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后宫穿进逃生游戏》 第一章 穿进逃生游戏（副本一） “这是您订的至尊海鲜披萨、热带水果披萨、黑椒牛柳披萨，还有六杯鲜榨果汁。” 送餐小哥睁大眼，看着来开门的姑娘，眼睛发直。 “多谢。” 只见姑娘一身芙蓉色曳地长裙，裙摆上绣着几朵簇拥在一起的茉莉花，古色古香。 她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眸清澈明亮，睁大着眼朝人一望，就好像能看进人心里。嘴唇嫣红，笑起来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不、不客气。” 在门彻底关上之前，送餐小哥鼓足勇气，探头问：“那个，请问你们是住在这间酒店的剧组演员吗？” “是的。” “哇，是在拍古装戏吗，叫什么名字啊。” 姑娘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一下，才笑道：“过两天路透应该就出来了，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剧名叫《皇妃再爱我一次》。” “我听说过！是很有名的小说啊！” “嗯，等到正片出来以后，还请多多支持。” “会的会的。” 【向送餐小哥成功宣传，声望值10。】 门一关，夏清阳望着刚刚从眼前划过的通知消息，长出一口气。这么多天了，这个声望值总算是又涨了点。 她转身冲屋里的副导演问道：“刚才那样回答没问题吧，会不会给剧组宣发造成麻烦？” “没事，早就有男主的粉丝把行程爆出去了。”副导演哈哈一笑，招呼夏清阳回来坐，“那就先吃完再讲戏吧。瞧瞧，我真幸运，还跟你们蹭了顿晚饭。” 夏清阳宛然，提着两兜子吃的进屋。 酒店双人房里，除了年近半百，中年秃顶的副导演以外，还有一名导演助理，和另外三个古装美人儿。 其中那个身着凤服的鹅蛋脸美人，在剧中饰演皇后。只见她端坐在床边，眉宇间好像总凝着淡淡的伤感：“菀常在今儿个又点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吃食？” 菀常在叫的正是夏清阳。夏清阳摇头：“这怎么能叫稀奇古怪呢。” “呵，还不稀奇？”一直懒洋洋躺在床上的桃花眼女子腾地坐起身，她体态丰盈，盘正条顺，在剧中饰演贵妃，“昨天那个叫什么麻辣烫的，又油又辣，简直不是人能吃的东西。若放在宫里，哪个不长脑子的丫鬟敢把这玩意端上桌来，本宫定将她沉湖示众。” “贵妃娘娘好大的火气。”三人中样貌最为精致的瓜子脸美人儿，在剧里饰演婕妤。就算放在美女遍地的娱乐圈里，她的颜值也是能爬上榜单顶峰的那种。 婕妤长相最为貌美，说出的话却相当尖锐刺人：“我倒是觉得麻辣烫很合我胃口。贵妃娘娘怕是只吃得惯甜口，就跟那三岁小孩一个口味。菀常在，你呢，给她找来一罐子蜜糖，每顿拌到饭里就行。” 贵妃当即眼一瞪：“你！” “好了好了。”夏清阳忙开口，安抚住针锋相对的两人，“天色不早了，先用饭吧，用完饭还得听导演讲戏。” 副导演望着几人，留下感动的泪水：“多敬业的演员啊，下了戏还不脱戏服，还以剧里的角色相称，这才是真正的入戏啊！” 助手在旁边附和地拍着马屁：“而且她们的语态仪态，都真的好有古代贵女的风韵。这么好的演员，导演您哪找的？” “她们自己报名了试镜，我一眼就看中了！” “厉害厉害。” 夏清阳心想那当然，她们虽然是《皇妃再爱我一次》的演员，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后宫嫔妃！ 这事有点说来话长。夏清阳是五年前从现代穿越到了架空王朝，大淳国，成为了三宫六院里的一个小嫔妃。 她本来已经认命了。后宫生活虽然无聊，但也算安逸。没想到五年过去，她又穿越了一次，穿到了一个无限求生游戏里。 而且这一回，后宫的几位娘娘，居然和她一起穿了过来。她们眼下身处的，正是这个无限求生游戏的第一个副本世界。 起初的几天，夏清阳凭借典当身上的金银首饰，得了一笔钱，这才养活了养尊处优的娘娘们。 但如果不及时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副本结束的那一刻，她们就可能会被系统抹杀——来这儿的第一天，夏清阳亲眼见到了她们当中一个妃子，因为触犯系统规则，当场化为血沫，所以她完全不敢以玩笑心态看待这个游戏。 说回任务。这次的副本任务，是让玩家以组队形式，获取世界声望。 声望排名更靠前的玩家队伍，结算就能获得更多奖励。而结算时，排名末五名的队伍，将会被直接抹杀。 夏清阳不知道其他玩家是什么来路，但她通过社会新闻，大体了解了其他玩家都是什么赚取声望的思路：抢银行都算好的，夏清阳看到最狠的一个，是直接炸了某座城市地标性摩天大楼。 想知道其他玩家又搞出了什么增长声望的招数吗。只要每天看看新闻头条就好了。 的确，任务里没说“声望”一定是正面积极的。但她们几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深宫娘娘，能搞出什么社会新闻？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半个月前，夏清阳看到了《皇妃再爱我一次》的剧组招聘简章，就仿佛看见黎明前的一道曙光。 她火速给娘娘们都报了名。论怎么当嫔妃，还有人比这几位真嫔妃更懂的吗？怎么可能！ 这不，试镜现场，副导演当场拍板，把她们四人全都录用了。 那个饰演皇后的鹅蛋脸美人，就是货真价实的大淳国皇后殷氏。 饰演贵妃的桃花眼美人，是大淳国贵妃，安贵妃。 饰演婕妤的瓜子脸美人，是大淳国婕妤，封号雅婕妤。 而夏清阳呢，在大淳国封号菀常在。恰好，剧本里饰演的也是个常在。 角色设定也基本和本人性格一致，这下连演技都不需要了。 夏清阳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现在她终于不用再每天惦记着怎么获得声望值。 这电视剧一播出，怎么也能赚取不少声望吧？只要不是最后五名，就都没有性命之忧。 至于要不要争个名次，夏清阳暂时不奢求。她完全不敢想象，几位后宫嫔妃要怎么跟那些武力高强的排行榜大佬争个高下。 第二章 明天拍吻戏 “吕导演，小张，快来吃，我定了六人份。”夏清阳招呼着副导演和他的助手。 两人早就等着了，夏清阳一招呼，他们就从善如流地坐到桌边。 夏清阳给大家发了手套，然后给口味挑剔的安贵妃介绍三种披萨。 黑椒牛柳的有点辣，水果的比较甜，海鲜的味足。 果然，安贵妃略过辣味，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向热带水果味披萨。而雅婕妤就好像非要跟她对着干似的，故意挑了黑椒牛柳的那个，还露出了挑衅的笑容，意味很明显是嘲笑安贵妃“小孩口味”。 食不言寝不语。安贵妃没法开口骂人，只能当场捏碎手里的披萨饼。 吕副导演没注意这一幕，他正一边大口咬披萨，一边刷手机：“唉，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绑架啊爆炸啊这种社会新闻特别多，是不是濒临年关，坏人也要赶绩效啊。” 夏清阳被果汁呛了一下：“可能吧。” “喏，你看，自称wa勇士的劫匪绑架亿万富豪独女，扬言直播撕票。好家伙，这是仇富的吧。” 夏清阳默默扫了眼视野左边的声望排行榜，半小时前，[wa勇士]从排行榜第七位，直冲第三位，一下增长两千万点声望值。 “再看这个，自称小熊奶酪的窃贼，盗走世界博物馆价值十亿的蓝宝石项链，十亿啊！” 夏清阳又默默扫了眼视野左边的声望排行榜，十分钟前，[小熊奶酪]从排行榜第五位直冲第二位，一下增长了两千五百万点声望值。 “还有这个，恐怖组织咆哮孤狼空降f国国会现场，又在铺天盖地的警备抓捕下成功脱逃。幸好不是咱们国家发生的，多吓人呐。” 夏清阳再次默默扫了眼视野左边的声望排行榜，[咆哮孤狼]依然是稳稳的榜首，好像自从这个排名稳定下来之后，他们就再没被拉下来过。这下他们又一下子增长三千万点声望值，更加难以超越了。 夏清阳不想再听吕副导演给她介绍对手的光辉战绩了。她向旁边挪了挪，去听另一边在聊什么。 助手小张：“对了，明天是小雅和男主的第一场对手戏吧。” 小雅叫的是雅婕妤。雅婕妤用手帕优雅地按按嘴，嗯了一声。 “第一场戏就是吻戏，小雅紧张不？” 听到吻戏两个字，众人咀嚼的动作都暂停了。 “吻戏？！” 她们可没听说啊！ “哦，忘记告诉你们了，因为男主演的档期问题，所有他的戏都要赶到一起拍。”吕副导演摸着他地中海的头顶，呵呵一笑。他放下手机，拿起剧本，指给雅婕妤几人看，“明天加的是这场戏。小雅没问题，你有天赋。只要照常发挥，肯定还是一条过。” 雅婕妤木着脸接过吕副导演手里的剧本，刚看了两眼戏的内容，就把头扭向一边，猛烈地咳嗽起来。 “让本宫看看！”安贵妃也顾不得什么食不言了，她抢过剧本，边看边抚掌大笑，“好你个雅婕妤，你也有今天！” “必须得拍吗。”雅婕妤微微蹙着眉头，认真发问。 吕副导演：“当然。” “不拍就不让我上电视了？” “呃，小雅啊，你现在毕竟还不是什么大牌演员，在这剧里又只是女三号，总导演肯定不会为了你去改剧本啊。如果你说什么都不演，可能导演就换别的女演员顶替你了。毕竟还有很多其他演员也在等着角色。” 雅婕妤眼神微凝，打定主意：“好，我演。” 菀常在说过，如果不能上电视，她们就得不到那个什么声望值，然后就会像之前那个嫔妃一样，化成血沫。 她可不想死。 安贵妃闻言，仿佛终于揪住了雅婕妤的小辫子一样，得意大笑：“看着吧，回宫以后，本宫绝对要把你干的好事如实告诉陛下，让陛下将你打上八十大板，再打入冷宫！” 然而安贵妃笑声还没收，就听吕副导演道：“哦，小安啊，你是女主，和男主角的对手戏最多。到时候不只有吻戏，还有几场尺度比较大的床戏，你能不能行啊？要是不想演，可得早点说，我们赶紧去找接替的演员。” 安贵妃的尖笑戛然而止，就像被猛地扼住喉咙的鸡。 形势逆转，这次换雅婕妤喷笑出声。她身为大淳国第一美人，在人前露笑从来都不超八颗牙齿，但这会儿，抱歉，她实在忍不住。 殷皇后轻咳一声，依旧是那副多愁善感的模样：“敢问导演，我的角色，也有什么亲密戏码么？” “没有。” “那就好。” 夏清阳帮安贵妃顺了两下后背，再看人脸色，果然已经青了。 不过，为了保住角色，暂时顾不得安贵妃死活了，夏清阳代她回答：“没事的导演，小安肯定能演，什么都能演。您放心，我就是拿刀架她脖子上，也给她押到片场里。” “那不至于。”吕副导演的眉头舒展开。 这几个女演员演技都是好的，但他最欣赏的还是这个夏清阳。 懂事，知趣，人又机灵。 另外三个女演员都太过个性鲜明，夏清阳在其中就仿佛是调和剂一样的存在，把所有人中和到一起。如果没有她在其中，恐怕另外三个人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吕副导演有这样的感觉。 - 吃完这顿跌宕起伏的晚饭，吕副导演又简要讲了讲接下来一周的戏。见天色不早，他也就和小张各自回了房间。 整栋酒店就在影视城旁边，这一层都被剧组包了下来。 夏清阳她们四人睡两间双人房。夏清阳和雅婕妤一间，殷皇后和安贵妃一间。 这天临睡前，夏清阳惯常打开电视，调到新闻台，看到了吕副导演照手机念的那几条新闻。 电视画面内，咆哮孤狼的队长一只脚踩在f国领导人会晤的桌子上，狞笑着用枪口对准一人的太阳穴，还冲镜头比了个挑衅的中指。 啧，粗俗。 夏清阳绝不承认自己这是嫉妒人家分高，绝不认。 但她还是果断地换了个台，改到娱乐新闻频道。 第三章 靠谱的雅婕妤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电视发出的亮光，映照在两人脸上。夏清阳扭头，见雅婕妤裹着被子，表情呆呆地望着电视，还当她仍然接受不了明天吻戏的事。 “别多想了，就是啵个嘴，只当被蚊子咬了一口。” 夏清阳安慰雅婕妤。 雅婕妤咬着唇，眉头微微蹙起。 真不愧是大淳国第一美人。就连同为女人的夏清阳，看见雅婕妤这种表情，都会生出一种怜惜的感觉。 “雅婕妤？” “嘘。听不见了。” 雅婕妤竖起食指，制止了夏清阳继续发声。 合着她不是在担心明天的吻戏，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里的娱乐新闻。夏清阳无奈，拿遥控器调大了一些音量。 该说女人不愧是女人吗，无论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对这种八卦花边格外感兴趣。 等等，八卦，花边？ 夏清阳心里好像有什么灵光一闪而过，但是又没能抓住。 第二天，夏清阳抱着零食，出现在片场。 今天没有她的戏，但她的娘娘们可都在这儿呢。她要是不盯着点，这帮姑奶奶指不定几分钟就给她捅出个篓子。 不远处，吕副导演正给男主演陆邵明介绍雅婕妤。 在娱乐圈里，陆邵明见过不知道多少美女，但看见雅婕妤的那一刻，他还是晃神了。 美，令人第一眼就会惊艳，然后越看越沉迷的美。 “小雅你要当心啊！邵明可是个大魔王，最擅长的就是让女演员真的爱上他，然后压人家的戏。” “吕导，您说什么呢。”陆邵明无可奈何地看着吕副导演。 “哈哈哈说笑的。” 吕副导演给两人介绍完之后就去别处忙了，陆邵明也被拉去化妆。 夏清阳趁机把雅婕妤拽到一边：“怎么样，有没有底，会不会被这个大帅哥给压了戏？” 雅婕妤勾唇一笑：“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家伙。你且瞧好吧。” 夏清阳被雅婕妤的自信倾服。 “对了，有辣条吗？”雅婕妤探头看向夏清阳怀里的零食袋子。 雅婕妤喜食辣，跟夏清阳很能吃到一起去。 所以前阵子，夏清阳的麻辣烫、辣子鸡、水煮鱼都被她瓜分走了一半，就连零食没不放过。辣条最后剩一袋的时候，都是两人你一根我一根分着吃的。 “想什么呢，你一会就跟人家男主演拍吻戏了，还吃辣条。”夏清阳当然不可能给她。 雅婕妤微微鼓起脸，十分不满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和皇上以外的男人亲吻，你不会感觉抵触吗？” “皇后和贵妃可能有这方面顾虑，我又没有。”雅婕妤托着下巴，“于我而言，那个皇位上坐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夏清阳懂了。 雅婕妤是个利己主义者。 她不像安贵妃那般痴恋皇帝，更没有殷皇后那种和皇帝相濡以沫的夫妻情谊，对她来说，只是因为在大淳国，讨好皇帝能让自己活得更好，所以才想方设法争宠。 而在需要背叛皇帝取得生存时，她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背叛，心里没有丁点障碍。 好一个雅婕妤，这种无情无义，来去果断的气质，多适合这种没人性的无限流求生游戏啊。 夏清阳非常满意自己的好队友。 下一场，吻戏开拍。 雅婕妤果然践行了她说的话，和陆邵明演对手戏的时候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隐隐有压对方一头的趋势。 【队友‘雅婕妤’个人人气上升，声望值2000。】 或许是因为这次是当红小生陆邵明在片场的第一场戏，几乎全剧组都跑过来围观了。连带着被雅婕妤的演技惊艳，所以声望值一下增长了两千点。 夏清阳满意地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猫。 此时，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戏里的雅婕妤、陆邵明身上，唯独一个人，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夏清阳脸上。 程浩望着夏清阳愉悦的样子，唇角稍稍上翘。 自打这戏开拍，他就总能看见她像只小仓鼠似的，抱着零食在剧组里跑来跑去。 虽然只是个女 号，然而和导演场务的关系似乎都不错。也许是因为她笑起来的时候，两个酒窝又甜又醉人？ 不，不止如此，她眼神里有一种昂扬向上的力量，就像新生的小绿芽，努力地舒枝展叶，什么都能冲破，什么都不惧怕，让人单是看着，就跟着一起心情变好。 夏清阳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朝那方向看去，正见到一个束发帅哥移开眼神。 嗯？这个男演员，好像叫程浩。 因为人家长得好看，所以夏清阳对他印象很深刻。 程浩长得就是一张白衣君子的脸。他清朗隽秀，眉眼细长温和，勾唇一笑天地都为之变色。这样一张脸，不演古装剧痴情男二都可惜了。 幸好，程浩确实在剧里饰演的是男二号，一个悲情角色。 据夏清阳八卦了解，程浩和陆邵明的名气不相上下，但不同于花花公子陆邵明，程浩几乎没有什么绯闻，是个纯粹的演员，所以更得总导演欣赏。 “亲没亲呢？” 夏清阳正欣赏帅哥呢，安贵妃忽然幽幽出现在背后，夏清阳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想看见陆邵明的脸吗。” “不行，本宫得亲眼看着雅婕妤这个贱人背叛陛下的一幕。”安贵妃的声音，就跟从后牙根里咬出来似的，“所以他俩亲没亲呢。” “没呢，马上了。” 夏清阳没再看程浩，重新把注意力拉回拍摄现场。 雅婕妤这演技真不错，她控诉着皇帝的无情，声声泣血。陆邵明则饰演皇帝，将失声痛哭的雅婕妤按在怀里。 安贵妃目不转睛地盯着布景正中的两人，直到他们四目相对，嘴唇贴合在一起，她猛地后仰，捂住眼睛：“不守妇道！” 一吻毕，总导演喊卡。 围观群众都觉得这场戏演得不错。谁料总导演看完电视摄像机里的画面，紧皱着眉头，说了句不行，不对。 “陆邵明，你的情绪不对，重来！” 一个镜头拍不好重拍是很正常的，所有人员马上各就各位，重新开始。 安贵妃拉着夏清阳幸灾乐祸：“哈哈哈，看见没，她还得重来！” 第四章 压戏 然而，当这个镜头反复重拍了七次八次，乃至十几二十次以后，安贵妃再也笑不出来了。 每一次，要么是陆邵明情绪不到位，要么是他亲完忘了台词。总之总导演几乎没有批评雅婕妤的时候。 “这男人演戏烂成这样，该不会和本宫拍这种戏的时候，也重来个十遍八遍吧。” “唔，他的演技可不烂。”夏清阳给安贵妃看手机上的新闻报道。 报道里，正是各大名导演对陆邵明的夸赞，称他是难得一遇的演戏天才，导演们甚至常常会发愁，陆邵明在戏里的光芒压过其他主要角色。 “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安贵妃看完也纳闷。 “合理怀疑，他是故意的。”夏清阳望着化妆师跑进布景里，给嘴唇都亲脱妆了的雅婕妤补唇妆，“往坏了想，他是见色起意，想多亲美女两下，往好了想，他是被雅婕妤压了戏，心里不服气，所以故意犯错重来。” 夏清阳相男人那是相当有一手，安贵妃越看越觉得，陆邵明好像真是故意的。 十五分钟后，这一场戏终于结束，雅婕妤抹着额上的汗珠，功成归来。 夏清阳和她打了个招呼，一扭头，安贵妃居然没像往常一样呛雅婕妤两句。 噢，对，下一场就是安贵妃和陆邵明的对手戏。她现在估计慌得一批。 夏清阳挽起袖子，等总导演一声令下，就无情地把安贵妃押进了布景里。 “别紧张，娘娘只要演你自己就行了。” 安贵妃坐在雕花木椅里，夏清阳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就要让出布景。 谁料安贵妃忽然抓住她的手，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菀常在，本宫不想拍了呜呜呜。” 一向心高气傲，个性张狂的安贵妃，居然还能有这么可怜的一面。夏清阳不禁感慨那陆邵明的威力。 看来安贵妃是真的被吓着了。 “这场又不是亲密戏，别慌。” “可谁知道他会不会趁势占便宜。” “这么多人呢，还有摄像机在拍……就是那个黑色的机器，他所有小动作都逃不过那个机器的法眼。没事，啊。他敢对娘娘动手，我拿大棒子削他。” 安贵妃好像还是惴惴不安。夏清阳想了想，只能以毒攻毒了。她凑近到安贵妃耳边小声道：“贵妃娘娘，雅婕妤可在边上看着呢。您要是这时候露了怯，她以后就更不惧您了。再说，刚才雅婕妤和陆邵明拍的可是吻戏，就这样雅婕妤都没掉链子，要是您这场戏拍不好，她该笑话您了。” 安贵妃听到“雅婕妤”三个字，好像突然定下神。她眼里划过一丝凶戾：“本宫唯独不能被她瞧不起。” “对呀，所以娘娘您得挺住。” 当年雅婕妤在宫中独得圣宠，以婕妤的份位和安贵妃斗得了个平齐平坐，安贵妃怎能咽下这口气？ 夏清阳完美利用了这层从大淳国皇宫带来的历史仇恨关系，让安贵妃重新振作起来。 回到休息区，夏清阳在雅婕妤身边坐下，递给她一包辣条。 殷皇后早早就把今天的戏拍完回去休息了，现下只有剩安贵妃这一场，然后今儿就收工。 “菀常在真懂本宫。” 雅婕妤笑眯眯地接过辣条，熟练地拆开包装，眼睛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三位后宫娘娘里，对现代社会最为适应的就当属雅婕妤了。 她甚至已经可以熟练使用夏清阳买给她的手机，每天在片场玩儿得不亦乐乎。 “看什么呢？”夏清阳随口问。 “刷围脖。我发现这上边有好些八卦花边。”尽管雅婕妤不认识热搜榜上那些明星都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得开心，“你瞧，这个男明星居然绿了他的女友，出轨对象还是个男的，太好笑了。” “……” 感觉大淳国第一美人已经快被网络上一些奇怪的东西带跑偏了。 不过，夏清阳记起昨晚自己灵机一动的是什么了。 她想到了能让声望值暴涨的办法。 “雅婕妤，问你个问题噢。” “嗯？” “为了刷声望，你介意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娱乐新闻里吗。” 雅婕妤停下刷热门的手指，歪头看向夏清阳：“什么意思。” “就比如#当红男演员蜜恋同剧组新人#、#男星和女演员假戏真做#这种新闻话题。” 雅婕妤似乎明白了夏清阳是什么打算，她勾起唇，眼波一漾：“完全不介意~” 夏清阳大喜，立马把椅子挪近了些，小声和雅婕妤说了具体的操作方法。 没错，她的打算，就是让雅婕妤和男明星暧昧，或者真的谈一场恋爱，然后找狗仔偷拍曝光，刷点桃色新闻的热度。 这不也是声望值么？ 而且和雅婕妤交往的对象，名气越大越好。在这个剧组里，陆邵明，就是最近最优的选择。 “你可想好了，如果真照这个计划来，网上会有铺天盖地的骂声把你淹没的。男明星粉丝的力量，相信你也在围脖里见识了。” 两人讨论得非常热闹，直到安贵妃的这场戏演完，才终于停下。 夏清阳望着被助理簇拥着回到保姆车的陆邵明，最初的兴奋消散后，开始忧虑起来：“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让陆邵明迷恋上你。能做到吗。” 雅婕妤抹了下鬓角的碎发，当即起身，丢下一句“你以为我是谁？”，便款款走向陆邵明的保姆车。 夏清阳远远观望。 三分钟后，雅婕妤婀娜多姿地走回来。在保姆车上人看不见的角度，她偷偷给夏清阳展示了一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号主名字是陆邵明。 “陆邵明主动给的？” “当然。” “我去，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下午拍戏时，陆邵明就主动向我示好，我刚才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 “嗯？拍戏的时候？我怎么没注意。” 夏清阳记得自己是全程看着两人对手戏的，难道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他们还私下有什么交流吗。 雅婕妤不屑一笑：“捏手摸腰，这种小动作可没写在剧本里。” 夏清阳惊了。陆邵明竟然在拍戏的过程中，当着剧组所有人和好几个机位的面，偷偷捏雅婕妤的手，还摸她腰？枉他那张人模狗样的脸啊。 第五章 给我打电话 “但我听说陆邵明是那种四处留情的人，这种人很难真正迷上什么人吧。” “都说了，你以为我是谁。大淳国最难搞的男人，几十个妃嫔一起抢的人，都被我收服了，没谁是我拿不下的。” 说着，雅婕妤仿佛打算炫技一般，领着夏清阳，在剧组里随机找了个背朝着她们的男人。然后，她故意在对方后退半步时迎了上去，撞在了人家笔挺的背上，狠狠摔坐在地。 夏清阳：…… 她很想告诉雅婕妤，在现代，她这种搭讪方式有个专有名词，叫碰瓷儿。但看着雅婕妤眼含泪光，手扶脚踝，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夏清阳把话憋了回来。 好吧，她懂了，重点并不在搭讪方式和技巧，主要是看脸。 雅婕妤惯会表现那种惹人怜爱的气质，再加上她这张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面容，稍微娇嗔两句，哪个男人不心疼就出鬼了。 “嘶，好疼——”来了来了，她开始了！ “抱歉，你没事吧。”男人转过身来，有些惊讶地望着地上的雅婕妤。 夏清阳这才发现，这人恰好是刚才在片场看到的帅哥男二，程浩。 雅婕妤敛下眉眼，摇摇头：“无碍的，只是脚踝有点痛……” 夏清阳以为的发展：程浩把雅婕妤扶起来，关心几句，顺理成章地扶她去上药，再留个联系方式。 而真实的情况：程浩手肘碰了碰旁边傻眼的助理，让他赶紧把雅婕妤扶起来，自己则一个大跨步，迈过挡路的雅婕妤，径直来到夏清阳面前，朝她歉意地笑：“抱歉，我好像撞伤了你朋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接下来还有行程要赶，实在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们去看医生。” 夏清阳茫然地接过程浩递来的名片：“啊啊，没事的。” “嗯，任何问题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程浩温和的眉眼稍稍弯起，然后压根没看雅婕妤，长腿一迈，径直坐进了停在旁边的越野车。 “岂有此理！” 车一走，雅婕妤就脚不疼了，腿也能站直了，只是脸色又青又白。她都跟夏清阳吹出大话了，然后就是这个结果？ 夏清阳试图宽慰她：“呃，他确实留了电话。你这招也挺有用的。” “他怎么会不搭理我呢。难道说，他有龙阳之癖？” 雅婕妤思来想去，觉得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说什么都要再找个人试试。 不过夏清阳当然不可能再纵着她在片场里闹。赶在雅婕妤碰瓷儿的名声流传开以前，夏清阳强行给她架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夏清阳点了两份人参乌鸡汤外卖，一份送到隔壁殷皇后和安贵妃的房间，一份自己和雅婕妤吃。 然而雅婕妤自打回来起，就一直坐在床上，闷闷不乐地看电视，夏清阳说话也不理。这会，她见夏清阳拎着外卖进来，还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别郁闷啦，快来吃饭。” 雅婕妤不说话。 “现在不吃，晚上可没有夜宵。” 雅婕妤还是不说话。 “今天是人参乌鸡汤，大补。我还叫店家放了山药，枸杞，黄芪，美容养颜，喝完这一碗，明早起来皮肤保管滑滑嫩嫩的。”夏清阳一边说，一边把鸡汤盒子端出来，用大勺舀出来一碗放在对面，然后又舀了一碗给自己。 鸡汤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雅婕妤鼻翼微动，眼神往这边瞟了一下，又很快收了回去。 “菀常在是想说我年老色衰，没有魅力吗。” “……” 夏清阳翻了下白眼。爱吃不吃，真难伺候。 雅婕妤见夏清阳不打算哄自己了，于是慢吞吞把被子松开，慢吞吞爬下床来，坐在小桌边。矜持地捧起鸡汤碗，小小喝了一口。 夏清阳见状叹气：“是那程浩惹你，你迁怒我干嘛。” 雅婕妤撅起嘴，仍然不高兴：“他给了你手机号，却没瞧我一眼。” “他不是有急事要走吗。而且给手机号那是为了怕你摔出问题来，好联系他要赔偿的。又不是对我有什么意思。” 雅婕妤抬眼看看夏清阳：“真的？” “当然。喏，给你，你自己联系吧。反正他和陆邵明，哪个都成，能炒出热度来就行。” 雅婕妤面色终于好看起来，她接过名片，乐呵呵地喝起了鸡汤：“我就知道，我的魅力怎么可能不如菀常在呢。” “喝着我的汤，还说这话？汤别喝了。” “哎，不说了还不成吗。” “那该说什么，嗯？” “菀常在美，菀常在棒，菀常在浓郁又醇香。” 夏清阳就知道雅婕妤这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她这哪是夸她，这是夸鸡汤呢。 夏清阳叹了口气，给雅婕妤的汤碗里舀满，又放到她面前。 - 浴室门打开，蒸汽缭绕中，程浩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出。 他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水珠沿着锁骨滑过他的胸膛。肌肉线条不粗不细，锻炼得刚刚好。 三室一厅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除了浴室，外边的灯都没开。屋内一片漆黑，程浩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之前搁在餐桌上的手机。 划开一看，仍然没有来电或者消息。 程浩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晚饭点。他不由得思考，是不是他话说得太官方了，她没领会他的意图。 正想着，忽然来了一条好友通知。 程浩迅速点开，一看昵称，宫墙柳。头像是一朵黄白小花。验证消息里写着：程先生，小女子这厢有礼。 程浩噗哧笑出声。他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在漆黑的房厅里搬弄着手机，通过了宫墙柳的好友申请，然后主动发了个小企鹅歪头的表情包过去。 很快，对面发来了回复，【夜已深，程先生因何未眠？】 程浩挑眉，想了想，很快回了一条，【在等你加我好友呀。[可爱][可爱]】 对面似乎是娇羞了一会，隔了好久才回答。 【明日片场还可相见。】 【片场人多杂乱，不方便说话。】 第六章 误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程浩一想到屏幕那头，夏清阳会有怎样活泼灵动的表情，唇角就忍不住微微翘起。 聊了一会，宫墙柳挑起话题，【今日意外，假如惊撞了先生，万分抱歉。】 【哦对，忘了问了，你朋友没事吧，走路还能行吗，会不会影响明天的拍摄？】 这条消息一发过去，对面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程浩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个女三号的伤很严重？ 宫墙柳不回，程浩也不好说什么别的，对话框就这么沉寂了足有十分钟之后，那边才回了消息。 不是文字，而是一个好友推荐。 程浩望着这个被推荐人的昵称，“清阳”，沉默几秒，给宫墙柳发了条消息。 【真不好意思。】 宫墙柳没再回复。 程浩也有点尴尬，他没想到宫墙柳不是夏清阳，而是雅婕妤。 当然，程浩压根不知道，雅婕妤因为这个发了多大脾气，而夏清阳又是花了多半天，才把人重新哄开心。 最后，雅婕妤丢下一句“是他没福气”，然后就翻过身去找陆邵明聊天了——雅婕妤虽然还不会拼音，但通过语音转文字一样能便利地输入聊天内容，就像她刚才和程浩对话时那样。 夏清阳累个半死，撂倒在床上。 嗡嗡。 振动两声。 夏清阳从枕头下边摸出手机，点开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对方的昵称是[如风]。验证消息更简单：我是程浩。 夏清阳坐起身，看向另一张床上背对着自己的雅婕妤：“你把我推荐给程浩了？” 雅婕妤哼唧了一声，没有好好回答的意思。 夏清阳失笑，然后低头，通过了程浩的好友申请。 对面很快发来消息，【是夏清阳小姐吗。】 夏清阳心想这家伙是有所警惕了，上来先确认找没找错人。 【我是。程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 然后场面就尬住了。 夏清阳也没等在这个聊天框的页面里，她打开围脖，搜索了一下最近哪些明星比较火，哪些爱豆现在流量最大。 过了一会，有消息弹出来。 【你朋友的伤还好吗。】 【这你可以问她本人。】 【她不回我消息了。[委屈][委屈]】 夏清阳想，大淳国第一美人都已经在你那碰了两次壁了，怎么可能还接着贴上去？她雅婕妤心气儿多高啊。 想到这，她回复道，【程先生不用担心，小雅没大碍，明天可以照常拍戏。】 【那就好。[鲜花][鲜花]】 话题就到这里终结了，夏清阳没有再回。 她从头扫了一遍两人寥寥几条的聊天记录，然后熄了手机屏幕，关掉床头灯，入睡。 原本夏清阳想的是，就算雅婕妤最后不能把陆邵明彻底拿下，也没什么。古代人和现代人毕竟有代沟嘛，即便雅婕妤是个适应能力强的古代人，也不能强求她一定完成这么困难的事。 然而她万万没料到的是，仅仅十天之后，陆邵明就变成了雅婕妤的小粘包。雅婕妤指东不说西那种。 甚至为了和雅婕妤多见面，陆邵明不顾经纪公司反对，毅然搬到了剧组酒店来住，还专门挤走了一个场务，住在了和夏清阳她们同一楼层。 如果忽略陆邵明曾是个圈内有名的花心大萝卜的话，夏清阳现在一定会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对象。 但现在，她只会唏嘘一物降一物。 陆邵明搬进酒店来这天晚上，约雅婕妤出去吃饭。 夏清阳闲来无聊，就坐在小板凳上，托着下巴看雅婕妤化妆。 记得起先几天，夏清阳还能上手帮忙画个眼影，打个修容什么的。现在她根本插不上手了。 不过自从雅婕妤开始学化妆、买衣服，夏清阳这开销账本上又多了一个大款项。望着越来越少的存款，夏清阳有点头秃。 她们几人的资金来源，本来就是夏清阳在最一开始，搜刮了所有人的头饰戒指项链，卖了换来的。但是照着现在这个流水速度，夏清阳担心她们很快就会破产。 听夏清阳说了她的担忧，雅婕妤轻蔑一笑，掏出手机摆弄了两下，然后夏清阳听到自己的手机传来到账的声音。 掏出一看，居然是十万块钱。 “够撑一阵子了吗？”雅婕妤潇洒地问。 “富婆，哪来的路子，求带小妹一个！” “陆邵明给的零花钱。” “……” 夏清阳犹豫了一下，轻拍雅婕妤的肩膀：“那个，其实咱们也没有那么缺钱。你别那什么……就是……” “哈？你在想什么？”雅婕妤手一顿，瞪了夏清阳一眼，“我和他可还没有肌肤之亲，别出去胡说，尤其别让安贵妃听见。” “欸，你们竟然还没有发生过什么吗。我还以为陆邵明是那种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呢。” 夏清阳还记得，陆邵明当着全剧组的面，都敢对雅婕妤摸手摸腰，这种人会当柳下惠？ “嗯，他说不想让我受委屈，所以没碰过我。”雅婕妤抿了抿嘴唇，对今天的妆容很是满意。她起身，拎起挎包，“我要和陆邵明出去啦，你且好好看家。我若心情好，便给你带些好吃的回来。” 夏清阳哭笑不得。看来这陆邵明是真的让雅婕妤套的死死的了。才十天啊，雅婕妤到底是给陆邵明下了什么**汤。 夏清阳忍不住探出头去，望着雅婕妤优雅地走向早早等在楼层拐角的陆邵明。 陆邵明今天打扮得可以说是相当帅气了，一看见雅婕妤，他就眼睛一亮，扬起笑容。 雅婕妤也张开手臂，扑进他怀里，仰头给了他一个香吻。 在夏清阳的视角可以看到，陆邵明稳稳地搂住雅婕妤的后背，手竟然真的丝毫没有乱摸。嚯！真的正人君子了！ “宝贝别闹，口红都抹我嘴上了。” “这支口红是新买的，有种巧克力的味道，所以叫你尝尝。” “那一会去车上，我再仔细品尝一下，刚才没尝出味。” “好呀。” 声音渐远，夏清阳摸着鸡皮疙瘩，打了个寒战。 噫——！！！ 第七章 多愁善感的殷皇后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敲门走进隔壁殷皇后和安贵妃的房间。 “菀常在，为何这幅表情，身体不适吗？”殷皇后见夏清阳进来，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医术，问道。 “呃，没有。” “过来，我为你切脉。” “皇后娘娘原来还会切脉啊？”夏清阳虽然知道自己身体没什么毛病，但还是惊讶地把胳膊伸给殷皇后。 安贵妃慵懒地躺在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抱怨：“可不是吗，还不是怪你给皇后买那么些医书。切脉算什么，她天天拿针想要扎本宫呢。” “针？”夏清阳想起，好像几天前，皇后的确让自己帮忙下单买了一套针灸用的银针。只不过她还以为皇后只是比量比量，不会真的敢往人身上扎，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皇后娘娘这么生猛。 “娘娘已经会针灸了？这么快？” 殷皇后把完夏清阳的脉，见没什么大碍之后，便帮她把卷起的袖子又折下来：“我以前家里有长辈是太医，教会了我许多。如今来到这现代，发现两边医术竟有相似之处，就一时兴起，买来书学习学习。毕竟你们个个辛苦演戏，唯独我戏份少，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好好修习医术，若以后有用得上的时候，也可出一份力。” 那天看了雅婕妤连拍两小时吻戏的拼命劲儿以后，殷皇后忽然自责起来。 身为六宫之主，身为当朝皇后，她居然只知道每天伤春悲秋，哀叹命运多舛。让队伍里的其他成员辛苦付出。 要知道菀常在是她们中最年轻的那个，可她却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四处奔走，最为辛苦的那个； 雅婕妤过去多清高的一个人啊，如今为了队伍生存，也甘愿奉献，豁出女子最为珍视的名节，去拍吻戏； 还有安贵妃，天，殷皇后根本想象不到，那个狂傲易怒的安贵妃，有一天竟然也会乖乖抱着台本，苦着脸一句一句背词。 殷皇后那颗多愁善感的心，忽然燃起了一株小火苗，这株小火苗烧啊烧啊，就把她的心温烫起来了。 她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所以买来医书和针灸的银针，一边回忆小时候跟长辈学过的医理，一边动手实践。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在学医上有惊人天赋。 殷皇后：“你们大可放心，针灸我皆是在自己身上先试过，才敢扎到你们身上。” 夏清阳心道皇后真是好胆量，学医十天就敢拿银针扎自己，还要扎她们。她觉得最近还是少生病的好，先让雅婕妤和安贵妃给殷皇后练手吧。 “女人哪有学医的，本宫劝皇后娘娘还是早日放弃，这不成体统啊。”安贵妃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往嘴里塞爆米花。 夏清阳看着安贵妃越发圆润的脸，终于按捺不住，上前夺了她的零食：“贵妃娘娘，总导演说了，您不能再胖了，再胖戏服都穿不下了，上镜也不好看。” 安贵妃白眼一翻，刚要说什么，就见殷皇后拔出银针：“贵妃，我知道几个穴位有助瘦身。” “慢着慢着！别过来！”安贵妃蹭地坐起身，连连向后退到床边。 夏清阳与殷皇后对视一眼，都笑了。夏清阳：“贵妃娘娘选吧，要么戒掉零食，要么每天让皇后娘娘为您针灸减肥。” “本宫不吃了，不吃了还不行吗！” “行啊。” 夏清阳当着安贵妃面，把爆米花倒进了垃圾桶。 安贵妃无可奈何，只能翻了个身装死，打算用睡意麻痹想吃零食的躁动。然而门外不时传来的响声，让她根本睡不着。 “烦死了，外边在做什么。” “对了，陆邵明搬进来了，就住在这一层。” “哦。”安贵妃不喜欢陆邵明，也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她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察觉到一丝不对，“雅婕妤最近好像和姓陆的走得很近？” “嗯——” 夏清阳还没有告诉安贵妃和殷皇后那个炒作计划。她怕这两位相对保守的人接受不了。但早晚也要知道的，现在的确是个透露的时机。 于是，夏清阳把前因后果如是这般地讲给了两人听。 二十分钟后，殷皇后的银针盒掉在了地上，而安贵妃的下巴也合不上了。 “你说，那姓陆的是为了雅婕妤才搬进来，而且他俩好上了？！不对不对，是你们要借着那个姓陆的人气，先昭告天下，再转头抛弃他？”安贵妃震惊。 夏清阳本以为安贵妃会讽刺雅婕妤一波，再或者扬言回到大淳国以后状告皇上，没想到安贵妃张了张嘴，呆呆道：“那姓陆的也太可怜了。被心爱之人抛弃，得有多难过。” 夏清阳忽然从安贵妃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悲伤。难道她联想到了自己曾独得圣宠，最后又被皇帝冷落的经历？ 再看看殷皇后，她正一根一根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银针，但从她的背影，好像也能品出一些萧瑟。 这些后宫女子，谁不希望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她们的夫君是皇帝，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安贵妃和殷皇后都是痴情人。尽管皇帝夫君不能坚定地只陪伴着自己，但她们心底里还是一心一意地向着皇帝。 而雅婕妤就显得潇洒多了，她用的不是封建女子的道德律令来约束自己，而是遵循着本心，从利己的角度出发思考一切问题。 夏清阳说不好谁对谁错，她要做的，是让这两类不同的人融合在一起，哪怕不能相互理解，也要携手一起好好在这个无限求生游戏里活下去。 “雅婕妤也是为了提升咱们小队的声望值，才委身去做这种事。”夏清阳缓了缓，轻声道，“不论怎么说，这不是她的错。” “哼，我看她享受得很。”嘴上这么说，但安贵妃的脸上还是浮现起一丝不忍。 殷皇后捡好针，坐起身，也点头：“这不是雅婕妤一个人的任务，自然也不该是她一个人承担后果。倘若有什么帮得上的，莫要拘谨，但说无妨。” 第八章 装傻 夏清阳笑笑：“皇后娘娘没什么需要做的，贵妃的话，只要能拍好明日的吻戏和激情戏，就算帮大忙了。” 安贵妃好不容易忘记的事，又被夏清阳提起，她脸都绿了。 明天就是她和陆邵明的吻戏床戏，尺度据说还不小。怎么办，现在说弃演也来不及了啊。 夏清阳将崩溃的安贵妃交给殷皇后来料理，自己则离开房间，打算回去背背台词。明天她也有一场戏要拍，词儿好像还挺多的。 没想到门一开，刚好碰见从门口路过的程浩。 “夏小姐，真巧。”程浩微微睁大眼睛，似乎对于能碰见夏清阳很是欣喜。 夏清阳左右看看，没有人，她眨眨眼：“程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你好像是不住酒店的？” “恩，接下来我的戏份多起来了，就把其他通告推了，专心过来拍戏。”程浩指了指对面的房间，“我就住这里。” “好近啊，我住对面815。” “那，为了庆祝成为对门邻居，请你吃个便饭怎么样？” 程浩这提议提得很是突兀，非常突兀，突兀到夏清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吃饭？” “对，我听说这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西餐厅，来了这边还没去过。” “呃，这个，我晚上有约了，所以很遗憾去不了了。” “这样啊。” 程浩脸上很明显地浮现出失望的神色。夏清阳又飞快地打了几句哈哈，然后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程浩这一手直球，打得夏清阳猝不及防。这让她还怎么自欺欺人，装作看不出程浩喜欢自己？ 其实这十天来，几乎每天夏清阳和程浩都能在片场碰见，而且每次都会打个招呼。夏清阳越来越觉得程浩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而且他偶尔会让助理买全剧组人份的午餐外卖来。夏清阳偷偷比对过，每次给她的份都比别人大，而且她的袋子里面还会有额外甜点。 就算想装傻，她也不好意思装得这么傻啊。 算了算了，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吧。如果程浩能自己知难而退，那大家就都不会尴尬。但如果程浩一直激流勇进，或者直接捅破窗户纸，那她就只能不顾他的面子，直白地拒绝了。 不过夏清阳不能否认的是，能被程浩这种至少看上去很优质的男人青睐，她还是很欢喜的。 四个小时后，夏清阳在房间里背台词背到瞌睡。忽然，一阵烧烤的香气飘来，把她勾醒。 “羊肉串——” 夏清阳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一把羊肉串，上面洒满了辣椒和孜然，红红的辣椒粉裹在冒热油的肉块上，这让人犯罪的香味直往人鼻孔里钻。 是雅婕妤回来了。 夏清阳盹还没醒全，就飞快接过，坐在床上，用牙齿撸下了第一串钳子上的肉。 呜呜呜，雅婕妤这孩子真好，没白疼，太合她口味了。 “慢点吃慢点吃，别跟个饿死鬼似的。”雅婕妤皱着眉头，很没眼看似的撇嘴。 夏清阳咳嗽一声，想收回刚才的感动：“约会怎么样，去哪玩了？” “商场，电影院，还有日料餐厅。” 好家伙，真就哪儿人多往哪钻呗。虽然夏清阳的本意，也是快点让狗仔捕风捉影，拍到点似是而非的照片。但现在才十天，两人感情还不稳定，如果真的拍到很实锤的证据，陆邵明那边很容易出来否认，到时候就前功尽弃了。 她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传绯闻这么简单。 雅婕妤恰好和她想到一块去了：“陆邵明一直穿戴得很严实，他的助理也在旁边放风，这次大抵不会有什么照片流出。” “他助理也在场啊。” “是啊，一男一女两个，以前没见过。陆邵明说，假如被偷拍了，有那两个陌生助理在场，也可以说是剧组聚餐，遮掩过去。” “真谨慎。”夏清阳琢磨了一下，“那他有助理在场，是不是说明了，他经纪公司其实知道他在和你谈恋爱的事。” “听说他以前没少玩这种和剧组情缘，祸害人家女演员。他经纪公司估计都有预案了吧。”雅婕妤一边对着镜子摘耳环，一边道，“总归你放心，我这边肯定没问题。倒是菀常在你，和程浩怎么回事？” “嗯？程浩怎么了？” “刚才在门口碰见了，他问我你在不在房间，让我给你捎带这把羊肉串。” “咳咳咳咳咳——我还以为这是你给我买的！” “啊，我忘了。”雅婕妤摘完耳环，扭过头来，无辜地眨眨眼睛，“不好意思。” 夏清阳：……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就不知道这串是接着吃还是不吃了。 最后想了想，还是吃吧，浪费肉是可耻的。 “我俩没什么关系。”夏清阳也不知道，自己解释这么一句，是不是显得有点欲盖弥彰。但他们确实没什么关系。 “哦，那就好。”雅婕妤终于把所有首饰摘了下来，然后她开始卸妆，“别误会，我并非还记仇先前的事，只不过，倘若不能保证自己的不动心的话，还是不要有什么关系的好。否则最后难过的人是你。” 夏清阳沉默几秒，狠狠咬了一口肉，用力嚼两下，咽下肚去：“你说的对。” - 这天夏清阳她们几个都没有戏，所以才清闲了一整天。 但是接下来的一日，是对几人的全方面摧残。 夏清阳有一场泼妇斗嘴的戏，还要被推搡扯头发。 安贵妃有一场同陆邵明的吻戏，和一场大尺度床戏。 殷皇后有一场哭戏，据说总导演要数泪珠子的个数，这一场戏里要掉至少二十滴。少一滴都重拍。 而雅婕妤最清闲，还是没她的戏。不过翌日，她还是悠悠地和她们一起去了片场。夏清阳觉得，她是去看安贵妃笑话的。 女人心啊。 第一场拍的是殷皇后的哭戏。 殷皇后当初试镜时，吕副导演考校的就是哭，然后一下子就拍板了，这说明殷皇后其实是很擅长酝酿眼泪的。 然而这场戏还是足足拍了两个小时，总导演才喊卡。 下戏的时候，殷皇后掉下的眼泪早就不知道多少滴了，眼眶又红又肿，别说哭，就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第九章 落水 后来夏清阳去偷偷听了吕副导演和助手小张的对话，才知道原来总导演要的，不是掉多少滴眼泪，而是殷皇后这个眼睛红肿的状态。总导演说化妆化出来的没有自己哭的真实。 夏清阳不太懂这些艺术家的思维，但她没敢把真相告诉殷皇后，怕她承受不住。 第二场拍的是安贵妃的吻戏和床戏。 在安贵妃和陆邵明的共同要求下，两人这次吻戏是借位拍的。总导演虽然很不高兴，但想着反正这次吻戏是远景，借位就借位吧。 然后到了床戏，事情就更大了，安贵妃居然临场崩溃，在陆邵明要去解她衣服的时候，扇了陆邵明一巴掌。 全场：…… 最后的解决方式更奇葩，居然是雅婕妤自告奋勇，站出来表示愿意充当替身，拍摄那些露肉的大尺度画面。安贵妃就拍摄脸部画面，做做样子，后期剪辑一下。 本来总导演是非常不愿意的，但是陆邵明的经纪人找他说了些什么，他最后脸气成了猪肝色，只能答应。 夏清阳强烈怀疑，是陆邵明和雅婕妤昨天说好了，要弄这么一出。 第三场，是夏清阳的戏份。 夏清阳在这剧里也是个常在，炮灰一般的角色，不过还是活了很多集。 在这一集里，夏清阳要和其她女演员饰演的嫔妃吵架，厮打——主要是挨打。 夏清阳临上阵前，听说总导演要求真打，腿一下子就软了。但是当她回头，看到双眼红肿的殷皇后、泪痕未消的安贵妃、脖子处有深深红印的雅婕妤，觉得自己要是不挨这顿打，怎么对得起之前冲锋陷阵的战友们！ 姐妹们，她冲了。 在场的剧组人员万万想不到，几乎和剧中人物关系一一对应的几个真·后宫嫔妃，现在正团团围坐在一起。她们甚至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点评这剧本里的宫斗水准。 安贵妃：“噫，怎么让嫔妃亲自上手，她那丫鬟杵在那干嘛的，长草啊。看见主子打架还不知道赶紧上去帮忙？这要放在我宫里，早就挨竹板子了。” 雅婕妤：“掌掴和扯头发算什么，记得初照面的时候，贵妃娘娘扯掉了我的簪子，扔在地上，而在我捡簪子的时候，又狠狠踩上我的手背，那才叫羞辱呢。” 安贵妃冷笑一声：“看来刚见到你，本宫就发现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雅婕妤：“哟，那贵妃娘娘后来怎地混得还不如我呢？” 安贵妃：“……本宫也只是动动手，帮你们松松筋骨，哪像某些人，心肝脾肺全都是黑的，几次三番在陛下面前泼人脏水，捏造物证，妄图毁我清誉，还妄图离间皇帝和我安家的君臣关系，当真是其心可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但气氛却格外祥和，可能是因为都演戏演的没力气了，她们连脖子都不想转动一下。 正巧这时，陆邵明卸完妆，走了过来。他来到雅婕妤身边嘘寒问暖，结果被雅婕妤赶到一边，说他挡视线。 “哦，对，这场是你朋友的戏。”陆邵明自己搬了个板凳过来坐下，朝取景的方向看去，“豁，太拼了，真打啊。” “总导演什么样，你还不清楚。”雅婕妤一抬手，陆邵明就乖乖把茶杯递了过去。安贵妃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 陆邵明又看了一会，摇头咂舌：“你那朋友脸已经肿了，我在这儿都能看见巴掌印。真惨。” “邵明哥，劳烦你去找点伤药，一会下戏给她送去吧。”雅婕妤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因为自己懒得动，所以就指使陆邵明去。 “好。” 片场里，夏清阳已经被打蒙了，发髻也早就被扯得一团乱。 她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巴掌，只知道约莫重拍了十五六次。 起先几次，和她对戏的姑娘不敢照狠了下手，被总导演呵斥得抬不起头来。夏清阳只得安慰她没关系，尽管扇，这场戏早点过，自己也好早点解脱。 终于，夏清阳晕晕乎乎间，听到导演说通过了。她这身上的劲儿一下就松了下来，后果是脚一软，哗啦啦，坐进了“御花园”的鱼池里。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夏清阳撑着身子从池里站起，想安慰大家自己没事，然而她嘴角一扯，连带着刚才被打肿的脸就疼，根本说不出话。 啊，好尴尬。 “快找毛巾，还有干净衣服！” 现在能看出来，夏清阳在这剧组里的人缘关系有多好了。 全场乱成一锅粥，大家都在找毛巾想要帮她擦水。 和夏清阳演对手戏的女演员也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不知怎么才能帮上忙，只能就刚才那些巴掌不断道歉。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挤开所有人冲了过来。 夏清阳觉得，她大概会一直记得这一幕—— 雪白的浴巾“哗”地在她眼前，被甩开一个利落的弧度，薄暮的光斜洒在上面，给它镀了一层淡淡的金红。男人薄唇紧抿着，眼里的火光仿佛比天边染出的日暮红还要灼热，他好像很生气。 夏清阳胆战心惊地猜测，应该不是对她吧。 程浩像给小孩穿披风似的，用浴巾把夏清阳从后到前，像包粽子似的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个脑袋。 “赶紧擦擦干，别感冒了。” 程浩本想直接帮她按按毛巾，把身上水吸一吸，然而想到男女有别，两人还没那么熟悉，他硬生生停住了手，催促夏清阳自己擦。 众人见有毛巾了，终于松下一口气。服装老师找来一套备用的衣服，塞到夏清阳怀里，然后招呼着带她到休息室里，吹吹空调热风。 要说夏清阳和这片场里谁的关系最好，除却三位娘娘以外，大抵就是负责服化道的几位老师了。 她毕竟有五年古代宫廷的实地学习经历，所以在服装、首饰、妆容、发髻等方面，给过不少优质建议。一来二去的，和这些老师就熟悉了起来，平时也能请他们在造型方面，多给几位娘娘用用心。 第十章 八卦 可真虽说对古代造型、妆容这些东西更了解的，当属几位嫔妃娘娘，但娘娘们眼界儿多高啊，怎可能屈尊和庶民攀关系。归根结底，队伍的外交建设还是只能靠夏清阳。 “小夏，这个你拿去用。”陆邵明也过来了，他是特地奉雅婕妤之令，来给夏清阳送药的，“这是消肿化瘀的。白瓶的先涂，涂完吸收掉以后再涂这个红瓶，红瓶涂完再涂白瓶，记住了吗？” 夏清阳接过两个小瓶子，点点头。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一趟休息室吧——” 陆邵明知道雅婕妤和夏清阳关系好，他想讨好一下女友闺蜜，谁料旁边程浩却忽然上前一步，侧挡在两人中间：“没关系。我和郑姐陪她去就够了。” 郑姐就是刚刚给夏清阳找衣服的服装老师。 “嗯？”陆邵明察觉出了程浩态度不善，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为什么。 夏清阳其实也不想太多接触陆邵明，所以她又朝陆邵明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就在郑姐和程浩的夹道护送下离开。 途中，三人刚好路过围在小电视前在检查样片的导演们。 “嗯，还是第一遍拍的好。”总导演发话。 夏清阳：……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艺术家果然都是这么随性不羁的。 紧接着，她若有所觉地看向身旁的程浩，果然，只见程浩眉头微微拧起，一向温和平静的目光变得锋利，落在总导演脸上，就像在盘算要怎么秋后算账似的。 夏清阳眼观鼻鼻观心，只能假装没看见。 休息室内，小张正好也在，他刚听外面闹哄哄的，在说有人落水的事，就见夏清阳裹着浴巾走进来。 程浩紧随其后地进门。一进来，他就抄起桌上的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了几度，然后拆开一只纸杯，来到饮水机边接热水。 夏清阳知道小张和郑姐都八卦地在旁边瞧着，她轻咳一声，给郑姐使了个求救的眼色。郑姐心领神会地拍拍小张肩膀，在小张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程哥，走走走，我们去外边聊聊。”小张揽着程浩的肩膀，想把他从饮水机旁边带走，结果他使足了劲儿，居然硬是没让程浩的脚步挪动一下。 小张下意识地浮现念头：他步子扎得可真稳，剧组里的武术指导也就这种程度吧？ 见程浩露出疑惑的眼神，小张只能点破：“人家女孩换衣服，咱老爷们还杵在这儿干嘛呀，快快，省得呆久了那群人说闲话。” 程浩这才恍悟，没再抵抗，把纸杯教到夏清阳手里之后，就被小张拉着离开房间。 郑姐捂着嘴笑，等门彻底关紧，她拿着更换用的衣服来到夏清阳身边：“别在意，恋爱中的男人就是这样，像个笨蛋似的，我和小张都不会给你们往外说的。” 夏清阳赶紧摇摇头，她清清嗓子，想告诉郑姐她误会了，但是脸辣辣的疼，像被放在火直接燎了似的。 幸好郑姐也是个玲珑人，当即看出夏清阳的表情不对：“哎呀，你们没在交往吗？” 夏清阳点点头。 “那就是小程单方面追求？” 夏清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能无奈地看着郑姐。 “哈哈哈哈，好，我不问了，你先把衣服换了，免得一会感冒。” 郑姐帮着夏清阳把浴巾搭到一边，然后套上干净衣裤。 这套衣服是郑姐自己的，郑姐骨架大，人又有些幸福肥，所以她的衣服对夏清阳来说，着实是大了不少。 郑姐帮着夏清阳把长出来一截的袖子卷上去，借着这离近的机会，她小声道：“小程可真有眼光，片场这些个女演员里，比你漂亮的有，但像你这么好性子的可没几个。要不是我家儿子才上高中，我都想让那小子过来追你做我儿媳妇了。” 夏清阳：…… 她怎么从郑姐的言语表情里，看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夏清阳想了想，噢，宫里偶尔会宴请的那些个官宦臣子家的贵女、夫人，聊八卦的时候可不都是这种表情吗。 “不过小程也不错的。我做剧组服道这么多年了，在这个圈子里看过的人无数，知道的东西也多。但这小程既没什么花边新闻，和公司的纠纷也少。” 夏清阳哭笑不得地点头。 “那你为啥没答应他呢，不喜欢？” 夏清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哎，我懂。谁还没个少女时候。不过郑姐多几句嘴问问你，你现在还没签经纪公司，也没有经纪人对吧。” 点头。 “那你进这圈子演戏，是就想当一份工作，混口饭吃，还是想成名大火，飞黄腾达？” 夏清阳眼睛一亮。当然是想火了。副本任务要求的就是赚取声望值，那自然是越出名越好。 郑姐见夏清阳也是个有野心的丫头，于是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胳膊：“那你就更应该把握住了呀。姐不教你那些炒作之类的坏招，但如果和小程在一起，至少资源这方面，就不用担心了，对吧？” 夏清阳微微一愣，然后茅塞顿开。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可以让雅婕妤从陆邵明那里压榨一些资源啊。 郑姐不愧是圈里老人，看问题就是透彻。不对，应该说，是她自己终究是个圈外人，脑筋转的不够快。 夏清阳打定主意，等过一阵，她就想办法物色一个经纪人来，给几位娘娘好好规划一下。 郑姐以为夏清阳被自己说动了，当即欣慰地摸摸她的头，然后去开了门，叫小张和程浩进来。 小张很有眼力价地表示自己接下来还有事，郑姐也要去准备下一场戏的道具了。两人一走，屋里就只剩下夏清阳和程浩。 程浩什么也没多说，他拿过被搭在一边的浴巾，翻到不潮湿的那一面，给她披在了肩上。 夏清阳不解，但随即她就发现了，她发尾有些湿，搭在肩上，给雪白的衬衣留下点点水渍，露出了她的胸衣带。 夏清阳有些尴尬地垂下眼。 她现在的脸一定很不好看。妆花了，半张脸红肿着。嘴角还有点血腥味，大概是被牙齿磕破了皮。 第十一章 上好的伤药 女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就算不想和追求者有进一步发展，也还是不想在对方面前露出这么不堪的样子。 尤其是，她并不讨厌程浩。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如果这不是副本世界，那她肯定不会装傻退避，屡屡拒绝程浩的示好。她会欣然给面前这个优秀的男人一个机会。 可惜没如果。 想起药，陆邵明给的红白两瓶药，刚才换衣服时就放在了桌上。 然而正当夏清阳扭头打算去拿，就见程浩的手伸过来，把两瓶药拿到了一边。 夏清阳：？？？ “这个更好，用这个吧。”程浩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瓶身上什么文字都没有，瓶口塞着红色布包裹的塞子，“它对所有外伤都有很好的效果，治疗你脸上的伤，大概不需要到明天，就可以消肿了。” 夏清阳眨眨眼睛。吹得这么神？ 她接过小瓷瓶，拔下塞子，手指伸进去沾了些药膏出来。 药膏很清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药一涂上，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就仿佛被中和了似的，一点都感觉不到了。脸上只有一种凉丝丝的，很温和的感觉。 真是好药！ 夏清阳眸光微微一亮，脑子里登时就没了别的想法，只一门心思想着，如果这药能多准备一些的话，也许可以带到下一个副本。 其实夏清阳也还没有完全摸透这个无限求生游戏的规则。 那时穿越，一醒来，就已经身处这个副本当中。脑海里响起一道自称“游戏主持人”的声音，声音简单介绍了三条规则： 一，副本内死亡即真实死亡；二，不能向副本内 pc透露无限求生游戏的存在；三，任何活物不得带出副本。 第一条规则是告知项，第二三条规则都是禁止项。 主持人没有明说违反规则的下场是什么，但是和夏清阳等人一同穿越而来的一个嫔妃，因为拉着路人逼问游戏主持人的事情，整个人直接化作了一滩血沫，慢慢渗进黑色的柏油石路里，这是夏清阳她们亲眼所见。 而周围的路人，就好像没注意到这人死在了大街上一样，任何反应都没有，仍各走各的路。就连那个被嫔妃拉住的路人，也摸摸脑袋，仿佛失去了这段记忆似的走开。 合理推测，这说明系统惩罚导致的死亡，不会被副本内的 pc感知。但玩家们却能清楚看见。 那名嫔妃是因为违反规则的第二条而死。 所以姑且认为这三条规则是铁律，那么反推的话，第三条，任何活物不得带出副本，就很值得琢磨了。 是死物就可以带出去的意思吗？ 夏清阳望着程浩手里的药瓶，动了心思。 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万一不是所有副本都这么平静祥和，万一以后会遇到险情，药就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反正在这个世界里的金钱带出去也没用，夏清阳觉得可以全部换成物资。其中药品和食品肯定是上上选。 也许是夏清阳的眼神太过炽热，程浩开口问道：“怎么了，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夏清阳清清嗓子，正要说话，却被程浩打断：“等一下。” 程浩从怀里掏出手机，半蹲下身来，调出备忘录的页面，然后递给夏清阳：“不舒服就不要强说了，打字也可以。” 夏清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浴巾，接过手机，两根拇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字。等敲完，她一低头才发现，程浩正轻轻帮她捏着浴巾的两边，防止她打字时浴巾敞开滑落。 夏清阳飞快收回目光，把手机递到程浩面前，低头装作没看见这个小细节。 “……想知道这药是从哪买的。原来如此。” 程浩露出笑容，他样貌是真的优越，尤其穿着一身古装时，假发在额顶箍了个美人尖，更显脸型俊俏，夏清阳被他这一笑晃了神，差点没注意他接下来说什么。 “这是一名老先生自己做的，是他的家传秘方。当时他只做了几瓶，刚好被我买了下来。但不知道老先生现在还卖不卖这药了。我可以帮你问一下。”程浩答应得很痛快，“不过……” 不过？ 夏清阳以为程浩会提到价格之类的，结果他调出手机上的通讯录页面，重新放到她面前：“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吧，有进展了直接给你打电话。发消息的话，你忙起来可能会注意不到。” 夏清阳哪还能不明白，这是因为程浩最近给她发的消息，她一条都没有回复，所以他才有此一说。 人家都给她摆好台阶了，她总不能不下。 夏清阳只好把手机号输进了程浩的手机里。 程浩：“你有我号码吧，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夏清阳胡乱点点头。 “那作为定金，这瓶就送给你了。”程浩把瓶塞塞上，然后整瓶药放进夏清阳手中。 夏清阳有些不好意思，想推脱，但这一推，两人的手便碰在了一起。 夏清阳触电般收回手。程浩倒是弯起眼睛笑了。然而他余光瞥见桌上那一红一白两瓶伤药，笑意便褪去了三分：“这两瓶药，我顺路拿去还给陆邵明吧。” 夏清阳清了清嗓子，发现其实现在张口说话，脸部肌肉已经不怎么疼了，她于是轻声道：“不用了，我一会自己还给他吧。谢谢。” 其实夏清阳想的是让雅婕妤去还，这样还能给两人增加一次名正言顺的见面机会。 程浩眼神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不过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正巧这时，安贵妃三人推门进来关心夏清阳情况。程浩便朝后退了两步，冲夏清阳笑了笑，然后不声不响地退出了房间。 殷皇后自打学了针灸，就针不离手，奈何对这种纯外伤束手无策。她见到夏清阳脸上涂了药，已经没有那么红肿，面上的愁容才稍稍褪去。 安贵妃则进屋之后，就一直嚷嚷着吐槽编剧的剧本设定。一下子，休息室变得好不热闹。 第十二章 想念 “打扰你们了？”雅婕妤将手搭在夏清阳肩上，稍稍俯着身。在安贵妃中气十足的吐槽中，轻声夏清阳耳边道，“我试着拦过了，奈何某贵妃没长脑子，说什么都要过来瞧瞧。” “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和程浩真什么都没有。”夏清阳清了清嗓子，发现张口说话时扯到脸部肌肉，也不怎么疼了。 果然好药！ 雅婕妤轻轻一笑，又想说什么。夏清阳借着把红白药瓶塞进她怀里的机会，堵住她这张从来不说好话的嘴：“喏，陆邵明给的，你帮我还给他吧。” “呵呵。”雅婕妤掩嘴笑了。 夏清阳无奈地摇摇头，抻了个懒腰，浴巾从肩上滑落。 夏清阳这才想起疑惑。片场里为什么会有浴巾？或者说，程浩是怎么那么快找到一条浴巾给她披上的？ 夏清阳想了想，没想明白，只能归结于巧合，然后抛到脑后。 - 时间很快过去一周，拍摄进度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夏清阳这个小炮灰女 号的戏份终于结束了。她决定拿着刚结的片酬，出去好好消遣（划掉）采购一番。 之前设想的采购物资，她觉得可以要提上日程来了。 声望排名、物资、炒作、经纪人…… 夏清阳发现，纵使她的戏份杀青，等待着她去考虑决定的事情依然有那么多。 不过也罢，谁让这次副本是她熟悉的现代背景呢。如果换作回了古代，可能就没有她施展拳脚的余地了。 就在载着夏清阳的计程车，驶离酒店的半小时后，一辆越野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对了程哥，徐小姐中午又来电话了。”程浩的小助理把车停稳后，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家大明星，“您能不能自己拿着这部手机，或者告诉徐小姐您的私人号码啊……哎，哎程哥！” 车一停，程浩就下了车，急匆匆地大步往酒店正门去。 小助理坐在驾驶座上，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叫住程浩。 程浩这一周要拍的戏份不多，通告又赶，所以一直没怎么待在剧组里。尽管借着寻药的由头，给夏清阳打了两通电话，但他仍迫切地想见她一面。 他想敲开对面那扇门，看看她是不是正像个小领导似的，掐腰“教育”她那三位年纪、气场都比她大的朋友，自信且可靠； 又或者是不是在一句句教她们怎么给台词断句，怎么理解剧中人物的感情，专注而认真； 也可能刚睡醒午觉起来，脸颊还留着压出的红印，揉着眼睛，问他有什么事嘛，可爱又迷离。 他想见她。 程浩连跑两步，抢摁住原本要关门的电梯，走了进去。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着装，同时平复自己的心情。 见到她以后要说什么呢。 直说很想她，会被她当成怪人吧。 那就说说寻药的进展，顺便问问她今晚有没有安排吧。 电梯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就仿佛他见到她的倒计时。 终于，电梯停下了。 程浩犹豫着，要么还是先回房间洗个澡，整理一下穿着，再去敲门？ 正在他怀着这样的念头，拐过拐角时，一个男人披着雪白的浴袍，走进了816房间。 程浩顿住脚步，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一拍。 他没看错的话，那人，是陆邵明吧？陆邵明为什么要去816？ 程浩除了拍戏之外，很少呆在剧组，而就算是在片场，他的注意力也几乎都放在了夏清阳身上，自然没注意到陆邵明和雅婕妤的关系有什么不对。 他唯一能回忆起的，就是一周前，夏清阳拍完戏后，陆邵明跑来殷勤送药的画面。 程浩快步走过去，确认了刚才陆邵明走进的确实是816。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敲开这扇门，把陆邵明从里面揪出来，然后痛打他几拳。 哪怕里面没发生他想象的那种事，他也不想让陆邵明这种人，跟夏清阳有任何接触和联系。 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不想让她难堪。 要说程浩为什么对陆邵明反应那么大，其实和陆邵明的成名经历有关。 陆邵明起初并不受公司重视，是靠着自己炒作恋情上位的。 他每部戏都会盯上剧组里最有名的那个女演员，展开热烈追求。 而他业务水平的确很强，演技上是一把好手，长相又帅气，深谙女人喜欢什么，所以每次都能网到自以为碰见真爱的女明星。 再之后，等人追到手了，就一边吃人家的资源，一边向外发一些似是而非的通稿和照片炒作，将恋情炒得跟真的一样，但一旦女方想要公开恋情，就搪塞过去。热度一过，就马上把女方甩开，再寻找下一个目标，丝毫不顾女方受到了什么影响。 就这样炒了几次之后，陆邵明凭借持续不断的绯闻热度，和从女方们那吃来的资源，已然跻身一线流量的行列。 这时候，他背后的公司就仿佛一直都清楚陆邵明在做什么一样，开始花大力气为他收尾洗白。 网络是健忘的，慢慢的，陆邵明的绯闻就很少有人提及了。 大家都夸赞他的样貌身材，他的角色，他的演技。 如果夏清阳对陆邵明的过去知道得如此详细，肯定会感慨天道好轮回。 816屋里传出模模糊糊的娇嗔，和男人低低的笑声。 程浩攥紧拳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连衣服都没脱，来到浴室，把冷水开到最大出水量，弯腰冲了两分钟头，直到确定自己完全冷静下来，才大步走出。 不顾水滴落下来弄湿了衣服，程浩拿起床上的手机，找到最近通话里夏清阳的号码。 号码拨过去后，对面很久才接。 “喂。” 程浩听出自己嗓音有些沙哑，于是特地清清嗓子，尽量使自己听上去不那么狼狈。 “嗯？程先生……？” “你在酒店么，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呃，我现在不在。是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吗。” 夏清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就好像在忍耐着什么。而且她呼吸有些粗重，细听之下，疑问的尾音上挑着，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程浩攥紧手机：“不能，要见面详说。” 第十三章 火源小队 夏清阳的声音忽然拉远，似乎在和旁边的人说“轻点”。 程浩不愿去想电话那头，或者说，两堵墙的另一边是什么景象。但他的念头难以控制地延伸到一个非常不好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你穿好衣服，我半分钟后进屋。” “啊？你……” 程浩直接挂断电话，之后真就盯着墙上的挂钟过了三十秒，才离开房间。只见他握住对面816的门把手，狠狠一拉，门锁在他手中就像一个脆弱的玩具，一下都承受不住—— 房门大开，程浩大步进去，第一眼，就发现屋里确实有一男一女在做着不能过审的事情。 但却不是他想的那两人。 雅婕妤的衣服才刚褪到肩膀，陆邵明的浴袍倒是已经卷皱着扔到了地上。 两人茫然地望着破门而入的程浩，两秒钟后，陆邵明飞快从雅婕妤身上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浴袍，把自己裹住：“程、程浩？？什么情况。” 雅婕妤拉好衣服，坐起身来，倒显得比陆邵明冷静一些：“你是来找菀……夏清阳的？” 见程浩应声，雅婕妤了然地点点头。她抬脚踢了下陆邵明的屁股，让他先回自己房间去。 “雅雅……” “我一会去找你。” “让我留在这儿陪你吧，不然万一有人心思不纯……”陆邵明看看程浩，似乎对他非常不信任。 雅婕妤眼皮一抬，语气冷了下来：“回去——” “好好。”陆邵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给了程浩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离开房间。 “……抱歉，没有打搅你们的意思，这只是个误会。” 程浩边面墙避嫌，边先发制人地道歉，以防过会解释不清。 “无妨。我差不多猜得出，你为何莽莽撞撞地进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程浩扭过头，雅婕妤果然已经穿戴整齐，端坐在床边望他：“不过今日所见，还望你不要与旁人谈及，不然不只是我，夏清阳也会很困扰。” “好。”程浩郑重点头，“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你为什么不自己问她。” 雅婕妤示意程浩去看他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 原来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模式，但屏幕已经亮了好久。 程浩这才发现夏清阳给他打了电话。 他又向雅婕妤道了谢，然后急匆匆地走到了门外。 雅婕妤用脚趾勾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披在肩上。然后她拿起手机，一边摇头，一边给夏清阳发了个消息。 此时此刻，夏清阳正坐在美容店的按摩室里，尴尬到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刚才她全身按摩做到一半，突然接到了程浩电话，对方居然说马上要进来，吓得她赶紧裹上衣服，连背后的精油都没来得及擦。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来。 夏清阳现在都不敢直视按摩小姐姐的目光。 “咳，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休息一下，剩下的一会再做。” 夏清阳裹紧浴衣，尴尬地跑出按摩室。不过真别说，偶尔做做spa，松松筋骨，确实舒服很多。正好她一时冲动办了会员卡，等彻底杀青以后，也带娘娘们来体验一番。 这时，夏清阳手机振动两声，是雅婕妤发来的消息。 【宫墙柳：记得让程浩给修缮费。】 修缮费？什么修缮费。 夏清阳正疑惑着，程浩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程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夏清阳有些摸不着头脑，“小雅说让你给修缮费，什么修缮费。” 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就是出了点小误会，没什么。那个，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吧。” “呃，我在美容院，还没做完按摩。”夏清阳以为程浩急着找她，是药的事出了什么变故，她看了眼时间，道，“要不两个小时之后，四点的时候，在繁华街十字路口见？” “好。” 通话结束，夏清阳返回按摩室，让按摩小姐姐帮她做完了这一套疗程，之后神清气爽地离开了美容院。 距离她和程浩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夏清阳故意说晚了一些，富裕出这些时间来，是想去银行存个钱，顺路去超市和药房看看，列个物资清单。 天气有些阴，没一会乌云就遮满了天空，天气预报计算之外的倾盆大雨下了起来。幸亏夏清阳动作快，才在下雨之前赶到了银行里。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去一趟银行，居然让她碰见其他玩家了。 “都不许动，普通人去那边的墙角蹲着，工作人员，把所有钱都取出来，一分都不能少！” 一伙人冲进银行，为首的三个人举着枪，枪支种类夏清阳并不认得，但其中一个壮汉对着天花板连射了十几枪，在一片尖叫声中，天花板上的吊灯砸了下来，足以说明这些枪是动真格的。 夏清阳眼疾手快，推了身旁一个吓傻的马尾辫姑娘一把，两人一起摔到旁边，这才没被那个巨大的吊灯砸中。 至于夏清阳为什么能知道这伙人是玩家，而不是普通强盗，是因为他们直接自报了家名：“我们是火源小队。你们都给我好好记住，报警的时候，千万要告诉警察我们的名字唷，哈哈哈哈哈。” 身边的马尾辫姑娘吓得浑身发抖，也许是因为刚刚夏清阳救了她一命，如今姑娘紧抱住夏清阳一只胳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夏清阳活了三辈子，也是头一回见到这场面。但她好歹也是见过皇帝，混过后宫六院的人，心理素质比普通人好太多了。 她立即用空出的那只手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别。”马尾辫姑娘当即不哭了，她连忙阻止夏清阳的行为，小声道，“别打，他们说不定是骗人的，你要是打了，他该拿你开刀了。” 夏清阳没想到，马尾辫姑娘吓得六神无主，居然还能考虑这么多之后，抽噎着说出为她好的话来。她欣慰地拍拍姑娘的脑袋：“没事，他们就是想让人报警。” 第十四章 变成人质了 对无限求生的玩家而言，当然是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媒体都赶来，把画面直播出去，才能最大程度扩大声量。 而且这个“火源小队”，夏清阳有点印象。 参与了这次副本的小队，从排行榜上来看，一共是58个。 每支队伍由1-8人组成。 火源小队一共6人，算是很活跃的一支，在排行榜上一直处于前二十之列。 最关键是，夏清阳在新闻里也总能听见他们的名字。 这说明火源小队走的明显就是“制造社会新闻”的路线。 夏清阳冷静地打给警局，报告了事情经过和位置。 除了夏清阳和马尾辫姑娘之外，银行里还有4个柜员，1个副经理，1个总经理，以及12个办理业务的客户。 里面好几个人也哆哆嗦嗦地报了警。 火源小队果真没有因为报警而对众人实施报复。 为首的刀疤脸壮汉，看着银行外越聚越多的围观者，狞笑着舔了舔牙齿：“都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老大。” 回话的矮小男子动作利落地卸下背包，那背包简直快比他人高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背动的。 矮小男子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了摄像机、电脑等直播设备。他把摄像机架起来，对准了夏清阳等人，又对着电脑操作一番。 “他们在做什么。”马尾辫姑娘见这几个劫匪好像没有伤害人质的意思，胆子便稍微大了一些。她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夏清阳。 但夏清阳确实刚好知道答案。 他们在准备直播。 如果外边的媒体不给力，或者有话事人想把这件事控制在很小的舆论范围内，那火源小队这一遭就白忙活了。他们必须保证有渠道能把这件事直播出去。这也是排行榜靠前的小队，经过两三个月的摸索之后，找出来的办法，然后火速被所有玩家学到。 但夏清阳不知道他们一会要怎么逃出去。难道他们有什么特异功能，或者强大的道具？ 夏清阳觉得这次碰见这幢事，算是祸福参半。虽然危险，但是她能借此机会，和排行榜靠前的小队接触，从而获得更多有关这个游戏的情报，也不是坏事。 自从夏清阳来到这个副本之后，还一直没有遇见过其他玩家。 那些排行榜靠前的小队，适应的这么快，还能弄到武器，她觉得应该不是所有玩家，都是像她们一样的新手。 那如果能看看别的队伍是怎么做任务的，手里有什么道具，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对夏清阳她们来说，可是难得的情报。 不过她必须要非常，非常小心谨慎。 毕竟玩家和玩家之间，是竞争关系。如果暴露了自己也是玩家，没准火源小队会直接把她解决掉。那就凉凉了。 夏清阳谨慎地蹲在地上，照火源小队的吩咐，双手抱头，看起来就和其他被吓破胆的人一样。然而实际上，她的耳朵一直竖着，试图从火源小队的交谈中，获知一些讯息。 只可惜几人非常谨慎。大概是怕说多了话，暴露了游戏的存在，被 pc听见，所以对话里一直没有涉及到有关游戏的任何情报。 夏清阳并不知道，就在她抱头蹲防，小心窃听的时候，火源小队的直播间里已经炸开了锅。 【小徐在吃棒冰：慕名而来，真的是抢银行现场直播吗？这种直播间居然能不被封掉？！】 【天上人间：楼上的，刚才劫匪说了，如果封直播间，就撕票。】 【风月浊酒：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蹲在咨询台旁边那个小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逗逗飞：真的哎。好好看，说她是个网红或者明星我都信。】 【小张非常慌：……你们猜得没错，她真是个演员。老天，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昨天她的戏份才刚杀青啊。】 “小张非常慌”的弹幕飘过，一石激起千层浪。 【逗逗飞：哇，你是剧组的人吗？能不能说一下小姐姐叫什么名字？这颜值，我粉了！】 【风月浊酒：看样子小姐姐还是某个在拍剧的演员？太衰了吧，出门遇上这种事。】 听说人质里面有个演员，弹幕讨论得风向一下子就变了。全都催促那个爆料的小张赶紧说一下。 然而小张过了好半天才发言。 【小张非常慌：刚去汇报导演了。[汗颜][汗颜]小姐姐名叫夏清阳，是个新人演员，你们应该查不到什么资料。。至于她在拍的是什么剧，我就不透露给大家了，这人血馒头的热度可不好蹭。】 其实小张把夏清阳的名字爆出来，也就差不多了。网友是神通广大的。没一会就查出了夏清阳是在大热ip《皇妃再爱我一次》中参演的。 大家纷纷表达了对夏清阳的同情。 这导致一心听墙根的夏清阳诡异地发现，自己眼前在接连不断划过系统通知。 【玩家夏清阳网络人气上升，声望值58万。】 【……声望值25万。】 【……声望值41万。】 【……声望值89万。】 …… 夏清阳目瞪口呆地看着声望值在飞快地上涨着。所有通知里写的都是一个理由，“玩家夏清阳网络人气上升”。 可她什么都没做啊。 而且这些数字也太恐怖了吧。全都是以万结尾的。 所有玩家的视野范围内，都会有一个类似网络游戏似的面板。面板左侧是天数倒计时、任务目标、任务奖励等。面板右侧是声望排名。 只要玩家心念一动，就可以随时查看和操作面板。 夏清阳眼睁睁看着她们小队从倒数第二名，飞快蹿升到前50、前40，一直到第36名的位置，增长速度才慢慢减缓下来。 再一看声望值总量，已经从之前的5320，涨到了两百五十七万多。 其中有几次暴涨，一下涨了几十万点，搞得夏清阳一度在想是不是游戏系统出bug了。 “小张，你说的那个直播网站叫什么名字，发给我。” 剧组酒店里，小张见总导演这个老古董抽了一口烟，表情凝重地也要来凑热闹，忙把直播号给他发了过去。 第十五章 限时十分钟 房间内，除了小张和吕副导演之外，还有其他几位编剧和副导演。 大家都是听了小张在走廊里的叫嚷，听说夏清阳出事了，这才跑过来聚在一起的。 那个机灵又会说话的小演员，他们都记得。因为刚入剧组的几天，扮演皇后、贵妃和婕妤的演员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不配合，是夏清阳在其中周旋，这才让那三人慢慢找到演戏的感觉。 而且夏清阳乖巧又可爱，跟谁说话都哥哥姐姐地叫着，嘴特别甜，又有灵性。年纪小的和她能玩到一起去，年纪大的又喜欢拿她当小辈逗，一来二去，夏清阳在《皇妃再爱我一次》剧组里，就宛如开心果一样的存在。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能看出总导演也很喜欢夏清阳。 虽然几个新人里，演技最好的是扮演婕妤的小雅。但总导演却好像对夏清阳态度更和蔼一些。 “这直播间刚开的时候，我正好随手点进去了。”小张给大家讲述着他发现这个直播间的经过，“然后我一看，我去，这怎么有个熟面孔。我还怕认错，特地叫小安和小殷辨认了一下，才确认的。” 小安和小殷说的就是安贵妃和殷皇后。 小张原本想找和夏清阳同宿舍的雅婕妤，然而雅婕妤正在陆邵明的房间里。小张对着816坏掉的门把手傻眼了半天，这才去敲了隔壁安贵妃她们的门。 “那小安和小殷她俩呢。”吕副导演立刻问道。 谁不知道安贵妃和殷皇后这两位的心理状态有多不稳定。安贵妃是个脾气爆的，殷皇后又最会多愁善感，自己吓自己。平时都是夏清阳安慰哄劝着，这会儿没了主心骨，她们两个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张回答：“负责服化道的郑姐，把她们带去自己房间了。” 他没有说的是，现在剧组里好些人都齐聚在郑姐的房间里，一起关注着这事。 今天突然来了场急雨，拍摄进度又不打紧，大家就都回酒店里躲雨了。没想到竟然同剧组的演员中，有人碰到了这么一档子事。于是众人纷纷登陆直播间，发声给夏清阳应援。 类似于【小花美呀美：当事剧组化妆师前来作证，小夏这姑娘是真的人美心善，我们所有人都特别喜欢她，没想到会出现这么糟糕的情况，希望小夏不要有事。】的弹幕接二连三地出现。更激起了围观群众对夏清阳的同情心。 就这么的，#劫匪银行抢劫直播#、#抢劫案人质美女演员#、#演员姐姐人美心善#等话题登上热搜榜。 #劫匪银行抢劫直播#在第四位。#抢劫案人质美女演员#反而在第二位。 “都让他们不许再发弹幕了。”总导演皱着眉头怒斥出声。 小张赶紧在群聊里通知郑姐他们。 他们都猜，总导演大概是不想让人觉得，《皇妃再爱我一次》在蹭这不该蹭的热度。但他们丝毫没想过，这种情况下，夏清阳越显眼一分，就越危险十分。 只可惜，现在夏清阳已经没办法不显眼了。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动地成为了[后宫四美]里第一个声名鹊起的。 当然，比她声望值增长更快的，是火源小队。 短短二十分钟，火源小队已经从原先的19名，蹿升到了排行榜上第13名，而且还在攀升着。 不过直播间里热烈讨论的话题，也被火源小队注意到了。 “老大，这次直播间观众涨的好快，居然已经有三百万人在线观看了。老天，我还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呢。” “难怪声望值暴涨。”刀疤脸壮汉扛着枪走到电脑前，让矮小男子调出直播间画面来给他看，“哦？咱们这些人质里，居然有个女演员吗。” 夏清阳听着劫匪们的话，心下一抖。下一刻，她就和那个刀疤脸对上了视线。 这人，这眼神，他绝对杀过人！！！ 夏清阳脸色发白地向后靠了靠，然而架不住刀疤脸大步走过来，把夏清阳拉着来到摄像机前。 “没想到这么走运，哈哈哈。” 刀疤脸丁点怜香惜玉都没有，他一手抓着夏清阳的手臂，把她甩跪到地上，另一手抬起枪，枪口直接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夏清阳肝一颤。 她错了，她今天就不该出门，不该庆祝什么杀青。这下好了吧，她的人生也要杀青了。 刀疤脸得意地看着弹幕刷过的满屏控诉，大声道：“不想让她死？那就拿出点诚意来！限时十分钟。十分钟之内，如果直播间人数能超过一千万，我就不杀她。否则，哼哼……” 夏清阳知道，刀疤脸是认真的。 其实就算不是夏清阳，为了博取更高声望值，刀疤脸也会在人质中找人开刀。 【大红大紫：不要啊，警察快来救人啊！！！演员姐姐别死！】 【软妹就是我：不行了，看不下去了，光是看着都觉得害怕，我还是先退了，看群里水友的文字直播吧。】 【逗逗飞：别啊同志们，都别退，有其他设备的都赶快登陆进来凑人头，都转发家人朋友什么的，拉人进来，十分钟没有一千万人的话，小姐姐就没了啊！】 直播间一片混乱。观众们都没想到，劫匪会突然把生杀人质的决定权交给他们。 如果不能达成劫匪的目标，导致演员小姐姐真的死了，他们岂不变相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杀人犯？就算事实不是这样的，但良心上终究逃不过谴责啊。 当然也有一些人认为不能顺了劫匪的意，否则会让劫匪越发嚣张。还有泼冷水的，说十分钟内根本不可能再召集七百万人进到这个直播间。 但更多的人还是当即联络所有自己能联络到的亲朋好友，进直播间凑一个人头。 直播间人数飞速上涨着。 四百万……五百万……五百五十万……六百万…… 夏清阳眼前的系统通知也像鬼畜一般飞快地弹出着。 拜这个刀疤脸所赐，她们小队的声望值已经从二百五十多万，飙升到了八百万。排名也直升到23名。已经赫然成为58支队伍里排名在前半数的“高手”队。 但她真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如果她要是死在了这里，倒是给三位娘娘做了杰出贡献。 第十六章 利用规则 可夏清阳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劫匪放过自己。 要是在这时暗示劫匪她也是玩家的话，恐怕只会死的更快。 除非她能向劫匪证明她活着比死了价值更大。 只可惜，劫匪明显比她更了解游戏规则，也更适应这个游戏，所以才把她的性命放到赌局上，来赚取大把声望值。这大概已经是她身上最大的价值了。 夏清阳看着火源小队坐了火箭似的排名上涨速度，气的牙直痒痒。 此时，警察早已赶到，还有急救车停在外边。 警方喊话的人举着喇叭，不断劝说银行里的劫匪们投降。 很明显，警方的人已经把这里团团包围。但火源小队却一点也不慌乱的样子。 “你们就不怕警察吗。”夏清阳听出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可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说实话，她现在能做到没吓晕已经很不错了。 刀疤脸壮汉没想到，夏清阳脑袋上顶着一根枪管，竟然还能说出话来。 他咧嘴：“他们为了救人，肯定不会贸然冲进来。就算冲进来，哼，就外面那点警力算什么，老子一根手指就能给他们放倒。” 真能吹牛。夏清阳心想，你要是真有这么厉害，还能来抢银行？早就干票更大的了。 不过他应该的确很有实力。至少应该是有信心，以仅仅六人的小队，和外面这些警力相对抗的。 系统啊系统，为什么把她这种小新人，扔到这种大佬遍地走的副本啊。 其实夏清阳不知道的是，虽然这个副本里的老手很多，但却是对新人来说比较友善的副本了。 首先，玩家与玩家之间没有对抗关系。 其次，虽然有竞争关系，但是场地大，不碰到就不会发生交战。 最后，任务相对无风险，只要稍微动动脑子，肯豁得出去，就不会沦落到后五名的境地。 这些都是对新手相当友善的隐规则。 只不过夏清阳太衰，出门就碰上了其他玩家，还因为长得漂亮而被拎出来开刀。 夏清阳：“法网恢恢。哪怕你们能逃过这一次，也总会有被抓住的时候。” 刀疤脸仰头大笑：“哈哈哈哈，比起我们，你是不是更该担心一下自己？”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死就死了。”夏清阳的牙齿都在打颤，但她还是把每个字清晰地吐了出来，“但你们不可能永远逃脱。五年，十年，你们终将被你们蔑视的法律制裁，人民警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夏清阳话说得很热血，弹幕里刷过大片“泪目”和“支持”。 然而通过直播焦急观看的剧组同事们却急了。郑姐紧张道：“小夏她在干什么啊，又不是拍热血电视剧。这种时候怎么能惹怒绑匪，对方手里可是有枪的啊。”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都很担心夏清阳的“无脑发言”把绑匪激怒。 而只有两人看出了夏清阳的目的。 安贵妃皱着眉头，再三确认夏清阳的表情后，稍稍往殷皇后的身侧靠了靠：“你说她是不是想……” “大约是的。菀常在不是那般不谨慎之人。”殷皇后紧攥着手帕，眼里满是担忧，“可这实在太危险了。” 对照着排行榜上队伍的名单，殷皇后和安贵妃也早就看出，火源小队同样是无限求生游戏的玩家。 再结合夏清阳几次三番地朝那刀疤脸搭话，两人便明白了，她是故意想引刀疤脸犯错，让他说出有关游戏的事情。 比如她提到“五年、十年，你们总会被抓住”。如果刀疤脸是个狂妄自大的人，没准就会说出，副本九个月后就会结束这种话。 她们都亲眼见证过，违反游戏规则，向 pc透露游戏相关信息的玩家，最后是什么样的下场。 “要是被发现就完了。”殷皇后担心夏清阳的冒进反而会惹得火源小队怀疑。 安贵妃则持相反观点：“现下对菀常在，本宫倒是真有几分佩服了。当下这种情势，除了用些偏门诡计，也别无他法罢。” 虽说这无疑是把火源小队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但万一呢？搏一搏说不定就有生机，不搏的话，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夏清阳赌的就是这刀疤脸的狂妄。 果然，刀疤脸听夏清阳拿那些被他瞧不上的警察来威胁，还把战线拉到五年十年，脸上露出一丝轻蔑。 可惜火源小队的智囊，那个矮小的男人动动眼角，似乎觉察出一丝不对。他拉过刀疤脸，小声道：“老大，这女人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她是不是玩家啊。我总感觉她话里话外，一直参杂着别的意思。” “有吗？”刀疤脸没听出来，但他很相信矮小男人，所以怀疑的目光投注到夏清阳身上。 夏清阳心头一跳，她没听到两人的谈话，但对上刀疤脸的眼神，她完全是潜意识地，掏出这两个月在剧组磨炼的演技，色厉内荏道：“而且我要是死了，你们就要在抢劫银行的基础上罪加一等，这值得吗？” 刀疤脸顿时脸色一松，轻蔑一笑：“看，她还是贪生怕死。刚才那些话，估计是知道现在在直播，所以为了面子，故意说给观众听的。” 矮小男人还是觉得不对，他劝刀疤脸一定要杀了夏清阳，不要手软。 刀疤脸反而对他的谨小慎微十分不满：“你当我是傻的吗？经历了这么多场副本，还不知道这点小事。” 说完，刀疤脸走回夏清阳身边，重新举起枪：“时间过得可真快，就剩一分钟了。才刚刚八百万人，怎么办呢？本来我想着，你要是乖一点，做我的女人，没准可以大发慈悲地放过你。” 他一边拿手枪抵着夏清阳的太阳穴，一边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 剩下几个火源小队成员见状，顿时起哄：“老大，也让兄弟们都沾沾油水啊。咱那儿女人都跟母猩猩似的，哪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唯有矮小男人表情严肃，似乎一直在担心夏清阳会突然掏出什么给他们致命一击的东西出来。 看来他是宁可错认一千，不肯放过一个，把夏清阳当成游戏里的老玩家了——凭夏清阳的适应性和表现，说她是新玩家，反而矮小男人可能不会相信。 第十七章 平安生还 “不过。”刀疤脸话锋一转，揽着夏清阳的肩膀，凑到她耳边，重重吐气，“我还是得杀你，真可惜。” 夏清阳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果然不该小瞧这些老玩家，他们比她更了解这个游戏，也更熟悉所有规则的漏洞，又怎么可能轻易掉进坑里。 罢了，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难得外出一次，偏偏遇上了这种事。 不知道她死了，三位娘娘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个副本。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伤心。唉，事到如今她反而开始矫情这些了。 妈的，真憋屈，还是全国直播，她就要在八百万人的观看下脑袋开瓢了。 夏清阳闭上眼，浑身肌肉紧绷着，等待枪声响起。 “报告队长，劫匪要枪杀人质，是否同意射击？”此时，早已在既定位置准备狙击的特警狙击手，通过耳机向指挥部报告。 “等一下，对方非常狡猾，和人质距离极近，你们谁有把握确保击中劫匪，不伤害到人质？” “最多六成把握。” 特警队长咬咬牙：“不能赌，现在里面全程直播，如果击中人质的画面被直播出去，影响之恶劣，你我谁都承担不起责任！” “可是队长！”“队长！” 这时，一名狙击手道：“报告，我的位置有十成把握击中摄像机，确保切断直播画面。” 特警队长一拍大腿：“妈的，刚才谁说六成把握的？同意开枪！” 夏清阳没想到，率先响起的，不是抵在她额间的那把枪，而是摄像机被击中碎开的声音，和几乎同时响起的，刀疤脸壮汉倒地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傻眼了，夏清阳扭过头，赫然发现壮汉额头上被开了个洞，里面涓涓地往外冒着血。 紧接着，立即又是几下子弹破空声，屋里剩下的五个劫匪全都应声倒地。 夏清阳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她、她没死？ 浑身血液就像瞬间从凝固状态解冻一样，夏清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飞快地搏动，能感觉大脑在应激兴奋之后传来阵阵疼痛，能感觉到后背被冷汗湿透，风一吹，吹得她浑身一哆嗦。 她还活着。 几秒寂静之后，银行外传来了围观群众热烈的鼓掌声和呐喊声。 特警们破门而入，谨慎地检查了匪徒是否死亡，以及整个银行里是否还有埋伏。 “放心，已经安全了。”其中一个特警检查过刀疤脸的生命体征后，朝夏清阳伸出手，“感谢你信任我们。” 夏清阳此时仍惊魂未定，大脑宕机。听了特警的话，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什么信任，那些热血发言不过只是困兽之斗而已。现在回想一下，她也觉得自己真是胆子太大了。不过幸好，兵哥哥们是好样的，把她的小命救了下来。 “是我该谢谢你们才对。”夏清阳跟特警握了握手。 很快，检查完情况的特警们，向上级汇报危险接触，之后收尾工作就被交给了普通警察。 此时此刻，最一脸懵逼的当属在关键时刻被切断了直播画面的网友们。 成功了吗？人质营救出来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很快就有银行外围观的群众把实况发到网上，向广大提心吊胆的网友们报了平安。 所有人质生还，无人伤亡。 网上顿时像过年了似的炸开锅。大家奔走相告，喜极而泣。他们都参与了那最惊心动魄的十分钟，都为了救下那个演员小姐姐奔走努力过。虽然最终还是没能达到一千万人次播放，但他们还是有一种自己也贡献了力量的感觉。 当然，真正救了夏清阳的人，是那个精准射杀了刀疤脸的狙击手。 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特警大队长后来挨个询问了当时埋伏在各处的狙击手，没有一个人承认那枪是他们开的。 这还能是鬼开了枪不成？！ 特警大队长不死心，查看了现场搜集的子弹，颗数果然少了一颗。又多次模拟刀疤脸中弹的过程，发现那个子弹射来的角度，不符合任何一名狙击手的所在方位。 无奈之下，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把枪杀刀疤脸的功绩，安在了这场营救里贡献最大的那个狙击手头上，对外也是这样宣称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颗射杀刀疤脸的子弹，其实是穿破了火源小队引以为傲的防护罩技能，又速度不减地直射穿刀疤脸的脑袋。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这颗子弹击碎了防护罩在前，后续狙击手的子弹根本射不进来。 防护罩是刀疤脸在其他副本里得到的技能，非常好用，可以抵御普通枪弹的射击。 火源小队本以为可以赚取一波声望以后，再凭借防护罩技能，逃脱警方的追捕，没想到就这么栽在了一个不知名的神枪手手中，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了谁的手里。 说回刚刚转危为安的夏清阳。她腿软得硬是努力了三分钟都没站起来，就这么尴尬地跪坐在几具尸体边，身边是来来往往的警察和医生，还有大声哭笑的幸存者。 医生以为夏清阳受了伤，想让人把她抬到担架上。夏清阳连连摆手，表示自己能行。 而马尾辫女孩和几个其他幸存者都一直躲在后面。因为没有像夏清阳一样，直接看到劫匪们的死状，所以他们此时仍然能保持很兴奋的状态，围聚在夏清阳身边。 尤其是马尾辫女生，在其中显得神情尤为激动：“你太勇敢了姐姐！你知道吗，本来我们都要绝望了，但是听了你的话，我们振作起信心，打算要一起反抗那些劫匪来着。” “你们疯了吗。”夏清阳无比震惊，“他们手里可是有枪啊。” 身边光明正大旁听的警察眼角抽搐：你还知道他们手里有枪？刚才一直说话激怒劫匪的不知道是谁。 马尾辫女孩：“但之前也有过新闻，两个劫匪上公交车持刀抢劫，被车上的人一起制服了啊。” “而且我们这边有十八个人，是他们的三倍。”幸存者中的一个魁梧男性接话，“你一个小姑娘面对枪口都不怕，我们这边这么多大老爷们，怎么好意思就这么束手就擒。” 夏清阳：…… 她说那些话，只不过是想引导劫匪说错话自毙。 但这些幸存者明显比她胆子大得多，对面是真刀真枪，居然还敢想着反抗。 “不，这是不正确的。”夏清阳紧抓着马尾辫女孩的肩膀，坚决扭正她的观念，“面对坏人，团结起来是没错。但反抗也要看时机和情况。对面六个人里，三个人持枪，普通人根本对抗不过，一头热血地冒进，只会平白增加伤亡！再说了，我们不是孤立无援，外边有计划着营救我们的人，我们要相信人民警察，相信他们正在组织救援。如果这时候，人质团结起来反抗了，和坏人扭打成一团，反而会影响救援人质的人出手，你们说对不对？” 第十八章 我们约好的 马尾辫女孩被夏清阳说的低下了头。魁梧男性和其他几位幸存者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纷纷表示自己的本意不是给救援人员添麻烦。 “这就对了嘛。” 夏清阳轻出一口气。她可不想让她的表现变成错误示范。 而就在这时，夏清阳面前划过一条通知，让她愣在了原地。 【天赋技能解锁：[顽石点头]1级。 解锁条件：玩家亲和力、领导力、话术能力达标。 天赋效果：玩家的话语信服力增加，感染力增加。玩家个人魅力值、领袖值上升。】 夏清阳蒙了一下。因为这则通知的颜色和字号，和声望值上涨的通知不同，所以尽管声望值上涨的通知还在不断弹出，这则特殊通知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天赋？顽石点头？什么意思。 “姐姐说的太对了。”马尾辫女孩认真地睁大眼睛，“以后做事情之前，我一定会好好考虑周全，不会再鲁莽了。” “嗯，我们也是。” 看着眼前几人心悦诚服的模样，夏清阳脑子转了个弯，忽然就理解了。 天赋，应该就是无限求生游戏赋予玩家的技能。她达到了“亲和力、领导力、话术能力”的条件，所以就解锁了这项天赋。 从天赋效果来看，这技能的大概意思是，以后她说的话在别人看来，会更加可信，更有凝聚性和感染力。别人会觉得她很亲和。 这是个被动技能啊。 夏清阳恍然。怪不得这几个人之前听到她忽悠劫匪的话，就热血沸腾地团结起来打算反抗了，估计都是这个天赋惹的祸。 这天赋没什么实际战斗力，说白了就是嘴炮，但练好了万一能直接把敌人说投降了呢。挺适合她社交达人这个定位的。夏清阳如是这般地安慰自己。 没办法，谁让她更想要的是其实实际战斗力。比如兵器库啊、喷火降雷啊什么的。 经历了这么一遭鬼门关之旅以后，夏清阳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迫切地觉得，自己需要强大的战斗力。 “对了，刚才听劫匪的意思，姐姐是个明星吗！”马尾辫女孩提起了这件让她分外在意的事，她在衣服上找了一块空白的区域，“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就在这里。” 夏清阳想说她不是，她甚至都不是个职业演员，只是在剧里客串了角色而已。 就这时，年轻警察穿过层层人海，将一个人带了过来。 “胡闹，现场这么乱，还带闲杂人等进来干什么！” 统领现场的老警察呵斥这个带人进来的年轻警察，年轻警察擦擦额头上的汗，无奈道：“他说他是人质的朋友……而且我看他挺眼熟的，应该不是坏人。” 年轻警察后半句是小声说的，老警察没听清。 要说年轻警察为什么认识程浩，都多亏他女朋友天天在他耳边发花痴，他才一眼就认出，这人是个很有名的男演员。 果然，马尾辫女孩一抬头看见来人，立刻惊呼：“程浩！是，是程浩吧？” 夏清阳仰脸看向风尘仆仆的程浩。她想说话，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浩看都没看一眼周围人一眼，他见夏清阳只穿了一条无袖包臀裙，于是蹲下身，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夏清阳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被枪抵着脑袋的时候，还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这会儿见了熟悉的面孔，就突然涌起一种喉咙哽住的感觉：“你怎么来了？” “我们约好的见面。”程浩给夏清阳看他手表上的时间，指针正正好好指到了两人约定的四点。 夏清阳愣了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外面应该有很多媒体吧，他就这么进来了，居然没被拦住。 程浩眼里春风化雪般柔软了下来，他抬手摸摸她的发顶：“我带你回去。怎么样，能起得来吗。” “腿软了。”夏清阳无奈。 程浩背过身去：“上来，我背你。” 很奇怪，程浩的存在给了夏清阳一种莫大的安全感。 也许是他的眼神很坚定，也许是他的声音太温柔，她莫名其妙地觉得，好像有他在，她就不会出事。 她抬起手臂，环住程浩的脖颈，任由他两手环过她的大腿下侧，十分绅士地将她背了起来。 “刚才我已经把我的助理电话，留给这个小警察了。”程浩看出在场统筹指挥的是这个老警察，于是直接对他说道，“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可以打那个电话联系我。” “行。”老警察没有拦着两人离开。 既然人质没受伤，又自己想走，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把人拦下来。更何况人家还留了联系方式，哪怕需要留笔录，他们也得等人家姑娘休息好，平复了心情不是？ 夏清阳把下巴抵在程浩肩上，什么天赋什么技能的被她抛到了一边，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他的背上好暖，比她冰凉的身体要暖太多了。不过他的头发很湿，是不是过来的路上淋了雨？要是被媒体拍到，千万粉丝的大明星程浩，为了她淋雨挨浇，她可能会被粉丝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吧。 不对，在那之前，要是被拍到程浩背着她离开的样子，传绯闻是免不了的了。嗨呀，原来无论怎么躲，还是要走这条路。那她之前千方百计地躲着大帅哥的追求，是不是有点可惜。 不对不对，她不愿意接受程浩，是因为不想面对注定分开的结局，伤害两个人的感情。夏清阳，你可不能把持不住啊。 这会儿，那场突如其来的急雨已经停了。 程浩走了银行的后门，避开等着采访受害人的记者和摄像头，背着她径直走到巷子里停的那辆越野车旁边。 “我的大明星，你怎么墨镜也不戴就跑出去了，你也不怕被记者……”助理从车上下来，小巷子里很黑，加之现在天色已晚，他才发现程浩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惊呼，“夏小姐，你没事吧。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第十九章 传出绯闻 他是程浩的私人助理，片场里，也是他帮着程浩准备的那些外卖，其中每次送给夏清阳的，里面总多出一份甜点来。他又不是个傻的，自然早就猜出了自家大明星什么心思。 但是他一直以为，程浩的追求还没成功。现在看来，难道是经历了生死大关以后，程浩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不过助理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问。 干他这行，不多话是非常重要的。 “那个，让你们惦记了。我没什么事。”夏清阳宽慰了助理几句。 到了车边，程浩把夏清阳放下来，还帮她打开了车门。 “好了，外边冷，快上车吧。有话到车上再说。”程浩催促。 “那程哥，我把您定的那个餐厅退了？” 助理有意帮着程浩多刷点好感度，所以在三人都上车以后，提起了餐厅。 果然，听说程浩还专门在餐厅定了座，夏清阳露出歉意：“抱歉，叫你白花了定金。” “又不是你的错。小孙，开车回酒店，少说话。” “好嘞。”助理小孙乖乖闭嘴启动车子。 程浩坐在后排夏清阳的身边。他见夏清阳情绪有些低落，不由宽慰：“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夏清阳却摇摇头：“那些劫匪，是真的死了吧。” 夏清阳由衷庆幸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否则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吐得昏天黑地了——五年艰辛的皇宫生活，早让她见识过了一些离奇惨死的宫女和太监。 记得第一次见到投井而死的小宫女时，那泡皱发白的尸体让她连做了一个月噩梦。 在步步深渊的皇宫内，权利差距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稍有不慎，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相比之下，这无限求生游戏，尽管规则严明，但好歹有获胜的希望。两相比较，还真不知道是哪边更有人情味一些。 车子驶入主道，马路上的灯光照进车窗。程浩的脸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黑暗中：“放心，他们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夏清阳笑笑，没有多想，靠在车后背上闭起了眼睛。程浩为她盖在身上的外套掖好边角。 车子开出两公里，助理小孙发现有辆面包车在跟着他们。十有**是哪家嗅觉灵敏的媒体跟了上来。真麻烦。 小孙抬眼看倒车镜，想和程浩说这件事，却见程浩对他微微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小孙再看看已经歪头浅睡的夏清阳，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唉，看来他家大明星是真的栽喽。 - 一路上，夏清阳靠在车上时醒时睡，直到程浩把她叫起来，跟她说酒店到了，又把她送到房间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遭贼了？”夏清阳呆呆地看着断裂的门栓，和完全锁不起来的房门，“雅婕妤在哪，她没事吧。” “她应该在陆邵明的房间里。”程浩轻咳一声，沉吟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告诉夏清阳实情，“这门是，嗯，不小心弄坏的……你要不先睡我那？” 夏清阳：？？？ “啊，别误会，我是说咱俩交换一下，我睡你的房间，这样你晚上锁了门，也能安全一些。” 夏清阳犹豫了一下：“这不太好吧，我让前台再开个房间吧。” 程浩的手机响了，接起来，电话那头是助理小孙急迫的声音：“程哥，果然是报社记者一路跟踪过来了，我让保安把人拦下来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浑水摸鱼进去的。” “哪家的记者？” “桃色周报。” “最难缠的那家啊。”程浩一手举着手机，一手轻推夏清阳后背，示意她快些进屋。 这下夏清阳就算想去前台也去不成了，她没有再扭捏，果断接受了程浩的提议，进到他的房间里。 关门前，程浩从兜里摸出她的手机，放到她手里。 “你从哪找到的。”夏清阳惊讶。 当时火源小队在等他们报完警之后，就把手机都收了上去。她还以为在一片混乱里丢了呢。没想到竟然被程浩捡了回来。 程浩一笑，没有回答，他一边通过电话指挥小孙应对这家媒体，一边帮她把房门关了上。 屋里一片漆黑，幸好每个房间的构造基本是差不多的。夏清阳抹黑找到灯，打开来，屋里干净整洁，展现了房间主人良好的生活习惯。 夏清阳就近拉过玄关处的小沙发，坐了下来，对着整个房间发呆。 安静，安全，祥和。就好像一个小时前，她没有被人拿枪抵在脑袋上过。 ……她还以为回不来了。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夏清阳才真的开始觉得后怕。当时她离死亡真的只有一点点距离，如果不是狙击手一发命中，开瓢的就该是她的脑袋了。果然，还是要想办法提高武力值。 不过至少现在她不用担心小队的排名靠后。只要能顺利通关副本，应该就有机会提升战斗力。不是说副本通关之后，排名越靠前，就能得到越多奖励嘛。 想到这，夏清阳注意力集中在视野右侧的排行榜上，整个人忽然傻了一下。 [后宫四美]现在排名第32，居然又攀升了6位。 别看名次仅仅提升了六位，但就是这6位的声望值之差，就是足足四百万声望值。加上之前的八百多万，现在她们队伍共有一千二百多万的声望。 又发生什么了？ 夏清阳终于想起打开手机。手机这才刚一开机，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喂，郑姐。嗯嗯，我回来了，没事了已经，让大家都放心吧。嗯，最后警察开枪把绑匪都打死了，你们应该马上就可以看到新闻报道。啊？什么？我和程浩？不是，我俩没什么，就是他碰巧路过，然后把我接回来了而已……呃，我不在我房间里，我在程浩房间。哎呀我俩真没什么关系，这说来话长。” 夏清阳哭笑不得。 果然，程浩出现在银行抢劫案的现场，被媒体拍到了。而且那家神通广大的媒体，还猜到了他们会从后门走，一路跟踪他们来到了酒店楼下。 现在最新新闻已经把程浩背着她的照片速递出去了。 第二十章 你可以利用我 夏清阳挂断电话，打开围脖一看，好家伙，#银行劫案全员平安#排在热搜第一位，#程浩恋情#排在第二位，而诸如#程浩疑似蜜恋女演员#、#程浩男友力#等词条都在榜上。 难怪声望值又增长了这么多。 点开#程浩恋情#那个词条一看，热榜第一的爆料博里，从各个角度拍了九张程浩背着夏清阳从银行后门出来的高清照片。一样的内容，硬是凑了个九宫格。 而配文中，在开头就专门注明，夏清阳就是刚才那幢银行抢劫案里，险些被绑匪杀害的女演员。 下面评论清一色都是【不信谣不传谣，以官方消息为准。】【恭喜小姐姐平安无事，但还是不要太早下定论，等待正主官方回复。】这种。 夏清阳翻了一会，然后又搜了一下实时。实时上的发言就比较真实了。 一部分女友粉cp粉持坚决不信的态度，从照片里的各种细节试图证明两人没有什么亲密关系。 还有一部分妈妈粉和理智粉表示只要程浩自己喜欢就行。 剩下的就是一些直接上来辱骂夏清阳全家的粉丝，直接被夏清阳忽略过去。 她没想到仅仅是被拍到背着的照片，就有这么大反响。又搜了一下程浩本人的历史资料，夏清阳这才明白。 程浩以前属于那种0绯闻0劣迹的优质艺人，从来没和任何女明星传出过照片或者花边消息。网络上的cp粉都是磕的剧里cp。程浩本人在戏外，和异性保持着很好的距离。也因此，他被称为“本世纪最纯粹的演员”“追星女孩之光”等等。 现在夏清阳觉得自己罪过有点大。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摧毁程浩的星途。 正在夏清阳犹豫着要不要开个账号，发围脖澄清自己和程浩的关系时，门被敲响了。 “谁？” “是我，程浩。” 夏清阳打开门，程浩正一手拿着夏清阳的手机充电器，一手拎着外卖袋子，朝她示意。 “楼下的媒体摆平了？” “哪儿那么容易。”程浩晃晃手里的外卖，“但总不能饿肚子嘛。” 夏清阳回头确认了一下窗帘是拉着的，然后才把程浩放进来。 程浩笑：“很谨慎啊，已经有大明星的意识了啊。” “你就别笑话我了。嗯？肉蟹煲？”夏清阳接过程浩手里的外卖袋子之后，眼睛瞪大。 这附近的外卖里，她最爱吃的就是这家肉蟹煲。它家汤汁味道鲜美，蟹子又肥又大只。还有煲里的鸡爪，被炖得柔软绵烂，嘴一抿，肉就从骨头上下来了。就着咸香的汤汁，特别下饭。 “对啊，想着你应该还没订吃的，就拿来和你一起。”程浩把椅子拖到桌边，示意夏清阳先坐。 夏清阳心想，这么快就到了，他怕不是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单。亏他还说的这么漫不经心，是怕她拒绝和他一起吃晚饭吗？ 夏清阳想起之前拒绝了程浩的晚饭邀约，结果被他看破，还给她捎带了一把羊肉串的事情。 她在桌边坐了下来，开始不动声色地布置碗筷。 程浩面上不露，不过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可算是没有再像兔子似的躲着他了。 而就在程浩放松警惕的时候，夏清阳忽然问道：“程先生好像很了解我的口味。之前的羊肉串也是，放了好多辣椒。” “……是吗。”程浩的反问慢了半拍，而且底气有些不足，然后又对上夏清阳挑眉的表情，他只坚持了不到五秒钟，就缴械了，“好吧，我买通了几个‘线人’。” 线人？ 夏清阳猜了半天也没猜到这“二五仔”是谁。总不可能是三位娘娘吧？不，娘娘们的心气儿那么高，哪会这种事。 “猜不到了？”程浩笑着看她，结果被夏清阳鼓着脸一瞪：“快说。” “好好。其实就是这附近送餐的外卖员。我让他们把所有送到816的外卖，都原样送来了我这儿一份。” 夏清阳眉角一抽：“程先生觉不觉得，你这个表现特别像……” “跟踪狂。” 合着他自己还挺清楚。 夏清阳拆开一次性筷子，掀开饭菜的盒盖。香味飘进鼻孔，她原本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居然被勾起了一点食欲。 程浩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但你看，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了解你的话，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了，对吧。” 夏清阳顿了顿，抬眉：“你是说如果我不给，那这种事还会再发生？” 好家伙，她之前怎么没发现程浩这厮还有点坏呢，居然威胁她。 “不不。”程浩断然否认。 夏清阳视线凝固了半天，才深吸一口气道：“程先生。” “嗯？” “我今天和你挑明了来说吧，我不接受你的心意，不是因为你不好，是我自己的原因。所以真的不用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为什么？”程浩似乎做好听到坏答案的心理准备了，但他并不甘心，反而很诚恳地向夏清阳求教，似乎打算一定找个解决方法出来。 “就是一些个人原因。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而且我害怕被你的粉丝围攻。”夏清阳怕气氛太尴尬，还半开了一个玩笑。 她知道，不说清楚理由，程浩是很难真正放弃的。所以她找了个确切的借口。 “我们可以秘密地谈。” “这个世界上哪有秘密可言，到处都是摄像头和录音。” “可小雅和陆邵明他们就在一起了呀，他们的差距也很大。” “你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夏清阳想了一下，“小雅和陆邵明在一起就是为了炒作名声。他们很快就会分开。” “要炒作的话，我也可以。”程浩望着夏清阳的眼睛，“你可以利用我，借我的名气、资源、人脉，走到和我一样高的位置。到那个时候，大家只会说我们般配，不会再有微词了。” 夏清阳被程浩的眼神灼得说不出话来。他为什么要用这么炽热的目光看着她，为什么说出这种话，这也太狡猾了。 而且，他果然是个聪明人。从她几句话间，就听出她想追求声名。 他甚至主动把自己的条件列出来，阐明她可以怎样利用他。 第二十一章 君子之交 程浩看夏清阳不说话，就知道这个方向是对的，她有被触动到：“我不求你立刻答应我，只要给我个机会。为什么不试一下呢。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保证。” “……我做不到，我没有和任何人交往的打算。” “那就先做朋友。君子之交。”程浩举起双手，分外无辜地瞧着她，“我尽我所能给你提供帮助，你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动心，不用回报，不用喜欢上我，我不会以此要求你做任何事情。” “你的事业可能会因此受到影响。” “无所谓。” “我可能到最后也给不了你任何回复，甚至一夜失踪。” “没关系。” 夏清阳望着他，几乎被气笑了：“你这是何必呢。” 见夏清阳态度软和下来，程浩笑着，眼里带光：“只是不想再听你叫我程先生了。” 程浩给出的条件很诱人，夏清阳承认，她很动心。 尤其是在看见了既得利益之后——仅仅是爆出一点绯闻，就原地暴增了四百万声望值，程浩的力量果真不可小觑。如果能凭借程浩的帮助，无论是炒cp还是得到资源，提升排行榜名次的话，副本结算时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多奖励了？ 关键是，程浩在开条件的时候，已经把她撇得干干净净，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她可真是个渣女啊。 “那，程浩。” “哎。” “快吃饭吧，凉了不好吃了。” “好。” 程浩笑着拆开筷子。 - 夏清阳平安无事的消息在剧组传开。大家纷纷发来消息慰问。 夏清阳确认了殷皇后和安贵妃有饭吃，以及雅婕妤今晚住陆邵明房间之后，就安下心来。 程浩陪夏清阳吃完一整份肉蟹煲，过程中，他把陆邵明当年犯下的桃花债，当做下饭八卦讲给了夏清阳，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夏清阳有点担心他一个人睡没有锁的屋子，会不安全。程浩却表示没关系：“我身手其实还不错的。” “拍武打戏的时候跟老师学的？” “你怎么知道。” 夏清阳笑了，让他挂上链锁，然后明天早上她来打电话叫修理工。 “话说这门怎么坏的呢。”夏清阳到头来还是没想明白这回事。 程浩攥拳在嘴边咳了一声，简洁地给夏清阳讲了一遍事情经过，夏清阳笑得扶不住门框。 两人互道晚安，回房。 夏清阳这晚睡得很早，主要是经历了那种精神高度紧张的事情，她只想用睡眠填补疲惫。至于其他的，就等明天再思考吧。 抱着狠狠睡一觉的念头，翌日一早，夏清阳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属于睡眠很轻的那种，稍微有点声响就会醒。所以她昨晚临睡前特意把手机调成静音。反正如果剧组有人急着找她，只要敲门就好了。但她没有被敲门声吵醒，就说明其实没有什么大事。 夏清阳伸了个懒腰，拿起压在枕头下的手机，聊天软件里有十几条消息。 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本来就没有什么联系人。能有这么多消息也属实第一次。 挨个点开，多是剧组同事发来的慰问，不过光是程浩的消息就占了五条。 男人啊，说是朋友，但其实已经挑明了之后，他就没什么顾忌地把自己摆在追求者的位置上了。 夏清阳先去洗了个漱，穿好衣服，才给他回消息。 很快，对面消息回了过来：【醒了？给你定了白粥和包子，早上吃点清淡的[可爱][可爱]】 夏清阳笑了笑，回了个谢谢，然后就把手机放到一边。她把被褥整理了一下，房间打扫干净，确定没有自己住了一晚的痕迹之后，离开程浩的房间，回到816。 今天剧组复工，要把昨天下雨没拍上的戏份也抢出来，所以几乎所有剧组成员都去片场开工了，其中也包括程浩和她的三位娘娘。 夏清阳倒是仗着自己的戏份已经杀青，愉快地解放了。 在剧组拍戏是个好的工作，包吃包住，还有工资拿。只要雅婕妤的戏份还没结，她就可以继续蹭着白住。不错。 夏清阳打电话叫前台派维修工过来修门锁。 这属于己方过失造成的损坏，肯定是要赔的。在维修工报完价之后，夏清阳把价格发给了程浩。 【维修费，结一下。】 对面很快转账过来，并配了两个求饶的表情。 夏清阳莞尔。 维修工是个年轻小伙子。开始干活前，他抬了抬鸭舌帽帽沿，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下夏清阳的眉眼：“你是不是就是那个，昨天银行抢劫案里被抓了当人质的演员？” “啊，是我。” “天，你昨天临危不惧的表现可太感人了，我家老头老太太特别感动，说你是个好姑娘。放心，你这门，我保管给你修的好好的。” 夏清阳看着莫名鼓起干劲儿的维修工，抓抓头发。 她觉得这大概也是天赋技能带来的一点点效果。 说起来，她从醒了开始还没仔细看排行榜和网上的风向，一会吃饭的时候再看吧。 送走热情的维修工，正好外卖送到。 粥喝到嘴里还有点烫舌头，夏清阳吹吹粥面，然后一边小口喝着，一边打开手机。 现在围脖上，只有#程浩恋情#和#银行抢劫直播案人质平安#这两条话题还挂在榜上，而且都不是特别靠前的位置。果然啊，要在时下热点喷发的情况下长时间霸占群众注意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嗯？等等，这个#银行抢劫案当事人质发文#是什么。 夏清阳点开一看，赫然是一篇长围脖，粗略一翻足有一千余字。开篇头几句，就是自述昨晚到银行存款遭遇劫匪。再往后看，夏清阳知道这发文的博主是谁了。 这不就是昨晚那个马尾辫女孩吗。 女孩的博文里详尽记述了夏清阳开始眼疾手快救了她，和后来人质们想要团结起来反击的事。几乎通篇洋溢的都是对夏清阳的赞美和崇敬，吹得夏清阳本人都快读不下去了。 这条博文已经有两千多条回复，四万多赞。 第二十二章 手牌 而下面的回复，则大都是求女孩讲讲有没有见到程浩，以及求证程浩和夏清阳是什么关系。 女孩在被点赞最多的那条回复下面写道：【夏清阳姐姐特别可爱，给我们讲要怎么沉着冷静，判断局势，但是自己被吓的站不起来[偷笑][偷笑]程浩真人比屏幕里帅多了。只可惜当时手机不在手里，没能拍照。非要让我猜测的话，我觉得那两个人应该没有交往吧。毕竟如果是情侣，那种情况下可能直接就抱起来走了，不会用背的。】 这条回复刚发出去十分钟，已经有了1000多人点赞。 夏清阳想着要不要就这一问题跟程浩聊聊。毕竟绯闻就这么扔这儿也不是事儿啊，总的商量好了给公众一个回复。 然而夏清阳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再一刷新，就看见一条回复的点赞量飙升，被顶到了回复的第一位。 【程浩v：她真的很勇敢。[可爱][可爱]】 夏清阳：？？？ 只见下面粉丝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啊啊啊万年不发围脖的浩浩居然给人留言评论啦！】 【前排前排。哥哥这是认同了博主的推测吗，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捉住！哥哥什么时候发自拍？】 看着楼中楼越排越多，夏清阳再次切实地感受到了程浩的人气。 她打开聊天软件，给程浩发消息：【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下场了？[笑哭]】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乖巧][乖巧]我没乱说什么啊，你放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你打算怎么做声明？】 【实话实说。】 这个实话实说是什么意思，夏清阳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不过既然程浩说他会处理好，那夏清阳就打算交给他来处理。毕竟这娱乐圈，他总归比她熟悉得多。再者他作为当红男星，他背后的公司肯定会找出一个最好的公关方案来。 说到公司，夏清阳想起一件事。她给程浩发消息，说起她想雇佣一个经纪人。 没想到昨晚刚故作为难地接受程浩的好意，今天她就要主动请人家帮忙。 【我帮你打听打听，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 陆邵明的果断应承，让夏清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良心。 “这不是在利用他，不是在利用他……”她再三在心里催眠自己，然后才把自己对经纪人的要求列给程浩。 夏清阳的要求其实很简单。首先，经纪人的服务对象是她，雅婕妤，安贵妃和殷皇后四个人。 其次，必须要口风严实，能办好事。 最后，最好有点想象力。 虽然不解为什么要要求“想象力”，但程浩没有多问，爽快应下，承诺帮她寻觅合适人选。 吃饱喝得，夏清阳把外卖盒打包丢掉。然后回到书桌边坐好，掏出记事本，翻开空白的一页，在上面列了个简单的思维导图。 排行榜上，她们目前的排名是第29位。再往上升就越来越困难，第20位与夏清阳她们相差足足一千万声望值。 也就是说，至少要再出现一个像昨晚那样量级的事件，才能让夏清阳她们挤进前二十。 但问题是，其他队伍也并非止步不前，几乎所有队伍的声望都在上涨着。 夏清阳她们目前排名能持续爬升，全仰仗昨晚那次事件，和她与程浩的绯闻。等这两件事的热度降下去，如果不能有其他增长声望值的途径，那么别说继续提升排名，她们甚至很可能会被后面的其他队伍赶超。 夏清阳她们手里的牌还有什么呢？ 一是《皇妃再爱我一次》这部电视剧。 按剧组目前的进度，继续这样有条不紊地拍摄，最多再有两个月，整部戏就可以杀青了。古装剧的后期并不复杂。加上宣发，五六个月以后，这部剧怎么着应该都能面世。 这部分声望值的多少不太好预测，低则百十万，高则上千万也是达得到的，全看这部剧是扑街还是大爆。 手牌之二，是雅婕妤和陆邵明的绯闻炒作。 陆邵明在名气上不逊于程浩。参考昨晚夏清阳和程浩那所谓的“暧昧照片”带来的声望值，雅婕妤和陆邵明两人的事情，炒好了或许真能带来千万以上的声望。 把思路捋清楚后，晚上下戏，夏清阳把三位娘娘聚集了过来。 这还是昨天发生了银行事件后，几人第一次见到夏清阳。 殷皇后二话不说就要给夏清阳把脉。安贵妃对她的态度似乎微妙地变好了一些。 到了雅婕妤这儿，夏清阳一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这女人心里没藏什么好话，估计是想调侃自己和程浩的绯闻。 于是夏清阳趁她还没开口，抢先断了话头：“我有几件事要和娘娘们讲。” 雅婕妤：“你和程浩的事？” “……不。” 夏清阳把打算雇佣经纪人的事告诉了三人。 毕竟钱是四人一起凑的，虽然账一直是夏清阳在管，但遇见这种大开销，还是要和三位娘娘报备一声。 听完关于经纪人作用的说明，安贵妃了然地摆摆手：“本宫明白了。这经纪人，便是各家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专负责替娘娘打理各种琐事。” 雅婕妤：“但这说的可不是生活上的‘琐事’，贵妃娘娘千万别叫人给你端茶倒水啊。” 安贵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劳操心。” “哪儿能不操心呢。菀常在已经很辛苦了，咱们可不能再给她添那些幼稚的麻烦。” “你！” 犹记得刚进剧组那会，安贵妃经常对着剧组的人呼来喝去。是夏清阳花了好久，才给她矫正过来。这会儿雅婕妤捡到嘲笑安贵妃的机会，立刻毫不犹豫地插刀。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夏清阳赶忙给安贵妃顺顺毛：“贵妃娘娘冰雪聪明，‘掌事宫女’这个比喻很恰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哼。”安贵妃得意地瞧了雅婕妤一眼。就像吵架的两个小孩中，得了父母认同的那一方似的。雅婕妤扯扯嘴角，懒得跟她计较。 第二十三章 神医圣手 【天赋[顽石点头]经验10。】 夏清阳眼前划过一条通知。她愣了愣，但没多想，而是接着给三位娘娘说事。 除了她白天整理在笔记本上的分析，有关[顽石点头]这项天赋，夏清阳也并未隐瞒。 主要是她认为，这[顽石点头]是个没什么攻击力的被动天赋，没有隐瞒的必要，拿来介绍“天赋”这一机制刚刚好。这样万一三位娘娘得到了什么天赋，就不至于因为缺少这方面认识而忽略过去。 果然，她刚一说完，殷皇后便轻轻“呀”了一声。 “怎么了皇后娘娘？” “你如此一说，我才想起，前些日子，我正琢磨那医术中的病例，这眼前便突然出现一行字，好像说的就是什么天赋。”殷皇后说着，忽然有点慌张，“我原想同你说来着，但后来被什么事搁置，就给忘了。再后来就没再见过那行字……” 夏清阳眼睛一亮，立刻握住殷皇后的手，鼓励她：“没关系，皇后娘娘只需动个念头，想着要‘显示技能面板’，就可以在视野最右边重新看到它了。” 殷皇后点头照办，几息之后，她有些激动地道：“确实出现了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那就是天赋技能。上面写了什么？” “[神医圣手]。” 夏清阳一听，就知道这八成是个相当牛x的技能，她连忙指导殷皇后找到技能详情。 [神医圣手]1级。 解锁条件：玩家医术水平、医术天赋、学医热忱达标。 天赋效果：经玩家治疗的伤患，痛苦减少，康复时间缩短；玩家使用治疗类道具时，效果增加10％（对他人使用时同样）；购买商店内治疗类道具、医术相关道具时，积分消耗减少10％。 夏清阳看完，当即小吸了一口气。 这不就是奶妈吗。队伍里专门给队友回血补状态的职业，后勤保障一般的存在。 而且瞧瞧人家这三条天赋效果，一条比一条实用。她的[顽石点头]摆在[神医圣手]面前，压根就不够看的。 “太棒了，皇后娘娘，你太厉害了。”夏清阳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然后把这个天赋的好用之处告诉了殷皇后。 殷皇后也兴奋得鼻尖微红，难得露出小女儿情态：“都多亏了菀常在提醒，单我一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是好。” 夏清阳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就见眼前又划过一条通知。 【天赋［顽石点头］经验＋10。 天赋［顽石点头］升至2级。 天赋效果（2级）：进一步提升基础效果，解锁附加效果“信服”。 信服：任何对象都会潜意识偏向于相信玩家话语内容。】 夏清阳傻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安抚安贵妃时，经验值也增长了。难道说，当她说出触动人心，或者引人思考的话时，就会增加技能经验值，提升技能等级？ 还有，她本来以为这[顽石点头]只是个被动加buff的鸡肋天赋，没想到升完级后，还有附加效果。 信服，让别人更容易相信她说的话。不错，还挺适合拿来忽悠人的。 夏清阳突然对[顽石点头]提起了一些兴趣。说不定解锁更高的等级，会给她更多惊喜。 夏清阳当即把这一发现又告诉了殷皇后她们：“……皇后娘娘，你的神医圣手升级后，说不定也会有更多附加天赋。” 不料，殷皇后听完，第一反应不是兴奋，反而轻拍夏清阳的手背，语气里不乏忧虑之意：“菀常在，你对我等这样坦诚，倒是问题不大。我等知根知底，就算在大淳国时，互相之间曾有不快，但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轻易不会互相背叛。但若遇见其他人，可莫要像这样知无不言了。” “就是。”安贵妃也抱着肩膀，皱着眉，话说的比殷皇后还直白，“你想没想过，倘若我们三人中，日后有人背叛，将你的手段告知给心怀歹意之人，到时候你就是哭都来不及。怎么本宫昨晚刚夸过你有勇有谋，今天就没了脑子？” 夏清阳哭笑不得，没想到，她还有被安贵妃操心智商的一天。 不过她知道她们这是在关心她，所以心里很是热乎。 “三位娘娘都不是那种小人，所以我才敢这样坦诚相待啊。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最为仁爱，在大淳国时，就对我多有照拂；贵妃娘娘向来不屑做小人之事，便是对那看不惯的人和事，也都开诚布公地摆在明面上来说；至于雅婕妤，你的高傲，定不允许你这么做，对不对？” 夏清阳此言一出，三人都有些动容。 唯有雅婕妤轻咳一声，还要傲娇一下：“真到了有性命威胁之时，我可说不准。” 夏清阳笑眯眯地看她：“你不会的。” 雅婕妤：“……” 【天赋[顽石点头]经验20】 看来真和她猜的一样，只要她的话语给人造成了触动，就能增长经验值。 距离升到3级还差30点经验，夏清阳很是期待。 话说两边。 火源小队的全军覆没，给副本内的一众老玩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哈？刀疤死了？怎么可能。我记得这老小子最爱惜小命，每次做任务，都把他那龟壳似的防护罩架上啊。这都死了，谁出的手？他那王八壳的强度，我都打不动，别提一枪击碎外加爆头了。” “刀疤是被一个有[神枪手]技能的人打死的，这个肯定没错。” “嘶，你说会不会是杀手j。” “杀手j吗。神枪手，一枪爆头，一次出手只杀一个人。三点都符合。而且杀手j有伪装昵称的道具，从排行榜看不出来他在不在这次副本里。” “对，还有，火源小队一直心黑手辣，四处树敌。恨他们的玩家肯定不少，难保不会有人下重金雇佣杀手j来副本里杀人。” 老玩家们纷纷猜测，火源小队是因为平时作恶多端，所以被仇人制裁了。仇人自己打不过火源小队，这才雇佣了那个有名的高玩，杀手j，来实施暗杀。 第二十四章 经纪人李妍 至于夏清阳？哦，那应该只是个过路的倒霉 pc吧。 ——没人把夏清阳和游戏玩家联系到一起。毕竟这概率实在太小了，怎么可能那么巧。 - 但这世界上，真就有那么巧的事儿。比如，夏清阳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聘请的经纪人，居然刚好也是无限求生游戏的玩家。 三天后，在程浩的推荐下，夏清阳聘用了一位名叫李妍的经纪人。 这李妍精明干练，做事雷厉风行，上来就为夏清阳等人开通了个人围脖、工作微信等社交账号。而且趁着之前银行劫案的热度还没过，李妍替夏清阳编辑了一条报平安的长文，配上夏清阳美美的自拍，发在了围脖上。 夏清阳看完不禁啧啧称赞，瞧瞧人家这文笔，这公关能力，无论是及时救援的警方，还是在网络中加油打气的网友，该感谢的通通感谢了一遍。非但如此，李妍和夏清阳交流过想法后，还在文章最末尾，专门添上了对程浩的感谢和绯闻澄清。 在博文发出后，夏清阳就明白了为什么李妍坚持要这么做。 因为这条围脖很快就被程浩的粉丝顶到了热搜榜上。 要是单凭自来水的力量，她这条围脖可能最多只有一两千的评论转赞。但加上了有关程浩的内容后，热度瞬间就爆了。 粉丝们这几天来等得正焦心呢。程浩方面也迟迟没有针对绯闻给出回应，舆论都在猜测是不是默认了这件事情。这下女方出面主动做了澄清，瞬间就把程浩粉丝的好感度拉到满了。 而且李妍澄清的话术相当有技术含量，还专门对为什么没有及时做回应进行了解释：说是程浩顾忌她身为女孩子的颜面，才没有主动出面澄清关系，而她又因为静养了几天，没及时注意到网上的动荡，非常对不起大家。 三两句话，就把粉丝、路人的好感都赚了个齐全。夏清阳逐句研读都没找出一点能喷的地方来，不由为李妍的公关能力叹服。 接着，李妍又跟在四人身边跑了几天剧组。 慢慢地，夏清阳发现，李妍的业务能力和专业眼光都很不错，甚至从演技方面，李妍都能给安贵妃等人做一些简单指导。 终于，夏清阳认可了李妍的工作能力。她觉得可以开诚布公地聊一些更深入的计划了，于是挑了个另外三人在剧组拍戏的日子，把李妍带到816商议。 “……这大概就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夏清阳说着，发现李妍望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不由停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李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李妍的本子搭在腿上，手里握着笔。刚才夏清阳说话时，她一直在记录一些重点要点。但现在，她笔停了下来，面容凝重，犹豫了半晌，才道：“你刚说，你想在短时间之内，尽量提高名气，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对。”夏清阳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这直白的表达方式，给李妍造成了冲击，于是补充道，“我的意思就是，哪怕通过一些并不正当的炒作也无所谓，黑红也没关系。我们唯二的要求就是，越快越好、越红越好。” “能问一下你说的这个‘短时间’，大概是多长时间吗。” “八到九个月以内。” 夏清阳说完，就见李妍握着笔的手指逐渐攥紧，眼神也变得愈发严肃。 沉默几秒后，李妍合上手里的本子，小吸一口气，用着在夏清阳看来，几乎是视死如归的语气问道：“是，为了赚取声望值吗？” 夏清阳一愣。 但还不等她有反应，李妍便如释重负一般，捂着眼睛，摇头感慨：“我没死，老天。” 是为了赚取声望值吗。 这种问题，摆明了只有游戏玩家才能问出来。 夏清阳当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但她没有立刻向李妍确认，而是首先给李妍拿了瓶矿泉水，等着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李妍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水下去，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让你见笑了。” “你也是玩家？” “对。” “那你胆子还真是大。我要是 pc，你现在就已经化成血沫了。” 夏清阳又给李妍抽了几张手纸递过去。由于刚才的紧张，李妍额角上冒出了不少冷汗。所以她也没有推辞，道过谢之后就接了过来：“我之前其实也猜到了一些。还有帮你经营围脖账号时，通过声望值变化，具体猜到了你们可能是[后宫四美]小队。但直到刚才你说了‘**个月’，我才有了八成把握。害，反正走投无路了，就赌一下呗。” 走投无路是怎么回事？ 李妍顿了顿，缓缓给夏清阳讲明了事情经过。 原来，李妍所在的小队，自从进到副本里来，就一直被老仇家追杀。一个月前，小队被设计困在了一处险地，除了李妍之外，其他队友都没能逃出来。唯一侥幸逃脱的李妍，找地方躲了一阵子风头。后来发现身上的钱不够吃饭了，这才想捡起进入游戏前的本职职业——明星经纪人。不过她也没想到投出去的简历真的会被录用，一开始只是想在自媒体上写点东西混口饭吃。 当然她更没想到的是，雇佣自己的艺人，居然也是玩家。 “我就说嘛，以个人名义雇佣经纪人的情况太少见了。”李妍现在的笑容，明显比她这几天的工作模式真心实意多了，“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是c区水色天边小队的李妍，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夏清阳也笑了：“的确没听说过。因为我是个新玩家，这是我经历的第一个副本。” 这回换李妍被惊得一愣：“但我看你们小队的排名，已经升到了排行榜25位啊……噢，是因为前一阵火源小队的事。” “对。” “所以火源小队的队长，是你们杀的？” “我们四个新人哪有那本事。”夏清阳哭笑不得，“我那时候只是偶然路过。谁知道那么倒霉，就被抓出来杀鸡儆猴了。当时还以为真的玩完了呢。” 第二十五章 带飞老玩家的新玩家 李妍张了张嘴：“那你们也已经很厉害了啊。适应性这么好，没老玩家带的情况下，也能摸到做任务的门路。我看过了，你们拍的这部戏天时地利人和，原作是个大ip，自带流量，剧本改的不错，男演员那边又有两个顶流撑着。这戏播出以后，最差也能赚个一千万声望值。” “太好了。”有李妍这个专业人士的保证，夏清阳安心多了，“其实不瞒你说，我们几个娱乐圈门外汉，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营销炒作，就怕有什么好机会砸在手里了。” “这不是有我了吗。”李妍笑容更加真切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殷切。 夏清阳心头一动，意识到了什么。 李妍刚才说，她走投无路了，所以放手一赌……那她赌的是什么呢。 夏清阳意念操作，飞快调出排行榜来，赫然在倒数第五名的位置，发现了李妍所说的[水色天边]。 难道是因为仇家追杀，这支队伍一直不敢暴露行踪，所以直接影响到了他们完成副本任务吗？ 这也太惨了。 同情之余，夏清阳也明白了，李妍冒险点明玩家身份，为的是什么。 李妍是想加入夏清阳她们的[后宫四美]小队，蹭她们的排行，平安度过这次副本。 夏清阳看破了李妍的意图，但并没说破，而是顺着她的话头，微笑应和：“的确。” “有我在，一定能得到更好的成绩。” “是啊，有李姐做我们经纪人之后，就更能稳操胜券了。” 在“经纪人”三个字上，夏清阳着重了一些语气。 李妍一怔。她望着眼前这个漂亮女孩充满善意却又不乏狡猾的笑容，蓦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将她当做普通的新人玩家看待。 四个新人，没有任何老玩家的指引和帮助，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如今这一步，就足以证明她们很聪明，也很有野心，绝不是什么甘愿任人拿捏的人物。 虽然她们能有如今的排名，有很大一部分运气的成分在，但不可否认，她们确实当得起李妍这个c区老玩家的尊重。 其中，夏清阳显然是这支四人小队的核心人物，就更加不能小瞧了。 李妍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认认真真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让我暂时加入你们的小队，我能让队伍得到更高的排名，至少……至少比现在提高五位。” 夏清阳也没跟她客气，脸上仍然挂着善意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李姐，我知道你肯定会尽心，因为这是咱们白纸黑字写在合同里的。” 李妍傻眼了。她又不是初入社会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不知道夏清阳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清阳在说，她已经为李妍的经纪人服务支付了佣金，就算让李妍进入小队，李妍能做的也只是经纪人的工作。那么让李妍入队，对夏清阳她们有什么好处？ 可夏清阳又没有态度很强硬地直接拒绝，这说明还有谈的余地。只要李妍给出足够价值的东西，作为交换。 这是很现实，也很正常的交易谈判。 “我身上的道具，都在逃命的时候用掉了。”李妍却有点无奈。 这是谈判，可惜她没有筹码了。 夏清阳摸了摸下巴，一刀未完，又在李妍的心口上狠插一刀：“可是如果接纳你进来，等于说我们也可能会被你的仇家追杀，对吗。” “呃，通过排行榜是看不出小队成员具体名字的，我只要低调行事……” “但作为经纪人，你不可能一直在幕后，总是需要代表我们与人交涉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能平安度过这次副本，你的仇家总会发现你还没有死，紧接着就可能查到是我们提供了帮助。” 夏清阳语气平和而缓慢，但却逼得李妍步步后退，气氛愈发紧张。 这是谈判场上最简单的道理，通过列举对方的劣势，突显双方的差距，从而便于后续抬价。 但这招也不能用到极致，否则容易把双方完全变成冷冰冰的合作关系，这是对夏清阳她们没有好处的事情。 就像现在，李妍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所以夏清阳话锋一转，笑眯眯地又道：“不过，如果李姐愿意把最后结算时的奖励，分给我们一半，我们愿意试着承担这部分风险。” 李妍难以置信地看向夏清阳，甚至没忍住，脱口而出：“只要一半？” “只要一半。”夏清阳点点头，“哦对，还有，你要无保留地跟我们讲讲，你所知道的，有关无限求生游戏的事情。” “这个简单。”李妍像是生怕夏清阳后悔似的，立刻答应。 其实她很理解夏清阳的担忧。在并不能为队伍带来什么帮助的情况下，又平白添了许多风险，换了她是夏清阳，她也不会答应让自己入队。 所以说，这种情况下，就是夏清阳要她上交这次副本结算的全部奖励，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毕竟无限求生游戏的隐规则就是，新玩家如果想求老玩家带着做任务，过副本，就要上交全部的任务奖励。 放在她们这次的谈判里，虽然交易双方完全立场反了过来——说出去李妍都怕被人笑话——是新玩家要带老玩家过副本，但的的确确是夏清阳她们带飞李妍。 而李妍虽然也能对声望值上涨提供帮助，但就像夏清阳说的，夏清阳已经为李妍的经纪人工作付出了酬劳，换句话说，这是李妍应该做的。而就算李妍不做，也会有其他经纪人接下这个任务，帮助[后宫四美]小队向着排行榜更高排名冲锋。 人家别的经纪人是本土 pc，比她李妍还有更多人脉资源呢。又不会带来任何风险后患，夏清阳她们何乐不为？ 因此这个时候，夏清阳就算向李妍索要全部任务奖励，也一点都不过分。 但夏清阳却只要了一半，剩下的，让李妍用情报来补充。这算是相当吃亏的做法了。 李妍不禁思考，这是因为新玩家不懂行情，还是夏清阳故意而为之。 如果是后者，那夏清阳作为新玩家的适应性也太变态了吧。她真的是新玩家吗？别是个老玩家披皮逗她玩呢吧。 第二十六章 天赋上限 李妍犹记得自己做第一个副本任务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是懵的，恨不得老玩家说什么是什么。怎么可能做到像这样，一边替自己争取利益，还一边适时让步，张弛有度地和老玩家交涉，不至于得罪狠了对方。 更关键的是，李妍发现自己对于这种“得罪”，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地厌恶。就好像眼前的女孩天然地带了一种让人心生亲近的气场。 李妍这一刻想了很多，但她动作却不慢。唯恐夏清阳反悔似的，她飞快退出原本的水色天边小队，申请加入夏清阳所在的[后宫四美]。 夏清阳作为队长，爽快地通过了李妍的申请。李妍终于放下心来。 “祝我们合作愉快。”夏清阳扬起人畜无害的笑脸，“不仅仅是提升五个名次，我们的目标是进到前十。” “前十？”李妍一时凝噎，“你知道这个副本里面有多少队b区c区玩家吗。” “b区c区是什么？” 夏清阳记得，刚才李妍介绍自己的时候，好像也提到过什么c区。 “你可以理解为玩家们生活的区域。”李妍顿了顿，在本子上竖排写下了a、b、c、d、e五个字母，然后把a圈了起来，“最顶级的是a区，生活条件最好，据说是富豪级的享受，综合了你能想到的所有纸醉金迷。当然我也没亲眼见到过，都是大家口口相传的。然后往下b、c、d、e依次递减，e级是条件最差的，只能勉强度日，几人共挤一个狭小的房间，各方面都糟糕透顶。” 夏清阳从李妍嫌恶的表情中，大约猜到了e区生活条件是有多惨。 “最开始大家都是在e区的。只有总榜排名提升以后，才能到更好的生活区去。” 李妍这里所说的总榜，和夏清阳视野中那个声望值排行榜不同。声望值排行榜只是这个副本中的任务榜。总榜指的则是游戏里所有玩家的积分排行。 按李妍的说法，每次副本结束时，玩家都会得到游戏系统给予的评价分数。这个评分的累计排行，构成了总榜排名。 只有当达到一定名次时，e区玩家才可以搬到d区。 夏清阳恍悟：“你生活在c区，那肯定已经很厉害了。” “厉害有什么用。”李妍无奈，“一旦在副本里死了，就是彻彻底底地死了。” 夏清阳知道李妍这是想到了水色天边的全军覆没，不由问：“追杀你们的小队是哪个区的？” “也是c区的。叫寒冰小队。” 夏清阳看了一眼，这寒冰小队目前的声望排名还挺靠前，是第8名。 “那我们就以超过寒冰小队为目标吧。”夏清阳拍了拍李妍的肩膀，给新队友加油打气。 李妍连连摆手：“这次的副本里，光我知道的b区小队就有3支。c区小队有12支。d区更是数不胜数。而就算是e区的，那也是游戏老玩家，他们的手段太多。老实说，你们能做到25名，已经非常厉害了。别怪我说得太直白。想进前十名，几乎不可能。” 夏清阳一笑，没有再反驳。 接着她又问了有关天赋技能的信息。 李妍很惊讶：“你们当中已经有人觉醒天赋了？” “我。” 该说不愧是天才新人吗？李妍望着夏清阳，很是感慨。 “不像其他普通技能，天赋每个人只能拥有一个。种类的话，从大类来看，有战斗类天赋和辅助类天赋，还有极少数人能觉醒特殊天赋。而且天赋也是有强弱之分的。这么说吧，天赋的强度，基本上决定了你在无限求生游戏里的上限。” 夏清阳闻言，顿时整颗心跌入谷底。 天赋只能觉醒一个。 那她的[顽石点头]，岂不是鸡肋中的鸡肋？ 这天赋既不像殷皇后的[神医圣手]那样，能给团队做后援保障，又不能像战斗类天赋那样杀敌冲锋，从目前的效果来看，就是一嘴炮技能。 说好听点，可以当团队外交官，说难听点，只要是善于交际的人，都能轻轻松松达到[顽石点头]的天赋效果，那她拿这天赋有个p用啊！ “关于天赋强度，有个简单的判断方法。”李妍没注意到夏清阳内心卷起的滔天巨浪，继续说道：“因为天赋的强度，基本上和天赋能升到多少级挂钩。所以只要点开技能详情，查看你的天赋等级上限是多少就可以了。” 李妍告诉夏清阳，不能升级的天赋，都没什么培养性，即便初始效果再花哨，也只能止步于此。 但要是能升到3、4级，就说明你在游戏里有立足的资本。 5级以上，就是潜力无限的极品天赋，放在任何一个组织里面都会被重点培养。 “我听说过最厉害的，是一个天赋上限8级的大佬，原本是c区玩家，结果a区的组织空降，把他提前挖走了，还给了他很多五花八门的道具，可能是生怕他还没到a区，就在副本里死了。”李妍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有抑制自己浓浓的羡慕。 夏清阳听完却一怔。 因为她记得她的等级上限是—— 夏清阳调出技能面板，点开详情，找到了写在末尾的那行小字。 上限12级。 夏清阳：…… “顺带一提，我的技能是[侦查]，等级上限4级。现在刚升到3级。”尽管李妍的语气很平静，但从她眼里还是能看出一丝得意。她的天赋上限高，又是很实用的一个辅助性天赋，所以放在任何队伍中都很吃香，“你呢？” 夏清阳顿了一下：“[顽石点头]。也是4级。” “那不错啊。”李妍很是认可地拍拍夏清阳的肩膀，“不过这个名字，[顽石点头]，听上去不像什么常见的天赋。难道是特殊天赋？” “效果是提高我话语的感染性。”夏清阳无奈摊手，“感觉挺鸡肋的。” “哈哈哈，那是因为它现在还只是基础效果。等升级了你就知道了，会有好用的附加效果出现。”李妍笑，“像我的[侦查]，基础效果是，知道以我为中心的方圆10米内有多少个生物。但3级的时候出现了附加效果，是检测对方对我的敌意。” 第二十七章 好事成双 相当于一个能检测敌人的雷达呗？难怪李妍能在队友全军覆没的情况下，一个人逃出生天。应该和她这个天赋有很大关系。 看来李妍说得对，天赋的效果某种意义上决定了玩家的上限。 夏清阳又瞟了眼[顽石点头]的详情里写的“上限12级”几个字，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脏。 刚才夏清阳下意识地随口胡诌了一个等级告诉李妍，是因为连她自己也被吓到了。 照李妍所说，5级以上已经是极品天赋，那她这完全翻了一番的等级上限，就着实很恐怖了。 感觉就算告诉了李妍实话，李妍也不会相信。不过夏清阳已经决定了，在有自保能力之前，为了确保人身安全，这个真实的等级上限，她谁也不能告诉。 这个世界上，最经不起试探的就是人心。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懂。 就算李妍没起什么坏心思，也难保证消息传出去后，会不会惹来不可知的麻烦。所以对外宣称就是4级好了。在三位娘娘面前，倒可以稍微编个再高点的数字。 “对了，还有个问题。”夏清阳想起最近让自己上心的另一件事，“副本世界里的东西，是不是可以带到副本外面去？” “是的。” “太好了，那游戏里有没有那种类似随身空间、乾坤袋之类的装备？怎么获得？” 李妍明白了夏清阳的意思，她想了想，把手腕上的镯子脱下来，放到夏清阳手中：“游戏里的空间装备比较稀有，要得到一件可不容易。这是我在某次副本结算时，得到的奖励，里面有8立方米左右的空间，装不了什么大器物，但放些食物、水还是ok的。送给你了。” 夏清阳惊讶地握着手镯：“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吗？” “算是感谢你让我加入你的队伍吧。”李妍笑笑。她不习惯欠别人人情，有这个空间手镯相抵，她也不算是白嫖入队了，“快戴上，不然我可就心疼得要反悔了。” “谢谢。” 夏清阳莞尔，将镯子戴在手腕上，眼前顿时出现一条通知。 【是否绑定装备[空间银镯]】 夏清阳默念是。接着，她就能隐隐感觉到自己和这镯子里空间的联系了。只要她心念一动，就可以看到一个长宽高各是两米的随身空间。 这空间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夏清阳伸手碰了一下旁边的矿泉水瓶，瓶子顿时从原地消失，挪进了随身空间里面。 而她再动动念头，瓶子又出现在手里。 真好用。 夏清阳得了件称心的装备，满意得不行。这下好了，她可以计划着从这个副本世界里带些东西走了。 她举起手腕，仔细端详了一下腕上的银镯。这镯子还挺漂亮的，虽然不如宫里那些带花样的翡翠玉镯精致，却也银白素净，正衬得她手腕纤细白皙。 “果然还是年轻女孩戴着好看。”李妍感慨地叹气。 这之后，两人又聊回了具体如何提高声望值的话题上。 这一聊就聊到了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原本模糊的炒作计划，终于在李妍这个专业人士的指点下逐渐明朗。 碰巧三位娘娘下戏回来，夏清阳本想留李妍一起吃个晚饭，但李妍惦记着赶紧回去，把今天讨论的计划整理出来，夏清阳也就没有强求。 李妍离开后，夏清阳把门关上，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了三位娘娘。 “果真有这么一说？”殷皇后听了夏清阳的转述，才知道天赋上限还有这一层含义。在夏清阳三人的注视下，她颇有些紧张地调出技能详情页，“[神医圣手]的等级上限……等级上限……” 殷皇后顿住，眼睛难以置信地慢慢睁大：“是7级。” “哇！” 夏清阳大为惊喜，她甚至有些失态地扑过去抱住殷皇后：“皇后娘娘这是极品天赋啊。李妍说，5级的天赋都特别少有，更别提7级了。” 而且夏清阳还特意问过李妍，在辅助类天赋里，最稀缺最宝贵的天赋之一，就是治疗类的天赋。 如果是治疗类天赋，哪怕天赋的上限很低，也会被各种组织抢着要。更别提殷皇后的等级上限有7级。 “真的吗。”殷皇后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好像有光芒在闪烁。 自从得了这个[神医圣手]的天赋之后，什么多愁善感、愁容满面，从殷皇后的脸上都找不到了。好像心底平添了一股子自信，把整个人撑起来了似的。连总导演这几天都夸赞了殷皇后的状态不错。 夏清阳笑着点点头：“当然是真的。顺便，我的[顽石点头]上限是8级，不过我告诉李妍的是4级。” 殷皇后又惊又喜：“那比我还高上1级。” “但皇后娘娘的天赋更加实用、稀有。” “哪的话。” 两人一番商业互吹，给旁边的安贵妃看得直酸：“待本宫觉醒了天赋，定也不比皇后和菀常在差。” “哟，哪来的一股子酸味。”雅婕妤掩住鼻子，故意往远离安贵妃的方向坐了坐，“贵妃娘娘还是祈祷着，千万别是个升不了级的废材天赋吧。” “宋！雅！” “怎么，贵妃娘娘不会是觉得，那极品天赋就跟山林里的野菜似的，随便捡吧？” “你不是也还没觉醒，说什么风凉话！” “我又用不着。”雅婕妤身子转到夏清阳这侧，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菀常在。” “嗯？怎么啦。” “今儿陆邵明与我说了一件事，你且帮忙掂量掂量。” “你说。” 原来，是陆邵明有个歌手朋友，最近计划着要拍新曲子的mv，但少个女主演。于是陆邵明来问雅婕妤愿不愿意出演。 “愿意，当然愿意。送到嘴边的声望值当然要吃。”夏清阳给雅婕妤鼓了鼓掌，“看来小陆挺上道，这是为博美人欢颜，直接送资源来了。” “也不看是谁教育的。” “不愧是你。” 雅婕妤对着夏清阳柔柔一笑，脸转到安贵妃这一侧，却飞了个挑衅的眼神给她——看，就算不觉醒天赋，她也有的是办法为团队声望添砖加瓦。 安贵妃气得直翻白眼。 第二十八章 专业素养 得了夏清阳的肯定，雅婕妤转天就把她同意出演的决定告诉了陆邵明。 陆邵明动作很迅速，帮着联络了半天，这事儿就成了。 “mv？这是好事啊，什么时候？喔，这周日啊，我看看。”李妍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头痛地道，“真不巧，周日我约了广播电视局的人吃饭，没法跟着小雅一起去了。” “你还认识广电的人？”夏清阳很震惊，“那不是npc吗。”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托了多方关系约到这个人，寻思着拓宽一下人脉，对你们以后发展有利。朝里有人好办事嘛。” “那你先顾着那边，周日我陪小雅去。” “能行吗？” “反正我也闲着，你把注意事项告诉我，应该没问题的。”夏清阳顿了顿，“总不能让娘娘一个人去。” 李妍哑然失笑：“也是。” 夏清阳已经把她们是从古代后宫穿越而来的事，告诉给了李妍。李妍得知时自然很是震惊。 因为无限求生游戏的玩家，基本都来自现代社会。李妍起初还以为[后宫四美]这个团队名，只是这四位美女的中二之魂在燃烧。谁想得到人家是从真·后宫出来的。 总之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由夏清阳陪着雅婕妤去拍摄mv。 要拍mv，就要把那天的戏份挪到别的日子去。雅婕妤自己压根记不得要向剧组请假的事，还是夏清阳提前两天，颠颠儿跑到总导演面前，好言好语地一通商量，才让总导演松口，答应把周日这天雅婕妤的戏延后再拍。 巨大的遮阳伞下，总导演靠在椅背上，手里卷着剧本，目光透过镜片看向夏清阳：“小夏啊。” “哎，导演，还有什么事嘛。” 夏清阳正要开溜，没想到总导演会把她叫住。 她乖乖地双手交握站好，等着总导演的下文。 用君王来比喻的话，总导演大概是位铁面暴君，平时光是坐在摄像机旁边，就无形向四周散发着王霸之气，整个片场没有一个人敢惹他。 这会儿被他盯着看，饶是夏清阳也有点小肝颤。 总导演看着夏清阳，沉默了几秒，摆摆手：“没什么，你走吧。” “好的导演。”夏清阳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向总导演道别。 望着夏清阳走远的背影，总导演长叹一口气，把剧本扔在面前的小圆桌上。 “怎么了老方，叹什么气，你不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一直坐在总导演身边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了。他是总导演的老友。刚才夏清阳来找总导演的时候，他全程都在，只是一直没有插话。 总导演：“本来我觉得，她有成为好演员的特质。谦虚，有灵气，不怕吃苦，愿意钻研。” “很少见你对哪个年轻人评价这么高啊。”老友一笑，“那怎么又叹气呢。” “因为我想错了。她志不在此。” “怎么？” “她只是习惯什么事都全力以赴地做，但不是喜欢演戏。”说着，总导演展开手里卷的剧本，“这是我明年要拍的电影。本来想叫她来试镜女二号的。” “噢，我看过这个本子，女性角色的人设挺好。” 但老友还是很惊讶，这老方竟然动了用新人做电影主要角色的念头，他是有多看好这个小姑娘啊。刚才那一照面，自己也没觉得她有多么亮眼的特质啊。 老友忍不住问：“你真要让那个小新人来演你电影女二号？” 总导演摇摇头：“算了吧，她现在心思全在别的地方。把这角色给她，她吃不动，最后只会毁掉这个角色。” “我就说嘛，你还没到那老糊涂的岁数。” 老友松了一口气，调笑地看着总导演，完全没料到，总导演下一句话，就把他算计了进去。 “但拍杂志不需要什么精力和心思吧。往那一站，扭屁股撅腚就行了。” “什么意思？”老友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那杂志，最近不是要拍一组外景吗。”总导演旋开保温杯的盖子，不徐不疾地喝了一口，“缺模特吗。” “不是吧，你这是在管我要资源吗。” “你就说缺不缺吧。” “怎么可能缺啊。《beauty》的一张版面，多少人挤破头想上。”老友气笑出声，“我说你个老狐狸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小聚，其实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告诉你啊，这事儿没得谈，谁说拍杂志就是扭屁股撅腚了，模特也是要专业素养的好吧。” “那你往我手里塞演员的时候，考虑过演戏是要有专业素养的吗？” “拍戏不是背台词就行吗！” “拍杂志不是扭屁股撅腚就行吗！” 两个岁数加起来快超过一百岁的男人，吵起架来还像小孩似的。 剧组的人纷纷侧目，好奇总导演在和那个中年男人吵什么。 夏清阳这会儿还没离开片场，她正蹭程浩的零食吃呢，刚好听到总导演那边俩人吵吵起来了，她用胳膊肘碰碰程浩，好奇地问：“总导演边上那个大叔是谁啊。” “哦，那是《beauty》时尚杂志的主编，姓贺。” “他们好像在吵架。” “没事，贺主编和总导演是老朋友了，他俩经常那样吵。” 经常这样吵吗。夏清阳很是感叹。在这个片场里，还没见过谁敢正面刚总导演呢。看来这位贺主编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说起来，《beauty》，好像是这个副本世界里相当有名的时尚杂志，和夏清阳原生世界里的《时尚x莎》、《男x装》是一个知名度量级的。 “吃水果吗。”程浩给夏清阳递来一个橘子，夏清阳道谢接过，扒完顺手一掰，分给程浩半个。 程浩拿着橘子，视线仍定格在远处，嘴角却微微翘起。 夏清阳一瓣一瓣地吃着橘子，忽然发现眼前划过一串通知，是声望值上涨的通知，和之前她在银行那时如出一辙。 【玩家夏清阳网络人气上升，声望值12万。】 【玩家夏清阳网络人气上升，声望值23万。】 【……】 夏清阳张着嘴，连送到嘴边橘子都忘了吃。 第二十九章 热搜体质 “嗯？怎么了。”程浩注意到她的异样。 夏清阳没回答，从兜里飞快摸出手机，在网上一搜，赫然看见实时热门里，有一条热度飞涨的围脖，上面是一小段短视频，拍的有点糊，距离也很远，但能看出，录的正是程浩和夏清阳刚才吃橘子的互动画面。 夏清阳：…… “你看这个。” 夏清阳把手机递给程浩看。 “嗯……这评论的风向不是还挺好的嘛。都说咱俩般配。” 程浩难得用这么不正经的语气开玩笑，夏清阳被他惹笑了：“好什么呀。你们大明星的一举一动都这么受人关注吗。” “是啊，不仅会被关注，还会被放大。” 夏清阳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她眨巴眨巴眼睛，有点狐疑地看向程浩：“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放任绯闻，不出来澄清。” “你不是发围脖澄清过了么。” “但你的粉丝肯定还是希望你站出来，亲口跟他们说啊。” “嗯，我会解释的。”程浩笑笑，语气认真，“但还不是现在。” 夏清阳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就好像程浩是知道她想要热度、声望，所以才迟迟没有做澄清，反而让两人的绯闻一直处于发酵中的状态。而且只要热度稍微一降，就立刻出现一个新“证据”，把绯闻又推到公众眼前。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怎么可能呢。 夏清阳正出神，程浩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他们好像吵完了。” 吵完了？是他们总导演赢了吗？ 夏清阳抬头，结果正看见那贺主编怒气冲冲地朝着这个方向大步走来——一直走到夏清阳面前站定。 “呃。”夏清阳被贺主编似乎要杀人似的目光吓得一抖，手里的橘子差点掉在地上。她扭头看看，身后没人，贺主编是要找她？ “您、您好。” “我不好。” 贺主编从兜里掏出名片，那恶狠狠的气势，就跟他掏出来的是一把枪一样。 夏清阳赶紧两手接过这张名片，只见名片版式很明显是精心设计的，简洁大方，上面用花体书写了“贺玉堂”三个字。 “这是我的名片。”说罢，贺主编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然后扭头看向周围，“谁那有笔？” 旁边的场记赶紧把手边的笔送过来。此时此刻，几乎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贺主编和夏清阳身上。 谁都不知道《beauty》的主编怎么会找上夏清阳。这俩人压根不搭边啊。 贺主编全然不顾旁人是怎么想的，他从记事本里撕下一个空白页，然后让夏清阳把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写下来。 夏清阳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贺主编收好夏清阳写完的小纸片，然后盯着她仔细打量了一会，语气终于变好了一些：“嗯，长得不错，气质也还行。算了，就当我还老方一个人情。” “呃，您的意思是？” “过几天我会联系你的。”贺主编终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多说。 他交代完夏清阳这些，就转身回到总导演的遮阳伞旁边了。远远地，还能听见两人余波未平的拌嘴声。 “你为什么这么照顾这小姑娘，难道说，她是你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 “你他妈不会说话就别张嘴。” 贺主编一走，夏清阳就被剧组的人团团围了起来。大家都很好奇时尚杂志的主编为什么会找到夏清阳头上，但夏清阳比他们还好奇。所以一圈人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什么所以然。 程浩在这时悄悄退到了人群之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喂，小孙。之前说的那个《佳人》杂志的拍摄，嗯，对，就是帮清阳问的那个，先不用打听了。哦，没怎么，就是我猜，她应该能接到《beauty》那边的拍摄工作。” 小孙的惊呼声从电话那边漏了出来：“《beauty》？是我知道的那个《beauty》吗，比《丽人》还有名的那个？” “是。这两家杂志社是死对头，清阳要接那边工作的话，就不可能再接《丽人》的。” “怎么回事，难道夏小姐被哪个投资人大佬看中了？程哥你可不能丧失信心啊，就算咱们可能没人家有关系，但咱们肯定比对面长得帅。” “少胡说八道。” 程浩失笑着打断小孙的胡言乱语，又交代了两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远远地，程浩望见夏清阳八面玲珑地应对着一群八卦的同事们，嘴角不禁漫起笑意。 不愧是她。 - 最终，还是总导演拿着大喇叭宣布午休结束，开机拍摄，才拯救了被大家围观的夏清阳。 夏清阳逃也似的回到了酒店，一进门，就见安贵妃和雅婕妤在屋里坐着，好端端地向她望来。 殷皇后呢？哦对，刚才在片场看见她了。 好家伙，天上下红雨了，在没有夏清阳或者殷皇后的情况下，安贵妃和雅婕妤俩人居然能同处一室，而且还没互相扯头发！ “你们在做什么。”夏清阳放下包，在安贵妃身边坐下。见俩人一人拿着个手机，上面都是娱乐八卦页面，她随口猜，“不会是雅婕妤在教我们贵妃娘娘怎么用手机吧。” “你猜对了。”雅婕妤把手机递到夏清阳眼前，给她看屏幕上的内容。 #震惊！银行案女演员竟是方宏导演私生女！# #倾城cp超甜，塞橘子互动超自然# #揭秘新人女演员夏清阳的深厚背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安贵妃懒懒地侧躺在夏清阳床上：“我们在说，早知道就不用这么累死累活地演戏了。让菀常在每天出去溜达一圈，便不愁什么声望值了。” 夏清阳出去逛街取钱，碰上银行抢劫的，上了把新闻。 夏清阳去剧组帮雅婕妤请假，空降两个热门话题。 这体质也是没谁了。 “这真就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啊。”夏清阳连着看完几个所谓的爆料贴，不禁咂舌，“何其冤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想火想疯了，自己给自己买这种热搜。” 第三十章 动心，不动心 “是啊，你看，这下面有一堆骂你的。”安贵妃边念，边幸灾乐祸地扇动两下团扇，“他们说你飞上了枝头就想当凤凰，结果就是一只土鸡哈哈哈。” 夏清阳挑眉，将安贵妃手里那扇子抽了过来：“这扇子，好像就是道具老师在片场里找了一天的春枝黄鹂扇吧。要是让总导演知道，拍戏的重要道具被贵妃娘娘拿走了……” 安贵妃表情一顿，蔫了下来。 雅婕妤：“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清阳把贺主编一事的前因后果，如是这般地讲给两人听：“哦对了，请假的事，帮你跟导演说完了。周末我代替李姐，陪你去拍mv。” “不不，我好奇的是，你和程浩的事。”雅婕妤似笑非笑地托着下巴，“不是说肯定不会动心吗？” 这个。食色性也。她夏清阳也不是个圣人，哪能真就铁石心肠啊。 “你放心。” “不是不动心吗？” “我会掌握好分寸。” “不是不动心吗？” “肯定不会牵扯到咱们小队。” “不是不动心吗？” ……她是复读机吗？ 夏清阳深吸一口气：“你说过，只要不让关系更进一步，就不会受伤。” “我说的是，如果你不能保证自己不动心，还是不要有什么关系的好。” 雅婕妤歪了歪脑袋：“所以你保证不了自己不动心，对吧。” 夏清阳：…… 哇这个女人！ 三位娘娘中，夏清阳唯独对雅婕妤束手无策。 安贵妃是个好糊弄的，殷皇后又惯会置身事外，可如果雅婕妤铁了心想吃瓜，夏清阳还真绕不过她。 这女人又聪明又敏锐，关键是，她那张嘴是真不饶人。 夏清阳突然有点后悔主动承担了陪她去拍mv的任务。 可惜后悔药没没地方买，两天后，两人来到了mv拍摄场地。 接送她们的车，是陆邵明准备的。 如果不是程浩给夏清阳讲过这个男人的事迹，她可能真就对陆邵明印象改观了。因为至少在他和雅婕妤交往的这些日子里，展现出的体贴和照顾，完全可能让任何一个女孩子放下所有疑心。 夏清阳比较佩服的是，雅婕妤没有。 她可以确信，雅婕妤直到现在，都完全没有对陆邵明起过一点男女之意。 “说起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就是完全不动心。对小陆。” 夏清阳这天压根没化妆，她戴着鸭舌帽，脑袋后面扎个低马尾，t恤配背带裤，尽职尽责地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小助理的样子，跟在雅婕妤身边。 雅婕妤则截然相反，整个人光鲜亮丽，就像什么呢，就像一只招摇的孔雀。 两人刚下车，被人引着往拍摄场地走，听到夏清阳的问话，雅婕妤微微偏头看她：“他有什么值得我非要动心的地方吗。” “对正常的女孩子来说，一个男人长相帅气，事业有成，温柔体贴，肯为你大把花钱、花精力，还表现得忠诚不二，这还不够嘛？这些优点古今中外通用吧我的娘娘。” 雅婕妤眉毛一掀——当轻蔑的神情出现在雅婕妤这个等级的美人身上时，轻蔑就不再惹人生厌了，它会使美人显得更加孤傲娇艳：“照你这么说，如果一个男人他不但有你说的那些长处，还权倾朝野，君临天下，是不是就更该立刻为之倾倒了？” 夏清阳知道雅婕妤说的是大淳国皇帝。 而且听她的意思，对大淳国皇帝，她也从来没动过心？ 好一个雅婕妤，夏清阳是真的开始佩服她了。 至于她是真的戒断凡尘俗欲，还是单纯没遇到青睐的人，夏清阳就不得而知了。两人如今虽绑在一条船上，但三个月前，她们可还一点关系都没有，充其量，算是合租人——毕竟大家都住在后宫这栋“大房子”里。 她们这种关系最忌什么？交浅言深。 引领夏清阳两人来到拍摄场地的姑娘，是男歌手这边的工作人员。 一路上，姑娘一直忍不住用余光偷瞥身后的两人。 漂亮女明星的助理，也是个漂亮妹子这种配置，她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这小助理没化妆，但人美在骨，就算不化妆，五官也是明丽动人的。话说回来，这助理怎么还有点面善似的，她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宋小姐，您进这个化妆间就行，里边有人为您设计造型。” 雅婕妤本名宋雅。 姑娘停下脚步，将雅婕妤引进手旁的化妆间里：“助理小姐就在外面等一下吧，一会有一些事宜要交代给你。” “好。”夏清阳点头。 临进门前，雅婕妤稍稍探头到夏清阳耳边，笑着耳语：“你倒是入戏。小·助·理。” 夏清阳攥起粉拳想捶她，但碍于不想一会看见#助理暴打女明星#这种热搜，她还是把拳头放下来了。 天知道她今天打扮得这么低调，就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她现在好歹算是个八卦争议人物了，万一哪个程浩的脑残粉逮住她，她都没处说理去。 “我的脑残粉？”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夏清阳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对，是程浩居然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夏清阳向四下一看，还好场地比较大，大家低头各忙各的事，没人注意这边。她忙把他拉到角落里。 程浩挑挑眉，故意逗她：“咱们两个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吗，说话还要偷偷摸摸的。” “你可别贫了，你是不知道你有些粉丝，在网上把我骂得多惨。” “你很介意吗。” 夏清阳没注意，程浩在说这话时，眼里的笑意夹杂着一丝晦暗，似乎只要夏清阳说她介意，他就会马上做点什么似的。 但夏清阳怎么可能跟一群副本 pc计较。她摆摆手：“不介意，这也算给我添热度了。从这种意义上讲，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的确在蹭你上位。” 程浩张开手臂：“你大可以蹭的更彻底一些。” “不必，谢谢。” 第三十一章 “大苍蝇” 夏清阳发现，程浩今天穿的是私服。他一身长白t恤外搭了一件松垮的黑色帽衫，和夏清阳搭话时，他把帽子摘了下来，这会儿怕人看见，又重新戴了上。 这么低调的打扮，看起来不像是在跑通告的样子。 夏清阳不由好奇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组里没你的戏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跟一个朋友见面。没想到正好看见你了。” 夏清阳挑了挑眉：“实话？” 程浩顿了顿，语调低了几度：“实话是，和人家见面的地方是我选的。这儿附近有个绿仙踪茶舍。然后我提前到了一会儿，就‘正好’碰上你了。” 夏清阳：…… 他朋友一定想不到，程浩在选见面地点的时候，还藏了这种小心机吧。 “和人家约的是几点啊。”夏清阳一看表，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五。 “约的十二点。” “……” 那岂不是要迟到了吗！ “不远，两分钟就能到。”程浩瞧了眼时间，笑眯眯地看着她，“还能聊三分钟。” “行了你快去。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找我，再看见你就麻烦了。” 夏清阳连推带搡地把这个男人“轰走”。 这家伙。有了那个朋友宣言以后，他还真就放肆没正形了。 但免不得的，夏清阳的脸微红了起来，嘴角也稍稍翘起。 只是她不想承认这是什么动心。不过是这种优质好男人的追求，让她产生的虚荣心罢了。嗯，一定是的。 夏清阳回到休息室门口，找了个小板凳坐下，随手拿起旁边小推车上放的杂志。 刚好，是《beauty》最新的一刊。 封面的女郎摆着霸气而不失优雅的pose，气场强劲，非常抓人眼球。果然，做模特的，外表或者气场，总要有一个非常有个性才行。 翻开里边的内容，是一些时尚搭配收录，以及奢侈品、时下潮流、名人点评等等。 而扉页主编那一栏，果真写着贺玉堂的名字。 夏清阳心思有些涣散。 也不知道贺主编给她名片是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是总导演说了些什么，促使贺主编注意到她。该不会她要接到杂志拍摄的工作了吧？ 夏清阳摇摇头，觉得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有点好笑。 拍杂志的工作那是说接就能接的嘛？ 而且贺主编说是过两天给她打电话，而这都两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接到任何消息，说不定人家就是客套一下。 夏清阳正想得出神，突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又把她吓一跳—— “《beauty》这期我也看了，第23页那段采访最有趣。” 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流行遁到别人身边忽然开口说话嘛？夏清阳抬头一看，来人是个她不认识的青年男子，顿时收住刚要脱口而出的吐槽。 “哈哈，是不是给你剧透了？抱歉抱歉，看你眉头皱着，还以为你觉得内容不够有意思。” 这青年留着寸头，个高，长得很精神。就是说话时眉飞色舞，仿佛在感慨自己说了很帅句子似的，末了还抹了抹额头。 对，就是那种明明年纪轻轻，但自带一股油腻气场的感觉。 尽管如此，夏清阳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们今天工作任务的男主角，也就是那位要拍mv的歌手，吕宇。 “吕先生是吧，幸会，我是宋雅的朋友，今天经纪人不在，我陪她过来拍摄。”夏清阳露出标准的工作笑容，站起身来和吕宇问好。 吕宇上下打量了夏清阳一下，眼神微微一亮。 刚才他远远地，就看见这个不认识的女孩坐在化妆间门口。虽然素面朝天，但就是这股清纯感最吸引人。现在一看，身材身形也不错。 夏清阳被吕宇盯得浑身恶寒，她又叫了他一声，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噢，对，我是吕宇。没事，不用这么拘谨，是小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叫宇哥就行。” 夏清阳顿了顿：“宇哥。” “恩恩，怎么称呼？” “夏清阳。” “清阳是吧。我记住了。” 这么亲近的称呼，夏清阳已经很久没听人叫过了。她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 难道这也是[顽石点头]的技能效果？ 话说这家伙顺杆就爬，下一步是不是该要联系方式了。 夏清阳似有预感，忙开口打断吕宇施法：“宇哥，我们家小宋还不太清楚mv是什么剧情。她现在就在化妆间里，要不我来介绍你们先认识一下？” “行。” 夏清阳把吕宇引进化妆间内。果不其然，看见雅婕妤的那一刹那，吕宇两只眼睛都直了，就差黏在雅婕妤脸上。 夏清阳给两人介绍完，随即开溜：“刚才有工作人员找我有事，我先失陪一下。” 临出门前，夏清阳还能听见吕宇搭讪雅婕妤时，按捺不住的笑意。 她没敢看雅婕妤是什么眼神，直接出门。 嗯，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正好在门口，夏清阳碰见刚才引她们来化妆室的那个姑娘。 姑娘拉着她嘱咐了不少宣传配合方面的事情，夏清阳调出工作模式，认真仔细地一一记下，准备回去拿给李妍看。 刚聊完，身后的门就开了。 夏清阳抬头，眼前一亮。 她家雅婕妤真是太好看了，真的，她一个女的都觉得好看！ “都来看都来看！怎么样，这可是我倾力打造的狐妖造型。”化妆师显然也很得意，连拉着雅婕妤给她的同事们炫耀。 “美！”“好漂亮啊。”“哇塞。”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在现场响起。 夏清阳也忍不住拍了几下巴掌，没想到吸引了当事人的注意。 “你来。”雅婕妤冲夏清阳勾了勾手指，夏清阳以为她有什么需要，毫无防备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有诈。 “宇哥，我觉得你关于mv剧情的构思特别好。但在这基础上，如果能加个女配角与我争抢你，效果是否会更好呢？”雅婕妤挽着夏清阳的手臂，笑得甜美。 夏清阳：？？？ 雅婕妤又详细说了自己的想法。 “哎，有道理啊。”吕宇仿佛茅塞顿开似的，一拍巴掌，“的的确确突出了主旨，还能让情节更丰富。” 第三十二章 狗咬狗一嘴毛 “那人怎么回事。”雅婕妤被夏清阳拉着离开化妆间之后，才疑惑地问道。 “这mv咱们不拍了。”夏清阳一边说，一边要给李妍打电话。 雅婕妤见状，飞快地抢过她的手机：“为什么？先给我个理由。” 夏清阳忍着怒火，如是这般地把吕宇刚才的举动告诉雅婕妤：“……鬼知道拍摄过程中，他会不会对你动手动脚，这mv咱们不拍也罢。” 雅婕妤黛眉一舒，唇角似乎微微翘起：“你是在担心我吗。” “废话，当然了。这圈子里水脏，你记住，如果以后也有这种情况，我不在的话，你就直接甩脸走人，后续让李妍解决。什么东西嘛。”夏清阳掐着腰，紧皱着眉毛，低头骂咧。 雅婕妤听了夏清阳怒气冲冲却又有些可爱的骂腔，不由宛然一笑，而在夏清阳抬起头看她时，她又倏尔将笑容敛起，轻咳一声：“但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什么好机会。” “炒作的机会呀。”雅婕妤俯身到夏清阳耳边，“只要我们……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不行！”夏清阳坚决反对，“那这不是等于让你出卖色相吗。” “可对陆邵明，不也是叫我出卖色相吗？” 夏清阳被噎了一下，她停顿两秒，认真板过雅婕妤的肩膀，让雅婕妤正眼看着自己：“抱歉，当初是我不该提出那样的计划，你可以埋怨我，但别自暴自弃。我们已经不是倒数五名，不用再为了声望值恶心自己了。” 雅婕妤回视她，半晌，轻轻歪头：“什么自暴自弃，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是完全不介意这种计划的。而且，你觉得，如果我不想的话，有谁能动我一根手指吗？” 夏清阳哑然：“你以为你是大内高手吗。” “谁知道呢。” - 夏清阳完全没想到，雅婕妤真的不是在吹牛。她好像真是个大内高手。 mv正式拍摄时，每当那吕宇试图伸出他的咸猪手，雅婕妤就仿佛能预判到似的，向边上轻轻一闪，让吕宇的动作暴露在摄像机下，以至于吕宇几次三番硬生生收住手。 也亏得雅婕妤能把这些闪躲的动作，和她扮演那狐妖角色的“善舞”特点融合在一起，所以非但不显得突兀，还颇受导演好评。 不过夏清阳也不是光顾着在旁边惊讶感慨。她找好角度，偷拍了不少吕宇朝雅婕妤动手的照片，然后编辑消息，掐好时间，给陆邵明发了过去。 这就是雅婕妤打的算盘——既然是你陆邵明找的资源，那女友在这儿受欺负了，你能不来给出个头？但凡陆邵明是个稍微有血性的男人，就肯定按捺不住愤怒。大新闻素材这不就有了。 夏清阳听她说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高”。 这才是真高手，请君入瓮算什么，直接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才好。 小半天过去，mv拍摄完毕。 化妆间里，夏清阳一面帮着雅婕妤将她头发上的首饰摘下，妆容卸掉，一面感慨：“你真的是大内高手吧，这身法，厉害。” 她只是随口一说，全然没注意，雅婕妤听得呼吸一滞，两息之后，才恢复她平时的笑容：“小时候练舞练得多罢了。陆邵明那边，消息发了？” “发了。他很生气。”夏清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这时，外边传来一阵喧闹。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是好戏开始了。她们来到门外，正瞧见陆邵明一手揪着吕宇领口，然后一拳打在他脸上的场面。 嘶，这下手可真不轻。 影棚里的工作人员都傻眼了。怎么回事，怎么陆邵明突然冲了进来，怎么二话不说就往吕宇脸上招呼？ 一时间拉架的拉架，劝说的劝说，场面闹作一团。 吕宇嘴角渗血，半边脸都红肿起来，足可见刚才陆邵明那一拳有多用力。他踉跄着站好，满脸难以置信：“咳咳咳，老陆，你发什么疯！” 陆邵明恶狠狠地瞪着吕宇，作势就要冲上去接着揍，两个男工作人员都几乎要拉不住他。 “到底怎么回事，有事好好说，别动手。”吕宇虽然恼火，但又明显对这样的陆邵明有些畏惧。他连连后退，试图安抚陆邵明的情绪。 “你他妈以为谁都能随便碰吗。有些人是你该出手的吗？” “你说什么呢？”吕宇不解。 时至这时，“罪魁祸首”雅婕妤才款款走来，安抚地拍拍陆邵明的手臂：“邵明哥，你怎么在这里？” 陆邵明望着妆容半脱，模样狼狈，颇惹人怜爱的雅婕妤，心头一紧：“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是不是这浑小子？刚才发生的事情，你朋友都告诉我了。别怕，你有什么委屈，都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邵明哥，这是没干净的眼影，我正卸妆呢。”雅婕妤轻拽陆邵明衣服，声音压低后，更显得婉转怜人，“刚才拍摄的时候可能有点小摩擦，你别生气，宇哥应该也不是有意的。最主要是，这儿人多，万一有人传出去，对你不好。我不想你为了我，影响事业。” 说着，雅婕妤敛下眼睑，轻抿着唇，做足了乖巧忍耐的模样。 夏清阳在旁边听得是一清二楚，差点就忍不住为雅婕妤鼓掌叫好了。 这一手欲擒故纵、以退为进，表演得可太好了。这就是茶艺大师的水平吗，爱了爱了。总见到被绿茶气到发疯的情况，但当绿茶是己方队友时，场面就出乎意料地令人舒适呢。 果然，陆邵明听到雅婕妤说这种话，简直心疼得快滴血了。 他这会儿冷静下来，当然也反应过来自己这直冲进来揍人，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雅婕妤在这个时候给他铺台阶下，陆邵明怎么可能不动容。 “我们走，现在就回去。”陆邵明挽起雅婕妤的手，怒目瞪了吕宇几秒钟，撂下两句类似于“这事没完”的狠话以后，就拉着雅婕妤离开了拍摄场地。 第三十三章 绿仙踪 甚至雅婕妤连戏服都还没脱下。当然，这个时候也没人敢拦。 夏清阳抱着雅婕妤的衣服，跟在两人后面一路小跑。陆邵明今天坐的不是保姆车，巷子里停着一辆宝马，估计应该是陆邵明自己的车。 夏清阳正要从善如流地跟着一起上车，忽然手机铃声响了。 “喂？” “先别走，来我这里。”程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现在站的位置，左手边有一个白楼，牌匾上写着绿仙踪。5楼，503，我在门口等你。” “什么？”夏清阳往巷子外走了两步，然后扭头向左看，果真有个五六层高的茶楼式建筑，古色古香地伫立着。 这就是程浩说的绿仙踪？话说他怎么知道她在哪儿的。 夏清阳数着楼层往上，一直数到五，这才发现落地的玻璃窗内，一个熟悉高挑的人影站在那里，正朝自己挥手。 程浩：“看见我了？要我出去接你吗？” 夏清阳犹豫一下，扭头看了看已经上车的雅婕妤：“可小雅一个人和陆邵明待在一起，不会不安全吧……” “小傻子，他们两个是男女朋友，你一个灯泡在那里发光发亮，不怕瓦数太大烧断灯丝啊。”程浩似乎是笑了，低低的笑音惹得夏清阳满脸通红。 她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怕雅婕妤一个古代人，遇见什么情况独自应付不来。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你的朋友比你想象中厉害很多。”程浩暧昧不明地说完，就立刻将话题转移开，“真的不来吗，放心，这儿不止我一个人，我正好要介绍个朋友给你。对你很有帮助的。” 夏清阳正犹豫着，雅婕妤从副驾驶探出头来：“是那个谁吗。” 夏清阳望着雅婕妤，“啊”了一声。 “去呗。”雅婕妤冲她摆摆手，“不用担心，我和邵明哥直接回酒店了。早点回来，夜不归宿我可就报警了啊。” 说完，雅婕妤就收回手，拉上车窗，在车窗完全关严之前，夏清阳还能听见车里两人的对话声。 陆邵明：“那个谁是谁啊。” 雅婕妤：“一个眼光不怎么样的男人。” 夏清阳听得哭笑不得。雅婕妤果然还是有点记仇程浩没看上她的事吧。 程浩的电话已经挂断。宝马车也在眼前一甩烟尾巴，绝尘而去。夏清阳这才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提着还提着装了雅婕妤衣服的纸袋。 犹豫了一下，夏清阳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个再打电话让陆邵明绕回来拿一趟。于是她扑落了两下衣服上莫须有的灰，便朝着绿仙踪的正门方向走去。 绿仙踪，店如其名。是一个第一眼看过去，就清雅幽静，宛如仙境的地方。 这楼的建筑设计师一定是个鬼才，整幢茶楼的装潢都是竹绿色，装饰、摆设也都是仿造竹林搭设。还有一处颇为有趣的地方，那就是每一层外围都绕着一圈溪水，清脆的哗啦声，仿佛冲掉了心头所有烦扰喧嚣，这溪水绕下来，可以直接饮用，可以拿来沏茶，甚至可以曲水流觞，传诗送词，很有情调。 看起来像是程浩会选中的地方。 夏清阳走入绿仙踪正门，和她几乎前后脚进入的，还有一对衣着典雅正式的男女——和他们比起来，夏清阳这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确实和这家店的格调有些不搭。 但夏清阳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因此被当成是送外卖的。 在门口等待应侍的，有三个服务生。其中一人抢不过另外两人，只能任由另两个服务生带着衣着典雅的客人上楼，自己留了下来。 错失了一个大提成的机会，这让服务生心情很是不好，扭头看见夏清阳，他的心情就更不好了：“外卖放在门口就可以了。别进来，也别踩那块席子，刚擦过的。” 夏清阳身形一顿：“我是进来找人的。” “都说了，外卖让人下来取就行——”服务生停顿了一下，心念一动，“你要把东西给哪个屋的客人，我帮你送去也可以。” 他的主管舅舅总是说，他业绩提成不如那两个同事，全因为他没有眼力价，不知道怎么讨客人高兴。 现在不就是个机会吗。 把客人的东西送到包间里，就可以展现自己的服务态度，还能顺便问问客人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越想，服务生觉得越是这么回事。他心急地抢过夏清阳手里的纸袋，却不料夏清阳没松手，两人就这么把脆弱的纸袋扯破了，裙子裤子全都掉在地上。 夏清阳：…… 这种情商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高档茶楼里做服务生。关系户吧？ 不得不说，拥有着两世见识的人就是眼光毒辣，看人总是又准又狠。 服务生见抢出事了，立马色厉内荏地跳起脚来：“你这人，怎么把袋子扯破了，这样还怎么给客人送过去。” “你……” “这什么事儿啊，幸好是衣服，要是吃的什么的，你不得拿工资赔吗？” “我不是……” “我给你找个袋子，然后咱俩去跟客人说明情况，说不定人家会原谅。” “……” 她什么时候承认她是个送外卖的了。他甚至都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算了，让程浩下来接她一趟吧。 夏清阳蹲下身，打算先把衣服捡起来，然后再打个电话。没想到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在她之前把衣服捡起来了，非但如此，那人还用力搀着她的手臂，几乎是不由分说地把她扶起来。 “这席子脏。别弄脏了衣服。” 程浩非但要说出这句话，还专门盯着那服务生说，说完还要替夏清阳扑落扑落裤子上莫须有的灰尘。服务生有点傻眼。 夏清阳看着程浩，又气又想笑：“好啊，你一开始就在啊。” 他提起席子，不就是在影射最开始时，服务生对她趾高气昂地说的那句话么。 果然，程浩很老实地承认了：“恩。” “那你不直接过来接我，躲起来看我笑话啊。” “我以为你会立刻打电话给我。”不知道为什么，程浩的语气里好像有点委屈。 第三十四章 娱记许哥 “是，正要打呢。” “下次要马上想起，有困难就条件反射。” 夏清阳被他这态度搞得气也气不动了：“你吃假药了？” 程浩顿了顿，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外泄，缓了两秒才道：“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希望你遇到麻烦第一时间想到找我。” “但你不可能永远都在。”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到你身边去。” 这么偶像剧的台词，在现实里说出来，夏清阳一直以为会很尴尬。没想到竟然没有。 是因为眼前这人是个演员？还是单纯因为他长得帅？ 但就算用美男计，她也不会中招的。他就是不可能一直都在啊，比如，离开了这个副本，他们大概就再也无法相见。现在不铁石心肠的话，以后岂不是徒增寂寞。 所以夏清阳只是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两人这样一来一往地，好像完全没在意旁边的服务生似的。这反而让服务生越来越慌。 他又不是真的蠢到极点，都到了这个份上，他当然能看出来眼前的两人是熟识，而且他记得男人是这里的贵宾。完了，这下完了，他一定会被投诉的。主管舅舅可一定要把他保下来啊。 “这儿的老板我认识，一会帮你投诉这个服务生。”程浩皱着眉头斜了服务生一眼。 夏清阳点点头：“就投诉他话多，还有笨手笨脚吧。” 服务生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看向夏清阳。程浩也讶异地抬起眉毛：“你不投诉他用那种态度对你？” 夏清阳眨巴眨巴眼睛。 其实她本来就没在意。 生活又不是打脸爽文。不是说发生了误会，最后发现我实力更强，我就要置你于死地。那成什么了啊？ 更何况，这服务生本性不坏。说要帮她找袋子，还要和她一起去向那个莫须有的客人解释道歉。这已经可以证明，他不算是个坏人了。 恩，就是个笨蛋而已。 他如果能改正话多和毛躁的毛病，其实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只要他话不那么密，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让她说出自己是受邀来这儿的客人，哪还会有后面的事呢。 “勇者抽刀向恶者，只有弱者才会抽刀向更弱者。这个教训足够了，对吧。”说完，夏清阳对着服务生笑笑，然后扭头告诉程浩前面带路。 程浩低头望着夏清阳，眼睛像月牙似的弯起。 两人离去，只留服务生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 【天赋技能[顽石点头]经验值10。】 电梯内。夏清阳眼前划过一道通知，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和她想的一样，看来只要能对人心造成触动，就能增长天赋的经验值。 距离下一次升级只剩20点经验值了。 夏清阳现在很想知道，自己这个极品天赋中的极品天赋，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程浩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夏清阳这才发现，是自己平白无故笑得太傻。她拍拍脸蛋，正色道：“你电话里说要给我介绍个朋友？” 而且还说会对她有帮助。 “对，他在屋里检查他刚‘到手’的好东西呢。”程浩说着，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紧接着，无论夏清阳怎么追问，“好东西”是什么，他都坚定地表示她可以自己去看。 电梯门打开，走廊设计也是别具一格的环形。 他们来到503房间，推门进去，里边的陈设也一如绿仙踪的外观一般，精致又不是随性，清雅又不失舒适。 房间内的墙壁、铺陈，大面积是纯白色，小部分点缀、花纹是浅绿色，清新养眼。玄关处脱下鞋，往前走两步上个台阶，直接光脚踩在地板上，地暖的热气透过袜子直烘脚底，让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地板正中是个小茶桌，一个四十来岁的长发男人坐在桌边，他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颇有些艺术人士不修边幅的感觉。而他手里正摆弄着的，是一台黑色单反相机。 男人的相机背带是斜跨在身上的，由此，夏清阳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许哥，人接来了。”程浩跟男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给夏清阳介绍道，“这位是许哥，娱乐新闻界的大牛级人物。” 许哥爽朗地笑了：“还是小程会说话，一般人都叫我这种讨人厌的家伙是狗仔。” 原来是娱乐记者。 夏清阳瞬间明悟了程浩介绍这人给她的用意。她甜甜地笑着问好：“许哥好，我叫夏清阳，是最近和程浩前辈一起拍戏的新人演员。” 前辈吗。 程浩没有排斥这个定位，反而有些兴味盎然。 许哥点点头：“刚才听小程提过你了。不要客气，来，都过来坐。” 夏清阳看程浩敬重许哥的样子，大约就明白了这人在娱记当中的地位是如何。绝对是那种只能交好，绝对不能惹的大佬级存在。 如果能有这个人帮助的话……绯闻炒作、新剧宣传、照片路透什么的就都不用操心了！ 于是夏清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学着程浩的样子，在茶桌旁边盘腿坐下。 四四方方的桌前，夏清阳和许哥对坐着，程浩坐侧边。 “你们先稍等一会，我再确认一下刚才的货。”许哥一边说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单反的屏幕。 刚才的货，还有程浩在电梯里说的，刚到手的好东西，应该指的是同一个物品吧。所以，其实是照片吗。 夏清阳很好奇许哥拍到了什么照片，不过看许哥没有给她答疑解惑的功夫，她也没有多嘴去问。 程浩给两人斟了茶，夏清阳道谢接过，小酌一口。 等待期间，她不经意地扭头向右手边看去，旁边两米外就是落地窗，从这个角度，居然正好能看见刚才他们录制mv的场地。 夏清阳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程浩，而程浩正垂着视线观察茶杯里漂浮的茶梗。 十秒钟后，夏清阳移开视线，无奈地喝了口茶水。 她不相信自己这么盯着他，他会意识不到。 这家伙绝对心虚了。他故意选的这个房间，就是为了能透过窗子看到那边吧。 第三十五章 谈合作 想着，夏清阳捧着茶杯，再次偏头望向窗外。 这会儿日下西边，天空还没有完全染成夕阳的颜色，但也已经镀上淡淡的金色光辉。 拍摄场地其实是由一个废弃的停车场改造成的，但由于周围都是写字楼，远离住宅区，反而很是隐蔽，也方便驱散围观人群。 现在场地里已经没有那么多工作人员了，仅剩的几人在收拾道具和支架。吕宇不知道去了哪里。刚才那一拳实打实地揍在他脸上，就算没掉牙齿，红肿流血的伤口也需要处理。 这下有意思了，娱乐圈有名的好兄弟在拍摄现场大打出手。 不知道会不会有现场人员把这件事情爆料出去。 可惜现在坐在许哥对面，她也不好明目张胆拿出手机来查看新闻。 不过想来，吕宇大概不会觉得这事有多光彩，所以应该不会允许他那边的工作人员把事情捅出。陆邵明是打人方，更不可能主动说出这件事。 夏清阳正想着，怀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两下。 她稍一犹豫，低头摁亮屏幕，发现是程浩发来的短信。 夏清阳讶异地看向程浩，程浩抬眼，示意她看消息。 夏清阳这才划开屏幕，具体一看，原来是程浩在向她解释，为什么他会选择预定这里的房间。 大意是那吕宇在圈内名声不好，有传言是他经常骚扰与他有合作的女艺人。只不过女艺人们苦于没有证据，以及要面子，所以没人拿到明面上爆料。 所以当程浩知道，今天夏清阳要陪着雅婕妤来拍吕宇的mv之后，他打听来了具体拍摄地点，定了一间可以远远看到拍摄现场的房间。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就能第一时间赶到。 夏清阳回了一个小企鹅鞠躬的表情包，然后熄了手机屏幕，主动拎起桌上的茶壶，给程浩添了一杯茶。 袅袅的茶气升起，房内安静，安静到似乎能听见茶梗从茶面探出头的声音。 程浩捧起茶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明知道吕宇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有提前提醒，会让夏清阳不高兴。幸好没有。 看来这样的分寸感是她觉得舒适的。 “好了，我检查完了。等久了吧。”许哥终于抬起头，畅快地长出了一口气，“真不错，哈哈，小程可真是我的福星，这下我那小复式的尾款有着落了。” “恭喜许哥。”程浩微笑着道喜。 许哥眼中精光一闪：“别光顾着恭喜我，你叫这小姑娘来，应该是有点说道的吧。” “嗯。”程浩应完，扭头给夏清阳轻声介绍，“刚才陆邵明冲进拍摄场地的时候，许哥刚好录下了全程。虽然远远地没录进声音，但看许哥这么高兴的样子，人脸应该是清晰地录进去了。” “小程聪明。”许哥眯眼点头。 程浩接着对夏清阳道：“所以我想，或许你会对这段视频有些想法。” 夏清阳几乎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程浩nb！她这是真的欠他一个大人情啊。记下了，怎么答谢他过后再论，现在重要的是和许哥谈妥，让这件事情的利益最大化。 对狗仔来说，拍到了有价值的新闻，肯定是要它能创造最大的经济利益。 要么，是让各大报社竞价，价高者可以优先拿到这段视频进行报道。 要么，是直接发给当事明星，以视频为质，要挟对方拿钱。 这应该算是不成文的规则了，即便是夏清阳这样的小白，也知道许哥现在有这两条路可选。 而这两个选择中，能捞到更多钱的肯定是后者。只要影像内容足够致命，经纪公司为了不让明星人设崩塌，是愿意花大价钱把影像销毁的。 那么如果没有意外情况，这段视频应该会被许哥发给陆邵明的经纪公司，换取一笔不菲的“酬劳”。这也是为什么，刚才许哥说，他即将有钱去给房子付尾款了。 而这对夏清阳她们来说，虽然没有什么坏处，却也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现在她坐在这里，就是要尽可能地，跟许哥谈出一个双赢的结果： 要让这段视频，为夏清阳她们服务，准确来说，是要给雅婕妤带来一波名气。最好能炒出那种#多年好友为女演员大打出手#这种话题。配合上合适的运作，绝对是一大波流量。 但这就需要拿出足够的好处来，让许哥愿意将视频交给她们处置—— 夏清阳摸着茶杯，拿出她的招牌笑容，用最诚恳的语气道：“许哥，不知道程浩前辈和您说了多少有关我，或者我朋友的事情。但我很希望有机会能和您长期合作。” “哦？”许哥还以为夏清阳会直奔主题，提出如何买断他手里这则视频，没想到她压根没提视频的事，而是另辟蹊径，说了个新提议。 和他长期合作？ “怎么个长期合作法，你说说看。” “您应该不知道，今天其实是我给陆邵明发了几条消息，让他过来的。”夏清阳拿出手机来。但在给许哥看之前，她俏皮地故意捂住屏幕，“您答应不碰您的相机，我就给您看。” “好。”许哥不禁被夏清阳逗笑。 要知道，夏清阳本来就是个很会和人拉近关系的人，在有了天赋技能助力后，这方面能力就更强了。 许哥摘下相机放在一边，然后摊开手，表明自己不会碰相机。夏清阳这才宛然一笑，把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展示给许哥看。 “哎呦，这是你拍的？不错嘛，挺会找角度。有潜力。”许哥逗她，“要不要来跟我当徒弟啊。” 夏清阳把手机递给好奇的程浩看，然后朝着许哥一本正经道：“您别说，我还真有点动心。” 狗仔当好了的话，好像也有机会得到一大波声望值？ “哈哈哈，哪有丫头干这个的。”许哥顿了顿，稍稍抬眉，“不过，你知道你这是在给谁透露消息吗，一个娱记哎。我要是拿了你的消息就走，你可就吃大亏了。” “不能，我相信许哥。因为许哥是程浩前辈介绍的朋友嘛。而且，要和许哥谈合作，我得拿出诚意来啊。” 夏清阳一句话捧了两个人，瞬间让两人男人的心情都舒坦起来。 第三十六章 合作谈成 其实她只是给许哥看了她和陆邵明的聊天记录。里面有她拍的几张照片，和陆邵明暴怒之下说的几句话。 照片是吕宇朝雅婕妤伸出咸猪手的抓拍。 那几句话，不仅骂了吕宇，还侧面表明了陆邵明和雅婕妤的关系。 所以许哥才会说，夏清阳这是在无偿给他透露消息。 “你要说的合作是什么，可以说了吗？我现在很有兴趣了。”许哥身体稍稍前倾，终于开始认真对待眼前这个看起来乖乖顺顺，没什么攻击性的小姑娘。 “开诚布公地讲。以后像这样的爆料，我们还想‘做’很多。”夏清阳故意着重了“做”字，这让许哥眉眼一动，“如果能和最有名的娱乐记者合作的话，想必我们彼此都能很愉快。” “你的意思是，以后还会有得到这种大料的机会？你怎么保证？” “因为我们想要曝光恋情。”夏清阳说得非常直白，“当红小生陆邵明的恋情，爆炸性应该不弱于这次吧。” “哦？”许哥微微眯眼，“你能代表今天那个狐狸打扮似的女演员？” 许哥是个聪明人，稍一联系，自然明白了这几人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能。”夏清阳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用水渍写了几个关键字，“所以我们这边能给到许哥的保证是，以后如果有任何猛料，我们会第一时间发给许哥。甚至包括这次我拍到的照片，都可以交给许哥一并处置。” “那你的条件呢。” “我的条件是，这次的视频，处置方式由我们这边决定。最后的收益，你和我们五五平分。”夏清阳用手指点点桌面，“您放心，这视频我们是一定想要它爆出去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我们会决定将这段视频，在合适的时间卖给某家新闻媒体。而不仅是这次的收益，以后所有爆料的收益，我们都五五平分。您觉得怎么样。” 许哥抱着肩膀沉默了一会。 在他沉默这段时间里，夏清阳其实很是忐忑。 因为她虽然拿出了证据证明宋雅和陆邵明的关系，也拿出了几张吕宇咸猪手照片来当做筹码，但她的大部分筹码，都是空口保证。 用这种空口保证，来让许哥退步，同意让出很大一部分收益，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就算许哥最后不答应，也是很正常的。 但夏清阳没想到的是，许哥答应得还算痛快：“可以，我同意你的条件。难得在这圈子里遇见合我眼缘的小姑娘，就当是交你这个朋友，我也答应了。” 说是看夏清阳有眼缘，但不知道为什么，许哥说这段话的时候，看了程浩一眼。 夏清阳大喜过望，完全没注意许哥和程浩之间有什么眼神交流。 征得许哥同意后，夏清阳去到门外给李妍打了个电话，问她和电视台的人见得怎么样了，有时间的话赶快过来一趟。 在夏清阳去联系李妍的空档里，程浩和许哥两人在屋内。 程浩给许哥斟满茶：“这事多谢许哥。” 许哥没有推辞，笑呵呵地看着程浩给他倒茶：“你小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这姑娘，有点什么意思吧？” “许哥火眼金睛。” “哟，你居然承认了。就不怕我录了音，给你爆出去？” “咱们哥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您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许哥收起调笑的语气，定定地看着程浩：“不过，今天和我谈的事情，你是认真的？” “嗯。”程浩仍淡淡地笑，从面上，看不出他与以往有任何区别，“到时候还要麻烦许哥了。而且这事应该和她——” 程浩说着，看了眼紧闭的房间门。 “——也会有关系。” “我猜到了。所以我才那么轻易答应了她的要求。” 许哥端起茶杯，朝程浩示意一下，然后抿了一口，感叹了一句，真是好茶。 - 夏清阳回到茶室，告诉了程浩二人，李妍马上就到的消息。 也是巧，李妍那边的饭局也刚结束，而且离这儿不远。 程浩随即起身告退，称自己还有别的事，就不留在这里陪他们了。 夏清阳和许哥都明白，这只是托辞而已。毕竟后面他们要聊的东西，就不是程浩这个外人适合听的了。 于是夏清阳将程浩送到电梯间。 “许哥是个不错的人，和他多交好，对你以后会有好处。” 程浩仰头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轻声说道。 “所以一定要谢谢你这次帮我。” “那你要不要考虑，过几天陪我吃顿饭？” 夏清阳看着他故作轻松，实则有些紧张的侧脸，抿唇笑了：“行，我请你吧。” 送走程浩，夏清阳又回到茶室，和许哥一边侃天侃地，一边等着李妍。 原来许哥以前是个风景摄影师，走过国内国外很多地方。后来因为他个人的原因，没有再继续这个自由而洒脱的职业，改为入行当了娱乐记者。 夏清阳听许哥讲了很多，他以前在全球各地拍摄时，遇见的奇闻轶事。她被逗得时而惊讶，时而紧张，时而兴奋，时而喷笑。不仅仅是配合许哥，而是他真的是个讲故事很有趣的人。 在许哥的故事里，和夏清阳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中，两人这段等待的时间过得一点也不尴尬无聊，反而十分生动。 甚至李妍来了以后，也一直延续着这个轻松的气氛。 他们研究了两个小时，最终敲定好合作事宜，以及这段视频影像的处置方式。 吃过晚饭后，李妍驾车带着夏清阳回到酒店。 车上，夏清阳终于有机会告诉李妍今天事情的全部经过。 “想不到你们第一次跑通告，就遇见了这种事。” 听李妍这感想，其实在娱乐圈，这种事情很常见呗？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也知道，只要是人呆的地方，各种恶心的事情就少不了。”李妍打着方向盘，驶过一处十字路口，“在利益交错盘结的圈子里犹是。娱乐圈是这样，求生游戏也是这样。而且你想，咱们干的，不也是这种‘恶心’事儿么。” 第三十七章 炒作开始 是啊。夏清阳扭头看向车窗外边。 话题，流量，炒作。 这个时代，但凡是博人眼球的东西，都免不了被蜂拥而至地蚕食。 只不过，比起那些为了名利炒作的人，她们的目的听起来稍微光彩一点——为了自己的小命。但差别，也仅仅是这样罢了。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李妍见夏清阳不说话，大概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东西了，“以后让你难受的事情会更多。但直到你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资本那天，你都没办法反抗这些规则。” 夏清阳笑了一笑：“而再前提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不会被规则同化掉。” “你说得对。所以在那之前，拼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李妍攥紧方向盘，像是要给自己一些勇气一样，把同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嗯——不说那些了，说说看，你觉得绿仙踪怎么样吧。” “环境不错，吃食也很合我胃口。” “那等杀青之后，我们在绿仙踪租个房间当据点吧。” “啊？那得多少钱。” “反正我们要暴富了，不是吗。”夏清阳笑，“你都租了这么好的车，还不让我肖想一下舒服的住处啊。” “咳，这不是要接送我的四个大明星么，车子肯定不能太拉垮。”李妍顿时对于花钱住绿仙踪没什么意见了，“那，我到时候也能住吗。” “当然，我们是一个队伍嘛。” 车子驶过路灯灯带连成的海洋，没入寂寂长夜。眼前的万家灯火，不是她们的灯火，就算贪恋这份安逸，也要时刻警醒着。 一周之后，一则爆炸性的新闻，被某家娱乐媒体爆料，轰动了娱乐圈。 夏清阳拎着从外边打包的晚餐回到酒店，电梯里碰见同剧组的工作人员，对方非常八卦好奇地凑到她身边，询问她热搜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热搜？” 夏清阳一手挎着晚餐袋子，一手掏出手机来一看。 噢，动作很快嘛，这就开始了。 她收起手机，做出严肃的样子，告诉身边的工作人员，她不能乱说。 “别嘛，透露一下。反正现在外边已经传的风风雨雨了。”工作人员是个女孩，在剧组里负责的好像是调度，“陆少和宋雅真是情侣？而且听说陆少和吕宇打起来，是因为宋雅出轨吕宇。这是真的吗？” 然而无论对方怎么追问，夏清阳都表示无可奉告。只不过，她的表情很无奈，所以更加深了对方的确信。 拎着晚餐回到房间，夏清阳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演技又精进了不少。 房间里的雅婕妤正一边啃鸡爪，一边刷手机。 夏清阳走到她跟前，放下袋子，帮她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床铺，然后才长叹一声：“别吃那些没营养的零食了，快来吃饭。” “马上马上。” 私下里单独跟夏清阳待在一起的雅婕妤，已经完全没了大淳国第一美人的矜持。 现在也就是个跟一般人没什么区别的网瘾少女罢了。嗯，最多是长得好看点。 “你看到热搜上的消息了吗，视频已经发出去了。” “看到了。我正在这儿看评论区呢。”雅婕妤笑眯眯地说着，眼神也丝毫没有从屏幕上移开。 夏清阳心想，那评论里面骂得那么难听，亏她还能看得这么开心。 雅婕妤问：“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来着？” “下一步要看陆邵明和吕宇那边的反应。主要是看陆邵明的反应。”夏清阳解释道，“他们肯定会达成一个共识，对公众进行回复。但是会不会找我们商量就不一定了。” 不过他们肯定是要找一个对双方都伤害最小的说法。 照陆邵明那边的惯例，恋情的事情肯定是要辟谣的。而如果辟谣了恋情，那么宋雅绿陆邵明就是空穴来风。 所以大概率，他们最后的回复会是，这一切都是误会。 但夏清阳这边怎么可能让事情这么轻而易举结束？ 这只是个开始，还远远不是终结。 “等到时候，那些佐证恋情的照片，就能用上了。”夏清阳道。 因为和许哥达成了合作，所以前两天，陆邵明和雅婕妤出去约会的时候，特地提前通知了许哥时间和地点，让他拍到了不少好照片。 这些东西一样一样，全部都是让舆论反转再反转的筹码。 雅婕妤摆摆手，表示不想听夏清阳讲那些细节：“好吧好吧，我对怎么运作不感兴趣，但是这些评论都挺好玩的，我看得很开心。” “我看那上面不都是诅咒你原地爆炸升天的嘛。” “就是这些论调好玩啊。他们根本不知道实情如何，一叶障目却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语。而且说不定，几天之后，就是这同一群人，还要反过来帮我声讨渣男。这难道不好笑吗？” “好笑吗，我倒觉得可怜。”夏清阳摇摇头，给雅婕妤递上一副筷子。 “有什么可怜的，他们只是在寻找情感发泄的出口罢了。说到底，骂谁都一样，真相如何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但也有真情实感追星的人吧。比如喜欢陆邵明的，或者喜欢吕宇的，再或者，以后看了戏，喜欢上你的。他们还是很在乎真相的。” “那就选择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真相吧。就像他们一厢情愿地喜欢上一个营销出来的人设那样。其实他们在乎的也不是真相，他们也不需要知道真相。真的告诉他们那些偶像是什么样的人，反而是一种伤害。”雅婕妤轻轻一笑，“所以说啊，咱们能做到的‘最仁慈’，便是给他们许多这件事情的版本。至于他们愿意相信哪个，全看他们自己。” 夏清阳望着轻轻松松说出这番话的雅婕妤，半天没说话。 好家伙，雅婕妤这才来了现代几天，就已经把娱乐圈看得这么透彻了？ 不过，曾经也是一名热血追星少女的夏清阳，听着这话还真有点扎心。 第三十八章 杂志社来找 【队友雅婕妤网络知名度上升，声望值24万】 【队友雅婕妤网络知名度上升，声望值38万】 【队友雅婕妤网络知名度上升，声望值29万】 …… 大把声望值进账。 人们对于这种八卦的嗅觉，好像比对那种社会新闻还要强一些。 尤其是，这件事情简直可以说是要素占尽。 高人气流量明星，有了。 实力派创作歌手，也有。 重点是，还附加了恋情曝光、劈腿带帽、兄弟反目、大打出手这些吸睛要素。想不炸都难。 “陆邵明找你了没有？” “还没，他估计要先应对公司那边吧。” 雅婕妤咬着筷子，眼神依然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夏清阳见她没有沟通的**，不由得也掏出手机来，打算看看舆论风向如何。 打开以后，满屏的暴躁发言和扒族谱式辱骂全被夏清阳忽略，她捡了一些能看的评论来看。 【不信谣不传谣，等官方回应，哥哥肯定会给我们一个答复的。他说过三十岁之前不会考虑谈恋爱和结婚。哥哥不会骗我们的。】 【我给当事明星的公关人员一个思路吧。就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打人是误会，而恋情更是子虚乌有，那个叫宋雅的女孩只不过是刚好在现场，上去劝架的，根本跟这件事情没关系。】 【楼上没准是预言家，蹲一个。但的确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个叫宋雅的，是陆邵明的女友，也没有证据显示，她和吕宇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据说这还不是完整版视频，等完整版视频放出来之后，一切可能就有答案了。】 夏清阳看了半天，觉得有点不对，于是上去重看了一遍发出来的视频。 看完她才知道，原来这段视频仅仅只到雅婕妤上去劝说就没有了。后面的部分都被截掉了。如果她记得没错，这部分应该录得也相当清晰，是陆邵明牵着雅婕妤的手离开，一路上了陆邵明的车。 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夏清阳给李妍打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打过去，对面占线。过两分钟再打，还是占线。 夏清阳猜到，现在想找李妍的人大概很多。 因为在雅婕妤的个人微博里，备注的工作电话和合作联系方式，都是李妍的。夏清阳她们也是同样。 不过又过了一会，李妍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喂，李姐，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现在很忙吧？” “还好，应付得过来。都是一些记者，倒是还没有过来谈合作的。” “不着急。” “嗯，我怕你们着急。”李妍笑。 夏清阳听出李妍语气里的游刃有余，不由感慨，聘用她来做经纪人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李妍的能力很强，和她们又是死死绑在一条船上的，所以她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可能翻船。 夏清阳：“我打来就是想问问，为什么放出来的这段视频少了后面那段，是咱们自己截的，还是那个爆料的媒体截的？” “咱们这边截的。因为后面那段视频，能证明陆邵明和宋雅的恋情，所以我打算把这段扣下，再放出消息说，这视频还有后面的部分，然后就可以等着陆邵明那边来谈判了。”李妍自信地道。 一些运作细节方面的东西，李妍一直没有和夏清阳她们说过，所以夏清阳一直不知道，李妍居然把资源利用精细到了这种程度。 听了夏清阳的震惊和夸赞，李妍得意道：“当然要精细。不然怎么从他们手里捞经费啊？谁让我家有四位娘娘要养呢。” 夏清阳哈哈一笑，让她有进展就来电话，之后挂断。 第二天一早，剧组正常开工。 因为雅婕妤的戏份还剩最后一些，至少也要再有一周才能拍完，所以尽管前一天晚上爆出了这么大一个瓜，第二天还是得去往片场。 在还没离开酒店的时候，就能透过房间窗户，看到外面层层叠叠的记者了。为了摆脱这些记者，平安到达片场，剧组一众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平时都要长。 据说总导演的脸已经黑得跟煤炭一样了，夏清阳哪敢想象。 她给雅婕妤穿戴好全套装备，然后顶着闪光灯和几乎戳到脸上的话筒跑进车里，就已经消耗了全部力气。 “我的天，外面怎么那么多人。这还不到八点吧。”夏清阳抹了把汗，心有余悸地望着仍然在拍打车门的记者。 李妍坐在驾驶座上，眉眼弯弯地道了一声辛苦，然后启动车子，按了几声喇叭之后，终于缓慢地挤开人群，驶向片场。 “不管几点，哪怕是凌晨，也要爬起来写稿子、做采访，这才是新闻人啊。”李妍挥挥拳头，赞扬着这些八卦记者的精神。 夏清阳不由扶额：“按理说这护送咱们大明星的活，应该是你来干吧，经纪人同学。” “话虽没错，但我不是要尽量减少自己在媒体面前的曝光度吗，不然被仇家找上门，不光是我，咱们就都凉凉了。” 夏清阳：…… 好吧，李妍说得很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放心吧，他们的第一目标不是小雅，是陆邵明。所以你们才能那么轻易地冲破包围圈。” “不知道陆邵明那边打算怎么回应。昨天到现在，他一直也没找雅婕妤。”夏清阳看了一眼雅婕妤，雅婕妤正戴着墨镜，一边嚼泡泡糖，一边望着窗外。 看来雅婕妤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对陆邵明的影响啊。 这时，夏清阳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看了眼屏幕，是未知号码。 不会是有哪家媒体打听到她的手机号码了吧？别吧，她可不想被打爆电话。 怀着略带忐忑的心情，夏清阳接起电话：“喂？” “您好，请问是夏清阳小姐吗。” “我是。您哪位？” “我这边是《密林杂志》的工作人员，想请问您明天有没有时间来进行杂志插页的拍摄。” “杂志拍摄？” “对，我们这边有一个时装模特遇到事故受伤，无法参与下期杂志的拍摄了。有人向我们推荐了您。” 第三十九章 护短 电光火石间，夏清阳想起了几乎被她忘到脑后的那张名片。 难道这就是那位《beauty》的贺主编，管她要电话号码的原因？还真是帮她找拍摄杂志的资源啊。 但并不是《beauty》的拍摄，而是什么《密林杂志》，夏清阳感觉自己好像没听说过这家杂志的名字。 该不会是骗子吧？ 所以夏清阳没急着答应：“这个，我需要和我的经纪人确认一下行程。” “没关系，您如果有意向的话，还打这个号码过来就可以。不过请您尽快，如果今天中午还没有您的消息，我们就要找其他候补模特了。” “好的，谢谢。” 夏清阳挂了电话，仍然觉得有点发懵。 她跟李妍说了这事，李妍很惊喜：“一般来说直接打到你手机上，不会是骗子。你把她号码给我，我来联系。” 夏清阳依言来做。她现在也发现自己运气好得过分了，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曝光或者资源找上门来。 李妍听了笑道：“这可不是运气，你不是说，这十有**是总导演替你找来的资源吗。那肯定是因为你人缘好啊，这和天赋技能也脱不开关系的。” 可能吧。 不过李妍的话倒是提醒了夏清阳，不管怎么说，她应该去感谢一下总导演的。 于是，上午夏清阳一直坐在车里刷手机，中午午休的时候，她才下车来，直奔总导演的遮阳伞下边。 也许是因为看见夏清阳，就想到雅婕妤，然后就想到请了一上午假没来的陆邵明，总导演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 但当听说夏清阳接到了杂志拍摄的工作，是来感谢自己的，总导演脸色就好了很多。 “有什么可谢的。别人的介绍只能管用一次，再接下来还能不能有后续资源，全看自己的实力。”总导演颇为严肃地教育夏清阳。夏清阳束手点头。 她已经看出来了，总导演是个大号傲娇，明明是对别人好，但却要做出很严厉的样子。 “真的非常感谢导演栽培，我会努力不让您失望哒。” 总导演看着夏清阳认真乖巧的模样，不由轻叹一声，想起之前夏清阳在银行被劫持时，劫匪拿她出来“杀鸡儆猴”的场面。以及这件事情，给《皇妃》这部剧带来的热度。 虽然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不能把这个意外归结到《皇妃》剧组，或者说归结到他这个总导演身上。但总导演还是莫名觉得对这个一直充满阳光，可爱又乐观的孩子有些愧疚。 可能是因为她确实和他那个久未联系的女儿有点像吧。 所以他才厚着脸皮，替她去老朋友那儿，要来了一个拍摄杂志的资源。 “你好好拍就行了，不说别给我丢脸，别给你自己丢脸就行。”总导演叮嘱她，“老贺那人平时看起来好说话，但对待他的杂志非常认真，如果拍出来不好的话，他肯定是不会采用的。” 夏清阳听着眨巴了两下眼睛。 总导演好像误会了？ “那个，导演，来找我的是《密林杂志》，不是《beauty》呀。” “嗯？什么？” 总导演猛地坐直身体，好像差点直接站起来：“怎么可能？《密林》是个什么玩意？” 夏清阳：…… 要不要这么直白啊导演，什么玩意可还行。 刚才李妍已经打听过了，《密林》虽然不是什么非常知名的时尚杂志，但也是在小众圈子里比较有知名度的一个杂志了，专门拍摄一些复古风的片子，杂志内容也是这方面相关的。 虽然确实算不上什么很出圈的资源，但聊胜于无嘛，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夏清阳是不会嫌弃声望值太少的。 但总导演可没这么看得开。 他觉得自己丢了大人了。 好家伙，跟小姑娘这么叮嘱，那么告诫，好像给人家找来了一个多大的资源似的，结果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 而且仔细一问，还不是什么封面人物，就是插页模特而已。 完了，太丢人了。 总导演老脸挂不住，叫夏清阳离开后，扭头就给贺主编打了个电话，电话刚接通，他就劈头盖脸骂了过去。 “你个老家伙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让小夏在《beauty》里露脸吗？怎么给她找的是个破《密林杂志》啊。我那人情就只值这么点呗？只值你贺大主编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让别的小破杂志随便拍拍糊弄我们呗？” 贺主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和随意：“气性那么大干什么。怎么了，小丫头找你哭委屈啦？” “哭个p啊，她真心实意感谢我，结果我都不知道她就是被安排去拍了那种杂志。” “喂喂，别说的好像我给你的宝贝演员找的是个什么过不了审的杂志通告行不行。她那个咖位，能接到《密林》的工作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也是看她五官气质的确很不错，才敢给她介绍的。要不然哪家杂志社愿意用一个压根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演员来当模特啊。” “你别跟我扯那些没有用的。你之前是不是答应我了要给她《beauty》的资源？” “是是，但那也得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本事才行吧？不然我就这么让她过来了，别人也不服气她啊。先让她在《密林》试试，拍好了再来《beauty》也不是不可以嘛。” 总导演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别以为他不知道，贺玉堂就是不想让夏清阳这个新人上《beauty》罢了。等夏清阳拍完了《密林》，贺玉堂就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说夏清阳拍得不好，够不上他《beauty》的逼格。 他呸！ 夏清阳当然不知道，总导演还为了她，跟贺主编大吵了一架。 她对于能接到这个拍摄工作，真的很开心了。毕竟她的的确确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新人。 第四十章 财源滚滚 下午，李妍抓着夏清阳紧急培训了一下杂志拍摄的注意事项。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但夏清阳不好意思占用李妍太多时间，谁让雅婕妤那边的绯闻炒作才是这几天的重头戏。 今天上午陆邵明压根就没有来片场拍戏，估计是为了等酒店外边蹲了一宿的记者们散一散。 下午陆邵明来片场的时候，夏清阳感觉他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下滑了许多。 他刻意没有和雅婕妤同框出现，这让剧组里很多想吃瓜的工作人员非常遗憾。 当然也有追到片场来的采访记者，不过基本没有能混进拍摄现场里面的。总导演比较暴躁，直接让场务把所有门都锁死了，连傍晚来送盒饭的，都是拿了个梯子，爬墙递过来的。也是一大奇景。 堪称闹剧的一天就这样结束，陆邵明直接没有回酒店，而是被公司的车接走。总导演骂骂咧咧，指桑骂槐地说那些记者耽误了拍摄进度，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骂的是惹事的陆邵明。 而这件事情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经给夏清阳他们带来了500多万声望值。 虽然是负面声望，但的的确确收获喜人。 晚上回到酒店之后，听说陆邵明公司终于按捺不住，联系了报道那则视频的媒体，要商谈买断视频的后半截。 这家媒体早就和李妍说好，谈下来的价钱，大家三七分。李妍这边是七。所以他们直接代替李妍，和陆邵明的公司开始了价格拉锯。 而之所以这件事情李妍不自己出面，还要分出三分利润来给这家中间商媒体，当然是为了不暴露自己这边的身份。 陆邵明公司大约猜不到，视频居然是在李妍她们手上的。如果他们知道了，那就等于知道了雅婕妤要借着陆邵明炒作的事情。 那后续计划不就崩盘了嘛。 所以万万不能被陆邵明公司知道，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她们。 夏清阳原本以为，这一谈不得谈个几天才能谈出双方满意的数字。没想到竟然很快，一个晚上还没过去，就敲定下来了。 后来她一想也对。现在对于陆邵明方面来说，时间是分秒必争的。这种绯闻如果不尽快澄清，对艺人的风评伤害是致命的。 但如果不把所有后顾之忧赶紧解决了，难保澄清的时候，不会有人背后捅刀。 所以陆邵明公司几乎没有讨价还价，同意了用三百万这个价格，把后续视频资料买断。 夏清阳从来没发现钱居然这么好挣，眨眼间二百一十万就到手了，哪怕再分给许哥一半，也有一百零五万。再加上之前把视频独家卖给这家媒体爆料的那部分钱，这次事件里，单论钱财，她们就赚了一百五十万左右。 而声望值才是她们最重要的那部分收益。 果然，交易进行完后，陆邵明方确认了视频资料已经销毁，便飞快地发出澄清文章，内容就和之前的猜测一模一样。 陆邵明打人，被说成是朋友之间的误会。这样虽然影响依然很不好，但好歹比两个男人争抢女人要强得多。 雅婕妤的出现，也澄清了是因为拍摄mv。而且她刚好因为出演《皇妃再爱我一次》这部剧，而认识陆邵明。所以只是单纯的拉架者。和陆邵明、吕宇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的解释，很明显要达到的就是一个伤害最小的结局。 陆邵明的完美人设上，肯定多了一个“打人”的污点。但这对陆邵明背后的资本来说，当然比他恋情曝光要好得多。 雅婕妤也在这天晚上接到了陆邵明的电话。据说陆邵明声音很疲惫，他表示两人的关系必须更加谨慎小心才行。从今天起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不仅不能外出约会，甚至连碰面说话都做不到。 雅婕妤适当地表示了理解和不舍，然后就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陆邵明方面想用时间抚平一切，但夏清阳她们怎么可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呢？ 就算没有了后半段视频，她们依然有办法证明陆邵明和雅婕妤的关系。 于是，第二天，就又有一家媒体，爆料出了雅婕妤和陆邵明外出逛街约会的照片。 照片中的两人又是牵手，又是拥抱，还在车里卿卿我我。可以说是实锤得不能再锤了。 这件事的后续影响暂且不论，因为夏清阳没有精力关注这件事情的发展了，她今天要去拍摄《密林杂志》的插页。 三辈子加在一起，演戏、当模特，都还是第一次。 夏清阳在李妍的陪伴下，很新奇地来到《密林》工作人员告诉她们的影棚地点。 “其实你不用陪我的啦，绯闻那边更要紧一些。” 夏清阳怕李妍跟着自己，会耽误雅婕妤那边的事态。然而李妍非常自信地一甩头发，让夏清阳放宽心：“不是我吹，当年好几个小偶像给我惹事，我都能一起摆平，这点多线工作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哇，你有一瞬间，那个骄傲的样子好像雅婕妤啊。” “哈哈。” 到了影棚里，不用她们自己去找，就有接待的人迎了上来，显然是早已经等着她们了。 小一点的杂志社确实有好处，对待夏清阳这种纯新人也没有任何怠慢，领她去化妆的路上，那个工作人员的态度都很亲切。 这让夏清阳稍稍放下了心。 听工作人员介绍，她今天要拍的是一组民国风的照片。装扮不多，只有两套。 一套是白底柳叶绣的旗袍，长短大概到大腿中间。另一套就更简单了，只在前一套的基础上，加了一件奶白色兔毛披肩。 从化妆间的配置，确确实实可以看出不是什么大牌杂志，稍显寒酸。但看到衣服的瞬间，夏清阳就知道，这里的人是认真在做的。 从这衣服的面料，还有上面的花纹、精致的刺绣，她大胆猜测，这不是流水线制品。 第四十一章 《密林》拍摄（上） “你猜对了，因为我们杂志的所有展示服装，都是自己设计、手工制作的。所以读者如果有喜欢的，就会打电话来定制，这样穿出去才有高定的感觉对不对？这里挂的衣服，每一件的价格都可以卖到几千元呢。”化妆师一边替夏清阳修整眉毛，一边笑着说。 “厉害厉害。”夏清阳真心实意地夸赞。 修完眉，化妆师拿出全套工具来，开始替夏清阳上妆。 因为时间紧，所以与这套旗袍搭配的妆容风格，化妆师早早就设计好了。等夏清阳来了，只需要再根据她的长相特点，进行微调就可以。 化妆师画得很细致，而且边画她还边惊叹：“你这皮肤也太好了，我也给不少明星画过妆，别看他们表面上漂漂亮亮的，但其实不知道上了多少层粉底。你这皮肤又白又滑，感觉根本不需要上粉底，看，还能看到小绒毛呢。而且你五官长得也好，特别有可塑性。” 夏清阳还没被人这么夸过，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抿着嘴笑。 “可能我身边太多美女了，我其实真不算多好看的那个。” “不不，好看和可塑性不一样。有些人吧，她的好看太有特点了。她们就只能画那一种妆，清纯的呀，妖冶的呀，走不了别的路线。但你不一样，你这张脸，不管是脸型还是五官，都没有毛病，也没有任何一处美到抢戏。这反而是我们化妆师最喜欢的一种脸，因为怎么打扮，怎么好看，想画成什么样都行。” 夏清阳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纸一样”的样貌，可以在上面随便挥洒作画。 没想到有一天她能从别人嘴里听到这种评价。 在化妆前，夏清阳就已经将那套旗袍穿在身上了。幸好，非常合身，好像就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看来那个不幸出了事儿的模特，跟她身材体型差不多。 化妆师画得非常细致，动作也很轻柔。 民国妆可以画得清淡，也可以画得妖艳，但要符合这套旗袍的妆容，还是清淡一些好。 不过清淡也不代表着就可以花更少的功夫。整整四十分钟之后，她们才连带着头发，把整套妆发做完。 “好了，起来自己看看吧。”化妆师简直对自己的手艺满意得不行了，她非常兴奋地从夏清阳眼前让开，让她自己去瞧镜子里的自己。 夏清阳望着镜子里那个高盘着发髻，仿佛从民国画像上从下来的精致美少妇，有些惊讶地合不拢嘴——镜子中那人也做出了惊讶的表情，嗯，看来这人真的是她自己。 夏清阳自己的化妆手艺并不怎么样，所以她平时出门就画个眉毛，涂个口红。即便是在剧组里，她的打扮也是古装模样。早在还是菀常在的时候，古装打扮她就已经在自己身上看腻了。 可这身旗袍上身，民国风的妆发一做，立马就显出不一样了。 “好漂亮……” 这话刚说完，夏清阳耳根就红了。听起来就像自卖自夸一样，但她的的确确是在赞扬化妆师的技术。 “走，我们出去亮瞎他们的眼睛！” 化妆师很是兴奋，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抓起夏清阳的手，带她来到化妆间外。 - 门外，杂志社的摄影、道具等人员早就等待着了。 李妍找了个能看见化妆间的角落坐下。 因为还要关注着绯闻炒作那边的情况，所以李妍一直在低着头刷手机。直到听到不远不近的一处交谈，好像提到了“夏清阳”的名字，李妍才把头抬起来细听。 “……今天换模特了是吧。真是够了，跟一个模特磨合出默契来容易吗，读者也都看习惯了，正是上升期，老板怎么干这种自砸招牌的事啊。” “哎，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之前那个模特出了意外事故，这是谁都没办法的事。” “但这个替代的模特，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别说镜头感了，就是拍平面的经验都没有吧？八成是个走后门的，真糟心。” “没事，王哥的严格你还不知道？咱们杂志社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闯出名气，全靠王哥的摄影技术撑着。就算她是个走后门的，王哥也不会降低标准的。” “也是。” 这谈话的两人，看起来像是后勤的人。他们没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李妍，所以才聊得如此肆无忌惮。 而李妍当然也不可能因为别人嚼两句舌根，就冲出去据理力争。谁让人家说的都是大实话呢。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轻叹一声。 看来小夏今天这次通告，不是那么好跑的啊。 夏清阳进入化妆间已经有好一会了，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都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闲聊。 李妍注意到，有一个表情严肃，发型一丝不苟的精瘦男人，正一边擦拭相机，一边坐在休息椅上。 奇怪的是，男人坐的位置大约在人群正中，可却没有一个人近前和他说话。 李妍拉住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向他确认了男人的身份。果然，这精瘦男人就是那位姓王的摄影师。 李妍当即整理好仪容，来到王摄影面前，友好地向他问好：“王哥，我是今天参与拍摄的模特——夏清阳的经纪人。这是我家艺人第一次拍杂志，诸多不足还请王哥多多包涵。” 王哥睨了李妍一眼，见李妍态度非常恭顺，他也不好直接伸手去打笑脸人，只能轻轻哼了一声：“一个新人演员，就敢来啃杂志平面这个硬骨头，还是《密林》这种风格如此鲜明的。胆子不小。” 李妍心里咯噔一声。 从这话听得出来，王哥的确在这杂志社里地位举足轻重。至少他应该知道，夏清阳是走了后门才能接到这个资源。 看来现在，第一印象就已经不好了，就算她提前打招呼示弱，也无济于事。 只能看夏清阳自己了。 李妍十分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希望夏清阳至少不要表现得太过差劲。 第四十二章 《密林》拍摄（中） 她又顶着笑脸，和王哥寒暄了几句，然后便退到了一边去。 场中，不少人注意到了李妍这次“套近乎失败”的行动，不禁暗笑她碰了一鼻子灰。 没谁觉得，这么一个专业压根不对口的小演员，平面拍摄首秀能好到哪去。 这时，化妆间的门终于打开了。 还在说笑的工作人员，被他身边的人碰了碰胳膊，疑惑地收声，扭头看去，瞳孔顿时缩小了两圈。 在化妆师的牵引下，一个曼妙绝伦的民国女子，带着一身江南水乡的温婉气息，从化妆间内款款走出。 全场鸦雀无声。 只见那女子发髻上飞着一支白玉簪，鬓角垂下的碎发弯弯曲曲，给她的气质更添一丝柔美。妆容与其说是淡雅，不如说是寡淡到让人几乎看不出她上了妆，但又的的确确比妆前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那对柳叶眉仿佛是大家的手笔，沾着青黛一笔带下来的。些微泛红的鼻尖，配上那对仿佛要述尽万语千言的眸子，令人不禁好奇，她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故事？ 用两个词概括的话，大概就是温柔和孤寂了吧。 就好像把人牵引到某个烟雨朦胧的巷口，天地间仿佛看不见他物，只能见她端举一把纸伞，静默地走进巷子深处。你知道她一定是温婉柔美的，但你也看得出她已经将自己的心封闭，与世间万物都拉开了距离，只一人孤独地，像个旁观者似的凝望尘世。 “怎么样，美爆了吧。”化妆师见众人都呆在原地，不禁得意地扬起下巴，“在原本定调的风格基础上，我又忍不住做了一些额外的功夫。本来咱们的设定不是‘婉约’嘛？但我觉得小夏的眼神里有故事感，所以就在妆容和发型上改动了一点点，把这个故事感加强了。” 众人纷纷点头惊叹。连夏清阳听了都忍不住扭头去看化妆师。 她们刚才一直边闲聊边化妆，她都完全不知道化妆师居然还想了这么多东西。 化妆师特地把目光投向王摄影。这可是他们这个拍摄团队的主心骨，只有王哥说好，那才叫好。 然而王摄影只是摩挲着手里的相机，盯着夏清阳看了一会，然后扭头问道具组：“听懂小于的话没有。有没有合适的道具？” 化妆师姓于，小于叫的就是她。听到了王摄影的话，她终于长出一口气，知道王摄影这是认可了的意思。 “于姐，那位是？”夏清阳适时发问。 小于给她介绍了王摄影其人，又叮嘱她千万要配合王摄影的步调，不能惹王哥生气。 夏清阳提起十二分的专注，用力点点头。 王摄影都发话了，大家立刻动起身来。 看了夏清阳的扮相以后，至少没有人再觉得夏清阳撑不起门面了。她的的确确适合这个扮相，也适合这件旗袍。 至于能不能在镜头前表现出彩，还是留有疑问的。 毕竟好看是好看，但有些人就是不上镜，就是动态美，静态不美。 夏清阳被引着，乖乖走向拍摄的背景前。 她向王摄影问好，王摄影只恩了一声，摆明了铁面无私，不接受拉关系的行为。 夏清阳倒也没想很多。 地上用黄色胶带贴出了一个叉型。没有人提醒她，但她知道这个叉是为了给模特固定站位用的，于是走到上面站定。 打光师站在灯箱、反光板后面，根据王摄影的指示，调整打光效果——光影是一门大学问，对于摄影来说，不同光影代表不同的意向，能向受众传达不同的感受，所以打光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夏清阳从道具师里接过这一组照片的道具——一支玫瑰花，然后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灯光师把光效调整完毕。 “正面朝向我，对，玫瑰花捧到胸前，脸朝右下方偏侧，再偏一点，再偏一点，不对，偏多了……”王摄影一旦进入工作模式，就更加的严肃认真起来。 他对于模特神态、动作的要求极高。要拍出令他满意的照片，必须每一处像仪器一样，精确得分毫不差。 关于这点，和他共事多年的人都深有体会。大家经常在背后吐槽说，王哥的脑子里一定有一个螺旋测微器，要把各种误差精确到001毫米才罢休。 夏清阳只顺着他的指示，摆了一会姿势，脖子就僵了。 期间好几次，王摄影音调高得吓人，好像夏清阳再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就要扑上来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但夏清阳完全不知道的是，这居然已经算是王摄影很和蔼的表现了，大多第一次和他合作的模特，被骂哭是太常见的事。 不如说，夏清阳正是因为表现不错，悟性也强，才让王摄影今天少发了很多彪。 “行了，先休息一下。” 王摄影开口，夏清阳长出一口气，差点脱力把手里的道具雨伞掉在地上——这一套衣服，她手里已经换过了玫瑰花、高脚杯、雨伞三样道具。 每件道具至少要拍8张动作不同的照片，每个动作，王摄影的要求都极高。 “辛苦辛苦。”李妍立刻迎上来，给夏清阳披上外套，送上插着吸管的果饮。 之前为了不弄花妆容，整个拍摄现场的温度被调的很低，夏清阳也不被允许喝水。 这会儿终于得了休息的空隙，李妍也只敢拿吸管给夏清阳喂点水喝。 “你表现得居然不错哎，眼神、姿势都有模有样。”李妍的夸赞是发自内心的。 夏清阳听了，苦笑一声：“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我大学是学服装表演的。” “？！专业对口啊。”李妍惊讶完了才后知后觉地生气，“好啊，你有这方面经验，还不告诉我，害我替你担心一天。生怕你因为业余，出错挨骂。” “我这都毕业多少年了，早就不记得学过什么了。”夏清阳摆摆手，“再说，我觉得以王哥的能力和标准，就算是个纯新人小白，也能被指导着拍出像模像样的照片来。” 第四十三章 《密林》拍摄（下） “你说得对。”李妍深有同感。 她一个旁观者，看了两个小时都觉得累，更别提夏清阳这个当事人了。 然而短短十分钟休息之后，王摄影就宣布继续开工。 在这段休息时间里，王摄影检查了刚才拍过的所有照片，觉得有几个动作没有达到他心里的预期，于是打算这会儿重拍。 “刚才表现得还可以。你以前有过拍摄平面的经验？”开拍前，王摄影难得地鼓励夸奖了一句，引得其他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有学过一些相关知识，但拍摄经验……”夏清阳摇摇头。 “作为新手，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王摄影又夸了一句，这下没人觉得刚才是幻听了。 天啊，王摄影居然夸奖模特的表现了，奇观！ 更奇观的是，眼前这个小模特，居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了至今为止没人敢和王摄影说的话：“王哥，其实关于这几个动作的设计，我有一点别的想法。”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反光板下的夏清阳身上。 何等胆大包天的发言。难道她觉得，王摄影夸了她两句，她就可以随便说话了吗。要知道，王摄影是最讨厌外行在他的专业领域指手画脚的，连老板都不会在拍摄技法上跟王摄影论短长，这个小演员居然？！ 果然，王摄影听了夏清阳的话，表情一肃，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你说我设计的动作有问题？”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哥设计的动作无论是张力还是镜头表现力，都非常棒，无可指摘。” 夏清阳诚挚地看着王摄影的眼睛，王摄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放在以前，哪个小模特敢跟他提这种要求，别说心平气和了，他恨不得让他们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他们的脑袋里面除了水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但眼前这个小姑娘说话，仿佛自带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让人收敛起所有戾气，还挺想听她接着说下去的。 王摄影没有多想。觉得大概是这走后门的小丫头，真实水平还不错，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抱怨和喊累，态度也不错，所以才让他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吧。 “只给你两分钟时间。” “好的。” 夏清阳小吸一口气—— 不是为了出风头，实在是她不想再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半个小时了。哪有他这么拍平面的嘛，别的摄影师都会让模特随意一些，放松地摆姿势。可他王摄影的控制欲属实太强了些。 这种人在接触时，万万不能跟他对抗着来，一定要先顺着他的思路说。在认可的基础上，再在他的思路里添砖加瓦，进行修正。 夏清阳小跑两步，从道具师手里接过刚才拍摄时用到的玫瑰花，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回到王摄影面前。 “我看了《密林》之前每一期的杂志。从读者角度，我觉得每张照片都非常有故事感，让人能品出很多层故事，特别有趣。比如上一期，是旧上海歌女的浪荡颓靡。其中用脚勾住窗幔那张，乍一看非常妖娆诱人，但仔细看的话，床头桌上的相框是扣过来的，旁边还放着一枚戒指，这就非常引人遐想了。还有上上期的港风美女，有一张图是模特在与画面外的人喝酒，可明明她杯里的酒一点也没有少，杯子上也根本没有口红印，但她的脸颊绯红，像是醉酒微醺的样子，笑的很开心。在此基础上，稍微一想就能猜到，美人实际上是因为她心悦于旁边的男人，这才红了脸颊。” 夏清阳捧着花，一个磕绊也没打地把整段话说下来，全场都屏息听着。 好家伙，这就是显微镜女孩吗。他们这些负责服化道的都没想过那么多，全是听王摄影的指示，设置和摆放道具的。 夏清阳顿了顿，见王摄影一直很认真地听着，不由一笑：“所以我大胆推断，王摄影很喜欢用这种明暗线的诡计手法，赋予一张照片很多层意思。然后关于我在故事中扮演的这个角色。我想，王哥是打算突出她的哀伤和倔强，还有一点点神秘感。” 说着，夏清阳别过身去。她将那玫瑰花用一只手托着，摆在背后腰际的位置，脸颊微微偏侧：“所以我大胆设计了几个动作……” 话音未落，夏清阳指尖稍松，只见玫瑰花失去平衡，眼瞧着就要从手心掉落—— 而她的另一只手却在更低的位置接了一下，没有让花落地。 “就是这样一个动态的瞬间……”夏清阳转回身，话还没说完，就听王摄影忽然厉声喝止：“别动！” 夏清阳一个激灵，定在原地。 “转回去，把刚才那个动作再做一遍。” 夏清阳依言照做，做完转回身，发现王摄影正冲她招手：“过来看看，你要的是不是这个效果。” 夏清阳走过去一瞧，王摄影抓拍的是玫瑰花刚刚脱手的瞬间。 花上还有晶莹的露珠，就好像女子滴落的眼泪，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想，她为什么要丢掉这朵玫瑰，她是不是很伤心，她为什么而伤心？鲜红的玫瑰花与雾白的旗袍形成鲜明对比，有强烈的震撼感。但更让人震撼的是，女子分明已经背对过去，将花残忍丢弃了，另一只手却又忍不住伸出，意图接住这朵摇摇欲坠的玫瑰——她的哀伤、狠绝、不忍、落败，全都在这一张照片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对，就是这个意思。”夏清阳也眼前一亮，她没想到拍出来效果这么好，看来王摄影不止是会摆弄模特，拍出好看的静态照片，抓拍能力这不也很强嘛！ 不过，最终还是要王摄影觉得好才算好，夏清阳不禁有些忐忑：“怎么样，能行吗。” “想法没问题，但是……” 但是？夏清阳心头一紧。不会还要重拍吧。 王摄影停顿一下：“但是不一定就能录入最终成稿里，最后还得看老板的意思。说说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第四十四章 拍摄圆满结束 谁也没想到，王摄影居然这么轻易地认可了这个小演员的想法。还按照她设计的动作，专门又拍了额外的一组照片。 但有一说一，她设想出的画面，感染力的确很强。而且大多有一种令人揪心的落差感。 可能这就是演员的表现力？ 一小时后，终于结束了拍摄，在化妆师于姐的帮助下，夏清阳把衣服脱下来交还回去。 “喏，奶茶。”于姐给换回便服的夏清阳递上一杯热奶茶，“听说你们女演员都控制体重，所以给你点的是三分糖的。” “谢谢，让你破费了。” 害，她要真是个女演员，别说三分糖了，就是0糖奶茶，她也喝不了。 “不用谢我，还有这些。”于姐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了一堆糖果巧克力来，不由分说地塞到夏清阳怀里，“这是其他人要我给你的。” “嗯？”夏清阳眨巴眨巴眼睛，低头一看，怀里这些糖啊果冻啊，都是不同牌子的，一看就知道，大概是大家把自己零零散散的口粮拿了出来，凑了这么一兜来给她。 夏清阳失笑着摸摸自己的脸：“我长得很像吃不饱饭的样子嘛？为什么都来投喂我呀。” “他们让我转达，说之前还以为你拍不好，没想到完全看轻你了，很不好意思。还有，希望你以后有机会多来。”于姐重重地拍上夏清阳肩膀，“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夏清阳眼睛弯弯：“让我猜猜，是因为王哥？” “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今天实在难得，王摄影竟然没有在拍摄期间大发雷霆，把全场骂得狗血淋头。大家觉得，这应该都是夏清阳的功劳。 他们实在太需要一个能控住王摄影脾气的人了。但朝老板打听了一下，夏清阳就只是替班这一期而已，众人都非常遗憾。 “帮我谢谢大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继续和《密林》合作。” 夏清阳笑着拥抱了一下于姐。 前世大学本科，她就读的的确是服装表演专业，但毕业后，她就转行做了别的，还从没有真正意义上以模特身份拍摄过杂志。 如果这次拍摄机会，能帮她打开杂志模特的大门，那就太好了。如果成片出来不尽人意，她也没什么遗憾，就当是圆了前世的梦。 夏清阳已经决定了，等这期《密林杂志》出版以后，她要多买几本，放进寸土寸金的空间手镯里，留作纪念。 借着这个拥抱的机会，于姐两手揽住夏清阳的后背，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偷偷告诉你，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听见王哥给老板打电话了。” “嗯？” “王哥对你很满意，似乎在替你争取下次拍摄机会呢。” 说完，于姐就松开夏清阳。夏清阳有些讶异地抬起头，触及于姐的目光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其实我原本很担心，王哥会不会觉得我指手画脚的，太不尊重人了。” “哪有，对艺术家来说，最好的褒奖，就是有人真的理解到了他想传达的意思。”于姐轻轻点了点夏清阳的鼻尖，“你放心回去等着吧，王哥的建议，老板是非常重视的。” 夏清阳意会地一笑，又和于姐聊了几句，交换了联系方式，这才同李妍一起坐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夏清阳把于姐的说法告诉李妍，李妍也十分认同地点点头：“我看那位王摄影师也对你观感不错。把握好这次机会，说不定你在模特圈站稳脚跟之后，还能给其他三位娘娘也带去一些资源。” “想太远了吧。而且我们只有八个月的时间了。” 夏清阳抻了个懒腰，抓过车后座上的抱枕，搂在怀里，歪倒：“绯闻那边怎么样了。好像早上的时候，就把雅婕妤和陆邵明约会的照片放出来了吧？” 夏清阳为了不影响拍摄，自打进入场地，就把系统通知页面整个关闭了。 这会儿在意念里将页面唤醒，扑面而来的通知几乎充斥了整个视野。 【队友雅婕妤网络人气值上升，声望值73万。】 【队友雅婕妤网络人气值上升，声望值102万。】 【队友雅婕妤网络人气值上升，声望值50万。】 …… 夏清阳稍微心算一下，这会儿的团队声望，竟然比早上的时候足足增加了九百多万。 加上之前的两千五百万，现在她们的声望值总数已经达到了三千四百八十五万点。居于排行榜第20位。 记得之前，银行劫持案那段时期，她们直线冲到了排行榜第23位。但因为后来有过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声望入账，李妍刚加入时，她们已经掉到25位。 现在这招憋了很久的杀手锏一出，果然没让人失望！ 李妍的舆论节奏把握得也非常好。昨天刚爆出好友二人为女人打架，今天就趁势坐实了雅婕妤和陆邵明的关系，简直是不给陆邵明那边活路……啊不是，简直是打得一手绝杀好牌。 “陆邵明那边是什么反应？”夏清阳看着仍然在不断弹出的系统通知，觉得这攒了一天的通知估计得慢慢刷一会，索性抱着抱枕，懒懒散散地问。 “他们那边已经有人联系我了。一会把你送回酒店之后，我要去和他们的人见面商谈要怎么平息舆论。” “这么晚了，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吧，他们怎么不约个白天。”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夏清阳出于常识，关心了一下李妍的人身安全问题，不料李妍忽然笑了一声。 她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摊开在夏清阳面前，只见她的手上不断出现手枪、短军刀、甩棍等各种武器，还在夏清阳眼皮子底下挽了个刀花。 夏清阳：…… “别担心宝贝，我要是那么容易被袭击，就活不到现在了。” 说话归说话，放下刀！ 夏清阳叹了口气，意识到，这终究是个要凭武力值说话的游戏。苍天啊，什么时候给她来一个有杀伤力的天赋效果！ 【天赋技能[顽石点头]经验值10。】 【天赋［顽石点头］升至3级。】 第四十五章 一个月后 【天赋效果（3级）：进一步提升基础效果。“信服”效果提升。 解锁附加效果“天籁之音”。解锁附加技能“伪音”。 天籁之音：使玩家音色更加悦耳动听，触动人心。 伪音：可以伪装所有曾经听过的音色。】 夏清阳：…… 啊啊啊给她一个有杀伤力的效果就那么难吗！难吗！ 因为系统通知被夏清阳屏蔽了，所以她不知道这十点经验值是从谁那儿涨的，合理推测有可能是王摄影。 不过不管是从哪里得来的，总之是让她的天赋成功从2级升到3级了。 附加技能“伪音”，感觉还是比较实用的。施展这个技能时，夏清阳可以伪装成任何她曾经听过的声线，男女老少都没有限制。 而另一项“天籁之音”，效果就着实让夏清阳无力吐槽了。 声音好听有什么用啊摔！她进的是求生游戏，又不是偶像养成游戏！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李妍还以为夏清阳是被她挽刀花的动作吓到了，于是翻手将军刀收进空间，“不逗你啦，别怕。” “不是。”夏清阳扶着额头，一副不想面对的样子，“我的天赋刚才升级了，解锁了一个叫‘天籁之音’的效果。” “哦？是什么样的？” 夏清阳把详细效果告诉李妍。李妍无语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个，好歹在这次副本里，它很有用啊，对吧。等过两天，我们研究一下，找找路子给你发个唱片。” “……” 她这到底是个什么废物天赋啊！ 不行，既然如此。 夏清阳攥起拳头，用力砸了一下抱枕，周身散发的腾腾杀气，惹得李妍都频频侧目。 既然如此，这次副本排名，她一定要拿到前十……不，前十都不行，前五！ - “哎你听说没有，陆邵明那个绯闻事件，昨天又反转了。” “又反转，现在的新闻，不反转一下都不好意思叫新闻是不是。光陆邵明这事，就闹了有一个月了吧。” “可不是么。我们来梳理一下嗷。首先是一个月前，陆邵明和吕宇为了宋雅打架。当天晚上，陆邵明的公司发围脖澄清，说没有恋情这回事。结果转天就被街拍照片打脸了。” “对，然后这个一月陆陆续续各种爆料，坐实恋情。陆邵明方面顶不住压力，承认了他和宋雅的关系。好家伙，围脖直接瘫痪了，还掉了一百多万粉丝。” “谁说不是呢，反而是女方那边蹭蹭涨粉。” “所以，你刚说的反转，指的是什么？” “宋雅发围脖了，你没看吗。她说那天之所以陆邵明打了吕宇，是因为吕宇在拍摄mv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还有照片证据呢。” “这么大瓜？！” “对，现在已经爆了，在热搜第一，你看。” 这天晚上，类似的对话，各处发生。 如今距离绯闻刚刚爆出，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殷皇后和雅婕妤都已杀青，现在只有安贵妃作为女主角，还有一小部分戏份。 夏清阳便在这天，带着雅婕妤和殷皇后一同来到了按摩店——背着还在拍戏的安贵妃。 这会儿夏清阳刚按摩完又去泡了会儿热水澡，头发懒得吹了，就用毛巾随便包裹了一下，回到房间。 殷皇后也去按摩了，但她比夏清阳出来得早，此时正端坐在沙发椅上，手里捧着人体穴位图，看得认认真真。而雅婕妤则捧着手机躺在沙发椅上，懒洋洋地嘬着她的牛奶，一如夏清阳去按摩前的样子。 夏清阳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明明吵嚷着杀青了要来放松一下的人就是她雅婕妤，但来了按摩店以后，雅婕妤却说什么都不肯换浴衣按摩，一直猫在休息室里，约等于换了个地方玩手机。 “回来了？”雅婕妤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地招呼了一声，然后纤纤玉指朝着桌子上的牛奶盒一伸，“帮我拿一下。” 夏清阳长叹一声，认命地给婕妤娘娘倒满牛奶：“很舒服的，真的不去让人给你按摩一下？” “不去。” “为什么？” “我的身子，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碰的？”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感受氛围。” 这时，殷皇后忽然抬起头来插话：“不想让别人给你按的话，要不我帮你按按？” “嗯？”雅婕妤微微一顿，没有立即回绝，但她似乎缓了两秒，才凝神问，“皇后娘娘也会按？” “不算精通，可来做了这么多次，也算略懂一二了。”殷皇后淡淡一笑，“这按摩走向，也与中医穴位有很大关系，我想试验一下。只按后背即可。” “恕我拒绝……”雅婕妤话音未落，就见夏清阳忽然扑到近前，作势要解她的衣服。雅婕妤忙双手抱肩，惊呼出声，“你做什么！” 夏清阳一本正经地笑：“娘娘，这按摩与穴位有关，穴位又与医术有关，说不定皇后娘娘掌握了按摩之道，可以提升[神医圣手]的等级呢。为了咱们团队大计，你就献身一下吧。” “……你怎么不献身？” “我刚才已经被按过了呀。” “那安贵妃……” “贵妃娘娘还在片场拍戏呢。咱们仨可是背着她偷偷跑出来的。” 雅婕妤无言以对，最终只能被夏清阳放倒。 “别动，我自己来。” 不知为何，雅婕妤脸颊微微有些红。 她谨慎地后背朝上，趴在床上，然后慢慢褪下浴衣。 美人细嫩光洁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夏清阳没忍住老色批上身，伸手摸了一把。 “喂！”雅婕妤抬手拍开夏清阳的咸猪手，瞪了她一眼，“皇后能碰，你不能。” “为什么！” “没为什么。” 雅婕妤将脸埋进臂弯里，叫殷皇后过来按。 夏清阳鼓着脸气呼呼地坐在旁边，围观殷皇后的首次按摩实践。 十分钟后，夏清阳看着雅婕妤的表情从紧张，到放松，再到舒缓，便明白了殷皇后的手艺大概不错。 “怎么样，皇后娘娘，经验值有增长吗。” 第四十六章 杂志发售 殷皇后眼里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只不过表面上仍轻轻柔柔的：“有。” 殷皇后的天赋[神医圣手]，经验获取方式和夏清阳不同。 背诵医书，练习针灸、把脉等等，都能增长一定经验值。 殷皇后专门为雅婕妤揉捏开那些治愈疲惫的穴位：“回去以后，给贵妃和经纪人也各按一次，应该就可以升级了。” 一国皇后如此殷切地想给人捏肩揉腿，说出去谁能信。 夏清阳感慨万分。 “说起来，你拍的那一期杂志快发售了吧。”雅婕妤舒坦地趴着，忽然想起杂志的事，扭头问夏清阳。 “嗯，应该就是今天。李姐说她去买几本带过来。” 说着，夏清阳接到李妍电话，问她们在哪。夏清阳遂将定位发给李妍。 十五分钟后，李妍风风火火地走进门。 “来了？换衣服啊，我找人给你按一按。”夏清阳招呼她。 “不行，我一会还得去找那个音乐制作人吃饭，唱片的合作快谈下来了，你这两天养好嗓子等着唱歌吧。”说着，李妍郁闷地喟叹了一声，“娘娘们也太会享受了，唉，好羡慕。” 夏清阳知道，李妍这是看着她们吃喝玩乐，心里泛酸了。 也难怪，她们四人所有的资源合作、公共关系、社交账号运营、舆论监督等等，全是李妍一手包揽的。可以说她一人承担了整个经纪公司的作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抢出来的。 尤其是在雅婕妤和陆邵明的关系实锤之后，雅婕妤的声望值暴涨，找上门的商业合作也变多了。 李妍要挨个排查，筛选合适的资源，再分配给各位娘娘。 “都多亏了李姐，咱们小队的排名才能一冲而上呀，你看，这都位列排行榜第16名了。我们都仰仗着你发配呢，只要你选定了通告，我们保证一定马不停蹄地去赶。”夏清阳立刻近前去，挽住李妍的手臂，软声软气地哄她，“绿仙踪的预付款我已经结完了。选了最好的三间，一间你住，另外两间我们四人还像之前似的，两两同住。今天就可以搬进去啦。” 果然，李妍一听这话，立刻脸色由阴转晴，明媚起来：“你们两个人住一间，我一个人住一间，这怎么好意思。” “哎呀，反正我们在酒店都是这么住的，也习惯了。而且你平时比较辛苦，作息时间和我们不同，肯定要给你住最好的。” 李妍笑眯眯地捏了捏夏清阳的脸：“你啊，就知道哄我。” “对天发誓，是真心话。都没用天赋技能的。”夏清阳睁大了眼睛，四指并拢，义正辞严。 有了“控制”效果以后，夏清阳就可以通过一个念头，控制要不要施展[顽石点头]技能了。 “那还差不多。”李妍从挎包里拿出几本杂志来，“喏，你的模特平面首秀！我一口气买了五本。” 来了！ 夏清阳双眼放光，接过杂志，封面女郎不是她。但翻开杂志，每6页就有一张内页模特图，一共8张，其中4张是夏清阳，还有4张是其他模特。 4张里有2张是夏清阳设计的动作！ 雅婕妤这边正好按完，她起身裹好浴巾，探头过来：“不错，还挺有味道。” 真是难得从她嘴里说出一句夸奖的话来。 殷皇后也点头：“我一直觉得菀常在是一块蒙尘的璞玉，稍加擦拭雕琢，也是绝色容颜……就是这裙子，侧边分叉有些太高了。” 你们可真会夸。 夏清阳没有掩饰自己的雀跃，但同时，她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读者那边的反馈怎么样。听帮我化妆的丁姐说，《密林》是个小众杂志，圈子小，所以读者都很恋旧。要是他们觉得还是以前的模特更好的话……” 李妍：“你看看官方账号下面的评论不就知道了。” 对哦！ 夏清阳当即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搜到了她早就关注的《密林杂志》官微。 就在二十分钟前，《密林》更新了一条微博，公布了最新这一期里，没有收录进杂志的几张模特图。九张里，夏清阳的占了两张。 下面评论刚几十条，夏清阳屏着呼吸点进去，只见大多数读者，都一眼就注意到了模特的更换。 令夏清阳比较欣喜的是，没看到有人抵触换模特这件事。 【这期是旗袍主题啊。我最喜欢那套白色旗袍，新来的模特小姐姐演绎得不错，很有民国那种味道。】 【旗袍真不是谁都能穿的，太瘦撑不起来，太丰腴又穿不进去。】 【不说了，这就去楼下的书摊买这期杂志，多买两本留着当收藏！】 【只有我认出这个新来的模特，是之前那桩银行抢劫案里的演员姐姐吗？】 几十条评论，夏清阳从上到下翻了两遍，满脸姨母笑。 “瞧她高兴那样，不知道现在围脖里谁才是真顶流吗。”雅婕妤看不得夏清阳这傻兮兮的样子，不由出言打岔。 李妍笑着点头：“对，上午的时候，我用雅婕妤的围脖，公布了吕宇的几张照片，反响很热烈。截止到现在，已经增长了三百万声望值。 “真棒。”夏清阳捧场地拍巴掌。 “而且据小道消息，晚上应该还有惊喜。” 惊喜？ 几人都不知道这惊喜是什么意思，李妍也不肯提前透露。 她来这儿一趟，主要就是怕夏清阳等的着急，特地来给她送杂志的。 正好，夏清阳也把绿仙踪的房间钥匙交给李妍。 之后李妍便风风火火地又去找唱片制作人谈工作了。 夏清阳和两位娘娘在按摩店放松完，打了个计程车回酒店。 其实昨天殷皇后和雅婕妤的戏份就已经杀青了，但安贵妃的戏份还没结束。 所以夏清阳她们也没有立刻搬去绿仙踪，而是自掏腰包又多租了酒店几天，陪陪安贵妃——防止她们弱小无助又能作的贵妃娘娘一个委屈，把房梁掀了。 第四十七章 物资采购计划 傍晚，酒店房间。 夏清阳从书桌边抬起头来，抻了个懒腰，从头看了一遍她陆陆续续草拟了一个多月的物资采购表。 在从李妍那里得到空间手镯之后，夏清阳就开始计划着做这个采购表了。 因为手镯空间只有8立方米，所以每一寸地方都要精打细算，尽量最合理、最大化她们的资源配置。那些非常占地方，又用处不大的东西就不用非要往里面塞了。 最重要的肯定是药品、武器、食物和水。 据李妍所说，有些副本药物紧缺，有些副本食物紧缺，也有很多副本，两样都缺。像现在这个世界这么友善的副本，只可能在新玩家比例比较高的时候出现。大概所有队伍都会利用好这个时机，疯狂补充资源。 在储物空间比较紧张的情况下，一定要储备的是最低限度的食物和水。至少要准备足够小队吃一周的。 然后是伤药、绷带、日常用药、维生素片等等药品。 最后是趁手的武器。 但这种和平的世界也有一个坏处，就是对武器管制比较严格。 通过正常渠道，很难购买到杀伤力强大的武器，譬如枪支弹药。 不过对眼下的后宫小队来说，给她们枪她们也不会用，倒不如多买一些刀啊棍棒啊之类的，随便乱甩也能造成一定伤害。 但是，也不着急就是了，距离要离开这个副本世界，还有七个多月。等到最后两个月再采购也来得及，现在只是计划一下而已。 夏清阳扭头，看看自己可爱的队友们都在做什么。 身后，安贵妃正愁容满面地捧着剧本，毫无感情地一遍遍低声念台词； 殷皇后认认真真地学习最新到手的针灸书，手里拿着银针来回比划； 雅婕妤熟练地刷着手机，时不时轻笑出声。 安逸且一如寻常的夜晚。 夏清阳洗了点水果装盘，然后劝殷皇后和安贵妃休息一会。 “如果能从这个世界带走一样东西，娘娘们会选择带什么？”闲来无事，夏清阳想听听看，三位娘娘对这现代社会最满意的东西是什么。 第一个回答的竟然是殷皇后：“银针！不，医书……不不，还是银针吧。” 夏清阳被殷皇后这忘我的学习精神感动：“皇后娘娘放心，医书和银针都能给你带着。雅婕妤呢？” “手机。” 意料之中的回答。 夏清阳无奈地给她科普，手机一到外面就没电没信号了，约等于一块铁疙瘩。 “贵妃娘娘呢。” “小刘。” 安贵妃的回答是最让人意外的。夏清阳一时间没明白她说的小刘是什么。 安贵妃解释：“就是化妆师小刘啊。这几个月，本宫的妆容都由小刘负责，本宫对她很满意。倘若将小刘带走，有朝一日回到大淳，陛下定会对我的美貌惊为天人。” 夏清阳被安贵妃的想象力给惊到了，半晌才道：“娘娘，活物是不能带出副本世界的。” “她也就这点出息了。”雅婕妤一边刷手机，一边日常开嘲讽。 安贵妃闻言青筋暴起：“宋！雅！” 夏清阳连忙在中间打圆场：“咳，我知道雅婕妤化妆已经学到大成了，贵妃娘娘想学的话，可以让雅婕妤教你啊。” “呸，跟她学，我宁可丑死。” 雅婕妤头都不抬，仍然刷着手机：“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你！” 眼瞧着安贵妃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就要朝雅婕妤扑过来，雅婕妤忽然眉头一蹙，抬手制止：“且慢。” “你今天说什么都不管用了，本宫要撕烂你的嘴！” “出事了。” 雅婕妤显然一点不惧安贵妃的威胁，她径直看向夏清阳和殷皇后，晃了晃手机：“我猜，这就是经纪人小姐下午说的‘惊喜’。” 夏清阳拿出手机，打开围脖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个大惊喜。 #歌手张琳#、#张琳发长文指控吕宇性骚扰#、#吕宇#三条关键词，赫然挂在热搜榜前十。 夏清阳点进#歌手张琳#这条话题，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围脖，就是用户名@说唱歌手张琳的一篇长围脖。 发文时间显示是二十分钟前。 围脖全文共一千余字，记述了张琳两次和吕宇合作时，被对方骚扰的情况。细节描述之详尽，放在站恐怕都要过不了审。 据张琳所说，她的手里握有足够的证据。但之所以之前没有把这件事揭露出来，一是因为吕宇诚恳地向她认错道歉了，二是她也在顾忌自己的事业，怕这事情暴露以后，会被大众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但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吕宇居然就向其他女明星出手了。而且当事女明星非常勇敢地晒出了证据，警醒其他女艺人。张琳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再默不作声下去。 “……我已经联系过律师，律师表示，我现有的证据足够对吕宇先生进行起诉。接下来，我将诉诸法律，用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想必我和@演员宋雅不是唯二的两个受害者，但我非常理解那些被侵犯的人，不敢把事实讲出来的心情。所以我绝不是想逼迫谁讲出自己的伤心事，只是想以身作则地告诉大家，当受到侵害时，我们可以选择不去忍气吞声。这也算是我，对宋雅小姐的勇敢的声援和致敬吧。下面链接对应的网址里，详细记述了在受到侵害时，我们应当如何保留证据……” 短短二十分钟，这篇围脖的评论点赞量都已经破万，更离谱的是转发量，居然已经十万了。 雅婕妤作为这篇围脖里大力赞颂的“先驱者”，自然也连带着暴涨了一波热度。 夏清阳眼瞧着视野范围内又飞速刷过一片通知，不由感慨，她们家雅婕妤真的是“顶流”。 如果说，雅婕妤白天发布的控诉围脖，吕宇还能以“拍摄角度”等借口翻身的话，张琳这条长围脖就算是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这件事的热度直到一周后也没有降下来。 第四十八章 杀青宴 因为张琳时不时就把案件进度po到围脖里公示，所以事件相关人员的曝光度都居高不下。 雅婕妤的口碑反转，尽管陆邵明的脑残粉仍然对雅婕妤充满敌意，但整个大环境都在赞扬雅婕妤勇敢曝光渣男的行为，所以就算是黑子来骂，雅婕妤的粉丝们也会合力一起给他们怼回去。 是的，后宫四人组中，雅婕妤是继夏清阳之后，第二个拥有成规模的大批粉丝的。 而且说白了，夏清阳的粉丝，大多数都是上次抢劫案里，被夏清阳表现圈粉的路人。充其量算是路人粉。 雅婕妤的粉丝热情就高多了。听李妍说，她已经给雅婕妤的粉丝组建了粉丝群。以后，粉丝群，就是给她们小队刷声望的重要一环。 还有，经过这么一折腾之后，陆邵明跌落的口碑也有所回升——他的打人举动虽然不对，但建立在“女朋友被人欺辱”的前提下，就显得合情合理，又很有气概。 一个只有吕宇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再说回夏清阳拍摄的《密林杂志》。 果然，《密林》作为一个小众杂志，出版以后并没掀起什么大水花，夏清阳拍摄的硬照也没出圈。不过，在李妍用夏清阳的账号，转发了《密林杂志》官微那条围脖以后，夏清阳的粉丝略有上涨，大多是《密林》杂志的粉丝那边过来的。 好消息是，杂志出版后，《密林》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邀请夏清阳再来拍摄一期杂志，而且对方表示，如果夏清阳愿意与他们签署长期合约，接下来的三期，夏清阳都是封面模特。 夏清阳自是欣然答应。 - 忙碌却充实的一天天过去，终于，迎来了《皇妃再爱我一次》全剧杀青的日子。 杀青宴的场地，是总导演大手一挥，批准直接包下了剧组酒店最大的一层宴会大厅。 因为都是剧组自己人，所以大家吃得相当尽兴。 宴中，夏清阳端着酒杯到处敬酒，说一些惜别的话。等这一圈酒敬完，她也算是喝得差不多了。 夏清阳对自己的酒量相当有自知之明，所以她推辞了所有拉她继续喝的人，独自来到露台栏杆旁吹风醒酒。 “你拍的杂志，我看了。” 夏清阳正欣赏城市的美丽夜景，肩膀突然被搭上一件衣服。 她扭头，只见程浩以和她一样的姿势，手臂搭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怎么样，还不错吧。” 听见夏清阳带着笑意的语气，程浩瞟了眼她脸颊上的红晕，轻声道：“很美。” “嗯，那当然了。”夏清阳单手托着半边脸，像个柔软可爱的小团子，“说起来，你最近在忙什么啊。好像很久没听到你消息了。” “忙和经纪公司解约。” “哦……啊？”夏清阳惊讶地张开嘴，因为有些醉酒，所以她的所有表情都比平常夸张了几分。这落在程浩眼里，就简直可爱得没边了，“解约？为什么啊。合约到期了？还是公司对你不好？” “没有，公司一直很关照我。解约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 “那，这种解约是不是要赔偿好大一笔解约金啊。” “是呗，得努力赚钱还债了。” 太辛苦了。夏清阳同情地拍拍程浩的肩膀。 如果她是个富婆的话，肯定会想办法帮程浩一把。奈何通告费不多，但生活处处是开销，夏清阳就只能精神上予以鼓励和支持了。 “但是你要想赚钱的话，应该很容易啊。接几个综艺就好了。” 夏清阳可是知道的，程浩一直秉持着“要做纯粹的演员”的信念，所以综艺什么的从来都不会参加。 很多爱惜自己演员羽翼的艺人，都不会大量地参加综艺。 毕竟如果要以现实的自己，暴露在公众眼皮子下，那么就会被贴上具有个人风格的标签。这种情况下，再出演什么戏，就很难让观众完全代入他在戏里的角色了。 不过对明星来说，综艺肯定是来钱最快的路子。 以程浩的咖位，出演一部电视剧男主角，片酬可能在30万左右一集，男配角可能在15-20万左右一集。但在扣去税金，又被经纪公司分去了大头之后，最后能到程浩手里的，可能一部戏只有几百万。 但综艺不然。综艺录制时间短，有些节目把整季压缩到一起录制，不到一个月就能录完。而一线明星的综艺片酬，一季又能高达上千万。 无论怎么看，综艺都是来钱最快、最多的办法。 毕竟像程浩这样，无故和公司解除合同的，违约金一般都很高。 普通小糊咖的违约金都能达到几百万，程浩这种一线男演员，违约金怎么不得几千万。 “你说得对，等解约流程走完，我打算接一些综艺。” 程浩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现在的难处。夏清阳稍松一口气，她还怕程浩太过清高，说什么都不肯放下演员的骄傲，去接那些来钱快的活呢。 “既然如此，那到时候有了好资源，可别忘了小妹我。” 夏清阳嘿嘿一笑，冲程浩示意了一下杯中酒，然后作势就要豪气地一饮而尽。 没想到程浩动作更快。 他一手从夏清阳手里抢过酒杯，一手把外套的帽子掀起来，兜住夏清阳的脑袋。 “好孩子不能喝太多酒，这杯没收了。” “哎，别啊，刚才敬了一大圈，还没来得及敬你呢。” “敬我的啊。敬我的是不是该我喝？”程浩挑起眉毛，然后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夏清阳望着酒液从程浩的嘴角渗出流下，一路从下巴流过凸起的喉结，流过锁骨，流到领口里去。 她捂住眼睛，警告自己，不能为男色所惑。 喝完酒，程浩微微偏侧了脑袋，发现露台的柱子后面，雅婕妤正双手抱肩，神情奇怪地瞧着这边。 见程浩扭头看过来，雅婕妤冲他勾勾手指，做了个“跟我来”的口型，然后身姿婀娜地转身，不声不响地从侧门离开宴会大厅。 程浩神情一动，目光凝实。 第四十九章 雅婕妤的秘密 夏清阳这会儿已经放下了捂眼的手，见程浩表情有异，问他怎么了。 程浩把杯子塞回到夏清阳手里，然后轻揽着她肩膀，将她带回到大厅里面：“外边凉。风吹一会儿就得了，先进来吃点东西吧。” “好。” “喏，给。你吃着，我去那边看看。” 程浩随手叉了些香肠熏肉之类的食物，堆在盘子里，然后把盘子交到夏清阳手上，听她保证不再转圈敬酒了，这才安心离开。 他从雅婕妤刚才离开的侧门出去，侧门对应的正是这一层的客房。 程浩出门便一眼看见，雅婕妤正姿态优雅地靠在墙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一见程浩从大厅出来，雅婕妤冲他勾起一个妩媚的笑容，扭身进了旁边的房间。 程浩知道，这一整层的客房，都被剧组包下来了，为的就是等大家喝高了以后，能随便找个就近的房间，到头便睡。 他眉头微微蹙起，稍顿了顿脚步，之后便径直走向刚才雅婕妤进到的房间里。 只不过，在房间门口，他便停下了脚步。 “宋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屋内一片漆黑，透过门对面窗子洒下的月光，能看见宋雅偏头站在房间正中，似乎正等着程浩进去。 “进来说。” 宋雅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她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披肩。 今天雅婕妤穿的是一件无袖礼裙，外搭长披肩。披肩滑落在地，自然就露出了她两条光洁的手臂。 寻常男人看到这一幕，怕是当场热血上涌。 但程浩却眉头皱得更紧：“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真的好吗？是有关清阳的事情哦。” “是什么。” “你若只站在那里，我便不说。” 程浩顿了顿，思索后道：“你把窗帘拉上。” 雅婕妤喜笑颜开：“好。” 等雅婕妤拉好窗帘，程浩走进房间，反身，开灯关门。 “现在可以说……” “了吗”两字还没出口，程浩的后背便被雅婕妤紧紧抱住。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香气的身子紧贴着。 程浩顿了顿，用力将她挣开：“宋小姐，请自重。” 宋雅微微嘟起唇，绝美的一张脸上浮现起不满：“为什么，我就不行吗。” 程浩回过身，神色平淡地看着宋雅，没有说话。 宋雅继续道：“和我炒作不好吗。无论是热度还是话题度，我都比清阳更适合吧。” “我不需要热度。” “胡说，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你现在很缺钱吧？有热度才有身价，你现在缺的就是热度。” 程浩顿了顿，面上没有什么波澜，手伸向门把手：“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见程浩要离开，雅婕妤一把攥住他的手臂：“你表现很大义凛然似的，但其实就是不想跟我炒作罢了。你若当真那么爱惜羽毛，早就对外澄清你和夏清阳的关系了。” 程浩停住动作，似乎是被雅婕妤的话戳中心底的事。 雅婕妤见终于扳回一局，不由舒展开眉毛，乘胜追击：“所以你根本就是想利用恋情炒作，没错吧。” “……”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那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她呢。她一直在回避和拒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清阳不是那种能很快投入情感，又很快抽离情感的人，她不擅长在感情上弄虚作假。这样下去，你注定会伤害到她。但换做我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程浩仿佛不想再听雅婕妤说下去了，用力拧开门把手。雅婕妤急切地抢声：“你就非她不可吗？” “非她不可。” “哪怕会伤害到她？为什么？” “因为我别无选择。”程浩的声音很轻很低，但雅婕妤还是听清了。 她的眼神冰冷下来：“道貌岸然。” “是。” “表里不一。” “对。” “伪君子。” “嗯，你说的都没错。”程浩转过头，看着双手抱肩，神色冷傲的雅婕妤，“但你也不遑多让。” 雅婕妤眉头微微一皱：“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程浩的语气一直平静而温和，温和到甚至让人感受不出，他有没有被雅婕妤冒犯的言辞激怒。 但当他转回身，一步一步走向雅婕妤。 当雅婕妤看到他眼底慑人的锋芒。 当他把雅婕妤逼坐在床铺上，弯下腰，一手撑着床面，另一只手毫无怜惜地挑起她的下巴。 雅婕妤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尝试。 大错特错。 她玩不过他。 这个素来温和俊逸，翩翩君子的男人，突然变换了性格，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雅婕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一只猛兽在一步步走向你，你不知道猛兽什么时候会发起攻击，但你能看到他的獠牙和利爪。你知道你根本无力反抗，可你就是动弹不得。 “一直在装模作样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程浩挑着雅婕妤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将她摁倒在床铺上。 明明这样的场景，就该是旖旎的气氛。 但偏偏此时此刻，空气里只有一触即发的窒息感。 好像气球吹到了最大最薄的那一刻。 在程浩一把撕开雅婕妤的衣裙的瞬间，气球被撑破。 到达高峰的紧张感，爆发，然后归于死寂。 雅婕妤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反应。 任由程浩撕碎她的伪装，将她最大的秘密曝光在空气里。 对，她没有女性的性征。 大淳国第一美人，优雅高傲的婕妤娘娘，令无数男人神魂颠倒的宋雅。 其实是个男人。 雅婕妤唇色苍白，一张绝美的面容失去了神气，呆呆躺在床上。 “我是伪君子，那你呢。”程浩站直身子，“你觉得你我二人，哪一边被清阳发现真相，后果会更严重一些？” “你怎么知道的。” 雅婕妤再开口时，眼里所有娇柔妩媚全部消失，此时她看向程浩的目光里，只有冰冷到狠厉的提防。 “见识多了，自然能看出来。” “不可能。从我入宫……”雅婕妤顿了顿，改口，“从过去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件事。” 第五十章 杀青宴结束 “人外有人。你的媚术和障眼法，骗不了所有人。” 程浩的语气里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胜利者的傲气。就好像在陈述一个他早已经发现的事实。 雅婕妤坐起身来，扯了扯嘴角，恢复了惯常的优雅和冷静：“你既然早就知道，又没有拆穿，就说明，你不想管闲事。现在揭露，只是想警告我。” “你很聪明。”程浩拉过椅子，坐下，“你为什么男扮女装，有什么苦衷，我都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在以什么身份维护夏清阳，替她着想。” 雅婕妤扫了眼程浩，知道是自己的大意，才造成了这个局面。 他不想让程浩和夏清阳的关系继续发展下去，他以为他能像控制住其他男人那样，控制程浩，让程浩把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但没想到，程浩看破了他的伪装。 “你喜欢她？” 当程浩吐出“喜欢”两个字时，雅婕妤的眼皮不可觉察地微微一动，随即，他扯着嘴角笑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长得还不如我漂亮的女人？” 程浩掀起眉毛，向后靠在椅背上，望着雅婕妤，没有说话。 “别想太多了，我没有和你抢女人的意思。”雅婕妤坐起身，捏捏喉结的位置，甜美轻柔的女子嗓音，顿时变成青年郎君那般清朗温润的声线，“也真亏你忍得住，知道我是男子，还任由我和她同室而居几个月之久。但你大可放心，我不喜欢她。替她出头，只是不想让这可怜的姑娘，被一个她掌握不了的男人哄骗到最后，失魂落魄血本无归。但是，说白了，这与我又有何干。” 优雅，高傲，冷漠，自私。 这些特质，依然存在于他身上。他还是那个雅婕妤，只是没有了流于表面的娇艳和魅惑，没有了丝丝媚眼和柔若无骨。这大概才是他的本性。 “你不是不想我伤害她么。”程浩偏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人。 雅婕妤拾起落在地上的披肩，搭在身上，语气冷漠得好像掺着冰碴：“随便你。” - 夏清阳穿越前是个酒场高手，一个人曾把全班男生喝倒认大哥那种。 但她还是低估了菀常在这具身体的酒量。 明明杀青宴上喝得已经很克制了，但她最后还是被无良的场记小哥喝到了桌子底下。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夏清阳隐约只记得，昨晚是程浩把她扶到了房间里躺下，还给她拧了热毛巾擦脸。 最尴尬的是，她还记得，她揪着程浩的衣服，拿吐他一身吓唬他，非要等到他又是哄又是求饶，才把他放走。 嗯，还是装作不记得好了。 房间里窗帘紧闭，但阳光还是透过缝隙照进了几缕。 屋子里只有夏清阳一个人。 她光脚下地，揉揉宿醉欲裂的脑仁儿，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才回到床边，拿起床头放着的外套，摸出兜里的手机。 幸亏昨天没怎么用，所以手机现在还残余了点电量。 她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得亏是已经杀青了，不然总导演怕是要给她骂的狗血淋头。 想起以后可能再也听不到总导演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了，夏清阳一时间还觉得有点寂寞。 不过手机突如其来的来电，打消了她心头刚浮起的思绪。 “喂。” “你终于醒了？还知不知道我是谁？一加一等于几？” 电话那头是雅婕妤标志性的揶揄。 夏清阳无奈地答：“二。” “还行，人没傻。不是昨晚挨个打电话给我们三个，让我们唱歌哄你睡觉的清阳宝宝了。” “……” 她还干了这种事？ 不，不记得等于没做过。 夏清阳果断转移话题：“你们在哪呢？我记得昨晚贵妃和皇后没吃多久，就回房间休息了。” “不知道，我们没在一起。话说你醒了的话，回房间给我取一套衣服来。昨晚喝得多了点，吐了满身，衣服不能穿了。” “……” 她就知道，她们家婕妤娘娘主动打电话来，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哎，她就是个劳碌的命。 “那你先裹着点被子，别感冒了。” “知道了，赶快去。” “是是。” 夏清阳认命地离开房间，回到816，拿了一套宽松的t恤牛仔裤，问清雅婕妤的房号之后，来到他的房间门口。 “雅婕妤，衣服取来啦。” 夏清阳敲敲门，然后静静等待房门从里面打开。 十秒钟后，门开了个缝，纤细白净的手臂伸出来：“给我，你在外面等着。” “欸，我不能进去吗。” “不能。” 雅婕妤从门缝里瞄到夏清阳手里拿着的衣裤，劈手夺过，然后砰地关上房门。 夏清阳：…… 呜呜呜，她以为他们朝夕相处几个月了，已经进化出了革命友谊，没想到人家还是拿她当小婢女使唤，真是错付了——夏清阳被自己的戏精脑补逗笑了，她靠在门边，静静地等着雅婕妤换好衣服。 其实她能看出，无论是最自我的雅婕妤，最狂傲的安贵妃，还是最软弱的殷皇后，这五个月下来，都有了长足的变化。 都是往好的方向在变化。 就算还不能真正交心，但她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这么一想，要是有朝一日，真的能回到大淳国，那她这后台可真是硬的没边了——有其爹是丞相的贵妃娘娘，有最得圣宠的婕妤娘娘，还有一位是一国之母，当朝皇后。 她想横着走都没人能拦着！ 夏清阳脑补爽文情节脑补得正高兴，忽然，有剧组的成员刚好从旁边路过。看见夏清阳站在这儿，他蹭地就窜了过来，把夏清阳吓一跳。 “清阳姐，采访一下，你现在什么感想。” “什么什么感想。” 夏清阳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小哥，她记得自己和他并不怎么熟，总共好像也没说过几句话。 “哎呀，还跟哥们儿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多少姑娘日思夜想做梦都想的事儿啊。对了，怎么说，咱们剧组也算是半个红娘吧，事成了之后别忘了请大家喝酒啊。我还有事，就先不聊啦。” 第五十一章 我在追求她 小哥说了一堆夏清阳听不明白的话，然后自顾自地离开。 夏清阳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正傻眼呢，就听门那边，雅婕妤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今天中午的发布会，很精彩啊。” 发布会？ 夏清阳想起，《皇妃再爱我一次》的发布会，的确是在今天。 这个世界的电视剧发布会和夏清阳了解的不同。 这边的发布会杀青后举办，而且只有主创和男女主演会参加，回答一些记者问题。至于夏清阳、雅婕妤这种女 号，正是因为不用参加发布会，这才能一觉睡到下午。 “发布会怎么了？” “你没看？哦，你是不是还把系统页面关掉了。” “嗯对。” 自从她和雅婕妤开始大量曝光在网络上，夏清阳就把系统页面关掉了，不然眼前总是接连不断地闪过声望值增长的消息提示，实在有些妨碍视线。 听了雅婕妤的话，夏清阳把系统页面打开。 就和之前每一次由她们精心策划的舆论风暴时一样，大量声望值增长的提醒塞满了夏清阳的视线。 然而这一次，消息内容里写的名字不是“队友雅婕妤”，而是“玩家夏清阳”。 【玩家夏清阳娱乐圈知名度上升，声望值106万。】 【玩家夏清阳娱乐圈知名度上升，声望值149万。】 【玩家夏清阳娱乐圈知名度上升，声望值237万。】 …… 夏清阳人傻了。这一次，声望值增加的速度远超之前每一次。 连雅婕妤和陆邵明恋情曝光时，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清阳意念一动，将这一次声望值暴涨的系统消息，调到最前面，时间显示是今天中午12：15分。 也就是说，中午12：15分时，发生了一件事，才导致声望值这么夸张地上涨了。 这正是发布会进行中的时间。 夏清阳立即掏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皇妃再爱我一次》发布会现场视频，搜索。 搜出来的结果，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程浩发布会现场示爱，高调宣布追爱演员夏清阳】 【程浩官宣回应“没恋爱，追求中”，惹全场尖叫】 【程浩因戏生情，与经纪公司解约，未来有意向参加更多综艺，希望与女方有更多合作。】 夏清阳：…… 第一条搜索结果里，有发布会的视频回放。 夏清阳点开回放，视频只截了程浩接受记者问答的部分。 画面正中，是程浩微笑着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话筒。 记者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程浩先生，之前与您同剧组的夏清阳小姐，在一场银行抢劫案中，被当成了人质。有媒体爆料，是您背着夏小姐离开的现场，请问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嗯，她当时受到很大惊吓，身体不适，正好我路过附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赶到现场，送她回到了剧组酒店。” “在那之后，网络上兴起了有关您和夏小姐的绯闻传言。夏小姐很快发围脖否认，但您并没有对此进行任何回应，也没有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这是为什么。” 记者的问话咄咄逼人，这种情况下，但凡稍微迷糊一点，就容易做出不合时宜的回答。 夏清阳有些紧张地盯着屏幕。 只见程浩嘴边仍挂着淡淡的微笑，丝毫不慌：“因为当时电视剧正在拍摄当中，我的角色戏份还没有结束。万一要是在采访过程中，被你们套出涉及关键剧情的话来，方导会往死里练我的。” 现场众人被逗笑了，连平时一向严肃的总导演，听到这话也微微抬眉，嘴角上扬，用“你小子胆子肥了，敢调侃老子”的眼神看向程浩。 不得不说，程浩这个应对简直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 既规避掉提问里的陷阱部分，完美地回答了记者的问题，又讽刺了记者的“挖坑”行为，最后还缓解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这波程浩在大气层。 但记者仍不甘心，好不容易才逮到程浩一次，岂能空手而归？ 他执着地问道：“能否请您正面回应一下，网络上有关您和夏清阳小姐绯闻的传言？” “这是《皇妃》的发布会，咱们是不是聊一些有关电视剧的话题比较好？” “毕竟大家都很好奇嘛，‘21世纪最后的国民老公’会不会因戏生情。” 程浩眉毛一挑，看向记者。这一挑眉，竟然有几分与他平时温和人设不同的直白和玩味：“我们现在的确是朋友。” “现在？” 随着记者的疑问，屏幕前的夏清阳心头一跳。 果然，下一秒，程浩语不惊人死不休：“嗯，我在追求她，但她还没有同意。” 伴随着全场忽然的寂静，夏清阳感觉摄像师的手好像都抖了一下。 她默默打开视频的弹幕功能，果然，铺天盖地的弹幕列队划过屏幕—— 【啊啊啊啊不是吧，我不信！】 【我幻听了，快告诉我是我幻听了。】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心情复杂。】 【你们这些哭天抢地的快适可而止吧，程浩是演员不是偶像，别拿不能谈恋爱那一套标注来要求他。】 【明明自己是女友粉，但居然没觉得有多吃醋，反而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他好坦诚啊呜呜呜，酸死我了。】 弹幕的画风和夏清阳想象中不太一样，可能的确是因为定位不同。 陆邵明在恋情被曝光后，掉了很多粉丝，围脖也被脱粉回踩的粉丝攻破了。但大家对程浩恋情曝光的接受度很高，虽然有很多表达震惊的弹幕，但夏清阳还真没看见太多强烈抗拒的。 这个视频的后半部分，依旧是程浩在回答记者提问。 记者又追问了诸如“和公司终止合约是否和恋情有关”、“有没有把握追求成功”等等问题，都被程浩很严谨地做出了回应。 夏清阳打开围脖，果不其然，这会儿热搜上位列第一的话题就是#程浩回应恋情：追求中#，而且旁边有个瞩目的“爆”字。 第五十二章 搬进绿仙踪 而#《皇妃再爱我一次》发布会直播#、#夏清阳#、#全民失恋现场#等词条也赫然在列。 现在距离发布会直播的提问环节，刚好一个小时过去。夏清阳点进评论区一看，舆论已经慢慢被粉丝自发控评，往“我酸了，但祝福”的方向发展。甚至这句话本身也成为了一个话题词条，正在热搜第八位挂着。 在这种全民玩梗的趋势下，说一些不好言论的人反而极少。 这届粉丝质量真高啊。 夏清阳点开自己的围脖首页。 她寥寥无几的三条微博，都已经被程浩的粉丝还有一大波路人攻占。 第一条围脖本来是她回应两人关系，向网友保平安的。而第二、三条围脖，都是她转发的《密林》杂志发售预告。 现在这三条微博下面，除了大量恨不得魂穿夏清阳的程浩粉丝之外，还有因为这件事情，才第一次知道有夏清阳这么个人的纯路人。 大家都带着一种“我倒要看看程浩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的心态，找到夏清阳这里。 三条微博都被刷到了三万多评论。夏清阳的粉丝数量也从原本的几万粉，一小时暴涨到了八十多万，而且还在以一刷新涨一万多的速度增加中。 程浩这简直是自我献祭式的送分操作。 夏清阳知道现在发布会还没有结束，所以她没有给程浩打电话询问。 望着疯狂暴涨的声望值，她默然良久，给李妍打了个电话。 李妍几乎是秒接。 “喂，清阳？” “你还在发布会现场吗。” 李妍似乎愣了愣，然后笑了：“你看热搜了？” “刚弄明白怎么个原委。” “我还在发布会后台呢。正好，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 “什么好消息？” “我刚给你接了个恋爱综艺。” “啊？” “对，就是今年最爆款的那个《你心动了吗》……不行，回去再说，我得盯着点贵妃那边了，马上就轮到她回答问题了。” 电话随即挂断。 什么玩意，恋爱综艺？ 夏清阳正捂着脑壳接受这庞大的信息量，身后门忽然开了。 雅婕妤拍打着衣服上的褶皱，从屋内走出：“真没想到，程浩那老混蛋，居然玩了一招釜底抽薪。” “你刚才，是骂人了吗。” “你的关注点在这儿？”雅婕妤撇撇嘴，“感觉你对程浩的行为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似的。” “多少有点预感。” 毕竟程浩迟迟没有公开回应这件事。根据夏清阳的调查，以往哪怕有剧粉cp粉磕得过分了，程浩也会出面进行辟谣，防止对双方主角造成不好的影响。 而程浩这次却拖延至现在。所以夏清阳有猜到，他打算模糊处理这件事，甚至可能给大众以暧昧的暗示。 是的，她想象力再丰富，也仅仅以为他会弄些不明不清的炒作而已。 谁想到这人骨子里多少有点疯，居然在万众瞩目的发布会现场打直球。 他毕竟是有着国民老公头衔的人啊。虽然不是走偶像路线，但想也知道，程浩的女友粉数量应该不比那些男偶像要少。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公布自己正在追求一个人。 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 雅婕妤紧了紧眉头，似乎有些不悦的样子，但夏清阳还没来得及细品他的表情，这丝不悦就荡然无踪了。 “我饿了，要吃饭。” “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点。” “想去外面吃大餐。” “乖，别闹，中午先随便吃点，等晚上她们回来了，咱们再出去吃好吃的。”夏清阳觉得自己像个带孩子的苦命保姆，“房间里还没有要拿的东西了？” “没。” “那我们先回房间。” 夏清阳顺手牵起雅婕妤的手，拉着他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雅婕妤视线落在夏清阳抓着他的手上，眼皮微敛。 他没有反握，也没有挣脱。 - 回到816，夏清阳订了两人都很爱吃的水煮鱼。出去拿餐的时候，夏清阳还特地谨慎地戴了个口罩，结果人家送餐小哥压根没瞅她一眼，被雅婕妤好一顿嘲笑。 殷皇后一直在隔壁房间认真研读医书，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程浩这手送分神操作的人。 她听罢赞赏地点点头，对夏清阳说，这男人不错，有担当。 夏清阳只想吐槽：注意一下您的立场啊喂，哪有皇后娘娘磕后宫小嫔妃和野男人cp的！自己要是真把持不住和程浩发生点什么，那皇帝的脑袋岂不是更绿了！ 下午，三人收拾好各自的物品，只等李妍和安贵妃回来，她们就集体搬家去绿仙踪。 发布会从十二点开到两点多，李妍是三点开车回到的剧组酒店。 因为东西有些多——主要是衣服和化妆品有些多，李妍来回搬了两趟，才把夏清阳四人的物品，从酒店搬到绿仙踪。 好在，因为像她们这样一预定就是三间房七个月的老板不多，所以绿仙踪的服务生很热情。没用夏清阳她们动手，就帮她们把箱子全都搬到了屋里。 “客人，您已经自动升为绿仙踪的金卡会员，这是您的会员卡，请收好。” 夏清阳看着面前的服务生，有些惊讶：“上次来我见过你。” 这不就是那个把她认错成外卖员的服务生小哥吗？ “是我，之前的误会真是不好意思。客人叫我小周就行。这次我是主动向上级申请过来服务您和您的朋友们，希望能稍微弥补上次的冒犯。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有什么要求，都请务必按铃呼叫我。” 小周万分真诚地向夏清阳露出笑容，别说，他虽然势利眼的时候样子挺可恶，但这样笑起来，两个小虎牙咧着，居然还有点可爱。 夏清阳也回他一笑：“那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接下来我给您介绍一下屋内设施，然后您再随我去办理下正式入住就可以了。” 二十分钟后，所有手续都处理完毕，夏清阳回到房间，望着宽敞明亮，布置温馨，不知道比之前酒店房间档次高了多少的屋子，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有点家的样子嘛。 第五十三章 恋爱综艺的邀约 她们一共租了三间屋子，按之前夏清阳所说，李妍单独住一间，另外四人的组合不变。安贵妃和殷皇后同住，夏清阳和雅婕妤同住。 因为这里的屋子比酒店房间大了三倍不止，构造都呈两室一厅，所以娘娘们终于可以拥有各自单独的小卧室了。 把自己的东西拿进自己卧室以后，大家在李妍屋子里空出的那间卧室内集合。 刚打照面，安贵妃就围着夏清阳转了一圈，啧啧出声：“没想到本宫竟还是低估你了呀，菀常在。连这初次见面的店小二，都对你秋波暗送。” 夏清阳被她逗笑了：“什么秋波暗送。” “小眼神都热情成那样了，你没瞧见？” “陪雅婕妤来附近拍mv那天，我跟小周见过，还发生过一点误会，后来误会解开了，天赋也升了一级。他对我的好感，应该是天赋技能的影响。” 安贵妃闻言立刻哀声：“何时本宫也能觉醒天赋。你们一个两个都有天赋傍身……”说着，安贵妃视线落在雅婕妤身上，登时亮了亮：“无妨，本宫只要比这小贱人更早觉醒就够了。” 现在队伍五人中，只有安贵妃和雅婕妤还没觉醒天赋。 夏清阳的[顽石点头]升到了3级，有用话语影响他人的功效。实用的效果有[信服]、[伪音]和[天籁之音]三个。 殷皇后的[神医圣手]前两天升到2级，新解锁了一个非常好用的效果，叫[药匣子]。相当于随身空间，里面可以放置有关医书和治疗的任何东西，比如草药、医书、针灸针、穴位图等等。空间还不小，足有十立方米，比夏清阳的手镯空间还大点。 李妍的[侦查]技能已经是4级顶级。具体有什么效果，夏清阳并不全都知悉。只知道她能检测周围人对她的敌意。 其实她们四人和李妍之间，现在仍然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大家都默认这只是一个一次性的小队，一旦离开了这个副本，李妍就不会再和夏清阳她们一起行动，所以有关彼此天赋，没必要知道得那么具体。 在这种情况下，安贵妃作为小队里唯二没有天赋的“无用”之人，自然会产生危机感。 雅婕妤听到这挑衅味十足的发言，懒懒地斜了安贵妃一眼，又懒懒地收回目光，压根没打算接这个茬。 只见她身子娇软地陷进沙发里，朱唇稍嘟，便吹走了指甲上的灰尘：“你们啊，都小瞧了清阳。她才是咱们几人中，最有魅力的那一个。没看那程浩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吗。” 夏清阳哭笑不得。 怎么雅婕妤也站在安贵妃那边揶揄起她来了。 “说起程浩。”李妍想起，“有关那个综艺的事，还没跟你详说。” 李妍不愧是专业的，正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唰唰翻到了要找的那一页，清清嗓子，给夏清阳介绍起有关这个综艺的情况。 《你心动了吗》，是去年全国最爆款的一部恋爱综艺。 综艺内容，概括来说，就是几组男女嘉宾，坐上大巴车，来到节目组选中的浪漫都市里，展开为期两周的配对恋爱之旅。 节目前半阶段是配对，即挑选你的心动男（女）嘉宾，想办法通过节目组安排的游戏，成功挤掉竞争对手，和对方组成cp。 而后半阶段就是恋爱了。组成cp的两人携手完成节目组设置的心动挑战，在最后的最后，确认彼此心意，即，你心动了吗。 两人都选择“心动”，就达成成功结局。只要其中有一方没有选“心动”，就是失败结局。 因为这款综艺在第一季出了好几对国民cp，把观众们甜的嗷嗷叫，所以今年的第二部还没上线，就自带非常大的话题和流量，经常有很多人在官方围脖下面催促。 李妍当初替四位娘娘筛选资源时，就盯上了这部综艺。只可惜发去的资料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音。 想来也是，毕竟第一季那么成功，节目组在筛选第二季的时候，肯定会更加谨慎地挑选嘉宾。以夏清阳等人的知名度和背景，的确够不上参与进这么热门的综艺里。 但没想到的是，峰回路转。 就在今天中午，程浩在媒体面前爆料自己的心意之后，李妍就接到了《你心动了吗》节目组的电话。 节目组表示，他们之前给程浩发了邀请，希望程浩能来参加节目。而程浩方面昨天才给出答复，说是同意参加，但条件是夏清阳也得作为嘉宾，参与第二季节目。 程浩出道十年，几乎没参加过任何综艺，也没在公众面前暴露过自己的感情史。如果能把程浩拉来当嘉宾，肯定会让节目的热度更添一筹。 但为了这个，就在女嘉宾里，加了个没名没气的夏清阳当添头，这值得吗。 节目组正犹豫呢，就看到了程浩今天公然表白的一幕。 制片人当场拍板，加！夏清阳必须加进来！这两个人太有看点了！节目收视率肯定要爆。 当然，这些具体的思想斗争，节目组是不会告诉李妍的，李妍全是凭着自己的经验瞎进行猜测。 不过不管这天降的大资源是怎么来的吧，她们难道有拒绝的理由吗？李妍当即就拍板同意了。 “你都没问问我的想法。”夏清阳鼓起脸，觉得自己作为当事人的意见没受重视，应该有表达委屈的权利。 李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嘻嘻地说：“就当是去玩了，又没逼你和谁谈恋爱，不想谈的话，拍完节目就分不就好了。” 夏清阳斜眼看她：“别哄我，这种恋爱节目都有合约和剧本，我虽然外行，但这点事情还是懂的。” 说是委屈，但其实就是开玩笑而已。她已经不反对拿恋情来炒作声望值了。只要能冲到排行榜前列，谈就谈吧，程浩条件那么好，横竖她又没吃亏。 李妍：“乖，这次节目组催得紧，没时间跟你提前打招呼了，等到时候让雅婕妤去陪你参加，正好你俩搭个伴，行不行？” 第五十四章 聚餐 雅婕妤很诧异，手指指向自己：“我也参加？” 李妍：“对，刚才陆邵明的经纪人来联系我，说已经和节目组谈好了，陆邵明也会参加这个节目，而且你们两个要在节目里分手，这就是剧本。” 雅婕妤皱起眉头。 李妍以为他是和陆邵明处出了感情，不想分手，心里刚咯噔一下，飞速思考起怎么劝说雅婕妤，就听雅婕妤扭头问夏清阳：“综艺居然是有剧本的吗？” 夏清阳：“大多数综艺都是有台本的。” “可是我看他们明明表现得那么真。” “就像你看的那些什么《奔跑吧爱豆》、《最强好声音》、《青春有我》，都多多少少有剧情设计在里面。” “不！别说了，我不想听！” 李妍：…… 原来，她们家婕妤娘娘真情实感地看了很多综艺节目，代入很深，所以这会儿信仰崩塌了。 随后，夏清阳花了半天给娘娘们科普“娱乐综艺”是什么。 综艺，很明显是短期增长声望的绝佳方法。综艺的制作周期没有电视剧那么久。好的综艺，曝光率也完全不输电视剧。 现在基本确定的是，夏清阳和雅婕妤会作为女嘉宾参加《你心动了吗》。雅婕妤被安排了和陆邵明分手的剧本，而夏清阳要走什么剧情设定还是未知，后续仍有很多东西需要慢慢商量敲定。 不过，这都不是今天需要操心的事情。 终于把来到副本世界的第一个难关，拍戏，成功跨过。这天晚上，夏清阳把绿仙踪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几人在屋子里痛快大吃了一顿。 宫廷礼仪什么的早就被她们抛到了一遍。 本来，当初在大淳国时，三位娘娘的地位势头就很相近。这来到了异世界之后，更是没有人想遵守什么礼仪尊卑。 大家围坐在桌边，在李妍和夏清阳的张罗下，又喝了点小酒，点到为止，喝到微醺就放了杯。 说起来，这还是李妍加入她们小队之后，五人头一次正式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 饭中，她们不约而同地，都没提起有关游戏和任务的事。 李妍讲了些她以前做经纪人时碰到的趣闻，揭秘娱乐圈各种内幕。投桃报李，夏清阳也给李妍讲了她在大淳国的生活日常，以及娘娘们还热衷宫斗时的事儿。 真实的宫斗过招，可比电视剧里的剧情设计刺激多了。 夏清阳很擅长讲故事。不光是李妍，连三位娘娘都听得津津有味。 安贵妃和雅婕妤破天荒地没有互相呛声。听完，安贵妃还感慨地摇晃杯中浅浅剩了一层的红酒：“那时本宫怎料得到，有朝一日，要与这女人拴在一条绳子上。而且听你这旁观之人复述，本宫忽然觉着，当年那些争执，确实有点幼稚。” 夏清阳想说，那不是幼稚，那就是闲的。 没办法，做嫔妃是件很无聊的事。整日有吃有喝，无所事事的情况下，她们除了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找点乐子，互相斗一斗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长期娱乐项目吗。 这人呢，要么重生活，要么重感情，要么重事业，总要重点什么。 嫔妃，大概是唯一一个把感情、生活和事业融合得这么完美的职业。 因为她们争宠就是在争感情，争位分就是在争事业、争生活质量。 所以谁说后宫的女人只会扇巴掌扯头发，人家没有别的路可走而已，只能这样践行自我价值。 这不，摆脱了那个环境以后，三位娘娘都显示出了不俗的个性和能力。 男人只会影响娘娘们拼事业的脚步！ 夏清阳点点头，赞赏地看着思维有了不少升华的安贵妃。 不过夏清阳没想到，这功劳也能算到她的身上。安贵妃话音刚落，系统就提醒夏清阳，[顽石点头]的天赋技能经验值又涨了10点。 可惜这么好的气氛没维持住。 只见雅婕妤斜了安贵妃一眼，压根没打算接老对手递来的台阶：“贵妃娘娘说笑了，我等怎配与娘娘拴在一条绳子上。我们都是在船上，只有娘娘是拴在绳子上的。” 夏清阳听完手一抖，刚加上来的小酥肉掉到了碗里。 好家伙，这句怼得可真狠啊。人家安贵妃是打算把自己比喻成蚂蚱的，结果让雅婕妤一复述，听着就跟骂她是狗一样。 看来雅婕妤是一点都不打算与安贵妃缓和关系。 安贵妃喝了酒之后，思维比平时更加迟钝了一些，一时没明白雅婕妤这是在骂她。 趁着安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夏清阳赶紧把话题岔开，免得两人又呛声起来。 这一顿饭下来，几人都撑得肚溜圆——夏清阳把菜单上看着顺眼的菜全点了一遍，鸡鸭鱼肉摆了满桌，比皇宴还丰盛。 古代的调料香料哪有现代那么多，在大淳国的时候，菜品口味可没这么丰富。所以就连吃惯了珍馐美食的几位娘娘，也没忍住吃到了撑。 最后，只有殷皇后和雅婕妤尚留着矜持，各自回了卧室去睡。安贵妃则被夏清阳和李妍彻底同化掉——三人抚着滚圆的肚子，瘫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打算就这么凑合着睡过这一晚。 李妍睡过去得最快。 她是几人里最累的那个，今天一天没闲着，明天又要大早上爬起来谈合作，睡眠严重不足，所以第一个就阖眼睡了过去，还轻微地打起了呼噜。 夏清阳去到里屋，抱了三条小毛毯出来，给李妍和安贵妃分别盖上，然后自己也躺进沙发里。 绿仙踪这大沙发又大又软，一个成年男人睡在上面都不会拥挤，所以躺得还是挺舒服的。 夏清阳掏出手机，刚划开屏幕摆弄了两下，就听见头顶传来安贵妃的声音：“菀常在。” “嗯？” 她们两个躺在并排挨着的沙发里，头对头，所以只需要轻声说话，就能很清楚地传进对方耳朵里。 “怎么了娘娘。”夏清阳放下手机，专心听安贵妃讲话。 “你有没有觉得。”安贵妃顿了顿，好像有点迟疑，“那个女人今天有点反常？” 第五十五章 深夜闺聊 “雅婕妤吗？” “嗯。” 夏清阳回忆了一下。 有吗？和平时没差啊，不还是那个毒舌又高傲的雅婕妤吗。 “娘娘为什么这么说。” “本宫说不好，就是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夏清阳第一反应觉得是安贵妃多心了，但转念一想，两人做了这么些年的对头，对彼此，可能比对大淳国皇帝都要了解。安贵妃没准就是觉察到了雅婕妤和以往不一样的表现。 “也许几个月相处下来，雅婕妤对陆邵明稍微有了点感情。突然得知要分手，她狠不下心？” “……你是不是对雅婕妤这人有什么误解。” 因为是头对头躺着，中间还隔着两个沙发扶手，所以夏清阳看不到安贵妃的神情。但她从直觉肯定，安贵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定是很无语的表情。 “怎么说？” “宋雅绝不是什么嘴硬心软的人。她这人嘴硬，心也硬。莫说一个陆邵明，她便是对陛下，也不曾动过真心。” 安贵妃这话，让夏清阳回忆起，拍mv那一次，雅婕妤的确说了，她对大淳国皇帝没有动过心。 夏清阳还不敢相信来着，但安贵妃竟然也这么说。 “很惊讶吗？但本宫最看不惯她的，就是这一点。”或许是因为喝了些酒，或许是因为现在看夏清阳顺眼了，那个曾经嚣张跋扈到，令全后宫闻风丧胆的贵妃娘娘，居然跟夏清阳吐露起心声来，“她若是对陛下全心全意，本宫便也不说什么了，平日就算让她三分又何妨。可她入宫五年来，竟，竟都不曾与陛下圆房……” “五年不曾圆房，这怎么可能。” 大淳国皇帝何等宠爱雅婕妤，就连出宫避暑都要让雅婕妤形影不离地伺候着，那么如胶似漆的两人，说他们还未圆房，夏清阳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御前贴身侍候的钱公公，是本宫的人，他夜夜守在陛下就寝的屋子外，他说的消息还能有假？！” “……” 果然，有本事的娘娘都是直接往皇帝身边塞人的。 不过就算安贵妃这么说，夏清阳也还是不太相信。 那皇帝面对着这么一大美人，能当五年柳下惠？而且还能一直对她偏宠着？皇帝是受虐狂吗。 很快，安贵妃情绪冷静下来：“不过本宫现在也想明白了，那就是个冷心冷情的女人，没有什么能让她牵肠挂肚的。所以本宫很惊讶。她为何独独对你更亲近一些。” 夏清阳怔了怔：“对我？” “是啊，你难道没发现，她不知何时起，开始唤你本名了吗。” 这么说来，在雅婕妤直接叫她“清阳”时，夏清阳其实也有所注意。只不过她当时没太在意，也没有专门问过为什么改口。 原来在安贵妃眼里，这是雅婕妤对她亲近的表现吗。 “这样也好，毕竟我不是真正的‘菀常在’。”夏清阳笑笑，语调柔软轻快，试图消解一些沉闷的气氛，“娘娘若不介意，日后也可唤我本名。” 夏清阳与安贵妃头对头，因此她看不见安贵妃的表情，更不知道听到这话的安贵妃脸上，飘起了一抹红晕。 她只能听见安贵妃有些气急似的语气：“你与本宫身份相差如此悬殊，竟想与本宫以名讳互称？” 夏清阳眨巴眨巴眼睛，心想，她并非是想以名字互称，只是说以后安贵妃可以叫她“清阳”。 难道安贵妃是想，让自己也用名字来叫她嘛？ 夏清阳有些忍俊不禁。 怎么别的没学来，光从雅婕妤身上学来了傲娇这点。 不过对付傲娇嘛，她拿手。 夏清阳拿出低落的语气，顺从道：“贵妃娘娘教育的是，是清阳思虑不周，自以为是了。日后我会注意，定不再提这种逾越的要求。” “……” 这就叫以退为进，以守为攻。故意装傻，反向卖惨。 安贵妃听完果然哑了，她张了张嘴，半天才愤愤道：“本宫说的是以前，以前！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我的身份相差，倒也没有那么悬殊，便是以名讳互称，也不是不可忍受。再说，如果今后遇见了外人，本宫还是要习惯这样互道名姓的。你就当这第一个吧，给本宫练练手！” 夏清阳忍着没笑，低眉顺眼道：“遵命，这是清阳的荣幸。” “知道就好。” 安贵妃轻哼一声，翻了个身。 很快，夏清阳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撑起身子探头一看，安贵妃已经睡着了。 也对，今天安贵妃作为电视剧女主角，在发布会上枯坐两个小时，还应对了不少记者提问。虽然有李妍从旁辅佐，但她也着实累得够呛。 夏清阳探身将毛毯给安贵妃盖严，关好灯，便也打着哈欠入睡了。 本来还想临睡前看看网上舆论态势的，不过，还是先睡饱再说吧。 - 程浩当众告白演员夏清阳的事，足足发酵了一周，热度都没有消退。 这件事也一跃成为了[后宫四美]小队，一次性收获最多声望值的事件。 一周，足足一千六百万声望值，连李妍都没预测到影响范围这么大。 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程浩的国民度。 声望值的上涨，再次使得小队名次跃升。现在[后宫四美]小队已经爬到了排行榜第13名。 七天时间过去，大多数粉丝路人都接受了这件事情。 最主流的声音，是赞扬程浩坦荡，祝福他追爱成功的。 还有一些声音批评程浩这样贸然表白，没有考虑女方处境。不过声量太小，可以忽略不计。 夏清阳的围脖账号粉丝暴增到一百五十万。一个没什么作品也没什么水花的小演员，能有这么多粉丝，属实算是个奇迹了。 大家都想知道夏清阳会怎么回应程浩，每天都发去很多评论私信催促——最想知道结果的反而是一些吃瓜路人。粉丝反而会因为顾及到程浩，忍着不去发表太多公开言论。 但夏清阳始终没有出来做任何回应。 直到事情发生一周后，网传起一则惊天消息——《你心动了吗第二季》嘉宾里，有程浩和夏清阳两人。 全网都炸开了锅。 第五十六章 综艺开拍 赵小悦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因为她过的一直是和周围人一样的日子——每天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周末偶尔跟朋友逛逛街，吐槽一下为什么上了大学还是那么累，分享路遇的好看帅哥。 而就是这样普通的日子，在某一天也起了波澜。 赵小悦永远记得，那天她去银行取钱，不料突遇劫匪抢银行。一个漂亮姐姐从快要坠落的吊灯下救了她，还英勇地独自面对劫匪枪口。 后来她也知道了，这个姐姐是演员，而且和大明星程浩是朋友。 那件事之后，网上爆出了程浩背着夏清阳离开的照片。当时，赵小悦还发围脖讲述过这件事情。她也一度很担心会不会给姐姐造成困扰，好在没有。 意外之喜是，赵小悦因为这次事件，围脖涨了好几万粉，在学校里竟然多少也变成了一个风云人物。直到现在，她发个日常微博都有不少人点赞评论，还挺满足虚荣心的。 说回正题，赵小悦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这次抢劫案，留下什么心理创伤。她觉得很大一部分原因，跟那时夏清阳的存在有关。 夏清阳说的话，就仿佛有魔力似的，每一句都是一剂强心针，让人心怀起希望。 就连被枪指着脑袋，她也不曾向劫匪服软。当时赵小悦就彻底拜倒在了夏清阳的石榴裙下，毫不犹豫地成为了夏清阳的忠实粉丝。 所以当这天清晨，赵小悦在自己常去的一家早餐包子店里，看见被摄像师跟拍的夏清阳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不是眼花了吧，那，那是姐姐吗？ 赵小悦站在距离夏清阳三四米左右的位置，不敢上前。 只见夏清阳穿着一身可爱的牛仔背带裤，脚踩白色运动鞋，头戴纯黑鸭舌帽，从上到下没戴任何饰品，侧面看上去只花了淡妆，整个人阳光又元气。她正踮着脚往窗口里看，犹豫着要选什么馅儿的包子，认真专注的样子，简直不像是在选早餐，反而是在做什么人生重大决定。 赵小悦在旁边看得直露姨母笑。她懂她懂，姐姐大概也是选择恐惧症。好可爱。 不过赵小悦一直不敢凑上近前去，一来是因为有摄像机在旁边拍，二来是担心姐姐万一不记得她了怎么办。虽然她没奢求被姐姐记住，但姐姐会很尴尬的呀。 赵小悦纠结地揉着胸前挂的卡包。 这会儿是清晨六点，大街上年轻人很少，街上只有一些出来遛弯儿兼买早点的大爷大妈，和骑车送报的投递员。 所以即使路人会奇怪，为什么这里会有人举着摄像机在拍摄，也完全没人认出来，这个穿着背带裤的女孩儿，是个最近网络上很有名的小演员。 赵小悦犹豫了半天，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和自己偶像见面说话的机会哎，别人做梦都碰不到一次吧，她居然还要纠结什么摄像机。 赵小悦决定，先谨慎地凑到姐姐旁边，假装只是随口推荐好吃的包子，万一姐姐没认出来她，那就不提当时银行抢劫案的事情。 赵小悦小心地走近，见没有什么保镖大汉冲出来阻拦，暂时小松了一口气。 “他家……他家香菇肉的很好吃，还有猪肉白菜。”她清了清嗓子，开口，试图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但当余光发现，夏清阳扭头看过来时，赵小悦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大脑宕机。 姐姐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啊啊，昨晚没洗头，姐姐会不会觉得她不爱干净。 赵小悦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她的感官被放大无数倍，明明夏清阳只是望着她愣了一下，但她却觉得有一万年那么长。 “你……”夏清阳眨眨眼睛，脑海内灵光一闪，“你是那个银行里的马尾辫女孩？” “是我是我！！” 赵小悦感觉自己快哭了，她用力点头，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巧！怎么会在这儿碰见你。” “我，我也来买早点。” “看来我们缘分不浅。” 赵小悦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晕倒了。 夏清阳笑着说完，又扭头看向摄像机，介绍道：“这位是之前的某次事件里，和我一起倒霉遭殃的小朋友。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哎，话说，这不会是节目组故意安排的吧？” 说着，夏清阳叉腰看向镜头，摄像师非常配合地摇晃了两下摄像头——录出来的画面就好像是摇了摇头似的。 此时，路边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面包车里，一个短发女执行导演，满意地拍了下大腿：“夏清阳很有综艺感，不错。” 其他人纷纷应和：“是啊，这里后期再加上导演组喊冤的花体字，就是个小笑点。” “她也一直有注意着跟镜头那边的观众说话，一直没让场子冷下来。不像很多第一次上综艺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跟摄像头互动。” “嗯。”短发女导演微微点头，然后收回目光，看向专门负责全场调度的小哥，“现在其他人那边进度怎么样了，是按预定时间返回吗？” “好像出了点变故。徐熙蓉徐小姐那边可能要晚一个小时左右才能结束。” 女导演眉头紧紧皱起：“一个小时？！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久？” 那小哥也很尴尬：“说是……说是徐小姐突发奇想，想做两道家常菜带过去，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胡闹！已经预留了足够多的时间在这一pa t，她一个人耽搁，所有人就都要陪她一起耽搁！后续的流程怎么办！”女导演年纪不算很大，但脾气却不小，整辆面包车里一片寂静，没人敢吱声。 小哥小心地提出建议：“也许可以让其他嘉宾先见面，拍一些寒暄的镜头。” “真是请了个祖宗来，我就不明白，这一季已经拉到了那么多大广告商投资，为什么还要同意这个屁事贼多的大小姐带资进组，然后由着她胡来。这一季的质量要是下滑了，那些拍板同意的家伙一个都没跑！” 第五十七章 买早点 女导演气呼呼地喘了半天粗气，这一段话就把头顶那些投资方、制片人全骂了一遍。 在场没一个人敢说话的。 那能为什么，当然是赚钱不嫌多了。 别人都是参加一部综艺，酬金能得到几百上千万。这徐小姐是斥资两千万，也要拿下一个嘉宾名额。 不过为的是什么，大家心里也差不多都有数。 徐熙蓉喜欢程浩，这是人家摆明了告诉节目组的。 她甚至还想强行控制剧本，让程浩和自己组成cp。可惜制片人还算拎得清，知道不能草率同意——毕竟人家程浩的要求是，不接受任何既定剧本。如果节目组要中途强加，他就退出节目。 程浩可是这一季节目最大的噱头，不能得罪太狠。 所以最后控制剧本的事，徐熙蓉只能作罢。 不过节目组对这种三角剧情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天知道他们怎么那么幸运，这一季里集齐了最近几个月两对爆款绯闻明星——程浩和夏清阳，陆邵明和宋雅。其中程浩还是个苦追夏清阳的角色设定，这时候再加入一个对程浩势在必得的富家大小姐，形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稳定的三角形。根本都不用他们费心炒作，热门话题肯定不会断的。 当然，节目组里也有对于徐熙蓉各种要求和做派看不顺眼的人，比如这个人称兰姐的短发女导演。 事实上一部综艺里除了总导演，还有很多执行导演。像是兰姐，就是其中一个执行导演，大部分时间里，她专门负责安排和追踪夏清阳的各项行程、拍摄事宜。 “总导演那边怎么说。”兰姐冷静下来，扭头又问那小哥。 小哥忙联络确认了一下，然后回报：“总导演说，可以压缩后面的流程，一小时也不是很久……” 兰姐气得翻白眼，拇指直按自己人中。 今天是拍摄第一天，计划是先拍各组嘉宾起床准备和出发的画面，并且安排一些小任务什么的，然后再让所有嘉宾到一个地点集合碰面。 比如夏清阳的任务，就是用有限的资金，给所有人买早点。 这不，夏清阳特地提前在网上调查了，这座城市的特色早点是什么，哪里最正宗，然后才带着导演组来到了这条巷子。 在兰姐为了徐熙蓉那边的突发状况发脾气期间，夏清阳已经和赵小悦叙完旧，两人开始挑选包子。 “这家我经常吃，这三种馅儿都很不错。”赵小悦已经知道了夏清阳这是在录制《你心动了吗》，她非常乐意于帮助夏清阳完成任务，“姐姐想买多少啊，可以搭配着来。” “我想买十人份的，但节目组只发给了我五十块钱。”夏清阳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显得有些无奈。 赵小悦也哑然：“这么少。你们应该是五男五女吧，我看过上一季节目。” “对。” “那这有点难啊。” 两块钱一个肉包子，一块钱一杯豆浆。两个包子女生都不一定能吃饱，饭量大的男生就更不行了。 赵小悦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立刻就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来：“姐姐我这儿有，你先拿去用。” “不不，不行，怎么能花你的钱。” 夏清阳坚决不要，哪怕赵小悦说可以用合照签名来抵钱，夏清阳也没答应。 “签名和合照都可以，但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签名照不值你花这么多钱。你还在上学吧，留着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夏清阳顿了顿，“再说，我自己也有带钱，只是因为规则上只能花五十，所以才没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小悦只好把钱塞回兜里，心里又高兴又郁闷。 她高兴的是在夏清阳这么体谅粉丝，自己没粉错人！ 而难受则难受在，她没能帮得上夏清阳。 赵小悦的神情落在夏清阳眼中，夏清阳笑笑：“要不你帮我参谋参谋，怎么才能用五十块钱，买到十人份的早餐？这条巷子你很熟悉吧，什么最好吃呀？” 赵小悦眼睛一亮：“那边有家油条和豆腐脑特别好吃，这边有鸡蛋灌饼、肠粉、胡辣汤、手抓饼、灌汤包……这里是附近最有名的美食街，早餐摊种类可能不是特别全，有机会的话，姐姐可以中午过来，好吃的更多！” 赵小悦叽叽喳喳地做着介绍，像只围着夏清阳飞舞不停的小麻雀。 夏清阳面带微笑地听着她讲，时不时赞叹一下，让赵小悦的介绍更有活力了。 “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口味，所以我打算每种各买一些。前面带路？” “好！！” 摄像师的镜头始终紧紧追随着夏清阳，连他看见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热闹景象，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两人先是在这家包子店，买了赵小悦推荐口味的包子，一共买了六个，花了十二块钱。 然后两人又往左手边接着走，路上，赵小悦按捺不住好奇，询问有关节目安排的事宜。夏清阳捡着些能说的说了。比如她是昨天晚上坐飞机过来的，今早不到五点就被节目组叫醒，然后抽盲盒抽到了这个买早餐的任务。 “这家店的馅饼特别好吃，经常有外地人过来排队买呢。要不去这家看看？”来到一家摊位前，赵小悦停下脚步，扭头征询夏清阳的意见。 “好，听你的。” 赵小悦听到这话，脸红得快成熟苹果了。姐姐说听她的！啊啊啊她死了。 “胡叔！今天的牛肉馅饼还有剩吗！”赵小悦决心一定要帮姐姐圆满完成这个任务，于是踮起脚来，大声呼唤店里边忙碌的店家。 店主抬头，见是赵小悦，立刻露出笑容：“哟，是小悦啊。” 然而当他看见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笑容顿时定住：“这，这是？” “胡叔，他们是来拍节目的，想跟您这儿买点馅饼。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牛肉的应该没被抢光吧。” 店主听说这是来拍节目的人，马上恢复了笑容满面：“有有，你们要多少，后边还有一锅呢！” 第五十八章 完不成的任务 夏清阳一边看着价格表，一边盘算着钱怎么花才够：“那就来四个牛肉的，再来两个猪肉的吧。” “好嘞！” 牛肉饼三元一个，六个就是十八块钱。 本来夏清阳想每种口味都来几张，但听赵小悦一直在问牛肉馅的，果断多买点牛肉的。 去陌生城市吃小摊，就是要听本地人的话。 这牛肉饼的大小也并不算大，可能比女生的巴掌还要再小一圈，但用料看上去很是扎实——店内有直接就地用饭的客人，夏清阳清晰地看见，那客人一口下去，馅饼里的油汁儿顺着边往下淌，塞得满满的肉馅直往外冒。 完了，她看饿了。 店家把馅饼打包好，递到夏清阳面前，压低声音道：“多给你加了两个牛肉的，好吃再来啊！” 夏清阳眼前一亮：“谢谢胡叔。” 听见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跟着赵小悦一起叫他胡叔，店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夏清阳把钱给了，刚好还剩二十块钱。 赵小悦这张脸非常好用，附近的店家好像都认识她，听说是赵小悦喜欢的明星来拍综艺节目，这些店主人都非常热情，纷纷小份改大份，还给抹零头。 硬是让夏清阳用剩下的二十块钱，又买了一屉烧麦、两碗肠粉、十杯豆浆。 这下不说吃撑，让每个人吃饱应该是够了。 “这回我能交差了。”夏清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可爱的草莓小卡套，递给赵小悦，“给，我刚才在那边的小摊上看见了，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不用担心，用的是我自己的钱。” 赵小悦愣了半天，接过来的时候手都有点抖。姐姐肯定是看到了她胸口的卡包，特地给她挑的。 天啊她要掉眼泪了怎么办。 “谢谢清阳姐。” “谢什么，是我要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我肯定没办法用五十块钱买到这么多好吃的。” 之后夏清阳又和赵小悦合拍了照片，给她在衣服上签上了名字。 赵小悦万分没想到，只是一个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早晨，居然能路遇自己的偶像，两人还一起逛街买早点！ 她已经忍不到回家了，现在就想把这一早上的经历发到围脖上！ - 夏清阳和赵小悦挥手道别以后，又带着摄影师回到了最开始买馅饼的那家店。 “大哥饿不饿，想吃什么陷的，我请客。” 夏清阳扬起笑容，偏头看向镜头背后的摄像大哥。摄像大哥还以为夏清阳返回来，是忘了什么东西在这儿。 他下意识地摇晃了两下摄像机，夏清阳扑哧一笑：“这一pa t应该已经录完了吧，大哥可以休息会儿了，不用一直拍的。我就是再买点吃的，给车里的兰姐他们送去。” 摄像大哥没想到，夏清阳这么有心，但他还是坚持要在旁边拍摄，毕竟所有都可能是重要的素材内容。 夏清阳不好劝他，于是扭过头来，找卖饼的胡叔包圆了所有牛肉饼。接着，她又去刚才给她抹零了的烧麦店、肠粉店，各自提了一大兜早点。 当然，花的都是自己的钱。 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做生意吃亏嘛。 摄像大哥自告奋勇地帮夏清阳提了一兜吃的，两人回到面包车上，兰姐和其他工作人员正等着迎接他们。 “哇，我老远看见你们买的时候就馋了！谢谢清阳~” “清阳太体贴人了，哪个男嘉宾能牵到你，绝对是他的福气。” “我想吃那个牛肉饼，给我留一个！”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帮早起开工心怀怨气的工作人员，在看到冒着腾腾热气的早点以后，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连着把夏清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兰姐也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招呼着夏清阳和摄影师赶快上车，然后众人就在面包车里吃起了早点。 夏清阳拿了一个牛肉饼，一边垫肚子一边听着工作人员们聊天谈地。 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发车，她有些疑惑，小声问旁边吃得欢快的工作人员：“我们不是要赶去和其他人集合嘛。为什么还不走？” “出了点变故，再过半小时启程就来得及。”工作人员一边说着话，嘴里一边嚼饼，“哎，这家店的牛肉饼真不错，有眼光。” “我就是有点担心，不赶快过去的话，买给其它嘉宾的食物就凉了。” “害，说老实话，节目组给你那么点钱，压根就不是想让你真的买十人份的早餐。现在物价多贵啊，十个人吃早点，怎么不得人均十块。” “啊？那是为什么啊。是故意搞的节目效果吗，要看我怎么随机应变？” “呃，这个你想多了，咱们又不是那种挑战类型的节目。其实这么设计，本来就是想让你买不到足够的早点。然后在你们嘉宾见面的地方，有给你们准备蔬菜肉类。这样女嘉宾可以临时做菜，展现厨艺，表现自己的女友力了嘛。” 好家伙，原来水这么深。 亏她还为了完成任务努力算计着省钱。 “你会做菜吗？”工作人员好奇地打听。 “不会。”夏清阳相当诚实。 “哈哈，没关系，你买的这么多早点，而且还有个女嘉宾做菜带过去，你们肯定饿不着。那个做菜的环节可能会调整到中午。” 夏清阳哦哦两声，埋头干饭。 有人会做饭好啊，她是会吃不会做，雅婕妤更不用指望。 半小时在插科打诨中过去。 夏清阳很擅长和人聊天，只要抛给她一个话头，她就能把所有人的兴致调动起来，而且保持在一个很高的程度。 比如有人问到她之前在银行遭遇劫匪的事，夏清阳就给讲得惊心动魄，一波三折。连兰姐都忍不住一直催问后来呢。 夏清阳没注意的是，摄像大哥随手把这一段也录下来了。后来发到网上，夏清阳顿时被大家评价为首个“如果不进入演艺圈，去讲评书也可以”的女艺人。 终于，时间拖得差不多了，他们启动车子往既定的地点出发。那地方离夏清阳买早点的巷子不远，车开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第五十九章 综艺开拍 下车一开门，车里飘出的都是香喷喷的早点味儿。 吃饱喝得的工作人员们，肉眼可见地提前了干劲，各就各位。 摄像大哥找好位置跟拍——镜头里，夏清阳拍打拍打衣服上的褶皱，提着给其它嘉宾买的早点，进到这家小会所正门里。 看样子节目组是包下了这个会所的一整间屋子，作为嘉宾们首次碰面的场所。 刚才一路上跟节目组工作人员搞好关系不是没有好处的，夏清阳从他们口中打听出了不少后续节目流程。 比如，这里不是他们最后的住处，只是互相认识，见个面的地方。再比如，一会儿他们还要通过游戏，决定到了住处之后，谁和谁的房间挨在一起。 节目环节安排上处处透露着要搞事的气息。 “呼，马上就要见到其他人了，有点紧张。节目组告诉我是走廊尽头的那个屋子……”走在大堂内，夏清阳也没忘了跟摄像头自言自语似的聊天。 只有多说话，才能有更多镜头。但也不能太话唠，这个度还挺难把握的。 很快，拐过走廊拐角，一眼就能看见尽头那扇半掩的房门。 夏清阳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入。 她不是第一个到的。屋里面已经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了。 男生二十六七的样子，梳着背头，长相帅气。夏清阳迅速将他跟印象里的艺人对上号——万辰，原男团偶像，后来转型成为创作歌手，也在往演员方向发展，是个很全能的艺人。粉丝量级比陆邵明、程浩差上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女生二十四五，两个麻花辫乖乖地梳着，猛地一看，外表和夏清阳有点撞人设，都是甜美元气风。这女生夏清阳也知道，是一个主打“邻家妹妹”、“国民初恋”等标签的演员，名叫吴菡。因为是童星出道，所以她的大众眼缘很好。不过死忠粉不如其他人那么多。 夏清阳整理面部表情，正想笑着问好，突然从旁边的鞋柜旁窜出一个男生来。 “嘿！”伴随着男生窜出，他还大喝了一声。 夏清阳吓得一颤，险些把手里的早点糊在这人脸上。 什么鬼！ 然而从万辰、吴菡两人善意的笑容中，她立刻明白，这大概就是那种综艺里常见的，“吓唬后来的人”的套路。 “呀。你是……”没想到的是，卷发男生在看清夏清阳长相后，脸上得逞的表情立刻变得惊讶，紧接着飞快变成懊恼和紧张。 他后退两步，双手合十，连连向夏清阳赔罪：“抱歉抱歉，不知道是你。啊啊，真是的，早知道就接受惩罚了。” 这时，端坐在屋子正中的万辰、吴菡两人也起身过来——他们坐在屋子正中间，本来就是为了吸引入室者注意力，让人注意不到躲在角落里的卷发男生，从而达到很好的惊吓效果。 现在人也吓到了，他们便立刻走过来欢迎新朋友。 只不过，万辰和吴菡都强忍着笑，调侃卷发男生：“完了小明，你还是吓到了最不想吓的那个人。” “这下第一印象不好了，赶紧想办法挽回啊。” 卷发男生被他们说得越发郁闷起来，但他又不敢靠近夏清阳，脸红红的，只顾着笑。 夏清阳：？？？ 等等，这个卷发男生她没印象啊。之前她得到的嘉宾名单里，好像没有这个人？ “你们好？”夏清阳小小地挥了挥手，试图加入话题。她首先对着吴菡道，“那个，你是吴菡吧。我看过你演的戏，花锦那个角色演得好好，尤其是最后两集那个爆发，真的厉害。” 吴菡脸上的笑容立刻真切了许多。 谁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人夸奖呢？尤其是夏清阳说了这么具体的内容，很明显是真的看过的。 “哎呀，谢谢你喜欢，我也看了你们拍戏的路透，大夏天还要穿那么多层古装戏服，好辛苦啊。” 吴菡其实也想回夸一下夏清阳的作品，但问题就在于，夏清阳目前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作品”的东西。所以她绞尽脑汁地想了这么一个角度来夸。 夏清阳明白她的难处，于是又把话头抛向万辰，夸他的歌好听。 三人其乐融融地互相认识了一下，最后，夏清阳笑着看向惶惶不安的卷发男生：“你是……” “我叫石俊明，叫我小明就行。目前是个在校大学生，在g大读研。”石俊明见夏清阳看过来，立刻接话。 “素人吗？”夏清阳很惊讶。 “是呀，你不知道吗，咱们这次嘉宾里有三个素。”万辰解释着。 四人边聊，边坐回了屋子正中的沙发上。 素人就是区别于艺人的普通人。 夏清阳还真没听说嘉宾里有素人这回事。 之前节目组交给李妍的拟定名单里，十个嘉宾都和上一季一样，名气不论大小，多少算是个艺人。 没想到最后换了三个素人进来。节目方向这是做了大调整吗？ 夏清阳不了解这其中的过程，但她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g大，小明是学霸啊。” g大的学校水平和知名度，基本等同于夏清阳原本世界里的清北。 看来这素人也不是随随便便挑的。 而且石俊明的长相，虽然不比男艺人们那么精致俊美，但也是普通人中，阳光帅气的那种，肯定是从小到大收过不少情书。 吴菡点头道：“是呗，小明刚和我们说，他是你的粉丝，就是奔着你来参加了这个节目，结果没想到下一个吓的就是你。” 夏清阳眨巴眨巴眼睛，恍然：“这是他抽到的任务吗？” 万辰笑着点头：“对，我们也被吓了。” 沙发一共有四张，围着中间的小茶桌摆在四面。每个沙发上能坐三个人左右。 夏清阳和吴菡坐在一张沙发上，中间稍微隔了点距离，但又不会显得非常远。石俊明给自己壮了半天胆，也没敢坐在夏清阳的另一侧。他和万辰各坐了另一张沙发。 “我的任务内容是像这样吓四个人。你是第三个。”石俊明和夏清阳说话时，脸还有点红，不过总算能直视她的眼睛了，“所以，能给我签个名吗，签衣服上就行。” 第六十章 针锋相对 石俊明连笔都准备好了。 吴菡和万辰在旁边哧哧地笑，说石俊明和他们不一样，石俊明是来追星的。 “我也是来‘追’星的嘛。”石俊明小声嘟囔了一句。 夏清阳听到了，笔划差点写歪。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真情实感的粉丝？赵小悦喜欢她她能理解，两人共同经历过银行那件事。但石俊明又是从哪知道的她？ 问出自己的疑惑之后，石俊明坦然回答：“就是银行那次抢劫案呀。我妈是那家银行的行长，那天其实我也在，只不过可能你没注意，我躲得很后面来着。” 这一段话暴露了不少信息。原来石俊明除了是学霸，家里也很有背景，老妈是银行行长，老爸肯定也不简单。节目组果然不是随便挑的人。 “那次之后我就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了。你拍的杂志，我每本都买了一千份，发给了亲戚朋友什么的。” “谢谢谢谢。” 夏清阳受宠若惊。 这怎么好意思。在场坐着一个知名童星，一个知名偶像，结果她一个没实力没作品的小演员，反而是被粉丝热烈追捧的，这风头不好出。 夏清阳赶紧把话题转开，说到自己买的早点，然后和吴菡一起，把早点先放进厨房——人没来全，他们肯定不能先吃，但就这么放在客厅里，味道太香，谁都顶不住。 夏清阳和吴菡走开的档口，万辰冲石俊明招招手，小声问：“你认真的？想追夏清阳？” “啊。”石俊明仍有些羞涩，但坚定地点头，“可能的话，我想和她组cp。” “剧本什么的？” “剧本？” “算了。”万辰比夏清阳知道得更多一些。这三个素人都是家里很有手段背景的，不然也不可能在嘉宾名单拟定的最后，强行加塞进来，“但你应该知道吧，程浩，之前也公开宣布要追她。” “知道。”说到这个，石俊明皱起眉头，脸色变冷，“那又怎么样，大家公平竞争，还是看清阳的选择。” 哎呦，这就清阳清阳地叫上了。 万辰琢磨着，这胜负是谁还真不一定。夏清阳明确在社交平台上说过，她和程浩只是朋友。 而程浩现在和公司解约，身上背着巨额债务。这种情况下，明显是和这个傻乎乎的富二代在一起更明智一些。 就是不知道，夏清阳手里有没有拿到节目组给的固定剧本了。 万辰怀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坐正了姿势。 而这时，夏清阳和吴菡从厨房出来了。 石俊明还得再埋伏一个人，才能完成他的任务，于是他又苦哈哈地跑到了鞋柜旁边蹲着。 夏清阳三人这边场子也不能太干着呀，大家就开始聊各自抽到的任务是什么。 “我的任务是给所有人挑睡衣。”万辰的笑容透露着一股深意，但他不肯再多解释，只让他们期待。 轮到吴菡：“我抽到的是调查每个人喜欢的东西，和讨厌的东西，然后画出来。所以我来问问，清阳喜欢什么？” “不限制类别吗？那，我喜欢吃零食，越辣越好的。” “讨厌的东西呢？” “嗯……虫子算吗？” “好正经的回答啊。”吴菡赞许地点点头，“你一定想不到，这两个男人，一个告诉我喜欢灵异事件，一个告诉我喜欢躺床上睡大觉，我都不知道怎么画。” 夏清阳扑哧笑出声：“谁喜欢躺床上睡大觉啊。” 石俊明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谈话，听到这里，立刻举起手：“我。” “巧了，我也喜欢。”夏清阳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这应该是人类终极理想。” 石俊明见偶像同意自己的想法，高兴得差点脚一崴坐在地上。 然而有得必有失，和夏清阳的互动让石俊明高兴不假，然而他只是稍微溜号了这么一下，下一个嘉宾就到场了——这回合没吓成。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吗？” 这次来的是个男嘉宾。夏清阳认识，是个演员，名叫曹任。在他们所有嘉宾之中，应该是年龄最大的一位，足有三十四岁。但是曹任事业有成，长相依旧潇洒俊朗，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独有的气质，所以来参加这个节目，倒也不算很错位。 尤其是，曹任去年出演了一部偶像剧里的大叔男主，呼声很高，秒杀了万千少女心。上这样的节目，刚好能维持这股热度。 因为来人是前辈，所以夏清阳四人全都站起身来迎接。 石俊明连忙从鞋柜旁边站起来，还小声念叨着“幸好没吓”之类的话。 “没有，我们也都刚到没多久。”吴菡是几人中唯一一个真正的名演员，由她来同曹任对话正好，“前辈坐。” 曹任稍微客套了一下，便率先在沙发落座：“小吴我认识，以前咱俩拍过对手戏。小万我也知道，是那个很火的男团出道的。这两位是……” 夏清阳和石俊明分别介绍了自己。曹任显然都没听说过，只是友好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很明显，曹任来了之后，几个年轻人之间的轻松氛围没了，好像无形之中多了一股压力。 毕竟真实的年龄差距在这儿呢。夏清阳对外报的年龄是23岁，吴菡更小，才21。按三年一个代沟算，她们和曹任之间横亘着四个代沟呢，叫叔叔都绰绰有余，很难把人家当成同辈人相处。 夏清阳和吴菡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俩人转悠到厨房去，切了点水果端出来，试图缓解尴尬，但还是不太成功。 几人就这么尬在了这里。 幸好没多久，又来了两个人。 陆邵明和雅婕妤。 这可是万众期待的一对。他们相携着一进屋，就好像打开了这个高压仓的阀门，一下子就让场子热闹起来了。 “哟，这不是我陆哥吗。”万辰和陆邵明显然是认识的，而且很相熟，陆邵明一进屋，他立刻就迎了上去，还向陆邵明身边的雅婕妤伸出手，“这位一定就是陆嫂了。幸会幸会。” 第六十一章 恶意剪辑 雅婕妤矜持地与他握握手，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并在夏清阳脸上微微停顿一下。 夏清阳：…… 这个女人，刚才是朝她抛了个媚眼吧？ 夏清阳和雅婕妤在观众眼里，是参演了同一部电视剧的两个女演员，所以在镜头面前，倒也不用装做不认识的样子。 几人再次互相介绍认识，落座闲聊。 最可怜的当属石俊明，他还要吓唬一个人才算完成任务，因此只能孤苦伶仃地抱腿坐在门边。 “小明，别气馁，还有三个人没来呢，你肯定能完成任务。”吴菡胳膊肘搭在沙发上，扭头给石俊明加油打气。 石俊明恹恹地点头，羡慕地往沙发那边看——呜呜呜，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任务，他就能和他们坐在一起，跟偶像聊天了。 嗯？等等，有声音。 “有人来了！”石俊明耳朵很好使，确认了自己没听错后，立刻兴奋地招呼其他人，“你们接着聊，别让他起疑心。” 夏清阳等人相视一笑，接着继续刚才的话题。 石俊明紧张地半蹲着，侧耳细听门后的声响。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近到门边。 石俊明喉结上下一动，弓身做好窜出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门一直没有被推开。 就在石俊明心起疑惑，还当是自己听错了时，房门忽然大开。石俊明条件反射地向前一窜，结果定睛一看，门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嗯？” 石俊明倍感奇怪地探头到门外，就在这时，旁边突然袭来一道风——一本厚厚的书直劈而下，在石俊明鼻头前两厘米的位置停住。 石俊明先是吓傻，然后才惊呼出声，连连向后退了两步，眼瞧着就要摔在地上。 “怎么了小明？” 屋里的人见情况不对，纷纷起身过来。 “他没事。”门后，那人一把拉住了差点摔倒在地的石俊明，将他扶稳。 而这向前的一迈步，也让他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是程浩。 “原来是浩哥。” “浩哥来了。” 众人松了口气，笑着跟程浩打招呼。 在场所有艺人都或多或少地和程浩有过合作，连一直有些端着的曹任都走到门口来迎接他。 程浩今天打扮得很用心，无论是韩式偏分的卷发，还是纯白圆领的毛衣，都给人绅士温暖的感觉。 “曹哥，绍明，万辰，小吴，小宋。”程浩一一向几人回好，视线落到夏清阳时，明显变得软和下来，“清阳。” “哎呀，清阳~”吴菡学完程浩说话，抓过雅婕妤的手臂，打趣道，“听见没，咱俩是小吴和小宋，人家就是清阳，这箭头已经很明显了，咱俩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是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了，我心在那边呢。”雅婕妤毒舌不减地戳穿吴菡话里的漏洞，指了指陆邵明那边。 “啊，我好伤心！” 众人被吴菡的戏精耍宝逗笑。 他们重新回到屋里落座。这次，怎么座可就有讲究了。 万辰、陆邵明坐在一起，吴菡、雅婕妤坐在一起，曹任单独坐一张沙发——可怜的石俊明还蹲在门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唯二没有坐下的夏清阳和程浩身上。 “你们坐在那个空沙发上吧，我们这儿都坐满了。”万辰起哄。 夏清阳发现了，这个万辰就是个以看乐子为目的的人。简称乐子人。 明明一个沙发上能坐三个人，他偏偏抢先一步说都坐满了。 而且大家刚刚认识的阶段，男生女生分着坐才是正常情况。就连雅婕妤和陆邵明都没坐在一起，她和程浩坐一块算怎么回事啊。 但她如果主动说不想和程浩一起坐，又显得不太好。 “你们几个姑娘坐在一起吧，好说话一点。”幸好，程浩率先开口，解除了夏清阳的尴尬处境。 夏清阳如释重负地坐在了吴菡身边，感激地望了程浩一眼。 程浩则在曹任身边落座。 万辰热闹没看成，也不气馁，眼睛一眨，换了个方向拱火：“话说回来，浩哥是怎么知道小明躲在门后面的？我、吴菡还有夏清阳，刚才都被吓得不轻来着。” “多少听到了点声响，就藏起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有人跳出来。” “哎呀，小明应该是最不想被浩哥反杀的了。” “为什么？” 万辰、吴菡是最了解原因的，他俩意味深长地往夏清阳的方向看去。 雅婕妤似乎也琢磨明白了什么，用胳膊轻轻碰了夏清阳一下：“你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夏清阳微笑着一把捂住他的嘴：“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吧。” 她算是发现了，在座的都是乐子人。 他们到底是来吃瓜的还是来上综艺的啊，撕起来打起来啊！不是要抢cp吗？怎么一点硝烟味都没有，全在这儿可劲逗她和程浩呢。 程浩还在等着万辰给他解释，夏清阳轻咳一声，拿过桌上果盘里的橘子，一边扒，一边岔开话题：“咱们还差两个人没到吧。” 陆邵明点点头：“对，还差两个女嘉宾，应该都是素人。” “素人？”程浩终于把压了半天的疑问问出口，“咱们这一季节目里有素人嘉宾吗？” 陆邵明：“你不知道吗？有三个啊。” 程浩：“节目组没告诉我。” “清阳事先也不知道。”吴菡抢先开口。 万辰相当明白地接梗：“啊，那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夏清阳直接把手里剥好皮的橘子，扒下来一小半，塞进了吴菡嘴里：“来来来，吃橘子，少说话。” “还害羞了……”万辰话音还没落，就被夏清阳丢过来的橘子砸中了心口，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气氛一时间非常轻松。 程浩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视线一直定格在夏清阳的脸上。 十分钟后，又一个女嘉宾来到。 是个身材娇小，声音嗲嗲的小姑娘，名叫江可心，素人，二十二岁。 石俊明这次总算没失手，圆满完成了他的任务。唯一的坏处就是把江可心吓得够呛。 第六十二章 徐熙蓉的背景 小姑娘愣了半天，然后抽噎了两下差点哭出来。 石俊明赶紧毕恭毕敬地给人迎进屋里。大家笑着调侃完石俊明，又催促江可心做自我介绍。 就在这时，门忽然大开。 一个容貌艳丽，身穿v领双排扣包臀裙的女生站在门口：“呀，我不会是最后一个到的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去，只见女生提着一个大袋子，非常热情地朝他们挥手：“哈喽哈喽，直接进就可以吗。” “快进来。” 吴菡等人连忙起身迎接他们的最后一个嘉宾。 没人注意到，有一个人，在看到女生的一瞬间，眉毛就紧紧皱了起来。 这人是程浩。 所有人都在朝女生的方向迎，唯有程浩一个人，大步往相反的方向，整间屋子的另一边，也就是导演组所在的位置走去。 这个屋子的一侧墙面完全是由可以拉开的玻璃门组成，整个导演组和摄影组，都在门后的草坪上工作。 “程浩，怎么了？录制中呢，你跑出来干嘛。”程浩的经纪人迎过来，显然是想在程浩走到导演身边之前，把他先拦下来。 “你之前就知道这事？” 程浩盯着经纪人的眸光锐利，逼得经纪人下意识向后退了退：“你，你别用这么吓人的眼神看着我啊。你说我知道什么？” “徐熙蓉也来参加节目的事。” “呃，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还能因为徐小姐来参加了，就退出录制啊。别太紧张，这只是个综艺，节目组没给你安排剧本，你到时候想选谁，还不是你自己说得算的吗。徐小姐又没办法逼你就范，对不对？” 程浩看着经纪人的目光越来越冷：“私生就是私生，难道就因为她有钱有势，那些事就不是对我的人身骚扰了？” “行了程浩，别得便宜卖乖了。”经纪人忍不住抬高声调，但音量仍然控制在不会被其他人听到的范围内，“她有钱，所以她做的那些事不叫私生，叫正常的追求。你想怎么闹？以退出节目录制威胁导演组换人？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了我告诉你。在你和徐熙蓉之间，导演组真的不一定会保你。你是谁啊，你现在就是个和演艺公司闹掰的演员，就算一时有粉丝，有热度，也早晚会被那些背后有公司营销的年轻男明星替代。浩浩啊，听舅舅一句劝，趁现在，能捞钱就赶紧捞，别做那种负气的傻事，你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在听完经纪人说的话以后，程浩眼里的汹涌波澜反而归于平静。他毫无感情地看了经纪人一眼，只丢下一句话给他：“王泰和，从现在起，你被解雇了。” 经纪人的双眼陡然瞪大：“你，你居然解雇我？我，我可是你舅舅！” “你就是天王老子，拿着我发的工资，也该给我办事，而不是骑到我的脑袋上去。” 导演组此时也发现了情况不对。 他们知道徐熙蓉喜欢程浩，却不知道程浩对徐熙蓉如此厌恶。这中间的差池，被他的经纪人王泰和一瞒，之前谁都没意识到。 总导演步伐匆匆地赶过来，询问怎么了。程浩眼中酝酿着晦暗不明。半晌，他告诉总导演没什么，只是从这一刻起，王泰和不再是他的经纪人了，以后有什么合作上的事情，都直接电话联系他本人，或者助理小孙。 王泰和凶狠地盯着程浩：“你当真这么绝情，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都捅出去？” “随你便。” “好，好小子，有你爸当年的骨气。咱们走着瞧！” 王泰和狠狠甩了一下外套，径直离开拍摄现场。 总导演有些无措地看着程浩，不知道自己过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小程啊……” “导演，没事，继续拍摄吧，不能耽误大家的进度。” 说话间，程浩已经恢复了平静温和的模样。 屋子里的其他九个嘉宾，并不知道在草坪上发生的这些事。 在程浩去草坪上和导演等人说话期间，众人把徐熙蓉迎进来，之后就各自散开，女生们一起去厨房热早点，男生们则在餐厅收拾餐桌，铺好桌垫，摆上十人份的餐具。 厨房这种地方，雅婕妤是两辈子加一起第一次进。她看见夏清阳扭了一个什么按钮，那灶台里就窜出了火焰，不禁更往远离灶边的方向靠了靠，面露嫌色。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喷笑，一个甜甜糯糯的声音响起：“宋雅姐姐第一次见到灶台吗，反应好有趣。” 雅婕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扭头一看，是江可心。 “第一次进厨房。” “啊，那姐姐是不会做饭吗。这年头好像大家都不怎么会做饭了哎。” “不会，家里没人做，外卖都能点。” “外不健康的呀，还是自己会做饭比较好。” 雅婕妤瞥了江可心一眼，不太想和她说话了，他宁可离灶台近一点。 见雅婕妤要走，江可心忙喊他：“姐姐，不会做饭的话就别靠近啦，容易受伤。” 雅婕妤眉毛一竖，径直走到江可心面前，垂眸看她：“姐姐姐姐的，喊谁呢。我跟你同岁。” 雅婕妤身高170，踩着高跟鞋就更显高了。他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牛仔衬衫，腰带斜斜地系着，马尾高束，脚踩短靴，帅气非常。 就这么往江可心面前一站，压迫感爆棚。 江可心脸色刷地白了：“对，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哦，那就是说，你觉得我长得老了？？” “没有……” 眼瞧着江可心哭腔已经被逼出来了，吴菡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老天，宋雅这是故意在立人设吗？不是，哪有人给自己立这种凶恶人设的？这还是节目录制中啊。 “小雅，别逗人家了，快过来闻闻，香不香。”夏清阳这会儿刚从蒸锅里把肠粉端出来，见雅婕妤掐着腰，都快把江可心逼退到厨房外面去了，忙喊她过来。 第六十三章 慕容松 雅婕妤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来到夏清阳身边：“香，我能先吃两口吗。” “打你哦。去外边帮我拿两个盘子。” “哦。” 见雅婕妤终于走了，江可心脚一软，靠在吴菡身上小声啜泣：“她是不是生气了，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没事啊没事。” 吴菡强忍着翻白眼的欲望，拍拍江可心后背。 虽说雅婕妤表现得凶了点，但江可心明显也不是什么好货。 都是千年的妖精，就你会玩聊斋？ 圈内争奇斗艳的事情，吴菡见得简直不要太多，江可心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不就是想踩低捧高，凸显她自己会做饭吗。 如果放在普通人的圈子里，这点小手段可能别人还看不出来，但放在这里，谁会惯着她啊。 但吴菡终究不是雅婕妤，她要顾及自己的荧幕形象，不可能也那么直白地冷淡江可心。 她只能随便安慰江可心一下，然后便借口帮忙热饭，跑去给夏清阳搭手了——她可不想和江可心关系太好，就此绑定在一起。这种人就是谁和她亲近，她就会有意无意地拿谁作比较，踩着谁上位。 此时夏清阳正在往蒸锅里放烧麦。 