻,她就突然开始唱这诡异的歌谣,然后……” 梦归蹙眉道:“然后怎么了?” 空中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鬼”的声音有些颤抖道:“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还是赶紧逃吧!” 他话音未落,芷玉露出狰狞的笑容,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她面上无皮,只有森森白骨,空洞洞的五官,仿佛有诉不尽的愁苦,她伸出双手,乞求道:“还我皮,还我皮。” 血莲不断的逼近梦归,她手腕一转,抽出无宁,一连砍了好几剑,血莲依旧完好无损。 她心中咒骂,该死的无渡老头居然敢骗她,说什么灵铁炼化的灵剑?就这把破剑砍人砍不死,砍墙砍不破,现在连几朵莲花都砍不烂。 莲花不断靠近,灼热感也越来越强,她觉得她好像身处一片火海,热的头昏眼花,恍惚间,一双冰冷刺骨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侧面一看。 就见芷玉“目光炯炯”盯着她看,说是目光炯炯,其实看着她的只是一对空荡荡的大洞,她怒道:“你快放开我!” 芷玉伸着长长的脖子,凑到梦归的面前,拉住梦归的衣袖,从黑洞的嘴巴里发出:“还我皮,还我皮。” 梦归面色一凝,用无宁隔断衣袖,芷玉因为惯性往后退了几步,她疑惑道:“我何时拿你皮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鬼”,咳了几声道:“大人,你别问那么多了,你再不走,她就要剥你的皮了。” 梦归揉了揉眉心,道:“我到想走,这些莲花将我围的水泄不通,要怎么走?” “鬼”唏嘘一声道:“大人,你灵力如此高深,怎么不飞出莲花圈呢?” 梦归冷笑一声,道:“灵力高深?你这只小鬼怕是眼睛瞎了,看花了眼。” “鬼”着急的解释道:“大人,我说的可是真真切切,没有半句虚假,我见你全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紫光,可谓是灵气逼人啊!” 梦归哀叹一声道:“你错了,这不是灵气逼人,是妖气逼人。” 眼见脚下已经没有容身之地,她顾不得那么多,决定死马当活马医,阖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灵力集中在脚下,大喝一声:“飞。” 飞字刚说出口,她就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有一股强大灵力慢慢将她托了起来,睁开眼睛,往下一看,居然真的飞了起来! “鬼”欣喜的说道:“大人,我就说我从来没有看走过眼,你这不是说飞就飞起来了吗?” 梦归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一切不是做梦后,大笑道:“哈哈哈哈,看来是长生果起作用了,珩渊那小子,真是越来越靠谱了。” 芷玉缓缓抬起头来唱道:“屠尽城,遍地魂,鬼咬鬼,人吃人,嫁衣红,针线缝,灯笼皮,挂床头。” “鬼”呸了一声道:“太吵了,你能不能别唱了!我都把我的皮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梦归抬眼问道:“什么叫你把你的皮给她了?” “鬼”啜泣两声,道:“呜呜呜,大人,你可要给我做主,一开始,我看她可怜,就每日陪她闲聊,本想着用我的真心化解她的怨气,没想到,她居然恩将仇报,强行剥了我的皮。” 梦归听了了半天,也搞不清楚这只鬼的声音究竟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她冷哼一声道:“我都没见过你的真面目,为何要帮你?” “鬼”别扭的说道:“不可,不可,我现在的样子太可怕了,怕吓到大人。” 第三十五章 阿古 梦归笑道:“我什么恶心的东西没有见过?你放心出来,我保证不会害怕。” “鬼”吞吞吐吐道:“真的……那我真的出来啦。” 梦归点了点头,道:“出来吧。” 只听咻的一声,一只披头散发的“鬼”从天而降,他整个身体都包裹在头发里面,看着面前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梦归悠悠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可怕呢,看起来也不怎么可怕嘛。” “鬼”伸出两只白森森的骨头,拉了拉面前头发,羞涩道:“大人,我这是已经乔装打扮过了,阿古实在是不敢以本来面目见大人。” 梦归双手环绕在胸前,眯起眼睛仔细将面前的“小鬼”打量一番,他有实体,不是魂灵,身上也无妖气,不是妖,怨气不深,不像傀儡,灵力低微,不像魔。 她摸了摸下巴疑惑道:“我见你既不像魂,也不像灵,更不是妖魔,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呀?” 阿古听到此处默默的低下头,道:“大人所言极是,我既不是魂灵,也不是妖魔,而是一个死活人。” 梦归抬眼道:“死活人?我只听过不死不活的活死人,未曾听说还有死活人这一说。” 阿古叹息一声道:“死活人,顾名思义,就是死了之后又活了的人,看样子是活了,其实是灵魂被封锁在已经死去的身体里。” 梦归疑惑道:“你是如何成为死活人的?” 阿古陷入回忆,缓缓道:“当年天元国一夜之间被敌国屠尽了城,我因出门在外做买卖侥幸逃脱,得知此消息,我便匆匆的往家赶,未曾想路上遇到了土匪,死在了半路,还好我遇到了熠婳大人,他把我救了回来,将我做成了死活人。”” 芷玉抬头看着阿古,忽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嘴里念念有词道:“皮灯笼,彻夜明,姑娘笑,阿穆……阿穆,还我皮。”,她念着念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从她漆黑的眼眶一颗颗往下掉。 阿古又呸了一声,道:“你这个害人精,就知道装可怜,要不是因为你,天元国也不会被屠城。” 芷玉听到这,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志,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是阿穆骗我的,阿古你原谅我,原谅我行不行?” 阿古怒道:“哼,原谅你是不可能的,你看……”,他伸出两只白森森的手臂,道:“这就是原谅你的下场,我逗你笑,你却要剥我皮。” “不是……”,芷玉面色一变,扭动僵硬的身体,一阵干呕,只见一只只长满眼睛的红色的虫子,从她的嘴里爬了出来。 看到这些长满眼睛的小虫子,梦归惊讶道:“不好,是眼虫!” “不是,不是我”,芷玉蜷缩一团,趴在地上,眼睛里,嘴巴里,不断往外爬出眼虫,她目光空洞的看着梦归,突然嘴里发出了另一个人声音,道:“你逃不掉的。” 无数只眼虫展开背后的翅膀,朝梦归飞来,她后退一步,挥一挥衣袖,向上飞去,阿古跟在他的身后,焦急的说:“大人,这些都是什么呀?为什么要一直追着我们?” 梦归淡淡道:“它们叫眼虫,追着你是因为他们饿了,想吃你。” “哦~想吃我……”,阿古回过神来,瞪大眼睛,大呼道:“什么想吃我!大人,还等什么,快逃啊!” 梦归抬眼环顾四面,这虚镜看起来无边无际,实际上四面围着一道道坚固的铁壁。 她揉了揉眉头道:“怎么逃?这虚镜四面八方都是铜墙铁壁,毫无漏洞,难不成要硬冲出去?怕只怕,还没出去我们就被撞成一团肉泥了。” “自然不能硬闯了,我知道哪里可以出去。” 阿古掀开面前的头发,露出一只深灰色的眼睛,围着原地转了几圈,最后定在了西南方向,瞅着前面的棵大树道:“大人,你快看前面那棵树,就是出去的路了。” “你还愣着干吗?还不快走”,梦归一把扯住阿古飘逸的头发,朝大树飞去,阿古一动不动的瞅着梦归的背影,从此深灰色的眼睛,多了一抹紫色。 梦归脚尖一点,落在树下,抬头一看,只见干枯的树干上刻了八个大字,“人间有路,地狱无门。”,再往下一看,树根处有一块半米长的大洞。 阿古缓缓将手搭在梦归的背上,轻声道:“大人,别愣着了,快逃,后面的虫子要追上来了。” 梦归点了点头,提起裙摆直接跳入洞中,一道白光闪过,身体像失重一般的往下落,也不知过了好久,屁股处传来一阵剧痛,她缓缓睁眼睛。 只见一片郁郁葱葱,一抬眼周围都是与天齐高的大树,她撑着腰慢慢的站了起来,还没站稳,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黑发亮的鸟,直直的撞在了她的头上。 “哎呦喂!”,她揉了揉脑袋,怒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鸟!敢撞本上神!” 小鸟落在她的肩头,嘴里叽叽喳喳,劈哩叭啦的一阵吵闹,她挥了挥衣袖,想将鸟从肩上赶走,但是无论她怎么挥袖,这鸟都不愿意离开。 她不耐烦道:“阿古,你快帮我将这只鸟赶走!”,没有回应,她皱眉道:“阿古,你别“装神弄鬼”了,快过来帮我。”,依旧没有回应。 她四下望望,除她以外,一只鬼影都没有,难不成是阿古还没有出来? 此时肩上的鸟开始得寸进尺的啄她的脑袋,她长叹一声,道:“小鸟,我招你惹你了,你要一直啄我。” 黑鸟停下动作,围着她身边转了几圈,用力的挥着翅膀,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梦归试探性的问道:“你是想让我跟你走?” 黑鸟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了几声,点了点头。 梦归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跟你走,阿古还没有出来,我要在这等他。” 她话音刚落,忽然感到似乎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她低头一看,只见一条光秃秃,白亮亮的手抓在她的腿上,转身之间,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甩在了她的脸上。 阿古拨开头发,吞了吞口水,道:“大人,你没事吧?” 第三十六章 钟楼疑影 梦归强装冷静道:“没有。” “没吓到大人就好”,阿古摇摇摆摆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眯起眼睛抬眼望了望天空,长叹一声道:“不知人间今夕是何年,时间匆匆流过,转眼百年已过。” 梦归淡淡道:“别感慨了,得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我有点累了,这样你先飞上去探探路。” 阿古面带愁容道:“大人,我已经几百年没有出来过了,根本不认识路呀。” 梦归往地上一坐,随意指了个方向,道:“没关系,你先飞上去,把你看的和我说一下就行。” 阿古飘飘悠悠的飞了上去,环顾一圈,扯着嗓子大喊道:“大人,我们好像是在一座山上,这漫山遍野的都是树,我看了半天,一条路都没有看见。” 梦归靠在树下悠悠道:“怎么可能没有?一定是你没有仔细看,我在这里等你,你再去前面看看。” 阿古犹豫道:“大人,我……我不敢,要是遇到野兽把我吃了怎么办?” 梦归无奈道:“放心,你闻起来这么臭,不会有野兽想吃你的。” 阿古摇了摇头道:“大人,你说的不对,野兽就喜欢吃臭的,越是臭气熏天的,它们就越是喜欢。” 梦归眼皮抖了抖,道:“好吧,你先下来吧。” 阿古舒了一口气,转了几圈飘了下来,将自己的身体倒挂在梦归身后的树上,看着闭门养神的梦归,开口道:“大人,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呀?” 梦归一听就猜出了阿古的心思,道:“你有话直说。” 阿古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你还记得刚刚在虚镜里答应我的事吗?” 梦归明知故问道:“什么事?” 阿古憨笑道:“大人不是说要给我做主吗?” 梦归睁开眼睛,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尘土道:“我怎么记得,我还没有答应你。” 阿古撩了撩头发道:“刚才我也算救了大人,就让大人帮我一个小忙而已,不过分吧?” 梦归漫不经心道:“不过分。” 阿古激动的大喊:“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大人的恩情,阿古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大人。” 梦归摆手道:“用不着你报答我,你直说,要我帮你什么忙?” 阿古叹息一声道:“我想求大人带我回天元国,当年没有赶回去,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结,只有解开这个心结,我才能重入轮回。” 梦归皱眉道:“天元国已经亡国六百年了,我怎么带你回去?” 阿古连忙解释道:“天元国的故土还在,我别无他求,只求大人带我回去看一眼就行。” 梦归道:“等我找到熠婳,带你回去看看便是。” 阿古欣喜的说:“大人真是个好人,对了我还不知道,大人尊姓大名?” 梦归刚要开口,刚才消停了一会的黑鸟,忽然焦急的扑腾着翅膀,在她的头上跳来跳去。 她一把抓过黑鸟道:“你这只臭鸟!干吗一直缠着我不放?信不信我一口把给你吃了!” 阿古抬眼一看,神色一变,结结巴巴道:“大人,你…快离…它远一点,大不…吉呀!大不吉!” 梦归疑惑道:“不就是一只鸟吗?怎么就大不吉了?” 阿古飘飘悠悠的往后飘了几步,惊恐道:“大人,此名唤离鸦,在我们天元国有个说法,离鸦出,大凶之兆,当年天元国灭国那天,整个天空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离鸦,宛如乌云蔽日。” 他的话音未落,一片黑影压过,只见天空之上飞来数以万计的离鸦,阿古惊恐万状,哭道:“大人,你快看,天上好多离鸦,恐怕会有大事发生!” 梦归垂眼,看着手里的黑鸟道:“原来你叫离鸦,也不知道烤起来好不好吃?” 阿古抬起灰色的眼眸,目光深沉,开口道:“大人,你快放了它,吧,太不吉利了……” 他话音刚落,背后悠悠传来一阵阵钟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梦归在心中默默数着,远处的钟声整整响声了二十八声,看来是九黎城又有人遇害了。 一群群离鸦盘旋在上空,哀鸣不止,她道:“我跟你去便是,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想干吗?”,说完松开了手。 离鸦点了点头,扑腾着翅膀朝着西北方向飞去,梦归与阿古跟在离鸦后面,穿过茂密的丛林,最后在丛林深处发现了一座钟楼,离鸦落在了钟楼顶上。 原来她一直听到的钟声就是座钟楼发出的。 钟楼的底座为菱形,青砖砌成,屋檐上边刻有八只形态各异的灵兽,最中间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鸟。 梦归正看的入神,背后传来一声:“风姑娘怎么也在这里?” 她一回头,就见繁生与季非白两人朝她走来,季非白笑吟吟的说道:“还真是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风姑娘。” 阿古见到来人,默默的隐去了身体,梦归朝他们挥了挥手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繁生不发一语,目光直直的盯着梦归的脸看,半晌开口道:“这一次谢过姑娘了。” 梦归疑惑道:“谢我什么?” 繁生垂眼道:“我都听碎影上神说了,是姑娘给我找来天寒冰,解了我的火毒。” 梦归听的糊里糊涂,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繁生的身体里不是祭羲那家伙。 她尴尬的咳了几声道:“没事,没事,小事一桩,对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繁生道:“方才,我们正在城外调查,发现几个可疑之人,一路追到这里,眨眼之间那几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梦归皱眉道:“凭空消失?会不会是用了什么法术?” 繁生道:“还不清楚。” 季非白哀叹一声道::“我们俩已经在这里找了一个时辰了,半个人影都没找到。”,他揉了揉眉心道:“怪哉,怪哉,难不成是他们钻到地底去了?” 梦归摸了摸下巴道:“这样说来,也是有这个可能。” 此时一旁的大钟又开始响起来,轰鸣的钟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中,一群离鸦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往东南方向飞去。 第三十七章 大红灯笼高高挂 繁生目光深邃道:“看方向,它们是要去九黎城。” 季非白眉头紧蹙道:“它们是奔着食物去的。” 梦归面色微征,疑惑道:“食物?” 繁生眼底阴沉道:“离鸦以腐肉为食,这几日九黎城外遍地腐尸,它们是奔着那些腐尸去的。” “那还真有点恶心。”,梦归眼睛一瞥,发现方才给她引路的离鸦也已经不见了踪迹,往下一看青灰色的大钟,正以极小的幅度左右摇摆。 她随口问道:“这大钟不用人敲也会响吗?奇怪?它是怎么知道死了多少人的?” 季非白道:“此钟,是天元国遗留之物,传说是天元国国师为祭亡灵而铸,本就是一件灵器,可以感知亡灵也不奇怪。” 梦归皱眉道:“天元国遗物?怎么会在九黎城后山?” 季非白解释道:“六百年前天元国覆灭后,星穆星君在天元国的遗址上创建了九黎城,现在我们站的地方,原本是天元国的祭台。” 梦归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她心中窃喜,没想到阿古想要回的天元国故土就是九黎,阿古的夙愿总算可以了了,季非白口中的星穆应该就是芷玉口中的阿穆。 她又顺势问道:“星穆是谁?你为何要称呼他为星君?” 季非白眼底划过一道犹豫,转身看向繁生道:“上仙,这……不知当不当讲…。” 梦归皱眉道:“为何不当讲?” 繁生抬眼瞥了一眼梦归,缓缓道:“星穆本是天界的武曲星,六百年前下界历劫,成了九黎第一任城主,因为一些意外,百年之后他没能回到天界。” 梦归追问道:“什么意外?” 繁生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可说。” 梦归无语道:“繁生,你这说了就和没说一样,什么不可说,我猜肯定是他造孽太多,遭天谴了。” 她回想起芷玉的惨状,感概道:“天道好轮回,他活该没有好下场,谁让他利用完别人的感情,最后还负了别人,活脱脱一个小人。” 繁生抬眼瞥了一眼梦归,眼中升起一道晦暗不明,转身走向钟楼,仰头盯着钟楼之上的异兽,念道:“饕餮,夔、螭龙、白虎、青鸟、人面、飞鱼、玄武。” 钟楼上的灵兽皆由青铜打造,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表面的青铜已经布满斑斑点点的绿绣。 梦归接道:“都是上古灵兽。” 季非白仰头,道:“不错,这八只都是上古灵兽,看来天元国的国师,在铸造这座钟楼的时候费了不少心思,有这八只灵兽在此镇守,可真就是百邪不侵了。” 梦归摸了摸下巴道:“不对呀?你方才说国师铸钟是为了祭亡灵,可这操作明显是为了镇压亡灵,放这么多灵兽在这,他就不怕这些亡灵永世不得超生。” 繁生点了点,道:“这座钟楼不是在祭灵,而是在镇灵。” 话音刚落,方才一直轻微摆动大钟,不知为何忽然剧烈摆动起来,钟声震耳发聩,梦归捂住耳朵,繁生目光深邃踏着钟楼底部的石台,一跃而起,季非白也紧跟其后。 