微波炉被徐熙蓉占用了，徐熙蓉自己做了两份菜带了过来，一进厨房就嚷嚷着用微波炉。 夏清阳就退而求其次地选择用蒸锅热早点。 但蒸锅的速度终究是有限的，所以当徐熙蓉热完了她的菜，夏清阳便过去问她，能不能把微波炉给自己用一用。 “可以啊，用吧。” 徐熙蓉给夏清阳让开位置，却仍留在旁边围观：“你就是夏清阳吧？” “对，是我。”夏清阳朝她笑笑，然后把装着牛肉饼的盘子放进微波炉里。 徐熙蓉看着她的动作，神色未变，语气依然爽朗：“那正好，我刚好想向你确认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 “你会选程浩吗。” “……” 夏清阳刚好关上微波炉，听到这话，她手顿在空中，望着徐熙蓉，一时有些宕机。 显然，徐熙蓉没打算给夏清阳逃避的机会，她直直地盯着夏清阳的眼睛，明摆着不得到回答不罢休。 吴菡在一边人都麻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大家都开始打直球了。 夏清阳眼神微凝，伸手转了一下微波炉上的计时盘：“这种东西，不是要先了解过，才知道想选谁吗。” “你和程浩在一个剧组，一家酒店住好几个月了，了解的还不够深吗？” “当然不够。”夏清阳语气坦然，坦然到就好像她正在和徐熙蓉谈论的是今天的天气一样，“有时候自己的枕边人，人们尚且都不够了解，只是公事一段时间，怎么可能就了解到深入了。” “我觉得你这就是借口，你是在故意吊着他。”徐熙蓉皱皱眉，“如果没可能的话，趁早告诉对方，让对方死心才对。” “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过。” “……”徐熙蓉被噎了一下，“那你就再告诉他一遍。” “徐小姐。”夏清阳打断徐熙蓉的无理取闹，“你是程浩的粉丝吗。” “是啊。” “那你觉得你很了解他吗。” “当然，他的行程我都在追，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对什么东西过敏，和圈内谁的关系好，家里有几口人……所有一切我都知道。跟你直说吧，我这次就是为了他来的。” 吴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种可以算得上有些撕破脸的对峙，在上一季节目里，只有抢cp最白热化的时候才出现过。 这次才开板哎，大家刚刚认识，就要互相这么怼吗？ 徐熙蓉姑且不论。从刚才的相处中，吴菡本来以为夏清阳是个很随和、逆来顺受的人，毕竟她好像并不怎么争抢镜头。 没想到面对徐熙蓉的咄咄逼人，夏清阳竟然一步也没让。 吴菡开始感兴趣了，她很想知道对于徐熙蓉的这种粉丝理论，夏清阳会怎么说。 “你错了。你不了解他。” “为什么？他的资料我倒背如流。我还有哪里不了解？” “你不了解他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作为明星的一切。” 叮。 微波炉时间到了，夏清阳拉开炉门，伸手去拿微波炉里的盘子时，还烫的收了收手：“呼，好烫。不过，这正是这个节目要告诉我们的东西对吧。在节目里加深了解，说不定你会发现，他真的是你喜欢的样子。” 夏清阳没管徐熙蓉是什么反应，径自去给那边的蒸锅也关了火，然后招呼吴菡和自己一起，把早点端去外面桌子上。 【[顽石点头]天赋经验10。】 夏清阳脚步微微一顿。 嗯？不是吧，她随口开导了两句，这位徐小姐就豁然开朗了？ 这系统的最大问题，就是不会告诉夏清阳，是她说的哪句话，对什么人造成了影响。 这导致她只能靠猜，来慢慢摸索要怎么增加经验值。 而这一次，听了夏清阳这番话有所触动的人，的确不是徐熙蓉。 是吴菡。 吴菡童星出道，粉丝量级可能没有另外几位那么多，但粘性很强。 这些粉丝有时候口口声声了解她，说知道她是什么人，知道她的想法，然后扯着她的大旗，去网上和人唇枪舌战，吴菡真的看得挺想笑，也挺愤怒的。 他们了解她什么了？ 他们知不知道，有时候他们自以为的“对家”明星，其实和她反而是很好的朋友。 粉丝在网上天翻地覆，明星在后台其乐融融。 多荒谬啊。 再有就是一些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然后母爱变质、父爱变质的那种粉丝，有时候疯狂起来真的可怕。 每年那种强抱、强吻女明星的新闻还少见吗？ 所以当吴菡听见夏清阳说了一句“公道话”，心情简直不要太舒爽。 她由衷希望这段话可以被剪进正片里去。虽然不太可能。 徐熙蓉在两人身后，脸上表情依然风轻云淡，只是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指甲狠狠抠着桌子的边角。 敬酒不吃，就不要怪她给罚酒了。 第六十四章 处理麻烦 程浩回来的时候，早餐已经热完端上来，众人刚刚落座。 餐桌是长条形的，刚好男生一边，女生一边。 座位分布如下： 陆邵明——雅婕妤 石俊明——夏清阳 万辰——吴菡 空座——徐熙蓉 曹任——江可心 显然，那个徐熙蓉对面的空座，就是给程浩留的。 “浩哥来了，快坐，等你开饭呢。”万辰招呼程浩坐下。 众人都不知道程浩去外面找导演组是有什么事，不过显然也不会有人直接开口问。 徐熙蓉满怀期待地看着程浩。她甚至已经把自己做的菜装盘放到了面前，只等程浩坐下，然后向他介绍，她专门为他做的他爱吃的菜。 没人想得到，程浩看都没看那空座位一眼，径直走到石俊明身边：“不好意思，能不能跟你换一下座位。” 石俊明眼睛瞪大，半晌没回应。 这直球不仅把石俊明打蒙了，徐熙蓉更是脸色瞬间变白，连带着其他所有人都傻了一下。 直接当众说要换座，这完全是在打徐熙蓉的脸啊。 不过转弯一想，也能理解，人家程浩之前在媒体面前公开表示要追求夏清阳，所以目的明确是正常的。再说，程浩刚才不在，不知道是徐熙蓉在开饭前拜托大家，专门留了这个位置给他。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出于绅士风度，女生们率先落座。而原本在夏清阳面前扭扭捏捏的石俊明，也不知道是突然有了危机感还是怎么，抢先坐在了夏清阳对面。其他男士则在坐下前，被徐熙蓉双手合十地拜托了，留她对面的位置给程浩。 人家女生都明白开口了，他们哪有非要横插一脚的道理，于是就给程浩留下了那个座位。 陆邵明赶紧提醒他：“程浩，人家姑娘是你的粉丝，刚才特地说了想和你面对面坐的。” 石俊明这会也反应过味来，脖子一梗，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换！” 大家都以为，石俊明拒绝了程浩，程浩就只能在那个空位坐下了。 没想到程浩看了他一眼，没多说，扭头又拍拍万辰的肩膀：“那你帮哥一个忙，去坐那个空位，我和小吴面对面坐。” 这下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程浩的意思哪里是跟夏清阳面对面，他分明就是不想跟徐熙蓉对坐！ 这下徐熙蓉的脸色就不仅是白了，简直青得像个冬瓜。 “这、这不好吧。”饶是乐子人万辰，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妙。 他看了看徐熙蓉铁青的脸色，再看看程浩坚持的眼神，天人交战了一会，还是默默站起来，走到徐熙蓉对面，坐下。 而这徐熙蓉也是个脾气大的，当场拿起两盘菜，走到厨房，连菜带盘直接全扔进了洗手池里。 听到咣咣两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程浩身上——当事人程浩正慢慢地用桌上的餐巾擦着手，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很快，徐熙蓉回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和一个导演。 看样子徐大小姐这是刚刚哭过，眼睛红红的。那几个工作人员是跟着补妆的，进屋就掏出了化妆盘和刷子。 而导演则是进来cue流程的，让他们把话题往各自的任务上引。 就这样，众人心思各异地，等徐熙蓉补完妆，情绪稳定之后，便重新开始录制。 早餐是夏清阳买的，当大家得知导演组让她买够十人份早餐，却只给了五十块钱时，都纷纷唏嘘。 “看来咱们的任务都不好完成啊。我还以为买早餐应该很容易的。”吴菡把一只烧卖咽进肚子，说道。 现在已经将近上午十点。从早上四点起来，所有人就都没吃饭，这会儿是真的都饿了，所以吃也吃得格外香。 曹任：“我喜欢这个牛肉馅饼，很有早餐的感觉。” 曹任难得主动加入他们的话题，夏清阳有些受宠若惊：“谢谢前辈夸奖。” 曹任：“我记得你介绍自己是演员。” “对，但是还没有什么作品。” “慢慢来，作品都是慢慢积累的，你还年轻。” 夏清阳再次点头道谢。 她觉得这曹任太有那种长辈风范了。 老天，这位真的可以是cp备选项吗，他自己恐怕都没觉得，自己是来找对象的吧。 “小夏演戏很有灵气的，只可惜这部戏，我俩没演上太多对手戏……啊疼疼。”陆邵明没说完，就弯腰下去揉腿了。 雅婕妤这一脚踹得相当实诚，大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哦，你们三位……哦不，四位，都是同一部剧里的演员。”吴菡好像刚认识到这点似的，捂着嘴惊讶道，“第一部戏，宋雅就拿到了女三号？好厉害。” 雅婕妤单手拄着下巴，懒洋洋地笑：“不，清阳比我更厉害。” 几位演员的话题，三个素人根本加入不进去。 而且他们发现，这话题无论怎么绕，好像最后都会绕回到夏清阳身上。 石俊明倒是非常乐见其成，一直捧着碗，心满意足地听。 徐熙蓉就咽不下这口气了。她故意扭头问江可心：“可心是什么任务？” “啊啊，我，我的任务是要帮每个人拍一张照片。”江可心弱弱地道。 吴菡：“那正好，我们吃完饭就拍吧。我记得万辰的任务是给每个人分配睡衣，小明是藏在门口吓唬人。曹任前辈呢？” “我的已经完成了。”曹任微微笑着，这一笑，有了他演偶像剧那味了。夏清阳想起自己前一阵无聊，每天呆在绿仙踪，就光补剧、补综艺来着，在座这几位的过往作品她都看过。 不得不说，曹任的演技真的不错。这年头演大叔的，很难有演得不油腻的，但曹任就真的一点都不油腻，整个人从屏幕透出的，都是荷尔蒙爆发的感觉。 吴菡很惊讶：“啊？没注意啊，前辈的任务是什么？” 曹任摊手：“在吃早饭之前，说不超过十句话。” “噗。” 大家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难怪从进来开始，曹任就一直端着架子，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原来是因为有任务的限制。 而现在任务完成了，曹任说话也就放松多了。 第六十五章 采购 “我大概猜到了。”程浩也笑，“因为曹前辈是个很有趣的人，以前我们在剧组合作的时候，就互相认识了。” 曹任挑眉：“那你还叫我曹前辈。” “曹哥。” 两人相视一笑。 吴菡接着担任cue流程的使命：“那现在还剩谁了，邵明哥，你和宋雅有任务吗？” “我们没有。” “那应该只剩浩哥和徐小姐了。” 徐熙蓉神色早已如常，只是对着桌上的早餐没动一筷：“我抽到的是空白卡，没有任务。” “啊，真好。浩哥呢？” “我的任务就是这本书。”程浩从旁边拿出一本封皮为黑色的书来，众人都一眼认出，这就是进门时，程浩拿来“反杀”石俊明的那本书。 程浩介绍：“这是一本答案书。我的任务是用这本答案书，回答你们每人一个问题。” 答案书。顾名思义，是一本里面写着“答案”的书。答案书的每一页上，都只有一句话，比如“不要指望它”、“这将是一种浪费”等等这样的句子。玩之前，先想一个要问的问题，然后随便翻开一页，上面写的内容，就是答案书给你的答案。 “这个好玩哎。”万辰忍不住凑过去，“怎么玩的，我先问呗？” “可以啊。” “那，我的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 只有吴菡、夏清阳和石俊明三人听见这个问题笑了，其他人都没明白这是什么梗。 程浩一本正经地随手翻开一页，然后读出上面的内容：“‘心诚则灵。’” 万辰傻眼：“没了？” “没了。” “不行，人家大师算卦都给解签的，你这也得给解个签啊。” 程浩沉吟了一下：“就是说，你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果你诚心诚意地想见到鬼，肯定能灵验。” 除了听得十分认真的万辰，其他人都在忍着笑。 “那下一个到我！”吴菡自告奋勇。 随即，众人都各自找程浩测了一下，到徐熙蓉测的时候，大家都担心会出什么变故，但当事两人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很平常地把这一pa t过去了。 “最后一个。”程浩的视线移向夏清阳。 夏清阳想了想：“嗯。其实我最近在玩一款手游，所以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游戏里得到好名次？” 雅婕妤看了夏清阳一眼。 他自然听懂了她的问题。听懂了又不免觉得她幼稚，觉得她幼稚又还觉得有点可爱。 幸好，系统没有算她这种说法是违反规则。 那么，程浩会给什么答案呢。 程浩垂眸，书页在他手中飞快地翻动起来。快翻到最后时，他随便捏住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道阻且长。’” “这是什么意思？”夏清阳托腮问。 直译的话，就是这条路很艰难，也很漫长。不过答案书嘛，就是图个乐，夏清阳当然不会真的被打击到。 但她挺想知道程浩会怎么解释的。 听到客人详解的要求，程浩没有任何犹豫，合上书，展颜一笑：“‘道阻且长，行之将至’。意思就是，即使这条路上有很多困难，你也能达到你的目标。” 万辰立刻抗议：“哇，这是偏心，后半句是假大师自己加的。” “你都说是大师了，那大师心情好，给逆天改个命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程浩云淡风轻地诡辩完，正要把书放到一边，结果围在旁边录制的导演们纷纷表示，让程浩也给自己测一下，说是任务里的“每个人”，也包括任务者自己。 “不能不测吗。” “不能。” 程浩沉默一瞬，同意了。 吴菡再次cue流程：“浩哥的问题是什么。” “我的问题……”程浩顿了顿，“是我能不能逃脱。” “逃脱什么？” 程浩却没再开口，而是直接开始翻书。 他想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脱那个名为命运的诅咒。 程浩第一次在节目里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连带着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屏住了呼吸。 啪。程浩捏住了一页书页。 这张是他的正确答案吗。 在低头看答案前，程浩不由自主地看向夏清阳的表情。 是好奇、八卦、又夹杂着一点紧张和担忧的脸。 程浩动摇了。 算了，还是看下一张答案吧。 程浩松开手，捻起下一页书页，低头看，上面写着：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浩哥就算失去一些东西，最终也会全部还回来吗？”吴菡主动替程浩解释，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其实他们都知道，程浩最近的压力很大。 独立艺人不是那么好做的，虽然程浩立的是“纯演员”人设，但他的粉丝很多都没有这个自觉，仍然是以追流量的心态在喜欢程浩。没有了演艺公司在背后运作，这部分粉丝肯定会飞速流失。 程浩身上扛着大一笔违约金，日子过得定然不如以前舒适。 所以不如说，吴菡他们很希望“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个答案，能给程浩一些鼓励。 早饭这一pa t过去，饭后，没做完任务的，各自把任务补完——这中间出了两个小插曲。 一个，是吴菡在询问徐熙蓉喜欢什么的时候，徐熙蓉说自己喜欢程浩。 另一个，是吴菡在问程浩喜欢什么的时候，程浩说自己喜欢夏清阳。 吴菡觉得，她已经能预感到正片剪出来之后，弹幕上都是些什么内容了：三角形是世界上最稳定的形状！ 是的，石俊明已经被她完全忽略了。 终于，漫长的早餐pa t结束，节目组搞事情的进程加快。导演表示，他们要通过一个简单的小游戏，决定到了合租房以后，谁和谁住得更近。 游戏规则是，每个人选出自己目前最想和ta组cp的那个人。最终，被选次数最多的那个人，可以第一个选择住处。以此类推。 “那这么说，并不是排第一的人最有优势啊。”石俊明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 “是的。这只是个简单的小游戏，不要那么紧张。”总导演给大家吃定心丸，“现在，请各位按顺序，依次进入旁边的房间投票。” 第六十六章 刀行里的杀戮 轮到夏清阳进入投票间时，她才恍然，刚才江可心拍的那些照片有什么用。 这个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白板、一张小桌在里面。 白板上横挂着十个人的照片。小桌中间有一颗贴纸红心。 夏清阳明白了，应该就是想和谁组cp，就把红心贴在那个人照片下面的意思。 她对着白板沉吟了一下，同时没忘记把自己的想法念叨出来：“自己肯定不能选。但其他人，我其实还想留观一下的。嗯，与其选别人，不如……” 夏清阳把贴纸贴在白板上，确认了一下没贴歪，然后便走出门去。 - 这天上午的录制到这个环节为止，其实就结束了。 就像之前夏清阳听说的，本来还有一个大家一起做菜的环节。但是因为时间不够，所以删掉了。 这期节目的成片，在半个月之后正式播出。 因为嘉宾们大多是平时通告繁忙的艺人，所以录制并不是连续的。第二次录制是在第一期节目播出以后。 总之，《你心动了吗》第二季第一期播出的那天，整个热搜榜差点被屠版。 爆点太多了。 首先是陆邵明、雅婕妤两人，首次在正式场合合体出现。 出乎大家预料，雅婕妤的性格完全不是大家以为的娇柔甜美型，反而霸气外露，还有些咄咄逼人。 一部分人觉得雅婕妤对江可心那段太凶，心疼江可心。这部分大多是男性。 而看节目的女生反而多数都站雅婕妤，觉得是江可心耍小心机，宋雅威武，就该直白地怼回去。 总的来说，这期节目播出之后，雅婕妤的网络评价又正面不少。 第二个爆点，是程浩的娱乐综艺首秀表现。 不出所料，网上又出现了大片“我酸了”、“让我魂穿夏清阳”的说法。没办法，本来程浩的很多举动就非常直白，再加上节目后期制作的放大，妥妥就是一个言情小说男主。 尤其是他进门时叫的那一声“清阳”；还有答案书任务时，给夏清阳篡改的结局；以及故意在徐熙蓉之后，告诉吴菡，自己喜欢的是夏清阳。这三点全都直戳少女心。 但是有些内容，节目组并没有剪辑进正片里。 比如吃早饭前，尴尬的选座位场面，以及徐熙蓉甩脸色的画面。 “徐熙蓉给后期塞钱了吧，把她剪得这么好。”雅婕妤摇摇头，手指飞快上滑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他发现网络上对徐熙蓉的评价非常不错，都说她为人直爽热情，在一众明星当中也毫不怯场，还大赞她勇敢追求偶像。 可不是么，对徐熙蓉风评不利的画面都被剪掉了，当然不错了。 殷皇后疑惑：“徐熙蓉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看看，这就是剪辑的功效，连皇后娘娘都被蒙蔽过去了。”雅婕妤撇嘴，扭头看向安贵妃，“贵妃娘娘怎么看。” “本宫觉得这姑娘没有什么问题。反倒是清阳，在这节目里像是个恶人。” 夏清阳闻言苦笑。 对，这点是最令人气愤又无奈的。 夏清阳的镜头被剪掉很多，其中早上买早餐的部分全剪，餐桌上聊到夏清阳任务的那段对话，也没有进到正片当中。 这就直接导致了，观众并不知道夏清阳买早餐这一任务，还有限制钱数。正片所呈现的观感是，夏清阳为求便宜，买了并不够十人份的早点，而且看起来都是比较low的街边摊，一看就知道没花多少钱。 一下子，#夏清阳抠门#这条话题也登上了热搜榜，看得夏清阳本人是哭笑不得。 “清阳，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就是经纪人所说的‘剧本’吗。”殷皇后不无忧虑——在发现安贵妃和雅婕妤都改了对夏清阳的称呼后，殷皇后也不着痕迹地把“菀常在”换成了更为亲昵的“清阳”。 雅婕妤一边嘬冰饮，一边淡淡道：“当然不是。她是被‘恶剪’了。” “什么叫‘恶剪’？”殷皇后不懂就问。 夏清阳想了想该怎么解释：“就是‘恶意剪辑’。把一段视频断章取义，胡乱拼接，最后变成并非原意的样子。” 是的，她也觉得自己是被恶剪了。 能给她提高印象分的部分全都剪掉了，而她为数不多出现的几个镜头，画面中的她举止都很不讨喜。 比如，镜头会在别人认真说事情的时候，给到一个她溜号的表情，或者不屑脸。当然，这都是从别的片段里剪辑过来的。 再比如，厨房里的镜头一个交叉剪辑，就变成了夏清阳几乎没做什么事，全是吴菡和徐熙蓉在忙活的画面。 这种小细节，单看没什么不对劲，但组合起来就很要命。弹幕里的观众又都是“微表情读取大师”，惯会通过镜头里的几个举动，来给人的素质下定位。 所以每次镜头切到夏清阳时，飘过的弹幕都是这样的画风： 【明明早点是她的工作吧，为什么全交给别人来做啊。】 【就是偷懒呗，心疼我菡。】 【哇，别人认真说话呢，这夏清阳怎么这个表情，一点都不知道尊重人的吗。】 【第一眼就不喜欢这女的，程浩快擦亮眼睛吧！】 人云亦云之下，看到了恶评弹幕的观众就会觉得，哎，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而那段可以作为闪光点的，夏清阳和徐熙蓉在微波炉边上的对话，也被掐头去尾地剪辑了一番—— 成片里，这一段变成了徐熙蓉好言好语询问夏清阳对程浩看法，结果夏清阳冷嘲热讽，反说徐熙蓉作为粉丝，不了解现实里的程浩。 这段内容彻底引爆了网络怒火。 尤其是追星族们。 就算之前那些“小细节”，可以被网友忽略，但这是从你夏清阳嘴里一字一句吐出来的话吧？总不可能有假。 徐熙蓉在这段对话中，是持“粉丝”的身份，这很难不引起追星族的共鸣。大家都觉得是自己受到了嘲讽。 代入感过于强烈，已经开始生气了。 夏清阳的围脖因此被爆破。 第六十七章 逃出刀行 网络大军浩浩荡荡地冲进了夏清阳的围脖里，在她为数不多的几条宣传博下，痛斥她不懂什么叫“偶像明星”，更有甚者，说她不配在娱乐圈待着。 “这该如何是好。”殷皇后攥着夏清阳的手，万分担忧。 夏清阳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黑红也是红嘛。你看，声望值涨得多快，这波咱们不亏。” 的确，夏清阳的声望值，自从节目播出以后，就一直在暴增，甚至比雅婕妤的正面声望涨得还快。 就是通知上写得不太好看。 【玩家夏清阳网络口碑下降，声望值14万。】 【玩家夏清阳网络口碑下降，声望值08万。】 【玩家夏清阳网络口碑暴跌，声望值36万。】 好家伙，时不时“下降”里还混进来一个“暴跌”，好像生怕夏清阳不知道她在网上被喷的有多惨一样。 雅婕妤嗤笑：“你倒是看得开。” 夏清阳摊手。看不开又能怎么样，这种东西是很难澄清的。 一来，节目组可以发声明说，他们只是剪辑掉了“没那么好笑”的部分。说那些细枝末节是恶意剪辑，未免显得她太小肚鸡肠。 二来，她倒是想证明，自己当时的原话不是那个意思。但她没有证据，又拿不到录像原带。 这下除了躺平任嘲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选择。 “没事，李妍说，这次的舆论发酵波峰有问题，可能是有人故意在背后做手脚，她已经去调查了。”夏清阳还在笑，“如果真是有人做推手，买通稿和水军黑我，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他了。咱们还没那钱雇人刷屏呢。” 害，要是有钱买水军的话，她们早就买了。那声望值涨得多快啊。 所以现在有人上赶着给送声望，她必然不会主动发文澄清。 然而夏清阳不澄清，不代表有人和她一样能忍。 节目是晚上六点全网上线，八点舆论发酵，直到十一点达到了巅峰。 十一点半的时候，程浩发围脖，正面回应了这场风波。 【谢谢粉丝、朋友们的关心。我不觉得自己喜欢错了人，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劝解改变想法。用我曾经参演的一部电影中的台词来说：你们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真相。希望大家可以冷静客观地看待网络上的一切。】 博文配图，是一张女生的背影图——朝阳金灿灿的光里，女生身穿浅绿色纱裙，背对着镜头，像小猫似的伸着懒腰。她的身形被光勾勒出一圈金边，头微微歪着，手里还拿着个圆扇。整张照片特别有画面感，就好像是个后宫小嫔妃，对着朝阳，满怀期待地迎接崭新的一天似的。 叫人看着就高兴的感觉。 这条围脖才发出来，就获得了大面积的转评赞。 【啊啊啊，这是清阳姐姐的背影吧，我现在就是个柠檬精，让我酸，酸死我算了。】 【感情是哥哥自己做主才对，不要听我们粉丝怎么想。就像哥哥想做独立艺人，那就做。想喜欢谁，那就喜欢。橙子们都支持你！】 【浩哥对夏清阳的了解，肯定比我们更深入，我相信浩哥的眼光，如果夏清阳真的是网上黑子说的那样的人，浩哥不会这么执着的。】 粉丝们持之以恒地输出着他们的爱意，表达“只要程浩喜欢，我们就高兴”的观点。也有显微镜女孩发现了节目剪辑的漏洞，并试图从这个角度进行澄清。 【你们没发现嘛，夏清阳的镜头明显有几组不连贯，比如微波炉旁边那段，明明上一句话，盘子在夏清阳左手边，但是下一个镜头，盘子就消失了。所以可能真相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一会我发个围脖专门说这件事，姐妹们感兴趣的可以蹲一下。】 【蹲楼上。】 【果然是恶剪吗，可恶。蹲，发了踢我一下。】 程浩已经如此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态度，动摇的粉丝们也逐渐安定下来。 能坚持粉到现在的粉丝，肯定是接受了程浩喜欢夏清阳这件事。所以再去看待这场风波的时候，这些粉丝反而可以更加冷静。 十分钟后，一个叫“猫猫爱滚毛线球”的认证账号在程浩这条围脖下评论：【好啊，原来我的道具团扇是被小夏顺走了，哇呀呀呀——吃我猫猫拳！】 很快，在这条评论下面的楼中楼里，程浩本人回复：【道具老师来抓人啦，我挡着，你快跑。@夏清阳】 这条逗趣的互动让粉丝们炸开了锅。以往程浩很少发围脖，更不要说在围脖上和谁有互动了。这次居然做了这么可爱的回复！ 一瞬间，“猫猫爱滚毛线球”的评论，就被程浩的粉丝们刷到了评论区第一的位置。 粉丝们也跟着程浩一起@夏清阳，让她快跑。 没想到这一@，真就把沉默了大半天的夏清阳@出来了。 【@夏清阳：姐，你听我狡辩，这是贵妃娘娘顺走的扇子，和我没有关系的！[泪目][泪目]】 夏清阳的回复也满是槽点和趣味，和综艺里展现出的咄咄逼人形象截然不同，甚至十分可爱逗趣。 三人的这段互动，让无论是点进来的粉丝还是路人，都要在这条评论下“哈哈哈哈哈”上一段再走。 不过，这还没完。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二十分钟后，“暴躁方导”竟然也在程浩这条围脖下评论了：【你们看到的未必是全部真相。】 对，是引用的程浩文章原句。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小半个演艺圈都震惊了。 老天，那个最最不喜欢掺和这些破烂事的方导，居然也发声站队了？这可真真是多少年来头一遭。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方导是不是看在程浩的面子上，才来声援一下时，夏清阳在方导的评论下回复了：【方导说得都对[喝彩][喝彩]】 而方导也很快回道：【少拍马屁。你自己怎么不写围脖，害得我要来小程这里给你说话。】 这下真是板上钉钉无疑了。方导真的亲自下场站队了！ 第六十八章 风评反转 实话说，在看到方导的评论回复时，夏清阳眼眶有些温热。 别的不说，光是人情，她已经欠方导两个了。一个是这次，还有一个是杂志的事。 夏清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还这人情。因为离副本结束，就只剩下五个半月的时间了。 - 截止到这个时候，圈内，已经有程浩和方导两人为夏清阳发声。但围脖上对夏清阳有组织的冲击，仍然没有减弱。 这是不是侧面印证了，的确是有人想故意搞她？ “喂，清阳，我看见你登录账号回复程浩的围脖了。”李妍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 “这样回复还可以吗。” “当然可以，让路人知道你们关系好就够了。水军收了钱要刷屏，咱们也没办法。” “真的有水军？” “是呗，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联系到围脖的负责人。对方说现在确实检测到大量三无小号去你围脖下攻击，还有人给你买了黑热搜。人家告诉我，咱们如果要降热搜和封号的话，需要给他们一笔钱。” 还要花钱？ 夏清阳抬眉：“不降，不封。”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女人隔着电话一笑，达成共识。 从接下《你心动了吗》综艺通告，到正式拍摄，中间有一个月的空白时间，是小队声望值没有什么增长的时间。 但由于副本时长已然过去一半，其他小队的动作也逐渐疯狂起来：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夏清阳她们的排名不升反掉。这期节目播出之前，[后宫四美]小队的排名已经跌落到了第18名。 对于想要挤进排行榜前几名的夏清阳来说，这肯定不是个好现象。 但是幸好，现在有个“助攻”要帮她一把。 电话那头，李妍问：“对于是谁雇了这次水军，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我不记得自己惹过什么……”夏清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能是她吧？” “谁？” “就是综艺里的另一个女嘉宾，徐熙蓉。她是程浩的粉丝，可能把我当成情敌了。但我没什么把握，因为她是个素人，不需要公众流量，所以应该也没必要黑我。黑我的目的何在呢。” “哦，你说的这个徐熙蓉，我知道点东西。” “嗯？” “她爸是个有名的古董商，三十年前下海淘金的第一批人，赚得盆满钵满。这些年徐家对影视制作方面也有投资。我还打听到一个很劲爆的小道消息，有关她和程浩的，你想不想知道？” 夏清阳心头一跳，但仍强装镇定地道：“什么消息？” 很劲爆？对不起，是她脑回路有问题，听到这个词，她就自动往带颜色的方向去想了。 谁让李妍给她的前提条件这么引人遐想：徐熙蓉的爸爸在投资影视行业，而程浩又是演员，影视资源一直很丰富。要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的话，难不成，是徐熙蓉在用她父亲的资源，跟程浩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噫，她在想什么，怎么可能呢。 果然，李妍的说法跟她的想象完全不搭边，但的确也很劲爆就是了：“徐熙蓉是程浩的私生，而且是比较过分那种。据说半个月之前，哦，就是你们综艺录制的一周前，她雇的面包车跟拍把程浩追毛了。几个保镖下车之后，和那些偷拍的人互骂了半个小时，差点打起来。” “还有这种事？！”夏清阳听得都傻了。 “程浩没和你说吗？” “没有啊，杀青宴之后我们就再没联系过，直到录制综艺那天才再见到他。” 而且程浩好像很忙，那天录完直接就离开了，他们根本没说上话。 这一个月里，夏清阳倒是几次想联系他问问，到底为什么在媒体面前公开说要追她。但是上网查了查程浩最近的通告，几乎每天都是爆满的，夏清阳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两人就一直没有什么联络。 “徐熙蓉居然是私生，我以为只是稍微狂热一点的死忠粉而已。” 私生，顾名思义，侵犯明星私生活的极端粉丝，是被所有正常追星族唾弃的存在。 这种粉丝为满足私欲，可能会做出很多可怕的行为，比如偷拍、偷窥、跟踪、堵人，还有那种上过新闻的熊抱、袭吻，这些都是非常恶劣的私生行为。很多明星都有这种极端的粉丝，越出名的越多，所以明星雇保镖，很大程度上确实是为了明星的人身安全问题。 当然，夏清阳万万没想到，徐熙蓉居然会是程浩的私生粉。 难怪录制的时候，程浩那么不待见她。 “保镖和偷拍者吵了半个小时，没被什么人拍下来吗？” “当然拍下来了啊，这事儿就是一个媒体朋友跟我说的。本来他们拿到爆料，都要发文了，结果徐熙蓉打了笔巨款过去，把所有证据资料全部买断，就没爆出去。只能说有钱任性吧。” “原来是这样。” 夏清阳的表情过于震惊，引得三位娘娘好奇地看了过来。 “怎么了，出了何事。” 夏清阳扭头告诉她们，徐熙蓉是程浩的私生，然后由雅婕妤向另两位娘娘具体解释了，什么是私生。 “亏得本宫看了这节目，还以为这徐熙蓉是个敢说敢做，性格直爽的人。”安贵妃觉得被欺骗了感情，非常生气。 李妍在电话那头听见了安贵妃的话，冷笑一声：“她有个有钱的爹在后边保着，当然什么话都敢说。” 在以前的经纪人职业生涯中，李妍也见过许多次手底下的艺人被这种私生骚扰。只是如果对面是普通人，还算好维权。但程浩面对的这位，是个有钱有势的大小姐，所以实在没有那么好脱身。 “说回正题。既然你觉得徐熙蓉对你可能有敌意，那这次的水军，可能真的是她买的。”李妍道，“我可以从这个方向帮你打听打听，你以后录制那个综艺，也好警惕着她点。” 夏清阳明白。 既然徐熙蓉是私生的话，这事就说得通了。 第六十九章 奇迹之戒 一个脑子里全是粉圈思维的人，在做事的时候难免便会按照粉圈那一套来。 “清阳。”殷皇后担忧地注视着夏清阳。 夏清阳摆摆手：“有人花钱给涨热度还不好，没事。” “但这是蓄意抹黑。” “抹黑就抹黑呗。黑久了，网友自然会发现端倪，然后反过来心疼我。只需要小心着别暴露住址，再被人寄什么刀片、血娃娃之类的来家里就成。”夏清阳一笑，“我倒是不怕，娘娘们不一定受得了。” 其他的，只要不涉及到她的人身安全，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她还怕闹得不够大呢。 夏清阳琢磨着，假如这幕后黑手真的是徐熙蓉，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进一步激怒她，让她多买点水军啊黑热搜啊黑通稿啊，来帮自己涨热度？ - 夏清阳为数不多的唯粉们万万想不到，夏清阳本人居然在想，怎么让对面黑得更狠一点。 因为夏清阳的死忠粉数量并不多，所以夏清阳的围脖下，甚至组织不起有力的反抗。 “喂，小悦，你还好吧……” 闺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赵小悦咬牙切齿地疯狂敲击键盘：“不好，一点都不好。” “还在跟喷子对骂啊。你别气坏了身体，很多黑子你是讲不通道理的。听话，退出围脖，去看看小说电视剧什么的，换换心情。” “不，你别劝我，这人说姐姐只有僵尸粉，我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活粉。” 自从看完节目那一刻起，赵小悦的怒气值就在一点一点累积。 姐姐人那么好，为什么会被剪辑成那个样子？节目制作组到底怎么想的，后期也太不做人了吧。 这股火气在赵小悦看到围脖上的恶评之后，彻底突破了阈值。 直到现在，她已经扛起键盘，足足和喷子对线了两个小时。 说是对线，其实对于大部分质疑的评论，赵小悦都是心平气和地在同对方解释。只有那些上来就不管不顾问候夏清阳祖宗十八辈的，赵小悦才会不带脏字地骂回去，然后点踩举报拉黑三连。 但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太多了，就算是一刻不停地复制黏贴，拼命解释，也根本没办法说服太多人，反而被质疑是脑残粉、水军。 闺蜜轻轻叹气：“也不能怪有些路人看了会误会，我要是没听你讲那天早上的事情，光看节目，我也会觉得夏清阳目中无人，特别可气。没办法，剪辑太不友好了。哎，你说是不是节目组在故意吸你姐的血，来提高话题度和热度啊。” “还能这么干？” “当然了，之前我粉的一个明星就被拿来吸血了，这是那帮无良网综的常见手段。不过我家粉丝战斗力比较强，最后把节目组逼得没办法了，才出来发声明道歉，承认恶剪。” 赵小悦听得更心酸了。 姐姐没有那么多粉丝撑腰，是不是正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阴暗的小角落里偷偷哭泣呢？呜呜呜，画面感太强了，想想就心疼得要死。 赵小悦摸了摸挂在胸口的卡包，放弃了和成千上万质疑评论对线。 她在唯一的特别关注里找到夏清阳，点进去，发了一条私信：“姐姐不要难过，也不要气坏身体。我知道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咱们清者自清。” 赵小悦点击发送，然后如释重负地靠在椅背上。 和闺蜜又聊了两句，挂断电话。 赵小悦捏捏手指，揉揉眼睛，休息一会，然后起身打算接着奋战。 没想到刷新了一下，夏清阳那个对话框竟然有了一条未读消息。 赵小悦整个人精神都绷紧了，趴到电脑前点开一看，夏清阳回复了她三颗小心心！ 赵小悦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想起来要回复。 实话说，没想到私信发过去真的能得到夏清阳回复，但她冷静下来之后，却觉得既高兴又担忧。 担忧是担忧在，姐姐既然在看私信，那是不是那些喷子的私信也看了？ 赵小悦思来想去，这样不行，挨个解释效率太低了，她要写一篇长文，把那天早上的经历都写出来！ 于是，一个小时后，一篇足有两千字的长文章，在围脖上被转载开来。 长文的作者名叫“小悦乖乖”，她开篇即声称，自己在《你心动了吗》第二季第一期录制当天，偶遇了夏清阳。 作为证明，作者还放了一张截图。截图里是她的一条围脖动态，时间显示一周前，说她遇到了《心动》录制组，还配了一章她和夏清阳的合照进去。合照里面的夏清阳笑容明媚，穿得正是第一期节目里那套衣服。 点进小悦乖乖的微博，的确能看到这条动态，足以证明她说的是事实。 再往下看小悦乖乖的长文，文章详细讲述了那天早上的经历。很明显，小悦乖乖并没有故意用一种中立的视角去讲，她带入了自己的感情，把它讲成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她讲了夏清阳是怎么认出她的，又讲了她们是怎么绞尽脑汁地用五十元，买够十人份的早餐。最后，她还炫耀似的，晒出了夏清阳送给她的可爱卡包套。 【……姐姐真的人超级好。我只是说了我见到的，至于为什么节目组把姐姐做任务的过程全部剪掉，又为什么根本不提任务金额限制，我就不知道了。刚才给姐姐发私信，姐姐还回复了我小红心，开心。】 赵小悦的这篇长围脖，很快上了热门。 赵小悦哪里知道，这是因为李妍捕捉到了这条微博，然后给她买了个推广。 围脖下的评论逐渐增多，因为这里没有被水军涉足，所以展现出的大多是真实路人的看法。 【青鲑王孑：怎么说呢，这反而是比较符合逻辑的说法。不然为什么其他人都有展示任务过程，单单夏清阳这里没有。不过就算早餐任务这里稍微有些误会，后面那些话也是她本人说出来的，所以我对她的恶感不会改变。】 【不要离我太远：纯路人说句话，其实你姐这次被狙，单纯是因为她祸从口出，和对待徐熙蓉小姐姐那个趾高气昂的态度。早餐的事没什么人在意。】 第七十章 两个月后 【孩子他爸：害，我怎么反而觉得，夏清阳在节目里说的话没有什么不对呢。本来粉丝就不可能完全了解明星啊，这有什么问题吗，说实话还要挨骂了？】 【不要离我太远：回复楼上。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说的话是实话，但她的态度没有问题吗？你看她在节目里表现的那个态度，就好像根本不屑参加这个节目一样。可据我了解，她压根就是个没实力没作品的十八线小糊咖好吧？她的曝光全来自各种新闻绯闻。噢，还有个小众到没人看的杂志。】 【白骨化成灰：楼上说的太对了。她在唯一算是作品的那部待播电视剧里，还是个镜头都没有多少的女 号。她到底有什么可拽的啊？就凭程浩喜欢她吗？连带着我对程浩的观感都不怎么好了。本来她这个咖位，能参加《心动》第二季就离谱，还不知道稍微低调一点。】 热度的确增加了，但还是没有起到洗白夏清阳的效果。 赵小悦郁闷极了，她觉得委屈，觉得想哭，但看看夏清阳送她的卡包套，赵小悦又觉得自己不能哭。 再回去重温一遍节目吧，把姐姐出现的部分都剪辑出来。虽然都是些恶意的镜头，但并不妨碍姐姐好看。 赵小悦给自己鼓鼓劲，埋头打开了视频剪辑软件。 - 《你心动了吗》第二季是每周六周日，各放一期。 第一期在众人进小房间投票就戛然而止了。就像那些在最关键的位置断更的小说，让人抓心挠肝地想往后看，却又别无他法。 所以关于第一期的讨论持续了整整一天。 周日晚上，赵小悦准时刷新，果真刷到了第二期节目。 赵小悦对于节目的恶意剪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为了防止在看节目的时候被气死，她往桌上拍了一瓶救心丸，一杯热水，还给闺蜜打了个语音电话，两人连麦一起看。 “要是听不到我骂街的声音了，你就打120。”赵小悦恶狠狠地说道。 闺蜜哭笑不得，又有些担心：“不至于不至于，一个综艺而已。要不我先看一遍，给你排排雷？” “不行，我要第一时间看到姐姐。” 赵小悦抱着膝盖，咬牙点开了第二期节目。 这期节目是先从每个嘉宾的后采开始的。 后采即事后采访。指分别对嘉宾进行单独采访，询问他们对一些问题的看法。然后把这些采访剪辑到节目中去，做补充说明作用。 毕竟在节目里，嘉宾和嘉宾面对面，互相有什么看法或者不满，都不会明说出来。而在后采里，这些相对来说比较私密的看法，就会被导演组询问出来。 首先出场的，是陆邵明和雅婕妤。这两个人作为这一季节目里比较特殊的存在，是专门用来cue流程和调节玩家之间气氛的。 这两人的采访偏向八卦，导演组问了不少两人交往的细节问题，然后把两人各自的反应剪辑到屏幕的左右两边，做对比，非常有趣。 “如果啊，仅仅是假设。假设让你在除了宋雅（陆邵明）以外，选择一个女（男）嘉宾作为cp对象，你会选谁？” 陆邵明听到这个问题就笑了：“坏啊你们，真是太坏了。这段会播出去吧？不对，就算不播，我也不会选雅雅之外的人的！” 而紧接着下一个画面，就是雅婕妤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程浩。” 雅婕妤淡定的表情旁边，后期还配了个花字：毫不犹豫。 导演组追问：“为什么？” “因为他真的很完美啊，试问有人会不喜欢程浩吗，有吗？” 看到这一段，赵小悦的闺蜜疯狂赞同：“我懂！” 导演组：“……好，下一个问题。早上在厨房热饭的时候，你和江可心发生了点冲突，能问一下你对江可心的看法吗？” “一朵盛世白莲。” “……” “装哭卖嗲，以为自己很聪明，但其实蠢得要命。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 雅婕妤眼皮一抬：“还有什么问题。” 导演组：“咳、咳咳咳……” 赵小悦和闺蜜在屏幕前差点笑疯过去，宋雅这个人怎么这么有意思，说话也太直了吧，直接反制导演组，把导演组都搞蒙圈了。 “那你，你觉得这次女嘉宾里，有没有你比较看好的。” “有啊。夏清阳。”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需要原因吗。”雅婕妤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前探了探身子，似乎在看导演组手里的稿子，“你问完了吧？手抖什么，我又不揍你……问完我走了啊。” 紧接着，雅婕妤真就踩着高跟鞋哒哒地离开了。徒留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和后期配上的导演组大哭表情包。 赵小悦不得不把视频暂停，先笑两分钟，然后才能再点击继续。 怎么说呢，这么有个性的人，都喜欢她偶像，她这颗从昨晚开始就受伤流血的小心灵，好像被治愈了不少。 接下来是依次对其他嘉宾的采访。 导演组问了很多挑事的问题，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是雅婕妤，正常人一般都会圆滑地避开问题里的陷阱，把真实想法用话术包装一番再讲出来。 比如吴菡。导演组想问出她目前为止比较喜欢的男嘉宾，费了好大劲儿，绕了半天弯子，才知道吴菡比较中意程浩。 “程浩肯定是个女孩子都会喜欢啊。但他对清阳实在太执着了，让人望而生畏，所以，嗯，还是算了。万辰这家伙有点深奥，我读不懂。曹任是大前辈啊，代沟摆在这儿呢，我哪敢。小明的话，他虽然和我差不多年纪，但是更像个弟弟吧，而且他也是专门为清阳来的，都不看别人一眼。”吴菡摊开手，详细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选。 导演组继续搞事：“也就是说，有半数男嘉宾都喜欢夏清阳咯？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竞争压力有点大。” “喂喂，别给我下套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又控制不了别人喜欢谁。人家夏清阳就是人格魅力强啊，我一个女生都喜欢，男嘉宾们喜欢不也很正常嘛。” 第七十一章 cp决选直播 赵小悦看到这一幕简直要泪崩了。看看，看看这些录制节目的嘉宾都是怎么评价她姐姐的。 闺蜜认同地点点头：“看来夏清阳真的是个挺不错的人，不然这些嘉宾也不会一个两个都说她好话。” 然而到了徐熙蓉这儿，一切都逆转了。 她犹犹豫豫地表示，自己不太喜欢热早饭时，夏清阳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虽然我作为粉丝，的确比不了她和浩哥那样，有共同拍戏的情谊，但我对程浩的喜欢也不是假的啊。我喜欢程浩六年了，他就像我生命里的光，把我从人生里最黑暗的时刻拖出来。说实话，我不奢望程浩最后能选我做cp，我觉得自己只想这样守望着他就足够了，真的。” 徐熙蓉这番话说得非常真诚。同为追星女孩的赵小悦和闺蜜都被打动了。 赵小悦深深叹了口气：“这个徐熙蓉真的很真诚了。虽然清阳姐被骂，是和与她的那段对话有关，但我真的讨厌不起来她。” 闺蜜也道：“是啊，徐熙蓉表现很不错，落落大方，也不抢戏。最难得的是，我还吃到瓜，说她家特别有钱，真的就是那种大家小姐，家产几十亿那种。我要是有这么多钱，肯定横着走。” “嗯……” 虽然同为粉丝，可以感同身受，但赵小悦心里还是浮现起一丝忧虑。 这徐熙蓉的人设立得这么稳，对夏清阳来说又是一个打击。 果然，弹幕一打开，还不算很厚的弹幕大军，几乎都是一边倒地夸赞徐熙蓉。借机踩夏清阳两脚的人也不在少数。 眼不见为净，赵小悦果断把弹幕又关了起来。 程浩和夏清阳的后采，被放在最后，时常并不算长。 程浩仍然贯彻他的痴情人设，无论导演组怎么谆谆善诱，他都坚定不移地一颗真心贴在夏清阳身上。温和而坚定的态度，俘获了以赵小悦闺蜜为代表的一众少女心。 而作为对照组的夏清阳，在导演组的镜头下，就显得不那么招人喜欢了。 其实她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就和大多数嘉宾一样，划水打太极，绕开节目组问题里的坑。 但在程浩的直爽和徐熙蓉的真诚对比下，夏清阳的那套“多加了解”理论，就显得非常有心机了。 早就带着警惕看节目的赵小悦，一眼就发现了后期剪辑的这点小手段，她气愤地怒拍桌子。 书桌hp－1000。 后采这一pa t很快过去。镜头一转，十名嘉宾被一辆大巴车载着，行驶在绿树丛荫的小路上。 他们的目的地，是接下来一周的住所。 这里的一周，指的是节目时长，而不是真实的一周。 一路闲聊。车子最终在一座小别墅院子前停下。 嘉宾们依次下车，各自拉着行李箱，一起往别墅里走去。 这一季的经费明显比上一季充足多了。上一季可没有这么好的小别墅住。 别墅有两层可以住人，一楼有两个房间。二楼有四个房间。厨房在一楼。 众人先是参观了一下每个房间的布置。很明显，房间的舒适程度有很大区别。 二楼的四个房间里，有两个房间布置最为华丽、舒适。而且这两个房间里，各有一张双人床，说明每个房间能住两人。 而二楼的另外两个房间，布置虽然没有那么奢华，但胜在干净整洁。这两个房间各有一张单人床，每个房间能住一人。 最后，一楼的两个房间最为狭小拥挤，房间大小可能只有二楼房间的一半。这两个房间内各有一张双人床。 参观完所有房间，一下子，众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看来刚才的投票结果至关重要。如果投票排在最后，可能不只是面子上挂不住，还得被迫去住最惨的那两个房间。 众人聚集在一楼客厅，面面相觑，神情各异。 导演组：“正式开始之前，我们先补充一条规则。即，如果出现平票情况，那么平票的嘉宾需要通过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决定谁先来选择房间。” 镜头切到每个人的表情，有人镇静，有人紧张。 “准备好了？那我们先开始宣布得票最多的嘉宾。”导演低头看着手里的名单，忽然面露微笑。 吴菡综艺感很强，立刻哇哇叫道：“别吧导演，别露出这种诡异的笑容啊。” “因为这个投票结果太神了。唔，我直接宣布吧。”导演顿了顿，“得到两票的有五个嘉宾，得到0票的也有五个嘉宾，所以平票了。” 5：5？！而且有五个人都是2票？ 导演拍了拍手，立刻有工作人员扛着白板过来，上面写着的正是投票结果，还把每张票是谁投的，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上面。 程浩：2票。徐熙蓉、吴菡 雅婕妤：2票。陆邵明、夏清阳 夏清阳：2票。程浩、石俊明 江可心：2票。万辰、曹任 陆邵明：2票。雅婕妤、江可心 曹任：0票。 石俊明：0票。 徐熙蓉：0票。 万辰：0票。 吴菡：0票。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结果，好一顿唏嘘。 槽点太多了不知道从何吐起！ 谁能想到，完全不起眼的江可心居然能有两票！ 谁能想到，江可心居然把票投给了明明有女友的陆邵明！ 谁能想到，夏清阳居然把票投给了同为妹子的雅婕妤！ 谁能想到，当年的人气偶像，现在的当红小生万辰居然一票都没有！ 这结果简直神了。 镜头捕捉到，雅婕妤在看到白板上字的一瞬间，便用手肘揽过夏清阳的脖子，往她脸上印了一个香吻：“有眼光宝贝，下次早说你要投我啊，我肯定把票也投给你。” 说着，还抛了两个得意的眼神给程浩和石俊明。 程浩倒是面带微笑，没有变色。 石俊明已经控制不了面部表情，目瞪口呆了。 弹幕大军到这里一下子变多了。 【石俊明表情笑死我了。】 【宋雅：呵，两头败犬。】 【果然男人都喜欢江可心那样娇滴滴的妹子啊。】 【作为女生我更喜欢宋雅和徐熙蓉！】 【吴菡也不错。可惜她和徐熙蓉都是0票。】 第七十二章 真爱追逐战 ［这个夏清阳怎么乱投票呢，哪有女生投给女生的，她就是算好了，想捣乱吧？］ ［算好了倒不至于，但投给女生这个操作确实挺迷的。］ ［啊啊啊百合我也可以！优雅高傲攻x清纯天然受，好好磕。］ ［清纯？夏清阳？口区。］ 赵小悦本来觉得这部分转折挺有趣，想看看弹幕反应，所以才把弹幕打开了，没想到还是有人挑刺。 选女生怎么了？有规则说不准选同性吗？如果不能选的话，为什么当时投票的板子上，不把同性的照片拿掉啊。 赵小悦抄起键盘，和弹幕隔空吵了半天，这时视频仍然在播放，2票平票的嘉宾，通过石头剪刀布，决选出了选房间顺序。 第一个胜出的是雅婕妤。 雅婕妤勾了一下夏清阳的下巴，让她赶紧胜出，然后来找自己，之后便踩着高跟鞋，看都没看使劲儿低头的江可心一眼，径自走上了二楼最好的房间里。 不出意料，弹幕里又刷过大片“啊我死了”、“姐姐我可以”，不少人宣布这一段原地入坑。连一直抵制雅婕妤的陆邵明粉，这会儿都不敢冒头说话。 第二个胜出的是陆邵明，大家都起哄让陆邵明去找雅婕妤，陆邵明笑着摆摆手，提起箱子去到了另一个优质双人房内。 同样的，陆邵明也没有对江可心选择自己有什么表示。 如果说，夏清阳因为不知道选谁，所以才把票投给了“同为女生”的雅婕妤，还算情有可原。 那最开始的时候明明陆邵明已经说了，自己和雅婕妤不参与嘉宾投票，为什么江可心还去选陆邵明？明显是故意的。 镜头给了江可心一个特写。在陆邵明走过她身边的时候，江可心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望了陆邵明一眼。 后期还穿插了一段对江可心的后采在这里。导演组问江可心为什么会选陆邵明，江可心红着眼眶说自己是陆邵明的粉丝，已经喜欢他很久了。 这段分明和徐熙蓉没什么区别的告白，被弹幕怒批装腔作势、白莲花。 ［啊这，江可心是想学徐熙蓉立追星人设吗。人家徐熙蓉追的程浩是单身汉，当然没问题。但你丫堂而皇之地想撬走别人男朋友，谁路过不tui你一口？］ ［就是啊，看来宋雅小姐姐说的真没错，真就一朵盛世白莲。］ ［我宣布，现在江可心在我心里的讨厌程度，已经超过夏清阳，荣升第一。］ 现在两个最好的双人间都已经有人入住。 石头剪刀布第三轮，胜出的是程浩。 程浩拉着行李箱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一间二楼的单人房。 第四轮，夏清阳vs江可心。 其实两人无论谁赢谁输，结局都是一样的。 江可心哪敢选雅婕妤那个房间啊。所以结果肯定是江可心住二楼的最后一间单人房，夏清阳住雅婕妤那间房，两人睡一张双人床。 果然，江可心胜出，她简直一点犹豫都没有地拎包入住最后一间单人房，像耗子躲猫一样绕着雅婕妤走。 雅婕妤笑眯眯地爬在二楼栏杆边上，单手托着下巴，朝夏清阳招手。 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悬念了，于是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剩下五个0票嘉宾的胜负上。 没想到就在夏清阳背着双肩包朝雅婕妤走去时，忽然被程浩拉住手臂。 “等一下。” 程浩搭住夏清阳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 众人：？？？ “我改主意了，我和邵明住一屋，你来住我这个单人间吧。” 程浩十分认真地对夏清阳说。 这时镜头切了个近景，只拍到了对视中的程浩和夏清阳两人。 夏清阳明显是一脸懵的，而程浩则显得非常坚决。 雅婕妤慵懒而不失优雅的嗓音从画外传来：“喂喂，程浩，要不要这样，连女生的醋你都吃啊。导演～房间选完了还能反悔的吗。” 总导演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选择权抛给了夏清阳：“小夏怎么选？” 夏清阳看了看雅婕妤，又看了看程浩：“我，我还是和小雅一起吧。” “耶。” 雅婕妤大跨步过来，拉住夏清阳的手，宣示主权似的把她带离程浩身边。 程浩给了雅婕妤一个复杂的眼神。 这一段剧情，弹幕里倒是没有人批评夏清阳选错。大家都沉浸在程浩突然显露出的“霸道”一面，压根没人考虑这一变故的合理性。 是啊，为什么程浩要吃一个女生的醋呢。 这件事恐怕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总之，这一期节目，到所有人的房间分配完毕便结束了。 结局是曹任去和陆邵明同住一间。吴菡、徐熙蓉，万辰、石俊明住在一楼。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网上都在热议这一期《你心动了吗》。预告里，下一期节目是大家一起录制主题曲。 而实际上这一周的时间里，接下来六期节目的样片都已经一并录制完毕，只待剪辑成正片放出来。 加上已经放出的两期节目，一共八期拍完，节目进程过半，按照合同条款，夏清阳和雅婕妤拿到了她们出场费的一半。 两人加在一起一百五十万。 夏清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爱录综艺。她们两个小糊咖都能拿到这么多酬金，这可比拍电视剧来钱快多了。 - 随着雅婕妤人气飙升，凭借综艺上的出彩表现，连斩多个热搜位，通告也如同雪花一般纷至沓来。 雅婕妤开始了全国各地跑通告的日子。李妍全程陪在她身边。 至于殷皇后和安贵妃两人，她们并不像雅婕妤那样适应现代娱乐圈的节奏，自从电视剧杀青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不再抛头露面。 这天，夏清阳看她们实在呆得太闲了，于是给两人全副武装上，然后拉着她们来到了百货商城。 “距离副本结束只剩不到四个月，我们也该开始采购了。” 夏清阳手里拿着她最后拟定的物资小本本，上面条条款款，全都是要采买的物资。 2*2*2的手镯空间，被她规划得明明白白，一厘米空隙都不剩。 虽说是一起买，但从来没逛过现代商城的殷皇后和安贵妃，一进楼，就被花花绿绿的商品眯了眼。 夏清阳这挑选罐头的功夫，一扭头，安贵妃就不见了。 第七十三章 追到天涯海角 “……皇后娘娘，贵妃去哪儿了。” “不知，刚还在此处。” 夏清阳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拉着殷皇后前前后后找了两圈，都没找到安贵妃人影。 这人呢？ 夏清阳脑子里划过无数糟糕的可能。她只恨自己没有把两个娘娘别在裤腰带上。 幸亏，没过多久就有广播声响起：“夏清阳女士，夏清阳女士，您的孩子安淑玉正在三楼广播站等您。再次播送，夏清阳女士，您的孩子安淑玉……” 五分钟后，夏清阳连连鞠躬给广播站的工作人员道谢，然后把一脸臭屁的安贵妃从广播站领出来。 “那些庶民好生无礼，居然直呼本宫名讳！” 安贵妃叉着腰，气呼呼地还要和人理论，结果被夏清阳一把扣住手腕：“你乖一点，不要闹，一会买完东西，我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 安贵妃喜欢甜食，冰淇淋自然也是喜欢的，但是平时为了控制体重，李妍和夏清阳都不准她多吃。 这会儿听说买完东西有冰淇淋，安贵妃登时不闹了，但她也不想显得太贪吃似的，清了清嗓子：“既然是清阳妹妹替他们求情，本宫就暂且绕他们一命。” “多谢娘娘配合。” “那这两件东西，一会儿也替本宫结了账吧。” 夏清阳接过一看，好家伙，是两盒巧克力，一盒水果糖。 合着安贵妃刚才不翼而飞，就是去找糖吃了？ 咱敢不敢有点出息啊娘娘。 一段小插曲过去。三人在超市里买到了单子上水、食品和所有必备的日用品。然后找了个没人的犄角旮旯，把东西都收到空间去，再风风火火地奔向药店。 因为殷皇后的天赋技能赋予了她一个专门放医术相关道具的空间，所以夏清阳大手一挥，把各门各类的药品都买全了，全放进殷皇后的空间里。 食品、药品、武器。最重要的三类东西，现在只剩武器还没买。 三人从药店出来，又打车去了刀行。 太平盛世里，要找地方买武器可不容易。就连这种刀具商行，里面卖的也大多是菜刀或者水果刀。 夏清阳带着两个娘娘左挑挑，右挑挑，半天也没挑到她觉得合适的。 毕竟这些刀压根就不是为了攻击人类而设计的，自然怎么看怎么显得别扭。 算了，刀的话，回去打电话问问李妍怎么买吧。先去那边买磨刀石。 三人来到卖各种磨刀石的柜台，旁边站着四个男人，都是寸头，精壮的样子，看上去也在挑选商品。 夏清阳低着头挑石头，柜员热情地给她介绍了好几款用来打磨菜刀的磨刀石，夏清阳一直没决定好买哪种。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四个男人的对话。 “大哥，我看还是凑着用我那破刀吧，这地方根本没有卖砍刀的啊。” “嘘，小点声，别让npc听见。” “你们俩嗓门都挺大的……没事，只要不说得特别明白，就不会被判定为违反规则。” “老四，你怎么想，要不要再去下一家看看？” “哪家都一样。和平年代想买武器不容易，咱们不如去买点药品和食物，补充资源。系统商城太贵了，那点金币根本不够换的。” 夏清阳不动声色地听到这里，然后神情如常挑选了三块磨刀石，让柜员给她包起来，去柜台边结账。 殷皇后表情紧张地跟在夏清阳身后，拽了拽她的袖子：“清阳，那四个人是不是……” “嘘，不要紧，就当不知道。” 柜台在整个刀行的最尽头。 夏清阳刷卡付款，结账，拿好东西，正要离开，忽然门口的方向传来吵嚷的声音。 “……不好……是寒冰小队……别杀……” 夏清阳听见几个关键词，呼吸都快停了。 没时间犹豫，她当机立断地拉着安贵妃和殷皇后，跑进她早就留意到的紧急逃生通道里。 幸亏这逃生门就在柜台旁边，而柜员们都被刀行门口的吵闹吸引了注意力，没人管夏清阳她们的去向。 本以为从逃生通道溜走就万事大吉了，结果走了没两步，夏清阳就发现逃生通道的第二层门是锁上的。 靠，有没有常识，谁会把逃生通道锁死啊！ “怎么了清阳，发生了什么事。” 殷皇后和安贵妃都晕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夏清阳突然如临大敌。 “别说话，躲好。” 夏清阳安顿两位娘娘，让她们在逃生通道的阴影里藏好，自己则靠在逃生通道的第一层门边，屏息细听刀行里的情况。 磨刀石柜台旁边的那四个男人，毫无疑问就是逃生游戏玩家。 本来夏清阳以为，偶遇这四个人已经够倒霉了，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走掉即可。没想到她们还没来得及走，就又来了一波人。 听那四个男人的喊话，来人是“寒冰小队”。 没错，就是李妍的仇家，曾经灭杀了李妍小队全员的那个寒冰小队。 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门外吵闹了没半分钟，就开始响起枪响。 枪声、尖叫声、还有受伤者痛苦的嘶喊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夏清阳浑身汗毛倒竖，脸色惨白。 太平日子过久了，她差点真的以为，自己是那个拍拍杂志，参加参加综艺的艺人夏清阳。 才怪，她身处的是一个随时会死人的游戏。 只是因为她选择的通关方式，是娱乐圈称霸，所以才显得这么太平无事。其他玩家玩得可都是犯罪路线。 不知道枪声响了多久。慢慢的，有扑鼻的血腥味传来。 安贵妃和殷皇后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殷皇后还好，安贵妃直接扶着墙要吐了。 杀人了。 夏清阳坐在逃生通道的门内角落。门开了一道小缝，透过这道门缝，可以看见门外有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夏清阳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眶里全是眼泪。 “队长，虫鸣小队确认死亡，一个不留。” “嗯。能用的刀具都拿上，然后撤。” 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看来是寒冰小队正在洗劫刀行。 两分钟后，隐约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刚才被叫做队长的那个人立刻宣布撤离。 也难怪，这里算是繁华街区，发生这么声势浩大而恶劣的事件，肯定有人报警。 第七十四章 地震？爆炸？ 夏清阳听着那杂乱的脚步声渐远，又等了半分钟，才小心翼翼地去扒拉那门。 “清阳……”殷皇后上前来，抓住夏清阳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危险，他们可能还没走，你先别急着出去。” “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不能被警察抓住。” 夏清阳执意要出门，殷皇后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看她慢慢推开门。 强忍着胃部翻涌的恶心感，夏清阳迈过那只断手，小心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刀行。 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有的尸体趴伏着倒在柜台上，有的折靠在柜台边，身上除了开出的洞，还有刀伤。鲜血不断从伤口里翻涌出来，但人都已经没气了。 “对不起，冒犯了……对不起……”夏清阳一边脸色惨白地小声念叨着，一边蹲到一具尸体的旁边，伸手去拽他背上的背包。 寒冰小队刚才说了，死的这四个男人是虫鸣小队的。 虫鸣小队夏清阳印象很深，是一支排行榜前十名的小队。 连排行榜前十的小队，都火拼不过寒冰小队，打个照面就死，寒冰小队得强悍到什么地步？ 夏清阳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她把男人身上的背包拽下来，然后收到了自己的空间里。 整个刀行的人，无论是顾客还是店员，在店内的都已被寒冰小队射杀。也幸亏寒冰小队没有太多时间彻底搜查，不然躲起来的夏清阳三人肯定难逃一劫。 “清阳，你在做什么？” “把他们的东西拿走，说不定里面会有能用上的。” 刚才寒冰小队的队长，只让队员去收缴了刀行里摆卖的刀具，却没把虫鸣小队的背包拿走，不知道是看不上虫鸣小队的家底，还是没来得及，反正这会儿便宜了夏清阳。 夏清阳顾不得衣服上沾染上血迹，尽可能把虫鸣小队每个队员的随身背包都找到，收入空间。 殷皇后和安贵妃看着这一地的尸体，也挺犯恶心的。 她们虽然在后宫也见过不少死人，但热武器杀人的场面她们还是第一次见。 太血腥了。 因此两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帮个忙。 好在，夏清阳一句话替她们解了围：“你们不用过来了，去找找后门在哪。前门走不了了，容易碰见警察，咱们得从后门的出口走。对了，刚才那个逃生通道肯定不是出口。” “我们为何要躲着警察？”殷皇后在这边不解发问。那边安贵妃已经二话不说直接听夏清阳的去找门了。 “因为如果被人发现咱们死里逃生，就必然会上新闻。以咱们的知名度，寒冰小队稍微查一下，就会发现咱们的经纪人是李妍，到时候就全完蛋了。” 夏清阳边往空间里收东西，边跟殷皇后解释。 东西收完，安贵妃的声音也传来：“这儿有个门，你们快来。” 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夏清阳想从地上站起来，奈何腿蹲得发麻，一时间根本站不动，踉跄着又摔坐在地上。 怎么办，警察就要冲进来了。 就在夏清阳手足无措之际，殷皇后忽然蹲下身来，摁住她的腿，叫她不要乱动。 夏清阳下意识地把腿放松下来，就只见殷皇后素手一翻，两抹银光咻咻闪过，竟然是两根银针，隔着裤子，分别扎在了她的两条大腿上！ “你扶着我，看能不能起来。” 殷皇后向夏清阳伸出手臂，夏清阳搭着她一用力，居然，腿上酸麻的感觉完全不见，甚至有种筋脉在被梳理的舒适感。 这是什么神奇的针法？！ 顾不得询问，夏清阳在殷皇后的搀扶下匆匆往安贵妃叫嚷的方向走去。 安贵妃找到的正是这家店的后门。因为被两层帘子遮挡着，所以非常隐蔽，乍一看过去根本发现不了。 “你们磨蹭什么呢，快点！”安贵妃急切地朝两人招手。 “来了。” 幸好，门没上锁，三人一同从后门离开。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三人才感觉重获新生。 刀行里都是血腥味，她们刚都是强忍着恶心才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接下来去哪？殷皇后和安贵妃都下意识地看向夏清阳，等她拿个主意。 夏清阳无奈地耸耸肩膀，示意她们看自己的衣服：“刚才沾上了不少血迹，如果走到大街上的话，肯定会被抓起来的吧。” “那怎么办？” 夏清阳嗯地想了一会：“没办法，等着吧。” “等什么。” “等神兵天降。” 她们出来的地方是很偏僻的一个小巷深处。 正说着话呢，巷子口忽然停了一辆车，车子响了两下喇叭，玻璃窗慢慢摇下来，露出驾驶员的脸。 是程浩。 “走，‘神兵’来了。”夏清阳还有余力开玩笑，但其实很明显，她的表情也是刚刚放松下来。 她带着安贵妃和殷皇后上了程浩的车。 “谢了，来得真及时。快开车，随便去哪都行。”一上车，夏清阳就长出一口气，一边道谢，一边催促程浩快启车离开这里，“哎，我只是给你发了个定位，你怎么知道我具体在哪的。” “就是感觉你在这边。” 程浩车技很好，在这么狭窄的街区里，依然开得又快又稳：“这是怎么了，急成这样，还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原来，夏清阳在躲进逃生通道的时候，就偷偷给程浩发了求助短信。 没办法，雅婕妤和李妍不在市里。她能想到的唯一的求助对象，就是程浩了。 真是万幸，程浩碰巧也在附近，这才能最快速度赶过来。 “别提了，你晚来一会我们可能就凉在里面了。” 夏清阳把刀行内发生的事情如是这般地告诉了程浩。只不过她隐去了那两支小队的玩家身份，只说是两伙人火拼。 程浩紧皱着眉头，从后视镜看她：“受伤了吗，去医院看看？” “没有，这是别人的血，没事。” 夏清阳说着，察觉到两腿一轻，她扭头，发现是殷皇后不动声色地把她腿上的银针拔了下来。 对，这银针竟然能暂时治疗她腿麻，看来殷皇后这几个月的医术学习颇有收获。 碍于程浩在场，夏清阳就没有详细询问。 第七十五章 追杀 （第59-74章的内容做了更换，大家可以从63章开始再看一遍鸭~） 他抬头眯起眼来，直冲云霄的高塔中间，冒着熊熊的黑烟。看来那里就是爆炸的位置。 雅婕妤将胸前的摄像机还给节目组，趁四周没人注意这边，他拉住李妍，问：“这是那个什么寒冰小队搞得鬼吗。” “按理说这么不谨慎的做法，不像是他们，但我也不确定。” 李妍把早上检测到杀意波动的事情告诉雅婕妤，雅婕妤脸色不太好：“你刚才说的消防员，能打得过寒冰小队吗。” “肯定不能，就是来一队特警，都奈何不了他们。”李妍摇摇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如果真的是寒冰小队，那咱们可能已经暴露了。” 李妍没说出来的那一句是，夏清阳这次也许下不来了。 雅婕妤打开直播间，视频画面非常昏暗，看来夏清阳还在摸黑往楼下走。 “我应该已经走到36层了，但还是没碰到一个人。”夏清阳靠在墙边缓了一会，“越来越暗了，我记得好像这两层的墙面不是观景玻璃，所以没有外边的光透进来。嗯？怎么回事，我闻到了一股烟味——” 夏清阳沿着楼梯往下快走了两步，直到鞋尖提到小石块，才停下来：红彤彤的火光，从这一层的楼梯门缝透出来，一闪一闪的，飘着火星。而借着火光，夏清阳也看清了眼前的状况。第35层的楼梯间，已经遍地瓦砾，如同被炮弹炸过一样，大大小小的石块堵在楼梯口，彻底封死了往下的去路。 不是吧，没路了？ 夏清阳呆了一会，见门里的火焰有越燃越旺的架势，连忙转身跑回了36层。 看来刚才的震动可能真的是爆炸，所以才引起火灾。 乖乖，这倒霉催的。好巧不巧，偏把她困在了35层以上。 夏清阳想着，忽然脚步一顿。 ……如果，不是巧合呢。 如果说，是有人故意要把她困在塔里，和其他人分隔开呢？ 夏清阳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更让她恐惧的是，楼梯上忽然传来了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越来越近，像是有人从上面慢悠悠地走下来，就快要走到她这一层了。 其他嘉宾？不，不像。 夏清阳脸色大变，顾不得其他，拉开身边的楼梯间门就跑了进去。 这里是36层。外层墙壁实心，不透光。夏清阳跑进来才发现，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只能两手前伸，摸索着往前走。 “小姑娘，你要去哪啊？” 身后楼梯间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狞笑着，令夏清阳毛骨悚然。 顾不得会不会撞到什么东西了，夏清阳全力向远离楼梯的方向跑。 几乎每个楼层都会有餐区，夏清阳就这么不知不觉跑到餐区里来，撞在了一张餐桌上，把桌上的花瓶撞倒在地，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她立刻蹲下身，摸索着爬到另一张餐桌下藏好。 爬过来的路上，她手心被地上的花瓶碎片割破，血涓涓地流出来，但她强忍着没发出声音，死死攥紧拳头。 这男人的嗓音她听过。 也许是因为天赋技能的特殊效果，导致夏清阳现在对人声的记忆非常敏锐。她记起那天在刀行，听过寒冰小队里某个成员讲话，就是这个声音。 看来这次爆炸是寒冰小队的杰作。 在综艺直播的时候，炸毁直播场地，造成恐慌，获取声望值。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吗？ 还是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她的玩家身份，这次是专门来猎杀她的？ “你在哪里呀，是要和大春哥哥玩捉迷藏吗？”那个男人的脚步依然不紧不慢，显然，他并不觉得夏清阳会逃脱他的手掌心，所以一点都不着急。 夏清阳咬着嘴唇，尽可能放缓呼吸，身体向更角落的位置缩了缩。 “不出来的话，我可要开枪了哦。3……2……1！” 男人真的开枪了。 夏清阳闭上眼睛，听到子弹不断破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人随意乱开的枪，把所有餐桌上的花瓶、高脚杯全都打碎了，桌布满天乱飞，被洞穿了无数窟窿。 夏清阳觉得，如果自己正站在外面，浑身窟窿的一定是自己。 “大春，大春！”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大春的射击。 “瘦子，你打断我干什么。” “你在这凭空放什么枪呢，那边哪有人啊？” “可是刚才人明明就是往这边跑了啊，我还听见花瓶碎了的声音。” 夏清阳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走近，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把胸前摄像机的收音口堵住。 瘦子狐疑地掀了两个桌布，没见到人，立刻骂道：“哪有啊，人跑了吧？你是不是傻，队长都说要活口，你乱放枪真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哦哦。那我不开枪了。”大春一顿，“你过来做什么，你不是负责楼上的吗？” “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刚才闷葫芦那边突然失去联络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看看他。” “去吧，我找到人了跟你说。” “行。” 夏清阳听着两人的脚步声往相反方向去了。半天，她才松开摄像机的收音口，脸色惨白地喘着粗气。 糟糕了，这摄像机不知道还在没在工作。万一直播仍在继续，那她一直带着这个摄像机的话，就很容易被寒冰小队发现位置。 就算一片漆黑，看不清画面，但通过声音转播，对方也可能得知她的行踪。 夏清阳没有犹豫，果断把摄像机从领口摘了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爬出去，选了个方向离开。 直播的确一直开着。一开始观众们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们掌握的情报远比在现场的人少得多。很多观众是去了其他嘉宾的直播间，才把消息带回来，说好像是发生了爆炸，其他嘉宾都离开塔内了，现在只有2个人还在塔里。 【什么情况，我是刚从宋雅直播间过来的。这边的直播怎么还没断，夏清阳还在塔里？】 第七十六章 双杀！ 【给刚来的同志们解释一下。停电的时候清阳在40层，后来她摸黑下到35层，发现35层起火了，而且往下的楼梯被碎石堵死，就只好重新往上走。没想到刚上了一层，出现了一个男人。清阳好像想逃，但是男人开枪了。再然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画面也是一片漆黑。】 【卧槽，是恐袭吗？最近全国各地的犯罪团伙特别猖獗，别是刚好撞上了吧。】 【好像程浩那边的直播也还没结束？但是那边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他们俩是不是都还在塔里啊。】 就在弹幕人心惶惶时，突然，所有直播全部切断了，画面只显示“主播未开播”。 大量不知所措的直播观众涌入官方围脖账号，也有人跑去夏清阳和程浩的围脖下刷屏，希望两人能上线报个平安。 而很快，就有人挖到了新闻现场的直播画面。原来是有媒体赶到现场，此时正在播报营救进展。 “我们可以看到，高近400米的单星塔中部，有浓烟冒出。据了解，十三分钟前，那里发生了爆炸。”女记者语速飞快，但是吐字清晰，“热门综艺《你心动了吗》第二季，按计划今日在单星塔内录制拍摄。截止到11：32分，7名艺人以及他们的随行人士、节目工作人员，都已从塔内逃离。还有2名艺人下落不明，分别是知名演员程浩，和新秀小花夏清阳……” 现场，消防官兵们已经冲进去了两个梯队。 但是因为电梯无法运行，他们只能通过楼梯爬上去。 消防队长站在单星塔下，听完队员跟他汇报的情况，面色陡然一变：“你确定有匪徒在里面？而且还对着里面的幸存者开枪了？” “是，队长，通过直播清晰地听到了。” “荒唐！这个时候还开什么直播，匪徒要是也在看，那不是等于告诉匪徒幸存者的位置吗？！” “已经通知节目组关闭直播了。” “……通知特警大队没有，这里的情况已经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 “通知了。” 现场一片混乱，其他嘉宾出来以后，马上就被各自的经纪人带走，去医院的去医院，压惊的压惊。 而雅婕妤和李妍则没有走。对他们来说，现在和消防官兵、警方待在一起，反而才是最安全的。 “直播断掉了。”李妍放下手机，与雅婕妤对视，“最后的那一段没有声音，应该是她故意堵住了收音口。看来她意识到了摄像机的问题，所以没有在带着它走。” “这么说她暂时没事。”雅婕妤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是的。” “对了，程浩也没出来是吗。”雅婕妤眉头一皱，“怪事，我记得爆炸发生之前半分钟，我还在29层看见他，按理说他应该不至于被堵在里面。” “对，爆炸发生的时候，直播里的程浩正在28层和另外两个嘉宾兜圈子。然后总导演这边电话通知了你们所有人沿着逃生楼梯往下走，应该也通知到了程浩。”李妍给雅婕妤讲述她所知道的情况，“但他好像在一片混乱的时候，就把随身摄像机丢下了，所以后来一直不知道他的确切位置。” 雅婕妤抿抿唇，抬眼看向浓烟滚滚的单星塔。 他是回去找她了吗。 他能救下她吗。 - 漆黑一片的单星塔39层走廊内。 此时，程浩眼前躺着的，是死不瞑目的闷葫芦。 恐怕到死，闷葫芦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死在一个土著 pc的手里。 程浩踢开地上的手电筒，蹲下身来，冷冷地扫了眼闷葫芦脸上最后定格的惊愕，然后干脆利落地将闷葫芦心口的三枚暗绿色飞镖摘了下来，手指一翻，飞镖便不见了。 顺手抽出闷葫芦腰间的对讲机，里面正好传出了瘦子的声音：“闷葫芦，闷葫芦，听到回一声，你还在39层吗？我刚和大春碰过面，现在过去找你。” 瘦子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程浩把对讲机放在地上，站起身。他掌心这么虚虚一握，就握住了一柄凭空出现的弯刀。 提着刀，程浩藏在楼梯门边。 很快，瘦子果真从门外进来。 手电一晃，瘦子一时间没看到倒在地上的闷葫芦，等他走到门内，手电筒的光照在闷葫芦脸上时，没来得及震惊，就只觉背后一阵风袭来。 有偷袭！ 瘦子瞬间意识到不对，但他心态却很放松，因为他有一杀手锏，是类似于火源小队防护罩的一种防护道具。 不同于火源小队的垃圾防护罩，瘦子的防护罩可以随身移动，而且没有使用时长限制，所以他一直保持常开，就是为了预防被人偷袭。 要知道，他这一防护罩，就连队长慕容松，都不可能在十击之内破开。哪怕是b区的大佬来，也要头疼一会。 而他完全可以在对方失手的瞬间，调整好距离进行反击。 所以瘦子一点都不担心身后袭来的那道攻击。 只要他在对方一击不得手之后掏出抢来…… 瘦子脑海里刚划过这样的念头，就被从后心窝捅了个透心凉。 怎么可能—— 瘦子低头，发现从心口插出来的，是一把尖头弯刀。 竟然一下破掉了他的防护罩？ 瘦子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偷袭者的长相，就向前倒在了地上。 而在他身后，程浩眉毛都没皱一下，把刀拔出来，甩掉上面残余的血珠。 两个。 程浩掏出怀里的手机，上面显示直播已经全部切断。 刚才，她最后好像是在36层？ 这瘦子也是从下面上来的。 程浩没有犹豫，提着刀下了楼。 - 再说扔掉摄像机，独自逃走的夏清阳。 她摸着黑来到了36层的洗手间内，把自己反锁在了最里边的隔间里。 那个叫大春的男人一直没有走远，所以夏清阳根本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来。 她只能祈祷着外边的营救快点来。 但是，真的可以期待副本世界里的警察，能打过游戏玩家吗。 第七十七章 伪装声音 “小姑娘，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大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硬鞋底踩在地板上的咔咔声，在安静空旷的空间回荡，更显恐怖。 最可怕的是，脚步声在洗手间外面停下了。 夏清阳闭着眼睛，心脏怦怦跳着，像打鼓似的。 “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哦。” 大春推开洗手间的外侧门，里面是两列隔间，总共有8间。 他刚才已经把整个36层转了一遍，除了这里，其他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夏清阳的影子。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比起落在我们队长手里，还是被我抓到能更舒服一点，我保证。”大春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留情地推开一扇扇隔间的门。 空的，前面几个都是空的。 躲在里面吗？ 大春眼里凶光闪过。 正当他把手伸向最里面的隔间时，忽听瘦子的声音响起：“你这家伙怎么还在这儿，不去追人，粘着我干什么。” 大春一愣，收回手来：“瘦子，怎么是你？你刚才不是往楼梯那边走了吗？” “突然尿急，上个厕所不行啊。” 大春无语：“我还以为是姓夏的躲在里面呢。得，估计她是跑到队长负责的38层了。那就交给队长吧，队长有[夜视]和[神枪手]技能，肯定不会放跑这个小丫头片子。” “那你还愣在这儿，不去帮队长？要是一会队长看咱们都不在，肯定不高兴。” “你呢？” “我还得再上一会。”瘦子语气不耐烦起来，“吃坏东西了。” “瞧你那出息，那我去外面等你吧。” 大春摇摇头，转身出门。 殊不知，洗手间里哪有什么瘦子，瘦子已经死在了39层。 刚才的声音，是夏清阳用了天赋效果[伪音]，来模仿瘦子说话！ 老实说，夏清阳自己也没敢对这个效果抱有什么期待。当初解锁这个效果时，夏清阳还以为没有什么用武之地来着，没想到危急关头，看似没什么用的技能也救了她一命。 想来大春那么容易就信了她伪装的瘦子，也跟[顽石点头]的[信服]效果有关。 夏清阳突然茅塞顿开，觉得自己悟出了一些天赋使用的路子。 不过现在不是总结经验的时候，她得先从这逃出去才行。 夏清阳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探头出去。 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刚才大春说，要在外面等她。那看起来，她唯一的生机，就是趁着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继续假扮瘦子，和大春一起行动，再找机会单独离开。 很明显，既然寒冰小队现在也在这几层，就说明那条被炸毁的楼梯，不是唯一的逃生通道——他们总不可能不给自己留活路吧？ 所以哪怕是为了找到能下楼的通道，她也得硬着头皮向大春套话。 能做到吗？ 夏清阳心里打着鼓，索性先用瘦子的声音，试探地喊了一声：“大春，你还在外面吧？” “你上完啦？怎么那么……嗯？什么人？！” 一声闷哼之后，门外响起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夏清阳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退回到隔间里，关门，锁门。动作一气呵成，非常连贯。 几秒钟后，又有人进到洗手间里了。 夏清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模仿瘦子的声音，问一问是谁，不过她很快就不再犹豫了，因为外面那人率先开了口。 “清阳，你在里面吗？我是程浩。”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夏清阳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就想开门看看来人。 但她又想起了什么，谨慎地拉住了门把手：“你说你是程浩，证据呢。” 她有这伪音的技能，说明别人也可能有。万一外面的人不是程浩，而是伪装了程浩的声音，来骗她出去怎么办。 门外那人似乎很惊讶她会这么问，半晌，他好像被取悦了似的，笑了一下：“你可以利用我，再放弃我，无论怎么做，我都会配合。” “行了，别说了。”夏清阳赶紧打断他。 这么紧张的情况，居然都能用一句话让她瞬间破防，不愧是他。 “刚才外面那个人，你把他怎么了。”夏清阳想起大春的存在。 “让他安静了。”程浩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所以夏清阳完全没往多了想，还以为他把大春打晕了。 她松了口气，打开隔间门：“那我们快点走吧，刚才门外那个人说，38层还有他们的人。” 虽然夏清阳很好奇程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不过比起逃命来，这些都不重要。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刚把隔间门打开，程浩就从外面又把门用力推了上：“不急着走。你再在里面待会，我去解决一些问题再回来。” “你要干什么，我们应该趁现在快跑啊。机会难得，他们一伙一共有五个人，可能都在这附近！” 夏清阳有些急，然而程浩只是叮嘱她：“把门锁好，等我回来。除了我之外谁来都不要开。要是觉得有危险，就喊我的名字，我会来救你。” 说完，程浩的脚步声就渐渐远去。 什么他来救她啊，他以为他是超人吗。 他是不是超人她不知道，外面那些可都不是正常人啊。 而且那大春手里也有枪，万一程浩出门碰见了寒冰小队的其他人…… 夏清阳推开门想追上去，然而面前的一片漆黑让她生生止住了脚步。 “程浩……程浩？” 夏清阳犹豫了一会，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却好像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把她吓了一跳。 “程浩，你没走啊，你……”夏清阳正要接着说，忽然觉得不对。 程浩今天穿的是一件纯黑色羊毛衫，按理说应该是羊毛的质感，为什么她摸到的，是一件滑溜溜的单衣…… “摸够了吗。” 近在咫尺响起的男声，分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夏清阳慢慢睁大眼睛，血液几乎停止了流动。 怎么会……这人是谁。 不是瘦子的声音，也不是大春的声音。 难道是矮子，闷葫芦，还是最可怕的，慕容松？ 第七十八章 平安脱逃 “哼，你果然是玩家。刚才那是什么技能，伪装别人的声线？倒是有趣。” “你、你是慕容……” “是我。” 慕容松没等她说完他的名字，就轻轻松松地承认下来。 夏清阳精神紧绷到了极点，语气却反而变得平静：“你要杀我吗？” “看你配不配合了。” “要我做什么。” “不是要你做什么，是要你交出点东西——不过，在那之前，你先告诉我。除了你，和那个 pc，还有谁在这里。” 什么意思？ 夏清阳没听明白，但还是道：“没有其他人了。” “呵，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他妈爱信不信，本来就没有其他人了啊。 夏清阳害怕到了极点以后，就很想骂人。 然而没等她再说什么，下一瞬间，她的后颈忽然一痛，眼前就黑了下来。 在昏过去之前，夏清阳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程浩能快点跑出去，然后叫一大堆警察进来救她。 嗯，就算叫不来一大堆警察，他也一定要出去啊。这帮家伙可能对有用的玩家还会留一条命，但对 pc的性命就完全不当回事了。 …… …… “38层那两个，还有36层那个人，都是你杀的？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 “死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口气倒是很大。就是不知道有多大的本事。” 夏清阳皱皱眉，只觉得周围很吵，好像有很密集的枪声、火炮声。她不是在单星塔吗，难道又穿越了，穿越到了战争年代？ 就在夏清阳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时，震耳欲聋的枪声消失了。 朦朦胧胧地半睁开眼睛，夏清阳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眼前有一双鞋。 慕容松吗？ 面前的人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程浩？” 夏清阳彻底恢复了意识，终于看清这人的面容。 “是我。来，我扶你起来。” “你，你没事吧，慕容松呢？他有没有伤害你？” 程浩见夏清阳好像没听到什么的样子，不由心里稍稍一松。 慕容松……原来刚才那个连用左轮、冲锋qia g、小型火炮轰击他的男人，叫这个名字。 程浩当然不会告诉夏清阳，他已经把慕容松的尸体处理掉了。 他将夏清阳搀扶起来：“慕容松是谁？我刚才出去是去找出口了。结果一回来就看见你晕倒在这里，没见到其他人。” 夏清阳捂着脑袋，只觉得刚才昏过去时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模模糊糊。 “啊，你没事就好，我们趁现在快走吧。这塔里有坏人，他们应该还在附近。” 伴随着五感复苏，夏清阳终于发现了，这四周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硝烟的味道。 这儿怎么是38层？难怪这么亮，能看清四周。 她昏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该不会寒冰小队内讧了吧？那可真让他们撞了大运。 “能走得动吗。” “可以。” 夏清阳只是后颈被敲了一下，痛得厉害，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 程浩说他找到了紧急通道，两人便一起往楼下走。 紧急通道的35层没有被炸毁，果然还可以通行。 虽然楼梯可以走，但仍然没有恢复通电，整个楼道都是一片漆黑的。 夏清阳下意识地攥住程浩的手臂，而程浩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怎么了。”夏清阳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害怕地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程浩声音如常，温和地安慰她：“没事，踢到一个小石头，你小心些，慢点走。” “好。” 夏清阳全然不知的是，刚才和慕容松交战的过程中，程浩为了不留下自己的作战痕迹，只用了刀、飞镖这种冷兵器。 不可避免的，他身上留下了些伤口。但因为穿着黑色毛衣，所以才看不出来。 她这一握，刚好捏在了他还未愈合的伤口上。 就这么，程浩任凭夏清阳攥着他的手臂，两人一起摸着黑，一层一层走到了一楼。 节目组尽职尽责地还在原地等着，特警也刚刚赶到。 见到夏清阳和程浩两人平安下来，所有人都庆幸又激动。 夏清阳被李妍和雅婕妤围着，悄声询问有关塔里的情况。夏清阳安慰他们回去再说，一扭头，却发现程浩的身影消失不见。 - 一个月后，单星塔爆炸案的调查终于彻底结束。 经官方查证，将单星塔配电箱和35层炸毁的作案者，正是最近有名的犯罪组织寒冰小队。 但因为官方对寒冰小队掌握的资料较少，所以不能确定寒冰小队的所有成员都参与了此案。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寒冰小队有四人死在了单星塔内，怀疑是内讧所致。 夏清阳换了个台，调到娱乐频道，然后丢下遥控器。 “四个。经纪人不是说，这什么寒冰小队一共有五个人吗。”安贵妃一边挖冰淇淋球，一边道。 “嗯，但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个是谁。警方不可能给我们看到四个死掉成员的脸。” “那个谁，程浩，他还没回你信儿？” “没回。” 自单星塔爆炸案之后，程浩的手机就打不通了，一直是关机状态。通过方导他们也联系不到。 夏清阳只好给他发了个消息，让他看见了消息给自己回个电话，结果直到现在也杳无音讯。 寒冰小队的声望值，因为爆炸案大幅增长了许多。但仍然屈居第二，没有超过[咆哮孤狼]。 谁让人家[咆哮孤狼]打从一开始就很有战略眼光。他们的主要活动范围，并不是在国内，而是整个国际社会，所以他们创下的累累战果才这么难以超越。 不过寒冰小队的声望值，随着爆炸案被世人忘在脑后，而逐渐归于平静。夏清阳猜，这应该是因为整个小队只剩下一个成员，作不起来妖了的缘故。 而她们后宫四美的排名，如今跃升到了第六位，再往上就十分艰难了——就像雅婕妤所说，国内的声望已经基本收割全了。 人家排行榜第五名、第四名，也都是活跃在国际范围内的组织。第三名更厉害，是个走脑力科技流的队伍，发明出了很多实用的科学专利来，在全球斩获无数科学奖项，名利双收。 第七十九章 电视剧播出 “别看这个台了，看看咱们的剧。” 安贵妃说着，一把拿过遥控器，熟练地调出电视剧频道。 这个时间段刚好在播夏清阳他们拍摄的《皇妃再爱我一次》。 《皇妃再爱我一次》是夏清阳等人倾注全部精力，耗费数月拍摄完成的。也可以说是她们来到副本世界之后办的第一件大事。 而就在半个月前，电视剧正式上映。说起来啊，还多亏了李妍，提前和电视台的人搞好关系，然后在中间做牵线人，让电视台的人和制作方接洽。 这才使得电视剧提前了一段时间放映，正赶上声望值角逐战的白热化时期。 《皇妃》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待，果真大爆。 当然，这与这段时间，雅婕妤、陆邵明、程浩、夏清阳的高话题度脱不开关系。 单单半个月的收视率，就直接打破了以往的收视纪录。 更实际点来说，给夏清阳她们带来的声望值也非常可观，甚至比李妍当初预估的最高值，还要多很多：单单半个月，就已经赚取了一千五百多万声望。 安贵妃也是最得意的那个。 因为她在这部剧里出力最多，饰演女主，大部分剧情里都有她的身影。所以每次一开电视，往往她都会抢着要看《皇妃》。 “看，本宫的扮相多美。若是能把那化妆的小刘，带回到宫里该多好。” 夏清阳：…… 她竟然还惦记着要把人家剧组化妆师拐回古代去。 夏清阳视线落在电视画面上。 此时此刻，剧情正演到安贵妃饰演的女主，与皇帝不合，离宫出走，在外偶遇程浩扮演的探花郎。 画面里，程浩一身素净白衣，手执折扇，长发高束，露出两边的美人鬓，端得是一个未经世事的翩翩少年郎。 而他身边簇拥着来围观探花郎的京城女子，都在往他身上扔花扔手绢。他就这么淡淡笑着，微低着头，然后一抬眼，就望进了镜头里。 白玉谁家郎，回车天津渡。 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夏清阳只觉得心头一紧，没来由地就撇开了视线。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什么，有点热。” “那就去窗边溜达溜达，顺便给本宫再拿两个球。” 安贵妃把碗塞给夏清阳的动作十分随意，但她其实心里很忐忑。 因为她刚才已经吃了六个冰淇淋球，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夏清阳应该就有各种理由不让她吃了。 然而没想到，这一次，夏清阳飞快地接过碗，一句多余的唠叨都没有，就给她去冰箱里挖冰淇淋球了。 “今天怎么这么少了许多念叨，以前叫本宫少吃零食的时候，你不是比宫里的教习嬷嬷还婆妈么。” 夏清阳把碗端回来，塞到她手里：“因为还有一个月就要离开这个副本，以后没准就吃不上了。趁现在多解解馋，免得以后想。” 说完，夏清阳又在沙发里坐下。 电视画面里，因为一些小误会，出逃的贵妃拉着探花郎，躲进了一家客栈后院的马概里。探花郎微白着脸色，惊魂未定的样子，在豪放贵妃的对比下，更显斯文俊秀了。 夏清阳想，他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要这么讲，本宫就不想吃了。”安贵妃嘴一瘪，生闷气地把碗丢在桌上，“现在吃再多，以后该想还是会想。不，应该说，现在吃得越多，以后不就越想吗。清阳，你实话告诉本宫，离了这个世界，往后我就真吃不上了吗？” 夏清阳被安贵妃说得一愣。 她望着安贵妃，半晌才道：“嗯，离了这里，往后就肯定见不着了。” “你说什么哪，本宫说的是吃的，零食，冰淇淋！” “冰淇淋的话，也许还有。” 夏清阳视线落回电视屏幕上。 但是人，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也罢，事到如今了，她还纠结个什么劲呢。当初一个劲说着不会动心的人不是她自己么。 没有音讯也好，就剩一个月了，这一个月过去，她也就再也不用惦记了。 夏清阳刚这么想完，手机就响了。 “喂，兰姐，对，是我。嗯嗯，我知道，咱们节目组因为都要配合调查，所以后续拍摄才延期了。嗯？什么，要复工了？明天吗，这么赶？哦我有档期，能拍。啊？我和程浩？……” 夏清阳挂断电话，呆呆地看着安贵妃。 安贵妃起了个激灵：“你别盯着我，瘆人。谁的电话？” “兰姐的。” “就是你那个综艺导演？” “对。她说明天就要拍《心动》的后面几期，地点就在本市。然后，然后我的cp对象是程浩。啊，她还说拍摄行程是先拍《beauty》杂志的平面，再去做唱片。” “这不是很好么，这样你们明天就见面了……哎哎，你去哪？” “洗澡，找衣服，做造型！” 安贵妃望着夏清阳手忙脚乱地跑走，不禁摇摇头，又把桌上的冰淇淋碗端起来吃了一口。 午睡中的殷皇后，被夏清阳惊天动地的翻衣服声吵醒，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问安贵妃夏清阳这是怎么了。 “小丫头，追求爱情呢。” 殷皇后：？？？ - 第二天，夏清阳到了《心动》节目组，才知道节目组原本特地安排了关系好的夏清阳和雅婕妤两人，和她们各自的cp一起，以四人约会的形式一起拍摄。但是被雅婕妤以通告太满为由拒绝了。 节目组的化妆间里，夏清阳偷偷给雅婕妤打了个电话：“你这两天，不是和你的不知道哪个小男友，在国内山庄休假吗，怎么会没时间来录节目。” “陪小男友重要，还是录节目重要啊。”雅婕妤在电话那头懒洋洋地回答。 “当然是录节目。这是国内目前最火的综艺，好多人都在等着下一期，这是多少声望值呢。” “话虽没错，但我不想录。” “为什么。” “不想看你和程浩恩恩爱爱呗。” 夏清阳失笑：“怎么，还吃他的醋呢。” “你说是就是咯。” 第八十章 《BEAUTY》杂志拍摄 “行行，你开心就好，不跟你说了，有人来叫我录制了。” 挂了电话，夏清阳前往录制现场。 白天的行程，是去《beauty》拍封面片。 她和程浩是在《beauty》办公楼门口碰面的。 今天节目组没少搞事情，给两人搭配的是一套情侣装——夏清阳穿的是一条白短裤配绿色半袖，程浩穿的是白色长裤上配绿体恤，外搭一件白色坎肩。 夏清阳没来的时候，程浩就坐在长椅上，塞着耳机听歌。等他看见夏清阳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便立刻站起身来，摘下耳机。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弯腰拿起椅子上的两杯奶茶。 “久等了。”夏清阳小跑两步到程浩跟前站定，两边脸蛋上红扑扑的，眼睛闪着亮光。 程浩没忍住，伸手抓了两下她后脑勺上扎的小丸子，然后把奶茶递给她：“没等多久，我也刚来。” “哇，巧克力奶盖的。”夏清阳迫不及待地看了看奶茶上的标签，然后一顿，“不对，你怎么给女演员买热量炸da 啊。” “本来节目组让我去花店买花的。但我看旁边有家奶茶店，我记得你爱喝这个。”程浩毫不客气地戳穿她的小心思，“还装。你在剧组里都没在意过卡路里和……” 后半句话，被夏清阳踮着脚捂住了：“哎哎，你别揭我老底啊，被总导演看到这期就糟了。” 两人的互动全程被摄像机记录着，跟拍两人的导演组忍不住叫好。 总导演：“不错，这两人一下就这么有火花，这期收视率有保证了。” 兰姐在旁边笑：“是啊，我还特地跟两人的经纪人、助理打听过，他们俩私底下居然真不是一对儿。” “哈哈哈，上次程浩返回去救夏清阳的时候，我还说，他们八成已经在一起了。” “对了总导演，这次《beauty》的资源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之前剧本里是安排两个人去游乐场的啊。怎么昨天早上突然改成了《beauty》，是哪个投资方那边的资源吗。” 总导演感慨地摇摇头：“怎么可能，《beauty》那是什么，是时尚界的风向标，是明星人气的试金石，怎么可能是靠关系就能上的。这次的拍摄是《beauty》的主编主动联系我，说是可以让夏清阳和程浩两人拍一期双人特摄，所以才有的机会。” “原来如此。没想到，程浩还在时尚界这边有影响力……” “错。这次人家《beauty》主编是看在夏清阳的面子上，才发出的邀请。” “什么？” “别说《beauty》的拍摄了，就连后天的单曲录制，也是夏清阳经纪人找到的资源。不然业界金牌制作人薛庆老师，凭你凭我，可请不出山。” “薛庆老师？！没想到夏清阳的资源这么厉害，连薛老师都能请来做唱片。” “是啊，不过夏清阳方面也有要求，说是必须在这个月月底之前，把所有夏清阳和程浩的期数都放出来。如果不是这样，咱们也不至于急匆匆地今天就开拍。” “难怪。” 是的，这些都是李妍的要求。 毕竟，如果不来这么一手，那么综艺这边，在副本结算之前肯定播不完，这部分声望值就白白浪费了。 虽然她们已经身处排行榜第六名，再往上的每一名，都举步维艰，但鼓鼓劲，没准还能冲一冲。 《beauty》的拍摄比《密林》的拍摄，更加专业，团队也更加配合默契。 不过有了在《密林》的拍摄经验，夏清阳显得游刃有余，还能带一带半吊子的程浩。 说起《密林》杂志。相比于夏清阳他们搞的其他事来说，尽管拍摄《密林》获取不了太多声望，但夏清阳在这份工作上没有松懈过一次。 任何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夏清阳坚信这句话。 按照她和《密林》的合约，之后有三次拍摄，她都是做封面模特。据杂志社反馈给李妍的消息来看，那三期的销量，比之以往，平均增加了75%左右。 就连服装设计师，都称赞夏清阳为他的灵感缪斯，还专门给她拍过一期特典。 夏清阳的坚持和努力没有白费。 这天，《beauty》的杂志片拍完后，夏清阳见到了之前说要联系她，但给了她名牌就杳无音讯的《beauty》主编，贺玉堂。 贺玉堂很坦然地告诉她，当初他答应方导，给夏清阳一个机会上《beauty》的杂志内页，但是他失约了，只用《密林》的一个小资源搪塞了一下。因为他不相信一个新人小演员，能扛得起《beauty》的大旗。可后来，见证了这半年夏清阳在《密林》展现出的才华，贺玉堂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能力还是影响力，夏清阳都够格登上《beauty》了，所以他这次是来履行约定的。 而且这一次，夏清阳和程浩拍摄的双人硬照，不仅在内页出现，连封面都是他们的。 “不过那种东西可不要再喝了。”贺玉堂皱着眉头，指了指椅子上放着的，那杯没喝完的奶茶，“想在模特界出人头地的话，保持身材非常重要，明白？” “明白明白。” 夏清阳笑呵呵地送走贺玉堂，然后拿起奶茶来嘬了一口。 啊，已经凉了。夏清阳遗憾地摇摇杯子。 “人家贺主编都那么说了，你还喝。” 程浩刚好走过来，听到了最后两句话。他笑着抬手弹了一下夏清阳的脑门，被夏清阳回敬以白眼：“就喝。” 又嘬了一口凉奶茶，夏清阳啊了一声，偏过头去，只给程浩看自己的后脑勺：“对了，那什么，你今晚有时间没，我请你吃顿饭。” 半天没等到程浩的回应，夏清阳还以为他被这个消息惊傻了，强忍着笑容转过头来，却对上程浩翻滚着莫名情绪的眸子。 “节目录制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啊。” 夏清阳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节目录制完了，就没必要再装作cp情侣的样子了。 她顿了顿，故意道：“你没时间就算了。” 了字还没落地，面前的人就把她一把搂进了怀里。 第八十一章 赴约 “……怎么了。”夏清阳察觉到程浩的情绪不对，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就是高兴。” 这时候的夏清阳没有多想，以为程浩真的只是高兴而已，没有往下追问。 如果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能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她也要按住他的肩膀，让他把压在心底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 这天他们没有一起吃上晚饭，因为程浩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他走时很匆忙，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但没有同夏清阳说。 第二天，他们去了博物馆和蜡像馆参观，配合国家的历史文化宣传。 第三天，他们又去了动物园。巧的是，动物园里刚好有一只小孔雀今天出生。赶上夏清阳他们过来拍摄，于是小孔雀，就用了两人的cp名，“青橙”来命名。 第四天，是“青橙cp”在《你心动了吗》的最后一次拍摄。 除了录唱片外，他们还有一个烛光晚宴。 《心动》的剧组很有心。因为上一次，夏清阳在单星塔的餐厅里，说了想在晚上看到这样的风景。所以这回，节目组特地预订了一栋摩天大楼最高层的旋转餐厅。 灯光暖照，烘托着暧昧的气氛。 两人落座了，还在聊着白天录唱片时的趣事。 节目组见氛围越来越好，时候差不多了，于是给两人各送了一个盒子。 总导演在旁边解说：“这是‘心动’盒子，里面一张卡片。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思考，如果经历了这一季节目录制，你对你面前的嘉宾有心动，就在一小时后，前往卡片上所示地点。如果没有，则不赴约，证明没有心动。” 夏清阳明白了。 看来节目组这一季换了玩法，不再单刀直入地让嘉宾们互相怼脸询问“你心动了吗”，而是改成这种赴不赴约的形式。 她打开手里的心形小盒子，发现盒子里除了卡片之外，还有一枚样式精美的男士戒指。 先拿起卡片来看看。 卡片正面写的地点是金砂公园。 夏清阳记得，这就是上次直播的时候，宣布撕名牌规则的那个公园。 而除了金砂公园外，卡片背面还写了一行小字——两人碰面后，交换戒指，一起说出“我心动了”这句话。 夏清阳看见就笑了。 好蠢哦。 这行小字明显是手写后加上去的，看来节目组对他们这对还挺有信心，觉得他们肯定都会去金砂公园赴约。 夏清阳把盒子合上，感受到桌对面投射来的目光，她并没有抬眼回视过去，而是故作镇定地拿起桌上的红酒来，抿了一口。 “吃饱了吗。” 听到程浩的问题，夏清阳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们走吧。” “好。” 夏清阳把盒子放进手提包里，从座位上起身时，不小心磕到了桌腿。程浩眼疾手快地扶稳了杯子，绕到她这边来：“疼吗，磕破了吗。” “没有。” “那就好。” 夏清阳从程浩眼里看出了安心。她耳根一烫，撇开视线去。 啊，这让她怎么办啊。 从餐厅离开，夏清阳坐上节目组的车。 之所以要空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其实是为了让车子拉着夏清阳，沿他们这四天约会的路线走一遍，拍摄一段回忆的画面。 动物园、《beauty》公司、博物馆、蜡像馆，还有今天去的录音棚。 夏清阳靠在车窗边，车景的倒影映在她脸上。 她真的有些看出神了。 其实在今天拍摄之前，对于心动与否，她就已经想好了结论。 这几天的拍摄，虽然有摄像头怼着，但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谈了一场恋爱一样。创造了很多很美好的回忆，也越发地觉得，他是一个真的和她步调合拍的人。 尽管这里只是副本世界，尽管他只是一个副本 pc，尽管还有一个月不到，她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但她想不再对自己说谎。 两次穿越，三个世界，她才碰到这么一个。 错过了这次，她要再经历多少世界，才能碰到下一个合适的对象？ “师傅，去金砂公园。” 夏清阳这句话，从收音设备传到总导演的车里时，车内传来一片欢呼声。 大家都非常高兴。 他们之前一直没有收到夏清阳这边确切的消息，配不配合节目组接下来的cp炒作。 不过既然她去赴约了，那就没问题了。 所有人都觉得，青橙cp成了，甚至各点机位已经架好，准备拍摄感人的见面画面。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夏清阳去赴约了，程浩没去。 这天晚上，夏清阳一个人在金砂公园的长椅上，等了两个小时。 虽然拍摄地点是南方，但是十一月的晚风还是很凉。 结束录制的时候，夏清阳打着喷嚏，鞠躬感谢照顾她的节目组工作人员们，给来接她的李妍心疼够呛。 “快进车里暖和暖和，怎么搞成这样，程浩就算不来，也早点通知结束啊。” “又拍了点收尾画面，所以拖得久了。没事李姐，我们回去吧。” “真的没事？” “没事啊。”夏清阳笑着扭头看她，“你看我像有什么事的样子吗。” “那就好。” 李妍不知道的是，回到绿仙踪以后，夏清阳甚至都没换一身衣服，就跑到了安贵妃和殷皇后的房间里，在殷皇后的怀里掉了好几颗金豆豆。 安贵妃气势汹汹地要打电话给程浩算账，被夏清阳拦了下来。 “不过这下也好，马上就要离开副本了，这样你也不会有什么牵挂。”殷皇后怜惜地抚摸着夏清阳的头发，接着，便把她扶起来，“回屋睡一觉吧，什么都别想，我给你点一把熏香。这种香助眠效果特别好，保你睡一宿美梦，第二天什么不开心的都没有了。” “嗯。” 夏清阳坐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好了好了，不就是个男人么。等回了大淳国，本宫娘家有数不清的好儿郎，尽可叫你挑。” 夏清阳这边还揩着眼泪呢，听见安贵妃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可不敢。给皇上戴绿帽子，是杀头重罪。” 第八十二章 珍贵药草 殷皇后给的熏香果然好用。夏清阳回屋点上，没一会就睡着了，一夜安眠。第二天醒来，浑身一点疲惫都没有了。 问了才知道，殷皇后上次得到的升级奖励，其实具体来说是一本医书。里面分很多种类的章节，上次用的针法是其中一章。除此之外，还有熏香、药膏、药丸，乃至各种器械道具的制作方法。 而昨晚点给夏清阳的助眠熏香，便是医书中记载的一个方子。 这么一看，[神医圣手]的确是非常好用的天赋，就是太烧钱了。除了针法外，所有道具、药品的制作，都要花费许多材料。 “这熏香，是前几日我同安贵妃爬山野游时，在山上采来的草药制成。对了，还有这个。”说着，殷皇后给夏清阳、安贵妃两人怀里，各塞了一只绣有神鸟百花的荷包，“这里面是些防蚊虫、去污秽的香料，也是那医书中的方子，我闲来无事，便做了四个。待雅婕妤回来以后，也给她一只。” 早知道古代女子个顶个都是女红高手，瞧这针脚，排得多好多密，一点不比那些机制的差，还多了心意在里面。 夏清阳很是喜欢地把玩了一会，然后把荷包小心地拴在腰间。 “多谢萱姐。”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们这一年来，拍戏、录那综艺，唯独我没帮上什么忙，这只是件小玩意，不抵你们在外劳碌奔波的辛苦。” 这话听得夏清阳心里妥帖坏了，她给了殷皇后一个大大的熊抱。 男人算什么！只有姐妹才能长久！ 夏清阳：“去山上采药还是太危险了，需要什么材料，尽皆告诉我，我去买来。” “可，我拿手机查过，那些材料都太费钱了。” “不怕，咱有钱！” 见夏清阳拍着胸脯保证，殷皇后这才放心列了个单子交给她，告诉她尽力而为即可。 夏清阳拿到单子时还没觉得什么，几个草药能值多少钱嘛。 然而等她把单上的草药，拿给药房的老大夫看过后，才明白，一国皇后都觉得的费钱，到底是有多费钱。 “您说多少？” “我这儿只有你要的18种草药中的10种，每种20斤，一共三百万。” “三百万？！” “怎么，嫌贵啊，嫌贵就别买。我跟你说小姑娘，全市能一次性拿出这十种草药，每种20斤的，只有我一家。这三百万，还是给你抹了零的呢。” “您、您给我列个单价吧，我再去别家问问。” 夏清阳汗津津地揣着草药单子出门，然后打车，挨家挨户逛遍了这市内最有名的几家中药馆。 就像“三百万”那家说的，的确没有几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名贵草药来，而且要价都是差不多的高。甚至有七八样药材，那些老大夫听都没听说过，直接告诉夏清阳，压根没有这种草药。 夏清阳想想也是，这是天赋是从系统里派生的，所以会有一些不存在于这个副本里的草药，也实属正常。 她也没强求。 造访完最后一家药店以后，夏清阳找了个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计算怎么买才能以最低的价格，买到最多药材。 正算着呢，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是雅婕妤。 “喂——” “听说你和程浩闹掰了？恭喜恭喜。” “……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情场得意的人，就不要特地打电话来嘲笑我了好吧。” “好了，不逗你了。到底怎么回事，安贵妃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我都没听懂。你们是录综艺的时候闹矛盾了？” “不是。” 夏清阳把来龙去脉简单给雅婕妤讲了一遍，雅婕妤拖长音地哦了一声：“怪事，他都在全国人民面前，公开表示要追你了，这会儿怎么自打嘴巴。” “我怎么知道。” “你没打电话问个清楚？” “没有。” 夏清阳摇摇头，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笔。 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说明两人没有什么缘分吧。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离开这个副本了，再纠结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她都不如拿剩下的时间，给殷皇后找草药呢。 “对了，你是不是最近闲着？来帮忙打听几样草药……” 别墅露台上，雅婕妤躺在躺椅上面，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嗯嗯地听着电话那头夏清阳的嘱咐，眼底闪烁着的，是比日光还要暖的光芒。 “知道了，打听这几种草药价格是吧。行，交给我吧。嗯，我大概过一阵就回去了。好，白白。” 电话刚一挂断，万辰就从屋里端着果盘出来：“谁的电话？” “清阳。” 雅婕妤合了合眼，再睁开，眼中便只有妩媚娇柔，再没一丝别的情绪。 他坐起身，从果盘里叉了块苹果出来，放进嘴里。 万辰没忍住，弯腰吻过去，硬是从雅婕妤嘴里抢了一半苹果过来，然后状若无事地点点头：“哦，我记得，是浩哥喜欢的那姑娘。他们这两天在录《心动》的cp特辑吧？还算顺利？” 雅婕妤嗔了他一眼，才道：“闹掰了。” “闹掰了？” “说是最后的心动赴约环节，程浩没有去。” “怎么会。当初，节目里节目外，浩哥都满心满眼的全是小夏，我还以为就算咱俩成不了，他俩都能成呢。” 雅婕妤似笑非笑地瞧他：“看不出，你还是这两个人的cp粉。” “cp粉算不上，就是爱操心。具体怎么回事，小夏没问问？” “没有，她说算了，就当没缘分。” “噗，你这闺蜜还挺洒脱。” “洒脱什么啊。”雅婕妤又叉了块苹果进嘴里，然后也不知怎么做到的，身形一闪，万辰这次就吻了个空。他定睛一看，雅婕妤已经悠悠然地进到屋子内，只剩声音飘过来，“她就是怕了，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回答，所以不敢问罢了。” - 夏清阳从《心动》节目组那里领了剩下的一半通告费。然后整整一周时间，都在忙活买草药的事情。 这人一忙起来，果然就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了。 一连几天，夏清阳把程浩彻底抛在了脑后，直到这天她打开手机，在各大平台的新闻推送上发现了程浩的名字，惊得她手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知名男演员程浩家中产业涉黑，人设崩塌？！有关部门已展开调查。】 第八十三章 丑闻 点开新闻才知道，原来，是程浩的前经纪人王泰和爆料，说程浩家里压根就不是大家以为的什么富豪家庭，他家那个公司只是一个空壳子，内里其实是接黑活的。 说白了，就是大家常说的黑白两道中的黑道。 新闻结尾处，还特地注明，有关部门已经对此展开了调查，王泰和请求警方保护其人身安全。 这下顾不得尴不尴尬了，夏清阳当即给程浩打了个电话。 关机。 给他的助理小孙打电话。 占线。 再接下来，夏清阳就完全打不出去电话了。因为她的手机也很快被各方人马打爆——看来是那些联系不上程浩身边人员的记者，都跑到夏清阳这里，想打听出一点消息。 可她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过，仔细一想，她的确没有听程浩说起过他的家庭。嗯，别说是他的家庭了，他的过去，他过往的经历，她都没有了解过。 夏清阳直接把手机里的sim卡拔出来，这样外面的电话就打不进来了。不过因为连着wifi，所以她还可以使用其他app。 夏清阳打开围脖，在经历了几分钟的系统崩溃之后，终于能够看到实时热榜。 毫无悬念，排在热一的，正是程浩家公司涉黑这件事。 还有大约两周时间，副本就要结算了。 对于所有队伍而言，现在都是最后冲刺阶段，每分每秒都要尽可能抓住，去提升声望。 像程浩事件这样从天而降的流量黑洞，一下子就分去了大量的公众目光，对所有队伍来说，都不是好事情。 但对夏清阳他们却是例外。 因为碰巧，今天是《心动》复播的第一天，节目组方面见势不妙，直接把夏清阳和程浩两人的cp特辑，一气儿全发了出来。 如果不是闹了这么一档子事，节目组没准会把这几期压在手里，抻着热度慢慢播。万一抻到两周之后，副本都结算了，对夏清阳等人而言，也就没意义了。 一夜之间，《心动》cp特辑，给后宫四美小队带来了一千多万声望值。 李妍喜得直拍大腿，连给雅婕妤打了好几个电话，敲定他那几段地下恋情的曝光时间。 其实这个时候，夏清阳还没有多担心程浩的处境。 因为她根本不觉得，程浩本人，会和他家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扯上什么联系。 直到两天后，又一条消息爆出：娱乐圈知名狗仔许哥，拍到了程浩和犯罪组织小熊奶酪的钱财交易过程。 整个娱乐圈就像刚刚经历了十级地震一样，一片哗然。 夏清阳比谁都震惊。 小熊奶酪，这不是排行榜第四名的玩家队伍吗？程浩怎么会和游戏玩家扯上关系？ 还有，许哥为什么会爆料程浩？当初还是程浩把许哥介绍给了夏清阳。他们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夏清阳没有犹豫，当即一个电话打给许哥。 嘟嘟的声音刚响了两下，电话就接通了。 “小程说的真没错，你果然来找我了。” “许哥，程浩的事……” “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解释吧。他说他在蓝玫瑰酒吧订了个包间，想最后见你一面。” 什么最后见她一面啊。 夏清阳没多思考，当即抓起外套，冲下了楼。 十二月中旬，天气一夜之间就转凉了。夏清阳打车到蓝玫瑰酒吧的时候，天上甚至飘下了清雪。 她下了车，匆匆忙忙进到酒吧里面，才想起来许哥没有在电话里告诉她房间号码。 不过下一刻，就见一个男酒保微笑着走近，恭敬地对她道：“夏小姐对吧。程先生已经等了你很久，请随我来。” 其实《心动》播出后，夏清阳有了不小知名度，再也不是走到大街上，根本没人认出来的时候了。不过饶是她戴了墨镜和帽子，做了伪装，这酒保还是认出了她，看来是程浩叫他在这里等着的。 夏清阳理了理发梢，沉下气，跟在酒保身后，七拐八拐地来到了隐秘僻静的区域。 “程先生就在里面。” 在一个包间门口停下，酒保没有直接替夏清阳推门，而是束手站定。 夏清阳没多犹豫，果断把门推开。 这包间不大，也就二三十平米的样子，稍一打眼就能把陈设尽揽。 除了一张沙发，一个酒桌和两个高脚椅之外，最扎眼的，就是摆满整整一面墙的酒柜。 尽管灯光昏暗，夏清阳抬眼扫过去，还是能看清这酒柜里的酒，有三百瓶不止，而且一眼看不到重样的。 这种房间，应该不属于酒吧对外开放的预定区域，而是贵宾预留房间吧。 难怪她进来的时候，根本没在门口看到房间号。 程浩正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喝着酒，听见门口有动静，他提着酒杯起身来迎。 引路的酒保帮忙把门关了上，夏清阳正正脸色，目光如炬地望向程浩。 “你来了。”程浩在桌边坐下，边说着，边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程浩酒量不错，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有喝了多少酒。 但是桌上桌下加在一起，已经有四五个空酒瓶立的立，倒的倒，看来是没少喝。 夏清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夺过他的杯子：“许哥的爆料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导自演的？” 程浩被夏清阳夺了的酒杯，手在半空停顿一下，反而笑了起来。 “什么自导自演。” “还装傻。许哥知道我要联系他，还把你的位置告诉我，肯定是你们已经串通好了。你想干什么，毁了自己的前程吗？” “别生气嘛，坐。” “我有什么生气的。” “那就是担心？” 程浩轻轻歪头，凝视夏清阳的眼睛，夏清阳下意识地躲闪开。 “……没有。” “骗人。” 程浩笑了，起身又去酒柜上挑了一瓶酒来。 夏清阳见状，快步上前，按住他打算起瓶盖的手，语气缓和下来：“别喝了。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自爆那种新闻。” “因为那就是事实。” “事实？你和那个叫小熊奶酪的犯罪组织，真的有来往？” “嗯。” 第八十四章 真相 程浩稍一用力，就挣脱夏清阳的钳制，把瓶盖起了开。而夏清阳这边也仅仅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重夺程浩手里的酒瓶。 争执间，酒瓶脱手摔落在地，发出炸裂的巨响。 几乎同时，程浩把夏清阳按在他和酒柜之间，用后背帮夏清阳挡了一下炸开的酒瓶碎片。 夏清阳怔怔地望着程浩近在咫尺的脸。 还是那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容。还是那对藏满深情的眸子。只是此时的程浩，眼底有一圈黑色，嘴边的胡茬，似乎也有好些日子没仔细刮过，显得他整个人很是憔悴。 夏清阳想问清楚他到底怎么了，然而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呼吸交错在一起，浓重的酒气喷在她的唇间。 她以为他会吻下来。 然而没有。 他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就松开她的手腕，直起身子，重新拿了一瓶新酒。 夏清阳心头划过一抹失落，但紧接着蔓延开来的就是气愤。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喝酒？她刚低头认真数过，他已经喝了七瓶。疯了吧，拿自己的胃当铁打的？ 报复似的，夏清阳也随手从酒柜上拿了一瓶酒，然后抢过程浩手里的瓶起子，并不熟练地弄开瓶盖，仰脖喝了一大口下去。 好辣！ “咳咳、咳咳咳……” 夏清阳把酒塞进程浩怀里，跑去桌上的纸抽那里抽了几张纸，擦干嘴角和滴到衣服上的酒水。 “你干什么啊。”程浩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夏清阳白了他一眼，重新抢过刚才自己开的那瓶酒，护在怀里。 程浩笑着摇摇头，拎着酒坐回沙发里，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等夏清阳在旁坐好，他才道：“你那三杯倒的酒量，真要跟我比着喝，一会还能听懂我说话吗。” “那你得快点说。说晚了我就醉倒了。到时候，你还得再见我一面，才能把事情说清楚。” 夏清阳这话有试探的意思在。她不明白为什么程浩跟许哥说，这是他们两个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他是知道了她还有不到两周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不管是什么，夏清阳想听到他的反驳。 她忌讳这个。 她不想听到“最后”这种话。 然而程浩好像并没听出夏清阳的画外音，沉吟了一下，故作轻松地道：“好吧，那我抓紧说。” 程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夏清阳听。 原来，网上的爆料都是真实的。无论是王泰和说的他家是黑道的事，还是后来其他网友跟进的爆料。 总之，程家的确是盘踞在国内数个城市里，很有名的一家黑帮。 程浩父亲即是这个黑帮的头头。多年来他作恶无数，违法犯罪的行为罗列在一起，就算枪毙他多少次都不为过。 程浩从小就憎恨他的父亲。 原因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程浩父亲辜负了程浩的母亲，还直接害死了把程浩抚养长大的母亲。 这么多年来，程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为母亲报仇。 但他知道，父亲做事向来狠绝干净，不留马脚。就算被抓，那些罪恶行径，也不会算在父亲头上，最终父亲肯定会被释放出来。 因此成名以后，累积了足够财富的程浩，雇佣了国内有名的犯罪组织，小熊奶酪，替他报仇。 “处决就在昨天。我已经收到了照片，我父亲确实死了。但雇凶弑父的我，也不可能逃脱法律制裁。所以我委托许哥，将这件事曝光出来。”程浩语气平静，平静到让夏清阳有些窒息，“证据会在今晚十点左右递交给警察，接下来我大概也会被抓起来，接受审判吧。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谢谢你愿意来送我。” 夏清阳看着程浩的侧脸，久久说不出话。 现在是九点一十分。 还有大约一个小时，警方的拘捕令就会来。 夏清阳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问不出口。 沉默良久，她举起酒瓶一气儿喝光，然后红着眼睛看向程浩。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来撩拨我。” 她明白了为什么程浩会突然和公司解约。 明白了为什么金砂公园的见面没有来。 但她不明白，既然已经那么早下定决心要去自首赎罪，那他为什么还要来撩拨她，让她动心。 明明他知道，不会有结果，只会徒惹伤心。 “因为。”程浩喉结上下动了动，“我想让你记住我。” “就这样？” “就这样。” 程浩目光带了些恳切地望向夏清阳，却彻底把夏清阳激怒。 她把空酒瓶狠狠撂在桌上，起身大步离开房间，关上门。 程浩没有站起来追。 他顿了几秒，拿起桌上的高脚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而这酒瓶子还没放下，门又被打开了。 程浩没想到夏清阳会回来。他有些错愕地望着眼眶泛红的夏清阳。 “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你父亲……”夏清阳停顿一下，抹了一把眼角，“犯了罪的人不可能永远手脚干净，迟早会有湿了鞋的一天。为了惩罚一个恶人，自己犯下罪行，是最愚蠢的事情！” 程浩怔了半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然而下一秒，夏清阳已经迈步到他眼前，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拽起身来：“我这些天是真的很生气，因为我觉得你玩弄我的感情。然后刚才，也是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因为我觉得你就是个混蛋。” 程浩低头望她，轻声，顺着往下问：“那为什么回来了。” 因为出去吹了吹外面的空气，夏清阳发现，其实她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混蛋。 如果没有程浩这档子事，她也会在一周以后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像个渣女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她这一年来，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接受程浩的感情，要不要当个拍拍屁股就走的渣女。但她最后的选择还是不管不顾地，打算及时行乐。只是因为程浩这档子事在前，所以才没成功而已。 说到底，她要干的不也是差不多的事么。 夏清阳没有回答他，而是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第八十五章 道别 程浩慢慢用手揽住夏清阳的后背，一点一点将这个吻加深。 一吻毕，两人都略微喘着粗气。 夏清阳垂下眼睛，把额头抵在程浩锁骨的位置，声音低低的：“因为我要让你尝点甜头，让你后悔做这种傻事。然后接下来，好好配合警方调查，争取减轻量刑，早点出狱。” 听了这话，程浩更加用力地将夏清阳抱在怀里。 他用侧脸轻磨她的鬓角，嗓音微哑：“你还愿意再见到我么。” “废话。” “这次分开，可能要很久才能再见面。你会不会忘了我。” “忘了倒不会，但再见到你，我肯定要狠扁你一顿。” “好。”程浩的笑声在夏清阳耳边响起，吹得她耳廓发痒，“那下次见的时候，我再重新追你一次。” “你就贫吧。” 夏清阳轻出一口气，稍稍放下了心。 酒精有些麻痹了她的大脑，但刚才吹了一下房间外的空气，她立刻就明白过来——程浩这一去，是没打算回头的。他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了，所以才选择让别人来曝光这个罪行，而没有选择自首。 她必须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两人回到房间，谁都没有再碰桌上的酒。 十指紧握地说了一会话，很快就到了十点。 程浩从怀里掏出一袋东西，放进夏清阳手中。 夏清阳定睛一看，是用小袋子系好的药瓶，一共有三瓶。正是当初在剧组拍戏落水后，程浩给她涂的那种药。 “你还记得这个啊。” “毕竟是答应你的事情。” 程浩吻了吻夏清阳的额头，径自起身。夏清阳忙跟着他一起来到门外：“现在就走么。” “你待在这里，明天天亮了再出来吧。三更半夜，酒吧这种地方不安全。”程浩让她在门口止步了，“这旁边就有一个警局。赶在拘捕令来之前过去，应该还能算自首吧。” 夏清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努力地望着他，把他的脸刻在脑海里，刻得再深一些。 “保重。” “你也是。” 程浩揉揉她的头发，然后深吸一口气，决绝地撇过头，大步离开。 - 这个夜很短，也很漫长。 夏清阳听了程浩的话，打算独自在酒吧包房里熬到天亮再离开。 她刷新着围脖上的最新消息，却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李妍打过来的——自从上次，手机被媒体打爆以后，夏清阳就换了个新号码，只告诉了李妍和三位娘娘。 她撑着坐起身，给李妍发了个定位，让她来接自己。 半个小时后，夏清阳坐到了李妍车的副驾驶位。 “你昨晚去哪了，打你电话一直不接，急坏我们了。” “抱歉。处理了一点事情。” 夏清阳接过李妍递给她的饮料，一边拧开瓶盖，一边笑着道歉。 李妍无奈：“程浩被警察拘捕了，小道消息说他雇凶杀人，这事你知道吗。” “也是刚知道。” “哎，凌晨爆出这条消息之后，《心动》节目组已经把这一季节目全部下架了，估计要将程浩的镜头全部剪掉才能再放出来。幸好你和他没有太多牵扯，不然说不定也要被带去调查。” “对《皇妃》有影响吗。” “《皇妃》的话还好，因为在大多数电视台已经播完了，所以如果广电局专门下令要求，才会删减，如果没人提，大概就这么猫着了。”李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说起《皇妃》，一周后是金林奖颁奖典礼，你们作为演员都在受邀参加之列。这两天咱们挑个时间，一起去租几套礼服，你有什么安排吗？” 金林奖，是每年一度，评选当年热播电视剧的奖项。 《皇妃再爱我一次》是大热剧，自然在备选的行列。 “没有，你看着弄就好。” 夏清阳探身从后座拿了条毛毯过来，给自己裹上，然后让李妍到地方再叫自己。 李妍觉察到了夏清阳有些不对劲，但她终究和夏清阳没那么亲近，因此没有多问，只当是夏清阳还对程浩有意，得知了程浩被捕的消息以后，一时接受不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仅仅在副驾驶小睡了一觉，再醒来的夏清阳，已经全然不见睡前的疲惫，好像整个人都从一场大梦中醒过来了一样，又是那个充满活力，积极向上的夏清阳了。 接下来的一周很是充实。 夏清阳为了殷皇后的草药四处奔波。一周后，她终于找到了18种药草中的13种，并且以总价250万的价格，每种买了二十斤。 雅婕妤赶在金林奖开幕之前归队。据他自己所说，他现在同时脚踏八条船，其中四个还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大家相处得其乐融融，一点也没有争宠噬主的情况出现。 安贵妃抓紧一切时间品尝美食。她很希望夏清阳能在手镯空间匀出点地方来给她放零食，但被夏清阳无情地拒绝了。 殷皇后的生活则没什么变化。依然每天读读医书，制制药，练练针灸，按按摩，就像以往的日子那样平常。 一周过去，后宫四美小队仍居于排行榜第六位。 能保住这个位置实属不易。因为副本时间马上截止，各队都拿出了真本事来最后一搏。 走犯罪路线的各个小队，发现在国内赚不到眼球以后，纷纷跑去国外施展拳脚。 这给国际社会造成了不小的恐慌。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月之内，居然涌现出了数十个犯罪组织，活跃于各个国家，让全世界陷入一片水深火热当中。 这里面当然也有很多国力不敌的国家，被玩家们这么一闹，竟然直接宣布了国家解体。 饶是这种情况，各种年度颁奖典礼、娱乐影视方面的盛典也都没有宣告暂停。 用李妍的话说，就是越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民众才越是想用文娱来逃避现实。恰好上层也希望用各种娱乐新闻来转移视线，减少恐慌，所以他们娱乐圈，反而被向前推了一把，真正站在了太阳底下，接受世人瞩目。 第八十六章 最后的收割 “最新报道，犯罪组织[咆哮孤狼]，于今日凌晨袭击了l国国会组织，目前造成12人重伤，8人死亡……” “犯罪组织[小熊奶酪]，于今日上午炸毁q国标志性建筑，自由男神像，现场102人轻伤，24人重伤，17人当场死亡……” “犯罪组织[企鹅飞飞飞]，于今日上午同时窃取六国网络信号，强制播放了长达1分钟的恐怖短片，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已引起多国抗议……” 夏清阳身着暖黄色小礼服，坐在李妍特地雇的保姆车里，手机里播放着今日一天的国际新闻总结。 视野中的排行榜排名激烈变化着，似乎在与新闻播报的内容相呼应。 排第一的果然还是咆哮孤狼。小熊奶酪紧随其后，位列第二。 而原本的第二名寒冰小队，此时已经在第八名的位置，连后宫四美都早早地超过了他们。 夏清阳她们很稳定，一直处在第六名。今天的直播颁奖典礼过后，应该还会再有一个跃升。 “明晚23：59，就是副本结算的时间了。配合着今晚的颁奖典礼，雅婕妤的那几段地下恋情会先后曝光，为咱们收割最后一波流量。”李妍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探头对车后排的娘娘们说道。 “终于要结束了啊。”安贵妃说着，伸了个懒腰。 雅婕妤嫌弃地斜了她一眼：“一个月不见，你是不是胖了。” 安贵妃两条胳膊顿在半空中：“本宫这叫富态，你懂什么。” “幸亏礼服是定制的，这要是买的早，还不被你撑破了去。” “大胆！” 许久没听到这两人互呛，夏清阳还觉得有点怀念。 是的，他们身上的礼服不是租来的，而是定制款。准确来说，是夏清阳拜托《密林》杂志的服装师们加急赶制出来的。 关键时刻有朋友帮忙真的让人很安心。可惜，以后大概都没有机会和大家再见面了。 “走了，入场了。”李妍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车门。 红毯一向是女明星们争奇斗艳的地方，这一次，多亏了《密林》设计的这几款别出心裁的礼服。刚在红毯上亮过相，夏清阳等人就冲上了围脖热搜榜。 当然，对于《密林》而言，这也是一次互惠互利的宣传，出圈了大家都高兴。 雅婕妤作为四人组中的门面担当，昂首挺胸一马当先地走过红毯，夏清阳、安贵妃和殷皇后也提着裙子紧随其后。 颁奖典礼现场布置很隆重，场地面积也很大。 每家电视剧剧组都有各自的区域，夏清阳等人很快就被领着来到了《皇妃》剧组的两排座位前。 方导、陆邵明等熟面孔已经到场落座了，只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夏清阳仅仅略一出神，就立刻回过味来，坐在了方导身后，笑着同周围的老同事们打招呼。 雅婕妤和陆邵明因为已经公开分手了，所以坐得距离比较远，远到只有全景镜头，才能把他们框到一个画面中。 夏清阳尤其和方导聊了半天。 她悉心听着方导对她的各种叮嘱，告诫她未来在演艺圈中要如何脚踏实地地发展。 虽然还有不到30个小时，自己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但眼下，她还是那个艺人夏清阳，面前这位还是那个对她颇为照拂的前辈导演，那她就要以艺人夏清阳的面貌，好好地听取前辈教训才是。 灯光很快变暗下来，典礼开始了。 主持人的水平一般般，只能带动流程，但不能很好地调动大家的注意力。夏清阳认真听了没一会，就溜号去看排行榜的激烈角逐了。 好家伙，直到最后一天，这些“犯罪团伙”还在疯狂地收割声望值。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国家的标志性建筑又被轰了，还是说世界首富的女儿被直播绑票了—— 摄像机对着脸，直播画面时刻可能切到自己的脸上，所以不能明目张胆地看手机，夏清阳只能靠猜。不过看这猛涨的声望值也知道，这个世界真的快被玩家们玩坏了。 夏清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台上颁奖，突然，[后宫四美]小队的声望值开始飞涨。 【队友雅婕妤世界知名度上涨，声望值68万。】 【队友雅婕妤世界恶评上涨，声望值104万。】 【队友雅婕妤世界知名度上涨，声望值191万。】 …… 只一瞬间，夏清阳就明白了，是雅婕妤的“地下恋情们”一一曝光了出来。 这声望值增长的速度简直前所未有！ 夏清阳实在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雅婕妤的胳膊，低声问他：“你到底钓了什么天王级偶像，怎么声望值涨得这么离谱。” “h国那个第一男团你知道吧。” “知道啊。听说他们一张演唱会门票能炒到几十万，全球活粉达三亿人次，有世界级的影响力。你钓到了那个团的成员？” “两个。” “两个？！同时？？” “是啊。”雅婕妤神情轻蔑，仿佛在嗤笑夏清阳的大惊小怪，“门面担当和舞蹈担当，都处着呢。好像听李妍说，床照也公开出去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拍了两张照片而已，什么都没做。” “我信了你的邪。” “不信就算了，除了这两个小弟弟，还有m国那个号称国民初恋的男演员、万辰……” 夏清阳听着雅婕妤给她掰着手指头数，表情逐渐麻木。 “其实这八个里，有四个是露水情缘啦，只不过是被我拿到了证据和小辫子，才以假乱真地爆了出来。” “能同时脚踏四条船也很离谱了姐姐。” 这八个绯闻同时爆出的震撼性有多大，通过排行榜数值就可见一斑。 截止到这天颁奖典礼结束，[后宫四美]小队的声望值就已经原地暴增了三千万。 《皇妃》剧组包揽全场奖项所带来的声望值，都压根不及这些绯闻的一个零头。 这天晚上加上第二天一整天，夏清阳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后宫四美]小队，从第六名开始爬升，犹如坐了火箭一般，连超前面三个队伍。 在副本结算时，他们仅仅位列咆哮孤狼和小熊奶酪的后面，居于第三。 李妍后来分析，恰恰是因为其他玩家小队，在世界范围内造成的恐慌和动乱太大，才让雅婕妤的绯闻八连击，带来了如此惊人的效果——生活里的苦难和恐惧已经太多，偶像成了许多人最后逃避现实的角落。结果他妈的这个时候塌房了，还塌得这么离谱，换谁谁不崩溃？ 第八十七章 副本结算（上） “贵妃，东西装好了吗，时间快到了。” 殷皇后站在房间门口，温声催促还在屋里收拾行李的安贵妃。 “莫急莫急。只要再将这东西装进去……” 安贵妃站在床边，正用力往一个小半人高的黑色背包里塞着什么。 结果话音未落，安贵妃手下一滑，背包就像突然打开的恶作剧盒子一样，东西接连不断地从包里洒落出来——果冻、巧克力、水果糖，各种零食散落一地。 殷皇后哑然。 这背包是夏清阳前两天买给她们的，每人一只，可以往里面装些自己想从这个世界带走的东西。 看来安贵妃是把这背包里装满了吃的啊。 “之前和你说，至少要带些换洗衣物，你可还记得？” “带了带了，带了两件。” “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 殷皇后无奈地摇摇头：“那我先去清阳那边了，你快着些。” 今晚就到了副本结算的时间了。 殷皇后背上自己的背包，来到夏清阳和雅婕妤的屋子。 雅婕妤此时正弯腰对着门口的落地镜，给稍有些干裂的嘴唇抹润唇膏。 见殷皇后从门口进来，他稍微偏头，就算打了个招呼：“皇后来了……嗯？贵妃人呢，还没收拾好？” “大约还需一阵子。清阳在里面吗？” “在客厅和经纪人说话呢。”雅婕妤注意力又挪回镜子里，自言自语地嘟囔，“也不知道那个什么生活区的空气会不会很干，要不这润唇膏还是带上吧。” 殷皇后进到客厅内，果然，夏清阳正和李妍坐在沙发里说着话。 李妍握着夏清阳的手，显然两人已经依依惜别了一番—— 按照李妍之前的说法，副本结束后，玩家们会被传送到生活区。 李妍在c区，而夏清阳他们因为积分不够，所以只可能生活在e区。 也就是说，副本结算完毕以后，他们就要彻底分别了。这一别，还能不能有再见面的机会，可就不一定了。 李妍和后宫四美小队，虽然是建立在合同上的契约关系，但是大半年相处下来，他们之间早就产生了战友般的情谊。 “这次副本结算，咱们排在第三位。我虽然已经是c区的人，但其实还从来没有在一次大型副本里，得到过这么高的名次。”李妍感慨地道，“照之前说好的，我的一半副本奖励会直接划分给你们。但就算只有一半，这次的副本奖励应该也会很丰厚，这都是托了你们的福。” “瞧你这话说的，明明这一年来你出力最多。” “哈哈，别的感谢的话就不说了。以你们的实力，积分的积累速度肯定很快，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在c区见到你们。到时候可一定要来找我啊，虽说我在c区也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角色，但保你们不受欺负还是轻而易举的。” “嘿嘿，那我先在这里谢谢李姐啦。对了，这包东西你拿着，这里面是我们皇后娘娘用天赋技能做出的几种香薰，还有一些吃穿物资，和保值的黄金矿石，用来感谢你这一年来的关照。” 夏清阳把足有一米长宽的包裹，从沙发这边抱起来。李妍下意识地接过，手里一掂这分量，眼睛就亮了：“哎，这，还送什么东西啊，我也没准备回礼，怪不好意思的。” “害，这就是我们四个的一点小心意，李姐你就收下吧，不然以后到了c区，我们都不好意思去麻烦你。” 两人客套一番，李妍便不再推脱，收下了这包临别礼，心里再次感慨了夏清阳的会做人。 看来人家小夏能解锁[顽石点头]天赋不是没有原因的。 其实临到副本结算之际，李妍对于要把一半的副本奖励送出去，是稍有一些肉痛和不平衡的——当初决定合作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想过，后宫四美小队竟然真的能冲到排行榜前五名。现在后悔当然也来不及了，只能安慰自己，一半副本奖励也不少。 不过有了夏清阳这一番“表示”以后，至少李妍现在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正巧殷皇后过来了，三人便把雅婕妤叫过来一起，等待最后副本结算的时刻来临。 “哎，贵妃呢？”李妍发现安贵妃不在，不禁开口询问。 殷皇后答：“应该还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李妍脸色一变：“快把她叫过来。马上这个副本就结算了，只有结算的时候待在一起的人，传送到生活区，才能出现在同一地点。如果安贵妃这时候没能和你们待在一块，她可能会一个人传送到别的地方去。要在几百万人生活的e区找人，跟大海捞针差不了多少啊！” 殷皇后和夏清阳都大惊，而雅婕妤则冷笑一声：“等她做什么。正好，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这样咱以后就都清净了。” “贱婢，休想丢下本宫！” 雅婕妤话音未落，就见安贵妃气势汹汹地背着她的包，冲进客厅来。 夏清阳连忙起身拉了她一把，把她带到身边。 在安贵妃归队的这一瞬间，指针移到了23：59分。 周围的时空突然扭曲，夏清阳视野范围内陷入一片黑暗，不过她没有慌乱，因为李妍已经给她讲过，这系统结算会是个什么情况了。 果然，视野内出现了类似游戏结算页面的一行行小字。 【副本结算中……】 【副本结算完毕。】 【恭喜，您所属的[后宫四美]小队，在本次副本排名中，位列第三。根据贡献排名，系统给予您15000点积分。】 【请在下面三种奖励中选择两项，作为您的副本奖励。 [起死回生药水]*1：任何伤情状态下，只要玩家没有脑死亡，喝下此药水即可痊愈（包括肉体伤害和任何玩家所受负面状态）。 [三倍经验卡]*1：可使玩家天赋经验值变为三倍（以使用经验卡那一刻的经验点数为准）。 [单人手持ii型激光炮]*1：点击可阅览实例短片。（附赠10发激光炮装填弹）】 第八十八章 副本结算（中） 果然和李妍说的一样，除了积分和金币之外，所有玩家还可以从三项物品里，选择两项作为奖励。 积分，是用来累计在一起，计算玩家的总榜排名的。 金币则是在生活区的商城里购买东西时使用。 一万五千点积分，十万金币，也不知道是多是少。 不过这三件物品看起来都不错的样子，要从中选两个出来，着实不易。 [起死回生药水]，一看就是稀有物品。 之前李妍和她说过，游戏里的治疗道具都算是很珍贵的，同理，拥有医术相关天赋的人也很稀有。那这药水就是必选项了，关键时刻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啊。 [三倍经验卡]，不知道稀有度怎么样，但是能跟[起死回生药水]放在一起，估计也是十分稀少的道具。 夏清阳的[顽石点头]天赋，现在是3级，总经验值100。翻3倍的话，就是直接变成300点经验。怎么着估计也能再升个两三级吧？ 不过目前来说，[顽石点头]没有给夏清阳带来太大的惊喜感，夏清阳也不知道是该大力培养自己这个天赋技能，还是该把心思放在置办强力道具上面。 再看这个看起来最酷炫的[单人手持ii型激光炮]。 没有详细的文字介绍，但是详情里说可以阅览示例短片？ 脑海里刚闪过阅览短片的念头，夏清阳的眼前，就仿佛有一个大荧幕在眼前徐徐展开。 荧幕画面里，一个短发男子单膝跪地，肩上扛着一个足有两米长、大象腿粗细的炮管，炮管对准天空上一架飞行中的战斗机。 短暂的瞄准过后，只见管口中忽然射出一道夺目耀眼的白光，正中空中那架战斗机机身，飞机瞬间被引爆炸开来，化作四散的火光和黑烟。 之后，短片又接连演示了这激光炮的几种用途，看得夏清阳热血澎湃，心旌激荡。 这也太强了吧，如果能搞到这么一架激光炮，那肯定倍儿有安全感。 然而短暂的兴奋过后，夏清阳很快冷静下来。 这[单人手持ii型激光炮]确实很强，可惜并不适合她。 短片里说，这架激光炮的重量是20公斤。这重量，凭夏清阳的一身小力气，要把它扛在肩上到处跑，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把它放在哪里也是个问题。激光炮的长度超出了手镯空间2*2*2的大小范围，在得到更大的空间容器之前，她没办法考虑携带这种大型武器。 最后一点理由，是物品详情里那个小括号。 附赠10发炮弹。也就是说，10发以后，炮弹就要自己买了。 这么强的武器，炮弹肯定不便宜。她目前有十万金币，能省着花还是要省着花，最好都花在刀刃上。 权衡了半天利弊以后，夏清阳果断选择[起死回生药水]和[三倍经验卡]作为副本奖励。 【玩家李妍退出[后宫四美]小队。】 【玩家李妍赠送[后宫四美]小队四千点积分、三万金币、技能卡[附毒ii级]*1。】 【您得到一千积分、七千五百枚金币。】 【玩家殷以萱同意将技能卡[附毒ii级]交给玩家夏清阳。】 【玩家安淑玉同意将技能卡[附毒ii级]交给玩家夏清阳。】 【玩家宋雅同意将技能卡[附毒ii级]交给玩家夏清阳。】 【您得到技能卡[附毒ii级]*1。】 夏清阳哑然地看着通知从眼前一条条划过。 没想到娘娘们这么信任她，把不能平分的道具直接交给她来处置了。 【根据您的积分排名，已将您传送至e区。】 【系统检测到您是新手玩家，安排您居住在1032号楼327房间。单日租金1000金币，0点自动扣除。】 【玩家每月至少参加一次副本。未按时参加者，系统将为其进行自动匹配。】 【注意，生活区内玩家可召唤商城，使用金币兑换道具。进入副本后不可召唤商城。】 不待夏清阳多想，原本一片黑暗的视野正中，突然出现一抹亮光。 亮光慢慢扩大，直至周遭全都如同白昼一样明。再一回神，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类似集体宿舍似的房间里面。 “这是什么鬼地方！” 感官一恢复，就听到了安贵妃熟悉的怒喝声，夏清阳觉得十分安心。 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内，摆放着两个上下铺床位。 夏清阳和三位娘娘一起，站在过道正中，顿时显得非常拥挤。 按照系统的说法，这就是他们在e区的住所了。 果真如李妍所说，e区的生活质量不是很好。 这个系统分配的宿舍，简直极其了夏清阳能想象到的所有脏、乱、差要素。 仅仅稍微一打眼，她就看见了好几种不太受欢迎的“家养小动物”。 “清阳，那是什么，耗子吗？还有刚才爬过去的黑黑的是……” “蟑螂。” “啊呀！！——” 一阵鸡飞蛋打之后，四人安顿下来。 简单调查了一下，这个简易宿舍里，只有一个狭小的洗手间，和屋内的两张床铺。 没有门窗，也没找到排气扇，但神奇的是，并不会让人觉得呼吸不畅。 既然找不到门窗，就说明，在e区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区域就仅限这个狭小的房间。无法和e区其他玩家碰面。 大致掌握了环境情报，夏清阳开始检查刚才副本结算时获得的道具装备。 [起死回生药水]就在她的怀里，是一瓶手指粗细的小药瓶，里面是澄清的液体。 安全起见，夏清阳直接把药水收进了手镯空间内。 [附毒ii级]和[三倍经验卡]，都是以图标形式，列在夏清阳的视野右侧。 想要使用的时候，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用掉。 夏清阳仔细看了看这[附毒ii级]的详细资料。 [附毒ii级]：使用后，玩家在使用所有武器装备时，都将带上ii级附毒效果。 原来是个附毒被动。看起来挺好用的样子。 [附毒ii级]是小队四人的共同财产，夏清阳没动。[三倍经验卡]也不着急用。 先来看看系统商城里都是些什么。 第八十九章 副本结算（下） 心念一动，视野内便出现了商城界面。 商城内物品分为武器、食物、日用三类。 食物和日用品，夏清阳在上一个副本世界里采购了一大堆，所以暂时不缺。 这会儿简单地一扫而过，好家伙，可真不便宜。一块普通面包居然就要200金币，一瓶水要300金币！就算一日三餐都吃面包，一个月也至少要花几万金币在吃上面。 幸好当时听了李妍的话，在采购物资的时候，买了不少食物。不然这会儿大概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再看武器。 这是夏清阳最关心的一项。 在副本世界里没买到称心趁手的武器，此时只能寄希望于系统商城。 作为e区的低位玩家，许多武器在夏清阳这里，就像蒙了一层黑色图层一样，显示不可购买。只有等她攒够积分，到了更高等的区域才可以解锁。 目前唯一是解锁状态的热武器，是i型手枪，看起来就是警匪片里最常见的那种小手枪。 i型手枪后面还有ii型、iii型、iv型、v型手枪。杀伤力和价格应该都是逐步递增的。 不过夏清阳目前能购买的就只有i型，其他都是未解锁状态。 她往价格栏上一看，顿时眼睛瞪得浑圆。 i型手枪一把居然要价六万金币？而与其配套的子弹，100枚也要一万金币。怎么不去抢钱！ 她第一场副本一共才得到了十万金币！就这十万金币，还要掰着花呢，吃住哪个不花钱？ 算了算了，还是看看冷兵器吧。 夏清阳哪里知道，新手副本里，十万金币已经是单人所能获得金币的最高数额了。 也就是说，封顶了，最多也只能获得十万。哪怕是咆哮孤狼的队长，也只得到了十万金币而已。 谁让这是危险度最低，任务难度最低的新手副本，所以才有十万金币的上限。换作危险程度高的副本，也就相应地能获得更多金币了。 不过翻过去看看棍棒刀叉之类的冷兵器，夏清阳的心情明媚了不少。 冷兵器每种也分五个级别。从i型到v型，都是她现在就能买得起的。 比如i型砍刀要价两千金币。v型砍刀要价六千金币。 而详细数据显示，同类砍刀的重量、尺寸参数都是一样的，只有杀伤力不同。i型最弱，ii型其次，以此类推，v型最强。 不过考虑到耐久度和磨损的问题，夏清阳决定还是掺杂着买，用废了不心疼嘛。 最后，挑来选去，砍刀、战斧、钢剑、甩棍这四种武器，iii型和v型的，她都各买了一把。八件一共花费四万两千金币。 其他东西暂时不缺，夏清阳买完武器，便收起了系统商城页面。 很默契地，大家都没有提起刚才结算时，各自都得到了什么任务奖励。 即便对自己人，也不是所有信息都要共享。一方面，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利益当头，别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另一方面，三位娘娘终究要学着，在没有夏清阳帮忙的情况下，自己理解有关这游戏的一切。 不过让夏清阳很惊讶的是，雅婕妤居然会主动提出，想要那张[附毒ii级]的技能卡。 “喂喂，那技能卡只有一张，给你了我们不就亏了吗。”安贵妃立刻抗议。 雅婕妤早就想好了怎么解决：“可以给你们金币作为交换。” “不行，我怎么知道多少金币才不亏，是吧清阳。” 安贵妃是非要和雅婕妤对着干的。 而夏清阳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雅婕妤真的在动脑子玩这个求生游戏。 “我觉得可以，只要你给够数量的金币，我同意把我那四分之一所有权让出来。”夏清阳笑眯眯地道。 “清阳！” “漱玉姐。”夏清阳握住安贵妃的手，缓声给她解释，“你也说了，这技能卡只有一张，如果我们谁都不用的话，就浪费掉了对不对？那既然放在这里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愿意掏钱的人。咱们还能额外得到点金币。” 安贵妃稍有动摇，别别扭扭地撅起嘴：“我们怎么知道这卡值多少钱。万一便宜她了，还不如让这卡浪费掉。” 夏清阳想了想：“系统商城里，一把最便宜的枪是六万金币。要不，就照这个数给？我，漱玉姐，萱姐一人两万金币，怎么样。” 安贵妃代入商城里面包的价格，简单心算了一下，发现两万金币能买一百个面包，顿时觉得很是合适，不过面子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她哼了一声：“那应该一人给六万金币，一共十八万才对啊。” 雅婕妤冷冷瞥了她一眼：“白日做梦。” “哎你！”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雅婕妤给夏清阳三人每人转去两万金币，夏清阳把[附毒ii级]技能卡交给雅婕妤。 这个小插曲，使得夏清阳心里对雅婕妤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有行动力，聪明又愿意动脑子，还杀伐果决的队友，多香啊。 这技能卡的确是十分好用的道具。每次攻击都有附毒效果的话，武力弱者可以以毒杀人，武力强者则更进一步，六万金币换个永久被动，一点都不亏。 本来夏清阳是想找个机会，提议把这技能卡给殷皇后的。 医师，听起来就很适合用毒对吧。不过既然现在雅婕妤主动提出想要这技能卡，夏清阳当然也不会扫她的兴。 也许雅婕妤是得到了什么刚好适合附毒的武器道具呢？ 夏清阳希望自己的队友越强越好。尤其是要有这种变强的意识。 不论怎么说，三十天内，他们都要再下一个副本。下一个副本会不会像上一个世界那样安逸，可就谁都说不准了。 在那之前，他们要尽可能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 话分两边。 玩家离开副本后，副本世界也不会就这么结束。 无限求生游戏的系统，会自动修复 pc们的认知，让他们潜意识里认同玩家的消失是“合理的”。 所以即使威胁全球安全的犯罪组织一夜消失，即使前一天还在参加颁奖典礼的女演员人间蒸发， pc们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劲。 一个月后，知名演员程浩的买凶弑父案开庭。 庭审过程是非公开的，大众只听说了最后的结果——被告对其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一审判决死刑，立即执行。被告不上诉。 第九十章 顾司南 舆论如何哗然都与狱中人无关。 程浩一动不动地靠在墙角，半长的头发遮住眼睑，下巴满是胡茬，却依旧遮不住他清秀的五官。 狱警看着这情状直叹气。 其实大家都知道，程浩买凶杀的是个恶人。外面有十万人联名的请愿书，希望轻判程浩。只可惜程浩自己却像是完全没有求生欲望了一样，整个审理的过程，连个律师都没雇。 最终依法判决了死刑，只能说是法不容情吧。 可惜了。 狱警拍了拍门，吸引程浩的注意力：“还有没有想见一面的人，现在可以帮你联系，晚了就没机会了。” 程浩抬眼望向狱警。狱警一哆嗦。 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笑出来！ “没有，直接行刑吧。” “……” 这人是不是已经疯了，马上要上刑场，他居然笑得这么轻松随意。 程浩起身来到门边，狱警为他打开门时，还忍不住絮叨：“真的没有想见的人了吗，一个都没有？如果有的话，是可以稍微推迟一下行刑时间的，国家公检法还没有那么无情。” “谢谢。” 程浩淡笑着道谢，却到底没有接受狱警的好意。 狱警哪里知道，对程浩来说，这个世界是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他想见的人，并不在这世上。 黑头套蒙在头上，程浩被带去了刑场。 行刑场所应该是个草坪，程浩闻到了绿草清新的味道。 因为行刑过程中，头套不会摘下来，所以程浩并不能看见指着自己脑袋的那把枪。 但他却又好像能看到一样，嘴角始终微微勾起。 她应该有在好好等他吧。 伴随着扣动扳机的声音响起，程浩应声倒地。 - 几乎同时，a区某个豪华公馆二楼卧室内，一个穿着休闲运动衫的男人凭空出现。 只见男人靠坐在床边，手臂随意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他宽肩窄腰，手长腿长，有着几乎无可挑剔的身材比例。五官眉眼虽不比演员明星的精雕细琢，却也俊美非常，自带一股疏离的贵气。 也许是被窗外照进的日光晃了眼睛，男人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才缓缓睁开眼。 震耳欲聋的枪声好像还在耳畔，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适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他在a区的住所。 是了，他是从这个房间进入的副本，所以副本结束时，才会传送回来。 男人眼神很快变得清明。 【副本任务结算中……】 【副本任务结算完毕。】 【特殊任务[迟来的复仇]已达成，系统给予您三十万积分，五百万枚金币。 【另外，请在下列三个奖励中……】 男人没有细看，随意选择了两个奖励，就将系统通知关闭。 是的，他是程浩。 准确来说，程浩只是他在副本内夺舍的npc，他的真实身份，是无限求生游戏积分总榜第一，顾司南。 顾司南合了合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以程浩的身份生活的一年零一个月，已经伴随着那一声枪响，成为永远的过去。 他是顾司南，从来都只是顾司南。 下床倒了杯水喝，杯子还没放下，门忽然被打开。 一个黄发青年拿着扫帚，围着围裙，站在门外。看到顾司南的瞬间，他瞪大了眼睛：“南哥，你、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好家伙，我这刚寻思着帮你打扫打扫房间。话说这次怎么这么快，这才刚过去不到两周。” “任务做完了，就想办法回来了。” 顾司南看了眼黄发青年手里的扫帚，稍稍勾起唇角。这一笑，竟与程浩有三四成相似：“这身和你真是不搭，不过谢了。” 黄发青年表情一哂：“这不是怕你房间没人，久了落灰嘛。以往你下副本，每次都要去上几个月才回，哪想这次这么快。” 说着，黄发青年想起了一件事，犹豫地提起：“说起来，今天刚好是阿泰来a区的欢迎会，你要来吗。” 顾司南稍稍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阿泰是谁：“……他已经升到a区了，这么快。” “是呗，当初咱们在矮人国副本救下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新人。我也很久没见这小子了。”黄发青年眨了两下眼睛，小心地问，“所以，你会来参加吗，欢迎会。” “嗯，去呗。”顾司南笑笑，“闲也是闲着。” 黄发青年微微一愣，回过神来以后，忙掏出通讯机，欣喜地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 顾司南走到窗前，修长的手指搭在窗台边上，轻轻敲着台面。 她在上个副本表现出色，应该得了不少金币，不会急着第二次下副本。 那他也趁这段时间，稍微休息一下吧。 - 在无限求生游戏里，能进入a区，意味着你的总榜积分，排在了前001%。 也即，六百万玩家大军里，排前六百名。 要达到这个位置，天赋、机遇、心机、努力，都必须是千军万马中的佼佼者，缺一不可。 甚至可以这样说，前六百名的玩家，实力都极为可怕，单拉出来哪一个，毁灭掉一座城市都不是问题。 这六百人中的每一个，都名震五大区。 而当中最为传奇的那个，毋庸置疑，是排行榜第一的大神，顾司南。 没人知道顾司南已经在第一的位置坐了多久，也没人知道，顾司南强到什么地步。 不同于其他a区大佬，顾司南似乎从来不喜欢与人社交，也不喜欢去其他区“微服私访”。甚至好像已经很久没人声称，自己在副本里碰见过顾司南了。 但排行榜上，顾司南的积分一直在涨，而且一骑绝尘，把第二名远远甩在后头。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佬就算成了大佬，也时刻不放松对自己的历练，还在不断从副本中寻求突破啊。他们这些杂鱼凭什么懈怠！ ——顾司南这个名字就宛如悬在排行榜最顶端的丰碑，是无数人的憧憬和动力。 他是神，是信仰，是传说。 这样的顾司南，今天竟然现身了一场欢迎会。欢迎会的主角阿泰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 第九十一章 练功假人 “我阿泰何德何能，居然能请到南哥来参加我的欢迎会。宇哥，这都要感谢你。”宴中，平头男人揽着黄发青年的肩膀，敬了他一杯酒。 黄发青年摇头：“谢我干什么，只是碰巧南哥心情好。你知不知道，南哥已经多久没在人前出现过了。” “哈哈哈，所以才说我走运嘛。” 阿泰视线移向宴会厅角落，那个倚靠在沙发上的身影。 慵懒而孤独，仿佛和这边喧闹喝酒的人群区隔开，存在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可阿泰却知道，这个看起来低调而平和的男人，在副本世界里，是个强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人物。 阿泰收回视线，低声问黄发青年：“宇哥，你说，下次副本，我成功邀请南哥和我组队一起的概率有多大。” 黄发青年瞥了他一眼：“零。” 阿泰脸色一凛：“我现在已经变强了，不是当年那个我了。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与那无关。我们这些人，都已经好几年没和南哥一起下过副本了。” “啊？为什么？” “不知道。” 黄发青年将阿泰失望的表情纳入眼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是骗阿泰的。 顾司南不是不和他们一起下副本，而是就算一起下副本了，他们也认不出顾司南来。 自从几年前，顾司南得到特殊技能[夺舍]以后，情况就变成这样了。 [夺舍]是个自动生效的被动技能。其效果是，在进入副本的瞬间，顾司南便会直接夺舍副本内某个 pc的身体。而且全程，他都要以这个 pc的身份进行活动，不能主动暴露真实身份。 这件事情只有黄发青年，以及其他几个与顾司南最为要好的朋友知道。自然不可能随意告诉阿泰。 阿泰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不悦，语气不免有些怨怼：“可能这就是大神吧。不是我等高攀得起的。” 黄发青年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随即，他给阿泰倒了一杯酒，把话题岔开到别的事情上。 其实黄发青年觉得，这次从副本里出来以后，南哥已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过去的顾司南也是个温和的人。只不过那种温和里，永远带着疏离。而这一次再见，顾司南的温和变得有实感了。 或许是上一次副本里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他。 黄发青年觉得，这大抵是件好事。 - 话说回夏清阳四人。 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几位娘娘，被e区宿舍恶劣的环境逼得整日哀叹。 因为住不惯这糟糕的宿舍，安贵妃一度想说服三人，早点下副本。结果被雅婕妤好一顿嘲讽，只能作罢。 其实雅婕妤想得很通透——下次进副本，环境很可能不如上一个世界那么好，准备还没做好就急匆匆地进去，容易马失前蹄。 “还要做什么准备啊。吃穿用度，不是在上个世界就准备好了么。”安贵妃不满地嘟囔。 雅婕妤难得没有大开嘲讽，而是努了努嘴，示意安贵妃看房间角落的夏清阳：“你看看人家在做什么。” 安贵妃扭头一瞧，夏清阳正拿着一把足有女生手臂长的砍刀，对着眼前的人偶靶子一下下挥砍。 只见刀挥劈进人偶的脖颈处，就像砍进柔软的棉花里一样，陷进两三厘米后，又被弹了出来。 砍刀好像丝毫没有对这人偶的脖子造成任何伤害似的，连个小划口都没有，神奇得很。 安贵妃走过去：“清阳，你在做什么。” 夏清阳听见询问，停下挥劈的动作：“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特地买的类橡胶材质，就是想减少噪音来着，但刀砍上去还是会有声音……” “没有，本宫见你在这儿练了数日了，就好奇来问问，这是何物。” 夏清阳额边有汗珠滑落，滴到领口上。她一边随手将汗擦去，一边爽快道：“这是i级的[练功假人]。系统商城里卖的，一百金币一个。我拿它练练刀。” “为什么刀砍不断它的脖子？” 夏清阳欲哭无泪。还能为什么，因为她菜呗。 她简单给安贵妃介绍了一下这练功假人的机制。 原来，只有在攻击达到一定强度时，练功假人才会被破坏。 i级假人对应的是普通人体强度。 经过三天的练习，夏清阳已经能一击在假人最柔软的腹部捅出窟窿了，但还是不能一下砍断假人的脖颈。 她是拿iii级砍刀来练习的。或许拿v级砍刀就能一击砍断，但夏清阳想锻炼力量，所以练习时一直用的是iii级砍刀。 “本宫来试试。” 听完夏清阳的介绍，安贵妃提起了兴趣。 她两手交叉抻了抻筋，然后接过夏清阳递来的砍刀，站在了假人的正前方。 在安贵妃挥刀前，夏清阳记起殷皇后说过，安贵妃以前习过武。 但她万万没想到，安贵妃举刀挥去，居然像切西瓜一样，轻而易举地就把假人的脑袋切了下来。 夏清阳：…… “什么嘛，看你练那么久，还以为有多难。”安贵妃不屑一顾的表情里透露着得意。 “等等，你再试试这个。”夏清阳把i级假人放到一边，当场又从商店里买了个ii级假人摆上。 两人的动静引起了殷皇后和雅婕妤的注意。 这两人一个放下医书，一个扔下护手霜，都下了床来围观。 安贵妃有意在雅婕妤面前炫耀一番，于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深吸一口气，单手握刀改成两手握刀。 做好准备后，安贵妃学着武侠剧里侠客们的样子，低喝一声，挥刀砍在假人脖颈上。 这次已经很阻力了，但安贵妃秉着不能被雅婕妤笑话的信念，咬着牙用力，硬是将假人的脖颈一寸寸斩断。 “贵妃厉害。”殷皇后相当捧场地鼓掌。 雅婕妤嗤了一声，扭头问夏清阳：“有没有更强些的假人？” 夏清阳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但还是很快买了个iii级假人出来。 这次安贵妃彻底砍不动了，iii假人的强度相较于ii级又上了一个大台阶，刀砍在假人脖子上，就像砍在硬邦邦的石头上一样，被弹了回来。 第九十二章 丧尸末世（副本二） “将军的妹妹也就这点能耐嘛。” “有本事你来。” 雅婕妤和安贵妃又呛了起来。两人都不知道，夏清阳在一旁有多惊愕。 安贵妃的力量也太惊人了。 “安贵妃——” 夏清阳正要说什么，忽听安贵妃大喝一声：“等等，等一下！本宫……本宫好像觉醒天赋了！” 一番激动过后，安贵妃断断续续地把天赋的具体情况告诉了三人。 安贵妃的天赋，名叫[武林高手]。 解锁条件是需要资质达标。想来和安贵妃家世代有武学奇才有关。 [武林高手]的初级效果，是增加力量和速度。还给了两本武功秘籍。 最令夏清阳欣慰的是，安贵妃这个天赋的等级上限很高，比殷皇后的7级还高一级，足有8级。 这下安贵妃高兴得尾巴几乎翘到天上去了。 她比雅婕妤更早解锁了天赋！ “漱玉姐现在是咱们中唯一一个有攻击性天赋的人，以后我们的人身安全就全仰仗你了。”夏清阳笑着恭喜了安贵妃，还把她刚买的三个iii级练功假人，当做解锁天赋的贺礼，送给了安贵妃。 安贵妃欣然收下，然后像只骄傲的孔雀，在雅婕妤面前炫耀了半天。 雅婕妤不为所动，凉凉地开口：“整日光知道躺在床上吃喝的家伙，就算有了天赋，怕是也难以精进。” “谁说的，本宫今日起就练功！势必有你跪下向本宫求救的一天！” “呵，不可能。” “你等着！” 这天开始，安贵妃果然奋起努力。她学着夏清阳的样子，买了一堆武器。然后一边修习武功秘籍里的章节，一边拿假人练习。 一个月转眼过去。 很快到了不得不下副本的日子。 夏清阳没有犹豫，在下副本前，果断用掉了上个副本奖励的[三倍经验卡]。 副本里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能多强一分，生存概率就更大一分。 【[三倍经验卡]使用成功。天赋[顽石点头]经验值200。】 【天赋[顽石点头]升至5级。】 【天赋效果（4级）：进一步提升基础效果。“信服”效果提升。解锁附加效果“忠诚”。 忠诚：可以使听者对玩家产生一定忠诚值。目标对象意志越薄弱，忠诚效果越明显。】 【天赋效果（5级）：进一步提升基础效果。“信服”效果大幅提升。“忠诚”效果大幅提升。】 连升两级，又解锁了一个新的效果。 不过这个效果解释得不甚明白。忠诚值具体的表现是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夏清阳想了想，忽然扭头对安贵妃说道：“漱玉姐，你有没有往包里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吓。”安贵妃正在装包，听见夏清阳的问话，她惊得手一抖，赶紧把零食往背包更深处塞了塞，“没、没有啊。照你说的，本宫的包里只放了水、面包和武器。” 夏清阳遗憾地点点头。 看来[忠诚]的意思并不是让别人无法说谎。 算了，进到副本里再慢慢研究吧。 夏清阳现在手里的道具，有一件储物手镯，一只能使伤害翻倍的戒指，一瓶起死回生药水，一大堆生活物资，以及她在系统商城购买的武器。 她在随身背的背包里放了些面包和水。武器、药水和大部分物资，则都收进了储物手镯里。 “三位，都准备好了吗。我数三个数，咱们一起进副本。” “好了。”“来吧。”“走起！” 夏清阳点点头，倒数三二一，而后默念进入副本。 【副本匹配中……】 【匹配完毕，正在连接副本世界。】 夏清阳只觉得周遭环境陡然一变。 她下意识地捏紧背包里的甩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类似地下停车场的地方。 和夏清阳熟知的停车场差不多，这里一眼望去空间很大，十分宽敞。 但糟糕的是，这个地方明显像是发生过什么非同寻常的事件。 到处都是撞毁的车辆，一片狼藉。 干涸成黑红色的血迹，涂满地面和墙面。还有夏清阳不愿意细想的肉块散落在地上，瘆人又可怖。 眼下，有六个人分散地站在离夏清阳不远的地方。而这里面只有安贵妃是夏清阳认识的。 【欢迎来到[丧尸末世]副本世界。 本次副本难度评价：b。 参与玩家人数：150人。 主线任务：存活60天。（未完成） 支线任务：1、找到丧尸病毒爆发的根本原因。（未完成） 2、彻底消灭丧尸病毒。（未完成） 3、杀掉丧尸王。（未完成） 4、亲手杀死3000只丧尸。（未完成） 注1：主线任务完成后，玩家即可随时退出副本，获得基础奖励。完成支线任务，可获得额外奖励。支线任务1、2、3均为单次任务，即只有第一个完成的玩家或小队作数。 注2：本次副本，玩家小队人数上限4人。】 看来这就是这次副本的规则了。 丧尸世界啊，太糟糕了，糟糕透了。 她记得刚进入上一个副本世界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规则通知。而那则通知里，上个副本的难度是e。 如果说副本难度也是按照abcde来由难到易排序的话，那这次的副本可以说是非常难了。 查阅完系统通知后，夏清阳立刻走到安贵妃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安贵妃也刚刚读完规则。她朝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不见殷皇后和雅婕妤的身影：“怎么只有你，她们两个呢。” “她们可能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了。嘘，小心。” 说着，夏清阳把安贵妃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和另外五个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五人是四男一女。 从打扮和表情来看，夏清阳猜测他们大概率也是玩家。 不然末世废土之下，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衣着干净，身背旅行包，与这里环境格格不入的家伙。 是玩家就必须提防。 上个副本世界的火源小队和寒冰小队，给夏清阳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现在觉得玩家可能比丧尸还要可怕。 第九十三章 情报 显然，其他玩家也是这么想的。 短暂的相互打量后，一个瘦高男人率先站了出来：“几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小郑，这边三位是我的队友。” 小郑指了指他身边的两男一女。 这番主动坦陈，算是示好。 夏清阳稍松一口气，也介绍了自己和安贵妃：“我姓夏，这是我的朋友。” 小郑被两人过于出色的颜值惊艳到了，有些移不开眼神。 原本他以为，这么漂亮的两个女人，应该和旁边那个鸭舌帽男人是一伙的。没想到竟然不是吗。 小郑看向那个鸭舌帽男人。 男人看起来有些沉默，应该是独行侠的类型。他顿了顿：“李王。” “恩，150人的副本，大家能传送到一起，也算有缘。既然这个副本里，玩家不是对立关系，那我觉得眼下，我们可以先联起手来。三位认为这个提议怎么样。” 说着，小郑略过夏清阳和安贵妃，先看向李王。 “我没意见。”李王点点头。 小郑又看夏清阳和安贵妃。 夏清阳询问：“你说的联手是指？” “你们应该也知道，副本难度b，意味着这个副本非常难，玩家的自然存活率只有不到30％。所以我们联合在一起来才能争取更大的生机。”小郑侃侃而谈，“我的提议是，咱们暂时一起行动，把这附近的情况调查清楚，然后考虑后续怎么办。你们两个女人，在这种末世单独行动也不安全，跟着我们更好一些，你觉得呢。” 小郑的说法让夏清阳有一些不悦。 但她仅仅是皱了皱眉头，便点头：“可以。” “清阳。”安贵妃用力拉了一下夏清阳的袖子。 这个四人小队给安贵妃的感觉很不好。 除了小郑外，另外两个男人，一个体格粗壮，一个脸颊带着刀疤。 而那唯一的一个女人，一直将身体贴在刀疤脸的身上。刀疤脸也毫不顾忌旁人在场，手掌用力地捏着女人的纤腰。 光天白日，伤风败俗，岂有此理。 安贵妃很不想和这些人同行。 夏清阳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那行，就这么决定了。这样，我们先把这个地下车库检查一圈。”小郑说着，看了看刀疤脸的脸色。 夏清阳顿时明白，这刀疤脸恐怕才是这个四人小队的真正话事人。 果然，见刀疤脸没有异议，小郑才叫上鸭舌帽小伙一起，一马当先地走在了最前边。 没有让夏清阳和安贵妃这两个外人也一起开路的原因，肯定不是出自什么绅士风度。 夏清阳知道，这单纯因为，她们是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 七人开始对一片狼藉的地下车库进行探查。 探查过程中，那个体格粗壮的男人一边警惕四周环境，一边向夏清阳两人搭话：“两位，叫我大个儿就行。我们来自c区，你们呢。” “e区。” “e区匹配到b级副本？”大个儿好像很惊讶，连刀疤脸也诧异地看了过来，“看来你们在之前副本的表现很不错，不然不可能给e区玩家匹配进b级副本的，难度太高，进来就是必死。” 夏清阳脸色一沉，心道果然。 她也觉得，上次还是e级副本，这次突然跳到b级，怎么看都跨度太大了点。 得知夏清阳两人是e区小新人之后，大个儿和刀疤脸的态度明显没那么谨慎了。他们甚至开始上下打量起夏清阳两人的身材来，目光**且不避讳。 安贵妃几度想要爆发，都被夏清阳按了下来。 夏清阳同意和这几个人一起行动，一来是因为她们确实很弱，借其他玩家之手摸清这个副本的虚实，是个比较稳妥的办法。二来，则是她想多和游戏老玩家套取一些情报。 “刚才小郑说，评价为b的副本，只有30％自然存活率，这是什么意思？”夏清阳问。 “哦，这个啊。就像生活区也分等级一样，副本的难度、危险度会有个综合评级。最低是e，最高是a。听说还有s级副本，不知道是真是假。” 大个儿介绍道，自然存活率，是玩家们自己定义出的概念。 意思是，在没有玩家互相争斗的绝对自然状态下，单看副本内的危险，玩家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 e级的存活率是95％。 d级80％。 c级60％。 b级30％。 a级10％。 当然，这只是根据经验和少量数据做出的预估，真实情况不一定是这样的，但也可以作为一个参考标准。 夏清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们从e级升到c级，大概下了多少次副本？” “我个人的话，十二次吧。队长应该比我少。”说着，大个儿看向刀疤脸。 刀疤脸盯着夏清阳和安贵妃两张漂亮的脸蛋，忽觉怀里的女人索然无味。他一把将女人推到一边：“九次。” 女人顿了一下，默默退到了一边，看向夏清阳和安贵妃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有提防，有嫉妒，也有怨怼。 眼前这种情况，夏清阳其实有所预料。 在上一个副本中，无论是寒冰小队，还是火源小队，都没有一个女性成员。 那时夏清阳就差不多明白了，这个该死的生存游戏里，女性大概是什么地位。 像李妍这样拥有好用天赋的女性，可以凭借实力受人尊敬。 但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天赋。尤其女性在力量、速度方面，本就比不过男性。实力为尊的规则下，为了保命，总会有人甘愿成为男人的附属。 何其悲哀。 “厉害厉害，两位的天赋一定很强。”夏清阳表面恭维了一番。 “你们呢。”刀疤脸眼中精光一闪，“是什么天赋？” “我还没觉醒，我朋友是力量加成。”夏清阳如是说道。 她的天赋不好解释，而且[顽石点头]的天赋效果，在这个副本里用处不大，和没天赋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安贵妃，在下副本前，夏清阳已经叮嘱过她，对外就说她的天赋是力量加成。 第九十四章 幸存者 [武林高手]在觉醒时，直接给了安贵妃两本武功秘籍，还有力量和速度双重加成，一看就不是普通天赋。 如果有其他人了解这个天赋，然后对秘籍起了贪心，安贵妃就危险了。 夏清阳心里清楚，这样说或许会让刀疤脸等人看轻她们，觉得她们没有什么战斗力，面对丧尸只会拖后腿。 可她本来就没想真的和他们结成长久同盟。 套到了她想知道的情报以后，如果能让刀疤脸等人觉得她们没用，自动让她们滚蛋，那真是最好了。 由于[顽石点头]的信赖效果加持，刀疤脸一点都没怀疑夏清阳的话，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既然这样，你们两个要不要跟着我。” 夏清阳：…… 夏清阳算盘打的是不错，然而她唯一算漏的，就是刀疤脸的自信。 什么？你们没战斗力？那太好了，给你们个大腿抱抱，允许你们成为我的女人，不要太高兴。 刀疤脸的目光，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夏清阳的身段，夏清阳头皮发麻，只觉得一阵恶寒。 “呃，我们是和其他队友一起下副本的。只是传送的时候不小心分散了，接下来我们还得去找他们……” “没关系，跟着我们不也是一样。” 好家伙，看来刀疤脸这是自动把夏清阳说的“队友”，归类成了她们的上一任“大腿”。 “真的不必了。” 夏清阳稍稍攥紧安贵妃的手，安贵妃眸光一闪，看向刀疤脸的眼神立刻不善了起来。 其实夏清阳他们在说什么，以安贵妃的反射弧，她还暂时没反应过来——从小被丞相府上上下下保护着，年方十四就成了太子的侧妃，后很快随着太子成为新帝进入皇宫，人人恭维，安贵妃的一生太过顺遂，以至于她对这个世界普通人的恶意了解甚少。 但是一年相处，使她和夏清阳培养出了一定默契。 接下来，只要夏清阳再表现出一丁点抗拒，安贵妃可能就按捺不住她的暴脾气，直接冲上去把对面喷到头都找不到了。 刀疤脸微微眯起了眼，周身气场明显冷了下来：“人要识好歹。” 他身旁那女人见状浑身一抖，忙开口劝说夏清阳：“队长他们很强的，肯定比你们e区的玩家强的多。如果有队长他们罩着，你们也能和我一样，轻轻松松升到d区，甚至c区。别犯傻。” 夏清阳看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反应。 按理说，两个长相更漂亮、身材更好的女人受邀入队，她应该会觉得很有危机感才对。 但实际上，比起嫉妒和危机感，这女人更多的，好像是在害怕刀疤脸发火。 难道这刀疤脸真的强到离谱？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小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这里面有动静，好像是幸存者！” 出现了新情况，几人暂时放下僵持，匆匆走到小郑身边。 原来，小郑在停车场的一间隐蔽杂物间里，听到了声音，便觉得应该是有人躲在里面。 而事实上，他猜得没错，杂物间里的是个幸存者。 只不过这个幸存者的精神好像非常紧张，无论小郑怎么游说，他就是不肯从里面打开反锁的门。 “我们是路过的人，只是想问问你这里的情况。” “滚！别过来，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听声音，关在里面的应该是个年轻男人。他嗓音干哑，语气惊惶，好像门外的小郑是什么恶鬼一样。 小郑拿出劝说了一会，但收效甚微，于是有些恼怒，掏出一把手枪来，决定直接暴力打开门锁。 对这些游戏老玩家来说，也许对待玩家，他们还会客气一些，但面对 pc时，便真的是不拿这些副本世界的土著当人看。 “等一等，让我来试试。” 夏清阳见状，走近前挤掉了小郑的位置。 她听出里面的人应该是蹲或坐在地上，所以她也蹲了下来，尽量让语气放缓放平和：“不用担心，我们都是活人，不会伤害你，也不是想对你不利。你如果觉得不安全的话，我们就这样隔着门交流好吗？” 神奇的事发生了，刚才在小郑游说时极度抗拒的男人，此时竟然稍稍平静了下来。他不再大声叫嚷，而是喘着粗气，像是听进去了夏清阳的话。 除了安贵妃，其他几人都微微诧异，不过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女性在这种时候更具有亲和力，善于安抚人心。 安贵妃却知道，这大抵是夏清阳的天赋技能起了作用。 见游说有效，夏清阳再接再厉，语气更加温和地道：“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可能需要喝点水。要不，你把门稍微开个缝，我给你递瓶水进去？” 空气安静了一会，十几秒后，门锁响动了几声，门竟然真的开了。 门内的情况让几人都是脸色一变。 安贵妃最是反应剧烈，她只看了门里一眼，就抛到一边干呕去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杂物间已经被清洁用具堆得没有下脚的地方，可以活动的区域也就两三平米。男人蜷缩着坐在地上，十分萎靡，好像为了给他们开门，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似的。而在他的旁边、脚下，到处都是垃圾和棕黄交杂的排泄物，一股难闻的异味在开门的瞬间直扑到几人脸上。 其中当属夏清阳受到的冲击最剧烈。 老实说，门开之前，她真没太闻到什么味道。但是敞开门的一瞬间，确实是让她喉咙一堵，差点就忍不住逃走了。 “……水。”男人头发糟乱，不知道多久没清洗过，半长到几乎遮住眼睛。不过他直勾勾地盯着夏清阳，要水喝的意思很明显。 夏清阳憋着气，把包抱在怀里，飞快地掏了瓶水，拧开盖子递进去。 男人看到水的一瞬间，眼中的戒备才彻底消失。他接过水，仰脖吨吨吨，居然一气把整瓶水都喝光了！ 夏清阳觉得自己可以大约猜想到，这末世里的物资缺乏有多严重了。 正眼观察这个男人后，夏清阳发现他很年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还挺清秀。 第九十五章 老仇家 只可惜，尝试问他一些关于外面现状的事情时，他的回应驴头不对马嘴，举手投足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精神似乎有些错乱。 “什么啊，原来是个疯子。”小郑抱怨地道，“还浪费了一瓶水，晦气。” 夏清阳没理他，继续耐心地改变提问方式：“你在这里呆多久了，为什么要把自己锁起来？”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的神情终于所变化了。他瑟缩了一下，恐惧扭曲了他的表情：“人吃人！人吃人之后人吃人！” “你是想说，有丧尸咬了正常人，然后正常人也变成丧尸到处咬人了吗？” “天灾……下雨吃人……去基地……” 夏清阳回头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天灾，说的可能是丧尸刚开始爆发的时候，或者也可能说的是这个世界发生了自然灾害。 下雨吃人不太好理解，难道是说，下了一场雨之后，就开始有丧尸出现了吗。 去基地，很明显指的是生存基地。看来现在距离丧尸病毒爆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人类建设了基地保护自己。 再多想一点的话，结合这个停车场的乱象来看，男人很可能是本打算开车前往生存基地，但是在停车场遭遇了丧尸，所以他逃进这个杂物间里，把自己锁了起来。 情况很明朗了，再询问也询问不出更多的讯息。 “我们走吧，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我们可能得出去看看了。”大个儿道，“不知道电力是不是已经停止供应了。电梯还能用的话，咱们可以上楼看看，居民楼里说不定有能正常沟通的幸存者。” 几人收拾整队打算离开。无论是刀疤脸小队，还是李王，都没有再多看杂物间男人一眼。 谁都没想到这时，男人忽然扑出来，一把抓住刀疤脸的脚腕：“别去，别去！外面危险，吃人！” 刀疤脸表情瞬间变的凶戾。他抬脚狠狠将男人掀飞，满脸都是嫌恶：“滚滚滚！呸，真他娘的晦气。” 男人的后背磕在墙角，痛得瞬间泪流满脸。 刀疤脸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的队员离开。 安贵妃早早就跑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不愿意凑近，这会儿，她远远地喊夏清阳快点过去。 夏清阳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两个面包、一瓶水来，放到男人面前：“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信息，祝你好运。” 男人见了面包，再顾不得痛。他两眼一亮，拿起后用力撕开包装，狠狠咬了下去。 夏清阳看得直叹息。 不知道这人是末世之前就疯了，还是末世之后才疯的，总之以他这种精神状态，恐怕就算没有丧尸过来，也活不了多久。 拍拍膝盖站起身，夏清阳脚步还没挪动，就发现眼前划过了一条系统通知。 【天赋[顽石点头]经验值20。】 就在夏清阳愣神之际，她听见身后传来凉凉的嘲讽：“劝你少些滥好心。以后缺物资的时候，你会后悔到肠子发青的。” 夏清阳听着刀疤脸凉薄的语气，忽觉遍体生寒。 哪怕是个疯子，也会因为别人的善意而动容。但有些人，却连个疯子都不如。 这男人刚才分明是担心他们的安慰，所以才劝阻。刀疤脸是听不出吗？肯定不是，他只是从心底里，不把副本世界的原住民当成人看而已。 夏清阳心情复杂地看了男人最后一眼，然后便走到了刀疤脸等人面前。 刀疤脸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脸上显出一丝得意：“不过，只要你跟了我们，就不用为这种事发愁了。物资，战力，副本经验，我们什么都不缺。” “不必。” “怎么，还想着你以前的队友呢？b级副本的难度，就连很多c区高手都望而却步，你不会真以为凭借你e区的水准，可以活着找到他们吧？” 刀疤脸顿了顿，难得的，神情放缓下来，甚至可以说是在用哄劝的语气对夏清阳继续道：“相反，我什么都能做到。你应该听说过寒冰小队吧。在寒冰小队c区设置的分部里，我是相当受重视的培养对象。因为我的天赋是特殊天赋，而且上限是5级，这是什么意思，你肯定清楚。跟了我，以后就没人能让你和你朋友受亏待了。” 夏清阳：…… 原来是老仇家了。 世界真小。 如果刀疤脸知道，上一个副本里，寒冰小队的几个成员差点在她面前全灭，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感想。 夏清阳问过李妍，上次副本里的寒冰小队，也是c区的。看来所谓的“寒冰小队”，其实是个很大的组织，在各区都设有分部。 但刀疤脸几人带给夏清阳的压迫力，远没有之前那个寒冰小队来得重。不知道他们谁更厉害些。 “道不同不相为谋，离开这里以后我们还是各自行动吧。” 这下正好，本来夏清阳就厌倦了和刀疤脸虚以委蛇，得知了他们是寒冰小队，那就更得离远点了。 至于把话说破，会不会惹得刀疤脸恼羞成怒，对她们大打出手，夏清阳觉得不至于。 他们强又如何，这里是丧尸末世，他们难道敢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直接对她们动手吗？万一交战的声音引来了大批丧尸群，就算是c区玩家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吧。 果然，听了夏清阳这颇有些强硬的拒绝，几人反应各有不同。 刀疤脸、小郑和大个儿的表情都变得非常难看，但因为没料到这种结果，所以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那女人则满脸难以置信，仿佛没想到刀疤脸的态度都好到这个地步了，夏清阳还是这么不识时务。 而李王站在几人后头，望向夏清阳的眼神却微微起了些变化。 这一路，李王都很沉默寡言。刀疤脸小队怕是也没把李王当盘菜，连个眼神都不给丢，全队的注意力都在两个漂亮女玩家身上。 谁都没想到，气氛越发剑拔弩张之际，还是李王最先注意到了异动，开口提醒几人：“那个男人有问题。” 什么男人。 几人同时扭头，赫然发现，那个原本靠坐在墙边吃面包的男人，此时捂着脑袋，身子紧紧地缩在一起，十分痛苦地嘶吼着。 而那嘶吼声，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 第九十六章 丧尸来袭 “你们怎么还不过来。”安贵妃终于从远处走近，她刚才一直在等夏清阳他们过去，但他们一直站在原处，她等不及就自己过来催，没想到正撞上男人狂乱的时候，“他怎么了？头疼？” 夏清阳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遥想她穿越前，也从各式末世小说里见识过不少套路。 这小说套路里，男人的这种情况，要么是要觉醒什么异能了，要么是他要变成丧尸了。 很可惜，男人没有大运道加身。 他的吼叫声逐渐变得凄厉，七窍开始流血，皮肤表面像中毒一般逐渐变黑，血管暴起。 “糟了，他怕是要变丧尸。”大个儿连忙从怀里掏出手枪，想都不想地就对着男人连射三发。 然而他打得并不算准，这三发只有两发命中，而且都打在胸膛、腹部。 男人也并没有因为身上多了两个窟窿而停下动作。 他整张脸扭曲了几秒，突然暴起扑来。众人顾不得掏出武器，下意识地慌忙四散，先拉开距离，男人却精准地抓住了夏清阳的衣服，把她摁倒在地上。 老天，要死了吗。 夏清阳大脑短路了一瞬间，但在察觉到手里多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时，她回过神来，望向男人的双眼。 他没有咬她，也没有伤害她，而是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吊坠。 “躲开！”关键时刻，还是安贵妃冲上来，抡起甩棍，将男人从夏清阳身边打飞开来。 夏清阳没有阻止。因为她发现，在把吊坠塞给自己以后，男人眼里的片刻清明就消散了。 他现在彻底变成了丧尸，朝着活人们的方向嘶吼，露出尖利的牙齿。 为什么，男人怎么会突然变异？ 夏清阳来不及细想，她甚至来不及对救了自己的安贵妃道谢，就被安贵妃拉到了一旁躲避。 “打他的头！” 伴随着刀疤脸的声音，大个儿已经换了一把砍刀出来，抡到男人跟前削飞了他的脑袋。 男人不动了，身子栽倒在地。 “看来弱点是头，把头砍掉才能阻止丧尸的活动。” 大个儿也被这异变搞得有些后怕，他没有急着回到队伍，而是蹲下来，把手伸进男人的断颈里翻找着什么。 “呕，他在做什么。”安贵妃已经干呕到流眼泪，她把头扭到一边，拽拽夏清阳的袖子寻求解释。 “不知道，可能是晶核之类的东西吧，毕竟小说里都这么写。”夏清阳也看不了这么一幕，但她还是逼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 要适应，要习惯。外面都是这种怪物，她也得拿起刀来正面对抗它们。 “没有，什么都没有。”大个儿随便把手上的血抹在衣服上，起身回到众人身边，“可能只有头是弱点，一击就能削掉头，强度比i级练功假人还要弱一些。” 众人点头，面上的紧张顿消。 “我们走吧，按原计划坐电梯……”刀疤脸话音未落，就听李王开口：“有丧尸过来了，很多。” 刀疤脸问：“你是五觉灵敏天赋？” 李王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别提回答。 夏清阳则追问道：“在哪个方向，很多是多少？” “十一点钟方向。至少20只。” 20只？！ 他们这里只有7个人，夏清阳和安贵妃又是0经验的战斗新手，这要怎么打。 “来了。” 李王丝毫没掩饰自己有储物道具，一把军刀凭空出现在他手里，刀疤脸等人看见这一幕，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明白了彼此是什么意思—— 纵使对c区玩家来说，储物道具也十分稀有。刀疤脸等人只有两个储物道具，如果能把李王的抢过来…… 夏清阳没李王那么潇洒，她以背包做掩护，假装从背包里取出刀来，但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的。 “有20个刚才那种怪人往这边来了？”安贵妃握紧手里的甩棍，脸上写满了紧张。 夏清阳见状，把手里的v级砍刀，和安贵妃手中甩棍交换了一下：“你比我强，你用刀吧。用刀砍它的脖子，就像砍那些练功假人一样。” “可是，怪恶心的……” 安贵妃没有对杀丧尸抱有很深的抵触，反而对丧尸的面目丑陋发出抗议。 夏清阳安抚了她几句。 紧接着，就见目之所及的尽头，二十几米外那辆白色面包车旁边，几只步伐僵硬的丧尸出现，朝几人的方向走来。 “开火，打他的头。” 早已掏出枪的刀疤脸等人毫不犹豫开枪。 夏清阳拉着安贵妃躲避到旁边，捂住耳朵。 振聋发聩的枪响声回荡在停车场里，夹杂着丧尸的嘶吼声，眼前的场景简直比电影还电影。 刀疤脸等人拿的都是手枪，李王也不例外。 夏清阳看不出谁打得最准，她只知道大部分枪子儿都打到了丧尸的身上，虽然一定程度上的确阻碍了最前面那一排丧尸的行动速度，但打身体并不会让它们停止步伐。 就在夏清阳为了丧尸的步步逼近而手心捏汗时，就见丧尸突然接二连三地倒下了。 “厉害啊朋友。”大个儿颇为诧异地看着李王，“打得够准的。” “运气。” 李王说话好像从来不喜于色，语气也平平淡淡。 刀疤脸却脸色一沉。看来谋取李王空间道具的算盘，不是那么好打的。 刚才这一波倒下了12只丧尸。 按照李王的说法，后面至少还七八只，可等了半天，几人也没等到。 “怎么回事李王兄弟，你不是说有至少20只吗，剩下的8只呢。”刀疤脸眉毛一挑，语气不善。 李王抬手将手枪收回空间，刀疤脸还以为他承认了自己预计的有误，正要冷嘲热讽，就见李王换了一把冲fe g枪出来。 “是9只。” 说着，李王一手握枪，一手抬枪，原地向后转身，好像连瞄准都没用地直接开枪射击。 众人俱是一惊，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七八米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几只丧尸。 居然后面也有？！可后面他们刚刚检查过，根本没有出入口……难道说，这些丧尸也会绕后的？ 第九十七章 分头逃命 如果是有智能的丧尸，那可太不妙了。 这个念头刚刚在众人脑海里划过，就见那几只丧尸朝旁边的车子后一躲，把车当做掩体，避开了李王这一串射击。 众人：…… 他奶奶个腿的，真是有智慧的！ “这群丧尸和刚才那些明显不一样。速度更快，还知道找掩体闪避。”夏清阳皱着眉头，浓烈的血腥味已经快把她的嗅觉麻痹了。 说话间，安贵妃突然把她往边上一推：“小心！” 一头丧尸突然从两人身边窜出。 如果不是安贵妃推了夏清阳一把，丧尸就扑上她的后背了。 “漱玉姐！”夏清阳慌忙回头。 只见安贵妃下意识地抬脚把丧尸揣远了几米以后，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手里握着刀。 她瞪着那面目狰狞的丧尸，咬牙举刀挥去。 拜这一个月的肌肉记忆所赐，安贵妃现在最会砍脑袋了。 手起刀落，丧尸的头便滚落在地。 这一边，心情大起大伏的夏清阳，简直要被安贵妃的飒爽英姿帅哭了。 她再也不说贵妃娘娘脾气暴躁，爱使性子了。今天起，安贵妃就是她的偶像！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安贵妃一边念叨着，一边拼命拍胸口。她现在已经干呕不出来，但恶心的感觉还在。 稍微平静了一些后，安贵妃恶狠狠地回头冲大个儿喊道：“你这厮先前怎么胡说！这丧尸分明比i级假人强得多，接近ii级假人。本宫……我差点被你骗了！” 夏清阳叮嘱过安贵妃，在人前要自称“我”，安贵妃这时候竟然还没忘。 大个儿等人也终于从傻眼中回神。 其实刚才这一系列变故几乎就发生在几秒间，他们还沉浸在这群丧尸有智能的冲击里。突然被安贵妃质问，才发现，这些丧尸不仅有智能，而且身体强度也上了一个台阶。 难道这些丧尸也有等级之分？ 刚才的第一波丧尸，和异变的男人一样，只是最低级的小喽啰。而这次绕后的丧尸，是更进一阶的？ 也对，不然系统任务里怎么会有“丧尸王”这个说法。 刀疤脸等人来不及说什么，连忙举枪寻找丧尸的位置。 这群丧尸的移动速度，远比之前那群快得多。它们还知道分散开来，从各个方向进攻，这就大大增加了玩家这方的攻击难度。 不过，虽然这群丧尸有躲避和偷袭的意识，但也终究也只是ii级假人的强度。 在几人冷兵器、热bi g器的一顿招呼下，很快，丧尸的数量一个接一个地减少。 夏清阳心里数着，果然，和李王说的一样，这一波有9只丧尸。 这不免让她又高看了李王一眼。 刚才也是，李王直接把手枪换成了杀伤性、攻击速度都更强的冲fe g枪，应该是提前意识到了这群丧尸有智能，比刚才那些还不好对付。 夏清阳在心里认定，这李王是个厉害的，比刀疤脸他们更不能招惹。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只丧尸倒下，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怪事，这群丧尸从哪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李王兄弟你知道吗？”大个儿挠挠头，十分不解。 李王回答：“顺着楼梯下来的。” “居民楼里残留的丧尸？” “不清楚，不过。”李王视线移向车辆出口的方向，眉头越皱越紧，“那边又有丧尸来了。” “不是吧，还有？！” 众人崩溃。 其实在场所有人中，除了夏清阳和那个刀疤脸小队的女人，其他人都能轻而易举切掉ii级假人的脑袋。 但ii级假人和丧尸不一样。 ii级假人不会动，没有任何威胁性，就是呆呆地杵在那里任砍任打。 丧尸可是张牙舞爪地闻着人味儿扑上来啊。 为了避免被丧尸弄伤，他们的攻击都畏手畏脚的。除了一枪一只丧尸的李王，其他人都打得很艰难。 “这回有多少？” “非常多。”李王把枪收起来，扭头开始寻找什么，“至少两百只。” “两百？！” 所有人脸色俱是一变。 小郑和大个儿不信邪地跑到车辆出口处。然而他们还没彻底走到卷帘门前，就听见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嘶吼声。 估计是丧尸们闻见人味儿开始兴奋了。伴随着嘶吼，它们不断冲击着卷帘门，动静越来越大，光听声音判断不出具体数目，但肯定不会比刚才少。 如果真有二百只刚才那样的丧尸，把他们堵在这个停车场里，估计谁都跑不掉。 “不行，我们得赶紧离开。大个儿，小郑，去找能启动的车。”刀疤脸这边刚刚下令，就听见了车子摁喇叭的声音。 众人顺着喇叭声看去，就见李王驾驶着一辆小轿车，一边倒车出位，一边冲几人摁喇叭。 这李王，好像无论什么都能想到他们前面一步。 众人大喜，跑到小轿车旁边，才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这辆车坐不下他们七个人。 驾驶位和副驾驶各坐一个。 后排最多能坐三个。 也就是说，有两个人会被剩下来。 几乎瞬间，气氛就有了变化。 刀疤脸嘲讽地看了夏清阳两人一眼，然后抢先一步坐到了车子后排，发号施令道：“大个儿你壮实，你去坐副驾，薇薇和小郑跟我坐后排。” 叫薇薇的女人在听到刀疤脸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惊喜得好像要哭出来。 她还担心刀疤脸会把她丢下，然后叫这两个漂亮女人上车。看来刀疤脸还是更喜欢听话的，自己以后得更听话才行。 想着，她飞快爬上车，透过车窗丢给夏清阳两人一个得意的眼神。 夏清阳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并未有任何刀疤脸期待的懊恼状出现。她拉起安贵妃的手腕，打算带她去找别的车辆，忽听李王喊了一声：“b区只有这一辆能开的车。” 夏清阳身形一顿，扭过头来：“我去别的区找。” “卷帘门快被撞开了。你们顺着楼梯上楼，还能有一线生机。” 说完，李王就把窗子摇上来，启动了车子。 第九十八章 同去同归 夏清阳怔怔地望了他两秒，轻声道谢，然后拉着迷迷糊糊的安贵妃去寻找李王所说的楼梯。 李王之前说过，刚才那些丧尸是从楼梯下来的。 也就是说，沿着第一波丧尸来的方向找，应该就可以找到。 果然，一个血迹斑斑的防盗铁门大敞着，门那边一片昏暗，隐隐看到楼梯的形状。 这个位置刀疤脸他们应该已经看不到了。 顾不得许多，夏清阳从空间取出一只手电筒照明，而后带安贵妃冲上了楼。 楼内灯全都不亮，应该是因为电力已被切断。 但刚才停车场里的灯是亮的，不知道是不是两者电力系统并不在一起的缘故。 夏清阳能听到，在她们刚刚跑上半层时，身后突然传来清晰的丧尸嘶吼声，想来是卷帘门终于被冲开了。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连串的枪声。 快一点，再快一点。趁着李王和刀疤脸他们能吸引一下丧尸的注意，她们要快点往上跑才行。 一口气跑到十二楼，夏清阳认出，这一栋居民楼。 手电筒的光照在每家每户的门上，门边都贴着鲜红的对联。此情此景，和楼道内到处都是的血迹遥相呼应，令人难过。 刚才那些丧尸就是从楼梯下来的，而且李王也指引她们进这居民楼，想来现在楼里应该没有丧尸了。 但夏清阳仍不敢大意，在八楼休息的时候，她气喘吁吁地让安贵妃做好警惕，自己也从空间取了一把v级战斧出来。 “你怎么这就累了，别这么废物，快跑起来啊。”安贵妃也一气儿跑了十二楼，但不同于喘得像头牛的夏清阳，她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夏清阳摆摆手，断断续续地道：“你的天赋……天赋效果让你的力量、速度增加了，但我……我就是个正常人……” 话音未落，就听楼下传来丧尸的嘶吼声。 枪声也在不知何时消失了。 李王他们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吧，所以丧尸才朝着她俩过来了。 “来了来了！别歇了！”安贵妃拖起夏清阳又上了两层楼。 然而当她发现夏清阳实在爬不动了之后，情急之下，居然直接把夏清阳整个人扛到了肩上，憋着一股气往楼上跑去。 夏清阳：…… 一年多以前，夏清阳还是个绕着贵妃走的后宫小透明，现在，她正被贵妃娘娘扛在肩膀上逃命。 生活真是太玄幻了。 安贵妃的动作算不上轻巧，夏清阳被她颠得七荤八素。 但不可否认，安贵妃经过天赋加强以后，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强了太多，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扛着夏清阳这个一百来斤的大活人跑上了二十三楼。 二十三楼是顶楼。 万幸中的万幸，顶楼天台的门没有锁。 “多谢漱玉姐。” 夏清阳被安贵妃放到地上，找了一会平衡以后，喜极而泣地拉开了天台门。 迎面而来的狂风夹着雨点，差点把夏清阳吹傻了。 外面下雨了？ 顾不得别的，夏清阳和安贵妃进到天台，然后从外面把天台门反锁上，这才稍微放下心。 整片天台估计有四五十平米的样子，空空旷旷，什么都没有。 四周高高的铁丝网，应该是防止有人不小心掉下去而建。 来到铁丝网边上，夏清阳发现，倾盆暴雨完全让整座城市笼罩在了一片雨雾里。 她本以为能从这里一览外边的情况，或者看看能不能跳到旁边的楼上去，结果这瓢泼大雨地下着，可见度不超过十米，四圈还被网子围了起来。 她们成了彻底的困兽。 夏清阳和安贵妃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在这时，丧尸撞门的声音引得两人回神。 “这门撑不了多久，你拿好刀，听我说。”夏清阳语速飞快地叮嘱安贵妃，“你速度快，力气也大，但是不要和丧尸硬拼。记住，一定要避免被丧尸划伤咬伤，一旦受伤，最终就会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也变成丧尸。还有，这个你拿着。” 说着，夏清阳抓起安贵妃的手，把镯子从自己的手腕上，推到安贵妃的手腕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安贵妃脸色一变。她知道这是李妍给夏清阳的储物手镯，她们所有的物资、武器都在这里面。 夏清阳这个时候把储物手镯给她，是什么意思？ “丧尸的数量太多，如果你一直保护我，咱俩都得死。所以一会丧尸进来之后，不要顾忌我，只管找机会逃走。要是你能从这里逃出去，就去找雅婕妤他们。其他玩家都不可随便轻信，但皇后和雅婕妤是和咱们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她们是这个游戏里最值得信任的人。你与雅婕妤虽然总有摩擦，但她是个拎得清的，凡事多听听她的意见，一定能……” 【天赋[顽石点头]经验值30。】 夏清阳还没说完，赫然发现安贵妃的眼睛变得红通通的。 “本宫不要！”安贵妃耍性子似的，用力把镯子脱下来，摔到夏清阳怀里，“你少来这套。本宫和那姓宋的素来不合，要不是有你拦着，本宫早和她翻脸了！不就是区区几只丧尸，来一个本宫砍一个，来一双本宫砍一双！” “听话……” “你再多说一句，就是不信任本宫的实力！看着吧，我安家儿女，从不在任何地方认输。”安贵妃说着，语气稍微低落下来，“而且，而且上个副本结算时，奖励中原本有一辆车子，本宫以为没用，就没选。要是那时选了，现下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夏清阳怔看着安贵妃的侧脸，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她的傻娘娘哟，一辆车得多大啊。幸亏没选，要是选了，别说储物空间不够装，就是他们那间小宿舍，恐怕都得撑爆了去。 “同去同归！”安贵妃瞪向夏清阳。 犹记得在皇宫时，但凡安贵妃露出这种表情，夏清阳都一打哆嗦，明白自己要遭殃了。 可现下看着这张颇有威慑力的脸，夏清阳竟觉得她这幅气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 “好，同去同归。” 话刚说完，天台门就被丧尸撞开了。面目狰狞可怕的丧尸们，肢体扭曲着朝两人奔来。 第九十九章 贵妃大危机 冲在最前头的几只丧尸，被安贵妃快刀斩下头颅，连夏清阳的衣服边角都没有摸到。 然而安贵妃到底实战经验不足，很快就有一只丧尸从她刀下漏过去，冲到了夏清阳眼前。 近距离观察丧尸翻白的眼瞳，和脖颈侧面被啃食露出的红肉，夏清阳头皮都炸开了。 不行，不能光被安贵妃保护着，她也得动起来才行。 “喝啊——” 夏清阳举起斧头，用尽全身力气横劈过去。 准倒是准的，但由于她力量不够，斧刃卡在了丧尸脖颈的骨头缝里，拔不出来，也砍不下去。 这下尴尬了。 丧尸无痛无觉，除了把它们的脑袋砍下来之外，没有任何能阻止他们动作的方法。 夏清阳果断放弃这把斧头，从空间拿出一根甩棍，在丧尸扑来之际，眼疾手快地抵在它咧开的嘴里。 开玩笑的吧。以前看那些末世小说里，主人公都一削一个准，砍丧尸比切瓜切菜还轻松，结果现实里根本不是这样。 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虽然暂时得以喘息，但这丧尸力气极大，夏清阳撑了不到两秒，就觉得自己胳膊要断了。 “我来！” 忽然，手上力道一松，原来是安贵妃一脚将丧尸踹开了去。 由于惯性，夏清阳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此刻，她的衣服早已被雨水和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冰冷得刺痛骨髓。 但她不敢多犹豫，立刻从地上爬起。 和她们之前在停车场看到的一样，第一波冲上来的丧尸行动迟缓，呆头呆脑地只知道猛冲。 但在安贵妃斩首十几只“迟缓”丧尸后，拥有低等智能的丧尸就出现了。 这下安贵妃彻底招架不能。 为了避免被丧尸绕后偷袭，两人只得步步后退，一直退到铁丝网的角落。 “走吧漱玉姐。你现在走还有几分希望杀出去，别管我了！” 夏清阳被安贵妃牢牢护在身后，焦急而崩溃。 她怕死，非常非常怕。但她更怕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为她挡刀送死。 她们之前又不是什么生死至交。一年的相处不足以让安贵妃用命来保护她啊。 安贵妃没有回答夏清阳。 因为她永远是正面迎敌，所以血几乎都溅在了她衣服的正面，后背则是干干净净的。 雨越下越大，刀越舞越快。 但很明显，她已经到了极限。有好几次，丧尸灰白干枯的手指已经抓上了她的衣服，幸而被她快速斩断脱险。 在这稍有失误就万劫不复的情况下，突然，安贵妃的动作一顿。 她看见一只小丧尸，从层层叠叠的丧尸群中摇摇晃晃地挤了出来。 这小丧尸生前最多也就五六岁，身高才刚刚到成人腰际。 它身上穿的小背带裤已经被鲜血和脏污染透，可随着它的动作，一件扎眼的物什从脖领处晃了出来—— 那是一把红绳系的纯金长命锁，如果凑近仔细瞧，兴许还能看见“平安喜乐”、“长命百岁”这样的字样。 安贵妃不知怎么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旁边一只丧尸趁此空隙靠近，张口咬在了她的肩头。 - 与此同时，李王等人早已将车开出五公里远。 大个儿坐在副驾驶，感慨地摇摇头：“没想到有那么多丧尸。李王兄弟说的两百还是个保守数字，我看至少有四五百只。” “可惜，这么漂亮的两个女玩家，这会儿怕是已经被丧尸撕得渣都不剩了。”小郑一边擦枪，一边难掩遗憾地接话。 “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没长脑子。她们这样的家伙，我见得多了。”刀疤脸嗤笑一声，伸手揽过薇薇的肩膀，“薇薇啊，像这种人一般死得最惨，你知道为什么吗？” 薇薇小鸟依人地偎在刀疤脸怀里，乖巧作答：“因为她们过了两个副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而且还不知好歹。” “哈哈哈，说得好！就是这个！人啊，还是要有敬畏之心，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马失前蹄，万劫不复了。” 说着，透过后视镜，刀疤脸盯着沉默开车的李王，眼露精光。 他承认李王的确有点强，但那又怎么样。现在是四对一的局面，双拳难敌四手，李王的空间他要定了。 这时，车子油箱发出预警，提醒车上的人应该加油了。 刚巧旁边有一个加油站，李王将车子开进去停稳，开门下车，走向油枪的位置。 “真闷，咱也下去透透气儿。”刀疤脸给小郑和大个儿使了个眼色，而后从空间里摸出小刀来，藏在怀里，紧跟着下了车。 加油站里不能打火，容易引发爆炸，这是常识。 虽然开枪引发油罐爆炸的概率很低，但他们又怎么可能真的拿命去试，所以刀疤脸没打算用枪，而是打算拿刀解决掉李王。 据刀疤脸观察，刚才在地下停车场打丧尸时，李王没有掏出过近战武器。尽管丧尸最后已经贴脸了，他仍然选择了拿枪或者火统给丧尸爆头。合理推测，李王应该是枪械类天赋，不擅长近战。 那么只要快速出手，不让李王有掏枪的时机，他们一击得手的概率就非常大。 刀疤脸信心满满地下了车，谁想到四下一望，刚才还在油枪旁边的李王，此时突然不见了身影。 刀疤脸和大个儿对视一眼。大个儿心领神会地高声道：“李王兄弟，你在便利店里面吗？我们先把油箱加满了啊，这附近可能有丧尸，你小心点。” 没有回应。 刀疤脸眉头拧在一起。 他快步走到便利店里一看，店内一片狼藉，别说人影了，连个活物都没有。 店内货架上倒是还有些商品，但刀疤脸瞧不上。 大个儿也绕着加油站外围转了一圈，没找见人，当即啐了一口：“估计跑了。这小子，还挺聪明。” “真要是聪明的话，就不会那么招眼地拿出空间道具。”刀疤脸冷笑。 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李王能去哪呢。 正在几人琢磨李王能跑去什么地方时，小郑忽然惊恐地手指向刀疤脸。 大个儿和薇薇见着了，也是面色大变。 刀疤脸的脑门正中，竟然有一个显目的红点。 那是狙击qia g的瞄准点！ 第一百章 杀手J 没等他们出言提醒，只见一颗子弹破空而来，洞穿了刀疤脸的额头。 刀疤脸倒地，大个儿三人都急了。 但谁都没想到，不待他们跑过去，就见本应该死得不能再透的刀疤脸忽然睁开眼，噌地坐起身，翻手拿出一件道具用掉，直接瞬移到了七米开外，躲开紧随其后的又一发子弹。 “队长！” 大个儿三人惊喜万分。 没想到刀疤脸竟然拥有千金难求的复活道具！ “他娘的……”刀疤脸以加油站的柱子位掩体，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后怕得一身冷汗。 刀疤脸虽说狂妄，但却也是实实在在经历过9个副本的高手。 他有着随时将自己隐藏在射击死角的习惯。 刚才他站的那个位置就是个没有瞄准点的死角，按理说不可能有枪能瞄准到他，更不可能有子弹射过来。 可是他却中弹了，这只能说明，那个想杀他的人，拥有可以令子弹拐弯的[神枪手]技能，而且等级绝对不低。 该死，总部奖励他的复活道具被迫用掉了，还用了一个珍贵的瞬移道具。 到底是谁，谁想杀他？ 难道是李王？ 可拥有[神枪手]技能的人本就不多，像b区c区的神枪手他基本都知道，李王并不在其列。 ……该不会，是b区那个凶名赫赫的神枪手，杀手j吧。 如果真的是杀手j。 刀疤脸眼里迸发出狠厉的光。他或许可以躲过这一劫！ “快来，我布下了特级防护罩，进来躲着！”刀疤脸把大个儿和小郑叫到了身边。薇薇因为站得远一些，刀疤脸就没让她过来。 听到特级防护罩，大个儿和小郑都神色一松。 特级防护罩很强，强到甚至可以抵御一次a区大佬的攻击。真他娘的豪气啊，被总部看重就是好！ 大个儿和小郑感慨地躲进刀疤脸设下的防护罩里。十几秒后，又是一道子弹破空声，紧跟着，特级防护罩出现了几道裂缝，彻底碎裂。 特、特级防护罩碎了？对面的狙击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人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又是一道破空声响起。 他们都以为刀疤脸会有别的道具准备，所以心情很轻松。谁也没想到，这一次，刀疤脸一把将小郑拽到面前，让小郑替他挡了这一枪。 这两枪间隔极短，几乎令人反应不过来。小郑死不瞑目地瞪大眼睛，倒在地上。 大个儿目瞪口呆地看看刀疤脸，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解释。 刀疤脸见没有第三下枪响，面色一松：“看来我猜得没错，这人的枪，一次只能装两发子弹。而且非常有可能，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杀手j。” “杀手j？！”大个儿十分震惊，进而他想到了刚刚失踪的李王，“难道李王就是杀手j？” “不知道，也许是，不然时机太巧了。但如果真是杀手j，他现在就不能再袭击我们了。杀手j一次出手只杀一个人，所以小郑不得不死。” 大个儿沉默两秒，点点头。 刀疤脸这种说法，他只能认可。不然难道要他代小郑去替死吗？ “现在就等吧，如果没有后续射击了，危机就解除了。如果他接着开枪，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刀疤脸阴沉着脸，“[神枪手]技能一出，就算逃也没用。” 三人就这么静等了三十秒左右，发现果真没有枪子儿再射过来了。 “果然！我就知道……”刀疤脸大喜，正要得意自己猜对了，就再次听见数道子弹破空的声音。 瞬息之间，仿佛慢动作一样，刀疤脸扭头，正看见他身旁那个只有三四米的储油箱爆炸开来的样子。 刀疤脸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杀手j居然点爆了整座加油站，哈，这的确不算“亲手射杀”，真他娘是个疯子！ 下一刻，他和大个儿便被爆炸波瞬间吞没，死得不能再死。 这下整个四人小队里，唯有薇薇，因为距离比较远，只被爆炸余波掀飞了去，侥幸留了一条命。 加油站在大雨中化作熊熊烈火，火光冲破天际。 加油站旁边一栋破败的筒子楼里，李王直起身子，背上枪，重新戴上鸭舌帽。 就像碾死几只蝼蚁，李王心里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没再往加油站的方向看一眼。 他走下楼，随手从空间里拿出一辆改造过的越野车，坐进副驾驶。 启动车子的一瞬间，李王眼前浮现了刚才那个说起话来，让他觉得很舒服的女孩的脸。 甚至他有这么一刻，想把车开回去看看她还活着没有。 不过转念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五百多只丧尸，就算是他被堵在了楼里，也很难全须全尾地逃走。 更何况，救了之后呢？他不想被黏上，也不想和人扯上关系。 所以，算了。 越野车缓缓加速，消失在暴雨当中。 - 话说回夏清阳这边。 因为短短两秒的恍神疏忽，安贵妃被丧尸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丧尸牙齿极锋利，穿透薄薄的衣料后，一偏头，就扯下了一块红肉。 “啊！！本宫的胳膊！” 鲜血顺着安贵妃的衣袖淌下，很快流出的血变成了黑色。 这就像是个突破口，闻到活人血肉味道的丧尸们全都更加疯狂了。 夏清阳脑子嗡一声，眼前的画面好像放慢了几百倍—— 天台上狂风乱舞，雷雨交加。 丧尸像见了蜂蜜的苍蝇一样扑到安贵妃身上去。夏清阳站在外面，根本看不见丧尸群中的安贵妃，只隐约能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呼痛声。 “不要……不要！” 夏清阳浑身一颤，血液几乎都倒流了。 安贵妃是为了保护她才这样的，如果不是她的天赋太没用了，她们现在不至于被逼进绝路，安贵妃不至于比她先面临死亡。 都怪她，都怪她！ 夏清阳的情绪到达了临界点。她甚至没注意，在她喊出“不要”这两个字之后，丧尸群齐齐停住了动作。 夏清阳拨开丧尸群，不管不顾地扑到安贵妃身上，想替她受难。 结果半晌也没等到身上任何地方传来疼痛的感觉。 第一百零一章 忠诚！ 直到她茫然抬起头，才发现此时所有的丧尸，都呆站在原地，像是被谁喊了“三二一木头人”一样，定格在了刚刚那一瞬间的动作上——伸胳膊的伸胳膊，呲牙咧嘴的呲牙咧嘴，总之是任凭飓风骤雨吹打，也没有一只乱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清阳顾不得思考，怀里的安贵妃衣衫破碎，各处都是被丧尸撕咬的伤口，一直在边哭边喊疼。 而且安贵妃的脖子处已然有青筋鼓起，跟停车场里那个男人变成丧尸的前兆一样！ “本宫不想死，本宫不想死——好疼，好疼！” “你不会死的。”夏清阳从空间取出[起死回生药水]，没有任何犹豫地启开盖子，给安贵妃调整了一下角度，小心仔细地倒进她的嘴里，“乖，喝下去，把这个喝下去就没事了。” 安贵妃的思维已经有些模糊，嘴里喊的话都是无意识的呓语。所以当有冰冰凉凉的液体灌进嘴里时，她条件反射地想吐出来。 可因为耳边有夏清阳轻柔的哄劝，她最终还是把液体咽了下去。 几秒钟后，她的意识就恢复了清明。 “别咬本宫！”安贵妃猛地坐起身子，惊慌地胡乱摸向自己身体，结果发现哪里都不疼。 她困惑地低头一看，衣服破损处应该都是伤口才对，然而现在那些破损处的皮肤全都是完好无损的，就像根本没有被咬过一样，细腻又白皙。 再抬头，安贵妃被定在原地的丧尸吓了一跳。 “清阳，小心！躲到本宫后边去！” 夏清阳见安贵妃这种情况下还低头去找刀，要起来保护她，心头涌过一股热热的暖流。 她抱住安贵妃的肩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五分钟后，夏清阳站在定格的丧尸群前，身边的安贵妃严肃而警惕地握着刀。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群丧尸真的会听你的话？”安贵妃有些狐疑，又有些难以置信。 夏清阳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试试。” 【忠诚：可以使听者对玩家产生一定忠诚值。目标对象意志越薄弱，忠诚效果越明显。】 之前夏清阳弄不明白这个天赋效果的用处，出发前拿安贵妃实验时，发现并不是让人无法撒谎的意思，就没再多想。 结合现在的情况看来，或许这个【忠诚】，就是字面义。指“目标对象”会对夏清阳说的话完全忠实地去践行。 夏清阳搓搓手，稍有紧张地盯着面前层层叠叠的丧尸群：“你们……向后退一步！” 安贵妃紧紧握着刀柄，眼神死盯丧尸，以防止它们突然扑来。 谁想到，夏清阳话音落下后，这些丧尸竟然真的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安贵妃：…… 夏清阳眼睛一亮，强忍着不让心里的激动喷薄而出：“再退一步……向后转……把手都放下！” 就像军训时教官在前面发号施令一样，夏清阳发布一条又一条指令，丧尸们居然全都一字不落地完成了。 其中它们有些距离太近，伸着手向后转的时候还打到了彼此的脸，夏清阳只能赶紧叫它们把手放下来。 夏清阳彻底明白了。 之所以这之前，玩家们没有对夏清阳说的话言听计从，大概是因为玩家们的“意志”并不薄弱。 相对的，丧尸意志薄弱啊！最普通的那波丧尸，甚至连最基本的智能和判断力都没有，完全凭本能行动，所以才会被忠诚效果影响！ 不过没等夏清阳两人高兴太早，门那边就传来了肉体碰撞的声音。 原来是前边受到忠诚效果影响的丧尸堵住的路，后面的“野生”丧尸们还在凭着本能往夏清阳她们这边冲。 夏清阳灵机一动，拉着安贵妃往“己方”丧尸身后一躲：“你们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攻击我和我身边这个人。然后你们十个，留下来保护我们，其他丧尸，去跟后面来的丧尸厮杀！重点攻击它们头部！” 安贵妃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彻底逆转的情况： 在夏清阳雄赳赳气昂昂地发布命令以后，刚才还直挺挺任听摆布的己方丧尸们，果真一个转身，和后面涌来的野生丧尸开始了厮杀。 距离她们最近的十只己方丧尸，因为被夏清阳点名留下来做肉盾，所以没有挪动脚步，只满面狰狞地站在原地。而一旦有野生丧尸突破重围，冲到夏清阳两人面前，就会被这十只肉盾丧尸拦下，以多欺少，撕成碎片。 “漱玉姐漱玉姐！我的天赋有用了！” 夏清阳攥住安贵妃的手，高兴得直蹦高。 安贵妃被她带的一摇一晃，只顾傻眼地点头。 这何止有用啊，这天赋效果在这个副本里，简直无敌吧？ 所有丧尸只要听夏清阳喊一嗓子，就立马乖顺地变成小弟。让做什么做什么，让互相厮杀就互相厮杀，完全就是个夏清阳的个人军团！ 这已经够恐怖了，而再往多了想，如果有一天，夏清阳这个天赋的效果提升，变得可以影响人了呢？ 安贵妃打了个寒战，庆幸自己和夏清阳从来不是敌对关系。 嗯，当年宫斗时的那些小打小闹，夏清阳现在应该已经不介意了吧？自己刚才都那样舍命救她了，她们现在可是过命的交情！ 安贵妃自认自己成长了。在得到天赋以后，她彻底觉得当年认真宫斗的自己非常幼稚。 有新的事业打拼，还玩什么女人扯头发啊。 【天赋[顽石点头]经验值10】。 夏清阳见眼前又划过系统通知，不由一怔。她也没说什么发人深省的话呀。 不过经验值多多益善！ 以前她总瞧不上自己的天赋，现在她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就差没捧着镜子亲自己两口。 咳，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她可不能再让这些好用的工具丧尸们再内耗下去了。 “停，都停！”夏清阳两手拢在嘴边，气沉丹田，扯着脖子阻止丧尸们的互相撕咬。 第一百零二章 丧尸军团 天上下着暴雨，她的声音被风吹跑了大半，但还是影响到了很大一部分丧尸，听到的丧尸动作都停了下来，而没听到的则继续往里挤。 安贵妃见状急了：“怎么让它们停了？” “刚才只是试一下它们会不会听我的话，去攻击同类。没事，别担心，你跟好我，我们慢慢往前走。” 夏清阳拉住安贵妃的手，挤开定住身形的丧尸们，慢慢朝着天台门的方向移动。 移动过程中，遇到没听见话的野生丧尸，夏清阳就立刻勒令它们站住。这招百试百灵，看样子，夏清阳的【忠诚】甚至足够影响拥有低级智能的丧尸。 但饶是没有丧尸继续攻击她们了，要挤过一层层丧尸到天台边上也很不容易。 “也太多了吧，那戴帽子的男人不说是两百只左右吗。这分明远超两百。”安贵妃头皮发麻地看着这些狰狞可怖的丧尸，小心翼翼从它们身边挤过去。 夏清阳终于来到了门边上。她探头一看，楼梯上居然也全都是丧尸，脑袋挨着脑袋，嘶吼着向夏清阳两人示威。 夏清阳眼睛一瞪：“都别喊了！” 凶神恶煞的丧尸们瞬间安静如鸡。 安贵妃：…… 声音在楼梯间这种封闭空间里容易传播得多，夏清阳这一嗓子喊下去，至少三四层楼的丧尸都听见了。 这可给夏清阳省了不少力气，她刚才在暴雨哗啦啦和丧尸的嘶吼中扯脖子喊，把她累坏了。 “你们，一会都跟我们一起下去。”夏清阳回头朝天台上的丧尸们下达完命令，便带着安贵妃再按照同样的方法，慢慢往楼下挤。 四十分钟后，终于，夏清阳两人挤下了楼，回到了熟悉的地下停车场里。 遥想一小时前，她们还在丧尸的追咬下仓皇逃离，而现在，所有丧尸老老实实在停车场里排列成方形队伍，像乖乖等待检阅的卫兵——就是这些卫兵长得歪瓜裂枣了点，看着实在不太下饭。 在丧尸队伍排好后，夏清阳终于能数清它们总共有多少只了。 548只。 就离谱。 安贵妃听见这个数之后手都软了：“这本宫怎么杀得完！” 夏清阳很想吐槽，原来她之前还想过要杀完。 不过见安贵妃是真的感到害怕，夏清阳从空间里取出一件外套风衣来，给她披了上：“先这么将就一下，等一会找地方安顿下来再换新衣服。” “哦哦，好。”安贵妃抓着风衣两边，迟疑地点点头，“那个，你刚刚在上边给本宫喝的东西是什么，为何有治愈之效？还有剩余吗？” “那个啊。那是我在上次副本结算时选的奖励道具，名叫[起死回生药水]。确实很好用，只要有一口气在，无论什么伤都能治好，但很可惜，只有一瓶。” “这样。” 安贵妃抓着风衣的手指收紧了些。也许是想道谢，但又抹不开面子，所以神色颇为纠结。 夏清阳望着她的样子，嘴角漾起一抹笑容，随即，视线又移回眼前的五百多只丧尸上面。 问题来了，要怎么处理这一大帮丧尸。 刚才她看了，这群丧尸是生生把车库的卷帘门撞掀开了一边豁口，涌进来的。 而这附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居民小区。 其实至此，躲在杂物间那个疯男人的话，也许可以解释了。 “下雨吃人”，说的可能是下过雨之后，人就变成了丧尸。 支线任务里有一条是要玩家们查明丧尸病毒爆发的根本原因，这“下雨”应该就是一条线索。 想到那个最后变成了丧尸的可怜男人，夏清阳从怀里摸出一个钱币大小的银白色圆吊坠来。 这是那男人即将变成丧尸的瞬间，塞到她手里的。 仔细观察，这吊坠的外观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掉漆，明显不是真正的银制外壳，用料比较廉价。 但男人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那么执着，那么认真，这肯定是他很重要的东西。是因为感谢她，相信她，或者说，因为觉得她是个好人，所以才交给她。 夏清阳自然会珍重以待。 她将吊坠拿在手里摆弄着，不知怎地一摁，吊坠忽然打开来，里面竟然嵌着一张照片！ 夏清阳定睛一看，这照片是两人的合影。 左边站着的小男孩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好像不太高兴似的，拉着脸，不情不愿地看向镜头。右边的男人严肃而端正，比小男孩脸拉得还长，身着军装，坐在椅子上。 两人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拍照时的距离还挺远，但他们长得却很神似，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想来应该是对父子。 夏清阳认出这小男孩和那疯男人有些像。 可以猜到，这小男孩或许就是疯男人的童年，那么照片里的严肃男人就有可能是疯男人的父亲。 原来是饱含亲情回忆的物品，难怪疯男人如此珍视。 夏清阳将吊坠合起来，擦拭干净，放回空间里。 不知道这照片里的父亲是不是还健在。能力范围之内，如果遇到那位父亲，她会把这吊坠交还给对方的，也算完成了和疯男人的这段因果。 回归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接下来要拿这些丧尸怎么办才好呢。 让它们互相撕咬杀掉彼此，的确能把它们全都处理掉。但是这样一来，它们死的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夏清阳灵机一动：“对了漱玉姐，这次副本的支线任务里，不是有一条说，要亲手杀死三千只丧尸吗？这里有五百只，你先把它们杀完，我再出去给你找几只新的回来。” “……” 安贵妃噎了一下。 不要把丧尸末世说得跟你家后花园似的啊喂。 “它们长得太丑了，血溅出来也怪恶心的，又不是迫不得已，本宫不想亲自动手。” 夏清阳知道安贵妃这是没有性命之忧就没了动力。她当即挽住安贵妃的手臂，软声道：“漱玉姐，我猜，刚才你杀了那么多丧尸，天赋经验值应该得了不少吧？” “确实增加了许多。弱的丧尸比用假人要多些，强的丧尸又比弱的更多些。” 第一百零三章 安排 果然，就和夏清阳料想的一样。 在拿练功假人做对手时，安贵妃都能觉醒天赋，那在面对威胁性更高的丧尸时，经验值增加说不定会更多。 而安贵妃又是个外粗内细的人，常常能观察记住这些细节，这次她果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夏清阳继续温声规劝：“那你看，这里有足足五百只丧尸，你把它们全杀了，你的经验值得增加多少，说不定都能突破到2级！你变得更强了，我也就更有安全感了呀。” 安贵妃撅起嘴来：“你喊一嗓子它们就全都不动弹了，还需要本宫保护？” “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末世啊，最危险的向来不是丧尸，而是人。” 夏清阳给安贵妃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堆她以前看过的末世小说情节，把安贵妃震得一愣一愣的。 “在这种情况下，人真的会做出那种事？……道德沦丧！道德沦丧！……可，那是血脉相连的妻儿老小啊，怎么下得去手？”安贵妃对世道险恶的认知刷新了，甚至还听得有点上瘾，“后来呢，主人公是不是把他们全都教训了？” 夏清阳咳嗽两声：“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料的是人心。你看，就连玩家也大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咱们一定要把自己武装起来，才能与坏人进行斗争。” “你说得对。”听了夏清阳一番话以后，安贵妃深以为然，很轻易就被说服了。 【[顽石点头]天赋基础效果：玩家的话语信服力增加，感染力增加。玩家个人魅力值、领袖值上升。】 【信服：任何对象都会潜意识偏向于相信玩家话语内容。】 夏清阳越发觉得，这天赋是把她往欺诈大师的方向培养。 太适合忽悠人了。 而且仔细一看的话，这效果和效果之间是隐隐有联系的。 基础效果里有增加【个人魅力值】和【领袖值】两条，她以前没太在意。 现在对比着【忠诚】效果来看，没准她以后还真能统领一方，当个什么女皇帝玩玩。 咳，想远了。 总之，现在能说服安贵妃收割丧尸人头，就算大功告成。 两人先把丧尸大军丢在车库里，去居民楼里找了个空人家换衣服洗澡。 她们在天台淋了半天雨，身上又都是丧尸的脓血，又粘又冷又难受，洗完澡，吃了点东西，这才宛如新生。 安贵妃换了一套新衣服，然后便提着刀，又杀气腾腾地到地下车库里找她的练级工具们了。 夏清阳给这些丧尸下达的命令是不许还手，不许弄伤安贵妃，但可以闪躲。 所以丧尸们只能十分滑稽地双手环抱，别别扭扭地藏起锋利的指甲，狼狈地躲避安贵妃的攻击。 最普通的丧尸最多只能躲避两下，就会被斩下头颅。 有低级智能的丧尸则可以闪避多次，做好一个多功能沙包应做的分内事——帮安贵妃充分熟悉她在武功秘籍里学的招数。 夏清阳围观了二十来分钟，见没有什么异样，便放下心来，从空间里取出一样东西，交给安贵妃。 “这是何物？”安贵妃把这个比巴掌稍小的黑色盒子拿在手里，新奇地翻看。 夏清阳解释：“这是对讲机。我在上个副本里采购的时候，买了四个。本来想到这个副本里再给你们的，没想到和皇后她们分开了。喏，你只要拿着它，摁住这个按键，我这边就能听到你的声音。试试。” 安贵妃照着夏清阳教的实验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声音果真从夏清阳手中的另一个盒子里传了出来。 “有点像手机。”安贵妃做出使用评价。 “对，但是手机需要基站才能打电话，不是所有副本里都能用。对讲机就很方便，到哪都能使，只是它的通讯距离不是很远，也就三五公里。” “哦。” 安贵妃听不明白那些陌生用语，她只需要记住这东西怎么用就行了。 夏清阳随后又教了安贵妃不小心调频怎么办，收不到信号怎么办。 “本宫又不是小孩子了，说这么多次作甚。”安贵妃不耐地甩甩刀上血珠，不满夏清阳打断自己和丧尸的1v1大战。 夏清阳知道她这是记住了，于是笑道：“好，那我就放心走了。” “你去哪。”安贵妃一下紧张起来，像是父母突然说要出门一趟的小孩子。 她早就习惯了依赖夏清阳的副本生存，夏清阳一说要走，她还真有点慌神。 “我就在附近转转，看能不能遇到幸存者，问问他们生存基地的情报。还有帮你再带点丧尸回来。”夏清阳指了指她手中的对讲机，“有事就用对讲机联系我，我很快就回来。” “那你带几只丧尸走吧。万一遇到危险，也好脱身。”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夏清阳当然知道小心为上，太得意容易阴沟里翻船。 她点了十只低级智能的丧尸跟她一起走。 比起普通丧尸，有低级智能的丧尸对于命令的执行，会更加灵活变通一些。 夏清阳给它们下令，如果她遇到危险，或拍手掌，它们就立刻出现解围。而没有危险的时候，它们要跟在她身后二十米以外，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被人发现。 做完万全的准备，又给安贵妃留下应急物资，夏清阳便带着她的丧尸护卫队离开了地下车库。 令夏清阳感到意外的是，此时外边的雨竟然停了。 虽然天空中的乌云没有散去，但的确已经不再下雨。 雨过天晴后的空气，清新得令人通体舒畅。夏清阳当年还是个工薪族的时候，最喜欢在这种天气里偷偷跑到公司的小花园里喝茶水摸鱼。 当时她还总能在花园里碰见另一个人，应该是别的部门同事，长相帅气，谈吐也好。要不是夏清阳后来不小心穿越了，没准她真能和那位同事发展出点什么。 说起来，那位同事姓什么来着，陆，还是顾？ 夏清阳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沿墙根走在小区花园里。 第一百零四章 灾难和异能 明明应该人来人往、欢声笑语的小区花园，此时空寂无人。 没有往来匆匆的上班族，没有骑小车追逐玩耍的孩子们，没有健身器材旁话家常的大妈，也没有围坐在一起下棋的老大爷。 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小区里，有的只是风吹树叶的哗哗声，还有房檐滴滴答答掉下来的水珠。 夏清阳在小区里绕了一圈，一个活人都没碰到，倒是连续碰见六只游荡的丧尸。 自然，这六只丧尸都被她用[顽石点头]变成友军，充入丧失护卫的队伍，连她的衣服边角都没摸到。 经过这一圈观察，她所在的这个小区设置还不错，四周有高高的栏杆围着，小区大门入口也有铁门和门禁。 想来这些设施，应该在丧尸爆发最初，为小区里的住户起到了很大的保护作用。 夏清阳此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找到活的 pc，好询问一些这个世界的情报。 那么思考一下，如果她是个普通人，末世下外出，最可能去的是什么地方？ 答案，是能找到生活物资的地方。 夏清阳发现前面刚好有一家开在小区内的便民超市，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超市里外各处都是飞溅的血迹和肉块。 不过经过刚刚被五百多只丧尸围攻的场面以后，这种稍微血腥一点的景象已经刺激不到夏清阳了。 她迈过已经碎裂一地的玻璃门碎片，进到超市内。 正巧一只丧尸就站在柜架前，听到门口的动静，扭头朝夏清阳咧开了嘴。 “别动。”夏清阳启唇轻声，丧尸的脚步便顿在了原地。 她原本想像控制其他丧尸一样，给这只丧尸下个命令，让它暗中追随自己，谁料旁边突然冲出一个人影，一把将她推开。 “小心！” 娃娃脸的小姑娘把夏清阳扑倒在地，而后飞快爬起身来，手心凝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射向丧尸的脸。 接触到火球的瞬间，丧尸头颅就燃烧起来，很快化成焦炭。 见丧尸倒地，姑娘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吓死了吓死了”。 夏清阳：…… 她属实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种设定。异能吗，会不会也和丧尸病毒之谜有关。 夏清阳正出神，姑娘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朝她伸出手：“你没事吧？刚才好危险啊。来，我扶你起来。” “啊，谢谢你救了我。” 夏清阳中断思考，朝这个也就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露出笑容。 姑娘微微脸红。 奇怪，刚才她还觉得这个漂亮姐姐有点彪，居然站在丧尸面前一动不动。结果漂亮姐姐一开口说话，自己就没来由地想亲近她，憧憬她。光是听她说话，这小心脏就跟化成水儿了一样。 “不用谢不用谢，那个，以后千万要小心，一般来说下过雨后，就会涌现很多丧尸。虽然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小区里的丧尸好像反而变少了，但依然很危险的。” “好。”夏清阳认真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我叫夏清阳，你呢？” “米乐。” “你是住在这个小区里吗？” “对，我住7栋。” “刚才你手里好像喷出了火……” “这个啊，这个是异能啊，你没见过吗。” 夏清阳诚实地摇摇头，信口编道：“末世爆发后我就一直留在家里吃存粮，几乎没出过门，也没见过外人。” 米乐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家存粮居然够吃六个月的？” 信息到手。看来从末世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个月时间。 夏清阳面不改色地点头：“嗯。之前抽奖中了五箱方便面，十斤大米，再加上一些存粮，我和姐姐两个人省吃俭用，才挨到现在。结果粮食吃完了，今天不得不出门。” “那你算很幸运了，一直躲在家里，没看到人间地狱的样子。”米乐丝毫没怀疑夏清阳话语的真实性，唏嘘地摇摇头，“不过遗憾的是，我刚看过，这个超市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有商品都被搬空了。” “好吧，那看来我只能再去别的地方转转了。对了，你刚才说的异能是什么，能给我具体讲讲吗。” 夏清阳把话题重新拉回这个重要的问题上面。 米乐哦了一声，随即讲述起来。 原来，半年前。在一场百年未有过的大暴雨之后，世界各地突然出现了很多吃人的丧尸。 就和各种文学作品里的丧尸一样。这些由人变成的怪物，听觉、嗅觉都很灵敏，且没有人类的意识，哪怕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也会毫不犹豫地进行攻击。如果不慎被它们咬伤或者划伤，短时间内也会变成丧尸。 而那一天，也被称为“灾难日”。 灾难日那天，和丧尸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批异能者。 已知的异能者能力大致分为几类： 首先是最常见的体质增长异能。具体表现是力量或者速度暴增，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然后比较稀有的是水火风雷四大元素技能。米乐就是火系异能者。 最后是一些特殊异能。譬如空间异能、精神系异能等等。这种异能者最为稀少，稀少到国家都在紧急召集他们。 哦对，这些信息都是米乐从广播电台里听到的。 灾难日之后，通讯很快就用不了了。不过国家一直在维持着某一频道的广播，整日播报各种科普信息，以及各大生存基地的位置。 “从六个月之前到现在为止，差不多已经下了十几场那样的雨了。听广播说，估计有将近80%的人口都觉醒了异能。”米乐毫无保留地把所有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分享给夏清阳。 夏清阳恍然：“能告诉我一下生存基地的位置吗，我想看看有没有近一些的可以去。” “好啊，这样，你跟我去我家一趟吧，广播内容是循环播放的，你可以自己直接听。” “啊，那我想回去把我姐姐叫上一起。你家在7栋几零几，我们一会去找你。” “702。” “好，一会见。” 夏清阳朝米乐笑笑，转身离开超市。 第一百零五章 各大生存基地 米乐挠挠额角，有些懊恼。 其实米乐本想提议自己护送夏清阳回去的。 但是刚才夏清阳的话一出口，米乐就情不自禁地想按照她说的做，稍微一犹豫，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 米乐都想象不到，末世里居然还有这么从容淡定的人。 连自认为日子过得不错的米乐，因为水资源短缺，都已经半个多月没洗澡，衣服也很久不换了。 但她刚才靠近夏清阳的时候，只觉得夏清阳浑身香喷喷的，衣服也整洁干净，就像活在末世前一样。 真是个奇怪的姐姐。 夏清阳当然想不到，自己棋差一招的地方，是打扮得太干净了。 离开便利店后，她径直回到了她和安贵妃的临时根据地——16栋的地下车库，把自己出门碰到 pc米乐的事讲给安贵妃听。 “一会儿你就装作是我的远房表姐，我们一起去米乐那儿一趟，跟她打听打听生存基地的清苦。” “生存基地？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要做支线任务的话，咱们就得收集情报呀。生存基地的高层，都是末世里的精英，他们知道的东西肯定很多。最重要的是，咱们要赶紧找到皇后她们。” 从末世爆发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各大生存基地估计已经成型。 万一皇后两人刚好传送到了哪个生存基地里，这会儿至少无性命之虞。 而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没能直接传送进基地里，以雅婕妤的聪明和机敏，得知生存基地的存在以后，一定也会第一时间前往生存基地。 最最坏的结果就是在这期间，他们丧命于丧尸口中。不过夏清阳不愿这么想。 让丧尸大军的大部队依然安顿在车库内。夏清阳仅带上和刚才一样的十只丧尸，同安贵妃一起来到了小区7栋702室。 刚敲了两下门，就听门后传来米乐的声音：“是清阳姐吗？” “是我。” 门开，米乐的外表明显比刚才整齐了不少，头发也重新梳了一遍，更显稚气：“快请进快请进，屋子里乱，别介意啊。我去给你们倒点水喝。” 从米乐的房间布置就能看出，末世爆发前她应该还是个学生。一室一厅的小屋子里，书架占了半个墙面的位置，上面尽是些英语考级书、学科专业书。 “没事，别忙活了，我们坐坐就走了。”夏清阳笑着点点头，带安贵妃一起进到米乐的屋子里，“米乐，这是我表姐，安淑玉。表姐，这是米乐，刚才在便利店里救了我。” “漱玉姐好。” “嗯。” 安贵妃在“庶民”面前一向表现得很高傲。她微微敛了敛眼皮，就算作问好了。 所幸米乐并没在意。她忙活着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然后邀她们坐下。 安贵妃扫了眼有些结水垢的杯壁，厌恶地皱皱眉，没有伸手去碰。 夏清阳倒是毫不介意地端起杯来喝了一口。 米乐托着下巴，不免有些看呆了去。 她没想到，明明夏清阳已经够好看了，结果夏清阳的这位表姐更加美艳！说她末世前是个大明星，米乐都信。 夏清阳清清嗓子，唤回米乐神游天外的注意力：“米乐，你刚才说的广播……” “啊啊。” 米乐耳尖微红，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拿出收音机来，打开开关。 广播里正好播报到目前已知的各大生存基地的地址。 夏清阳手伸进衣服兜里作为掩饰，从空间里拿出纸和笔来，挨个记录。 按广播所说，目前大型生存基地有两个，都是由官方建立，军方把控。 中小型基地则不计其数，多是民众自发建立，光是广播里播报的就有六个。 夏清阳安静地把广播内容听完，不时做着记录，直到发现内容重复播放了，这才放笔，看向米乐：“你这里有地图吗？” 米乐想了想，打开柜子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本压箱底的国家地图。 “这还是三年前刚到这里上学时买的，后面还有每个城市的地图。”米乐有些感慨，“那时候设想得可好了，打算毕业时来个全国自驾游，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种事，现在我觉得啊，能活下去就很不错了。” “米乐是大学生吗？” “是啊，我在这里上学。但老家在南方。” 说着，米乐给夏清阳指出了她们现在所在的城市。 夏清阳点点头，对照着笔记本上的记录，用铅笔轻轻在各大基地的位置画了个圈。 “不用这么小心啦，这本地图就送给你们了，清阳姐随便用就好。” 夏清阳微微一愣，继而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 米乐红着脸摆手：“不用谢啦。你们不是想去找生存基地嘛，还是有地图做参考更方便些。” “米乐呢？你不打算离开这儿，回老家找找亲人吗？”夏清阳记得米乐说过，这个小区便利店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那哪怕是为了生存物资，也不该接着逗留在这里。 不料米乐抬手摸摸沙发靠背，神情软和下来：“不了，我就不走了。从考来这里开始，我就没打算回去。我在老家那边没有亲人，这座城市就是我的第二个家，我想留在这里。” 夏清阳没有再劝。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去生存基地并不一定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优选。 夏清阳端详起圈好位置的地图。 在她们目前所在的栾州市旁边，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就有一个名叫“天火”的中小型基地。 而其他基地离她们比较远，两个大型基地更是在几千公里外。 夏清阳在天火基地边上标了个小小的“1”，代表第一个去这座基地。 “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去天火比较好。”米乐忽然开口。 “怎么了？” “这半年来，我偶尔会碰见一些从天火基地逃难出来的人。据他们说，天火的生存环境很差，就像奴隶社会一样，只有异能者会受到优待，普通人去了根本活不下去。” “但我们要找人，只能这样一个个地慢慢找起。”夏清阳也很无奈。 第一百零六章 离开车库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这边是老重工业区，天火基地更是盘踞在了一个飞机制造厂旁边，所以那里还挺好找的，看哪里有飞机飞出来，哪里就是天火了。” “还有飞机。”夏清阳很是惊讶，“是为了和其他基地沟通往来吗？” “不知道。但听说天火很封闭，和其他基地几乎没有联系。我也不知道他们飞机来回运输的都是什么。” “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啦。你们打算怎么走，什么时候走？” “运气好的话，就从路上捡一辆车。运气不好就走着去。”夏清阳想了想，“明天早上就出发吧。” “到时候咱们一起走一段？正好我想去街上的超市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物资。” “好啊，那我们明早准备好了来找你。” 和米乐达成共识后，夏清阳便不再多呆，揣上地图，带着安贵妃离开米乐家。 从7栋的单元门出来，安贵妃终于把憋了半天的问题问出口：“咱们这么快走了，那车库里的丧尸该怎么办？” “能杀的尽量杀了，杀不了的就让它们互相残杀，总之不能留着祸害这里的居民。” 夏清阳看出安贵妃很失望，明白她这是尝到了拿丧尸刷经验的甜头，不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这里是末世啊，丧尸还不好捡嘛，以后有的是让你练手磨刀的机会。现在咱们拿到了情报，早点走，也好早点找到皇后他们。” “好吧。”安贵妃总算是点头了。 两人回到地下车库。安贵妃接着去宰杀丧尸，夏清阳则走遍了整座车库，终于找到了一辆插着车钥匙的小轿车。 夏清阳试着发动了一下车子，发现车上油箱几乎是全满的，不由庆幸自己运气不错。 她返回安贵妃和丧尸的决战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安贵妃，然后便围观起安贵妃杀丧尸来。 傍晚十点，安贵妃终于停了刀，宣告自己杀不动了。 “不错啊，杀了两百多只，厉害厉害。”夏清阳鼓掌。 安贵妃抱怨道：“杀了这么些丧尸，经验值也没涨多少，这要升级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不着急，慢慢来嘛。现在先睡觉，明天还得早起。” 夏清阳打开车门，告诉安贵妃这就是她们今晚的床铺。 “睡车里啊？这里不是庶民的聚居地吗，区区床榻应该还是能找到的吧。”安贵妃立刻不满地叫起来，“本宫要床褥，就要！没有床褥本宫睡不着！” 夏清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懂了，比起睡凉快通风的车内，漱玉姐更想睡在半年没洗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生满了虫子的床褥里。” “……” 安贵妃妥协了。 她像个受气包似的缩进车里，车门一关，拒绝和夏清阳交流。 夏清阳失笑，扭头对丧尸大军下令，把守在地下车库的所有出入口，如果有丧尸来，就扯掉对方的头颅，而如果有活人来，就把人吓唬走。 做完这一切，夏清阳自己坐进轿车的驾驶座，然后将车子上锁，从空间里取出一条毛毯来，递给后排的安贵妃。 安贵妃仍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用毛毯裹住头，一动不动地靠在窗子上。 夏清阳也给自己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当被子。半晌，就在她快要进入梦乡时，安贵妃闷闷的声音从毛毯里传出来：“这是你从绿仙踪拿的毛毯吗？” “嗯……嗯？是。” “哦。” 又过了一会，安贵妃再次开口：“皇后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明天咱就去找。” “找不到怎么办？” “不会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说着话。夏清阳的声音就像有魔力一样，慢慢安抚了安贵妃。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总之第二天醒来时，两人脸上都留着玻璃窗贴出的红印子。 “昨晚好像听到了丧尸的动静，是本宫的错觉吗。”安贵妃抻完懒腰，揉揉酸痛的手臂肉。 “我也听到了。” 夏清阳走下车，发现她的丧尸大军们仍然尽职尽责地站在各自的岗位上，好像不比睡前有什么变化。 她检查了一遍各个出入口的情况，最后统计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数字。 昨晚有64只外来丧尸袭击了地下车库。 而这64只丧尸，仅仅让她的丧尸大军损失了5员！ 这比例有点离谱吧？ 夏清阳脑子懵了半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左手无名指上那只朴素无华的戒指。 【[奇迹之戒]效果： 使玩家天赋引发的伤害效果提高100%。 注1：[奇迹之戒]的效果对玩家操控物同样有效。 例，玩家如果是傀儡类天赋技能，则傀儡造成的伤害提高100%。玩家如果是精神控制类天赋技能，则目标被玩家技能控制时，造成的伤害提高100%。 注2：除非玩家死亡，否则装备无法解除绑定。】 这是她在上个副本时，从虫鸣小队的某个队员背包里找到的戒指。 当时和安贵妃、殷皇后一起发现它时，她还觉得遗憾。 因为这东西无法解除绑定，而当时绑定了戒指的夏清阳并没有攻击类天赋。 但今时不同往日。 【忠诚】算不算一种精神控制？ 如果算，那这些被【忠诚】效果影响的丧尸，应该都是夏清阳的操控物。也就是说，这些丧尸身上都叠了奇迹之戒的buff，能造成200%的伤害。 而之所以昨天拿丧尸练手的安贵妃没能察觉到这一点，是因为夏清阳为了安贵妃的安全，没有让丧尸还手，安贵妃自然觉察不到。 夏清阳揉了揉脸，让自己从这个喜人的发现里冷静下来。 说来有趣，24小时前，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玩家。谁能想得到，一夜之间，她就变成了可以翻手覆国的丧尸军团首领。 不对，怎么说的好像她是反派人物一样。 夏清阳重新坐上车，发动引擎，开车来到豁开大口子的车库大门前。 她没有犹豫，临走前，给剩下的这些丧尸下了不许伤害活人，和自相残杀的命令。 之后，便启动车子开出了车库，只留车库内的几百只丧尸互相撕咬残杀殆尽。 第一百零七章 滔天怒意 “最后会剩下一只的吧。”安贵妃坐在副驾驶，忍不住回头去看刚刚驶出的车库。 夏清阳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道：“没关系，我已经给他们下了不许伤害活人的命令。遇到强一点的异能者，就能帮它解脱了。” 她们开车到7栋的楼下，而后夏清阳上楼把米乐叫了下来。 “你们就带这些东西走啊。”米乐刚到车外就瞪大了眼睛。 夏清阳扭头看了眼后排座位上，排排坐的两个大旅行包：“东西好像有点少哈。” “哪是有点少，这太少了！” 说着，米乐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等等，我回去一趟，你们在车里等我会。” 夏清阳不知道她这会儿急哄哄地是又回去干什么了，不过倒也不急这几分钟。 夏清阳低头研究手上的地图，过了两三分钟，就见米乐气喘吁吁地回来，怀里还抱着三包方便面：“你们是不是没吃的了。把这些带着走吧，也不多，路上吃。” 夏清阳是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这是末日啊，真正断水断粮的末日。 米乐居然分出了口粮给她们？ 这三包方便面，如果米乐自己吃的话，省着点至少能吃三天。但就这么给了她们这两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最后可能什么都换不回来，值得吗？在夏清阳看来，这孩子简直，简直有点傻。 见夏清阳愣在原地，米乐就大约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她嘿嘿一笑，自己拉开车门上车，然后把方便面堆在了车后排的座位上：“可能清阳姐会觉得我这样特别没心没肺，甚至很蠢，但我刚来栾州市的时候，这座城市的人就是这样温暖我的。清阳姐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听口音就不是。我不希望，你们对这座城市最后的印象，是丧尸成群，哀鸿遍野。” 夏清阳从后视镜里看着米乐单纯坦诚的样子，嘴角不由上翘起来：“嗯。” 车子启动，缓缓行驶出小区自动化控制大门。 一路上，米乐一直在滔滔不绝地给夏清阳讲，这座城市里的人文气息有多好，本地人的性格有多善良可爱。 夏清阳听得心情很好，直到车子停到栾州市最大的商场门口，她翘起的嘴角也没有落下来。 “好啦，就送到这里就行。” 米乐下车，笑着朝车里的夏清阳两人挥挥手。 “你一个人能行吗，商场里肯定有很多丧尸。”夏清阳摇下车窗，探出头来问。 米乐摊开手心，手心正中燃起一簇火苗：“当然啦，我可是火系异能者呢，肯定能保护好自己的。” “那就好。” 夏清阳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甚至忍不住透露给她：“很快了，丧尸病毒很快就会被解决的，这座城市总会回到末世前的样子。” “嘿嘿，不知道为什么，清阳姐这么说之后，我就特别有信心了。等末世结束以后，你们还要来栾州市啊，到那时我一定再正式招待你们！” “好。” 米乐又摆摆手，然后便扭身往商场正门走，刚走出没几米，就听身后又传来夏清阳的招呼声。 “嗯？”米乐刚回头，就见一个布包裹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朝她丢了过来。 米乐下意识地接住，继而有些错愕。这是？ “走啦，以后见！” 夏清阳笑着摇上车窗，之后不等米乐反应过来，就驾驶着车子离开。 车子驶出一百米，从后视镜里仍然能看见米乐站在商场前。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拆开了包裹。 “你笑什么。”安贵妃见夏清阳一直笑眯眯地，不由脸颊泛红，气急败坏起来。 “没有，我就是没想到，一向护食的漱玉姐，也有把零食送给别人的一天。” 是的，那包裹里的，是一盒巧克力。是安贵妃刚才主动拿给夏清阳，让她送给米乐的。 “本宫只是不想随便欠人情而已。她送了咱们一本地图册，还有食物，总不能什么都不回赠啊。” “对，娘娘说的都对。” “哼。” 其实就算安贵妃不主动提，夏清阳也会送米乐一些食物。 只是安贵妃能有这个心思，夏清阳还是很意外的，看来安贵妃其实也很喜欢米乐。 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不见，只偶尔能看见不少游荡的丧尸。夏清阳一概没管，就这么径直往驶出栾州市的高速路方向行驶。 总不可能路上随便见到一个丧尸就去收服一下，她们耽搁不起时间。 车子高速行驶了二十几分钟，就在她们即将开出栾州市时，安贵妃忽然叫道：“天上那是什么？” 夏清阳伏在方向盘上抬头一看，是一连串的飞机从天际边飞来，刚好飞过她们头顶。 说起来，米乐说过，有飞机飞出来的方向，就是天火基地的所在。只是不知道，天火的这些飞机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天火的飞机在栾州市上空盘旋着，没有降落，也没有飞离的意思。 夏清阳用后视镜看了半天，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熟悉。 这些飞机的机型外观，分明就是战斗机的样子！ 她猛地一身冷汗，下意识地踩了刹车，安全带差点把安贵妃勒断气。 “干什么啊，为什么突然停车。” “……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夏清阳一边喃喃地说，一边重新给车子打火。然而她这边火还没打起来呢，城市上空的飞机上，就投掷下来了数颗炸da 。 顷刻之间，爆炸声在耳边响起，险些给夏清阳震聋了。 他妈的，他妈的！ 她手上动作一点都不敢停，快速给车子重新打起火来后，就猛踩下油门，让车子直冲出去。 气浪随之而来，差点把车子掀飞起来。 “扶好！！”也不管安贵妃能不能听见，夏清阳大声喊完，便把油门踩到底，直线驶向栾州市收费关口。 路上她撞飞了好几个路锥，幸亏这车强度不错，才没因此减速。 爆炸声此起彼伏没有停止，飞机上少说投掷下来二十几颗炸da ，让身后的城市陷入一片火海。 【这座城市的人就是这样温暖我的。】 【我不希望你们对这座城市最后的印象，是丧尸成群，哀鸿遍野。】 艹，艹！ 天火，天火！！！ 第一百零八章 天火基地 短短几分钟内，栾州市变成了人间炼狱。 商店、居民楼、银行、证券所，建筑物倒塌的倒塌，燃烧的燃烧。 热浪席卷各处，火焰舔舐着曾经生机勃勃的土地，舔舐着这里最后的一点生机。 在安贵妃的尖叫声中，夏清阳把车子快要开飞起来了，连到了收费站的栏杆面前也没有减速，径直冲破栏杆驶出闸门。 而就在她们刚刚驶出收费站没有半分钟，一颗**便精准投射到收费站周围，彻底把这座城市最后的存在痕迹也炸飞开来。 夏清阳两手紧攥着方向盘，径直开出两公里后，哪怕周围不再有爆炸发生，她也丝毫没敢减速。 而她身旁的安贵妃也是脸色惨白，还被刚刚涌进窗子的浓烟呛得直咳嗽：“清阳，清阳……” 安贵妃扶住夏清阳的肩膀，摇晃了她两下，这才让夏清阳铁青的脸色稍好一些，车子也慢慢停在了高速路边上。 谁也没说话。 两人在路边小歇了几分钟，安贵妃终于缓解完被浓烟呛到的窒息感，她坐直身子，难掩担忧地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眼睛睁着，整个人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清阳，刚才是……” “嗯。天火的飞机投下了炸da 。” “那里面的人……” “别想了，肯定没救了。” 安贵妃不由打了个哆嗦：“为什么啊，那个天火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夏清阳用手狠狠抹了一下脸，向后靠在驾驶座上。 从这个角度，她稍微睁开眼睛，就能从后视镜里看到米乐送给她们的三包方便面。 “只是我的猜测。也许是因为栾州离天火基地太近，天火担心这场暴雨会让栾州市的丧尸突然增多，给他们带来麻烦，索性直接斩草除根，宁杀勿放。”夏清阳说完，重新将手搭在操作杆上，挂挡，踩油门。 安贵妃有些担心她的状态，不免劝说她再停下来休息一会。 “不能停，爆炸范围不知道是多少，如果他们想再清理的彻底一点，栾州市周边地带也很危险。” 夏清阳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把速度提上来。 看来这天火基地是一定得去了。 末世不是他草菅人命的理由。 丧尸没把人类灭亡，人类自己把自己屠城了？多荒唐啊。 “这仇必须报。” “你想怎么做？” “先调查清楚他们屠城的动机。” 车子才重新上路几分钟，就见那队战斗机又从头顶飞了回去。 栾州市和天火基地之间也就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夏清阳一路油门踩到底，不到两个小时，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天火基地。 原来这天火基地，压根就是建在了人家原飞机制造厂里面。 把人家飞机制造厂的厂牌拿红纸盖住，上面黑字写了“天火基地”四个大字，就成了自己建的生存基地了，雀占鸠巢玩得倒是很溜。 夏清阳带着安贵妃，在离天火基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车，把车藏好，背上包。至于米乐给的方便面，则被夏清阳放进了最为稳妥安全的储物空间里。 其实她和安贵妃都知道，这三包面她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吃。 带好东西后，夏清阳从地上揪了一些草，抓了一把土，把自己和安贵妃的脸、衣服都抹脏了一些。 安贵妃自然很抗拒，但她知道夏清阳现在心情不好，所以也没太作闹。 两人步行了一段路，来到天火基地——也就是原飞机制造厂的大门口。 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中的人多是蓬头垢面，面黄肌瘦。 尽管夏清阳两人已经努力扮得狼狈了，但她们丰满的身材和精神状态骗不了人，在队伍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随着队伍慢慢前进，夏清阳两人也看出了，这些排着队的人，多是基地的原住民，而且应该都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他们每人手臂上挎着一个小篮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轮到夏清阳前面几人时，终于能听清门卫说话的内容。 “这就是你们今天的收获？哼，才这么点，连过门费都不够。” “老爷您行行好，抬抬手，今儿先放我们过去。这是孝敬您的。” 说着，那人往门卫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夏清阳看清了，是一支烟。 门卫的眉头果然舒展开，他把篮子里的东西往旁边的大桶里一倒，然后随便一挥手：“行了，你们过去吧，下不为例。” “哎好好，谢谢老爷。” 原来篮子里的都是野菜啊。 夏清阳了然，但并不作声。 直到轮到她们两个人入门，夏清阳才开口：“您好，我们两个想进天火基地，请问登记手续在哪里办？” 那检查的门卫扫了眼夏清阳两人的脸，眼神明显就变了，变得令人恶心。 他眼神定格在安贵妃脸上，过会儿又瞅瞅夏清阳：“我们天火基地现在只收元素异能者和特殊异能者，不收普通人和体质增长型异能者，你们符合条件吗？” “不符合。但不能通融一下吗？” 说着，夏清阳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了门卫亭的台子上。 是一罐纯肉罐头。 门卫眼睛都直了。虽然这门卫是个大肥差，但是肉这种东西，依然是非常金贵的啊。 末世后动物都发生了变异，根本不能吃，他已经很久没尝过肉味了。 可他内心挣扎了一下，又从罐头看向夏清阳的脸。 一罐吃不了多久的肉罐头，还是两个能让自己一直享受鱼水之欢的大美人，换谁谁不选第二个啊。 终于坚定了念头，门卫狞笑一声，将罐头拍开，伸手捏住了夏清阳的下巴：“其实不用这样的。是我忘记说了，除了那两种稀有的异能者之外，天火基地还欢迎像你们这样的美人进来，入门费不贵，一会儿跟我去保卫室缴清就好。” 夏清阳眉角一抽，当即就想吐他一脸。 比她反应更快的是安贵妃。 安贵妃直接一把扣着门卫的手腕，把他顺着门卫亭的窗口强行拽了出来，摔在地上。 队伍一阵惊呼，都让出场地方来，防止被误伤。 第一百零九章 进入天火 门卫摔在地上，后背火辣辣的痛。 但他很快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朝着安贵妃扑过来。 门卫自己就是力量增长型异能者。他从刚才那一下拉扯判断，安贵妃也是力量型异能者。同为力量型异能者，男人会比女人的力气更大，更占优势。 门卫本以为自己铁定能制服安贵妃，孰料他刚刚扑过来，安贵妃人影就没了。 紧接着，他后脑受到重重一击，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同时，后背还有一只脚用力踩了下来，他甚至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啊啊啊——好痛——” 安贵妃恨不得直接踩死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忽然出现在安贵妃身后，将她拉开：“把他踩死了，你们就真的惹事了。” 安贵妃看着这突然冒出的程咬金，瞪起眼睛：“你是何人，关你何事。” “不关我事，但是你们本可以进天火的，要是就为了这么个人渣，上了天火黑名单，值得吗。” 夏清阳揽住还要呛声的安贵妃，追问：“这话什么意思。” 年轻男人看了看安贵妃，又看了看夏清阳。 显然，这个更为冷静平和的小姑娘才是两人中的主导者。 于是他对夏清阳道：“你这朋友是力速双增的异能者对吧。天火对力速双增的异能者也是接纳的，你们可以直接登记进门，不用闹这一场。” 说着，年轻男人把地上趴着哼哼的门卫拽起来，盯着他给夏清阳两人办了登记手续。 门卫看起来有些畏惧年轻男人，所以虽然他嘴上嘟囔着“力速双增还不早说”，但手头却不敢放慢，很快办妥了手续。 “手续都办妥了，那，我来领着这二位……”门卫说着，小心地看向年轻男人。 “我带她们进去吧。”年轻男人说罢，直接带着夏清阳两人进了基地大门。 夏清阳回头看了眼门卫不甘的眼神，稍加琢磨就明白了，要按正常的流程，应该是门卫领她们进来。而这过程中，门卫还是有油水可捞的。 但眼下年轻男人直接主动揽了这件事，门卫就动不了手脚了。 这年轻男人果真是在帮她们。 “刚刚多谢你帮忙，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夏清阳主动开口问道。 “章旭，你们叫旭哥就行。”年轻男人很随和地笑笑。 安贵妃却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的样子。 “我叫……”夏清阳正要自报家门，就听章旭就接话道：“夏清阳。” 夏清阳一愣，便明白大概是刚才手续登记时，章旭记下了她的名字。 三人大步走在天火基地内。 从基地大门一进来，首先要走过一片宽阔的飞机试飞场地。 场地里停着十数架各式各样的飞机，以客机和夏清阳她们看见的战斗机居多。 而走过试飞场地，就是连在一起的数栋高楼。 高楼下边能看到零星的人影，除此之外，整个基地压根没有什么人气儿，只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章旭指着那几栋高楼道：“那儿就是宿舍，我先带你们去房间里。不用拘束，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正好夏清阳有几个问题。 “那个，力速双增的异能者很稀有吗？” “现在世界上80%的普通人都觉醒了异能，这你们知道吧。” “听电台广播里说过。” “嗯，这异能者里，又至少有八成都是体质增长型异能。体质增长的异能者，要么是力量增加，要么是速度增加。单一增加的并不稀奇，但两者同时增加，就是力速双增，这种情况就和元素系异能者一样稀有。” 章旭顿了顿，道：“凡是符合标准的异能者，都可以带着一名普通人加入天火基地。所以你们进来是合情合规的。顺带一提，我也是力速双增型异能。” 难怪他能拦下安贵妃。 接着是夏清阳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来天火是为了找人的，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刊登寻人启事？” “不能。天火和一般生存基地不一样，在这里是军事化管理，普通人的自由度很小。不过如果你的朋友能成为受重用的异能者，就另当别论了。” “那我们在基地里都需要做什么呢。” “你朋友这样的异能者，需要接受统一的测试和训练。资质达标的话，甚至有机会被送去第一基地，加入异能者特别行动队，授予军衔和军职。” 两个由军方管控的大型基地，一个叫第一基地，一个叫第二基地。 夏清阳对这条规矩的理解是，军方正在尝试组建异能者军队，来抵御丧尸的侵袭。 这倒是一条正确的思路。 “普通人的话。”章旭停顿了一下，“看到刚才基地门外那些人了吗。” “看见了。”夏清阳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普通人要去挖掘野果野菜，寻找食物吗。” “对。而且每天必须采够定额才能回来。现在是早上八点十分，门外那些人都是因为昨天定额没采够，所以整夜都待在外面的。” 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基地。 难怪米乐见过的那些逃荒者说，天火基地不是普通人能待的地方。 夏清阳心情有些复杂。 现在食物短缺成什么样子了，别说野菜，野草差不多都被挖光了吧。要是挖不够限额，在外边呆上一夜，不碰上丧尸还算福大命大，一旦碰到丧尸，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压根就别想活着回来。 长此以往，天火基地内的异能者比例只会越来越多。他们可真是打的好算盘。 一路说着话，三人来到了天火的宿舍楼下。 安贵妃和夏清阳被安排在了不同的两间宿舍内。 很明显，异能者那边的宿舍条件更好，单人单间。 普通人这边都是七八个人挤一个宿舍，生活质量可想而知。 夏清阳原本都做好忍耐一下的准备了，令她惊讶的是，章旭竟然把她带到了一间空宿舍里。 “这间宿舍暂时还没有进人，你可以先住这里。”说着，章旭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雄鹰制式勋章来，递给她，“这是我的东西，那些门卫都认识。你把它别在胸口，他们看见就不敢难为你了。” 第一百一十章 黑暗 夏清阳惊讶接过，再次向章旭道谢，然后在章旭的执意要求下，把勋章别在了自己胸前。 “我住在刚才的异能者宿舍楼401房间，有事可以去找我。过两天我再带你朋友来看你。” “啊，好。” 对上章旭的眼神，夏清阳回过味来。他对她该不会是有那种意思吧？ 这个猜测，在夏清阳目送章旭离开后，得到了证实——隔壁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两个中年妇女伸出脑袋来，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缩了回去，砰地关上门。 然而这宿舍隔音条件不好，关门也隔绝不了声音。 两位大妈叽叽喳喳的八卦声从门后流泻出来。 “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那侄女又丑又懒，还一天天的自命不凡，人家小章哪看得上。” “你说话注意点啊，我侄女再怎么样，也是个风系异能者，比普通人不强多了。” “人家小章自己就是厉害的异能者，用不着再找个异能者啊。隔壁那姑娘你没看着么，长得那个俊哦，哪个大小伙子见着了不稀罕。小章连他的一等飞行员功勋章都给她了，我看是没跑了。” 夏清阳在自己房门口眨巴着眼睛听着。 听到最后这一句，她低头摘下了那个雄鹰形状的勋章一看，上面果真有一行小字，写着“一等飞行员”。 她当即面色一凛，走到隔壁房间敲敲门。 门内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门开了。 见门外站着的是夏清阳，两个大妈立刻面色讪讪起来：“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是新来的，来跟邻居们问个好。”说着，夏清阳递上从空间里拿出的两块大白兔奶糖，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单着一句话，两颗糖，就让气氛缓和了下来。 “这孩子，你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糖真的是好东西，我都多长时间没见了。” 夏清阳看着两人把糖放进嘴里，才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关于这个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夏清阳摊开手，手心里的正是那枚雄鹰勋章。 两位大妈面面相觑，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肯定是听到了她们的聊天内容，但又想告诉她们，她并不介意，所以还给了她们糖。 这姑娘是个人精。 “这是咱基地唯一一个一等飞行员的功勋徽章啊。” “一等飞行员？” “对。咱基地的小章，以前是一等飞行员，现在是天火基地里的飞行员队长。外面那些大飞机，就都是他管的。” 在大妈的介绍中，夏清阳得知，末世前，章旭原本是个一等飞行员，开战斗机的。后来受了点伤，不再工作于前线，就退到飞机制造厂来，负责厂里的新机试飞工作。 末世爆发后，他这个原厂员工刚好直接留了下来，成为飞行员队长。 “原来如此。”夏清阳眸光晦暗，不过这丝情绪很快被她掩饰起来，“那现在是末世了，那些飞机还飞来飞去的，运的都是什么啊。” “这不每半个月，咱们这儿就有一批异能者被送去第一基地嘛。跟你来一起的异能者表现越好，你过得也就能越好。而那些个表现最好的，就会被送到第一基地去享福。至于除了送人，还有什么别的用途，咱就不知道了，跟咱也没关系。” 是啊，跟你们没什么关系。 他们滥杀无辜，把一座尚有生机的城市，轰成一片废土，这些都不会告诉基地里的普通民众，也不会有人审判他们。 夏清阳又打听出了一些情报，之后便向两位大妈道谢，回到自己房间。 与此同时，回到宿舍的章旭，被叫去了基地的最高领导者，郑主席的办公室里。 “章旭啊，这一批异能者送去第一基地了？” “是，已经安全送到。” “那关于上一批异能者，第一基地那边的反馈怎么样。” 章旭顿了顿，有些困惑和迟疑，还是原话复述道：“说是样本太普遍，不具备特殊性。” “没说别的？” “没别的。抱歉主席，我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哈哈，你不用明白，我明白就行。好了，你这趟辛苦了，一会儿去后勤领五个水果罐头，拿回去吃，算我额外犒劳你的。” 郑主席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末世爆发前，他是个商人。凭着手里的物资积蓄，和敏锐的嗅觉，占据了飞机制造厂，组建天火基地。 章旭知道，郑主席不是个什么好人，但郑主席对手里的人还算挺大方的，所以他一直衷心为郑主席效力，没考虑过其他。 然而走之前，章旭瞥到了郑主席办公桌上的沙盘，瞳孔顿时一缩。 那沙盘上，属于“栾州市”的小山包上，插了一个鲜艳的红色旗子。 “郑主席，栾州市是什么时候……”章旭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 “啊，就今早，六点多钟的时候吧。”郑主席语气轻松，就像在谈论天气，“我知道，你老家是栾州的，所以这才特地照顾你心情，拖了一天，趁你去第一基地送人的时候，下的轰炸命令。” 章旭眼睛红了：“主席，您……” “我怎么了。我这不是为了基地里的住民们考虑吗。”郑主席睁大眼睛，视线往章旭这边一扫，“栾州的暴雨下了三天三夜，早就到了‘肃清’的限额值，我也不想这样做，可如果栾州的丧尸跑到天火基地来，天火基地能扛得住吗？天火基地养着的五千普通人扛得住吗？！” 章旭沉默下来，不再顶嘴。 郑主席见状，面色稍有缓和，拍拍章旭的肩膀：“别忘了，现在是末世，总要有牺牲。你太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章旭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章旭一走，郑主席的目光便由热转冷。 这时桌上电话铃响起，他快步走过去接起——末世之下，这种专线电话光是能存在就非常难得了。这个电话机是专门用来联络第一基地的，郑主席自然不敢怠慢。 “喂，王副军长。是，我听说了，上一批实验品表现状况不好，您放心，下次一定送去一批更优质的，保证不会耽误实验进度。嗯嗯，我明白，您拿物资养着我们天火，就是希望我们能送出更好的异能者过去……” 章旭站在门外，听着屋里郑主席点头哈腰的语气，慢慢攥紧了拳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嫉妒和暗算 从隔壁两位邻居大妈的口中，夏清阳得知，天火基地每日给普通人提供两顿饭，过时不候。 傍晚她来到饭堂，接过那小半碗野菜糊糊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 观察一下其他来打饭的人，接过野菜糊糊之后，都像是几日没吃饭一样，囫囵地把野菜糊糊倒进嘴里，恨不得再舔舔碗壁。 夏清阳犹豫了几秒，也把野菜糊糊倒进嘴里。 没什么味道，只有点野草的腥味。这点东西别说吃饱了，就连果腹恐怕都做不到。 但是如果她不吃，就会表现得和别人不一样，势必会招惹麻烦。 所以夏清阳很干脆地吃掉了这碗野菜，拍拍衣服打算离开。谁知这时，打饭的大叔叫住夏清阳。 “小姑娘过来，叔再给你盛一碗。” 夏清阳愣了一下，没等她反应，那一勺满满的野菜糊糊就扣进了她的碗里。 想回去吃小灶的夏清阳：…… 这一幕引起了不少人重视。 在这盛一勺抖半勺的年代，居然还有人能得到第二碗，这是关系户吧？ 当人们目光落到夏清阳胸前的雄鹰勋章上，都先是惊讶，继而恍然了。 原来是章队长的人，怪不得食堂的人也想巴结。谁不知道，每隔半个月，章队长从第一基地送人回来时，都会带着满满一飞机的物资。要是能巴结上章队长的人，说不定能捞到不少好处。 夏清阳从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里，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微笑着谢过打饭大叔，然后把碗里的糊糊分给了陪她一起来的两位邻居大妈，便径自离开食堂。 她不打算澄清什么。让人误以为她有后台也好，至少这样别人就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她了。 然而夏清阳万万没想到的是，恰恰是她这种“招摇”的态度，引起了某人的反感。 食堂角落里，一个麻子脸的姑娘死盯着夏清阳的背影，好像恨不得把她烧穿个洞来。 她快步走到夏清阳的两位邻居大妈身边，拽了拽其中一位的衣袖：“婶婶，那女人是谁。” “哎，乖侄女，你怎么来这个食堂了？你们异能者不是有专门的食堂吗。”说着，大妈还着重在“异能者”三个字上拔高了音调，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 “我听说章旭领了个女人回来，就过来看看。” “噢，这女孩就住我屋旁边，人挺好的。你看，还分了我半碗糊糊……” 姑娘不耐烦地打断她：“没异能？普通人？” “普通人呗。” “和章旭什么关系？” “那我哪知道。但端看章旭把勋章给她了，就不是什么普通关系吧。” 姑娘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去跟领导申请，明天带队采摘野菜。婶婶你们跟着我一队，就可以歇一歇了。” “哟，我这侄女儿可真贴心，婶婶有你这句话可就知足喽，咱可不能让人说闲话了。” “放心吧婶婶，我都明白。” 此时，回到房间的夏清阳，还不知道有人想算计她。 她通过对讲机和安贵妃聊了会天。得知安贵妃那边吃的和普通人不一样，不仅一天三顿管饱，甚至有米饭和肉，不由得羡慕万分。 看来她从食堂里听来的果然没错。 天火基地和第一基地之间，更类似于一种交易关系。 天火给第一基地输送异能者人才，第一基地给天火生活物资。 所以天火才会呈现一个军事化管理的状态——因为这里根本不需要异能者外出寻找资源，只要让普通人每天出去挖点野菜回来，勉强够普通人自己吃就行了。 真黑啊。 而对于怎么为米乐，为栾州市报仇，夏清阳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她躺在宿舍床上和衣睡去，只等第二天出去挖野菜时，就开始计划的实施。 - 翌日一早六点，宿管来到楼道里挨门把人敲醒。 夏清阳来到宿舍楼下的场地集合，排队领了一个小篮子，再登记上姓名，就跟着大队伍一起离开了天火基地。 这一批摘野菜的人可真多啊，一眼望不到头，少说也得有上千人。 而大队伍一到基地外，就自动分散为一个个小队伍。 每个小队二十人。按比例来看，有半数以上都是力量或速度异能者，这种情况下即便碰到了少量丧尸，也有很大概率能团结起来把丧尸解决掉。 夏清阳因为和邻居大妈关系最好，就被大妈拉进了他们固定的小队。 令夏清阳比较惊讶的是，这小队的队长竟然是个风系异能者。 异能者不是都要在基地里接受训练吗，居然还可以申请外出放风？有点奇怪。 不过夏清阳没多想，她一路低着头，跟着小队步行了大约三四公里，来到一个小山坡下边。 领头的风系异能者名叫周爽。 周爽在山坡下停了脚步，掐着腰，指示道：“就在这附近找找吧，别走远了，太阳落山之前回来，迟到的就不等了啊。” 众人应声，飞快四散开——跑慢了周围的野菜就被别人摘没了，达不到指标可是进不去基地大门的啊。 “小夏啊，你……” “婶婶！” 夏清阳人美心善，两位大妈对她都挺中意。见她没有舍友，也愿意什么事都拉扯她一把。 这不，两人都想带着第一次出门的夏清阳一起行动，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周爽拦了下来。 夏清阳从周爽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敌意。不过她没想太多，挑了个隐约能看到村庄建筑物的方向，径直走去。 “哎这孩子，怎么专挑那容易冒丧尸的地方去啊。”大妈见夏清阳“犯傻”，顿时急得想去拦。 “婶婶，别操心别人了，她要是死了不是更好。” 大妈闻言扭头，看着目光阴冷的周爽，忽地浑身打了个哆嗦。 “婶婶们先留在这里别动，我去找我们的队员们说两句话。”周爽冷笑着说完，利用风系异能者的能力，加快自身移动速度，找到刚才四散离开的队员，告诉他们，计划有变，变成正午集合离开了。 就这样，到了下午，夏清阳独自一人回到小山坡下时，这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现在离太阳下山，还有至少两个小时吧。”夏清阳望着天边的日头，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句。 懒得琢磨原委，夏清阳提上她的小菜篮掉头就走，好像丝毫没注意身后的灌木丛里，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她。 “哼，她果真不记得回去的路。挺好，就这么死在这里吧。”周爽阴森森地咒骂完，便起身打算回基地。 孰料一转身，居然正对上一双泛白的眼睛。 丧、丧尸？！ 怎么会，这周围哪里来的丧尸？！ 这一刻，周爽大脑陷入了宕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怕丧尸有军纪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傻眼的时候。 利用风系异能快速移动到五六米之外，周爽抬手召出一道风刃，割下了丧尸的脑袋。 谁想到，不等她稍微松口气，旁边的树林里又窜出两只丧尸来，嘶吼着朝她扑来。 “为什么都来攻击我，不去攻击那个女人啊。” 周爽气急败坏，又唤出风刃来。 然而连续杀掉三头丧尸后，她就开始力不从心，气喘吁吁了。 接着又冒出第四只，第五只……周爽扑通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地喘着粗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要栽在这里时，林子里忽然响起奇怪的口哨声。 丧尸顿住动作，接着就像是注意不到周爽的存在了一样，转过身去，一摇一晃缓慢地没入树林里。 “风系异能者，短时间内杀掉八只丧尸，力竭。” 树干背后，夏清阳懒懒地倚靠着，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而她的身边，二十几只丧尸如提线木偶般呆站着。 是的，夏清阳白天是去附近的农庄里找丧尸了，而且晚上她也打算接着找，没想回基地去。 这不，亏她还特地提个空篮子回来，打算把戏演全套了。谁想到人家压根没想带她走。 既然她周爽先不地道的，就不能怪她拿丧尸吓唬人了吧。 周爽这时已经连滚带爬地跑走。夏清阳把笔和本收起来，掏出地图和压缩饼干，一边啃饼干，一边看起了地图。 要想找到大量丧尸，就得找那种人员聚集的地方。 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小镇，差不多有五六十公里的样子。 嗯，就这儿吧。 “你们回到农庄的地窖里去。除了我来之外，其他任何人来都不许出声。万一被活人发现，不准攻击。” 夏清阳给这二十几只丧尸下完命令，便溜溜达达地回到天火基地附近，找到了她藏起来的车子，开上车，朝着目标小镇驶去。 - 夏清阳这天没有回基地，章旭找了一圈，最后找到周爽这里来问。 周爽心虚，却还是梗着脖子说自己没错，是夏清阳没按时回到集合地点。 章旭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见到了丧尸的周爽心下里确信，夏清阳肯定死在了丧尸口中，回不来了。 就在周爽以为大患除去，神清气爽时，第二天中午，夏清阳一个人溜溜达达地回来了，精神状态还很不错。 周爽听到这个消息时怎么都不敢相信。 假的吧，那么多丧尸，她怎么跑得掉？ 周爽想去自己婶婶那打听打听情况，不料时机不巧，来到宿舍楼时，正撞上章旭给夏清阳送水果罐头的场面。 周爽：…… 她不信了，她还弄不没这个女人了！ 随后的一连七天，周爽想尽各种办法，在外出摘野菜时，把夏清阳甩在离基地很远的地方。 甚至有两次，她直接把夏清阳丢在了丧尸堆里，自己使用风系异能逃离。 然而无论她怎么折腾，最终夏清阳都能跟没事儿人一样，晚上回到基地，还绝口不跟别人提周爽的小动作，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周爽被搞得快精神衰弱了。 最可气的是，章旭和夏清阳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一天天近了起来。 周爽甚至几次见到章旭带着夏清阳去异能者食堂吃饭。 终于有一天，周爽忍无可忍，叫上了她的四个异能者朋友一起，在基地外，把夏清阳围堵起来。 “爽姐，就是她？这不就是个普通人吗，爽姐一个人就能把她杀了，至于把咱几个都纠集起来么。”四人都大笑。 周爽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对夏清阳的感情属于又恨又怕。人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是很恐惧的，周爽不知道为什么夏清阳总能逃脱险境，因此她不敢一个人动手。 “别废话了，我一定要亲眼看见她断气。” “哈，爽姐就别动手了，看我用一根小手指就把她收拾掉。” 被围在中间的夏清阳：…… 她轻轻叹气，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夏清阳：“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自寻死路呢。” 周爽汗毛都炸了起来：“你他妈嘀咕什么呢？别神神叨叨的，我告诉你，这儿离基地可远着呢，不管是章旭还是你那朋友，都救不了你。” “谢谢你告诉我这点，离基地远，那我就放心了。”夏清阳笑了笑，而后抬高音量，“都出来吧。” 说着，她拍了三下手掌。 除了周爽外，其余四人都觉得夏清阳在虚张声势。只有周爽直觉不妙。 然而这时再做什么反应都完了，见远处那个草棚里，突然窜出三十几只丧尸，直奔他们而来。 “这，这速度太快了，这里面至少有二十只二级丧尸！”立刻有人叫道。 周爽目眦欲裂：“用你说！！” 夏清阳也是来了天火基地以后，才知道人们已经给丧尸定了级别。 最普通的丧尸是一级丧尸。而稍微有点智慧的丧尸，是二级丧尸。 然而饶是丧尸数目多，级别高，五个异能者也并未太紧张。 他们纷纷用出异能来，瞬间放倒冲在最前面这几只丧尸。 夏清阳也因此看清了几人各是什么异能。 周爽是风系异能，另外四人，分别是两个水系，一个火系，一个雷系。 真幸运，都齐了。 夏清阳站在几人身边，默默数着他们各自干掉了多少丧尸。 周爽几人也发现了丧尸并不攻击夏清阳的事情，个个大惊失色。 然而最让他们绝望的是，伴随着夏清阳一声令下，又有一大批丧尸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恶狠狠地扑向他们。 “夏清阳，你阴我！你阴我！！！”周爽一边使用风系技能逃跑，一边嘶声吼着。 “讲不讲道理啊，是你们要杀我的，怎么成我阴你了。” 周爽要跑，夏清阳也不慌，就任由她跑。 十分钟后，几个异能者就扛不住了。 其实如果没有夏清阳，那么哪怕这些全是二级丧尸，他们也有把握逃脱。 但怕就怕丧尸有军纪。 没人组织的时候，它们的行动模式全凭本能，很好预测。 而一旦夏清阳从旁指挥，丧尸们的团队战斗力便大大提升。有牵制火力的，有正面攻击的，有当肉盾的，还有搞偷袭的，瞬间把几个异能者逼得手忙脚乱。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丧尸王 眼瞧着他们不行了，夏清阳勒令丧尸们停手，把这几个异能者押好，跪在地上。 “你想用哪根小手指收拾掉我来着，嗯？”夏清阳蹲在其中那个放大话的家伙面前，眯起眼睛来。 那人瑟瑟发抖：“精神、精神系……你，你明明是精神系异能者，为什么要装做普通人的样子？” 精神系异能者？ 是很像，但并不准确。 “我乐意。” “不对，我听说精神系异能者，控制四五只丧尸就是极限了，怎么可能一次控制这么多。” “说明我厉害，而你们踢到铁板了呗。”夏清阳摊手。 几人见势不妙，开始飞快撇清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把责任都推到周爽一个人的脑袋上。 夏清阳笑了：“不用担心，我暂时还不会杀你们。把他们带去地窖关起来。” 最后那句是对着丧尸说的。 几个异能者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一群丧尸俘虏了。 一路上，他们仍然打着“恢复了体力就逃脱”的打算。 然而等他们来到附近农庄的地窖里，看到地窖内的景象时，彻底什么反抗的念头都没了。 原来刚才那几十只丧尸根本不是夏清阳的全部“家当”，甚至连个零头都不算，就是毛毛雨而已。 这地窖里，满满当当，密密麻麻，至少有几百只丧尸挤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令人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 “现在，老实告诉我。基地里有多少异能者，分别在什么地方？基地的领导者是谁，叫什么名字？基地的出入口有几个，广播站在哪里？……” 夏清阳问完问题，就把周爽几人关在了地窖里。留下了够他们吃三天的食物。 “你就不怕我们恢复力量之后，把这些丧尸杀了，或者逃出地窖？”几人中有个脾气犟的，不顾同伴拉扯，不甘心地问。 “那么在那之前，你们就会被这些丧尸撕成碎片。”夏清阳回过头来，微微笑着，“另外，忘了告诉你们。除了这些丧尸，在基地周围的几个农庄里，大约有两万多只丧尸，正嗷嗷待哺，想找几个活人磨牙。你们确定要忤逆我吗？” “嘶，两万多只丧尸……你到底想做什么。” “天火基地对栾州市做了什么，我就对天火做什么。” 留下这句令几人一头雾水的话之后，夏清阳便离开了地窖。 嗯，神清气爽了。 出了地窖，夏清阳抻了个懒腰，在太阳下活动活动筋骨。 这一周可把她累坏了。开着那辆小破轿车，跑遍了方圆一百公里以内所有村庄小镇，才最终纠集起了两万多只丧尸。 其实她本来以为会更多的，但天火在丧尸预防方面做得真毫不留情。 有两个小镇，她开车刚到附近，就看见了和栾州市如出一辙的废墟残垣，里边自然是活人丧尸一概无存。 这让她对天火基地的怒火与日俱增，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快要抑制不住的程度。 快了，这仇马上就得报了。 怀里的对讲机忽然传出安贵妃的声音。 “喂喂，清阳。” “我在。” “刚才怎么回事，周爽和你起冲突了？” 夏清阳怔了一下，随即明白，是逃跑的周爽回到了天火基地。 “是啊。怎么，她回去告状了？” “对，她刚才回来，到处嚷嚷说，你是精神系异能者，召集了将近一百只丧尸来追杀她。现在郑主席下令派人出去找你，说只要找到，就立刻把你带去他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夏清阳把来龙去脉讲给了安贵妃听。 安贵妃登时暴怒：“她个贱人！竟然倒打一耙！你等着，本宫现在就去撕烂她的嘴。” 夏清阳清楚，自从安贵妃觉醒了天赋以后，这个“撕烂”就一定是物理意义上的撕烂了。她连忙把人给拦下来。 “别急，再忍两天。这个天火基地有点不对劲，我先回去会会这个郑主席。” “那周爽告你黑状，你就不怕回来被冤死了？” “怎么会呢。我可是最稀有的精神系异能者，他供着我还来不及呢。”夏清阳笑道，“对了，这次回去，估计很快就会开始‘攻城之战’了，有件事我要嘱托给你……” - 夏清阳没有料到的是，她这次大规模控制丧尸的动作，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一座空空荡荡，宛若死城的城市里，有两人在街上漫步。 前面那人穿着一身素黑长袍。他皮肤白皙，面容异常俊美，俊美中甚至透着一丝妖异。 后面这人，虽然看上去好似与常人无异，实际却两眼翻白，和丧尸的眼瞳如出一辙。 是的，他们都是丧尸。 越高级的丧尸，身上丧尸的特征越少。 而完全没有丧尸的特征，外表和人类如出一辙的丧尸，全世界只有一只。它就是丧尸中的王者。 前面走着的妖异男子，便是丧尸王。 两人无声无息地走了一段路，后面的男人面色陡然一变：“王，接到禀报，栾州市附近大量两级丧尸，在七天之内全部摆脱精神控制，疑似被他人操控。” 妖异男子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停在了一颗茂盛的梧桐树前。 他朝树枝伸出了手，虚虚托起它的叶子。 就在妖异男子的手，碰到叶子的瞬间，从这片叶子开始，整棵树在瞬息之间全部枯萎。 他身后的男人连忙跪下身，脑门暴起一层冷汗：“请王息怒！我这就派人去查，一定查出是什么人做的手脚，把他千刀万剐，大卸八块！” 听到这里，妖异男子回身，只一个眼神，男人便心领神会：“如果调查到‘夏清阳’的踪迹，就抓到王这里来，不伤她一根汗毛。” 妖异男子微微点头，转过身来接着漫步。 男人长出一口气，一边跟上，一边心想，幸亏王最近的脾气变好了不少，以往若有这种情况发生，别说留他小命了，一个生气，说不定这一座城里所有的丧尸都要陪葬。 而且王真的好强啊，稍微伸伸手，树木就为之枯萎，天地为之变色。不知道这样强大的王，平时心里都在想什么？肯定是在想怎么屠杀人类，开创新世界吧！ ——比之人类，丧尸在某些方面，更像动物。它们天生慕强，对强者的崇敬是刻在骨子里的。 然而男人就算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此时此刻，他家高冷而强大的王，心里正在发愁，为什么一周过去了，还找不到丁点有关心上人的消息。 难道她没有进到这个副本里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郑主席 没错，这会儿的丧尸王，壳子还是丧尸王的壳子，但芯子，已经换成了无限求生游戏的第一强者，顾司南。 这种开局领到boss剧本的情况，顾司南没少经历。如果按他以往的做法，这会儿按部就班完成任务就完事了。 但这一次，顾司南有了顾虑。 他怕夏清阳也在这个副本里，怕自己轻举妄动，会不小心伤到她，甚至害死她。 顾司南能推测出，夏清阳她们是没什么经验的e区新人。 按常理讲，e区玩家不可能进到b级副本里来。 但顾司南深知这游戏的系统，是个什么一肚子坏水的德行。 夏清阳他们在上个副本里的表现那么优异，排名那么靠前，说不定真的会被送进b级副本。 他赌不起。 所以，在轻举妄动之前，他要尽可能探清楚，她在不在这个副本当中。 以她和她那几个队友的性格，进到一个副本里，不可能一点声响都不搞不出来，先等等看吧。 - 另一边，夏清阳完全不知道，本轮副本终极大boss，就是她在上个副本的旧情人。而且她还挖了人家两万多个墙角。 夏清阳一回到天火基地，还没进基地大门，就被团团围了起来。 “夏清阳在这里！” “人找到了，快叫主席来！” “她是精神系异能者，小心被控制。” 人们闹哄哄地围在附近，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夏清阳就这么双手抱肩地站在原地，任由这些人警惕而敬畏地打量她。 其实她的天赋效果【忠诚】，与这些 pc口中的精神系异能相比，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忠诚】的优势是，没有同时控制多少数量的限制。只要目标的意志足够薄弱，那别说是两万，就是十万，百万，上千万，她都能同时控制。 但【忠诚】的劣势也很明显，即必须要通过“语言”。 换句话说，精神系异能，可以直接通过意识层面，无声无息地控制别人。但【忠诚】得扯着脖子喊，让目标对象听见才行。 虽说一旦控制成功以后，约定俗成的指令，就可以通过动作、手势、暗号来传达，但稍微精细一点的命令就不行了。 在这个方面，【忠诚】是不如精神系异能的。 不过，有得必有舍嘛。她这个天赋效果的优势已经很bug了，如果一点限制都没有，反而不现实。 “人在哪里。”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穿透人群，来到夏清阳面前。 夏清阳与那被簇拥着的中年男人对视。 想必这就是天火基地的创建者，郑主席了。 郑主席个儿不高，气质很好，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一点没有市侩的感觉。 但夏清阳却听说过，这位是个老资本家了，末世前就是大老板，难怪扒皮这一套玩得溜溜的。 郑主席身边，夏清阳的老熟人周爽探出头来，又惧又怕地告状道：“就是她！就是她控制了几十只丧尸，妄图杀掉我们几个异能者。如果不是我跑得快，现在恐怕已经让她得逞了。” 人群一片哗然，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更大了。 “几十只，你确定？”郑主席扭头看向周爽。 周爽还没明白过利害来，点头道：“我亲眼所见。” 郑主席随即一挥手，指挥身边的卫队：“把人带到我的办公室去！” 精神系异能者非常非常稀少，所以几乎没人有应对经验。 卫队们羁押夏清阳的时候也很紧张，好像生怕夏清阳突然把他们也给控制了似的。 不过周爽就没那么有理智了。她以为自己颠倒黑白的诡计得逞，特地跑来夏清阳身边嘲讽。 夏清阳勾起嘴唇看她：“就你这智商，当个小反派角色都难为你了。”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你，这时候就不敢再来招惹一个精神系异能者。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精神控制了，然后让你去割腕自杀？” 周爽果真被吓到了，脸上笑容定格。 不过紧接着，见夏清阳毫无反抗地被押走，她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嘟囔了一句“故弄玄虚”。 “你就是周爽？” 忽然，一道声音在周爽背后响起：“转过头来让本宫看看，是哪个小贱人不自量力，敢招惹本宫护着的人。” - 夏清阳被卫队一路押到基地最深处的一栋楼内。 原来这里就是基地领导者们的生活区域。 夏清阳一边记认路线，一边跟着最前面的郑主席一路走进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郑主席便命令卫队把夏清阳松绑，然后又是沏茶又是准备点心，笑容热情地邀请夏清阳落座。 把旁边的卫队们看得人都傻了。 “郑主席客气了。”夏清阳却没有很惊讶，而是大大方方地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哈哈哈哈，这精神系异能者，即便是我，也是这辈子第一次得见。果然是少年英才，少年英才啊。” “郑主席不罚我瞒报异能，进入天火基地的事？” 郑主席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去了：“怎么会呢。你这种超稀有异能，就该藏起来才是。不然总有那爱妒忌之人，知道了你的异能以后，想方设法设计陷害你。不过不用担心，马上我就派人在基地里为你澄清冤屈，然后把那爱嚼舌根的人赶出基地去。” “多谢郑主席好意。不过赶出去倒也不必。” “哈哈哈哈，想不到啊，夏小姐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大度沉稳的心态，倒是让我这老家伙觉得佩服了。” 夏清阳心想，什么大度。只不过是她刚才在人群中看到了安贵妃而已。 把处理周爽的事交给安贵妃，夏清阳还是放心的。 周爽几次三番要杀她，这人必不可能留。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她早想办法处理掉这个周爽了。 而那几个关在地窖里的异能者，倒是可以在一切事情结束以后，视情况发落。 虚头巴脑的寒暄结束，终于进入谈话的正题。 郑主席提出，想让夏清阳给他展示一下她的异能。 第一百一十五章 软禁 夏清阳没理由回绝。不过她表示，需要有丧尸才能进行展示。 “没问题，夏小姐随我来。” 夏清阳本以为，郑主席会把她带到基地外面去，找个野生丧尸下手。 谁想到，郑主席居然领着她一路走到了地下室里去。 室内？ 夏清阳环顾四周，地下室一片黑暗，没有亮灯。但她却听见了这片黑暗深处，传来了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拼命猛砸铁笼子。 “幸好有雷系异能者，可以给蓄电池供电。不然这会儿，恐怕就得抹黑了。” 说着，郑主席摁亮了灯。 灯管闪烁了一下，彻底大亮。 当夏清阳看见房间里的景象，整个人呼吸都是一滞。 三四十平米的地下室正中，摆放着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关着一只长发女性丧尸。 只见这丧尸两手都被绑住，脸上戴着一个奇怪的器械，彻底堵住了嘴，所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但它闻到人味儿了，便凭靠着本能，用身体去撞击笼子。 而除了这个笼子，房间里还摆满了器械。这些器械之间连接着乱七八糟的导线，有些线连进笼子里，另一边是针头，插在丧尸身上。 “这是在做丧尸实验吗？” 夏清阳明白过来。 末世半载，有人开始系统地研究丧尸也是正常的。 “是的。不过也只是刚刚开始，你就拿这只丧尸来给我演示一下吧。” 夏清阳微微点头，走上前去，薄唇轻启，只说了一个“停”字，就让眼前暴躁凶猛的丧尸停住了动作。 “居然真的不动了，还能让它做点什么别的事情？”郑主席睁大双眼。 夏清阳顿了顿，摇头道：“我的精神力在外面消耗太多了，现在不行，得恢复一阵子。” “是吗。”郑主席很是失望。 夏清阳当然不可能在郑主席面前暴露太多天赋技能的情况。 用多了万一被郑主席发现，她是个冒牌精神系异能者怎么办？ 不过仅仅是让暴躁的丧尸安静下来，就已经让郑主席对夏清阳的手段深信不疑。 回到办公室，他开始向夏清阳积极宣传第一基地的好处，并盛情推荐夏清阳跟随下一批被选拔的异能者，一同前往第一基地。 “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个要求，不知道能不能向郑主席提。” “你说，只要能办到，我都可以帮你办。” “我想看看天火基地近半个月的出入登记名单。” “看名单做什么？” “找人。” 夏清阳说得含糊，郑主席也没有执着地问。只叫手下进门来，去保卫处给夏清阳取来近半个月的登记表。 “等会我给你安排个警卫，还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跟他说。然后接下来这几天，你就从你现在住的那个宿舍搬出来吧，我给你找个新住处，你好好休息。” “多谢郑主席。” 夏清阳一从郑主席房间离开，郑主席便收起笑容，走到电话机前，拨通了第一基地那边的号码。 “喂，王副军长，我这边找到了一个精神系异能者，下一批的时候送去您那里……最大控制数量吗？据她自己说，好像是33个。对，您没听错，33个。好，我这就把她的资料给您……” - 郑主席给夏清阳安排的住处，就在他办公室所在的这栋楼内。 夏清阳心知肚明，说是让她好好休息，其实就是软禁。 这不，守在门口的警卫态度良好，但就是死活不让她出门。 “你知道我是精神系异能者吧。”夏清阳单手托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高高壮壮的警卫。 警卫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对一个身材娇小可爱的姑娘感到畏惧。 “知道。” “那你不害怕吗？” 警卫目视前方：“命令就是命令，请姑娘不要难为我。” “不是我难为你啊，是你老板难为你啊。为什么要软禁我呢，难道是怕我跑了？” “主席是为了姑娘的安全考虑。” “笑话，我是精神系异能者，谁能伤得了我。” 夏清阳一边虚张声势，一边暗中琢磨。 她现在更加确信了，这天火基地，或者说，那位郑主席一定还在隐瞒什么。 因为从安贵妃这些天的反馈来看，与进入基地时说得根本不一样—— 天火基地的稀有异能者们没有接受任何训练，也没有被安排任何任务。 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做一次异能强度测试，其余时间，他们都待在宿舍里，被好吃好喝地供养着。 郑主席没道理白养着这么一群大爷吧？资本家怎么可能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一个正常的生存基地，怎么会让普通异能者（力量或速度增加的异能者）也跟普通人一样，出去挖野菜呢？太荒唐了吧。 在今天之前，夏清阳一直找不到答案。 而直到刚才面对面地见过了郑主席，夏清阳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她所理解的生存基地，玩的是策略生存游戏。讲究的是抵御外敌，采集物资，重视生产，重视民生。 但是这些在天火基地全都看不到，因为这位郑主席，人家玩的根本就是大富翁！ 生存基地只是幌子而已，真正对他有用的，只有那些稀有异能者。 他是在做生意罢了。 用稀有异能者去交换第一基地的物资，然后分出一些小恩小惠来给小部分稀有异能者，剩下的大头留在自己手里当地主。这样，天火基地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世外桃源。 至于万一丧尸来攻怎么办？ 这不么，人家的解决办法，是把所有可能涌现出大量丧尸的地方，全都拿轰炸机平了，一了百了。 夏清阳想通这其中所有关节之后，心都凉透了。 真是好狠毒的手段，好精的算盘。 的确，天火基地周围的“暴雨区域”，现在都被轰成了废墟。丧尸虽然还有，但大部分都是零零散散的，构不成威胁。 如果不是有夏清阳这个变数的话，郑主席肯定能一直高枕无忧下去。 是啊，郑主席怎么可能料到，有人开车跑遍了方圆一百公里，纠集起两万多只丧尸，就是为了来攻他的桃花源。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准备攻城！ “想让我把你放出去，除非你精神控制我，否则不可能。”警卫大哥一身正气凛然。 夏清阳见状沉默两秒，摇摇头：“大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实话实说，我不愿意精神控制你，是为了你好。” 警卫皱起眉：“什么意思。” “我们精神系异能者，控制点丧尸啊什么的还好，因为它本身就不是人，没有智商可言。但一旦我们要是想精神控制一个人类，就很容易破坏这个人的神经系统，对神经细胞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夏清阳煞有其事地叨叨了一大堆，警卫听得一愣一愣的，“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我控制你，你醒来之后就会变成傻子，明白了吗？” “居然是这样。”警卫满脸错愕，一副被重塑了三观的样子。 当然不是这样。 这都是夏清阳胡扯的。 她仗着有【信服】效果，所以编点煞有其事的瞎话，别人就很容易相信。 事实上精神系异能者什么样，她哪里知道。 “知道了？知道就赶紧放我出去，我不想伤你。” “不行。” “……” 为什么啊，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难道就真不怕变成痴傻吗？ 警卫表情严肃：“军令如山。虽然我现在已经算不上军人了，但命令就是命令，除非我死了，否则命不可违。” 夏清阳一怔，随即轻叹一口气。 原来如此。前军人吗，那她能理解了。 警卫见夏清阳回到床边坐下，好像放弃了从这里出去的念头，不由疑问：“你不精神控制我吗。” “不，向你致敬。” 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夏清阳就没再管警卫的反应。 这下怎么办呢。 虽说就算被软禁在这里，她也有办法掌控外边的丧尸大军，但在这里没办法看到局势变化，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就不妙了。 要不然，让安贵妃强行把她接出去？ 就在夏清阳思考破局办法时，忽听门口传来一声闷哼。她抬头，正看见警卫被章旭放倒的场面。 “章旭？你怎么来了。这警卫……” “没事，他只是晕了。先别多说，收拾收拾，赶紧跟我走，我把你送出天火基地。” “啊？为什么。” 夏清阳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章旭，根本没挪窝，摆明是要他先给个解释的意思。 这一周下来，夏清阳没少和这位飞行员队长打交道。 其实在听说章旭是飞行员队长时，她第一反应是他肯定参与了那天对栾州市的轰炸。 不过后来接触频繁了，她才知道，章旭负责的，是往第一基地输送异能者人才，而那天早上他并没参与轰炸行动。 而且她还意外地发现，章旭在第一基地内呼声很高，幸存者们都挺推崇他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一等飞行员身份，更是因为他人品不错。 “不要去第一基地。”章旭犹豫半晌，咬咬牙道，“这是个骗局。异能者们被送去第一基地，根本不是去参加什么异能者小队，而是被当作实验品，做人体试验了。” “哈？” 还有这种隐情？ 夏清阳还以为，第一基地真的是为了组建异能者小队，才向各个基地购买人才。还以为恶劣的只有郑主席的动机。 这不就是纯粹的“买卖”吗？！原来真相比夏清阳想象的还要恶劣一百倍！ 发现夏清阳周身气场逐渐冷了下来，章旭的头垂得更低了。 “至今为止，你往第一基地送了多少稀有异能者。” “一开始送去的多，几百几百地送，现在每半个月送去二十人。加在一起，差不多送了三千多人过去。” “……你早知道这件事？” “不不，我也是上周不小心听到了郑主席和第一基地的人通电话，这才知道的。”章旭顶天立地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竟然眼底泛起了泪光，“是我亲手把他们送到第一基地手上的，但我现在连他们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夏清阳抿抿唇：“懊恼的话等会再说，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 章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夏清阳一开口说话，他乱麻似的心情就好像平复了一些。 “基地现存普通幸存者有多少人。” “不到一千。” “拥有普通异能者有多少人。” “三千多。” “稀有异能者呢？” “不到两百。” 夏清阳听到这个数字，合了合眼睛：“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我本来想向几个稀有异能者透露真相来着。但他们都不愿相信，都觉得去了第一基地一定是去享福的。” 是啊，那姓郑的给画了这么好的大饼，又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真正地给他们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觉，这帮人能起反心就怪了。 “最后一个问题，郑主席这会在不在办公室？” “不在。我特地挑他去审查异能者的时候过来的。” “多久回来。” “不知道，至少一两个小时吧。” “好。” 夏清阳利落地拽起床头上的外套，迈过门口倒着的警卫，大步离开“软禁室”。 章旭连忙跟上，见她是往楼上走，而不是下楼逃离，顿时有点慌了：“你去哪。” “收集证据。”说罢，夏清阳以外套口袋为掩饰，从空间里取出对讲机，“喂，漱玉姐，你那边怎么样了。” 对、对讲机？！ 章旭目瞪口呆。 “啊啊，问清楚了。那小贱人针对你，单纯是因为姓章的。她觉得你勾引章旭，只要除掉你，她就能和章旭走到一起了。” “……” 夏清阳回头给了章旭一个诡异的眼神。章旭尴尬得头皮快要炸开了。 安贵妃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来：“放心，人已经解决掉了。你那边怎么样了，郑主席有没有难为你。” 夏清阳不打算问她是怎么“解决”的：“我没事。刚才我看了近半个月的基地出入名单，没有皇后他们的名字。”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你做好准备，不出意外的话，一小时之内开始攻城。” “这么快，那本宫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按我之前跟你说的做就行，剩下的就随机应变吧。” “好。” 章旭在夏清阳身后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攻城”什么“皇后”，暗语吗？ 没来得及问，两人已经上到了郑主席办公室的楼层。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夺权计划 刚才夏清阳去跟郑主席唠那么半天，可不单单只是为了白嫖几块点心吃。她差不多把该记下的地形都记住了。 然而她刚要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就被身后的章旭拽停了下来。 “你要去郑主席办公室？”章旭低声问。 “是。” 夏清阳还以为章旭要劝她收手，没想到章旭丢下了一句“等等”，便率先冲上了这一层，走位诡谲地砍晕了郑主席设置在这一层的几个守卫。 章旭哪怕是在稀有异能者里，都是强中之手，只不过一直很低调而已。现在暗中偷袭收拾几个守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夏清阳：…… 她真的好羡慕这些个体战斗力强的家伙啊。 章旭又检查了一圈，确保没有其他人员后，才叫夏清阳过来。 夏清阳一进到郑主席办公室，便开始翻箱倒柜。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送去第一基地的异能者资料、第一基地送来的物资清单、各种实验数据、计划，或者看着像资料的东西。” “好。” 夏清阳见章旭二话不说，就弯腰帮自己找了起来，不由停下手上的动作：“你不问我点什么吗。比如我为什么要找这些资料，为什么隐瞒精神系异能者的身份，进入天火基地。” “那些都可以过后再说。你先找完东西，然后我把你送出去。” “你的计划就是把我放走？” “嗯，先确保你安全。” “接下来呢。郑主席追起责来怎么办？过几天他还让你运送异能者怎么办？” 章旭没有再回答，只闷头找东西。 夏清阳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原本她来天火，只是想为了米乐出一口恶气。 但伴随着调查深入，居然牵扯出了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和更加难以想象的罪恶。 现在她必须重新考虑她的攻城计划了。 夏清阳的原计划是，让丧尸攻破天火基地，不动普通幸存者，只把“屠城”计划的主导人干掉。 如今看来，仅仅惩罚郑主席是不够的。 这天火基地的各种制度，本身就是错误的，全都应该被取缔。她倒是可以派丧尸攻进来，杀了郑主席。那然后呢？ 天火基地就此被毁，数千名无辜的末世幸存者作鸟兽散，各奔东西，最后死在丧尸嘴下？ 天火基地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或者临时领导者，来重掌局面。 夏清阳看了眼章旭的背影，收回视线，抽出书柜里的资料，闲聊般开口：“你知道栾州吗。” 听到“栾州”两个字，章旭浑身触电般一颤。 夏清阳仿若未觉似的接着道：“我是从栾州来的。就是你在基地门口遇到我那天，我刚从一片火海的栾州跑出来，炸da 就在我身后炸响，整片天空都被烈火烤成了红色，除了浓烟和被炸飞的钢筋水泥，我什么都看不见。” 章旭喉结上下一动，艰难开口：“你是栾州人？” “不是，我只是路过，暂住了一天。” 夏清阳把找到的资料整理成一摞，推到旁边，而后又打开另一个柜门：“不过，在栾州，我遇到了一个很可爱很善良的女孩。她给我指了路，还送了我地图和食物。就是她，让我对栾州这座城市都有了好感。那天临走前，我们约好，等末世结束以后，我再去栾州找她做客，让她好好招待我一次。” 章旭转过头来，仔细认真地听她说着。 其实他们并没认识多久，彼此性格底细都不甚了解。但章旭就是喜欢听夏清阳说话。 他总觉得听着她讲话，他的所有烦躁、委屈、困惑、悲伤，就全都消散了。 但章旭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感染力是一把双刃剑。 即，当夏清阳想传达负面情绪的时候，也可以带给人如潮水般的冲击—— “但我没想到，害死她的不是丧尸，不是缺水缺粮，也不是疾病。而是几架不知道从哪飞出来的战斗机。你说，这是不是很荒唐的一件事情？” 【[顽石点头]基础效果：玩家的话语信服力增加，感染力增加。玩家个人魅力值、领袖值上升。】 是的，因为“感染力”增加，所以夏清阳的话语阳光积极时，带给人的情绪影响是正面的。而当她想让人感受到“愧疚”“自责”等负面情绪时，也将事半功倍，指不定就能给人说抑郁了。 这不，听到夏清阳的话，章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夏清阳：“我来天火，就是为了报仇。所以我不会走的，至少在亲眼看见屠城计划的幕后主使者付出代价之前，我不走。” 章旭很艰难地开口：“……你想怎么做。” “我控制了一批丧尸，打算让它们攻进天火基地。” “可基地里的普通人都是无辜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丧尸攻击其他人，只会以天火基地最罪恶的那几个人为目标。”夏清阳笑着看他，“怎么样，你会阻止我，帮助我，还是袖手旁观？” 章旭沉默良久，眼神逐渐坚定，像是下好了决心。 他起身走过来，将手里的一摞文件放到她手边：“我不会阻止你，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郑主席对你很好吧，听说末世前你们就认识。” “他在做的事情已经有违人伦，再视而不见下去，就是欺骗自己，放任无辜的人受害。” 【[顽石点头]天赋经验值20。】 “你能想通就好。”夏清阳欣慰地点点头，“今天以后，天火基地的未来就看你了。” 章旭愣了愣，没想到夏清阳打的是这种算盘。 他还以为她只是想让她帮忙刺杀郑主席，以及郑主席那一派系重要人物，没想到她居然是想让他来接手天火基地吗？ “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要推脱谦虚了，这个位置只有你最合适。至于过了这段时间，你再找更合适的人接位或怎么样，我就不管了。但眼下，你想看着天火基地分崩离析吗？” “当然不。” 那不就好了。 夏清阳笑笑。 四下一打量，整个办公室几乎已经都被两人搬空，所有的文件资料都摞在夏清阳的手边。于是她将手放在文件最上层。 下一刻，厚厚的文件资料全部消失。 章旭错愕地睁大眼睛。 她，她居然是空间、精神双系异能者？！ 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夏清阳没有隐瞒她拥有空间的事实。 反正精神系异能者已经超稀有了，那再多个空间也不多。 相信在接下来看到她能同时操控两万多只丧尸以后，正常人都不会敢对她起什么非份之心。 “好了，斩首计划正式变更为夺权计划。要做的事还很多，我们快点行动起来。”夏清阳勾起唇角，“首先，告诉我，天火基地的枪械仓库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攻占天火（1） 入夜，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电在末世是稀缺资源。发电厂不再工作以后，电能就只能由雷系异能者转换过来。 不过这样黑暗的时刻，倒是适合一些暗中的行动。 章旭带着夏清阳前往天火基地的军火库——这军火库是由飞机仓库改造而来，当然不是谁都有军火库的钥匙，但是刚好，章旭有。 在看到整个仓库里满货架的各种枪械武器时，夏清阳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不用章旭介绍，夏清阳也猜得到，这些应该都是第一基地送来的。 放在系统商城里，这些得值多少金币啊。怪不得李妍说，想买武器就得去乱世副本。真是发了。 “你们天火基地接下来要发展，肯定还需要武器，我就不多拿了。” 夏清阳自认很有原则，拿人东西不能一次拿太多——主要是她的空间也没那么大。 章旭失笑，任由夏清阳扒着货架流口水，丝毫对带夏清阳来偷拿天火基地的武器抱有什么负罪感。 本来这些枪丢在这里就没人用。 天火基地不可能给普通人发枪，稀有异能者们又整日待在安全的基地内睡大觉。这些枪丢在这儿也是资源浪费，夏清阳既然想要，那就让她拿几把又何妨。 “你会用枪吗，哪种手枪好用，给我介绍介绍。” “这把比较适合女性，后坐力没有那么强。你右手边的那把也可以，连发性好……” 在章旭的推荐下，夏清阳挑了五把手枪，又配套地拿上两千发子弹，空间又再次变得满满当当。 其实如果不是空间位置不够了，她真想再拿点手榴da 、闪光da 什么的…… “未来的章主席也别心疼啊，这些就算是劳务费了。我现在就调遣我的‘军队’来帮你夺权。” 夏清阳终于有枪械傍身了，心情一片大好。她笑眯眯地掏出对讲机，调了个频道，清清嗓子发号施令：“行动开始，立刻前往天火基地正门一公里待命。重复一遍，立刻前往天火基地正门一公里待命。” 章旭还以为夏清阳是在和安贵妃说话。 殊不知，对讲机的那头根本没有人。 也算是巧了。前几天夏清阳开车寻找丧尸的时候，来到某个被炸da 轰炸过的小镇，发现这镇子上的广播站竟然还没有被炸毁。而且广播站的电箱是单独出来的，里面还有不少存电可以用。 换句话说，这个广播站，依然可以播送广播。 于是夏清阳灵机一动，把两万多丧尸中的大部分，都安置在了这个废墟小镇里。 然后她将空间里多余的对讲机，调到特定频道，设置成常开，放在广播站的收音麦旁边。 这样一来，只要她在这边调频，声音就可以从广播站的对讲机里传出来，之后顺着广播站的喇叭响彻整个小镇。 “……立刻前往天火基地正门一公里待命。重复一遍，立刻前往天火基地正门一公里待命！” 夏清阳的声音在废墟小镇里回响。小镇的喇叭播音范围很广，甚至能传到附近几个农庄当中。 那么自然，无论是小镇里的丧尸，还是农庄中的丧尸，都听得到广播。 废墟一般的广场上、街道边、巷口里，丧尸们肩挨肩、鞋踩鞋地走出来，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如果此时有人在场，一定会被这场景震撼到头皮发麻。 如此多的丧尸有序统一地行动，就好像，就好像是这座废墟小镇的生灵堕入地狱，又从地狱里爬出来，要向残害它们的罪魁祸首复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这小镇距离天火基地大约六七公里。也就是说，丧尸大军预计会在一小时内到达。 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夏清阳给章旭具体讲了接下来的计划。 无论任何时代，任何局势下，要夺权，就至少要做到两点。 一，让夺权拥有正当性。 二，为夺权者增加声望。 天火基地是强权统治，基地内大多数人都受到压迫，渴望解脱。对于这些人来说，有人要打倒郑主席，肯定是“正当”的。 但郑主席有个很聪明的一点，那就是他拉拢了这个基地内最有话语权的那一拨人——稀有异能者。 这群人虽然数量不多，但他们实力强，一个能打十个普通人。郑主席拉拢到他们，就稳定了自己的统治。夏清阳他们的夺权行为，在这些人眼里便不具有“正当性”。 至于郑主席对普通人好不好，压不压迫，跟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没有侵犯到他们的利益。 那这种情况下，夏清阳他们该怎么办呢？ 答案当然是告诉这些稀有异能者，你们被骗了，郑主席这是把你们卖了，结果你们还帮他数钱呢。 天火基地的广播室，在郑主席办公楼的最顶层。 夏清阳从之前在办公室找到的资料里，抽出几份能够证明天火和第一基地阴暗交易的，洒在各层楼的楼梯上、楼道里。 然后她和章旭一起，来到广播室。 正巧这时，安贵妃那边来了联络：“喂，清阳。郑主席现在刚刚视察完这边离开，你那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马上开始表演。你暗示其他异能者，注意听广播，然后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带头往办公楼这边冲。” “知道了。” 放下对讲机，夏清阳捏着嗓子，轻咳了两声，再开口，竟然就变成了郑主席说话的嗓音：“章旭你好，我是郑向文，我是郑向文。” 在一旁的章旭已经嘴巴都合不上了。 夏清阳放下手，笑：“像吧。” “像，亲耳听到之前我都没想到会这么像。” 能不像嘛，【伪音】天赋可是能够完全模拟她听过的所有音色！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吧。” - 是夜，月明星稀。 天火基地里的人们，无论是稀有异能者，普通异能者，还是压根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都没把这当成是一个特殊的夜晚。 他们躺在床上，摸着自己或饱或饥的肚子，感慨自己又平安地活过了一天。 就在这时，一道广播电流撕拉的声音划破空气，紧接着，是两道男人的声音响起，响彻在天火基地的角角落落。 “这不是郑主席和小章的声音吗？”众人都听出了这两道声音的主人分别是谁。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攻占天火（2） 实在太好认了。 一位是天火基地的领导者。一位是大家都很钦佩喜爱的章队长。 大家都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事项要广播宣布，结果听着听着才发现，这是两个人在对话。 章旭愤慨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郑主席，这事必须要讲清楚讲明白。大家以为去第一基地是参与异能小队，为人类做贡献。可谁都不知道，去了第一基地竟然是去做人体试验？？现在老赵、虎子他们生死不明，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只听“郑主席”漫不经心甚至带了点轻蔑地回答：“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做试验不是为人类做贡献吗？” “放屁！如果好说好商量地让大家自愿报名，那我章旭无话可说。但现在这样的做法，与人口拐卖有什么区别！” “章旭我劝你少管闲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后面的对话，大概就是“郑主席”威逼利诱，试图对章旭进行封口，而章旭顽强不屈，坚决不从。 整个广播播放期间，天火基地都是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傻了，懵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过，事情真相居然会是这样的。 最震惊的莫过于稀有异能者们。 人体试验？郑向文到底拿他们当什么了，商品吗？被送去第一基地的异能者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他们如果去了第一基地，会是什么下场？ “前两天章队长和我说，不要去第一基地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走，咱们去找郑向文要个说法！” “就是，凭咱们的本事，到哪个基地人家不抢着收啊，想着天火不错就来这儿了，结果居然被这孙子给卖了。” 安贵妃看着群情激奋的异能者们，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没用她多费口舌，这些人还是有血性的。 而在异能者们团结起来，准备去找郑主席讨说法时，郑主席本人已经领着自己的亲信们，气急败坏地冲上了办公楼。 “主席，广播室的门被锁上了！” “跟我说有什么用，赶紧找钥匙开啊！！” 进到办公楼里以后，听广播内容听得就更清楚了，郑主席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呼吸困难。 广播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章旭是怎么知道实验的事的？不对，问题是，他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广播里，明明他从来没有说过那些话！ 砰砰砰！ 砸门的声音响起，夏清阳和章旭两人对视一眼。 刚好他们表演得也差不多了。夏清阳关上麦克风开关，给章旭竖了个大拇指：“演技不错。” 计划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 接下来就是要把戏演全套，让那些异能者们相信，刚才在广播站里说话的就是郑主席本人。 为此，他们必须在异能者们来到之前，把郑主席放进屋来，叫他“人赃俱获”。 夏清阳掏出对讲机：“漱玉姐，你们现在到哪儿了。” 对讲机里很快传出安贵妃压低的嗓音：“办公楼一楼，马上上去。” 看来时机刚好。 “我在每层楼的地上都洒了些好东西，郑主席他们刚才应该没那个精力弯腰去捡，你们可以捡起来看看。”夏清阳说完，便收起了对讲机。 砰砰砰！外边的人砸门砸得更响了：“快把门打开！” “除了郑主席，应该还有他的三个亲信。”章旭根据自己对郑主席的了解断言道。 他有把握能够制服那三个亲信，再加上有夏清阳的精神系异能托底…… 章旭扭头，只见夏清阳从空间取出手枪，按照刚才在军火仓库里学到的使用方法，往里面压了几颗子弹，然后重新收到空间里，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冲他点点头。 章旭：…… 精神系异能，应该，没问题的吧？ 章旭深吸一口气，心一横，来到门边，用手势比划着三二一，然后在一的瞬间，猛地拉开门锁，抢先制服了一个郑主席的手下。 郑主席的亲信们也不是好惹的。在接连被章旭放倒两个之后，剩下的那个水系异能者和章旭缠斗在一起，不分上下。 然而谁都没料到，场上最大的变数，最令人惊讶的人，居然是郑主席。 章旭本以为自己牵制了所有郑主席这边的异能者之后，夏清阳的压力就会轻很多。 但郑主席是个狠人。眼瞧着自己这方陷入被动，他不顾暴露自己的底牌，反手打出三个火球，直逼夏清阳而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清阳肾上腺激素飙升，硬是扭身躲过了前两发，但第三发却实打实地打在了上臂，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奶奶个腿的！郑主席是火系异能者，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老狐狸不讲武德，居然藏拙。 “不许动。” 下一刻，郑主席已经出现在了夏清阳身后，手里攥着火球，火焰紧挨着她的侧脸：“虽然你说你的精神力用光了，但我还是得防着一些。你好好考虑清楚，这种情况下，你如果对我进行了精神控制，我手上的火球可就不长眼睛了。” 都这时候了，老狐狸心思还挺缜密。 夏清阳额头疼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但脸颊旁边这团热浪更吓人，她还必须控制着自己不能乱动。 贵妃娘娘，快来啊。 郑主席见这招真的控制住了夏清阳，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精神系异能者的弱点。 他得意地眼睛一眯，看向旁边还在打斗中的两人：“章旭，不想她死就老实点别动！” 章旭浑身一僵，停下动作。只见他那手臂上因异能使用而爆发鼓起的肌肉，肉眼可见地瘪回正常大小。 郑主席一手扣住夏清阳的两只手腕，把她拽到麦克风前面。 “我不管刚才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现在被我杀死。第二，立刻用广播澄清，刚才是你用精神系异能控制我说了那番话，这一切都是你幕后主导陷害我。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一部分物资，把你安全送离这里。” 第一百二十章 攻占天火（3） 不愧是老狐狸，危机应对能力满分。 正常人谁碰到这种状况不先自乱阵脚啊，结果郑主席居然马上想到了一个最能洗清自己的办法。 夏清阳忍着剧痛，咬牙开口：“我不想死。但你怎么能保证，我按你说的做了就不会死？” 她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慢，配合着痛苦的倒吸气，努力拖延时间，等着安贵妃他们上来。 郑主席冷笑一声：“我只能保证，你如果不按我说的做，就一定会死。” 砰！ 半掩着的房门再次被推开，十几个稀有异能者站在门外，被屋内景象镇住，一时无言。 郑主席狠狠捏了一下夏清阳的手腕，暗示她配合自己，然后朗声开口：“大家不用担心，我已经把这个精神控制我的女人制服了。此人隐瞒异能，潜入基地，就是为了离间天火。刚才你们从广播里听到的那番对话，都是这女人用异能操控我说出的，你们的章队长也被她控制了！” 夏清阳听得直咧嘴。 真的是好演技，比她演的都好，要是把他放上一个副本里，怎么着也能拿个金林奖最佳男配角。 关键是他想的这个理由，还真的有一些可信性。如果不是夏清阳多做了一手准备，可能真就被他一口大锅扣在脑袋上了。 “别编了，白纸黑字的东西还能有假？”这不，一路捡资料上来的异能者们，这会儿已经快被气疯了。 他郑向文做的事情，这些资料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呢，他还敢张口就骗。真当他们是傻子啊！ 郑主席眼里顿时划过一抹凶戾。 但饶是被戳破了，他这时也依旧很淡定，因为他自认手里握着一大杀器。 只听他冷笑一声，对着夏清阳道：“你不是能同时操控三十三只丧尸吗，洗掉眼前这十几个人的记忆应该不是问题吧？” “……” 你咋那么能想呢。 夏清阳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看向几人中的安贵妃。 安贵妃明显很紧张她的安危，但碍于郑主席现在拿捏着夏清阳的性命，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确实很吓人——此时的夏清阳，两手正被郑主席钳制着，背在身后，肩膀上焦黑透红的一片烫伤，看得人触目惊心。 但夏清阳本人虽然疼得呲牙咧嘴，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改变局势的好办法。 她冲安贵妃眨了眨眼睛，比了个“准备”的口型。 她相信贵妃娘娘。她相信她们经历了两个副本，一起出生入死，已经磨练出了默契。 果然，安贵妃怔了一下，但是下一刻，她便参透了夏清阳的意思，手往后腰一摸，摸了把小刀出来。 “让你把他们的记忆洗掉，你没听见吗？”郑主席厉声逼问。 就是现在。 伴随着夏清阳心念一动，刚才那把上好膛的枪就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老狐狸，去死吧！ 夏清阳两手向下地握枪，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后，郑主席果真受到惊吓，松开了手。 根本无暇注意自己有没有按预想中那样打中郑主席的腿，察觉到钳制着自己的力道一松，夏清阳猛地蹲下身子，让郑主席的脑袋彻底变成安贵妃的靶子。 而安贵妃这边早就提气准备好了。 在瞧准时机的这一刹那，安贵妃便直冲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刀割破了郑主席的喉咙！ 郑主席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张着嘴巴“赫赫”两声，却是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两秒后，他倒在了地上。 见郑主席瞪着眼珠子断了气，夏清阳终于彻底安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瞧她家贵妃娘娘这动作熟练的，一看就是砍丧尸脑袋练出来的。真利索。 “死、死了？”“空、空间系……” 这一变故的发生也就在几秒之内。所有人都懵了。 郑主席就这么死了？ 不对，那枪是怎么来的？虽然没太看清楚，但好像是凭空出现在夏清阳手心里的吧？空间系异能者？！ 还有刚才安淑玉迸发出去的速度，比他们中最厉害的那个力速异能者还要快好多，简直就成了一道残影，这合理吗？！ 无暇照顾这些 pc的心情，夏清阳坐在地上，一边嘶嘶哈哈地抽气，一边挥手拿出一只黑色小瓶来。 “漱玉姐，帮我上药。” “哎，好。” 面对着夏清阳的伤，安贵妃正手足无措呢，见有了药可涂，她连手忙脚乱地拔下塞子，手指伸进去剜了一大坨药膏出来。 “少点少点，这药不多，得省着用。” 夏清阳看着心疼，连忙出声制止。 十五分钟后，事态终于彻底平息。 郑主席一死，他那些亲信就被异能者们五花大绑了起来，免不得还被暴揍了一顿出气。 “旭哥，接下来怎么办。”异能者们把目光投向章旭，显然都想让他给拿个主意。 基地的领导者被他们杀了，那天火基地接下来会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打突。 章旭则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夏清阳。 “扶我起来。”夏清阳借着安贵妃的力，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她肩膀上的烧伤已经涂好了药。 那伤口差不多有拳头大小，虽然涂了药以后疼痛顿时减轻大半，但还是让她脑门冒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章旭看得心疼，想过来搀扶她一下，结果被夏清阳顺势抓到了眼前，低声提醒：“攻城。” 章旭心头一跳。正戏要开始了吗？ 说完这句话，夏清阳便在安贵妃的陪伴下，一摇一晃地往门外走去。 “大佬你想出去拿什么，我们帮你！” 立刻有异能者凑过来献殷勤。 老天爷，眼前这位可是精神、空间双系异能者啊。最最稀有的两个技能，她居然同时拥有，这位可是真正的大佬！必须巴结！ 夏清阳顿住脚步，想了想：“我出去上个厕所。你们想帮忙的话，就把那些洒在楼道里的文件资料收集一下，之后拿给我。” “好嘞！” 异能者们也不问为什么，立马有几个冲出去跑腿。 夏清阳给了章旭一个眼神，然后慢慢地离开屋子。 章旭知道，她这是去操控那些丧尸进来了。 ——如果不是为了给他的夺权增加正当性，夏清阳大可以直接让丧尸攻城，杀掉郑主席。这样她也不至于受伤。 ——如果不是为了给他的上位立威，夏清阳这个时候已经达成了她复仇的目的，就可以直接离开天火基地，不用拖着伤，跑出去控制什么丧尸。 章旭摸着自己的心口，用力攥紧拳头。 【[顽石点头]天赋经验值30。】 【天赋[顽石点头]升至6级。】 【天赋效果（6级）：进一步提升基础效果。“信服”效果提升。“忠诚”效果提升。 解锁附加技能[言出法随]。 言出法随：念出天赋/技能名称，即可短暂获得该天赋/技能效果。（有冷却期）】 门外，夏清阳看清眼前划过的通知后，险些一个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绊摔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攻占天火（4） 安贵妃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 现在暂时没时间研究这个。 不过，如果真的和夏清阳预想的一样，那她极有可能是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攻击技能。 只是不知道，这个“短暂”是多短暂，冷却期又是多久，还有天赋/技能的种类有没有限制。 夏清阳强忍住现在就打开天赋面板研究一番的冲动。 她和安贵妃刚刚跑出办公楼，就听见响彻整个基地的广播声。 “天火基地的幸存者们，我是章旭。刚才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现在事态已经平息，请大家不要惊慌，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我以飞行员队长、兼天火基地代理领导者的身份，命令除飞行员、稀有异能者之外的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寝室，把门锁起来，谁都不允许出来。我再重复一遍……” 安贵妃拉着夏清阳在天火基地里穿梭奔跑着。 夏清阳一扭头，便看见了许多幸存者，站在宿舍楼的长廊上，茫然又疑惑地互相说着话。很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了。 不过夏清阳已经和章旭说好了，怎么安抚好普通幸存者，让他们在丧尸涌进来之前全部回到宿舍里，是章旭的事。夏清阳只负责出去调动丧尸大军。 而夏清阳果真没看走眼。章旭真的有当领导者的能力。 在夏清阳二人跑到基地门口之前，章旭已经调动起所有稀有异能者，让这些人帮忙组织普通幸存者回到室内。 “什么人！天火基地晚上禁止外出！” 大门口安保室的门卫，显然还没搞清楚基地里发生了什么，此时仍然按照老旧规则，把守着天火基地的大门。 夏清阳把手伸进怀里：“我们有出行许可，给你看。” “哪儿呢。” “你凑近点。” 门卫不耐地探出头来，结果被安贵妃一把揪着领子，从安保室的窗口拽了出来。 被摔在地上眼冒金星的门卫：怎么总觉得这个动作似曾相识。 等安贵妃把人一掌劈晕，再塞回安保室，两人便一路小跑着奔向丧尸大军的所在地。 倒不是现在的局势有多争分夺秒，主要是夏清阳想快点把事情解决，然后躺下来休息。 她又不是真正的精神系异能者，没有那么粗壮的神经。胳膊受了严重烫伤，还出来活蹦乱跳，纯属是一股气在顶着。其实早就疼得不行了。 也多亏上个副本从程浩那里得到的药，才能缓解一部分疼痛。但夏清阳到底没舍得多涂，就上了那么薄薄一层。 夏清阳这幅样子实在有些狼狈，安贵妃看不过去了，直接把她捞起来扛在肩上：“你说哪个方向，本宫带你跑过去。” “……你的左前方。” 夏清阳有些胆战心惊地扶住安贵妃肩膀。 她犹记得之前两人爬楼的时候，安贵妃也是这样把她扛在肩膀上，结果一路颠簸差点给她人颠没了。这次她受了伤，好不容易靠强力药效止住血，太颠簸的话容易再血崩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安贵妃跑得很稳健。她尤其注意着不让夏清阳的伤口碰到任何地方，两只手稳稳地扶着她的身子。 夏清阳心里有些暖，但面上没提，只飞快地给安贵妃指路。 因为是夜晚，所以离近了安贵妃才看清这黑压压的一片。 “老天，这么多。” 安贵妃一边感慨，一边把夏清阳放下来。 夏清阳长出一口气，低头看看，肩膀的绷带上也没渗出血。 “不过，这么多丧尸，你要怎么控制，全凭喊吗。”安贵妃问。 “当然不。” 夏清阳甩手，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一个半人多高的音响。 这玩意是她从屯丧尸的那个小镇的广播站里顺出来的。刚好是拖拽式，里面还有电池。看见的一瞬间夏清阳就觉得这东西是个神器。 等她以后有大空间了，一定在空间里随时带一个扩音器，或者这种音响。但眼下空间比较紧巴，她只能把空间里原有的东西都找个地方先藏起来，这才带上了这只音响。 只见夏清阳单手鼓捣了一会，把音响打开，然后让安贵妃拖着音响，跟在自己身后，自己则拿着话筒，提气：“你们这两列丧尸，往左往右去，给我分出一条路来！” 安贵妃没有心理准备，险些被音响放出的音量震穿孔。 不过这招是真的好使，至少前面这一大片丧尸都听见了夏清阳的声音，乖乖往两边捎，变成一左一右两个方阵，给夏清阳让出了一列空地。 夏清阳像是赛场上训话的教官一样，一边走进去，一边拿着话筒：“一会你们所有丧尸都听我命令，我一声令下，你们就冲进正前方的幸存者基地里去。到时候每两千丧尸是一大队，尽量一队一队地往里冲，记住，任务是，不许伤害活人，但要表现得凶恶。都听明白了没有！” 夏清阳说着说着，说顺嘴了，习惯性地把自己代入教官身份，还激情澎湃的问了一句。 结果场上一片寂静，没人回答听明白了——要是有人回答那就更恐怖了。 夏清阳轻咳两声，装作不尴尬的样子：“等最后到了肉搏的时候，要是这些基地里的人实在不行了，后面的丧尸就别往前冲了，都注意听指挥哈。” 夏清阳本来是按照一到两千稀有幸存者来准备的丧尸，谁想到真实数字居然还不到两百。 不过刚才章旭也说了，会派轰炸机出来，想必还是能撑一撑的。 “好了，现在第一梯队，可以上了。” - 天火基地内。 异能者们不明白章旭为什么突然下令，要求所有普通幸存者都回到宿舍里，又告诉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我刚刚接到报告，说是有一批丧尸在往咱们这边来。”章旭睁眼说瞎话不打草稿。 可惜他没有夏清阳那么好用的天赋，所以他这个谎说完，几个稀有异能者仍然半信半疑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刚才、刚才门卫亭的方向传来消息，说看到黑压压一片影子逼近，怀疑是丧尸潮！”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攻占天火（5） 丧尸潮？！屋内众人都是面色大变。 最终还是章旭一声喝令，让几人从惊吓中回神：“马上去开战斗机，装填弹药，快！” 对、对了，他们还有战斗机。区区几千只丧尸的话，飞机一顿轰炸就没了。 就在众人松下一口气时，平时负责驾驶战斗机的异能者弱弱道：“队长，战斗机弹药不足……只剩不到四十发了。” 一片惊慌失措中，只有章旭面沉如水：“那就通知全体稀有异能者，做好战斗准备。” 宿舍内。 普通幸存者们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从稀有异能者的组织，回到宿舍里。 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见外面稀有异能者们互相喊话传达的信息。 什么？！有丧尸往基地的方向来了？ “别担心，咱们基地有战斗机呢，估计丧尸都碰不着基地大门，就全变成养料了。”有人如是说道。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仍然比较安心地坐在宿舍里，等待大捷的好消息。 一如他们所料，又过了一会，外边就传来炸da 爆炸的剧烈响动，整个大地连带着宿舍地板都微微震颤着。 一下。 又一下。 再一下。 …… 有人细心地数着，发现外面的爆炸声，居然已经有足足34下了，而且越来越近，近到几乎是在基地大门外炸开了。 天火基地战斗机轰炸的威力他们大多数人都见识过，很恐怖。一发炸da 丢下去，少说能炸掉一片丧尸。 34下爆炸，说明这次来攻击天火基地的丧尸，可能几千只不止？？ 不过幸好，第34下爆炸声响过之后，就再也没有爆炸声响起。 宿舍内互相安慰的幸存者们，纷纷把这当成是丧尸被消灭殆尽的信号，长出一口气。 但还没来得及开心太久，就听外面有人喊：“不好啦，丧尸已经涌到基地门口了！” 幸存者们傻眼了。 他们从宿舍单间里跑出来，趴在走廊的窗口一看，可不是吗，层层叠叠不知道多少丧尸挤在大门外，虽然暂时被锁上的铁门挡住了，但看样子那门坚持不了多久。 “完了完了，今天要栽在这儿了。”“呜呜呜呜救命啊，我不想死。”“来不及了，现在跑肯定来不及了，还是躲在宿舍楼里安全一些。”…… 恐惧的情绪在几栋宿舍楼间迅速蔓延。 但因为宿舍楼的大门已经被稀有异能者们锁死，所以事实就是现在谁也出不来。 其实也没人想出来。出来面对丧尸死得更快。 “艹，那些基地领导者这会儿肯定坐飞机跑了！把咱们丢在这儿当诱饵，然后他们带着那些稀有异能者跑去别的地方逍遥自在，肯定是这样！”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了，开始奋力声讨起基地领导来。 但也有眼睛尖的，借着月色，看到了基地广场上那零零散散的身影。 “那不是章队长吗？你们快看，那是不是章旭章队长？” “好像是哎。他旁边那些人是谁，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站在那里，不找地方躲起来。” 宿舍里的幸存者们趴在窗台边向外看，正当他们惊奇时，基地大门轰然而开。 终究没顶住。 幸存者们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眼看又要开始哭爹喊娘，然而下一刻，他们都被广场上五颜六色的异能光芒镇住了。 那些人，那些站在章旭身边的人，居然是稀有异能者们吗？ 是了，是的。火系异能者甩出的火球、火鞭，在这月色朦胧的深夜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风系异能者的风刃准确无误绞掉丧尸的头颅，甚至有些厉害的，还能以一道风刃，连斩两、三头丧尸。 雷系异能者攻击最为炫酷，他们召唤出的雷电缠绕在丧尸身上，瞬间把它们劈得焦黑。 而水系异能者是队伍中辅助一般的存在。看上去攻击性最弱的水系，反而因为水可以导电，和雷系异能者成为了强力拍档，将雷系的力量发挥到了数倍的效果。 在这一百多名稀有异能者的联合攻击下，最先冲入基地的丧尸们居然毫无抵抗之力，瞬间被灭杀了个干净，甚至一度，跑进来的不如被杀的快。 “不是吧，我没看错吧，这些稀有异能者居然在保护我们吗？” “你傻了吧，现在他们不打，他们也得死，怎么就保护咱们了。” “我看你才是傻了。只要章队长想，他大可以开着飞机就此离开，还用得着冒生命危险和这些丧尸战斗？而且刚才就是章队长下令，让咱们都躲进宿舍里的，现在又自己顶在前面，章队长肯定是想保护我们。” 这些幸存者站在窗边看着基地广场上的这一幕，有些震撼又有些动摇。 有人觉得他们是被当成了活生生的诱饵，关在这里。有人又说，章旭这是为了保护他们才不得已这样。 然而伴随着丧尸一波又一波地涌进来，局势渐渐变化了。 稀有异能者们体力不支，很快就有人释放不出异能了。但丧尸还在源源不断地挤进基地大门，根本没有减少的趋势。 “快看，他们往停机坪的方向去了！” “艹，老子就知道，他们要自己坐飞机跑，把咱们丢在这儿当诱饵。” 慌了，都慌了。 幸存者们透过窗户，看见以章旭为首的异能者小队边打边退，退的方向正是停机坪所在的方向，顿时觉得没了希望。 他们肯定是要丢下天火基地自己逃走了，完了。 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停机坪的方向传来一阵枪声，再次让幸存者们愣在当场。 等一下，那个方向好像不只有停机坪，还有他们天火基地的军火仓库？ 这个念头刚在众人脑海里出现，就被越发密集的枪声证实了。 原来，章旭他们往那边去，是去军火仓库拿武器了。 大家都有些缓不过神，甚至，觉得心里某个位置被触动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攻占天火（6） 章旭队长他们还没有放弃。 自己这种普通幸存者的“贱命”居然还没有被放弃。 这个晚上，天火基地的幸存者们突然回忆起了，末世前，他们都是享有人权的普通人。而末世爆发后，无数士兵、军人英勇就义，抵挡住了第一批丧尸暴动，让他们这些普通人有了一丝喘息的时机。 那时，他们的生命是不可替代的，是被拼死守护的，是因为有人在冲锋陷阵，有人在付出生命的代价。 同样，也是因为那时还有正常、完善的制度，在运转着。 可惜后来，丧尸爆发的速度太快，单凭军队根本抵挡不住。 到现在半年时间过去，看似不久，可他们几乎已经忘记那时的事情了。 不过今天，此时此刻，他们在章旭队长，和那些愿意站出来共同抵御丧尸潮的异能者们身上见到了—— 他们的身影，与曾经那些军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震撼了幸存者们的内心。 “……我说啊，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我不想就这么看下去了。我也是异能者，虽然我只是个普通的力量型异能者，但在来天火之前，我曾砍下过四只丧尸的脑袋。现在让我就这么看着章队长他们对抗丧尸，我做不到。”有个男人喉咙上下一动，回身对着这一层楼的幸存者说道，“有没有想和我一起的。咱们现在从这里翻出去，去找章队长他们，助他们一臂之力。” “你疯了吧。现在从宿舍里出去，肯定会被丧尸撕成碎片的！” “你又不是稀有异能者，凑什么热闹啊。” “别开玩笑了，要去你自己去，别道德绑架别人跟你一起。” 但一涉及到自身性命安全时，感动归感动，大多数人都打了退堂鼓。 男人攥紧拳头：“咱们有五千人，按八成都是异能者来算，就有四千个普通异能者！哪怕每个人就杀一只丧尸，也能杀掉四千只。” 有人小声反驳：“数不是这么算的啊。万一咱们出去之后被感染了，不是反而徒增丧尸数量吗。” 男人被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反驳。 结果又一道声音响起：“我支持出去试试。就算短时间内，宿舍楼是安全的，可以让咱们坐以待毙，时间长了，章队长他们顶不住，丧尸还是要杀进来的，咱们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顿时开始纠结和摇摆。 谁都没想到，在他们纠结的时候，旁边那栋宿舍楼里已经有人砸碎窗户，跳了出去。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少说跑出去四五十人，朝着的正是军火仓库的方向。 看来其他宿舍楼里也有人决定出去帮忙了。 “哎哎哎，你干什么？！” 谁都没想到，看到这一幕之后，最先提出那个提议的男人咬咬牙，甩起一只木椅，直接把宿舍一楼的所有窗户挨个砸碎。 不顾玻璃碎渣刺破的皮肉，男人把木椅往旁边一砸，冷笑一声：“现在一楼的窗子都碎了，就算你们躲在楼里，丧尸也会爬进来。还没吓破胆的，就跟我出去。早点去，说不定还能抢到一把好武器。” 和男人一个宿舍楼的幸存者，这下全都人麻了。 有人飞快跑回自己的宿舍单间里，把门锁上，寄希望于丧尸破不开这道脆弱的木门； 有人转念一想，觉得男人说的有道理，于是翻墙而出，撒丫子跑向军火仓库的方向，希望能抢到一把好枪； 还有人翻墙出去之后，不往丧尸的方向跑，反而去寻找基地有没有别的出口。 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反应都有。 章旭等人正架着机关枪，突突眼前这成片的丧尸。万万没想到身后宿舍楼的方向，忽然跑来一大堆普通幸存者，嚷嚷着叫章旭给他们发武器，哪怕是一把破菜刀都行。 章旭愣住了。 一直念叨着抱怨的稀有异能者们也愣住了。 但也只是稍微愣了那么一下，章旭就立刻叫人给这些幸存者发放武器，加入战斗。 “嗯，这帮人比本宫想象的稍微有那么一点血性。” 基地高墙上，风猎猎地吹起安贵妃的头发。 夏清阳站在安贵妃身边，望着不远处战成一团的丧尸和人类幸存者，轻轻开口：“人性永远是自私的。只是有自私的聪明人，也有自私的傻子。” “什么意思？” “聪明人这时候知道，不帮忙迟早一死。” 傻子就不一定了。 幸好，天火基地的聪明人也有不少。 夏清阳单手扶好扶手，一步一步从梯子上下来。 天火基地的军火储备不能全用在这里，而且再演下去，迟早会被里边的人发现，这些丧尸并不真的攻击人，只是“吓唬”人。 章旭的权威立住了。戏演到这里就可以收场了。 夏清阳再次拿出她的神器麦克风，勒令后边的丧尸可以不用冲了，撤回退原来的小镇。 就这样，刚刚热血起来准备拼命的一部分天火人，意外发现丧尸居然很快就杀光了。 是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进来的一大批丧尸扭头走了，就像它们来时一样突然。 虽然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天亮了，朝阳逐渐露出了个脑袋，普照大地，幸存的喜悦笼罩了整个天火基地。 后来据统计，那些跑来抵御丧尸的人，居然没有几个被感染，简直堪称奇迹。 虽然很多人在事后都说，感觉这些丧尸和以前遇到的不一样，攻击性很弱，甚至有时候发现眼前的活人没有招架之力了，就突然停下来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砍任伐。但谁也没有想太多，只当是自己走运，或者眼花了。 另一边，反而是那些四处乱跑，想要找出口逃脱的人，有好几个不小心栽进了化粪池里，硬是给熏死了。 也是叫人唏嘘。 - 没几天，各大基地都收到了天火基地遭遇丧尸潮的消息。 消息是天火基地自己放出来的，没有具体说死伤情况，只说了基地领导者郑向文在此次丧尸潮中丧生，天火基地经推举决定，暂由章旭代理领导者身份。 “为什么不公开第一基地正在做人体研究的事呢。” 章旭站在窗子前，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向他提了这个建议的夏清阳。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火事件后续影响 “因为目前还不能确定那些被送去研究的异能者已经死了。如果现在公开的话，反而会刺激到第一基地，说不定为了消灭痕迹，他们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夏清阳躺在病榻上，心安理得地吃着安贵妃喂给她的橘子。 安贵妃喂了两瓣，开始不耐烦了，直接把橘子塞进夏清阳完好的那边手里：“自己吃！本宫从来不伺候人。” “骗人，我亲眼看见你给皇帝送过自己做的粥，还喂他。”夏清阳委屈巴巴地撅起嘴。 “你哪只眼睛看见，那粥本宫亲自熬的？” “啊，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吃你的吧，少说两句。” 