梦归在心里默数道:“一、二、三、四……三十五”,钟声响了三十五声,比上次多了七声。 她被钟声震的头昏眼花,眼前一片斑斓,抬眼一看,繁生与季非白已经站到了钟楼顶部,她忍着要吐的冲动,大声问道:“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繁生伸出右手触摸大钟表面,钟身上面凹凸不平,刻画着千奇百怪的纹路,纵横交错的纹路遍布钟身,有异兽,有花草,有人物,还有一些奇怪的文字。 身后的季非白惊讶道:“这好像是天元国的文字。” 梦归见两人不搭理她,冷哼一声道:“不和我说,我自己上去看。”,她双手捏决,施飞行术,脚尖刚离开地面,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白森森的手扯着她的裙角,将她一把拽了下来。 “哎呦喂,疼死我了。”,她想也没想,抱怨道:“阿古,你干嘛突然拉我?” 阿古此时还在隐身状态,唯有一只白森森的手挂在梦归的肩膀上,他压低声音道:“大人,你千万不要上去,我刚才忍不住好奇,上去看了一眼,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梦归沉吟片刻,道:“我怎么知道你看见什么了?” 白森森的手拍了拍梦归的肩膀,阿古结结巴巴道:“我瞧见…好多…灯笼,还有大钟上面写的东…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灯笼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梦归伸手捋了捋压在身下的裙摆,接着道:“你怎么不接着说了,上面都写了什么?” 阿古悠悠道:“上面写了,屠尽城,遍地魂,鬼咬鬼,人吃人,嫁衣红,针线缝,灯笼皮,挂床头。” 梦归蹙眉道:“这不就是芷玉唱的歌谣吗?” 阿古吞了吞口水道:“是的,就是公主唱的歌谣,只不过后面还有一段她没有唱。” 梦归道:“是什么?” 阿古深吸一口气,唱道:“孤城里,美人笑,公主皮,当灯明,美人笑,灯燃尽,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灯万里。” 梦归微微颔首,身形一顿道:“原来星穆不仅屠了城,还剥了他们的皮,当成灯笼挂在城中,怪不得芷玉一直喊着“还我皮”。红色的灯笼,带血的人皮……” 阿古泣不成声道:“太坏了,太坏了,那个星穆简直就是恶魔,欺骗了我们公主,屠尽天元还不够,居然还剥了他们的皮!” 梦归目光空洞,久久不能回神,道:“如此残忍的行径,连一只畜牲都不如。” 另一边,繁生在大钟底部发现一个机关,他伸出手,轻轻一拉,只听一声轰鸣,钟楼正西面的墙出现了一道暗门。 他挥一挥衣袖,飞下楼顶,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询问道:“风姑娘,你是在外面等我们,还是与我们一起进去。” 梦归直截了当道:“自然一起。” 季非白随后下来,劝阻道:“风姑娘,里面太危险,你还是待在外面等我们吧。” 梦归望了望他们的眼睛,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道:“没事,我可以保护我自己,到时候你们别拖累我就行。” 第三十八章 无尽甬道 季非白还是不死心道:“风姑娘,你还是在外面等我们比较好,万一我们在里面遇到危险,你也能去给碎影上神通个风报个信啥的。” 梦归笑了笑道:“怎么?你就对你们的实力这么不自信?” 繁生伸手推开半掩的铁面,铁面之后,是一条向下的甬道。 他随手幻化出一盏明灯提在手里,回头瞥了一眼争论不休的俩人,淡淡道:“跟上。” 两人立马乖乖闭上了嘴巴,点了点头齐声道:“好。” 三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甬道中,甬道深不见底,三人走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出口,梦归打趣道:“要我说走了这么久,也没有看见出口,再往下走就要走到地府了。” 季非白脸色一白,道:“地府?啊?那里岂不是都是鬼。” 梦归噗呲一笑道:“自然都是鬼了,季兄,听你这语气,莫非是怕鬼不成?” 季非白哑口无言,半晌嗟叹一声道:“是有些怕,我小时候被一只无头鬼吓到过,心中就留下了一些阴影。” 梦归一把搂住季非白的肩膀,笑了笑,安慰道:“季兄,别怕,不是有我保护你吗?你就放心大胆的往下走。” 繁生侧目瞥过梦归搂着季非白的手,眼神划过一道不明,目光幽幽道:“认识季仙官这么久,我竟不知季仙官怕鬼?” 季非白对上繁生冰冷的眼神,身体一颤,转身从梦归的手下钻了出来,摇了摇头,嬉笑道:“多谢风姑娘好意,我只是怕鬼的长相而已,还是能对付的,能对付的……” 梦归笑道:“季兄,我们现在也算是有些熟了,别一口一个风姑娘的了,太生分,叫我阿……”,她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道:“阿风…阿梦…算了,你叫我阿风就好。” 季非白正欲开口,繁生忽然停下了脚步,悠悠道:“风姑娘,就这么喜欢撩拨别人吗?” 季非白身体一晃,神色张皇,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还是叫你风姑娘好了,叫的顺口了,一时半会也改不。” “咦……”,梦归将手圈在胸前,蹙眉道:“繁生,你怎么突然火气这样大,再说,我哪里喜欢撩拨别人了?就是觉得季兄生的面善,想交个朋友而已。” 她用肩膀抵了抵季非白,笑道:“季兄,你说呢?” 季非白吞了吞口水,拼命的摇着头,道:“风姑娘,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话比较好。” 梦归叹了口气,走上前勾住繁生的脖子,道:“繁生你放心,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繁生眼神一变,伸手拿开梦归勾在他脖子上的手,道:“风姑娘,是没有听过“非礼勿动”四个字吗?” 梦归摇了摇头,摸了摸下巴回想道:“我只听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还真是第一次听过,是什么意思呀?” 繁生冷冷道:“就是,我们不熟,不要触碰的意思。”,他说完话头也不回,挥一挥衣袖,往下走去。 梦归看着繁生的背影,纳闷的想,难不成是祭羲又出来了?不对呀,祭羲那家伙可不会对她这样冷淡? 季非白见繁生的背影渐行渐远,长舒一口气道:“风姑娘,你可真没点眼力见,幸亏我反应快,不然恐怕还没有走到地府,我就已经下地狱了。” 梦归挑眉道:“莫非你也知道,繁生与祭羲的事。” 季非白用手抵在嘴边,嘘了一声道:“姑奶奶,你小声点,要是被繁生听见,咱俩就完蛋了。” 梦归勾唇一笑,往季非白身边靠了靠道:“不怕,不怕,你和我说说,祭羲究竟是什么人呀?” 季非白环顾前后,确定繁生已经走远,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祭羲是三界之中最可怕的存在,传说他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连碎影上神都要敬他三分。” 梦归抬眼道:“我听说他是被碎影封印的,这样一看,还是碎影厉害。” 季非白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具体他被封印的原因我不清楚,但我以为还是祭羲比较厉害,遥想当年,三界何人不畏惧祭羲。” 梦归目光复杂道:“他还是永远是繁生比较好。” 季非白不明所以道:“为何?” 他话音刚落就听,空荡荡甬道忽然传来飘渺的歌声,有人悲怆的唱道:“屠尽城,遍地魂,鬼咬鬼,人吃人,嫁衣红,针线缝,灯笼皮,挂床头,孤城里,美人笑,公主皮,当灯明,美人笑,灯燃尽,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灯万里。” 接着甬道上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季非白紧张道:“莫非是有人跟着我们下来了?” 梦归顿了顿,道:“除了我们,谁会来这鬼地方?”,她转念一想知道这首歌谣除了芷玉之外也只有阿古了,于是朝上面喊道:“阿古,是你吗?” 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季非白道:“别管了,我们还是先往下面走去找繁生。” 就在此时,黑暗的甬道里出现一点亮光,只见繁生提着明灯缓缓从上面的楼梯上走了下来,梦归纳闷道:“繁生,你不是走下去了吗?怎么又从上面下来了。” 季非白蹙眉道:“繁生上仙,你什么时候上去的?” 繁生冷静道:“我方才一直往下走,不知怎么又走回来了,这甬道好像是一个死循环,无论是往上还是往下我们都在一直绕圈。” 梦归伸手揉了揉眉头道:“真是一桩未平,一桩又起。” 季非白不可置信道:“死循环?繁生上仙的意思是我们被困在这了?” 繁生点头道:“是。” 梦归笑了笑道:“你往下走是回到了原地,往上走不是还没有试过,我们就往上走,没准就走出去了。” 季非白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听风姑娘的,往上走。” 繁生微微颔首,道:“可以一试”,三人转身朝原路返回,可还没走几步,走在最后的季非白突然大喊一声道:“有…有…鬼呀!” 第三十九章 天元国鬼城 他僵硬的扭过脖子,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说:“好像……有什么东西勾在我的脚上。” 梦归低头一看,就见季非白的脚上挂着一只格外眼熟的白骨,她弯下腰顺手将白骨提在手里,绕在指甲转了几圈,笑道:“季兄的胆子,有些小的过头了,一只骨头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阿古被转的头昏眼花,用只有梦归可以听见的声音,哀求道:“大人,大人,你快停下,我是阿古呀!” 梦归小声嘀咕道:“我当然知道你是阿古,你藏的也太不小心了,差点就被他们发现了。” 季非白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的梦归,疑惑道:“风姑娘,是在和谁说话?” 梦归敷衍的道:“没有,我刚才在想,你胆子这么小,是如何升仙的?” 季非白低眉垂目,羞怯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升仙的,听我爹说,我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算命先生和我爹说,我是前世修的仙缘,此生必然是要飞升的。” 梦归感慨道:“季兄,你也真是好命。”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繁生忽然警觉道:“有人下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甬道的中亮起一点红光,空荡荡的甬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走下一道漆黑的人影,他手里提着一盏红皮灯笼,盯着三人看,站了半晌,一言不发。 繁生上前一步,凝神问道:“你是何人?” 梦归一开始就被黑影手里红皮灯笼吸引了目光,薄如蝉翼的灯笼皮,透着淡淡的红,摇曳的火烛,映出一片光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似乎可以看见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血管。 也许他手里的灯笼用的就是人皮,新鲜的人皮。 梦归下意识的捂住嘴巴,一阵干呕,黑影的目光绕过繁生看向后面,他不说话,提着灯笼缓缓走下。 梦归面色一怔,往后退了几步,季非白扶住她的肩膀关心的问道:“风姑娘,你没事吧?” 繁生拦在黑影的身前,厉声道:“退下。” 黑影悠悠开口道:“你回来就好,你要是再不回来,灯就要灭了。” 他慢慢举起手里的灯笼,幽幽的红光下,映照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他裂开嘴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他一笑脸上的血肉就簌簌往下掉。 俨然一副皮笑肉不笑道样子,开口道:“你看,我手里这只灯笼好不好看,你喜欢不喜欢。”,他这话也不知是和谁说的。 繁生目光淡漠,手中幻化出一把利剑,眨眼之间,剑已出鞘,梦归见繁生面露杀意,连忙阻止道:“慢着,你先别急杀他,没准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繁生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季非白惊恐道:“繁生上仙,此大凶之物,遇之必除。” 梦归奇怪的回头瞥了一眼季非白,此时他虽然面上惊恐,但是嘴角似乎压着一丝笑意,她转身看向黑影,仔细一看,黑暗中那对幽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的就是她身后的季非白。 梦归叹息一声,试探道:“季兄,你放松一点,我看他好像也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不妨直接问一问他,没准就问出什么了呢?” 繁生点了点头,将剑收回剑鞘,道:“你问。” 梦归笑了笑道:“唉,这样就对了,遇事先不要冲动,首先把话问清楚,事情就好办了。” 她扬起下巴,眼睛一瞪,表情十分凶狠开口问道:“前面的,还不快快交代,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里有几口人?犯了什么罪?” 繁生面色一怔,道:“问重点。” 梦归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看话本里都是这样审问犯人的。” 繁生无奈摇头道:“算了,还是我问吧。”,他目光深沉道:“你与星穆是什么关系,为何你会有他配剑的剑鞘?” 只见黑影的腰间挂着一只银色剑鞘,装饰华丽,做工精良,剑鞘顶端悬挂着一只莲花玉佩。 黑影听到星穆的名字,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笑道:“阿穆,阿穆说他最爱的就是玉儿了,所以晴儿要给阿穆做这世上最好看的灯笼,阿穆,你看我手里的灯笼好不好看?” 繁生淡淡道:“你在此做什么?” 晴儿摇了摇头道:“城里挂满灯笼,阿穆很喜欢,阿穆让晴儿替他守住一个秘密。” 梦归蹙眉道:“晴儿是谁?”,阿古拉了拉梦归的手,小声道:“大人,据我所知,晴儿,好像是公主的贴身丫鬟。” 繁生追问道:“什么秘密?” 晴儿还未开口,季非白眼底晦暗不明,脸上却惊恐道:“繁生,风姑娘,小心脚下!” 只听一声巨响,梦归脚下的地面忽然塌陷,耳边的风呼呼作响,身体不由自主向下坠落,她悬空翻了好几圈。 一转眼,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落在一片柔软中,面前是一座灯火阑珊古城。 她撑起身体,从地上慢慢悠悠的爬起来,身后突然攀上来一只手,就听繁生无奈说道:“风姑娘,可否快点从我的身上下来。” 梦归低头一看,发现踩在身下的柔软之物,居然是变成青鸟的繁生,她立刻从繁生的身体上跳了下来,惊讶道:“繁生,是你接住了我?” 繁生抖了抖翅膀,变回人形道:“风姑娘不要多想,刚才一时情急,我才出此下策。” 梦归挑眉一笑道:“晚了,我已经多想了。” 繁生微微蹙眉不再理会,转身朝城中走去,梦归追在后面,问道:“繁生,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繁生目光如炬道:“天元国古城。” 梦归皱眉道:“不可能,天元国不是已经灭国六百年了,眼前的这座城池,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怎么可能会是天元国?” 繁生停下脚步,淡淡道:“姑娘是否听过鬼城?一座城池,如果怨气太深,就会被困在幽冥界,城中之景,也会保留成原来的样子,一般情况下,活人是看不见的,但是如果是在极阴之地,鬼城就被活人所见。” 第四十章 鬼城“喜事”(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城,喧嚷的街道,人来人往,整座天元城都被笼罩在温热的灯火中,沿街摆摊的小贩热情的叫卖着,路上的行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楼阁上,几位容貌娇好的歌女怀抱琵琶,唱着太平盛世。 梦归奇怪道:“这座城池如此繁华,这哪像是鬼城呀?”,她转身回望背后的繁生,问道:“繁生,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此刻站在一片灯火中的繁生,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灯光映的他的脸庞忽明忽暗,他回过神来,漆黑的眸子对上梦归的目光。 他微微一怔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这里并无活人的气息。” 梦归蹙眉道:“既然是亡灵,为何会有实体?”,正想着,忽然一只白骨从她的衣袖中,跳了出来,落在地上,化成一位白衣飘飘的少年。 少年背对着她,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缓缓转身,他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看起来年纪轻轻,脸上却写满了风霜,斑驳的眼中升起一团雾气,微微颤抖的嘴唇,悲怆的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梦归惊讶道:“你是阿古?你的皮又长回来了!” 繁生疑惑道:“这位是……” 阿古无语凝噎,抬眼望去,满目落尽天元城的繁华之景,可他也知道这满城繁华,皆是不归的亡灵,他几次张口都没有说出话来,半晌,长叹一声,颤声道:“大人……谢谢您……” 梦归微微颔首,道:“不用谢。” 阿古目光深沉,环顾四周,喃喃道:“六百年前我离开的时候,还是少年,如今归来,已经两鬓斑白,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不过就算是一场梦也好,我终于还是回来了。” 梦归笑道:“放心,你依旧是少年时的模样。” 繁生神色微变,面色带着疑虑,梦归只顾替阿古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街道上闯入一匹疾驰的骏马,这匹马冲开人群,直直朝她奔来。 阿古大喊一声:“大人,小心!” 梦归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拉入一个坚实的胸膛,她顺势抱得更紧,闭上眼睛,甜甜一笑道:“繁生,你真是口嫌体直,这样对我投怀送抱,还说不关心我?” 头顶上传来低低的笑声,她抬头一看,就见熠婳眯着狭长的凤眼,笑的花枝乱颤,开口道:“瞧你一脸花痴的样子,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梦归一把推开熠婳,回望繁生正眉头微蹙的站在一旁,眼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怒气,她吞了吞口水,连忙退到繁生的身边,挑眉道:“熠婳,怎么是你?” 