安贵妃到底还是又拿起来喂给她吃了。 章旭：…… 他又开始听不懂了。果然是什么暗号吗。 “咳。”章旭清了清嗓子，把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这边，“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控制那么多丧尸。” “嗯，厉害吧。”夏清阳很是敷衍地点头，没打算深入这个话题。 章旭也很识趣地没有问，只问了夏清阳打算怎么处理剩下的丧尸。 “让它们回去自相残杀了。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已经决出最后的胜利者了。” 章旭再次：…… 养蛊呢这是？ “别想了，操作这么多丧尸很浪费精神力的，大动干戈地用一次，得恢复好久。”夏清阳信口胡编。 她怕章旭会说出什么，让她去杀光所有丧尸之类的恐怖发言。所以提前给章旭打个预防针，让他不要肖想她的能力。 章旭叹息：“我明白，这次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提，我章旭在所不辞。” 夏清阳想了想：“还真有一个……能不能麻烦你，把我们送去第一基地或者第二基地？用你们的大飞机。” - 废墟小镇里，四处都是破壁残垣。 经过一夜的“激烈角逐”，最后的胜利者丧尸，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广场上。 它是一只二级丧尸，只有最低最低的智商，低到甚至不足以构建最基础的理解力。 夏清阳下的命令是“杀光小镇里所有丧尸”，所以当它成为最后一只丧尸以后，就失去了目标，只能不停徘徊在小镇里。 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如果有普通人在旁边，便会发现这个远远走近的男人，与正常活人无异。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男人的瞳孔是翻白过去的。 二级丧尸微微顿了一下，在意识到男人也是丧尸后，发出兴奋的嘶吼，遵从着命令扑袭过去。 “只剩一个了吗。”男人喃喃地念着，然后在丧尸冲到眼前时，一把握住它的脑壳，渗透进去一股精神力。 “果真被人控制了，而且似乎不是通过精神力控制的，这点很奇怪。不过好像有其他人管那操控者叫‘清阳’，不知是不是王要找的夏清阳……回去禀报给王吧。” 快速浏览过丧尸的记忆后，男人五指稍稍用力，丧尸的脑壳便在手中裂开，像一个被砸开的西瓜一样，红的白的洒得到处都是。 下一刻，男人足下稍一用力，竟跃起十米多高，跳上了旁边一栋矮楼，然后飞快消失在远方。 - 又过了几天，天火基地遭遇了丧尸潮的消息，逐步扩散开来，不再限制于领导阶层，各大基地里的幸存者们也获知了。 大家带着吃瓜的心理来讨论这件事，增加了不少饭后谈资。 “我听说啊，当时足足有好几万丧尸一起围攻天火基地，那场面啊，简直了。” “你这不对，我听说的是十几万。而且还有小道消息称，那么多丧尸围攻下，天火基地居然没死几个人。” “不奇怪。咱们国家最大的飞机制造厂就是天火前身，谁不知道天火基地有好多战斗机坐镇，生活在里面的幸存者，平时都不需要打丧尸。丧尸潮来了人家只需要开着飞机一顿乱轰，都能把丧尸轰死，哪像咱们似的，每天还得出生入死。” “照你这么说，天火还挺好的呗？” “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听来个可靠消息，说天火出现了一个精神、空间双系异能者，一个人能控制33只丧尸，特别牛x。” “吹！！放眼全国，单是精神系或者空间系都屈指可数，怎么可能有这两种的双系！” “真的！我远房表亲的邻居的同学家儿子就在天火，他亲口说的！我还知道名字，好像叫，叫什么，夏清阳！” 第二基地的集市里，两个摊主聊得火热，争执之下，连有人光顾都没注意到。 那男人不得不又喊了一声：“你好，这个戒指怎么卖？” 摊主听见了，随便回了一嘴：“啊，给五包方便面得了。” 男人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五包面：“放在这了。戒指我拿走了。” “啊……啊？”摊主还沉浸在天火基地的八卦里，没反应过来，一转头，五包面就扔到他脚边了。 “我去，真给五包面啊。” 旁边摊主探过头来：“你卖了他什么？” “就一个装饰戒指，地摊货，不值钱，他居然真拿五包面来换，我还想着可以讨价还价到半包的。” “哈哈，总有那种深藏不露的有钱人。不过这么大手笔，肯定会被人盯上的。” 旁边摊主的预料没错，男人收起戒指，步履匆匆地拐进巷子。 结果刚到无人的地方，就被两个持刀的家伙堵住了。 “哼哼，小子，财不露白没听说过吗，你最好……” 抢劫的二人话还没说完，就见男人身形鬼魅地凑近，两掌劈下，二人当即就没了知觉。 一个少女出现在巷子另一边，看见这一场景，顿时惊呼：“二哥，没事吧！” “区区 pc，我当然没事。” “不是，我是说这两个 pc没事吧。” “……只是晕了，死不了。” “嘿嘿，开玩笑的，快来快来，大家都等你呢。” 男人跟着少女穿过巷子，进到一栋房子内。 屋里还有两个人，分别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女性，还有一个总是笑眯眯的少年。 如果夏清阳此时在这里，一定能一眼认出，眼前这四个人，就是上次副本里，那个经常上社会新闻的玩家队伍[小熊奶酪]。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熊奶酪 “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又因为出手大方，被打劫的人盯上了？”少年托着下巴，表情有些无奈，“这里是末世副本啊二哥，一定要低调，低调，咱们物资也不多。” “我知道。”男人从怀里拿出戒指，放在桌上，“五包面买到了这个。我怕摊主反悔，就没讨价还价。” 少年问：“这是什么？” “储物容器。” “！！！啊啊我好羡慕，我也好想要寻宝技能啊。” 女人走近，拾起戒指来试戴了一下，发现里面空间还真不小，居然足足有两百立方米：“不错啊二弟。所以就是买这个花了时间？” “不是。听摊主聊了天火基地的事。” “哦，我也听说了。就是那个被丧尸潮袭击，但没什么大损失的中型基地。” 女人听到这里有些兴趣缺缺，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男人点头，平静地道：“摊主说，那基地出了一个精神、空间双系异能者，叫夏清阳。” 咣。 水壶被狠狠放在了桌上。女人有些惊异：“夏清阳？” 少女也想了起来：“啊！之前咱们遇到的那两个，不就是夏清阳小队的人嘛。其中一个会针法，另一个耍鞭子不错的。当时咱们还感慨来着，说没想到连续两个副本都碰见她们。” “对。她们还让咱们帮忙找人，要找的其中一个就是这夏清阳。”女人从惊讶里回神，“精神系异能？二弟，你没听错？这个叫夏清阳的是精神系异能？” 男人点头：“是，还说可以控制33只丧尸。” 小熊奶酪是货真价实的b区小队，出生入死过不知多少副本，眼界自然非常开阔。 他们很轻易就能判断出，在这个副本里被称作“精神系异能”，意味着这个叫夏清阳的玩家，拥有某种控制类天赋。 女人唏嘘半天，有些感慨地摇摇头：“现在的新人真可怕。如果是真的，那就回去得汇报总部了，让他们赶紧下手抢人。” 少年很羡慕：“真好啊，这种特殊天赋就跟金疙瘩似的，无论多少级都有大组织抢着要。” “如果能同时控制33只丧尸的消息不是假的，那她的天赋应该不会低于4级。4级以上的特殊天赋，等着瞧吧，各大势力都要各显神通了。”女人喝了口水，想起了什么，无奈地道，“只可惜咱们运气不太好，之前碰到她们小队另外两个人的时候，没能把人留下来。要是这时候能牵线搭桥，让她们小队相见团圆，这就是个人情。” “是啊。” 几人对视一眼，互相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少年试探性地：“反正也才过去没两天，要不，咱们再回到上次遇见她们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还没走远。” “好主意！” - 夏清阳当然想不到，b区大佬玩家们为了要她一个人情，有多努力。 本来天火这边的事情结束，她就想马上去找皇后他们的，结果硬是被安贵妃按下来，先养了一周的伤。 夏清阳并没忘记被她关在地窖里那几个异能者。 丧尸事件结束之后，夏清阳就把事情原委告知了章旭，让章旭这个代理领导者来处理后续。 章旭的处理方法也没让夏清阳失望。他拿这几个异能者开刀，向天火基地的幸存者们展示了新天火的决心——团结、平等、法制，不允许异能者仗着异能欺压其他幸存者。 具体解决方法是，章旭想办法把这几人的异能废掉了，让他们以后只能在基地里卖苦力养活自己。 夏清阳觉得这招杀鸡儆猴还不错，既没要了他们的命，又杀人诛心，警示了其他人。 章旭接任天火基地领导者后，很快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参考着其他基地的形式，天火也开始对外开放，一步一步向着好的方向努力。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幸存者选择离开天火，章旭也任其自然。 这一周养伤时间里，除了围观天火的一项项改革之外，夏清阳主要还做了另一件事——把从郑主席办公室翻出来这些资料通读一遍。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夏清阳还是想从这些资料里，找出一些有关丧尸病毒的内容。 【支线任务：1、找到丧尸病毒爆发的根本原因。（未完成） 2、彻底消灭丧尸病毒。（未完成） 3、杀掉丧尸王。（未完成）】 现在这三条支线任务还躺在夏清阳的视线一边，时刻提醒着她，这些全都是积分和奖励，而且还全都没有被人完成。 杀掉丧尸王夏清阳暂时不考虑。就算她想试试自己的【忠诚】效果能不能控制丧尸王，那也得能见到它老人家再说。 而另外两条支线任务，全都明确指向，这个世界爆发丧尸的原因是“丧尸病毒”。 那既然现在知道，已经有基地在暗中研究丧尸和异能者了，沿着这个方向调查，说不定会有所进展。 夏清阳就是怀揣着这种希望，把这些文件资料全都看了一遍。 结果看了一周，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本宫就说吧，有这时间你还不如睡睡觉，养精蓄锐，等养好了伤，本宫带你去打丧尸，完成那个亲手杀3000只的任务。”安贵妃坐在夏清阳床边，一边剥瓜子，一边懒洋洋地说道。 夏清阳长叹一声。 这些资料也不能说完全没用。 这郑主席是个人精，怕第一基地反手捅刀子，所以他留了一大堆他们之间的交易证据和通讯记录。 这些东西可以证明，第一基地不仅在研究人，也在研究丧尸，而且已经有一定进展了。虽然夏清阳暂时不清楚是什么方向的进展，不过如果能去到第一基地的话，也许就能一探究竟了。 听夏清阳说完，安贵妃不解地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章旭送咱们直接去第一基地，反而要去第二基地？” “章旭说他和第二基地的一个小领导有些私交。咱们的第一目的是找人，去了第二基地之后，可以让章旭那个朋友帮帮忙，说不定能快一点。” 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开天火基地 夏清阳重新拿起一份资料翻开，不经意地一抬头，便看见安贵妃面前吐成小山的瓜子皮。 “……我记得咱们买的零食里，好像没有瓜子来着。” 瓜子这东西容易磕得到处都是，难收拾。所以夏清阳采购时特地没买。 “哦，这是基地里的人进贡的。” 进贡…… 看来安贵妃和天火的人相处得不错。 夏清阳心里刚浮现起一丝欣慰，就听安贵妃接着道：“他们说，等你和章旭的事成了之后，多记挂着他们点就行。” “我和章旭什么事？” “可能他们觉得你俩是一对吧。” “……” 那还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夏清阳无奈地揉揉眼眶，觉得没什么解释特地的必要，低头重新看起手中的资料来：“咱们明天就走了，找时间和这里的熟人道个别吧，以后恐怕就没机会再见了。” “哦，好。” 安贵妃又吐出一片瓜子皮，半天，冷不丁又冒出一句：“你知道章旭喜欢你吧。” “啊？”夏清阳没抬头，“他那只是受了我天赋效果的吸引而已，不能算喜欢。” “你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啊。” “那你为何要这样劳心劳力地帮他。” “顺道而已。天火需要一个领导者。” “哦——” 夏清阳不知道安贵妃为什么突然提起章旭来。 然而当她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神情黯淡的章旭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安贵妃这是故意让本人听着呢。 夏清阳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仍笑着跟章旭打招呼：“章主席早啊。你不过来，我一会也要去找你来着。明天我和漱玉姐就打算走了，你看你那儿能抽出人手来送我们吗？” 章旭定了定神，走到床前，将手里的一兜零食轻轻放在床头柜上：“你伤没养好的话，就再多留几天吧，不用怕添麻烦。” 夏清阳：“知道。这不是还有朋友没找到嘛，我放心不下。” 章旭点点头，没有再坚持：“那明天我来送你们。” “你有很多事情要忙吧，让别的飞行员来送也行。” “没有，不忙。”章旭把零食兜子往夏清阳的方向推了推，“我就是来看看你伤势怎么样了，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被伤得这么严重。这些都是从郑主席……嗯，郑向文的房间搜刮到的，你留着吃吧。” 安贵妃凑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把零食兜子整个拎走：“哇，这么多好吃的。来让本宫先看看保质期。” 夏清阳无奈地看了安贵妃一眼，然后冲章旭笑笑：“是那个郑向文太狡猾了，不怪你。我已经快好了，你看，抬手的时候也不会疼，真的不用太担心。” “嗯，我看你那黑瓶里的伤药很不错，第二还是第三天就结痂了。” “对。” 其实小黑药瓶里的伤药她就涂了两次，然后就换成普通伤药了。 毕竟这药满打满算只有四瓶。 一瓶是在剧组时程浩送给她的，还有三瓶是她请程浩代买的。用完了就没有了，可得省着点。 该聊的话都聊完了，再客套下去也唠不出什么更有营养的，章旭便不再多待：“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送你们去第二基地，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讲。” “好，那就麻烦你了。” 章旭走后，安贵妃才提着零食兜子慢悠悠走过来：“都是在保质期内的。” 夏清阳失笑。 她还真的挨个看保质期了。 安贵妃从兜里掏出一包巧克力饼干，撕开包装，自己吃了一块，又塞给夏清阳一块。 “本宫以为他会借机留在这儿吃个早饭的。” “刚才都听到那么扎心的内容了，怎么可能还要留下来。” “不行啊。这点挫折就退缩了，还不如程浩。”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夏清阳视线微微一顿。 好家伙，吃还堵不上她的嘴。 第二天早上，章旭如约把两人带上飞机。 夏清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享受一把vip待遇——容量200人的客舱里，只有她和安贵妃两个人落座，说是专机一点都不过分。 夏清阳挑了个能伸开腿的位置，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又指导着安贵妃系上。 “一会儿起飞的时候可能有点刺激，不舒服的话就吐在前面的袋子里。”夏清阳给这辈子头一回坐飞机的安贵妃进行科普，顺便检查她安全带系得紧不紧。 安贵妃本人一点都没有紧张：“雅婕妤那小贱人都能坐，本宫自然也无妨。” 那倒是。 上个副本的后半程，雅婕妤天南海北，国内国外地到处飞，确实已经坐飞机坐习惯了。他还总回来和安贵妃炫耀，说坐飞机怎么怎么有趣。惹得安贵妃缠了夏清阳好一阵子，死活就说要坐飞机。 上一个太平盛世的副本没坐上，这个末世副本里倒是满足了。 夏清阳笑：“你要是真觉得没事，等以后有机会再去到现代世界副本的话，我带你坐过山车去。过山车和这差不多好玩。” “行啊。” 忽然，章旭的声音从广播传出来：“女士们，早上好。欢迎您称作mx75586航班，前往第二基地。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章旭。” 安贵妃睁着眼睛手指上方：“章旭在说话。” 夏清阳点点头。心想他们的章机长还挺有仪式感。 “天火基地至第二基地的飞行距离是2548公里，预计空中飞行时间3小时41分钟，飞行高度六千米……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播报结束后，飞机慢慢开始在跑道上提速。 安贵妃的表情始终很轻松，甚至还有闲心跟夏清阳聊天。 夏清阳：“我劝你先别说话，把嘴闭好。” “什么意思。” 夏清阳笑而不语。 安贵妃没来得及接着问，只见飞机的速度突然飙升。 像是有一股力量把她狠狠拍在座位靠背上一样，安贵妃紧紧揪住两边扶手，脸色刷地白了。 但这还没完，飞机提到一定速度以后，便开始脱离地面，慢慢爬升。 安贵妃只觉得这一瞬间，她的脑袋、耳朵、胸口、胃部，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了。 直到飞机爬升到一定高度，那些难受的感觉才渐渐褪去一些。 夏清阳扭过头来，看着安贵妃苍白的脸色：“怎么样，需要我帮你拿个呕吐袋吗。” “……不需要。”安贵妃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 雅婕妤都可以的，她也一定可以！ 夏清阳也不戳穿她，笑眯眯地鼓掌：“我第一次坐飞机还吐过呢，漱玉姐真厉害。” “那是自然。”安贵妃深吸一口气，掩住嘴，“就是那个什么过山车，本宫突然不想坐了。” “噗(≧▽≦)/。” “你刚才笑了吧。” “没有啊。” “本宫听见了！” “娘娘听错了。” “……真的？” “真的。” “哼，谅你也不敢嘲笑本宫。” 飞机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白线，从天火基地上空连到遥远的天际。 第一百二十七章 顾司南的任务 顾司南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夺舍]这个特殊技能的详细内容。 就连和他关系最近的黄发青年，苏权，也仅仅只知道一点皮毛而已。 但事实上，[夺舍]不光是让顾司南的意识挤掉原npc的意识，而是让顾司南在夺舍npc的时候，直接继承npc的一切。 记忆，能力，少许性格…… 这些东西可以帮助他快速适应人物。 就像顾司南很清楚，眼前单膝跪地的男人是他的亲信，名叫丧零。 丧零这个名字，是由被夺舍前的丧尸王取的。 低级丧尸没有基本认知，就是行尸走肉。三级丧尸开始才初步拥有认知能力，以及身体强化、精神控制等异能。 丧零是五级丧尸。是丧尸王手下最强的几只丧尸之一。 丧尸王给这些五级丧尸分别取名丧零、丧壹、丧贰、丧叁……让他们来掌管四级丧尸，相当于军队的小头目。 而在顾司南到来之前，丧尸王是七级。 顾司南夺舍以后，这个等级瓶颈便稍有松动。他闭关一周，目前已经进阶到八级，远超所有丧尸。 这会顾司南一出关，就看见丧零等候在房间外。 见到顾司南，丧零立刻单膝跪下，陈述来意。 “王，已遵照您的命令，调查了栾州市大批丧尸脱离操控一事。过程中，找到了疑似‘夏清阳’的人物。” 丧零刚说完，就蓦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来自眼前这个冰冷而强大的男人。 王的威压在闭关前已经很骇人了，如今闭关结束，更是上升到了他一个眼神，丧零就觉得自己会死的地步。 ——过来。 顾司南稍抬眼皮，一道精神指令就传进了丧零脑子里。 在丧零乖乖跪到自己面前后，顾司南将五指扣在丧零脑壳上，透过快速查阅它的记忆。 丧零之前查看过那个二级丧尸的记忆，所以顾司南自然也透过丧零的眼睛看到了一切。 在看到那张秀气而熟悉的面庞时，顾司南心头微颤。 她真的在这个副本内。 而在看到夏清阳一声令下，近两万只丧尸就恭恭敬敬听从号令之后，顾司南更是欣喜。 已经觉醒了天赋就好，而且看她四处拖着音响的样子……是声音控制类天赋？ 能轻轻松松操控两万只丧尸，那么这个副本对她而言致命性就大大降低了。 顾司南微微点头，打定主意，等出去以后，就让苏权通知b区的负责人，将清阳破格提早招募进队伍里。 察觉到顾司南的精神力离开了自己的意识世界，丧零恭恭敬敬地低头：“王，丧零这里还有一则消息汇报。” ——讲。 “丧壹和丧叁已经按计划，驻扎在第一、第二基地周边。丧贰、丧肆、丧伍，也各率四级丧尸，驻扎在各中小型基地周边……” 丧零尽可能简洁地把目前的进展向顾司南一一汇报。 汇报完毕，见顾司南沉默着没有应答，丧零只当他们的王在思考下一步计划，不料顾司南眸光微闪，将一道意念传达进它的脑海中。 ——那个叫夏清阳的人类女性，眼下还在天火基地吗。 丧零茫然了一瞬，回忆一下自己一路的见闻，点点头：“据属下所知，是的。” ——好，攻吧。 丧零的思维还没转化过来。这会儿突然听顾司南让它攻，不禁有些懵：“攻、攻哪里？” ——人类基地。中小型基地以强攻为主，大型基地以削弱为主，逐步剿灭所有人类。 顾司南恢复了冰冷肃杀的神情，似乎刚刚一闪而过的松懈与温和只是丧零的错觉。 是啊，应该是错觉，他孤高而强大的王，怎么会有“温和”这种情绪呢？ 丧零松了口气，刚要应，就觉得脑海里又多了一道意识。 ——除了天火基地。 丧零：……啊？ ——天火最后由我亲自征讨，有问题？ 顾司南微微抬起眼皮，丧零立刻浑身一颤，猛低下头。 “不敢。丧零这就去办！” 看着眼前除了眼白有问题，其他特征与人类无二的丧零飞快离开，顾司南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和普通玩家一样，在这次的副本中，顾司南也接受到了主线和支线，这两种任务。 他的任务面板是这样的—— 【特殊技能[夺舍]已发动。 玩家角色：丧尸王 主线任务：存活365天，并摧毁十座人类基地。（未完成） 支线任务：1、感染二分之一幸存者。（未完成） 2、感染所有幸存者。（未完成） 注1：“幸存者”以玩家进入游戏时，人类方的幸存人数为准。 注2：主线任务完成后，玩家可获得基础奖励。完成支线任务，可获得额外奖励。】 顾司南之前就搜索了丧尸王的记忆，发现眼下的人类基地，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十二个。 其中大型基地两个，中小型基地十个。 主线任务让他摧毁十座人类基地，几乎等于叫他占领地表，只给人类留下两座基地的生存空间。 说明这次的副本里，他与正常的玩家是完全的对立面。 而在不知道玩家那边的通关条件下，他首先就把夏清阳所在的天火基地排除在了摧毁范围之外，希望能借此稍稍袒护自家还是新手的崽。 殊不知，夏清阳此时大仇得报，已经把“安全”的天火基地彻底抛在脑后，坐上了飞往第二基地的飞机。 - 飞机准时准点降落在了广兰市。 从章旭的介绍中，夏清阳得知，离第二基地最近的飞机降落点，就是广兰市的机场了。 而从机场到第二基地，差不多要有小半天脚程。 章旭有意步行送夏清阳两人去第二基地，被夏清阳笑着婉拒。 “那这些东西你们拿着。”章旭从乘务组的休息室里，拎出两个大蛇皮袋来，搁在地上，“这里面有些吃喝用品，我也不知道你们女孩需要什么，就看着装了，大多是些食物和药物，也有手电筒、打火机、电池之类的，总之应该足够支撑到你们在第二基地定居落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擦肩而过 或许是担心夏清阳不收，章旭一连串地说了半天。 夏清阳明白，章旭应该是看她和安贵妃一人只背了个大旅行包，装不了什么东西的样子，担心她们物资不足。 但事实上，在上个副本采购时，夏清阳就用各种物资，把储物手镯八立方米的空间全都填得满满当当了。里面的食物占了一多半体积，至少够四人大手大脚地吃用一个月。 而如今她们才进入这个副本半个多月，其中又有九成时间，都在天火基地里，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因此她们自己的生活物资并没有用掉太多。 纵使是这样，夏清阳也没有推脱人家的好意，莞尔收下：“谢谢，那我就把这些东西带走了。” 章旭见夏清阳收了物资，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夏清阳现在在章旭眼里，就是那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大英雄。 推翻郑向文暴政的是夏清阳。把天火基地方圆百里的丧尸都清掉的是夏清阳。帮助他安抚人心，成为基地领导者的还是夏清阳。 但最后，所有人都不知道夏清阳为天火基地付出了多少。 章旭始终觉得，自己亏欠夏清阳许多。 这份恩情可不是一趟专机、几把手枪和一点物资就能平的。 如果夏清阳能留在天火就好了…… 章旭甩掉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夏清阳：“这是一封介绍信。我和第二基地的物资大队队长骆子平有些交情。你把信带给他看，他会妥善安置你们的。” 夏清阳收下：“对了，关于我在找的人……” “我已经让基地里的人都记住了你那两个朋友的样子，如果有见到她们，会把她们留在天火基地，然后派人通知你的。” “谢谢。” 章旭顿了顿：“第一基地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章旭知道夏清阳把郑向文办公室里那些资料全带走了，当然他并没有阻止。 眼下的天火基地太过弱小，连给夏清阳做后盾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能做的只有埋头当个鹌鹑，趁着暂时没有丧尸威胁的机会，飞速发展起来，远离大基地的那些阴谋，这样才能在未来可能的时候助夏清阳一臂之力。 夏清阳不知道章旭心里还有这么多小九九，她扬起了令人安心的笑容：“你放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尽可能将之前送去第一基地的异能者们解救出来的。” 章旭张张嘴，想说自己是担心她，而不是那个意思。但他最后还是默默地点点头，只说了一句“保重，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 夏清阳嗯了一声，摆摆手，看着章旭运用异能，飞快跑回到数百米之外的飞机旁，登上机舱。 没多久，飞机慢慢开始滑行。 “我们也走吧。” 夏清阳转身，用力提起其中一个蛇皮袋，刚艰难地往停机坪外走了两步，就觉得手里一轻。 “就你那小身板子，算了吧，伤口再崩开。”安贵妃嘁了一声，一手提起一个蛇皮袋，轻轻松松走在了夏清阳前面。而大概是因为有些害羞了，走出两步后，安贵妃耳廓有些红，嗓音也拔高了不少，“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天都要黑了。” 夏清阳心里暖暖的，用力嗯了一声，快跑两步跟上她的脚步。 广兰机场附近，没有找到合适的代步工具，夏清阳两人只能按着地图标识的方向，徒步离开。 而就在她们离开广兰机场两个小时后，一伙人被丧尸群逼退着，只能边打边跑，最终冲进机场大厅内。 “快快，把门堵上！”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机场大厅的门被重物堵死，丧尸只能不甘地砰砰撞门，短时间内算是进不来了。 众人松下一口气，冷静下来后，不禁扭头向同一个地方看去。 那里正躺着一个人，表情痛苦地捂着手臂，黑血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捂都捂不住。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眸光都黯淡下来。 这人是被丧尸咬了，估摸着马上就会变异。 “队长，我来动手吧。”队伍里有人面露不忍，上前一步，“小黑是为了拖延丧尸，保护咱们所有人，才被丧尸咬到。队长你和小黑关系那么好，就别亲自……” 被称呼队长的黝黑男人抬抬手，止住了这人后面的话。 是的，按他以前定的规矩，如果队伍里有人被丧尸感染，他就会亲自动手，在彻底变异前，给那人一个解脱。 但是现在，有这个人在，也许就不用—— 黝黑男人眼露异彩，恳切地看向半蹲在地上的女人。 “殷小姐，你看，还能救吗？” 此时此刻，蹲在地上检查男人伤势的殷皇后，听到这个称呼，身形不由一顿。 还是在她未嫁人时，才有人用“殷小姐”这一称呼唤她。 “能救是能救……” 黝黑男人看出了殷皇后脸上的犹豫，忙道：“殷小姐放心，只要能救我这兄弟一条命，我胡四必当拿出足够的报酬，不会让你平白出手。” 听到两人的对话，物资小队里的其他人都面露古怪。 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听起来，这个孱弱不堪，一路几次险些掉队的女人，能治愈被丧尸咬过的人一样？ 黝黑男人胡四却很笃信殷皇后的手段，他蹲下来与殷皇后视线平行，目光甚至有些祈求的意味在。 “小雅？”殷皇后拿不定主意，抬头求助站在一边涂抹护手霜的雅婕妤。 这时，雅婕妤才拧上护手霜的盖子，慢悠悠抬眼扫过众人。 如果放在之前，看见这个叫做“小雅”的漂亮女人这幅不紧不慢，矜持造作的模样，物资小队的人怕是直接骂娘。 但在刚才见识过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鞭术以后，谁也不敢再上去触霉头。 天知道，就在刚刚丧尸涌来之际，队伍里有个嘴欠的人，只因为说了一句这两个女人是废物累赘，就被雅婕妤连抽十几鞭，鞭鞭见血，最后吸引了大量丧尸围攻惨死。 而且一路上，雅婕妤用她那炳镶了两排小铁刃、像索似的鞭子，杀了不知道多少丧尸，比队伍中最强的风系异能者效率还高。这下谁也不敢再说两个女人没用这种话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救人 雅婕妤一个扫视，将在场所有人的脸色收入眼底后，才看向半蹲在地上的殷皇后：“你想救便救，不必问我。” “可是。”殷皇后有些犹豫。 可是就在两天前，她不顾雅婕妤劝阻，用银针救下了一个即将变异成丧尸的人。没想到那人觊觎他们包里的物资，转头就领了另外一伙人，要来抢他们的背包。 还好雅婕妤鞭法高强，反杀了那伙人，不然他们现在恐怕就是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殷皇后很懊恼自己没有听雅婕妤的话。 所以这会儿又遇到了相似的情况，她下意识地就去征询雅婕妤的想法。 “没什么可是的，你自己来决定。”雅婕妤懒散靠在墙边的身姿娇软，说出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扎心又直接，“以前清阳在，你总寻求她的看法，现在她不在，就来寻求我的看法。那如果有一日，我们都不在你旁边呢。” “……” 殷皇后知道，雅婕妤说的是对的。 她太习惯依赖别人的主张了。 在大淳国时，她就曾因不想主事，还冒出过不做一国之母的荒唐念头。不过后来为了那个男人，她还是坐了上去，硬着头皮执掌六宫—— 嗯，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不想了。 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而且他的最佳急救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流失。 既然雅婕妤说让她自己决定，那倘若遵从她的本心来，此时便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见殷皇后只是失神了一瞬，便迅速从包里掏出银针，铺开一排来，雅婕妤没有任何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选择。 他默默抬起眼，用眼神刺着胡四反应过来，此时应该赶紧给殷皇后搭把手。 只见殷皇后飞快取出粗细长短最合适的银针，在胡四的帮助下，扯开伤者的衣袖，在小黑肩、上臂处快速落针，快到几乎可见残影。 小黑的伤口在手肘处，恰好是上臂和小臂连接的位置。从伤口开始蔓延的丧尸毒素，已经让他的半截手臂都变成了青黑色。 殷皇后的针就是在这青黑与正常皮肤的交界处，扎了一排。 而神奇的是，她的针一落下，那毒素就像是被封死了似的，没有再往肩膀去蔓延。 早在几天前，殷皇后救那个白眼狼的时候，胡四就因刚好在场，见了一次这神奇的场面。 但小队里的其他成员都是第一次见，此时眼珠子都要从眼眶瞪出来了。 不是吧，就这样？这么简单就阻断了丧尸病毒？ “他的手臂……” 殷皇后看向胡四，后面的话没有说，胡四也懂了：“要尽快截除，我明白。” 众人：？！ 什么，要截肢的吗！ 不过想想变异的下场，截肢已经是非常好的结局了。 【[神医圣手]天赋经验值50。】 殷皇后顾不上眼前划过的系统通知，擦了擦冒汗的额角。 [神医圣手]天赋不愧对它名称里的神医二字。 不仅阅读医书，练习针灸时经验值会增加，在治病救人时，这经验值同样会上涨。而且病人受伤越重，经验值涨得就越多。 只不过动用天赋救下重伤患，也会大量消耗银皇后的体力。所以别看她只是用针扎了一圈在胳膊上，封住毒素，但体力消耗根本不比操作了一场大型手术要低。 雅婕妤扶了一把殷皇后，带她站起身来，走到一边，不去看这样血淋淋的一幕。 胡四是力速双增型异能者，切丧尸脑袋都不费劲，帮着队友截除患处手臂自然也不难。 还好有火系异能者随身带了增强火势用的酒精。拿酒精给刀消过毒以后，胡四便提刀动手了。 殷皇后的针不止是封毒，也有止疼、止血的功效。所以在胡四动完刀后，伤处并没有流出很多血来。小黑也只是痛呼后昏厥，而没有直接疼死过去。 “殷小姐，多谢你今天仗义出手，救我兄弟性命。还有宋小姐，如果没有你，我们不会有这么多人活着从丧尸群里逃出来。等回到基地，我会马上上报队长，请求提升你们的基地权限。另外还有说好的谢礼，请二位到时一定要收下。”胡四对二人感激不已。 雅婕妤毫不客气地点点头：“嗯，我们会收的。” 胡四笑笑，又对殷皇后道：“殷小姐，你的银针我们可以回到基地后再还给你吗？眼下没有其他止血用品，我怕拔了针，小黑会失血过多。” 殷皇后空间里倒是有她自制的特效止血药，但收到雅婕妤的眼神，殷皇后果断点点头，同意了胡四的请求，没有提止血药的事。 眼瞧着地上躺的小黑真的没有变成丧尸，众人看向殷皇后的眼神顿时包含了各种情绪。 不过有胡四压着，纵使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这位美女大夫更多信息，也没有人敢上前叨扰。 他们一面加固着可能会被破开的大门，一面哀叹这次运气不佳。 说来倒霉，他们其实是来自狂风基地的一支物资收集小队。 狂风基地作为一个中小型基地，虽说离第二基地不远，正常情况下也至少要开上三天的车才能到达。而他们这伙人，却生生被大群丧尸逼到了第二基地周边，最后不得不舍弃了车子逃命。 “他妈的，不是说那附近的丧尸已经被清理完了，才叫咱们去收物资的吗？清理队的人搞毛啊！要是能回去，老子一定第一时间去扒了他们的皮！” 这个骂骂咧咧的家伙刚口嗨完，就被旁边的人冷冷睨了一眼：“你打得过？” “……” 要是打得过，他就不会被分在物资队，而会被分在待遇更好的清理队了。 末世后，人们匆忙组建了生存基地，但却缺少必要的生存物资。 不得已之下，各基地召集人手，组成清理队和物资队，外出搜集物资。 清理队的作用，就是找到哪里有物资，然后杀光那个地方的所有丧尸。 物资队要做的，是开车找到清理过后的物资点，把物资搬回车上，运回基地。 换言之，物资队的队员一般都是武力值不太行的。眼下遭遇了大批丧尸，他们只能丢下还没搬完的物资，疯狂逃命。 第一百三十章 修整 谁知车开到路上还爆了胎，他们幸存下来的人扔下车，朝着一个方向拼命逃，才终于在一片开阔的平地上，找到这么一座机场建筑。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攻击咱们的这波丧尸，好像特别聪明，还知道前后夹击。” “错觉吧，二级丧尸再厉害，也只是速度稍快，闪避稍微强一点而已，不可能有组织有规律的行动。”说着，那人还笑骂了一声，说要是真到了丧尸有组织的一天，人类可能真的就玩完了。 “你说得对。”问话的人点点头，余光扫过站在不远处的殷皇后和雅婕妤两人，眸光一闪，把同伴拉到一边，“刚才我仔细看了，那个女人针灸的时候，除了下针之外什么都没做。所以要说能阻断丧尸病毒，肯定是针有特效。” 同伴也灵光一现：“你是说……”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富贵险中求，各大基地里那么多医学大牛想尽办法，都没找到对付丧尸化的手段，现在这么一个年轻女人却做到了，无论怎么想，应该都是那针的效果。 干了！反正他们队伍里已经有人打了求救信号枪，基地的人看见了很快就回来救他们。等他们回到基地，马上动手！ - 夏清阳并不知道，就是这短短两小时的错过，让小队四人的重聚又推迟了许多天。 她与安贵妃沿着主路走走歇歇，不知是不是因为快到第二基地的周边了，所以一路上都很少见到丧尸。 六个小时后，眼瞧着天马上就要完全黑下来，两人便不再赶路，停在一间加油站的便利店里，放下行李，准备凑合着过一夜。 这家便利店明显已经被洗劫一空。货架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椅子倒在地上，还有早已凝固成黑褐色的血迹。 “累死本宫了。快，来点吃的，最好有肉。” 安贵妃一进到便利店里，就把蛇皮袋往地上一丢，大咧咧在柜台面上一坐，两眼放光地朝夏清阳望来。 谁能想到，面前这位不拘小节的大美人，一年半之前还是一位矜贵高傲的后宫宠妃。 嗯，看来继雅婕妤之后，安贵妃对现代人的节奏也适应得相当良好。 “给。” 夏清阳在蛇皮袋里翻了翻，拿了一个罐一包饼干，递给安贵妃，又扶起一把椅子，自己坐了上去。 安贵妃熟练地给肉罐头开了盖，接过夏清阳顺手递来的勺子，挖了一块进嘴里，顿时被满口充溢的咸香肉味给治愈了。 “怪事，以往本宫吃那些山珍海味时，都不曾觉得有这般美味，现在却被一个小小的肉罐头折服了。” 见安贵妃一口罐头一块饼干吃得高兴，喘口气喝水的中途，还能抽空跟她吐槽，夏清阳不禁弯起眼睛：“那是因为运动量达标了，所以吃什么都香。” 安贵妃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 然而她一扭头，却见夏清阳拿着铅笔，认真描画地图上的路线，不由得皱起眉：“你不吃吗？” “我等会再吃，你先吃。” “中午在飞机上就没吃饭，你不饿？” “嗯。”夏清阳抬起眼来，总算说了实话，“没胃口。” 安贵妃放下勺子，神情也终于严肃了几分：“怎么了。” “没有，就是一想到咱们物资充裕，不愁吃喝，皇后她们现在却不知道在哪里，我就有点难过。” 安贵妃想安慰夏清阳，但她这二十几年人生里，就没有过这种说知心话的经验，一时哑然：“……这又不怪你。” 确实，这是她们第二次进入副本。 准确意义上讲，从休息区里进入副本，这还是第一次。 谁都没有那个未卜先知的能力，能在第一次就知道进副本以后大家不一定会传送到一起。 但由于之前想当然了，所以大部分食品物资全都在夏清阳的储物空间里，三位娘娘的背包中只有很少量的食物和水。 眼下所处的又是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的末世副本，伴随着副本时长一天天过去，夏清阳心里难免越来越焦急，自责。 “你要这么想的话，那大部分药品也都在皇后的空间里啊，要不是你还随身带了伤药，及时治疗，你那肩膀就留疤了知不知道。” “嗯……”夏清阳垂着脑袋，还是有些怏怏。 “况且雅婕妤那人就不是个吃亏的主。本宫在她那儿都没讨到过什么好，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安贵妃觉得自己的逻辑一点毛病都没有，而且说着说着，她就越发深信不疑：“那婆娘凶残成什么样了你没看见？本宫跟你说，就算是丧尸在面前，她都能拿指甲把人家脸抓花了，再讽刺到丧尸自己抑郁而死你信不信。” 夏清阳被她这番过于有画面感的形容逗得笑出了声，眼眶却微微泛红。 “怎么？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她就是觉得，难得从安贵妃嘴里听到承认自己不如雅婕妤的话，而且还是为了安慰她才说出的。 也对，与其自责内疚，不如抓紧时间休息、赶路。早点赶到第二基地，也能早点开始找人。 “漱玉姐说得是，我不想那么多了。” “哎，这就对了嘛。好好吃饭，然后才有力气去找人。” “那，我想吃罐头，漱玉姐喂我一口吧。” “？？夏清阳，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肩膀都好了，还要本宫喂你？” 安贵妃拿出以前训斥其他嫔妃的架势，瞪起眼睛，压下唇角。 但事到如今，夏清阳自然一点都不害怕了。她弯起眼睛，眼底有光：“我在画地图，抽不开手。就一口，一小~口。” 安贵妃屏着气跟她对视半天，还是败下阵来，用力挖了一大勺，塞进夏清阳嘴里，瞬间把她变成一只腮帮子鼓鼓的小松鼠。 “好了好了，不要了。”夏清阳咬着肉，见安贵妃还要挖一勺给她，立刻站起身来，含糊不清地拒绝。 安贵妃挑眉：“嗯？那怎么行，不是你要本宫来喂的？” “别别，错了！” 两人追着闹了一会，最后闹累了，才重新坐回柜台边。 第一百三十一章 遭遇 虽说出发前，章旭给了夏清阳一份更详细的城镇地图。但夏清阳还是用了米乐送给她们的那份。 她拿铅笔小心地标注了两人现在的大概位置，计算了一下，发现没有偏离线路，这才放心地收好地图，给自己也拿了一个罐头，一包饼干出来。 可惜她这包饼干还没撕开，外边就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火系异能释放的爆炸声，以及丧尸的嘶吼声。 夏清阳立刻与安贵妃对视一眼。 有人往这边来了！ 两人飞快收起东西，把两个蛇皮袋往柜台后边一踢，然后跑到玻璃门边去往外一看，好家伙，五个元素异能者被一大群丧尸追得疯狂逃命，追在他们后边的丧尸，一眼望去少说有三四百只！ 这是从哪引来的这么多丧尸？ “他们过来了，怎么办？”安贵妃有些紧张地看着夏清阳，“堵门不让他们进？” 夏清阳失笑：“那他们可能会用异能砸破玻璃，跟咱们同归于尽。” “可我不想放他们进来。” 安贵妃至今还记得夏清阳在地下车库里给她讲的那些小说情节，所以她很不想和这些幸存者扯上关系，生怕被恩将仇报。 夏清阳却明白，这个便利店虽说是她们先发现的，但她们没理由不让其他人进门。顶多是因为对方带了大批丧尸过来，她们有理由因此愤怒而已。 “开门吧，把他们放进来，然后再把门堵上，问问情况。”夏清阳没打算暴露自己能操控大批丧尸的事实。在不确定这些人底细的前提下，她不想露出所有底牌。 门外，五个异能者一边疯狂向身后甩异能，一边卯足了劲向便利店的方向跑。 正在这时，夏清阳眼尖地发现，其中一个水系异能者手里，还提着一个少年的脖领子，用称不上温柔的手段拖着少年奔跑。 所以这一行其实共有六个人。 只是，那被拖拽的少年明显在挣扎，但因为手脚都被捆住了，挣扎不开而已。 “不想死就老实点！”水系异能者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拽着少年到跟前，然后抬手劈在少年后脖颈，将少年劈晕。 也亏得异能者拽了少年这一下，才让夏清阳看清少年的面容。 这张隐隐有些眼熟的脸，在夏清阳脑海里过了一圈又一圈之后，她终于记起了这少年是谁。 好像是小熊奶酪的队员？ 她来不及细想，只能压低声音先告诉安贵妃这一事实，然后就见五个异能者跑到眼前了。 “快，把门关上！” 五人全都冲进门后，立刻大声指使夏清阳两人关门。 夏清阳稍有不悦，但还是在丧尸扑过来之前，把门关严。 五个异能者是三男两女的配置。其中两个火系异能者，两个水系异能者，一个风系异能者。 他们进来后，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明显是筋疲力竭了。 不过饶是如此，短暂的休息之后，其中一个圆脸男人便挣扎起身，拖过被捆的少年，检查了一下他手脚的绳索是不是还系得紧。 夏清阳盯着几人打量了一会，忽见其中一个年轻女孩望着她们，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谢、谢谢你们啊。” “不客气。”夏清阳也回给她一个笑容，然后才开始打听他们的来历。 年轻女孩好像不是很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但碍于队伍里其他人都累得不想说话了，只能由她来讲述事情经过。 原来他们都是从第二基地出来的。 不同于天火基地，第二基地对幸存者很宽松。幸存者们出入很自由，也可以自己组队出去寻找物资。 他们五人就是一个小队的，这次出来走的远了些，没想到会遇到大批丧尸。 “……按理说基地周边这一片，已经被基地清理过了，不会出现这么大批的丧尸，可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天来还没有丧尸的地方，突然就冒出了几百只丧尸。”年轻女孩说着说着，就稍微放开了些。连一紧张说话就磕绊的毛病都没了，惹得她队友都频频看过来。 女孩自己也觉得很惊奇。 她只是感觉眼前这个微笑着听自己讲话的姐姐特别可亲，让人不由自主就卸下了心防。所以她不仅不磕绊了，甚至有些到嘴边的话，想都没想就全秃噜出来了：“我们本来也不想往这边跑的，但约好傍晚交人，所以不得不……” “小婉！”圆脸男人忽然断喝，女孩险些咬到舌头。 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多了，下意识地看了眼地上被捆得严实的少年。 夏清阳当即明白，女孩说的“交人”，应该就是指要把这个被捆起来的少年，抓起来交给什么人。 “原来如此。”夏清阳善意地笑笑，仿佛没有注意到女孩多嘴了什么似的。 现在来看，这五个异能者应该是 pc无疑。 而如果她没认错，被抓的少年是小熊奶酪的成员，是个玩家。 上个副本世界时，小熊奶酪全程牢牢占据着前三名的位置，虽然比不过最出风头的咆哮孤狼，但也一直活跃在违法犯罪的第一线，经常以各种形式登上电视屏幕，所以夏清阳对他们很眼熟。 当时官方还特地制作了几人的通缉令，一人一个大头像贴在上面，下面写了举报金额。 她记得队长是个性感成熟的女性，名叫维拉。举报金额三百万。 另外还有个长相阴冷的男人，高隐。以及一个中学生年纪的少女，小雪。 这两人的举报金额都是两百万。 如果说，维拉是因为她的队长身份，所以比另外两个人多了一百万的话，那最后这个少年就比较有意思了。他的举报金额比维拉都多，足足有四百万。 夏清阳有怀疑过，是不是这个少年的手段杀伤力比较高，所以才引得上面那么重视。 但现在看来……能被五个 pc活捉，这少年可能没她想得那么厉害。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夏清阳之所以对小熊奶酪的信息印象这么深刻，除了那时小熊奶酪在排行榜名列前茅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程浩当时的暗杀计划，所选择的合作对象，就是这个小熊奶酪。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敲打 不过归根结底，夏清阳跟小熊奶酪毫无瓜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少年会被几个 pc捉起来。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按兵不动，别多管人家的闲事，省得沾染一身腥。 太阳彻底从天边落下。 因为没有电，便利店的灯开不了，所以太阳落山后，他们就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四周。 这个 pc五人小队的队长明显是那个圆脸男人。 他休息了一会，便起身正式和夏清阳两人打了个招呼，彼此算是认识了一下。 “这家便利店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圆脸男人问。 “是的，我们也没比你们早来多久。本来想借宿一晚，天亮再赶路的。” 夏清阳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后面没说完的话很明显是，现在走不成了。 “赶路？” “对，我们想投奔第二基地。” 圆脸男人看着夏清阳姣好的面容，再看看她身后，更加明艳的安贵妃，心下一动。 这两个女人都是绝品美人，尤其放在末世，这种美貌就是罪过。 她们胆敢只身在外行走，如果不是有所依仗，那就是胸大无脑了。 不知道事实是哪一种？ 然而他还没开口试探，刚才那个有些害羞的女孩便啊了一声，接过话头：“那正好，你来的话，我们可以引荐你落户……” 说着，女孩想起了什么，咬着嘴唇看了圆脸男人一眼，见男人这回没有打断她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接着道：“只要你是异能者，第二基地都欢迎的。” 圆脸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夏清阳的脸庞，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夏清阳注意到了男人的眼神，略微沉吟一下，点点头：“那就好。她是力速双增，我是精神系异能。看来我们都能在第二基地落户。” “嘶。” 夏清阳这不加掩饰的掀马甲，顿时令几人面露敬意。 居然是稀有的精神系异能！ 就连刚才还在动歪心思的圆脸男人，在听说夏清阳是精神系异能者之后，眼里的试探和打量都熄了火—— 夏清阳的目的就是这个。 虽说以她的天赋，伪装成精神系异能略有牵强，但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就震慑不住眼前这个小队。 而眼下直言不讳地将自己和安贵妃的强大表露出来，就是在告诉圆脸男人他们，别动歪脑筋。 “现在怎么办。外面这么多丧尸，单凭我们几个，想突围怕是有点难。”夏清阳打量了几人一眼，把他们带来的问题又丢还给他们。 圆脸男人倒是没着急：“我们遭遇丧尸的时候，就已经打了信号弹出去。这里离第二基地很近，明天估计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夏清阳估摸了一下，觉得这玻璃门能不能撑过一宿是个问题。 不过就先这样吧，就算丧尸冲进来，她也有把握保自己和安贵妃无虞，眼下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交流和试探结束，两方人员各占据这个不大的便利店两边，开始整顿休息。 夏清阳和安贵妃占了柜台的位置，柜台这边有椅子能坐，视角也比较好。 不过因为她们是先来的，又自爆了两个不好惹的异能，所以圆脸男人他们没有发难，而是坐去了另一面墙边。 安贵妃在柜台后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指勾了勾蛇皮袋里刚吃了一半的饼干和罐头，颇为怨念地瞅了圆脸男人那边一眼。 都怪他们，她饭都没吃完，他们就闯进来了。这下她还怎么敢吃东西。 安贵妃正在心里给那边几人扎小人，一扭头便瞧见夏清阳大咧咧往地上一坐，毫不顾忌地从蛇皮袋里拽了饼干出来吃。 她不禁小声惊呼：“清阳！” “嗯？” 夏清阳才咬了一口，听见安贵妃唤她。 她眨巴着眼睛仰起头，正嚼着饼干的半边脸颊鼓着，顿了顿，还以为安贵妃是抗议自己吃独食，于是从盒里又拈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不料安贵妃紧张兮兮地推开她的手：“你怎么吃上了。这两大包东西，万一被他们看见，起了贪心……” 夏清阳顿时明白，安贵妃这是又想起了她讲过的小说情节。 哎，当初给安贵妃讲那些末世文，主要是担心安贵妃这个张扬放肆的性格，走在外面拉仇恨。 没想到用力过猛了，给孩子吓着了。 “没事，啊，该吃吃。” 说着，夏清阳啪地在身旁放了把枪，语气随意：“谁要是敢抢，那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呗。” 安贵妃：…… 如果忽略夏清阳放下枪之后，嘴巴便立刻马不停蹄地松鼠嚼，那的确可称得上气场一米八的。 不过既然夏清阳都这么说了，那她也不顾忌那么多了。 两人又起了一个罐头，就着罐头吃饼干，吃得有滋有味。 而在闻到肉罐头的香味之后，圆脸男人那边果然按捺不住了。 “队长，这味道是肉吧？她们居然有肉吃。” “嗯……” 圆脸男人也不由自主翕动着鼻翼，被这股咸香的味道快要不行了。 末世之后，肉贵的就跟金子似的。鬼知道他们多久没尝过肉味了。 加上他们上午就出来了，也有大半天没有进食，又渴又饿，再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简直就是折磨。 圆脸男人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精瘦男人：“你去，问她们能不能换点吃的给咱们。” 精瘦男人就等这一句呢。 他立刻爬起身来，走到柜台旁边，搓搓手：“二位女侠，你看，我们五个都饿了一天了，不知道你们那有没有多余的干粮，匀我们一些呗？” 见安贵妃凤眼一眯，抬头看来，精瘦男人立马补上一句：“可以换，换。” 夏清阳：“拿什么换。” “这个，看你们想要什么了。” 夏清阳想了想，发现还真没什么想要的。 “这样，我向你打听两个人，看你们有没有在第二基地见过……” 夏清阳给精瘦男人形容了殷皇后和雅婕妤的长相，而就在她描述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少年渐渐清醒过来。 他没有乱动，而是保持着昏迷的姿势，仔细听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算计 听到最后，少年微微睁开眼睛，眸光发亮，似是想立即向夏清阳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但碍于旁边还有圆脸男人等人，他终究还是按捺了下来。 “如果是像你描述的这样，那这两个人我们如果见过，应该会有印象。”精瘦男子想了想，抬头看向圆脸男人这边。 夏清阳在描述皇后两人的衣着音容时，尤其抬高了音量，所以圆脸男人那边也能听得清楚。 这会儿见精瘦男子望来，圆脸男人与其他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没见过。”精瘦男子可惜道。 夏清阳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失望。 她轻叹一口气，从蛇皮袋子里拿了两包饼干出来，递给精瘦男子：“那么等回基地之后，能不能请你们帮着再找找，或者询问一下朋友？” 精瘦男子应了一声，接过饼干，却没动地方。 夏清阳抬头，见他舔舔嘴唇，眼神明显落在蛇皮袋里的肉罐头上，不禁稍稍皱眉。 “这不能给。”安贵妃反应更快，立刻伸手拉过蛇皮袋子。 只要她不想，没人能从她手里抢走吃的，没有人。 精瘦男子心思蠢动。 刚才走过来之前，他没寻思能看到这么大两个蛇皮袋的物资。这会儿安贵妃用手一拉，里边乒乒乓乓的，很明显是肉罐头互相碰撞的声音。 听起来绝对不少。 精瘦男子还想说什么，然而在目光落到夏清阳手边的枪上以后，终究没说出口，拿着两包饼干走了回去。 安贵妃在他背后呸了一声，撅起嘴嘟囔：“贪心不足蛇吞象。” 精瘦男子回到队伍里。圆脸男人见他就拿了两包饼干回来，脸色稍有不愉：“就两包？” “我看后边有两个大袋子，里边好像全是罐头。” 因为门边一直有丧尸在嘶吼砸门，所以他们稍微压低了声音，夏清阳她们那边就听不见了。 精瘦男子夸张地描述了一下那两包蛇皮袋子的大小，然后又蔫吧了下来：“可她手里还有枪。” “枪？”圆脸男人挑起眉。 精瘦男子点点头：“对啊。我一凑近，她就把手放在枪上，摆明了是在提防。” 这时，队伍里另外一个麻子脸男人冷笑开口：“有什么可防的，咱又不能把她们卖了。” “就是啊。她们有那么多肉，分咱们两个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咱们回基地之后，还她们足量的粮食呗。” 队伍里唯二的女性之一也说话了，不是那个怯生生的女孩，而是一个三角眼的女人。 眼下只有女孩还没开过口。不过她在队伍里向来存在感低，通常也没人注意她是怎么想的。 圆脸男人看向麻子脸，抬起眉毛：“麻子，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她们有什么可防的。” “后一句。” “咱们又不能把她们卖了。” 见自己答完这话，圆脸男人便不再出声，麻子脸顿时有了想法：“队长难道是想……？” “这次和咱们交易的老板，实力很强，出手也大方。最关键的是，我是在基地里的红灯区跟他认识的。”圆脸男人的语气意味深长，几人全都听懂了他话里深意，“当时他挑人作陪，眼都不眨地就抬了一箱方便面出来。这还只是一晚的价格。后来他和我说，要是有美人可以给他介绍。” 圆脸男人没说的是，那位老板一晚寻欢作乐结束，也不知做了什么，陪他的女人被磋磨得重伤难治，几乎是让人抬着出来的。 圆脸男人和这老板就这样结识以后，才从对方那里接了今天这么一个绑人的单子。 在圆脸男人看来，绑一个是绑，绑三个也是绑。 他们没能按约定在傍晚时把少年交出去，老板必定恼火。那正好献上两个美人，平息老板怒火的同时，又能捞上一笔。 一箭双雕。 麻子脸很是犹豫：“可那女人是精神系异能者……” 精神系异能者是最不好惹的。他们不仅能控制丧尸的行动，还能控制活人的。说不定其他异能者手都没抬呢，精神系异能者已经一道精神力刺进来，把人的脑子搅成浆糊了。 圆脸男人却并不忌惮似的。 只见他眼里划过一抹精光：“你见过哪个精神系异能者还需要用枪来威慑人的？” 麻子脸愣住，继而面色一变：“你是说，她是伪装成了精神系异能者，忽悠咱们？” “是或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圆脸男人森森一笑，“这间便利店我以前来过，一楼有个后门，待会你们跟着我，从那儿出去，引几只丧尸进来……” 夜色渐深。 丧尸不断冲撞，时刻有可能突破那层薄薄的玻璃门。虽然众人已经联手推着货架过去抵住了，但果然还是没法让人完全踏实下来。 夏清阳让安贵妃先睡，自己则盘坐在墙边，打算就这样熬过一宿。 然而白天还是走得太累了，她不知不觉间差点睡了过去。 能醒过来纯粹是因为想上洗手间。 夏清阳推了两把安贵妃，将她推醒，然后才起身去找厕所的位置。 夏清阳去时还特地注意了一下，圆脸男人小队五人都在墙边或躺或坐。没想到她解手出来之后，就只剩下两个女性了。 夏清阳怔了一下，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并没想太多，就打算回去。 吸引她停下脚步的，是那个小熊奶酪的少年。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大睁着眼睛，眸光晶亮地看着她，似乎就在等她出来这一刻似的。 见她看过来，少年欲言又止地张张嘴，那口型分明是“救我”这两个字。 夏清阳微微一抿唇，在无视和留下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住脚步。 此时三角眼女人和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各坐一边，少年在她们身前侧躺着，面向夏清阳这个方向，所以两人并未看清少年的小动作。 发现夏清阳站住了，女孩明显有些慌神，好像还有些欲言又止。 三角眼女人却直直地望过来。 夏清阳笑了一下，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怎么都没睡？” “我……”女孩想说什么，但被三角眼女人截了话头：“我们守夜。”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危机时刻 哦，守夜。没毛病。 夏清阳点点头：“那他们人呢。” “去洗手间了吧。” “我刚从洗手间出来，没见着人。” 这儿是男女同厕，她可没在厕所外边看见三个大老爷们排队。 三角眼女人：…… 这三角眼女人虽是个办事利落的，却着实不是很圆滑。被夏清阳拿话一噎，当即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她也没想到，圆脸男人他们去外边引丧尸这几分钟时间里，夏清阳会起来上厕所，回来还和她们搭话。 “不知道。”最终，她只能冷硬地答上一句。 这反应，不太对啊。夏清阳观察着女人的表情，发现有点蹊跷。 本来她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他们抓这个少年的原因。 结果三言两语下来，女人的反应明晃晃地在告诉她，那几个人的去向有问题。 可一时间，她也没想通问题出在哪里，光觉得右眼皮直跳了。 就在夏清阳沉默着思考的几息时间里，少年终于忍不住了。 他咬着牙，连断句都没有地一口气道：“他们要放丧尸进来算计你们！快把这绳子解开，救我出去，我知道你的两个队友在哪里！” 三角眼女人和那个怯生生的女孩这才注意到，少年原来已经醒了。 女人迅速翻身从地上跳起，打算直接制服夏清阳。 然而夏清阳的反应更快。 她从背后一摸，仿佛是从后腰取出，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了把枪出来，枪口直接对准女人的额头。 “你果然不是精神系异能者。”女人与夏清阳对视几秒，忽然扯唇冷笑，“你如果是精神系异能者，现在我就已经死了，你也用不着拿这东西指着我。” 夏清阳眉心一跳，这才知道自己的疏忽在哪里，但她嘴上仍然不认，还顺带把保险按了下去：“你猜我是不是？” 女人的脸沉下来，不再跟夏清阳针锋相对，显然也是极其忌惮这枪的。 说起来有趣，枪支在面对丧尸时效率不高，但在面对活人时依然出奇的见效。 便利店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极其紧张。 夏清阳举着枪，枪口对准三角眼女人的额头，仅凭这个，就让三角眼女人和她旁边那女孩都不敢轻举妄动。 主动权在这一瞬间便决定了归属。 然而出乎意料的，夏清阳没有急着和女人对峙“算计”的事，反而先不轻不重地踢了少年一下：“说，我的队友在哪。” 少年顿时明白，夏清阳这是还不信他。 也难怪，在这无限求生游戏里，陌生的玩家比陌生的 pc要可怕一百倍。夏清阳有所提防也是正常的，不可能直接轻信他的话。 少年立刻打起精神，努力仰起头，让自己显得更可信一些：“十天前，我和我的队友在第二基地附近碰见过她们。当时她们身穿和你们差不多的衣服，也背着个大包，其中一个会医术，另一个用鞭，这下信了吧？你先解开我，等从这里出去，我就带你们去当时遇见她们的地方。” 在听到少年描述殷皇后的医术时，夏清阳其实已经信了八分。 虽然不知道雅婕妤是什么时候会用的鞭子，不过也可能是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觉醒了相关天赋也说不定。 看来为了找到雅婕妤和殷皇后，这闲事是必须管的，少年是必须要救的。 夏清阳张张嘴，正要喊安贵妃过来帮少年解开绳索，就听见便利店后门传来一声巨响。 “丧尸！有丧尸……” 圆脸男人三人跌跌撞撞跑进来，进门时还演呢，结果一看见便利店内的景象，瞬间就明白他们的计划暴露了。 “别动！”夏清阳拿枪口狠狠怼上三角眼女人的额头，勒令三人在那边站住，“不想她死，就谁都别动。” 精瘦男人骂道：“妈的，你果然不是精神系异能者。” 夏清阳冷笑：“彼此彼此，你们也不是真想和睦相处。” 说实在的，夏清阳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圆脸男人他们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脑回路，才思来想去还是对她们动了手。 是看中了她们的物资，还是看上了别的？ 不过动机是什么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她要做的是将安贵妃和少年安然无恙地从这里带出去。 情况很不利，外面有几百只丧尸，而对面有五个人，个个都是稀有异能者。 安贵妃虽然实力不错，但战斗经验不足，最多能拖住三个人。 少年手脚都被牢牢捆着，只能求助她。说明他的天赋技能是需要“动手”才能施展的。在没法给他松绑的情况下，就不能把他当成是个战力。 至于她自己，作为个枪械小白，要面对两个或以上稀有异能者，单凭一把枪肯定不够。 怎么办，要用刚刚得到的[言出法随]技能吗。 可[言出法随]有冷却期，一旦她这次用了，一个月之内就不能再使用这个技能，夏清阳有点舍不得。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别的可能，让他们摆脱眼下的困境？ 等等，几百只丧尸？？ “先别激动。”圆脸男人好像也不想把夏清阳逼急了，他抬起两只手，缓声安慰，“我觉得咱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后门有丧尸，而且马上就要进来了，咱们先联手把丧尸解决了，再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样？” “我可去你的吧！”不等夏清阳说话，地上侧卧着的少年先嚷上了，“姐，你可千万别信他鬼话。他们手里有麻醉道具，一会近你身的时候就偷偷用在你身上了！白天他们就是这么骗我的！先把我手上的绳索解开，我来制服他们！” 听了这话，圆脸男人便知道自己的算盘暴露了，表情瞬间变得扭曲：“……妈的，真费劲。麻子，瘦猴，你们对付后门的丧尸，我来对付这娘们。” 眼瞧圆脸男人果真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好像准备破罐子破摔，夏清阳抬脚便揣在女人身上，手里的枪一抬—— 却没有对准圆脸男人，而是朝着正门的方向，连打了十几枪，直接将阻挡丧尸的那边玻璃门打碎。 第一百三十五章 和丧尸讲道理 丧尸的嘶吼声瞬间变得清晰，挤在最前面的几只丧尸甚至在门碎的那一刻，就已经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了。 这下屋里的人全傻眼了。 疯、疯了吧？！ 这外面可是至少有几百只丧尸啊，她是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吗？？ “别傻站着了，快打！” 眼前的阵仗太过吓人，圆脸男人连骂娘都来不及，只能竭尽全力地在身前凝聚出一团火焰，朝着最前边几只丧尸的面门丢去。 他不明白，也完全没想象过事态会这样发展。 就因为他们要对她们出手，所以她就报复性地把门打碎，让几百只丧尸进来把他们啃成碎渣？她居然宁可面对丧尸，都不肯面对活人，难道活人比丧尸还可怕吗？ 少年躺倒的位置离玻璃门尤其近，他眼睁睁地看着数不清的丧尸蜂拥着挤进来，那阵仗，就像早晨六点半等在打折卖场外面的大妈大叔们，连推带搡，争先恐后地把上半身往前探。 少年俊秀的脸吓得惨白，可他手脚都被捆得死死的，估计在旁人看来，这肯定有种专门绑好就是为了方便食用的既视感。 他心想完了完了，有他挡在前边吸引火力的这几秒，夏清阳他们说不定就从后门跑了。女人心果然很歹毒，尤其是在无限求生游戏里混得好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呜呜呜，可惜了他手上还没花出去的几百万金币。早知道就算是破产也要多买几个保命道具，这样就不至于死在几个 pc手里，死后还被人笑掉大牙了。 在少年所知的情报里，夏清阳的天赋是个控制类天赋，而且控制的数量上限是三十五到四十个，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就会认为，夏清阳这一招要么是想拿他祭天，要么是新玩家的盲目自信。 当然，无论是两种可能中的哪一种，他都躲不过眼前这几只张牙舞爪的丧尸。 眼瞧丧尸周身腐臭的气息已经钻到少年的鼻孔里了，他紧闭上眼睛，料想中的痛楚却没有传来。 只听见一道清冽悦耳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坚定又冷静地喝了一声“停”，然后世界便陷入了安静。 少年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目之所及处，所有的丧尸都像被冰冻住了一般，直僵僵地停在了上一秒的动作上。有几只稳不住身形，向前倒在了地上，但就算倒了也维持着摔倒的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少年恍惚了一瞬间，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刚刚开口的夏清阳。 夏清阳却没丢给他一个眼神。她一边说着“都不许动”，一边抬脚迈过他，来到彻底破碎的大门边，用力拍拍门框：“后边的没听见吗，不许动，都安静点！” 少年：…… 圆脸男人几人：…… 她是在和丧尸讲道理吗？关键是丧尸还听了？？ 这不，本来还在拥挤着往前攒动的后排丧尸，在听见夏清阳的声音后，也接二连三地沉默下来。 少年作为玩家还好，立刻就反应过来应该是情报有误，很显然，夏清阳的天赋技能效果远比他们料想的还要强很多。她至少能同时控下这几百只丧尸。 而身为 pc的圆脸男人几人目睹了这一幕，那就彻底怀疑人生了。 “队长，难道咱们以前杀的丧尸，都是假丧尸。”精瘦男人喃喃地道，“早知道能和丧尸讲道理，咱还拼死拼活地打什么啊。” 圆脸男人脸色发白，抖了抖嘴唇，没有回答。 安贵妃却抱着肩膀走近，冷嘲热讽地道：“你倒是试试去和丧尸讲道理啊，看丧尸能不能听？” 安贵妃早就醒了。 她是在夏清阳去洗手间的时候，被夏清阳出于谨慎而叫醒的。 虽然醒了之后一直迷迷糊糊的，但差不多发生了什么她都知道。这会儿听到枪响，就彻底精神了过来。 “清阳，怎么搞，把他们都绑起来吗？” 夏清阳的天赋这么厉害，安贵妃觉得与有荣焉。她得意地朝圆脸男人几人飞了个眼神，故意大声询问。 夏清阳挥了挥手：“不用，漱玉姐离远些。这几个人阴险狡诈，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我先让丧尸把他们围起来。” 说完，夏清阳果然指使着二十几只丧尸去将圆脸男人几人团团围住，而她自己则拉着安贵妃躲到了柜台后边去。 圆脸男人几人下意识地动用异能消灭这些丧尸，然而他们杀掉一波，又来一波，源源不断。 少年倒是没被丧尸搭理。只不过，因为躺在地上，所以他难免被一走而过的丧尸们踩了脸。 但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如果说放在一分钟前，他还可以仗着自己b区高玩的身份，在夏清阳两人面前摆摆谱，可现在他命就拴在人家手头。是安然得救，还是死在丧尸口中，全凭夏清阳现在的心情。他可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老玩家。该向新玩家低头的时候，他绝不含糊。 就这样，一声九曲十八弯，惊天动地的“姐”，差点让夏清阳膝盖磕在桌沿边上。 啊，忘了地上还有个人。 夏清阳扭头，请力气大的安贵妃把少年拖到了柜台这边。 “姐，你真帅，又美又帅。”少年再接再厉。 他用感动和感激的眼神看着夏清阳，然后换了套说辞又去哄旁边的安贵妃。 安贵妃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夏清阳觉得有些好笑：“别贫了，这就给你解开。” “好嘞！” 夏清阳蹲下身来，掏出小刀，锋利的刀刃冲向上边，挑起少年手腕间缠绕的绳索，来回用力割。 但没想到，割了半天，这绳索不仅没断，甚至连一道痕迹都没有。她不禁有点恼火地嘟囔：“打不过i级假人也就罢了，居然连个绳子都割不开，我到底是个什么废物。” 少年：…… 刚刚控制了四百多只丧尸的女人，说自己是废物。而他，堂堂b区高玩，被几个副本 pc给捆起来提着跑。谢谢，感觉有被冒犯到。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丧尸牌公主抱 “来，本宫试试。” 安贵妃在一边看得着急，直接夺过刀自己动手了。 夏清阳摸摸鼻子，放弃了并不适合自己的体力工作。 她利用这个时间，来到已经放弃抵抗、被丧尸围起来的几人身边，顺利地拷问出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夏清阳当然万万没想到，圆脸男人他们攻击她的原因，居然是想把她和安贵妃卖掉，从老板手里换取几箱方便面。 一时间夏清阳也不知道是该愤怒的好，还是该无语的好。 “姐，先别杀他们，我还要问问是谁要绑我。”少年一边乖乖伸手配合安贵妃割绳子，一边探头来对夏清阳道。 夏清阳嗯了一声，返回两人身边，却发现安贵妃割了这么半天，同样也没有割断绳子。 “怪事，以本宫的力量，丧尸的头颅都不在话下，这小小一根绳子竟然割不断。” “我知道了，这不是普通的绳子。”少年懊恼地唉了一声，“我早该猜到的。算了，不用试了，你们要去第二基地对吧？这样，等天色一亮，你们就出发，把我留在这儿。等到了基地之后，让我队友来找我，他们自有办法解决这破绳子。” 夏清阳看了看他的神色，心里多少有了个猜测。 这绳子估计是个游戏道具。 至于游戏道具为什么会落在几个 pc的手里，八成是因为，那雇佣了 pc来抓少年的“老板”，也是个玩家。包括刚刚少年说的“麻醉道具”，应该都是这个玩家给的。 这就对上了。 但夏清阳并不多问。 她是为了皇后他们的消息才救了少年，但她一点也不想掺和其他玩家之间的麻烦事。既然少年说他队友能解决，那她们就不用琢磨怎么给他松绑的事了。 只是，她并不赞成把他留在这里的决定。 “之前那女孩说过，他们是约定了傍晚交易。如果对方迟迟等不到人，在这边四处转，很容易发现这里。你单独留在这儿不安全。”夏清阳道。 而且非但少年单独留在这里不安全，她们继续留在这儿也不安全了。既然那个不知名的幕后老板是玩家，那就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夏清阳决定连夜赶路，即刻动身，前往第二基地。 “可我脚被捆着，没办法自己走路，怎么办。”少年觉得夏清阳说的有道理，一时也皱起眉头。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要不……你们抱我回基地？我很轻的，骨架还小，力量加成以后绝对能抱动。” 说着，他还羞涩地看了一眼安贵妃。 他知道这位花容月貌的姐姐力气很大。因为前两天碰见她们的队友时，那个用鞭的姐姐就是这么说的。 夏清阳：…… 安贵妃：？？？ 要不是夏清阳在旁边拦着，安贵妃都想反手捅死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她之前愿意扛夏清阳，那是因为两人是生死之交了，放在那些话本小说里，那就叫过命的交情。其他人有资格让她劳驾吗？还抱，她呸！ 夏清阳一边给气到说不出话的安贵妃拍背顺气，一边哭笑不得地对少年道：“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连夜赶路去第二基地，一会自会有人带你。” 少年美滋滋地靠墙坐着。 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投入美人姐姐的怀抱。 殊不知，几分钟后，收拾完东西的夏清阳，指挥着丧尸里块头最大的那一只出来，让它来抱起少年。 “姐姐姐！这是丧尸啊！” 眼瞧着丧尸走近，少年惊恐得就跟不是要被抱，而是要被强了一样，死命往身后的墙上贴。 “我知道啊。放心，它不会划伤你的。”夏清阳淡定地点点头，随即指挥丧尸，“动手。” 少年：…… 幸好，他还不是最惨的。 那五个心思不纯的 pc，可是像麻袋一样被丧尸扛在了肩膀上呢。相比之下，他只是被丧尸公主抱了而已，这又算什么呢。 少年躺在丧尸怀里，眼望深蓝色的夜幕，一时间心如死灰。 - 他们从便利店出发时是凌晨两点。 一路走走歇歇，一直没遇上人。 而差不多在早上五点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能看见第二基地大门的地方。 第二基地和天火基地的情况有些类似，都是直接以大型工厂为基础扩建的。只不过第二基地明显规模更大，人手更充足。 这不，在刚走到离正门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时，夏清阳他们就被晨起巡逻的异能者小队发现了。 人家异能者小队看见这阵仗，人都懵了，还以为自己在梦里没睡醒。 正好少年认识这小队的队长，离远远的就开始抻着脖子打招呼：“孟哥！孟哥！是我，我是华安啊！” 少年名叫华安。 队长孟哥瞪着眼珠子，看见丧尸下意识就想放异能。 乖乖，这两天听小道消息说，现在有比二级丧尸更厉害、更智慧的三级丧尸出现了，他还不信。 没想到一大早，就看见了丧尸挟持人质的一幕。 这得是多智慧的丧尸啊。乖乖，七八只丧尸，有扛有抱的，肩膀上全是大活人。 华安一眼就看出孟哥这是误会了，连忙道：“不是，孟哥，是这位姐姐控制了丧尸，姐姐是好人，是精神系异能者，你先别急着动手，听我给你解释。” 华安唾沫飞半天，总算是给孟哥讲明白了前因后果：“……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能不能劳烦孟哥一趟，去把我队友找来，他们住a区13栋。” 听罢华安的讲述，孟哥又敬又畏地看着夏清阳。 夏清阳笑着跟他点点头打招呼：“你好孟哥，我叫夏清阳。” “不敢当不敢当，叫我老孟就行。” 孟哥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精神系异能者，难免有些局促不安。 他赶紧按照华安所说，派了一个队员去a区13栋找华安的队友来。然后揉着脑瓜壳，努力消化亲眼见到的这一切。 好家伙，让丧尸给自己当小弟，精神系异能者都是这么会玩的吗？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除了扛人抱人的六只丧尸之外，好像还专门有两只丧尸在帮夏清阳拿行李。 一定是能力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进入第二基地 有孟哥这一小队的人在，圆脸男人几人肯定不敢造次。 夏清阳叫丧尸们把人都放了下来，之后由安贵妃给这几只丧尸挨个抹脖，化作3000只任务指标的一份子。 被丧尸忽忽悠悠扛了一路的五个人，此时终于两脚落地。每个人的脸色都惨白得跟纸一样。 孟哥一面同情他们，一面叫队员把五人好好看押起来。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去找人的队员就回来了，身后果然跟着夏清阳眼熟的几个小熊奶酪队员。 之前都是在电视新闻里见到几人，这会儿面对面地相见了，夏清阳感觉还挺新奇的。 打头的女人是维拉，小熊奶酪的队长。她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分别是高隐和小雪。 看来小熊奶酪队内关系挺不错的，听说华安出事，另外三个人都跑过来了。 在听华安讲述完事情经过以后，维拉感激又感慨地望着夏清阳两人：“谢谢你们把华安救了下来。我会把谢礼准备充分的，你们一定得收下。” 维拉属于那种很有风情的长相，一颦一笑都带着点撩人的感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坏女人这三个字。 但夏清阳却能看出，她是真的对她们充满感激。 这个发现，让夏清阳的心情变得很好。 看来高玩也不都是寒冰小队那种穷凶极恶的人嘛。 “不客气，你们先赶快给华安松绑吧，别的事一会再说。”夏清阳弯着眼睛笑。 因为有 pc在场，所以她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 但维拉三人很快反应过来，华安不是被普通的绳子，而是被道具给捆上了。 他们迅速行动了起来： 高隐蹲下身，取出一把镶了红宝石的匕首，稍稍用力，就划开了绑着华安手脚的绳子； 华安嗷嗷哭着抱住高隐的脖子，高隐扒了半天，都没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去； 维拉一脚踹在圆脸男人的身上，用全然不同于刚才面对夏清阳时的慑人气场，把人揍得哭爹喊娘，美其名曰当场复仇； 小雪则捂着嘴，围着夏清阳和安贵妃打量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兴奋地伸出手来：“我看了你们演的电视剧，超好看，能跟我握个手吗，最好签个名！” ——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 不过很快，维拉出完气以后，就请孟哥小队帮忙，把圆脸男人几人带回基地，找地方关起来，留待过后“提审”。 维拉他们在第二基地的地位，有些类似于客卿。事实上，很多玩家都会选择一个这样的身份定位，保持自由的同时，也在基地内掌握一定权力，方便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 孟哥知道这几人话语的分量，自然不敢怠慢。 看着孟哥他们将圆脸男人等人押走，夏清阳很是领教地点点头。 她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看来她也得适当展现实力，让基地把她奉为客卿，这样比较方便做事，能省却很多麻烦。 维拉：“我先带你们登记进基地，登记的时候会检测你们的异能，两位就还是按你们对外声称的，力速双增和精神系异能受检就行。” 夏清阳犹豫了一下：“精神系异能是怎么检测的？” 小雪抢答：“听说是要用精神力，隔空杀死一只小老鼠。” “我做不到这个。”夏清阳无奈。她倒是能试着用语言控制小老鼠自己撞墙而死，但这肯定不是正常精神系异能者的能力表现，她不想被当成特殊来对待，“我还是用空间异能者的身份登记吧。” “也行。”维拉眼里划过一丝莫名的了然与失望，点点头。 几人安稳通过了登记和检测，进入基地。 在维拉的暗示和贿赂下，登记人员给夏清阳两人安排的住处，就在小熊奶酪队住处的旁边，a区12栋。 一进入第二基地，夏清阳便瞬间察觉到了，天火基地和这里的差距。 第二基地内，虽不及太平盛世那般宁静祥和，却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边是摆摊的区域，一般是以物换物，硬通货是食品和药品。前边的建筑物是任务中心，里边可以接取任务，也可以发布任务。完成基地官方发布的任务的话，会得到贡献度……” 维拉一路给夏清阳两人做着介绍，没多久就走到了住宅区。 a区，是住宅区里条件最好的区域。虽然都是普通的活动板房，但想入住这里，一般来说，需要累积很高的贡献度。 不过一方面是维拉的面子在这儿，另一方面是夏清阳展现出了空间系异能者的能力，所以登记人员在请示了领导以后，直接就给夏清阳她们安排了a区的住处。 “就是这儿了。这栋是我们的房子，旁边那栋是你们的。这样，你们先回屋把东西放下，好好吃点东西，睡上一觉。等睡醒了，再过来我们这边串门。正好我们也要处理一些事情。” 维拉显然是察觉了夏清阳两人的疲倦，有意让两人先作休息。 夏清阳没客气，领了维拉的好意，同小熊奶酪队道别之后，便和安贵妃一起进到屋里。 她确实累坏了，通宵没睡不说，还赶了那么久的路。吃是顾不上吃了，睡够了再说。 注视着房门在眼前关上，维拉轻出了一口气，面上的笑意敛去：“走，咱们去审审那几个 pc。弄清楚抓华安的人是谁，老娘非扒了他的皮！” 华安非常感动，趁机撒娇：“维拉姐，你看我也一宿没睡，要不，你们先去，我也补个觉？” 维拉眉毛一挑，一把拧起他的耳朵：“被几个 pc活捉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叭叭地说？” “疼疼疼，我错了错了——” “这幸亏是碰见了好说话的玩家，咱们又刚好有她们需要的情报。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你这会儿还有命回来吗？” 华安被训得连连点头。 小雪也笑嘻嘻地凑过来：“某种意义上讲，华安真的是很幸运了。咱们正好想替c区的分部拉拢这个夏清阳，你就把她领上门了。” “c区？”华安揉着耳朵，面露古怪。 维拉有些遗憾：“嗯，c区足够了。她的天赋看起来没办法直接控制杀死对手，强度不高。不过到底是特殊天赋，又能同时控制三十多个对象，看在她救了你的份上，可以考虑让c区收了她。要是后续有其他际遇，让她再变强的话，倒是有机会升入b区。” 强度不高？c区足够？ 华安呵呵一笑，抬头看天：“刚才有 pc在，所以我没详细说。你们知不知道，这夏清阳当着我的面，同时控制了多少只丧尸。” “多少。”三人都好奇。 “四百多只。”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恐怖的新人 华安一边说，一边满意地将三人的震惊脸收入眼中。 怎么能光他一个人受打击呢，这么恐怖的新人，当然得大家一起被打击才行。 他补充道：“而且离开便利店的时候，她只动了动嘴皮子，就控制着大部分丧尸互相残杀而死。” 还安排人家去c区分部？这种强度的天赋，c区分部怕是都抖着手不敢收！ 三人的面色都一变再变。最终，还是维拉问道：“‘动了动嘴皮子’？你是说，她的天赋是通过语言展开的？” “据我观察是的。只通过语言，没有消耗精神力。” 维拉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消耗精神力的控制系天赋……该不会没有控制数量的上限吧？ “你有没有问她的等级上限是多少？” “没有。我跟人家又不熟，贸然发问多不礼貌。” 维拉斜眼看他，心想他居然还会懂礼貌。 不过确实是这样的。 在无限求生游戏里，天赋、技能、道具这些手段，除非交战动手时暴露，否则谁会把底牌详细告诉别人啊。 “我们快去快回。”维拉说罢，立刻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 华安嘻嘻一笑，心知维拉是急着回来和夏清阳接触。 很显然，维拉也明白了过来，小小c区分部压根不是人家夏清阳该待的地方。 他摆摆手，招呼仍在傻眼中的小雪和高隐跟上，在心里得意起自己的因祸得福起来。 不知道招揽了这么厉害的一个玩家之后，总部那边会给他什么奖励呢？ - 因为在进入第二基地的途中，夏清阳从维拉口中得知，皇后两人眼下很安全，也有自保能力，所以便没有太急着询问他们的下落，而是听了维拉的建议，先行休息。 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月光从窗子照进屋内，给昏暗的房间增添了几分亮色。 夏清阳揉着眼睛下床，借月光来到门边，从两个蛇皮袋子里翻出两根蜡烛来点亮，放在桌上。 屋子里这才彻底亮堂堂起来。 早上进来以后倒头就睡，还没好好打量这屋内的陈设。 这间活动板房看上去不大，但却摆了两张床，一个带锁的大柜子，一张桌子，和两把木椅。角落里放着两个脸盆，一个暖水壶。屋后是个简易厕所，还算干净。 夏清阳屋里屋外地绕了一圈，还算满意，于是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来。 十分钟后，正当她卯着劲儿，用力把两个蛇皮袋子塞进柜子里，安贵妃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吵到你了？”夏清阳把锁头一摁，钥匙一拔，冲安贵妃笑笑。 安贵妃单手撑着起来，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这幅懒洋洋的样子，终于有了几分当初在宫里的感觉：“要放东西怎么不叫醒本宫？” “就这么两步，我还是能拎动的啦。”夏清阳指了指桌上，刚从蛇皮袋子里拿出的肉罐头和饼干，“喏，晚饭。对了，这两把钥匙，咱们一人一把……” “本宫不要，都放你那里吧。”安贵妃瞥了一眼肉罐头，“又吃罐头和饼干啊，吃腻了，能不能换别的。” “好好。”夏清阳无奈，把钥匙放回空间里，又从空间拿了上个副本里买的肉松面包出来，安贵妃这才满意地接过，直接打算在床上开吃。 夏清阳对食物没什么要求。她坐在桌边，刚要拨开肉罐头的易拉环，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夏小姐，醒了吗？我是维拉。”维拉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屋里的人还在睡，被自己吵醒。 夏清阳微微一怔，立刻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就见到小熊奶酪的四人齐整整地站在门外，华安和小雪拿着碗筷，高隐手里拎着一只热腾腾的锅，锅里窜出来的香味诱人。仔细一嗅，居然是麻辣香锅。 夏清阳愣了愣，随即见周围活动房的房门都从里推开了。 “好香啊，是肉味。” “大晚上的都还没吃饭呢，别放毒啊。” 邻居们探出头来。 其中有个男人见是维拉几人，立刻挥挥手：“维拉，是不是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哥来打个牙祭成不？” “今儿不成，这是我们为了欢迎朋友特地做的，改天吧。” 维拉笑得风情万种。 夏清阳见状，赶忙把几人迎进屋里来，关上门，把这罪恶的香味阻断在屋子里。 维拉扫了一眼，就看出夏清阳两人是刚刚打算吃饭，嘴角笑意顿时加深了不少：“白天刚好收了几包香锅调料，就炖了一锅。咱边吃边聊？” 夏清阳这边正要开口说话，就看着安贵妃丢开面包，赤着脚，火速从床上冲了下来：“不错，正好本宫还没用饭，看在你们懂事的份上，便赐你们与本宫同席。” 维拉四人：？ 夏清阳很想捂脸。 她家贵妃娘娘那么爱吃的一个人，在e区宿舍里的时候，都时常要花金币买点好吃的呢。来了这个末世副本之后，成天不是饼干就是罐头，早就馋坏了。 夏清阳一边弯腰给安贵妃找到鞋子，一边歉意地朝维拉四人笑笑：“漱玉姐的意思是，谢谢你们，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哇，安姐姐是不是还在戏里啊，好厉害。”小雪惊叹。 夏清阳正经地点点头：“她已经和角色融为一体了。你们多担待。” 维拉也笑。她叫小雪和华安给大家分好碗筷，六人便坐了下来——夏清阳和维拉坐在椅子上，其余四人两两坐在床边，捧着碗开动。 吃着，夏清阳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绑架华安者的身份。 维拉表示，他们已经问出了对方的样貌，是个和小熊奶酪有仇的队伍里的玩家。两家队伍一直对立，但凡有匹配到同一个副本里，势要分个你死我活出来。这次是那边的人，先发现了维拉他们，所以搞了这么一手偷袭绑架。 夏清阳也不再多问，只是对这些玩家队伍之间的恩恩怨怨，又有了一个更进一步的认识。 “对了，这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们救了华安。听说当时情况凶险，有几百只丧尸围攻。如果不是你们出手，这臭小子怕是就回不来了。”维拉扭头，华安立刻递上一枚戒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稀有武器 维拉接过，将戒指推到夏清阳眼前，微笑着继续说道：“这戒指是个储物容器，大概两百立方米的空间。也不知道你们缺什么，就看着随便给你们装了一些，请你们务必收下。” 夏清阳惊讶地睁大眼睛。 该说不愧是b区玩家吗，出手就是大气，一送就是二百立方米的！ 好想化身富婆姐姐的腿部挂件呜呜呜—— 此时戒指的所属标记，已经被上一任主人高隐抹去。所以夏清阳拿起戒指，很轻易就绑定了。 夏清阳将意识探进去以后，第一时间注意的，就是这个空间的长宽高。 之前李妍给她的储物手镯，是2*2*2的一个正方体。 但维拉给的这个储物戒指，高度大约是3米，长宽各8米多，一下子就显得宽敞了很多。 再定睛一看，这个二百立方米的空间，居然已经被各种物资填满了一半。 原来这就是富婆口中的“随便装了一些”吗？！ 显然这些物资，也是维拉所说“谢礼”的一部分。 夏清阳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些物资一半是食物，一半是各种日常用品，都是一些尤其在这个副本里很实用的东西。 夏清阳也没扭捏，寒暄收下以后，终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之前听华安说，你们前几天遇见了我的朋友。是在哪里，具体什么时候，她们的状态怎么样？” 维拉看出夏清阳很着急两个队友的情况，也不故意拖延，爽快地道：“是叫宋雅和殷以萱对吧。我们确实在十天前碰到了她们。具体位置的话……” 维拉一边说，一边摊开手心。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维拉手中竟然逐渐涌出许多沙子来，流动着，像沙画一样，逐渐组成了一幅地图的形状。 这幅地图的比例尺，和夏清阳手里的地图很像。 以第二基地为中心，大概囊括了第二基地周边所有重要建筑，还有两百公里外的狂风基地。 “这是我的天赋，控沙。”维拉冲夏清阳两人笑笑，主动解释了一句。 夏清阳点头，明白这是维拉在向她们示好。 把天赋暴露给旁人，本身就是件危险的事情。虽然夏清阳清楚知道，维拉身为b区高手，天赋不可能单单只是操控沙子这么简单，但从这一手控沙本领，也可见一斑。 维拉一手托着，一手指了指狂风基地和第二基地中间的一片住宅区：“就是这里。我们在这儿碰到了你的两个队友，不过只是打了个照面，没有太深入交流。” 小雪补充道：“她们也在寻找你们，还请我们帮忙留意来着。” “也就是说，她们暂时没有大碍？”夏清阳立刻拿出地图来，在维拉指出的住宅区上画了个圈。 维拉微微点头：“当时她们缺少食品、饮用水这些物资，用手里的药品与我们进行了交换。换得的食物，差不多够她们吃五六天的样子。” “那她们有没有说下一步要去哪里？” “没有，但我推测，很可能是狂风基地。” 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二基地，不用维拉解释，夏清阳也明白。 当初在米乐家，她就听说过有关这些基地的介绍。 第二基地作为官方基地，早早就已经人数饱和。除了稀有异能者，其他异能者和普通人很难被准入。 而狂风基地就是作为“第二基地分地”而存在的。 不然为什么两个基地挨得这么近呢。不就是因为第二基地接纳不了那么多幸存者嘛。 “你放心，你那用鞭的队友宋雅，实力很强。她的鞭子是稀有武器吧？新人玩家就能抽到这样的武器，运气不错。” 维拉以为夏清阳知道，所以才这样夸赞。 但其实夏清阳也是头一次听说。 “稀有武器？”夏清阳眨巴眨巴眼睛。 维拉一愣：“你不知道？” 夏清阳诚恳点头：“这个副本才是我们的第二个副本，不太懂这些，能解释一下吗。” 咣当。咔嚓。咚。 华安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 小雪不小心捏断了手里的筷子。 高隐起身夹菜，膝盖磕在了桌子腿上。 维拉听见自己的嗓音变了调：“……第二个副本？难不成，你们是e区的玩家？？？” “是啊。” “……” 维拉失去了对语言系统的控制。 e区玩家，而且是刚刚玩过一个副本的e区玩家，就匹配进了b级难度的副本里。 闻所未闻。 “我想过你们是新人，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新。”半晌，维拉长出了一口气，深深地看向夏清阳，“我本以为，你们是c区……至少是d区的。” 夏清阳挠挠鬓角。她记得刚进副本时遇见的刀疤脸等人，在听说她们是e区玩家时，也都很惊讶，但好像没这么震惊来着。 夏清阳把疑惑一说，维拉立刻嗤笑：“几个c区玩家能懂什么，他们恐怕连游戏意志的存在都不知道。” 游戏意志？ 关于游戏意志，维拉没有说得很详细，只概括地告诉夏清阳，e区玩家正常是根本不可能匹配进b级副本的，更何况是夏清阳她们这样的纯新手。 普通新手玩家别说b级副本，进了c级都几乎必死。能匹配进b级副本，证明游戏意志看重她们，认为她们有这个实力。 夏清阳听得不甚明晰，不过大约也知道了，是自己和三位娘娘的情况有些特殊，被重点对待了。 想想也是，如果真的像李妍所说，4级5级的天赋等级上限，在玩家中已经是很难得的，那她们这个小队，动辄7级8级的天赋，还有她这个更恐怖的12级，确实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至于稀有武器，就是指游戏商城里买不到的武器。一般来说，只有副本奖励，或者有特殊际遇时才能得到。普通的c区玩家，都很难得到一把好的稀有武器，所以我才说你那队友幸运。” 维拉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也算是给自己压惊了。 老天爷，他们到底是遇到了几个什么样的怪物新人。开局第一个副本，就能在一群老玩家中间，抢得第三名的位置，然后第二次下本就被送进b级副本？ 她现在越来越好奇夏清阳几人的等级上限了。 第一百四十章 小熊奶酪的邀请 夏清阳点点头。 雅婕妤有稀有武器这回事，她并没听说过。不过想来，应该是雅婕妤在上个副本结算时，得到的奖励吧。 夏清阳并不介意雅婕妤的隐瞒，毕竟自己当时抽到了三倍经验卡和起死回生药水，也没和三位娘娘说。 现在一想，难怪雅婕妤会向她讨要那张附毒ii级技能卡，应该也是要用到这件稀有武器上的。 夏清阳灵光一现：“高隐大哥给华安割断绳子的那把匕首，也是稀有武器吗？” “对。” 维拉给了高隐一个眼神，高隐马上把匕首拿出来，交给夏清阳仔细端详，长长见识。 “难怪和我在游戏商城里见到的匕首不一样。”夏清阳连连点头。 维拉心下一动：“你要是喜欢，我这儿还有几件闲置的稀有武器，送你一件吧。” 夏清阳微微一惊：“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你这不是救了华安一命嘛。” “一码归一码，救人的报酬，维拉姐已经给足了。” 之前救人时，她想要的就只是皇后两人的下落情报而已。 现在维拉几人不仅将情报告诉了他们，还送了一件储物容器和那么多物资。她断然没有再拿人家武器的道理。 维拉见夏清阳谨慎，索性也不绕弯子了：“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代表[小熊奶酪]b区总部，邀请你加入我们的。” “……加入你们？” “是的。我以总部二队队长的名义保证，加入我们以后，你可以得到最好的培养。道具，金币，稀有武器，要什么有什么。甚至还会有专人带你，保证你能在最短时间内，安然升入b区。” 夏清阳望着维拉真诚的眼神：…… 她听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李妍当初说的，被那些厉害的组织看重，然后当作苗子，重点培养。 记得当时刀疤脸也说过，他是寒冰小队c区分部的重点培养对象。 那这么说来，自己眼下被一个b区组织的总部拉拢，说明在高玩们眼里，她展现的实力，比刀疤脸更厉害咯？ 但夏清阳没有立刻对这根粗壮的橄榄枝表明态度，她谨慎地抬眼：“我有些问题。” 维拉爽快地点头：“问。” “小熊奶酪的总部在b区是吗？” “是的。” “b区的组织有多少，其他区又有多少？” “b区的组织有15个。c区的话，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三百多个。d区更多，数不过来。”维拉顿了顿，“至于a区，a区只有3个。” 说罢，维拉用沙子在空中飞快凝聚出了a区b区所有组织的名字。 a区：风云小队、皇极小队、世末乐园。 b区：小熊奶酪、寒冰小队、咆哮孤狼、火天小队…… 夏清阳将这些队伍名称一一记下。 “小熊奶酪的总部在b区，不过我们在c区d区也都有分部。”维拉挥挥手，沙子随风而散，竟刹那间一粒不剩。 夏清阳沉吟了一下：“你们为什么会邀请我？” “因为你的天赋。”维拉眼中划过一抹光，“控制类天赋本身就稀有，没有控制数量上限的天赋，就更难得了。” “原来如此。” 夏清阳点点头，丝毫没发现，维拉这话里其实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维拉并不能确定夏清阳的控制数量有没有上限，这样问，也是为了试探一下。 然而当夏清阳真的淡定承认，维拉的心跳却不由得砰砰加快。 要知道，一般来说，控制系天赋都需要消耗精神来操控目标对象。 操控的数量越多，时间越长，对玩家精神力的消耗就越大。 换句话说，精神力越庞大的控制系玩家，一定越强。这是一条定律。 但这条定律，在夏清阳这里被打破了。 因为她好像根本不需要消耗精神力，就能进行操控。 这意味着什么？ 维拉都能想象到，有朝一日，如果夏清阳拥有了足够多的傀儡，直接在储物容器内放上成千上万，乃至几百万傀儡大军，临战时就放出来，那么她将无人能敌。 “可以问问，你的天赋等级上限是多少吗。”维拉咽了咽口水，轻声询问。 他们这些能进入b区的高手，天赋的等级上限就没有低于5级的。 像维拉，她的天赋上限是7级。队伍里的另外三人是6级。 虽说等级上限不是判断天赋强度的唯一标准，但维拉还是很好奇夏清阳的上限是多少。 至于为什么说等级上限不是唯一标准。 就好比一瓶水，等级上限相当于这瓶水的容积，上限越高，能盛装的水就越多，售价也就越高；但同时，天赋效果相当于水的种类，普通自来水和雪山上流淌下来的清澈泉水，价值能一样吗。 但也许是为了游戏平衡考虑，很多稀有天赋的拥有者，等级上限都不高。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只有1级的基础效果，无法再往上升级。所以纵使他们的天赋效果很好，可培养性不高，也难成大器。 天才总是少数的。 而维拉很希望夏清阳是个真正的天才，这样小熊奶酪也能再添一员虎将——是的，维拉根本没有想过，夏清阳可能会拒绝她的邀请。 毕竟，这可是小熊奶酪啊，一个总部在b区的组织，对她这个e区新人发出邀请，谁会拒绝呢？ “我的等级上限。”在维拉紧张的期待下，夏清阳轻轻开口：“是6级。” 6级！ 维拉眼里迸发出光芒，显然这个数字是达到了她的期待的。 一个控制系天赋，又没有控制数量的上限，能有6级的上限已经非常高了。甚至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比她这个7级还要宝贵得多。 维拉和三个队友对视一眼，显然很兴奋。 她顾不上吃饭了，拉起夏清阳的手，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堆加入小熊奶酪的好处，似乎已经断定夏清阳会加入他们，所以自然而然地在做着安排一样。 然而夏清阳只是淡笑着听着，在她说到口渴时，适当把水杯递过去：“维拉姐，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能让我再考虑一下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拒绝邀请 维拉一愣。 考虑？有什么可考虑的？ 维拉有些急切：“你刚刚进入游戏，可能还不清楚一个强大的组织，对玩家的帮助有多大。” “维拉姐，我明白，也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一下。” “是担心你的队友吗？这你放心，以你队友的资质，就算不能一下子进得b区总部，有我一句引荐，也能在c区分部拥有一席之地。” 维拉见过雅婕妤出手，也见过安贵妃冒充力速双增异能者，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就只当这两人是普通天赋。 夏清阳微微垂下眼：“嗯，所以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先把我的队友们找回来，确认她们平安无事。” 维拉一噎，然后被身后的小雪拽了拽衣角，也冷静下来。 ……她太过心急了，好像不小心戳了夏清阳的痛处。 也对，夏清阳小队的人现在还没找齐，的确不是随心所欲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只是太怕这颗明珠被其他队伍发现了。一旦别的队伍发现了这么个天才新人，他们肯定得多出一堆竞争对手来。 不过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维拉只得暂时放弃：“好，那你考虑着，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 说着，她抓紧夏清阳的手，直等到夏清阳点头，这才放下心，重新拿起碗筷。 一顿饭吃完，小熊奶酪的人就告辞回去了。 夏清阳将他们送出去，再折返回屋，一进门，就发现安贵妃蹙着眉头，盯着自己直瞧。 “你为何要隐瞒实力？”瞧了半天，安贵妃才开口问。 夏清阳眨巴眨巴眼睛。 确实，她告诉三位娘娘的是，她的天赋等级上限是8级，但刚才告诉维拉四人的是6级。 但其实很好理解呀。 “如果我暴露了实力，最后却不加入[小熊奶酪]，而是加入其他队伍，甚至是小熊奶酪的敌对队伍，漱玉姐觉得会怎么样？” 安贵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会被视为眼中钉……不对，你为何不加入？本宫觉得她提的条件很丰厚啊。” 夏清阳笑笑。 王婆卖瓜还知道自卖自夸呢，现在她听到的，都是小熊奶酪自己吹出来的。而实际上这个组织怎么样，还要多方探听才能知道。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理由，但夏清阳觉得一一解释起来太过麻烦，索性挽了安贵妃的手臂，将脑袋轻轻靠在她肩上：“皇后和雅婕妤他们还没找到，我放心不下。再说了，她刚才说来说去，只说要引荐你们去c区分部。我们是一道从大淳国出来的，我不想和娘娘们分开。” 安贵妃一怔，随即心里软塌了一个小角落。 她不着痕迹地吸吸鼻子，抬起头来：“切，那是他们眼瞎，不知道本宫的天赋有多厉害。还有皇后那治病救人的天赋，不也挺好用的？等明日本宫将这些一一告知他们，看他们还不三叩九拜地请本宫过去。” 夏清阳扑哧一声笑了，然后赶紧打消安贵妃这个念头。 眼下她们的手段还太少，一旦暴露了天赋的稀有，就真的得在别的队伍庇护下过活了。 她们现在就是怀里揣着金元宝的小娃娃，虽然有钱，但因为没长大，所以花不出去。一旦叫别人知道了，可不得被撵着抢。 安贵妃哼唧两声，被夏清阳安抚半天，这才答应不出去炫耀。 两人白天睡了一天，晚上睡不着，索性各躺在一张床上，睁着眼睛聊天。 夏清阳想把维拉给的戒指空间交给安贵妃。安贵妃死活不要，说那是夏清阳救人得来的。夏清阳拗不过她，就退而求其次，将手镯空间给了安贵妃。 她打定主意，等以后一定要让三位娘娘都拥有一个储物空间。 虽然这个梦想还挺遥远的，但她一向运气不差，说不定哪天一睁眼，就有人把空间道具送到她眼前了呢。 - “跪下！” 几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女，被推搡着跪伏在台下。 这里是某座小城的市政大厅，所以场地很大。 但他们瑟瑟发抖着，迫于周遭全是高级丧尸，迟迟不敢直起身来。 尤其是眼前这妖异男人，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几人觉得恐怕地狱也莫过如此。 “几个人类，居然敢偷袭到我们老巢里来。”丧灵觉得奇特，“王，我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出异能波动，但他们刚刚抵抗时，又分明有特殊的能力，就和前几日那一拨人一样！” 听见丧灵的话，台下跪伏的几人俱是一惊。 看来之前已经有玩家来过这里了，果然，能找到这个地方的玩家不止他们一支队伍。 但已经足足半个多月过去，却一直没传来丧尸王被杀死的通知，所以他们这才来冒险一试。 本以为凭借异能，就算杀不死丧尸王，也能安全逃脱，结果就在他们要施展天赋时，一股恐怖的精神力像狂风过境般碾压了他们的意识，瞬间叫他们动弹不得。 他们有种感觉。那股精神力只要想，让他们大脑死亡，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可不应该啊。他们是b区的高玩，每个人都有保护精神领域的强力道具，就算是a区玩家来了，都不一定能将他们的精神领域撼动。 结果，就这么被人一招碾灭火了。 “王，怎么办？”丧灵小心翼翼地问着。 顾司南坐在上位，睥睨着下方几人，面容清冷妖异，美得不可方物。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玩家那边一定有一项任务，是让他们消灭丧尸王。 不过看他们这幅追悔莫及的样子，这应该不是什么主线任务，而是个完不完成都可以的支线任务。 这几个玩家顾司南认识，也是游戏的老玩家了，隶属于b区的飓风小队。 之所以顾司南对他们还留有印象，是因为他们算是高玩中少有的几个好人。在顾司南还没有得到[夺舍]这个技能时，还和他们在某次副本中合作过，挺愉快的。 而现在，他们就跪伏在他面前。 他要做的，是将他们杀死。而且按丧尸的做法，应该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把他们生吞活剥，撕咬他们的血肉，吃进肚子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侵蚀 顾司南眸子里的光越来越暗，丧灵不敢再说话。 但长久的沉默，让周遭围观的四级丧尸们，开始互相对视，心里起了计较。 “王。”其中一只四级丧尸跪下来，“先前闯入这里的几个人类，您将他们放回去了，说是要让他们震慑其他人类。可您看，根本没用，还是有人类妄图杀进来。” 另一只丧尸附和：“您还是直接把他们吃了吧，也好看看他们和正常的异能者到底有什么区别。” “吃了！”“吃了！”“吃了！” 一时间，市政大厅里回响起丧尸们震天的喊声。 顾司南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眼前划过一道通知—— 【警告，技能[夺舍]施展后，玩家需贯彻原身人设，不可违反人物基本设定。违反则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四个字被标红，血淋淋的，生怕他看不清似的。 顾司南敛下眼睑，敛去眼里几乎抑制不住的嗜血凶戾。 自从他夺舍了丧尸王的身体，这具身体已经有两周多时间，没有进食过新鲜血肉了。 身体的本能、原丧尸王残存的意念，都在全力蚕食他的理智——这是[夺舍]的副作用。 如果要比喻，就是每时每刻，都好像几万个人同时在耳边说话，叫他吃人。 每分每秒，都好像无数蚂蚁在他五脏六腑里爬过，爬满他的血脉，告诉他这是他的本能，不应该违抗。 现在，就连系统也出言警告他，叫他做个真正的‘丧尸王’。 【警告，技能[夺舍]施展后，玩家需贯彻宿主人设，不可违反人物基本设定。违反则任务失败！】 【警告，技能[夺舍]施展后，玩家需贯彻宿主人设，不可违反人物基本设定。违反则任务失败！】 【警告，技能[夺舍]施展后，玩家需贯彻宿主人设，不可违反人物基本设定。违反则任务失败！】 …… 系统通知刷屏般在眼前弹现。 任务失败会死亡，他知道。 确实，吃人是丧尸的本能。 可他不是丧尸王。 他是人啊。 忽然，一些画面交替出现在顾司南的脑海里。 那是血流成河，用人肉堆砌起的城市。那是有人临死前，指着他的脸，惊恐地叫他是怪物。那是他一次次在副本中醒来，发现自己又夺舍了一个 pc，而镜子里的他根本不是人形，嗜血得令他自己都胆寒。 他是人，吗。 顾司南抬起眼，注视着台下的几个玩家，紧攥着扶手的五指慢慢松开。 “喔！！！” 见顾司南起身，丧尸们都很兴奋。 “上啊吃了他们！” “先吃肚腹，肚腹的肉最嫩哈哈哈！” “不不不，应该先拆掉四肢，折磨一番再吃。” 丧尸们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谁知，就在全场狂欢的这一瞬间，距离顾司南几米外，数只丧尸的头颅突然爆裂开来，一个接一个，像被砸开的西瓜，血汁飞溅。 ——吵死了。 全场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顾司南在一个人类面前停下脚步。 “怪、怪物……” 那人类最后只说了这两个字，就被顾司南伸手抓住的头颅，从地上扯起来，双脚离地。 之后，一如刚才那几只丧尸一样，这人的头颅爆裂了开来。没有头的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只剩顾司南的手里还沾满了血和浆。 而余下那几个玩家，虽不至于吓晕过去，却也战栗不停。 开玩笑吧，开玩笑吧！ 这哪是b级副本该有的boss，a级副本boss都不一定有这么强吧？！ “王……”丧灵虽不知道为什么王会暴怒，但还是连忙率领所有丧尸跪在地上。 恐惧之余，也有喜悦。 王最近不知怎么了，该说是变仁慈了呢，还是变优柔了，丧灵说不准。可就连四级丧尸们也察觉到了王的异样，甚至有些丧尸因此变得蠢蠢欲动，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幸好现在，他的王回来了。 一切都回归正轨了。 在丧尸们的颤抖下，顾司南将这几个人类尽皆杀死，虽没有吃，手段却也极其残暴——没有一个丧尸再觉得，丧尸王变和善了。 “王，这几个人……？”丧灵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询问。 顾司南垂着眼睛，鲜红的血和白白的浆，沿着他的手指滴落。 ——吃吧。背包、首饰……所有外物，和上次一样，扒下来，送到我房间去。 “是！” 吩咐完，顾司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丧灵悉数照做，把这几个人类身上的各种饰品都摘下来，衣服也不放过，全都装到一个大箱子里，亲自抱着送到顾司南的房间里去。 房间里的顾司南，正坐在月光流泄的床前，一下又一下地擦着自己的手。 “王，都在这里了。” ——下去吧。 顾司南没有抬头。 “是。” 丧灵不敢多问一句为什么，起身离开。 很奇怪。这两次被偷袭，王都要求他把人类身上的东西取下来，送到房间里。 临出门那一刻，丧灵到底还是没忍住，偷偷扭头瞥了一眼。 只见顾司南没有继续给已经搓红的手指擦拭了。 他蹲下身来，掀开那箱子，把里边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外拿。 戒指、手链、手表、项链……有些被他随意丢到左边，有些被他小心地清理掉上面所有血迹，对着月光，确认看不出一丝污浊后，珍重地放在右手边。 分门别类时，他神情似乎有几分缱绻，但当丧灵试图仔细看的时候，那丝缱绻又当然无存。 真真是怪事。 - 与此同时，第二基地的领导办公室里。 一个面容严肃，头发间夹杂着花白发丝的男人，穿着军装，端坐在案前阅览文件。 如果夏清阳在场的话，一定能一眼认出，这个男人就是当初疯男人交给她的吊坠相片中，那个表情肃穆的‘父亲’。 此时男人已不再像照片中那样年轻，但眉宇间的矍铄仍在。 他绷着脸翻阅手下交上来的文件报告，周身散发开的气场，硬是让桌案前的手下抬不起头来。 “哼。” 最终，男人非常不悦地将文件拍在桌上，手下不由浑身一抖。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雷霆行动 男人他手下压着的那份文件上，赫然写着“第二基地粮库储量报告（秘密）”这几个字。 “首长。” 手下心里一颤。这报告是他亲自拟的，他对男人生气的原因最清楚不过了。 最近这两个月，第二基地的粮库储量，一直有所增加，表面看去，情况一切良好。 殊不知，事实上，基地的粮库已经快要空了。但因为负责基地粮库的那个人，在报告书上写得很好看，这才一瞒就瞒了两个月。 如今被起了疑心的男人调查出来，一顿腥风血雨的清洗是免不了了。 “惩处的事过后再说，你现在先告诉我，剩下的粮还能吃多久。”男人盯着手下问道。 “最多够全基地吃七天，还是所有人勒紧裤腰的情况下。”手下低着头，“要不首长，咱们别再每天给那些普通人发救济粮了，他们打不了丧尸，根本没什么用。基地养着他们，他们反倒还总骂我们不好……” “够了！” 男人呵斥出声，惊得手下浑身一抖：“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别的基地怎么做。从第二基地建立第一天开始，它就是国家为保护人民建立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刚才那种话，再被我听见一次，你这身军装就不要穿了！” 手下连忙绷直身体，大喊了一声“是”。心里却忍不住咕哝，首长把这些幸存者保护得太好了。别的基地都会强制幸存者外出寻找物资，他们却没有。 之前有人提出过一个叫“雷霆行动”的方案，大概内容是组织基地内的特殊异能者，以第二基地为中心，一边扩大范围清缴丧尸，一边收集物资。结果被首长狠狠骂了一顿，驳回了。自那之后，就没人再敢提这事。 面上的震怒褪去，男人少见地露出一丝疲惫。 良久，他挥挥手：“你去通知下边，之前提出的那个‘雷霆行动’通过了，开始落实吧。” 手下一愣。 雷霆行动！ 老天爷，首长居然想通了！ 他一个激灵：“什、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 “是！” 手下离开后，男人向后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会，忽然拉开抽屉，在一堆文件的最下面，拿出了一个带锁的铁盒子，又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 这铁盒真就是普通的铁盒，但铁盒的钥匙却被男人藏在了军装左前胸的内衬里。 男人小心地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相框来。 相框上的照片，赫然与疯男人吊坠里的照片是同一张。 男人轻轻摸了摸照片上的小男孩，像是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中，良久，才将相框原样收好放回去。 - 得到殷皇后和雅婕妤的确切行踪之后，夏清阳的一颗心就稍稍落地了。 两位娘娘果然很能干。用药品交换食物这招，像是雅婕妤能想到的。 听维拉讲到这里的时候，夏清阳还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接下来的计划也不复杂。 夏清阳打算先去狂风基地把皇后两人找到，四人一起回第二基地。然后想办法赢得第二基地领导者的信任，借助第二基地的力量，调查第一基地，寻找支线任务的突破口。 至于怎么获取第二基地领导者的信任。原本夏清阳设想的是，接回皇后两人后，再通过章旭那个朋友搭线，徐徐而图之。 但机会远比她想象中来得要快得多。 第二天早上，所有登记过稀有异能的幸存者，都被聚集到了基地广场里。听说，是一个什么‘雷霆行动’要开始了。 还没来得及出发的夏清阳两人，自然也被带到了广场上。 安贵妃被密集的人群撞了两下肩膀，忍耐住揍人的冲动，不悦地皱起眉头：“这叫什么事儿啊，不是已经知道皇后他们的行踪了吗。咱偷偷溜走吧，别参加他们这个什么‘雷霆行动’了。” 夏清阳拉着安贵妃的袖子，把她带到稍微松快点的位置，比了个嘘的动作：“你听。” 第二基地的稀有异能者足有上千人。 上千人挤在这广场里，不可谓不吵嚷。 但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见，广场最前边，有个人拿着扩音器，正在讲雷霆行动的具体内容： “……每二十人一个小队，每队至少要有一到两个空间系异能者。到时候基地会给每个队伍安排一辆卡车，每队按照各自的线路进行探索，剿灭丧尸，带回物资……” 夏清阳眨眨眼睛，看向安贵妃：“狂风基地离这儿两百多公里呢，你不想走着去吧？” 安贵妃恍然。 原来还能这样。 搭顺风车！ 安贵妃想到了一个问题：“队伍是随机分配的吧。你怎么保证，咱们能被分到去狂风基地的队伍里？” 夏清阳扬起眉毛，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因为我听见了，前边那个主事的人，他说他叫骆子平。” 骆子平是谁。 安贵妃觉得这名有点耳熟，正想问，就发现夏清阳拿出了章旭给她们的那封推荐信。 哦，她想起来了，骆子平是第二基地物资大队的队长，也是章旭口中的那个朋友。 “你打算让骆子平把咱们安排进那个去狂风基地的队伍里？” “没错。而且还有件别的事要请他帮忙。” “什么。” “我馋他手里那个扩音器。” “……” 夏清阳拉着安贵妃，挤开人流，花了好半天，终于挤到了前面。 这会儿骆子平刚好讲完话，把扩音器交给了旁边负责划分队伍的人，退后休息。 夏清阳没受什么阻拦，直接来到了他身边：“你好骆队长，我叫夏清阳。” “你好？”骆子平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容貌娇俏的女孩，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 “是这样，骆队长，我和我朋友是从天火基地过来的。这是天火基地的临时领导者章旭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看了就能明白。” 夏清阳把信递给骆子平，骆子平拆开一看，眉毛立刻舒展开了：“原来是阿旭的朋友。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你们想在第二基地找人是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主动送上门 “不，人已经找到了，听说是在狂风基地。”夏清阳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敢拜托骆队长太麻烦的事情，只想问问，能不能把我和我朋友，安排进前往狂风基地的队伍里。让我们顺路过去找一趟人。” 见骆子平面露迟疑，夏清阳补充道：“不用特地绕路，只需要把我们放在一个临近的地方，我们自己过去，之后自己回来就好。” 骆子平打量了一下夏清阳两人纤细如柳的身材，又扫了眼她们白皙细嫩，连块薄茧子都没有的双手，笑道：“不是怕绕，其实我们正好有个队伍，目的地就在狂风基地。只不过这次不是去玩的，我担心你们两个姑娘路上吃不消。跟丧尸打起来之后，大家可能没精力照顾你们。” 夏清阳这才想起，章旭没有在信里专门提及自己和安贵妃的‘异能’。 恐怕这位骆队长，还以为她们是专门过来找他走后门的，没想过她们是因为雷霆行动的召集才出现在这里。 其实他这话说得挺委婉的，但里外都是嫌她们不懂事，专挑重要行动拖后腿的意思。 “骆队长……” 夏清阳正要讲明自己的异能，就听那边在喊骆子平，焦急地告诉他空间系异能者出了问题，好像是人手不足。 骆子平说了声“失陪”，之后不等夏清阳说话，就匆忙走到那人身边。 安贵妃原地翻了个白眼：“狗眼看人低。” 夏清阳无奈地摇摇头。 她们是拿着章旭的信来的，本就是求人帮忙，自然得好言好语地相求，不然也容易给章旭添麻烦。 夏清阳又带着安贵妃走到骆子平身后，正听到骆子平在问：“哪个队伍空间系异能者不够？” 来汇报的小伙子忙道：“不是人不够，是空间不够。队长你看，这些机器是一会儿要跟着队伍一起送到狂风基地的。放在车里怕磕碰了，首长就说，放到空间系异能者的随身空间里去。但是刚才问过了，没有哪个异能者的空间足够放下这么大的机器。” 夏清阳侧头一看，好家伙，足足有一人多高，一个停车位那么大的机器，并排放了三台，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器械摆在一边。 她打听过，这个世界的空间系异能者，随身空间也就她的储物手镯那么大，再多不过二十立方米，哪里放得下这么多机器。 不过，她放得下啊。 维拉给她的储物戒指，足足两百立方米，尽管被物资占了一小半地方，但努努力还是能把这些机器都放进来的。 夏清阳眨了眨眼睛，试图插话：“骆队长，我们两人其实……” 骆子平正心烦呢，再抬头看她时，眉宇间已经沾染上了一丝不悦：“我们正在谈重要的事，能请你们等一下吗。”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把这些……” 骆子平抬抬手，制止她说话：“夏小姐，不是我不帮。阿旭是我好兄弟，末世前他就很照顾我，现在他开口叫我帮忙，我肯定会上心。但这次事关重大，能不能不要给我们的工作添麻烦。” 夏清阳：…… 她是打算直接说自己就是空间系异能者的，但这人一直没给她机会。 旁边向骆子平汇报的小伙子偷偷瞄着夏清阳两人，心想，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两个漂亮女人，骆队长这么好的脾气，都被她们缠得发火了。听骆队长刚才的意思，她们是来求骆队长办事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雷霆行动首长那么重视，一会就要出发了，还在这儿添乱。 四周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都开始窸窸窣窣地议论。 夏清阳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周围忽然一静，一个气势迫人男人大步走了过来：“出了什么事。” 夏清阳抬眼望去，愣了愣。 男人的面容有些眼熟，她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但是从这人笔挺的脊背，以及端正的站法，她也是能看出的，这是个军人。 “首长好。”骆子平和那小伙子立刻端正问好。 骆子平更是在男人目光落在他身上之后，马上自报家名：“首长，我是物资大队队长骆子平，负责雷霆行动的人员统筹工作。” “嗯，进展得怎么样了。”男人的声音威严，表情更是肃穆。 骆子平连忙报告工作。 夏清阳也趁机听了一耳朵，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第二基地领导者。 真是瞌睡了给送枕头，她正想找机会在第二基地的领导层面前露头呢，人家就自己送上门了。 骆子平正给男人汇报，余光瞥见夏清阳眼珠咕噜噜转的样子，心里突地一紧。 这女人该不会是想在首长面前说点什么吧？ 阿旭也真是的，自己脱不开身，就把女人送到他这儿来叫他看顾，他哪管得过来。要是这女人真在首长面前给他惹事，他是一定要找阿旭好好说道说道的。 男人听了汇报，没说什么，转眼看向还没有被解决的那几台机器，语气里带上了苛责的味道：“不是叫你们找空间异能者把机器收起来吗。这都半天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男人身旁的手下闻言，看了眼这么大只的三台机器，忽然有些怔愣。 手下名叫周全。严格意义上讲，他应该算是男人的秘书。 周全知道，今天会有三台机器跟他们一起去狂风基地。但他却不知道，这些机器有这么大个头。 他听说过，空间系异能者的随身空间，最多不过二十立方米大小。因此是不可能有异能者，装得下这么大的机器的。 但身为领导者的首长，平常事务繁忙，身居高位，可能不了解空间系异能者的具体情况。 这不就闹乌龙了。 要放平时，跟首长解释清楚也就算了。但偏偏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偏偏首长还发火了，如果把事实情况说出来，就等于是在当场打首长的脸，叫首长下不来台。 谁敢啊。 周全人麻了。 当事人骆子平人更麻。 就骆子平纠结要不要先背上这口黑锅时，他瞥见一个人往自己身边站了站。 因为骆子平是低着头，所以视野内，只能看见她的裤子。 她的裤腿很干净，不同于那些正常在末世里挣扎的幸存者，露出的一节脚踝十分纤细，阳光一照，白得甚至有些发光。 但就是这样一个合该是温温柔柔，任凭人保护的女孩，现在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一点也不绌男人上位者的威压，干脆利落地道：“首长，我就是骆队长找来存放这些机器的空间系异能者。事出突然，骆队长正在给我讲这次行动的细节，所以我还没来得及把机器放进来。耽误大家时间了，实在抱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出发 夏清阳说完，不顾周围人眼神的惊愕，径直朝机器挥了一挥手，原本十分碍眼占地方的三台机器，连同它们旁边的那些小型器材，就全都原地消失不见了。 骆子平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知晓原委的小伙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清阳，仿佛还没转过弯来。 周全相当惊讶地打量着夏清阳，似乎在想，这是哪儿冒出来的空间系大手子，他怎么没听说过。 唯有被众人称为“首长”的男人，因为不知道空间系异能者的空间是多么“寸土寸金”，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神色正常地点点头。 夏清阳当然不可能白白主动请缨干活，她趁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拉着安贵妃的手，对骆子平道：“骆队长，那我们就归队了。” 夏清阳把“归队”两个字咬得很重，骆子平也不是傻人，回过神来，听懂夏清阳话里的意思之后，颇有些心情复杂地，给她们指出了哪个队伍是前往狂风基地的。 夏清阳道了声谢，就拉着安贵妃去了那支队伍后边排队。 这下刚才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围观群众，也都不敢再用轻视的眼神看着这两人了。 空间系异能者啊，而且她能把那三台机器同时收走，空间大小肯定超过了一百立方米，太牛逼了吧。羡慕，嫉妒。 安贵妃拽拽夏清阳的手，在她耳边笑：“聪明。先斩后奏，当着他们首长的面，把他们要送到狂风基地的机器拿走了，然后那姓骆的就不敢说什么了。哼，你刚看见那俩个人吃惊的样子没有，叫他们狗眼看人低。” 夏清阳眉毛扬了扬，像哄小孩似的，也学着安贵妃愤愤不平的语气道：“他们给咱搭顺风车，咱也给他们充当一把人肉运输机，不占他们便宜。” “对！不欠他们的。” 夏清阳笑了。 说起来，她刚才居然看到了天赋经验值涨了10点。多半是骆子平有点心虚，又有点感激，所以才“送”了她10点经验。 其实骆子平人不坏，就是爱打断人的毛病得改改。 另一边，骆子平长出一口气，和同样长出一口气的周全对视一眼。 两人都十分庆幸，在这个当口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空间系大手子，把两头难的问题给解决了。 男人见没什么事了，便走上台去，开始给各队做行动前的讲话。 周全走过骆子平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哥们，还认识这么厉害的空间系异能者呢，都没跟我说过。我懂了，是不是因为人家是大美女，所以藏着娇呢。” “……这是我朋友的朋友，也才刚到基地。” “哈哈，那一会儿介绍认识认识啊。” 骆子平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其实他才是心情最复杂的那一个，鬼知道他之前话里话外都在讽刺人家没用碍事。估计她也是想跟他解释的，但被他打断了好几次，一直没说出口。 不过这姑娘气量是真的好，在他这儿碰了软钉子，还能在首长面前给足他面子。 过了一会，男人讲完话，各队伍就登上车子出发了。 卡车是那种有蓬的军用卡车。 夏清阳拉着安贵妃坐下后，就看见骆子平也上了车。 “骆队长，您也在这个队伍里啊。”夏清阳当作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骆子平点头打招呼。 反而是骆子平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夏清阳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可不能。该道的歉是一定要道的。 “真抱歉啊夏小姐，之前话说得太过了，没想到你还是空间系异能者。” “这有什么的。是我自我介绍的时候没说明白，骆队长别放在心上。” 真是好姑娘啊。 误会解除了以后，骆子平再看夏清阳两人，就怎么看怎么顺眼，心还有点扑通扑通跳。 有本事又漂亮，还会做人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夏清阳笑笑，趁机也帮安贵妃说明了情况：“这是我朋友安淑玉，她是力速双增异能。我们两人本就是来参与这次行动的，当然也会努力打丧尸，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等到了地方，我们寻到人就回来，骆队长你们着急的话，回来时就不用带着我们了。” 安贵妃哼了一声。骆子平闻言忙摆手：“不不，这次去了应该是会呆上一日半日，你们找完人来集合就行，肯定把你们全须全尾地带回基地。” “那就谢谢骆队长了。”夏清阳也不客气。 这时，旁边其他队员也凑了上来，充满惊奇地跟夏清阳打听她的异能。 虽说刚才他们站得靠后，没听清具体怎么回事，但不妨碍他们看到夏清阳招招手，就把那么大的机器收进空间里的样子。 夏清阳跟他们一一寒暄笑谈，安贵妃就懒懒地在旁边坐着。 “咳，安小姐。”骆子平攥着拳头，耳尖有些发红地坐到了安贵妃旁边，“跟你打听个事。” 安贵妃懒洋洋地掀眼皮：“说。” “夏小姐和阿旭，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吗。” “不是。” “哦哦。那，夏小姐有男朋友吗？” 安贵妃仿佛刚听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上个副本里夏清阳和程浩的情况，犹豫着道：“有吧。” 骆子平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旋即又打起精神，紧张着问：“那安小姐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没有。”安贵妃笑了一声。骆子平大喜，正准备再套套近乎时，只听安贵妃的后半句话幽幽传来，“有丈夫了。” 骆子平：…… 他尴尬得脚趾抠出一座生存基地。 这时，车边站了一个人，遮了部分阳光。 众人都安静下来。 “首长。” 车身有点高，骆子平想起身搀扶，被男人制止了：“不用，都坐着吧，我还没骨头僵到车都上不了。” 夏清阳有点惊讶，原来基地首长也要跟着一起去啊。 她立刻领会到了，这是个刷脸熟的好机会。 本来她只想着老老实实当个脆皮空间异能者，舒舒服服地被人护送去狂风基地就完了。 但现在，她有点想搞事情。 第一百四十六章 遭遇丧尸潮 骆子平坐到了夏清阳和安贵妃这边，男人和周全自然就坐到了骆子平原本的位置上，也就是夏清阳的对面。 队员们想让男人往里坐，里边比起门口总归是更安全的，然而男人拒绝了，正气凛然地表示自己宝刀未老。 可谁不知道，第二基地的这位大领导，虽然末世前是威名赫赫的将军，末世后却一直没有觉醒异能。对上丧尸的时候，反而力不从心，需要人保护。 人上了年纪都犟，男人自己不愿意，谁都没办法。 刚刚坐好，夏清阳就对上了男人的眼神。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中年男人她在哪儿见过了。 疯男人那个吊坠照片里面的军装男人，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然而还不等夏清阳把吊坠拿出来比对一下，周全就笑着开口了：“我叫周全，是首长身边的秘书。不知道两位小姐怎么称呼？刚才在下边没来得及问。” 夏清阳也介绍了自己和安贵妃。 “听说你们才来到第二基地？” “对，昨天早上来的。” “啊，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第二基地的领导者，叶蕴和，叶将军。” 夏清阳向叶将军打招呼，叶将军微微颔首：“小姑娘，我听说了，你的异能很厉害。” “谢谢叶将军。” 叶将军是个严肃冷锐的人，夸了一句就不再多说。 还是周全笑眯眯地接着道：“夏小姐，我们将军说，这回你帮了我们第二基地一个大忙。那些机器经不起磕碰，幸好有你在，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把它们运到狂风基地去。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物资或者武器，现在都可以提。” 显然，刚才在车外，周全已经偷偷给叶蕴和讲过了这里面的误会。叶蕴和也是打算表示表示的。 毕竟是个这么厉害的空间系异能者，现在笼络好了，以后也可以用。 车里的队员都向夏清阳投来羡慕的眼光。 叶将军亲自开口说要给奖励啊，好羡慕。 沐浴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夏清阳却好像连考虑都没考虑。 这么重要的一个机会在眼前，她就只莞尔一笑。 “我想要刚才台上讲话用的扩音器。可以吗？” - 第二基地到狂风基地不过二百多公里。百公里时速只需要两个多小时。 而两个基地之间这条路，早就不知道被多少幸存者踏平了，沿途自然搜索不到什么物资。 车就这样全速行驶着。 因为叶将军在车上，原本活泼的幸存者们也不敢太放肆，没一会儿，就脑袋一点一点地开始打盹。 夏清阳手里摆弄着她亲口要来的扩音器，没多久就已经知道该怎么使用了。 这扩音器，还是临出发的时候，周全亲自下车去给她取来的。 顺带送了她好几块电池。 收好她的扩音喇叭，夏清阳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叶蕴和。然后从空间里拿出那条吊坠，摁开盖子，仔细比对了一下。 嗯，就是这个人没错。 夏清阳把吊坠收好，打算找个机会，把它还给叶蕴和。 疯男人在把这吊坠塞到她手里的时候，那个眼神，她至今还记得。 那么执着，那么认真，那么清明。应该是想请她把吊坠交给对方的意思吧。 夏清阳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正打算也闭眼眯一会，突然，车子猛地刹车减速，整车人都惯性向一边栽了过去。 “哎哎哎怎么回事！” “草，你踩老子脚了。” “首长，您没事吧？！” 车里一阵兵荒马乱。 夏清阳刚扶好安贵妃，只听司机老周颤抖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有、有丧尸……” 有丧尸？？！ 众人全都清醒了，个个严阵以待，只等车完全停下来，然后就下车打怪。 结果车子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猛地一个加速，然后是急转弯，像是直接原地漂移180°。 众人的身形齐齐向另一个方向栽去。 “卧槽又怎么回事——” “你他妈又踩老子脚了！” “首长！！” 能被选入这支队伍，其实都是很有经验，也很厉害的异能者。 大家迅速冷静下来，敲了敲前座窗户，询问司机老周什么情况。 老周的声线颤抖着，像是看见了噩梦似的场景：“全是丧尸，太多了，太多了！少说有上万只，根本望不到边。只能掉头，冲不过去。” 上万只丧尸？做梦呐？ “老周，你确定？这儿是d07国道，距离第二基地和狂风基地都不到二百公里，这儿能有上万只丧尸？你别蒙我们。” 大家都不愿意相信。 毕竟，他们和狂风基地的来往很密切。而且这条是大路，不管白天晚上，都有不少幸存者可能会从这里经过，如果真有这么多丧尸，怎么可能没任何消息？ 然而当车子转了过来，他们这边变成了面朝狂风基地的方向，刚才司机老周所见的场景，就彻彻底底暴露在了他们面前。 黄沙漫天，遮不住一望无际的丧尸潮。 因为今天风大，沙尘多，所以刚才老周看到丧尸的时候，其实距离丧尸大军就只剩下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了。 车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脸色惨白地望着这漫无边际的丧尸潮，全都吓傻了。 “您坐里边！”这个关口，周全反应最快。他首先把叶将军半强制地推到了车子最里面，然后才跌撞着坐下来。 夏清阳扶了他一把，让他不至于跌在地上。 “谢、谢谢。”周全推了推眼镜，面无血色。 这时，只听叶蕴和忽然道：“不行！不能掉头！” 周全迷茫地回头看着叶蕴和。 叶蕴和脸色铁青，但语气却很坚决：“如果在这里掉头，会把丧尸引到基地去，到时候所有人都是瓮中之鳖。” 众人都是一个激灵。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回基地还有一丝生还可能，在外面兜圈子可就真的是等死了啊。 万一呢，万一基地有什么杀手锏，比如像天火基地那样的轰炸机，或者坦克装甲，大炮导da ？ 所有人都把期冀的目光投向叶蕴和，然而叶蕴和面如冰山，踉跄着起身，用力拍打隔开驾驶座的窗户：“听见了没有，不许回基地！” 期冀破灭了。 老周要哭的声音传来：“那，那往哪儿开啊？” 叶蕴和抿抿唇，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清冽如泉水的声音传来：“不如，我们去广兰机场？”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奸细 叶蕴和的眼神落在夏清阳脸上：“你说什么。” “不能把丧尸引到基地，是因为基地里还有数万幸存者，不能连累他们。”夏清阳一开口，就直戳叶蕴和痛点，令叶蕴和不由得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更重视了几分，“所以我们可以把丧尸引到广兰机场去。广兰机场是空的，没有人，而且设施还算完好，离这里应该也不远。” 夏清阳的声音，老周也听见了，他立刻答：“是不远！距离现在这个位置，也就七八分钟车程。” 叶蕴和抿起唇，接着问她：“引到广兰机场，然后呢。” “然后我们可以在里面兜一圈，等丧尸都被引到停机坪的时候，再开车出来。” 夏清阳语气太自然而然，好像完全没觉得自己所言的事情有什么难度。 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甚至让车里不少人都无奈地笑了。 瞧瞧，多么天真，多么不谙世事的发言啊。 有人说：“妹妹啊，不是哥打击你，主要是这丧尸，它也不是军队里的小兵，怎么可能真就听你的话，在停机坪上排队站好，再等着你把车开出去啊。” 这比喻让真军人叶蕴和不太爽快，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夏清阳。 夏清阳笑了：“没关系，我可以让他们排队站好。我有办法。” - 没等车上的人反应过来，车已经差不多快开到广兰机场旁边了。 事实上，他们撞见丧尸的位置，离广兰机场真的很近。老周油门踩到底，都没用上七八分钟，也就三四分钟，就到了地方。 其实正常情况下，谁会因为一个小姑娘说自己有办法，就真的听之信之。 但眼下的情况实在太恐怖了，他们想来想去，居然真的没有第二种选择——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群丧尸的行动速度太快，远超他们预期，光凭车速根本甩不掉。 “妈的，追上来了追上来了，老周你能不能开快点！” “最快了别催了！” “这哪是二级丧尸可能有的速度啊，跟车赛跑，说是五六七八级我都信！” 眼瞧着丧尸比全速行驶的车行进速度还要快了，异能者们不得不在车上施展异能，以延缓这群丧尸的步伐。 夏清阳摸着手里的扩音器，只等这群异能者撑不住的时候，自己上前，一嗓子喝断最前面的这一批丧尸。 叶蕴和的目光落在夏清阳侧脸上。周全看在眼里，小心翼翼地问：“首长，您说这夏小姐能有什么办法啊。” 叶蕴和哪知道。他只觉得这小姑娘有些离奇。 在这个当口突然冒出来，突然展露了远超常人的空间系异能，眼下又突然说，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上万只丧尸。 可疑。 叶蕴和冷不丁开口：“之前有报告说，出现了不亚于活人智慧的四级丧尸，是真的吗。” 对普通幸存者来说，丧尸只有一级二级。然而就是这一级二级丧尸，已经让很多人招架不能了。 但早在三个月前，三级丧尸的存在，就已经是所有基地领导层公认的。 现在，又出现了四级丧尸。 “是。初步报告显示，四级丧尸拥有强大的精神系异能。他们会通过精神系异能，控制低级丧尸，进行有组织的攻击。”周全说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您是想说，这次的丧尸潮也是……” “嗯。” 虽然只是推测，但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控制，这么大批的丧尸，是不可能突然出现的。 周全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据资料显示，四级丧尸是不可能同时控制这么多低级丧尸的。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丧尸潮背后，恐怕是比四级丧尸等级更高的丧尸在掌控。 而且它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叶蕴和的命。 这说明，消息走漏了。丧尸那边知道今早叶蕴和会走这条路。基地内有奸细。 周全能想通的关节，叶蕴和自然也早就想到了。 叶蕴和冷哼一声，开始在脑海里梳理，到底是谁做了叛徒。 虽然夏清阳出现的时机很可疑，但叶蕴和暂时不把她当做嫌疑人。 原因有二。 第一，真正的奸细不会希望他们能逃脱。如果夏清阳是丧尸那头的，刚才肯定什么都不会说，更不会积极告诉他们广兰机场的事，只要等着车子燃油耗尽，等他们被丧尸围起来就行了。 第二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们这趟路线是保密的。虽然车上的队员都不知道，但事实上，路线是叶蕴和画的，绕了不小的圈子，不是常规路线。 知道具体路线的，不超过五个人。夏清阳当然不是其中之一。 所以虽然叶蕴和不清楚丧尸是谁，也不清楚这个奇怪女孩为什么这么巧地就出现在了这个时候，但他莫名对她有一种信任感。理性感性上，都偏向于相信她。 车子拐进广兰机场大门。 进门前，老周特帅地玩了一手漂移，居然硬生生靠着车技，晃了这么一下子，甩开丧尸几十米。 车上不由爆发出一阵欢呼，夸老周平时虽然怂，但关键时刻还是帅的。 夏清阳也笑，不过她很快起身，一起身，车上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向她投了过来。 “周叔，我托大叫您一声叔，您仔细听我说。” “哎好，你说吧，叔听着。”叶将军都没说什么，他当然十二万分配合。 “您一会在航班楼门口停一下，我下车，然后你们接着开，可劲儿在航班楼附近兜圈子就行。等我信号，您再来接我。” “好嘞。什么信号？” 夏清阳笑了：“听广播。” 时不待人，车已经开到了航班楼下边。 交代完老周，夏清阳拿起扩音器，录了一句十分凶狠的“不许动！”，然后调整到最大分贝，循环播放，塞进傻眼的骆子平手里，叫他就这么放着，对准靠近车子的丧尸。 接着，夏清阳又从怀里拿出那个吊坠，郑重地交给叶蕴和：“虽然我觉得我肯定能活着回来，但这个，还是提前还给将军您吧，以防万一。”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战成名 叶蕴和疑惑地接过。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航班楼下面。 车自然不可能真的完全停下，夏清阳只能找速度慢下来的那一刻，摒住一口气，从车上跳下来。 她的落地不那么雅观，在惯性作用下，手臂上、膝盖处薄薄的衣料撕裂，皮肤全都擦破了。 然而紧跟着她跳下来的，还有安贵妃。 “你怎么也下来了？”这一瞬间，夏清阳有点懵。 “少废话，安排来交代去的，难道你想丢下本宫吗？” 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冒险——安贵妃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夏清阳心下暖暖的，但她几乎立刻就抓着安贵妃的手腕，飞奔进了航班楼。 乖乖，那么一大波丧尸在后面以时速一百二追杀，她们可没时间在楼下聊天。 两人一进到楼里，就迅速回身把正门关了上，顺手锁住。 虽然抵挡不了丧尸大军多久，但好歹能拖延一些时间。 “你还没说你想怎么做。为什么要进来这里？”安贵妃问。 “养伤的时候，我让章旭教过我怎么使用机场的广播站。在这个副本世界里，机场广播站都设有外置音箱。通过广播说的话，楼内楼外全能听见。” 安贵妃知道夏清阳打的什么算盘了。 她这是在天火的那招用好了，所以现在想用同一招，来控制外面的丧尸。 安贵妃无语：“该不会以后每到一个地方，你都会先找好那儿的广播站在哪儿吧。” 就跟去一个地方旅游，先找洗手间的位置一样。不然不能安心。 夏清阳嘿嘿一笑：“在实现音响自由之前，恐怕是这样的。” 广播站真是个好东西，如果有条件，她甚至想在空间里放一个，随身带着。 - 另一边，夏清阳和安贵妃跳下车后，车上的人先是一阵紧张，看着两人安然跑进航班楼里，这才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首长，您怎么了？ ”周全见叶蕴和表情异样地看着那个吊坠，不由开口询问。 叶蕴和将吊坠盖紧紧合上，握在手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敛去眼底的惊涛骇浪：“没事。” 他现在由衷希望那个小姑娘活着回来。 他要问清楚这东西的来历，问清楚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正当叶蕴和心情复杂，百感交集时，旁边传来一阵惊呼。 “怎么？”叶蕴和凑过去询问。 “您、您看。那些追上来的丧尸……” 顺着骆子平的手指，叶蕴和看到，紧追车尾的那几十只丧尸，不知怎么的，忽然像机器人没电了似的，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后面补上来的丧尸，也接二连三地倒下。 骆子平惊愕地看着。 忽然，他另一只手里的扩音器被人夺过。一直循环播放的那句“不许动”，也被关掉了。 扭头一看，是叶蕴和。 而不等骆子平说什么，就见后面的丧尸张牙舞爪地追了上来，很快就要碰到车屁股。 这时，叶蕴和又突然打开扩音器，空气里再次响起夏清阳清澈的嗓音。 丧尸又倒下了。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些丧尸正是因为夏清阳录的这一句话才会倒下！ 只见众人的表情从茫然，变得震惊，再变得难以置信。 “这，这是什么异能？” “精神系？” “不不，这更像言灵吧。” “草，看来老子不用死了。这玩意太神了吧，能不能让妹妹多录几个？” 在场没人是傻子，大家的脑筋转得都很快，瞬间就想到了很多。 叶蕴和深吸了一口气，亲自拿着扩音器在车尾旁边坐下了。 周全心思活路：“首长，这广兰机场航班楼里有广播站。也许夏小姐说她有办法，就是指这个意思。” “好，好姑娘，看来回去真的要给她准备一份大大的奖赏了。” 叶蕴和紧握着扩音器，扫了眼神情各异的队员。 况且今天这事肯定瞒不住。如果他们能活着回到第二基地，那么用不了一周，各大基地就都会知道，他第二基地有了一个能以言语控制丧尸的异能者。 到时候为了争夺这个姑娘，鬼知道他们会用出什么手段。 他们第二基地要想留住她，势必要多花一些心思。 叶蕴和叹了口气。 小姑娘拥有这么好用的异能，末世半年却始终不声不响，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害怕招惹是非。 但今天，为了救这一车人，她将这手段暴露了出来，又冒死下车，身陷险境，说明这是个善良的孩子。 于公于私，他都一定得护着她才行。 【[顽石点头]天赋经验值20。】 夏清阳一路狂奔上楼，途中眼前划过这么一条通知，也没让她的脚步停下半分。 估计现在这个时候，叶蕴和他们已经发现了录音的效果吧。 是的，之前夏清阳做过实验。 她发现通过录音手段，将提前录好的话语，在丧尸面前放出来，也能控制丧尸。只不过控制效果会大打折扣。 一来，被控制的丧尸很容易摆脱控制。 二来，录音的话语，会在发挥作用三次之后彻底失效，不再具有控制效果。 所以，现在差不多录音已经失效了。 不过夏清阳要的就是这样。 她并不是想用录音保护叶蕴和等人，她只是想给叶蕴和一个直观的感受，让他清楚知道，她拥有控制丧尸的能力而已。 这次直接把【忠诚】效果暴露出来，夏清阳有自己的考量。 和叶蕴和的担忧相反，她不怕招惹是非，她就是想招惹是非。 她要引起叶蕴和的注意，引起所有基地的注意，让他们为了争抢她，百般讨好，用尽手段。 这样，她就可以周旋在其中，把所有基地手里的消息、秘闻、情报全都拿到手，以最快的速度，破解丧尸病毒的来源问题。 当然了，这是一手险棋。 因为丧尸可控，人心不可控。 单凭她的话，她并没有把握能在一群老狐狸中间左右逢源。 但这不是还有三位娘娘在嘛！ 论妖言惑众……不是，论舌灿莲花，谁有雅婕妤强？ 论平衡周旋，外交手段，谁有身为一国之母的殷皇后强？ 论胡搅蛮缠，充当白脸人物，谁有她家安贵妃强？ 夏清阳知道这是在冒险，但是权衡之后，她觉得这就是眼下最好，最省力的方法。 为此，她要一战成名。 第一百四十九章 控场 进楼后，安贵妃和夏清阳兵分了两路。 安贵妃的移动速度快。夏清阳就叫她先去配电室，启动备用配电箱，再来广播站和自己汇合。 结果没想到，当夏清阳拖着凡人的步伐，终于爬上楼时，安贵妃已经等在了广播站门口，大气都不喘一个。 “我是真羡慕你们这种身体强化的天赋啊。”夏清阳扶着安贵妃的肩膀，用力喘了几口气。 安贵妃搀了她一把。明明心里十分得意，但还是努力忍着，表现得不以为意：“你说的那个什么备用配电室的总闸门，本宫分不清楚是哪个，反正能推的都推开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嗯，墙上应急逃生灯亮了，说明电已经通了，漱玉姐做的很棒。” “哼，也不看看本宫是谁。” 夏清阳一笑。 早在前天降落广兰机场的时候，她就不声不响地研究过大厅墙壁上的航班楼构造图。所以现在才会知道，备用配电室和广播站的位置。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虽然表面看起来，控住局面靠的是她的天赋。但这一环扣一环，何尝不是她平日机敏细心的结果。 夏清阳带着安贵妃进到广播站里。 机场的广播站都大同小异。但这广兰机场的广播站，明显比天火基地的大气得多。 更加宽敞，明亮。操控台上的按钮也更多更复杂。 夏清阳定了定神，飞快回忆了章旭的教导之后，啪啪啪连开了好几个拨动式开关。 “喂，喂，听得见吗？周叔，听见的话打个左变道灯。”夏清阳在操控台前坐下，掰过麦克风试音。 通过面前的监控器，夏清阳可以同时看到航班楼内外的场景。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果然，监控上的大卡车打起了左变道灯。 安贵妃看得新奇，也知道这上面显示的就是外边的情况。 她指着大卡车惊呼：“丧尸都围上去了，他们快招架不住了！” 夏清阳神情镇定，当即开口。 悦耳好听的嗓音，顿时传遍航班楼内外。 “所有丧尸听令，停止进攻，原地待命。重复一遍，所有丧尸听令，停止进攻，原地待命。” 霎时间，无论是正在爬楼的，还是围着大卡车张牙舞爪的，所有丧尸全都停住了动作。 如果不是大卡车还在全速行驶，一连撞飞一串丧尸才堪堪停下，这个世界就跟时间暂停了似的—— 风还在吹，草还在动，沙尘还在漫天飞扬，但是浩浩荡荡的丧尸大军全都静止在原地，蜡像一样一动不动。 纵有心理准备，但卡车里的队员们看见这幅景象，还是震惊到瞠目结舌。 一群自诩见过大世面的稀有异能者，此刻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只想给那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女孩，原地三百六十度转圈磕个响头。 老天，在亲眼看见这一幕之前，谁也没想到，她只凭一句话，就能让上万只丧尸偃旗息鼓。 这在特殊异能里，都是王者吧！ 所有人中，叶蕴和的眼神尤其发亮。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凡事都有一线生机，上天不会灭亡人类。 只要能把握住这个女孩，用好她的能力，何愁丧尸不除，盛世不复！ 夏清阳通过监视器，看见一切顺利，却仍旧没有放松。 她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还有一丝危机蛰伏着。 果不其然，在所有丧尸被【忠诚】效果影响而原地不动时，有些原本不突出的情况，就格外明显了。 丧尸潮中，分明有三只丧尸没有被完全控制，只是动作稍稍迟钝了一下，就摆脱了【忠诚】的影响，目光朝着夏清阳所在的楼层方向直直看来！ “叶将军！在你们的三点钟方向，有三只丧尸没有被控住，小心！” 夏清阳一边出言提醒，一边立刻叫那些被控制住的丧尸，去纠缠那三只特殊的丧尸。 她就知道，她早该预料到的。 【忠诚】只能影响到意志薄弱的对象。 虽然接连升级之后，【忠诚】的效果也越来越强，但是高级丧尸很可能仍然不会受到影响。 听到夏清阳的提醒，车上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三只丧尸，不由得方寸一乱。 他们没见过这样的丧尸。除了眼眸泛白，皮肤发青之外，三只丧尸既没有蹒跚的步伐，也没有枯长的指甲，他们的表情甚至有些许轻蔑，其中一个还挑衅地舔舔牙齿，露出笑容。 妈的，这肯定不是二级丧尸！ “不要慌张。夏小姐已经操控其他丧尸去围攻这三只丧尸，它们过不来这边。全体元素系异能者，朝三只丧尸释放远程攻击，助夏小姐一臂之力。”叶蕴和的目光像两把锐利的刀，直指两只未受影响的丧尸。 这里是战场。 只要是战场，他就是将。 属于将领的气势弥散开，令所有人为之一振。 “对，就剩三只了，有什么好怕的！” “元素攻击堆也给它们堆死！” “杀！” 下一秒，火球、水箭、风刃、雷光，五颜六色的异能朝着三只丧尸攻去。 可惜，这三只丧尸的灵活性太强，远超所有人想象。 它们在第一时间就腾空跃起，踩在了其他丧尸的肩膀上，避开了绝大部分攻击。 而落在它们身上的攻击，也就是隔靴搔痒，连层皮都烫不掉。 “首长，这不是三级丧尸，应该是四级。”周全颤抖着嗓音在叶蕴和耳边小声道，“我们怎么办。” 叶蕴和表情分毫未变：“拿枪来。” 周全一怔，随即飞快从车上翻出一把步枪，递到叶蕴和手里。 叶蕴和接过枪，压弹，上膛，拉栓一气呵成。 他抬枪对准其中一只丧尸。 伴随着砰地一声枪响，这只四级丧尸额心被洞穿，摇晃两下，倒在了地上。 热武器的杀伤性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好，所以绝大多数人有了异能之后就不会碰枪。 叶蕴和露的这一手震惊了异能者们。 叶蕴和紧紧抿着嘴唇，又连开几枪。然而余下的另外两只四级丧尸有了警惕心，这几枪都被避开了。 第一百五十章 言出法随 “风火水系异能者，改变攻击策略，释放攻击阻碍两只丧尸的行动。雷系异能者，仍全力攻击。”叶蕴和命令道。 骆子平颤巍巍：“可首长，刚才的攻击不起效果啊。” 周全第一个明白了叶蕴和的意思，眼睛一亮：“如果真的不起效果，它们刚才就不会躲避了。仔细看，它们避开的只是雷系异能，说明雷系异能对它们还是有效果的。” 叶蕴和微微颔首。 是的，他们的攻击不是完全无效。 现在夏清阳控制着其他丧尸缠着四级丧尸，四级丧尸暂时过不来车子这边。 只要夏清阳那边不出什么大问题，就是打持久战，他们这边也赢面更大。 叶蕴和这个念头，就像是给夏清阳插了个flag一样。 下一刻，只听广播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安贵妃的声音惊慌传出：“小心！”紧接着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出事了！ 叶蕴和手一抖，刚打出这一枪偏的厉害。 幸好，丧尸群并没有因为广播站的变故而失去控制。它们依旧按照夏清阳原本的命令，牵制四级丧尸的行动。 在众人的合力配合下，剩下的两只四级丧尸也在半小时后陆续倒地了。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广播里再也没有传来一丝声音。 想来，大概是广播站里出了什么事情，广播的开关被不小心碰关了。 周全：“首长，夏小姐她们一直没动静。” “嗯。”叶蕴和四下一看，四级丧尸死后，低级丧尸就恢复了那副一动不动的样子，“她们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余力的人，现在跟我下车，去航班楼救人。” - 说回半小时前。 在看到有不受【忠诚】影响的高级丧尸出现时，夏清阳就嘱咐了安贵妃守在门口，一有异常就立刻喊她。 不出所料。有四只没有受影响的丧尸，袭击了广播站。 安贵妃一人招架不住，夏清阳没有犹豫，果断使用了6级后得到的那个新技能——【言出法随】。 【玩家使用技能言出法随，获得天赋[武林高手]30分钟。 具体天赋效果如下： 玩家力量、速度大幅增强。 玩家使用以下武器时造成200％伤害：刀类、斧类、剑类、枪类。 玩家10分钟内免疫毒伤、冰冻、燃烧效果。（冷却时长3小时） ……】 夏清阳忽略眼前的大段系统通知，只觉得体内涌起了一股磅礴的力量，身体也一下子轻松得好像脚不沾地。 “漱玉姐，我来帮你！” 夏清阳从空间里取出刀来，直接迎上了其中一只丧尸。 因为这遭突袭谁都没想到，丧尸也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所以夏清阳抓准时机，一刀利落地砍断了它的脑袋。 “你……”安贵妃明显呆滞了几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夏清阳忙道：“漱玉姐，我们先把这几只丧尸解决掉，具体情况过后再跟你讲。” 夏清阳把手里的v级砍刀交给安贵妃，自己又从空间拿了一把v级钢剑。 安贵妃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抖擞了一下精神，与夏清阳背靠着背，面色凝重地叮嘱：“这几只丧尸强得离谱，比本宫之前见过的丧尸强上十倍。刚交手了一次，本宫被震退数步，手臂到现在都是麻的，你务必小心。” “知道了。” “嗯，而且它们很有智慧，还很狡诈。刚才你一招偷袭得手，它们必不会再掉以轻心，极有可能诱你和它们硬碰硬。你千万不要被激了……” 安贵妃话没说完，就听背后一声断喝：夏清阳一脚踹断了丧尸的肋骨，那力道，直叫丧尸撞在七八米外墙壁上才停下。 安贵妃：…… 夏清阳忙着补刀，头都没回：“漱玉姐，你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没什么。” 当她没说。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几只丧尸果真很狡猾，发现力量不敌夏清阳之后，立刻改变战术，依仗它们惊人的跳跃力，给两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双方拉锯了将近二十分钟后，终于，夏清阳和安贵妃合力把几只丧尸全都杀死。 安贵妃筋疲力竭，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夏清阳也累得气喘吁吁，却终究还有力气站稳。 安贵妃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说吧，你怎么突然间有了如此怪力。这丧尸的头颅硬度比iv级假人还强，连本宫砍起来都分外吃力，你为何像切瓜砍菜那般容易？” “唔，攻占天火那天，我解锁了一个名叫【言出法随】的技能。” 【言出法随】。 简单来说，就是念出某种天赋的名称，即可短暂地获得这种天赋的效果。 以[神医圣手]来打比方。 只要夏清阳念出[神医圣手]这四个字，同时在心里默默想着使用【言出法随】，就能拥有和殷皇后一样的天赋。 但有效期仅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就会恢复原状。 需要注意的是，使用过程中，殷皇后得到过的那些升级奖励（神医空间、医书秘籍等），夏清阳是不会得到的。 换句话说，【言出法随】只能复制来天赋的效果，复制不来别的“添头”。 “那你刚才是复制了什么天赋？”安贵妃问。 “你的［武林高手］。” “不可能，你分明比本宫强上许多。” “对，我也是刚刚发现，【言出法随】复制来的天赋，具体等级以我的［顽石点头］为准。［顽石点头］是6级，所以复制来你的［武林高手］也是6级。” “……” 安贵妃想作西子捧心状。 她才刚刚3级。 “以后你想用什么天赋，就能用什么天赋？那岂不是无敌了？” “也不尽然。通过【言出法随】复制来的天赋，只有30分钟时效。而且【言出法随】还有30天冷却期。这次用过后，下一次就只能等到30天后了。” “每30天可用30分钟，恩，这还行，不算太过分。” 安贵妃的玻璃心稍稍平衡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五级丧尸 夏清阳笑笑。 有一说一，夏清阳自己也觉得【言出法随】这个技能有点bug，更别提其他人了。 安贵妃会觉得不爽，最多好胜心所致，本质是朋友之间开玩笑。作为队友，安贵妃自然希望夏清阳越强越好。 但其他玩家不一定这么想。 所以夏清阳打算把这个技能作为底牌，能瞒则瞒。 夏清阳伸手，想把安贵妃拉起来。 然而安贵妃刚刚触到夏清阳的手心，视线就落在了她身后。 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秒，安贵妃用力将夏清阳往旁边一扯。迎面飞来的东西正中安贵妃面门，顿时砸得她血流满面，昏厥倒地。 “漱玉姐！”夏清阳大惊，站稳后，一面抱起安贵妃，一面回身去看那袭击者。 袭击者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嘴角扯着笑容，手里把玩着随手捡来的一把石子儿。 很明显，刚才砸中安贵妃额头的就是一枚石子。而如果没有安贵妃拉扯的这一下，那石子命中的就是夏清阳的后脑勺。 夏清阳定睛看去，男人虽处处与普通人没有区别，但眼眸却向上翻白，分明就是丧尸！ 这个发现叫夏清阳心头骇然。 刚才袭击广播站的四只丧尸，除去眼眸翻白之外，皮肤也是青黑色。但这男人的肤色正常。 如果说，丧尸的等级越高，外表与人类越像，那么这个男人的等级就比刚才的四只丧尸还要高！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类能通过语言控制这么多丧尸。”男人开口说话了。 它把石子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看夏清阳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对手，反而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猎物：“还以为是丧零那家伙在王面前乱吹的，结果今天让我碰着一个。” 趁男人专注于打量她，夏清阳小心地将安贵妃放下，心里盘算着时间。 距离[武林高手]失效还剩不到十分钟。怎么办，要偷袭吗？可她能打得过吗？刚才那几只丧尸已经很难对付了，面前这个肯定更强。 男人不管她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问道：“喂，刚才是你控制的丧尸，还是你后面那个女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夏清阳警惕地看着男人，顺便攥紧手里的钢剑。 男人像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眸光一冷的同时，直接将一股精神力刺探过去。 夏清阳脸色瞬间全白，跌撞着靠在门板上。 怎么回事，这个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叫她头痛欲裂，脑子里像是有一千根针在同时搅拌一样，疼得几乎快要炸开。 这就是精神力攻击？ 夏清阳痛不欲生，连思考的速度都变慢了不少。她强忍着不去用头撞墙，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思考，一定要思考。越是这种危险的情况，越是不能停止思考。 精神力可以杀人，这点毋庸置疑。 但男人到现在还不杀她，反而用精神力折磨她，说明什么？ 说明他想从她口中得知一些东西。 “没人教过你，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吗。”男人似乎很没耐心，两句话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已经起了杀心，“人类，如果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倒是可以赐予你高贵的进化。耍小动作的话，我可不保证你的脑袋还能完整存在。” “高贵的……进化？” “当然，丧尸是生命进化的产物，是最完美的存在！我的生命层次，比你们这些蝼蚁一样的人类高得多。不过也不用羡慕，你要是答的好，我就收回精神力，把你变成普通的丧尸，让你也享受进化。要是回答得不好，哼，你知道下场。” 夏清阳满脸是汗，面色如纸地连连点头，并飞快松开了手里的剑，举起手表示自己没有反抗之心了。 “早听话不就完了。说吧，控制丧尸的人是谁。” 夏清阳咬牙开口，弱如蚊蝇地说了句什么。 “嗯？听不见。”男人眉头一皱，心想人类怎么如此脆弱，稍微用精神力刺探一下就虚弱成这样。 明明它已经将精神力收回了，她却还是说不出话，如果不是为了王，它连问都懒得问，早就把她们全宰了。 但王似乎对那个天火基地的人类很上心。 如今它遇到了一个和那人类有相同能力的人，假如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禀告给王，王日后一定会更加倚重它。 想到这里，男人眉头一松。 等不到回去了。这里动静闹得这么大，如果有其他五级丧尸路过，抢先把情况告诉给王，它就错失先机了。 男人通过精神力递了道讯息。之后它在夏清阳面前蹲下身来，耳朵凑近她的嘴唇，叫她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夏清阳语速很慢很慢。她粗喘两口气，抬起眼来，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我说，你去死吧。” 砰！ 枪声响起。 就算是个枪术白痴，只要紧贴着敌人的脑袋开枪，也能给对方瞬间开瓢。 夏清阳赌的就是男人很想从她这里知道一些事情。所以她故意引它将头凑过来，以便从空间里取枪直接把它干掉。 头是丧尸的弱点，如果不能用刀彻底将丧尸的头斩下的话，拿子弹直接打爆也是可以的。 果然，男人被子弹贯穿头颅之后，就双目圆睁着倒地，彻底失去了生息。 夏清阳浑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两腿软的跟面条似的，站都站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半天都没缓过来。 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丧尸那边已经注意到了她在天火基地集结丧尸的事？ 也对，幸存者之间都传得沸沸扬扬，丧尸没道理打听不到。 可惜她现在没办法低调行事了，今天过后，她的“异能”会直接扬名天下。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副本时长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再有不到两周时间，主线任务就自动完成了，到时候只要她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夏清阳原地缓了一会，等到虚脱的四肢稍稍恢复一些力气，便撑着墙壁，打算站起身来，回去看看监控的情况。 然而她还没使上劲儿，令她百骸俱凉的一幕就出现了—— 那个本应死得不能再死的男人，忽然动了动，双手撑地，缓慢地在她眼前，一点点站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夏清阳濒死 这一刻，夏清阳被一种莫大的恐惧笼罩了，甚至连动弹一下的念头都没有。 男人额头上的枪伤仍在，甚至能透过弹孔，看见烧焦的皮肉，和脑子里的秽物。 但它确确实实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冰冷，蔑视，又充满狠戾的表情：“人类，你彻底惹恼我了。现在我宣布，你失去了进化的机会。我要让你痛不欲生地死亡，在意识清醒地情况下，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肉被一片一片剥离，血液一滴一滴流光……” 男人以闪电般的速度，伸手掐住夏清阳的脖颈，五指不断用力。 它没有低级丧尸那种又黑又长的指甲，所以它划不破夏清阳的皮肉。这也正应了它所说的，不会把夏清阳变成丧尸。 但它是五级丧尸，它的力量仅次于丧尸王。只要它想，一拳下去就可以打穿整栋建筑的墙壁。更别提掐断一个普通人类的咽喉。 “咳咳、咳咳咳……” 夏清阳脸憋得涨红，她用力拍打男人的手臂，却因为缺氧而逐渐力气尽失，眼前发白。 这不是她第一次接触死亡。 早在很久之前，在她穿越到大淳国之前，她就曾亲历死亡。 六年过去，她甚至都要忘记当时的情状了。 漆黑如墨的夜色，永远走不到边际的丛林，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她又冷又饿，饥寒交迫，却只能追着启明星走啊走，带着恐惧和绝望，永无止尽地走下去。 是的，她在一座深山老林里迷路了七天七夜，最后饿死在了林子里面，直到死都没走出去。 其实她一点也不意外。如果能走出去，反而才是笑话。 因为那些人将她丢在林子里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她不可能逃得掉。 但她还是努力地求生了。 可能死后穿越到大淳国，就是上天对她的悲悯吧。 到了大淳国之后，夏清阳不止一次地希望，自己的尸体不要被找到。最好能被野兽吃掉，或者直接化为养料，烂在地里。 她不想自己的尸体被那些令人恶心的家伙找到，再让他们以此为机会，演一出悲天悯人的离别大戏，死后还帮他们在人前立人设。那样可能会让她气活过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夏清阳觉得自己可能是回光返照，不然怎么还能想得起来第一世死亡的情景。 算了算了，她这一世也努力过了，最后还是没能逃脱英年早逝的命运，就算她运气不好，她认了。 夏清阳这样宽慰着自己。 - 顾司南接到丧捌精神力传念的时候，正在和丧零规划后续的进攻路线，因此晚了一会阅览到那条讯息。 而当他反应过来丧捌这是遇到了什么人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窖，瞬间遍体发寒。 他第一反应是联络丧捌，让它停手，不要动她。 但他紧接着就意识到，什么都不如他直接精神控制丧捌来得更快。 就这样，丧零上一秒还在恭恭敬敬等着顾司南评价他的提议，下一秒就看见他的王动作一顿，直直朝旁边一倒，竟是精神力完全脱壳了！ 丧零大惊。 这是出了什么要事，居然惹得王不顾修为损伤的风险，也要让精神力完全出窍？！ 难道是有什么厉害的人类幸存者杀过来了？还是恶魔石存放的地方出现了问题？ 但丧尸王近来心思愈发缜密沉稳，这些事情好像都不可能让他动用全部精神力。 不知道为什么，丧零脑海里突然划过了一个名字。 夏清阳。 那个王心心念念的人类女性。 - 就在夏清阳觉得自己的气管马上要被掐断的瞬间，脖颈处的压迫感陡然一松。空气顺着气管直达肺部，叫她的意识瞬间清明了过来。 她还活着！ 夏清阳用力地咳嗽，贪婪呼吸这难得的空气。能多用力呼吸，就多用力呼吸。 虽然刚才开导了自己半天，但能活谁想死啊。 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放手，也许是想用更残忍的办法折磨她，不想她就这么轻易死掉。但只要此时此刻还活着，她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多活一秒是一秒，万一出现了转机呢？ 眼前仍有些模糊，因为生理反应让夏清阳蓄了很多眼泪。 她抬手将泪水抹掉，终于看清眼前的情况—— 男人站在她面前，双手垂在身侧。 夏清阳没敢抬头去看男人是什么表情，自然，也就没能注意到，此时男人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一丝恶意。 她的手在旁边乱摸，半天，才在半米外摸到了她的钢剑。 这时，男人膝盖微曲，像是准备单膝跪下来。 夏清阳没有犹豫，在男人跪地与她平视的瞬间，便狠狠挥剑砍在它的脖颈上。 它没有躲。 这一剑，也没有斩断它的脖颈。 夏清阳只觉得浑身被冷水浇透了。 [武林高手]的时效还没过，但她用尽全力还是没能砍断。 不，也许就算砍断了它的脖子，它还是不会死，还是会再一次爬起来，用两只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 夏清阳浑身发麻，血液倒流。 她接二连三地拿出她身上的所有武器。 砍刀、钢剑、战斧…… v级的，iv级的，iii级的…… 全都不管不顾地砍在了男人身上。 她知道自己这是困兽之斗。 因为那第一刀都没能砍断它的脖子，后面这些更低级的武器，用在他身上就更如同搔痒一般，根本不可能把它杀死。 但她没有停下来。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把刀拔出来，再插进去，好像多捅几个洞，就能缓解她面临死亡的恐惧一样。 直到，男人突然张开手臂，用遍体鳞伤的身体，把她抱进怀里。 夏清阳：？ 夏清阳愣住了，愣得死死的。就好像脑子锈住了一样，完全不能分析和理解当下的情况。 她手里还握着刀柄，刀身插在男人的腹部，它却用双臂环住了她，轻轻揽着。甚至，那双冰冷的手臂，还在不住颤抖。 怕的不应该是她吗，它抖什么啊。明明是这么不对头的情况，但夏清阳突然被气笑了。 男人像是有所察觉，松开了夏清阳。 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合上，视线从上而下地观察她，最终，落在了她手臂上那片跳车时划出的伤口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脱离险境 几息停顿后，它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将她的手臂托起，像是准备仔细瞧看。 夏清阳一惊，猛地将手臂抽回来，睁大眼睛瞪着男人。 她都有点搞不明白这丧尸想做什么了。 分明刚才还想掐死她，这会儿又搂又抱，别是想用另外一种更恶心的方式折磨她吧？ 就在一人一丧尸大眼瞪小眼之际，砰地一声，广播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原来是安贵妃从昏迷中苏醒，跌跌撞撞从广播室里跑出来找她。 “清阳！” 在看到眼前一幕时，安贵妃大骇。 只见夏清阳后背紧贴墙壁坐着，头发散乱，满脸泪痕。最关键的是，她脖颈处有五个青紫的指痕。 而单膝跪在夏清阳对面的男人，正是那个弹出石子的歹人。男人身上插满刀剑之类的武器，却丝毫看不出虚弱，安贵妃立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个丧尸。 拥有多年宫斗经验的安贵妃岂会不知道，夏清阳脖颈上那五道指痕是怎么来的。 戾气顿时充满安贵妃心口，她当即冲上前来要将男人拽开。 然而夏清阳却突然一手拽紧男人的衣袖，一手将安贵妃挡开，劈声对男人说道：“你要找的人是我，丧尸是我控制的，和她没有关系。” 飞快说完，夏清阳又道：“漱玉姐，不要管我，你先走！” “你在说什么！本宫怎么能把你丢在这里！” “你我加起来都打不过它！快走，我拖住它，你趁机去找援兵。” “……” 安贵妃被说动了，跑了两步，才想起来哪来的援兵。 外面那些卡车里的 pc个顶个的废物，还不如她留下来和这丧尸拼死一战呢。 然而安贵妃刚扭身，就看见那丧尸低下头，注视着被夏清阳揪住的衣袖，脸上竟浮现了一种温暖到完全不可能在丧尸脸上看见的表情。 对，就是温暖。 这只丧尸的眼瞳泛白，白眼仁极多，黑眼仁极少。且脸色发青发白，唇色淡紫，就和其他丧尸一样。 按说无论怎么看，这张脸都极其可怖。但安贵妃就是觉得，这张脸上的神情，此时是极温暖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又抬眼看了看夏清阳。 就这样，几秒后，男人脸上的表情定格，眼里的光彩逐渐消失，磨灭，最终，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 怎么回事，是死了吗。 安贵妃忙跑近前去，搬开那男人，又踹上两脚，看他还有没有反应。 夏清阳呆愣了几个呼吸，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起身抓住安贵妃的衣摆，不让她靠近那男人。 “小心，他，他不一定是真的死了。” 夏清阳对刚才男人的“死而复生”还心有余悸，安贵妃却不知详情。她看男人身上插了这么多的武器，还当是夏清阳杀了男人，连夸她厉害。 夏清阳哭笑不得，发现自己一时解释不清。 安贵妃却不管那些，丢下男人，俯身揽住夏清阳的肩膀，把她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 “有没有哪儿受伤？它是不是掐你脖子了，疼不疼？” 夏清阳扯出一丝笑容，摇摇头。 她一直注意着不被丧尸弄出伤口，应该不会被感染。 但此地不宜久留，男人不知道真死还是假死，她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夏清阳让安贵妃搀着自己起身。 略带犹豫地看了一眼插在男人身上的武器，她决定还是不拔出来了，万一“起尸”呢。 其实夏清阳只是腿软发麻而已，没有受伤，缓过那股劲儿之后，就能正常行走了。 她来到控制台旁边，拨开开关，通过广播，给丧尸留下一道自相残杀的命令后，就和安贵妃一起下了楼。 一边避让着楼内菜鸡互啄的低级丧尸，两人一边往下走了两层，便碰到了前来支援的叶蕴和等人。 众人见两人虽然一个满脸是血，一个脖子青紫，都挺狼狈，但好歹性命仍在，也没有被感染成丧尸，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走走走，先回到车上再说话。” 卡车早早就开到了航班楼门口接他们。 夏清阳扶着车边，到底还是有点手脚发软，努力了半天都没爬上去。 有男队员凑近了想帮忙，被安贵妃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靠边去，有本宫扶她就够了。” 男队员：呜，好凶。 有安贵妃在后边托着，夏清阳才终于上了车。 一上车，留守的队员就立刻围了上来：“你们终于回来了！大佬，签个名吧，或者让我抱抱大腿也行。” “去去去，人家就算找小白脸，能看得上你这样的吗。大佬看看我，肤白貌美大长腿，只要性别不卡太死，我也可以给你暖床的！” “刚才广播突然没声音了，我们都担心死了。结果后来大佬妹妹的声音又从广播里传出来，一句话的功夫，那群丧尸就开始互相攻击，我们所有人都沸腾了，太热血了吧！” …… 夏清阳被他们崇敬加兴奋的眼神灼到了，最后还是叶蕴和用力咳嗽了半天，才让这群人冷静下来。 “都回到座位上去。”叶蕴和发现自己的威严都快要失效了，顿时周身开始散发低气压。 队员们赶紧找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眼睛锃亮地齐刷刷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 叶蕴和也在夏清阳对面坐下来。这一次，他看夏清阳的目光，远比半小时前温和得多：“夏小姐，安小姐，今天如果没有你们，我们这一车人可能都要丧命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大家，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小命，叶将军不用这么客气。” “这是两回事。”叶蕴和轻轻摇头，“夏小姐不用谦虚，等回到基地，我会准备好谢礼，再正式感谢两位的帮助。” 夏清阳笑笑，没再推脱，算是默认了。 今天的确很惊险。她还损失了手头所有的冷兵器，这个账单有人想帮她买，那再好不过。 叶蕴和将夏清阳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下稍松。 看起来夏清阳并不抵触来自基地高层的接触，这是不是说明，他想要和她谈的合作，也可以很顺利地进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怎么死的 “夏小姐……” “叶将军叫我小夏吧。” 听到这话，叶蕴和素来严肃冷酷的一张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笑意：“好，小夏。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也不用紧张，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回答。” 来了。 夏清阳稍稍抬眼，伸直胳膊，任由安贵妃拿药水仔细地帮她清洗胳膊上的伤口：“叶将军请问。” 出乎夏清阳意料的是，叶蕴和没有着急问她控制丧尸的事，也没有问她刚才广播站里发生了什么，而是首先拿出了她交给他的那个吊坠，平复了一下眼里的期冀，而后才以平淡的声音发问：“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夏清阳一噎，随后只想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叶蕴和是多想从她口中知道有关这个吊坠的全部情况。 但也许是碍于周围人太多，所以他不好表现得太过急切，可又终究忍不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再问。 夏清阳心下一叹，委婉地道：“半个多月前，一个人将这吊坠给了我。如果我没认错，应该就是那照片里的孩子。” 叶蕴和听了险些从座位上站起来。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他怎么样了？过得可还好？” 夏清阳不忍，看了看左右，才低声道：“抱歉叶将军，我不太清楚。” 安贵妃有些讶异地看过来。 明显到这种地步，连她也大概猜出了这个叶将军和那停车场的疯男人是什么关系。可明明那个疯男人已经变成丧尸死掉了，夏清阳为什么要骗这个将军她不知道？莫非是起了恻隐之心，才不告诉他实情？ 安贵妃隐隐有些不认同，但也只是将眉头皱起，没有说话。 叶蕴和像是信了这个说法，又像是更加忧心忡忡了，微微点头，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问下去。 接着，他又问了夏清阳，刚才在广播室发生了什么。 夏清阳隐去了【言出法随】和那个男人出现的事情没说，把其他情况简要说说。 叶蕴和眉头紧紧锁住：“你说的那四只丧尸，应当是四级丧尸无误。” 四级丧尸？！ 不仅是夏清阳，连车里竖着耳朵听的其他人也都惊了。 “对，事实上，我们刚才在外面合力杀死的三只丧尸，也是四级。” 叶蕴和此言一出，顿时震动了所有人。 连周全也深感不妙地低声问：“首长，这事能说吗？” “瞒又能瞒多久？它们今天摆明了是有计划地来攻击我们，这说明不仅是我们第一基地，其他基地也可能遇到类似的事情。还有，今天它们敢用大军围剿我们这辆车，明天它们就可能直接攻到基地里去。这是和所有幸存者性命相关的事情，所有人都有知情权！” 叶蕴和一番话说完，周全便默默低下头，不再出声。 之前四级丧尸很少现世，连三级丧尸都极少出现，所以所有基地都不约而同地把三级丧尸的消息瞒了下来，担心引起恐慌。 而事到如今，丧尸突然有了大动作，刚才围攻他们的丧尸潮里，至少半数以上都是三级丧尸！四级丧尸更是有七只之多！四只袭击了广播室，还有三只袭击了卡车，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又怎么瞒得住。 夏清阳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完毕了。 安贵妃系的结还挺好看，夏清阳垂眸看了两眼，再抬起头来，正对上安贵妃困惑不解的眼神，夏清阳微微一怔：“怎么了。” 安贵妃伏在她耳侧：“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个男人的事。还有吊坠。” 夏清阳了然，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示意性地扫了眼恐慌的众人：“人多口杂，有些事不方便现在说。” 安贵妃揪了下眉头，没想通，索性不想了。 叶蕴和很有责任心。 虽然夏清阳告诉了他，那些丧尸会互相厮杀至死，最后只剩一只，难成气候。但叶蕴和还是叫车子先不要走，所有人原地休息。 直到剩下一只丧尸的时候，叶蕴和远远地将那丧尸一枪爆头，才下令发车。 而这时，距离他们离开第一基地，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夏清阳看着叶蕴和坚毅的脸，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一挑就挑中了第二基地。 至少她目前看来，叶蕴和是个不错的领导者。 心怀天下，得民爱民，就是有时候不像个将领，反而像个文人，太浪漫主义了些。其实这世上不是事事都可以那么完美的。 夏清阳知道叶蕴和不问她控制丧尸的事，是想过后到个好说话的地方再详聊。 所以她也不急，吃了些东西，喝了点水后，就靠在安贵妃肩上合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一闭，眼前就莫名地浮现了那个男人的样子。 叶蕴和说那四只袭击的广播站的丧尸是四级丧尸，那么那个男人比四级丧尸还要厉害，应该就是五级丧尸了吧。 它最后那是什么表情？ 夏清阳在车体摇晃中半睁开了眼。 视野范围内，支线任务里那个【4、亲手杀死3000只丧尸】，现在后面已经挂了个小尾巴，显示（3/3000）。 是的，袭击广播室那四只四级丧尸中，有三只死在了夏清阳的钢剑下，还有一只是安贵妃杀死的。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要么没有死，要么死了但并不是由她所杀。 夏清阳更偏向于后一种可能。 因为如果男人没死，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她们离开。而且后来车子还在航班楼下面等了三个多小时，男人要是没死，早就追出来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呢？ 夏清阳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最后吐出一口浊气，还是阖了眼，打算先闭目养神再说。 等到了狂风基地，就能和殷皇后、雅婕妤顺利会师了。希望她们一切安好。 - 丧零不敢动。 王在他面前歪倒在椅背上后，他就一直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幸好没过多久，王就悠悠转醒。 丧零脑子里已经把所有可能性过了一遍，还是没想明白有什么事情值得王让全部精神力出窍。 他到底忍不住发问：“王，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火刑，立即执行 顾司南坐直身子，没有动，也没有给丧零传念。 就在丧零思考自己是不是问错问题了的时候，顾司南传了一道念话过来。 ——丧捌死了。 什么？！ 丧零大惊。 它和丧捌同为五级丧尸，当然知道五级丧尸强到什么地步。 对五级丧尸来说，头颅已经不是它的弱点。即便完全砍掉，也不能彻底将它们杀死。唯有通过精神力，直接捣碎它们的意识，才能彻彻底底毁灭它们。 人类里竟然出现了这么厉害的存在吗？ 丧零陡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还是说……王出手了？ ——传我令下去，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伤害那个叫夏清阳的人类。 丧零心想果然！十有八九是丧捌那个傻子，动了王很在意的那个女人，才被王给干掉的。 这下丧零算是彻底认识到了“夏清阳”在王心目当中的重要性，连声应是。 顾司南也很无奈。 酒吧一别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掐了她的脖子，她捅了他几十刀。 怪他。如果他提前告诉所有四级五级丧尸她的身形容貌，叫它们不许动她就好了。 可他原以为她还在天火基地。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跨越上千公里，一夜之间跑到第一基地的。 顾司南想起挂在她脸上的泪水，和那恐惧又提防的眼神，突然觉得很烦躁。 他想也没想地扯碎了桌面上那片画着地图的锦帛，狠狠一攥，锦帛便在手心里化成黑灰。 而做完这些，他才陡然回神，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愣在原地。 “王息怒！” 丧零见顾司南突然发怒，更加确信了刚才是丧捌动了那个夏清阳，连忙跪伏下身子，生怕他迁怒到它的身上。 久违地，在刚刚那一瞬间，丧零从王身上感受到了许久不见的暴戾和狂躁。 顾司南自己也感觉到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一半已经成灰，还有一半破布似的挂在桌边的锦帛，莫名想到了在广播站门前那一幕。 虽然不是他所愿，但他掐了她的脖子。 会不会，会不会有一天，他被丧尸王的脾性影响了，会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他大骇，心里好像突然被掏空了一个洞。 他蓦地抽回衣袖，没有再管地上匍匐的丧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 正午已过，日头高照，却照不进阴暗的牢房里。 殷皇后坐在牢里，望着自己手心的纹路出神，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放在一年多前，她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在这牢房里坐上一坐。 她忍不住偏过脸去看躺在床上的雅婕妤。 他们二人已经被关在这牢房里一天多了。 自从穿进这游戏，哪怕是最次的情况，住的也是宿舍，打扫过后干净，床铺也柔软。 而这牢房，着实不是人能住的。到处都是发黄发黑的污垢，不知道以前住在这里的犯人都做过什么，整间牢房里都是臭味，惹得她三天没睡好觉。 但雅婕妤却好像没有半点不适应似的。 殷皇后原以为，后宫佳丽中，最娇气的就是这位第一美人。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还能忍，非但没叫苦，还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担心接下来的处境会不会更加恶化。 想到这里，殷皇后有些低落。 她走到雅婕妤身边去，期期艾艾地坐在床沿：“雅婕妤……” “嗯？” 雅婕妤没睡，只是闭眼假寐。 殷皇后敛了敛神，刚说了个开头的“都怪我”三个字，就被雅婕妤“停停停”地打断。 “我不想听这些。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说么，没有就别浪费力气了，攒着精神头，没准还能找机会逃出去。”雅婕妤翻了个身，背对着殷皇后，摆明了不想往下听。 殷皇后又叹一口气：“你觉得我们能逃出去？” “有希望。” 殷皇后垂下眼帘，不置可否。 两天前，他们跟着物资采集小队出发，途中偶遇大批丧尸，最终被堵在广兰机场，撑了半日才被基地救回来。 当时她用天赋技能出手救了一个物资小队的成员。 谁料回到基地之后，那成员突然异化，在基地内当着很多人的面变成了丧尸，带来了很大恐慌。 之后就有人站出来说，她的医术是假的，说她其实根本就救不活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却招摇撞骗，给受了伤的人徒增痛苦，不能解脱。 殷皇后当然不服。 后来狂风基地的领导者薛华因为这事，都不得不出面了。薛华提出的办法是，叫殷皇后当场证明她的能力。 他们在基地外找到一个感染了丧尸病毒，但还没变异的人。 殷皇后出手医治，分明医治成功，天赋经验值都增长了，那人却还是变成了丧尸。 那时殷皇后才明悟，这是有人故意陷害。 但说什么都迟了，她和雅婕妤被投入大牢里，他们的行李、雅婕妤的鞭子，还有她的银针也全数被收走。 殷皇后为此愧疚不已。这不，一日下来，她就数次跟雅婕妤道歉，终于把雅婕妤惹烦了。 “行了，莫再消沉了。他们不就是贪图你的银针和我的斩龙鞭？”雅婕妤坐起身，语气里带了些许不耐，“东西都叫他们拿到了，也关了一日示威，估计差不多了，马上就会把你我放出去。” 殷皇后垂着头，还是很感伤。 雅婕妤看着她这幅样子，一时无语。 上个副本里，夏清阳好不容易把她这伤春悲秋的毛病扳回来，这事儿一出，得，白玩。 雅婕妤会哄人，但他不想哄，觉得没必要。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不想暴露身手，他早就可以从这鬼地方出去。 思量间，有人过来了。 在那人还没拐过拐角，甚至脚步声都微不可察时，雅婕妤就有所感地扭过头。 “别坐着了两位，走吧。” 男人甩了甩手里的钥匙串，从里面挑了一把出来，给他们开了栅栏门。 “是要放我们离开吗？” 殷皇后急忙站起身。 孰料男人嗤笑一声：“放你们离开？别做梦了，妖言惑众，扰乱人心，上边判了你们火刑，立刻执行。” “火刑？！” 殷皇后当即花容失色。 雅婕妤也皱了皱眉。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百口莫辩 下午两点多，狂风基地的正门门外已经架好了两个大柴火堆，每个柴火堆上面还插了一根圆木头，这要再点上火，就有中世纪处刑女巫内味了。 薛华的目光一直落在柴火堆旁边那两个被绑死的女人身上。 不得不说，即便是末世前，他也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那个鹅蛋脸的，纵使没有任何首饰妆点，也一身华贵的气质，尤其是那副忧愁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惹人怜惜。 她身边那个瓜子脸的白皙美人更绝，五官精致到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问题，就像神仙最完美的作品。不，这位美人本身就是神仙吧，神仙都没有这么好看。 见薛华的眼神始终紧盯着殷皇后两人，薛浪心头一紧，连忙凑到他耳边小声嘱咐：“舅舅，你可不能事到如今心软啊，你要是心软了，你侄儿就露馅了！” 是的，薛浪就是那个带头指认殷皇后医术造假的人。 当天他也在那支物资小队里。看到殷皇后出手救人后，就动了夺取银针的心思。 在他看来，殷皇后所做的，不也就是拿那银针在伤者患处扎了一圈吗。 他试过其他银针，没用，所以就笃定一定是殷皇后手里的针有问题。 薛浪的舅舅是狂风基地的领导者。 薛浪很容易就将对方说动，一起搞出了这个夺针杀人计划。 “舅舅你想啊，现在银针到手，我们就等于是把这个技术垄断在了手里。这样一来，以后不管是谁，哪怕是第一第二基地，要想在丧尸病毒手下活命，就得拿物资来求咱们！等有了地位，要什么美人得不到啊。” 薛浪一番话很有鼓动性。 薛华一想也是，他早就受够了看大基地的眼色行事。 如果不拿出点震慑其他人的手段，他还是要被欺负下去。就像昨天，第二基地那个叶蕴和一个电话打过来，他今天就得巴巴地送上粮食。凭什么啊，他们狂风基地看起来就那么像冤大头吗，啊？ 薛华越想越是这么个事，连带着看两个美人都没那么心疼了。 大外甥说得没错，这两个人必须杀，才能保证一点隐患都不留。他们陷害人家的手段毕竟不高明，不把痕迹都抹了，太容易露馅了。 别怪他狠心，怪就怪自己匹夫怀璧吧。 “把人绑到上面去！” 薛华没有阻止基地里的幸存者出来围观。 很多幸存者都跑出来看热闹，围在一边指指点点。 “就是这两个人啊。哎，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干这么缺德的事呢。” “谁说不是呢，听说死的是老庄家的庄黑子，我见过，特别好的一个小伙子。结果被咬了变成丧尸不说，还在变成丧尸之前，被生生砍断了胳膊，听说连麻药都没得打，那得多疼啊。” “造孽啊造孽。现在的人真是没有下限，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人家被感染已经很可怜了，给他个痛快不好吗，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老庄家就剩小黑和他妈一个人了吧。这下小黑死了，他妈还怎么活啊。就算烧死他们两个，能赔人家儿子的命吗？” 周遭的骂声没有让雅婕妤的表情起丁点变化，倒是殷皇后，脸色惨白着，渐渐地低下了头。 “把头抬起来。”雅婕妤突然说。 她任由几个人将自己的两条胳膊绕着柱子掰到背后绑紧，脸上清清冷冷，没有任何表情。 殷皇后不由问：“什么？” “我说，把头抬起来。”雅婕妤目不斜视地重复着，“你没做错事，为什么要低头。” 殷皇后抿了抿嘴唇，红了眼眶。 她还想说什么，突然一块石头飞来。幸好没丢准，不然这么大一块石头砸在脸上，保不准就破了相。 殷皇后心有余悸地看向石头丢来的方向，却对上一双双或鄙夷或厌恶的眼神。 ……如果不是现在食物太珍贵，丢向他们的应该就是臭鸡蛋烂菜叶了吧。 这时，人群里忽然冲出一个人，居然没被人拦下，径直爬上柴火堆，扯着殷皇后的衣服，边打边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子啊，我苦命的儿子。你怎么就死得这么惨啊，这些人不仅害你感染，临死了还折磨你啊！” 这人很快被人拉开，殷皇后定睛一看，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娘。 大娘被带到柴火堆旁边，一屁股坐下，仍在哭嚎。 那真是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哭他苦命的儿，哭好人没好报。 围观群众听得都泪流满面。 “烧！烧死他们！” 在一个人喊出了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开始跟着喊。 薛华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叫人点火。 火系异能者手里的火球，落在柴火堆上，点燃了最底下的那一圈干柴，并一点点朝里蔓延，很快就会让整个柴火堆燃烧起来。 要出手吗。 雅婕妤皱起了眉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犹豫。 最稳妥的选择当然是按兵不动。 反正……他又不会死。 眼下这么多人，如果要带着殷皇后一起离开这里，仅凭鞭术或者体术还不够，他肯定要暴露那个。 一旦暴露了那个，他的身份就会立刻被殷皇后知晓。 那么接下来，倘若以后有机会回到大淳国，他的仇就难报了。 所以不出手才是对的，才是符合他性格的。 是啊，他本不该犹豫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雅婕妤眼前浮现了夏清阳的脸。 如果殷皇后死了，她会难过的吧。说不定还会哭。 雅婕妤犹豫地垂下眼，手腕一翻，一个刀片就出现在了指缝里，随时可以割断绑住他的绳子。 但也仅仅是一犹豫，他就把刀片收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 他疯了吧。居然差点为了不让一个女人哭，而毁了坚持多年的计划。 喜欢的女人算什么，跟他身上背负的仇恨比起来，屁都不是。 灼热感已经从脚踝蔓延到了全身，那火也快要燃烧到脚下。 出乎雅婕妤意料的是，到了这个时候，一直伤春悲秋的殷皇后反而没有哭，还提起一口气，在火光里冲那大娘大喊：“我没有害你的儿子！我的的确确救了他，当时在物资小队里的人都可以证明！我真的没有害人，这罪我不认！” 当然，无论是那大娘还是那些围观群众，都不会信这话的，反而更加激烈地唾骂起来。 雅婕妤隔着火光看了殷皇后一眼，而后闭上眼睛。 真不容易。居然真的有变化了。放在以前，殷以萱怎么可能会这样歇斯底里地为自己争辩。 可惜，也是最后一次了。 “滴滴！” 突然，一辆卡车从不远处疾驰而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怒火中烧 卡车的出现，除了背对着的殷皇后和雅婕妤，其他人都看见了。 薛华更是认出了，这就是今天约好来取粮的第二基地的车。 他很是不悦地皱起眉，看了看已经烧起来的火堆，到底也没让人灭了，就这么接着烧吧。 他叶蕴和还能管到狂风基地做事是怎么的？ 薛华没想到的是，从车上下来的人里好像没看到叶蕴和。 反而是一个小姑娘，车还没停稳，就从上面跳了下来，手臂上还包裹着白白的绷带，就这么跌在地上，她也没喊痛，爬起来就往火堆旁边凑，嘴里还喊着“快灭火”。 薛华不太高兴，心想第二基地的人怎么这么没眼力价，以为自己是大基地的人就怎么样了？真想插手他们第二基地的事？ 薛华让手底下的人去把那姑娘拉开。 谁知道人刚凑上去，还没碰到姑娘的手臂，就被紧随其后跳下来的女人一把攥住。 薛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手下的胳膊，被掰到了一个正常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角度——肯定是骨折了。 这时，车子停稳，车子里的人差不多都下来了，差不多二十来个人。 其中有大约四五个是水系异能者。听见最开始那姑娘的话，这几个水系异能者居然一瞬间露出了狗腿似的表情，相当殷勤地掏出大水球，把两边的火全灭掉了。 而其他人则面露羡慕，好像很嫉妒他们能帮上那姑娘的忙。 隐隐约约，薛华还听见那帮人说话。 “气死我了，为什么我是火雷双系啊，我宁愿拿这两个换自己变成水系异能者。”嗯？？？是他听错了吗？火雷双系异能者居然想变成水系异能者？ “看那几个水系异能者得意的样子。不行，我不能落后，必须让清阳妹妹也看见我的诚意……哎，这几个人刚才是不是想拦清阳妹妹来着，太好了，找揍，看招！”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打起来了？第二基地欺负人了！他只是让那几个手下去拦人，没想和他们打群架啊！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傻逼敢欺负清阳妹妹的朋友，也不知道他得知真相之后会不会哭出声来。”他为什么要哭出声来啊！话说别打了，他狂风基地就这么几个精兵强将，再打就出事啦！ 薛华在风中凌乱了几秒，终究也没敢上前去把这些人拉开，以免被一起胖揍——这帮第二基地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夏清阳还想问呢，这他妈怎么回事啊，啊？？？干什么把她家两位娘娘绑起来烧啊！她要是来得不及时，人是不是就烧死了啊？ 但夏清阳暂时没心情找人算账。 第二基地的队员们已经帮她把两位娘娘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夏清阳红着眼眶抹掉殷皇后脸上的黑灰，认认真真把人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萱姐，没事吧，受伤了没有，有没有烧到哪里，疼不疼？” 殷皇后发丝散乱，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哪里还有一国皇后的样子。 她红着眼睛摇摇头，紧紧抱住夏清阳，把头埋在她颈窝里，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没人关心的时候还好。哪怕是刚刚差点被火刑的时候，她都没想着要哭。 但一看到夏清阳焦急又心疼的样子，听她颤抖着问自己有没有事，这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另一边，安贵妃站在雅婕妤身侧，气不打一处来地道：“喂，怎么回事，谁把你们弄成这样的，以往你跟我对着干的时候不是很牛气吗，怎么还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雅婕妤看了她一眼，也许是看在她救了自己的份上，难得地没有反驳：“你头怎么了。” 安贵妃摸了摸头上包扎了好几圈的绷带，哦了一声：“说来话长，清阳也受伤了，我俩就互相包扎了一下。” 雅婕妤点点头，没再说话，目光撇过去，落在了紧紧相拥的夏清阳两人身上。 安贵妃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恍然，朝他伸出胳膊：“你也想被拥抱安慰一下吗？没办法，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本宫就勉为其难地……” “谁要安慰了。” 雅婕妤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她，径直朝夏清阳那边走去。 安贵妃：…… 行吧，枉她难得对他好心一次，结果好心还被当做了驴肝肺。 那边，夏清阳拍了拍殷皇后的后背，把人稍稍安抚了下来，松开后扭头一看，就看见雅婕妤站在她身边。 于是夏清阳顺理成章地也朝他张开手臂，结果雅婕妤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就抱了上去。 安贵妃：？？？ 呵，什么都别说了，贱人！就是贱人！ “你们都没事吧，先检查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 安慰过两人后，夏清阳再次问。 殷皇后和雅婕妤都表示没什么大事，夏清阳这才放心下来。 另一头，被这突发情况搞蒙了的狂风基地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庄黑子的妈，那位庄大娘第一个蹦起来，上来就要揪着他们打：“你们这帮人怎么回事，这两个是害了我儿的凶手，他们得偿命！” 不用夏清阳示意，第二基地的队员立刻发扬“尊老爱幼”精神，把庄大娘拉得远远的，不叫她碰到夏清阳四人一片衣角。 害人？ 夏清阳去看殷皇后和雅婕妤的表情。 雅婕妤轻哼一声，抬起下巴，一副不屑解释的样子，殷皇后则用力摇头：“我没有，这是个误会。说来话长，但我真的没害人。” “我相信你。”夏清阳安慰地拍了拍殷皇后的手背。 她在人群中扫视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看起来像头头的薛华身上。 薛华见好像没人动手了，这才轻咳一声，上前来：“你们是第二基地的人吧。” “对。”夏清阳眯了眯眼睛，语气冰冷得好像带了冰碴。 她将殷皇后和雅婕妤挡在身后。第二基地的队员更是像护花使者一样，背靠背把四人围起来，摆明了不管怎么样，都要站在夏清阳这边，跟狂风基地battle到底。 薛华扫了一圈，确定没有叶蕴和的身影之后，恢复了镇定：“这是我们狂风基地的‘家事’，诸位还不知道情况，就这么贸贸然出手，还打了我们的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叶将军心脏病快犯了 “那你说，你所谓的情况是什么？” 薛华如是这般地一讲。夏清阳明显不信。她转过头来，又听了银皇后这边的说法，心里有数了。 “这都是我们基地的幸存者亲眼所见，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这位姑娘不能光听你这两个朋友的话，是吧？再者说，这两人现在是我狂风基地的人，要怎么处置自然是我说了算，别人没资格插手。” 薛华一说完，狂风基地的幸存者们纷纷应和，还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了剧情。 夏清阳笑了，而且这一笑就半天没停，惹得三位娘娘都朝她看来。 小清阳好像……生气了？ 说起来，他们难得见她生一回气。不光是后宫时没见过，上个副本里，夏清阳被泼脏水挨全网骂的时候，也没见她像现在这么生气，平时更是脾气好得简直没边了。 哦，安贵妃倒是见过夏清阳生气。 那还是在去天火基地之前，轰炸机炸毁了整个栾州市的时候。 都说老实人生起气来最可怕。听见夏清阳的笑声，三位娘娘都觉得一阵冷风刮过，直起鸡皮疙瘩。 “好啊，那你说，要注销你们基地的居民身份，该赔偿多少物资。”夏清阳笑完，眼底一片寒意。 薛华一愣，还没等说话，就听第二基地的队员里有人喊：“我知道！我之前是从狂风基地出来的！他们可黑了，离开基地的话，每人要交5斤白面，或者同等价值的东西！” 是的，几乎每个基地都有这样的要求。 进入基地时要交物资，如果要注销基地居民的身份，也要交物资。 那可是5斤面粉啊，做成大馒头能做四五十个！够吃一个月的！要是兑换成别的杂粮，就能吃更久了。 夏清阳扯了扯嘴角，在薛华不祥的预感里，甩手放出两袋面粉来：“这里是10斤面粉。现在我的朋友不是你狂风基地的人了，我有资格插手了吗？” 空间异能者！ 狂风基地的围观群众惊呼。但薛华也只是看了一眼，不以为意。 谁家基地还没有几个空间异能者了。 “就算你出了10斤面粉，如果我不放人，他们就还是我狂风基地的。” 薛华话音刚落，刚才那两袋面粉旁边就又多了两袋。 然后又多了两袋。 又多了两袋。 …… “这里有100斤面粉，10倍，够吗？”夏清阳笑得人畜无害。 薛华抽了抽眼角：“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你不就是想要点好东西吗？现在我给你了，你应该就可以放人了吧？哦，对，放人的时候，别忘了把我朋友的行李身家还回来。有些好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全场屏息。 100斤面粉，这些面黄肌瘦的幸存者看得脸都绿了。 他们只要抢了其中一袋，就能全家顿顿饱地吃好久。结果她一甩手这是拿了多少出来啊。 薛华当然知道夏清阳不是真的想赔给他100斤白面，她纯属是在这儿指桑骂槐地说他抢他们的宝贝。 薛华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在盘算因为这件事跟第二基地撕破脸值不值得。 这小姑娘是跟着第二基地的车队来的，其他队员又那么维护她，想来她在第二基地的分量很重。 得罪她就是得罪第二基地，就是得罪叶蕴和…… 不对。 不对不对，他怎么给忘了，这帮人此行过来的目的是要粮啊。 第二基地都快断粮了，他们是来狂风基地打秋风的。 合该他们好言好语地求他，他怕个屁啊！ 薛华暗恨自己都被叶蕴和过往的强势吓出条件反射了。 不能怕，他现在情理都占，今天就是他叶蕴和的翻身仗！ “小姑娘，你确定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我还没追究你们打伤我的人呢。算了，如果你给出足够的赔偿，那我倒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放这两个人走。不过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能踏入我狂风基地半步，否则，哼，别怪我不客气！” “呸，好不要脸。”安贵妃忍不住骂。 “说了这么半天，东西呢？”夏清阳抬眼。 “东西？让你们人走就不错了，还敢要东西？” 薛华刚说完，狂风基地的幸存者们就纷纷抗议，表示这么罪大恶极的人不能就这样放了，必须就地处刑，以儆效尤。 但薛华到底还是不敢说把人扣下来，不过他也不可能把到手的宝贝吐出去就是了。 他看过了，不仅银针被外甥吹得神乎其神，那鞭子也是个有价无市的好武器。 他到手之后还没捂热乎呢，怎么能还回去？ “哼，一个小丫头片子，够格跟我讲条件吗？”薛华越说越勇，越说越顺嘴，“你回去问问你们首长，连他现在都不敢把我惹急了，还得上赶着求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薛华话音未落，就听见卡车车厢里传出一道威严的声音：“你说谁求你？” 薛华：…… 他是瞎了吗，他怎么好像看见叶蕴和从车上下来了？ 叶蕴和觉得自己在车里听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五分钟前，就在卡车快开到狂风基地的时候，因为车速太快太猛，转弯时，吊坠从叶蕴和怀里掉了出去。 所以他一开始没下车，其实是和周全一起，在车厢的犄角旮旯里找吊坠来着。 后来找到了吊坠，发现外面一片混乱，他就坐在车里听了一听，没想到听见了这么意想不到的话语。 薛华以前也是叶蕴和的手下。 叶蕴和当时觉得他识时务，会办事，所以一直很重用他，当然，对他也很严苛。 末世爆发后，叶蕴和同其他几位将军一合计，在第二基地旁边建了一个狂风基地。薛华是叶蕴和推荐上任的基地领导者。 没想到薛华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 叶蕴和不免怀疑起自己识人的眼光。 是了，他身边还有个泄露行踪的奸细没找出来呢，说明他识人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将、将军……” 薛华后退半步，有点慌。 但也仅仅是慌了一瞬而已。 他想起昨晚叶蕴和打电话给自己时那颇为软和的语气，就突然不怎么慌了。 他没说错啊，本来就是第二基地现在要求着他们狂风基地。难道他叶蕴和还想像以前那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拿皮带抽他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以人民的名义 这么一想，薛华就冷静了下来。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叶蕴和摇摇头，眼里全是遗憾。 “我做错什么了？”薛华梗着脖子，“这个女人说她能治丧尸病毒感染者，还为了这个给我们基地一个年轻人截了肢。结果那年轻人还是变成了丧尸，难道我不该治她的罪吗？” 薛华说完，叶蕴和也噎了一下。 原因无他，实在是，治疗感染者这种事听起来的确很离奇，不像是真的。 然而谁都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伙人从围观群众里挤了进来：“都让一下，让一下。” 众人一看，领头的居然是物资小队队长胡四。 胡四身后还跟着几个物资小队队员，都是前两天跟殷皇后他们一起的那一批。 他们抬着两个担架，担架上躺着的，居然是已经被砍了头的丧尸，丧尸身上的衣服上还带着点土。 庄大娘一看到担架上的丧尸，立刻就要哭嚎着扑上去，幸好被第二基地的队员们拉住了：“我的儿啊——” 众人皆是一震。 怎么回事，这是庄黑子？ 基地附近发现的丧尸，不是应该都被埋到统一地点了吗。这是从土里掘出来的？ 胡四擦了擦额角的汗，发现殷皇后和雅婕妤还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幸好赶上了。” “胡四队长？”殷皇后很震惊，“这是……小黑？” 胡四点点头：“不仅是小黑，另一个，是作为实验对象鉴定你能力的那一位。我们紧赶慢赶，挖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他们被埋在哪儿了。” 殷皇后有些哑然，随即眼眶更红了。 在她被千夫所指的时候，胡四一直在替她说话，直到她和雅婕妤被关进监狱前，他还在恳请薛华再给她一次机会。 “胡四，你这是什么意思。”薛华很不高兴。 胡四看着薛华，又看了看努力往后藏的薛浪，脸色很不好看。 人群的窃窃私语中，他大步走到两个担架旁边，分别掀开两只丧尸后背处的衣服，让众人过来看。 夏清阳四人、叶蕴和、第二基地的队员、还有狂风基地的吃瓜群众……除了薛浪和薛华，其他人都凑过头来，赫然发现，两只丧尸的后背上，几乎相同的位置，各有一道长长的血痕。 血痕四周发黑，还有黑血凝固在上面。 “胡队长，这是什么意思？”狂风基地的人都很信任胡四，不由询问他。 胡四冷着脸道：“意思就是，这才是导致他们二人变成丧尸的真正原因！你们再看被殷小姐下针后截肢的位置，都被好好包扎了起来，而且包扎后绷带上渗出来的血都是红色的。这说明截肢确实阻断了丧尸病毒。但奈何这两个不幸的孩子后来又被人在后背上划出伤口，感染病毒，所以才变成了丧尸！” 一片哗然。 这、这确实啊。 被丧尸感染的伤口渗出的血是黑色。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胡四还没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而我在这里想问薛主席一句，如果你和你的外甥不心虚，为什么要在埋下他们的时候，叫人给他们换上新的衣服，遮盖后背的伤口？！也怪我，当时情急，没来得及注意这些细节，不然怎么会让好人蒙冤，还差点被害丧命！” 薛华面色大变。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不眠不休地挖了一天一夜，只为从埋葬了无数丧尸的土地下面，挖出两只特别的丧尸来。 那些丧尸一个个都没有脑袋，他们是怎么找出来的？ 胡四怕薛华还能狡辩，他给了弟兄们一个眼色，顿时有人搀扶着一个拄拐的男人从后面走出来。 “这位是我的好友张二。很多人都知道吧，张二之前被丧尸咬了，但只失去一条腿，却奇迹般地活下来了。其实张二就是殷小姐救的，我亲眼见证，还有很多人也看见了。这已经过去了多少天，张二还没变成丧尸，难道不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张二自己也说：“对，我之前一直没声张，就是因为殷小姐说不想惹人注目，容易遭来祸事。没想到啊没想到。昨天我听说殷小姐被误会的时候，本来想出面证明来着。奈何我这条腿不争气，走到的时候人都散了。后来胡四说，光我出面没用，可能我也会像小黑那样遭毒手，必须找出板上钉钉的证据来才行。” 这下所有人看向薛华的眼神都变的奇怪了起来。 “我去，原来是这么回事吗。冤枉人家大夫了？” “我听说过张二的事。好家伙，原来张二是殷小姐救的。” “刚才咱们真是脑子被糊住了，差点助纣为虐，害死好人。” “话说你们的关注点怎么回事，重点难道不是丧尸病毒现在能治了吗？！” 人们看殷皇后的眼神顿时热切了起来。 夏清阳默不作声地把殷皇后挡得更严实了。 不过不用夏清阳出面，叶蕴和自然地替她出了头：“两处血迹对比，铁证如山，不用怀疑了吧，薛主席。” 薛主席三个字让薛华冷汗都下来了。 他倒是还想辩驳一下，比如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啦，比如他也不知道实情，全是薛浪的注意啦。 但是在没有人相信的情况下，什么辩白都显得单薄。 “舅舅，粮，粮！”薛浪在后面着急地拽薛华的袖子。 薛华顿时想起了自己的依仗。他定了定神，朝叶蕴和提起了粮食的事，试图挣扎一下。 听到这一点，叶蕴和难得沉默了。 虽说薛华是他推荐的上任，但却是几位将军一同任命。而且薛华好像还跟第一基地那边有往来，他如果在没有实质性错误的情况下，为了私人仇怨，自作主张地把薛华罢免了，好像不太好。 更关键的是，第二基地现在确实缺粮，只有狂风基地离得近能救急。 叶蕴和刚犹豫了两秒，就听到一道轻柔好听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叶将军不用担心，粮会有的，而且谁也不敢说什么。” 叶蕴和看着说出这话的夏清阳，有些讶异，继而眼睛一亮。 他当即不留任何犹豫，直接让队员们把薛华和薛浪抓了起来。虽然现在证据不足，不知道是以的什么名义，但围观群众都在叫好，想来应该是以人民的名义吧。 第一百六十章 回到第二基地 其实叶蕴和带着这么些人，虽说是来要粮的，但他根本没想白拿狂风基地的。 他叫夏清阳带的那些大型机器，就是想换给狂风基地的净水器。 末世之下，水污染极其严重。水里有丧尸病毒，不过滤一下完全不能用。所以这种新型净水器是各个基地都很需要的东西。 尤其是狂风基地这种中小型基地，比第二基地还急需。 叶蕴和本打算跟狂风基地做个交换，用净水器换粮食，结果现在闹了这么一出，也换不成了。 这场闹剧以薛华薛浪被抓而宣告终结。 夏清阳四人从薛华薛浪的家里找到了银针和斩龙鞭。 所幸殷皇后两人也没什么其他重要的物资。真正重要的药品都在殷皇后的随身空间里藏着呢。 而后，叶蕴和命令薛华的副手暂时接替薛华的位置。 至于薛华和薛浪两人，则被叶蕴和等人带走，美其名曰处罚过后再送回来。 根本没人质疑，为什么狂风基地的领导者犯了错，会被第二基地带回去处罚。 甚至根本没人质疑，现下证据不充分，不足以证明陷害者是薛华薛浪。 谁敢质疑啊。 末世当头，拳头就是老大。 第二基地就算暂时缺粮，那也一个打他们十个。更何况人家现在好像不打算管他们要粮了，打起来肯定更不留情。 惹不起惹不起。 接了薛华位置的副手，恭恭敬敬目送第二基地的卡车返程。 - 返程的卡车上，殷皇后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有些出神。 “看什么呢？”夏清阳笑问。 “临走之前，那个小黑的母亲，庄大娘，说我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虽然她儿子已经死了，但来世一定让小黑做牛做马报答我。” 殷皇后有些感慨，又有些悲伤。 雅婕妤嗤笑一声，说了句“空头支票”，被夏清阳瞪了一眼，便扭头不再吱声。 说起来，自打雅婕妤和殷皇后上了车，这车上就突然间十分安静，比来时还安静。 过了半天，才有队员忍不住喃喃道：“老天不公。为什么这么好看的人，还这么厉害。偏偏，还有四个！” 众人默然点头，一致赞同。 夏清阳的厉害，是他们这一路上有目共睹的。控制上万只丧尸，谁看了不说一声卧槽。 安小姐也不错，长相美艳，又是力速双增异能者。 那位殷大夫更牛逼，能治愈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济世神医！ 还有这位有些毒舌的宋小姐，听说好像使得一手好鞭。最关键的是，长得也太他妈好看了吧？！光看一眼，都让人忍不住觉得，自己这双眼睛在玷污人家的美貌。 “最难能可贵的是，四个大美女凑在一起，居然分外和谐，一点都没有同性相斥。”有人小声在邻座的人耳边说。 是啊，大家都看到了她们的关系有多好。 夏清阳跳车去航班楼的时候，安小姐紧跟着就跳下去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看见殷大夫和宋小姐被烧，夏清阳又跳了一次车，不顾火势地扑过去救人。 而且自从见到了夏清阳，殷大夫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就没松开过她的胳膊，好像一直抱着才能安心。 第二基地众人：嘿嘿嘿嗑到了。 这车上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虽然夏清阳四人都有很多话想跟彼此说——这半个多月的经历，天赋的成长——但终究还是没有当场说出来。 倒是队员们试探着问了一下殷皇后治愈丧尸化的事，殷皇后没有说得很详细，大多数时候都微笑以对。 “行了行了，人家已经很累了，你们不要烦。回到基地再说。”叶蕴和喝止他们。 队员们委屈巴巴地坐好，心想回到基地哪还有他们打听的份啊。 不过叶蕴和一言既出，果真没有人敢再叨扰。 殷皇后很是感激地冲叶蕴和笑了笑，叶蕴和顿时觉得这是个攀交情的好时机。 他想叫周全拿出些食物来给对方，顺便套套近乎。毕竟这治愈丧尸化的能力，也是闻所未闻，极其珍贵的啊。 结果周全刚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就见夏清阳一甩手拿了好些夹心面包、肉松面包、罐头、小蛋糕出来。 周全：…… 叶蕴和：…… 周全默默藏起了又干又没味道的压缩饼干。 “我就不吃了，在车上吃不下。”殷皇后一贯有些晕车。她拿银针扎了自己两处穴道才感觉好些。 雅婕妤倒是随手捡了两个小蛋糕，一个肉罐头出来。 罐头一打开，整车人都裂开了。 更让他们裂开的是夏清阳后面那句话：“没什么好东西，都是塑封食品，先将就吃。等回去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众人：…… 还让不让人活！让不让人活！ - 有人欢喜有人愁的返程路走得很顺利。 这次没有再遇到丧尸潮劫道，司机老周一路狂飙，两个小时不到就回到了第二基地。 才五点，太阳还没落山。 夏清阳把没送出去的净水器都放回了原位，然后带着三位娘娘回到了他们在a区的住处。 叶蕴和虽然有很多问题想立刻向这四位请教，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得做，而且夏清阳他们也需要好好休息。 所以叶蕴和直接回了办公室，没有立刻把人叫走。 他还留了周全给他们，叫周全好好安顿四人。 夏清阳也没客气，领了周全就往a区走。毕竟他们现在有四个人，不能再住那一间小屋了。 殷皇后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晕车也好了。她把针拔下来，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问夏清阳：“清阳啊。我刚才想了想，就这么把薛家二人抓走，是不是不太好，有点太嚣张了？” 夏清阳还没说话，周全就笑着开口了：“这有什么的。抓走他们的又不是夏小姐，而是我们首长。最后出了事，也是首长担着，和你们都没关系的。” 殷皇后还是有点惴惴。 毕竟很明显，叶蕴和是看在夏清阳的面子上，才抓了薛华。 殷皇后还不知道夏清阳有控制丧尸这一手，所以她很担心夏清阳会为她欠下难以偿还的大人情。 她下定决心，如果最后真出了事，那就自己来抗，替第二基地多诊治几个丧尸化的病人，哪怕是累倒了也无妨，不能叫夏清阳因为这事被人拿捏住。 第一百六十一章 错亿的小熊奶酪 夏清阳光看殷皇后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心里大概在想什么。 她笑了一笑，揽住殷皇后的肩膀：“这怎么能叫嚣张，我觉得我还不够嚣张呢。” “其实，只要拿了东西离开就好，不用报复回来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怎么能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亏。放心，没必要忍气吞声，以后咱们都不用忍气吞声了。” 夏清阳最后一句话是喃喃念出来的，但殷皇后还是听见了。 她心里软塌塌的，鼻子又有点酸。 夏清阳忽然看到眼前有经验值增长的通知划过，顿时更加温和地拍了拍殷皇后的后背。 - 令夏清阳比较没想到的是，都走到家门口了，意外见到小熊奶酪几人在和人争吵。 走过去一问才知道，和他们吵起来这人，就是那位所谓的“老板”。 也就是那个雇人劫走华安的玩家。 至于他们为什么吵起来，原因也很简单。 小熊奶酪想为华安报仇，“老板”不认账，非说人不是他劫的。不仅如此，“老板”还想从小熊奶酪口中，打听出夏清阳和安贵妃两人在哪里。 那副色眯眯的样子给维拉几人气得半死。 他都知道了夏清阳两人的存在，分明是已经见过了圆脸男人等人，还敢说人不是他让劫的？ 这不，巧了，夏清阳在这个当口回来了，非但回来，还带回了两个更漂亮的女人。 “老板”乐坏了，上来就出言轻薄。 结果周全在旁边使了一个眼神，突然窜出好几个异能者，兜头就把“老板”打晕了过去。 “老板”按理说也是个b区玩家，不应该这么轻易被偷袭。 然而他错就错在以为自己在第二基地是个客卿，很牛逼，没人敢动，所以没做什么提防。 夏清阳定睛一看，偷袭“老板”的几个异能者都很眼熟。 这不是刚刚和她们同车去狂风基地的队员嘛。 “嘿嘿，大家怕你们几个女人在基地里独行，受了欺负，所以周哥就默认了我们跟上来看看，护送你们到家。”他们的英姿很帅气，解释很合理，语气很狗腿。 “多谢多谢。”夏清阳向几人道谢。 周全一笑：“不用担心，这人骚扰你们，我和几个队员都可以做见证，回去之后我会如实禀报首长处理。” “好，麻烦周秘书了。对了，不知道薛华薛浪两人会怎么处置？” “这，我也不知道。虽然把他们带回基地来审问，但并没有什么实质证据证明他们故意把人变成丧尸。首长应该会和其他基地的首长一起商量解决吧。” “原来如此。”夏清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周全说回他此行的目的：“夏小姐原本住a12栋，a11现在也没有人，两个房子挨着，要不你们先将就一下，等我找到更合适的住处，再安排四位入住？” 夏清阳怕麻烦：“不用换，两个房子够住了。” “那怎么行，四位是我们第二基地的上宾，怎么能和普通幸存者住在一起。” 小熊奶酪四人：？？？普通幸存者招你惹你了。 不对，应该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叶将军身边最亲近的秘书会对夏清阳几人这么客气啊。难道没参加雷霆行动的他们错过了很多？ 这b级副本里的 pc眼界可不低。就连他们小熊奶酪在第二基地也就刚混了个客卿，夏清阳四人是怎么做到一天之内变成“上宾”的？ 小熊奶酪满腹疑问地看着夏清阳和周全又客套了几句，周全才携人离开。 周全等人走后，维拉轻咳了一声，挽住夏清阳的手：“幸亏你们回的及时，如果不是你们解围，那人可能还会在这儿死缠烂打很久。” “哪里，他也是为了打听我们的消息才来骚扰你们的。” “不过，你们怎么会和周秘书一起回来？” “唔，正好顺路。” “……” 谁信啊。 不过夏清阳并不是诚心想敷衍他们，只是她现在累极了，不想再花费口舌解释这一整天的事情，三五分钟可讲不清楚。 反正估计很快基地里就会传遍，到时候小熊奶酪自己也会知道。 维拉：“对了，恭喜你们小队成功汇合，这下不用担心了。” 夏清阳笑：“还要感谢维拉姐你们的情报。说起来，难怪白天雷霆行动的时候没见到你们，原来你们去找人报仇了。” 维拉无奈：“是啊，结果不但没抓到他的尾巴，还差点被他给恶心一手。不过你放心，这人你不用插手，我们来解决。本来就是我们小熊奶酪的仇家，你们别牵扯进来。”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有事招呼一声。我们还得回去收拾收拾新屋子，就先不聊了。” “成，好好休息。” “嗯嗯。” 夏清阳四人都进了a12栋。 - 终于到了只有四个人的空间。 殷皇后收起了她一直拿在手里的银针； 雅婕妤不动声色地解下腰上的长鞭； 安贵妃把随身的小刀放进抽屉里； 夏清阳甩甩手，发现没什么武器可解，于是托腮笑问： “过得不错？” “挺惊险的。” “我们也是。” 彻底放松下来，几人相视一笑。 大约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四人一边围坐着好好吃了顿晚饭，一边把这半个多月的经历、近况都聊了聊。 二十天前，进到副本里，殷皇后和雅婕妤就发现，他们和夏清阳两人分开了。 所幸雅婕妤觉醒了天赋[刺杀之道]，学会了些武器的用法，这才凭着一根斩龙鞭大杀四方，保护了自己和殷皇后，不过还是几次险些陷入绝境。 绝境迫使人进步。不止雅婕妤，殷皇后也变强了。 她的天赋再次升级后，得到了一本新医书，专门讲针法的，和之前那本大杂烩医书不一样。 大杂烩医书里什么都讲，讲针法、按摩、熏香、制器、制药……不过都讲得不深。 而新医书，专讲用针。封丧尸毒的针法，就是这本医书里写的。至于截肢，则是殷皇后身为医师，自己的判断。 针只能暂时封毒，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一长，毒素必定会游走，所以只能截肢。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月黑风高夜 早在没和夏清阳两人汇合之前，殷皇后就设想了无数次今天的情景，还设想了两人会怎么夸赞她。 “但照这么说，每次你用银针攻击，最后还得想办法把针回收回来？”安贵妃思考了一会，忽然问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殷皇后的笑容在瞬息之间僵在脸上。 雅婕妤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证明，安贵妃问这问题绝对不是故意气人，她想故意气人的时候可问不出这么有道理的问题。 夏清阳赶紧打圆场：“正好过几天有人来给咱们送礼，到时候一定给萱姐要一副好暗器。” “送礼？”殷皇后迷惑，雅婕妤也不解。 夏清阳给了安贵妃一个眼神，安贵妃得意地一抬下巴，噼里啪啦地把她们两人这半个月都做了什么给讲了讲。 “清阳能控制丧尸的行动？而且不限数目！？” “你们花了一周时间，就把天火基地给夺了权？！” “原来救了小熊奶酪的人，难怪他们刚才如此客气……什么？他们给了200立方米的空间，还盛邀清阳加入？？” “那个疯男人居然是叶将军的儿子，你们还直接当着一车人的面控制了一万只丧尸？” …… 殷皇后听完只想哭：“雅婕妤，我觉得分开的这半月，你我失去了好多乐趣。” 现在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那些进步很惊人，自己那些经历很传奇了。 殷皇后和雅婕妤都是有玲珑心的，这么一说开，他们就明白为什么夏清阳说会有人来送礼了。 “为什么？”唯有安贵妃还不明白。 雅婕妤睨了她一眼：“你傻吗。清阳已经将这么好用的能力张扬开了，皇后又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已知能克丧尸之毒的人。你觉得其他基地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打算？” 安贵妃很不服雅婕妤骂她傻。 她想想。 “他们会让清阳给他们录音，好拿录音去杀丧尸，还会让皇后给他们医人。为此，他们定会用尽办法拉拢我们，给我们好处！”安贵妃想了半天，两眼放光得出结论。 雅婕妤耸肩：“显而易见。那之后呢？我们怎么应对？” “我们，我们自然是要找一家好处给最多，出价最高的，应允他们。” 殷皇后插话：“非也。出价最高未必是最安稳的。这就像经商，一些小商贩肯花大把钱请你，但却没有势，你如果拿了他的钱，独独为他做事，岂不是会得罪其他家，招来祸患？到时候小商贩可保不住你。” 安贵妃：“那本宫去大商贩那里呢？” 夏清阳好言好语：“大商贩不一定会给那么多钱，他们有势就不怕你不去了。” 安贵妃气结：“就没有有钱又有势的嘛！” 雅婕妤晃晃手指：“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等着你。再说，他们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说不定会暗中通气，想办法压你的价，最终出一人将你拿下。等将你拿到手之后，利用一些约定漏洞，让你为其他家也卖命做事。” 安贵妃：……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能吃的贵妃，她做错了什么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照你们这么说，本宫横竖都是亏，那该如何做啊。”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抢在他们之前提出这个意见啊。” “啊？” 夏清阳：“若是我们来主动提这建议，那这录音几时给，给谁，给多少，病人何时医，医哪家的，医多少人，不就都由我们说了算？录音有限，萱姐能医的人数也有限，想得到更多，他们势必会想尽办法竞价，我们才能得到更多好处。” 安贵妃瞪圆眼睛，发现好有道理。 但随即，她又迷茫了：“可这样一来，难道不会惹得他们恼羞成怒，最终波及我们吗？” 夏清阳竖起一根手指：“一，我们的能力都是自身的，别人抢不走，他们要想求咱们办事，就不能把咱们得罪狠了。这二嘛……” 她顿了顿，露出讨好的甜笑：“不是有三位娘娘在么。我觉得区区几个叶将军那样的 pc，不可能跳出娘娘们的手掌心，所以就自作主张啦。娘娘们当年在宫里叱咤风云，就算不懂那平衡朝堂的手段，看了这么多年，应该也多少看会了些吧。” “后宫不参政。”殷皇后说罢，看着夏清阳软软撒娇的模样，莞尔，“不过的确是会的。” 嘿嘿。夏清阳乐了。 她就知道，三位娘娘一定愿意依着她，陪着她胡闹的。 “现在漱玉姐可以想想，到时候管他们要些什么好处了。” 反正夏清阳已经想好了，她要军火，要兵器，有多少要多少。 安贵妃点拨小课堂结束。 四人又聊了些其他的，到很晚才睡下。 临睡前，夏清阳去a11栋帮皇后二人把房间收拾了出来。 回房前，她还向殷皇后讨了一些毒药。 “你要这做什么？”殷皇后只是随口一问，但拿药的速度却不慢。 “以防万一嘛，毕竟我武力值也不强，拿刀砍人的时候用点毒最方便啦。” 殷皇后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一样样地给夏清阳讲了这些毒的用效，夏清阳听得连连点头。 倒是雅婕妤，抱着肩膀在旁边看着，半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意。 -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维拉这晚怎么睡都觉得不安稳，好像潜意识里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果然，到了凌晨一点多的时候，门被人轻轻敲响。 “谁？”维拉腾地坐起身来，飞快摸出放在枕边的手枪。 门上映着一道黑黑的人影。 “是我，维拉姐。” “清阳？”维拉有些困惑，起身去开门，果然发现夏清阳站在门外。 “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有事请维拉姐帮忙。” 夏清阳把前因后果如是这般地一说，维拉恍然，没什么犹豫，爽快应允下来。 她巴不得夏清阳找她帮忙呢。 维拉拿了件外套出来披上，跟着夏清阳一起出门。 之前维拉亲自去审问过牢里的圆脸男人几人，所以对于大牢的位置熟门熟路。 把守牢狱的牢头也认得维拉。在维拉塞给他两个肉罐头之后，就眉开眼笑地放了她们二人进去。 “多谢维拉姐，等回去我把买路钱给你。” “少来，两个肉罐头姐还不至于要你还。” 两人在关着薛华薛浪的房间门口站定，薛华薛浪也透过门上的窗户看见了她们。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护犊子 他们不认识维拉，但认识夏清阳啊。 薛华当即抖了一抖：“你、你别乱来啊，我们要是在牢里出了事，你可逃不了干系。” 夏清阳笑眯眯地扭头看牢头：“有没有什么破布破袜子能把他们俩的嘴塞上。” 薛华薛浪：“你你你！” 牢头哎了一声，立刻去办。 维拉在旁搓搓自己的手臂：“你有时候生起气来还真可怕。” “哪里哪里，自己的队友受了欺负，怎么着都得报复回来不是。维拉姐不也一样。” 维拉摸摸下巴：“也是。”她当时也把圆脸男人他们打了个半死。都是护犊子的人，谁也别说谁。 夏清阳让牢头找了个空牢房，然后把薛浪塞进去，分开了舅甥两个。 她要做的当然不只是教训他们，她还要从他们嘴里把证据撬出来，最好是能定死罪那种。 维拉很好奇夏清阳会用什么办法从薛华薛浪嘴里撬出东西。 把两个犯人分开，自然是为了让他们各求自保，努力卖对方。 但维拉听说这两人狼狈为奸，又是亲舅甥，说不定会挺着不说呢。 维拉想，实在不行的话就自己主动帮帮忙。 然而一小时后，维拉看着夏清阳手里密密麻麻写满罪状的笔记本，默默咽下了主动帮忙的话。 好家伙，夏清阳是怎么得到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毒药的。 全是那种害不死人，但能让人生不如死的。 “好了，应该差不多了，他已经把他外甥十五年前偷邻居家小姑娘内裤的事都告诉我了。”夏清阳合上本子，一脸轻松地对维拉笑。 维拉：“你实话告诉我，其实你是白切黑吧。” “嗯？” “没事。” 维拉打定主意以后绝不能惹夏清阳。 夏清阳表示有些悄悄话想对薛华说，维拉很有眼力价地离开了牢房，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夏清阳垂下头，拍拍薛华：“别装死，还有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薛华已经没骨气反抗了。 “第一基地在做人体试验的事，你知道多少。” 薛华脸色一变，移开目光：“什么人体实验，没听说过。” 夏清阳往手帕里倒了一抔白色的粉状物，递到薛华眼前。 薛华浑身一颤：“这是什么。” “这个叫‘噬心断肠粉’，如其名，沾之即死。我劝你别装傻，再装，我说不定会手抖泼出去。”夏清阳见他安静如鸡，于是发问，“你也在给第一基地输送异能者吧。” 薛华没想到她已经清楚到了这个地步，顿时泄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我也不清楚特别详细的内容，只是听说如果试验成功了，就能批量制造异能者，到时候想拥有什么异能就可以拥有什么异能。” 夏清阳点点头：“那关于丧尸实验呢？” “丧尸实验各基地都在做。谁不想消灭丧尸病毒啊，可是那种病毒的构成太复杂了，别说找到它的天敌，就连弄清结构都很难。”薛华嘀咕，“反正我们狂风基地还没做到这一步。” “就这些？” “就这些。” 夏清阳作势要泼，薛华手被绑着，只能努力往后蹭：“我真的不知道了。别看我是个基地领导者，但那些大基地的人都不带我玩的。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小道消息……” “说。” “我听说第一基地的人，在末世前就在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哦？” “还有个军方内部消息也可以告诉你，末世前一段时间，全国各地出现了不少奇人异事，所以有人推测，可能早在丧失变异之前，人类就已经有一部分进化出了异能。” 进化。又是这个词。 夏清阳想起了那个五级丧尸在航班楼里对自己说的话，不禁皱眉。 不过，薛华透露的这两点倒是有意思。 末世前就出现了异能者？第一基地末世前就在做实验了？ 这两点，结合夏清阳之前打听来的情报，很容易指向一个猜测——也许第一基地的那帮人，末世前就在研究人类进化的事情了，而且早已让很多普通人变成了异能者。但因为某些原因，不小心创造出了丧尸病毒，祸乱人间。 因为早在之前，米乐就告诉过她。灾难日那天，伴随着一场大雨，丧尸和异能者同时出现。这已经说明了一定问题：丧尸和异能者之间必然有联系。 只是是因为体质不同，所以淋雨之后，大部分人变成了丧尸，少部分人变成异能者。 因此，夏清阳才会顺理成章地这样猜测。 但是，这话是从薛华嘴里听来的。能当真吗？ 或许是真的，但他一定有所目的。 夏清阳勾起唇来：“你想引我去招惹第一基地的人？借刀杀人玩的挺溜啊？” 她也太敏锐了吧！ 薛华一抖，赔笑着死不承认，生怕夏清阳一个生气真的把那“噬心断肠粉”泼他脸上。 夏清阳不再理他，从牢房里出来，维拉见她手帕里有一抔白白的粉末，不由好奇：“这又是什么毒？” 夏清阳哦了一声，随手把粉末包起来扔进垃圾桶：“不是毒，就是面粉。” 要有那么厉害的毒，很多事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门还没关上所以能听见两人对话的薛华：…… 草！！ - 离开监狱前，夏清阳给牢头塞了两个奶油面包，十包方便面，请牢头忘了她们来过这里的事。牢头拍拍胸脯，自是答应。 送走了夏清阳，牢头回到牢房里一看，好家伙，这舅甥两个都瘫软在地上，没有明显外伤，但全都满脸生不如死，一副刚在鬼门关飙过车的样子。 真应了那句话，惹谁不要惹女人。 “操你妈！敢这么对老子，等老子出去，叫你不得好死！”薛浪怒吼。 牢头瞥了一眼他，嫌他呼哧呼哧骂得难听，于是又用臭袜子把他的嘴给塞上了。 清净。 薛华抖了抖，很明智地咬紧了牙关没有开口。 他忍，他不信单凭那些陈年老黄历似的罪状，她就真的能弄死他。就算有以往的罪状又怎么样，第一基地的高先生会保他的！ 等他离开这儿，哼哼，当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全都护犊子 维拉和夏清阳返回a区住处后，便寒暄分开。 维拉躺回床上，辗转反侧，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好像还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过了没多久，门又被敲响了。 “忘了什么东西吗？”维拉以为还是夏清阳，打开门一看才发现是安贵妃，“安小姐？” “嗯。”安贵妃在面对外人时都高冷得一批，“有事请你帮忙。” 对于安贵妃要请她帮什么忙，维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然而当她今晚第二次来到同一间牢房里，维拉依然不由感慨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夏清阳这个队伍真有凝聚力。 是的，安贵妃也是请她帮忙带路来找薛华和薛浪的。 维拉没有告诉安贵妃，刚才夏清阳也来过。她给牢头使了眼色，叫牢头也不要多话。 安贵妃没想那么多。 她的脑回路明显简单多了——她只是想来揍这两个王x蛋一顿。 白天人多，不好下手。所以半夜来。 没告诉夏清阳他们，主要是怕他们不同意。 半小时后。 把两人打得半死不活，肿成猪头后，安贵妃揉揉手腕，冷哼着离开了牢房。 维拉忍着笑，又塞给牢头两盒罐头，谢他放人进来。 “没事没事，就是不知道他俩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有这么多仇人。”牢头感慨。关键还都是女人。 “我也不清楚，不过罪名应该挺重的。”毕竟夏清阳拿了一本的新旧罪状走。维拉想想都忍不住笑，“如果有人问你他们怎么了，你就说是内讧互殴。” “明白。” 三人离开。 谁都没注意到，他们刚走，一道身影就从梁上翻了下来，落地时悄无声息，明显是个轻功好手。 牢里只点了一个烛台。昏黄的烛光映照出一张精雕细琢的面庞。 薛华趴在地上，苟延残喘间，看见了这人的脸，陡然睁大眼睛，认出了他是谁。 “你，你……” 雅婕妤轻轻一笑，蹲下身来，挑起薛华的下巴。开口，却是一道清朗男声：“已经有人收拾过你们了啊。啧啧啧，真惨。” “你是男……” “少说话。没听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吗。” 雅婕妤只是手腕稍微一动，那薛华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嫌吵，他还顺道点了两人的哑穴。 薛华痛得想打滚，但被雅婕妤按着，他不敢动，也说不出话，眼里溢出惊恐又可怜的泪花。 “肋骨断了五根，手肘、膝盖、小腿骨头都断了，不错，那蠢女人没留情。张嘴我看看，舌头呈淡蓝色，中毒，清阳也来过了？”雅婕妤三言两语就推断出了今晚的情况，不由低笑，“还挺热闹。” “唔唔唔唔——”薛华惊恐地睁大眼睛。 他很怕，太怕了。 之前那两个女人来，他都知道她们十有八九不会杀他，但眼前这个女人……不，男人，实在是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果然，不紧不慢地观察了一下安贵妃和夏清阳留下的痕迹后，雅婕妤眼睛微眯，一双魅惑如斯的眼睛，竟然一瞬间变成了紫色。 “死吧。” 雅婕妤俯身，将嘴唇贴近薛华的嘴，在即将触碰到时，用力一吸，那薛华的元神就尽数被吸入他的口中。 薛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舔了舔唇后，雅婕妤的目光又落在惊恐万分的薛浪脸上。 “啧，长得真丑。不过，算了，谁让那两个女人心软，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她们收拾收拾残局吧……噫，好难吃。” 雅婕妤蹭了下唇角，撇撇嘴，不是那么高兴地起身，清理掉所有痕迹后，丢下薛华薛浪两人的尸首，仿佛出入无人之境一般原路离开。 - 第二天，夏清阳听说薛华薛浪死在了牢里。 “据说是内讧，斗殴死的。”小雪蹦跳着特地来通知四人。 夏清阳以为是自己逼他们两人互相揭发罪行，导致了两人内讧，于是望天。 安贵妃认为是自己下手重了，致使两人不治身亡，于是看地。 雅婕妤优雅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悠哉地把玩鞭子。 唯一的铁好人殷皇后最为震惊：“死了？也、也好，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出去害别人了。不过，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会不会给叶将军添麻烦？” 其实她主要是担心叶将军会给夏清阳添麻烦。 然而她这个问题在夏清阳几人听来，那就和我们中出了个叛徒没什么区别。 三人的目光投过来：你还想让他好好查查昨晚的情况是怎么着？ 殷皇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茫然回视。 小雪没看出他们的暗流涌动，摆摆手：“不会。将军说有人往他办公室门缝里塞了封举报信，里面罗列了薛华诸多罪行，他是罪有应得。” “那就好。”夏清阳点点头。 还好她没耽搁，把笔记本里记下的罪状整理出来之后，趁早送去了。 根据她昨晚听到的那一条条他们自己承认的罪行，这两个人绝对死有余辜。 门忽然被敲响，是周全：“夏小姐，有空吗，首长叫你去一趟。” 夏清阳：“好。” 殷皇后起身望来：“用我们陪你去吗？” “不用。” 夏清阳安抚地冲几人笑笑，跟着周全离开。 只应对叶蕴和，她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三位娘娘出马。等其他基地的领导者都知道消息时，再请皇后他们出山不迟。 何况今天叶蕴和要找她聊的主要话题，未必是控制丧尸的事。 一路来到叶蕴和办公室。 夏清阳发现这第二基地的确比天火基地阔气得多。领导者办公室都大那边两倍。 她坐在沙发上，等着周全给她倒了一杯茶之后，端起来抿了一口。 叶蕴和又批了两分钟文件，才放下笔，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夏清阳想起身问好，叶蕴和比了个手势，叫她坐下了。 “昨天休息得怎么样？听说你们住在a区。” “对。周秘书说要给我们另找住处，但我觉得a区就挺好，不用特地麻烦了。” “嗯。”叶蕴和看了站在一旁的周全一眼。周全立刻领会，接下来的内容不是他该听的。 他离开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吊坠的故事 叶蕴和见夏清阳看着门的方向，不由舒展眉头：“今天叫小夏你来，是有些重要的事要说。” 夏清阳马上端坐姿态：“将军请说。” 叶蕴和轻叹一口气，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摸出那个吊坠：“一来，是想问问你，关于那孩子的近况，当真什么都不清楚对吗。” 夏清阳默然了几秒，缓缓道：“抱歉，叶将军。昨天在车上我说了谎。当时人多口杂，我担心这件事叶将军不想被别人知道，就没有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叶蕴和眼里迸发出光来，就像绝境里抓住一根浮木的人：“你果然知道些什么，快，快告诉我，那孩子怎么样了？” 隐去有关游戏的部分，夏清阳把前因后果给叶蕴和讲了一遍。 叶蕴和越听脸色越白，到最后甚至拿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夏清阳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对方。 讲完后是长久的沉默。 最终，叶蕴和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这辈子我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他母亲。” 叶蕴和不是一个很擅长讲故事的人，但他给夏清阳讲了许多。 年轻的时候，叶蕴和在警局工作，有个甜美的未婚妻。 结婚前，他被征去带队缉毒。 为了保护缉毒警官和他的家人，警官的所有生活痕迹，包括他整个人的存在，都会被刻意抹去。 那段时间无论是谁都联系不到叶蕴和，不知道他是活是死，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一样。 三年时间过去，叶蕴和圆满完成任务回来了，才得知他的未婚妻给他生了个儿子。 儿子如今两岁大，但未婚妻在半年前已经嫁给了另一个对她好的人。 叶蕴和很愧疚，没有打扰他们。 就这么过了五年，叶蕴和同未婚妻联系了几次，被允许偶尔看看儿子。 吊坠照片就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拍的。 叶蕴和很严肃也很凶，儿子其实不太喜欢他，至少叶蕴和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从儿子那里听说，未婚妻的丈夫对未婚妻、对儿子都很好，也就放了心，又一次投入了工作。 然而一段时间后，他完成了另一个艰难任务回来，才听说毒枭报复缉毒警，不知怎么得知他有个儿子，就给他的儿子下了毒。 幸好救治及时，没死，只是精灵可爱的小男孩从此变成了一个精神失常的智障儿童。 儿子精神失常后，未婚妻的现任丈夫抛弃了母子二人。 未婚妻走投无路，想求助叶蕴和，但当时叶蕴和在出任务，没能找到他人。 未婚妻自杀了。 “后来，我给儿子雇了最好的保姆，找了最好的住处，但我还是很少回去陪他。末世爆发的时候，我远在千里之外，也没能陪在他身边。”叶蕴和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忏悔，又似乎在消化这些回忆，半晌，他抬起眼来，“谢谢你小夏。谢谢你最后让那孩子吃了顿饱饭，给了他温暖。大概就是因为他能感觉到你是个好人，所以才把这吊坠交给你。” 夏清阳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她的身份，似乎什么都不该说，而且她也不擅长处理亲子关系。 “末世之后，将军没去找过他吗。” “找了。但没能找到，那时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我当时事务缠身，只能回来，托那边天火基地的人再帮忙找找。” 提起天火基地，夏清阳就气不打一处来：“将军知道，天火基地的上一任领导者郑向文，下令轰炸了整个栾州市吗。” “什么时候的事？”叶蕴和一惊。 夏清阳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郁气。 她不想说什么了。 站在她的视角，叶蕴和是个好官，但他绝不是个好父亲，甚至不如一般的父亲。 也许他觉得自己是太过繁忙，分身乏术，才不得不忽略了孩子，但本心是深爱着那个孩子的。 可惜在夏清阳看来，他对孩子的爱远不如他自己想象中多。 否则他会一点都不关注栾州市的情况吗？栾州市将近三周前就被夷为了平地，他却丁点没听说，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不过短暂的气愤后，夏清阳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出离愤怒了。 一涉及到这种亲子之间的问题，她的情绪就很容易起波动。 她深呼吸，以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原本就与她无关，将吊坠交给叶蕴和之后，也算了了和那疯男人托付给她的意志。 况且叶将军与她说这些，本质上也是在忏悔自己给儿子的关心不够。 只是对夏清阳个人来说，如果是迟来了这么久的父爱母爱，可能还不如不来。 “叶将军，还有件事，我昨天在卡车上没有说。”夏清阳调整了心态。 叶蕴和还沉浸在回忆里，乍一听夏清阳挑起别的话题，还怔了一下：“你说。” 夏清阳把五级丧尸的事如是这般说了一遍。不过她没有说那丧尸突然抱她的事情。 毕竟那实在太诡异了，夏清阳就权当它是想恶心她没恶心成。 她见叶蕴和的表情从严肃，变成凝重。听到最后，他一言不发地起身，飞快地打了几个电话。 很快，周全从外面进来，更为详细地向夏清阳询问了一遍五级丧尸的情况。 眼看着周全和叶蕴和团团转地忙了半天，夏清阳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先告辞比较好时，叶蕴和终于想起了她：“抱歉小夏，这件事的影响很大，所以我需要详细记录，以便转达给其他基地的领导者，让你等久了。” “没事的叶将军。” “嗯。说起来，你将我儿子的吊坠送来，我还没有给你准备谢礼。还有你昨天救了我们一车人的性命，我也说要给你备礼来着。”说到这个，叶蕴和的神色就轻松了一些，“有什么想要的吗？尽可提出来。” 夏清阳也没推诿，想了想说：“我想要一些报纸或者杂志。” “什么样的报纸杂志？” “五年内的吧。我听邻居说，末世爆发前，有段时间内经常有奇闻异事发生，我对这种事情一直挺感兴趣的，就想没事找来看看。” 夏清阳这个借口找得很蹩脚，不过她有【信服】效果加持，叶蕴和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个容易。还有吗？你大可不必客气，尽管提。” “有。”夏清阳笑了笑，“我想要车。越野车，或者房车。最好能再帮我稍微改造一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各方反应 “嗯？”叶蕴和还真没想到夏清阳会有这个要求，“你要改造成什么样的？” “就是车的外壳造得厚一点，抗击能力强一点。” “这个容易。” “房车的话要能住4人的。” “可以。” “可用空间四十平米以上，最好能做饭，有独卫。” “你还真不客气。”叶蕴和笑了，“行，都能给你办到。” 夏清阳眼睛一弯。 这可是他不让她客气的啊。 她当然知道，照她说的要求来，这两辆车都得上百万起步，加起来就是两三百万。 放在上辈子也就只敢想想的多功能宝贝车，现在有机会，她当然想争取一下。 最关键的是，有了房车以后，她和三位娘娘就不用再住基地的房子了。 住别人家的房子总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说话不自在，做饭不自在，吃点零食好吃的更不自在。 要是住自己的房车，她们在里面天天轰趴蹦迪都没人知道。 “越野车和房车都能给你弄来，就是要多等几天。你不急用吧。” “不急不急。” “嗯，那我这边还得整理一下五级丧尸的事，就不久留你了。” 夏清阳微微有些惊讶：“叶将军不问我异能的事吗？” 本来她来的路上都做好被盘问的准备了，结果叶蕴和居然绝口不提，她着实非常惊讶。 就在夏清阳即将进行一些无端的恶意揣测时，叶蕴和坦然道：“人还没齐，等他们来了再问也来得及。” “他们是谁？” “其他基地领导者。” “啊？这才刚过一天，其他基地领导者就听说这件事了吗？” 夏清阳还以为最快也得几天后。 毕竟不是所有基地都像第二基地和狂风基地那样，距离这么近。 也不是所有基地都像天火那样，拥有大飞机。 比如第二基地和第一基地之间，就有将近四千公里路程。不眠不休轮班开车，也得两三天时间才能到达。 叶蕴和一看夏清阳，就知她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他讳莫如深地道：“第二基地里的探子是很多的，就像我也会安排人到其他基地去注意动向。” 探子要传递消息，总会有一套隐秘又快捷的办法。 夏清阳：…… “不急，算算时间，最晚明天，他们就差不多都能到了。”叶蕴和眼里有着淡淡的无奈，“你这异能怪厉害的，所以我猜各基地来的人物，不是一把手，就是二把手，反正都是老狐狸。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提前跟你打招呼，叫你只留在我们第二基地帮忙，那几个老家伙也不可能同意。” 因此不如等大家一起来了，直接开诚布公地坐下聊？ 夏清阳觉得有点意思，她可以提前回去告诉三位娘娘，一起准备准备。 - 与此同时，第二基地出了两个贼 b异能者的消息很快传开。 不仅第二基地内部，其他基地里，比较有能力的人都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们不一定会注意天火基地事件中的夏清阳，但这一次，足足一万只丧尸，同时控制，顿时让一些人心里打起了算盘。 - “你说一个叫‘夏清阳’的人，拥有一次控制一万只以上丧尸的异能？”矮个子独眼男人微微眯眼，咀嚼着这三个字，“夏清阳……” 有人问：“怎么了黑哥，你也觉得她是玩家？” 独眼男人抬了抬眼皮，还没回答，他身边的丸子头姑娘便啊了一声，眼睛瞪得浑圆：“是不是那个夏清阳？就是杀了慕容松的那个？！” 众人深吸一口气，都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是她？！” 他们是寒冰小队。 准确来说，是寒冰小队b区总部下属的四队。 近日，寒冰小队在b区闹了个大新闻。由慕容松队长率领的三队，险些在一个副本里全军覆没。唯一从中活命的黑哥，也永久性地瞎了一眼，任何药水都无法复原。 本来下副本生生死死很正常。 但让人很难相信的是，那是个e级副本。 是的，就是那个哪怕让新人进去，想死都难的e级副本。 据黑哥说，凶手是一个叫“夏清阳”的玩家。 黑哥回忆，当时慕容松带着小队里的其他人，按计划炸了大楼，把夏清阳一个人留在了35层以上。而他负责在楼下接应。 没想到他等了又等，没等来自己的队友，反而听到了夏清阳平安下楼的消息。 当时他就觉得不妙，驱车想跑，但却遭人暗算。那暗算他的人极富战斗经验。他虽然侥幸逃命，可还是瞎了一只眼睛。 根据黑哥的描述，寒冰小队查了一个月，也没在abc区找到夏清阳这么一号人物。 一人团灭整个b区小队的玩家，怎么可能排名那么靠后？ 寒冰小队不信邪，继续搜寻，顺便把黑哥编入了四队，安排四队在这个时间进入副本—— 结果黑哥中大奖了。他居然连续两次副本匹配到夏清阳。 这是老天在给他机会报仇吧？ 黑哥当然把偷袭的锅，也一并扣在了夏清阳等人的身上。 他怎么可能想到，连单星塔上那四人都不是夏清阳亲手杀的。 她甚至都没看清那几人的脸！ 四队和三队关系一向不错。眼下，黑哥又向他们保证，他只要夏清阳几人的人头，报仇后得到的所有道具、宝物全给四队。 四队当即拍板，和黑哥一同筹划起了该如何致夏清阳小队于死地。 - “夏清阳，控制系玩家么。” 浑黄污浊的河流旁，穿着生化防护服的年轻男人听到这则消息，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他精细而准确地用仪器收集了一些溪水，分析出里面的成分后，低头在本子上记录。 “队长，咱拉拢她吧。”男人身后，是个有些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她紧跟在男人身后，男人走一步，她就跟一步，“或者雇她来给咱们当保镖？” “哈？” “我实在撑不住了嘛！每天都有那么多丧尸要打，昨天还碰到一个会精神攻击的。队长你知道我最不擅长抵御精神攻击了，要不是用掉一个保命道具……” “嗯，雇吧。” “我差点就回不来……哎？队长，你同意啦。” “同意啊，只要人家愿意屈尊来给你当保镖，我有什么不同意的。” “……” 小姑娘被她家队长的阴阳怪气噎得直翻白眼。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各方反应2 “那，那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多给她些好东西，她说不定就愿意了呢。” “每个控制系天赋的玩家，都是那眼睛长在脑瓜顶上的。你能拿出什么她看上的好东西来。” 男人一直没停下手头的动作，也没扭头看小姑娘一眼。 他边说边走着，每各一百米都会进行一次采集、分析、记录溪水这一套流程。 小姑娘嘟囔道：“这不是有队长你嘛。你做的那批新傀儡可是ss级的，放在a区都有人抢着要，她又是控制系天赋，肯定很需要傀儡。” “哦，你这是把心思打到我身上来了啊。”男人推推防护镜，似笑非笑地看了小姑娘一眼，“之前是谁说，保卫工作都她来，我只需要专心完成任务的？” “哎呀，队长你最好了嘛。” “行吧。”男人转过头，重新投入分析河水的事业，“过两天去会会。” - “夏清阳是吗，确定是控制系玩家？没听说过啊，难道是新人？” “管她是新人旧人，当面问问不就知道了。” “拉拢她？” “肯定得拉拢啊。而且咱动作必须快。我听说咆哮孤狼、小熊奶酪他们都在这个副本里，他们知道了肯定也得出手。这回不能叫他们抢先了，你看看，咱都因为没有控制系异能者吃多少亏了。” “那她要是已经有队伍了呢。” “有队伍了，咱们也能跟她做笔交易嘛。我听说她的天赋是通过声音施展的，录音也行。” “我去，作弊吧这天赋！为啥我没有这么挂逼的天赋啊！” “冷静，准备点上档次的道具吧。就算拉拢不成，能跟人家交换点录音，咱这次副本也能平安过了。半小时后，咱们就出发去第二基地。” “我好酸好酸好酸……” - 李王坐在第一基地集市内的一个简易茶棚下边，慢慢地喝着茶水。 今天基地里到处都在讨论一个叫“夏清阳”的异能者，说她能同时控制一万多只丧尸。 集市人多，议论得尤为热烈。 李王听着那些越传越玄乎的消息喝完了一整壶茶，放下茶杯，随手擦了下嘴角。 能控制丧尸，难怪她还活着。 挺好。 好人就该有好报。 李王在桌上留了一包饼干当茶费，背上枪离开。 老板收到这桌的时候，看见整整一包饼干，顿时欢天喜地得跟什么似的。 但他攥着那饼干仔细一回忆，却发现自己竟然丁点都回忆不起坐在这里喝茶那个人的长相了。 - 且不论 pc听说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玩家们的反应都很一致。 除了和夏清阳等人有仇的寒冰小队之外，其他小队第一反应都是——快，把人拐走！ 控制系玩家很少见，而且稍微厉害点的，都能自成一个军团。不管放在哪个小队，那都是宝贝疙瘩似的存在，绝对会用最好的资源倾注。 这次的副本里只有一支a区小队。 风云小队。 带队人正是顾司南的好友，那个黄发青年，苏权。 “苏哥，听说了吗。第二基地有个叫夏清阳的，似乎是控制系玩家哎。” 急速行驶的越野车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把他毛绒绒的脑袋伸到两个前排座位之间，有些兴奋地看着副驾驶的苏权。 苏权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随口敷衍。 金发少年也不气馁，依旧热切地道：“这人我之前没听说过，估计是个还没被各家发现的新人。咱们要不要出手？” 这时，坐在后排的另一个少年不屑地切了一声。 他高束着长发，一身古代少侠的打扮，脸上写满了臭屁：“一个控制系天赋的玩家，也至于这么激动？” 金发少年：“至于啊。我听说她能同时控制一万多只三级丧尸呢。” “那又怎么样。你认识的a区控制系异能者还少吗？他们个个都能控制几十，上百万只丧尸。要进风云小队，你觉得她够格吗？” 金发少年明显不同意束发少年的说法：“洛洛，每个控制系玩家难得的，哪怕她不能进总部，也可以让她去b区c区分部嘛。” “传言不能尽信，你怎么知道那一万只不是以讹传讹吹出来的。” “那你怎么知道一万只不是真的？”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驾驶座上那个戴墨镜男人终于开口了：“可以递个信儿问问。不过咱们这趟副本的主要目的还没达成，你们苏哥肯定没有心情关注别的。” 金发少年哦了一声，乖乖坐回位置上。 有关夏清阳的话题戛然而止，只在风云小队内部收获了不到三分钟的注意。 墨镜男人余光瞥了眼苏权：“怎么了，不是你提出要来偷偷找南哥的吗。这才几天，怎么就消沉了。” 苏权深深叹了口气，揉乱自己那一头黄毛：“找不到呀。” “确实，我怀疑岔劈了，咱们可能根本没和南哥传进一个副本里。不然以南哥的实力，在这个副本里的话，早就冒头了。” 苏权耷拉下脑袋，像只垂头丧气的大金毛：“也可能是我不了解南哥了，看不出哪个 pc是他。” “别这么说，你和南哥是一起从e区一步步走到a区的，你是最了解他的人啊。” “不，我早就看不懂南哥了。” “……” 墨镜男看着“大金毛”蜷缩着身子，把脸埋在膝盖里，忍了半天才没叫他把脚从自己的车座上拿下去：“话说，你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偷偷来找南哥啊。南哥不是从得到那个【夺舍】技能起，就不让我们跟他一起进副本了吗。” “可我觉得他变了啊。”苏权抬起头来，有些期冀地道，“从上个副本里出来之后，南哥好像就哪里变得不一样了，有点点以前的感觉了，也更亲近人了。” “我怎么没觉得。”墨镜男说。 “我也没发现。”金发少年举手。 “你走火入魔了吧。”束发少年同上。 苏权很是感慨地叹了口气，脸上竟然多了几分满意：“看来就算南哥变了，我也是最了解他的人。我是正宫，尔等终究为妃。” “我呸。” 三人一致tui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 做个交易 第二天，夏清阳清早起来，刷牙洗脸，又给刚醒的贵妃娘娘也倒好水，之后推开门，迎着阳光抻了个懒腰。 她还没把自己管叶蕴和要了两辆车的事告诉三位娘娘。她怕万一出什么变故，让娘娘们白期待一场，所以准备等车来了，再给她们一个惊喜。 自从进到这个副本里，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舒适过。 娘娘们都平安无事地找到了，四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而且各有一番长进，都有了保命的能力。 接下来，他们只要再待上一个月，就可以完成主线任务，随时离开副本。 夏清阳调出任务详情界面。 主线任务存活60天，后面多了个（23/60），这证明他们已经在副本里度过了23天。 而支线任务的四条仍然都是灰色的未完成状态。 现在有了【言出法随】技能，想来再过29天，她又可以复制一个别人的天赋，到时候就可以完成亲手杀死3000只丧尸的任务了。 至于其他支线任务，虽不能强求，但她会努力试试。 迎着阳光拍了拍脸，夏清阳回到房间里，坐在桌旁，拿出了一沓裁剪好的报纸。 叶蕴和手底下的人办事速度很快，昨天上午她刚和他提过报纸的事，晚上的时候，就有人给她送了这些过来。 全是裁成一块一块的纸片，显然是为了方便她阅读，所以办事的人直接帮她把报道“奇闻异事”的部分剪下来了。 这可给夏清阳省了不少力气，她从维拉送的那堆物资里翻出了一管胶水，一个大笔记本，然后一边阅读，一边把她觉得有用的纸片粘在笔记本上，做了个新闻手账。 安贵妃在旁边看她弄了一会，觉得无趣，于是打着哈欠又躺回了床上。 雅婕妤和殷皇后醒了之后，先后都来到这边。 殷皇后一见夏清阳在忙活，于是坐下来问了她怎么弄之后，陪她一起忙了起来。 雅婕妤懒得动手，就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涂指甲油。 殷皇后伏案弄了一会，觉得眼睛花，她抬起头来挤了两滴眼泪润润眼，低头见夏清阳还在认真读着，不由问：“你确信丧尸病毒爆发的真相，就藏在这些新闻里面吗。” 夏清阳拿过胶水，把手里这张贴在笔记本上：“也许呢。如果真是实验导致了普通人变成异能者，那这些报道里肯定会有端倪。”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夏清阳犹豫一会，才道：“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 夏清阳摇摇头，觉得自己说不太明白。 她挑出来的这些，都是说人跑步速度奇快，或者力大无穷，一掌拍碎一张桌子这种报道。毕竟这种新闻主角，很贴近夏清阳认知里的力量或速度系异能者。 她原以为，所有这些事情发生的地点，都会围绕着某个特定的省市，也就是那个实验所在地。 然而奇怪的是，事实上，这些奇闻异事的发生地分散在全国各处。 夏清阳的眉头拧了起来，觉得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不待她想清楚，门就被轻轻叩响了：“清阳，在吗，我是维拉。” 夏清阳招招手，把桌上的笔记本、胶水、报道纸片全都收进空间，然后随便拿了一些其他零食出来，摆在桌上，这才去开门：“维拉姐。” “哎，都在呢？” 维拉一探头，就看见四人全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 夏清阳请她进来，然后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默不出声的高隐。 拖了两把椅子过来请他们坐，夏清阳又顺手拿桌上的零食来递给他们，维拉连摆手：“我们吃过了，不吃了。过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邓兆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不用担心他会再来骚扰你们。” 夏清阳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邓兆是“老板”的真名。 她笑着点头，敏锐地察觉到，维拉他们来，不仅仅是想说这件事情。 事实也的确如此。 夏清阳前天在广兰机场大显身手的事情，已经在全基地传开了。 小熊奶酪自然也听说了前天的情况。他们在基地认识的人不少，对情况了解得更加透彻，所以这不就坐不住了么。 这次他们不仅是来向夏清阳递橄榄枝，也想让另外三位娘娘考虑一下加入他们小熊奶酪。 不过不是b区总部，而是c区分部。 夏清阳四人对视一眼，询问了加入之后的具体职责和收益后，委婉地表示需要再考虑考虑。 维拉也爽快地答应了，并没逼迫。 “说起来，今天过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维拉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听说你的控制能力，通过录音也能施展，是真的吗。” 夏清阳知道这点瞒不住，也没有什么隐瞒必要，爽快地点头：“是，不过有一定限制。” “什么限制？” 夏清阳如是这般地，把录音只能使用三次、控制对象有可能摆脱控制这些，细细地告诉了维拉。 维拉拍了拍夏清阳的手背，告诉她这很正常，天赋的强大是有上限的，游戏也有平衡之法，能用三次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姐也不跟你兜圈子。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想跟你做个交换。”维拉总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说“交易”有点不太好听，于是用了“交换”这个词，“你看能不能录一些指令给我，然后我们这边会给你足够的报酬。” 夏清阳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但是我手里没有录音设备。” “我们有。” 见夏清阳松口，维拉长出一口气，甩甩手，从空间里拿了几块鹅卵石大小的黑色石头出来，给好奇的夏清阳四人介绍。 “这叫记忆石。系统商城里5000金币一块，可以记录声音和影像，每块只能使用一次，录下来的音像不能替换，不过可以反复播放。只要像这样，攥在手里，心想着开始记录，就可以录音了。” 夏清阳试着拿了一块在手心，一点都不凉，温温的，很圆润。 “这里有五块记忆石，也就是能录进五条命令，而我这边可以使用十五次。”维拉问她，“你有什么想要的道具吗，只要我有，都可以交换给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她要发财了 夏清阳知道，维拉就算拿了她的录音，也不可能去控制玩家或者 pc，最多只能控制丧尸。 所以这笔交易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风险，而且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完全是零成本。 夏清阳觉得自己打开了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还有这种发家致富的手段？ 不过她有点估量不好这一条录音的价值是多少。 要多了吧，不好，要少了吧，不合适。 所幸几番接触下来，夏清阳也相信维拉几人的人品。 就算是为了和自己这边搞好关系，他们也不可能会故意压价，占她这点便宜。 于是她想了想，提道：“维拉姐那里还有闲置的空间储物道具吗？” 维拉看了高隐一眼，高隐道：“可以匀出两个来。但是空间都不大，只有五十立方米左右。” “可以。”夏清阳连点头。 高隐也不拖沓，直接从左右手上各摘下一枚戒指，推到夏清阳眼前，告诉她这戒指可以根据人手指的粗细收放大小。 夏清阳试戴了一下，检查过没有问题后，摘下来，递给坐在床边的雅婕妤和殷皇后。 两人明显有些惊讶。 清阳索要这随身空间，竟然是要送给他们的吗。 可这分明是她用自己的天赋谋来的福利。 “清阳……”殷皇后推了不想收。 夏清阳笑笑，直接拉过她的手，帮她戴在了食指上：“拿着吧。如果下次再不小心分开，咱们每个人都有空间存放物资，彼此也不至于太担心。” 殷皇后有点鼻酸，没有再推辞，而是下决心以后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分享给夏清阳。 雅婕妤也微微动了动眉毛，自己给自己戴在了中指上。对着阳光一看，还挺别致。 看着雅婕妤拿到的空间比自己大，安贵妃心里泛起一股莫名奇妙的酸意。 不过她转念一想，当初夏清阳为了救她，可是直接用掉了一个保命道具，这股酸意便稍稍淡去，变成了莫名其妙的洋洋得意。 一连三条经验值上涨的系统通知划过，夏清阳有些讶异。 雅婕妤和殷皇后会觉得感动她理解，那这第三条经验值是从哪涨的？ 日常懵逼jpg。 维拉微微咬了咬嘴唇，觉得单给两件空间道具，就换十五次控制能力，好像有点太欺负人了。 对b区玩家来说，空间储物容器算不上稀罕的东西。 要说上万立方米的空间可能很稀罕，但五十立方米，就跟蚊子腿儿差不多大，装不了什么东西，拿来做交易筹码，维拉自己都不好意思。 想到这，维拉也不迟疑，痛痛快快就说了出来：“你这能力很难得，估计其他玩家听说了，也会想过来和你做交易。为免你到时候被那些猴精给骗了，姐告诉你，你这一道命令，用好了甚至可以杀死几万，几十万丧尸，还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命。所以两个这么小的储物空间肯定是不够的，你怎么着也得照着那种稀有道具要啊。” 想想也是，上次光是救了华安，维拉就给了夏清阳一个二百立方米的储物容器，和一大堆物资。 这次夏清阳答应维拉的是五道命令。 五道命令能用十五次，至少可以保好几次命。 这里面的价值是很大的。 再进一步地想，目前她的【忠诚】效果，还在随着升级而提升。以后【忠诚】如果能到影响玩家或者 pc的程度，那她的一条命令，其价值没准就完全不可估量了。 “稀有道具都有什么？”夏清阳很诚恳很有求知欲地发问。 很久之后，当产自夏清阳之手的一块记忆石，在b区拍卖场炒出天价的时候，哪个玩家能想到，他们的清阳大师，还有萌萌地问别人这个问题的一天。 维拉噎了一下。她怎么忘了，面前这个小姑娘，还是个刚完成过一次副本的纯新手玩家。 她下意识地看了高隐一眼，只恨自己怎么带的是这么个闷葫芦出来。 要是华安那个大话唠在这儿，哪还用得着她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解释。 “这可就多了。无限求生游戏里的道具五花八门，包罗万象。按理来说，应该根据你自己的天赋搭配道具，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但比较通用的是保命道具，大容量随身空间，稀有武器，技能卡之类的。哦对，还有各种恢复药水，治疗药剂什么的。我这就有不少，你要吗。” 这时，夏清阳察觉到殷皇后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不禁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殷皇后这是担心她嘴快答应了人家。 夏清阳哪里能忘呢，他们队伍里可是自带一位超全能医师。 “药水药剂就算了，不过如果有这几种草药的话，有多少我都收。” 夏清阳从空间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维拉。 纸条上写着的，正是在上个副本里，她想帮银皇后买，但没买全的那几种草药。 18种里，她跑遍全市的药方，也只找到了13种，还剩5种没有找到。 维拉拿到手，十分遗憾地告诉夏清阳，她也没听说过这几种草药，不过可以帮着留意一下。 夏清阳谢过，又想起一事来。 维拉说，要根据自己的天赋来搭配道具。这正好让她想到了，她那个【言出法随】技能，是要通过念动天赋的名称来使用的。 可她到目前为止，也只知道自己小队这几人的天赋名称，外加李妍的[侦查]。 如果要用好【言出法随】这个技能，把这个技能的潜力发挥到极致，她就必不可少地要大量收集其他人的天赋名称，以及其效果。 “维拉姐可以给我一份常见天赋的介绍表吗，包括天赋名字和大致效果就行。”怕维拉会觉得异样，夏清阳补充道，“当然，你们的天赋不用写在里面。主要是我觉得，要想尽快适应这个游戏，就得多了解其他人的能力。” 维拉扑哧一笑，爽快地点头：“行，这有什么的。你的想法是对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样，不光是天赋，这游戏里大概有什么样的技能卡，道具，稀有武器，我也叫华安那小子都写下来给你。” 维拉没说出来的是，这样也能方便夏清阳狠狠宰其他队伍的玩家一顿。 别人吃亏了，她维拉不就赚到了嘛，哈哈。 第一百七十章 形势严峻 “谢谢维拉姐。” 夏清阳大喜。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她正愁自己对游戏里这些道具啊技能啊没有一个系统的认识呢，维拉就给她送了份大礼。 谈完报酬，夏清阳拿起记忆石：“维拉姐想让我录什么？” “五块记忆石，我想让你分别录这几句话……”维拉一一告诉了夏清阳，夏清阳便明白，他们果真是想拿录音去对付丧尸。 这五句话，基本都是让丧尸自己送死或互相残杀。 她有些不解：“以维拉姐你们的实力，对付那些丧尸应该很轻松吧。为什么还要用录音这种办法呢。” 维拉很无奈：“你可能还不知道。从前天开始，外面游荡的三级丧尸数量就突然变多了，其中还有很多四级丧尸。这里是b级副本，每个四级丧尸的身体能力差不多都能赶上一个不错的c区玩家，难缠得很。” 夏清阳连忙提前告知她：“我的天赋只能控制三级丧尸。” “我听说了，没事，我们就是想拿来对付三级丧尸的。”说到这，维拉掐起腰来，有些气愤，“那些丧尸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跟通宵研读了兵法似的，三级丧尸也能凭借数量和阵型把我们压制住。用你的录音控制了三级丧尸，我们打四级丧尸也更能好打一点。” 夏清阳想到这个，心下不由得一动：“你是说，那些三级丧尸的行动开始变得有章法了是吗。” “对啊。” 夏清阳觉得维拉人很不错，投桃报李，自己也可以提前点告诉她五级丧尸的事。 于是夏清阳把五级丧尸的出现告知了维拉，又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五级丧尸有精神控制的能力。说不定现在的三级、四级丧尸背后，都有五级丧尸在操纵它们的行动。” 维拉听着，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清阳，这对我们非常有帮助。” “维拉姐也帮了我很多。” 随即，维拉叮嘱夏清阳，下次如果遇到五级丧尸，一定要尽全力逃脱，不能硬战。 如果没有守护精神领域的道具，玩家就会在受到外来的精神攻击时，受伤甚至死亡。 “高隐，来帮清阳看看，她的精神领域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维拉一脸严肃地让出了夏清阳对面的位置，由高隐坐下，伸出一只手来抵在夏清阳的额头上。 这下不仅是夏清阳，连三位娘娘都紧张地凑了过来。 高隐按住夏清阳的肩膀，连续跟她说了几声“放松”，这才成功发动天赋，帮夏清阳检查了她的精神领域。 检查完，高隐面上露出一丝古怪。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殷皇后有些担忧地问道。 高隐点点头，又摇摇头：“夏小姐的精神领域的确在近期受过伤，但已经被治愈了。” 已经被治愈了？ 维拉一愣，问夏清阳：“你这两天有遇到过精神治愈类天赋的玩家吗，像高隐这样的。” 高隐补充了一个条件，以启发夏清阳的记忆：“据我所知，大部分精神治疗类能力发动时，治疗者都需要和受伤者保证一定的肢体接触面积。” 原来高隐的天赋，是能够治愈人的精神领域。 夏清阳摇摇头。从前天到今天，她没印象自己遇到过什么别的玩家。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夏清阳突然间想起那个五级丧尸后来的眼神，和那个拥抱。 好像的确，在那个拥抱前后，她的情绪反差极大。 她本以为自己在濒死后产生的情绪波动，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但那么情绪失控的时候，在她身上很少见，极其少见。 反而是被抱了那么一下以后，她冷静下来了。 不对，这太荒谬了。 夏清阳把这个不可能的可能从脑海里甩了出去，笑自己想太多。 “不管怎么样，没事就是好事，也许那个丧尸的精神力本来就没有给你造成伤害。”维拉拍拍夏清阳的脑袋，安抚了她一下，“精神领域一定要保护好，那里受了伤的话，要自愈可是很漫长的。” 夏清阳郑重点头。 - 维拉和高隐回去后，夏清阳又做了会手账。 没多久，周全就来找人了，说是几个基地的领导者来了，想见见夏清阳。 这场硬仗终于到了眼前，三位娘娘自然也都跟着一起去了。 四人做好面对腥风血雨的准备，然而到了会议室才发现，气氛比想象中和谐很多，只是和谐中透着一股凝重。 向早早在场的叶蕴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凝重的原因。 已经到场的中小型基地有七家，加上两个大型基地，就是九家人坐在这里。 按理说全国基地共有十二家。 至于剩下的那三家。 不是他们不想来。 而是他们来不了了。 是的，这三家中小型基地被丧尸攻破了，在这短短三天之内。 三天前，丧尸分批、大批地袭击了所有基地，其中不乏三级乃至四级丧尸。第二基地很幸运，是一辆卡车小分队遇见了袭击他们的那波丧尸，并且车上有个夏清阳，这才把丧尸截在了广兰机场。 但那三家中小型基地没扛过去。 形势真的很严峻。只能说留给人类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由不得基地与基地之间内讧矛盾。因而今天这场会议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趁这个难得聚首的机会，大家一起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在那之前，先要聊明白夏清阳这个绝版异能者的归属问题。 基于以上原因，这场会议进行得意料之外的顺利。 甚至在夏清阳提出，不会长留在任何基地时，这些基地领导者都只是小小骚动，而没有问原因。 他们只关心，夏清阳的异能是不是真的可以通过录音方式施展。 “可以。但是有三条限制。” 一，每条录音只能用三次。 二，丧尸很容易摆脱控制。 “第三条是什么？”叶蕴和问。 “我的异能，每天只能施展二十次。也就是说，每天只能录二十个音频。”夏清阳淡淡道。 在座参会者一片哗然。 夏清阳给了他们议论和接受的时间。 她就静静坐在座位里，等着他们消化完。 二十次，这是她和三位娘娘商量好的说法。 当然是假的。 她的【忠诚】是效果，不是技能。 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也没有冷却时间。 但她自认不是救世主，也不喜欢“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 她觉得这句话在某些情况下是对的，但在某些情况下有种道德绑架的嫌疑。 第一百七十一章 唇枪舌战 换句话说，可以帮，但基于她对人性的了解，不能无节制的帮。 她需要给叶蕴和这种人划一个警戒线在那里。 告诉他们，她的付出是有数的。 不然她有理由相信，他们真的不会跟她客气。她很可能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不剩任何休息和自由的时间。 而一旦有了次数限制，她每天只需要录下二十个音频，没有任何负担。 不仅如此，这些领导者还需要为了这“限量”的音频展开激烈竞价。 饥饿营销就是这么个道理。 夏清阳的【信服】效果一直在发动中，所以倒是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说法。 他们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并询问了很多类似“最多能控制几级丧尸”，“有没有控制数量的限制”这种问题。 夏清阳一一作答。 在听说录音只对三级及以下丧尸有效时，几乎所有参会者的眉头都皱了一皱。 但在夏清阳表示，她的能力没有控制数量限制时，他们的目光又都炽热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漫长而激烈的“竞价”环节。 夏清阳荣誉退场，牙尖嘴利的雅婕妤登场。 有基地妄图针对“录音只能控制三级以下丧尸”这一点进行压价，雅婕妤冷呵一声：“真好笑，都没有数量限制了，还想着控制四五六七八级丧尸，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我们清阳要是有这本事，早就带着丧尸大军起义了，到时候就先打你们这些眼瞎手残脑子不好使的。” 有基地抱怨每天二十道录音太少了时，雅婕妤轻笑一声：“每天二十道命令，能用六十次，在座不过九家基地，你买不起别人买得起。等丧尸把你们这种要钱不要命的先杀光了，别人不就能拿到更多录音了？” 有中小型基地认为夏清阳应该大义奉献，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不应该收他们费用，雅婕妤眉毛一扬：“好一个慨他人之慷。需要为你们的百姓负责任的，不应该是你们自己吗。谁才是基地领导者啊，难道是夏清阳？要不这样，你们谁现在就把基地拱手送给清阳，我们绝对不收一毫一厘的报酬了，二十道命令全是你们的。嗯？怎么不说话了呢，不为天下苍生着想了吗？” 几轮唇枪舌战下来，雅婕妤立于不败之地岿然不动，轮番上场的各基地代表全无招架之力，被怼得灰头土脸。 安贵妃在一边嚼着零食，居然浮现出一丝十分微妙的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想说也不看看雅婕妤这战斗力是跟谁吵架练出来的，跟她！ 不过安贵妃不知道的是，她吃零食的样子就好似一个强力嘲讽buff，深深补刀了各基地领导者脆弱的小心脏。 一来是她姿态太过慵懒随意，看他们争执就仿佛在自家床榻上看一场猴戏，时不时还来两句诸如“愚蠢”，“肤浅”，“多少沾点”这种杀伤性不强，但侮辱性极高的点评。跟雅婕妤一唱一和像说相声似的。 二来是她真的能吃。场上聊了几个小时，她就在下边吃了几个小时。跟配乐似的。人家中小型基地领导者，为了能少交点物资，争辩得脸红脖子粗。结果在他慷慨激昂的演讲里，偏偏配着某人嚼薯片的咔嚓咔嚓声。临到总结句，她还打了个嗝。 刚结束了演讲的人：…… 众基地领导者：…… 夏清阳：……来，擦擦嘴角。 打击，太打击人了！ 而就在众领导者怀疑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时，殷皇后再春风细雨般施施然地出现，三言两语安抚住了众人飘摇欲坠的心情，然后委婉地忽悠……不是，引导着大家放下戒心，展开进一步友好共赢的合作。 五个小时后，会议彻底结束时，天都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领导者们精神恍惚地从会议室地出来，仿佛刚刚做了场梦，梦里他们好像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不少丧权辱国的条约。 低头一看，手里的笔记上清清楚楚记录着最后敲定的交易详情。 第一基地：5道录音／天（共30天）。报酬：特制军刀300把，步枪300支（配套子弹五万发），大米300斤，面粉300斤，食用100斤。 第二基地：5道录音/天（共30天）。报酬：军用帐篷100顶，特级防弹衣300件，手枪300支（配套子弹五万发），大米200斤，面粉200斤，饮用水一顿。 天火基地：2道录音/天（共30天）。报酬：小型直升机一架（配套200l机油，50件跳伞服） 水墨基地：2道录音/天（共30天）报酬：多功能瑞士军刀300把，信号弹100枚。手榴da 100枚。 木棉基地：1道录音/天（共30天）报酬：大米200斤，食用油100斤。 …… 基地领导者们觉得自己亏大发了，夏清阳也觉得亏大发了。 按维拉告诉她的标准来衡量，她这笔交易做得可是太不值了，堪比做慈善。 每天20道录音，一共供应30天，她就算把报酬翻上两倍都不为过。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如果想继续好好地被各家基地奉为上宾，就不能真的把这帮人惹急了。 所以饶是亏了点，她也只能把羊毛薅到这个地步。 另外，之所以在索要各种军备武器的同时，还要了些米面粮油，主要是为了消除这些基地领导者的疑心。 如果全都要军火武器，她恐怕会直接被列为丧尸之后的第二大危险人物吧。 既然要扮演一个土著，就至少要装装样子，展现一些对粮食需求。 － 会议结束后，众人各怀心思，参与叶蕴和早早备好的晚宴。 角落里，夏清阳给章旭敬了一杯酒。 “今天真的多谢你了。”夏清阳抿唇，由衷地露出笑容。 其实说起来轻巧，但和各家基地领导者的博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会议中途，一度因为双方对录音的价值界定谈不妥，而差点进行不下去。 最后还是章旭抬了一手，直接用一架直升机2道录音/天的价格敲定，给后边的谈判撕开了一个大豁口。 夏清阳是真的很感谢他。 “感谢我不如下次请我吃饭？”章旭笑，眼神却定定落在她脸上，表明他是认真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存货 夏清阳无奈地回视他，顿了顿，才把话题转移道：“放心，不会叫你吃亏的。2道录音是官方价格，友情价给你5道每天。” 章旭失笑：“原来20道是假的？” 据他所知，刚才在会上，他们这些基地可是把她给出的20个名额瓜分得干干净净了。 “那当然。”夏清阳又看了他一眼，“不用这个表情看我，本来就打算给你这些的，给你你就收着。天火不比其他基地，它底子更薄弱，你想苟着发展，也得看看丧尸同不同意。” 章旭犹豫了一下：“那不用给我那么多，你也多少留一手。” “留着呢。你要是有多余的装备武器，欢迎随时再来换。” 夏清阳摇晃着杯中酒，笑得两颊都染上了绯色。 章旭摇摇头，也笑了。 他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看了她。 “厉害厉害。你的朋友们也厉害。话说那两位就是你当初说在找的好友？” “是啊，很可爱吧。” “可……嗯，可爱。” 章旭在她身边没待多久，就被其他基地领导者叫走了。 这时，雅婕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刚一凑近，就把手肘架在了夏清阳肩上。 “酒量不好就别喝了。”夏清阳回头看了他一眼。 “谁跟你说我酒量不好的？” “上次庆功会的时候不是吐了吗。” “那不是……” 雅婕妤顿住，不再往后说。 “不是什么？” “没什么。” 雅婕妤没有再继续跟她聊酒量的事。他过来纯属是看刚才那臭小子不顺眼。 “那人谁。追求者？” “呃，那是天火基地领导者章旭。” “你怎么这么招人呢。”雅婕妤嘟囔，然后在夏清阳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转移话题，“我今天帮你谈成了大生意，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夏清阳想了想：“上午不是给了你一个随身空间。” “哎～我以为那是你送我的。” 眼瞧着她家婕妤娘娘又嘟起嘴不高兴了，夏清阳笑着挽住他的胳膊，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么报答行吗？” 雅婕妤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被柔软触碰过的脸颊。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安贵妃就突然扑过来，打破了这单方面的旖旎氛围：“呜呜呜清阳，本宫吃不下了。” “吃不下了就不吃呀。” “可是有好多肉还没尝。” “emm，喝点酒溜溜缝？” 雅婕妤眉毛一掀：“谁让你下午吃那么多零食，自作自受。” 安贵妃登时就不乐意了：“本宫今天又没招惹你，你有病啊。” 殷皇后正受邀跳舞呢，听见这边要吵起来了，赶忙跑过来灭火。 正巧这时有个中小型基地领导者凑了过来，小声跟夏清阳说，想找个地方单聊。 夏清阳见殷皇后过来镇场子了，于是就跟着那领导者走到了避人的角落。 “夏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那儿还有不少武器装备，都是当初从各处搜集来的，虽然比不上他们大基地的装备齐整，但也都不差什么。你看……” 夏清阳微微挑眉：“具体都有什么？” 那领导眼睛一亮，给夏清阳拿了张单子出来。 夏清阳一看，豁，这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几条枪几门炮都在上边清清楚楚地写着。 看来这些老狐狸都很聪明，她还担心她的暗示不够明显，他们不来私底下找她呢。 结果这不是很上道嘛。 “这些，您打算要几道录音。” “3道每天。” 夏清阳摇摇头：“太多了。” “夏小姐……” “您别难为我，真的。我这几次机会也是留给自己保命的，肯定不能全给您呀。” 那领导心里嘟囔，你肯定藏了不少私货，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哼。 “最多两道。”夏清阳说。 “行。”领导痛快答应。 友好商谈结束，夏清阳回到三位娘娘身边，没多久，又有一个参会者凑到她身边，说想私聊。 夏清阳跟三位娘娘说了一声之后走远，安贵妃皱起眉头：“有什么是不能当面聊的啊，怎么都来找她私聊。” “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了。”雅婕妤斜了她一眼，“你那点脑容量，还是留着想每顿吃什么吧。” 安贵妃下意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你骂我！” 直到宴会结束，陆陆续续有五家基地的参会者都来找过夏清阳。 而且每次聊完之后，夏清阳都保持淡笑着返回宴会现场，跟她交谈完的人则满面春风，脚步轻松，像是解决了什么心头大事一样。 别说，虽然一个两个下午都叫唤着穷，让她轻点薅，但这会儿，夏清阳在这群偷摸藏私的领导者手里，还真换到了不少好东西。 甚至换到了一辆游艇。 众人散去各自休息，安全起见，等到第二天，章旭会驾驶着飞机送他们所有人回去。 会场清空后，叶蕴和找到了夏清阳：“今天累了吧。” “将军。”夏清阳问过好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今天将军没怎么在会议上说话，是生我的气了吗。” “嗯？我能生你什么气。” “我明明是第二基地的人，但却没经过您的同意，把异能的使用次数分给其他基地。” “这有什么。”叶蕴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夏清阳说完之后，面部表情就松弛下来了，“你的异能，全在用好用坏。用好了它能一次性杀灭数万只丧尸，用不好它就是一道保命符而已。我对自己的实战意识有信心，所以我只向你要了每天5道录音，已经绰绰有余。就像刚才找你的那些人里，也没有第一基地的王副军长，对吧。” 夏清阳怔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点头。 果然，宴会厅里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叶蕴和的眼睛呢。 “剩下的，本就是你自己的能力，你拿来为自己争取权益，也是无可厚非的。”说着，叶蕴和的眸光温和下来，“让我欣慰的是，有些基地实在拿不出足够的报酬，你也给了他们保底的每天一道录音。说明我没看错，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这异能落在你手里，才算真正的物尽其用。” 夏清阳看着叶蕴和的神情，知道他心里是真的这样想，笑容不由更真切了一些。 这人，虽不是个好父亲，但真的是个好首长。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房车 各基地的报酬需要过些日子才能凑齐送来。 接下来，夏清阳在每天早晨的特定时间，通过第二基地的办公室电话，使用【忠诚】效果，念出他们想要的语句，让各个基地在电话那头自行录音。 就跟打卡上班似的，早八点去，八点半回，轻轻松松就把报酬赚了，给小熊奶酪那几人羡慕够呛。 三天后，他们的越野车和房车最先到账了。 － 周全开车带夏清阳四人，驶向基地外两公里的一处空地。 远远地，看见一黑一白，一霸气一温馨两辆车停在那边时，夏清阳兴奋得两眼放光。 黑的那辆是她要的越野车，流畅漂移的线条，让夏清阳这个不太懂车的人都情不自禁为它的美折服。 周全介绍说，叶蕴和命人给越野车做了防弹防撞击加固设计，就算是一头猛犸象冲过来撞一下，都不可能给它撞出坑来。 白的那辆是房车，从外观看，远比夏清阳想象中要大。除去车头，车身长将近八米，还有个二层，粗略一估计，内部空间加起来起码有三十平方米。 四人参观完越野车，又进到房车里一看，连素来淡定的雅婕妤都忍不住轻轻吸气。 周全手里拿着这辆车的资料，微笑着道：“一层是主卧，二层是次卧和观景台，是由我来介绍介绍，还是你们自己先逛一下？” “我们自己先看看，你快别挡路。”安贵妃把他扒拉到一边，兴奋地走进车厢内。 周全无奈地推推眼镜，目送安贵妃这里碰碰那里摸摸。 夏清阳三人紧跟其后。 休息区、厨房、主卧都在一层。 驾驶座的后边有一个小观景窗，旁边有小桌板和两个对坐的小沙发，平时可以两人驾车，两人坐在这里看风景。观景窗的另一边挂着一台电视。电视机下边的小柜子里摆满了各种类型的电影光盘。 再往后走是个一体式小厨房，不大，但灶台、烤箱、洗碗机、洗手池、小冰箱、碗橱柜、切墩的工作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同时还备有一台内置咖啡机和制冰机。 厨房后边是主卧室，一张双人床的空间，三面打着柜子，可以放行李、做衣柜。 通往二层的楼梯在厨房和主卧室之间。 二层一上来就是一个观景台。按下墙上的按钮，圆弧形的车顶可以慢慢收回两侧，变成露天的样子。观景台这里有四个折叠式的躺椅，平时收在一边，不占用空间，想用的时候拉过来展开就可以。 观景台两边墙上打着酒柜，不喜欢放酒的话摆些零食饮料也是非常顺手的。 而观景台后边是浴室和洗手间，再往后就是和一层同样配置的卧室了。 周全看着四人兴奋地参观，适时插两句介绍：“这辆车整体采用的是太阳能发电，如果遇到阴雨天，也可以启用储存的电能来供电……车里有地暖设计，这个是温控板，可以调节车厢内的温度……这车的上一任主人是个富商，喜欢玩古董，所以你们看到这些挂画、杯子、碗筷，大多都是古董，放到末世以前，估计每一套拿出去都可以拍卖到上百万，不过末世以后，这些东西也就没什么特殊意义了。将军说，你们喜欢的话就消消毒接着用，不喜欢就全部换掉……” 等周全把这辆车的每一处细小设计都给他们讲过一遍之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现在这两辆车都是夏小姐你们的了。”周全微笑着把两辆车的钥匙放进夏清阳手心里。 夏清阳小心脏怦怦跳，紧紧攥着钥匙，头一次有了“居有定所”的感觉。 这下以后不管去到什么地方，什么样的副本里，他们都有住处了。 “本宫要住二层！”安贵妃一马当先地道。 “那我住一层，开车做饭都方便一些。”夏清阳道。 殷皇后沉吟了一下：“我和贵妃一起住二层吧。因为有时候我会看书看到很晚，贵妃之前和我同住时，我二人磨合得还不错。就算我开着灯弄出一些声响，她也能睡着。” 夏清阳挽住雅婕妤的手臂：“这么说，我和雅婕妤又是室友啦。” 室友…… 雅婕妤视线扫过卧室里那张双人床，又触电般移开，顿了顿道：“那还是换成两张单人床吧，你睡相不好，我可不想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被踹到地上去。” 夏清阳呆住：“我睡相有那么差吗？” 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但是雅婕妤信誓旦旦地说“有”，还说他曾经好几次起夜发现她把被子踹下了床，是他给她重新盖上的。 夏清阳不得不信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道：“好吧，周秘书，一层这里能换成单人床吗。” “可以。” 所有问题都解决后，四人打算今天开始就住进房车里。 殷皇后心思细腻，提议三位娘娘从今天开始学习开车，不然他们当中只有夏清阳会开车，一个人迟早累坏了。 这个提议被全票通过，夏清阳于是花了十包方便面，两个肉罐头的价格，雇了一个之前同车去狂风基地的异能者来教三位娘娘学车。 同样在这一天，傍晚，夏清阳拿到了之前维拉说好，让华安给她做的“游戏攻略”。 大约两厘米厚的活页笔记本，夏清阳翻开一看，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介绍，还做了目录出来。 1－30页写的是游戏里能得到的常见道具和技能卡。 所谓常见道具、技能卡，就是指只要通关副本，就会掉落的那种道具。稀有度不高，拿到商城里卖都卖不了多少金币。 不过一般的新人玩家，能拿到这种常见道具，就足够他们苟过新手期了。 31－35页是稀有道具、技能卡。 稀有道具、技能卡，需要完成副本附加任务，或者在排名类副本里名列前茅才有几率获得。 譬如之前李妍给他们的［附毒ii级］，就属于稀有技能卡。 夏清阳的［起死回生药水］则属于稀有道具。 第一百七十四章 轰趴！ 36－56页记录着小熊奶酪几人所知道的所有稀有武器。 57－386页，也就是这本笔记的大部分，满满地记载着夏清阳目前最想知道的东西——各种天赋名称还有它们的效果介绍。 其实很多天赋，小熊奶酪也不知道它们的具体效果，只能写个大概描述出来。 但是单单这么粗略地看过去，夏清阳已经发现了好多非常好用的天赋。 简单的比如［隐身］、［闭气］、［铜皮铁骨］、［遁地］这种，一眼看去就能知道效果的。 复杂的也有，像［千人一面］，可以随意改变身材、外貌。这个天赋如果配合起夏清阳的［伪音］来使用，完全可以彻头彻尾地伪装成一个另外的人。 ［鞭长莫及］，一定时间内100％躲避所有物理伤害，用来逃命最为合适。 甚至还有一个天赋，叫［天凉王破］。夏清阳看到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 所谓天凉王破，她记得好像是某个知名霸总小说里的名言，完整版是“天凉了，就让王氏破产吧”，用来形容一个人极其霸总。 仔细一看，这个天赋也的确如其名，发动后的效果是那个玩家自带一身王霸之气，自信加成200％。 总结来说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卵用但是真的很好笑的天赋。 不过，这么厚一册笔记，还是手写的，居然短短三天时间就做出来了，夏清阳非常惊讶。 后来她才知道，华安的天赋是［下笔千言］，最基础的效果就是写字速度非常快，升级后的效果还可以让他写什么就真实地出现什么，只是会消耗不少精神力，但不得不说，这也是很强的一种天赋。 这本攻略笔记里一共记载了1587个天赋，524种道具，126种技能卡，58件稀有武器。 其价值和意义，远远超过夏清阳给予他们的报酬。 于是转天，夏清阳就补了10道录音给小熊奶酪，还邀请他们来参观房车，傍晚再开一场象征友谊的联谊轰趴。 所谓轰趴，就是夏清阳他们出场地和炉灶，维拉他们出烧烤炉子和肉，八人在第二基地外的空地上，一边烧烤撸串，一边喝酒聊天。吃完再去房车二层的观景台上看星星，潇洒得不行。 “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能有一辆自己的房车，放假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开车露营。”夏清阳一手垫在脑后，躺在躺椅上，她这个姿势不用抬头，睁开眼就是银光点点的星空。 维拉靠坐在她旁边那张椅子上，轻轻笑了：“那你现在已经实现愿望了。” “是啊。不过后来我就把这个愿望忘了，学习，培训，工作，长大了之后就都是这些身不由己的事情，连星星我都很久没看过了。明明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的。” “你进入游戏之前是上班族？” 夏清阳笑了笑：“算是吧。本来是正常上班族，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家里蹲了五年。维拉姐呢？” 维拉手里掐着烟：“我以前是考察团的，沙漠考察。你知道，沙漠那地方，缺水，又干又热，那时候涂多少护手霜都没用，手上总是开裂，特别疼。我们团长就说我矫情，这么吃不了苦就别干这行。” “后来呢？” “后来啊。”维拉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再轻轻吐出白色烟雾，“后来我们遇到沙尘暴，为了救我，团长死了。” “……抱歉。” “这有什么的。都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维拉笑了，仿佛真的不在意。 夏清阳想换个话题，于是问：“玩家觉醒的天赋，是不是与他们本人的性格或者经历有关啊。” 维拉是控沙。 殷皇后是医术。 安贵妃有家世传承，所以觉醒了［武林高手］。 夏清阳从以前起就惯会察言观色，与人相处，所以她的天赋是［顽石点头］。 “差不多。”维拉扭头看她，“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听说过，这游戏是有‘终点’的。” “终点？” “对，终点就是那个第一的位置。积分排行榜第一。”维拉露出向往的神情，“传说只要得到排行榜第一，就可以向创造了这个游戏的神明提出一个愿望。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复活已经死的人，或者永生。” 夏清阳还真没听说过这个：“维拉姐有什么愿望吗。” “有啊。你没有吗，那种无论怎么努力，人力都不可能达到的愿望。” 夏清阳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骗人。”维拉笑了。 “真没有。” “那以后也会有的。” 夏清阳看着维拉意味深长的笑容，正要说什么，突然从下边飞上来一个球形黑影，朝着酒柜就去了。 夏清阳还没回过神，只见维拉身形极快地挡在了酒柜前，将那东西拿在了手里。 是个小足球。 夏清阳：…… “清阳！看看我们的球了吗？”安贵妃的声音在下边响起。 夏清阳起身来到栏杆前，发现安贵妃、殷皇后、华安和小雪在下边站着，都仰头往上看，他们一个个脸颊通红，额头冒汗，气息急促，明显是刚剧烈运动完。 “谁踢的？”夏清阳从维拉手里接过小足球，举起来问。 安贵妃抬起手。 殷皇后见夏清阳脸色很差，忙解释道：“贵妃说想玩蹴鞠，球是小雪他们的。” 夏清阳长长地噢了一声：“踢可以，要是明天早上起来，我的房车有一处磕碰剐蹭，我就把你们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四人：…… “清阳生气了，好可怕。”安贵妃搓搓胳膊。 “吓人。”小雪用力点头。 “要不今天先到这儿？”殷皇后提议。 三人都同意，唯有华安浑身是胆：“接着玩啊，别理她，我看她就是喝多了。” 话音未落，一颗球从上边飞下来，正中华安脑壳。 “你说谁喝多了？？” 华安蹲下身，捂着脑袋嘤嘤嘤呜呜呜。 明明就是嘛。 实话还不让说了。 委屈。 － 第二天，刚送走小熊奶酪，周全又找上了门。 “怎么了周秘书，叶将军那边有什么指示吗。”宿醉之后，夏清阳脑袋还有点疼。 第一百七十五章 肥羊上门 “不，是有人来找你。”周全身子一侧，露出了身后站着的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来，“他们是从水墨基地过来交流的，说认识你，所以叶将军让我带他们过来。” 闻言，夏清阳又仔细打量了两人几眼。 她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那女人样貌很年轻，笑起来很有亲和力，男人有点严肃，眉头一直习惯性地皱着。 女人对周全解释道：“末世前，我们和小夏是网友，在同一款游戏里认识的，听说她在第二基地，就过来探望一下。” 夏清阳心头一跳，听见“游戏”二字，就大约明白了这两人是什么人。 他们是玩家。 看来维拉说的真没错，她的能力一经传播开，立刻就会有玩家找上门来。 真好，肥羊上门了。 女人这话看起来是给周全解释，但其实是说给夏清阳听的。 夏清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把两人迎进房车里来，谢过周全引路。 等周全离开，门关上之后，两人才介绍了自己：“夏小姐你好，我们是梨花小队b区总部的队员，我叫王春雨，他叫王冬雷，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你们好，我是夏清阳。” “我们知道你。”女人扬起笑脸来，“拥有控制系天赋，能控制三级及以下丧尸，没有控制数量限制，能力效果在录音之后也能发动，有效次数是三次，没错吧。” “没错，你们打听得很全面了。”夏清阳哭笑不得，这还真的不用她自己介绍了。 王春雨见夏清阳是个这么和气的人，心里那份担忧也稍稍放了下来。 他们梨花小队在b区不算很强，王春雨私以为，这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没有控制系天赋的玩家坐镇。 控制系天赋多好啊，一个人就能操控千军万马。 有时候小队和小队之间产生摩擦，去试炼场上对决以分胜负的时候，别的小队只要带上控制系玩家，那差不多就不用比了，王春雨他们直接认输交枪就完了。 所以在听说这个副本里，有一位自己从没听说过的控制系玩家时，王春雨立刻就动了心思。 控制系天赋的玩家一般都很有名，这位既然没听说过，很大可能她还没有所属队伍。 要是能把她邀请进他们梨花小队，总队得给她多少奖励啊。就算不看在奖励的份上，想想以前在其他小队那儿吃过的亏，王春雨也想赶紧把夏清阳拐回去。 所以在看到夏清阳是个好性子的人时，王春雨是真的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和王冬雷对视一眼，又和夏清阳东拉西扯了几句，直到没什么可说的了之后，她才表明这次的来意。 夏清阳其实心里也有几分猜测，在听到王春雨的邀请时，她并没立刻表明态度，而是试探性地说出，之前小熊奶酪也对自己有过邀请。 她想借此机会探查一下，这些b区小队各自的水平。 当看见王春雨脸上露出焦急、懊恼、遗憾、不甘等情绪时，夏清阳就明白了，小熊奶酪在b区应该是很强的一支队伍，至少比梨花小队要强上不少。 王春雨还想争取一下：“夏小姐，小熊奶酪总部目前已经有两名控制系天赋的玩家了，但我们梨花小队这方面还是空白，所以如果你来我们这儿，我可以保证，全队最好的资源都会毫不犹豫地倾侧给你。” 夏清阳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但我可能还需要考虑一下。小熊奶酪那边我也还没有答应，这你放心，我会参考我自己的情况选择的。” 王春雨有些情急，还想接着说服，但是听见王冬雷轻咳一声之后，她也只好暂时放弃，转而提出第二个请求。 他们也想从夏清阳手里交易一些录音。 夏清阳看着王春雨拿出的一兜子记忆石，心想在记忆石的储量上，梨花小队倒是比小熊奶酪富裕不少。她粗略一数，兜子里居然有二十几块。 “这里是二十三块录音石。”王春雨有些不好意思，“目前我们手头没有足够的道具可以给夏小姐做报酬，不过你不用担心，等离开这个副本之后，你去梨花小队的总部找我们，我们一定尽数补齐。” 其实王春雨也不想这么尴尬来着。但这次的副本难度着实有点大，尤其是经过前些天的丧尸暴动之后。她思来想去，觉得单凭自己和王冬雷两个人，可能连亲手杀死3000只丧尸都做不到。 所以她想了一招，那就是从夏清阳这交换一些录音回去，到时候用录音控制着丧尸走到自己跟前，自己再一个个地杀，不就行了。 当然，她想的挺好，也要夏清阳愿意才行。 所以她紧张地盯着眼前女孩姣好的面容，只听女孩平静地问道：“你们现在能拿出什么？” 王春雨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王冬雷开口：“我们有两个闲置的空间，一个五百立方米，一个三百多立方米。还有一些药剂药水，医疗物资。” 夏清阳顿了顿，道：“两个随身空间，可以换两道录音。” 王冬雷抿住唇，脸色沉了下来，王春雨也道：“夏小姐……” “抱歉两位，不是我不想给二位赊账，主要是我不是b区的人，就算这次副本结束了，我也没办法去梨花小队找到你们。” 听到这，王冬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是我们考虑不周到了。没关系，高位区的玩家可以去到低位区，夏小姐在c区还是d区，我们给你送去就是。” 夏清阳无奈：“我在e区。” “……” e区可不就没办法了吗。谁也不是没住过e区，都知道e区并没有公共休息区，休息区是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的形式，别的区是无法进到e区的。 不过，e区玩家怎么会匹配进b级副本…… 王冬雷倒不是怀疑夏清阳故意欺骗自己，主要是的确有些匪夷所思。她该不会是不想给他们录音，所以故意编了这样的说辞吧？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王冬雷心里也有计较。 恐怕是小熊奶酪那边故意而为。他们两家队伍之前为同一片训练场地起过争执，闹得不太好看。 王冬雷觉得自己想到了关窍，一时脸色又冷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群大肥羊 既然夏清阳与小熊奶酪有所勾结，那他恕一件道具都不想掏了。 对方根本没想让他交易成功，他再巴巴贴上去，也是徒惹奚落。 想到这，王冬雷当即拉起王春雨来，冷声道：“夏小姐，就算不想与我们做这笔交易，你也不用说这种谎来欺骗我们。看来我们今天是白来一趟了，打扰了，不必远送。” 还打算努力一下的王春雨：？？？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夏清阳：？？？ － 从房车离开后，王春雨和王冬雷上了他们自己的车。 王春雨看着王冬雷阴冷如冰的脸色，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换了。” “她说她自己是e区玩家，你信吗？这可是b级副本。呵，她糊弄人也不想个圆滑些的借口，摆明了看不起咱们。”王冬雷厉声说着，把王春雨吓了一跳。 “也许，也许她真的是e区玩家呢。她是控制系天赋，厉害一点的话，匹配到高级副本也不是不可能啊。” “你觉得一个e区玩家有可能自己弄到那么好的房车吗？” “……不太可能。” “哼，要我说十有八九，那房车是小熊奶酪给的。” “可是她不是说，她还没有答应小熊奶酪。”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咱压根就不该来这儿。完不成支线任务就完不成吧，六十天一过就离开副本。” 王冬雷将油门踩到底，车子飞快地驶远。 － 其实看着王冬雷摔门而去，夏清阳也有点不高兴。 干什么啊，她新到手的房车，自己都舍不得碰呢，他还敢摔门。门上掉了一个碴碴她都心疼。 等回到休息室，夏清阳才想明白王冬雷的脑回路。 想明白之后，她更觉得一阵无语。 高玩们都是这么心思细腻，猛虎嗅蔷薇的吗。一大老爷们，怎么做到心眼这么小的同时，想象力还那么丰富的啊。不和她交易，她又不吃亏，吃亏的不还是他们自己么。 大肥羊跑了，还误会她，她不开心。 当然这个不开心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就在这两天，她的小房车接二连三地招待了好几波肥羊。 而且在接待过这几波肥羊之后，夏清阳发现，王春雨和王冬雷根本算不上什么大肥羊。 瞧瞧她在这几波肥羊手里都换到了什么。 一个两千立方米的随身空间，一张【双倍经验卡】，一把刀类稀有武器【冷刃】，一件可以抵御三次任何攻击的金缕衣。 随身空间和经验卡不用介绍。 能换到冷刃着实有些出乎夏清阳意料。她还以为这种稀有武器，大佬们都不会轻易交换呢，毕竟这不是什么难使用的武器，而是最为常见的刀。 不过那个玩家也没亏着，夏清阳足足给了他8道录音，他也很满意，所以就跟夏清阳多嘴说了说自己来换录音的原因。 他说他来做交换，是因为他要直接去偷袭丧尸王的住处，所以要做好充分准备。 这叫夏清阳不由得羡慕这些高玩，各有手段，可以直接探查到副本boss的位置，而且还有信心去直捣老巢。 仔细研究冷刃的属性，发现它自带冰冻效果，有10％的概率冻住敌人，对于火焰系的敌人伤害翻倍。 夏清阳很满意，又多给了那位玩家两道录音，那位玩家也很上道，额外告诉了她几个关于丧尸王的传言。 据说之前已经有几波玩家去偷袭过了，可惜都没落着好，去的人里只有一人侥幸逃回，其他人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那个回来的人，脑子好像也坏掉了，一直在说车轱辘话，大意是丧尸王的住处有一片秘密花园，丧尸王很看重那里，那个地方可能藏了什么好东西。 给了冷刃的玩家兴致勃勃地跟夏清阳说，他要去丧尸王的秘密花园寻宝，那里肯定有非常不错的稀有道具。夏清阳笑着应和，祝福他成功。 她心想，反正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再怎么样，也没觉得自己强到可以去挑战一个b级副本的boss。遥想五级丧尸就已经把她按在地上捶了，丧尸王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至于金缕衣，则是夏清阳从一个女性玩家那里得到的。 据那玩家说，这金缕衣能抵抗住三次攻击，而且承受强度大概是c级副本boss的全力一击。 至于这件好物为什么要换，据女玩家自己说，是因为她自从进入b区之后，就一直在玩b级副本，好久没用到过这件金缕衣了，放在空间里也是落灰，不如拿出来换点保命的道具。她以为夏清阳也是b区玩家，所以自认这东西夏清阳可能也看不上，就叫她看着给就行了。 夏清阳对于这些玩家已经把她的录音当成是一种保命道具而感到好笑。不过对她来说，金缕衣是很不错的一件装备。 这次是b级副本，但下次可能就不会那么衰地匹配进b级副本了。 多一道保险总是好的。 夏清阳美滋滋收下，换给了女玩家5道录音，女玩家还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除了冷刃和金缕衣，夏清阳还从这些玩家手上换到了别的几样稀有技能卡和道具，因为自己用不上，所以她就随手分给了三位娘娘。 “清阳，你也别总给我们东西，你自己换来的就自己留着，万一以后用的上呢。”每次收到她的礼物，殷皇后总是皱着脸，很怕她把好东西都给了他们，自己没有傍身之物。 “怎么会，给你你就收着嘛，等以后萱姐有好东西也想着我就好啦。”夏清阳给殷皇后的是个技能卡，效果是治疗加成，正配殷皇后的天赋。 殷皇后想了想，冷不丁想到什么，从空间里拿了一个大包裹出来，放在夏清阳手里：“怎么把这给忘了，本来前些天就想给你的，结果忙着忙着就忙到脑后了。” “这是什么？”夏清阳好奇地拨开包裹打结的位置，发现里面都是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有的瓶子里是液体，有的则是粉末。共通点是，每个瓶子上都贴了白色的贴纸，上边写着大段的字。 殷皇后攥着她的手道：“这是我目前为止能用天赋做出来的所有东西，香薰啊药剂啊什么的，多多少少都拿了一些，用法也都写在瓶子上了，你不必节省，用完了再来跟我讲。” 第一百七十七章 傀儡 夏清阳眼里漫起丝丝暖意，她把包裹收进空间里，抬手抱了抱殷皇后：“谢谢萱姐。” “傻丫头，这谢什么，我也帮不到你们别的，就只能做做这些。” “别这么说，萱姐的针法就很厉害啊。只不过因为这个副本是丧尸世界，所以萱姐你的针法没有施展空间而已。等到了其他副本，甩甩手就能在几十米之外银针杀人，又强又隐蔽，多帅。” 殷皇后听完果然笑了，她腾出一只手来掐了掐夏清阳的脸：“就你嘴甜。” – 刚送走了上一批肥羊没过多久，门又响了。 夏清阳跑过去打开门，果然又是周全。 周全现在看她的眼神已经从平静，到疑惑，到探究，再到如今的麻木了。 最近总有其他基地的人跑到他们基地来，而且张口就是要找夏清阳。 叶蕴和也不多问，直接就让周全带他们过来找。 要不是周全解释得勤，就以他现在每天跑来找夏清阳的次数，估计早就要传出他暗恋夏清阳的传言了。 夏清阳看着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一清冷一可爱两人，顿时明白这二位肯定也是玩家，于是她谢过周全，把两人引进房车里。 这两人，明显是以男人为中心的。 男人高冷清秀，只是诡异地，年纪轻轻就有秃顶前兆，头发稀疏而凌乱，穿着一身白大褂，眼底一片青黑，像是许久没有得到好睡眠了。 女生灵动可爱，看着就是个没有心机的，不过从她腰间别着的刀，和手上的茧子可以看出，这肯定也是一位不能从外表小觑的。 果然，这女生上来第一句话，就把夏清阳震得差点磕到腿。 她说，你能来给我们当保镖吗。 夏清阳扭过头看她，眼里写满了——你认真的？ 男人不是个愿意说话的人，但未免被夏清阳误会，他轻咳一声开口：“会给你酬劳的。我们只是需要人帮忙，小小她一个人应付不来那么多丧尸。” “对对，队长他会做傀儡，你不是控制类的天赋吗，正好，我们给你傀儡，你暂时加入我们的队伍，直到这个副本结束呗。”叫小小的女孩狂点头。 夏清阳挠挠脸：“可是我有队友，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男人名叫庆峰。 庆峰听了夏清阳的话，还以为她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想抻一抻他们。 他平时都待在实验室，或者总部研究所，这类与人谈判的工作，一向不会由他出头。然而现在是特殊情况，他觉得在他和小小之间，还是由他来谈能更高效一点。 于是他招手放出三台人形傀儡，一下子就让房车空间变得有些紧巴起来。 “这是三代傀儡，四代傀儡和五代傀儡。三代傀儡能对抗三级丧尸，四代傀儡能对抗四级丧尸。虽然我暂时还没有机会收集五级丧尸的数据，但五代傀儡同时收拾两个四级丧尸是没有问题的。你如果答应这笔交易，这三代傀儡我可以各给你一组，一组五十个。”庆峰推了推眼镜，言语间自带一股淡淡的高傲，但却不惹人厌烦，“顺带一提，放在外边，这三组傀儡加在一起，能卖出一千万金币的高价。” 小小补充：“而且有价无市。” 夏清阳听了倒没急着感叹，首先疑惑：“既然你的傀儡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你们自己不控制着去打丧尸呢？” 庆峰一噎。 小小心思没那么多，大咧咧地道：“傀儡哪里是谁都能控制的，我们没有那么多精神力呀。还是你们控制系的天赋好，就算精神力不高，施展了天赋之后也能进行控制。” 夏清阳慢慢点头。 难怪这两人会把那么贵重的傀儡拿出来当做酬劳，原来是因为他们不能控制这些傀儡。 的确，她听了很动心。 甚至她还直接当着庆峰的面试了试，三台傀儡都很听话地被她的指令牵引着，行动没有一丝错处。 经过庆峰同意后，她把安贵妃叫下来和五代傀儡对练了一下，以检验五代傀儡的强度。 小小见夏清阳这么喜欢这几个傀儡，还以为这事肯定能成呢。 结果夏清阳抿了抿唇，依然表示了拒绝。 “为什么啊。”小小闹不明白。 夏清阳道：“你们想得太简单了。现在不仅有四级丧尸横行，而且已经有五级丧尸了。我们和五级丧尸交过手，它能够使用精神系攻击，各方面素质都和四级丧尸不是一个维度的。你们的五代傀儡能和漱玉姐打平手，但当时面对五级丧尸，我和漱玉姐全都毫无还手之力。” 小小和庆峰的脸色都变了。 夏清阳顿了顿，接着道：“我实话实说，我的天赋只能控制三级及以下丧尸，如果四级、五级，乃至更高级丧尸出现，可能还需要你们反过来保护我，所以，现在好好想想，这笔交易你们觉得真的值当吗？” 小小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是，除了控制丧尸，你就不会点什么体术，射击吗。” “完全不会。”夏清阳十分光棍地承认自己就是个格斗废柴，“不过我觉得，你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将低级丧尸控制住的东西而已，完全不需要把我带走啊。” 小小挠挠头：“是，听说你的控制能力在录音里也能发挥作用。但我们这不是想保险一点嘛，万一录音不够用怎么办。” 夏清阳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小小还是想把她雇走。 小小尽力说服她：“你放心，加入了我们队伍你绝对不亏。我们马上就能解决病毒来源那个任务，你跟了我们，不光能得到傀儡，还可以直接蹭到任务奖励。真的真的，队长的水质分析实验已经查到第一基地了，接下来只要我们过去……” “小小。”庆峰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小小赶紧把嘴闭上。 夏清阳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 第一基地？水质分析实验？ 再看庆峰这打扮，夏清阳陡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她试探地开口道：“冒昧问一下，您的名字是？” 庆峰眸光一闪，但还是答：“庆峰。” 夏清阳轻吸一口气。 第一百七十八章 前往第一基地 她想起来了。能够制作傀儡的天赋并不多，其中有一个叫[研究员之魂]的，很是厉害。不仅能制作超级精良的战斗傀儡，而且只要有充足的时间，这个天赋能将任何物质分解，分析，再重组。 这个天赋的代表人物就叫庆峰。 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十有八九此庆峰就是彼庆峰。 电光火石间，夏清阳顺着这条线索想到了很多。 刚才小小说庆峰通过“水质分析实验”已经摸查到了第一基地。 加上他们在查的是丧尸病毒来源那项任务。 那她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庆峰的想法是，丧尸病毒最初是通过水传播的？ 而且既然能够查到第一基地，就说明经过他的天赋分析，果然全国各地的水质有所不同吧。 但夏清阳又明白，仅仅水质并不能算作证据，所以即使有了推测，庆峰他们也还是需要跑到第一基地一趟，才能进一步寻找铁证。 思考了这么多，但其实刚刚过去两息时间而已。 夏清阳勾起唇，像是没注意到小小说漏嘴了什么似的：“我不能跟你们走，但是可以换录音给你们。” 小小无奈，可也不能把人绑走，只能同意。 最终他们用一组三代傀儡和一些庆峰练手做的小玩意交换了20道录音。 那些小玩意具体都有什么夏清阳没仔细看，粗略一扫，好像有一些智能家电，微型机器人，小型遥感飞机什么的。 她觉得自己有点亏了，但白得了人家这么大一个情报。虽然是人家自己说漏嘴的吧，不过夏清阳还是觉得应该人道补偿一下对方。 门一关，安贵妃立刻围着那看起来傻乎乎的三代傀儡转了一圈：“这东西有什么用啊。用20道录音换了五十个这，你还不如去外面随便喊一嗓子，控制五十个三级丧尸呢。” 三代傀儡个头比较矮小，大约只到娘娘们的胸部以下。 夏清阳笑着拍拍那三代傀儡的肩膀，给它命名为“一号”：“一号，以后你就专门负责服侍漱玉姐，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去吧，机灵点。” 安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傀儡直挺挺地朝她过来了。她吓一跳，胳膊不小心碰到旁边桌上的杯子，杯子摔下来碎了一地。 只见那看起来呆呆的人形傀儡左右看看，目光很快锁定角落摆着的扫帚。 安贵妃眼睁睁地看着一号飞快清扫完地上的杯子碎片，然后乖乖在她身边站好。 “还能这么玩？” “当然了。我问过庆峰了，他自己都拿这种傀儡当家政服务员，所以往里面装入了不少相关程序。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就叫一号帮你做。洒扫，做菜，按摩，调酒……它们会的可多了。” 夏清阳没说的是，这样她就解脱了。 花20道录音买以后不用再伺候人，她觉得很值当。 夏清阳挥手，又叫了三个傀儡出来，分别命名二、三、四号，让他们各自负责服务自己和另外两位娘娘。至于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别在路中间杵着，自己找个不会挡路的地方缩着充电去。 - 从夏清阳的房车里离开，小小和庆峰坐上了车。 小小问接下来去哪。 “第一基地，马上走，不能耽搁。”庆峰难得说这么多只为了催促。 小小不由问他怎么了。 庆峰眼睛微眯，想起了刚才夏清阳的表现。 “她应该也掌握了一些线索，听了你说的话之后，更加确定第一基地是重要的任务地点了。所以他们肯定也会很快过去，我们要抢在前面。” “喔。” 知道做错了事的小小闭上嘴，只能尽最快速度飙车。 - 夏清阳的确打算即刻前往第一基地。 本来她还有一些犹豫，不想这么直接地接触第一基地，因为她直觉第一基地是个深潭，过去了容易把自己陷进去拔不出来。所以她想着通过给各个基地录音，慢慢调查里面的真相。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有其他玩家查到了第一基地，她没时间再磨磨蹭蹭了。 而事实上，通过录音交易，她已经从其他中小型基地那里得到了不少一手消息，基本可以确定，第一基地和绝大部分中小型基地都做了“异能者输送交易”。 鬼知道那些被送去第一基地的异能者现在怎么样了，总归没有一个还有信儿的。 这足以说明第一基地是龙潭虎穴了。 所以即使要去第一基地，夏清阳也打算找个最安全的办法——如果她是作为被第二基地派往第一基地交流的特派使者，想来第一基地在动她之前，应该就会稍微犹豫一下了吧。 为此，夏清阳特地找到了叶蕴和。隐去有关游戏的部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一遍。至于调查动机，就随便编一些为国为民，根正苗红的说法，叶蕴和果然没多问。 叶蕴和犹豫良久，最终同意了夏清阳的特派请求。 他现在处理第二基地的内鬼尚且分身乏术，就算知道了第一基地有问题，也根本找不到其他可信之人前去调查。 既然夏清阳说自己一直在查这件事，他就同意了叫她去办。 “不过你且记得，万事小心。如果第一基地对你施行人身限制，或者你自己感觉遇到危险，就联系一个叫‘绿鬼’的人。” “绿鬼？” “对，那是我们设在第一基地的探子。他会把你遇险的消息想办法传回基地的，你只管和他商量设定一个什么暗号就行。” 夏清阳知道，叶蕴和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出了事，第二基地会出面保她。 她听得有些许动容。 叶蕴和又问：“对了，你打算怎么去？” “今晚是章旭来第二基地送物资的日子。我搭他的顺风飞机走。” 叶蕴和微微挑眉：“多飞几千公里的距离，这风可不顺啊。” 夏清阳笑：“他还欠我点人情，这不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叫他还上嘛。” 之前的宴会上，夏清阳后来又找到章旭。 她代表第二基地，请对方暂且运送一些粮食物资过来救救急，而第二基地这边会以三台净水机器作为交换。 章旭答应了。 所以最近这几天，章旭总往第二基地跑。 除了给夏清阳运送各个基地说好给她的报酬之外，就是运一些粮食物资过来了。 今晚就有一趟飞机。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1） 夏清阳就打算搭这趟飞机走。 恐怕庆峰他们万万想不到，饶是他们先行一步，日夜兼程地赶路，硬件上的差距也导致他们直接慢了夏清阳几人整整两天。 叶蕴和露出一丝笑意，难得调侃：“你和章旭之间，真的没什么？” 夏清阳很无奈：“真的没。” 叶蕴和轻咳一声，摸摸鼻子：“挺合适的啊。” “首长，有没有人说过您很不擅长说媒。” “……哎呀，以前又没有小辈可以让我说嘛。” “所以您这是拿我过瘾来了？” 现在夏清阳和叶蕴和混得挺熟了，偶尔还能开开玩笑。 总之，去第一基地的行程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定下来了。 叶蕴和直接电话联系了第一基地的领导者，王副军长，跟了他提了这件事。 据叶蕴和说，王副军长一早就跟他说过，想请夏清阳去第一基地交流看看。 叶蕴和那时只当他是想挖墙脚，自然没答应，现在一想，分明是第一基地盯上了夏清阳这与众不同的异能，想把她叫过去好好研究一下呢。 不过因为这层原因在，王副军长那边没有任何犹豫，痛快地答应了夏清阳的访问请求。 就这样，傍晚的时候，夏清阳带着三位娘娘登上了章旭的飞机。 车子和傀儡自然都被她收进了空间里。为了掩人耳目，她和三位娘娘就象征性地背了个背包。 飞机上，安贵妃紧张地抓着两边把手，嘴里还不忘挑衅坐在她后面的雅婕妤：“一会起飞和落地的时候你可别吐啊，吐也别往本宫头上吐。” 雅婕妤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没理她。 殷皇后则因为她这句话，默默往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上扎了针。 过了一会，飞机起飞，果然只有安贵妃一个人脸色惨白，欲死不能。 “贵妃，我给你扎两针吧。扎两针就好了。”殷皇后扒着椅子后背，很是担忧地看着安贵妃。 安贵妃这会儿正咬牙憋着恶心劲儿呢，刚想把胳膊伸过去叫殷皇后扎针，就听后边传来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对，你快让皇后给你扎上，可千万别吐啊，丢人。” 安贵妃破功了：“啊啊啊贱人！！不好——口区——” 最后，夏清阳叫出了一号来帮安贵妃清理残局。 - 载着夏清阳的飞机刚刚离开第二基地，没过两个小时，一辆黑色吉普车就开到了第一基地门口。 当听说又是几个来找夏清阳的“朋友”之后，周全直接挥手赶人：“夏清阳现在已经不在我们这儿了，要找去第一基地找。” 随后毫不留情地把面面相觑的苏权四人关在门外。 “苏哥，怎么办？”金发少年扭头问。 怎么这么不巧呢，他们刚来，她人就走了。 束发少年冷哼一声：“能怎么办，不找了呗。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还值得咱们三顾茅庐啊。” 开车的墨镜男人瞥了苏权一眼：“怎么走。” 苏权闭上眼睛静静听了一会，然后睁眼：“去第一基地。” “真去找？”束发少年很不乐意。 苏权摇头，指指耳朵:“我‘听’见了，第一基地出现了很像南哥的人。” “那还等什么，走啊。”墨镜男人当即挂挡起车。 车子没入浓浓夜色，是开往第一基地的方向。 - 继十天前，三座中小型基地在一夜间沦陷之后，丧尸那边又蠢蠢欲动了一段时间。 大部分和夏清阳交换了录音的基地，都姑且顶住了压力。 但还是有两座基地，在遭遇大股丧尸夜袭后被攻破。 听说袭击那两座基地的丧尸中，不光三级四级满地走，还有不止一只五级丧尸出现。 更有人煞有其事地描述，说那群丧尸中有个最与众不同的存在，他容貌绝美妖异，与人类一般无二。谁也不知道他是人还是丧尸。 如果是人，他是怎么在丧尸大军中安然无恙的？如果是丧尸，他又怎么会没有一点丧尸的特征？ 一时间众基地人人自危。 顾司南这些天过得也不好。 他开始经常做梦。 虽然他知道这是丧尸王的意识侵蚀他的一种手段，但当他在这天的梦里见到“夏清阳”时，终究还是动摇了一些—— 梦里，他依然是丧尸王。 他走在一片死寂的天地间，面无表情踏过累累血尸白骨。 这些地上铺着的，都是死在他手里的人。 有好人有坏人，有善人有恶人。 他杀死他们不是出于什么凛然正道的原因。 所以他的杀孽与这些人是善是恶无关。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会因为杀了一个好人而崩溃，也不会因为杀了一个坏人觉得救赎。 走着走着，突然，顾司南的脚腕被抓住了。 他条件反射地刺出一剑，那人的手却没有松。 顾司南低头，发现那个被他捅穿心口，却没死透的人，长了一张很像夏清阳的脸。 很像，但她明显不是。 她年纪比夏清阳大，五官也更普通一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顾司南就认定了她是夏清阳。 他又慌又乱，蹲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想施展治愈术将她治好。 可他施展不出来。 是系统，是游戏系统不让他救她，是它逼他杀她。梦里的顾司南这样想着。 急躁之际，他的手腕被怀里人冰凉的手握住了。 她唇瓣开合，好像说了什么。 他凑过耳朵去听，只听见她说了一句：“……我想看星星。顾总监，我还能看到星星吗。” 顾司南从梦里惊醒了。 汗流浃背。 - 这天一早，夏清阳几人落地第一基地，果真被妥善安置了。 不过她没有立刻按那个接待他们的人所说，收拾好东西就去见王副军长。她找了个借口支开对方，然后到街上找了几个人，随便塞给他们几包方便面，就打发他们去帮忙打听到了“绿鬼”的行踪。 绿鬼住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夏清阳敲开他的门，拿出叶蕴和给她的证明材料，说明来意。 绿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并和她约好，只要她没有在早八点的时候通过对讲机联络他，就立刻把情况回禀第二基地。 “那就麻烦你了。”夏清阳把对讲机交给绿鬼。 绿鬼拍拍胸脯保证下来：“放心，这对讲机我肯定随身带着。” 送走夏清阳的绿鬼，扭头就去了富人区，找到寒冰小队：“这是夏清阳给我的对讲机。她来第一基地了，现在就住在……” 第一百八十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2） 绿鬼如是这般地报告完，顺便奉上夏清阳给他的对讲机。瞎了一只眼的黑哥冷笑两声，接过对讲，随手丢给绿鬼一个药瓶：“这里是一半解药，能解你身上一半毒。” 绿鬼先是面露喜色，在听到黑哥话语之后，喜色又一滞：“之前明明说好……” “说好什么？还想不想要另一半解药了？” 黑哥眼神一扫过来，绿鬼赶紧点头：“想。” “想就照我说的做。”黑哥勾勾手指，俯身在绿鬼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把对讲放到他手里。 就在这时，黑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窗台：“谁？！” 黑哥快步来到窗边，毫不犹豫跳出去，却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人。 他阴沉着脸回来，寒冰四队的人不由凑上来：“怎么回事，有人偷听？” 黑哥皱着眉：“可能是我多心了。” 绿鬼在这里待得有些无所适从，忍不住开口询问自己可不可以走了。 黑哥：“嗯，就按我说的做。” 绿鬼：“知道了。” 绿鬼一走，寒冰四队有人开口问：“黑哥这是已经想好怎么对付那个夏清阳了？用刚才那个二五仔把她钓出来弄死吗？” 黑哥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瞎掉的那只眼睛，脸上划过阴鸷：“就这么弄死多便宜她。我要她被七抓七放。第一次断掉她十根手指，第二次剜掉她一只眼睛，第三次敲断她一条腿，第四次割掉她舌头，第五次扒掉她一身皮，第六次断掉她另一条腿，第七次让她眼睁睁看着她的三个好朋友被折磨而死，最后再让她照着镜子，亲眼见证自己被削成人棍。” 寒冰四队的人听着都胃部不适，里边有个妹子已经一脸哔了狗的表情了。 但是他们不会说什么。 有仇报仇，强者为尊，这是无限求生游戏的规矩。 就像三队的人被团灭，外人会觉得那是因为他们碰到了更强的夏清阳小队一样。 现在无论黑哥想用什么办法折磨仇人，只要黑哥能把人抓住，那他就是强者，他愿意怎么来都行。 寒冰小队丝毫不知，在他们讨论这些时，有个人就抓着他们的屋檐，冷脸听着。 这是个 pc。准确来说，是顾司南分出一丝精神力操控的 pc。 既然是一丝精神力，就说明有时不会那么精确。 所以刚才才会被黑哥察觉。 不过他终究还是听完了他们的阴谋。 昨夜做了噩梦，今天这是应验了？ 收回精神力之后，顾司南脸色难看地坐在床榻上，难忍暴躁。 人类基地真是个个没用。安插在别人基地里的探子，居然能被第三方抓住把柄胁迫。 他要怎么才能救她？直接去提醒，她必然不信。 叫第二基地去救人？不，那些 pc只会把她架在火上烤。上次如果自己再晚一些，她就死在丧捌手里了。 说服那个和她关系不错的章旭把她接走？且不说他要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来游说，光是想起那家伙看着夏清阳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了。 顾司南最近的情绪越来越不对，所以他经常会将精神力附在她身边的人身上。 就是想着，看看她也好。只要看看她，他就能奇迹般地冷静下来，然后再撑一段时间。 但上次，他附在了一个中小型基地领导者的助手身上，参加了第二基地的晚宴。 在晚宴里，他看到章旭俯身在她耳畔，两个人一直在低声说着什么。 她还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甚至要靠到章旭身上去。 …… 所以无论如何，顾司南这时候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那就只有他自己出手了。 没有谁能保护她比他保护得更好。 他要把她留在身边。 ——丧零。 “在，我的王。” 白皙、纤细，这两个词搭配在一起，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脆弱美。 但此时，纵使他白皙纤细到仿佛少年人的脚踝，随意搭在虎皮制成的床垫上，脆弱得仿佛随便什么人用用力都能掰断一样，丧零也不敢随意乱看。 ——攻打第一基地。 丧零听见脑海中响起这样一道声音，一愣：“可，王，咱们的大股兵力都在北方，要调到第一基地需要至少……” 眼前一阵风刮来，丧零发现自己的喉咙被死死扼住了，他的王脸颊轻贴着他的，只稍稍用力，他的脖子就被扭断了。 ——想死？ 丧零忍着痛苦，把脖子扭正，然后一身冷汗地行礼退去，按照顾司南的吩咐调兵去第一基地，再不敢多嘴问一个字。 - 夏清阳还不知道有人在算计自己。 她回到住处后，很快就有人来请她去面见王副军长。 “对不起，我们王副军长只说要夏清阳小姐和殷以萱小姐过去。”那人把安贵妃和雅婕妤挡住了。 安贵妃不乐意：“我们四个是一起的。” “那也不行。” “哎你这人……” “好了漱玉姐，没事，你们就留在这儿稍微等等我们。”夏清阳给了安贵妃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觉得再怎么着，第一基地的人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把她们怎么样吧。她毕竟有第二基地在后边撑腰。刚才去找绿鬼的时候，肯定有第一基地的人在后边跟着。他们如果听到了自己和绿鬼说的话，必然会有所忌惮。 夏清阳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她还真小看他们了。 纵使她已经很小心了，提前服下殷皇后给的解毒丸，并下定决心到了地方之后什么吃喝的东西都不能碰，然而她却没料到，对方会在路上就对她们动手。 夏清阳跟在那人的身后走，只觉得走进楼里，刚拐过一个拐角，眼前就逐渐开始模糊。 她的最后印象是，周围突然出现了很多人，动作迅速地跑到她的身边，拖着她的胳膊好像要把她带到哪里。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身旁是殷皇后低低的啜泣声，还有一个女人狠狠的声音。 “哭什么哭，都说了她死不了，你这样的心理素质是怎么混进b级副本的？靠脸？靠抱大腿？”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3） 夏清阳恍惚之间，听见女人骂完之后，殷皇后的啜泣就好像被谁封住了似的，不敢再哭出声来。 她很生气。 谁在欺负她的皇后娘娘？ 夏清阳努力地睁开眼皮，等眼前的一切清晰之后，偏过头来，果真看见殷皇后挂着泪珠惊喜的样子。 “你醒了？”殷皇后嗓子有些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就是头疼。” 夏清阳顺着殷皇后的搀扶坐起来，刚说完这话，就听见旁边一声阴阳怪气的嗤笑。 夏清阳听出这是刚才嘲讽殷皇后的女人，扭头看去，出声的是个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年轻女人。 女人样貌普通，甚至有些过瘦，脸颊两侧微微凹陷，更显得整个人刻薄。 夏清阳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 这是一个类似监牢一样的地方。 除了一面是栏杆之外，其余三面墙壁都是白色的，地板也是白色。 而在这个不足四十平米的监牢里，除了她和殷皇后，还有四男两女，他们都贴着墙根靠坐着。 刚才说话的女人就是其中一位。 既然女人提到了b级副本，就说明眼前这几人应该都是玩家。 奇怪的是，这几人无一例外都和那说话的女人一样，过于消瘦了。 这种瘦不是那种健康的瘦，而是很明显的，让人变憔悴变无力的瘦。 夏清阳又看向年轻女人。 她暂时还没摸清楚这里的情况，但这不代表她就要忍气吞声，看着殷皇后被人欺负。 夏清阳皱起眉，语气很不客气地问那女人：“你哪位，你有事吗？” “小小一个麻醉毒气就能让你昏迷这么半天，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有没有事吧。”年轻女人撇撇嘴，又嘟囔一句，“就这样的是怎么混进b级副本的。” 一口一个b级副本，她很狂啊。 夏清阳回忆了一下平时雅婕妤都是怎么开嘲讽的：“我是没什么了不起，可你现在和我一样被人关在这儿，是不是说明你也没什么了不起？你都能混，我凭什么不能？”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被毒气毒倒的，我是被偷袭……” “说来说去，你不是也坐在这儿吗？五十步笑百步你很骄傲？” “我是故意来这儿要调查他们基地内幕的！” “哦，那我也是。” “你不要脸！” “是啊，你非把我不要的脸捡回去，你不就是二皮脸了嘛。” 殷皇后讶异地看着夏清阳，女人说一句她回怼一句，居然是这么的伶牙俐齿。 殷皇后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什么叫小孩吵架，她今天算是见识了。 夏清阳见殷皇后不哭了，心里的火气就降了一大半。 她家皇后娘娘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会拉下脸来和人吵嘴斗气，不像另外两位娘娘，要是那两位在这儿的话，眼前这女人能被气成猪肝脸。 “好了好了，犯不着置气，气坏了自己就不好了。”殷皇**了握夏清阳的手。她知道夏清阳是在给她出气。 她不知道夏清阳听到了多少那女人对她的讽刺，但其实她自己都不是很在意，所以她不希望夏清阳因为这个和别人斗起来，犯不着。 “气不坏，我气量大着呢。” “唉，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她了，她要那样说话。” “别管，有些人就是红眼病。说不定是嫉妒你长得好看。” “她问我们是怎么晕倒，又问我们是哪个区的，我都照实答了，她却突然火了。” “……” 夏清阳觉得自己明白了。 这女人的心态估计和之前找来的那个什么王冬雷差不多。要么是觉得她们说谎，要么是觉得她们攀附了什么人，这才得进b级副本。 这让她怎么说呢，就有点无语吧。没什么可解释的。 夏清阳不想吵了，女人也被她那边的人拉住说了什么，翻了个白眼消停了。 双方就此暂时歇火。 殷皇后把夏清阳带去了另一边的角落里坐着，小声跟她说：“我刚才试过了，在这个地方用不了储物空间，也用不了天赋。” 什么？ 夏清阳惊了一下，连忙尝试，发现居然真是这样。 “看来这个地方有玄机。”夏清阳拧着眉毛再次打量四周，打量了一会，她又去看那边的六个人，“他们是怎么回事，也是玩家？” “也是玩家。听他们说，他们是十五天前就在这儿了，一直也没出去。有个男人每隔几天会过来挑挑拣拣地带走几个人，慢慢地人就越来越少了。” “什么意思，你慢点说。”夏清阳连抓住殷皇后，让她一字不落地把听到的情报告诉自己。 “我也没比你早醒多久，而且听得断断续续的。好像是说，这里是第一基地的某处地下建筑。咱们都是被抓到以后，从天花板上那个洞里丢下来的。” 夏清阳顺着殷皇后的手指，果真看见天花板上有个方形的洞，从下往上看黑漆漆的，很深。 她说得么，怎么后背和屁股那么疼。 “还有呢。” “还有就是，这里有个神神叨叨的男人，在做什么实验，偶尔会从这个房间里带走几个人。这个房间人数最多的时候，有二十人之多，但咱们在来之前，就只剩那六个人了。” “二十人？被抓到这儿的全是玩家吗？” “是。” 夏清阳有点不敢想。 如果说，联系她之前得到的情报，这里就是第一基地那个实验中心的话，不难想象为什么玩家会被抓过来。 他们和正常的异能者不同，所以很有研究价值。 但还有一点夏清阳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们在这个地方会用不出天赋？ 如果是被故意限制住的话，那就很可怕了。 有了夏清阳和女人吵架斗气的一幕之后，双方各占房间一头，谁也不挨着谁。 夏清阳尝试了一些办法，又是喊人又是拽栏杆，惹得那年轻女人在旁边频频阴阳怪气，试到最后发现确实没有出去的方法，夏清阳也就这么在墙边坐下来，开始保持体力了。 现在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等。 等那个所谓的男人再过来，才有机会弄清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4） 在这种昼夜不分的地方待久了，时间的观念会被模糊。 幸好夏清阳腕上有表，才得以让她能记得时间。 她醒来时是十二点半。 过了五个小时，有人来送饭。 起初夏清阳以为是这里的人不给饭食，所以那几个先来的玩家才面黄肌瘦。 可她一看，这菜也不少啊，三菜一汤，有鱼有肉。 夏清阳扭头观察，果然发现那几个玩家没有人动这些饭菜。 难道是饭菜有问题？ “萱姐。银针带了吗？”夏清阳知道殷皇后的银针一般是随身携带的。 果然，殷皇后摸了摸怀里，摸出一卷针来：“在，没有被收走。” “咱们试试毒吧。” “好。”殷皇后用针挨个刺进这些饭菜里，拔出一看，针没有变色，“饭菜里没有下毒。” 夏清阳微微皱着眉，最终拿了馒头掰成两半，塞进殷皇后手里：“先吃这个，别动其他的，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嗯。” 那边的六人冷冷扫了这边一眼。 夏清阳注意到了他们的眼神，那是一种阴郁，焦急，还混合着一点期待的诡异眼神。 夏清阳看得不太舒服。 送饭的人把饭送到就走，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三个小时，有助手模样的人过来记录几人的状态，一样什么话都不说。 这段时间里，她倒是听那边年轻女人吹了不少牛皮。包括但不限于她以前经历过什么样的副本，认识多少牛逼的玩家，听说几家b区的队伍彼此有什么样的恩怨，以及自己曾得到哪家哪家队伍递来的橄榄枝。 夏清阳：…… 当指针又转过半圈，转向十一点时，终于有了新动静。 天花板上那个洞里掉下来了两个人。 夏清阳一看，好家伙，这不是老熟人吗。 不过还没等她上去认亲，另一侧的几人明显也认出了新朋友的身份，欢喜地迎了上去。 “维拉！华安！” 维拉和华安一脸懵地被几人围住，半天才从这几人七嘴八舌的讲述里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维拉姐你好，我是小熊奶酪c区分部的徐蓉蓉。我特别崇拜你。”年轻女人有些紧张地伸出手，维拉愣愣地握住了：“哦，你好。” 其他玩家也各自做着自我介绍。夏清阳这才知道，他们都是c区的，只是因为被关在这里才彼此熟悉，之前并不认识。 这个发现让夏清阳心里一咯噔。 如果真是这样，这说明那个抓他们来的人，清楚知道他们和这个世界的人有什么区别。 对方甚至可能知道游戏的事情。 这可能吗，如果对方是 pc的话，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过来坐，维拉姐，我已经在这呆了15天，这里的情况我都知道。”徐蓉蓉热情地拉着维拉和华安往他们那边走。 一堆c区玩家里，突然掉进来两个b区玩家。这让一度十分颓丧的气氛顿时昂扬了起来。 仿佛新来两个b区玩家，就能想到好办法带大家一起逃出去一样。 众人都羡慕地看着徐蓉蓉，羡慕她能和b区高玩说得上话。 徐蓉蓉很得意。 其实她并没有像她表现的那样崇拜维拉。但她很享受这种被羡慕的目光拥簇的感觉。 她丢了个痛快的眼神给另一边的夏清阳两人，仿佛他们这边多热闹，夏清阳那边就多冷清多可怜一样。 维拉被她这么一拉，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夏清阳和殷皇后。 “清阳姐！殷小姐！” 比维拉反应更快的是华安。 华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从几个挡路的玩家中间钻过去，凑到夏清阳身边，笑嘻嘻地道：“看到你们也在这儿，那我这颗心就放下了。” 夏清阳有点想笑：“这地方我也出不去，没法像上次一样把你带出去，所以你这心还是先提着吧。” “没事，咱们一起想办法嘛。” 华安倒是心态很好。 另外六位玩家看着华安和夏清阳两人熟稔的样子，一时有些茫然。 怎么回事，她们不是e区玩家吗，怎么会和b区大佬认识，关系还这么好的样子？ 徐蓉蓉更傻眼，而下一秒，她就发现维拉毫不犹豫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抽出，也向那两个先前她看不上的女人走去。 有玩家偷偷观察徐蓉蓉的脸色，发现徐蓉蓉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蓉姐，咱们要不要也过去……” “过去干什么啊。”徐蓉蓉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又挨着墙角坐下了，“要去你就去，不怕被带去做实验你就去。” 蠢蠢欲动的几个玩家立刻消停了。 其实之所以他们至今为止一直听徐蓉蓉的话，就是徐蓉蓉有办法让他们不被那个奇怪的男人抓走。 换句话说，徐蓉蓉知道怎么苟。 按徐蓉蓉的意思，那男人做实验时，对实验对象的身体素质有要求。只要他们把自己饿瘦，饿虚，就不会被立刻带走做实验了。 徐蓉蓉已经靠着这个办法苟了15天，是名副其实的“苟大户”。 而他们剩下的五个人按照徐蓉蓉的办法一试，真的一次次躲过一劫。自然对徐蓉蓉的话信服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对送来的饭几乎不碰的原因。 徐蓉蓉盯着那边其乐融融的四人，发现夏清阳他们说话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往她这边瞥了一眼，徐蓉蓉立刻觉得他们一定是在背地里笑话她。 徐蓉蓉咬牙，嗤笑一声：“b区玩家又怎么样，被带走了一样得死。” 终于有玩家按捺不住问：“蓉姐，你怎么确定那些被带走的玩家是死了？” “我的队友，他们被带走前留了空间道具给我，现在那些道具都变成无主的了。” “……” 几人都是一骇。 众所周知，只要绑定了主人，那么除非那人自愿抹去认主，否则就只有死了，空间道具才会恢复无主状态。 他们不想死。 所以之前有新玩家被投放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抱起团来排斥对方，让对方成为下次被带走的人，这样他们就安全了。 这一次对待夏清阳两人，也是同样的办法。 挤兑，无视，排斥。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5） 只是他们没想到，两个b区玩家进来之后，竟然毫不犹豫地和夏清阳她们走到一起。 他们还期待b区玩家能有办法带他们出去呢。 徐蓉蓉冷笑一声，扬起下巴，故意没有压低说话音量：“那两个人才来多久，还不到一天。如果想了解更多情报，去哪边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徐蓉蓉的声音传进夏清阳几人的耳朵里。 维拉看了眼夏清阳：“你们不对付？” 夏清阳摊手：“之前不认识她。” “不用理。”维拉微微皱眉。 都是人精，谁看不出谁的心思啊。 虽然维拉和徐蓉蓉都是小熊奶酪的人，但维拉在b区总部，徐蓉蓉只是个分部的，维拉并不认识她，也谈不上交情和照顾。如果是在不碍事且心情好的时候，可以顺手帮一把。现在碰上了，维拉只当她是陌生人。 夏清阳把自己知道的情报都告诉维拉二人。 “你们是怎么来的？”夏清阳又问。 她倒是知道小熊奶酪在几天前离开第二基地，却不知道他们是来第一基地了。 维拉笑道：“当然是追着线索查到这儿了，然后遭人偷袭。你们不也是。” 夏清阳一样坦然地点头：“是，可惜现在成了阶下囚。连天赋都用不了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你会经历很多副本，到时候就知道了，危险的情况是常有的，不危险的副本反而少见。”维拉好像并没有很担心，挨着夏清阳坐下了，还靠过来轻声说，“不是所有副本都能玩成恋爱模拟游戏的。” 夏清阳哭笑不得。 “对了。”夏清阳心思一动，垂下眼帘，“听说那个，程浩的事，是你们帮着办的？” “是。” “具体什么情况，可以说说吗。” “可以啊，说起来，那 pc还真挺厉害的，居然能找到我们的联系方式。找到我们之后，他给了足够的报酬，让我们去杀一个人。我们就帮着杀了。后来也是看新闻才知道，那人是他爸。” 夏清阳听罢，轻轻点头。 “怎么，你真对那 pc动心了？”维拉戳了戳夏清阳的手臂。 夏清阳无奈：“总不能是假的。” “挺好，想当年，我也看上了一个 pc。那身材，那颜值，就跟从健美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 夏清阳没想到，维拉居然也有这样的经历：“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什么呀，那次副本时长总共才一个月。任务跑完，也就快结算了。”维拉撩了撩头发，相当潇洒地说道，“所以最后临走那天，我把他扔床上办了。” 夏清阳：…… 厉害厉害。 维拉好奇地看着夏清阳：“你和程浩到这步了吗。” “……没有。” 维拉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了一丝羡慕：“真好啊，还能这么纯纯地谈一场恋爱。” “维拉姐想谈也行啊，你长得那么漂亮，别说是个男人，我见着都动心。” 夏清阳甜甜地笑，维拉腾出手来捏她的脸：“你要是这么说，姐姐可就当真了啊。姐正好烦了那些臭男人，想找个妹妹疼。” 夏清阳一闪：“别，姐，我直的，梆硬铁直~” “切。”维拉收回手，然后摇摇头，“不行啦，等到后来见识的多了，走心就越来越难了，走肾倒是很容易。” - 到底维拉也没有去找徐蓉蓉他们。 徐蓉蓉不能理解。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来问问自己？正常人遇见这种事，难道不会想着多了解了解现下的处境吗。 然而不管徐蓉蓉怎么想，维拉和华安也没有丢给他们一个眼神。 笑话，维拉还想勾搭夏清阳加入小熊奶酪呢，怎么可能当着夏清阳的面去交好招惹她的人呢。 - 这两天出门没看黄历的人可能有点多。 继维拉之后，大约过了十个小时，又一个人从天花板上下来。 这人落地的姿势很轻盈，像只猫儿似的，压根不像是被丢下来的。 房间里的众玩家都是一惊，齐齐起身看向这人。 要知道，这个房间里不能使用天赋。那这个人身形如此轻盈，很明显是他自己本身身手好的缘故。 在场的玩家除了夏清阳和殷皇后，其他人不是b区就是c区，见识都不少。 所有人在这一刻确定了，这人一定是个大佬！ 徐蓉蓉几人惊喜地看过来，却发现这个男人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他们并不认识。 夏清阳倒是在男人戴上了鸭舌帽后叫出了他的名字：“李王？” 李王扭头，在看到夏清阳时也仍然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维拉：“你认识的人？” “嗯……”夏清阳挠挠额角，也不知道能不能算认识。 而且看李王这平静的样子，莫非他不记得她了？ 徐蓉蓉见状，眼里划过一道戏谑的光，立刻凑到李王身边：“大佬，我是c区的徐蓉蓉。我是在这儿待了最久的人，想知道什么情况可以直接问我……” 徐蓉蓉话都没说完，李王就目不斜视地绕过她，径直走到夏清阳面前：“又见面了。” “你还记得我啊。”夏清阳有些惊讶。 “记得。”李王点点头。 又一个大佬走到了夏清阳那边，徐蓉蓉快气死了。 夏清阳给李王和维拉几人互做介绍。 李王话不多，跟几人点头算作问好之后，就席地落座了。 维拉眯了眯眼，歪头看了李王几秒，然后把夏清阳拉到旁边：“你这熟人，脸上有人皮面具。” “什么？” “我说，他带着人皮面具。” “你还能看出这个。” “……你是不是重点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认识的这个人。” “就是进这个副本的时候，刚好和他传送到了一处位置。后来他临走前，还指了个逃生的方向给我。” 夏清阳说到这，另一旁的李王突然开口：“那几个人死了。” 夏清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王是在和她说话：“谁？” 李王看着她，不说话。 夏清阳看出来了，这次他可能是真的不记得他自己所说那几个人的名字了。 “你是说那个寒冰小队分部的刀疤脸他们？” “对。” “他们怎么死的？” “想偷袭我，所以我把他们干掉了。”李王的声音很正经很冷静，顿了顿，才又道，“不是故意不带你们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6） 夏清阳看了他几秒。然后忽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说，那时候不是故意不带她和安贵妃走，而是知道刀疤脸他们不怀好意。 她失笑：“没事，你不用介意。我当时天赋效果没觉醒，帮不上什么忙，你不带我们也是正常的。” 李王微微抿唇，不再说话。 其实他知道，那时候虽然他不是故意丢下夏清阳两人，但也没想过带上她们。 现在突然苍白无力地解释这样一句，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能只是不想太尴尬吧。 李王是个不爱多话的人，进到这里之后绝大部分时间就默默倚墙坐着。 夏清阳偶尔会和殷皇后、维拉说说话。 华安是个话唠，拉着谁都能聊半天。 又过了二十四小时。此时距离夏清阳和殷皇后落到这个鬼地方，已经过去了四十三个小时。 又有两个人从天花板上落下来。 “哎哟，好疼。队长你快下去，我腰要断了。” 小小推着庆峰的肩膀，使劲把他扒拉到一边。 夏清阳看清是谁后，过去扶了她一把。 “夏小姐，是你。”小小很惊讶，“等等，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掉到这里，我记得我和队长正跟着第一基地的人往水库走……” “小小。”庆峰开口打断她，暗带警告和无奈。 夏清阳当做没听出来的样子，简单告诉了他们眼下的情况。 小小听完很气馁：“对不起队长，我警惕性太差了。” 庆峰没有说话，他淡淡地扫视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视线对准夏清阳：“夏小姐好像到的很早？” 夏清阳就知道，这男人当时匆忙地从第二基地走，是想和自己飙速度。 这会儿看到她早早地到这儿了，他大概很不甘心吧。 夏清阳笑笑：“我是搭顺风飞机来的。不过刚到这没有两个小时，就被抓来了。” 庆峰面色微缓，点头，没有再吱声。 最终，小小和庆峰两人也坐到了夏清阳旁边。 在小小他们到来之后，夏清阳这边的人数就彻底超过了徐蓉蓉那边，变成了7人。 徐蓉蓉暗地里揪着衣服，本就因为饥饿而发白的脸色，这会儿气得更白了。 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厉害的玩家都去了那两个女人那边？ 算了算了。徐蓉蓉安慰自己，反正他们那边人越多，警惕性越差，自己这边就越安全。她还得期待他们吃好喝好，养得膘肥体壮呢。 时间又过十二小时，这次又是一男一女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而且这两人夏清阳一样很眼熟。 王春雨和王冬雷。 不出所料，在意识到眼下处境之后，王冬雷满脸警惕和厌恶地看了夏清阳一眼，之后带着王春雨一起去了徐蓉蓉那边。 这让徐蓉蓉底气大增，一双因为饥饿而有些凹陷的眼睛，滴溜溜地总往夏清阳这边瞟。夏清阳都不知道她在跟自己较什么劲。 现在这个三十多平米的监牢里，总共关了十五名玩家。 之前来的徐蓉蓉和五个c区的苟大户，一共六人。 还有夏清阳和殷皇后，维拉和华安，小小和庆峰，王春雨和王冬雷，以及独来独往的李王。 也许是因为各队玩家的水平相近，大家对主线故事的追查进度都差不多，所以齐齐地在这两天聚到了一起——换一种角度想的话，也可能是那个把他们抓来的人，决定在这个时间收网。 当然，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所以即使被关在了一起，大家也都没有互相交换手头线索的意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等着。 直到十个小时后，又两个人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哎哟，好疼啊。”少年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发梢卷卷地垂在耳侧。他唇红齿白，长相清秀，一看就是性格不错那种人。 而在他身下，那个满脸不耐，浑身散发低气压的束发少年就不那么好脾气了：“下去，沉死了。” 夏清阳见这两人自己不认识，也就没有凑上去。 反倒是维拉愣了愣，试探地叫出两人的名字：“是艾米和邢洛吗？” 叫艾米的金发少年眼睛亮亮地看过来：“你认识我们？” “之前去风云小队的分部交流时，远远见过二位一次。”维拉突然肃然起敬，语气也变得很认真，“我是小熊奶酪b区总部的维拉，很有幸见到你们。” 能让维拉这么郑重对待的，莫非是…… a区玩家？ 夏清阳很惊讶，忙又仔细看了看这两位少年。 显然，在维拉的态度隐隐道破这两人的身份后，惊讶的不只是夏清阳一个。 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和怀疑，不过反应最快的还是徐蓉蓉。 她一个箭步上前，又做了一遍每次来新人她都会做的那套自我介绍。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个监牢，在座的各位都是玩家，而且把我们关在这里的是个 pc？”艾米想了想，问。 徐蓉蓉殷切地点头：“是的。我是在座这些人里待得时间最长的，我……” “你在这儿待了多久？”束发少年邢洛忽然发问。 “十八天。” “已经被困了十八天，还没有想到怎么出去，你很骄傲？” 徐蓉蓉可能没想到邢洛说话这么直白，登时僵在原地。 殷皇后没忍住笑了一下，伏在夏清阳肩头：“这孩子倒是有趣，和你说的话很像。” 夏清阳不置可否。 邢洛才不管徐蓉蓉。他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发现没有地方可以破坏离开之后，就径直选了个离人堆最远的位置，坐下。 至此，房间里的人数已有十七人之多。 徐蓉蓉在邢洛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没什么好脸色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大家也都各回各座。 起初还对新来的两个a区玩家抱有期待的几个苟大户，在艾米和邢洛面前吃了几回闭门羹之后，也都放弃了。 看来就算是a区玩家，在这个地方也起不到大用。 还是按徐蓉蓉说的，少吃东西，推别人出去送死，再多苟一段时间吧。 不大的房间里，空气有些压抑。 被关了这么长时间，连华安都不想说话了。 夏清阳坐回位置后，本想闭眼休息一会，谁知始终闷不吭声的李王，在这时突然开口：“你腰上缠着的东西，是绳子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7） 安静的房间里，出现任何一丁点声音都很明显，李王又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以大家都把注意力投过来，然后顺着李王的视线看向邢洛。 邢洛掀了掀眼皮：“眼光不错。是，那又如何。” 李王指了指天花板上那个黑漆漆的洞口：“有绳子和飞爪的话，也许可以从那里出去。” 邢洛：“绳子有了，飞爪呢？” “重物也可。”李王低头看了眼夏清阳腕上的手表，寓意十分明显。 夏清阳见邢洛那边没有动作，于是率先摘下手表来：“我没有意见。” 邢洛脸上黑了几度，没有直说可不可以，而是语气很差地连问了几个问题：“你怎么确定可以从那洞口出去？我们被丢下来的时候都蒙着眼睛，谁都不知道那上面是什么样子。退一步说，就算绳子够长，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可以拿来拴牢的物体。即便有，你能保证自己一次得手吗？弄出声响来难保不会引来 pc，你考虑好后果没有。” 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大家齐齐转头，把视线投向李王。 李王淡然道：“有，能保证。” 李王的回答很简略。但意思大家都懂。 他是说，上面有可以拿来拴牢绳子的固定物，他也可以保证一击得手。 邢洛露出狐疑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上面什么情况，你……” 说到这，邢洛愣了一下：“你不是被丢下来的，你是自己主动进来的？” 李王没有否认。 艾米在一边终于听不下去了，他推了邢洛一把：“洛洛，你不就是怕没有腰带了以后你的裤子会掉吗。别担心，我会帮你拽着的，你让这位哥哥试试吧。” 邢洛：…… “谁担心那个了！”邢洛有些气急败坏地解下腰带，狠狠丢给李王，“要试可以，失败了别怪我揍你。” 那腰带其实是一根很长的细绳，而且韧性很好，估计放在平时是被邢洛当做特殊时候的武器来用。 李王拿着夏清阳的手表和邢洛的腰带，飞快地开始系扣。 而艾米果真去帮邢洛提裤子了，结果被邢洛一把推开：“不用你。” 这时，眼前突然递来一条细绳。邢洛抬眼，是个眉眼弯弯，模样清秀可人的女孩。 她大概是撕掉了自己一个衣袖，又将衣袖一圈圈撕开，勉强拧了个细绳出来。 “也不用你。”邢洛不喜欢接受陌生人的示好，不过艾米抢在他前面接过了那个细绳，向夏清阳道了声谢。 “好啦洛洛，你不想就这么提着裤子到外面吧，苏哥和华总肯定笑话你。” 还是同伴之间更了解彼此。艾米这话一出，邢洛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拿过细绳绑紧了裤腰，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看夏清阳一眼。 当然，夏清阳这边也只是随手而为，并不介意有没有得到感谢。 李王在这时已经绑好了手表。 正当他悠了两圈打算掷上去时，门外突然有动静传来——这监牢的一侧是栏杆，栏杆外还有个不大的小房间，平时送饭的人就是从那房间开门进来的。 听见声音，李王立刻收起作案工具，把离他最近的夏清阳和庆峰往面前一拽：“挡住我。” 夏清阳心领神会，侧身把李王挡得死死的。 庆峰不喜欢被人命令，但还是依言来做。 其他人也都个个机灵，该坐下的坐下，该假意交谈的假意交谈，仿佛刚才围在一起瞪着天花板上那窟窿的不是他们一样。 夏清阳心思微动，想起刚才邢洛说的话。 李王是自己主动进来的，所以他才会在有人过来的时候躲起来，以免被发现人群里多出一个人。 这么说来，之前几次送饭的时候，李王好像也都静静地藏在角落里，躲避着 pc的目光。 他为什么要故意来到这里呢？难道是进来找什么东西的？ 夏清阳猜不出来，她看着门的方向。 几秒钟后，门被推开，一个戴着酒瓶底眼镜的男人走进来。 男人长相很清秀，穿着一身白大褂，倒是和庆峰的打扮有点像。 不难猜，这位应该就是那个“把人抓走做实验的男人”。 这人是个关键 pc，姑且叫他科学家吧。 夏清阳发现，科学家一进门，徐蓉蓉那边几个苟大户就乱了呼吸，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仿佛是在等待宣判。 科学家扫了他们一眼，几息之后，指着靠墙而立的徐蓉蓉，叫她出来。 见状，包括徐荣荣在内的六个苟大户全毛了。 其中数徐蓉蓉的反应最强烈：“为什么啊，为什么抓我？我身体虚弱，应该不符合做实验的条件啊，那边那些人状态好，你应该去抓他们！” 顷刻间，夏清阳明白了为什么徐蓉蓉他们不碰吃喝，硬是把自己饿成了这样。 莫非他们是觉得，只要饿瘦了，就不会被带走？ 显然徐蓉蓉就是这么坚信的。 可惜科学家推了推眼睛，温和地“安抚”了激动的她：“放心，我是带你去进化的。进化以后，再虚弱的人也会变强壮。你会变得比你现在强一百倍。” 夏清阳捕捉到了关键词。 进化。 “真的？”徐蓉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可能。之前被你带走的人都死了，你骗我。” “他们有的是死了没错。但那是为了做出进化成果所必须牺牲的。你不会，你可以直接享受到进化，跟我来吧。” 徐蓉蓉还想反抗，然而科学家后退了一步，几个壮汉走进来，要强行架走徐蓉蓉。 徐蓉蓉见状不妙，目光落在夏清阳几人身上。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情，她打算把他们计划逃跑的事情说出来。 谁知这时，一颗石子破空而出，命中她身上的穴位。徐蓉蓉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又惊又怒，可惜无计可施，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带走了——饿了这么多天，徐蓉蓉身上早就没什么力气挣扎了。 科学家也跟在后面离开房间。 门一关，众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几个苟大户又是后悔又是后怕：“不吃饭根本没用！那个死女人胡说，骗得咱们都好几日没吃饭，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8） 他们那点小心思，大家都懂。所以根本没人搭茬。 夏清阳发现殷皇后把针包拿出来了，不由问：“刚才是萱姐用针封了徐蓉蓉的声音？” “不是我。我本来打算用针的，但那少年比我更快。”殷皇后指了指邢洛。 邢洛看了这边一眼，没说话。 夏清阳拍拍殷皇后的手背，让她把针包收起来：“这样也好，不然这根针用出去，可能就收不回来了。” 李王的动作很快。而且他果然没有失手。 挂着手表的绳子甩出去后，他往后一拉，绳子猛地一滞，说明手表在那边果然牢牢地拴住了什么东西。 “厉害。”夏清阳很是惊叹。 维拉和小小他们也都纷纷表示佩服。 在这鬼地方用不了天赋，所以这都是手上的真功夫。 唯有邢洛嗤了一声：“雕虫小技。” 夏清阳微微抬眉，看了邢洛一眼，想到了什么，抿唇一笑：“这位小兄弟也很厉害，刚才一颗飞石就点了徐蓉蓉哑穴。” 众人又是一番惊叹。 邢洛瞥了夏清阳一眼，冷哼着说“多嘴”，但脸上的表情明显舒展了不少。 李王率先顺着绳子攀上去，动作轻快得像只猎豹。 小小、庆峰、王春雨、王冬雷紧随其后，抓住绳子后，由李王一个个把他们拉上去，再将绳子甩下来拉后边的人。 c区的苟大户们生怕自己被落下，这会儿反倒全都冲在前面。 在众人一个个被拽上去时，维拉扯了扯夏清阳，轻声说：“这个叫李王的，手上全是硬功夫。而且动作、手法都是专业的。” “什么专业的？” “专业杀人的。” “……” 这都能看出来。 夏清阳觉得维拉有点过于担心李王这个人的存在了，安慰她：“没事，我和他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他又害不了我。” 维拉挑眉：“我不是担心他害你。我是觉得他对你可能有点意思。” “啊？” “你要是想找游戏伴侣的话，还是找个无牵无挂的吧，这人不行，杀气太重，估计仇人挺多的。” 夏清阳哭笑不得，只能告诉维拉：“别担心，我暂时对找男人没兴趣。” “那你对百合有兴趣吗？” “……也没有。” 众人排着队上去，速度很快。 除了那几位苟大户因为没什么力气，被拽上去的时候还差点脱手掉下去之外，没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夏清阳先爬上去，然后拽了跟在后边的殷皇后一把。 这洞口上边也是个房间。 但因为没开灯，所以四周黑漆漆的，上来之后谁都没敢乱动。 李王把最后一个人拽上来，然后收了绳子，分别把东西还给夏清阳和邢洛，沉声道：“在我的右手边，直走，墙面下方有个通风管道，从那里爬出去，要快。” 邢洛摸到了通风管道，没费什么力气掀开盖子，打头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很狭窄，成年男子爬的时候可能有点费劲，所以大家自动让女性和比较娇小的三个少年在前边先走。其余人紧跟其后。 在场的除了夏清阳和殷皇后之外，没有一人是新手，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要弄出太大动静，所以开头的十几米爬得很顺利。 直到路过第一个有光透出的通风口时，王冬雷才按捺不住地低声道了一句：“没人想下去查查有没有线索吗。这里是关键任务 pc的老巢吧？别装了，咱们都知道，刚才那个白大褂十有八九就是制造了丧尸病毒的人，这个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王冬雷这番话多少影响了众人一些，短暂的沉默后，只听到一声好听的轻笑——是维拉的声音：“你好奇你就下去啊，没人拦着。” 王冬雷见怼他的人是维拉，音量登时高了些许：“我敢下，你不敢？原来小熊奶酪的玩家都是怂包，只做主线任务就满足了。” 华安翻了个白眼：“傻逼。” 夏清阳暗中表示赞同。 大家都不蠢。 从在那个房间里无法使用天赋就知道，这个地方不是那么好进出的。 王冬雷现在激他们下去调查，就跟叫人送死探路没什么区别。 夏清阳心念一动，尝试从空间里拿出一把武器来，但还是失败了。 她不由蹙眉。 天赋到底为什么不能使用？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房间，还是不行吗。 众人继续往前爬。 没过多久，又路过一个透光的通风口时，爬在最前面的邢洛停住了。 “怎么回事？”后边的人探头问。 “嘘。”艾米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然后比划着告诉后边，下边的房间里有人。 为了让自己的表述更清晰一点，艾米指了指庆峰身上的白大褂，大家顿时明白了：房间里的人是刚才那个科学家。 离通风口比较近的是邢洛、艾米和夏清阳。 三人谨慎地探了点头往下看，只见下面是个像手术室一样的房间。房间里只有科学家和徐蓉蓉两个人。 科学家正背对着通风口鼓捣着什么东西。 而徐蓉蓉被绑着躺在床上，哑穴还没有开，所以她仍然说不出话，只能惊恐地扭动着身子。 忽然，徐蓉蓉的眼神落在了通风口。 邢洛、艾米和夏清阳几乎同时把头收回来，对视一眼。 紧张地屏息等了一会，只听科学家的声音传来：“你眼睛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那边看？……没事的，不用紧张，不会痛，马上就好了。” 见没有被发现，夏清阳小心地伸了个脑瓜尖出去，正看到科学家往徐蓉蓉的颈窝里推了一针管深红色的液体。 然后她又对上徐蓉蓉饱含怒意的眼神。 夏清阳：…… 瞪她有什么用，她只是个无辜的路人啊。 科学家刚给徐蓉蓉打完药，就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有人发现了夏清阳他们已经不在房间里，慌慌张张地叫科学家去看。科学家听完立刻大步流星地离开房间，顿时，房间里只剩下徐蓉蓉一个。 夏清阳很清楚地看见，房门没锁。 没错，这是下去搜查的好机会。 这里很明显就是第一基地的研究所，如果这个地方找不出任务真相的话，恐怕就没有地方能找到了。 邢洛的反应最快，他挪开通风口的盖子，身手轻巧地跳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9） 艾米紧随其后。 这通风口离地还挺高的，差不多有两米多。 夏清阳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见艾米在下边张开了手臂：“别怕，跳吧，我接着你们。” 夏清阳发自内心地笑了，这是个小绅士呢。 她依言轻跳了下去。 艾米果真稳稳地把她接住了。 “谢谢。” “不客气。” 艾米的笑容纯真。他又接了后边的殷皇后一下。 大家很明显都选择了从这里跳下来，没人想接着往前爬。 毕竟通风管道走到头还不知是什么地方。现在下去好歹大家都在一起，安全系数反而更高点。 最后一个人从通风管道出来时，打头的几个人已经把整个房间搜了一遍。 除了药剂和各种实验器材之外，这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要把她解开吗？”有人弱弱地指着徐蓉蓉问了一句。 艾米露出为难的神色：“最好不要吧。刚才她被打了不知名的药水，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疗效呢。” “好的好的。”大家现在都默认艾米和邢洛是a区玩家，所以很听他们的。 这支十六人组成的临时小队由李王牵头，隐隐以几位a区b区玩家为中心。那些c区玩家都不太敢上前去翻找任务线索，生怕不小心惹到大佬们。 徐荣荣这时连蹬腿的力气都没了。她呼哧呼哧地瞪着众人，用目光表达抗议，可惜没人理她。 夏清阳从那装着一堆药剂的小箱子里，取出了一支深红色的试管：“这就是刚才打给徐蓉蓉的药。” 王冬雷探头看了那箱子一眼，皱皱眉：“你不是说当时白大褂是背对着通风口拿的药吗？这里边那么多红色的试管，你怎么确定一定是这一支。” 的确，箱子里是试管很多，而且无一例外全是红色的。只不过红的程度不一样，差别特别细微。如果不是对色彩特别敏感的人，一定会犯迷糊。 王冬雷不信夏清阳能分得出来。 夏清阳随手将试管递给旁边满脸都写着“很想要”的庆峰，挑了挑眉道：“因为这个红是‘豆沙红’。其他的是‘玫红’，‘烂番茄’，‘铁锈红’，‘玫瑰红’……” 夏清阳一口气罗列了十几种红，王冬雷听得一脸茫然，将信将疑。 倒是在场的女性都笑了。 因为夏清阳说的这些全是口红色号。 维拉笑够了问夏清阳：“你真是用口红色号分的？” 夏清阳一本正经：“不是啊，我逗他的。” 对付杠精，当然不能讲道理，讲道理是没用的。 “你……”王冬雷气得想打人。 王春雨有些尴尬，用力把还想说什么的王冬雷拉到一边。 王冬雷：“你拦着我干什么，你看她那是什么态度，尊重人吗？” 王春雨背地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也没尊重人家啊。 她这队友吧，说好听了是执拗，说不好听那就是死心眼，一根筋。人家夏小姐什么都没做，他一次次过去杠人家，人家当然不能给他好脸色了。 关键是，在外边怎么闹都行，现在这还没逃出去呢，他惹谁不好，非惹人缘最好的夏清阳。 没见好几个玩家看他们两个的眼神都不对了吗。 这个房间搜不出什么东西来，众人就想着离开房间去外边看看。 然而没等他们走出去，就听床上有动静响起。 徐蓉蓉突然像痉挛一样，浑身抖动起来。 “有点不对劲。” 夏清阳果断拉着殷皇后往后躲。 徐蓉蓉确实不对劲，她的眼睛向上翻着，身上青筋鼓起，有那么一瞬间，夏清阳差点以为她要变成丧尸。 然而没有。 徐蓉蓉的皮肤没有变青，眼睛也很快恢复了正常，安静了几秒钟后，忽然，只见徐蓉蓉的眼神变得僵直没有焦点。她手臂稍稍使劲就挣脱了绳子，轻而易举地从床上跳下来，揪着离她最近的那个玩家就是一拳。 “草。” 那玩家被这一拳打得鼻子都歪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徐蓉蓉欺身而上，摆明了要把他往死里揍。 众人都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有几人想要上前制住徐蓉蓉，结果徐蓉蓉力气大得惊人，压根没人能掰动她的胳膊。 也就几个呼吸的事，徐蓉蓉居然生生把那玩家的脑袋揍瘪了。 “死了？” “艹，这是什么鬼力气。变丧尸了吧？” 众人见状，慌忙夺门而出，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徐蓉蓉抓住的人。 门外是个长长的走廊。 在众人慌不择路地寻找出口时，李王忽然高声喊了一句：“如果找到一个水滴形状的机器，立刻把它毁掉。就是那个东西屏蔽了天赋。” 邢洛挡了徐蓉蓉一招，只觉得手臂都要被震碎了。 这他娘的比四级丧尸的力气可大多了。没有天赋傍身，多接两下骨头就不保了。 邢洛：“都别乱跑了。这走廊里都是房间，一人进一个，找到那个机器马上销毁。用不了天赋我们谁都跑不出去！” 大家一听有道理，连忙按照他说的做。 李王、邢洛两人手上有功夫，然而纵使两人合力，都几乎抵挡不住狂暴的徐蓉蓉。 是的，徐蓉蓉现在明显是完全失去理智的状态。虽说从外表看不出她和常人有任何不同，但她的状态就和失去了认知能力的丧尸没什么区别。 祸不单行。这时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安保模样的壮汉跑了过来。 “他们在那边！”“快，抓住他们！”“都不许动，举起手来！” 都这时候了，谁会听话啊。 连那群苟大户都卯足了劲儿地想要找那个水滴状的机器。 就在安保人员即将冲过来的前一刻，夏清阳的声音在其中一个房间里传出来：“找到了！” 李王：“快，毁了它。” 邢洛扭头对李王道：“你顶住，我去毁。” 邢洛压根不相信那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能毁掉一个机器。 她当时从通风口跳下来都是艾米接的。 虽然人不算麻烦吧，但就和其他女玩家一样，没什么用就是了。 结果邢洛刚刚跑到那房间门口，就见夏清阳拎着一根铁棍从里边走出来，见到他就问：“怎么样，天赋能用了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10） 邢洛愣了一下，脚步急停。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身边传来一道道欢喜的声音。 “擦，老子的天赋终于恢复了。” “杀杀杀！谁都别挡我啊哈哈哈哈哈。” “妈的饿死了，你们先顶住啊，我拿点东西出来吃。” “清阳我好爱你啊mua！” 不用猜，最后这句是维拉喊的。 夏清阳扶着门框探出头来：“趁乱表白我那位，我可不百合啊！” 从这个角度，邢洛正好可以看见夏清阳一双笑弯的眼睛。 他抿了抿唇，别开视线，屏息一试，丹田内果真有真气上涌——邢洛的天赋和安贵妃的有点像，是集合了武林各家门派绝学的天赋，叫[绝学]，主要修炼的就是内力和真气。 能够调动真气，说明天赋已经恢复了……怎么说呢，就，还算有那么点用吧。 “洛洛。” 在这时，艾米凑了过来。 看清邢洛的表情后，他眉毛微微一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随即，他转过视线，将夏清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故作惊讶地道：“哎，你手怎么受伤了啊，没事吧。” 邢洛闻声一愣，低头看去，夏清阳紧攥着铁棍的那只手，虎口裂开了伤口，血流满了她白皙的手，正顺着铁棍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这明显是力量不够的人强行用力，所以才震开的伤。 “哦，没事，一会涂点药就好了。”夏清阳低头看了眼，满不在意地将手稍稍往身后藏了藏。 眼前两个少年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放在现世也就是刚上初高中的孩子。 尤其，两人身上的少年气，比华安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子强得多。夏清阳完全将他们当成了弟弟来看待，还怕手上的伤口会吓到他们。 殊不知，求生游戏里玩家的身体生长是暂停的。 把夏清阳两辈子的年龄加在一起，恐怕都没有人家的零头大。 夏清阳笑笑，故意稍稍俯身，让视线与邢洛和艾米齐平：“怎么样，你们的天赋能用了吗。我看他们别人好像都恢复了。” “我的可以了。”艾米立刻回答，然后扭头，“洛洛呢。” 邢洛没理他，低头看了眼夏清阳仍握在手里的铁棍：“你这铁棍子哪儿来的。” 夏清阳回头一指：“就是从那边实验器材上拆下来的。” 邢洛和艾米侧身往屋里一看，那个传说中水滴形状的机器已经被砸烂大半，完全看不出形状了，足可见下手的人是真用了狠力气。 邢洛收回视线，顿了顿，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夏清阳没听清。 然而还不等她细问，邢洛的右手里就凭空出现一根长棍。他随手挽了个花棍，便带起一股暗含威压的风。 夏清阳微微受惊地倒退一步，下一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丢进了怀里。 “我说，下次，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靠后点涂药，别碍事。” 邢洛说完，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她，提着棍子加入了战局。 夏清阳：？ 艾米在旁边噗地一声笑了：“不好意思啊，洛洛这家伙就是这样，说话不中听。但他是想关心一下你的。” 夏清阳看了眼手里的药。瓶口有一圈淡淡的金纹，很明显，这不是系统商城里卖的地摊货伤药。 “嗯，我知道，我家也有个这样的孩子，嘴毒心软。” 不用怀疑，她说的就是某婕妤。 这时，不远处的殷皇后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忙过来帮夏清阳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了。 艾米倒退了半步，很绅士地给殷皇后让出了位置：“当然啦，洛洛人很好的，只不过他没有太多关心别人的经验，对他来说，这个游戏里唯一值得他正视的人就是南哥……说远了，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艾米，a区风云小队的。” 艾米朝夏清阳伸出手，夏清阳用没有受伤那只手握了握他：“夏清阳。” “你就是夏清阳。”艾米很惊讶，眼睛微微瞪圆，一张本就稚气阳光的脸，因为这个表情而更可爱了。 “你听说过我？” “当然，你就是那个拥有控制类天赋的异能者。我们正想找你呢，结果到第二基地的时候，他们说你刚走。”艾米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之前有传言说你能一次控制一万多只丧尸，这事是真的吗？” “呃，是。” “我就说嘛！” 艾米一直惦记着之前和邢洛在车上的争论。 终于有机会求证本人，发现是自己赢了之后，艾米心情很是舒畅：“这下好了，一会我要告诉洛洛这件事，他一定就会同意你进入我们风云小队啦。” 夏清阳还纳闷他说找她是想做什么呢，原来又是来递橄榄枝的。 不过这根橄榄枝是着实有些粗壮，居然是a区小队的邀请。 艾米忽然发现自己这个说法容易引人误会，连忙补充：“是我们风云在c区的分部。之前我们大家一起说好的，可以引荐你加入，然后等你慢慢变得更强，就有机会升到b区啦。” 艾米勉励了夏清阳半天，直到邢洛在那边叫他，他才和夏清阳挥挥手，欢快地跑过去找邢洛。 彼时殷皇后正给夏清阳的手绑绷带，自然全程听完两人的对话。 她忍不住轻轻咕哝道：“一万只可不止。” 夏清阳赞同地点头。 对，只要给她一个扩音器，她能撬起……不是，她能控制整个地球（雾）。 殷皇后见夏清阳不说话，还以为她在认真思考艾米所说的，不由心急：“最好别去，多好它也是个分部，还是c区，还不如小熊奶酪。” “知道啦萱姐。放心，我还没想过要加入哪个小队呢。” 恢复了天赋之后，玩家们一个个都艺高人胆大起来，那气势，活像下一秒就能打死一头牛。 可以理解，他们早就习惯了天赋傍身，在那房间里被关久了，全都憋坏了，这会儿就盼着尽情使用天赋呢。 ——安保人员们变成了这股气势下的牺牲品，被打得七零八落，毫无反手之力。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11） “咱们边打边找出口吧，别被 pc堵在这儿。”夏清阳捧着包扎好的手，提气喊了一句。 这句话把众人喊回了神。 大家这才想起现在重要的是离开这个地方。 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只会吸引更多敌人过来，眼下还是先找出口比较好，至于任务线索什么的，肯定不如小命重要。 “往右边走！”李王又一次给出指示。 众人就这么边打边往右手边退。 这片走廊比较狭窄，玩家方面又爆发出了绝对的战斗力，占据着优势，夏清阳便没有放出傀儡来添乱。 她趁机观察了这些玩家每个人的天赋。 维拉和华安的天赋她是知道的，不过两人的实战她是第一次见。 华安的[下笔千言]可以让物体具象化。 只见他握着笔飞快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下一秒，他面前便凭空出现三把尖刀。伴随飞快的书写，尖刀直直刺向几个安保 pc。刀的速度极快，对方最多的也就抵挡了两下，便被捅穿心口，血肉飞溅。 维拉的[控沙]，画风则比华安更残忍些。 她轻轻转动手腕，眼前的几个 pc便忽然面露惊恐，下一刻，不断有混合着血液的沙子从他们的七窍里涌出，没一会儿这几人就倒地不起了。 再看这边。 邢洛手持长棍，舞得虎虎生风。他以鬼魅一般的速度穿梭在 pc之间，收割他们的性命。 艾米因为长得最可爱最好欺负，被不少 pc盯上，合伙围攻。然而谁也没想到，他能控冰，而且瞬发力极强。只随意地一挥手，就把眼前数人从头到脚冻成了冰块。 至于李王，他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枪一个人头。 总结一句话，都是狼灭。 夏清阳收回目光，发现庆峰挤在自己身边。 “庆峰先生不上吗？” “我是辅助型天赋，上个锤子。”庆峰眼睛一瞪，相当理直气壮，“倒是你，我不是给你了一组傀儡，你怎么不上？” “这儿空间太狭窄了，再搬出傀儡来都要伸不开腿了。” 两人达成共识，心安理得地躲在其他玩家身边，等到玩家们把安保人员消灭了个七七八八之后，一马当先地往走廊尽头跑。 走廊到头后，拐个弯，视野便豁然开朗。 他们到了一处大厅里。 夏清阳面色蓦然一凛，停下了脚步。 紧跟在她后边的众玩家，自然也都看见了大厅内的景象—— 大厅差不多有四五个篮球场那么大，而在唯一的出口前，数十个白衣人悄无声息地站着，齐刷刷地像是在列阵等待他们。 重要的是，这些白衣人中，竟有不少他们熟悉的身影。 “小五，小五是你吗？” “明哥，你不是被带走了吗，你，你还活着啊。” “阿乐……” 玩家们骚动了起来，尤其是五名c区玩家。他们从这堆人里认出了不少自己的队友、朋友。这会儿一个激动就要冲上前去，夏清阳忙把人拦下了。 “等一下，他们不对劲。” 虽然她很不想这样说，但大厅里这些白衣人，很明显，并不友善。 他们虽背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看向自己等人的眼神里却满满的全是憎恶、轻蔑。 完全不像是在看昔日的好友、同伴。 要比喻的话，对，就像在看一群蝼蚁。 五名c区玩家俱是一个激灵。其中有个男人颤着声音道：“阿乐，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我是你哥啊……” 男人话音未落，就见白衣人中，一个五官和男人有五成相似的男生抬起手来，下一刻，只见他手心凝出一道耀眼到夺目的电光，直接将男人从头到脚电成了焦炭。 紧绷到窒息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每个人。 “亏得你们能找到天赋屏蔽仪在哪里。”忽然，科学家的声音从这些人后边传来。 他往前走着，顺手拍了那放出电火的男生一下，男生的表情瞬间从厌恶变成憧憬和恭敬：“大人。” 科学家冲他笑笑：“别急，我会把他们也一一改造进化的，很快他们就会和你们一样了。” 男生眉眼恭顺：“大人心地太善良了，这些低等人类，杀了就是。” “那可不行，这些都是重要的实验对象。” 夏清阳等人在旁边听得心惊。 很明显，这个会放电的男生和刚才被他电死的c区玩家是一对兄弟。但如今男生已经一副完全归顺了科学家的模样，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 华安气得爆了粗口：“他妈的……穿白大褂的，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科学家望过来，推了推眼镜，温和一笑：“当然是帮助他们‘进化’了。” 又是进化。 夏清阳记得，刚才抓走徐蓉蓉时候，科学家也提过这个词。 还有，她从广兰机场那只五级丧尸嘴里也听过这个词。 想到这，夏清阳冷不丁开口：“那徐蓉蓉呢。你也给她打了药剂，为什么她变成了那副人不人，丧尸不丧尸的样子？” 刚才徐蓉蓉已经被玩家们合力打晕了过去。 直到昏迷之前，徐蓉蓉还是一副狂化的模样，好像谁都不认识，只知道逮住人就揍。 可很显然，眼前这群白衣人不一样，他们是有自我意识的。 科学家怔了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徐蓉蓉”是谁：“很容易理解啊。有些人淋了雨，能觉醒异能，而有些人却变成了丧尸，你说这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每个人的受体适应性不同，进化的方向才不一样的。” 夏清阳深吸一口气，攥起拳头：“果然，丧尸病毒从一开始就是人为创造的。” 她想起疯男人，想起米乐。 这不是天灾，根本就是人祸！ 在这时，庆峰突然上前一步来：“经过我的取证分析，全国所有主要河道、水源都有被丧尸病毒污染的迹象。而追根溯源，沿着病毒演变的过程逆着推过来，这个地方，原·天照市，现·第一基地，就是丧尸病毒最初的投放地！你把丧尸病毒投入河流当中，经过水循环，丧尸病毒最终蔓延全国，而水循环的其中一环就是降雨。这就是丧尸病毒爆发的根本原因！” 这一番酣畅淋漓的分析不仅把科学家弄得一怔，玩家们也愣了一下，随即，他们反应过来，这是高玩在抢任务呢。 支线任务1，是找到丧尸病毒爆发的根本原因。 看来这项支线任务的首杀是庆峰的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庆峰自己。 然而空气凝滞了几秒、十几秒、半分钟，众人视野内的任务栏都没有任何变化。 那条支线任务，仍是未完成的状态。 第一百九十章 丧尸病毒的真相（12） “怎么可能！”庆峰脱口而出，“这明明就是病毒爆发的原因啊！” 科学家此时回过神来，坦然道：“不错，你说得都很对。半年前，因为我的失误，没有研发完全的病毒被不小心投放了出去。不过我不喜欢病毒这个叫法——因为“丧尸只是一个进化方向，而且还是错误的进化方向——我更愿意叫它，生命进化剂。” 庆峰想说管你叫什么呢，既然答对了，为什么不给他任务完成的通知， pc自己都承认了，这就是病毒爆发的根本原因…… 等等，根本原因？ 庆峰喉结上下一动，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为什么要制造这个病毒……生命进化剂？” “当然是为了提升人类的生命层次。”科学家拍拍身旁白衣男生的肩膀，“看看这些小家伙，就都是进化成功的幸运儿。从此以后，百年不再是桎梏人类寿命的上限，人类将拥有无比漫长的生命，和无比强大的力量，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高等的存在，任何伤害病痛都不能侵害他们——唯一的一点小缺憾是，觉醒之后会失去一些过往的记忆，和一点点‘人性’。不过，记忆还可以未来慢慢创造出更多，‘人性’就更不值一提了。比起得到的，这点小代价已经很少了，不是吗。实话告诉我，你们不心动吗，不想进化吗？” 夏清阳敏锐地感觉到，身边这些玩家里，居然真的有人被科学家几句话说得蠢蠢欲动了。 她觉得很好笑，又很愤怒：“真有那种好事，你自己怎么不先给自己打一针？” “因为我还有要做的事，我还不能失去记忆。”科学家说得理所当然，紧接着，他扫了眼列队整齐的白衣人，“哦对了，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你们那边’的人，还有一部分是这个世界的人，有趣的是，经过我的反复实验论证，进化后，也是‘你们那边’的人实力更强一点，这是不是说明，我的研究还有提升空间呢。” 邢洛甩了两圈棍子，将夏清阳和庆峰都划到身后，眼里泛着冷光：“都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杀！” 科学家见状不妙，后退数步，将身形藏在白衣人众后。 态势几乎在瞬间就直窜到了临界点，爆发！ 邢洛的棍快，身形更快。 只见他直接甩棍击飞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白衣人。 那白衣人重重地摔在墙面上，直接拦腰断成两截。 一击杀人！ 大家齐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向那背影冷傲的少年投去惊恐又敬畏的目光。 他仿佛只是随便一挥，居然就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这，难道就是a区玩家的实力吗？ “等等，他，他好像没死。”殷皇后忽然道。 什么？ 众人看向那从腰部分割成两截的白衣人。他的内脏肠胃之类的都流了出来，场面极其血腥。然而就是这种情况下，那白衣人竟然还能动弹。 他死死地盯着邢洛，沾满血液的手心里一次性凝出数十支火箭来，朝着玩家的方向直射过来。 这几乎就是一息之间发生的事，大部分玩家尚且没反应过来。 而a区玩家到底有着超乎一般玩家的战场感知力。 邢洛喊了艾米一声，而后自己凭借极好的身手躲过火箭。 艾米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张开双臂凝出一面巨大的冰盾来，将所有玩家牢牢护在后面。 火箭刺在冰盾上，顿时化作缕缕白烟。 冰盾在承受了十几支箭后就出现了裂纹，艾米脸色一变，不得不又加了一层盾，欲哭无泪地道：“这火箭的强度比一般的b区玩家都要强，快赶上华总的火焰了。” 这真是b级副本吗？a级副本里都没有这么强的 pc吧。 华总就是风云小队里开车的那位墨镜男，纵使在a区玩家里，也是战力天花板那一梯队的。 艾米对这个白衣人的评价直逼a区玩家，其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艾米这儿情况紧张，邢洛也不好过。 躲过火箭之后，邢洛立刻被一个用剑的白衣人缠上了。 短兵相接，顿时以二人为中心，掀起一圈强烈的冲击波，直吹得众人衣角猎猎。 夏清阳将殷皇后挡在怀里，等这冲击过去后，她扭头一看，不禁骇然：“这怎么可能。” 那白衣人的力量居然比邢洛还要更胜一筹？！ “洛洛，别和他硬碰！”艾米喊道。 邢洛咬着牙：“我当然知道！” 但他现在不能退。从刚才白衣人挥剑的动作就可以看出，邢洛其实在速度上也没有什么优势。如果邢洛在这时退了，那白衣人可能会越过他直取其他人的性命。 见两个白衣人爆发，分别牵制住邢洛和艾米这两大主要战力，夏清阳心头一沉。 看来科学家没有乱说。 经过“进化”之后的人类，能力会有一个恐怖的提升。 普通特殊异能者进化后，会拥有相当于b区玩家的战力。 而本身就是玩家的进化者，视他本身能力的多少，可能约等于一名a区玩家，甚至超越一般的a区玩家。 最关键的是，断成两截了还他妈能攻击呢，这就太离谱了吧！ 维拉揪住一个c区玩家的领子，将他拽到前边来，让他认认这些白衣人里，有多少人是本土 pc，又有多少人原本是玩家。 “我认得的玩家，至、至少有六个。”那玩家颤着声音说。 维拉松开他，环视了一圈众人：“换句话说，咱们现在相当于面对着三十几名b区玩家，和至少六名a区玩家。各位，都别留底牌了，拼吧，不拼就是死。”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要怎么拼？ 他们这边表面看去一共十四人。 可这其中，殷皇后和庆峰都是辅助天赋，对这个层次的战斗起不到什么帮助。 三个c区玩家，到现在还是饿抽抽的状态，对付对付之前那些安保人员还行，在面对这些白衣人时，让他们成为战力的一份子是不可能的。 王冬雷咬牙道：“这要怎么拼啊，无论是人数上，还是战斗力上，我们都是被碾压的份。我看还不如缴械投降，挨他一针算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混战 玩家中隐隐有几人露出少许赞同之色。 维拉几乎被他气笑了：“好啊，要去你自己去。然后你看看一个月后的副本结算，系统会不会直接把你灭杀了。” 王冬雷：…… 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主线任务是要求他们活过60天。 鬼知道“进化”了以后还算不算“活着”。 “哥哥姐姐们，能不能一会再吵，真要顶不住了。”艾米急得要蹦高了。 现在白衣人全都攻了过来，近战的只有邢洛和李王顶着，而远程攻击全落在了他的冰盾上，他只觉得两只胳膊像是在支撑着一座大山，多撑一秒都费劲。 而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这些临时队友居然在打退堂鼓？？ “让开！” 这时，夏清阳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王冬雷。 不顾王冬雷什么反应，她当即挥手放出五十台傀儡，一瞬间就将大厅填得满满当当：“现在人数不是问题了，我用傀儡牵制白衣人，维拉姐，华安，配合我，先尽量把那三十几个本土 pc解决了。” “好。”维拉和华安见状眼前一亮，果断点头，谁也没二话，立刻投入战斗。 在看到傀儡出现时，众人都是面色一喜，然而在发现傀儡只是三代时，顿时又泄了气。 三代傀儡的杀伤力也就那样，可能在d级、e级副本还能有点用，放在现在也就是个添头。 这些白衣人可是个个都有至少b区玩家的实力，三代傀儡顶天能在他们身上弄几道小擦伤，还是一不小心就愈合了那种……等等？怎么回事，这些三代傀儡怎么好像不太对劲。 “奇迹之戒……”从刚才起就一直脱线发愣的庆峰，在看到夏清阳手上戒指的一瞬间，像是被拽回了神一样，喃喃地说了这么四个字。 大部分玩家都没听懂，什么是奇迹之戒？ 艾米倒是见识的多，扭头看了一眼后，喜得声音都发颤了：“真的是奇迹之戒！洛洛你看，是拥有奇迹之戒的控制系玩家！” 只见夏清阳冷静地布下一道道命令，她的嗓音似珠落玉盘，每个字都十分清晰： “五台傀儡为一队。一号到四号，把人围住，五号，卸了他的胳膊和腿，其他队伍有样学样。记住，一旦敌人丧失行动能力，立刻纠缠下一目标。你们的任务是确保不要让敌人靠近主战场，最大程度地缠住他们……” 落在人身上时看不出，但当一台傀儡拳头挥空，一拳砸在墙上，直接把墙面砸出一个十几厘米的深坑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这是哪门子的三代傀儡，五代傀儡都没有这力量好吧！ 【特殊装备[奇迹之戒] 效果：使玩家天赋引发的伤害效果提高100%。 注1：[奇迹之戒]的效果对玩家操控物同样有效。 例，玩家如果是傀儡类天赋技能，则傀儡造成的伤害提高100%。玩家如果是精神控制类天赋技能，则目标被玩家技能控制时，造成的伤害提高100%。 注2：除非玩家死亡，否则装备无法解除绑定。】 夏清阳在从死人包里摸出这枚戒指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那么巧地觉醒一个控制类天赋效果。在她的控制下，每台傀儡的杀伤力都达到了它们本身的双倍。 维拉和华安出手的时机也非常得当。 在傀儡纠缠住白衣人后，两人一个控沙一个下笔，以最快的速度把白衣人杀死。 他们发现了，要想彻底干掉这些白衣人，就和杀丧尸一样，唯有斩首。 摸对了办法就快多了。在其他玩家还愣神的十几秒内，三人已经配合着连杀了两个白衣人，配合也逐渐变得更加默契。 小小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队长，三代傀儡有这么强吗？” “是奇迹之戒。这下有希望了。”庆峰眸光安定下来，再看夏清阳时，心里那点小小的不痛快，也不知不觉荡然无存了。 这些傀儡都是他炼制出来的，他当然清楚它们每一台的详细数据。现在夏清阳让三代傀儡发挥出了媲美五代傀儡的实力，那么如果给她五代傀儡，六代，甚至是七代傀儡呢？ “不好，那白大褂要跑！”小小眼尖，发现那躲在白衣人身后的科学家转头从出口跑了，当即就想跟出去，然而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李王突然爆发了难以置信的移动速度，一边飞身追去，一边朝科学家的背影连开数枪。 “打中了！”小小很激动地喊了一声，但科学家只是稍微踉跄了一步，没有停下脚步，李王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我说看戏的几位，能不能赶紧过来搭把手。”邢洛一人阻挡了三个玩家进化的白衣人已是极限。现在另一大主力李王又去追科学家了，他一个人压力就更大了。 玩家们这才如梦初醒，上前帮忙。 然而饶是有五十台傀儡加入，局势仍然很不利。 白衣人那边起初只是被突然出现的傀儡打乱了节奏，现在适应过来，反而如秋风扫落叶般毁掉了不少傀儡。 水系、雷系异能都对傀儡有致命的伤害。 奇迹之戒只是让傀儡的伤害值翻倍，却没有让它们变得更抗揍。因此短短一分钟之后，就有十几台傀儡报废在了一边。 夏清阳不得不操控着傀儡尽可能躲避水系雷系异能者。一时间行动受到了很大限制。 和玩家这边不一样的是，白衣人众的打法完全不讲配合。他们各自为战，毫不在意别人如何，哪怕有同伴在身边受伤，也不见他们稍微腾出手去帮帮忙。 这就导致了玩家们这边的观感是在面对一群亡命徒。 “他妈的，难怪老话说，不怕强的不怕横的，怕就怕不要命的，这帮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太可怕了。” “大家都别留手了，有什么底牌全用出来吧。” “那咱也不藏着掖着了，都一起死吧！” 玩家们行走江湖至今，怎么可能没有点傍身的手段。 他们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顿时让夏清阳这边的压力小了很多。 她分外心疼地把那些报废的傀儡收回了空间里，扭头可怜地看了庆峰一眼：“庆先生，咱这有售后服务吗？” 庆峰被她这话噎得顿了半天：“你当我这儿是开网店呢，还给你来个七天包退保修？” 第一百九十二章 挡刀 “不能通融通融嘛？” “你算盘打得挺好，我平时修理傀儡可是按台收费的。” 夏清阳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泡水的那些放在阳光底下晒晒，晾干了可能还能用吧。” “……” “终究还是一个人承担了所有。要不一会往外突围的时候少留几台傀儡在外面，只把我和我队友保护好就行了。” “……” “反正我也没义务保护大家，我只是个e区萌新而已，能做到这种地步就很不容易了。” 庆峰按住太阳穴：“……行行行，你可别给我再把主板晒坏了，能修的也修不了了。” 夏清阳两眼一亮：“您这是答应帮我修了吗。” “我不帮你的话，你是不是该抠抠搜搜地把傀儡都收回去了？年纪不大，心眼挺多，还知道威胁人。”庆峰没好气地道。 夏清阳嘿嘿一笑：“那不能。仗还是要打的。这不是有您的保证，我这儿下令的时候就安心多了嘛。您放心，绝不让您吃亏，虽然我金币不多，但我可以给您录音啊，该多少录音我都补上。” “行了，就你那点儿控制力，连六代傀儡都控不了，我要你那么多录音有什么用。” 庆峰凭借他的一手技术，早就已经位列b区富豪榜前十。只要他想换，用他最新研制的八代傀儡，换一个控制系天赋的a区玩家，来保他三次副本，都是绰绰有余的。 他还看不太上夏清阳的录音。 如果不是这次副本里，他队伍里的战力不太够，他之前也不至于来找夏清阳做交易。 “先别贫那些没用的了，这两组傀儡也交给你。”庆峰一甩手，直接扔给了夏清阳一个储物戒指，“这里是四代五代傀儡各一组，有了奇迹之戒的加成，应该能爆发出逼近六代七代的强度。你拿它们去把局面稳定下来，打残了废了都算我的，别那么畏手畏脚，听清没有。” 夏清阳握着戒指，有些不可置信：“这些傀儡很贵重吧？” “老子的命最贵重。”庆峰睨了她一眼，“再说，给你就是相信你的实力，别让我失望。” 的确不是所有控制系天赋玩家都能入庆峰的眼，但拥有奇迹之戒的控制系玩家，却拥有无限可能性，饶是庆峰，也想结这一段善缘，保不齐未来哪天今天这个机灵狡猾的姑娘就成长为大佬了。 在无限求生游戏里，天赋是评判实力的一部分，却不是全部。道具、装备、技能，乃至运气、性格，都是评估玩家能力的一环。 奇迹之戒作为稀有道具，在控制系玩家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只要夏清阳不中途陨落，或是被抢走戒指，那么她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夏清阳也没再矫情，深深地看了庆峰一眼后，当即绑定了储物戒指，翻手从中取出了二十台四代傀儡、二十台五代傀儡，加入战局。 场地有限，置入这些傀儡已经是极限了，剩下的傀儡就作为替补，哪台傀儡被摧毁了，夏清阳就立刻调出一台新的补上。 有了四代五代傀儡的加入，玩家方的压力大大减轻。 庆峰的判断没有错，四代傀儡的杀伤力翻倍后，可与六代傀儡媲美，而五代傀儡杀伤力翻倍后，直逼七代傀儡，如果要用玩家能力来衡量的话，七代傀儡已经相当于一名实力强盛的c区玩家。用三台傀儡拖垮一个本土 pc进化的白衣人绰绰有余。 截止到目前为止，白衣人方的三十多名本土 pc已经被灭大半，只剩十余人顶着。 六名玩家白衣人被邢洛斩杀两人，被艾米斩杀一人。 玩家方，邢洛、王春雨轻伤，两名c区玩家重伤，还有二十余台三代傀儡报废。 除邢洛外，其他受伤的玩家都在夏清阳操控傀儡掩护下，去殷皇后处治疗了。 殷皇后拥有治疗加成，作为后援医生最合适不过。 另外就是，夏清阳有一点私心——殷皇后的银针是系统奖励，同时也是不可再生的稀有武器，在这种突围混战的局面下，如果以银针参战，丢上几根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参战就有受伤的风险。这种层次的战斗，正常的新手玩家划划水、稍微帮帮忙就可以了，也就是夏清阳的天赋“不太正常”，才在这场战斗中如此耀眼。 其实正常来讲，就连夏清阳都没有参战的机会，全仰仗庆峰大佬的赞助。 “漂亮！”华安眼睛晶亮地看着邢洛。 刚才邢洛以飘逸的身法三步速杀了一名白衣人，玩家方再得一分。 稍微得了些喘息的空隙，邢洛立刻用目光追寻艾米的位置，见他还好好地没有大事，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邢洛不知道的是，白衣人那边有个拥有遁地天赋的玩家。这玩家很鸡贼，打从一开始就藏在地底，是六人之外的第七人。 他蛰伏在地板下已经许久，只等一个邢洛松懈的时机。 眼下显然就是个好机会。 遁地玩家骤然从邢洛后方突破地板砖，弯刀直朝邢洛后脖颈横劈而去。 邢洛觉察到杀气逼近时已经晚了，但是出生入死多年的本能，让他立刻握了一个复活道具在手里。 不过这道具终究没有用出的机会。一台人高马大的傀儡从旁斜出，猛地撞在邢洛肩上，那一刀就这样斩在了傀儡胸膛上，直接将它镶嵌在胸膛中的动力核心劈得粉碎。 在玩家们的惊呼声中，邢洛单手撑了一下地板，硬是在倒地前，以一种接近诡异的角度撑地而起。同时，触发他那棍棒武器的第二形态，化棍为刀，直透那遁地白衣人的后心。 白衣人倒地而死，艾米飞快地朝邢洛奔来，率先放了几道冰盾暂作屏障。见邢洛平安无事，没有受伤，他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好险啊，你刚才东张西望什么啊，我都快吓懵了，要不你到后面来歇歇，打头阵的事先交给我……” “不用。” 邢洛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艾米关怀的念叨，目光却一直落在夏清阳身上。 他知道，只有夏清阳提前对那台四代傀儡下达拼死保护他的命令，那傀儡才能这么快冲过来替他挡刀。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他就是杀手J 邢洛对于夏清阳会专门派傀儡来保护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是主战力，换作他自己是控制系玩家，他也会尽可能辅佐主战力，帮助他活下来。 让他惊讶的是，夏清阳竟然选择了四代傀儡，而不是五代傀儡来保护他。 如果是她自己的想法，那她的观察力就有点恐怖了。 因为大家往往都只知道五代傀儡是“杀戮机器”，却很少有人知道，四代傀儡的防御能力比五代傀儡要强。 邢洛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才从别人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很显然，三分钟前才刚刚得到四代、五代傀儡的夏清阳不可能提前知道这一点。 换句话说，她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注意到了傀儡与傀儡之间特性的细微差别，并且做了最妥当的安排。 这个女人，天生就是名将的命。 邢洛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艾米：“行了，差不多了，往外突围吧。” 艾米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然而正当他要扭头招呼其他玩家跟上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空间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殷皇后有些紧张地朝夏清阳靠来，夏清阳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仰头听了一会：“应该是上边打起来了。也许是有人发现了咱们的位置，所以来营救了。” 很有这个可能，毕竟雅婕妤和安贵妃在外面，发现她们不见之后，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通知第二基地。 有玩家立刻道：“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往外跑的话，正好能和外面的人碰上对吧，那还等什么啊，咱们快走吧。” 他们现在正待在地下。 所以既然要往外突围，自然是需要找到地方上楼。 唯一知道路线的李王已经不在这里了，不过好在这里出口只有一个，也就是科学家逃离的那扇门。 玩家们迅速调整打法，开始边打边往外走。夏清阳自然也调动起傀儡来牵制剩余的敌人，掩护大家逃离。 离开大厅，又是一道长廊。 众人飞快穿过长廊，一路都没遇到什么阻碍。 “看到楼梯了，上面有打斗的声音，都自己注意点。”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艾米在踏上台阶之前嘱咐了后面一句。 其实就像夏清阳之前和庆峰说的那样，现在在这里的玩家，谁对谁都没有责任。最正常的情况就是大家像白衣人一样，各自为战。 而之所以他们到现在还牢牢地抱团在一起，主要就是因为有两位还算善良的a区玩家，以及夏清阳在。 所以这种情况下，夏清阳拿他庆峰的两组傀儡，还真没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庆峰给她傀儡，也是为了他自己能够逃离这里，算是短期投资了。 幸好其他玩家也都是机灵的，知道现在自己是受惠于人，所以全程都表现得很鹌鹑，让跟着就跟着，绝对不掉队，重伤的几位也没有麻烦别人，自己咬牙跟紧。 众人提高十二分警惕上楼，上边果然在打斗。 是李王独自对战八名白衣人。 而且他的手臂在涓涓流血，俨然是受了伤。 “李王兄弟！”艾米在看清局势的那一刻，便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忙了。 他甩出一道冰盾替李王挡下一击，然后又射出十几道冰锥，短暂地击退那些白衣人。 趁着机会，众人跑到了李王身边。 李王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看到夏清阳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而后收回视线：“我带你们出去。但是那个白大褂放出了所有试验品，所以看到穿白衣服的人，就只管杀掉。” 艾米怔了一下：“所有是多少？” “至少五百人。” 五百人？！像刚才那样的白衣人还有五百之多？！ 在夏清阳的招呼下，殷皇后即刻开始为李王紧急处理他的伤口。 李王任由银皇后替他包扎。 他见邢洛代替他迎战上了那十名白衣人，于是缓了口气，道：“不是所有都像刚才你们见到的那样难杀。有大约三百人只有四级丧尸的强度。我刚才已经杀了一百，剩下的还要再往前才能碰到。” 艾米听懂了他的话，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你是已经到外面了，又一路杀回来的？为什么不自己走啊。” 李王垂下视线，没说话。 之前他以为她一定会死在丧尸群里，所以直接开车走了。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回来看看。 “对了，你追到那白大褂了吗，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庆峰一点都不在乎李王为什么回来，他是想知道丧尸病毒的真相，他想完成那个任务！ 天知道他自从进到这个副本里，就一直在大江南北地奔走，整整一个月，才调查出了“真相”，结果游戏系统不认，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李王看了他一眼，面容淡淡地道：“他死了。” “死了？”庆峰陡然睁大眼睛，“你怎么能把他杀了呢，你，你……” 庆峰想说你傻啊，把任务的关键 pc干掉了还怎么做任务。 结果邢洛甩开棍子横扫几名白衣人，扭头看了李王一眼：“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什么任务，你进到这个副本里，就只是为了杀那个白大褂，对吧。” 李王对上邢洛的眼神，没有说话，忽然，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来，朝邢洛的方向连开三枪。 一众惊愕中，邢洛没有躲，而那子弹也没有打在邢洛身上。 每一颗子弹，都擦着邢洛的身子飞过，最终分别射穿三名白衣人的肩膀。 左手射击，而且速度和精准度强成这样，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神枪手」技能了吧。 结合邢洛刚才的话，庆峰面色猛然一变：“你是杀手j？！” 听到这个名号，在场玩家齐齐倒吸一口气。尤其是在李王没有否认之后，大家的眼神全都不对了。 有惊愕的，有崇拜的，也有恐惧的。 没办法，杀手j的传说实在是太有名了。能见到他本人的又少之又少，所以当他们听说杀手j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样貌平平的普通男人时，都觉得不敢相信。 不过其中也比较清流的。 殷皇后微微蹙眉，轻声问夏清阳：“谁是杀手j？” 夏清阳默了一下：“不知道。” 可能是个很厉害的马甲吧。 夏清阳这方面的八卦还处在缺失的状态。 她只是个萌新jpg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最后的恶战（上） “我记得杀手j一次出手只会杀一人。你刚才不是已经杀了白大褂，怎么又说杀了一百个白衣人？”邢洛在某些方面还挺较真的。 李王淡淡道：“不是亲手杀的就无妨。而且，原则这东西，不就是用来打破的么。” “原来刚才的爆炸是你引起的。”邢洛无语。 难怪之前并肩杀那些安保人员的时候，李王永远都只打一些不致死的地方，原来是因为杀手j的“原则”在。拜这所赐，邢洛可替他补了不少刀。 不过李王就是杀手j这一点没有引发更多的讨论。 毕竟他们现在的重点是从这里逃出去。 李王真实身份是杀手j只能说明他们现在拥有了三个实力在a区的玩家—— 杀手j的实力是公认在a区也排得上号的，而他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升入a区，只不过是因为人家的玩法根本不是奔着积分排行榜去的，人家只是接单杀人而已。任务什么的，顺手可能就做了，不顺手就算了，某种意义上讲，相当佛系。 闲话少叙。 玩家们联手将八个白衣人消灭时，正好殷皇后也替李王包扎完毕了，众人便继续往前走。 这次有了李王在，他们倒是不用再犯愁逃跑路线的问题了。 李王走在夏清阳和殷皇后身侧，不时出声指引众人往哪边行进。 这里是队伍的中后方，是诸如夏清阳这样的远程玩家，和殷皇后这样的后勤玩家站的位置。 夏清阳正边走边清点手头剩余的傀儡数量。 全神贯注之间，忽然，她只觉得右手被什么东西碰了碰，扭头一看，是李王状不经意地与她并肩走了两步，又很快走开。 她低下头，发现是一封信被塞进了手里。 她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把信卷进袖子内，再朝李王看去，他却不与她对视了。 这是什么意思？ 偷偷给她塞的信，应该是要她找没人的地方再看吧…… 夏清阳把信放进空间里。 虽然猜不到信的内容会是什么，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琢磨信的事情了。 李王所说的五百白衣人近在咫尺了。 哦不，是四百。 众人在一片断壁残垣前急刹车。 说是断壁残垣，但其实大块的障碍石块已经被清理了，现在在他们眼前的，是杀气腾腾，浩浩荡荡的白衣人大军。 华安颇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李王：“你刚才就是在这儿引爆了炸da ？” 李王淡淡：“嗯。” “人才啊，这可是地下，你就不怕把这儿炸塌了。” 李王：“这层离地表不远了。但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白大褂临死前给这些人下了命令，所以他们在等着抓捕我们。” 邢洛将他那棍棒武器横在身前：“也就是说，要离开这鬼地方，就必须把这些人全杀了？” 夏清阳之前看过天火基地的实验者名单。因此这会儿她一眼就从白衣人大军中，看见了数个熟悉的面容。 之前她答应过章旭，要尽量将天火基地的人安然无恙送回去。 看来她要食言了。 这里场地更大了一些，夏清阳索性将所有傀儡都一并放了出来——饶是如此，面对四百人的白衣人众，玩家方在数量上依然是劣势。 夏清阳环视一眼己方的玩家们，心知这必是一场恶战，伤亡是难免的。 她只能尽力而为了，最优先的是把自己和殷皇后保护好，然后再是保证赞助她的金主爸爸庆峰的安危。 至于其他人，就随缘吧。 夏清阳正要布置傀儡，忽见庆峰那边哐哐搬了两个试验台出来，又飞快地在台上安置了几个仪器。 “你们撑二十分钟就行，二十分钟后，我就能把这东西的解药做出来。” 庆峰眼前放着的正是那管深红色的药剂。 夏清阳两眼一亮，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大师的天赋是[研究员之魂]。 华安：“解药？什么意思，这些人中毒了吗？那白大褂不是说，他们是‘进化’吗。” “进化个屁，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庆峰手上忙活不停，但嘴里仍然条理清晰，“刚才一路上，我用天赋分解分析了这管药剂。事实证明，这玩意根本就不是什么进化生命层次的药剂，它就是兴奋剂的一种。” “兴奋剂？？”以王冬雷为首，之前还对这药剂有些觊觎之心的玩家纷纷呆了。 “对，就是兴奋剂。它能透支人的潜能，让人在短时间内获得体质增长。但同时，这玩意对身体伤害极大。根本就不像那白大褂说得似的，寿命增长，普通人打了这东西，短短一个月就会没命。” 王冬雷脸色刷地红了，但还是不死心：“你说‘普通人’会没命，那也就是说，还有例外？” 庆峰斜了他一眼：“是有例外。例外就是丧尸如果打了这玩意，那大概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丧尸的细胞再生速度快，比活人的承受力强得多。” “……” 庆峰的意思是，他可以在二十分钟内做出这种兴奋剂的抑制剂。抑制剂将兴奋剂的成分对冲溶解掉，那么这些白衣人大概率就能恢复正常了。 虽然肯定会留下一定后遗症，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夏清阳让殷皇后去给庆峰搭把手。庆峰在询问了殷皇后天赋后，破天荒地接受了这个助手。 “二十分钟是吧，行。”邢洛也接受了这个方案，再次打头，正面迎上白衣人大军。 夏清阳派了几台四代傀儡保护庆峰和殷皇后，之后迅速调动剩下的傀儡参战。 这的确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斗。 他们一共十几名玩家，加上一百余台傀儡，对上四百名白衣人，无论是数量还是战力都被全面压制。 才十分钟过去，夏清阳手头可调动的傀儡，就只剩不到三十台了。 两名c区玩家战死，王春雨王冬雷重伤。剩下的维拉等人也多多少少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夏清阳的手臂被风刃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殷皇后忙着给庆峰打下手，来不及给夏清阳做正式的包扎，只能草草地给她施了几针止痛，让她能够再次集中精力到战斗中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最后的恶战（下） “庆先生，您手里还有更多傀儡吗。” “有，我这儿还有三组六代傀儡。但是你用不了。”庆峰看都没看她一眼，断然道，“之前在你的房车里，我就给你试过六代，你的能力不足以控制它们。” “嗯，但现在不一定了。” 庆峰稍稍一顿，蹙着眉头抬起眼来看她。 只见夏清阳垂着一边手臂，为了保持站稳，不得不整个身子斜倚在一台三代傀儡身上。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可眼神却清澈而笃定。 庆峰目光又落在夏清阳粗略包扎的手臂上。 他想起刚才匆匆掠过一眼她的伤口。那是一道从手背一直延伸到手肘的伤。长且深，非常吓人，所幸是没伤到关键血管，但也足够她喝上一壶了。 就算她自己涂药包扎了，又有殷皇后的银针止痛，可这些终究都是缓解之法，不能完全消除痛苦。 “你疼糊涂了？再试一次能有什么区别。”庆峰随手一指李王的方向，“不需要你这么拼命。如果实在顶不住，就让杀手j直接炸开这个地方。他手里应该还有剩下炸yao吧，大不了就赌一把咱们会不会被砸死在这里。” “庆先生是舍不得让我糟蹋你的傀儡吗？” 庆峰眉头一皱。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开这种玩笑？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 庆峰停顿，视线落在夏清阳两指间夹的那张淡金色卡片上。 ……经验卡？ “？？？你有这道具不早用！” 夏清阳一笑。 刚才也没这紧急情况啊。 之前随手用掉三倍经验卡时，夏清阳还不知道经验卡是这么稀有的道具。 早知道的话，她肯定会在经验更多的时候使用，这样翻倍后的经验也能更多。 反正当事人就是很后悔。 所以这次跟人换得这张双倍经验卡之后，夏清阳压根不打算这么早使用。 只是没想到，还是迫于形势拿了它出来。 心念一动，双倍经验卡就在夏清阳指尖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双倍经验卡]使用成功。天赋[顽石点头]经验值440。】 【天赋[顽石点头]升至7级。】 【天赋效果（7级）：进一步提升基础效果。“信服”效果提升。“忠诚”效果提升。 [言出法随]升为2级（详情查看技能面板）】 【言出法随】竟然也能升级！ 这个消息对夏清阳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不过来不及研究这个，眼下最重要的是，看看升级后再次强化的【忠诚】，能不能控制庆峰制作的六代傀儡。 在她和庆峰交谈期间，邢洛等人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们这些人里，有近战一把好手的邢洛，有能攻能防的控冰者艾米，有弹无虚发的神枪手j，还有能操纵诸多傀儡的夏清阳。 如果不是这样的配置在这里，他们肯定会撑不到这时候。 经试验，夏清阳天赋升级后，果真能够控制六代傀儡。 庆峰没有丁点犹豫，直接把三组六代傀儡全都给了夏清阳。 六代傀儡是全能型傀儡，攻防兼备，还附带紧急治疗、战地急救功能。 庆峰把这些信息简要告诉夏清阳后，就又投入了制作解药的工作。 经过奇迹之戒翻倍加持，六代傀儡爆发的伤害能达到一个普通b区玩家的强度。 这一招就相当于一百五十名b区玩家参战。 夏清阳靠在三代傀儡身上，外表虚弱，命令却一道接一道，没有丝毫迟疑：“六代，最大火力输出，将所有敌人击退十米……一号到十号，迅速清理战场，用碎石制造简易战壕，布置临时治疗点……十一号到四十号，对伤员进行轮流治疗，对了，药费让他们跟庆先生结算……” 在夏清阳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所有受伤的玩家都得到了救治。 其实每名玩家手里都多多少少带了疗伤的药剂，但那只是紧急情况下续命用的。 除了少数稀有道具，如【起死回生药水】之外，其他药水药剂都只有治疗作用，不可能让伤chua地一下痊愈。 所以六代傀儡的专业救治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了。 至少减少了各种感染的概率。 “好了好了，完成了！” 在夏清阳全面控场五分钟后，庆峰那边的解药也做好了。 他拿解药过来的时候还颇为埋怨地看了夏清阳一眼：“你要早拿经验卡出来用，我不早就把六代傀儡给你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地配什么解药！” 的确，有了这一百五十台六代傀儡加入，虽然要花一定时间，但玩家这边优势明显。只要肯耐下心来好好指挥，最终肯定能把白衣人全灭。 夏清阳失笑：“我还是希望能留这些白衣人一条命的，毕竟他们也是无辜的。再者说，按那白大褂的意思，‘进化药剂’其实就是‘丧尸病毒’的改良版本。有了做这‘进化药剂’解药的经验，丧尸病毒的解药，对庆先生来说肯定也不是难事。” 庆峰知道，夏清阳的意思是，他可以完成这次副本的支线任务二，彻底消灭丧尸病毒。 他轻哼一声，脸色转好：“行了，让开吧。我来把这解药散出去。” 最终，在艾米的帮助下，解药药水先是凝成固态，而后升华为气态，散播在空气里。 成效是十分明显的。 只见白衣人吸入带有解药的空气后，一个接一个地昏厥倒下，丧失战斗能力。 庆峰表示，大约三个小时后他们才能逐一醒来，到时候虽然不一定能完全恢复神智，可至少对公众安全无害了。 按李王所说，他们逃生的最大阻碍就是这些白衣人。解决了他们之后，后面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夏清阳把剩下的傀儡收进戒指里，还给庆峰。 “我们快出去吧，苏哥他们找不见咱们估计要急坏了。”艾米腿受伤了，只能一瘸一拐地搭上邢洛肩膀。 邢洛朝夏清阳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之前说，她就是那个夏清阳。”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各自离开 艾米：“对啊，怎么样，我就说可以把她招揽进c区分部里吧。你看她的控制能力还在随着天赋继续提升，说明她的上限远不止于此。要是咱们不下手的话，人就要被别的队伍抢走了。” 邢洛眸光微闪，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然地面剧烈震动，伴随着头顶一声巨响。 又爆炸了？ 大家不由将视线投向李王，李王摇头，表示这次和他没关系。 “是不是苏哥他们知道咱们在哪儿了？”艾米有些惊喜。 以苏权和贺明华的打法，为了找他们而把第一基地整个炸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了。 顺着出口离开地下建筑后，众人全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他们是从第一基地内一个不起眼的地井口爬出来的。 出来后，他们眼中的第一基地，俨然是一座人间炼狱： 火光四起，哭喊声、杀声震天。扑面而来的风里都掺杂着血腥的气息。 还有。 丧尸，丧尸，全都是丧尸！ 罕见的四级丧尸，此时就好像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被抓到地下实验室之前，第一基地还是一派和平的样子。怎么转眼间，丧尸就杀了进来？ 最关键的是，别的不说，第一基地一向是公认各方面实力最强的。连第一基地都轻易失守了，这个世界的人类真的还有希望吗？ 夏清阳等人亲眼看见，一只四级丧尸来到两腿吓软的幸存者眼前，却不急着立刻杀掉对方，而是戏谑着踢翻对方身前的野菜篮子，蹲下身来，从里面捡出的烂菜叶，一片一片羞辱似的甩在对方脸上。 “救人！”邢洛丢下这两个字后，就立刻冲上前去一棍掀飞那四级丧尸。艾米自是紧随其后。 华安面露古怪，小声嘟囔：“a区大佬都这么滥好心的啊，不就是 pc么，死就死了呗，还特地去救。” 维拉打了他脑袋一下：“人家要是不好心，刚才就把你丢在里面，自己出来了。” 华安吐吐舌头，没再说话。 夏清阳敛下眼帘。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行事标准，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谁是对的谁是错的，重要的是坚持本心。 邢洛出手，自然轻易就将那只四级丧尸解决。 大约半分钟后，邢洛和艾米返回，把他们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众人：“丧尸攻城的警报是两小时前响起的。” 也就是说，第一基地的城墙和防御，只坚持了不到两小时？ 艾米叹气道：“这位幸存者说，现在有车有实力的人已经结伴离开了，这里就剩下普通幸存者无处可逃。他听说中央广场那里有一些厉害的异能者在抱团抵抗，想过去投奔，结果还没来得及跑到那里，就碰到了刚才的四级丧尸。” 众人听得心下一沉。 如果是全盛时期，他们这些人倒是不怕对上丧尸。 奈何他们现在伤的伤，损的损，手里的道具也早就挥霍得差不多了，整个就是一老弱病残部队。再对上大群的丧尸，怕是真就折在这里了。 倒不如就此分开，各走各的路。 至于第一基地被丧尸攻破了怎么办？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感谢各位高玩今天带小弟脱险，日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大可以来c区1011号找我百事通。小弟就先走一步了！”那个仅剩到现在的c区玩家双手给众人抱了个拳，而后抬手放出一台车来，上车离开。 华安弱弱地吐槽：“还有事找他，这游戏里外号“百事通”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上哪儿找去。” 王春雨和王冬雷也相携离开。走之前，王冬雷还特地看了夏清阳一眼，那眼神叫夏清阳浑身不舒服。 “我们也走吧。”庆峰也从随身空间取出车子来，叫上小小上车。 “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和两位风云小队的成员，我们肯定逃不出那个鬼地方。”小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趴在车窗上，握着夏清阳的手摇了摇。 夏清阳淡笑着看她：“你的刀法也很厉害啊。还有，也多亏了庆先生的傀儡和解药。” “嘿嘿，没有，和其他人比起来，我还是不够强。” 驾驶位好像传来了一声轻哼和催促。 小小这才不舍地松开夏清阳的手：“来b区的话记得来找我们玩啊。” “一定。” 又一辆车驶走。 躲藏在暗处，偷偷看着这一幕的幸存者们人都傻了——都这时候了，这群人怎么站在马路中间唠嗑，还一辆车接一辆车地往外掏啊，他们人均空间系异能者吗？！ “你们什么打算？”艾米看向其他人。 现在场上就只剩夏清阳、殷皇后、维拉、华安、邢洛、艾米和李王了。 夏清阳看向维拉：“维拉姐你们应该是要去找小雪和高隐吧？” 维拉甩了甩头发，道：“不用，我有个名叫定位寻踪的技能。通过这个技能就可以找到之前标记过的人了。刚才定位了一下，发现他们就在第一基地外面。” 这技能倒是方便。 夏清阳很羡慕。 “我和萱姐应该是会在第一基地内继续找找队友。”夏清阳回答艾米，“她们手里没有车，不会离开第一基地。” “正好我们也要找队友，咱们一起去中央广场看看吗？” 艾米语气欢欣如常，身侧却突然凝出三道冰锥，直穿三只意图偷袭的丧尸脖颈，随意得就好像随手碾死了三只蚂蚁。 “……好。” 夏清阳都没注意到旁边有丧尸过来，故而被吓了一跳。 时常因为对方纯良无害的外表，而忘记每个a区玩家都是大杀器的事实，怎么办，急，在线等。 艾米又问：“李王兄弟呢？” 李王戴上鸭舌帽，背起枪：“我走了。” 李王说的“走”，就是真的走。 他没有取车出来，而是朝着他印象里基地大门的方向步行而去。 “他这样不怕被袭击吗？”殷皇后有些担心。 夏清阳想起那封信，默了一下：“车子启动时会有声音，可能吸引丧尸过来。” 李王走到外边再上车，就不会把丧尸引到这里来了。 虽然从外面看不出来，但夏清阳也有注意到，旁边这些房屋、建筑里，其实都有幸存者躲藏着。 这么多人中，倒是只有外表最粗糙的李王有这份细心。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惨烈 “那我们也走了。”维拉和华安朝夏清阳几人挥手作别。 临走时，维拉不忘伏在夏清阳耳畔，提醒她考虑入队的事。 夏清阳失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了，这下只剩我们了。”艾米双手合十，甜甜一笑，“你们有车吗，捎带我们一程？” 夏清阳将她从叶将军那里白嫖来的改良越野车放出来：“你们去哪？” 艾米哇地惊叹，凑到车边上，小心地抚摸它的外壳：“好车，好帅啊。车翼这里改的好，还有车头这儿……” 邢洛提着艾米的领子把他从人家的车上拎回来，回答夏清阳的话：“中央广场吧。刚才提到了那里还有反抗的异能者，也许是我们的队友。” 夏清阳：“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先去那里看看，最好两家人都在那块。” 两家人么。 邢洛觉得这个比喻还挺有意思的。 - 话说回夏清阳和殷皇后刚刚离队的时候。 当晚两人迟迟不归，雅婕妤和殷皇后就发觉有些奇怪了。 虽然第一基地的领导者王副军长派人来传话，说是要妥善招待夏清阳两人几天，叫安贵妃他们休息安心等待。 然而安贵妃始终无法通过对讲机联系到夏清阳，所以他们对王副军长的话半分都没信。 晚上他们直接找到绿鬼，希望绿鬼帮忙联系第二基地，说明情况。 当然，两人没有完全寄希望于第二基地。 只是他们没想到，那绿鬼是个两面派，转头就把消息抖给了寒冰小队。 寒冰小队知晓后，几乎立刻就出动人手来抓捕两人。 虽然两人进行了激烈反抗，但架不住对方手段繁多。最终安贵妃被抓住，雅婕妤逃脱。 之后的两日格外漫长。 安贵妃在黑哥手里经受了难以想象的虐待。雅婕妤带救兵找到人的时候，她就只剩一口气在了—— 十根手指被齐齐断掉，洒得浑身是血； 两只眼睛被剜，只剩黑洞洞的眼眶，血泪流满了那张雍容华贵的脸； 另外因为双腿被敲折，所以她只能伏在地上，用手掌小幅度地摸索着四周，听到任何声响都会惊得肩膀一颤。 饶是雅婕妤，在找到安贵妃的时候，都对着眼前的景象哑然失神了半天。 两人难得进行了一番没有夹枪带棒的对话。 “你能不能行，还有意识没有？” “找到她们了吗。” “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别人？” “看来是没找到。” “行了，别说话了，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你说，本宫是不是遭报应了。” “什么。” “往日尽是本宫**旁人，也难怪会有如此下场……” “闭嘴。再说一句就把你丢在这里。” 雅婕妤是真的欧皇。除了一件稀有武器之外，他还在第一次副本结算里得到了一样保命道具。 而他正是用这样道具，雇佣了两个人来帮他救人——这两个人就是风云小队的苏权和贺明华。 这时，两队人还并不知道，他们的队友正像实验动物一样被关在同一处地方。 可惜不巧的是，没等雅婕妤找到地方为安贵妃疗伤，第一基地就毫无征兆地迎来了丧尸攻城。 因为带着一名重伤员在身边，所以在基地被攻破后，雅婕妤当机立断地选择了继续和苏权两人呆在一起。 他看出这两人实力很强。 而事实证明他没有看走眼。 苏权的天赋叫增强。具体效果可以类比游戏里的buff，或者信号放大器。总之就是可以极大幅度地提高自己和队友的能力强度，达到一个人抵几十个人用的效果。 而贺明华就是个纯粹的暴力输出了。 两人配合相当默契，手法之利落一度让雅婕妤以为自己傍上的是一整支军队。 四级丧尸在他们面前就像一茬茬秋天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被收割。 纵使后来招来了五级丧尸，两人也没费多大劲就将其斩杀。 直到一个男人出现。 那个男人长了一张，即使是大淳国第一美人的雅婕妤，对上了都会黯然失色的脸。 起初看他一步步从丧尸堆里踏来，雅婕妤还以为他是个手段不一般的玩家。 毕竟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丧尸的特征，而且又没有受到丧尸的攻击。 但雅婕妤后来听见那些丧尸管他叫“王”。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男人就是丧尸王。支线任务的第三项，要的就是他的人头。 老实讲，雅婕妤最开始并没有多紧张。 一来，苏权两人展现了十分强硬的实力。 二来是丧尸王这张脸这幅外表，怎么看都不像是多强的样子。 然而，当雅婕妤眼睁睁看着丧尸王走到自己面前，苏权两人却还是保持着半分钟前的动作，没有一丁点变化时，他终于发现了不妙。 “苏哥，华哥？” 雅婕妤轻声呼唤苏权和贺明华。 没有用。两人毫无反应，甚至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像是被定身在了原地。 雅婕妤瞬间紧绷起神经。 他想要后退，但他的身后就是安贵妃。如果他退了，安贵妃势必会暴露在丧尸王眼前。 虽然以他的性格，必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况且身后的人又是一向和他不对付的安淑玉。 但他还是犹豫了那么一个呼吸的时间。 而就是这一个呼吸，让他和丧尸王的距离缩短到了不足一米。 在对上对方眼神的时候，雅婕妤宛如跌入无尽深渊。 他觉得自己在面对的就是“死亡”这两个字的化身。 没法逃，逃不掉，如果这个人想让他死，他会在顷刻间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这一刻雅婕妤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但他想错了。 丧尸王没有要他的命。 不，不如说，丧尸王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一直在用目光搜寻雅婕妤的身侧，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 很显然，丧尸王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他才终于将目光落在雅婕妤身上。 “人类，我们王有话问你。” 丧尸王身边那个翻白着眼珠的五级丧尸代为开口了。 雅婕妤听到它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夏清阳的人，现在在哪里。”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盛怒 因为夏清阳手臂受伤，所以开车的人变成了邢洛。 其实四人中没有一个是知道那广场具体位置的，但往动静最大的方向去肯定没错。 邢洛一路飙车，被丧尸拦路也直接撞开没停，终于在两分钟后，看见了那名幸存者口中的广场。 自然，也看见了正在对峙中的雅婕妤几人。 “是苏哥和华总，太好了他们看起来没事的样子。”艾米很是激动，“旁边那两位是夏小姐你们的队友吗……好像还有个人倒在地上？” 夏清阳攥紧前排的座椅靠背，眼睛几乎贴在玻璃上，想要看清那倒在地上的“血人”是不是她熟悉的谁。 邢洛扫了眼后视镜，说了一句“坐稳”，之后一脚油门踩到底，同时急打方向盘，漂移过弯。 突然驶入的越野车破坏了所有氛围。 刺耳的急刹车声之后，夏清阳连门都顾不上关，匆匆下车奔向雅婕妤和安贵妃。 在看到安贵妃模样的那一刻，夏清阳目眦欲裂，什么念头都空了。 她甚至停在了三米之外的地方，连走近的勇气都没有。 雅婕妤觉得自己该和夏清阳说点什么。比如向她解释安贵妃受伤的来龙去脉，或者更重要的，提醒她丧尸王在调查她的行踪。 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丧尸王就在咫尺的地方盯着。 还因为一股莫名其妙的懊恼和愧疚。 最终，还是安贵妃自己打破了沉默：“是清阳吗？” 夏清阳迈出一步，轻轻跪在安贵妃身侧，握住她冰凉的手，艰难发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安贵妃脸上的血迹干涸发黑，几乎完全遮蔽了她如花的面容。 嗓音也沙哑不似从前：“本宫自然听得出你的脚步声。” 殷皇后慢了夏清阳一步跑过来。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开始为安贵妃诊断治疗。 夏清阳站起身，给殷皇后让开了位置。 在站起来前，她试着抬起手，在安贵妃眼前无声地晃了晃，安贵妃没有任何反应。 夏清阳的心在这一瞬间彻底跌入谷底。 “怎么样。”她问殷皇后。 殷皇后收回为安贵妃把脉的手，一边掏出银针，一边缓缓摇头。 夏清阳感觉两手在身侧不住颤抖，她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谁干的。” 雅婕妤看了一直默不作声，只盯着夏清阳瞧的丧尸王一眼：“寒冰小队。” 夏清阳眉头一皱。 怎么可能。 李王不是说，寒冰小队的人已经被他杀光了吗。 在这时，艾米面露不忍地开口：“应该是寒冰小队总部四队吧。我听说他们从这次副本的最开始，就一直盘踞在第一基地。你们之前得罪他们了吗，怎么会弄这样……” 夏清阳这才明白，伤了安贵妃的人，并不是她和安贵妃在进入副本的最初遇见的刀疤脸他们。 刀疤脸等人隶属于寒冰小队c区分部，且已经被李王杀死。 伤害安贵妃的人是寒冰小队b区总部的。 夏清阳想起一个人来。 “会不会是上次副本里那个失踪的寒冰小队成员？”殷皇后在飞针换药的同时，说出了夏清阳心中的猜测。 夏清阳觉得八九不离十。 当然，不管是谁，她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些人还在第一基地吗。”夏清阳问雅婕妤。 “……应该不在。我找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只有贵妃和两个寒冰小队的人。那两人后来也逃跑了。” 雅婕妤又瞄了丧尸王一眼，飞快地回答。 老实说，他怀疑夏清阳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旁边站着的这几个陌生面孔，其实都是丧尸！其中更有一个是丧尸王！ 他要怎么暗示夏清阳现在有危险？那两个a区玩家都在丧尸王的手段下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自己如果贸然出声，会不会打草惊蛇，激怒丧尸王？ 然而雅婕妤的焦急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在夏清阳咬牙切齿地表示，要将寒冰小队都碎尸万段以后，始终沉默不语装木头人的丧尸王有了动作。 他余光斜扫了身旁的丧零一眼，丧零立刻代为开口：“你想把那几个伤你朋友的人抓过来吗。” 夏清阳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里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但在她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停了所有打斗，而且她的全部精力打从一开始就集中在安贵妃身上，因而她自然而然地以为，旁边这些“人”都是幸存异能者。 加上现在天色昏暗，她又正心思烦乱，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说话这人有什么异样，就这么胡乱点点头。 然而谁也没想到，听到这个回答的下一刻，站在雅婕妤对面的丧尸王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随后，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左右手里各提了一个满面茫然的家伙。 他将两人像扔家畜一样扔在了地上，之后抬眼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这才有些愣愣地正眼看了这个男人。 美丽到妖冶。 白皙到病弱。 冰冷到死气沉沉。 这就是夏清阳看到顾司南时的前三个印象。 雅婕妤看清地上两人的面容后，瞳孔一缩，立刻告诉夏清阳，这两人就是之前看押安贵妃，后来又逃跑的两个寒冰小队玩家。 夏清阳忙向顾司南道谢，而后用眼神询问雅婕妤，这人是幸存者 pc还是玩家？ 看这身手，应该不可能是 pc吧，难道又是一个厉害的a区玩家？ 雅婕妤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夏清阳，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玩家也不是普通 pc，是他妈的副本boss。 不过夏清阳也没有纠结于这一点。冷静下来之后，她最关心的还是安贵妃的伤势。 安贵妃所受内伤有多少她不清楚，但单从表面来看，安贵妃的眼睛，手指，都是不可逆转的伤害——至少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 只不过曾经抽到过起死回生药水的夏清阳知道，这个游戏里是有那么一些稀有道具，甚至可以治疗残肢断肢的。 像起死回生药水的描述里就有这么一句，说的是只要玩家没有脑死亡，那么喝下药水就可以痊愈（包括玩家所受肉体伤害）。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给她报仇 也就是说，如果能再得到一瓶起死回生药水，或者类似的道具，那么安贵妃的眼睛、手、乃至身上所有伤害都可以得到恢复。 夏清阳先是轻轻跪在安贵妃身边，告诉了安贵妃这个消息，安慰她的心情。 而后再黑着脸站起身来，走到那两个被扔在地上的寒冰小队成员跟前。 “幕后主使是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夏清阳的问题，那两个成员面面相觑，暂时摸不清楚她的身份。 他们虽然知道有夏清阳这么个人存在，但却一直是黑哥在主导复仇这事，也只有黑哥知道夏清阳几人的长相。 不过看这架势，他们也多少能猜到自己当下是个任人宰割的处境——鬼知道抓他们过来的那个男人有多强！他们堂堂b区玩家，居然在对方面前毫无反手之力，连一招都抗不下，直接就被活捉了，难以置信！ 所以此时无论如何，还是照说实话的好。他们和黑哥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要拿命替他掩饰什么。 两人在这边给夏清阳等人讲述来龙去脉，而另一边，邢洛和艾米也终于注意到了苏权和贺明华的异样。 艾米：“苏哥，华总，你们怎么干站在这儿不动弹？” 苏权、贺明华：…… 艾米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战斗意识方面太弱了，对危险的敏感度有时候都不如新手玩家。 邢洛一把拉住艾米，带他远离了在场唯二两个陌生人物——顾司南和丧零，走到苏权和贺明华的另一头，压低声音问他们：“你们是被人定身了吗？是就眨眨眼睛。” 苏权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邢洛皱着眉头，握住苏权和何明华的手腕检查了一下。 脉象平稳，穴位通畅，没有被点穴定身的痕迹。 也就是说，不是外部力量，而是精神力？ “有精神系天赋玩家在这儿？”邢洛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次苏权没有眨眼，而是一动不动地死盯着顾司南的方向。 邢洛明白了，立刻看向和顾司南距离最近的夏清阳：“那两个人不对劲，得去提醒她们。” 苏权古怪地看向邢洛，又看看艾米，眼中的疑问意味不言而喻——邢洛脑袋被门夹了？怎么突然对别的玩家这么上心？ “刚才我们和那两位女玩家一起从鬼门关爬出来的，多少有点战友情了啦。你们都猜不到，我们十几个a区b区玩家，差点被个 pc团灭了……说来话长，过后再给你们讲。”艾米拿出专门抵御精神攻击的防护罩道具，给自己四人用上，瞬间将顾司南施展的精神攻击削减大半。 苏权一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就立刻拽住邢洛，不让他靠向顾司南的方向：“别过去，那两个家伙是丧尸。高一点的那个，十有八九就是丧尸王。他的精神攻击强到可怕，没做好准备过去就是送死。趁现在他的注意力在其他人身上，我们先撤。” 邢洛撤回袖子：“至少得提醒她们一下啊。” 哎哟。苏权要愁死了。 老实说，他都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副本时间才过去一个月，按理说副本boss不可能这么急地自己送到玩家面前来啊。况且之前都没有一丁点征兆，这太反常了。 “老贺，你怎么说。”苏权看向一旁的贺明华。 贺明华和他一样，是刚才直面了丧尸王精神攻击的。贺明华总该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撤退了吧。 不料贺明华也没有立刻走开，而是退到了安全距离，让他先别着急：“你觉不觉得，这丧尸王对那个女玩家过分关注了。” 苏权提起了兴致，站到他旁边仔细观察：“你想说什么。丧尸王是个好色之徒？” “……不是。你想想看，我们这边挣脱了精神控制，按理说丧尸王是能感受到的，但丧尸王却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丢。从那个女玩家出现起，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那边。”贺明华沉吟了一下，“也许是那女玩家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丧尸王也说不定。” 苏权：“特殊道具？稀有天赋？” 贺明华：“有可能。” 苏权拉来艾米和邢洛：“你们刚才突然失踪之后，就一直跟她们在一起对吧。讲讲看，她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艾米想了想，开始简略讲述这一路的经历。 而另一边，两个寒冰小队成员的陈述结束。 夏清阳被他们的说法气得手脚冰凉。 果然是上个副本里那个幸存的寒冰小队成员在搞事。 他以为当时在单星塔上，是她团灭了包括慕容松在内的其他人，又弄瞎了他一只眼睛。 所以说，他是奔着她来的。 但是因为她刚好被科学家抓走，所以对方退而求其次，抓了安贵妃。 安贵妃所受的这些折磨，原本都是该落在她身上的。 安贵妃是替她受了罪。 从听完起，夏清阳就一直在做深呼吸，试图压下那股涌上眼眶的热意。 但就在安贵妃摸索着过来，攥住她的手时，她的压抑全面崩毁了。 “……你莫气坏了身子。” 安贵妃至今仍记得夏清阳几次愤怒时，那种浑身颤栗，眼眶红得像兔子似的状态。所以她很担心。 夏清阳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殷皇后怀里，让殷皇后扶好她：“这不是你说话的风格，漱玉姐，你知道你现在该跟我说什么吗。” 安贵妃初被推到别人怀里时，还紧张地缩了一下肩膀，下意识地回头想去看看是什么人——自然是看不到的。 不过她闻到了殷皇后身上淡淡的药香，所以安下心来。 “本宫该说什么？” “你要说，‘给本宫报仇，废了这些贱人。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安贵妃哽了一下，半晌才哑声道：“好，给本宫报仇。” “遵命，我的娘娘。” 夏清阳翻手拿出一把弯刀来，比划着朝向那两个寒冰小队成员的脸—— 却在刺下去的瞬间，被一只白皙好看的手握住了手腕。 对上男人脸上一晃而过的，温和、安抚的笑容，夏清阳呆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因为转眼间，男人就收敛了全部暖意，接过她手里的刀，宛如切鱼挑线一般，熟练地将刀刃插进了寒冰小队成员的手腕脚腕里，不费吹灰之力，割断了对方手筋脚筋。 第二百章 暴露 动作之快到那两人连狡辩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只余惨叫回荡在广场内。 “啊！！！” 夏清阳听着这刺破耳膜的惨叫声，下意识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瞧着顾司南又要刺下一刀，夏清阳忙拦住他：“等、等等，现在还不能杀，我还有话想问他们。” 顾司南看了她一眼，果真收手，抖落了两下刀上血珠，没有再上前。 夏清阳凌乱了两秒。 这位猛人到底哪儿来的，这么狠，能动手就不动口？如果也是高玩的话，邢洛他们会不会认识？ 她扭头看向邢洛四人，却见他们个个表情严肃，艾米还使劲给她使着眼色。 什么意思？ “夏小姐。”丧零忽然道，“你要问这两个人什么？幕后主使的行踪吗。” 夏清阳回过神来，点点头：“对。” 而且她还要问问他们，手里有没有起死回生药水这类特效药物。 如果有的话，他们这条命才算暂时保住了。 不然就全体为她家贵妃娘娘受的苦陪葬吧…… 不对。 等等。 夏清阳慢慢将头转向说话的丧零，又看向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的雅婕妤，突然发觉了一丝异样。 从她过来到现在，好像从没有人叫过她的本名。 安贵妃喊她的时候，喊的一直是“清阳”。 如果雅婕妤之前不曾告诉他们的话，那这个人，是怎么知道她姓夏的？ 发现了不对劲之后，仔细观察丧零的外表，夏清阳终于在朦胧月光下看清，对方的眼瞳是向上翻白的。 两个陌生男人里，说话的这一个，是丧尸！ 这一瞬间，夏清阳周身毛孔全都张开到最大，冷汗浸透了后背。 看外表，说话这应该是个五级丧尸。 上一次在广兰机场被五级丧尸血虐的过程，仍历历在目。 可怎么会。 怎么会有五级丧尸在这里？？ 从夏清阳的反应里，丧零立刻察觉到自己失言。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在顾司南脚边跪下：“请王责罚！” 这一句话彻底将窗户纸捅破，把所有人置于真相之上，被迫面对面。 夏清阳看向那全身上下毫无丧尸特征的俊美男人——丧尸王？ 她又看了看顾司南手里她的刀，脑子里一团乱麻。 那边，苏权等人见彻底挑破了一切，便不再犹豫，立刻冲上前打算来个先发制人，至少将丧尸王和丧零短暂地控制住，趁机将夏清阳四人带走。 孰料邢洛的指尖还没碰到夏清阳的衣袖，就被一股强大到恐怖的冲击波掀飞。 “洛洛！”艾米忙足尖点地，强行转向朝邢洛奔去。 邢洛把手里的棍子插在地上制动，这才堪堪平稳停下。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低头一看，他身上的ss级稀有装备黑犀甲居然破了个洞。 再抬头，果然是那丧尸王抬手放出的一道能量攻击将他掀飞这十数米。 与此同时，抽出武器和道具朝顾司南攻来的贺明华，身形速度极快，几乎在顾司南击飞邢洛的同时，就到了顾司南的身侧。 贺明华打算将一枚可以短时麻醉敌人的麻醉针扎进顾司南体内，为逃脱争取时间。 却没想到顾司南的身体强度极高，那针连他的皮肤都没次破，就被弹开了。 紧跟着，贺明华也被顾司南拍了一掌，飞出十余米。 苏权四人顿生退意：现在已知，丧尸王拥有常规武器无法破坏的体魄，能释放普通精神守护道具无法抵御的精神攻击，以及可以像法术一样施展的能量攻击。而且这能量攻击还拥有极强的破坏力，ss级稀有装备才能堪堪顶住。 这他娘的还打个锤子啊！ 顾司南两次出手，都没挪动脚步，就轻易击退了两名邢洛和贺明华a区玩家。可想而知，如果他想全灭这里的八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苏权立刻不敢妄动了，急急后退，途中顺手捞起一旁的殷皇后和安贵妃。 万幸的是，丧尸王没有再行阻拦。 夏清阳亲眼见证顾司南突然出手，隔空击飞邢洛。这会儿目光还没从邢洛身上收回来，就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攥住了。 她猛地一惊，扭头一看，顾司南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 夏清阳脑内那根紧绷的弦断开来。 那种广兰机场里体会过的濒死感又袭来。 “小心，他能施展精神攻击！”苏权抻着脖子朝夏清阳这边喊。他想告诉她，不要硬碰硬，不要激怒丧尸王，争取找机会全身而退。 然而晚了一步。 夏清阳已经下意识地从空间里抽出冷刃——那把从玩家手里换到的稀有武器——反手捅进顾司南肩膀内。 空气瞬间凝滞。 夏清阳甚至看见冷刃深插的伤口内，涌出了鲜红、滚烫的血，溅在她的手背上。 她惊惧之余，一下子又有些怀疑。 这人真的是丧尸王吗？丧尸怎么会流出带温度的血？ 其他人也懵了。 最傻眼的莫过于丧零。 原本丧零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然而嗅到血腥味的瞬间，它抬起头来，赫然发现受伤的居然是它家王？！ 那女人居然伤到了王！ 完了完了，王一定会暴怒，然后把这女人手撕了，扒皮抽筋，一点点折磨死…… 但是想到之前王对这女人上心又紧张的样子，它又有些不确定了。 丧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果然，他们王的表情里，一丝暴怒都没有。 顾司南十分平静地看着夏清阳。 从外表看，他真的一点都不像一个嗜血又暴虐的丧尸王者。 他的眼睛宛若盛了清泉，看她时的眼神像月光一样温暖柔软，与常人无异。 夏清阳忽然觉得，也许那科学家的妄想也不全是假的。丧尸，也许真的是人类进化的一种方向。高等的丧尸，身体构造甚至与人类没有任何差别了，也有跳动的胸膛，也有滚烫的血液，也有并不冰冷的神情。 就在下一刻，夏清阳的出神被打断——他从轻攥她手腕改为直接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的手往上带，一路带她重新攥住冷刃的刀柄。 察觉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夏清阳屏住呼吸。 不过紧接着，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顾司南抬起另一只袖子将她的眼睛遮住，再用力带着她的手，将刀拔出。 这样一来，喷出的血全数溅到了他的衣袖上，一滴也没有沾到她脸上。 等夏清阳感受到遮住眼睛的袖子移开时，他连她冷刃上的血珠都擦拭干净，又交还到她手中了。 第二百零一章 软禁 做完这些，他肩膀上的伤口也不再有血涌出。 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就在这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他肩上的伤口竟然已经完全愈合。 何等恐怖的自愈能力。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司南揽住夏清阳肩膀，几不可查地扫了丧零一眼，然后带着夏清阳瞬间移动离开。 接收到顾司南的传念，跪在地上的丧零抓起那两个寒冰小队成员，紧随顾司南而去。 本以为会有一场大战，结果谁想到转眼间，夏清阳和两只丧尸都不见了。 广场上的压迫感来源瞬间消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华总，你没事吧？”艾米见贺明华揉着胸口踉跄着走回来，忙小跑过去迎他。 贺明华摆摆手：“他应该没想下死手，不然我这会儿不死也得半残了。” “怎么回事，这b级副本的boss怎么强成这样啊。” “b级以上副本的哪个boss不强。但是这丧尸王的确强得有点过分了，铜筋铁骨、不死神、再生能力、身体素质加强、还有精神攻击。这已经是完美的生物了吧，游戏系统是不是玩咱们，把咱们放进ss级副本来了。”邢洛咬牙道。 普通玩家可能不知道，但a区玩家和少部分b区精英玩家都清楚，a级副本并不是无限求生游戏里难度最高的副本。在a级副本之上，还有评价为s、ss和sss的副本。 不过在场这几位里，谁都没下过sss级的副本。 他们最多只在ss级副本里出生入死过。 但他们知道有sss级副本，是因为他们南哥当初进过。 只不过南哥出来之后，怎么都不肯说里面是什么样子，只说他们永远都不会匹配到sss级副本，叫他们不用担心。 苏权：“不能。系统说这是b级副本，那就是b级副本的难度。丧尸王一定有弱点。” 在场众人沉默下来。 虽说他们这次下副本的目的，主要是寻找南哥。但谁也没想懈怠游戏任务，都在全力以赴。 可截止到目前为止，这次的支线任务里他们竟然只完成了杀死4000只丧尸这一项，其他任务都毫无头绪。 这难免令几个天之骄子有些郁闷。 贺明华环视众人：“你们都没发现么。” 苏权：“什么？” 贺明华翻手，将那枚没有用成的麻醉针展示给他们看：“我的针没刺破丧尸王的身体，但那个女玩家却轻易拿刀捅进了他的肩膀。这说明了什么。” 苏权一愣：“她的刀是sss级稀武？” “这是一种可能。” 贺明华顿了顿，抬眼看向众人：“还有一种可能，是丧尸王在她面前没有设防，他自愿被她所伤。” “艹啊，果然还是老色匹吗。” “不管怎么说，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这也许是我们通关这个副本的唯一突破口。” 贺明华说着，走到气氛低迷的雅婕妤三人旁边，从怀里拿出一枚手帕包裹的金色丹药来，半蹲下来，交给殷皇后：“这个给她服下吧。虽然不能扭转她的伤势，但可以暂时抑制伤情恶化。” 殷皇后忙道谢，接过那枚金色丹药，喂到安贵妃嘴里。 “不用谢，我们之前受雇于你的队友来救人，但赶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伤成了这样，我们没能做上什么。这枚续命丹，算是一份心意吧。” 贺明华说完，拿手帕擦了擦手，站起身，看向雅婕妤：“别摆着那副表情了，你再自责也无济于事，不如想想怎么把人救回来。” 雅婕妤抬眼扫向贺明华：“说的容易，怎么救？” “首先，要找到两个人。”贺明华扭头看着艾米，“这次副本里，小熊奶酪的高隐，和那个傀儡大师庆峰都在对吧？” 艾米点头：“是的。” “有这两个人在就好办多了。”贺明华转回头来，朝雅婕妤伸出手，“合作？我们需要你们在各大基地的影响力，而你们需要我们的战力来营救你们的队友。” “你知道的还挺多。”雅婕妤看他伸过来的手，没有碰，“在各基地有影响力的是清阳，现在清阳不在，那些基地未必会卖我们的面子。” “正因为有影响力的是夏小姐，所以那些基地才会同意帮助我们营救她。他们需要她活着。” “……”雅婕妤犹豫半晌，握住了他的手，“可以，但是要先安置好我受伤的队友。” “这个是自然。祝我们合作愉快。祝你们救回夏小姐，祝我们拿下丧尸王的人头。” “但愿。” - 夏清阳不知道丧尸王为什么会把她掳走，还掳到了丧尸的老巢来。 她甚至有了一个诡异的猜测——丧尸王该不会是看上她了，所以把她带回来做压寨夫人……什么的吧。 “……以后会有人专门负责您的三餐，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摇床头的铃，我会马上出现。另外王说了，这栋楼里的所有房间您都能进，但是不能从楼里离开。如果您想到外面走走，可以跟王说，王有空时会带您出去。”丧零像个管家，束手站在夏清阳眼前，一条条地给她讲丧尸城的生活规范。 说罢，他扭头给了个手势，立刻有三个四级丧尸从外面推着小车进来。 夏清阳一看，有两个推车里堆叠的全是衣服，另一个里面全是各种日用品。 一看就是从商场的货架上直接不分青红皂白打包来的，标签都还没摘。 “这些是为您准备的衣服和用具，都已经消过毒了，您放心使用。” 夏清阳：…… 这是要她在这儿长住的意思？ 夏清阳看着丧零没说话。 “您不必这么提防我。”丧零稍稍向后仰，眼底划过一抹轻浮，“如果我们要对您不利，您是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 这种轻蔑的表情，夏清阳几小时前在那波白衣人的脸上也见过。 她心想，不就是一群嗑了药之后变异的人类吗，嗑药还可出优越感了。 见夏清阳还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丧零稍稍低下头，重复了一句“有任何需要，您摇铃”，就带着三个四级丧尸离开了这个房间。 第二百零二章 出逃 房间里只剩下夏清阳一人。 但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把整个屋子从里到外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 这屋子差不多有一百多平米。除了浴室、餐厅外，主卧和客厅之间是以影壁隔开的，换句话说，屋里没有可以上锁的房间。 影壁前是沙发、电视、落地灯等设施，影壁后面，靠墙正中的位置有一张软绵绵的大床，另外还有衣柜、梳妆台等家具错落有致地摆放。 夏清阳没碰那三个小推车里的东西，拉过饭桌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 她已经精神高度紧张了数十个小时，将近四天。 之前在第一基地的地下研究所里时，她只敢靠在殷皇后肩上小睡几个小时，后来一路操纵着傀儡杀上来，又消耗了很多精神力。 现在又困又累。 老实说，在看见这屋里床的那一刻，她眼睛都绿了。 但睡是不可能睡的。 她要想办法从这鬼地方出去。 安贵妃还受着重伤，雅婕妤和殷皇后两人带着伤员，能不能自保都是问题。再说现在寒冰小队的人还在外面，随时可能对她们不利。 夏清阳越想越坐不住。 她唰地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前，谨慎地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 刚才上来时她就默默记下了路线。 这里是一幢坐落在城市正中心的高档酒店。她所在的楼层是第十二层，最顶层。 从这个屋子出去以后，下到一楼，穿过大厅，就能离开酒店。 至于出去之后该往什么地方走，她就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这里离第一基地已经很远。 丧尸的移动速度很快。光是四级丧尸就能跑得过小汽车了，况且带着她一路过来的，是不知道多少级的丧尸王。 不过一旦离开这个酒店大门，她就可以拿出越野车加码逃跑了。 现在丧尸王不在，这是唯一的机会。 说干就干。 发现外面没有丧尸把守之后，夏清阳顺着楼梯一路下行，居然畅通无阻。 夏清阳想起那个自称“丧零”的丧尸说过，她可以在这个酒店里自由行动，所有房间都可以进，只是不能出去。 她在酒店一层的问询台稍微停下了脚步。 现在是午夜一点。 酒店里不知道用的是哪里的电力源。她从顶层一路走到一层，每一层都灯火通明——电梯当然也是有电的，只不过夏清阳做贼心虚，就没直接明目张胆地坐电梯下楼。 和酒店内部灯光辉煌相对的是，酒店的外面幽深昏暗。 黑暗像是无边黑洞一样，透过玻璃门侵蚀着酒店内的边边角角。 更糟糕的是，夏清阳前脚被带进酒店，后脚外面就下起了暴雨，一点微弱的月光都透不过云层来。 想必只要她离开酒店的光照范围，马上就会陷入一种失明的境地。 但夏清阳仅仅是短暂的迟疑，便轻手轻脚地推开玻璃大门，踩着水一口气跑出二十米。 傻子才不跑。 说来有趣，从她进到这个见鬼的逃生游戏之后，好像就一直在鬼门关的门槛两边反复横跳。 不是被人拿枪抵着脑袋，就是被追杀。 关键是，每一次都奇迹般地化险为夷了。 说不定某种意义上来讲，她还挺幸运的。 这不，这次她也平安无事地从酒店里跑出来了，暂时没有被发现。 虽然不知道丧尸王抓她是为了什么，但是拜拜了您呐——夏清阳可没有杀了丧尸王完成任务这种白日做梦的想法。在这方面她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目前唯一的计划，就是解决寒冰小队这一后患。 因为她有预感，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掉这个麻烦，那他们八成会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就算到了下个副本，下下个副本，也会一直缠着自己和三位娘娘。 至于那两个寒冰小队成员说的是不是实话，有没有道理，她完全不打算去想。 她可以肯定的是，当时在单星塔上，慕容松小队的人，没有一个是她和三位娘娘动手杀的。那个叫黑哥的被偷袭，也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当时还有其他玩家在，玩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夏清阳四人和黑哥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双方如今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谁也不可能退让一步。 一出酒店的门，就像有人拿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一样，夏清阳被从头到脚打湿了。 她眼前一片模糊，拿手蹭干之后马上又有雨水沿着头发滚下来。 事不宜迟，夏清阳按照记忆，找了片空地，放出越野车，坐上去，一气呵成地启车，打开车头两边的前大灯，挂挡，踩油门。 车子三秒内就达到了100km/h的速度，如同离弦的箭一样，朝着正前方直冲而出。 她随便挑了条大路行驶，打算先出城，再判断方位。 - 雨幕沿着前车玻璃哗哗往下淌，夏清阳不得不把雨刷器的速度调到最大。 车子开出大约十五分钟了，她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些下来。 现在大概已经驶出了五十公里，就算那个负责监视她的五级丧尸丧零，发现了追过来，恐怕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找。 但她依然没有放慢车速，而是打算就这么全速开到城外。 幸好这里是末世。马路上连个活人都没有，路况再差，也不担心会出车祸害了人命——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划过，夏清阳的视野正中央，路灯探照的区域内，就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 完全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一切全凭下意识反应，夏清阳猛踩了刹车。 天冷路滑，车子向前滑了十米才慢慢减速停下。 夏清阳心有余悸地攥着方向盘，背后冒出汗的同时，懊恼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停了车。 这里可是丧尸老巢所在的城市啊，怎么可能还有幸存的活人。想也知道，这大晚上的在外面游荡的是什么。 夏清阳确认刚才没有任何撞到人的感觉，于是打算不管那么多。 恐怖片里，这种情况下下车检查是大忌，赶紧开车跑才是王道。 谁料因为雨下得太大，路上已经积起了水，这一停之后就怎么也打不着火了。 夏清阳埋头努力了半天也没启动车子，刚一抬头，就对上了后视镜里一双清冷狭长的眸子。 第二百零三章 被抓包了 夏清阳不知道顾司南是什么时候上车来的。她分明记得自己把车门锁上了。 一动不动地与那双眼睛对视了几秒，夏清阳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跑下了车。 结局可想而知。 开着车尚且都不能跑出人家的手掌心，两条腿又能跑出多远呢。 才跑了十几米，夏清阳就被从后边一把攥住手臂。 攥她的那只手，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出冰凉和纤瘦，比冷冷的雨水还叫她心肝发颤。 这下完了。 夏清阳眼一闭，想。 丧尸王有没有长指甲来着？忘了，没仔细观察。 但他再怎么像人，本质还是只丧尸。要是他的指甲划破她的皮肤，哪怕就一点点，她也会马上变成丧尸。 退一万步说，就算丧尸王暂时不杀她，凭她是个谋划逃跑的不安分的俘虏，不死也得挨一顿收拾。 夏清阳紧闭着眼等待顾司南发怒。 然而过了两秒，也没有任何地方传来痛感，反而是头上忽然一重。 她睁眼，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黑，好像被蒙了一层布在眼前一样。 暴雨浇在身上的感觉也消失了，周围空气突然变得十分干燥。 她察觉到那只握着她的冰凉手掌收了回去，于是小心地拿下头上的东西——原来是一条毛巾。 再看四周。 顾司南就在她眼前站着，脸上仍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而以两人为中心，半径两米的圆形区域内，没有一滴雨水落下来，就像是一个半球形的壳子把两人扣在了里面一样，但是在这个圆形区域外，仍然敲打着狂风暴雨。 夏清阳一个恍惚，第一反应是丧尸王这个技能挺好用的，怪不得他身上是干燥的，完全没有被打湿。 紧接着她就回过味来，他丢给她一条毛巾的意思，该不会是让她擦干身上的水吧。 应该，不能吧。 夏清阳攥着毛巾，确定顾司南暂时没有找她算账的意思，也不像是会主动解释这一举动，只能试探着问：“你……是想让我拿它擦脸吗。” 顾司南颔首，仍没有说话。 夏清阳一懵，没有动。 见夏清阳犹豫，顾司南眼底划过一抹焦躁，伸手就想帮她。 夏清阳忙把毛巾扣在头上随便呼噜了两把：“我自己来，自己来。” 她该说什么。丧尸阵营对俘虏的待遇还挺贴心的？ 怎么可能！ 她是亲眼见到顾司南毫不犹豫挑断那两个寒冰小队成员手筋脚筋的。当时的情况，如果她不出言阻止的话，他估计能继续折磨那两人。 从那时他的眼神就看得出，他是真的随随便便就动了杀心的。 这样的一个人……不，是一个丧尸，她能指望他讲善心吗。 夏清阳一边擦头发上的水，一边飞快思考丧尸王抓她的目的。 其实这个问题她已经想了一路了。 结论无非是她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 ——之前猜他是想带她回来做压寨夫人，那纯属自娱自乐想着玩的。她还不至于觉得丧尸王会是个恋爱脑的家伙。 那么问题来了。 是不是在她的价值消失之前，丧尸王都不会杀她，她就是安全的？ 虽然还不知道她的可利用价值是什么，但既然跑不掉，乖巧一点，顺应丧尸王的要求，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这样一来，她总会发现自己的利用价值是什么。而只有找到了价值，她才能苟住。 现在主线任务天数是（36/60），也就是说，如果能再苟二十四天，主线任务时间一到，她就可以随时离开这个副本了。 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殷皇后和雅婕妤机灵点，放下点自尊心，去求一求艾米和邢洛他们了，没准能得到一些庇护。 说起来，再过一段时间，她的【言出法随】冷却期应该就过了？ 那正好，这段日子就安分一点，多观察观察丧尸王有没有什么弱点。到时候在华安写的笔记里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克制丧尸王的天赋呢。 夏清阳飞快地做好决定，拿下了头上的毛巾，垂着眼睛作乖巧状。然而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就伸到了她眼前。 夏清阳见顾司南朝她伸手的意思好像是想要她手里的毛巾，不由一愣，但还是递到了他手上。 顾司南自然地接过，收了起来。 ——这说明，他是有空间系异能的。 夏清阳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车子，之后往车的方向走了一步。 夏清阳明白了，他是说让她回车上。 行，你拳头大，你说什么都对。 夏清阳跟在顾司南的身后，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慢慢走回到越野车旁边。 那个透明的罩子也是随着他们一起移动的。在两人坐回车里以后，顾司南将手伸出窗户，随意打了个响指，那层屏障立刻消失了，雨水又哗啦啦地浇了下来。 夏清阳收回目光，默默拧动了一下车钥匙——这次能打着火了。 顾司南仍坐在后排正中间，眼神几次三番地扫过她的后脑勺。每一次夏清阳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半小时后，她把车开回了酒店。 不用逃命了，车速自然就慢下来了。 虽然她不太记得路了，不过每次到岔路口的时候，顾司南都会轻轻用食指敲两下身下的沙发座。 如果是用左手手指敲的，那就往左拐，如果是用右手手指敲的，就往右拐。 夏清阳透过后视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因而两人全程毫无语言交流，居然都能平稳地从五十公里外开回来。 一切自然得就好像她不是逃跑被抓回的俘虏，而是他的专属车夫一样（雾）。 下车时，头上又不出意料地罩上了透明的“壳子”，隔开了雨水。 夏清阳心里浮现出一缕诡异感。 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和丧尸王之间好像偶尔会出现一种莫名的默契。 错觉吗。 乘着电梯回到十二层，顾司南一路跟她到房间门口。 推开门后，夏清阳犹豫了一下，扶着门扭过头，垂着眼帘轻声道：“那个，我不会再逃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也会尽力。但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你的人不要伤害我的三个朋友？就是晚上在我身边的三个女人。” 第二百零四章 别吓唬她 怕顾司南发怒，夏清阳忙又补了一句：“她们三个里，有一人重伤到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另外两个也没有什么杀丧尸的能力，放过她们也不会造成麻烦的。” 说完，夏清阳小心地抬起眼去看顾司南的表情。 顾司南仍然没有开口回应她。 稍一顿后，他点了点头，抬起手来，好像想碰触夏清阳的发梢，然而她往后一躲，他就收回了手。 又深深望了她一眼，他转身离去。 夏清阳则在他走后，进到房间里，飞快关上了门。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他会跟着进来呢。 不过说起来，他怎么能那么快找到她的？连那个丧零都没有现身，说明其他丧尸暂时都还没发现她的逃跑吧。 夏清阳想得简单了。 其实她一踏出酒店的门，丧零就发现了。 丧零虽然没有顾司南那么强的精神力，但也足够让精神力覆盖整个酒店。 换句话说，无论夏清阳在这栋酒店内做了什么，丧零那边都像开了实时监控一样，每个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一来天气不好，她跑得又确实太快了，它没第一时间追上。 二来，她才跑了没多一会，它就收到了顾司南的传念，命令它回酒店。 至于顾司南为什么这么快发现了夏清阳出逃，还能准确找到她的位置。 那是因为他直接用精神力覆盖了整座城市。 虽然他的本意不是监视她，但也的确捉到了这个不安分的姑娘就是了。 “王，丧零前来受罚。”丧零跪在地上，把身体深深地伏了下去。 顾司南解开衣服扣子，没看他。 ——以后她想出去就可以出去，我再接她回来便是。你不要吓唬她。 丧零：？？？ 它什么时候吓唬她了？！天地良心，说不让她离开这栋楼的人不是他自己吗！ 但是丧零也只敢在心里咆哮，表面是一点都不敢有表现的。 它心念一动：“王是找到夏小姐的仇家了吗？” ——找到位置了，明天抓回来。 是的，顾司南刚才之所以不在酒店，其实是去找寒冰小队的人了。 他担心寒冰小队会在自己离开期间偷袭，对夏清阳不利，虽然这种可能性不足万分之一，但他还是用精神力覆盖了整座城市。 然后就在刚刚，他定位到了寒冰小队的人在哪里——寒冰小队作为b区有名的强队之一，顾司南对他们的资料还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就在这时，他发现夏清阳离开了酒店。 于是他暂时没有动寒冰小队，先回来接了夏清阳。 丧零见顾司南是这态度，它才明白。 合着王根本就不是把夏清阳当成俘虏，而是想把人奉为上宾好好供起来。之前不让人家出楼，纯属是担心人家有危险。 丧零开始麻木了。 它觉得也许王这种等级的丧尸，已经和它们这些普通丧尸不一样了。是一个纯粹的丧尸，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丧尸（大雾）。 因为像它们四级、五级丧尸，虽然有人的喜怒哀乐，但是没有更高级的亲情、友情、爱情这类感情。 可顾司南的表现明显不一样。他对这个人类女人的态度实在太像人类的爱情了。 可能修炼到王那样的高度，就自然会进化出这些？ 要它说，就算真的进化出了爱情，王也不该看上一个低级人类。 人类寿命短，实力弱不说，亲密举动也不能有，不然一个不小心，王就把她“进化”了，那多憋屈啊。 - 夏清阳并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里，已经变成了准王后。 她实在太累了，所以回到房间之后，锁上门，倒头就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自然醒。 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是红彤彤的夕阳色了。 夏清阳坐在床上醒了会神，然后下床来到窗边。 昨天的暴雨应该是下了一整宿。现在天虽然晴了，但地面上都是积水，建筑物的墙体也都湿得深了一个色调。 这一场雨过去，不知道又有多少普通幸存者会变成丧尸。 夏清阳注意力集中在视野右侧的任务栏上。 一项主线任务，四项支线任务，都是未完成的状态。 没办法，这次的副本实在太难了。 主线任务能完成已经谢天谢地，她反正是不消想支线任务的。 这一觉睡醒，夏清阳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昨天发生的一切像潮水般涌进了脑海里，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过到众玩家和科学家对峙的时候，她微微蹙眉。 所以丧尸病毒爆发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么。 科学家到底为什么研制生命进化剂，他的目的是什么？ 夏清阳的思路到这里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她走到门边，谨慎地问了一句是谁。 丧零的声音传来，说是来给她送饭。 夏清阳迟疑了一下，打开门，果然看见丧零端着餐盘站在外面。 夏清阳一言难尽地扫了眼餐盘里那两个不知道是不是发霉了的面包：“我有食物，你们以后不用特地给我送饭。” 丧零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随手就把面包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它们丧尸是不吃这些东西的，所以留着也没用。 “夏小姐休息好了的话，请去一趟八楼的会议室，王要召见你。” “你们王……”夏清阳扶着门，顿了一下，“是不能说话吗？” 夏清阳昨晚就发现了这一点。 丧尸王好像从来没有开过口。 不过她没敢问本人，所以赶在这个时候问一问他的手下。 丧零怪异地瞧了夏清阳一眼：“进化到王那种层次，早就不需要通过语言交流，用精神力就够了。平时王跟我们都是用精神力交流的。只不过你，意识海太弱，如果王的精神力探进去，怕是瞬间就会让你变成傻子。” “……” 那还真是对不起哈。 夏清阳问完问题，就没有再留丧零。 关上门，她回到餐厅，打起精神来，烧了一壶开水，泡了一盒速食面。 等面熟期间，夏清阳意识又飘回之前思考的问题上。 真相……任务…… 对了，李王给了她一封信来着。 夏清阳总算想起了自己到底是忘记了什么事。她从空间里拿出那封信来，撕开信封口，倒了倒里面的东西。 除了一张写满字的信纸之外，居然还倒出了一张照片来。 照片滑落在地上，背面朝上。 夏清阳弯腰将它捡起来，翻到正面一看，陡然睁大眼睛。 这照片上的人，一个是科学家。 另外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怎么看好像都是那个把她抓到这里的丧尸王？！ 第二百零五章 真正的真相 什么情况。 夏清阳举着这张照片看了半天，颇有种人生荒唐的感觉。 科学家和丧尸王是认识的？ 不，这轮椅上的丧尸王虽然病气怏怏，但皮肤有红润的感觉，眼里也有光彩。这时的丧尸王应该不是丧尸。 而且看背景，两人所在的位置好像是一处花园里。 风景这么优美，想必不会是末世之后。 问题来了，李王是怎么拿到这张照片的，又为什么要把照片夹在信里给她，他都知道些什么？ 夏清阳把照片叠在后面，翻开那张信纸来。 虽然只与李王的短短见过两次面，但夏清阳已经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个健谈的人。 所以对于这封信的长度，她着实很惊讶。 从头到尾通读完之后，夏清阳明白了，李王这是给她讲了一个关于科学家，关于真相的故事。 - 科学家是个天才，三十多岁就在生物科学方面有了极高建树，这对科研人员来说绝对是个相当年轻的年纪。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的是，科学家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也许是上天把最好的都给了科学家，科学家的弟弟从出生起就下肢瘫痪，无法行走，还患有其他目前科学无法治疗的病症，被医生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 对科学家来说，从小缺少父爱与母爱，弟弟就是他最亲的人。 他立志走生物科学的道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弟弟恢复健康，长命百岁。 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在科学家三十七岁，弟弟二十四岁这一年。 全国各地突然出现了许多身怀异能的奇人异士。 从这些人身上，科学家看到了可能性。 于是他以研究为借口，许以重金，召集了一些奇人异士进行研究。 半年后，他的研究有了成果。 虽然研究过程中，有多个参与实验的奇人异士对实验试剂产生了排异反应，不治离世。 但科学家还是研制出了一种能提高人身体愈合速度，加快细胞分裂、分化的药剂，并命名为生命进化剂。 生命进化剂还在临床试验阶段，实验结果不是很理想，实验者有很大可能性会走向另一个进化方向，变成吃人的怪物。 因此科学家决定改进药剂。 然而就在这时，由于管理疏漏，生命进化剂发生了泄露。 泄露点是排水管道，连接的是本地一处运河。 管理人员担心受到责罚，又怀有侥幸心理，因此没敢报告这件事。 等科学家发现泄露事件时，一切都来不及了。生命进化剂已经通过水路流遍全国大半片江河湖海。 更加不幸的是，这种生命进化剂即使被稀释也有很大效用。它经过水循环，最后从降水、饮用水、日用水等渠道，很快接触了生活在地表的普通人类…… 夏清阳看完心情十分复杂。 看来这才是半年多以前丧尸病毒爆发的真正原因。 所以庆峰的答案只对了一半。 科学家并不是为了人类进化才制造丧尸病毒，他是要救他的弟弟。 只是没想到世事难料。进行非人道的人体试验的科学家，最后自己尝到了苦果——他的亲弟弟也在那场浩劫里变成了丧尸。 夏清阳唏嘘地摇摇头，随手一翻信纸，才发现后面也写了字。 这些字明显更潦草一些。 如果说信纸正面的文字是在平静的情况下写就，那后面这一小段就更像是匆忙之下写的。 【也许你看出来了，那些“奇人异士”，其实就是上一批来到这个副本世界的游戏玩家。 他们很惨，一个c级副本，却几乎全军覆没。 其中有个从科学家手下幸运逃脱的人，是我这次的雇主。他雇佣我杀掉科学家，所以我来了。 照片是我离队那段时间，在科学家办公室搜到的。我对任务奖励没有兴趣，送你了。 你是个好人，应该活得久一点。】 莫名收到一张好人卡，夏清阳哭笑不得地把信纸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文字后，她长出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才是这个副本的真相。 难怪她之前搜集剪报材料的时候，觉得那些奇人异士的位置分布有些问题。 那些人根本不是本土 pc，而是上一批来到这个副本的玩家！ 看杀手j的意思，那些人来时，这里还是一个c级难度的任务场。 而杀手j和夏清阳他们这一批玩家进入时，末世已经爆发了半年，副本难度也晋升为了b级。 之后，或许是为了治愈自己的弟弟，科学家在末世后仍在继续研制进阶版的进化药剂。 而第一基地出于不知名的目的，赞助他的研究，在第一基地修建了地下实验室，并以召集“异能者小队”为名义，从各大基地骗来了很多异能者继续进行人体研究。 只是大概就连科学家也想不到，他的弟弟会进化成丧尸王，率领丧尸大军攻破第一基地。 夏清阳感慨完，长出一口气，扭过头才发现，面已经泡胀了。 她把面推到一边，随便拿出一盒饼干，撕开包装。 等吃饱了饭，她也彻底消化完了所有的一切。 虽然杀手j简要说明了一下他为什么会得知这一切——也许是他的雇主告诉他的——但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杀手j是怎么做到随心所欲匹配进入特定游戏副本的？ 他想来到这个世界就能来到这个世界，难道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道具吗。 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够还了这个大人情，然后问个清楚吧。 整理了一下思路，夏清阳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结合杀手j这封信上的内容一说，最后一个字落地的那一刻，眼前果然划过一片通知。 【支线任务一：找到丧尸病毒爆发的根本原因（已完成）】 【恭喜获得支线任务奖励： 十万点积分。 一百万枚金币。 秘籍《刀学·入门篇》*1：内含游戏内刀类武器大全，和刀法教程一册。】 没想到任务一的奖励有这么多。 夏清阳很惊喜。 因为安贵妃之前早早就完成了支线任务的第四项，杀死三千只丧尸。所以夏清阳知道，任务四的奖励只有金币和积分，并没有特殊道具。 第二百零六章 刀学 系统提示奖励到账，夏清阳心念一动，手心里便出现了那本薄薄的《刀学·入门篇》。 书皮透着一股很典雅的感觉，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竹香扑面而来，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夏清阳集中精力去看封皮上潇洒的字体。“刀学”两个大字写在封面正中，右下小字篆着作者名字，孟行。 夏清阳饶有兴趣地翻开这本书看了几页。 的确包含了各种刀类武器的介绍。后面则是刀法招数的分解教学，除了文字描述，关键动作还有配图，十分详尽，连夏清阳这种小白也能读懂。 没想到继一把刀类稀有武器之后，她又得到了一本刀法秘籍。 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智能到检测出她惯用的是刀，才没给她发放什么鞭啊棍啊的招数秘籍。 不过这上面的招数看起来有点太简单了，可能就是那种保姆级的入门书吧。 夏清阳看了两页觉得没什么难度，就把书收了起来，打算等去见了丧尸王回来再看。 夏清阳不知道的是，她这次真的幸运得过头了。 这世界上的欧皇有两种，一种是幸运得很明显，全世界都知道他幸运，对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除之后快那种。 还有一种，就是夏清阳这样的，幸运但不自知。 拿这本《刀学》来说。如果她把《刀学》拿出去，别说普通玩家，就连a区也会被震动，无数高玩会拿着重金来求她把书卖给他们。 到时候，价值百万金币的傀儡算什么。就算她要十组，一百组傀儡，那些高玩也会乐颠颠地奉上。 原因无他。 实在是它的作者太有名了。 孟行，顾司南之前的无限求生游戏排行榜第一名，一个当之无愧的传奇人物。当年在游戏内的影响力堪比现在的顾司南。 可想而知，这样的一位高能玩家，留下的道具和秘籍该有多珍稀、多强力。 而那些更识货的，比如专门研究刀法的玩家，就更知道这套《刀学》的重要性了。 当然，这一切对现在的夏清阳来说还都太遥远。 于她而言，就是得到了一本刀法入门教程而已，心里高兴一下，然后就没再多想。 - 夏清阳收拾好餐桌，洗了把脸，而后才去到之前丧零告诉她的八楼会议室。 进到会议室内的时候，夏清阳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席台前的顾司南。 讲道理，看到他的时候，夏清阳先恍惚了一下，才把现在这个永远冰冷平静，好像凛然于万物的丧尸王，和那张照片里坐在轮椅上轻笑的年轻人联系到一起。 ……看来也不能说科学家的实验失败了。 至少变成了丧尸之后，他的弟弟的确寿命无尽，免于病痛，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只是不再记得他而已。 如果说，叶蕴和叶将军对待家人、儿子是忽略的，冷落的极端，那科学家就是另外一个极端。 总归，这两者夏清阳都并不认同。 只是她也说不出，站在他们的立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也许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充满无奈。 夏清阳再看向顾司南的眼里，带了些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怜悯。 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两个故事里，儿子和弟弟都是无辜的。他们都为亲人极端的爱付出了代价。 顾司南身边站着丧零。 见夏清阳进门就停住了脚步，丧零便代替顾司南叫她走过来一些。 会议室不算很大，但桌椅摆放得很满。 所以直到慢吞吞地走到桌前，夏清阳才看见那个跪在顾司南脚边的男人。 她一愣，仔细看了眼样貌，她确信自己没见过对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独眼男人纵使五体投地地伏在地上，眼睛也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里含着凶狠和怨恨。 夏清阳心思一动，知道了这人是谁。 “你是寒冰小队的人？黑哥？” 在夏清阳道出他的名字后，黑哥仿佛想要挣扎着站起，结果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着，剩下的那只独眼憋得通红。 丧零轻咳一声：“这人你认识吧？王帮你把他抓了过来，现在问你想怎么处置他。” 夏清阳错愕地看看丧零，又看看主席台后那个清冷中带了几分妖异的男人。 丧尸王特地帮她去抓了黑哥？叫她来就是为了问她怎么处置他？ 她现在忍不住真的开始怀疑，他对她是不是有那种图谋了。 不过，既然丧尸王现在愿意给她撑腰，那借着丧尸王的手把黑哥除掉也是好事。 “我想问他几个问题。”夏清阳看出黑哥趴伏在这里，应该是被顾司南用什么手段制住。要问他问题，就要经过丧尸王的同意。 只是黑哥身上看不到绳索的痕迹，看来是那所谓的精神力在显神威。 果然，随着顾司南轻一挥手，黑哥猛地吸了几口气，憋红的脸和脖子也稍微缓和。 他脖子以下仍然不能活动，只能转动脸和说话而已。 夏清阳问他：“你是寒冰小队的黑哥，对吧。是你伤了我的队友？” 黑哥不说话，只死盯着她。 夏清阳忽然福至心灵。 只见她偏头略带无奈地看了眼顾司南，下一刻，顾司南立刻动动手指，叫黑哥头痛到嘶吼起来。 丧零：…… 造孽啊。昨天还偷跑出去，今天就知道恃宠而骄了。人类女人果然都是狡猾的生物。王也真是的，怎么对这个女人就这么纵容。没眼看没眼看。 黑哥有防御精神攻击的道具，但顾司南——或者说丧尸王的精神力已经强到无法用道具抵御。 黑哥痛苦地嘶吼忍耐了半晌，终于哑着嗓子告了饶。 而后，夏清阳顺利地从他嘴里撬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耐到了这个地步，人脉挺广啊。”黑哥看了眼顾司南，又看回夏清阳，冷笑，“你到底是什么天赋？” “和你无关。”夏清阳蹲下来，盯着他眼睛，“想活着离开这里吗，拿起死回生药水来。” 黑哥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给了你就能放过我？” 夏清阳按捺着心里的愤怒，平静道：“当然，我说话算话。” “行，你让他把我解开，我就拿给你。” “你是当我傻吗？” 第二百零七章 丧尸教官 解开了他发起疯，说不定会拉她一块死。鬼知道他们高玩手里都有什么样的手段。 黑哥又是一阵大笑：“你难道不傻吗？” 说完，他突然眼神一冷，竟咬破了牙齿间的什么东西，从嘴里喷出一股毒气来，直喷到夏清阳脸上。 这真是一招阴损还不利己的招数。咬破毒液囊，势必会让自己的口腔先接触到毒液。 只不过黑哥没能想到的是，夏清阳根本不怕什么毒药。 在倒下去的前一刻，他看见夏清阳神色如常地从腰间挑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个制作精细，配色淡雅好看的香囊。 “这是我朋友做的香囊，里面有百种解毒草、千种解毒丸的研磨物……你傻还是我傻？” 黑哥眼睛睁大了几分，到死都没能瞑目。 其实夏清阳知道，顾司南大概率在她周身都设下了那天见过的透明防护罩，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 她算是他费尽周折才弄回来的人质吧，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让人搞死了，那他这丧尸王当得多没面子。 夏清阳站起身，有些遗憾没能从黑哥嘴里套出些东西。 不过她还是规规矩矩地向顾司南表达了感谢。 顾司南从主席台后走出来，走到夏清阳面前停了一下，转头看向丧零。 丧零立刻走到两人身边——一个在夏清阳看来疑似翻译的位置——恭敬道：“王说，让你跟着一起来，还要让你做一些事情。” “好。” 夏清阳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果断答应了。 不影响人身安全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顾司南帮了她一个大忙，解决了她最担心的不稳定因素，至少这样安贵妃他们在外面就不会那么紧迫了。 夏清阳对顾司南的观感又好了一分。 直到—— 她被顾司南带到三只一级丧尸的面前，又被塞了一件武器，要求她把这几只丧尸杀死。 夏清阳：？ “杀了它们？” 顾司南微微点头，然后走到一边坐了下来，徒留夏清阳一人，对着三只一动不动的一级丧尸，大眼瞪小眼。 哦，她懂了。 可能丧尸王有看角斗场的癖好。 就是古代的上流人群喜欢搞的那种惨无人道的娱乐活动——让两个角斗士来到一处场地，看他们互相搏斗，并以打赌谁能杀死谁为乐。 很合理。这才像一个残忍的丧尸王会做的。 夏清阳默默握紧手里这把刀，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拿冷刃出来的行为。 既然这是丧尸王想看的，那她就拿他给的刀，按他的命令行事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开口一句话就能喝止普通的一级丧尸，不会有生命危险。 夏清阳算尽一切，唯一忽略的就是，此时控制着这三只一级丧尸的，不是别人，而是丧尸王。 之前在广兰机场的时候，五级丧尸控制着那些三级、四级丧尸。夏清阳的【忠诚】影响刚好能盖过五级丧尸的控制力，因而得以夺过控制权。 但是这一次，她算是头一回在【忠诚】这个效果上栽了跟头。 顾司南放开对一级丧尸的控制，让他们开始战斗。 没有丝毫悬念，夏清阳的刀很快就被震得脱手而出。 力量，速度，还有不要命程度，夏清阳都没有丧尸强。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喊出“静止”二字后，三只一级丧尸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仍挥舞着双臂朝她袭来。 夏清阳瞳孔微缩，下一刻，就被按进了一个没有温度的胸怀里。 察觉到怀里姑娘有些惊恐的喘息，顾司南安慰似的轻拍了两下她的头发，示意她没事了。然后松开她的肩膀，弯腰捡起刀来，重新塞回她的手中。 夏清阳握着刀：…… 还打啊。 她扭头看了一眼被顾司南定身在原地的三只丧尸，心头一阵恶寒。 对上夏清阳有点可怜，但终究没有反抗的眼神，顾司南有些忍俊不禁。 抿起笑容后，他低头教了她什么是正确的握刀手势，又摆正了她的站姿。 单手力量不足时，就先练习双手握刀。 惯性那边的身子要侧倾一些，腿前后分开，马步扎稳…… 虽然隔着衣料，但被顾司南那冰冷的手指碰到的地方，都不可避免地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倒是真有耐心，居然一点点不遗余力地矫正她的姿势。他甚至蹲下来慢慢转动她的腰，还握着她的脚腕，带着她踏在合适的位置。 夏清阳起先还觉得有点头皮麻麻的，后来注意力被顾司南矫正好的姿势带走后，她忽然觉得这个站姿的确好发力，挥刀时也比之前手稳了不是一点半点。 矫正完以后，顾司南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轻一挥手，三只一级丧尸中的两只便转身离开了场地，只剩下一只。 意思很明显，让她再来。 夏清阳提起了一些底气，重新迎上了眼前的丧尸。 …… 三个小时后，夏清阳终于气喘吁吁地将这只丧尸亲手斩杀而死。 鬼知道她中途休息了多少次。 不，不是动刀太累，主要是绕着这个场地跑圈逃命比较累。 幸好顾司南没有让她和丧尸死战的意思，反而十分耐心地给了她很多休息时间。 这让夏清阳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测——他该不会是想教她怎么战斗吧？ ……感觉这个猜测比他看上她了还要荒唐。 夏清阳靠坐在场地墙边休息，冷不丁，眼前的光被一道人影遮住了。 她抬头，发现是丧零站在了面前。 “这是王给你的奖励。” 这个角度是背对着顾司南的，所以丧零没有掩饰他那不屑的表情——三个小时，才杀死一只普通丧尸，居然还给她奖励？是担心她没有动力，所以才挂了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吗。不是它说，有点太纵着了吧。 丧零心里吐着槽，但也没忘了把东西丢到夏清阳怀里。 夏清阳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枚储物戒指。 她非常震惊地看了看丧零，又看了看顾司南。 为防止自己认错，她把戒指套在手指上试了一下，发现可以绑定，也可以查看里面的物品，果然是玩家物品。 而且还是无主可绑定的状态，说明它原本的主人大概率已经死了。 “王说今天先到此为止，明天继续。必须一天比一天杀得多，才能继续得到奖励。”丧零干巴巴地说完，心想，没看出来，王对付女人还真挺有一套。没看这女人得了个首饰之后眼睛刷地就亮了嘛。 哎，女人啊。 第二百零八章 刀法修习中 “这个戒指，是从哪里来的？”夏清阳问完，才发现自己这个问法有点咄咄逼人，她补充道，“我以前好像见过这个款式，嗯，有点好奇。” 丧零懒懒散散地道：“从不懂事的人类身上扒下来的，他们想偷袭王，自然都被挫骨扬灰了……所以，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夏清阳乖巧点头，心里却起了层层波澜——原来早有玩家来挑战过丧尸王了。 也对，对大多数玩家来说，比较好完成的支线任务，就数支线任务三和四了。 四的话只要莽就行。任务没有要求丧尸级别，所以哪怕杀死的是三千只一级丧尸，也算任务完成。 至于三，按某些高玩的心气儿，攒起一波人来，他们就敢来偷丧尸王的家，这是肯定的。 结果也摆在眼前了。丧尸王没事，那么那些人八成已经牺牲了。 夏清阳精神一振，原本因为疲惫而怠惰的思维，这会儿都敏捷了起来。 既然丧尸王说了，只要她一天比一天杀得多，就还有奖励。那是不是说，她还有可能得到玩家的“遗产”？ 那些遗产里，会不会有起死回生药水呢？！ 夏清阳顿时觉得生活都有盼头了。她蹭地坐直身子，眼睛亮亮地看向顾司南。 顾司南此时正随意地弹着衣袖上的灰尘，脚步迈到了门槛边。察觉到她看过来，他步伐微顿，目光一转，停顿两秒后，他轻轻朝她笑了下，然后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练武场。 夏清阳突然心头一颤，发现丧尸王这张脸真是美得有点超纲了。 她又缓了一会，然后才站起来，跟着丧零离开练武场，回到房间。 所谓练武场，其实是酒店第十层的大型宴会场地。所以只要坐两层电梯，就能回到房间。 夏清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仔仔细细检查今天得到的这枚储物戒指。 里面除了各种常用物资外，还有一把华安笔记里记载过的剑类稀有武器。 虽然没能找到起死回生药水，但夏清阳依旧很满意。 白嫖了这么多物资，还有一把稀有武器，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枚五百立方米的储物戒指！比维拉给她的那枚最大的戒指还要大上整整一倍多。 夏清阳打心底里感谢顾司南。 虽然人家或许只是误打误撞地送了个游戏道具给她，但她是真的捡了大便宜啊！ - 于是这之后的几天，夏清阳勤勤恳恳地每天都去练武室报道。力求多赢回一些玩家遗产。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是她每每被丧尸虐得死去活来，都恨不得肌肉酸疼到抽抽。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只是每天杀死一只丧尸的战绩，没有得到什么奖励。 到了第四天晚上，夏清阳觉得这样不行了，她得突击点理论知识。 于是她想起了那本被她扔在空间里再没翻过的《刀法·入门篇》，拿出来，从第一页开始认认真真地研读起来。 原本夏清阳想的是，这种刀法的练习，最好是系统性的，有计划的。所以她没打算这么着急地开始练，而是想着回到休息区以后，挑大块时间再好好研究。 结果这一读，夏清阳才发现，原来《刀法·入门篇》的内容，根本就该是和实战结合起来看的！ 它不是那种空中楼阁式的理论教学，而是基于学员与人对战时可能遇到的问题，进行针对的解答。 也就是所谓的，见招拆招。 夏清阳这一看就看了进去，再抬头时，天居然亮了，她一夜没睡！ 夏清阳不知道的是，《刀法》之所以在刀法圈子里那么有名，就是因为它在教学这方面做得太好了。 孟行大师没有在《刀法》里融入太多自己的个人习惯。他秉持的观点是，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刀法，他不想让他自己对刀法的见解，限制了后来人的思维。 因此《刀法》根本不是什么真的教人“刀法”的秘籍，而是一本融合百家之法，却又融会贯通，充满可能性的招数大全。 传说看全了《刀法》全册的人，无一不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极品刀法，而且举世无二，没有任何人能模仿去。 这才是《刀法》这套秘籍受到狂热追捧的真正原因。 不过夏清阳目前还体味不到这些。 在她看来，刀法教的都是一些琐碎而没有任何联系的招数。不过恰恰在这一招招对式里，她能汲取到不少一两拨千金的办法。 于是在第五天的对垒里，夏清阳虽还不能利落地斩杀丧尸，但已经能够不落下风。 而第六天，她便破了之前的记录，一小时杀死了一只一级丧尸。 夏清阳很欣喜。因为照这个速度，她今天一定能破了第一天的记录，再得一份奖励。 谁想到这时，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顾司南，同时放了两只丧尸出来，意思很明显，是告诉夏清阳该以一敌二了。 夏清阳：…… 她想说这是揠苗助长！揠苗助长是不好的！ 但紧接着，她就想起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她的老师，他甚至不是她的什么好友，而是她立场上的死敌，一位副本boss。 夏清阳立刻安静如鸡地接受了以一敌二这个设定。 结果很明显了，她的对抗又变得吃力起来。 凭她临时抱佛脚学来的那两三招三脚猫的刀法，别说一次杀两只丧尸了，就是同时招架都很难。 这天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再杀死第二只丧尸。 本来心情低落地以为今天又拿不到奖励了，没想到临走前，顾司南又让丧零送来了一枚银色耳钉。 夏清阳欣喜地接过来，发现果然，又是一件储物容器！ 这次的空间大小没有那么大了，只有一百立方米。 不过夏清阳从里面翻出了一张名为【轻功ii级】的技能卡，这绝对是及时雨一样的收获！ 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丧尸力气大，也没有丧尸动作快。既然有机会用道具填鸭式提高速度，谁会喜欢成天绕着练武场跑圈啊！ 在夏清阳的认知里，这些所谓奖励，都是顾司南随手从战利品挑的，没有什么主观成分在。 谁想得到，事实完全相反。 这些奖励全是顾司南精挑细选，按部就班给她送去的。 第二百零九章 王想让你当他的女人 像第一天给她戒指，其实是因为顾司南担心她没有大号储物空间，这才特地给她送了一个。 当然，不是没有比五百立方米更大的。只是对目前的夏清阳来说，五百立方米就够用了，再大就不是福了，可能是祸，容易招人眼。 而且怕她把自己饿着，他多塞了点食物、药物这类基础物资进去。 至于没有立刻给她一些强力武器、强力技能卡，也是考虑到正常的习武周期： 很多被大组织看重的潜力玩家已经以身试法地诠释了无数次这个道理——为了栽培一个人，一下子给他太多道具不是好事，这样只会让他过于依赖道具，从此懈怠下去。 殊不知，无论何时何地，最重要的都是个人能力。 除去所有武器、道具之后，玩家自身的能力才是判断他实力的真正办法。 因此顾司南没有在第一天给她轻功技能卡。 他想让她学会如何利用地理环境进行隐藏、躲避，以及培养她最基本的观察力。 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再拖下去怕她积极性被打击没了，所以他给了她轻功技能卡。 当然，也有出乎他意料的情况。 那就是夏清阳的刀法。 他本来已经替她准备好了一套适合新手入门的刀法，准备过两天再给她，这两天先叫她专心学“躲”。 没想到她的刀法水平竟然在突飞猛进地提升。 很明显，她应该是得到了一本非常不错的刀法秘籍。 所以他临时改变了想法，决定不多此一举地给她第二本，以免打乱她的节奏。 等她的进步停滞下来，或者被他发现路子走偏了，再去引导她也来得及。 - 一如顾司南所料，夏清阳的刀法水平稳步地提升着。 两周时间一晃而过。 期间，顾司南又给了她五次奖励。其中两次是与游戏道具无关的衣物、首饰等。这是防止夏清阳看出什么问题来，所以打出的烟雾da 。 还有三次，他分别给了她三件储物容器。里面除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三张技能卡——【力量iii级】、【敏捷iii级】、【百步穿杨iii级】。 其中力量和敏捷自不必提，都是提升身体素质的。 而百步穿杨，其实提高人的动态视觉能力。具体效果是让移动中的物体，在玩家眼里变得缓慢无比，极好击中。也就是说，攻击的准头更高了。 拜《刀学》和这些技能卡所赐，夏清阳现在已经能够在一分钟内斩杀四只普通丧尸，速度几乎比之刚刚觉醒了[武林高手]天赋的安贵妃。 夏清阳不是没怀疑过这一切的巧合性——每每到她觉得身体潜力逼到极限了的时候，顾司南都“刚好”会送来一张技能卡，把她的身体能力拔高一个层次。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丧尸王该不会其实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吧。 就这样，夏清阳白天与丧尸肉搏对决几小时，晚上自己消化研读《刀学·入门篇》里的内容。在这样繁重的训练里，她还分出了一些精力放到顾司南身上，想探究一下这位 pc到底是怎么想的。 “丧零，我有个问题。” “问。” 两周时间，几乎每天顾司南出现时，身边必会带个“翻译官”丧零，所以夏清阳和丧零算是有些熟悉了。 这天，挑了个战斗刚刚结束的时间，夏清阳把丧零拉到一边，问它：“你们的王为什么要把我抓回来？” 丧零丢给了她一个诡异的眼神：“你不知道为什么？” 她怎么知道！ 夏清阳催他快说，还特意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是关着的，应该不存在被偷听的情况。 丧零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无语：别说是这巴掌大的地方，就是这整座城市，一丁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顾司南的耳朵，所以他们两个在这说的每个字，肯定都会被顾司南听到。 丧零启发她：“这种问题，你们人类应该比我这丧尸懂得多吧？” 夏清阳不由想起那个压寨夫人的猜测，但，万一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呢？ 丧零不是个藏得住话的性格，它啧了一声，道：“王想让你当他的女人，这样说懂了没。” “……懂了。” 夏清阳默了一下，又问：“那他每天训练我也是因为……” “因为你太弱，他怕你被别人欺负了，当然要催着你变强了。” 丧零感受到顾司南的精神力扫过他们这边，但始终没有其他动作，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更有底气起来。 它索性给夏清阳讲了之前的两次事件。 夏清阳这才得知，原来上次丧尸大军突然攻破第一基地，竟然是专门为了救她。 还有上上次，在广兰机场的那只五级丧尸，是中途被顾司南精神力夺舍了，这才“自杀”放她一马。 但夏清阳不能理解。 她明明才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两个月，丧尸王到底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 当她把这个问题问出时，丧零没有再回答。 ——不是它不想回答，它其实想说，早在两个月前，顾司南就下令满世界地找一个叫夏清阳的人了，但它还没开口，顾司南的精神力就刺进了它的意识海，阻止了它后面的回答。 丧零立刻明白这是不能说的，于是抿紧了嘴巴，没有再回答夏清阳一个问题。 这天傍晚，夏清阳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件事。 老实说，如果两周前刚被抓来时，得知这个答案她还会感到惊讶。但经过这两周以后，她好像对“丧尸王喜欢她”这件事一点都不觉得惊诧了。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掩饰他的情感：抓她想抓的人，帮她斩除对她有敌意的黑哥，纵容她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自由活动，以及，用它的同类做对手，教她练刀法。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所以才询问了丧零。没想到丧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躺在床上睁眼看天花板，夏清阳思维无序地飘散着。一会想想三位娘娘现在在哪里，一会想想顾司南的事。 又过了好一会，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意外的是，她这晚做了一个梦。 以往每天这么累的时候，别说做梦了，她连觉都不够睡。 没想到今天居然做了梦，还是个有头有尾，很详细的梦—— 夏清阳梦见了自己在原生世界时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章 噩梦 容易做梦的人都知道，梦的逻辑往往很乱，前后没有什么顺序可言。 夏清阳这个梦也是一样。 一个场景接一个场景，场景之间没有联系，像一场蒙太奇电影—— 她梦见年幼的自己去朋友家做客，饭桌上咬着筷子头看朋友和朋友的父母聊天欢笑。表面故作若无其事，晚上睡觉却哭湿了朋友的半边枕头。 她梦见母亲说“你害死了你父亲，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转头母亲又微笑着说“你是妈妈的好女儿，帮妈妈一个忙”。 她梦见自己穿着华贵的礼服，与会场上的宾客往来应酬，一杯接一杯地推杯换盏。以为她已经醉了的男人伸出他们的咸猪手，但梦里她就像哽住喉咙一样，说不出话，动不了身，只能硬生生地忍受着那冰凉恶心的触感。 她梦见所有人都忘了她是夏清阳，他们叫她‘龚明雨’，夸龚家的小姐知书达理，进退有节。 …… 夏清阳从梦里惊醒。冷汗洗了她全身。 过了半晌，她慢慢蜷起身子，把脸埋在膝盖间，努力缓解蔓延全身的寒意。 这么写实的梦，直接将她拉回那些她拼命想要逃避的年月。 “没关系，都过去了。”夏清阳喃喃地告诉自己。 - 这晚，夏清阳又过了很久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准时到训练场的夏清阳发现，现场有一个气压比她还低的家伙。 顾司南神情阴暗地坐在他的老位置——被夏清阳戏称为观众席的练武场一角——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等她走近后，他抬眼扫到她眼底的青黑，目光定格了半晌没动。 夏清阳现在知道了他对自己有那方面意思，所以也不觉得毛骨悚然了，就垂着眼任他打量。 不然放在以往，被一只丧尸这么打量，还是丧尸王，她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咬出一排血牙印。 至于现在嘛，看看就看看吧，看看她又不会少块肉。 反正她是不会谈跨种族的恋爱的，就是饿死，死外面，从这跳下去都不会。 空气沉默半晌后，丧零开口：“王说，今天放你一天假。” 夏清阳一愣。 放假？ 她犹豫着问：“今天不用杀丧尸了？” “不用了。” “那，是有什么别的安排？” “没有，王说你可以回去了。” “……” 放假是好事啊，但怎么给她放个假还亲自过来一趟，而且是这么一幅阴晴不定的样子，搞得她都有点不敢走了。 难道是人类那边有了什么新变故？ 夏清阳走时满心都在思考这些事，殊不知，在她走后，顾司南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倒皱得更紧了。 丧零有些心里发突，想来想去，还是询问道：“王，您怎么了，好像从早上开始就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是……又做噩梦了吗。” 丧零是知道顾司南经常做噩梦的。 虽然顾司南从不说他梦见了什么，但很显然，都不是什么美好的梦境。 孰料这一次，它猜错了。 ——做噩梦的人不是我。 顾司南盯着夏清阳离去的方向，良久才垂下眼帘。 他只是因为精神力太强，所以误入了别人的梦境。 - 夏清阳回到房间后，抓紧用这一天时间消化了最近的刀法感悟。 免费的陪练对象没了，她只能从空间里拿出那几个被她收起来落灰的假人。 谁能想到，两个月前她还一刀都砍不动的假人，现在在她手里就像案板上的肉，任她随意挥刀就能轻易斩下。 只不过这冷冰冰不会动的假人，到底不如丧尸好。 固定靶哪能跟移动靶比呢。 太阳在天上转了一圈，转眼就坠到了地平线下。 夏清阳躺在床上，分明很困，但就是不想睡。 昨晚那个梦有点把她吓到了。 她想强迫自己琢磨点事情，好忘记那个梦。 琢磨点什么呢…… 说起来，其实现在距离主线任务完成，只剩五天时间了。 可她突然觉得，她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急着离开副本。继续在这里训练刀法，无疑是个更好的选择。 这里有免费的陪练对象，免费的教官，充足的场地，还有时不时掉落的玩家遗产。 虽然每天都累到极致，但她的刀法、身法进步都是神速的。 前两天顾司南已经开始给她安排二级丧尸对练了，她现在斩杀一只二级丧尸也就是两三分钟的事。 想必待得越久，她的进步就会越大。 最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想看看玩家遗产里会不会有起死回生药水这种恢复类神药。 安贵妃是因她而伤，她就要负责治好她才行。 …… 夏清阳想着想着，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然后，又是和昨夜一样的梦。 从梦里惊醒时，午夜刚过。 冷汗津津湿透衣衫。夏清阳在床上坐了一会，睡意全无。她不得不去浴室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衣服，再出来给自己倒上一杯水。 连闷了三杯水下肚，夏清阳总算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说来好笑，重生以后，她以为她能忘记自己曾是“龚明雨”，就这么以夏菀音——宛常在的身份生活下去。 但很显然，很多刻骨铭心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忘记。 门忽然被轻声叩响。 夏清阳攥着玻璃杯的手指一紧，来到门边，谨慎地问：“谁。” 外面没有回音。 刚做了噩梦的夏清阳，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怀疑这个场面的诡异性。 谁会半夜三更来到她门口，还不说话呢。 等等，不说话？ 夏清阳稍微打开了一点门缝，发现果然，外面站着的是那个她猜测里的男人。 或许是怕凑太近吓到她，顾司南靠在对面的墙边，离她的门有一段距离，静静地望着她。 夏清阳左右一看，没见到丧零，看来是这位丧尸王同志一个人大半夜跑来的。 夏清阳犹豫了一下，把门开得大了一点，问他有什么事吗。 顾司南自然没办法回答她。 说不出，就直接做。 只见他迈步走近，眨眼间就到了与她呼吸交杂、近在咫尺的距离。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过往 夏清阳瞳孔一缩，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只觉得额心一凉。 是他用食指指尖轻轻点了她的额头一下。 一股奇妙的清凉感，顺着他触碰的地方蔓延到整个脑室。 几乎瞬间，噩梦搅乱的心跳就平复了下来。恍惚感一扫而空，仿佛做了一套温暖的spa，又好像刚泡了两个小时温泉解乏。 夏清阳现在非但不觉得难受，甚至舒坦到又开始困了，而且这一次，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做个好梦。 夏清阳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虽然他不说话，但他眼底的关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谢谢。” 夏清阳轻声道谢。 顾司南颔首，见她确实没事了，便没有再多做什么。他向后退了一步，干干脆脆地转身离去。 夏清阳扶着门框，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匿在走廊尽头。 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帮她摆脱噩梦的困扰吗。 等等。 他是怎么知道她做了噩梦的？ - 之后又过了四天，每一天夏清阳都会做一样的噩梦。 虽然噩梦内容会有一些差别，但无一例外，都是她在原生世界经历过的事情。 比较耐人寻味的是，每一天，在她从梦里惊醒后，顾司南都会出现在她门外，给她一道安抚思绪的精神力，帮她后半夜睡个好觉。 一连数日，无一例外。 这说明，他是知道她做噩梦的事的。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但要说完全没有感动，那一定是假的。 也许和从小的经历有关，夏清阳对于发自内心对她好的人，总是很容易生出亲近的情绪。就像安贵妃他们，她已经完全把他们当成一家人看待。 这天晚上，在顾司南照旧一言不发地打算从她门前离开时，夏清阳开口喊住了他。 顾司南有些讶异地回头，好像没想过她会主动叫他。 夏清阳裹着早就准备好的毛绒披肩，缩着肩膀从屋里出来。把门轻掩上的同时，她随手撩了一下垂在鬓角的碎发，抬头朝他一笑：“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楼顶？我想去看看星星。” 顾司南正看着她清冷俏丽的脸出神，下一秒，又意识到她说看星星，几乎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 两分钟后，两人站在了酒店楼顶上。 夏清阳看着满眼广阔浩瀚的星海，轻轻哇了一声。 这也许是站得高了，望得远。这次看到的星空，比之前轰趴时在房车上看到的还要震撼美丽。 夏清阳裹紧披肩看了一会，仿佛没有发现顾司南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一样，良久，才开口：“你知道我做了噩梦，才每晚来帮我，对吗。” 顾司南略一颔首。 “那你知道我梦见什么了吗。” 这回，他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夏清阳一笑，随手从空间里拿出两把折叠椅出来，邀请顾司南坐在自己旁边。 “是我以前经历过的事……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讲讲。” 顾司南想说，他当然不介意。 但他什么都说不了，只能静静地听着。 当然，他心知，大概正是因为他没有办法“说话”，所以她才会讲给他听。 “在我三四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就过世了，现在回忆起来，我甚至对他没有太多印象……” 夏清阳从最初开始讲起。 父亲去世后，母亲改嫁，亲戚冷漠，年幼的夏清阳差点被送去福利院。 幸好，乡下的外婆听说之后，收留了她，还送她读书识字。 外婆跟夏清阳说，她妈妈是有苦衷的，让她努力学习，以后一定要对妈妈好。 外婆的话，夏清阳都认真听进去了。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在外婆家呆了这么久，母亲都不愿意来见她一面。 后来有一天，母亲和外婆背着夏清阳，偷偷在村口见面，被夏清阳抓了个正着，母亲才红着眼睛喊出了实话。 “我妈说，我爸是我害死的。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也不想见到我。”夏清阳跟顾司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她甚至转过脸来，稍稍笑了一下，“其实我根本不记得我爸是怎么死的。但就是这句来自亲生母亲的诅咒，囚禁了我二十年。” 顾司南微微蜷了蜷手指——心疼的情绪几乎凝成实质捶打在他心上，但他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抱她。 他知道她现在不是缺一个拥抱。 而是需要倾听者。 夏清阳转回头，轻轻吸了一口气，接着往后讲。 - 那次之后，夏清阳就再也没和母亲见过。 直到十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母亲忽然找上门来。 在外婆的注视下，母亲有些生疏地拉起夏清阳的手，说她以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现在她想通了，想补偿夏清阳。她改嫁之后过的很好，让夏清阳跟她一起去现在的家里住。 夏清阳想了一宿，最后在外婆的游说下，同意了。 那时她还是心怀期待的，觉得只要她和母亲一起努力，就能修补两人之间的关系。 然而到了新家，她才发现真相根本不是这样。 母亲是让她去当“替身”的。 母亲后来嫁的这个丈夫姓龚，是经商人士，开着一家小公司，事业刚刚有了一点起色。 而且他有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只比夏清阳小半岁。 也就是说，母亲这么多年，其实都在给人当后妈。 这些事情都是夏清阳在迈进龚家门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她拉着行李箱站在房厅里，有些尴尬地接受来自龚叔叔和龚明玉的打量。 然后她听见母亲说，以后她就不叫夏清阳了，而叫“龚明雨”。 龚明雨，龚明玉，一音之差。 用意何其明显。 然而她当时竟是一点都没听出来。 “后来的事，就是你在梦里看见那些了。”夏清阳轻出一口气，向后缩了缩，把脚拿到椅子上来，抱着腿缩在一起，“他们让我去陪酒……这么说可能有点难听，就说是‘应酬’吧。只不过那种应酬上，总缺不了几个恶心人的家伙。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龚叔叔说，这是很重要的一笔单子，必须要成。到了我才知道，龚叔叔想要巴结的那个男老板，就喜欢玩弄女学生。” 第二百一十二章 伤疤 说着，夏清阳冷笑一声：“其实在龚叔叔并不知道这回事的时候，他还曾带着龚明玉去参加了一次那种酒局。只是那次龚明玉险些被那男老板欺负了，龚叔叔这才开始发愁，不想丢单子，又不想让女儿被欺负，怎么办呢。” 答案很明显了。 龚叔叔和她的亲妈，决定把她献祭出去。 因此，才把她从乡下接到城里。 夏清阳攥着冰凉的手指，又吸了一口气，才故作轻快地接着道：“然后那天，那个男老板想拉我去开房间……幸好他喝多了，自己脑袋磕在了柜角上，磕晕了过去，我才幸免于难。这么一看，我好像真的从以前开始就挺幸运的。” 如果幸运，又怎么会经历这种事情。 顾司南搬着椅子默默坐到了紧挨着她的位置。 他知道她省略了很多细节。别的不说，一个小姑娘独自面对成年男人，身旁连个帮她的人都没有，她当时一定很害怕很绝望。 但是她不想说，他也不会逼她讲。 的确，夏清阳当时并不容易。 那时的她才十六岁啊，是没有穿越，没有重生，不掺杂任何水分的十六岁。 她几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想该怎么办。 报警？ 但是现在还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侵犯，就算报警了，也没有证据。 逃跑？ 男老板晕了过去，这的确是逃跑的好时机。但是她真的跑得了吗——别的不说，她已经从窗口看见龚叔叔就站在下面抽烟守着，跑出去一定会被逮个正着。 夏清阳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努力不去看昏倒的男老板。最终，她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幸好男老板不是那种大腹便便的体格。她费尽力气，总算把男老板拖到床上，又把床单弄乱，伪造出了“事成现场”。 然后她在桌上拿了个座钟抱在怀里，以防男老板醒过来，好把他再打晕过去。 就这样，她睁着眼睛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她坐的位置离窗边很近，刚好能看到夜空。 可惜那天的夜空被一层阴云覆盖，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所以后来一有机会，她就想看星星。 因为看得到星星的时候，她会比较有安全感。 等到第二天男老板醒来，果然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看见床上一片乱象，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把夏清阳怎么样了。 “最后龚叔叔得到了那个单子，我也从此留在了龚家。”夏清阳见顾司南看过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不离开他们家。” 顾司南点点头。 “因为我没地方去呀。我妈哭着求我留下，还以死相逼。而且他们都以为我不清白了，就吓唬我说，如果我离开，这件事就会被外边的人知道。”夏清阳掰着手指，勾勾唇，“小时候好骗嘛，随随便便就被吓住了。” 而且清白这种事，说白了不就是在别人的嘴里吗。 就算她把嘴皮子说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什么都没发生的。 虽然夏清阳打心底里认为，“清白”这个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好笑的，女性根本不应该被这东西限制住。 但人言可畏。 活在这世上，终究不可能完全不在乎旁人眼光。 再后来，龚家不知道托了什么手段，真的给她办了一张“龚明雨”的身份证，身份证上写的她是养女。 至此，夏清阳被龚家彻底套牢。开始了跟随龚叔叔在外应酬的日子。 当然，后面的应酬都是正常应酬，很少再发生类似的情况。哪怕有偶尔伸出咸猪手的，也没有一个再胆子大到真的对未成年女孩下手。 但夏清阳知道，龚叔叔把她带在身边，其实就是以防万一，预防类似男老板的事情再次发生，好把她拱手送出去。 所以夏清阳每一天都过得胆战心惊。 她甚至每天都揣着防狼用具，还有录音录像，和一触即能报警的设备。 那时她在新学校的朋友们全都想不到，在学校光鲜亮丽的校园女神，回家以后脱下校服，就要穿上另外一套衣服，出门参与各种酒席、酒会。 也正是在那些场合里，夏清阳被迫地学会了很多待人接物的技巧，逼自己成了八面玲珑，无懈可击的模样。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能解锁[顽石点头]天赋的原因吧。 眨眼到了夏清阳二十六岁的时候。 龚家彻底在业内站稳脚跟，上市，步入正轨，直到这时，夏清阳才被龚家放过，不再吸她的血。 然而十六岁那段差点被强的经历，给夏清阳往后的人生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很长一段时间里，若非必要，她甚至不想和男人面对面说话。 所以直到二十八岁死在深山里，她也没有正经地谈过一场恋爱。 “龚家让我选，是留在龚家领个闲职，还是拿一笔钱离开。我选择了后者。”夏清阳十分平静地给这个故事做了收尾，“后来我自己应聘了一家公司，算是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吧。在那个公司里也遇见了很好的人，可惜因为我的一些个人原因，我们没能有机会走到一起。” 说来惭愧，她甚至都快忘了人家的名字了，只记得人好像是姓顾。 夏清阳转头看向顾司南，发现他也正定定看着她。 她一笑：“我讲完了。谢谢你大晚上的还听我说这么多。” 顾司南抿起唇来，半晌，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他默默起身，帮她把椅子叠好，然后把她送回了房间。 然而看到她在门内摆手，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顾司南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好像那天在公司，他最后在茶水间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笑着跟他挥挥手告别的。 可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以前还经历过这么多事情。 也想不到，那会是他这辈子见她的最后一面。 因为再听说她的消息时，已经是在社会新闻版面。 新闻说有女子独自一人去深山里自驾游，失踪了七天，让有线索的人士联络警方和搜救队。 再之后，就是龚家出来宣布她的死讯。 顾司南突然再也忍不下去。 虽然她还没有认出他来。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告诉她他是谁。 但他还是…… 顾司南伸手阻止了门继续关闭的趋势。在夏清阳惊讶的目光中，侧身进屋，把她用力抱在了怀里。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年 在脸颊被迫接触那冰冷健壮的胸膛时，夏清阳有一瞬间的慌张。 她觉得丧尸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虽然事后这样说可能有点狡猾，但她和他分享她的经历，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啊。 不过随即，当夏清阳发现顾司南抱着她时，他的肩膀在轻轻发颤，她倏尔明白过来。 他应该没有那方面想法，只是想安慰她罢了。 或者说，他好像有些愤怒？ 夏清阳犹豫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事的，谢谢你。” 她心想这个副本世界的设定还挺有趣的。 无心无情的丧尸进化到高级之后，反而拥有了感情，而且比很多人类都要纯粹，还能和她共情，替她生气。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造物主开的玩笑。 不过在察觉到自己对眼前的丧尸王有了一丝同理心后，夏清阳瞬间便冷静下来，收回所有过度的感性。 她当然不会忘了，就是这个在自己面前流露温柔的男人，控制着丧尸踏平了数座人类基地，夺走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生命。 她不能，至少不该觉得他是好人。 顾司南只抱了夏清阳一会，就轻轻松开她，又给了她一道安神的精神力，而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路上，还一步三回头地看她。 夏清阳：“回去吧。我就在这里，又跑不了。” 裹着披肩，注视顾司南的身影消失后，她才关门回到房间内。 视野右侧的任务栏已经更新。 【主线任务：存活60天。（已完成）】 她现在可以随时离开这个副本了。 不过她的决定是暂时不走。 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已经在虎穴里住了这么些天，那老虎在她面前就跟只大猫一样。 虽说不排除关键时刻，他会突然亮出獠牙至她于死地，不过她主线任务都完成了，想离开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 夏清阳盘算清楚之后，就这么下了决定。 - 时间飞快流逝。 两个月后，夏清阳的《刀学·基础篇》学完一半。出手时已经能凭自身实力，匹敌四级丧尸而不落下风。 又过了三个月，支线任务二：彻底消灭丧尸病毒，显示已被其他玩家完成，至此，除了“杀掉丧尸王”之外，所有任务都已完成。 在得知还有玩家留在副本里，选择继续完成支线任务后，夏清阳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预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她打消杂念，又潜心修炼三个月后，从丧零口中得知，除了第二基地和天火基地之外的十大基地，现已全部被丧尸大军攻破覆灭。粗略估计，大陆上的现存幸存人类数量不足三万。 随后，又过了一个月，夏清阳学完全部《刀学·基础篇》。 她的身体素质，也伴随着陆续得到【轻功v级】技能卡、【力量v级】技能卡、【敏捷v级】技能卡、【百步穿杨v级】技能卡，到达了普通玩家所能达到的巅峰强度。 这些v级技能卡的稀有程度，差不多每一张都匹敌一把稀有武器的价值，甚至有时拿出稀有武器，都不一定会有人乐意交换。 所以就更别提，要集齐这四种技能的全套v级卡有多难了。 不仅如此，这九个月下来，顾司南陆陆续续给了她将近二十件储物容器。容量最大的一件，甚至达到了一万立方米——因为刚好是个精致漂亮的钻石耳钉，所以夏清阳直接就别在了耳朵上。 剩下的，稍微小一点的是五六百立方米，其它大部分都有上千立方米，里面装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道具、物资。 林林总总，夏清阳花了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晚上，才全部清点完毕。 别的不说，夏清阳觉得她要是把这些储物空间都戴在身上，恐怕就和古代那种周身首饰的贵女没什么区别了。 又沉又累赘是其一，其二是太招眼，容易被当成首要打劫目标。 因此夏清阳只挑出她需要的物资，然后按照“食物”、“药物”、“道具和武器”、“生活用品”这四个分类，收进四个容量最大的储物空间里，再把这四件空间道具戴在身上。 剩下的物资和储物道具，就一一绑定了，丢到背包暗格去。 反正储物道具是和玩家绑定的，除非她死了或者主动解绑，否则就算别人把道具偷走，他们也用不了。 值得一提的是，夏清阳没找到太多可用的道具。 道具嘛，基本都是一次性的。强力的那些，玩家们和顾司南拼死一战时能用就用了，不强力的，夏清阳也看不上。 武器也是同理。夏清阳从空间里找到的几件稀有武器，都已经战损——比如什么断成两截的棍子啊，豁口的刀啊。 单是看这些，就让夏清阳再次意识到了顾司南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同时收回了沾沾自喜的心，继续潜心训练刀法。 在她看来，这位还只是个b级副本里的boss，就已经强到这个程度了，那a级副本可还得了？ - 站在顾司南的角度，他这九个月过得也挺充实。 原本燥郁的心境，在将夏清阳“掳”到身边之后，平静下来许多。 他的主线任务是存活一年，并摧毁十座人类基地。 自从第一基地沦陷后，其它基地像是陡然醒过神一样，团结一致，极力抵抗，给顾司南的任务带来了很大阻碍。 饶是终于成功摧毁十座人类基地，那些精英异能者，也早早就转移到了第二基地和天火基地中，现在正组织人员对丧尸进行疯狂反扑—— 玩家中有个十分厉害的存在，叫庆峰。他制造的解药，在四个月前就投入了江河湖海之中，洒遍世界各地，使得人类剩下的幸存者都有了病毒抗体，即便被丧尸抓伤，也不会再变异成丧尸。 当然，早就成了丧尸的，是不会因为这个解药变回人类的。 只不过双方处境一下子逆转了过来： 原本，人类因为担心变成丧尸，所以与丧尸作战时畏手畏脚，不敢拼命； 现在不用害怕这个了，一个两个恨不得手撕丧尸。 也就五级丧尸，在与人类作战时，能凭借精神力攻击占有绝对优势。 不过顾司南还是扛下来了，顶住了压力。 如今只要再等半个月，就到了一年之限。到时候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了。 毕竟按他的观察，玩家方应该早就已经可以结束副本。他走以后，大概副本便会直接结束，夏清阳也能回到休息区。 顾司南把一切想的都很好，他唯独没料到的是，他的一群好兄弟，加上夏清阳的一群好姐妹，正意欲营救夏清阳。 不仅如此，他们还打算刺杀他。 第二百一十四章 营救和其乐融融 “就是这里了吧。什么时候攻？” 雅婕妤坐在车里，不耐地用葱白的手指敲打车窗。 驾驶座上的贺明华戴着墨镜，微微一笑：“不着急。都等了这么久，还差这临门一脚么。” 雅婕妤翻了个白眼，嘟囔：“被抓走的又不是你们的人。” 殷皇后轻轻推了下雅婕妤的手臂，温婉地提醒他：“如果不是贺先生他们帮忙，单凭咱们也找不到清阳的所在。” “这是他们当初答应的。”雅婕妤哼了一声。 苏权坐在副驾驶，笑着回头：“放心吧。这都过去大半年了，共生花还开得好好的，想来夏小姐应该有些不同常人的地方，丧尸王不会轻易动她。” 殷皇后听到这话，张开手心。 她手心里有一朵花，淡粉色的花盘大约有掌心那么大，花瓣柔软湿润，焕发着勃勃生机—— 记得当初苏权将这朵花交给他们的时候，说这是一种稀有道具，名叫“共生花”，是通过吸食极微量的活人生气来维持盛开的。 在夏清阳被掳走前，苏权眼疾手快地往她身上撒了一些共生花的土壤。 所以只要这朵花不萎靡，就代表夏清阳还活着——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确定夏清阳还平安无事的原因。 贺明华眯起眼睛看了看日头，估摸着差不多了，回头对几人道：“看见那个门没有，一会我们依次下车，我会放一个屏蔽气息和存在感的道具，所有人都要待在我周围三米的位置内。” “知道了。” “明白。” “嗯，行动。记住，这次我们的目标有两个，一是救出夏清阳小姐，二是杀死丧尸王。” - 在营救小分队潜入酒店半个小时后，又一辆车停在酒店大门口。 如果被营救小分队看到这一幕，恐怕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夏清阳、顾司南和丧零从车上下来，气氛甚至有些其乐融融。而且看打扮，他们这分明就像是刚刚郊游完回来的。 事实也差不多。 半年前，夏清阳从一件储物容器里翻出很多植物种子，和一本种植指南。 闲着也是闲着，她看了几天种植指南，觉得还挺有趣，就提出要去种个菜园玩。 顾司南自是顺着她来。 他们于是在城外几公里开了一片地，各种种子都种下去了一点。 这不，金灿灿的秋天到了。蔬菜的成活率竟然都还不错，夏清阳就提议摘点菜回去吃。 夏清阳一手摘下草帽，给红扑扑的脸颊扇了扇风，一手从空间里拿出一大兜子青菜瓜果，递给丧零递得十分顺手：“丧零，把那些菜都拿到食堂去，我中午做给你们尝尝。” 丧零接得也十分顺手：“你会做么。” 它可是记得夏清阳这大半年来，吃得都是些零售包装食品，别说做菜了，她连酒店厨房都没进过。 “不会，不过我前两天翻到一本菜谱，就照着瞎做呗。反正做坏了也吃不死你们。”夏清阳笑眯眯地故意气他。 她知道丧零一直对她有点不忿不平，但又碍于顾司南的面子，不敢直接怼她，所以她总喜欢气气它，给自己解闷儿。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话，丧零十分崩溃地仰头望天。 可不吃不死么，它们早就已经是“不死身”了，就算拿农药当水喝都死不了，区区黑暗料理当然吃不死它们—— 但这不代表它们没有味觉啊！生活已经很苦涩了，它不想再难为自己的舌头。 丧零不想动弹，但紧接着一道精神力就送进了他脑海里。 ——酒店厨房很久没用过了，应该积了不少灰，去给她收拾一下。 丧零：…… 有靠山的女人，惹不起！ 它把菜篓子往背后一甩，认命地进酒店给夏清阳收拾厨房去了。 丧零进门后，门眼瞧着就要在夏清阳眼前关上，顾司南抬手一撑，便将门重新撑开。然后，他停了动作，显然是叫夏清阳先进的意思。 夏清阳微微一愣，道了声谢后，垂着脑袋快步迈进了门。 顾司南望着夏清阳进到大厅里，然后忽然扭回头，看向门口一处空地——正是半个小时前，贺明华他们车子所停的地方。 顾司南的视线在那处空地停留了一会，然后以那个位置为起点，宛如在画一道线路一样，最后进到了酒店内。 假如贺明华他们在场，这会儿大概冷汗已经下来了。 因为顾司南视线所描画的，正是他们下车之后一路进到酒店内所走的路线。 顾司南微微皱起眉，精神力在酒店内一荡，并没有发现酒店内有什么异样。 看来他们用了道具。 好小子，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也都有成长。 “那个，你忙吗？” 夏清阳的声音打断了顾司南的思绪。 他抬起眼，发现她没有自己坐电梯上楼，而是又跑回到他的面前了。 他眉眼柔软下来，用目光询问她怎么了。 “就是想问你有没有时间，一会一起做菜啊。” 顾司南稍微一想，就知道她其实是怕单独和丧零相处。 也难怪。 她现在虽然身体素质大幅提升，刀法也有了长足的长进，但是如果丧零这种五级丧尸释放精神力，她还是招架不住。 ……或者说，她看待自己，其实已经和看待其它丧尸不同了吧？她对他应该多少是有了一点信任的。 顾司南嘴角漾起些微笑意，点点头。 - 夏清阳兴冲冲地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之后，就跑到厨房等着了。 丧零果然已经把厨房里里外外清扫了个干净。夏清阳进到偌大的厨房后，就只见青菜已经在桌上装盆放好了。 “你们王呢。”夏清阳左右一看，没看到顾司南在哪里，只见到丧零在菜墩前边杵着。 “王说他有些事要处理，夏小姐可以先开始。我来给你打下手。” 夏清阳看了眼丧零手里寒光闪闪的菜刀，果断往后退了一步：“不，还是等他来再做吧。” 她怕丧零这厮公报私仇，趁顾司南不在害她。 夏清阳不知道顾司南是去做什么了。直到她在厨房上菜长桌上趴得快要睡着了，他才姗姗来迟。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明白了 “嗯？”夏清阳听见脚步声凑近，十分警觉地坐直了身子。 眯着眼还没开清来人，就从额间冰凉的触感知道这人是谁了。 夏清阳轻轻拍开顾司南的手，伸了个懒腰：“不用，我没做噩梦……你的事情做完了吗？” 顾司南将她小猫似的伸胳膊的样子看在眼里，含笑点头。 夏清阳轻哼了一声：“又攻打了几个人类基地啊。” 顾司南煞有其事的琢磨了一下，然后用手比了个二的手势。 “那恭喜丧尸王陛下终于占领地表啊。” 夏清阳十分不走心地鼓了鼓掌，然后起身够了两个土豆在手里掂量了掂量。 丧零在一旁无语地看着这两人的互动。 瞧瞧瞧瞧，这像话吗，这像是一个俘虏该说的话吗。王也真是的，还陪她闹，也不生气，难怪她现在都不怕王了。 “我们来做菜吧，就从土豆丝开始！” 也许是因为现在用起刀来已经得心应手了。才切了一个土豆，夏清阳就已经能刷刷刷地切出一盘细丝来了。 切别的蔬菜时也完全没有新手的样子，就是调味上欠缺点天分，丧零才尝了一口，脸就皱在了一起。 “王，您是没有味觉吗。”丧零苦着脸，发现顾司南没什么多余表情又夹了几口吃下，好像还挺合口味的样子。 顾司南还没说什么，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整栋楼跟着一颤。 他眸光一变，有些不悦地抬头瞟了一眼，似乎在穿透层层混凝土凝视什么。 夏清阳被这一声巨响吓得，刚夹上的土豆丝都掉进了碗里：“怎么回事？” 顾司南放下碗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丧零道：“王说您接着吃，他去看看就回来。” “哦，好。” 夏清阳定了定神，便没再多想，又夹起了一筷子土豆丝送进自己嘴里。 她觉得这大概又是哪个玩家过来送人头了吧。这几个月来，这样的玩家她也见了不少了。反正只要不是娘娘他们来了，她也没必要冒死去跟丧尸王求情……艹，这土豆丝好咸。 夏清阳腾腾腾跑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之后，她才缓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丧零：“你说得对，你们家王可能没有味觉。” 丧零撇撇嘴。 王有没有味觉它不清楚，它只知道他的情人滤镜肯定挺重的。 夏清阳坐回桌边，有些心虚地探头看了眼顾司南的碗。 然后她意外发现，他居然把葱都挑了出来。 偏偏夏清阳为了显示“刀工”，把葱切得很碎，几乎成末了。 而就是这么点拿来炝锅的葱末，他也挑的仔仔细细，一丝不苟，估计一点都没进嘴里。 夏清阳有点想笑。 不喜欢吃就让丧零告诉她呗，不加就好了嘛。 夏清阳想了想，放下筷子，袖子一撸，重新回到灶台边。 丧零：“你干什么？” “重做一份。” “少放盐。” “……知道啦。” - 过来之前，雅婕妤等人做了不少准备。 他们先是找庆峰换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炸da 、自制武器，比如那个隐匿气息的道具。 又向精神系天赋的高隐换了几份强化精神的道具，以抵御高等丧尸的精神力攻击。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在丧尸王面前，这些他们眼里的致胜道具，就像小孩子的把戏一样：才进到酒店没多久，他们就被对方发现了。而且刚打了个照面，便被对方打得七零八落。 他们身为a区玩家的自信心也七零八落了。 所幸丧尸王似乎没有立刻取他们性命的意思，而是把他们随便扔进了一个房间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那他们肯定要琢磨怎么逃跑啊。 这不，本想利用爆炸的混乱逃走。 没想到丧尸王回来得奇快，直接将他们再次制服在原地。 “靠……”邢洛被顾司南踩在脚下，仍不甘心撑着地，试图抬起脸。 另一边，贺明华想冲上来救人。 然而顾司南只伸手在空中虚虚一抓，就有一道无形的力量破空袭来，将贺明华禁锢在原地。 不到十秒，战斗就结束了。 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窒息——这真的是b级副本的boss？没开玩笑？ 之前在第一基地看顾司南出手，苏权等人对他的评价就是有a级副本boss以上的实力。 现在正面对上，己方又做了充足准备，但仍然没有在对方手里扛过两招，苏权几人彻底心凉了。 这哪里是a级副本boss的实力，分明就是s级，甚至ss级副本boss才可能有的实力吧！ 系统怎么回事，为什么误导他们这是b级副本。要是知道这是地狱级难度的副本，他们肯定不掺和这趟浑水，半年前就走了！ 见顾司南控制住了邢洛和贺明华这两大主战力，剩下的苏权、艾米、殷皇后和雅婕妤便也没有了再抵抗的念头。 顾司南扫了众人一眼，脸上仍没什么表情。他用脚尖挑起邢洛的肩膀，将邢洛翻了个身朝上。 艾米在后方捂着嘴惊呼：“洛洛！” 他生怕顾司南直取邢洛性命。 然而并没有。 顾司南只是看了看邢洛的脸色，然后就随意地挪开脚，转身走向门的方向。 躺在地上的邢洛，却因他这个动作而有些恍惚。 很多年前，也有一个玩家这样踩着他的胸膛，在他偷袭失败的情况下，放了他一马。 明明邢洛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 毕竟这就是个贯彻丛林法则的游戏。弱者就是要被杀死，更何况自己刚刚还想偷袭人家。 但他却被放过了。 后来邢洛才知道，这个放他一条命的人，就是游戏排行榜第一的大神玩家顾司南。 时空变换交错，一切都重叠在了一起。 眼前这个副本boss的眼神，在某一瞬间，就和他崇拜的南哥一模一样。 邢洛像周身过电了一遍，什么都明白了。 他明白为什么副本等级是b，他们却合起来都敌不过丧尸王一根手指了。 他明白为什么上次在第一基地，丧尸王明明有机会杀掉他们，但他却最多只是弄碎他们的护甲了。 他明白为什么找不到南哥夺舍哪个 pc了。 他都明白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生死决斗 “等、等等……”邢洛突然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向顾司南的方向踉跄了一步，把刚刚松下一口气的艾米等人吓了一跳。 顾司南脚步微顿，回过头。 邢洛想问他是不是就是南哥。 但他还没问出口，就见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啊，你在这儿。那个，刚才那盘太咸了，我又重做了一份，你要不再尝尝……” 夏清阳端着热腾腾刚出锅的土豆丝来到门口。 因为顾司南的身形遮挡，她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屋里的景象。 然而屋里的人却清楚听见了她的声音。 “清阳？”殷皇后惊呼一声，唤了她的名字。 夏清阳一怔。 顾司南适时侧过身。 她这才看见屋里还有几个人。 双方都傻眼了。 夏清阳没想到雅婕妤和邢洛、艾米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雅婕妤他们则是没想到，夏清阳居然大摇大摆地在丧尸老巢里溜达，手里还端着……一盘土豆丝？！ 老实说，在他们的想象里，夏清阳就算不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小牢房里，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点大。 全场一片寂静。 唯有顾司南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 他眼前不断弹现的那道通知，已经快把视野整片占满了。 【警告，技能[夺舍]施展后，玩家需贯彻原身人设，不可违反人物基本设定。违反则任务失败！】 【警告，技能[夺舍]施展后，玩家需贯彻原身人设，不可违反人物基本设定。违反则任务失败！】 【警告……】 什么是违反人物基本设定呢？ 面对一群忤逆自己的人类，一次次放过，不将他们杀死，就是违反设定。 顾司南感受到游戏规则的降临，知道这就是最后通牒了。 战斗不可避免，他没有别的选择。 顾司南轻轻一挥袖子，瞬间将在场所有人卷携到了酒店之外。 - 上午还晴空万里，一丝遮蔽也没有的蓝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聚起了乌云。 秋风戚戚，扫起落叶。 一个转眼的功夫，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城内的小广场上。 而卷他们过来的顾司南反而来得比他们晚了一步——除了顾司南自己，他身后还跟着九道人影。 对这九个人的身份，雅婕妤他们可能不清楚，但是在丧尸老巢待了大半年的夏清阳一眼就认出，这几人就是跟随在顾司南身边的五级丧尸。 五级丧尸共有十名。 除去丧捌死在广兰机场之外，其他九人都在这里。看他们的神情，似乎他们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且十分期待。 顾司南神情淡漠地平视着前方。 紧张万分的苏权等人，谨慎地等待着顾司南那边的反应。他们并不知道顾司南不能说话这件事。 但夏清阳却清楚，这个时候，十有八九是顾司南在通过精神力向丧零传达指令。 老实说，在看到雅婕妤他们出现在这里时，夏清阳就心知她的“白嫖”生活到头了。 虽然丧尸王可能喜欢她，但她并不觉得他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几个与他不相干的人类。 而如果真的打起来，照当初在第一基地被单方面打击的状态来看，玩家一方的胜率不大。 眼下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即刻结算副本，从这里离开。 果然，几秒钟后，丧零上前一步，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来：“各位，说真的，我十分敬佩你们的勇气。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类敢找上门来了。” 丧零这话一说，苏权他们顿时明白，之前来偷袭丧尸老巢的玩家都是什么下场了。 丧零继续道：“王抓住你们，本可以把你们直接杀掉，但王没有这么做，知道为什么吗。” 玩家这边无人回答，都冷冷地盯着它。 丧零也不觉得尴尬，忽然，它抬头指向夏清阳：“问问你们的朋友，她这大半年是怎么过的，你们就清楚了。” 夏清阳：？？？ 她，她每天吃得好睡得香，还有人陪练刀法，偶尔还能种菜养生，过得反正就，挺神仙的。 丧零：“你们问她，她是不是每天一睁眼就要和丧尸对战，几次险些死在丧尸手里？” 接收到苏权等人同情又愤慨的眼神后，夏清阳：…… 她只能点头。 确实，越到后期，她需要同时对战的丧尸就越多，丧尸等级也越高。有好几次，她几乎要被丧尸抓伤了，但每次都被一直守在旁边观看的顾司南救下。 这些都是事实。 可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明明她才是受益的那一方。怎么被丧零一说，好像怪吓人的。 而且说出来可能没人信，那项亲手杀死三千只丧尸的支线任务，她都已经稀里糊涂地完成了。 丧零：“你们问她是不是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痛苦不堪？” 夏清阳：…… 她又点头。 确实，她有一段时间每天都会做关于原生世界的噩梦。但那段日子顾司南每晚都会来给她送一道精神力，帮她后半夜睡个好觉。 而且有一说一，在那晚跟顾司南倾吐完以后，她的噩梦就没有那么频繁了。要说痛苦不堪，也不至于。 “你们问她……”丧零还要说什么，被不忍再听的殷皇后打断。 贺明华冷漠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丧零收起戏笑的神情，眼含轻蔑，面露凶狠：“说白了就是，我们王最喜欢看人生死决斗，所以也别说我们没给你们机会。你们那边派出一人，我们派出一人，进行决斗。如果你们能把我们这边所有人，包括王杀死，那么你们就可以活着离开。” 众人脸色都是一沉。 “朋友们，还打吗。要我说咱撤吧。”苏权一看这架势，就明白摆在眼前的是一场恶战。 切不论这九个五级丧尸他们能否敌得过。单顾司南一个，就能把他们所有人玩死。 这还打个p啊！赶紧副本结算吧！ 雅婕妤用手肘碰了碰夏清阳：“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主线任务到期之后没有离开副本？” “说来话长。你们呢，怎么没走？”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法结算 雅婕妤把共生花的事简略一说：“……照苏先生的说法，你如果死了，或者离开这个副本世界，这花应该会凋谢才对。但是它一直开着，我们不知道什么情况，自然不会丢下你自己走。” 夏清阳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一时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无奈。 “漱玉姐怎么样了？”时间不多，夏清阳最先问出这个她最在意的问题。 雅婕妤：“咱们队伍有个神医，那女人当然早就没有性命危险了。” “那她的伤？” 殷皇后垂下眼插话：“手指和腿都接上了，就是眼睛还……你不用担心，我们来之前，已经让她先离开副本了。” “三位美女，咱先别叙旧了。”一边，等了半天的苏权几人打断他们。 贺明华向夏清阳确认：“所以其实你不是被特殊情况限制得不能结算副本的对吧？” 夏清阳微哂：“对。只是出了一些特殊情况，所以我才没有离开，但我是能随时结算的。” “那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现在就走。相遇一场是缘分，以后如果有机会在其他副本相遇，希望到时候大家仍然和睦相处。” 夏清阳：“当然。” 显然，大家都没打算按照丧尸那边的意思，打什么一对一决斗。 他们明显敌不过顾司南，跟任务奖励相比，当然还是命更重要了。 而且贺明华也没有询问夏清阳，到底为什么会留在丧尸老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他们的关系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万一夏清阳是得到了什么特殊道具，或者触发了特殊任务，随便一问都可能祸从口出。 “等你们升到d区，风云小队c区分部的人就会去找你们，到时候一定要加入我们啊。”小天使艾米也依依不舍地冲夏清阳摆了摆手，“还有，有事就吱一声，我们一定罩着你们。对吧洛洛。” 邢洛恩了一声，视线却一直飘向广场另外一边的顾司南，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直觉这个丧尸王可能就是南哥。 但他又不敢确定。 老实说，丧尸王像南哥的表现很多，不像南哥的表现也很多。 他所认识的南哥，外表疏人千里，高不可攀，但私底下是个很温和很周到的人。 而且真正熟起来以后，会发现南哥的温柔，是那种极其克制的，绝不会逾越半分去伤害别人的温柔。 很多情况下，他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他在乎的人。 所以如果真的是南哥，怎么会把他们当成敌人，现在还要和他们进行生死决斗呢。 “洛洛，想什么呢，要走了。”艾米喊他。 邢洛收回目光，说了一句知道了。 是不是南哥，等离开这个副本，找到南哥本人求证就清楚了。 邢洛是这样想的。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事情突然出了变故——心中默念了结算之后，竟然没有触发副本结算空间。 几乎同时，所有人眼前闪过一条通知。 【玩家已进入特殊情节，无法结算副本。】 - 顾司南的精神力高度觉醒，能够掌握整座城市所有风吹草动。 因而夏清阳他们在那边低声交谈，即便音量不大，顾司南也都听得见。 说实在的，他没有感到意外。 要是他们能顺利离开，他反而会觉得蹊跷。 至于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那家伙最想看的情节。 那家伙，指的是无限求生游戏的“游戏规则”，或者说，直接叫它“系统”也可以。 寻常玩家莫说了解游戏规则的底细，绝大多数人就连规则的存在都不知道。 而像贺明华、苏权这样的a区顶配高玩，也最多模糊感知到一些，没有直接接触过。 但登上过总榜第一的玩家不一样。 他们或多或少，都与游戏规则有过直接接触。规则对他们也有所偏爱。 因此顾司南才能在规则刚刚降临的时候，就意识到它的到来。 是的，从规则降临的那一刻起，顾司南就明白，他和苏权、夏清阳他们的战斗不可避免了。 规则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恶劣的存在。 所以以往他都尽可能避免和苏权他们进入同一个副本，也不允许他们寻找他。 没想到再怎么逃避，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苏权睁大眼睛：“无法结算副本是什么意思？草，该不会要强制我们和丧尸王对战吧。” “恐怕是这个意思了。”贺明华也没料到，这里居然是一个无法结算副本的特殊情节。 夏清阳也和雅婕妤他们面面相觑。 作为新手玩家，能匹配进这样的副本里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至于现在该怎么办，夏清阳觉得还是听老玩家的比较好。 这不叫划水，这叫合理判断自身定位。 虽说历练了大半年，现在的她已经和当初截然不同了。但动真格的打起来，五级丧尸的一道精神力攻击就能让她立即动弹不得。这风头可出不得。 雅婕妤和殷皇后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雅婕妤第一时间把夏清阳拽到后边，反正一时半会也离开不了副本，他和殷皇后两人上上下下把夏清阳看了一遍，见她身上没什么伤痕，这才稍微放下心。 “来，我给你切个脉。”殷皇后不由分说地抓过夏清阳的手腕。 夏清阳哭笑不得地任由两人摆弄。 她知道，两位娘娘这样紧张，是因为刚才丧零的话把他们给吓着了，他们都担心她这一年在丧尸老巢会受什么虐待。 不过，殷皇后手指刚覆上两秒钟，脸上便浮现出了一丝怪异的神色。 雅婕妤皱起眉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殷皇后轻轻摇头，犹豫着松开夏清阳的手腕：“非但没有大碍，反而，心脉强壮不少，体魄比以前也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以听出，殷皇后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少疑惑。 夏清阳：…… 她没想到殷皇后的医术已经精进到这个地步，只能长话短说地解释，这是因为她得了一本不错的刀法，大半年来一直在修习它，而且还机缘巧合地得到一些玩家的物品，里面有增强体质的技能卡。 两位娘娘这才恍然大悟。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亲自出手 没办法，丧尸王故意拿低级丧尸给她当陪练这种事，听起来就很玄幻，夏清阳决定还是以后再和他们解释。 这么一来二去的一番变故之后，距离丧零提出决斗，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 丧零等的不耐烦了，催促他们快些派出一人迎战。 夏清阳想上前周旋一下，结果被殷皇后和雅婕妤一左一右地拉住袖子。 “你就在后面待着，不许出头。” “可是……” 夏清阳想说，可是他们又打不过丧尸王，真的应战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我在那丧尸王面前还算能说的上两句话。这样，我去和他说说，求他先放你们离开。” 夏清阳刚说完这话，就见雅婕妤用看笨蛋的眼神看过来。 殷皇后也连连摇头，更紧地挽住她的手，像是生怕她再从眼前消失。 很明显，他们并不信她的说法。 他们觉得这也许是她的献身之策，就为了不连累他们，一个人拖延时间。 “我来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邢洛向前踏了一步。 在夏清阳这边说话的同时，邢洛等人也进行了简短的商议。 夏清阳见邢洛似乎并不担心的样子，不由一怔。 雅婕妤适时解释：“你且瞧着吧，这几人都颇有手段，就算丧尸王难搞了些，五级丧尸却是拦不住他们的。” 大半年的合作，让雅婕妤三人对a区玩家的实力有了一个很深刻的认识。 丧尸那边率先出战的，是排行第九的丧九。 这几个五级丧尸的实力是按照名字顺序排列的，丧九最弱，丧零最强。 一人一丧尸，就这么在广场正中对峙上了。 不出雅婕妤所料，丧九的确伤不了邢洛。 一上来，丧九就发动了精神力攻击。对五级丧尸来说，它们唯一能在a区玩家面前引以为傲的就是精神力攻击了。论肉体强度，它们根本不是玩家的对手。 而从丧九的这道精神攻击完全无效起，就意味着它不可能碰到邢洛一根汗毛。 邢洛这回换了一根两边带刀刃的特质棍棒武器。这让他斩断丧尸头颅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邢洛就斩杀了丧九。 但令玩家这边没想到的是，丧尸那头非但没有因为丧九的死而感到一丝危机，反而更加兴奋了似的，声音不大不小地议论着—— “丧九那个废物，连个人类都奈何不了，也好意思跟在王的麾下。” “正好，丧九死了，这几个白嫩嫩的人类落到我手里的概率就更大了。” “丧柒和丧九水平也差不了多少，估计它也得死在这人类手里，哈哈哈。” “放屁，老子才不会输。” 明明只有八个五级丧尸，叽叽喳喳的声音却尖锐又刺耳，穿透力极强，传到玩家们这边，着实烦得很。 邢洛无意识地转了一下手里的棍子，注意力全在顾司南身上。 艾米最先注意到邢洛的异常，他小声问苏权：“洛洛怎么了。平时这个时候，不早骂出声来了吗。” 苏权顺着邢洛的目光看向顾司南，眉头稍稍皱起。他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抓不到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丧柒很快上场，刚朝邢洛放了两句狠话，就像丧九一样，被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 之后是丧陆、丧伍、丧肆。 邢洛连杀五只五级丧尸，一个粗气都没喘，不愧是a区顶尖的输出玩家。 不过在丧叁出场后，邢洛短暂地受到了精神力攻击的影响。 失神一瞬后，邢洛险而又险地避开丧叁抓过来的指甲。他一掌拍出，打在丧叁胸口上，瞬间将丧叁胸骨尽皆拍碎，紧接着他借力翻了个身，用棍子削掉了丧叁的脑袋。 “好险。”夏清阳他们在后方看得心惊肉跳。 虽然用了庆峰研制的解药后，他们都不会再因为被抓伤就变化成丧尸。 但刚才丧叁的手指距离邢洛的脖颈，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了。就算知道邢洛这样的高玩身上，一定有不止一件保命道具，夏清阳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洛洛的精神力防御是短板。”贺明华皱起眉，“下一个换我上吧。” 苏权：“那你注意安全。” 两人的决断很果断。 邢洛那边败得也很果断。 他终究还是被丧贰打伤了。 而在意识到自己无法摆脱丧贰的精神力影响后，邢洛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自杀。 丧尸那边显然也没想到邢洛会一言不合就抹脖子。 而它们更想不到的是，两秒之后，邢洛就又全须全尾地站在了玩家们身边，仿佛刚才引颈自戕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这是什么异能？人死之后还能复生？？？ “生死决斗，我们的人输了，死过一次，可以换下一个人了吧。”苏权高声道。 这……这不合规矩吧？ 丧零回头看向顾司南，却见顾司南敛下眼帘，轻轻点头。 自家王都首肯了，丧零当然没话说。 老实讲，它还挺惊讶的。 本来它以为，夏清阳的熟人肯定也和她差不多水平呢，没想到居然有点厉害，能斩杀丧叁，还有复活的本事。 丧零不知道游戏的事，自然也不可能清楚什么是保命道具。 而贺明华的确比邢洛要厉害不少。 至少精神防御这方面，别说丧贰，就连丧壹都奈何他不得，照样被斩杀。 就在丧零准备撸袖子自己上时，顾司南忽然拦下它。 ——我亲自来。 丧零有些错愕：“王，您不必亲自出手，区区人类……” ——没听到我的话吗。 “……是。” 在夏清阳等人惊讶的注视下，丧零退后，顾司南缓步踱上决斗场地中间来。 贺明华提起十二分警惕，没因为提前了的战斗而变脸色。 到底是老玩家，任何情况下都能处变不惊。 他知道顾司南的精神力攻击强悍到恐怖。因此这一回他直接拿出了底牌——一张能够在二十分钟内抵御所有攻击的稀有技能卡。 注意，是所有攻击，而不单单只是物理伤害。 甚至精神力伤害，这张卡也可以一并挡下。 这意味着，二十分钟内，只有贺明华单方面攻击顾司南的份。 是的，在来这里之前，贺明华就计算好了，要用这张卡绝地反杀，制丧尸王于死地。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只剩一人 而在甩出这张卡后，贺明华瞬间催动起全部可用的天赋加成和技能： 贺明华的天赋叫[控影]，顾名思义，就是他能控制影子、强化影子、甚至化身为影子。 在此之前，贺明华一直是依靠身法和兵器来斩杀丧尸，从没有催动过天赋。留到现在，就是为了打顾司南一个措手不及。 刚好，天公作美，给了个大阴天。这相当于地面上到处都是乌云的影子。他可以尽情躲藏。 只见一个眨眼的功夫，贺明华整个人都融入到了脚下的影子当中，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因为到处都是阴影，所以站在地面上的人根本看不出来贺明华在哪里。 夏清阳没想到贺明华的天赋竟然是这个，她立刻在记忆里对应上了华安笔记中的[控影]天赋—— 笔记上写过，影的能量属于暗系能量的一种。利用影子可以快速逃遁，也可以发动诸如包裹、吞噬、偷袭这样的杀招。 这是个好天赋啊，能攻能守还能逃，她要记下来。 的确，就像夏清阳所想的，这个天赋用来偷袭，简直是再适合不过。 别说顾司南，就连苏权他们这些队友都找不到贺明华在哪里。 一时间，对决场地上就只剩顾司南一人。 冷风吹过，卷起顾司南的衣摆，更衬得他静立如松，身影岿然不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一根线紧绷到了临界点的那个一刻，大家都在紧张地等待它崩裂开。 长达一分钟的漫长寂静后。 突然，贺明华的身影从几乎紧挨着顾司南的位置蹿出来。一道银光随之划过。 使用了【百步穿杨】技能卡后，夏清阳动态视力大幅提升，因而她一眼就捕捉到了贺明华手里的小刀。 那刀虽然小，但寒芒极盛，分明就是一把上好的利刃！ 而且看银光划去的方向，是直逼顾司南的脖颈而去。 ——贺明华挑的是他认为顾司南最松懈的那一刻出手。 他满打满算地想着，就算顾司南防御能力和愈合能力极强，也会被这一招伤的不轻。 毕竟他遁地后，还用了隐匿存在感的技能。 哪怕他丧尸王的精神力，强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也绝不可能发现他的位置，从而躲过他的攻击吧。 贺明华对此十分自信。 然而，就是最不可能的情况发生了。 在贺明华拔地而起的那一瞬间，顾司南向后退了半步，身形一侧，贺明华的刀刚好划开了他领口下边的一层外衣，连里面的衬衣都没有划破。 贺明华惊了一瞬，没有任何犹豫地当即遁到地面的影子里，与顾司南拉开距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偷袭竟然被预判了？？ 真实的战斗现场是没有时间给人反思和分析的。 一招未中，如果不想被反杀，那就必须立刻规划下一步，半分不能耽误。 贺明华自然深知这个道理。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高玩，即便杀招被破，他也很快调整好心态，迅速施展下一道攻击。 起初他想,没准顾司南刚才的格挡是蒙的呢？ 但很快，在他的第二、第三下攻击接连落空后，贺明华再也没了半点侥幸。 ……这副本真的是给人玩的？系统发布这种完不成的任务，是想搞死玩家吗。 第四下攻击终于中了，然而一如贺明华所料，顾司南的愈合能力极强。 这一刀砍在了顾司南的手臂上，明明造成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几息之后就恢复如初了。 而且令贺明华觉得脊背发凉的是，顾司南借着这下受伤，同时两指捏住贺明华的刀刃，稍稍用力，就将他手里这把稀有武器的刀刃掰断了。 随后，大抵是终于发现了精神力攻击对贺明华不起效，顾司南微微挑起眉毛，抬手甩出数道能量攻击，朝着贺明华的面门袭去。 这种能量攻击，之前在第一基地时，贺明华见过顾司南使用。 贺明华下意识地向后一仰，随即想起自己已经用了免疫所有攻击的技能卡，于是心中一定。 然而他再次想错了。 顾司南甩出的能量并不是冲着击飞他去的。 才刚到贺明华身前，那几道攻击便忽然改了个方向，彼此融合，延展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球，将贺明华整个人关到了里面。 “华总！”苏权几人纷纷大惊。 因为能量球是半透明的淡黑色，所以他们能隐约看到贺明华的身形在球内逐渐佝偻了下来。 他踉跄着，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不得不用一只手撑着地面，单膝跪在地上，才能保证不倒下。 “你做了什么！”艾米急得想要冲上前去。 孰料不等他跑到圆球旁边，又是几道能量破空而来。 有一道能量形成圆球直接将艾米包裹了起来，还有几道能量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直奔后方的苏权、雅婕妤等人。 艾米反应极快。 在圆球封闭前的一刹那，他瞬间释放了一圈冰层，先一步把自己包裹以来，以求和那能量隔绝开来。 不得不说，战斗意识方面一向比较弱的艾米终于做了个十分明智的判断。 因为肉眼可见的，他的冰层在飞快地被侵蚀。 艾米不得不持续地向冰层注入能量。 远远观战的丧零得意地抬起下巴：“别挣扎了，这个圆球会一点一点吸走你们的生命力，直到你们一个个地在里面变成人干，哈哈哈！” 艾米听得心下一紧。他第一时间回头去看苏权他们的状态。 只见苏权、邢洛、雅婕妤、殷皇后都被封到了黑色能量球里。 只有一人。 只有一个人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夏清阳错愕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这一切几乎就发生在瞬息之内，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抓住殷皇后和雅婕妤的手，他们就被封进了球里。 而在下一刻，顾司南轻一挥手，能量球就尽皆变成了不透明的黑色，从外面彻底看不到里面的人了。 “雅婕妤，萱姐！” 夏清阳慌了，她抽出刀来劈在能量球外壁，却没有撼动它分毫。 忽然，她只觉得后背一冷，回身，果然是顾司南来到了她的背后，正抬手向她劈来一掌！ 拜这段日子的训练所赐，夏清阳完全是肌肉反应地向旁边一滚，躲过了这一道攻击。 第二百二十章 杀了他 刚好，顾司南的掌风停在了她方才所站的位置。也就是说，即便她这一下不躲，她也不会被打中。 然而这第一下就仿佛是一个试探，顾司南只停顿了一瞬，后续的攻击便朝夏清阳纷至沓来，且愈攻愈猛。 他没有用任何武器，也没有放出能量攻击，仅仅是以掌为刀，一步步紧逼向她—— 虽然夏清阳在丧尸老巢“集训”了大半年。但其实在这大半年间，顾司南始终是以围观者的身份，来观看她与丧尸的对决。 也就是说，夏清阳从来没有一对一和顾司南正面打斗过。今天这是头一遭。 而几招过下来，夏清阳发现，顾司南攻击的路数和她以往接触过的丧尸全然不同。 那些丧尸再怎么身体强悍，也是胡乱打的，没有章法，也就谈不上难对付。 可顾司南不一样。 研读了大半年《刀学》的夏清阳可以断言，顾司南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绝对不是野路子。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现。 而这个发现，也迫使着夏清阳与她心里那个最荒唐的猜想面对面。 是的，夏清阳早就觉得顾司南的一些表现很奇怪了。 比如他为什么对她一见钟情，又为什么像发放升级奖励一样，给她送玩家遗产。 曾经夏清阳以为，这是因为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与顾司南见过面。并由于【顽石点头】这个被动天赋的效果，使得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强的顾司南对她坠入了爱河。 因为她之前听丧零说过，一年前的顾司南受过一次重伤，精神力大创，后来闭关了一段时间，才修整回来。如果是他精神受伤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天赋效果，也是有可能影响他的吧。 这种解释有点牵强，但勉强合理。 还有另一种解释，由于过于荒唐，所以刚一冒出来的时候，就被夏清阳打上了“不可能”的标签—— 丧尸王，会不会其实不止是“丧尸王”？ 假如他其实是知道游戏的存在，知道她是玩家，知道那些玩家遗产的用处，才把它们给到她手里的呢？ 假如，他之前就认识她，才会“迷恋”她呢。 这个几乎撼动了游戏基本设定的猜测，让夏清阳下意识地觉得荒谬，于是她选择了相信第一种解释。 但现在，被顾司南掌刀逼到步步后退的夏清阳，很难不把这个荒唐猜测重新挖出来。 可惜不等她细想，就是这一个溜号的功夫，她肩膀便被顾司南的掌刀连打中两下。 “嘶。” 夏清阳倒吸一口气，用没有受伤的那半边手臂，将刀插在地上，以刀为轴用力一旋，躲过了紧随其后的攻击。 丧零的声音与此同时传来：“夏小姐，我们王说了，被能量球封印的人，在一小时内就会生命力尽失而死。你如果一直躲的话，不仅没办法救下你的朋友，还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给你的刀，可不只是用来逃命的！” 丧零一边说，一边心里兴奋得嗷嗷叫。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王不是那种会跌在女人身上的男人！一定是这样的，王一定是为了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所以才一直在这个人类女人身上花心思。 想到这里，丧零忍不住自己补了一句：“王果真深谋远虑，早就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所以才留着这个女人，钓出了她背后的同伴。” 夏清阳猛地一震，看向顾司南：居然是这样吗？ 顾司南眉角一抽，死盯丧零：你他妈有事儿吗？这句话是他让说的吗？ 丧零：？？？他说错了？ 夏清阳握着刀，看了眼关着殷皇后和雅婕妤的能量球，深吸一口气。 对，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她管他是谁，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管他对她是什么感情。 他现在伤害到了她的娘娘们，拿娘娘们的性命当儿戏，就注定了是她的敌人。 她的底线，她的人，谁都不能碰。 夏清阳调整好心态，迅速给自己用了一枚殷皇后出品的恢复药丸，治疗了30%伤痛。 顾司南倒是没有在这时出手，而是静立在不远处，像是要等她先攻的样子。 夏清阳趁这个机会，飞快思索了一下该用什么手段取胜。 a区玩家都杀不了的丧尸王，她要怎么做才能将他打败？ 夏清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手里的底牌，发现唯一能寄予希望的，就是【言出法随】这项技能了。 之前有提过，【言出法随】已经升到了2级。 2级的【言出法随】，冷却期还是30天没变，但使用时长已经从二十分钟延长到了24小时，也就是一天。 目前已知，凭她那刚刚入门的刀法，根本奈何不了顾司南一根毫毛。她的[顽石点头]也对他无效。 那么她要用什么样的天赋来对付顾司南呢。 从贺明华的失败中可以看出，天赋强也不一定能克制顾司南。贺明华的影攻击就几乎没有对顾司南造成任何伤害…… 等等，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夏清阳灵光乍现，想起华安在笔记里写过一条规律。 对元素类天赋来说，如果属于同系能量，那么强的那一方可以克制弱的那一方。 贺明华的【控影】就是暗系能量。 反推可得，顾司南的能量，也可能是一种暗系能量？？？ 是了，暗系能量大多可以吞噬、腐蚀、吸取生气，和顾司南之前释放能量的效果一一吻合。 夏清阳眼中猛地迸发出光芒。 光克暗。 如果复制来一个光系能量的天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电光火石间，夏清阳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天赋的名称。 她握紧刀柄，启唇轻念： “言出法随，[神圣回响]。” [神圣回响]是华安笔记中记载的一种辅助型天赋。 7级[神圣回响]的效果，是使玩家的每道攻击都蕴含极强的光系能量，并在短时间内将玩家的攻击力提升至三倍。 “回响”嘛，就是指玩家的攻击力翻倍。 而具体翻多少倍，要看天赋的等级。 因为华安笔记里只给了大概效果，没有标出详尽信息。所以在实际用出之前，夏清阳自己都不确定能做到什么地步。 幸好，三倍，达到她的预期了。 有了这个天赋的加成，她也许真的可以—— 杀掉他。 第二百二十一章 抢占先机 【玩家使用技能言出法随，获得天赋[神圣回响]24小时。 具体天赋效果如下： 玩家所有攻击附带光系能量效果。（包括物理攻击、精神力攻击、异能攻击等所有攻击手段） 对暗系能量克制效果加成100%。 玩家攻击力提升至300%。（该效果持续一小时） 玩家使用治疗手段时，治疗效果提升100%……】 眼前划过大段系统通知后，一股奇妙的感受蔓延到夏清阳四肢百骸。 就像严冬时忽然被人塞了个小暖炉在手里。 一股暖洋洋的，透着勃勃生机的感觉滋养着夏清阳的每一寸神经。 她瞬间觉得刚才被打伤的肩膀也没有那么疼了。 是啊，毕竟在各种小说、电影作品里，“光”都代表着光明和治愈，是用来驱逐黑暗的最好手段，是和眼泪、爱，并驾齐驱的正派三大绝技。 夏清阳突然对接下来的战斗有了信心。 她握紧手中的冷刃，两腿前后分开，马步扎稳，身子略微倾侧。 看到这标准的起势姿势，顾司南眸光微闪，似乎笑了一下，但在夏清阳看清之前，就恢复了那副冰冷淡漠的样子。 “五号，六号，七号。”伴随着夏清阳的轻声念叨，三台三代傀儡被放了出来。 在第一基地地下的那几场战斗里，她的五十台三代傀儡只剩下二十台能用了。而这还是在庆峰大佬友情赞助售后维修服务之后的数字。足可见那场战斗有多惨烈。 然而在夏清阳看来，就算当时那些白衣人全加起来，也没有眼前这个妖异的男人可怕。 “你们一会缠住对面这个男人。尽可能在避免被他打中的情况下，影响他的行动。” 低声布置完三台傀儡以后，夏清阳目光重新移到顾司南脸上，深吸一口气。 她的时间不多。 刚刚丧零说过，两个小时，能量球就会把雅婕妤他们杀死。 而现在大约只剩一小时零五十分钟。 夏清阳半分都不敢耽搁，喝声让三台傀儡先攻，自己则慢了一步提刀跟上。 三代傀儡在顾司南面前根本不够看，他只需要挥一挥手，能量攻击就会渗入傀儡的身体里，将控制核心捣碎。 丧零在后方难掩激动地围观。 他觉得这个人类女人真是太蠢了。好好的精神系异能，真的用好了说不定还能有那么一丁点的胜算。结果她非要把自己的安排说出声来，是生怕敌人听不见吗。 丧零不知道的是，夏清阳这并不是什么精神系异能，而是只能通过语言来施展的天赋效果。 而且她的确是生怕敌人听不见。 顾司南摧毁三台傀儡后，夏清阳已经提着刀冲到了他跟前。 他只需要大略这么扫一眼，就知道她接下来要出的是什么招数，要朝哪边攻——没办法，她的刀法是他看着从零练起来的，实在是太熟悉了。 顾司南正要侧身闪避，再抬手回击。 结果手都抬起了一些，他的眼前突然又出现三台傀儡，距离非常近，傀儡的额头几乎都贴上了他鼻尖。 顾司南下意识地朝傀儡出现的另一边闪避，却正中了夏清阳下怀。 她将刀尖一旋，竟换了一只手握刀，硬是越过傀儡，反身刺向顾司南的胸口。 刚才的原来是假动作！ 顾司南失了先机，反应却很快。 他将能量攻击反用，即在傀儡另一侧凝出一道能量波来，打在傀儡身上，将傀儡推到他眼前，替他受下这一刀。 不过一击不中，夏清阳的改招也很迅速，紧跟着就又从旁斜刺了一刀上去。 这么你来我往地，短短几秒之内，两人竟然过了十几招，连丧零在后面都看傻了。 怎么回事，那女人怎么好像突然变厉害了？ 的确，夏清阳刀法不强，至少离顾司南还差得远，但她非常善于利用手头的东西。 比如她刚才故意用三台傀儡来吸引眼球。但其实真正准备拿来牵制顾司南的，是后来放出的三台傀儡。 而她本人，也利用了顾司南对她的熟悉，反过来套路了他一回，让他以为自己会从另一边攻击。 再比如她会充分利用空间的存在，将傀儡收收放放，偶尔拿来给自己当盾牌。 甚至有时，她会把冷刃收回到空间里去，让顾司南摸不清她到底会用哪只手出刀。 总之，在能力范围之内，夏清阳算是把手里的东西用到了极致。连一向不忿她的丧零也觉得有点佩服了。 只可惜，所有的一切，在绝对的力量前，都是一戳即破的泡沫。 顾司南直接抓过傀儡的脖子，另一只手伸进傀儡身体里，准确地捏爆了它的核心。 至此，他终于摧毁了夏清阳手里的最后一台傀儡。 夏清阳喘着粗气地站在他对面四五米远的位置，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淌了下来。 累，比她之前的所有战斗都累。 以往哪怕是同时招架五只四级丧尸，都没有这么累过。 因为这一次，她的每个小聪明都会被很快地破解，她的每个小把戏都只能耍一遍，第二遍他就不会上当。 这还是在他一直防守，没有怎么主动攻击她的情况下。 夏清阳深吸一口气，把刀换到另一只手，惯用手里则多了一把手枪，朝着顾司南的方向连开数十枪。 一个**打空就换另一个。 然而所有子弹都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没有一枪打中在顾司南身上。 “夏小姐，我们王说，你如果用刀和他对决，尚且有一线得胜的可能，用枪可就半点都没有了。” 用刀？ 夏清阳看了眼手里的冷刃。 开什么玩笑，刚才她都没能打中他一下，谈什么得胜。 ……他该不会是想让她放弃那些花架子，只以刀法和他论短长吧。 夏清阳缓了缓神，到底还是收起了没什么作用的枪。 行，他想和她比刀法，那她就和他比一比。 至少她拿刀攻过去的时候，他没用这么bug的能量罩做防御。 夏清阳看了眼不透明的几个黑色能量球，随即提刀朝顾司南攻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任务完成 横劈。 竖斩。 上挑。 斜刺。 …… 夏清阳用尽浑身解数，但依旧每一招都被顾司南格挡住。 最气人的是，顾司南的格挡动作看起来都很简单，可偏偏非常奏效，还很灵活。 所以夏清阳不得不改换方向或者出刀顺序，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出招。 过了数十招之后，夏清阳陡然惊觉，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自己在刀法上的收获竟然增进了许多。 不，应该说，是她的短板在突飞猛进地进步—— 《刀法》作为一个“招式”宝典，学习它的人很容易将目光全都放在如何拆招上面。进而变得十分擅长防守，忽略了进攻。 加上这大半年来，给夏清阳陪练的丧尸们都没什么水准，攻击只求一个莽，所以往往在躲避它们的攻击以后，找准时机划掉它们的头颅即可。夏清阳更不可能从中学习到什么进攻的方法。 但和顾司南的对决恰恰帮她弥补了这一点。 因为不努力地想，是真的打不中他啊！ 都说实战是最好的老师，夏清阳不得不将《刀学》的招式倒推着来看，从思索为什么这样接招，到思索为什么会这样出招。 换了个角度看问题以后，很多之前不明白的点，都一下子茅塞顿开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一步是这个目的，原来这个招式其实还可以做假动作…… 夏清阳愈战愈勇，打到后来，逼的顾司南不得不以攻代守，连连后退。 就这样，咬着牙坚持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夏清阳终于划中顾司南一刀。 顾司南身形微顿，似乎没想到夏清阳的攻击效果，与他料想的有所出入。 夏清阳信心大增，正欲乘胜追击，忽然一道黑光在眼前闪过，手里的冷刃便断成了两截。 断、断了？ 夏清阳呼吸都跟着停了。 而在她愣神期间，顾司南的手刀又劈了过来。幸亏她反应快，向后撤了一步，这才堪堪躲过。 不敢多想，夏清阳又拿出一把刀来做替代，却依旧很快被顾司南的能量攻击弄断。 谢谢，骂娘的词已经到嘴边了。 她实在不明白他怎么想的。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就完了，结果他不杀她，还非要在这儿慢悠悠折磨她，莫不是心理变态，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好玩？ 虽然窝火，但夏清阳一秒都不敢懈怠。 他弄断一把，她就再拿出一把。 短短几分钟之后，夏清阳的空间里已经几乎没有可用的刀具了—— 之前各大基地承诺给她的武器物资，其实绝大多数都没有到账。 不然夏清阳现在不止有刀可用，还能有枪炮手榴da 各种热武器。 可惜没如果，那群基地首长已经没机会再把他们的欠债补上了。 “还有十分钟。”丧零的声音就像丧钟一样在夏清阳耳边炸响。 她下意识地看向包裹着雅婕妤和殷皇后的能量球。 事情会进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她的责任。 如果她稍微有点戒心，就不会被第一基地抓到地下研究所里，安贵妃也不会替她受伤。 如果她不抱着侥幸心理，留在丧尸的老巢，这些人也不会因为担心她而留下，现在妄死在这里。 是她太天真太盲目，过了一个简单副本之后就忘乎所以了。以为仗着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就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游戏里活得惬意。 可其实只要还在这个游戏当中，玩家的命就每分每秒都别在裤腰带上。恐怕连排行榜第一的大佬，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死在副本里吧。 但是，要放弃吗。 不，她不想。 她就是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连被丢到荒无人烟的深山里，没吃没喝的情况下，她都没有放弃过，现在她也不想放弃。 夏清阳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把刀。 就是第一次拿丧尸当陪练时，顾司南给她的那一把。 夏清阳并没注意，当她从空间里拿出那把平平无奇的铁刃后，顾司南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变化。 她提刀朝他挥去，这一次他并没有躲—— 非但没躲，他还伸手拉过她的手腕，硬生生给她的攻击改了个方向。 让刀从挥砍向他的脖颈，变成了刺进他的心口里。 夏清阳陡然一惊，被这样一拉，她几乎是跌进了他冰凉的怀里。 刀插在他的心脏处，刀柄还握在她手里，而他的手又握着她的手。 夏清阳不由得仰起头，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仍然妖异无比，仍然冰冷平静。 但眼神里却好像多了一抹淡淡的，熟悉的柔软。 下一刻，夏清阳眼前划过一道通知。 【支线任务三：杀死丧尸王（已完成）。】 【历时334天，所有副本任务均已完成。玩家将在5分钟内强制离开副本。】 夏清阳呆看着顾司南的脸，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什么情况，她怎么就杀死丧尸王了？只是用刀捅他心脏这么简单？ 而丧零凄厉的喊声又将她唤回神。 扭头一看，不知何时，顾司南竟然用一道能量封住了丧零的行动。 丧零此时正喊着：“为什么，王，为什么要把恶魔石给她！” 恶魔石？ 夏清阳愣神之际，顾司南已经在她眼前倒下。 饶是不理解具体怎么回事，夏清阳也多少能明白，这是顾司南故意为之的。 他是故意被她杀死的。 “……你早就想好了要让我杀掉你？为什么？” 只可惜夏清阳的问题，顾司南回答不了了。 他轻轻招手，让她凑近，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而他脸上几不可察的笑容，就与之前每一次让丧零给她奖励时一样。 夏清阳张开手心一看，竟然是一枚镶着红宝石的戒指。 这是，储物空间？ 夏清阳瞳孔一缩，正要问他什么，就见顾司南挥手将那几个能量球撤去，之后缓缓闭上眼睛，再无声息。 “清阳……” 看到雅婕妤和殷皇后从能量球内跌跌撞撞地出来，夏清阳立刻把疑惑搁置，上前去拉住他们的手：“怎么样，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二百二十三章 副本结算（上） “……无妨，只是刚才一直处在黑暗之中，现在突然亮了起来，有点畏光。” 确认他们没有事之后，夏清阳长出一口气，心里最沉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另一边，风云小队的四人也从能量球里出来了。 只不过他们的情况，好像远比两位娘娘糟糕。四人无一不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被掏空的样子，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妈的，丧尸王在哪呢，敢吸我的生命力，我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苏权骂骂咧咧地环视一圈，只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顾司南。 再后知后觉地看向任务列表，居然，杀死丧尸王的支线任务显示已经被完成了！ “我去，死了？谁杀的？”苏权难以置信到嗓音都变调了。 贺明华也三两步上前，单膝跪下检查了一番。 当他发现丧尸王尸首上的外伤，确实只有心口那一刀后，有些一言难尽地拔出了那把平平无奇的铁刃。 “夏小姐，这是你的刀吗？” “……呃，算是，怎么了。” 贺明华定定看了夏清阳几秒，摇摇头，把刀擦净还给了她：“没什么，把它收好吧。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一把‘鬼武’，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鬼武是什么？ 夏清阳疑惑地看向贺明华，期待得到一个解释，然而贺明华作为头一个被关进能量球里的人，眼下疲累得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唯一状态还算不错的艾米，走过来给她解释了一番：“鬼武是玩家们私下起的名字啦，其实就是‘不在系统记录当中’的武器。就像，你现在把它拿在手里的时候，是不是看不到它的详细信息？” 夏清阳点头：“确实。” 就是因为看不到详细属性，所以夏清阳一度把它当成一把普普通通的刀来着。 艾米：“但是它能杀死丧尸王，这就说明它的特殊啦。鬼武都是这样的。你乍一看可能觉得它不是游戏道具，但它却能发挥比游戏道具更强的力量。” 见夏清阳理解了，艾米才又接着说：“根据我们之前得到的一些情报，这个世界里有一种叫做‘恶魔石’的石头，可以清除邪恶，涤荡阴秽。这把刀里，很有可能就是熔了恶魔石进去，才得以杀死丧尸王。说起来这恶魔石我们找了很久来着呢，结果一直也没有找到，没想到是在夏小姐手里……不过就像华总说的，鬼武是很贵重的，一件鬼武的价值远超过十件稀有武器，如果这刀真的是鬼武，还是属性这么好的鬼武，那夏小姐可赚大了，一定要收好才行。” 夏清阳：…… 她说这把刀是丧尸王亲自送到她手里的他们信吗。 这下她可以百分之二百确定了，那家伙就是故意死在她手下的，而且他至少从大半年之前就开始谋划了。 但她真的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其中好像有很多线索，是以她目前串联不上的。 比如副本世界到底是程序世界，还是真实世界？ 比如副本里的 pc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知道“世界”的真相吗？ 再比如有没有可能， pc其实都是人工智能一样的程序，每到一个新的副本世界中就被格式化记忆一次，然后他们当中的某个人意外地保留了每个世界的记忆，因此才能在一个新的副本世界中认出她？ 是的，夏清阳现在初步怀疑，这个世界的丧尸王，和上个世界的程浩可能是一个人。 所以她现在有满腹疑惑想问艾米他们。 只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玩家马上就要被强制传送离开副本，夏清阳没有机会问出这些了。 众人只能草草告别，互祝好运。 “我们也走吧。” 瞧着夏清阳三人在眼前消失，贺明华转过身，却发现邢洛跪在丧尸王的尸首旁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艾米有些担忧地蹲下，扯了扯邢洛的衣袖：“怎么了洛洛，是发现什么了吗。” 邢洛沉默不语，半晌，才站起身来：“我们回去，马上，就现在。” 艾米仰起头来和另外两个队友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有多说什么。 四人干脆利落地一起结算了副本。 而在七名玩家全数离开副本后，厚厚的积雨云终于到了承载极限，朝人间洒下豆大的雨点。 困住丧零的那道能量，也终于随时间解开。 丧零趔趄着单膝跪地，一手撑住地面。 令人意外的是，那道能量并没有直接消散，而是打了个旋，又凝聚回来，注入丧零体内。 待丧零再抬眼时，他眼球中那最后一点属于丧尸的特征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无数丧尸踏着暴雨洗刷的地面，朝丧零所在的方位，齐齐屈下膝盖，叩首—— 朝他们的新王跪拜行礼。 - 【副本任务结算中……】 【副本任务结算完毕。】 【特殊任务： 主线：存活365天，并摧毁十座人类基地。（失败） 支线：1、感染二分之一幸存者。（已完成） 2、感染所有幸存者。（失败）】 【因玩家未完成主线任务，故不发放任何奖励，并扣除三百万积分。】 顾司南一睁眼，就看见这样一段通知从眼前闪过。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任务失败的结算界面。 有点新奇。 照例下床喝了一杯水，刚放下杯子，就听见房门被疯狂地敲响了。 顾司南略微一顿，下意识地朝落地镜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他已经是他自己了之后，才走到门边。 “来了。” 顾司南才刚旋开门把手，门板就几乎是砰地一下弹开了。 “南哥！” 这个像个炮弹一样冲进来的人，不是邢洛又是谁。 而门外，苏权、贺明华、艾米三人也都在。 看见顾司南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几人都是长出一口气。 “真是的，这臭小子真会吓唬人，我就说不可能的。来来来小洛洛，苏哥今天一定要打你屁股才行，让你危言耸听。” 苏权提着邢洛的脖领子，把他从顾司南的身边拉了回来。语气像是调侃，但其中分明听得出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第二百二十四章 副本结算（中） 艾米给顾司南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大意是邢洛告诉他们，他觉得刚才那个副本里死掉的boss很像南哥，这才惹的几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确认顾司南的安危。 顾司南淡笑着听，没说话，听完才拉开桌边的椅子，邀请几人落座。 气氛才轻松下来，就听贺明华突然说了一句：“南哥，你的总榜积分为什么变少了。” 空气霎时间安静下来。 另外三人闻言，都下意识地去仔细看了积分榜，发现果真是这样！ 排行榜上的积分是所有玩家都可见的。 只不过作为榜单前列的高玩们，一定是最受瞩目的。 苏权等人记得，在他们这次下副本之前，顾司南的积分还是一亿三千七百八十万来着。 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亿三千四百八十万。 直降三百万？！ “南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可从没听说过积分还能减少的啊？？？ 无限求生游戏的主线任务，一向是要么完成，要么死。 支线任务失败则不会有任何惩罚。 所以玩家们的积分要么增长，要么止步不前。 这怎么还有积分减少的情况？ 顾司南见他们都呆站在原地，轻轻一叹，自己先坐了下来。 “嗯。就像你们所想的那样，我主线任务失败了，所以系统扣除了积分。不过对于榜一来说，主线任务失败是没有死亡惩罚的。” “怎么会，怎么可能有南哥完成不了的任务。”邢·第一南吹·洛头一号不相信。 顾司南笑了笑，抬眉看他。 邢洛一激灵：“该不会。” “丧尸王。”顾司南抬手，做了个丧尸王释放能量攻击的前摇动作。 其余四人：“……” 等等等等！他们有点乱。 苏权捂着脑袋：“所以，其实刚才那个副本里的丧尸王真的就是南哥？！” “是我。” “那为什么不给我们个提醒啊。”苏权为自己竟然全程没有认出南哥而感到郁闷。 “因为丧尸王的进化路线有点问题，要获得强大的精神力，就要献祭‘声音’，也就是说话的能力。另外，你忘了吗，【夺舍】的规则是，我不能有任何主动暴露身份的举动，暗示也不行。” 顾司南这话一出，苏权立刻歇了火，垂下头：“……对不起南哥。” “怎么了。” “我们没听话，去找你了。” 关键是找着了还没认出来！ 顾司南笑笑，给他倒了杯白水，然后又给另外三人也倒上了他们各自喜欢的饮料：“这次没关系，但以后最好别这么做。” 四人落座。 贺明华双手接过顾司南递给他的咖啡，又认真看了看顾司南的神情：“南哥，任务失败的后果，不止掉分这么简单，对吧。” 顾司南抬眼看他，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回去：“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不是不得已，南哥是不会和我们交手的。”贺明华说的是在丧尸副本里的最后那场对决。 现在他知道了丧尸王就是顾司南，那点手下败将的不忿就彻底消散了。 他接着道：“而我们当时也收到了系统通知，说是进入了特殊情节，不能结算副本。所以我猜，是不是游戏规则在强迫南哥和我们面对面。” 贺明华的话再次让房间内的气氛降到冰点。 在场的都是无限求生游戏里的顶级玩家，即便在a区也都是排的上号的。自然知道有关游戏规则的存在。 只不过相比于顾司南，他们对游戏规则知之甚少，不过是了解个大概而已。 顾司南感受到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并没立刻开口。 房间安静了大约有半分钟左右。 顾司南才终于缓缓道：“积分总榜上，排名第二的玩家是谁，你们都能看到吧。” 苏权立刻回答：“俞左，一亿零一百三十万，比你少了整整三千三百五十万点积分。我见过这小子，老实说，不讨人喜欢，是我最讨厌的那种玩家，为了完成任务真的是可以不择手段那种。” 贺明华有些出神：“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的积分上涨极快。你看，目前只有南哥能远超俞左一大截，而第三名甚至比俞左还少一截，只有八千多万积分。” “嗯，你们说的都对。现在我再给你们补充一个小常识。”顾司南平地扔下一惊雷，“其实严格来说，并不是总榜第一的玩家就能逃脱死亡惩罚。只不过是游戏规则的些许偏爱，把这个死亡惩罚推迟了一些。而等俞左……或者说，等任何一个玩家的积分彻底超过我，就是我的死亡惩罚兑现的那一刻。” 四人：？！ 邢洛蹭地站起身来：“什么意思？如果南哥不再是总榜第一了，就会死吗？” “是这样。”顾司南显得很平静。 由于太过震骇，四人反而久久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历代榜一最终去了什么地方。上一代总榜第一的孟行孟先生为什么失踪。这个该死的游戏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这些问题，现在你们有答案了吗。” - 苏权和贺明华并肩走在a区宽敞明亮的马路上。 现在分明是阳光明媚的上午，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觉得遍体生寒。 “华总。” “嗯？” “你说，南哥他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些。”苏权垂着脑袋，声音有些憋闷，“是觉得我们不可信吗。” “胡思乱想什么。”贺明华难得摘下他的墨镜，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眸。他一边擦镜片，一边道，“你为什么不想想，南哥告诉了我们这些，会引起什么后果。” 苏权一怔：“什么后果。” “姑且不论你我，艾米和邢洛这两个孩子，恐怕得缓上一阵子才能缓过来。” 苏权眉毛一拧，随即反应过来贺明华的意思，脸色一变：“他们两个都有‘愿望’想实现，但如果要实现愿望，就必须超过南哥，成为排行榜第一。” 是的。 其实不仅艾米和邢洛，贺明华也有非实现不可的愿望。 不，不如这么说。 如果不是有拼死也想实现的愿望，谁会每分每秒都在这游戏里搏命？又不是不能留在b区当个养老玩家，为什么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爬？ 还不是为了那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但是现在，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他们面前。 第二百二十五章 副本结算（下） 成为了第一，就意味着要把南哥挤下去，要让南哥死。 放弃第一，就意味着这么多年的信念破灭了。对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把他们的人生意义抽空了。 这是一种多大的打击，可能只有本人最清楚。 “南哥就是担心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我们的吧。”贺明华无奈地低笑，“毕竟，不告诉我们的话，这东西就像是挂在天上的月亮，虽然我们可能永远都摘不下来，但至少有个奔头。一旦说了，梦就碎了。” “这还用选吗？？？”苏权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轻咳一声，“那，南哥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游戏想让我们做什么？” “不知道，只有一个猜测。”贺明华眼里划过一抹复杂，“这个游戏，可能是想造出一个灭世机器。” 苏权傻眼：“什么灭世机器。” “你记不记得，在咱们这批人进入游戏的时候，榜一已经是孟行先生了。” “对。” “但我偶然听一个前辈讲过，他们那个时代的榜一，也就是孟先生之前那个的榜一，是个彻头彻尾的杀戮狂魔。只要和他匹配到一个副本中，除非不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否则一定会被杀死。他还会追杀排行榜排名靠前的玩家。那时候的无限求生游戏真的是腥风血雨，远比现在沉重压抑得多。” 苏权张了张嘴：“是因为，不想被超过吗。” “结合南哥今天说的，大概是吧。” 既然对榜一来说，积分被超过就会死。 那他就只有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其他人的积分超过自己。 而除了走正常渠道，疯狂下副本赚取积分以外，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止自己掉下榜一。 就是杀死所有有可能超过自己的人。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只要走到那个位置，就等于被推到所有玩家的对立面。 这是立于这个规则下，无法逃脱的命运。 所以贺明华才会说，游戏规则想培养出一个杀戮机器。 贺明华：“上上代榜一，听说最后死在了某一个极难的副本当中，然后是孟行先生上位。” “孟先生是个洒脱的人，他一定看透了游戏规则的诡计，才不屑于通过杀人保留自己的第一。” “南哥又何尝不是。” “……” “所以孟先生最后消失了。” “……” - 这注定是个漫长的夜晚。 其实这一天，许许多多关注着榜单的玩家都发现了，排行榜第一的玩家顾司南，积分竟然掉了！ 无数人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们既联系不到顾司南本人，又无法从顾司南的好友那里撬出什么消息。 但无论怎么说，顾司南积分直掉三百万，还依然活着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 可以推测，有可能是顾司南副本任务失败了，所以才掉积分。 难道这是榜一的特权？！即使副本失败也不会死？ 一夜间，无限求生游戏的上位区掀起滔天巨浪。 当然，这一切暂时还影响不到处在下位区的夏清阳。 【副本结算中……】 【副本结算完毕。】 【恭喜，您在本次副本中，完成了主线任务：存活60天。系统给予您十万点积分，五十万枚金币。另外，请在下列三项奖励中选择两项： [偷盗手套]*1：使用偷盗手套，可从玩家或 pc身上偷盗随机物品。成功率5%。单词使用后，冷却时长24小时。 [百步穿杨iv级]技能卡*1:提升玩家动态观察能力、瞄准能力、攻击精准度。 [重机iii型激光炮]*1:五人制操控的重型激光炮。可阅览示例短片。（附赠10发激光炮装填弹）】 说真的，这一次看到这三项奖励时，夏清阳哪一项都想要。 [偷盗手套]，这道具属于玄学那一挂的。成功率只有5%，但用好了说不定能成为制胜宝物。 [百步穿杨]技能卡，之前就说过，是十分珍稀的技能卡。虽然夏清阳的“四大技能”已经全部v级满级，但它很适合用针的皇后娘娘。 [激光炮]，上一个副本结算的时候，有个单人手持激光炮，夏清阳没选。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有了足够多的储物空间，最重要的是，这激光炮可以不由她使用，而是让傀儡们来使用，作为她的辅助。 不过纠结了一下，她选择了[偷盗手套]和[百步穿杨]技能卡。 这两者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稀有道具、稀有技能卡，就算不拿来用，而是拿出去跟人交换，也能卖上很好的价格。 相比之下，激光炮这种有钱就能买到的武器，反而是靠后的选项—— 夏清阳现在由衷庆幸，自己当初请华安写下了游戏道具和技能卡的笔记大全。至少在价值排序方面，给了她不小的帮助。 不过这才只是主线任务的奖励结算，后面还有支线任务的奖励。 夏清阳焦急地等待着，希望能看到[起死回生药水]的存在。 【玩家额外完成支线任务1、找到丧尸病毒爆发的根本原因。系统给予您十万点积分，一百万枚金币，秘籍《刀学·入门篇》*1。（奖励已发放）】 【玩家额外完成支线任务3、杀掉丧尸王。系统给予您二十万点积分，一百万枚金币。[软银甲]*1。 [软银甲]*1:可削弱30%任何伤害。】 【玩家额外完成支线任务4、亲手杀死3000只丧尸。系统给予您十万点积分，二十万枚金币。】 很可惜，没有[起死回生药水]。 虽然[软银甲]的效果看起来也不错，甚至可以说很神的装备了，但夏清阳还是提不起一丝笑意。 【恭喜您，您的积分已达五十一万零五千，总榜排名第一百一十七万八千一百二十二名。休息区权限提升至d区。】 【是否立即传送至d区？】 夏清阳一怔，忙选了否。 白光闪过，她回到了熟悉的宿舍内。 没有任何迟疑，第一时间，夏清阳就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寻找起了安贵妃的身影。 地方小就是好找。 只这么一扫视，她就在平日梳妆的角落，看见了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安贵妃。 第二百二十六章 妄自菲薄 然而才抬脚刚走了两步，夏清阳便觉得有些不对。 低头一看，地上竟布满了水迹。 塑料盆扣在安贵妃的脚边，水迹就是从那里一路延伸蔓延过来的。 夏清阳心头一紧，紧跟着喉咙就跟着堵了起来。 还是安贵妃首先听到了声音，旋过身来。 “谁在那里。清阳？” 夏清阳定了定神，压下涌上心头的酸涩后，快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让她能够碰到自己：“是我。” 早在和雅婕妤、殷皇后汇合时，夏清阳就听殷皇后提了。安贵妃身上的伤，除了眼睛之外，其余的都已经治疗得七七八八。 而断掉的手指，也因为在短时间内进行了恰当的救治，已经全数缝接长好。 夏清阳穿越前就听说过，断指如果治疗及时是可以重新接上的。幸好队伍内有个神医，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清阳低头看着安贵妃的双手。葱白如玉的手指指根处，那一线红红的伤痕，看得她心中抽痛。 现在想来，只恨当初让黑哥死得太容易。 服毒自杀？不，夏清阳恨不得他受了十倍于安贵妃的伤之后再死。 不过没关系，黑哥的那些同伙，她也一个都不会放过。当时对安贵妃动手的、谋划暗害她们的，她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安贵妃脸上扬起笑容，一路攀着夏清阳的手，捏了捏她的胳膊，又往上摸了摸她的脸：“回来就好，本宫就知道你一定没事的。” “嗯。” “他们呢？” “应该还在结算。”夏清阳挂念安贵妃的情况，就用最快速度选完奖励回来了，“你先别动，我把这里收拾收拾。” 夏清阳让安贵妃靠墙先站好，自己则蹲在地上擦干水，这才起身。 单看这情形也知道，弄洒的水盆，搭在旁边的毛巾。安贵妃刚刚应该是想弄湿毛巾净面的，却不小心将水盆打翻。 现在既然夏清阳回来了，断没有再让安贵妃动手的道理。 她一手牵着一手护着，几乎强行带安贵妃回到下铺坐好，叫她乖乖等着。 安贵妃有些不满地鼓起脸：“你莫要小瞧了本宫。这大半年在第二基地，吃穿用度大部分可都是本宫自行打理的。连雅婕妤那贱人都挑不出本宫一句不是来。” “是吗，淑玉姐真厉害。” “那是。” 夏清阳并不拆穿她。 想也知道，这大半年来另外两位娘娘一定照拂了安贵妃许多。 不过雅婕妤是何等聪明伶俐的人物，一定能想到雇人照顾安贵妃的办法——虽然不曾问过，然而刚才一握安贵妃的手就知道，安贵妃这大半年应该过的还算不错。 正常盲人因为要靠摸东西来确认身边的物品，所以指尖会更硬一些，甚至留下薄薄的茧子。但刚才摸安贵妃的手，她的指尖仍然细嫩光滑，甚至手还肉了一圈，明显是被人伺候好才长胖了。 夏清阳回身烧了一壶开水，然后又兑上凉水，调了个适中的水温，弄湿毛巾，交给执意自己来的安贵妃自行洁面。 这时，殷皇后和雅婕妤也几乎前后脚地结算完副本，回到宿舍里。 四人再次聚首，气氛莫名有些沉重。 殷皇后心细如发，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带到夏清阳杀死了丧尸王这件事上。 夏清阳于是把前因后果给几位娘娘一讲，几人都唏嘘不已。 雅婕妤单手撑着下巴，将夏清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怪不得我觉得你这气色不错，原来是有男人了啊。” 夏清阳无语：“少胡说啊，没有的事。” “我哪胡说了，你自己数数，从上一个副本到现在，多少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在场谁最没资格说这话？” 雅婕妤哼了一声。 夏清阳摇摇头又道：“他们只不过是被[顽石点头]的天赋效果影响了而已，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 雅婕妤啧了一声，向后一仰，翘起腿来：“夏清阳，你身上有个缺点，大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没发现么，你有时候特别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她吗？ 见夏清阳还是满脸问号，雅婕妤开始扭头找另外两人寻求共鸣：“难道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吗。” 殷皇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夏清阳道：“的确如此。不过，只是偶尔在你的言语中流露出来一些，并不那么明显，所以先前倒是没有注意。” “对。”安贵妃也将脸从毛巾中仰起来，被打湿的一点鬓角发梢翘翘着，然而她自己看不到，还是殷皇后顺手帮她别到耳后，“本宫以前就觉得了，你方方面面都不差，别的事情都做得磊落，为何总在男女情事的问题上小里小气，总怕这怕那的。” 雅婕妤最后又补一刀：“你是不是时常怕自己想太多，很多问题都拿起又放下了，还想着逃避解决问题？” 夏清阳哑然地看着几人，半晌失笑：“怎么了这是，为什么突然提审我啊。” 雅婕妤扭头说了一声“转移话题”，殷皇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安贵妃则一脸正气地道：“本宫的阿爷曾说过，妄自菲薄的人其实都是自卑。所以本宫一直觉得，既然咱们女子有手有脚，不比他们男子差些什么，那就该昂首挺胸地待人接物。你可别变成本宫最瞧不起的那种人啊！” 夏清阳哭笑不得地看着三人，投降式的举起双手：“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让我说，‘那些人喜欢我是因为我优秀，不是因为天赋的影响’。” “不然你难道觉得，我们喜欢你，也是因为天赋吗。”殷皇后的问题，让夏清阳噎了一下。 随即，殷皇后又用手肘碰了碰安贵妃和雅婕妤。 雅婕妤撇开眼神嘟囔了一句什么，安贵妃则大声表示当然不是。 夏清阳只得笑：“好好，你们说什么都对。我以后不那么说了。” 三人这才作罢。 说回副本奖励的事。夏清阳把技能卡给殷皇后，而殷皇后刚好也替夏清阳选了一把适合她用的稀有刀类武器。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请柬 冷刃已经在和丧尸王的战斗中报废了，那把“平平无奇的鬼武”，用法特殊，也不能当正常情况下的武器使用。 这把刀类武器倒是来得及时。 不过也是这么一聊才得知，原来殷皇后竟然也参与了丧尸病毒的解药制作，所以算作了完成第二项支线任务的一员，得到了额外的积分和奖励。 但是饶是如此，娘娘们距离升到d级也还差一些积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夏清阳那样，一次性差点把这个b级副本的任务包圆了。 至于那个软银甲，则被夏清阳强行塞给了安贵妃。 既然他们都没能在副本结算时得到起死回生药水，那安贵妃下次下副本时就危险了，必须着重保护好才行。 比较让夏清阳惊讶的是，雅婕妤和银皇后竟然给了她一个很大的储物戒指。里面装的全都是当初各大基地在夏清阳这里买录音时许下的报酬。 殷皇后：“各基地陆续沦陷以后，叶将军搜刮了各基地的残余，接纳了所有基地逃出来的幸存者，又联合天火基地，成立了‘人类幸存联邦’。叶将军说，既然当初是他提议让你与各基地做的交易，又是他现在接手了这些基地的后续，那就该由他支付这笔报酬，总之不能让你吃亏。至于这个储物戒指，是艾米送的。他说想招揽你，所以提前来卖个好。” 夏清阳绑定了戒指，查看里面。 满满的全都是她当初索要的粮食物资、武器装备，甚至连那艘游艇都在。 真是意外之喜。 她本来都觉得这笔尾款不可能要回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叶老板太良心了！ 夏清阳高兴完，又把自己在丧尸王那里得到的玩家遗产，给姐妹们分了分。 空间当然是每人都有，剩下的大量物资也都充实了娘娘们的腰包。 反正他们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夏清阳也没想过以后和娘娘们分道扬镳，自然是有福同享，谁都别亏。 不过，在拿出丧尸王最后给她的那枚戒指时，夏清阳没有立刻绑定查看，而是恍惚了一下。 其实她一直觉得丧尸王很奇怪。 第一次见面时就没来由的感情，搞得好像他们以前认识一样。 但如果说她以前和谁有感情牵扯的话，这两辈子加起来，也就只能想到第一个副本时的程浩了。 沿着这个思路想的话，那丧尸王到底是什么人？ 玩家？不，不会的，玩家进入副本时是身穿，是以自己的身体进入副本世界，认真追查起来，是找不到过往经历的。丧尸王不可能是玩家。 普通 pc？不，普通 pc不可能知道游戏的存在。就连利用了游戏玩家的科学家，都只是把玩家当成奇人异士。 ……那如果，是觉醒了的 pc呢？ 如果无限求生游戏其实是一个由程序设定的真·网游世界，不同世界的 pc们只是更新了记忆的同一批人工智能。有一天，其中一个人工智能突然觉醒，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一道副本程序，也记起了之前自己的每一世。这个 pc就是程浩，或者说，丧尸王。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 夏清阳不知道自己猜到了一部分真相，但也猜错了一部分真相。 以她目前对这个游戏的认知，也就只能猜到这里了。 其实这也是夏清阳内心潜意识的希望。 因为只有这么想，才能让她觉得丧尸王的死不是终结，如果他真是程浩，那他们也许还能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相见。 夏清阳将这枚镶着红宝石的储物戒指戴在手指上，心念一动，便拿出了里面的三样东西。 一样是个名叫[千丝胄]的护甲装备，属性居然比夏清阳抽到的[软银甲]还好，足足能抵挡50%的伤害，而且是任何伤害。 夏清阳立刻想让安贵妃换上[千丝胄]，但安贵妃怎么都不肯，非让夏清阳自己穿上，夏清阳只能作罢。 而这第二件，竟然是一套刀法。 不同于《刀学》，这套刀法首先是全套的，其次，它是正统刀法，教出来的东西是系统而全面的，不是《刀学》这样的招式宝典。 这套刀法名叫《千叶流》，介绍中说，是因为它施展起来就像秋天吹落成千上万片树叶那样细密而壮观，故而得名。看起来还挺厉害的，夏清阳决定未来一段日子里，就先练它了。 至于这第三件。夏清阳也很希望它能是[起死回生药水]。 可惜并不是。 拿在手里时，夏清阳险些被它这烫金的封面给闪瞎了眼睛——是的，这东西是一个长方形类似于请帖一样的折子。 上面用飘逸的字体写了“凤凰阁”三个大字。 展开来一看才知道，这东西竟然是一个名为“凤凰阁”的拍卖会请柬！ 上面说，只有执此请柬的人才能被邀请去参加拍卖会。 但让夏清阳感到激动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个请柬后面附着的拍卖品清单。 压轴的十件宝贝里，赫然就有[起死回生药水]在列！ “我一定要去。”夏清阳把这件事讲给三位娘娘后，眼里闪着寒芒道，“那个寒冰小队的家伙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淑玉姐遭的罪完全是替我挡刀。不管怎么说，这场拍卖会我都要参加，而且必须拍下那支药水。” “你这话讲得本宫不爱听。”安贵妃皱着眉，“非要这样算，那当初你已经在本宫身上用了一支起死回生药水，本宫本就欠你一命。你和本宫现在两清。” 夏清阳知道安贵妃是怕自己自责。她握住安贵妃的手，安慰了她几句。 雅婕妤在旁边拿起请柬，看了两眼，冷不丁地开口：“你怎么去。这上面写的拍卖会时间是一个月之后，而且地点是c区。你现在刚刚升入d区，要在一个月之内再升上c区，怎么想都不可能。” 进入休息区后，他们的视野内便会显示出休息区的标准时间。 换句话说，休息区就宛如是一个单独开辟出来的世界，它是有着自己的运转规则的。自然也有纪年方式。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个月 他们现在身处的是南阳历第587年的5月7号。 不知道这个历法是怎么算的，又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但视野上角就是这么显示的。 拍卖会开始时间是6月4号。 也就是说，还剩不到一个月。 “休息区和游戏副本里的时间流速不是不一样吗。多下几次副本，说不定就能赶在拍卖会开始前冲上c区。我刚才看过了，我的积分在d区也是中游，想往上冲一冲还是很容易的。”夏清阳越说越冷静，也越说越坚定。 是的，休息区的时间流速和副本内的时间流速不同。这也是从老玩家们那里打听来的情报。 不过据说不同副本的时间，彼此流速也不一样。但总体上，是休息区这个单独世界的时间最为缓慢—— 大部分情况下，在副本里过上一年，休息区内可能才过去几天，或者一周。 也就是说，只要夏清阳动作快，而且足够幸运，她甚至可以在一个月之内，下很多次副本。 在这里另外要说明一条，关于强制下副本的规则。 e区玩家必须每个月下一次副本。 但等到了d区时，就可以每两个月下一次副本。 高位区的时限则更宽裕。 这也是激励玩家们努力向上爬的一个动力。 所以夏清阳这个月本可以不用下副本，但为了快速升上c区，她别无选择。 这话要是让高位区的玩家们听见，肯定会觉得离谱。 一个新玩家，两个副本就升上d区也就罢了，她居然还打算在一个月之内升入c区，简直狂妄，是不是嫌自己活太长。 但三位娘娘却知道，夏清阳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她一旦决定了什么，别人就改变不了了。 “我陪你去。”雅婕妤没再多说别的。 夏清阳张了张嘴，到底没有阻止。 而殷皇后自然被留下照顾安贵妃。 既然决定，那么越快动身越好。 夏清阳决定只休息一晚，第二天就进副本。 - 这一晚的前半夜，夏清阳在床上辗转着睡不着。 她一直在努力回忆两个副本中的程浩和丧尸王，试图从相处的细枝末节里，找出他们两人可能是同一人的证据。 而这时，原本在她对面的床铺背对着她的雅婕妤，忽然翻了个身，面朝向她。 夏清阳见雅婕妤还醒着，有些惊讶，轻声问他怎么没睡。 结果被从来不好好说话的雅婕妤怼了回来：“你不是也没睡。” 夏清阳哭笑不得，只能嗯一声。 两人沉默了一会，雅婕妤忽然开口：“白天时你说，有个叫李王的家伙，救了地下实验楼的所有玩家，还给了你支线任务的答案。” 夏清阳想了想，肯定了雅婕妤的总结。 对李王来说，他进入第一基地的地下实验楼，主要目的是完成他自己的杀手任务，也就是解决掉科学家。 但他大可以选择不进入牢笼，而是直奔科学家的所在，收了人头就走。 所以救下牢笼里的所有玩家，是李王计划里额外的部分。 因此夏清阳才说，李王救了所有人。 不过说起来，雅婕妤的确是没有见过李王的。 安贵妃和殷皇后则都见过李王本人。 这么一想，也难怪雅婕妤会对李王产生好奇。 雅婕妤嘟囔：“还说没招蜂引蝶，这不又是一个被你收编的男人。” 夏清阳：…… 她觉得不是那样的。 李王看她时，眼神里并没有那种情愫在，而是一种满满的，“你是好人”的感觉。 说到这里，夏清阳索性把信直接扔给雅婕妤看。 雅婕妤拆开信，打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完以后，若有所思地关掉手电：“也就是说，这个人随心所欲地前往他想去的副本世界？” “对，我也是这么判断的。只不过不知道他是用了道具，还是技能天赋。” 雅婕妤点点头，随手将信丢进了随身空间里。 夏清阳怔了怔，想要回信，被雅婕妤用“难道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吗？不是就送我了”的强盗逻辑给堵了回来。 夏清阳无奈，只能由着他。 反正这信也没什么用。 夏清阳不知道的是，雅婕妤今晚向她问起李王的事，就是为了把这封信要到手。 黑暗中，雅婕妤收起所有娇纵和高傲，眼里翻滚的只剩冰冷。 - 和雅婕妤聊完后，夏清阳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雅婕妤已经整装待发地等着自己了。 夏清阳洗漱一番，整理了手里的道具，与安贵妃和殷皇后道别。 而就是这时，殷皇后给了夏清阳和雅婕妤一人一个包裹。 原来，昨晚辗转反侧睡不着的，不止今天要下副本的两人。 殷皇后因为担心他们而一直没睡，后半夜的时候，她爬起来赶工，做了各式各类的许多药品，并打包成两份，交给他们。 之前夏清阳问过维拉，要想在进入副本时被传送到一起，只有全员都升入c区之后才能做到。 所以这次进副本，她和雅婕妤依然会被传送到两个位置。 安贵妃攥着夏清阳的手，让她一定要活着回来，夏清阳应下。 而面对雅婕妤时，安贵妃到底还是说不出什么尖锐的话。毕竟雅婕妤这次陪夏清阳一起去，最终目的还是要给拍下药水增加成功率。 所以她只说了一句小心。而雅婕妤也目视前方，平静地说了一句当然。 夏清阳倒数，随即，两个人的身形同时消失在原地。 - 此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夏清阳当然不知道，她在上一个副本里杀死副本boss这一结果，间接地导致了上位区的一场滔天风浪。 大家都发现，榜一积分掉了，但却没死。 所有人都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其中原因。可顾司南压根不在公众面前露面。接触不到本人，自然问不了原因。 这该怎么办？ 有一帮a区的玩家想到，用计逼顾司南现身。 具体方法是，找人不断给风云小队的分部成员找麻烦，故意结仇，提出比斗。 在休息区是不能杀人的，玩家之间甚至不能动手。 但休息区的比斗场里，打杀是被规则允许的。 而被气昏了头脑的风云分部成员，一旦真的上了比斗场，就会发现自己中了圈套。因为来和他们比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群a区的高玩。 结果还用说么？自然是没有一人能活着走下比斗场。 a区的高玩们就是用这种手段，打算逼迫顾司南现身。 因为风云小队是顾司南一手建立的。 虽然顾司南早年就宣布了退出风云小队，此后再无瓜葛，但真要是自家孩子被欺负了，怎么可能忍得了？就算里子不要，面子也得要吧？ 这群a区高玩打得一手好算盘，他们也的确靠大量虐杀风云小队的成员，激出了顾司南本人。 但结果，却是他们没想到的。 —— 插播个题外话，本书书群可以搜索群名“小清阳和她的后宫们”加入～ 第二百二十九章 震慑 比斗场外，苏权、贺明华几个风云总部的人，震惊地望着从门口一步步走来的顾司南。 苏权既心急又觉得没面子，忙拦在顾司南面前：“南哥，你隐退的时候说过，以后风云小队的事就全权交给我和华总了。这次的事你没必要掺和进来，是我们没照顾好底下的成员，所以应该是我们出面解决……” “行了。”顾司南打断他，拨开两人，径直来到那群a区玩家跟前。 “找我是吧。”顾司南扫过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眸光渐冷。只见他微微侧过头，神色平和，声音也十分平静。但就是无端的，威压极重，令人遍体生寒，“我来了，但我不是你们这群家伙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你们，准备好付出代价了？” 时至如今，苏权几人才终于对“南哥就是丧尸王”这件事有了一点实感。 这压迫力，这肃杀感，真的有丧尸王的影子！ 打头的几个a区玩家下意识后退一步，有个嘴快的立即说：“休息区内不能伤人！这里虽然是比斗场，但还不是比斗台上，所以你仍然不能动我们！” 顾司南冷冷地刺了那人一眼。 那人抖了抖，语气弱了下来：“而且我们……我们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清楚。” “问吧。” 那人愣了一下，好像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么顺利。 顾司南淡淡道：“只可以问一个。” 众人：！ 机不可失，那人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你的总榜积分会减少？” 顾司南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问什么，不紧不慢地抬手解开衬衣袖口：“因为我上个副本失败了，被杀死了。” 这句话无异于平地扔下一颗惊雷。 这里是b区的比斗场。 原本今天，大家都是听说了风云分部的比斗才来的。所以这里除了一众当事人外，还有不少纯粹的吃瓜群众。 结果没想到，先是一群a区玩家现身，然后风云总部的人来了，最后竟然，常年隐匿行踪的顾司南也出现了！ 真是一场大戏。 而如今，顾司南的这句话，也给众人的猜测敲了定音。 “居然副本失败还能活？！” “不不，关键在于，他说他在上个副本里死了！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副本内死亡即是真的死亡。这是游戏的基本规则。哪怕是前代、前前代榜一，也没听说他们能逃脱这条铁律。顾大神竟然？？？” 议论声顿时叽叽喳喳地起来。 苏权等人很是担心。他们不知道把这些公之于众，对顾司南来说会有什么影响。 但顾司南却像是完全没有担忧一样，冷漠地扫过眼前这些或惊异，或绝望，或灰心的a区玩家：“没错，你们在副本里永远没办法杀死我，除非……” 除非什么？ 苏权以为顾司南要把积分被超过的事说出来，正要阻止，就听顾司南道：“除非你们能在比斗场里把我杀死。” 苏权：？！ 众人：！！！ 空气霎时间寂静下来。 然而不打算给这些人留思考的时间，顾司南此时已经将纯白的袖口挽了上去：“我允许你们一起上。想杀我的，想成为榜一的，今天都可以上来这个比斗场，多少人都无所谓……不过今天以后，无论你们再用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可能再杀了我。” 说着，顾司南摁着比斗台的台沿，翻身站了上去，低头睥睨着所有人。 “上来。”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 据当时在场的人统计，这天，一共有17个a区玩家同时站上了比斗台。 至于b区玩家，他们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不是自己这个量级的战斗，就没有掺和到其中。 而结局也是难以置信的。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场战斗会以一方认输告终。毕竟他们进行的不是生死战。只要一方认输了，就不能继续战斗了。 但没人想得到，一向被认为从容豁达，脾气在历代榜一中还算不错的顾司南，竟然在短短三分钟之内，把所有17人全部血刃。 这不是17个普通玩家，而是17个a区的顶尖高玩啊！ 谁不是令普通玩家仰视的存在，谁没有点压箱底的绝招，谁没有保命的手段？ 但就是在这三分钟里，所有人都死了。 死在顾司南手里。 这下所有人都恍然惊觉，不屑和他们动手，不代表人家真的不会下死手。 他们中有些人，以前到底是有多狂妄，才会去挑战一个爬过尸山血海，才最终站到游戏顶端的人啊。 - b区比斗场都这一战，给所有听说这件事的玩家，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从此再没人敢挑衅顾司南，甚至一些人见到风云小队的人都开始绕着走。 然而知道内情的苏权几人却依然高兴不起来。 这天，在一场自己人的聚会上，苏权找到了惯例独自坐在角落的顾司南，跟他碰了碰杯：“南哥，谢谢。” 顾司南喝尽了杯中酒，算作回答。 苏权又道：“南哥，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帮到你的吗。” 顾司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身为榜一，他不会因为副本失败而被抹杀。 【夺舍】的效果，又让他不会真的“死”在副本里。 毫无疑问，他的确是被规则极度偏心的那一个。除了有人积分超过他之外，已经没有能杀死他的方法了。 顾司南：“怎么，你们想帮我猎杀排行榜排名靠前的玩家？” 苏权并不震惊顾司南猜到这点。 他点点头。 顾司南却笑了：“没必要。” “为什么。” “没威胁的杀了也没用，有威胁的你们杀不死。” 苏权一哽。 他明白，那17个祭天的a区玩家，对顾司南来说，就是“没威胁的”那一类。 顾司南出手杀死他们，只是为了震慑所有人，让他们不敢再去找风云小队，也不敢再找自己的麻烦而已。 归根结底，他们什么也帮不上顾司南，还一直在给他添堵。 苏权有些丧气，但紧接着，他就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问出口：“那上次副本里那个女玩家，我是说，夏清阳，她和南哥是……？” 第二百三十章 喜欢她 这件事也是苏权等人一直好奇的。只是苦于回到休息区后，一直没有机会询问。 顾司南把酒杯递给他，让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是我在上上个副本里遇到的人。” “难道她在那次副本里救过南哥的命？” “不，我喜欢她。” “……” 苏权手一抖，差点把酒倒洒了。 同时，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贺明华他们的注意。 贺明华、邢洛、艾米三人过来，和苏权同步了这则震撼的消息。 其实不怪苏权刚才不敢往这个方向猜，实在是从他认识顾司南以来，就没见顾司南对女人产生过什么兴趣。 以前好奇的时候也问过，知道顾司南心里有个白月光，所以才不想和其他女人发展关系。 现在这是想开了？ 顾司南不用猜就知道苏权在想什么，直接道：“她就是。” “什么？” “她就是明雨。” “……” 苏权的嘴大张了半天，才深吸一口气：“你说她就是那个姓龚的白月光妹子？” 作为顾司南多年的朋友，几人早在顾司南还不是大佬时就和他认识了，自然听他提过这位白月光朱砂痣。 艾米八卦地凑过头：“那妹子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她现在怎么叫夏清阳，年龄好像也对不上啊。” 是，就是因为这些，所以最开始顾司南也并没有认出她。 “大概是出于一些原因，导致她从空间裂缝跌入了其他时空。” 顾司南单手轻晃着杯，看灯光在暗红色的酒面上流转。 记得当初在程浩那个副本里，他对她和她队友进行过一些观察。 起因是觉得他们的举止言谈有些奇怪。即便用“太入戏了”解释也不太说得通。 于是他调查了他们进入副本后的行踪，又从典当铺买回了夏清阳卖掉的首饰，研究了一下。 但仅凭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 所以在夏清阳托他找经纪人时，顾司南找来了李妍。 李妍是顾司南以前在某一副本世界中见过的玩家。他观察过她，知道她的天赋不错，是个聪明人，秉性也好。 所以他用了【催眠】技能，让李妍记下他的嘱咐——保护夏清阳，有什么特殊情况和他汇报，以及，永远不能伤害夏清阳。然后又让她忘掉见过自己这段记忆。 再后来，从李妍那里，顾司南知道了夏清阳他们来自古代的事情。但那时，顾司南根本没往死去的“龚明雨”身上想。 听到这里，艾米捧着脸，哇了一声：“所以在不知道夏小姐是白月光妹子的情况下，南哥再见到她却还是喜欢上了她？这是什么童话故事！” 苏权：“意思就是说，龚明雨是妹子本名，而夏清阳，是她穿到古代之后的名字咯？” 顾司南眸光一沉，说了一句不是，但并没给他们细说夏清阳的经历。 苏权也不介意，他还沉浸在自己居然有南嫂的震惊中：“既然是这样，南哥你早说嘛。上上个副本结束的时候告诉我们，我们不也能早点帮着照顾嫂子。” “别乱叫。她还不知道我是谁。我们也还没正式确定关系。” “啊？”苏权傻眼，随即明白过来。施展【夺舍】时，顾司南不能主动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夏清阳自然无法在副本里听顾司南亲口说明他是谁。 “我们可以帮你解释啊。”苏权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出了个好主意。 但随即，就被贺明华打消了这个念头：“夏小姐还在e区，我们没办法联系她，也没办法确保能匹配进入同一个副本。上次进到一个副本里纯属巧合，谁知道下个巧合是什么时候？” 此言有理，苏权又蔫了下来。 亏他还打算用保护嫂子来替南哥分忧。 况且，嫂子就是人形的南哥探测仪啊，跟着嫂子还怕以后找不到南哥夺舍了谁？ 顾司南若有所思地道：“不出意外的话，她这个月会高强度地下本，升入c区，然后参加6月4号c区凤凰阁的拍卖会。” “南哥怎么知道？” “因为那场拍卖会里有她需要的东西。而且，入场请柬是我给她的。” 顾司南把他作为丧尸王时，给夏清阳“填鸭式”提升实力的事简略说了说，众人一阵无语。 南哥这是玩养成游戏呢？ “南哥啊，你已经站在整个游戏的顶点了，就不用让嫂子也那么拼命了吧。一家有一个顶梁柱就够了，没必要让嫂子受这sb游戏的气啊。”苏权苦口婆心。 邢洛也难得参与一下这种话题：“那女人的天赋很不错，太露头更容易被人盯上。慢慢来才稳妥。” 顾司南苦笑。 他又何尝不知道。 但正因为他在榜一这个位置，所以尽管她本人还不明情况，可她已经被游戏规则打上了“顾司南”的标签。 这意味着，游戏规则知道她对他的意义。 这意味着，像上个副本那样，两人被迫对立的情况还会发生。 这意味着，游戏规则如果想要拿捏他，那么对她下手是最便捷的。 这意味着，她以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远比一个正常玩家该遇到的更多更危险。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所以眼下，顾司南只能帮她尽快强大起来，尽快适应这个游戏，拥有自保能力。 他很内疚，很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放心吧南哥，我这就回去敲打那帮小子。”看出顾司南的神情有异，大概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苏权很是理解的没有追问。 贺明华也道：“别人我们管不了，风云的人还是可以的。以后他们要是在副本里遇到夏小姐，就算不从旁护驾，也不会与她为敌。” 艾米体贴地补充：“我们会做的很小心，不会让大家知道这与你有关。” 显然，这是考虑到顾司南近期在休息区掀起的风波。虽然顾司南展现出了无人能敌的战斗力，但是不排除会有****去威胁他亲近的人。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现在轮到南哥身上，他们这些做兄弟的说什么也要把南哥在意的人给护好了。 –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南阳历6月3号。 宿舍内，殷皇后有些焦急。 明天就是拍卖会举办的日子了，但一周前下了副本的夏清阳和雅婕妤还没回，难道是遇到了特别棘手的情况？ 从5月9号夏清阳和雅婕妤二人第一次携手下副本以来，前前后后这二十多天里，他们总共下了五个副本。 雅婕妤已经升入d区，但夏清阳距离c区还有一定距离。 殷皇后心里急，可害怕自己焦虑的情绪影响到安贵妃，因此只能自己拧着眉毛，言语间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幸好，在傍晚时分，房间内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他们回来了！ 殷皇后忙从床上探出头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雅婕妤首先出现。只见他花容月貌的一张脸上，满是血污，尽显疲态。一回来，就立刻四顾寻找夏清阳的身影。 而夏清阳更惨，她在雅婕妤之后几秒钟结算完，出现时浑身浴血，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之不清。用刀撑住地，才堪堪没有倒下。 第二百三十一章 前往C区！ 殷皇后大惊，连鞋都顾不得穿，下床要去扶她。 而雅婕妤已经抢先一步稳稳地搀住了夏清阳的手臂。 “老天，这是怎么弄的啊。”殷皇后学医，自然一眼就看出夏清阳身上这些伤有新有旧。 新的还在涓涓流血，旧的已经凝结成血痂。而且她一定是没有好好做伤口处理。旧伤全都和衣服粘连在了一起，将衣服染成深红色。 殷皇后心疼够呛。来不及细问，她立即拿出医疗包，给夏清阳处理起伤口来。 而安贵妃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单听殷皇后倒吸凉气的声音，闻到空气里突然蔓延开的血腥味，也能猜得到这是有人受伤了。 安贵妃心急想下床，却险些跌下来。 夏清阳看见了连忙开口道自己没事，然后让雅婕妤去扶住安贵妃。 雅婕妤不想动，被夏清阳用眼神逼迫后，才不情不愿地过去扶起安贵妃。 “怎么回事？！”安贵妃攥住雅婕妤的衣服连声问。 雅婕妤身心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来简单讲了讲经过：“这次的是个b级副本，主线任务是夺宝。” 开口第一句，就足以说明一切。 b级副本，居然是b级副本。 本以为之前那个难到吐血的丧尸副本是个意外，谁想到他们居然短短一个月内，第二次匹配到了b级副本。 “这个副本的玩法，简而言之，就是找到宝物，守住宝物，或者夺走别人的宝物。总之副本结算时手里的宝物越多，越珍贵，积分就越高。”雅婕妤顿了顿，“前期还好，清阳的天赋正合适编瞎话，我们得到了什么宝物，别人来盘问，清阳出面可以糊弄过去。但是最后一天，系统直接公开了每支队伍手里的宝物信息，我们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刚好这天，夏清阳又找到了一件稀有宝物，积分暴涨，瞬间吸引了所有队伍的目光。 两人忙找了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躲起来，但很快就被各有神通的玩家队伍找上门夺宝。 可想而知，他们经历了多么恐怖的二十四小时。 雅婕妤的天赋[刺杀之道]，自带隐匿与速度加成，因此夏清阳让雅婕妤带着大部分宝物躲起来，自己留下来尽可能拖住找上门的玩家。 就这么硬生生拖了一天一夜，在两人都濒临极限时，终于捱到了副本结算那一刻。 殷皇后听到这时，已经把夏清阳身上的新伤都包扎好了。她拿出医疗用小剪刀来，轻轻挑起和旧伤口粘连在一起的衣服布料，一点点小心剪开。 在这一过程中，夏清阳咬牙没吭一声，但眉头一直皱着。 殷皇后心疼她，于是特地用提问来转移她的注意：“我记得你们之前四次都是e级和d级，怎么这次突然又匹配到b级副本？” 夏清阳清清嗓子：“我们问过老玩家，他们说跨一级是正常现象，跨两级大概是因为表现太好，被游戏规则注意到了。” 尽管夏清阳已经努力去稳住声音了，但还是可以听出，她的嗓音很沙哑。 殷皇后于是趁换工具的功夫，找了颗润喉丹塞进她嘴里。 “甜的。”夏清阳稍稍品了一下，就笑了起来，“漱玉姐肯定爱吃，我还想要。” 殷皇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了一整瓶放进她手里。 这时，雅婕妤想起了最重要的事：“你的积分够了吗。” 明天就是拍卖会开始的日子。 毫无疑问，这次副本就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这一次的积分不够夏清阳升到c区，那他们就只能放弃在这个拍卖会上的起死回生药水了。 宿舍内的空气安静下来。甚至这一瞬间，安贵妃的呼吸都屏住了。 雅婕妤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无意识地攥紧了，他扭头看了安贵妃一眼，没有说话，也难得地没有抽回袖子。 这一个月的努力是成功？还是失败？ 安贵妃看不见，但雅婕妤和殷皇后，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夏清阳脸上的笑容慢慢加深。他们的心在这一刻就落了地。 “怎么说呢，现在咱也勉强够上高玩的边了，保三位娘娘在低级副本里横着走，还是问题不大的。” 夏清阳用包扎好的那边手臂拢了拢鬓角，故意拿捏了个矫揉造作的语气。 殷皇后听得扑哧一乐，随即绷起脸来凶她不要乱动伤口。夏清阳连忙告饶。 安贵妃怔怔地开口：“就是说，你真的升到c区了？” “当然啦。”夏清阳不再抖机灵，给安贵妃吃了颗定心丸。 什么算高玩呢？ 如果e区是新人，d区是入门，那c区玩家，在无限求生游戏里，就已经可以说是中上的存在了。 李妍是c区玩家。 还有当初刚进丧尸副本遇到的刀疤脸，拽成那样，不也就是个c区玩家？ 而且刀疤脸是经历九个副本从e区升入c区，夏清阳则是七个副本，比被称为天才的刀疤脸还要少两次。 安贵妃脸颊稍红，呼吸急促起来，显然很激动。 但随即，她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可拍卖场，不是要通过竞价拍买物品，价高者得吗？” “嗯，休息区的通用货币是金币，所以应该是用金币计价的。”夏清阳肯定了她的说法。 安贵妃听到这，脸色白了白：“我们是不是没有那么多金币……” “放心。”夏清阳的伤终于处理得七七八八，她起身走到安贵妃身边，轻轻环住她家贵妃的脖颈，给了她一个拥抱，“我已经有打算了，肯定把药给你带回来，安心等着吧。” - 夏清阳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动身前往c区。 虽然因为e区的住房特殊性，玩家一旦搬到高位区以后，就不能再回到e区。但是如果不搬家，只是人去c区溜达一圈就回来的话，还是可以返回自己在e区的宿舍的。 夏清阳采取的，就是这种疑似卡bug的做法。 南阳历6月4号上午八点。 夏清阳缓缓睁开眼。 洒在身上的是暖暖的阳光，映入眼帘的，是开阔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车流。 这儿就是c区？ 忽然，她觉得肩膀被人狠狠一撞，扭头一看，是个鼻翼一侧打了银环的男人。 “艹，有病啊！”鼻环男显然是因为夏清阳的突然出现，来不及刹车，所以才撞上了她的肩膀，“……妈的，这年头还有人直接传送到室外，是没房子吗，穷逼。” 第二百三十二章 金凤凰 嘴上骂着人，但男人还是下意识地扶了一把夏清阳，没让她跌倒在地上。 “抱歉，你没事吧。”夏清阳也没想到系统会把她传送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而鼻环男黑着的脸色，在听到夏清阳的道歉后缓和了许多。 仔细一看，又是这么个漂亮姑娘，他再有火气也发不出来了，最后只丢下一句“下次注意点”，就匆匆离开了。 夏清阳轻出一口气，有些无奈。 穷逼吗，也差不多。 她目前有四百一十五万金币，大部分是两次b级副本赚来的。 听起来不少了，估计也足够置办一套房产，奈何她眼下是要去拍卖场，兜里只有这些钱，她还担心不够呢—— 虽然是c区的拍卖会，但难保不会有a区b区的玩家看中了哪件压轴拍卖品，过来凑热闹。真要和他们竞价，上千万金币估计都打不住。 夏清阳心里感慨了一下，随即把这一小段插曲抛在一边，开始仔细打量起c区的街景。 她还没有去过d区，不清楚d区是什么样。 但她必须说，跟e区那阴暗狭小的e区宿舍相比，c区简直太阳间了。 要比喻的话，c区就和夏清阳曾经生活的现代都市风格相似。 街边是高楼大厦，街上是车水马龙。 钢筋水泥铸成了整个城市的灵魂。 夏清阳打量了一圈后，在左手边的小报亭买了份c区地图。 ——有点出乎夏清阳意料的是，小报亭不是官方建筑，而是玩家建筑。店主很明显是个玩家，见夏清阳合眼缘，还特地送了她一份自制的c区说明书。 夏清阳翻开一看，说明书里边写的是各种常见问题，基本等于一份居住指南了。 夏清阳笑：“谢谢。” 想来店主是把她和鼻环男相撞的全程都看在眼里了，所以也看出她是个刚升到c区的新人。 店主摆摆手：“害，不客气。不过你运气挺好的，那男人可不好惹。” “他是什么人？”夏清阳好奇问。 “雪迹小队你听说过没？” “b区的小队？” “对。这人叫景安爵，是雪迹小队在c区分部的一个小队长。” “您刚才说我运气好，莫非这位小队长脾气不太好。” “肯定啊。你随便拉住一个路人问问，雪迹小队里哪有一个脾气好的。他们那就是烟花店里开大会——个顶个全是的炮仗。” 夏清阳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她觉得这位小队长人还行，虽然嘴上骂得快，还是顺手扶了她一下，说明心不坏。 店主咂摸咂摸嘴，越看越觉得夏清阳顺眼，于是多跟她说了两句：“我猜景安爵肯定是急着去参加凤凰阁的拍卖会，所以才没空多理你。哎，你要不要也去看看？虽说咱没请柬进不去，但我听说凤凰阁这次的拍卖会上有不少好东西，连a区都有高玩来了。” 夏清阳听得一惊：“a区也有玩家过来了？” “对啊，所以不少玩家在拍卖会外边等着呢。你说这万一要是被哪个大佬看中了，提携一下，岂不是一下子发达了。” 夏清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自动带入修仙小说里，听说了上仙下凡而眼巴巴等待的普通修真者们。 还挺有意思。 “那高玩又不会看相，从哪判断谁强谁弱啊。” “唔，这就要你们各凭本事了。不管是直接展现天赋，还是拉个条幅写上自己的天赋等级上限，总之就是尽可能让人家知道你的实力呗。” “这么随意。要是有人谎报等级上限呢？” “不会有人敢的。那些高玩自有检测等级上限的方法。” 原来还有检测等级上限的手段。 夏清阳默默记下来。 消化了这些信息后，她谢过店主，然后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展开地图，很快就找到了凤凰阁拍卖场的位置。 因为不算远，所以夏清阳没有拿出车来开，而是慢慢踱步过去。路上顺便看看店主给的说明书。 说明书证实了夏清阳的感受。 这c区还真的各方面都挺像夏清阳以前生活的现代都市。 只不过c区的商铺都是租赁制。 玩家想要开店，就要等到店铺的上一任店主租期到了，然后参与投标竞价，拍买商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租赁权。 至于这个租金给谁，当然是给游戏系统了。 夏清阳觉得这个设置还挺不错的。 她以前跟着龚家见识了不少商业上的事情，所以对经济学和管理学有那么点了解。看见有趣的商业制度，就忍不住津津有味地边读边走。 当然，她这次有注意着不再撞到人。 没过几分钟，她就步行到了地图所示的凤凰阁所在位置。 收起说明书，夏清阳打量了一下这家金碧辉煌的拍卖场。 是的，金碧辉煌。 凤凰阁的所有者，审美多少有点暴发户的感觉。 整栋凤凰阁从头到脚就透露着三个字：很有钱。 建材除了金银就是各种玉石，凤凰阁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旁边还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状图案。 夏清阳感慨了一下，然后便走到正门门口，却在进门时被门口的迎宾小姐礼貌拦下：“您好女士，请出示一下您的会员卡。” 夏清阳微微一怔，拿出请柬：“没有会员卡不能进吗，我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迎宾小姐显然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拿出请柬，但却没有凤凰阁的会员卡。 她检查过夏清阳的请柬印章后，立即恭敬道：“正常情况下需要有会员卡才能进，不过您有请柬也是同样的效用，我这就带您进去。顺带一提，只要您在有着‘金凤凰’标识的任一商铺内，消费三百万金币以上，就可以获得凤凰阁拍卖场的会员卡。” “所以，‘金凤凰’是个品牌？”夏清阳有些惊讶，随即释然，也对，这游戏都不知道存在多久了，有人在这里建个商业帝国都不奇怪，“可以问问你们老板是哪位吗。” “我们老板名叫叶景清。金凤凰是老板一手创办的品牌，除了各大生活区的拍卖场之外，还涉猎服装、餐饮等各种产业。” 迎宾小姐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玩家罢了，知道的并不详细，但还是尽可能解答夏清阳的疑惑。 第二百三十三章 偶遇 夏清阳又问：“你刚才说，在金凤凰的任一店铺消费三百万金币，就可以得到凤凰阁的会员卡。” “是的。” “那在凤凰阁里的消费也算吗。” “……算的。” 只不过，这种逆向操作的事，对迎宾小姐来说也是活久见。仔细想想的话，估计凤凰阁都没料到这种情况，所以不会有会员卡的储备。 要不要往上报告下这件事呢。 迎宾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算了，连凤凰阁的会员卡都没有，感觉应该就是偶然得到拍卖会请柬所以来看看的玩家，应该掏不出那么多金币。 她一路领着夏清阳来到一楼大厅的电梯前，并把请柬还给她。 “那么我就送您到这里了，六楼是这次的拍卖大厅，您下电梯之后直走就是会场。” “谢谢。”夏清阳笑着向她表示感谢，然后目送她回到自己的工位。 和夏清阳一起等电梯的，还有一个身着正装，头发微卷的男人。 夏清阳注意到，他好像一直在用余光观察自己。 于是在上了电梯以后，她按下六层的按钮，然后朝男人稍稍一笑，主动问他要去哪层。 “和你一样。”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夏清阳点头，随即明白他应该也是个来参加拍卖会的玩家。 电梯速度不慢，很快就到了第六层。 夏清阳先下了电梯，却不料男人在后面喊住了她：“冒昧问一下，莫非你就是夏清阳？” 夏清阳一怔，没想到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然而仔细端详他的长相，她很确信自己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他。 正当她准备回问对方的姓名时，一道声音急急地在身后响起：“清阳！” 夏清阳扭头一看，来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李妍。 记得当初在第一个副本，大家的合作很愉快，李妍还说过到了c区可以找她。 只不过没想到还没等夏清阳主动寻找，就在这里偶遇了。 看来李妍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她手里也攥着一张请柬。 而在喊住夏清阳以后，李妍飞快地把她拉到了一边，好像在避着那男人似的。 “好久不见啊。”夏清阳好奇地问，“怎么了，你认识那男人？” “何止是认识。那男的是寒冰小队b区总部的创始人，也就是寒冰的总队队长。你怎么和他一起来了？” 夏清阳也没想到这么巧，又是个“熟人”，她哭笑不得：“就是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碰见的。我说他怎么认识我呢，不会是想找我寻仇吧。” “寻仇？你是说慕容松他们的事情吗。”说到这个，李妍有点气短。毕竟在她看来，是因为她，所以夏清阳他们才会惹到寒冰小队。 却不想夏清阳摇摇头，把自己在丧尸副本里遇见黑哥，以及和他的冲突一说。 “你说黑哥服毒自尽了？”李妍神色有些古怪。 “对，就在我面前。” “……你知道他的天赋是什么吗。” “什么。” “[重生]。而且等级不低，估计冷却时间很短。” 夏清阳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样，顿时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他没死？” “当然没死了，他名字还在排行榜上呢。”李妍把黑哥的排行榜排名告诉夏清阳，夏清阳在榜上一找，果然找到了人。 沉默半晌，夏清阳道：“也好，我正嫌让他死得太轻松。漱玉姐受了那么多罪，他得加倍奉还才有资格死。” 李妍睁大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夏清阳一番，然后略感慨地咂舌：“看来你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啊，身上已经有一个真正的‘玩家’的味道了。” “真正的玩家？” “对啊，这游戏里的每个玩家，手上都不干净。换句话说，好人在这游戏里可活不下去。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已经杀过人了吧？” 夏清阳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稍稍顿了一下：“嗯。” 是在第三次副本动的手。为了保护雅婕妤。 那着实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没办法，为了活下去，必须适应。”李妍前辈般拍了拍夏清阳的肩膀，“而且不光是自保杀人，你还要学会为了完成任务、爬积分榜，主动杀人。” 夏清阳笑笑，针对这点，倒是没表达自己的看法。 就算暂且不考虑什么人性道德，她也觉得这样的观点值得商榷。 这游戏的通关方法如果真是杀人这么简单，那榜一的人为什么不杀了他后面的所有人，用以维持自己的地位呢？ 说起来，夏清阳抽空在闲暇的时候查看过排行榜了。 她所熟悉的邢洛、苏权几人，竟然都是排行榜前三十的高玩，贺明华和邢洛更是在前十的位置。 她自己都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认识了几个这么厉害的人。 而榜一的人叫顾司南。 这个名字倒是让夏清阳想起了自己原生世界的那个同事。 两人同名。不过应该是不同的人吧。 毕竟她就这么粗略地一扫榜单，就看到七八个叫宋雅的，十几个叫李妍的，还有几个和她同名叫夏清阳的。 这说明单看人名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扯远了。 重逢后，两人一起进入拍卖大厅。 拍卖大厅是阶梯式的大礼堂，有点类似漏斗的形状。 正中的台子海拔最低，应该就是一会要拍卖的场地。而“漏斗壁”则由一个个大台阶逐阶向上构成。每个大台阶上都有许多宴会圆桌，桌边围着七八个座椅。桌上摆满了诱人的吃食。 反正夏清阳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就被李妍带到了她朋友那桌一起坐着。 “哟，阿妍上个厕所的功夫，还能捡个大美女回来，厉害厉害。能不能告诉哥们哪儿捡的，哥们也去碰碰运气。” “滚滚滚。” 李妍给她这帮老不正经的朋友们介绍夏清阳的身份，而她的几个朋友显然都早就从李妍嘴里听说过夏清阳了。 “……你没逗我们？距离你下那个副本才过了多长时间啊，当时还是新人的玩家现在已经升到c区了？！” 李妍瞪他们：“那还能有假？人家夏清阳是因为匹配过b级副本，又为了赶上这次拍卖会，才昼夜不歇地下副本。你们这帮在c区躺平养老的家伙懂什么。” 李妍朋友们：qaq。 第二百三十四章 拍卖会开始 夏清阳在旁边笑笑，没说话。 她倒是觉得，李妍和李妍这些朋友，应该都是c区实力不错的存在。毕竟能弄到凤凰阁的请柬，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李妍坐下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夏清阳讲起寒冰小队的具体情况，跟她预设以后对上这帮人应该怎么办。 “你和寒冰也算是彻底结仇了，寒冰小队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他们的总队队长，就是刚才那个男人，叫问秋，天赋是精神力方面的，所以我推荐你尽快入手一个镇守精神的道具……” 李妍blabla地讲了一大堆以后，喝口水的功夫，夏清阳总算能抽空问个问题了：“如果我有东西想放到拍卖场里卖的话，你知道应该联系谁吗。” 李妍爽快地告诉她：“很多卖品，都是拍卖场和制造类天赋的玩家长期签订的合同。比如稀有药剂啊，傀儡啊，稀有武器啊。不过他们凤凰阁也有个专门的部门，接受普通玩家提供的零散拍卖品，只不过鉴定费和中介费会很高。” 夏清阳微微点头。 李妍好奇问：“你是得到了什么好道具想卖吗？这样，你可以跟我说说。我们这些玩家有一些小圈子，你要是想卖东西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没有人需要。一般来说，肯定比挂在凤凰阁赚的多。我跟你说，这些资本家黑着呢。” 夏清阳笑着谢过李妍，只说自己是有个长期合作想和凤凰阁谈，但也没具体告诉李妍是什么。 没错，夏清阳就是打算卖录音。 来之前她已经录好了一批危险状况下可以通用的录音。 要长期售卖录音，当然还是这种官方店比较好啦。她充分相信，能让b区玩家都闻风而至的控制系天赋，凤凰阁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眼下人多嘴杂，她没有向李妍透露自己觉醒了控制系天赋效果的事。 之后如果李妍有需要，凭她们的交情，她可以送李妍一些录音。 就在夏清阳和李妍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时，会场内不少人都将视线有意无意地投向这边。 - “队长，那是夏小姐吧？”包间里，小小扶着椅背，惊讶地探头往后边瞧。 庆峰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她。” 拍卖场的包间墙面都是特殊材料所制造的，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很多不愿抛头露面的玩家，就会订上一个包间来参加拍卖会。 小小：“好巧，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啊。” “打什么招呼，你跟她很熟吗。” “别这么说嘛队长，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的呀。而且你不是说过，有奇迹之戒的控制系玩家以后都能发展得很好嘛。” “所以你就想去套近乎了？” “嘿嘿。” “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场了，等结束再说吧。” “好嘞~” - “艹，她怎么也来了。”黑哥坐在某个角落里，恶狠狠地朝夏清阳所在的位置丢着眼刀。 寒冰小队总队队长，也就是夏清阳在电梯里遇见的男人问秋，看了黑哥一眼，抬了抬眉毛：“听说你报仇不成，反而被这女人反杀了？” “那是她侥幸。”作为高贵的b区玩家，被一个榜上无名的玩家搞死，黑哥觉得非常丢脸，“等着吧，这次拍卖会就是个下马威，老子让她什么都买不成！” 问秋耸了耸肩：“金币不够的话可以问我借。” 黑哥大喜：“多谢总队。” - 另一间包房里，眼尖发现夏清阳的苏权有些激动：“南哥南哥，我看见嫂子了。” “瞎叫。” “那叫啥，小清阳？” 顾司南眉角隐隐一抽：“算了，还是叫嫂子吧。” 艾米则十分惊讶：“真的一个月就升到c区了啊，真厉害。” “南哥给了那么多技能卡和道具，还亲自教她刀法，这个速度是正常的。”邢洛还是那副臭屁的样子。 艾米促狭地用肩膀碰碰他：“嘴上这么说，其实洛洛对这个南嫂挺满意的，对吧。” 邢洛皱着眉头后撤：“喜欢谁那是南哥自己的事，我有什么满不满意的。” 贺明华给顾司南倒上一杯茶，见顾司南视线一直定格在会场的某一处，不由也朝那边看了看：“寒冰小队的也来了。他们是不是想对夏小姐不利？说起来，上次副本里也有寒冰的人对夏小姐的朋友动手，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顾司南顿了顿：“出了点误会。那个叫黑哥的玩家，大概错以为偷袭他的是清阳他们，记仇了。” “其实？” “其实那次是我干的。” “……我让人找机会把他给做掉吧。” “不好弄。他的天赋是[复活]，而且等级上限很高。” “那确实很麻烦。” “是啊。” 顾司南也很无奈。 那次在单星塔下，他以为他已经杀死了黑哥。 没想到转头又在丧尸副本里见到这人阴魂不散。 出来之后一查才发现，这人的天赋是最难缠的几大天赋之一，[复活]。 “对了，这次拍卖会怎么这么多a区b区的熟人。”顾司南问。 能让顾司南觉得眼熟的，那肯定都是游戏里的老钉子户了。 苏权很惊讶：“南哥没听说吗？这次凤凰阁的压轴卖品，来头特别大，所以很多玩家都慕名而来了。” 顾司南闻言来了点兴趣：“压轴卖品是什么？” “是孟行先生的《刀学·进阶篇》呀！” - 夏清阳和李妍聊着聊着，很快到了请柬上所写的拍卖会开始时间。 闲言少叙，拍卖主持人出场亮相，一番开场白后，就请上了今天的第一件卖品。 “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是，金月狼的獠牙一对！金月狼是某个a级副本中的一类妖兽，据权威检测，它们的獠牙质量极佳，可用于制造主武器。即便直接拿来当武器使用，也是一件稀有武器的强度！在场有武器锻造师的话，可千万不要错过哦。我们的起拍价是五十万金币，好了，现在各位可以举牌竞拍了。” “一百万！” “一百五十万！” “我出三百万！” 怀里只有四百多万金币的夏清阳，眼睁睁看着这第一件卖品，最后炒到五百万金币的高价，很是唏嘘。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酸了酸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竞拍（加更） 她跟身旁的李妍感慨，没想到第一件拍卖品就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李妍振振有词道：“正常。拍卖会的第一件卖品往往都会价格虚高一点。而且我跟你说，这次拍卖会来了好多高位区的玩家，只要他们的手指头缝里稍微漏一漏，那就是几千上亿的金币啊。” 夏清阳笑：“这么夸张。” “当然有这么夸张。而且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参加一个小小的c区拍卖会吗？” “为什么？” “因为我听说，这次压轴的五件卖品，一个比一个厉害！咱就算买不起，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啊。” 李妍说完这话，她的一桌朋友连连点头。 夏清阳哭笑不得。 合着都是来见世面的。 凤凰阁拍卖会是不定期举办的。攒够一波卖品，就会给总消费额达标的会员们发去请柬。 而请柬上会清清楚楚地写上这一次拍卖会的卖品大都有哪些，还会附上简单的介绍。 但压轴的五件卖品是保密的。 只不过，那些厉害的玩家肯定有渠道提前获知压轴卖品是什么，所以才一个两个的都跑来一场c区拍卖会了。 夏清阳慨叹：“起死回生药水都落不到压轴的位置，那压轴卖品得是什么分量啊。” “原来夏小姐是想拍起死回生药水啊。”李妍的朋友们一听就明白了。 李妍连道：“你要拍起死回生药水，价格别超过八百万，超了就太不值当了。” 夏清阳很是惊讶：“起死回生药水只需要八百万吗？” 在她理解，断肢都能重生的药水，怎么不得几千万金币一瓶。 “当然了。我跟你讲，起死回生药水，也就在你还没进入高位区的时候有用。等你接触的玩家越来越强，副本越来越难以后，就会发现，有很多伤害是不能通过药水修复和逆转的。所以对那些a区b区的人来说，这种药水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用了。” 原来如此。 李妍有个朋友半真半假地起哄：“没事，要是真超出八百万金币，咱就不拍了，哥哥卖给你。” 其余人一致嘘他。 不过夏清阳倒是很认真地看着他：“真的吗？我急用，您那里如果有起死回生药水能出售的话，我愿意用高出市价30%的价格求购。” 也许是夏清阳的眼神太真诚了，反而把这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李妍代他回答：“放心，有姐在这儿，他不敢多卖你一分钱。” “这怎么好意思。”夏清阳笑得温软，“大家都是朋友，我总不好强买。” 意外地，这句话说完后，夏清阳眼前划过一行天赋经验值增长的通知。 说起来，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涨过天赋经验了。 这段时间下的副本都是打打杀杀的那种，刀法倒是巩固了一番，就是没什么机会琢磨天赋的事。 要是有机会的话，她倒是挺想找渠道买一些经验卡。 毕竟归根结底，最重要的是天赋。她的天赋还没有满级呢。 “下一件卖品……” 随着一件件拍品展出、拍卖、落槌，夏清阳也算是涨了不少见识，又了解了很多稀有材料和稀有道具。 只不过听李妍说，好像这次拍卖会的卖品普遍成交价偏高一点，想来应该也和这群参加拍卖会的玩家质量有关。 “完了，看来这次什么也拍不成了。”李妍又一次没竞价竞过人家，有些郁闷地放下小牌子。 夏清阳却全身心都放在了主持人拿出的下一件拍卖品上。 那是一件镇守精神的道具。 本来她在宿舍看介绍的时候没打算拍这个，但是李妍说过寒冰小队总队长的事情之后，她觉得还是得提早做准备才行。 等主持人说开始竞拍以后，夏清阳立刻举起牌子：“一百万。” 不过很快，就有很多人追价，价格一路飙到了三百万金币。 李妍不惊讶夏清阳会下手拍这个。 她在夏清阳将价格追加至三百五十万的时候，告诉她这个价格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人继续竞争了。 但没想到，场上还有另一个人喊价：“四百万！” 夏清阳眉头一皱，想接着叫又有些犹豫。 李妍看出来了，于是直接举牌帮她叫了：“四百五十万。” “李姐。”夏清阳很惊讶。 “不够的姐先借你，别慌，不收利息。” 夏清阳有些感动，然而对面还在往上叫：“五百万！” 李妍又喊：“五百五十万。” “六百万！” “算了。”夏清阳拉拉李妍的袖子。 李妍也很无奈。 毕竟以她的经验，这么高其实就不太值了。这件镇守精神的道具按说还没稀有到这种地步。 夏清阳朝那个跟自己竞价的声音方向看去。伴随着主持人三次倒数，她看清了那个跟自己争的人是谁。 黑哥。 妈的。 冤家路窄。 “他绝对故意的！”李妍显然也看见黑哥的脸了，气得不行。 夏清阳冷着脸收回目光。 接下来夏清阳做了个实验。 她试着在其它卖品推出来时再次喊价，之后她发现，只要她喊价，黑哥必然跟着喊，而如果她不喊价，黑哥就也不喊。 很明白了，这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行，她还没找他算账，他就先来给她找不痛快，这一笔又记上了。 而下一件拍卖品很快吸引了夏清阳的目光。 七级傀儡！而且是两组！淦，她好想要。 在丧尸副本里体验过傀儡的便利之后，夏清阳就一直很馋傀儡。 这两组七级傀儡的起价很高，直接就是两千万金币。 于是夏清阳先向李妍确认，金币不够的话可不可以用稀有道具抵价，李妍告诉她可以，她于是放心地举起了牌子。 录音她这儿有的是。 根据她的预估，一块记忆石怎么着也能卖上五十万金币的价格吧？ 就算凤凰阁不收，那金凤凰的其它门店也可以当做正常道具直接售卖。她对控制系天赋录音的稀有程度还是有把握的。 而毫不意外的是，黑哥也举了牌。 注意到黑哥异动的人不止夏清阳和李妍，庆峰也皱着眉头朝黑哥那边看了好几眼。 “队长，那人好像一直在抬夏小姐的价。”小小也发现了这件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卖了 庆峰想了想，想起了这人是谁：“他应该就是当时弄伤安小姐的人。” 在丧尸副本的后期，也就是夏清阳被丧尸王掳走之后，三位娘娘和风云小队、庆峰等人来往都很密切。 尤其是殷皇后，还参与了病毒解药的研制，到最后和庆峰可以说是彼此学习，互为老师的关系。 殷皇后那时经常会念叨一些安贵妃的情况，庆峰就记住了。 “队长，都抬到五千万金币了，夏小姐还能叫得起吗。”小小有些担心。 庆峰哼了一声：“她自己要跟人赌气，怪不了别人。而且她那么会做生意，还轮的着你担心她？” 在价格超过八千万之后，其它竞价者就都放下了牌子。 哪怕是七级傀儡，哪怕是两组，这个价格也太过了。 放在黑市里，八千万金币妥妥能弄一组s级傀儡了。一组s级傀儡不比两组七级傀儡香吗？那两个还在比价的该不会是傻子吧？ 众所周知，傀儡分一级到七级，而再高，就是s级了。ss级和sss级至今还没有人宣布做出。 也就是说，市面上傀儡的天花板，目前就是s级。 “八千五百万金币一次，八千五百万金币两次，还有没有更高的了？” 夏清阳脸色阴沉地看向黑哥的方向，黑哥则冷笑着回视过来。 接着叫？夏清阳还没真的那么上头，八千五百万金币，她得卖出多少记忆石才能赚到。 李妍和她的朋友都有些担忧地看向夏清阳，夏清阳则笑着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实际上她快气成河豚了。 算了，就让给他又怎么样。反正他又不是控制系天赋，花这么多钱买一堆没用的东西，横竖不是她吃亏。 全场都对这过高的溢价议论纷纷。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上台，在主持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主持人有些震惊，但还是十分专业地很快调整了状态，抓住话筒：“抱歉，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由于傀儡提供者的个人原因，这两组七级傀儡将临时下架，不再拍卖。对诸位客人，我们凤凰阁致以万分的歉意，刚才所有出价的客人，我们都将奉上五百万金币作为赔偿。” 好家伙，真大手笔，直接每人赔五百万！相当于白给一件极稀有的素材了。 不过更让在场的人感到吃惊的是，凤凰阁居然会做出这种临时收回拍卖品的事情！如果不是凤凰阁这些年品牌形象做得确实不错，单凭它今天的出尔反尔，就足够不少玩家对它印象下滑了。 但同时，大家又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提供者，才足以让凤凰阁冒这么大风险，也要顺应他的要求？ 谁也不知道的是，一分钟前，庆峰让小小出去叫了个工作人员进来。 “什么？您，您说这两组傀儡不卖了？”听到这“无理取闹”的要求，工作人员人都傻了。 “不卖了。”庆峰语气理所当然，“有什么问题？” 工作人员满头冒汗。 能没问题吗，问题大了！ 这都已经开始喊价，快要成交了，这祖宗怎么突然就不卖了呢。 庆峰扫了他一眼：“我知道，这种情况有违约金是吧？就从我的抽成里扣吧。” “别别。”工作人员哪敢啊。他们压轴的五件拍卖品之一，全游戏首组ss级傀儡，就是眼前这位大佬提供的，他们惹谁也不敢惹他啊。 “您是我们的贵宾，怎么能要您赔偿，您放心，我这就安排下去，中止这两组傀儡的拍卖。” 就这样，在小小吃吃的笑声里，工作人员大汗淋漓地离开了包间。 “我就知道队长嘴硬心软，实际上最仗义了。” “拉倒吧。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叫黑哥的做派。”庆峰觉得小小嘴里那些美好的形容词跟他一点都不搭边。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拿着装两组七级傀儡的储物戒指回来了，问庆峰下一步怎么办。 他们还以为庆峰是对凤凰阁发难，所以才要收回拍卖品的。还生怕庆峰不继续跟他们合作了。 没想到庆峰道：“给那个喊八千万的女人送去。” 工作人员：？？？ 什么？ “是那边203号的女士吗？”工作人员犹豫着问。 “对。”庆峰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是白送啊，得让她给钱。” “给……多少呢？” “五千万金币吧。” 五千万金币，差不多是市价了。 只不过因为傀儡这东西一直有价无市，所以放平时，五千万根本不可能直接买到两组七级傀儡。 小小捂着嘴拼命忍笑，被庆峰丢了好几个眼刀。 工作人员不敢多问，更不敢再猜这位大佬的心思，立刻转身出去送……啊不是，卖傀儡。 而他们找到夏清阳时，夏清阳也是蒙的。 工作人员将夏清阳请离座位，单独跟她讲了这件事。夏清阳下意识问她是不是找错人了，最高价的八千五百万不是她喊的。 工作人员却坚称没找错：“我们向傀儡的提供者确认过，就是203号的女士。您只要花五千万金币，就可以拿走这两组七级傀儡了。” “提供者是谁？” 夏清阳见工作人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似的，于是直接猜道：“庆峰先生吗。” 从工作人员的反应里，夏清阳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不难猜，因为她也不认识别的傀儡制造师了。 “不好意思，我能直接和庆先生面谈吗？” “您稍等，我去问一下。” 两分钟后，工作人员回来，面露难色：“庆峰先生说……” “说什么？” “说他暂时没时间……” 夏清阳笑了：“直接把原话告诉我就行。” 工作人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庆先生说爱买不买，他还要继续看拍卖会，没空和您见面，您要是不买，就让我把傀儡带回去。” 对头，这才是庆峰说话的风格。 夏清阳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我买。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笔长期交易要和你们凤凰阁谈，不知道能不能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让我和你们的交易评估人详谈一下？” “啊，好的，您跟我来。” 夏清阳看过，这之后的拍卖品都没有她用得上的。而起死回生药水和压轴的五件拍卖品，都要轮到下午才会开拍，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刚好可以用来谈生意。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手握金矿 凤凰阁的工作效率很高。 在夏清阳提出请求后，工作人员立刻把她带去了一个单独的包间里。三分钟后，一名西装白手套的男人走了进来。 “夏小姐你好，我是凤凰阁的鉴定师陈阿熠。” 男人彬彬有礼地做了自我介绍。 夏清阳并不惊讶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在进入凤凰阁的时候，一些基本信息都是核对、登记过的。 “陈先生你好。”她起身与对方握手。 “听说您有一笔长期交易要托付给我们，不知道具体是？” “相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夏清阳笑笑。 不难猜，凤凰阁能这么快给她找来一名负责人，这重视程度，肯定看在了庆峰的面子上。 庆峰是个大佬，而自己与庆峰又有关系，凤凰阁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次她都欠了庆峰一个大人情。 “比起嘴上说，我还是直接给您展示一下吧。” 夏清阳抬手放出一台傀儡——这是她刚才朝工作人员借的。 工作人员不敢把还没正式交易的七代傀儡直接给夏清阳，但刚好他空间里有平时做家政用的三代傀儡，就借给了她。 陈阿熠看着夏清阳放出三代傀儡，面上不动声色。 谈判场的第一要义，就是无论何时，都不能喜怒于色。 虽然眼前这位女士貌似与庆峰先生认识，但庆峰先生仍是以市场价卖她傀儡，就说明二者并不是十分亲密的关系，所以他们凤凰阁还是要用对待普通客人的态度来对待她。 什么是普通态度呢？ 两个字，压价！ 陈阿熠已经做好无论夏清阳做什么都不惊讶的准备了。 他早料到夏清阳可能是控制系天赋的玩家，毕竟她那般激烈地竞拍傀儡，又与庆峰先生相识，眼下要给他展示的，大概也是她控制傀儡的效果。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夏清阳根本不是发动天赋来亲自控制傀儡。 “陈先生，请您站在原地不要动。” 夏清阳叮嘱完陈阿熠，便走到傀儡眼前，往傀儡手里塞了一张扑克牌，然后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块记忆石和一个苹果来。 “向苹果丢出纸牌——” 伴随着记忆石里的声音令下，夏清阳朝空中丢出苹果。 陈阿熠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傀儡以极快的速度将扑克牌甩出，竟准确地切进苹果果肉里。那力道，几乎把苹果整个儿切开。 不，不对，现在该震惊的不是傀儡的力量。 陈阿熠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苹果，看着插在上面的扑克牌，仿佛还在消化刚才那一幕。 “夏小姐。”待陈阿熠再次站起身，他眼里已经闪烁起了难以抑制的光芒，“请问这个记忆石，是您自己录制的吗。” “没错。因为我是通过声音施展天赋，所以即便用记忆石将声音录下来，这种控制力依然可以发挥作用。” 陈阿熠显得更兴奋了，又一连问了数个问题，比如夏清阳的天赋对控制对象有没有限制，她最多能控制几代傀儡等等。 夏清阳一一作答。 问完，陈阿熠完全疯狂了。 全游戏的控制系玩家有多少，其中能控制六代傀儡以上傀儡的又有多少。更别提还是能录制的了，根本闻所未闻！这就是独一家！ 这后面意味的东西，身为资深鉴定师的他再清楚不过。 什么不动声色，什么压价，先都靠边。他得把眼前这个宝藏客户稳住，不能让人跑了！ “对了，要不您现在就试一下七代傀儡吧。” 陈阿熠说完，不等夏清阳回应，直接拉开门，把守在门口的那个拿着七代傀儡的工作人员叫过来。 工作人员有点发懵，但还是依言把戒指给了陈阿熠。见陈阿熠直接把戒指又给到夏清阳手里，工作人员还不忘提醒一下：“陈先生，那个，203号客人还没交钱……” 陈阿熠瞪了他一眼，当场把工作人员给瞪歇火了。 “来，夏小姐，请试。” 陈阿熠一边说，一边把门关上，房间里又一次只剩他们两人。 既然陈阿熠都首肯她试了，夏清阳自然也不矫情。 她动作很快，从戒指里取出七代傀儡后，当场下了一个简单的转身命令。 说实在的，她最多就只用过六代傀儡。所以七代傀儡会不会受【忠诚】效果的影响，她也没有把握。 毕竟傀儡越高级，它的核心就越智能，本质上，对控制类天赋的抵抗能力就越强。 而在紧张的等待中，七代傀儡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真的按她命令的那样，分毫不差地转了个身。 ——实验大获成功，结果陈阿熠表现得比夏清阳这个当事人都激动。 “夏小姐，您知道现在您手里正握着一座永不枯竭的‘金矿’吗！” “……当然。”夏清阳宛然，“同时我相信，把它交给你们凤凰阁‘开采’，能获得最大收益。” 废话，庆峰都把傀儡放这儿卖，那这里肯定是性价比最高最省心的合作渠道。 激动的气氛褪去后，虽然陈阿熠也想当场跟夏清阳谈下来，但这么大的一笔交易，他一个人实在做不了决定。 于是他向夏清阳承诺，他们一定会在下午场的拍卖开始之前，内部先商议出个价格和合作方式来，然后再和夏清阳进行下一步讨论。 “我以我这么多年的鉴定经验保证，最后给到您的价格，不会低于二百万金币一块记忆石。” 好家伙，二百万？比夏清阳想的五十万直接翻了四倍！ 看陈阿熠这一番表现，夏清阳可以肯定自己没猜错：现在游戏里估计还没有这种能够让控制系天赋体外化的方法。 也就是说，她垄断了。 夏清阳心里小小地激动完，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她拦住原打算马上向上汇报的陈阿熠：实不相瞒，其实我来参加这次拍卖会，就是为了那瓶起死回生药水……” 夏清阳后边的话还没说完，但陈阿熠是何等人精。 她和黑哥的价格之战他也看见了，夏清阳的担心他也明白。 要他说，这有何愁？ 第二百三十八章 班门弄斧 陈阿熠绽开笑容：“我们c区的凤凰阁，每周都会有一次小型拍卖会，会上经常有起死回生药水。不过如果夏小姐急需的话，我们愿意以市面价格直接卖给您三瓶。” 陈阿熠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起死回生药水不是那么紧缺的东西，他们有固定的供货源。 只是为了抬高它的价格，凤凰阁才一瓶一瓶往外拍卖。但如果有内部贵客需要订购的话，他们也可以直接售卖。 “太好了，多谢。”夏清阳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幸好。多亏她问了这么一句。 看来游戏世界的某些规矩，和现实世界是差不多的。 早在原世界时，夏清阳就作为龚家的女儿，参加过不少拍卖会。就是那时，夏清阳了解了不少这个圈子的潜规则。比如有些拍卖品并不是那么珍贵，甚至可以幕后批量出售给大客户。 既然凤凰阁愿意直接卖她，那她就不用去跟黑哥竞价了，这一来一回省多少钱呢。 至于先前李妍朋友说可以卖她，夏清阳追问完就看出，对方其实是半开玩笑的。所以她还是不去强人所难了。 - 直到上午场的拍卖会结束，李妍才在餐厅又见到夏清阳。 “你去哪儿了呀，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李妍一看见夏清阳，就过去挽住了她，还略带埋怨地轻捏了一把她的手臂。 “痒。”夏清阳告饶。 “我告诉你，你错过了好多好东西。”李妍轻哼一声，转身拿了个餐盘。而就是这一转身，让她在几步之外的位置看见了黑哥和问秋。 双方一对上目光，李妍的身体就僵硬了起来。 “怎么了。”察觉到李妍不对劲，夏清阳回头也看见了她的大冤家。 她立刻落下脸色。 “咦，这不是夏小姐吗。” 黑哥径直走到夏清阳眼前，几乎在和她紧挨着的位置才停下来。 夏清阳并没有避让，而是直直地迎视过去。两边视线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得几乎凝出实质。 周围稍有一点眼力价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人一定是仇人关系。再联想到刚才他们在拍卖场里比着叫价那场面，不愿意多惹事的玩家纷纷远离两人。 黑哥和夏清阳周围顿时出现一段真空地带。 黑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夏清阳，露出一丝讥讽的神情：“真遗憾。要不是有这么个突发情况，那两组七代傀儡就是我的了。” 夏清阳轻扯嘴角：“八千五百万买一百台废铁，您看起来还挺自豪的啊。” “废铁？你不会以为，我拍这两组傀儡，真的是为了跟你赌气吧？” 夏清阳听了这话，倒是一怔。 不是为了和她赌气，难道他还真能用不成？李妍不是说他的天赋是[复活]吗。 夏清阳看向李妍，李妍也是茫然。 然而接下来，她们的困惑很快就被解开了。 只见黑哥嗤笑一声，从空间里拿了一块圆圆黑黑的石头出来——这石头夏清阳太熟悉了，不就是记忆石么？ “这事儿我也不怕告诉你，看见这个没有，有人介绍了我一个能将控制能力录入记忆石的玩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夏清阳：…… “这意味着只要我砸的钱够多，那我也可以控制七代傀儡，成为名副其实的双天赋玩家。这意味着，没·有·人能杀死我了。” 夏清阳：…… “不信？”黑哥眼底划过一抹“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的神情。 夏清阳信不信？她当然信了。 因为她之前在丧尸副本里卖录音的时候，特地在记忆石上划了刻痕用以标记。现在，她在黑哥手里这枚记忆石上看见了熟悉的白色刻痕。 这说明，这十有八九就tm是她自己的录音。 夏清阳差点笑出声来。 不是，丧尸副本里她的控制能力闹出了那么大动静，他居然都没听说过吗？她还以为她的能力已经人尽皆知了呢，结果黑哥现在居然拿着她的录音来她面前炫耀。 夏清阳哪里知道，寒冰小队的通关模式一向是暴力通关。 所以在那次的丧尸副本里，寒冰小队彻底放弃了情报路线，大部分时间里，他们不是在杀丧尸，就是在杀丧尸的路上。 绿鬼倒是受黑哥的委托，一直在留意夏清阳的行踪。但他没把夏清阳的能力告诉黑哥——倒不是幡然悔悟了，他只是记恨黑哥下毒威胁他，所以希望在自己拿到解药脱身之后，夏清阳能把黑哥杀了。 因此种种巧合下来，黑哥还真就不知道，那位能用录音施展控制天赋的玩家和他在一个副本里，更不知道那人就是夏清阳。 他能拿到这枚记忆石，还是在副本结束之后，经过了好几个人的转手。 黑哥洋洋得意地丢下一句挑衅，让夏清阳祈祷不会再在副本里遇见他，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李妍担忧地扶住夏清阳的肩膀：“怎么办？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天赋，把控制能力封进记忆石里？” “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黑哥本来就是出了名的身手好，又走狗屎运觉醒了一个逆天的复活天赋，要是再让他得到控制系天赋……” “不会的，他得不到。” 那些记忆石的出品方就是夏清阳本人，她说不卖黑哥，那黑哥就不可能得到。不仅不卖黑哥，凡是寒冰小队的成员，她一律不卖。 讲道理，夏清阳是真的很想刚才就告诉黑哥，那记忆石就是出自她手，然后看看黑哥知道了真相之后的表情。 可惜不行。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计划。 夏清阳安慰地拍拍李妍的后背：“比起担心这个，我有个忙想让你帮我。” 她在李妍耳边叽叽咕咕了一番，李妍有些狐疑地看她：“你确定？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不是，你可别真被他激了，他就是想故意气你的。” “我知道，你就帮帮我嘛~药水我有别的渠道拿了，我就是想恶心他一下。” “好吧。” 李妍有些无奈，但还是按照夏清阳说的，托人去“不经意”地散播一些消息，让黑哥误以为，夏清阳要拿着她全部的几千万金币，用来砸那一支起死回生药水。 “哼，真是个蠢女人。”黑哥毫不客气地发出了嘲讽的声音。 问秋摇晃着杯里的酒，语气很是随意：“你悠着点，别反被人套进去。” “不会的。我打听了，她手里的现金就只有三千万金币。一旦抬到三千万，我立马就放下牌子，把药水拱手让给她。”黑哥露齿一笑。 他当然没打算真的拿几千万，跟夏清阳抢一支起死回生药水。但给她抬抬价，让她多花点钱还是可以的。 黑哥简直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夏清阳气急败坏的表情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合同谈成 另一边，夏清阳下完套子，就把黑哥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因为凤凰阁的动作很迅速。午餐还没结束，夏清阳就看见陈阿熠在门口冲她比手势。 “我先出去一趟。”夏清阳跟李妍说了一声，然后便跟陈阿熠一道，去见了凤凰阁c区的这位姓赵的负责人。 这种量级的交易，按理说再大的负责人来都不为过。如果不是夏清阳坚称自己等不到明天，陈阿熠他们甚至都想去b区把大老板请过来。 “您看一下，这是我们这边推荐的合作方式。” 赵负责人递给夏清阳一本草拟的策划案——如果不是见识过这游戏里还有华安那种速写的天赋，很难想象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能做出这么厚的一本策划书。 “如果不想看前面的详细内容，您可以直接翻到最后看总结部分。” “没事，我慢慢看。”夏清阳接过策划书，淡笑着往椅背上一靠。 只一个姿势，立刻就令赵负责人打起了精神。 不需要多说什么，也不需要任何浮夸的动作，夏清阳从进到这个房间、坐到他对面开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强烈地宣告着，她是个真正涉足过商业战场的老练的生意人。 她知道一本策划书最精华的部分在哪里； 她知道怎样不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知道如何抻着谈判的节奏，消耗对方的耐心。 赵负责人清了清嗓子，庆幸自己没有同意某个手下的意见，在给夏清阳的分成上有所克扣。 虽然是从头看，但夏清阳看得并不慢。 她速读过前边的分析部分，了解了凤凰阁拟定出这则合作方案的原因。 最后，她轻轻放下策划案。 凤凰阁最后给出的合作方式，其实很简单。 说白了就是，夏清阳每个月要提供312道录音给凤凰阁，而且全部都是定制内容的录音。 其中12道，是放在每周的c区拍卖会上，进行公开拍卖。另外300道，则是通过幕后出售的形式，以固定价格卖给凤凰阁的大客户们。 最后的收入二八分，给到夏清阳八成。 至于这里边记忆石的成本，就全由凤凰阁买单，不需要夏清阳操心。 “赵先生，这个合作方式，我觉得大体上没什么问题。” “细节上有问题？” “嗯。这个部分要稍微改一改。”夏清阳一手推策划书，一手指着上边的一行字，让赵负责人探探头也能看清，“一个月我最多只能提供30道录音给凤凰阁作为幕后出售。当然，用来拍卖的12道录音不算在其中。” 赵负责人瞪大眼睛。 稍微？这叫稍微？ 300道直接缩水成30道了啊！抹了个零可还行！ 赵负责人觉得大把的银子从眼前蒸发，他肉痛得脸抽抽：“夏小姐，您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利润吗？300道录音可以让您月入几十亿金币！直接减成30道也太……” “那就50道吧，不能再多了。”夏清阳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合上策划书，摆明了赵负责人再不同意她就不谈了。 赵负责人擦擦额头上的薄汗：“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天赋限制。” 这四个字让赵负责人彻底哑火了。 人家都说是天赋有限制，他还能怎么样呢？就算他看得出，这大概率是夏清阳的托辞，也不可能再追问下去了。 赵负责人不能理解为什么夏清阳放着钱不赚，但夏清阳这心里可是跟明镜儿一样。 就像刚才黑哥在她面前嘚瑟时说得那样，如果她真的任由记忆石大量出售，很可能会有财力雄厚的玩家，通过批量购买她的记忆石，从而近乎于拥有了和她一样的天赋。 那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万一哪天轮到她和这样的玩家为敌，人家不仅有她的控制系天赋，还有人家自己的天赋手段，那时她就太被动了。 所以在试探到这些有钱玩家的底线，和凤凰阁的商业诚信底线之前，她不能贸贸然大量供应记忆石。 赵负责人一番纠结之后，只能同意夏清阳的提议。 而且他还不得不答应她的一系列连带要求，比如“每个玩家一个月最多限买5道录音”、“不能卖给寒冰小队的任何人”等。 赵负责人一边记录，一边慨叹寒冰小队惹谁不好，惹这么一姑奶奶。 等谈得差不多了，初步合同也签订完毕，赵负责人想起一事来。 他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软包盒子，推到夏清阳眼前：“我们陈鉴说，这是您点名要的东西。” 陈鉴说的是陈阿熠，他是鉴定师。 夏清阳意识到了这里边的东西是什么。她猛地坐直身子，按捺着激动，掀开盒子一看。 里边果然是由丝绒包裹着的三瓶起死回生药水！ 看见眼前这个稳如泰山的女人终于变了眼神，赵负责人心里居然生出一股诡异的平衡感，好像终于找回了点场子一样，腰板也硬了一些。 “这三瓶是送给您的，作为我们凤凰阁的小小见面礼。” 夏清阳讶异：“这怎么好。” 按照李妍的说法，一瓶起死回生药水差不多是八百万金币，三瓶就是两千四百万金币啊。说送就送了？ 赵负责人十分肯定地点点头：“跟凤凰阁日后与您合作能收获的比起来，这些算不了什么。” 噗。夏清阳还挺喜欢这个赵负责人的。说话挺实诚。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用客气。另外您可以在下午的拍卖会里尽情施展身手，三亿金币以内，我们凤凰阁都可以垫付。” “这么好，嘶，有点感动。” “那您再考虑考虑300道录音的事儿？” “感动没了。” “……” - 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夏清阳的心彻底放在了肚子里。 她辛辛苦苦这么久，上刀山下火海，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小瓶澄清的液体吗。现在终于拿到手里了，她才有了那么一丝丝释然的感觉。 而庆峰友情价的那两组七代傀儡，她当然也不会放过。 跟赵负责人说好，五千万从她第一个月的分成里扣除之后，夏清阳就把装它们的储物戒指揣走了。 当她回到拍卖会场的时候，下午场的拍卖已经开始半天了。 第二百四十章 扳回一局 观众席的灯光是暗的，夏清阳凭记忆，摸黑找到了李妍那桌的位置。 李妍看见她就咬牙：“你终于回来了姑奶奶，这么难得一见的拍卖会都不好好待在座位上，你的请柬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还真是。” 李妍：……她假装信了。 拍卖会继续。 这场拍卖会的拍卖品质量的确很高。很多平时难得一见的道具和武器都被拿了上来。这就让人越来越期待最后五个压轴的是什么了。 “下一件拍卖品，【起死回生药水】！众所周知，起死回生药水可以让任何伤痛痊愈，甚至断肢重生，堪称无限求生游戏里的治疗类药王。这瓶起死回生药水的起拍价是300万，每次抬价不得低于50万，现在可以开始叫价了。” 伴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观众席上不少人打起了精神。 能像夏清阳这样从幕后拿货的毕竟是极少数贵宾。绝大多数玩家想得到起死回生药水，除了寄希望于那微乎其微的结算奖励概率之外，就只有通过黑市或者拍卖会。 黑哥回头看了夏清阳一眼，见夏清阳稍稍挺起后背，一手紧握着牌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他不由嗤笑一声，举起竞价牌：“我出一千万。” 这一语出，立刻让全场哗然了一瞬。 但很快就有个男人跟上了价格：“一千二百万。” 黑哥懒懒举牌：“一千三百万。” 那男人仍不放弃：“一千四百万！” 黑哥：“一千五百万。” 就这样来往几次之后，那人终于还是放下了牌子。 这个价格，就算去黑市买也绰绰有余了，罢了罢了。 而这时，场上却有另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跟上了黑哥的价格：“一千六百万。” 黑哥毫不意外地转过头。 果然是夏清阳。 看到夏清阳举着牌，敌意十分明显地朝他瞪过来，黑哥眼里划过一抹讥笑：“两千万。” 夏清阳略有一顿，但还是坚定下来：“两千一百万！” 此时许多人都朝夏清阳望了过来——至于吗妹子，两千一百万买一瓶起死回生药水，去黑市能买两瓶！啧啧，这肯定是上头了。 唯有李妍在一旁看着，暗暗感叹，不愧是演过电视剧的女人。自己要不是知道内情，都得让夏清阳这迫真的演技骗过去了。 显然，黑哥就被骗过去了。 他对那个“三千万”的消息来源太过自信，就像他对手里那个记忆石一定出自某位知名控制系大师之手十分自信一样。 夏清阳叫两千一百万。 他就抬到两千三。 她叫两千四百万。 他就抬到两千六。 全场一片死寂，看着两人就像看着两个sb。 黑哥算盘打得很好，他打算等夏清阳叫到三千万就停手。 然而可惜的是，他大概没这个机会了。 夏清阳竟然在他喊完两千六之后，缓缓放下了牌子。 “两千六百万金币一次，两千六百万金币两次……”主持人一边倒数，一边还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看着夏清阳，“没有更高的了吗。如果没有，这瓶起死回生药水就以两千六百万金币的价格给这位42号的先生了。” 黑哥看着主持人的表情，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他猛地回身，却正对上夏清阳轻轻的笑容：“给他吧。” 黑哥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诓我？！” 夏清阳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笑话。这位先生，我们成年人说话可是要讲道理的，我又没掰着你的手强迫你举牌子，怎么诓你了。” 说着，夏清阳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稍一抬手，就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瓶崭新的起死回生药水出来：“对了，我这儿还有一瓶富余的。你要是还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忍痛割爱。嗯，也不多要你的，就两千六百万这个价格，怎么样？毕竟你看起来对这个价格还挺满意的样子。” “你他妈——”黑哥气得脸都青了。 听到这儿，不少人都吃吃地笑出了声，显然对这转折也是十分意外。 他们还以为是大男人在欺负小姑娘，没想到画风一转，原来是小姑娘把这男人玩得团团转。 不过还是有认得黑哥身份的人，对夏清阳的“勇气”唏嘘不已：“这女人什么背景啊，居然敢跟寒冰总队的黑哥对着干。看见没有，这次寒冰的总队长问秋也来了，我觉得咱以后怕是有好戏看了。” “谁知道呢。他们寒冰仗着人多实力强，在游戏里竖的敌多了去了。这姑娘指不定又是哪个在副本里被黑哥坑害过的玩家。” 黑哥当然不可能再买夏清阳手里那瓶。他深知夏清阳拿出它来就是为了恶心自己。他现在回过神来也是又气又觉得古怪，怎么被她稍微一激，他就跟失了智一样被牵着鼻子走了。 夏清阳并不怵黑哥阴毒的眼神，她居高临下地抬起下巴看着他，开口却是在催促主持人：“还不落槌吗。” 主持人回过神：“哦哦，咳，这瓶起死回生药水是这位出价两千六百万金币的先生的了。我们现在来看下一件拍卖品——” - 与此同时，包间里，苏权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骚断了腰，趴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佩服佩服，不愧是嫂子，也不愧是南哥。” 就在刚才，夏清阳还在和黑哥飙戏的时候，苏权真的以为夏清阳被黑哥激上头了，二话不说就想救场来着。 结果被顾司南拦下来了。 他说，她心里有数。 苏权现在可算明白这有数是咋回事了。 这时，顾司南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忽然也笑了起来。 苏权几人很久没有见过顾司南像这样笑过了。惊讶之余，艾米好奇地问他笑什么。 顾司南拳头轻轻抵着嘴唇，笑够了道：“没有，就是想起来，我遇见她的那个副本里，她就是通过混娱乐圈演戏接综艺的方式，完成的副本任务。” “哈？还有这种副本？” “不，任务内容应该是要求声望值排名。但跑去剧组应聘演员的，就只有他们一支队伍。”“……”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波陈年狗粮（加更） 想想看，正常的游戏玩家，碰见这种副本，第一反应肯定是制造点大型社会新闻。不过再一联想夏清阳和她朋友们的长相身段，嗯，好像进娱乐圈反而才是正解。 既然像南哥之前说的那样，那次是夏清阳他们的第一个副本，那这等魄力还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顾司南说完，看了一眼艾米和邢洛刚吃完零食的爪子，略有犹豫，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从空间里拿了几本薄薄的杂志出来，轻咳一声：“这是她拍过的杂志。” 几人围着定睛一看，好家伙，封皮的人不是他们南嫂是谁。 艾米对这种漂亮的东西最感兴趣，他立刻擦擦手，接过来拿到一边哇塞去了。而邢洛嘴上说着花里胡哨，眼神还是十分诚实地瞟了过去。 唯有苏权又感慨又酸溜溜地看着顾司南。 南哥果然变了。 瞧瞧这得意的，就差没把“我家小姑娘真厉害”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当然，变了是好事，但苏洛还是有一种，自己看大的小猪要出去拱白菜了的感觉，难受。 “刚才南哥说还有电视剧。”艾米欣赏完杂志，意犹未尽地朝顾司南看过来。 顾司南果然又从空间里拿了张光盘出来，不过这回他没有给艾米，而是只给他们看了看限量版的封面，然后就收了起来：“等我看完再借你们。” “不会吧，南哥还没看过？” “才刚看了两遍。” “……” 苏权捂住额头。 这时，一直关注着主持台上情况的贺明华嘘了一声，把几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你们看，凤凰阁临时加了个新拍卖品上来。” 新拍卖品？ 几人往台上一瞅，此时主持人正抑扬顿挫地介绍着这件重量级拍卖品——三块记忆石。 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苏权几人的表情渐渐变得精彩。 艾米战术后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邢洛嗯了一声：“你应该没猜错。” 苏权拍手：“嫂子挺有商业头脑，这么快就跟凤凰阁谈妥了。” 贺明华：“南哥，要不要去打听一下，凤凰阁有没有给夏小姐开霸王条款？” 顾司南笑了一声：“不会的。她不给人开霸王条款就不错了。” 几人：？ 好了好了，看见南哥这笑容他们就知道，前方预计又是一波狗粮。 果然，顾司南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竞价牌，一边给他们讲起了他初次见夏清阳时的场面。 那会夏清阳刚刚入职公司。 因为是直接空降到了公司内部目前最受重视的策划组里。加上有好事的人抖出她是某个竞品公司老总的女儿，所以大家都传言说，她是竞品公司派来窃取公司重要资料的卧底。 夏清阳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不少同事的冷眼和妒忌。 正巧这时，顾司南也在公司里诸事不顺。两人偶尔在茶水间相遇，眼熟之后，顾司南就留心起了这个姑娘。 然后他发现，夏清阳比他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有韧性，也都要有为人处世的智慧。 同一部门的同事对她有意见，不配合她的工作，她就凭着自己的人脉独自找来资料，在公司熬夜加班，把几人份的工作一个人做完。领导当众问起工作的细节，她也只轻描淡写地把这一页揭过去，没有趁机告上一状。 这之后同事们虽没有因此对她变亲近了，但也没有再在工作上给她下什么绊子。 其他部门的同事在背后议论她，被她在茶水间门后听了个正着。他原以为她会直接推门进去为自己正名，却见她只是若有所思地转身走了。 然后到了第二天他才听说，夏清阳所在的部门里有个人在内部论坛上发帖，公开向夏清阳道歉，承认自己散播了谣言。顾司南这才知道，她是心里有了猜测，所以直接去处理谣言散播的源头了。 “太帅了吧。”艾米托着下巴听得入神，忍不住发出慨叹。 “是吧。”顾司南在说这些时，眼底一直有晶晶亮亮的光在闪烁。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虽不敢说每一件都有妥善的结果，但顾司南却发现，这姑娘行事处世很合他的三观。 怀柔时可以滴水不漏，施威时又果断迅速。 不感情用事，也不因噎废食。 不单凭他人对自己的好恶而判断对方的品行，也不自大到觉得自己掌握了事情全貌而轻易品评。 他就是喜欢她这些地方。 永远保持清醒，永远积极前行。 “后来呢？” “后来她顶着公司内保守派的压力，在招标会上锋芒毕露，把其他竞品公司衬得一无是处。然后拿着胜绩回公司，甩在保守派的部门经理桌面上，三言两语就当着所有大领导的面，把那经理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顾司南低低地笑了。 其实他知道，夏清阳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一早就打听到了大领导对这个经理日积月累的不满，于是瞄准了这个经理的位置。 若非如此，顾司南估计她必然不会和这个经理杠得人尽皆知。 后来的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 夏清阳在这次的项目里展现出了足够的业务能力，大领导隔天就下达了人事命令，让她接任经理的位置。 如果说刚才艾米几人还只是感慨的话，现在就是惊叹了。 这复杂的，比宫斗也不差什么了。 不过没想到，看起来那么软软的好脾气的南嫂，居然也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再转念一想到刚才夏清阳怼黑哥那几句的厉害劲儿，他们不信也得信了。 这人啊，果真不可貌相。 几人还沉浸在南哥故事会里没回过神来，他们的主讲人南哥却已经把手里把玩了很久的牌子，递到了贺明华手里：“喊价，两千五百万。” 贺明华反应很快，接过牌子就报了价格，顿时引起拍卖会全场震动。 好家伙，上一个才刚喊到一千五百万，这包厢里的人居然一下子就抬到了两千五百万？！ 原来，在“可以发挥控制系能力的记忆石”被拿出来后，全场气氛顿时被点燃，炸到了极点。 谁也没想到凤凰阁还藏着这手惊喜。这下哪还有人管夏清阳和黑哥的恩恩怨怨，几乎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地想要参与到竞价中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拍卖会结束 就连黑哥都暂时地忘记了跟夏清阳置气，接连举牌，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但顾司南这一手抬价，直接浇灭了大多数玩家蠢蠢欲动的心。 李妍踮起脚打量：“多少了，三千四百万金币？” 夏清阳：“好像是。” “有钱人可真多啊。”李妍咂嘴，“哎，那个包间里的玩家好像又举牌子了，三千五百万了！” 夏清阳点点头。 她当然也很激动，但她还挺清醒的，知道正常情况下肯定要不上这么高的价格。 之所以价格如此虚高，是因为一直有人在抬价—— 那个一路抬价到现在的“包间里的玩家”，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应该是风云小队的贺先生吧。 看来她又欠他们人情了啊。 - 最终，这三则录音以三千八百万的价格，被一个脸都快憋红的中年男人拿下了。 在主持人宣布他拍到了录音时，中年男人大松一口气的样子，就像是绝处逢生了似的。 