熠婳勾唇笑道:“怎么?见抱你的不是繁生,失望了?” 阿古一见熠婳,身体向后一缩,低头道:“熠婳大人……我……” 熠婳侧目瞥了一眼阿古,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冷意,转身却又开怀一笑道:“好巧,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这么多的熟人,看来此行定不会无聊了。” 繁生冷哼一声道:“果真是冤家路窄。” 熠婳勾唇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繁生上仙,你可真是小家子气,我不过是脱了你一次衣服,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居然还记着我的仇。” 梦归惊讶道:“你什么意思?你脱了繁生的衣服?” 繁生面露尴尬,怒目圆睁,熠婳不识眼色,接着道:“谁让他不肯承认他是祭羲,还非说他是青鸟,我听说青鸟都是男女不分的,所以只好脱了他的衣服,验明正身喽。” “你……”,繁生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梦归见繁生脸被气的涨得通红,噗呲一笑道:“所以,你验出来了吗?” 熠婳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正欲开口,一把利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繁生咬牙道:“你若敢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阿古紧张道:“仙人,熠婳大人他就是喜欢开玩笑而已,没有恶意的。” 梦归强忍笑意,拉过繁生道:“别冲动,别冲动,正事要紧。”,她挑了挑眉道:“熠婳,你老实交代,你怎么会在这?你与天元国到底是什么干系?” 熠婳眨了眨眼道:“自然是…没有什么干系,就是偶然间结识了这鬼城的城主,此次,我受他邀请,来参加一桩“喜事“,。” 梦归道:“城主?” 繁生目光复杂,道:“这些鬼城,都是由冥王闫浮统管,怎么会有城主?” 熠婳笑道:“超出三界之物,本来就没有定论,你们那些条条框框,歪歪斜斜的规矩在这里不适用。” 话音未落,远处的宫阙中,传来一阵锣鼓喧天。 路上的“行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是突然失去了生气,目光呆滞,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城心走去,要说不能入轮回的亡灵,一定是带着极重的怨气的。 可梦归却从这些亡灵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别说是怨气,就连一丝怒气都没有。 梦归疑惑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繁生皱眉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们。”,远处传来的锣鼓声,听起来有些耳熟,他思考片刻,讶异道:“是哀乐。” 熠婳笑道:“看来“喜事”要开始了,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看看热闹。” 繁生侧目一瞥,冷冷道:““喜事”?我还没有听过,哪家办喜事会奏哀乐的。” 熠婳一脸同情的望向繁生道:“祭羲,我真不敢想象,你要是醒来,知道自己成了这样一个小古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繁生冷哼一声道:“与你无关。” 熠婳摇头道:“啧啧啧,祭羲,你现在这副样子,真让我不适应。” 另一边梦归早就拉着阿古溜之大吉了,他俩挤在川流不息的亡灵中,朝着天元国的宫殿走去,梦归被挤在中央,抱怨道:“太挤了!你跟紧我,千万不要跟丢了!” 阿古跟在其后,大声道:“大人,你走慢点,我快看不见你了。” 第四十一章 鬼城“喜事”(二) 阿古被人群挤的越来越远,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是在说什么?至于他后面说了什么,梦归一句没有听清。 隐约间,她听见人群中有人唤了一句,“阿玉”,未等她转身,一只冰凉的掌手已经握在她的手上。 她抬头看去,一张放大的银色狼面具落入眼底,男人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肩短发,上半张脸都被面具挡住,虽然隔着面具,她依旧可以看清男人笑弯了的双眼。 她面上一怔,问道:“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她,自顾自话道:“阿玉,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梦归看到男人戴的狼面,回想起幻境中星穆的样子,问道:“你是星穆?” 星穆伸出手摸了摸梦归的头,笑道:“阿玉,你已经将我给忘了吗?” 他犹豫的伸出手,掀开了脸上的面具,他的脸上布满了一块块圆形的红色的疤痕。 梦归有些惊讶,皱眉道:“你的脸?” 看到梦归惊讶的表情的那一刻,星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的神情,他伸手摸了摸脸,苦笑道:“是不是很丑?吓到你了吧。” 梦归问道:“你的脸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星穆勉强的笑了笑,道:“因为长了一些奇怪东西,所以我用刀把他们挖了出来,留下了一些痕。” 他低眉垂目,叹息一声道:“阿玉,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也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换谁都会觉得恶心。” 梦归摇了摇头,道:“星穆,我不是嫌弃你,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芷玉。” 星穆低下头,苦笑道:“阿玉,你不必这样,你若嫌弃我,我也不会强求,你能回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她无奈道:“我真的不是芷玉”,她认真的看着星穆的眼睛,两人目光汇聚,却发现这双漆黑的眸子中,灯火阑珊中站在一位身着嫁衣的女子,不是她而是芷玉?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正想着,就听轰鸣一声,天元国的宫门被缓缓推开,四个轿夫抬着一顶红色花轿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娇子两侧站在八位提着灯笼的丫鬟,最前面站在一年纪稍大点嬷嬷,提着一只篮子。 这些轿夫与丫鬟的表情很是诡异,一动不动的眼球,僵硬的笑容,半张的嘴巴伸出一截鲜红的舌头,看的梦归有些发怵,此时站在花轿前的嬷嬷,俯首退到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道:“吉时到,迎新娘。” 星穆眼中升起一层薄雾道:“阿玉,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 正当梦归不知是好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略显严肃的声音,繁生目光深邃道:“过来。”。 一旁熠婳的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调侃道:“啧啧啧,这才多大的功夫,你就移情别恋了?你不要祭羲……,你不要繁生了?” 繁生的眼底划过一道阴霾,冷冷道:“你闭嘴。” 熠婳勾唇一笑道:“好了,好了,不敢和你开玩笑了,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怕你,我是怕到时候祭羲醒来,将我用刀剐了。” 星穆看见繁生时,明显脸上一怔,思索片刻道:“祭羲……” 他还记得,六百年前他下界历劫的前夕,天界来了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男人手里握着半块,像是什么灵器碎片的东西,闯入了天门,千百个天兵都拦在他面前,他只挥一挥衣袖,顷刻间这些天兵就湮灭成云烟。 男人站在天门之上,扬言道,如果碎影上神不来见他,他就要灭了天界,众仙围在天门外,循循善诱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与天界作对,不会有好的下场,你若放下屠刀,没准还可以得到度化。” 这些仙人虽然表面真诚相劝,实际上都在看男人的笑话,谁都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不料男人勾唇一笑,微微曲指就震碎了天门。 这下子,众仙皆恐,天门是碎影上神用上古灵石修筑,不仅仅是天界通往其它二界的通道,更代表着天界的威严,男人震碎了天门,不就等同于震碎了天界的威严。 星穆作为天界的武曲星君,自然是要去应战的,只是好巧不巧,他历劫的时辰到了,只见电光火石间,一道天雷朝他劈来,他坠入凡尘前隐约间看见,碎影上神缓步而来,喊了男人祭羲。 繁生朝星穆颔首道:“在下,碎影上神坐骑,帝都山青鸟繁生,见过武曲星君。” 星穆面露疑色,摆手道道:“我离开天界多年,早就不是什么武曲星君了,你叫我星穆就行。” 梦归疾步走到繁生身边,轻声道:“繁生,你别误会,是星穆认错了人,非说我是芷玉,要与我成亲。” 