苏权有点惊讶地看向顾司南：“我以为南哥会以最高价格把录音拍下来的。” 顾司南遥遥地看向中年男人：“这人叫朱华是吧。” “原来南哥认识啊。” “不算，以前有过一面之缘。听说他在上个副本受了重伤，到现在都还没调养好，这三道录音对他来说应该是能救命的东西。嗯，就让他拿走吧。” 苏权心说，别搞得好像是自己拱手让出去了一样啊喂，你这不是玩命抬价，帮嫂子狠宰了人家一笔吗。 闲话间，终于到了压轴的五件拍卖品。 这一次的压轴拍卖品果真一件比一件重量级。 一件千年难遇的炼器材料，两把属性极好的鬼武，还有首次宣告问世的ss级傀儡。 截止到这里，就已经让全场为之沸腾了。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有什么东西，会比打破了傀儡实力上限的ss级傀儡还贵重。 直到主持人把一个盒子捧上来，用崇敬又激动的语气公布，这里面装的东西，是上一任榜一孟行所著刀法孤本，《刀学》的进阶篇。 会场里顿时陷入疯狂之中。 是的，《刀学》只有一份，是名副其实的孤本。 据说是因为受戏规则的限制，所以《刀学》不能以任何方式拓印、流传和教授。唯一的修习方法，就是直接手捧着《刀学》这本书来学习。 而且又因为《刀学》这本书，被孟行先生拆分成了入门篇、进阶篇和终结篇三份，所以还没听说谁能把三份收集齐，全部学会的—— 就在全场一派火热的气氛里，夏清阳一脸懵逼地坐在座位上。 “咋了清阳，傻啦？哎，正常，我进游戏这么久了，也第一次见到这本传说中的秘籍出世。你看，我现在一身鸡皮疙瘩。”李妍脸兴奋得有些涨红，“不过讲真的，这种量级的拍卖品，远远看一眼也就满足了，咱们可没法消想。这本书啊，五十亿金币我觉得都打不住。” 夏清阳：…… 她是傻了。 但她傻的不是别的，而是她手里好像，似乎，大概刚好有《刀学》的入门篇。 直到这一刻，夏清阳才切实意识到了，自己得到的这本刀法秘籍的重量。 老天爷，让她静静。 - 既然大家都是抱着倾家荡产也要拍下这本秘籍的心理来的，那就比谁家底厚了。 夏清阳那点三亿的额度连起步价都够不上，当然也就没有自讨没趣地参与这场大乱战。 不过她还是隐隐地期待贺明华他们能够竞拍成功的。 要是贺明华他们成功的话，万一，她以后有机会买来或者借来看看呢？ 而贺明华也没让她失望。 在大家都杀红了眼的时候，贺明华一句八千亿金币，直接把所有玩家都砸哑火了。 “八千亿啊。”李妍喃喃地念叨着。 “真有钱。”夏清阳感慨。 伴随着主持人的小锤子落下，《刀学·进阶篇》的归属确定，而整场拍卖会也宣告落幕。 事实上，虽然价格是贺明华代喊的，但钱，却是不想抛头露面的顾司南出的。 顾司南拿到装着秘籍的小盒子之后，只打开看了一眼，就重新合上了盖子。 苏权几人看着激动是真的，不过他们中没有谁是专精刀法的，所以倒还没有眼馋到那种程度。 “南哥，现在就回去吗。” “回吧。”见苏权几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顾司南于是问，“怎么了？” “嗯……”苏权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司南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夏清阳的身上，略略一停：“是想去跟她打个招呼？” “南哥神了，这都猜得到。” “去吧。” 艾米欢呼了一声，拽着邢洛抢先跑了出去。 苏权和贺明华落后一步，望向顾司南：“南哥不去吗。” 顾司南一顿：“不了。” 说罢，他直接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苏权。 “这是……？” “代我保管一下吧，如果我回不来，就拿给清阳。”顾司南停了停，露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来，“记得别提我的名字。” 苏权瞳孔一缩，顿时急的站了起来：“南哥你真要去？也、也不用这么急吧，还可以再等等的啊。你可以先和嫂子相认，然后再……” 在顾司南的目光里，苏权的声音渐弱。 “如果我当真回不来的话，那样对她就太残忍了。”顾司南说完，拍了拍苏权和贺明华的后背，把他们推到门外，“好了，快去吧。她看见你们一定很高兴。” - 在拍卖会结束后，李妍拉住夏清阳，要和她交换个联系方式。 c区的科技程度和现代都市差不多。而手机这种简单的电子产品，也早就被不知道哪一代的科研类天赋玩家，研发出来并普及了。 但夏清阳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买上一台。 因此刚才那位赵负责人，就已经从夏清阳这里吃到一个闭门羹了。 夏清阳至今犹记得，对方在得知她刚从e区过来还没有手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最后赵负责人给她留了一个号码，让她买完手机之后打给他。所以这会儿夏清阳用了同一个方法，让李妍主动把号码写给她，等她有了手机再联系李妍。 第二百四十三章 殷皇后的桃花 手里已经攥了两张号码小条的夏清阳，出门又碰上了赵负责人。 原来，对方是来请她去兑现录音的。 看起来那位拍下记忆石的玩家很着急，所以拍卖会结束立刻就讲明了录制内容，要当场拿走记忆石。赵负责人赶紧跑来拦住夏清阳，生怕她走得快，联系不着人。 夏清阳听完，接过记忆石，顺手就按要求给录好了。 “完、完啦？”赵负责人瞪大眼睛。 “完了呀。” “……” 这三千多万赚的也太快了吧。 因为之前说好二八分，所以这次拍卖出的金币，汇到夏清阳手里是三千零四十万。 赵负责人羡慕得叹气，对夏清阳道：“这位朱华先生说想认识一下您，您看……” “帮我推了吧，我的录音只通过凤凰阁出手。” 赵负责人闻言大喜，连声答应。 他们身为中间商的，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上家和下家越过他们直接交易。 而他们又不敢惹那位朱华先生，这才委委屈屈地来问夏清阳。 没想到夏清阳回绝的这么果断。 不管她是因为怕麻烦，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对凤凰阁来说当然都是好事。 赵负责人挂着满脸意气风发的笑容，将夏清阳一路送出拍卖场。 他告诉夏清阳，根据这次试拍的最终成交价，他们给每块记忆石的幕后价是600万金币。 夏清阳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个价格还算合理，就点头答应了—— 之前也说过，三千八百万这个成交价，纯粹是被贺明华给抬上来的。如果没有贺明华抬价，大约在两千万出头的时候就打住了。而卖给走后门的那些高玩，肯定还得降降价吧。 所以600万金币一道，是个很合适的数字了。 而且她根本不需要出什么力气，只用每个月定期来一趟凤凰阁，给上个月交易的买家们录好音，就可以轻轻松松把上亿金币赚到手。 啧，爽。 别的不说，以后带娘娘们来高位区闯荡的时候，不怕养不起娘娘们了。 “c区这边的凤凰阁一般都是由我来负责，日后如果有什么事，夏小姐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将夏清阳送到一楼后，赵负责人爽快地道。 赵负责人的本意是卖个好，顺便结束话题。送走夏清阳后，好回去继续工作。 没想到夏清阳一点没跟他客气，笑眯眯地一合掌：“巧了，还真有件事情要麻烦赵负责人。” “嗯？是什么？” 夏清阳朝他晃了晃戴着储物戒指的那根手指。赵负责人反应过来，这里面装的好像是那两组七代傀儡。 他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只听夏清阳轻快地说道：“你看，我这也算是在凤凰阁消费了几千万吧。就是不知道，够不够资格领上一张凤凰阁的会员卡？” - “我去，人怎么这么多。” 李妍和她的朋友们走到拍卖场门口的时候，险些被眼前的人山人海吓到。 “噢，他们都是在等着那帮高位区的大佬出来吧。”李妍的朋友反应很快，“要是被看中收进总部的话，那可就是得道升天了。” 李妍撇撇嘴：“想得到美。人家大佬那么忙，哪有时间出来看他们一眼，肯定在拍卖会结束的时候，就直接传送回高位区了。” “等等，你先别说太早。门口那几个人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李妍顺着朋友的手指一看，凤凰阁外靠近门边的位置，有一片玩家们自发让出的空地。 而李妍看清这片空地里分散休憩的人以后，揉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外围的一帮c区玩家也激动万分：“我去我去，我没看错吧，那是寒冰小队的总队队长吗？” “你没看错。另外，你们不觉得他对面的人也很眼熟吗。” “[研究者之魂]的庆峰。我跟他匹配过同一个副本，见过本人，是他没错。” “绝了，那边还有a区风云小队的人。这次拍卖会里到底卖的是什么啊，居然凑齐了这么一帮神人。” c区玩家们兴奋地议论着。更有人按捺不住，直接凑到高玩们面前，毛遂自荐地展示起天赋来。 李妍揉揉额头。 好家伙，人这么多，团团围在一起，他们这些无辜路人根本挤不出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帮大佬突然转了性子，一个个都这么有耐心地在c区逗留。 还是说，他们都在等着什么？ 这个念头刚划过李妍的脑海，她的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回头，见是夏清阳，李妍备感无奈地跟她同步了这则消息：“你看，前边都堵成什么样了，咱们等人散了再走吧。” 夏清阳踮脚看清了空地上的人影以后，眼睛微微一亮：“我先去跟那边的朋友打个招呼，李姐等我一下。” “啊，好。” 就这么，李妍目送着夏清阳走向空地上的庆峰和小小。 李妍：？？？ 朋友？等等，她有点乱。 “我去，你不拦着点啊。”李妍的朋友以为夏清阳要去庆峰几人的面前毛遂自荐，赶紧碰碰李妍的胳膊，“那几个大佬脾气可都不咋好，尤其是庆峰，刚才都训跑好几个c区玩家了，快别让你认识的这小姑娘触霉头。哎，这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真以为现实跟玄幻小说一样呢。” “……清阳说，她跟那边的人，是朋友。” 李妍的朋友：“小姑娘吹牛呢呗，你信？” 李妍想起夏清阳在第一个副本里展现出来的交际天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信。” - 其实夏清阳没有在拍卖会结束之后，立刻传送回e区，也是为了碰碰运气，找找庆峰，跟他当面打过招呼再走。 人家不惜给凤凰阁施压，也要帮她拿下两组七代傀儡。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不打个招呼总归不礼貌。 “庆先生，小小。” “夏小姐！” 小小眼尖，看见夏清阳后，立刻高兴地跟她挥手。 夏清阳笑着来到两人面前，寒暄两句后，郑重地向庆峰道了个谢。 因为周围人多眼杂，所以夏清阳并没明说是谢什么，但庆峰和小小心里都明白。 小小还想给夏清阳细说庆峰的“别扭”行径，结果被庆峰用一声咳嗽堵住了口。 “不用这么客气。”庆峰看了夏清阳一眼，“你跟我客气我都不习惯。” 夏清阳哈哈一笑。知道他说的是当时自己半耍无赖地让对方给她“售后服务”的事。 一个傀儡大师，被自己央着干一些学徒才会干的维修工作，也真是苦了他了。 “你也不用觉得我是在帮你。上次副本里，殷小姐在解药制作上出了不少力，我谢她而已。”说到这儿时，庆峰的眼神诡异地飘了一下。 夏清阳：嗯？好像哪里不对。 只听庆峰接着说：“现在你有了这两组傀儡，实力增加，应该也能更好带一带你的队友了。” 夏清阳眨巴两下眼睛。噢！ 带一带（x）。 保护（√）。 她摩挲着下巴，和一直偷笑的小小对了个眼神后，心里有数了：“庆先生是想让我关照哪位队友呢？” “……我没这么说。” 被夏清阳和小小同时这样意味深长地看着，庆峰顿时觉得空间里原本要拿出的那样东西都变得烫手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庆峰飞快拿出那件东西，丢进夏清阳怀里：“行了行了你们俩，大人的事少管。这是我和殷小姐说好做给她的，现在完成了，你帮我带给她吧。” 说完，不等夏清阳回答，庆峰直接传送离开。 “哎，队长！”小小跺跺脚，无奈又有些好笑，转头跟夏清阳道歉，“抱歉啊夏小姐，我们队长这是不好意思了。你千万把这件东西带给殷小姐，队长不眠不休地做了好久呢。” 夏清阳失笑：“没问题。对了，你给我留个手机号码吧，以后好联络。” “行。” 小小刷刷地给夏清阳写了个纸条，然后就追着庆峰传送回了b区。 第三张小纸条，get。 而就在夏清阳这边刚把纸条收进空间里，并为皇后娘娘的桃花暗中偷笑时，一张惹人讨厌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 寒冰小队，黑哥。 夏清阳眸光顿时冷了下来：“没想到您这人还挺阴魂不散的。” 黑哥森森一笑，正要说点什么恶心恶心夏清阳，就听夏清阳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您是来找我买起死回生药水的吧。两千六百万，一分都不能少啊，一手钱一手货，掏钱吧。” 黑哥：……他妈的。 - 520快乐啊宝贝们！今天附赠八百字，省的你们总说我短~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不死，我不安心 “没事，就让你逞逞嘴上功夫。”黑哥阴恻恻地盯了夏清阳几秒，忽地，眉头松动了一下，“我承认，之前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是控制系的天赋，而且是很特殊的那种。” 黑哥能得出这结论，一是因为，今天他亲眼看到夏清阳竞拍傀儡。 而这二来，是他联想到上个副本里的丧尸王，以为丧尸王被夏清阳控制了。 “但就算你很强又怎么样……”黑哥突然俯下身，在夏清阳耳边又说了一句什么。 “喂喂，你在干什么！” 这时，一道人影忽然从斜里冲出，横在夏清阳和黑哥之间，将两人隔开。 夏清阳定睛一看，竟然是苏权。 再往旁边瞧，艾米他们也都在。 原来，刚才苏权几人不慎被热情的c区玩家团团围住，而夏清阳又直奔庆峰和小小来了，这才没注意到他们。要不是邢洛怒喝一声喝退了热情的c区玩家，他们几人还真的就寸步难行。 “苏先生，各位，好久不见。”夏清阳跟苏权几人挨个打招呼。 艾米像个小麻雀一样，几乎瞬间就跑到夏清阳身边，把她从黑哥身边拉开：“你没事吧夏小姐？别怕，我们都在这，没人敢对你怎么样的。” 夏清阳看出，艾米几人是真的在关心她的安危，因此稍稍露出了笑容。 至于黑哥呢？ 黑哥已经宕机了。 是的。黑哥根本没想到居然会有a区玩家给夏清阳出头。 本来他以为，夏清阳他们就是没什么背景的小玩家。这种玩家他收拾得多了。结果这次好像踢到了铁板上？她怎么会认识a区玩家的？！ 不怪黑哥萌生退意。 b区和a区，别看貌似只有一线之隔，但其实这两区之间的壁垒极厚。 拿修真比喻的话，b区玩家已经是功力极厚的真君老祖了，在普通人的世界可以呼风唤雨，说一不二。 但跟那些扛过了天劫，得道成仙的仙人来比，他们算个球球啊。 a区玩家就是这样的仙人。 尤其，苏权几人是风云总队的核心人物，更是排行榜前三十的存在。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出面，都足够分量，何况是四人一起。 “几位，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这时，一直在不远处不做声的问秋忽然走近。 贺明华微微眯眼：“误会？” 问秋把黑哥视角下的前因后果简略一说，然后道：“杀了我总部一支小队，又让我这队员瞎了一只眼睛，无法复原，也难怪我这队员会怀恨在心。但要我说，让这姓夏的小姑娘给我的队员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小辈们的打打闹闹，不必激化到这个地步。” 夏清阳：…… 呸，好大的脸。 那些根本就不是她做的事，她凭什么要背锅！ 苏权几人更是知道内情——问秋说的这些事，完全是他们南哥干的。 但要是真往前算的话，如果不是慕容小队追杀夏清阳，又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这个问秋可真会装傻卖惨，不知道的还以为黑哥他们是受害者。 苏权和贺明华对视一眼。 怎么办？ 不可能暴露南哥夺舍的事，但也不能让嫂子再被这狗东西骚扰了。 “行，我认了，你今天给我道个歉，保证永远不再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我可以吃个亏。”黑哥被问秋连丢了两个眼风之后，才不忿地说道。 怎么可能！就算夏清阳答应，苏权几人都不可能忍得了有人这么欺负他们南嫂。 顾司南不在，临走前又“托付”了苏权照顾夏清阳，苏权现在完全把对顾司南的崇敬转移到了夏清阳身上。 他恨不得上去撕烂黑哥的狗嘴。 然而苏权还没说话，当事人就比他反应更快地有了动作。 夏清阳微笑着拍拍苏权，示意他让自己过去。 苏权下意识地给她让了一步，就见她大步越过自己，走到了黑哥面前。 “打打闹闹……哦，原来有些熊孩子惹事了，自己摆平不了，就让家里的大人出来和稀泥啊。要脸吗。” “你……” 黑哥以为夏清阳这是有人撑腰了，才得意忘形地硬气起来。殊不知，就算苏权他们没出现，夏清阳现在也丁点都不惧他寒冰小队。 她早就不是那个手无寸铁的游戏新人了。 除了自身实力之外，她现如今最大的手牌，就是她特殊的控制系能力。 试想，如果寒冰小队要对付她，凤凰阁会答应吗？那些想向夏清阳求购记忆石的高玩会同意吗？ 真还以为她是软柿子呢。 “我怎么。”夏清阳攥住黑哥的脖领，猛地向下一扯，收敛起所有从容的笑意，语气里只剩寒凉，“你刚才说，要让谁呜呜哭来着？嗯？要让谁趴在地上？嗯？？你且试试啊？” 苏权他们来之前，黑哥俯身在夏清阳耳边说的那句话是：就算你很强又怎么样，你的三个朋友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她们只会在被我敲断腿骨的时候，趴在地上呜呜地哭，求我放过她们。 这彻底引爆了夏清阳的怒火。 “不想看到我是吗，简单啊，等我弄瞎你另一只眼睛，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有复活天赋更好。我姐受过的苦，你也得给我受上千百遍才行。”夏清阳的眸光，冷得好似结成了冰锥，“听见了吗，别死得那么容易。” 黑哥想挣开她的手，却惊觉她力气极大，居然跟【力量v级】的他不相上下。 他又惊又怒：“你，你别欺人太甚，我们这边已经退了一步了！” “你不死，我不能安心。” 夏清阳松开他时还顺手将他一推，竟把心神不稳的黑哥推了个趔趄。 [顽石点头]的感染力效果，在这时依然忠实地发挥着它的作用。 不光是直面夏清阳的黑哥冒了冷汗，在一旁的苏权等人也觉得寒风阵阵。 等等！南嫂是这样的人设吗？那个温温柔柔好脾气的南嫂去哪里了？ 不对，这个既视感，怎么这么熟悉。 苏权几人傻了一会之后，猛然意识到，南哥好像也是这样的人。平时不温不火，但实际上有什么事都在心里装着呢。一旦被触碰了底线，他们出手比谁都快。 ——难怪惺惺相惜。 - 这桩在凤凰阁门口的碰撞，最后自然以不欢而散告终。 夏清阳他们也没有义务满足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和李妍稍微打了声招呼之后，夏清阳就被艾米几人半强行地拽走去吃饭了。 她没想到再见面，艾米他们会对自己这么热情。 本以为对a区大佬来说，她这种小虾米根本不值得多交涉，没想到他们硬是拉着她又吃又聊，生生把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吃到了天黑。 一心惦记着早点回e区的夏清阳，最后迫于无奈，主动婉拒了几人挽留的好意，收下几人的联系方式之后，就率先离开了饭店。 - 站在饭店门口，望着已经彻底黑透的夜空，和街边整齐延伸的路灯，夏清阳轻轻呼了一口气出来。 传送回e区前，她从口袋里拿了一样东西，对着灯光照了照。 这是她刚才用偷盗手套，从黑哥身上顺的东西。 5%的成功率，居然真的让她发动成功了，夏清阳自己也是没想到的。 这是个几乎透明的珠子，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里面刻着奇怪的纹路。 不知道是什么物什，拿在手里的时候，系统没有给任何提示，所以应该不是系统道具。 但如果是重要的东西，黑哥应该会大肆搜找吧。这样的话，下次来c区的时候就能知道了。 把珠子收回空间里，夏清阳心念一动，返回了e区。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逃杀（副本三） “糖醋里脊、卤猪蹄、葱爆羊肉、红烧排骨……” 安贵妃坐在桌前，对着满桌满眼的鸡鸭鱼肉，两眼发光。 没有什么比恢复视力之后，第一眼就看到这么多好吃的还要令人激动的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夏清阳半蹲在安贵妃身边，一边把筷子递给她，一边问。 “没有没有，快别挡着本宫吃饭。” 夏清阳被推到一边，有些哭笑不得。她把放得离安贵妃有些远的红烧肉挪近了些，又见安贵妃的确已经无恙，连手指上缝合的红线都没有了，才算放心。 夏清阳从c区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把起死回生药水给安贵妃服下了。 至于这些吃的，是她在饭店买好打包回来的。 早就料到娘娘们可能为了等她，顾不及好好吃饭。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就知道吃。”雅婕妤往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就不再关注，转而向殷皇后要来她手里的银针发射器，颇为新奇地把玩了一会，“那秃子还真有点东西。这就是他当时答应给你做的？只需要往这里放一块金属，就能发射出针来？” “是。”殷皇后点点头，有些感慨，“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庆先生真的能做出来。” 夏清阳笑了：“[研究员之魂]可是顶级的制造类天赋，肯定厉害呀。” 她看出来了，庆峰目前应该只是单方面暗恋她家皇后娘娘。而萱姐对他还没有什么别样的情愫。 只是不知道，如果今后都回不到大淳国了，几位娘娘会不会有意另觅良人。 庆先生任重而道远啊。 夏清阳探了探殷皇后的口风，最后还是决定，先不在殷皇后面前点破庆峰的小心思了。 - 今天是六月四号。再过两天，安贵妃和殷皇后就必须要下副本。 夏清阳自然是要陪同的。她又问过雅婕妤这次要不要去，雅婕妤的回答也是要同去。 看得出来，听夏清阳讲过c区的种种情状之后，三位娘娘都想尽快升上c区，早点安定下来。 就这样，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两天来，夏清阳除了帮助安贵妃适应复明之后的生活以外，其他时间都在练习《千叶流》刀法。 从丧尸王戒指得到的这部刀法，的确非常不错。至少夏清阳这段时间断断续续地修炼以后，逐渐对刀法有了成体系的理解。再出招时，也不像之前那样不成章法了。 【副本匹配中……】 【匹配完毕，正在连接副本世界。】 合眼再睁开，映入眼前的一片浓浓的绿色，让夏清阳下意识地怔住。 【欢迎来到[大逃杀]副本世界。 本次副本难度评价：a。 参与玩家人数：2000人。 任务：1、赚取10亿现金，然后花光。 2、杀死20名玩家。 注1：任务1和任务2完成其中一项即可随时离开副本世界。 注2：“现金”即玩家所传送的国家通用货币。 注3：现金赚取方式不包括任何形式的赠予、直接交易游戏道具或游戏物品等违规行为。 注4：本次副本中，玩家的随身空间将被锁定。 请努力求生吧！】 ……淦。 夏清阳看清眼前划过的这一大片系统通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后的背包打开。 一把手枪，一盒配套的子弹，两把军刀，足够她吃一到两周的食物，两锭金子。剩下的就是打火机、手电筒、指南针等一些零碎的物品。 哦，还有她外衣里边穿了那件能够抵挡50%伤害的千丝胄，以及殷皇后送给她的稀有刀类武器【银狼】。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至于起死回生药水，还有傀儡这些，自然不可能被她直接带在身上。 那么除非规则到后期有变，否则整场副本里，她都用不了随身空间里的任何东西。 真狗啊这次的副本，不愧是a级本。 夏清阳刚半蹲着检查完身上携带的物品，就听见一声嘹亮的狼叫声在远处响起。 她即刻站起身，握紧手里的银狼刀，辨别了一下狼叫声的远近。 是的，她被传送到的地方，是一片丛林。 夏清阳不知道其他玩家都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是不是就在她附近。 不过看副本任务的意思，这个本并不是那种荒野求生的副本。 它是有“国家”的概念的，任务一也是以赚钱为目标，所以可能只有她这么不幸运，开局被传送到这种鬼地方。 另外就是，不清楚娘娘们是不是也在这个副本里。 其实这一次，夏清阳打心底里不希望安贵妃他们也在这儿。 a级副本，人均幸存率不到10%。而倘若所有人这次都选择了完成任务二，幸存率都达不到10%，最多5%。夏清阳心里都直打鼓，更别提两位还是e区玩家的娘娘了。 既然没法拿出车来开，那就只有徒步走出这片丛林。 夏清阳随便选了个方向直行。 这片林子一看就知道是驴友都不会来的那种深林。地上的草直直地生长着，完全没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夏清阳一边行进一边观察周围，时刻警惕猛兽偷袭。 然而走着走着，她忽然看到了什么，不由停下了脚步。两秒后，足尖一转，向着某一棵大树走了过去。 “不会吧。” 夏清阳握紧手中的银狼刀，盯着大树底下被枯叶掩埋得只剩一点露在外面的粉色毛球。 半晌，她慢慢蹲下身，拨开枯叶，拉着那粉色毛球往外一拽，一个纯白色的手机出现在她眼前。 将手机翻过来看了看背壳上的那个“阳”字，夏清阳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对，这是她的手机。 准确来说，是她在死前亲自丢在这里的手机。 如果这时给手机充上电，而且它还能幸运地打开的话，还能看到她保存在里面的视频。里面的内容，是她绝望之前所录下来的，能够指认继妹等人恶意杀人的罪证。 没错，这个副本世界不是什么别的地方，而是夏清阳的原生世界，是她一切悲惨回忆的源头。 这片林子，则是她绝望地走了七天七夜，至死都没走出的噩梦。 谁能想到呢，阔别几年，她居然又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收服狼群 看来无限求生游戏的副本世界，根本不是什么虚拟的游戏世界，而是完全真实存在的位面。 或者说，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呢。都是呼吸着空气踩着泥土的活人，哪有真实和虚拟之分。 夏清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现在最庆幸的事情，就是没有因为认为这些副本世界都是虚拟世界，就随便对待里面的 pc们。 想起先前自己见到的，那些玩家对待副本 pc的残忍和随意，夏清阳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深吸一口气，攥着手机站起身来。 不过既然她回来了，那就没有不为自己报仇的道理。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是她穿越之后多少年。但如果那几个害她死在这里的家伙还活着，那些曾经吸她血的人仍在，她是说什么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既然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那夏清阳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这里应该是位于城市西北方向的一处深林，那么她只要往东南方向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夏清阳用指南针找准方向后，便用刀劈开树丛里伸出的枝丫，向着东南方向迈开步子。 - 两个小时后。 夏清阳攥着刀，与眼前的狼群对视。 她在杀了它们练刀，和控制它们为自己寻找水源和食物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乖，不要叫，坐下。” 这还是夏清阳第一次尝试控制动物，或者说活物。因此她仍然警惕地握着刀，提防控制失败，饿狼朝着她扑上来。 幸好，【忠诚】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眼前的八只狼凝视了她几息，然后真的缓缓坐了下来。 夏清阳稍松一口气，给它们下了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攻击自己的命令。 狼群中那头体型最大毛发最亮的，无疑是率领这群狼的狼王。 夏清阳给它取名小灰。 “先带我去找水源。” 既然有动物在附近，那这里肯定有最基本的水源和可以吃的植物。 夏清阳在狼群的引路下，果然找到一条林中小溪，还有不少野果。 包里的矿泉水只够她喝两三天，因此夏清阳没有动包内的水，而是直接就着小溪喝了几口，又采了很多果子。 “不用一直跟着我，你们自己去找点吃的吧。” 这些狼刚才找上她就是想捕猎，所以它们肯定饿了。 夏清阳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食物可以分给它们，索性就放它们走了。 然而她没想到，到了晚上的时候，这群狼竟然又找到了她，而且嘴里还衔着几只野兔。 小灰打头，其他狼有样学样，把野兔吐到夏清阳眼前，然后扬起头看着她。 “给我的吗。”夏清阳着实有些惊讶。 她倒是没想到，她没有下达命令，这群狼也会自发地给她寻找食物。 哦，也对，【忠诚】其实并不是绝对的“控制”，只不过她之前一直把它当成发号施令的效果来用。 但其实【忠诚】的本意是效忠。 也就是说，这群狼现在是把她当成老大了。 夏清阳蹲下来揉了揉小灰的头，夸了它们两句，然后只取了其中一只兔子，其他野兔都还给了它们。 天色已暗，夏清阳拾了一些树枝和枯叶，在小溪边上做了个小火堆，然后用背包里的打火机点上火。 火光让狼群下意识地恐惧，它们把野兔拖到远处去吃。夏清阳也没管，自己坐在火堆边上烤起了兔子。 之前的某个d级副本，也是类似的丛林求生。 夏清阳跟一个玩家学到了不少简单的生存技能，在这里就用上了。 她用长树枝戳了戳火堆，让火势变得更大些。 火光映照在她的眼底，热乎乎的暖浪给她烤得有点犯困。 说是要复仇，但具体怎么报复她还没什么想法。 当年的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继妹骗她说要一起旅个行，修复关系，还要告诉她当年她亲生父亲去世的真相。夏清阳为了这所谓的真相，向公司请了个年假，跟他们一起出去了。 谁想到，这根本就是继妹的那几个朋友想出来的鸿门宴。 他们开车把夏清阳绑到了这片林子里，给她留了一天的食物，就开车扬长而去。 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信号，也没有人烟。夏清阳躲过了猛兽，却没躲过饥饿，最终死在这里。再睁眼时，她就已经穿越到大淳国的菀常在身上了。 夏清阳不知道表妹这行动有没有继父和母亲的授意。但不论如何，他们都曾是伤她利用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兔子肉烤熟了。 夏清阳这边正准备用刀割一块兔子肉尝尝味道，就见小灰慢慢走近。 它看了夏清阳一眼，然后用鼻子拱拱被夏清阳分离下来的兔子皮和内脏。 “嗯，你吃吧，我不吃那些。” 夏清阳割下一块兔腿肉，放嘴里一嚼，嫩是嫩，但果然没什么味道。 啊，该死的系统，到底为什么要锁了她的空间啊。 就着野果，吃了干巴巴的一餐之后，已经差不多到了傍晚十点。 夏清阳给火堆续了点柴火，然后在火边坐了下来。 小灰此时仍带着其他狼趴伏在离夏清阳有些距离的位置。 夏清阳朝它们招了招手：“过来吧，火边暖和点。” 狼群听话地移动过来，围绕着夏清阳趴下。 暖融融的枕头get。 这里离林子有一定距离，所以就算一直点着火，也不会有放火烧山的危险。更重要的是，野兽一般会避着火，因此在火边入睡还能安全点。 虽然夏清阳现在不担心什么猛兽袭击，但是她还是想睡个安稳觉的。 就这样，她在狼群的簇拥下入睡。 等到第二天，夏清阳在日头的照耀下醒来时，一瞬间还有点没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不过她很快便清醒过来，坐起身才发现，被她枕在脑袋底下的小灰一直保持着趴伏的姿势，虽然好像早就醒了，但是担心吵醒夏清阳，所以并没有动。 “辛苦了。” 拍拍小灰的身子，夏清阳抻了个懒腰，然后起来收拾了一下早就熄灭的火堆，吃了些野果当做早餐，重新启程。 记得当初继妹龚明玉把她丢到这里，光开车就开了好多天。到车进不去的地方，还徒步走了两天。 看来她要走到有人烟的地方，还需要一些时日。 夏清阳叹了口气，认命地踏上征程。 - 最近，一档女团选秀综艺在内地火了起来。 因为各种天时地利的原因，加上成员花样百出的个性，这个团综整整大爆了两个月。 粉丝更是天天在线上线下掐架。 今天是成团日。 基本上有钱的粉丝都斥巨资买到了现场门票，准备为自家姐姐呐喊助威。 身为团里da ce担当“宋雅”头号大粉的龚明玉，自然不会缺席。 她一早就买好了前排票，甚至还托关系弄到了去后台要签名的机会。 “雅雅，我、我是你的粉丝，请给我在这里签个名，再写上‘祝玉玉天天快乐’可以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 终于出来了 龚明玉望着化妆间里，还没上妆、未施粉黛的雅婕妤，心里面“姐姐好美”的弹幕已经刷爆了。 雅婕妤懒洋洋地接过龚明玉手里打印的自己的照片，刷刷写上了龚明玉要求的话语。 “谢谢！我能和你合个影吗。” “嗯。” “那我能挽着你的手臂吗？” “不行。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龚明玉有些失望，但还是高高兴兴地掏出手机，准备拍照。 “喂雅婕妤，你干嘛呢，怎么还不化妆——”安贵妃在这时探出头来。 龚明玉一见安贵妃，一下子就垮下脸来。 哈，就是这个女人！在团综里天天跟她家姐姐不对付！ “别烦，跟粉丝合影呢。”雅婕妤连个眼神都没给安贵妃，又问龚明玉，“你还拍不拍。” “拍拍拍。”龚明玉忙调出相机来，连拍了好几张。 拍完照，临走前，她还狠狠瞪了安贵妃一眼，撂下一句“最后成团的肯定是我们雅雅”，之后才离开。 安贵妃莫名其妙地看着龚明玉的背影：“有病啊。” 雅婕妤先跟门外的工作人员打好招呼，让她别再放人进来，然后抓着安贵妃的手腕把她推回化妆间里：“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当着别人的面叫我‘雅婕妤’。” “行，本宫知道了。” “还有‘本宫’。” “……” 化妆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因此安贵妃也没什么顾忌，直接问：“你这招到底有没有用啊。你不是说只要弄出影响力来，清阳就能找到咱们吗。” “要是没用的话，殷姐姐怎么找来的？” “可清阳到现在还没消息。” “她也许遇到了特殊情况。” 雅婕妤在化妆镜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化起了妆——不是他们综艺请不起化妆师，而是雅婕妤习惯自己化妆。 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 三个月前，他们进入了这个副本。 雅婕妤和安贵妃是传送到了同一处的。 而在街上被星探发掘后，他们很快接到了一些通告。 原本公司想把雅婕妤和安贵妃往演员的方向培训，但雅婕妤在发现了这个团综之后，执意选了这个通告，公司权衡利弊之后也同意了。 结果显而易见，这个团综爆了。雅婕妤和安贵妃更是成了最热点的一批学员之一。 尤其是雅婕妤，他简直美得不像个人，又跳得一手好舞，瞬间在网上圈粉无数。 安贵妃则是雅婕妤的对手人设。两人的摩擦是综艺里的最大看点。粉丝之间也掐的厉害。 不过这些对二人来说都不重要。 他们来参加综艺的本意就是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殷皇后和夏清阳，或者说，让两人找到他们。 殷皇后倒是很快注意到了这个综艺，同时联系了他们。 但夏清阳一直没有消息。 “不会出什么事吧。”安贵妃很担心。 “你少乌鸦嘴两句，她就肯定没事。” “……本宫不跟你见识。” “又‘本宫’？” “我我我，行了吧！这儿又没有别人。” “你闲着的话就给殷姐姐打个电话，问问她最近怎么样。” “早上打了，她说还在和什么医学院的那群老头子一起搞研究。不过今天会看我们的直播。” - 雅婕妤和安贵妃当然不会知道，他们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夏清阳，这会儿才刚刚从丛林里出来。 夏清阳也没想到，她这一走居然走了足足三个月。 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野人了。 幸亏林子里根本没有人烟，她还能偶尔就着溪水洗刷一下身子，再洗洗衣服。不然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大概已经原地发酵了。 在临近有人居住的地带，夏清阳就把狼群遣散了。唯独小灰还坐在她脚边，怎么催都不肯走，她走一步，它跟一步。 最后，夏清阳被它缠得没办法了，只能蹲下来告诉它，等自己租到车了，就回来接它。 小灰听懂了她的话，坐下不动了。 夏清阳有点郁闷地揉揉额心，狼是这么忠诚的生物吗？还是说，是自己的【忠诚】效果太强了点。 不过她也只能这样走掉，不能带着一头狼进市区——没办法，这附近的人都认识狼，不可能用大号狼犬什么的蒙混过去。要是换了城里人，没准还能蒙混一下。 夏清阳揉了一把小灰的脑袋，背上包离开。而小灰在原地定定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扭身返回丛林里。 没有人发现，一人一狼之间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能量凝聚，如同透明的丝带，飘向虚空之中—— 遥远的虚空里，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 这是个小城镇。 大概是因为有很多去丛林探险的人会在此歇脚，所以这个城镇的旅游业挺发达。当地人看到再多的生面孔也不觉得奇怪。 “爵哥，你确定那女人也是玩家？” 一个不起眼的小茶棚里，戴着虎牙耳坠的男人眯着眼睛朝典当铺里看。 除了虎牙男之外，这桌上还坐着另外三个人。他们都是雪迹小队的二队成员。景安爵作为二队队长也在其中。 景安爵斜他一眼：“我骗你干什么。前两天我去凤凰阁拍卖会了，她也在会场里。” 他记得他还在路上撞了她一次。当时他说她是买不起房子的穷逼，所以后来看她几千万几千万地跟人竞价时，他尬得头皮都麻了。 “那感情好，终于逮着一个玩家，咱们还不赶紧——”说话的这人戴着象牙项链，他一边说话，一边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景安爵当场给了他后脑一下：“赶紧什么赶紧，真选了第二条道，不就正中那个破系统的下怀了？” 象牙男憨憨地点头：“是哦。” 景安爵：“我打算拉拢她。” “拉拢一个女人？”最后那个腰带上挂着兔头骨的男人一咧嘴，“爵哥想女人了？她这个长相，又能进入a级副本，估计不好追。” “想个屁！”景安爵快被他们气死了，“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那个，认识风云小队总部成员的女人，就是她。” 虎牙、象牙和兔头男全都恍悟：“她啊。所以爵哥其实是想借着拉拢她，结交风云总部的人？” “算你们还没蠢到家。” 夏清阳不知道自己已经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小范围内出名了。 她从典当铺里出门，掂了掂背包里沉甸甸的现金，满意地勾起唇角，往小镇外走去。 景安爵拉着三个弟兄远远地跟上。 才走出几步，四人就发现，夏清阳被跟踪了。 当然不仅是被他们四个跟踪。还有另外的两拨，加在一起一共十几个人，跟在夏清阳的身后。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与玩家的第一战 “爵哥，这两批人——” 景安爵：“一批是 pc土著，还有一批看着像玩家。不用想，玩家肯定是想拿她人头去完成第二项任务。至于那几个 pc，估计是典当铺的人，想堵她一波。也不知道她卖了什么好东西，把典当铺的人都看眼红了。” 虎牙皱眉：“在这么乱的地方，还敢行事这么张扬，不怪别人盯上她宰。” 吐槽归吐槽，但他们还是紧紧跟着夏清阳，准备到时候直接一个英雄救美，顺理成章地卖夏清阳个人情，好聊后面的事情。 就这么，四人一路跟着夏清阳出了小镇，来到树林外围。 景安爵注意到，那两批人都藏在林子里，估计是准备等夏清阳一进去，就杀人越货。 他给三个兄弟打手势示意，几人摸出刀枪，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而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夏清阳突然停住脚步，蹲下来系起了鞋带。 景安爵只觉得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晃了一下眼睛，敏锐的危险感知能力让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他赶紧喊站在最前面的虎牙和兔头：“小心！” 话音未落，只见夏清阳从她的马靴侧面抽出三个小刀片，翻手便朝三个方向丢来——分别射向了暗处的三批人。 是的，夏清阳直接把鬼鬼祟祟的景安爵他们，也归类为了偷袭者。 躲开刀片后，景安爵赶紧探头说：“妹子，误会，我们是来救你的，不是来偷袭的！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可以帮你！” 信你个头。 夏清阳这一手突如其来的暗器，只击中了三方中最菜的 pc那一方。 夏清阳瞬间目光锁定另外两批人。 很好，剩下这两批都是玩家。 她屈指抵在唇边吹了个口哨。 只听得十几秒后，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草丛摩擦声，七八头野狼气势汹汹地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把他们围起来。”夏清阳伸手指了指这三批人，“要是有敢反抗的，就准你们开荤。” 景安爵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几头半人高、个个眼冒绿光的野狼。 它们肯定很希望他反抗一下子，好给它们尝尝滋味儿！ 他妈的，居然是控制系天赋，他刚才还说什么她一个人打不过，结果可倒好，又打脸了。行，大丈夫能屈能伸！ 景安爵立刻就把刀扔地上了。他的三个兄弟看见他这样，虽然心里觉得憋屈，但是只能有样学样地缴械。 夏清阳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看向另外那支玩家队伍。 这支玩家队伍是由三个男玩家组成。 其中那个为首的男玩家，眼里透着凶狠：“怕个屁啊，本以为只有个娘们，没想到还有四个废物男的，这把赚大了。我拖住这几头畜生，你们去杀这五个玩家。” 他刚说完，就发动天赋，以树藤为锁，将眼前的三头野狼捆了起来。 他的两个队友也配合默契地朝夏清阳攻来。 “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夏清阳忽然朝旁边的树林伸手一抓，像是从空气中猛地拽了一把什么东西过来一样。下一刻，就见那两个朝她攻来的玩家，被一团拔地而起的巨大黑影包裹，没挣扎一会，就化作一滩黑水。 “草，什么鬼东西！”那个能操纵藤蔓的男玩家，被这一手给吓着了。 他不顾一切地尽全力召唤出数道藤蔓，缠上夏清阳的身体。 但藤蔓刚攀上夏清阳的身子，还没来得及缠紧，就见夏清阳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 旁边的景安爵四人，人都已经傻了。 到底还是景安爵更见多识广一点，一口就道出了夏清阳所用天赋的名称：“控影？！居然是控影！” 没错，就是[控影]。 夏清阳这三个月的丛林探险时间，因为太无聊了，就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她用【言出法随】试了三种天赋。 一种是她目前最感兴趣的[研究员之魂]。利用这个天赋，还真让她鼓捣出了几个有趣的小玩意，具体是什么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第二种是殷皇后的[神医圣手]。因为刚好是在森林里，夏清阳就用这个天赋做了些药剂、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一种，也就是刚才她轻念生效的，[控影]天赋。 当初看贺明华用它跟丧尸王对战的时候，夏清阳就已经觉得这个天赋很强了。这会儿有机会，她马上亲自上手试了一下。 事实证明，虽然用在丧尸王身上看不出什么来，但用来对付肉体肉身的玩家，[控影]实在是杀人越货的利器。还附带遁走逃命的效果，实在是香。 夏清阳三下五除二地解决完三个陌生的男玩家，然后挥刀将捆着野狼的藤蔓割开。 “嗷——” 小灰一挣开藤蔓，立刻蹭到夏清阳身边站着。 夏清阳弯腰捡起地上的藤蔓，也不浪费，拿这几根藤蔓，把早已吓尿的几个 pc土著捆了起来。 “我见过你。”干完这些，夏清阳拍拍手，走到景安爵四人身边，朝景安爵抬了抬下巴，“说吧，为什么跟着我。” 景安爵见终于到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忙把来意讲清。 听说他们是来救她的，夏清阳弯眼笑了：“是你傻还是我傻？这话换成你，你会信吗。” 因为有 pc在场，所以不能明说游戏的事。但景安爵还是听明白了。 夏清阳的意思是，在这场副本里，玩家和玩家是完全的敌对关系，他们说是来救她的，空口白牙，她压根不信。 景安爵现在只恨自己耍小聪明。 要是在小镇内就把夏清阳拦下来讲明情况，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怀疑他们了。 “我们不是无所图的！我们是想通过你认识一下风云的人。”别无他法，景安爵只能把心里的小九九和盘托出。 哦，原来是有目的的，那就好理解了。 夏清阳了然，但显然依旧不信任他们，并不打算和他们多废话：“那你们走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旁边的几个 pc土著还以为这话是跟自己说的，作势就想跑，结果被夏清阳一脚踹在大腿骨上，狠狠跌了个狗啃泥。 “你们跑什么。走，现在送你们几个去警察局。” 第二百四十九章 联手，启程！（加更） 景安爵和三个同伴对视一眼。 好家伙，本以为是英雄救美的剧本，结果美人差点把他们一锅端了你说吓不吓人。 而且光是这么短短不到一分钟的交手里，夏清阳就已经展露出控兽和控影这两种能力了。 那么初步估计，她应该是拥有某种控制系天赋的高手玩家。这么说，也难怪能和a区的大佬玩家打成一片。 控制系玩家的强大和稀有是有目共睹的。 通常来说，一个升入c区的控制系玩家，综合实力就已经匹敌b区玩家了。 像景安爵这种c区普通玩家，对上夏清阳还真得毕恭毕敬一点。 景安爵立刻调整了心态：“女侠，女侠留步。” 夏清阳停住脚步，回过头。 小灰察觉到夏清阳不想和眼前几个人废话，于是带着其他几只狼，威胁地朝景安爵呲了呲牙。 景安爵咽了咽口水。 对c区玩家来说，独狼是不可怕，但成群的狼就不好说了。更何况，他们现在一个个都用不了空间，没法依靠道具和稀有武器，战斗力下降了不知道多少，真对上狼群，八成有去无回。 景安爵十分谨慎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纠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这样把他们送去警局，容易给你自己留下事端。” “你想让我把他们都杀了？” “不不。”景安爵推了把象牙，“让我这兄弟给他们洗个脑，就省事多了。” 夏清阳抬眉。 洗脑……精神类天赋？ 象牙得了景安爵的明示，立马上前，把手搭在几个土著 pc肩上，利用天赋开始篡改 pc的记忆。 只见几个 pc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失焦。 大约半分钟后，象牙擦擦额头上的汗，告诉夏清阳：“好了。现在他们只记得他们想偷袭你，结果被我们联手抓住的事了。一会我再打个响指，他们才会醒来。” 夏清阳有些惊讶。 也就是说，这个戴着象牙首饰的男人，把那些有关天赋交战的记忆全都消除掉了？ 景安爵略带紧张地看着夏清阳。 并没让他失望，夏清阳果然提起了兴趣：“你这天赋对谁都能用吗。” 象牙挠头一笑：“对玩家不太行，就只能对付这种普通的 pc土著。” “方便告诉我你的天赋叫什么名字吗？” “这……” 象牙看了看景安爵，见景安爵点头，象牙才道：“就叫‘催眠’。” 景安爵趁热打铁，向夏清阳提出，接下来大家在这个副本里一起行动，联手一起做任务。 夏清阳看了象牙一眼，显然是觉得象牙这个天赋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但她也并没立即答应：“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中途反水。” 景安爵哭笑不得：“妹子啊，我们和你一样，也不想杀人，只想完成那个十亿任务，怎么会反水。” 早在夏清阳放他们走的时候，景安爵就看出，夏清阳其实并不想出手杀玩家。 景安爵：“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告诉你我们赚钱的法子。这三个月我们已经赚了十多万了，相信有你的天赋加入，咱们能赚得更快。” “哦？你们的法子是什么，说来听听。” 景安爵朝旁边的山林努了努嘴：“喏，这里边可都是宝贝。” 夏清阳沉默半晌：“捕猎啊。” “偶尔吧。大多数时候就是采一些珍贵药草。不过有你的控制天赋了，咱们就可以去抓野兽了。” 抓个头！夏清阳想给他一榔头。这玩意搞不好就是犯法的。 象牙是个实诚的，他怕夏清阳不信，还摘下背包，给她看包里的草药：“这都是我们今天的成果。” 夏清阳捡了几株已经被挖坏、弄断根系的药草出来，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么干下去，下辈子都到不了十亿。” 一看就是根本不懂药草的外行人手笔。 就连她，在殷皇后的耳濡目染之下，都认会了不少药草，也知道这药草不能这么挖。 “行了行了，一起走吧，带你们赚钱去。”因为象牙男的天赋挺有意思，夏清阳终于还是松了口，“能租到车吗，能就租两辆，一会镇口集合。” - 遣散狼群后，夏清阳让象牙用响指唤醒了几个 pc，随后亲自把他们押去了警察局，录了笔录。 等她从镇子口出来，景安爵四人已经在等她了。 “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景安爵鼻翼上的银环，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是的，谁拳头大谁就是大哥（姐），这游戏就是这么真实。 “离这儿最近的机场在哪儿。” 夏清阳话音刚落，景安爵就送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地图。 一眼看过去，这熟悉的疆域版图和城市名称，令夏清阳有些恍惚。 “……行，那就先去这个机场吧。你们四个一辆车，我和小灰一辆车。” 小灰是什么人？ 没等景安爵四人反应过来，只听夏清阳一声口哨，一道灰色的影子从斜里急冲出来。 好家伙，这不是那头狼王吗。 夏清阳让小灰去坐车后排，小灰立马乖乖地跳上车。 景安爵四人：…… 真、真通人性啊这狼。 夏清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山林，眸光微冷。随后一气儿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丢下一句“自己跟上”，便发动了车子。 - 景安爵四人确信，夏清阳直到目前还没彻底信任他们。 也没毛病。怀疑他人是任何一个老玩家都该具有的优良品质。 但问题在于，景安爵也说不好，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听了夏清阳的话。 他明明是打算把夏清阳拉入队中，带夏清阳一起上山狩猎的。结果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他们跟着夏清阳，而且他们还根本不知道夏清阳的后续打算。 这种明明都是自己的选择，但又好像身不由己的感觉，让景安爵觉得怪怪的。 不过没等景安爵仔细琢磨，就听兔头男喊道：“爵哥，后面有车一直跟着我们！” 景安爵立刻扭头：“几辆车？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那辆黑色轿车。从咱们出镇就开始了。” 话音刚落，就听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后面响起。 妈的，他们开枪了！ 景安爵看到了黑色轿车里伸出来的猎枪：“他们不是玩家，是 pc！估计也是上山狩猎的，来劫咱们的货了！” 这辆车是虎牙在开。虎牙车技不错，这种情况下依然开得很稳。 但夏清阳那边车身，很明显已经开始来回画曲线。景安爵当机立断，让虎牙把车往夏清阳那边靠。 “姐，把副驾驶的门打开！” 景安爵知道，这操作实在有点难为还在维持车子稳定的夏清阳了，但几秒后，副驾驶的门还是开了。 他立刻瞅准机会，身手灵巧地从自己的车里跳到了夏清阳那边，活生生就像是在演一出飙车动作戏。 “车身好像中弹了。”夏清阳马上给景安爵说明情况。 “没事，方向盘给我，油门先松，再踩到底！然后趴下！”景安爵从夏清阳手里接过车子的驾驶权，然后一顿生猛的操作，硬生生让车子拐了一个诡异的弧线，超到了虎牙那辆车前面。 虎牙也是在故意等着，配合景安爵。 他们的默契不错，只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虎牙那辆车已经牢牢地挡在了后边黑色轿车和夏清阳这辆车之间，像一道屏障一样，隔绝了枪子儿。 “还你，接着开吧。”景安爵这样侧趴着开车实在有点累，度过了危险期后就把方向盘还给了夏清阳。 夏清阳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稳稳地握住方向盘，重新把车开回正轨。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虎牙那辆车故意侧过来，别停了后面的黑色轿车，不由问：“你队友他们没事吗？那些人手里有枪。” “没事。要是收拾不了几个 pc，他们也趁早退游吧。” 退游……这说法让夏清阳笑了。 第二百五十章 恶心人的那些事 行，她佩服了。 夏清阳往前全速开了十多分钟，然后才慢慢停下车来等着。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虎牙三人的车才开来。 “受伤了？”景安爵一眼就看见兔头的肩膀被血迹染湿。 兔头被虎牙搀着，白着嘴唇摇摇头：“害，小伤，刀砍的。” 夏清阳马上让虎牙帮兔头撕开衣服布料，然后从包里拿出她用[神医圣手]做的伤药，递给虎牙：“给他涂上这个。” 虎牙不疑有他，手法利落地给兔头抹上。 抹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怎么连怀疑一下都没有，就给兄弟用了别人给的药呢。 而返回去找到刚才闪过的系统提示，证明这的确是品质很好的治疗药品，他才放下心来，谢过夏清阳。 夏清阳点点头，并没有具体问他们，那些追击他们的 pc结局如何。 景安爵：“这辆中弹的车估计开不了多久了，姐你跟我们一辆车走吧，车上还有很大空间呢。” 夏清阳拍了拍身旁小灰的脑袋：“也够它坐吗。” “……够。” 夏清阳笑了：“别怕，你们不逗它，它就不会咬你们。” “行。”景安爵欲哭无泪。 就这样，几人重新启程。 这次还是虎牙开车，象牙坐副驾驶。景安爵在第二排，照顾旁边受伤的兔头。夏清阳则和小灰一起坐在最宽敞的后排。 为了逃离追击，他们的路线有一点偏离，但也偏离的不多。再开四五个小时，也就能到机场了。 路上，景安爵把自己和三个兄弟的情况，都给夏清阳介绍了一下。 就和夏清阳猜想的一样，他们四人都是c区雪迹小队的成员。景安爵是队长，天赋是[控雷]。象牙的天赋之前已经见识过了，是[催眠]。剩下的兔头、虎牙，天赋则分别是[移形换影]和[神兵]，都是很强力的战斗类天赋。 夏清阳也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至于天赋，直接就说的是控制，并没表述得太详细。 说完这些，几人之间再没什么可聊的。 夏清阳闭眼靠在小灰身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景安爵四人不敢再跟她搭话，就掏出手机来，调小音量看起了新闻快讯—— 不论在哪个副本世界，掌握信息都是很重要的一环。尤其对于这种科技发达的现代世界，要想探知信息简直不要太容易，只用一部小小的手机就可以。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景安爵几乎也要靠在车窗上睡着的时候，夏清阳忽然睁眼叫了他一声：“景安爵。” “怎么了姐。”他腾地一下坐起来，揉揉眼睛，“是不是吵着你了，我这就关。” “不是，你把声音调大点。” “啊，好。” 景安爵依言将手机音量放大。 这会儿新闻里正在播放着一条快讯：“……a市首富龚成晋现身公安局，为其失踪四年的女儿办理死亡证明……” 景安爵不知道夏清阳为什么会突然要听新闻，他屏息跟着听完整条快讯，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等到这条新闻结束，下一条新闻都快播完了，夏清阳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口：“你帮我查一查，龚成晋女儿失踪案始末。” “哦，好的……好像都是几年前的新闻了，不过当时应该还挺有热度的，报道挺多。” 景安爵在搜索引擎一查，就跳出了好几页结果来。 夏清阳眉毛微动，从后边看了一眼景安爵的手机屏幕，到底还是没接过来自己看：“帮我念念吧。” 景安爵不疑有他，直接点开上边那个看起来最官方的标题，捡里边的重要内容给夏清阳说了说：“据悉，a市虎跃公司董事长龚成晋之女龚明雨于今年4月2日前往大杨林探险后，下落不明。截至本报道刊发日期，已满两个月。此案件引发公众极大关注，市民曾自发组织前往大杨林搜索……” 景安爵正读着，在旁静听的兔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咱们刚才，不就是从大杨林旁边的大杨镇出来的？” 夏清阳点头：“接着念。我想知道为什么市民会自发搜索？” 景安爵直接把后面长长的报道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给夏清阳总结了一下：“说是因为这个龚明雨人特别好，不仅赞助了十个失学儿童，还成立了一个资助孤儿、尤其是女童的慈善基金会。也就是因为这个，网民大受感动，说她是‘国民女儿’，所以自发地组织了团队去山上找她。啊，下边还附了个链接，是她失踪之后，有记者上门采访她的家人。” “……点开看看吧。” 景安爵点开视频，放到了夏清阳面前。 只见视频里，失踪者龚明雨的家人们轮番出镜，爸爸妈妈妹妹姥姥，所有人都在夸龚明雨的好，说她品学兼优，亲和友善，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那种五好青年。 夏清阳一边听一边捂着嘴，景安爵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想吐。 “是不是晕车了？”景安爵忙让虎牙把车窗打开通通风。 夏清阳却只盯着视频里那几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果真和她猜的一点不差。她就是被他们害死了，他们也要榨干她的最后一滴价值，用她留下所有的东西来为他们自己牟利。 当年她的确赞助了一些失学儿童，还用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建立了一个名叫“繁花”的慈善机构，专门帮助那些失去了父母，孤苦无依的女孩儿。 她本意是想让更多女孩逃离和她一样的命运，至少让她们的未来能够花团锦簇，而根本没想从这里获取什么名声好处，所以这些事情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结果在她死后，龚家知道这事之后，直接把功劳安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上。说她资助失学儿童的钱，还有开办机构的钱都是龚家出的。 真是。让她一次次地刷新对他们的印象下限。 夏清阳：“停车。” 虎牙将车停在路边。 车刚停稳，夏清阳就开门下车，跑到路边干呕了起来。 “阳姐，你没事吧。”景安爵忙跟着下了车。夏清阳却已经直起身，摆摆手说自己没事。 小灰也跳下了车，担心地靠在夏清阳腿边。 第二百五十一章 今天是女霸总·清阳 夏清阳摸了摸它的脑袋，带它重新回到车上。 这下傻子也看得出来，夏清阳肯定是跟这报道里的一家人有点什么关系，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反应。 景安爵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 而夏清阳已经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他了：“你能控电对吧，能不能帮我给这个手机充上电。” 景安爵接过夏清阳给他的白色手机，检查了一下它的充电电压，然后道：“当然可以。” 他能控制自己释放电压的大小，稍微注意着点，自然也能给手机充电。平时他不会这么干，那太大材小用了，他嫌掉价。 不过到了这会儿，自然就不在乎那么多。 大约十分钟之后，手机就充上了30%的电。 夏清阳接过来，给手机开机，翻出相册里的一段视频来。 夏清阳本意是想检查一下这些跨越时光的证据是否还玩好，不过见景安爵好奇地探过头来，夏清阳也没特意避着他。 等到看完视频内容之后，景安爵有点懵：“这视频里的人，好像就是刚才报道里那个龚明雨？” 景安爵搜出的新闻报道里，就有许多龚明雨的生活照。 因为龚明雨也是个美女级别的人物，所以景安爵不由自主地就多看了几眼。 “嗯。”夏清阳承认了景安爵的眼力。 景安爵卧槽了一声：“那按照这段视频里的说法，分明就是那个继妹把她给害死了啊。还有龚家，压榨她这么多年，怎么好意思在她死后站出来哭的。” 景安爵气不过，又血气方刚地把这件事给他的三个兄弟复述了一遍。 雪迹小队脾气暴躁的传言不都是假的，这不，听说了这件事，四人都化身祖安传人，把龚家从头到尾骂了个狗血淋头。 听到这么多外人帮着她骂人，夏清阳心头居然稍微畅快了一些，扬了扬唇角。 而她这么一笑，景安爵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阳姐，好像有点像……” “我长得有点像这个龚明雨？” “嗯。” 见景安爵满脸纠结，夏清阳笑了笑，索性不再难为他们的脑细胞，直接告诉了他们真相—— 她就是龚明雨。 这幅身子，是她向一个古代女孩“借”来的。 所以这个二十出头的躯壳，里面装的是个大龄女青年的灵魂。而这桩案件的悲惨女主角，就是她本人。 其实这事本来就没什么可隐瞒的。大约了解了这个游戏的首尾之后，她就知道了，这游戏里的玩家都见多识广，恐怕没什么事情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果然，短暂的震惊和愕然之后，景安爵四人都冷静下来，对这一真相接受良好。 “早就听说了这游戏里的所谓副本，其实都是真实的位面世界。因为有玩家偶然匹配到过自己的原生世界，所以这个说法就在上位区流传开来了。只是没想到，你的情况更特殊。”景安爵看着夏清阳道。 是了，她很特殊。 她是先穿越到了其它位面，然后才被游戏抓进来。 而且这个被她占了身子的，名叫夏菀音的姑娘，跟她原本的样貌又有三四成相似。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 总之夏清阳觉得一切还挺讽刺的。 他们没能杀死她，让她又有了回来雪耻的机会。 景安爵四人安静地互相对视，都大约明白了夏清阳的打算。 景安爵试探问：“姐，咱们去a市吗？” “嗯。” “把你继父的公司搞过来？” 这次，夏清阳是真心实意地笑了：“那多没意思。” 手机里的新闻快讯仍在播报。 这回说到了今天刚刚结束的，某知名女团综艺的成团名单，以及成团直播上闹出的大事件。 夏清阳侧耳听完这则新闻，忽然道：“先不去a市了，直接飞b市。小灰不能坐飞机，一会在机场附近找个陆地托送的服务，用象牙的催眠，让人帮咱把‘大狼狗’带去b市。” 大、大狼狗…… 景安爵四人心有余悸地看了小灰一眼，发现小灰好像还挺高兴夏清阳这么叫它的，不由汗颜。 控制系天赋真是太可怕了，幸亏这天赋不能拿来对付人。不过，有了这么强的玩家加入，他们一定能轻松通过这次副本。 四人哪里知道，夏清阳的天赋在7级之后，已经有了给人施加心理暗示的作用。他们早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夏清阳话语的影响。 这波啊，这波叫双方都觉得是自己把对方拐上了贼船。 皆大欢喜。 - 说起最近娱乐圈的大事，那必须提到某大热女团综艺，在成团日闹出的风波——人气第一、被评选c位出道的成员宋雅，居然在直播当场，公开宣布放弃成团。 大家都傻了。纷纷都在打听，宋雅是有什么厉害的背景吗？家里有钱还是有势？都没有？那她怎么这么狂，是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吗。 最心碎的还数宋雅的打投粉了。自己一分一毛堆出道的姐姐，说放弃成团就放弃成团了，而且问起原因，居然还是因为，综艺里那个和宋雅始终对立的安淑玉没能成功成团。 这叫什么事儿啊！ 粉丝之间撕得昏天黑地，结果正主好得同生共死？ 这个世界没有真实没有爱了。 而在成团日的十天后，又爆出一条震撼性新闻来。说是经纪公司起诉宋雅和安淑玉赔偿综艺违约金和艺人解约金，总共五千万。 这消息一出，一部分转黑的粉丝大声叫好，另一部分摇摆的粉丝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姐姐，又转过来帮着宋雅声讨经纪公司。 但是当初白纸黑字签的合同摆在这里，条款清晰地写明了各种违约情况。经纪公司如果真要告宋雅他们的话，他们还真没什么胜算。 - 于是这天，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经纪公司老板被安贵妃拿绳子绑在了椅子上。 “说吧，要命还是要钱。”安贵妃把承诺书往老板桌上一拍，中气十足地掐腰问他。 老板被堵着嘴，满脸是汗，一边呜呜地发出声音一边摇头。 安贵妃：“要钱？那就给我打！” 雅婕妤看着满脸惊恐和愤懑的老板，默默揉了揉太阳穴。 也不知道这蠢女人是真的蠢，还是真的坏。堵着嘴又绑着手，让老板上哪儿说话去。 不过他并没扫兴，抬手就给了老板一鞭子，正抽在他的小腿上。 这一鞭子给得相当厉害。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甚至没弄破老板的西服外套，但深入肉里，绝对令人痛不欲生。 老板头上的汗更多了，脸色也白了好几分。 他拼命向下看自己嘴上塞的毛巾。但安贵妃仿佛不解其意，又让雅婕妤狠狠抽了好几鞭子，直到雅婕妤说，再抽就能做伤情鉴定了，她才罢休。 “哼，让你这死老头对我们动心思，你个狗东西配吗？” 安贵妃哼哼着把老板嘴里的毛巾拽出来。雅婕妤这下确认了，她才不蠢，就是坏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 之前老板拿违约金的事，明里暗里地，让雅婕妤和安贵妃“肉偿”。 所以今天雅婕妤和安贵妃来就是来找茬的。他们进门之后，先花言巧语，让老板误以为，他们同意被他潜规则了事了。等到老板喜滋滋地自己把监控关了以后，安贵妃就露出了凶恶的真面目，直接把老板五花大绑成了待宰的猪。 “再提醒你一遍，这是违法的。现代社会，上边没有人保着你，要是被发现了，你十有八九得进局子里铁窗泪。你确定这么干哈。”雅婕妤又问了安贵妃一次。 安贵妃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还拉了你下水吗。” “你就故意害我呗。” “谁让你把放弃成团的锅甩到我脑袋上，害我出门都被人扔鸡蛋！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两人又打起了嘴仗，压根没给老板说话的机会。 而就在这时，老板桌上的座机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安贵妃手快，想要挂断电话，却被雅婕妤拦了下来。 “不能挂。要是挂断，一会该有人来查看情况了。”雅婕妤踹了老板一脚，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抵在他脖颈处，“你接。接起来不许乱说话，敢乱说，我现在就给你放血。” 雅婕妤这一身外露的肃杀之气，说他以前没杀过人都不带有人信的。 老板咽了咽口水，点头。 雅婕妤于是拿起电话来，又摁下了外放键。 因为房间里很安静，所以电话那头秘书又惊又愕然的声音，清晰地在房间里回响了起来，每个人都能听见。 “老板，外面来了个人给宋雅和安淑玉交解约金！支票都已经签好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三人汇合 当安贵妃冲下楼梯，在大厅沙发上，看到悠哉悠哉把玩车钥匙的夏清阳时，整个人兴奋得脸都红成苹果了。 但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故意放缓脚步，抬起高傲的脑袋：“哟，这不是菀常在吗。这么巧，本宫来时怎么没见你也在这儿啊。你是来干什么的？” 夏清阳没忍住笑了。 好家伙，这阴阳怪气的模样，算是被雅婕妤传染了个十成十。 她站起身，主动给了她家娘娘一个大熊抱：“我来接你们回去啊。怎么，气我来晚了？” “呵，本宫又不是雅婕妤那种小心眼儿的女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只不过，安贵妃到底不像雅婕妤那么难哄，稍微被夏清阳撒撒娇，安贵妃的态度就软和了下来。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么一放松，她又用回了她的“后宫用语”。 而雅婕妤因为要给老板这边做“善后”工作，所以下来的稍微迟了一些。 他似乎已经料到来解救他们的人是夏清阳，并不显得很惊讶：“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们，你是要上天吗小清阳？还有，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抢银行去了？” 夏清阳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两人都没什么大碍，这才笑着挨个拍拍脸，捏捏小手：“走，回车上再告诉你们。” 是的，带着五千万巨款来赎人的，正是夏清阳。 此时的夏清阳，早已不是十天前那种餐风露宿的野人打扮。 她换上了精致而不失优雅的小黑裙，踩着高跟鞋，头发挽成松松的丸子头，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丝毫不输任何一名从这家经纪公司走出去的艺人。 以至于她推门出去的时候，门外拉着横幅的粉丝们，还以为她是哪个不大火的女明星，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想过来要个签名。 “嗯？怎么这么多人。”安贵妃落后一步，刚走到门边，看到这壮观景象，有些惊讶。 她记得自己和雅婕妤过来的时候，公司门口还没围着这么多人来着啊。 雅婕妤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膀：“我叫的人。你那主意成功率太低，所以我让粉丝都集中起来，过来给经纪公司抗议施压，看能不能用舆论的力量打败他。” 安贵妃哦了一声，随即才反应过来：“做了两手准备你不告诉我？！好啊宋雅，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想看我笑话？刚才在办公室里你是不是心里偷笑来着！” “天地良心，我陪你疯了陪你闹了，到头来还被这么说，我可真惨。” 安贵妃狐疑地看他：“真的？” “假的。我就是看你笑话。” “你——！” 两人临走到门边，又吵了起来。 不忍看安贵妃继续被雅婕妤戏弄下去，夏清阳返身回来，牵住安贵妃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 而就在这时，粉丝们也终于发现了，从楼里出来的另外两人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姐姐！ 一众粉丝尖叫着簇拥过来，险些把夏清阳推了个趔趄。 “姐姐你没事吧！” “姐姐看我了，啊我死了。” “怎么样，公司松口了吗？要不要我们进去帮姐姐讨回公道？” 安贵妃被粉丝们推到了雅婕妤身边，而这时夏清阳已经被挤到了人群外边。 安贵妃咬牙切齿地在雅婕妤身边说：“看你干的好事。” “慌什么，让他们散了不就完了。” 说着，雅婕妤清了清嗓子，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他露出淡淡笑容——是的，就是那种全国偶像同款的营业性微笑——先是对所有粉丝表示的感谢，然后传达了事情完美解决的消息，最后就是十分官方的“希望大家以后依然能支持我们”之类的套话。 一番组合拳下来，粉丝们又是欣慰又是自豪。看，他们多有用，帮姐姐打了场大胜仗呢！ 有粉丝心情激动地想和雅婕妤再多说几句，结果这时，突然从旁走来几个彪形大汉，将所有粉丝同雅婕妤两人分隔开来。 “好了好了，就到这里了，大明星要回去休息了。” 保镖？ 粉丝们都习以为常。 反而是雅婕妤和安贵妃一愣。 再往夏清阳的方向看，见夏清阳冲他们比划手势，两人就明白了。这应该是夏清阳找来的人。 “行啊，准备得挺完备。”雅婕妤来到夏清阳身边，低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 夏清阳得意一笑，先是说了句“那当然”，然后才用手挡脸，靠近他说：“这四个人也是玩家，一会介绍你们认识。” 忽然挨近的淡淡香味，搞得雅婕妤有那么一瞬间晃神。 然而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当口，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衣袖：“等、等等！雅雅，先别走！我是粉头小玉，我有话想跟你说。” 雅婕妤不耐地转过头，在看到龚明玉的脸时，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直接抽出袖子：“什么事。” “能找个地方私聊吗，是很重要的事。” “不能。” “呃，那我这就说。”龚明玉深吸一口气，有些得意地扬起眉毛，故意放大了一些音量，“前两天我通过我家里的关系，找来了个网剧的女二号面试机会，雅雅你去试试吧，你那么厉害，肯定能一下子就被选中的。” 这时，听见了这段话的其他粉丝纷纷惊叹。有的吹捧龚明玉资源多，有的劝雅婕妤去尝试一下。 网剧啊，回报周期是不是有点长了。雅婕妤微微皱起眉毛，正思量这里边的可行性，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不好意思，我们不干。能请你松开手吗？” 夏清阳暗含冷意的声音，就好像自带不容置疑的气场，令龚明玉下意识地松开了攥着雅婕妤衣袖的手。 但龚明玉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是谁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雅雅，你换经纪人了？” 雅婕妤有些讶异地看着夏清阳。 他心思一转，以为夏清阳是不希望别的女人靠近他，不由漏了一拍心跳，半晌也没回答。 龚明玉觉得雅婕妤这是默认了，于是皱起眉头，又上下打量了夏清阳一番：“这么年轻，资历行不行啊。要不我让我爸给你再找个经纪人吧雅雅，别用这女的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四人聚齐~ 夏清阳扯了扯唇角，将雅婕妤往身后一拽，自己站到了龚明玉身前——分明身高相差无几，但偏偏有一股强大到生出一丝压迫感的气场，朝龚明玉碾压而来。 “你、你要干什么。” 龚明玉潜意识察觉到危险，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夏清阳一把攥住她的手臂，表面像是扶了她一下，实际上是借机会凑到她身边。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陷入寂静，龚明玉只能听见夏清阳清冷迫人的声线：“不干什么，只是想给你个忠告。” 忠告？龚明玉咽了咽口水。 “宋雅和安淑玉都是我的人，以后离他们远点。要是被我发现，你再敢靠近他们半步——” 夏清阳没有说完后面的内容。 不是因为她忌讳有这么多人在场，也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把龚明玉吓得屁滚尿流。 言尽于此只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再这么多说几句，容易控制不住情绪，当街就把仇给报了。 夏清阳微微眯眼，凝视了龚明玉一眼，随后便甩开她的手臂，将残局留给作为“保镖”的景安爵几人，自己拉着雅婕妤和安贵妃大步离开。 “都散了吧散了吧。”景安爵有些汗颜。 这粉丝也太多了，他一个没注意，就让这女人给漏了过去，结果好像惹阳姐生气了……等等，不对，这女人的长相怎么有点眼熟？ 卧槽！这不就是那个龚家的女儿，阳姐的继妹吗！ 老天爷，她怎么在这儿，难怪阳姐刚才突然气成那样，原来是碰见仇人了。 景安爵忍了又忍，才没一个暴脾气，把龚明玉提溜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他大约知道一些夏清阳后面的计划，明白这时候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虽然但是，真的好气啊。 阳姐穿越前被他们搞得这么惨，结果他们都还活得有滋有味，完全没有一点悔罪的样子。连自己这个旁观者都这么生气，那身为当事人的夏清阳呢？ - 另一边。带着安贵妃和雅婕妤返回车上的夏清阳，靠坐在驾驶位上，合眼冷静了一会。 她刚才有点反应过激了，不知道吓没吓着两位娘娘。 “你怎么了，反应怎么这么大，刚才那人是谁啊？”果然，安贵妃这边刚刚坐稳，就从后排探过头来问。 “我没事……你先坐好了，咱们回去再说。” 夏清阳偏过脸来冲安贵妃笑笑，然后低头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导航调出目的地，启动车子。 副驾驶的雅婕妤望着这一幕，眼里却翻涌着别样的情绪。 他偏开头，故作轻松地问：“不等那四个人吗。” “你说景安爵他们吗。”夏清阳慢慢地转动方向盘，“不用，他们开另一辆车。” 雅婕妤点点头，又顿了顿，才说：“你也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我就是看在她粉头的身份，才跟她多说两句而已。平时我都不理她们的。” 夏清阳嗯了一声，没说别的，好像在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路况，无心聊天。直到车子碰见第一个红灯停下来，她才一手扶着方向盘，转过头来：“以后龚明玉……” “嗯？” “我是说，刚才那个粉头。以后她如果再来找你，你别理她，别跟她走，也别答应她任何事。” 望着夏清阳满脸的紧张和认真，雅婕妤眼里翻滚的喜悦更深浓了一些：“好。” 夏清阳好像安心了一些，然后她回头又叮嘱了安贵妃一遍同样的内容。 “说起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安贵妃手搭在车窗沿上向外望，满脸都写着“好骗易拐”四个字。 “我租了个四室一厅的小二层，咱们先回那儿。你们如果有什么行李要装的话，下午我再陪你们去拿。”夏清阳一边开车一边回，“还有，刚才我给萱姐打了电话，她晚上也过来，咱们聚聚。” “行啊你，有车有房有保镖，你这发育得也太快了吧。”雅婕妤单手托腮，半眯着眼睛看过来，“有时间挣钱，没时间给我们来个信儿报平安，嗯？” 夏清阳苦笑：“我说我十天前还在大山里，连信号都没有，你们信吗。” 她大略地给两人讲了讲，自己进入这次副本之后的坏运气。两人纷纷唏嘘。 “那你是怎么做到十天内就赚这么多钱的啊。”安贵妃很羡慕，又很憋屈，“我们努力了三个月，非但没赚到钱，还倒欠五千万，你说气不气人。” “噗……” 夏清阳被逗笑出声，心头那点小小阴霾，也因为安贵妃这又娇又憨的样子荡然无存了：“没关系，你们会花钱就行了，挣钱的事交给我。” “花钱啊，这容易，我最会花钱了。你去大淳国问问，谁不知道我安淑玉三天败光两万两白银的风光事迹。” “行，你这么厉害我就放心了。” 夏清阳能忍住笑，顺着安贵妃说。但雅婕妤不惯菜，马上就跟安贵妃唱起了反调：“还炫耀起来了。两万两白银，你怎么那么厉害呢。花钱还是烧钱啊。” “呀，你怎么知道我是烧钱玩呢。我有钱我乐意，不像某些土包子，怕是连银票都没见过。” “……” 夏清阳还是头一次见雅婕妤在安贵妃那儿吃瘪，刚好又是个红灯，她不由得趴在方向盘上笑出了眼泪。 - 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夏清阳在门禁边上，看到了一身白衣简装的殷皇后。 “萱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晚上才能请假出来吗。”殷皇后上车后，夏清阳很是惊讶地问。 “想早点见到你们，就偷跑出来了。”殷皇后吸吸鼻子，看样子已经在小区门口等了半天，“不过明天一早就得回去，还有几个实验要做。” 好家伙。 看来她家皇后娘娘在现代社会适应的不错，已经完全领悟了社畜的精神。 夏清阳把车开进地下车库里，然后带着三位娘娘上楼。 路上，殷皇后询问了雅婕妤两人的官司进展，并表示自己手里可以拿出三百万来，需要的话尽管拿去。 “你怎么也赚了这么多。”安贵妃十分悲愤。 第二百五十四章 坦白局 “奖金，还有项目资金。”殷皇后如实作答。 雅婕妤随即告诉殷皇后，夏清阳已经将她们的违约金交完了。 “等会，纠正一下。”夏清阳一边开门，一边插话道，“不是违约金，是解约金。我只给你们交了和公司的一千万解约金，另外四千万给综艺节目组的违约金，我现在还拿不出来，得你们自己慢慢挣。不过我托人找来合同看过了，违约金在半年之内交齐就可以，你们还有六个月时间。” 什么？ 娘娘傻眼jpg。 不是五千万“赎金”全都交完了吗？他们误会了？ 夏清阳有些无奈。 她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十天就变出五千万人民币。 就刚才赎人那一千万，都还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呢： 其中八百万，是夏清阳去金店换掉了两块金锭得来的。 至于还有两百万，则是她这十天里折腾专利项目折腾来的。 是的，专利。 夏清阳之前在山上，用[研究员之魂]制造的几样简单道具，其中之一，就是一台超迷你一代傀儡。 一代傀儡没有攻击能力，只有最简单的人工智能。但饶是如此，也已经比这个副本世界的科技领先很多了。至少能够如此流畅活动，还拥有完全“拟人智能”的机器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 夏清阳将它出售给了山脚下的当铺，目的就是为了试验一下，出售玩家亲手做出来的“游戏道具”，算不算违规行为。 结果也是很喜人的。 卖掉这台一代傀儡得来的两万块钱，安安稳稳地进入了任务要求的十亿进度条里。 没错，这就是这次这个副本的捷径——如果是制造类天赋的玩家，或者是像殷皇后那样的制药天赋玩家，那在这个副本里，想过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就跟玩一样。 这不，殷皇后都不用夏清阳提醒，自己就上道了。 而此时，夏清阳手里还有另一件比较有分量的[研究员之魂]出品道具。 是一台小型地震预测仪。 她接下来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这台地震预测仪卖出高价来。 于是，在和雪迹小队一起来到b市后，夏清阳首先将两个金锭换成了现金，然后以自己是“龚明玉远方亲戚”为由，成功接洽到了一个曾经的同学。 之所以找上这个同学，一是因为她知道这同学是个富三代，平时就总投钱到各种地方打水漂去，并乐此不疲。 二是因为她上学时听说过，这同学的爷爷经历过一次十分严重的大地震。 而在她说明来意后，同学果然答应得十分爽快，看了她的样品小型地震仪后，当场签了她拟定的投资协议，打了三百万启动资金过来。 但令夏清阳没想到的是，他答应这次生意，既不是因为多好看她的地震仪，也不光是因为想孝敬爷爷开心。 他说，妹子啊，我当年上学的时候还喜欢过你远方表姐呢，结果没想到，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你长得跟你表姐是真像，哪怕你是个骗子，我都认了。 夏清阳当时：……替我表姐谢谢你。 所以这就是另外二百万赎金的由来了。三百万启动资金，夏清阳拿了二百万来给两位娘娘交解约金，另外一百万留作开销用。 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富三代老同学的代理人监督下，进行试验，收集数据，研发出个最终成品地震仪来。到时候估计还能有一波融资。 “四千万！就算跟宋雅平分一下也要两千万！这我怎么挣啊。清阳你得帮帮我。”深知自己脑力不大行的安贵妃，听说这债务还没平，一下子六神无主起来。 夏清阳一手扶着门，一手揽着她的肩膀，给她推进屋里：“好，肯定帮~来，先进屋，进屋再说。” - 四人终于又聚首。这天他们订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围坐在桌边聊到很晚。 从这次进到副本后的经历，到今后该做什么规划，怎么完成副本任务。 聊完这些，夏清阳也没纠结太多，用很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了三位娘娘，这里就是她的原生世界。 三人都很震惊。 再联想到这三个月的所见所闻，三人心里都泛起了别样的情绪——原来这里就是清阳出生的地方，她就是看着这样的风景长大、忙碌，然后从这么光怪陆离的世界，一朝穿越到大淳国，成为了他们熟悉的“菀常在”。 安贵妃噌地坐直身体，来了兴趣：“那你穿越前每天都在做什么啊？讲讲呗。” “你以前长什么样，有照片吗？”雅婕妤单手托着下巴，轻飘飘地问。 “既然这里是你的老家，那按这边的风俗，我们好像应该找时间拜会一下令堂与令尊。”殷皇后略微思索了一下，“不知二老那边什么时候方便？我们需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对上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夏清阳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害，先捡好解释的来说吧。 “我穿越前就社畜一个，在一家珠宝公司给人家当策划部的小经理，说白了就是打工的。嗯，这是照片。”夏清阳拿出手机——这个手机是她下山之后新买的，只不过，因为以前那个白色手机上的所有数据资料都转移到了这里面，所以夏清阳能从相册里找出自己以前拍的照片，“喏，这张差不多是我穿越前两个月拍的吧。是不是没现在好看？” 三人凑过头来，发现照片上是个妆容婉约，气质却很干练的年轻女人侧身看着镜头。只见她单手别着耳边的碎发，好像正好发现这边拍她的摄像头似的，眼神很惊讶，但还是翘起嘴角，对着相机露出明媚的笑容。 “不错不错。”安贵妃由衷赞叹，“跟你现在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雅婕妤啧了一声：“是没现在好看，但也凑合吧。” 殷皇后最感性，一下子就发现了照片拍摄的小细节：“这照片是朋友给你拍的吗。背景的人和景都模糊着，只有你最清晰最抓眼，拍得真好。” 听了这话，夏清阳略一怔神，脸上似乎浮现起一点惆怅，但又转瞬即逝，快得好像是旁观人的错觉一样。 “对，朋友拍的。当时公司组织团建爬山，他帮我拍了这张。” 第二百五十五章 投资公司 满足了娘娘们的好奇心之后，夏清阳知道，硬仗来了。 但有了之前的那次倾吐，这回再讲起身世故事来，也没有那么痛彻心扉的撕裂感了。 主要是，今天见过了龚明玉，冷静下来想一想，夏清阳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能够面对了。 好像雀占鸠巢地当了几年“菀常在”，又在无限求生游戏里见过了生生死死大是大非的场面后，她的人生观忽然开阔了起来。 她不会再不由自主地想，遭遇这些，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也不会再悲观地认为，她要拼命努力地变优秀，才能值得被爱。 她现在要把他们欠她的公道讨回来。 这不仅仅是为了报仇。 也是为了和自己和解。 夏清阳讲完她的成长经历，房间里是久久的安静。 殷皇后首先起身给了夏清阳一个拥抱。这之后，是安贵妃的二十分钟单人激情国骂。 雅婕妤听不下去了：“够了，烦的慌。” “我骂两句怎么了！哦，那个龚明玉是你粉头，你心疼是吧？” “我心疼个屁。”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夏清阳忙打圆场，说她已经有了复仇的计划，叫他们不用担心。 这晚最后，是殷皇后被她所在研究院的一通紧急电话叫走，几人的畅谈局才宣告结束。 安贵妃喝了点酒，不想睡，吵着要夏清阳带她去找龚明玉打一顿出气。 夏清阳好说歹说地哄了半天，才把人哄进房间。 一出门，雅婕妤正倚着墙等她。 “怎么，你也要我哄睡觉啊。”夏清阳有意开玩笑缓解气氛。 结果雅婕妤走近前来，单手环过她的脖颈，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哄吧，多说两句好听的。” “……你这人怎么回事，现在不应该是我比较脆弱需要被安慰吗。” “哦，那我说两句好听的？” “你还会说好听的？” “会啊。” “那你说。”夏清阳下巴抵着雅婕妤的肩膀，偏过头做倾听状。 她可得听听，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然而雅婕妤顿了顿，到底什么也没说。 他松开她，勾起一个相当不负责任的笑容：“还是算了。” “怎么呢。” “我喝多了，说话都不作数的。你要是当真了，事后伤心可怎么办。” 夏清阳：…… 她就知道这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算了，他大概也是想安慰她罢。 夏清阳笑着捶了他一下：“屋子都收拾出来了，你自己挑一间空的睡吧。” 说完，便摆摆手，回了自己房间。 - 这几天为了给两位娘娘赎身，夏清阳四处筹钱跑断了腿。这会儿终于尘埃落定下来，疲乏才彻底涌上来。 她洗漱完躺回床上，就收到了殷皇后的平安抵达短信。 动动手指回了个好，然后对着聊天框发了一会呆，夏清阳从床上坐起来，来到书桌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公司企划草稿来。 一边打哈欠，一边把草稿翻开，夏清阳把刚刚一闪而过的灵感，全都填在最后一页—— 是的，研发地震仪只是第一步。 夏清阳的野心不止于此。她还打算在拿到下一波资金后，就着手建立一家投资公司。 所谓投资公司，说白了，就是专门为有钱人“理财”的公司。比如像夏清阳的富三代老同学这样的，手里有很多闲钱，却又不想自己动脑子的投资人，投资公司就会帮他们物色一些回报率高的项目，然后把他们的钱投进去，帮助他们躺着收钱。 其实从定义就可以看出，投资公司就是个中介人的角色。所以对投资公司来说，能力、经验和信誉都很重要。尤其是起步期，往往会走得很艰难。 而夏清阳其实对经济和风险评估方面的知识，了解都不深，真要贸然开办一家公司，很容易赔的血本无归。 但巧的是，她并非“白手起家”，也并非普普通通的创业者。 她是无限求生游戏的玩家，是自带bug入场的金手指用户。 别的投资公司，可能需要到招标会啊，研究会啊到处寻觅优质项目，再进行多轮评估和跟进。 她不一样，她自己就能一手“创造”无数个稳赚不赔的项目。 地震仪这个项目就是夏清阳的探路石。 一旦这个项目圆满成功，那么至少和富三代老同学的这条线就算是稳定下来了。这之后，再建立投资公司，老同学就是她的人脉资源，也是她的首个冤大头……不是，是客户人选。 冤大头是不会冤大头的，夏清阳有把握不让客户们花钱打水漂。 不光是研究者之魂出品的游戏道具，她还可以投资殷皇后的研究，甚至带资进组，让娘娘们拍戏。 这样一来，中间人和乙方就都由他们这边的人来做了—— 也是没办法，要赚取十亿人民币，还要带着这么一大帮人每人赚十亿，夏清阳只能选择这条路线。 前期可能忙活点，不过忙就忙吧，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于投资公司这个主体，它既是一个变现的幌子，又是夏清阳要向龚家复仇，所必需要的一枚筹码。 一切才刚刚开始。 - 第二天夏清阳起来的时候，两位娘娘都还在房间里睡美容觉。 她在桌上留了一家高档餐厅的送餐电话，然后拿上两个面包，就提包出门了。 “阳姐。”景安爵正在停车场等她。见她从楼梯出来，远远地就冲她打招呼。 “等久了吗。” “害，刚来。” “给你，面包。” “谢谢阳姐~” 景安爵没想到夏清阳还给他带了早饭，登时高高兴兴地道谢。然后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结果夏清阳笑了一声跟他说：“我还是喜欢第一次见你时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景安爵：…… 黑历史求不提！ 自从亲眼见识夏清阳几天之内就弄到三百万人民币之后，雪迹小队的人就彻底佩服了。 而夏清阳也许诺了会帮助他们完成第一项副本任务。因此现在雪迹小队都跟着夏清阳，听她指挥。 景安爵跟着她，负责给她开车，保护她的安全，并且学着打理公司的人脉。 兔牙和虎牙则负责收集市场上的情报、龚家的情报、还有玩家们的情报。 至于最被夏清阳看好的，拥有[催眠]天赋的象牙，他的任务也很重要——给小灰办个饲养许可证。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问三不知 所以今天大家各有任务。 夏清阳这边的安排则是准备去机场，先和富三代的代理人接洽，然后坐飞机去h国进行地震仪的效果测试。 h国地处地震多发带，基本上每天都有大大小小各种地震发生，因此在那里做试验再合适不过。 “这次咱们大概会去上一个月左右。”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夏清阳跟景安爵嘱咐道。 “那阳姐和你的队友打过招呼了吗。” “昨晚和她们说过了。” 景安爵点点头，随即有些感慨：“没想到阳姐的队友也都这么会玩。玩家进娱乐圈捞金是我真没想到的。” 夏清阳笑笑，没接茬。 捞金恐怕还得过一阵。 虽然雅婕妤两人在网上的热度不减，粉丝热情也很高，但眼下这些流量都是虚的。他们没有作品，甚至现在连经纪公司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很好的通告可接。 目前就先让两位娘娘韬光养晦。 等自己赚到第二波融资之后，再考虑怎么来给两人搞资源。 不过按照普遍观念来说，她这样算是在包养女明星吧？ 嘶，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此时，专心开车的景安爵压根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位满脸认真严肃的女老板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两个小时后，二人到达机场。 令夏清阳比较意外的是，除了富三代的代理人之外，此次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位地质学专家。 “夏小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教授，这位是李教授。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没来得及提前跟你说。但两位教授都是研究地震这方面的资深专家，也是我老板的熟人。听说了地震仪的事后，两位都表示想跟过来见识见识。没提前跟你打招呼，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说话的女人是富三代派来的代理人，名叫姜豫。 夏清阳跟两位老教授问过好之后，才笑道：“当然不介意。有两位专家随同一起，机器也能更好更快地完善，早日投入正式开发使用。这是大好事，我又怎么会介意。” 姜豫口中的“老板”，指的就是夏清阳的富三代老同学。 姜豫的职业是风险评估师。她隶属于国内一家比较不错的投资公司。平时她做的，就是替有钱人把关投资项目的工作。 也就是说，以后夏清阳和她是同行。 只不过现在，夏清阳还是乙方，而姜豫则是那个帮着有钱人花钱的中介人。 夏清阳需要在这趟旅程里，充分展示地震仪的价值，姜豫才能反馈给富三代，进行二轮投资。 而眼下，两名专业地质学教授的加入，无疑给夏清阳的评估增加了很多难度——姜豫不是专业人士，但两名教授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一看这两个老爷子的表情，夏清阳就差不多能猜到，他们眼下对她是什么看法：一个年轻的骗子。 也不怪专业人士会这么看待她和她的地震仪项目。 以这个副本世界目前的科技水平，最多只能提前半分钟检测到地震波。 而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却拿着一台小小的仪器，声称能够提前五分钟预测地震，这事儿任谁看都荒唐。 老同学挺鸡贼。表面上说就算她是骗子也无妨，但还是委托了两个专家跟着。嗯，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嘛。 夏清阳当然并不担心。 她完全信任游戏出品的黑科技。所以品质方面，这台地震仪不会出任何问题。不管两个专家怎么怀疑，只要她拿出试验结果来，都能堵上他们的嘴。 姜豫笑：“虽然之前电话联系的时候，就听出你的年纪不大，但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年轻。感觉你也就跟我女儿差不多岁数，怎么那么厉害，还会研究这么高科技的东西。” “姜姐也很年轻啊。你要不说，我都完全看不出你已经有女儿了。”夏清阳直接把姜豫这句稍带试探的话，以马屁的形式拍了回去。 这不是多么高明的马屁话术，按说姜豫这种社会人，早就见多了这样商业互吹的套话，不会当真。 但偏偏夏清阳有[顽石点头]的能力。 所以姜豫听完，不由自主地就笑没了眼睛。 夏清阳见状，也稍稍加深笑容—— 看来这个姜豫不是难接触的。那么剩下的，就是这两位教授了。 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两位眉头紧锁的教授，夏清阳又道：“至于这个‘地震仪’，它不完全是我研制的。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概念，具体制作是由我团队里的科研人员们完成。” 听到这里，两位教授一直紧皱的眉毛才稍微舒展开一点。 那个更严肃一些的李教授道：“我就说么。怎么可能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自己做的，这不胡闹呢。” 王教授轻咳一声，打了个圆场：“小姑娘你别介意啊，老李没别的意思。我们只是觉得，这种程度的地震监测仪，各国科研所都没能把它给做出来，一个年轻人自己把它研制出来，还是不太可能的。但你要说有科研团队支撑，那就多了几分可信度。” 王教授表面笑呵呵的，但实际上说话也挺狠。这话的意思就是，哪怕夏清阳说背后有个科研团队，他们依旧还是不相信这台地震仪的效果。 不过夏清阳也不是要他们相信。 她之所以拿一个不存在的科研团队来顶名，完全是因为她本人对地质学方面的东西一窍不通，对这台出自[研究员之魂]的地震仪原理，也压根不清楚。 要是两位教授追问她理论方面的东西，那就不好办了。所以不如直接拿一个不存在的科研队伍搪塞过去，让教授根本开不了口问。 “没事的两位教授，我都明白。”夏清阳好脾气地笑笑，然后扭头打发景安爵有点眼力价，去给两位老教授提行李。 李教授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性格，没理景安爵，又追问夏清阳：“你们团队的科研员没来吗？” “是的，我是这次评估的负责人，只有我和我的助手来了。” “你懂这里面的原理么？地震波速、频度、应力降你都明白吗？试验出问题了，你一个人能进行调试和修正吗？” “不能。” “胡闹，胡闹！你什么都不会来干什么？” 第二百五十七章 第一次地震监测（加更） “没关系，这趟行程，我只需要会一件事就够了。”夏清阳仍然脸上挂着笑容，声音从容淡定。 李教授吹胡子瞪眼：“你会什么？” “我会用这个呀。”夏清阳拍拍手边装着地震仪的行李箱。 意识到行李箱里的东西是什么之后，李教授气得差点翻白眼。 王教授也叹气道：“你那东西根本不可能有用。地震研究是一个融合了地理学、气象学、地质学、乃至生物学的复杂集合，目前限制了地震预测的不仅仅是技术，还有这些学科的理论上限。你难道想说，你的团队发现了新的物理规律吗？” “您二位看结果就是。” “行，我等着。”李教授撂完这话，就气哼哼地去候机了。王教授追了过去。 而姜豫象征性地安慰了夏清阳一下，便去陪两位教授了。 “这咋办，他们都没拿行李。”景安爵看着地上教授们的行李傻眼。 “帮忙提着呗。” 夏清阳知道景安爵的【力量】等级也不低，这几样行李肯定难不倒他。 她拍拍景安爵的后背以资鼓励，然后也慢悠悠地跟上了前面三人的步伐。 而景安爵——堂堂c区知名小队队长，只得认命地当起了扛包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扛包也不错，至少是跟在夏清阳身边做大单子，以后能得到的好处更多。不像他其他的兄弟，只能串串巷，溜溜狗什么的，混得还不如他呢。 这么一琢磨，景安爵就给自己开导舒服了。 - 夏清阳所在的华国和h国并算不远。 很快，六个小时后，一行五人落地h国。 他们的监测第一站是h国的首都。 姜豫一早就在首都市中心定好了酒店。因为这次行程的开销，都是富三代报销，所以也不需要节省什么花费。几人直接从机场租了一辆车过去。 开车的仍然是景安爵。 两位教授对于景安爵这个打着鼻环的“混混”男人很是瞧不上，而景安爵也不想鸟他们。 夏清阳则一路跟姜豫介绍着地震仪的使用方法，任由车里的另一半空间空气冷滞。 听到最后，李教授到底还是忍不住插话：“按几个开关，调两个按钮，就能等着地震仪自动播报预测了？编瞎话都不讲究基本法的。” 夏清阳只笑，并不跟他解释太多。 她不需要说服两位教授，只需要让姜豫看懂就可以了。 至于有没有用，事实自己会说话。 姜豫好奇地看着夏清阳手中的地震仪：“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啊。” [研究员之魂]出品的小型地震仪，是个只有女性化妆盒大小的盒子。盒子上除了一个显示盘之外，侧面还有几个按钮，刚才夏清阳已经给姜豫解释过用法了。 而且为了给姜豫演示，夏清阳刚刚把地震仪打开。 不过这会儿才被姜豫拿到手里，地震仪就突然开始滴滴滴地响。 不仅姜豫，车里所有人都一惊。 姜豫：“这是怎么了？” 夏清阳：“检测到地震波了。没想到h国这里是真的每日一震，而且叫咱们给碰上了。” 两个教授纵使不信，也忍不住看过来。 夏清阳又示意姜豫去看显示屏：“上面显示了参数。东北方向37°角，震中距五十公里，35级地震，震源深度120公里。可以和地图对比一下。” 景安爵此时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 听见夏清阳这么说，他立刻从车前边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地图来给她。 夏清阳摊开地图，估计了一下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我们目前在这里，数据显示，震中在我们的东北方向，距我们五十公里的地方，那就大概是这个位置。” 夏清阳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最终敲了敲某个点。 这地震仪的确是个傻瓜机器，就算是外行也能一眼看懂。 李教授看了一眼手表，冷然道：“按你说的这个震级和震源深度，我们在这里完全能有感觉。我刚才已经掐表了，五分钟。” 夏清阳点头：“放心，肯定有用。” 35级不算大地震，按这个震源深度，也不会对建筑物造成什么威胁。 更何况，h国每年至少发生上千次地震，地震对国民来说跟家常便饭差不多，防灾措施早就做得很完备了——他们拥有提前半分钟向市民预警的系统，所以别说35级，就是再大一些大地震来了，也不会对h国造成什么影响。 为了不错过震感，几人直接下车等待。 两位教授更是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地面上。 景安爵被这气氛搞得有点紧张，悄悄拽拽夏清阳的衣服，把她拉到一边：“你确定这仪器有用吧，我怎么觉得要是这东西谎报军情，这俩老头能当场把咱们吃了呢。” 夏清阳笑眯眯：“没事，白纸黑字的合同上写了，三百万是科研经费，就算研究失败了，也不用退回。” “别吧姐，这时候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哈哈，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夏清阳并没有明白告诉过景安爵几人，这地震仪是从哪来的。 他们应该能猜到，这种超越现有科技的东西，肯定是游戏出品。 但眼下他们已经认定了她是控制系玩家，所以他们大概会觉得，这地震仪是她找其他制造类天赋的玩家做的。 夏清阳觉得这误会挺好，所以也模棱两可地这样引导着。 五分钟时间眨眼过去。 此时姜豫正拿着笔记本，倚靠在车边刷刷地记录着什么。 李教授看一眼手表，看一眼夏清阳。那眼神，写满了“我早看透了”这几个字。 夏清阳并不多说话。她手拿地震仪，看着显示屏上的参考倒计时，心里默念最后三个数。 伴随着轻微的、隐隐的隆隆声，地表突然开始震动。 姜豫登时瞪大眼睛，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在笔记上记录新的数据。 李教授和王教授则全傻眼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们两人还半蹲在地上。夏清阳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们一把，才没让两个老头子闪着腰。 ———————— ps作者纯纯的平原地区土著，没经历过地震，所有数据和说法均来自网络资料，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请见谅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向无名伟人致敬 景安爵暗暗给夏清阳比了个大拇指。夏清阳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而直到震动渐渐停歇，确保两位老教授都站稳了，夏清阳才松开手。 不顾两位教授现在有多少话想对自己说，她立刻走到姜豫身边：“都记录下来了吗？” “记了记了。”姜豫用力点头，满眼都是惊叹和佩服，“想不到这么准，一秒都不差，怎么做到的啊，这完全是领先全世界的成果，居然真的，真的……” 居然真的被自己这么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弄出来了，嗯，夏清阳知道她想说什么。 其实姜豫心里已经差不多完全相信了地震仪的效果，但出于谨慎，她还是询问了一下两位教授：“李教授，王教授，二位的意见如何？我是个外行人，虽然来之前看过一些资料，但对这种专业领域还是不够了解。你们觉得这会不会是凑巧什么的？” 两位教授：…… 他们严重怀疑这个姜豫是故意的。这时候cue他们，不就是要他们自打嘴巴么。 但两人并没在意姜豫这冲昏头脑的小小失礼，反而很理解她的心情。 因为他们现在也跟她差不多激动。 提前五分钟预报地震，这意味着什么，完全不用他们来说吧—— 在地震发生的那一刻，两位教授就明白了，这个地震仪是真的有用。 姜豫可能是外行人，并不懂这里面的知识。但他们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所以虽然没有仪器在手边，可他们还是能凭借经验和感觉判断出，地震仪上的其他数据应该也是准确的。 这是一台真的能够提前五分钟预测地震的仪器！ 李教授立刻正色走到夏清阳面前：“小姑娘，你这东西一旦真的完善落实了，那就是造福人类的壮举，甚至给你和你的团队评个诺x尔和平奖都不过分。” “李教授言重了。”夏清阳并不敢当。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李教授训人训惯了，一张口就是教导主任的语气。然而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不对，再联想到之前自己几次驳人家小姑娘的面子，一张陈年老脸这会儿也有点挂不住了，“之前在机场，咳……” 夏清阳一笑，躬身为李教授拍静衣摆上的土，然后用十分诚恳的语气道：“您真的别这么说，壮举什么的，我受之不起，我的团队也受之不起。因为您和王教授才是为这个领域鞠躬尽瘁了一辈子的老前辈。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做出了如今的成就。要论英雄，您和您的同僚，以及世界上成千上万个无名科学家才是英雄，是你们的壮举，把科技水平托举到了如今的位置。还有，之前在机场是我初出茅庐，出言不逊，惹恼了二位，还请两位教授不要见怪。这个地震仪还不够完善，之后还需要二位帮忙掌眼，您就不必跟我说客气话了。” 夏清阳这幅谦逊的姿态瞬间让李教授哽住，不知说什么是好。 她这话说得实在熨帖，而且漂亮。最后还把之前的一切争执，归到了她自己身上，既替他挽回了面子，又揭过了这一页。这番来自后辈的苦心，李教授岂会觉察不到。 于是他也不多说，只拍拍夏清阳的肩膀，叹一声后生可畏，国之有望，就捧过地震仪进车里研究去了。王教授也笑眯眯地紧随其后。 夏清阳看着眼前划过的两道经验值，心下微微哂然。 60点经验值，还真多。 其实她说的这番话是真的完全发自内心。 她能做出地震仪，只是借了天赋异能的光。但如今这个世界的科技成果，却是一代一代科研人共同播撒的智慧之果，其中当然也包括这两位老前辈。 所以之前两位教授的质疑和驳斥，都没有让夏清阳心中憋气。她也根本没想过用这种完全不属于她的成果，打老教授的脸。 她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资格。 一个种族的未来，靠她这样的天降好运是撑不起来的，到底还是要仰仗人们脚踏实地的努力。 向无名伟人们致敬。 - 几人上车，重新向着宾馆开去。 当然，这一路上，他们一致同意就这么开着地震仪，这样万一又有余震发生，也好提前预判。 到了酒店下车，刚好h国官方的地震快报也出来了。 众人把快报上的各种数据参数，跟之前记录的地震仪数据一对照，发现误差极小！ 不管是震源深度、震中距，还是其他的数据，都几乎和官方通报上的一致！ 这下姜豫彻底服了，连带着看夏清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现在有很多东西想要整理，但还是得先给所有人办理入住手续才行。 于是姜豫来到柜台边做登记，景安爵则被夏清阳打发过去学着—— 给老板订酒店这种事，属于秘书基础知识中的基础知识，他得掌握着点才行。 而两位老教授见识过地震仪的精准程度之后，这会儿已经差不多进入旅游观光模式了，脑袋挨脑袋地在酒店门口的鱼缸前逗鱼—— 不是他们不想把地震仪拆开研究，刚才在车上时就想这么干了，但被夏清阳委婉地拒绝后，两人就果断地把自己定位到了老年旅游团的位置上，不再提出这种冒犯的问题。 最后是夏清阳。 她坐在箱子上，给娘娘们发跨国消息，报告平安。 而就在她专心致志地低头看手机时，一道人影从她眼前走过。 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席卷而来，几乎将夏清阳整个包裹在其中。 程浩？ 夏清阳猛地抬起头，追随着那人的背影看去，却只看到一个挺拔笔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快得仿佛是她的错觉。 此时，酒店大门外。 一个头发微卷到耳根，有着中世纪贵族那般优雅精致容貌的男人，倚在墙边，侧着脸，通过酒店门口玻璃旋转门上的倒影，查看夏清阳的表情和反应。 他见夏清阳并没有追出来，而是跟着办完手续的姜豫他们一起朝电梯方向走去，啧了一声，略显不耐。 几息后，将随手捡来的石子扔掉，男人敛去眼中的戾气，又转身回到酒店里—— 离奇的是，本该径直落在地上的石子，却在落地前拐了个离奇的弧度，嗖地打在树干上，砸死了一只虫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 透视 一个月时间转瞬而逝。小型地震仪的实地测试告一段落。 测试结果很喜人。 饶是夏清阳为了后续还能有改进空间，已经在制作时故意调整参数。 但实际测试出来，这台地震仪的各方面准确度仍然高得离谱。只能说[研究员之魂]，不愧是制造类第一大天赋，实力就是强悍。 说起来，下山之后，夏清阳也有想过制造一些厉害点的傀儡，给自己和娘娘们充当保镖。 但是很快她发现，不是她的天赋等级跟不上，而是三代以上的傀儡所需材料，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找不到。 看来炼器果然不是谁都能玩儿的。 - 来h国一行的正事办完了。夏清阳和姜豫一合计，大家玩两天再走吧。 为了守着地震仪观测地震，她、姜豫还有景安爵这一个月都很少出屋。 两位老教授倒是玩得挺高兴，差不多把h国整个逛遍了。 因此到了最后这两天，两位教授反而决定家里蹲，研究研究地震仪的效果。 夏清阳叮嘱他们只能看，不能拆，两人满口答应，表示自己是地质学家，又不是学机械原理的，拆了也看不懂。但景安爵还是觉得不放心，自告奋勇留在酒店，“陪”着两位教授，不出去玩了。 也是在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里，夏清阳发现小景同学还挺细心的。 他从不会让地震仪单独和教授或者姜豫待在一起，大概是怕他们偷走地震仪。 夏清阳勉励地拍拍景安爵的肩膀，称赞他好样的。 然后就见景安爵扭扭捏捏地跟她说：“那阳姐发财了可别忘记兄弟们。” 夏清阳想了想：“哦~你听见我和姜豫的对话了？” 景安爵不好意思地承认：“嗯。” 事情是这样的。刚才夏清阳把姜豫拉到一边，问这次的试验结果回报给富三代以后，下一波投资大概能给到多少。姜豫说五千万起步。 然后这段对话被景安爵听到了，所以他才来眼巴巴地提醒夏清阳，苟富贵，勿相忘。 夏清阳没忍住笑了：“放心吧。之前合作的时候就说好了，你们帮我做事，我带你们过任务。这次就是点小钱，以后来钱的路子会更多，速度更快。但你得跟着我好好学啊，多听多看，到时候有重要任务交给你。” 景安爵连声说好。 好家伙，五千万是小钱。真不愧是控制系玩家吗，太有钱了。 给临时队友打完鸡血之后，夏清阳抻着懒腰，趁太阳还没完全升到最高最晒的地方，拉上姜豫就出了门。 而对姜豫来说，原本她还担心自己和夏清阳年龄、学识、经历的代沟，会导致两人逛不到一起去。 结果没想到，无论她说什么，夏清阳都能接得上话。而且能看出来夏清阳不是在故意捧着她说，而是真的了解，所以在跟她讨论。 姜豫大感畅快。 两人边聊边走，中午在一家颇具当地风情的小店吃了一顿饭。因为吃饭时听店里的人说，今天有祭典，两人于是决定下午去看看。 h国的祭典就和集市有点像。平时不被允许摆摊的商业街，今天都开放给了小商小贩们。 人潮攒涌在街道上，姜豫不得不抓着夏清阳的手臂才能保证不被人流推来推去。 “你是怎么走得这么稳的？”姜豫被挤得满头是汗，不由得羡慕地看着夏清阳。 夏清阳不能说是因为修习了刀法，又用技能卡改造了身体的缘故，只能摸着小肚子嘿嘿一乐：“可能最近胖了，底盘变稳了。” “你这还胖？再不多吃点就瘦成人干儿了。” “……” 夏清阳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算有肉的身材，不知道这怎么就成“干儿”了。可能这就是有女儿的人吧——凡是看到年轻女孩，一律觉得太瘦。 这时姜豫握着她的手臂往某个方向拉了拉：“你看那边，好像有人在卖艺？去看看？” “走。” 夏清阳一马当先，成功开道，带着姜豫到了被人团团围住的一个摊位前。 说是摊位，但地上只铺了一张白布，放了个立起来的硬纸壳。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盘腿坐在布上，被这么多人围着也丝毫不见怯弱，只抱着肩膀，神情倨傲。 而她身前的硬纸壳上，用黑笔相当随意地写了几个字：对赌猜物，猜输了钱都给你。 姜豫向旁边的路人打探：“这儿是做什么的啊。” 那人兴致勃勃地回应：“没看板子上写的吗，猜物。这女孩可神了，能隔着你的包，猜到你包里的东西有什么。对赌规则就是，只要她猜对了，你就得给她五百块钱，要是她猜错了，那她手里的钱就全都给你。” 姜豫很惊讶：“隔着包猜，那不就是透视吗，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我从她来这儿起就一直看到现在，目前为止她猜的全部都中了！现在她手里至少有个几千块钱了，但没人敢上去试了，都怕输钱。” 姜豫不敢相信：“怕不都是托儿吧？” 路人：“我也不确定，感觉不像。” 姜豫又扭头问夏清阳：“你觉得呢？我估计就是个魔术把戏，或者找了几个托骗钱的。” 夏清阳饶有兴趣：“说不定是真的呢。” 正巧这会儿，又有一个人自告奋勇上前对赌，还主动往地上扔了五百块钱。 女孩扫了一眼这人的包，老神在在地开口：“你这包里只有一个雕龙的银白色打火机，上面还豁了一个小口。” 说出了颜色，甚至还说出了特征是豁口，看来不像是瞎猜的。 围观众人齐齐看向那人，等他揭晓答案。 “错了！”出人意料的是，那人从包里一掏，只掏出了包的内衬，证明这个包是空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女孩猛地睁大眼睛：“你刚才把它藏到袖子里去了！” “没有哦。”那人挽起袖子，确实两边袖子里都是空的。 而就在众人唏嘘女孩马失前蹄之际，人群里突然传来了哎呦一声。 众人下意识地让开位置，只见一个平头男人摔倒在地上，兜里的东西掉出来，赫然是一个雕了龙纹银白色打火机。 旁边有好事的立马把打火机捡起来，然后高喊：“真的有个豁口！” 平头男人还想狡辩，然而根本没人相信，大家纷纷鄙夷这种拿魔术把戏骗小姑娘钱的行径。 但女孩这时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她看见了，刚才是人群里一个女人伸脚绊了那个平头男人一下，才让平头男跌倒在地的。 但这会儿她想要再找那女人，却找不见女人的踪影了。 正在目光搜寻之际，忽然对上人群里的几张熟悉的脸，女孩顿时如同惊弓之鸟，腾地弹起身子，收拾起地上的钱：“不赌了不赌了，今天到此为止！” 三两下划拉完钱，女孩拔腿就跑。 同时，人群里有几个男人追了过去。 “哎……”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几人就都没了影子。 - 女孩跑得不慢。 她身形瘦，穿梭在人群里如鱼得水，但那几个追她的男人就像人形坦克一样，一撞就能撞开一片无辜路人，速度实在太快了。没一会，他们之间的距离就逐渐缩小。 该死！真是阴魂不散。 就在女孩胡乱扒倒路边一些东西做障碍物时，一只手忽然从胡同里伸出，一把将她拉进了胡同深处。 “你……”女孩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认出了，这就是刚才那个帮她绊倒平头男的女人。 夏清阳朝她一笑：“不着急自我介绍，走，先离开这儿。” 第二百六十章 老鼠大军 说完，夏清阳就踩着垃圾桶翻上旁边的墙，然后又将女孩拉上来。刚好躲过返回来检查这片胡同的几个男人。 “你平衡能力怎么样？”男人走后，两人站在只有不够两脚宽的墙体上，夏清阳扶着女孩的腰，问她。 “还行。” “那走。” “啊？沿着这墙走啊。”女孩不敢松开夏清阳的手臂，心有余悸地往下看，“这都有两三米高了。” “听话，别往下看，慢慢走就行。我在后面接着你。” 接啥啊，这墙体这么窄，她们这跟走钢丝有什么区别。话说明明那几个男人已经走了，她们为什么不直接下去？ 纵使腹诽不停，但女孩还是潜意识地信了夏清阳的话，慢慢往前蹭了一步。 两人就这么一点一点移动着，一直走到了这面墙的尽头，终于抓到了可以扶的房檐。 然而女孩刚松下一口气，夏清阳就让她马上再爬到旁边的另一面墙上去。 “追你的几个男人里，有一个能放出使魔来追踪敌人。”这次不等女孩抱怨，夏清阳直接跟她说了理由，“但是他那个使魔的视野范围很矮，只能看到地表两米以内的人或物，所以只要站在高处，就能避免被找到。” “艹，难怪总被他们找到。”女孩说完，才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你也是玩家？” “是啊。” “你不杀我？” “杀人又不是唯一的通关方法，你不是也选了赚钱这条路吗。” “我……”女孩气坏了，“我选赚钱，是因为我这天赋就杀不了人！我要是像他们一样，人手一个强力天赋，或者空间没被封的话，二十个人头我早就拿下了好吧！” 也许是因为好不容易碰见一个不杀玩家的玩家，女孩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喷涌而出：“而且他们都瞅准了我好欺负，从进副本开始就盯着我追杀。你知道吗，这四个月我东躲西藏，兜里的钱最多的时候也没超过过一万！连机票都买不起！” 那是挺惨的。 而且，自己这个原生世界的机票的确格外贵。 夏清阳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女孩冷静下来，或许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激动，有点丢面子，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手扶着房檐，一手主动朝夏清阳伸出：“我叫洛贰玖，b区的，你呢。” “夏清阳，c区。” 两人握了握手。 洛贰玖原本还想问夏清阳，要不要在这个副本里联手合作，然而一听说她是c区的，就咽下了这句话。 算了，她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带不了c区玩家。这次算自己欠了个人情，一会躲过追杀之后，还是分开吧。 简单互相认识完，两人便重整旗鼓，缓慢踏上了下一段墙面。 但是这段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下一面墙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对面窜出一只猫来，惊到了洛贰玖。她一个没站稳，从墙上摔了下去。 “你没事吧。”夏清阳立刻单手扶墙跳下来。 “嘶，这下完了，肯定要被他们发现了。” “脚怎么样？”夏清阳在她身边蹲下。 洛贰玖摆摆手：“崴了，上不了墙了。你先走吧，反正咱俩也不认识，你不用管我。” 夏清阳没说话，向四周打量了一下。 她们现在身处在一个比刚才还要逼仄肮脏的小胡同里。这里大概连着某个小饭馆的排污管，所以充斥着饭菜混和的馊味。 夏清阳起身走到胡同最深处，很快在角落找到一个老鼠洞。 她眉毛顿时一扬：“你知道吗，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 “什么？”洛贰玖没听清。然而夏清阳没再回答她。 洛贰玖看着夏清阳蹲下身，抬手敲敲墙面，对着里面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没过几秒，就听某个方向传来“吱吱”的声音。 很快，声音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传来，跟环绕立体声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你做了什么。”洛贰玖抬头看着走回到她身边的夏清阳。 夏清阳笑笑，指着洞口让她看。 洛贰玖扭头，看到一只老鼠从洞里探出头来。 洛贰玖：！！！ 慢慢地，两只，三只，十只……数不尽的灰色老鼠从洞里爬出来，爬往胡同外。 过程中甚至有老鼠从洛贰玖的脚边爬过，细长的尾巴扫过她的小腿。 洛贰玖人都麻了。 她一动不敢动，生怕老鼠爬到身上来。然而这些老鼠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爬走，爬向有光照进来的胡同。 紧接着，洛贰玖就听见了胡同外的大街上传来路人惊叫的声音。 “来，扶着我起来，我们出去。” 夏清阳把呆愣的洛贰玖搀起来，带着她一步步地往胡同口的方向走。 当然，这段时间内，一直不断有老鼠从那个洞里跑出来。数量多到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全市的老鼠都跑到这里来了。 但偏偏，只要是夏清阳和洛贰玖要落脚的地方，老鼠们就会自动散开，避免被二人踩在脚底下。 走出胡同后，马路上的情况果然一片混乱。 因为数百只老鼠横行，虽然它们没往人身上爬，但还是让路人懵逼，车辆急停，道路堵塞。 好好的一条街道，还是城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如今充斥着汽车鸣笛声和人们的尖叫声，可谓是人仰马翻。 “她在那里！”几个男玩家果然已经摸到了附近，看见洛贰玖之后，马上彼此通知了起来。 而这一声喊，也让夏清阳注意到了敌人的位置。 她清了清嗓子，指着那几个试图往这边来的男人，低头弯腰道：“去咬他们，去吧，带着你的弟兄们一起去。” 洛贰玖这时才意识到，最初从洞口出来的那只大老鼠，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夏清阳的脚边。 这会儿听见夏清阳的话，大老鼠尖利地“吱——”了一声，街面上的老鼠们顿时调转矛头，一起朝着那几个男人涌去。 几个男人措手不及地就被老鼠扑了个满身。 “卧槽！” “妈的，旁边那女的也是玩家！” “御兽天赋？！还是控制系天赋？” “嘶，这也太多了，打掉了又爬……不藏了不藏了，爆天赋了，老子还不想被老鼠啃成骷髅。” 洛贰玖大张着嘴巴，半天才找回声带，瞪着夏清阳：“这些老鼠都是你控制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地震 夏清阳笑笑：“有话一会再说，先往街口的方向走。要我背你吗？” “……不用。” 洛贰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此时路人都跑到了附近的商户里躲避，透过橱窗观察外面的情况。 但即便是这种情况下，那几个男玩家也不管不顾地暴露天赋了，这些老鼠牵制不了他们多久。 果然，这几人的天赋，就像洛贰玖之前抱怨的那样，很强力。其中一人是火系天赋，直接几发火球就把身上的老鼠全都烧死了。 而且他在处理完老鼠危机后，立刻朝夏清阳两人的方向又丢出一个火球。 “趴下！” 夏清阳按着洛贰玖的后脑，只见下一刻，火球从两人的头顶呼啸而过，砸中了旁边一家商户的立牌，顿时将木质的立牌点燃。 躲在商户里的路人纷纷尖叫—— 估计现在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成百上千的老鼠更可怕，还是会喷火的人类更可怕。 夏清阳随手从旁边抄起一张桌子，当作临时盾牌，护在自己和洛贰玖的身后。 而男人那边，尽管老鼠源源不断的拼死阻拦，但因为他抬手就能烧死一大片，所以老鼠几乎没有给他造成什么阻碍。 一边逃，一边追。双方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完了完了，他追来了。” 洛贰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晴空竟然劈下一道惊雷，直接劈在了男人脚边。 要不是男人躲得快，恐怕这一道雷就直接打在他天灵盖上了。 夏清阳面色一喜，说了声“援军来了”，然后加快速度带着洛贰玖冲向街道尽头。 跑出街尾，一眼就看见马路旁边停了一辆雪白的越野车。 景安爵的半个身子从驾驶位探出来，不停冲夏清阳两人挥手。 夏清阳拉着洛贰玖跑了过去。 “怎么样阳姐，你只给了个街道名，我立马就找来了，够快吧。”景安爵一边从车里给两人打开了后座的门，一边得意邀功。 洛贰玖上车后，迟疑地看看景安爵，又看看夏清阳：“他也是……？” “对，他也是玩家。”夏清阳上车后，先答复了洛贰玖，然后又夸了景安爵两句，“快，你最快。好了赶紧发车。” 景安爵嘶了一声。他怎么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呢。 “他们追来了没有？”车子启动后，夏清阳扭头往后看。 洛贰玖也在观察：“好像没有。但是那个有使魔的玩家是不是能找过来。” 夏清阳：“不会的。他的使魔追踪范围只有二十公里，等明早坐飞机一走，他们就找不过来了。” 至于夏清阳为什么知道这些，那是因为在之前的某次副本里，她刚好跟那个使魔玩家交过手。 洛贰玖当然不是个傻的，听到这话，立刻把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夏小姐，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我的意思是，咱们合作？” 如果说之前还在质疑夏清阳c区实力的话，眼下洛贰玖已经心服口服了。她甚至恨不得再长出一对胳膊来，在这个副本里抱紧夏清阳的大腿。 而夏清阳也早有此意——要搞垮一家开设赌石市场的珠宝公司，有什么是比用透视能力砸场子更快的吗？ “好啊，合作愉快。” 洛贰玖松了一口气：“合作愉快。” 夏清阳把景安爵和洛贰玖的姓名天赋，互相给对方介绍了一下。车里顿时充斥着快活的气氛。 唯一不快活的，大概就是景安爵了。 只听他嘟囔：“这下可好，要十亿的人又多了一个，阳姐还养得过来么。” 洛贰玖是个聪明人，耳朵又尖，一听就明白了这里边的弯弯绕。 她往景安爵的身下瞟了一眼，撇撇嘴：“啧，反正本姑娘的能力，肯定比穿奶牛图案内裤的男人有用。” 景安爵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差点把车开到马路沿上。 “透视女！” “奶牛男！” 夏清阳捂住额头：“别嚷嚷！” 怎么不管到哪，她旁边都有一对冤家干架啊。 两人顿时安静如鸡。 - 回到酒店后，夏清阳给洛贰玖买了明天的同一班飞机票，又细问了问她的天赋效果，好做后续计划。 而姜豫早在半个小时前就打车回到了酒店。 她疑惑夏清阳中途不见了踪影，夏清阳说是人太多，没注意走散了，后来结交了新朋友，明天一道回国。 姜豫并没起疑心，还热情地给洛贰玖新开了个房间。 “老天，这才是生活啊。” 洛贰玖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进椅子里，任由酒店的按摩师给她揉捏肩膀：“居然还有专门的按摩厅，真不愧是高档酒店。” 夏清阳坐在旁边的躺椅里陪她，却没叫按摩师来服务，而是腿上端着电脑，不停地敲写新计划内容：“你满意就好。” 没过一会姜豫也来了。 这个按摩大厅的面积惊人。除了夏清阳三人之外，还有三四十位住客在这里按摩放松。 姜豫不好意思打扰夏清阳工作，就跟洛贰玖聊天。 她很好奇洛贰玖是怎么做到透视别人包里物品的，但洛贰玖的回应很敷衍，没说两句，就借故离开了——夏清阳注意到这一点，稍微停了停手指。 这就是大部分老玩家对副本 pc的态度。 冷漠，高傲，轻蔑。 他们未必不知道这些副本内的 pc都是真人。只是历经种种以后，已经不在乎了。 姜豫有点尴尬，问夏清阳，是不是自己有点冒犯了。夏清阳安慰了她几句，让她放宽心。 两人谁都没发现，按摩大厅的一角，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这边。 过了一会，忽然，大厅的地面开始震动，连带着躺椅一起晃动起来。 夏清阳啪地合上电脑，从躺椅上坐起身：“地震了。” 工作人员的反应更快，马上高声安慰起大厅内的客人们：“没关系，我们酒店的抗震程度很高，即使是7级地震来了都不会有事。” 一听这话，本来就不太担心的客人们更不慌乱了。 对h国来说，一天一震太正常了。估计这次也是常规的地壳活动吧，顶多三四级，不会有多严重。 然而这样的念头还是冒出得太早了。 地面传来的震动，在短短十秒钟之内，就从轻微变得剧烈，甚至将几个还没来得及下床的客人，从床上晃了下来。站在地面上的，更是不得不扶住椅背才能保持站立，一步都动弹不得。 ——以夏清阳他们这一个月来观测地震的经验来看，这次的地震绝对超过7级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是玩家？（加更） “危险，都不要站在墙边……”工作人员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 墙边柱子上的花瓶掉了下来，眼看就要砸中站在下面的姜豫。 幸好夏清阳从旁用力一推，两人一齐滚到了旁边，这才躲过一劫。 “血、血……”姜豫坐直身体，头还晕着，就被夏清阳腿上的红色吸引了注意。 夏清阳看了一眼小腿，腿上有一道不短的伤口。 大概是刚才滚过来的时候，被什么尖锐物品划的。 这时，震动也逐渐停歇。 所有人都不敢就这么逗留。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余震？大家一齐往门的方向涌去，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起得来吗。这是不是要先止血啊。”姜豫蹲在夏清阳身边，又担忧又愧疚，“你先等一下，我去找工作人员来。” 夏清阳没来得及阻拦，姜豫就走了。 她低头，试着动了动腿，发现没伤到筋骨，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一道人影挡在了她眼前。 夏清阳刚想问姜豫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抬头却发现，是个俊美而陌生的男人。 “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微微沙哑，很有磁性。 夏清阳被这股熟悉的香味弄得一愣，才说没事。 男人蹲下身，自然而然地捧起她的小腿，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伤到动脉，但还是最好先离开这栋楼，再包扎消毒。” 夏清阳有点尴尬地把腿挪开，男人却牢牢抓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三两下将夏清阳腿上的伤紧紧包了起来：“先这样，我背你出去。” “谢谢，但我自己能走……” 夏清阳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男人解开外套，抖开披在她身上，把她裹了起来，然后转过身来，背冲着她：“上来，我背你。” 这一幕的既视感太强，强到立刻令夏清阳眼前浮现出画面： 无论是男人的动作还是话语，都几乎和第一个副本里，程浩把她从银行里接走时一样。 夏清阳回过神：“真的不用了。” “别浪费时间——或者我抱你？” 男人眼底划过一缕不耐烦，不顾夏清阳是什么反应，直接手臂环过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夏清阳有点错愕：“不是，等一下，我朋友一会还会回来找我。” “她看见你不在就自己会走了。” “……” 夏清阳不再说话。 被这个男人抱在怀里时，他身上的香味更浓郁了。 没错，这味道，就和程浩身上的一样。 - 夏清阳被男人一路背到酒店旁边的公园内——所有跑出来的酒店住户都临时躲在这里。 “阳姐在那里！”景安爵眼最尖，一眼就看见了夏清阳。 “哪儿呢？”洛贰玖也看过来。 然而两人的声音，都在看清男人面容的一瞬间戛然而止。他们下意识地对视，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卧槽”两个字。 “你们都没事就好。”夏清阳发现所有人都在这里，包括两位教授和姜豫，这才放下心。 姜豫见了夏清阳，忙解释说自己是被工作人员强行带出来的，而工作人员也回去找了夏清阳，表示没找到她的人。 夏清阳摆手说没事。 她被男人放了下来，向他道谢。 “不用谢，你找到朋友了就好。”男人微微点头，“你的腿最好快点消毒，再好好包扎一下。” “好，真的非常感谢。” 男人没多逗留，将夏清阳送到就离开了。 夏清阳被姜豫扶着，去找公园里临时医疗点的工作人员包扎了伤口。刚弄好，就被景安爵和洛贰玖拉到一边，避开 pc。 “阳姐怎么跟刚才那位一起下来的啊。” “刚好在同一层，他看我受伤了，就把我带下来。怎么？”夏清阳发现两人的神情不对劲，“看你们这反应……难道他也是玩家？” “不愧是阳姐，聪明。”景安爵竖起大拇指，“不过你之前不知道他吗。” 夏清阳摇头。 洛贰玖至今好像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一手捂着嘴，一手往上指了指：“他可是榜单上的这个啊。” “第一？顾司南？”夏清阳对于这个熟名字印象还挺深刻的。 然而景安爵和洛贰玖异口同声地否定了她的猜测：“是榜二，俞左！” 夏清阳倒是没想到，自己只是腿被割伤了，就能劳驾无限求生游戏的总榜第二把她从楼上一路抱下来。 他知道她是玩家吗？如果知道，那他不杀她，是因为也选了赚钱的任务路线？ 还是说，他不知道她是玩家，只以为她是 pc，就出手相救了？那这个榜二还挺不一样的。 对了。 夏清阳心念一动，抓住景安爵两人问：“这个榜二的天赋是什么？” “听说好像是跟力量有关的。”虽然不知道夏清阳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两人还是如实回答。 夏清阳微微失望，然后又打起精神：“那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天赋或者技能，能让玩家进入 pc的身体里？” “你是说类似灵魂侵入吗？”洛贰玖摩挲着下巴，“有可能。但我没见过。” 景安爵：“我也没有。” 夏清阳点点头，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这时，两位教授拿着地震仪来找夏清阳。 夏清阳这才知道，原来是刚才这次地震发生前，地震仪没有发出预警。 她沉默了一下：“也许是误差。这台仪器目前只能达到923%的成功率。” 两位教授还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这个精确度已经很厉害了。” “我会拿回去让研究人员再优化的。” 夏清阳将地震仪收好，然后和几人一起，在公园里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 虽然刚才没有从景安爵和洛贰玖口中得到确定的答复，但夏清阳还是心情澎湃——程浩，或者说丧尸王，也可能是个玩家。这个新思路已经足够让她感到兴奋了。 而这个兴奋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他们在这个小公园里呆了一宿。 飞机是九点的。几人打算吃了六点钟的早饭就离开。 此时余震警报已经解除了，一夜平安无事，众人便回到酒店的餐厅吃早饭。 在餐厅里，他们又遇见了俞左。 “好巧。”俞左低头看夏清阳的腿，“已经休息好了吗？伤怎么样。” “嗯，有劳挂念。”夏清阳朝他笑笑，然后在景安爵和洛贰玖疯狂的眼神暗示下，问俞左，“可以拼桌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恶向胆边生 此时余震警报已经解除了，一夜平安无事，众人便回到酒店的餐厅吃早饭。 在餐厅里，他们又遇见了俞左。 “好巧。”俞左低头看夏清阳的腿，“已经休息好了吗？伤怎么样。” “嗯，有劳挂念。”夏清阳朝他笑笑，然后在景安爵和洛贰玖疯狂的眼神暗示下，问俞左，“可以拼桌吗？” 她大约可以理解景安爵和洛贰玖这种见到了偶像的激动情绪。 榜二啊，距离榜一只有一步之遥的强者，多么令人心神向往。想攀附也是正常的。 不过昨天夏清阳就跟他们说过，还是要保持警惕，不要在俞左面前暴露玩家身份，以防万一。两人都表示明白。 “当然可以。”俞左拉开了自己身旁的座位，摆明了是在邀请夏清阳坐在身边。 在景安爵两人吃吃的偷笑里，夏清阳坐了下来：“昨天真的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俞左一样一样地将碗筷都放到夏清阳手边，还给她倒上了温水，仿佛一切动作都漫不经心又自然而然。 夏清阳顿了一下。 真的太像了。 不管是说话的语气，打扮，身上的香味，还是各种小动作，都和程浩几乎一致。 会是他吗？ “那边好像有新出锅的鸡蛋羹。”洛贰玖扬起头看。 夏清阳要去拿，却被俞左按下：“我去吧。大家都要吧？” 景安爵和洛贰玖小鸡啄米式点头。 俞左笑笑，起身去取。 在他走后，洛贰玖立刻俯下身子，压低声音对夏清阳说：“俞左大佬是不是喜欢上你了？这也太贴心了吧，还帮你擦盘子！” 景安爵也感慨：“没想到大佬本人还挺亲和，跟传闻一点都不一样嘛。” “传闻？”夏清阳想听细节。 景安爵观察着俞左的位置，飞快道：“之前有很多传言说俞左出手狠辣，个性恶劣的。” 洛贰玖捅了景安爵一下：“屁话。哪个游戏玩家出手不狠辣？对别人心软那就等着被人啃净骨头吧。” 此时俞左端着餐盘回来，两人便收了声不再八卦。 俞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刚出锅，还烫，都慢点拿。” “好的好的。”景安爵和洛贰玖忙不迭地自己动手，把鸡蛋羹端过来。 而夏清阳的那份是景安爵放到她眼前的。 夏清阳看了眼黄中带白，又嫩又香的鸡蛋羹，上面点缀着几撮绿绿的葱花。 然后再看看俞左面前空荡荡的桌面。 她问：“怎么没给自己拿？” “刚好只剩三碗了，你们吃。” 夏清阳将蛋羹推到俞左眼前，笑笑：“我胃不太舒服，暂时不想吃这个，你吃吧，我喝点粥就好了。” 说完，她便起身去给自己又盛了一碗白粥，还转了转小菜区。 等她回来，俞左眼前的那碗鸡蛋羹已经吃空了。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吃完这顿早饭。 用完饭，和俞左道别，几人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路上，夏清阳问洛贰玖：“刚才那碗蛋羹都是俞左自己吃的？” “是呀。怎么了？” “没事。” 她将视线移向窗外，良久，才松开微微皱起的眉头。 - 与此同时，在一个宛如地狱绘卷图景一般的地方。 顾司南衣衫破碎地躺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喘着粗气望向积蓄着浓浓乌云的天空。 “怎么不杀了我。” 他这话一出口，乌云里顿时积蓄起滚滚天雷，电光像银蛇般穿梭在云层中，好像随时要劈下来。 但最终还是没有。 那道意识传递给了顾司南一句话，顾司南冷笑：“为了她？不全是。更多的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变成你的傀儡，我还不如死……镇压？无所谓，只是你别忘了，今天你不杀我，那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结束这一切。来吧，镇压我，不就是时间，你觉得我会怕这个吗。” 他毫不服软的态度果真令它勃然大怒。 一道暗含可怖威压的力量裹挟住顾司南的身体。它要把他关到某个地方，好好反省。 但令它始料未及的是，顾司南还留了一道力气在体内。而且他刚才的话只是虚张声势。 此时此刻，趁它放松警惕，他抢先在心里默念了进入副本—— 尽管身体没能逃脱，但因为【夺舍】的特殊性，顾司南的意志抵抗住了游戏规则的束缚，消失在了这片空间里。 发觉自己被忽悠了，那道意识滔天震怒，整片空间顿时翻江倒海，天崩地裂。 - “陆卿酒，你别不信，我真的遇见了和她很像的人。”这天傍晚，龚明玉靠在未婚夫陆卿酒的怀里，神色忧虑地给他讲了这件令自己心神不宁的事。 此时电视里正播报着h国发生71级大地震的新闻。 陆卿酒嘴上说着信，另一边却从容地给电视拨换着台，显然是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肯定没信。”龚明玉生气了，一把推开他，自己坐到了另一边。 陆卿酒叹了口气，关掉电视，凑过去揽住她的肩膀：“不是我不信，而是你我最清楚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怎么可能换了另一幅面孔回来呢？好了别担心，你就是太累了，我明天找大夫给你开店安神的药。现在，洗澡，然后睡觉。” “那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夏清阳~” “好。” 龚明玉满意地得了承诺，才扭着腰走进浴室。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她锁上浴室的门后，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未婚夫却忽然昏了过去。 而等到他再睁眼时，壳子还是这个壳子，内芯却已经换了一个人： 顾司南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才开始接受这次的宿主信息。 久战的疲乏是精神上的。但好在他逃出来了，意志没有被镇压。如果换作以前孤家寡人的时候，镇压也就镇压了。可现在有了她，他恐怕就没办法再忍耐那么久的寂寞了。 不过，几息之后，接收完这次宿主信息的顾司南猛地坐起身，险些一怒之下，直接提刀去杀人。 陆卿酒？龚明玉？ 这就是害她而死的那些人？ 从陆卿酒的记忆中翻到有关“龚明雨”的片段时，顾司南就意识到了，这里就是他和夏清阳的原生世界。 是他痛失她的地方。 陆家从很久以前就和龚家有来往，两家的孩子也是打小就认识。因此龚家曾经对夏清阳所做的一切，以及陆卿酒和龚明玉，对夏清阳施以的恶行，一桩桩一件件，都在陆卿酒的回忆中有所展现。 以“陆卿酒”的第一视角，体验了一遍这一切的顾司南，简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然而盛怒之下，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刚才陆卿酒和龚明玉的对话说明，夏清阳也在这次副本里。 而他是趁着游戏规则疏忽，硬闯进副本里的。所以这一次不可能有游戏规则的安排。 那么，是巧合吗？他和她刚巧都回到了原生世界？而他又刚好夺舍成了她的仇人之一？ - 半小时后，龚明玉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陆卿酒”已经离开了。 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才在书房里找到了他的留言纸条，说他去公司处理紧要文件，今晚不回来了。 龚明玉没当回事，只以为是陆卿酒被公务电话叫走了。 她并不知道，这是她噩梦的开始。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今天又是霸总清阳 这天飞机落地，令夏清阳惊讶的是，三位娘娘竟然来机场接她了。 老教授们被各自的助手接走，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跟夏清阳说，如果有什么研究方面的困难就找他们，夏清阳自是答应。 姜豫也回去向富三代回报详细情况。 于是在场只剩玩家们。 夏清阳简略说了说自己是怎么遇到洛贰玖，又把她从h国救回来的。 “你们怎么过来了？”夏清阳看向殷皇后，“淑玉姐他们姑且不论，萱姐那边研究不是挺忙的吗。” 殷皇后勉强地笑笑，轻拍她的肩膀：“一会再说吧。自家妹妹出远门这么久，总该接接风的。” 夏清阳看出殷皇后应该是有些难言之隐，甚至人都瘦了一圈，心疼之下，也只能点头说好。 几人分了两辆车返程。 洛贰玖和景安爵很有自知之明地主动去了另外的车上，没有打扰人家一个队的亲成员谈心。 返程自然是夏清阳开车。 车上，殷皇后终于说出了让她困扰的事情是什么——因为投资人那边的资金链断了，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曙光的研究被迫暂停，重启日期不定。研究院里好几个老专家的头发，都为此全白了。 殷皇后边说边叹气。 可以看出她不仅是在忧虑十亿任务的事，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做出一个成果来。 夏清阳手指轻敲方向盘：“资金差多少？” 殷皇后一怔。她不太了解具体还需要多少钱，只能给个模糊的数字：“至少要上千万吧。” 夏清阳点头：“这钱我应该能给你们出。能给我你们研究所领导的联系方式吗。” 殷皇后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嘴巴：“你干什么了？” 安贵妃插话：“去国外抢银行了？” 夏清阳没忍住笑了：“那倒没有。但先把号码给我吧，应该一周之内就能有结果。到时候要是钱数够的话，我就给你们所长打电话。” 殷皇后先是面露喜色，然后又犹豫起来：“可我看那些人出资前，都会找人来评估成功率。你就这样轻易地出钱，万一最后研究失败……” “肯定会成功啊。”夏清阳偏过头来看了殷皇后一眼，笑笑，“因为有萱姐在嘛。所以我相信一定会成功的。” 殷皇后鼻子一酸，揉揉眼睛。 - 而富三代那边的动作，远比夏清阳预估的一周还要快。 他们回国第二天，姜豫就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夏清阳，富三代的爷爷想见她一面。 “好，什么时间？”夏清阳用脚轻踢了一下地面，连人带椅子地滑到了办公桌边，拿起日程本。 “今天下午。”姜豫那边有点不好意思，“你有空吗？” 今…… 夏清阳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刚好指向十二点。 这老爷子还真是为急性子啊。 之前就说过，夏清阳之所以敢拿着地震仪去找富三代老同学，就是因为她知道，富三代的爷爷曾经经历过一场特大地震，后来也一直致力于地震援助公益等等社会活动。 眼下她的地震仪被验证了有效，老爷子坐不住想见她一面，也是正常的。 夏清阳答应了见面，问清具体地点和时间后，立刻收拾着装穿戴准备出门——此时，小灰已经办好所有手续，并被夏清阳接回了家里。 “我不在家，你要保护好淑玉姐她们喔。”夏清阳揉揉小灰的脑袋，又给它准备好一天的食物。 小灰扬起头，用鼻子蹭了蹭夏清阳的手心，算作回应。 做完这些，夏清阳拉开家门，却没想到，竟然在楼道里看见了刚好也要出门丢垃圾的俞左。 “好巧，居然又遇见了。”俞左一挑眉，有几分欣喜的样子，“你住这里？” 夏清阳看了看俞左背后的房门，701，在她家斜对门。 “是啊，真的好巧，你也回国了？” “嗯，工作变动，就调回来了。” 俞左刚说完，小灰就从夏清阳的腿边探出头来，冲着俞左，威胁地在喉咙里发出低吼。 “你这是……养了狼？”俞左很惊讶。 夏清阳拍拍小灰的头，让它回屋，然后关上背后的门：“对，小爱好。” 说完，她便朝着楼梯间走去。 俞左好像顿了顿，才跟上她的步伐：“你今天这身衣服很漂亮。” 夏清阳笑了一下：“谢谢。” 两人一起走进楼梯间，又一同下楼，期间友好地聊两句无用的话题，之后告别。 一分开，俞左立刻冷下脸来，走到小区角落抽了一根烟。 一连抽完三根，他心里的烦躁才稍稍褪去。 又点起一根烟来夹在指缝里，俞左问：“你确定这么做就能搞掉姓顾的？” 而除了俞左本人之外，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眼前弹现出来的通知框——原本这样的通知框，只会以系统通知的形式出现，此时却好像在回答俞左的问题。 【当然。】 “但这女人疑心很重。” 【是你装得太假。】 “还要我怎么样？”俞左被这话惹毛了，“我都是按你说的做的，可她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反应。” 【有点耐心。】 俞左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随手丢掉烟头：“行吧。” 另一边，夏清阳一面快步走向马路，一面用余光观察身后。见俞左没跟上来，她才小松一口气。 掏出手机，飞快地给雅婕妤发了个消息：“咱家对面701室来了个玩家，叫俞左，你们当心些。” 发完这句，五分钟过去仍然没有回复。估计这是还没醒。 夏清阳深知雅婕妤的作息有多阴间，等到他看到这条消息，估计得晚上了。于是她又把同样的内容，给安贵妃和殷皇后都发了一遍——殷皇后现在因为不用去研究院，所以搬过来和夏清阳他们一起住了。 把几人都叮嘱了一番后，夏清阳在马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去往约定的地点。 - 一个小时后，到了姜豫跟她说的位置，夏清阳才发现，这里是一幢独栋住宅，而且是全市最大的富人区。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博弈（三千字大肥章） “我请人家小姑娘过来坐坐，你们非凑什么热闹。” 宅子的二楼书房内，一位庄严肃穆的老人坐在主位：“莫非是担心我个老头子欺负她不成？” 在房内小茶桌旁边坐着的，正是李王两位教授。 李教授斜看了他一眼：“你可不是什么老头子，谁不知道你魏将军，人到七十还能亲手扭杀一头老虎。” 老人有点不高兴：“我又不会对她动手。” “老魏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来蹭你的茶喝，顺便凑凑热闹。”王教授惯会和稀泥。 但姓魏的老人一点都不买他的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还不是看中了那个地震仪，想从我孙子手里把东西抢去？要不是我反应快，今天先一步把小姑娘喊来，你们就下手了吧？” “啧啧，老魏说话真难听。我们要是想下手，这一月里什么时候不是机会。”王教授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拢在身前，“不过听你这样说，你不是认识不到这个地震仪的重要性啊。那为什么不直接注资，还要让人家小姑娘过来一趟呢。” 老人：“就是因为重要，所以才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把持着这项技术，要是人有问题……” 王教授：“要是人有问题，那你就是武力胁迫，也会把东西夺过来吧？看来比起我们，你才是个强盗啊。看见没有，老李，老魏都卸任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套逻辑。” 老人才不管两个老友怎么戏谑他。 他就是富三代的爷爷，魏正国。 魏正国一生经历很传奇，早年入伍参军，一路坐到少将的位置。因为娶了大商贾的独女，所以卸任后，魏正国仍然在商圈里东征西战，打下一片江山。 现如今，魏老爷子虽然已经归隐江湖，变成了一个和朋友喝茶逗鸟的普通老人，但背地里遇到这种事关国家兴衰的大事，他还是会不遗余力，鞠躬尽瘁。 三个老人聊聊天的过程里，夏清阳到了。 夏清阳被佣人带进书房里，见到李王两位教授，却没有很惊讶。 “看来清阳丫头早就猜到我们认识了。”王教授笑着点头。 夏清阳向三人依次问好。 她心想这能猜不到吗。李王两位教授都是国内地质学大牛，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老同学怎么可能仅凭自己的人脉，就与这两人交好，肯定是他家里的老一辈人，认识两位教授。 夏清阳一进屋后，就被魏老爷子“赐了座”，让她讲一讲地震仪的实验结果。 幸好夏清阳有备而来。她甚至用在出租车上这短短的一个小时，做了个ppt。 这会儿有条不紊地一讲，立刻被两位捧场的教授，好一顿夸奖。 王教授：“小夏真是有心了。昨天才回国，今天中午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还能准备得这么充分，一看就是对实验过程了如指掌，数据都烂熟于心。” 李教授：“这老魏头就没安好心，摆出这么一副阵仗吓唬谁呢。没事小夏，你跟他是合作方，不是他手下，不用怕他。” 魏正国：…… 也许普通人见到魏正国的确会害怕。毕竟老将军的气场，就是不怒也会自威。寻常的二十岁小姑娘见到了魏正国，不吓得说不出话就不差啥了。 但夏清阳还真不是寻常小姑娘。 就且不说，她自从穿越后，见过皇帝、杀过丧尸、和各大基地的领导人面对面谈过判，就是她穿越前，还以“龚明雨”的身份过日子的时候，都见识过不知道多少大场面，早就不怵什么人了。 夏清阳朝两位教授笑笑，神情里一丁点紧张和忐忑都看不到：“没事的李教授，王教授。您二位也和我一样，全程见证了地震仪的测试，知道它的厉害之处。我对我的产品有信心。” 魏正国微微抬起眉毛，稍前倾了身子，将胳膊搭在桌上——这是个增加压迫力的姿势，代表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夏小姐，你知道这个地震仪诞生的意义是什么吗。” 如果夏清阳这时候回答任何有关商业、金钱，或是回报率的内容，魏正国心里对她的评分都会下降。 而如果她回答什么为人民服务，造福社会，又显得假大空——既然你也知道是造福人类，那是不是后续不应该谋取商业利益，而是直接捐献给国家？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又或者说，魏将军就是摆明了要逼一逼夏清阳，看她会不会答应无偿交出这项能够日进斗金的专利权。 两位教授此时也不再插科打诨。而是端起茶杯来，轻吹茶面，等待着夏清阳的回答。 夏清阳稍一思索，便合上电脑，平静地回问：“不知道魏老您去没去过h国。” 魏正国向后靠在椅背上：“没有。” “那您应该也听说过，h国有‘一日一小震，三日一大震’这句话。” “是听过。” “这次两位教授和我一起去了h国。就在前天，我们还遭遇了一场71级地震，现在想想还是十分后怕。正是这次经历，让我切实意识到了，我们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以及地震仪这项研究的必要性。” 夏清阳抚摸着电脑，等了几秒钟，才接着道：“同时也让我心生敬佩。您知道，我是个商人，会衡量一个项目的利益得失。但和我不同，研究员们真的是一类纯粹的人，他们可以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项目，不眠不休地奋斗无数日夜。 就像我的一个朋友，她是我国一个医药研究所的成员，最近他们正在为一个进行到一半却断掉资金链的项目发愁，全研究所上下的研究员们不分老少，都长了白头发。甚至很多老专家，都不得不自己动身，卑躬屈膝地四处求人融资。 说实话，让一腔热忱的研究员们不得不亲自去做这种事情，我觉得是我们社会的不幸和耻辱。” 夏清阳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狠，但也确实正中问题的中心。 这一番话翻译过来其实就是一句：你不能只让骡子跑，不给骡子吃草吧？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这是眼下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一句话，夏清阳觉得眼前的三位老国士不可能不明白。 在魏将军沉默之际，夏清阳轻声道：“我为自己能在这样伟大的事业里出一份力而自豪。真的。所以无论魏老板接下来注资与否，我都会投入钱力人力，把这项研究彻底完成，并更多地投入到我们国家科学研究的工作里，让后来的年轻研究者们对我们的科研环境更有信心。” 最后加上的这一句话也很漂亮，一下子又将夏清阳的立场拉回了和魏将军等人同样的方向。 因为如果不加这句话，未免显得她太过伶牙俐齿，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咄咄逼人。现在加了这话，一下子就把她自己的立场摆正了。 接下来，这个道德难题被抛回给了魏将军——如果他答应继续融资，那就是为研究者们创造良好的研究环境，是变相地为国奉献；而如果他不答应继续融资，那就是想白嫖人家的劳动力，寒人家的心。 好啊，好，真不愧是她，居然正面硬刚卸甲归田的老将军。而且从外到内都毫不服软，相当硬气。王教授笑得眼睛都快眯没了：“行了行了，老魏啊，看你把孩子逼的。你不用担心，清阳丫头，这项研究的重要性我和老李最明白了。我们也相信，你不会在研究出成果之后，拿着它做坏事。这样，老魏要是不给你继续投资，我和老李给，不就是五千万吗，我们两把老骨头凑一凑也能出。” 夏清阳一听这话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俩老教授真是太实诚了。她这研究其实根本没用到什么投入，只是想换一个值当的价钱而已。所以她千挑万选，选中了魏家。 一来魏家的家底她还算了解，知道他们拿到这项研究肯定会用到正当的地方，发挥它最大的价值。二来魏家有多有钱她也清楚，几千万对他们来说就是小数目。 但刚才，魏正国突然把话题往‘意义’上扯，冒出了白嫖地震仪的苗头，夏清阳就火了，这才有点不客气地说出了刚才那番话。 可她虽说是想挣钱，但也没有糊弄两位老人家棺材本的想法。 魏正国把他们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轻哼一声：“还说不是来抢项目的，你们俩就等的这一刻呢吧？” 两位教授哈哈一笑，夏清阳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魏正国也不解释，直接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空白支票，刷刷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推到夏清阳眼前：“我可没说不继续给你投资，别三言两语就把我这老头子推到坏人的位置上。那边那俩老头更没什么钱，你别让他们糊弄了。给，这些够了吧，不够再跟我提。钱不是问题，但我要看到结果。” 夏清阳拿起支票一看，这一排零差点给她看眼花了。 老天爷，一个亿？！ 第二百六十六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响了 饶是夏清阳，在拿着这一个亿的支票从魏家宅子出来时，也有点脚步发飘。 她下意识地就想把支票放进空间里好好保管，然后才想起来，这个副本里不能使用空间。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太依赖游戏赋予的道具和特权，否则早晚要在这种蹩脚的副本里吃亏。 不过对于这一个亿的用法，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回到住处后，夏清阳当即敲门进了殷皇后的房间，当着殷皇后的面，给她所在的研究所打了个电话，跟所长约了个时间见面谈投资的事。 挂断电话后，殷皇后心情激动地拽拽夏清阳的袖子，问她要给所里投资多少钱。 夏清阳竖起三根手指：“最多这个数。” 殷皇后猜：“三百万？” 夏清阳笑了，揽住殷皇后的肩膀：“我的傻姐姐，是三千万。” 殷皇后真的傻眼了。 下一步，夏清阳又给富三代老同学打了个电话。略去前面的客套不提，夏清阳询问对方有没有认识靠谱的独立经纪人，或者手头有娱乐圈方面的资源。 在她的认识里，老同学这种有钱有闲的富家子弟，多多少少都跟娱乐圈沾点联系。 果不其然，老同学热情地给她推来了好几个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清阳妹妹这是想进军娱乐圈？” “不是我，是我的两个朋友。”夏清阳简单跟他说了雅婕妤和安贵妃的情况，没想到老同学居然还知道两位娘娘的事情。 “哦哦哦！我也追了那个综艺！这样啊，如果是这两个人的话，我推荐你找吴琼。她比较擅长经营影视和综艺这两方面，能最大程度发挥你两个朋友的优势。” “多谢。” “害，不用客气。你能跟我家老爷子聊得那么开心，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开心吗？夏清阳回忆了一下，觉得那个谈话过程还挺暗流涌动的。 “对了。”老同学又想起一件事，“我这儿还有个不错的导演人选，虽然都是新人，但水平很好，只是缺一个机会。” 夏清阳听明白了，笑了。 老同学肯定是听说了自家爷爷划了一个亿的支票给她，知道她现在手里有钱，又想给朋友拍戏，所以主动推了个相熟的导演过来。 夏清阳当然不会抹了老同学的面子，答应他如果投资拍戏的话，一定首先考虑这个导演。 挂断老同学的电话，夏清阳马上联系了那个叫吴琼的经纪人，把来意说清后，约定了一个见面时间。 既然现在手里有钱了，她当然要把娘娘们培养起来。 对雅婕妤和安贵妃来说，还是走娱乐圈这条线最为稳妥，来钱最快。 而给两人“赎身”的事反而不着急——因为有混过一次娱乐圈的经验，所以夏清阳知道，这债务是个噱头，可以吸引很多同情粉，还能造势，所以不能那么快把它填上。 - 把娘娘们的事情都安顿完以后，夏清阳打电话把雪迹小队和洛贰玖叫了过来。 为了方便联络，所以雪迹小队和洛贰玖都租了夏清阳小区的房子。 夏清阳稍微等了十来分钟，人就到齐了。 “闲散一个月了，该给你们来点任务了。”夏清阳笑着让几人都坐，然后自己坐在了主位上。 景安爵和洛贰玖想说他俩也才休息了一天而已，但是没敢吱声。 因为夏清阳接着就说，她有一个几个亿的“大单子”要几人去做。 “是什么？”在场听到钱字最敏感的人，就是洛贰玖了。 夏清阳拍拍她的肩膀，放了一样东西在桌面上：“这个任务主要就是用到你的天赋。你看看这个，能看到里面是什么吗。” 洛贰玖看着桌上这块大约篮球那么大的石头，没什么迟疑地道：“这就是个实心石头，里头什么也没有。” 夏清阳叹了口气：“果然我没有那个一夜暴富的运气。” 说着，她随手拿了旁边果盘里的水果刀，像切豆腐一般顺滑地切开了这块石头——里面果真是实心的。 景安爵大约猜到了夏清阳的意图，但他还是震惊于另外一件事：“阳姐，你的【力量】是几级？” “嗯？v级。” 在场几人：…… 景安爵碰了碰自己的弟兄们：“来，告诉阳姐，你们【力量】几级。” “ii级。”“iii级。”“ii级。” 最高的竟然才iii级。 夏清阳有点惊讶。她确实没注意过，这种技能卡居然那么稀缺。 洛贰玖拿起桌上的半块石头，幽幽叹了口气：“就连我，已经升到b区了，【力量】也才点到iv级而已。” 一个c区玩家，就能把【力量】技能卡集齐，点满。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最气人的是人家还是控制系玩家！ 一想到这种从天赋类别上就体现出的巨大鸿沟，就让人连嫉妒的心情都生不出来了。 “这个是赌石吧。”洛贰玖显然对这东西很熟悉，“以前在别的副本我倒是总玩，用这个的确能很快赚钱。” 赌石，简单来说，就是翡翠在被开采时，外面会包裹着一层风化皮，看上去与石头无异。除非切开来，否则无法知道里面是否有翡翠。 有商家就会把开采出来的原石拿去市场售卖，并提供当场切解石头的服务。运气好能开出高品质的翡翠，以小博大。运气不好就是花大钱买了一块石头，花钱打水漂。 只不过在这次的副本里，洛贰玖被追杀得太惨，别说赌石了，遇见夏清阳之前，她就是机票都买不起。 夏清阳：“对，接下来一到两周的时间，我要你们集中去买龚氏珠宝公司的赌石，尽量把他们市面上所有带水的石头都买回来。” 带水是这个圈里的行话，也就是能开出翡翠的意思。 洛贰玖拥有透视能力，当然能看到哪块石头里是有水的。 “买石头的钱我出，开出来的翡翠都是你们的，我一分也不要，怎么样？当然，你们内部怎么分配，我就不管了。”夏清阳说完这话，洛贰玖和雪迹小队的几人就全懵了。 洛贰玖有点难以置信地问她：“你知道买一块品质好的赌石要多少钱吗？短时间内，要把一个市场带水的赌石全买下来，少说也需要……” “需要上千万。”夏清阳笑笑，推了一张银行卡给他们，“明天我会往卡里打三千五百万，这是你们的行动资金。你们接下来的目标只有两个，第一，买光龚氏珠宝公司这一批所有的带水赌石。第二，在珠宝圈散播情报，最好让圈外人也知道，龚氏珠宝公司的赌石品质极差，再在别的方面给他们破点脏水，总之接下来就别让他们消停了。至于剩下多少钱，以及翡翠卖掉的钱，都是你们的。怎么样？”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洛贰玖咽了咽口水，拿过这张银行卡。 她现在脑子很乱。 作为b区玩家，她在低位区玩家面前一向是自持高傲的。但即便是她，也没干过这么大手笔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问题： “这个龚氏珠宝公司哪儿惹你了？” 洛贰玖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景安爵几人却立刻明白，夏清阳这是打算打响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了。 夏清阳：“他们哪儿惹我了，回去让小景他们讲给你吧。总之刚才说的两个目标，要在两周内办好。” “知道了。”洛贰玖攥着卡点点头。 “你们就充当洛贰玖的保镖。”夏清阳又指点了一下景安爵他们。 洛贰玖是个急性子，当场就在夏清阳的见证下，跟景安爵几人，把利益分配标准定好了——最后翡翠卖出的钱，洛贰玖一个人占六成，剩下的四成雪迹小队平分。 因为这次行动的主要是依靠洛贰玖的天赋，所以雪迹小队对这个分法没有什么异议。 说完这件事后，夏清阳就让几人回去，唯独把景安爵留了下来。 “过两天我要去注册一家投资公司，到时候公司法人写你的名字。” “阳姐？！我不会开公司啊！” “别怕。”夏清阳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实际控制人还是我。但是在一些官方场合，需要你来出面。怎么做我到时候会一一告诉你，你按我说的办就行。” 景安爵不傻，立刻听出夏清阳这是要践行之前的诺言，带他们这帮小弟芜湖起飞了。 而且他还有特殊任务！果然阳姐格外信任他。 “不过，我是实际控制人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放心吧阳姐，就算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说！” ……那倒也不至于。 送走美滋滋的景安爵之后，夏清阳抻了个懒腰，回屋把接下来的计划都整理了一下。 刚整理完，雅婕妤就推门进来了，将一盘剥好的葡萄放到她眼前。 “吃不吃。” “这么好，连皮都剥了？” “闲得慌。” “没事，很快你就闲不下来了。”夏清阳把自己对他和安贵妃的安排一说，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雅婕妤悠哉地往嘴里丢了一枚葡萄，“不过听你的意思，你直接给了那几个临时队友三千多万啊？不怕他们拿钱跑路吗。” “他们又不傻。”夏清阳知道，雅婕妤这是没认识清楚赌石的含金量，“我算过了，三千五百万现金差不多能买来一万多块原石。而且有了洛贰玖的天赋，这一万多块原石肯定都是有水的石头。再按一块翡翠能卖三千块来算，最后的成交价至少能上九亿。别的买卖，可没办法让他们这么快完成三十倍的变现。” 夏清阳已经声明了，最终的利润她一分都不要。她的要求，无非是指定了他们去搞龚家的公司而已。 这对洛贰玖他们来说，就是无本买卖。 而且就算是为了跟她这个控制系玩家建立友好关系，他们也不会轻易背叛她的。 - 一切就如计划中那样顺利。 两周后，夏清阳和研究所的投资合同签订成功，殷皇后喜滋滋地回到了研究所工作。 她还趁休息时间，偷摸给夏清阳打来了几次电话，说自从所长当着全所人的面，几次暗示这次的投资人是她的朋友之后，那些原本看不惯她的同事，都不敢再明里暗里给她脸色看了。 “谢谢你，清阳。” “害，咱们这关系谈谢就生分了啊。”夏清阳靠在椅背上，随手转着圆珠笔，“况且我签的是投资合同，只要萱姐你们的研究成功，我肯定赚得盆满钵满嘛。” 殷皇后在那边轻笑了几声：“对了，贵妃他们这两日如何？听说你给他们找了个厉害的经纪人。” “是，吴琼人脉很强，效率也不错，已经给淑玉姐他们定好了人设和复出方案。目前俩人都在剧组，再过一段时间估计就能杀青了。” 夏清阳没说的是，为了追求速度，她直接花钱把安贵妃和雅婕妤空降进了一个正在拍摄的剧组里，挤掉了里面原本女二女三的位置。 另外，热搜、路透、通稿、水军，总之能涨热度的手段，也全都买起来。还顺带买了几个吴琼物色来的综艺资源—— 最后连吴琼都十分感慨地说，感觉夏清阳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圈外人。这一套一套的，玩得比很多圈内人还明白。 “你这段时间没少花钱吧。”殷皇后不无担忧地道，“还都是些回报周期长的项目。” 豁，真不错，她家娘娘连回报周期都知道了。 没错。 眼下，夏清阳投资给了研究所三千万； 给安贵妃和雅婕妤养热度的这些手段，加在一起差不多花了也有三千来万； 给洛贰玖几人的“捣乱费”，三千五百万； 前两天去注册公司，注册资金五百万。 也就是说，两周过去，一个亿已经被夏清阳花的不剩什么了。 但夏清阳却显得一点也不紧张：“没关系，要是畏手畏脚的，哪能挣来钱呢。” 对会挣钱的人来说，钱都是越花越多的。 不过殷皇后提醒得对，掐指一算，时间也抻得差不多了。 夏清阳打算过两天就给魏家打电话，通知他们来验收地震仪的最终成品—— 顺便推销一下新的研究项目，再套一波研究资金来，嘿嘿。 - 夏清阳这边诸事红红火火，有些人过得却没那么舒坦。 “你确定吗，陆卿酒真的没在外面找女人？” 咖啡厅的角落，龚明玉皱着眉头，紧盯眼前的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笃定地道：“确实没有。陆少最近生活作息很规律，工作方面都几乎没和女性有什么接触。” “……行了，你走吧。”龚明玉把调查尾款结清，然后就将私家侦探赶走了。 龚明玉的闺蜜坐在旁边围观了全程，见龚明玉还是闷闷不乐，不由拿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我就说吧，陆卿酒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背着你找女人呢。” “可他为什么最近总不回家，也不愿意碰我啊。这里边肯定是有事儿。” “也许就是公司太忙了呢，你别想那么多。”闺蜜知道龚明玉是个一根筋的人，说也说不明白，只能转移话题，“我听说你家公司的赌石市场，最近好像被人搞了，你不回你爸家里看看啊。” “还不是一群无聊的人嫉妒我家产业做的大。反正我爸都能摆平，我回去干什么。”龚明玉明显不甚在意，掏出手机摆弄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 “雅雅的路透视频。” “哦，我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小偶像最近复出了是吧。我听说她被金主包养了，直接空降到那个剧组里，把别的演员都挤走了。” “那是谣言！雅雅又不缺资源，怎么可能被包养！”龚明玉气得直翻白眼。 “好好，谣言。”闺蜜心里直骂娘，表面上还是得顺着龚明玉说。 谁让龚家有钱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保证完成任务 这边刚挂断和殷皇后的通话，夏清阳听到有人按门铃。 因为小灰只喊了一声，所以估计门外的是熟人。 夏清阳开门一看，果然，来人是洛贰玖和雪迹小队。 “夏小姐，午安~”洛贰玖朝夏清阳挥挥手，然后走到小灰的狼窝前，将手里提的生肉在小灰眼前晃了晃，“你看小灰，我给你带什么了。” 小灰瞟了一眼那兜肉，并没有立刻嗷呜呜地扑上去，而是先扭头去看夏清阳。 “不是我说，夏小姐，你这控制天赋绝了。感觉都不像是在控制动物的行为，而是让它们彻底臣服于你了。”洛贰玖不愧为b区玩家，眼光就是毒辣。 夏清阳笑笑，没做过多解释，而是俯身揉揉小灰的脑袋，准许它吃洛贰玖的肉。小灰才慢悠悠地从爬姿站起来。 另一边，不似洛贰玖似的轻松洒脱，雪迹小队的几人跟在后面，每个人身后背个大包，手里又提着两个大蛇皮袋，一进门就把东西全都重重地放下，然后长出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夏清阳走过去打开蛇皮袋一看，袋里面居然堆得满满的，全是原石。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把石头堆我家客厅来干什么。” 景安爵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我们那边都堆满了，这些是放不下的，临时借阳姐这儿一用。” 为了节省时间，跑遍所有赌石市场，这两周里，洛贰玖几人连开原石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先把原石买回来堆着，等到全买完，再一起打开。 夏清阳：“很顺利？” 听他们这语气就知道，这两周收获不错。 “是的。我们已经基本上把龚家市面上带水的原石全买回来了。”洛贰玖说这话时，难掩得意的神色，“为了庆祝，就请夏小姐来开第一刀吧。对了，今天每个人切的第一块都可以留在自己手里，怎么样？” 这个提议一呼百应，雪迹小队都很赞成。 夏清阳对开原石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不过她也不好驳了几人面子，于是接过虎牙递来的刀，随手拿了一颗刚才洛贰玖放在她眼前的石头：“就这个吧。” 学着那些老师傅开原石的样子，夏清阳先谨慎地横切了一小片皮下来。 令她没想到的是，只这么一切，居然就切出了水，而且还是颜色饱满剔透的帝王绿！ “我去，阳姐太欧了吧。帝王绿是最好的品种啊。” 在一众大呼小叫的惊叹里，夏清阳小心地把整块翡翠都切出来，竟然比成年男人的拳头还要大上一圈。 “这种品质，这么大的一块，足够卖到上千万的价格了。”景安爵啧啧称奇，两眼放光。 雪迹小队被夏清阳这一颗帝王绿刺激到了，这会儿都你整我抢地去翻原石了。 夏清阳却捧着这块价值连城的翡翠，摇头失笑。 她又不傻，这帝王绿，摆明了是洛贰玖送到她手里的。 心知洛贰玖这是在向自己示好，于是夏清阳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不过，比起把这块难得的帝王绿翡翠拿去卖钱，她更想拿它打四对耳饰出来。 娘娘们收到之后应该会很高兴。 景安爵：“不过讲真的，这么多翡翠，咱们拿到哪儿去卖啊。” “我倒是认识一个比较靠谱的渠道。”夏清阳撕了一张便签纸，写了个地址和电话，交到景安爵手里，“你们直接打这个电话，说有翡翠要出就行。他们公司的保密做的不错，而且和龚氏是竞争对手。” “不愧是阳姐，人脉真广。” 夏清阳笑了笑。 也不是什么人脉。只不过这家公司，就是夏清阳生前就职的老东家罢了。 其实在来到b市后，夏清阳几乎立刻就打听了老东家的事情——以及，之前跟她有几分缘分的那位顾总监。 可惜她最后查到的消息是，顾总监在她死后没多久，也就是四年前，便车祸去世了。 只能说今生今世没有缘分。 夏清阳轻叹一口气，不愿再深想下去。 她留洛贰玖他们在客厅里切翡翠。自己则进到书房里，打开电脑，搜索了近期的股市曲线—— 差不多从一周前开始，龚氏珠宝公司的曲线就一路狂跌。纵使中间小有起伏，总体也是呈下滑的趋势。 看来洛贰玖他们果然没有给她偷工减料，除了赌石之外，在其他方面也动了不少手脚。 但是这只是阶段性的胜利。 龚家目前有两个主要产业，一个是龚氏珠宝公司。还有一个，是继父龚成晋所办的另一家公司，名叫虎跃。 据夏清阳这段时间的调查了解，龚成晋已经把大部分现金流都转移到了虎跃公司上。 换句话说，龚氏珠宝公司并不是龚家的根基。 夏清阳要做的是，让龚家彻底爬不起来。 为此，她必须要把龚成晋手里的最后一分钱都榨出来。 “对了夏小姐。”洛贰玖在客厅里喊她，“我听说龚氏这两天补了一批新原石，明天开始铺市。要接着搞他们家吗？” “接着搞。”夏清阳没有任何犹豫地道，“不过除了赌石之外，还有另外两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调查。” 象牙眼巴巴地问：“又是赚钱的大活吗。” “唔，很遗憾，这次没钱赚。” 象牙闻言有些失望，景安爵见状，赶紧捅了象牙一下：“说什么呢！阳姐对你这么好，半个月让你白赚几亿，还要什么自行车。” “噢。”象牙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夏清阳不再跟他们插科打诨，坐下来把事情跟他们交代了一番，几人纷纷拍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这两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一是调查慈善基金会的事情。 四年前夏清阳无故失踪，龚家站出来冒领她的慈善事迹。外人不知道细节也就算了，但当初被她资助的一部分人，分明知道她的家世，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这里面的缘故，夏清阳想要知道。 至于这二来，就是调查当年她的亲生父亲去世真相。 “我知道第二件调查会很困难，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最后就算调查不出结果，也没关系，不影响什么。” 夏清阳说这话的本意，是让几人不要把这件事当成压力。 不料在听完她这番话后，在座的几个大男人硬是眼眶一红：“不，阳姐，你不用逞强的，我们都明白。” 夏清阳：？ “姐你放心，我们肯定帮你查出真相。” “好，就这么决定了，不仅要帮阳姐查出真相，还要把龚家查个底朝天。我就不信了，短短十几年做成一个城市的首富，他那双手能有多干净！” 洛贰玖看着雪迹小队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得战术后仰。 她好像猜来猜去还是猜错了——夏小姐这控制天赋，该不会连人都能控制吧！再深想想，该不会自己也……不行！要谨慎！警惕！！ “怎么了小洛，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夏清阳扶着洛贰玖的膝盖，低头凑近去看她的脸色，“难受的话我带你去房间里躺会。嗯？站得起来吗，要不靠在我身上。” 洛贰玖：…… 对不起，她可耻地没有说出“不”字来。 洛贰玖半倚在夏清阳身上，宛如娇花一般捂着脸， 你说想让龚家怎么死！今晚就去刀了他们！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上交国家 “夏小姐请稍等，我们老爷和少爷马上就来。”魏宅的侍者恭恭敬敬将夏清阳领到会客厅，之后行礼推去。 此时会客厅墙上的内嵌投屏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 “近日，多名买家实名控诉，龚氏珠宝公司存在调换珠宝、以次充好等问题。本台记者拨打龚氏珠宝公司的市场部电话，就上述现象提出疑问，对方却直接挂断电话……” 夏清阳一边喝茶静候，一边随意看了看新闻内容，没想到正好是她感兴趣的。 嗯，厉害。果然这种小把戏，还是老玩家们玩得溜，一下子就让龚氏珠宝火出圈了。把这事儿交给他们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渐近，夏清阳马上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今天她来到魏宅，是来送地震仪的成品。 本来她还在纠结，这东西到底是该给老同学，还是给老同学的爷爷。不过两人今天都在，挺好，省事了。 夏清阳这边刚起身准备好迎接，门就开了。 只见魏正国面色严肃，昂首阔步地走进屋。 而比起魏老爷子这一身的军人铁血，夏清阳的富三代老同学，魏志远魏少爷，就显得像个被拘捕的小流氓，一进来，就噌地坐到了距离魏正国最远那个对角线上，躲得比兔子还快。 “魏老，志远哥，中午好。”夏清阳依次向两人问好。 “哈喽……哎哟，爷爷您踹我干什么。” 魏志远没想到，他都坐得这么远了，他家年事已高的爷爷还能绕上一圈过来，只为给他一脚。 “还问为什么，你的教养都喂狗了？人家小夏站着跟你问好，你就这么吊儿郎当地坐下了？”魏正国一看自己孙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就是被你爸你妈惯坏了，欠教育！” “行行，爷我错了，您别生气，我站着。” 魏志远惹不起，只能垂着脑袋站起来。 魏正国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夏清阳时，脸色却柔和了许多：“小夏别站着了，来，坐。” 夏清阳看了委屈巴巴的魏志远一眼，憋着笑坐下了。 她是没想到，大学时候天天二世祖一样的老同学，居然这么怕爷爷。 “魏老，这是地震仪的最终测试报告。”夏清阳推过一个文件夹过去，然后又把脚边的箱子拿到桌上来，“成品在这个箱子里面。至于原理，这个，我最开始和志远哥签合同的时候就说好了，制造原理不对外公开，这条也写在了合同里面。” 魏正国掀开箱子，刚露出点欣喜的神色，就被夏清阳的最后一句话弄得皱起眉来： “为什么不能公开？不公开的话，这东西怎么量产？只靠你们研究团队的产量吗，那不就一家独大，搞垄断了？” “爷爷，您这么说话就……怎么叫一家独大呢。”魏志远饶是怕爷爷，也还是替夏清阳说了话，“这都是当初我跟小夏说定的，也写到合同里了，您可不能逼人家啊。” 眼瞧爷孙俩要对上，夏清阳忙道：“虽然原理不能公开，但是设计图可以。我正想说呢，魏老您看看报告的最后几页，我们的研究人员已经将设计图，材料，以及量产方案，都写了下来。而且这一部分，我们打算免费捐献给国家。” 魏正国一怔，戴上老花镜，拿起报告往后翻。 果然如夏清阳所说，细致的设计图都清清楚楚地被画了下来。 哪怕魏正国看不懂，也多少明白，细节到这种程度，就是为了让人能够照着仿制出来。 见魏正国神色缓和下来，夏清阳才解释道：“设计图和制造原理不一样。虽然理论不能给出，但是设计图是完全没问题的。” 因为这东西的制造原理实在领先现代科技太多了。 就好比，你把一台发电机拿回古代，然后给古人详尽的设计图以及所有的制作材料。 古人照着设计图努努力，是，没准能把发电机还原出来，但他们能知道其中原理吗？这里面差着好几个爱迪生呢。 退一万步说，哪怕是把理论给他们了，其实也无法消化理解。 更何况，就连夏清阳都不知道这东西的原理。 魏正国深深看了夏清阳一眼，良久，放下报告书：“好，你能有这份心，就说明你是个好孩子。国家、以及被这项发明惠及的后来人，都会记得你的。” 夏清阳连连摆手。 言重了。她就是个搬运工，没那么大功德。 其实原本，夏清阳和魏志远的合同里所写的是，地震仪完成后，将以商品形式售卖，利润三七分成，夏清阳这边占三成。 但既然夏清阳现在将设计图上交了国家，就意味着这项发明彻底捐赠，未来一分钱也不会进账。 魏志远作为魏正国的孙子，当然不敢有什么意见。但他没想到的是，夏清阳竟然也这么轻松地捐出了发明。 “不是，小夏，这样真的好吗？虽然前期研发资金是我和爷爷给的，但这个东西原本是作为商品诞生，后续应该是能更多利润收入的……你真想好了？” “嗯，想好了。”夏清阳点点头，“自从上一次和魏老的谈话以后，我回去想了很多。现在我觉得，这样就是地震仪最好的归宿了。比起为我创造经济价值，还是让它为人类创造更大价值吧。” 不出意外，夏清阳又看到了经验值上涨的系统消息。 看来这位魏老对祖国，真的是一片赤诚之心。 说来惭愧，其实她突然变卦，交出设计图，并不真的是出于这么宏大博爱的原因。 她只是在给自己找退路而已。 要是估计得没错，这位魏老爷子应该已经把地震仪的事报告给了国家部门。那么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就都会受到一定监控。 被监视什么的，夏清阳倒是不怕。她接下来也就搞搞商业竞争，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但后来她仔细一想，这非但不是限制，也许还是个好机会。 如果能借此机会，和国家部门搭上线的话，没准她可以寻求一些官方保护。这样，在那些疯批玩家狗急跳墙，搞事的时候，她和她的队员们就能有国家的庇护了。 魏正国摘下老花镜，长长出了一口气：“行了丫头，别叫我什么魏老了。你和志远差不多岁数，也叫我一声爷爷吧。” 夏清阳从善如流：“魏爷爷。” “唉，如果不是我这孙子不争气，真想招你给我当个孙媳妇。” 夏清阳：…？？？ 等一下，事情发展有点不对劲。 第二百七十章 应酬 魏志远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赶紧表示反对：“爷爷，人家比我小十来岁呢。您别乱点鸳鸯谱了行不。” “那你早点给我领个孙媳妇回来啊。” 夏清阳默默坐着，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好在这个话题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魏正国就把目光转回夏清阳身上：“来了就留下吃个午饭吧。” “啊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令夏清阳没想到的是，魏家这么正统严肃的家庭，吃饭的时候居然会开着电视。 后来她一想也是。不开电视的话，这一老一少吃个饭怕是都要呛起来。 电视里正好循环播放了刚才夏清阳看过的那个新闻节目。 放到龚氏珠宝的时候，魏正国已经吃完，坐着休息了：“这是不是跟你合作的那个什么龚家。我早跟你说他家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人，叫你离他们远点。” 魏志远无奈极了：“爷爷，您又不是不懂，这种大概率是竞争对手故意泼脏水。” 夏清阳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幸好魏家祖孙两个都没注意她的反应。 不过没想到，根基在a市的龚家，和魏家还有商业上的合作关系。 真不愧是他们，就是能折腾。 “对了小夏妹妹。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啊，专心培养你那俩朋友？”魏志远不想和爷爷聊天，转头问夏清阳，“不是我说，娱乐圈的回报周期有点长，要赚钱，还是多搞一些这种发明比较好。我给你投钱。” 夏清阳笑笑。 真是难为他还记得两位娘娘的事了。 “我的研究团队闲不住，最近又开始投入研发新产品了。” “那正好啊。说来听听，是什么产品？” “一款新材料。” 夏清阳简单跟魏志远说了说，魏志远来了兴趣，表示一定要掏这个研究经费。 夏清阳歉意地道：“但我已经把这个项目托付给一家投资公司了，他们正在帮我找投资人。” “哦？哪家投资公司？” “盛夏。” “没听过，是咱b市的吗？” “是，好像是个新公司。” “这样。”魏志远想了想，“你把这家公司负责人的电话给我，我通过他们对你这个项目进行投资不就好了。” “这能行吗。”夏清阳有点不好意思，“志远哥还得多给一部分手续费。” “害，这有什么的，我自己请评估师，不也得花手续费嘛。”魏志远爽快地摆摆手，然后直接问夏清阳这次需要多少研究经费。 “五千万左右。” “……” 魏志远的后背僵硬了。 糟糕，他现在手里没这么多可挪用资金。 怎么办怎么办，跟妹子的牛都吹出去了，这丢人可丢大发了。 幸好这时，一个宽厚有力的手掌拍上他的后背，强迫他佝偻的后背又挺了起来。 qaq爷爷！ “行，没问题。这钱，哥给你投。”魏志远一下有了底气。 “哇，太好了，谢谢志远哥。”夏清阳装作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笑着双手合掌，做了个相当小女生的动作，极大地满足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自尊心。 魏志远心情舒畅，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小夏妹妹，这之后有个聚会，你要不要来玩？” 魏正国皱起眉头：“别带人家小夏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爷爷！我很正经的好吧，哪能带小夏去什么奇怪的场合。就是带她认识认识朋友，对她以后的事业发展也好嘛。” 夏清阳果然来了兴趣：“好呀，什么时候？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用，就是我的几个哥们，你人来就行。” 魏正国松开眉头：“也好，你也该跟小夏这样的好孩子在一块熏陶熏陶了。小夏，魏爷爷以后也随时欢迎你来家里。” 夏清阳笑眯眯地道：“好呀。正好刚才在候客室里看见好多爷爷的勋章和证书，还说想听爷爷讲以前的老故事呢。” 魏正国更高兴了，甚至都不见了平时的严肃：“你来，爷爷从头给你讲。” 一场午饭就这样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在魏正国的催促下，魏志远开车送夏清阳回家。 路上，魏志远就今天会面上的种种事情，向夏清阳表示了歉意，希望她多担待一下魏正国的强势霸道。 夏清阳表示理解。 “好了，志远哥送到这就可以了，别让魏爷爷一个人在家太久，感觉老人家平时挺寂寞的。”单元的电梯间里，夏清阳转身对魏志远说。 魏志远本来也没有跟着夏清阳上楼的打算，这会儿见电梯快到了，就应声道：“行，那我回去了。你不用准备什么，这周六下午我来接你。” “成。”夏清阳笑着跟魏志远摆摆手。 陪客户应酬这种事，她熟得很。像魏志远这种大客户，尤其还是这么上道的大客户，她当然会想尽办法笼络好。 - 魏志远将车停在了夏清阳的小区外。 步行离开小区的路上，魏志远始终低着头摆弄手机，往他的兄弟群里报告这则消息。 【魏志远：兄弟们，我周六带个妹子来哈。你们到时候可都正经点，吓着人家，我爷爷拿枪来找你们拼命。】 【李昊锐：害怕。】 【林文：哟，该不会是老爷子给你介绍的对象吧？】 【魏志远：苦笑jpg，你猜对了。但她太小了，不是我的款，所以我这不是带着她来见见你们嘛。要是你们几个里能有跟她看对眼的，那我就轻松了。】 【林文：原来如此，给我们介绍的对象啊。好说好说，是漂亮妹妹就行。】 【魏志远：放心，绝对漂亮。】 【李昊锐：对了，陆哥这回能过来吗？@陆卿酒】 【陆卿酒：可以，正好我在b市出差。】 【林文：自己一个？没带嫂子？】 【陆卿酒：没有。】 【林文：太难得了，好男人陆哥终于记起他的兄弟了，感动。】 【魏志远：别忘了啊，咱是周六晚上六点，天亮酒吧。】 【林文：忘不了忘不了。】 魏志远正低头往前走，不成想被一个人撞了一下肩膀，手机掉在地上。 “啊，不好意思。”专注于玩手机的魏志远主动道了一声歉。 对方说没关系，还弯腰帮他捡起了手机。 而等魏志远一路走远，俞左才掸了掸肩膀，收回目光，转头往单元楼走。 第二百七十一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 周六这天下午，夏清阳一边挑衣服，一边公放着和雅婕妤的电话——三位娘娘各自有事业要忙，如今这栋房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住着。 这不，听说她有饭局，雅婕妤和安贵妃特地打电话来表达不满，抗议夏清阳的日子过得太逍遥，他们俩在剧组已经快累死了。 “乖，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去剧组探你们班。” 夏清阳挑了件纯白色的连衣短裙，更衬得她这张清纯的脸水水嫩嫩。 年轻就是这点好，根本不需要多浓重的妆容，只简单勾勒几笔眉毛，涂涂口红，就妥妥的靓丽女郎。 这时，魏志远的电话打了进来，夏清阳于是跟两人道别：“先不说了啊，人家来接我了，我不能让人等太久。” 安贵妃连忙喊：“记得来看我们，不能食言！” 雅婕妤也嘱咐：“别被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跑了。” “知道啦。” 夏清阳挂断和两位娘娘的电话，一面扭身去拎包，一面接起魏志远的来电，表示自己马上下楼。 然而在拉开门的这一瞬间，夏清阳突然心头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就好像被什么人死死盯住了一样，非常不舒服，非常恶寒。 而这种感觉，让她下意识地去看斜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 俞左的家门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 于是她稍微给自己定了一下神，锁门，去等电梯。 就这么下去不行。她想。还是早点把搬家提上日程吧，不管这个俞左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都让她感觉不太妙。正好现在手头有钱，明后天就去挑房子。 两人在小区门口碰头后，魏志远把夏清阳的装扮夸了又夸。 直到上车，还在感慨她今天打扮得漂亮。 “这么着就对了，现在别人见了你，顶多觉得你才十八岁。不像之前那身一板一眼的，太不适合你了。” 夏清阳听着只笑。 那可不是么。 她以前见魏志远和魏老爷子的时候，都特地往成熟稳重的方向打扮了。 毕竟她多少算是个乙方，还这么年轻，不在衣着妆容上给自己弄老成一些，甲方恐怕很难信任她。 “今天的聚会上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志远哥给我提前介绍介绍吧，不然我这心里总没有底。” “害，不用有什么压力。就是我三个玩得特别好的哥们，没有难相处的人。” 魏志远想了想，决定还是提前给夏清阳打个预防针：“其中有一个已经和未婚妻订婚了。哎，这话咱私底下说啊，他那未婚妻实在是霸道，还有点偏执……不对，是太偏执了。不过我这兄弟就是死心塌地地喜欢人家，没办法。反正，你就离他远点就行，以防万一嘛。至于另外两个，那都随便接触，一点没问题。” “成。”夏清阳笑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 与此同时，天亮酒吧，一处僻静的包间里。 依照这帮二世祖的消费惯例，酒吧老板领了一帮条顺盘靓、衣着暴露的“公主”——也就是陪酒小妹——在房间里站成一排，等着屋里两个男人的挑选。 两个男人中，脸圆，长得很讨喜的男人是李昊锐。 脸窄而有些精明的是林文。 李昊锐刚想说今天不用小妹陪，就被林文打断了。 “这个，这个，还有那边两个留下。”林文随意挑选完，才让酒吧老板领着其他人走。 李昊锐有点傻眼：“别吧阿文，志远不是说今天有个漂亮妹妹要来吗，还说是给咱介绍的对象。让人家看见这场面不太好吧。” 林文啧了一声，一手揽过左边的小妹，一手把酒杯递给右边小妹倒酒：“你傻啊，要是真漂亮，志远能舍得介绍给咱们？我估计就是他爷爷给他说的‘贤妻良母’。你看着吧，指不定长成什么德行呢。” 四个陪酒小妹听见这话，都低头笑出了声。 李昊锐则将信将疑。 正好这时，门开了。 看见来人，林文和李昊锐纷纷打招呼：“陆哥！” “陆哥来了，好久不见啊。” 是的，来人正是陆卿酒。 或者说，是顾司南扮演的陆卿酒。 原本陆卿酒的长相就很英俊，眼下芯子一换，有顾司南本身清冷从容的气场撑着，更显得这幅皮囊鹤立鸡群。 四个陪酒小妹顿时看呆了。 顾司南脱下外套，拒绝了陪酒小妹的主动殷勤，自己把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得了，你们就别去招惹我陆哥了。他有漂亮老婆了，现在路上见了美女都不多看一眼呢，怎么可能搭理你们。”林文揶揄地说完这话之后，几个陪酒小妹只得作罢。 三个好友很久没见，见面当然是聊聊彼此的近况怎么样。 正说着话，门外有了动静，林文挤挤眼睛说来了。 李昊锐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地看着门。顾司南则压根没抬眼睛，慢条斯理地打开两瓶酒，自己给自己调兑鸡尾酒。 刚才林文已经给他科普过了，说魏志远不厚道，要把爷爷塞给他的“贤妻良母”介绍给他们接手。 林文还号召李昊锐和顾司南一会一起挤兑魏志远。 顾司南当然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没打算参与其中。 随即，门开之后，他听见屋里安静了下来。 而后响起一片小抽凉气的声音。 只不过这会儿他还没多太在意，仍和手里的鸡尾酒较着劲。 但紧跟着，他又听见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声：“你们好，我叫夏清阳，是志远哥的朋友，你们叫我小夏就行。” 这下顾司南再也淡定不了了，他手一抖，把酒倒洒在了身上。 “没事吧陆哥，快擦擦。”坐他对面的林文一惊。 几个陪酒妹子的反应更快，抽出纸巾就要帮忙擦酒。 顾司南立马严词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他把身上的酒液简单吸干，才敢抬头看一眼那个站在魏志远身边的俏丽身影——那个他差点永远见不到的人。 夏清阳当然也很震惊。 她震惊的是，世界这么小，魏志远所说的几个哥们里，居然就有陆卿酒一个。 好么，这下她知道“妻管严”的那个男人是谁了。 陆卿酒和龚明玉早在很多年前，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两人还联手一起把她丢在了丛林里，害她身死。所以说，这次算是见了第二位仇人也不为过。 只不过因为之前就已经见过了龚明玉，所以夏清阳这会儿看见陆卿酒，倒是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了。 “你们——”此时此刻，同样很混乱的人，是魏志远。 他看着屋子里几个陪酒女，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早跟你们说过今天有妹子来吗，还给我整这出？” 李昊锐慌忙站起来，试图澄清：“不是，我们这不是没想到……” 魏志远：“没想到什么？” 李昊锐红着脸去看夏清阳。 他们没想到魏志远带来的妹妹真的这么漂亮，岁数还这么小啊！ 林文用力一咳嗽，把话圆过去：“没想到酒吧老板这么执着，死活非要这几个人留下来，我们也正打算把她们赶出去呢……看什么看，你们几个还不快gu ……咳，还不快走？” 四个陪酒妹子委委屈屈地站起来，噘着嘴排着队往外走。 走过身边时，魏志远连忙用手遮住夏清阳的眼睛：“别看别看，你还小，脏了你的眼睛。” 夏清阳：…… 第二百七十二章 修罗场 “我去一下洗手间。”顾司南从座位起身。 魏志远也注意到了顾司南的窘状：“我叫助理来给你送条裤子吧？” “不用，没事，你们先玩。” 见顾司南拒绝，魏志远倒没执着，转头就安排起了夏清阳的座位：“等会啊妹妹，收拾收拾你再坐。” “好。” 夏清阳不忙。她把手提包放到旁边的架子上，静静等待起来。 这时，顾司南从她身前走过。 就在这一瞬间，夏清阳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不同于那种被人暗中盯梢时，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道目光很轻很缓，很温和，又好像生怕被她发现一样，只一下就收回了。 陆卿酒？ 夏清阳抬起头来，却发现‘陆卿酒’没有半分停留地走过，神色平常。 ……怎么回事。 她的感觉出错了？ - 夏清阳最后被魏志远安排着坐在了沙发中间。 一坐下，她就被林文和李昊锐围起来，叽叽喳喳地问了一堆问题。 问题内容譬如“清阳妹妹多大了，还在上学吗”、“平时喜欢玩什么”、“和志远怎么认识的”之类的。 夏清阳最后被他们问得有点招架不住了，借口上厕所，出去透了透气。 好家伙，这要是再看不出来魏志远打的什么算盘，就当她这两辈子白活了。 她当然没有跟这帮二世祖谈恋爱的打算。 相信今天这场聚会结束之后，他们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不再纠缠。 夏清阳倚在墙边长出了一口气，缓了一会，然后才朝洗手间走去。 却没成想，在洗手间门外碰到了一个人—— 俞左。 对。 又他妈是俞左。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 明明他们没见过两面，但夏清阳好像就是觉得，总在和对方巧遇，或者说，总在被对方巧遇。 “真巧啊。” 看见没，开场白都不带变一变的！ “是挺巧。”夏清阳内心万头草泥马奔腾，表面滴水不漏地笑笑，然后绕过俞左，走到洗手台前撩了点水洗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俞左转过身来，语气里掺杂着一点低落，“你好像不太想见到我？” 可不是么。 夏清阳现在非常怀疑，俞左一直知道她是玩家。 但问题就在于，她仍然摸不清他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原因。 其实如果俞左是个普通玩家，哪怕他是个b区高玩，她都不至于提防成这样。 只是很不幸。 以对方榜二的实力来看，如果他想让她死，恐怕她连抵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夏清阳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夏清阳垂下眼眸，慢慢揉搓手上的泡沫：“你又没招惹我，我怎么会……” “可我就是在招惹你。” 俞左忽然欺身而上，用手臂将夏清阳禁锢在自己和洗手台沿之间。 放在偶像剧里，这就是一个经典的暧昧情节。 男主霸道壁咚，女主怦然心动之类的。 但事实是，夏清阳的下意识反应一点也不慢。 她本就在时刻警惕俞左的行动。 因此对方刚一靠近，她就抬起胳膊扭身给了他一个肘击—— 点满了力量v级以后，这一击的分量是可想而知的。 但饶是如此。 夏清阳也没有逃脱俞左的禁锢。 他直接一手握住她的手肘，拦下这一击，另一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强迫她转过身，与自己面对面。 不会有错。 这一刻，夏清阳从俞左眼底看见了清楚的杀意。 这杀意是突如其来的。 她十分确信，直到刚才靠近自己的那一刻，俞左都还维持着那种温和绅士的态度。 但仿佛就只是因为被她反抗，杀意便瞬间显现。 如果要比喻，那么这杀意就好像一条冰凉的毒蛇，一路爬上她的后背，还在她的后颈嘶嘶地吐着信子。 她必须得承认，饶是经历了很多副本，遇见过许多厉害的玩家。她也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是了，在这种高玩眼里，低级玩家和 pc，就跟蝼蚁没有区别。 被蝼蚁反抗了，骄傲如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不愤怒？ 而就在夏清阳以为自己小命不保时，掐着她腰的那只手力道忽然一松。 她一惊，往旁边看去，才发现扯开俞左手臂的人，居然是‘陆卿酒’。 “你在干什么——” 顾司南按捺怒意，想要把夏清阳拉到自己身边来。 但俞左此时还攥着夏清阳的另一只胳膊。 所以转瞬间，局面就变成了夏清阳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拽着。 这下也顾不得眼前人是旧仇人了。 夏清阳深吸一口气，反握住顾司南的小臂，死马当活马医地道：“他纠缠我，可我不认识他，帮帮我……” 为什么说是死马当活马医呢。 因为她不会那么天真地觉得，俞左会被区区一个 pc吓退。 而且，以她对‘陆卿酒’了解，对方可没那么硬气，换句话说，就是没那么“男人”。 她要是不抓住这家伙一点，没准待会被俞左一吓唬，他就跑了呢。那自己岂不是死得很憋屈？ 她就是死，也要拖上老仇人给她垫背！ 但夏清阳万万没料到的是。 在听完她的话之后，顾司南直接对俞左动了手。 他往前一步扯开俞左的手，然后干脆利落地抬手给了他一拳。 她更加料不到的是，俞左见到‘陆卿酒’之后，居然跟掉线了一样，被打了一拳也不还手，也不再拦着她，而是始终盯着‘陆卿酒’看，就好像看见了什么非常感兴趣的事。 “你先回去。” 顾司南轻推夏清阳的后背，让她先走一步，自己在后面稍慢两步跟上，以防俞左突然暴起。 夏清阳心下大为震撼，但当下什么都没说，立刻按照顾司南说的，几乎飞跑回了包间里。 “滚远点，以后不许再靠近她半步。” 夏清阳走后，顾司南忽略满屏满眼的系统人设警告，威胁俞左。 结果他刚一转过身，就听见俞左低低的笑声传来：“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顾司南一怔。 什么没想到。 难道说，暴露了？ 不对，俞左不可能知道他有【夺舍】技能，就算知道，也不该猜得到他就是顾司南…… 等等。 俞左为什么要纠缠夏清阳？ 几乎电光火石间，顾司南就想通了一些事情，然而他立刻转身去找俞左，身后却已经不见了俞左的身影。 第二百七十三章 闹事的龚明玉 夏清阳神色紧张地跑回包房，自然惹得魏志远三人询问。 当听说夏清阳被“陌生男人”纠缠，幸好顾司南即时出现才幸免于难，三人都勃然大怒。 最终，李昊锐和林文出门去迎顾司南。 魏志远则留在包间里陪着夏清阳。 “喝点东西压压惊。” 魏志远给夏清阳倒了杯饮料，夏清阳道过谢后，一饮而尽。 “没想到这么僻静的角落，还能碰到这种骚扰男。亏我还特意嘱咐前台给我找个周围没人的包房。哼，一会儿就去投诉他们。”魏志远仍然气不平。 “算了算了。都是做生意的，也不容易。” 夏清阳没法说的是，俞左就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哪怕魏志远安排个铁壁铜墙的地方聚会，俞左也一样会找上门来，跟人家酒吧没什么关系。 “没事，清阳妹妹，你不用怕。”魏志远还以为夏清阳是本着小老百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想徒生事端，于是道，“这次是哥带你出来的，本就应该哥照顾你。而且哥是真觉得你合眼缘，愿意把你当亲妹妹看。你想啊，谁欺负了我妹妹，那我能忍吗？” 夏清阳被他这个哄小孩的语气逗笑了。 见夏清阳终于神色松缓了一些，魏志远小舒一口气：“所以你呢，就什么也不用管，有哥帮你处理，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肯定把那个欺负你的男人好好教训一顿。” “别。”听到这话，夏清阳提起了心，“你别去找那个人。” “为什么？” “呃。我，我就是担心你出事。你不知道，那个人又高又壮，一看就很能打。你千万别去找他。” 魏志远看着夏清阳紧张地比比划划的样子，不由心头一软，没忍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你咋这么可爱呢。” “不是，我认真的。”夏清阳抬起他胡作非为的手，盯着他严肃地道，“答应我，别去找。” “好，不去。” 年已三十的魏志远，人生中第一次开始后悔，为什么小时候爸妈问他要不要弟弟妹妹的时候，自己那么坚决地表达反对。 妹妹什么的也太可爱了吧qvq！ 夏清阳见魏志远答应得诚恳，又想到自己的话语有[顽石点头]的加成在，这才放下心来。 她向魏志远表达了希望现在就回家的想法，魏志远体谅她刚刚受了惊，自然答应。 “我送你？” “不用，我找朋友来接就行，志远哥你们别受我影响，喝好玩好，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聚。” “好吧。” 夏清阳给景安爵打电话，让他来这个位置接自己。 电话挂断，她忽然意识到，不仅顾司南，刚才林文和李昊锐也出去好半天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们三个该不会是被俞左给…… “嗯？怎么了？你朋友已经到了吗？”魏志远看着夏清阳站起身，还以为她要走了。 “不是，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我有点担心……我出去找找他们。” “那我陪你。” 拗不过魏志远，夏清阳只能让他陪着自己一道出去。 结果刚一开门，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吵闹的声音。 夏清阳心头一紧，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果然，在那边乱作一团的正是顾司南三人。 然而正在闹事的人却不是俞左。 魏志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龚明玉？不是，这是怎么了？” 此时此刻，龚明玉正满面愤怒，脸蛋上还挂着泪痕，弄花了那一脸浓妆。她揪着顾司南的袖子不放，后面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人，旁边则是林文和李昊锐在一脸尴尬地劝阻。 嗯，确认过了，没有俞左。 夏清阳松下一口气—— 是的，现在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陆卿酒和龚明玉了，只要不是俞左，那就全都没关系。 “龚明玉？听听听听，你朋友的称呼都变了，陆卿酒，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了！”龚明玉用手提包捶打顾司南的胸口，自己把自己气得七窍生烟，而顾司南就那么站在那儿任由她打，也不做解释，也不安慰。 魏志远赶紧打圆场：“不是，嫂子，我就是情急叫错了，你别介意……咋了陆哥，你咋把我嫂子气成这样的？” 顾司南还没说话，龚明玉就气急败坏地指着魏志远的鼻子：“你还问！就是你们这些狐朋狗友把卿酒带坏的！我早跟卿酒说过，少跟你们这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来往，他偏不听。” 魏志远听到这话，脸色黑了下来，但碍于顾司南在这儿，他忍了忍没有爆发。 没想到这被龚明玉当成了默认，她往旁边一扫，一眼就发现了夏清阳的存在。 “好啊，就是你这个狐媚子是不是？上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不过就是个外围女，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顾司南眉头一皱：“龚明玉，闭嘴。” “怎么，我说她你心疼了？” 魏志远插话：“哎不是，你怎么说我都行，敢这么说我妹子，我可就忍不了了……嗯？” 魏志远说到一半，感觉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扭头发现是一脸淡然的夏清阳。 望着夏清阳这张小白兔似的柔弱好欺的脸，魏志远心里保护欲爆棚：“别怕妹妹，哥在，没人能欺负你。” “嗯，谢谢，不过还是我自己来吧。” 夏清阳轻轻将魏志远拉到一边，然后上前就甩了龚明玉一记耳光。 在场几人全都目瞪口呆。 龚明玉更是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你……” “会说人话吗？” “你个贱……” 啪，又是一巴掌，另半边脸也别亏着了。 夏清阳眼底倒映着墙灯幽幽的冷光：“再说一遍？” 龚明玉没想到夏清阳的手劲儿这么大，两巴掌直接把她给打得脑袋嗡嗡响，眼前冒金星。 那脸没几秒就红肿得跟馒头一样大，说话都说不清晰了：“你唔唔……” 龚明玉身后那两个陌生人连忙扶住龚明玉，一个喊“小姐”，一个质问夏清阳为什么打人。 原来他们是龚家公司的员工。 “我不光会打人，逼急了我还能杀人，你信吗？”夏清阳一边转手腕，一边冷笑着看龚明玉。 第二百七十四章 散场 魏志远三人都看傻了。 他们不知道夏清阳和龚明玉有旧仇，因此全都暗暗感叹，刚才还是嘤嘤嘤寻求保护的人（夏清阳：？），这会儿气场一下子一米八了。果然女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才会战斗力全开吗。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居然一点也不会觉得夏清阳这反差很做作，或者做得过分，甚至觉得还挺解气的。 毕竟以往龚明玉仗着有陆卿酒罩护，没少口出狂言，早把他们惹了个遍。 这会儿有个不怕事儿的教训了龚明玉，也算是让他们出气了。 “别胡闹了，回a市去。这儿没有你想找的人，她是我朋友的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样。”顾司南皱着眉，忽略掉从刚才起就没停过的系统警告，对龚明玉说道。 龚明玉眼泪蓄了起来，唔唔地说了两句话，但没几个字能听清。 龚家的员工道：“陆少，我们家小姐在酒吧前台查过消费记录了，记录显示，您的这个包间确实……” 后面略去的部分是说，这个包间里确实叫了陪酒小姐，龚明玉是自认为掌握了证据，所以才跑过来闹的。 “把你家小姐带走。”顾司南看了那员工一眼。 员工手足无措：“陆少。” “现在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听我的还是听你家小姐的？……算了，你回去之后直接去人事处报道，把你这个月工资领了。”顾司南也不跟他废话，看向另外那人，“你呢？你听谁的？” 剩下那个员工一下子就头皮发麻了，他怕也被辞退了，赶紧拉住龚明玉往外带。 龚明玉瞳孔一缩，仿佛难以置信一般盯着顾司南。 但紧接着，她就把矛头对准了夏清阳，直到被拽走，还在含着眼泪怒瞪夏清阳，嘴里呜噜呜噜说着类似于“我不会放过你”之类的话。 夏清阳当然不ca e。 “你没事吧。受伤没有？”龚明玉走后，魏志远立刻紧张地询问夏清阳，俨然已经把自己摆在了亲哥的位置上。给旁边的林文二人看得无语极了。 还受伤。龚明玉明显都没碰到夏清阳的衣角，完全是夏清阳在单方面修理龚明玉。这么厉害的小姑娘，上哪儿受伤去。 夏清阳朝魏志远一笑：“当然没事，我又没吃亏，而且你看，我还帮你把你的那份也打回来了。” 魏志远仿佛从夏清阳的表情里看出了些讨夸的娇俏来，不由道：“你刚才的确特帅。” “但是你们之前是认识的，他又是你朋友的未婚妻，我这样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啊……” “不会！没关系，她敢惹你你就打！反正要不是看在陆哥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她呢。她龚家算个屁啊，我家老爷子咳嗽一声他们都能吓得屁滚尿流！”魏志远被夏清阳可怜巴巴的眼神一望，顿时都忘了顾司南还在旁边了。 林文、李昊锐：…… 完了，自己这兄弟没救了。 夏清阳则一边用力点头，一边暗暗给雅婕妤惯用的这招“绿茶大法”点了个赞。 真好用。 “抱歉，让你平白被误会了。”顾司南轻咳一声，回身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看着夏清阳。 此时他的眼神，明显比刚才面对龚明玉的冷硬要软和许多。 “没关系，你刚才也救了我，算扯平了。”夏清阳一面以不冷不淡的正常语气回应，一面心里疑虑更重。 这陆卿酒究竟为什么转性子了？他以前可是根本不可能冷落龚明玉的，更别提像刚刚那样呵斥。 顾司南唇角微弯，没有跟她再多说什么，而是对着魏志远几人道：“今天打扰了哥几个的兴致，真不好意思。我一会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接着玩，所有消费我买单。” “你也走，小夏妹妹也走，光剩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在这儿喝酒还有什么意思啊。”好好的聚会变成这样，魏志远顿时郁闷。 林文二人很讶异：“清阳妹子要走？” 夏清阳看了眼手机：“我朋友已经来接了，就在楼下。” 魏志远主动道：“我们送你下楼。” 夏清阳没有拒绝。 - 四人将夏清阳送到酒吧门外，果然看到虎牙倚着车门在等着。 “志远哥，我朋友就在那边，你们放心回去吧。”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好。” 夏清阳跟魏志远几人道过别，而后便小跑到了虎牙身边。 她往车里一看，不见景安爵的身影，来的只有虎牙。 “怎么是你来的？景安爵呢。” “我们队长说，他的身份好像不方便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就让我来了。” “啊，是我疏忽了。他倒是很心细。” 夏清阳扶着半开的车门，回头看了一眼魏志远。见魏志远冲她摆手，夏清阳也冲他挥挥手，然后坐进了车里。 望着车子缓缓驶走，李昊锐有点失落：“来接她那个是她男朋友吗？” 没想到顾司南和魏志远异口同声说了“不是”。 见几人诧异地看着自己，顾司南微微一顿：“看起来像是她的下属或者助手，应该不是情侣。” “对。”“亲哥”魏志远没多想，十分赞同顾司南的判断，然后紧接着，他就把胳膊搭在了顾司南肩膀上，“不过话说回来，陆哥今天怎么回事，终于看清楚龚明玉真面目，不惯着这位龚家大小姐了？我早跟你说了，这女人太没脑子。虽然暴发户家的儿女很多都这样，但龚家这位实在是各种翘楚。” 顾司南嗯了一声，没多说：“先不聊了，我回去还有事，你们玩。” “唉，好吧，就知道说不动你。那你回去开车也注意点。” “知道了。” 离开了魏志远三人，顾司南一路走到酒吧旁边的小巷子里，才停步。 他回身看了看，确认四周没人，终于扶住墙面，长出一口气。 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身上的汗，已经是今晚第几次浸透后背衣衫了。 施展【夺舍】时，不能违背 pc原本的人设。这是一条很重要的规则。一旦违背，系统就会予以警告和惩罚。 但经历了这么多次【夺舍】，总会遇到那种顾司南不想接受的人设。 过去不想走人设的时候，顾司南会硬抗惩罚。毕竟以他的精神强度，那些惩罚算不得什么—— 当然，违背人设严重时的抹杀另算。总之大部分的惩罚，顾司南都能扛得住。 但眼下的情况不同。 他是在和游戏规则的战斗里，重伤逃出来的。 不仅肉体受伤，精神力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害，就算是夺舍到了 pc的身体内，精神层面的伤害还是无法消除。 这就导致了违背人设的惩罚，对如今的顾司南而言是一种严重负担。 而陆卿酒的人设判定里，“爱护龚明玉”是很重要的一条。 顾司南能感觉出来，如果由他亲自做出任何伤害龚明玉的行为，大概率会被系统判定直接抹杀，因此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过去这一段时间里，顾司南都是靠着远离龚明玉来避免违反人设的。没想到今天龚明玉居然找过来了。 顾司南长叹一口气，紧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几秒后，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几米外—— 是俞左。 第二百七十五章 顾司南和俞左的战斗 “没想到，我太没想到了，你也有今天。” 分明此时此刻，是俞左站在月光映照下，而顾司南身处拐角阴影处，但偏偏俞左的脸上阴霾更深一些。 俞左终于彻底卸下此前面对夏清阳时所有的伪装，阴沉沉地一笑：“不过我也确实佩服你，居然真的敢去挑战那位。” 顾司南冷漠地望着俞左，半晌，放下支撑着墙壁的那只手，不做声地解起了袖口的纽扣。 “咦，你不会是要和我正面交手吧？”俞左仿佛看见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一样，“不是受了重伤吗，难道你觉得受伤之后，还能打得过我？” “少废话。”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接近你的女人。” “有那个必要吗？杀了你便是。” 顾司南整理好袖口，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换个地方”，然后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俞左扯起一遍嘴角冷笑一声，紧跟而上。 乘着夜色，两人在高低错落的都市高楼上穿梭，最终，于一处人迹罕至的烂尾楼顶停下。 没人知道。 顾司南，俞左。 两个代表了无限求生游戏最顶尖战力的男人，即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开战。 “我知道你的天赋是什么。”俞左露出笑容，“虽然外界都以为你是[神枪手]天赋，或者精神类天赋，但其实，你的天赋是[意念分割]。简而言之，就是可以一心多用。所以你常用的战斗方式，就是拿出成千上万的武器，同时对敌人进行轰炸，对吧？ 顾司南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俞左挑起眉毛：“但是在这次的副本里，你用不了空间里的武器，只能空手和我战斗。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你还有几分把握？” 顾司南淡淡开口：“打你，当然是十成把握。” “哈哈哈，笑话，你知道我的天赋是什么吗。” “[力场]。” “不错啊。”此时，俞左一张颇为俊美的脸，兴奋得有点扭曲，“很多人都误以为我的天赋是[引力]，其实不然，所有[力]都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你，很不错，但也到这儿了。今天之后，整个游戏都会知道，我才是真正的榜一。” “废话完了吗。还打不打？” “行，受了重伤还能这么自信，不愧是顾司南。” 俞左眼前不断闪烁着加红加粗的系统提醒，然而全数被他忽略了过去。 系统居然说他不可能打得过顾司南？怎么可能。 他就是要用实力证明，他比顾司南强得多！他才是那个该被游戏规则选择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俞左猛地抬手向下一压，正对着他的顾司南便浑身一重，仿佛天空中压下一座无形的大山，直接压得顾司南从天台坠落，穿透一层又一层的水泥地面，落到最底下那一层。 顿时，整栋楼内尘土弥漫。 俞左大笑着走到顾司南坠落形成的洞边，用天赋“拽”来许多一人多高的大石头，一块接一块地从洞口里丢下。 但紧跟着，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身，才发现顾司南竟然周身无恙地站在他身后，连衣角都没有脏上一丁点！ 这怎么可能？ 顾司南：“你就这点本事吗。” 俞左眉头一皱：“再来！” 常见的力场，有引力场、磁场、电场等。 也就是说，俞左不仅能改变物体的引力，还可以通过改变电场来控制电荷，通过改变磁场来控制磁极。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种非常强的天赋。 然而，顾司南并没有给俞左第二次发动天赋的机会。 只见顾司南轻轻抬手，心念一动，空中便接连出现几个巨大的黑色圆球——凡是被这黑色圆球笼罩的区域，如同腐蚀一般，全都被消融掉了。 俞左反应速度极快，接连后退，终于堪堪躲过圆球。但紧接着，他头顶又聚起数道成人一臂粗的闪电劈下！ 那闪电被火焰缠绕，蕴藏的能量极大。俞左瞬间引动电场，将闪电吸收，但火焰却只能实打实地硬扛。 “暗之力……还有雷电和火焰？！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天赋？这怎么可能？”饶是有一身的装备，削弱了伤害，俞左还是被这一击搞得极其狼狈。 这会儿他看着顾司南的表情就像看一个怪物。 跟着，他又在顾司南手心里，看到了渐渐凝聚起的光球，意识到那是光系能量。 妈的，这人到底有多少种天赋？！ 高手过招，往往只需几招，就能知道彼此的差距。 这下俞左信了系统说的。 就算顾司南身受重伤，就算封印了空间，眼下的他，也依然无法正面打过顾司南。 不光是因为顾司南显露出了这么多种天赋，还因为这几道攻击的伤害性极可怕，远超俞左的认知。 “你给我等着。” 说时迟那时快，权衡过利弊以后，俞左阴毒地看了顾司南一眼，然后翻身而去，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而在俞左离开的同时，楼体也终于承受不住破坏，轰然倒塌。 巨响过后，烟尘慢慢散去，露出顾司南的身形来。 顾司南是借助旁边楼楼体表面的空调，平安落在地面上的。 但也因为强行调动天赋，而呕出一口血来。 “……咳、咳咳咳……” 将喉咙里的血咳尽，擦净嘴角的血迹，顾司南倚靠着墙面慢慢滑坐下来。 不是他不想追。 只是他也到了极限了。 顾司南看得出，俞左此人虽外表自大狂妄，但实际上十分谨慎小心。不然也不会过去那么多年，一直没有找自己动手，而是选在这次这个他认为“天时地利人和”的副本里战斗。 所以，顾司南刚才将计就计，通过那几招看起来比较唬人的，将俞左吓走。 但也只能是吓走。 实际上，顾司南每次出招，都像是在拼命地给一台快要报废的车踩油门，完全是拿命在赌博。 他赌俞左不敢在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情况下，跟他豁出命来打。 事实证明，这赌是值得的。 至少短时间内，俞左都会因为忌惮，不敢再随便对他动手。 而令顾司南比较惊讶的，反而是游戏规则的态度。 游戏规则应当是最了解他此时状态的。 如果它去给俞左一点提醒，俞左就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吓走。 有意思，游戏规则竟然还没有放弃自己。 顾司南觉得有点可笑。 他都已经实打实地威胁到游戏规则本体了，游戏规则竟然还对他怀有期待。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起睡午觉吧 话说回夏清阳这边。 这天晚上，她没有让虎牙开车送她回小区，而是让他随便找了个酒店放她下来，留宿一晚。 经过酒吧里的“偶遇”，夏清阳算是发现了，那俞左是个定时炸弹。 不管怎么说，这b市，她是暂时不能待了。 幸好各项事宜都已经安排下去，娘娘们眼下也都不在b市—— 雅婕妤和安贵妃在外地拍戏。殷皇后则跟着科研团队出去实地采集样本了。短时间内，俞左应该不可能威胁到三位娘娘。 那这段时间，她先出去避避风头好了。 想到这里，夏清阳给景安爵发了个消息，让他明天一早开上她的车来酒店，并把小灰带上。然后便和衣睡了过去。 -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夏清阳在酒店餐厅吃早餐的时候，景安爵也正好打来电话。 “嗯，我吃完了，你到了？” 夏清阳顺手抽了两张纸巾擦嘴。 然而当她起身随意一瞟，瞟见餐厅电视里的新闻报道时，身形不由一顿。 报道里称，b市周边郊区的一处烂尾楼，今天凌晨发生了坍塌。现场残垣断壁，碎石遍地，一片惨烈。万幸的是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不知道为什么，这则普通的社会报道，让她觉得很重要。直到把整个报道看完，夏清阳才被电话里景安爵的声音唤回神来。 “阳姐？” “啊，没事，我这就下楼。” 下了楼，看见靠在车门边玩手机的景安爵，夏清阳扔了一袋早餐给他。 “阳姐又给我带早点啦。” 景安爵笑得有点傻，夏清阳也被他这表情逗笑了。 小灰安静地坐在车后座上，夏清阳从车窗里，把特意叫酒店厨房做好的大块熟牛肉递到小灰嘴边，看着它仰头三两口吃下。 等到直起身来之后，她才跟景安爵说：“我出趟远门，大概一个月后回来。” “那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 “可以。不过我要去的地方，大部分时间可能没信号。” “啊？你要去哪啊。” “林子里。b市周边，所有能在一天之内开车前往的山林，我都要去一趟。” 景安爵：…… 她是怎么用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说出这么惊骇世俗的话的。 夏清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不那么重要的事情，就等我回来再说吧。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她给了他一封没有封口的信。 “等我走了再看。另外，有空的话，帮我物色个新房子。” 景安爵接过信：“你要搬家吗？” “嗯，你们最好也搬个家。” “为啥。” “一会把信拆开看看，你就知道了。” 说完，不等景安爵反应，夏清阳上了车，冲他摆摆手，然后便摇上了车窗。 望着车在眼前疾驰而去，景安爵挠挠头，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拿出信封里的东西。 信封里是一张写满字的信纸，还有一张发票。 发票上的金额居然有两百万！ 再去看信纸上的内容。景安爵越看越惊。 原来信中，夏清阳向景安爵和盘托出了，她昨晚与俞左的冲突—— 虽然不是第一次从俞左身上感受到危险，但昨晚却是她第一次实打实地从俞左那里接收到杀意。她认为这件事有必要让临时队友知道。 毕竟这不是普通的敌对玩家，而是游戏总榜第二。 那么明显的恶意，必须提高警惕。 所以尽管俞左的行为，还有很多无法理解的地方，但如果景安爵他们要因为这个而放弃与她的联盟，夏清阳认为，也是正常的。 她给他们知情权，也给他们离开的权利。 景安爵读完信，对着那张两百万的发票沉默了。 这是夏清阳单独给雪迹小队的工资。作为这段时间，他们帮她做各种事情的报酬。 他知道，夏清阳没有当面跟他说这件事，就是怕，他当着她的面会不好意思提出离开。 这个女人…… 有时候真是温柔到了骨子里。 但另外一个角度，是不是还可以理解为，夏清阳其实并不需要他们的协助，也可以一个人通关这次的副本？ 嘶，怎么觉得有点郁闷呢。 不行不行，还是想点好的吧。 阳姐一定是心疼他们，才不想让他们涉险的！ - 夏清阳不知道，景安爵还能给自己设计这么多内心戏。 不过她这次出去避祸，的确也是存了想将俞左引出b市，自己再回来的心思。 如今她的公司盛夏已经注册在了b市，人脉资源什么的，也都在b市内。好不容易经营起来这片地盘，夏清阳暂时还不打算放弃。 “天天在屋子里关着，憋坏了吧。”夏清阳一边按照车内导航往城市外开，一边偏头跟小灰说话。 小灰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将头探到前边来。 “乖，接下来一个月，让你随便撒欢儿。”夏清阳腾出一只手来，屈指蹭了一下小灰的鼻头。小灰喉咙里响起轻轻的呼噜声。 既然夏清阳说了，要把b市周边所有，一天之内能够开车抵达的山林全都去一遍，那就肯定说到做到。 这是送给龚明玉的大礼。她当然要好好做准备。 - 一个月时间转瞬而过。 正午，阳光洒在林中小溪上，洒出点点鱼鳞般的金波。 此时，夏清阳正单腿屈膝，侧坐在凸起的石块上，身子靠着一头毛发灰亮的狼，安静地眯着午觉。 放眼望去，石块边上竟盘卧着十几种不同的野生生物—— 两头壮硕的棕熊旁边，挤着一窝精瘦的狐狸。 黝黑的野猪眯眼睡着，因为被几头金雕踩着后背，所以不住地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优雅的猎豹卧在水边，尾巴搭在鳄鱼的背上。 缠绕在树干上的巨蟒，脑袋正对着几只用尾巴倒吊在树杈上的猿猴。 这些原本互为食物链两端的动物，今时今刻居然安安稳稳地互相依偎着，一同享受难得的午后时光。 忽然，夏清阳被阳光刺到了眼睛，轻哼一声，翻了个身。 没过几秒，那几头站在野猪后背上的金雕就飞了下来。为首的那一头最大只的站到石块边边上，张开翅膀，为夏清阳遮住了直晒下来的阳光。 过了十几分钟，又换作另一头金雕充当阳伞，以此类推地轮着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当年的真相（加更） 夏清阳醒来的时候，这几头金雕刚好轮换到第二回合。 她打着哈欠坐起身来，四下看看，见动物们还在睡着，身边的小灰也睡得安稳，于是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冲几头金雕嘘了一声。 “走。” 夏清阳被几头金雕引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丛林，来到今早刚刚被金雕们发现的，一条横穿林子的小河。 “好像是食人鱼。”夏清阳在河边蹲下，被这片丛林里的物种多样性惊喜到了。 这座丛林，算是夏清阳这次旅程的最后一站。 她这一个月带着小灰，一路驾车走走停停，几乎把b市周边两千公里之内的所有丛林，全都逛了个遍。 更重要的是，一走一过的同时，她把林子里的各种野兽都控制了起来。 像是今天陪她午睡的这些动物，还有这几头金雕，就是这片丛林里土生土长的。 金雕的作用尤为突出。它替夏清阳来回巡查整座林子，寻找还没有被收编的动物们。 这次，它带夏清阳找到了这条小河里的食人鱼。 夏清阳蹲在河边，割破手指，然后在血刚刚淌下来的时候，伸手轻搅了两下河水，果然引得食人鱼群游近，张开满嘴利牙，搜寻血腥味的来源。 金雕踩在夏清阳身边，躁动地挥动起翅膀，被夏清阳安抚了几声，才镇定下来。 “都先别动，让我查查数量。” 夏清阳说话果然好使，食人鱼群顿时不再四处乱游，而是安安静静地摆动尾巴，停在了原处。 “……二十一、二十二……四十五，四十六！呼，可真多。”夏清阳数得腿都麻了。终于数完，她站起身敲敲腿，同时嘱咐这一窝食人鱼，“听着啊，接下来，你们四十六位，都要听这几头金雕的信号。如果哪天它们飞过，你们就要做好帮我‘招待客人’的准备。” 然后，夏清阳又详细告诉了它们如何“招待”。 说完话，食人鱼就四散去了。 夏清阳回身拍拍几头金雕的脑袋：“好了，完事了，辛苦你们。” 为首的金雕叫了一声，算作回应。 “回去吧大家都叫醒吧，时间差不多，我也该走了。” 金雕们一听这话哪乐意，一头两头的都挤在夏清阳脚边，不想让她走。 “乖。” 夏清阳被这群撒娇的大鸟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她看不到的是，在她“哄鸟”的时候，数十道透明的能量丝线从河里飘出，飘向虚空中。 这些能量丝线，似乎只要在夏清阳使用【忠诚】收服生命体的时候，就会出现。 而此时此刻，遥远的虚空中，无数道丝线互相交织着，全都缠绕在一起，成了一个半人高的茧。 忽然，茧上裂开一道浅浅淡淡的缝隙。 缝隙慢慢变大，慢慢变深。 终于，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了。 - 刚出深林恢复手机信号，夏清阳就发现，三天前，景安爵一连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她回拨过去，那边刚响了一声就接了：“喂，阳姐？” “是我。” “哎呦我可联系着你了，你现在在哪儿呢？还有多久回市啊？臣快顶不住了！”景安爵一如既往的咋呼。 “怎么了？” “呃。”景安爵像是思考了一下该怎么组织语言，“是魏志远魏先生，他找不着你人，就来联系我了。之前阳姐不是说，不能被别人知道盛夏是您开的公司吗，但我觉得魏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 “哦，正常。”夏清阳一边开车，一边戴着耳机跟魏志远说话，“魏家在b市有钱有势，想查这点东西不困难。当时我找他投资第二个研究项目的时候，他估计就已经知道了。” “啊？那会不会给后边的计划造成影响啊。” “应该不会，没事，一会我给他打个电话。” 景安爵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对了，阳姐交给我们的两项调查，结果都出来了。我是这会儿就讲讲，还是……？” 夏清阳听到这话，眸光微动：“等我回去再说吧。我大概还有六个小时就到b市了。” “好。” - 一个月前，夏清阳交给了雪迹小队两件事，让他们调查。 一件，是她的慈善事迹，为什么会被龚家大言不惭地拿出去炫耀，并且至今无人揭发。 另一件，是当年她亲生父亲死亡的真相。 景安爵几人办事挺利索的。 他们把有关第一件事的调查结果，写成了报告，直接呈给夏清阳，让她自己慢慢看。 但第二件事情，景安爵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口跟夏清阳说。 “阳姐小时候住过的那个地方，早就拆迁了，住户都各奔东西，对吧。” 因为夏清阳刚刚回市，还没有来得及搬家，所以他们就先来到雪迹小队的新房子里谈事儿。这会儿，景安爵刚刚把小灰领到阳台上，喂点肉拴好。他一边坐回沙发里，一边难得拿出十分严肃的态度来讲话。 夏清阳轻轻点头。 是的。 当年父亲出事的时候，她还不太记事。 等到长大了，有了能力查找真相，却早就找不到知晓这事详细始末的人了。 “其实，我听外婆说过一些。”夏清阳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外婆说，我家发生了火灾，父亲为了救我，被活活烧死了。刚好那天我妈不在家，逃过一劫。再后来，警方去我家调查的时候，在我床边发现了起火点。” 换句话说，大概是年幼的她不小心引燃了什么东西，而她的父亲夏骏和，为了冲进火场救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景安爵攥起拳来，半晌，才长出一口气，缓缓道：“我从头来讲吧。其实在接到阳姐的任务之后，我们也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人证。本来吧，我们都打算直接去a市，催眠你母亲，直接问问她了。但也是巧，就在这个时候，还真被我们找到了两户，当年跟阳姐住在同一栋楼的人家——” 景安爵几人找去的时候，那两户人家都挺提防的。 毕竟五大三粗的几个男人突然找上门来，任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事。 其中有一户人家当场就想报警。 不过在景安爵表明来意之后，这两户人家里的老人都从里屋走出来，一边叹气，一边招呼他们坐下。 那户人家的父女俩太可怜了——两家老人开始讲述前，都不约而同说出了这一句话。 第二百七十八章 送她回人间 也许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太过令人唏嘘，时隔二十多年，两家人竟然都还记得一些事件始末。 起火时是下午。 据说，从见到明火，到火势蔓延到整个屋子，只有不到十分钟时间。没人清楚这段时间里，房子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但老邻居都知道，夏骏和是上夜班的，往往白天会补觉。所以有人猜测，夏骏和当时应该正在房间里睡觉。 不过就算是这样，夏骏和的房间离大门最近，他闻到烟味醒来的时候，应该还有机会能逃生。 可楼下围观的人们，却是在夏清阳的房间窗口，看到的夏骏和。 所以要说夏骏和是不是为了夏清阳而死的，确实可以这样说。 因为这意味着，夏骏和是在火势尚且没有蔓延到外面的时候，冲进着火的屋子里，找到了年幼的夏清阳。 也是因为这样，火势加重，他自己也失去了逃生的机会，父女双双被困在了火光冲天的房间里—— 有人目睹了，当火警车辆疾驰而至的时候，夏骏和正在夏清阳的房间里，怀里抱着哭红了脸的夏清阳，从窗口呼救。 夏家住在六楼。 众所周知，老式房子的六楼都挺高。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楼道。 消防队员要冲进去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足以让这对可怜的父女活活呛死在房间里。情况十分危急。 尤其是，在楼下仰头祈祷的围观群众注意到，夏骏和怀里的夏清阳当时已经不哭了： 孩子的呼吸道更加脆弱，饶是夏骏和已经想办法弄湿了毛巾给两人捂住口鼻，但夏清阳还是被浓烈的烟呛得昏厥。 所有人的心，此时都悬了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夏骏和做了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 他从房间里找来所有能用的东西——不管是衣服，还是没有燃烧的床单，都搓成绳，连接在一起，一端拴在夏清阳腰上，向下方示意，要将夏清阳从窗口放下去。 守在楼下的消防队员们见状，马上联合路人一道，将消防气垫撑起来，好接一下孩子，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就这样，在火舌舔舐摧毁着一切时，一个浑身烧伤，被呛得灰头土脸的男人，拼尽全身力气，做了一条通往生路的绳子，把自己的女儿送往了人间。 …… 可惜最，他自己没能活着下来。 平安解下了被绳子送下楼来的夏清阳以后，人们就注意到，那根绳子松了劲儿。 当时的消防队长握着对讲机的手都在抖。 路人听见那队长说，这女孩的爸爸应该是没力气了，或者是呛晕了过去。恐怕，是救不回来了。 “……阳姐。”景安爵一边讲，一边担心地注意着夏清阳的表情。 他索性拿着纸巾盒坐到夏清阳身边。 夏清阳却转过身来，用手臂抵着他的肩，额头则抵在自己手臂上，半晌才道：“我没事，你接着说。” 景安爵心想这叫没事吗！ 本来他就是知情人。 换作不明真相的时候还好，可在这次调查期间，景安爵还找到了很多其他知情人，听他们说了很多后来的事。 这些知情人或许不了解当年夏骏和死亡的真相，但却知道在夏骏和死后，夏清阳的母亲是怎么对待夏清阳的—— 她非但不把夏骏和这深沉的父爱，讲给夏清阳听。还一昧地把夏骏和的死，怪罪到夏清阳身上，拿这件事来一遍遍地刺激年幼的夏清阳。 别说夏清阳当年根本不记事，被人这样怪罪着长大，就算她记得火灾时候发生了什么，恐怕也会生出对父亲的抵触心理。 而现在，知道了父亲才是那个豁出性命来保护自己的人，夏清阳会是何等心情，景安爵根本想象不出来。 景安爵越想越气，但还是得忍住自己的情绪，把他调查出的东西，给夏清阳讲完。 “这两户人家告诉我，当时有传言，说当天不在家的尤洁，其实是外面有男人了，她是去跟人幽会的。不过这都是没证据的猜测，所以我们几个为了进一步调查，还是去了a市。” 尤洁就是夏清阳的母亲。 夏清阳听到这，擦了一把脸，坐直身体：“你们去找尤洁了？” “嗯，我们催眠了她。” “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尤洁一五一十地招认了真相。 没有什么意外失火，没有什么侥幸逃生，更没有什么丧夫后再觅良人改嫁。 从头到尾，这都是尤洁一手策划的事情。 她本来打算将夏骏和与夏清阳一起烧死在家里。当天早上，还特地给夏骏和留了加过料的饭，打算让夏骏和就这么在昏睡中被烧死。 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那天夏骏和没有吃饭，所以才在火烧起来的时候睡醒了过来，还把夏清阳救了出来。 不过因为夏骏和被烧死了，所以尤洁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她装模作样地带了夏清阳一阵，应付过旁人的关注之后，就把夏清阳往老家一扔，依然一身轻松地嫁去了龚家。 夏清阳面色冷暗地听着，越听，眉头就越紧一分。 “你父亲死后的遗产，也被尤洁带走了。她应该就是为了这个杀的人。龚家能起步走到今天，跟尤洁当年带去的这笔钱有分不开的关系。所以说……” 所以说，他们不仅是在后来榨她的血，吃她的肉，还早就犯下图财害命，害死她父亲的罪行。 尤洁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没有什么苦衷，没有什么嘴硬心软。 从头到尾，全都是骗局。 “阳姐打算怎么做？”景安爵有点被夏清阳的表情吓到了，不由问。 夏清阳合上了眼，脸上的泪痕仍清晰可见。只见她鼻头微红，再睁开眼时，眸光冰冷得好似潭水刺骨：“她对我，对我父亲，不说骨肉亲情，就连半分仁义都没有，我当然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去我父亲的墓看看。” 老实说，对于尤洁，夏清阳早就失望透顶了。 其实在听景安爵讲述前半部分故事时，她就多少猜到了这样的真相。 事到如今，再为这女人大动肝火，夏清阳都替自己不值。 但由于被尤洁灌输了满脑子错误的概念，这么多年来，夏清阳几乎没去过一次父亲的墓地。 现在想来，她深觉懊恼和愧疚。 “我陪阳姐去。”景安爵立马自荐。 第二百七十九章 狡兔三窟 夏清阳扭头去看他，半晌，好像笑了一下：“我给你的信看了？” “看了。” “看完信，还要跟着我？” “跟。不光是我，虎牙他们也都会继续跟。” “是因为想通过我，结识a区的风云小队吗。” “那当然是一方面的原因……” 景安爵没有接着说下去。 不过夏清阳明白他要说什么，轻拍他的肩膀：“谢谢，多的我也不说了，不管怎么样，我会带你们平安通关副本的。” 紧接着，夏清阳又问景安爵，洛贰九的情况。 提起洛贰九，景安爵顿了顿：“她，已经完成任务，离开副本了。” 夏清阳顿时明白了，没有再多问。 雪迹小队他们，一方面是任务目标金额仍然没有攒够，需要依仗着夏清阳协助。另外一方面，是因为还有求于她，希望能经由她的引荐，认识风云小队的人。所以选择了留在她身边。 但洛贰九不同。 她在这次的副本里，本来就因为种种原因，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处于一直被人追杀的境地。 眼下，终于在赌石上大放异彩，攒够了十亿以上的现金，洛贰九会选择马上离开副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夏清阳问景安爵：“你们现在赚到多少钱了？离目标十亿还差多少？” “我现在是四亿多，虎牙兔头他们，应该和我都差不多。” 夏清阳粗略一估算，好家伙，洛贰九他们可真没少在赌石这方面捞钱。 大概是在她离开的这一个月里，他们又去赌了。里外里，总共赚了这是有四十亿不止啊？ “可以啊，看来龚家最近有的愁了，不错不错。”因为这个好消息，夏清阳由衷地鼓了鼓掌，“那就这样吧，明天的话，先帮我搬家。过两天再去墓地。” “好。” 景安爵已经按照夏清阳的嘱咐，物色了几栋符合她要求的房子。 本来景安爵以为，夏清阳是要在这几栋房子里挑选一个，买下来，再搬进去。 没想到夏清阳的意思，是把这几栋位于全城不同区域的房子，全买下来，然后凭心情，变着法地挨个住。 所谓狡兔三窟，也莫过于此。 “这几栋房子全买下来，得小两亿左右。阳姐手头现金够吗，要不我帮你垫付？”景安爵问。 “哎，打住。别想着在我这儿找机会完成任务啊，自己找地方花钱去。”夏清阳眉毛一掀，跟景安爵开了个小玩笑。 毕竟他们的任务，不止是要每人挣十亿，还要把十亿花光才行。所以不光要考虑挣钱，花钱也是门讲究。 夏清阳想了想：“首付的话应该不需要两亿吧？我先给你转三千万，你把首付交了。剩下的钱，过两天就到。” - 这天傍晚，夏清阳又约了魏志远在饭店见面。 因为魏志远已经知道了景安爵和她的关系，也就没什么可避嫌的了，所以夏清阳索性便让景安爵和自己一同去了饭店。 两人刚进包间门，魏志远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背着手皱着眉走近，像个早就等好了要数落孩子的家长一样，对着夏清阳上上下下好一顿查看。 夏清阳后退一步，靠在门上：“怎么了志远哥，这，一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魏志远被她这幅样子搞得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说？上次分开的时候怎么说的，让你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吧？平安呢？” 夏清阳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自知理亏，只能赔笑：“我这不是挺平安的嘛。” “个鬼！你说你没事往山里跑什么啊，山里多危险啊，全都是豺狼虎豹，吃人那都不吐骨头的！”魏志远絮絮叨叨地念叨了一大堆，“这两年还一直有各种失踪新闻……哦对，就是那个龚家，上次你见过的那个陆哥未婚妻他们家。他们家大女儿就是四年前失踪在了深林里，那得死的多惨啊！龚家这些年可伤心了！” 景安爵听到这话，立刻扭头去看夏清阳的脸色，担心魏志远的无心之言，戳中了她的心事。 不过夏清阳却好像根本没听出来什么一样，笑着扯扯魏志远的袖子：“错了，哥，以后不敢了，消消气。” 她这一笑，一撒娇，魏志远就没脾气了。 夏清阳见他念叨够了，忙岔开话题，给他介绍了一下景安爵。 魏志远上下打量了景安爵一番，问夏清阳：“这是你男朋友？” “不是啦。小景是我朋友，就是帮我操持着公司而已。话说志远哥有没有办法，让我和盛夏的关系不被人发现啊。” “就是说，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是幕后老板呗。” “对。” “这个好说，我帮你办妥。” “哇，谢谢志远哥。” “客气什么。对了，这次急着找你，是有个宴会想问问你去不去。” “宴会？” “嗯，是我家一个亲戚女儿的订婚宴。宴会上会有很多a市、b市这边的商界人物到场。你这不是刚起步嘛，多认识认识人总没坏处。” “好啊，要去。”夏清阳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眼景安爵，“他也可以去吗？以盛夏老板的身份。” 魏志远爽快道：“当然可以。时间是下周日晚上七点，过两天我把请柬给你送去。” “不用麻烦志远哥。正好过几天，我要去府上拜访，到时候一道取了就行。”迎着魏志远讶异的目光，夏清阳笑道，“对，志远哥上次投的新材料，已经有初步成果了。我想拿给你和爷爷看看。” “这么快，厉害厉害。那你过来之前，记得跟我说一声，爷爷知道你要来肯定很高兴。” “好。” 三人吃了一顿十分愉快的晚饭。 饭后，和魏志远道完别，景安爵才问夏清阳：“那个什么宴会，我也要去吗？” “对。”夏清阳微微眯眼，“如果我猜得没错，龚家应该也会参加这次宴会。你要在这次宴会上，‘认识’龚成晋。” “明白。” 夏清阳露出一丝笑意：“那就这样吧。明天陪我去一趟墓地，记得，买三份祭品。” “知道了。”景安爵没有问为什么是三份。现在他已经习惯直接听夏清阳的命令，总之照办就对了。 第二百八十章 他是榜一啊 转天上午，景安爵把房子首付的事，给夏清阳办好了。 下午，两人一起驱车，来到了a市的卧龙岗墓群。 “爸，女儿不孝，来晚了。”夏清阳把夏骏和墓碑旁边生出的杂草拔净后，在墓前摆上贡品果子和一束花。然后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轻擦去照片上的浮尘，露出男人年轻精神的面容，“而且女儿是借了一副身子回来的，也许不能待很久，就又要走了……” 夏清阳在墓碑前说了很多话。景安爵一直站在十几米之外的楼梯处等着她。 待夏清阳终于说完，起身过来找他，景安爵敏锐地发现夏清阳的眼圈有些红。 “我没事。”夏清阳被景安爵这担忧的目光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害，走吧。还要去两个地方。” “还有两位需要祭拜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 到了地方，景安爵才震惊地发现，夏清阳接下来要祭拜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夏骏和的墓碑，是因为太久没有人来祭扫过，所以杂草丛生。 但“龚明雨”的墓还很新。 所以两人只将贡品和花放在了上面。 “刚才答应父亲了，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要把我的墓迁到他旁边。不过有一说一，自己给自己祭扫的感觉，确实有点奇怪。”站在自己的坟前，夏清阳反而笑了出来，“好了，我们去拜下一位吧。” 景安爵跟在夏清阳身后，见她目标很明确的样子，就没有多余地问她，这回是要去祭扫谁。 不过也许是因为这次要走的路途有点远，夏清阳主动跟他讲了起来：“以前在公司，有个很照顾我的同事。本来以为，这次回来能跟他见上一面，没想到世事弄人，他也在四年前出车祸去世了。” 刚跳槽去那家公司的时候，是夏清阳人生里比较灰暗的一段日子。 继父龚成晋为了惩罚她的“离家出走”，在圈内大肆封杀她，很多公司因此不接受她的简历，甚至故意折腾她。 当时攒在手里的生活费快用光了，夏清阳无奈之下只能试着去应聘龚家竞争对手的产业。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收了她这个“敌人的女儿”。 就这样，夏清阳抱着重启人生的心情，满怀期待地投入新工作。 但终究因为身份敏感，屡屡碰壁。 夏清阳给景安爵讲的时候表现得很轻松。但景安爵却明白，那一定是一段很苦的日子。 他在调查火灾事件的时候，也顺道查了很多“龚明雨”的事情。知道她最难的时候，住的是拥挤破旧的城中村；上下班除了坐公交之外，还要徒步走几公里昏暗的巷子窄路；因为吃的不好，还得了很严重的胃病。 最令人难过的是，所有知情人跟景安爵说的都是，这姑娘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一个都没有。 “然后有一天早上，我在公司的茶水间遇到了他。”时至今日，回想起那个画面，夏清阳仍然忍不住露出些许笑容，“他居然说，吃腻了公司的早点，想和我换一换。上次被人用这么蹩脚的借口搭讪，还是在大学的时候。” 说是茶水间，但其实是个很大的屋子，里边有多个小圆桌，给员工平时吃饭休息用。 因为食堂有些小贵，所以夏清阳从来都是从家门口的早餐摊，带些简单的早点来公司吃。 结果那天，那个温和清朗的男人带着他的早饭坐在了她对面，有点青涩地跟她搭话。 那点路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明显到让夏清阳有些忍俊不禁。 她本想婉拒。 毕竟以她当时的处境，实在没什么心思谈恋爱。 但她扫了眼男人盘子里的饭菜，竟都是一些养胃的食物。而且搭配合理，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 鬼使神差地，夏清阳答应了他的要求。 而第二天、第三天，和之后的很多天，男人都时不时来她这儿“改善”一下伙食。 两人吃饭时很少聊天。男人不提别的，夏清阳也装作看不出他的用意。 她早从同事的嘴里听说了，男人姓顾，是公司老总的小儿子，在其他部门做部门总监。 日子就这样过着。 直到有一天，夏清阳领了工资和奖金，手里资金周转开了，不再被房租和生活费压得透不过气来，她立马放弃了家门口廉价的早餐店，去公司食堂打了一份早饭来—— 也是这个时候，夏清阳才发现，原来她平时吃的那些养胃早餐，食堂里根本就没有卖的。 “所以这位顾总监是每天专门从外边带早餐过来，装进食堂的餐盘里，再拿给你的吗？” 夏清阳轻轻点头。 景安爵忍不住感慨：“好家伙，别说是个女孩，换我我都感动了。” 这么体贴温柔的人，谁不爱啊。 比起那些做了一点小事，就恨不得把自己的用心贴在脑门上的追求者，这种默默付还不邀功的，真是太难得了。 景安爵：“然后呢？” “然后那天，他大概是以为我不想跟他换早餐了，那个呆在原地的样子特别好玩。”夏清阳笑出了声。 “没想到阳姐还挺坏心眼的。” “哪有，我还请他出去吃饭了呢。” 夏清阳记得，当时他听见她的约会邀请时，整个人就像突然从地狱到了天堂，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夏清阳伸手拨开怀里花朵层叠包裹的花瓣，“他没表白，我也没提。” “哎呀。”景安爵一砸手，比夏清阳还痛惜的样子，“这太遗憾了吧。为什么没在一起啊。” “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我那会儿一心拼事业吧。他可能是担心他的身份，会让我被人说闲话什么的。” “就因为这？” “害，谁也不知道会发生后来那些事嘛，就这么错过了。”夏清阳在一座家族墓前停下，“到了。” 这一整片都是顾家的家族墓，里面有很多提前买好的空墓。 很明显，顾总监这一层是代表了他这一辈的年轻族人。 此时，只有他的墓碑上写好了生卒年，也贴了照片，有人祭拜的痕迹。说明唯独他英年早逝，实在令人唏嘘。 夏清阳把花在顾司南的墓碑前放好。 然而她这边刚刚放下花，景安爵就在后边扯了扯她的衣袖，瞳孔巨震地问：“阳姐，这位，就是顾总监？！” “是啊，怎么了。” “他……”景安爵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才俯身在夏清阳耳边，小声说，“他是无限求生游戏的排行榜榜一，顾司南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装神弄鬼 顾…… 夏清阳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第一反应就是，真有这么巧吗？ “你确定？不是重名什么的？” “这我当然确定了！虽然我只是个c区玩家吧，但顾司南都霸占排行榜几百年了，我肯定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啊！” 景安爵显得很是激动——他居然见证了榜一大佬的原生世界是什么样。 顾司南是在这个世界有根的。照夏清阳刚才所讲，他有父母亲朋在这里，所以无疑，这儿肯定是他的原生世界。 夏清阳怔怔地抚摸了一下那张照片：“所以他没死。” “害，谁死他顾大神也不会死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在副本里见过他了。倒是前一段时间，有人拿风云小队胁迫过顾大神出手……” 作为c区雪迹的队长，景安爵也对那场发生在b区的决斗有所耳闻。 他给夏清阳讲了他所知道的情况。 夏清阳听着听着，忽然打断：“你说，他是用什么打败的那些玩家？” “精神攻击啊。哎，我也都是听说的，还有人说他是[神枪手]天赋呢。反正就是，一下子杀了17个a区玩家，帅爆了！” 大热的天气，夏清阳像是被人用一盆冷水从头兜下，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比如，为什么第一个副本里寒冰小队死得那么蹊跷，程浩又救她救得那么及时。 再比如，为什么第二个副本里的丧尸王不杀她，也没杀风云小队的人。 更巧合的是—— “他也不吃葱。”夏清阳喃喃道。 “谁？” “顾总监。” 景安爵没听懂这怎么突然和葱扯上关系了。 不过这不妨碍他替夏清阳感到激动。 回去的这一路上，他都在念叨，这下自己也算抱着夏清阳这条大腿，鸡犬升天了。搞得夏清阳不知是哭还是笑。 她当然没有告诉景安爵。如果她的推断没错，那么顾司南的天赋也许既不是[神枪手]，也不是精神类天赋。 而是和魂穿 pc有关的。 换句话说，也许很久没人在副本里见到顾司南的原因，正是因为他常常是以 pc的身份进行任务。 夏清阳并不知道，她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对她来说，这个发现，激动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把手头这个副本做完才行。 顾司南的事情，到目前为止，都是她单方面的推测而已。 仔细推敲的话，问题也有很多。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等离开这个副本，找风云小队的人问问就清楚了。 返程的车上，夏清阳问景安爵：“象牙他们最近在干什么，有没有时间陪我走一趟a市？” “当然有。只要阳姐吩咐，哥几个随时待命。”爽快答应完，景安爵才想起来皮一下，“光带我一个不够吗，我难道不是阳姐你最亲信的马仔了嘛？” ……哪儿跟哪儿啊。 夏清阳被他逗笑了：“你要是同时有[催眠]、[移形换影]这些天赋，那我只带你一个也行。” “啊？不是，我们这次是去干什么的啊。” “装神弄鬼。” 景安爵：？ - 三天后，夏清阳和她的四个马仔抵达a市。 虎牙负责开车。其他人坐在后排。 因为这一路上，夏清阳都不怎么说话，气压略低，导致雪迹小队的几人也不敢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 直到距离龚家还有大约十分钟车程的时候，象牙从副驾驶扭回头来，小心翼翼地给夏清阳讲解情况： “阳姐，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每周三和周六的晚上，龚成晋都不在家，今天正好是周三。” 夏清阳微微点头：“尤洁呢。” “尤洁的话，这个时间她会准时收看一档做菜节目。” 景安爵接过话头：“到时候我和虎牙，先把龚家的保姆和司机弄晕，然后咱们就可以放心行动了。” 景安爵的天赋是[控雷]，虎牙天赋[神兵]，完成这点小任务当然不在话下。 “那感情好。”夏清阳笑了一下，“咱们速战速决，还能赶上回去吃早饭。” 象牙有点紧张：“可是阳姐，我和兔头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是要好好报复一下尤洁，但具体要如何实施，夏清阳还没交代给他们。 “听景安爵说，你们曾经进过几次恐怖副本。” 象牙闻言，立马露出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别提了，做完那几个本，我有好几个月没睡好觉，天天梦里和鬼脸贴脸。” “就要这样的效果。”夏清阳倾身拍拍兔头和象牙的肩膀，“你们俩一个是[移形换影]天赋，还有一个是[催眠]天赋，要让尤洁看到点灵异现象，应该不难？” 象牙、兔头：……不难是不难，只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天赋还能这样用。 至于具体要让尤洁看到点什么，夏清阳给两人详细嘱咐了一遍。 这下，不光兔头和象牙，全车人都听得冷汗直下。 好家伙，怎么感觉阳姐说的这些，比他们经历过的那些恐怖副本还吓人呢。 懂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永远是生了气的女人。 尤洁啊尤洁，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着吧。 - 是夜。 尤洁准时准点地打开了电视，按照美食节目老师的要求，在餐桌上，摆好今天这些菜品需要的食材。 今年已经五十出头的她，因为保养得当，外表看去，仍是三十左右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尤洁的确很美。不然也不会嫁给夏骏和之后，还在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并且最终如愿以偿。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每一步都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好——唯一的败笔，大概就是年轻时放的那把火，没能把累赘的女儿也一块儿送走。 不过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因为在后来，这个没用的女儿还是为她在龚家的地位做了一些贡献，不算完全没用。 尤洁轻哼着歌，数着桌上的食材，发现少了一样番茄酱，但打开橱柜门，却找不到番茄酱在哪里。 “郝妈，番茄酱放哪里了？郝妈？” 尤洁连喊了几声，也不见家里的保姆出来应声。 她皱了皱眉，有点恼火。 这些下人，最近总是时不时地对她怠慢一下—— 说到底，这些捧高踩低的家伙，还是在看着龚成晋的脸色行事。 呵，别以为她不知道，龚成晋每周固定的这几天不回家，就是出去会小三了。 反正他龚成晋那么大岁数不要脸的话，她也可以不要这个脸。 今天正好就是周三，她叫了龚明玉和陆卿酒来。等两个孩子一到，她马上就带他们去捉奸，好好整一整这个家风。让大家看看，到底谁才是龚家的女主人。 尤洁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在餐桌边坐下，准备再卧薪尝胆几个小时，然后就带上继女和女婿去抓小三。 今天的教程美食是蛋炒饭。 这么简单的菜式，让尤洁产生了一瞬的违和感。 不过因为节目中，老师的语速很快，所以她没有时间思考许多，而是按照老师的步骤，一板一眼地搅好鸡蛋，放入葱花。 “接下来，加入半瓶你们右手边的黑色调料粉。” 听着老师的指示，尤洁没多想，直接拿起手边的黑瓶往碗里倒了。 倒到一半，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不是她准备的调料粉啊。 还有，老师怎么会知道她手边是什么的？ 尤洁满腹疑惑地把黑瓶拿近到眼前，转到标签那一边。 然而在看清上面的字后，她浑身一抖，猛地松手。 咣当。黑瓶应声落地。 这哪里是什么调料粉。 尤洁站起身来，连后退了两步，出了一身冷汗。 分明就是剧毒的老鼠药！！！ 第二百八十二章 闹鬼 “给我的饭做好了吗？” 就在尤洁冷汗阵阵，尚未回神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阴沉的男声。 尤洁回头看见男人的脸，忍不住尖叫一声，向后跌靠在桌边。 出现在她身后的男人，虽然浑身焦黑，衣不蔽体，但脸部却是诡异的干净，因此很容易认出身份—— 正是当年被她一手策划，活活烧死在家里的前夫夏骏和。 这时，屋子里的灯突然开始快速闪烁。 “给我的饭做好了吗？” 夏骏和明明没有张嘴说话，但他的声音却如天雷炸响在尤洁耳畔。 鬼……鬼啊！ 尤洁吓得要死，几乎条件反射地就往远离夏骏和的方向跑。 她刚跌跌撞撞地跑进卧室，锁上门，立刻，门就被从外面剧烈地拍响了。 “你别找我！杀我的不是你，我也不是有意的，要找就找龚成晋，都是他让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尤洁两手用力推着门，声嘶力竭地喊着，明显是被夏骏和那过于冲击力的形象吓破了胆。 很快，外面竟然真的安静下来。 察觉到门不再被砸响，尤洁马上拖来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全都堆在门边抵着。 等做完这些，终于有了一些安全感的尤洁，转身去屋里的座机旁边，哆哆嗦嗦拿起电话听筒，第一个打给了家里内线的保安。 “喂？快来救我，客厅里有鬼……”说到这，尤洁突然噎了一下。 理智回笼后，她意识到不能让别人知道当年的真相。 不行，哪怕一丁点怀疑都不能有。 所以她话锋一拐，坚定地对着电话那边说：“家里进贼了，就在客厅，赶紧来救我出去！” 电话那边迟迟没有回音。 尤洁有点急：“没听见我说话吗？！我在二楼主卧室，赶快来人！” 催促过后，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应。 “——给我的饭做好了吗？” …… 是夏骏和的声音。 尤洁大喊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听筒。 接着，她又扯断了电话线，把座机狠狠摔在地上，踩了几下，确保座机被摔碎才停。 没关系，没关系。尤洁心想。今晚龚明玉和陆卿酒会过来，只要坚持到他们过来，她就安全了。 此时，已经被吓破胆的尤洁，完全没有脑容量去思考这里面的逻辑了。 她又拼命地拽了几件重物来抵住门，满心想着的全都是要守住这片阵地，不让鬼进屋。 然而，在她气喘吁吁地做完这些之后，却忽然闻到一股焦味。 焦味越来越重，同时，屋子的角落开始燃起肉眼可见的火苗，还有小孩的哭声响起。 尤洁望着那不断蹿高的火焰，呆呆地跌坐在地上。 他来复仇了…… 他们全来复仇了…… 大约也就几秒之后，火焰就蔓延到了整个房间。 浓烟充斥各处，呛得尤洁不断咳嗽，满脸是泪。 但是此刻，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她自己费尽力气地用重物堵死了。何况，外面还有个鬼在等着。 尤洁绝望地缩在墙角，感受着肺部剧痛，呼吸不畅，以及炽热的火焰舔舐皮肤的灼烧感。 这里一定是地狱。 “我错了，我不该害人，求求你们别杀我……” 明明已经痛不欲生，明明早就喘不上气了，但偏偏尤洁的意识一直很清醒。 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尤洁无力做任何挣扎之后，火焰渐渐小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结束了。 因为与此同时，男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他说，饭做好了。 尤洁睁大眼睛，眼睁睁地浑身碳化焦黑的夏骏和，一步一步走到她眼前站定。 她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饭做好了。”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往她眼前放了一只碗。 碗里是满满一份蛋炒饭。 尤洁想去踢翻那只碗，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自己控制了。 “不，不要……” 尤洁的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滑下，但她的手还是伸过去，从碗里抓了一把饭，往嘴里塞了进去。 一口又一口，几乎不嚼就咽进肚子里。 但每当碗里的饭终于见底，一眨眼之后，又会恢复满满一碗的状态。 这就像是一碗根本不可能吃完的饭。 而尤洁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她被自己喂了一碗又一碗冰凉冷硬的米饭。 比起被火焰灼烧的感觉，这种胃袋撑破的感觉又是另一种痛苦。 - “阳姐，好像有人来了。” 就在这时，在外面放风的虎牙来给夏清阳汇报。 夏清阳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尤洁，嘱咐兔头和象牙继续，然后跟着虎牙一起下楼去查看情况。 是的，没有什么鬼魂和火灾。 所有的一切，都是兔头和象牙的天赋，给尤洁造成的幻觉。 此时此刻，兔头、象牙都站在龚家二楼的客厅里。而尤洁则跪在地上，沉浸在幻象中，明明睁着眼睛，但却好像根本看不到兔头和象牙似的，一边流眼泪，一边伸手从碗里抓起半生不熟的蛋液混饭，往嘴里一把一把地塞。 “快吃完了，记得添饭。”象牙提醒兔头。 “知道。” 兔头用[移形换影]，又给尤洁添了一碗饭。 不用想，这些饭都是直接用生蛋液拌的。 他们才懒得给她烧熟呢。呸，她配吗。 - 一楼窗边。 虎牙、景安爵和夏清阳透过百叶窗观察外面的情况。 “是龚明玉和她未婚夫，两人来半天了，一直在按门铃。” 景安爵说这话的同时，夏清阳也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看到了两人月光下的身影。 “他们自己没有钥匙吗。”对于龚明玉回自家还需要按门铃，夏清阳表示疑问。 “我们调查到，三年前，龚明玉就因为和陆卿酒订婚搬出这里了。那之后，尤洁更换了这栋房子里的所有锁头。” “像她的行事风格。”夏清阳冷笑一声。 景安爵：“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干掉他们吗。” “不能让他们看见我和你。” “我去。”虎牙自告奋勇。 虎牙是[神兵]天赋，等级上限5级，极擅长近战。 夏清阳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尽量别弄伤他们，打晕绑起来就行。” “知道。” 虎牙领命，轻手轻脚从后门绕出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这就对了 虎牙一走，景安爵就把拨开百叶窗帘的那只手收了回来，信心满满地对夏清阳道：“放心吧阳姐，把这活儿交给虎牙就对了。他进游戏前就是干这个的，没有谁比他更擅长这种事儿。” 这种事儿？ “绑人？” 景安爵：“差不多，他以前是黑道。” 夏清阳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下虎牙当黑道大哥时的画面。 可以，还挺有那气质的。 不过奇怪的是，她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稳妥。 感觉好像把虎牙一派去，就会发生什么意外一样。 但不应该啊。 虎牙是c区玩家，对面则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pc，按理说不管怎样，也不该出现意外…… 电光火石间，夏清阳想起上次在酒吧里，陆卿酒掰开俞左的手腕，把她从俞左手里救出来时的画面。 现在想来，当时俞左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放弃纠缠她。 是不想被 pc注意，引发太大骚动？ 还是说。 因为忌惮什么人？ 夏清阳神情突然一变：“不好，虎牙可能有危险！走，我们快去帮他一把。” 景安爵：啊？ 怎么就有危险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然而，景安爵还没来得及询问，夏清阳就已经沿着虎牙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没办法，他只能咽下疑惑紧跟而上。 景安爵不知道的是，其实就算他问了，夏清阳眼下也没办法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想缺乏证据，十分荒唐。 可要说，能让总榜榜二的玩家忌惮到这个地步的…… 大概也就只有总榜第一了吧？ 陆卿酒，陆卿酒。 她就是对陆卿酒太熟悉了，所以才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真是灯下黑！ 而最近听说了此顾司南就是彼顾司南以后，她这心思一活络，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这个可能。 万一，倘若，假如现在的“陆卿酒”，真的就是顾司南。 那这会儿虎牙可能就有危险了。 - 可惜紧赶慢赶，两人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人家虎牙已经手脚麻利地把活都干完了。 景安爵说的没错，虎牙真是个接黑活的好手。 ‘陆卿酒’和龚明玉两个人全被好好地捆了起来，拿东西堵上了嘴，蒙住了眼。 尤其是龚明玉，一幅蔫头耷脑的样子，一看就是挣扎得太厉害，被虎牙干脆利落地直接敲晕了过去。 ‘陆卿酒’倒是醒着。但也因为看不见周围，所以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一切顺利？ 夏清阳停住脚步，略微茫然地看了一眼景安爵。 景安爵比她还茫然呢。 他在她耳畔小声问：“咋回事啊阳姐。” 夏清阳摇摇头，然后打了个手势叫虎牙过来，让他简单说说什么情况。 虎牙低声道：“之前我去酒吧接过阳姐，所以为了避免被认出来，我是直接从背后偷袭的。” “一击即中？没有被反抗？” “没有。” 夏清阳微微顿了一下，仿佛只是略微的思考，就给了虎牙一道吩咐。 虎牙听明白以后，回到被绑的两人身边，对‘陆卿酒’道：“问你几个问题，照实了回答，听见没有。” ‘陆卿酒’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你问吧。” “你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就你们两个吗，还有谁知道你们在这儿？” “这些和你没有关系。” “不好好回答，我就杀了这个女的。” “……我劝你放了我们，警察马上就到，你跑不掉的。” 虎牙嗤笑一声：“糊弄傻子呢？你都被捆成麻花了，上哪儿报的警？” “没骗你。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发现联系不上这屋的主人了。保安和佣人也都不接电话，所以我们直接就报警了。” 虎牙听着听着，越听越感觉不像谎话，立马扭头去看夏清阳，请她做决定。 “这小子刚才居然报警了！”景安爵压低声音地愤怒，“阳姐，咱们要不先撤吧？” 夏清阳却仿佛没听到警察马上来这件事。 她刚刚一直在观察‘陆卿酒’身上的每个细节。 上到他紧张颤抖的声音，下到他对虎牙“下意识”的躲避。 怎么说呢。 如果放在之前，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胆小，喜欢夸大，又好面子，的确都是陆卿酒的个性。从语气、动作，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可现在，先入为主地带入其他可能性之后，夏清阳看出的则是，‘陆卿酒’在如此应该惊慌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逻辑清晰有条理的表述。 以夏清阳对陆卿酒此人的性格了解来看，这本身就有些不合理了。 那么，用这种角度去带入刚才‘陆卿酒’所说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他是在提醒他们警察马上就到，赶紧跑？ 夏清阳没有犹豫，无视惊愕的景安爵、虎牙两人，她大步走到‘陆卿酒’面前，直接上手拉下了他的眼罩。 虽然短暂，但夏清阳还是从‘陆卿酒’眼里捕捉到了一缕别样的惊讶。 “……是你？” 惊讶转瞬即逝，‘陆卿酒’立刻拿出了另外一种诧异的表情，仿佛他惊讶，是因为刚刚认出，夏清阳就是那天在酒吧里被魏志远带来的女孩一样。 “是我。”夏清阳笑了笑，在他跟前蹲下，“我们，之前认识吗？” ‘陆卿酒’看着她，没有太多犹豫：“你是志远的朋友……” “除了这个呢？” “什么意思。”‘陆卿酒’好像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夏清阳盯着他，不放过一丁点蛛丝马迹。 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 “阳姐……”景安爵见夏清阳都过去了，于是也不再隐藏，从暗中出来，提醒她，“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夏清阳站起身，并不挪开视线，但话却是对景安爵说的：“去把象牙他们叫出来。” “好。” 景安爵马上折回去找人。 景安爵找人期间，夏清阳和虎牙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质”。 ‘陆卿酒’垂开眼，并不和夏清阳对视。夏清阳也没有再问他什么。 就这样，两分钟后，景安爵和象牙两人跑出来。 “来了阳姐，咱走吗。” “等一下。”夏清阳叫来象牙，然后指着‘陆卿酒’两人道，“让他们忘掉见过我们的事。” - 三分钟后，回到了车上的夏清阳和雪迹小队，亲眼看着警车从旁边呼啸驶过。 景安爵拍着胸脯：“好惊险。” 虎牙则从驾驶座转过头来，道：“还是阳姐想得周到。让象牙给他们催眠，就万事大吉了。” 夏清阳没说话，神色也没有变化。 象牙却挠挠头，有点不知所措地道：“可是，我没给那个男的催眠啊。” “啊？”景安爵、虎牙和兔头都惊了，“怎么回事？” 象牙看了看夏清阳，迟疑地道：“我一开始也以为阳姐是要我给那男的催眠……” 然而走近了，他才发现夏清阳的神情有异——她背对着‘陆卿酒’，抱肩的双手，食指稍抬起来，朝他微微晃了晃。 相处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了一些默契。 象牙只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夏清阳的意思。他于是走到‘陆卿酒’面前，假装施展了[催眠]。 景安爵：“但分明，刚才他的表现……” 分明刚才‘陆卿酒’的表现，就像是受到象牙的天赋影响，失去了见过他们的记忆啊！ 听到这，夏清阳这边终于有了反应。 她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眼里染上了光彩：“这就对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国家来人 景安爵等人理解不了，这怎么就对了。 他们只能猜测，也许是那个 pc太聪明了，听阳姐说要消除他们的记忆之后，就假装记忆被消除，来躲过一劫。 因此他们问夏清阳，需不需要回去补上一刀。 夏清阳却说不用。 “他不会泄露我们身份的。”她将手臂搭在车窗框上，晚风拂过脸颊，吹起她鬓角的发丝，落在微翘的唇角上。 今天的星空，就好像水洗过一般清晰透彻。 所有困扰在心头的事情，都在这一刻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尽管已经基本明确了‘陆卿酒’就是顾司南这一事实，但夏清阳并没有在第二天折回去寻找他。 一来是因为，他很明显不想认她。这其中虽不知有什么苦衷，不过夏清阳不想给他带来困扰。 而这二来，是因为她接到了魏志远的电话，说老爷子急着见她，家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客人。 夏清阳猜到，大约是地震仪的事情，终于引起了国家高层的关注。 于是暂且放下这边的事情，飞回了b市。 - 话分两边。 象牙从龚家离开时，没忘记掏空所有的精力，给尤洁留下一份大礼——一道长效催眠术。 这道催眠术的具体效果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当尤洁睡着后，就会在梦中进入火场，受到夏骏和的追杀。 可想而知，没过几天，尤洁就濒临崩溃了。 她又气又急，逮住龚成晋就是一顿发火，把龚成晋搞得莫名其妙。 “你中邪了？哪儿来的什么鬼，净自己吓唬自己。” “合着做噩梦的不是你！我当年为了嫁给你，什么都不顾了，真是没想到，你是这么个没良心的，看我人老珠黄就去找小狐狸精是不是？连我跟你说话，你都不信了。” 尤洁声泪俱下地控诉龚成晋。 若放在以往她那种梨花带雨的哭法，龚成晋肯定会稍微心软下来，安慰安慰的。 奈何，她这次戳中了龚成晋藏娇的事。又因为连续几天的噩梦折磨，人一夜憔悴了二十岁，这一哭，实在称不上梨花带雨。鬼哭狼嚎还差不多。 龚成晋看了，就更心烦了。 “哭哭哭，哭个屁。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进我家门的，不也是小三上位吗？” 没想到龚成晋竟然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尤洁惊住了，一下子打了个哭嗝：“你这是直接承认自己在外面找狐狸精了啊。好啊好啊，你不要脸，那我也不要这个脸算了，把当年的事情都说出去，看到底是谁死的惨……”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打断了尤洁后面的话。 尤洁捂着脸，呆呆地看着龚成晋。 龚成晋额头暴起青筋，眼里满满的全是戾气。 他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在家里给我怎么作都行。这事要是敢闹到外面去，我现在就掐死你。” 尤洁没见过龚成晋这么凶狠的模样。 她睁大眼睛，顿时吓得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 与此同时，龚宅的一楼客厅里。 龚明玉听着楼上父亲和继母叮叮咣咣的干架声，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卿酒，我们回去吧。” 顾司南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放下了报纸：“你爸不是留你吃晚饭么。” “不吃了，没胃口。” 龚明玉受够了这种氛围。 她不悦地拿起手提包，径直摔门离开。 顾司南耸耸肩，跟上。 那天晚上，夏清阳等人离开后，他随便找了个理由请走警察，然后叫醒龚明玉，进到龚宅查看情况，发现了尤洁狼狈昏倒的场面。 当时那个景象非常诡异。 客厅里所有的家具都不在原本的位置上，一片凌乱。 尤洁满脸鼻涕和泪痕，下巴上粘着蛋液和饭粒，手上也全是秽物。 而且把她摇醒之后，一醒来，她就说自己撞鬼了。 这自然给龚明玉也吓得够呛，说什么都不愿意留在龚家了。 今天，是龚成晋打了好几次电话，龚明玉才勉强同意回来吃顿饭。 结果没想到回了家，龚成晋和尤洁就一直在楼上吵架，没顾得上两人。 “真是的，非要把我们叫过来。过来能怎么样，俩人还不是自己吵吵吵。”龚明玉坐到车上，还在气这次回家受到冷遇的事。 顾司南给自己拉上安全带：“你觉得你继母说的是真话吗。” “撞鬼吗？” 龚明玉冷笑一声：“不奇怪，她做了亏心事，当然会怕鬼敲门。” 顾司南微微挑起眉：“那你做过噩梦吗。” 龚明玉一顿：“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 “算了，回家吧。”龚明玉合上眼睛，不想再浪费精力。 顾司南嗯了一声：“送你回家，然后我就去公司。” ？ 龚明玉猛地睁开眼：“陆卿酒，你是不是躲着我？” “我躲你干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公司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不着家是没办法的。” “真的？” “真的啊。” 顾司南语气温柔，眼里却没有一丁一点的暖意。 - 回到b市，夏清阳整理了一下手边的资料和最新成果，第二天就去了魏家宅子。 果不出她所料。除了魏志远和魏正国老爷子之外，还有一名国家在任的高层军事领导，领着几个警务员在等她。 夏清阳早就想好了，应该拿什么样的回答和态度，来应对这些人的试探。 果然，在确认了夏清阳没有危害国家安全的意思之后，这些人都松下了一口气。 “我就说吧，小夏是个好孩子。”魏正国有点自豪地道。 这个被称作周将军的领导也笑了：“主要小夏这个背景，着实是有点‘深不可测’，我们不确认清楚，实在不能安心啊。” 其实他们在来之前，早就把夏清阳调查了个底儿掉。因此也意识到了这个小姑娘的来头不一般。 她很可能身怀什么神奇的能力，或者说，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夏清阳听出了周将军话里的意思，只笑，并不接话。 魏家爷孙俩却不明白两人打的什么哑谜。 这时，周将军适时地表示，想和夏清阳单独谈一谈。 “爷爷，我扶您出去。”魏志远闻言，立马凑到了魏正国的身边。结果被魏正国一下挥开：“去去去，你爷爷还没老到那份上。” 等到这一老一少拌嘴离开，周将军收敛了轻松的神情，看向夏清阳：“夏小姐，不用紧张，我不是想探查你的底细，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 “您说。”夏清阳点点头。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每个国家其实都有秘密的安全部门，专门负责一些无法解释的奇异事件。”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交涉 夏清阳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将军。 她只在小说电影里听说过类似的部门，没想到现实中也是真实存在的。 当年她还是个平头老百姓的时候，自然没机会接触世界的隐晦面。 然而兜兜转转，她现在自己成了不能暴露在大众视野中的“隐晦面”。 周将军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顿了顿之后，接着讲。 最近，全球各地的类似部门都收到消息，说是一批拥有神奇能力，并且法律意识极其淡薄的人出现。 起初各国很紧张，还以为这群人会对地球不利，是觊觎地球的未知文明什么的。 可后来观察下来，他们发现这些人似乎无心挑衅国家势力，也没有蓄意危害民众的举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制造事件，都是在彼此攻击，互相往死里打。 说到这，周将军喝了口水，然后缓缓道：“夏小姐应该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吧。” “是。” 夏清阳没有很意外自己身份的暴露，并且直接坦然承认，倒是让周将军有些意外：“夏小姐似乎一点也不奇怪我会知道。” 夏清阳笑笑：“当初在h国做地震实验，偶然救下朋友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影像之类的留存。所以，直到现在才有官方部门找到我，才是令我惊讶的。” 一开始夏清阳还以为，是游戏规则从中介入，让 pc们“不追究”玩家的反常行为。 就像她在第一次副本里所见的，各国好像都没有成规模地围剿和追究烧杀抢掠的玩家。这里面就应该有游戏规则的手笔。 但后来，到了丧尸副本，她发现事情有了变化——有 pc能够察觉到玩家的异常，甚至还可以和玩家达成合作关系了。 那时候，她对游戏的了解还不够深入，只当是该副本的特殊性。毕竟丧尸副本里， pc都能觉醒异能了，那么玩家们的融入也就显得顺理成章。 可这一次，她回到原生世界后。 居然有国家部门的人找上门来，主动跟她提起安全部门在调查玩家的事。 这是不是意味着，游戏规则对这些副本世界的掌控力，在一点点减·弱·？ 夏清阳敛去眼中的惊涛骇浪，把这个发现暂时放在一边，专心应对眼前的人。 “因为除你之外，我们也接触过一些‘你们的人’了。”周将军道，“所以我知道，关于来历，或者说能力的来源，你们都绝口不提，我也就没有立刻接触你。” 而是先等待了一阵，看看夏清阳有什么目的。 后来他发现，夏清阳没有任何过线举动，甚至还与魏正国有接触，展示了功能强大的地震仪。他就按捺不住了。 夏清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周将军稍后仰：“夏小姐是聪明人，看来我这次与你谈话的真实目的，你已经猜到了。” “是想让我再制造一些像地震仪这样的发明吗。” “没错。”周将军点点头，“这个地震仪的意义是跨时代的。可以说，未来很多年之内，我们都没办法凭借自己的科技水平，制造出这个仪器。而每年，因地震而造成的损失却不计其数…… 倘若夏小姐能更多地制造这样利国利民的发明，我们是十分乐意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地提供您需要的帮助的。” “我也希望能与您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 “那么，夏小姐需要什么呢？” 噢，终于聊到正题了。 夏清阳坐直身子，来了兴趣：“钱，以及您能力范围之内最大的保护。” 周将军犹豫了一下：“夏小姐所说的保护，是指您可能受到其他特异者的攻击，所以需要国家部门的保护吗。” 特异者，原来他们是这么称呼玩家的。 夏清阳很清楚周将军在担忧什么——他们知道玩家的厉害，所以打心底里不想参与玩家之间的争斗。 但他们如果真的以为，不主动掺和，就不会影响到自己，那也未必太天真了吧。 玩家的厮杀，什么时候也没顾及过 pc的性命啊。现在还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只不过是因为时限没有那么紧而已。 如果系统突然发布通知，说本轮游戏将在一个月后结束，你且看他们急不急。 “您暂时可以这样理解。但如果我料想的没错，未来，这个争斗将不仅限于特异者之间。”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将军果然皱起眉起来。 夏清阳严肃道：“不是夸大其词，也不是我想故意吓唬您。只是有些特异者的能力，远远比您想象中还要可怕。而但凡这些人中的哪一个，放开手脚去做的话，势必会影响世界各国的生存。” 周将军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那照您所说，除了和特异者开战，我们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没有那么夸张。”夏清阳舒展开眉头，然后弯腰拿起自己带来的东西，朝周将军身边的警卫员递去，“将军可以看看这个。” “这是？”周将军从警卫员手里接来一看，这是个巴掌大，四四方方豆腐块一样的银白色板子，乍一看像是钢材，但仔细辨别却又不太一样。 “这就是我最近在研制的新材料，由魏正国老先生的孙子，魏志远赞助研发。”夏清阳的声音仿佛有抚慰人心的能力，刚刚还焦心于“特异者”一事的周将军，此时全身心都被吸引到了这块新材料上。 “这是做什么用的？” “防御。简单来说，它有称重、防震、防火防水等许多功能，具体效果统计，周将军可以看它的说明书。” 夏清阳又递了个薄薄的小册子过去。 周将军翻看过后，眉毛拧成了麻花：“夏小姐，不是我质疑，只是这材料的功能……” 有点太逆天了吧？！ 可以抵御ef5级——也就是目前已知等级最高的龙卷风；可以承受深海两万米以下的压强；可以抵御12级地震；可以完全隔绝火焰并且不变温…… 这东西真 m是现实中存在并且可以量产的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 收集证据（补欠） “周将军不信，自可以把这块材料带回去试一试。”夏清阳早料到周将军会是这种反应，“但我想，您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的，就是类似这样的发明吧？” 周将军顿了顿：“如果这种材料真的有这些功能，还能够量产的话，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拍板，答应夏小姐所提的一切合理要求。” 大家都是聪明人，明白了彼此的底线和所求之后，就好谈下去了。 夏清阳想要钱和国家的暗中保护。 周将军想要利国利民的发明——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想要免于被玩家的争斗波及。 而夏清阳当初决定研制这种材料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今天这一步。 因此今日的交涉，是她全程占上风。 “那么这块材料我就先带回去了。”周将军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警务员，“以后小武，你就带你的队伍，二十四小时暗中保护夏小姐。” 这个名叫小武的警务员立正敬礼，然后走到夏清阳身边。 夏清阳笑着看他：“以后就麻烦你了。而且我还有几个同伴，也需要同样的保护，到时候能不能分几个你的队员，去保护一下他们？” 周将军打断道：“不必。夏小姐的同伴，到时候有另外的人负责。小武他们是专门负责保护您的，您还有什么其他需求，尽可告诉小武。” “好。”夏清阳很喜欢周将军这个大手笔和利落劲儿。 - 两人的谈话结束。 周将军派人叫回魏家祖孙俩。 见周将军和夏清阳的交流很愉快，祖孙俩明显也是长出一口气。 “将军和小夏今天都留下来吃饭吧？”魏正国发出邀请。 夏清阳自然应允。 周将军却道：“不了，我回去还有事。”他急着测试材料的强度，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去。 魏正国也没有挽留。送走周将军后，三人就坐在了餐桌边。 饭中，谁都没有提刚刚夏清阳和周将军的谈话。魏志远似乎也猜到，他的投资项目又被人截胡了。 不过因为一次是他爷爷，一次是周将军，所以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哪敢郁闷。 “话说，这周末就是之前跟你说的聚会了，礼服准备了吗？需不需要我带你买几件去？”魏志远问。 夏清阳摆摆手：“谢谢志远哥，不过礼服我已经买好了。” “那我周末去接你吧。” “好。” 魏正国很满意地两个孩子关系这么融洽：“不用跟你哥客气。缺什么就跟他，或者跟爷爷说。” 这么一提，夏清阳还真想起一事：“有关今天周将军和我见面的事，包括地震仪和新材料，能不能暂时不对外透露给其他人？” “这是为什么？”魏正国还想大大地炫耀……啊不是，夸赞一番自己挖到的这个小姑娘呢。 “因为，嗯，一些个人原因。” “好吧，不想说爷爷也就不问了。”魏正国道，“那对外，就说你是我侄孙女儿，怎么样？” 侄孙女儿，也就是兄弟的孙女。 不远也不近的关系，不错。 “好啊，谢谢爷爷~” - 吃完这顿饭，夏清阳开车回家。 路上，她接到了小武发来的短信，说周将军已经往她的账户里打了第一笔经费。 夏清阳于是调出手机银行的记录一看。 好家伙，三亿。 不愧是国家出手，真是大手笔。 通过小武谢过周将军后，夏清阳心下一阵轻松。 她知道，小武和他的警卫队，现在应该就跟在暗处保护她。 这下好了，虽然说不能完全依靠这些 pc的保护，但至少以后周围有危险人物的时候，她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不至于像上次在酒吧一样，突然撞见—— 是的，她就是说俞左，不用怀疑。 现在几乎确认了顾司南就是程浩和丧尸王之后，俞左的行为就毫无疑问，显得更加可疑了。 他为什么要让她误以为他是程浩？ 一个是行事张扬，手段狠辣的榜二，一个是能力特殊，低调处事的榜一。 两人必然是某种意义上的敌对关系。 夏清阳觉得，还是得谨防自己不小心变成当中棋子的可能性。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夏清阳主要做的，就是根据景安爵几人先前的调查，挨个约见了当初被“龚明雨”资助的孩子们。 她仍然是以龚明雨远方妹妹的身份来接触这些人。 见了几人之后，夏清阳大约明白了四年前，自己死后都发生了什么。 其实资助失学女孩，是她从大学期间就开始做的了。 但是成立基金会，却是在她脱离龚家，并且有了一些经济能力之后。 所以可以说，那些失学女孩才是跟她关系更长久的。 同样，她们也是在她死后，受影响最大的—— 失去了夏清阳的资助，这些孩子中很多人几乎回到了曾经无望的生活里。她们中的多数人，被家里强迫外出打工，当“扶弟魔”，甚至被逼着嫁人、生子，当一家人的保姆苦役。 只有亲身经历过，或者亲眼见过那些画面的人才知道，这真的是一辈子的绝望。 而就在这时，龚家出手了。 龚家同意继续资助她们的生活和学业，只不过条件是，她们需要对外声称，这些年一直是龚家在资助她们，龚明雨只是龚家的代言人而已。 最后，孩子中的绝大多数都同意了。 听到这里，夏清阳往往会问他们，愿不愿意出面指认龚家的行径。她会保护她们不受龚家的报复，也愿意继续资助她们。 但这时，这些孩子中的很多人，都只留下了一句对不起，就匆匆离开了。 她们并不相信，夏清阳这个看起来还没有他们大的孩子能做到这些。告诉她真相，也只是出于内心的一点愧疚而已。 尽管如此，夏清阳还是拿到了几个孩子的承诺书和录音，表示愿意出面指认龚家的行为。 其中，就包括那个年纪最大的女孩——徐梓怡。 “这样就可以了吗？”徐梓怡在承诺书上按了手印，然后有些紧张地望了夏清阳一眼。 夏清阳淡笑着点头，说了句可以。 四年未见，徐梓怡一直没有放弃学业，而且已经读到了国内最好的大学的研究生，夏清阳还挺替她欣慰的。 当年就是徐梓怡在网上的求助帖，让夏清阳开始心痛于这些命途多舛的女孩子，并开始资助行为。 这个“初心”能有好的结果，夏清阳是由衷的高兴。 收起录音后，夏清阳就和陪同自己的景安爵一起告别了徐梓怡。 徐梓怡把他们一路送到学校门口，临分开时，她鼓起勇气叫住了夏清阳，对她说了声谢谢你。 “我有什么可谢的？”夏清阳回头看她，眉眼微弯。 “……就是，觉得应该谢谢你。”徐梓怡紧紧攥着衣摆，眼里有光闪烁，好像快哭出来了。 夏清阳笑了，跟她招手挥别。 第二百八十七章 魏家的订婚宴（上） “阳姐。” “嗯？” “为什么不让象牙来催眠这些人？” 夏清阳拉开车门，扬扬手里的东西：“没用催眠，不是也得到了承诺书和录音吗。” “可是……” “不要太依赖天赋。”夏清阳拍了拍景安爵的肩膀，“遇事先想想，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万一有一天，我们没有天赋了呢？” 景安爵张了张嘴，低声道：“我没想过那么一天。” 景安爵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已经被游戏同化，做事完全不考虑其他可能性了。 其实这样真的挺危险的。 就像这一次，被突然封印了随身空间，他们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完全只能听夏清阳安排。 夏清阳笑笑：“给刚才这些同意作证的姑娘，每人转账一百万吧。” “知道了阳姐。” - 周末，夏清阳应邀参加魏家亲戚的订婚宴。 魏志远在楼下接到她人的时候，整个人眼睛唰地就亮了。 只见她穿了一身纯白色鱼尾纹连衣裙，露出娇好的脖颈和锁骨，裙子长度只到膝盖上边，纤细笔直的双腿一步一步朝他踏来，每一步都能踏在人的心尖儿上。 往上看，淡棕色的长发微卷，搭在肩头，耳垂上戴着由帝王绿翡翠精雕的水滴形坠子，在发间若隐若现，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魏志远没忍住好好打量了半天，等夏清阳笑眯眯地在他跟前站定，才道：“你这小丫头，都快把哥哥给迷住了。” “好看吧。”夏清阳提着裙子转了半圈。 魏志远连连点头：“好看。就是妆容淡了点，再浓就更好看了。” “这不是你家亲戚的订婚宴嘛？我总不好打扮得比准新娘还艳。” “噢。”魏志远恍然大悟，“原来你早上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个。” 是的，早上化妆的时候，她咨询了一下魏志远，因此特地只化了个淡妆，首饰也没戴贵重扎眼的，全身上下，唯独这一对耳坠算是价值连城。 不过魏志远觉得，他家清阳妹子就算只是浅浅地化了个淡妆，也比其他姑娘好看一百倍了。 这带出去才倍儿有面啊！ “走吧小妹，上车。”魏志远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没多此一举地带上其他女伴。 哼哼，等到了宴会场上，看谁想趁他不注意勾走他妹子，他一定王八拳招呼过去。 “爷爷不跟咱们一起走吗？”上了车后，夏清阳发现车上没有别人，于是问。 魏志远答：“不。爷爷说，要是他去的太早，咱们小辈就玩不起来了。” 夏清阳恍然。 没想到老爷子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还挺体贴。 等一下。 “爷爷不会还想撮合咱俩吧？”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可能。” 俩人相视，随即没忍住，都笑出了声。 等笑够了，魏志远边开车边道：“不过啊，我有时候，还真觉得你挺像你姐姐的。” 夏清阳顿了一下，知道他说的“她姐姐”，指的就是龚明雨，也就是她自己。 “经常有人这么说。”夏清阳看向他，“说起来，志远哥知道我姐是怎么去世的吗。” “听说是失踪，对吗？我那段时间刚好在国外，也没去上送别会，就，挺遗憾的。” 难怪。 上次听魏志远提起龚明玉的时候，夏清阳就注意到，他好像并不知道，“龚明雨”就是龚明玉那个走失在大山里的姐姐。 “害，不说这个了。”夏清阳看出魏志远神情里有些忧伤，于是岔开话题，“上次你朋友在酒吧帮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 “你说陆哥啊。”魏志远感慨，“没事，不用客气。你可是我妹子，保护你那都是他应该做的。” 夏清阳笑了笑，状若无意地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这不是大学毕业之后，老爷子让我接触家里的公司嘛，我那会儿不想干，就逃到国外去了。后来回国，在一次招标会上认识了陆哥。工作方面，他帮了我不少，慢慢大家就熟悉了。” 夏清阳了然。 的确，陆卿酒这人的本质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工作能力挺强的，也很会拉拢人。 “那志远哥现在和他还有什么合作吗。” “商业上吗？不太多。” 那就好。 “怎么了？”魏志远问她。 “没什么。”夏清阳朝他宛然一笑。 - 宴会是在一处别墅举办的。 别墅的地理位置有点偏僻，要是让夏清阳自己开车来，她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下了车后，由侍者把车开去停车场，夏清阳轻挽着魏志远的手臂走入会场。 他们这一来，一下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咦，魏大少，好久不见。” “魏兄，你家老爷子还没来吗？我这儿准备了一箱上好的白酒，是老爷子最喜欢的牌子。” “魏少身边这位是？” 人们走近，把两人围了起来。 魏志远挨个应付后，介绍道：“这位是我妹子，夏清阳。刚毕业没多久，平时她家里管得严，没怎么出来玩过，但是爷爷今天说带她来见见各位长辈，这不就让我带出来了嘛。就请各位叔叔伯伯以后多加关照了。” 说着，他还故意小声提了一句：“爷爷最近可喜欢我这妹妹了，所以，该怎么做你们懂了吧。” “噢噢噢，懂懂。”“明白明白。” 虽然魏志远说得含糊，但大家都知道，魏正国只有魏志远这么一个孙子，所以夏清阳不可能是魏家人。 但是这又如何？ 只要魏正国喜欢，那她就可以比真孙女还真！ 顿时夏清阳眼前就多了好几双手，给她送上名表啊项链啊之类的见面礼。一边送礼，这帮人一边介绍自己的名姓。 魏志远原本还担心，夏清阳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会紧张露怯，正要帮她应付一下。 没想到她甜甜一笑，竟然一个都不差地挨个叔叔伯伯叫了过去，还扭头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真正的大小姐哪有自己接一堆礼物抱在怀里的，帮她都拿上。 魏志远于是忍着笑，替她收了一大堆礼物。 第二百八十八章 魏家的订婚宴（中） 这边热热闹闹正聊得开心。 另一头，龚明玉咬着牙往这边看：“她怎么来了？” “谁啊谁啊。” 龚明玉这样一说，她身边的其他女宾客顿时来了兴趣。 在场的女宾，基本上都是各家的夫人小姐。 她们一见着夏清阳是跟在魏志远身边，立刻回过味来：“宴会名单上，挂在魏家名下那个没听说过的小姑娘，就是她吧。” “幸亏我多一句嘴，提醒我家那位多备上一份礼物，不然现在就尴尬了。” “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唇红齿白的，果然年轻就是好啊。” 女宾客们七嘴八舌，总归说的都是好话。 然而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 刚才龚明玉脱口而出“她怎么来了”时，脸上的厌恶是下意识的。 有人马上就生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哎明玉，听你刚才的意思，你认识这小姑娘？给我们介绍介绍呗，什么来路啊。” 龚明玉眉头一抽，顶着女宾客们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再看看另一边被围住示好的夏清阳，她心里快恶心炸了，也只能强扯出一抹笑容说：“不算认识，就是之前，见过魏少带着这姑娘出门。” “噢，那这么说，很可能这姑娘是魏少的女朋友咯？” 在场女宾们听见这话，顿时神情各异。 她们中有不少人，都是自己希望嫁入魏家，或者希望女儿嫁入魏家的，自然不希望见到这样的局面。 而龚明玉捕捉到这一点之后，反倒是豁然开朗。 她厌恶夏清阳，本身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上次见顾司南维护夏清阳。 要是能让夏清阳不受欢迎的同时，又撇清顾司南和夏清阳的关系，她是相当乐意为之的。 因此龚明玉连声道：“有可能有可能。当时我见魏少就特别维护这小姑娘，哎呀那个疼的啊，明显就是被套的牢牢得……” 龚明玉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平淡的“龚明玉”在众人身后响起。 大家扭头一看，马上眼观鼻鼻观心：“是陆少啊。” “陆少来找你家夫人啦？” 当中有人惦记着夏清阳和魏志远的事，连忙问顾司南：“陆少，你不是和魏家少爷关系最好吗？你跟我们说说，那个小姑娘真的是魏少的女朋友吗？” 龚明玉察觉到顾司南的目光朝自己看来，顿时有种在外编排别人被抓包的心虚感—— 如果放在以前，她可以自信地确定‘陆卿酒’一定会站在她这边，为她圆话，不会戳穿她。 但现在，她不确定。 她如今总觉得，未婚夫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小刀子，每一下都像要把她活剐了，可每次仔细看去，又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忐忑之间，龚明玉正想解释两句，就听顾司南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看起来，他们感情的确很好，也许真的关系不一般吧。” 听了这话，女宾客们顿时议论纷纷。 如果同样的话，龚明玉说的只有三分可信度的话，那身为当事人朋友的‘陆卿酒’来说，真实性就很高了。看来这个姓夏的小姑娘，真的有可能是魏志远的女友。 龚明玉一愣，随即眼眶有些发红发热。她就知道，卿酒还是护着她的！ 想到这，龚明玉立刻巴巴地跟到顾司南身后，跟着他一起去向各家问候敬酒了。 在场的，唯独刚来的两家夫人，心下有些奇怪。 这两家夫人，一位是林文的妈妈，人称林夫人。一位是李昊锐的妈妈，人称李夫人。 两位夫人眼光一触，立刻走到一起，小声聊了起来。 “李夫人，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家儿子回家之后，跟我说的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家昊锐也说，人家魏少和夏小姐差着十岁，根本就是拿夏小姐当妹妹，还想撮合夏小姐和昊锐他们呢。” “对啊对啊，我儿子还提了当时龚明玉来闹事，直接把人家姑娘气的回家了。要是真男女朋友，魏少怎么可能连送都不送送人家姑娘呢？” 两家夫人七嘴八舌，一会儿就把这中间的事实理清了。 但转而，下一个问题浮现了。 “那不对啊。陆卿酒那次全程也在，应该也知道魏少和夏小姐不是那样的关系。他怎么会故意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嗨呀，还不是为了护着龚明玉？早就听人说，陆卿酒对龚明玉好得都没边儿了，跟龚明玉那个爹一样，活生生把龚明玉宠成了现在这样。” “我觉得不是。”林夫人琢磨了一下，“你想啊。陆卿酒这话一说出来，都不用这次宴会结束，所有来参加的人，就都会误会魏少和夏小姐的关系。这要是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当事人一出来澄清，他龚家不是脸上更难看了吗。” 李夫人脑筋一转，觉得没毛病，不仅如此，她还提供了一个新思路：“我听我家那位说，龚成晋最近公司经营出现了问题，正急需大笔稳定的订单周转，所以今天特意来巴结魏家老爷子。” “呀，照你这么说，要是因为龚明玉的瞎话让魏家下不来台了，龚成晋的算盘肯定吹了，他岂不是要恨死他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了？” 两家夫人一对眼神，都了然地笑了。 他们两家，和龚家都算是有点竞争关系。谁也不希望对方能比自己跟魏家的关系更好。 虽然明面上大家都不会搞得很难看，但要是有机会让龚家丢脸，她们怎么会放过呢？ 更何况，这次是龚明玉自己犯蠢，她们只不过稍微帮忙推波助澜一下而已。 两人顿时都懂了该怎么做。 “哎你说，这陆卿酒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让龚家丢脸？不可能吧，他跟龚明玉是一家的，怎么也不会害龚家。” “你说得对。管他呢，反正事已至此，也没人在乎到底他们家怎么回事。” 两位夫人不再凑着脑袋讨论，相视一笑后，都转而去帮忙散播这一“重大新闻”——魏少领着女朋友来宴会啦！ - 当这则大新闻，终于传到了夏清阳和魏志远耳朵里的时候，局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因为魏老爷子也到了，而且还在他们之前听说了这件事，眼下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魏家的订婚宴（下） 夏清阳、魏志远、林文、李昊锐四人找了个小娱乐室碰头。 “这种没谱的消息都能传，一个个的没长眼睛吗都。” “就是，嘴巴也忒大了。” 林文和李昊锐丝毫不知道，这里边还有自家老母亲的参与，因此骂得一个比一个欢实。 “我不太好出面，你俩帮我打听一下这事是打哪儿传出来的。”魏志远拍拍两个好朋友的肩膀。 “妥了，放心交给我们。” 林文和李昊锐走后，魏志远有些歉意地看向夏清阳。 然而比起他以为的愤怒，夏清阳却显得很平静，反过来还问他表情怎么这么沉重。 “哥的傻妹子哟，这种事情澄清起来很麻烦的。而且不管用什么方式澄清，都很容易给你留下影响。” 夏清阳明白魏志远什么意思。她笑着让魏志远放轻松，不用太在意：“其实我觉得重要的，不是那些参加宴会的人怎么想，而是爷爷怎么想。” 魏志远：……说得真对。 “唉，我听阿文说，爷爷刚才知道这事之后，没少跟其他人吹嘘咱俩的事，搞得跟他亲眼看见过咱俩谈恋爱似的，那个得意。” 夏清阳：有画面了。 魏志远接着道：“而且他一个高兴，已经通知下边，去翠玉斋加订二十桌糕点了，马上就送来。” 夏清阳：老爷子真大气。 翠玉斋是一家在全国都有名的店，专做糕点，而且有价无市。这一订二十桌，怎么着也得至少花上一百多万。 魏志远：“现在怎么办。我们去跟爷爷说一下，然后再当众澄清了这事儿？” “以你对爷爷的了解，如果他这时候得知这件事是假的，会怎么样。” “乐极生悲，肯定暴怒啊。说不定会马上揪出第一个传谣言的人是谁，然后把他赶出去。” 老爷子吹也吹了，糕点也已经大张旗鼓地订好了，突然得知事情不是这样的，指定下不来台。 魏志远说完，也意识到了这样做不太明智。 因为今天是他们家亲戚女儿的订婚宴。不仅是魏家这边的娘家来人，对面的婆家人也来了不少。 如果因为他和夏清阳的事情闹开了，到时候谁脸上都不会好看。 夏清阳见魏志远懂了，于是道：“所以说，要想把影响降到最小，就只有等这次订婚宴结束以后，找个机会再澄清了。” “可这样的话，对你的影响不就更不好了吗。” 魏志远有点郁闷。 本来他就是担心，和自己传绯闻，会对夏清阳以后在圈内找男友造成不利。这要是拖得久了，没准就会变成，夏清阳是他魏家不要的。那岂不是更不妙了！ 夏清阳知道魏志远是在替她着想，因而扬起笑容：“我无所谓的，不用考虑我。” “这怎么行！” 他家妹子懂事乖巧是一回事，可这被人欺负了又是另一回事。呵，等着吧，最好这事背后没有人故意搞鬼，否则他一定把对方搞得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两人正说着，林文和李昊锐突然急急忙忙地回来了：“志远，志远！” 魏志远疑惑：“你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爷子……老爷子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你说清楚。” 林文深吸一口气：“老爷子知道你和小夏妹子没在一起了。” “啊？他老人家怎么知道的？” “呃，应该是我和昊锐打听的时候，闹的动静太大，被老爷子发现了。” 魏志远：…… 他气得伸手就想去卡林文的脖子：“你说说你俩还能干成点什么事！” “别别，你听我说完啊。” 林文连忙把来龙去脉讲给魏志远。 其实过程并不复杂。 刚才他和李昊锐听了魏志远的，去打听谣言的来源。没过一会，就碰到了魏正国身边侍候的助手，带他们去见魏正国。 而魏正国问过他俩，知道真相后，好像也没有非常惊讶或者愤怒的迹象，只是淡然地表示，让他俩不用调查了，这事交给他。 “妹妹，你说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魏志远有点不理解了。 夏清阳也没琢磨明白：“与其在这儿瞎猜，咱们不如直接去问问。” “有理。” 说走就走，四人立马沿着刚才林文和李昊锐的来路返回，去到刚刚魏正国所在的房间。 此时，魏正国还没有走。 见到夏清阳和自己那不争气的孙子，魏正国上来就是一脚——对着魏志远的。 而对夏清阳，他马上转变成一副春风化雨般和煦的模样，表示都怪魏志远没有保持好距离才导致传言出现。 林文和李昊锐，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夏清阳和魏正国同屏出现。 毫无疑问，俩人都被魏正国这个变脸速度惊吓到了。 他们和陆卿酒还不一样。他俩和魏志远是打穿开裆裤起就认识的，对于魏家老爷子，自然也是非常熟悉。 老爷子什么时候对人这么温和过啊摔！ 平时他们被吓得，都是紧着皮子，生怕挨老爷子训的。结果居然有人能得到老爷子这么温柔的对待。 看来小夏妹子身上肯定还有他们没有发现的牛b之处。 魏志远对于年已三十还在挨踹这件事，不敢有一点怨言。 夏清阳则马上拉住魏正国，反复表示这件事不怪魏志远，魏正国这才消了气： “好孩子，爷爷已经查到这谣言是怎么来的了，爷爷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肯定让那乱说话的人付出代价。” 魏志远三人很震惊。 这么快！？怎么做到的！ 但比起魏正国的查证方式，夏清阳更关心幕后的造谣者：“爷爷的意思是，这个谣言背后，真的是有人故意在传了？” 魏正国冷下脸，看向身旁的助手。 助手上前一步道：“是龚氏珠宝公司老总的女儿，龚明玉，以及她的未婚夫陆卿酒，在夫人们面前散播了类似说法。” “陆哥？！”魏志远大张着嘴，满脸都写着不信，“不应该啊，陆哥是知道我和小夏妹妹关系的，不可能在别人面前瞎说啊。” 魏正国嗤笑一声：“早说了，让你离这家人远点，你不听。现在看看，有一个好东西吗？” 魏志远还是觉得不可能，但他不敢顶撞魏正国，只能弱弱道：“那，就直接这样在大家面前澄清的话，爷爷您岂不是很难做……糕点都订了，牛皮也吹了……” “哼，你这小子，倒操心起大人的事了。”虽然嘴上仍不饶人，但是从表情可以看出，来自孙子的关心，不免让魏正国这个严肃的老头有些动容，“行了，别太小瞧你爷爷了。最关键的是不能让你和小夏受委屈。我个老头子丢点脸算什么。” “爷爷……” 魏志远鼻子有点酸，伸出手臂想亲近亲近自家爷爷，结果被魏正国嫌弃地拍到一边。 啊，原来是她想错了啊。 望着这一幕，夏清阳忽然觉得心里有一处空落的角落，被填补上了一些。 之前从景安爵口中得知当年火灾真相时，这个窟窿就曾被填补一部分。 如今再见到这对口嫌体正直的祖孙俩，领悟了魏正国爱的方式，她又对这人世间的亲情，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这样真好。 第二百九十章 开始设局 很快，林文、李昊锐两人十分有眼力价地借故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夏清阳和魏家人。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陆哥应该不是故意散播这种谣言的。”魏志远想了半天，忍不住道，“爷爷啊，能不能让我先问问陆哥，然后您再出手……” “你还替他说话！” 魏正国被魏志远这顽固不改的样子给气着了，好不容易觉得孙子懂事了的那点感动，这会儿也气没了：“谣言的事的确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细节可见人品，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魏志远：qaq。 魏志远接受不了“幕后黑手”的真面目，夏清阳却没有很惊讶。 之前和龚明玉的两次见面，都非常不愉快。龚明玉会对她感到不爽是正常的。以她的智商，情急之下用出这种低级手段也是正常的。 至于披着‘陆卿酒’皮的那个笨蛋在想些什么，她多少也能猜到。 所以与其说是‘陆卿酒’的人品问题，不如说是某人在往她手里递龚家的把柄。 当然，让龚家自此被魏家点名，然后在圈内被排挤，自然是好的。但光是这样的话，可达不到一击致死的地步。 她是想让魏家彻底跌进泥潭里，爬都爬不起来。 而这次的宴会，就是开始的契机。 这个机会，定不能让意外给破坏了。 “爷爷。”夏清阳开口道，“可以先缓一缓，只澄清我和志远哥的关系，不公开点名是这两个人在散播谣言吗？” “嗯？小夏有想法？” 说话的人变成夏清阳之后，魏正国马上换了个态度。 夏清阳点点头：“不瞒爷爷说，我跟这龚家，以前就有些渊源。” 哦？ 魏正国眼中划过一道精光。 他如何看不出，夏清阳说这话时，虽语气仍然轻轻柔柔的，表情却极冷。 也就是说，夏清阳绝不是像他那傻孙子一样，心软想放过龚家。 魏志远很惊讶，偷偷碰夏清阳：“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夏清阳笑笑：“我以为志远哥跟龚家关系很好，所以就没提。” “害，哪儿啊，我跟龚家不熟。只是陆哥对我不错，我这才捎带着给他们一点好脸色……不过听你这意思，你跟龚家关系是不太好那种？” 何止不太好。 夏清阳直接了当道：“有仇。” 在场的人：…… “因为龚家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希望爷爷和志远哥能暂且帮我保密。”夏清阳郑重道，“另外，不瞒你们说，我是一定要让龚家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如果和他们家有什么业务往来，最好尽快清算一下，及时止损。” 这么严重？ 看来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斗气，而是真有什么血海深仇。 “你跟他家之间是什么仇怨啊。”魏志远不由问。 早料到会有这解释的一天，夏清阳已经把说辞想好了。 她又一次搬出“龚明雨”是自己远房姐姐这条设定，表示姐姐当年的死有蹊跷，经自己调查后，发现是龚家下的黑手。 魏志远听完简直震惊当场，半天才喃喃道：“居然是这样，你姐姐竟然就是龚家的那个大女儿，我才知道。” 而且他之前甚至不知道，龚家大女儿不是龚家亲生的。 他们竟然这样对她！太不是人了！ 魏志远是真心实意喜欢过龚明雨的，此时再代入到龚家大女儿的遭遇中，简直把他一个大男人气得想哭。 魏正国反倒没说话。 到他这个岁数，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不会轻易起太大波澜了。 他看了夏清阳良久，缓缓点头：“小夏丫头放心吧，只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你想怎么做都可以，魏家都能给你撑着这个腰。” 夏清阳露出笑容，喊了声谢谢爷爷。 转头，她又发现了魏志远神情有些纠结，于是安慰他道：“志远哥不用担心，陆卿酒未必参与到其中了，我会尽量不牵连到他的。” 其实她作为当事人，十分清楚陆卿酒当年做了什么。 只不过现在的陆卿酒不是陆卿酒了，而是那个她很重要的人，所以她本来就会区别对待。这种情况下，再撒个小谎宽慰一下魏志远，也未尝不可。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魏志远竟摇摇头，强笑了一下：“害，不用安慰我，陆哥有多纵容龚明玉我再清楚不过。你姐姐的事，没有他参与是不可能的。之前不知道具体情况，带你去见了陆卿酒，还让你被龚明玉那个蠢女人给骂了，怪我。” “不怪你啊，是我没跟你讲清楚，不是你的错。况且我也没在意那次的事。” “反正你到时候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用不着顾忌我。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尽管说。” 夏清阳一怔，随即有些感慨地轻出了一口气。 她原本可以不在乎魏家祖孙俩是怎么想的。可以不跟他们解释这么多。报复龚家，更没有义务跟他们说完再去。 但她现在很庆幸自己这样做了。 “那，志远哥，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可以听我说吗。” “当然。” 十几分钟后，听懂了计划的魏志远，果然从刚才的纠结中抽出思绪，拍胸脯答应下来。 而魏正国只慢慢喝着茶水，在这段对话过程中，没有过多参与—— 如果夏清阳不能很好对抗龚家的话，他自然会出手相助。但是一路听下来，他认为她完全有能力自己应对这些。那么不管是出于保护，还是出于尊重，他都不会随意干涉。 - 如今的时节该算是早秋。 虽然已经过了暴雨频发的夏季，但b市因为临海，所以还是多雨。 这天气就像娃娃的脸，常常说变就变。 就好比今天，下午时还晴空万里，到了傍晚间，已经黑云压顶，密得叫人透不过气来了。 赶在下雨前，别墅的佣人把小花园里的桌椅都收回来。宾客们的交际活动，也全都回到了别墅内。 又过了一阵子，人差不多都来全了。主办这次宴会的人上台致辞，又请最德高望重的魏正国讲了两句，主要是对这一对订婚小辈的祝福，之后便正式开餐。 期间，不少人举着酒杯，打算来见见魏家小少爷的女朋友。结果无一例外，都在魏正国这儿碰了个钉子。 很快，消息就散了开去—— 魏志远根本没有女友，他带来那个小姑娘，是魏正国好朋友的孙女，两人比亲兄妹还亲呢。也不知道是哪个爱嚼舌根的，把这“绯闻”搅得满场皆知。 魏老爷子说了，要是谁知道背后是什么人作怪，一定要告发到他那儿去，他必把人赶出宴会不可。 龚明玉听人提到这句话的时候，冷汗都下来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愤怒的龚成晋 龚成晋来得比较晚，还不知道这则绯闻就是自家女儿最先开始传的。 他特地准备了一对上好的翡翠玉牌，打算送给魏老爷子。 “哟，这不是龚老板吗。”有人见到龚成晋，过来敬了他一杯酒，“这次怎么没带嫂子来？我家夫人还念叨呢，说嫂子推荐给她一家特别好的美容院，下次想约着一起去。” 想起尤洁现在的样子，龚成晋有点尴尬，随便找了个借口：“她娘家那边出了点事情，她回去帮忙了。不说这个，你见着魏老爷子了吗？” “老爷子就在那边呢，我刚敬完酒。” 两人又客套了两句，随即分开。 龚明玉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爸毕恭毕敬地去找魏正国了，心里打突得厉害。 她不由小声问顾司南：“卿酒，你说魏家应该不会知道，那事是咱俩先说的吧。” 顾司南一边切牛排，一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龚明玉接着说：“就算查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只不过是魏志远和那女人表现得太亲密而已。我们因此误会了，难道不正常吗。” “只误会这一次的话，倒不是不可原谅的问题。”顾司南终于开口了，“但是上次在酒吧，你说魏志远是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带坏我，还说夏小姐是外围女。要是他们把这件事告诉魏老爷子——’” 龚明玉脸色刷地变了。 “我，我那不是一时情急嘛，那能怪我吗……对了，你和魏志远不是好哥们吗，他应该不会跟他爷爷告发你的吧。” 顾司南看了她一眼：“魏志远也不是软柿子，不可能每次都任由你捏。” “……” 龚明玉慌了。 - 接下来这段时间，别说享用宴会，就是有人来搭话，龚明玉也没心情搭理。 顾司南就不同了。他该吃吃该喝喝，胃口好像比平时还好一些。 至于会场内的其他人——尤其是当时在现场听龚明玉胡咧咧的那些夫人们——此时此刻，则都好整以暇地等在不远处看热闹。 她们跟龚明玉的关系虽然不坏，但也没有多好。围观龚明玉出事，那就跟看饭后耍猴一样，简直不要太有趣。 终于，十五分钟后，龚成晋铁青着脸色回来了。 “爸……” 龚明玉赶忙凑过去，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龚成晋抬手打了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瞬间令四周安静下来。 他们身处的位置并不是会场正中，但几乎全场目光，都在这一刻落在他们身上。 龚明玉目瞪口呆地看着龚成晋。 她爸居然打她？ 她爸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爸？！” “不想被魏家报复的话，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消停的，去给魏少和夏小姐道歉。”龚成晋怒视着这个被他娇养宠坏的女儿，压低嗓音，用只有他、龚明玉和顾司南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龚明玉呆呆地看着龚成晋，根本没听明白龚成晋话中深意。 围观的宾客们仿佛刚反应过来情况。立刻有几人走过来，规劝了龚成晋两句。 龚成晋摆摆手：“不用劝我。子不教父之过，今天我非要教育教育我这个不懂事的女儿，让她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喔。 顾司南听明白了。 龚成晋这一巴掌做给魏家看的。 估计是刚才魏正国跟龚成晋说了什么，让龚成晋有了危机感，明白今天要是不做点什么让魏家出出气，龚家以后怕是都别想踏进魏家的门，还会遭到报复—— 甚至有可能，魏家有亲自出手收拾龚明玉的意思。 所以，为了龚家的未来，也是为了保护女儿，龚成晋就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打了龚明玉。 自己动手，总比魏家动手强吧？ 顾司南轻轻摇头。能把一向极重脸面的龚成晋逼到这种程度，看来魏家这次是真的放狠话了。 然而，龚明玉能明白龚成晋的良苦用心吗？ 顾司南看了龚明玉一眼，决定“提醒”她一下。 他微微弯腰，在龚明玉耳边轻声道：“好了，别不懂事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爸这次是来给魏家送礼的。结果这个当口，咱俩惹了魏家，你爸打你，也是迫不得已啊。” 龚明玉瞳孔微缩，抬眼去看正跟其他宾客说话的龚成晋。 原来如此。 原来她爸把她推出去，是为了保全他自己？ 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居然都比不过那几单生意吗？！ 龚明玉愤而砸了手里的杯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哭着跑了。 顾司南舒展开眉头，直起腰，跟魏正国说了一声，之后就追了出去。 龚成晋见状捂心口，直呼逆女。 场面乱作一团。 “龚老板——”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宾客们让出一条路来，是魏志远和夏清阳。 “魏少，夏小姐，真不好意思。你看这事闹得，女儿不懂事，实在让你们受委屈了。”龚成晋见他终于把正主等来了，立刻摆低身段道歉。 魏志远现在知道了龚明雨当年的遭遇后，再看龚成晋时，这个火大啊，恨不得当场把人丢出去。 但是不行，他从清阳妹妹那儿领了任务的，为了妹妹的计划，他得忍住了才行。 “龚老板倒也不用这样。”魏志远道，“你说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龚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魏家欺负你们了，影响多不好。” “是是是。其实全怪我，都怪我教子无方。” “本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龚小姐误会了而已。结果你这么一弄，大家都挺尴尬的。” “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急火攻心，忘了这是什么场合，我向诸位赔礼道歉。” 龚成晋马上拿过旁边桌上的香槟，边倒边喝。 一连喝了四、五杯，魏志远才慢悠悠地叫停：“好了，龚老板，这是我家亲戚的订婚宴，你要是喝多了耍酒疯，那场面就更难看了。” 龚成晋擦干嘴边的酒痕，顶着这么多双眼睛，难堪得想死却也只能恭敬应是。 “我们过来呢，也不是为了难为你。只是我家老爷子跟我说，他刚才也是气着了，所以才跟你说了几句重话，叫你不要往心里去。” “不敢不敢。”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就是找你 夏清阳看着龚成晋卑躬屈膝的模样，遥想起二十年前，在龚成晋把她推给那个油光满面、色眯眯的男老板时，她好像也是这样求他的。 往后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刻不在心里憎恨这个继父。 憎恨蛇蝎心肠的母亲。 憎恨只会叫她体谅母亲的外婆。 今时今日，位置颠倒了过来。她心里的感受，与其说是畅快，不如说有点欣慰。 幸好她后来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 幸好她的人生，没有被困在那个日子里。 夏清阳看了看魏志远，意思是差不多可以了。魏志远回了个了然的眼神，然后对龚成晋道：“龚老板也知道，我跟陆哥是好兄弟。所以本来吧，听说你们龚家最近经营状况不太好，我还打算帮衬一把的。” 龚成晋听到这眼前一亮，紧接着就是心下暗恨。 瞧瞧瞧瞧，原本都不用他送礼的。结果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啊，真是气死他了！ “魏少千万不要跟明玉计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对，让小陆多教育她，小陆比她懂事多。” 魏志远闻言，神情间流露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顿了顿才道：“陆哥帮过我，所以我也会再帮陆哥一次。现在我手里有个稳赚不亏的项目，就是不知道龚老板看不看得上。” 项目？ 龚成晋听了一愣：“是投资项目吗？” 他是做珠宝的，很少风投。不过他的确听说过，魏少在投资这一方面还挺厉害，很有眼光。 “当然。”魏志远有点不耐，“我魏志远老大不小个人了，自己还人情，总不能让家里拿资源吧。不过我手里的资源就只有投资相关的项目，魏老板看不上就算了。” “看得上看得上，魏少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龚成晋赶紧把人哄好。 魏志远哼了一声：“那龚老板，我们这就借一步到那边详聊吧。” “哎哎。” 魏志远又和夏清阳对视一眼，叮嘱她自己好好玩，尽兴玩，之后就带龚成晋离开了。 刚才这番谈话里，夏清阳全程就没开过口。 因为她想做的，都被魏志远一手包揽了—— 夏清阳原本的计划是，让景安爵以魏家合作者的身份，接近龚成晋，然后哄龚成晋签下项目，骗光他手里的可动资金。 结果魏志远刚才听说了这个计划，说什么都要全程出面主导。 有这魏家大少爷出面，可信度肯定蹭蹭上涨啊，夏清阳乐得见之。 对于签下这个项目，她现在更有信心了。 从路过的侍者手中托盘里端了一杯红酒，夏清阳趁着这一转身的功夫，给了角落里的景安爵一个眼神。 景安爵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走向魏志远和龚成晋。 好了，人马俱在，剩下的就只等龚家入套了。 夏清阳抿了两口酒，故意在周遭宾客的暗中观察里溜达了两圈，然后才装作醉酒不支的样子，顺理成章地撑着伞，走向外边吹风。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注意，她走去的方向，其实正是刚才龚明玉和顾司南离开的方向。 - 话说回刚才顾司南追着龚明玉出门后。 外边下着这么大的雨，顾司南当然不打算真的淋雨去找龚明玉。 走到别墅里看不见的位置后，他就缓缓踱步到外侧围墙下站定。 正好这个围墙顶部有遮雨的檐，顾司南打算就这样等个二十几分钟，再回到宴会场上，说自己没找到龚明玉—— 毕竟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来说，在这样阴沉的暴雨天里找人，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对吧。 他可是个绝对坚持人设的好孩子。 其实自从顾司南在龚明玉耳边说了那番话，导致龚明玉误会之后，他的眼前就一直闪烁着系统的人设警告。 但顾司南并不在意。 毕竟，如果他真的违反人设了，它就会采取实际的惩罚，攻击他的精神，而不是像这样无能狂怒。 反正他也不打算完成这次的任务了，所以龚家变成怎样他都无所谓。 哦，你问他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特殊技能[夺舍]已发动。 玩家角色：陆卿酒 主线任务：1获得龚明玉好感度[-300/1000]。（未完成） 2协助龚家成为全国首富。（未完成）】 - 顾司南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警惕地睁开眼，几乎立刻，手心凝聚起一道能量。 之前说过，这个别墅所在的地点其实很偏。而且周围绿化做得很好，葱葱郁郁像个小树林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市内，离真正的山林很遥远，应该不可能有狼才对。 顾司南蹙起眉头，凝神看向小树林深处。 就在他发动攻击之前，另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令他瞬间收回手心的能量。 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孩轻柔的声音： “小灰，慢点跑，等我一下——” 伴随着拨开最后一根挡在眼前的枝杈，夏清阳跟随小灰跑出小树林。 她似乎并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顾司南。远远看见他以后，就放慢了脚步走近。 而小灰紧贴着夏清阳的腿走。 因为圆满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它边走边兴奋地围着夏清阳转圈，还嘶嘶哈哈地吐着舌头。 夏清阳摸了一下它的脑袋，低声说：“以后啊，少跟小景他们去什么狗友交流会，瞧你这幅样子，越来越像二哈了。好了，我找到人了，你先回去等我吧。” 小灰仰起脸，鼻子在夏清阳掌心里嗅了嗅，之后就听话地低头跑走。 顾司南：……？她的狼？ 他装作听不见她说话。 等她走近了，才作出刚注意到她的样子，惊讶道：“夏小姐？” 夏清阳举着伞在他跟前站定，抬眼看他：“陆先生。” “下着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从宴会上出来了？” “陆先生才是，为什么离开了。” 夏清阳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问题抛还给他，令顾司南心里浮现出了一丝困惑。 陆卿酒是她的老仇人，她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来对他才对。难道，她是来找他报仇的？ 他微微一顿，然后道：“龚明玉跑出来了，我找找她。” “哦，这么巧。”夏清阳轻轻一笑，坦然道，“我也是出来找人的。而且就是找陆先生。” 第二百九十三章 沉重的接力棒 夏清阳把伞向后倾了倾，使自己能够从上到下，看到他的全副样子。 从眉眼容貌，到衣着打扮。全部仔仔细细看一遍。 也是奇怪了。 分明这是一张令她憎恨的脸，穿衣风格什么的，也没有丁点熟悉的影子，但她偏偏就是觉得，眼前的他就是他，一定是他。 “夏小姐找我什么事？” 顾司南话音未落，一条毛巾就搭在了他头上。 而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夏清阳不打伞的那只手里，竟然一直抓着一条白色毛巾。 “我来找你是为了感谢你，上一次没有把我和同伴擅闯民宅的事，告诉警察。” 擅闯民宅…… 原来如此，又来试探吗。 不愧是她，这已经是她的第二次试探了吧。 其实上一次，在她问他他们是不是在以前认识的时候，他就很惊讶了。毕竟和他共事时间最久的风云小队，有几次和他匹配进同一个副本时，都没有在副本内认出过他。 而她却有所察觉。 只可惜，他不能认。 顾司南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会不明白。”夏清阳语气轻缓而温柔。在这样一个暴雨噼啪的环境下，她吐出的每个字，却都如珠玉落盘一样清晰，落进他的耳朵里： “因为，我的同伴在那时，其实没有对你使用任何天赋技能。” 没有对他使用任何天赋技能。 也就是说，他没有被催眠，不可能失忆。 正因他做出了被消除记忆后的反应，所以反证，他一定不是普通的 pc。 原来如此，原来这不是第二次试探，而是第三次。 那句话，那句“忘掉见过我们”的话，才是第二次。而且其实只那一次，她就已经成功试出他来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了不起。 真的了不起。 “还不打算承认吗？”夏清阳的眉头微微蹙紧，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没关系，不能说就什么也不用说。” 只要她确认了就好。 然后不等他反应，她伸出双手来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他胸口—— 手中的伞，自然也就这样啪嗒，掉在了一边。 - 按照无限求生游戏的规则，只要成为总积分榜榜一，就能有实现一个愿望的机会。也仅仅有榜一，才能拥有这个机会。 这是几乎所有玩家知道的事。 但很少有人知道，要成为榜一，光积分超过上一个人还不够。 在积分反超的那一刹那，榜一和榜二两名玩家，会被传送到一个特殊空间里，进行生死决斗。决斗里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榜一—— 是的，就是这么套路，就是这么不当人，这是顾司南第一次认识到游戏规则的恶劣。 当时，刚刚进入决斗空间，顾司南就知道，自己绝不是孟行的对手。 孟行所创《刀学》极其有名，号称是不可能被打败的刀法，强得恐怖，甚至无人见过它的全部招式。 顾司南以为自己一定会栽在这里。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迎战的。 只是他没想到，孟行竟然一点也没有着急和他打，还很乐意见到他似的，将刀随手往地上一插，坐了下来，跟他谈起了天。 比起震惊于这条潜规则的顾司南，孟行显然早就知道了决斗这件事。毕竟他自己也是打败了上一任榜一，才继承了这个位置。 他问顾司南，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顾司南答说，自己其实没什么遗憾，一路顺风顺水，不管做什么都很圆满。只是在原生世界，有个他很喜欢的女孩，意外死了。她好像没有家人朋友，以前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快乐。 孟行又问他，是希望她复活吗。 顾司南说不是，他希望她下一世能生在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听到这里，孟行笑了，笑得很高兴。 顾司南不理解他为什么笑。而接下来，他更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孟行几乎没有怎么跟他打，就自己认输了。 这场战斗，输即死。 也就是说，孟行自己选择了死路。 眼睁睁看着排行榜的排名变动，顾司南难以置信地问孟行为什么这样做。 他至今没有忘记孟行当时的眼神。 那是一种，解脱的，畅快的，又带着难以言说的遗憾的眼神。 孟行说：“接力棒现在交到了你的手里，你要努力，坚持下去是很难的，因为这个位置远比你现在想的要沉重和难坐。” 顾司南问他什么意思。 孟行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有没有听说过，他前任榜一的故事。 “那个嗜杀的魔头吗？” 孟行摇摇头：“不，他曾经不是那样的。只是最后疯癫了，入魔了，不要怪他，他尽力了。至于我，我也已经坚持不住，再接下去，我怕我会步他的老路。不说那么多了，总之，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对了，再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刀学》是不完整的，我从来没有写出过它的最后一招。” 说完这句话，孟行就带着笑意死去了。 当年的顾司南还不理解孟行这段话的意思。 现在他懂了。 因为所有副本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游戏规则，可以理解成天道中“至恶”的一部分。 它逼榜一成为灭世者，最终就是要让榜一来毁灭所有——毁灭玩家，毁灭三千世界（副本世界），毁灭一切。 而代代相传下来的每一任“榜一”，他们或坚韧，或疯癫，或本性善良，或本性邪恶。 本性邪恶的，自然很容易和游戏规则穿同一条裤子，站同一条战线。 而本性善良的，也会被游戏规则用各种方法消磨意志，折磨身心，黑化成魔。 这种情况下，加上足够的实力的话，很难说什么时候就真的出现一个灭世魔头。 其实有几次真的接近了。 但是总会涌现出像孟行这样的人，及时阻止。 就这样，很多个像孟行这样的人，一代代地接过这根沉重的接力棒。他们的努力，使得这个世界不曾达成灭世结局。 用一句话来总结的话，那就是他们都曾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保护这个世界。 但这终究太困难了。 因为他们是永远的孤独一人。 孤独，会蚕食人的内心，把人变成行尸走肉般的存在。可他们面对的，又是一个稍有不慎，就会被游戏规则钻空子的局面。 他们必须要每时每刻都清醒着。清醒地体会孤独。 孟行坚持了七百八十二年，然后失败了。 他累了，所以选择把“接力棒”交给顾司南，让顾司南接着他走下去。 这，就是这个游戏最残忍的真相。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真敢杀你 岁月悠长而苦涩，她的身影却因为他的不断描摹，愈加清晰。 都说比初恋更难超越的，是已经不在人世的初恋。 这话当真没错。 因为不在了，所以才能在心里一遍遍地描画，因为不在了，所以才能赋予更多意义。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曾经的顾司南怎么想怎么活，都不再重要了。 此后，她是他踏遍生死，荡平人间的意义——这样形容，或许才能解释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吧。 因此，当他站在那不胜孤寒的制高点上，慢慢理解了，孟先生那时为什么会露出解脱的表情。 支撑他不步其后尘的唯一念头，就是想见她一面。 他想见见投生到一个幸福家庭之后的她，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好好吃饭。 理论来讲，只要他不断地进入副本，那么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某个副本世界里相见。到那时，他应该会远远看她一眼，然后像孟先生一样，得到救赎的权利。 然而他没有想到，游戏规则那个狗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狗。 它恐怕看出了他有放弃之意，所以把她也拉进了游戏里。 它简直太懂要怎么诛他的心了。 - 雨愈下愈烈。 夏清阳就这样丢掉伞，同顾司南站到一侧，不顾周身也被雨水淋湿，紧紧抱住了同样浑身湿透的他。 说实话，她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比如他是怎么进到游戏里来的，在游戏里过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 比如他为什么不主动和自己相认，为什么作为丧尸王时要故意死在她的手上，副本里死去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影响。 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这个拥抱。 她终于把他找到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 夏清阳感觉头上被罩上了什么东西，然后怀里便是一轻—— 顾司南把毛巾搭在了她头顶，同时挣开了她的怀抱。 她看着他走到旁边，捡起几乎要被风吹跑的雨伞，抖掉上面的水珠后，撑在了她头顶。 她忙抓住他的袖子：“下雨了，一起走吧。” “不了。” 顾司南回头，朝她笑笑，把伞交到她手里后，就走回了大雨中。 - 直到走到确定不会被看到的地方，顾司南才放慢脚步。 “有本事你就抹杀我，不舍得就少来这套。” 话音刚落，他眼前不断划过的人设警告便陡然一停。 紧接着，伴随着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顾司南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缕鲜红的血。 擦掉血后，他却笑了。 “就算你费尽心机，让我成为她的仇人又怎样。” 她终究还是将他认出来了。 这下它还有什么好说？ 【不是我。】 熟悉的系统通知框弹出，代表了这是游戏规则传达的意志。 顾司南微微一怔。 它说什么？ 不是它？ 【这次不是我。】 【是那个家伙醒了。】 - 说回夏清阳。 和顾司南分开后，夏清阳便沿原路返回了。 在这样大的雷雨天气里，敢打着伞在林子里走，就跟叠招雷buff一样：不用想，她就是故意的。 这个月，她在实验景安爵的[控雷]天赋。 之前向景安爵了解过，游戏内的控火、控雷、控水等天赋，要恢复能量，大都要先想办法吸收同类能量，就像开枪需要子弹一样。 而想招雷，就要先吸收雷。 所以今天见到了这么大的雷雨天，夏清阳马上用掉了这个月的【言出法随】机会。 结果也不出所望，刚才来的一路上，她已经吸纳了不少天然的雷系能量。 那么子弹已经装填好，总要找个靶子才能试试吧？ 哎，这不巧了嘛。 有个不长眼的家伙一直在跟踪她。 夏清阳装作没注意到跟在身后的龚明玉，在走过下一颗大树时，身形一晃，就让龚明玉跟丢了她的踪迹。 “……人呢。” 龚明玉踉踉跄跄跑到了夏清阳刚才消失的地方，傻眼。 见鬼了，刚才还在这儿的人，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找我？”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龚明玉身后响起。 龚明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尖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摔了一身泥。 夏清阳早有预料地向后撤了一步，以免泥水溅到自己身上。 愣了几秒之后，龚明玉伸手就朝夏清阳抓来，嘴里还说着什么“贱人，果然是你勾引人”之类的。 夏清阳当然不可能被龚明玉碰到一点衣服边角。 她以伞为剑，三两下就化了龚明玉的力，又把龚明玉打回泥坑里。 “上次说过吧，惹急了我会杀人的。你觉得在这样的地方，我要是把你杀了埋起来，会有人发现吗？” 避雷针的针尖抵在龚明玉脖颈处，刺破了一点她的皮肤，流下鲜红的血珠来。 这时，一道雷从两人头顶的天空划过，夏清阳的脸在这一瞬间被照亮。 龚明玉被吓的一激灵，顿时不再敢闹。 “你……你不能杀我……” “不杀你，难道留你继续鬼鬼祟祟地偷拍我吗？” 龚明玉听到这话，瞳孔猛地一缩。 夏清阳直接伸出另一只手：“交出来吧。” 龚明玉还妄图装傻挣扎一下：“什么……” “手机。” 夏清阳懒得和她多说，手上稍微用力，龚明玉脖颈上的伤口就刺得更深了，血源源不断地淌下。 “给你给你！” 龚明玉快哭出来了，连忙从怀里扒拉出手机，朝夏清阳脚下丢去。 夏清阳捡起之后打开，利落地删掉所有她和‘陆卿酒’的视频、照片，以及它们的云盘备份。 早在她找到顾司南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龚明玉在暗处盯着他们。 她相信顾司南肯定比自己更早察觉。 龚明玉哆哆嗦嗦地看向夏清阳：“你果然对卿酒有意思。” 陆卿酒？ 陆卿酒算个什么东西。 把东西都删干净之后，夏清阳并没立刻把手机还给龚明玉，而是收回伞，在龚明玉稍松一口气的时候，说道：“你是不是不信，我真的敢杀你。” 第二百九十五章 魔鬼的催命符 说话间，夏清阳指尖涌出高强度的电流，直接让龚明玉的手机报废了。 “你……你……” 龚明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然而她话还没说出后半截，一道不大不小的雷，哐擦一声劈下，正打在她脚边，把那一小块土地劈得焦黑。 龚明玉惊叫一声，蜷缩起来抱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还是人吗！！ “不过你放心。”夏清阳缓缓蹲下来，不顾龚明玉的挣扎，牢牢攥住她的手腕，“我暂时还不会杀你。” “啊啊啊——好疼、好疼——”在龚明玉的惨叫声中，夏清阳在她的手腕上刻下了一个同心圆标记。 准确来说，是放出电流，将龚明玉的皮肤烫到焦黑形成的。 这个过程有多痛苦不言而喻。 刻完的时候，龚明玉眼泪鼻涕早就混合着流了满脸。 “有了这个标记，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知道你在哪里。”夏清阳勾起笑容，“这就是魔鬼的催命符。” 不，其实就是[控雷]天赋的一项附加技能，名叫【链接】，有短效的追踪功效。 但是这样说很酷，而且很吓人不是嘛？ 果然，龚明玉这会儿看夏清阳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一个人类了，就像是在看恶魔。 “为什么一直针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对你做过……我懂了，陆卿酒我让给你，让给你行了吧，你放过我……” 龚明玉看出夏清阳是真的想杀了她，彻底吓疯了，也顾不得抱着手腕哭疼，开始胡言乱语地恳求。 夏清阳冷漠地垂眸看着她：“什么都没对我做过？看来你忘得很彻底啊龚明玉。四年前的事，这么快就忘光了吗。” 四年前？ 龚明玉大脑当机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激灵。 要说四年前她做了什么事，最大的一件，莫过于解决掉了那个碍眼的继姐龚明雨。 - 在龚明玉的心中，她这个继姐虽然顶着龚家的姓，但压根就不是龚家人。 龚明玉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要同意继姐进他们家的门。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肯定是继母的心机，要拉自己的女儿来一起分他们家的家产。 尤其，在继姐跟着爸爸每天进出、接触家里的产业之后，她的警惕心和仇视心达到了巅峰。 凭什么继姐能参手公司的事务，而她不行？？？ 外人都说龚家的大女儿真有出息，小女儿没出息不孝顺，可她几次跟爸爸提出想去公司，她爸都只会说一些搪塞的话。 爸爸怎么能这么偏心外人呢？ ——叛逆期的龚明玉，连带着亲爸都恨上了。 而直到“龚明雨”离开家，这个心境也迟迟没有好转。 再后来，龚明玉在社会上认识了一些“道上朋友”。 朋友听她诉苦之后，都纷纷劝她快点斩除后患，不然以后继姐回来争家产的时候，就有她苦头吃了。 龚明玉起初还很犹豫，后来被朋友“周全”的计划说动了，于是带着两个朋友，再拉上从小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朋友陆卿酒，实施了这个计划： 他们以告诉“龚明雨”她亲爸的去世真相为借口，约“龚明雨”出来，用麻药迷晕她，绑上车，开到大杨林山脚下的大杨镇。 在大杨镇，他们租了山下居民的山地摩托和板车上山： 平缓的地带，就用摩托拖着板车，板车上捆着人；而开到了板车过不去的地方，就由两个朋友轮番把人绑到身上带着。 就这样，一直到了确定“龚明雨”走不出去的位置之后，几人才把“龚明雨”放了下来，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为了让她慢点死，龚明玉还特地留下了一天的粮食。 结果也不出意外。四年了，一直都没有“龚明雨”的消息。 其实，回家之后，龚明玉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龚成晋。 龚成晋很生气。 不过他生气的点在于，龚明玉想法做事都太简单，居然把这种把柄轻易交到了所谓“道上朋友”的手里。这不是等着被人讹吗。 于是龚成晋背后使了点手段，让本就犯下过不少案子的“道上朋友”们被一兜抓了，一审时判处几十年有期徒刑。 “道上朋友”们果然以“手握龚明雨被杀的证据”来要挟龚家援助。 龚成晋再在此时略施小惠，买通关系，让几人在二审时少判了几年刑，就轻易让几人感恩戴德地去坐牢了——说是道上的，其实都是一群小混混，能有什么眼界。 这一到牢里，可动手脚的机会就更多了，还想出来？怎么可能。 以为资本家会跟资本家的女儿一样愚蠢，就是他们最天真的地方。 …… 说回眼下的情况。 龚明玉被夏清阳这一句话勾起了记忆。 她安生了四年，前一阵子还去公安局办理了“龚明雨”的死亡证明，更觉得无所畏惧，没谁能知道当年的事情。 眼下突然被夏清阳提起，她一下子就慌神了。 更令龚明玉恐惧的是，她居然在这时，看到夏清阳身后的黑暗里，出现一对绿幽幽的眼睛。 这对眼睛的所属者，是一头半人多高，毛发灰亮的巨狼。 它缓缓从暗处走出，走到夏清阳身边站定。 龚明玉惊恐地看着夏清阳抚摸灰狼的后背，而这头狼，在夏清阳手下，温顺得就宛如家养犬一般。 “它是大杨林里的狼王。”夏清阳悠悠地道，“大杨林你耳熟吧。” 龚明玉：！ 不，不，怎么会……她到底是谁？！ 突然，灰狼眼里划过凶狠的光，冲龚明玉威胁地呲开嘴。 龚明玉呆看着那一口尖利可怖的獠牙，半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灰。”夏清阳微微蹙眉，拍了下小灰的脑袋，“你把她这样吓晕了，难道要我背她回去啊。” 小灰脑袋一歪，装作刚才的事与它无关。 小灰是景安爵带来的，一会儿也跟景安爵的车回去。 夏清阳是为了找顾司南，所以才把它放出来寻路的——之前在宴会上，她用偷盗手套从顾司南身上偷来随身物品，就是通过这样物品，小灰东嗅嗅，西嗅嗅，带她找到了顾司南的位置。 第二百九十六章 纹身 当然，夏清阳背是不可能背龚明玉的。 她把龚明玉丢在了林子边上一个显眼的地方，然后就回了别墅。 过了这么久，交给小魏和小景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 果然，夏清阳前脚刚踏进别墅，魏志远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她回报了情况，表示自己全部按照她教的说完了。 不过在景安爵和龚成晋聊具体项目内容的时候，魏志远就不在场了，所以他并不知道两人最后有没有达成交易。 夏清阳感谢了魏志远一番，夸他帮了大忙。 魏志远顿时喜上眉梢。 哪怕能看出，他在为了风度强忍着，但夏清阳还是有种错觉——感觉她这个便宜哥哥跟被夸的小灰一样，就差挂个尾巴在后边摇了。 之后魏志远被其他宾客叫走，夏清阳这才得空去见了景安爵一面。 “什么进展？” 两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说话。 景安爵回答：“龚成晋那个老狐狸，说要回去再想想，反正就是不肯给准信儿。” “正常。”夏清阳早有预料地点点头，“十亿现金，换现在在场的谁来拿，都不容易。更何况，他现在手头资金周转不灵，想一次性拿出十亿来，恐怕得东拼西凑地借了。” “啊？那，咱们要不少要点？他刚才说，要是五亿，他就干了。” “不行。”夏清阳一口回绝，“就要十亿。他现在不肯点头，还是因为不信任盛夏。没关系，过几天他就会改主意了。” 景安爵：？ 他懵懵地问：“为啥啊。” 夏清阳想起，自己还没跟队友们讲过和国家合作的事。 于是她附在景安爵耳边，简略地把原委说了说。 “卧槽卧槽卧槽。”景安爵听完，除了钦佩再无第二个想法，“这么说，这些天一直有国家级暗卫跟踪保护我？我都没注意到！” 夏清阳后仰看他。 没注意到还挺骄傲？ 景安爵看出夏清阳在腹诽他，马上解释：“不是，虽然咱是老玩家不假，但咱的天赋，和侦查它也不搭边啊。人家是专业军人跟踪侦查，想不被咱这种外行注意到还不简单。别说我，就是虎牙他们肯定也都没注意到！” 夏清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的确。 不同玩家的天赋不同。哪怕是她认识的那几个a区玩家，也只能说，他们的短板相对少一点，而不是完全没有。 这么说，这个游戏的长久玩法，其实还是要组成固定互补的小队？ 想到这，夏清阳心念一动：“我认识一个天赋是侦查类的玩家，也在c区。回去介绍给你们认识。” “真的？”景安爵眼睛一亮。 “嗯。” 李妍的天赋正好是[侦查]，夏清阳上次见她时，她好像还没有组新的固定队伍。正好可以给景安爵他们推介一下。 一想起现在也背后有人了，景安爵腰板都挺直了不少，“这么说，要是龚成晋知道，连国家都和咱盛夏有合作，肯定眼馋得不行，自然会主动来找咱们签合同。再不济，就让象牙给他催眠……” 说着说着，景安爵想起来，夏清阳好像不喜欢太依赖天赋行事，于是声音渐弱，尴尬地瞟了瞟夏清阳的表情。 夏清阳笑着看他：“行，也是个办法。” 非必要的情况下，能不用天赋就不用。但是到了必要的时候，该出手就得出手嘛。她又不迂腐。 就这样，夏清阳打算等回去就请周将军帮这个忙，放放消息。 - 这边刚刚谈完，两人就听见会场的方向传来喧闹的声音。 走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顾司南回来了，但龚明玉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龚成晋急得直求魏老爷子派人搜索。 魏正国虽然看不惯龚成晋，但事关人身安全，他还是让秘书带了人手出去找。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人们找到了昏倒在路边的龚明玉。 一摸额头，嚯，滚烫得都能烧开水了。原来是淋雨发烧才晕倒的啊~嗯，逻辑很通顺。 众人把龚明玉带到客房里安置。冰敷、搓汗一顿操作之后，总算把人弄醒了。 醒了好，醒了就能喂药了。 但没人能想到的是，醒来之后的龚明玉，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夏清阳在没在这里。 当听说，夏清阳并不在屋内时，龚明玉竟然嚎啕大哭，就像是受尽了委屈，终于能宣泄了一样。 而等她情绪冷静下来后，再问她为什么哭，她却咬紧了牙什么都不肯说。 人们摸不着头脑，只当她是烧糊涂了，还记着之前传谣言那事呢。 没人知道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龚明玉当然不敢说。 她亲眼见过了夏清阳放电的能力，心里对夏清阳的定位早就不在“人”上了。况且夏清阳也说了，无论她跑到哪里，都能找得到她。 这摆明了是在威胁封口，龚明玉哪敢再随便招惹她啊。 好好的一次宴会，龚明玉又是惊又是吓，最后在魏家的别墅里躺了一宿，高烧才退。 醒了之后，宴会也散了。 龚成晋开车带她回家。一路上，龚明玉都紧紧闭着嘴，无论龚成晋怎么哄，都一个字不说。 龚成晋以为她还记仇之前挨打的事，不由缓声道：“你这孩子，我打你是为了你好。那一巴掌你要是不挨着，以后可就不止这点小疼了。不提那姓夏的小姑娘后边有什么背景，光一个魏家就能够你受。” 龚成晋顾着开车，没有发现，在他提到夏清阳的时候，反而是龚明玉神情最恐惧的时候。 “好了，别生爸爸气了。话说回来，你那手腕上的纹身怎么搞的啊。昨天去的路上我怎么没注意你纹身了？还是魏家的佣人给你换衣服，才看见了告诉我的。” 纹身？ 龚明玉一愣，马上拉下袖子，翻过手臂一看，昨晚夏清阳用电流给她烧出来的那个同心圆伤痕，此时居然一点也看不出伤痕的样子了。 那块皮肤变得很是平整，唯独在原处的一个黑色同心圆图案，像是在提醒她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第二百九十七章 子午双包格 龚明玉脸色都变了。她用力去搓那个图案，周围皮肤都搓红了，图案颜色却一丁点儿都没掉，真的跟纹身一样。 “你说说你这孩子，不学点好的，又去学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龚成晋皱着眉说，“可不能这样。马上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得学着成熟点，知道吗。” 一提起结婚，龚明玉就想起陆卿酒。 一想起陆卿酒，她就想起昨晚她看到的，夏清阳和‘陆卿酒’搂搂抱抱的一幕。 “不结了。”龚明玉开口说了她上车之后的第一句话。 “明玉，都到这时候了，不许耍小性子。” “我没耍性子。”龚明玉深吸一口气，半是恐惧，半是怨念地说，“陆卿酒出轨那个姓夏的，我不跟他结婚了。死都不结，我不受这气！” 然而龚明玉没想到的是，听到她这话，龚成晋猛地踩了刹车。 因为没系安全带，龚明玉身子一倾，脑袋直接磕在挡风玻璃上，磕了个大包。 “嘶……爸你干嘛啊……” 龚明玉话没说完，刚坐直身子，就发现她一向溺爱她并且好说话的父亲，露出了仿佛要吃了她一般可怕的表情： “不能不结！这个婚，你想结也得结，不想结也得给我结！” - 接下来一路，父女俩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龚成晋极少这样凶龚明玉。 哪怕是之前听说她害了人命，他也只是说教，而从没有像这样吼过她。 情绪激动之下这一吼完，原本稍有缓和的父女关系，又跌落谷底了。 不过龚明玉暂时没心思想着她爸。她现在一门心思只烦躁手腕上这个诡异的纹身。 关于夏清阳说可以通过这纹身找到她，如今她已经信了十成。 不，龚明玉其实觉得，自己十有八九撞鬼了——正常人怎么可能会下这种邪术？！ 因此一回家，等龚成晋一走，龚明玉立马打电话给了一个朋友：“喂，听说你家之前请的大师很灵……” 是的，这就是龚明玉想的办法。 请大师来驱邪。 不过由于大师的业务排得有点多，所以龚明玉是一周后，才请到了人来家里。 她也没想到，刚好这天，顾司南难得回家了一趟，还正撞上这一幕。 见到龚明玉跟大师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人拿着几枚算卦钱币，顾司南微微挑眉，说什么都要留下来看看。 龚明玉有点尴尬。 因为她知道，‘陆卿酒’是不喜欢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 然而随后她就想起，这男人给她戴绿帽子！她还顾忌他干嘛！ 不，不对，冷静点，有可能是那个姓夏的使了什么勾魂邪术，这才把‘陆卿酒’害了的，她要请大师算算看！ 龚明玉坚定下来，对大师道：“继续吧。” 大师年纪有一把了，脸上纵横沟壑的皱纹，还挺有仙风道骨那个味道。 他让龚明玉在他摆好的阵上丢下钱币，然后再根据钱币的正反情况、所在方位起卦。 算完之后，他面色微变：“姑娘，让我再看看你所说的那个纹身。” 龚明玉被大师的表情影响，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把袖子挽起，露出同心圆黑纹，同时给大师详细讲了当天的情况。 龚明玉故意把夏清阳的样子讲得离奇恐怖，为的就是吓一吓顾司南。 然而顾司南坐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听着，始终没什么反应，只在龚明玉转述夏清阳的话说这黑纹是“魔鬼的催命符”时，才稍稍动了动唇角，忍下笑意。 龚明玉：？？？ 这男人绝对是被下蛊了！妖女必死！！ “来之前，我只听描述，确实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大师说着，抬眼看向龚明玉时，目光明亮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姑娘，你实话告诉我，你可曾对这留下黑纹的人，做过什么亏心事？” 龚明玉收回神来，迟疑了一下。 她对夏清阳？ 没有啊。她最多口头上骂过对方，要说亏心事，她才是被抢了老公的人吧！ 等等。 那个时候，夏清阳还跟她提起了四年前。 “看来是有了。”发现龚明玉脸色变了，大师就知道她想起了一些事情，于是叹气，“先前在电话中听你讲述，我还以为这位姓夏的姑娘，是什么修炼成人形的妖怪。结果现在一算才知，她根本不是应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人。” “什么意思。”龚明玉冷汗有点往外冒了。 “你可听过三千世界这个说法？”大师道，“我们如今所处的世界，乃是三千小世界之一。你要算的这个人，她是人，但魂非其原魂。若以其魂魄论，那么她的确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若以其肉身论，她便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而是来自其他小世界。” “什……什么？” “就是说，她的魂魄被抽去，放入了其他世界的肉身身上，然后又以对方的身体回到了这个世界里来。”大师打眼看龚明玉，“她是来找你复仇的，明白了吗。” “那我该怎么办啊大师，你救救我！”龚明玉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夏清阳就是借尸还魂的龚明雨！ 而顾司南在一旁，却是高看了这位大师一眼。 算得很准，手里的确有东西，不是那种江湖骗子。 但游戏，是游戏规则所创。游戏规则，又是从天道中剥离出的恶念。 换句话说，游戏规则算是天道的一部分，对全部三千世界都有影响力。 别说是大师，就算是祖师爷来了，也不可能无法绕过至高无上的规则，奈何得了玩家。 果然，大师摇摇头说道：“按理讲，这种还魂换命之术，应该天然地会受天道排斥，诸事不利才对。但我方才算她魂魄命格，是十大贵命中的玄武当权命格。这种命格易得财做官，就是容易遇小人，遭大劫。 而她换过命之后，受原身的命格冲撞，如今形成的新命格，恰是子午双包格，是极尊贵的帝王命！无论如何看，这都不像是受天道排斥之人，反倒像是……” 反倒像是受天道偏爱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祖师 大师不说，顾司南也在心里给他补上了这后半句话。 但是若说天道偏爱，这个“天道”，指的肯定不是游戏规则。游戏规则对夏清阳只有利用之心，不会有什么偏爱，不设置阻挠就不错了。 那么这个天道所指的应该就是那位了。 顾司南听到这里，心里竟觉得有些安定。 虽然那位对他恨之入骨，但至少对夏清阳，它像是有庇护之意。兴许有它相护，她就能有与游戏规则抗衡的力量。 龚明玉听到这里更加慌张了：“大师，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大师看了她一眼。 龚明玉这一劫就是该着的，她根本躲不过去，就是实打实的死局。 但其实，如果他真心实意出手相帮，折费修为，倒也不是不可以垂死挣扎一下—— 毕竟他这一门派的术法，与其他门派都不同。 他们起源，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源自另外一个世界。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知道三千世界这一说法。 三千世界，如同绳结，又如同水流。它们彼此缠绕连接，相交相融。虽然绝大部分情况下，是互相独立的，但有时候也会产生意外。 比如物品流落到其他时空啊，或是人、动物直接穿越。 而他们这一派的宗法秘籍，就是从其他世界流落而来的： 上千年前，秘籍被开山老祖宗捡到，老祖宗为了感恩秘籍的作者，遂将对方奉为祖师，记载在了门规的第一页，自己则甘居其后。 只是，由于修炼门槛极高，所以他们门派到了现代已逐渐没落，只剩大师和他的几个师兄弟了。 这一次，为了养家糊口，大师决定铤而走险，赚一笔大的。 就算自己被反噬也无所谓。要是门派真的断在自己手里了，他才真的无颜去黄泉下面见老祖宗和祖师。 “姑娘，你可知你劫数有三。一是家财散尽之劫。二是性命不保之劫。这第三劫，更是看不到一点希望，但无关于你，而是关乎你的至亲之人，他将会有牢狱之灾。”大师道。 可不无关于龚明玉么，她都性命不保了，还坐什么牢。 龚明玉六神无主，连连恳求大师相助。 既然他说第三项是没有一点希望的，那就是说前两项还有回旋的余地了？ “大道之极，尚会留下一线生机。但我若要替你承担这份罪孽，却是要折损不少修为……”大师抬起下巴，微微眯眼。 “没关系，我给钱！要多少钱都行！只要不让我死！” “嗯……” 大师见吓唬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正要给破解之法，顾司南忽然开口：“没有科学证实的东西，听来听去不过几套话术。大师这钱，赚的未免有些轻松了吧。” 龚明玉：？ “卿酒，你别乱讲，人家大师说得句句都准，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妖女蒙蔽了。”龚明玉又气又无语，“大师，您也看看我这未婚夫吧，他好像叫那个女的给蛊惑了，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大师转头去看这个他一直没怎么在意过的男人。 老实说，这种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人，他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质疑就气愤。 只是按理来讲，受到邪术蛊惑之人，应当面带浓重黑气才对。可刚刚那么一打眼，他并未看出这男人的面相有什么不对劲…… 大师的心里刚划过这个念头，就从顾司南这儿注意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脸色蓦地一变，飞快倾近身体仔细瞧查了一番，然后神情愈加错愕。 “怎么了大师。”顾司南看他，“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大师张了张嘴，一时间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如何可能？ 这定是他看错了，定是看错了。 半晌晃神之后，大师将桌上钱币收拢，双手送到顾司南眼前，不敢再有一点拿腔拿调：“恕我冒昧，能不能请您也扔一卦看看？有些事情，单从面相我不敢确认。” 龚明玉不明情况，也催促：“你扔一下试试吧卿酒。这大师很准的。” 顾司南打眼了一下钱币，没有多说，伸手接过，两手合在一起晃了晃，然后向外丢出，动作姿势竟然格外娴熟。 见到这一幕，大师的额头已经遍布汗珠了。 他不敢再抬头去看顾司南的神情，只能低着头掐算钱币显示的卦象。 掐完之后，他腿一软就想跪下。 子为帝座，午为端门，人命两子两午，这男人也是还魂的异世之人，而且也是子午双包格的命象！ 但归根结底，令大师想跪的不是子午双包格。 而是眼前人灵魂的气息—— 与他们门派秘籍上的气息相同。 这意味着，眼前之人有极大可能，就是写下秘籍的那位祖师。 他刚才竟然想在祖师面前班门弄斧，做出违逆天道的事！！ 大师喉中一哽，双腿一弯，作势就要跪。 结果被顾司南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胳膊。 “大师这是装不下去了，心虚导致的，还是连续占卜两次消耗了太多精力，所以才腿软？” 听到顾司南的话，大师浑身一震：“……心虚，我心虚。” 顾司南眸光微闪，最终归于平静：“看来大师需要休息了。明玉，我带人去客房，你先去一趟你家公司。” “我去公司干嘛？”龚明玉纳闷。 “你爸找你。” “……” 想起龚成晋，龚明玉就来气。 但碍于这次请大师花的钱，最终还得管龚成晋要，龚明玉只能按下不爽，叫顾司南好好关照大师，自己去去就回。 龚明玉一走，大师立刻抱起拳来，深深弯下了腰，几乎对着顾司南鞠了一个180°的躬。 “祖师在上，受不肖弟子一拜。”拜完，大师又撩开袍子，跪伏了下来，“弟子是归一派第一百二十一代宗主，曾奇。归一派代代相传，不敢忘祖师在秘籍《归一》上的教诲——“三千世界，大道至简归一，修习《归一》之人，应顺天道行事，不逆因果，不救罪人”。如今弟子有违教诲，愧对祖师，愧对开山老祖，弟子深感内疚，请祖师责罚！” 第二百九十九章 九天神雷符 顾司南这次没有再搀他，而是挪开步子，不受他这一跪：“我不知道什么归一派，也不是你们的祖师。” “但，是您的《归一》秘籍蔽荫了我等。没有您，就没有我归一派！” 顾司南看了曾奇半晌。 的确。 《归一》是他在某个ss级修真副本里写成的。 说来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次游戏规则给他的主线任务，是开山立派，成为修真界的第一人。 而他的夺舍对象，是个无依无靠、资质普通的小透明修真者。 人人皆知，大道之行，殊为不易。 但顾司南却经受了远超正常修真者几十倍的痛苦——一路修行，他就像历劫一样，一次次被冤、被陷害： 凡是站在他这一侧的朋友、同门全被屠杀； 凡是他救的人，都会反过来误以为是他在害人； 凡是他的成就，都会被冒领抢走； 凡是他得到了什么宝物、神丹，都会被全修真界垂涎…… 还有很多根本难以想象的恶心事。让人听着都忍不住觉得，这不黑化的得是圣人吧？ 对顾司南来说更困难的是，他夺舍的这个修真者，资质十分平庸，即便用最好的丹药洗髓，也最多修炼到金丹。绝无可能成为什么修真界第一人。 是的，游戏规则的险恶用心，就这样明晃晃地摆着，就是要搞垮他的心态。 只可惜，顾司南没有遂它的愿，堕入魔道。 根骨上提升不了了，那他就修心，走占算天机的路。 这正好是他身为榜一玩家的优势——三千世界，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接近天机。 终于，在进入副本的两千五百年后，顾司南凭借一手卜卦验算之术，和符箓的辅助，成为了修真界无人敢惹的第一神君。 他将自己的感悟归纳成一套秘籍，内容上到天文星象、占算卜卦，下至功法心法、剑招符箓，一应俱全。 这套秘籍，就是《归一》。 只不过当时他没想到，《归一》会最终流落到他的原生世界里来，还催生了一个归一派。 这再次印证了三千世界，环环相扣，互相影响的本质—— 顾司南所创秘籍，在他本人出生前就已经流传了开来，硬要说的话，还有些宿命论的味道。 顾司南收回思路，不再往悲观的方向去想，而是专注到眼前这人身上。 仅凭一卦就将他认出，说明这曾奇的确是个修炼上的奇才。 “你既然有这么高的天赋，又何必做这种帮助恶人的事。”顾司南没有再否认曾奇的说法。 他知道，认祖归宗什么的，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一种形式上的重要。就算否认，对方也不会放弃的。 果然，见顾司南默认了他的说法，曾奇一喜，马上解释了如今归一派的困境。 祖师就在这里，倘若祖师能略施帮助，那他们归一派必将重归昔日巅峰，甚至可能会前所未有的繁盛。 这是归一派千年未有之大机遇，他绝对不能放过。 “祖师，我等一直以来受祖师传授之恩，却从未在祖师身旁侍奉一分一秒，如今归一派有难处，弟子更是不该向祖师开口求助，但……但弟子不能让归一派就这样没落在手里。所以弟子在这里恳求祖师，帮帮我们。弟子余生愿跟随侍奉于祖师身边，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 曾奇将头埋到最低，紧张地等待顾司南的回应。 然而过了五秒，十秒。 面前的人一直没有动静。 曾奇心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是自己的唐突冒犯了顾司南，正要说点什么找补一下，就被眼前的人单手扶了起来。 “振兴归一派的事，我会想办法帮你。” “祖师！”曾奇激动万分。 “但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所以你不用拿余生侍奉我。”顾司南在沙发旁边重新落座，抬眼认真道，“作为交换，我接下来会交代给你一件事情，你必须办到。” “是，弟子全听祖师吩咐！” “带空白的符纸和笔了吗。” “带了。”曾奇略一迟疑，“但不是最好的……” “没关系，拿过来。” 曾奇有点羞耻地掏出了他包里的符纸和笔。 符纸是最最粗糙的黄纸，毛笔也就是文具店十来块一支那种。 没办法啊，谁能想到今天出门，居然会遇上祖师！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肯定倾家荡产也要卖上最好的纸笔呈上！ 曾奇揪着一颗心，看祖师用他那只尊贵的手，攥着一支廉价毛笔，在一张同样廉价的符纸上刷刷地开始画符，恨不得钻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然热看着看着，曾奇目瞪口呆。 “祖、祖师……” “说。” “这难不成，是九天神雷符吗？” 顾司南嗯了一声，随即画好一张递给他，又马上开始画下一张。 曾奇颤抖着双手，捧过这张带着隐隐威压的符，细细瞧看。 老天，是货真价实的九天神雷符！ 《归一》中攻击力最强，也是最难画的符咒，传说元婴期道士都扛不住这一张符！ 他以前不过只是在秘籍里见过，没想到有一天能亲眼看到。 遥想归一派中，资质最强的开山老祖，要制这一张符，也需要焚香净手后，三天三夜才能画成。 而祖师竟然是一气不停地连续画，看着就跟画小人似的容易！ 曾奇不敢出声，屏息看着顾司南落笔，只希望能从中学到更多。 就这样，顾司南一连画了二十张雷符后才停下。 他停下时，曾奇也跟着长出一口气感叹：“不愧是祖师，一气儿画出这么多九天神雷符，竟是连一丝疲意也无，弟子万分倾佩。” 顾司南失笑。 谁说他不累了，汗也出了一后背。 但如果不是怕曾奇驾驭不了这么多符咒，他其实可以画更多的。 毕竟他现在多画一份，她就多安全一分。 “你拿着它们。”顾司南把符纸叠成一沓，递给曾奇，“之前龚明玉让你算的那个姓夏的女孩，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曾奇赶紧接过。 “她叫夏清阳。你需要找到她，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保护她不被伤害……重点防一个叫俞左的人，我一会拿照片给你看。” “是。” 第三百章 艳压通稿 接着，顾司南教了曾奇九天神雷符的用法。 曾奇迟疑着道：“祖师，弟子修为低微，同样的雷符，弟子恐怕只能用出您的一半力量。” “没关系，按我说的做就行。这只是一道保险，不一定用得上。” 曾奇听了这话，更加不解了：“还恕弟子冒昧，您既然这么看重这位夏姑娘，大可以将她带到身边亲自保护……” 为什么还要绕这一大圈，画符让别人来保护？ 顾司南看了曾奇一眼。 看来通过刚才那简单的一卦，曾奇算出了不少东西。 “我身份不允许。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顾司南笑了笑，没有再说更多，替他收起所有工具：“好了，你也该走了。归一派的事，我之后会再找你。” - 魏家的宴会结束后不久，夏清阳就联络了周将军，按照计划，请对方给予一点小帮助。 周将军了解了原委，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需要透露项目内容，只说盛夏公司与军方有秘密合作项目就够了。 不出意料，闻风而动的投资人果然很多。他们纷纷找到景安爵，想要了解盛夏还有什么项目在手，需要多少资金。 项目可行性如何，收益率如何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家盛夏和国家部门有合作！所以即便是为了这一层关系，交好盛夏也十分有必要。 龚成晋听说此事以后，果真按捺不住了。 他联系到景安爵，表示上次说的项目，十亿还有的谈。 只可惜，今是昨非。 景安爵按照夏清阳教的，“为难”地告诉龚成晋，启动资金变成了十五亿，而且你龚家不做的话，有的是人抢着做。 “然后阳姐你知道吗，龚成晋那边足足沉默了有二十秒，才咬着牙根告诉我，十五亿可以，只不过要等他几天。哈哈哈我去，太解气了！”景安爵给夏清阳打来电话，一接通，就连说太神了。 夏清阳笑笑：“做得好。” “害，我什么都没做呀，全是阳姐的功劳。不过你说，十五亿他怎么敢答应呢。咱的调查结果可显示，他各类资产、可贷款额加在一起，也不超过十亿了。” “因为魏家和军方这两边，无论哪一边稍微松松指缝，漏几个大单子给他，他的公司就能盘活了，甚至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所以他宁可去借钱，来讨好我们？”景安爵觉得很离谱，“可他如果赌输了，不仅会倾家荡产，还会欠很多钱啊。” 太疯狂了吧？明明不过是走下坡路而已，还没到破产的地步，何至于这样豪赌？ 夏清阳并不觉得奇怪：“有位名人说过，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大胆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要是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上绞刑架的风险。” 而且夏清阳很了解龚成晋。 他骨子里就是一个赌徒，会答应这种条件一点也不奇怪。 “接下来一段时间，龚成晋可能会经常找你喝酒玩乐，跟你套近乎。钱到账之前，你顺着他来就行了。” “我懂，阳姐。要让他以为，咱愿意给他引荐魏家和周将军。” “对。” 有了小弟以后办事就是省心。 夏清阳挂断电话后，小小地感慨了一下，然后就立刻收拢回注意力，继续练起了刀法。 - 对夏清阳而言，眼下的情况是鱼饵已经下好，只等鱼儿咬钩。 这意味着，最需要动脑子的阶段结束了，这段时间她可以好好放松下了。 有了《刀学》的基础打底之后，夏清阳练习、吸收《千叶流》刀法的速度极快。 基本上专注练个四五天就能练成一式，融会贯通。 今日份的练习结束，夏清阳收起刀，洗了个澡，又给小灰喂了点东西，然后才在沙发里躺下，拿起手机。 刷着刷着，浏览器自动推送的文章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 《新晋小花被空降小偶像挤掉角色，只能沦为配角？！》 这缩略图不是她家雅婕妤么。 夏清阳点进去，看着看着眉头就簇了起来。 没跑，这是一份艳压通稿。 通篇没什么实际内容，只是在夸张地描述，刚刚选完秀的女爱豆宋雅跨界去演戏，仰仗着背后的资本，挤掉了原本这个位置的女演员郑晴安，实在呜呼哀哉。 然后就是一堆图片对比，试图印证雅婕妤长得没有郑晴安漂亮。 但很明显，雅婕妤这几张图片被恶意p丑了，对面却滤镜、美颜顶到满级。 夏清阳退出去，又按照差不多的标题关键词一查，好家伙，满屏全是类似的营销号通稿，真够恶心人的。 - 没错，她的确是动用金钱的力量，把两位娘娘塞进了一个正在拍摄的剧组里。 雅婕妤现在这个女二号的角色，当初就是这位郑晴安的。 但当时的情况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郑晴安的背后也有资本。 而且郑晴安的这个金主爸爸，手头正缺钱，有点后悔当初为博美人一笑，买了这么贵的资源。 夏清阳偶然听说此事后，就让经纪人吴琼去接触了一下对方。 果不其然，对方一听完他们的来意，立刻表示，非常乐意把这个女二号的位置，“让”给夏清阳他们。 双方一拍即合，很快签下合同。 所以，与其说是雅婕妤带资进组，挤掉了郑晴安的角色。不如说是郑晴安的金主，把这个角色转手卖给了夏清阳他们。 至于安贵妃的角色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就不得不承认了，的确是夏清阳花钱砸出来的。 当时夏清阳看过剧本后，直接给剧组投了三千万，表示要加一个女三号的角色，而且自己这边要改剧本。 可以看出，除了非常需要用钱来砸特效的导演之外，其他剧组人员都很气愤于这个行为。 毕竟么，这种资本方要求改剧本的最终结果，大都是改得稀烂。 要么为了突出演员而加入过多不必要的情节，导致整体效果就跟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的。 要么干脆就不能看。 大家都憋着气，忍辱负重地等着重新拍摄。 但夏清阳将剧本改完还回去以后，剧组上下都被震住了。 第三百零一章 节外生枝 这tm哪是不能看，分明是比改之前好看了好多倍啊！ 原剧本是一部常规的仙侠剧。 但经过夏清阳这么一修改之后，不仅情节变得更加跌宕起伏，有喜有泪。 人物方面，几乎每个角色都有了些微调整，变得更加有血有肉了。 最难能可贵的是，雅婕妤和安贵妃的角色，完全没有突兀的加戏，甚至夏清阳还删掉了一部分原本属于女二号的戏，来精简人物刻画。 可真的，改完之后，这两个角色的闪光点极其突出！女性的美好、果敢、坚韧几乎在她们身上体现了个淋漓尽致。但又因为戏份不多，所以并没有盖过女主角的风采，喧宾夺主。 每个看完了剧本的剧组成员都想咆哮： 淦，有这样的实力，还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不自己拉一个班底从头开始筹备拍摄啊！ 夏清阳：太麻烦了。 要不是嫌麻烦，而且周期太长，她真的就自己组班子来拍了。 不过只要有钱，她就可以借用别人已经成型的班底，从宣发到拍摄都不用她来操心，她只需要当甲方提要求就可以了，这不香吗。 哦对了，说到改剧本，还要感谢[下笔千言]这个天赋。其中有个效果，在她将故事改造的基础上，又润色不少。 总之，有巨额资本保驾护航，她家的两位娘娘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进入剧组拍摄了。 只不过夏清阳也没想到，现在进入拍摄日程的后半段了，还会节外生出这种枝桠。 - 与此同时，剧组内，郑晴安满意地看着助理送到眼前的手机。 她随手滑了一下屏幕，滑到下面的评论区。 【呜哇，怎么这样，好恶心，有钱就能抢别人的角色吗？】 【心疼我家晴安姐姐，晴安姐姐演技特别好，这么多年一直不火，现在还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十八线女艺人抢角色，难过。】 【你们都没听说过这人吗？宋雅，就是前阵子火出圈的选秀综艺里，拿了成团位但又自己拒绝成团的那位啊。】 【哦哦，我好像听说过。她现在是欠了几千万违约金是吧？前阵子爆出这件事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可怜的呢。】 【可怜什么呀，营销罢了。那些勤勤恳恳打投的粉丝不可怜吗？花资源推她的公司不可怜吗？】 【不说这些。偶像来跨界演戏我就觉得离谱。唱唱跳跳的不好吗，别来祸害我们了啊啊啊。】 郑晴安越看越舒坦：“瞧见没有，公道自在人心。” 助理忙奉承：“当然。现在的人，就烦这种仗着钱权走后门的事，她宋雅还往枪口上撞，肯定会被大家批判。” 郑晴安笑了。 进组这么久，她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记得一开始，郑晴安听说换角这个晴天霹雳时，还幻想过挤掉她的这个女偶像是个花瓶，又或者是个不会做人的公主病，最好把整个剧组都得罪遍才好呢。 结果呢。 人家确实脾气不太好，但演技没得挑啊。 戏几乎都是一条过，背后的金主又有钱，现在被全剧组可劲儿捧着，牛气得很。 郑晴安恨得牙痒痒，却苦于没法出气。 这不，最近好不容易向金主磨来了一笔零花钱，她立马就买一些水军，发通稿，从“抢角色”的角度来黑对方。 郑晴安夸助理：“你做的很好，再接再厉。” 郑晴安以为自己占着理，殊不知，真相是她金主爸爸把角色“卖”给了人家，还由于好面子没有告诉她。 “郑晴安！郑晴安你给我出来！”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敲响。 郑庆安猛地坐起身，用手势催促助理赶快收起手机，她自己则飞快拿起剧本。 助理打开门后，安贵妃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郑晴安装作非常惊讶的样子看向她：“安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贵妃将手机放到郑晴安跟前，给她看上面的内容：“你来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屏幕上的内容，不出意外，正是一篇写郑晴安和雅婕妤的文章。 郑晴安余光瞥见，雅婕妤此时正倚站在门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 她不由心想，真是好手段。自己不出面，让朋友替他来？ 呵，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演聊斋啊。 “这……”郑晴安“惊讶”地接过手机，好像第一次看这篇文章一样，还往下划了划，“可能是哪个狗仔偷拍瞎写的软文吧。哎，拍戏嘛，这些糟心事都是难免的，你们以后慢慢就习惯了。不过，这张照片确实把宋小姐p得有点过分了。” 没成想，安贵妃一把夺回手机：“谁管她啊。我是问你，凭什么这文章里说，我是她宋雅的跟班？！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才是跟班吧！” 郑晴安：？ 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我怎么知道，这又不是我写的。”郑晴安拒不认账。 “这文章发出来就只对你有好处，不是你写的是谁写的！” 郑晴安微微歪头：“你有证据吗？” “你！” 安贵妃还想说什么，结果被雅婕妤上前来一把拉住：“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人家郑小姐说了，不知道这文章是哪来的，就说明这件事和郑小姐没关系。” “……” 郑晴安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安贵妃和雅婕妤离开她的房间，心里顿觉畅快极了！ 两只刚入圈的小兔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才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晚了！ - 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安贵妃还在生气：“不是你说那些文章肯定是郑晴安发的吗？怎么到了那儿又变卦了，难道又是诓我的？” “狗咬了你一口，你难道还能反咬回去吗。”雅婕妤眼皮都不抬，坐下来就摆弄起了手机，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就这么放过她了？” “怎么能呢。但要报复回去，你得找好方法。” 说着，雅婕妤给安贵妃看她的手机屏幕。 安贵妃瞪大眼睛——屏幕上，赫然是和夏清阳的聊天框。最新消息显示，雅婕妤这边发了一条录音过去。 第三百零二章 “皇帝”开后宫（加更） “你，刚才录音了？” “对啊。让咱们的‘金主’看看，有个嚣张的女人欺负咱们。”雅婕妤软卧在沙发里，眯眼笑得像只娇媚的狐狸。 对于他这种做派，安贵妃却不忿地嘟囔：“这跟打不过就叫长辈有什么分别，自己能报仇才算本事呢。” “天真。”雅婕妤拿回手机，接着一边摆弄一边道，“只不过是你以为的‘自己报仇’罢了，但其实，哪一次没有你家人在后边给你擦屁股？” “我没有……” “那我们不提在大淳国的事，就说这次，你要怎么报仇，一冲动把郑晴安揍一顿？最后还不是要清阳给你收场。” “……” 雅婕妤这一番话，说得安贵妃无法反驳，只能翻白眼。 “哦，搞定了。”雅婕妤说着，冲安贵妃晃晃手机，“清阳说她要过来，明晚一起吃顿饭。” 安贵妃：！！！ “真的？” “骗你干什么。” 安贵妃一张娇丽如花的面容，顿时如破雪迎春一样，阳光明媚了起来： “那行吧，有人愿意来帮忙解决的话，还省我动手麻烦了呢。” -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傍晚。 夏清阳提前到了订好的五星级酒店包间，一边看菜单，一边等她的两位娘娘。 本来还问了殷皇后今天有没有时间的。结果殷皇后那边的实验正进展到关键时刻，离不了人，只能可惜地错过这次聚会。 不过比较令夏清阳意外的是，一向端庄柔美的她家皇后娘娘，这次居然跟她开了个玩笑。 殷皇后在电话里说，今天先去宠幸另外两位吧，她这边更稳定，什么时候得空了来看她一趟就行。 夏清阳被逗笑了，仔细一想，自己这样，好像的确有那么点狗皇帝开后宫的味道。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夏清阳扫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喂，吴琼。” “老板，买水军和通稿的人查到了，就是郑晴安的助理。对方办事的人嘴太紧了，我绕了一个大圈子，打点了好多人才拿到证据。” “证据拿到了就行，花了多少钱？” “三百万。” “好，一会打给你。” 嘶。吴琼想想都觉得肉疼。 有钱人真是不拿钱当钱看的。难以想象，三百万花出去，就只是为了查一波水军的幕后黑手。 “那老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反击吗？” “当然。依你看，怎么反击才好呢。” “目前网上对宋雅的抵抗情绪比较严重，如果咱们这边也买水军刷屏的话，很可能起适得其反的效果。” 而且吴琼统计过了，绝大多数路人，其实没有太在乎谁抢了谁的角色。大家厌烦的根本原因是，你一个跨界演员，也敢去挑正戏女二号的大梁？你有演技吗？ 所以吴琼认为，只要戏一播出，观众看到雅婕妤和安贵妃的演技，那么这些黑通稿里的抹黑就会不攻自破。 “说是这么说，但我的人凭什么受这种气？”夏清阳听见门外有些动静，知道人已经来了，于是长话短说地交代，“行了，你先去调查一下，郑晴安背后那个金主的真实身份。调查完了再回复我吧。” 之前夏清阳跟郑晴安的金主交易时，是经由了剧组搭桥。双方互相只派出了经纪人和助理，所以其实都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这样的操作，在圈内也是比较常见的。 毕竟，很多大佬不希望暴露自己养了圈内小三。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秘而不宣了。 而现在，郑晴安惹到了他们头上，夏清阳就不可能按兵不动了。 不过打狗看主人。还是要先知道敌人背后的靠山具体是谁，才方便制定计划。 夏清阳挂断电话起身，正好安贵妃和雅婕妤从门口走进来。 她于是笑着迎过去：“淑玉姐，雅婕妤。” 雅婕妤一听就不满地嘟起嘴：“叫她叫得那么亲密，叫我怎么就一口一个‘雅婕妤’呢。” “哼，这叫亲疏有别。”安贵妃骄傲地仰起下巴，三两步走过来，挽起夏清阳的手臂，“来这么气派的地方请我们吃饭，你赚大钱了？” “给娘娘们的当然是最好的。” 夏清阳哄了安贵妃两句，然后把菜谱放到她眼前，马上就勾走了她的魂儿。 安贵妃一个人捧着菜谱去点菜了。夏清阳走到雅婕妤身边：“最近拍戏拍得还顺利？” 雅婕妤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夏清阳抿唇一笑：“雅雅？” “叫谁呢。” “谁应叫谁呗。” “那你可记好了，以后叫别的我都不应。” 雅婕妤轻哼一声，然后才接她的茬：“戏拍得还行，但戏外被人欺负惨了。你没见么，网上把我都骂成什么样了。” 夏清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看了。这届网友的水平真不行，还没之前那个世界的网友一半能骂呢。” 雅婕妤：？ 两人说着话的间隙，安贵妃已经飞速选好了菜品，正要悄悄递给等在旁边的服务生，就被夏清阳逮了个正着。 “这半边都去掉。”夏清阳扫了一眼菜单上的满篇红勾，果断删了一半菜品。 “为什么啊！”安贵妃抗议。 “导演听说你们来找我吃饭了，特地给我发了消息，请我监督你少吃点。” “……” 安贵妃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憋成了一只河豚，跑到旁边生闷气去了。 夏清阳习惯了她这样，因而一点也没有手软，又确定一遍菜品之后，就让服务员下单了。 “对了。”夏清阳看向雅婕妤，“导演还跟我说，郑晴安刚跟他请假调整了戏份，似乎也是来这家酒店吃饭了。” 雅婕妤：“噢，是，我‘无意间’提到，今晚和金主来这吃饭，谁想到她会在旁边偷听呢。” 夏清阳挑起眉毛：“所以我猜，你肯定把房间号也无意间透露出去了。” “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雅婕妤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好像从人心头刷过，勾的人心痒痒的，“怎么办啊，不会被跟踪偷拍吧。” 夏清阳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第三百零三章 富婆姐姐看看我 虽然这次副本任务里，没有刷声望值这项要求，但在话题时代，名气和金钱不分家。 正好最近，雅婕妤和安贵妃两人拍摄的综艺快上线了，趁这阵子，炒点热度也不错—— 从两个半月前开始，夏清阳陆陆续续拿了一个亿出来，给两位娘娘规划娱乐圈道路。 其中三千万是带资进组拍戏的费用。 两千万是宣传、日常开销方面的费用。 还有五千万，因为市面上没有完全合适两人的综艺，所以夏清阳干脆给他们量身定制了一个能够发挥全部特长的，名叫《明星探险队》。 字面意思，就是让明星嘉宾们组成一个小队，去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竞技、营救、限时逃脱。 实话说，市场上类似题材的综艺不少。但目前还没有一个综艺，真的敢让嘉宾进入一个完全刺激、紧张又危险的环境中。 他们敢。 现在《明星探险队》前两期已经录制完毕，这周就要发正片了，最近刚好可以炒作一下。 夏清阳琢磨了一会：“那我再给吴琼打个电话，确保就算没有郑晴安的狗仔在，咱们这边也能有狗仔顶上。” 雅婕妤宛然一笑：“你真坏。” 夏清阳：？坏的不知道是谁哦。 “哦，差点忘了，这个给你们。” 夏清阳想起一事，去衣架旁把自己的手提包拿来，从里面取出两个首饰盒，给了雅婕妤、安贵妃一人一个。 两人略带疑惑，掀开盒盖一看，竟然是一对圆润小巧，可爱又精致的耳坠！ 是的，这就是夏清阳用那颗帝王绿翡翠打出来的，一共四对。 而且为了适配娘娘们的脸型、风格，她在设计上提了很多要求，难倒了好几个首饰设计师—— 为了中和“绿”色在日常装扮中的突兀、繁重感，安贵妃这一对，针扣部分被设计成了一对扇形的白玉。 雅婕妤的则是挂下一条银质的细流苏，简洁又不失优雅。 殷皇后端庄温婉，复古的椭圆翡翠，再配上精细的底座花纹就很合适。 而夏清阳自己的则做成了小小的玉玦状。 来之前，夏清阳已经把她自己的戴上了。本想今天见到三位娘娘直接都送上的，结果殷皇后没来，只能等过几天再去一趟她的研究所了。 两位娘娘拿到耳坠后都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戴好后，还非要她说出一个谁更美来。 这种疑似“爸爸妈妈你更喜欢谁”的问题，夏清阳果断选择不回答。她以自拍为借口，勾走了两人的注意力。 在这个过程中，饭菜陆续上齐。 夏清阳假装没看见安贵妃又偷偷加点了两份甜点。 一顿酒足饭饱后，夏清阳送她们回剧组酒店，而后自己也回了家。 等到了第二天，果然，各大娱乐新闻网站的头版头条都炸了。 - 知道这事时，夏清阳正领着小灰在花园里遛弯。 魏志远打来电话，一接通就问她现在在哪儿。 “我在遛狗呀，怎么了。” “没事，网上那些言论你都不用在意，哥帮你解决。” “什么言论？”夏清阳意识到了什么。 她戴上耳机，一边用耳机通话，一边刷了下网页。 只看这些热搜的新闻标题，她就大概知道了情况—— 《震惊！万年一遇的美女偶像出柜，女老板车接车送！》 《选秀成员宋雅、安淑玉夜会神秘女子，举止亲密，无数男粉心碎（视频）》 《她们背后的金主竟是她？曾一掷三千万只为博美人一笑》 夏清阳微微抬眉。 她也没想到郑晴安那边的动作有这么快。 因为自己这边虽然也请了狗仔，但还没有联系到娱记发布，所以这只可能是郑晴安的手笔。 夏清阳先安抚了一下魏志远，保证自己能解决之后，才给吴琼打电话：“那边开始行动了。” “明白。我这边已经着手开始控评了。” 夏清阳打开薇博一看，嚯，吴琼这业务能力真够不错的。 估计是自己昨晚跟她说完之后，她就立刻安排了公关和水军，只等郑晴安那边一有动作，这边就马上开始控制风向。 现在整个评论区都开始往“美女就是要和美女在一起”、“加油吧姐妹，有钱了你甚至可以一次包养两个女爱豆”、“富婆看看我”之类的方向偏了。 还有不少路人，关注点更加清奇：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富婆姐姐好漂亮吗？从这视频里看，她好像比雅雅她们还小，就离谱。建议各位网友深扒一扒，说不定是哪位富豪家的千金（等瓜。】 【大小姐x女明星什么的有点好嗑。而且你们发现没有，雅雅她们下车之后，富婆姐姐还摇下车窗，给她们拿了外套和保温水杯。】 【我也发现了，她们戴着同色的翡翠耳坠。富婆还帮安安掖了鬓角的头发，还笑了，好暧昧啊啊啊啊。】 【我只注意到，她们是从五星级酒店出来的。】 【楼上五星级酒店算什么，我告诉你们嗷，富婆姐姐那一件外套就是四十万 mb。】 【完了，全身衣服加在一起要多少钱，我已经不会算了。】 夏清阳看完评论区，又仔细看了看新闻视频里的内容。 唔，基本上是从她们出酒店，一路跟拍到了雅婕妤他们下车。 而且把她的脸拍得还挺清晰。 “对了老板，郑晴安的金主身份有眉目了。” “这么快？” 夏清阳原本正打算挂掉电话，带小灰回家。 现在听到这句话，她停下脚步，打算仔细听听这位金主到底是谁。 吴琼：“也是巧合。昨晚我找狗仔的时候，他手里正好攥着郑晴安的爆料，在跟郑晴安的经纪公司拉锯。我就花了点钱，把这个料买断了。” “不错，知道对方具体身份了？” “还没查到。就是一张照片，挺糊的。” “先发我吧。” 过了半分钟，照片传了过来。 夏清阳捏着手机看了看，顿时无语凝噎。 “……行了，你不用查了，我知道这人是谁。” 第三百零四章 这不合理 “老板知道？” “嗯，先不说了。回头我把买料的钱打给你。” 挂断电话，夏清阳又看了眼照片里搂搂抱抱的这一男一女。 虽然快要糊成一团马赛克了，但这男人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龚成晋。 真是天道好轮回。 有些人看到这一幕，估计要哭了吧。 夏清阳想都没想，就又拨出了一个电话：“喂，小景，最近虎牙他们挺闲的吧？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需要你们帮我拍一套龚成晋的‘写真集’，寄给尤洁……” 终于交代完所有事情，夏清阳收起手机，又去街边快餐店打包了一份午餐，才牵着小灰慢悠悠地回家。 - 这天傍晚，当爆了一天的八卦新闻，终于热度略降时，一个薇博id为“是夏小姐呀”的账号，发布了一条配图短文，并迅速爬上热搜。 图片里的三人，正是今天的大众吃瓜焦点：宋雅、安淑玉和那位不知名的富婆姐姐。 神通广大的网友很快确定，这个“是夏小姐呀”的账号，应该就是富婆姐姐本人了。 不同于狗仔偷拍视频里的低画质，这次是本人亲发的怼脸合照，那自然是十分高清。 图中，富婆姐姐位于最中间，被两个不同风格的大美女簇拥着，笑容甜美。 从三人的打扮来看，图应该就是昨晚在五星级酒店的饭局里拍的。耳坠什么的也和网友的发现一一对应上了。 富婆姐姐的图片配文很简单，只有一行字：【终于和两个好朋友见面啦，和美女吃饭就是一种享受[捧脸jpg]】 薇博一经发出，不到一个小时内，就已经有了几千条评论。 比较热门的评论，都是在尖叫三人的美貌、询问关系，以及打听是否真的有抢角色这回事。 夏清阳没有在评论里回复任何人。 不过她在私信她的媒体中，挑了一家影响力最大，口碑最好的，同意接受对方的线上采访。 于是，第三天傍晚，“小王娱乐新闻”发布了独家采访，再次将夏清阳三人的词条送上热搜。 - 温斓这天晚上正在家里打游戏。听到手机频繁弹消息，这才和队友说了一声，拿起手机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温斓连说了好几声卧槽，队友不由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温斓：“那个富婆姐姐居然真的接受采访了，我在看采访的内容。” 队友：“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什么宋雅的金主？” “什么金主，人家采访里说了是朋友。” 见温斓有点不乐意，队友赶紧道：“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确是好朋友了。好像花了三千万给宋雅她们买角色？不过她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直接帮宋雅还债啊。” “唔，富婆姐姐说，雅雅她们想靠自己赚钱还违约金。她现在是她们名义上的工作室老板，所以才帮她们规划路线。” 说着，温斓看到了令她激动的部分：“哇，雅雅的综艺后天晚上就播了哎！还是电视、网络同步播出。富婆姐姐是真的有钱。” “就是那个什么《明星探险队》？别吧，这年头搞出这种噱头的综艺，最后不是都扑的挺厉害的。” “确实，唉，这种综艺也就看看噱头，其实都把观众当傻子糊弄。不说了不说了，接着玩。” 温斓随即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 直到后天晚上，她吃着饭的时候，才想起来现在好像正是那个综艺开播的时间。 “斓斓，吃饭别看电视。” 见温斓端着饭碗去开电视，温爸皱着眉意图制止。 “别，就看一会，就一会。”温斓嘴上撒着娇，手头飞快地调到了对应的电视台。 电视里，嘉宾们已经聚到了一起，正在拆任务卡。 温斓扫了一眼，发现嘉宾里除了宋雅和安淑玉，还有不少熟面孔，大都是最近热播电视剧里的配角演员。 再看任务内容，是嘉宾们的个人竞技，要求在规定时间内找到任务物品，到达任务地点。 规则虽然有点老套，但却着实是让温斓松下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什么野外求生，看来导演组还是求稳的嘛。 抱着一点小小的期待，温斓捧着碗看了下去。 节目的前半段，就和其他综艺节目差不多，是各种小游戏拼凑而成，中间夹杂着嘉宾们的插科打诨，就编排来说算是无功无过。 只是雅婕妤和安贵妃的镜头有点少。两人都不像是喜欢和人闲聊瞎侃的个性，这让温斓看得有些担心。 一刷薇博，果然，不少人嘲讽没有综艺感还来上综艺，富婆的钱打水漂了云云。 温斓看得气愤，不由低头跟网上的喷子对起线来。 【人家富婆愿意给雅雅他们花钱，关你p事！吃你家大米啦？】 【真酸真酸，我们雅雅有这样的好闺蜜，酸到某些人了吧？】 温斓跟喷子对骂得神清气爽。然而等她骂完一个阶段，抬起头来时，却被震惊当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错过了什么重要内容吗？怎么突然燃起来了？ 只见节目中，一个男嘉宾手里拿着任务物品，跑得飞快。他大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顿时把其他嘉宾甩得远远的，连跟拍的摄影师都追不上他。 就在大家都以为，胜利的人一定是这个男嘉宾时，安贵妃忽然一个翻身，踩在了楼梯扶手上—— 伴随着节目组“不要模仿”的提示字出现，安贵妃就像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一样，稳稳当当地顺着扶手滑了下去，速度飞快。 而这还没完。 正当众人张大着嘴巴，即将说出“卧槽”两个字，就见雅婕妤忽然轻笑出声，用手腕上的发绳慢悠悠地将散发扎成马尾，之后单手撑着楼梯扶手，毫无征兆地翻身跳了下去。 “我哔——”现场顿时传来一众震惊的消音声。 跟拍的人赶紧把相机探出楼梯去拍。 只见跳了下去的雅婕妤身姿轻盈，如同施展了轻功一般，轻而易举地踩在了下一层楼梯的扶手上，然后又以同样的方式跳下，三秒钟不到就下了两层楼。 其他嘉宾：？？？ 不是，这合理吗！？啊？！ 第三百零五章 他们是我的朋友 剩下的嘉宾赶紧跟着跑下楼。 不过等他们跑到一楼时，争抢已经结束了。 由于没有一个摄影师拍到，所以众人只能从那个悲惨的男嘉宾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原来，他最开始也以为自己一定会胜出。但很快他就被安贵妃追上了。 仗着自己有点武打功底，男嘉宾并没有慌张。他心想，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被一个女人从手里抢走东西吧？ 男嘉宾把任务物品往怀里一揣，大有耍无赖的架势。 安贵妃果然望而却步，露出犹豫的神情。 就在这时，雅婕妤追了上来。 安贵妃在意男女授受不亲的事，雅婕妤又怎么会在意？ 他直接一个扫腿过去，然后拎着男嘉宾的衣服领子不让对方脸着地，另一只手顺势一掏，就把男嘉宾藏在怀里的任务物品拿了出来。 …… 众人听着男嘉宾手舞足蹈的描述，纷纷沉默。 半晌，和男嘉宾关系较好的另一个嘉宾说：“老张啊，知道你被小姑娘抢了东西，面子上挂不住。那也不用编这种瞎话糊弄我们吧？人家小姑娘都瘦成这样了，能把你个一百五十斤的大老爷们拎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啊。”老张见没人信他，急得欲哭无泪。 不过，在众人给老张看过雅婕妤两人跳下楼梯的录像后，反变成老张不敢相信了。 他们真的是在录真人秀，而不是误入了什么武打戏的现场吗？ “你们怎么做到的？”终于，有人忍不住，主动向气质高冷的两人搭讪。 安贵妃抱着肩膀，懒得跟这些庶民多说一个字：“家传武术，不值一提。” 雅婕妤把玩着鬓角的一缕头发，笑容优雅恬淡：“学习过一些功夫拳脚，不足称道。” 所有人：…… 在电视机前的温斓：…… - 不出意料，这一期《明星探险队》播出后，直接爆上了热搜第一，并且霸榜三天。 这一波热度的广泛性，绝对比什么金主包养来得还要大得多。 主要是，反差太大了！ 两个前女团选秀成员，长相貌美，身材柔弱，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娇花一样的人设，突然变成了身怀绝技的武术高手，搁谁谁能信。 不过也有许多意见相反的声音，比如综艺内容设计得太过落俗啊，跟探险不搭边啊之类的。 节目组也火速发文，表示接下来的内容不会让大家失望。 之后的两期，果然难度飙升—— 一期是玩家扮演探险家，根据一张藏宝图寻找宝藏地点，最后找到了一处失落的文明遗迹。 一期是玩家扮演考古队成员，跟节目组安排的盗墓者竞速，下到墓穴里抢救文物。 两期的寓意都很不错，环节设置也环环相扣。有动脑推理的部分，也有紧张搏斗的部分。最关键的是，布景非常绝。 文明遗迹的部分，据说是节目组直接租用了一处废弃的地下防御工事，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改造完成的。 而墓穴也做的极其逼真。完全一比一仿建的目前最大最壮观的墓葬群，直接拿来拍戏都没问题。 因此，节目播出后，这样宏大的场地设计，不仅带动了一波实地打卡热潮，同时也把幕后出资人夏清阳，再次推上了热搜。 大家都想知道，到底得是多有钱烧的，才会斥巨资建造这种地方。 万一节目没爆，这些钱不就白花了吗？ 好在，没这个万一。节目爆了。 广告商的投资也如雪花一般纷至沓来。 - “老板，您确定吗？真的不给咱们的节目接广告吗？” 这天，吴琼攥着广告商的来电，手指堵着收音口，就差眼泪汪汪地看夏清阳了。 钱啊钱啊，这些都是钱啊，老板为什么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算是怕节目质量下滑，那少接点广告也行啊，不至于一个也不接对吧。 夏清阳靠在老板椅上，随意地用脚踢地面：“不是完全不接广告，而是‘不以节目组的名义’接广告。可以让广告商给嘉宾投广告，然后在咱们节目里播出嘛。” 吴琼：？ 见吴琼没明白，夏清阳给她举了个例子：“比如，让广告商给宋雅和安淑玉投广告，咱们象征性地抽个分成。” 吴琼：噢。 “老板，您是想趁机让雅雅他们多赚些钱吗？”吴琼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 “不是，那您可以直接给他们开工资啊。您是老板，给开多少钱都没问题的。” 吴琼还是心疼那些钱。 毕竟，目前雅婕妤和安贵妃的体量还不够大，是没有作品的综艺咖，要不上价。 反之，以节目组的名义来招揽广告的话，就能要更多的钱了。 不管怎么算，这笔帐好像都不太合适。 然而夏清阳笑笑，一句话就解了吴琼的困惑：“话不能这么说，他们不是我的员工，是我的朋友。” ……原来如此。 吴琼她悟了。 如果真的开工资，那就是上下属关系。 但很明显，她的老板更希望，她的朋友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们自己努力。 这样他们就永远是平等的关系。 是真的友情啊。 “好了，剩下的你处理吧，我还有事。”夏清阳见时间差不多了，就从座位上起身。 “好的老板。” 吴琼明白，夏清阳的意思是，接下来要她以“宋雅、安淑玉的经纪人”这一身份，来处理和广告商的洽谈。 这业务她熟。 只是不知道，老板今天打扮得这么正式，是要去见谁？ 怀着一点点好奇，在夏清阳走后，吴琼来到窗边，凭借她五点二的视力，偷偷扒开百叶帘往楼下看。 只见她家老板的身影很快出现，走到一辆黑色轿车旁边。而轿车上也下来了一个人，帮夏清阳拉开门，显得很尊重的样子。 吴琼瞪大了眼睛，捂住嘴。 那人身上，穿的居然是军装，肩膀上还有好长的军衔！ 妈耶，难道她的老板其实背景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厚？！ - 打扮正式，当然是要去见领导的。 但夏清阳也是着实没想到，周将军居然会派一个中校级别的军士来接自己。 第三百零六章 诱饵 “夏小姐，不用担心。”中校上车后跟她解释了一下，“将军最近给您加派了很多人手保护，包括派我过来，也是为了您的安全。” “……倒也不用这么夸张。”夏清阳看着中校这一身铁骨铮铮的军装。 这可不是暗中保护了，而是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她敢说，刚才好多路人都看见这位中校肩膀上的军衔了。 中校顺着夏清阳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军装：“如果能用震慑的手段来保护您的安危，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也不想和特异者们开战。” 不想开战？夏清阳抬眉：“已经让我和我的朋友做了诱饵，现在再来说不想开战，是不是有点自欺欺人了，中校。” 诱饵这话，还要从《明星探险队》这个节目立项，准备开录时说起。 起先，夏清阳的确是单纯想给两位娘娘打造一个出名捞金的综艺。 但很快，事情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周将军找到她，提出了一个合作方案——他希望夏清阳他们，能在《明星探险队》这个节目中，循序渐进地展现一部分特异者的能力。 当时周将军给出的理由是，特异者的客观存在是瞒不住的。国外已经有很多特异者大范围伤人的事件发生了。所以与其堵，不如疏。 先用这种偏娱乐化的方式，让国民们认识到特异者是什么，这样，等日后国家不得不做一些战略部署时，也能更方便些。 但他说是这么说，夏清阳却不可能完全听信这个简单的理由。 她毕竟也曾是这个国家土生土长的住民。 所以以她对这个国家的了解，此举更大的可能性，其实是要拿夏清阳他们当靶子，引出那些攻击性强的玩家，好来个先下手为强。 因为这个国家的个性就是如此。它将国民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便势必不可能把那么多不稳定因素放在民众中间，像一颗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威胁民众安全。 夏清阳完全理解这种心态。 只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随便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毕竟，以身做饵，来吸引其他玩家，本身就极其危险。 国家在意它国民的安全，可她也要保证自己和队友的安全。 因此夏清阳持相对保守的态度，没有当场答应，而是回去和三位娘娘说了这件事。 但她没想到的是，娘娘们的态度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三位娘娘竟然都同意周将军的这个提议。 原来，在夏清阳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玩家找上门过了。还是周将军的人及时保护，这才免去了娘娘们的危机。 当时，殷皇后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虽说不常见面，但其实大家都清楚，你每天都忙得脚不点地，赚来的钱，也全花在了我们身上。大家帮不上忙，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就都心照不宣地，没把这事告诉你，你不要介意。 我知道，你一直在心里自责丧尸副本那一次没有保护好淑玉。可淑玉从没怪过你。她还曾与我坦诚过心扉，说自己很内疚，不能替你分忧，总是害你一个人想着四个人的事情，太辛苦。而在这点上，我和小雅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这一次，我们都选了自己想走的路。这样，就算暂时还无法反过来护着你，却也能尽快适应这个游戏，少给你添些麻烦。” 夏清阳被殷皇后这一番话震住了。 是，她确实不知不觉间，把娘娘们该背负的一些东西，也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但那是因为她觉得，他们值得。而且她也在被他们关爱着。所以她就想尽全力回馈，把自己最好的给他们。 可她却没想过，这样做，也会给娘娘们造成压力。 另外，的确，她的“周密”也是有限度的。 在她计算之外的事情、能力之外的事情，都有可能对她自己和娘娘们造成伤害。 就像这一次，她以为娘娘们一个进研究所，两个进娱乐圈，只要不暴露能力，就不会被发现。 但有的玩家，却依然凭借能力或者其他手段，精准地找到了娘娘们的所在，甚至在她一无所知时，威胁到了娘娘们的安全。好在有周将军派人保护。 这是个警钟。 警醒她如果再继续这样作茧自缚，说不定她的自负，就会把自己和三位娘娘给害死。 夏清阳明白，既然坐以待毙这条路行不通，那倒不如就依周将军的建议，主动出击。 而且这次的事件证明，周将军没有挟恩图报，甚至没在她面前提过一嘴救了娘娘们的事，说明他的确是个守诺又有原则的人。 有这一层合作关系在，国家也能加派更多人手来保护他们，这安全性反而还更高了些。 这，就是“诱饵”计划的开端。也是夏清阳为什么会同意安贵妃和雅婕妤在节目中暴露能力的原因。 今天，周将军派人接她过去，就是为了商讨接下来，要如何进一步在节目里展现能力。 “夏小姐，周将军是并非像你说的‘自欺欺人’。”中校听了夏清阳这话，有些许不悦，“他本人是很希望能以和平手段来解决问题的，也不想主动挑起和特异者之间的战争。但是这个决定，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 “我明白，中校。我说‘自欺欺人’，并不是责怪将军的意思。”夏清阳笑笑，“我是想说，特异者中的确存在不管不顾的暴力者。所以既然你们决定了要主动引出那些有攻击倾向的特异者，那就一条道走到黑，不要心软，否则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们。” 中校看了夏清阳一眼，没再说话。 虽然夏清阳这话是提醒之意，他听完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忿。 特异者又怎么了？还不是肉体凡躯？ 他至今为止接触了不少特异者，说实话，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手段离奇了一些。但没有哪个，被热兵器轮番轰炸之后还能抗得住的。 包括眼前的夏清阳，不还是个特异者中的”文职研究员“，甚至需要他们来保护。 中校这股不忿，一直持续到了他将夏清阳送到周将军的办公室。 两个小时后，周将军又把他叫了过去。 说是要让他和夏清阳比试一番。 中校看向眼前这个笑盈盈，仿佛柳条一般纤细柔软的女人，微微一顿：”将军，这好像有点欺负人吧。“ 第三百零七章 你输了 周将军神情里浮现了一丝失望，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中校带路去训练场。 - 此时，训练场内正有一队兵士在特训。 见周将军和中校进来，这些兵士纷纷立正敬礼，准备让位离开。 “何上校，你不用走。也在这儿留着看看。”周将军看了一眼兵士里为首的那人。 那人立刻答是，然后组织其他兵士离开训练场。 中校略微有些吃惊。 何上校？ 何上校怎么会在这里训练士兵？ 他记得昨天早上，何上校刚被周将军派出去执行有关特异者的重要任务啊。这是已经将任务完成了？ 中校心里疑惑，却也没有直接问出口，而是沉默地站到训练场的一侧，脱下军装外套，摆出对垒的姿态。 “夏小姐。”而在夏清阳走向训练场之前，周将军忽然低声叫住她。 “怎么了将军。” “犬子糊涂，一会还望你不要手下留情，好好教育一下这混小子。” 夏清阳眼中划过一抹讶异。 原来如此。 原来这位中校，是周将军的儿子。 她说的么。怪不得刚才在屋里时，将军会突然请求她跟兵士比试。还说很多兵士没见过真正厉害的特异者，眼高手低，缺乏对敌人的重视心理。 她当时还在想，将军怎么会知道一个中校的心思。原来是父子关系。 这就不奇怪了。 夏清阳心思通透，顿时明白了周将军的良苦用心，于是点点头：“将军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 训练场内，只剩夏清阳、周将军、何上校和中校四人。 中校看着夏清阳走到他面前五六米处站定。 她皮肤白皙细嫩，不像是常年接受训练风吹雨打的样子。 她胳膊纤细，臂膀也很薄，连点大块的肌肉都没有，露出来的这些皮肤上，也看不见丁点伤疤。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手无寸铁，甚至脚上的高跟鞋都没脱。 中校眉头微微皱起：“夏小姐，您可以挑一件武器再来跟我打。” “多谢中校，不过不必。” “那就请夏小姐先出招吧。” 中校稍抬下巴。 紧接着，他发现夏清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但就仿佛是他的错觉一样转瞬即逝。下一秒，夏清阳赤手空拳地朝他攻来。 纵使中校心里不忿，但常年的训练意识还是让他保持警惕和谨慎。 连接了夏清阳数招后，他确信摸清了她的底，这才开始转守为攻。 夏清阳这点花拳绣腿的招数，在职业军人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果然，没过两招，中校就扣着夏清阳的双手按在地上，将她制服了。 “将军，结束了。”中校站起身，面上看不出一丝傲色，但眼中却写满理所当然。 父亲总跟他说，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可他觉得，身为军人，畏手畏脚像什么样子。既然确定了这帮特异者，也是肉体凡躯，那就应该该出手时就出手。 如果连他们军人都怕了这些特异者，那他们身后的千万万同胞怎么办？要是太过谨慎，放跑了敌人，反而害死更多无辜百姓怎么办？ 是的，虽说刚才在车上，在夏清阳面前，中校一直在替周将军说话。但其实，这一次，比起父亲，中校更赞成军方内部的激进派的想法，认为目前军方的举措还是太过保守。 希望父亲能快点醒悟吧，不要再迷信这些特异者的能力了。 然而，这些念头才刚刚划过中校脑海，就只听一道清越的女声，似从天边破来，又似就在他耳边响起。 “的确结束了，中校，你输了。” 中校猛地回过神，惊愕地扭头一看，本应该被制服在地上的夏清阳，此时居然就站在他身后，别说狼狈了，连根头发丝儿都没乱。 她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一根树枝，刚刚就指在他后心的位置。 胜败不言而喻。 “你……不可能，我刚才分明已经将你制服了。”中校难以置信。 最终，还是围观了全程的何上校看不过去，给中校解释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夏小姐开口说话以后，就一直没动。而你就对着空气出招，像是有个我们看不见的敌人一样。” 何上校比较给中校留面子。 他没说的是，夏清阳甚至还非常闲得去旁边的老树树干下，捡了根最好看的干树枝回来。 中校看向夏清阳，瞳孔巨震：“你做了什么？” 夏清阳折断树条：“我只不过是将中校[催眠]了而已，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做。” 催眠？？？ 中校还在消化理解这个超出认知的词汇，夏清阳就又给了他沉重一击：“[催眠]只是小部分特异者的能力，甚至在我们特异者当中，它不是什么很强的能力，破解方法有很多。但对你们来说，这个能力是致命的……中校，冒犯了。” 不用夏清阳继续说，在场的人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他们也见识到了。 在夏清阳用[催眠]控制了中校之后，中校出现幻觉，并且丝毫没有怀疑。 那么如果夏清阳刚才让中校自杀呢？如果夏清阳控制的不是中校，而是重要的领军人物呢？ 此时此刻，不寒而栗。 “夏小姐，谢谢。”周将军深深地看了一眼夏清阳。 这一谢，不光是谢夏清阳帮他教育部下，教育儿子。也是在谢，夏清阳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是友军。 否则单单是这个[催眠]能力，就能叫他们失去绝大部分战力。 夏清阳明白他的意思，笑笑：“将军客气了。” 她并不怕自己暴露了能力后，会反被周将军等人当成危险分子提防、控制。 因为他们不敢。 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底气。 也是她能够跟一个国家级体量的合作方，平等对话的前提。 “那我就先回去了，有关今天周将军的建议，我还要和节目组进行讨论。”夏清阳扔掉树枝，很有眼力价地，不妨碍周将军进行后续教育。 周将军点头：“夏小姐慢走，门口有车送您。” 接着，夏清阳又分别跟何上校、中校友好示意，便离开练武场。 “今天看见的听见的，你二人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军法处置！”夏清阳走后，周将军立刻严肃道。 何上校、中校马上应是。 第三百零八章 龚家，学着点 但和夏清阳想的不一样。周将军一向不做过多的口头训斥。 有时候，再多的口水，也不如真刀真枪地来上一场，就像刚才那样。 周将军也不跟儿子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去，留中校独自反思自己的错处。 还是何上校走近前，拍了拍中校的肩膀：“别丧气，输的不冤。” 中校耷拉着脑袋，有点萎靡：“何哥，我刚才是不是很丢人。” 对着空气疯狂输出，然后还自以为是地宣告自己胜利，想想就很丢脸。 何上校顿了顿，搭着中校肩膀的手略微收紧。他没有回答中校的话，而是反问：“你知道，为什么将军让我也留下来看吗。” “为什么。” “因为我也犯了轻视敌人的错误。”何上校眼底有痛心，还有深深的懊悔，“虽然这事暂时还没传开，但其实在昨天的任务里，我们没抓到那几个特异者……还折了不少兄弟。只是打了个照面，就死了十几个人，他们全是我手下的精英啊。” 何上校说着说着，蹲下了身子，懊恼地给了自己几拳。 中校呆在原地。 难怪今天何上校在操练他的兵士。 难怪对于那个[催眠]，何上校没有像他这样震惊。 何上校沉默半晌，抹了一把脸，站起来，重新给自己戴上帽子，然后将中校的外套给他披上： “小周，我觉得比起丢脸，周将军更不希望我们在战场上丢了命。” 中校有些受到震撼：“何哥……” “我没事。” 何上校又拍了一下中校的肩膀，然后才离开练武场。只是这会儿，他的背影没有那么挺拔了。 中校望着何上校离开，怔愣了良久，而后突然把外套拽下来攥在手里，冲出门去。 - 夏清阳被中校追上时，还有点惊讶。 而在听到中校说，要送她回去，还诚恳地请她告知更多特异者的信息之后，她更加惊讶了。 惊讶之余，也有些替周将军欣慰。 她笑笑：“我早已将我能说的，都告诉给了周将军。” “可我级别不够，将军他不会告诉我太多机密内容。”中校攥起拳头，“我想把特异者的强大告诉更多弟兄，好让他们也警惕起来。那帮老油子比我还轴，而且跟我一样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要是只听我口述，他们一定想象不到特异者可以有多强。” “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详细计划和特异者的信息都是保密的，我不能告诉你。” 眼看着中校肉眼可见的失落，夏清阳弯起眼睛，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试试向周将军打个申请，让我和我的朋友偶尔过来你们的训练场，进行一些特训。这样一来，就有机会像刚才那样，让你们的人，和我的朋友一对一比试切磋。” 中校微微一怔，眼睛逐渐亮起来。 夏清阳接着道：“实话说，刚才我看你出招，招式又快又漂亮，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而我们这些特异者，拳脚功夫大多是野路子，也没个人教。要是比真功夫，我肯定打不过你，还得多向你学习。” “不敢当。”中校立刻道。 道理讲完了，甜枣也给足了，夏清阳笑眯眯地看他，作了总结句：“所以，如果你能说服周将军，给我们行这个方便，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对吧？” – 因为景安爵刚好在附近办完事，所以夏清阳没有让中校送自己回去，而是直接打电话让景安爵来接了。 上车后，夏清阳发现有经验值上涨的系统通知，并没有感到很惊讶，也没太放在心上。 天赋升级这件事，急是急不得的。 她的天赋不像其他玩家那样，可以通过频繁使用天赋来获取经验值。如果没有经验卡的话，她就只能在日常生活中一点点积累，积少成多。 目前她的[顽石点头]是7级，天赋经验进度条是[1500/3000]。 也就是说，距离下次升级还差1500点经验。 老天鹅啊，要是这次副本结束，能给她来个双倍经验卡，或者三倍经验卡就好了。 “阳姐，你刚跟那小子说什么了，我看他都快要对你五体投地了。”景安爵的搭话，把夏清阳的思维拉了回来。 她转头看他：“五体投地？” “是啊，你看他那表情，就差原地认个大哥了。” “没那么夸张吧。” 夏清阳笑了。 她简单给景安爵讲了一下刚才在军营里发生的事，随即又告诉他，自己给他们安排了个非常不错的训练场地。 “去军营训练？”景安爵瞪大眼睛。 “没有过这体验吧？”夏清阳有点骄傲，“我一进里边，就看中他们那个训练场了。从场地设施，到模拟的各种战场环境，应有尽有，特别酷。等过两天他们准备好了，咱们就来这儿训练。省得你们天天喊，跟我跟久了，人都养胖了。” “真没有过这体验。”景安爵有点难以置信地摇头，“以前大家都说，只有新手才去跟 pc打交道，老玩家谁跟 pc一起玩啊。” “嗯？怎么说。” “因为很多副本世界的思想还没开化，稍微一弄不好，他就把你当成妖魔鬼怪，喊打喊杀。而那些先进一点的副本世界呢，又总想着控制你利用你。”景安爵咂舌，“拿玩家当工具人的都算好的，还有直接抓起来做人体实验的呢。” 夏清阳不无认可地点头。 确实，之前的丧尸副本里不就是么。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是周将军他们，现在对她肯定也是有提防的。 这种情况下，夏清阳还能和周将军他们建立较为稳定的合作，一来是因为有共同利益，二来是有实力在握。 这三来，不得不说，也是依仗着[顽石点头]的洗脑效果。 “唉，都是血与泪的教训啊。”景安爵很感慨，“但确实，能和 pc合作的话，任务真是轻巧了不止一点半点。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夏清阳笑笑，没说话。 景安爵又道：“对了，这天我感觉，龚成晋的警惕心差不多快没了。他现在已经相信，我能给他引荐魏家和军方了。” “那就执行下一步，让他签字，打钱。” 夏清阳说完，感受到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是周将军给她打了五个亿的资金。 哎，还是周将军这边爽快，刚谈完就给打钱。龚家，学着点。 第三百零九章 综艺·鬼屋探险（1） 经过三期节目的磨合，《明星探险队》越发好看。 伴随着口碑和播放率一路攀升，这个节目已经被捧到了“综艺之王”、“国产综艺之光”的地步。网上也自发组织起了节目粉丝团。 针对这些赞扬，节目组倒是比较谦虚。 他们深知自己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一是老板带来的两位神一样的女嘉宾，二是老板动辄几亿的投资，用来建这些录制场地。 总而言之，老板万岁，老板最美。 咳，说回正题。 三期的正片播出后，接下来节目要插入一集番外，播一播嘉宾们的日常生活花絮。 而这消息一放，瞬间令观众们激动得嗷嗷叫。 他们有机会看看宋雅和安淑玉的日常生活了？！那那那，那位神秘的夏小姐会不会出镜？ - 事实也没有令他们失望。 雅婕妤和安贵妃的日常特辑，录制的是他们在剧组的生活片段。 在征求了导演组的同意后，《明星探险队》拍摄了一点二人拍戏时的样子。这相当有利地击溃了二人不会演戏的传言，顺带还宣传了一波电视剧。 当听导演说，目前这个剧本是夏小姐改过的，非常精彩，所以也会把夏小姐加入编剧人员名单后，全网再次震惊。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岂可修。又漂亮，又有钱，还会改剧本，还宠闺蜜，要不要这么完美。 当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说改剧本是资本恶行，要抵制云云。但是这样的声音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呜呜呜，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没看够生活特辑吧，求加更！】 很快，在类似这样的一众求加更声里，节目组又推出了新的一期生活花絮。 这一期更直接，干脆就讲的是雅婕妤和安贵妃被剧组放假，去夏清阳家打牙祭的故事。 因为整集就是在夏清阳家里拍摄的，那自然，身为主人的夏清阳也是频频出镜，大大方方地在镜头前展现了一播亲和力，收获一大批声粉颜粉。 大家都说《明星探险队》太宠粉了。 殊不知，群众的呼声只是其实。 之所以要放出这期加更，更深层的原因，是周将军和夏清阳商议过后，决定对玩家方的第一次试探——以夏清阳的其中一处住宅为献祭品，暴露她的一个住所，看看能不能逮到几个玩家。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节目的几处镜头里，还微妙地展示了一下夏清阳的住址周围环境。相当阴险……哦不是，相当巧妙地设下诱饵，引敌上钩。 不过这些，都是暗中进行的，广大观众并不知情，还在狂欢“富婆夏小姐”的全程出镜。 【555为什么夏小姐不是圈内人啊，好想追，感觉比追女团什么的带感多了。】 【是啊是啊，而且追这种有钱有事业的大小姐，完全不用担心塌房，甚至不需要粉丝集资打投愁资源！】 【雅雅、安安表示：我怀疑你在内涵我=皿=。】 【小声说，其实就算夏小姐不是圈内人也可以追啊。我们还搞了个联名投票，希望夏小姐也能上一期《明星探险队》的正片呢。】 【投票链接在哪里，甩我一个我也要去！想看雅雅和安安反过来保护夏小姐！】 【1，嘿嘿嘿。】 - 网友们丝毫不知，在他们轰轰烈烈开展投票之际，夏清阳其实已经在《明星探险队》的录制现场了——作为特邀嘉宾。 所以说啊，节目组永远能算到网友们前面一步。 不过这一次，特邀嘉宾不止夏清阳一人，还有一位。 郑晴安。 是的，就是那位买艳压通稿黑雅婕妤，结果反手把夏清阳三人送上热搜，还和龚成晋有一腿的女演员。 这次，是夏清阳特意“邀请”她来的。 郑晴安倒是不想答应，奈何夏清阳手握她和龚成晋的私房艳照，还给她的公司施压，她不敢不应。 该死，怎么就这么倒霉，被这个女人握住了把柄啊。听说龚家那头母老虎不是好惹的。要是母老虎知道了她是小三，那还不把她给吃了？ 说到底，为什么宋雅和安淑玉能这么幸运，碰见这种人傻钱多的闺蜜，气死她了。 “夏小姐。”到达片场后，郑晴安心里又恨又怕，面上还得恭恭敬敬去跟夏清阳问好。 夏清阳看见她就笑：“哟，郑小姐来了啊。安安她之前还总跟我提起你呢，说你在剧组特别照顾她。这不，因为这个我才邀请你来参加节目……应该没有给郑小姐添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郑晴安挤出笑容，然后把早早准备好的化妆品礼盒送上，又说了几句漂亮话，吹捧了一下雅婕妤和安贵妃两人拍戏时的状态和演技。 夏清阳接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好了，不说这些了。没事的话，郑小姐就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一期运动量挺大的，得养足精神才行。” “哎，那我不打扰了，夏小姐也好好休息。”郑晴安低眉顺眼地点头离开。 等郑晴安一走，夏清阳转手就把化妆品给了旁边的女工作人员：“拿去用。” 这可是很贵的牌子，可以算奢侈品的那种。女工作人员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夏小姐。” 这些工作人员个个都精着呢，一眼就看出那个郑晴安怕是有点什么问题。 再联想到之前铺天盖地的艳压通稿，大家就都想明白了。 原来是夏小姐在给两个闺蜜报仇找场子！嗨呀，太解气了。 不过没人把这层窗户纸点破，大家很快聊起别的话题：“话说，夏小姐说这期运动量大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们质疑老板的说法，主要是，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知道剧本设置，也提前踩过点，看过这回的节目场地是什么样。 要他们来说，这一期的场地比之前三期都要小得多得多，怎么会有运动量大一说呢？ “都知道这期的主题是什么吧？”夏清阳看向这些年轻的工作人员。 “知道，为了配合万圣节，所以做的鬼屋探险嘛。”有位男工作人员挺骄傲，“有些道具还是我设置的呢。” 夏清阳笑了：“那就好。帮我转告摄影师，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拿稳相机。” 第三百一十章 综艺·鬼屋探险（2） 夏清阳这番话彻底勾起了大家的兴趣。 难道老板做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安排？ 怀着一点紧张期待的心情，很快，《明星探险队》的第四次正片录制，迎来了总导演打板开拍。 - 话说这节目经过了三期磨合之后，嘉宾们已经各自找准了人设定位，配合也越发默契。 有脑力嘉宾，负责分析文本线索，找出破题关键。 有搞笑嘉宾，负责插科打诨，调节气氛。 当然，最出风头的，无疑还是雅婕妤、安贵妃二人。 两人一马当先，手到擒来的架势，不仅俘获了屏幕外的一众迷弟迷妹，也叫同节目的其他嘉宾倍感压力——主要是男嘉宾们有压力。 想象一下，当危险情况出现，所有女嘉宾都把目光集中在另两位女嘉宾身上，哪个男嘉宾这心里能舒服啊。 幸好这一次，来了两位新人。 男嘉宾们纷纷在镜头前表示，这期一定要展现英勇的男子气概，保护好两位柔弱的新人女嘉宾！ 这种经典flag，很快将现场气氛烘托起来，大家插科打诨，笑点十足。 “既然老张和小骁都这么说了，好，满足你们。”总导演一拍大腿，宣布了本期玩法。 六位常驻嘉宾里，四位是女嘉宾，两位男嘉宾。 这一期加入了夏清阳和郑晴安两位特邀飞行嘉宾，节目便出现了新的玩法——组队竞技。 玩家将分成两队，每队四人。两队一同进入鬼屋探险，率先找到任务物品，并带出来的队伍获胜。 总导演直接把队伍划分好了—— 夏清阳、郑晴安、两位男嘉宾一组。 雅婕妤、安贵妃和另外两位女嘉宾一组。 这么一分，顿时就让局面变得好玩起来。 在两组商量战术，各自做准备时，导演组挑事般地询问雅婕妤和安贵妃，想对身为敌人的夏清阳说些什么。 “我是不会放水的，除非……”雅婕妤一边穿上导演组给的外套，一边朝着镜头露出笑容，“除非你求我？” 安贵妃不甘示弱：“比赛就是比赛，手下留情是对敌人的不尊重！胜利肯定是我们的！” 导演组看热闹不嫌事大，火速把两人的话转达给了夏清阳，并请夏清阳回击。 夏清阳想了想，回头看向老张、小骁两位男嘉宾：“我们这边也不弱，对吧？” 老张、小骁：“当然！咱们不会输！” 夏清阳笑着对导演说：“看，我们很有信心。” - 前采结束，众人穿戴整齐，依次进入鬼屋。 因为鬼屋内光线昏暗，所以为了方便众人认出彼此，导演组给每个嘉宾都发了带荧光条的外套，还在领口夹上了跟拍摄像头。 夏清阳小队是蓝色荧光条。雅婕妤他们那边则是黄色荧光条。 两组同时从鬼屋两侧的不同门进入。 老张和小骁都是综艺感很强的人，还没踏进门，就不停cue两位女嘉宾聊天，给两人带镜头。 “两位美女，害怕的话，可以躲在我们后面哦。” 郑晴安本就不想和夏清阳走在一起，一听这话，立马跑到了小骁后边跟着。 小骁又cue夏清阳：“夏小姐，这种荒郊野岭的老房子你们都能找来，没少花功夫吧。租金贵不贵啊？” 这问法明显带有刨活儿的嫌疑——这期是恐怖主题，像这样故意把话题弄得出戏一点，制造轻松搞笑的气氛，这也是综艺老手常用的一招。 如果面对这问题的是个新手，那就很容易被带跑偏，或者接不住话。 然而，他遇见的是夏清阳。 跟[顽石点头]的拥有者比带气氛，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夏清阳看了他一眼，轻笑。 “还行，反正是没人敢住的房子。房主出价低，我就直接买下来了。” 老张、小骁和郑晴安：？？？ 直接买下来了？不对，重点不在这儿。 重点是，没人敢住？！ 老张和小骁本能地觉得，这话题不应该再延续了，但人家把话说到这儿了，他们又不能不接，只能硬着头皮问，为什么出价低啊。 夏清阳笑：“因为这房子闹鬼啊。” 恰巧一阵呜呜的阴风吹过，三人齐齐停下脚步。 夏清阳慢了一步停住，回头：“怎么了？” “夏小姐……此话怎讲啊？” “哦，不用怕，都是传说。” 夏清阳轻描淡写地，给三人讲了关于这栋房子的故事。 据说很久之前，这栋房子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居住。直到有天早上，送柴火的人发现，这家里的三口人全都死在了房子里。之后，房子历经几代住户，都在入住后不久惨死，死状诡异。 很快，这里没人敢来住，慢慢荒废，落到了现在这个卖家的手里，最后又被夏清阳买下。 夏清阳认真地补充：“而且听说，那些后来的住户在死前，都曾跟山下的人讲过闹鬼的细节。比如东西会自己消失啊，半天能听到女人的哭声，窗外时常看到拿着斧头的人影爬过，还能看见会走路的人偶娃娃。” “咳，很老套的都市传说啊。”老张胆小，听完直打哈哈。 小骁直接就把夏清阳说的这番话，当成了节目组给的背景故事来分析：“这么说，这栋房子里有三个鬼，一个小孩鬼，一个女鬼，还有个拿斧头的鬼？” “看样子是的。”郑晴安轻咳了一声，试图插话，以免后期剪辑完之后一点镜头都没有。 夏清阳看了郑晴安一眼：“哦对了，听说鬼第一个攻击的人，会是进门的时候脚踩门槛的那个。” 郑晴安低头，然后猛地一惊。 她这会儿就正踩在门槛上！ 郑晴安脸都吓白了：“真的吗？” 夏清阳：“都是听说的，我也不能保证真实性。” 郑晴安：…… 淦，她就知道，这女人肯定要在这次节目里玩她！什么踩门槛，绝对是骗她的。 郑晴安再次坚定了接下来要紧跟小骁不动摇的念头。 - 然而，郑晴安、小骁、老张三人并不知道的是，夏清阳讲的这个背景故事的细节，甚至连导演组都没听说过。 此时，房子外，导演组对着几组监视屏，面面相觑。 “什么东西消失，女人哭，拿斧头的人影，还有人偶娃娃？剧本里有这些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综艺·鬼屋探险（3）（加更 “没有吧。我记得咱们设置的都是一些jumpca e，就是突然出现的那种吓人。没有夏小姐说的这些。” “难道是夏小姐是故意这样说，想制造一些恐怖气氛。” “有道理。” “哎你们觉得，这次胜利的会是哪一队？” “黄队吧。宋雅和安淑玉这两个最强者都集中在一个队伍里了，想不赢都难啊。” “不，我猜是夏小姐他们的蓝队。” “我也觉得是蓝队。因为这次是偏解密和搜索一点的，小骁的逻辑推理能力不错，观察力也很敏锐，更可能找到关键线索。” “他们进去了进去了！” 在导演组聊天期间，四人正式踏入鬼屋的范围。 小骁因为被郑晴安拖住，没办法走在第一个。 老张又展现出了与他壮硕外表截然相反的怕鬼性格。 因此，最后一马当先开路的人，变成了夏清阳。 “节目组给了两个手电筒，怎么安排。”临探索前，夏清阳回头看了一眼三人，咨询队友的意见。 老张最害怕，马上开口：“给我一个吧！我走最后！” 小骁见状，只能说：“那另一个夏小姐拿着吧。探路的人不能没有手电。” 正合夏清阳心意。 她把另一只手电筒给了走在最后的老张，之后拿起手电筒径直走在了第一个。 此时是凌晨零点半，屋子里一片漆黑。 窗子因为被灰尘糊住，所以连点月光都透不进来。几人只能通过两只光线不算很强的手电筒来观察四周。 “布景做的真不错，这木头腐化的感觉好真实。”小骁摸了摸木桌边缘。 郑晴安一边贴着小骁走，一边小声抱怨：“噫，好多灰尘啊，还有蜘蛛网。” 小骁有点显郑晴安碍事，但碍于现在一举一动，都有隐藏摄像机从墙壁后头探出来拍摄，所以他不能发飙，只能忍下：“任务要求我们找的物品是什么来着，‘薇薇安最害怕的东西’？” 夏清阳：“对。所以首先我们要确认，薇薇安是谁。先找找有什么线索吧。” 这里是一楼，四人从正门走进来之后，穿过一个小走廊，入眼就是客厅，前边还有个厨房，侧手边则是楼梯。 小骁推测，另一队有可能是从楼上进入，往楼下探索。所以他们要尽可能快地把一楼线索摸查完，好赶紧上楼。 四人于是分头行动，夏清阳去空间比较小的厨房里搜索。另外三人都在客厅。 虽说夏清阳是节目出资人，但她其实并没有提前来过这次的现场，对具体任务内容也只是略知一二，并不清楚关键线索是什么。 因此探索起来，她就跟其他玩家的状态差不多，一样要地毯式地搜查。 不过根据她所知道的故事背景，在一家三口死后，这里又换了好几代主人。所以按逻辑来说，这些生活常用区域，应该不大可能会设置线索，更多的应该是…… “啊——！！” ……吓人的东西。 夏清阳刚想到这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她现在觉得，把郑晴安也找来这次的节目真是个明智的决定。鬼屋嘛，没有这种嗞儿哇乱叫的人，可就太无趣了。 打着手电出去一看，只见郑晴安扒着小骁的裤腿，瘫坐在地上。 而他们二人脚边，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不光郑晴安，小骁和老张的脸色都不好看。 “怎么了？”夏清阳边往这边走边问。 小骁回过神来，解释道：“刚才拉开抽屉，这东西就突然弹出来了，直接，额，打在了小郑的脸上。” ……被道具打脸可还行。 夏清阳发誓，这绝对不是她设计的，纯粹巧合。 不顾三人惊恐的目光，夏清阳直接伸手进去，拿出了那只“断手”：“假的。下面应该是有弹簧装置，一拉开抽屉就触发。” 三人忍着害怕凑过来一看，果真如此。 “咱们是不是反应有点太大了。”见夏清阳如此淡定，老张回过味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既然是鬼屋，那这些肯定都是节目道具，不可能是真的。他们俩大男人，还没有一个小姑娘冷静，难免有点害臊。 小骁倒是想发挥一点作用，但是郑晴安死粘着他，实在烦人。他只能问：“夏小姐在厨房找到什么了吗？” “你们自己去看。” 夏清阳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将假手摆成了竖中指的手势，说完，又开始翻找客厅。 注意到了这一幕的郑晴安：…… 这女人怎么回事！她真就一点都不觉得怕吗，还拿道具摆了个国际友好手势？放在恐怖片里，这就是挑衅鬼怪，要被头一个干掉的啊。 郑晴安靠在墙边，这次是说什么都不过去了。于是小骁和老张跑到厨房门口探头一瞧。 妈耶，这厨房整个就是一分尸现场，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油漆）。锅子里还有正在煮的血肉，都成了黑红的糊状，可把两人恶心够呛。 “哎，你们再来看这个。”夏清阳又找到了一样东西，于是把队友都叫过来，“这沙发下边的缝隙里有张纸条。” 小骁接过纸条，立刻注意到，这应该是一张日记的残页：“页码写着第3页，说明周围可能还有其他的，快，咱们再找找。” 三人立马开始行动。 郑晴安左看右看，不行，她不能显得那么没用。刚才被道具打脸已经显得很丢人了，她得想办法找回面子来才行。 于是郑晴安加入其中，四人翻箱倒柜地找起了日记残页。 十几分钟过去，小骁和老张接二连三地找到了第一页、第二页。 郑晴安心里着急，但为了警惕下一个jumpsca e，她又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动作。 就在这时，郑晴安注意到了一处异样，顿时让她生出一身冷汗。 “你们，你们谁把那个断手拿走了？” 听到郑晴安这没头没尾的问题，三人都从各自的搜索中抬起头。什么断手？ “那个断手刚才还在这里，现在怎么不见了？”郑晴安心里发慌，又指着抽屉问了一遍。。 第三百一十二章 综艺·鬼屋探险（4）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小骁问。 “不可能！我还记得夏小姐把它摆成了一个手势，就放在这里。” 郑晴安说的言之凿凿，小骁和老张于是求证地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点头承认：“是啊，我也记得是这样。” 这下的确有点诡异了。 小骁和老张走过来，拉出抽屉，可他们也没找到想象中的暗格。 最终只能得出结论，肯定是导演组故意安排来吓唬他们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总不能真是闹鬼事件吧？ 郑晴安被这个说法说服了，冷静下来。 - 然而屋外的导演组不是很冷静了。 因为这事儿根本不在剧本里。 而且通过监视器的回放，他们能够看到，那断手他妈的，就真的是凭空消失的！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正在导演组集体慌张，打算宣布暂停录制时，一辆早就暗中等在林子里的车开了过来。 从车上下来三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制止了导演组的行为。 其中打头的那个，上来就出示了证件和命令文件：“我是国家机密六部的总负责人，我姓周。我要求，继续这场录制，接下来不管出现什么特殊情况，都不要关闭你们的摄像机。” 导演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张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熟悉的面孔。 周、周将军？ “可是，里面的人……” 周将军收起证件，表情缓和下来：“没关系，夏小姐知道这一切。这些都是我们提前安排好的。” 导演组：？！ 淦。他们老板到底是什么人物啊！为什么和国家领导还有联系！ 但他们不敢再问，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之后，立马按照周将军的指示，快速将拍摄秩序恢复如初。 - 说回对此一无所知的嘉宾们。 蓝队把自己安慰好，然后将搜查工作收尾。最终，他们一共找到了五页日记。 读日记的任务被交给了夏清阳——这，大概是另外三人至今为止最后悔的决定了。 因为这日记中的故事，被夏清阳一念出口，一下子就充满了真实感，仿佛切实发生在他们身边一样，身临其境感强的离谱。 连最为理智冷静的小骁，听到中途，也忍不住裹紧了衣服。 原来，这栋房子的最后一任住户，是一对情侣。而这份日记就是那位男友所写。 日记的第一页，记述的是房子里的异常情况。日记中写道，他们入住后，经常发现东西会自己挪动位置，还有半夜偶尔听到鬼哭、鬼挠墙的声音。而这些异常情况，也导致了原本甜蜜的小情侣两人，开始经常吵架，互相埋怨。 日记第二页，记载的是山下居民所讲的，有关这栋房子的传闻。 与夏清阳讲的故事一样，闹鬼开始于一家三口。 据说是因为男人出轨，所以他的妻子发疯，在饭里下毒，毒死了男人又将其分尸。只可怜他们俩的小女儿，不仅目睹了这一切，还被母亲关在了阁楼里，活活饿死。在传闻的最后，妻子自杀，一家三口都变成了厉鬼，游荡在房子里，残害所有入住的人——尤其是幸福的一家人。 这就是日记第二页的内容。 而从日记第三页里，明显能感觉出，写日记的男友开始慌了。他写道，“玥玥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一个诡异的娃娃回来，天天抱着睡觉，还给娃娃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那娃娃的头发越来越长了……” 日记第四页，男友的精神状态非常紧张。他开始听到女友用男人、女人、小孩三种不同的声音说梦话，而且梦话的内容极其恐怖，都是在诱导催促女友快点杀掉男友的内容。男友怀疑女友被鬼上身了。 最后，是日记的第五页。 第五页上只有歪歪扭扭的几排红字，很明显可以看出，写这段话的人应该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了，字糊成一团，夏清阳也是拿来两个手电筒照着，才勉强辨别出了上面所写的内容。 “‘是我杀了玥玥，不然她就要杀我……我把她煮了，可她还在……’”夏清阳念完，抬起头，“没了，最后这一句应该是没写完。” 郑晴安打了个哆嗦：“‘可她还在’是什么意思？这个男的杀了女友，但女友没死，也变成鬼了吗？” 是我杀了玥玥，不然她就要杀我…… 我把她煮了，可她还在…… 夏清阳：“这四个短句里有三个‘她’。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三个‘她’，指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小骁接过第五页日记，看了看：“我同意。” 根据一楼的布置情况来看，的确是发生杀人分尸案的样子。所以对应的应该就是“我把她煮了”那句。那么姑且认为，被杀被煮的都是女友玥玥。 四人很快推理出了两种最大的可能。 第一种可能，这段话里的所有‘她’，指的都是同一个人，即女友玥玥。 那么这句话整体的意思就是，因为女友被鬼上身，要杀了自己，所以男友只能先下手为强，把女友杀了。可他煮完尸体却发现，女友还活着。 “这种可能的故事性太差了，逻辑也不通顺。都分尸了怎么能‘还在’呢。最重要的是，有点简单，太好推理了，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小骁从节目看点的角度来否定这个可能性。 夏清阳点点头：“那么还有第二种可能，就是这四句话里的‘她’，指代的是两个不同的人。被杀被煮的那个是女友。“还在”的那一个，不是女友，而是另外一个人，或者说……” 老张瞠目结舌：“鬼？” 是的。 谁也不知道，日记的第四页到第五页中间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前四页日记都是编剧故意设下的障眼法，让人误以为被鬼上身的是女友。 但事实上，是出现了一个第三方“她”，令男友感觉到恐惧。男友以为杀了女友，这个第三方就会消失，但杀完人，“她”却还在。 也就是说，反而是男友被鬼给操纵了。 这种可能性，更符合整个故事闹鬼的大背景。只是缺乏佐证。后续大概要到楼上寻找其他证据。 郑晴安打了个哆嗦：“谁编的故事啊，这么吓人。” 小骁：“吓人才有意思啊。前三期都是体力游戏，对咱这种脑力流太不友好了。这一期终于是烧脑类了，咱们联手肯定能破关，对吧夏小姐？” 夏清阳看着跃跃欲试的小骁，以及有些害怕的老张、郑晴安二人，淡笑着点了点头。 第三百一十三章 综艺·鬼屋探险（5） 伴随着得出一个令人背后发凉的结论，蓝队在一楼的探索也结束了。接下来他们要去二楼。 这一次，上楼时依然是夏清阳打头，小骁和郑晴安在中间，老张在最后。 二楼的光线比一楼还要暗。 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夏清阳抬起手电筒往上照了一下。发现手电筒的光不足以穿透黑暗照到二楼，只能照亮一半楼梯，上面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她提醒了一下后边的队友们注意脚下，然后就举着手电，开始往上走。 “能慢点吗，好黑啊。”郑晴安忍不住请求。 夏清阳停下脚步，等了他们一下。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小骁抬头问，“我们从进来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吧？结果不仅没碰到另一队的人，甚至一点他们的声音都没听到。” 老张有点虚，忍不住拿手电筒往后照：“别，别说的这么吓人，有可能是离得远呢。” 小骁：“唔，也对。从外边看，这房子差不多有三四层高。咱们是从一楼开始找的，没准他们是从顶楼开始。” 夏清阳却道：“不。就算离得远，也不应该这么安静。” 她用手敲了敲墙壁，又跺了一下脚：“这里的墙不隔音，家具是大多是木制的，地板也是。所以如果另一队发出声音，我们应该能听到。除非他们从进来开始，就没喊过一声。” “怎么可能不喊呢，那边四个都是女生，道具又这么吓人。”郑晴安嘟囔。 夏清阳又拿着手电筒往上照了一下：“另外，你们有没有数，咱们踏上这个楼梯之后，已经走了几级台阶？” 三人在昏暗的光线下面面相觑：“没数，就是觉得好像挺多阶的。你数了？” “这是第二十二阶了。”夏清阳道。 “不可能。”小骁有些错愕地脱口而出，“从这栋房子的横向大小来看，一层的台阶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长，最多十一二阶。” 而且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往上看，上方也依然还是黑乎乎楼梯，根本没有拐口的踪影。 这条楼梯，难道是没有尽头的吗？！ “怎么办。”夏清阳举着手电筒，看向三位队友，“要接着往上走吗？” “咱们要不先回一楼吧？”郑晴安被他们说得有点腿软了。 老张立马赞成：“我同意。” 不过，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小骁冷静了下来：“等等，先不要急，这肯定是节目组故意的设置，就是用来吓唬我们的。” 郑晴安：“那这个楼梯的长度怎么解释？” “楼梯长度……对了，如果这个楼梯是螺旋弯曲的，就有可能做出这样的效果了。”小骁不愧是嘉宾中的脑力之光，马上就想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用手比比划划地给队友说明：“眼下环境很黑，周围又没有参照物，我们判断不出楼梯的曲度也是很正常的。节目组应该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把楼梯做成了螺旋向上的，让我们感觉好像走不到尽头一样。” “哦……”郑晴安和老张听了这个比较科学的解释，脸色缓和了很多。 夏清阳也微微点头：“有道理。” “所以，我们只要一直往上走，就肯定能走到头，破了他们这个局。”小骁意识到，这大概就是自己本期的高光时刻，顿时越想越觉得正确，越说越有底气，甚至有些眉飞色舞起来，“没事，反正这又不是真的鬼屋，怎么可能有什么灵异事件，别自己吓唬自己。” 老张和郑晴安一想，是啊，这就是个综艺节目，难道还能真的发生什么解释不了的事件不成？况且《明探》的节目组一直很舍得往布景砸钱，这一次估计也没少设置场地方面的机关。 这么一琢磨，两人就安心了许多。 夏清阳：“小骁说得对，那咱们不耽搁时间了，接着往上走吧。” 四人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往上走去。 这一次，四人的步伐快了许多。 而且因为心下有些忐忑，所以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数着台阶的个数。 “……八十五，八十六……我说，是不是有点奇怪啊各位。” 连爬了几分钟后，老张忍不住有些气喘吁吁地开口了：“就算这楼梯是螺旋的，横向距离上挑不出毛病，那这高度也差不多有七八层楼了吧……这栋房子有这么高吗。” 老张说完，几人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骁身上，期待他能给个解释。 “这个……”小骁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原因。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伴随着一阵光的忽闪，夏清阳手里的手电筒熄灭了。 本就昏沉沉的光线，一下子又变暗了许多——四人身上的蓝色荧光条，倒是因为黑暗的降临，而变得更加显眼明亮。 “好像是没电了。”夏清阳检查了一下，无奈地得出结论。 郑晴安：“不是吧，这个时候？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四人都沉默了下来。 原本因为在一楼寻找到重要线索而兴奋的心情，也已经被永无止境的楼梯磨得荡然无存。 这真的是永远走不出去的楼梯吗？ “会不会是鬼打墙了啊。”半晌，老张弱弱地提出一个想法，“会不会这栋房子里的‘东西’不想让我们上到二楼，所以才故意叫我们在这里兜圈子？” 怎么可能，哪有什么鬼，那都是节目组编的故事而已。 小骁下意识想否认这个一点都不唯物主义的思路，但是他也无法解释楼梯高度的问题，因此只是张了张嘴，而没有说出什么来。 夏清阳把每个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这样吧，我们现在往回走。正好我这个手电筒没电了，往回走的话，就是老张拿着手电走在第一个。等回到一楼，我们再想办法。” “我同意。”国家一级退堂鼓表演大师·老张马上表示赞成。 郑晴安：“我也同意。” 这下三比一，小骁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说服自己：“好吧，也许这条楼梯不是正确的路，也许还有其他途径通向二楼。” 四人达成一致，于是往回走。 很快，他们就往下走了八十六级台阶。 当看到，目之所及的地方依然是看不到尽头的台阶，没有熟悉的木质地板，也没有到达平地的迹象后，老张彻底慌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综艺·鬼屋探险（6） 他一边不停念叨“怎么会这样”，一边莽莽撞撞地往下跑去。 “喂、喂！”小骁阻拦老张没有成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张带着唯一的手电筒跑入黑暗。 剩下的三人都傻眼了。 “他怎么这样啊！没有手电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啊。”郑晴安又急又气。 夏清阳马上嘱咐他们扶着墙站稳，以免不小心摔下去。 “老张？老张你回答我一声！”黑暗中，小骁扶住楼梯的扶手，往下喊了几声。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下，就连最冷静的小骁都慌了神：“有一说一，我现在觉得那个杀人分尸的厨房，都比这个鬼楼梯要强……” “求求你别说了！”郑晴安表示不想听。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三人短促的呼吸显得格外清晰沉重。 郑晴安靠着墙壁坐下来，嘴里不停嘟囔着撞鬼了。 小骁也尝试通过身上的摄像机跟导演组对话求助，可惜没有回音。 感受到队友们的心理防线逐渐走向崩溃，夏清阳微微抬起下巴，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其实黑暗未必不是好事。” “你说什么？”小骁的注意力没集中，没有听清夏清阳说的内容。 夏清阳重复了一遍：“对咱们来说，黑暗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郑晴安也抬起头。然而这么黑的条件下，他们都只能看清队友衣服上的荧光条，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夏清阳解释：“关于鬼打墙，有一种说法是，人的方向感被扰乱，辨不清楚方向，才会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 小骁：“这个我听过。我还听人说，遇到鬼打墙的时候，闭上眼睛凭感觉走，也许就可以走出去。但咱们现在是在楼梯上，不是平地，不符合条件啊。” “试试总比干等着强。” 夏清阳的话语仿佛拥有魔力，莫名令两位队友有了一些安慰。 那要不就，试试？ 正好黑灯瞎火的，跟闭着眼睛也没什么区别了。 “对、对了。”郑晴安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说道，“我也听说过一种方法，说是在这种情况下，唱红歌会比较驱邪……我们要不要也试一下？” 红歌？？小骁一噎，刚说了句别闹，结果夏清阳竟然表示，她也听过这个说法。 “那就这样，咱们抓好扶手，一起边唱红歌边往上走，看看能不能走出去。”夏清阳一锤定音。 小骁：…… 又是二比一的优势，小骁只能服从。 而选好歌，开始唱了，两位女嘉宾才知道小骁为什么不情不愿—— 因为他音痴。 而且不是一般的音痴。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小骁刚唱了一句，郑晴安就头痛地捂住脑袋：“讲真的，我觉得祖国听了挺想跟你分割的。” 夏清阳则肯定道：“驱邪，非常驱邪。” 小骁心里有点憋屈，但反正都这样了，那就破罐子破摔，接着唱吧。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 三人组了个不是很默契的临时合唱队，一边唱，一边试探着向上迈出脚步。 别说，唱红歌还真的管点用。 大概是因为歌词和曲调都充满了浩然正气，所以大声唱出来之后，心里的恐惧就一下子被荡平了。甚至还有点想要上场杀敌，保家卫国的冲动。 发现了这个效果之后，小骁有点高兴地越唱越嘹亮。 夏清阳在这一刻理解了什么叫魔音贯耳，什么叫自讨苦吃。 后悔，当事人就是非常后悔。 幸好，他们很快走到头了。 “停。”夏清阳迈上最后一层台阶之后，止住步子，“我摸到墙壁的拐角了，我们应该是走上来了。” “啊？可这才没走几级啊。” 小骁和郑晴安两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他们忙跟随着夏清阳的脚步，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微弱的月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窗子洒进来，让三人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 也终于确认了，这里应该就是二楼。 “好家伙，可算是上来了。”小骁长出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对了，我想明白了，我们刚才经历的，可能是传说中的‘彭罗斯阶梯’。” 一到安全的地方，小骁这脑子就重新运转了起来。 彭罗斯阶梯，又叫潘洛斯阶梯，是一种始终向上走或向下走，永远到不了尽头的阶梯，也是著名的几何悖论。 它的表现形式通常是人们会永远兜圈子，永远往上走，却一遍遍地走回原点，的确跟他们刚才所经历的很像。 “但我记得，潘洛斯阶梯是利用人眼视觉差的平面诡计，是不可能在三维世界实现的。”夏清阳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直接戳穿小骁的自信。 小骁：…… 他就是想找个解释来安慰自己啊！要不要那么严肃认真！难道真的要承认，刚才他们是鬼打墙了吗？ “哎，我听不懂那些高深的，反正现在平安过关了，比什么都强。”郑晴安摆摆手，“你们想找线索就找线索吧，我要先找个地方好好歇歇。” 说着，她就要转身去寻个座椅或者沙发来坐。 就在这时，夏清阳突然攥住她的手臂。 郑晴安一惊，正要说话，就见夏清阳“嘘”了一声，止住了她后边的话语。 顺着夏清阳的目光，小骁也朝郑晴安身后看去。 然后，就如同见了鬼一样，小骁浑身一激灵——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郑晴安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披散头发，穿着脏裙子的人偶娃娃。 只见人偶娃娃歪着脑袋，正用它那对乌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看夏清阳和小骁两人。 娃娃的样子，就和日记本里描述的如出一辙。 “你们俩怎么了。”郑晴安不知道眼前两人，为什么突然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既不出声，也没有动作。 她背后有什么东西吗？ “你别往后看……”小骁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郑晴安已经扭头去瞅了。 然后，不出意外地，是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 “鬼、鬼啊！” 伴随着郑晴安的尖叫，娃娃的眼珠突然由黑变红，头发像瀑布一样变长，狞笑着朝三人扑来。 “来陪我玩吧——！！” 第三百一十五章 综艺·鬼屋探险（7）（加更 与此同时，三楼。 听到郑晴安的惨叫声，女嘉宾萌萌浑身一个激灵：“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这场游戏有那么吓人吗？没有吧。” 另一个女嘉宾贝贝看了眼正在拆家搜查的安贵妃，默了。 老实说，其实挺吓人的。 但他们这边，有两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杀器，所以不管碰见什么吓人的场面，就都显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烦死了。叫叫叫，有什么可叫的，心术不正的人才怕鬼神呢。”安贵妃如同拆家一般翻箱倒柜，一面说，还一面将手里的吓人道具撅断。 通过监视器看着这一幕的道具组：qaq！心痛！ “我说这位小姐，能不能请你也动一动，找找线索啊。”安贵妃扭头一看，好家伙，她在这儿上上下下地找得满身是汗，某婕妤就坐在窗边悠哉游哉地看着，一点也不沾手的。 雅婕妤柔弱无骨地靠着窗台，吹了吹指甲上的灰尘：“我累了，走不动了，你能者多劳，加油好好干。” 安贵妃：…… 她安贵妃能平白受这气吗，正要怼回去，就见雅婕妤所靠的窗户玻璃外，突然闪过一道黑色人影—— 那人影诡异离奇，就像一个拿着斧头的人，在追逐什么东西一样，从左到右一闪而过。 人影出现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三四秒，除了背对黑影的雅婕妤之外，安贵妃和萌萌贝贝两个女嘉宾也都看到了。 萌萌贝贝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抱在一起，穿透力和分贝丝毫不输她们刚刚嘲讽过的郑晴安。 唯一没有看到这一幕的雅婕妤，从她们的反应中意识到了什么。 他站起回身，没有丝毫犹豫地拉开窗帘，却发现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模模糊糊随风摇动的树影。 “刚才怎么了。”雅婕妤立刻问。 安贵妃愣了一下，给她描述了人影的出现。 这是他们进入这栋房子以来，看到的第一个“高级惊吓”。之前看到的都是剧组道具，假得很，所以并不能吓到他们。 但这一次，饶是胆大神经粗的安贵妃，也有点背脊发冷。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现在是在三楼啊！ 离地表那么老高，照常理来想，哪个活人能在外面跑动？！ “别傻了。”雅婕妤嗤笑，“我就能啊。” 安贵妃又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她懂了，她不怕了。 萌萌和贝贝：？？？等等啊，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们两位大杀器一样，拥有绝世武功的好吧？ “也、也许是吊了威亚的演员？”萌萌试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贝贝同意这个想法。不过雅婕妤和安贵妃都没表态。 雅婕妤重新坐了下来，淡定地分析：“鬼影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所以这应该是个提示。” 安贵妃和萌萌贝贝三人面面相觑。 提示？在鬼屋里，有鬼吓人不是正常的吗，居然还有逻辑在里面？ 雅婕妤又问：“你们刚才说，那鬼影是个男人？” “身材体格上看着像个男人，而且没有长头发。”贝贝回答。 雅婕妤微微皱起眉头：“那这就和我们知道的故事有出入了。” “什么意思。”安贵妃不解。 萌萌比比划划地解释：“在我们刚才收集的证据故事里，是女人用毒药杀了男人，然后斧头把他分尸。也就是说，即便有鬼，也应该是女鬼在拿斧头，不应该是男鬼。可我们刚才在窗外看到的，是个男鬼。” 的确，这跟故事剧情是有出入的。 但也许是她们看错了呢？也许刚才的黑影是女鬼？ 想不通的点就暂时搁置。 几人调整好心情，重新投入到这个房间的证据搜索中。 然而，就好像他们这一队的好运到头了一样。 继窗外的斧头鬼之后，柜子里也开始传出诡异的声响——仔细听，好像是女人的说话声，还不时夹杂着哀求和低泣。 “怎、怎么回事，我刚检查过那个柜子，里面没有东西啊。”萌萌连连往后退到墙边，快要吓哭了。 安贵妃仗着胆大神经粗……啊不是，是仗着艺高人胆大，在正常人还在懵逼恐惧的时候，上前一把就拉开了柜子的门。 哭泣声戛然而止。 里面的确什么也没有。 安贵妃上上下下把每一个角落都查遍了，连个蜘蛛网都仔细看过，但还是一点头绪也无。 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要不把柜子拉出来看看后面。”雅婕妤道。 说干就干，安贵妃卷起袖子，一个用力，就直接把一人多高的柜子拖了出来，看得萌萌贝贝是目瞪口呆。 然而，除了掀起更大的灰尘之外，拉开柜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发现。这柜子后面只是一面乌突突的墙。 雅婕妤捂着鼻子，等灰尘差不多散干净了，才走过来看了看。 “打手电筒。” 伴随着雅婕妤一声令下，萌萌贝贝火速将手电筒拿了过来。 她们俩别的用处派不上，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而光线一充足，立刻就能看出这里有什么问题——这面墙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暗红的，如同被鲜血浸透了凝固了。 “我的天啊。”萌萌贝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而雅婕妤似乎一点也不奇怪：“行了，收起来吧。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安贵妃问。 “墙体有血，应该是意味着尸体被分解之后，封进了墙里。”雅婕妤顿了顿，道，“另外，我知道薇薇安最怕的东西在哪儿了。” - 要理解雅婕妤的这句话，还要从他们这一路搜集到的证据讲起。 因为楼外侧有个梯子，可以爬上来，所以开局黄队是直接从四楼进入的房子。 进到四楼后，他们火速收集到了证据，知道了和蓝队差不多的故事。 也就是那个，女人毒死男人，分尸，关了女儿，又自杀的故事。 但比蓝队多一点的是，他们还得到了一个关键性证据，那就是薇薇安的身份。 任务里的薇薇安，指的并不是故事里那个悲惨饿死的小女孩，而是小女孩的娃娃。 是的，薇薇安是女孩给娃娃起的名字。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综艺·鬼屋探险（8） 就像夏清阳他们在一楼，得到了最后一任住客情侣的日记一样。 黄队也在四楼得到了很多线索。只不过，黄队得到的线索几乎都是有关最开始那一家三口的。 比如丈夫家暴，还出轨了山脚下的美女医生啊。比如母亲对待婚姻坚贞，但却有个多年的追求者啊。反正这夫妻俩的感情生活呈多边形，的确是很混乱。 至于薇薇安这个名字，则是被眼尖的萌萌，在一个可爱娃娃的衣服内衬上发现的。 薇薇安原来是个娃娃。 可娃娃是个死物，又怎么会有害怕的东西呢？ 这是刚才他们一直没想懂的事情。 “这个，你们刚才有谁看过吗？”雅婕妤不知从哪里，忽然拿出一本脏兮兮的画册来。 贝贝犹豫地道：“这应该是那个被饿死的小女儿的画册。但我只是翻了一下，没仔细看……” 是的。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喜欢涂鸦一些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这本画册混在一堆娃娃和玩具中间，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 贝贝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布景物品，用来增加真实性的，压根没有多想。随手翻了翻，转头就扔到一边，去找有关那对夫妻的感情恩怨的证据了。 难道，这个画本才是重要证据？ “哇，节目组好阴险，用其他劲爆的证据把这个掩饰过去。”萌萌义愤填膺。 这下知道了重要证据是什么，四个人凑在一起，仔细看过画本每一页的内容—— 女孩的想象力是天马行空的。 在女孩笔下，薇薇安并不是个死物，而是她的小伙伴，会哭会笑会说话，还会陪女孩进行一场场冒险。 但是有点诡异的是，女孩画出来的每个冒险故事，都有些黑暗和恐怖。 比如镜子里的吸血恶魔，镜子里的骷髅女王，还有镜子里吃人的怪物等等……总之，都和镜子有关。 “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想到这么可怕的故事啊。”安贵妃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觉得怪瘆人的。 雅婕妤挑眉：“从四楼查到三楼，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这栋房子里少了点什么么。” 贝贝想了想，试探着回答：“镜子？” 萌萌也恍然：“哦对，一路过来都没看到过镜子！” 别说镜子，连窗户玻璃，都是被厚厚的灰尘蒙死的。 雅婕妤嗯了一声：“合理推测，就是因为女孩害怕镜子，所以这家人才把镜子都收了起来。” 萌萌：“哦！就像睡美人的故事一样！因为公主不能看到纺车，所以全王国的纺车都被销毁了。在咱们这个故事里，可能就是父母为了女儿，把家里的镜子都收起来了。” 贝贝也想起来：“我记得我记得，刚才在四楼墙上的挂画里，其中一个就是睡美人！” 哇塞，原来都是环环相扣，有暗示的！ 可以，这很严谨，很细节。 那，为什么女孩害怕镜子，又画下了这么多有关镜子的恐怖故事呢？ “既然说到挂画了。”雅婕妤引导她们往下想，“你们谁记得，四楼有一张恶魔挂画右下角写了什么。” 恶魔挂画？ 啊，对，是有那么一张画，但是因为画面实在太恐怖了，所以她们谁都没有仔细看。 安贵妃耐心耗尽：“别卖关子了，到底写了什么？” 雅婕妤：“vivia 。” 薇薇安。 安贵妃三人齐齐呆住。 “所以我猜，这应该是指向，薇薇安其实是个恶魔。”雅婕妤仍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再大胆点猜，很可能就是它给女孩讲了那些有关镜子的恐怖故事。目的呢，就是为了让小女孩害怕镜子，从而使镜子从这个家里消失。” 那么，问题又来了，薇薇安为什么不想让这个家里出现镜子呢？ 萌萌和贝贝对视一眼，齐声道：“镜子就是它最害怕的东西！” 漂亮。 “所以我们接下来，就是要找到一面镜子带出去？”安贵妃疑惑道，“等等，你刚才说，你知道任务物品在哪儿了是什么意思？” 是的，刚才雅婕妤原话确实说的是，她知道东西的位置了。 见三人差不多听懂了，雅婕妤便弹弹袖子上的灰尘，径直走到一面墙边，动手敲来敲去。 没一会，居然真的让他在光秃秃的墙上，摸到一处凹陷。他伸手一按，直接触发了机关。 安贵妃三人：？？？ 只见墙壁缓缓弹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面精巧的小镜子。 雅婕妤拿出镜子，对着照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仪表，确认仍然很美之后，才丢给安贵妃：“这就是任务物品了，走吧，结束了，回去睡美容觉了。” “啊？”安贵妃捧着镜子，彻底头大了。 她刚听懂为什么镜子是薇薇安最怕的东西，雅婕妤就突然找到了镜子的位置，这就离了个大谱。 为什么他会知道镜子在墙里啊！ “等等等等，你解释一下啊。” “解释？”雅婕妤懒腰伸到一半，停了下来，“你们难道没发现，这个房间的布局有什么问题么。” 啊？房间布局？ 萌萌举起手电筒四下仔细看。 因为手电筒的光线穿透力太差，所以她们之前根本没看过整体陈设，而一直是埋头一小块一小块地搜查。 要是这么整体来看的话…… “怎么好像跟四楼的布局一样？”萌萌迟疑着说，“不对，是反过来的！这里的陈设，跟四楼的呈对称相反的！” 贝贝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这，这难道是镜子里的世界？！！” 雅婕妤孺子可教地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其实在一开始，他只当是节目组偷懒，在两层楼用了一样的设计图。 但是刚才，看了男鬼和女鬼出场之后，他才意识到，三楼应该是镜中世界，倒映的，正是四楼的景象。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是男鬼在拿斧头，而女鬼在哭泣。”贝贝为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而震惊，“因为在三楼，一切都是镜像的，是和现实相反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综艺·鬼屋探险（9） 故事里，杀了丈夫又饿死女儿的，是妻子。 但在三楼，因为一切都被镜像颠倒了，所以变成“丈夫鬼”拿着斧头，而“妻子鬼”躲在柜子里哭泣。 “有了这个结论之后，再看这里的布置，会发现两层楼唯一的区别，就是三楼墙上没有壁画。”雅婕妤打了个哈欠，指指墙，“大概率就是在这，所以我就试了一下。” - 在雅婕妤一步步道破剧本里的所有设置时，场外的导演组全体鸦雀无声。 他们是专门负责黄队的a组。 自从周将军到场之后，总导演就把导演组分成了a组和b组。 a组负责把控黄队进度，b组把控蓝队进度。 虽然不知道b组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但他们这边，得赶紧报告总导演了——黄队已经找到任务道具，马上要出来了！ “这推理能力和运气都太逆天了吧，不是，脑子怎么长的啊。”a组导演围在一起感慨。 “害，明明咱们在二楼三楼都设置了很多关键线索。结果他们根本还没怎么搜，通过这么点蛛丝马迹，就把故事猜出来了。” “是呗，滑铁卢了。分组的时候，咱们都以为宋雅也是武力流，没想到人家推理能力也强着呢。” “何止强，我都怀疑宋雅拿剧本了。” “唉，这下节目份额可能不太好调整了。” 原本导演组算计的好好的。把脑力流玩家和武力流玩家分开，这样两方都不会那么快通关游戏。大家碰头之后再进行一些合作啊、博弈啊之类的，这节目效果不就出来了。 结果！谁能想到啊，宋雅一个武力流玩家，那脑回路就跟坐火箭一样，通过一点蛛丝马迹，就直接把局给破了，生生跳了好多关！ 这届嘉宾不按常理出牌呜呜呜。 “啥也别说了，赶紧报告总导演吧。”一位副导演拿起了对讲机。 然而，正当他要按下通话的按钮，就听负责蓝队的b组导演那边，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唏嘘。 a组导演很懵逼：“咋了咋了。” “可能蓝队那边也取得什么进展了？” “害，他们那边再进展也没用了，黄队已经找到任务物品了。” “……不对！有变化！你们快看监视器！” - 时间倒退回半分钟前。 雅婕妤他们在三楼主卧室拿到道具镜子之后，打算就这样下楼去交任务。 然而刚刚出门来到走廊，打头的萌萌贝贝两人就发现了不对—— 一片黑暗中，居然有两道宛如鬼火一般的蓝光在幽幽地亮着。 “卧槽！！” 萌萌和贝贝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然后用手电筒一照，才发现是两个大活人。 夏、夏小姐？ 夏清阳笑眯眯抬手打招呼：“你们好啊。” 是的，这两道“鬼火”，正是夏清阳和郑晴安身上的蓝色荧光条。 萌萌贝贝摸着心口长出一口气，再仔细一看，郑晴安的样子似乎有些狼狈，缩在夏清阳的身边，像是强打着精神一样。 联想到十几分钟前听到的尖叫声，萌萌和贝贝心里不由得有些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 话说，为什么蓝队只有两个人在这里，那两个男嘉宾呢？ 饶是光线昏暗，视觉能力得不到很好的发挥，萌萌和贝贝也能听见，黑暗中似乎还有什么诡异的声音，在咯咯地响。 她俩满心疑惑，下意识地将手电筒的光往下一打，登时两条腿就软了，连尖叫都憋在嗓子里没叫出来。 那那那是——！ “怎么回事，有人在外面吗。”安贵妃不耐这两人堵在门口，把她们推开来一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震住三人的，当然不是夏清阳和郑晴安两个大活人。 让她们浑身血液倒流的，是夏清阳脚边，那个诡异可怖的人偶娃娃。 这娃娃她们在四楼见过，正是小女孩的薇薇安……不，不对，四楼的薇薇安打扮正常，模样可爱，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嵌在眼窝里，脸蛋上还有两片红晕呢。 但眼前这个人偶娃娃的模样极其恐怖。眼睛虹膜充斥着血红色不说，嘴角还直直地上挑，裂到了眼角边，看起来非常诡异。 以及，萌萌和贝贝听到的咯咯声，就是这个诡异版“薇薇安”脖子转动的声音！ 是的，它他妈的居然会动！！ 在这诡异之中，透露出的唯一一点滑稽是，这个人偶娃娃瀑布一样的黑色长发，此时此刻，竟然像狗绳一样被夏清阳攥在手里。 惊吓中的安贵妃三人：？？？ “来宝贝，跟几位姐姐打个招呼。” 夏清阳轻笑着扯了扯手里的头发，“薇薇安”顿时停住脖子的转动。 它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安贵妃三人，然后突然朝前伸出两只胳膊做抓挠状，喉咙里不断发出可怕的嘶吼声。 三人：！！！ “这、这玩意听你的话？”萌萌不仅声音，心肝都是颤的。 夏清阳笑笑，没回答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刚刚从房间里走出的雅婕妤身上：“东西呢。” 雅婕妤目光一扫，当他看见这个长得过于有冲击力的薇薇安时，也是停顿一下，才问：“什么东西？” “别装傻，乖乖把镜子交给我，我就放你们离开这里，不然的话……”夏清阳好像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看了看眼前四人，然后，忽然松开手里攥着的头发，“就只能让它陪你们玩了。” 身后的拉扯一松，薇薇安果然因为惯性而朝前面猛扑了几步。 萌萌和贝贝吓得尖叫，肾上腺素在这一瞬间飙升，两人直接弹射起步地到了走廊的最深处。 因为夏清阳和郑晴安手里没有手电筒，而黄队唯二的两个手电，又都在萌萌和贝贝手上，所以这两人一跑，门口这片空间顿时变得昏暗，只能看见两黄两蓝的四个灯条在晃动。 而在周围光线变暗的前一刹那，夏清阳看清了，安贵妃那一秒的动作—— 都说在危险的时候，人会第一时间保护自己最看重的东西。 所以，当薇薇安朝着四人扑去，安贵妃下意识地捂住怀里东西的瞬间，镜子的位置就完完全全暴露了。 黑暗中，夏清阳用宛如反派人物般的语调道：“镜子在安淑玉那儿，抢！” 第三百一十八章 综艺·鬼屋探险（10） 这命令既是给郑晴安下的，也是给薇薇安下的。 “明抢啊你们！”安贵妃急了。 夏清阳一边出其不意地将雅婕妤推进房间里，减少一个敌方战力，一边还不忘回答安贵妃：“反正规则没有禁止，不是吗。” “所以，你刚才一直在门外听着我们说话？”雅婕妤不像安贵妃那么愤怒和急切，明白夏清阳的意图之后，反而低低地笑了。 夏清阳也坦然地笑笑，承认：“是啊，多亏你们，不然单凭我们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任务物品。” “然后你在这里拖着我，让郑晴安去对阵安淑玉？认真的？你就不怕你的队友被送进医院里去？” 这后半句话，雅婕妤故意提高了音量说的。 果然，听到这话的郑晴安整个人都是一震。安贵妃则是反应过来，对哦，她怕什么，反正这女人又打不过她。 思及此，安贵妃顿时硬气起来，吓唬郑晴安：“你要是聪明就别拦我哈，现在这么黑，我下手可没个轻重。” 郑晴安果然犹豫地停住了。 夏清阳却是一挑眉。 在她面前威胁她的队友，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淑玉姐，你知道的，我也不想跟你为敌。”夏清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仰起头脆声道，“还记得咱俩以前并肩为战的时候，配合多默契，多威风啊~可现在，你看，雅雅有什么证据和发现都不跟你分享，摆明了是不信任你的能力嘛。你还不如来跟我一队，我们一起出去。” 雅婕妤被夏清阳这舌灿莲花，茶言茶语的样子给逗乐了。 而接下来，更让他气乐的是，安贵妃居然认认真真地思考起了夏清阳这番话，还很认同。 “你说得对，宋雅这厮从来就没把我放在过眼里。” 夏清阳：“那就……” “但是！”安贵妃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又不蠢！这是团队赛，我穿着黄队的衣服，就是黄队的人，如何与你一队？你莫要哄我！” 听到这儿，雅婕妤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 夏清阳则摇头遗憾，哎呀呀，没骗到。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夏清阳转而给郑晴安打定心针：“不用怕哈，你拖住淑玉姐就可以了。薇薇安个子小灵活，它会找机会把镜子抢过来的。” 郑晴安在黑暗中抖了一下。让她拦这个暴力女？认真的吗。 没听到回答的声音，夏清阳语调微微上挑：“有什么问题吗，郑小姐？” “没、没有！” 郑晴安仿佛想到了什么比挨揍还可怕的事情，连忙答应。 - 局势瞬息变化。刚才还觉得黄队肯定赢了，结果蓝队的两人突然跳出来抢镜子，令a组导演瞠目结舌。 不是，这娃娃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记得他们准备了这么鬼畜的道具！ 因为三楼四楼的监视器都在a组导演这边，所以要想直播围观局势，b组导演只能拎着小板凳颠颠地跑到a组来看。 a组导演抓住机会，盘问b组导演，这个“黑化薇薇安”是什么情况。 b组导演回答：“这是周将军带来的智能机器人，由咱们的总导演设置了一下，放在二楼用来吓蓝队的。” “那它现在怎么会跑到夏小姐手里？” 谁料听了这个问题，b组导演竟齐齐沉默，半晌才有人道：“总导演设置的时候，除了‘薇薇安’的人设外，还给它加入了追逐和格斗指令。只要能打败它，它就会产生服从性，并给一条线索。” 另一个b组导演补充：“但正常来讲，只要能跑过就行，不必要跟它打。本来是要它刺激蓝队的进度，让蓝队尽快上楼与黄队回合的。” a组导演听了直点头。 对，能打的都在黄队，让黄队来收拾这个小机器人，正好促进蓝黄两队联手合作。 “然后呢。”a组导演追问。 b组导演噎了一下：“然后，夏小姐就把它给制服了。” “……？？？” b组导演无奈地耸耸肩。他们也没想到啊。 因为剧本里一开始设置的，就是倾向于让黄队胜利。 所以出于担心黄队的智商不够，总导演在得到小机器人以后，就打算把它送去黄队那儿，给黄队捎带一些线索——顺带地，在二楼吓唬蓝队一下。 结果谁能想到，本以为聪明不足的黄队，出了个敏锐度惊人的宋雅，直接猜出了全部故事。 而本以为会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蓝队，竟然…… 哎。 “别问那么多了，等回去看片子你们就知道了。”b组一个导演摇头感慨，“这把蓝队赢定了，真的绝了，他们太会玩了。” 眼瞧着b组导演说着说着，好像已经把赢家给定了，a组导演忙打断： “等会，现在镜子可还在黄队手里。蓝队的两个男嘉宾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二对四，宋雅和安淑玉这俩武力值最强的还在黄队，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蓝队赢啊。” b组导演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却说什么都不肯给a组导演解释，只叫他们等着看。 - 这会儿，萌萌和贝贝听说镜子要被抢，终于打起精神来，举着手电筒往这边靠了靠，给队友打起了光。 她俩如今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凭借综艺人的本能了。 没办法，这太吓人了。关键是，那娃娃是什么鬼东西，遥控道具吗？既然是道具，又怎么会听夏清阳的话呢？ 萌萌和贝贝猜不透这娃娃的真身，身为玩家的雅婕妤却能猜到一二。 这东西有智能，会活动，还能打架，不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傀儡吗。 看来是夏清阳制作了一个傀儡，提供给本次节目做道具。 但是据他所知，这种小傀儡的战斗力不算多强，放在安贵妃面前，要踢碎也就是三两脚的事。纵使掌控了这个小傀儡，也并不能破坏游戏的平衡。 夏清阳怎么会指望着让它来抢镜子？ 果然，安贵妃听完就乐了：“让娃娃来抢东西？不是，这都不用我出手，这娃娃最怕的东西就是镜子了，你看它敢过来拿吗？” “嗯？” 夏清阳偏头一看，本该凶神恶煞的boss薇薇安，此时宛如筛糠一样，躲在墙边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发抖，不敢靠近安贵妃一步。 夏清阳：…… 这小废物嘿。 “你都不如再来说点好听的，贿赂贿赂我。”安贵妃有点得意地扬起下巴。 夏清阳眨眨眼睛，却笑了：“不，我们肯定能赢。”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综艺·鬼屋探险（11） 见事已至此，夏清阳还在“死鸭子嘴硬”，安贵妃轻哼一声，一脚踢翻薇薇安小小的身躯，一手扒拉开挡路的郑晴安。 雅婕妤也配合着她，抓住了夏清阳的手腕，不让这个唯一有威慑力的对手行动。 眼瞧着安贵妃就要拿着镜子下楼了，夏清阳还是没有着急，仍维持着笑容，扭头对雅婕妤道： “没事，我就没打算拦她。” 雅婕妤越发疑惑，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股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安贵妃这边还没下楼梯，下一刻，只听广播的声音响起：“游戏结束，游戏结束，我宣布，本场游戏，蓝队获得胜利，本场游戏——” 安贵妃猛地停住脚步，扭头去看夏清阳。 夏清阳保持着一贯从容的笑容，任她打量。 “你耍诈？”安贵妃问。 “没有哦。”对于这没根没据的指控，夏清阳当然不会承认。 安贵妃满脸狐疑地将手伸进怀里，然后一脸懵逼地拿出镜子。 镜子明明还在啊，蓝队怎么会获胜的？！ 雅婕妤却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想通了什么，有些无奈地看向夏清阳：“是你们的两个男嘉宾？” 夏清阳笑眯眯地耸肩：“毕竟开场前，他们就答应我不会输了。” 这时，几人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喊。 夏清阳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一看，是老张和小骁站在楼下，有些激动地冲她挥手。 “夏小姐！”小骁两手拢在嘴边，“我们赢了！赢了！！” 夏清阳也冲他们挥手：“我听见了。” - 等到夏清阳他们从楼上下来，兴奋的小骁和老张直接迎面抱住了夏清阳。 “喂喂喂！干什么呢？” 饶是满腹不平不理解，在看见这一幕的瞬间，安贵妃还是急吼吼地冲过来，扒拉开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雅婕妤也将夏清阳往身后一挡，媚眼一扫，暗藏威胁。 在老张和小骁不好意思的道歉声里，夏清阳笑意盈盈地环住她家安贵妃的腰。 而站在两人身后的郑晴安，在这一刻亲耳听见夏清阳说了两个字：害怕。 害怕？？？ 这个把鬼娃娃和斧头鬼摁在地上揍的女人，居然说她害怕？！ 郑晴安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不哭出来。 她心想没事，好在结束了，她这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不用被夏清阳拿着把柄威胁了。 “不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动你……不对，你放开我，我还在生气！”安贵妃说到一半，想起了自己的立场，立刻愤愤地想要甩开夏清阳的手臂，然而夏清阳抱她抱得死紧。 “不放~游戏都结束了，我干嘛要放。” 夏清阳相当知道，女人生气最好当场就哄，可不能隔夜，不然是要出大事情滴。因此她充分发挥狗皮膏药的特质，环住了人就不松手。 在这边闹作一团时，萌萌和贝贝已经跑到导演组去询问情况了。 “怎么回事啊导演，为什么是他们赢了？任务道具不是在我们手里吗？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萌萌一着急，直接就把他们手握剧本的事给秃噜出来了。 其实也不算是手握剧本，只是导演组在开场之前，就已经给黄队吃过定心丸，透露过这次会保他们胜利—— 这没什么奇怪的。任何综艺都会有台本。 《明探》还算好的，没有一句话一句话地给嘉宾敲定，只是在程序设定上偏向某一方而已。 比如这次，就是妥妥的黄队优势。 证据上，三楼四楼的证据，比一楼二楼重要得多。黄队获得的信息也更多。 场景上，一楼的场地更加可怖，无疑给蓝队的搜证增加了难度。 只不过是冒出了夏清阳这么个变数。否则今天蓝队绝无可能获得胜利。 说完，萌萌才捂住嘴，四下看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导演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光溜溜的头皮。然后，指了指蓝队交上来的任务物品。 “主要是，他们都想到这法子了，我也没办法再保你们了啊。” 当看到那东西的瞬间，萌萌和贝贝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啊？蓝队居然敲下了一块窗户玻璃，擦干净之后蒙上白布，徒手硬造了一个“镜子”出来交任务？！！ 不是，等会，这是尼玛人想到的环节吗！ 小骁在一旁有些骄傲地挺起腰板：“其实刚才，除了夏小姐和郑小姐，我也上去了三楼。” 小骁把前因后果道了出来。 原来，小骁、夏清阳和郑晴安当时是一起摸黑上到三楼，听到了黄队对这次故事的破译。 然而知道了任务道具就是镜子，并且镜子已经被黄队找到以后，夏清阳并没有真的起夺镜子的心思。 她拽着小骁的衣服，指了指走廊上的玻璃，示意他看。 之前说过，这小骁也是个心思活络的，几乎立刻，他就明白了夏清阳的意思。 怕镜子，说白了就是怕能反射出影子的东西呗。 那么拿一个干净的玻璃，底下罩住纸或者布，只要能反射出人影来，效果不也是差不多的？ 想通后小骁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跑下了一楼，找到蒙圈的老张。 两人一起用最快速度，拿厨房里的工具敲了一块玻璃下，擦干净，又用桌布垫在后头，使得玻璃变成了能折射倒影的“镜子”。 小骁解释完，又感慨一句：“这次真的多亏了夏小姐，我们几乎都是被带飞的，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雅婕妤看向夏清阳：“所以，打从最开始，你就没想过抢我们的镜子，而是在想办法拖延时间。” 夏清阳嘿嘿一笑。 安贵妃怪不高兴的，但又不能直接承认，只能挑无关物品的理：“那个鬼娃娃听你的话，这不公平！” 夏清阳很是无辜地捏了捏安贵妃的小手。 她想说，她可没用[顽石点头]去控制薇薇安。 跟她的宝贝娘娘们打，怎么能用天赋欺负呢。 不过夏清阳这边还没解释，总导演就开口了：“那个鬼娃娃薇薇安……咳，设定上是谁能把它打服，谁就可以控制它的。” 总导演还想说，本来这个助攻是想送给黄队的，谁想到他错估了夏清阳的实力，这才被蓝队给截胡了。 而且，从结果上看，有没有薇薇安登场，都不影响蓝队的胜利。总导演充分相信，即使没有薇薇安，单凭夏清阳自己，也可以牵制黄队一段时间。 不过，导演的千言万语，都不如雅婕妤的一句话来得利索。 只见雅婕妤慢慢凑到安贵妃身边，如同恶魔一般轻声耳语：“别挣扎了，要是把薇薇安摆到你面前，不到两秒钟它就得被你打爆。” 爆到零件乱飞那种。 “……”安贵妃听完果然蔫巴了。 第三百二十章 M计划 “不过。”雅婕妤说着，忽然转头看向夏清阳，将声音放得更低，“就算你真的是用天赋控制了薇薇安，我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不如说，我希望你用。” 夏清阳微微一怔：“为什么。” 雅婕妤浅浅一笑，直起身来：“凭什么不用？这本身就是你的能力，只因为对手是我们，就要手下留情吗？” 说完，雅婕妤又笑了笑，才伸着懒腰，去寻找自己的保姆车。 “哎，你说，雅雅这话是什么意思。”夏清阳喃喃地问安贵妃，然而问完半天没得到回应，夏清阳转回头来，“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 安贵妃摇摇头，轻轻推开她：“没有，我才没那么小气。我就是，有点羡慕他们。” “谁？”夏清阳没反应过来。 安贵妃指了指仍在兴奋的老张和小骁。夏清阳哑然失笑：“他们有什么可羡慕的。” 见夏清阳没理解，安贵妃有点急，可碍于面子，她还不想解释得那么明白—— 她总不能说，是羡慕老张和小骁跟夏清阳一队，什么都不用操心就可以躺赢吧？ 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刚才在黄队，雅婕妤也直接带飞了全队，假如今天的对手不是夏清阳，黄队这边肯定就赢了。 但安贵妃这心里就是拧巴。 说白了，她就是不想跟夏清阳为敌啊。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都不想。 至于刚才雅婕妤说的那话，意思她当然听得明白。 雅婕妤是希望夏清阳能够全力以赴地对战，不要因为对手是他们这些老熟人，就手下留情。 想到这，安贵妃揪住夏清阳的袖子：“没什么，但本宫跟雅婕妤那个女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我不像他那么冷心冷肺。” 夏清阳唔了一下，透过安贵妃的反应，大约琢磨过来，刚才雅婕妤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的确，这像是雅婕妤的风格。 绝对的冷静果断，绝对的个人主义。 他不希望她手下留情，是因为在相同情况下，他也不会手下留情吧？ 想到这，夏清阳忽然记起，之前和维拉聊天时听她提过，很多a区的玩家，若非特别没有把握或者受了重伤，其他情况下，他们都不会选择和关系要好的朋友一起下副本了。 因为a区玩家面对的副本更加凶险，很多时候朋友都有可能被迫成为敌人，进行生死厮杀。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大家会特意避开同一个副本。 等等，那这么说，之前是她猜错了？“组队通关”是不对的？ 还是说，有什么力量在阻碍玩家的联合，它不希望实力强劲的玩家联手下副本？ “……你说呢？”安贵妃摇了摇失神的夏清阳。 夏清阳没听见她刚才说的：“嗯？什么？” “我说，如果以后有那种副本，我们真的必须变成敌人，雅婕妤那厮绝对会是第一个背叛我们的。” “说什么呢。”夏清阳摇了摇安贵妃的手，不让她这样乱想。 “不是，我是说真的。”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夏清阳望着安贵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也会尽全力把他拉回来的。不要想那么多，嗯？” 安贵妃回望，然后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 凌晨两点半，录制结束。 导演组、摄影组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夏清阳则和早早等在一边的周将军碰头。 “很厉害，用玻璃来充当镜子的办法，我都没想到。”周将军赞赏她。 夏清阳也回他一笑。 害，还是要感谢初中物理老师。 “周将军，这种力度的‘展示’，您觉得怎么样。” 周将军点头：“不错。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我们会在这期节目发布之后，配合宣传部门引导舆论的。今天，就有劳夏小姐和景先生几位了。” 周将军说完，景安爵和象牙、虎牙、兔头四人便也不藏了。 四人走出来，站在了夏清阳身侧。 夏清阳也笑着对他们道了一声辛苦。 是的，在今天这次录制里，所有不在剧本上的设置，都是雪迹小队搞出来的。 目的，自然是配合国家的要求，向民众展示一部分特异者的能力。 “对了，周将军，新材料已经基本研制好，下周，还请周将军派人去我那儿取一趟资料。” “好好好，这真是太及时了。夏小姐，我代表祖国和人民感谢你。” “周将军客气，这本就是之前说好的。” “那我这边也告诉夏小姐一个好消息。”周将军那么严肃一个人，难得笑到看不见眼睛，“之前我们的m计划，已经成功收网了，果真网到几条大鱼。” 哦？夏清阳微微睁大眼睛。 m计划，就是指先通过综艺放出消息，再在夏清阳家里设下埋伏，等玩家上钩的那个计划。 听周将军这意思，还真网到了想要伏击她的玩家？ “是抓住了吗？能给我看看他们的资料么。” 虽然知道，既然是来偷袭自己的，就不可能有友军队伍的人，但保险起见，夏清阳还是想看看这些玩家的面孔。 周将军早有准备。回头看了一眼，手下警务兵就立刻把资料递了过来。 夏清阳粗略一翻，心里有了数。 抓到五人，击毙一人。 看来这些玩家都挺保守，知道抵抗不过就索性不反抗了。毕竟只要活着，就还有可能。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周将军他们收集到的资料里，自然不可能写着这些玩家所属的队名，只大概描述了他们各自具备什么样的能力。 夏清阳简单看了看，发现这六个人自己都不认识，而且能力也没什么值得copy的价值，就没有了太多兴趣。 她又给身边的景安爵几人看了一眼，同样没有他们认识的人。 之后，夏清阳便把资料还给了周将军的警务兵。 “怎么，没有夏小姐想抓的人吗？” 周将军是何等人精，自然一眼就看出，夏清阳对这个名单抱有些许遗憾。 夏清阳哦了一声，笑笑：“那个人，周将军还是不要特意去抓了。” 夏清阳并不觉得，俞左是能被普通人类轻易拿下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再杀她一次 更何况最近这一段时间都没有俞左的踪迹。夏清阳姑且认为对方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或者被别的事情缠身。 那么她就要抓紧速度，把所有事情收尾，尽快赚够所有人份的小钱钱，然后结束这次副本。 溜就完事儿了，不硬触对方的眉头。 - 又寒暄了几句，夏清阳便和周将军告别。 “终于完事了。” 刚回车里，景安爵便伸了个懒腰，瘫在了副驾驶上。 今晚他负责的是统筹调度，算是妥妥的用脑过度。 兔头和象牙两人也累坏了。 不过，最有抱怨权力的，还是扮演了“斧头鬼”的虎牙。 “阳姐下手真狠，以前没机会，今天着实领教了。”虎牙揉着肩膀，给夏清阳表演了一个猛男委屈。 夏清阳看着他们这矫情样，就知道这是在向自己撒娇要奖励了。 她掏出手机来摆弄了几下。只听四人的手机同时嗡嗡震动。 “嗯？入账五百万？”“我也是。”“我也！”“我这里也有。” 景安爵冲夏清阳比了个大拇指：“阳姐大气。” 细心如夏清阳，特意在转账时备注了这是最近行动的劳务费。 果然，没有被算作违规。 夏清阳一笑：“你们的任务还差多少完成？”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虎牙和兔头的十亿任务居然已经完成了。 这俩人各有各的本事。一个跑到地下格斗场里打黑赛，一个月就净赚了好几亿。 另一个更离谱，利用移形换影的能力，跑去当江洋大盗，隔着保险柜隔空取物，再在黑市卖掉，比打黑赛的虎牙还早完成任务。 景安爵：“阳姐就不用操心我们了，我们会自己料理好自己的。” 象牙也连声道：“对，阳姐有什么需要叫我们一声就行。” 夏清阳微微颔首。 她的任务也差不多快要完成了。 进入这次副本后，她的账户进账了大约九亿六千多万。 支出则在八亿左右。 这里面的支出大项，是买房和各种投资，其中又以这部综艺的投资最为烧钱。 单是三次节目的场地搭建、各种道具设置，就差不多烧了有三个亿。 再加上请嘉宾的通告费，开销就更大了。 另外，关于三位娘娘各自的事业，据夏清阳了解的，也都在蒸蒸日上中： 雅婕妤和安贵妃除了领着夏清阳开的高额通告费以外，综艺广告费、代言费也拿得手软。 因为他们只要赚钱，不挑名声。所以不管好的赖的广告商，找上门来，两人都接。 比较神奇的是，由于两人身上背着“天价违约费”的人设，所以骂他们的人还真不多。当然，两人都不在乎就是了。 殷皇后那边，则是凭借在研究院的工作，打响了名气，逐渐成为远近为名的药师，接手各种私单来赚钱。 不过为了帮殷皇后加把油，夏清阳主动将她引荐给了周将军和魏家，让这两位有钱的甲方爸爸来多多光顾。 “对了阳姐，一小时前，龚成晋那边来消息，说是想约个时间跟咱们签合同。” “哟。”夏清阳两眼一亮，坐直身子，“他终于把十五亿筹好了？” “看样子是的。”景安爵也很兴奋。 “那就签吧。记得，签完也别立刻甩脸子，再抻他一段时间。” “为什么？” 景安爵不理解。 十五亿拿到手之后不就完事了吗。 夏清阳摇摇头：“我要看看，他是更在乎他的钱、他的公司，还是更在乎他的女儿。” 说着，夏清阳把象牙叫到眼前：“再交给你个任务。” - 另一边，雅婕妤和安贵妃还要回剧组统一的住处。 虽然两人在剧组的正片戏份已经结束了，但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电视剧也是要进行全国路演的。所以他们还不能停下来歇上一歇。 安贵妃一上车，雅婕妤就扭过头来看她。 “看我干什么。”安贵妃翻了个白眼。 雅婕妤抬起眉毛，转回来闭目养神：“没什么，就是隐约感觉，你好像刚刚跟清阳说了我的坏话。” 安贵妃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直起身，后脑勺咣地磕在了车顶。 “嘶——好痛。” “哼，心虚了吧。” “心虚个p。我是跟清阳说你半夜磨牙，吵得我睡不着觉！” “嘁。” 雅婕妤并没回头，不过他却没像以往那样，接着呛安贵妃，而是顿了一下，淡淡道： “今天表现得挺不错，出乎我的意料了。” “什么？”安贵妃坐到雅婕妤身后那排，用不善的语气来掩饰自己刚才的慌乱。 雅婕妤仍没回头：“我说，一直觉得你头脑简单，但没想到，你心智还挺坚定的。刚才在三楼，没被清阳的话影响了去，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安贵妃：…… “你是在夸我？” “听不出来？” “哈？？有你这么夸人的？” 两人的你来我往，直到助理和司机上车才结束。 对于这种疑似挑衅的夸奖方式，安贵妃好像一点都不领情。 她两手环抱，靠在角落看向窗外。 但细看过去，她的脸颊似乎有点红，又似乎是车内灯光晃出来的错觉。 - 龚明玉这段日子过得不是太好。 过去的几个月，因为和父亲、未婚夫的关系接连出现裂缝，龚明玉犹如失去了两大靠山，在什么方面都不如意。 她一方面担心时刻会来对她进行报复的夏清阳。 一方面焦头烂额地寻找各种道长、大师，希望有人能把夏清阳“收”了。 结果那些大师，不是没用的骗子，就是稍微一掐算马上闭门送客。 这让龚明玉的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紧张。 而另一件令她恶心的事情是，她都一把岁数了难得真心实意追一个明星，结果对方还是夏清阳的朋友。 龚明玉觉得，夏清阳这个妖女肯定是在针对她！先是给她的未婚夫下蛊，又不知道施什么妖法哄骗了宋雅！就是要让她觉得孤立无援！ 哦对，还有她的继母尤洁。 尤洁最近神神叨叨地，总说什么闹鬼，什么做噩梦。 一开始龚明玉也跟她爸一样没当回事，现在她想明白了，这绝对是夏清阳搞的鬼。 整个龚家她都要报复！甚至是她的亲妈！ 那女人，那女人根本就不是人了。 龚明玉一惊一乍的神经，终于在连续做了一周噩梦之后绷断了。 梦里，她攀着悬崖边缘大声呼救。而路过的每个人，不管是她至亲的父母家人还是闺蜜朋友，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帮她。 他们聚在悬崖边饶有兴趣地探头看着热闹，一张张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诡异又可怖。 她哭泣，她哀求，但等待她的永远是坠下悬崖的结局…… 白天的担心，加上夜晚做噩梦的憔悴，令龚明玉彻底崩溃。 这天她打了个电话给她的朋友阿顺。 阿顺，是龚明玉的“道上朋友”，也是当初给龚明玉出主意，让她杀死龚明雨的人。 只不过，那次龚明玉实施计划的时候，阿顺没有参与。 而事后，龚成晋虽然禁止龚明玉再和这些所谓的道上朋友来往，但龚明玉偷偷给了阿顺不少钱和好处，两人一直断断续续保持联系到今天。 - “阿顺哥，事情就是这样。卿酒也被那个女人蛊惑，我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龚明玉攥着手机坐在桌子一侧，两眼布满红血丝，极度憔悴。 坐在她对面的方脸男人阿顺，听完这一番话后，却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而是有些烦躁：“想让我帮你做什么，直说吧。” “我就是想，既然我当初能杀掉她，现在就能再杀她一次。”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两个人都要杀 龚明玉咬着牙道：“但是，单凭我一个人肯定做不到。” “免谈。” 阿顺嗤笑一声，摁灭手里的烟头起身就要走。 龚明玉慌忙抓住他的衣服：“等等阿顺哥，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 “钱？是钱的问题吗？”阿顺甩开龚明玉的手，连连冷笑，“就不说这次的危险性。当初旭子他俩帮了你，然后呢？然后他俩被你爸送进监狱，到现在还没出来！” “阿顺哥你听我说。”龚明玉跑到门口，挡住不让阿顺走，“我全都准备好了，机票、钱……只要干完这一票，我就把你和你的家人全都送到国外，外加五百万现金和一套房子！你们不会被抓，我拿人品保证！” 人品？她龚明玉哪还有人品。 不过她提出的这个条件，倒是让阿顺有些动摇。 见阿顺的神色有所松动，龚明玉又添了一把火：“八百！八百万！我知道，阿顺哥最近手头有点紧张，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所有钱了。哥，你就再帮我最后一把。” 阿顺看了龚明玉一眼，缓缓回身坐回了桌旁。 龚明玉一喜：“阿顺哥……” “别高兴的太早。”阿顺冷脸道，“我还有两个要求。你先都答应了再说。” “哥你说。” 阿顺接着提了他的两个要求。 第一个要求是，金额加到一千万，还要外加一辆车。 这个要求，龚明玉咬咬牙也就答应了。她还有几套房子，卖一卖勉强能凑上。 但第二个要求，阿顺刚说完，龚明玉就傻眼了。 阿顺居然说，要把“陆卿酒”也一起做掉？！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陆卿酒现在已经被那个妖女蛊惑了。”阿顺神情淡淡的，仿佛杀人，只是他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要是知道你把妖女杀了，他说不定会给你个回首掏。到那时候，不光是你要进监狱，我都要被你牵连。” “可是……”龚明玉舍不得她和陆卿酒这么多年的感情。 她还在寄希望于杀掉夏清阳以后，“陆卿酒”就能回心转意。 阿顺又给自己点起一根烟：“别傻了妹妹。已经变了心的男人，是不可能真正回头的。另外，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邪乎，那妖女真是‘龚明雨’的话，陆卿酒就更不能留了……不，不如说，他比妖女还该杀。” 为什么？ 龚明玉愣了愣。 “没懂？”阿顺有点无语龚明玉这脑子，“陆卿酒早该杀了。因为他是除了你之外，唯一一个亲手参与当年那场谋杀，又还没有受到惩罚的人。假如他稍微一激动，跑去警察局自首坦白了当年的真相，你就算杀了那妖女第二次，也还是得进局子。” 龚明玉听完阿顺这一番话，生生把嘴里的腮帮肉咬出血来。 她怔愣良久，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这两个人都杀，都杀。” 阿顺看着龚明玉这精神恍惚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先给这个账户里打三百万，让我老婆孩子出国，然后我再给你安排后面的事。” - 一周之后。 夏清阳给了周将军之前说好的新材料资料。 周将军也在验证过资料的完备、可执行性后，直接给夏清阳打了十亿过来。 加上签订合同后，龚成晋打来的十五亿。 现如今，夏清阳的纯入账金额已经冲破三十四亿六千万。 夏清阳随即给景安爵拨了三个亿过去，让他想办法给龚家的公司再施加一些压力。多余的钱，就当是给他的工资。 这样一来，夏清阳本次副本的主线任务，便彻底完成了。 比较令人遗憾的是，在这次副本里随身空间不能使用。 不然手里攥着这么多钱，绝对可以置办很多物资。可现在，钞票再多，等副本一结束，也都是一些废纸而已。 日子一如往常地过，一切好像又归于平静。 但在这风平浪静之下，暗藏着多少汹涌的浪涛，谁也不知道。 之前在小树林里，夏清阳用[控雷]施加了【链接】给龚明玉。 因此龚明玉一有什么异动，夏清阳一下子就发现了。 这天早上，她给队友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接下来几天，如果联系不到自己，也不要着急。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下来。 交代好一切之后，夏清阳连发了几条薇博动态，更新了最近的行程安排。 之后？之后当然就是等着龚明玉上门了。 - 龚明玉并没有令夏清阳失望。 时隔四年，还是一样在街角，还是一样的手绢和迷药，一点新意也没有。 夏清阳早就提前服用了殷皇后给配制的解药，自然不会被轻易地迷倒。 她闭上眼，装作被迷晕的样子，任由对方把她扛上车。 当然，如果不是她提前跟周将军沟通好了，恐怕这会儿早就有人冲上来解救她了。 夏清阳向右斜歪着栽倒，头靠在窗户上。她清晰地听见车门关闭，紧接着，是车子发动的声音。 听呼吸，车上应该有三个人。 夏清阳没急着睁眼。果然，没一会，她就感受到一双粗糙的手，把她的手腕从背后捆在了一起。 “阿顺哥，你确定药劲够吗？她该不会半路醒过来吧。”这是龚明玉的声音，从驾驶座的方位传来。 “不用担心，这药是我们那最烈的，保她睡上十二个小时不会醒。等她要醒了，再给她吸一次不就完了。”一道男声在夏清阳身体侧前方响起，好像就是刚刚捆她手的人，此时正往前一排座椅那儿移动。 说着，男人阴恻恻地笑了：“唯一有一点缺陷嘛，就是这麻药容易留下点嘴歪眼斜的后遗症。不过反正你是要杀人的，就不管那么多了。” 夏清阳边听边数。 龚明玉，加上这个操着a市方言的，被龚明玉称作阿顺哥的男人。 这才两个。 最后一人，听呼吸辩位，应该就在她左手边。 龚明玉似乎被阿顺的话吓到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卿酒也……” 说着，龚明玉顿住了。只听阿顺嗤笑：“我的明玉妹妹，你可别临到了又反悔了。这开弓没有回头路，我帮你的前提就是，陆卿酒这次必须死。” “我知道，我知道……” 夏清阳很惊讶，非常惊讶。 龚明玉这突然间是怎么了，居然连‘陆卿酒’也要杀。 那这样看，在她左手边这个一直没有声响的人，就是‘陆卿酒’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拉手手 夏清阳十分清楚，连她这种刚刚踏入c区的玩家，都不会被如此轻易地控制。身为榜一的顾司南就更加不会了。 所以说，他也在装。 夏清阳心思流转，面上却没有任何动静。 车上很快安静下来。 夏清阳一路都在掐算时间。中途路过收费站的时候，也是她确认车子行驶方向的时候。 果然，一切都如她当初布置的时候所料。龚明玉又开着车奔山头去了。 其实一周前，夏清阳给象牙布置的任务，除了“送龚明玉一周噩梦”以外，还有“施加心理暗示”这一项。 也就是暗示龚明玉，如果要动手的话，还是把深山老林列为第一备选项。 当然，为了防止有特殊情况，夏清阳还做了很多手准备。 不过现在都用不上了。 夏清阳靠在车窗上，听着阿顺播放的不知道哪个年代的老歌，心里一遍遍模拟待会下车后可能的流程。 首先，要反制龚明玉两人的话，肯定是要把绳子挣开的。 夏清阳此时身子是栽歪的，手背在后头，刚好是前排两个绑匪看不见的角度。 她试着挣了挣，发现这绳还挺牢。不过凭她【力量v级】的水准，要挣开还是轻而易举的，连刀片都不用拿出来。 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她不知道这两人身上有没有枪…… 正想到这里，车子猛地一颠，将夏清阳的思绪打断了。 这一段路好像非常坑洼不平，龚明玉才开了一会就停下了，换阿顺一边骂一边开。 因为车子太过颠簸，没过一会，夏清阳感觉身侧一重—— 竟是旁边的人倒了过来，靠在她身上。 温热的体温透过两层布料传到皮肤上，夏清阳有点起鸡皮疙瘩。 而不待她多想，下一刻，手里便被塞了一样东西。 简单一摸这东西的形状，夏清阳心下一定。 好家伙，居然是个用布包裹的小刀片。 为防搜身，夏清阳今天还特地穿了一套没兜的衣服——当然，她自己也准备了刀片，就藏在手表的表带里。 就是不知道，顾司南是把刀片藏在了什么地方。 车内的颠簸还在继续。 夏清阳将顾司南给的刀片，压在了表带底下。在收好刀片后，夏清阳几不可察地挪动了一下，刚好碰到顾司南的手。 她探手捏住他的指尖。 他的手指有些凉。 指腹也有一层老茧。大概是常年摸各种兵器所制，并不柔软。 夏清阳试探着攥住顾司南的食指。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她又大着胆子攥住他的中指、无名指……忽然，对方反握住了她。 他先是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然后又松开手，将手指轻插进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握。 夏清阳的心脏在这一刻微微收紧。 在此之前，虽然她确认‘陆卿酒’就是顾司南，也知道他还记得她，但几次都没有得到正面回应，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而这一瞬间，他也紧紧攥住了她，让她一下子有了实感。 她这一生好像什么都错过了，又峰回路转，好像什么都还来得及。 这让她觉得十分安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不是吗。 - 前有两个绑匪，两人当然不能一直偷摸摸牵着小手。 趁着下一次颠簸，顾司南侧倒回了左侧。 随后便是一路无话。 车子从天亮一直开到天黑，又开到天亮。 龚明玉和阿顺显得比较谨慎，睡觉小憩也是轮流的。 他们并不知道，两个人质一个都没有晕，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地交换了一次刀片。 车子缓缓驶入山脚下的小镇，最后在一家车行停下。 早在来之前，阿顺就已经把所有都打点清楚了。 他提前跟店主租借了一辆板车，一辆山地摩托车。而店主呢，也不会过问他们，带的这两个人形麻袋里装着什么，拿上钱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之后，就像上次一样，阿顺和龚明玉用摩托拖着板车，板车上捆着人，一路上山。 这座山比大杨山平缓得多，因此夏清阳躺在板车上，虽不舒服，却也少受了一些颠簸的折磨。 然而大概一个小时后，前路突然变得陡峭。 后边板车上带着两个人，前边摩托车再坐着两个人的话，肯定是上不去。 因此阿顺和龚明玉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夏清阳和顾司南弄醒。 - 夏清阳被一瓶水“泼醒”，咳嗽了两声。 余光看了看旁边比“虚弱”的顾司南，她不由感慨，这家伙从最开始那个副本起，演技就比自己好得太多。 “看什么看，饿了两天，还有力气盯着老子看？”阿顺抬脚踹上顾司南的肩膀。 顾司南一介“文弱”经商人士，自然不敌眼前的壮汉，踉跄倒在地上。 阿顺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熟练地打开保险，抵上顾司南的额头：“识相的话，就别让老子浪费子弹，自己站起来往里走！” 这里需要说说。 夏清阳此前一直没有急着反制龚明玉两人，就是因为她要等这“绑架”落实。 之前答应过魏正国，要用法律来制裁龚明玉。 跟周将军打招呼时，周将军的态度，显然也是希望她能稍微给点面子，至少别大张旗鼓地把人杀死。 夏清阳没有这个打算。 她还等着让龚明玉见证龚家的破产呢，怎么能那么早就让龚明玉死？今天就只是要龚明玉尝尝，当年她所遭受的一切而已。 所以夏清阳始终开着这款特制手表的录音功能，记录龚明玉两人的犯罪证据，顺便寻找合适的机会反制他们。 但是到这儿还早点。这一片还是有可能碰到进山的猎人的。再往里走走，就可以准备反杀这两个人了。 不料夏清阳这念头刚一闪过，后背便被重重一拍。 就好像浑身肌肉全都软了下去，不再受控制。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竟然是龚明玉，在她的背后拍了一张符纸！ 阿顺瞪着龚明玉，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幕：“你做了什么？” “果然管用，果然管用！”龚明玉有点神经质似的低笑，“这是我求道士画的符，专治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你不知道她的厉害，她会法术！所以一定不能让她有机会逃跑。” 阿顺呆了半天，决定先忽略这不科学的现象，把最紧要的事解决：“不是，你把她定住，那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我背还是你背！” 要不是为了制造迷路饿死的假象，他们也不至于借来两辆车，一直往深山里走。 龚明玉缩了缩肩膀，指着顾司南：“让他背不就得了。你拿着枪，这样就算给他松绑，他也不敢乱来的。” 夏清阳：…… 好样的。不愧是你龚明玉，花活就是多。 夏清阳先前一直没想过，这种道家法术居然能对游戏玩家有用。栽在这一招，算她吃了个教训。 但是短暂的惊讶过后，夏清阳仍没有慌张。 既然是要拿下龚明玉，她又怎么可能不多做几手准备呢？ 从这里大约再往上走四到五公里，进入山腰的部分，差不多就到了她给金雕们设定的警戒线。 一旦越过这条线，金雕便会马上飞越丛林，开始通知野兽们出来“狩猎”。 到时候，万兽倾巢，就是她龚明玉插上翅膀，也难逃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废物利用 阿顺在旁边举着枪，由龚明玉拿小刀，给顾司南割开了手腕上的绳索。 “明玉……”顾司南惊惧又受伤地看着龚明玉，“你现在连我也不信任，连我都要杀么？” 这卓越的演技，要不是夏清阳现在一动没法动，没准就笑场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有一点不明白的是，顾司南为什么还在这陪着他们演。 他是榜一，以他的实力，想制服眼前两人甚至不需要多动动手指吧？ “少废话。”龚明玉狠狠地咬着牙。眼下，她已经彻底接受了“必须杀死陆卿酒”这件事。对她来说，只要能确保自己平安无事，杀几个、杀谁都一样了，“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陆卿酒了。” 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来讲，龚明玉还是真相了的。 阿顺不想看这两个人演琼瑶剧，直接打断：“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你，赶紧背！” “……那能不能，给她也松绑啊？”顾司南“畏惧”地看了一眼阿顺的枪口，补充，“不然不好背。” 阿顺觉得有道理。结果龚明玉厉声制止，说什么都不同意。 她恨不得给夏清阳从头到尾捆成粽子才好呢，又怎么会同意松绑。 最后还是阿顺一锤定音，让顾司南用抱的或者扛的，反正不能给夏清阳松绑。 就这样，顾司南慑于强权，“费力”地抱起了夏清阳——这不是他有意崩人设的对吧？绑匪非让他抱，他有什么办法呢？ - 爬山和走平地不同。 平路的一公里也许快步五六分钟就能走完。 但爬山它增加的不只是水平距离，还有竖直高度。人也会越来越疲惫。 顾司南严格贯彻人设，每往上爬几十米，就喊着要休息一会，可把阿顺给气坏了。 但每当阿顺等不及，要自己上前抱起夏清阳，顾司南就马上休息好了，又能抱着人再爬一公里。 火气发不出来的阿顺：…… 想找茬又实在找不到的游戏规则：…… 夏清阳没怎么太关注顾司南这一路戏弄绑匪的场面。 她一直在想，顾司南到底是在忌惮什么。 是的，就是忌惮。 首先，他明知道她就是龚明雨——至少在丧尸副本的那次夜谈里，她说过自己的本名“龚明雨”——又为什么不和她相认？ 其次，丧尸副本里那些训练，那些储物容器，那些技能卡、秘籍、凤凰阁的请柬，乃至那把鬼武，都是顾司南送给她的。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会去那场拍卖会。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来找她？明明苏权他们在拍卖会之后都来见她了。 可能性太多，夏清阳毫无头绪。 算了，一会把人抓住问问就都清楚了。 -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太阳高照的时候，几人冲破了夏清阳设下的那条无形的“警戒线”。 金雕们振翅高飞，用尖啸向整座山林宣告，猎物来了！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龚明玉像个惊弓之鸟，稍微有什么动静，就立刻停下脚步。 顾司南也跟在两人身后停住。 他稍微细听，明白了什么，低头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同时，趁前面两人不注意，伸手替夏清阳轻轻拨开扫着脸颊的发丝—— 这男人分明单手就能抱起她，偏偏一路上装得累死累活！ 亏夏清阳还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胖了。 “别一惊一乍的，就是鸟叫而已。”阿顺不耐，“我打听过了，这个位置还不会碰到什么猛兽，猛兽都在更深的地方……” 阿顺话音未落，忽然，脚下的大地开始微微震动。 龚明玉和阿顺大惊，忙扶住旁边的树干。 “地震了？！”龚明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这好像不是地震。”阿顺紧握着枪，好像往哪指都不对，因为这震动是从四面八方来的，“我以前听人说过，兽群暴动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情况……不好！” 阿顺已经肉眼可见前方涌起大量烟尘，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袭来。 这场景，不是兽群暴动又是什么！ “愣着干嘛，跑啊！”阿顺可不觉得，他能凭借一把手枪，就跟兽群硬碰硬。 趁那兽群离他们现在还有一段距离，赶紧跑，跑到停摩托的地方就可以骑摩托下山了！ 龚明玉也慌了，一时间两腿发软，竟是跪坐在了地上。 “快，站起来！”阿顺一把拽起龚明玉。 都要逃命了，当然顾不上两个人质。 也就看在还没到手的七百万的份上，阿顺能稍微拉一把还在愣神的龚明玉，要不然他早就一个人跑了。 眼瞧着阿顺拉龚明玉一溜烟跑了，顾司南也懒得装呼救。 地动山摇间，他蹲下身，将夏清阳稳稳放在地上，然后顺手把她背上的符揭了下来。 一恢复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夏清阳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身去找那张符纸。 这符好用的很，要是备上一沓，以后说不定又是手里一张底牌。 然而转头一看，身后却是空空一片，什么也没有，夏清阳心起疑惑。 “找这个吗。”顾司南的声音唤回了夏清阳的注意。 她转回头，只见顾司南指间夹着的，正是那张符纸，符纸上是用红砂画的诡异图案。 然而，没等她看清，顾司南便两指一捻，将符纸粉碎成沫。 “哎。”夏清阳慢了一步阻止，有点心疼，“别毁啊，万一还能废物利用呢。” 他顾大神是榜一，财大气粗，手里好东西多，不在乎这些小手段，她在乎啊。 她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顾司南失笑着摇摇头，拍掉手上落的灰，“画它的人路子走偏了，用多了容易迷失心智。” 啊，居然是这样。夏清阳有点遗憾。 她对这符箓定身的法子是真的感兴趣。要不是没那个气氛，她都想追上去问问龚明玉，这符是哪儿画的，批发吗。 顾司南看着她这样，就知道她动的什么心思，于是笑了： “想要？” “想。”夏清阳大方点头。 为了多一份安全保障，不寒碜。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道 “那你伸手。” 夏清阳依言将左手伸过去。 只见顾司南拽住她的手抚平，另一只手用食指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画起了什么东西来。 夏清阳看着看着，睁大了眼睛。 老天，是她看错了吗。被他指尖划过的地方，竟然像是拿毛笔沾了鎏金的墨，书写上了痕迹！ 而他画的这个图案，有点像刚才那张符箓上的，又似乎不太一样。 饶是夏清阳一眨不眨地盯着，也没有全部记住顾司南是怎样画的。就只见最后一笔收尾，淡金色的图案发出刺眼的光芒，随即又彻底隐去消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做了什么？”夏清阳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掌心，有点难以相信。 顾司南松开她的手：“这跟刚才那道符的用法是一样的。你想将谁定身，用这只手拍他就可以了。” “对谁都有用？” “对谁都有用，但只能用三次。” 夏清阳攥住手心：“这就是你的天赋？” 天赋么。 顾司南笑了，摇摇头，却也没有解释更多，而是从蹲姿起身：“时间不多，先起来说话吧。” 两人这一来一往的对话间，大地震动越来越剧烈。甚至已经肉眼能见到打头的野猪小分队了。 夏清阳没忘记她的正事。 纵使现在有无数个问题想问顾司南，也得先解决她跟龚明玉的陈年旧怨再说。 夏清阳站起身，同时示意顾司南向后稍稍，让开点地方。 顾司南不明其意，但还是照做。 随后就只见夏清阳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几秒之后，四五只金雕如利箭一般破空而来。 为首的那个拍打着翅膀落在夏清阳手臂上，其余的只能委屈巴巴地凑在她身边。其中一个屁股一撅，把顾司南都向后挤了半步。 顾司南：……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夏清阳要他往后稍了。 夏清阳挨个摸摸头，以示问候，然后才轻声在为首的金雕耳边嘱咐了几句。 这几只金雕是她的机动部队，也是传声筒，给其他野兽带去命令用的。 这会儿正是时机，叫它们带着其它禽类，从天上包抄龚明玉和阿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给予他们一点小小的惩罚，是夏清阳说什么都要做的事情。想来周将军也会给她这个面子。 金雕们很快领命而去。 - 在夏清阳排兵布阵的时候，金雕们身上又涌出了不少透明的丝带状能量。 顾司南捕捉到这一幕，神情起了一丝变化—— 信仰之力？ 原来如此，“那位”恢复能量的办法，原来是这个，难怪会找上夏清阳。 顾司南伸出手，竟是抓住了其中一条丝带。 在他捉住丝带的瞬间时，丝带顿时绷紧：虚空中就像是有谁在跟他争抢一样，双方各不相让，暗暗用力。 这场较量，一直持续到夏清阳注意到顾司南的异状。 见她看来，顾司南遂松开手，任由虚空中的那位把丝带抽走。 “你刚在做什么？”饶是顾司南看向别处以示无辜，夏清阳仍没有放过他这个小动作。 “……”想到刚才与他较劲的那股力量强度，顾司南一时间竟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事要解释的话，还得先说说虚空中那位的身份。 之前提到过，游戏规则，是从天道中剥离的，“至恶”的部分。它想自立为王，自己当天道，这才构筑了游戏世界。 但事实上，不管游戏规则怎么作闹，它始终都是个伪天道，是假冒的。 与之相对的，“那位”，其实就是剥去了恶之后的真·天道。 这感觉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从你身上割下一缕头发，结果这缕头发有了意识，非说它就是你，还要替代你。那你肯定跟它不死不休啊。 天道也是这么想的。 奈何游戏规则当时已经集结了不少玩家的力量，不仅不怕天道，还带着几任榜一，反将天道杀得奄奄一息。 天道元气大伤，只能被迫藏进虚空中休眠，等待一个苏醒反击的时机。 这，就是天道为什么只能藏在虚空里，靠拿夏清阳的信仰之力，来恢复自身力量的原因了。 至于顾司南为什么无奈。 那是因为天道被以前的榜一们杀怕了，一旦力量恢复，它第一个要弄死的一定就是他。 他刚才与天道相持的这一会，已经觉察出，天道的力量恢复了不少。想来，是没少拿夏清阳的信仰之力—— 当然，谨慎起见，顾司南觉得还是先要确认一下，夏清阳自己知不知道这些情况。 这一问，不难看出，夏清阳根本不知道什么透明丝带，什么信仰之力，甚至她都不知道天道的存在。 不告而取是为偷。 顾司南是没想到，堂堂天道，居然要从一个小姑娘身上偷取信仰之力，它也真不害臊。 “信仰之力，就是你在控制了有自我意识的生物之后，这些生物对你的信仰。”顾司南为夏清阳简略解释。 “有什么用？” “对你来说没用。” 但对某个小偷小摸的家伙来说，可是有大用的。 想到这，顾司南顿了顿：“我这里有一道口诀很适合你，你要不要学一下。” 口诀？夏清阳问：“是什么？” 顾司南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刚刚丝带飘走的方向，启唇念了一遍口诀。 他念得很清晰，却也很慢。 夏清阳以为他是故意念成这样，好方便她记忆。 殊不知，这是天道匆忙降下重重威压，意图阻拦所致。 因为这是收拢信仰之力的口诀。 对于曾专门研究过天道，凭借一手修心之法登顶修真界的顾司南来说，这种口诀还算是业务范围之内的—— 只要教了夏清阳这道口诀，天道就没法再白拿她的信仰之力，必须要想办法与她谋合作了。 对，顾司南就是在逼它现身。 此时此刻，遥远虚空中，一黑衣少年攥紧雪白的小拳头，气得浑身发抖：“逆贼尔敢！尔敢！！——” 只见他暴怒之下，甩出一道神力，欲将顾司南的魂魄从陆卿酒的躯壳中抽离出去。 不料顾司南早有准备，稍一抬眼，精神力出窍，反手便将那道神力抽了回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筹码 这才是顾司南的天赋，[意念分割]。 简单来说，就是一心多用，只要他精神力够呛，就可以同时做数件事情。 黑衣少年显然没想到，顾司南已经受了重伤，却还能将他反制住。一时间，心生了些许退缩之意。 怎么办。现在应该是杀死顾司南最好的时机。可，万一是圈套，自己岂不是又要被杀回休眠状态？ 该死，都怪自己现在还不够强，要是能吸收更多信仰之力就好了。 就在黑衣少年纠结之际，忽然，顾司南的声音似隔着遥远的虚空传来： “给我些时间。待我处理好这边，你再邀我一叙，到时我定奉陪。” 顾司南的占星卜卦之术，本身就是沟通天意，演算天机的法子。将这门学问钻研到了尽头，与天道交流，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 只不过，古代那些算命先生沟通天道，得是勤勤恳恳，三叩九拜。 不像他，非但不恭敬，还带点威胁之意。 黑衣少年下意识紧张地扣住了他的座椅扶手，但面上，他还得咬咬牙，撑住了气势：“那就……一言为定！本座只给你三分钟时间，你可别逃！” - “怎么样，记得住吗？”顾司南将微微颤抖的手攥紧，背到身后，眉眼温和地询问夏清阳。 夏清阳将顾司南刚交的口诀，又默念一遍：“嗯，记住了。不过这要怎么用？有什么效果？” “偶尔在心里默念几遍就可以，至于效果，它能为你收拢信仰之力……” 说到这，顾司南正好听到黑衣少年的回应。 他皱眉，觉得三分钟还是太少了些。 但，讨价还价说不定会把对方惹急。 三分钟就三分钟吧。 “怎么了？”夏清阳早就察觉到顾司南神情频频有异。虽然知道，不一定是自己能帮上忙的事，但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了。 “有个家伙，可能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跟她？ “我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都要记在心里。”没等夏清阳细问，顾司南快速嘱咐她，“刚教你的口诀一定要记好，想起来就念一念；提防俞左，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也不要跟他硬碰硬；还有，如果有自称归一派的人来找你，收为你用即可，他是我的人……” 顾司南把他能想到的所有，都交代明白。 他此次去跟天道交涉，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天道不像游戏规则。 顾司南虽然和游戏规则闹翻了，但从他向游戏规则许下愿望起，他就跟游戏规则绑在一块了，拆是拆不掉的。 因此游戏规则才放心地一直纵容着他。任凭他已经去杀它了，它也只是镇压了他的身体，而没有把他赶尽杀绝。 天道可不一样。 天道恨不得除他后快呢，所以这次一去，凶险只多不少。 可惜泱泱大道，除了这一条，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搏，兴许还能破出一线生机。 夏清阳越听表情越凝重：“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 顾司南没有回应她这个问题，而是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事，离开这次副本以后，你可以问苏权他们。” “……你又要走？” “嗯。”顾司南望着夏清阳瞬间暗淡的神色，顿了顿，“对不起。” 原本夏清阳心头还有些许憋闷，听见他道歉，她反而赌不起这个气了：“对不起什么。” “一直以来有很多事没和你讲清楚，让你担心了。” 以及，对不起连累她牵扯了这个游戏。 夏清阳深深叹了口气，沉默半晌才道：“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顾司南没想到她这么敏锐，一时怔住。 夏清阳也没打算听到回答，只道：“你有你的苦衷，我明白。但是下一次……” “下一次见的话，就不会这样了。”顾司南伸手摸了摸夏清阳的鬓角，眼里的光如三月破雪的晨曦，温暖和煦，“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这些年的全部经历，只要你想听，我都可以细细讲给你。” “真的？下次你就保证能有时间了吗？” “嗯，保证。” 夏清阳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她撇开脸，把鬓角那缕头发从顾司南手里抽回来：“……咳。你刚才说，有人要来找我做交易。是什么人？” “天道。” 什么？天道？ 夏清阳早年看过不少小说。自然知道这天道大概是个什么存在。 “天道跟我能做什么交易？” 时间快到了，来不及从头仔细解释，顾司南便长话短说：“那个口诀，还记得吗？它保护的就是你的筹码。” 所以，她的筹码是…… 信仰之力？ - 来不及再多说几句话，顾司南的时间就到了。 夏清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 更没想到，他的走，是指直接离开副本。 临走前，顾司南跟她说，她可以信任天道，但是不必怕它。 夏清阳多少从他这话里明白了点什么。 看来信仰之力对天道很重要，她的这个筹码份量不小。 顾司南脱离陆卿酒的身体后，陆卿酒自身的意识很快觉醒，呜呜喳喳地不停追问夏清阳这是哪，她是谁。 夏清阳嫌烦，干脆告诉他，是龚明玉发了神经，要把他们绑到山里来弄死。 陆卿酒根本没有这几个月的记忆。他不认识夏清阳，自然不会相信夏清阳说的话。 即使是有[顽石点头]的加持，他依然还是相信龚明玉，相信他们坚贞不渝的爱情。 “不信的话，你就自己追上她问问。”夏清阳给陆卿酒明指了下山的方向。 陆卿酒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按照她指的路，一边呼喊龚明玉的名字，一边往山下走了。 谁能想到呢，就在夏清阳实行复仇计划的时候，顾司南脱出副本，真·陆卿酒回来了。 夏清阳望着陆卿酒的背影，头一次，有那么点相信宿命。 - 阿顺和龚明玉往山下一路飞跑。 身后的烟尘越滚越近，龚明玉没忍住回了个头，赫然发现跟在他们背后的，居然是几头棕熊。 第三百二十七章 龚明玉的‘噩梦’ 龚明玉吓得脸都惨白了，一个没注意，脚被土里伸出来的树干绊倒，整个人趴在地上，摔了个嘴啃泥。 阿顺也被她带的趔趄了一下。 他有心回头把她再拉起来，然而当看到追着他们的野兽是什么时，阿顺一个激灵从脚到头。 熊！！居然是熊！ 熊这种动物不像其他的猛兽。一个正常成年男性，即便面对单只的野狼时，也不会落于下风，但是遇上熊就不一样了。 经常会有那种新闻，说一个人被熊捉住舔上一口，半边脸就没有了。阿顺哪敢停。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甩开龚明玉的手，听着龚明玉的尖叫，往下狂奔。 有龚明玉拖住这群熊，他平安跑到车子处的几率就能大些。 生死当前，比起钱，阿顺果断选择了保命。 果然，没过一会，他就看到了车子停靠的位置。 全速跑到摩托车旁边，阿顺直接跨上摩托车座，扭紧钥匙。 只见他手腕握把拧到底，操纵着摩托车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向下冲了出去。 终于，伴随着熊吼声在身后渐远，阿顺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从这儿全速往山下骑的话，很快就能到达山脚。最最重要的是，四条腿的熊跑不过这两条腿的摩托，他安全了。 然而，阿顺高兴的还是有点早。 摩托车才冲出小百米，天边就飞来一小片黑压压的“云”。 离近了阿顺才意识到，这片黑云，其实是无数不知名的鸟类聚在一起，短暂地遮蔽了太阳所致。 更加可怕的是，伴随着打头的那只金雕尖啸一声，所有鸟儿俯冲直下，或用爪抓，或用嘴叼，不仅影响了阿顺的视野，还搞得他剧痛之下难以握把。 真是疯了，这座山真是疯了！ 阿顺发狠般单手持枪，不管不顾地开枪向天空射击。 虽然这种胡乱的打法，的确打中了几只攻击他的鸟类，但这一个弹夹里的子弹很快打光，他又没办法一边开车一边换弹夹，只能挥舞着手臂驱赶。 妈的这些鸟成精了！ 阿顺人一慌，握把的那只手也没了准头。 没过一分钟，阿顺就连人带车撞停在了一棵树上。 - 再说龚明玉这边。 她跌倒后，很快被快速逼近的棕熊吓得昏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又到了森林深处。 这是怎么回事？分明刚才她已经快跑到山腰了，现在怎么又进来了。 龚明玉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前后左右都没发现有棕熊的踪迹。 当然，也没有人在。 她不敢逗留，根据太阳的位置，姑且选了一个她认为是下山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走。 可走了没多久，她就听见了令她浑身发毛的声音—— 是蛇吐信子的声音。 龚明玉冷汗顿时冒满了后背，她慢慢扭身一看，盘在树上冲她丝丝吐着细舌头的，不是蛇又是什么！ 这一次，肾上腺素发挥了作用。 龚明玉拔腿就跑，但她很快就被迎面爬来的蛇群逼得不得不停下。 鬼知道哪来的这么多蛇，跟浪潮一样一层一层地朝她涌来，很快就让她的活动范围缩小到了一个直径不足两米的小圈子。 龚明玉一边尖叫，一边用刚刚捡起来的树枝胡乱挥舞。 但此刻除非她长了一双翅膀，否则绝无可能逃脱。 很快有蛇爬上了龚明玉的身体，一圈一圈将她缠紧。 龚明玉死命挣扎不脱，跌倒在地上，顿时有更多蛇爬了上来。 有缠住她胳膊、腿的，还有钻进她裤脚的。 冰冷滑腻的蛇身，令龚明玉几近崩溃。 更加恐怖的是，一只格外粗长的蛇爬了上来，身体缠住龚明玉的胸口，尾巴缠住龚明玉的喉咙，让她慢慢失去呼吸的能力。 起先，龚明玉还能捶打几下这条蛇，但很快，她就因缺氧而涨红了脸，没了力气。 这种一点点失去生命力的濒死体验是最痛苦且恐怖的。 龚明玉的脸从酱红，慢慢憋紫，变黑。 终于，她因缺氧而陷入了昏迷。 过了不知多久，等到龚明玉再醒来时，周围的蛇竟然全数消失了。 如果不是胳膊上、腿上还残留着青色的勒痕，龚明玉甚至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紧跟着，她就在草丛深处看见一双双幽绿的眼睛。 是饥饿的狼群。 …… 这是龚明玉噩梦般的一天。 她反复醒来，反复往山下逃，反复遇见不同的凶猛野兽。 有几次，她甚至马上就要跑下山了，却又被守在森林外围的猴子，拿石块砸晕。再醒来时，又山林深处。 是的，她好像被永远困在了这座森林里，永远走不出去。这个发现令龚明玉越来越恐慌。 终于，在天色擦黑，森林逐渐幽暗下来时，龚明玉彻底放弃了逃跑，崩溃大喊： “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龚明雨，我知道是你搞的鬼，从以前开始，你事事算计我，我什么都被你抢了！父亲、家产甚至是名字！所有人都以为我是那个抱养来的，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该消失！彻底消失！” 龚明玉一边喊，一边趔趄了几步。却不想脚一滑，栽在了地上，撑着草地爬起来，却发现眼前竟然是一条黑峻峻的河。 龚明玉早就又渴又饿，眼下见到有水，登时就什么都不顾了，当场就想捧起一抔水往嘴里送。 结果她刚把手伸进河里，食指就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居然是一条鱼，从侧面咬住了她的手指不肯松口。 龚明玉一边哀嚎一边奋力甩着手，终于把这条食人鱼甩了下去。 再一看手指的情况，已然是缺了一大块肉，深可见到雪白的指骨。 这下龚明玉再也没有刚刚的气势。她一边捧着手，一边惨叫，理智完全瓦解。 就在这时，一道喜忧参半的声音响起：“明玉？是你吗明玉？” 竟然是陆卿酒误打误撞地找了过来。 龚明玉此刻精神已经有些恍惚，她看到陆卿酒，潜意识地笃信，他一定是夏清阳派来害她的。 于是在陆卿酒走近关心她时，她不顾手指上的伤痛，奋力一推，将陆卿酒推到了河中。 “明玉，明玉！咳咳咳……救我……” 听见陆卿酒挣扎着惨叫，龚明玉竟由哭转笑，笑得满脸是泪。 十几米之外，夏清阳靠在树干的阴影中，抬头看了看天。 “中校，你们可以上来了。”她对着腕上的手表说，“结束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焦急的龚成晋 龚成晋在接到警方电话之后，马上叫助理开车送自己前往警察局。 因为警方在电话中没有具体提到龚明玉是犯了什么事，所以龚成晋专门叫上了能请动的最好的律师，跟自己去警察局门口碰头。 律师此前替龚成晋处理过很多棘手的案子，最擅长把黑的辩成白的，手里资源也很多。 比如本省公安厅厅长，就是律师的老同学。想来只要不是证据确凿的杀人放火，厅长这个关系就足以把人保下来。 因此龚成晋在去的路上，并没有多担心。 然而一路颠簸后，刚刚抵达警察局门口，龚成晋就在门口看见了团团转的律师。 “龚老板，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律师一见到龚成晋，就立马把他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龚成晋蹙起眉头，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你那个老同学厅长呢，能不能请动，需要什么资源？” 律师听见龚成晋这问话，简直欲哭无泪，他往里边一指，说：“别提了，我那老同学现在正站在里边站着挨骂呢。” 龚成晋非常愕然。 能让一个省的公安厅厅长罚站挨骂，对方得是什么来头。 自己的人情关系努努力，可以通到省长级别，难道这回要动用这个最重要的人情吗。 律师一眼就看出龚成晋动的什么心思：“您看，我出来等您，就是怕您想着再找什么关系。您听我一句劝，这回啊咱就正常走程序吧，跟人家受害者好好谈谈，兴许还能从轻处理。” “到底是谁。”龚成晋不耐烦律师在这儿跟自己打哑谜。他心里的不详感一路飙升到了最高。 直到律师在他面前比了个手势，说是“最上面的那位”，龚成晋的脸色终于刷地变了。 让省长来？省长亲自来了怕是都得老老实实站到一边挨训。 老天，他这个女儿到底是怎么惹上的这种人物。 - 其实夏清阳也没想到，周将军会百忙之中亲自过来一趟。 在此之前，小周中校非要来山下等她差遣时，她就已经觉得没啥必要了。 而和小周中校他们一起来到警局后，夏清阳才发现，周将军居然早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看到她，周将军还起身同她握了握手，十分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夏小姐”好手段，看来是通过什么方法知道了山上发生的事情。 有周将军本人在此坐镇，当然没人敢拖沓，整个事情的处理变得异常顺利。 至于那个公安厅厅长。 他并不是龚成晋的律师叫来的。而是周将军喊来受训的。 周将军斥责他方方面面的管理不力—— 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大活人能当街被绑走，甚至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出了城市。而且据查证，这个阿顺本身就是个在监视名单中的危险人物，竟然还能差点让他做了人命案，他这个公安厅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公安厅厅长被训得抬不起头来，点头哈腰地站在墙边，流得满脸是汗。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龚成晋到了。他知道里边有周将军在，所以不敢进来，只能托人请求，说想见夏清阳一面。 周将军正打算骂那个进来传信的人，夏清阳便起身： “没事的将军，我正好也想见见龚老板。” - 龚成晋在谈话室里焦急地等待。 他刚才已经听办事的警察简要叙述了经过，知道是自己的女儿买凶绑架了别人，而那位受害者，又大约和将军有什么关系，所以事情才变得棘手了起来。 他把来人的种种可能性都想好了，甚至将军亲自进来施压的可能都想到了，然而结局还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推门进来的人居然是个年轻女孩，而且他看着还很眼熟。 “夏小姐？”龚成晋有些不敢确定地问。 夏清阳拉开座椅，从容地在龚成晋对面坐下：“龚老板好记性。” “夏小姐怎么会在这儿……” “这就要问你的好女儿了。” 龚成晋微微一滞，想通了一切。 完了，这事彻底不好办了。他心想。 此前他豪赌一把，选择跟盛夏合作，就是为了搭上魏家和军方这两条线。 今天龚明玉犯了事，惹了周将军这个军方大佬不假。 可只要他还能把握住魏家这条线，日后挣扎一下，求得魏家力保，那么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谁能想到啊，这个被绑的人居然是夏清阳！ 夏清阳居然同时认识周将军和魏家！ 而他那个蠢蛋女儿，还偏偏得罪了人家，直接一下子把自己老爹的所有退路全给斩断了。 龚成晋心下痛骂，面上却不敢耽搁，立刻拿出十二分内疚的姿态，向夏清阳道歉，说一些“都怪自己没教育好”啊之类的话。 夏清阳漫不经心地听着。 直到龚成晋抬手擦了一下额头，她才有了点反应，扭头叫旁边的小警察去拿瓶水过来。 龚成晋看着这一幕，愣了愣，因为惊讶，手甚至都忘了放下来—— 擦额头代表他渴了这件事，只有跟他非常熟悉的人才知道，夏清阳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这只是个单纯的巧合？ 他不敢多想，喝了一口水后接着道：“今天这件事，我愿意做出我能做到的任何赔偿，只请您别跟明玉一般见识，这孩子胆小，真的进去了我怕她……” “龚老板，这种话，你还是去和警察说吧。”夏清阳不想听这些车轱辘话了，她打断他，“我今天来见你一面，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龚成晋望着夏清阳倾身向前的小动作，竟然恍惚间将她看成了一个旧人。 龚明雨。是的，他那个很有经商天赋的继女。 记得前一阵子，龚明玉动不动就跟他说龚明雨回来了，他都当成是无稽之谈。 可上次聚会时没注意，这次仔细看，眼前这位夏小姐的眉眼，竟然真的跟龚明雨有几分相似。 甚至是一些小动作和小习惯，都是一致的。 龚成晋忍不住向后靠了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小姐明示。” 第三百二十九章 报应 “人在做，天在看。”夏清阳敲了敲桌面，目光凉凉地看着龚成晋，“生而为人，做事要凭良心，不然错事做太多，迟早会遭报应的，你说对不对，龚老板。” 这么朴素的真理，却总有人掂量不清。 夏清阳看着龚成晋发愣的样子，摇了摇头：“至于龚明玉，不好意思，这次是她主动想要我的命，怎么到了龚老板嘴里，好像是我害了龚明玉一样？我是个俗人。俗人，就只懂一·报·还·一·报·，不知道该怎么大度地原谅仇人。” 最后这话，可以有两种解释。 看龚成晋这反应，应该是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说完，夏清阳便站起身来欲走。 结果龚成晋一个激灵，像是终于从巨震中回过神来，一个趔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抖着声音道：“夏小姐留步。” 夏清阳停了下来。 只听龚成晋颤抖着说：“夏小姐，明玉她糊涂，她不该，你想依法处置她，这肯定是应该的。但，能不能看在……看在我夫人现在精神不太好，人还在医院的份上，稍微高抬贵手，跟将军说说情……” 夏清阳稍稍抬起眉，竟是有点想笑。 这龚成晋，居然在搬尤洁压她。 他该不会以为，她会念在尤洁是她亲生母亲的份上，就放过龚明玉吧。 真是太有意思了。 “您夫人？哦，我听说过，是那个放火烧死丈夫和女儿，结果一直逍遥法外的尤女士吗？”夏清阳回过身说话，因为她很想看着龚成晋接下来的表情。 果然，龚成晋听到她的这句话时，整个脸都绿了。 夏清阳轻笑一声：“有这样的妈教导，难怪女儿会长成这个样子呢。就是不知道，龚老板有没有在家庭教育环节出过力？” “这个，这个……”龚成晋被夏清阳的阴阳怪气怼到冷汗直流。 他现在眼前一幕幕划过的，全是当年自己如何对待龚明雨的。 果然，果然是她回来复仇了！ “不过，既然龚老板开口了，我也不难为你。”夏清阳话锋一转，竟然真的松口了，“你来做个选择吧。是要你的全部资产，还是要你的女儿？” “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龚成晋面色一紧，心下咯噔一声。 “不明白吗。就是如果你能自愿放弃名下所有形式的资产，并保证未来十年内，每一分钱都打到公益账户里，我今天就放龚明玉一码……至少，不让她判个死刑吧。” 用全部身家来换女儿的命，这个交易对有些人来说是想都不用想，肯定值得的。 比如夏清阳的生父，夏骏和。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给女儿铺就生路。 但对有些人而言，财富、地位永远是最重要的。之前再疼爱的女儿，也全都可以轻易推出去。 就比如现在。 龚成晋的沉默，告诉了夏清阳他的答案。 夏清阳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有此一问，自然也不是对龚成晋的人性抱有希望。 她只是想知道，如果当年没有她这么个人，没有“龚明雨”存在，龚成晋会不会真的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给那个男老板。 事实证明，他会的。 夏清阳长出了一口气：“嗯，真是不令我失望。” “……” 龚成晋紧闭着嘴不说话。 他算是看明白了，夏清阳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查得到，根本就是铁了心的要报复龚家。既然如此，他就咬着牙先忍下来，任她出气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各种资产全都因为借款抵押了出去，就算夏清阳真的在商业上搞他，他也还有个盛夏的投资项目。 只要那个项目一出结果，他马上就能回本。到时候换个国家换个名姓，谁还知道他是谁。 “既然这样，有个坏消息，也是时候告诉龚老板了。”夏清阳却仿佛看透了龚成晋在想什么，笑着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那个与龚老板有合作的盛夏投资公司，幕后真正的控制人，其实是我。” 五雷轰顶。 龚成晋脑子嗡的一声，就像刚刚被炸da 夷平了一样，什么都转不动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 龚成晋甚至都不知道，夏清阳是什么时候从这个谈话室出去的。 而他自己，直到走出警察局，被冷风一吹，才彻底清醒过来，打了个哆嗦。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他不该唆使当时还是他情妇的尤洁，杀夫取财，只为给他的公司注入一笔重要的资金； 不该拿继女当成物品“贿赂”别人，甚至继女离开后仍追着一路打压； 不该溺爱龚明玉，纵容她害人，把玩弄私权当成常事…… 然而千不该万不该，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像夏清阳说的。 大概都是他的报应吧。 - 夏清阳没有在警局多待。 她很快就被小周中小亲自送回了家里。 听说龚明玉和阿顺两人都受了不小的伤，各自进行了紧急处理，目前还没醒。 至于陆卿酒，他也保下了一条命。 因为夏清阳当初跟她的野兽朋友们说好的就是，可以弄伤，但最好不要取人性命。 食人鱼大军悬崖勒马，姑且留下了陆卿酒一条人命，不过听说也是惨不忍睹，后半生可能就要靠轮椅过活了。 说起来，小周将军在今天以前，看她的眼神，还是敬佩中带着好奇和探究。 而今天下山之后，就彻底变成了膜拜神仙，甚至好像还想跟她详细探讨一下白天的经过。 夏清阳好说歹说，总算是送走她的“护卫队”们，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 不过讲真的。 多年心结这么一打开，整个人从内而外的释放感，让她身心都格外兴奋，根本不想早早躺上床。 因此她索性又练了一会剑法，出上一身汗，洗了个澡。然后才去例行公事地给小灰喂些吃的——其实自从开始独居生活之后，她就没有给小灰拴过绳，关过笼子。 所以小灰完全可以自己找到她准备好的食物。 只不过，只要有时间，她还是喜欢亲手来喂，好趁机磋磨一会它这身油光水滑的皮毛。 “呜唔……” 小灰今天有点不高兴。 夏清阳出门没带它。而且她回来的时候，它闻到了好多种、好多熟悉的动物味道。说明她一定是去山里了。 可她没带它。 不开心。 第三百三十章 连环爆料 夏清阳当然看得出小灰的心情不好。 她揉了一会它的狼头，然后自己也坐下来，抱住它的整个身子：“你这孩子，这么粘我，过阵子我走了你怎么办呀。” 小灰呜呜了半天，有点急切地拿爪子挠地。 夏清阳轻轻叹气：“没办法不走，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这样吧，你喜欢金雕它们吗。等我走了，把你送去跟它们一起？还是说，你想回大杨林，找你的狼小弟们？” 小灰挠地挠得更急更凶了。 夏清阳也很遗憾，没有办法带小灰和金雕它们离开副本。 活物不能带出副本是游戏的三个基本规则之一，无法改变。 但是，如果按照顾司南所说，她可以和天道做交易的话，可不可以用信仰之力，换取天道给自己开个后门，让她能带活物离开副本呢。 - 龚明玉绑架了夏清阳这件事，很快在网络当中不胫而走。 吃瓜网友们为避免认错人，多方求证，最终确定了此“夏清阳”，真的就是彼“夏清阳”。 天哪，这么美好的姐姐竟然也有人舍得对她动坏心思。 等等，龚明玉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网友们有些困惑。尤其是a市网友。他们对这位惯会自我营销的首富一家更加如雷贯耳一些。 大家很快就扒出了有关这家人的各种新闻，继而十分唏嘘。 【呜哇，当初这家人悲剧丧女的事情，闹了好长时间呢，我到现在还有印象。】 【我记得这家人做过不少公益，在当地的名声不错的。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龚小姐真的会雇凶杀人？】 【夏小姐现在安全吗？人有没有事？】 夏清阳的薇博很快被大量网友的留言挤满。 夏清阳也并没故意拖延时间，刺激网友的小心脏。她很快发了个自拍报平安，这才令网友们松下一口气。 但紧接着，一个又一个有关龚家的大瓜，就接连粉墨登场了。这段时间的瓜田茂盛程度，也被后世网友戏称为吃瓜元年。 首先，是龚成晋的瓜—— 一家不知名小报爆出，前阵子，龚成晋将自己健康的妻子尤洁，以精神问题的名义送入了精神病院。尤洁不堪忍受精神病院的痛苦生活，于是联系到这家报纸，自爆长期受到龚成晋冷暴力，以及龚成晋出轨一当红女演员的事实。 然后，是尤洁的瓜—— 有网友声称，尤洁当年疑似放火烧家，害死了前夫，后来还无缝衔接地嫁给了龚成晋，实为小三上位。今天这一遭“被出轨”，也算是遭了报应。 再接下来，是整个龚家的瓜—— 又有一家媒体，爆料龚家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慈善人设为假。有多项人证录音，都实锤龚家，在继女死后，大言不惭地将继女的慈善成果揽到自己身上，还一顿炒作。 总结来说就是，这一家子里，除了早早去世的继女龚明雨，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光到这里，能批判的范畴还超不过道德品行方面。 但紧接着，还有第四个，也是最令人震惊的一个爆料出现了—— 龚明雨，也就是龚家那个失踪在深林里的继女，居然不是自己旅游失踪的。她是被妹妹龚明玉联合多人绑架到了山里，活生生地没走出来！而且在此之前，龚家对龚明雨并不好，甚至可以说，龚明雨的生活情况十分糟糕。 此瓜一出，彻底颠覆了网友们所有的既有印象。 之前大家觉得，嗯，龚家虽然又是出轨，又是炒作，道德败坏，品行有亏，但起码教出了个有善心的“国民女儿”吧。 结果现在出来告诉大家，龚明雨其实就是龚明玉害死的，龚家大概率早就知道这件事，所有镜头前的痛哭流涕全是刽子手的眼泪…… 简直了，这瓜吃得都令人恶心好吧！！ 但偏偏，这个料还是锤得最实诚的一个。 因为这次爆料媒体称，是有人捡到了龚明雨当年遗落在山中的手机，在其中发现了遗言视频。上述内容，都是受害者龚明雨本人的亲口叙述。 爆料里还专门截取了视频中关键的一段，放出来收获了网友们的一票同情。 【呜呜呜这个视频太好哭了吧，我没敢看完。】 【好家伙，都已经饿得没力气说话了，还逻辑这么清晰地陈述了犯人的身份特征，以及自己被绑的经过，这意志力……】 【太有骨气和修养了，不像是龚家这种家庭能养出来的姑娘。】 【杀人偿命！龚明玉杀人罪行铁证如山！之前那些营销号还带节奏，说什么这次对夏小姐只是绑架、杀人未遂。现在你们再站出来走两步啊，来让大家看看你们的人血馒头恰得有多香！】 【话说只有我在意这件事吗，龚明雨竟然和夏小姐长得有点像欸，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啊。蹲一个查证。】 【同蹲。】 这事的影响之广，该如何形容呢。 这么说吧。 甚至是b市当地八百年打不出一个屁的警方官号，这一次竟然都出奇迅速地发了通告，证实了这则爆料的内容，并表示现阶段这个手机已经作为证据被提交给了警方，将启动刑事侦查。 这哪里是和谐有爱的首富家庭，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一家吸血鬼。 一时间，群情激愤，舆情哗然。 人们激情发帖，疯狂痛骂龚家的不要脸行为。 还有很多人叫着翻案当年的失火案，彻查这件事与尤洁有没有关系，以及尽快给龚明玉判个死刑。 当然，对夏清阳本人来说，网上的舆情如何其实倒不影响什么。她放出这些料来，大部分原因，只是为了给自己，给父亲一个交代。 令她比较头疼的是，现实里这些关心她的人，是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打，好像生怕一个小小的龚明玉真能把她怎么样似的。 尤其是魏家那一老一小。 好家伙，轮着番地来电话数落她，说她太过大意，差点就被龚明玉给得逞了云云。 夏清阳又不能告诉他们这是她故意设的套，只能说周将军一直在派人暗中保护，她一点伤都没受。这才稍稍令两人安心。 第三百三十一章 鬼屋综艺开播 至于夏清阳拿的那十五亿“研究经费”，是必然不可能有后续了。 毕竟合同里明明白白写着呢，“研究失败”不赔偿本金。他龚成晋也是签字按了手印的，抵赖不得。 那她就说研究失败了又能怎么样呢，合理合法吧。 而周将军似乎觉得这样不够，还想替夏清阳出一口气。于是叫人去查了龚家这些年的账，果真发现了不少偷税漏税、贿赂的违法行为。 总之就是足以把龚成晋本人也送进监狱里，度过后半生铁窗泪。 哦对，最近还有件双喜临门的事。 记不记得夏清阳之前投资过的，殷皇后研究所的那个项目？ 眼下这个成果已出，通过了临床试验，被证明有效，成为了医学界的巨大突破，甚至引起了全球震动。 有专家称，只要将这个专利权牢牢把握在手里，那么挤进全球富豪榜大概都不会是问题。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独立投资人夏清阳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不会通过这项研究牟利，一切成果都无偿捐献给国家。 只是，她希望国家不要少了研究员们的那份奖励。另外，也请外界把更多目光，集中于做出了这个伟大成果的研究员们身上，而不是落在她这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身上。 此言一出，顿时让“夏清阳”三个字破了圈。 人们感慨于如今竟然还有如此大义的资本家。同时也有人发现，夏清阳这个名字，最近好像经常在新闻里出现。 稍微一查，好家伙，短短一段时间之内，娱乐新闻板块、社会新闻板块、科技研发领域，竟然都有这姑娘的身影。 很多人看到的时候都要扶着眼镜问上一句，这些都是同一个人？真的不是重了名的？ 而这，也为之后即将播出的最新一期《明星探险队》带来了巨大流量。 - 一周后，《明星探险队》第四期“鬼屋探险记”重磅来袭。 因为拖更了一段时间，所以这一期，其实是相当于两期的时长。 有趣的是，许多以前完全不看综艺的人，这次都守在了电视机前。 网友们戏称这叫“夏清阳效应”——大家都想来看看，这个最近总是出现在各类新闻里的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包括温斓，也是等候在电视机前的一员。 之前温斓一边吃饭一边追《明探》第一期，还被老爸给骂了。 然而到了第四期，就变成了老爸跟温斓一起，边捧着饭碗边看电视——没办法，《明探》的魅力是横扫全年龄段的。 有场面有剧情，还不降智不炒作的探险综艺，谁会不爱呢。 跟着温斓看了两期之后，温爸果断也变成了《明探》的忠实粉丝。 “今天是两期连播，恐怖主题，而且夏小姐也会作为飞行嘉宾参加。”正式开始前，温斓兴致勃勃地给老爸科普起了预告内容。 科普完，温斓紧张地问：“爸，你说我能不能把两期全看完再去写作业啊。” 老爸显然也是听说过一些有关夏清阳的新闻：“夏小姐就是那个有名的投资人？” “对，我也是刚刚知道，原来夏小姐不仅投资娱乐圈，还在投资科研制药领域，而且有了特别牛的成果以后，直接捐献给国家了！” “你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能报效祖国。你不好好学习，总想着偷懒，以后能成才吗？” 温斓撅起了嘴：“爸——” “不过，今天就算了，准你把两期都看完。” “嘿嘿，老爸最好了！” 温斓乐得直蹦高，立马拿起手机，给一起追综艺的朋友们报告了这条好消息。 温斓还和以前一样，是一边刷着网友的实时评论，一边看节目。 而从网友们的刷屏中可以看出，大家对鬼屋主题的期待度都非常高。 虽然鬼屋在综艺里不算新鲜元素了，但很多观众，就是爱看明星们被吓得哇哇乱叫的样子，这就跟大家爱看鬼屋监控是一个道理。 嘉宾越害怕，观众越开心。 温斓根据以往看综艺的经验，先盲猜一个剧本—— 既然是两队竞争的玩法，那估计前期搜证，中期合作推理，后期再进行对抗了。 只不过，为什么会把两个武力值担当都分到同一个队伍里呢？这样一分，夏小姐岂不是要和两个好友成为敌人。 温斓有点纠结，不知道应该站哪一队比较好。 不过这时，节目的剪辑吸引了她的注意—— 节目组竟然把如何布置场地、布置恐怖道具的片段，直接放了出来。也就是说，在正片开始之前，观众们就已经被剧透了全部的吓人点。 “这是一款最新型的智能机器人，目前还没有投放到市面上，这是第一次面世。”总导演一边对摄像机介绍着，一边摸摸小机器人薇薇安的头，“她拥有大约十五岁人类的智商，是真正的人工智能。接下来我会给她布置几条命令，让她来当今天这次节目的最终boss。” 温斓：…… 不是，这种官方剧透谁顶得住啊。 温斓身为恐怖爱好者，感觉有点不开心了。 所谓综艺，看的就是个沉浸感嘛。谜底都揭晓了，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出于对嘉宾们的喜爱，温斓当然会继续看下去。 至于什么人工智能，噱头而已~ 这些年打着人工智能旗号的产品还少吗？想来这应该是节目组插入的一条硬广吧，用来推销这个机器人的。 然而看着看着，温斓发现了不对头。 tmd谁来告诉她，物品当着所有人的面凭空消失是怎么回事？！ 三层楼高的窗外怎么会有人影爬过？ 最恐怖的是，当蓝队在探索完一楼，一踏上楼梯之后，四人就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像是集体进入梦呓一样，时而原地惊恐，时而大喊着一些奇怪的话—— 观众们渐渐理解了，难道，蓝队这是被鬼上身了？ 关键是，这些都不是导演组布置的jumpsca e啊。莫非是，录制过程中真的发生了灵异事件？！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人工智能？（加更） 此时，为了配合观看，节目组穿插了针对蓝队嘉宾的后期采访。 在采访中，逻辑比较严密的小骁，把他们踏上楼梯之后所经历的一切都复述了一遍。 别说亲身经历这些的嘉宾们，温斓在电视前听得都手脚冰凉，直打哆嗦。 再看网络上实时看首播的观众们，眼下则都激动了起来。 【我去，难不成真的有鬼？】 【肯定是提前安排好，演的。】 【虽然不想承认郑晴安有这种演技，但总不可能真的是鬼打墙吧。】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这会儿，郑晴安被龚成晋的包养传闻，已经捅了出来，所以大家都是抱着更加不屑的态度来看节目中的郑晴安，觉得她处处透着一股子茶味。 尤其是小骁的粉丝们，已经气得快疯了：这小三凭什么粘着她们哥哥啊啊啊，起开！莫挨哥哥！ 温斓倒是没有特别在意郑晴安。 她比较怀疑，开头的布置环节，不是导演组故意放的烟雾弹，好营造一种“节目里真的发生了灵异事件”的效果。 而很快，她的这个怀疑就被破除了。 因为镜头里显示，房子外的导演们也同样一脸懵逼。 他们一边低头疯狂翻台本，一边念叨着“没这段啊没这段啊”。样子还有些许滑稽和可怜。 不管怎么说，折腾了一阵子之后，蓝队终于进入了二楼。 这之后，镜头又被切给黄队。 黄队在四楼收集了一圈线索后，来到三楼继续搜查。 这时，宋雅展现了非同寻常的推理能力，仅根据手头的线索，就将导演组精心准备的故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后期采访的时候，雅婕妤是这样说的：“人设？谁跟你们说我有人设的。就算有，才貌身手兼备不可以么？” 导演组委屈，但不敢说：“之前几期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展现过这方面的能力？” “我要是把什么都做了，其他人的份额岂不就没了。” “那今天怎么又一手包揽了呢。” 雅婕妤突然问：“现在几点了。” “凌、凌晨三点？” “你们也知道是凌晨三点。”雅婕妤翻了个白眼，“早点收工才能回去睡美容觉啊。” 导演组：qaq对不起嘛。 播到这段的时候，网友评论全是哈哈哈。 【雅雅太可爱了。但这就结束了吗？好短啊，感觉还没过瘾呢。】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很快，蓝队的突然出现，就杀了黄队一个措手不及。 在两队的这段对峙交锋里，最亮眼的，无疑是那个头发会自己变长，还咔咔扭着脖子的恐怖娃娃。 长得丑是其次。 关键是这玩意居然真的能听懂人说话，就他妈离谱。 【不是，原来总导演最开始说的人工智能是真的？我还以为只是个硬核植入的广告啊喂。】 【我是xxx大学的博士生，专业方向就是人工智能。我拿脑袋跟大家担保，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至少公开出来的所有论文里，还没有人敢声称把人工智能做到这个程度的。】 【我在综艺里见证历史？？？】 【有没有谁知道这个机器人的供应方是谁，我们公司想要进一批这样的货，希望研发人员看到可以联系我，电话：xxxxxxxx。】 评论区乱作一团，而节目仍在继续。 在这个部分，节目组显然是运用了倒叙的剪辑： 先把“薇薇安受夏清阳控制”的结果放出来，然后再放出蓝队在二楼的遭遇。 - 之前说过，上到二楼的，只有夏清阳、郑晴安、小骁三人。 “来陪我玩吧——！” 喊出这句话之后，薇薇安甩着瀑布一样的长发，一边流着血泪，一边朝三人扑来。 郑晴安离得最近，被这么一吓，下意识地就尖叫着窜出好几米远。小骁也没好到哪儿去，摔了个大跟头，然后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桌子后面。 夏清阳倒是没被吓到。 但她有被眼前这个长得随意的娃娃丑到。 遥想她刚把这小傀儡做出来的时候，不说脸捏得貌若天仙吧，至少也是清清爽爽可可爱爱的。怎么到了导演组手里没几天，就被捯饬成了这副鬼样子。 五味杂陈jpg。 “来陪我玩啊！小朋友最喜欢我了呢。”薇薇安扑了个空，转头又朝着离她最近的夏清阳冲来。 夏清阳想说玩个de ，小朋友看见你这样子不被吓到做噩梦就不错了。 她没躲也没藏，顺手抓起手边的椅子，照着薇薇安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只听彭、彭连续两声之后，世界都安静了。 小骁、郑晴安：！ 所有观众：！！！ 发生了什么？ 这时慢镜头回放。原来第一声巨响，是椅子砸中薇薇安的脑袋，而第二声巨响，是薇薇安被生生砸进了墙面里。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它它……是个什么东西？”小骁问。 夏清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椅子：“应该是故事里说的‘娃娃’吧。” 小骁傻了半天才问：“那它死了吗？” 虽然知道用“死了”来形容有点奇怪，但小骁一时间也找不到其它合适的词语。 当然不会。[研究院之魂]出品的傀儡，就算是个低阶的，也不可能被一把木椅子就随便搞定。 夏清阳回身看了一圈，最终视线在小骁身边顿住：“小骁。” “啊？” “你手边的球棍，递我一下。” 夏清阳抬起手。只见微弱的光线下，她手里拎着的那把椅子，四条腿已经断掉了两条，剩下的骨干也摇摇欲坠。足可见刚才那一下的破坏力有多强。 小骁脑子还没转过弯呢，身体已经很听话地去摸来了棒球棍，隔空扔给夏清阳。 夏清阳接住，然后大步上前，直接拿棒球棍怼住了薇薇安的身子，叫它挣脱不得。 “这东西不会是平白无故出现，应该是来送线索的……啊，找到了，过来看。” 小骁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于走到了离夏清阳和薇薇安一米远的地方，探头一看。 在夏清阳所指的衣服内衬上，有个很小很小的刺绣，刺着“薇薇安”三个字。 第三百三十三章 斧头鬼 “原来这就是任务里说的‘薇薇安’。”小骁大彻大悟，“我们要找的就是它最害怕的东西？” “看起来是的。”夏清阳点头，随即问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不需要知道全部的故事情节，也可以完成任务。” 夏清阳说完，便揪住了薇薇安那绸缎似的长头发，绕着它的腰缠了几圈，打算系个死扣。 “放开！放开！！”薇薇安当然不可能乖乖地任由她缠。 然而它叫一声，脑袋就挨一下棒球棍。 叫两声，就挨两下棒球棍。 最后终于，这个小东西学乖了，闭嘴了。 小骁和郑晴安就这样，目睹了原·游戏boss·薇薇安，被自己的头发裹成了一个无能狂怒的粽子。 “夏小姐也会功夫吗？”经历了雅婕妤和安贵妃两人的冲击后，小骁已经对美女会武功这一点接受良好了，“和安安他们是在同一个师门那儿学的？” “唔，算是吧。” 夏清阳系完，站起身。 这时，总导演设置给薇薇安的“打服”设定生效了。 “你很强，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说完，薇薇安嘴一张，吐了一张纸条出来，上面标着一个关键性线索。 “好家伙，这娃娃还挺高科技，不知道是节目组从哪搞来的。”小骁捡起纸条，发现这是个补充的内情故事，一时有些欣喜。 然而他还没念，就听夏清阳道：“不用读。直接让它带咱们去找东西就行。” 小骁一愣，没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薇薇安则犹豫了一下，没有动。紧接着，就见夏清阳站起身，把棒球棍往地上一杵：“带不带？” 这意思很明显，不带现在就把你拆了。 薇薇安：！！！ 只见薇薇安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沙发旁边，情绪激动地用脑袋撞着沙发扶手。 夏清阳：“看来在沙发底下。” 小骁：……原来这才是她说的，不需要知道故事情节，也可以完成任务吗。 【曾以为夏小姐是娇花的我有罪。】 【刚才夏小姐拿椅子痛击薇薇安的那个背影也太帅了，有没有人拍照或者截图了，我要当屏保！】 【薇薇·挨揍·安：你礼貌吗你。】 【难怪龚明玉当时没能把夏小姐怎么样，怕是绑架还没实施，就被人家当场反制了吧。】 在网友们的唏嘘中，小骁从沙发底下扒拉出一样线索来。 夏清阳接过一看，又是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纸。 她“温柔”地拍拍薇薇安的脑袋：“宝贝，不是让你找线索，是找任务物品……就是‘你最怕的东西’。” 三分钟前还气焰嚣张的薇薇安，此时垂着脑袋抖得跟筛糠一样。 “能找到吗？” 能能能。薇薇安拼命点头。然后努力拽着夏清阳往楼梯的方向走。 “看来不在这一层。”夏清阳回头叫小骁和郑晴安。 小骁这会儿已经不怎么怕薇薇安了。 他见郑晴安还是脸色很差，还安慰她没关系，这小东西已经被夏小姐制住了。 郑晴安想说她怕的是薇薇安吗。她怕的就是夏小姐本人好吧！ - 凌晨时分，天阴风大。窗子被呼呼的风声吹得直发出声响。 正待三人要跟着薇薇安上楼时，之前出现在三楼的“斧头鬼”，刚好来到了二楼窗外。 又那么好巧不巧地，被走在后边，胆子最小的郑晴安给看见了。 这回她没叫，而是直接吓瘫了。 “夏小姐夏小姐……”小骁第二个看见窗外的人影，也是一个激灵，立马小声去喊已经走到门口的夏清阳。 不妙的是，二楼的窗子跟三楼不同。 三楼好歹所有窗户都是完整的，但二楼窗户却又破损缺漏，而且窗锁完全没有锁好。 “斧头鬼”稍稍这么一用力，整扇窗子就轻而易举地被推开了—— 他阴森恐怖的全貌，也就此展现在了夏清阳三人、以及所有观众的眼前。 有一说一，经历了龚府一游之后，雪迹小队扮鬼扮得愈发熟练了。瞧这一脸血肉模糊的特效妆，瞧这身血迹斑斑的行头，就是雪迹小队的进步。 “死……死……” “斧头鬼”嘴里咕哝着恐怖的字词，纵身一跃，甩着手里的斧头就朝郑晴安劈来。 当然，只是吓唬吓唬她，不会真的杀人。虎牙的天赋[神兵]里，有一招叫【神兵天降】，有进行短距离瞬移的效果。 因此在斧头还差一点劈到郑晴安的时候，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空中，倒真像个鬼一样。 “我去我去！什么东西！”小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至于郑晴安？她已经快昏过去了。 【我敲，我只是去上个厕所而已，发生了什么？】 【讲道理，我觉得哪怕之前的所有都可以强行解释，这个消失在眼前的斧头鬼该怎么解释……】 【这是真闹鬼了吧！】 【可能……可能是三维投影？】 “小骁，拿着这个。跟郑晴安躲到里面去。”夏清阳此时已经返回到了小骁身边。 小骁下意识地接过她递来的东西，才发现，她竟然是把薇薇安的头发交给他了。 “夏小姐，这？！” “拿着，去。” “哎哎好。” 小骁不敢不听话，硬着头皮，一手拽着薇薇安，一手拖起瘫在地上的郑晴安，费力地把人挪到了角落里。 等安顿好了，小骁才探出头来。他想叫夏清阳小心，却看见了正站在夏清阳身后，举起斧头欲劈下的“斧头鬼”！ 他了个大槽。 “夏小姐，背后！” 夏清阳似有所觉，在小骁开口之前，已经闪身躲到了一边，然后斧头才落下。 她马上拖着棒球棍与“斧头鬼”交起手来。 夏清阳用的是极有体系的刀法。 虎牙扮演的“斧头鬼”则忠于人设，一直在胡乱莽砍，偶尔发动几次【神兵天降】躲一躲，砸两件家具，造成双方好像在搏杀的假象。 但实际上他敢揍老板嘛？只敢挨揍罢了~ 【刚才说三维投影的人粗来！你家三维投影还能被碰到吗，这明明就是真实存在的啊喂！】 第三百三十四章 吵架 感觉特异者能力这部分展示得差不多了，虎牙趁一次近距离相持的机会，给了夏清阳一个求饶的眼神。 好疼啊阳姐，顶不住了qwq。 夏清阳强忍笑意，收回球棒后退两步，拿出与大boss终极决战的架势，对小骁道：“小骁，把薇薇安带过来。” 薇薇安？带薇薇安干什么？ 小骁正焦急地在角落里围观战局，听到夏清阳的命令，还愣了愣。 然而不愧对“脑力男”的人设，小骁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之前找到的日记和故事。 按背景故事所说，所有凶手杀人都是被娃娃，也就是被薇薇安蛊惑。那么这个“斧头鬼”的克星应该正是薇薇安。 用薇薇安即可击退“斧头鬼”！ “小骁，快。”夏清阳两手各执一端，用棒球棍抵住斧头，咬着牙根喊。 幸亏雪迹小队找来演戏的这把斧头，已经锈得完全没了棱角。不然棒球棍还真应付不了。 小骁哭丧着脸，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眼瞧着夏清阳已经渐渐“支撑不住”，小骁终于一咬牙，不管不顾地一把抄起地上的薇薇安，如同手执圣物一样，冲着虎牙扮演的“斧头鬼”大步挪了过来：“孙zei，你爷爷在这儿呢！看招啊啊啊！” 虎牙：…… 嘿，他要真是鬼，肯定现在就给这小子来一斧头。 - 终于，“斧头鬼”在看到他最恐惧的薇薇安之后，痛苦不堪地从窗子跌落，就此被消灭。 小骁满身冷汗，还不忘去窗边探头看一眼：“卧槽，不见了！？” 夏清阳心道，就是要做全套的戏，才逼真嘛。 而这之后，稍微休息了两分钟，夏清阳便带着小骁和郑晴安上了三楼。 再之后，就是黄蓝队的镜子之争，以及夏清阳和小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骚操作了。 总而言之，当看完这一期，所有网友都表示，剧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在开播前做出的所有猜测全都推翻了。 槽点太多，甚至不知道从哪开始吐起。 夏小姐的利落身手当然叫人印象深刻。 身为人工智能机器人的薇薇安，也非常吸睛。 然而最离谱的，还是那个跟真鬼一样，能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的“斧头鬼”。 很多人都十分笃信，这他妈一定是真的见鬼了。但是说不通啊，这要是真鬼，怎么会那么听话地按照节目组的剧本，被机器人薇薇安吓退呢？ 乱了乱了。 - “周将军，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嗯，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好，有什么事之后再联系。” 夏清阳挂断电话，长出了一口气，转过椅子，看向桌前的几人。 此时屋子里，几乎全员都在。 除了在外警戒的虎牙以外，雪迹小队的其他人、安贵妃、雅婕妤还有许久不见的殷皇后，都齐聚在了盛夏这个小小的会议室内。 雪迹小队的三人各自把了个角落站着。 雅婕妤懒洋洋地一人独占一个沙发，翘着二郎腿涂指甲油。 安贵妃和殷皇后则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起初安贵妃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她意识到了什么，对殷皇后道：“等等，凭什么这女人一个人独占一个沙发啊。就算按位份来，也应该是你坐一边啊。” 殷皇后还没说啥，雅婕妤的媚眼便朝安贵妃一掀：“哟，没想到，你想跟我坐在一起啊。那来，我给你让地方。” “谁要跟你坐一起！！” 娘娘们一如既往地呜呜喳喳。 兔头往景安爵的方向靠了靠，小声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后宫嫔妃啊，老天，我还是头一次亲眼见。” 景安爵：“货真价实。” 象牙也凑了过来：“其实我刚还想，要不要过去请个安什么的。” 安贵妃听到几人在后边的小声嘀咕，扭过头来瞪他们：“说什么呢？大点声让本宫也听听？” “娘娘息怒！” 景安爵三人颇为入戏地给安贵妃行了个大礼。 然而他们仨显然不是真的害怕安贵妃。彼此还在低声互怼—— “你这姿势是宦官吧？”“你才宦官呢，老子一品大臣。” 闹也闹过了，殷皇后端庄沉稳地主持起大局，问夏清阳把他们都叫过来是有什么事。 夏清阳带着淡淡的笑容，起身走出老板桌：“你们的任务进度怎么样，都完成了吗。” “完成了啊。” “早搞定了~” “害，这点钱还不好挣。” 雪迹小队几人嘻嘻哈哈。 这样一看，大家的十亿任务都已经完成了——除了眼神躲躲闪闪的安贵妃以外。 雅婕妤毫不犹豫地嗤笑一声，说了句废物。 一下子就把安贵妃惹毛了：“你私自接那么多活不叫我，还好意思说！”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家广告主只想签我，不想签你，你不就是废物么，怪我咯？” “那，你就不能跟人家说说吗！”安贵妃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这语气有点委屈的感觉，“我看你分明就是成心的，你就看不得我好！” “我干什么了就成心？”雅婕妤微微皱眉，“是，以前在宫里，你我有利益之争，我确实见不得你好。可现在你不好过，对我又没有益处。”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帮我？” “我是你爹妈吗，什么都得带着你？” 雅婕妤这话说的算是有点狠了，但还不等围观的人反应过来，就有更狠的话甩了出来：“人家清阳和皇后愿意带你，是她们善良，可怜你。但在这场游戏里，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不是我今天跟你是队友，我就要对你负全责。说白了，你就是现在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眼见这越吵越较真，夏清阳忙和殷皇后一同从中调停。 这怎么说着说着，还真动火气了呢。 殷皇后就近安慰安贵妃，夏清阳则走过去拍了拍雅婕妤的肩膀。 她看得出，雅婕妤这面色虽还是不咸不淡的，但他是真有点恼的，和以往的半逗半闹不一样。 再看看对面殷皇后怀里的安贵妃，更是铁青着脸色，眼眶都气得微微泛红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忧虑 明眼人都知道，安贵妃的胡搅蛮缠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虽说她这耍赖甩锅的说话方式确实不对，但以往哪一次也没有吵成今天这个样子，原因就是以前雅婕妤从来不屑跟她动真火气。 谁想到今天，安贵妃才说了两句，雅婕妤就跟她实打实地呛起来了。 所以这两人中，心态不对劲的，是雅婕妤。 “淑玉姐，你听我说，其实之前有一回，我听见雅雅尽力帮你争取了……”夏清阳决定还是先跟安贵妃解释清楚，不要让她误会了雅婕妤的心意。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安贵妃打断：“别假好心了！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都瞧不起我，觉得是我拖后腿，是我连累你们！我走行吧！” 说完，安贵妃就摔门跑了出去。 夏清阳：…… 这下难办了。 看来雅婕妤刚才说的那番话，确实伤着安贵妃了。这现在就是一只炸毛的刺猬，谁碰扎谁。 夏清阳想追过去，结果被雅婕妤一把拉住：“等一下，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她。” “找她干嘛，她那么大个人了，还有天赋，能被谁伤着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的。 就算他们都是一群普通人，也不可能放任安贵妃以这种状态在外面瞎跑，肯定是要追回来好好说开的。 夏清阳想抽回手，却被雅婕妤死死攥紧不放开。 “而且她刚才都说你假好心了，你还上赶着找她？哦，也对，就连害了你的继父一家人，你也能大度地放他们活命，你这是圣母惯了。”雅婕妤松开手，“惯会犯贱。” “……” 老实讲。 夏清阳有点懵。 一个人说话，有几分实意，她是能听出来的。 就像刚才，安贵妃说他们假好心，她没生气，是因为她听得出，安贵妃是在说气话，实际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安贵妃有时候就像个耍气性的孩子，她发脾气，是取得关注的一种方法。 但雅婕妤不是。 雅婕妤说这话，是认真的。 夏清阳明白，他是真的觉得，她圣母，她犯贱。 “雅婕妤。”连最好脾气的殷皇后，这会儿也有点生气了，“少说两句吧，过分了！” “过分？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要不是夏清阳总自持一副爹妈的样子惯着，刚才姓安的能那么说话吗？” 殷皇后：“我是想说，清阳她不是放过了龚家，只是报仇的方式跟你想的不同……” “有区别吗，在我看来，那点报复就跟没报复一样。” 夏清阳站在沙发边上，听得心口有点隐隐发疼。 她在雅婕妤身边坐下来，迟疑了一下，想伸手去捉雅婕妤的手，却被对方躲开。 “看，你又犯贱。我这样说你，你还不生气……” 雅婕妤还想说什么，对上夏清阳眼底蒙蒙的雾气之后，就全堵在了嗓子口。 夏清阳飞快眨了几下眼睛，想让泪意快些消下去：“我生气了，真的。但是我知道，赌气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雅婕妤看不得她哭，停顿一下，索性偏过头去。 这时，在一旁缩着不敢说话的景安爵几人，接到了虎牙的来训。 原来，在外侦察的虎牙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很机灵地把明显状态不对的安贵妃拦了下来，送到了一个空房间里。 也就是说，安贵妃那边有虎牙看护，暂时不用担心。 夏清阳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闷声道：“首先要说的是，我没把自己当成你们的爹妈。如果是我做的哪里让你们不舒服了，我先给你道歉。但你说错了一点。” “哪点？” “我没‘惯着’你们。朋友之间不存在谁惯着谁，非要说的话，我们是互相惯着。”夏清阳看着雅婕妤的背影，又看了看殷皇后，“假如你们是那种不求进取的人，我也不会对你们这么好了。” 对他们如是，是因为他们值得。 这一次，娘娘们不也是各自找到做任务的方法了吗。 安贵妃只不过是摸到门道稍微慢一点。但她也是在努力的。 夏清阳尊重这份努力。所以如果安贵妃想要帮助，她会帮一把，如果不需要，她也想陪着她，好在最后为她的成功鼓掌。 此生好友寥寥的夏清阳，希望这些，是自己能为朋友做到的。 “另外，淑玉姐她只是心急了，并不是真的怨你不帮她。” 而且夏清阳觉得，安贵妃应该是拿雅婕妤当过命的朋友了。 是因为在乎，才说了那些话，想从雅婕妤这里得到正面的回应。结果反被怼了一顿，更心慌了。 所以，他们只是因为处事方式不同，才有些误会。 在夏清阳看来，这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反过来说，雅婕妤也不是真像他说的这样不在乎安贵妃。细节处还是可以看出，他很在乎这个队伍的。 听了夏清阳的话，雅婕妤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好似平静了下来。 可他再开口，却还是让夏清阳心底微凉： “我们几人说到底，就从来不是一路的，不可能相互理解。” “……” 这怎么还说不通了呢。 夏清阳求助地看看殷皇后，殷皇后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再劝。 至少现在，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因为很明显，雅婕妤听不进去。 看来他心底有些事情，是她们不知道的。如果他不想说，那她们也无法强迫。 无奈，夏清阳也只得暂时作罢。 -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先把这次召集大家过来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 其实找大家来只有一件事，就是她想让已经完成了任务的人，先提交任务，离开副本。 那次丧尸副本里的遭遇，给她留下了一点隐忧。 当时他们想脱离副本，结果突然显示进入特殊情节，无法结算。 虽然还不确定具体原因，但至少这说明了，这游戏的规则没有那么稳定，随时可能出现一些特殊状况。 夏清阳觉得还是先让完成任务的人结算副本比较好。 雪迹小队倒是没听说过这种情况，一时面面相觑。 雅婕妤则直接起身说了句“正好”，然后当着几人的面，干脆利落地结算了副本，消失在原地。 夏清阳望着身旁空落落的位置，心也空下来了似的，有些难过。 第三百三十六章 觉醒者 这时，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把她拥住。 “不是你的错。”殷皇后俯身抱着夏清阳，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做得很好了。别心急，给他们两个一点时间。” 夏清阳鼻子微酸，在殷皇后的怀里点点头。 “你怎么想的，淑玉的任务额度还没达到，要想办法帮帮她吗？”殷皇后的语气很安定，这大大地抚慰了夏清阳。 她从殷皇后的怀里抬起头来：“我想尊重她的想法。” 殷皇后微微笑了，摸摸她的头：“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萱姐先走比较安全……” “你这姑娘，说的什么话。我看雅雅说的有几分道理，你就是太爱操心了，都难改那种。”殷皇后摇摇头，“我想留下来，就是我深思熟虑过的。你能留，我为何不能？刚说的尊重安贵妃，现在就‘不尊重’我的想法了？” “……” 原来娘娘们认真起来，都挺能说会道的。夏清阳无法反驳。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骨子里真的有点“大女子主义”。 “以后，不许再一个人把什么都担了。”殷皇后总结道。 夏清阳望着殷皇后柔和的面庞，受了些撼动。 这时，在旁边当了好久电灯泡的雪迹小队终于找到时机，轻咳了几声插话：“那个，阳姐，我们也不走。” 夏清阳从殷皇后的怀里脱出，擦擦眼睛，扭头看他们。 这帮家伙凑什么热闹？ 景安爵作为发言人，出来解释道：“当初讲好的就是我们给阳姐打工，阳姐带我们过任务。结果遇到危险就把老板丢下，自己跑，我们雪迹小队干不出这样的事儿。况且，我们其实对阳姐隐瞒了一些事情——” 隐瞒？ 随即，景安爵把一切都娓娓道来。 - 在刚刚进入这次副本的时候，夏清阳就意识到了，所谓的“副本世界”，很有可能都是一个个真实的世界。 事实上，还有很多玩家意识到这件事，并且想做出一些改变。 这些玩家，把自己称作“觉醒者”。 意为从游戏规则钩织的温柔乡中觉醒的人。 而雪迹小队，就是觉醒者在c区的大本营，人数还不少。 “有些玩家习惯了大肆屠杀，所以即便知道这都是现实世界，也不觉得怎么样。但我们认为这样是不对的，甚至我们觉得，玩家和玩家之间也不应该是天生敌对。”景安爵道。 兔头补充：“你们可以将这看成是一种朴素的信仰。不过我们中大多数人并不是理想主义者，甚至我们都很现实。因为我们知道，如果任由这种风气蔓延，那么最后死的肯定是我们自己。” 所以觉醒者之间有两条不成文的约定。 一，尽可能不杀戮副本内的 pc。 二，不出于私利与其他玩家产生冲突。譬如，杀人夺宝什么的。觉醒者认为这是一种玩家之间的内耗。 夏清阳琢磨了一下他们的话，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们是觉得，玩家阵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不然，他们也不会用上“内耗”这种词。 景安爵：“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游戏意志，或者说，游戏规则。” 夏清阳稍显凝重地点头：“听人讲过一点。” 其实景安爵他们知道的情报也不多。只是觉醒者内部推测，游戏规则一直在推动玩家内斗，或是屠杀 pc。 “所以我们想阻止游戏规则。” “阻止？你们打算怎么做。” “集结尽可能多的玩家力量，跟游戏规则进行谈判。” 谈判？夏清阳听到这个词，刚提起来的兴趣，就被浇灭了一半。 景安爵没有意识到夏清阳情绪的变化，接着道：“只要结合足够多的力量，应该就能引起重视。至少可以向游戏规则传达我们的诉求。” “……” 天真。 夏清阳和殷皇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无奈感。 真的太天真了。 虽然夏清阳他们也只是刚刚度过萌新期的玩家，甚至可能经历的副本加起来，还没有眼前的景安爵他们一个人多。但这件事，换任何一个人仔细想想，都知道不太可能成功。 因为当你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善良上时，就已经失败一半了——尤其是，据夏清阳目前的感受，这位游戏规则，它根本不是什么良善的存在。 夏清阳又仔细询问了一下景安爵，这种事有没有先例，他们的成员在各区分布，以及有没有人真的成功沟通过游戏规则。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她更加无奈了。 觉醒者，嗯，听上去很前卫，很勇敢，但其实就像他们自己说的，他们之所以聚在一起的初衷，不过是害怕。 他们并没有决心改变一切，聚在一起，大概率只是为了人多壮胆，为了发泄对这种生活的不满。 不然为什么a区b区都没有觉醒者？ 是那些高玩不知道副本世界是真实世界吗？是觉醒者们没有邀请高玩吗？肯定不是。 换种角度讲，如果这帮c区的觉醒者们，也能突破到b区，也能成为如鱼得水的高玩，那么他们同样不会想到抗议。 有趣吧。这就是最真实的人性。 “之前你们说，想通过我认识风云小队的人，也是为了这个？”夏清阳不打算细想这些了，对她而言，兑现了当初这个引荐的承诺也就可以了。 景安爵诚恳地点点头：“对，瞒着阳姐的其实就是这件事……” “嗯，我可以为你们引荐。不过后续就需要你们自己来谈了，我帮不了什么。” “不不。”景安爵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之前找过风云小队，他们，他们……” “没同意？” “嗯，而且说什么都不愿再见我们了。” 景安爵挠挠头。 事就是这么个事。 说白了，他们是看夏清阳和风云小队关系比较好，在这一个副本里接触下来，又能看出夏清阳也是个和平主义者，所以想把她拉入伙，然后再让她去说动风云小队。 夏清阳听明白了。 “阳姐！” 说着说着，景安爵突然冲她单膝跪下了，连带着兔头和象牙也跪了下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她怎么那么傻呢 “你们这是干什么。”夏清阳站起来扶他们。 “阳姐，我们哥几个都能看得出，你绝对是能干大事的人，以后绝对不会止于c区，甚至不会在b区呆太长时间。所以，我们都想跟着你！” 景安爵也不抬头，对着她就是一抱拳。 夏清阳微微摇头：“我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哪有本事带着你们啊。” 然而几劝都不起。夏清阳心道，这几个人这是赶鸭子上架呢。 开什么玩笑。 她目前为止，最远大的设想，就是跟娘娘们一起平安进入c区。怎么可能突然听他们说几句话，就揽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计。 “你们起来。”夏清阳有点强硬地扶起景安爵，然后又接连扶起另外两人，“就算你们再怎么说，我也干不了这事。我是个新人，甚至没有你们清楚这个游戏，没办法带着你们，更没办法给你们‘觉醒者’做主。” “我也不同意。”景安爵还没接话，殷皇后便忽然开口，“清阳不欠任何人什么。这么沉重的使命，你们几位还是另觅别家吧。” 说着，殷皇后把夏清阳拉到一边，远离这三个“心眼极多，不怀好意”的男人。 夏清阳微微讶异地看向殷皇后。 因为以往很少见殷皇后这么强硬的态度。这冷不丁地一见，竟让她有种梦回大淳国，听那位皇帝说话的感觉。 景安爵忙解释：“知道知道，我们没有强迫阳姐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跟着阳姐，干什么都行。” 真的？夏清阳不信。 但这几个人铁了心地要留在这个副本里，她也没招逼他们走。 反正她已经把留下来的利害说清楚了，这样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她自己不至于良心过不去。 殷皇后微微皱眉，对三人说了句“最好如此”，然后便不由分说地带着夏清阳一起离开办公室，去往安贵妃那里。 - 二人一走，门一关，景安爵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道：“怪我怪我，是我太心急了，一下子把什么都说了，结果起了反效果。” 象牙忍不住问景安爵：“你确认吗？阳姐真的跟榜一顾司南是那种关系？” “错不了，我亲眼看见的。所以只要能把她拉入伙，别说风云小队了，就是顾大神，也很有可能说动。” 象牙：“啊，那就只有慢慢来了。我觉得阳姐是那种交了心，她就能掏心掏肺地对你的好人，没看她对她这几个队友多好么。咱们啊，差的就是交情~” 兔头轻轻摇头：“在这个游戏里，好人最不长命。” “喂喂喂，别说得好像咱们要害人家一样啊！”景安爵平时跟夏清阳关系最亲密，他听着队友的这些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咱也不是抱着什么坏心思，就是，可能，稍微有点自己的小心眼……” 兔头笑了：“你以为她那么聪明，看不出来咱们这些小心眼吗。只不过人家心地好，没点破罢了。” 景安爵：…… 啊啊啊别说了。 他居然觉得，幸好夏清阳是个聪明人，没有立即答应他们。不然他的这个愧疚之心，恐怕就更抑制不住了。 - 夏清阳和殷皇后并不知道雪迹小队在屋里说了什么。 不过殷皇后出来以后，还是连连警告夏清阳，别听景安爵他们几句话，就真的脑子一热，热血一起，把自己搭进去。 “萱姐，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夏清阳听了一耳朵的教育，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殷皇后正色看她：“你若不是那最好。只是该叮嘱你的，我也不会落，你莫嫌我絮叨。” “怎么会呢，我巴不得有人天天念叨我。”夏清阳挽着殷皇后的胳膊晃了晃。 从小，她就羡慕那些同学啊朋友啊，做错了事或者晚归，有家里人念叨。 事到如今，终于有人念她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嫌烦。 殷皇后看了她一眼，看出她心里还是装着事，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不由道：“雅雅的事，我们等出去了再慢慢找他聊。若无论如何都聊不投机，你也别太难过。” “我知道。我只是感觉，他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有口难开。” 夏清阳潜意识还是觉得，雅婕妤的情绪有些异样，不像他最开始进入这游戏时那样的洒脱，反而是越走，越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我们到时好好问问。” “恩。” 两人一路说着，按虎牙给的房间号，走到一间屋子外。 殷皇后给了夏清阳一个眼色，夏清阳心领神会地走到门开的另一侧墙边。 等她藏好，殷皇后轻轻敲了敲门：“淑玉，是我，把门打开。” “不，谁都别进来！”门里传出安贵妃带着鼻音的抗拒声。 殷皇后试了试，果然，这个伤了心的女人把自己反锁在了屋里，如果她自己不想开门，那大概谁也进不去。 殷皇后于是道：“刚才雅雅回去了。” 门里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安贵妃好像往门这边靠了靠：“回去是什么意思。” “就是结算任务，离开副本了。” “……我就知道！” 安贵妃的语气更加愤怒了，她大概是随手砸了屋里的什么东西，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我就知道那女人就是嫌我拖累！他肯定早就想走了，我就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安贵妃的声音小了一些：“那清阳呢。” 殷皇后带着点点笑意地跟夏清阳对视一眼，而后故作忧愁地道：“清阳很难过，她说她没有瞧不起你，都怪她没本事，赚不到那么多钱帮你过关，所以这会儿出去挣钱了，让我先照顾好你……” 殷皇后话音未落，门便被猛地扯开了，从眼睛到鼻头都还通红着的安贵妃冲出来：“什么？你怎么没拦着她呢？不是，我没怪她！是雅婕妤那女人说话太难听，我这才心急，说了些气话的。她怎么那么傻呢，怎么什么都当真啊。” 越过心急如焚的安贵妃，殷皇后看了一眼被门遮住的方向，有些想笑。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有人来找 “清阳那么在乎咱们，咱们说的话，她自然会当真。”不过为了给安贵妃一个教训，殷皇后还得拿捏着语气继续演。 “那她有没有说生我的气？” “生气应该不至于，兴许有点伤心吧。” “……” 安贵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这样。 “我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连累你们了，怕你们觉得我没用。”安贵妃说着说着，又委屈得泛泪花花了。 她倒是很少这么彻彻底底地进行内心剖白，可以看出是真的急了。估计刚才在屋子里自己也没少懊恼。 殷皇后掏出一张手帕来给她擦擦泪：“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就更不该那样说了呀。这言语啊，有时候就像一把刀子。插在人心上，哪怕过后能拔出来，流血的伤口也难愈合了。” 安贵妃听到这话，吓了一跳：“那怎么办，我，我都已经说了。” “难办。你想啊，以后清阳一想对你好，就会想到今天你说的话。而你对她的好，她怕是也都不敢受了。” 殷皇后随口编了一些情景，更令安贵妃觉得难以接受了。 “殷姐姐，你得帮帮我。” “嗯……”见吓唬得差不多了，殷皇后便道，“那我说的你都肯听？” “听，只要能叫清阳忘了我刚才说的，我都听。” “那好。” 随后，殷皇后给安贵妃定了几个原则。 简单来说，就是让她以后说话做事前，先以己度人，想想自己作为对方能否接受。 “这么简单？” “这可不简单。”殷皇后淡淡一笑，“另外，你的焦虑不是错，只是错了解决方法。要知道，怨天怨地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可你们都那么厉害，我却被越落越远……” “谁也不是一口吃成的胖子。你看清阳和雅雅他们强吧，那人家也是建立在日复一日的练习基础上。” “练习？”安贵妃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是啊，即便是在副本内，清阳都会抓住一切可抓住的时间，练习刀法提升自己。更不用说其他方面。” 大家努力的时候，她又在做什么呢？ 大概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殷皇后的话引得安贵妃一阵沉思。 半晌，她说出了令殷皇后微微惊讶的话：“殷姐姐，我是不是太依赖你们了？分明是我自己的任务，却从头到尾都不是我自己琢磨的。” 夏清阳在时，她事事都听夏清阳的打算。夏清阳不在时，她就听雅婕妤的。到头来，好像从来没自己做过什么决定。 如今，每个人都与大淳国时有了长足的变化。唯独她，还停留在原地，需要夏清阳在前面拖拖拽拽，才能把她拉到终点线去。 这么一看，雅婕妤说她说得也没错。 当然，安贵妃是绝不可能在雅婕妤面前承认这一点的。 要她向雅婕妤低头，哈，下辈子吧。 “你能想得明白就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也知道了吧？”殷皇后欣慰地笑了。 安贵妃点点头，随即又恹下来。 她知道日后该怎么改正了，可清阳那边怎么办？ 若清阳真生她的气了，她、她是不是该去主动道个歉…… “淑玉姐。” 正在安贵妃这么想时，一双纤细的手臂忽然从后边环住她的腰，吓了她一跳。 清阳？ 安贵妃看着蹭在她肩头这张柔和俏丽的脸，先是一懵，随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好家伙，原来夏清阳一早就在门后听着！ 而且看这样子，也不像是生气或者伤心了。那刚刚，莫非是皇后在吓唬她？ 她被耍了？！ 见安贵妃有发飙的前兆，为了保护队友，夏清阳马上一脸正色地转移话题：“唔，刚才你说的我听见了。那为了支持你，我回去之后就把柜子里锁的零食都拿给你好不好。” “嗯？什么意思？”安贵妃果然被吸引了注意。 要知道，之前为了保持上镜的体重，安贵妃都是被夏清阳严格管控了零食的。 鬼知道她每天晚上趴在柜子旁边，口水流了有几千里。现在怎么突然要给她解除禁制了？ 夏清阳：“因为淑玉姐刚才自己说的呀，要开始亲历亲为，自力更生了。那零食这点小事，应该也不需要我帮忙把持着了吧。淑玉姐一定能自己做好的。” 安贵妃：！！！ 安贵妃两眼立马放光：“能，当然能。” 夏清阳和一旁深藏功与名的殷皇后，对视一笑。 解决了一边。 至于另一边……只有等副本结束以后出去问问了。 - 因为雅婕妤已经离开了副本，所以夏清阳叫工作室代替雅婕妤发布了一个隐退声明，算是给了大众一个潦草的收尾。 至于后续风波，夏清阳就管不着了。 反正等到安贵妃完成任务后，她们就可以拍拍屁股，直接结算副本。操心那些有的没的，无疑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夏清阳又和安贵妃、殷皇后搬到了一起居住。 在征求了安贵妃的想法，清楚她想要自己挣够这十亿过关经费后，夏清阳便没有强行出手帮助。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安贵妃经常要外出跑通告、拍广告以外，夏清阳和殷皇后两人大多数时间都宅在家。 殷皇后养养花，研读研读医术。 夏清阳则遛遛狗，练练刀。日子过得不要太轻松。 - 这天，夏清阳正窝在家里看那部，由自己出资、安贵妃和雅婕妤参演的电视剧，门忽然被敲响了。 “我去开吧。”殷皇后正好在厨房榨果汁，离得近，跟夏清阳说了一声之后，就往门边去了。 “麻烦萱姐啦。”夏清阳葛优瘫在沙发上，一手捋着小灰的毛，一手朝殷皇后的背影挥了挥。 会来敲她们门的人不多。除了物业之外，应该就只有安贵妃或者雪迹小队了。 哦对，还有她那个便宜捡来的哥哥。 最近，魏志远非说她每天窝在家里要变成宅女了，所以经常找她出去聚会。 但美其名曰是聚会，其实是叫她去炫耀给别人看的。夏清阳去了几次就头痛了。 本以为这次又是魏志远这家伙，然而过了十几秒之后，殷皇后竟返回来叫她：“清阳，外面有人找你。” “嗯？”夏清阳坐起身，“是志远哥吗？” “不是。是位不认识的老先生。”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大劫 老先生？ “就来。” 夏清阳踩上拖鞋，走向玄关。小灰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等到了门口，夏清阳仔细辨认后，确信门外的人她也不曾见过。 “老人家，您找我？” 夏清阳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人。 怎么说呢，这人不仅一身道士打扮，而且气息也有些特别，仙风道骨的，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 就像那些寺院里的高僧，或者隐居的世外高人，有一种内敛而叫人沉静的力量。 曾奇同样仔细端详了夏清阳一阵，之后挽起袖子，完完整整地给她行了一个大礼： “贫道曾奇，是归一派第一百二十一代宗主，受祖师之命前来，见过两位姑娘。” 归一派。 夏清阳一愣，想起顾司南临走前嘱咐她的话。 他说归一派是他的人，可以收为她用。 祖师？殷皇后尚且有些疑惑。夏清阳却已了然地向后侧身：“大师不必多礼，屋里请。” - 曾奇进屋后，落坐在沙发一侧。 小灰也像个小主人一样，噌地上了他对面的沙发，优优雅雅地坐了下来。 趁曾奇这边正新奇地打量着小灰，殷皇后把夏清阳拉到一旁： “清阳，这人你认识吗？会不会是个骗子啊。” 看着殷皇后这紧张的样子，夏清阳微微一怔，随即才想起，大淳国的皇室好像一直挺排斥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至少在她穿越之后，从没见过什么皇家祭祀，也没见宫里有过祭司或者相士。 这点挺奇怪的。 因为封建统治，多多少少都会带点神学色彩。即便皇帝自己不信，也可以以此来操控民智。 但大淳国却完全禁止这方面的东西。 这是为什么呢。 “不算认识，但他应该不是骗子，放心。”夏清阳安抚地拍拍殷皇后的手。 殷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夏清阳：“那你小心点接触。我去给你们备些茶水。” “嗯，辛苦萱姐啦。” 夏清阳望着殷皇后走进厨房，而后自己走回到沙发边。 曾奇对她倒挺恭敬，见她过来，还站了起来。 “大师不用客气，坐。” 曾奇不敢受夏清阳的敬称，连连后仰：“夏姑娘叫贫道曾奇就好。” “那我就称呼您曾道长了。”夏清阳笑笑，“您刚说您是受‘祖师’之命过来的？不知道这位祖师是……？” 她不知道吗。曾奇有些惊讶。因为在他掐算看来，夏清阳与他家祖师的渊源颇深，可以说两人的命线早就彼此交织在一起了。 他还以为夏清阳知道他会来，没想到她似乎都不知道，顾司南就是归一派祖师。 不过曾奇没有表现出来。 他尽可能长话短说，把所谓三千世界、《归一》秘籍的由来，以及他遇见顾司南的经过这么一讲。 自此，夏清阳终于理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因为早已经确定了副本世界就是真实世界，所以她对这些设定接受良好。 让她感到震撼的是，原来顾司南真的经历过那么多光怪陆离的世界。 立派著书，甚至绝学流传到其它小世界，催生了一个门派。 像这样侧面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些许描述，就已经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感慨归感慨，她也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所以您今日来找我，是因为发现了俞左的踪迹吗？” “不不，只是贫道日常起卦时，算到夏姑娘您最近可能有一大劫，这才冒昧来见您，希望在您身边及时保护。” 大劫？ “与俞左无关？”夏清阳问。 “唔。” 见夏清阳如此介意这俞左，曾奇索性现场为她起了一卦。 他们归一派的占算方法，跟其它门派不同，可以说几乎全凭本人的天赋和修为。 只要天赋足以沟通天地灵气，那么甚至不需要其它信息，仅需借此时此刻的时间和方位，就可以起卦。 “无关。”算毕，曾奇笃定道。 夏清阳稍微放下了心——有劫可以渡，只要这劫不是“俞左杀过来了”，就什么都好说。 这时，殷皇后将茶水和点心端了过来。 夏清阳一边接过，一边往旁边挪了挪，让她也在身边坐下。 等殷皇后坐好以后，夏清阳抬起头，发现曾奇正微蹙着眉毛，凝视殷皇后，好像殷皇后脸上画了花似的，需要仔细端详。 他端详了半晌，又低头掐算了一番，而后眉头才松开。 “曾道长这是替我朋友起了一卦？”因为是顾司南担保过的人，所以夏清阳并不怀疑曾奇的能力，“是算出什么来了吗？” 曾奇拢起袖子，摸摸下巴上的胡子：“呵呵，我只是感慨，夏姑娘并非凡人，您身边之人果然也都不是凡人。” 这大概是曾奇平日在外边给人算命的后遗症了，总喜欢把话说一半藏一半，神神叨叨地卖关子。 殷皇后微微抿起唇，看了他一眼：“这位道长有什么就直说吧，是我也要遭什么灾了吗。” “不不。”曾奇乐呵呵，没注意到殷皇后对他的不善，“贫道不过是见您面相福厚，就算了一算。结果不出所料，您命宫坐守天相星，又逢紫薇，极易掌权势和富贵。这若是生在古代，那必是皇后命啊。” 因为曾奇没有细推，所以在他看来，殷皇后这命数里的“紫薇”，照应的就是拥有子午双包格的夏清阳。 殊不知刚好叫他给说对了。人家还真是位皇后。 殷皇后没想到这个在她看来疑似骗子的大师，竟然算得有点准。 她看向夏清阳，夏清阳诚实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跟曾奇串通过。 殷皇后将信将疑地看着曾奇：“除了这个，道长还能算出点什么吗。” “唔。这天相星坐守命宫之人啊，逢善则善，逢恶则恶。易受环境的支配，丧失独立性……” 说到这，曾奇微微一顿，又仔细推敲了一下，才讶异道，“怪事，您这命宫竟逢两颗紫薇。” “怎么说？”殷皇后追问。 “第一颗紫薇，就像我说的，虽给您权势和富贵，却也将您给桎梏住了，但这第二颗紫薇星过来，恰好冲破了它。所以恭喜您，您真是难得一见的福厚之人。就算是贫道为人算命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这样命数的人。” “太好了萱姐。”夏清阳替殷皇后高兴，扭过头却发现，殷皇后竟百感交集地朝她望来，仿佛有无尽的话想对她说。 但殷皇后终究还是咽下了，没有当着曾奇的面说出来。转头，她又问曾奇：“那姻缘呢，可以算算我的姻缘吗。” 第三百四十章 大淳国往事 “姑娘稍等。”曾奇有意给夏清阳留个好印象，因此对她们有求必应。 夏清阳却感到有些讶异——萱姐居然要算姻缘。 因为若说他们这四人中，对皇帝用情最深的是哪一位，在夏清阳以为，那必然就是殷皇后了。 夏清阳自己五年下来几乎没见过皇帝两面，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雅婕妤又亲口说过，对皇帝没有动心。 而安贵妃虽然一心一意地争宠吧，但殷皇后，才是陪皇帝从太子时一路走来的结发妻子。所以如果论情谊深重，还应该是殷皇后更胜一筹。 这样的殷皇后竟然要算姻缘了，莫非庆峰有机会了？ 然而夏清阳仔细瞧去，却发现殷皇后的神情没有什么小女儿情态，反倒有些紧张，有些凝重。 曾奇又以另一种方式起卦，专门为殷皇后细算了一下姻缘。 “天相有辅佐之用，为官做事，则对上衷心；认准一人，则用情专一，不会轻易改变。” 说到这，曾奇稍稍一顿：“但这天相星坐守命宫的人，往往姻缘又容易遇大波折。姑娘有此一问，怕是已经觉察到，你的另一半，他的心早已不在你这里了。” 殷皇后稍稍攥紧手里的帕子，倾身问：“那道长，有什么法子挽救么。” 夏清阳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殷皇后果然还是惦记着大淳皇帝。 “难。此人就不是什么良人。”曾奇面色严肃，“贫道劝姑娘还是不要纠结在这人身上了，多看看身边的人，你的真命不是他。” 殷皇后呼吸明显滞住几秒，随后，才轻声说了句“多谢道长”，没有再说更多。 夏清阳有意安慰她，但碍于曾奇坐在这里，不能说太详细，只能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两下。 “对了，夏姑娘。”曾奇指了指独坐在一张沙发上的小灰，“我说你身边能人辈出，可不是随口瞎说的。像你养的这头灰狼，我刚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它的修为已接近突破，再多给它些时间，没准能修练至化形也说不定。” 化形？？ 小灰居然在修炼吗？这，这算什么，狼妖？ 见夏清阳惊讶地看来，小灰立马挺直身板坐着，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具体需要多久？”夏清阳问。 曾奇唔了一会：“两三百年吧。” 夏清阳：…… “姑娘别这么瞧我，精怪修炼比人更加不易，你这狼已经算快的了。如果再碰上一些大机遇，兴许也不用百年呢。” 夏清阳摸摸小灰的脑袋，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你这么厉害呐，真棒。那你快快修行，修炼成人形之后，没准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呢。” “嗷呜呜。”小灰低低叫了两声，用鼻子蹭蹭她的手心。 曾奇看着这一幕，有些感慨。他没有说的是，其实小灰遇见夏清阳，就已经是它的大机遇了。 往往像夏清阳这种周身有大气运的人，是可以让身边的人也跟着沾染上一些气运的。 殷皇后如是，小灰也如是。 - 曾奇被夏清阳挽留下来吃了个中饭，然后才离开。 本来曾奇今天过来一趟，是想让夏清阳跟他去归一派住的。 但夏清阳觉得，论安全，还是周将军的保护范围内更加安全一些，于是婉拒了。 她请曾奇回去收拾一趟东西，然后直接过来跟她们一起住。 曾奇本就是想贴身保护夏清阳，一听自然答应。 说定第二天帮他搬家的时间后，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 这天傍晚。临睡前，夏清阳敲开了殷皇后的门，想问问她白天算姻缘的事。 没成想殷皇后过来给她开门时，眼底竟有些泛红，像是刚刚哭过。 “怎么了萱姐？” 殷皇后吸吸鼻子：“没事，你进来说罢。” 殷皇后的屋里灯光有些昏黄。房间内有股淡淡的药香味，仔细一闻就知道，与殷皇后身上的味道一致，清幽淡雅，令人心神皆安。 夏清阳攥着殷皇后的手，两人一同坐在床边。 床头柜上除了几本医书叠放之外，还有一只香囊。 这香囊夏清阳经常见，因为一直被殷皇后随身携带，十分珍重的样子，所以这么冷不丁地见它离了身，夏清阳还觉得有些奇怪。 “那是与傅郎定情时，我绣的一对香囊。我这有一只，他那里有一只。”发现夏清阳在看那只香囊，殷皇后便开口给她解释了。 傅郎，指的就是大淳国皇帝，任傅。 “所以，刚才是为他哭的么。” 夏清阳有些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从不离身的香囊，被殷皇后解了下来。大概是她听了白天曾奇那一番话后，心里有了触动。 殷皇后轻叹一口气，笑了笑： “我这小半生的泪，都是为他而流。” - 殷皇后与任傅的初识时，他还不是大淳皇帝，而是头顶有两个哥哥的三皇子。 花灯节时，他乔装出门，恰巧遇到了当时还未出阁的殷皇后。 只一眼，殷皇后就钟情了这个清秀俊朗的男人。 两人同游花灯节，后来又相约游舟、论诗、抚琴……他们的一切都是那么合拍，以至于殷皇后完全确信，他就是她要嫁的人，就非他不可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殷皇后去求了身为左丞的爹爹。 殷父一向是宠她的，登时就向她问清了任傅的样貌姓名。 尽管任傅当时顶的是个假名，但殷父还是很快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当时父亲只说了两个字，‘不可’。” 殷皇后垂着眼，嘴角似乎有些嘲弄：“但我没听，还跟父亲耍性子。一连闹了两个月之后，父亲终于同意了——” “等一下，为什么不可？”夏清阳并不清楚这些皇室秘辛，只能打断来问。 殷皇后答：“因为那时，殷家是大皇子派的。” 殷家是大皇子派的。 只这一句话，夏清阳就明白了。 皇子们的皇位之争，这些朝堂大臣从来不可能独善其身。 尤其，殷皇后的父亲是当朝左丞，这个位置差不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的站队，能影响朝堂里的一大批官员站队。 你一个大皇子派的人，却把家里最宠爱的嫡女嫁给三皇子。这让大皇子怎么想，这让朝堂里的人怎么想，这让龙袍加身的那位怎么想？ 第三百四十一章 是你 殷皇后自嘲地笑笑：“那时我全然不理解这些，就是固执地想要嫁他。后来父亲答应了，再之后不久，我就成了三皇子妃，慢慢明白了朝堂上的事情，也明白了父亲为我牺牲了多少。” 是啊，看这结局就知道，八成是殷家改站了三皇子阵营，带着一大批官员倒戈，最后真的扳倒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将三皇子任傅捧上位了。 夏清阳没想到，殷皇后竟然也有这么任性幼稚的时候。 不过转念一想，那时的殷皇后恐怕才不过十四岁罢。 放在现代，这么大的小姑娘，上没上高中都不一定呢，哪里懂得那许多。 “萱姐不要太有负担，既然伯父能做那么大的决定，就一定是充分打算过了。这结局不也很好吗。” 要是改阵营之后输了，才是真的惨。 再说了，殷皇后后来也真的得到了皇后之位，坐上了那个被后宫无数女人觊觎的位置，说明任傅至少在地位方面没有亏待她。 夏清阳本以为说了这话，能让殷皇后的心情好受点。 没想到她刚说完，就见殷皇后的泪珠滚了出来。 “可他的心变了。”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个皇后的位置。 她其实宁可他当皇帝，不娶那么多妃子。她只想让他对她始终如一，仅此而已。 初见时，她罗裙圆扇逗朱雀，他青衫走马上天街。 但人心易改，终究是回不去了。 “……” 夏清阳一噎，有些明白了。殷皇后恐怕是一直很羡慕安贵妃和雅婕妤的。 “原本我也认了。男人么，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更何况，他是九五至尊，我又多年没有子嗣，他是该多纳些嫔妃，绵延龙脉。”殷皇后垂下眼道，“所以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当好皇后，其他事任凭谁来找我，我都不出头。” 是的，这就是夏清阳在大淳国那五年时，见到的殷皇后的状态。 “但怪就怪在。经历了这几个副本世界之后，我发现一生一世一双人，对很多女人来说，好像不是这么值得奢求的事。” 原来根源在这儿。 这相当于两个时代的价值观碰撞。 夏清阳听着殷皇后的倾诉，觉得这应该不算是坏事。 这说明不仅是行动上付出努力，殷皇后的观念也在慢慢改变了。 要想更加适应游戏的节奏，一直囿在封建社会的思维里是不行的。得把自己解放出来。 只是这心痛，还是要痛上一阵的。 幸运的是，因为游戏这个不可抗力因素，他们离开了大淳国。那么只要此生再不相见，大淳国那位皇帝所留下的痛苦，应该会被时间这味良药慢慢消解。 殷皇后一边掉眼泪，一边低笑：“你说，我这前半生是不是过得浑浑噩噩。” 夏清阳能理解殷皇后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比起狠那个变了心的男人，殷皇后可能更痛恨自己此前的十几年，全都搭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也就是传说中的沉没成本嘛。 可说到底，否定什么，也不能否定今时今日的自己。 夏清阳不想叫她原谅任傅，只是想让她放过她自己。 “哪有。”夏清阳轻轻抚摸殷皇后的后背，宽慰她，“以前我听人说过，这世间所有相遇，都值得感激。过去我不理解这话，现在我明白了一些——爱你的人呢，你要感谢他给你温柔与善意；伤你的人，你可以感激他锻炼了你狠心，让你能把这伤加倍奉还回去。” 夏清阳现在很庆幸自己的天赋是[顽石点头]。至少这让她在朋友难过的时候，除了陪伴，还可以多做一些事情。 殷皇后听罢，半晌没有作声。 而后她偏头看向夏清阳：“其实白天那位道长说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两颗紫薇星，第一颗，是任傅。第二颗，是你。” “我吗？” 夏清阳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和象征着皇权的紫微星扯上关系。 “嗯。”殷皇后轻轻点头，然后将脑袋轻轻靠在夏清阳的肩膀上。 ——因为有你在，你才有机会有勇气坐在这里想着这些事情。 所以，谢谢你。 冲破我命中枷锁的紫微星。 - 夏清阳这天索性睡在了殷皇后的屋里，两人一直聊到了很晚才睡。 这感情上的事，走出来肯定是需要时间的，光靠话疗不行。 所以夏清阳并没跟殷皇后说太多开解的话，多数时间里只是默默听着陪着。 等到了第二天，曾奇搬过来时，殷皇后的状态已经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 三人还坐在一起研究了，这“大劫”的内容可能是什么。 不过思来想去，夏清阳还是觉得肯定与游戏有关。 她并没忘记联络周将军，近日多做些防备。 毕竟玩家们要是真打起来了，受苦受难的绝对是老百姓们。 哦对，说到这个。之前周将军要给民众打的“预防针”，眼下已经实行得差不多了。 一开始，国家只是发布新闻，称专家通过仪器观测到了特殊波动。 之后一步一步放消息，引导舆论慢慢往特异者的方向靠拢。 如今，虽然官方没有盖章，但网民们已经发挥了想象力，将国内外的消息和新闻联系到一起，把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甚至有人也猜到了夏清阳他们会不会与特异者有关，还有跑来夏清阳薇博下面询问的。 - 时间很快过去一周。 安贵妃这天结束了广告片的拍摄行程回家，兴高采烈地告诉夏清阳，她还差最后五千万，就赚够十亿任务经费了。 “那也就是再跑几个通告的事了，厉害厉害。”夏清阳接过她的外套，“快去洗洗手，然后回来咱们就开饭了。详细的一会饭桌上再说。” 殷皇后适时插话：“听说你今天回来，清阳专门找到全市最好的大厨，做了一桌子好菜送到家里。” 安贵妃：“我就说闻到什么香味了！是肉！我看见它了！” 夏清阳笑：“是，它也看见你了。” 安贵妃闻言兴奋地甩掉鞋子，乐颠颠地跑向洗手间的方向。 夏清阳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弯腰帮她收起鞋。 第三百四十二章 72小时大逃杀 结果这边鞋子刚放进鞋柜里，就听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之后是曾奇告饶的声音传来：“姑娘别打，自己人自己人——” 安贵妃已经一周没着过家了，之前夏清阳跟她说过家里多了一位老道士的事，她大概也全忘到脑后了。 幸好曾奇身手不错，从安贵妃的拳头下逃出来之后，火速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 “道长卜卦卜得那么准，可算过今天自己有这么一‘劫’在？”夏清阳笑问。 “夏姑娘就别笑老道了。我等占算之人从不为自己算命。”曾奇连连告饶。 开餐前的气氛还算轻松。 夏清阳再次为安贵妃介绍了曾奇的来历。 安贵妃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干脆在餐桌上就抓着曾奇开始问东问西了。 起初曾奇还有点不耐烦的劲儿，而听说面前这位是个亿万富婆之后，他二话不说，就要给她来个二十四小时专人占卜服务。 “好了好了，都吃完饭再说，多少给大厨点面子。” 最后，还是夏清阳一声令下，把大家的目光拉回了吃饭这项正事上。 然而今天大概是终究不能好好吃上一顿饭了。 几人筷子刚刚拿起来，异况便生。 早就被夏清阳收起的系统面板，忽然自动弹出。 下一秒，极醒目的大红色系统提示出现在视野正中，叫人完全无法忽略—— 【当前世界剩余玩家人数：738人。】 【特殊任务[72小时大逃杀]已开启。 任务规则：当剩余玩家人数降至10人时，任务结束，幸存玩家获得特殊奖励。72小时后，若玩家人数仍大于10人，则所有玩家任务失败，予以抹杀惩罚。】 【注：1本任务强制参加，任务过程中，玩家无法通过常规结算方式离开副本。 2定位追踪地图已开启。玩家可通过地图查看其余玩家实时位置。】 大逃杀？！ 飞快扫完通知内容后，夏清阳立刻抬眼与殷皇后和安贵妃对视。 从两人的神情可知，她们应该也收到了同样的内容。 这是一条发送给全体玩家的通知。 “怎么了？” 曾奇敏锐地发觉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夏清阳三人的动作几乎同时停住了，而且表情都变得很难看，搞得他也不敢动筷了。 “你们都收到了？”夏清阳暂时没答曾奇，而是向殷皇后和安贵妃确认。 殷皇后脸色微白地点点头。 安贵妃则反应慢了一拍： “这东西说的什么意思。要我们干什么？” 夏清阳：“……互相残杀。” 现在她的视野正上方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倒计时。 正是刚才通知里说的72小时。 这任务真是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人留，说开始就开始了。 夏清阳面色凝重地起身：“道长先吃着，我们三个有些事要说，一会回来。” 殷皇后和安贵妃见状连忙跟上。 因为这毕竟是涉及游戏的事情，需要避开 pc才能详说细节。 顿时餐桌旁边只剩曾奇一人。 曾奇本能地觉得这是发生大事了。 可是他早上起来，惯例为夏清阳卜卦的时候，什么都没占卜到啊。 这时，曾奇右眼皮一跳，隐隐觉得天地间流动的气息好像不一样了。 天地流动的气息流动，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有规律的。 而他们这些占卜者在卜卦时，无论手段如何多样，归根结底都是要捕捉这些自然流动的气息，然后进行演算或者逆推。 问题就在于，这个气息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有变化！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可能撼动世界的运行规律？ 曾奇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缘由，马上低头重新进行演算。 然而越算，他的手就越抖，额头上的冷汗就越多。 他换了一种又一种演算方法，可无论怎么算，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大劫，是大劫！ - “清阳，咱们现在怎么办？” 三人回到房间，锁上门，确定了隔音没问题之后，殷皇后立刻问。 安贵妃此时已经弄明白了情况，气得直打空气拳：“什么啊，居然不让常规结算了，那我岂不是白努力了这么长时间？” 是的，刚才夏清阳和殷皇后已经试过了，就算她们两个的十亿任务已经完成，眼下也没办法结算离开副本。看来就是强制所有玩家参加的意思。 安贵妃郁闷极了。 她不光是郁闷自己那还差一点点就圆满的十亿数额，更是郁闷自己连累了夏清阳和殷皇后也要参加这个破任务。 738名玩家，以整个世界为棋盘进行追逐厮杀，72小时后，剩下的10个人可以活命。 这根本就不是a级副本的死亡率了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比起朝空气撒气，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制定一下策略。”夏清阳回到房间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下载一张高清的世界地图，和一张高清的本国地图。 现在她已经打开电脑里的绘图工具，一边说着话，一边拿高光笔在地图上标注光点。 游戏系统估计是生怕他们这些玩家满世界乱跑，找不到彼此，所以还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定位追踪地图”，心念一动就可以唤出来那种。 夏清阳此时在做的，就是把视野中这个实时变化的虚拟地图，尽可能准确地标注在刚下载的这两张地图上……至少先简略标注一下本国范围内的玩家，这样也好向周将军寻求帮助。 系统给的地图精确性极高，几乎可以将玩家确切定位到三米之内。 每个玩家的位置，在地图上都是用一个光点来代表。 玩家的移动也会被地图实时捕捉变化。 殷皇后意识到了夏清阳在做什么之后，马上开始查数：“b市现在有29名玩家。距离咱们最近的一个，有大概四公里远。” 安贵妃努力抛去杂念：“这么说，除了咱们三个，和雪迹小队那四人之外，还有22个玩家在b市这里。” 而他们全都有可能马上找上门来。 不，应该说，是肯定会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感谢你，夏小姐 夏清阳此时已经大略地标注好了光点的位置。 她一边拿出手机给周将军拨号，一边叮嘱殷皇后和安贵妃：“你们先去联系景安爵，最好让他们尽快过来跟咱们汇合。我这边联系周将军。咱们分头行动。” 安贵妃想起那些残暴凶狠的高玩，回忆起许多此生不想回忆的画面，登时胃里翻江倒海了起来：“什么意思，咱们、咱们要正面对敌吗？要不找个地方藏起来，等72小时候说不定就好了呢……” 殷皇后无奈地看她，帮她重申了一下任务要求：“72小时以后，如果剩余人数超过10个，大家都要死。” 而且根本躲不了。给出这个地图，就是把他们的位置全都暴露了。 地图的出现，意味着没有人可以靠躲藏苟过这一关。 从这一刻起，每个人都是猎手，每个人也都变成了靶子。 另一边，夏清阳已经走到房间角落，接通了周将军。 她隐去有关游戏的部分，只以“特异者内战”的说法，告知了周将军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不采取行动，72小时内民间将出现大量伤亡。” 夏清阳没有危言耸听。 正常玩家谁管你会不会伤到 pc啊。 头顶上悬着一把倒计时的剑呢，多数玩家恨不得这一刻手里就握着一个按钮，按下去之后，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能原地爆炸。 “夏小姐有什么好的对策？” 从周将军那边突然变嘈杂的背景音可以看出，听了她的话之后，周将军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攥着手机马上开始召集首脑层。 夏清阳道：“我这边有一个地图，是两分钟之前绘制的。上面标注着国内所有特异者的位置。” “发给我。” 周将军立刻给了她一个邮箱号码。 夏清阳边操作电脑发送邮件，边道：“虽然这个位置是实时变化的，但是我想知道，能不能通过一些手段大致测算出，最后特异者们交战的集中爆发点在哪里。” 因为很显然，当所有玩家手里握着这样一个地图的时候，第一反应一定都是寻找离自己最近的玩家开干。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玩家的行踪轨迹，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进行预测了：利用这个最初的地图，再通过数据师的技术手段和计算机的测算，最后一定会得出一个或者多个战斗爆发点。 这些爆发点，会是最混乱和激烈的地方。 如果落在市区，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周将军明白了她的意思：“行，这个交给我们。一旦算出来，我会第一时间转达你……” 说到这，周将军忽然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听属下汇报什么情况，几秒钟后，周将军的惊怒声传来：“什么？都逃了？怎么可能！你们派了多少人看守？！” 夏清阳屏住呼吸听着。 只听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周将军下属的声音： “一百二十人轮班看守……牢房的门窗墙壁都没有被破坏，人就像瞬移出来的一样……为了拦他们，三连重伤十八人，死亡十一人……还有刚刚接到汇报，其他几个关押地点的特异者也都逃掉了……” 夏清阳在电话这头听得心里越来越沉，几乎沉到谷底。 为了让全员参与这个特殊任务，游戏规则直接把被 pc抓住关押的玩家放了出来？ “夏小姐，有一个不幸的事实要告诉你……” “我听见了。”夏清阳深吸一口气，按下确认发送键，又将这口气呼出，“将军，活捉的方法不可行了。” “我懂你的意思。接下来如果遭遇，我们将对特异者进行直接击毙。” 夏清阳虽看不见周将军的表情，但她从周将军的语气里听到了浓浓的杀气。 这点倒是让夏清阳内心有所触动。 当一个将领，坐到了距离一线战场如此遥远的位置，看惯了生死之后，还能心系普通兵士的生命，为了每一个逝去的人而愤怒，那么这大概就是夏清阳心中真正人民将领的样子。 身为曾经的本国民众，夏清阳为这个国家能有这样的领导者而觉得幸运。 “但是我这边，不建议您专门为了捕杀特异者，继续派兵士去近身肉搏。”感动归感动，夏清阳还是要将忠告给出，“现在他们都被逼急了，战斗意识和战斗力会远比之前更加凶猛。你们扛不住。” 任何一个能够匹配进a级副本的玩家，都不可能没点底牌和手段。之前屈服于周将军他们，无非是任务逼得不紧。 如今真的被惹急了，你且看他们会不会玩命。 而且归根结底，普通兵士本来就没有必要近身肉搏。不然造那些装甲车、炮弹都是干什么吃的。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不能让大规模的玩家战斗在市区内爆发。否则装甲车也开不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要庆幸的大概就是这次的副本里，玩家也被限制了，他们无法使用随身空间里的东西。 不然玩家们把家底都一拿出来，整个世界恐怕都要玩完了。 “夏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建议是，测算出战斗爆发点以后，疏散当地民众，并尽可能将特异者的战斗位置引到郊外、荒野、城中村这样的地方，再看情况实行下一步动作。” “我们会参考你的建议。非常感谢你，夏小姐。” 周将军郑重地对夏清阳致以谢意。 因为在他看来，夏清阳一个特异者，一个外来人，如此大义地替他们着想，实在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殊不知，这里也是夏清阳的家，是她的根，她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胞殒命。 夏清阳看着地图上，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一个光点，默默打开面前的衣柜，低声道：“不客气，将军。” 衣柜的最底层，赫然摆放着殷皇后之前送给她的那把稀有刀类武器，【银狼】。 这是为数不多，她在进入副本时带在身上的东西。 除了这个，还有一把手枪，两把军刀，和能够抵挡50%伤害的【千丝胄】。 “夏小姐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周将军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你一定会死 夏清阳将刀、枪一把把收到身上：“请您通知留在暗处保护我们的人，尽快疏散长青公园方圆两公里以内的平民，一定要快……另外，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们送一些武器装备。” 长青公园是离夏清阳她们所住地点大概三百多米的一个小公园。算是附近少有的开放场所了。 而目前向他们这边移动的光点有八个。就算其中有四个是雪迹小队，一场正面交战也在所难免。 周将军沉默半晌：“……明白了。” “嗯，那我尽量每两到三个小时，重新标注一次光点给您。” “好，这个电话号码我会专门留出来给你，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周将军抬起眼，扫视了一圈眼前的人，心情有些沉重。 在座这十几人，全是周将军刚刚紧急召集到一起来开会的高层首脑，此时此刻，都围坐在圆桌边。 “都听见了吧？情况很严峻。”周将军两手交叠在一起，“都来说说想法吧，我个人觉得夏小姐刚才的建议可以采纳……” “周将军，不好意思，我要打断一下。”在周将军左手边的军装男人忽然开口。 一上来，他的语气就有些强势：“恕我直言，你刚才答应给他们送武器，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军装男人话音刚落，其他一些人也纷纷道：“是啊，不管怎么说，这么有风险的事情，我们都应该集体讨论一下再说的。” “武器给他们，万一造成更恶劣的后果怎么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夏清阳虽然一直和我们是合作关系，但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临阵反水。” “我也反对……” 周将军看着他们，表情并无变化。 他早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声音。 “各位。”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周将军才缓缓站起身来，将手撑在桌子上，“你们都觉得，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吗。” 此言一出，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怕特意跑过来通知你这个消息的合作伙伴？你们不怕那几百个游走在外面的特异者，反而担心交给合作者几条枪？”周将军用力地拍了两下桌子，一股威慑感顿时弥散开来。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又接着道：“况且，你们真的觉得，人家是要向咱们讨几条枪吗？” 特异者的强大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在座这些人，只有一小部分是真正亲眼见识过特异者能力的，还有很大一部分人，至今为止，都是在各种文件报告中，得知特异者的情况。 他们根本不了解，强大的特异者要想杀人，完全不需要借助什么武器。 再说，以周将军这几个月和夏清阳的交涉经验来看，她不是那种什么准备都不做的人。她的手里一定有足够的武器。 向他要武器，其实只是隐晦地释放一个信号：接下来我和我的同伴都要投入战斗了，就算你们不施以援手，也请不要设置阻挠。 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话委婉一点，是给彼此面子。 “……如果有人非要追责，那我来为夏小姐他们担保。”周将军站直身体，目光灼灼，“这次事件中，假如夏小姐他们用我给的武器造成了恶劣后果，那么这个后果全部由我承担。这样，没人有异议了吧？……没有的话，我们抓紧时间来讨论接下来的对策。” - 雪迹小队住得离夏清阳她们很近。 在还没接到殷皇后联络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往这边赶来了。因此夏清阳这边刚挂断和周将军的电话没多久，雪迹的四人就到了。 “阳姐，武器我们拿来了。” 景安爵等人一进屋，立马向夏清阳示意他们手中的大包裹，“这都是虎牙按你要求，从黑市买回来的。对了，我们路上还顺手解决了两个家伙。不得不说，你们住的这个地方真火爆，我看好多人都在往这边来。” 说着，景安爵把包裹放在地上，一拉开，里边各式各样的刀枪武器堆在一起，枪身碰撞的乒乒声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恰逢此时，曾奇闻声出来，顿时和景安爵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景安爵四人： pc？还是玩家？ 曾奇：恐怖团伙？！而且刚刚他说什么，解决了两个什么？ “都是自己人，不用紧张。这位是曾道长，暂时借住在我们这。” 夏清阳走过来，这话一出，景安爵几人便明白了，曾奇应该是 pc，而不是玩家。 既然有 pc在，景安爵他们的言语动作就收敛了起来，闭嘴不再提任何有关游戏的信息。 越过呆滞的曾奇，夏清阳蹲下身扒拉了一下包裹里的武器：“大家自己挑选能用的吧。‘非常时期’，子弹什么的都准备得充足一点。冷兵器也都带上几把。” 非常时期，指的自然是不能用随身空间的时期了。 这会儿夏清阳已经换上了她初入这次副本的衣服——这套衣服是特殊定制的，有很多暗兜可以放小刀、子弹、小型手枪，行动也是十分方便。 至于【千丝胄】，则是被她贴身内穿着。 象牙是个直性子的，听了夏清阳的话，立马蹲下来打算拿枪。 兔头拦了他一下： “等等，让夏小姐她们先挑。” 象牙慢半拍地懂了兔头的意思，乖乖站起来，让到一边：对，他们现在要事事以夏清阳为先，让她满意。 “……”夏清阳深深地看了雪迹小队一眼，而后轻推殷皇后和安贵妃的后背，让她们去拿趁手的武器。 在场最懵逼的人无疑是曾奇了。 连最温良贤淑的殷皇后都弓身拿了两把枪一把小刀，这世界属实有点玄幻。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无论夏清阳是什么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都要听从祖师留下的命令，保护好她。 “夏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吗。”曾奇走近，低声问。 “嗯？好。” 夏清阳看了一眼视野内的地图，确认离他们最近的玩家至少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到，于是跟曾奇一起走到阳台。 刚站定，曾奇的第一句话就令夏清阳皱起眉头。 “夏姑娘，我刚才试着用各种方法为你掐算过了，可无论我怎么算，算得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接下来几天内，你有一场死劫，而且我现在看不到任何生机……也就是说，你一定会死。”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们都在 曾奇话说完，夏清阳这边还没作出回应，就听阳台门后面传出了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什么人？ 夏清阳拉开帘子一看，是脸色极差的安贵妃。 “怎么了。”夏清阳用手背碰了碰安贵妃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后，问她，“你都听见了？” 安贵妃抿住嘴唇，眼神不往夏清阳的方向看，而是死盯着地面： “都怪我……” “怪你什么。”夏清阳直接打断，不让她继续说后面的话。她伸出拇指，替安贵妃擦了一下眼角，“先等我一下，我去和道长说两句。” 说完，她眼神示意殷皇后过来帮忙扶一下安贵妃，然后自己则走回到曾奇对面，一笑： “道长，我听说大道无情，可也会给万事万物都留一线生机。怎么让您一说，好像我就一定要认命赴死了一样。” 夏清阳的态度有些平静得过了头，曾奇一愣：“不是，可我真的算了很多遍……” “我不觉得我会死。”夏清阳说这话时，眼神仿佛至暗中的天光乍破，又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念，“不是不信任道长的能力，我只是不信命。” 说着，她竖起手指，指了指头顶天空的方向。 她不信的，是那个所谓的游戏规则。 一路走来，规则给她使的绊子还少吗？ 丧尸副本那次，是除了这次以外，最为明显的一回。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没觉得这规则是在针对她—— 当时在场的可是一众a区玩家啊，她那时还只是个e区新手，就算想破脑袋，她也不可能想到游戏规则会针对自己。 但是后来，她和雅婕妤单独下的几次副本，都隐隐有被规则针对的迹象，这令她起了疑心。 现在，这份疑心差不多可以落实了。 游戏规则就是在搞她。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觉得她在游戏规则面前只能等死。 因为它越是针对她，想杀她，不就越说明，她身上有令它忌惮的东西吗。 这样想或许有些大胆，也或许过于乐观，然而夏清阳隐隐有预感，游戏规则忌惮的东西，就是顾司南临走前跟她说过的信仰之力，或者说，是天道。 既然天道想和她拿信仰之力做一笔交易，就不可能看着她被游戏规则搞死吧。 她赌的就是这个。 - “接下来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夏清阳没有再和曾奇说更多，而是劝他，“道长还是先去安全的地方躲避一下吧。” 曾奇一听这怎么行。他来就是为了保护夏清阳的，如何可能有危险就拔腿跑呢？ 既然受了祖师恩惠，他就一定会完成使命，否则背信弃义，违背道心，他就算活了下来，也会生心魔。 夏清阳见劝不动他，只好不再规劝，转而回到了安贵妃和殷皇后身侧。 “清阳。”殷皇后朝她看来，眼里全是无奈。 她试过了，然而单凭她，安慰不了恐惧和内疚到极点的安贵妃。 看来丧尸副本的那次经历，还是给安贵妃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 夏清阳点点头：“没事，你们跟我来。” 她把两人带到房内，用几句话概括地跟她们说明了游戏规则的事。 安贵妃在内疚什么，害怕什么，她全都明白。 因此她要告诉安贵妃，事实的本质是什么。 “被针对的是我，游戏规则想解决的，大概率也是我。”夏清阳望着安贵妃，轻声道，“所以真的不是你的错，要说谁连累了谁……其实是我连累了你们所有人。” “你别这么说！” 安贵妃急了，她一听见夏清阳这低落的语气，心里就发堵，甚至都顾不得自己的内疚和害怕了，抓住夏清阳的手，连声道，“这分明是那个什么规则肆意妄为，视人命如草芥！既然照你所说的，之前它已经做过数次篡改规则的事来针对你，那做坏事的就是它，不是你，你为何自责？” 夏清阳任由安贵妃抓着自己摇晃，半晌，露出了些许笑容： “是啊，做坏事的是它，不是你，你又为何自责呢。” “我……” 安贵妃没想到夏清阳居然用她的话来堵她，一时间无言反驳。 夏清阳将安贵妃揽住，拍拍她的后背，一字一顿地道：“你只是想变好，想努力，这一点错也没有。而且你做得很好了，不信你问萱姐，她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殷皇后对上安贵妃的目光，微微一笑，点点头。 “但我太弱了。” 从小到大翻墙摔断腿也不曾掉泪的安贵妃，被夫子拿戒尺打手心也没哭过的安贵妃，让父亲关在小黑屋里一个月都不服软的安贵妃，在这一刻突然情绪如潮水般崩溃，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我太弱了，我会给你们拖后腿，会害你们没命……我打不过他们，我还逃不掉……我真的……” 夏清阳紧抱着颤抖的安贵妃，听她把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恐惧和痛苦一口气儿宣泄而出。 过了一会，殷皇后适时递来一张手帕。夏清阳接过，给安贵妃擦干了眼泪。 这样一来，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就清晰了。安贵妃吸吸鼻子，哭完心绪好像平静了很多。 这时，她余光瞥见桌上不知何时摆好的熏香—— 就是这股香味，令人心神安宁，好像能驱除所有杂乱的思绪一样。 是殷皇后点的。 安贵妃愣愣地看着眼前两人，蓦地又红了眼眶。 “瞧瞧瞧瞧，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得停不下来了呢。”夏清阳抬手替安贵妃理了理碎发，“不怕，这次我们都在。” - 待安贵妃平静下来，就差不多到了他们该出门的时候了。 之前雪迹小队在来的路上解决了几个沿途的玩家，因此他们才有了稍微准备一下的时间。但是也该走了。 众人装备整齐，走到玄关。 然而在出门之前，屋里突然窜出一道灰色的影子，扑到夏清阳脚边。 “嗷呜！！” 是小灰。 两只后爪着地直立后的小灰，脑袋几乎到夏清阳胸口高。 它前爪搭在夏清阳手臂上，拼命地扒着她，嘴里急促地哈赤哈赤喘气，像是在为她不带它而着急生气。 第三百四十六章 选择据点，准备战斗！ “不是让你好好看家吗。”夏清阳握住小灰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带着它蹲了下来，“怎么不听话呢，嗯？” “呜呜——” 小灰的叫声十分急切，仔细听有点像呜咽。 曾奇在一旁插话：“它眼下已经开启了灵智，智商不亚于十几岁的孩童。大概是知道你要把它丢下，这才急得跟了出来。” 对着小灰水汪汪的眼睛，一向舌灿莲花的夏清阳，此时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小灰跟了她一整个副本，她也很想将它带走。 但是，就像曾奇说的，小灰这么有灵性和悟性的动物，几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一只。只要它坚持下去，化成人形肯定不是问题。 此去九死一生，它没必要放弃大好的未来，跟着送死。 “乖，以后就算我不在，也要努力修炼。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接你，好不好。” 抱住小灰毛茸茸的身子，在它耳边低声承诺后，夏清阳感觉它慢慢安静了下来。 直起身一看，小灰正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样子牢牢记住。 又仿佛在说，说话要算数。 - 离开家后，夏清阳几人先是通过电梯，下到负一层的停车场，然后驱车从小区出来。 室外阳光普照，整个城市沐浴在暖洋洋的午后日光中，仿佛和以往的每一个下午没有区别。 虽说现在外面还没爆发密集的战斗，但毫无疑问，安静和平的表象下，是一触即发的气氛—— 在他们出发前，手机上就已经接到了数条紧急避险的短信，内容是通知所有民众迅速进入室内，不要在大街上逗留。想来是周将军那边有所行动了。 因此目前街道上的人已经很少了，但肉眼可见的，还是有一些路人在外行走。 “小景。” 夏清阳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给了后排的景安爵一个眼神。 “明白。”景安爵接到示意后，立刻摇下车窗。 在车子路过垃圾桶的瞬间，只见景安爵指尖冒出一缕小臂粗细的电光，直接劈在了垃圾桶上。 砰地一声巨响！垃圾桶被劈得焦黑，里边的瓶子罐子全都崩了出来，纸屑什么的也被点燃。 景安爵选的这个垃圾桶四周是没有人的，因此没有伤到路人，不过这巨大的响声立马吸引了整条街的注意。 人们惊呼着跑开，但却因为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跑了两步后，又都停下脚步，都探头往这边看来。 车内，夏清阳给了景安爵一个无奈的眼神：“你能量多得用不完吗。” “嘿嘿，没有。”景安爵摸了摸后脑勺，“可是不这样的话，怎么才能吓到他们啊。” “恐怖团伙会不会装？” “会，太会了。” 老本行啊。 在遇见夏清阳之前，他们一直都是莽着过关的，早就当了不知道多少次恐怖团伙了。 景安爵扒拉出一把冲锋qia g来，然后直接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对着天空就是一顿突突，射空了一包弹夹才算完事。 这下路人都知道不能看热闹了——妈妈的，这是歹徒来了啊！ 人们尖叫着跑进周围的商店里躲避。整条街道顿时一扫而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 与此同时，追踪着夏清阳等人的特种士兵，也将这一段影像实况转播给了周将军。 周将军看完笑了：“他们倒是放得开，直接用这种手段把人逼到了室内躲避。” 感慨完，他又把进度条往回拉了一点，重看了一遍景安爵放电炸飞垃圾桶的经过。 看完，他的心情略微沉重。 以前听夏清阳说过，每个特异者的能力不同，而且都不比夏清阳他们弱。 如果有七百多个比这更强大的人，同时在世界各地烧杀战斗，而各国又毫无准备的话，造成的损失一定不可估计。 “将军，长青公园周围的人群疏散完毕。夏小姐他们也已抵达公园。” 手下的汇报声打断了周将军的愁绪，他打起精神，拿起麦克问道：“送给夏小姐他们的武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全部放置在恐龙滑梯的孔洞内。” 周将军立刻拿起手机，拨号给夏清阳，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她。 夏清阳此时刚刚下车。她攥着手机四下一望，一眼看到了伫立在公园正中的恐龙滑梯。 她给了雪迹小队一个眼神，虎牙和象牙便迅速跑向恐龙滑梯，去取装备。 夏清阳则通过电话向周将军道谢。 “不用客气夏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们的人一直都在附近，随时支援你们。” “好，多谢周将军。” 这边刚刚撂下电话，虎牙和象牙就各自提着四五个大袋子跑了过来，兴奋地冲她喊：“阳姐，这周将军还真大方啊，给的这些全是好枪，子弹也很多，还有防弹衣什么的。” 夏清阳点点头：“先都收着，快找掩体。” “得嘞！” 在车上的时候，众人短暂地开了个小会，都同意既然位置是实时暴露的，那么偷袭和躲藏就都没有必要了。相比之下，占据一个比较开阔的有利地形是上上策。 这事儿实战经验丰富的雪迹小队熟。 因此下了车后，大家就分散开来进行寻找。 景安爵一眼就相中了公园里占地面积最大的淘气堡—— 这个淘气堡坐落在公园的内圈，上下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四层高，半封闭。 一层是海洋球池和蹦床馆，二层是带护网的攀爬设施，三层是障碍游戏，有许许多多不同的路障，四层是一座小型迷宫，还有几个直通到地面的，弯弯绕绕的圆筒滑梯。 这地儿好，绝对的易守难攻。 就算是其他玩家来了，能定位到他们在这儿，也绝不敢贸然进来当靶子。 夏清阳点过头后，他们的临时根据地就设在了这个位置。 “哈哈，要是再来几门大炮，老子能把这儿直接改造成堡垒，保管他们没人能打进来。” “净吹吧你，这回可是a级副本，你想想这700人里得有多少a区和b区的玩家。” “a区b区怎么了，反正大家都没有随身空间。都是肉体凡躯，打就完事了。” “唉，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也没法用空间。这身上没点恢复药剂，总感觉心里头虚得慌。” 虎牙、兔头和象牙自告奋勇驻守二楼。他们一边闲磕牙，一边安置武器装备。 “嗯？阳姐？”这时，虎牙注意到，刚刚上了楼的夏清阳，又走下楼来。 夏清阳朝他们笑笑，抬手扔给他们一个包裹。 兔头下意识接住，打开一看，竟然是各种各样的恢复药剂、药丸，稍微拿起来让系统一鉴定，还都是品质上佳的那种！ 而且，这么多？！ 夏清阳：“不够再说。萱姐做了好多。” 雪迹小队：！ 他们怎么忘了，队伍里刚好就有会做药剂的玩家啊！ 之前一直没亲眼见过夏清阳她们使用天赋，一度让雪迹小队都快忘了，这几位花容玉貌的姑娘，是能凭借e区玩家身份，匹配到a级副本里的“新人”。 因此，至少从全方位实力来说，夏清阳小队绝对不在差的。 夏清阳走后，象牙小声嘀咕：“夏小姐是辅助类天赋，殷小姐也是。他们这个队伍的配置有点偏科啊。不知道安小姐的天赋是什么。” “应该强不到哪去。”兔头把药剂平均分给兄弟们，然后坐下来擦枪，“刚才一路过来，殷小姐一直在我旁边小声安慰她。听上去，安小姐现在好像连跟玩家正面对战都不敢。” “不是吧。”象牙很是郁闷，“那咱们要保护她们三个，还得加上那个道士老头？” “保护夏小姐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就尽心吧。”兔头道。 第三百四十七章 百步穿杨 玩家的视野中，除了倒计时和小地图之外，还有一个实时变动的“剩余玩家人数”图标，像催命符一般，督促着他们互相杀戮。 谁能想到，距离任务开始刚刚过去三十分钟不到，玩家数目已经从最开始的738，变成了687。 短短半个小时，死亡51人。 这个速度有点恐怖了。 目前，除去夏清阳他们7人之外，b市内还剩余17名玩家。看光点的走向，大家应该都是多人成伙行动。 夏清阳他们处于市中心，又有7人之多，因此算是个大目标。地图上，有两拨人都在往他们的方向移动。 最近的那个队伍有5人，距离公园还剩不足五百米。 夏清阳给二楼的虎牙等人送完药剂后，就回到了三楼。 两位娘娘和曾奇被她安排去了四楼。三楼是她和景安爵守着。 “阳姐，他们停住了。”景安爵在她身边，注意到地图中的五个光点停下后，立马朝那个方向举起了望远镜，“这个角度看不见对方。看地图显示，他们应该是停在了对面的百货大楼里。” “对面也不敢贸然过来。他们不知道咱们的底细，估计会想办法先试探一下。注意对方远程攻击，别探头。”夏清阳在网状围栏内侧靠着，一边说，一边给给手里的狙击qia g一颗颗按入子弹。 景安爵闻言马上蹲下。 不过正是这个姿势，让他注意到了夏清阳熟练的压弹手法：“阳姐还会用枪啊。我还以为你会像之前在h国那样……” “控制动物吗。”夏清阳知道景安爵指的是老鼠那次，她摇摇头，“这里是市中心，市容市貌好得很，难找小动物。” 而且，那个时候主要是想逃命，这才让老鼠大军去拦人。 但实际上，能打到a级副本的玩家，少有几个是会被老鼠干掉的。 “我去那边看看。” 夏清阳压低身子，端着枪，跟景安爵说了一声之后，就缓缓移动到了另外一个遮挡物后，想看看换一个角度能不能看到对面的玩家。 然而她刚刚蹲下身，就听见景安爵大呼一声不好。 夏清阳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端起枪来寻找目标。 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从对面朝他们飞来。 夏清阳当即扣下扳机，几乎同时，楼下也传来一声枪响。 然而还是夏清阳的子弹更快一步。 击中那物体的瞬间，就听轰地一声，天空中炸开一个一米多高的火团，如同一朵微型烟花一样，很快散尽。 “是炸弹！”景安爵拿着望远镜看得真真切切。 夏清阳没有放下枪，而是警惕着下一枚炸弹飞来：“看清楚是从哪儿飞来的吗。” “就是对面的大楼，从左边往右数的第二列窗口……但我没看清是从几楼扔出来的。” “没事，仔细看，应该还会有下一个。” 夏清阳话音刚落，就见对面接二连三地丢出炸弹来，一连六枚从空中飞来。 夏清阳没有任何犹豫，连发六枪，将炸弹全都拦在了空中。 这个操作的难点是，当第一枚炸弹爆炸开来之后，其它炸弹要么被连带着引爆，要么被湮没在了烟尘和火光中，难以瞄准。 好在夏清阳的【百步穿杨】技能已经点到了v级满。那几枚炸弹在她眼里就像被放了慢动作一样，连带着后续的抛物线也能预估到。 “强啊阳姐！”景安爵直呼厉害。 夏清阳马上填子弹：“先别说这个，看清楚位置了吗。” “看清楚了，十三层扔出来的。放心，虎牙他们肯定也看到了。” 果然，景安爵话音未落，只听楼下又连续传来几声枪响，然后是象牙的兴奋声：“打中了！强啊虎牙！打中对面的胳膊了！” 虎牙的声音却好像没那么高兴：“打中胳膊有什么可高兴的，对面要是有药剂，很快就能痊愈。” 象牙：“万一他们没有呢。” 虎牙：“怎么可能，敢主动来杀人的，肯定都有所依仗。” 这时，兔头仰起脸，往上喊了一声：“刚才那几个炸弹谁开枪打的，太漂亮了。” 景安爵马上将手拢在嘴边：“是阳姐！” 楼下三人一阵唏嘘。 显然都没想到，夏清阳还有这一手。 虎牙的【百步穿杨】是iv级，加上虎牙本就是[神兵]天赋，对各类兵器更加擅长，理应是队伍里最善枪类兵器的人。 但是夏清阳刚才的反应速度，好像比虎牙更快一点，难道，她是最高的v级不成？！ 可她不是【力量】v级吗？怎么【百步穿杨】等级也这么高！ “兔头，你的[移形换影]范围能到百货大楼那边吗。”夏清阳没管他们有多震惊，而是一边瞄准警惕，一边问。 兔头回过神来，预估了一下：“差不多。” “能把对面丢过来的炸弹，再‘还’给对方吗。” “因为是高速移动的物体……有可能会失败。” “试试。”夏清阳道，“以秋千的正上方为线。如果过了这条线，炸弹还没被丢回去，我就把它射爆。” “好。” 大概是因为要给队友进行包扎，对面安静了很久。 不过在地图上对方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动，所以可以基本确认，他们仍不打算放弃百货大楼。 果然，过了没一会，对面果然又同时连扔了数枚炸弹过来。 炸弹一飞上天空，兔头马上发动天赋试图控制。然而距离越远的物品，就越难精准控住。 最终这几枚里，只有两枚被他用技能瞬移到了对面。 “不好。”兔头仰起脸，有点焦急地看着空中三枚几乎快要到眼前的炸弹。 但他的担忧终究是多余的。 三声枪响后，所有炸弹精准地在秋千上空爆炸开来。 - 与此同时，百货大楼里。 刚刚丢完炸弹的夹克男人低下头，边甩胳膊，边骂几声娘：“对面可能有两个[神枪手]，要么就是有【百步穿杨】iv级或者v级的玩家。不然怎么射的那么准？” 刚才他们队伍里的一个队友为了丢炸弹，只在窗口露了条胳膊。就这都被对面打中了。 要是脑袋瓜探出去了，还不被一秒爆头？ 第三百四十八章 鏖战！ 夹克男人旁边的马尾女人听罢撇撇嘴。 [神枪手]天赋？【百步穿杨v级】技能？ 这两种人，哪个不是稀有动物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他们给碰到，还是一次两个。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对面是用了短时内提高射击精确度的技能卡——这种技能卡一般还是挺容易抽中的。 夹克男人和马尾女人所属的小队，名叫野蜂飞舞，是b区一个实力中游的小队。 进入这次副本后，他们就和其他绝大多数玩家一样，利用天赋能力，投入黑色产业。 特工、赌场、黑道、保镖、雇佣兵……等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业，往往是玩家们活跃的天堂。 也正是因此，他们就和夏清阳等人一样，拥有得到枪支武器的渠道。 包括这些炸弹，也是他们之前囤积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你是不是怕了……” 马尾女人嘲弄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夹克男人的脸突然扭曲：“不好！趴下！！” 马尾女人什么都还没看清，就听两声巨响过后，一股热浪袭来。 伴随着乱石纷飞，她被夹克男人猛地推到了一边，脑袋磕在墙上。 “咳……咳咳咳……怎么回事……” 马尾女人半天才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起身后，她一眼就看见两米外，夹克男人面朝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周旭，周旭你醒醒。” 马尾女人赶忙爬过去，推了男人两下。见男人仍然不动，她抖着手去试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和脉搏。 没了。 人没了。 马尾女人脑子嗡嗡直响。 - 夏清阳他们这边，也同步看到了地图上，百货大楼内的一个光点熄灭，同时，剩余玩家人数的图标减少了一名。 解决掉一个敌方的人，就意味着自己这边的压力稍微小了一些。 雪迹小队在楼下击掌相庆。 夏清阳听着队友庆祝的声音，擦擦枪，平复了一下心情。 作为一个正常人，最初几次杀人以后，心情肯定会多少受到影响。 然而时间一长，次数一多，内心可能就麻木了，逐渐习以为常。 这就是游戏的规则和常态。是环境同化的结果。接受不了这个规则的人，都早早被淘汰掉了。留下来的，谁手上没有大把的人命啊。 但夏清阳只是在心里保留着一点悲切的希望。 希望能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阳姐，他们移动了！”短暂的庆祝过后，景安爵很快注意到了，地图上，百货大楼内剩余的四个光点开始位移。 夏清阳嗯了一声：“他们大概是猜到咱们有[移形换影]这样的天赋，所以不敢用炸弹攻击了。当心他们近身。” “知道。不会让他们靠近淘气堡的，凭阳姐的狙击能力，途中就能给他们都干掉。” 景安爵比了个手枪的姿势，有些兴奋。 夏清阳却没他那么乐观。 眼下，另外两队玩家也在朝他们所在的公园逼近。估计用不了五六分钟就会到达这里。 到时候恐怕会是一场混战。 夏清阳端着狙击qia g，和楼下的虎牙一起，同时瞄准野蜂飞舞小队即将出来的位置。 对方恐怕也知道有狙击手正在瞄准他们，因此迟迟没有动作，仿佛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夏清阳他们的疲倦期。 大约一分钟之后，夏清阳的瞄准镜里突然飞出几枚疑似手榴弹的东西。 她险些下意识地扣下扳机，但几乎瞬间她就反应过来，那不是手榴弹，而是烟雾da 。 “虎牙……” 夏清阳想提醒虎牙别开枪，可惜晚了一步。 楼下的枪响得极快，子弹穿破空气击中几枚烟雾da ，顿时令方圆十几米内一片白烟，什么也看不见。 看来有时候反应太快，开枪太准也不是什么好事。 虎牙也立刻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误，马上向队友道歉。 夏清阳：“没事不要紧，别放松警惕，继续瞄准。” 其实引对方过来近身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要是敌人手里的炸弹真的无穷无尽，一直往这儿扔，恐怕夏清阳他们抵挡不了多久，就得选择放弃淘气堡。 好在现在看来，敌人的炸弹估计也丢尽了，这才想要接近。 - 百货大楼和淘气堡之间大约隔着一百多米。 自第一枚烟雾da 爆炸开来以后，敌人很快进入公园的范围，并以公园的游乐设施为防御，迅速逼近淘气堡。 虎牙端着冲锋qia g，连扫空了好几个弹夹，也没能打中敌人，气得直骂街。 夏清阳却不感到意外。 毕竟能进入a级副本的玩家，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她蹲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旁，将狙击qia g放到一边，转头摸出腰间的手枪，另一只手按在银狼刀上。 如果不能把敌人拦在淘气堡外，就要做近战准备了。 不过雪迹小队的实力，倒是给了她很大的惊喜。 首先是景安爵。 他的[控雷]天赋除了可以用来引雷劈人，还能将雷电能量附着在武器上。眼下，他就将雷电附于子弹上面，不仅增加子弹威力，而且只要集中，就能短暂麻痹敌人。 利用这一招，他和虎牙配合，直接在野蜂飞舞小队进入淘气堡之前，就合杀了一人。 其次是象牙。 象牙的[催眠]属于精神类攻击。虽然天赋等级不算很高，可如果受到这招攻击的人，没有精神类道具保护着，很容易直接失去意识。 在野蜂飞舞小队踏入淘气堡一层后，象牙直接用[催眠]天赋无差别扫荡他们。剩下的三人里，果然有一人中招。这人很快就被虎牙一枪爆头。 最后是兔头。 他的[移形换影]天赋，在刚刚丢炸弹的时候就已经干掉了一个敌人。此时此刻，他又开始操纵海洋球，阻挡敌人视野，进行地形攻击。 至于虎牙就更不用说了。他的[神兵]天赋有点类似于安贵妃的[武林高手]，都是单纯的强，没有什么花里胡哨。 总之，在野蜂飞舞小队进入一层时，他们就只剩下最后两人了。 棘手的点在于，他们两人身上各自都有一个防护罩，普通的子弹对其无效。甚至是景安爵的加强弹打上去，也不能穿透它。 而与之相对的，他们两人却可以大咧咧地端着枪对夏清阳他们进行扫射。 位于二楼的虎牙三人不得不先行躲避，以免被击中。 一时间，淘气堡内硝烟弥漫，尽是枪响。 第三百四十九章 秋风扫落叶 “真他娘的晦气，居然碰上两个有防护罩的玩家。” 景安爵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遇到他们，也是挺不幸的一件事，“没事阳姐，一般的防护罩都是有时效的，咱们只要撑过防护罩有效期就行。” 夏清阳：“只能躲吗，没办法把防护罩击碎？” “没法，咱们的攻击强度不够。我的雷电子弹倒是能稍微撼动那个防护罩，但是距离穿透还差很多。除非现在天降一把稀有枪类武器。” 所有防护罩，都是有强度上限的。 假如一道攻击，连防护罩的强度上限都够不上，那么它对防护罩就都造不成伤害。你就是打一百次，一万次，也不可能打碎防护罩。 如果攻击强度达到了防护罩的上限，则会开始消耗防护罩的能量。 至于需要打多少次，才能把防护罩打穿，就要看你的攻击具体有多强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但眼下景安爵的雷电子弹，强度属于堪堪突破防护罩的上限那种——能消耗防护罩的能量，但每次只能消耗一点点。 如果让他硬打的话，他可能要持续刮痧，像这样打上几千发雷电子弹，才能打穿防护罩。 都不用说子弹够不够。 他景安爵也没那么多雷电能量的储备啊。 所以这路就走不通。 夏清阳听罢，攥紧手里的银狼刀：“那如果有稀有刀类武器呢？” 景安爵看着夏清阳手里的刀一愣：“有可能打穿，但也得具体看这把武器的属性，和最后的攻击强度。” 【银狼】的属性当然好，自带速度提升50%和攻击强度提升50%。 再加上《刀学》和《千叶流》的修炼，夏清阳的刀法强度就像叠了buff一样，目前是个未知数，正需要找个东西来检测检测。 “但对方火力这么猛，你也找不到机会近身啊。”景安爵怕夏清阳头脑发热，给人家送人头。 夏清阳却笑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利用好地形，他们就打不到我。” 景安爵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问：“阳姐的【敏捷】，该不会也是……” “v级。” “……” 那没事了。您走好您加油，我给您打配合。 - 既然要利用地形来接近对方，那么他们所在的三层显然就是最佳的选择。 三层因为是障碍游戏，所以到处设置的都是障碍物，正适合拉近距离。 景安爵跟夏清阳商量好后，通过他们小队内部的暗号，通知二楼的队友们：可以不用硬撑着了，把敌人放到三楼来吧。 虎牙三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胡开了几枪做做样子，之后就把通往三楼的楼梯口给让了出来。 野蜂飞舞的两人互相给了个眼色，分了一人上楼，另外一人仍留在二楼周旋。 而上楼的那个，正是马尾女人。 马尾女人的自身天赋，其实只是个很普通的力量增幅，等级上限也不高。但她之所以能够一路爬上b区，全仰仗她得到的一本名为《鬼剑》的剑法。 修炼了这本剑法后，马尾女人的近身战几乎攻无不克，加上自身的力量增幅，又使她的实力更上一层台阶，久而久之，马尾女人得到了一个称号——鬼剑魔女。 加之这会儿，她又开着防护罩在身，就更有倚仗了。 踏上三楼后，映入马尾女人眼帘的，是一片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障碍物。 尽管目前是防护罩的“无敌”状态，但马尾女人仍没有放松神经，而是一步一步谨慎地往里踏入，搜寻玩家的踪迹。 地图上显示，有七个玩家在这座淘气堡内。 刚才在二楼见到了三个玩家，这说明还有四人隐藏在暗处。 地图上的光点虽然标记着位置，但是跟实际位置之间，总有那么三四米的误差。 在这个提供给小孩子们玩耍的淘气堡里面，这点误差足够一个经验丰富的玩家进行躲藏。所以地图的定位作用，限制到一定区域范围内就已经不大了。 马尾女人端着枪搜索，忽然，她敏锐地听到了一点动静，当即举枪扫射过去，果然在那个障碍物后面，跑出一个男人。 那男人的速度很快，躲开扫射后，又迅速躲到了另一个障碍物后面。 马尾女人紧追过去，却不料身后又出现一个年轻女生。 马尾女人当即调转枪头，结果这么近的距离射击，居然还是被这个女生给躲开了。 马尾女人登时一惊：这得是多快的移动速度？ 她意识到这样慢慢地搜索不行了。 浪费子弹就浪费子弹吧，马尾女人选择直接开枪对着四周所有障碍物扫射。 火光在马尾女人的枪口亮起，枪口吐出红色的舌头，后坐力震得她掌心发麻。 然而夏清阳等的就是这一刻。 ——枪声如此剧烈，那么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就很难察觉到了吧？ 马尾女人恐怕做梦都想象不到，居然有人敢顶着这么猛烈的火力，还敢往前走。 但夏清阳的倚仗不止是【敏捷】和银狼刀的速度加成。 《千叶流》刀法的第三式，秋风扫落叶，正适合用于眼下这个情况。 秋风扫落叶，据说是创始者在落叶纷纷的枫叶林构思而成的。 这招的精髓就是个快字。一阵秋风吹过，出招者要在每一片被吹落的叶子落地前，将其斩成两半。 最后叶子落地，不能有一片是完整的，否则就不算这招练成，足可见这刀要快到什么地步，而出招者的观察力又要敏锐到什么地步。 这是个苦功夫，非一朝一夕就能练就。 但好就好在，夏清阳不仅有【敏捷】v级在身，还有【百步穿杨】v级加成。 之前就说过，【百步穿杨】提高的，其实就是玩家的观察能力。这些因素都使得夏清阳练习这招的时间大大减少。 景安爵在角落里躲着，眼睁睁看到子弹在夏清阳的刀刃上，被划开成两半，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以为夏清阳所说的“唯快不破”，是她能躲开所有子弹。 结果她指的快，是她能把射到眼前的子弹劈开？！ 第三百五十章 针尖对麦芒！ 马尾女人打空了一包弹夹之后，扫视一圈眼前七零八落的障碍设施。 她自认这一层的敌人都被她的火力压制了，于是分出了几秒的心思来换弹夹。 殊不知，此时此刻，夏清阳已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离她右手边最近的这个障碍物后面。 马尾女人正低头摸弹夹，余光内突然一道反光。 只见一把泛着寒芒的刀直劈而下，震得防护罩俱是一颤。 她猛地一激灵，抬眼正对上夏清阳的目光。 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过来的？！ 马尾女人的反应也是快，直接背上还没换好弹夹的这把冲锋qia g，同时拔出腰间的手枪，冲着夏清阳连开数次。 然而夏清阳早有预料，敏捷地闪躲开后，避不掉的子弹都被她迎面劈开了。 马尾女人瞠目，彻底明白了夏清阳是依靠什么一步步接近过来。 然而不等她细想，夏清阳翻身跳下，又是一刀狠狠劈在她的防护罩上。 这次防护罩震颤得更厉害了，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纹。 马尾女人整个后脖颈都在发冷——这是特级防护罩。甚至能扛下a区大佬一招不碎。结果眼前的这个女生，两刀就把它劈出了裂纹。 估计至多再来上三刀，防护罩就会支撑不住碎裂，这说明这女生的实力放在b区，至少都是中上乘。 该死，撞上铁板了！ 马尾女人一边冲夏清阳开枪，阻止她继续过来攻击自己的防护罩，一边向楼梯的方向退。 但夏清阳怎么可能放她走。 银狼刀又快又狠，凶猛的杀气蔓延开来。 马尾女人所预料的没错，防护罩又承受了夏清阳的全力三刀后，彻底碎裂开。 而这个时候，她也终于退到楼梯口。 “往哪逃？？” 见马尾女人头也不回地跑下楼梯，夏清阳预判了她的下一个位置，而后翻身从三楼的楼梯空袭跳了下来，同时举刀向马尾女人劈去。 马尾女人躲闪不及，只能两手抬起冲锋qia g的枪管硬抗了一下。 伴随着枪管被银狼刀劈成两半，马尾女人也向旁翻滚躲闪开来——饶是她的反应已经够迅速了，却还是被这一刀划伤了身体。 快，太快了。 马尾女人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夏清阳的刀品质极好，普通枪支的子弹都可以被轻易劈开。 看来要对付夏清阳，只能是用稀有武器对稀有武器。 想到这里，马尾女人一边咬开随身带着的药剂，一边单手拔出身后背着的宝剑，目光沉着地盯着夏清阳。 夏清阳落地后起身，发现马尾女人丢掉了枪，反而将剑尖对准了她，不由一笑，也挽了个刀花。 几息之后。 差不多同一瞬间，两人一个挥刀，一个举剑，倾身战在了一起。 针尖对麦芒！ - 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刚才还在二楼跟敌人兜圈子的虎牙三人，看着这一幕，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这马尾女人的防护罩是怎么碎的？还有，阳姐刀法居然这么厉害！ 这就不是幸运能说得过去的了，刀法必须需要下苦功夫去练。 虎牙三人让开场地给夏清阳二人交战。正巧景安爵也从三楼跑了下来，虎牙他们于是抓住他，问他马尾女人的防护罩是怎么回事。 景安爵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只丢下一句话：“啥也别说了，终究是我们不配。” 曾经，他以为阳姐是极其稀有的控制系玩家，并自认为抱上了很强的大腿。 后来，他发现阳姐还是个多边形战士，力量、速度、射击全都点满的那种。 现在，他感觉自己连抱夏清阳大腿的资格都没有了。 苍天啊，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要这么大！ 虎牙三人听了这话：？？？ 听不懂。算了，还是先观战吧。 - 对面的马尾女人显然是个娴熟的老剑客，招招狠毒，专盯着致命又刁钻的角度下手。 夏清阳相比之下，战斗熟练度要弱一些。 最开始，她甚至好像有点不习惯与人交手，但怪就怪在，饶是不习惯，她也将马尾女人的每一招都接下来了，并且越打越顺手，越打势头越猛。 就像在拿马尾女人练刀一样。 马尾女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觉得十分愤怒。 然而她越是想要找夏清阳难以防守的位置出剑，就越是被四两拨千斤地轻松挑开。打到后面她都快怀疑人生了。 其实难缠这点，是相对的。 马尾女人觉得夏清阳防守密不透风，那是因为夏清阳修习过《刀学》。 而另一方面，马尾女人的剑法同样不逊色，她还有远超夏清阳不知多少的战斗经验。可以说，是个真正凶猛可怕的对手。 两人一路从三楼打到二楼，又在交手间，划破了一二楼之间的护网，双双跳入一楼的海洋池里。 直至现在，围观群众们终于能发挥一点作用了。 兔头移动海洋球来阻挡马尾女人的视野，与夏清阳打配合。 野蜂飞舞的另外一个人，也试图开枪对夏清阳造成困扰，辅助马尾女人。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该死，有没有办法先把另外这个家伙的防护罩打爆啊。”虎牙看出夏清阳受到了暗枪的制约，于是有些情急。 景安爵心想咋可能。 唯一有本事打破防护罩的夏清阳，眼下被马尾女人缠住，而他们剩下的这些人，能力都差那么一截，谁也没有本事去打碎那个防护罩。 就在几人困扰之际，楼梯的方向忽然传来殷皇后的声音：“景先生！你们在下面吗？” 景安爵抬头一看，不光殷皇后，还有安贵妃和曾奇，居然都从四楼跑下来了。 他赶紧把他们三位拉到暂时安全的位置，心里埋怨着这仨人瞎捣乱，没看见这什么情况吗就出来乱跑，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问他们怎么了。 曾奇从怀里掏出四枚叠成三角状的符纸，递给景安爵：“这个，你们且拿着，放在身上，然后再试试与敌人交手。” 景安爵不明所以地将符纸接过来，结果刚拿到手里，他就察觉到了异样。 他居然觉得身体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从丹田涌向四肢筋脉，紧跟着，好像有无穷的力量跟着蓬勃而出！ “这是什么东西？”景安爵捏着符纸，震惊地询问曾奇。 “惭愧惭愧，贫道学艺不精，花费许久时间，才在此地布下了这一个阵法，聚拢天地灵气。”曾奇道，“这符纸便是引动之物，将它放在身上，可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提升诸位的内力与真气。” 第三百五十一章 你瞎吗 内力与真气是什么，景安爵不清楚。估计是修真者的说法吧。他只是觉得他体内的雷电之力变得雄厚了不少。 自从他天赋等级升满以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力量提升的感觉了。 景安爵火速将这符纸分给了虎牙三人。 象牙大喜：“这不就是增幅类……” 他想说这就是增幅类天赋的效果，然而看到兔头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象牙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曾奇可是个 pc，好险好险，差点犯大错。 安贵妃和殷皇后是第一批从曾奇那里得到符纸的，现在只有与马尾女人激战中的夏清阳还没拿到符纸。 不过眼下，夏清阳的状态越来越好，而马尾女人的动作反因为最开始挨的那一刀而逐渐迟缓，看来饶是服用过药剂，伤口也不会立刻愈合。 想来接下来，只要夏清阳乘胜追击，保持好这个节奏，拿下这一战的问题不大。 “咱们去解决另外那个人吧，好让阳姐那边压力小一点。” 景安爵建议，虎牙三人立刻响应。 殷皇后：“我们也去。” “殷小姐和安小姐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兔头的语气很委婉，但听得出，他其实是有点担心殷皇后两人会拖累战斗。 虎牙打圆场：“两位在这里保护曾先生吧，我们去去就回。” 眼见几人如此坚持，殷皇后只能点点头：“好吧。” 雪迹小队从掩体中慢慢出去，朝着敌方枪手躲藏的地方移动。 殷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身边的安贵妃说：“我们要不回楼上去警戒其它队伍……嗯？淑玉？你在看什么？” 安贵妃的视线越过二楼和一楼之间的网子空隙，紧紧盯着一楼蹦床的角落。 殷皇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怎么了，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安贵妃拉着殷皇后站到她这个位置：“你看，那个蹦床的下面，是不是有两个小孩子。” 什么？！ 殷皇后赶紧仔细瞧过去。 只见蹦床和旁边栏杆的中间，有一条极其狭窄的缝隙，别说站在她们这么远的地方，就算是站在一楼，恐怕都不一定能看清。 因此殷皇后不敢确定：“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虽只是一闪而过，但是我的确看见了。” “可周将军他们先前不是已经将这里的民众疏散了吗。怎么还会有小孩子在这里。” “不知，兴许是没来得及离开。”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马尾女人一剑挥向夏清阳，而在夏清阳躲开后，那剑正正地砍在了蹦床一角的栏杆上。 “清阳，小心，那下面有人！” 与安贵妃的喊声同时响起的，是脚底蹦床下面一声不大，但清晰的抽噎。夏清阳全听到了。 她当机立断，勾着马尾女人的剑，以力引力，强行将对方牵到了另外一个角落里去，远离那蹦床。 不过这样的做法，也导致夏清阳自己险些被马尾女人的剑劈到，为了躲这一剑，她不得已后背狠狠撞在了栏杆上面，发出一声巨响。 “清阳！”殷皇后吓了一跳。 好在夏清阳身上穿着减伤50%的千丝胄，这一下大概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伤。她拿刀在地上一撑，立刻起身避开了马尾女人的后续剑招。 殷皇后稍稍安心。 然而殷皇后这目光才刚从夏清阳的身上移开，就见到身边这另一位不让她省心的妹妹，居然作势要跳到一楼去。 “你干什么。”殷皇后眼疾手快拉住安贵妃的手腕。 安贵妃：“我要去把那两个孩子救出来。” “不行！你现在下去很危险，景先生他们还没解决另外一个人，一楼仍然是对方的火力范围。而且你下去了，清阳还得分心来照顾你，万一她因此受伤了怎么办？” 殷皇后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点狠。以安贵妃目前的心理状态，听了这种话说不定会更加低落。 但她还是得说。 因为想想也知道，这种情况太有可能发生了。 然而，殷皇后没有想到的是，安贵妃非但没有被她这话吓到，反而认认真真地反驳她： “但是如果不快点把那两个孩子救出来，清阳的处境更会受到限制——蹦床的范围她定不敢贸然踏去，对方如果抓住这一点，专门出招来逼她、伤她呢？” 殷皇后一愣。 细想之下，安贵妃说的话不无道理，甚至可能性相当大，造成的后果好像比下去救人还严重一些。 该说安贵妃不愧是有将门血脉吗，短时间内对局势的考虑竟这般周全。 “没事，我只将那两个孩子救出就回来，你且在这里保护曾先生。” 说完，安贵妃便从之前撕裂的拦网跳下了一楼。 来到一楼后，安贵妃避开夏清阳和马尾女人交手的区域，拔腿冲向蹦床。 夏清阳也默契地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因此改变节奏，加速了攻势，令马尾女人招架不能，难以去管蹦床那边的事。 这还是安贵妃有生以来第一次踩上蹦床，她险些崴脚，忙蹲下来，慢慢蹭到蹦网的边缘，伏身下来贴着网问：“孩子们，你们在吗？” 下边低低的啜泣声忽然一停，好像受到了惊吓。 安贵妃思考了一下平时夏清阳说话的方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一些：“我是来救你们的，这里危险，先跟我到安全的地方去好不好。” 终于，孩子们答应了，慢慢从蹦网中间挪到了边缘。 安贵妃直接徒手将蹦网撕开，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捞了出来。 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女孩稍大一些，有六七岁的样子，男孩就只有三四岁。 这么小的孩子，骨架小，能钻进蹦床下边躲着就不奇怪了。 安贵妃看着这两个孩子，眼里不知为何划过了一抹浓浓的哀伤。 就在这时，一楼尽头的楼梯处突然传来渐渐变大的脚步声。 “站住！” “这跑得也太快了吧。” “就差两下了，爵哥，再拿你的雷打他两下，那玩意就碎了。” “我他妈也想啊，问题是我能量没了啊。” 骚动间，只见一个身上挂满了各种枪械武器的男人从楼上冲了下来，正正地与安贵妃来了个对视。 饶是一直在四楼呆着，安贵妃也知道，这男的肯定是敌人。 她本以为男人会朝自己攻来，没想到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略过了她，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夏清阳和马尾女人身上。 看来尽管自己身后追兵一堆，男人也还在想着要给队友打辅助。 这么近的距离，就不需要拿什么狙击qia g了。 男人从腰间摸出手枪，枪口对准了夏清阳。 看到这一幕，安贵妃眼睛立刻红了。 她把两个孩子往身后一推，边撸袖子边朝男人走去：“你丫瞎吗！老娘就在你眼前，你往哪瞄？！！！” 第三百五十二章 首战扬名的“新人小队” 安贵妃方才为了救人方便，把武器全留在了二楼。 这会儿殷皇后见情况不对，及时把安贵妃的刀扔了下去，正好被安贵妃接住。 那男人显然也没想到，安贵妃会直接朝他冲过来。 不过他没慌也没忙——在他看来，这些对手里唯二需要担心的，就是夏清阳和景安爵。 这两人都有打碎他防护罩的可能性，至于其他人，就不足为惧了。 他耐下心来，专注地瞄准夏清阳。毕竟这么近的距离，他也担心会打到自己的队友。 却不料，在他把注意力全放在夏清阳身上的时候，笼罩全身的防护罩竟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男人猛地一惊，转头一看，安贵妃已经在朝着他的防护罩劈第二刀了。 这女人，竟然也有突破特级防护罩防护上限的实力吗？！ 男人立刻调转枪头朝向安贵妃，他本以为安贵妃会躲，没想到她反而露出了笑容： “终于正眼看你姑奶奶了？哈，看好了混账，你的对手是我！” 安贵妃又是一刀劈下，与之同时响起的，是男人近距离连打的三枪。 打、打中了！ 男子稍松下一口气。 而此时，追在他身后的景安爵几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安小姐！！”景安爵大惊。 在他们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安贵妃中弹的肩膀喷涌出鲜血。 其实他们都穿了最好的防弹衣，但架不住这些正常的枪到了玩家手里，威力就翻了倍地涨。更何况开枪的距离这么近，防弹衣的作用就更小了。 肯定是打在动脉上了，得赶紧止血，不然——！ 而就在景安爵几人心急之时，只见几道银光破空划过！！ 眼神最好的虎牙一眼就看出来了：“银针？”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安贵妃又劈下了第三刀—— 多亏了之前景安爵已经将这防护罩打得半碎不碎，安贵妃这第三刀不仅直接破开防护罩，还速度不减地朝着男人劈下。 危险！ 男人万万没想到，中了弹后的安贵妃，竟然还能势头不减地挥刀。他急急向后躲闪，这才避开。 但眼下，已经没了防护罩这个最大的倚仗，男人自己也知道，大势已去，恐怕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将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马尾女人的身上。 一扭头却见，马尾女人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刃凛寒的刀。 站在男人的角度，夏清阳持刀的身姿，就和马尾女人的身影一起，被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笼罩，如同剪影画一般美得窒息。 夏清阳抽刀，目光朝他扫来，透着彻骨的寒冷。 男人猛地一打哆嗦，手朝怀里伸去，想拉爆绑在身上的炸弹，带在场的人一起死。 可夏清阳的刀更快。 她眨眼般来到了他跟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抽刀将他的手腕斩断，然后又是一刀，送他去见了阎王。 讲道理，这一段景安爵几人在旁看得，呼吸都快不畅了。 言语描述得可能很复杂，但刚才所有的一切发生得极快，他们几个人连跑过去都来不及，夏清阳他们就已经联手配合着将两个敌人全斩。 “淑玉姐。”从地图上的光点消失，确认两个敌人全部死亡后，夏清阳一手扶住安贵妃，另一只手将刀放在地上，而后又赶紧来托住安贵妃的另一头肩膀，“你觉得怎么样，疼不疼？他打中你哪里了，让我看看。” 安贵妃不习惯被当成保护动物围观，因此有些不自在：“没事儿，一点都不疼。” 夏清阳拨开安贵妃里边穿的防弹衣。 当她看到刺透一层层衣服、防弹衣，精准扎在安贵妃伤口周围的几枚银针后，就知道安贵妃说的不疼，应该不是逞强，而是真的不疼。 夏清阳仰起头看向神情尚还有些惊惶的殷皇后，稍点了点头：“血止住了，针扎得很准，很及时。” 殷皇后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腿一软蹲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雪迹小队听到这几句话，面面相觑。 好家伙，原来刚才殷皇后在上边也没闲着，不仅给安贵妃及时扔了一把武器下来，还在安贵妃中枪时隔空用银针给她止了血？！ 就这默契度，你说这是个新人队伍，谁能信。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底细，他们甚至要怀疑，夏清阳几人是不是在进入游戏前就是个配合默契的杀手小队了。 其实雪迹小队知道得还算少的。 他们只知殷皇后那针法能止血，却不知安贵妃能在中弹后仍然势头不减地劈下第三刀，也是因为殷皇后的银针封了她的痛觉，又刺激了她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 这就是之前被他们小瞧的几个女人。 雪迹小队觉得害臊极了，甚至不太好意思凑上来。 - 殷皇后从二楼下来，很快为安贵妃取出子弹、消毒、上药、包扎好了伤口。 因为没有伤到内脏，所以要恢复起来不难。 配上殷皇后特制的药剂，两三天之内应该就能好利索，接下来继续战斗问题也不大，但是不能再大幅度地牵扯伤口了。 夏清阳从曾奇那里拿到了符纸，很惊讶于曾奇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曾奇只是笑着道：“哪里哪里，现世灵气稀薄，贫道这点本事，根本不如千年前，修仙问道的老祖宗们万分之一。” 老头还挺谦虚。 哦对了，有关那两个孩子，夏清阳马上联系了周将军，周将军也表示已经透过无人机了解了情况，立刻派人来接。 两个小孩很明显都受到了惊吓。 据那个稍大一点的孩子自述，他们是玩游戏藏得太深了，没能跟小伙伴们一起离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乒乒乓乓的爆炸声就已经响起了，他们不敢贸然出来。 而且躲在里面时，大一点的这个孩子一直捂着小一点那个男孩的嘴，哄他别哭，没想到后来还是忍不住，两个人都哭了。 这件事只能说，两个孩子命都保住了，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看到死人的景象，心灵上受到的创伤，就需要以后再慢慢调节了。 孩子送走的时候，安贵妃说想跟着看看。 于是夏清阳带着安贵妃一起，将两个孩子送出了淘气堡，交到周将军手下的手里。 一直看着两个孩子都回到了家长的怀抱，望着家长们在遥遥相隔的街道另一边不停朝他们深鞠躬，安贵妃好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些欣慰的神情。 这时，夏清阳忽然想起，之前在丧尸副本里，天台上，安贵妃受伤时，好像因为看到了一个身挂长命锁的小丧尸。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战况 “野蜂飞舞被全灭了？你确定？” 在距离公园一百米的一处空办公楼里，红唇女人双手抱肩，拧眉问身边的小个子男人。 小个子男人立马保证，他的[千里眼]天赋不会出错。 红唇女人又问：“那另一边是哪支队伍？” “目前可以确认，其中四人，是c区雪迹小队的成员。” c区？雪迹小队？ 红唇女人顿时松下一口气，眼中划过一丝轻蔑：“想不到，堂堂鬼剑魔女，居然会命丧几个c区玩家之手。” “不……”小个子男人忙道，“打败鬼剑魔女的，是一个女玩家。还有另外两个女玩家，我也都没见过，或许她们是哪个组织培养的秘密人才。” 听完这话，红唇女人的神情才稍严肃了一些。 她来回踱了两步，半晌，道：“先不动手了，收拾东西，往后撤两百米。” “后撤？”小个子男人一愣。 他能料到红唇女人的谨慎，却没想到她谨慎到了这个地步。 不动手就完了呗，后撤有必要吗。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么个易守难攻的地方，结果就要这么舍弃，他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啊。 “没听到我的话吗，后，撤。” 红唇女人扫了小个子男人一眼。小个子男人终究还是不敢顶撞，咬咬牙喊了声是。 - 此刻天已经黑了。长青公园里的路灯，因为刚才那场战斗，损坏了大约四分之一。但还是可以将周围照亮的。 夏清阳等人在淘气堡内休整。 除了日常作为放哨人的虎牙外，其他人都在三层围坐着，安贵妃则作为伤员独享躺着的待遇。 当然，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原本停在公园附近，半天没动静的那一支小队，突然向着远离他们的方向移动。 殷皇后不明白就问：“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莫不是想引咱们过去吗？” 夏清阳正在擦拭手里的银狼刀，还没回答，话就被最快的景安爵给抢了过去： “当然不是。他们这是想向咱们表明，他们没有进攻的意思，让咱们千万别打过去——说白了啊，他们就是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啧。”安贵妃被景安爵的笑声吵得脑袋疼。 她从侧躺的姿势仰身过来，美目瞪向景安爵：“哎，你。” “嗯？怎么了安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难得被安贵妃主动搭话，景安爵心里有点小激动。 然而他的猛男心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安贵妃直接丢了他一个巨大的白眼，问他：“你能不能消停会？” 景安爵:“……能。” 夏清阳在一旁听得一乐。 不过她没忘了正事，擦完枪后，便看向坐在最外侧的曾奇：“曾道长，结果出来了吗，卦象怎么说？咱们是继续留在里，还是向其它地方移动？” 曾奇满头是汗：“这个，这个……不知为何，贫道卜不出来。” 如果换做刚才那场战斗发生之前，兔头他们恐怕就要嘲笑曾奇是个假道士了。 但是现在，没人怀疑曾奇的本事。 这么厉害的道长，都算不出来游戏下的命运，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夏清阳点点头，似乎早就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没事道长，那就不用算了，你辛苦了，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食物是刚才把孩子们送走时，周将军的人给送来的。 本来夏清阳他们自己备了足够的面包速食，但很明显，周将军送来的这些食物鱼肉俱全，还是热乎的，更能补充体力，就没有为难自己啃面包的道理了。 曾奇很汗颜自己没帮上忙，因此有些不好意思大吃特吃：“夏小姐，抱歉，贫道……” “道长不必自责。”夏清阳笑笑，把餐具一一放进曾奇手中，“对未来毫无把握才是人生常态。尤其是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有这个准备。” 曾奇听了夏清阳的话，觉得夏清阳只是宽慰他，因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殊不知，她真是这样想的。 因为就算他算卜出结果了，她也只是打算做个参照，并没打算按照卦象结果来做—— 鬼知道那是不是游戏规则故意设下的阴谋陷阱。这种时候，比起天机，还是相信自己比较好。 过了一会，周将军给夏清阳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关于决战地点的测算，已经出了结果。 根据夏清阳提供的几次数据，他们得出结论，最终决战有7562%的概率是在a市和b市周边展开。 也就是说，夏清阳他们没必要出去主动寻找对手，只要等着人上门就好。 - 大概是由于国内的玩家数目比较多，所以在大逃杀任务发布后，位于国外的玩家纷纷飞往国内。 这样一来，机场就成了有些玩家守株待兔的好地方—— 在任务的头24小时内，国内各大机场不断爆发玩家对战，伤及了不少无辜群众。 这24小时，也是剩余玩家人数锐减的时期。从最开始728人，直降到了311人。 再之后，由于玩家位置较为分散，所以死伤速度也渐缓下来。 另外，就如同周将军预料的那样，剩下的玩家，好像在以a市和b市为中心不断靠拢。 这姑且算是个好消息。 - “象牙，还能行吗？撑着点啊兄弟，等甩开他们，就可以让殷小姐给你治疗了。” 景安爵单手扶着象牙青紫的手臂，眼中充满担忧。 眼下已经是大逃杀开始后的第61个小时。 淘气堡作为首个据点，早在一天半前，就已经被他们弃掉了。 因为对手中有[控火]天赋的玩家，所以满满易燃材料的淘气堡，就不是最佳的藏身点了。 离开淘气堡后，他们先后游走于长青公园周围的各个街道、建筑物之间，与总计六支队伍打街道战。 期间景安爵、虎牙、夏清阳都负了不同程度的伤，好在有殷皇后的及时救治，都没造成什么恶劣后果。 截止到一小时前，他们总计歼灭33名玩家。而剩余玩家人数，也终于跌破了100。 这两天多来他们都没怎么太休息好，虽说可以看到敌人的动向，也能轮流值夜，但那么多高玩中，总有那么几个，拥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难搞技能。 比如有个能瞬间移动的，直接从几公里之外移动到了他们附近，几乎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夏清阳就是因为持刀硬抗这个玩家打来的飞弹，所以挫伤了骨头。 还有个会搓导弹的玩家，更加恐怖，能在距离十几公里远的地方，直接朝他们开炮。 万幸的是，有实时对空监测的周将军，对导弹实施拦截，不然夏清阳他们这会儿恐怕都已经被团灭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独行侠 这些战斗，对夏清阳小队的磨砺也是肉眼可见的。 且不提已经在之前的数个副本里练出来了的夏清阳。就说安贵妃和殷皇后。两个人都在这几次战斗里，很努力地寻找自己的定位。 从最开始的稍显粗糙和手忙脚乱，到后来的逐渐有了章法和底气，知道怎么更好地与队友打配合。 毕竟像这样密集且高强度的战斗，不是每场副本里都能经历的。机会难得，多磨砺一分，将来活下来的概率也就越高一分。 当然，雪迹小队作为实战方面的老前辈，在这方面也给了她们不少建议和帮助，可以说功不可没。 不过，随着玩家数目的锐减，存活下来的玩家越来越强，夏清阳他们的战斗已经愈来愈艰难了。 一小时前，他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敌。 用景安爵的话说，最开始的野蜂飞舞小队，综合实力可能只有b区中游，但这回他们遇到的这支队伍，很明显拥有b区顶尖，乃至a区玩家的实力。 要各方面虐他们，简直就跟玩儿似的。 夏清阳他们稍微和对方一交手，当即发现不妙，立刻撬了路边一辆车逃离。 不过在掩护虎牙撬车时，象牙的胳膊被对方打中。 对方的子弹有附毒加成，甚至毒素是连殷皇后破解不掉的，没办法，就只能先用银针，封了象牙体内毒素的蔓延，等开到安全一些的地方再想办法医治。 “没事儿爵哥，真不疼。”象牙躺在车座位上，还反过来安慰景安爵，“大不了就先把我这条胳膊剁了，等出了这狗娘养的副本之后，再喝起死回生药水。” “说的什么屁话。”景安爵让他气笑了，眼睛甚至有点湿润，“哪有钱给你买起死回生药水，别他妈乌鸦嘴了，留着你的胳膊吧。” 此时此刻，虎牙把车开到快飞起来了，在凌晨的高速路上，这个速度算是随时都可能出大车祸的速度。 然而没办法，敌人在后面紧咬不放，火力还极猛，不拿全速逃，根本逃不掉。 “周将军，嗯，嗯？雷区？”在持续不断的射击声中，夏清阳接起周将军的电话，“好，我明白了，就这么办吧。我会转达开车的人。” 挂断电话后，夏清阳猫着腰来到车前排，对虎牙嘱咐了几句：“……大概就是这样。怎么样，能做到吗。如果没把握的话，下一个分岔口就走右边。” 虎牙当即打起精神：“能，放心交给我。” 虎牙用力踩足了油门。 只见经过分开口，又开了大约三百米后，前方突然出现一排路障。 虎牙眼睛一眯，没有减速，反而开着车子，以最高速度撞飞了路障，接着，车子好似失去了控制一样，开始左冲右撞。 后边的追兵一看，这敢情好啊，加速冲过去，把他们拿下！ 然而，就在追兵的车子也驶入路障区域后，意外发生了。 被车轱辘碾过的地面，突然轰地爆炸开来。炸药量大得惊人，一下子就把整辆车掀飞开来——他妈的，居然有埋伏！ “漂亮。” “终于甩开了。” “我的老天爷，再也不想遭遇这些a区b区的高玩了。” 夏清阳几人的车里响起欢呼声。 夏清阳拍拍虎牙的肩膀，慰问他们的第一大功臣：“干得好，辛苦了。” 是的，路障后面有一小片雷区，是周将军命人，赶在夏清阳他们开车抵达前布下的。 路障就是已经抵达雷区的信号。 唯一一条没有布雷的安全带，则被一溜插得歪歪扭扭的小旗子标识着。虎牙把车开得左冲右撞，正是为了踩在这条安全带上。 “他们没再追过来吧。”虎牙为了全神贯注地开车，已经把视野内所有标识都隐藏了，所以暂时看不见地图上光点的变化。 夏清阳望着地图上五个静止的光点：“嗯，没再追过来。大概是担心后面还有雷点。” 高玩哪是这么容易死的。夏清阳并没奢望这点炸弹就能把这几个可怕的敌人消灭。他们能从对方手下逃脱已经很幸运了。 虎牙将车速放缓下来，让车内环境不再那么颠簸。 眼下，殷皇后终于有足够平稳的环境，为象牙的手臂做仔细检查了。 其余人则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要么抓紧时间吃点东西，要么闭目养神恢复体力—— 还剩大约10个小时，这个见鬼的任务就会结束。所以接下来，他们恐怕都不会再有这么大块的休息时间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休息几分钟，一直在观察所有玩家位置的夏清阳，便忽然疑惑地嗯了一声。 “那几个光点不见了。” 不见了？ 众人把地图调大一看，发现代表了刚才那五个敌人的光点，此时在地图上已经找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单独的光点。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独行侠。 兔头追问夏清阳：“阳姐确定那五个光点是突然不见的，不是回市区内了？” “确定，我盯着他们来着。爆炸过后，他们就一直在原位没有移动，不过在这个单独的光点到达他们附近后，大约两份零五十秒，五个光点就接连消失了。”夏清阳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表示她还掐了时间。 景安爵打了个哆嗦：“什么意思。这独行侠在三分钟内杀了刚才那五个高玩？怎么可能……” 景安爵想说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可是五个有a区实力的高玩啊。 但他紧接着就意识到了。 在这次的副本里，有一个玩家能做到。 俞左。 - 在距离雷区大约三公里的地方，周将军给他们留了一辆军用加长越野车。 换上这辆越野车后，夏清阳给周将军打了个电话道谢。 “不必客气。”周将军道。 其实如果不是夏清阳拒绝，他甚至可以给他们提供一架直升飞机。 但夏清阳拒绝的理由也很有道理——如果再来一个会搓导弹的敌人，直接把飞机从天上打下来，他们恐怕躲都没处躲。 走陆路至少不会有坠机的风险。 “其实我们还有一事，想请周将军帮忙。” 第三百五十五章 地动山摇（加更） 夏清阳声音依然冷静，表述依然清晰，但周将军是何等人精。他几乎立刻就听出，夏清阳此时远比之前每一次都紧张，甚至刚才被那五个特异者死追时，她都没像这样心绪不宁。 发生了什么？ “夏小姐请说。” “能不能请周将军帮忙狙击一个特异者……就算不能狙杀，也请帮我们阻拦他，拜托了。” “好。” 周将军没有犹豫，立刻答应。 他拿到夏清阳给的坐标后，马上通过无处不在的天眼系统，追踪到了夏清阳所说的这个特异者。 为防变故，他干脆派出三架军用直升机，带着导弹飞了过去—— 之前哪怕再强的敌人，夏清阳也没有一次主动请求他们帮忙狙杀过。这次这个家伙恐怕十分难对付，也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 周将军通过雷达监控着直升机的轨迹。 然而就在直升机即将到达指定地点时，他手下的一个工作人员慌忙摘下耳机汇报：“将军，刚刚核对了目标特异者的身份，是一号人物！怎么办？” “一号人物？！”周将军大骇。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工作人员身边，俯身一看屏幕上的两张对比图，脸色顿时白得像纸一样：“一号人物不是昨天还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居然完全没发现？” 所谓x号人物，是周将军等人对玩家的编号方式。 号码越小，代表此人的危险性越大。 被标注为一号的，正是俞左。 不待周将军消化完这件事情，另一个工作人员又颤声报告了一个坏消息： “将军，联系不上hg-568他们了！最后一条通讯时他们报告说，雷达、雷达失灵了！” hg-586正是这次派去狙杀俞左的其中一架直升机编号。 周将军紧攥着拳头，听着这个消息，半天没作声。 这时，天眼传回画面，三架飞机坠毁后冒出的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他妈的！”周将军狠砸了一下桌面。 - 夏清阳很快从周将军的来电里得知了这个令人难过的结果。 她沉默半晌：“抱歉周将军。” “夏小姐不必道歉。这些士兵并非是为了保护你们而死，他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为了保护我华夏所有子民献身。” “我明白。” 夏清阳当然明白，周将军派兵援助他们的前提是什么—— 前提是，夏清阳他们不能把俞左这个危险分子引回到市区内，伤害普通市民。 对夏清阳他们来说，此时此刻，比起行驶在荒郊野外，当然是回到高楼林立、到处都是遮挡物的都市内躲避更加安全。 但这样，无疑会造成很多无辜的伤亡。 所以周将军选择用军队的援助做交换，换夏清阳他们把俞左拖在城外，不带进城内。 这并非单方面的帮助。 而是一场交易。 果然，周将军随即道：“天眼显示，他似乎往你们的方向追去了，而且速度很快，你们……” “我知道，我们不会回市区的。” “夏小姐是聪明人。”周将军敛去眼神中的复杂之色，“接下来我会派陆军和炮兵去拦截他。但按照目前的追击速度来算，最多再有半个小时，一号人物就会追上你们。如果你们保持现在的方向前进，半小时后，你们将到达一片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玉米地。” 一号人物……原来他们是这么称呼俞左的。 夏清阳眸光一凝：“周将军有何建议。” “我建议你们即刻改道，去距离你们二十公里的b市机场。那个机场的航班楼已经经过了改造，用的是夏小姐之前研发的材料，防御能力比任何建筑物都强。你们进去后，我会通知机场管理员把所有出入口全部关闭。” 夏清阳有些惊讶：“那个材料，现在已经投入使用了吗？” 这么快！ 周将军嗯了一声：“目前也只是在一些主要城市的机场、火车站，还有重点的政府建筑铺设了。刚好b市就有。” 又是机场吗，她跟机场还挺有缘分。 老实说，夏清阳有点迟疑。 因为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俞左上门，还是一直逃命比较好？ 一直逃命的话，俞左可能很快会追上，即使有军队，夏清阳也不认为军队能阻拦得住榜二玩家。 但是同样的，她借[研究员之魂]发明的材料，就能抗住俞左了吗。 或许，这就是那个死劫。 正在夏清阳紧皱着眉头思索时，曾奇忽然开口：“夏小姐，贫道这里有一样至宝，兴许能助诸位度过此劫。” – 两个半小时后。 俞左站在机场外圈的重重阻拦前，微微歪头，讥讽地勾起唇角。 刚才过来的路上，那些穿着统一军装的 pc跟疯了一样地阻拦他，多少拖慢了一些他的速度。 这让他一度以为，他们是在给夏清阳几人拖延时间逃脱。 没想到夏清阳几人到达了这个机场之后，就停住了。 他又以为，可能是这机场有什么玄机，能阻拦住他。 但结果令他十分失望。 她该不会以为，凭这种东西就能阻拦他吧。 只见俞左轻一抬手，眼前的防爆围栏便全数如同纸糊的玩具一样，朝四边掀飞了去。 俞左信步走入机场内，如同走进自家后院一般随意。 “嗯？” 周遭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俞左还当这里会有更多的军方抵抗。 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咧咧地进来，却没发现任何 pc的踪迹。 这种异常情况，反而令俞左停住脚步，没有再往前走。 对照着地图扫视了一下，俞左便知道，夏清阳他们是躲在离他最远的航班楼c栋里。 “故弄玄虚。” 不知道他们在航班楼里布置了什么埋伏，但他若真心想要取他们的性命，可无需走到近前。 俞左轻哼一声，稍蹲下身，用指尖接触地面，发动了他的天赋。 只见大地剧烈地晃动起来。 如同地震一般，地面的晃动愈发剧烈。以俞左为起点，离他最近的那栋楼首先坍塌。 紧接着是第二栋，第三栋…… 这绝对是十级地震程度的震动。 没有经过特殊材料加固的建筑，毫无例外都塌了。 俞左有些意外，几栋航班楼竟然都扛住了没塌。 这就是她的倚仗？ 俞左稍稍收敛起轻浮，眼神凝实，拿出对待正式敌人的态度，将整个手掌都贴在地面上。 这回他发动了六成的实力。 地动山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岿然不动 “爷爷您就别闹了，接咱们的车都停在下边了，咱赶紧走吧，求您了。” 如果换做以前，魏志远是断然不敢这样跟他家老爷子说话的。 但是此时此刻，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他刚才可是在电话里给周将军立国军令状的，答应周将军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把他家老爷子绑到车上带走。不成功，便成仁！ 魏志远站在魏正国的办公室里，努力说服自家爷爷：“周将军说了，前两天都是小打小闹，但接下来，那帮特异者就要动真格的了。闹不好，整个b市都要遭殃的！” 魏正国哼了一声：“说不走就是不走，赶紧把机票退了，让给有需要的老百姓。” “您又这么说！这两天每一趟航班，我好不容易抢到票，都被您一句话让出去了。”魏志远实在哭笑不得，“可这次真的是私家飞机，不方便让给外人的。