星穆疑惑道:“阿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梦归蹙眉道:“我说这位星君,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真的不是芷玉。” 星穆目光炯炯道:“不可能……” 熠婳扭了扭脖子,笑道:“怎么不可能?星穆,没想到几百年不见,你依旧是傻的可怜。” 星穆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圈熠婳,道:“你是谁?我们见过吗?” 熠婳笑道:“我们当然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繁生将梦归拉到身后,悠悠道:“怪不得天界寻了星君这些年,也找不到星君的踪迹,原来星君一直这座鬼城之中。” 星穆愣了愣,眼中升起迷茫之色,道:“鬼城?怎么会是鬼城呢?” 熠婳神秘一笑道:“星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星穆陷入以往的回忆,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日,我去迎娶阿玉,不知为何,渐渐的我失去了意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成了现在的样子,有人告诉我,只要我一直在这里等着,阿玉就会回来。” 梦归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星穆用手按了按眉头,道:“他好像是叫什么白……” 熠婳笑道:“是不是叫季非白。” 星穆点了点头道:“对,就叫季非白。” 第四十二章 鬼城“喜事”(三) 繁生上前一步,问道:“星穆,当年你屠城一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星穆双眼迷茫道:“屠城?我什么时候屠城了?” 梦归冷哼一声道:“你不仅屠了城,还将天元国百姓的皮,都做成了皮灯笼,做了如此残忍的事,你还不承认了?” 星穆摇了摇头道:“我为何要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 繁生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梦归,道:“这件事除了天界众神之外,鲜有人知,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梦归吞了吞口水,随口道:“我做梦到的。” 繁生蹙眉道:“梦到的?” 梦归眼睛一转,道:“繁生,你有所不知,我们蛇妖有一个特殊之处,入梦时分可以通灵,前一段时间,一位白胡子老头入我梦时,引我看见了天元国被灭那日的情况。” 她指着星穆,侃侃道:“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入梦时分,从幻境中看见了星穆屠城的全部过程。” 熠婳噗呲一笑道:“妙哉,你可真是妙语连珠。” 梦归斜眼翻了一个白眼,熠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见两人眉来眼去,繁生转身,不再理会,冷哼一声道:“星穆,你如何解释?” 星穆瞳孔微震道:“没有,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们相信我,我不可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这其中一定是用什么误会!” 梦归挑眉道:“什么误会不误会的,等我将芷玉带来与你当面对质,看你还怎么狡辩!” 她朝熠婳勾一勾手指道:“你愣着干吗?还不快把你的虚镜打开。” 熠婳笑道:“你倒真会给我添麻烦,不过就算我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如你所愿了,虚镜现在真的打不开。” 梦归疑惑道:“为何打不开?” 繁生悠悠道:“这座鬼城外,有一道强大的界结,要想在这里打开虚镜,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熠婳笑道:“繁生所言极是,我的虚镜根本抵不过这道结界,要是强行打开,不过须臾片刻,我的虚镜就会被这道结界毁的一干二净。” 几人的对话落入星穆的耳中,他是一句也没有听懂,从头到尾只听见芷玉二字,虽然他不清楚为何他会把眼前的女子看成芷玉,但是现在它知道芷玉还在世间,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恳切的问道:“这位姑娘,你知道芷玉的下落!那她现在在何处?过的怎么样?还有,她还记不记得我……” 梦归道:“你亲自去见见她不就知道了。” 星穆长叹一声道:“我连这座困着我的城池都走不出去,如何去到她的身边?” 他话音未落,只听从城门口的花轿中传出一声低笑,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起了轿帘,就见一身红衣的季非白从花轿中走了出来。 他一头乌发散落,眉心多了一抹绯色花钿,与平常的仙气缭绕不同,此刻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魅的气息,他一抬脚,一旁嬷嬷立刻迎了上去。 老嬷嬷低头恭敬的唤了声:“城主。” 星穆看见季非白之后,表情变得十分奇怪,他低着头默默的退到了繁生身后,时不时的抬头偷瞄几眼。 繁生微微抬眼瞥了一眼季非白,他的表情很是平淡镜,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道:“邪气深重,非魔即妖。” 季非白拂袖走下花轿,眼底带笑,道:“繁生,你错了,除了妖魔邪气深重以外,还有灵。” 万物皆有灵,灵也是天地之间最不稳定的因素,稍有不慎,便会入邪。 熠婳忍俊不禁道:“没错,还有灵,祭羲就是。” 繁生长眉微蹙,道:“熠婳,你可否不要在再我面前提起他,惹我厌烦,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他。” 梦归瞪了一眼熠婳道:“听见了没有,繁生不喜欢你提祭羲,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她将手圈在胸前,质问道:“季非白,你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天元鬼城的城主?说,你究竟在耍什么鬼把戏?” 季非白笑了笑,道:“风姑娘的脾气可真大,你别误会,我只是想邀请几位来我这里喝几杯喜酒而已。” “喜酒?”,梦归将季非白上下打量一圈,才发现原来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喜服。 她问道:“你要成亲?” 季非白摇了摇头道:“不是。”,他目光悱恻的看向繁生道:“我以万灵点燃万家灯火,只为替一人引回家的路,今天就是他回家的日子。” 梦归道:“谁回家的日子?” 季非白眯起眼睛,笑道:“祭羲。” 繁生蹙眉道:“九黎城那些人是你杀的?就为了故意将我引来这里?” 季非白笑道:“不错,繁生,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等了这么多年,剥了无数只魂灵,做了千万盏灵灯,一切就为了今天。” 星穆冲向前,激动道:“我记起来了,都是你,都是你做的,你是给我吃了眼虫,让我对身体失去了控制,所以我才做出了那样残忍的事!” 梦归心头一惊,道:“你吃了眼虫?可你为何……” 季非白挑眉一笑,道:“星穆,你是我做的最好的一只人虫了,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念在这些年来,你替我做了这么多的份上,我饶你不死。” 星穆双眼涣散,死死的用手,抓着头发,头疼欲裂间,他想起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一把没有剑鞘的利剑。 这是他的佩剑,启依,他眼中溢满泪水,声音止不住颤抖道:“是我亲手用启依剥了阿玉的皮,是我,是我……” 原来这些年来,每当他失去自主意识的时候,都是在替季非白杀人,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怪物! “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天元国百姓”,他神情决绝的举起启依朝他的脖子刺去,一道紫光闪过,他手里的启依被打落在地。 梦归举着无宁,道:“该死的不是你,而是他。” 她转身用无宁指向季非白,怒道:“像你这样的怪物,不配活在世上。” 第四十三章 国师扶阳 季非白笑道:“风姑娘,你未免太不念旧情了,当年的事,不也有你的功劳吗?” 闻言,梦归皱了皱眉头,半晌问道:“你什么意思?” 季非白道:“风姑娘,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要不是姑娘替我养着那些眼虫,事情也不会这样顺利。” 当年他为了培育出最精良的眼虫,寻遍了三界各处,最后找到了浮玉山,偶然结识了蛇妖风娘,他笑了笑接着道:“你一心想要成仙,执念深重,被你养出来的眼虫简直就是杰作。” 熠婳笑道:“非白呀非白,我真没有想到,你为了祭羲,可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佩服,佩服,不过你的手段的确有点让人倒胃口。” 季非白颔首道:“熠婳,你不是也一直希望祭羲回来吗?