而且您总一口一个‘老百姓’、‘老百姓’的，您自己现在不也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吗！” 魏正国一愣，然后转头抄起立在桌边的拐棍，就朝孙子抽了过去：“你懂个屁！你爷爷我当了半辈子兵，就算退役了，我也当自己是军人！” “行行。您说的都对，那看在您身为老百姓的孙子的份上，能不能行行好赶紧走啊。” “你急你就先走，不用管我。” 怎么可能啊！他怎么可能把爷爷留下来自己逃命。魏志远急得想揪头发。 “哦，对了。”魏正国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他，“你给小夏打个电话，问她在哪，知不知道现在情况。要是还在b市，就安排她上你说的那个什么私人飞机。” “前天就打了，没人接。” 他当然打了啊，而且一天打好几次。 一开始一直是没人接的状态，到后来直接关机了，搞得他还挺担心的，就求离得近的朋友去她家帮忙看了一眼。结果朋友说去了以后，敲门没人应。 朋友怕出什么事，还请物业和开锁匠把门打开了。没想到门一开，就从里面嗖地窜出一头灰色毛发的“大狗”，顺着楼梯跑下去了，吓了他一跳。至于家里，自然是空无一人的。 魏正国听了魏志远的讲述，微微点头：“可能刚好出远门了吧。嗯，小夏是个处事周全，有主意的姑娘，不会有事。” 魏志远点头应和。 他没有告诉过魏正国，网上的那些小道消息。 老实说，对于那些小道消息，原本他自己也是不信的，但他现在反而有点担心，那些没来由的消息会不会是真的—— 夏清阳，他那个偶然认识的，聪明可爱的乖巧妹妹，难道真的是特异者吗。 - 然而，没等魏志远和魏正国的这场爷孙拉锯战吵完，异况便生。 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 地震？！ “爷爷！” 魏志远赶紧上前扶住魏正国，一手遮着老爷子的头，一手拉着老爷子，二人一起蹲到紧挨着承重墙的书桌下躲避。 随着震动越来越剧烈，甚至把桌子上摞的书、摆的摆件都给震掉了下来。 魏志远护着魏正国，惊恐未定——这人祸还未了，怎么突然又来了天灾？ 他自然想象不到，这样恐怖的现象会是他们口中的特异者带来的。 - 在俞左拿出认真的态度后，地面的震动等级便大大超过了十级地震的程度。 说是天崩地裂丝毫不为过。 市内还好，但机场以及机场附近的地表，真的裂开了巨大而深邃的口子。这些口子就如同深渊一样，吞食着那些没来得及开走的车辆。 十秒后，靠俞左最近的a栋航班楼，在持续不断的震颤中轰然倒塌。 接着是b栋…… 建筑物坍塌带起的灰尘，几乎遮蔽了天空。 俞左心里多少有了数——这些航班楼的建材应该和其它建筑不一样，是被特意加固过的。假如今天换了个普通的a区玩家来，短时间内还真不一定能攻破。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人是他。 然而俞左等了半天，依旧没有等到第三声轰然巨响。 他有些疑惑地仰起头，待灰尘散去，只见c栋航班楼真的还立百米之外，岿然不动。 “……” 开玩笑的吧。 几个小小的c区玩家，有什么本事扛得住他六成实力啊。 几乎一瞬间，俞左周遭的气场就从平静变得暴戾。 他通过改变脚下的力场，使得整个人如同安了发动机一般，朝c栋航班楼直冲过去。 - 与此同时，航班楼顶层天台。 夏清阳、安贵妃、曾奇三人都在。 “终于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那么快追上咱们的了。”安贵妃趴在天台的围墙边，踮脚往楼下瞅，小声问夏清阳，“他这是什么天赋？御剑飞行吗？可他脚下也没有剑啊。” “听景安爵他们说，是跟‘力’有关的天赋。”夏清阳回答。 “力？” “嗯。” 夏清阳觉得，结合能让飞机雷达失灵这点来看，俞左的天赋，很可能是改变各种“力”的作用关系，或者直接改变“力场”。 毕竟，磁力也算力的一种，只要改变地球磁场，那么不管是指南针，还是雷达，就都没有效果了。 嘶，这样看来，当初她在h国，和他相遇的那场地震，十有八九也是他用天赋搞的鬼。 夏清阳一想起来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他是顾司南，她就郁闷得牙痒痒。 “那他会打进来吗。”安贵妃亲眼见证了大地裂缝，建筑倒塌，因此有些心有余悸，“感觉他挺强的。” 这一次，夏清阳也没有办法回答她。 因为他们唯有的倚仗，都是曾奇在来之前所说的那样至宝。 夏清阳往另一边忙忙碌碌的曾奇身上看了一眼。 看来这“至宝”，指的就是曾奇地上铺的这些符纸了。 在带着她们来到天台后，曾奇就只说了一句“待贫道布阵”，然后就开始低头忙活了，她们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周围只有他们这一座建筑抗住了那“地震”，想来这宝贝符纸真的有用。 “看看吧。” 夏清阳和安贵妃站在围栏边，紧张地攥紧拳头向下看。 第三百五十七章 兄弟 很快，俞左便足尖落地，停在了夏清阳她们所在的c栋航班楼前。 他阴恻恻地向楼上看了一眼，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什么东西。 安贵妃看不清，就问夏清阳，俞左拿了什么出来。 夏清阳顿了顿，答：“……子弹。” 一把金灿灿的子弹。 夏清阳意识到，对俞左的天赋来说，他如果想“开枪”，是根本不需要“枪”的。 而且像这样集中于一点攻击，肯定比像刚才那样的大范围攻击，来得杀伤力更大。 果然，只见俞左将子弹往空中一甩。二十几颗子弹便受[力场]的作用，漂浮在了空中。 - 差不多同一时刻，c栋航班楼的十楼医务室外。 气氛沉闷而死寂，就好像一个慢慢失去氧气的密闭空间，压抑得令人窒息。 景安爵、虎牙和兔头三人在医务室外，或蹲在墙边发呆，或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 截止到现在，象牙已经被殷皇后推进去十分钟了。 谁也不知道手术到底进行得怎么样—— 象牙那条中了毒的胳膊，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来的途中，殷皇后仔细分析过毒素后发现，这毒的毒性极霸道不说，还极诡异，竟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就学会了如何变异，以绕过银针的封锁，向象牙的身体更深处蔓延。 凭她现在的医术，肯定解不了。她只能又多封了一圈针，但这些银针还能将毒素封多久，就算是她也说不准。 总之，拖得越久，象牙身体受到的损伤就越大，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性也越大。 当时，仿佛是为了印证殷皇后的说法，象牙原本一直清醒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并且伴随着40°的高烧，整个人都陷入了识不清人的梦呓状态。 换句话说，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要不要截肢的这个决定，就只能交由雪迹小队的其他人来做了。 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决定。 因为如果不做截肢，象牙随时可能毒素入体，危及生命。但同时，他也可以凭殷皇后的药和针吊着一口气，继续战斗。 可如果做了截肢，象牙想要坚持到任务结束的可能性，就干脆是微乎其微了——全须全尾的玩家要想活下去都难，象牙没了胳膊，存活率又有多大呢。 最后，还是景安爵哑着嗓子开了口，请殷皇后动手。 不管怎么说，他们不敢赌。接下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眼下这个节骨眼，还是保命比较重要。 虽说是为了给象牙保命，可一旦这个字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就意味着日后，每当他们看到空着袖管的象牙，都会想到，他的这条胳膊，是被他们给…… 景安爵蹲在紧挨着医务室门的墙边，抹了一把脸，再次深深叹出一口气。 这时，他看见一双鞋忽然从眼前走过。 景安爵抬起头，发现是神情颇为复杂的兔头，走到医务室门前，还将手放在了门把上。 “别急兔头……”景安爵发现自己嗓子哑的过分，他停下来清了清嗓子，同时站起身，安抚地拍拍兔头的肩膀，“殷小姐医术那么好，手术肯定能成功的。” 然而兔头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景安爵的这句话而好转。 他扭过头来看着景安爵：“爵，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 景安爵被他给问懵了。 什么情况啊突然问他这种问题。 不过看着兔头极其认真的眼神，景安爵又说不出什么故意打趣的话。 他仔细想了想：“要说好人，咱们都算不上吧。但要说坏人，你肯定不是啊。怎么了，干嘛这么问。” 兔头垂下头，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来，顿时令景安爵和在另一边的虎牙睁大眼睛—— 是、是起死回生药水！ “出于私心，我没告诉过你们这瓶药水的存在。本来我想把它留给自己的。”兔头低头笑了笑，似乎有些嘲弄，“可我一想到，过一会象牙出来，就算没了一条胳膊，也肯定还像以前一样傻乎乎笑着跟我说话，我这心里就……” 兔头扪心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跟心思简单的象牙不同，他精明，且精明得市侩。 跟寡言少语的虎牙不同，他经常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别人。 跟正义心爆棚的景安爵不同，他有时候觉得那些普通 pc死了也就死了，无所谓。 还有，在他看到夏清阳小队之间那种互相放不下的牵挂与感情时，他甚至觉得很好笑。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有什么是比自己活下去更重要的吗。 他心想女人就是心软又虚伪。等着吧，一旦遇到生死时刻，这些嘴上说得好听的人，肯定也会把朋友抛弃。 然后最好笑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以为自己不一样时，象牙的突然重伤，让他意识到了，他也是个“心软”的人。 “象牙以前救过我很多次，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兔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他们小队之间互相救的次数多得数不胜数，根本谈不上谁欠谁，其实他就只是下意识地想找个借口。 他只是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自己是个与这烂游戏的规则背道而驰的人。 毕竟，“心软”的人能活多久呢？ “兔头……”景安爵看着兔头，眼里划过千丝万绪，终究化作一声兄弟，“去吧兄弟，象牙在里边等着你。” 说着，可能是怕气氛太煽情，他又笑着拍了拍兔头：“要是那小子知道是你救的他，他以后肯定得给你当牛做马，哈哈，这波不亏。” 兔头咧咧嘴，看看景安爵，又看看虎牙，拧开了门把手。 - “呼，老天爷，吓我一跳……” 说回天台这边。 安贵妃眼睁睁地看着俞左，用天赋将那些浮空的子弹以可怕的速度击发了出来。 然而，就在那子弹真的要打向她时，却被笼罩在整座c栋航班楼的一层保护膜给格挡了下来。 这下安贵妃一颗心提着的心可是放了下来，开始事后诸葛亮地得意洋洋： “我还以为他挺有本事的呢，结果这不是连子弹都打不过来吗。还子弹，子弹有什么用，都不如攥一把花生米呢，好歹饿了能吃。” 第三百五十八章 九天雷宫 夏清阳听了安贵妃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话说回来，俞左子弹打过来时，空中突然出现的那层保护膜，好像与游戏道具【防护罩】有点异曲同工之处？ 只不过，与【防护罩】不同的是，笼罩c栋航班楼的那层保护膜上，有一道隐隐散发出紫色光芒的雷纹。 而且那雷纹图案，就与曾奇忙活布置的符纸上画的一致。 夏清阳微微一晃神。 她当然不会觉得，这些符纸是曾奇画的。 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无需亲自在场，仅凭几张符纸就将俞左挫败的话，那么那个人，只有可能是他。 夏清阳来到曾奇身侧，微微弯下腰来，轻声问： “道长，这些符纸，是您提过的那位‘祖师’给您的吗。” 曾奇忙于用灵石巩固阵法，因此没有抬头：“自然是的。祖师给了贫道二十张九天神雷符，就是为了在夏小姐危难之时出手相助。” 说着，他指给夏清阳看： “‘九’，是至尊之数。凭借九天神雷符所结之阵法，也多是需要九张符同时使用。譬如我现在结的这个，便叫‘九天雷宫’，有守护、镇守之用。” 果然，夏清阳一数，地上恰有九张一模一样的符纸。 见夏清阳盯着这符看，曾奇索性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包书来，递给她，让她自己翻。 夏清阳接过，发现书皮上写着“归一”两个大字，小字则标注着，这是“符箓卷”。 她按照曾奇所说，把这本书翻开到最后一页。上边赫然就画着九天神雷符的绘制方式。 只见写下这书的人笔锋苍劲，走笔龙蛇间，每一个字似乎都暗藏某种玄妙之意。 好强的威压。 夏清阳捧着书，愕然于这些字与画中蕴含的意念。 然而还不等夏清阳仔细研究，曾奇似乎就发现了她的打算。 他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来：“那什么，夏小姐，祖师他特地叮嘱过，不让您费心力研究这些符。所以，咳，您先把书还给贫道吧。” “……” 夏清阳见曾奇眼巴巴地伸出手来，只好把书还给他：“什么意思？是说我不能学吗？” “是。祖师说，技多难精。”曾奇老老实实地把顾司南的原话告诉夏清阳，“还说您有更好的术法在手，没必要学这个，没用。” “……好吧。”夏清阳叹了一声。 不给学还给看。 还说得那么厉害。 这不是馋她么。 不过，也是，她已经有《千叶流》和《刀学》了，其它的的确贪多不烂。 曾奇望望天，假装没看出夏清阳的眼馋。 他才不会说，这是他自作主张，故意想炫耀一下祖师的厉害呢，绝对不是。 对了，关于这本符箓卷的由来。 之前说过，归一派手里的《归一》秘籍，其实是残缺不全的，很多重要的卷册都失落不见了。 而因为答应过曾奇，要想办法帮他重新振兴归一派，所以顾司南在离开前，手写了一册全套的《归一》秘籍，交给了曾奇。 犹记得曾奇拿到这套秘籍时，眼泪都掉下来了。 毕竟对他来说，这份秘籍承载的意义，不仅仅是复兴的希望那么简单。 这是祖师亲手写的秘籍。 这证明他们一派终于认祖归宗了啊！ 当然，夏清阳不知道这里边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她把心思拢回到眼前这场战斗里：“也就是说，二十张符，可以结两座九天雷宫。” “是。还会余下两张。” “那道长可知，这一座雷宫能撑多久吗？” “这个，贫道也不清楚。贫道也是第一次发动九天神雷符……” 他以前可没本事接触这么厉害的符纸和阵法。眼下咬着牙维持都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至于能顶多久，只能听天命了罢。 见这里没有她能插上手帮忙的事儿了，夏清阳就没再打扰曾奇，转头回到安贵妃身边。 “哎打不着打不着，气死你。”安贵妃还在那儿隔空对着俞左开嘲讽。 夏清阳从后边伸手捂住她的嘴，顺势将她往自己这边揽：“好了好了，少说两句，积点口德，别真让人听见了。” “唔唔。”安贵妃瞪起眼睛，抗议夏清阳物理闭她的麦，夏清阳于是松开手，只听安贵妃道，“听见又如何，反正他打不着咱们，不是吗。” “那是现在。”夏清阳让她看看视野内的时间，“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六个小时，万一他把这层保护膜戳破了呢。” “那你我肯定都得死啊。”令人没想到的是，安贵妃对这点还认知得挺清楚，“所以，既然会死，还不如先骂爽了呢，这话有毛病吗。” 噗。 夏清阳被她这还蛮有道理的理由给逗笑了：“嗯，没毛病。那如果没戳破，顺利被你躲过了，躲到下一次副本里，又遇上他了呢？” “……” 安贵妃张嘴愣了半天，气势弱了下来，“我就非得那么倒霉吗……” 夏清阳无奈地一笑。 倒不倒霉，还不是看游戏规则的一个念头？ 现在就祈祷吧，祈祷这雷宫真的能挺上六个小时。或者，俞左自己先行放弃。 夏清阳看向空中那一次次被激发的保护膜，感觉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每一次保护膜被激发，都代表俞左又进行了一次攻击。 肉眼可见地，俞左的攻击频率明显越来越高了，甚至可以说是铺天盖地的密集。 饶是不往下看，夏清阳多少也能猜到，俞左现在有多愤怒。 - 是啊，愤怒。 但其实，对俞左来说，此时此刻更多的是恼羞。 因为他本来根本没把夏清阳他们当回事。 之前如果不是信了游戏规则给他出的那个馊主意，他也不会扮作顾司南的样子，去故意接近一个小小的c区玩家。 什么 pc，什么玩家，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蝼蚁。 除了那个一直踩在他头顶上的男人，其他人甚至都不值得他丢一个眼神过去。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满心认为，自己拼了命地努力也没有超过的这个男人，顾司南，一定也是和自己一样，马不停蹄地下副本，才甩开自己这么多，让自己如此望而不及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危机！生死时刻！（上）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那他的骄傲该置于何地？ 是的，顾司南肯定跟他一样焦虑，急躁，暴戾，孤独。 俞左笃信这一点。 因为只有这样相信，他才能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是被对方打败的。 可，结果呢。 结果现在，出现了一个女人。顾司南处处袒护她，还给她预备了这么多手段，让她也有了与自己相持的实力…… 哈，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顾司南不应该全心全意地把所有力量集中到一起来对抗他吗。 俞左几乎要被气笑了。 现在，他不得不面临的一个可能性是，顾司南，这个让他恨到极处的男人，可能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这就是我不选你的原因。】 俞左的眼前闪过一道文字。 【你的骄傲一无是处，你的狂妄终会让你一败涂地。】 【接受不了这一点，你就永远赢不了他。】 【你是第二，而他是轻而易举的第一名……】 “闭嘴！！闭嘴！！！” 俞左的眼睛红得令人害怕。 子弹打完了，他就直接甩出空气波，暴击眼前这层带着顾司南气息的防护膜。 他不信，他还打不过顾司南布下的一道屏障！ - “阳姐，阳姐！情况如何了？” 听到身后传来景安爵那熟悉的声音，夏清阳回头，发现果然是雪迹小队的人，和殷皇后一起，推开天台门走了来。 “刚那几声巨响……是那个叫俞左的玩家来了吗。”殷皇后走在最前边，一近前就问。 “嗯。不过暂时没事，曾道长布下的阵法应该能抵一阵子。”夏清阳回她，“巨响是因为别的楼塌了。” 来之前夏清阳问过周将军，得知机场附近的居民都已经疏散完毕，所以这周围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员伤亡。 就是没想到，俞左的能力会这么强。b市内没有转移的住民，可能多多少少会被殃及…… “先不说这个。象牙怎么样，手术做完了？” 刚问完，夏清阳便看见了几人身后的那道身影，不由一愣—— 兔头身边那个面色红润，还朝她傻乐的男人，不是象牙又是谁。 紧接着，景安爵将兔头拿出了起死回生药水，救下象牙的事，告诉了没在现场的夏清阳和安贵妃。 “看不出来，你们这些人还挺讲义气的。好，本宫最欣赏忠义的人。”安贵妃满意地看着兔头，忍不住又拿捏起了贵妃的架子。 兔头也配合她，故意问：“那娘娘能我给封个一官半爵的吗。” “当然能，以后你随本宫回大淳，军营里的职务随你挑。” 安贵妃手一挥，豪情万丈。 夏清阳心下也有些感慨，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忽然听另一边，一直忙活着巩固阵法的曾奇，大叫一声“不好”。 “夏小姐！你们快来帮帮忙！！” 伴随着曾奇的大喊，一直不停闪烁亮紫色光芒的保护罩，突然开始颤动不稳。 就好像一个肥皂泡泡，处在将破不破的边缘，被外力挤压到变形一样。 饶是夏清阳他们根本没接触过什么道家阵法，也看得出，这是恐怕是阵法要破的前兆。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原本夏清阳他们在防护罩里，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狂风乱石。 但在这一瞬间，骤起的风，险些把他们人都吹飞了去。 曾奇接下来的声音，更是有一大半都被吹散了： “……符纸……灵石……按……” 坏了坏了，得快。 众人对抗着狂风，好不容易努力走到曾奇身边：“道长，要我们做什么！？” “那些符纸上的灵石，快去按住！” 只见曾奇跪在地上，狼狈不堪地用手一左一右，按着两张符纸。 然而在他够不着的地方，剩下的七张符纸，都被吹得猎猎飞舞。 听了曾奇的话，离得最近的安贵妃，马上调转方向走过去，蹲下，指着眼前巴掌大的符纸：“这个吗！？” “对对！！”曾奇高呼，“灵石就摆在符纸的艮位上，快，按住它！” “灵石？哪呢？？”安贵妃四下看了一圈。 “哎哟小姑奶奶，你眼前那不是吗！” “这个？”安贵妃没含糊，按住眼前这张符纸上的小石块，然后才怀疑地高声问，“这真的对吗，这不就是个小石头吗？” “肯定对的！还有，还有那边的几张符，也需要人按住。” “来了。”在安贵妃和曾奇两人说话间，夏清阳等人也已经顶着风，分别走向过去。 一共九张神雷符，每一张上，都镇了一块灵石加持。 说来奇特，这些小石块看上去分明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但在这么大狂风的情况下，它们却牢牢地压在符纸上。 纵使符纸已经被吹得掀边，它们也纹丝不动。 夏清阳才将手放在灵石上，就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从丹田的位置，一直流到指尖，流入了灵石中—— “可是感觉到真气在流失了？”曾奇看出众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劲，连连点头，“对了，这就对了。你们修习的，虽都是贫道没见过的法术，但三千世界殊途同归，本源都是一样的，贫道猜对了！” 所谓阵法，尤其是这类防御阵法，驱动时先消耗的，是符纸本身蕴含的能量。 但当符纸内的能量消耗完，就只能由人源源不断地向里面灌输真气，才能维持住。 现在就处于的是这个阶段。 “咳咳咳——” 然而，以曾奇的力量，独自承担两张符纸的损耗还是太过吃力，他咳了几声后，咳出一口血来。 虎牙忙跟曾奇调换了个位置。 但没过十分钟，虎牙也扛不住了。 “咱们轮着来！”夏清阳高声道。 就这样，八人轮换着，轮流承担两张符纸的那个位置。 可这终究不是解决之法。 阵法疯狂吞吸着众人体内的能量，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差不多“枯竭”了。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被掏空了……”又一次轮到景安爵按着两张符纸。他一边打摆子一边在嘴里嘟嘟囔囔。 第三百六十章 危机！生死时刻！（中） 夏清阳见景安爵嘴唇都开始发紫了，当机立断，凑过去将他换了下来：“我来，你去我那边。” “阳姐。”景安爵回过神来，“可是你也刚刚才轮过。” “没事。” “……” 景安爵扭头一看，每个人都东倒西歪，几乎强撑着在维持着自己的那张符纸。 所有人中，唯独夏清阳的脸色还算强点。 “那、那我过去了，阳姐你不行了就跟我说。” “好。” 夏清阳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疯狂从指尖涌出的那股能量，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那道收拢信仰之力的口诀—— 她一念动这道口诀，就能感觉到原本已经枯竭的丹田，又能挤压一点点能量出来。 这大概就是她支撑到现在还没有倒下的最大原因了。 曾奇刚才说，三千世界的本源一致，现在，夏清阳多少对这番话有了一些感悟。 对曾奇这种修真者来说，这股能量是真气。 那么或许对景安爵的[控雷]天赋来说，这股能量是雷电。对安贵妃的[武林高手]天赋来说，这股能量又是内力。 每个玩家的天赋不同，它的形式就不同。而对夏清阳来说，这股能量就是信仰之力。 靠着这样挤牙膏式的往外挤，夏清阳又撑了二十分钟，随后她听见曾奇在那边虚弱地叫她。 “夏小姐，雷宫可能撑不住了。” 伴随着曾奇的话音落下，只听空中传来一道像是玻璃碎裂一样的声音。 众人抬起头，看见亮紫色的阵法碎片，如同雪花一般纷纷落下，在早晨八点的晴朗天空映衬下，分外震撼。 好美……不对，阵法破了？ 众人回过神来，发现石头似乎不再吸收他们的能量。 低头一看，手下的灵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碎裂开来！ 风更加剧烈了。 夏清阳猛地迎风起身：“道长，烦请立刻布置第二座雷宫！” 曾奇忙从怀里取出剩下的十二张符纸：“好好，但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时间，楼下的那位会给他们时间吗？ 曾奇话刚说完，就见夏清阳顶风走到了天台的围栏边，扶着栏杆，毫无预兆地翻身跳了下去。 这里离地至少有四十米高啊！ “清阳！！”安贵妃连跑到围栏边探头一看，只见夏清阳单手握刀，刀身插进墙身里，整个人一荡，顺势抓住墙外的管道，朝地面滑了下去。 安贵妃稍松一口气，随即意识到，夏清阳这会儿下楼，怕不是想…… “阳姐想正面硬刚俞左吗？她她她不要命了？！” 景安爵几人也扑到围栏边，震惊地往下看。 果然，在夏清阳下去后不久，风就停了。 被风卷起来的尘土很快消散落下，楼下的景象终于能看得一清二楚：此时此刻，c栋航班楼外，夏清阳正双手握刀，站在俞左对面。 “快，下楼帮忙！殷小姐和安小姐就待在……”景安爵还没说完，扭头就发现殷皇后和安贵妃已经冲下了楼。 虎牙从后面拍了拍景安爵的后背：“走吧，咱们也下去。” - “都别过来！” 一楼外，夏清阳硬生生抗下俞左一击后，擦掉嘴角的血，冲刚刚跑到门口的安贵妃和殷皇后喊：“回去，别出来！” 俞左站在对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手心里漂浮着随意从地上抓的石块：“事到如今了，你还有闲心担心别人，嗯？” 分明离阵法被破才过去了两三分钟，夏清阳却像是已经经历了一场数小时的惨烈战斗，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 安贵妃想跑过去，然而殷皇后听从了夏清阳的话，死死地捉住安贵妃的手： “你冷静点。我们现在半点天赋都用不了，过去也是累赘，还不如在这里开枪，或者远点攻击打打辅助……” “咱们不能看着她一个人在前面，拿命给咱们拖延时间啊！你放开我！！” 门里激烈的争吵传到夏清阳的耳朵里。 她捂着胸口，弯腰深喘了几口气后，松开揪着胸口衣服的手，垂眼看了下手心。 她不是来送死的。 她还有一道杀手锏可以用。 但问题是，她进不了俞左的身。 是的，夏清阳想用顾司南留在她手心的这道“定身”符箓，先将俞左定住。 可按顾司南所说的，她如果想发动这道俘虏，就必须用这只手拍到俞左的后背才行。 俞左虽然没有一下把她杀死的意思，却也谨慎非常，并不让她靠近他五米之内。 难办了。 - 其实不仅夏清阳在犯愁，另一边的俞左，此时也是极度烦躁。 他自然是想立刻把夏清阳杀了的。 可那个家伙不让。 “你留她的命，是不是想用她来控制顾司南，好让顾司南为你所用？”俞左咬着牙，如同自言自语一样低声问，“你不是说要放弃姓顾的吗？你骗我的？” 【不能杀。】 然而无论俞左怎么问，眼前闪烁的红字永远是这一句。 俞左干脆不问了，直接将手臂伸向几十米外的废墟，五指握成爪状，抓了几块一人多高的巨石过来—— 游戏规则不让她杀夏清阳，他要偏杀！ - 巨石一起，夏清阳就知道，俞左这次是终于打算对她下杀手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扭头看向航班楼里的众人，只见景安爵他们也跑了下来。一张张面孔或惊或恐地看着她，似乎也猜到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对游戏玩家来说，死亡离他们有时就是这么的近。甚至不给人以反应的时间。 要放弃么。 夏清阳攥刀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随即又蓦地攥紧，刀尖倔强地，再一次，冲向了俞左。 然而就在夏清阳准备抵死相拼的这一瞬间，她眼中的景象蓦地一变。 只见周遭的一切人和物，动作忽然变得极其缓慢。 无论是俞左丢向她的石头，还是安贵妃挣扎着跑向她的动作，亦或是被风扬起的浮尘飞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放了几千倍、几万倍的慢速一样。 发生了什么？ 夏清阳微微一愣，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便再次发生变化—— 她好像忽然间能看到几十公里外的b市了。 只见这片熟悉的市区内，到处都是因“地震”而倒塌的楼房，无数人被埋在了废墟当中： 有半截身子埋在石板下，血肉模糊的人。 有失去亲人，坐在街边恸哭的人。 还有街道正中一排排的尸体。 这是真正的哀鸿遍野，人间地狱。 【你的坚持，让无数无辜者受苦受难，这些都是你的罪孽。】 画面一闪，她又看到了丧尸副本里，安贵妃被人折磨致残的画面。 手指、眼睛、双腿…… 她看着安贵妃从痛苦到告饶，到脱力昏厥，再到被人强行泼醒，继续受罪。 【这明明是你该经受的，不是吗？她代你受了这么多的折磨，你却连为她报仇都做不到。】 画面再转。 这次，她置身了二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里。 一个陌生到她就只在照片中见过的男人，抱起年幼的她。 分明他自己什么防护都没有做，却记得为她遮住口鼻。 夏清阳看着男人把她送下了楼，然后脱力地跪倒在阳台边，在浓烟中痛苦地死去…… 【是的，你从出生起，就一直在令周围的人痛苦。凡是靠近你的人，都这么不幸。】 【你生来就注定不能带给人幸福。】 【你的努力，永远只能带来负面结果。】 【你对他们那些自以为是的帮助，反而是导致所有坏结果的元凶。】 【其实你谁都拯救不了。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选的朋友，甚至无辜的人都害死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危机！生死时刻！（下） 【这就是你的坚持？你的坚持是对于其他人，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 类似的系统提示不断浮现在夏清阳眼前。 她站在原地许久没动，似乎囿于幻境，又似乎是被戳中了心底最疼痛的那一部分。 良久，估量着时机差不多了，游戏规则祭出最后一句话作结： 【你想变强，这当然无可厚非。你只是不该连累他人，拽别人给你当挡箭牌。】 夏清阳强吗？当然强。 她的天赋和天赋上限，饶是在游戏规则看来，也是千万年难得一遇。 在最初发现她的时候，游戏规则也动过培养她的念头。 但坏就坏在，她有一颗太过迁就他人的心。 善良在这么残酷的环境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好处是，它也可以利用她的善良，把她培养成控制顾司南的棋子。 游戏规则并不怀疑这一点。 因为它一直以来都在对夏清阳进行观察，知道她本身就会考虑旁人多过考虑她自己。 如果真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她能不受它刚才这番话的影响。它也可以将她的意识困在这方幻境里。困上几千年，上万年，它就不信她不被折磨到崩溃。 意志再强大的人，也会溃败在时间的长河里。 这是一则多么美妙，又屡试不爽的道理。 “哦，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忽然，许久没有动静的夏清阳开口了。 “想让我主动疏远其他玩家，然后傻乎乎地任由你摆布？”她笑了，“刚才那番话，哪怕换个人来说，都比从你嘴里说出来效果要好，系统……还是说，该叫你游戏规则？你也太小看人了吧。”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道理呢。 害人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承受着痛苦的受害人，说这一切全是你的错？ 该改变的从来不应该是玩家。 凭什么扭曲自己去适应这样恶劣的规则就是真理？就因为他们身处其中吗。 是，自身弱小时，只能听凭规则的摆布，这是无可奈何的。 但并不是拳头大的人就是正义。 总会有那么一些人，经历了黑暗的时代，还心向光明。他们会成为破壁者，即便要经历一次又一次跌倒，一代又一代更迭，也相信着终有一日，朝霞会如愿升起，普照四方大地。 为什么这样的人不能是他们自己？ 如果有哪怕一丝希望可以改变规则，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做这个破壁者，逆风而上，去试上一试。 永远不服输，永远奋斗不止，才是告慰那些在这条路上倒下的人的最好方式。 这才是她的坚持。 “我想，我父亲当年将我从火海中救出来，不是为了让我在这里听你这些假大空的道理，然后自怨自艾的。” 夏清阳抬起手里的刀，刀身上映出她的双眸，清澈而明净。 这一瞬间，游戏规则察觉到了她的气息有一些不对劲，然而这时候再做什么为时已晚。 因为夏清阳已经用她手中的银狼刀，横纵两斩，在空中划出一个十字，以破竹之势，劈开了它设下的幻境。 “怎么回事。”外界，俞左只感觉夏清阳的气息猛涨。 随后，他看到她冷冷的眸子朝他望来，不由呼吸一滞——他竟然从这女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但思维的惯性并没令俞左多想，他仍然用天赋控制着巨石朝夏清阳砸去。 【别恋战，快走！这女人现在已经和那家伙联手了，要杀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家伙？ 俞左的脑海里对此没有概念。他不明白什么人，会令掌管一切的游戏规则也有所忌惮。 但他很快就开了眼界了。 俞左就看到夏清阳整个人如同化作一柄锋利的刀，直接将他丢过去的巨石破开，之后势头不减地朝他杀来。 什么情况。 俞左下意识地躲闪，却意外发现夏清阳的速度居然比他还快。 “不，这怎么可能……” 俞左避让不及，眼瞧着就要被夏清阳的刀贯入胸口，只见下一刻，银狼的刀尖像是撞在了一层透明的壁上，当地一下被弹了回去。 【白痴，还不快走！！】 俞左回神，意识到是游戏规则降临，帮他挡下了这一击。 他不敢有丁点犹豫，火速向远处逃离——夏清阳刚刚那一瞬间迸发的速度大大地超过了他，刀刺过来时迸发的威压，甚至超过了他认识的一位a区玩家。 这绝对有能要他命的可能。 俞左逃跑后，夏清阳并没有乘胜追击。 她注视着属于俞左的光点一路远去，前后摇晃了一下，刀尖支撑着跌倒在地。 - 对于一直站在航班楼里的安贵妃等人，刚才的变故不过是眨眼的瞬间。 他们齐齐愣在原地，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阳姐……把俞左打跑了？” “好、好像是。” “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感觉阳姐一瞬间的速度，比俞左还快？” 雪迹小队还在傻眼的时候，安贵妃和殷皇后已经冲向了夏清阳。 “清阳，你没事吧。”安贵妃揽住夏清阳的肩膀，扶她坐下，而殷皇后则立刻为她把脉施针给她嘴里塞药，手法都要快出了残影。 夏清阳摇摇头，咽下药丸后，一左一右地揽住她的两个好姐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险……”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她可能就命丧刚才了。 游戏规则布下的这些幻境，的确不能动摇夏清阳的意志。 因为它无非是在利用她的内疚，以及玩家特有的“服从”心理。只要想透“游戏规则不是不可忤逆的铁律”这一点，就不会被它的话术所影响—— 话虽这么说，但如果只是说几句漂亮话，就能打开局面的话，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现实又不是漫画小说，哪里是主人公轻轻松松打几句嘴炮就能赢的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动作，就是因为还没有想到破局之法，不敢妄动。 老实说，在脑海里否决了一个又一个方案之后，她甚至想到了要不要先假意服从，事后再想办法摆脱。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道少年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他自称天道，并说要借给她力量破局。 一开始夏清阳也没敢轻信。可谁想到，对方似乎根本没等她同意就行动了——夏清阳只觉得身体里涌现出一股磅礴的力量，这股力量大到她恍惚间觉得自己能毁天灭地。 不过也仅仅支持了一瞬间罢了。 在她劈开幻境，破掉巨石，并挥刀砍向俞左后，这股力量就干涸了。 饶是她很想追上去杀了俞左，没了这股力量加持，她也无计可施。 “还想追杀人家，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吧！再不好好休息治疗，用不着人家动手，你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没命了！”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同于幻境里的朦朦胧胧，夏清阳听得更清楚了。 她甚至听出了少年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松开你那个医师朋友，让她给你治疗啊笨蛋！”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与天道的契约（上） 笨…… 不是，怎么还骂人呢。 夏清阳现在琢磨过味来，多少猜到了这少年的身份。 但还不等她作答，就只觉得眼前一黑。 下一刻，她的意识仿佛被什么人从身体里轻轻剥离了出去，飘荡在一片虚空当中。甚至一低头，她就能看到自己的身体晕倒在安贵妃的怀里，而殷皇后在慌忙地为她诊治。 ……她怎么意识离体了？不能是真的死了吧。 “过来本座这边——” 少年的声音带有一股牵引的力量，将她忽地扯进了另一片虚空里。 这下夏清阳终于见到了少年的真面目——他这外表，可比他的声线还要显小啊。 只见这片虚空中空无一物。 一名外表看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坐在一把巨大的椅子上，脸上紧绷着严肃，黑眸牢牢盯着她，眼神中带着一股审视和与外貌不符的孤冷。 但最令夏清阳感到震撼的，不是别的，反而是少年的长相。 她自以为见过了雅婕妤这样一等一的美人，就不会轻易对什么人的外表惊为天人了。 然而在看到少年的一瞬间，她明白地意识到，就算是十个雅婕妤加在一起，恐怕也够不上少年的万分之一。 少年唇红齿白，黑发如瀑垂在肩头。五官比例就像是造物主一毫一厘地比量着精雕细琢的，拿世间所有的美好词语来形容都不为过。这样的样貌，是单单叫人看上一眼，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对他心动的程度。 但比较反差的是，少年穿着一身尺码过大的黑袍。黑袍包裹着他的身体，雪白的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装酷的孩子。 还有，这椅子对他来说也太大了。他的腿甚至都没着地，在空中晃荡着，一下子就将原本严肃的气氛给搅和没了。 “你看什么呢？！” 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夏清阳的视线一直在一些不够尊重他的地方晃荡。 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将手往身后一背，怒气冲冲地走到夏清阳眼前：“你可知本座是谁，竟敢如此不敬！本座可是……” “天道？” “……” 少年本想潇洒地报上名号吓夏清阳一跳。 结果夏清阳十分平静地帮他说了出来，这让他感觉一口气是上不去又下不来，十分憋得慌。 “……你既知道，还不快跪谢本座的救命之恩？？方才的情况，若不是本座借了力量给你，你必死无疑。” 少年发现站得离夏清阳近了，还需要微微仰起头来看她，因此他不着痕迹地又退后两步。 夏清阳微微抬眉看他。 谢？ “多谢尊上出手相助。”她并未犹豫，直接抱拳鞠了一躬，然后在少年露出得意的神情时，又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运用时发现，这力量的气息好像有几分熟悉之感，就像是……” 就像是她自己的力量一样。 其实如果不是这次巩固九天雷宫，夏清阳可能自己还察觉不到，她的信仰之力是什么样一个形态。 但巧的是，她刚刚通过巩固雷宫，意识到了信仰之力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然后这天道就给了她一道熟悉的力量。 再结合之前顾司南教给她的口诀，说让她拿信仰之力和天道做交易。 这使得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尊上该不会是一直以来都在偷……” “什么叫偷？！” 少年原本正心虚地背着身子，一听到关键词，就像炸了毛的动物一样，猛地转身：“本座复苏，乃是天下苍生之喜。不过从你处暂取一些力量罢了，合该是你的荣幸！况且若没有本座炼化，你根本就无法运用你的信仰之力。” 哦，荣幸。 夏清阳仍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态度摆得倒是很恭敬，就是没接话。 兴许是自己也觉得有一些尴尬，少年轻咳一声，让夏清阳先平身。 “本座并非哄你，也绝不会白拿你的，这是公平的交易。” 交易？ 夏清阳知道，要聊到正题了。 顾司南走时就说过，天道会来找她，并要用她的信仰之力做交易。 由此不难想到，如果不是顾司南教了她这个口诀，她可能到现在还被眼前这个少年“白嫖”信仰之力呢。 难怪她在此前的所有副本里，都没有感知过信仰之力的存在。 好家伙，越想越气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少年敏锐极了，“是不是在心里骂本座呢？” “不敢。只是私以为，如果交易双方掌握的信息不平等，就不能算上是公平。”夏清阳不卑不亢。 少年没想到夏清阳还挺不好哄的，只能长出一口气，坐回他的王座里：“行行，那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赶紧问出来，本座先回答你便是。” 夏清阳犹豫了一下，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无尽的虚空。 她有点担心，自己如果在这里待久了，外面的队友会不会有事。 “别看了，都跟你说了，你身体受了重伤，若不昏睡调养，是要出性命之危的。”少年似乎看出了夏清阳的心思，不耐烦地催促她。 “那要是俞左趁此机会又打过来……” “他们知道了你是本座的人，怎还敢打过来？？”下意识地说完大话，少年又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当年全盛时期的状态了，甚至眼下还得靠着夏清阳的力量续命，于是咳嗽了一声，“你且放心，有本座盯着，那人如若再来，本座就将你送回去。” 夏清阳听了少年的承诺，终于放下心。 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趁此机会，当然要问个明白。 夏清阳首先问了天道，有关游戏规则与他的关系。 这个问题是关系到立场的，所以是最重要的，要先行确定。 随后，她就从天道口中听说了三千世界的大背景，以及游戏规则自立门户，意图谋反的全部事实。 “因为有至高无上的法则存在，所以游戏规则不可能亲自动手毁灭本座，那样是大逆不道的，它只能另觅他法——也就是你所知道的‘无限求生游戏’。” 夏清阳微微点头。 她听明白了。 法则，相当于整个三千世界的本源根基。 天道，就相当于法则的执行人，起到稳固三千世界的作用。 因此游戏规则就算脱离了天道，也无法脱离法则的规束。 而法则规定了，游戏规则不能弑掉天道本体，所以游戏规则想要谋反，就只能寻找别的途径。 比如，用游戏驱使玩家祸乱人间，让游戏规则疲于管理，力量减弱。 再比如，直接培养出一个最强的玩家，让此人去弑杀天道。 ……等一等，那顾司南，岂不正是处在这个位置，与她的立场相悖？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与天道的契约（中） “你终于明白了？”少年紧盯着夏清阳的表情，“你那个相好的男人，是对本座威胁最大的敌人，是游戏规则的棋子。而本座要是死了，整个三千世界就会崩坏，你、连带着你所有的朋友都会一起玩完。” 明白了……不，不对，她还是不明白。 既然他们是敌人，顾司南又怎么会主动让她和游戏规则做交易。 而且以顾司南的性格，他如何站在游戏规则的那一边？ 夏清阳把这些疑惑说出来之后，少年连拍了好几下扶手：“固执，固执！他都与那游戏规则签订契约了，自然生是对方的人，死是对方的鬼，你还天真地觉得他会为你好吗！本座才是和你站在同一条船上的！” “契约？” 少年深吸一口气：“法则就是如此。本座，还有游戏规则那厮，我二者各选一名凡间生灵进行契约—— 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差不多是使者的意思。对游戏规则来说，那个愿望，实际上就是契约。所有榜一许下愿望以后，就等于是和游戏规则绑定在一起了，同进同退，无法违逆，相当于成为了对方的使魔。” 夏清阳后背一凉，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 愿望……维拉姐在丧尸副本里时讲过，成为榜一后，可以实现任何一个愿望。 原来那竟然是游戏规则设下的诱饵吗。 谁会想到，历经重重困难以后得到的奖励，其实背后还栓着一个相当于卖身契的陷阱呢。 少年又接着告诉夏清阳了诸多规矩。 比如签订契约后，天道或者游戏规则，就可以用他们自己的能力，保护契约人的安全、帮助契约人变强了。 但也仅限契约人。 像是这次，游戏规则现身替俞左挡下一击，实际上就是违背了规矩的，会受到法则的惩罚。 但如果是为顾司南挡的话，就不需要受惩罚了。 换句话说，天道/游戏规则同他们的契约人，是一对一的绑定关系。 “既然签订了契约，就无法违逆游戏规则，那顾司南为何还能帮助我？游戏规则会允许他这样做？”夏清阳抓住了少年话语里的漏洞发问。 少年答她：“那是因为顾司南的愿望实际上没能完全得以实现，他们二者的契约有松动，这才让他抓住了一点机会逃出来。” “他的愿望是什么？” “……不是，你问这么多，是不是就是想证明顾司南是好人？本座都跟你说了他是敌人！敌人！他的危险性跟他的心地如何没有关系！” 少年绕开了这个话题，忍无可忍似的冲夏清阳一顿发飙。 夏清阳却已经有些掌握了少年发脾气的规律，知道自己这是问对了方向。 不过眼下，她还有些问题不明，就先不刨根问底，刺激少年脆弱的小心脏了。 “好，那不问这个。”夏清阳举起双手，“我还有一点想知道——尊上说要与我做的交易，可是要借用我的信仰之力？那我又能从这个交易当中获得什么？” “本尊在许久之前，曾被某一任榜一重伤至休眠。也算是未经你同意，借用了你的信仰之力才苏醒过来。不过，刚刚为了帮你，积攒的这些力量几乎都用尽了。所以接下来，你要去三千世界，也就是副本世界里赚取更多的信仰之力，助我恢复。” 少年从椅子上跳下来，有些傲气地抱起肩膀，“至于本座力量恢复以后，当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本座作为真正的天道，只要有力量在手，就可以对游戏机制动动手脚。不然你以为，你的第一本《刀学》是从何而来？” 这倒是夏清阳没想到的。 《刀学·入门篇》，居然是天道篡改了游戏，送到她手里的。 转念一想，也对。游戏规则想搞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往她手里送那么好的秘籍。 发现夏清阳看自己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些实质性的震动，少年得意极了：“这下知道本座的厉害了吧。以后只要你供奉给本座的信仰之力够多，那些游戏道具、技能什么的随便你挑，本座全能给你弄来。” 夏清阳面上笑说厉害，心里可没忘了，这些全是他“借”去她的力量做的。 所以她还是感谢感谢自己吧。 她又问：“信仰之力究竟是什么？” “信仰之力，就是从那些对你心悦诚服的生灵身上，自然涌现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的净化能力，可比什么光系能量强太多了。关键是，它还源源不断。你难道没觉得，你在维持那雷宫时，比其他人都要轻松容易吗。” 确实。夏清阳点点头。 “这就是因为，信仰之力一经涌现，永不枯竭。只要那些被你收服的生灵还活着，那么不管你在哪个世界，都能收取到这些能量。”少年顿了顿，“顺带一提，生灵的定义很复杂，唔，你这么理解吧，除了动物以外，只要有自我神智的东西，就都算生灵。”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丧尸副本里，那些有神智的丧尸，也都能给她贡献信仰之力喽？ 夏清阳：“即便我身处现在这个副本世界里，也还能收取到丧尸副本里的信仰之力，是这个意思吧。” 少年点点头：“看来不笨。” 夏清阳：“……” “所以你只要尽可能多地收服生灵，就行了。像你这次副本里做的就不错。哦，另外，有一点你得认识清楚了，你的天赋可不是那个什么游戏规则给你的。游戏规则只不过是激发和放大了你本身潜藏在身体里的能力。” 夏清阳恍然。 原来是这样。 总结一下。 她的天赋[顽石点头]，可以衍生出【伪音】、【言出法随】等能力，但最基础的能力，是通过话语感染他人，收服他人，并赚取信仰之力。 “我自己能用信仰之力来做什么吗。” “你嘛，找到正确的修炼方法以后，倒是也可以运用这个信仰之力。” 少年说到这儿就停住了，显然不想继续往下说了。 他才不想把这个修炼方法告诉给她呢。万一她因此不给他信仰之力了怎么办？ 夏清阳看出了少年的心思，于是故意用顾司南来激他：“真的？可顾司南当初跟我说，信仰之力对我没什么用呀。你们谁说的是真的啊。” “当然是本座！那男人懂个什么，他就知道个皮毛罢了。” 少年一听她提顾司南就来气。 他来回走了两步，最终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书，没好气地扔给她：“拿去拿去，你自己看看就知道谁是对的了。本座可跟你说，这信仰之力强是强，但要炼化极其困难，比那个什么《刀学》还难得多！” 夏清阳笑眯眯地接过书，谢过少年赐她秘籍。 嗯，可算是捞到点真正的好处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与天道的契约（下） 少年警惕地看她：“笑什么。本座可告诉你，拿了本座的东西，你就要替本座办事。” 说着，他一甩袖子，不知从哪儿又拿了一卷卷轴出来：“契约签了吧，反正你也没得挑。要么跟本座站在一条船上，要么，早晚被游戏规则那家伙给搞死，你自己看着办。” 夏清阳接过卷轴，打开一看，里边是几行条款，大致罗列的就是刚才少年所说的那几条事项。 书写这条款的文字她虽不认识，但却能直接看懂，而且文字间隐隐带的这股强大的意念，让她直觉无法反抗。 “这契约是法则本源加持过的，一旦签订，你我就都不可违逆。”少年轻哼一声，“况且本座不是游戏规则，给你的契约，是平等条约，里边并无什么不对等的款项，你好好看清楚了。” 喔。她是看清楚了。 她还看到里边对她的义务描述里有这么一条——无条件助天道逐杀榜一玩家。 “尊上，这一条的意思是……？” “意思是，顾司南身受重伤，眼下正是杀他的最好时机。本来这一次，本座特地让他的夺舍成你的仇人，就是为了让你在这个副本里杀掉他，没想到还是被他给逃了。下一次你再碰见他，定要将他魂魄都打散，知道了吗？” “重伤？怎么回事？”夏清阳一听立刻有些急了。 少年轻哼一声，简单讲了讲顾司南想杀游戏规则，却没杀成的事。 夏清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顾司南竟然和游戏规则反目了。 照这样看，他其实根本就不想给游戏规则卖命的。妥妥的己方队友啊，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一个两头不是人的地步。 在这一瞬间，夏清阳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顾司南是那样一副来去匆匆，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来不及的样子。 被游戏规则和天道同时追杀的话，的确每分每秒都要玩命地逃。 不行，有没有什么她能为他做到的事…… 有了。 之前顾司南说过，她可以相信天道，但不必害怕天道。 既然如此，那她就要抖着胆子猜上一猜了。 “尊上刚才说，历代榜一，是对您威胁最大的人。” “是本座说的，如何？” 少年见夏清阳没有立刻签下卷轴，反而将卷轴叠起来了，不由微微眯眼。 夏清阳看着他一笑：“我倒觉得并非如此。我认为就算杀了顾司南，也对尊上无益。” “你这样说，怕不是出于袒护顾司南的私心。” “嗯，我不否认。但更多的，是为了尊上好，也是为了我自己好。” 夏清阳竟是冷静而淡定地，在天道面前边走边分析了起来：“尊上也说了，这么多年想杀您的榜一不计其数，您知道，即便杀了顾司南，还会有李司南、王司南冒出来。所以您这么急着杀顾司南，无非是因为他已经很强了——我猜他可能强过以往任何一个榜一，乃至对您有性命威胁。所以您想快些铲除这个威胁，我说的可对。” 少年没有反驳，就是默认了的意思。 夏清阳心里多了几分把握，接着道：“既然如此，您就更不该杀他了。” “哦？为何。” 眼下，少年倒是才真正的有了一方天道的气概。 他往王座上一座，袖子搭在膝上，目光冷冷地睨下来，仿佛天地间至高至冷、无情无念的规则尽藏于他眼底，朝她望去。 “因为一个榜一死了，游戏规则还可以马上扶持起另外一个榜一。”夏清阳说到这，蓦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直面少年的目光，“但顾司南分明有杀害您的实力，却一直没有动手。” “笑话。照你这么说，本座是生是死，还需要看他顾司南的心情了。” “尊上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既然他顾司南也有对抗游戏规则之心，我们何不利用这一点，让他占着榜一这个位置。如此一来，游戏规则就无法契约其他人了。” 夏清阳顿了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您觉得凭我现在的力量，能杀得了他吗？难不成他会念在我和他曾短暂相恋过一段时间，就任凭我动手杀他吗？那您是太高看了我，还是太小看了他呢。” 少年沉默地看着夏清阳，并不说话，像是在考虑。 半晌，他道：“在本座的帮助下，你很快就会变强。顾司南现在受了重伤，就是最好的时机……” “好，那再退一步说。即便我杀了现在重伤的顾司南，那么接下来，游戏规则马上就会将俞左送上榜一的位置。往后您猜，俞左还会不会对您、对我手下留情？” “……” “所以，哪怕是为了我自己的小命，我也不会答应尊上的这一条款。”夏清阳将卷轴双手送还，“至少暂时不会。我认为先留着顾司南的性命，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 少年站起身，没有接夏清阳递来的卷轴，反而走到她身边，定定地看着她：“本座听明白了，你是想把本座的小命系在他顾司南的一念之善上？本座凭什么相信他会永远不对本座动手，凭你几句话么？？？” “当然不是。”夏清阳静静地回望他，“我只是觉得，您认错了对手，也选错了战场。”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的对手不是什么榜一，也不是任何一个游戏玩家，而是游戏规则。” “这点本座当然知道！” “可您想过怎么‘杀掉’游戏规则么？” “本座哪有那个时间！一直以来都疲于应付这些榜一玩家，本座哪来得及！” “在顾司南还‘中立’的这段日子，不就是时间吗？”夏清阳轻声道，“您若一直逮着榜一不放，才是真的陷入了那游戏规则的陷阱里——玩家一个接一个地接替而上，哪杀得到尽头啊尊上。” 夏清阳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令少年愣住了。 “不对，不对不对！”少年不愿承认之前是自己武断了，他绷着脸道，“那你倒是给本座说说，不杀榜一的话，有什么办法杀掉游戏规则？你去杀吗？你杀得了吗？怕是不等你成长到那个地步，本座就被对方的人给干掉了。” 夏清阳顿了顿，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顾司南的豪赌 “办法是有的。只不过有一部分是我的推测，还需要尊上您检验可行与否。” “说。” “首先，尊上恢复力量需要信仰之力，这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对吗？” “那是自然。身为天道，本座当然需要三千世界生灵的信仰来支持。”少年蹙眉，“这跟本座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游戏规则应当和您一样，也需要有人的信仰来壮大它的力量……我斗胆猜测一下，它的信仰来源，就是游戏中的玩家们。毕竟无限求生游戏，其实就相当于游戏规则自立门户，建立起来的一个独立世界。玩家们，就是这一方世界内的‘生灵’。” 夏清阳启唇轻道，“一方面，游戏规则自身收割玩家的信仰，不断变强。另一方面，它又将玩家派入三千小世界，摧毁平衡，破坏您的信仰来源。此消彼长，终有一日，它无需杀您就可以取代您。这，或许才是它根本的打算。” 少年：…… 也就是说，游戏规则根本没想着让榜一真的杀了他。 自始至终，这可能都是一个幌子。是暗度陈仓的栈道。 该死—— 少年再次坐回座位里：“你接着讲。” “所以，以彼之道还于彼身，我们可以也走一样的路子。” 夏清阳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这也代表了她的意志有多么坚决，“毁掉这个游戏，破坏游戏规则最根本的信仰来源，那么我们也可以不战而胜。” “具体怎么做？把玩家全杀了？” 夏清阳：…… 不是，这天道脑子里怎么全都是杀杀杀的。 “揭竿而起，让玩家自己反。”夏清阳笑笑，将手轻放在胸口，“毕竟我也姑且算是玩家之一，如果由我来率领一支叛军，不断壮大，您认为如何呢？这与您想要信仰之力并不冲突，反而是一箭双雕的法子，不是吗？” 少年看着夏清阳，仿佛刚刚才正视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娇小且没什么威胁性的女人。 “哦，另外，三千世界的芸芸众生，也可以发动起来。”夏清阳道，“其中一些世界内的生物，本来就不比玩家弱，又苦玩家久矣，想必更好发动。” 如此一来，他们这支联军的数量就彻底壮大了起来。 一方面，这个办法可以收集多多的信仰之力给天道。 另一方面，又能从内部，瓦解无限求生游戏的玩家阵营。 即便到最后，遇到不得不一战的情况，他们也等于有了整个三千世界做盟军。 她不信，投入全部拼死一战，还战不过它游戏规则拉起的一个伪世界。 当然，这一切，还要少年首肯才行。 如果少年说什么都要杀榜一…… 然而，还没等夏清阳想清楚如果少年不答应怎么办，就听少年突然笑了起来。 他从低笑，逐渐转入大笑，笑到最后自己趴在了自己腿上。 “尊上？” 夏清阳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你先别说话。”少年弯着腰笑，笑了半晌才重新坐正，栽歪在椅背上，往她的方向一挥手，“……好了，现在你再看看，那卷轴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写着什么？不就是少年给她的契约内容吗。 她重新打开卷轴，然后愣在了原地。 不知为何，卷轴的内容变了。 原本里边写的，的确是天道给她的契约条款没错，她还记得那字体她并不能真的“看懂”，只是能够理解内容的意思。 但现在，这些条款一改，从内容，到字体，再到签署人，全都变了。 这字体她看着太眼熟了。 这不是顾司南的字吗。 而且落款，签的也是顾司南的名字。 再一看内容，夏清阳彻底傻眼在了原地。 不是，他怎么敢的啊。 这个男人……是疯了吗。 夏清阳捏着手里这张契约，震撼感犹如通电般穿越她全身神经。 少年从座椅上起身，一步步踱到夏清阳身边。 他眼下终于笑够了，也终于肯给夏清阳说明前因后果了：“你瞧他连这种契约都敢和本座签，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站在那里任由你杀？在本座看来，他这情种，倒是真能干得出这种事。” 这卷轴本身是顾司南手写。大概是少年后来在上面施了一道障眼法，这才让夏清阳看到了刚才那个假的契约内容。 现在障眼法去除，夏清阳自然就能看到真正的契约了—— 契约本身，是顾司南与天道所签的一道契约。 内容，是他们两个在赌，赌夏清阳能不能想出一个办法来说服天道，让天道放弃逐杀榜一。 顾司南赌的是能。而赌注，押的是他魂魄的任意处置权。相当于他如果输了，就把命交到了天道手里。 但是，情种吗，夏清阳不觉得应该这样形容顾司南。 他只是对她抱有极强的信任感。 “这下你们是真的令本座有些佩服了，本座输得服气。”少年从夏清阳手里取走卷轴，而后随手一扬，卷轴便在空中灰飞烟灭了，“嗯？还愣着看什么，他赢了，这卷轴自然也就失效了。” 他赢了吗。 她，他们赢了吗？ 夏清阳怎么也没想到，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决定的竟然是顾司南的性命。 眼下回过神，她才开始感到后怕。 他怎么敢的啊！！ 夏清阳又觉得气愤，又觉得心疼。 他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下这种豪赌的。 是啊，被天道和游戏规则两方追杀，还有各式玩家虎视眈眈，他的确无路可走了。 可，如果她没成功呢。 如果她失败了，他岂不是要送了性命？ “早在你来之前，顾司南便来过本座这里。我二人‘友好’地聊了聊。” 少年重新拿给了夏清阳一份新的契约卷轴，然后在她展开卷轴查看的时候，自顾自地说道，“那时他才刚教了你收拢信仰之力的口诀，本座正在气头上，原想就这么杀了他的，结果他也说了与你刚才所说前半段类似的话。” 也就是什么留下他占着榜一的位置，以此阻止游戏规则培养新人云云。 “本座自然是不信的。然后他就提出了这个契约。本座觉得可行，就且放他走了。” 所以自始至终，所有大道理少年都懂，但他要的是一个确切可行的办法，而不是空泛泛的承诺。 第三百六十六章 死伤 “他没事吧。” “好得很呢。临走时还说什么，相信你一定可以说服本座。所以本座是抱着无论怎样都要让他失败的心情，来听你说话的。” 少年眼中流露了一丝赞赏的光，“但你真的不错，成功说服了本座。当然这也说明了，本座的眼光比游戏规则那家伙好。毕竟你后来说的那番理论，就连顾司南也没想到。把本座说得是热血沸腾啊。” “……” 夏清阳不这样觉得。 顾司南没想到？未必吧。 只不过是他心知肚明，站在他的角度说出来，少年必不相信罢了。 而以顾司南的立场，的确说了也践行不了。 榜一带头反游戏规则？ 他怎么反。 榜一的立场，天然就是玩家公敌。 不过说到底，夏清阳刚才那番劝说，也不全是为了保下顾司南的命。 她是认真地思考过了才这样建议的。而且在今天见到天道之前，她心里也做过了种种猜测和假设。 万幸的是，事实发展并没有偏离她的猜测。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不是吗。 夏清阳看着手里这份真正的，属于她和天道的契约，轻轻出了一口气。 眼下这份契约上，已经没有了让她诛杀榜一的要求，与之相对的，少年把她刚才说的那番阔论填了上去。 总结起来，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有： 一，帮助天道在三千世界范围内，收集信仰之力。 二，纠集起一支护卫天道的大军。 三，诛杀反叛的游戏规则。 少年挥手给了她一根毛笔，叫她签上名字： “你叫本座‘尊上’也并无不可。但既然日后你与本座要共赴一番大事，本座便告知于你，你且记好了——本座名为‘道’，大道至简，万法归一的道！” - 夏清阳从昏睡中缓缓醒来时，殷皇后正坐在她旁边看医书。 一股浓烈的，属于医院的味道灌入她鼻中。抬眼，视线上方正是雪白的天花板，稍稍偏头还能看到输液装置—— 现在是什么时间？ 夏清阳发现视野中已经看不见地图和特殊任务了，于是清清嗓子，叫了殷皇后一声。 “你醒了？”殷皇后立马放下手里的医书。按下呼叫铃后，俯身到她耳侧，“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清阳摇摇头，在殷皇后的搀扶下坐起了身：“我睡了多久，这是什么地方。” “两天一夜。这里是省医院，我们在a市。” “任务结束了吗。” “早结束了。”殷皇后看出夏清阳的视线流转，微微抿唇一笑，“淑玉去拿午餐了，一会回来见你醒了，她一定很高兴。” 她家贵妃娘娘现在都会自己亲自取午餐了，出息了出息了。 夏清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稍稍一动弹就知道，应该是缝了不少针—— 这还算万幸的。如果不是有【千丝胄】在身，她恐怕在俞左的那几下攻击里就没命了。 “别傻了，本座怎么可能让你死。”忽然，她的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年音。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瞧了眼床边的殷皇后，却见殷皇后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听不见少年的声音。 “你傻吗，本座是直接念话到你脑海中的，旁人怎么会听见。” 喔。 又说她傻。 “你把眼睛闭起来，集中精神。” 夏清阳依言将眼睛闭上，屏息凝神。 就这样，意识集中后，她竟然看见了那片虚空。 也看见了翘着二郎腿坐在王座上的黑袍少年——道。 在获知了少年的真名后，夏清阳征得他的许可，决定以后就叫他“道君”了。 虽然这霸气的名字与他本人的外貌有那么亿点不符，不过，嘛，反正除了她以外，也没有旁人能与他说话了，叫什么都没差。 “小小丫头，忒得没礼貌。” 夏清阳意识到，现在道君可以听得她心里的声音，不由一哂。 但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想什么都要被他听见。 道君嗤笑一声：“说你笨，你还不服气。你也用意念念话，本座不就无需去读你的意识了？” 夏清阳：“……道君说的是。” 殷皇后见夏清阳合眼，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夏清阳忙跟她解释自己没有任何不适。 “话说回来，雪迹小队和曾道长他们呢？” 听见这话，殷皇后的神情忽然显出一抹哀伤来。 夏清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象牙和虎牙现在重症监护室里，还没醒。兔头他……被敌人的冰弹打中，当场就……” 夏清阳愣住，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兔头，没了？ 夏清阳对兔头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开玩笑地，向安贵妃要官位时。 她昏迷前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一醒来，就死的死伤的伤。到底发生了什么。 “俞左当时不是走了吗，怎么会……” “嗯。但是后来，又发生了很多。”殷皇后苦笑着向后滑了半步椅子，夏清阳这才看见，殷皇后的右腿上竟然打着石膏。 “你的腿……” “没事，只是骨折了。有我自备的药膏药剂，很快就能恢复。” 俞左是走了。可当时距离副本结束只剩四个多小时。 而剩余玩家，还有五十人左右。 这五十人都是玩家精英中的精英啊，最差的也是b区的中游实力。 所以是真的杀疯了。 万幸他们还有一座九天神雷宫在，否则绝无可能支撑到最后—— 其实直到最后一刻，大部分玩家也不是殷皇后他们杀的。 是俞左转头杀了回来，一番屠戮，将那些玩家全部杀死，完成了任务。 “我们一直盯着俞左的光点，他一出现，我们就想办法躲远了。” 饶是这样，还是出现了很大的死伤。 夏清阳听完心情沉甸甸的： “带我去看看虎牙和象牙吧。” - icu病房外，景安爵站在玻璃墙外，望着病床上昏睡中的队友，两只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 “小景。” 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发现，是护士推着坐在轮椅里的夏清阳过来。 “阳姐，你醒了！”景安爵满面愁容消去了些许。 他快步走到夏清阳身边，接过护士的位置，推夏清阳到了玻璃边上，“怎么不好好在病床上休息，还跑过来了。” “我没什么事了，来看看虎牙和象牙。” 其实她都不想用这个轮椅的，但是殷皇后和来检查的大夫执意让她坐，她只好坐着来了。 “他俩怎么样。”夏清阳问。 “还是没脱离生命危险。”景安爵叹了口气，将夏清阳的轮椅调整好位置后，自己也坐在了她对面的休息椅上，“我们差的太多了，能活下来，老实说就已经是万幸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后续 景安爵的嗓音带着沙哑，眼底的黑眼圈更是浓重得好像几天没睡过觉。 夏清阳抬头向护士道谢，看着她离开，然后才对景安爵道： “抱歉，如果不是为了留下来帮我，你们也不会遭遇这些。” 景安爵摇摇头，苦笑：“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不怪你。其实这就是我们的命，只要还在这个游戏里，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心里都有数。” 两人之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半晌，夏清阳轻声道：“所以，必须改变。” “阳姐之前没答应我们的原因，我现在懂了。这一切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强者能从这样的游戏规则里获利，那这条路上的阻碍，就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要放弃吗。” “不知道。我现在觉得很迷茫。可能改变规则什么的，就不是我们能做到的事情。” 夏清阳看着垂头丧气的景安爵，并没有多说什么。 道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邀请他们加入吗？这几个家伙虽然弱了点，但了胜于无，本座勉强可以承认他们。” 道君已经观察夏清阳很久了，对她身边的人际关系很是了解，也知道景安爵几人各自的能力和水平。 况且，只要自己这边阵营里多一个人，就代表给他的信仰之力会多一点，同时游戏规则那边的信仰之力少了一点。 因此他现在恨不得把游戏规则这边所有墙角都撬过来。 但夏清阳没他那么急——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 “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虚空中，道君噌地从他的王座上跳了下来，“本座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至少得等到我个人实力足够的时候。”夏清阳并没有被道君的焦虑情绪影响。 她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眼下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c区玩家，不管是实力还是影响力都太低了，即使站出来说话，呼应的人数怕也寥寥无几。 韬光养晦，猥琐发育，先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正道。不然什么宏伟大计都是白搭。 不过她也很理解道君的急迫情绪。 对道君来说，三千世界被游戏影响得已经很严重了。 而且他此时已经把所有一切都押在了她和她给他画的大饼上，自然恨不得立刻见到成效。 “道君莫急，总归您也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差这些日子了。” “……你这小丫头，签了契约，就敢这样对本座说话了是吧。”道君果然被她气乐了。 “清阳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道君坐回王座上，哼了一声，“好，要实力是吧。等你出院以后，每晚都意念出窍过来本座这里，本座来帮你好好提升提升实力。” “道君帮我？” “你该不会以为，炼化信仰之力就跟你修习刀法一样容易吧？是，凭借你的聪明和天赋，学那些刀法秘籍可以没有师父教，但炼化信仰之力如果没人领着，随便一道口诀就能让你走火入魔，你要试试吗。” 这么可怕。 夏清阳立刻乖乖答应每晚报道的事：“谢道君，道君辛苦。” “行了，本座休息了，无事莫要来打扰。” 果然，一身黑袍的小小少年将压力重新甩回给她之后，心情放松了不少，两手交叉垫在脑后，合上眼睛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 夏清阳犹豫了一下：“的确还有一事想请教道君……” “如果你是要问本座，在游戏里死了的人还能不能复生，那本座告诉你，没这个可能。除非你们去向那个什么游戏规则许愿。” “……” 明白了。 夏清阳轻轻叹了口气，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询问景安爵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景安爵道，他过两天要将兔头埋葬在这里，之后等象牙他们醒来，再一起离开。 夏清阳点点头，又陪他坐了一会，而后才慢慢自己摇着轮椅回到病房。 - 这天起，听说夏清阳醒来了，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带着鲜花、礼盒过来看她。 有代表魏家和魏正国的魏志远； 代表周将军的小周中校； 还有王、李两位地质学教授；综艺制作组的工作人员；消息灵通的粉丝团；以及之前受过夏清阳资助的女孩子们…… 这些花和水果礼盒，把夏清阳的病床边几乎都堆满了——这也导致安贵妃最近一看见水果就想吐，梦呓的时候说的都是“吃不下了，再也吃不下了”。 说起来，魏家的爷孙两个并没有受到那场“地震”的波及。那一天，老爷子最终还是被硬气起来的魏志远给强行带走了。 眼下一切结束，魏家又投入了b市的重建中。 听说此事后，夏清阳趁在魏志远来医院看望她时，借他之手，匿名捐赠了十个亿给b市。 另外，她联合安贵妃、殷皇后，三人一同捐赠了二十五亿给国家，基本上把手里剩余的闲钱都捐了出去。 这钱砸在手里也是砸，还不如填补一些玩家造成的损失。 对安贵妃她们而言，是图个良心过得去。 - 据夏清阳所知，国家宣传部门，在总结这次的灾难时，并没有直接敲定他们几人的特异者身份。 倒是拐弯抹角地给他们颁发了一个特别贡献奖，表彰他们在这场灾难里为国家做出的贡献。 这个奖状，被夏清阳连带着慰问者送来的感谢信，一起交给了景安爵，让他埋藏进兔头的墓地中。 生离死别对游戏玩家来说并不罕见。 但如此切实地发生在身边认识的朋友身上，对夏清阳来说也是头一遭。 她只能希望自己能快些变强，让推翻游戏规则的日子来得早一点，再早一点。 而对夏清阳来说，修补三千世界的稳定，同时也是她当下的责任。 至于道君的事，夏清阳仔细思考以后，还是没有和两位娘娘详说。 她只是告诉她们，自己偶然得到一件道具，里面有个器灵，能够传授她功法秘诀，目前算是她的师父。 但没有告诉她们什么天道，什么推翻规则的事—— 这事毕竟连个雏形都还没有。即便告诉了两位娘娘，也是给她们徒增烦恼。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不断修炼变强，同时在一次次下副本的过程中，尽可能多地收集信仰之力，让道君恢复力量。 第三百六十八章 各自修炼（加更） 时间眨眼飞逝。 一周后，虎牙和象牙陆续苏醒。景安爵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三人没有多留，待虎牙和象牙恢复好后，与夏清阳约定到c区再相见，之后便离开了副本。 很快，夏清阳也出院了。 她没打算那么快离开这个副本世界。 因为道君向她拍着胸脯保证了，会替她警惕着游戏规则那边的动向，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猝不及防的特殊任务。 所以她打算先在这个世界里收集一波信仰之力再走。 对两位娘娘，夏清阳用的借口就是“师父”的要求。 “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先一步离开，你照顾好自己。” 殷皇后摸了摸夏清阳的肩膀，眼神就和看自家的亲妹妹一般疼惜，“你伤才刚好，少些剧烈运动，太累的话就休息休息，修炼什么的慢慢来，还是身体最主要，知道吗。” 夏清阳没想到殷皇后和安贵妃这就要走：“为什么不多在这个副本里留几天？回去的话，不到一个月你们又要下副本……” 饶是这次副本结束后的积分，足以能让两人升入d区，她们也必须每两个月就下一次副本。 安贵妃故作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谁让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快的。你进了c区，宋雅那贱人也是d区了，我肯定不能比他差啊。” 再者说，经历了这次鏖战，她和殷皇后都明显发觉了自己在战斗方面的不足。 要想一直跟随着夏清阳脚步的话，她们就得快些变强才行。不能总让清阳慢下来等她们。 夏清阳明白了她们的想法，一时心绪万千地抱了抱两人。 “这才对嘛。”这时，道君忽然开口，在她耳边，也不知是安慰还是说风凉话地道，“她们要是一直跟着你才惨。你匹配的副本等级，以她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承受不来。” “道君？” 在夏清阳住院这段时间，道君一直没曾出现过，因此这会儿少年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还令夏清阳稍微愣了一下神。 “见过道君。” “免礼。你出院之期已到，本座便来赴约。不用紧张，白天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夜晚入睡后，本座自会引你的意识出窍。” 说到修炼，夏清阳想起一事，忙逮住机会问他：“道君，不知道您手里除了这信仰之力的炼化方法，可还有其他方面的术法？比如……针法之类的？” “自然是有的。你要来何用，送给你的这些朋友？” “可以吗。” “若是这两人的话，倒没什么不可。但依本座看，她们各自似乎都有正在修习的法门？” 啊，确实。 殷皇后和安贵妃都有天赋秘籍。眼下也都还没有学完。 道君了然：“如此，便不宜贪多。既是你的朋友，那么待她二者先学完手头的，本座再帮她们各选一套适合她们的秘籍罢。” 夏清阳一喜：“多谢道君！” 发现夏清阳忽然神情舒展，喜上眉梢，殷皇后和安贵妃不由好奇问她怎么了。 夏清阳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我师父说，他那里有适合你们修炼的秘籍。等你们修炼完手头的，就叫我拿给你们。” “哇，你师父这么好。”安贵妃羡慕极了，“我也想要个师父。” 哎，这“好”也不是白来的。 夏清阳心想，她以后就是个打工人了，白天漫山遍野地收集信仰之力，晚上意识出窍修炼术法，估计有得忙了。 - 两位娘娘一走，夏清阳连轴转的生活，就不出意料地开始了。 出于礼貌，夏清阳跟周将军打了个招呼，告诉他如果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国内的山林里有什么异动，不要太惊慌。 周将军起初还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半个月后，当他的办公桌上垒起一沓沓来自地方的紧急报告书，说山上的动物们近来“行踪诡秘”，经常跟练兵一样倾巢而出，却又没像往常那样毁坏村民房屋，反而是山脚下多了很多奄奄一息的偷猎贼，问他该怎么办时，周将军悟了。 他一律回复，放任自流吧，不用管。反正他们想管也管不了。 地方官员：？？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夏清阳的“杰作”。 她把国内大大小小的山林湖泊全逛了一遍后，又把目标放眼到了国外。 而周将军为了国际和平，又心甘情愿地进行了几次友好的国际交流，以便给她在国外的活动开绿灯。 周将军承受了太多jpg。 - “这个势头不错，保持住。”道君对夏清阳最近的活跃很满意，“但话说回来，这种还没开启灵智的野兽，能提供的信仰之力还是太少了。你最好多找点人类信徒……或者像那头狼王一样的，已经开启了灵智的生物。” 此时，夏清阳正意识出窍来到虚空，按部就班地按照他的要求，练习炼化信仰之力所必要的第一个环节——静心入境。 她站在道君对面，用刀尖挑着一只小茶杯，茶杯里是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茶水。 你以为道君只是要她保证茶水不洒出来吗。 不，她要做的，是在这种情况下，用刀尖蘸墨写字。 茶水溢出，或字不连贯成型，都算失败。 而每失败一次，她的手臂上就要多挂一枚铁饼。 用道君的话来说，这是让她练心的同时，好好巩固一下她那基础差的一批的刀法。 夏清阳每晚都来，已经练了一个月有余，眼下才终于掌握了一点诀窍。 但你别看道君这家伙长得白白净净的，其实，他腹黑得就跟那煤炭块一样。 因为他总会像这样，在她状态刚好一些的时候，就故意提起一些让她心神不宁的话题。 夏清阳一听道君提小灰，这心一乱，果然，又失败了。 她自觉地走到旁边去拿起一枚铁饼，一边绑在手臂上，一边问： “敢问道君，小灰的行踪，有消息了么？” 大逃杀任务结束以后，夏清阳就从魏志远口中听说了小灰离开的事。 她后来又去遇见它的大杨林里找过，但无所获。因为担心它会出什么事，她只好求助道君，请他帮忙找一找小灰的位置。 毕竟道君总归是这三千世界的天道。只要他有心搜寻，那么大多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第三百六十九章 《源》 “你对这头小狼还真上心。”道君奇道，“本座都不知道，你是单纯喜欢这头小狼，还是真的看出了它有几分能耐。放心吧，它应该是自愿走的，目前在一处安全且适合它的地方修炼。” 修炼吗。夏清阳听到这话，总算放下心，弯腰给茶杯里倒满茶水。 道君百无聊赖地看着夏清阳写字，看了一会，险些睡着—— 不能怪他不认真，主要是这丫头也太自觉了点，做错了会自己主动加惩罚，从不叫苦叫累，有时候还自己加练。 让他这个“严师”当得可谓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只能偶尔打打岔，故意使坏考教她。 看了一会，他打了个哈欠，索性分出一些意识去，关注绝情崖下的那头凌乱狼狈的灰狼。 嗯，不枉这小丫头这么中意这头灰狼，它还挺争气，运气也不错，找到了化形的正确路子。 看在小丫头近来这么努力的份上，他就来帮上它一把吧。 道君心念微动，稍一抬手，随意降下一道暗含天地法则的能量，没入小灰的额心。 - 夏清阳又练了一会。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小灰平安无事的消息，她状态越来越佳，渐渐地，竟似入无我之境，刀尖愈稳，心平如镜，酣畅淋漓地写下了一整首七言律诗，也半分没有出错。 道君讶异地看着她。 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快就开窍了。 好啊好啊，她就是天生练刀的苗子，姓顾的那家伙这点没看错，算是做了件好事。 “行了，就先练到这儿吧。” 道君的音色分明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却不知为何，声如洪钟，一下子将夏清阳从那种天地无我的境界中拉了回来。 夏清阳很是觉得遗憾：“道君，我这才摸到点门道，您又捣乱……” “什么叫捣乱？”道君一瞪眼睛，“本座只负责领进门，你如今已经掌握了静心入境的门道，往后的练习自然就靠你自己了，别耽误本座时间，赶紧进行下一步。” 夏清阳喔了一声，一边回味刚才入境的滋味，一边将刀放回刀鞘，还给道君：“下一步是什么？” 道君随意一挥手，那把用来给夏清阳训练的刀便化作一团烟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把本座那天给你的书拿出来。” 在道君的注视下，夏清阳将那本写着信仰之力炼化之法的册子拿出。 话说这本书，夏清阳自己一个人时也拿出来看过，发现里面写的字，就和那天的契约一样，没有一个是她能看懂的，但她又能“看懂”。 “道君，这书可有名字？作者又是何人？” “名字？”道君扭头看她，“这书就是本座专为你所写。除了你之外，旁的人也没有机会修炼它，要名字干什么。” 夏清阳惊讶。 她没想到，这书居然是专门为了她写出来的——等等，该不会这书，是因为那天她提到了想炼化信仰之力，所以他在当时短短几秒钟之内现写成的吧？ 她将疑问提出，道君面上果然显出一些得色。 “猜得不错。这世间法门千万万种，皆在本座心中，要写一部给你，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这有何难。” “既然这样，那有没有比《刀学》更厉害的刀法呢？” 夏清阳充满期待地看着道君。 道君刚刚浮现到脸庞上的得意，就这么僵住了。 “没有吗？” “……《刀学》是之前的一任榜一，孟行所作而成。那人本就是个刀痴，钻研刀法已经钻研到了疯魔的地步，又因为身处游戏中，有无限的时间研究，自然能做出远超旁人的刀法来！” 夏清阳拖长音地哦了一声：“这么说，道君手里的法门，其实也都是三千世界里的生灵写的。” 非原创，拿来党。 道君：…… 跟一个敏锐的家伙聊天，真的是一点都不开心的事情。 “这本！这本是本座写的！除本座之外，现世再无一人有炼化信仰之力的方法，明白！？” “明白。” 夏清阳先认真点头表示叹服，然后话锋一转，“那为何之前，我能用信仰之力维持阵法？” “……那是因为阵法本身依靠的，是画下符箓之人的实力。你只不过是注入能量催动了它而已。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炼化的，还是没炼化的能量，都一样可以发挥作用。” 道君顿了顿，“至于炼化之后的信仰之力，对你有什么好处。之前你已经不是体会过了吗。” 夏清阳微微一怔，之后马上意识到，被游戏规则拉入幻境里时，道君借给她的能量，应该就是炼化过的信仰之力。 夏清阳：“炼化后的信仰之力，可以融进刀法中，大幅提高刀法的强度？” 就像叠了一个强力buff那样？ “不错。除用作攻击外，它还有御体、固神等诸多用处。你身上那件千丝胄，倒也还行吧，但在防御上，任何护甲护盾都远不如信仰之力。待你将信仰之力炼化到极致，俞左这种货色，对你就造不成什么伤害了。” 道君傲然地扬起下巴，“另外，信仰之力还可抵御精神攻击的侵袭。总之，炼化它虽难，但只要你能克服，便是无尽的好处。” 夏清阳听罢果然惊叹连连。 道君：“不过，既然你非要给这书填个名字，那便叫它《源》吧。” 如果顾司南那本《归一》，强调的是万法归一，探寻天道本源。 那么摆在夏清阳眼前的这本书，就是万法的本源本身。 ——反正道君是说什么都得压上他顾司南一头的。 不为什么，就是看顾司南不顺眼。 但道君没想到的是，夏清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眼间就为他这个起名赋予了另外一种解释： “万物的信仰，是天道力量的源头。而天道又用这份力量，筑起供万物生息的三千世界。双方互为源泉，互相捍卫，共生共死……的确是好名字，道君厉害。” 道君怔愣地看着她，半晌扑哧笑出了声： “你这样说倒也没错。嗯，看来你已经对信仰之力有了很深刻的见解，那么修习这本《源》，对你而言就算不上难事了。” 夏清阳笑眯眯地看着道君，谢过他的夸奖。 第三百七十章 副本结算 其实道君没有告诉夏清阳的是，游戏规则的剥离，的确带走了属于“天道”的很多能力。 如果是游戏规则的话，也许能创造出超过《刀学》的刀法吧。 所以刚才夏清阳问起的时候，道君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非常狼狈的——他给不了她最好的，却还让她去和游戏规则一方的强者较量。就好像没用的师父，得靠着徒弟自己的强大挣面子一样。 不过夏清阳对《源》的这番解释，倒是从某种程度上，令他觉得有些许释然了。 “好了，翻开第一章的心法，本座只教一遍，你听仔细了。” “是。” - 又过了两个月时间，夏清阳终于将自己这个原生世界中，能收集的信仰之力都收集到了。 她与这个世界中的好友们作别，用的理由，是要外出一段时间不回来。 按道君所说，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极慢。游戏世界里过去几百年，这里可能才过一年，所以她以后应该还有机会回来，也还有机会见到这些老朋友。 感谢道君这番话，让她没有那么感伤了。 【副本结算中……】 【副本任务结算完毕。】 【恭喜，您在本次副本中，完成主线任务一、二。系统给予您二十万积分，二百万枚金币。 特殊任务[72小时大逃杀]，奖励四十万积分，三百万枚金币。】 【另外，请在下列三项奖励中选择两项：……】 这次的三项奖励里，有一本剑法秘籍，一个低级的防护罩，还有一个一百立方米的随身空间。 拿道君的话来说，就是都没什么用。 对一个a级难度的副本而言，这样的奖励组合属实是有点寒碜。 不过，夏清阳也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了。 她随便选了两项，就收起了副本面板。 因为她是从e区来的，所以这次离开副本，醒来也还是在e区的老宿舍里。 宿舍内空无一人，她四下里看看，三位娘娘各自的生活用品也都不见了踪影。 看来不管是雅婕妤，还是安贵妃和殷皇后，都已经离开了e区。 “没有通讯手段，你到时要怎么跟你的朋友汇合？”道君好像挺看好安贵妃和殷皇后的，因此难得地出言关心了一下。 夏清阳久违地摸了摸手上的储物戒指，然后抬手将自己的日用品都收进空间里：“我跟她们说了，想找我的话，去凤凰阁下属的任何一家店里留个口信就行。” d区也有凤凰阁的店铺。 所以如果安贵妃她们想找她，应该还是很容易的。 但为确保万无一失，夏清阳还是在收拾好东西后，转头就出发去了c区，找到c区凤凰阁的赵负责人，专门跟他说了此事，让他注意着点找她的消息。 而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今天是南阳历的587年6月7号。 居然距离她们下副本，才过了不到一天时间。 “你的那个原生世界，和休息区之间的时间流速差距，差不多有两百倍，自然会造成这样的结果。”道君仰面悠然地坐在王座上喝茶。 夏清阳暗暗感慨，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一等。 那按这么算，顾司南岂不是已经在游戏里度过了数百年？ 这还只是休息区的时间！ 如果他一直处在时间流速极慢的副本中…… “终于想到了？”道君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其实这休息区的时间历法，向来是每换一任榜一，就跟着从头开始一次的。也就是说，从顾司南成为榜一起，这里已经过去587年了。” …… 夏清阳脚步一停。 赵负责人也停住等她：“夏小姐？” “啊，没事。” 夏清阳很快追上他的脚步，跟他一起进入凤凰阁的会客室中。 道君的声音还在她耳畔回响：“所以在这件事上，即便是本座，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他是迄今为止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任榜一了。” 夏清阳落座，看着赵负责人殷切地为她递上收益表，思绪很难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 这么多年，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过的。 道君：“心疼了？心疼你就多给本座找点信仰之力，没准下一次，本座可以将你们匹配到同一个副本里去。” “好。”夏清阳认认真真地答应。 坐在王座上翘着二郎腿的道君，难得没从夏清阳那儿听到什么俏皮话，而是这么郑重的答应，这让他有些不习惯地放下双腿，颇为不自在地抖了抖鸡皮疙瘩——噫。 不想那么多了，先回到正事上。 夏清阳收拢了注意力，专注地看了看眼前赵负责人给她的收益表。 这份收益表，是凤凰阁今天上午，刚刚结束的一场小型拍卖会的收益清单。 凤凰阁在这场小型拍卖会上放了三块她的记忆石。 这三块记忆石，分别以一千零五十万、一千二百万、一千五百万金币的价格拍卖了出去。 其实还是有点虚高的。 毕竟上次，是三个记忆石同时卖，还是风云小队帮忙抬了一手，才以三千八百万的价格最终卖掉。 看来上一场拍卖会的余波，还是影响到了这一次的价格。 夏清阳抬眼示意赵负责人自己看完了，可以开始介绍了。 “自从拍卖会结束，这才过去三天，就已经有几百人来向我们询问记忆石的事了。”赵负责人感慨地搓搓手，从夏清阳手中接回收益表，“只是我们还没整理好购买者的录制需求，您看您要是明后天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再过来一趟录个音呢。” “本月的五十个内部名额已经全部预定出去了？”夏清阳惊讶。 “哈哈，这不是您这记忆石太火了嘛。” “行。” 夏清阳答应得很爽快。 总归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会待在c区。 要先买个房子定居下来，还要和朋友见一见什么的，短时间内都不会下副本。 “那太好了。”赵负责人一喜，“不知道夏小姐需不需要立刻提现？如果需要的话，我马上将这两日的分成转给您——” “不急。”夏清阳向前倾了倾身子，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可能需要赵负责人拿这些钱，帮我置办一些东西。” 听到这话，赵负责人眉头舒展开。 哎，不怕你没钱，就怕你不在我们这儿花钱。 “什么东西，夏小姐尽管说，要是c区分部没有，我马上找人去b区的总部给您拿货。”赵负责人拍拍胸脯，“我敢说，要是这游戏里有什么道具是我凤凰阁弄不到的，那就没人能弄到了！” 夏清阳笑着看他：“就等您这句话了。” 她随即报出了一串物品。 赵负责人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 “【双倍经验卡】和【三倍经验卡】不限量地要？还有【轻功】【力量】【敏捷】【百步穿杨】技能卡，全都是有多少要多少？！”赵负责人目瞪口呆。 第三百七十一章 C区采购 这这这…… 也太疯狂了吧。 “不急，这是个长期的委托。”夏清阳道，“我将来可能会试着自己创立一个组织，所以想囤积一些必需品。”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赵负责人连连点头。 “明白了。那个，【双倍经验卡】和【三倍经验卡】虽然算不上价格很高昂的道具，但是却需要玩家们抽取才能得到，很稀少。要筹集大量的话，可能需要不少时间。”赵负责人小心翼翼地跟夏清阳介绍着情况。 夏清阳稍一想就明白了。 因为大多数玩家的经验值上限都不高，修练一段时间，就触顶了，根本不需要用到经验卡这种道具。 所以这经验卡，是个需求量少，供应量也少的商品。 赵负责人：“至于【轻功】【力量】【敏捷】【百步穿杨】这四大技能卡，就更稀少了。i级、ii级、iii级的还好说，多花点钱就能买到。可iv级、v级的技能卡，就跟您的记忆石一样珍贵，就算有，一张的价格可能也会到上千万。” 赵负责人再三向她确定，是不是真的要不限量地买。 “买。您就按着我在您这儿赚到的分成，使劲地买，不用给我省钱。”夏清阳朝他笑笑，“四大技能卡不着急。但经验卡如果有现货的话，我现在就想要一些。” “明白了。那三天后，我联系您，可以吗。” 赵负责人看出夏清阳已下了决心，便也不再含糊，直接与她约定了取货时间。 夏清阳很满意他这个爽快劲儿，愉快地答应了。 - 出了凤凰阁的门，夏清阳眯着眼用手臂遮了一下阳光。 空气很清新，天空明朗得像一面湖水。 周遭人声喧嚣，各式装扮的人来往走过，或与同伴谈论自己刚订制的武器，或是聊聊在上一个世界都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和事。 这里俨然就是一方新世界。 这样一看，好像与其它三千世界并无什么不同。 “你还真疯啊。买那么多技能卡，是为了将来的大军做准备？”饶是道君，听了这动辄几个亿的大单子，也是啧啧称奇。 夏清阳边走路，边意念回复他：“早点做准备，到时候就不忙乱了。” 而且经验卡不止是她需要，安贵妃和殷皇后她们可以用，以后收到麾下的玩家们也都可以用。 有了这些经验卡和技能卡，哪怕到时候只能笼络到一些新人玩家，她也能快速将他们武装成一支强军。 何乐不为。 她来到一家带着金凤凰标记的百货店，进门后直奔导购处，将会员卡推到导购员小姐姐面前： “你好，帮我拿一部最新款的手机，刷这张卡。” “贵宾稍等。” 小姐姐双手接过会员卡，验证过后，马上去柜台取了一套全色系的新款手机，来让夏清阳挑选。 说是手机，但其实它从外观上看更像是一支笔。 录入虹膜信息后，用手在“笔身”旁边稍一滑动，即可拉出一块半透明的虚拟投屏。 接打电话、发送讯息等等操作，都是在这块虚拟屏幕上。 夏清阳挑了白色，然后按照小姐姐的介绍，稍微熟悉了一下用法。发现就功能而言，这款手机，和自己在现世习惯用的“手机”并无什么区别。 手机嘛，就是联络用的。娱乐的话，偌大的休息区，肯定有更好玩的区域专门供人享乐。 夏清阳随即又问了小姐姐，c区的私人房产要怎么购买。 “如果您是要购置我们凤凰阁旗下的房产，那么直接通过手机上的商城就可以。里面有房型的全息投影预览，家具之类的，也都可以从上面直购——我们有专人进行布置和改造，两小时即可完成您的全部要求，让您拎包入住。” 小姐姐说完，眼睛微亮地看着夏清阳，“要不，我为您介绍一下现在比较火的几款房型吧？” 夏清阳笑了，知道像这样介绍成功，他们应该是有提成的，于是欣然答应。 小姐姐很兴奋，掏出备用机来，流利地为夏清阳解说起几款房型的特点。 其实像他们这种百货商场的导购，一般是不太会有机会遇到夏清阳这样的大客户的。所以很少有导购专门去背这方面的资料。 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小姐姐做足了功课，一番讲解，十分明白地点出了每款房型的优点。 夏清阳听着，心里逐渐选定了目标。 “就这一个吧。”夏清阳指了指小姐姐投影到右手边的三维投影，“要一栋采光好的，带花园，花园不用太大，主要是和邻居的房子隔开。家具的话，不用特意变更，我挺喜欢示例里的这个风格。还有我需要一个练功的房间，唔，就一楼朝南的这一间吧，帮我做好隔音……” 小姐姐起初听到夏清阳这么爽快地说买，还一愣。 随即她轻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把夏清阳的要求一一记住。 “好的，我会马上帮贵宾您下单！您的要求不多，应该一小时以内就可以布置完成入住了，到时候请您关注手机通知。” 小姐姐激动归激动，流程还是办的非常顺畅的，“总计是两千一百一十万金币。我为您申请了一个九折优惠……” 说到这，小姐姐稍微咬了一下舌头。 因为她想起来带她的师父说，有些有钱人就是喜欢原价买东西，不喜欢打折。 她有点懊恼地看向夏清阳，担心好心办了错事。 却发现夏清阳对她一笑：“谢谢。加上手机的费用，都直接刷这张卡吧。” 谢……随手两千万金币的大佬跟她说谢谢。 小姐姐感觉心被击中了，一时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一句谢谢而这么感动。 - 五分钟后，夏清阳从百货商场出来，一想到手机和房子的事都这么快地解决了，不由心情大好，身心轻松。 她在路边找了家咖啡厅，拿出之前攒了一大把的手机号小纸条，挨个发短信，通知对方自己的号码。 有赵负责人、李妍、小小、景安爵，还有风云小队等人。 说起来，不知道风云小队的苏权他们知不知道顾司南的现状，又知不知道游戏规则的事情。 想着，夏清阳在给苏权的消息末尾，多添了一句，有时间想见一面聊聊。 第三百七十二章 熟人 然而，夏清阳这边刚点完发送，就见桌边忽然停下一道身影。 这人还跟她熟稔地打着招呼。 “哟，大佬，还认得我吗？” 夏清阳抬起头，微微愣了愣，才认出这人，竟然是之前在丧尸副本里，和他们一起逃出研究所的其中一个玩家。 对了，她还记得这玩家自称是百事通，让他们到c区后就来找他办事。 当时华安还吐槽过呢，说这名字太大众化，真想找都难。 没想到，这么巧碰见了，而且还是对方先认出了她。 “你好，又见面了。”夏清阳朝他笑笑。 “记得大佬之前好像是e区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升入c区了，不愧是控制系玩家，厉害厉害。” “不敢当，我也就只是运气好罢了。” “大佬谦虚了。”百事通相当诚恳地道，“上次副本里，如果不是依靠几位出手，小弟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出来的！所以如果大佬有什么事要办，或者有什么人打听，尽管包在小弟身上，小弟肯定全力去办！” “别这么说,那次我也是蹭了其它几位a区、b区高玩的顺风车。”夏清阳一笑，“另外我不是什么大佬，我叫夏清阳，你就叫我……” “阳姐！”百事通立马接。 夏清阳一听他这油腔滑调的说话调调，就知道他确实是个口舌比较厉害的。 这么一说，她的确有点事情想找人问问。 夏清阳记起自己上次用【偷盗手套】，从黑哥那儿顺走一枚奇怪珠子的事情。 “话说，b区的事你也能打听到吗。” “当然可以。虽说可能麻烦了点，但如果是阳姐的事儿，那我肯定办得妥妥的！” 夏清阳一笑：“不会白让你跑一趟的，打听消息一般都是要委托金的吧，我按价给。” 她这么一说，反倒让百事通不好意思了起来：“哎，我不是那个意思，阳姐的钱我怎么能要。” “收着吧，本来就是麻烦你办事。你如果不收，下次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呢。” 见夏清阳都这样说了，百事通便嘿嘿一笑，顺水推舟地接受了下来：“这里人多口杂，阳姐要不给我一个联系方式，这样想让我查什么事，直接短信发给我就好。” “行。” 正好刚买了手机，夏清阳便和百事通互换了手机号码。 接着，百事通就相当识趣地没有再接着打扰夏清阳—— 本来他就只是刚好路过，远远看见夏清阳，所以来刷个存在感的。 能这么快升到c区的控制系玩家，前途不可限量，他当然想结交一下。但是要不识趣地一直打扰人家，没准还会引起厌烦。 百事通离开后，夏清阳也没耽搁，即刻给他编辑了短信，请他查查b区寒冰小队的黑哥最近的动向。 这时，道君又突然冒了出来：“你就不怕他是个两面派，把你调查黑哥的事，转头就告诉寒冰小队的人吗？” “嗯？”夏清阳发现，自从来到休息区后，道君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好像也更关注她在做什么了，“道君知道我和黑哥以前的渊源吗？” “当然。本座什么不知道。” 其实是因为他从以前开始就在关注夏清阳，所以才对她经历的事都有所了解。 他知道她是怎么认识这个百事通的，也知道她从黑哥那儿顺走了一个珠子。 “嗯，其实我就是要拿这件事试试百事通，看他是不是个可用的人。” 夏清阳说道。 如果百事通顺利办好了这件事，那么说明他信誉不错，以后她也可以继续找他调查其它事情。 而如果像道君说的，百事通是个两面派，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黑哥，那也正好。 让黑哥知道，他的珠子是被她顺走了，这样冤有头债有主，黑哥能主动来找她算账，就不用她到处去抓他人了。 是的，夏清阳现在不担心黑哥能伤到她，反而担心黑哥会因为上次在凤凰阁门口的事而躲着她。 那样她还怎么报仇呢。 “你鬼心眼还挺多。” “谢道君夸奖。”夏清阳笑眯眯，“对了道君，您知不知道这枚珠子是做什么的啊。我在游戏面板里看不到它的详情，所以我猜，这应该是三界里的东西。” 道君在虚空里翻了个白眼：“你看本座像那么闲的人吗，三千世界的万事万物都要清楚？” 夏清阳：…… 刚才还说自己什么都知道。 善变的男人啊。 “又在心里骂本座呢？”道君翘起二郎腿，“行，下次你出窍时将这珠子拿上，本座给你瞧瞧。” “好的道君~” - 夏清阳在咖啡厅将整杯甜品都吃完，直到接到了房子装修完成的短信通知，才收起手机，往短信给出的地址处走去。 凤凰阁的服务，就跟导购小姐姐说得一样又快又好。 至少夏清阳在验收房子的时候，是半点错处都没挑出来，每一处都很合她的心意。 不愧是c区。已经是能追求生活品质的区域了。 倘若这里不是敌后地盘的话，就作为一个单纯的玩家社区，夏清阳还是很喜欢的。 “哼，本座劝你还是别将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这地方当个落脚点姑且凑合，不适合做大本营。” “知道。” 滴滴——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划开虚拟屏幕一看，是来自苏权的回信。 夏清阳微讶，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回复了。 她本来都做好了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打算，毕竟万一人家下副本了，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她的消息了。 结果她还没点开详情查看苏权发了什么，下一秒，就直接接到了苏权的来电。 “喂？” “喂，是嫂子吗？对不起啊啊啊我刚刚在训练室，没看到你的消息。嫂子你从副本出来了？现在c区吗？我过去找你啊？……” 夏清阳刚接起来，就只听对面如连珠炮一般发问。 然后就是一阵嘈杂的声音，电话好像被短暂地争夺了一会，最后，电话那头的人换成了个沉稳冷静的：“抱歉夏小姐，刚才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我是贺明华。” 电话的背景音里还有苏权抗议的声音。 夏清阳哭笑不得：“贺先生你好。呃，我现在人的确是在c区，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些事情想找你们聊一聊——是有关顾司南的。” 在她说出“顾司南”这三个字后，电话的那头突然一静。 过了半晌，贺明华报给了她一个地点，并约她十五分钟后见面。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互换情报 “阳姐她，是怎么知道南哥的事的？” 电话挂断后，苏权拿下脖子后的毛巾，问。 贺明华摇摇头：“已经三天过去了，无论怎么看，南哥和游戏规则的战斗都应该结束了。” 但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收到南哥的消息。 “不想了，先去见夏小姐吧。”贺明华把手机丢还到苏权手里，“别忘把《刀学·进阶篇》带着。” “知道。要不要跟艾米他们说一声？” “没时间了，咱们先去。” - 贺明华给夏清阳的约见的地点，是c区的风云分部。 毕竟是要聊有关顾司南的事情，那么越安全的地方就越好。 风云分部的装潢不管是从外观还是内饰看去，都和武侠小说里的驿站有点像。 后来据苏权的介绍，这其实是邢洛的爱好。 邢洛本身出自一个偏武侠风的世界，自然对这种古色古香的风格相当钟情。 “……我与顾司南相认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夏清阳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喝了一口茶水，为刚才的讲解做了个收尾，“我来找你们，其实主要是想知道，顾司南到底为什么会变成 pc。这是他的天赋吗？” 苏权和贺明华两人在她对面一坐一站，对视了一眼。 “夏小姐你，真的在副本里将南哥认出来了？”饶是刚才亲耳听见了，但苏权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见夏清阳点头，苏权轻吸了一口气。 这怎么可能。 南哥的【夺舍】发动时，不能有任何明示暗示身份的行为，这是规则啊。 夏清阳一笑：“不过那里本就是我的原生世界，周围都是熟人，再加上，我也是耍了一些小手段，才最终确认的。” 苏权、贺明华：……明白了。 “有关南哥的这个技能，我们了解的其实也不多。” 苏权随即将他们对【夺舍】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夏清阳。 包括随后夏清阳询问的内容，他也是知无不答。 有关顾司南的，有关游戏规则的，甚至是有关俞左的。 前后足足讲了三个小时，讲到茶水都喝了两壶，才终于讲完。 “另外，【夺舍】只是一个被动技能，南哥的天赋其实是[意念分割]。”苏权担心夏清阳不知道，还特意把这件事拎出来说了。 夏清阳默默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将苏权两人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其实有些内容，道君之前已经讲给过她了。 但她还是听得很仔细。 最后，苏权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上，推到夏清阳眼前：“这是南哥让我们给你的——” 在看到这盒子上的花纹时，夏清阳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毕竟当初，她也是亲眼在拍卖场中，见证了这一本八千亿金币的秘籍拍出。 当时她还垂涎着想，要是能向贺明华他们借来看看就好了。 这会回忆起来，她心里不由微微泛着酸——他当时已经决定要去独自挑战游戏规则了，所以才一步步尽可能为她铺好来路。 如果她能再早一点进到这游戏里来，如果她能再快一点强大起来，他也许就不用独自面对这些了。 “现在也不迟。”这时，道君在她耳边淡淡开口。 “道君？” “不如说，现在时机才刚好。”道君单手拄着下巴，目光如穿透虚空，落在夏清阳眼前那本秘籍上，“他只是肉身被镇压，不得不逃亡，又不是死了。只要你们动作够快，还是有机会为他找回肉身的。” 什么肉身镇压？ 夏清阳头一回听说这些事情，不由一愣。 “本座不是和你说过，顾司南去单挑游戏规则，结果受了重伤么。”道君不情不愿地道，“具体一点说的话，他其实是打输了，肉身被游戏规则镇压。现在单单仗着魂魄强大，穿梭在三千世界里流亡，躲避游戏规则的捉拿。” 夏清阳瞳孔一缩。 “道君为何之前不说！” 道君又闭上眼睛装死不答了。 夏清阳：…… 她轻吸一口气，逼自己从揪心的担忧情绪里脱离出来。 道君不说的原因，很好理解。 他一直不信任顾司南。如果顾司南拿回肉身，恐怕会对他造成更大威胁，所以才不肯跟她说。 夏清阳轻道：“道君放心，孰轻孰重我拎得清。就算担心，我也会按部就班地修炼、下副本，不会透支自己，也不会影响到我与道君之间的契约。” 道君轻哼一声，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夏清阳这过久的沉默，并没有引起苏权和贺明华的疑问。 他们只当她是看到了《刀学·进阶篇》，过于震惊和撼动，所以没有打扰她，给她留了消化的时间。 没想到下一刻，夏清阳便开口告诉了他们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什么，南哥重伤，肉身被镇压？！！” 这回，轮到苏权和贺明华需要花时间消化了。 他们是知道顾司南去挑战了游戏规则的。也能从排行榜上看出，顾司南至今没有生命危险。 没想到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 夏清阳并没有说自己的消息来源是谁，苏权和贺明华就默认了，这是顾司南在副本里自己告诉她的，因此也没有多问。 在开始的震惊和沉默之后，贺明华猛地踹断了旁边的长椅，苏权也紧紧捏住拳头。 过了半晌，贺明华转回身来，面如寒霜：“夏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 “你说。” “接下来我想同你一道下副本，可以吗？” 夏清阳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因此一时没有想好怎么作答。 然而不等贺明华解释，苏权就紧跟着道：“我也要去！其实早在丧尸副本之后，南哥就表达过对夏小姐的担心。我们当时还拍着胸脯保证，说会保护好你，没想到还是差点让你被俞左那小子给害了。要不是南哥刚好也在这次副本里……” 夏清阳没有跟苏权他们说天道的事情，也没有细说那最后一战。因此他们就理所当然地觉得，是顾司南将俞左给打跑了。 夏清阳失笑：“你们对我没有责任，不必为此自责的。” “不，南哥待我们如亲兄弟，我们就算帮不上别的忙，也要拼死替他保护好你。” 苏权目光如火焰般灼灼，分明是很感动的一幕，夏清阳却听道君在她耳边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到时候是谁保护谁。你赶紧下副本，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省的他们总看轻你。” 夏清阳：“道君您醒了？” 道君：……睡着了，勿cue。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天赋升满 “再有就是，如果下次在副本遇见南哥，我们几人恐怕还是认不出。”贺明华道，“但是只要跟着夏小姐你的话，就算是我们，应该也可以稍微帮上南哥的忙吧。”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避而不战可以解决问题的了。 不能因为害怕游戏规则把他们放到对立面，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单看着顾司南一人去抗争吧。 眼下顾司南的情况明显不好。假如哪个玩家趁机害他，恐怕是极容易得手的。 既然要干，那就痛痛快快地放开手脚！ 贺明华和苏权都看向夏清阳。 当然，这一切，还得得到夏清阳的同意才行。 毕竟他们两人都是a区玩家。 夏清阳如果要和他们一起匹配的话，恐怕日后就不会再有低于a级难度的副本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 “既然如此，两位以后就别叫我夏小姐了，直接叫名字吧。”夏清阳这样说，显然就是应下了。 二人一喜。 苏权更是直接喊出了“嫂子”，然后又攥拳抵唇，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一笑：“嗯，我也不介意你这样叫。” 苏权眸光微亮。 看！连嫂子本人都认可这个称呼了，看南哥下次还有什么话说。 - 有关如何寻找顾司南的肉身。夏清阳想办法磨得了道君开口，得知顾司南肉身应该是被镇压在了休息区的某一处，但不知具体位置。 她将这件事告诉苏权二人，二人表示，这件事就交给他们，他们会动用手段，先在休息区找找的。 假如凭借两人a区玩家的身份和手腕也依然找不到，到时候就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随后，夏清阳又和苏权两人提了一下c区“觉醒者”的事情。 贺明华给出的回复是，他们早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但这组织外紧内松，其实就是一群没有纲领的低位区玩家，抱团取暖，用不可能达成的假象来安慰自己。 夏清阳对这话只认可一半。 因为有道君在，所以她很清楚，推翻游戏规则并非不可能达成。但确实，不能用“觉醒者”们那种温和的办法。 她和苏权二人约定好，下次下副本之前会提前通知他们，之后便乘着夜色回了新家。 - 三天时间飞逝。 这三天夏清阳半分钟都没有浪费。 她早就将《刀学·入门篇》啃透了，现在终于拿到进阶篇，自然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埋头研究刀法。 常常是道君无可奈何地提醒她去睡觉，她才发现又熬过了时间，然后恋恋不舍地放下《刀学》，身体入睡，意识去到虚空中向道君学习《源》。 搞得道君最后都有点吃味了，说她看重《刀学》是目光短浅，不知肌理。 三天后，夏清阳准时接到了赵负责人的联络。 在这三天时间里，赵负责人收集整理好了所有购买记忆石的玩家的需求。 因此到达凤凰阁后，夏清阳首先拿出二十分钟去录了个音。然后在工作人员们羡慕的目光里，泰然回到了熟悉的会议室，与赵负责人会面。 “哎呀，夏小姐这稍微动动口，就能赚到上亿金币，可把我们这些苦逼打工人羡慕坏了。”赵负责人照例吹捧一下夏清阳，“下个月的这个时间，不出意外的话，还要继续麻烦夏小姐啦。只是这记忆石的数量，真的不能再……？” 夏清阳一笑：“多不了了。天赋限制，我也没办法。” “好吧。” 赵负责人轻叹一口气，不再劝，而是拿出一个储物袋：“按夏小姐的要求，我们尽可能将目前能搜集到的所有经验卡都搜集了过来。这里面是十八张【双倍经验卡】，五张【三倍经验卡】，您看看。” 夏清阳接过，微讶道：“经验卡原来是这么稀缺的道具吗。” “就这些，还是刚巧早上碰见一个着急出手的玩家。否则，恐怕连这个数都还没有呢。”赵负责人无奈一笑。 “原来是这样。” “但有一件事，我可能得向夏小姐先道歉了。” “嗯？什么。”夏清阳听赵负责人这语气，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赵负责人动了动眉毛，道：“经验卡的确不贵，以您目前在我凤凰阁的资金储备来说，绝对够包了。但是这四大技能卡吧，就有点……咳，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凤凰阁的i级、ii级、iii级的技能卡储备极多。” 夏清阳看着赵负责人的表情，听明白了。 意思就是，她现在赚钱的速度赶不上花钱的速度？ 赵负责人笑着道：“不过，您要是能答应每个月供应三百枚记忆石的话……” “不。” 没等他说完，夏清阳马上开口回绝。 她也回看着赵负责人，对他笑了一下：“稍等一下。” 然后当着他的面，她直接打开了刚才他递来的储物袋，将里面的经验卡拿出来，挨个用掉。 赵负责人：？ 【[三倍经验卡]使用成功。天赋[顽石点头]经验值2440。】 【天赋[顽石点头]升至8级……】 【[三倍经验卡]使用成功。天赋[顽石点头]经验值7320。】 【[三倍经验卡]使用成功……升至9级……10级……】 【天赋[顽石点头]升至12级……】 只见眼前接连划过十几道令人眼花缭乱的系统通知。 夏清阳一气儿用完了五张【三倍经验卡】，又用了两张【双倍经验卡】，这才将经验条顶到了满级。 就tm离了个大谱，升到12级居然需要足足一百万经验值。 这要是全凭她自己慢慢去攒，不知道得攒到哪辈子去。 “笑死本座了。”道君在虚空里看着她这一套骚操作，捂着肚子乐不可支，“游戏规则那家伙大概万万想不到，你居然会用这种办法直接把天赋升满。” 毕竟之前想的都是慢慢来，不能揠苗助长，要巩固好基础。 但现在…… “我要练刀法，还要修炼《源》，实在没有时间慢慢磨天赋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太对了。” 一时间，夏清阳的脑海里，回荡的全是道君的笑声。 第三百七十五章 她声音所达之处，皆听号令 她摇摇脑袋，把这魔性的笑声甩出去。 好了，现在让她来看看，满级的[顽石点头]天赋效果变成了什么样。 夏清阳大致扫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心里有数了。 她暂时没再仔细看其它的附加技能，而是先抬眼看向面前的赵负责人： “我需要重新评定记忆石的控制效果，赵负责人介意帮我找几套傀儡来吗。” - 就在夏清阳的天赋升至满级12级以后，她的【忠诚】、【信服】等效果直接顶满。 另外还增加了一个新的效果，【通语】。 【通语】的备注很简短，只是说她可以通晓其它物种的语言，并与之沟通。 大概就是玄幻小说里比较常见的那种，能与动植物沟通的能力。 其实最令她惊喜的，并不是【忠诚】的效果提升，而是【言出法随】这项技能的升级。 之前这项技能的冷却时间太长，而每次使用时间又过短，所以一直被她认为是有点鸡肋的技能来着。 没想到在8级、10级、12级的时候，这项技能分别升级了三次。 每一次都大大减少了冷却时间，延长了使用时间。 现在这项技能的详细面板是这样的—— 【言出法随（满级） 技能效果：念出天赋/技能名称，即可获得该天赋/技能效果。 单次生效时长：三日。 冷却时长：三日。 注1：玩家使用本技能，仅能获得天赋/技能的效果，无法获得该天赋/技能的升级奖励。 注2：所获新天赋的等级与玩家自身天赋等级一致（12级）。】 单次生效时长和冷却时长一致，这意味着只要衔接得当，她几乎是等于拥有了一个额外的天赋栏！ 就算是让夏清阳自己看，这金手指都不是一般的离谱。 “你要做的就是‘逆天’之事，难道还有嫌自己太强的道理吗？”道君的吐槽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况且这只不过是让你拥有其他人的天赋效果而已。但很多天赋重要的不是效果，而是修炼的过程。” 的确。 就像殷皇后的[神医圣手]天赋。 关键的并不在于天赋效果，而是殷皇后从那些医书和秘籍中学到的配方、针法。这个东西夏清阳没处学去。 “所以这技能也就是个添头罢了，你最重要的手段，还是【忠诚】的控制效果，以及本座给你的《源》。”道君傲然地昂起脑袋。 夏清阳心想，还有《刀学》、《千叶流》，以及她全满级的四大技能卡…… 当然，这话夏清阳可不敢说出来刺激道君。 - 当赵负责人听到夏清阳说，想让他帮忙找来现下最强的ss级傀儡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ss级……吗？” 他回过味来，意识到夏清阳刚才连续用了那么多经验卡，应该是将技能给升级了。 她这是升了多少级，天赋上限又是多少级，居然放下这种豪言，直接让他去找ss级的傀儡！ 讲道理，除了a区那几位顶尖的控制系玩家。现在没有谁敢放话说自己能控制ss级的傀儡吧？ 从七代傀儡到s级傀儡的跨度之大，常人根本难以想象。不是说你天赋升个一两级就能填平的。 更别提ss级了。 但不知为什么，赵负责人明明理性上觉得不可能，但听了夏清阳的话后，他潜意识就想答应—— 最后还是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才没把“好的”俩字直接蹦出来。 “不好意思，夏小姐，ss级傀儡我们手里也没有现货。要不，您先拿s级傀儡试验一下？” “可以。” 夏清阳没那么多事。 其实即便借不到s级、ss级傀儡，有低等级一些的傀儡也是可以的。 因为控制能力，不光是可以测试“质”，还可以测试“量”。 如果她能一次性控制十组七代傀儡，这个意义，肯定和只控制一组七代傀儡截然不同。 - 半小时后。 赵负责人动用他c区凤凰阁总负责人的权限，打开仓库，取出了一组珍贵的s级傀儡。为防意外，他还准备了二十组七代傀儡。 他心想万一呢。 万一夏清阳就算控制不了s级傀儡，却能一下子控制多组七代傀儡呢。看她这么有自信的样子，应该是真有东西的。 然后。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夏清阳将那一组s级傀儡和这二十组七代傀儡一起，同时控制成功了。 ——这不光是二十组七代傀儡，而是还有一组s级傀儡啊！ 是同时啊！！ 赵负责人麻了。 他对上夏清阳的眼神，一个激灵，马上叫来手下，让他们再去准备几组s级傀儡来。 他自己则苍蝇式搓手地来到夏清阳身边：“那个，夏小姐，因为ss级傀儡需要向它的制作者现借，可能需要些时间，您先拿再拿几组s级傀儡来试试手可以吗？我想测一下s级傀儡您可以同时控制几组……” 要是夏清阳强到s级傀儡都可以同时控制多组的话，那那那他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他可能是见证了一名未来的a区大佬诞生。 夏清阳自是点头。 只听道君嗤笑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他根本不知道，你这天赋就是为了号召天下信徒而生的，你声音所达之处皆听号令。他别说再拿十组s级傀儡，就是一百组，一万组，也是一样的结果。” 因为是以声音媒介，所以根本没有数量限制。 这就是夏清阳和其它控制系玩家的本质区别。 - 赵负责人也很快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 因为他咬牙叫人拿来的库存全部十组s级傀儡，竟被夏清阳轻轻松松一次性全部控制了。 没办法，他冒着汗，紧急联系了b区总部，从总部火速借来了十组s级傀儡。 “哈哈哈老赵，看来你们这儿是得了个大主顾啊，居然一下子要买这么多s级傀儡？”b区来送货的同事，还以为赵负责人要这么多s级傀儡是拿来卖的，还跟他挤眉弄眼地逗他。 赵负责人呵呵呵了几声，没有多说。 他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抱大腿才好，根本无心思考其他。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的荣幸（加更） “赵负责人。”夏清阳从后面叫他。 “哎！”赵负责人狗腿似的飞快跑到她身边，“夏小姐先等一等，已经在联系ss级傀儡的制作者了。这里又来了十组s级傀儡，您看要不要二十组一起……” “不测了吧。” “什么？”赵负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就测到这儿吧。”夏清阳手指间夹着两枚记忆石，“‘可同时控制十组s级傀儡’，测试结果上就这样写吧。另外，你借来的这些傀儡也不白借，我全买了。” “为、为什么不测了？” “因为够了呀。” 因为够了。赵负责人原本因为忙活而冒出的一身汗，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刻，仿佛被瞬间风干了。 他清醒了。 他惊觉，自己刚才好像是陷入了一种亢奋而激动的情绪里，所以完全没意识到，“同时控制十组s级傀儡”到底意味着什么。 至少在他目前所知的所有控制系玩家里。 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夏清阳才说，够了。 “现在我们来重新拟定一个合同吧。”夏清阳将记忆石轻轻放在桌上，如一枚棋子落在棋盘的关键处，啪的一声。 赵负责人咽了咽口水。 夏清阳：“这一次，我只会每个月提供给凤凰阁5道录音。无论是拍卖还是内部销售，都由你们而定，但总数只有5道，而且我要知道买家的全部资料、背景信息。至于分成比例……我要九成，没问题吧？” 赵负责人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眼下的他，不，是整个凤凰阁，都没有和夏清阳议价的权力了。 在控制系玩家的行列里，很快就会出现一个最耀眼的名字，位列榜首，成为无人可以忽视的存在。 别说只给他们一成利润，就是不给，他们恐怕都得为了留下这个善缘，咬牙答应。 “……没问题。” - 很快，夏清阳就签好了这份重新拟定的合同。 合同从下个月开始生效。 至于要怎么跟那些主顾解释，50道记忆石骤降成了5道，就是赵负责人的事了。 夏清阳充分相信，赵负责人会发动全身力量，让她的记忆石卖出可观的价格。 “还请赵负责人别忘了，如果有来找我的人……” “知道，一定马上联系夏小姐。” “另外……” 夏清阳犹豫了一下，本想请赵负责人帮忙找一下雅婕妤的去向。 但，雅婕妤是自己走的。 以他的聪明程度，如果想回来找她，自然是有法子的。 所以，还是先算了，等等吧。 “夏小姐慢走。” 赵负责人一路毕恭毕敬地将夏清阳送到门口，目送她远去，才敢直起腰身。 他的副手被迫跟着一起鞠躬，但他并没有见证会议室里的一切，所以他不理解：“我说赵经理，咱不至于吧。这夏小姐虽然是位大主顾，但咱们这，是不是也有点过了。” 他心想这礼遇程度，简直堪比恭送a区玩家了。对炼器大佬庆峰的时候都没这么隆重。 赵负责人抽出兜里的手帕擦擦汗：“你懂什么。我问你，叶总现在在副本里吗？赶紧打听一下，我有事要立刻向叶总汇报！” - “接下来什么打算？” 回家的路上，道君在夏清阳耳畔问，“是直接下副本，还是接着训练？” “训练。” “哦？本座还以为你会急不可耐地去下副本呢。” 道君的语气有些轻佻，夏清阳不由一顿：“道君又要拿我说笑了。” “本座可还什么都没说哦。” 夏清阳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掏出钥匙来开了门：“那道君能保证我和顾司南匹配进一个世界里吗？” “不保证。” 那她急也没用，不是吗。 夏清阳进门后，没做休息，换上一身便于训练的衣服后，就直接来到了训练室门口。 进训练室之前，照例拜托一下道君：“还请道君帮我注意一下消息和电话……” “知道，不用每次都说，本座自会替你盯着的。” “多谢道君。” 透过虚空，道君看着夏清阳走进训练室，开始一如往日的枯燥训练。 他今天没有坐在他的王座上，而是仿佛抵消了重力一样，直接凌空盘腿而坐。 嗯，好无聊。 明明以前他也是一个人面对着这一片无尽虚空，但最近无聊的时间格外多。 记得前两天，夏清阳还问他，为什么不弄点东西装点一下这片虚空。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她来着？ ——本座守着这三千世界度过无尽岁月，什么繁华绚景都早看够了，烦得很。你休要多嘴。 道君放下盘着的双腿，缓缓落座在王位的椅背上。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其实是因为，他要想制造点什么东西的话，就需要消耗信仰之力。 而在此以前，为了疗养自己，他已经把这片空间拆得什么都不剩了。之后又过了许久，他也早就习惯了空空落落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在夏清阳提起之前，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道君视线下移，稍稍抬起了一点手。 几息后，王座旁边噗地冒出一朵黄色小花。 在无风的虚空中，小花稍稍摇摆了一下，好像在欢喜自己的复苏。 “让我们一起祈祷她能成功。”道君喃喃轻道，“这样你们也就不会再次枯萎了。” - 这天晚上，夏清阳意识出窍来到虚空，发现原本荒芜的王座四周，已经俨然有了一些桌椅家具、小花小草做装点。 再仔细一看这布置——嗯？怎么好像有点熟悉呢？ “道君，这好像是……” “本座借鉴了一下你的卧室和客厅。”道君并不看她，“看你睡得挺舒服的，所以本座也试试。” 好家伙，这哪是借鉴，这不就是照搬吗。 果然，道君，老拿来党了。 “这是我的荣幸。” “本座发现你这家伙有时候还挺虚伪的。”道君轻哼一声，“分明在心里骂本座呢，嘴上也能说得这么好听。” “道君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不一直都这样吗。”夏清阳一笑，“但我是真心觉得，能认识道君，在道君麾下寻到一条我想走的路，是我莫大的荣幸——不信的话，道君可以随意刺探我心里的想法。” 说着，夏清阳朝道君张开手臂。 道君轻咳一声，不知是真的刺探到了什么，还是单纯被她这过于坦率的“表白”震撼到了：“……油嘴滑舌。还不赶紧修炼！” “好的道君。” 第三百七十七章 叶老板求见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个半月。 夏清阳这天状态极好，早早就结束了道君布置给她的，关于《源》的修行。 她向道君征求，能不能直接在虚空里练一练刀法。 本以为道君那么霸道的性子，必不会答应，没想到他竟同意了。 “你光意识在这虚空中练刀，身体又没练到，有什么用。” “练练出招的意识嘛。” “哼。” 虽然最嘴上仍不饶人，但道君还是随手给她造了把刀出来。 于是夏清阳就这么在虚空中，复习起了《千叶流》的第四式。 这练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跟做题很像。 先打好基础，再去啃难题，便会容易很多。 夏清阳将《千叶流》和《刀学·进阶篇》结合起来练，两边的速度都突飞猛进。 比如，在上个副本里还不是很熟的《千叶流》第四式，惊林，如今她已经可以运用自如了。 《千叶流》共有五式。 分别注重稳、准、快、狠、诡。 五式以不同顺序组合在一起，又可构成无数刀招，奇妙无穷。 目前，游戏商城里卖的练功假人，已经无法满足夏清阳的需求了。现在白天的时候，她都是拿s级傀儡来当陪练对象。 不知道庆峰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她如果请他帮忙修理坏掉的s级傀儡，他会不会气得拿维修钳丢她呢。 夏清阳练了一小时，稍稍停下了刀休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笑出了声。 “什么事那么高兴。”饶是有了沙发和床，但道君好像还是更习惯于坐在他那把大大的王座上。 他正撑着下巴看夏清阳练刀。 夏清阳擦了把汗，摇摇头说没事： “应该还没到起床时间？我再练一会就回去。” “别练了，有人找你。” “找我？” “嗯，就是那个什么，凤凰阁的负责人，已经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说着，道君的拇指和食指交叠着一弹，跟弹小虫一样，隔空将夏清阳的意识弹飞了回去。 夏清阳还没反应过来，再睁眼，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虽然意识一直在虚空中修炼，但因为身体好好地休息着呢，所以夏清阳每天醒来时也并不会觉得累。 她翻了个身，拿来床头放着的手机，划开虚拟屏幕，看到了来自赵负责人的三道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信息。 她坐起身来，点开信息一看，赵负责人并没有写明找她是有什么事，只请她看到短信的时候给他回个电话。 夏清阳没有犹豫，直接给他打了过去。 “赵负责人，你找我？” “啊，夏小姐，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您下副本了呢。” “怎么了，是我朋友有消息了吗。” “不不，这个，是我们凤凰阁的创始人，有事想与您见一面详谈，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呢？” 凤凰阁的创始人？ 夏清阳怔了一下：“你是说，创建了‘金凤凰’品牌的叶景清先生么？” “是的。” 夏清阳之前只是听凤凰阁的迎宾小姐提过这个名字。 老实说，她还真挺好奇，这位能在休息区组建商业帝国的巨鳄，是什么样的人。 “我随时有空。” “好好，那我回报一下叶总，时间定下来了马上短信发给您，应该就是今天。” “成。” - 时间是两小时后，夏清阳简单吃了个早饭就过去了。 会面的地点，倒不是在凤凰阁，而是一家休闲娱乐会所。 看到牌匾上的金凤凰，和这鎏金璀璨的建筑风格就知道，又是一家金凤凰旗下的店。 夏清阳被早早恭候的侍者引着，一路穿过奢华的走廊，来到顶层的vip房间。一进门，便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叶老板。 不过令她惊讶的是，房间里除了赵负责人和坐在主位的叶老板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她很熟悉的人。 “庆先生？” 夏清阳十分讶异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庆峰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衣着也带着研究者特有的那股随意范儿——用白话说，就是根本没好好打扮，仿佛是刚从研究室里被抓出来一样，一脸不情愿地坐在桌旁。 与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主位上一身华贵装扮的富态男人，叶景清。 这叶景清也算是一奇人。 夏清阳在来之前，利用短短的两小时，搜索了一下叶老板的资料，感觉就像看了一部波澜壮阔的发家史一样。 如果把叶景清的经历写成小说，恐怕会相当精彩。当然，篇幅原因，就不多在这里赘述了。 总之资料显示，叶景清目前是b区玩家。 但叶老板能成为b区高玩的原因，并非是他的天赋有多强。 叶景清本人很不擅长战斗，所以他经常会雇佣一些大佬玩家带过副本——乃至许多a区玩家，都曾受雇于叶景清。 因而夏清阳对于叶景清找自己是想做什么，已经多少有了一些猜测。 “夏小姐，久仰久仰。”叶景清笑容满面地起身，伸出两只手，与夏清阳握了握。 “叶老板说笑了，我才是对您久仰。”夏清阳淡笑着吹捧了回去，“今日一见，‘商业帝王’果真气度非凡。” “哈哈，那种诨号夏小姐就别拿来打趣我了。我就是一小商人，只懂些算盘上的东西，真要看实力，还得是夏小姐你们这些大神啊。” 两人你一来我一语，光是看寒暄这一项技能，就已经不分高下了。 终于，庆峰听不下去了。 他啧了一声，抓了把稀疏的头发：“你俩行了啊，有事赶紧说事，没事就散了吧，我那边还有个实验没做完呢。老叶，你叫我过来，不会就是来听你俩在这儿恶心人的吧。” 叶景清哈哈大笑，连说了几声“怪我怪我”。 夏清阳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来这位大老板，至少在朋友和客卿面前，的确是脾气极好，没有什么架子的。 “那我们谈正事吧，来，夏小姐，坐。” 叶景清给了赵负责人一个眼神，赵负责人立刻拉开夏清阳旁边的那把椅子。 夏清阳微笑着道谢后落座。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枚重要棋子 不出夏清阳所料。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叶景清将邀请她来的用意表明。 果然，他是看中了她的控制能力，想雇佣她同他一起下副本。 “但我听说，叶老板有一支固定的雇佣队伍，是寒冰小队的总队成员。” 夏清阳神情未变，仿佛只是在聊寻常话题一样，朝叶景清笑问。 叶景清咧咧嘴：“我听说过，夏小姐和寒冰小队之间，好像有一些不愉快？要不这样，改天我组个局，你和寒冰小队把这话聊开了。他们中谁惹你了，咱该惩罚惩罚，该赔偿赔偿，往后呢，大家就还是朋友，怎么样？” 说着，叶景清给夏清阳倒了一杯酒，满脸都写着“给我个面子”。 夏清阳听明白了。 这叶景清并不是想雇她一个人，而是想让她加入他的那支固定护卫队，给他的安全再添一些保证。 她只单手执酒，却没有往唇边送： “如果我要他们中某些成员的命呢。” “你就说是谁！” “黑哥。b区寒冰总部的那个黑哥。” 夏清阳抬眼，饶有兴趣地观察叶景清的脸色变化。 只见刚才还一拍桌子，豪情万丈的叶景清，在听到她说出了黑哥名字后，马上皱起了眉。 “夏小姐，你这……黑哥的天赋特殊，现在是寒冰总队的中坚力量，别说是夏小姐你，就算是我跟黑哥结了仇，要杀他，他们的队长问秋也是绝不会束手旁观的。” “那就没办法了。”夏清阳语气微冷，放下杯子，没有动杯中酒，“我不可能和寒冰小队友好合作，叶老板还是另寻他人吧。” 夏清阳这副拿乔的样子，搞得叶景清有点不高兴。 但一想到，她能同时控制十组s级傀儡。叶景清又叹了口气，还想再挣扎一下：“我会尽量不让黑哥出现在你面前……” “老叶啊，我劝你还是别说了。”忽然，庆峰打断叶景清。 叶景清无奈地看向庆峰——你到底是哪一伙？ 本来他叫庆峰来，就是因为听说庆峰和夏清阳有些交情，想让庆峰帮忙游说夏清阳的。结果自己这游说还没成功呢，他反而还给自己这泼冷水？ 庆峰才不管叶景清怎么使眼色，只管说他想说的： “他俩结仇的时候，我也在那次副本里。要我说，叫黑哥偿命都是轻的，应该锁进牢里多折磨几年再杀。” 叶景清：……你可少说两句吧。 “哟，你这朋友人还不错。”道君在夏清阳耳畔评价道。 夏清阳心想，可不是么，庆峰还惦记着她家皇后娘娘呢。 “不过，你既然不想合作，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呗。何必还留在这里，听他威逼利诱？”道君不理解。 夏清阳把“金凤凰”牌的手机，拿在手里把玩：“这叶景清，把控着休息区的经济命脉。几乎衣食住行方方面面，他的金凤凰都有涉及。道君觉得，我们如果把他拉拢过来……” 如果能把叶景清拉拢过来，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大资本家坐镇。 资金供应是其次的。 最主要的是，叶景清垄断了休息区的种种资源和渠道。“金凤凰”的产品，已经渗透到了玩家的生活当中。 通过叶景清的庞大经济帝国，夏清阳可以软硬皆施。 来软的，那就是通过“金凤凰”的各种产品来做宣传，争取将玩家们洗脑……哦不，是将玩家们的思想扭正过来，回归正途，一起反对游戏规则的暴力统治。 要是想来硬的，那就直接闭掉“金凤凰”的所有门店和服务，让玩家们短时间内无所适从，方寸大乱。这，也算是一削减游戏规则力量的绝招。 总之，叶景清此人，对于夏清阳和道君来说，绝对是一枚极其重要且关键的棋子。 道君想通后一喜，几乎是立刻从他的王座上跳了下来：“那还等什么！快，快把他拉拢过来啊！……等等，你这次要是不答应帮他，那他不就对你有坏印象了吗？” 夏清阳从容不迫：“不急。” 说着，她朝庆峰的方向看了一眼，与庆峰对上视线。 “话说回来，我听说你现在都能控制十组s级傀儡了。”庆峰抱起肩膀，越过坐在主位的叶景清，看向夏清阳，“一个多月前，还想找我试ss级傀儡来着？” 夏清阳：“是有这么回事。” “那敢情好，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你这会儿就试了吧。” 说着，庆峰随意一甩手，一架几乎有一人半高的巨大傀儡立刻出现，极其有压迫感地面朝着三人。 “这就是ss级傀儡？”夏清阳坐直身子，仔细瞧看，“上次在拍卖场，离得远没怎么看清楚，现在一看，真的好漂亮。庆先生厉害！” 只见这尊傀儡的线条流畅至极，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打造，总之当灯光映照在上面，反射的光斑上看不到丁点划痕和斑驳，有的只是属于机械的金属美感、磅礴大气。 庆峰皱着眉，一脸没眼看：“你试归试，可不许给我碰坏了啊。我盯着呢，就在我面前试！” “别那么小气嘛。”夏清阳笑眯眯，“就算坏了，庆先生不是也可以修？” “你这家伙——” “哈哈，开玩笑的。” 叶景清在旁，看着夏清阳和庆峰这一来一往，微微抬起眉头。 他还以为庆峰和夏清阳顶多是认识。现在瞧这二人的交流，关系似乎还不错？ 趁夏清阳凑近了仔细欣赏ss级傀儡，叶景清偷问庆峰：“你和夏小姐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情报上说，以前她还没现在这么厉害啊。” 其实叶景清想问的是，庆峰你丫的择友标准什么时候放这么低了？ 要知道，他庆峰大爷以前可是非顶尖控制系玩家不结交的。 庆峰难得笑了一声：“你看见她手上的戒指了么。” “看见了，不就是普通的储物戒指么……啊，难道说？！” 奇迹之戒？！！ 能将傀儡杀伤力翻倍的那个，极其稀有的戒指？！ 叶景清倒抽一口凉气，压低嗓音：“老庆你可别蒙我，她真的有奇迹之戒？” “我有什么必要蒙你？蒙你我名字倒过来写好吧。” “……” 第三百七十九章 让他离不开我 那没事了。 叶景清服了。 他不再腹诽夏清阳的强硬了。 人家确实是狠，确实有强硬的资本。 十组s级傀儡的杀伤力全都翻倍，会强到什么地步，叶景清根本就没有概念，也想象不出。 他的念头产生了巨大的动摇：要不要放弃寒冰小队那边，就请夏清阳来保护自己呢？ 而接下来的发生一幕，令他更加倾向于夏清阳这一边了——她竟然真的控制成了现今最强的ss级傀儡！ 只见夏清阳端着一盘已经有些冷掉的菜肴，放到ss级傀儡面前： “帮我热一下，谢谢。” 庆峰：？？？ 就在庆峰瞪大了眼睛，几乎想冲上去揍她之际，ss级傀儡十分听命地低下头，规规矩矩地用手掌中心的火焰，将这盘烤鱼重新炙烤了一遍。 “你他妈——我造ss级傀儡就是为了拿来让你热菜的吗，啊？！那是火刃，是杀敌利器！你知道它温度最高能达多少吗？居然让我的傀儡为了给你热菜，故意压低火焰温度，我……” 眼瞧庆峰都要摘下鞋来丢夏清阳了，叶景清赶紧抱住自己这老朋友：“哎哎，冷静老庆，咱们这场合摆在这呢，夏小姐也没法让你的傀儡做什么大动作啊。” 一番吵闹之后，终于，庆峰将傀儡收回了空间内，没好气地坐了下来。 夏清阳也回到位置里，问庆峰这ss级傀儡怎么卖。 “不卖！” “别啊，上回那两组七代傀儡，庆先生舍得降价都卖我了。” “滚滚滚滚滚！” 夏清阳遗憾地叹了口气。 而这时，叶景清再次堆起笑容来插话：“那个，夏小姐，关于雇佣的事，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叶先生，我跟您托个底吧。”夏清阳正了正脸色，道，“不是我不想答应您，主要是接下来，我得和我的两个朋友一起下副本。他们都是a区玩家，我们匹配到的副本，肯定都是最高的难度，对您来说危险性太大了。” “难道是风云小队的哪位？” 叶景清之前听赵负责人汇报过拍卖场门口的事情，知道夏清阳认识风云的人。 “恩，就是a区风云总部的苏权和贺明华……” 夏清阳这边话未说完，两人的名字刚吐出来，就见叶景清按捺不住地一拍桌子：“哎呀，那正好啊！什么都不说了，如果能和你、还有风云总部的几位一起下副本，那什么寒冰小队的，就让他们哪来的滚回哪去吧！” 激动完，说起自己的情况，叶景清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夏小姐，我平时匹配的，其实也早就是a级以上的高难副本了。自从金凤凰做大做强，我在休息区这边倒是呼风唤雨，但一进副本里，那叫一个惨啊。就跟被谁针对了似的，专碰那种偏、难、怪的副本！好多a区玩家都不愿意与我合作了，害得我不得不重金雇佣寒冰小队和其它b区小队。” 夏清阳心想，你在这边做大做强，隐隐威胁到了游戏规则的权力，肯定会被削弱和针对，没毛病。 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但面上，夏清阳还得再抻他一下：“我其实也很想交叶老板这个朋友的。好吧，那这样，叶老板给我点时间，我回去和苏权先生他们商量商量。尽快给叶老板您回复，怎么样？” “没问题没问题，来，夏小姐，咱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说话。” 拿出手机来互换了号码。叶景清又热情地招呼夏清阳和庆峰喝酒吃饭。 “行，你厉害。”此时，围观了全程的道君也服气了，“这样一来，就变成他求着你了。以后再想跟他说什么，他都会念着你的好。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挑明站队的事，把他拉拢过来？” “这个就真不能急了，徐徐图之吧。”夏清阳一边与叶老板把酒言欢，一边用意念回复道君，“对商人来说，永远是利益至上，其它都是其次。所以不可能单靠着他念着我的好，就让他加入咱们。” “那怎么办？照你这样说，他发家的根基就在游戏里，又怎么可能跟咱们一起反游戏？” “逼急了就会了。重要的是，得让他慢慢离不开我。等到他一离开我，就生不如死、无所适从、万念俱灰，自然就把他的心套牢了。” “……”道君顿了一下，“你这说法怪怪的，但本座大概明白你什么意思了。” 夏清阳一笑，又与叶老板碰了碰杯。 - 三小时后，饭局散了。 叶景清本想派人送夏清阳回住处，然而庆峰难得强势地表示，自己会送夏清阳回家。叶景清便也就作罢了。 “银针发射器已经转交了，萱姐说，她很感谢您。” 夏清阳坐在庆峰车的副驾驶，单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忽然开口。 “……我还什么都没问吧。” “恩？哦，我自言自语的，庆先生别见怪。” 庆峰感觉在这一瞬间，自己仿佛被夏清阳看透了一样。 他叹了口气，攥紧了些方向盘：“殷小姐她，还好吗？有没有、有没有问起过关于我的事？” 夏清阳一怔，随即面色稍稍柔和下来——虽然还有些笨拙，但庆峰这样较真又耿直的人，或许才真的能治愈萱姐的内心。 她将上个副本的情况，以及殷皇后和安贵妃的选择，大略地和庆峰讲了讲。 庆峰沉默半晌，嗯了一声：“想变强没有错。这破游戏就是这么恶心。自身实力不强的话，就连性命都没办法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着，庆峰顿了顿，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件东西，交给夏清阳：“这是上次那个发射器的改良版。下次再见到她的话……还请帮我转交。” “好，一定送到本人手里。” 夏清阳收起改良版发射器，“说起来，刚才在叶老板面前，还要多谢庆先生的帮场。” “不必。我和老叶认识多年了，他这人虽然世俗了点，但是个可交之人。” “咳，那，关于ss级傀儡的事……” “没得商量。” 庆峰又恢复了那副铁面无情的样子。 夏清阳叹了口气：“我保证不再用它烤鱼了。” “跟那个没关系。” 第三百八十章 重逢（副本四） 那又是为什么不给卖她呢。 夏清阳非常想知道。 说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在【言出法随】升到满级后，她自己也试验过用12级的[研究员之魂]天赋去制造傀儡。 但饶是她翻遍制作面板，也只找到了一到七代傀儡的制作方法，而没有找到s级和ss级傀儡的任何信息。 这只能说明一点。 s级傀儡和ss级傀儡是玩家自己研发的，因此制作方法不会收录在游戏系统里面。 她想得到更多s级、ss级傀儡的话，就只能向庆峰这样的玩家购买。 “我听说，你在凤凰阁买了二十组s级傀儡？”庆峰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答非所问地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夏清阳承认后，庆峰又道：“那你记住了，一定不能同时控制十个以上s级傀儡作战。” “为什么？” “因为这是规则。如果超过十个，你就会受到反噬。” 说这话时，庆峰咬着牙，就好像在跟谁置气一样，语气恶狠狠的，“妈的。我汇测图纸的时候，一切都是最完美的，本来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漏洞！但偏偏，按照那份完美的图纸就做不出来！” 夏清阳一噎，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设定。 控制十个以上s级傀儡作战，就会受到反噬？ 她在心里呼唤道君，问他这是不是游戏规则故意做的手脚。 道君沉思了一会：“跟游戏规则没关系。硬要说是谁在干预……那应该是至高无上的‘法则’吧。” 法则是为了三千世界的平衡而存在的。 换句话说，它会限制那些不合理的事物。 s级傀儡本身已经是超出常规的存在了。你想一次性控制十台以上的s级傀儡作战？可以，只要你扛得住那恐怖的反噬。 “不卖你ss级傀儡，也是这个原因。它漏洞比s级傀儡还大。”庆峰顿了顿，“总之我还在改造它，打算把它的反噬机制尽可能压到最低，再往外售卖。” “上次拍卖会的时候不是……？” “哦。那个压轴的，是架不住老叶磨我，拿给他撑撑场面罢了。其实最后是内部人自己买的。” 好家伙，原来是这样。 夏清阳谢过庆峰的提醒。 将夏清阳送回家后，庆峰便驱车离开。 转天，夏清阳把叶老板的请求告诉了苏权二人。 二人表示，这个队伍里带谁不带谁，都由她决定。夏清阳于是放心地回复叶老板那边，三天后出发。 - “嫂子早！” 当天上午，苏权和贺明华两人早早地来到集合地点，看到夏清阳就远远地招手。 “早。”夏清阳给他们俩介绍自己身边的叶景清，“这位是叶景清叶老板，本次跟我们一起下副本。叶老板，这两位就是风云小队的苏权和贺明华了。” “金凤凰的老板嘛，知道知道。”苏权笑眯眯地和叶景清握了握手。 叶景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伸出两只手，胖胖的身子跟带着颤了两颤。 他本来以为，夏清阳或许是被风云小队看重培养的种子玩家。 现在一看，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 苏权刚才叫夏清阳什么？嫂子？ 叶景清很有眼力价地没有多问，而是满脸笑容地表示，这次下副本后所有衣食住行的开销、还有战斗中使用的道具，都由他包了。 “叶老板客气了。”贺明华道。 叶景清再次感慨，a区顶尖大佬就是和b区的那些小队不一样啊，瞧这气度，大概根本没太把他这个金凤凰老板的身份放在眼里——a区，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金凤凰品牌完全渗透的区域。 所以叶景清一点也不敢在a区玩家面前有什么架子。 这次他决定就乖乖闷着，跟好组织，尽量不给他们添乱。 夏清阳：“那我们走吧？先结个队伍，以免进去之后被打散。” 升入c区后，就可以在下副本之前组队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夏清阳这一回，在背包里尽可能放满了必需物资。 【副本匹配中……】 【匹配完毕，正在连接副本世界。】 然而，现实告诉她，有时候物质准备再充分，也会有些难以预想的情况。 夏清阳合眼再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熟悉的红砖宫墙、绿瓦青苔。 她险些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叶景清观察四周：“古代本啊。” 贺明华：“而且是晚上。看天色，凌晨一点左右吧。” 苏权：“你们看这墙，还有这水池子，这里好像是皇宫内院？我们小点声吧——” 越是厉害的玩家，行事其实是越谨慎的。 然而苏权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传来重重的“哎哟”一声。 “崴脚了崴脚了，殷姐姐快扶我一把。” “都叫你不要背那么多东西。” “可我担心它这次又不让用随身空间嘛。” 夏清阳听见这两道熟悉的声音，整个人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萱姐？淑玉姐？” 透过夜色，只见十几米之外的荷花池旁，安贵妃正借着殷皇后的搀扶，弯腰揉着脚踝。 听见夏清阳的声音，安贵妃噌地一声直起身来：“是我幻听了吗，我好像听到了清阳的声音……” 殷皇后这时已经看到夏清阳和贺明华几人的身影了。 她激动地晃了两下安贵妃的手：“不是幻听不是幻听，你看，清阳在那边呢。” 安贵妃小小地惊呼一声。 这下脚踝也不疼了，她速度飞快地绕过池子，本想冲过去抱住夏清阳，然而注意到她身边还有其它人，又微红着脸急急刹车。 夏清阳不管这些，直接挽住安贵妃的手，将她拉进怀里。 “淑玉姐。” “恩？” 安贵妃鼻尖微酸，本以为夏清阳会说些感人的重逢话语。 没想到夏清阳顿了顿，竟然在她耳边低低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又胖了。” “……胡说！” 安贵妃脸爆红，想推开夏清阳解释。 然而夏清阳紧紧抱着她没有松手，声音里带着喟叹： “我好想你们啊。” 这下安贵妃的脸更红了：“干嘛干嘛，还有人看着呢，别跟个小姑娘似的。” “我不就是小姑娘吗。”夏清阳松开安贵妃，又抱了抱走到旁边的殷皇后，“真好。” 这种有姐姐在，能依靠的感觉真好。 第三百八十一章 国殇 这时，苏权在旁轻咳一声，让三人暂时从重逢的喜悦心情中抽离出来。 的确，叙旧的事不急，眼下先该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话说。”殷皇后迟疑了一下，看向安贵妃和夏清阳，“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有点眼熟——” “眼熟？”安贵妃四下一看，不由大惊，“这、这不是后宫东南角那个被废掉的小花园吗。看，那边那个石墩子我还记得，之前有个后妃就是在那里撞死的，所以这里才被封锁。” 天，太久不回来，加上天色太黑，她都差点没认出。 这是大淳国皇宫的一角啊！ 作为三千世界之一，大淳国所在的世界，自然也可以被选中为游戏副本。 只是巧合在，她们同时匹配回了这里，降生点还刚好是皇宫里。 好家伙，这不是回家了嘛。 “没想到还能回来。”安贵妃消化了这个事实后，深吸几口气，“我好想我母亲、父亲还有哥哥啊。” 殷皇后也感同身受地点头。 不同于在原生世界无牵无挂的夏清阳，殷皇后和安贵妃和家人都在大淳国，如果真的囿在游戏里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不想了，总归现在已经回来了。就算还要再次离开，这次也可以安排好一切，再从容地走了。 “距离我们进入游戏，这里过去了多长时间？”夏清阳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一下子就把安贵妃和殷皇后从激动的心绪中拉了回来。 不好。 万一大淳国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多到她们熟悉的人都已经去世了怎么办？！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系统通知划过几人眼前。 【欢迎来到[国殇]副本世界。 本次副本难度评价：a。 参与玩家人数：200人。 请在下列阵营中任选一方： 阵营1：扶持大淳国皇帝，想方设法保住大淳江山。（限选人数100） 阵营2：杀死大淳皇帝，改创新朝代。（限选人数100） 注1：请玩家立刻做出阵营选择，两方限选人数各位100人，二十分钟内未选择完毕者，将由系统自动分配。 注2：阵营一经选择，无法更改，请玩家谨慎。 注3：双方阵营将各有一“关键 pc”对玩家进行协助。玩家需自行辨明关键 pc的身份，对其进行保护。 注4：若关键 pc死亡，则任务失败。若一年内无法达成任务目标，则任务失败。】 这下，看了任务内容，夏清阳几人更加确信这里就是大淳国了。 为方便理解，夏清阳用最简短的语言，迅速向苏权三人说明了情况。 贺明华：“也就是说，这里是安小姐和殷小姐的原生世界。” 苏权惊叹万分：“原来你们都是真的后宫嫔妃啊。哇哇，厉害了！能给我签个名吗？” “怪不得长得都这么漂亮。”叶景清看出，安贵妃二人同夏清阳的关系匪浅，马上明白应该以何种态度对待二人了，“我是金凤凰的创始人，叶景清，这次蹭车跟夏小姐他们一起下副本的，你们好。” 安贵妃和殷皇后一怔。 金凤凰？耳熟啊！她们在d区这两个月，随处可见金凤凰的店铺，也知道金凤凰是一个垄断了休息区经济的庞大商业帝国。 夏清阳在两个月之间，就结交了这么厉害的人物吗！ “寒暄的话以后再慢慢说吧，时间不多了。”夏清阳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关于这次的阵营选择，你们怎么想。” “既然这里是安小姐和殷小姐的家，那我们肯定要站阵营一啊。”苏权马上道。 叶景清非常清楚自己在副本里该是什么定位，因此一言不发，就等着夏清阳几人做决定，自己跟上就完了。 殷皇后和安贵妃也看向夏清阳：“一。” “好，那我们就选第一个阵营。”夏清阳笑笑。 没有任何分歧和意外地，就这样拍板。 阵营选择完毕后，系统通知便隐去消失。 随即，任务面板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阵营一的目标。 “说起来，有些奇怪。”夏清阳观察了一下四周，“好像太过安静了。我们在这儿逗留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人过来查看一下。” 殷皇后：“这里无人居住，早就荒废了，无人前来也是正常的。” 话赶话刚说到这，正巧，远处出现几点灯光忽隐忽现，似乎正在往他们这边过来。 “有人来了。应该是几个女人。”苏权闭眼听了一下，道。 贺明华则单膝跪地，将手心贴在地面上，用[控影]天赋感应来人的步伐：“都是一丁点内力没有的普通人。怎么办，要先躲起来吗。” 夏清阳正要说先躲起来看看，就听苏权又道：“等一等，她们好像在喊什么人的名字。” - “娘娘，娘娘您在哪里啊。您要是听到明珠的声音，就回答明珠一声。” 明珠提着灯笼，一边喊一边沿着小径的旁道走。她嗓子早就哑了，但还在尽力呼喊。 而在离她约莫五六米的位置，还有另外两名婢女也各自提着灯笼。 她们一方喊着皇后，一方喊着贵妃，谁也不肯示弱似的，暗暗在声量上较着劲： “皇后娘娘，您在哪儿啊皇后娘娘——” “贵妃娘娘，陛下翻您牌子了，您快出来啊！” 喊皇后的那个婢女，名叫秋微，年纪虽不过二十七，为人却十分沉稳有度，已经被殷皇后提拔为贴身大宫女好几年了。 听见旁边这人喊的话语内容，秋微眉头一皱，冷声道：“思桃，据我所知，皇上他根本没翻贵妃娘娘的牌子吧，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话要是被人听去了，你们家娘娘的脸面能挂得住吗。” 思桃是安贵妃的贴身大宫女。 虽然从位份上来说，贵妃比皇后要低，但因为殷皇后平日里就不喜参与这些后宫争执，所以安贵妃以往横行这宫里，就没有谁能拦得住，也没把谁放在过眼里。 作为婢女的思桃，当然也承袭了这种心态。 她相当不忿地翻了个白眼：“不劳费心。好歹我家娘娘听了这话，心下能信，一高兴，说不定就从哪出来了。而咱皇后娘娘多久没蒙受皇恩了，就算秋微姐姐你想用这种办法，都用不了吧。” “放肆！皇后娘娘也是你这身份能妄议的？！” 秋微眉毛一皱。 当场就想教育教育口出狂言的思桃。 第三百八十二章 把盏言欢 明珠赶紧从后边快走两步上前：“好了好了，两位姐姐都消消气。当下还是赶紧找到娘娘们比较重要，对不对？已经过了子时了。万一明日，陛下狩猎回来问起，或是其他娘娘来问安时，咱们还没找到娘娘们……” 秋微和思桃听到这话，都面色一变。 “行了行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远点，别挡着我的光。”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思桃还是急切地提起灯笼，四下照了照，又接着往前找了。 明珠轻叹一声。 是，这里没她说话的份。但她想找到自家娘娘的急迫心情，一点也不比另外两位差。可没时间在这儿看她们拌嘴。 “惯着她干什么。”秋微冷哼，“你也是，你家娘娘也是，还有皇后娘娘都是。你们都要忍着让着，结果就是让这种人越来越跋扈。” 明珠无奈：“好啦，秋微姐别生气了，咱们快接着找吧。” “恩，后宫里就只有这地方还没找过了。在这里再找不见，我也顾不得维护娘娘的脸面了，先发动更多人把娘娘找出来再说。” “说来奇怪。贵妃娘娘性子本就跳脱，偶有这种情况不奇怪。但皇后娘娘和我家娘娘，都是安稳的性子，这大半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到底是去了哪儿，唉。” “不说了，赶紧找人。你也快跟上。” “是。” 明珠稍稍落下几步，没有和秋微、思桃并肩而行。 这是礼数，也是规矩。 毕竟这后宫，事事都是以位份论短长。 虽说自家娘娘姑且算是抱上了皇后娘娘的大腿，但说到底，也就是能稍微被照拂一下的关系罢了。 她家娘娘家世帮不上什么忙，又是个韬光养晦的性子，五年过去了，还是个常在，自然放在哪个阵营里，都不会被关注到。 分明那般冰雪聪明，事事看得通透，样貌又不差，却总是什么都忍让，受其他娘娘明里暗里的打压—— 唉，算了。 明珠摇摇头。她又不是主子，替主子操什么心呐。只要娘娘过得快乐不就好了嘛。 思绪就此打住。明珠又打起灯笼，清了清嗓子，呼唤起来。 “等等，前面那是……”走在最前边的思桃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刻轻呼一声跑了过去，“娘娘！娘娘您怎么在这儿！？思桃找您找得好苦啊！” 什么？找到贵妃了吗？ 明珠和秋微忙快步一同走过去，随即发现，不光是贵妃娘娘，还有皇后和菀常在，都好端端地在这里呢！ “我——本宫又没死，你哭什么，憋回去！”安贵妃翻了个白眼，看不得自家婢女这丢人的样子。 思桃拿手帕擦着眼泪：“奴婢实在太担心您了。您出来怎么也不奴婢桃说一声，奴婢险些就要去找禁卫军帮忙找您了……不过，您这穿得是什么衣裳啊，怎么、怎么这般奇怪……” “你长能耐了是吧，还管得了本宫去哪儿，穿什么？” “思桃不敢。”思桃见安贵妃真的不高兴了，忙跪下。 另一边，秋微和明珠也各自来到自家娘娘身边嘘寒问暖。 “都怪秋微照顾不周，害娘娘吃苦了，请娘娘责罚！” 秋微先是确认了殷皇后身上没有任何伤处，然后立刻下跪认错。 “你有什么照顾不周啊。”殷皇后想叫秋微起来，可秋微死活不肯起，偏要让殷皇后罚她。 殷皇后无奈之下，直接托着秋微的手臂，把她拽了起来——不过因为力道没控制好，劲使得有点大，险些把秋微拉了个趔趄。 秋微：？？？ 她是谁她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那么柔弱的人儿，怎么刚才那一瞬间的力气好像比男人还大呢。是她的错觉吧，错觉吧？！ 殷皇后察觉到秋微看她的眼神有些惊恐，不由尴尬地轻咳一声：“呃，那什么……哎呀，我、我有点头晕，快，秋微，扶我去坐一下。” 这下秋微也顾不得想刚才是怎么回事了，赶紧搀扶着她家皇后娘娘找了一处石凳坐下。 再看夏清阳和明珠这一对。 “娘娘，您这一天都去哪儿了啊。从上午起就找不见人了，明珠把宫里都翻遍了，真是急死了。” “瞧你。”夏清阳一下就听出了明珠的嗓子沙哑，有些心疼地将她的手牵过来，“我这不是在这儿嘛，没丢。” 不过，原来这个世界才过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 那还好，还能应付过去。 明珠眼眶微红：“您要是真的不见了，明珠都不知道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 明珠说的老爷和夫人是菀常在——也就是夏菀音的亲生父母。她是跟着夏菀音从家里陪嫁过来的，自然第一个想到这个。 夏清阳笑着逗她：“真不见的话，你就说，你家小姐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守活寡的日子了，变成蝴蝶飞走了。” 听了这话，明珠吓得忙捂住夏清阳的嘴，小声教育她：“又说！又说这种话！这怎么能乱说呢，再者还有别人在。万一被听见了，您这就惹祸上身了……” 结果明珠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安贵妃中气十足的训斥，打断了在场的一切发言：“还说不敢？本宫看你都胆大包天了。见着人怎么不问安？皇后和菀常在都在这里，你眼睛长到脑袋顶上去啦？没看见吗？” 思桃委屈巴巴地挨了一顿骂，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跪着转过来给殷皇后和夏清阳补上问好。 呜呜怎么回事嘛！以前分明是贵妃娘娘自己命令她，不给其他娘娘见面问好的。这人丢了一天，怎么还转性子了呢。 “好了好了。”夏清阳给了安贵妃和殷皇后一个眼神，“既然天色已晚，咱们今儿就先各回各宫吧。白日与两位姐姐把盏言欢，甚是尽兴，咱们明日再聚。” 三位婢女听了这话，脑筋险些没转过弯来。 你告诉她们，皇后、贵妃，还有一常在，丢了将近一整日的时间，是跑到这么一已经被封锁数年的废弃花园里，来把盏言欢的？ 离谱，离大谱。但偏偏，她们还就讲不出一个不是来。 在夏清阳说出这话的时候，这件事仿佛就是可能发生的，就是真的。 可是…… 思桃和秋微把目光放到自家娘娘身上，希望能得到一个更合理的答案。 结果。殷皇后：“好，明日定要来我宫中，我叫秋微备上好茶等着两位妹妹。” 安贵妃：“没问题，一大早就去。” 秋微、思桃、明珠：？？？？？ 第三百八十三章 打听 凌晨的皇宫内院，总是透着一股莫名的阴森。 这个角落树多，又常年无人想着修剪，所以已经长到遮天蔽日，连月光都透不太下来。 明珠向来细心，出门找人时，也不忘心细地拿个披肩。这会儿正好搭在夏清阳肩上。 殷皇后和安贵妃已经先走一步，摇曳的树影下，只剩明珠在锲而不舍地为夏清阳系扣子。 “娘娘，您实话跟明珠说，有没有人欺负你。” 明珠一边像个小麻雀似的前后张罗着替夏清阳整理披肩，一边撅着小嘴，好像不太能相信夏清阳刚才那个说法，“是不是为了给贵妃和皇后一个台阶，您才那样说的？在明珠面前，您就不用掩饰了吧。” “不是啊。”夏清阳失笑，“我们真就是来喝茶聊天的。怎么，你家小姐的话，你都不信了？” “喝一天？” “喝一天。”夏清阳睁眼说瞎话也不脸红。 仗着[顽石点头]的天赋效果，她，无所畏惧！ 不仅如此，她还能给她家小拥簇——明珠洗洗脑，让明珠先接受“贵妃和皇后都是好人”这个设定：“我们还相谈甚欢呢。讲真，皇后和贵妃人都挺好的……” “停。”说起这个话题，明珠气势一下就上来了，“您说皇后人好我信，但贵妃？呵，就是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 “您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她们别是有什么阴谋吧？我单纯的娘娘啊呜呜呜，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被人算计了可怎么办哟。” 算了。安贵妃以前的形象太根深蒂固，短时间内恐怕没法让这姑娘相信了。 眼瞧着明珠快被她自己的想象给吓哭了，夏清阳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行了，打住。回去睡觉吧，我累了。” “是。”明珠抽抽嗒嗒地拾起地上的灯笼，然后挽住夏清阳的手臂。 临走前，夏清阳视线掠过左手边的高墙，定格了一瞬，然后才与明珠一起慢慢往住处走去。 两人离开后，贺明华单手搭着墙沿，稍稍探出头来望了一下：“她们走了。” “还真的是后宫嫔妃啊。”苏权感慨万分地从墙上翻下来。 “哎哎贺先生，慢点慢点——” 叶景清则是被贺明华搀着一只手臂提溜着落地的。 贺明华：“你们先出宫寻个住处。我得跟上夏小姐的脚步，看看她住哪里。” 苏权：“明白。” 十几分钟之前，在意识到三名婢女在往这边走时，夏清阳几人就立刻下了决定，打算分为两边行动。 夏清阳她们三人借着后妃身份，留在宫里，对皇帝进行保护。 苏权三人则出宫寻找住处，在京城内部署，打探消息，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两边如何联系——就由身手最好的贺明华，负责来往进出这深宫。 因此他必须要知道夏清阳的住处才行。 - “娘娘，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睡吧。” 回了寝宫后，明珠马上去烧了壶热水，泡好茶，将茶杯放在夏清阳手边。 夏清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想的全是任务的事。 假如抛开一切场外因素，单纯把她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副本里，让她选保皇还是起义，她肯定选起义的。 因为很明显，这两者一个在暗一个在明。 保皇的一方有天然不利的因素。 起义的一方则可以有多种方法完成任务。 比如刺杀皇帝。比如号召起义军。再比如同大淳国的敌对国家合作，直接吞并大淳…… “明珠。” “恩？” “你坐，我问你点事情。” 明珠依言坐下。 这就是两人的相处方式。 在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夏清阳从来不会叫她下跪或是怎么样，反而待她像是朋友或者姐妹。 当然，以前的“夏清阳”并非这样的。 明珠觉得，一定是因为入了宫，她家小姐更加温婉宽容，也更加珍惜身边的人了。 “大淳国周边有几个国家来着？” 夏清阳一边问，一边用食指蘸了点茶水，在茶桌上写下她所知道的国家，“我记得有陀川国、西邓国……” “错了，陀川是在大淳北边的，西邓国在大淳的西边。”明珠纠正夏清阳所画的方位，“另外还有一个东源国，在大淳国东边。” “这三个国家分别有什么特点，和大淳的关系怎么样？” “唔，咱这深宫内院的，哪知道什么国事嘛。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 “就说说看你听说的。”夏清阳拉着明珠的袖子晃了晃，“说嘛。” “好吧好吧。我想想。” 明珠随后把她在其它宫女那里听到的，给夏清阳一一道来。 东源国是耕织大国，与大淳国有一些贸易往来。 西邓国这个国家存在感比较低，很神秘，只是听说有很多西域秘术什么的，与大淳国貌似互不干扰。 陀川国是最强大的，各方面发展都很均衡。先皇在世的时候，大淳还能稍微抗衡一下，今帝继位后，大淳很快沦为陀川国的拥簇，偶尔还要进个贡什么的。 “喏，这不是过段时间，陀川国的使团就要来了嘛。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张罗准备呢。” 使团？夏清阳听到这个词，马上警惕起来。 反向推理，假如她选了阵营二，那么打听到了刚才这些信息后，她的首选一定是向陀川国毛遂自荐，然后跟着使团一起从容地进入大淳国皇宫。 到时候，无论是挑拨陀川国和大淳的关系，促使陀川国向大淳进攻，还是直接刺杀大淳皇帝，都更加胜券在握。 麻烦了。 “话说，娘娘你这一声不吭地突然不见，也太吓人了。”明珠语带嗔怪，“尤其是皇后、贵妃都一道不见了之后，我们都以为是采花大盗进宫了呢。” 采花大盗…… 夏清阳先是失笑，然后又想起一事：“对了，雅婕妤呢？” 雅婕妤不能也匹配回这次副本中了吧……恩，世界上总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雅婕妤？”明珠歪歪头，“雅婕妤不是跟皇上去围猎了吗？他怎么了？” 哦对。夏清阳记起来了。 穿越进求生游戏的那段时间，正好皇上号召群臣一同去狩猎的日子。 后宫这么多嫔妃中，皇上就只带了雅婕妤一个人。记得当时，安贵妃还没少为这件事发飙呢。 第三百八十四章 关键npc 以皇上重视雅婕妤的程度，如果雅婕妤不见了，他恐怕会狂怒吧。 “我记得，皇上他们好像是明天回宫？” “是。”明珠眨眨眼睛，“娘娘要做些准备吗？” “啥准备。” “想办法讨皇上欢心的准备呀。” “不，别。”夏清阳抬手制止了明珠后面的一连串啰嗦，“别再提这茬了，你家小姐我就只想……” 明珠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是什么回答一样，垂头丧气地接过话头来：“小姐就只想安安稳稳地当一辈子米虫，我知道。” “知道你还说，怎么比你家主子还有上进心呢。”夏清阳轻推了她一下，“去，赶紧回去睡觉。” 明珠叹了口气：“是。” - 回到卧房后，夏清阳换下衣服，穿上寝衣，然后便叫明珠留下灯，回房歇息了。 在久违的桌案边坐下，她抽出纸笔来，直接徒手在上面勾勒起了图案。 一张画完，又拿出另外一张。 这时，她眼前的窗棂突然轻响了一下。 就像被院子里飘落的树叶剐蹭了似的，这声响并不引人注意。 “终于来了。”夏清阳却仿佛已经久等了一样，起身将窗户打开。 只见贺明华身轻如燕地翻身进来，一边说着“得罪了”，一边扑打两下袖子。 “来，华总，这张你先拿着，然后在那边稍等我一会，还有一张没画完。”夏清阳将刚刚画好的纸交代贺明华手里，给他指了指另一边的椅子。 贺明华听她叫自己华总，不由一抬眉。 “这是……皇宫的地图吗？”他落座后，看了看手里的图纸，立刻发现端倪。 “对。”夏清阳边画边道，“你可以一会拿着它，在宫里转一圈，以免我有记错的地方。反正皇帝去狩猎了，宫里的守卫不会太紧，正好方便你行动。” “难怪。”贺明华了然，“我说这一路上怎么连几个守卫都没见到，守备太松懈了。” 夏清阳哈哈一乐，压根没有身为“主人翁”该有的害臊。 她将手里的另一份图纸画完，吹干墨迹后交到贺明华手里：“这个是大淳国周边其它国家的基本情况。听说过一阵子会有陀川国的使团过来，你们看情况调查一下吧。” “知道。” 贺明华和苏权都是老油子，在做任务这方面都有很高的洞察力，基本上不需要夏清阳任何解释，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虽说要他们自己调查，也能很快查出这些信息。但既然夏清阳这边有一些现成的情报可挖，当然还是直接拿来得顺手。 “我过来是有件事想告诉你们——有关任务里提到的，‘关键 pc’。”贺明华把两张图纸叠好收入怀中，正色对夏清阳道，“我猜你们应该还没接触过这类的任务，所以给你讲讲大致情况。等明日，你可以再将这些信息告知安小姐她们。” “好。”夏清阳点头。 的确，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关键 pc’。 系统任务里没有进行详细解释，只说关键 pc可以对他们进行协助，并且他们要保护好自己阵营的关键 pc。 但这协助是什么意思，又能做到哪种程度，夏清阳一概不知。 “根据我以往做任务的经验，这关键 pc会有几个特点——” 贺明华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给了夏清阳。 首先，关键 pc依然是普通的 pc土著。不知道什么无限求生游戏，也不知道什么玩家。但是却会自然而然地在某些场合下，对己方阵营的玩家提供帮助。 其次，关键 pc很难识别，没有任何直接指向。 唯一能帮助玩家们辨别关键 pc的办法是，所有关键 pc都是对任务影响最重大的人。 夏清阳：“那在我们这次的任务里，关键 pc，就是影响着大淳国不会被灭国的重要人物了？” 贺明华嗯了一声：“看任务描述的意思，关键 pc是皇帝的可能性很大。” 那如果皇帝死了，他们这个阵营就直接玩完？ 夏清阳皱起眉：“这靶子太明显了，谁都能猜到，对咱们太不利了。唔，会不会皇帝不是关键 pc呢。” “但目前来说，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皇帝了，咱们没法赌。只能先保护好他。” “唉，你说得对。” 夏清阳点点头，再次深觉这一次的任务不好办。 “哦，对了。”她想起一件事，从抽屉深处翻出一只荷包来，“这个是夏菀音……哦，也就是我这副身体的原主绣的。你们如果遇到什么棘手的情况，就拿着这个，去京城里找大理寺左丞的夏家求助，他们应该是能稍微帮帮忙的。” 夏菀音的父亲是大理寺左丞，正六品京官。 除了父亲外，夏家还有夏菀音的母亲和哥哥这两名至亲。 虽说自从夏清阳穿越过来之后，就只在太后寿宴的时候见过这一家人，但在夏清阳的印象中，这家人是极疼爱夏菀音的。 当时在寿宴外的小径上偶遇，夏母一边哭，一边往夏清阳手里塞了满满一大盒珠宝首饰。 还有夏菀音的哥哥，居然给她带了两个虎头虎脑的布偶，说什么都要让她带回去。 搞得夏清阳哭笑不得。 后来还是回寝宫之后，明珠告诉她她才知道，原来夏菀音从小一直有隐疾在身。 用现代医学的话说，就是她不仅有自闭症，而且智商就一直停留在七八岁孩童的阶段。 平时不吵不闹坐着时，倒是不会被觉得人有什么问题，可一旦与她稍微多接触接触，马上就会意识到，这女孩和同龄人有很大差距。 因此十六岁前，夏家都尽可能让夏菀音呆在家里不出门。 但后来，恰逢皇上纳妃，夏菀音的名字按规定在册。 夏家不敢抗旨，又别无他法，只能入宫将实情向太后相告，恳求太后下旨除去夏菀音的名字。 太后倒是没难为他们，只道来走个过场就行，不会真的选中他们家女儿的。 夏家这才一颗心落地，将女儿送到宫门口，千叮咛万嘱咐明珠好好照顾着，然后回到家等着夏菀音落选回来。 可谁能想到，左等右等，女儿没等回，只等来一道喜讯，说是他们的女儿被选中，还封了常在！ 夏父夏母当然不可能想得到，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意外，夏清阳的灵魂融合进了夏菀音的身体里。 第三百八十五章 刺杀 送走贺明华后，夏清阳终于在床铺上躺下。 虽说夏家对夏菀音似乎很关心，但夏清阳却没办法把夏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 只能说，她占了夏菀音的身子，如果有需要，她一定会侍奉和回报二老，但却无法代替夏菀音付出感情。 毕竟夏家疼爱的是夏菀音，而不是她。她已经偷了人家的身子，总不能再偷人家的亲情…… “笨蛋，还不明白吗。”这时，道君的声音忽然响起。 夏清阳基本已经习惯道君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她心问明白什么。 道君道：“夏菀音就是你的转世啊。她之所以痴傻，就是因为缺了一些魂魄，是你来才补全的。还分什么你的她的，你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你的。” 哈？夏菀音是她的转世？ 这种设定没人跟她说过啊。 夏清阳闭眼观察虚空，发现道君脸上浮现了熟悉的尴尬：“哦——您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 “呃，恩，就是顾司南嘛。”道君轻咳一声，“他向游戏规则许愿你来世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夏家这不就很幸福吗。只不过，转世时应该是出了一些状况——本座猜，是因为你执念太深，心里太不甘，所以并非全部三魂七魄都投了胎。而是一部分投胎成夏菀音，另一部分仍带着‘夏清阳’的记忆随处飘荡。” “……” “要是寻常的孤魂野鬼，这时候飘着飘着也就慢慢消散了。可你不一样，你的魂魄意念很强，不仅没有消散，还自己寻到了这里。而刚好，夏菀音那时落水濒死，所以你就趁机挤了进来，让魂魄重新愈合完整。” “……所以说？” “所以说，你是夏清阳，也是夏菀音。”道君说着，“说到底，这也是顾司南的气运。要不是你其中一部分魂魄没有正常投胎，游戏规则对他的束缚就不可能松动了。时也命也啊。” 等一等。 突然听说这种大事，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夏清阳有点难以消化：“顾司南……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宝贵的许愿机会用在我身上啊。” “早跟你说过，他就是个情种，你还不信。”道君撇嘴。 “呃。”夏清阳对道君这个结论不置可否，“就算是这样，突然让我拿夏家当成自己家，也有点……” “没说你一定要把夏家人当成亲人。”道君轻哼一声，“只是你刚那个想法，听起来怪可怜的。本座不喜欢。” 刚才的想法？ 夏清阳微微一愣，明白了什么，随即眉眼柔软下来。 原来是这样。 他说的，应该是“偷亲情”那一段吧。 但其实，那只是因为她觉得，霸占人家原身父母兄弟的感情，是对人家小姑娘不公平的事。 她毕竟没有接收夏菀音的完整记忆，没有经历过夏菀音经历的一切，又怎么能算是夏菀音本人呢。 ——在夏清阳刚刚“穿越”来时，就只接收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这些记忆碎片，最多使她临场推理出自己所穿之人的身份，不漏马脚而已。 很多夏家的事情，还有大淳国的基本情况、各妃嫔的家世和身份等等，她都是后来听明珠讲的。 因而自始至终，她都认为自己是夏清阳，而非夏菀音。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道君靠在他那高高的王座上，“只是别忘了，不管你是谁，你都与本座签订了契约，要一丝不苟地替本座办事。不要随随便便被什么人给感动到，就跟着人家跑了。” 夏清阳知道，道君是在内涵身处对立阵营的顾司南，她忍住笑：“嗯，我会努力的。” “还有，那两个风云小队的不错，你想想办法弄到咱们这边来。” 贺明华和苏权啊。 说句实在话，夏清阳与他们的接触其实不算多。加上丧尸世界里的，也就短短几面罢了。 借着这次一同下副本的机会，倒是刚好可以观察一下他们的立场如何，对副本世界和游戏规则都是什么想法。 不对，等一下。 夏清阳忽然想到一事——既然皇帝明日才会回宫，那万一有敌方阵营的玩家，趁机这在途中刺杀他怎么办。 她噌地坐起身，刚思考了一秒钟这件事，就听道君在她耳畔从容道：“这个啊，你且放心吧，那皇帝死不了的。” “怎么说？” 夏清阳不明白为什么，但道君说什么都不肯进一步解释，只让她安心睡觉。 - 几乎与此同时，在一百多公里外的皇家狩猎区内。 雅婕妤明眸微敛，一袭黑衣如墨，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速度极快地朝记忆中的帐篷移动。 他心想，快了。 等他处理好这里的一切，解决这个寄生在他心头多年的毒瘤，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去了。 一想到解决仇人的机会近在咫尺，雅婕妤一向平静如水的内心不免涌起波澜，竟使他呼吸都有些不平稳了。 “呼，冷静。” 雅婕妤绕过所有守卫，抽出腰间的小刀，侧身进到帐篷中。 一如雅婕妤记忆当中的。昏暗宽敞的帐篷内，大淳国皇帝躺在床榻上，盖着被子，因为呼吸而身体微微起伏着。 他攥紧手中的刀，一步步走到床边。 多年仇恨，在此一朝！ 雅婕妤毫不犹豫地举刀刺下！！ 铛—— 只听下一瞬间，一声利器相碰声响起，同时一道寒光划过，挡开了他的刀尖。 雅婕妤一惊，向后猛退数步，这才意识到床榻上躺的人根本就不是大淳皇帝！ 居然中埋伏了？！ 下一刻，帐篷帘子被猛地拉开，举着火把的侍卫冲入。 一身黄袍的大淳国皇帝，任傅，也在侍卫的保护下走了进来： “好啊，竟真有刺客，朕这次算是被萧参领给救了一命，回去之后，萧参领莫要忘了向朕讨赏！” 雅婕妤此时戴了面巾和斗笠，因此无人认出，这个刺客就是当下后宫第一受宠的雅婕妤。 床上之人应声答是，同时翻身下床。 雅婕妤意识到，在床上伪装皇帝引诱自己这人，是护军副参领萧瀚。 第三百八十六章 挤兑 护军参领，放在大淳国，是正三品武职。副参领则是从三品。 在这个位置上坐的人，虽不是率军出征的大将军，但却也统管皇宫内护军。 这一次狩猎，就是萧瀚率队负责护卫。 萧瀚从床上下来，手中执的刀，显然就是刚才挡开雅婕妤一击的兵器。 雅婕妤扫了他一眼，心下微微觉得异样—— 他的刺杀按理说是不可能暴露的。但为何却像早早被预知到了一样，甚至有人守株待兔地伪装成皇帝在这儿等着他上门？ 不过，来不及多想了。 他今天就是要在这里要了狗皇帝的老命，反正就是一群 pc而已，拦不住他。 雅婕妤再次不顾旁人，直接朝任傅杀去。 任傅微微一惊，没想到这小贼竟然死到临头了还想搏命一击。 不过下一秒钟，萧瀚就挡住了雅婕妤的去路，与他厮杀交战在一起。 任傅轻出一口气：“看来果真有人对朕虎视眈眈，朕的爱妃怕也是被这群人给劫走了。萧参领，务必将他给朕活捉，朕要亲自审问！” 任傅哪里知道，在这儿要杀他的就是他的爱妃本人呢。 “爱妃”雅婕妤一点没搭理任傅。 他与萧瀚过着招，越打越心惊。 这 pc怎么回事，怎么强成这样？ 不对不对，有问题！ 雅婕妤意识到自己落了下风，马上冷静下来，决定逃跑。 他的[刺杀]天赋以身法见长。不仅过招时速度快，逃命更快。 雅婕妤一面丢出烟雾da 阻挡士兵们的视线，一面翻身跃出帐篷。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白雾中，任傅用力咳嗽着，催促士兵去追刺客。 萧瀚则退回到任傅身边，横刀把守，以免再有人趁乱攻击。 - 这一晚，驻地被抓刺客给掀翻了天。 人们从睡梦中苏醒，得知竟有刺客想刺杀皇帝，还差点得手，都是冷汗津津。 不过这刺客是注定抓不住了。 倒是在天刚刚擦亮的时候，有士兵在山涧的水边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雅婕妤。忙带回驻地进行包扎诊治。 任傅更是因为担心，干脆宣布取消原定的计划，直接起驾回宫。 随队而来的臣子议论纷纷，都说雅婕妤定是被刺客给掳走了。刺客说不定想用雅婕妤来威胁任傅，但雅婕妤坚贞刚烈，硬是自己挣脱逃走，这才致使刺客孤注一掷的。 瞧，证据就是雅婕妤那一身树枝、荆条所划出的新伤，这分明就是逃命的痕迹。多好的女子啊。 大臣们的吹捧，任傅听得甚是熨帖。心情转好之下，又是一挥手下了不少赏赐。 - 而这一切，还在宫中的娘娘们并不知晓。 第二天，一大早，夏清阳就被明珠从床铺上薅起来，按在梳妆镜前抹抹画画。说是这问安啊，定不能去晚了，不然会被众娘娘挑理的。 夏清阳打着哈欠，任由她摆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过去可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但眼下皇后和贵妃都是她姐，她就是想爬到皇宫房檐上，把皇帝的那些琉璃夜明珠全摘下来，两位娘娘估计都不会拦着，还得给她搭手递梯子。 不过这话没法跟明珠说。说了明珠肯定觉得她脑子瓦特了。 夏清阳就这么听着明珠的絮叨，半小时后，终于换好一身繁复的衣服，带好厚重的头饰。 临出门前，她想起一事，叫明珠回去屋里给她拿两盒首饰来。 明珠以为自己听错了：“两盒？” “对。唔，就拿那两盒镶着孔雀石的吧。” 明珠不知道夏清阳突然要拿首饰盒干什么。 不过自从五年前落了一次水，她家娘娘就好像整个人都开了窍，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兴许，这一回也是有什么打算？ 哈哈，总不能是为了讨好皇后和安贵妃，所以就一人送一盒首饰吧。 明珠回去取来首饰盒。 夏清阳这才满意地宣布出发。 - 夏清阳所住的清音苑，是比较偏僻的一处院落。不仅离皇帝的活动区域远，离其它任何区域都不近。 但这并不代表她受人欺负了。 反而，这是她当年特意向殷皇后求来的。 因为如若不这样，以她的位份，就不得不和其他嫔妃同住。而她不想卷入那些无谓的争执，所以不如乐得清静—— 可即便已经如此，也依然有人会时不时想来她面前舞一下。 “咦，菀常在，好巧。” 宫墙的拐角处，一年轻女人坐在两人所抬的轿子上，手执圆扇，探身俯视打量着夏清阳。 只见她身穿一件烟色素罗百花裙，外披暗粉胡王锦云肩，耳上缀着一对白玉耳环，腰间轻挂着扣合如意堆绣香袋。还有手腕上、脖颈上，诸多小心机搭配数不胜数。 是怜嫔。 夏清阳抬眼笑看她：“不巧吧。我记得从怜嫔的寝宫，往皇后娘娘的住处，应该不需要走过这条路？” “听说这附近的丁香花开了，便顺路过来看看罢了。” “哦，这么说，怜嫔不是因为想妹妹我了，才特意在这炎炎烈日下等候的啊。”夏清阳微微摇头，轻叹一口气，“是妹妹白欢喜一场了。” “……”怜嫔没忍住，眉毛耸动了一下。 说起这怜嫔，和夏清阳那可谓是缘分颇深。 两人不仅同年入宫，家中长辈的官位品阶接近，长相又都偏清纯。 最关键的是，当年推夏菀音入水的人，恰好是怜嫔的好友。 - 怜嫔的好友是一位脾气暴的姑娘。 记得那是选秀期间。 因为夏菀音跟这脾气暴的姑娘选了同一款衣裳还是怎样，总之是惹到了对方。推闹间，夏菀音落了水。 本来事情都要按失足作结了。 但穿越而来的夏清阳，搞清楚状况后，却没打算那么轻易罢休。 她当时觉得，既然穿到了人家姑娘的身上，就不能让人家白死，一定要惩治凶手才行。 因此她唯一一次在宫中锋芒毕露，就是那个时候，凭借蛛丝马迹的推论、缜密的逻辑对攻、和一点点激将法，令那姑娘自己在众人面前承认是故意推人入水。 至于结果么，自然是暴躁姑娘被打了板子，赶出宫去。 夏清阳觉得，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这之后怜嫔就一直看她不顺眼。总是要想办法来挤兑挤兑她。 第三百八十七章 惹眼 怜嫔眉头微动，很快便敛下神来，笑道：“说的是呢。昨日听说菀常在丢了，我真是急坏了，还叫我手下的婢女帮着找了。” 明珠小声在夏清阳耳畔道歉：“对不起娘娘，都怪明珠不谨慎，这才被怜嫔给……” 夏清阳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即又转向怜嫔：“那真是有劳怜嫔费心了，我不过是在宫中随意转转散心，不想还惊动了怜嫔姐姐那边的人。” 随意散心？怜嫔心中连连冷笑。骗傻子呢？ 当时她派出去的人拍着胸脯保证，整个后宫都搜遍了，根本没有她菀常在的影子。 看来这菀常在是有秘密在身啊。 嗯，反正自己昨天已经把此时告知了其它几位的嫔妃。想来她们今天应该会在皇后面前好好说道说道此事。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解释。 “原来如此，既然无事便最好了。” 怜嫔柔柔地一笑，“那我先走一步了。妹妹也快着些来，你知道，皇后娘娘她最讨厌迟到的人了。” 说完，她便抬手就叫抬轿子的人起轿。 明珠望着轿子渐远，小小地嗤了一声：“看把她得意的。不就是升嫔了么，连很多妃子都没坐轿子，偏她特殊。” 夏清阳笑着拍拍明珠的脑袋：“有本事别在人家背后嚼舌根，当着面说呀。” 明珠吐吐舌头：“没本事。” “没本事啊。没事，你家娘娘我有本事。走，让你见识见识。” - 二十分钟后。夏清阳在殷皇后的寝宫前站定，冲身后气喘吁吁的明珠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我赢啦！” 明珠弯着腰喘粗气：“这、这不合理……” 夏清阳跑的居然比她这个每天干活的婢女还快，这不科学啊。 “有什么不合理的。喏，这两个最沉的首饰盒子还是我拿的呢，很公平吧。”夏清阳轻捏了捏明珠的鼻头，“愿赌服输啊，记得给我做枇杷糖。” “知道啦。” 明珠无奈地直起腰身。 枇杷糖是她最拿手的一样点心。以前夏清阳每天都要吃个小半盘。 但自从夏清阳某个夏天突然开始牙疼之后，明珠就开始严格限制枇杷糖的“供应量”了。 “虽然已经走得很快了，但我们好像还是有些迟了。”明珠望着深远的院门，在夏清阳耳畔担忧道，“万一被皇后娘娘骂了怎么办。” 夏清阳刚想告诉她不用怕，就见院子里走出一俏丽的身影——是殷皇后的贴身婢女，秋微。 秋微一见到夏清阳和明珠，就长出一口气。行完礼之后，亲亲热热地迎上来：“菀常在您可来了，皇后娘娘她等您等得都着急了。她怕您路上出什么事，特地叫我出来迎一迎呢。” 明珠微微张着嘴看向夏清阳——皇后娘娘？派贴身大宫女出来迎她们？ 难不成她家娘娘真的在一天之间，就和皇后娘娘套上了近乎？不是吧不是吧，她家傻娘娘终于是开窍了，知道往上爬了？！ “叫皇后娘娘惦记了。我无事，只是起晚了，这才来得迟了些。”夏清阳回完话，扭头忽见明珠用无比感动和自豪的眼神看向她，不由一激灵。 这丫头干嘛这么瞅她。 秋微：“哎，这点皇后娘娘她也想到了，说您肯定没太睡好。这不，屋里有特地给您备的茶汤，安神醒脑的，快请进。” 夏清阳：“有劳了。” 趁秋微回身带路之际，夏清阳戳了明珠的脑门一下，示意她淡定点，别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充分相信，如果这会儿不是还有其他嫔妃在，她的两位好姐姐都能不顾身份地自己跑出来找她。 - 夏清阳猜得也差不太多。 时间退回到五分钟前。 此时堂屋内。众位娘娘基本都已经到齐落座。 令她们最为惊讶的是，今天到得最早的，居然是那个怼天怼地的安贵妃！ 她不是一向不怎么给殷皇后面子吗？怎么突然跟转了性子似的，人好像看着也沉稳了一些？ 娘娘们脑筋一转，很快就回味过来。 哦！一定是因为今天皇上回宫！所以即便是安贵妃，也想装出一副温婉懂礼的样子，搏皇上开心。 哼，心机！ “咳，娘娘。别的娘娘都在看您呢，您快别晃了。”思桃站在安贵妃身后，轻轻碰了碰安贵妃的后背，“皇上他们就算今早启程，那也得傍晚才能回呢，不会现在就来这边的。” 一刻钟的时间内，安贵妃都已经朝门口的方向张望八百遍了。任谁看，她这副样子都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皇上驾到。 殊不知安贵妃压根没想着那个。 她瞪了思桃一眼，让思桃别多话，然后自己凑到殷皇后身边，低声问：“清阳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太久没回来，忘了地方在哪了吧。要不我去接她？” 殷皇后：“她有的贴身婢女明珠领路，不会走错的。主要是她住的远，路上估计会多耽搁些时间，别急。” “住的远？她住哪里啊。” 安贵妃以前压根不关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常在，因此根本不记得夏清阳住什么地方。 殷皇后将方位道来，安贵妃不由倒吸一口气：“啊？那要走多久才能过来啊，不行不行，还是让我的轿子去接她吧。” 殷皇后按住这个躁动的安贵妃：“你乖乖的。现在回了宫，不比在其它副本里，不宜太惹眼。” “以前我们与她没这么亲近，照顾不到没办法。现在我们一个个都在，怎么还能让她受委屈？”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殷姐姐，你就是担心太多。都回咱们的地盘了，还怕什么啊。”安贵妃轻哼一声，眉间飞过一抹得意，“只要你我一发话，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欺负她？” 殷皇后哭笑不得。 其实她说的不宜惹眼，还真不是怕夏清阳在嫔妃之间太突出。 嫔妃倒好，斗也是小打小闹。 就怕，这“惹眼”惹到皇上面前去。 和安贵妃或是自己走得太近的话，都会被皇上看在眼里。 万一皇上叫清阳去侍寝呢？清阳定是不愿的。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第三百八十八章 宣示主权（十一加更） 只是，这份担忧，殷皇后还不好点得太过明白。 毕竟她是皇后，说出这话来，就好像吃醋妒忌，拦着不让别人同皇上共寝一样。尤其在安贵妃面前，这话就更不好说了。 ……也许真的是她思虑过重吧。 殷皇后轻轻一叹气，不再与安贵妃多说，转而告诉秋微去门口看看，不见人的话，就沿路过去找找。 秋微领命出去。殷皇后又往安贵妃手里塞了一盘点心，哄她回去乖乖坐好。 这一幕，被下边的嫔妃们看在眼里，心思各起。 “皇后娘娘。”怜嫔用帕子按了按唇角，柔声开口，“今日嫔妃们到得都很早，也无人告假，只是……唯有菀常在，到现在还没来。其实刚才臣妾在路上遇见她了，原以为这么久过去，她也合该到了，却不知为何，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这后宫的大小琐事，不可能尽由殷皇后一人来做。 因此这每天早上的问安，便是由怜嫔，负责查点人数，记着谁没来、谁请假。有点像班里的纪律委员。 她本以为殷皇后就算不生气，也要批评一下夏清阳的懒散态度。 谁想到殷皇后听了这话，就只是点头：“知道了，兴许是路途耽搁了，再等等吧。” 怜嫔心下一顿，又去看那个最会挑事的安贵妃——令她难以置信的是，安贵妃居然也没对此说什么，连个不高兴的眼神都没丢过来。 呃，不应该啊。按安贵妃以往的性子，这会儿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闹腾起来了吧。 难道是忙着吃点心，所以没听见？ 怜嫔清了清嗓子，放大了些声量：“臣妾私以为，不管是何事耽搁，都不该比来给娘娘问安还重要。况且这已经是菀常在本月第三次缺勤了，按纪该罚……” “嗯？” 安贵妃听到这，终于抬起了头。 怜嫔心下一喜，以为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引得安贵妃起头闹上一场，不料安贵妃居然冲她丢了个眼刀过来： “说那么大声干什么，烦不烦，又不是听不见。” 怜嫔僵在原地，挤出一点眼雾之后，无措地看向殷皇后。 殷皇后：“贵妃，这是怜嫔的职责所在，她提一句是应该的——” 怜嫔低头，刚刚抿起唇，就听殷皇后接着道：“不过菀常在院子本就住的远些，来晚我们多等会便是，倒也无妨。” 怜嫔：……？？？ 恰逢这时，夏清阳被秋微引进屋来，众人的眼光便齐齐聚到了她身上。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贵妃娘娘。臣妾来晚了，请皇后娘娘责罚。” 夏清阳一进来便立刻行礼告罪。 殷皇后马上说了一句无妨，将刚才“住的远”那一套搬出来又说了一遍，然后就赐她座了，几乎不给其他人反应和找茬的时间。 摆明了，是在袒护夏清阳。 怜嫔一搅帕子，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菀常在本事不小，居然让皇后对她如此另眼相待。 夏清阳：“谢皇后娘娘。” 夏清阳其实在外边就听见了屋里在说什么。 宫斗的小话术嘛，想挑她和皇后的关系而已。 何必呢，有这份算计的心思，用来搞别的事业多好。 瞧瞧她家贵妃娘娘，原·宫斗爱好者，找到了自己的事业之后，格调不知道高了多少。 夏清阳终于得空抬眼打量一圈四周。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险些被众位娘娘的装束晃瞎了眼睛。 对哦，今天皇帝回宫。怪不得呢，怪不得早上看见怜嫔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原来意在这里。 再看身处上位的殷皇后和安贵妃两人，则一反潮流地没有多做打扮，只做了最简单的妆面头饰。 嗯，还是她家的两位娘娘最美。 女人啊，果然要有自己的事业撑着。都不需要太过装扮，就能有别样的气度。 “哎，瞧你，别那么远啊，过来坐。”忽然，只见安贵妃拍拍自己身旁的垫子，开口道，“你不适合跟那群庸脂俗粉坐在一起，来本宫这儿，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本宫要跟你说话。” 众嫔妃：？？？ 安贵妃这是在跟谁讲话。 所有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看。 难道是，菀常在？ “这，怕是不妥吧。”夏清阳还扭捏了一下。 “有什么不妥的。本宫的命令你敢不听？”安贵妃一抬眉毛，好像挺凶。 夏清阳甜声道谢，然后走了过去。 众嫔妃更惊了。 她还真敢坐过去？！那可是安贵妃啊！！ “早知道你今天定起不来。”安贵妃拉着夏清阳坐下，然后挽住她的手，“昨个本宫拉你聊到那么晚，听说都害得你婢女到处找了。思桃，等会回宫，把父亲刚送来的那个小暖手炉拿上，送给这个，呃，菀常在的婢女……” 夏清阳轻声提醒她：“明珠。” “对，明珠。” 安贵妃这忽然的赏赐，把思桃和明珠都听愣了。 最后还是思桃反应最快，马上应是。 明珠则连连摆手，无措地看向夏清阳，眼里满是惶恐。 夏清阳笑着拍拍她：“贵妃给你就拿着。还不快谢赏？” 明珠见状，咬咬牙抖着身子跪下：“谢贵妃娘娘赏。” “本宫有那么可怕么，你抖什么。” “没有，奴婢、奴婢这是激动的。” “嗯，这才对嘛。”安贵妃孺子可教一般地点头，“本宫与菀常在情同姐妹，你又是贴身侍候菀常在的，以后有什么缺的，或者不懂的，就来找思桃就行了。” 情同姐妹几个字是真的把嫔妃们震到了。 夏清阳甚至听见有嫔妃喝茶呛住，咳嗽了几声。 她与殷皇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无奈和笑意。 安贵妃这是在宣示主权呢。今天之后，只怕这后宫里，就不敢有人再随便来惹夏清阳了。 而且更难得的是，刚才安贵妃三言两语间，已经将夏清阳昨天不见人影的缘故解释了清楚，大概接下来也不会再有人冒死拿这事做文章了。 瞧，她们贵妃娘娘的进步不是一般大~ - 接下来，皇后话事，简单聊了点没营养的话题，便叫大家散了。 嫔妃们行礼退去。 夏清阳和安贵妃则在原位没动——她们本就是来聊副本任务的事的，当然要留下来。 怜嫔留了个心眼，慢下一步，想听听夏清阳都和皇后贵妃说什么。 然后她就听见，夏清阳拿出了两盒首饰，送给皇后和贵妃一人一盒。 哈？这就是她讨好那两人的手段？送首饰？ 怜嫔觉得离谱，但她拿不准，就多听了一会，发现皇后和贵妃好像都很喜欢似的，还当场打开来各挑了一支戴上。 “皇后和贵妃怎么会看上那种不上台面的小玩意。”怜嫔的婢女刚好把怜嫔想说的给嘀咕了出来。 怜嫔迟疑了半天：“……你回去，把我那支云石飞簪拿来。” “啊？可那不是老爷和太太去城里最好的店里订制的吗。”很贵重的啊。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是。” 怜嫔狠狠攥着帕子，停在院中望着屋里的三人。 第三百八十九章 将宫斗扼杀在摇篮里 不多时，婢女回来了，把盒装的簪子交给怜嫔。 适逢这会儿，秋微出来，问怜嫔还有何事。 怜嫔便说，有事想与皇后私说。 她本意是想单独将簪子送给皇后，搏一搏交情。没想到安贵妃和夏清阳竟也和皇后一起出来了。 三人好像是要去别屋谈事一样，看见她还一愣。 “要不我和贵妃娘娘先回避一下。”夏清阳见状道。 “回避什么。”安贵妃单手叉腰，睥睨台阶下方的怜嫔，“我们和殷姐姐之间没有什么秘密，你有什么要与殷姐姐说的，就现在直接说罢。” 怜嫔人麻了。 这，且不提夏清阳。贵妃是什么时候和皇后关系这么好的啊，还一口一个殷姐姐。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的宫斗手段？ 然而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没办法再托辞离开，只能硬着头皮把飞簪拿出来，说一些“感念皇后照料后宫辛苦”之类的漂亮话。 “……还有一对云石耳钉，是想赠给贵妃娘娘的。但眼下还没打好，等过几日便送到贵妃娘娘院里。”怜嫔额头上冒了汗，但到底还是把场面圆了回来。 “原来还有本宫的份啊。”安贵妃挑眉，把从雅婕妤那学来的阴阳怪气表演了个十成十，“可这料子也太丑了，本宫不要这个。” 说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伸手攥住怜嫔冰凉的指尖，另一只手撸起她的袖子：“你这镯子倒是挺好看。” 怜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强撑着道：“这是冰玉的，戴着对身体好，又正好配娘娘肤色，娘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就送给娘娘了。” “哟，那敢情好。” 安贵妃一点没客气地直接把镯子扒了下来。然后当着怜嫔的面，转头递到思桃眼前，“给你了，带着玩吧。” “谢娘娘赏。”思桃忍笑接过。 安贵妃：“笑什么，珍重点，没听怜嫔说么，戴了对身体好。” 怜嫔几乎要憋晕过去。 殷皇后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好了，秋微，去把簪子接过来吧。” 秋微将怜嫔手中的簪子接过。殷皇后又说了两句好话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就让怜嫔走了。 “消消气娘娘，安贵妃那人什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别跟她置气。”怜嫔的婢女扶着怜嫔，压低声音安慰。 怜嫔心说自己有资格跟安贵妃置气么，且不提安贵妃本人受宠，就是安贵妃家里的那两位大官儿，她怜嫔全家绑一块都惹不起。她哪敢置气。 而且看这情况，安贵妃如果是真心保菀常在，那以后她可能看见菀常在都得绕着走了。 哎，真晦气。但好在皇后娘娘还是仁善的，收了她的礼物。想来皇后应该并不是真心和那两人关系好的。 然而怜嫔这边刚刚松了一口气，迈到院门外，就听见院子里传出殷皇后的声音： “秋微，正好，把这簪子给明珠吧。贵妃都给了礼物，我也得表示一下才行。” 怜嫔一踉跄，险些平地绊倒。 - 明珠觉得，今天定是自己的人生巅峰了。 不仅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亲自跟她说话，还都给了她贵重的礼物，看来她家娘娘这是真的得贵妃和皇后青睐了！苍天啊，他们夏家终于要出头了呜呜呜。 虽然被喜怒不定的贵妃青睐，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明珠坚定地认为，这就是夏清阳平步青云的兆头！毕竟都已经有贵妃提携了，那侍寝的事儿还能远吗。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她家娘娘好像没有争圣宠的意思。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制造点机会，或者再多劝劝娘娘呢。 这会儿，安贵妃、殷皇后和夏清阳三人已经在别屋落座了。 她们似乎有什么要事相谈，所以将三名婢女都遣了出去。 明珠轻轻将门关上，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秋微和思桃，不由觉得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昨晚还替主子扯头花的两个人，这会儿就跟多年的好姐妹一样亲亲热热地站在一起呢—— “思桃妹妹，明珠妹妹，正好我们这儿前院的花这两天开了，我带你们去瞧瞧吧。再顺路采一些，中午回来给娘娘们做些点心吃，如何？” “好呀，早听说皇后娘娘院里的百花齐放，每到春夏两季，都跟那仙境似的，我早就想来看看了。” 秋微和思桃脸上带笑，你一言我一语，压根看不出一丁点别扭来。 明珠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两位的心理素质。 其实她也有点好奇秋微说的花园，但心里还是不免担忧：“那个，我们不用守在门口，等着娘娘们传唤吗。” 虽然刚才出屋的时候，娘娘们吩咐了她们不用守，可…… 秋微挽住她的手，带着她边往花园走边说：“你呀，好好记着。我们这些当奴婢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听主子的话，做事不能自作主张，尤其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思。” 思桃也道：“娘娘们吩咐咱们什么，都肯定自有道理，用不着咱们操心。” 明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秋微笑：“我看你呀，就是因为跟在菀常在身边，所以规矩知道得太少了。当然这不是说菀常在不好，相反，咱们做下人的，谁不喜欢这种脾气好，事儿又少的主子呢。只不过就算主子脾气好，那也不是我们能随便僭越的。咱自己心里得有一把尺子，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 秋微和思桃的点拨，正好戳中了明珠困扰的心事。 她忽而明悟，意识到自己的确有点越位了。 她的娘娘，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容易被人欺负的小女孩了，现在的菀常在，心如明镜，唇齿伶俐，对人对事都有打算，早就不需要自己来担心。 明珠不由连连点头：“明白了，谢两位姐姐指点。” - 听着屋外的婢女们边说话边走远，屋里的三人笑着对视一眼。 殷皇后：“好了，终于只剩咱们三个了，可以敞开说话了。” 安贵妃：“话说清阳你居然还记着那些首饰的事，我都早忘到脑后去了。” 记得最初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是夏清阳收集了众娘娘身上的首饰拿去典当，这才使几人从身无分文的困境中脱出。 当时夏清阳就说好了，以后会将首饰如数奉还。只是过去这么久，安贵妃和殷皇后已经几乎把那时的事情都给忘了。 安贵妃抬手碰了碰簪子上的流苏：“不过那时候也多亏你机灵，第一时间说要卖首饰换钱，不然后边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夏清阳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故意逗她：“结果也不知道是谁，还死活不愿，非说她的那些首饰是御赐的，卖不得。” “我、我那只是暂时没明白情况。”安贵妃撅起嘴，“况且当时雅婕妤摘下头饰的时候，我不也很快跟上了么……啊。” 话说完，安贵妃才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地提到了那个名字。 原本亢奋的心情不由落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章 回京 殷皇后见状，轻轻拍了拍安贵妃搁在桌上的手：“没事的，他现在一定也好好地活在某处，不要担心。” “哈？不是，你们别误会，我没担心他。”安贵妃撇开脸，垂眼盯着鞋面上的花纹，“分明是他自己说了一堆，又自顾自地走的，我们凭什么还要上赶着怀念他啊。” 殷皇后和夏清阳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 只听安贵妃又自言自语似的道：“他那人，又自私又嘴毒，说话做事都恨不得拿个尺子出来量清楚，生怕自己吃亏。跟他稍微走近一点我都嫌恶心，怎么可能担心——” “淑玉姐。” “嗯？” 安贵妃闻声抬眼，意外发现夏清阳手中托着一个极其精巧又可爱的巧克力小蛋糕，上面铺满五颜六色的糖碎，一看就非常合她的口味。 安贵妃的眼睛微微放起光芒：“这是……” “这是c区最火的一家甜品店里的招牌蛋糕。尝尝看？” 说着，夏清阳又从空间里取出小勺来，直接挖了一勺，跨过桌子伸到安贵妃嘴边。 蛋糕还在往外冒着丝丝凉气。 安贵妃一口吃下，幸福得几乎眯起眼睛。甜甜的滋味，让方才的郁闷情绪几乎一扫而空。 “这个太好吃了吧！店名叫什么，等这次副本结束之后我也要去！” 夏清阳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蛋糕店会员卡，交到安贵妃手里后，不出意外地迎来了一个巨大的熊抱。 “呜呜呜清阳你太好了吧，我以后一定要加倍疼你，不叫任何人欺负你！” “脖子脖子——” 夏清阳花了好半天才从安贵妃怀里挣脱出来，得到一丝喘气地机会。 这个过程中，殷皇后就一直拿帕子轻掩着嘴笑：“有那么好吃？” “就是很好吃啊。”安贵妃说完，立刻挖了一勺满满的蛋糕递到殷皇后嘴边，“尝尝看，是不是很好吃？这巧克力的味道太高级了。” 殷皇后比安贵妃吃相矜持一点，但显然也被蛋糕的味道折服了：“真的。” 安贵妃：“哇我开始期待c区的生活了” 一番闹腾后，夏清阳重新坐了下来，长出一口气：“对了，昨晚没来得及问，你们这次怎么会匹配进a级副本里？而且刚才淑玉姐说，这次副本结束之后你们就能到c区了，是真的吗。” 殷皇后和安贵妃相视一笑，最终还是由殷皇后负责说明。 原来，在分开的这两个月里，两人几乎一刻不停地在下副本。 她们虽然一直身处d区，但不知为何，匹配到的都是b级以上的副本，甚至在此之前，还匹配过一次a级。 夏清阳听到这，表情不由凝重起来。 她在心里偷偷问道君：“难道是因为我的关系，所以她们也被游戏规则盯上了？” 道君：“非也。” 没等道君给她解释，殷皇后就已经把她们观察到的情况都一一说了出来。 不止她们，还有许多她们在副本中遇到的玩家，也都是从低位区匹配进高级副本。 甚至还有e区直接匹配到b级副本的情况。 “明白了吧。”道君翘着二郎腿道，“不是单单针对她们。而是因为你和本座的动作，所以游戏规则急了，拔高了整个游戏的难度。这一来，玩家的死亡率固然会变高，但产生高玩的概率也上升了。” 换句话说，在夏清阳囤货、升级、修炼变强的同时，游戏规则方也在积极行动。 夏清阳心下一沉。 “别灰心，这都是本座意料之中的事，本座对你很有信心。” “谢道君。我对我自己也有信心。” “……行，你这一点，本座不讨厌。”道君放下翘着的那条腿，又换了一遍翘，“不过本座看你这两个朋友的长进都不小。是不是可以考虑跟她们说入伙的事了？” 现在吗。 夏清阳微微一怔。 这倒的确是个时机。 虽说她也不想把娘娘牵扯进来，可只要娘娘们本身还是这游戏的一份子，就绝无可能独善其身。 “这样想就对喽，快，把事情给她们说说。” “唔，那道君是不是也可以兑现一下之前说的法门了？” “臭丫头，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本座呢。” 夏清阳通过意识与道君扯皮的时候，殷皇后已经将她们这两个月的经历大略叙述了一遍：“……所以，尽管是经历了一些惊险，但也拜此所赐，我二人的积分已经攒够，等这次副本结束，应该就可以进入c区了。” 夏清阳：“这么厉害！” 安贵妃哼哼一笑：“你可以再多夸夸，动用起你的天赋来。” 夏清阳笑着拿手帕帮安贵妃擦掉她唇角沾的奶油：“好，我的两位姐姐都是最棒的，天下无人能比。” 殷皇后：“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c区团聚了，以后也能一起下副本，一起修炼了。” 殷皇后的这一说法，令夏清阳心下有些触动。 随即，她从随身空间里翻出了几样东西，推到两位娘娘跟前，说是给她们的升区贺礼。 殷皇后和安贵妃拿起一看，竟是全套的四大基础技能卡！ 这下连一向淡定的殷皇后都惊得倒吸一口气：“这种iv级和v级的技能卡不是非常难获得吗。你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之前有个临时队友同她们说，这一套技能卡，在交易行能拍出几百上千万金币的高价。 而她们手里是各有四套啊，全的！ “买的。不用担心，我的已经都升满了。你们现在直接全用掉就好。我这还些经验卡，可以用来直接升级天赋，你们也都拿去用吧。”夏清阳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唏嘘的模样，心里满足得冒泡泡。 她为什么而努力呀。不就是为了看到喜欢的人们这样的表情吗。 夏清阳把她与凤凰阁的交易大略说了说。 “难怪你这一次会和凤凰阁的老板一同下副本。”殷皇后点点头，笑道，“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这些技能卡我就收下了。” “我也是。”安贵妃同样不扭捏。 “等等，萱姐还有额外的。”夏清阳记起庆峰的嘱托，便将他委托转交的最新发射器交给殷皇后。 殷皇后轻叹一声：“这几回确实麻烦了他许多，欠了大人请，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还上。” “等到c区之后请他吃顿饭就好了，庆先生没有那么讲究的。” 殷皇后感慨万分：“庆先生人真的很好，之前在丧尸副本的时候，他也一直很照顾我和淑玉……” 夏清阳竖着耳朵，正要听听关键的夸奖部分，好判断一下殷皇后目前对庆峰的想法，就听见门外一阵吵闹，然后只听秋微气喘吁吁地在外轻敲了两下门：“娘娘，陛下他们回京城了！听说眼下已经到了城内，您要不要做些准备？” 第三百九十一章 出宫 皇帝回来了？不是说最快今天晚上才能到吗。 就在夏清阳和安贵妃怔神时，殷皇后已经先一步起身，动作幅度大得甚至有些惊到了两人。 “是啊，得做些准备。”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表现失态，殷皇后掖了一下鬓角的碎发，不好意思地朝夏清阳两人笑笑，“要不，任务的事我们晚点再说吧。我早上起的匆忙了，也没怎么好好梳妆。” “啊，好，没事的萱姐，你先去忙，不用管我们。” 夏清阳注视着殷皇后匆匆离开房间，稍稍叹下一口气，有点无奈。 看来殷皇后还是一颗心全扑在皇帝身上啊。倒不是说这样不行，只是副本结束后，她们还是要离开这里。如此钟情于皇帝的殷皇后，到那时恐怕会很伤心吧。 转眼，看见身旁的安贵妃依然淡定地稳坐在这里，甚至还不紧不慢地吃着蛋糕，夏清阳不由得有些惊讶：“话说淑玉姐，你不去化化妆，换身衣服吗。” 她记得安贵妃对皇帝也很倾心来着啊？ “啊，不了吧。”安贵妃懒懒地托着下巴，晃了晃叉子以示拒绝，“反正就算换了，他也不会看我一眼，不费那事了。” “……” “你干嘛这么看我。” 安贵妃从夏清阳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种努力压制着的好奇。 “想问就问。”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不想争宠了？” 夏清阳用力点点头。 安贵妃摊手：“因为没意思了啊。” “没意思了？” “嗯，其实我早就知道，皇帝并不喜欢我。这后宫女子，谁又不知道这一点呢。只不过以前我没得选。啊，还有一点很重要的，那就是我看雅婕妤那女人不顺眼，他想跟我抢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抢回来才行。” 夏清阳看着安贵妃恶狠狠攥着叉子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 所以现在安贵妃不想争宠了，其实是因为没有对手了吗。 “对了，我们两个很久没有单独行动了吧。”安贵妃突然放下叉子，“要不要像丧尸副本的时候那样，两个人一起去外面晃晃？不是我自夸，我现在对任务线索的嗅觉可灵敏了。” “现在吗？啊，话说前头，我可不会什么轻功啊，翻墙的时候会弄出动静来的。” “放心，用不着轻功。溜出宫这种事儿，早在还没进游戏的时候我就常干了。” 安贵妃冲夏清阳眨了眨眼睛，然后起身走到门边，连喊了几声思桃的名字。 夏清阳趁这个空挡，把蛋糕盘子收回空间里。 “怎么了娘娘，要回寝宫吗？”思桃早就等在院子里了。 “回什么寝宫。现在宫里忙作一团，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出去转转了。” 思桃张了张嘴：“去、去外面吗？” “对啊。”安贵妃拉了拉衣襟，“菀常在也同本宫一起去。” “可，皇上他今天就……” “可什么，要本宫说几遍，你才肯动动你那尊贵的脚步？”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收拾！” 明珠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坊间传闻里说，安贵妃就算入宫为妃了，也经常翻墙跑出宫玩这事，不是传讹，而是真的啊。 没过多久，思桃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堆“作案工具”。加上头一次干这事的明珠一起，两人把两位娘娘从锦服华衫的美人，打扮成了风度翩翩的俏公子。 一切准备妥当后，只见安贵妃折扇一开，轻扇几下鼓起了垂在肩头的发丝：“夏兄，走着！” 夏清阳相当配合她：“安兄先请。” “今儿个夏兄要点凭栏楼的哪位美人儿？” “安兄说笑了，在下从来只倾心安兄一人，安兄又不是不知。” “嘴甜。你要真是个男子，我早就将你娶了。” 眼瞧两位不正经的“公子”，先后踏出院门，明珠在两人身后摇摇头，喃喃：“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 不出夏清阳的意料，安贵妃溜出宫的法子，就是通过钞能力，买通重重关卡和守卫。 夏清阳觉得，这件事吧，可能大淳皇帝多少是知道的，只是懒得管，或者说没法管，再或者说乐见其成——因为与其放着安贵妃在宫里作天作地，还不如让她偶尔溜出宫去释放多余的精力。 这么一想，大淳国皇帝也挺不容易的。 一踏出重重宫门，繁华的街景就如同铺开的画卷一般，呈现在了眼前。 “卖糖水喽，甜滋滋凉丝丝的糖水儿！” “刚蒸好的包子，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 街上人来人往，做生意的陈列在路边卖吆喝，还有耍猴和卖艺的被人群围住，热闹非凡。 夏清阳轻轻哇了一声，感觉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 “怎么样，厉害吧。”安贵妃用扇子遮着脸，凑在夏清阳耳边压低声音说，“宫里太冷清了，根本够不上大淳盛景的一根头发丝。要看啊，还是得看这种市井人情。” “真的。”夏清阳深以为然地感慨，“虽说穿越到这边五年，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走出宫门。” “哼哼，这回叫你也看看我家乡的景象。” 安贵妃很得意，下意识地想拉着夏清阳的手往前走。结果思桃在旁边用力咳嗽了两声，安贵妃这才意识到，两位公子打扮的人在路上牵着手走路，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 “话说为什么非要打扮成这样？”夏清阳的吐槽一语中的，“我不觉得换了发髻，别人就看不出咱们是女子了。” “哎呀，怎么不懂呢，女扮男装是偷溜出门玩的基本准则！话本上都那么写。” 原来是这样。夏清阳哭笑不得。 “话说咱们第一站去看斗蛐蛐吧。我知道几家特别热闹的馆子，里面有很好吃的小点心，还能下注呢。”安贵妃一说起吃的和玩的，就两眼放光。 夏清阳就猜到，她家贵妃娘娘出门是为了耍的，而不是想调查什么任务线索。 但她还是笑着说：“好，都听你的。” - - “臭小子，你那蛐蛐把我的蛐蛐弄死了，按馆里的规矩，就是要按价赔偿！你别想耍赖！” 蛐蛐馆里，一声剧烈的桌椅碰撞声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大家往那边一瞟，发现说话的人是成老三，也就见怪不怪了。 估计又是哪个斗蛐蛐的新手，被成老三给逮住忽悠了吧。 啧啧，看那小公子细皮嫩肉、眼圈泛红的样子，估计是说不过成老三了，到头来还是得拿钱了事。 “我的蛐蛐根本都还没碰到你的蛐蛐，岂能说你的蛐蛐是因此而死？！”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紧攥着袖口，分明说话时声音都在抖，眼圈都红了，但还是努力回瞪眼前的这个名为成老三的壮汉。 成老三嗤笑：“这斗局已开，我的蛐蛐在场上死了，那就是因为这场比赛而死的，你就该赔。再说了，你说没碰到就没碰到？我还说碰到了呢！” 少年压抑着愤怒道：“可五十两银子也太过分了——” “我这蛐蛐是从西邓国进的，名贵得紧！五十两我都少要你的了！” 少年身后有一小厮忍不住了，大声喝道：“莫要放肆，我们少爷乃是大理寺左丞府中的公子！识趣点就别多找事！” 第三百九十二章 求助 “哟，喊这么大声，我还以为是多大的官。”成老三冷笑，“在这京城的地界里，随便出门丢一块石头都能砸中皇亲国戚，小小大理寺左丞算什么，我表舅舅还是中书侍郎呢。真要是光凭官职压人，那这世界上还有没有王法了啊，啊？哈哈哈哈。” 小厮攥着拳头：“你这家伙也好意思说王法。” “怎么？还要打人？”成老三撸起袖子，连带着他后边的几个壮汉也都站了起来，“要打我们也不怕啊。只是没想到，夏左丞的家教就这样啊，不仅弄死了别人的蛐蛐不赔，还要出手打人。” “阿树，别。”少年拉住小厮，不让他太激动。 “可是少爷，这家伙明显是故意讹人啊。要么咱们就去告官，府尹大人定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裁决！” “不行阿树，把事情闹大只会给爹爹和祖父抹黑。” - 而就在少年这边和成老三争执不下时，另一边，夏清阳和安贵妃正在一家街边的小茶摊喝茶。 “来来来，菀常在，尝尝这个。明珠也吃。”安贵妃把用小碟装着的小吃，推到夏清阳主仆面前，热情道，“我跟你们讲，这家茶摊的小吃，那是一绝，再配上茶，啧，别提有多香了。” 夏清阳拿筷子夹起一点放入口中。明珠见主子动筷，这才敢战战兢兢地跟着吃。 夏清阳：“是好吃。只是没想到，贵妃娘娘以前还会在这么低调的店里吃饭。” “那是。最地道好吃的东西，往往就隐藏在街头巷尾的这些小馆里。”安贵妃一说起吃，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我这人乐趣不多，一个是吃，还有一个是行走江湖，当个大侠。只可惜后者，早就被家里人扼杀了，一直没能实现。” 夏清阳执起茶杯一笑：“那贵妃娘娘如今也算是遂愿了。” 安贵妃微微一怔，随即才明白夏清阳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这样说，倒也没错。” 什么？怎么就遂愿了？两位婢女完全没听懂主子在这儿打什么哑谜。 好像自从昨天失踪了一天以后，这两位娘娘再加上皇后，三个人就有了一些属于她们的秘密一样。 话说回来，她们本是想直奔蛐蛐馆的，但是路上被各种小吃绊住了脚步，耽误了不少时间。 现在好不容易快到了蛐蛐馆，又被茶摊给拦住了。 两名婢女相视无奈。主子要闹，她们就只能陪着闹呗，还能怎么办呢。只希望陛下那边回宫之后不要召见，不然找不到人可就惨喽。 几人正在吃茶侃天时，忽然远处街头传来一阵喧闹，继而是人们自发地奔走相告： “哎哎，听说前些天宫里出去围猎的队伍回来了，就在前边！” “那是不是能看到宫里的贵人呀？” “人家坐在马车里轿子里，能让你看见？” “别说了快走啊，再晚就抢不到好地方了。” 路人们争相往同一个方向跑，鱼群簇涌一般。连小摊小贩们也都暂时放下了家伙什，打算去围观一下。 夏清阳几人抬起头瞅了瞅，发现果真有宫里制式的马车和轿子远远经过。 “看看去么？”夏清阳扭头问安贵妃。 安贵妃嘴一撇：“不去。都是在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要看回去什么时候不能看。” 夏清阳一想有道理，便放下茶杯：“那我们现在去蛐蛐馆？” 安贵妃本想再在茶摊坐一会，点一些小吃。结果一转头，发现连茶摊老板都跑去看热闹了，不由觉得扫兴：“走走走！蛐蛐馆！” 四人说行动就行动，直奔蛐蛐馆门口。 然而还没踏进门去，走在最前边的安贵妃和夏清阳，就险些被一个人给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是个小厮打扮的人，一停下就连连道歉。 安贵妃今天心情尚可，本想大发慈悲地放他走，结果反而是这小厮自己钉住了步子，怔怔地一直看着夏清阳。 “是、是大小姐吗？”小厮满怀期待地这么一问，反把夏清阳给问懵了。 “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树呀，夏府的佣人，专门伺候小少爷的。哎呀太好了，竟然在这儿碰见了大小姐，大小姐您可千万要帮帮小少爷啊。” 小厮一提夏府，夏清阳马上反应过来，此人应该是夏菀音本家的。 好家伙，没想到这么巧，头一回出宫就碰见夏家的人了。 她试图从有限的记忆碎片里搜寻这个人的样貌，可惜未果。 还好这时明珠上前一步，轻声道：“娘娘，这是阿树，贴身伺候靖哥儿的。您记得么？靖哥就是您兄长的儿子，夏靖。” 啊，夏靖她有印象。 夏菀音刚刚入宫选秀的时候，夏靖才七岁。 在夏清阳继承的这部分夏菀音的记忆中，夏靖这孩子挺不错的，知礼懂礼，对夏菀音这个“傻”姑姑十分敬重。 一晃五年过去，夏靖应该也变成十二三岁的小郎君了吧。 玩蛐蛐么，还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喜好的。 阿树显然也认得明珠，马上鞠躬补上礼数：“明珠姑娘。” “好久不见了，阿树，你别见怪。小姐她刚入宫的时候，出过些意外，因此记忆时常有些模糊，会不记得人。” “没事的明珠姑娘，是阿树唐突了。” 阿树挠挠头，心想自己也是糊涂，本来他们的小姐脑子就不同于平常人，自己怎么还会寄希望于这个傻小姐呢。 夏清阳拉住他问：“你刚说要我帮你家少爷，夏靖他怎么了？” 这事要说也不复杂。 阿树把夏清阳几人领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一五一十地说来，最后叹气道：“少爷平时读书学习都很用功。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天休息，想起学堂里的同窗提起这蛐蛐馆，就过来看看，谁成想，居然运气这么不好，开板就碰上这‘蛐蛐王’成老三了。” “哦？他既然是个讹人钱财的恶棍，你们还叫他‘蛐蛐王’？”安贵妃如同听说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眼底隐隐放起光芒，发问。 夏清阳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稍稍抬眉。 第三百九十三章 壮士断腕 阿树又是叹息一声：“说是‘蛐蛐王’，但这个‘王’字，其实就是戏称，大家都知道他是靠宰人讹钱的。可惜我和少爷此前，都只是略有耳闻此人名声，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在哪活动。” 安贵妃：“原来如此。这么说，你能确定这件事不是你家少爷的问题？” 阿树：“当然确定了！斗蛐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少爷的蛐蛐根本都没碰到对面，对面的蛐蛐就抽搐不动了。” 夏清阳：“那既然是被冤枉的，为何现在只有你出来了，你少爷呢？” 说到这，阿树的语气低落下来：“少爷决定给钱息事宁人，所以就留在二楼作人质了，让我回府筹钱。” “岂有此理！”安贵妃折扇啪地一收，听不下去了，“必须讨回公道！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么嚣张行骗的家伙！一个蛐蛐就想套别人五十两白银，五十两白银都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生活……” 思桃在旁边提醒：“十年。” 安贵妃：“够一户普通人家在京城好好生活十年的了！” 夏清阳看出来了，安贵妃大概是对钱根本没有概念，也是难为她说出这么正义凛然的发言了。 “不能就这么赔钱。走，我们给你家少爷撑腰去！”安贵妃最后拿扇子往上一指，“带路！” 阿树有点摸不准安贵妃是什么身份，所以没敢动。 话说回来，他到现在都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入了宫的大小姐，会一身男子装扮地来到这京城大街上闲晃呢。 夏清阳把安贵妃拽到一边：“等一下，你认真的吗。真要掺和这事？” 安贵妃：“当然啊，这是你侄子，我肯定得帮着撑腰啊。” 夏清阳挑眉看她：“真的？不是为了你的江湖梦？” “呃。”安贵妃噎了一下，“也是为了你侄子。” 夏清阳：“那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以什么身份去撑腰。要是暴露了后妃身份，很快就会传到皇帝耳朵里，咱们偷溜出宫的事情不就也露馅儿了？” 安贵妃没想那么多：“那难道就这么看着你侄子受委屈吗。” “不。”夏清阳用伞头敲打了一下安贵妃手里的伞骨，“成年人的世界了，要学会迂回。”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大不了，现在先上去把钱给人家嘛。等把孩子送回去，咱再问问那个什么中书侍郎，是他侍郎家的管教不行，还是真有经济困难，居然需要外甥靠坑蒙拐骗出来赚钱了。” “噗。”安贵妃听明白了，夏清阳非但没想息事宁人，还打算把这事闹大啊，“行，黑还是你黑。找大人麻烦的确比找一帮小辈麻烦有意思。而且这样也可以保证身份不暴露，高明。就是现在给钱服软有点憋屈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上去揍他们一顿的。” 夏清阳小小啧了一声。什么叫黑啊，真会夸人。 “小不忍则乱大谋嘛。那就这么定了啊。话说你带够银子了吗，先借我点。” 安贵妃得意地勾勾手指，把思桃叫来：“瞧你话说的，谁出门缺钱我安淑玉也不能缺啊。喏，我的就是你的，随便用。思桃，给我夏兄拿钱。” 然而，就在几人在蛐蛐馆楼下商量的时候，突然，楼上爆发出一声桌椅撞倒的巨响，然后是几声咒骂呵斥。 夏清阳和安贵妃对视一眼，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立刻顺着楼梯往楼上跑去。 谁想到，这刚刚来到二楼，入眼就看见夏靖被一壮汉掐着脖子抵在墙边，一脸痛苦地蹬着腿。 “干什么呢！” 安贵妃是头一个上来的，反应极快，直接冲上来两招卸了壮汉的力，救下满面通红的夏靖。 阿树从后边冲上来，惊恐地扶住夏靖，慌得声音都抖了。 “哎疼疼疼，松手松手！别掰了！”壮汉的手腕被安贵妃扭着，连连告饶，“是他！他先动的手，我才还手的！” 成老三脸色阴阴地看向安贵妃：“你是从哪来的，插手我的事做什么？况且，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是这小子先拿茶杯丢了我这兄弟，我这兄弟气不过，才回击的。” 周遭的旁边群众连连点头，证实这一说法，表示刚才的确是夏靖先动的手。 夏清阳则信步走来，眸光微沉，从夏靖身上挪开后，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落在领头的成老三身上。 “不可能！我家少爷那么平和隐忍的人，不可能动手打人！”阿树在后面大声反对。 夏靖脸上带着明显是被打出来的印子，脖子也已经红肿了起来。他小小吸了口气，拉住阿树的袖子道：“的确是我先拿茶杯丢的他……但那是因为他出言不逊，嘴巴太脏！他说、说我夏家风水不好，生了个傻姑娘，脑子有问题，进了宫也服侍不了陛下，反招陛下厌恶，还给打入冷宫了……” 夏靖此时说话都费劲，自然无暇顾及周围的人，也没有注意，他所说的“傻姑娘”就在他的身边。 但是可以看出，夏靖的确是教养极好的孩子，复述的时候，明显还把某些恶心人的脏话给美化了，原话恐怕更加过分。 不过，夏清阳还是在旁边听得满头问号。 她回想自己这五年，虽然不出头，不侍寝，但也不算太差吧，怎么都传出自己被打入冷宫的谣言了。 等一等，中书侍郎？ 电光火石间，夏清阳记起了一件事。 当初推夏菀音入水，结果被打了板子赶出宫的姑娘，不就是中书侍郎家的女儿吗。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闭环了。 难怪。难怪成老三会找夏靖的茬，还故意在外面宣扬自己的坏话。他们就是来挑夏家的事的！ 这下，夏清阳再看向夏靖时，心口泛起了一些莫名的愧疚和疼痛。 她不知道这是夏菀音的情感，还是她的。 自从那天，道君跟她提起转世的事后，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这孩子既然是为了她才受的委屈，又为了她的名声挺身而出，这事就不能这么简单地算了。 安贵妃一听，这家伙还说夏清阳的坏话，不由更来气了：“我不管是谁先动的手，刚才你掐这孩子的脖子了，现在你就得把这手留下来赔给我们。” 夏清阳似乎预料到安贵妃要做什么，提前一秒，啪地打开扇子，用扇面遮住夏靖的视线，不让他看到壮汉的腕骨折断这一幕。 “啊啊啊——！！” 伴随着壮汉的惨叫声响彻二楼，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碾压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中间这个穿着男人打扮，却明显是女儿身的娇美女人。 发生甚么事了。这女人，居然用一只手就把一个男人的手腕给折断了？！ 而此时人群中，一个身披浅褐色斗篷，头戴兜帽，腰挂宝剑的高挑身影，不着痕迹地挤到前边来。 只见“斗篷人”稍稍抬起脸，露出娇好的下巴，似乎有些意外地看向人群正中的安贵妃和夏清阳。 随即，这人眸子微动，又扫了眼一旁的明珠和思桃，心下了然。但却暂时没有作声，而是打算看看事态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好了好了。”夏清阳走到安贵妃身边，将手搭在她肩膀上，“瞧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打喊杀的，影响多不好。” “不是……”安贵妃刚想说点什么，就从夏清阳的表情里察觉到了寒意。 她不由打了个哆嗦，意识到夏清阳这不是想大事化了，而是打算动真格的了。于是松开手，退到一边，给夏清阳让开了位置。 只见夏清阳面带笑容地撩开衣摆，蹲了下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壮汉那只断了的手里：“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这朋友太冲动了。这是医药费，给这位兄弟拿回去治手的，还请一定要收下。” “你又是谁？”成老三气笑了，“怎么，现在流行女扮男装出门吗？两个女人抛头露面地扮男装在外边，还想行侠仗义？弄断了我兄弟的手，就拿这么点钱想了事，可能吗？” “那你说要怎么办？”夏清阳抬起头来。 “你要真想帮这小子，也行，拿出五百两银子来，我现在就放了他，也不再追究你们弄伤我弟兄的事。但你要是拿不出……哼哼。” “拿得出。” “算你识相……” “但不想拿。” 夏清阳这句大喘气差点把成老四给噎住。 “好，好，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是吧？弟兄们，给我打！不过别把脸打坏了，一会她们求饶的时候，还得靠这这张脸来服侍咱们呢。” 随着成老三一声令下，壮汉们纷纷从地上抄起家伙，同时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夏清阳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说了，打打杀杀的不好。” 成老四本意也不是真想打，因此他以为夏清阳这是怕了，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夏清阳抬脚踢出一道长桌，将明珠、思桃，还有夏靖和阿树封在墙角处，远离中心战场。 “淑玉姐，下手轻点，别把人打死了。” 安贵妃眸光一亮：“没事，我有分寸！” 这边围观群众还没回过味来呢，场面就忽地大乱了起来。 只见突然之间，桌椅板凳开始漫天乱飞乱砸，动态视力稍微差一点甚至都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偏偏夏清阳她们下手又狠又快，身法如鬼魅般穿梭，专挑敌人的脚踝、膝盖、手肘等关节进行重点打击，基本上一击下去，该断的地方就已经断了。 相对的，成老四这边，无论是乱打王八拳，还是借助长棍、桌椅等武器，都没能擦到夏清阳两人的衣服边角。 就这样，还没等围观群众彻底跑下楼，这场战斗的胜负基本上就已经见了分晓—— 只见成老三双眼瞪大，嘴巴半张，两腿打着哆嗦，如同没有士兵的光杆司令一般，独自站在场地正中。 而他四周的地面上，是翻滚着喊痛求饶的壮汉们。 这是一出一边倒的碾压式战斗。 没办法，毕竟成老三的这帮兄弟，连正经的功夫都没有，充其量是普通的家丁打手。 再加上，安贵妃刚刚在夏清阳这里拿到了全套的四大技能卡，要收拾这些家伙就更简单了。 “你这朋友的天赋真不错。目前来说，在不拿武器，空手战斗的条件下，她比你都强。”道君赞叹。 夏清阳心想那是，她家贵妃娘娘的天赋[武林高手]，糅合了各种身法、拳法、武功秘籍，一旦练就出来，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六边形战士。 “那道君别忘了给我姐的法门噢。” “臭丫头，不用一有机会就提醒本座，本座没忘。” 另一边，震惊于夏清阳二人表现的，还有思桃、明珠等人。 明珠几乎是惊愕了。 一开始安贵妃掰断对方手腕什么的，其实都还在她的意料当中。毕竟贵妃娘娘出身武术世家，手里有功夫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但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菀常在，也好像突然间化身大内高手了一样！ 虽然夏清阳面上云淡风轻的，似乎只是在拿扇子轻轻敲击对方，可对方转头就一脸痛苦地倒地了！她明珠又不瞎！ “明珠，没想到菀常在她，挺深藏不露的啊。”偏巧，思桃这时还一脸复杂地对她来了这么一句。 同僚面前，明珠选择睁眼说瞎话：“嗯，一定是平时向贵妃娘娘讨教所得，还是要感谢贵妃娘娘提携。” 思桃：…… 而一旁，当夏靖从阿树口中得知，夏清阳就是他五年不见的小姑夏菀音时，整个人傻了半天才回过味来。 “而且我看大小姐好像不傻了，说话条理也清晰了。”阿树在夏靖身边兴奋地小声说，“说不定这次有大小姐出面，咱们就不用被迫向成老三低头了。” 夏靖同样因为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小姑而激动。但他头脑却很冷静，也很悲观： “不可能的。就算成老三这会儿被打得服软，也一定会事后报复的。因为只要打起来，就意味着事情闹得更大了。都怪我，是我先动的手。要是为此连累了爹爹和祖父……” “少爷。”阿树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家过于懂事的小少爷。 与此同时，成老三正哆哆嗦嗦地威胁夏清阳两人：“我、我告诉你们啊，我是中书侍郎的亲外甥，你们要是敢动我，就是打朝廷三品命官的脸！你们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吗？” 安贵妃冷笑一声，抓起一个板凳，抬脚从中间踹断，露出木头尖茬：“中书侍郎？他算个球。我今天就是把你打死在这里，他也不敢碰我一根手指头。” 说着，眼朝着那尖茬部分就要往战栗的成老三脸上刺去，两道喝止声同时传来。 “淑玉姐，等一下。”“这位公子，手下留人！”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反向讲价 安贵妃的动作一滞，尖茬在距离成老三鼻头仅一厘米的位置停下。 “就吓唬吓唬他，你急什么。”安贵妃嗔看了夏清阳一眼。 然后，她又和夏清阳一起，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另一个方向。 只见呆愣的群众中间，走出一身着斗篷的高挑身影。 这人手长腿长，从行走的步伐步态就能看出，也是一常年习武之人。而且走路间，宝剑的剑鞘从这人斗篷边露出，至少放在大淳国的环境下可以说，这绝对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当然，最最令夏清阳惊讶的是，此人虽面容不乏英气，却分明是一女子。 安贵妃呆愣了一下，马上认出来人的身份：“怡……” “公子。”斗篷女人大步走来，在安贵妃将她的名字吐出之前，按住安贵妃的手腕，“你此番仗义出手，在场人士皆有目共睹。可如今胜负已分，你若还继续伤人，那占理的事也会变得不占理了，我说得可对？” 安贵妃似乎在见到女人的这一刻，便收敛了气势，变得甚至有些乖：“可你没听见么，他直到刚才还在威胁我。我看胜负还没分，他分明就不想讲理，还想接着仗势欺人。” 斗篷女人转过身来，瞧了成老三半晌，把成老三看得心里毛毛的。 成老三：“你、你又是什么人……” “我跟这两位公子一样，是路见不平的行侠仗义者罢了。”斗篷女人说着，踱步到角落里没有被掀翻的那张桌子边，看了看桌上一动不动的蛐蛐，“这就是你们纠纷产生的源头吗。我刚才在那边听了半天，好像听见你说，这蛐蛐是西邓国来的，很值钱？” 成老三：“那还有假？！哎呀行了，无关者就别多管闲事了，今天这事，商量已经解决不了了，我接下来要去报官。” 成老三一回想刚才事情发生的经过，底气足了不少，朝着围观群众一抱拳：“刚刚发生的一切，大家伙都看见了。我们这边可是根本没动对面的人，是他们先动手，还打伤了我的兄弟。所以有劳诸位，一会在我报官之后，帮我做个人证，证明这夏家的公子，非但弄死了我的蛐蛐不赔钱，还叫来几个人把我的兄弟都给打了。多谢多谢。”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感觉好像是这么回事。 安贵妃咬着牙，拳头逐渐攥紧，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清阳，我现在是真的，真的很想把这根木头插进他的脑袋里。” “我知道你想，但是冷静点，别冲动。”夏清阳却好像反而定了心，拍拍安贵妃的肩膀。 安贵妃疑惑：“他要去报官，你不着急么？” “不着急啊。本来我的打算是，先好好揍他一顿，然后再用[催眠]天赋给他洗个脑。” 安贵妃：……果然黑。 “那现在呢？” “现在好像不需要了。”夏清阳靠在安贵妃身侧，轻声问她，“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女侠，应该就是皇帝的亲姐姐，大淳国当朝的长公主殿下吧。” 安贵妃惊讶的表情证实了夏清阳的猜测：“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 “没有，今天第一次。但我之前就听说过，大淳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长公主，曾在举国危难时率兵出征，还曾驻守边疆。虽是女子，却在军队里有着不输大将军的影响力。”夏清阳感叹，“今朝一见，果真气度不凡。” 安贵妃：“那是。怡姐姐又帅又厉害，从小就是我崇拜的对象。” 任怡的长公主身份，是先帝亲封的。 虽说大淳国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但因“长公主”地位特殊，本就不输一般诸侯王，加上任怡的文韬武略样样不输男子，力排众议参军后，又积累了赫赫战功，因此在大淳国，人人都认同任怡的地位和能力，民间也流传着不少有关任怡的话本小传。 “所以说，既然长公主在此，就不可能让你这位贵妃娘娘被押送去衙门。那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啊。”夏清阳目光落在任怡平静的表情上，“她应该已经想到办法了，我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果然，任怡只看了那倒地不起的蛐蛐一阵子，便抬眉看向成老三：“恕我多嘴一句，你确定要赶在这个时机报官？” “现在什么时机？”成老三下意识问完，就回过味来。 今天是皇帝回京的日子。刚才外边喧闹得很，大概就是护送皇帝的队伍进城了。 任怡看出成老三的迟疑，便站起身：“你既然说，你是中书侍郎的外甥，而这次事件又涉及到了大理寺左丞的长孙，那这就不是件小事了，说不定会闹大到府尹都解决不了的地步。” “怎么会呢。不过是打架斗殴、还有赔我这蛐蛐的事，怎么会闹到府尹之上——” 任怡摇摇头：“这可说不准，如果这位夏小公子执意说你冤枉他，这事就不好解决了。” 这时，夏清阳忽然开口帮腔：“我记得上上个月，好像就有一桩贵胄之子相争不下的案件，最后闹到了陛下面前。自那之后，陛下便下令，无论是皇亲贵戚，还是官宦之子，都不允许再行欺行霸市之事，丢我大淳脸面。” 围观者窃窃私语起来。 显然大家也都记得这件事。毕竟那次皇帝任傅生了不小的气，直接在京城的展板上发文公示了。 “对咱来说那么久之前的事，亏你还记得啊。”安贵妃在夏清阳耳畔小声。 任怡偏头看向夏清阳。夏清阳给了她一个友好的笑容，任怡的面容稍稍柔和了一些，也冲她轻点点头。 成老三听完这话，犹豫迟疑了。他无意识地瞟了那桌上的蛐蛐一眼，有点担心这件事如果真的闹大了，自己的把戏会不会暴露—— “那你说，我的蛐蛐死了，人也挨打了，不报官能怎么办？”成老三不忿地问任怡。 任怡看了安贵妃和夏清阳一眼：“让她们赔你钱。” 成老三面色一松，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老实说，他还担心任怡真是看出了点什么，才站出来说话。现在看来，她纯粹就是来平事拉架的啊。 “那好说啊，按价赔吧。” 成老三得意了，可安贵妃不高兴了。 这说来说去，还是要赔钱，那和没揍人之前有什么区别嘛。这侠行的，一点用都没有。 安贵妃悄悄拽了夏清阳一下，让她要不还是催眠了成老三吧。 夏清阳一笑：“听这位女侠的，赔钱。” “啊？”安贵妃有点不乐意，但夏清阳都发话了，她也只能问，“赔多少啊。” “伤人的费用另算，先赔蛐蛐的。”夏清阳看向任怡，与任怡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她心下更定，稍稍勾起唇角，“这位大哥之前说赔五十两。但我觉得不行。” “喂，想讲价啊，我告诉你这蛐蛐是我从西邓国专门请人抓的，一分都……” 成老三话没说完，就听夏清阳道：“五十两不够。蛐蛐是舟车劳顿，专门从西邓国运来的，那这人力费、车马费，还有大哥好吃好喝供养着蛐蛐的钱，也都是成本啊。所以五十两不行，至少得一百两。” 第三百九十六章 起死回生 安贵妃目瞪口呆：“你疯啦。” 然而夏清阳话还没完：“而且蛐蛐死了，大哥伤心之下，还得再去抓新的蛐蛐补上这个空位。抓新蛐蛐，又得花这么些钱。因此我觉得，翻个倍，至少得二百两。你觉得呢？” 不光安贵妃，这下连成老三都懵了。 “安兄，拿钱。”夏清阳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说完，便随手拉起一张椅子坐下，“明珠，去楼下掌柜的那里取一份纸笔来。还有印泥，有的话也拿上一盒。” 明珠突然被点名，但反应很快，马不停蹄地去拿了她要的东西。 夏清阳动作迅速，三下五除二之间，一式两份的和解书就写好了。 一份给夏靖，一份给成老三。 老实说，夏靖在拿到谅解书的时候，还处于有点懵逼的状态。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不知为什么，对上夏清阳的目光，他竟由内而外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信任和安心。 他确定夏清阳不会害他。因此不顾阿树的阻拦，直接在上面签了字。 阿树脱力地坐在夏靖身边，连声道：“完了完了，大小姐果然还是脑子不好，居然要白送给别人二百两白银。少爷也疯了……” “阿树，闭嘴。”夏靖看向夏清阳，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我觉得，小姑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另一边，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成老三没有犹豫，立马就收下了钱，签字按手印。 他心想这种大傻子现在可不多见了，一会给弟兄们验伤的时候也得好好敲上一笔。 却不料在他按完手印的一刻，夏清阳马上把一式两份的谅解书拿起，呈到任怡面前。 “谅解书都在这里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包括和解金额等一系列内容，都写在上面，且已由涉事者确认过，签字按了手印。”夏清阳语速平缓，声线清晰。 任怡目光落在夏清阳身上半晌，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了欣赏。 她接过谅解书，说了声“好”，示意夏清阳可以在旁休息了，随后扫了眼谅解书上的签名，来到成老三面前： “成朱赫，你是否承认自己蓄意敲诈钱财，诈取被害人夏靖二百两白银？！” 这语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敲诈？ 成老三一愣：“开玩笑，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敲诈？他们自己不都服软交钱了吗。” “要证据？”任怡大步走到桌边，从怀里取出一只葫芦来，拔开塞子，从中倒出一点白色粉末，洒在那只死掉的蛐蛐上。 其实在看到白色粉末的一刻，成老三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紧接着，当蛐蛐蹬蹬腿，又“死而复生”后，成老三彻底面如死灰。 “什么？居然活了？！” “这、这粉末难道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竟能让死掉的蛐蛐复生！” “好神奇，这是怎么回事？” 人们围上前来，连连惊叹。 任怡随手拿起旁边的杯子将蛐蛐扣住，以免这个“关键证据”乱蹦乱跳：“这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粉末，这只是百毒解，一种江湖人士手中常见的解药。” 众人疑惑：假死术又是什么？ “假死术是西邓国的一种巫术。能让小老鼠小虫子，维持在一种假死的状态，肉眼观察不出任何问题，事后再通过这种常见的百毒解，就可以复苏。”任怡简单解释完，就将葫芦揣回了怀中。 再转头看成老三，已然是脸上挂满汗珠。 “好啊，你这家伙果然是讹人的！”阿树气得想上来踹他两脚。 夏清阳将他拦了下来：“哎，别急，眼下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大家都屏息等着夏清阳接下来的话语，谁想到她嘶了一声，竟然问：“你们谁知道，这敲诈罪去衙门裁决，最后能获赔多少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在大淳律法中，敲诈罪的获赔金，是案件金额的五十倍。 “二百两白银的五十倍就是……”夏清阳看向安贵妃。 安贵妃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一万两白银！” “算得不错。” “那当然，这点算术我还是能行的。” 这帮人一唱一和的，把成老三人都听傻了：“不是，你们疯了吗？什么假死术，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讹人了？你们不能空口定罪！” 任怡抖了抖手里的谅解书：“白纸黑字的证词不就这里么，上面还有你签字画的押。” 成老三一噎，随即满含怒意地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挑眉，随即啪地打开手中的折扇，吓得成老三反倒退了一步。 “……至于假死术是不是你下的，去你的住处搜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任怡目光冷彻下来，“在大淳国，以任何形式使用巫术都是违反律法的！剩下的，你还是和衙门里的判官去掰扯吧！” 伴随着任怡两下拍手声，一队衙役从楼下冲了上来，押住成老三。 原来任怡的随从，早就听从她的命令，去衙门叫人来了。 或许是聪明人之间不需言说的默契。 任怡仅仅是一个眼神，夏清阳就领会了她的意思，上前将来龙去脉简洁明了地讲给衙役。 “事情就像这位公子所说。”在夏清阳说完后，任怡嘱咐了一句，“另外，除了敲诈以外，这个成朱赫还有使用西邓国巫术的嫌疑，请府尹务必严查。” 衙役单膝跪地：“长公主，您放心，人我们带回去一定好好审问。” 长公主？！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气，目光全都落在了任怡身上。 “不好。”任怡拉了拉斗篷的兜帽，转过身来背对着人群，对夏清阳和安贵妃轻声道，“我先走一步。一会到玉君阁顶楼找我——以你现在的本事，应该轻而易举能上去了吧。” 说这话时，任怡的目光扫过安贵妃的面庞。 安贵妃不知想到了什么，肉眼可见地一个激灵。 任怡似乎笑了一下，而后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按着窗子翻身而出，运用轻功，三两下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 “公子！” 事情一了，明珠和思桃马上从角落处跑到了夏清阳和安贵妃身边。 夏靖也在阿树的搀扶下，来到夏清阳面前：“姑、姑姑。” 夏清阳看出夏靖有些兴奋，又有些许久未见的怯生生，于是笑着弯腰：“怎么样，没受伤吧？” 夏靖用力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清阳，却心情激动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姑姑好厉害！像是大侠客！ 等回家以后，他一定要马上把今天遇见了小姑姑的事情，告诉爹爹他们！ 第三百九十七章 岁月从不败美人 “没事就好，但今天姑姑没有时间和你多说说话了。你先和阿树一起回家，然后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爹爹。知道了吗？” 夏靖应声，随即又看向安贵妃：“那，那二百两银子……” “怎么小家伙？就这点钱，还想着还啊。挺有担当的嘛。”安贵妃叉着腰，“不过我跟你小姑情同姐妹，所以你也相当于是我的侄子了。不用计较这点小钱。” 小钱？ 夏靖惶恐地看向夏清阳，见夏清阳也笑着点头，这才稍稍安定。 “回去吧。过几天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去看看的。”夏清阳摸摸夏靖的头。 至于这个成老三的问题，人证物证俱在，就算衙门裁决，相信夏家也不会占下风，就不需要她来担心了。 叮嘱完夏靖，夏清阳几人便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夏清阳和安贵妃一走，人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大家热议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看架势，估计不用等到明天，这件事的传奇程度就会翻了倍地传遍整座京城。 不过对夏清阳和安贵妃来说，这一切都只是出宫后的小插曲而已。 “怡姐回来了，就意味着陛下应该也回京了。”走出蛐蛐馆后，安贵妃发愁地叹气，“我们恐怕很快就得回宫，再想出来就难了……” “未必吧。”夏清阳笑，“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溜出宫门对你来说，会是难事吗？” 安贵妃一想，对哦。 “但我们得留在宫里保护陛下吧？还是不能随随便便出来玩。” “嗯，也不好说。” 夏清阳总是隐隐有种感觉，觉得皇帝未必就是他们这个阵营的关键 pc。 但眼下她还没有任何依据，所以不好对安贵妃说。 “对了淑玉姐，刚才长公主殿下说的玉君阁是？” 不知为何，听到“玉君阁”三个字，安贵妃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尴尬：“呃，就是那个，你从这里能看见的那栋高高的楼，那就是玉君阁。” 她们正往玉君阁的方向走。 思桃和明珠两名婢女稍落几步地跟在后边，夏清阳和安贵妃在前面边走边聊。 夏清阳：“玉君阁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长公主要约我们在那儿见面？” “玉君阁算是大淳的藏书阁吧。”安贵妃万分悲痛似的摇摇头，“她肯定已经认出咱们了。溜出宫被她抓住，免不了要挨顿骂，唉。” “挨骂？这就是你害怕的事？” 记得刚才在蛐蛐馆里，长公主一提玉君阁，安贵妃就一副猫被踩了尾巴的样子。 夏清阳还以为这里边有什么内情呢，没想到安贵妃竟然是害怕被长公主教训。 “那当然了！怡姐发起火来很吓人的，压迫感特别足。” 两人聊着，七拐八拐地进到巷子里。慢慢地，离闹市街区越来越远，周遭环境也越来越僻静。 玉君阁就矗立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 “玉君阁是全京城除皇宫之外最高的一栋建筑了。它虽然不在皇宫的范围内，但却是作为官家的藏书阁存在，外人免入。”来到这附近，安贵妃的声量都不由自主地降低了。 夏清阳点头：“那我们能这么顺利地过来，应该是长公主打过招呼的缘故吧。” 果不其然，长公主任怡就站在玉君阁楼外等着她们。 只见她仍穿着刚刚去蛐蛐馆时的那件斗篷，但这一次，她没有戴着斗篷的帽子，而是露出斗篷下的面庞，用平静而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们。 任怡身上有一种久经沙场之人的气场。沉稳，果断，坚毅。 而她与其他将军不一样的是，身为女性，她拥有一种令人不由自主想去依靠，想去亲近的力量。 “她和你有点像。”道君作此评价。 “是吗。”夏清阳也观察着任怡。 今年已是三十有余的任怡，在沙场风霜的摧打下，竟完全没有失去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风韵。 若有气质藏于身，岁月从不败美人。 这句话刚刚好用在任怡的身上。 “来了？”任怡好像和安贵妃非常相熟，一看见她们，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抬眉打招呼。 安贵妃扭扭捏捏地走上前：“怡姐。” 夏清阳也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菀音问长公主殿下安。” “现在不在宫里，不用多礼。”任怡走到夏清阳面前，颇为欣赏地看着她，“你叫菀音？是淑玉宫里的人么？刚才在蛐蛐馆里，你的反应很快很机敏，怎么样，有没有换个主子，跟着我的打算？” 夏清阳一怔，明白任怡这是把她当成安贵妃宫里的婢女了，不由忍笑。 安贵妃也想解释，结果任怡还以为安贵妃是舍不得：“先别急着拒绝。虽说我现在虽不戍守边关了，但也偶尔需要带兵打打仗。身边正缺一个有身手、有胆识、还聪明机灵的人照顾——” “不是，怡姐，清阳……呃，菀音她不是我的婢女！”安贵妃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菀音是我的朋友，也是宫里的嫔妃。菀常在你知道吧？哎呀，就是大理寺左丞的女儿！” “大理寺左丞？”任怡微微皱眉想了半天，“哦，是那个生来和常人不大一样的——” 任怡说一半顿住了。 她看看夏清阳，又回忆了一下京城贵女们之间的八卦，觉得夏清阳与那八卦里描述的形象相去甚远。 “人言果真不可尽信。”任怡最终得出结论。 夏清阳笑：“谢长公主殿下抬爱，清阳不敢当。早听闻长公主殿下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实乃巾帼不让须眉之第一人。今日终于得见，十分荣幸。” 任怡被她给逗笑了：“果然还是你们这些文邹邹的姑娘家会说话。行了，别在外边站着说话了，先进楼吧。” 任怡不愧是半生泡在军营里的人，笑起来也是十分爽朗，至少夏清阳还从没有在宫里见到笑成这样的女性。 说实在的，假如任怡手握兵权，夏清阳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也列入关键 pc的备选行列。 但现在，手上没有兵权的任怡，只顶着长公主的身份，大概谈不上是能左右大淳国存亡的关键人物。 不知道任怡找她们来是为了什么。总不能真的只是为了训安贵妃一顿吧。 眼瞧任怡已经准备往门的方向走了，安贵妃也刚松下一口气，结果忽然，任怡转过身撂下一句话：“对了，淑玉，你还是老样子，不许走楼梯，自己攀上去。” 安贵妃当场石化：“啊？不是，怡姐——” “怎么，以你现在的身手，要爬这个还费劲么？” 任怡抱肩回眸，只用一个眼神，就令妄图反抗的安贵妃泄了气。 夏清阳很惊讶，什么意思？要安贵妃爬这栋楼吗？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两轮试探 “这是我与淑玉之间的约定。”见夏清阳面露讶色，任怡解释道，“我们约好，如果哪天，她能不走楼梯，只通过轻功就攀上这座楼，我就收她为徒。只可惜一直以来，她一次都没有爬上去过，反倒是每次都被我——” 每次都被她？ 夏清阳正想听这最重要的部分，结果安贵妃又做出了猫被踩尾巴的反应，慌忙打断： “哎哎哎好了好了！我爬，我爬就是了！以前的事不要告诉菀音！” 任怡笑了一下：“看你表现。” 夏清阳抬头自下而上地张望玉君阁。 作为京城内最高的一栋建筑，玉君阁大有破云之势，按现代标准来算，差不多有六七层楼那么高。已经可以说是一座小小的塔楼了。 虽然外墙上有不少可供踩踏的地方，但由于相差的高度过高，所以难度仍然很大。 夏清阳不会轻功，她估量了一下，觉得要是自己来爬，兴许得将刀插进墙内当作台阶。等她爬到上面的时候，这好好的外墙之上，就得平白多出两竖溜窟窿来。 “躲开躲开。”安贵妃把扇子丢到思桃怀里，而后在思桃担忧的目光里，把衣裳的开衫系了起来，准备开爬。 任怡扭头看着夏清阳：“你也想试试吗？” 夏清阳摆手：“不了不了，我不会轻功。” “可方才在蛐蛐馆里，我看你似乎也会些武艺？”任怡凝视着夏清阳，眼神锐利而清澈，仿佛能完全洞悉眼前的人是否说谎—— 对任怡来说，这也是她在军队中磨砺出来的本领之一。 不管是生病了还在强撑着训练的士兵，还是收受了敌军贿赂准备反叛的小卒，没有谁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看穿谎言后，不吝啬施恩，不手软惩罚，一向是任怡的行事准则。 只可惜，这一次，站在她对面的人是夏清阳。 “三脚猫的功夫罢了，最多教训一下地痞流氓，碰上长公主这样的高手，就该露怯了。”夏清阳的笑容毫无破绽，谈吐时的气息和频率，更是与之前别无二致。 任怡定定看了夏清阳几秒，最终舒展开眉毛，忽然一伸手揽住了夏清阳的腰：“那你想不想试试，轻功是什么感觉？” 嗯？ 不等夏清阳回过味来，任怡忽然揽着她飞身而起。 在明珠的惊呼声中，任怡如同武侠小说中的轻功高手一样，一跃便跳到树梢那么高。饶是带着夏清阳，她的动作也依然很稳。跳到玉君阁三分之一处后，又几次借力上跳。 “长、长公主殿下？！” 夏清阳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忙双手环住任怡的肩膀，以免掉下去。 她自认胆子算大的，因此特意睁眼往下看了看——然后她承认，她在这一瞬间有点恐高了。 “哟，挺厉害的嘛，还敢睁眼睛。”任怡说这话时的语气，就如同军营里痞里痞气的老兵油子。 她带着夏清阳一个完美的转身落地，扶着夏清阳站稳后，才松开手。 分明刚才还脚踩在地面上，结果几息之后，就站到了玉君阁的顶楼，夏清阳摸着自己扑通扑通的胸口，久违地感受到了刺激和腿软。 玉君阁的顶楼是一个供人休憩的场所，整层都是按照凉亭的样式搭建的。 因此除了有个四角攒尖的顶以外，四面就只用柱子作为支撑。风很轻易地就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得人发丝乱飞。 可以说，在这种高度搭这样的“凉亭”，完全是大胆而疯狂的行为。 当然，对于像任怡这样对身法自信的人来说，在这个地方休憩就不是危险，而是别样的潇洒和浪漫了。 “怎么样，想学吗。”任怡掐腰看她，不知是在说笑，还是真的在等她给个答复，“以后跟着我，给我当幕僚，我教你轻功。” “谢长公主抬爱。说实话，挺想学的。只是我身为后宫中人，幕僚什么的……” 任怡定定看了她几秒，然后才笑：“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来，找个位置坐下等吧。” 夏清阳回头仔细看了看这顶楼的陈设。 顶楼差不多有一间堂屋那么大，桌椅屏风之类的摆设也一应俱全。 之前领官兵去蛐蛐馆的那个随从，此时手里端着茶盘，似乎刚刚倒完热茶，正准备招待她们这些客人。 “淑玉姐她——” “不用担心，她能上来。”任怡脱下斗篷交给随从，又将宝剑解了下来，放在茶桌上，“轻功高手的脚步轻重、姿态习惯，与普通人是不同的。稍加观察就可以通过肉眼分辨出来。自打淑玉入宫为妃后，我也去边疆戍守了几年，与淑玉已是许久未见。没想到在这几年间，淑玉的身手竟有了这么好的长进，也不知道她是和谁学的。” 来了来了，第二轮试探来了。 夏清阳已经等这问题等了很久。 毕竟，这位长公主殿下刚才在蛐蛐馆，亲眼见证了她和安贵妃收拾壮汉的手段，要是没有疑问那才奇怪。 夏清阳随长公主在茶桌边坐下，喝了一口茶后，才道：“其实，不瞒长公主说，淑玉姐是偶然得见过一位世外高人，受高人点化、传授武功，这才有了这般高强的武艺。” “高人？”长公主没想到自己会被用这么随意的借口糊弄，因此有点失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不敢欺瞒长公主。” “那你说，那高人何姓何名，师从哪一派，又是如何与身处深宫中的贵妃娘娘相识？” “这个么，高人并不许人提及他的名姓，我们也并不知道他是从何而来。只知道他武功极高，且视宫禁若无物，轻而易举就能避开卫兵的搜查。” 夏清阳一本正经地编撰，“高人进宫并无歹意，只是因为曾偶然间见过淑玉姐出手，认为她是可塑之才，这才不惜冒着危险入宫，将功法倾囊相授。传完武功也就离开了，我们没有再见过。” 任怡再三仔细观察夏清阳的神情和呼吸。 可就像刚才一样，夏清阳在这些细节上没有任何破绽。 任怡皱起眉头。 常识告诉她，这故事绝对是编的，而且编的很烂。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打从心底里想要相信夏清阳——就好像喝醉时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似的，任怡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感觉理智控制不住信任的萌生。 不对劲。任怡脑海内本能地响起警钟。 第三百九十九章 小胖鸟 正好这时，随从再次推门进来，轻声在任怡耳边说了什么。 “抱歉夏小姐，我先失陪一下。”任怡听完随从的汇报后起身。 “长公主唤我菀音即可。”夏清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您请便，不必顾虑我。” 任怡本想就这么直接走的，结果听见夏清阳依然是这样温温柔柔不紧不慢的语气，不由得停下来，调侃了一句：“这么一说是有点担心了。主要是怕你从这里掉下去。” “不会的。”夏清阳双腿并拢，正经作答，“长公主快去快回就好，我就坐在这里不动。” 噗。 听到这，任怡没忍住被逗笑了。 直到跟着随从进到里屋，她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敛去。 “看来您很喜欢贵妃娘娘的这位朋友啊。” 在门关严后，随从观察着任怡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这种事，你从哪看出来的。” “您不是一向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嘛。刚才您亲自带她飞了上来。” “我是不喜欢与男人有接触。女子与女子又有何妨。” 随从小声：“可，您平时最不喜这些豪门贵女，说她们矫揉造作，心中只有风月，没有家国。” “她不一样……” 任怡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她咬了一下舌尖，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又产生了毫无理由的倾向性——分明才刚刚给自己敲过警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长公主一走，夏清阳便伸了个懒腰，裹紧了些外搭的披肩。 这顶层还真冷啊。 “啾啾。”忽然，旁边传来了鸟叫声。 夏清阳扭头，定睛仔细看了几秒，才看见栏杆上停着一只圆圆小小的鸟儿。 这鸟也就麻雀大小，但却比麻雀胖的多。肚子胖嘟嘟的，胖到离远看几乎就是正球形，快把眼睛挤到看不见了。 怎么说呢，憨是憨了点，但是毛色很好看，除了脑袋上有一丁点黄之外，身上的毛都是雪白。 “小胖鸟，过来。”夏清阳勾勾手指，等到鸟蹦蹦飞飞地落到她手上后，才道，“风这么大、这么高的地方，你是怎么上来的呢……呃，抱歉，不是故意说你胖的，别生气。” 小鸟泄愤似的在她手指上踩了两下，惹得夏清阳连连道歉。 “话说，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夏清阳指了指长公主离开的门，“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女人你看见了吧？她现在在里面，也可能下去到别的楼层了。你能不能帮我去听听看她在做什么，和什么人说话？” “啾啾、啾啾啾。” “当然，肯定有报酬。这样，晚上的时候，你去皇宫找我，我住碧亭轩，你随便找个宫里的鸟打听一下，应该就能找到了。” “啾！啾啾！！” “哎呀，皇宫戒备森严怎么了。这么高的玉君阁你都能飞上来，还有哪儿你去不得？况且你是鸟，没人会拦你的。” “啾……” 鸟似乎陷入了沉思。 “等事情办完，不管你要吃什么喝什么，我都能给你弄到。”夏清阳再接再厉，“好不好？你可得快点决定，不然一会她回来了，可就没有不限量的虫子供应了。” 鸟看了她一眼，半晌，深沉地“啾”了一声。 这一幕，倒是挺有黑道大佬们做交易的感觉——如果主角不是一人一鸟的话。 小鸟扇着它那小小的翅膀飞走了。 道君的吐槽在夏清阳耳畔适时响起： “说起来，你还真是擅于吸引稀奇古怪的人和小动物啊。之前的灰狼是，这只小鸟也是。” “道君把自己也算上了吗？” “……嘿，你这丫头，一天不练你皮痒是吧。” 夏清阳轻轻笑了一下。正巧这时，安贵妃在婢女们的加油鼓劲声中爬上了顶层。 “呼、呼，清阳。那个、那个女人呢？” 安贵妃扫视一圈，发现没有长公主的身影之后，就大胆了起来。 夏清阳走过去扶起她，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怎么，明明刚才来的路上还一口一个偶像的，现在就‘那个女人’了啊。” 安贵妃径直抄起茶壶就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喝完一抹嘴：“此一时彼一时好嘛。都好几年前的事了，她居然还记着呢，还让我爬墙，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路人看见，真是的，太丢脸了。” “好了，快坐下休息吧。长公主刚刚被随从叫走了，可能有事吧。” “哦。”安贵妃乖乖坐下，“对了，她问你什么了吗。” “问了啊。问你的武功是怎么回事，我就按照咱们路上说好的给她讲的。” “真那么说了啊。”安贵妃目瞪口呆，“她信了？” “不信也没办法呀。”夏清阳耸耸肩，“她调查不出什么来，就只能相信咱们的说法。” 安贵妃震惊地摇头：“有这样厉害的天赋是一方面，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也是本事。” “好家伙，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没过一会，那只白白的小鸟飞了回来。 看得出，它这一路是努力了的，毛都比起刚才凌乱了不少。 “啾啾，啾啾啾啾……” 小鸟一飞来，就在夏清阳面前不停啾着什么，把旁边的安贵妃给看得一愣一愣。 “这小胖鸟是哪来的？看你这反应，该不会，你能听懂它说话？” “嗯。天赋升级后，觉醒了新的能力。”夏清阳越听越认真，听完才回复了安贵妃的问题，随后，她马上追问，“左脸这里有疤的方脸男人，你知道是谁吗？” “啊，是怡姐的手下吧，从以前起就替怡姐传话办事的人。怎么了？” “没事。回去再说。” 夏清阳把小鸟放走。 毕竟鸟回来了，就意味着长公主那边的事情结束了，很快就会回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任怡便推门进来：“真抱歉，让你久等了……咦，淑玉也上来了啊。” 安贵妃哼了一声，嘟囔：“都过去这么久当然爬上来了。不然还能一直在墙上挂着呀。” 任怡笑了笑，仿佛没听见安贵妃的抱怨，坐回了主位：“其实今天找你们过来，也不是为的什么大事，只是太久没见淑玉了，所以想叙叙旧。” 第四百章 抢军粮 安贵妃：“是呗。怡姐这些年一直在各地打仗、驻兵，比我这种后宫大闲人有正事多了。” 就这样，任怡和心气不顺、阴阳怪气的安贵妃聊了会天。 期间，夏清阳就一直默默在旁听着，时不时露出笑容点点头附和一句，将该保持的距离维持得刚刚好。 终于，叙旧的话题告一段落，任怡不着痕迹地看了夏清阳一眼：“说起来，淑玉你以前推荐给我的那个茶楼，我最近去了。” “真的？怎么样，那儿的点心好吃吧。” “嗯，我还在那儿听到了很有趣的话本故事。反正现在也无事，要不要听我讲讲？” 安贵妃对听故事没什么兴趣，她想趁着天没完全黑，再带夏清阳去京城里转转。结果任怡表示，等聊完天她会亲自送她们两人回宫，安贵妃马上蔫了下来。 听故事就听故事吧，反正不想回宫。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任怡注视着夏清阳的反应，讲了个“无中生国”的故事。大意是有个国家正面临战争危机，可它的百姓却在这时劫走了作为军资的粮食。 夏清阳一听就知道，这并不是个话本故事，也并没有什么杜撰出的国家。 这是真真实实发生在大淳国的事件。 因为小鸟刚刚给她回报的，便是长公主从手下人那里听到这则消息的经过。 现在长公主拿这件事来问她们，是试探？还是考较？ “后来呢？这个国家的皇帝有没有处置这些刁民？”安贵妃没心没肺，听得还很入迷。 “不知道。说书先生还没讲到这一回。”任怡讲完，便看向夏清阳，“我们来随便聊聊吧，倘若你们是这个国家的君臣，你们会如何对待这件事？” 安贵妃想都没想：“那还用问？肯定是把闹事的人都抓起来，再把粮食夺回来啊。” 任怡：“菀音呢？” 夏清阳手里捏着茶杯，顿了顿才答：“既然已经到了抢夺军粮的地步，那说明事态已经很不妙了。” 封建时代下的普通人其实是很好满足的。大部分情况下，只要能吃饱穿暖，性命无忧，那不管你官老爷们怎么明争暗斗，底下人都不会有什么想法。 相反可见，能把民众逼到去抢军粮，那这些民众的长期生活状况，得是多么糟糕。 “说书人有没有讲，这些百姓的生活情况怎么样？收成是不是不好，税收是不是过重？”夏清阳问。 任怡微微点头：“近年收成的确不好，不过朝廷有发过两次救济粮，按理不至于到吃不上饭的地步。” 安贵妃一拍大腿：“那就是有人中饱私囊了啊！这点事我都知道！” 夏清阳从任怡的眉眼间看出了无奈和纠结，于是善解人意地开口：“是不是这个国家最近诸事繁杂，还有许多待处理的烦恼事，所以无人想管这‘小小’的一桩案件？” 任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白她已经猜到了真相：“嗯。”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也许写在报告书中的，就只是寥寥几行字，引不起重视，但对百姓而言，这是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的血淋淋的现实。 民生无小事。 夏清阳心情有点沉重——她属实没想到，她们选的这个阵营，不仅仅要面对外乱，还有内患待解决。 那姓任的到底怎么做皇帝的啊，能把百姓逼到去抢军粮？！ 感觉都不用猜，民间肯定有不少计划着推翻朝政的力量。 “长公主刚才问，我们如果是故事里的君臣，会怎么做。”夏清阳沉默半晌，轻叹一口气，“倘若我是君，我不会动这些百姓，我会派最忠心的臣子，揪出官员中的害群之马，给民众一个交代。” 任怡眸光一暗：“那皇帝受人蛊惑，已是不信任何负面的声音，只愿意生活在吹捧和虚假的繁荣中。凡是提出真相的臣子，都被他下放或定罪，朝中已是无人敢进言。” 安贵妃听了很生气：“怎么有这样的皇帝啊！” 夏清阳心想，有啊，不仅有，而且就在她们的身边，还极有可能是需要对其进行保护的关键 pc。 夏清阳：“所以长公主是想问我们，作为臣子，面对这种情况该如何做？” 任怡：“是。” 安贵妃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如实汇报的话，会招惹皇帝不满。可隐瞒实情，又等于眼看着皇帝去杀那些可怜的百姓。这……”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夕阳的日光斜斜打下来，房檐的影子落下，刚好将夏清阳的脸遮住了半边。 夏清阳：“倘若我是臣，我就不会报。” 什么意思？ 安贵妃和任怡都看着她。 夏清阳：“暂时把这桩案件压下来，暗中调查，动作快的话，就能从中饱私囊的人那里把‘军粮’拿回来。” “不妥，压不住的。”任怡听了直摇头，“在你实施调查之前，就会有心怀鬼胎的同僚，为了将百姓封口而抢先上报……” “那就抓那位同僚的把柄，威胁他，拖延时间。”夏清阳两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只要是真心想压住这件事，那么方法有很多。只是长公主您也知道，不管怎么挣扎拖延，都只是暂时的而已。症结的关键摆在那里，不解决，就永远不可能有两全其美的方案。” 这不是多深奥的哑谜，任怡几乎立刻就听懂了夏清阳的意思：“你想说推翻在位的皇帝？你疯了？” 夏清阳抬眉：“我们不是在聊故事的情节吗。抱歉，菀音似乎妄言了。” “……”任怡噎了一下，“没事，故事而已，随便谈你的看法。” “也并不是说要一定推翻皇帝。毕竟他不是毫无作为，也给百姓发了救济粮。”夏清阳缓和了一下气氛，“但如果这朝中，谁都不想冒着风险谏言，是不是说明，这样的臣子们也多少都有点问题？” 夏清阳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敲在任怡的心头，震得她整个人都一颤。 夏清阳慢慢地道：“归根结底，要是能找到改变皇帝的关键就好了。就是不知这故事里的皇帝，到底是受了什么人蛊惑？为何对此人深信不疑？” 问到关键处，任怡反而面色肃穆了起来，仿佛是夏清阳提到了什么禁词一般，马上收敛起所有情绪： “这就不清楚了，说书先生没讲这么细。” 啧。口风真紧。 夏清阳眉梢微动，为没有打听到更细致的情报而遗憾。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吧。”任怡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陛下这两日可能心情不好，你们回宫之后乖一点，就别往外跑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能出宫打猎还心情不好啊。”安贵妃随口吐槽。 任怡嗯了一声：“昨晚遇见刺客了。随军的那位婕妤娘娘受了伤，陛下很是心疼的样子，所以这不，今天一早就提前宣布回京了。” 夏清阳和安贵妃听到这话同时愣了一下，对视一眼。 婕妤娘娘？？？ 第四百零一章 他没有我们不行 “怡姐你说什么？婕妤受伤？哪个婕妤？”安贵妃猛地站起身。 任怡被她这反应给弄得一怔：“还有哪个婕妤，陛下不就带了雅婕妤一个人去围猎么？”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到凌晨期间吧。”任怡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哦，是不是你因为吃醋才让人劫了她……不对，刺客是冲着陛下去的，嗯，料你这丫头也没胆子雇佣什么刺客。” 什么嘛！ 安贵妃有些急，但夏清阳在旁边攥住了她的手，令她安定了一些。 夏清阳接着问：“陛下被刺客袭击了吗？” 任怡应了一声，看她们实在关心，索性简单给她们讲了讲昨晚的经过。 “那雅婕妤现在何处。”安贵妃问。 “当然是随军一起回京了啊。这不，陛下第一时间就把太医院所有人都叫过去了，宫里上上下下也都张罗着排查刺客。” 安贵妃微微抽了一口凉气，又忍不住看向夏清阳。 难道说，雅婕妤也在这次的副本里？ - 夏清阳和安贵妃下楼，找到在一楼休息的明珠和思桃后，便与任怡道别回宫了。 本来任怡想送她们，但夏清阳表示，还是“怎么出来怎么回去的好”。任怡一琢磨也是，就这么目送她们离开了。 而等到夏清阳几人走远，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男人才缓缓踱步上前，朝任怡行礼：“殿下，几位阁老那边，应该怎么回应？” 此时，任怡脸上已经没有了面对夏清阳和安贵妃时的温和恬淡。 她缓步踱到桌边，重新拿起桌上的简报看，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是不逊于任何男性的将领之风：“怎么，他们很急吗。” “阁老们说，若您不能在今天拿定主意，明天一大早，‘饥民劫军粮’的事，就会被激进派的官员，抢先进奏给陛下。” “上报奏疏这种事，本该是他们自己的职责吧？跑来求我一个长公主算什么？” “阁老们担心，由他们来上报，会招惹陛下降罪……” “我报就不会？” “您是长公主，陛下念在手足之情，即便愤怒也不会真的降重罪于您。”男子顿了顿，“而且我想，阁老们应该是希望您规劝一下陛下。” 听到这儿，任怡几乎冷笑出声：“我来劝？他要是想听我劝的话，还会把我丢去边疆这么些年吗！” “……”男子低着头，没有再回应。 “算了。”任怡扶住额头，疲惫地闭上眼睛，“你去告诉那些阁老，我任怡不可能傻到被他们当成枪使两次。苦果我已经尝够了。他们如果在其位不敢谋其事，就趁早摘掉那顶乌纱帽！” 男人沉默地鞠了一躬，之后缓缓退下。 屋内回归平静。 任怡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拿起简报，目光却始终无法凝实。 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大理寺左丞的女儿么。 可以，有点意思。 - “怎么会这样，雅婕妤那家伙怎么也在这次的副本里。这下回宫之后肯定免不了碰面，我们怎么办啊清阳。” 回宫的一路上，安贵妃就像只停不下来的麻雀一样，围着夏清阳叽叽喳喳。 夏清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索性不顾周遭路人的眼光，单手揽过她的肩膀：“什么怎么办，该说话说话，该做事做事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怕他再训你啊。” “才不是。” “那你是因为想他了，所以迫不及待想见他？” “怎么可能！”安贵妃气得直捏夏清阳的咯吱窝肉。 “哎别掐别掐。好了我知道了，你是怕见面尴尬。” “知道你还逗我。” 夏清阳笑了：“你不觉得，这是个让他对你刮目相看的机会吗。” “什么意思。”安贵妃明显注意力集中了起来，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我干嘛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因为上一次，他不是像那样教训你了嘛。”夏清阳攥起拳头来，替安贵妃做了个义愤填膺的动作，“这回就让他好好看看你的厉害。说不定在这两个月时间里，你的实力已经完全超过他了。” 安贵妃仔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对，他一个小婕妤，在宫里除了圣宠之外什么都没有，既不受人待见，又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更没有显赫的背景。也许接下来，他还得求着咱们办事呢。” 这么一想，安贵妃不由挺起了胸脯，顺气了许多。 “好！这次就让这臭女人知道知道，他没有我们不行！” 说话间，来到了宫门附近。 回宫时依旧是和出来一样的流程。 四人坐上轿子，出示安贵妃的宫牌，被买通的守卫就会心知肚明地放行。 然而不料，在过最后一道门关的时候，轿子被一个突然走过来的禁卫拦了下来。 “这里边是什么人。” 禁卫穿着制式更加高级的服饰。这身衣服证明了，他们是专门保护皇帝安全的御林军，权限极高，有着检查任何宫内行人的权力。 守卫见状额头有些冒汗：“里边、里边是贵妃娘娘的人。贵妃娘娘需要些杂物，所以派奶娘出宫买一趟。” 禁卫微微皱起眉：“奶娘？奶娘出宫需要坐这么花哨的轿子？帘子撩开，我要检查。” “哎别别，大人，您知道贵妃娘娘的脾气的，娘娘若降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啊。” “若出宫手续齐全合规，又没携什么禁物，何必抗拒检查？况且陛下刚刚下了令，排查皇宫内外一切可疑人士。即便是贵妃娘娘本人在里边，我今天也要查！” 轿子内的四人把这段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同于明珠和思桃的紧张，夏清阳和安贵妃明显镇定许多。 因为实在隐瞒不过去，夏清阳还可以用[催眠]这一招，修改在场几人的记忆。 而就在夏清阳准备用出言出法随技能时，外面忽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李兄，李兄！哎呀，原来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 只听刚才那个执意检查轿子的禁卫顿了一下，回问：“怎么了。” “萧参领找你有事，让你赶快去一趟！” “现在吗？能不能等一下，我这里有点事还没处理……” “不行，没时间了，李兄你就赶紧跟我走吧。” 就这样，姓李的禁卫被另外一个人拽走了。 虽然临走前，他特地嘱咐了守卫，好好再检查一下夏清阳她们的轿子。但守卫早就已经是被买通好的了，自然直接放行。 就这样，危机解除。 “好险好险，幸好没被发现。”路上，明珠摸着自己的小心脏，喘匀气后，小心翼翼地撩开一点帘子向外看，“哎娘娘，路过咱们的碧亭轩了。” 可这轿子怎么不停啊。 明珠困惑地看向夏清阳，却发现自家娘娘很镇定的样子： “先随贵妃娘娘去将衣服换了，然后我们要去探望雅婕妤。” 这回不光明珠，连思桃都张开了嘴。 探望谁？雅婕妤？安贵妃去探望雅婕妤？？？ 在这一瞬间，明珠和思桃意识到，昨天的“把盏言欢”还远远算不上离谱。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安贵妃探望雅婕妤”更玄幻的事吗。 第四百零二章 他真这么说？ 这时，安贵妃嘶了一声，想起什么，扭头叮嘱思桃：“一会儿回去了，记得准备些有益伤口恢复的吃食，到时候一并带过去。哦对，最近天气还是有点冷，再带个暖炉或者鹅绒的垫子吧……” 思桃一脸木然地听着，化作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 夏清阳含笑看着安贵妃：“行了行了，他是宠妃，又不是被打入冷宫的废妃，这些东西他那儿肯定都有。” 安贵妃伏在夏清阳耳畔小声：“你说他怎么会受伤呢，难道是离开咱们之后，他又一个人下了副本，受了伤，还没痊愈就又进了这个副本吗？” “有这个可能。但以他的性格，更可能是借‘刺客’出现的契机，故意弄伤自己，以此解释失踪这一天的去向。”夏清阳想了想，“毕竟他是在皇帝身边，比咱们更难解释失踪的缘由。” “唔，有道理。” 安贵妃听了这个合理的解释，稍稍放下心来。 夏清阳注视着安贵妃的这一变化，嘴角不由上翘。 或许连安贵妃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对雅婕妤，早就不是那种“攀比式”的关心和在意了。 雅婕妤那家伙，向来嘴硬心软。看到安贵妃变化这么大，又这么关心他，应该就能明白安贵妃的心意，然后回心转意了吧—— 然而夏清阳少有地失算了。 到了雅婕妤的住处门口，她们就连第一道院门都没进去。 “不好意思，二位，我们娘娘在陪·皇·上·外出围猎的时候受了伤，需要静养，恕不接见任何客人。” 雅婕妤的贴身侍女叫碧月。 说完这番话后，碧月就想关门，结果被安贵妃一嗓子喝止：“等一下！” 碧月吓了一跳：“怎、怎么了。不是，贵妃娘娘，陛下现在可正在屋里呢，要是看您在这儿闹，说不定又要一怒之下关您禁闭了。” “本宫又不是来找茬的。本宫是听说雅婕妤受了伤，所以才想来探望探望，你这婢女怎敢如此越矩无礼，连门都不让我们进？” 安贵妃丝毫没意识到，由她说出这话的可信度有多低。 为了让事态不至于更加紧张，夏清阳忙站出来打圆场：“碧月姑娘，我们真的就是来探望雅婕妤伤情的。你看，贵妃娘娘还带了不少吃食，正热着，就是想给受了伤的雅婕妤好好补一补。” 碧月一脸“你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 她嫌弃地看了看思桃手里拎的饭盒，心想这里边没下毒就不差什么了。 “这样，要不你回去跟雅婕妤讲一下，就说是安贵妃和菀常在来看望他，只看一眼就走。” 在夏清阳的坚持下，碧月不情愿地扭身回去禀报了。 眼下是初春，虽然该绿的树都已经有了些绿意，但有时还是冷得彻骨。 尤其是今天，还飘起了点点清雪。 冷风刮来，简直比那刀子还刮人骨头。 “真是好生过分，都不知道请我们进去坐着等，雅婕妤怎么教下人的！”安贵妃抱怨着。 思桃小声接了一句：“毕竟您和雅婕妤之前……关系那么紧张。碧月肯让您进去就怪了。” “怪本宫吗？还不是雅婕妤那贱人处处与本宫作对？！” 那头的一主一仆斗着嘴，这边夏清阳已经随手将披肩解下来，给瑟瑟发抖的明珠披上了。 “娘娘，不可，您快自己穿着！”明珠吓了一跳，忙想推辞。 “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俸禄都攒起来当嫁妆了，连个好点绒的披肩都不舍得买。” “可娘娘您把披肩给了我，您自己就……” “以前我没本事给你好的，让你比其她婢女差上一大截，还总处处受人白眼。”夏清阳摸了摸明珠红通通的小脸，“以后不会了。” 明珠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 “喂喂，那边的两位，你们在演言情剧吗？”安贵妃虽然和思桃说着话，却也没漏听夏清阳这边的动静，“本宫也冷，菀常在的披肩怎么不给本宫穿？” 明珠见状，慌乱地想脱下披肩呈给安贵妃。 结果夏清阳按住了明珠的手腕不叫她脱：“贵妃娘娘裹得都快成粽子了，哪还需要我这一件小小的披肩？” “本宫就要！”安贵妃哪里那么容易罢休，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递给明珠，“跟本宫换！你来穿本宫这个！” 明珠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家娘娘的脸色。 见夏清阳笑着点点头，才敢小心地脱下披肩，跟安贵妃交换了一下。 “还不快谢安贵妃赏你的披风。”夏清阳将胳膊搭在明珠肩上，笑得奸滑，“一天领了两份赏，你发达了呀明珠。” 明珠抱着安贵妃这件明显精致且价值不菲的披风，乖乖鞠躬道谢。 反观安贵妃，非但不觉得自己吃亏了，还挺高兴似的：“拿着吧拿着吧。” 三人都很高兴，对于这种情景，唯有思桃满怀担心。 她心想这对主仆该不会是专门来诈骗的吧，瞧瞧这一唱一和的，把她家单纯的贵妃娘娘给哄成什么样了。 说话间，院内终于有人出来了。 但为首的那人却不是碧月。 “参见皇上！” 看见一身黄袍，面容严肃冷峻的任傅，明珠和思桃吓了一跳，却也反应极快，马上跪下。 很久没跪过的安贵妃，和几乎没见过皇上的夏清阳，则慢了一拍行礼。 任傅停在她们面前：“平身吧，这天寒地冻的，贵妃怎么在这里。” 分明是关心的话语，声音里几乎不夹杂任何喜怒感情。 “劳陛下关心，我们娘娘听说雅婕妤受了伤，想探望一下，这才带了东西过来……”思桃刚解释了一句，就被任傅的冷哼声打断。 “朕问的是贵妃，你有什么资格答朕的话？还是说，你家主子哑巴了？” 思桃抖了一下，意识到皇上现在心情非常糟糕，忙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安贵妃抬眼看向任傅，不知为何，眼神似乎有些五味杂陈：“……就像思桃说的一样，臣妾是来看望病人的。” “你还知道雅婕妤是病人？”任傅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雅婕妤看见了你，伤情会不会更加严重？嗯？你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朕会不知道吗？” 安贵妃攥紧了袖口：“臣妾真的就只是好心……” “够了。”任傅似乎懒得再多说，直接扭头告诉身边的太监，“以后你就守在这雅艺轩的门口，不准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打扰雅婕妤养伤！” 太监应是。 随后任傅一甩袖子，径直离开。 众人都躬身行礼，直到彻底看不见任傅的背影才敢直身。 碧月轻笑一声，走上前来：“实在抱歉贵妃娘娘，这是陛下下的命令，我们也不敢抗旨啊。” 安贵妃扫了眼已经冷掉的饭盒，沉默了一下问：“你有好好地告诉雅婕妤么，来的人是我和菀常在。” “自然。” “他怎么说。” “我们娘娘说，跟二位没什么好谈的，也没什么交情好攀，就请二位回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安贵妃猛地抬眼：“他真这么说？” 第四百零三章 不好的预感 “是的。” 碧月心想那还有假，下午皇后娘娘来探望时，都被雅婕妤给拒之门外了，你们有什么特殊的。 碧月一脸莫名地看着安贵妃失魂落魄地低下头，被一旁的菀常在扶着离开。咂摸了一下，没咂摸明白怎么回事，索性关了院门，回到雅婕妤的寝宫内。 “人送走了？” 纱帐内，雅婕妤靠在垫子上，面色红润，除了身上有几处包扎过于离谱的绷带外，看不出任何身体不适。 “送走了。”碧月歪了歪头，“但是好奇怪，那安贵妃一听您说不让她来，就跟丢了魂似的，可伤心了。谁不知道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我们可不会上当。” 雅婕妤将剥皮去籽的葡萄送进嘴里，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碧月又接着分析：“您说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的开端啊。她们还做了吃食过来，会不会那些吃食里下药了，想毒害您？” 雅婕妤低笑了一下，给手里的书翻了个页：“这么没脑子的办法，像是那女人能做出来的。不过这次，应该不是。” “不是吗？”碧月不信，“走的时候，她还非让我把饭盒拿进来，真是的……” 雅婕妤抬起眼来：“在哪儿呢？” “嗯？什么在哪？” “饭盒。” “啊，我给丢到正堂了。放心娘娘，晚上倒掉洗好后，明天我就把盒子给贵妃送回去，省的被她们抓到把柄诟病。” 碧月想得挺周全，但雅婕妤却不是那个意思：“拿来吧。” 碧月一愣：“拿来？娘娘您不会是真的想吃吧？” “嗯，我有点饿了，怎么了。”雅婕妤坐起身来，柔弱无骨的模样，饶是碧月身为女子看了都有些脸红。 “别，您别吃这种东西。我去让后厨给您做汤。陛下走时赏了好多名贵的蔬果补品，我这就叫人去做。” “不用，就吃贵妃送来那个。” 雅婕妤执意要求，碧月无奈却也只得照做。 她将饭盒拿来，一一分解开来搁在小餐桌上，端给雅婕妤。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都是补血气的，搭配还挺讲究。 雅婕妤扫了一眼饭盒侧面贴的小纸片，随意吩咐碧月去正堂取东西。 等人走后，他将小纸片揭下来看了看。 不出所料，这字迹是夏清阳的。内容则是告知他联系她们的办法。 他只顿了一顿，就将它揉成团，丢进了随身空间里。 等碧月回来时，就只见雅婕妤已经拿小勺在喝汤了。 “好凉。”雅婕妤不满地撇撇嘴。 碧月见状忙上前，想将东西收走：“可能在外面冻太久了。我这就拿去热热，娘娘您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啪。 勺子轻磕在碗沿上，雅婕妤扭头望了一眼窗外的清雪，一抿唇：“算了，就这么吃吧……对了，陀川国的使团是不是快要到了。” “听说是。”碧月眼珠一转，以为雅婕妤是担心招待的事，“没事的娘娘，陛下那么疼您，就算使团来了，肯定也不需要您做什么准备。再说，有皇后在前面盯着呢。” “嗯。这没你事了，下去吧。” “是。” - 另一边，回宫的路上，安贵妃一边揪着夏清阳的袖子，一边对雅婕妤破口大骂。 思桃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带着明珠远远跟在后面。 “好了，说不定他有什么苦衷呢。”夏清阳拍拍安贵妃的肩膀。 安贵妃气得踹墙：“能有什么苦衷！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不想跟咱们一起了，说什么都没用！说不定他早就找好下家了，这次也是跟新队伍一起回来的！” 夏清阳也没想到这次会吃闭门羹。 她觉得眼下，大概要对雅婕妤离开队伍的原因进行重新判定了。 “我在饭盒里放了张纸条，上边写了暗中联系咱们的方式。如果他是因为苦衷所以没办法公开见咱们，看到纸条后应该会联络我。” “那如果不联络呢。”安贵妃抬眼。 “不联络的话，也许是像你说的，他有了新的队伍。也有可能，是他与咱们选择了不同的阵营。”夏清阳沉思了一下，“最坏的情况，两个都是。” “……”安贵妃情绪骤然低落下来，半晌才道，“不可能的吧。他也是嫔妃啊，选保皇更有利吧。没道理选另一个阵营吧？” 夏清阳嗯了一声。 常理来讲是这样的。 但是，眼下，她有不好的预感。 任傅昨晚在围猎场遇袭，这个时间点实在太刚巧了，正与玩家进入副本的时间重合，所以极有可能是玩家所为—— 虽然临睡前她跟道君说过，担心皇上会在回宫路上遇袭。但其实她心里知道，这可能性极低。 因为才第一次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怎么可能马上就知道皇上的行踪，甚至直接出现在现场刺杀？ 除非，那个玩家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进入游戏之前，人恰好就在皇上的身边。 夏清阳合了合眼，由衷希望自己这个猜想是错的。 “哎，我们这是走到什么地方来了？”安贵妃发现路走偏了——她们来到了一片很荒凉没有人烟的角落，不由停下脚步，回头去找自己的婢女。 思桃忙上前来，轻声道：“这里是冷宫附近。” “路走错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本宫？！” 夏清阳拉住安贵妃，替思桃开脱了一句：“咱们在前面说话，她们不敢上前。” 安贵妃本就心气不顺，这下又走到了冷宫来，更觉晦气。 然而正当她打算扭身回宫时，却发现手臂被夏清阳用力攥住了。 “说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跟咱们一起进到游戏里的嫔妃。”夏清阳靠在安贵妃耳畔轻声问。 安贵妃先是愣了一下，努力回想，这才想起：“哦对，是有这么一个人，柳妃。刚进游戏，就因为触犯规则，化为血沫了，当时可吓死我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明明失踪了，宫里却一直没有人张罗着找……” “害，柳妃她早就因为触怒皇上，被罚来冷宫了。冷宫这破地儿，连只小虫都不愿意过来，没人在意也是正常的。” 夏清阳却不这样认为。 她叫来明珠和思桃，问她们还记不记得“柳妃”这个人。 明珠和思桃起初像是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经夏清阳和安贵妃描述提醒后，才费力地记起确有这么个人。 第四百零四章 无法释怀 “是不是若非我们今日提起，你们可能根本记不得柳妃这个人了？”夏清阳问。 明珠和思桃连连点头，都表示确实是这样的。就跟脑子里从没有过这样一个形象一样。 夏清阳和安贵妃对视一眼，确认了心中猜想。 就像在第一个副本里，柳妃化作血沫蒸发以后，旁边的路人如同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径直走过。 看来是游戏规则从某种意义上消除了“玩家的存在”，或者说，掩盖了 pc的记忆。 某种意义上说，玩家获得了“永生”，也承担着“从未存在过”的风险。不知道这是否算是悲哀。 夏清阳叮嘱明珠和思桃忘掉关于“柳妃”的事情，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再提起。 随后，便和安贵妃相互道别，各回各宫。 - 入夜，风呼呼地吹响窗棂。 也许要下雨了。 夏清阳躺在床上，几度翻身难以入睡，索性坐起身来，在书桌前写写画画她关于当前形势的构想。 写到大约凌晨时，窗外忽然响起明珠紧张的声音：“什么人？……啊，是贵妃娘娘啊。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还是从、从墙翻进来的……” 夏清阳落笔，起身推开窗户，让明珠把人带进来，然后嘱咐她，以后不要再给自己守夜了，直接去睡觉。 “你这小婢女还挺忠心的。”安贵妃摸摸鼻子，为自己翻墙被抓住而感到有些尴尬。 夏清阳问她怎么过来了。 “哦，我睡不着，就来看看你睡着没有。”说着，安贵妃从怀里拿出两只酒葫芦来，“反正没睡，要不要来点？” 夏清阳接过酒葫芦，拔开塞子嗅了嗅：“这么高度数的酒，你是打算今晚直接睡我这嘛。” “不可以吗。” “可以。就怕明早你的小婢女见不到你，又开始打着灯笼找人。”夏清阳看了眼自己的床铺，“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所以嫔妃的床铺一般都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夏清阳只需要从空间里拿出一套被褥来铺上，就和安贵妃一起，一人一只酒葫芦地坐在床上说起话来。 夏清阳明白，安贵妃这是心里不好受，所以才来大半夜的找自己喝酒。 因此她又用出甜点大法，想逗安贵妃开心。 但是这一次，向来最爱甜食的安贵妃却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叉子：“他，联系你了吗。你留的联系方式是什么啊。会不会是他没看到纸条，或者，或者……” “拿着。” 夏清阳把葫芦递给安贵妃，之后自己下床，推开窗棂，吹了一声口哨。 等了大约十几秒后，窗外便传来呼扇翅膀的声音—— 一只浑身漆黑的喜鹊在窗口落下，朝夏清阳叫了一声。 “嘘。”夏清阳示意喜鹊不要出声吵醒别人，然后回头告诉安贵妃，这就是她们今后的“通讯兵”们。雅婕妤只要想，就可以通过宫里的任何一只鸟类，将信息传递过来。 包括她们自己队内也是，今后都可以利用这种手段交流。 “你该不会把皇宫里的所有鸟都控制住了吧？”安贵妃震惊，“什么时候？” “准确来说，是所有动物。”夏清阳一笑，“不难，只要找到那只作为‘头领’的就可以。” “哇，这招好厉害。”因为被转移了注意力，安贵妃的情绪没有那么低落了，“这么说，白天在玉君阁上那只小胖鸟，也是你控制的咯？” “嗯，我让它去帮我窃听了一下长公主的行动。” 夏清阳随即告诉安贵妃，任怡所讲的那个‘无中生国’的故事，其实就是实实在在发生在大淳国的。 “啊？？你的意思是，大淳国还有吃不上饭的百姓，甚至被逼得去强劫军粮？”安贵妃目瞪口呆。 夏清阳无奈地耸耸肩，坐回床上。 她们现在面临的局势，是内忧外患，还有个执掌大权的猪队友——任傅添乱。 麻烦啊。 而‘强劫军粮’这桩案子，大概很快就会被呈报给任傅。 长公主倒像是个有忧国忧民的仁义之心的。只可惜，在这舞弄权术和站队的朝堂之上，身为女子的长公主很难施展拳脚。 安贵妃扭头看了看低头啄窗台的喜鹊，又看了看夏清阳：“你这招控制之术，应该也可以对人用吧？” “对人的话，一般来说只能施加影响。运用‘催眠’天赋，倒是可以让对方产生幻觉、修改片段的记忆，或者施加心理暗示。” “啊。”安贵妃有点遗憾，“我还以为你这招能直接控制任傅，让他赦免那些百姓呢……” 夏清阳一愣。 怔怔地想了一会后，她猛地扶住安贵妃的肩膀：“淑玉姐，你是天才吧。” “啊？” 虽然不能直接让任傅成为傀儡皇帝，但说不定她可以通过催眠任傅，让他忘了那所谓的“蛊惑”和“谗言”，进而变得不那么昏庸。 再不济，能暗示他不单独去危险的场所也好啊！ 现在问题就在于，任傅到底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蛊惑，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这事你应该问殷姐姐。”安贵妃听完夏清阳的分析道，“她跟陛下时间最久，知道得最多。” 两人正说着，窗外忽然又响起了翅膀扇动的声音。 安贵妃反应最快，立马抬起头。 结果没想到，扭搭扭搭着从窗缝挤进来的，是个圆圆滚滚的小影子。 “是你啊。”夏清阳把这只雪白的小胖鸟迎进来，“进来得顺利吗，怎么找过来的啊。” 小鸟踩在夏清阳的手指上，啾啾两声，提醒她别废话，赶紧兑现白天的诺言，拿点吃的来。 夏清阳笑了笑，从空间里翻出点米、谷子、玉米粒来兑成鸟粮。 刚刚兑完，扭头就看见安贵妃拎着小鸟的一条腿儿，把它倒提着仔细观察。 “淑玉姐，它没二两肉的，不好吃，真的。” 小鸟：！！！ 安贵妃已经有点微醺，小打了个酒嗝，然后道：“我不是要吃它，我就是看看它身上藏没藏纸条……真是的，有就快点交出来啊，别逼我拔毛搜身……” 小鸟浑身一抖，求救声更加凄厉了。 夏清阳望着微眯着眼，认真找纸条的安贵妃，眸中划过一抹心疼和无奈。 她们几人中，要说最重情义的，大概就是安贵妃了。 也许与安贵妃这向往江湖的洒脱性子有关。 她恨得鲜明，爱得炽烈。 因而友人的意义，对她而言，大概就是绝不背叛，永远忠诚。 也难怪这样的安贵妃，会面对雅婕妤的离开无法释怀。 第四百零五章 灭口吗 小胖鸟挣扎着，好不容易终于从安贵妃手中挣脱，马上飞去离安贵妃直线距离最远的桌角，去享用夏清阳进贡的美食了。 这天夜里，在哒哒哒的啄食声中，安贵妃抱膝窝在夏清阳的床上，小声说了很多放在平时根本不可能说出口的心里话。 比如最一开始在宫里，的确是她先看不惯雅婕妤得宠，屡屡去碰瓷挑衅的。 又比如，在第一个副本中，雅婕妤曾经私下找她说过，让她少耍性子，为了队伍共同利益而收敛点脾气。 “他还找你说过这话？”夏清阳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是啊。他说你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安贵妃想起来就气，“谁添麻烦了，我还演了女主角呢。那么难背的台词，我背了整整一本！” 安贵妃瘪瘪嘴，又给夏清阳讲了丧尸副本后期那段日子的事。 也就是她受伤、夏清阳被掳走的期间，雅婕妤虽也忙于清剿丧尸，但还是每天，都会去安贵妃那儿坐一坐，看一看。 尽管有时候，他来了也不出声，可安贵妃能听出后宫四美队伍里每个人的脚步声，因此每次他来，她其实都知道。 “同生共死了这么长时间，他难道就没长心吗。”安贵妃蹙着眉头，写了满脸的不理解，“要走的话，至少告诉咱们一声去向啊。说走就走了，再相遇了连面都不愿见一下……” 夏清阳轻拍着安贵妃的后背，没有说话。 安贵妃又接着问：“你说，他是真的觉得，咱们之间一点情义都没有吗。” 夏清阳顿了顿，抬起眼来望向窗外。 摇曳的树影打在窗纸上，摇动着，乘着风的气息，却无法逐风而去。 夏清阳：“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认为呢。” 安贵妃犹豫了一下，小声：“我觉得他就是个自私到极点的家伙，哪里对他有利他就去哪里，说不定是有队伍给他开出了天价的邀请，他就屁颠屁颠跟着人家跑了……” “假如真是那样的话。”夏清阳打断她，“丧尸副本结束后他就会离开了。” 安贵妃：“……嗯。” “而且上哪再去找咱们这么高配的队伍呀。”夏清阳拿胳膊碰了安贵妃一下，故意逗她，“人均天赋6级以上，彼此知根知底，还都是大美女。” 酒气已经蒸上了安贵妃的脸庞。她嘟着红润的唇，整个人歪靠在夏清阳肩上：“那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彼此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去。”桌上烛台的光芒照映在夏清阳的眼底，映出一个悦动的光斑，“像我，像萱姐，我们都有难以宣之于口的往事。或许雅婕妤也有。” 安贵妃噎了一下，仿佛被夏清阳的话语勾起了什么回忆，沉默下来。 冷风吹过窗台。 小胖鸟笃笃笃地啄食完夏清阳为它准备的食物，安然地窝在桌角梳理羽毛。 周遭再次变得安静。 “所以如果他自己不想说，我们只能尊重他。” 过了不知多久，夏清阳又喝了一口酒，听到肩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扭头才发现，安贵妃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你啊，跑来找我喝酒，结果自己反倒先睡过去了。” 夏清阳扶着安贵妃，将她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 原打算就这么去把窗户关上，结果一回身，刚才还空荡荡的窗外，此时已经靠了一个人。 “打扰你们了？”贺明华抱着肩膀，一身漆黑的衣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我们在京城安顿下来了，所以来告诉你一声。” 这句“打扰你们了”就很灵性。夏清阳失笑。 “嗯……”安贵妃不安稳地翻了个身。 夏清阳见状，冲贺明华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去外面说。之后随手披了件外套，小心地开门来到院子里。 “我们住在城南的洵月客栈，上品一号套间。” 贺明华言简意赅地将他们的现居地告诉夏清阳，“另外，关于你说的那三个邻国，我们也在着手调查了。目前已知，陀川国使团大概两到三日后到达京城，率队的是陀川国的护国大将军，蒋野。” “大将军？”夏清阳皱起眉来。 让将军作为使节吗？这确定不是在炫耀武力，威胁大淳？ 贺明华知道夏清阳很敏锐地把握住了关键，便没有多解释，直接把调查到的信息道来： “这个陀川国一直想吃掉大淳，但是忌惮于另外两个国家，迟迟没有动作。大淳的皇帝也是个怂货，以为巴结和讨好陀川国就能不被侵略了。反正这次使团来京，是两国早就定好的事项。” 夏清阳慢慢地点头：“也就是说，玩家能渗透进使团的可能性很小？” “嗯，但不是没有。还是要警惕。” “明白，我们会在宫里看好皇帝。”夏清阳也把自己这边的新情报进行分享，“关于关键 pc的人选，我这边多了一个备选……” 夏清阳简单把长公主的事说了说。 贺明华听完后，和夏清阳的看法一致—— 长公主如果执掌兵权，或许会是关键 pc的重要备选，但现在嘛，可能性不大。不过还可以继续观察观察。 “哦对，还有一件事。” 夏清阳从屋外走到窗前，轻吹了声口哨，把吃饱了在桌上肥肥瘫的小胖鸟叫了出来，向贺明华介绍了他们未来的“信使”。 贺明华嫌弃地皱起眉：“这鸟……也太圆了。确定能飞动么。” “那你们用这只。”夏清阳又扭头唤出那只喜鹊，贺明华这才伸出胳膊来，让喜鹊飞到了他手臂上站着。 小胖鸟觉得在自己的鸟生当中，还没受过这种侮辱，因此气得啾啾叫了一声。这一叫不要紧，把偏房里睡着的明珠给吵醒了。 明珠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打着灯笼出来。 下一刻，她看到了夜色下的夏清阳和贺明华。 啪，灯笼掉在了地上。 贺明华扭头看了一眼，淡定地问夏清阳：“怎么着，灭口吗。” “啊，不用，你回吧，这两天我们就不出宫了，有事飞书联系。” 夏清阳朝贺明华挥挥手，然后走到呆呆的明珠面前，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啊，不是让你好好睡觉，不要出来吗。” “娘娘？” “乖，没事，放松。”夏清阳将手搭在明珠肩上，调动起[催眠]天赋，“忘记你刚才见到的那个男人，以及今晚在这里见证的一切……” 等处理好明珠这边，夏清阳一回头，发现贺明华仍在原地，神色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法解决这一突发情况。 “怎么了，是怕我心软放跑她吗？”夏清阳笑笑。 贺明华轻咳一声：“抱歉。” 夏清阳走回到他面前，主动道：“我已经用催眠让她忘掉你来过这里了，不用担心。” 贺明华很识相地没有进行追问，也没有表露出什么不该有的好奇—— 谁都有不宣之于口的底牌嘛。 虽然夏清阳对外是以控制系天赋示人，但往往表露在外的，才是最不惹人注目的招数。她又是和南哥一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谁知道冰山之下，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能量呢。 第四百零六章 幕僚 翌日一早，安贵妃又双叒叕不见了的事，果然又把她的淑汐宫给闹翻了天。 幸亏夏清阳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让明珠醒来就去通知了思桃，不然思桃这次恐怕会担心得厥过去。 “以后找不到本宫，就说明本宫在皇后或者菀常在这里。急什么急，丢人。” 安贵妃看不得她的婢女如此没出息的样子，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训话。 思桃抹着眼泪应是。 经过了昨天一整天的相处，明珠也差不多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她凑到夏清阳耳边小声说：“娘娘，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明珠咬咬嘴唇：“我梦见你偷偷和别的男人私会，就在咱们的碧亭轩里……” “这可不能胡说。”夏清阳一本正经，“做这种事是会掉脑袋的，我可不敢。” 明珠小心看了她一眼，嘟囔：“我怎么觉得以娘娘的性子，很可能干出这事呢。” 夏清阳把手肘搭在明珠身上：“你看啊，虽然说，他把这么多妃子囚在后宫里，让我们守活寡，是他不仁，但我不能不义啊。给人戴绿帽多不好，是吧。” “哎，说到这个。”安贵妃果然又伸着长长的耳朵在听这边的谈话。她满脸八卦地探过头来，“你们知不知道那个柳妃，她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啊。” 明珠乖乖摇头：“不知道。” 安贵妃欲盖弥彰地捂住嘴：“就是因为她给皇上戴绿帽啊！最关键的是，她还怀孕了。刚发现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地跟我们炫耀呢。结果被查出来以后，陛下气得想杀了她，要不是太后怕传出去后有辱皇家声名，早就处死她了。” 夏清阳回忆了一下柳妃的样貌，依稀记得是个漂亮又挺有野心的女人。 按理说，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怀孕的事说出来，柳妃应该是有把握瞒天过海，让人以为她怀的是龙嗣才对，为什么最后会被发现呢。 夏清阳想起了自己在现世看过的那些狗血宫廷剧。 该不会是皇帝知道自己不行，或者皇帝不想让柳妃怀孕，所以故意给她下药吧。 嘶，这么一说，迄今为止，好像还没听说哪个后妃替皇帝生过孩子。 看来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哦，可怜的任傅。希望殷皇后修习了一圈现代医术回来以后，能想办法治好他吧。 思桃：“奴婢怎么听说，是太后念柳妃有孕在身，这才免了她的死罪，发配到冷宫了呢。” 安贵妃：“不管怎么样，反正自从那女人无声无息地在冷宫里流产了以后，就更没人在意她了。” 早饭后的八卦小剧场到此结束。 作为饭后消食，夏清阳和安贵妃没乘轿子，打算溜达着去殷皇后那儿。 路上，夏清阳又提起后宫至今还没人诞下龙嗣的事。 安贵妃啊了一声：“不是任傅身体有问题。其实也曾有几个妃子怀过孕，但都没生下来，流产了。” 夏清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也幸好。”安贵妃笑了一下，“幸好你、我、还有殷姐姐都没有孩子，不然都没办法安心离开这里了。” - 夏清阳和安贵妃一路溜达到了皇后宫里。 这一大早的请安前厅，又不出意外地成了嫔妃们争奇斗艳的“晨练”场所—— 直到安贵妃的一句“你们在这儿吵成斗鸡眼了有什么用，还不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把所有人的火都给浇灭，众嫔妃这才自觉没趣地各自散去。 “萱姐？怎么了。”夏清阳发现殷皇后这一早发呆的频率很高，尤其是在安贵妃爆出金句后，殷皇后眉头蹙着，就跟要哭了一样。 果不其然，一问才知，昨天下午，殷皇后听说皇帝自回宫后就一直陪在雅婕妤那里，于是亲自跑到雅婕妤那儿探望。 谁想到后宫之主出马，一样也没见着尊贵的婕妤娘娘。 比夏清阳她俩还惨的是，夏清阳二人至少见着了任傅的面，殷皇后可是一片痴心地在宫外站了许久，也没见着任傅的人影。 最狠不过男人心啊。 殷皇后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表示自己没事，聊正事要紧。 夏清阳于是屏退所有服侍的人，把昨天出宫后的经历，以及她的分析都讲给殷皇后。 “竟然如此。”殷皇后听说了强劫军粮的事，也是十分遗憾和唏嘘。 但很显然，不同于傻乎乎啥也不知道的安贵妃，殷皇后并没有对大淳国民众的境遇感到特别惊讶。 毕竟是一国之母，即便不参与政事，也还是比普通的嫔妃知道得更多。 夏清阳便问她是不是了解点什么。 “也不算是知道得很清楚吧。”殷皇后攥着帕子，“但是曾经，陛下身边有过一位神通广大的幕僚，会占算天机之术，也懂巫蛊之法。在他的要求下，陛下做了很多有违民心之事。” 好了，关键人物出场。 这个幕僚，就是长公主所说的，蛊惑任傅的人吧。 殷皇后又道，早在她还没有嫁给任傅的时候，那幕僚就已经在任傅的身边了。 也就是说，当时的任傅还是皇子。 “时外敌入侵，陛下便和那位幕僚一起到四处征战，屡战屡胜，颇受先帝赞誉。那个时候，陛下几乎事事都听那幕僚的，连什么时候用餐，当日要不要出门，都会让幕僚先占上一卦。” 安贵妃咂舌：“这病得不轻啊。” 夏清阳：“但现在好像不见有这号人的样子？” 殷皇后点点头：“是。因为先帝病重时，太后把陛下唤到跟前说，要想继承皇位，就必须把那幕僚打发出国去，再不得听他的话行事。陛下这才听从，将那人赶走。” 夏清阳眉头微微一动。 殷皇后叹了口气：“后来事实证明，这幕僚的确利用权势，做了很多徇私枉法、中饱私囊的事，国库都差点让他搬空了。只不过以前陛下太过信赖他，以至于无人敢明说真相。陛下继位后，就陆陆续续有许多官员弹劾那幕僚，坐实了铁证。” 第四百零七章 有喜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那时萱姐会那么抵触曾奇的原因。”夏清阳终于明白了。 殷皇后不好意思地笑笑。 安贵妃一拍大腿：“太后明鉴啊。亏我之前一直觉得，太后就是个天天阴沉着脸的难伺候老太婆，没想到她这么慧眼识人。” 这是什么鬼形容。夏清阳哭笑不得。 她没怎么见过太后，也不记得这位皇宫最尊贵的女人是什么样貌性情。 但这一早上过去，就已经听到两次关于太后的描述了。 一次是说到柳妃怀孕，还有一次，就是这幕僚的事。 从这两件事里至少可以看出，任傅好像还挺听太后的话——这么一看，太后其实也有关键 pc的可能性。 夏清阳正想让殷皇后再给她多讲讲太后的事，就听外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敲响了。 “娘娘，是我，秋微。” 只见秋微受到准许推门，快步近前后，凑在殷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殷皇后眉毛微抬：“你说怜嫔有喜了？确认吗？” 秋微点头：“是，太医刚刚离开。” 怜嫔有喜？ 夏清阳和安贵妃对视一眼，都是十分惊讶。 早上刚刚聊过的话题，没想到这么快就续上了。难道说老任家的运气终于来了，皇帝要有后了吗。 殷皇后：“陛下去了吗？” “还没有。陛下才下早朝没多久，但估计很快就会过去了。” “知道了。秋微，准备些赏赐，然后随我去一趟怜嫔的寝宫。”殷皇后思索了没有两秒，便站起身来，转身对夏清阳和安贵妃致歉，“抱歉，我得先去看看怜嫔，一会回来我们再聊。” 夏清阳和安贵妃都很理解殷皇后，让她尽管放心地去，不用管她们。 虽说殷皇后佛得一批，宫斗时跟透明人一样，但其实这后宫之主一点都不好当，要操持后宫的大事小情。像这种后妃怀孕一类的事，也在殷皇后的职责范围内，她合该去探望一眼，表表心意。 殷皇后很快同秋微一道离开了。屋子里又剩下夏清阳和安贵妃两人。 “怜嫔那女人也不受宠啊，怎么就轮到她了呢。”安贵妃嘟囔，“该不会她也是找了外边的男人，故意让自己怀孕的吧。” 夏清阳：“她那么聪明的人，不至于做这种事。” “也是，有柳妃那个前车之鉴，谁还敢给任傅戴绿帽啊。” 两人还没感慨完，就听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明珠匆匆进门。 “娘娘娘娘——” 夏清阳让呼哧带喘的明珠歇歇再说话。 明珠摆摆手，告诉夏清阳，长公主现在就在后宫，要见她的话尽快。 “怡姐姐？”安贵妃看向夏清阳，“什么意思？” 夏清阳：“就是劫粮那件事。我想知道后续，就让明珠帮我留意了一下长公主参没参加今天的早朝。” 说完，她又问明珠，长公主为什么会在后宫。 明珠：“听说是一下朝，长公主就去面见太后了，这会儿刚从太后宫中出来。” “那带我去。” 夏清阳起身，让明珠前边带路。 思桃也在这时进到屋中来，向安贵妃禀报了怜嫔有喜一事。 “我早知道了。”安贵妃摆摆手，嫌弃思桃的消息网不如秋微灵通。 “那我们要去怜嫔那儿探望一下吗？”思桃提起手中的礼盒，“奴婢已经备好了礼品，到了以后可以直接送。” “送怜嫔礼？她有那么大脸呈本宫的礼么。再说了，去看孕妇有什么意思。”安贵妃喝了一大口茶，放下杯子，“走，咱们跟菀常在一起去找长公主。” - 任怡其实原打算见完太后就直接走的。 结果在路过御花园时，她看见了昨天跟在夏清阳身边的小婢女明珠。便心下了然地，在御花园里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看见夏清阳提着裙子，在那婢女的指引下，小跑过来。 “长公主殿下——” 夏清阳跑到跟前，略有些小喘地朝任怡行了个礼。 任怡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眼，挑起眉来：“还是女子的打扮适合你。嗯，不错，这身好看，我都要被你勾掉魂了，我那皇弟真是有福气。” 夏清阳：…… 明珠还是头一回见自家娘娘无语凝噎的样子，不由低头捂嘴笑。 “昨日那副样子相见，让长公主见笑了。” 说着，夏清阳回头看了一眼明珠，示意她去别处转转，别杵在这里。 明珠心领神会地行礼离开。 任怡随即赐了夏清阳对面的座位，夏清阳谢过落座。 “长公主莫非是特意在这里等我么？” “是啊。”任怡给夏清阳倒了杯茶，“觉得你应该是想见我了，就在这里等了一下。” 夏清阳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调戏了：“您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嗯？” “那个茶馆的故事，有后续了吗。”见任怡装傻，夏清阳只能主动点明。 “那个啊。”任怡放下茶壶，顿了顿道，“皇帝知道以后果真很生气，下令抓住那些百姓，当街斩首，株连九族。有几位大臣冒死进言，还被降下了不同的罪名。” 夏清阳心下一沉，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巧这时安贵妃也寻过来了，任怡一扫气氛的阴霾，同安贵妃打起趣来。 她见思桃手里拎着包装精美的礼品，便故意逗问安贵妃这是不是送给自己的“出宫封口费”。 “呃，这个……” 安贵妃犹豫地挠挠头，一个没拦住，任怡已经把盒子打开来。 “咦。”任怡看出里边的东西都是怀孕之人才能用上的东西，“这应该不是给我的？” 安贵妃哎呀一声，把怜嫔有喜的事说了出来：“皇后刚才已经去怜嫔宫里了。我这婢女多事，非要准备一份礼品，想让我也送去给怜嫔。我才不去呢，她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上赶着看什么啊。” 任怡被安贵妃这说法给逗笑了，随即她放下礼品盒子，随口道：“皇后去看怜嫔了啊，真可怜，她恐怕还不知道朝上发生的事吧。” “朝上怎么了？”夏清阳一听事情与皇后有关，忙追问。 “嗯，反正早晚这事也要传到你们耳朵里。”任怡道，“刚才上早朝的时候，左丞说了些冒进的话，惹恼了我那皇弟，当朝被扣下了官印和官帽，回家闭门反省。这次事情有点严重。要是反省不好的话，降个三四品官位估计都是轻的。” 第四百零八章 小产 什么？殷皇后的父亲惹怒了任傅？ “为什么啊。”安贵妃脱口问出。 夏清阳喃喃道：“该不会是军粮的事……” 任怡看了夏清阳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原因。 安贵妃问明白原委后当场摔了礼盒：“什么啊，别人说两句好话他都要罚，那今后谁还敢向他进谏？” “淑玉姐，慎言。”夏清阳看了看四周，无奈地拽住安贵妃的袖子，让她不要在外边乱说话。 任怡见了安贵妃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奇道：“皇后出事，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她要是从那皇后的位子上下来了，你就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怎么现在还替人家打抱不平起来了？” 安贵妃：“哎呀，怡姐姐，我现在和皇后是好姐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懂。你们后宫嫔妃都是‘好·姐·妹’。” 安贵妃发现这还解释不清楚了，不由哭笑不得。 - 三人在桌边坐下，思桃行礼退去后，她们终于可以敞开聊聊，这早朝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丞到底说了什么，怎么会让陛下那么生气。”安贵妃问。 任怡这会儿想起来依旧是感慨：“他说了很多人不敢说的话。关于百姓劫粮的事，他说我那皇弟何不食肉糜，不知民生疾苦。而关于和陀川国关系，他说如果是先帝在位，定不会允许我皇弟做出这么丧权辱国的事情。” “这么直白？”安贵妃后仰。 任怡摆摆手，表示原话倒没这么直接，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丧权辱国的事情？”夏清阳捕捉到了关键点。 “哦，你们应该不知道。陀川国这次，虽明面上说是来建交，但实际从我们这儿低价购走了大量粮食、绢帛——那价格，几乎可以说生抢。” 饶是任怡拿安贵妃她俩当小孩，不在她们面前表露太多情绪，说到这里时，也不由得眉头紧蹙。 “陛下答应了？”安贵妃有些难以置信。 夏清阳拍拍安贵妃的手：“使团已经快到京了，说明肯定答应了。” “怎么这样……”任傅留在安贵妃心里那最后一点滤镜也幻灭了。 “但只是这些，也不至于让皇弟气到收了左丞的官印。”任怡叹气道，“大概是因为左丞后来又提到了我大弟和二弟，触到了皇弟心里的逆鳞，才使得皇弟在朝堂上暴怒吧。” 夏清阳一怔。 任怡的大弟二弟，指的应该是在夺嫡之争中，被任傅干掉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吧。 夏清阳之前听殷皇后提起过一次，因此略有所知。 “长公主方才去见太后，也是为了此事么。”夏清阳问。 任怡：“你倒是真的聪明。是，我去求了母后，希望她劝劝我皇弟，叫他别再这么任性了。” “太后怎么说。”安贵妃忙不迭问。 任怡左看看，右看看两人：“你俩这么关心这些事情干什么，后宫不得参政议政，忘了？” 安贵妃：“我们就问问嘛，好奇。” “什么都敢好奇，胆子真大。” 任怡向后一靠，把玩着马鞭，潇洒不羁的坐姿和夏清阳、安贵妃形成鲜明对比，“母后又训了我一顿呗。淑玉知道，母后一直想让我早点招婿成亲，生个孩子，给老任家续上香火。为此每回过来，母后都得念叨我一次。这回也是。她让我有心掺和政事，不如早点给自己物色个夫婿。” “确实。”安贵妃知道这情况，“记得十年前，京城还比武招亲过。结果到最后，没一个人能打得过怡姐，自然也就没人当成驸马。清阳你知道吗，怡姐当时可帅了。” 这事夏清阳还是头一回听说—— 看来长公主的功夫非常厉害啊。全京城好汉轮流上阵，竟然都没人能打过身为女子的任怡。 任怡：“不过这下好了，怜嫔怀了我皇弟的龙种，母后就不用死盯着我了。” 任怡笑了笑，随口把话题引向了别处，跟夏清阳两人谈起了天。 可以看出，她很中意夏清阳，所以总把话题往夏清阳那儿抛。 只可惜，任怡才刚放心了没多久，就见明珠和思桃结伴从远处飞奔而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 “跑什么，火烧屁股啦？”安贵妃不满地看着两人，“本宫说了多少次，遇事不要忙乱，你们代表的是主子的脸面，总咋呼成这样，不是落人笑话吗。” “不是不是，这次是真的有急事……” “有事慢慢说，不准咋呼。” 思桃深吸一口气：“是怜嫔、怜嫔她小产了！！！” 什么，小产？！ 夏清阳和任怡、安贵妃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才刚刚诊出身孕没过半天，怎么就小产了呢？ “不光如此，怜嫔还一口咬定，是皇后娘娘害她小产的。”明珠知道比起怜嫔，安贵妃和夏清阳更关心殷皇后的事情，因此马上把这条重要情报接上，“现在皇上、皇后都在怜嫔寝宫中，皇上似乎信了怜嫔的一面之词，非常生气，要罚皇后娘娘杖刑——” 这下也顾不上什么体统不体统了，安贵妃噌地站起来，问清怜嫔住处方向后，提着裙子跑得那叫一个飞快。 夏清阳则马上转身面向任怡，深深下拜：“皇后的人品和性情世人皆知，此事必定有误会。菀音求长公主帮帮忙，请太后到场主持局面！” 任怡神情严肃，将夏清阳扶起：“以萱跟淑玉一样，都如同我亲妹一般。我了解她，知道以她的品行做不出这样的事。这样，你先同淑玉一起去怜嫔处拖延时间，我这就去请母后来。” “太后那边……” “放心，此事事关重大，我知道该怎么说。” “谢长公主殿下。” 夏清阳一刻也没耽搁，马上带上明珠，追去安贵妃离去的方向。 但安贵妃的脚力之快，是有天赋加成的。 饶是夏清阳尽全力地追了，到怜嫔寝宫时，安贵妃还是已经和任傅对上线了。 “……开什么玩笑。仅凭那女人的一面之词，如何能定皇后的罪！？” 院子内的人很多。 安贵妃满面怒容地站在正当中，她对面站着的是一脸冷色的任傅，身边则跪着背影单薄的殷皇后。 这样一看，身为当事人的怜嫔并不在院中。 怜嫔的婢女倒是站在一边。 听到安贵妃的话，怜嫔的婢女十分悲愤地跪下道：“陛下！从太医断出我家娘娘怀有身孕到现在，不过一两个时辰，想来知道此事的人也并不多。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只有皇后娘娘来看望过——” “你放屁！少在这搬弄是非，误导别人了！”盛怒之下，安贵妃说话也无遮拦了起来，“没准就是你家娘娘自己不注意摔了碰了，这才见红。想赖在皇后的身上，门都没有！” 第四百零九章 太后驾到 任傅皱眉看着安贵妃，不知是被她的出口成脏给气到了，还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正在气氛焦灼之时，屋子里走出了一名身着官袍的太医。 太医弯着腰来到任傅面前行礼，并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怜嫔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而且怜嫔会小产，的确是被人以某种方式暗害了。换句话说，并不是自然流产。 “听见没有，我家娘娘就是被人下药害了！”怜嫔的婢女冲安贵妃喊完后，哭着爬到任傅脚边，哀求任傅给她家娘娘讨个公道，“陛下，我家娘娘是个特别谨慎的人，她特意留心着饮食方面的事，自太医走后就什么都没吃过了！不可能是在食物上下药，就只、只点过一支皇后娘娘送来的香……” 任傅终于有了反应。 他看向不远处低头跪着的殷皇后：“皇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怜嫔怀有身孕一事，唯有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下药害人的也只有你。” 殷皇后猛地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几步之遥，这个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几曾何时，这个男人身着明艳似火的婚服，将她的盖头挑起，说要珍重她一辈子。 如今，却是连一点点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她了。 怜嫔此事如此蹊跷，饶是个十岁孩童站在这里，都不可能这么草率地下定论。可他却并不在意她如何看他，而是冷冷地把话说完，似乎就打算这么盖棺下定论——这一刻，殷皇后眼中的某些东西碎裂了。 怜嫔婢女这番话可把安贵妃气炸了。 殷皇后的熏香那都是对身体大有裨益的好东西，而且殷皇后送香，分明就是盼着怜嫔和怜嫔肚子里的孩子好，怎么做好事还反被咬一口呢？ 安贵妃恨不得上去撕了怜嫔婢女的嘴，幸好夏清阳在这时拦了她一下。 “清阳你可算来了，你快跟陛下说说，不可能是殷姐姐下的药，是她们冤枉人。”安贵妃看见夏清阳就跟看见了主心骨一样，抓住她的袖子连声道。 夏清阳先是蹲下来看了看殷皇后的脸色。 她深知，让殷皇后心如死灰的，并不是怜嫔的诬陷。 而是任傅的态度。 但眼下，她很怕殷皇后被任傅的反应给伤到了之后，就彻底丧失了辩驳的心力，又回到最初进游戏时那副自怨自艾、伤春悲秋的样子。 好在，她家皇后娘娘比她想得更加坚强。 殷皇后抬起眼眸，隐隐含着哀痛的眼神中，坚定地传达了一个信念——不是她。害怜嫔的人不是她。 夏清阳放下心来，宽慰地拍拍殷皇后的手，之后让安贵妃来陪着殷皇后，自己则上前一步： “陛下明鉴，知道怜嫔怀有身孕的，未必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你是哪来的……”任傅身边的大太监本想训斥夏清阳乱插话，结果定睛一看夏清阳的服饰，回忆起她也是嫔妃之一，于是堪堪止住话头，在任傅耳边小声道，“陛下，这位好像是大理寺左丞之女，夏菀音，菀常在。” “菀常在？” 任傅根本不记得后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一双冷峻的眸子扫向夏清阳的面庞，以为这又是后宫嫔妃常用的那种，靠出头博取关注的手段。本不想搭理，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嘴就像不听话了一样脱口问出：“你凭什么这样说。” 夏清阳跪下身来，低头避开任傅投来的目光：“今早，众嫔妃在皇后娘娘宫中问安时，怜嫔身体频频不适，有头晕、恶心的症状。且当时，怜嫔有意留下盘中荔枝和山楂不吃，被人问起，还故意说了些招人误会的话。可按时间推算，太医为怜嫔看出有喜，分明是问安之后的事。” 此时院中除了当事几人、皇帝，还有太监宫女之外，还有几个赶来看热闹的嫔妃。 听见夏清阳的说法后，她们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因此臣妾怀疑，怜嫔早就知道自己已有身孕，问安时的种种举动，都是有意炫耀。” 夏清阳说完，抬眼看向怜嫔的婢女。 婢女一下子就慌了：“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那你说皇后娘娘给怜嫔下了药，这事就有证据吗？” “我……” 夏清阳不和怜嫔的婢女多扯，马上把对话对象又放回了任傅身上： “退一万步说，就算皇后娘娘有嫌疑，也不是嫌疑最大的那个。嫌疑最大的，应该是与怜嫔同住的两位嫔妃。她们才是第一个见到太医进出，也是与怜嫔关系最近、最可能知道她有喜的人。还请陛下明察，万不可单凭‘是否知晓怜嫔有喜’，就将这么重大的罪名安在皇后娘娘身上。” 本来在旁边看戏的两个嫔妃一下子就慌了，连连跪下向任傅自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任傅紧皱着眉头，耳朵里一时间塞满了各种哭声骂声喊冤声。 安贵妃在后边观望着，一边紧张，一边啧啧称奇—— 老实说，她本来都打算好，要是任傅执意对殷皇后施仗刑，她就直接动手了。结果还是她家清阳有文化，说话又好听，这么一辩，马上就把周围人都拉下水了。 既然要怀疑，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好在这份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声“太后驾到”，把所有人都给扼住了喉咙。 大家齐齐回望，只见院门外，任怡恭恭敬敬搀扶着的银发妇人，不是太后又是谁。 “参见太后！” 院子里顿时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夏清阳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位大淳国的太后虽年纪已过六旬，从样貌上却根本看不出来。脸上没有几条沟壑，眉眼之间也尚可见到年轻时的风韵，目光锐利而矍铄。 若不是那一头银发束着呢，恐怕说是四十都有人信。 看来任怡在长得年轻这一点上，真是完全遗传了太后。 而从众人的反应里也可以看出，太后的威严何等之足，甚至隐隐超过了身为皇帝的任傅。 太后瞿如霜收回手臂，不叫任怡搀着她，自己走入这院中，扫视了一圈以后，才点了太医，叫太医把事情经过讲一遍。 第四百一十章 办了任傅 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颤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 期间，任傅虽就站在院中，却一直没有开口和他的母后说话，这对母子间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既然是被人动了手脚才致使小产，那查出犯人便是。守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瞿如霜看了一眼被夏清阳拖下水的两名嫔妃。 那两名嫔妃觉得自己快冤死了，恨不得用目光把夏清阳活剥了。 夏清阳权当没看见。 “至于以萱，她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哀家知她品性，此事必不可能是她所为。” 瞿如霜示意任怡将跪着的殷皇后扶起，最后，才转头看向任傅，“记得哀家曾不止一次说过，‘万事当前都莫要武断，需先明势，后思动’。皇帝这是将哀家说过的话，都当耳旁风了不成？” 这话一出，院落内的窒息感直接翻了个倍。 夏清阳也没想到，太后和任傅之间的相处方式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这是大庭广众啊，太后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 果然，任傅的脸色黑了不止一个度，拳头都在身侧攥紧了：“太后仅凭对一个人的‘了解’就说不可能是她，这又何尝不是妄下定论？” 瞿如霜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任傅，眼神中的失望清晰可见。 任傅大概是被这个眼神给刺激到了，气得直接甩袖离去——唯有离太后所站位置比较近的夏清阳几人，才听清了任傅说的最后一句话： “反正在太后心里，大皇兄和二皇兄都比朕要强。” 原来是这么回事。 夏清阳已经脑补出了一场不受宠皇子努力继位后，却仍不得母后欢心的戏码。 但反观瞿如霜听到这话时的反应，夏清阳却觉得，真相也未必如此。 有一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任傅大概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 一场发生在怜嫔院落中的闹剧，最终以太后下令，命内务府派人速速查出真凶收场。 夏清阳从跪姿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有点不过血了。 不过任怡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扶住了她，还小声说她这招“不能自证清白，那就先多将几个人拖下水”的手段很高明。 夏清阳哭笑不得。 在任傅气极离开后，太后也很快摆驾回宫。 夏清阳注意到，那两名被她提及的嫔妃，正用一种扒皮抽筋的眼神看着她，连忙把安贵妃拽到一边。 “走走走，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欸，去哪啊。”安贵妃被夏清阳拉着跑出院子时，频频回头望，“咱们不能把殷姐姐一个人留在这儿啊。她现在心情不好，肯定需要人陪。” “我已经托长公主把萱姐送回寝宫了，放心吧。咱俩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得抓紧做。” “是什么？” “去办了任傅，省的他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 安贵妃打了个寒颤，转过头来，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夏清阳两眼冒火的样子。 看来任傅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仗刑殷皇后的事，也让夏清阳憋了一肚子的火。 细想想也对，只要催眠了任傅，那么不管是殷皇后被冤枉的事，还是殷皇后的父亲被降职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拖一分就多一分变故，还是早点催眠的好。 两人匆匆地在宫道上穿行，不久就追上了先一步离开的任傅。 之前提过，这嫔妃的住所也是有讲究的。怜嫔想离皇上的寝宫近一些，这才选了与其他嫔妃合住在一起。 因此怜嫔住处离任傅的寝宫很近。 夏清阳和安贵妃屏息跟在后头，直到目送着任傅迈进宫门。 “接下来怎么办，假装有事禀报？”安贵妃小声问。 夏清阳：“不用那么麻烦，正好阴天了，光线昏暗，直接你用轻功带我飞进去，然后我来催眠任傅。” “……” 安贵妃还以为夏清阳会用更加智慧的方法来行动，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 “请示后再进也未必更避人耳目。而且我已经请我师父帮咱们注意着周围了，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哇，你师父还能干这个啊，好好用。” “我觉得，还是轻功更好用一点，你要不找时间也教教我？” “哼，这可是实打实的硬功夫，没有速成的办法，你歇了这个心思吧。” 安贵妃得意地扬起下巴，而后双手从背后环住夏清阳的腰，带着她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任傅寝宫的另一个方向。 一名禁卫停下脚步，皱眉朝夏清阳她们刚刚翻墙的方向看去，迟疑了一下后，他转身向身后的人汇报：“萧统领，刚才那边是不是……” 禁卫话还没说完，只见面前之人一个眼神，禁卫便如同失了神智一般目光涣散。 “你刚才什么也没看见。”萧瀚将手搭在禁卫肩膀上拍了拍。 禁卫很快回过神，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回头发现不知何时，上司已经走到了自己前边，忙跟上：“萧统领，刚刚怎么了。我、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 “太累了吧，最近巡逻安排得密——你多久没睡觉了。” “嘿嘿，从狩猎场回来之后就一直没睡。不过没事，我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有刺客进宫，所以才加强防守的。” “这个给你。”萧瀚与禁卫并肩走着，一边说话，一边从腰间拿了一样东西，“不准在白天巡逻的时候喝。” 禁卫接过这小酒葫芦，定睛一看上面的字迹，不由惊喜：“这不是杏花庄的翠诀佳玉酿吗？听说这酒一口就醉，但醒来以后神清气爽，还对修养丹田、运转内力大有裨益，是江湖人士扛着钱袋都买不来的好酒！这么好的酒，您就这么给我了啊。” “不要还我，我换个东西给你。” 还有这等好事？！ 禁卫眼巴巴地看着萧瀚：“还能换成什么啊。” “换个我本人亲自对阵的战技特训。”萧瀚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让你一只手的那种。” “啊？”禁卫吓得一抖，“让我一只手我也打不过统领您啊。哎呀，这两个奖励之间，怎么差得这么多啊。” “谁跟你说是奖励的。”萧瀚轻拍了禁卫的后脑勺一下，“我让你长长记性，省得下次巡逻的时候又发呆。” “错了错了。”禁卫一手捂住脑壳，一手抱紧葫芦，“我选酒，选酒。” 萧瀚收回手。 这时，他耳畔响起一道少年声音，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慵懒和不屑，说话人懒洋洋翘着二郎腿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似的： “你还挺好心。知道自己精神力太强，强行催眠会给普通人带来伤害，所以补给他一瓶好酒。” 第四百一十一章 围魏救赵 是的，大淳国护军副参领萧瀚，即是顾司南在这一副本世界的身份。 他比夏清阳他们这批玩家来得稍早一些，但也没早多久。 当时他刚刚接受了宿主的记忆，就收到道君的念话，让他去护好任傅，以免有人偷袭。 所幸任傅很信任萧统领。顾司南稍加劝说，任傅就答应了配合他躲避。 而这，就是为什么副本一开始，雅婕妤闯进任傅的帐篷意欲行刺时，躺在床上的人会是顾司南。 “两次了。”顾司南微微叹气，念话回他，“下回再有这样的事，能不能早点告诉我，让我好有时间准备。” “你家夏清阳突发奇想的，本座又不会预知，怎么提前告诉你啊。”道君哼了一声。 “那她这次进任傅的寝宫做什么。” “催眠。” 顾司南脚步一顿，被禁卫疑惑地看了一眼，才接着往前走：“催眠任傅？” “对啊。你该不会以为她看上那蠢皇帝……” 道君揶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司南打断：“不行，不能用催眠，快告诉她，不能催眠任傅！” “啊？为什么。” 道君虽对顾司南有诸多不满，但这个时候还是反应很快的，马上去叫停了夏清阳那边的行动。 “因为任傅身上被人深种毒蛊。此蛊毒性猛烈，又极端霸道，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性情。” “蛊？”道君盘腿腾坐在半空中，听见顾司南的话后，皱起眉头来仔细观察书房中的任傅，“本座没看出他与常人有何不同。” “想来，是在您沉睡的这无尽岁月里，三千世界纷繁变化，出现了许多您不曾预料的事物。” “……喂，你是想打架吗？” “某种意义上说，这种蛊算是一种精神控制法。”顾司南没搭理他，接着讲，“此时如果有人想以任何手段，尝试控制任傅的精神，就会遭此毒蛊反噬。任傅作为蛊的主体，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 “哦，这就是你说不能催眠他的原因啊。” 道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蛊的事的？你曾来过这个世界？” “没有。”顾司南抿了抿唇，有点不爽地道，“只是我刚进来时也想过，直接控制了任傅，就万事大吉了。” “哈！”道君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本座以为呢。原来你是亲身被反噬了以后才琢磨出来的。” 顾司南揉了揉太阳穴：“所以，您有把这些话好好转达给她么。” “当然了。”道君放肆大笑，“本座只是没想到，堂堂榜一，也会有被 pc摆上一道的时候。” npc吗。 连站在三千世界一方的天道，也开始这样称呼生活在三千世界的平凡生灵了。 “您说错了。”顾司南偏头看了看走在身边，认真尽责的禁卫小哥，“正是 pc，才有无尽的可能。” 因为只有拥有短暂生命的普通人，才会用自己全部的时间去拼搏努力。 像这样薪火相传下来的智慧，代代不灭，累积到一起，甚至能成就诛仙的神迹。 与之相对的，看似有着无尽生命的游戏玩家，却是真正停滞不前的人。 “您和游戏规则，都太小看平凡的力量了。” - “不能催眠？” 夏清阳和安贵妃，此时后背贴靠在雕刻着龙纹的屏风后。 而在与她们一屏风之隔的另一面，任傅正坐在案前翻阅奏折。 三人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两三米，可以说是稍微呼吸用力一点都能互相感知到的距离。 夏清阳意念问道君：“这么重要的事，您怎么才告诉我。” 大约两分钟前，安贵妃凭借记忆，用轻功带夏清阳来到书房内。 也是运气好，两人这边刚刚翻进书房内不久，任傅就进书房来批阅奏折，刚好创造了这么一个独处空间。 要不是道君在夏清阳耳边突然嗷唠一嗓子，让她先躲起来，不要催眠任傅，夏清阳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跟任傅面对面谈人生了。 道君顾左右而言他，胡诌说这是自己刚看出来的，然后把从顾司南那儿听来的，有关蛊的事情，转述给夏清阳听。 蛊吗？ 夏清阳觉得这东西，听起来像西邓国的“特产”。 安贵妃用力攥住夏清阳的手腕，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夏清阳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昨晚她已经用了【言出法随】技能来复制[催眠]天赋，使用时长三天，冷却时长也是三天。 本来想着，刚好今天可以拿来催眠任傅，谁想到现在催眠这条路走不通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先离开再行谋划了。 正在夏清阳琢磨脱身方法时，忽听外面传来几声急促的鸟叫。 夏清阳一怔，侧耳细听。 同时，任傅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起身从桌案边离开。 安贵妃紧张地抓着夏清阳，却发现任傅并不是朝屏风而来的，而是去向了窗台的方向。 只听几秒之后，任傅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鸟，这鸟居然敢在朕的窗台上，做这等……不堪之事！”任傅语调拐着怒音的弯儿，显然是真的气极了，“一个两个的，都要与朕作对，现在连鸟都来作乱！” 任傅猛地抬袖挥翻桌案上的东西。 外边有太监闻声匆忙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跪地就是一顿道歉和安抚。 任傅发了几句飙，呵斥着让太监们出去抓鸟。太监们连声应是。 这时，又有太监来报：“陛下，萧副参领求见，人现在前殿候着。” 任傅似乎是忍耐了一下，才道：“前面带路。” 一阵脚步声后，世界回归了安静。 道君：“外边没人了，趁现在，你们快出去。” 夏清阳拉着安贵妃，绕开屏风，终于看见了任傅口中的“不堪之事”是什么——原来是几泡热乎的鸟屎。 白糊糊，还冒着热气，难怪任傅气成这样。 “噫，好臭。”安贵妃捂住鼻子，极其嫌弃地嘟囔。 “这是友军帮咱们呢。好了，趁现在快走吧。” 夏清阳相当自觉地将两条胳膊环在安贵妃脖颈后。 “友军？啊，难道是那只小胖鸟？”安贵妃抱起夏清阳，奇道，“它这么机灵，还知道围魏救赵呢。” 夏清阳笑：“它刚才说，把昨晚我送它的好吃的，也‘送’给皇帝尝尝。” “别说了别说了，中午还没吃饭呢。” 安贵妃避开鸟屎，踩着窗沿飞出屋去。 夏清阳靠在安贵妃的怀里，低头看了一眼前殿的方向—— 两次了。 昨天回宫被禁卫拦下时，也是这位“萧统领”突然叫那禁卫过去，才替她们化解了危机。 结合从长公主任怡那里听说的，刺杀事件经过。 这个萧统领不简单。 第四百一十二章 知道犯人了 当安贵妃从夏清阳处得知，不能靠“催眠任傅”来速通这次副本之后，那叫一个失望又气愤，脸都气红了。 “以前没觉得大淳国烂成这样啊，怎么这次回来以后，碰到的就没一件好事呢。” 安贵妃一生气，语速就像机关枪一样快，“先是听说百姓吃不上饭，饿得去抢军粮，然后又从雅婕妤那贱人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现在殷姐姐的父亲被扣了官印，怜嫔还给殷姐姐扣了一口大锅！偏偏，我们还催眠不了任傅，什么都做不了！” “谁说什么都做不了。”夏清阳倒没觉得受了打击，她拍拍安贵妃的肩膀，“事在人为，不要太依赖天赋。很多事，不需要天赋也可以做到——就比如你说的这些麻烦事，按优先级排列，哪个最急需解决？” “唔，肯定是殷姐姐被冤枉的事情啊。” “那我们就先搞定这个。” “哦？你想怎么做？”安贵妃想了想，“难道说，要靠缜密的逻辑和各种蛛丝马迹，破获谜团，推理真相，最后发现下药的真凶！……” 安贵妃说得挺激动，结果一转头，发现夏清阳跑到树下站着去了。 “你在做什么？”安贵妃疑惑地走过去，见夏清阳正将手搭在树干上，合眼像是聆听着什么。 半晌，夏清阳睁开眼：“好了，这棵树已经告诉了我犯人的身份。” 安贵妃：？？？ 夏清阳指了指树枝伸向的方向。 只见这棵生长在夹道中的大树，长势极好，茂盛的树冠遮天蔽日，有树枝直接探到了旁边的院子里。 这个院子，正是怜嫔所住的院落。 【通语】作为[顽石点头]的效果之一，作用对象不单单仅限于动物。 在效果详情的描述里，【通语】的对象是“物种”。 也就是说，像树这样的植物，也是夏清阳可以沟通的范围。 “这这……那岂不是说，以后你想知道一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只要问问道边的植物就可以了？”安贵妃目瞪口呆。 “也不一定。如果对方不想沟通的话，我也没办法强行让人家开口。”夏清阳说着，还开了个玩笑，“好在，虽然这个皇宫里的有一些人已经烂透了，但动物植物都是热心肠，很乐意为我们提供帮助。” 安贵妃啧啧称奇，不过很快，她就回过味来：“等一下，那你这不还是依靠天赋才知道的犯人嘛！” “不用天赋的话，也有办法得到答案。”夏清阳没有丝毫罪恶感，“但能省事则省事，不要硬逞强，白费力气嘛。” “可这样一点都不好玩。”安贵妃说不过夏清阳，只能撅嘴，“行吧，那你说吧，犯人是谁，我现在就把他抓来。” “你抓不了。”夏清阳摊开手，“这就是问题所在。就算知道了犯人的身份，我们也拿他没办法。除非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而这，才是没办法用天赋完成的事情。” 安贵妃听得似懂非懂。 夏清阳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先去萱姐的寝宫吧，到了我再跟你们讲——放心，接下来有你闹的份，不会让你觉得无趣的。” - - 两人回到殷皇后的寝宫中时，任怡还没有离开。 她受太后的命令，留下来陪殷皇后说说话。 这对姑嫂关系看起来还不错。看到安贵妃和夏清阳回来，二人不约而同地止住话头，抬头与她们打招呼。 既然有任怡在场，夏清阳她们当然就没法说自己刚刚去做了什么，殷皇后也没法问。 不过四人的话题仍然围绕怜嫔小产的事情展开。 任怡猜想，这一切都是怜嫔自导自演的戏码。一来是为博得圣宠，这二嘛，自然就是往殷皇后身上泼一盆脏水，没准就能趁机把本就不得宠的殷皇后，从皇后之位上拽下来。 任怡：“菀音不是说了么，那怜嫔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我猜，其实就是她自己不小心把孩子流掉了，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算了，这才故意推到以萱的身上。” 在场的四人都是平辈，关系又近，因此任怡也没在乎礼数什么的，对着三人都直呼名讳。 安贵妃用她的宫斗思维捋了捋这里边的逻辑，觉得十分通顺。 只可惜随即，这个可能性就被殷皇后给否决了—— “我去探望怜嫔时，给她把过脉，她那时确是有身孕的。” 殷皇后这会儿面色仍有些微微发白，但精气神尚可支撑她参与话题。 任怡听了有些惊讶：“以萱还会把脉啊。” “有自学过一些医术。” 安贵妃：“那这说明，身孕不是假的。直到殷姐姐探望离开之前，怜嫔还没有被人下药？” 殷皇后点点头。 上午她得到怜嫔有喜的消息后，就和夏清阳她们道别，直奔怜嫔寝宫了。 在怜嫔寝宫待了大约十分钟，因为不想打扰怜嫔休息，所以殷皇后提出告辞。 不成想她刚刚走回自己的宫里，就有太监急匆匆地跑来，说怜嫔出事了，皇上要她快过去一趟。 安贵妃皱着眉头：“那这时间卡得也太紧了，怜嫔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用了药的？既然那婢女说，怜嫔今日什么都没吃，就应该不是从食物上投毒……” 这时，夏清阳打断她：“不是‘什么都没吃’。” 任怡也接道：“那婢女说的是‘自太医走后，怜嫔什么都没吃’。也就是说，假如是在太医来问诊前，怜嫔吃了什么被人下过药的食物，事情就说得通了。” 安贵妃恍然大悟：“那这么说，只要找到怜嫔早上吃剩的食物，再进行查验就可以了！” 夏清阳摇头：“咱们都能想到的事，内务府派来调查这件事的人肯定也能想到啊。” 安贵妃：“什么意思？” 任怡又接了夏清阳的话：“意思就是，内务府和太医院已经进行过测验，怜嫔早上吃的食物里，没有发现可以致人小产的药物。” 夏清阳看了任怡一眼，礼貌地点点头。 安贵妃一听这话，又蔫巴了下来：“怎么会这样。那岂不是归根结底，还是殷姐姐的嫌疑最大？？” 香这东西，烧完了就无形无迹。 殷皇后给怜嫔的，又是燃了不会留灰的好香，就算想自证清白，都没处查验去。 怜嫔那边只要抓住这一点，说是点香后不舒服见红的，殷皇后就很难洗清自己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好戏开演 “其实但凡有个大概的方向，就好查下去了。”任怡向后靠在椅背上，“比方说，知道药的种类是什么，就能查到是从哪里买的，继而追查到京城内购买过这种药物的人——只可惜，犯人把痕迹抹得太过干净，目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出现。” 安贵妃很想说，其实她们已经知道犯人的身份了！ 但她偷偷看了夏清阳一眼，发现夏清阳面色不变，似乎没有开口接话的打算，只好也按下发言的欲望。 “行了，你们就别担心这件事了。交给内务府吧。”任怡意识到自己有些说得多了，于是止住话头，安慰三人道，“这么大一件事，内务府不会拖沓的，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们只要等着就好了。” 只要等着，吗。 夏清阳望着任怡那张与任傅六七成相像的脸，在心里再三权衡过利弊后，慢慢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人。” 这话一出，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夏清阳身上。 什么叫还有一个人？ 夏清阳微微一顿：“还有一个人，他能第一时间得到后妃有孕的消息，能出入怜嫔宫中不被人觉得异样，甚至事后也完全不会有人怀疑他——” 任怡第一个想到了夏清阳说的人是谁，神情大变，身体也不由得坐直了：“菀音，你不要乱说。” 殷皇后也想到了这人是谁，目光不由怔愣了许多，手中的帕子也攥紧了。 唯有安贵妃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 夏清阳没有点破，而是扭头问殷皇后，任傅是什么时候到怜嫔寝宫的，是在怜嫔小产之后吗。 殷皇后怔怔摇头。 任傅并非是小产之后才赶到怜嫔寝宫内的。 他大约在殷皇后探望离开时就到达了。 当时殷皇后和任傅几乎在院内擦肩而过，她走时任傅刚好要进屋。 殷皇后：“但，不可能啊，陛下当时手中空空如也，更不曾叫太监随同进屋，哪来的药可下……” “菀音。”任怡开口。这一次，任怡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玩笑之意，“你很聪明，脑子很活，这些长处我都很欣赏。但话不能乱讲。刚才这一切，我就当没听见了。但如果再被我听到，你毫无根据地妄议当今圣上——” 安贵妃这会儿终于听明白了。 夏清阳所说的犯人，居然就是任傅！ 皇帝本人！孩子的亲爹！ 她也被吓着了。可不同于任怡和殷皇后的难以置信，安贵妃很清楚，这不是夏清阳的凭空猜测。 相反，既然夏清阳这样说，那这大概率就是真相了。 只是安贵妃也想不明白，任傅为什么要这样做。 虎毒尚且不食子，任傅又为何要亲手扼杀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 再有就是，她终于明白夏清阳为什么说，犯人的身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证明了。 一国之君，谁敢治他的罪？ 想到这，安贵妃忽然福至心灵，猛地抬头看向任怡—— 原来是这样！ 太后？！ 假如任傅执意让殷皇后背锅，那么除了太后之外，谁都不可能阻止得了。 太后是那个唯一可以替殷皇后主持公道的人！ - 任怡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不过语气里的警告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她没再多说，嘱咐了殷皇后好好休息之后，便起身要告辞。 安贵妃当然看出了任怡有些生气了。 老实说，难得有一次跟上了夏清阳的思路，安贵妃有些心潮澎湃，但更多的是紧张。 她意识到，此时此刻只有她能帮得上夏清阳。 一种油然而生的责任感促使着安贵妃猛地起身：“怡姐，其实我认为菀音说的有道理。迄今为止后宫无一人诞生过子嗣，说不定都是因为皇上……” “够了！”任怡猛地停下脚步，厉声打断，“淑玉你也疯了吗？” 安贵妃被吓得赶紧闭上嘴——怎么办，她好像非但没帮上忙，还让怡姐更生气了。 夏清阳在此时缓缓起身： “长公主，菀音无意冒犯。只是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后，那个最不可能的，也许就是我们都不愿相信的真相了。” 任怡皱了皱眉。她没想到夏清阳看着挺聪明，实际却这么不识时务。 然而正当她要说点什么，就听夏清阳接着说道： “我知道，不拿出证据就无法说服您。这样，我斗胆请求您这两日先寻个由头在宫中住下。明日或后日，我请您看场戏。等这场戏过了以后，您再骂我胆大包天或是罚我口无遮拦，我都绝无二话。如何？” 任怡微微眯眼盯着夏清阳，半晌才道： “行。正好这几天宫里在做迎接使团的准备，我左右也要陪在母后身边，就看看你要请我看的是场什么好戏。” 夏清阳心下一松，却没有行嫔妃常行的那种宫礼，而是拱手行了一个客卿之礼：“多谢长公主成全……” “不过你可别闹得太过分了。”