如今他马上就能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熠婳摇了摇头道:“别,我可高兴不起来,祭羲那家伙要是回来了,我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梦归转身将繁生护在身后,道:“你们原来是一伙的呀,都给我离繁生远一点,不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熠婳故作委屈,嘴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摆手道:“冤枉啊,我与他可不是一伙的,我们不熟,不熟。” 星穆颤颤巍巍的指向季非白道:“扶阳,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元国太平,为了天元国百姓,不过就是为了你一己私欲而已。” 梦归皱眉道:“扶阳是谁?“ 熠婳笑道:“扶阳就是季非白,他原本是叫小九,后来成了天元国国师扶阳,再后来才是季非白。” 回想当年祭羲突然带回个孩子,弄的熠婳猝不及防,祭羲也没有和他说过孩子的来历,只告诉他孩子叫小九,他原本以为祭羲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养个孩子玩,没想到这一养就养了几百年。 祭羲一直将小九带在身边,小九天性沉闷,除了祭羲谁也不理,所以他俩拢共也没有说过几句话,祭羲消失之后,小九也就消失不见了。 他再一次见到小九还是六百年前,祭羲消失之后,他便游历三界,寻找祭羲的下落,那一日他路过天元国,在一家酒馆看见了小九。 本想上去打个招呼,没想到这厮居然不理他,还装作不认识他,他跟了几日,才发现小九不仅改名为扶阳,还成了天元国国师。 熠婳道:“这些年我对你做的事,虽是心知肚明,但也没有多加干涉,汗颜,汗颜啊,我自认心狠,与你也不能匹敌。” 梦归瞄了一眼熠婳道:“所以,当年天元国屠城一事,和你没有干系?” 熠婳笑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眼见不一定为实,当年我不过是坐在一旁看看戏而已,就被你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梦归双手紧紧护在繁生身前道:“繁生,他们这是蓄谋已久,你要小心点。” 繁生道:“风姑娘,你别紧张,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梦归抬眼道:“非也,非也,这些卑鄙无耻下流之徒,说不准会使出什么阴险的招数,不能大意。” 繁生朝季非白道:“我早就知道祭羲的存在,可现在我是繁生,不是祭羲,我与他不是一个人,我也不想成为他。” 季非白目光深邃的盯着繁生道:“不,你只是忘记了而已,是碎影他控制了你,你要是记起从前,一定不会甘愿永远困在这躯体里的。” 说完,他悠然一笑,转身朝城墙上飞去,刚刚被他召唤来的灵体,聚集在天元国城墙之下。 悲鸣的声音回荡在天元城之中,那些宛如傀儡的百姓,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盏人皮灯笼,围在一起,目光呆滞,嘴里念念有词的唱着诡异的歌谣,仿佛是在举行某种祭祀的仪式。 阿古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迷茫的看着周围,大声道:“你们都醒醒啊!你们都是怎么了?” 绝望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见一身红衣的芷玉公主站在城池的最高处,目光深邃的看着他们这里,芷玉公主笑的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繁生不愿与季非白他们再纠缠下去,他向前一步,严肃道:“九黎城那些人也是你杀的?” 季非白低头冷笑一声道:“是我杀的不错,要想解开你的封印,我必炼化一千具灵体,如今已经有了九百九十九具,还差一具,祭羲就可以回来了。” 星穆看见城墙上的芷玉,双眼变得通红一片,他压抑着要哭的冲动,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阿玉,求你原谅我,我错了,我错了。” 季非白见星穆哭的情深意切,笑道:“星穆,你不要白费感情了,你的芷玉她早就不在了,如今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灵体而已。” 梦归黯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上神,熠婳的事您处理的怎么样了?” 她听出是无渡老头的声音,气道:“无渡,你真是给本上神,找了一件麻烦事。” 无渡道:“上神,你记住,一切不要插手,只需要杀了熠婳就行。” 梦归侧目一瞥,抱怨道:“还说呢,你给我的无宁,就是一块破铜烂铁,根本对付不了他。” 无渡疑惑道:“怎么会?一定是上神用错了,没有将无宁的威力给激发出来。” 梦归冷笑一声道:“你这意思是本上神太笨了?” 无渡紧张的咳嗽一声,道:“不,没有这个意思,是我当时没有和上神说清楚,使用无宁还有一句口诀。” 他话音刚落,梦归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季非白已经将剑架在阿古的脖子上。 她着急的大喊:“季非白,你抓阿古做甚?” 阿古哭丧着脸道:“大人,救我!” 季非白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道:“风姑娘,你要是想救他,就上来和我做个交易。” 梦归着急道:“你有话直说,不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她环顾四周,原本站在城墙下的繁生与熠婳不知为何不知所踪,唯有星穆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第四十四章 注灵台 梦归的眼中露出一丝厌恶,她抬眼,冷冷道:“季非白,你究竟想做什么?” 季非白低笑道:“繁生似乎很在意你,你放心,只要是你肯乖乖的配合我,我就放了这只死活人。” 阿古憋着嘴巴,哭道:“大人,你能带我回来,我就很感谢你了,你快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梦归眉头紧蹙,欲向前一步,就在此时,无渡焦急的说:“上神,你万万不可多管闲事,这样下去你会……” 梦归悠悠道:“无渡老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无渡的声音有些惊讶道:“上神,难道你都想起来了?” 梦归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我确定,你有事瞒着我”,她眼神似乎与刚才有些不同,漆黑的双眸中,倒映着一身红衣的季非白,这扎眼的红,让她心口有些难受。 记忆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有人一身红衣,三千青丝随风飘散,站在无渡河畔,可那人始终背对着她,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手里的无宁突然躁动不安起来,微微颤动的剑鞘,萦绕着淡紫色的光辉。 无渡无奈道:“上神,天命不可违。”,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最后叹息一声道:“使用无宁的法决,是问心。” “问心?”,梦归举起无宁,目光复杂道:“是问心无愧吗?” 季非白站在城墙上,他眼底带笑,垂目望向灯火阑珊的天元城,开口道:“怎么样,你考虑清楚了吗?” 梦归抬眼一笑道:“我非草木,岂能见死不救,你先让他下来。” 阿古拼命的摇着头道:“大人,你忘了,我已经死了,我不要你救,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我不怕的。” 他话音未落,就听天元城上空传来悠悠的钟鸣声,顿时城下的灵体开始躁动起来,他们面带笑意的朝城墙上的季非白行跪拜礼,齐声喊着:“国师,拯救天元国苍生。” 季非白目光深沉,道:“要救,自然是要救的,不过我要救的从来不是苍生,唯有祭羲。” 梦归不解道:“你为何要如此执着?不惜造下如此罪孽,你以为你杀了这么多人,会有好下场吗?” 季非白眼底划过一道哀色,缓缓开口道:“七百年前,我出生在天元国的一户人家,我生来无肉无皮,唯有一具骸骨,那些虚情假意的天元国人当我是恶鬼,将我扔进埋骨之地,当初如果不是祭羲将我从深渊中救出来,给了我一张人皮,我早就死了。” 他眼神一变,狠厉道:“所以,把天元国的这些人,杀光了如何?把他们的皮扒光了,又如何?都是他们活该!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有好下场。” 梦归淡淡道:“季非白,你错了,你屠城,只是为了泄你幼时被欺辱的愤怒,你扒了他们的皮,只是想看到他们变成与你一样怪物,所以,你想救的从来不是祭羲,是你自己而已。” 季非白听完梦归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他凄然一笑道:“总之就是他们活该,他们会生生世世困在这里,对他们曾经唾骂的恶鬼,俯首称臣,等祭羲回来,他一定替我感到高兴。” 他挥一挥衣袖,拉着阿古,落到城下,口中喃喃细语道:“鬼咬鬼,人吃人,不知是鬼还是人。” 天元城笼罩在一片光辉中,万千天元国百姓魂灵齐齐跪拜在地上,将季非白围在中间,阿古趁其不备一把,抽出胸口的一根肋骨朝季非白刺去。 季非白勾唇一笑,道:“自不量力”,轻轻勾指,一道白光闪过,阿古将身体蜷缩一团,他感到全身就像要被撕裂一般,眼前一黑,翻滚在地。 梦归见此,心头一紧道:“阿古!”,她飞升而起,手里的无宁,像是感受到了她焦急的心情,剑身自动出鞘,直直朝季非白冲去。 季非白微微侧身,与无宁擦身而过,顿时,肩膀传来痛意,低头一看肩膀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他笑道:“真没想到,几百年不见,你灵力提升了这么多。” 梦归挑眉不语,十指翻飞,口中念决,无宁跟着她指尖移动的指挥朝季非白刺去,动作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季非白旋身飞起,躲避着无宁的攻击,他只守不攻,不停的向后退去,退到城墙边突然转身拉住芷玉,朝天元国中央的祭台中飞去,梦归收回无宁,提剑追去。 他们走后,隐在城墙后面的繁生和熠婳才现身,熠婳看着梦归离去的身影,笑道:“她还真是沉不住气,被季非白一激,就方寸大乱了。” 繁生挑眉一笑道:“熠婳,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她也是你能评头论足的人吗?” 熠婳收起笑意,憋嘴道:“祭羲,你可真的是喜新厌旧,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里旧人了。” 繁生眼眸一沉道:“熠婳,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喊我祭羲。” 熠婳眯起眼睛,开口道:“反正又没有人在这里,你就别装了,不过,祭羲,你现在的演技真的是越来越好了,装的可真是毫无漏洞。” 繁生轻笑一声道:“形势所迫,情非得已,不装的像一点,碎影怎么会对我放下戒心,毕竟羲和碎片还在他的手上。” 熠婳道:“那下一步,该怎么做?,” 繁生幽幽道:“如今季非白已经按着我的预想,建成了注灵台,下一步,就是等待时机。” 鬼城的天上升起一层薄雾,季非白停在祭台上,将芷玉锁在他设好的灵台上,梦归提剑而来,怒道:“趁还有挽留的余地,停手吧,放了这些魂灵,待他们入轮回,也可以洗清一些你的罪孽。” 季非白抬眸道:“为时已晚,还差最后一步,我的注灵台就可以建成了。” 梦归疑惑道:“注灵台是做什么的?” 季非白目光悠悠道:“将一千具灵体注入灵器之中,以阴注灵,可刹百鬼,当注灵台建成之时,他们将永轮地狱。” 第四十五章 羲和碎片 他缓缓闭上眼,片刻,决绝一笑道:“我若要下地狱,也要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梦归觉得脚下一痛,低头一看,就见一条巨大的锁链攀上了她的脚腕,还没反应过来,从两边的机关中又飞出两条锁链,缠上了她的手臂。 她低声说了句:“晦气”,她这是中了季非白的圈套。 季非白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开口道:“注灵台还需最后一具灵体,自然不能用普通的灵体,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你最合适。” 他围着梦归转了一圈,目光如炬道:“你体内似乎有一股奇异的灵力。” 他停在梦归对面,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一缕头发,笑道:“放心,念在旧情,我会让你死的体面点,至少我会把你的皮留下。” 梦归扬起下巴,呸了一声,道:“恶鬼!” 季非白听见“恶鬼”二字,笑得更加猖狂,他一把捏住梦归的下巴,挑眉道:“你说对了,我就是一只恶鬼,彻头彻尾的恶鬼。” 看着他眼中溢满癫狂的欲望,梦归长叹一声,道:“何苦呢?” 季非白莞尔一笑道:“苦,我觉得一点都不苦,佛说万般皆苦,回头可渡,我道永不回头,才入浮屠。” 他俯身轻声道:“我呐,什么的不怕,就怕做的不够绝,不够狠,倘若心中对他们生出一点同情,我就浑身难受,比死了都要难受。” 梦归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你简直无药可救。”,她用力扯住束缚在手上的铁链,想要挣脱,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劈哩叭啦的响声。 季非白笑道:“你就别不自量力了。”,他转身望向鬼城上空的一轮血月,悠悠道:“还有半个时辰,一切就要结束了。” 梦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鬼城上空不知何时升起一轮又大又红的月亮,朦胧间,她似乎看见血月上飞来一个衣袖飘飘的人影。 她正怀疑是不是她看花了眼,月亮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起来,看着熟悉的身影,她惊讶道:“是碎影?!” 季非白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不明,他握紧袖下的双手,咬牙道:“他怎么会找来这里的?” 碎影姗姗落下,一身白衣无风而起,三千青丝垂落腰间,他无视季非白,径直走向梦归,轻轻拂袖便切断了锁住梦归的铁链。 他牵起梦归的手,眼底升起担忧之色,开口道:“风姑娘,你没事吧?” 梦归有些恍惚,摇了摇头道:“无事。” 季非白身体僵直,愣在原地,袖中的拳头越攥越紧,眼中满是不甘,转身脸上却换了笑颜,开口道:“碎影上神,你怎么会来这污秽之地?要是脏了上神的身子,可就不好了。” 梦归挑眉道:“你可真是会装呐!” 碎影眉头微蹙,露出一丝怒色,梦归有些讶异,她可从来没有在碎影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碎影是在生气? 碎影凝眉道:“我引你重入凡尘,允你得入仙门,未曾想,你终究还是不肯悔改。” 季非白低头沉默片刻,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装了,目光淡漠,开口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神明,满口为了天下苍生,实则最为虚伪鄙陋。” 他坦然一笑,展开双袖道:“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你们的道义,杀了我吧。”,说完,他神色一顿,道:“不过,在我死之前,可否在让我见一次祭羲?” 碎影道:“季非白,你如果肯认错,还有机会回头。” 季非白凄然一笑,陷入沉默,梦归惊讶的发现,季非白的眼中居然落下了一颗眼泪,她侧身看向碎影,碎影像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侧身,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梦归面上一怔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可知道,繁生去了哪里?” 碎影脸色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摇了摇头道:“他不是与你一直在一起吗?” 梦归有些慌张道:“繁生,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她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抬头,再看季非白,正目光深沉的盯着她的脸看,半响,莫名说了一句:“你很像一个人。” 梦归疑惑道:“谁?” 季非白似乎还想接着往下说,一声悲壮慷慨的“上神“打断了他,就见繁生与星穆出现在祭台之下,星穆一脸愧疚的盯着碎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道:“上神,我……” 梦归心想这星穆还真爱跪,一会跪芷玉一会又跪碎影,站在祭台上的芷玉像是恢复了一点神志,踉踉跄跄的朝星穆走去。 碎影悠悠道:“星穆,你下界历劫,却为劫所困,被人利用,杀人无数,你可知错。” 星穆点了点头道:“星穆,罪大恶极,还请上神赐罚。”,他话音未落,就见一只缝满针线的手拉上了他衣袖,芷玉用尽全力扯出一个笑容,开口道:“阿穆,我就知道你会来娶我。” 星穆眼中带泪,笑道:“阿玉,我来娶你了,只可惜有些太晚了。” 眼前这一幕让梦归有些触动,就见一身红衣随风披在星穆的身上,抬眼季非白已经褪去红衣,留下一身白衣,道:“如此情真意切,可谓感天动地,这样看来,我真是坏透了。” 星穆抱紧芷玉,警惕道:“季非白,你还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就见繁生朝季非白微微点了点头,他动作极小,在场没有人注意到。 季非白对上繁生的目光,决绝一笑,手中幻化出半块灵器的碎片,他握紧碎片,直直的朝梦归心口刺去,梦归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心口处一疼,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袭遍全身。 她目光深沉的看着刺在心口的碎片,不可思议道:“是羲和?” “梦归!”,碎影神色一变,挥出一掌,将季非白用捆仙绳锁住,转身抱起地上的梦归,他瞥见刺在梦归胸口的羲和,眼中划过一道阴翳,抬头看向繁生,道:“你不是说不会伤害她吗?” 繁生眼眸幽深,踱步走到碎影身边,将梦归接在怀里,开口道:“碎影,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她的事与你无关。” 梦归躺在繁生的怀里,实际则是在假寐,她眯起眼睛偷偷向上看了一眼。 就见繁生的嘴角勾着一丝笑意,看起来似乎很是愉快,她愤愤的想这个繁生,看她被捅了还笑的出来,她又偷看一眼,就觉得繁生嘴边的笑意越发浓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