任怡似乎根本不觉得夏清阳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因此语气不太好，“最后真闹出大事来，在场这几人都没办法给你收场。” 夏清阳淡淡一笑：“长公主放心，菀音心里有数。” 随即任怡离开，偌大的厅内只剩夏清阳三人。 气氛终于稍稍放松下来。 接下来，夏清阳花了几分钟时间，给殷皇后简单讲了她和安贵妃方才的经历，以及“任傅是犯人”这个结论的由来。 殷皇后终于不再疑虑。 她揪着手中的帕子，就像在揪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心：“我一直以为，生不下孩子是我的问题，甚至在进入游戏后，还偷偷去医院做了几次检查。可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此毒手？ 为什么明知真相是什么，却还是要在人前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她的身上？ 夏清阳轻抚殷皇后的肩膀，等她情绪平复了一会，才道： “现在重要的不是为什么，而是你想怎么做。” 她想怎么做。 恍惚半晌，殷皇后抬起手来，覆上了搭在她肩膀上夏清阳的手，嗓音微哑： “清阳。” “嗯？” “我想离开他。” 殷皇后好像从未有过如此坚定，又如此决绝的语气,“我想离开他，带我父母家人一起离开，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做到这些？你一向聪明，你帮姐姐想想，算是姐姐求你——” 夏清阳被殷皇后这一番话说得眼眶发热。 她知道，殷皇后大约是已经从长公主那里听说了自己父亲的事。 她理解地抱住了殷皇后。安贵妃见状，也凑过来搂住殷皇后的肩膀。 夏清阳：“好，我回去想。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你身上的怀疑洗清。给我点时间。” “嗯。” 三人都整理了一下心绪。 过了一会，安贵妃发问：“唔，你想让长公主把消息带给太后，继而让太后来替殷姐姐平反，这点我明白。可，你说的‘好戏’是什么？演了这场戏，怡姐就能相信任傅是犯人了吗？” 夏清阳：“对。” “什么戏啊这么厉害。谁来演？” “你。” “我？”安贵妃茫然地指着自己。 夏清阳点点头，予以重任一般地拍了拍安贵妃的肩：“从现在起，你就怀上了任傅的孩子。明天就宣太医进宫，等太医为你诊出喜脉来，好戏自然就开演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喜脉 夏清阳把想法和殷皇后、安贵妃说了一遍。 安贵妃听了有点畏缩：“这么重要的事，真的要让我来？这我要是演砸了，不就全都完了吗。” 夏清阳与殷皇后默契地对视一眼。 殷皇后将手搭在安贵妃的膝盖上拍了拍：“毕竟当初在剧组时，是你独挑大梁，直接演了女主戏，这说明我们谁的演技都不如你好呀。” 红脸唱完，该夏清阳这个白脸上场了：“不过，要是雅婕妤还在队伍里的话，这种小事应该就不用淑玉姐操心了。” 果然，激将法对安贵妃百试不灵。 “什么意思？那个贱人能做的，我也能做！” 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夏清阳又笑着和殷皇后互相看了看：“那明天的重头戏，就拜托你了。” - 翌日一早，下了早朝，任傅屏退所有下人，在偏殿中接见了等候许久的王太医。 任傅本以为王太医这次也是为怜嫔的事而来，没想到王太医苦笑着告诉他，不是，是安贵妃的事—— 安贵妃也有喜了。 “安贵妃？”任傅正在吹茶的动作一顿，“这么赶巧？昨天是怜嫔，今天她又来？” 王太医听着任傅的语气，微微一阵心颤，不敢接话。 任傅放下茶杯，手臂随意地搭放在扶手上：“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不用朕教你吧。” “不用不用。只是……” “只是？” “只是微臣以为，连着两位嫔妃都意外小产，这……多少有些容易招人怀疑。”王太医咬咬牙，“而且昨日怜嫔娘娘才刚出事，贵妃娘娘此时必将十分谨慎，微臣担心，有人会因此查到药的事上……”然后连累到他。 其实王太医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 他本是想劝说任傅过段时间再行动。 然而任傅并没接茬，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以为，你是在替谁做事？” 替谁？当然是替大淳国的皇帝。 任傅这样问的潜台词就是，你难道觉得凭朕还保不住你么？莫非你是觉得，有人能在这大淳的国土上，手握比朕更强势的权力？ 任傅的话宛如一盆冷水，兜头将王太医浇得浑身冰凉。 “臣没有别的意思，请陛下恕罪！” 王太医跪下连磕了几个头。 任傅垂眼看他：“再说，谁告诉你小产的事是个意外的。” 王太医猛地停下，盯着眼前的地砖愣住了。 太后亲自监督着内务府调查了，不以意外作结，那还能是什么。 啊，难道、难道任傅是真的想…… 结合昨天所见，王太医浑身一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任傅一笑，站起身来走向偏殿大门： “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至于朕与你在这殿内说过的话……” 任傅在门前站定，伸手指点了一下眼前的门槛：“等出了这道门，你就是死了，也不要说出来。” - 与此同时，另一边，瞿如霜也得到了“安贵妃喜脉”的消息。 她叫来任怡，让传话的宫女把事情重复了一遍。 “这应该就是她们昨天和你说的‘好戏’吧。” 瞿如霜等宫女说完话之后，就屏退了除任怡之外的所有人。 任怡有些迟疑，但第一反应还是欢喜的：“我就说她们昨天眉来眼去的，神秘什么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皇弟是有福之人，昨日怜嫔才刚刚小产，今日淑玉便出了喜脉，想来短暂的祸事都不算什么，大淳日后必将顺风顺水，福祚绵长。” 瞿如霜看着任怡满面欢喜地说完这句话，过了半晌才问她：“怡儿，你当真这么想？” “是啊。” “……” 瞿如霜敛下眼。 任怡等了一会不见下文，便问：“母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无事。扶哀家起来吧。” 任怡小心地扶着瞿如霜站起：“是又腰疼了吗，要不扶您去寝殿躺一会？” “不必，你随哀家去以萱那儿看看罢。昨天出了那档子事，哀家合该亲自与她说说话，关心一下的。” 瞿如霜攥着任怡的手，目光远眺，似乎叹了口气，“自打以萱嫁进任氏，已经有十余年了啊——遥想初次见她时，她还那么小，就跟在她父亲身边，乖巧又知礼，哀家一见就喜欢了。” 瞿如霜难得露出这么温和感性的神情，任怡有些不习惯，因此低着头不知道如何接话。 好在瞿如霜也不是想拉她追忆过去，只感慨了一句后，就恢复威仪的模样，叫来小宫女安排去殷皇后的寝宫。 - 日照西移，时间渐渐到了下午。 有太监去向任傅传报，说贵妃娘娘心情不好，摔了屋子里好多东西，可就是不告诉下人们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就因为朕没及时去看她。”任傅边说着，边将刚刚得到的上品字画小心挂在墙面上。 来报的太监捉摸不透任傅的心思，因此不敢随意答话。 直到任傅将画挂完，欣赏了一下，满意后才回身：“前边带路吧，去贵妃那。” “是！” 等任傅来到安贵妃休息的房间外时，正听到安贵妃在里面摔砸东西的声音。 宫女们的连声劝慰全无用处，安贵妃逮哪个骂哪个。 用词这么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妇骂街，泼妇过境——不过一想到昨晚在雅婕妤那里得到的慰藉，任傅又将眉眼舒展开。 好在他还有雅婕妤知他懂他，陪在他身边。要他说，这后宫不如全解散了才好，只留雅婕妤一人就足够。 然而嫌弃归嫌弃，为了安贵妃背后的安家，任傅还是得拿出耐心的态度来面对她。 他给了身旁的小太监一个眼神，小太监马上喊道：“皇上驾到——” 只听屋里一静，随后是一阵飞快收拾的声音。 然而任傅没给屋里可怜的宫女们留时间。 他直接推门进去，抬眼望向地面的一片狼藉。 此时，安贵妃正穿着里衣，披肩散发地站在屋子中央。 与任傅所想的如出一辙，在安贵妃脚边散落着许多茶杯、茶碗的碎片，可见刚刚那一番作闹得有多惨烈。 第四百一十五章 喂药 “皇、皇上。”安贵妃见了任傅，有些慌乱。 好在服侍安贵妃的宫女们都机灵得很。思桃立马跪下认罪：“都怪奴婢没端稳，这才不小心摔了东西，请陛下傅没想着下。 他连个眼神都没给思桃，迈步进屋：、娘娘恕罪！” 思桃这个台阶递得是真的快。可惜任“贵妃又生气了？前两天不是才向朕保证过，以后会学者懂事，多读些讲礼教的书么。” 安贵妃愣了一下。 前两天？ 对任傅来说的前两天，对她而言都是几年前了，哪还记得清楚！ 任傅在安贵妃的屋里坐下，抬眼看她：“不是盼着朕来？如今朕来了，怎么不说话。” “……” 安贵妃默念一句大局为重，努力遏制住翻白眼的冲动——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任傅这么油腻！ 怪她怪她，被权力的滤镜蒙蔽了双眼。现在跳出来再回想过去为争宠做过的那些事，她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陛下来得也太迟了。” 安贵妃故意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看任傅。 有几个比较年轻的小宫女，一边蹲下来打扫狼藉，一边低头偷笑，觉得贵妃娘娘好会撒娇。 思桃暗中瞪了她们几眼，叫她们动作麻利些。 等地面收拾得差不多后，思桃便带着所有宫女悄悄离开了房间，临走时还很有眼力价地带上了门。 “陛下怎么有时间过来了。臣妾还以为，陛下早都忘了宫里还有臣妾这么个人了。” “爱妃还在生朕没有带你去围猎的气啊。” 任傅起身，解开自己的披风，走过来披在安贵妃肩上，“可现在证明，朕还是颇有先见之明的。不然爱妃随朕去了围猎场，旅途颠簸之下，伤了孩子怎么办。” 说着，任傅从后面抱住安贵妃，手掌在她肚子上轻轻抚摸。安贵妃差点没绷住。 这种时候，就比谁演技更高超了。 安贵妃给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设，回身用手指勾住任傅的腰带——说来惭愧，这是她以往最喜欢的撩拨任傅的动作。 “原来陛下知道孩子的事啊。是太医告诉您的？” “当然。朕还纳闷，爱妃怎么没将此事声张开。”任傅微微一顿，“若放在以前，不是早就高兴得到处宣讲了吗。” 安贵妃心头一跳。 难道说是她的表现与以往形象不同，惹得任傅怀疑了？ 好在关于这个问题，她已经和夏清阳、殷皇后提前准备过答案了。 “还不是昨天怜嫔的事，害臣妾担心受怕的。”安贵妃撅起嘴，故意装作又害怕又生气的样子，“也不知是后宫哪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做的，竟连皇嗣都敢下手。要是被臣妾抓住，定要她尝尝肠子都悔青的滋味！” “看来朕的爱妃真是变懂事了，都知道替朕分忧了。” “那是自然！” 任傅看着安贵妃的神情不似作伪，便状若无意地问她：“说起来，以往你不是最瞧不上皇后的么，说她柔柔弱弱的，人没趣得很。怎么昨日又那般护着她？” 好家伙，跟清阳预料的一样，果然开始试探和挑拨离间了。 安贵妃换了个傻白甜的语气答道：“以往是臣妾肤浅了，皇后姐姐这些日子待臣妾极好，一定是个好人。不可能会做出那么恶劣之事的！” 任傅看了她几秒，没有说话。 安贵妃又撒娇道：“陛下，您跟内务府的人说说嘛，一定不是皇后姐姐害的怜嫔。要臣妾看，定是那怜嫔栽赃，说不定根本没有怀孕这回事，全是她编出来，故意陷害皇后姐姐的！” 任傅见安贵妃仍然局限在宫斗的角度看问题，便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疑虑：“依朕看，你是觉得皇后不得宠，对你没有威胁，这才替她跟朕求求情的。” 安贵妃低头不说话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默认了任傅的说法。 任傅眼中划过一抹轻蔑，又很快敛去，将安贵妃不安分的手从自己的腰带上拿下来：“好了，既然怀了孩子，就乖乖的养身体，不要闹，好让朕放心一点。” “嗯。”安贵妃点点头。 任傅说了声“好姑娘”，然后又问她，太医有没有给她开药，按时吃了没有。 听到安贵妃撒娇说还没吃，任傅亲自将她打横抱起，送回床上，哄她把药吃了。 安贵妃抬起波光水润的眸子，红唇微嘟：“不嘛，臣妾怕苦。” 任傅心下烦躁，却还是强忍住，附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乖，朕亲自喂你。” 亲自喂。这大概就是昨天怜嫔同样中招的罪魁祸首吧。 试问哪个后妃又能抵抗得住这一招呢。 安贵妃也同样害羞地垂眸默许。 然后在任傅起身亲自去给她取药，叫人煎药的时候，她拼命抹了半天额头——晦气晦气，真是他妈的晦气死了。 -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 任傅亲自端着药进了屋。 安贵妃坐起身来，“享受”了一番皇上亲自喂药的服务。 这一过程双方表现得如同新婚夫妇一般甜蜜，殊不知心里一个比一个犯恶心。 “好了，药喝完就好好休息吧，朕还有许多公文要批复，晚点再来看你。” 任傅摸了摸安贵妃的额头，十分“敬业”地还在表演着。 安贵妃却直接闭眼点头，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懒得再跟他说了。 任傅起身，一边穿上披风一边推门出来。 太监小声问是现在就回吗。 任傅目光锁定在院门外，有些疑惑—— 按理说，皇后这时应该来了啊，他派去的人早就出发了，怎么直到这会儿还没到。 难道是昨天的事，令皇后心存忧虑，这才不愿前来？ 任傅思索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盒东西，让太监拿给旁边跪着的思桃。 “这是皇后听说你家娘娘的事后，特地托朕转交的助眠香。现在去屋里给你家娘娘点上，让她好好休息。” 思桃闻言一激灵，想起昨天怜嫔小产的事，支支吾吾不敢答应。 任傅：“嗯？是听不懂朕的话吗？” “……是！” 思桃不敢抗旨，在任傅的注视下，进到安贵妃屋内，取出盒中的香，硬着头皮点上。 任傅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一边走向院外，一边对身旁的小太监说：“派人去问问雅婕妤醒着没有，朕要去看他。” 然而任傅话音未落，就听院外传来一道夹杂着愤怒的声音： “你要去看谁？？做下这等好事，原来全都是为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你真是太让哀家失望了！” 紧接着下一秒，总管太监喊的“太后驾到”才姗姗来迟。 第四百一十六章 此乃国殇 瞿如霜满面寒色地走进院中。 殷皇后则在瞿如霜的身边搀扶着她，垂着眼眸不去看任傅。 此时，任傅僵直在原地，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这香就是皇后交给朕的。朕把它带给安贵妃也有不妥么，至于被太后这般骂上一顿？” 听到这话，殷皇后瞳孔微缩，抬起眼来。 她万万没想到，事已至此，任傅竟然当着她的面胡说。 他该不会是觉得她一向在太后面前给足他面子，从不反驳他说的话，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的吧？ 瞿如霜自然是不信的：“自早上贵妃被诊出喜脉起，哀家就一直在皇后的宫里喝茶，一整日也没见皇后拿给皇上任何东西，何来的代交？倒是刚才，皇上派来的太监一直催着皇后来贵妃这里，样子不知为何急切得很，皇上能否替哀家解惑。” 任傅一怔，没想到居然这么巧，竟有太后给殷皇后做证人。 但他看向旁边没有说话的殷皇后，心里有了些底气。 她可是殷以萱啊。 那个不论何时永远向着他的殷以萱，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他，下他的面子？ “太后有所不知，这香确是前几日皇后交给朕的。不信可以让皇后说说看，看这香是不是她亲手交到朕的手里。” 瞿如霜简直要被任傅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给气死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只觉得殷皇后搀扶她的手收紧了一些。 “母后。”殷皇后说话时并未抬起脸，“以萱不曾交给过皇上这种东西。这香，以萱见都没见过。” 事已至此，殷以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事情全都和夏清阳预料的一样，任傅就是要将这一口大锅扣在她的头上，让她来当这个替罪羊。 至于“不想要孩子”，和“名正言顺地将她皇后的头衔扒下来”，这两件事哪个先哪个后，殷皇后已经不愿去思考。 简单两句话，了断十几年的夫妻情义。 从此往后，她殷以萱与任傅再无瓜葛，生死不见。 瞿如霜听出了殷皇后的意思，痛惜之余，却是一个劝慰的字都说不出来。 “皇后？”任傅皱起眉，像是还想说点什么。 瞿如霜一句“够了”打断了他，并抬了抬空着的左手，示意无关人等退下—— 等院中只剩下当事几人，以及各自的贴身应侍后，瞿如霜让人把王太医带了上来。 “王太医，这东西，你瞧着眼熟吧。”瞿如霜身边的掌事嬷嬷拿了一个红帛包裹上来，打开来，里边放的，赫然是王太医亲手开出的两份药包。 因为太医馆的药都是用特制的纸、特制的笔墨进行书写、包扎，所以这两样东西拿出来，就等于不给任何可辩驳的余地。 王太医早就知道事情暴露，故而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左边这个，是从怜嫔那儿拿到的，里面的药已经煎掉了，但还是能从纸上刮下一些粉来。” 说着，掌事嬷嬷又将右侧的纸包放到王太医的眼前，让他辨认，“而这个，是你今早拿给贵妃娘娘的安胎药。太后已经让人检查过，这根本不是什么安胎的中药，而是无子花磨成的粉末，能令人在服下半个时辰之内落红小产！你将这种害人的药拿给两位娘娘到底是何居心，说！” 王太医跪在地上，低着头，依然一语不发。 瞿如霜冷哼一声：“王太医，哀家记得你有两个儿子，都破例进了国子监。” 听瞿如霜提到了自己的儿子，王太医身体一抖，终于有了反应。 但紧接着，任傅的声音传来：“哦，无子花？这就是害得朕膝下无子的罪魁祸首么。” 王太医的身体更加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忽然飞快地爬到瞿如霜脚下，不停地磕着头：“此事全是罪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更是没有什么幕后黑手！还请太后要罚就罚臣一人，臣、臣的妻儿都是无辜的……” 说着说着，王太医甚至呜咽了起来。 然而在场无人觉得他可怜。 “还敢讨价还价？你的妻儿无辜，那那些被你残害的嫔妃的孩子就不无辜吗？！”掌事嬷嬷怒喝道，“这事若真是你一人所为，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臣、臣……” 王太医没想过这一点，因此一时编不出来。 不过他编不出，任傅可以帮他编： “王太医此举断我龙脉，必是早有预谋。说吧，你是不是东源国派来的奸细，专为绝我任氏后人，才犯下这般令人发指的罪行？” 任傅的反应过于冷静和平淡，甚至带有一些“能奈我何”的随意—— 自从太后把王太医叫上来，他就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如此。 原来都是陷阱和圈套。 只不过是为了抓他现行，拿他的把柄，才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但那又怎么样？他心知，饶是太后心知下药的主使者是他，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揭发出来。最后这件事，还是会以王太医是犯人做结。 所以，他也懒得演了。 任傅冷笑一声。 听到任傅的笑，犹豫中的王太医不敢再沉默，咬着牙应了下来。 瞿如霜果然没有再点破下去。 她用极度失望的眼神看着任傅：“傅儿，你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若是你父皇还在世……” “别提父皇。” 任傅打断瞿如霜，慢慢走到她身前，用讥讽的语气低声说，“时至今日，您才想起来教育儿子吗？当年您偏心两位皇兄，独独对朕百般苛责的时候，怎么不当自己是母后呢？” 瞿如霜紧盯着任傅，没想到这种话，居然会从任傅嘴里说出来。 任傅却觉得快意极了。 “您搞了这么一出场面来，不就是为了吓唬朕吗。可您是不是忘了，朕才是大淳的皇帝。除朕之外，您还找不到一个接替这位子的人。”任傅每低声说一句，就能看到瞿如霜的呼吸急促一分，“真可惜，两位皇兄都已意外身故。要不然您就早些下去问问两位皇兄，为何去得那么早，独留朕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坐了皇帝位置，堕了您的国威？” 此话出口，瞿如霜终于叫他气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太后一倒，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唯独任傅，面色冷峻地直起身来，让人将王太医拖下去，送去刑部，按通敌罪名重罚，诛九族。 王太医一听直接全身瘫软了：“陛、陛下，您、您不能这样……臣全是为了您，全是听了您的话……您答应臣罪不及家人！您答应过臣！！” 任傅面无表情地让人将王太医的下巴卸了，不准他再说一个字，随后看都不看瞿如霜一眼，径直迈开步子，离开院落。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这皇后不当也罢 天阴沉得如同泼了墨一般。 隆隆的雷声在厚重的云层中响起，如愤怒又无力的斥责，在天地间回响。 “母后！” 任傅走后，任怡从安贵妃的房间内跑了出来，急切地奔向瞿如霜—— 此事说来也巧。 夏清阳原定的计划，其实是让任怡见证这一切，并与任傅对峙。而太后，只要最后请来撑个场面，为此事定性，替殷皇后洗去罪名就好。 因此方才夏清阳和任怡一起藏在里屋，听着任傅是如何哄安贵妃喝药，又如何想办法栽赃给殷皇后。 但没想到的是，瞿如霜不愧为先帝亲封的“天下第一后”，一眼便看穿了夏清阳她们所有的算盘，并且让人截胡了她们送去检查的药包、抓了王太医，又亲自带着殷皇后杀了过来。 这对夏清阳她们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有太后做挡箭牌，拦下了所有事情，任傅也就不会把目光放在她们身上。 但可惜的是，这一次，太后的威严没能压得住任傅。 反倒是瞿如霜自己被任傅给气倒了。 “母后……”任怡慌忙地来到瞿如霜身边，却发现瞿如霜已然在殷皇后的施针下悠悠转醒。 殷皇后的针法有多快呢？这么说吧，要去宣太医的掌事嬷嬷，这会儿都还没来得及跑出院门。 大家震惊地看着面容沉静的殷皇后，没想到一向不声不响的皇后娘娘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殷皇后为瞿如霜顺了顺气后，转头看向在场的人：“还不去宣太医？” “是……是！” “今日之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刚刚苏醒的瞿如霜，第一时间说出的就是这句话。 众人忙应声散开，去请太医的请太医，抬轿子的抬轿子。 - 待到一盏茶后，太医擦着汗赶来，瞿如霜已经白着脸躺在寝宫内休息了。 太医重新为瞿如霜诊脉，确认瞿如霜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 任怡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以萱，今日之事，是任家对不起你，你要怨便怨吧。”等太医离去，屋内只剩下几人之后，瞿如霜睁开眼睛，叫任怡扶她坐起来，“是哀家教出了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才使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殷皇后垂眼望着瞿如霜床边一脚没有动：“母后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兴许真的是哀家错了罢。”瞿如霜叹了口气，“是哀家一意孤行，自以为自己所做都是为了任家，为了大淳和平安乐……殊不知，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过去有那么多人，明里暗里地嚼殷皇后的舌根，拿她无儿无女为把柄说些伤人之语，肆无忌惮地往后宫里塞人，乃至于在朝中直接弹劾她这个皇后行不配位。 瞿如霜都默许了。 现在回想想，她这又何尝不是在纵容着任傅。 殷皇后沉默地听着瞿如霜的话，半晌，摇摇头：“这十几年来，您将臣妾视若己出，不曾有过半分苛责，臣妾绝不敢怨。只是这后位……臣妾怕是坐不起了。” “以萱。”瞿如霜拉住殷皇后的手，“皇后这个位置非你莫属，哀家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不会让皇帝动你一根手指头——” 任怡也慌了，没想到殷皇后竟然打算自请退去后位，刚想跟着劝几句，就见殷皇后直接在瞿如霜的床边跪了下来。 “母后！若臣妾只身一人，就是受了再多委屈也无妨。可臣妾实在不想再连累父母亲人了，还请母后成全！” 空气凝滞了起来。 过了一会，瞿如霜深叹了一口气，知道殷皇后已然心死，便也不再多说。只叫殷皇后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她说，她依旧当殷皇后是自己的亲女儿。 - 一番令所有人都心情沉重的交谈结束。 几人从瞿如霜的房中退出来。 夏清阳从旁见证了这一切，总算理解了副本之名为什么叫“国殇”。 有这样出格的皇帝，的确是大淳国之殇。 看来她要重新构想一下如何完成这次的副本任务了。 任怡送夏清阳她们来到殿外。 宫女随从都在后边远远地跟着，四人打了两把伞，就这么在雨中走着。 殷皇后虽面色已恢复如初，但内心的疤痕要愈合，却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任怡看出气氛的沉重，于是轻咳一声，开口缓和道： “你们胆子也真是够大的。淑玉的喜脉是假的吧，若是皇弟想追究，你们这就是欺君之罪，杀头都不过分的。” 安贵妃摊手：“脉象是王太医自己摸出来的，又不是我们逼他说的。要论，也是他王太医欺君，与我们何干？”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说到这里，任怡也很好奇这一点。 安贵妃看向殷皇后，又看向夏清阳，不知道该不该说。 夏清阳便接过话头，告诉任怡，是殷皇后用银针暂时改变了安贵妃的脉象。 “神奇。便是我在军中见过最厉害的大夫，也没有以萱这般厉害的手段。”任怡不吝夸赞。 殷皇后对她报以一笑，气氛终于有了一些缓和。 然而安·聊天鬼才·贵妃，却在此时道：“所以说，就算将来殷姐姐离开皇宫，也可以凭借一手医术行侠江湖，快意恩仇，到时候说不定比在皇宫里还自在呢！” 夏清阳和任怡：…… “怎么了，为什么都看我。”安贵妃不解。 夏清阳和任怡恨不得一左一右地捂住安贵妃的嘴。 这孩子，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反而是殷皇后扑哧一声，被安贵妃茫然又忐忑的样子逗笑了。空气彻底松弛下来。 几人在小路上走着。 任怡看着身旁三人，有些感慨：“那民间的话本里都说，这后宫妃嫔的关系，都是面上其乐融融，背地不死不休。可我看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夏清阳三人对视一眼，笑了。 “那长公主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夏清阳问。 任怡想了一会：“硬要说的话，‘袍泽’吧。” “袍泽？”文化沙漠安贵妃发出疑问的声音。 夏清阳：“‘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并肩作战之人的意思。” 放在现代汉语里，就是指战友。 “嗯。就是一种感觉。感觉每次一看见你们，就能想到我过去在战场上杀敌的那些日子，想起我那些兄弟。”任怡慨叹着，透过雨幕望向远方。 第四百一十八章 可惜是女子 任怡自小到大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可惜是女子。 的确是这样。 三位皇子中，大皇子仁慈爱民，心肠大度。 二皇子博览群书，满腹经纶。 三皇子心思较重，善于钻营。 唯有任怡，以文相会可论古今，以武相试百战不殆，可以说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全才了。 独独欠缺的一点，便是这性别。 人们的叹息，任怡也习惯了。 她没有什么称皇称帝的野心，只要有仗打，她就快意。 而喜欢打仗，并非她生来嗜杀。 只不过是因为在军营的价值体系里，不以性别论短长。 在那里，没人当她是长公主，也没人会说“可惜可惜”。大家看的是能力，是你上了战场会不会两股战战，扭头就跑。 最后，她用实力征服了所有人，以“副将”之称，并肩站在了前任将军身侧。 其实任怡知道，母后并不喜欢自己这样。 早年间，瞿如霜经常与她说，“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女子成天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但任怡觉得，只有在和这些兄弟们相处的过程中，才有一种做自己的感觉。 那时她想，以后不管哪个弟弟继承了皇位，她都要尽忠尽职地从旁辅佐，共同守护大淳的江山。 可她没想到，当她听说父皇病危，匆匆从边关返回时，会率先听到大弟和二弟的死讯。 先帝病危弥留之际，原本身体健康，正值壮年的皇子同时遭遇意外去世，这种事谁会相信？ 任怡也觉得这里面必有蹊跷。 她当时还怀着满腔自沙场带回的热血。因此又气又恨，当场就想找到任傅对峙。 随她一起回来的兄弟们也支持，并表示只要她愿意，他们马上跟着她举兵挺进三皇子府。 但在这个关口上，瞿如霜将她拦了下来。 任怡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细节。 那好像也是一个跟今天很像的雨天。金銮殿的台阶下，瞿如霜朝她大步走来，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荒唐！”瞿如霜当时愤怒得浑身颤抖，“皇位只能是你三弟的，你一个女子，难道还想举兵造反吗？！” 说完这番话，瞿如霜将一纸诏书摔在她的脸上。 伴随着天空一声隆隆的雷响，任怡展开诏书，发现诏书的内容，大意是永久解去她在军中的一切职务。下诏人是她的父皇。 几乎同一时刻，总管公公哀切又悲痛的喊声传来，向世人昭告先帝驾崩。 是的。她父皇此生颁下的最后一个诏书，不是为别的，正是否定她前半辈子的一切努力，让她从常胜将军、赫赫有名的大淳女战神，强行变回平平无奇的长公主任怡。 那天，任怡的心差不多也跟着先帝一块死了。 到了后来，虽说大淳国有一些边防战事告急时，仍需要她去随军协战、戍守边防，但她不被允许亲临战场。 对任怡来说，这根本不能叫战士。 可任怡又能如何呢。 母后那般向着三弟，不许她过问朝事，不许她调查大弟二弟的死因，甚至为此关过她半年禁闭，她还能如何。 只能磨平自己的棱角，亲手杀掉那个常胜女将军任怡，成为长公主任怡了。 今天瞿如霜问她，是不是真心觉得，大淳日后还将顺风顺水，福祚绵长。 任怡当时其实想说，自己怎么觉得不重要。 身为长公主，她不需要有任何想法，不需要做无谓的事情。这些，不都是瞿如霜教给她的么。 - 只失神了一会，任怡便收回注意力，将目光投向殷皇后：“以萱。皇弟的事，真是对不住。” “长公主不必道歉，这件事本与你无关。” “我顶着‘任’这个姓氏，岂能说无关。”任怡停下脚步，“不过，真的要放弃后位吗？你可想好了？” “嗯。” “将来如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任怡迟疑了一下，难得不符她性格地，犹豫半天才道：“那，虽然这样说有些难为人，但可否请你等到这次陀川的使团离开，再去找我皇弟请诏呢？” 殷皇后轻道：“这是母后的意思么。” “也是我的意思。”任怡面色有些凝重，“这次陀川国来使，明面上是两国友好交流，其实处处藏着凶险。若是被陀川国的人看出我大淳任何薄弱之处——不管是朝内动荡，还是民间动乱——都容易招来祸事。你是最稳重识体的，只有你在这个位置上，大家才能安心。” 如果换上来一个雅婕妤那样的祸国妖姬，任怡想象了一下。 恐怕“大淳国皇帝沉迷美色，荒废国事”的书信，第二天就会被寄回陀川国去，第三天陀川国军队就得打过来。 殷皇后顿了顿，点头：“我知道了。” 任怡松下一口气：“辛苦你了。皇弟那边，我会去说的。” 几人差不多聊完了。 这时，已经在远处等候了一会的掌事嬷嬷，才很有分寸地走了过来：“长公主，太后叫您去一趟。” 殷皇后：“长公主就送到这里吧。” 安贵妃：“后边我们自己回去！” 任怡笑了笑：“好。” 四人便在此分开。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分明乌云密布，雨量却一直没有多大，看起来应该是积蓄着更大的暴雨在后边。 安贵妃想起刚才任怡说的，有关“袍泽”的那番话，想着想着，突然打了个哆嗦。 “我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问题。” 夏清阳、殷皇后朝她望来：“什么？” 安贵妃满面严肃，极其认真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们没有进到无限求生游戏里，那岂不是说，以萱姐这次就妥妥会被栽赃到死吗。” 安贵妃这个清奇的角度，仔细想想，还真是令人浑身冷汗。 夏清阳：“不仅如此。下一任皇后，你觉得任傅会让谁来做？” “呃。”安贵妃翻了翻眼睛，“虽然不想承认，但肯定是那女人吧。” “所以说，如果没进这游戏，你曾经最大的敌人，接下来就要以皇后的身份骑到你头上去了。” “啊！”安贵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气得用力跺了跺脚，“凭什么啊，那我还不被他欺负死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打入大牢！ 夏清阳提前预判了安贵妃的动作，拉着殷皇后向旁边一躲，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安贵妃溅了一身的水。 “淑！玉！姐！这可是我今天头一回上身新衣服！”夏清阳将伞举高，用脚尖掀起水花来反击，“看招！” “哎嘿，没溅着~！”安贵妃走位风骚地一闪，直接躲过。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殷皇后此时已经静悄悄地绕到了她的另一侧，不声不响地发起“突袭”，正正好好踢了她一身水。 “殷姐姐？你怎么也跟清阳学坏了？！……我明白了，哼哼，那就来一决胜负吧！” 反正雨下的不大，安贵妃索性撸起袖子来，准备大干一场。 于是乎，在后边一众宫女太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三位娘娘就跟仨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在雨中追逐打闹了起来。 思桃最为担忧，立刻想上前去帮安贵妃打着伞，结果明珠和秋微一左一右地拉住了她。 秋微：“皇后娘娘心情不好，贵妃和菀常在这是在逗她开心呢，我们就不要上前打扰了。” 明珠的劝说则更为务实：“思桃姐姐难道觉得，这三位主儿玩性大发起来，还有空搭理咱们吗。” 思桃：……你们说的都对。 - 三人一路嬉闹着返程，最先路过皇后的寝宫。 然而当看到寝宫之前，一个小宫女神色焦急地守着，三人都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三人过去后，小宫女立马迎了上来，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殷皇后的父亲殷左丞，方才进宫了。现在已经同任傅一起进到御书房有一会。 两人在房内不知交谈了什么，殷左丞的随从者听见了屋里摔茶杯的声音，觉得不妙，这才托宫女来来请殷皇后，想让殷皇后去看看，这样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还能规劝一下。 ——后宫中发生的事情没有传开，因此几乎没人知道，殷皇后和任傅现在的紧张关系。 一听父亲在这个关口进了宫，殷皇后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回身换件衣服，改了个方向就直奔御书房。 夏清阳和安贵妃紧随其后。 - 乌云压顶。雨渐渐下得大了。 任怡将夏清阳三人送走，回去换了件衣服，再进到瞿如霜的卧房时，瞿如霜正站在窗边看雨。 任怡走了过去，想将瞿如霜扶回去休息：“母后，我这就走了一会，您怎么还从榻上下来了。” “看看雨。” “太医不是说了要静卧养神吗？” “太医的话也不可尽信。”瞿如霜冷哼一声，明显是在映射王太医的事。 任怡无奈道：“以萱也说了，您现在得好好休息。以萱的话您总要参考参考吧。” 见任怡搬出殷皇后来压她，瞿如霜斜了她一眼，也不要她扶，自己慢慢坐回床上去了。 “唉，媳妇的话比女儿的好听多了，女儿可真伤心。”任怡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被瞿如霜丢了好几个白眼。 “人送走了？怎么说？” “就照您吩咐的，跟她说使团走了再请诏，她答应了。”任怡从桌上端起已经晾了半天的汤药，在瞿如霜床边坐下，“让女儿猜猜……您是不是想着先拖延一段时间，好挽留住她？” 瞿如霜嗯了一声，自己接过药碗来，慢慢喝着：“这皇后只有以萱能当。” “那皇弟那边怎么办。他好像很久以前起，就在计划着打压左丞这边的势力了。”任怡琢磨，“是不是从那会开始，他就决定好，要将以萱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了？” 瞿如霜喝完了药，没有立刻回答任怡，而是将碗递到她眼前，让她放到桌上去。 任怡意识到，自己这问题似乎有些僭越了。 是的，母后不喜欢她过度关心朝事。 她默默接过药碗，刚起身放到桌面上，就听见瞿如霜淡淡地道：“他的确是想把那个雅婕妤给扶上位——但这要是他的根本目的，就太儿戏了。” 那根本目的是什么？ 任怡想问，又怕惹瞿如霜生气，便没有再接话。 她转身，发现瞿如霜已经躺了下来，就以为瞿如霜这是要休息了，于是走过去拽上被子，一低头，却发现瞿如霜正看着她。 “母后？” “怡儿，母后问你一事。” 瞿如霜极少用这么平静温和的眼神看着她——一直以来，瞿如霜对外展示的只有冷漠刚强的一面，就算是对儿女亦是如此。 任怡的心头微微一紧，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等着瞿如霜接下来的问题。 “你愿不愿意……” 瞿如霜话刚说了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太后，长公主，出事了！” 掌事嬷嬷的声音焦急地传来。 瞿如霜示意任怡去开门。任怡走过去，拉开门，问嬷嬷出了什么事。 “陛下将左丞打入了大牢，说左丞有通敌嫌疑，要治左丞一家谋逆之罪，人刚刚带走！”掌事嬷嬷不愧是伺候瞿如霜多年的老人，焦急之下依然将每句话说得条理清晰，没有一个废字，“听说皇后娘娘已经过去了，想拦着人不让带走来着，惹得陛下非常生气，本要一并治皇后娘娘的罪——” “啊？那后来呢？皇后可有事？”任怡大惊，没想到这才分开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嬷嬷忙道：“幸亏随行的那位菀常在及时拉住了皇后，这才没出事，现在人应该已经回寝宫了。皇上仍在御书房。” 任怡只觉得浑身血液冰凉。 这时，瞿如霜出声表示事情知道了，先关门吧。 任怡怔怔地回头望向瞿如霜：“母后，左丞他难道真的……” “殷家自你父皇登基前，便是世世代代的忠臣。他们一家的底细，哀家再清楚不过。” 也就是说，殷家不可能谋逆。 但任傅既然把左丞投入大牢，就说明他手上有一定的“证据”。 瞿如霜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也是不太好看，但却似乎没有多意外：“你皇弟这是计划着在收权。这么多年来，朝内老臣对他不忿，甚至有时越过他来向哀家禀报，想必他一直都不甘心。” 第四百二十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任怡一愣，立刻明白了。 殷左丞除了是殷皇后的父亲，还是朝中左派的核心人物。 左派平时就看不太惯任傅的执政方式。 任傅想附于强大邻国的庇护下生存，但左派老臣们的理想和先帝时期一样，是希望大淳能独立且强大。 故而，左派常常在朝堂上提出反对意见，和以安右丞为首的右派唇枪舌战。 瞿如霜作为太后，明面上不参理政事，但大家都知道，她心里是支持左派的。 任傅则接连在朝事上打压殷左丞，力挺右丞，甚至如今把左丞打入了大牢，其意十分明显了。 任怡知道，这说不上错，只能说是一种政治手腕，站在任傅的角度来说，这是必须的。 毕竟他才是一国之君。迟早他是要将朝堂上下肃清一番的。 但这手段也未必过于……激进了些，竟直接给左丞扣了个叛国的罪名。 不知为何，任怡想起了当年大弟和二弟的死。 也许任傅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致人于死地，毫无情面。 “只是想收权的话，为何要用这么大的罪名？其他臣子见到殷左丞的处境，往后谁还敢直言进谏。”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瞿如霜看了任怡一眼，引导着她往下想，“你想想看，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吗。 任怡只一思考，立刻就明白过来。 明天是陀川国使团进京入宫的日子。 是了，在这么要紧的关头，把支撑着朝堂半边天的丞相给关进大牢。 这是任傅的“示好”。 说直白点，就是任傅向陀川国的投名状—— 这种近乎于谄媚的奉承方式，忽然令任怡难以接受到有些犯恶心。 瞿如霜朝任怡伸出手，并撑着她起身：“所以，哀家得去敲打敲打他，叫他清醒一点。” “让女儿去吧，您好生歇着……” “你不行。”瞿如霜连犹豫都没有地打断了任怡的话。 “母后。”任怡有些憋闷，“为何就不能相信女儿一回？自父皇驾崩后这么多年，您一直这般苦熬着，女儿知道您是放心不下三弟，想好好教导他……这一次，您就交给女儿一回吧，女儿一定不会再像当年那般冲动了……” 瞿如霜望着任怡，半晌未语。 就在任怡以为瞿如霜这是终于有所松动了之际，只见瞿如霜忽然撇开她的手：“你不准随哀家去，就留在这里。” “母后！” “刚才没问完的那个问题，你忘了吧。” 说罢，瞿如霜便缓缓走到门前，叫来掌事嬷嬷搀扶着自己出去。 - 说回夏清阳这边。 之前不论是自己被冤枉，还是发现任傅要栽赃自己，殷皇后都没有掉过眼泪。 但是在御书房外见到殷左丞被羁押的一刻，殷皇后眼眶红了。 她想去找任傅理论清楚，然而就像嬷嬷给任怡她们转述的那样，夏清阳把她拦了下来。 三人回到殷皇后的寝宫时，殷皇后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夏清阳要阻拦她。 “他说我父亲通敌，这怎么可能！” “萱姐，你先冷静点，听我讲。”夏清阳一手扶住殷皇后的肩膀，温声安慰她，“左丞和殷家都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过，想带着殷家离开这里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机会？” “嗯。别忘了，贺明华他们还在外面。虽然我们三个暂时还在宫里不能暴露身份，但可以让贺明华他们去劫狱。殷左丞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是了，还有这一招。” 听到这里，殷皇后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在丧尸副本里，她亲眼见识过贺明华几人的厉害，深知要劫个狱，对a区的高玩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事。 夏清阳为了让殷皇后安心，马上在书桌旁坐下来，给贺明华和苏权写了一张纸条，然后吹口哨叫来小胖鸟，让小胖鸟帮忙把消息递出去。 殷皇后：“这么小的家伙，真的能把纸条送到贺先生他们那里吗？” “啾、啾啾啾！”小胖鸟站起来抖抖翅膀，绕着殷皇后飞了一圈，最后站到了夏清阳的肩膀上。 夏清阳：“它看出你心情不好，所以在安慰你不要哭。” “谢谢。”殷皇后微微讶异，没想到这鸟如此通人性，“它叫什么名字？” 名字吗。 夏清阳低头问小胖鸟：“你有名字吗？” 小胖鸟歪歪头，似乎在等着夏清阳她们给它取一个。 夏清阳：“嗯，的确有个名字好称呼一点，叫你什么呢。” 安贵妃给出参考意见：“看它长得这么好吃，要不就叫烤乳鸽吧。” “啾！”小胖鸟投出实名反对票。 这时，殷皇后目光落在桌上放的一碟糯米团子上：“不然，就叫‘团子’吧。” 夏清阳顺着殷皇后的目光，看见和小胖鸟体型十分近似的糯米团子，也是笑着赞同：“团子好，很可爱。” 小胖鸟自己好像也挺中意，挺了挺胸脯，跳到窗台沿上，扇动着翅膀出发了。 这样一来，殷左丞的事就有着落了。 夏清阳并没有在纸条内写明所有情况。 毕竟要把事情说清楚，用一张小纸条不太够。她在纸条里写的是，邀贺明华今晚进宫一叙。 眼下，夏清阳拉着两位好姐姐在桌边坐下，和她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明天陀川国的使团就要到了。你们觉得，任傅为什么在这个关口突然要把殷左丞关入大牢？” 安贵妃和殷皇后问：“为什么？” “我猜，这是任傅给陀川国的投名状。” 夏清阳凭借这几天收集来的情报，硬推出了跟任怡、瞿如霜相似的结论：任傅这是真的要向陀川国俯首称臣了，而且还是滑跪卖国式的。 “这次的使团进京，应该就是个转折点。”夏清阳道，“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使团此次前来，有极大概率是来试探大淳国底线的。他们会提出很多无理取闹的要求，以此判断下一步如何行动。 使团里可能有敌方阵营的玩家混入。这些玩家中要是有个莽夫，说不定会刚打照面就直取任傅首级。 还有就是……雅婕妤。他离任傅最近，但回宫这两日却一直没有行动。夏清阳有些摸不准他到底是选择了哪边的阵营。 “那任傅就是个废物！孬种！居然天真到寻求别国庇佑。”安贵妃情绪输出一直可以的，“让局势变得这么麻烦，他有一大半的责任！” 夏清阳赞同她这个说法：“所以眼下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收拾眼下这一团乱的局面。” 第四百二十一章 别动 夏清阳他们所这个阵营，难就难在，现在出场的各方势力中，没有一方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 就连任傅自己都想投靠别国，寻求庇护，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转手就把大淳国送人？ “所以，为了打破僵局，我们要选择一个新的灵魂人物，去率领大淳。” 阵营一的任务要求他们扶持皇帝，保住江山。 可它又没说，这个皇帝一定得是任傅。 任怡不是也姓任吗？ - 二十分钟的说明讲解结束后。 明白了夏清阳的想法，殷皇后稍稍摩挲着下巴，垂眼思考。 安贵妃双手环抱，认真琢磨。 这让在等待着狂风暴雨的夏清阳，反而纳闷了起来：“……我以为你们听完，会有更激烈的反应。” “‘推翻任傅，扶持任怡上位’。的确，这个主意，如果放在两天前与我说，我一定会很震惊。”殷皇后放下手，朝夏清阳望来，“现在我觉得这是个好选择，不管是对大淳国，还是对我们。” “就这么办吧！”安贵妃更果断，直接给拍板定论了，“现在就去找怡姐说。家国大义、存亡危机什么的，她一定能懂！” 夏清阳哭笑不得地按住躁动的安贵妃：“别急，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徐徐图之，徐~徐~。” 还有太多情报不明朗了。 首先是任怡的态度。 毕竟不是谁都像殷皇后和安贵妃这样，在游戏中的各个世界走了一遭，扭转了对女性地位的态度。万一任怡认为，一个国家必须得是男性当权呢？万一她不想夺权呢？ 因此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是有必要的。 其次是各国的态度。 如果大淳内乱了，各国是会趁乱出手，还是作壁上观？ 最后，是国内叛军的情况。 所谓叛军，到目前为止都是她们想当然以为的。叛军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真的成规模都还不清楚。 另外，如果大淳国的正规军不愿追随任怡，那民间的这些杂牌军们，就成了有必要争取的对象。 “目前我们手上的情报不够。”夏清阳缓声道，“先一边收集情报，一边确保殷左丞和殷家的安全吧。” 在大淳这大一滩浑水里，要捞出一条混杂在众多杂草间的出路，还是真不容易。 安贵妃听得脑仁疼。最后，从夏清阳口中得到了听命行事的承诺之后，她长出一口气—— 果然，动脑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夏清阳她们吧，她不适合。 - 三人聊了许久。 直到太阳快落山，夏清阳才提出回寝宫等贺明华。殷皇后也不免挂心地表示要跟她同去。 “淑玉姐也一起来吗。”夏清阳问。 安贵妃移开目光：“呃，我就不去了吧。” “上次爬墙被抓住的尴尬还没缓过来？” “不是啦！” 夏清阳哈哈一笑，不再逗她。 天色一晚，雨反而停了下来。 本以为会带着汹涌气势下它个三天三夜的暴雨，就这么戛然而止。天空染上一抹黛青，点点的星星露了出来。 等到与夏清阳、殷皇后在门前作别，安贵妃才终于小松一口气，扭头命令思桃：“你先回寝宫吧，本宫想自己转转。” “是。”思桃不敢多问，行礼后，便带着所有宫女和太监先离开。 长长的宫廷御道上，终于只剩安贵妃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关节。 啊，她不是要去找谁单挑——但是视情况，也有可能发展成单挑也说不定？ 她其实就是想去找雅婕妤“好好聊聊”。 因为说来说去，还是会觉得不甘心嘛。 她这个人轴，不问明白会闹心，会睡不好觉，就像心上扎着一根刺一样，想一次难受一次。 所以她决定，今天就直接翻墙去找雅婕妤问个明白。 各种准备都做完后，安贵妃寻了个小路走，不多时就来到了雅婕妤所住宫墙外。 吸取之前翻夏清阳宫墙的失败经验，安贵妃这次特地在外边仔细观察了一会。 她发现雅婕妤这寝宫周围的巡逻好像有点多。 唔，不光雅婕妤这边，最近几天，宫里的巡逻好像都十分密集，强度有之前的几倍多了，大概，是为了明日使团入宫做准备？ 此时天色也已经差不多完全黑透了。 安贵妃远远地数了半天规律，终于被她找到了一块“巡逻盲区”，有大约十秒左右不会被看见。 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安贵妃快步跑到墙根下，仰头瞄准了一处好攀的凸起，动作轻盈地一个借力，纵身站到了宫墙之上。 这是整个寝宫的西侧墙，刚好有一排树和假山在这儿。 安贵妃像一只猫儿似的，无声又轻巧地落地。 “呼……” 看吧看吧，她只要认真了还是能做到的。接下来，就只需去找雅婕妤那家伙就可以了。 安贵妃虽然从没进过雅婕妤的寝宫，但妃嫔的寝宫制式都是有规定的。要分辨哪边是宫女住的地方，哪边是主子住的地方并不难。 安贵妃放轻脚步，小心地在所有雅婕妤有可能出没的地方搜罗了一圈，竟然到处都没找到雅婕妤的影子。 哎，人呢？ 而且不光雅婕妤，整个寝宫里，连洒扫宫女都没见着一个。 安贵妃又溜去宫女们住的偏房外，发现所有宫女都在偏方里面待着，甚至是雅婕妤的贴身宫女碧月—— 啊，难道说，雅婕妤现在在任傅那儿？ 感觉自己扑了个空的安贵妃有点失落。 她直起腰来，不再偷听宫女们的八卦，原打算就这么离开，谁料这时，后院忽然传来很小很小的说话声音。 “……不行就见机行事……宴上的戒备总不会再这么森严了吧……那就这么定了……” 越走近，说话的声音就越清晰。 似乎是几道男声。 具体是几道听不太出来，不过的确是男人在说话。 安贵妃屏住呼吸，想把他们的对话听得再清楚一点。 但等她小心走到后院的隔墙外时，却再听不见一丁点声音了。 人走了吗？ 安贵妃蹙起眉，正打算稍微探个头看一眼，就忽觉身后有人接近。 她下意识想向后攻击，但后面的人反应更快，直接一手控住她的手腕，一手从后面捂住她的嘴。 “别动，也别说话，他们还没走远。” 清朗疏淡的男声紧贴着安贵妃耳畔响起。 第四百二十二章 他不会见你 安贵妃也担心刚才说话的几个男人的确没走，因此便没有立刻挣脱身后之人的禁锢。 等了大约半分钟后，安贵妃察觉到身后之人的手渐松。 “行了，人应该走了。” 安贵妃闻声回头，却发现对方已经背过身去，戴上了斗笠。 安贵妃警惕地做出防御动作：“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雅婕妤的宫里？你知道刚才那些人是谁？” “有些事不是你该问的。” 男人身段修长纤细，穿着一身朴素的夜行衣，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斗笠扶好，转过身来。 安贵妃稍稍定睛，发现透过斗笠的面纱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不由更生提防：“赶快说，别耍花招，不说就杀了你！” “杀我？”男人轻笑了一声，原本冷淡的语气似乎微妙地有些化开，“就凭你吗？” 安贵妃一皱眉，心想瞧不起谁呢？ 她早就不是刚进游戏时的她了。经过这么多次副本的历练，加上这一回夏清阳直接帮她顶满了四大基础技能卡的等级，她早就强到不行了好吧。 “不说是吧，不说就拿命来！” 因为摸不准男人到底是 pc还是玩家，安贵妃便没有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武器，而是直接以掌为刀，朝着男人直攻而去。 男人连退几步，一闪身便退到了后院中。 “身法倒是不错。”安贵妃轻轻哼了一声，同样速度不慢地紧随跟上。 后院不小。 四外围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中间有一片空地。安贵妃猜测，这大抵就是外界盛传的，雅婕妤用来练舞的地方。 行吧，的确收拾得很干净，也很雅致，是那女人的风格。 再往角落打量，安贵妃发现，靠东北角的那片草地有些被踩平了。 显然，从草叶的色泽来看，这片草是刚刚被踩成这样的，也就是说，刚才那几个男人的对话的确是在这里进行，而且聊了不短的时间。 观察归观察，安贵妃对男人的攻势依旧不减。 她用的是天赋秘籍中所教的一套拳法，打起来拳拳有劲，虎虎生风。 看男人的身法速度之快，安贵妃本不抱希望能仅靠拳头就将其制服。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又接了她几招，男人便摊开双手来，向后背靠在墙上，任由她一拳停在他脸前。 “怎么不躲了？” “我认输，你赢了。” ？ 认输？ 安贵妃没想到男人这么轻易地就服了输，一时发愣。 “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问完就走吧，不要再来这里。”分明是认输，但男人却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他才是那个占了上风的人。 安贵妃皱眉：“凭什么只能问一个。既然我赢了，就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那你就在这里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 安贵妃觉得自己被藐视了，威胁地又将拳头举了起来。 “你真的敢么？”安贵妃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然而就听男人悠悠地接着道，“这附近的巡逻可是很多的。在你的拳头砸下来之前，我就能把所有禁卫都喊来。” “……哈？不是，打不过就耍赖啊，你这人要脸吗。” 安贵妃觉得这男人身上这股莫名的气人劲儿有点似曾相识。 但男人并不在意安贵妃怎么说。 他轻吸一口气，似乎下一刻就要开始呼救命了。 安贵妃赶紧打断他：“行行，那就三个吧，让我问三个问题就放你走。” “你要问什么。” “别说话，且待我想想。” 这男人显然是知道点什么的。 为了得到情报，安贵妃决定忍辱负重，面对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家伙，放弃她作为胜者的权利，就问他三个问题。 而从刚才的过招中，安贵妃觉得他大概率是玩家。 既然是玩家，又出现在雅婕妤的宫里，那么他极有可能认识雅婕妤。 假如是清阳在这里的话，大概能轻易用三个问题就问出许多信息吧？ 安贵妃揪着头发想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问那个最简单的，她最想知道的问题：“雅婕妤在什么地方？” 男人似乎猜到了她会问这个，毫不犹豫地答：“他随皇帝出宫狩猎受了伤，现在静养。” “我呸，这话也就骗骗别人吧，我才不信他能受伤。况且我根本没在这寝宫里看见他的人影，即便是养伤，那也该有个地方吧！” “谁告诉你是在这儿了。皇帝担心他安危，就把他安排到别的地方去秘密调养了。” “真的？那地方在哪儿？” “不知道。” 安贵妃：……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她有理由怀疑这男人在故意搞她心态，但她没有证据。 男人：“两个了啊，你还可以再问最后一个。” “哈？怎么就两个了？”安贵妃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急了，“刚刚的追问不算！” “对，再大点声。再大点声就能把禁卫喊来了。” “……” 安贵妃深吸好几口气，拳头在身边攥紧，恨不得直接砸在男人的脸上。 但是不行。 清阳教过她，遇事要多动动脑子。殷姐姐也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行，那我问你，你和雅婕妤是什么关系。” 似乎是没想到安贵妃能就这样隐忍下来，这一次，反而是男人顿了一下。 他以为以她的性格，定要再跟他闹上一场才罢休的。 没想到，不仅是实力增加了，脾气这方面，也稍微有了那么点长进么。 “这回给我好好回答。”安贵妃眼露凶光，威胁道，“再敢糊弄，我就真把你的脸砸烂！” 男人过了一会儿才道：“队友。我是他在这次副本里的队友，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队友？ 安贵妃抿唇。 雅婕妤真的离开他们，加入了其他队伍？ 饶是提前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她这心里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么说你也是玩家了。你们选的是哪个阵营？刚才那几个男人也是你们的人吗？你们有什么打算？” “这是第四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 “不是，你……” 安贵妃还想抓住男人追问，但仿佛只是她一个眼花的功夫，方才还在她眼前的人，便突然消失无踪了。 安贵妃一惊。 是天赋？还是用了某种道具？！ 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只听下一刻，她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以后也不要再来了。”他说，“他不会见你。” 第四百二十三章 鸡同鸭讲 安贵妃猛地回头，却一个人影都不见，好像刚才听到的都是她的错觉。 ——这个男人，分明可以快到如此鬼魅的地步！ 她突然气结，又深感阵阵无力。 雅婕妤是为了和这么强的人同队，才离开她们的吗。 什么啊那家伙。 真够无情。 - 安贵妃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恹恹地原路返回寝宫时，雅婕妤的寝屋内，男人摘下斗笠，换下夜行衣，重新穿好床头放的暗粉色针花软缎锦裙。 他抬手轻打响指，障眼法显现——属于男性的特征一一掩去，取而代之的，是身形曲线的变化。 如此一来，他又回到了“雅婕妤”这个他用心经营了多年的角色当中。 不多时，月照梢头。 碧月小心翼翼地提着灯笼出来，在门外轻敲房门：“娘娘，一个时辰已到。” “嗯，都出来吧。” 碧月应声，回屋叫出了其他宫女后，又回到雅婕妤屋内。 方才雅婕妤叫她们都回到房内，一个时辰里，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准出来。 碧月也不敢问这是为什么。 “出去打听一下，今日都发生了些什么。”雅婕妤对碧月道。 “是。” 很快，碧月带着一兜子八卦回来。 雅婕妤半眯眼听完，心下通透。 任傅想打压殷家，取缔殷皇后的地位。 但夏清阳还是那般的聪明，用一个假孕计谋就洗脱了殷皇后的嫌疑。 因此任傅一招未成的情况下，索性直接给殷家扣了一个通敌的罪名。 碧月还打听到了，刚才太后瞿如霜，为了殷家的事，在御书房与任傅交谈了许久。但任傅始终没有松口，还把瞿如霜给气得够呛。 “任怡呢。”雅婕妤听罢所有后，抬眼问。 “长公主殿下后来一直在太后的寝宫内，不曾有什么动作。”碧月答。 雅婕妤微微点头，坐起身来：“去请陛下来，就说我方才惊了梦魇，情绪不佳。” 碧月领命离开。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屋外便响起了任傅的脚步声。 雅婕妤躺了下来，微微蹙起眉，挤了两滴泪花粘在睫毛上。 果然，在快步进到房间后，发现雅婕妤以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缩在被子里，任傅心疼地放轻脚步走近，躬身想要试一下雅婕妤额头的温度，却在触碰到之前，被雅婕妤握住了手。 “陛下……” 雅婕妤睁开眼，娇柔婉转的一句陛下，几乎将任傅的心给攥紧了。 “怎么做噩梦了。”任傅喉结上下一动，轻声问。 雅婕妤摇摇头，坐起身来，拥住任傅。 任傅周身一僵，想推开他，又不敢动作太用力：“朕还不曾换过衣服，别让寒气侵了你的身子。” 雅婕妤听到这话却将他拥得更紧了，仿佛真的做了噩梦以后心慌害怕一般：“臣妾梦见陛下出事，臣妾好怕。” “朕就在这里，朕什么事都没有，乖。” 任傅轻轻拍打雅婕妤的后背，等他稍微冷静下来，才在床边坐下，问他具体梦到了什么。 雅婕妤抹着眼泪说，他梦见任傅诛了殷家九族，引起朝堂上下的官员惊怒，连右丞安家，也开始与任傅离心，最后任傅被人刺死在了金銮殿前。 说完，他望着任傅的眼睛哀切道：“求陛下别赐死殷家——” 任傅温柔地替雅婕妤揩掉眼角的泪水：“你以前不是说过，想要皇后之位么。” 雅婕妤一噎，垂眸道：“那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臣妾什么都不想，只想陛下能好好的。” 雅婕妤的神情，叫任傅的心化成了一滩水。 他这一天受了各种气，直到见到雅婕妤的这一刻，才觉得这紫禁城里有一个真正爱着他，关心他的人。 “不用怕。以后有陀川的合作，朕就再也不必担心外患。”说着，他抬手轻抚雅婕妤的脸庞，“到时朕将这后宫尽数遣散，只留你一人可好。” “可您到底还是需要其他朝臣的支持，又不能真的寒了他们的心。” “难道说来说去，你还想让朕迎娶别的女人吗？” “……” 什么叫鸡同鸭讲，这就是了。 雅婕妤想往朝政平衡上扯，叫任傅留殷家一条活路。 结果任傅就只想跟他谈情说爱。 雅婕妤心下烦躁，但他很知道任傅这人是什么吃软不吃硬的脾性，因此强行忍耐下来，哄了半天。 等任傅心情稍稍转好后，他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给任傅分析了许久留殷家活路的好处。 任傅终于松口。 “……臣妾明白陛下的心情，臣妾也想只与陛下一人结伴余生，可您贵为九五之尊，就注定不会只是臣妾的夫君。” 雅婕妤注意到，他在说话时，任傅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他的身上各处游走，心下不由泛起了恶心。 但任傅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探身吻了吻雅婕妤的唇，终于再也无法忍耐，欺身将雅婕妤压在床上亲吻半天，才喘着粗气起身：“待一切事了，朕便带你去寻医问药，治好你身上的病。到时，你愿意为朕生个孩子吗。” 是的，雅婕妤一直是这样蒙骗任傅的。 他说自己是从西邓而来，身中奇蛊，如果破了处子之身，就会死去。任傅深信之，因此一直不曾碰过他。 有时候雅婕妤真的觉得，这皇帝蠢得有点可笑了。 那么多痴情女子幻想着独得圣宠，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到死才看清，帝王无情。 自己这个心怀鬼胎的假“女人”，偏偏碰上了一个蠢皇帝，真的想跟自己双宿双飞。 何其荒谬。 - 第二日上午，当夏清阳三人听说，任傅最终给殷左丞定下的罪名是流放全族，而不是行死刑后，终于长出一口气。 “这样的判决对咱们就更有利了。”夏清阳道，“到时直接让苏权他们在路上救走左丞一家即可，不用再冒风险去劫法场。” “算他有点良心，还知道念旧情。”安贵妃趴在桌上，心情不怎么昂扬。 殷皇后虽也高兴，但却没那种自我感动，她觉得大抵是昨日瞿如霜的说服起了效果，跟任傅本人的“良心”没啥关系。 第四百二十四章 你为什么要见他 “恭喜殷姐姐彻底看清了渣男的真面目。”安贵妃兴致缺缺地鼓鼓掌。 夏清阳终于起身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怎么了，心情不好？” 安贵妃把头埋进双臂间，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自己昨晚去爬了雅婕妤的墙头。 她告诉夏清阳和殷皇后，她昨晚“偶然”路过雅婕妤寝宫，又“偶然”在雅婕妤寝宫外碰见了雅婕妤的新队友。 夏清阳和殷皇后何等聪明，结合昨晚分开时安贵妃那副奇奇怪怪的样子，马上就猜出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们没戳破，只是安慰地摸摸大受打击的安贵妃，告诉她人各有志，既然雅婕妤有了自己的打算，她们这些做朋友也只能祝福她，没法强求。 安贵妃恹恹地点头。 - 到了下午，依照原定的流程，使团入京。 殷皇后身为皇后，免不了地忙碌了起来。 就跟之前贺明华带来的消息一样，率队的是陀川国的护国大将军，蒋野。 夏清阳将明珠和思桃派出去打听情况。 明珠第一个回来，并红着脸表示，西邓国的男人果然与大淳国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郁闷了一天的安贵妃来了兴致，叫她赶紧细说说。 “就是……很奔放。” 明珠说这蒋野特别大方，看见漂亮的宫女就给赏，许多露了脸的宫女都领到了赏赐。 “这不就是单纯的好色吗。”安贵妃皱着眉头，扭头对夏清阳道，“你这小婢女不行啊，给点小恩小惠就说人家好话，太容易受男人骗了。” 夏清阳挑眉，看着明珠那满脸绯红的样子，了然道：“她不是受了小恩小惠说人好话。大约是那个蒋野长得很帅，所以她才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吧。” 明珠听了这话，脸果然更红了。 安贵妃顿时恍悟，又是怪阿姨样地逗了明珠半天，把明珠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罢休。 随后思桃也回来了。 思桃打听到的情报更全一些。 她说这蒋野起初不想住进宫里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而是想在京城内找家花楼住下。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听说任傅的后宫尽是美人，连大淳国第一美人都在这后宫中，又同意住进宫里了。 “果然就是个好色之徒！”安贵妃咂舌，“但是也有一点好处罢，至少这样的人双商不怎么高，不是难对付的角色。” 夏清阳被逗笑了：“怪不得我之前听说，过几天的晚宴，后宫嫔妃们也要悉数到场。大概就是这位蒋将军的要求？” 安贵妃搓了搓手臂，马上命令思桃，到时候一定要给她画个丑一点的妆。 - 这一天入夜。 安贵妃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因为一闭眼，她就能想起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故意输给她，看她“出丑”，还阴阳怪气的样子。 那男人根本没跟她好好地打！ 他分明有能力躲过她的攻击，却还是装作被她抓住，不就是为了看她笑话么。 不行。她想。都还没打，怎么就知道打不过呢。 万一她赢了，雅婕妤不就知道到底谁比较强了么。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一次翻墙的经历之后，第二次再说服自己就顺利多了。 就这样，雅婕妤躺在床上，正准备睡下时，听见了院内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他的[暗杀之道]天赋，有令他五感变敏锐的效果。 就像昨天一样，离了老远，他就听出了翻进院子里的人是谁，不由心中一阵无语。 安贵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无遗。她绕开宫女，放轻步伐接近雅婕妤的寝屋，但还没来得及在窗纸上戳个洞，看看里面的情况，就突然被人提住后脖领—— 安贵妃：“哎哎！” 洒扫的宫女闻声回头，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继续低头清扫。 安贵妃坐在房顶上，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提着脖领子，跟提小鸡一样强行提上了房顶来，不由大怒。 一扭头，果然看见昨天那个“斗笠男”好整以暇地抱着肩膀。 他今天依旧戴着跟昨天一样的斗笠，穿着毫无特色的夜行衣。 安贵妃咬牙切齿道：“你这家伙是直接住这了吗，怎么一来就碰见你，真晦气。” 雅婕妤心下好气又好笑。 昨天还觉得她稍微有点进步，知道审时度势了。 今天她就故态复萌。 这一根筋的脑子果真不叫他失望，从以前跟他宫斗较劲开始就毫无长进。 “不是让你不要再来了吗。” “你不让我来我就不来啊，你是谁啊。” 安贵妃翻了个白眼，作势就想从房顶上起身下去，结果被雅婕妤摁着肩膀又坐了下来。 “哎你……”安贵妃扭头，发现雅婕妤也在她旁边坐下，“你干嘛。” “这话该我问你吧。”雅婕妤两手交叉着搭在腿上。 安贵妃哼了一声：“别当我好蒙。这么多禁卫在外边把守着，雅婕妤肯定就在这寝宫之内。我要找他，你要是识相就别拦着我。” “哟，小瞧你了，居然没骗过去。” 用原声说话时的雅婕妤，声音中总是自带一股淡淡的清冷和孤傲之气。 饶是说出这种斗嘴的话，也有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场。 加上他戴着斗笠，身形身段又与雅婕妤时不同，因此安贵妃完全没把他和雅婕妤联系到一起。 “承认了吧。” 安贵妃又想起身，但这次雅婕妤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见不到他的。他不想见你，自然会躲起来——昨天你不是也没找见他么。” 安贵妃一听他说这话，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不服气。 “不信你就自己去找。” “找就找。” 雅婕妤松开手，眼看着安贵妃气哼哼地跳下屋顶，半盏茶的时间后，又黑着脸爬上来。 “说，你把人藏哪了？” “他不想见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雅婕妤看着安贵妃郁闷地在自己身旁坐下，垂着脑袋很泄气的样子，不由微顿：“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见他。”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句好话都没有 “啊？我干吗要告诉你。” “说说呗。”如果此时没有斗笠遮着，安贵妃或许能看见雅婕妤脸上那极浅极淡的笑容，“没准我心情好，就帮你转达给他了。” “你有那么好心？” “你我之间没有仇怨，我帮个忙又不少块肉。” 安贵妃小声嘟囔了两句，然后才道：“……因为他走的时候，我们闹了点不愉快。” “不愉快？” 安贵妃随即把雅婕妤走前，两人吵的几句嘴架讲了一遍。 雅婕妤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可这样听下来，好像是他说的比较过分啊。” “对吧！什么我死了也跟他没关系，哪有这样说话的啊。” 见他理解自己，安贵妃就仿佛遇见了知音，一下子对这个“斗笠男”的观感好了不少。 “那你不生气，反而还一次次跑来找他？” “呃，这不是后来发现，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么。”安贵妃又蔫下来，“我过去的确太依赖队友了些。他话说得虽然难听，但道理没错。是我把队友们的付出想当然了，不该这样。” “……” 雅婕妤觉得，倘若这时他是以“雅婕妤”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不会和自己说这番话。 雅婕妤:“所以？” “所以我觉得，他兴许是生气了。” “你认为是你将他气走的？” 安贵妃犹豫了一会：“万一是呢。” 是个头啊。 雅婕妤想知道她这脑回路是怎么连的。 其实安贵妃本来也没往这方面想。 但雅婕妤几次三番地不见她、躲着她，若不是因为生她气了，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呢？ “即便不是这个原因，我也要找他问清楚。”安贵妃认真地道，“我另外两个队友都说，他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倘若真是如此，他就更该找我们这些做朋友的帮忙啊。” 听到安贵妃这话，雅婕妤沉默了下来。 安贵妃没发觉什么异样，自顾自地说：“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互帮互助么。他曾在副本里救过我的命，在我受重伤帮不上忙的时候，也没有丢下我。我认为我也不该丢下他。” 是这样么。 雅婕妤稍一苦笑。 他要是真有她说得那么好就好了。 但事实上，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他有无数次想过舍弃她们，保全自己。 比如丧尸副本里，和殷皇后一起被火烧的那次。他其实有能力出手救下两人，但就因为不想暴露实力，所以他打算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殷皇后死。 再比如，这一次能回到大淳国来，是他通过李王留给夏清阳的那封信，联系到李王，再利用夏清阳的名头，向李王讨要了能够穿梭进自己指定副本的道具。 他就只是个矛盾又自私的人而已。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打不打算帮我带话啊。”安贵妃见他不说话，于是问。 雅婕妤嗯了一声，问她要说什么。 安贵妃想了想：“你空间里有纸笔吗。” “有，怎么了。” “借我一下。” 雅婕妤一怔，意识到她这是想写信。 恩，想来也是。她的随身空间装的全是各种零食，哪有地方准备纸和笔呢。 他随即拿出纸笔来给她，只见她背对着他写完、封好，又在交给他之前，郑重地嘱咐他不要看。 雅婕妤满口答应。 “那就拜托你了。”安贵妃颇为感慨地看着雅婕妤，“你真是个好人，比雅婕妤那家伙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了。真的，他那人嘴又毒，性格又恶劣，都不配跟你一个队伍。” “……” 雅婕妤哪里猜不到她心里那点小九九。 以为像这样说几句“雅婕妤”的坏话，他就会把“雅婕妤”还给她么。 他嘴这么毒，性格这么恶劣还真是不好意思哈。 “另外，那个，要是他有回复的话。”安贵妃想走，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扭过身，“能不能再烦你去找我一趟，告知我一声。” 雅婕妤失笑。 他心想，哪有人这么殷勤地帮别人带信，只为说动自己的队友呢。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真的特别傻。 依旧嗯嗯地应完，看着安贵妃如释重负一般，身手灵巧地施展轻功离开，雅婕妤展开她刚才纠结了半天写好的信。 哟，和刚才在他面前说的完全不一样嘛，信里的语气硬气得很，全是指责他不告而别的。 雅婕妤把信看完，又翻过去看了眼背面，确信没有其它内容了，不由一阵无语。 合着这一封整信里，一句好话都没有。 就这还说是知道错了，来找他归队的？依他看，她就是太久没吵架了心痒痒，所以来找他解闷儿的吧。 但也好像，没有很意外。 雅婕妤又捧着信看了看，然后抚着额头笑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洵月客栈 洵月客栈是京城内最大、名声最响的客栈之一。 比较地道的老京城人都知道，十几年前，洵月客栈还只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小客栈。 后来经营者几经转手，落到一个很是神秘的老板手里，这才使得洵月客栈在一夜之间打响名气。 其中最具传奇性的说法是，在洵月客栈，就算是寻仇的打到房间门口了，你都不用担心。 因为洵月客栈内明禁打斗。违者那就算是武林盟主来了，都要被丢出去。 这事是有实例的。 单是洵月的老板一人，就曾亲自出手，制服了两伙武林门派的上百名持械弟子。不仅没伤到其他客人一丁点汗毛，甚至许多客人在事情发生时还处在睡梦中，都没有被吵醒。 这一事件，顿时令洵月客栈成为许多外地人来京城留住的首选。 而除了来往京城的商会、镖局等会出于安全考虑住在洵月，许多武林人士也愿意为了见客栈老板一面，而特意订上一间房。 可惜除了头两年，后面就几乎没人亲见过老板本人了。 只是听那些见过的人吹，说洵月的老板其实是一女子，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无论是身手还是气度，都不逊于任何江湖浪客。 “不管怎么看，这些情报都指向，洵月的老板，就是那位曾经带兵打过仗的长公主殿下吧。” 洵月客栈三楼的上品一号套间里，苏权穿着一件十分入乡随俗的简朴短衫，面对着铺了满桌的各种情报，笃定地道。 贺明华则还是老样子，穿着他那身半永久的黑色紧身衣，倒是不管在什么场合下都不违和： “江湖流言都有夸张的成分。但我查问过，洵月的老板的确是一女子无误。” 与贺明华和苏权不同，金凤凰的老板叶景清过得小资又惬意。 他左手吃着顶级的杏茸酥饼，右手喝着市价百万金币起拍的红酒，要不是贺明华和苏权明令禁止，他恨不得直接点几个京城最好的艺妓过来载歌载舞。 不过谈到经营，叶老板很有心得：“身为封建社会里的女人，能在京城这号地盘里做到这个地步，除了个人能力强之外，她的身份肯定也是非常高的。” 这么说，还是只有长公主任怡最符合。 叶景清看了看苏权和贺明华二人的脸色：“说起来，夏小姐要改变战略，扶持任怡上位当皇帝——这，您二位觉得可行吗。” 苏权：“行啊，有什么不行的。” 叶景清：“但要完成任务，分明只要保护住现在这个皇帝就行了，干嘛还要多费一事地去扶一个新帝呢？” 苏权和贺明华对视一眼。 苏权：“那贺老板觉得，眼下这个内外交困的不利局面应该怎么破解。” “很简单。直接绑了现在那个皇帝，让他做傀儡，咱们掌实权，撑过这一年不就好了。”叶景清想了想，灵光一闪，“对了，还可以故意放出风去，告诉对立阵营的玩家皇帝在什么位置，引他们过来杀人，这样咱们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苏权：……你以为你很聪明，但其他玩家都是傻子吗。 他无可奈何地看向贺明华，贺明华微微摇头，直接起身走到一旁，都不打算费力给叶景清解释了。 有些人，之所以穷尽一切还是只能待在b区c区，就是因为上限不行，脑容量不足以支撑他们走得更高。 就拿这次的副本来说，像叶景清这样的普通玩家，第一反应想的是要怎么一一破解困局。 有外敌就派兵抵御；有内乱就想办法镇压；有敌对阵营的玩家偷袭，那就亲自守着关键 pc。 但真要是这么想，就陷入了任务布下的思维惯性里——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凭什么游戏给出难题就要乖乖地解答？哎我们就不按你规矩玩。等我们弯道超车取得成果，这些困局每一个就都不是问题了。 夏清阳想做的，就是干脆地绕开这些困局，找一条新路走。 所以说，普通玩家是在被游戏玩，而高玩才是真正在玩“游戏”的人。 苏权也不想给叶景清说了。 他走到贺明华跟前，告诉他宫里又来消息了，是说殷左丞一家被发配流放，而非问斩。 “知道了。”贺明华点点头，“把房退了吧，趁天还早，今儿就动身。” 苏权：“你也去吗？还是按原计划，只我和叶老板去，你留在京城？” 贺明华：“我留京城。” 叶景清竖着耳朵一听，没明白啥意思，忙问坐起身来问去哪儿。 昨晚不是还说要劫法场吗？这是又不用劫了的意思？ 苏权：“既然要为了我们未来的女帝体察民情，那当然得亲历亲为了。所以接下来，我和叶老板一道北上。调查各地叛军情况。” 叶景清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好吃的：“那我这些……” 苏权眯眼一笑：“恩，为了避人耳目，这些吃穿用度上的事情，就只能请叶老板稍微忍耐一下了。至于具体去什么地方——哪里最穷最苦，咱们就去哪里。” 叶景清摸着自己脸颊上的赘肉，两眼一黑。 不！！！ - 夏清阳接到苏权和叶景清动身的消息，是傍晚左右的事。 既然他们那边行动起来了，她也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任怡，跟这位珠玉蒙尘的长公主殿下好好聊聊了。 找个什么机会呢。 夏清阳在窗前烧完纸条，正想着这事，就见明珠红着眼眶，踟蹰着走了进来。 “娘娘，明珠、明珠有一事相求——” 一走近，明珠就在她眼前跪了下来。 夏清阳赶紧扶她，问她这是怎么了。 其实这两天，夏清阳就一直觉得明珠有些魂不守舍的，只是因为殷皇后这边的事，搞得她有些难以顾及，才一直没问。 仔细一想，好像是自从上次回宫以后，明珠就总是这副模样了。小产、假孕这些事发生之后更甚。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清阳拉着明珠坐下，仔细一问才知，原来是上回出宫碰见夏靖，顺带帮忙教训了一下成老三的事情有了后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归假，回夏府！ 要说夏家在京城的势力吧，应该可以称得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夏父这个大理寺左丞，算是普通百姓难以企及的大老爷吧？但其实在遍地的京官里根本排不上号。 夏父此人廉洁，不善钻营，比较老派又严肃，在朝中不曾站过什么队，只是恪守职责地本分做事，故而得罪了不少人，朝内朝外都被人针对。 尤其是，在中书侍郎家的独女挨了板子，丧失了选秀资格，被传为全京城笑柄后，中书侍郎和夏父的关系便彻底僵死。 中书侍郎是安右丞这一派的人。 夏家这几年被方方面面欺压得何等厉害，可想而知。 之前夏清阳亲眼见证的夏靖受欺负，只是冰山一角的缩影而已。 “这些我竟都不曾听说过。” 夏清阳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还发生过这些事。 当年她穿越而来，见到不平，当即只想了一定要替“原身”报仇，却没想过会给夏家带来这些后续影响。 早知道那时就用更加温和的手段了。 “老爷和夫人都说不能告诉您。”明珠稍微低下头，“虽然我曾书信与老爷他们禀报过，说娘娘的病已经好了，意识就和普通人一样清醒。但在老爷他们的心里，娘娘您永远是那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他们担心会连累您，所以无论自己过得多么不好，都不曾想过向您求助。” 其实在独女夏菀音入选为常在后，夏家稍稍有过一段时间好日子。 毕竟不管位份如何，夏菀音都是皇家的人了。人们担心日后夏菀音步步高升，成为宠妃后，夏家会找他们秋后算账。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就不用多赘述了。 宫里一直没有“夏菀音”得宠的消息传来，中书侍郎还授意散播谣言，说夏菀音被打入了冷宫。 “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想让我去争宠。”夏清阳明白了，“你认为我得宠了，夏家就能趁我的势，过得好一点。” 明珠低着头，算是默认了夏清阳的说法： “另外，您一直不曾请过‘归假’，外边有些嚼舌根的人就说，是夏家曾经亏待您，所以您才不愿意回去看看的。” “归假？” 夏清阳微微一愣，然后才在很久远的记忆里挖出了这个词。 那是她刚刚穿越来没多久的时候。年关刚过，有一日，明珠小心地问她，要不要请“归假”回府看看。 归假是说，后宫的嫔妃每年可以请三天假，回娘家陪陪父母长辈。 归假，归家。 不知道初次设立这条规矩的人是谁，但毫无疑问，这条规矩给了后宫女子一个盼头。 但夏清阳没家可回啊。她就没把夏家当成自己的家，甚至当时，她是有些排斥父母亲情关系的。 所以她告诉明珠，不要再提这件事。 ……没想到这也会成为外界嚼舌根的文章。 至于明珠说，有一事相求。说的其实就是成老三的事。 上次夏清阳出宫收拾了成老三后，按理说成老三会被官府重判。 然而事实上，即使这事是长公主亲自报案，官府那边的态度也是十分暧昧不清。初审时，官府便只将事情定格在了诬陷上，根本没有提西邓国的巫蛊之术。 很显然，这背后有中书侍郎的撑腰和授意。 现在事情的结果就是，成老三不仅不承认那张和解书是自己自愿写的，还打算反告夏靖。 后天就是终审了，情况对夏家非常不利。 明珠这是实在忍不住了，所以才把实情一一都告诉夏清阳，希望夏清阳可以求安贵妃或者长公主出手帮帮忙。 “既如此，那便收拾收拾吧，明日就出宫。” 夏清阳的话，令明珠微微一愣，抬起头来：“明日？” “嗯。后天就是终审了吧。这假该找谁请？皇后还是太后？总不会要去找皇上吧。” “不不，跟皇后娘娘说就行。”明珠忙摆手。 她没想到，自己困扰了好几天的事情，夏清阳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她就知道，就算娘娘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也依旧会念着血肉亲情的！ 于是明珠开始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收拾行李，夏清阳则带着别的小宫女随行，去往殷皇后宫中提请归假。 - 从夏清阳口中听到“归假”二字时，殷皇后也很吃惊。 “怎么了，是有困难吗？”见殷皇后没说话，夏清阳还以为归假是什么很难请的流程。 “不，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请假回家。” 殷皇后叫秋微去把她的小红本拿来，然后提笔在上面利落地写上一行清秀小字，用作批复，“过去这几年一直不见你请假回府，我还以为真如外界传言所说，是夏家待你不好，使你心中有怨。” 现在才知道，是夏菀音早就成了夏清阳的缘故。 夏清阳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真那么容易致人误会啊，是我的疏忽了。早知道这样，就多回去……” 夏清阳话未说完，便被殷皇后打断：“别这样说。我想，夏家想要的，也不是强迫‘女儿’违心地回家看望他们，对吧。” 夏清阳微微一顿，没有再说话。 殷皇后在小红纸上盖了个印，大功告成地将其撕下来，交给夏清阳：“好了，回去吧。宫里的情况不用担心，正好宫宴是在四天后，这几日有我和淑玉在，不会出事。” 夏清阳点点头：“那如果有什么情况，就让团子传信给我。” “放心吧，我明白。” - 回宫的路上，夏清阳怀里揣着小红纸，仿佛揣着什么千斤重的东西似的，步伐都变得沉重了。 道君在她耳旁问：“怎么，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就是夏菀音这个事实吗。” “不。我懂你说的‘灵魂一体’之类的事情。” “那你在纠结什么？” “嗯，我纠结是因为，在我而言，真正的‘人’，应该是由他经历和承载的记忆构成。我没有经历过夏菀音经历的一切，我就不能算是她。” 夏清阳明白，道君难以理解她所困扰的点。 其实假如夏家是那种小说里常见的“坏家族”，她反而会觉得很轻松。 她从来都很擅长去招架别人的恶意，但对那些突如其来的善意，她只会觉得无所适从。 她终究不是夏菀音，也无法替代夏菀音。 第四百二十八章 已经见到了 “谁说本座不懂。”道君嗤了一声，“你不就是担心，自己演不好夏菀音，会让夏家失望吗。要本座说，你就是想太多了。刚才皇后都告诉你了，夏家想要的不是一个假女儿惺惺作态地回去陪他们天伦之乐。所以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啊，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那我要欺骗他们我就是夏菀音么？” “直说真相肯定是不行的。区区凡人，估计难以理解灵魂层面的东西。你不如就沿用你之前的说辞，告诉他们你失忆了，现在的你不记得和他们之间的种种。再然后，就按照你的性格与他们相处——权当多了几个刚相认的远方亲戚呗。” 道君不愧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天道，虽然外表有点，嗯，软萌可欺，但说出的话却一语中的。 夏清阳细细琢磨，发觉好像有道理。 “道君明悟。是我想得太多，小家子气了。” 道君哼了一声：“就是么。真没想到本座选中的人，会在这些小事情上如此踟蹰不前。” “嘿嘿，这不是还有待道君您谆谆教导嘛。” 夏清阳心情明快了不少，连带着步伐都轻松许多。 她带着小宫女走在宫道上，很快拐过弯不见。 殊不知刚才那道宫墙的拐角后，一个男人默默靠在墙边，双臂环抱，似乎只是在等着与她这隔墙的短短一擦肩。 “副统领，您在这儿啊，可让属下好找。刚才统领叫您过去，结果一直找不到您人……您这是，在等什么人吗？” “嗯。” “那，您要不再等一会？统领大人说不着急的。” “没事，已经见到了。”顾司南朝那小兵一笑，“走吧。” 小兵愣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那位赫赫有名的铁面战神，从来不苟言笑的萧副统领，居然笑了！ 而且笑得这么……这么…… 可恶啊，这种自己都差点动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一切出宫的准备都做完毕了。翌日，一大早，夏清阳被安贵妃给从床上硬拽了起来。 是的，你没看错，安贵妃。 昨晚她从殷皇后口中，听说了夏清阳请归假回家这件事之后，马上表示自己也要跟去。 出宫这种好事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只不过她没请归假，而是打算用老法子翻墙出宫——也不是不能请，只是那样的话，岂不就少了仪式感，没那味了么。 但安贵妃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宫门口竟然还有一人背手而立，令她的翻墙计划大受挫折。 “怡、怡姐？你怎么也在这。”安贵妃照旧穿着那一身男装，看见任怡的时候，手里的扇子差点吓扔出去。 任怡微微抬眉：“怎么着，听你这意思，是不想见到我。” “咳咳咳没有……” 安贵妃拼命给夏清阳使眼色，想让她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任怡也在。 夏清阳伏在她耳边：“我打算借机跟长公主说说‘那件事’。” 那件事？ 安贵妃猛地忆起，对，他们现在打算扶持任怡当皇帝了，所以夏清阳应该是要趁这次出宫试探她。 “那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下！” 夏清阳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你要跟来啊。” “啊呃。” 安贵妃没话说了。 她俩在这边嘀嘀咕咕地说话，任怡岂会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她明知故问道：“怎么了，淑玉也回家？” “是、是啊。” “甚好，我也许久未拜见右丞了，这次就随你顺道去看看。” “……” 在夏清阳的憋笑中，安贵妃抿着唇强撑了几秒——就投降了。 “我错了怡姐，我没请归假，这次只是想陪菀音回家的。” “嗯？” 任怡目光一扫，安贵妃吓得往夏清阳身后躲了躲：“是真的，没打算乱逛乱玩。菀音弟弟的案子出了变故，我想着要不给他们撑撑腰嘛。” 任怡看了她两秒：“为什么不回自己家？该不会，还在和右丞闹别扭？” 安贵妃微微一愣，然后抿起唇，小声：“没有。” 夏清阳眨着眼睛看两人，发现了这里边大概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说起来，安贵妃和殷皇后两人的父亲，一位是右丞，一位是左丞。 倘若没发生左丞流放这样的变故，一切都在最完美的情况下，让安贵妃和殷皇后去说服自家父亲的话，大淳国官场的大半壁江山兴许都握在她们手里了——才怪。 光看安贵妃和殷皇后两人的性格就知道，她们背后的家族都不希望她们有太多的独立思考。 女人的意见在大淳国这样的环境里，还是很难受到正视。 安贵妃自回来起一直也没有提过她家中的情况，想来也是有一些特殊原因的吧。 夏清阳想，还是等独处的时候再问罢。 “上车吧。”任怡到底还是放了安贵妃一马，没有把她遣回去，也没有让她去翻墙，“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安贵妃的眼睛刷地亮了，但她不敢在任怡面前太过放肆，只是激动地揪着夏清阳的袖子，小声应是。 几人上了马车。 这一次的马车是任怡准备的，外观上比安贵妃的那架收敛不少，不过内里依然很宽敞，足以好几个人坐着、靠着，甚至围坐烤暖炉。 “刚才淑玉说的变故，是怎么回事。” 马车摇摇晃晃出宫了，任怡在车上问起了这事。 夏清阳便简略把现在的情况说了说。 任怡果然大怒：“我不过是这几日在宫里忙碌，没有亲自盯着，那帮人竟敢包庇至此。成老三明显用了西邓的蛊术，人证物证俱在，他府尹是干什么吃的！” “想必背后应该有中书侍郎大人的授意，不然单凭府尹，应该是不敢忤逆长公主的。”夏清阳道。 “真是，好生不要脸。以为自己位高权重就有特权吗，祝他家孩子以后代代罗圈腿，个个长不高！”安贵妃也痛骂中书侍郎不要脸，骂完才发现任怡抬眼看着自己，“怡姐为何这样看着我？” 任怡长嗯了一声：“单凭中书侍郎，应该也不敢忤逆我。” 安贵妃很快意识到，中书侍郎是她爹这边的人，所以十有八九，这里边，也有她亲爹的授意在…… 噢，不！ 第四百二十九章 烦闷的夏府 “你听我说，我跟我爹他们不一样！”安贵妃第一反应就是努力跟夏清阳解释，“你弟弟这事我就是豁出去了，也一定帮你搞定！” 夏清阳安慰地拍拍安贵妃的头：“我当然知道。” “完了，这下你弟弟还有你家人肯定觉得我是坏人。” “不会的，我会跟他们好好解释，别担心。” 任怡坐在对面看这一幕，莫名觉得安贵妃这反应，有点像担心第一次见岳丈岳母表现不好的新郎官。 她摇摇脑袋，把这诡异的念头晃出去。 嗯，原来是为了弟弟，如此一来便合理了，她就说，为何夏清阳会忽然说请她出宫耍几天呢。 看来外界传言也不可尽信。 这夏菀音与夏家的关系还是很亲昵的。为了夏家的事，她肯动用自己和安贵妃两人合力去出手解决，不管怎么想，这都不像是和家里关系僵硬的表现。 当然，这个忙她一定要帮，而且要帮好。 这几日的接触下来，她发现夏菀音这丫头机灵又懂分寸，实在合她心意。就是不知道，夏菀音在军事方面是否也有这般灵活的头脑，如若有的话，她是真的动心想带她走，让她给自己当幕僚了。 今后这大淳国内的局势只会越来越乱。 不论自己掺和与否，在身边留这样一个妙人儿，都是件不错的事情，不是吗。 “不好，娘娘。”明珠坐在夏清阳身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焦急道，“我昨天太高兴了，昏了头，忘记将您今天回府的事情，提前告诉老爷他们了。犯这种错实属不该，还请娘娘责罚。” “忘了就忘了呗，没事的啊。”夏清阳拍拍明珠的小手，让她安心。 安贵妃还在那念叨：“咋办咋办，对了，我要不要准备点礼物去，这么空着手不太好吧。” 夏清阳：“不用，我都准备了，别慌。” 任怡悠然地翘着脚，勾起唇，看着夏清阳一会这边摸摸，一会那边拍拍，把两个焦虑的女人都安慰妥帖。 她心想，要当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儿还真是不容易，周围所有的人都要依靠过来，这麻烦劲儿换她可受不了。 - 与此同时，夏府内。 夏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对着水潭内的绿色荷叶，怔望已有半个时辰之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家中的仆从不敢靠近，但又担心夏靖的安全，便远远守望着。 这几天夏府里的气氛，可谓是坐了过山车一样骤起骤伏。 那日夏靖回府，带回有关夏清阳的消息时，夏府上下都激动得跟过了年一样。 大家听说给夏清阳出头的人是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欣喜异常，觉得与有荣焉。 唯有夏菀音的父亲，夏敬之口头表达了几句不悦，大意是觉得右丞行事奸猾，那右丞的女儿安贵妃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和这样的人一道呢。 但这种论调，被夏母一句话就给怼了回来——女儿好不容易有了朋友，别拿你们官场上那套来随便揣度！ 夏敬之也就歇火了。 只是那时谁也不料，后来事态会是这样的发展。 现在夏敬之每日为了孙儿，放下以往的清高之气，四处求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走通到府尹，至少让成老三不要反告夏靖。 然而始终未果。 谁会愿意替一个关系不怎么亲近的同僚，去招惹中书侍郎和他背后的安右丞呢？ 今日夏敬之又一次出门去见当初一位读书时的同窗，夏靖便坐在这院子里的小水潭边等着结果。 终于，院门外传来了响动。 夏靖猛地起身看去，却发现夏敬之依旧是前几日那般肃穆的脸色，便多少知道这次求情的结果了。 “祖父……” 夏靖低头怯怯地走过去，两手落在身侧攥紧拳头，咬着牙不让自己声音发颤。 夏敬之看了他一眼：“不回去温习书目，站在这做什么。” “祖父，要不然，递信给宫里的小姑说说情罢，上一次……”夏靖话还未说完，就被夏敬之的一声冷哼吓得咬住了牙根。 “求你小姑干什么？你小姑这几年从不回家一趟，你指望她从大牢里捞你吗？” “……” 夏靖想说不是的，上一次他见到的小姑很温柔很厉害，一点都没有讨厌他，讨厌夏家的意思。 但随即他又想到，上次小姑还答应了他过几日就回来，结果至今也没见着人。 难道、难道小姑真的只是说好话骗骗他的吗。 一种比被冤枉、被祖父骂还难过的心情席卷了夏靖，令他的眼眶有些发湿。 夏敬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喉结动了动，但还没说什么，就听正堂里传来一道怒音：“当家的你胡说些什么！” 下一秒，一名五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妇人，在几名侍候婆子的陪伴下快步走出来——是夏菀音的母亲，何氏。 何氏是夏敬之的正室。 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和许多夫妻都有相似：年轻时是事事丈夫做主，妻子随从；而随着年纪渐大，或许是少了年轻时的争强好胜，或许是为了少费些口舌，让家庭更和睦，丈夫开始在很多事上顺从妻子。 何氏和夏敬之就是这样的。 现在看到何氏出来，夏敬之果断闭上嘴不说话了。 只听院子里徒剩何氏的声音，如同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将夏敬之的底裤扒了个干净：“音音她身体不好，出一趟宫多费劲你是不知道吗！你个当爹的，不盼着你女儿在宫里好好的，反而怨你女儿不出宫看你，那后宫就是一个龙潭虎穴，你又不是不清楚！” 说着说着，何氏开始抹起了眼泪：“说到底，还是怪当初我们没护住她，将她送进宫里，叫她被那个中书侍郎家的女儿给害了。差点连命都丢了，孩子能不怨我们吗！” “行了行了。”夏敬之捂着额头，不想听何氏在这念叨，“我就那么一随口说，你看看你，一大段在这等着我。” 何氏见夏敬之服软，马上收起哭哭啼啼的样子，把夏靖拉到怀里，哄慰道： “乖靖儿，没事的啊，祖母不会让你出事的，大不了，咱就不要这张老脸了，亲自去那衙门上闹一闹，把事情都摊开了好好说清楚！你爹这两日不也在寻找当天在场的证人吗，肯定没问题的。” 夏靖心烦的却已经不光是明天终审的事情了，他拉住何氏的袖口低声问：“祖母，小姑她真的只是哄哄我的吗，她不会帮我吗。” 第四百三十章 回家 何氏怔了一下，又扭头给了夏敬之一个白眼，才捋捋夏靖的后背道：“不是的，你小姑要是不想帮你，那日铁定就不会替你出头了。只是她在宫里一个人也举步维艰，能做到的有限。就算想帮你，大概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终于把夏靖哄好，何氏一转身，发现夏敬之已经回到堂屋内。 她给了个眼神，遣退所有的丫鬟婆子，自己紧跟着夏敬之进屋，压低声音道： “当家的，这么下去不行。要不，就让人递信进去给音音说说吧。万一音音那有法子呢？她不是跟贵妃交好么，说不定能叫贵妃去跟右丞说说情。” “别再提这种昏招了。”夏敬之将外套脱下来，交给何氏叠好，自己整理着袖口道，“贵妃是什么性子的丫头，你我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还能不知道吗。莽撞，失礼，贪玩，还不识大体。上次听说她带着咱们音儿翻墙出宫，我这心里就直打突。” 何氏叹气：“谁说不是呢。我也怕人家贵妃只是拿咱音儿逗着玩……可，现在靖儿这情况，也实在没法了不是。总不能，就这么看着靖儿被衙门抓走吧。咱要不就试试？” “不行，不能找音儿。”夏敬之还是固执己见。 何氏有点生气：“试试又不碍事！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比你心疼！但孙子你就不疼了吗！” 夏敬之看了她一眼，叹口气，将她拉到一边，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何氏抬手甩开：“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着调？” “你冷静想想，这事能让音儿去求贵妃吗。”夏敬之难得卸去严厉家主的一面，在结发妻子面前露出一丝柔和，“这事要是求不成还好，真求成了呢？音儿还不被贵妃拿捏死了？” 何氏一听，也是脸色大变。 确实。 是她太急了，忘了这一点。 那安贵妃是个擅闯祸的，若是这次叫她拿捏住了音音的把柄，将来闯下什么大祸，叫她的音音上去顶包怎么办？ 夏敬之见妻子懂了，便也就不再多解释：“知道你心急靖儿。这样，我给你透个底。昨个早朝的时候，中书侍郎找到我了，说可以私下了结此事。” “当真？！”何氏大喜，随即从夏敬之的神情中意识到了什么，“他是不是要你做什么了？” 夏敬之嗯了一声。 “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是那件事，他暗示我不要再查了。” 那件事？ 何氏愣愣地想了一会，脸色大变：“该不会是，赈济粮的事？！” 夏敬之沉沉点头：“我派去查案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不是没了音信，就是中途遇劫匪殒命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早就料到，这里面定有京官的参与，只是没想到会是李侍郎。” 何氏浑身冰凉：“你觉得，这件事会有安右丞的参与吗。” “这我不敢猜。” “……” 何氏意识到了事情的极端严重性，一时间也说不出应该如何是好。 “当家的，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要放弃追查赈济粮的事，就要想办法将手里现有的证据全部销毁，变相等于加入了右丞这边的阵营。 可，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他们怕是要想办法将夏靖告到死…… 何氏明白了，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夏靖和成老三之间的争斗那么简单。中书侍郎是想捏着这件事，强迫夏敬之加入安右丞一派。 夏敬之向窗外看去。 日光照射进来，映照在桌面上，反射蜡层熠熠的光辉。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夏敬之默了许久后，道，“我乃大理寺丞，倘若他们将我这道关口打开，今后做龌龊的事、欺压百姓的事，这些畜生就更加不会顾忌了。我不能，至少不该，为了我自己的孙儿，就将天下百姓置于不顾。” 何氏缓缓闭上眼睛，一种浓郁的悲壮之情漫上她心头。 两人都知道，这次与中书侍郎正面对立，最终的结果一定不会好看。 殷左丞都被抓入了大牢，判下重刑。更遑论他们呢。 但生逢乱世，可以随波逐流，可以谋求安逸。 可若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匡正不平，十年后，几十年后，这个国家又会剩下什么。 他们希望，至少待靖儿长大之时，是为当年祖父母没有松口救他而怨恨，不是为自己身为亡国之士而心哀。 “老爷！夫人！” 正在二人相对伤恸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仆从们的喊声。 何氏擦了擦眼睛，起身去开门，叱问仆从何事吵嚷。 仆从正好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见到她，顿时满脸惊喜地道：“夫人，是大小姐！大小姐她回来了！” - 使团入京，京城街道上实行戒严。故而除了沿街商铺依旧如常开放，行人较平常都稀少了不少。 夏清阳几人在马车上晃了没多久，就来到了夏府门口。 明珠本打算自己下车去叩门通报，然而夏清阳拉住了她，表示要亲自敲门。 倒是安贵妃和任怡见状，都随她一起下了车。 三人中，一位当朝贵妃，一位先帝亲封的长公主。 结果开门的仆从第一眼认出的只有夏清阳。 “是大小姐吗？” 夏清阳甚至都没自报家门，只是把门敲开，就眼睁睁看见那名仆从从震惊到惊喜，再到结结巴巴地让她进门，而后自己火速冲进院子里，通报大小姐回府之事。 不多时，就见屋里快步冲出一名妇人。 妇人远远甩开后边的婆子仆从好几丈远，炮弹似的从堂屋内直冲而来，近前后一把就抱住了夏清阳，把夏清阳扑了个趔趄。 “我的儿啊！我的音音！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任怡和安贵妃在旁边都是被吓了一跳。 任怡小声问安贵妃，原来菀常在的母亲，是这么疼爱女儿的一个人吗。 安贵妃却是无心回答她，一直担心地看着夏清阳的表情。 她知道夏清阳有多不擅长应对亲情方面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害怕夏家会对夏清阳造成什么伤害，所以这一次，她才说什么都要赖皮跟来。 对，她就是不讲道理。要是夏家让夏清阳感觉到不开心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哪怕一点点，她都绝不允许！ 此时，不光是安贵妃在紧张着。 何氏，还有止步于几米之外不敢靠近的夏敬之，心里都是忐忑。 他们不知道女儿是不是真的像宫里消息说的那样，已经不痴傻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怨恨他们当年将她送进宫里。 而就在一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过了大约几息的时间，夏清阳抬起双手，轻轻回抱住何氏。 只这一个动作，就让何氏埋在夏清阳肩头，浑身颤抖地哭出声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聊天鬼才 夏敬之和一旁的安贵妃也是长松一口气。 “好了好了，一见面就哭哭啼啼的，再把闺女吓着。” 夏敬之走近前，将何氏从夏清阳怀里扶起。 何氏嗯嗯着，也不知听没听见夏敬之说什么，只顾着泪眼婆娑地看向夏清阳：“音音，你、你叫我一声？” 夏清阳指尖微曲。 刚才何氏紧紧抱着她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周身。 那么温暖的怀抱，那么令人轻松的气息。 很奇怪，就好像回到了最令她放松的小角落。 放之四海而世人皆准的“避风港”，母亲的怀抱，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 “快别一个人回味了，你娘亲还眼巴巴地等着你喊她呢。” 道君的声音将夏清阳拉回神。 她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尤其是何氏。 何氏望着她，眼中仿佛有无限期待，又仿佛因为她迟迟没开口，而有些紧张。 这反而让夏清阳跟着紧张了起来。 那个自她懂事后就从来没好好喊过一次的称呼，在喉咙里旋了又旋，转了又转。 “……娘。” “哎！” 何氏的眼睛猛地亮了，她攥住夏清阳的手，连连说了好几声“娘在这”，也不管夏敬之在一旁同样渴望的小眼神，拉着夏清阳就往堂屋里走。 夏敬之没拦住，只能就这么看着闺女的背影，不自觉地念叨一句“瘦了”，又念叨一句“长高了”。然后回头向婆子们下令，赶紧去烧点好吃的。 “放心吧老爷，大小姐爱吃什么我们都记着呢！” 婆子们都被方才的一幕感动得眼眶泛红，眼下得了命令，又立马眉开眼笑地往厨房里走去。 与此同时，虚空之中的道君翘起脚，得意又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当然，他也没忘了把这个消息稍微分享一下给某个他看不顺眼的家伙。 “顺利就好。”顾司南叫士兵们自行训练，自己则走到一旁，听道君给他详细讲述夏清阳和夏敬之夫妇重逢的情景，嘴角泛起些许笑意。 “这回算你有本事。”道君轻哼一声，“按你教的来劝她，果真有效。” “因为她不是抵触，只是害怕接受。” “就是嘛。给自己找了那么多借口，结果现在真见着了，哎，就安心了。”道君摇头晃脑，“本来夏菀音就是她自己嘛，她还想那么多。” “直接给她讲灵魂转世那一套，她阅历尚少，不见得理解。”顾司南站在兵器架前，“这种时候推她一把就可以了。她很聪明，自己慢慢就能明白。” “哎行了，没你事了，就跟你说一声而已，你别跟本座长篇大论。” 你的好友道君表示结束通话。 顾司南稍稍失笑，回过头来，才发现兵士们都在瞪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马步扎完了？” “没有没有没有。” 兵士们生怕顾司南给他们再加练一时辰。 好家伙，真跟老五那家伙说得一样，副统领笑起来确实……让人遭不住啊。 就是那种猛男温柔，铁树开花的感觉，绝了。 当然，如果不是对着一堆兵器架笑就更好了，咳咳咳。 - 将该安排的都安排完，夏敬之终于注意到角落里站着的两人。 他一愣，随即立刻将这两人的面孔与她们的亲人一一对上号。 “长公主殿下？还有这一位莫非是……贵妃娘娘？” 任怡近年来很少在京城权贵中露面了，不过她气质出众，所以夏敬之还是将她一眼认出。 至于安贵妃，嫁给任傅之后就没公开露过面，所以要辨认还是有些难度。 见夏敬之要下拜行礼，任怡将人一把揽住：“哎，夏左丞不必多礼，我二人今日就是陪菀常在回来探探亲人的。菀常在如我二人的妹妹一般，所以这官场之外，您就不必跟我们客气了。” “是啊是啊。”安贵妃嘴笨不会说话，好在任怡把她想说的都说出来了。这下她终于有些庆幸，这回有任怡跟着一起来了。 不过夏敬之却是没那么轻松。 面对任怡时还好，但转头看向安贵妃，夏敬之却是心下微沉，想着这安贵妃为何陪女儿一道回来？莫不是丞相授意，叫安贵妃来盯着夏家的情况么。 “两位请上座。”心情复杂归复杂，夏敬之还是礼数周到地侧过身，引二人进屋。 - 任怡和安贵妃进屋时，夏清阳已经被何氏按在座位里了。 五花八门的点心被摆在夏清阳眼前，似乎都是原先夏菀音在家时最爱吃的。 在何氏炽热的目光下，夏清阳每盘都吃了好几块。 “一会还吃饭呢，别逼孩子这么多点心。”夏敬之一进来就立刻拦住何氏，然后对夏清阳道，“不用听你娘的。那几盘点心平时放着都没人爱吃的，你娘也是高兴昏了头，你平日在宫里吃的珍馐玉食，这些东西哪入得了你的眼。” 这夏敬之也是位资深聊天鬼才，有好话偏要坏着说，有正常的语气，偏要让人觉得在阴阳怪气。 但事实上，这种人在生活里并不少见。有时候他们自己甚至都意识不到，因为已经成为了习惯。 比如这一刻。 夏敬之从周遭人突然安静的反应中，意识到了自己刚说的是什么鬼话。 他心头一紧，才想找补一下，就只见夏清阳抬起头，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没有，这些真的都很好吃，比宫里的点心好吃多了。” 在夏敬之和何氏的怔愣中，夏清阳朝刚刚迈进门的安贵妃和任怡招招手：“淑玉姐，长公主，你们快来尝尝。” “来了！” 有吃的地方就有安贵妃的身影，她火速跑来，粘了一块玫瑰酥放进嘴里，嚼着嚼着，眼睛睁大：“真的哎，这个好香，有玫瑰味还一点都不涩，怎么做到的。” 任怡同样吃了一块，也是赞不绝口。 夏清阳拉着她俩坐下，三人就像闺中好友一般凑在一起挨个吃吃尝尝。 何氏捂住嘴，靠在夏敬之身上，眼睛里又含住了泪水。再看夏敬之，又何尝不是目光里带着动容—— 这真的是他们的音音。音音在说在闹，口齿清晰又伶俐，还朝他们笑了！天啊，天啊。 第四百三十二章 叙话 其实，对于女儿入宫一事，夏敬之夫妇一直心怀愧疚。 他们总觉得，若当年他们在太后面前再坚决一点，再坚持一点，夏菀音也许就不需要进宫走那一遭了。 当时从传讯的公公口中听说，夏菀音在候选时被推进了水池里险些丧命时，夏敬之夫妇险些腿一软，当场昏过去。 随后夏敬之塞了银子给传讯的公公，公公这才偷偷告诉他们，醒来后的夏菀音，人不仅不痴傻了，还变得很是聪慧，谈吐不凡，三言两语便将推她入水之人给揪了出来。太后过路见证了这一幕后，当场拍板要将人留下。 这，就是夏菀音入宫的始末了。 即使在外人看来，这是因祸得福的一件事，但夏敬之夫妇还是每每想起都心惊肉跳，担心女儿就那么沉在水塘里，再也醒不过来。 “爹，你们怎么一直站着。” 对于爹娘这两个称呼，夏清阳喊起来仍有些陌生和不好意思。 但她看出了夏敬之从方才起，就一直目光恳切，似乎很想听她叫他一声爹，又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便鼓起勇气喊了一喊。 果不其然，听见这一声称呼，夏敬之顿时激动得呼吸都有些不稳了，赶紧抛开那些杂念，听女儿话地坐了下来。 - 众人落座毕，先闲话几句家常。 夏敬之夫妇最关心的，当然是夏清阳这五年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夏清阳一一回答。随后又委婉地告知两人，她落水后，虽意识清醒如常人了，却也不再记得过去的事情。 夏敬之夫妇早就从明珠寄回的信件中知道了这一点。因此失望的情绪不重，只是庆幸夏清阳福大命大，身体无碍。 关于过去的事情聊了不久，夏清阳便将话题引到主题：明日夏靖的堂审之上。 毕竟长公主还在这里坐着，总不好在家事上耽搁太久。 “无妨，听听菀音与家人聊天，也让人觉得甚是温馨。”长公主淡笑着。 这话说得很真诚，听上去不像在寒暄。 夏敬之夫妇相视，都微微一惊——这位声名远播的长公主殿下，到底和自家闺女是什么关系？不管怎么想，这俩人都不像是能产生交集的啊。 很快，更令他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长公主和安贵妃竟然先后表示，要替夏靖出头，摆平明天的事。 “怡姐啊，这事出在京城的地界儿里，我熟。你的主战场是军营，跟这些地头蛇不搭边，不好出手，所以还是让我来吧。” 安贵妃有理有据，誓要把此事拿下，为自己在夏家人心里的形象加分。 任怡也笑笑，毫不示弱：“就是因为这事出在京城，才不能光靠你啊。你说那些京官，是更听你的，还是更听你爹的？” “……这么讲话就没意思了嗷。那怡姐你有什么好办法？” “至少，假死术一事是我发现，于情于理，我都是证人之一。” 夏敬之和何氏呆看着这一幕。 半晌，何氏小心翼翼地碰碰夏清阳：“音音啊，这……” 这不劝一下没事吗？ “没事。” 夏清阳让二老放宽心，表示请这二位回来，就是来给夏靖的事帮忙的，接下来的一切他俩都不用操心了，只交给她们就好。 夏敬之夫妇没想到，半个时辰前还在苦恼的事，竟然一转眼之间，就似乎有了明路。 安贵妃姑且不论，长公主若是愿意插手此事，那靖儿就可以说是真的有救了。毕竟长公主的背后是太后啊。 但夏敬之还是有些内疚，觉得夏家连累了夏清阳，让她欠了大人物人情，日后怕是就不好在宫里混了。 “今日贵妃和长公主殿下都想在府上留住，可以吗爹。”夏清阳看出夏敬之的纠结，于是笑笑，故意将话题引开。 夏敬之果然又一次别无杂念：“可以可以。” 闺女说啥都可以！ 他起身到门外去，让人速速将少爷寻回来，就说家中来了贵客。 何氏则马上叫人去准备客房，用以招待这两位规格超标的客人。 - 很快，夏敬之加入话题，这之后的问题深度，就不是安贵妃这个等级能够参与的了。 夏敬之和任怡，从官场，聊到政事，从政事，又聊到形势。 讲道理，安贵妃甚至听不懂这俩人在聊什么了。 感觉自己被孤立的安贵妃，只能委委屈屈地跑到夏清阳身边寻求安慰。 然而走近前她才发现，夏清阳背手站在堂屋的格窗边，原来是在偷偷给窗沿上站的小鸟喂白米粒。 “又在听小鸟说话？”安贵妃贴在夏清阳肩头，小声问，“它说什么了？” “一会再告诉你。不过我们的计划，恐怕要加快些进行了。”夏清阳轻道，“今晚我便去找长公主一叙，争取将她的态度探明。” “这么急？” “形势不大妙。” 小鸟给夏清阳复述的，是方才夏敬之夫妇在这个堂屋内的对话。 这使得夏清阳获知了“夏敬之在调查赈济粮，并被中书侍郎威胁”一事。 同时，她也感慨于夏敬之的那番壮语。 “看吧，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道君老神在在地点评着，“你爹恪守职责，逆风而行，是守护天下百姓。你反抗游戏规则，也是逆风而行，庇佑三千世界的生灵。” “谢道君赞誉。”夏清阳用指腹揉揉小鸟的脑袋，“不过我觉得，守护天下这种事，向来不是凭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就能完成的。真正伟大的力量，都隐藏于普通人交心相汇之中。” 道君听不大懂夏清阳的意思。 但这不妨碍他觉得不爽。 因为类似的话，他总感觉自己也在顾司南那里听说过。 好气。 - 夏家的气氛，因为夏清阳的回府而彻底松快了下来。 夏靖得知夏清阳来了的消息后，马上就跑到堂屋外边想要见她。 但由于当时屋里还在聊着正事，仆从请示后，便没有让夏靖进屋，只叫小少爷先回房等候。 夏靖也不听，就这么坐在堂屋外边，目光炯炯地等着夏清阳开门出来的一刻。 用安贵妃的话说，那就是活脱脱一个夏清阳的小迷弟。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何以报德 “在这儿坐着做什么，不冷么。” 忽见一抹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夏靖微微愣神，仰起脸，发现夏清阳正从他身侧走过。 她还顺手给他搭上了披肩。 夏靖马上站起身，双手拢住披肩的两个角，讷讷地望着夏清阳想说些什么。 随之从屋里走出的夏敬之，鼻子里轻哼一声：“知道给你小姑添麻烦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后边的何氏疾走两步，戳了一下夏敬之的腰。 夏敬之正要发脾气，只听下一秒，夏清阳温声道： “没事，爹，这不是靖儿的错。” 果然，夏敬之被这声出自女儿之口，娇娇软软的“爹”给弄没脾气了。 夏靖红着眼眶看夏清阳：“小姑，都怪我……” “怪你什么？”夏清阳摸摸夏靖的头顶，“怪你在坏人面前袒护我？还是怪你堂堂正正地与人辩驳，以证自己清白？” “怪我贪玩，又识人不明，被人诬陷了都不知道，给夏家抹黑，还给小姑惹麻烦。” 安贵妃和任怡也一前一后地从屋里出来。 听到夏靖这么积极地反省自己，任怡意味深长地挑起眉头，看向安贵妃。 安贵妃不明：“怎么了怡姐。” “没什么，只是在想，今日夏家小少爷不过是在蛐蛐馆碰见一泼皮，都如此自省。当年有个小丫头，带家丁连砸三家蛐蛐社，好像最后还是人家老板提礼登门谢罪。” 安贵妃哈哈一笑，摆手：“别，怡姐，好汉不提当年勇。” 任怡：…… 两人走近，只见夏清阳正揽着夏靖的肩，让他带着逛夏家的院子，同时缓声宽慰他： “这个世界没有受害者认错的道理啊。别人欺负到眼前了，就该打回去，而不是反省自己的错误。你有什么错呀，难不成错在左脚先迈进蛐蛐馆大门吗？” 夏靖：“可祖父和爹爹都说，遇事应当先反省自己。” “别听他们的。” “先生也说，君子当日三省吾身……” “那你先生有没有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呀？”夏清阳不急，而是将道理慢慢讲给夏靖，“你在家闷头反省，可坏人却不会自省，他只会想要怎么脱罪，或者下次再怎么骗人。如此一来，都是好人在自省，岂不是说明，好人会被坏人一直欺负？那这社会不就从根里开始烂了嘛。” 夏靖抿起唇，似乎对夏清阳所说的不置可否。 与此同时，跟在二人后边的任怡眉头微动，陷入沉思。 夏清阳：“哦，难不成你觉得，反正会有祖父、爹爹能帮忙讨回公道，所以自己只需要哀叹命运，自责一下就好？” “不是的。”夏靖有些慌。 他不想让夏清阳觉得，他是个没骨气没担当的人。 夏清阳一笑：“嗯，我知道，靖儿也想惩戒坏人，想替自己讨回公道。” 夏靖忽然扁了扁嘴—— 就像是压抑着情绪的那道闸门突然被打开。大抵是因为听到了这般温柔的关切，夏靖甚至觉得这股委屈来得比任何一刻都要强烈： “我不知道该怎样做。小姑，我好害怕，我不敢去明日的庭审，也不敢和祖父说。” 夏清阳停下脚步，转身抱住夏靖，轻拍他的后背。 感受到这孩子微微颤抖的身子，她就知道他果然是在心里攒了太多不痛快： “你相信小姑么。” “……嗯。自是信的。” “那就听小姑的一次，明日在庭审上……” 后面的话，任怡就没听清了。因为夏清阳是伏在夏靖耳畔说的。 而待她再走近些，夏清阳就已经说完了。 夏清阳直起腰身，似乎略带笑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任怡莫名有种偷听被抓包的羞耻感，忙偏步子，向旁边的小凉亭走了走。 从亭中望去。就是这么神奇的，刚才还一脸苦相，委屈得不得了的夏家小公子，这会儿竟有了些精气神儿，任怡不清楚夏清阳到底和夏靖嘱咐了什么，但她又很好奇。 于是任怡注视着夏清阳拍拍夏靖的肩，而后与他分别，朝着自己所在的亭子走来。 “长公主殿下。” 夏清阳迈步走入亭中。任怡此时早已挥去那抹偷听的尴尬，朝夏清阳点点头：“教育完啦？” “口头教育达不到实处，有些事，还是要让他亲自去试一试，见一见。”夏清阳朝任怡笑笑。 任怡莫名觉得，她这话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但夏清阳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问道安贵妃的去处。 任怡告诉她安贵妃刚和自己分开，去厨房点菜了。 夏清阳呛了一下：“嗯，是淑玉姐的风格。” “不过，你的想法还挺特别的。”任怡在石桌边坐下来，又抬手叫夏清阳也坐，“我大淳向来教人中庸内敛，不与人起冲突。没想到你一个女儿家，却教孩子与人正面交锋。这是在宫里磨出的本事吗？” 夏清阳知道任怡想到哪去了。 不过宫斗那点事，她属实没放在心上。 但她并没否认，而是反问任怡，自己教的可有错处。 “没有。”任怡摇摇头。 正是觉得没错，所以任怡才会困扰。 夏清阳对夏靖说的那番话，放在她身上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永远躲在母后的身后，这不就是逃避和自私么。 正是因为觉得夏清阳在通过与夏靖的对话来暗中提醒自己，所以任怡越发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 而且，她很想知道，夏清阳最后贴在夏靖耳边教他的是什么。 任怡甚至生出了直接开口问问的想法。 不过看着夏清阳这张年轻的面庞，任怡又压下了这股莫名的心绪。 夏靖的这件事，与家国大事并无可比性。 夏清阳也许有些小聪慧，所以知道如何利用自己和安贵妃，来帮夏家渡过难关。但说破天去，她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罢了，哪里知道这个国家该怎么挽救。 自己怕是有些入魔了，竟然会想要依赖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 夏敬之递去消息后，夏菀音的哥哥，夏知珂很快便赶了回来。 和夏清阳印象中一样，夏知珂是个非常宠妹子的兄长。 但不知道是不是夏清阳突然“恢复了智力”的缘故，夏知珂竟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了。晚饭间，都只敢在饭桌上远远坐着，一眼接一眼地偷偷打量她。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多手准备 好在夏清阳早早注意到，并绞尽脑汁从脑海里挖出为数不多的，属于夏菀音的些许片段记忆，用来打趣夏知珂。这才让气氛松弛下来。 照理饭间是不该笑闹的，尤其是有长公主这般身份的人在场。 不过任怡和安贵妃都表示喜欢更家常的氛围，众人便这么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夏知珂和夏敬之夫妇关起门来说起今天发生的事，夏清阳和安贵妃、任怡则回到夏家准备的厢房中。 “不错，清阳你家厨子真是不错。” 屋里只有她们两人，所以安贵妃瘫在椅子上的姿势相当随意。她摸着微鼓的肚子，向夏清阳慨叹了半天，然后突然记起自己的职责似的，噌一下坐起来： “等等，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怡姐了。” 夏清阳笑看了她一眼，心想亏她还记得自己说过，要在今天试探一下任怡的想法。 “我已经试探过了。” 安贵妃：？！ “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知道！ “就是你去厨房点菜的时候。”夏清阳给安贵妃简单讲了讲当时的情况。 安贵妃一脸茫然：“就这样？这叫什么试探，你们甚至都没提到反叛的事啊，一直在说你侄子。” 夏清阳单手托着下巴：“提到的话，还叫什么试探呢。” 安贵妃挠挠头，发现自己果然不懂。 “那你试探出什么来了？怡姐也什么都没说啊。” “她有态度，有想反的心思。只不过现在的她还有顾虑。” 今日在凉亭里，夏清阳和任怡后来又聊了许久。 虽说都是围绕着夏靖的遭遇展开，但夏清阳和任怡都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可以通透对方话里的意思。 “我猜，这个顾虑的核心，应该就在兵权上。” 任怡手里没兵，又没有人心，这是她反不成的最大问题。 这里说的人心，并不是指民意。 而是说官场上，没人愿意相信任怡这个长公主，身为女子，能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即便是希望大淳国变好的左丞，也不会把宝压在任怡身上。 “啊啊啊好乱好麻烦啊，怎么推翻个皇帝还这么多步骤。”安贵妃撅起嘴，为这个任务进度而不高兴。 “但至少现在，我们知道长公主的态度了。”夏清阳认真道，“这是最大的困难了。接下来的事，其实就好解决了。” “你是说招兵买马？”安贵妃想了想，眼睛一亮，“对哦！你的天赋本身就是影响他人意志的。只要去军队游说一番，咱们马上就能招揽到许多人马。再接下来，就只需向狗皇帝逼宫……” “不。”夏清阳摇头，“这个说客不能我来做。”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任务结束以后，我们都要离开，到时候大淳国到底还是会归回它的子民手中。”夏清阳道，“我的天赋能影响多久呢？倘若不能让人们彻底信服长公主，这天下终究是会大乱的。” 如果是个普通玩家，恐怕会选择像安贵妃说的，直接依靠天赋，快刀斩乱麻地完成任务。毕竟他们不知道这是真实的世界，又或者知道却不在乎。 但夏清阳他们不能这样做。 安贵妃听罢夏清阳说的，也想明白是这个道理。 “我们还得让人发自内心‘信服’怡姐？”安贵妃头又开始痛了。 夏清阳勾勾手指让安贵妃凑近，之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安贵妃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直接惊呼出声：“什么啊，原来你早都想好怎么做了！天，跟你一比我这脑袋简直是个木头疙瘩。” 夏清阳听着安贵妃的吹捧，眼睛笑眯眯的：“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特别好，特别酷，有大侠客的感觉！”安贵妃激动地掰着手指，“你这法子，一举三得。既可以集结人马，让怡姐有兵可用，又可以平复大淳的内乱，最后还能让大家对怡姐死心塌地！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多夸夸，我爱听。” 夏清阳受用地笑着。 “不过要实现这个计划，咱们就得想法出宫，还得到怡姐身边去辅佐她。”安贵妃蹙起眉，“怎么才能让怡姐信任我们呢。” 直接对任怡说，我们有把握助你夺取皇位，然后任怡就能欣然同意？ 不不，就算是她安贵妃，也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夏清阳：“有些事，让她亲眼见识一下就好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夏清阳便催安贵妃回房睡觉，准备应对明天的终审。 待安贵妃离开后，夏清阳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戴好斗笠遮住面容，趁着夜色悄悄溜出了夏府。 她一路来到洵月客栈外。 “来了。”贺明华在洵月客栈楼外等她，见她过来，轻轻点头，“你让我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辛苦了。” 夏清阳也不跟他多客气，直接请他前边带路。 只见贺明华带她穿巷而过，七拐八拐，停在一家医馆外。 “这就是成老三那些手下治伤的地方。”贺明华看了眼医馆的规格和装潢，“这医馆不便宜。” 夏清阳冷笑：“应该是中书侍郎的安排。明天庭审，他们恐怕会栽赃夏靖打人和勒索。” 贺明华明白了，夏清阳这是要做多手准备。 “我懂苏权他们总说的了，你和南哥真的有点像。” 没想到贺明华会突然说起这个。夏清阳有点意外：“嗯？什么。” “南哥也是这般心思缜密。很久以前，我们一起下副本的时候，南哥永远是那个一步步告诉我们该怎么做的人。他总是替所有人规划着，我们当时还开玩笑说，反正有南哥在，就不用带脑子了。” 贺明华似乎陷入了回忆，不知是自嘲还是感怀地笑笑。 那时的顾司南也像夏清阳这样，想得多，做得多，却又不声张。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贺明华都没有意识到，顾司南的实力早就远超所有人。 可笑贺明华那时还只把顾司南当成一个可靠的军师，队伍中的智囊团。现在想来，南哥大概只不过是怕他们多想，所以才把功劳都分到每个人头上。 第四百三十五章 升堂 而现在，为什么南哥会那么执着于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他终于懂了。 因为只有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顾司南才不用想着要怎么迁就和照顾。 他能想到的事，她也能想到，所以他应该会觉得和她在一起轻松且舒服。 贺明华没有再多说，与夏清阳一同潜入医馆中。 - 翌日，终审升堂，京城衙门门口从一大早就堆满了人。 人们抱着吃瓜的心情来，却没想到升堂前，除了府尹大人，还有几位意想不到的大人物接连登场。 “中书侍郎，是中书侍郎！” “看来真如传言说的，犯事这成老三是中书侍郎家的亲戚。” “怎么还有女子坐上位？” “长公主你都不认识？外地来的吧？瞧好了，这可是咱大淳最好的长公主殿下，单枪匹马率军破阵，当过女将军的呢！” 人们兴致勃勃地探头往堂上望，深知今天有好戏看了。 说来，上回庭审过程中，府尹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清。 全然没有重视巫蛊术的相关罪证，潦草提了一句证据不足，便一笔带过。 稍微对这案子有点了解的人，都能猜到，这其中定有中书侍郎插手。 不过今天有长公主任怡出面坐镇，一上来就呈上了由任怡侍从亲自搜集的证据，这下府尹再也说不出话，只不停擦着汗，同时目光在中书侍郎和任怡两者之间游移。 中书侍郎背后的右丞他惹不起，任怡背后的太后更惹不起啊！他太难了。 中书侍郎是个外表温和周正的中年人。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在成老三这个泼皮无赖背后撑腰的，是这样一位气场文雅之人。 “长公主殿下，这是何意。”中书侍郎淡笑着看向任怡，语气平淡中夹杂着一丝微冷。 任怡瞧了中书侍郎一眼，却不回应他，而是将他越过，对着府尹道：“并非质疑府尹的侦办能力。只不过当时本公主也在现场，算是个证人，又近距离接触过那被下了毒蛊的蛐蛐，这才拿到了旁人难以接触的证据。” 中书侍郎面上并未显出一丝不快。他似乎十分大度，任由任怡忽视他，而去跟府尹对话。 府尹此时却已满头大汗，一边观察着中书侍郎的神情，一边连连向任怡点头。 “当然，还望府尹不要因为本公主的身份，就将本公主的证言看得过重，这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任怡说完，便示意府尹进行主持。 府尹硬着头皮宣人押成老三上来。 中书侍郎：“长公主果真豪爽仁义，下官佩服。” 任怡：“哪里。” “哎清阳，这中书侍郎他怎么不急啊。”安贵妃与夏清阳着便装，猫在人群边缘围观，“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后手。” “先看看。” 夏清阳没像安贵妃那样，集中精力于中书侍郎和任怡之间的暗流涌动。 她目光落在作为事主，而被衙役带上堂的夏靖身上。 年仅十三岁的少年跪在堂上，虽面容还十分稚嫩，脸上却已一扫迷惘，多了几分坚定。 在府尹的令下，夏靖清晰简明地复述了一遍前几日在蛐蛐馆中发生的事情。 就和上次初审时他说过的一样，没有问题。 压力此时来到了府尹身上。 府尹硬着头皮一拍惊堂木：“成朱赫，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成老三一梗脖子，当然不认。 他不管别的，他只要知道，有舅舅亲自坐镇，他就不会出事。 府尹眼珠一转，抓住了机会，以案中出现新的证据与证人为名，暂时休堂。 “嘁，肯定是商量对策去了。”安贵妃撇撇嘴，相当不屑。 夏清阳拉了拉她的手腕：“走，去听听。” “嗯？”安贵妃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夏清阳想做什么，兴致勃勃地跟着她溜出了人群，绕向衙门的侧门。 有安贵妃的轻功本领，出入宫门都不怕，这官府的墙更是难不倒她。 二人翻进衙门内，一路放轻脚步来到府尹休息的厅堂。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安贵妃探了探头，确认厅堂里边正是府尹和中书侍郎在叙话后，相当惊讶。 夏清阳指指路边的花草树，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安贵妃连连点头。 两人认真听墙角。只听府尹好一顿倒苦水，表示任怡手里的证据驳不动，自己压力也很大。 中书侍郎嗯了一声：“本官明白。放心，丞相大人说了，不会难为你。” “那就好，那就好。” 府尹这边是长出一口气了。 但听墙角的某贵妃，却在此时抽了抽眉角，攥起拳头：“那个臭老头——” 夏清阳安慰地拍拍安贵妃的后背。 安右丞难为夏家的原因，她昨天就已经从夏府上的鸟儿们口中听说了。 安右丞借夏靖一事要挟夏敬之，就是为了阻止他继续追查赈济粮的案子。 本来今天的终审，成老三这边是打算反告夏靖一波勒索的。只不过，现在被任怡的这一插手给打乱了步调。 屋里，中书侍郎给府尹吃定心丸，告诉他如果迫不得已，可以放弃成老三。 府尹大惊：“这、这，那丞相那边该如何交代呀？” 中书侍郎表情未变，说出的话却让听的人遍体生寒：“丞相要的只是夏家不好过，别的都是小事，你看着办就好。” 亲外甥的死活在中书侍郎口中，不过是件小事。 府尹明白了中书侍郎的意思，咽了咽口水。 两人具体商讨了一下该怎么办。 中书侍郎的意思是，让府尹往夏家也打了成老三的人上引。只要稍微给夏靖定了罪名，关进大牢里，还不是他们怎么收拾怎么是？ “真阴啊。”安贵妃气得牙痒痒。 她能不气么。 不仅气，她还有点心虚。 因为当时打人的其实是她和夏清阳，先动手的人还是她。她很清楚，自己爹只要想调查，一定能查出来，当时是她和夏清阳溜出宫来闯的祸。 这会儿她爹就是算准了她们不敢露面硬出头，这才让人把脏水往夏家身上扣。可恶啊。 夏清阳却好像并不意外。 她见安贵妃气得直喘粗气，便两手拢在嘴边，凑到安贵妃耳侧，把自己昨晚夜探医馆的事告诉了安贵妃。 安贵妃睁大眼睛：“所以、所以你早就猜到他们会狗急跳墙了？” “还把他们的‘墙’平了~”夏清阳笑眯眯地做了个铲平的手势。 是的，昨晚夏清阳夜探医馆，就是为了用[催眠]，给成老三那些手下换换脑子，让他们在今天堂上作证时，只说该说的话。 第四百三十六章 蛐蛐案 安贵妃顿时松下一口气。 大约一个时辰后，重新升堂。 这回审问过程进行得异常顺利。 府尹不再纠结于如何给成老三脱罪。他直接采信了目前已有的所有证据，给成老三定了数项罪名，判他按约赔偿夏家一万两白银，并以通敌罪处以绞刑。 成老三见状顿时浑身瘫软，不再嘴硬，将自己从哪里得来的西邓国秘术、上家是谁，通通当堂供出，以求减轻量刑。 正在众人以为案情到此为止时，上位的中书侍郎忽然悠悠开口：“人证物证俱全，就算是本官的外甥，如此重罪，本官也不会替其求情。只是，这一罪一罚，堂下的夏小公子是否也出手伤人了呢？” 任怡这才刚刚给人群中的夏清阳和安贵妃丢了个搞定的眼色，就听身旁的中书侍郎又搞起了事情。 任怡蹙起眉：“本公主记得，当时并非夏小公子叫人出手，而是两个路过的仗义之士，路见不平。且事后，这二人便离开了，与夏小公子有何关系？” “有劳府尹。”这回轮到中书侍郎无视任怡了。 他直接略过她，请府尹传唤证人。 很快，衙役带上了四名伤者。 这四人都是成老三的手下，看上去伤势不轻，连上堂作证都有些勉强。 另外，衙役还领进来了三名当时身在蛐蛐馆中的路人。 这三名路人都作证，说夏靖与那打人的二人相识，还说了话。 任怡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没想到中书侍郎竟然会往死里咬夏家。 原以为这次的案件就只是小辈之间的纠纷。结果中书侍郎竟宁可放弃成老三，都要给夏靖泼脏水。 难道这里边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不妙。现在就怕这几个“证人”会把夏清阳和安贵妃抖出来。 正当任怡沉思解决办法时，只听堂下传来一声稚嫩却不乏铿锵之力的少年音： “大人，草民有话要说。” 任怡来了点精神：“让他说。” 府尹犹豫了一下，也只能同意。 夏靖随即把当日事发情景又仔仔细细讲了一遍，细致到当时他和成老三的每句对话，每个动作，以证明先动手的人是成老三。 “既然你们说，你们当时在场看到了一切，那你们一定也见到了成老三先掐了我的喉咙。”夏靖看向那三名“路人”。 三名“路人”打着马虎眼，要么说自己不记得了，要么说自己是那之后来的，没看见谁先动手。 “大人，既然这几人自己承认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情形，那么草民认为他们的其他证词也不足采信，还望大人斟酌。” 夏靖转头对着府尹深深下拜。 府尹面露迟疑，扭头看向中书侍郎。中书侍郎目光落在夏靖身上，面上看不出喜怒。 “草民虽年纪尚浅，却也从书院先生那里学过‘奉公如法则上下平，上下平则国强’的道理。从小，草民便有着学以兴国的抱负，始终将如大人这般公正为民的好官当作榜样。因此草民对大淳律法有信心，也深信大人必会做出公正的决断，以正视听。” 夏靖说完，外边围观的群众们细细簌簌交头接耳起来。 中书侍郎稍稍皱眉，觉得这么有条理、层层递进的话术，不该是个孩子能说出来的。很明显有人提前料到了这个局面，在背后教他。 这个人是谁？ 任怡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昨天夏清阳附身跟夏靖说的悄悄话。 原来夏清阳教给夏靖的就是这个。 任怡心下微微叹气，觉得果不其然，夏清阳聪慧归聪慧，但还是见识不够。或者说，小看大淳国官场的腐烂程度了。 仅仅口头慷慨致词，怎么可能让已经偏了心眼的府尹动摇呢。 倒是可怜这个夏家的小公子，今日按夏清阳教的，碰了壁，恐怕会对很多事情失去信心。 果然，府尹并不理会夏靖给自己戴的高帽。 他索性掠过这三个路人，转头去问那四个成老三的手下—— 府尹打定主意，只要这四个手下指认夏靖，他就可以以收押待审的名义，先将夏靖抓起来，把丞相布置的任务给完成了。 殊不知，这几个人早就被夏清阳昨晚一番催眠，暂时修正了人格。 四人一听问到自己，争先恐后地就把成老三是怎么泼皮耍赖的过程全抖出来了。 府尹目瞪口呆—— 等等，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方才在后边，中书侍郎不是和他说，这几人一定会往死里咬住夏靖，自己只需要点个头，把夏靖给收押就行了吗。 眼瞧着四人都快把成老三以前做过的种种罪行兜出来了，府尹赶忙喊停，然后不知所措地看向中书侍郎。 只见中书侍郎的脸色也绿了。 “原来如此。李侍郎，我看这件事已经很明了了。”任怡扭头挑眉，“他们这不是自己全认了么。还是说，您一定要揪出那两位路见不平的义士？可现在看来，那二人非但不该罚，还应当大大赏赐才是啊。李侍郎，您说呢。” 几秒钟后，中书侍郎终于消化好了情绪，将一切心绪都压了下去，露出笑容： “长公主所言极是。仗义相助之事，是该鼓励，我们便不要再追究伤人之责了罢。” 府尹瞄着这两人的脸色，看出了此时是任怡占上风，也只好随便说几句“公道自在人心”之类的屁话，然后便拍案，宣布了结果。 至此，蛐蛐案也算就此告捷。 - 对于夏府而言，后续要如何深究成老三与西邓国的关系，就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内了。 紧绷了数日的氛围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一边是小少爷沉冤得雪，一边是大小姐恢复神智。 夏敬之大手一挥，双喜临门，夏家要办大宴。 正好夏清阳的归假还剩一天，可以明日再回宫，便留下来一同参加了。 作为这一次帮助夏靖化险为夷的最大恩人，任怡被夏家盛情邀请再住一日，一同参宴。 对夏家来说，他们肯定是想好好向任怡致谢的。不过任怡却婉言谢绝了。 而这原因，一方面是宫宴在即，任怡有一些事务还需处理。 另一方面是她心如明镜，知道在最后紧要关头，自己并没帮上什么忙，算不得是夏家的恩人。 因此她只是去夏家稍微坐了坐，见证了这一家人的喜悦，一会便要离开。 “菀音，可有时间？” 任怡示意夏清阳跟自己到没人的地方聊聊。 第四百三十七章 先帝和小狐狸 此时夏家一家人都坐在正堂里。 夏敬之和何氏乐呵呵地听着夏靖给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升堂的经过。夏清阳的哥嫂也在一旁笑看着，偶尔补充几句。 夏清阳看着任怡，心道终于来了。 她和夏敬之夫妇说了一声，便同任怡一起去到了稍远些无人的厢房。 “此处静僻，我已让手下暗中把守，不会有旁人经过。”一进屋，任怡便回身道。 夏清阳大抵猜得到，任怡早已经将夏家从里到外摸得门清。 她应了声是。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要问什么。”任怡看了夏清阳一眼，“我已让手下审问过了，不仅是被带去作证的那几人……嗯，浪子回头了，其他留在医馆中的，也都口径一致，而且不似受人胁迫。这是怎么一回事。” 长公主果然心细聪明。而且，可能早就盯上自己了。 夏清阳直笑不语。 “果真是你。”任怡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你也坐吧。” “谢长公主。”夏清阳从善如流。 她知道任怡现在满腹疑问，但这故事还是要慢慢编……不是，慢慢讲的。 此前在玉君阁上，她就曾编过一个世外高人入宫传授安贵妃武艺的故事。 现在她又丰富了一下这个设定，告诉任怡，其实高人也传授了法门给自己和殷皇后。 “……师父临去前曾断言，说大淳国将来必会有祸国殃民之大劫。而他之所以教我们三人本领，就是为了在大劫当前时，能够助大淳国平安度过。”夏清阳一本正经，“如今我占算出这劫数已近，便与二位姐姐商定，无论如何也要践行师父留下的任务，帮大淳国度过这次危机。” 夏清阳知道，如果只拿自己说事，任怡必定不会相信。因此她把安贵妃和殷皇后都搬了出来，好降低任怡的防备心。 任怡沉默半晌，显然也没有全信夏清阳说的：“你的意思是，以萱的医术便是从这位‘高人’处所学。而那成老三的手下会反水，也并非受你要挟，而是你用法门暂时控制住了他们？” “正是。” 任怡眉头轻皱：“那高人既有如此通天本领，应当十分有名才是。我为何从未听说？” 夏清阳微微一顿，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短暂的犹豫后，她轻叹一口气： “当年陛下受幕僚妖言蒙蔽，太后因此下令，封禁了一切巫卜占算之术，此后大淳国内，便再无人敢自称有此能力。如今，若非真真是国难当前，我也万不敢将这些讲出的。” “……” 夏清阳的这番说法，倒也算前后合理。 任怡正要接着问什么，就听夏清阳又道：“还有一事，师父原本不许我说的。但我觉得，或许讲了这件事，就能稍稍解答殿下的困惑。” “讲。” “先帝年轻时，曾在宫里救过一只重伤的狐狸，替它做了包扎，还养了它三日，可对？” “……你怎么知道？” 任怡猛地抬眼。 夏清阳笑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任怡，而是自顾自地讲：“那只狐狸其实已修炼多年。如果不是先帝宅心仁厚，它只怕就活不过当日了。” 夏清阳告诉任怡，后来这只狐狸化形成功，便想向先帝报恩。未曾想出关之时，先帝已薨多年，它便打算助他的子孙后代一臂之力，至少保下先帝的江山基业。 反正就是话里话外暗示任怡，自己口中的“师父”，就是这只报恩的狐狸。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任怡此时非常震惊。 “……我年幼时，在宫中见过那狐狸一次。与父皇提起时，父皇才告诉我，他曾救过一只狐狸，本想偷偷养着，结果狐狸却自己跑了。” 任怡手臂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先帝只与任怡一人说过，连太后都不曾告诉！ 道君在夏清阳耳畔一阵唏嘘：“你可真能忽悠。这不是你从宫里那棵大榕树那儿听来的八卦吗。” “道君，真话假话要掺杂着说，别人才会信的。” “哼，故弄玄虚。” “请夸我狡猾。” “本座不明白，你想给这个长公主当军师，直说就是了，为何要这么大费周折。” 又是暗示又是试探的，道君感觉在旁边看着都累。 “人是逆反心很强的动物。如果上赶着找上门的话，对方可能反而不会接受。” 夏清阳给道君举了个形象的例子，“就好像，顾司南直接对您说他是个好人，可以帮您一起对抗游戏规则——” “那本座肯定会觉得他有阴谋。”道君毫不犹豫。 “对吧。可要是他已经先一步与游戏规则决裂了，身受重伤，又与您签订卖命的赌约，而后险胜，您会怎么想？您会觉得，他就是撞了大运，而且暂时没什么威胁，可以利用。” “……” 嘶。 道君总觉得夏清阳这是在暗戳戳地骂他蠢。 夏清阳稍稍抿唇，收起调戏道君的心思。 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想要的，不是仅仅成为任怡的军师。 为了日后能让任怡完全信任她的抉择，打从一开始，她就得把握好尺度，把自己的地位做高。 夏清阳悠悠端坐着，似乎在等待任怡消化这一切。 这副淡定的姿态，反倒令她说的那些玄乎其玄的东西更有信服力了。 任怡到底已经不是好哄的小姑娘。 短短的震惊后，她很快冷静下来，看向夏清阳的目光也更多了一丝复杂和敬畏：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又为何要告诉我。” “仅凭我等之力，难以改变现状。” 任怡紧盯着夏清阳，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抹神情：“什么意思。” “殿下一定要我将话说明白吗。” 自从点明了自己“高人”弟子的身份，夏清阳就自动代入那种高深莫测、睥睨凡人的视角，说话的语气也逐渐强势起来。 这算是一种与人交流时的小技巧——趁着对方犹豫，气势减弱之时，把话语权夺过来，占领强势地位，会更加有利于后边施展拳脚。 就这样，进门前，还拿捏着长公主架子的任怡，此时已经被夏清阳反问得有些迟疑。 第四百三十八章 联手 “那我不妨将话说得再明白些。”夏清阳抬眼，“大淳国眼下腹背受敌，情况危急。殿下您心知，此时若再不生变革，往后就更无回天之法了。民心惶惶之际，还有谁比您更适合站出来，率众人延续大淳基业？” 任怡不自觉地微微屏息，半晌未语。 然后，她发现，夏清阳似乎有些失望地略略一皱眉。 “我还当长公主殿下与旁人不同，比起种种闲言碎语，更加重视民生疾苦。如此，也罢。” 任怡心头一跳。 紧接着，只见夏清阳起身欲走。 “等等，请留步。” 在任怡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手好像就先一步伸出，拉住了夏清阳的手腕。 夏清阳心下一笑，回眸却眼带冷意。 任怡心绪有些杂乱，但不知为何，她冥冥之中就是觉得，要是将夏清阳放走了，她往后大概真的会后悔。 “……你真的觉得，女子为帝，并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任怡此话一出，道君就炸了：“哎呀，太磨叽了太磨叽了，本座要收回之前的评价。你和她不像，你比她强多了。” “时代所限。其实她已经比其他人都要清醒了。” 夏清阳轻轻问：“殿下，对您而言，是忠孝仁义更重要，还是民生疾苦更重要？” “……” 正在任怡怔愣之际，夏清阳忽然收起眼眸中的冷意，极浅地笑了：“若不是后者的话，殿下为何愿意自解腰包，宁可散尽家财也要从邻国购粮布施，整整三年？这也是因为忠孝仁义吗？” 任怡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炸开了：“你……到底……” 夏清阳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任凭任怡自己往怪力乱神的方向瞎猜——当然了，这些情报都是贺明华他们调查的。只能说，a区玩家不愧是a区玩家，有他们打配合实在是太省心了。 “另外，我也的确不觉得，女子为帝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夏清阳转过身来，正色道，“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也能做。男子与女子，本就不该是一方剥夺一方的关系。相互扶持，互为增益，做自己能做到的，便是够了。至于世人怎么想——若国家散了，便是连纠正这些旧陋思想的机会都没有了，不是吗。” 任怡攥起拳头。 夏清阳所说的这些，她当然明白。 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又能做到什么…… “殿下，我知道您在困扰什么。”夏清阳提点道，“民意如江河，能载舟亦可覆舟。” 任怡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可从民间收拢兵力？……不，如今百姓并不信任皇室，他们甚至暗中策划谋反。” 这大概就是所有集权的古代社会里，明君们不可避免的通病了——爱民的同时又惧民。 夏清阳觉得，有必要给任怡进行一下思想改造。 “百姓不信朝廷，不信命官，但他们一定信任您。因为您是从外敌内患中保护了他们的人。只要您肯号召，百姓定愿追随。私以为，您大可不必如此提防自己的子民。” 就在任怡进行临门一脚的挣扎之际，忽然，夏清阳执起她的手，单膝跪了下来： “殿下，菀音也愿全力辅佐殿下，从今起，匡扶大淳之正统，为殿下身先士卒。” “你快起。”任怡忙将夏清阳扶住。 如今她已经不敢再把夏清阳当成一个晚辈小女子来看待了。 方才这一番对话，甚至让她觉得，夏清阳在某些方面，特别是思考方式上，远比她要成熟许多。 两人又坐了下来。 这次，夏清阳细细将自己的想法讲给了任怡听。 任怡震惊于夏清阳大胆的计划的同时，又不免开始认真思考起这条路的可能性。 如果，有这个令人惊奇的女子从旁辅助，说不定真的可以…… - 两人在房内一谈就是几个时辰。 谈完时，夏家的晚宴已经开始。 碍于不敢打扰长公主和夏清阳的谈话，夏家硬是将宴会时间一延再延。 这下，任怡就算是不参加也得参加了。 “怎么聊了那么久啊，都聊什么了？” 安贵妃百无聊赖地在夏家待了一下午，这会儿终于抓住了夏清阳的人，忙把她拉到一边，偷偷问。 夏清阳冲她眨眨眼睛：“差不多都搞定了。” “都跟怡姐说了？她愿意让你做幕僚？唉，感觉整件事我都没帮上什么忙，什么都是你在做。” “谁说没有了。本来长公主是不信我的，我告诉她，咱俩是师从同门，你能给我当担保，长公主这才相信。” “真的？我的保证这么有效果？”安贵妃听了夏清阳的话，果然又高兴起来，“那怡姐有没有说，我能不能混个什么职位当当？哦对，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啊，我都等不及了。” 夏清阳笑着戳了一下安贵妃的脸：“你啊，是不是忘记过两天还有宫宴了？萱姐还在宫里忙活呢。” “哦是是，也得告诉殷姐姐这个好消息。” 安贵妃很喜欢任怡，也发自内心欣赏和信任任怡的能力，所以能与任怡一道做事，她自然开心得不得了。 整场宴会期间，她都不停地朝任怡偷偷眨眼睛，如同游戏里瞒着众人暗中结盟的小孩子，搞得任怡都有些绷不住了。 会后，夏清阳代夏家送任怡离开时，任怡还这样说：“菀音啊，你说你师父会选择你来传授法门，是看中了你的聪慧。那选淑玉又是为什么呢？我怎么想不通。” 本来任怡就是故意在逗安贵妃，果然，安贵妃在一旁听了直跺脚：“怡姐！” 任怡哈哈一笑，在轿子前停下脚步，转身对夏清阳道：“好了，送到这吧。归假只有三日，明天你就要回宫了吧。早点回去，与家人好好叙叙。” 夏清阳谢过任怡的关心。 任怡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木刻牌子，递给夏清阳，同时凑到她跟前轻道：“这是我随身带了多年的牌子，全天下也只此一枚。凡是我的人，见到这个牌子，都会明白你与我的关系，好好用它。至于今日所谈之事，宫宴结束后我们再详谈。” 夏清阳一笑，明白了任怡的意思—— 皇宫中定有任怡布下的眼线。她只要在回去以后，戴着牌子在宫里随便走走，最晚第二天，那些眼线也就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并且会来联络自己。 这样一来，自己在宫里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任怡这是在表态，给她吃定心丸呢。 第四百三十九章 蒋野 三人分别。 任怡回她自己的住处，安贵妃则因为没请假，所以不能在宫外再待了，今晚就必须回去。 - 入夜渐凉。 夏清阳与任怡、安贵妃分开后，没有立刻回夏家。 宴席间，她听夏靖提过一嘴，说今天是花灯节。所以她想趁着难得的机会，好好逛上一番再回去。 “小姐，这花灯节人好多啊。”明珠扶着夏清阳的手臂，颇为兴奋地小声道。 夏清阳也看得目不暇接：“是啊，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宫门外还有这般世界。” “那以后小姐年年都请归假，年年出来！明珠陪着您！” 夏清阳朝明珠笑了笑，没有接她这句话。而心下，她已经盘算起来，等自己要离开这个副本，该如何安置明珠和夏府一家人了。 两人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随着人群的脚步一同往江边的方向走。时不时看到什么好玩好看的物件，夏清阳就叫明珠买上几个。 然而走着走着，感觉人流忽然有些滞住了。 前边似乎有热闹可看？ 夏清阳同明珠挤过人群，慢慢来到人们团团围堵的地方。 “都别挤，再挤我们就不买了！”里边的人一声呵斥，这群团团围堵的人终于不情不愿地排好队伍。 夏清阳这才看清，原来是里边有一位穿着华贵，容貌俊逸的男人，正在挑挑拣拣选购物品。刚才出声呵斥的人，正是这个男人的贴身侍从。 大抵是由于男人出手阔绰，所以半条街的商贾都询问而来，推销自家的商品，这才聚集了这么多的人在这里。 明珠也看清了男人的容貌，不由小小地惊呼一声。 夏清阳问她怎么了。 明珠告诉夏清阳，这男人就是那位陀川国的来使，蒋野。 “就是那个风流的大将军？”夏清阳没想到，陀川国的护国大将军竟然比她想象得年轻一些，这样看上去应该才三十岁左右。 明珠点点头。 夏清阳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果然，蒋野身边跟着至少两队护卫。 不知道这些人里边会不会有敌方阵营的玩家。 “对了，你们，钱都找他要啊。”蒋野甚至找了个凳子来坐。他挑拣到一半，忽然头也不抬地，随手指向身后的某人，说。 只见蒋野身后，一群带刀禁卫面容肃穆。 为首的人，正是萧瀚——也就是顾司南在这次副本中的夺舍对象。 显然，他们是被派来护卫蒋野安全的。 作为目前最受任傅倚重的悍将，顾司南会被派来保护蒋野，就足可见任傅对陀川国之敬畏程度了。 “真憋屈。”顾司南身边，一禁卫攥着腰间刀，气得直咬牙。 顾司南则没多少表情地接过账单，对好后，掏出一袋碎银来分给这些商贾，并对身边的禁卫道：“别愣着，替蒋将军拿好东西。” 蒋野悠哉游哉地，看着这群大淳国皇家门面一般的存在，替自己鞍前马后地跑腿。 等东西都拿上了，蒋野拍打两下衣衫起身：“行了，打点好了就接着往前走吧。嗯，你们大淳这花灯会还真不错，我很喜欢。” 人群中，明珠小声地对夏清阳说，宫里的禁卫向来只听命于皇帝的调遣，心高气傲得不行，平时连皇亲国戚都不怕。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些禁卫对人这么卑躬屈膝的样子。 “尤其是萧统领，因为救驾有功，最近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连他居然都来亲自保护蒋将军了。” “你说萧统领。”夏清阳问明珠，“是指副统领萧瀚吗？” “对。” “哪一个？” “就是领头那个最高、身材最健壮的。” 夏清阳踮脚看去，只见这位“萧统领”个头的确高大，差不多快有一米九了，纵使身体被禁卫军的装束严严实实遮着，也能看出孔武有力的手臂线条。 长得什么样子倒是没看清……他刚好转过身去了。 夏清阳正打算移开目光，忽然，“萧统领”伸手拉了一把身边险些摔倒的老妇。 而同时，他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观察自己，视线扫过来，落在夏清阳脸上时，微微一顿。 “小姐？你看什么呢？”明珠发现夏清阳踮脚看了半天，不由好奇问。 夏清阳说了一句没事。过了一会，又忽然拉住她：“走，咱们跟过去看看。” “啊？” 明珠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夏清阳一把拉住，朝蒋野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 蒋野说是要逛花灯节，但其实更像是在折腾顾司南他们为乐。 他一会叫顾司南去帮他买东西，一会叫顾司南去怡红院给他挑几个姑娘陪着逛。 一路走到江边，有些稍微年纪轻点的禁卫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哎，萧统领，那边好像有个做面人儿的手艺人，你去把他请过来呗。”蒋野忽然停下脚步，又有了新主意。 有名禁卫实在气不过，他觉得这种事蒋野完全可以让他自己的手下去做。反而一次次地来使唤他们副统领，这不就是故意找茬吗？ 这禁卫想要和蒋野说什么，被顾司南给拦了下来。 顾司南：“知道了。” 蒋野双手环抱，端看着顾司南走远，将捏面人的老伯给领了过来。 老伯看出蒋野是个大人物，很是殷勤地表示可以替蒋野捏个特别订制的面人。 蒋野哟了一声：“那敢情好啊。给我捏个你们大淳国皇帝的面人儿吧。” 老伯吓了一跳，忙朝蒋野作揖，说着这可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早听说大淳国君民同乐，爱民如子。萧统领，你说呢？” 顾司南看向蒋野：“将军，这不合适。” “不合适？出宫时你们皇帝说了，让你们事事都听我的。萧统领是要公然抗旨吗。”蒋野说完，便不再看萧瀚，转而看向老伯，让他现在就做。 此时，蒋野身边的贴身侍者拇指一动，亮出刀身的锋芒，老伯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只能抖着手揪下一团软面来，哆哆嗦嗦地捏起了面人儿的身子—— 身为平民老百姓，老伯当然没亲眼见过皇帝长什么样。但皇袍加身，便是容貌分毫不像，这面人儿也无疑代表了大淳国的九五至尊。 第四百四十章 萧瀚能应付 这里可是大淳国的皇城根儿啊。 在这地界一口一口咬掉代表着大淳皇帝的面人，其中侮辱轻蔑的意味甚至不需要点明。 顾司南忽然伸手握住了老伯的手腕，将那个还没捏成形状的面人接了过来。 蒋野眉毛一挑，眯眼看着顾司南。 “将军，您想要捏面人，便让这位老伯给您捏个其他的。今日您在此尽兴了，老伯和老伯的家人过后却会受罚，还请您多体谅。”顾司南微微躬身，语气却毫无卑怯。 老伯听到顾司南的话，耸着肩膀差点哭出声来。 “哦？你就不怕我回去以后，让你们皇帝撤你的官，治你的罪？” “将军随意。” 蒋野定看了顾司南几秒钟，而后忽而迈步到他跟前：“萧统领，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十二年前，你带着三百人马，硬是杀穿我当时率领的三千精兵逃出阵去。这场仗，你忘了吗。” 顾司南回视他，没有接话。 蒋野见他毫无惊讶的样子，便知道他没忘，不由更加憋闷：“你既然没忘，那我今日这般折腾你，你还不生气？” “蒋将军以使节身份而来，便是客人。” 顾司南的云淡风轻，反而衬托得他蒋野又渺小了一些。 “好，好。”蒋野气笑了。他用手扇着风到旁边冷静了一会，然后又踱步回来，“我再问你，你们大淳是不是有一个女将领？她现在在何处？” - 由于离得太远，所以顾司南和蒋野的交谈内容，夏清阳她们在后边很难听清。 只知道好像是这个蒋野又找茬了，萧统领正在解围。 “明珠。我记得，这位萧副统领好像是皇宫的禁卫来着？” 明珠：“是的，说起来，您兴许还见过呢。” “我见过？” “对，每年宫中祭祀时，萧统领都会率队负责护卫娘娘们的安全。您若瞧着他眼熟的话，大抵就是那时瞥见过吧。” 夏清阳摇摇头。 她不是觉得萧统领眼熟。 她只是觉得，狩猎时任傅遭遇的那次刺杀，有点奇怪。 这么多天过去了，有关刺客的消息一点也没查到。 如果说，那名刺客真的是游戏玩家的话，那么身为普通 pc的萧瀚，居然能将其压制，这一点就很耐人寻味了。 “道君，您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夏清阳用意识询问道君。 “啊？瞒着你？” “就是进副本那天傍晚，道君您告诉我大可放心睡觉，皇帝不会出事——” 道君忽然头皮一紧。 这小丫头有时候敏锐得要死。她该不会注意到什么了吧。 “怎么了？本座说错了吗？” 夏清阳微微挑眉，从道君回应的态度中抿出了一些东西。 不过她没有立刻点破：“唔，没事，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再跟下去也没意思了，周围都是花痴于蒋野样貌的女子，夏清阳不想再跟她们挤在一起，于是带着明珠打道回府。 临走前，明珠还一步三回头，显然挺担心萧统领要如何化解蒋野的刁难。 夏清阳笑骂着敲了敲她的脑袋，说她净操些没用的心。 “萧统领能应付的了，走吧。” - 翌日，夏清阳与夏家共用了早点，而后乘轿回宫。 临别时何氏拉着她的手，追着马车跑了好几步，夏清阳都怕她不小心摔倒，连连安慰她以后还会再回来。何氏这才稍稍安心，攥着帕子目送她离开。 夏清阳坐回马车里，看着这几乎塞满了一马车的各式吃穿用品，知道这些都是夏家人的关爱，心头不由涌上暖意。 “对了小姐……哦不，娘娘。这是小少爷让我交给您的。刚登车前，他说今天一直没机会当面跟您说话，所以让我代为转交。” 明珠小心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交给夏清阳。 夏清阳想起，吃饭的时候，一直是兄长守着自己絮絮叨叨，吃完饭，夏敬之和何氏又把自己围了个严实，的确没机会和夏靖说上几句话。 这傻孩子。 夏清阳将盒子打开，发现盒里竟然是一个玉石雕刻的小印章，拇指大小，十分精致。 印章底篆的是“夏菀音”三字。印章冰冰凉凉的，每个比划打磨得都很光滑。 夏清阳喜欢极了，把玩了好一会，才珍视地把章装回盒子里。 “说起来，你这个侄子不错。”道君的声音忽然在夏清阳耳边响起。 夏清阳微微一怔，没想到看人眼光那么挑剔的道君，竟然会对夏靖如此肯定。 “这一次出宫，你所收获的信仰之力增长了不少，其中大半，都来自于你这个侄子。”道君给夏清阳解释道。 原来，道君之所以总督促夏清阳多从人类身上收获信仰之力，原因就在于，比起动物，从人这里获得的信仰之力往往更多。 用道君的话说，光是夏靖一人贡献的信仰之力，就差不多有上个副本的总和那么多了。 “那么多吗。”夏清阳很吃惊。 “是啊。你这侄子将来多半能长成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身上业力很重，信仰之力自然就更厚重些。” 信仰之力沾染着因果业力。 简单来说，越是影响深重的大人物，贡献的信仰之力就越多。 “还有那个长公主，她也贡献了一些。不过她还没有完全倾服于你，所以目前只贡献了一点点，还不够本座塞牙缝呢。接下来，你就把她当成重点目标吧。” 道君给夏清阳下达了任务。 夏清阳表示明白。 她心里有点点开心。 因为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副本世界当中。夏家家风如此刚正，有夏靖这个传承之人，想必今后也能长盛不衰吧。 - 头天下午在谈话时，夏清阳已经将安右丞对夏府的打压原因，如实告知了任怡。 任怡这下总算明白之前的违和感是从哪来的了。 之前她就已经查到了一些有关救济粮的蛛丝马迹。如今听说夏家竟为此事而受打压，更是又气又怒。 她谢过夏清阳的消息，着手调查起了安右丞一派。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其实还是陀川国来使一事。 任怡问夏清阳怎么看，夏清阳告诉任怡，陀川国此来一是试探，二是扬威。任怡也同意这个观点。 但其实比起陀川国的官方使团，夏清阳更担心的，是敌对阵营的游戏玩家。 她隐晦地提醒任怡，提防宫宴上有人闹事。任怡问之原因时，夏清阳只说是占卜到了不好的卦象。 就这样，时间来到宫宴当天。 第四百四十一章 蒋野的挑衅 宫宴共设三日。 头一日是礼乐射御书数的切磋。 次日设大宴，群臣共赴。 最后一日则是任傅和使团闭起门来，共商天下大事——说是共商大事，但其实就是正式签个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从陀川国手下求得庇佑。 夏清阳从殷皇后那儿听说这几天的具体流程之后，就将消息递给了贺明华，让他这几天在外边盯紧了，谨防任何变故。 宫内有她和娘娘们，出了事保住任傅的小命不是难事。 但换作宫外的事，她们就帮不上忙了。 - “好热啊，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这都快正午了，把咱们晾在这儿晒人干儿呐？” “谁说不是。不过我听说，是因为蒋将军昨夜睡得晚，所以今儿个才没起来的。蒋将军没来，陛下当然不可能先到。” “这种消息你也能打听到？” “蒋将军每天都挑好几个貌美的宫女进他寝宫，你不知道吗。” 偌大的练武场两侧，是早早来此等候的百官、嫔妃们。 眼下大家都等得有点燥了，类似的闲言碎语便小范围地蔓延开。 安贵妃听说了以后分外无语，跟夏清阳吐槽了半天。 殷皇后却有别的意见：“其实这蒋将军，并不见得真如传闻中一样。” 安贵妃：“什么意思？” 殷皇后：“这几日我远远见过他几面。从面相上看，蒋将军他……嗯，血气方盛，面色甚佳。若是纵情于美色的精虚之人，不会有这么好的气色。” 夏清阳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人的有些浮夸之举，多半是装的。” “装的？他为什么装啊。”安贵妃不明白。 夏清阳：“可能是为了试探大淳国的底线。也可能是疑心过重，单纯习惯以弱示人，扮猪吃老虎。” 安贵妃嫌弃地呜了一声：“那就更讨厌了。” 夏清阳笑笑，心道能做强国之将的人，怎么可能简单呢。比起那种一看上去就不好对付的人，蒋野这样的家伙只会更危险。 话说回来，夏清阳身为一小常在，列坐在安贵妃和殷皇后身边，其实是相当越矩的行为。 但时至今日，已经没人觉得这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啊，终于来了。”安贵妃眼尖，瞧见了远处缓缓移动的华盖顶。 十分钟后，姗姗来迟的任傅和蒋野终于列坐上位。 对很多嫔妃而言，到今日才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蒋将军。 没想到真人竟真如传言那般容貌俊美。不少嫔妃都红了脸。 自打到场，蒋野的视线，便反反复复扫过嫔妃坐席。 他嘴角浮现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有意朝着嫔妃们明送秋波。 饶是对自己的后宫不怎么感冒的任傅，此时都有点恼火了。 “陛下，我听说你这后宫里，有一位号称大淳国第一美人的雅婕妤，不知是哪一位啊。” 蒋野仿佛没注意到任傅越来越差的脸色，还问出了这么一句火上浇油的问题。 任傅强忍不悦，表示雅婕妤身体不适，在宫中静养。 蒋野噢了一声：“这么说来，我有听闻陛下前阵子遇刺的事情。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陛下可有受惊？” 任傅面色稍稍缓和，只道无碍。 谁料蒋野话锋一转，下一句话又直戳心窝：“不过说到底，婕妤娘娘跟在陛下身边竟也受了伤，这刺客好生厉害。” 蒋野说话时并未降低音量，因此稍微离得近些的人都能听见。 夏清阳不由在心里暗叹，这蒋野的嘴才是好生厉害。一句话，包含了不知道多少层意思在里面—— 他提雅婕妤受伤，既讽刺了大淳国的护卫不足，连个女子都保护不好。又向任傅暗示他们陀川国，对大淳国的动向了如指掌。 没看任傅那表情都气成什么样了。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打定主意要寄于陀川国篱下，这点心理准备早就应该做好。 任傅不再和蒋野说话，他挥挥手，让掌事太监宣布切磋的规则。 单从这次宫宴的礼节规格，就可见任傅对陀川国的重视。几乎可以说是举全朝之力来安排了。 然而蒋大将军还是不满意。 “陛下啊，恕我直言，你们这演武场可真是有点寒酸。” “陛下为何不添个骑射的切磋项目进去？大淳国乃是泱泱大国，总不会没有骑兵吧。” “陛下，过会我们的人上来，万一把你们的人给伤了，您千万莫怪。这么小的地方，我们的人习惯不了，施展不开拳脚。” 眼瞧着蒋野这左一句右一句的没完没了，夏清阳都担心任傅忍不住直接动手。 但任傅能走到今天，显然是关键时刻极善隐忍的。 故而对于蒋野的挑衅，他就权当没听出来。 至于台下坐着的官员们，也是要么装没听见，要么低着头暗暗咬牙。总之没人敢把不满说出口来。 说到官员。 今日的内容以切磋为主，因此来坐观的官员，多为武官。 安贵妃没见到让她又怕又怨的老爹，倒是见到了自己的兄长。 安贵妃的长兄，安俞明，目前是任傅亲封的骠骑将军，颇受倚重。 因此在殷左丞被贬后，说安家彻底把控了朝堂之势完全不为过。 稍做准备后，切磋便正式开始了。 其实说是切磋，但谁都知道，这就是陀川国单方面炫耀武力，向大淳国扬威的戏场罢了。 果然，无论是比试枪法还是刀法，抑或是赤手空拳地较量，都是陀川国一方碾压性的胜利。 终于，到了射箭项目。 射箭是大淳国比较擅长领域。 在场的众人虽都已经接受了这个被陀川国骑脸输出的结果，但心里还是暗暗期待着，到比试射箭的时候扳回一城。 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管是定点射靶还是步射，竟也都是陀川国更胜一筹？！ 任傅也有点坐不住了—— 即便他要巴结陀川国，可还是要些脸面的啊。本以为他蒋野再浑，也多少能明白这一点，没想到他们竟然丝毫都没打算相让。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项目了。 任傅使了个眼色，让太监去叫安俞明上场。 第四百四十二章 切磋箭术 “陛下，你们要派安将军吗？那对我们这边来说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蒋野又开始挑刺。 他指了指自己，“那本将军是不是也可以参加一下？嘶，正好有点手痒了，你们谁，给我拿把弓来。” 此时，安俞明原本已经站到了场边，但听见蒋野这话，他稍稍顿了一下—— 这一场比试是无论如何都要赢的，可自己最擅长的并不是射箭。跟蒋野比的话…… “得瑟什么啊，本宫一个能揍他俩。”安贵妃嘟嘟囔囔地吃着苹果，显然相当看不惯蒋野这劲儿。 嗯，蒋野确实挺欠揍。夏清阳也赞成。 忽然，夏清阳发现蒋野的视线停顿了一下，而后竟然大步流星地朝着皇亲国戚的席位这边走来。 安贵妃愣住了，喃喃道，该不会被他听见了吧。 ——还好，蒋野不是奔着她们来的。 他大步走了过去，迎着众人惊异的目光，停在一脸平静的任怡面前：“你就是任怡？大淳国的长公主？” 任怡看了他一眼，没有起身，只点了点头当作见礼：“蒋将军。” 蒋野仔细打量了一番任怡的面容，最后眉头舒展开，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果真是你，你可真是让本将军好找。” “将军认识我？” 蒋野一顿：“你不记得我了？” 任怡微微蹙眉看他，半天也没说话。 蒋野麻了。他意识到，任怡怕是真的不记得他这个人了。 “没事，你兴许不记得我了，但你应该还记得十二年前长兴坡那场仗。当时与你对阵的将领就是我。” 是的，他蒋野这辈子唯二的两次失败，都是在十二年前。 一次是栽在了当时还不是副统领的萧瀚手里。 还有一次，就是栽在了身为女子的任怡这儿。 接连的两次失败，险些将蒋野高傲的心气儿给打没了。 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女子。 记得当时，他眼睁睁看着任怡长枪御马，一马当先地率军杀进他所带的队伍里，最后逼得他丢盔弃甲，仅带着两个副手拼了老命才跑出来，剩下的兵士全军覆没了。 他蒋野就没打过这么耻辱的败仗！ 蒋野以为这样提醒任怡，任怡就能想起来了。 没想到任怡还是摇摇头：“不记得。我这辈子打过太多仗，赢了的一般都不记得。” 蒋野：“……” 夏清阳正竖耳朵听着，听到任怡的回答，她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其他官员也难免为任怡这强硬劲儿捏把汗，当然，听着是真的爽。 蒋野在任怡面前站了半天，似乎想将这张脸牢牢记在心里：“陛下，接下来这场比试，我想同长公主切磋，可以么。” 一个问句，但蒋野说出来，却带有不可回绝的笃定。 任傅本想坚持让安俞明上场，谁料安俞明一个拱手，表示长公主箭术极佳，自己便围观学习一下。 任傅：“……那便替长公主备弓吧。” 任怡闻言，擦了擦手，从坐席起身，朝外走去。 经过夏清阳身边的时候，她稍稍伸手搭了一下夏清阳的肩，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轻道： “好了，别笑了。” 夏清阳强忍住笑。她就知道，任怡肯定是记得蒋野的。只不过是想气气他，才故意装作不记得。 - 这一场比试的内容是站射移动靶—— 放飞提前捉好的鸟，由蒋野和任怡依次进行射箭，最后比击落的数量。 每人九只鸟，箭矢放的数量不限。 很简单的规则，但难点在于这种鸟的身形很小，只有小孩掌心那么大，飞得又极快，换做普通人，离得这么远，连鸟的飞行轨迹都看不清。 当然，夏清阳三人作为玩家，有【百步穿杨】的技能加成，故而能够做到看清轨迹。 不过看清是一回事，能用箭射中又是另一回事。 一上场，蒋野和任怡先各射了三箭热身。 比试开始后，是蒋野先发。 他拉弓射箭的姿势极优雅好看，弓拉满的一刻，整个人的气场与气势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但也只有这短短的十几秒。 是的，十几秒，蒋野连射九箭，其中八箭射中。 也就是说，只放跑了一只。 伴随着全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蒋野随手地将弓放在一边，朝任怡抬了抬眉毛。 任怡看都没看他，与他擦肩而过，站在点位上，拉弓。 蒋野停下脚步，回望着任怡平静专注的侧脸，若有所思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放了放了！”此时众人都屏息看着。 然而绝大多数人只能看到鸟儿刚被放飞的样子。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听一连数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下一刻，好像飞起来的鸟儿扑簌簌都掉了下来。 射了几只啊？好像不少？ 短暂的寂静后，负责数鸟数量的兵士将数量报回：“十只！长公主殿下射中了十只鸟！” 众人纷纷哗然。怎么是十只呢？不是每人只有九只吗。 “长公主果然好箭术。一箭射穿二鸟，就算是在我陀川国军营内，也没人敢说自己能做到这个地步。” 数鸟的士兵还没解释，蒋野就已经先一步将缘由道出。 作为对手，蒋野自然比谁都看得专注，看得清楚。 果真，数鸟的士兵将其中一枚箭矢拿起来，上边竟然穿着两只鸟。 “其中一只是我射空的那一只。我输了。”出人意料的，蒋野竟然很爽快地认了输，似乎刚才执着于要和任怡比试，并不是想报仇雪恨，而仅仅是想“友好切磋”而已。 任怡朝他点点头，然后又朝上位的任傅行礼，之后才回到坐席。 不论怎么说，任怡这一回都是替大淳国狠狠争回了面子，任傅当然要对她大加赏赐。 但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小心思，任傅赏赐给任怡的都是一些珠宝首饰，锦衣绸缎。 分明在先帝在位时，任怡收到的赏赐不是好马就是好武器，两相对比之下，任傅的那点小心眼就不需明说了。 - 宫宴的第一日切磋就此结束。 而这边，夏清阳才回自己寝宫，就发现有一队太监站在庭中。 原来，是任怡让这些太监将御赐的赏赐，直接送到夏清阳、安贵妃和殷皇后这儿来。 ——据明珠跟这几个小太监套的八卦，任怡原话是“美物要赠予美人才是”。 第四百四十三章 帝后不和 道君：“这长公主是不是喜欢你啊。哎，你们都管这叫什么，百合？” 夏清阳给了这队太监一些碎银，感谢他们辛苦跑一趟。 “您连百合都知道了啊。”夏清阳正用意念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道君的话，忽然，她顿了一下—— 给到其中一个小太监的时候，对方忽然侧身握了一下她的手，夏清阳摸到他袖子内有折好的纸张。 她不着痕迹地将纸抽出来，卷进自己的袖子里。 待送走这队太监后，夏清阳把纸拿出来展开，只见上边寥寥写了几个字： 使团藏蛇，明日，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道君好奇问。 “使团里面有刺客，等明天刺客行动，再现场捉拿。” 夏清阳看完就把纸收进了随身空间里销赃。 讲道理，她还蛮佩服任怡这魄力的。 为了彻底清剿所有刺客，宁可等到刺客动手的一刻才收网，任怡也真不怕任傅出生命危险。 不过也是。既然已经坚定了要夺位的念头，那任傅早晚都是要被踢开的。 只是夏清阳她们还没确定关键 pc的身份，所以还不能让任傅死。 - 第二天，宫宴如时举行。 蒋野今天倒是来得早。他一落座，立刻就用目光搜寻起任怡的位置。 “这家伙怎么跑去缠着怡姐了。他该不会是对怡姐起心思了吧。”安贵妃不爽地看着蒋野。 夏清阳觉得目前还不好说。 谁知道刺客是不是蒋野安排的。或许蒋野过去，就是为了牵制在场武力值最高的任怡。 当然，这个可能性比较低。 毕竟据夏清阳调查，陀川国目前的皇帝并非嗜战之人。既然已经能够和平收服大淳国，那就没必要再玩这些阴的了。 不多时，任傅也和殷皇后一同到场了。 这等规格的大宴，殷皇后身为国母理应与任傅同坐上位，宴请来宾。 因而今日，殷皇后特地早起化了精致的妆容。 与以往她偏爱的淡妆不同，今天她点了红唇，直眉凌厉，整个人透着清冷疏离的气质。提着长长的裙摆拾级而上时，有意无意地落后任傅数步。 任傅看见她这副样子，面色有些许复杂。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终于记起了旧情，他伸出手来想要扶她一把。 在任傅看来，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发妻，便是因自己贬她父亲而悲而恨，也不可能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自己的面子。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如今的殷皇后早就不是那个任他揉圆捏扁的女人。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避开他的手，自己走到了台阶之上。 任傅僵了一僵，攥紧手掌，放下手臂。 “皇后这是向谁学的欲擒故纵。” 坐到龙椅上后，任傅低声问身旁坐着的殷皇后。 “陛下说笑了。” 殷皇后目不斜视，仿佛与任傅挨得稍微近些都是一种晦气。 任傅脸色不太好看，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好发作。 “狗皇帝，离我殷姐姐远点行不行，坐得那么近。”看见这一幕，坐在嫔妃席的安贵妃不由咬牙切齿。 夏清阳拽了拽她衣袖，示意她吐槽小点声，别被听了去。 安贵妃：“我知道。” 夏清阳：“嗯……嗯？” 倏尔，夏清阳的余光，在任傅龙椅后的阴影里瞥见了半边身子——看装束，好像是萧副统领？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在心里问：“道君，您说，若是过会刺客现身，萧副统领身为皇帝的贴身护卫，是不是一定会拼尽全力护皇帝的周全？” 道君诡异地顿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夏清阳知道他能刺探到自己心里的想法。 因此她轻笑了一下，故意说：“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女人，你对本座撒谎？” “道君不是也对我撒谎了么。” 道君无言以对。 他知道夏清阳已经看出顾司南的身份了。 而且十有八九，她是一半猜测，一半从试探自己的态度试探出来的。 但她偏偏又不点破。这就导致自己想辩解都无处辩解去。 好气啊。 道君不爽了，所以他也要让顾司南不爽。 他才不会告诉顾司南，夏清阳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了呢。 就让这个闷骚男继续憋着吧。哼。 - 宫宴在帝后不和的尴尬气氛中开场了。 这一次宫宴不仅有使团、文武百官，还有官员的家眷、后宫的嫔妃一道。人数之多，夏清阳还是第一次见。 夏家是夏敬之夫妇与夏清阳的兄嫂参会。 夏清阳隔空与他们互敬了一杯酒，算作问候，心下已经开始盘算，过一会万一打起来，要怎么才能混乱中保护夏家人的安全。 伴随着宫廷乐师奏起潺潺如流水般的雅乐，众人齐聚杯，相互致敬后落座。 宴会设在御花园外的空地上，接近傍晚所以打着灯笼，光线甚是好看。 这种宫宴，一般来说都是官员们互相吹捧攀交情的场合。只不过今日有使团在场，所以彩虹屁都朝着蒋野拍过去了。 有的官员瞧中了蒋野的身份地位，热情地询问蒋野是否已有妻妾。 “没有。”蒋野放下酒杯，让一旁的宫女替自己倒酒：“不过，好像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 “是啊，这男人啊，到了年纪就该安定下来啦。蒋将军您看，这在场的，可都是咱大淳国数一数二的美女才女……尤其是下官的孙女，自打前两天在花灯节上与蒋将军偶然遇见了，这回去之后啊，就一直念叨着。” 这官员想推介自家待字闺中的孙女，因此颇为热络地主动接过宫女手中的酒，替蒋野满上。 任傅也有意让大淳国与陀川国更亲近，所以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没有阻拦的打算。 蒋野没应声，眼神在下边那些官员家眷中扫了一圈，果然扫见几个不敢与他对视，羞涩低头的女子。 “陛下，这合适吗。”蒋野没有回答这官员，反而忽然侧头问任傅。 几天过去，这好像还是蒋野第一次在想做什么事之前，认认真真地请示他的意见。 任傅笑了，心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蒋野再难伺候，不也在这儿栽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女子这么有福气。 “这天底下最难的事，莫过于能找到一个知心贴心的人。若蒋将军在我大淳国内遇见自己心仪之人，起身领走便是，朕今日就可拟旨。” 第四百四十四章 将军妻 “有陛下这话，我就放心了。” 蒋野忽然起身离座，好像真的打算当场领什么人走。 原本还在小声谈笑的姑娘们，见状立刻全噤了声—— 有希望自己被选中，所以高高昂着下巴，挺着后背的。也有不喜蒋野的名声，所以故意低着头不想被看清楚脸的。 安贵妃夹了一筷子狮子头，小声嘟囔着这真是人间百相。 夏清阳劝她少吃点，免得一会场面激烈，吃多了再吐出来。 来之前，夏清阳已经和安贵妃说好。今天来的刺客，假如不是玩家，她们就闷头跟大家一起躲藏，由任怡带着早就埋好的伏兵捉拿刺客。 而如果是玩家，她们便趁乱出手，哪怕是暴露，也要护住任傅、任怡以及太后的性命。 安贵妃嗯嗯表示自己知道啦，却仍舍不得放下筷子。 她们俩原本根本没在意蒋野挑选了谁。 但当她们察觉到周遭的视线时，一抬头，就正见蒋野站在她们桌前。 “陛下，就这位吧。”说着，蒋野指了指筷子都还没放下的安贵妃。 安贵妃：？？？ 在场所有人见状都炸开锅了，纷纷小声议论，震惊于蒋野的选择。 贵妃娘娘？认真的吗。 有官员以为蒋野喝多了，连忙打圆场，告诉蒋野这位是他们大淳国的贵妃，没法跟着他走。 “可陛下不是已经有妻子了么。”蒋野似乎没听懂这官员在说什么，还故意对任傅道，“我们陀川国男子多是一夫一妻，极少娶妾。妾在我们国家，都是可以拿来当作物品买卖交换的。” 任傅垂眸看着蒋野。 很好，他就知道这个蒋野没那么消停。 蒋野可能是觉得，故意要走他的嫔妃能让他难受？但恐怕要让蒋野失望了。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女人，要走谁都无妨。 只不过，安贵妃是安右丞的女儿。 右丞恐怕是不想让女儿远嫁陀川的…… 果然，任傅瞄了一眼安右丞的表情。只见本就满面威严，气质肃穆的安右丞，此时紧皱起眉头，看上去更加厉色了。 任傅决定甩锅：“安贵妃是右丞之女。蒋将军若想领走右丞的女儿，比起朕，更应问问右丞才是。” 安右丞是个强势的人，怎么可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直接道：“将军，小女生性顽皮，恐难以替将军操持家事。还是请将军另选他人吧。” 蒋野撇撇嘴，没再说话。 看见这一幕，任傅觉得莫名畅快出气。 “不是，你选本宫干嘛啊。”这会儿，倒是安贵妃回过味来，开始反问蒋野了。 蒋野瞅了她一眼，随口道：“我喜欢能吃的女人。” 安贵妃：你tm。 “那好吧，也就是说，其他人可以随便选？”蒋野再次向任傅确认。 任傅淡笑着点头：“只要将军不介意。” “那就皇后娘娘吧。” 蒋野梅开二度，又一次语出惊人。 所有人都被他给镇住了，这下连议论声都没了，一片寂静。 蒋野仍站在安贵妃和夏清阳的桌旁，目光却在任傅与殷皇后身上流转： “贵妃的父亲是右丞大人，选不得，那皇后娘娘总可以了吧。我听说皇后娘娘的父亲，左丞大人好像刚刚被贬黜？不知道皇后娘娘有没有兴趣换个国家，当将军夫人呢。虽然比不得皇后位高权重，但若是本将军的话，定能待自己的妻子如一。” 这个男人，到底对大淳国的各种秘辛掌握到了什么地步啊。 夏清阳在一旁听着都有点捏汗。蒋野，嗯，属实是个了不得的男人，雷区蹦迪王，对于能让任傅没脸的事，一戳一个准。 但眼下最可怕的，其实不是蒋野点明要带走大淳国的皇后。 而是任傅竟然沉默了。 “不许动。”忽然，察觉到身旁的人有起身的趋势，任傅猛地按住殷皇后的手臂，将她攥紧，低声问，“你要到哪去。” “都这会了，陛下还在乎我去哪么。” 任傅闻言，攥殷皇后的手收得更紧了。 是了，这个女人肯定不是真想嫁给蒋野。她就是想报复自己。 任傅也品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按理说，他对殷皇后没有多余的感情。当年娶她，也不过是为了争得皇位。 可如今，真要看着她脱离自己掌控，任傅这心里就莫名焦躁，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一样。 这怎么行？她可是殷以萱，她怎么可以不一直看着他、倾慕着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心一意地守着他？ “行吧，我知道了，皇后也不能选。” 蒋野突然很轻易地放弃了，就像刚才只是随便一提似的，相当不负责任地又在任傅的嫔妃中打量了起来。 “你是菀常在？”最后，蒋野的目光落在夏清阳脸上，问她。 夏清阳心里浮现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是。” “就你了。”蒋野俯身握住夏清阳的手腕，直接将她从位子上拉了起来，“陛下，她可以吗。” 任傅这会儿光一门心思地跟殷皇后较劲了，随便一看，发现是自己不怎么有印象的嫔妃，便答应下来。 哈？这都什么……正在夏清阳懵逼之际，忽然，她发现蒋野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嗯？ 夏清阳福至心灵，侧身越过蒋野，看向坐在另一边的任怡，发现任怡朝她稍稍勾起唇角。 哦。原来是这样。 夏清阳懂了。 有一说一，任怡这行动力是真的强。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联系上蒋野的。就因为昨天那一次切磋吗。还是说后来两人又见面了？ 不论如何，夏清阳明白，蒋野刚才那一连串的挑挑选选都是烟雾da 。他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其实就是要把她名正言顺地带离皇宫。 而这，十有八九是任怡拜托他的—— 毕竟自己已经与任怡约好，要当她的幕僚。 幕僚当然不能身处深宫。 夏清阳本来还在思考，要怎样才能不连累夏家地离开皇宫。 结果短短两天之内，任怡就全考虑到了，还替她安排妥当了。 这就是跟聪明人共事的感觉吗。 夏清阳敛下眸子，仿佛刚才侧头过去只是因为羞怯而已，软声朝蒋野行礼：“谢将军赏识~” 这一声不仅将不明真相的安贵妃给镇住了，蒋野也缩了缩肩膀。 他拉她手腕，贴在她耳畔：“戏过了啊，你可别真爱上本将军。” 夏清阳被他整笑了，也低声回应他：“将军大可不必那么自信。” 第四百四十五章 刺客现身 二人的外表乍一看还挺相配—— 一个是高大俊逸，桀骜不羁的英俊将军，一个是小意温柔，明眸皓齿的粉面佳人。贴在一起说话，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席间众人终于回过神来，顿时哗然。 嫔妃们有的不屑之，有的同情之，还有的暗恨被选中的不是自己。 有些官员们遗憾自家女儿、孙女没能得以入蒋野的眼，同时心情复杂地向着夏敬之拱手道喜。 至于夏家人呢？ 对夏家人来说，没有比这更窒息的消息了。 夏敬之的脸色当时就黑了。 何氏两眼一翻，险些昏过去。 夏清阳的兄长夏知珂则拳头攥紧，两眼冒火，要不是夏清阳嫂子在旁边拦着，他估计能直接冲上去给蒋野一拳。 好不容易才盼回家一次的女儿（妹妹），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神智，能唤他们的姓名，竟然就要嫁到邻国去，对象还是这样一个名声极差的风流浪子？！ 演戏演全套。蒋野拉着夏清阳的手腕，带她去任傅面前请旨。 这旨意一下，任傅就没办法在事后反悔了。 夏清阳在阶下跪下，不经意抬眼，瞥见一方衣角从任傅龙椅旁露出来。 “哈哈哈你是没看到刚才那姓顾的表情，真是笑死本座了。”道君靠坐在他的椅子上，乐得直晃腿。 “什么表情？” 夏清阳心下追问，但道君怎么都不肯说，只顾着呵呵呵地笑。 夏清阳琢磨了一下，心里有点打鼓。 他应该不会误会吧…… 任傅对夏清阳的去向并不在乎，他随手拟下了旨。 殷皇后倒是有些着急，两次想要开口阻止，不过在接收到夏清阳的眼神后，她很快想通了原委。 就这样，蒋将军带着一道圣旨和他的“新妻子”回到坐席里。 “来我这坐么。”蒋将军指了指自己的座位边。 夏清阳扭头看了一眼几乎快要暴躁掀桌的安贵妃，低声谢过蒋将军的好意，回到了原本的席位。 “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同意了？”她一回来，安贵妃果然就按捺不住地连连询问。 夏清阳轻声在她耳畔解释了缘由，这才把安贵妃给安抚好。 “那我和殷姐姐怎么办。我也要出宫！” 安贵妃怕夏清阳又把她们给丢下。就像之前的副本里，她们分开之后，过了好久才又相见。 夏清阳逗她：“那你刚才怎么不答应蒋将军？” “我、我又没那么聪明，哪想得到这么多。” 安贵妃挽住夏清阳的手臂，央她想想办法，也把自己带出宫去。 “好，你待我想想。” -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宫宴继续。 下一场表演是黄梅戏。 因为太后喜欢听戏，所以这一次，主办宫宴的内务府，特地找来京城最好的戏班搭台表演。 戏子们接二连三地登台，或念或唱，眉眼间都是戏，将故事演得格外动人。几次赢得众人好评。 至此，宫宴才终于迎来了小高潮，气氛上扬。 “——猛见壁上恶龙嬉水，不由我魂飞魄散，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打得我哇血肉淋漓我心欲摧——” 扮演窦娥的戏子满眼含泪，转头朝向戏台上搭建的简易公堂，似要向官府寻理，快步朝公堂走去，边走边唱，“天又阴，地又黑，满腔沉冤诉向谁。可恨颂庭无公理——” 众人都沉浸在她的表演当中，完完全全代入了含恨悲愤的心情。 没人想得到，就在这时，戏子忽然足底步伐加快，越过戏台，朝着几米之外上座的任傅杀去。 只见她袖口出刀，刀锋泛着寒光，直取向任傅心口。 “住手！”任怡早就准备好捉拿刺客了。 虽然与她预想的不同，这刺客并不是在使团中，而是民间戏班子里出来的，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横加阻拦，飞身踢了过去。 戏子的闪躲很及时，显然也练过。 只可惜比起久经沙场的任怡，戏子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完全不够看了。差不多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她手里的刀便被任怡踢飞。 眼见刺杀无望，戏子绝望地朝后看了一眼她戏班里的同僚们，喃喃说了一句什么，而后槽牙一用力，没有丝毫犹豫地咬碎了牙齿间夹带的毒药。 “等……”任怡想阻止却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地攥着戏子的手腕，看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陛下！！！”很多官员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起身，躲避的躲避，表忠心的表忠心。 但其实任傅第一时间就被禁卫们团团保护了起来，安全得很。 夏清阳趁乱来到任怡身边，低声问：“不对劲吧殿下，怎么是戏班的人？” 最关键的是，她可以很确定这个戏子并不是玩家。 难道说，在场想刺杀任傅的，不止一伙人？ 夏清阳和任怡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大事不妙。 任怡立刻厉声呵斥众人散开，回到原位不要动。 但还是晚了一步，已经有数道身影借着人群慌乱的契机接近任傅。 图穷匕见。这些人兵器一亮，顿时把刚松下一口气的众人又给吓着了。 “有刺客，保护陛下！”任怡高声喝完，随手将一个挡路的官员拽到旁边摁趴下。 只见这几个刺客用黑布围着面，手中执锃亮的弯刀，竟一个个训练有素。 与禁卫们短兵相接间，几下便能用刀刃划破禁卫的喉咙，鲜血飞溅。 席间众人见状，连连尖叫四散。 刺客共有八人，其中六人是朝着任傅去的，两人是朝着太后瞿如霜去的。 瞿如霜身边守卫不像任傅那样多，好在任怡及时赶到，一人之力挡下两名刺客的刀，将瞿如霜护在身后。 几刀接下来，任怡没想到以自己的实力，应对这两名刺客竟然如此吃力。 她还想分神去顾及瞿如霜的情况，却不料其中一名刺客抓住破绽，朝她面部撒出了什么东西。 只见蒋野忽然出现，一把推开任怡的同时，甩开不知何时脱下的外套，挡住所有粉末。 “你自己也小心点吧。”蒋野挑眉毛，还想耍个帅。 结果任怡一面刀刀逼退刺客，一面喝他：“蒋将军是不是该个解释——为什么贵国使团里会混入这么多刺客？！” 呃。蒋野摸了摸鼻子，不敢再皮，夺过一旁护卫的刀便来帮她。 第四百四十六章 假冒的 与此同时，夏清阳望见夏家人躲远后，也与安贵妃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太后身边。 “殿下，太后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去那边帮忙吧。”夏清阳向刚刚结果了两个刺客的任怡道。 任怡只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和蒋野一道提刀朝着其他刺客杀去。 夏清阳回头看了看瞿如霜的面色，只见瞿如霜面色微微发白，合着眼睛，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淑玉姐，我们先将太后带去安全的地方去。”夏清阳顿了一下，对安贵妃轻声道。 此时已经入夜。 离宫宴地点越远，周围光线就越昏暗。 夏清阳搀扶着瞿如霜，安贵妃走在前头开路，三人绕开帷幕，快步朝御花园外走去。 道君：“你就这么离开皇帝的身边了？你就那么确定，那姓顾的一定能保护好皇帝？” 夏清阳：“嗯，相信他是一方面原因。主要是，我觉得太后有些不对劲。” “嗯？” 虚空中，道君猛地身子前倾，想将水幕中的画面看得更清楚一些。 辨认半晌之后，他忽然惊道：“这人不是太后，你们小心！” 果然。 瞿如霜在宴会中途离席过一次，而自她回来，夏清阳就开始觉得瞿如霜的表现有些不对劲。 一向爱护殷皇后的瞿如霜，见到蒋野“强抢皇后”的冒犯之举，会一言不发？ 还有刚才刺客杀过去的时候，夏清阳专门留意了瞿如霜的表现，发现她好像并没有一丁点惊慌。 任怡遇险时，瞿如霜也没什么表示。 所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夏清阳第一时间就将“瞿如霜”带离了宫宴会场，以免伤及无辜。 只是夏清阳也很困惑，匪徒如此大费周章，假扮瞿如霜是为了做什么？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要将瞿如霜劫走。这才需要人来假扮瞿如霜争取时间。 - 到这就差不多了。 空无一人的小树林旁。夏清阳搀着“瞿如霜”，前一秒还正常地朝前走着，下一秒，便手下用劲打算将这个假“瞿如霜”控制住。 谁料假“瞿如霜”反应极快，竟立刻反应过来，打算挣脱。 夏清阳怎么可能让他跑了。 “你是什么人，太后在哪……” 她紧抓住“瞿如霜”的手臂，空间里取出的刀也已经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谁料下一秒，这人竟直接从她眼前消失了！ 瞬间移动？！ 不好，是玩家！ 夏清阳猛地转头，发现果然，这人的身影出现在几米之外，而且正欲逃跑。 “快追！” 夏清阳忙同安贵妃一道紧追上假“瞿如霜”。 就速度而言，安贵妃甚至比夏清阳更快一筹。 但即便如此，还是很难马上就和假“瞿如霜”拉近距离。 看来这个假“瞿如霜”也是与速度相关的天赋，天赋上限还不低，竟能拥有瞬间移动这种附加技能。 追着追着，夏清阳忽然“嗯？”了一声，她急急慢下脚步，仔细听了听路边大树说的话。 “淑玉姐，它说太后被一群蒙面人掳到宫外了，性命暂无大碍。” “那你快去追。这里交给我，我来抓他！”安贵妃这会儿倒是脑子灵光了，意识到眼下只有夏清阳有办法追踪到瞿如霜的位置。 当下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 夏清阳点点头，交代安贵妃万事小心。 昨晚，她给了安贵妃和殷皇后两人s级傀儡，知道她们如果遇到危险情况，能将s级傀儡取出保命。 因此便不多矫情，两人在此处分道。一人去继续追假“瞿如霜”，一人去寻真正的太后。 - 安贵妃起初没把这个假扮成瞿如霜的玩家太当回事。 因为昨晚做准备的时候，夏清阳逼着她把整座皇宫里的安保图都背了下来，所以眼下她只需要把人往守卫在的地方逼就可以了。 这不，前边就是一道关口，有一队禁卫来回巡查。 安贵妃远远发现，那个假“瞿如霜”停下脚步，竟直接翻墙进了旁边的院墙里。 皇宫偌大，安贵妃也不记得这是谁住的院落。 但她没有任何犹豫，跟着就翻了进去。 足尖落地，打眼一望，安贵妃才意识到，这里好像是御膳房的后院。 御膳房今天要不断备菜上菜，因此十分忙乱。 安贵妃听见厨房里有人好像要出来，忙溜进了旁边一个黑着灯的屋子里。 她屏住呼吸，透过窗子的缝隙看着外边厨房里人员进进出出，正疑惑这假“瞿如霜”跑哪去了。 忽然，她直觉黑暗中有什么在盯着自己。 然而没等她试探着走过去，身后就突然多了一道温热的呼吸。 那人瞬移到她身后了！ 下一刻，安贵妃感觉脖子处凉凉的，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那人将小刀抵在了她脖颈处。 不过他没说话，她也没有说。 等到厨房的这阵子忙乱过去，安贵妃才咽了咽口水：“是你吧，斗笠男。” 雅婕妤没想到，自己没开口，她也能将自己认出来。 “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也是这么出现在我背后的。”安贵妃冷哼一声，“我说怎么上回背后有人接近，我都没意识到。原来是瞬移。太卑鄙了。” 雅婕妤没接话。 安贵妃仰了仰脖子，似乎根本没在怕的，伸手抓住了雅婕妤的手腕：“这下被我抓住了吧，看你还逃？” 雅婕妤差点噎住：“分明是我抓住了你。” “那你杀我啊。”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似乎重演了，双方角色还调换了一下。 安贵妃得意一笑：“你要杀我，刚才就动手了。我猜你不动手，是因为雅婕妤。” 雅婕妤眼皮一动，以为她察觉到了真相。 没想到安贵妃下一句就是：“你如果杀我，雅婕妤肯定拿你是问。你要是还想跟他好好当队友，就不能动我！” 雅婕妤：？ 他实在不知道她这股没来由的自信是哪来的。 “别天真了，他选了和你们不一样的阵营，你们终究要死在他手下。” 不知道是在跟安贵妃说，还是在催眠自己，雅婕妤刀尖微转，刺破了安贵妃脖颈处的皮肤。 黑暗中，一道血珠沿着安贵妃白皙的皮肤淌下。 第四百四十七章 拨云见日 “等等，等一下，就算是不同阵营，也不一定要互相残杀。” 雅婕妤拧眉：“你说什么。” “你们的阵营任务，不是杀死大淳皇帝吗。而我们是要扶持皇帝，保住江山。”安贵妃道，“有办法可以同时实现的！” 其实这是夏清阳跟她们说的，两全其美的方法。 扶持任怡，其中一个好处就是，即便雅婕妤选择了对立阵营，他们也能够都活下来，不用自相残杀。 安贵妃就算把当时夏清阳的分析全忘了，也能牢牢记得住这一点。 同时，她也没傻到直接把自己这边的计划全说出去。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身后劫持着她的人就是雅婕妤本人。 雅婕妤何等聪明，又对夏清阳何其了解。 他仅仅思索了几秒，就松开了眉头：“你们要换新皇？” 安贵妃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她她她明明没具体说啊，他怎么猜到的？ 雅婕妤又道：“是任怡么。” 不仅如此，他连新皇的人选都猜到了！ 安贵妃开始心虚了，担心这会不会对计划造成影响。 要不就在这儿把他杀了吧。安贵妃心想。反正只要雅婕妤好好的就行了。 她摸了一下手指上的储物戒指，正想将傀儡放出来，就觉得脖颈间一松。 安贵妃一怔，回过头去——虽然屋子里很黑暗，但眼睛已经适应了不少。 她发现雅婕妤已经将伪装褪去，恢复了男身，并且又把他那个斗笠给戴上了。 安贵妃：“你……” “还不走？” “你不杀我了？” “你不是说了么，扶新皇就能同时完成两边的任务。”雅婕妤收起小刀，“只要能杀任傅，其他我都不在乎。” 安贵妃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这就完啦？这么简单就把他说服了？ 她还以为自己必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加上威逼利诱，最后才能让这个斗笠男识时务。 结果对方竟然很轻易地就接受了！ “你这人，果然很不错啊。”安贵妃完全没为刚才雅婕妤划破她脖颈而生气，“那你一会回去得把这个告诉雅婕妤，让他也知道。” “嗯。” 安贵妃乐了。 她想不到自己居然阴差阳错地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一会回去的时候可以跟清阳、殷姐姐好好说道了。 “这么说，我们现在算是暂时结盟了吧。” 安贵妃在之前和殷皇后一起下的几次副本中，常常同其他玩家队伍结盟行动，所以她很自然地以为，现在的情况是她们与“雅婕妤小队”达成结盟，“那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抓走太后啊。” “……” 雅婕妤被她这股“我们已经是老熟人了”的语气弄得无言以对：“跟你没关系。” 不过接着，他又补了一句：“跟游戏任务也没关系。” “不行，你们不能动太后。”安贵妃听了，马上正色，“太后可能是我们这边的关键 pc，她不能出事。” 雅婕妤一顿。 有关这点他倒是还没细想过。 自从回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在等待着师父的命令。 原本是要直接刺杀任傅的，结果出现了一个萧统领拦路，师父便将给他的任务换成了掳走瞿如霜。 之前安贵妃撞破的，几人相谈场面，其实就是师父派来的人，跟着使团混进宫里，来找他商量计划细节。 他们计划宫宴时趁乱动手，由雅婕妤假扮成瞿如霜拖延时间，其他人趁机刺杀任傅，成则成矣，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们都是师父的死士。 但雅婕妤没想过，瞿如霜可能是夏清阳他们那边的关键 pc。 这是他的疏忽。 ……没办法，和师父好好说说吧。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面上雅婕妤还是吓唬安贵妃：“这么关键的信息，你就这样告诉我了。万一我现在直接去杀了瞿如霜，你们就全军覆没了。” 看着安贵妃似乎傻眼在原地的样子，雅婕妤心情莫名变好了些许—— 应该说，当知道他和她们不需要互相残杀，也可以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时，他的心情就如拨云见日，积郁多天的阴霾终于散去了。 夏清阳。不愧是她。换皇帝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到。 他从空间拿出一方手帕，按在安贵妃的脖颈处，随口留下一句“走了”，之后便从屋子里潜了出去，消失无踪。 徒留下安贵妃一人，站在原地惶惶，担心自己是不是说多了话，做错了事。 - 夏清阳一路被沿途的花草树木们指点着，很快来到宫墙边上。 因为没了安贵妃那一身好轻功的好辅助，她只能回归最笨的方法——拿出两把刀，插在宫墙上边垫垫脚。 就这样，留下两排窟窿之后，夏清阳成功翻出了宫墙。 也亏得她记住了所有守卫的位置，不然还不好逃。 一路来到宫外，夏清阳第一时间找到了待命的贺明华，和他说明了情况。 贺明华的天赋，决定了黑夜就是他的主场——因为相对于光明而言，黑夜就是月亮的影子，使他可以肆意地在黑暗中移动。 夏清阳把向花花草草们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贺明华，让贺明华先一步去追绑匪。 而等夏清阳跑着赶到时，贺明华已经一个人解决掉了所有绑匪。 这里是临近城门口的一条小道。 因为正逢深夜，所以极少有人走动。贺明华的手段动作又利落得出奇，所以结果掉这几个人完全没弄出什么动静。 马车中，瞿如霜紧闭眼睛躺着。 “昏过去了，没大碍。”不用夏清阳问，贺明华便直接告诉了她。 “多谢。”夏清阳长出一口气，因为跑了一路，所以她直接弯下了腰，“我们三个明明在宫里，还险些让太后被抓走，太不应该了。” 贺明华摇摇头，知道夏清阳她们不可能把事事都照顾到。比起归究责任，他更在意的是这些绑匪的身份。 在夏清阳来之前，他已经检查过，这几人都是板上钉钉的本土 pc。虽然会用些类似巫蛊之术的手段，但都不是玩家。 第四百四十八章 将军夫人 “巫蛊之术？”夏清阳一愣，“那就是西邓国的？” “我也这么想。可惜没能留下活口。我刚抓住，他们就服毒自尽了。” 说到服毒自尽，夏清阳就想起刚才戏班里那个扮演“窦娥”的戏子。 那个戏子最后也是服毒死了，难道她其实是西邓国的人？可夏清阳总觉得好像不对。 那个戏子最后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什么，夏清阳离得远没听清，但却看见了一旁任怡变了脸色的样子。 至少现在，还不能确定戏子、刺客、绑匪这三波人是一伙的。 夏清阳正思考着，就听贺明华忽然沉吟：“对了，你想怎么把人送回去？” 说着，他指着昏厥的瞿如霜：“这几个绑匪我可以带去野外埋掉。但是大活人不好处理吧。” 夏清阳噢了一声。 她告诉贺明华，不用那么麻烦，会有人来给他们擦屁股的。 “你们南哥在这次的副本里是个大官，他会处理好的。” 夏清阳语气轻松地给贺明华讲了件大事。贺明华若是不留心，恐怕都能听漏过去。 “……南哥？”贺明华猛地一怔，“你说南哥他在这次副本里？！” 夏清阳朝他一笑，点点头。 下副本之前，他们已经聊开过关于顾司南的事。 因为知道顾司南此时正接受游戏规则的追杀，贺明华几人都很憋屈。 可即便再难受，仅凭他们，也没办法帮到顾司南什么，甚至没办法在下副本的时候认出他。 所以他和苏权才会开玩笑说，跟着夏清阳一起下副本，因为夏清阳能认出南哥。 本来这只是一句玩笑话的。 谁能想到，玩笑成了真。 “嗯，我会想办法联系他出来。”夏清阳朝贺明华笑笑，让他稍安勿躁。 然后她在脑海里联络了一下试图装死的道君。 “您应该有办法能与顾司南对话吧。” 道君只觉得郁闷——她怎么连这都能猜到啊！ 算了，他还是不问了，免得心梗。 - 此时，宫宴场地内，混乱的局面也已经安顿下来。 任怡神情不太好，她刚才亲眼看见顾司南一刀结果了最后一名刺客—— 萧统领对任傅的忠诚之心，世人皆知。他日若带兵谋反，自己势必要对上这个男人。 他与她几乎是世人并称的悍将。对上他，即便是她，也没有太多把握。 不过面上，她仍然夸赞道：“一段时间不见，萧统领的刀法又精进了。” 顾司南谢过任怡的夸奖，意念却在回应道君：“城门边？” “有人劫持了太后，被她抓到了，你过来收拾场子吧。”道君心情郁闷。 他没告诉顾司南，夏清阳已经把他认出来了。 他才不做任何成人之美的事呢！尤其是夏清阳和顾司南这两个人！ 因为之前也被道君唤着做这做那，所以顾司南没有多怀疑。 他回身向任傅请辞，只说手下来报，在外面发现了逃跑的刺客。 任傅便爽快地放他去抓人了。 “咦，我那小夫人呢。” 这时，蒋野忽然的一句话，让刚刚迈出步子的顾司南刹住车。 任怡向躲在角落里的宫女一问，得知夏清阳是将瞿如霜带去休息了。 蒋野又得瑟地道：“夫人果真体贴心细。” 任怡不耐地白了蒋野一眼，扭头正看见顾司南在看他们这边。 任怡：“萧统领，怎么了？” 蒋野撇撇嘴，显然仍对顾司南不平不忿。 然而顾司南却突然对他道：“蒋将军之前说过，想同下官切磋，是吧。” “是。”蒋野挑眉，趾高气昂地走到顾司南跟前，“战场相见倒是不大可能了。不过我说了，就你、我，两个人一对一地比试。可你不是不敢吗？还说什么远来是客，我看你就是怕了吧？” 蒋野还想说点狠话刺激刺激顾司南，没想到顾司南直接给了他两个字。 “可以。”他道，“蒋将军定个时间吧。” - 时间渐渐流逝。天边忽然传来阵阵惊雷，好像又要下雨了。 夏清阳独自在马车边守着。 她让贺明华趁这段时间先去外边搜索这帮劫匪的接头人。 因为大淳国皇城的夜晚有宵禁，又适逢使团入京的重要时候，所以傍晚之后马车禁止出入城门。 很明显，劫匪通过马车只能将瞿如霜带到这里。 再接下来，他们要用什么办法将人运出城，夏清阳猜不到，但她觉得照这个思路来看，城外必然有接头人在等着。 贺明华也这么认为，因此他主动承担了出去找接头人的责任。运气好的话，或许人还没跑，那他们今天的收获就大了。 夏清阳守在马车的前室，也就是车夫一般坐的地方，默默盘算着时间，觉得从皇宫出发的话，这会儿人应该到了。 果不其然，一抬眼，她就看见了远远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第一次近距离这个世界的顾司南对视，夏清阳是真的发现这“夺舍”技能的随机性了—— 之前三个有他在的副本世界里，他不是夺舍成了顶流的男演员，就是容貌妖异的丧尸王，要不就是年轻有为的商界奇才。 她还以为“夺舍”只会让他成为容貌好、身世佳的美男子呢。 结果萧瀚统领这高高壮壮的身躯，与满脸胡茬的外表，三十好几的年纪，怎么看都好像说是大叔比较合适，与她那温文尔雅的顾总监不太搭边。 夏清阳正要开口与顾司南打招呼，却听他先开口： “娘娘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她不禁一怔，在心里问道君：“您没和他说吗。” “说什么啊。”道君懒洋洋地枕着手臂，有关顾司南的事情一律不想听。 夏清阳懂了。 她看着顾司南“演”，心中有些好笑。 顾司南见她不回话，又递台阶：“可是慌乱之中跑出宫了？臣护送您回宫。” 她望着顾司南离她几步之远，恪守人设，不靠近，也不抬眼看她，忽然涌起了些许逗他的心思。 “原来是萧副统领。嗯，宫里的情况怎么样，长公主殿下和蒋将军可都安好？” 顾司南微微一顿：“都好。是臣妄言了，该改口将军夫人才是。” 第四百四十九章 推拉战 夏清阳：咳咳咳。 “萧统领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我还没随军远嫁，便仍是大淳国的嫔妃，问蒋将军的事只是出于礼节，你莫会错意。” 顾司南听着夏清阳有些婉转的语气，就仿佛一个含羞带怯的女子，在人前故意装作对夫君家不在意的样子。 他低头说了声不敢。 “不敢什么？统领为何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顾司南身子微微一顿：“臣不敢逾越。” 夏清阳一个没忍住，咬住下唇无声地笑了。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欺负他了，不然过会儿难哄的时候，发愁的还得是自己。 于是她朝着顾司南伸出双臂，只道腿坐麻了，叫顾司南过来帮她一下。 “是。” 顾司南品不出心里这股酸涩是失落还是什么。 他只是在想，如果他夺舍的是蒋野的话，兴许这个时候就可以和她…… 嗯，是的，原来他也会嫉妒。 顾司南走近前让夏清阳借着他的手臂站起身。 夏清阳却在起身的刹那一个趔趄，“不小心”摔在了他怀里。 道君躺在虚空里，捂着眼睛，既不想看，又不能不看：“有没有人说过，你演技很差。” “有没有人说过，这种时候您就应该装作自己不在。” “懂了，你们继续，本座不在。” 顾司南下意识地环住夏清阳，又立即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做，于是飞快松开手臂。 但他随即发现，夏清阳抓着他背后衣服的手，并没有松开。 “夫人？” “还装。”夏清阳嘟囔着，从他胸口仰起脸来，“你这声夫人，叫的是谁？” 说着，不等顾司南回神，夏清阳埋头在他胸前嗅了嗅，又揪起他衣服嗅了嗅：“实话实说，你这身衣服多久没换过了。是不是那狗皇帝压榨你了，嗯？” 直到这时，顾司南终于明白。 夏清阳这是将他认出来了。 ……他很难言喻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一样。 以前从没有人能在副本里，将夺舍成 pc的他认出。即便是同他相处最久的苏权和贺明华也不能。 她却可以。 如果说上一次还可以解释为，那里是她熟悉的原生世界，他夺舍的是她了解的死对头。那么这一次呢？ “你认出我了。”他说的是陈述句。 “嗯。”她点头。 “怎么做到的？”他又问。 这种时候，说他煞风景也罢，说他不解风情也罢。他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夏清阳挑眉看他：“因为我聪明啊。” 顾司南眸光微动。 她知道，他想要的答案不是什么直觉，或者命中注定。 她太懂了。 老实说，他想将夏清阳抱紧在怀里，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 但手都伸出去了，他又对夏清阳刚才所说的话后知后觉，自己扯起衣服来闻了闻，而后微哂地将她推开： “抱歉。” 夏清阳见状，反而迎了上去，仔细瞧他：“胡茬也没修，还有黑眼圈。懂了，这就回去把任傅好好修理一顿。” 顾司南顿了顿，也笑了：“哦，那你要以什么身份觐见呢？” “什么？” “菀常在，还是将军夫人？” 啊。 这男人，居然反过来用这个调侃她。 两人才刚刚相认，就开始了一轮推拉战。 夏清阳自然没打算认输：“不是说了么，既然还没嫁过去，我就还是大淳国的嫔妃咯，那自然是菀常在的身份……”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脑袋瓜开始被雨滴狠狠着陆，不由仰起脸来看了看天。 下雨了？ 忽然，一声斗篷抖开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夏清阳还没回过神，就被顾司南拿斗篷裹了个严实。同时，一双结实手臂将她禁锢在马车车身外。 “顾总监这是……在演霸总·古代版？” 夏清阳鼻尖几乎贴在顾司南的胸膛上，耳边回荡着他的心跳。 他盯着她的眼神里，好似藏着滔天骇浪。她不敢抬眼直视，只低着头给他看脑瓜顶。 半晌，没等到回应，她又问：“怎么了。” “有一件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什么？” “‘夺舍’之后，我的性格会受到宿主原本性情的影响。” “所以？” “所以如果刚才是‘萧副统领’在这里，你的这一连串举动，就是撩拨他神经最好的兴奋剂。” 萧副统领本人的声线并不好听，甚至因为常年练兵而有些沙哑。 但当这道声音，以顾司南特有的咬字方式，低低在她耳边说出这样的字句时，就带上了难以名状的吸引力。 夏清阳觉得，这才是撩拨她的兴奋剂。 “那，是萧副统领的话会怎样做？” “就像现在这样。”顾司南偏了偏头，示意她自己的姿势。 “然后呢？” “然后……” 顾司南伏身在她耳畔说了几个词，夏清阳忽然脸颊飘起绯红，同时狠狠捶了一下他胸口。 “嘶。” 顾司南捂着心口揉了揉，一扭头却见贺明华正在两人不远处，似乎正想悄悄退场。 顾司南：“华子他们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吧。” 夏清阳这会儿还没为刚才顾司南突然开的黄腔而缓过神来，她一边拿手给脸扇风降温，一边恩了一声：“刚告诉了他。不过苏权和我们兵分两路了，目前还不知道。” “知道了。”顾司南扯了扯斗篷，将她裹好一点，然后便走向贺明华。 “南哥。” 贺明华有点尴尬于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对。 他才刚侦察一圈回来，就见到夏清阳被一个“陌生男人”给强势壁咚了。 尽管早就知道，【夺舍】技能会让顾司南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但亲眼所见之后，还是很有冲击力。 ——尤其是萧统领这形象，与顾司南本人相去甚远。贺明华也是反应了一下，才没直接上前将人扯开。 第四百五十章 拟生 兄弟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说太多。顾司南只道一声辛苦了，贺明华就能明白所有。 而至于更多叙旧的话，眼下不是时机讲。 贺明华先将自己在城外的侦察结果，告诉向两人走来夏清阳：“没抓住人，不过看到了马车轮印，说明咱们之前猜测的没错。” 夏清阳点点头：“看来他们很谨慎。” “接下来怎么做。” “虽然暂时不确定这些人的身份，但他们入宫刺杀，一是想要任傅性命，一是不知为何，想要劫走太后。” 现在既然知道了顾司南就在宫中，那么这二人的安危就完全可以交给他来保护。 夏清阳对贺明华道：“咱们先专注于任怡这一边。等过几日使团离京的时候，我会跟着车队一起出宫，届时就将你以我‘师兄’的身份，引荐给任怡……” 夏清阳简要给贺明华解释了一下，告诉他自己现在名义上被赐婚于蒋野，所以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皇宫，跟任怡共谋大事。 顾司南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夏清阳条理清晰地与贺明华商议，眸光内含着欣赏。 而等夏清阳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又将嘴角的弧度敛去，有意给她看到自己不爽的样子。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目前住洵月客栈上品一号间，南哥你什么时候腾出空来，别忘来找兄弟一趟。” 换苏权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可能说什么都要留下来围观吧。 不过贺明华身为风云小队里难得的正经人，此时此刻果断选择尿遁。 一时间，淅淅沥沥的小雨里，只剩下夏清阳和顾司南两人。 “咳。你都听到了，是假的。” “什么是假的。”顾司南明知故问。 “婚约。跟蒋野是演的，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夏清阳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顾司南，“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对长公主有点意思。” 顾司南见她火速解释得明明白白，也笑了，不再闹她，把话题引向正事：“所以，你们现在是打算扶任怡上位？” “嗯。” 夏清阳把阵营分配原则，和两边阵营的任务都告诉了顾司南，“我只是觉得，这样钻空子，兴许能让两边阵营都完成任务。宋雅你还记得吧。之前我们因为一些事分开了，这次他也在副本里，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是选择了对立面的阵营——” 夏清阳刚说完，便发现顾司南的神情有异，她立即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他了。” 顾司南这才明白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他一直不知道玩家一方的任务具体是什么——他的【夺舍】技能，会使他在副本当中，被要求完成与其他玩家不一样的任务。 而道君不信任他，所以许多事都没有告诉给他。 所以他一不清楚玩家任务的具体内容，二不清楚夏清阳她们已经和雅婕妤分道扬镳。 雅婕妤那日一上来就刺杀任傅，这让顾司南一度以为，其他玩家的任务就是这个。 好大的误会。 “现在可以确认，他确实是选择了与你们不同的阵营。”顾司南也把这些讲给夏清阳听。 两人终于互换了已知情报。 不过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夏清阳听顾司南说起时也是懵的。 “你说雅婕妤是男人？！” 这则消息令夏清阳一时缓不过神来。 “夺舍‘程浩’的那次副本里，我看出了这一点。但一来以我当时的身份，不便告诉你这件事，二来他对你……并无什么恶意。你们又是队友，相携着一同完成任务。那时你对他的信任，应该比对我的更多，我即便说了，你也未必会信。”出于种种考虑，顾司南没有在那时告诉夏清阳。 男人，男人？ 夏清阳：“你还说，他是用了障眼法，才一直瞒我们到现在的。” “嗯。他身上有狐妖的气息。因为我在其他世界里遇见过的狐妖，都有变化成他人模样的能力，我便斗胆一猜。从当时他的反应来看，应当是猜对了。” 夏清阳没想到，在第一个副本里，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难怪雅婕妤从那时就对顾司南有些敌意。想来是因为顾司南发现了他身份的原因。 另外，障眼法。 这让夏清阳想到了方才在宫中假扮瞿如霜的人。 那人是玩家，天赋又与速度有关。这一切都对应上了。 这时顾司南又道：“但其实，他身上不光狐妖气息，还夹杂着人类的气息。这让我也不能确认他的真身……” 夏清阳抬手，示意他先别说了：“安贵妃还在宫里追假扮太后的人，要是我猜得没错，对方应该就是雅婕妤。我得回去帮她，剩下的事我们找机会见面再说吧。” 说着，她摘下身上裹的披风还给顾司南。 顾司南明白事情轻重，当即道：“那我晚些去找你。” “好，太后这边就交给你了。” 夏清阳说罢，忙扭头往回宫的方向折返。 路上她问道君安贵妃的情况。 道君盘腿在虚空中打坐，听到问题，才睁眼：“当然没事了。你不是让本座分精力帮你盯着么。有事本座早告诉你了。” 道君平时都将精力放在夏清阳的身上，很少分出来关注其他人。 不过这次是夏清阳拜托，所以他就勉为其难地帮了帮忙—— 在御膳房，雅婕妤把刀搭在安贵妃脖颈时，的确有些危险。但道君判断，雅婕妤当时并无杀意，所以就没有告知夏清阳。 听到道君的回答，夏清阳才稍稍安心。 “但那小子的确厉害，连本座都不得不佩服。”说到这里，道君感慨，“他已是成功化形的狐妖了，走的还是最为困难的‘拟生’路线。” “什么是‘拟生’？” 道君浮在空中，双臂环抱，开始给夏清阳科普：“一般来说，人形是最适宜修炼的生命形态，所以妖类都想化形成人。然，化形也有不同难易的路径可选。” 具体来说，化为人形的路径有三种。 分别是“拟形”、“拟身”与“拟生”。 第四百五十一章 他是男子 第一种“拟形”。顾名思义，是说通过这种化形路径，仅仅能够拟态为人类的外表，但却不能持续维持人类形态。 这种化形方式最为简单，不过最后修炼上限也低，又很容易被人识破。只有一些小妖会选择。 第二种“拟身”。这一路径能使妖长久维持人类的形态，并且修炼上限也提高了很多，是大妖们首选的化形方式。 最难的第三种，便是“拟生”了。 “拟生和前两者都不同。极少有妖选择这种化形方式，因为太难了。”道君摇摇头，“如果说，拟形只需要几百年的修炼，拟身需要上千年，那么拟生就需要修炼万年以上。不仅如此，妖类渡化形劫时，拟形受劈九道雷劫，拟身受劈九十九道，拟生……则需受劈九天九夜。” 九天九夜。 光听着，都让人觉得难以想象。 “拟生是令妖类直接以人类幼儿的形态‘再生’。这样的化形方式，几乎可以令妖类与人类修炼者无异。本质上便是逆天而行之事，因此才会有这诸多困难。这是法则决定的，并非本座。” “以幼儿形态再生？” “嗯。度过了‘九日雷劫’的妖，最后会失去记忆，化形成幼儿。至于能否被人类拾养，活下来，一切就都看命数了。” 万年修炼、九日雷劫。单这些听起来已经极度艰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了。 而在这之后，竟然还会失忆，化形成没有自理能力的幼儿。 那岂不是很有可能，千辛万苦转生之后，只因为没有被拾养，就最终白白死去？ “这也太难了。”夏清阳难以置信。 “不过，一份凶险一分生机。若连这些都能度过，就算是‘拟生’成功了。届时，即便要本座去看，都很难识破他的化形。” 夏清阳轻吸凉气。 她完全无法想象，雅婕妤曾经竟然经历过这些。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拟生前的修炼和雷劫，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拟生的好处千千万，他总归亏不了。” “那，既是连道君都难以识破的化形，顾司南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本座要歇息了。” 你的道君不想回答，并关闭了会话窗口。 道君不想跟夏清阳聊了，夏清阳却还有问题要问他：“等一下，还有顾司南的事。道君早就知道顾司南夺舍了萧瀚，为何要瞒我。” “本座瞒你什么了？别以为你与本座签了契约，本座就要事事都告诉你。” “但如果我最开始就知道顾司南夺舍成了萧副参领，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有更好的安排。” “现在不也很好吗？你的计划进行得都很顺利啊。” 两人的聊天似乎不在一条线路上，且彼此毫不相让，各有各的道理。 说实话，夏清阳一直能理解道君如此提防顾司南的原因。 之前她也总是就此事让步，每一次都向道君表明她的立场。 但今天，这事非得谈出个结果来不可。 “道君，我已经很累了。” “……”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我都接受。可是道君，如果连顾司南都能帮到我许多，您却不愿准许他这样做，您觉得我会如何作想？我该如何作想？” 道君微微皱眉：“你威胁本座？” “绝无此意。我只是认为，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不如由您直接告诉我。” 反正她猜得出来，那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大家都省事，是这个意思吗。 ……罢了。 单这一件的话，答应她也无妨。 反正那个姓顾的现在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道君抬起眼来，告诉夏清阳，以后她如果与顾司南匹配到同一个副本里，自己会直接告诉给她。 “谢道君。”夏清阳没想到道君会答应得这么轻松。 不过既然是道君亲口承诺，她应该就可以不用担心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 夏清阳回到宫中时，宫宴的风波已然完全平息下来。 遗憾的是，没有抓住刺客的活口。任傅只能命人把戏班子的人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宫宴当然没办法继续了。 官员各回各家休息，嫔妃也都回了寝宫。 夏清阳直接去了安贵妃的寝殿找她。 刚巧，殷皇后也在。安贵妃似乎正情绪激动地与殷皇后说着什么。 看见夏清阳回来，两人忙止住话题，跑来问她怎么样，太后救回来没有。 夏清阳点点头：“救到了。人是一伙会用西邓国蛊术的人抓走的，过一阵子萧副参领应该就能把现场处理好，将人带回来。” 萧副参领？ 安贵妃与殷皇后对视一眼，不明原委。 “你是怎么跟萧瀚说的？他没怀疑你？” 夏清阳：“这点我们过会再说。眼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得告诉你们。” 说着，夏清阳看向安贵妃，顿了顿：“嗯，那个假扮太后的人追到了吗。” 安贵妃一听这话，马上精神起来：“追到了！刚就在跟殷姐姐说这事。你听我讲啊——” 安贵妃如此这般地，把自己和斗笠男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并向夏清阳得意邀功。 夏清阳内心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回明白了，哪有什么新队友，什么斗笠男。 那就分明就是雅婕妤本人。 男子身形的雅婕妤，是他修炼万年后的化形。 女子的形态则是狐妖的障眼法。 但要把这些事，一次性通通和两位姐姐讲清楚，夏清阳觉得难度不小。 比起一直生活在现代，思维比较开放的自己。这么光怪陆离的事情，不知道两位娘娘能不能接受。 于是，她先是尝试着告诉二人，这件事中不那么离奇的部分——雅婕妤是男子。 当然，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震惊了。 殷皇后当场呆滞。安贵妃更是先惊，后怒，愣了半天，忽然直接掀了桌子。 哗啦啦，茶壶茶杯碎了一地。 在偏房听到声音的思桃吓坏了，忙过来敲门问出了什么事。 夏清阳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有预感，因此早就想好怎么回答，走到门边轻声道：“我们在聊雅婕妤的事情，你不用管，回去锁好门就成。” 思桃一听，原来如此，原来在聊雅婕妤，那她家娘娘不管砸啥都不奇怪。 第四百五十二章 手帕 “男人？？？” 夏清阳回头，发现安贵妃还在翻倒的桌子前气喘吁吁地念叨着。 许是觉得不出气，她又抬脚把桌子腿踢碎一条：“我那么多年都在跟一个男人争男人？！” 关键是还没争过？这合理吗？ 夏清阳觉得挺合理。 毕竟最懂男人想要的，终究还是男人啊。 安贵妃有这么大反应，夏清阳反而不担心了。因为不管是震惊还是愤怒，能发泄出来就行。 而殷皇后虽然震惊，但多少也接受了这一事实。 于是夏清阳放出来第二个重磅炸弹——雅婕妤不仅是男子，还是化形成人的狐妖。 安贵妃兴许是刚才出气出累了，这会儿听到这则消息，反倒是一屁股坐回了位子里：“殷姐姐，狐妖……狐妖是什么意思来着？” 殷皇后：“就是修炼成人形的狐狸，吧。” 夏清阳等着两人反应了半天，才将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一道来。 包括她对斗笠男身份的推测，也包括道君给她科普的那些关于化形的事。 其实无论是男子是女子，是人类亦或是别的什么精怪，都不能否定他们和雅婕妤曾经一同涉险，出生入死的队友之情。 在无限求生游戏的统治下，样貌、性别、年龄、出身……等等，这些放在寻常很看重的评判标准，都不重要。 一次次副本经历以后，评判一个人最重要的准则，其实是此人的实力，以及你们之间的情谊。 但，说是这么说，夏清阳就怕安贵妃和殷皇后她们转不过这个弯来。 “你讲的这些我都懂。”安贵妃捂着脑袋，一遍遍回忆自己与斗笠男的这三次见面。 她想起那些蛛丝马迹，想起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的很多话，羞愤得想死：“我气的是他耍我！他明知道我是去做什么的，明明可以跟我解释，却还拿我寻开心……” 夏清阳与殷皇后对视一眼。 殷皇后：“淑玉，你真这么想吗。” 他怎么解释？是直说自己其实是男子，还是告诉她们，他和她们身处不同阵营——以雅婕妤的聪明，恐怕早就猜到了夏清阳她们选择了保皇的阵营。 安贵妃抿住唇，不再言语。 夏清阳将手搭在安贵妃的膝盖上，轻拍拍：“你想啊，最先知道咱们身处对立阵营的人，其实是他。倘若他不在意我们，不在意你，以他的个性，会迟迟不对主动送上门的你动手吗。” “我、我就是气他什么都不跟我们说嘛！”安贵妃拉不下面子，她指着自己的脖颈，“况且他今天都弄伤我了，你看。” “就这点小伤口，再不拿出来展示一下，差不多就该愈合了。”道君透过水镜见到这一幕，嗤笑一声，“你倒是叫她把雅婕妤给她遮伤的手帕拿出来看看啊。” 夏清阳一怔，问安贵妃，雅婕妤是不是给了她一方手帕。 “哦，就是这个。”安贵妃撅着嘴，不高兴地从随身空间里拽出手帕。 当时屋子里怪黑的，她拿手帕擦干净血，就随手放进了空间里，压根没当回事。 直到这会儿听夏清阳的，将帕子重新取出来，三人才发现，这帕子的样式明显是女式的，翻开一角，还能看到上边绣着一朵十分精致的虞美人。 皇宫中几乎无人不知，虞美人是雅婕妤最爱的花。当年雅婕妤刚刚入宫时，任傅便命人在宫中角角落落都种上虞美人。 现在，这方帕子被交给安贵妃，意思不要更明显了。 殷皇后的天赋，使她的五感较普通人敏锐许多。 她接过帕子，轻嗅了嗅：“嗯，就是雅婕妤身上的香气。想来他将这帕子给你，已经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份。” 雅婕妤一定知道，即便是安贵妃神经大条，发现不了。只要夏清阳或者殷皇后看见了，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安贵妃再无言以对，抿上唇不说话了。 她看着这方沾了她血迹的手帕，鼻尖稍微酸了酸。 其实，她还以为，他当时真的想杀她的。 夏清阳揽过安贵妃的肩，轻声宽慰她：“好啦，你看，你也没做错嘛。虽然是有些不谨慎了，但好在，对方是雅婕妤本人。雅婕妤现在知道了咱们的计划，又愿意配合，咱们往后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三人整理了一下心情，发现事情其实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众志成城，只要大家齐心向着一个目标努力就可以了。 “对了，清阳，你方才说的萧瀚是怎么回事。”殷皇后想起这件事来。 不怪她一直惦记着。 身为皇后，她多少也明白萧副参领的能力和地位，以及他对她们计划的影响。 “你莫非是将他催眠了么。”安贵妃问。 夏清阳下意识地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耳朵：“嗯，有关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她已经请道君托话问过顾司南，知道这些事情可以说以后，便一点点地给安贵妃和殷皇后解释了原委。 从她在原生世界如何认识顾总监。 到当时杀掉丧尸王，拿到去往凤凰阁竞拍的请柬。 再到猜中顾司南夺舍了陆卿酒，却因为和游戏规则闹翻，二人没说几句话，就不得不分开。 这些事的信息量，比“雅婕妤是男子”还大的多得多。 两位娘娘消化了半天。 殷皇后：“所以，他其实就是那个给你拍照片的同事？” 夏清阳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殷皇后说的，是她手机里存的那张穿越前拍的照片。 的确。 那是顾司南拍的。 没想到殷皇后还记得这么细节的事情。 “原来他这次又夺舍成了萧瀚，而你们刚刚在宫外相认了！”安贵妃也跟上了思路，“老天，这简直比话本里的故事还曲折。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起初听夏清阳说，她在副本中遇到了当年在原生世界里互有好感的男性。 安贵妃这心里还有点酸溜溜，想着一定得好好考验一下对方，尽到作为姐姐的责任，给小清阳把把关。 结果如此这般地听下来。她完完全全惊住了。 世上真有这样的男子么？数不尽的岁月流逝，也没有忘记当年一眼万年的人。再见时，还能认出。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人中龙凤 “真好。”殷皇后有些感慨。 顾司南与她所知道的任何男子都不同。 他没有把夏清阳当成他的所有物。没有替她扫除一切危险，而是相信她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抢夺主导权，而是很情愿地配合夏清阳的决定，听从她的决策，让她来主导。 信任是一方面。但更难得的，殷皇后认为是这份谦逊。 不是所有男人都愿意这样做的。 真好。 她那么好的清阳，就该配上这么好的男子。 夏清阳被她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将话题引到任务上。 “现在知道了萧副参领是我们这边的人，我们就暂时不需担心任傅和太后的安危了。” 原本夏清阳三人，本就是为了保护关键 pc，才一直留在宫里。 这也是为什么，夏清阳会跟道君说，如果自己早知道顾司南是萧瀚，很多事就可以有更好的安排。 “接下来我先随使团出宫，然后想办法把你们也带出去。”夏清阳总结了她们接下来的目标。 三人又就今日的刺杀讨论了一会。 安贵妃和殷皇后，与夏清阳的观点一致：那个扮演“窦娥”的戏子，和后来的蒙面人不像是一伙的。 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分享完情报后，三人便都在安贵妃寝宫里歇息下了。 - 次日。 按照原本的安排，今天应该是任傅与使团交涉，决定两国未来关系的日子。 不过被昨晚的刺杀事件一影响，任傅有些受寒。宫内各处，也需要重新排查一遍隐患，设置守卫。 所以原定的交涉便往后推迟了。 早晨，夏清阳她们才醒来，便从门外战战兢兢的婢女们那里得知，任怡来了，而且人已经在厅内等了许久。 三人忙收拾打扮了一下，出去会见任怡。 只见正厅内，任怡坐在上位品茶，丝毫没有久等的烦躁模样。 “长公主殿下。” 夏清阳向任怡见礼，才行到一边，就被任怡抬手拦下了。 安贵妃问：“怡姐怎么来了，也不让婢子去叫我们一声。” “我又没什么急事，就慢慢等呗。”任怡叫夏清阳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对她一笑，“原来你们都在此处，难怪昨晚去你的寝殿寻不到人。我还以为你哥哥一气之下把你带回夏府了呢，今早都想去夏府找人了。” 夏清阳：“殿下找我？” 任怡如今已经对夏清阳这副“无辜”的样子有了了解。 她轻轻笑了笑，挥手将身边所有随从都清退。 “外人都走了，现在可以放开说话了。” 夏清阳心下微动，第一时间向任怡伏身道歉： “菀音向殿下请罪。昨夜若非我判断失误，将太后带离宴会，太后也不会被贼人趁机劫走。幸得萧副参领把贼人拦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知道任怡是来问这个的。 任怡应该是怀疑她知道内情。 但她没打算把什么都跟任怡说了。 有些东西不好解释。而且需要被任怡知道的事情，比如贼人会用西邓国蛊术，任怡也都能从顾司南那里听说。 既然如此，就没有将事情变复杂的必要了。 但夏清阳没想到的是，任怡竟比她想象中更加敏锐。 “不必向我道歉。”任怡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又忽而凑到她身边，“你不说实话，是因为怕我，误会你和刺杀的贼人是同谋吗？” 夏清阳一怔。 任怡：“我猜，当时在宴会中的母后，就已经是贼人易容假扮的了。你是看出这点，怕贼人害我，才让我去皇帝身边，同时自己将人带离会场的？” 夏清阳：…… 任怡笑了笑，又坐直身子，仿佛很满意于夏清阳当下的神情，不紧不慢地接着道：“而后，也许是贼人被你识破了，逃出宫去，又或者你占算出了我母后的位置，所以才出宫去追。萧副参领只不过是去捡了个漏。其实是你将消息放给了巡逻的禁卫，对不对？” 夏清阳没想到任怡竟然能猜到这种程度。 主要是她以为任怡会怀疑她。 结果任怡竟对她如此相信。 “是因为墙上那两排窟窿，殿下才想到我吗。”夏清阳想到了这个，自己也有点想笑。 见夏清阳默认了她的猜测，任怡不由眉头微松：“不是，但我已经帮你将痕迹抹去了……其实你完全可以对我说实话的。” “殿下恕罪，我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是那种微妙情况下，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嫌疑太大了。” “那你这就对你的主公多少有些不信任了。”任怡佯作不悦。 “菀音知错，请殿下责罚。” 夏清阳道歉道得毫不犹豫。 她是真的佩服任怡了。 比起她这种靠天赋、靠道具、靠技能，才撑起来的“骗子大师”。很明显任怡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乱世豪杰。 要是任怡也能进到游戏里，成为己方的助力该多好啊…… “那你就告诉她呗。”道君忽然在夏清阳耳边道，“虽然她不能成为玩家。但这里作为一方世界，完全拉拢可以到咱们这边阵营里来，先培养战力，等日后再一同对阵游戏规则。” “玩家不能在 pc面前谈论游戏内容。” “哼，本座还当是什么难事。你多收集一些信仰之力，本座便可帮你抵御一阵游戏规则的监察。你趁机和她说明白不就行了。” 夏清阳：……居然还能这样？ “当然了，本座早就告诉过你，只要有信仰之力，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事实上，任怡就只是没猜到雅婕妤的障眼法，以及“萧瀚”的倒戈，但除此之外，她几乎说中了昨晚的全部。 “嗯，那就罚你……以后跟我学几手轻功吧。” 任怡喝了口茶，将此事作结，不再深究。 夏清阳笑应。 一旁的殷皇后和安贵妃，早就被两个聪明人的来往过招给镇住，半天没敢搭话。 眼下见气氛松弛下来，安贵妃才咋咋呼呼道：“怡姐！你当年说什么都不收我，怎么菀音今天都还没说什么，你就要收她！” “我任怡不收傻徒弟，操不起那心。”任怡抬手呼噜了一把夏清阳的头发，“我的徒弟都得跟我一样聪明才行。” 第四百五十四章 任怡和蒋野的过往 安贵妃红着脸争执自己不傻。 任怡趁机给夏清阳科普了一下安贵妃当年的种种糗事。 比如安贵妃在小时候，经常缠着任怡教她轻功。任怡就告诉安贵妃，什么时候她能爬上玉君阁，什么时候自己就收她。 结果安贵妃当了真，真的每天都去阁外爬墙。 后来任怡为了让她放弃，就故意在她爬了一截以后，把她踹下去。 踹得多了，孩子就留下了心理阴影。 “怪不得当时在玉君阁外，淑玉姐是那个反应。”夏清阳恍悟。 安贵妃不想让夏清阳她们听到自己那么糗的过去，但她又不敢惹任怡，只能无能狂怒：“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让我放弃嘛！我觉得我挺有天分的啊！” 任怡只笑笑，没有回答。 大概是因为，那时她觉得，在大淳国，女子习武领兵，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所以她就想，不如由自己来掐断安贵妃这个念头，以免她日后受到更多伤害。 “话说回来，长公主殿下是何时与蒋将军联络的。”夏清阳果然比较好奇这件事情。 前日切磋的时候，蒋野还明明还是一副老仇人相见，不死不休的样子。结果昨天就开始打配合了。 这里边果然有点什么。她好好奇啊。 任怡略略沉默了一下，反问夏清阳：“菀音入宫至今，还未曾侍寝过吧。” 嗯？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夏清阳不解，但还是道：“没有。” 任怡于是移开目光：“那就不便和你讲了。” 嗯嗯嗯？别这样啊，这下她更好奇了！ 不光夏清阳，连殷皇后和安贵妃也被撩拨起了兴趣：“听说你们是十二年前在战场上对阵过的。” 软磨硬泡下，任怡终于愿意稍微给三人说明。 “嗯，但十二年前那场仗，不是唯一一次见面。后来我卸去将军之职，被派去军营做些散职，但不被允许上战场。” 直到有一次，大淳国、西邓国、陀川国，三国在边境发生摩擦，混战。 任怡实在忍耐不住了，就偷偷从军营溜了出去，打算去战场边界瞧瞧。 当时她乔装成了农妇，没想到因此被西邓的一伙士兵盯上，尾随。 其实这段时间，三个国家的原则，都是小摩擦可以，但避免发生大规模的战争。 所以任怡本想将计就计，把这伙不怀好意的家伙引到僻静的地方，再一起宰掉的。 结果正好蒋野经过。 他还以为任怡是被欺负的寻常农家女，竟不顾那伙士兵开战的威胁，直接出手救人了。 任怡还记得，蒋野当时是这样说的—— “是你们这帮家伙没皮没脸、盯上人家姑娘在先。小爷只是路见不平，与国事无关，懂？” 而任怡担心暴露身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就任由蒋野帮她解决了这帮人渣。 但她和蒋野都没想到，当时有个士兵懂些偏门蛊术，临死前一发暗器射中了蒋野。 “后来呢后来呢？”安贵妃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过去。 这简直是话本一样的展开啊。 好多故事里都有这样英雄救美的情节，没想到还能在现实里见到。 这使她对蒋野的观感终于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任怡顿了一下：“……刚好我懂一些西邓蛊术的解法，就帮他解毒了。当时虽是战时，但他终究是为了救我受伤。眼睁睁看他死的话，良心过不去，陀川国也一定会调查，说不定会殃及到大淳的百姓。” 殷皇后很感慨：“长公主果然大义。” 安贵妃明白了：“所以他是为了报恩，昨天才肯帮忙的？” “差不多吧。”任怡望向夏清阳，“不过我只是请他帮着将你带出宫，别的没提。” 夏清阳知道任怡的意思。 任怡没有告诉蒋野，夏清阳出宫是为了给她当幕僚起义。 等将来事发，蒋野有可能因此被牵连——比起不好掌控的任怡，陀川国当然更想让任傅来当傀儡。 这样一来，说是她们在害蒋野也没错。 “陀川国的使团里出了刺客，没酿成大错已是万幸。蒋将军带着这个消息回去，让陀川国彻查奸细，严防西邓国渗入。殿下，这对蒋将军来说是大功一件啊。” 夏清阳说完，任怡琢磨了一下，失笑：“你个丫头，想些什么呢。我不是在担心蒋野。他下场如何与我何干。” 噢？ 夏清阳眨巴两下眼睛，挽住任怡的手臂：“殿下，您要不还是担心一下吧。” “什么意思。” “跟蒋将军搞好关系，说不定将来有用呢。” 任怡眉毛一掀，抽出手臂：“少来。我对他没兴趣。” 哎，可她明明还没说什么嘛~ 夏清阳其实也只是开个玩笑。见任怡妾心似铁，也就不闹她了。 她把话题引到昨晚的宫宴刺杀上。问任怡对那个戏子怎么看。 任怡沉默了一下，告诉夏清阳，她听到那个戏子临死前念叨的是什么了。 “她说，对不起大家，是她连累他们了。” 夏清阳心下同样一沉。 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这个戏子应当是在向戏班的其他人的道歉。 果然，任怡随即又告诉夏清阳，她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那些戏班剩下的人，昨夜被严刑拷打了一宿，但直到最后，他们也还在坚称不清楚刺杀的事。 任怡：“大约一个时辰前，任傅命人将他们当街处死了。” 夏清阳稍稍合眼：“要是我们的陛下在面对外敌的时候，有这么杀伐果断就好了。” - 稍显沉重的话题之后，任怡告诉夏清阳，陀川国的车队过两日就会离京，到时她只要等着人来带她就可以了。 现在可以稍事准备，收拾收拾东西。 “我也能随你们一道出宫吗。”殷皇后忽然问。 任怡似乎没想过她们也要跟着一起。 见夏清阳点头，任怡才说：“以萱的话，如果你想好了，那便不用顾忌什么，直接随我们出宫吧。左右你父亲他们也已经离开京城数日，你在京城没有什么牵挂，所以不用怕我皇弟。” 殷皇后点头：“嗯。” 第四百五十五章 留下 任怡：“另外，左丞那边我已叫人去追了，到时给押送的官兵塞些银两，应该就能把你一家人放出来团聚了。” “谢长公主。”殷皇后忙起身道谢。 她知道夏清阳也叫苏权他们去跟上了，但既然任怡也有这份好意，她当然得领情。 “淑玉就比较麻烦了。”任怡微微皱眉，“你留在宫里，主要是右丞与任傅的交易……或者说，是一种标志。若你随随便便离开了，就算右丞不急你安危，其它官员也会心里犯嘀咕。” 这对朝堂的稳定来说不是好事。按理说，任怡他们应该喜闻乐见才对。 不过眼下起义一事刚有苗头，姑且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任怡想了想：“不然这样吧，让我母后去山庄避一避，名义上带你一起，等到了山庄你便出来与我们会合……” 她才说到一半，就听安贵妃踌躇着打断：“那个，怡姐，清阳，我、我要不就留下吧。” 嗯？ 夏清阳：“留下？你是要留在宫里吗。” “嗯。”安贵妃点头，“要是我们都走了，宫里有个什么变故就不容易知道了。正好我可以留下给你们当接应，递递消息什么的。” 有道理。任怡颔首。 夏清阳却和殷皇后对视一眼，双双了然。 送走任怡后，夏清阳回到厅内，发现殷皇后已经开始笑着“拷问”安贵妃了。 殷皇后：“其实是因为担心雅婕妤，所以才想留下的，对不对。” “啊？怎么可能。”安贵妃下意识地反驳，然后才在殷皇后笑眯眯的注视下，小声承认，“……呃，我只是怕他突然反悔，趁咱们都不在的时候，把任傅给干掉。” 夏清阳望着这一幕，稍稍笑了。 - 经过昨夜一宿，加上今天一上午紧锣密鼓的排查，皇宫内外都被彻底翻了一遍，可疑人员挨个盘问。 鸡飞狗跳的几个时辰过后，顾司南总算松口，给了任傅一个现在已经安全的回应。 于是，原定今天的日程重提。 任傅将以蒋野为首的使团一众，邀请进御书房内，进行了一番洽谈。 出乎夏清阳几人意料的，在这次洽谈的过程中，任傅竟然一反此前的态度，表现得很是强硬，最终没有签下陀川国提出的条约。 “他们怎么说的？”安贵妃向来报的太监仔细询问。 遥想当年，为了争宠，她在任傅身边收买了不少人。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太监跪在地上，仔细回忆：“回贵妃娘娘话。陛下与使团谈话时，将下人们都遣散了，咱家也是偷偷听的。所以具体说了什么不甚明了，只似乎听见陛下说，陀川国使团里出现了刺客，兹事体大，在此事未查明之前，难以证明陀川国的态度诚恳。” 安贵妃看了夏清阳一眼，见夏清阳点头，才挥挥手，给了太监一些银两，叫他退下。 “清阳，这是好事吗。”等周遭没了旁人，安贵妃问。 “当然是好事了。”陀川国和任傅的关系僵持这段时间，对夏清阳等人来说，正是发展己方力量的好机会。 夏清阳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告诉任怡这个好消息。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和安贵妃都能探听来的，任怡只会比她们更早听说。 安贵妃：“但这任傅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啊。他之前不是恨不得赶紧扒上陀川国吗。” 夏清阳手指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 其实刚听说这个消息时，她心里就有个猜测：会不会是雅婕妤昨晚立场动摇后，帮着吹了任傅的枕边风？ 正好殷皇后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雅婕妤。”殷皇后提议，“此前他不愿见我们，许是出于阵营不同的担忧。现在不一样了，他或许也想跟我们谈谈？” 话刚出口，窗边便忽然想起翅膀扑簌簌敲打窗棂的声音。 夏清阳起身去开窗，只见一只羽毛乌黑的喜鹊振翅飞进来，落在桌上。 “有信。”安贵妃眼尖，一下就看见了喜鹊腿上绑着的白色纸条。 夏清阳将纸条解下，展开一看，纸上没有别的，只画了一朵虞美人。 “这是什么意思？” 安贵妃疑惑。殷皇后也没看懂。 夏清阳：“结合昨天那方手帕……是不是说，让淑玉姐一个人去找他？” “哈？他自己没长腿吗。” 安贵妃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夏清阳失笑地拽住她：“等晚点再去，免得被人看见。” 眼下天色刚暗，宫里的巡逻又这么严密，被人发现她安贵妃翻雅婕妤的墙，还不滑天下之大稽了。 - 晚饭时，瞿如霜叫走了殷皇后，似乎想和她再好好谈谈。 安贵妃也被夏清阳按住，一直等到子时才动身离开。 左右只剩自己一人了，夏清阳便带着明珠回了自己的寝宫。 “娘娘，咱们真的要去陀川国吗？” 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明珠扶着夏清阳，有些不知所措，又小心翼翼地问。 这会儿歇下来，夏清阳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明珠这个小丫头需要安置。 “怎么了，不想离开这里吗。”夏清阳问她。 明珠四下望望，发现周遭没人后，小声在夏清阳耳边说：“没有。明珠就是担心，那蒋将军不是什么靠谱的人。我也知道您不喜欢陛下，可，可蒋将军实非良人……” “哟，之前不是还觉得他帅么。” 明珠嘟囔：“长相又不代表什么，成亲的话还是品行更重要。花灯节时，他那么会折腾人，定不是个会疼人的。” 夏清阳被她逗笑了。 明珠以为夏清阳没听进去，急得双颊红扑扑的：“明珠就是怕娘娘过去以后吃苦嘛。” 夏清阳掐了一把她的小脸：“那这样好了。为了避免你跟我一起吃苦，离宫之后，我便将你送回夏家，如何？” 明珠被夏清阳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打懵了，没反应过来。 夏清阳又道：“唔，要是你不想回去接着伺候人，我就替你寻觅个好人家，将你这么多年伺候我该得的酬劳，都结作嫁妆，让你体体面面地嫁个好郎君，如何……嗯？怎么还哭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深仇 “傻姑娘，离开这皇宫以后，我就不方便再带着你了。你早晚也是要寻找自己的幸福去啊，难不成还跟我一辈子啊。” “明珠跟老爷夫人立过誓的，要一直伺候小姐，照顾小姐。” 夏清阳望着明珠低头抽噎，邀想起自己刚穿越到这后宫六院时，就是明珠陪着，一点点地教给自己不会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都护着自己，还替自己挨过几次打，受过许多委屈。 若说娘娘们是陪着她经历过生死，才结下的莫逆之交。 那明珠就是她在这皇宫里，潜意识最依赖的人。 尽管明珠比她小得多，但在当年那种举目无亲的情况下，明珠就与她的亲人没有差别。 一想到这里，夏清阳这心里也泛起了酸。 “我不是要赶你走。”她侧身抱住明珠，摸摸明珠的头发，将她按在自己的颈间，“我是放心不下爹娘、兄嫂还有靖儿他们。你看，外边坏人那么多，这次要不是咱们到的及时，靖儿就该受大罪了。” 顿了顿，她放轻声音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现在我要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只有把亲人交给你，我才放心啊。” 明珠听着夏清阳的声音也带了些许轻颤，不由哭得更厉害了。 “嗯？怎么样，能做到吗？这是你家小姐在临行前，对你的最后一个请求。” 明珠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夏清阳起身，拿袖子替明珠擦掉眼泪。 一主一仆就这样相携着，继续往回走。 只是这条曾经二人走过无数遍的路，这一次终究还是一望到头了。 - 子时。安贵妃轻手轻脚地摸到雅婕妤寝宫外。 新增加的那点守卫，在她的身法面前压根不够看的。 熟门熟路翻过外墙，安贵妃轻巧落地，甚至没惊动花坛内小草叶上睡觉的虫子。 她稍出一口气，正想直起腰来，忽然察觉身后有人。 “你又……” 安贵妃回头，发现果然是戴着斗笠的雅婕妤站在她后边。 她正想埋怨他每次都出现在自己身后，就见雅婕妤忽然将她拉近到身前，捂住她的嘴。 “嘘。”雅婕妤撩开斗笠的面纱，清冷的眸光扫向安贵妃。 安贵妃望见这张熟悉的面孔，一时间竟有点回不过神来。 “有人在监视我，先别出声。” 说罢，雅婕妤放下手，同时松开安贵妃，叫她跟着自己。 两人运起轻功，先后翻上之前见面时待过的房顶。 “到这应该就可以了。”雅婕妤四下观察一下，对安贵妃道。 今夜有风无云。 夜风吹得两人衣衫有些猎猎，但抬起头却能看见清澈的夜空。 “什么叫有人监视你？”一到放心说话的地方，安贵妃立刻问，“你真的是西邓国人？” 雅婕妤也坐了下来，闻言，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 “清阳她们怎么猜。” 安贵妃听着雅婕妤用完全陌生的男性声音，说出清阳的名字，莫名觉得有些不习惯：“她们觉得，你或许本就是被西邓派来安插在大淳的。” 雅婕妤：“差不多吧。”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安贵妃也坐下。 “我有个师父，他效忠于西邓国，所以让我潜伏进大淳皇宫里，伺机行动。” “这都是我们进入游戏之前的事吧？” “嗯。师父给我的任务是扰乱朝纲。所以我隐藏身份数年，直到和你们一起进入游戏。” 进入游戏后的雅婕妤，依然没有丝毫懈怠，在夏清阳她们面前也始终维持着“雅婕妤”的容姿。 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等着有朝一日回到大淳国来解开。 而殷皇后和安贵妃，一个身为皇后，一个身为贵妃，雅婕妤认为这二人是无论如何都会阻止自己的。 所以唯一能让他稍微敞开心扉的，就只有夏清阳。 但有意的疏远，也经历一个个副本之后逐渐消解。 他与夏清阳三人的羁绊愈来愈深。 只可惜，感情愈好，内心的不安就愈重。 安贵妃：“所以你突然离开我们，就只是为了回大淳来完成师父的任务，不是因为生我的气？” “是啊。”雅婕妤为她至今还在纠结这件事而感到好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我……”安贵妃气得直翻白眼。 亏她一直担心、懊恼得睡不着觉。 结果这个女人，哦不是，这个男人压根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本想等事情解决了就回去找你们。” 雅婕妤目光眺望向寂寂长野里，星星点点的灯火。 没想到和她们匹配到了同一个副本当中。 第一天刺杀任傅时，他根本就没想到夏清阳她们会在这次副本里。 后来发现这一点时，他马上意识到，她们八成选了与自己对立的阵营。 “还算你有良心。”安贵妃嘟囔，“不过你怎么那么听你师父的话啊。他让你潜入皇宫几年，你就真的当了几年后妃？哪怕进入游戏了，也要惦记着回来？” “……小时候，师父救了我，将我养育成人。我入宫是为了报他养育之恩。”雅婕妤曲着腿弯，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但杀任傅是我的私仇，与师父无关。” 安贵妃愣了一下。 什么叫，杀任傅是私仇？ 就是说，他师父给他的任务只是祸乱大淳。 但雅婕妤本身就和任傅有仇，所以他才会想要刺杀任傅？ “这么说吧。若不是师父阻拦，我兴许在几年前入宫的当晚，就已经将任傅宰了，挂在城门上放血了。但师父说，还不到时候。所以我才忍耐下来。” 结果，这一忍就是数年。 雅婕妤稍稍抬起斗笠，轻松的语气下，是淡淡的笑容和极致冰冷的目光。 安贵妃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难以想象，雅婕妤这么恨任傅，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他同床共枕五年时间的。 “你和任傅到底有什么仇？”安贵妃忍不住问。 她知道雅婕妤是狐妖。 夏清阳说，妖类在拟生以后，会失去修炼时的记忆，以人类身份成长，重新修炼。 所以雅婕妤起初应该不知道自己是狐狸。 以人类身份长大的雅婕妤，是怎么和任傅结仇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吹梦到西洲 “这件事，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雅婕妤避开了这个问题。 “那、那你刚才说的监视，也是你师父派的人？” “不。” 雅婕妤微微皱眉，“是那个叫萧瀚的护军副参领，他近来一直盯着我。第一晚刺杀任傅时，就是他将我拦了下来。后来也始终盯我的哨。拜他所赐，我有几次行动都没成功。这人不对劲，也许是玩家。” 安贵妃想告诉雅婕妤，对对，那人就是！ 但她马上咬住嘴唇，没有把这个关键消息说出口—— 归根究底，雅婕妤的独自离队，和假扮斗笠男与她的几次见面，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些许疙瘩。 安贵妃扪心自问，不是什么聪明人。 但她也不是完全的傻。 在副本里见多了队友背刺，亲朋离叛以后，即便是她，也有所长进。 顾司南夺舍萧瀚一事，算是她们这一方的底牌。 要是真的因为她嘴漏告诉了雅婕妤，最后出现纰漏，她没办法跟小清阳她们交代。 “不过，目前看来，就算他是玩家，他的立场也应该与你们是一致的吧。”雅婕妤松开紧皱的眉毛，“既然这样，就没必要拿他当回事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安贵妃小声提了个假设，“如果我们最后没能成功推翻任傅，扶任怡上位。你，会不会再和我们决裂？” 雅婕妤似乎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你们不会失败的。” “为什么？” 安贵妃不明白雅婕妤怎么就这么信任她们。 明明是还没点影子的事情，昨晚也是，一听自己提出这个办法，雅婕妤似乎马上就接受了，连问都没再细问。 雅婕妤敛下眼眸。 为什么？ 因为这是她提出来的办法。 而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但他没有这样说，而是目光流转向安贵妃，“因为如今你和皇后，也都和任傅决裂，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次的副本，合作就是最好的出路。你都明白的事情，我如果还想不通的话，岂不是连你都不如了？” 好像，也有道理哈。 安贵妃懵懵地点头，挪开目光，借着月色低头数起了房上的砖瓦。 雅婕妤一顿：“你怎么了。” “啊？什么怎么了。” “为何不反驳我刚才说的话。” 安贵妃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雅婕妤说的是他最后那句嘲讽。 “呃，没什么，就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雅婕妤闻言挑眉。 他忽然抬起手捏了捏嗓子，换回属于“雅婕妤”的甜美声线：“那这样说话，你就习惯了？” 安贵妃马上点头。 “……呵，傻么你。” “哈？你说谁傻？！” 嘿，她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 月上枝头。 差不多在雅婕妤和安贵妃交谈的同一时间，夏清阳也回了寝宫。 “你们这些人，娘娘回来了，还不起来伺候，都等着挨打吗？！” 明珠发现这才两天没回宫，地面没扫不说，衣服也都堆着没洗，立马对宫里的洒扫宫女呵斥起来。 宫女们没想到夏清阳这么晚还回宫来了，她们还以为她要一直宿在安贵妃那里呢。 这会儿看见人，一个个慌忙从偏房跑出来，打算烧水伺候。 “好了，都先别忙活了。”夏清阳让明珠把大家召到一起。 自己被蒋野选中，即将前往陀川国的事情，大概昨晚就在宫里传遍了。 所以这些宫女才会开始懈怠起来吧。 人之常情。本来自己和她们就交情不深，没什么可气愤的。 夏清阳说了几句好听的，又叫明珠给了宫女们每人一些打赏，当作遣散费。 这些宫女直到这时，似乎才回忆起了夏清阳与她们相处时的种种好处，痛哭流涕、万般不舍起来。 夏清阳宽慰两句，便让她们都收拾细软，去司管宫女的尚宫局报道了。 偌大的寝宫，很快只剩下夏清阳和明珠两人。 明珠很不平：“一个两个的抹眼泪给谁看呢。别以为娘娘看不破她们那假惺惺的样子。” “好啦。生这种气不值当的，你也回房睡吧。” “明珠伺候娘娘先睡。” “不用，我还想自己待会，看看月亮。” 夏清阳指了指天上皎洁的明月。 明珠想说自己陪夏清阳一起，但夏清阳执意命令她先回去，不许再出房门，明珠也只能答应。 “你早注意到了吧。”道君在夏清阳耳畔打了个哈欠，“那臭男人就在墙外。” 夏清阳点头。 才一进门，她的小草侦察兵就告诉她，有几个穿禁卫服饰的男人在院墙外站许久了。 道君：“嘁，没劲。本座歇了，你们聊完再叫本座。” 夏清阳失笑：“好。” 自从上次跟道君聊完以后，道君似乎没再那么抵触她与顾司南接触了。也可能是他知道自己管不了。 放轻脚步来到墙根边上，夏清阳知道顾司南差不多就在一墙之隔的对面。 她想了想，踮脚从身旁柳树上拽低一根柳枝。 与此同时，院墙外，顾司南和几个禁卫一同把守着这条宫道。 他们本该是守在任傅或者雅婕妤寝宫外的。 但今日顾司南向任傅进言，表示菀常在如今作为和亲对象，这几日的安危尤为重要，不能有闪失。 任傅觉得也是，便让他来看守这边了。 其余人都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站着。 顾司南背靠院墙，忽觉一阵风吹过，吹拂过来的柳条扫中了他的脸颊。 起初他没以为意，直到柳条扫来第二次，他才稍稍抬起头，伸手将它捏住。 嗯？ 顾司南把柳条拿近。 只见柳条最末端那枚叶子上，被人用细细的小字写上了五个字，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但顾司南一看见就笑了。 他松开柳条，招呼其他几名禁卫，表示自己要绕着附近走走，查看有没有特殊情况。 然而实际，他拐过墙角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动用瞬移来到墙内。 “你怎么……” 夏清阳吓了一跳。 她在墙下等着接呢，没想到下一刻人就已经站到了她身边。 顾司南眼角泛起笑意：“‘南风知我意’？” 第四百五十八章 时空法珠 夏清阳见他就这么把自己刚写在柳条上的诗念出来了，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中二时期写的小说，被当着全班同学面读出来的那种感觉吧。 她就是也想偶尔这样一下嘛。 “进去说。”顾司南笑意未收。 他示意夏清阳先不要待在墙根下了。 夏清阳也以为然，便将他带到了自己屋里。 还记得前一阵子，她才刚跟明珠说过，不可能和男人在碧亭轩里私会。 当时的flag现在秒收了，她自己不禁也想笑。 回到寝屋里，夏清阳让顾司南随意坐，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了几样饮品，问他喝什么。 “喝茶的话我这有之前收的好茶叶。饮料是下副本前买的，还在保质期内。还有咖啡什么的，你喝哪个？” “都好。” 顾司南看着夏清阳忙活了一会，然后给自己端上一杯热咖啡。 他接过，吹了吹，却没立即喝。 “怎么了。”夏清阳很关注他的每个举动，“我加了糖的。记得当初在公司里，你喝咖啡都是加三块糖。” 顾司南似乎自己都忘了这回事：“我以前很爱喝咖啡么。” “是啊，每天早上都会来一杯。” “啊。”久远得不能再久远的回忆被翻出来，顾司南终于隐约回忆起来，“当时总熬夜，所以早上会来杯咖啡提提神。” 说着，他喝了一口，发现刚好合口味，不由笑了：“谢谢你还记得。” 夏清阳怔了一下：“……你进这个游戏多长时间了？” “忘了。” 两人相对坐着。顾司南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夏清阳则坐床边。 或许是怕自己这样说太冷漠，顾司南补充了一句：“主要是不好算。” 夏清阳细想，也对。 休息区和三千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不同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也不同。 单她所知道的南阳历，就已经算到了第587年。 这还是顾司南成为榜一之后才开始计算的。 再多想一步，如果每次都是休息区一天，副本世界过一个月、一年。那这时间长度就更不可想象了。 发现夏清阳的情绪逐渐低落下来，顾司南眸光稍软，将话题转移，问她回来之后怎么样，和雅婕妤之间是怎么谈的。 夏清阳便将现在的情况尽皆告诉他。 “上次你说，他身上还夹杂着人类的气息，也许就是因为，他是通过‘拟生’化形的？”夏清阳猜测。 顾司南沉思了一会，摇头：“妖就是妖，化形路线再完美，身上也不会带有那么重人类的气息。” 但要说人类的气息从何而来，顾司南也不清楚。 顾司南于是继续给夏清阳讲他上次没有讲完的妖族冷知识： “狐妖化形成功后，一般都有多条命。” “就像传说中的九尾狐那样吗？” “差不多。” 原来如此。 怪不得道君告诉她，拟生化形的好处千千万，雅婕妤亏不了。 夏清阳咕哝：“那我就放心了。” 顾司南闻言轻问：“是担心他会遇到危险么。” “是啊，这样就算他以后不想和我们一起行动了，也至少性命无虞。” “……” 顾司南想起之前，在他以程浩的身份揭穿雅婕妤男子身份时，雅婕妤的表现。 毫无疑问，雅婕妤对夏清阳是动了心的。 这样一看，只要有机会留在夏清阳身旁，雅婕妤怎么会离开呢。 相比之下，自己只能碰运气与她在副本中相见。纵使见面也要顾及人设、场合。 唯一能仪仗的……大概就是与她认识得比较早？ “说起来，你在这次副本里的任务是什么啊。”夏清阳问。 顾司南回过神，将面板召唤出来，念给她听。 【特殊技能[夺舍]已发动。 玩家角色：萧瀚。 主线任务：守卫大淳国皇帝任傅的安危。（剩余时长60天） 支线任务：1调查大淳国皇帝没有皇嗣的真相。(已完成） 2攻打西邓、陀川、东源国，助大淳国一统天下。（未完成） 注：主线任务时长结束后将自动结算副本，请把握好支线任务时间。】 “也就是说，你还有两个月就要离开副本了。”夏清阳自言自语地道。 这也意味着，能留给她们无所顾忌去集结军队的时间，只有两个月。 顾司南：“你马上就要出宫了吧。” “嗯。” 夏清阳点点头。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沉默。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刚刚相聚，就又要分开。 接下来他们一人留在皇宫中保护皇帝，一人在外周游纠集反叛军。 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夏清阳强打起精神来：“对了，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想让你帮我看看是什么。” 她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枚珠子，递给顾司南。 是的，这珠子正是她用偷盗手套，从寒冰小队的黑哥那儿顺来的那一枚。 之前让道君看过，但是道君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就想，会不会顾司南能看出这东西的来历？ 顾司南接过珠子，翻来过去仔细查看后，有些惊讶地告诉她：“这是一枚非常少见的时空法珠。” “时空法珠？” “就是能够割裂时空，让你前往其他世界的法器。”顾司南将珠子还给夏清阳，“这种程度的法器，已经不是炼器大师能够炼出来的了。它应该是某个上位世界天然生成的。” 等一等，什么是上位世界，什么又是割裂时空？ 见夏清阳没明白，顾司南便从头给她科普。 “三千世界，依照灵气不同，也有强弱之分。在灵气稀薄的下位世界，不论是修炼还是科技，生物的体能还是智慧，都只能停留在较为低级的阶段，难以发展。” 顾司南正在讲的这些，其实已经是整个三千世界最底层，最内核的逻辑。 他尽量讲的慢一点，以便她能够理解。 “譬如你进入的第一个副本世界，和后来的丧尸世界相比，你觉得哪个更强一点？” 夏清阳想了想：“当然是丧尸世界。” 还记得在第一个副本世界里，世界原住民……也就是 pc们，面对玩家的攻势时毫无还手之力。 但在丧尸世界，那个白大褂研究员却能改造玩家的天赋，还能通过仪器，屏蔽玩家的天赋，让a区大佬们都一度无法动用力量。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上位世界 “所以简单来说，下位世界是弱世界，上位世界是强世界？” “对。” “莫非副本的难度等级就是这么划分的吗？” “可以这样理解。但副本世界的难度等级，也会受天灾、人祸的影响而波动。” 夏清阳懂了。 难怪。 难怪丧尸世界的副本难度等级，前后发生过变化。 见夏清阳到此为止都理解了，顾司南便放出了下一个阶段的重磅炸弹： “到目前为止，玩家能接触到的所有副本世界，都属于‘下位世界’。” 夏清阳一愣。 不是吧。她还以为a级副本就已经属于上位世界了。结果听顾司南的意思，即便是s级副本、ss级副本，都属于下位世界吗？ “游戏规则和天道的关系，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听道君讲过。” 夏清阳脑子转得快，听他一提马上就回过味来： “游戏规则是依靠游戏来削弱道君的力量。但上位世界难度太高，凭玩家的实力还无法企及。所以游戏规则就只能让玩家去下位世界搞破坏？” “是的。”顾司南眼里划过欣赏的光。 结合之前殷皇后和安贵妃带给她的消息，夏清阳又一愣：“现在因为道君的苏醒，游戏规则心急了，整体提高了玩家匹配的副本难度……” 怪不得！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顾司南：“上位世界危机重重。即便是我匹配到了，也不得不如履薄冰。” 天，连游戏排行榜一都需要小心应付的世界？ “莫非，写就《归一》的那个修真世界，就是上位世界之一吗？” 顾司南稍稍一怔，笑了：“嗯。你反应真快。” 夏清阳消化了一下刚才获知的这些情报。 上位世界和下位世界…… 整体提升的副本难度…… “那这个时空法珠？” “错不了，它是上位世界流出来的法器。” 顾司南并没有询问夏清阳，是怎么获得这样强大的法器的，而是认真教她使用方法—— 只要将足够多的能量，灌输进这个珠子内，就能催动它。 能量的形式包括但不限于灵力、法力、精神力。具体是什么能量，要看使用者走的是哪一条修炼路。 夏清阳明白，对自己而言，这力量就是信仰之力。 “催动它以后，有了世界坐标，你就能直接前往你想前往的世界了。”顾司南稍稍笑了，“对天道而言，弄到世界坐标应该不是难事。” 那这东西还真是一样神器！ 夏清阳眸光微微发亮，攥紧了手里的珠子。 这意味着她可以回到以前去过的世界，也可以自由前往没去过的世界。 “但这珠子比较娇贵，不能一直放在随身空间里。”顾司南指出，“这一类天才地宝，倘若始终接触不到天地灵气，就会失去效用。” 好家伙，这就是黑哥当时把它带在身上的原因吗？ 要不是有这个麻烦的设定在，她恐怕还拿不到这个珠子呢。 不过…… 夏清阳看向顾司南。 掂量了一下，她拉过他的手，将时空法珠放到他的手心里：“还是你先拿着吧。” 塞完珠子，夏清阳就立刻收手坐好，仿佛刚才借着塞珠子，小小摸了一下人家手的人不是她一样。 顾司南眉头微掀：“我拿？” “嗯，你现在应该比我更需要这个。” “这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东西。” 顾司南再次提醒夏清阳这一点。 “我知道。” “知道还给我。” “就是知道才给你的。” “……” “怎么了？哦，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夏清阳摊开自己的手心，冲顾司南示意了一下，“你也之前给过我一道保命符，现在我给你一道，就当扯平了。” 但其实，还是她这一路受他帮助更多一些。她明白。 不过，就像当初顾司南帮她，不是出于同情和救济一样。 她现在帮顾司南，也只是希望他平安。 她觉得他一定能理解。 而这时空法珠虽然珍贵，但眼下她收集的信仰之力，甚至还不够让道君完全恢复力量。 这么耗魔的法珠，留在她手里，性价比暂时不高。 “你经常像这样……帮衬别人吗？” 顾司南低头看向手心里的时空法珠。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好像比方才还轻一些。 “就只有娘娘们，还有你。”夏清阳顿了顿，“嗯，还有苏权他们。你不必担心，他们几个我也都会帮衬着的……只要他们愿意的话。” 应该说，如果苏权几个人愿意加入自己这一方，道君肯定举双手双脚热烈欢迎，并且立马派她送上各种修炼秘籍。 就怕他们不想。 放弃在游戏规则下得到的荣誉和特权，转而投靠还一穷二白的道君阵营，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会做的选择。 但，这四个人又很强。所以她不想放弃。 夏清阳是认认真真在考虑这件事的，不料顾司南那边，姿势未变，但听到她这话，他忽然就这么埋着头，扑哧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高兴。” “嗯？？你是不是觉得我妄自托大，区区c区玩家，还操心起a区大佬的事情了。” “没有。”顾司南单手扶着额头，好像是因为还没敛去脸上的笑意，所以不敢抬头被夏清阳看见，“我就是觉得，嗯，新奇。” “新奇？” “好久没人替我们几个操心这些事情了。” 尤其是替他。 以往都只有他去替别人操心，今天忽然变成被塞东西的一方，所以他觉得很新奇。 当然，也很温暖。 “没跟你开玩笑。”夏清阳轻推了他一下膝盖，“真的，现在这个阶段，你不要想太多。风云小队被针对的事情，我们会看着办。” “嗯。” “你身体被镇压的位置，我们也会找。” “嗯。” “总之你自己先紧着自己来，别的什么都不要想。有什么需要，就请道君转达我，我会帮你准备的。” 顾司南听到这里，终于将手放了下来。 他对上夏清阳的目光，良久，忽而伸手，将她从床边拉了起来—— 跟他比起来，她的身形娇小玲珑，就像只兔子一样。 所以纵使像这样，被他拉着跌坐进怀里，两脚离地，她整个人也轻飘飘的，好似没什么重量。 第四百六十章 是你就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苏权他们。” 夏清阳本来还在为这忽然的零距离接触而心脏漏拍。 结果听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她酝酿一半的情绪中断，有些好笑。 “因为你们是朋友啊。” 要是自己有一天和顾司南一个处境的话，自己也会担心会不会牵连到娘娘们。 情理之中嘛。 发觉自己问得不准确，顾司南换了个问题：“风云小队被找麻烦的事，你也是听苏权他们说的？” “不是。是上个副本，刚在墓地认出你的时候，队友告诉我的。” “那我重伤的事？” “听道君说的。” “镇压呢。” “也是道君讲的。” “天道应该不会主动和你讲这些？” “对啊，费我好一番功夫才问出来的。” “是吗……” 夏清阳想告诉顾司南，她整天和道君斗智斗勇斗嘴皮子，有一半都是因为他斗的。 但下一刻，她就被他抱得更紧，整个人完全侧坐在他腿上，重心都不由自主地向他倾斜—— 其实正常来讲，以这个姿势坐着一点也不轻松。 尤其是夏清阳现在还没有完全放开，不敢伸手环抱顾司南的脖颈，所以即便重心不稳，她的两只手也都是乖乖放在膝上的。 好在顾司南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松开手臂，同时将膝盖抬高，让夏清阳坐得更舒服些。 夏清阳：“怎么了。” 没和异性如此亲密接触过，夏清阳有些无所适从，但比起这个暧昧的姿势，她此刻更担心顾司南的情绪。 她总觉得从今天见到她起，他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对，就好像有意拘束着自己什么一样。 其实，无论顾司南本人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她都有心理准备在。 毕竟，仅仅是穿越到古代五年，都让她的性情发生了些许改变。 更遑论在无限求生游戏里度过无尽岁月的顾司南。 他一定变了许多。就像那杯咖啡一样。 听了夏清阳的轻问，顾司南摇头，没回答。 夏清阳想偏头看他，他却马上扭过头去。 “别看。”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我。” “……” 这不是我。 夏清阳被这四个字刺痛了。 她慢慢侧过身子来，面朝向他，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 “没关系。”她说，“我抱的是你。” - - “顾总监，刚开会的时候你总看我干什么……嗯？领口没抚平？就这点小事？……现在好了吧？下回别再溜号了啊，老总看你的眼神都快能杀人了。” “这周日啊，估计没时间，这次的案子挺急的……你也来加班？但你们部门和这次的方案没关系啊……好吧，那到时候我请你喝下午茶……哈哈哈，我哪订得起那么贵的地方。就楼下那个苍蝇小馆，顾总监赏光吗？” “哦，那些谣言你也听说了……没事，你觉得我看起来像那么容易受影响的人吗……清者自清，他们爱说就说去呗，咱俩自己知道咱俩是纯洁战友情不就行了？” “团建啊，不太想去。没有没有，主要是我不怎么喜欢爬山……平时在家？就补补觉，看看电影光碟……哈哈，被你发现了，我确实不喜欢运动……唔，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一会也去报个名……是呗，为了你我都这么牺牲了，下次的报表一定一定要先给我们部门哈……嗯？当然光不是为了报表，你得对咱俩的情谊有信心。” “喂？啊，是顾总监啊。是，我现在在家……你也新年快乐……嗯？没有啊，大过年的，怎么可能心情不好呢……对，下周请假了，家里有点事要处理。我知道，有事会找你帮忙的……呃，烟花声音有点大，听不清你说什么，稍等，我离窗台远些……等到单位当面说啊？也行。好，年后见，拜拜……” 回忆纷至沓来，又逐渐清晰地定格为怀里的人。 顾司南将下巴抵在夏清阳肩上。发丝的香味萦绕在他鼻息，使这一刻更加不真实了一些。 其实，从再次遇见她那一刻起，他就给自己做好了所有内心建设。 他知道，他既是程浩，又是丧尸王，还是陆卿酒。但唯独不是他自己。 所以在面对苏权他们时，他才一直说，他和她还没有确定关系。 他得给她留退路才行。 就像他从以前起就一直做的那样。 这种习惯性的忍耐，以至于让他现在不敢想，她原来也在向他奔赴。 这是真实吗。 还是说，跟以前一样，又是游戏规则布给他的陷阱。 “如果你不是你，那我应该也已经不算是我了。” 见他没有回应，夏清阳继续道，“可那又怎么样，我找的又不是一副皮囊……” 说到这里，她清清嗓子，因为不好意思，而把音量压得极低极低：“是你就好了啊。其他的东西我又不在意。” 听到这句话，顾司南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再次将手搭在她后背，但却没有像刚才一样将她抱紧：“可我变了很多。” “没关系。” “真的很多。” “我知道，我做好重新认识你一次的准备了。” “……” 夏清阳松开他，稍稍直起腰身，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如果这是幻境。 顾司南心想。 那自己大概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他忽然揽起夏清阳的腰身，在她的小小惊呼中，将她放倒在床上。 夏清阳吓了一跳。 主要是，她怕自己这一声把明珠给喊来，忙下意识捂住嘴。下一刻，手腕却被顾司南攥着按在了旁边，嘴巴也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堵住了。 包含无尽难以宣泄的情意，却又生涩的吻。 也许是怕让她不舒服，到最后他缓了下来。 “……吓到你了么。” “没。” 夏清阳有些缺氧地微微喘着粗气，回答的时候甚至都没太过脑子。 顾司南看出她现在还有些懵。 于是他将脸迈进她颈窝间，遮掩同样稍有点红的脸：“最后一通电话里，我不是说有事要和你说么。” “嗯？” “过年的时候，我打给你的那次。” 第四百六十一章 在一起 “啊。” 夏清阳记起来了。 好像是当年，她要赴继妹龚明玉的约之前，顾司南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当时正值新年，烟花的响声掩盖了听筒里他的声音。 后来他说，这件事不急，等她回公司，再当面和她讲。 这男人，为什么咖啡之类关于他自己的事都忘了，却还能记得这个啊。 “其实那时，是想问你要不要和我出去旅行。” 顾司南在她耳边低低地道，“一起去漂流，去滑雪，去森林里露营逮麻雀。还想去海边烧烤，去湖边赏月，去看极光和流星雨，或者干脆周游世界。” 他一件一件在她耳边说着想和她做的事。 “还有，想问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现在也想。” 夏清阳仰在床上望着帐篷顶。 她在思考，如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他们或许真的就一起去旅行了。 然后旅行的途中，依旧插科打诨，依旧一句正经一句不正经，最后，平平淡淡地在一起，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那样也挺不错的。 “要是你不喜欢旅行的话，我去你家陪你看电影也行。” 见她半晌没回应，顾司南又补充了一句。 夏清阳被这句给逗笑了。 因为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她的胸膛吸气起伏时，甚至还能撞到他的。 “旅行和看电影，我倒是都无所谓……” 夏清阳说到这里时，其实就已经默认了她一定会答应。 顾司南心下一软，正要去抓她的手，就听她一声“但是”，把语气拐了个弯。 “你这是不是有点马后炮了。” “嗯？” 顾司南不解。 夏清阳推他肩膀，将他从自己身上推起来：“又抱又亲的，都干完了才问我跟不跟你在一起？” 呃，这质疑的确在理。 但好在岁月的历练，把顾司南的脸皮也练厚了不少。 “抱歉，我也是向人第一次表白，没什么经验。”顾司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也将语气拐了个弯—— “要不重来？” 说着，他又俯身作势朝她压来。 夏清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过了几秒才发现，没有自己料想中的事情发生。 他的闷笑声，让她猛地睁开眼：“你这人——” 有意思吗！ “来。” 顾司南站起身，拉她坐起来。 一层本就薄薄的窗户纸，终于被两人捅破。 夏清阳坐在床边理了理鬓角，试图盖住稍红的耳廓。 “对了，这时空法珠你留着。”顾司南从空间里拿出一根细细的丝绳，把时空法珠重新穿好，为她戴在脖子上，“不必担心，我想穿梭空间的话，不用借助这个。” “真的？” 他该不会是故意这样说，好让她放心的吧。夏清阳想。 “嗯。因为‘夺舍’技能有个附加效果。” 顾司南略显愉快地扬起唇角。 他告诉夏清阳，每夺舍一次，他就能获得夺舍对象的一项能力。 譬如丧尸王的暗力量、萧瀚的武功、甚至是程浩的演技—— “那你岂不是什么都会。” 夏清阳没想到，顾司南会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讲出这么重要的事情。 怪不得他没有神枪手天赋，却还能百发百中。 怪不得十几名a区玩家同时动手，也没人能将他怎样。 因为他早在无尽的副本中，获得了一项又一项能力。 这，何止是许多人猜的双天赋、多天赋那么简单。 只要顾司南还在不停地进入副本，他就会越来越强，而这种强是没有上限的！ 最关键的，也是最可怕的一点是，顾司南自身还拥有[意念分割]这项天赋。 这意味着他可以同时使用多种技能，一个人就成一个军团—— 夏清阳觉得自己现在彻底理解了，为什么道君会那么提防顾司南。 “那这珠子还是留我这里吧。”夏清阳深以为然地点头。 正好系完，顾司南顺带替她整理了一下肩头的头发：“对吧，这样以后要是想我了，它就可以让你随时穿过时空来见我了。” “说什么呢。我要用这珠子，那也是用到正地方。” 本来她踏上反抗游戏规则之路的初心，也不是为了谈恋爱。 正事还没干完呢，哪能恋爱脑。 “有什么是比我更重要的吗。” “当然了……呃，也没有很多。” “没事。”顾司南笑了，替她掖了一下鬓角，“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喜欢什么？把你看得不重要这一点？” “嗯。” “你这人怎么回事，受虐狂吗。” 顾司南望着忍俊不禁的夏清阳，在这一瞬间，目光柔软得几乎流动起了淡淡的悲伤。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下一刻，他便坐回椅子里，认认真真地拉起她的手：“这不主要是，拯救三千世界还得看你么。” “什么意思？” “意思是，只有等到所有事情平息了，咱们才能好好在一起。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大家的顶梁柱，哪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好家伙，这种小媳妇似的话，从“萧副参领”嘴里说出来，就跟太阳从西边升起了似的离奇。 但一想到里边的芯子是那个顾司南。 就好像又没有什么违和感了？ 只不过这边，夏清阳都还没做什么反应。 道君的声音就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不行了，真是不行了。刚才你俩啃的时候本座都忍住了，现在听他这么说话，本座实在要吐了，你赶紧让他恢复原状。” “道君您不讲武德，说好不听的，原来还是在偷偷听。” “本座要是不听，这人把你哄走了怎么办。” 闹归闹，夏清阳其实一直到现在，心跳的速度都还没有降下来。 她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所以，今晚能留下来吗。” 顾司南愣了一下。 夏清阳也发现自己这话说的有毛病，忙打补丁：“上次不是说好，要将你这些年的经历都讲给我听的么。给你放个床在旁边，你陪我说说话吧。” 她随身空间里东西很全的！找张床又不是难事！ 顾司南失笑攥紧她的手指。 她到底是对他的定力太有信心，还是对萧瀚的定力太有信心啊。 第四百六十二章 暂别 “你应该还记得，上次我说过，如果是萧瀚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呃……” 她当然记得，上回顾司南说，萧副参领在这些男女的事情上很……强势。 “那我告诉你，换成我的话——” 顾司南稍稍起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说完，夏清阳的大脑作为主机，是彻底烧掉了，不运转了。 “够了没有！够了没有！！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本座的心情！！！” 同步视听的道君此时已经要抓狂了。 顾司南坐回原位，笑了：“没办法，好歹我也是个正常男人。” 这么多年忍耐下来，一个吻当然不足以令他平静。 也就是因为现在在萧瀚这副身体里，他不想再更进一步。 不然就现在跟她说的这些，他大概已经在一一实践了。 “你快走，走走走。” 夏清阳红着脸推他。 - 丑时刚过。 顾司南这边从夏清阳的寝宫里出来，便直奔了洵月客栈，去找贺明华。 他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回不了休息区。 风云小队往后的安排，以及其它种种杂事，他都需要给贺明华交代一下。 “今后如果有极其重要的事联系我，就去找夏小姐。”临走前，顾司南对贺明华道。 贺明华也不问为什么夏清阳有办法能联系到他，只道明白。 “至于我身体被镇压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顾司南心知，他此番与游戏规则决裂，游戏规则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折腾跟他关系亲近的人。 像夏清阳这样，背靠着道君的还好。 贺明华、苏权他们这些普通玩家一旦被针对，就真的没有好日子过了。 “南哥，我们想过了。” 贺明华又岂会不明白顾司南的苦心。 但事实上，他们早知道，顾司南之前的离开，就是去挑战游戏规则的本体。 顾司南当时并没有瞒他们，还请他们在他回不来的情况下，帮忙关照夏清阳。 所以贺明华几人其实早早就商量过，他们在这件事中应该身处什么位置。 “无论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我、苏权、艾米、邢洛，我们四个都一定会追随你。” 这就是他们商量后的结论，也是他们正在践行的——找不到顾司南，那就先将夏清阳保护好。 总之就是去他妈的游戏规则，去他妈的愿望。他们不要别的，就要南哥能好好的！ 顾司南看了贺明华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只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肩膀。 “南哥，我们要怎么做？” “去帮夏小姐，就是在帮我。” “可……” 贺明华真是有点急了。 他心想南哥怎么变这样了。不就是有了女人吗。夏清阳的安危，难道真的就比他自己还重要吗？ 顾司南一看就知道贺明华在想些什么。 “不是你想的这样，华子。帮我……不，帮我们大家的方法，就在清阳的手里。你待有机会，找她问问就都清楚了。” 顾司南都这样说了，贺明华自然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答应。 交代完一切，顾司南便回到了他“萧瀚”的本职当中，彻夜护卫夏清阳的碧亭轩。 - 而这天晚上，彻夜未眠的人不止顾司南。 顾司南走后，夏清阳简单捋顺了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她写下一张字条，探身出窗棂，用口哨叫醒树杈上随时待命的“信使”——也就是被殷皇后起名“团子”的小胖鸟。 显然，团子对于这么晚了还要被叫起床感到非常不满。 它啾啾地跳到窗台上，向夏清阳控诉，问她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抱歉抱歉，会给你加餐的~” 夏清阳好说歹说地哄了一会，团子才气哼哼地扇动翅膀飞了出去。 字条上，她约任怡明日一同去夏家。 虽说受限于字数，她没有写得很明白，但任怡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夏敬之的手中，掌握着“赈济粮”一案的有关情报，或许还有官员之间行贿受贿的记录。 安右丞手眼通天，稍稍对夏家施以打压，夏家就招架不住了。这次说白了，是因为有任怡强出头，安右丞忌惮太后，因此作罢。往后呢？ 所以夏敬之已经没有能力再将这一案子查下去了，这是其一。 其二是，“赈济粮”一案的真相，关乎民心，关乎风向，也关乎百官的站队。 如果任怡能牵头，将这个案子查透，便是她执政能力的体现。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能对她更信一分。 这是他们在政治上打赢任傅的关键一仗。 因此于公于私，夏清阳都打算把“赈济粮”一案接手过来。 送走团子，夏清阳便坐回桌前，点着灯，将她已经起草得七七八八的计划加以细化。 夜很漫长。但因为有道君，偶尔在她休息时跟她闲聊，所以倒不是特别枯燥。 不过道君主要是教育她，好端端将时空法珠这么好用的宝贝送给顾司南的这一轻率举动。 夏清阳听了一会：“可既然您刚才在听我们的谈话，不是也没有制止我吗。” 道君噎了一下：“那是因为……” “因为？” 道君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是因为他知道，以顾司南的性格，最后是绝对不会收这珠子的。毕竟她虽不是个情种，可他是啊。 当然，道君是不可能把这话告诉给夏清阳的。 他才不给顾司南涨好感度呢。 - 鸡鸣破晓，天擦白。 夏清阳梳洗打扮得当，站在京城里的小巷口。 今日回夏家，她没有带上明珠，也没有告诉明珠。 毕竟从现在开始，她所做的一切，就已经走上了反叛军的道路。 如果可以，她会尽量将自己的行为与夏家人割开，直到最后尘埃落定，避免累及他们。 任怡如约如时来到小巷口里找她回合。 二人默契依旧，见面对个眼神，便差不多明白彼此在想些什么。 “那，清阳，咱们走着？” “殿下如何是知道的这个名字？” “偶然听淑玉她们叫过。我猜，大概是你拜师后起的道名，只有关系亲近的人会这样叫。” “殿下果真聪慧。”夏清阳没有纠正，反倒笑了起来。 任怡也稍翘唇角：“不及你万分之一。” 第四百六十三章 封地 二人一道入了夏府。 她们进来时没多声张，只有夏家最忠实的老仆，以及夏敬之本人知道。 起初夏敬之还以为是夏清阳为了在离开大淳前，最后见夏家人一面，这才央着任怡偷偷带她出宫。 然而听了二人来意后，他倒吸一口气，无论怎样都不敢相信，自家女儿现在已经是辅佐长公主的人了，接下来还要一道随着长公主去查“赈济粮”的案子。 是的，夏清阳她们没有告诉夏敬之，她们打算谋反。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因此她们又一次借了太后瞿如霜的名头，只告诉夏敬之，是太后钦点任怡秘密调查。现在他需要将全部调查结果、资料，以及对接人、执行人的联络方式，全权移交给任怡。 夏敬之自然很信任瞿如霜，也信任任怡。 他只是不太敢相信，自家女儿还掺和到了这件事当中。 不过，夏敬之转念一想，跟着任怡干，不比嫁给那蒋野，去陀川国当什么将军妻要好得多！ 况且只要等到有朝一日，任怡将“赈济粮”的案子调查得水落石出，夏清阳肯定就能回到京城来，和他们团聚。 天，这是好事啊！ 望着夏敬之由大惊转大喜的样子，夏清阳心下稍安。 她跟着任怡一道来，就是为了让夏敬之安心一些。 不然她是真的怕这位执拗的老父亲，为了女儿再把身体气坏。 “不过，这一切还请大理寺丞保密，包括菀音的去向。”任怡对夏敬之道。 夏敬之忙拱手表示自己明白，他接下来也会尽快将资料全部整理完，亲手交给任怡。 天色已然大亮，夏清阳和任怡也静悄悄地离开了夏府。 临分别前，任怡告诉夏清阳，今天傍晚左右，蒋野他们的使团车队就会动身回大淳。 “这么急？” “多待无益，毕竟是使团里混进刺客，他们也想早些回去调查清楚。”任怡道，“你回去以后应该就能接到今晚动身通知了。白天就收拾收拾东西，和淑玉道个别吧。晚上跟车队一起离开，蒋将军会将你送到安全处，与我们会合。” “明白。” “以萱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亲自接她。” “直接出来吗？陛下会不会派兵追查？” “我昨晚去找过母后，告诉她我接下来会北上，回我的封地，以萱也想与我同去散心。母后便答应帮忙，告我皇弟以萱去寺院清修了。”任怡冷笑一声，“放心吧，只要宫里有雅婕妤那个狐狸精在，我皇弟就不会费心去找以萱的。” 夏清阳了然。 的确，任怡作为长公主，依照大淳国规章，是拥有自己的封地的。 只不过据她所知，任怡的封地在大淳国最边疆、最常犯战事的位置，可以说是贫瘠又穷苦。 加上近几年，任怡一直身在京城，试图阻止任傅的种种脑残行为，以至于她已经很久都未回去了。 不过这次她们既然是要召集军队。那么走南闯北，贯穿整个大淳国之后，落脚点差不多也就是在封地那边。 说是要去封地散心也没错。 “对了，你给我送信那只小鸟着实有趣，模样也可爱。”任怡觉得很有意思，“关键是，它像能明白事似的，还专等我看完字条才飞走。” “它叫团子，是我养的灵鸟。”夏清阳见任怡也喜欢团子，不由露出笑容，“我会将殿下的夸赞带到的，团子听了一定很开心。” 夏清阳觉得，用“灵鸟”来暗示团子是拥有灵智的鸟儿，任怡大概就能明白了。 果然，任怡一愣，紧接着不由惊叹，说夏清阳身边连鸟都沾了仙气。 夏清阳哪敢担这种夸赞，于是直接把这样的功德，全甩到了她那位完全杜撰的狐狸师父身上。 -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夏清阳和任怡便暂时分开，只等待晚上相见。 回到宫里，明珠果然已经醒来。 不过早上临出门前，夏清阳有给明珠留下纸条，因此明珠倒没有急着找她。 夏清阳在宫里待了一会，就如任怡所料，很快有人来通知她，使团今晚出发，傍晚就会有人来接她。 明珠没想到时间这么仓促，连忙张罗着给夏清阳收拾行李。 她心下有些急，想着要是昨天夏清阳没有把那些宫女都遣走就好了，今天单自己一人，怎么收拾得过来啊。 但夏清阳却一点也不急，还让她先别收拾了，陪自己去贵妃宫里坐坐。 明珠拗不过，只能答应。 “娘娘早上去了哪里呀。” “就随便逛逛。” “我不信。”明珠低头，“但我不多问。” “怎么，跟我赌气啊。” “没有。我昨晚睡前想了，如果娘娘请我一定照顾好老爷夫人，那我就要完成这项任务。反正娘娘是去了陀川国，又不是去了再也回不来的地方。只要娘娘与蒋将军相处得好，以后一定有很多机会回大淳探亲的。” 两人正在结伴往安贵妃寝宫的方向走。 夏清阳闻言，失笑着点头：“倒也没错。” “我是认真的！等娘娘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可以给夫人他们讲娘娘您这五年在宫里的经历。让夫人他们知道，您现在变得多聪明多厉害，这样他们一定就能更放心一些了。” “好。” “不过娘娘您去了陀川国以后，一定要找个像明珠这样能好好照顾您的婢子。冬天要记得早些置办冬衣。小毯子、暖手炉这些一年四季都要准备，因为您总半夜踢被子，还容易受寒受凉……” 在明珠的叨叨声中，二人踱步到了安贵妃的寝宫中。 思桃一见是她们主仆二人，马上表示贵妃娘娘还在睡着，要不自己现在去叫她醒来。 “没事，让她睡，我在你们这儿蹭杯茶喝就好。” 夏清阳没拿自己当外人，直接笑着带明珠走进了正厅里。 换做以前，哪个嫔妃敢在安贵妃这里如此肆无忌惮，思桃肯定已经拉下脸来赶人了。 但是短短数日之内，她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菀常在在她们贵妃心目中的地位。 第四百六十四章 女扮男装 而且说实话，现在连她自己也发自内心觉得，以前看着不起眼的菀常在，真是个不错的人。 所以脸上的笑容就更加带了几分真心：“那菀常在慢用，有什么就吩咐奴婢们。” “好，你们去忙，不用管我。” 告退了夏清阳，思桃带着今日轮班的宫女们离开正厅。 有几个平时跟思桃关系不错的宫女，如往日一般谈笑起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菀常在昨个回寝宫的时候，伺候她那些宫女全跑没影了，都没人给她烧水做饭。” “怪不得今天来咱们这儿蹭茶喝呢。” “我怎么听人说，是她主动遣散了那些宫女，还给了很多赏赐？” “不管怎么说，这菀常在真是有福。本就不受圣宠，要不是这次跟着蒋将军走了，怕不是得在后宫坐一辈子冷板凳……” 思桃听不下去了，忽然停下脚步，冷着脸回头：“你们有完没完？！” 宫女们的笑容僵在脸上，忙低头认错。 “一个两个的，嘴碎成这样，看来还是娘娘平时打你们打少了。”思桃上下一打眼，直接点名了刚才说话的几个宫女，“连主子的事都敢议论。你们几个，收拾收拾东西去尚宫局吧，贵妃娘娘的宫里容不下你们几位大人物。” “别啊，思桃姐，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错了……” - 夏清阳在安贵妃的寝宫里一直坐到了中午，安贵妃才醒来。 一睡醒就得知夏清阳晚上要随使团离开的消息，安贵妃是衣服都没穿好，就火急火燎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晚上就走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啊！哎呀真是，陀川国这些人急着投胎吗，定得这么仓促！” 人未到，声先至。 安贵妃冲进正厅里，发现夏清阳还好端端坐在这儿，这才长出一口气：“还好你还没走。” “没见到你，我哪敢走啊。”夏清阳笑眯眯地站起来，给安贵妃拍背顺气，“我刚已经叫思桃去备午宴了，要是开饭了你还没醒，我肯定就叫你了。” “这还差不多。”安贵妃咕哝着，脸色一下子变好了不少，“不许一声不吭地离开！” “知道。” 夏清阳给她系好腰带，拉着她一起走到膳厅。 一进屋，满桌珍馐美食还冒着腾腾热气，果然是刚做好没多久。 “娘娘，菜齐了。” 正好，思桃带着两个宫女将最后几样菜端了进来。属实是一点时间都没耽误。 桌子虽大，但夏清阳和安贵妃挨着落座。 宫女们全都识相地行礼离开，屋里只剩下夏清阳和安贵妃两人。 “殷姐姐呢？”安贵妃想起来，俯下身小声问，“殷姐姐不是也要一起离开吗，你们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夏清阳点头，将任怡的办法告诉了安贵妃，安贵妃直呼巧妙。 “不过以萱姐应该在走前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没办法过来了。” 刚才夏清阳已经叫明珠去问过了，殷皇后上午就已经被瞿如霜叫走，中午估计也会留在那里吃饭。 安贵妃只能遗憾地鼓起脸。 “对了，昨天见到雅婕妤人了吗，他怎么说。” 夏清阳将话题岔开，安贵妃果然注意力转移了。 一顿饭间，安贵妃滔滔不绝地将昨晚二人的聊天内容复述了一遍。 “但我没找到机会跟他说狐狸精的事……” 安贵妃末尾的这一句，差点把夏清阳喝到嘴里的茶给弄喷了。 狐狸精。嗯，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称呼倒也不算错。 “没事，说不定他不想让咱们知道。在他自己说之前，可以不用特意提及。” “是吗。” 安贵妃不太懂这些与人相处的弯弯绕。不过她无条件相信夏清阳。 既然清阳说装不知道，那她就装不知道。 接下来，夏清阳又仔细教了安贵妃要如何联系她。 她之前特地让团子从城外找了几只飞得快的鸟类回来。她家团子果然是社交达人，居然能给她找来号称猛禽之王的金雕。 现在，夏清阳把金雕留给安贵妃，让她有需要就让金雕送信联系自己—— 金雕的飞行速度极快，几乎可以赶上高铁。放在古代，驯服一头金雕来帮忙送信，不比什么百里加急的快马要快得多么。 其实夏清阳本来也想过，请道君帮忙在中间搭桥的。 如果道君肯帮忙带信儿，那速度几乎是即时的，效果肯定比金雕还好。 可惜道君死活不答应。一会儿说这样传话有辱他的身份，一会说分散精力在其他人身上太浪费他的力量。夏清阳只能作罢。 “哇，好帅。但是有点可怕。” 安贵妃想摸又不敢摸，最后还是夏清阳拉着她的手，带她一起顺毛摸了摸恭顺低头的金雕，安贵妃这才彻底放下心。 “你这天赋真的好厉害，我也想能听懂动物在说什么。”安贵妃一边摸摸金雕，一边很羡慕地对夏清阳说。 这时，金雕叫了一声。 “它说你手法不错，它很喜欢。” “真的吗！你想吃什么？肉？” 安贵妃立马不再怕了，甚至把金雕当成了宠物，开开心心地去桌子上给她的新爱宠找吃的了。 夏清阳在一旁笑看着这一幕。 斜阳从窗口打进来，晃了一下她的眼睛，提醒她时间快到了。 “我该走了。” “啊？这么早，不是才过中午吗。” “我至少得回去收拾个包裹出来，做做样子呀。虽说空间里什么都有，但旁人看见了该起疑心了。” “好吧。” 安贵妃耷拉下来脑袋，起身将夏清阳送到屋门口。 “那我在宫里盯着，一有什么变动，就马上送信给你。”安贵妃恋恋不舍地拽着夏清阳，“你和殷姐姐在外边，注意安全，背着人的时候多吃点好的，别饿着。” 夏清阳知道，这已经是安贵妃最郑重的关心人的方式了。 她忍不住笑了，心头软塌塌的，侧身抱了抱安贵妃。 “哦对了，你既然计划着要女扮男装给任怡当军师，那你准备好男装扮相了吗？我想看！” 安贵妃想起了她最惦记的这件事，忙从夏清阳怀里挣脱出来，连连催促她把装备都穿上给自己看看。 夏清阳被她生生推开，哭笑不得。 是的，这就是之前在夏家，她给安贵妃所讲的计划里，最核心那一环——她要女扮男装，以男子的身份留在任怡身边。 第四百六十五章 伪音技能再就业 夏清阳跟安贵妃说过，要让人们切实地“信服”任怡。 所以就不得不耍上这样一点小手段了。 女子与女子的组合，终究还是不利于在当下的大淳纠集反叛军。 即便是任怡披挂沙场那么多年，也不过是堪堪被人们认同。可真要说推崇任怡当新帝，是个正常人都难以接受。 夏清阳完全能够想象，倘若自己以真实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招致的不信任恐怕会更多。 所以夏清阳打算由自己扮作男子—— 首先，这个假身份，有利于她的许多行动。 她可以通过男子身份施为，先把人忽（打）悠（服）到反叛军的这一方来。再让人知道，她所侍奉的主公是身为女子的任怡。 已经上了的贼船，总不至于再下去吧？ 其次，她以男子身份展现的实力越强，就越是能反向衬托任怡更强。 连她这么优秀的男子，都甘愿臣服于任怡之下，你们这帮臭老爷们不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吗。 最后，假如有必要，她可以揭示自己也是女子的身份。 到时候这一反转，应该足够打破一些人对于男女的刻板印象。 不过这是后话了，暴露女子身份有利有弊，只能见机行事。 其实对普通百姓而言，如果不是日子过得实在太苦了，他们根本不会关心谁来当皇帝。 真正较真“女子不能称帝”的人，反而是那些豪绅官宦和民间义士。 豪绅官宦关心他们的利益，会觉得伦理纲常里，女子就该排在后面。 民间义士是想自己来做皇帝，所以压根不会认同任怡。 因此对待这三种人的办法也不同。 对百姓，需要切实地帮助他们，给他们信念感，使他们信任任怡； 对豪绅官宦，需要触动他们的利益，让他们甘愿站队； 对民间义士，则不需说太多，不服的直接打服。江湖法则，就是谁拳头硬谁当老大。 总之，她这个军师存在的目的，就是要把暗处的事情都做了，好让任怡顺利完成所有伟光正的部分。 假扮男子，是串起所有这些、使之成为完整计划的关键一环。 夏清阳从随身空间里取出她准备好的装束，三下五除二地很快换好。 安贵妃看得眼睛都睁大了：“就这？” “就这。”夏清阳肯定地点点头。 胸口用裹胸束缚，一身纯黑衣装包裹住全身所有部位，连手都戴上了黑色手套，可以说是完全看不到丁点皮肤的一套装扮。 细节之处是，她还换了一双带增高的鞋。 加上头顶的斗笠，硬是把整个人拔高了许多。 “你这个黑色斗笠，跟雅婕妤的那顶差不多，我现在看见都有心理阴影了。”安贵妃嘟囔，“而且这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完全不帅！” 夏清阳笑了笑：“又不是去耍帅的，让人看不出才是最重要的。” 她知道，安贵妃期待的，是之前偷溜出宫时，那种潇洒飘逸的男装扮相。 不过真要扮成那样，就有点侮辱别人的认知水平了。连脸都不遮挡一下，又不是在小说和影视剧里，怎么可能不被看出来呢。 哦，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她顿了顿，忽然换了个极其成熟稳重的低沉男声： “现在你再看帅不帅？” 安贵妃一愣，突然就觉得对味了。 这声音跟这套打扮对上了！别说嘿，还真有点帅！ “这是什么能力？” “伪音，很久之前得到的附加技能。只要是我听过的声音，都可以模仿。” 夏清阳用着这道男声说话，没说两句，居然把安贵妃给说脸红了。 “这声音也太犯规了。”她捂着脸，偷偷瞟夏清阳，“要不是知道是你在斗笠下边，我一定会觉得里边的人是个大帅哥，就赵文轩那样的！” 赵文轩是夏清阳他们在第一个副本里合作过的男演员。经常演那种沉稳成熟，彬彬有礼的执事型角色。当时与程浩并称为娱乐圈两大天花板，内娱的救星。 连安贵妃这种对男人要求很挑剔的人，都对他很有好感，足可见这个人的魅力之强。 夏清阳微微惊讶于安贵妃的听力：“对，用的就是他的声线。” 她给自己的角色定位就是隐世的修炼之人，有占算天机之能，号“清阳居士”，被任怡三顾茅庐地请到了身边。放在现代一些的语境来说，就是管家、执事这种类型的人物。 忠诚、持稳、神秘是清阳居士的三个标签。在不能露脸的情况下，正需要赵文轩这样的声线，来将人设撑起来。 从安贵妃的反应来看，这个选择还挺成功的。 满足了安贵妃的好奇心后，夏清阳便将装扮尽数脱下，放回随身空间里。 时间不早了，与安贵妃告别后，夏清阳便回到自己的寝宫内，收拾收拾东西，等待着使团的人来接。 - 几乎与此同时，宫廷禁卫军的训练场内。 蒋野和顾司南之前说好的一对一比试，眼下已经进行了大半炷香的时间。 蒋野气喘吁吁地站在场地正中，双手握着比试用的木剑，目光如鹰般死盯着前方几米之外的顾司南。 讲道理，他不怕输，但他怕对手不认真迎战。 “萧副参领好身法，但你也不能一直躲是不是？战场上，躲得快只会让你像个逃兵。真正的战士都是像我这样，堂堂正正正面迎敌！” 蒋野想用这些话来刺激顾司南认真起来。 但顾司南没什么所动。 反倒是场边的禁卫军们，因为对蒋野早就心怀不满，所以此时表情上的不屑都快凝成实质了—— 还正面迎敌？要是他们萧副参领没放水的话，你蒋野早就输得不知道多难看了。还不是看在你是别国来使的面子上，才让让你的？ 二人说好只比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燃尽，谁拿木剑击中对方的次数更多，谁就获得比试胜利。 蒋野和顾司南现在分别击中对方两剑，算个平手。 但蒋野知道，这是被顾司南精准控分了。 他不明白，又不是小孩过家家酒，既然这么婆婆妈妈、畏手畏脚的，当时又为什么要答应他比试啊？ 第四百六十六章 气急败坏的蒋野 ……对啊，说到底，当时顾司南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他的比试要求？ 蒋野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这个问题，然而没待他多想，训练场旁的一道身影就映入他的眼帘，令他一震。 “殿下。”场边的禁卫们也发现了任怡，忙行礼。 任怡抬抬手：“比得怎么样了。” “当然是咱萧副参领的赢面大。”禁卫们有些得意。 任怡意料之中地点点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只要顾司南不想输，蒋野就没有什么赢的可能。 不过出于外交考量，顾司南应该会给一个平手的结局，不会让蒋野输得很难看。 只要蒋野是个聪明人，就这么眯着瞎挥两剑，撑到结束就算了。也不至于给陀川国丢脸。 “行了，就到这吧，既然萧副参领没有好好和本将军交手的意思，那这场比试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果然，蒋野站直身子，从容不迫地挽了个剑花，好像那个游刃有余的人是他一样。 禁卫们心里大骂蒋野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 任怡却忽然对上蒋野的眼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出所料，蒋野的下一句话紧跟着就来了：“本将军还有娇妻要接呢，没空陪你们这些糙老爷们玩了。长公主殿下，不知道能不能劳你带路，领我去我那美娇娘的寝宫里接人啊。” 任怡：…… 顾司南：…… 场上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正巧这时，最后一截香灰歪了脑袋，比试正式结束。 顾司南改了个手势拿剑，走到一旁，将剑递给旁边的禁卫。 “副参领，您说蒋野这是疯了吧，后宫哪是他能随便进的地方啊，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禁卫接过剑，小声跟顾司南嘟囔。 顾司南抽过桌上的手巾擦了擦颈后的薄汗：“不用管。有殿下在，不会任他胡来。” 这边蒋野抱着肩膀，挑眉看任怡，似乎就等她一个回答。 任怡顿了顿：“蒋将军，外臣不得出入后宫，这是规矩。” “哦？”蒋野吊儿郎当地几步走过去，站在任怡跟前，俯身抬头看她表情，“是规矩啊，还是殿下对我有意，知道我要去找别的女子，这心里不舒服啊。” 一旁众人齐刷刷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蒋野好大的胆子！居然、居然敢挑衅他们的长公主殿下！ 是的，没有人会觉得蒋野问这话是认真的。他们只会觉得蒋野是想死想疯了。 任怡冷脸看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之后，竟忽然笑了： “行，我带你去，随我来吧。” 说完，任怡便信步走向后宫六院的方向，徒留下一群茫然的男人。 禁卫们的震惊，是震惊于任怡的让步。但其实最震惊的人还是蒋野本人。 他见任怡如此轻松地答应了，反而黑下脸来。 好啊这女人，她就真的那么无情。他们之间都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了，她居然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但话都撂下了，现在谁退缩谁是王八蛋。蒋野把木剑一摔，黑着脸跟上任怡的脚步。 “……拿着。” 忽然，顾司南将手巾拿下，交到禁卫手里。 禁卫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顾司南也追了上去。 禁卫：？？？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 说回夏清阳这边。 她才刚和明珠一起收拾出几个包裹来，就听外边有点乱哄哄的，似乎有人进了院子。 她让明珠出去看看，明珠没过一会就慌兮兮地跑进来，催她快点出去，说是长公主带人来了。 任怡？早上不是才见过么。 夏清阳将东西搁下，随明珠出去一看，好家伙，任怡身后跟着个蒋野不说，顾司南居然也在。这是什么配置？ 夏清阳这边还没明白情况呢，就见蒋野朝着她大步过来了。 “娘子，为夫来接你了，可等久了？”一到夏清阳跟前，蒋野就忽然拿出好好夫君的样子，和声细语地拉着她，“两天不见，娘子怎么好像瘦了一圈，是不是大淳国的饮食太素了。走，这就随为夫回国，为夫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夏清阳：…… 这人怎么了，对长公主求而不得，终于疯了？ “蒋将军，我东西还没收拾妥当，要不你们现在厅里稍等一会。”夏清阳硬生生将手从蒋野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同时将困惑的目光投向任怡。 任怡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蒋野：“有什么可收拾的，等你人到了陀川，为夫的就是你的，保管你要什么有什么。” 夏清阳：“路上用的……” 蒋野将她打断，并直接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路上你就在为夫车轿里了，为夫用什么你用什么，晚上随为夫‘同寝’，还怕为夫照顾不好你不成？” 同寝两个字被蒋野重重地咬着，他还专门把夏清阳揽到一边，用极小的声音求她稍微配合一下。 局面突然变得有些好笑。 夏清阳多少有些明白了，这八成还真是蒋野想利用她来气一气任怡。 她心想谁跟你配合。她是跟任怡一伙的，又不是跟他一伙的。 “蒋将军自重。” “自重？”蒋野故意仰头高声，“昨夜我来找你，你在床上撒娇时，可不是这个态度。” 夏清阳：什么玩意！！！ 此时，院中四人各怀心思。 蒋野有点气急败坏，逮住了夏清阳就不松手，非要证明两人有多亲密，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任怡抬眉看着这一幕，好似早就猜到了蒋野打的什么算盘，压根不为所动。 夏清阳被蒋野搞得很烦躁，同时有点担忧顾司南的反应。 至于顾司南？ 顾司南皱眉看着，听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蒋将军这话讲得着实有意思，刚才还‘两天不见’，这会儿又说昨夜与娘娘见过，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蒋野不耐回头，想骂顾司南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才看到顾司南的表情，蒋野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了看身旁的夏清阳，又看看似笑非笑的顾司南，心里顿悟。 “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蒋野突然松开夏清阳，扶额笑了起来，见夏清阳还十分提防地看着自己，他便举起手，“放心，我不碰你，我可不敢了。不然真把人惹急了，我今天恐怕就出不去这个门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使团离京 “蒋将军闹够了？闹够了就屋里请吧，我有话和你说。” 终于，任怡发话结束了这场闹剧。 她先一步抬腿走向正厅。 蒋野仍在笑，动作却不慢，立马随之跟上。 顾司南表示自己还有训练，先告辞一步。 “娘子，为夫有一些话要和长公主讲，先借用你的厅堂。你就随便在外边溜达溜达，等着为夫吧。” 偏偏此时，走在后边的蒋野停下脚步，回头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当着她的面，将正厅的门关上了。 夏清阳：……这家伙，太敏锐了。 “明珠，你先去沏茶，等我回来再进厅堂。” “知道了娘娘。” 明珠折身去了厨房，夏清阳随即松下一口气，快步走出院门。 她想着趁顾司南还没走远，兴许还能将他追到。 却在门口转身的一刻，撞在了顾司南的胸口上。 “吓我一跳……你怎么知道我要出来。” “猜的。”顾司南早有所料地将她捞住扶稳，“蒋野既然看出你我的关系了，以他的性子，借机让你出来与我一见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他怎么还帮忙？” “关系不好不至于，他只是对萧瀚不服气。宫宴第一天晚上，他让我帮忙联络过任怡出来与他一见，那时我们便聊了不少，他还请我喝了酒。” 好家伙，居然还有这档事。 那这蒋野挺能演啊，分明在外的时候表现得很欠揍，但私底下却是个挺会处关系的人？ “所以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和长公主约好用这样的法子带我出宫？”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谈话时我并不在场。” 夏清阳四下看看，见整条宫道都没有人影，这才放心地仰头看顾司南——她看着顾司南的目光与看其他人皆不同，眼底似乎盛满了迢迢星河。 “蒋野刚才那都是胡说的，我昨晚没见过他。” “我知道。” “他弄疼你了吗。”顾司南目光落在夏清阳的上臂上。刚才蒋野那个没轻没重的，抓她时好像没小用力气。 夏清阳摇摇头。 她知道宫里人多眼杂，能留给两人说话的时间不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很想给他讲讲自己今天都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顾司南似乎察觉了这一点，他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他今天没有往碧亭轩附近安排护卫。 “……从淑玉姐寝宫出来之后，我本来还想去看看雅雅的，但时间不够了。而且听淑玉姐说，他似乎不大想见我和以萱姐。” 顾司南始终认真听着她说，不时点头。 只有在听到这句时，才有些讶异地问：“宋雅不想见你？” “他说该讲的都已经讲给淑玉姐了，如果这次副本任务能顺利完成就罢了，要是没完成，仅剩一方能活下来的情况下，他不想多攀交情，徒增心烦。” 顾司南微微一顿—— 只有一方能活时，宋雅原来是这样的选择。 不与她相见，以此避免心痛吗。 说不上是赞同还是不赞同，但顾司南觉得，自己现在也没得选了。 说到这个，夏清阳有点低落，但还是强打精神，冲他一笑：“他性格如此，我们也多少习惯了。接下来只希望计划能顺利，大家都平安完成任务……不说了，你也该走了，回去注意安全。” 顾司南回过神来：“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 “别受委屈。” “不会的，没谁能欺负我。” “记得想我。”说着，顾司南抬手，用指腹抚了一下她下巴，指尖若即若离地碰她嘴唇，“早点替我把身子寻回来，到时候……” 夏清阳咳了几声打断他。 她本想说点别的糊弄过去，但在顾司南锲而不舍的目光下，只能一边推着他走一边答应：“知道啦。” “你俩……算了。”道君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不给自己添堵。 - 夏清阳一直注视着顾司南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才转身回到厅里。 厅内，蒋野不知道和任怡之间聊了什么。 夏清阳进来时，两人之间气氛凝滞，分明刚才还很是正常的氛围，眼下就跟才吵过一架似的尴尬。 “哦，菀音。”任怡倒是神情如常，见她进门，还跟她打了个招呼，“萧副参领走了？” “嗯，前些阵子萧副参领帮过我一些忙，我便请家里人捎了些宫外的礼品送给他。”夏清阳胡诌。 任怡挑挑眉，却什么都没说。 这时，蒋野忽而起身，面如冰霜地表示自己先告辞一步。 望着蒋野气压极低地离开正厅，夏清阳奇问：“殿下，蒋将军他怎么了？” “不用管他。” “蒋将军果然是心悦于殿下的吧。殿下不想接受，所以蒋将军就生气了。” 夏清阳猜得很准，但任怡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稍稍抬眉看她：“别光说我啊，你和萧副参领是怎么回事？” 呃。 她不问了还不行嘛。夏清阳打着哈哈。 看着夏清阳的样子，任怡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上挑的嘴角稍稍下压，眼中多了一些看不清的情绪。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夏清阳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你是应该能理解我的。” 夏清阳一怔，还没琢磨出来任怡这话里的含义，就听任怡接着道： “家国大事当前，儿女私情这种东西，不该成为阻碍。” 说完，任怡便踱步出了厅门。 儿女私情不该成为阻碍…… 原来如此。 夏清阳回过身，望着任怡的背影，稍稍无奈地笑了。 她其实还是对蒋将军有点感觉的吧？ - 黄昏时分，日头渐渐西落，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另一头。 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大家都听说了，今儿个是使团返程的日子。因此纷纷好热闹地跑到街上来看。 “快看！出来了！” “最前边这个穿着盔甲，骑着马的，就是陀川国的蒋野将军吧？真帅啊。” “帅归帅，人家现在也是有主的了。没听说嘛，前几日的大宴上，蒋将军选了一贵胄之女成亲。” “我怎么听说是后宫嫔妃？” “嗐，咋可能。嫔妃那都是皇帝的女人，如何能让外臣娶了去。” “那蒋将军后边这个马车里的，一定就是将军夫人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聊聊 围观群众们猜的还真没错，夏清阳正是坐在蒋野身后的马车里慢悠悠地颠荡。 她掐算了一下，这个时间，明珠应该已经向尚宫局报备完，回夏府去了吧。 正想着呢，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喊声。 “音音！音音！” 夏清阳怔了一下，忙起身撩开帘子，正看到夏府上下一家人都站在街边的人群里。 上到夏敬之夫妇，下至兄嫂、夏靖、明珠，人来的那叫一个齐，比当初夏靖上公堂时还齐全。 喊她的人正是夏菀音的兄长夏知珂。 纵观夏家人的表情，可以说除了知道内情的夏敬之以外，每个人都满脸心痛和不舍，就像夏清阳此去是奔赴刑场一样。 夏清阳心下微微酸涩，但她来不及品味这股难过从何而来——因为使团队伍移动得很快，围观群众又多，所以即使夏家人一路跟着马车跑，也还是快要赶不上了。 夏清阳只能稍扬起笑容，朝他们挥了挥手，希望能够让他们高兴一点。 然而看见她脸上的笑，夏家人却更难过了，何氏干脆把脸埋在手心里痛哭了出来。 倒是围观群众，因为终于见到了马车里的美佳人长什么样子而欢呼雀跃，盖过了何氏的哭声。 “不是，嫁我就这么悲剧吗，你家里人怎么都是这个反应。” 蒋野勒住缰绳，让马匹慢下来与马车平行，问窗口的夏清阳。 夏清阳沉默了一下：“将军您不知道您自己什么风评吗。” “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少年将军啊。” “……” 夏清阳的表情就像在问，您认真的？ 蒋野扯扯嘴角，见夏清阳不信，就要给她炫耀自己的英勇事迹。 “小爷我十三岁便披挂上战场，到了十八岁时已经——” “已经连输长公主和副参领的两场大仗了？” 蒋野噎住。 夏清阳不再跟他耍嘴皮，反而偏头正视他：“话说我很好奇，您为何能在人群里一眼认出我的家人。您调查过我？” “想了解自己的夫人应当不是什么错处吧。”蒋野目视前方，也不与夏清阳对视。 夏清阳看出他是胡说八道的，于是歇了跟他说话的心思，放下窗帘。 不过帘子却在即将落下的前一刻，被蒋野拿刀柄拦住了：“别啊，路还挺长的呢，不跟我说话，一个人闷在马车里不无聊啊。” “将军想聊什么。” “聊聊任怡费了这么大力气也要把你带出宫，是为了什么。” 蒋野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而直接。 但夏清阳这一路见过多少大风大浪，怎么可能被他一个眼神就破防。 “可能殿下就是喜欢我，想叫我伺候身旁吧。”夏清阳一笑，“殿下的心思我怎么好揣度呢。” 蒋野微微皱眉，隐约觉得不对劲，但总把握不住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 一开始他以为，夏清阳是任怡安插在任傅身边的探子。 但一番调查之后，蒋野把夏家的底儿都查穿了，也没发现任何问题来。 “你这说法着实有趣。不在后宫里好好当个嫔妃，每天被人伺候着，却想上赶着伺候别人，这是什么道理？人还有给自己找罪受的？” “这将军您就有所不知了，有些人活着就是喜欢折腾自己。” “怎么说？” “分明几条路摆在眼前备选，却还想往最不可能的那条路上走，怎么拽都不回头，这不是折腾自己是什么。” 夏清阳说完，蒋野的眉头忽然皱得更深了：“任怡跟你说我什么了？” “殿下？殿下什么也没说啊。” “哼。” 夏清阳看着蒋野面色阴沉的样子，却笑了起来：“但我觉得，这样未必是坏事。” “什么意思。” “是因为想要，所以才逆行而上，对吧。退而求其次当然可以得到安稳的，但那却不是我想要的。” 搏上一搏，希望再小，也有成功的可能。 假如就这么放弃了，才真的半分可能都没有了。 夏清阳明面上是在说自己，其实是在点蒋野对任怡的感情。 看着蒋野的神情变化，夏清阳继续道：“我很仰慕殿下，所以求了几次，殿下终于答应带我在身边，让我随身侍候着。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不是什么家族安排。倘若不成，我也无怨无悔。” “这就是你们大淳女人的思考方式吗。”蒋野似乎在认真思考她所说的，“自己争取？哼，果然跟陀川国女子不同。” 嗯，误会有点大，毕竟也不是所有大淳国女子都这样。 “但你这样一说，我大概就明白为什么任怡会中意你了。”蒋野说完，便收回挡着帘子的刀柄，纵马又到前边去了。 夏清阳闻言一笑。 蒋小将军这是心里有气啊。 不过没事儿，等以后他们长公主殿下成了女帝，还是可以入赘到大淳来的嘛。 - 车队在民众的夹道欢送中一路走出城门。 天色渐暗，繁星布满夜空。 夏清阳闭眼坐在车厢里，看似睡着了，意识却已出窍到虚空中练习刀法。 “有人叫你——” 忽而，夏清阳的意识被道君踢出虚空。 她睁开眼，这才意识到马车已经停了，有小厮在敲打车厢侧壁。 “夏小姐，夏小姐？您醒着吗？” 夏清阳摸了摸嘴角，理好衣服，而后应声：“刚醒，怎么了。” “将军说请您下车。” 看样子是到了。 夏清阳拿好放在一旁的包裹，确认没落下什么东西后，打开车厢门，顺着门外小厮的搀扶下了车。 “晃成这样也能睡得着？”蒋野抱膀站在一边，低头打量着脚下的地面，“你们大淳也真是穷，都不修上一条好点的官道，车队走得费劲死了。” 夏清阳脸上挂着笑，没理他，扭头谢过小厮搀扶。 蒋野哼了一声：“会骑马吗。” “会一些。” “上马吧。” 夏清阳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发现蒋野给她准备的这匹马是匹枣红色的骏马，体格较小，应该就是专给女子骑的。 这人果然外粗内细，难怪任怡没见几面却对他有好感。 “多谢将军。” 第四百六十九章 胡氏三兄弟 夏清阳走近前，摸了摸马的鬃毛，伏身在它耳边轻说了几句话。 马儿甩了一下尾巴，似乎很高兴。 小厮因为刚刚夏清阳的道谢，而对她很有好感，此时赞道：“夏小姐很讨红枣的喜欢啊，红枣很烈的，寻常人它都看不上。” 蒋野不屑：“马又听不懂。” 夏清阳还是不理他，拍拍马身：“原来你叫红枣。” 随后她很顺利地翻身上马，适应了一下，便能够御马自由走动。 蒋野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夏清阳的骑术还挺不错。 “骑马是你在之前的一次副本里学会的吧。”道君在夏清阳意念中问。 夏清阳应是：“那时我还与道君不认识呢，为了赶上c区的拍卖会，下了好多次副本。” 蒋野骑着一匹深红色的骏马，叫夏清阳跟上他，之后就双腿一夹，将暂停的车队甩在了身后。 看来只要跟着蒋野走，接下来就能去到与任怡回合的地方。 夏清阳紧随而出。 夜色正浓。 他们穿梭的这片丛山峻岭，地势十分陡峭，还有大大小小许多林子。 也不知道蒋野是怎么定位方向的，夏清阳能做的只有紧随着他，在马上迎风疾行。 两人策马飞驰了十分钟左右，前方隐约可见林子尽头。 出了林子以后，有一道小溪横亘，小溪的对面看起来是呈“一线天”式的山涧入口。 蒋野慢下速度，告诉她，等过了这道山涧再走五公里，就是任怡接她的地方。 夏清阳却在此时突然勒紧缰绳：“等等，不对劲。” 空中盘旋着几只秃鹰，蒋野仰头看了看，嘲笑她连鸟都怕： “它们不敢攻击人的，就算下来，我也能将它们都给宰了煲汤。” 蒋野说完，发现夏清阳似乎扭头白了他一眼，但等他看过去，却又发现夏清阳神色如常。 “将军说得对，应该是我的错觉。不过我有点骑累了，要不到前面的溪流休息一下吧。” 夏清阳细语温声，态度好得不得了。 因此蒋野纵使不耐，也没法拒绝。 “行吧。你们女子要都像任怡那样就好了，也不至于这点程度就叫苦叫累。” “啊对对对。” “走吧，驾！” 蒋野先行一步。 夏清阳抬头对那几只秃鹰轻念了一句多谢，然后才紧跟上蒋野。 这几只秃鹰，是当时她让团子去找信使时，团子给她带回来的另外几位。 她在挑选完留给安贵妃的信使之后，本来已经告诉它们，不用一直跟着她了。结果它们还一直跟随着，护送她一路出城。 刚才替她侦察过前方的情况之后，这几只秃鹰在空中盘旋鸣叫着告诉她，有几个家伙不怀好意地跟着他们半天了，这会儿都埋伏到了山涧里。 看样子，这些人是打算将她和蒋野弄死在这里了。 会是什么人呢。 蒋野的仇家？西邓国的刺客？还是说……玩家？ 夏清阳跟在蒋野后头一路来到小溪边。 下马休息的过程中，她时刻警惕着，却始终没有人前来偷袭——的确，比起较为空旷的溪流边，还是山涧这片区域更适合偷袭。 因为不确定偷袭者的身份，夏清阳便没有声张。 短暂休息过后，两人重新启程。 其实在踏入山涧的那一刻，蒋野心里的弦也绷紧了。 ——秃鹫这种食腐动物出现的地方，常常也伴随着其它野兽出没。 因此蒋野虽面上不屑，但还是阴差阳错地提高了警惕。 - 此时此刻，山涧之上。 三个男人猫着腰，放低声音聊天，避免引起回声。 “可算等到一个好下手的地方，他妈的，这次再不成，咱们这b区玩家的脸就没地方放了。” “也没办法啊，好不容易借西邓国的手，混进陀川使团，本想直接刺杀了大淳国的皇帝完事儿，谁能想到，那狗皇帝身边居然有个那么强的护卫。” “a级难度的副本，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就完成的。”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很明显，他们现在的心情还算轻松——毕竟比起“萧瀚”来，这个蒋野看上去就好解决多了。 他们三人是无限求生游戏的b区高玩，拜把子兄弟。 因为常年组队，又巧合地都姓“胡”，故人称“胡大”、“胡二”、“胡三”。 胡氏三兄弟没有加入任何队伍。然而哪怕在b区内，他们三人都数一数二的存在，公认可以冲击a区的那种。 进入这次副本，他们选择了推翻大淳的阵营。 弄清各国局势后，三人向西邓国毛遂自荐，借西邓国的手腕，进入到了陀川国出使大淳的使团里。 三人原本的计划是直接偷了大淳国的老家，把任傅的首级取下。 谁想到有“萧瀚”这么一个猛人在，迟迟找不到机会动手不说，还险些被反杀。 无奈，他们只能走迂回路线： 在使团回程路上，伺机干掉陀川国使团的人，将锅甩到大淳国身上，引陀川和大淳开战。 而这，也是西邓国本来派发给他们的任务。 注视着夏清阳二人骑马的身影越来越近后，三人对了个眼神。 胡二掏出几枚暗器来，稳稳地向下甩了过去—— 天赋，[暗器大师]。可以制作、操控不同暗器。 这种出自天赋的暗器攻击，杀伤力与游戏商店里所卖的暗器，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了，他们也没想着通过几枚暗器就将蒋野杀死。 毕竟有“萧瀚”这个先例在，他们丝毫不敢低估这个副本里的 pc。 因此这几枚暗器只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压根没用出最大的威力，而胡大胡三早趁机悄悄杀了下去。 “……什么人？！” 果然，蒋野的敏锐程度也不是盖的，他注意到暗器攻击，并完全出于下意识地将其横刀弹开。 马儿受了惊，啼叫一声，险些把蒋野甩下马背去。 “小毛贼而已，别怕！” 蒋野皱起眉头，很不满跟随自己一路的爱马在此时拖后腿。 夏清阳却眼尖地认出，这些暗器的制式，她似乎在凤凰阁的展柜里见过——不好，是玩家。 第四百七十章 以一敌三 看来有时候动物果真是比人的感知灵敏得多。 夏清阳来不及跟蒋野解释，直接纵马来到他身侧，俯身拍了拍他骑的这匹马身子，道了一句“去溪边”。 “什么？” 蒋野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爱马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嗖地冲了出去，任凭他怎么勒缰绳，马也不停下，就一门心思地往回跑。 夏清阳一面驾着红枣跟上，一面回头去看。 很好，三个都跟上来了。 这三人果真是冲着把他们杀死来的，因此他们二人一跑，就跟了过来。 道君问：“你是打算把他们全引出来，一网打尽？” 夏清阳：“对，一个都不能放走。” 蒋野的马冲到溪涧边上，纵身一跃，带着蒋野直接跃过溪流。 夏清阳却拉住红枣的缰绳，在溪边急停。 蒋野注意到了这点，勒马回身，叫她也赶紧淌过来。 “将军别担心，很快就好。” 说着，她借包裹遮掩，从随身空间抽出泛着寒光的银狼刀。 蒋野不由睁大了眼睛。 夏清阳跳下马身，拍拍红枣，让它自己过去蒋野身边。 此时，紧跟着杀来的胡氏三兄弟也看到了夏清阳抽刀的样子。 从他们的视角，当然可以看出夏清阳是凭空抽的刀，故而马上意识到，她是玩家。 本来压根没将她放在心上的三人瞬间提高警惕。 “怎么回事，她不是个妃子吗，板上钉钉的土著 pc，怎么变成玩家了？” “啧，咱们倒霉呗，这儿估计是她原本的世界，就刚好用了本身的身份隐藏。” “别说那么多了，她就一个人，咱们三个，不用怕。” 胡氏三兄弟仅是顿了一顿，便马上调整状态，拿出对待玩家的态度来面对夏清阳。 夏清阳这边也正在观察他们。 自打练了《刀学·进阶篇》之后，她就一直没找到实战的机会来操练。 但有一说一，她最想试一试的，其实不是刀法，而是《源》。 直到这几天，道君才终于松口，承认她在炼化信仰之力上算是小成了。 而她现在能做的，也仅仅是在刀面上稍微镀一层信仰之力而已。 饶是如此，虚空中练习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这一层信仰之力所带来惊人的威力—— 不仅是挥刀的速度和力量，信仰之力镀在兵器表面，还能彻底将兵器本身的材质提升好几个层次。 夏清阳很期待它镀在银狼刀上的实战表现。 不过她不敢耽搁许久，主要是怕蒋野反应过来了，跑来给自己添乱。 因此仅仅调整了一下呼吸，她便提刀而上。 首先解决放暗器的胡二。 夏清阳提速朝着胡二的方向飞身迈步。 胡二一惊，下意识甩出五枚飞镖暗器，分别朝着夏清阳的头、喉、胸、腰、腿射去。 与刚才甩向蒋野的暗器不同，这一次胡二不敢留手，上来就直接用了全力。 别的不说，他的【力量】技能至少已经是v级，加上天赋本身拥有的力速加成，这五枚飞镖的破势惊人，仅凭肉眼甚至看不清。 夏清阳果然被逼得稍慢步伐。 但她并没躲避，仅仅改为双手握刀，便以一招秋风扫落叶，将五枚飞镖全部劈得斜飞了出去。 ——速度快到连子弹都能劈开的《千叶流》第三式，要劈中暗器当然不在话下。 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刀的状态了。 因为夏清阳在力量上相较于胡二不占优势，所以强行接暗器，会对银狼刀造成不小的负担。 然而令夏清阳感到惊喜的是，别说是刀刃磨损了，这几下强接下来，居然连虎口的震感都十分微弱。 仿佛刚才接下的不是几枚威力极强的暗器，只是划破了一枚水珠一般。 “哼，感受到信仰之力的强大了吧。” 道君悠然地跷腿坐在高座上，一点也不担心地看着夏清阳一次应对三名敌人，“这才哪到哪啊，刚刚入门罢了。你现在尚且不能用信仰之力包裹全部刀身。等你什么时候，有了一把真正值得用信仰之力淬炼的武器，就能体会到信仰之力的强大了。” 就道君画大饼的同时，夏清阳已经逼近了胡二的身—— 这胡二也是流年不利。 他的【力量】技能已经达到v级，【速度】却只有iv级。 放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当然够用，可偏偏这次遇到的夏清阳，是全满级技能。 夏清阳以快刀杀了胡二一个应接不暇，眨眼间，银狼刀便刺透胡二胸口，完全不给他掏出道具的机会。 描述起来复杂。但其实从夏清阳提刀杀来，到她结果掉胡二，也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老二！！！” 胡大和胡三根本来不及出手相救，悲痛至极的同时，心底不免升起一丝寒意。 高手过招，往往只需看几招，就能知道对方什么水平。 胡大和胡三一眼认准，夏清阳一定是个来自a区的玩家——不然总不可能是b区的吧。要是b区有刀法如此了得的人物，他们不应该不知道的。 “不管你是谁，给我二弟偿命吧！” 纵使心里也没把握，胡大还是催动了天赋，怒喝着朝夏清阳袭来。 胡大的天赋名为[嗜血召唤]，主要是通过伤及自身内府，换取魔神短暂附身自己，爆发出强大战力。可以说，胡氏三兄弟中最强、最出名的就是胡大了。 与胡大类似，胡三的天赋也是暗系，能同时召唤出至多三头魔兽并肩作战。 因此夏清阳这边刚杀了胡二，就只见另一边，胡大皮肤变得深黑发紫，眼瞳泛红，浑身裹着黑气，整个人如同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朝着她杀来。 胡三则吹响哨子，三头豹子形态的魔兽从地底浮现，向夏清阳低低咆哮。 “哟，这俩人的天赋算是撞在你手里了。”道君见状忽道，“一个是魔神，一个召唤魔兽，殊不知此类能量，最受信仰之力的克制。” “暗不是应该被光克吗？”夏清阳分出一丝精力来问。 “笨呐，信仰之力不就是最正面的能量吗。” 夏清阳提到的光和暗，是按元素来划分的。 但信仰之力完全超脱于任何元素之外，属于一种单独的力量。因此道君压根不屑于将它与元素放在一起来论。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刀杀一人 夏清阳似懂非懂，不过这不妨碍她在实战中直接见识。 “算你幸运。本来单凭你目前的刀法，要解决这两个人很难很难，至少得耗到彼此筋疲力竭，才有一丝机会。但有了信仰之力在，也就一会的功夫。” 道君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这场战斗变得没劲了起来。 夏清阳单手握刀，压下呼吸，决定先解决胡大。 胡大以爪为武器，飞身朝她抓来，气势极强，显然是想靠着这第一波强力攻势，把她的气势打没。 夏清阳若是直接接了这一招，便容易造成被他凌空压着打的情况，到时候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身子后仰泄力。 看来胡大是看准了她的力量稍逊、体能不如他们这一点而故意如此。 好在夏清阳修炼了《刀学》以后，刀法意识已经强到一定地步，几乎立刻就洞察了他的计划。 她足尖一点一旋，硬是掐准时机，在胡大杀来的瞬间，整个人闪身到了他侧边。 而后用出了如今自己最强的刀法——融合了《刀学》精髓的《千叶流》第四式，惊林。 惊林以“狠”为核心。狠在力道，狠在刁钻，狠在出其不意。 胡大完全没想到，夏清阳的刀法竟然变了形。 因为夏清阳这次出刀时，用的还是秋风扫落叶的起手姿势。胡大便以为，夏清阳是以出快刀为主，而这回，又要用刚才对付胡二的秋风扫落叶，来对付自己。 谁想到，夏清阳早就吃透《刀学》的入门篇，对于进阶篇也正在学习中。 她最擅长的，就是将刀法拆分、融合、变形，以配合不同的战斗场景。 因此胡大被夏清阳的起手姿势给晃了一下，猝不及防地面对了如今夏清阳所会的最强一招，惊林。 不过没关系，胡大想，他有魔神护体，寻常冷兵器根本奈何他不得。 这一想法刚刚划过脑海，只听噗嗤。 是刀尖刺破衣裳与皮肉的声响。 “怎么、可能。” 胡大显然更没想到的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魔神护体，一接触，就被信仰之力全数振开了。 夏清阳拔出刀，胡大的身体在她眼前缓缓倒下。 “你你……” 一切发生得太快，胡二在一旁连插手都来不及。 一刀就杀了胡大？难道这女人是排行榜前二十的存在吗？！ 大哥二哥都死了，自己怎么可能杀得了这种人。 最终，胡二也在惊恐中被夏清阳一刀毙命。 “没劲。就算他们受你克制，也是难得的陪练对象，你怎么动刀这么快。”道君问。 “他们与我无冤无仇，应该让他们痛苦最少地走。” “唔，高手都有各有各的坚持，比起有些人的古怪习惯，你这个习惯本座倒是不讨厌。” “我也算高手么。” “你对自己的实力都没个估计吗？算了算了，本座告诉你。以本座的观察，你现在的种种手段都加在一起，差不多能在那个破榜里排个前十了。” 游戏排行榜总榜前十？ 夏清阳一怔。随即明白，这里边肯定也算上了控制傀儡、言出法随、信仰之力什么的。 “如果仅看刀法呢？” “仅看刀法，嗯，那你大概连a区的边都碰不到。” 道君抱着肩膀，翘脚看她，“别开玩笑了，你能杀这三个人，也完全是依靠了《源》和信仰之力。不靠这些外在东西的话，你个小丫头还差得远呢。” 好吧。夏清阳心态良好地接受了这一评价。 好歹道君没说她连b区的边都摸不到。至少这证明，单看刀法她还能在b区排上号。 解决了胡氏三兄弟，夏清阳扭头看向河对岸有些呆滞的蒋野。 在战斗没开始前，蒋野本是想过来帮忙的。 他连马都下了，刀都抽出来了。 不过马上他就发现，这样的打斗他闻所未闻，胡氏三人的招式他见所未见，还有夏清阳，她的刀法太快太狠，简直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 蒋野完全麻了。 这女人真的只是来给任怡当侍从的？别开玩笑了—— 蒋野望着夏清阳一步步涉河走来，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你到底……” “蒋将军，看着我的眼睛。” 下一刻，蒋野忽然双眼失神。 夏清阳拉住他的袖口，一边领他往胡氏三兄弟死去的位置走，一边催眠：“刚才袭击我们的是三个小贼……你杀死了他们，我只是在旁边看着，这才身上溅了血……接下来，你要检查他们身上有无特征可供辨认……” 一番催眠后，二人正好走到尸体旁边。 夏清阳站定，把银狼收回空间，又抽出蒋野身上的刀，在胡氏三兄弟身上补了几道刀痕，再把沾血的刀塞回蒋野手中。 “别忘了给他衣服上也弄点血迹。”道君提醒她。 “知道。” 伪造完现场，夏清阳向旁边走了几步，倒数三个数，让蒋野渐渐醒神。 “我这是……” 蒋野意识回笼。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心，又看看四周，知道地上这三名刺客是自己所杀，但总觉得似乎有些别扭。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将军。”夏清阳的声音令蒋野暂时放下疑惑。 他扭头，发现夏清阳稍稍捂嘴，脸色发白，眼神里充满惊慌，便让她站在原处别动，自己后走到胡氏三人的尸首旁，蹲下来检查了一番。 “销魂印。”蒋野紧皱眉头，盯着手中这张从胡大怀里摸出来的信封。 只见信封的右下角有一块黑色的弧形印记，张牙舞爪，形状特殊。 “这是什么？” 夏清阳捂着鼻子，似乎是强忍着走到他身边。 “西邓国某个特殊组织的标识。这三人我在使团里见过，面熟，看来他们也是西邓国安插在使团内的卧底，此来就是为了刺杀我……啧，都说了，你去一边等，别在这儿站着。” 夏清阳喔了一声，默默退到稍远些的地方。 是的，这张信封其实并非胡大身上自带的。 夏清阳摸不准这三个玩家是怎么来的，但这并不妨碍她把从劫持瞿如霜的匪徒身上搜出的信封，塞到胡大他们身上，嫁祸西邓国一手。 第四百七十二章 会合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这阴差阳错的，刚好碰到了真相。 她在刚刚处理现场时，放了这个信封，并搜刮了胡大三人的储物容器。 然后只要让蒋野“自己”发现这个信封，回去汇报给陀川国皇帝，就至少可以引陀川国和西邓国，把注意力暂时放在彼此身上。 一切都是为了给计划争取时间。 夏清阳回到红枣身边，又给两匹马都偷偷喂了点好吃的，然后才等到蒋野回来。 “他们一直混在使团中，兴许是觉得行军途中不好下手，想等休息时再动手，碰巧我单独送你出来，这才在山涧里设下埋伏。” 蒋野回到这边领马，并对夏清阳说，“后边应该就没有其它埋伏了，你大可放心，我定将你安全送到任怡手里。” 夏清阳知道蒋野这算是在宽慰她，躬身谢过。 两人短暂地休息了一会，便又骑上马，向着目的地奔去。 这一次，他们很顺利地抵达了会合地点。 “来了？” 去接殷皇后出宫的任怡，竟然都比他们先到了。 她看向两人：“怎么比计划的时间迟了这么多。” 其实任怡主要是望着夏清阳问的，偏偏蒋野要把话接过去：“还不是她在马车上睡着了，耽搁了时间。先让我进去喝口茶？” 夏清阳：…… 这个集合地点，是一处邻近村落的歇脚小茶舍。 整个茶舍从老板到小二，都是任怡自己人。 任怡设这么茶舍在这里，就是为了从路过行人口中探听消息，做个中转站。 蒋野显然是早知道这一点，这才大咧咧地踏进茶舍内。 任怡用目光询问夏清阳是否有事，夏清阳示意她进去再说。 老板和小二没有进来打搅，而是将马牵去喂水喂食了。 夏清阳跟在蒋野、任怡身后，一进茶舍，便看见屋内还站着一人——这是一名男子，方脸，左脸有疤，气势内敛，却能看出一股的沉稳老练。 从他两手后背、习惯性的笔直站姿不难看出，这是一名曾经久经沙场的军士。 她回忆了一下，记起之前在玉君阁上，给任怡带去“抢军粮”消息的，大抵就是这个男人。 “在场的都是可信之人，蒋将军要说什么便说吧。”任怡一进屋，就对蒋野道。 蒋野提起桌上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殿下，我大老远给你送人过来容易吗，累坏了都，你就不能等我歇歇啊。” 任怡直接转头看向夏清阳：“菀音，你说，发生了什么。” “哎，她都吓成那样了，说不明白的，还是我来给你讲。”蒋野一见任怡不想哄他，马上自己又把话圆了回来。 他把在山涧里遭遇了袭击的事告诉了任怡，包括信封，也拿出来给任怡看了。 任怡仔细检查过信封：“这的确是‘长生派’的销魂印。长生派近年异军突起，光被我发现的，就已经有好几件‘大事’是他们主导。” 任怡所说的大事，自然是那些方方面面有害大淳国的事情。 蒋野说起正事时还是挺稳重的：“我听小道消息说过，长生派是西邓国皇帝扶持的门派，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行动，就代表了西邓国皇家的态度。” “陀川与大淳，两国建交在即，西邓国坐不住了罢。这次杀你，大约也是想嫁祸到我大淳头上，挑起两国争端。” “哼，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们国家的皇帝，但他们敢把算盘打到小爷身上来了，孰不可忍！” 夏清阳在一旁静静喝茶，听着二人谈话，觉得挺有意思。 对蒋将军来说，比起自己的国家被利用，好像自己被盯上这件事更让他气愤一些。 蒋野和任怡围绕刺客一事探讨了一会，任怡便委婉地开口赶人了。 蒋野拿起桌上的马鞭，站起身：“成，人也给你安全送到了，当初你救我的人情，这下就算是还上了。自此你我两不相欠，对吧。” 任怡嗯了一声。 蒋野扯唇笑了笑，向着门外走去。 地方狭小，任怡稍侧身给他让了一下过道。 谁知在两人擦身而过之际，蒋野忽然伸手揽住任怡，撩开她高束的长发，指尖轻碰了下她的侧后颈： “殿下，您知道么，您这里有个梅花形状的胎记，特别美。” “……” 夏清阳眼见着蒋野话音未落，任怡就一拳打在他的上腹部。 嘶，好疼的样子。 面对此情此景，她和左脸带刀疤的男子同时扭头看别处，装作自己不在场的样子。 “咳咳咳——” 蒋野捂着肚子慢慢蹲了下来，咳了半天。 “想死，你就再碰我试试。” 任怡冰冷的视线落下来，蒋野饶是没抬头，都有些汗毛倒竖。 以他平常的性格，听到这句话，肯定顺嘴就想接“既然如此，那让我再死几万次都可以”。 但由于眼前的人是任怡，他终究是没敢。 任怡转身拉开茶舍的门，叫左脸有刀疤的方脸男人送客。 夏清阳听见，她管这个男人叫“老林”。 而直到方脸男人送走蒋野又回来之后，任怡才正式给她介绍。 “这是我的副手，林孟龙，清阳你以后也管他叫老林吧。” 按岁数和辈分来看，夏清阳其实应该管林孟龙叫林哥。 但接下来她既然要以“清阳居士”的身份对外，那么叫“老林”显然更加合适。 林孟龙点点头，将门关严：“蒋将军已经走了，还说夏小姐骑来的那匹红马，就送给夏小姐了，当作路上叫你受惊的赔偿。” 哟，蒋将军果然会做人。 夏清阳很喜欢红枣，因此听到这个消息，马上笑眯眯地答应。 林孟龙顿了顿，有些困惑地看向任怡—— 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笑起来娇娇柔柔的小姑娘，真的要扮作男子与他们同行？？ 任怡拍了拍夏清阳的肩膀：“老林是我的亲信，当年与我一同在军营出生入死，后来我离开军营，便将他收在身边做事，就如我亲人一般。” 说着，她轻道：“你是女子、还有以萱的事，就只有我和老林知道。现在以萱正在村子里等着，你换好衣装，我们就过去。” 第四百七十三章 狐鸣鱼书 夏清阳点点头。 随即，任怡带她去茶舍后屋换衣服。 “来的路上，蒋野和你说什么了没有。” 夏清阳没想到任怡会和她主动提起蒋野的事。 她一边从包裹里取出靴子来换，一边问：“殿下指什么？” “……关于我的。” “蒋将军说我太磨蹭，拖拖拉拉的，还说若天下女子都像殿下这般就好了。” 任怡闻言，稍稍攥起拳。 夏清阳偷偷瞟任怡的脸色：“殿下，蒋将军为何会知道您脖颈后侧有胎记啊。” “……” 任怡顿了一下，纠结了半天，才异常简短地告诉她，自己当年是通过什么方式来替蒋野解毒的。 嗯，果然如此。 夏清阳感慨。当年的蒋小将军真是走了大运，中了几乎必死的剧毒后，竟有任怡舍身搭救。 任怡在说起这事时，神情冷静：“我那时本就做好了终身不嫁，投身军营一生的打算，寻常女子看重的贞洁，在我看来也不算什么。” 况且当时蒋野本就是出手救她，这才中了西邓人的招数。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蒋野死。 夏清阳了然：“结果这次来大淳国，蒋将军将您认出来了？” “他说要对我负责。”任怡皱眉，似乎觉得十分无语，“我告诉他不必，他却说会向我皇弟请旨赐婚。” 啊，要是任傅的话，听到这个请求肯定就答应了。 “后来呢？”夏清阳很好奇后续是怎么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也许是因为没经历过这种事，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闺中姐妹可聊，任怡这一开口子，便彻彻底底地将全部经过都讲给了夏清阳。 “然后他见我意已决，就让萧副统领将我约出来单聊。” 那日在酒楼里，任怡按时赴约。她明明白白地告诉蒋野，他不必出于责任而迎娶自己。 没想到蒋野竟然说，他当年就对她一见钟情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找到她。要娶她是因为喜欢她，而非责任感。 这下任怡当然觉得离谱，就想直接离开。 听到这里，夏清阳稍稍扶额。 她当然相信蒋野对任怡是真有感情的。只不过蒋野算错了任怡的性格。 凭任怡对男人的了解，听蒋野这种说法，她只会觉得蒋野这是精虫上脑，或者干脆脑壳有毛病。 “我本想直接离开。”任怡顿了顿，“但他信誓旦旦地说，我必然也对他有意，要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夏清阳心里涌现某种预感。 “他找了与当年一样的毒，下在碗里，自己喝了，赌我会再救他。” “那既然蒋将军现在还活着，就是说殿下您……” “怎么可能。经历了当年的事后，在身上常备各种西邓蛊术的解药，就成了我的习惯。我当然是用药丸给他解的毒。” 难怪难怪。 怪不得第一次在蛐蛐馆见的时候，任怡对西邓国的巫蛊之术那么了解，还随身带着解药。 当时夏清阳还小小疑惑过，现在就都说得通了。 “那如果殿下并未将解药带在身上呢？”夏清阳小心地问。 任怡掀眉：“当然是……去临街请个妓子过来。他蒋将军不是最爱去花街么，想来应该不会觉得这种方法有失妥当。” 噢~ 夏清阳看着任怡的表情，心里多少有数了。 “最后他大约明白我的意思了，便说通过其他方法偿还恩情。我于是请他帮忙将你带出宫。”任怡看向夏清阳，“别光说我了，你和萧副参领……” “已经两断了。”夏清阳很果断地告诉任怡。 “真的？” “嗯。他以为我真要嫁给蒋野，我便顺水推舟，告诉他日后永不相见，即便见面，也当作互不熟识。” 这是肯定的，毕竟顾司南两个月后就会离开副本。 再相见时，“萧副统领”应该就会变回萧瀚本人。他当然不熟识她。 不过夏清阳给这个剧本加上了一些演技，略微低头，让自己显得有些怅然：“这一天我早有准备。从我们追随不同的主公开始，就已经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就当是一场梦吧。” 任怡看着她，似乎受了些许触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夏清阳不想多谈这个，以免露馅。 她将话题引开，一边给自己披上外套，一边跟任怡简单说起了往后的计划。 任怡虚心求教：“这民心，应当如何取得？” “不知道殿下是否听过‘狐鸣鱼书’的故事？” “不曾。” 任怡索性直接坐了下来听她讲。 所谓狐鸣鱼书，其实就是众所周知的鱼藏尺素、篝火狐鸣。 据传，陈胜吴广在起义时，曾利用磷火、狐狸叫声，以及在鱼肚子里藏信的方法，让民众相信天降神谕，以满怀信心地揭竿而起。 这证明要推动民意变革，有时候一些暗处的小动作，反而能比明面上的声响起更大作用。 “我们也要效仿这个吗。”任怡问。 “暂时不能这么明显。这个故事只是表明，要得民心，有时候得用上一点小技巧。” 陈胜、吴广都将“陈胜王”的口号喊出来了，狐鸣鱼书的准备，也是在揭竿而起之前才做的。 如果她们现在就完完全全地效仿，只会打草惊蛇，让任傅起疑心。 “但我们可以先将势造起来。”夏清阳道，“若殿下同意，我便让我那先行一步的二师兄、三师兄，在沿途的县镇散布消息，将您布施三年的功绩透露出去。同时在我们到达县镇后，还可继续公开布施，不过得打着‘陛下’的名头。” 任怡微微皱眉：“打着任傅的名头？” “对。毕竟离皇城根儿越近，风声就越容易传回宫里。为了不让陛下起疑心，我们必须这么做。”夏清阳笑了笑，“您且放心，有我两位师兄提前散布消息，百姓们会明白，这粮，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您才来的。” 别太小瞧了老百姓的聪明程度——至少在粮食、种田等方面，他们是心里最清楚的。 第四百七十四章 清阳居士 来自任傅批复的救济粮，最后被层层剥削，根本没有几粒到百姓手里。然后宫里假模假式地派了一个官儿下来查，查来查去都是一伙人的事。 这些弯弯绕，百姓会心里会不清楚吗？ 他们早就对官僚、对那位天高位远的皇帝心怀不满了。不然也不会发生劫军粮的事情。 所以当听说这些年布施的粮食，其实都是任怡暗中发放的时，百姓们自会懂得一切。 “如此一来，我们再插手调查劫军粮一案，百姓便不会有抵触。” 夏清阳的一番话，将计划的逻辑盘得非常通顺。 任怡恍然大悟。 “先生果然懂得多，受教了。” “殿下莫抬举我，还是叫我清阳吧。” “好。”任怡一笑，“不过你说的师兄是……？” “是与我师出同门的师兄们。有两位已经提前一步出发，收集情报了。在京城里的大师兄，我叫他在下个城镇等着，到时介绍给殿下。” 夏清阳所说的师兄，指的当然是贺明华、苏权与叶景清三人。 任怡自是欣然答应。 夏清阳此时已经穿得七七八八，两人于是不再闲谈。 她将斗笠一戴，两人便回到前堂。 还是夏清阳给安贵妃展示过的那一套。只不过这次夏清阳还把肩膀垫宽了一点。 穿戴齐全后出来，就连林孟龙也不得不承认，夏清阳这样一打扮，任他也看不出她是女子了。 “但一开口说话，不也就全都露馅了吗。”林孟龙微微蹙眉，“还是说，哑巴军师？” 夏清阳被逗乐了。 她发现她接触过的军人们，都是看上去很严肃，实际性格颇有意思。 “不才曾学过一些伪音之术。”夏清阳一开口就是低沉的男声，直接将林孟龙给震住了，“林兄认为如何，这样还认得出么？” “……” 任怡难得见林孟龙吃瘪的样子，不由喷笑出声：“早听说清阳会不少奇门异术，还能伪作男人的声线，不想竟这般像，好像比老林都有男子气概一些。” 林孟龙对于被拿来跟一个小姑娘比谁更有男子气概而有些无语。 但他也着实惊叹。 因为夏清阳实在学得太像了。 不仅是声音和身段这些外在之“形”像，她甚至在语气、步态、举手投足之间，都专门模仿了男性的习惯。 这样一看，这伪装还真的毫无破绽可言。 “但美中不足的是，这双眼睛还是太漂亮，太容易被发现。”任怡忽而抬手撩开夏清阳的斗笠面纱。 只见夏清阳虽在里面也围了一条黑色面纱，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却灵动有神，分外好看。 夏清阳眨了一下眼，知道任怡这是又起了逗她的心思。 两人方才在后屋的谈话，比起君与臣、主公与谋士，更像是友人。 交换了彼此隐秘的心事，自然能将距离拉近不少。 不过，她现在是“男子”了，怎么可能继续由着任怡单方面调戏呢。 夏清阳于是执起任怡的手：“那从今往后的日子里，就劳殿下守护在下的这双眸子了。” 任怡哈哈一笑：“这有何难，谁敢来犯，为你挥剑便是。” 林孟龙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 - 三人没有在茶舍多做逗留。 任怡和林孟龙也牵出各自的马匹后，三人便御马朝着村落的方向骑去。 鸡鸣破晓，初晨。 殷皇后坐在一间稍显破旧，却收拾得整洁干净的茅草屋里，静静地望向窗外。 她脸上带着一条白色面纱，已经差不多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前，任怡将她领到这里来，说这儿是她自己曾经的战友的家，让她好生歇息着，等他们过来。 一切正常的话，清阳他们应该早就到了才对。该不会，是路上出现了什么变故。 “姑娘。”耳畔的一声呼唤将她唤回神。 殷皇后转头，见眼前的农妇神情迟疑，不由问：“大娘，我在这儿是不是耽误你们休息了。” “不耽误不耽误。”农妇连连摆手，“我、我就是问问你，要不要去睡一会。看你在这儿一直坐着，我都替你累啊。” 农妇朴实、直白却又充满关怀的话语，令殷皇后微微有些发怔。 在皇宫里，人人都把她当皇后敬着。 但眼前的农妇并不知道她曾经是谁，反而对她展露最真实的关切。 “没事儿，你就当咱这儿是自己家就行了。”农妇见殷皇后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出于认生，于是安慰她，“长公主她对咱们这些老百姓特别好，跟别的官老爷不同，一点架子都没有。对我们家又有恩情在，所以我们帮长公主招待你，那都是应该的。” 殷皇后听到这里不由问：“此话怎讲？” “此话……哦，你是问我什么恩吗。” 农妇一笑，笑容中有着自豪，却又透露了一丝不知名的伤感，“我家那两个儿子啊，早年都参军了，跟长公主是战友呢，回家探亲的时候啊，还特别高兴地跟我说，长公主殿下在军营里可照顾他们了。” 殷皇后点点头，同时让农妇快坐下讲，别站着。 农妇便不好意思地拉过一张椅子来，坐在了殷皇后对面—— 虽说殷皇后一直表现得很随和温柔，但农妇还是觉得她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姐，所以在殷皇后面前放不开说话。 不过聊到了自家儿子，农妇又按捺不住，想要多向外人炫耀炫耀。 她给殷皇后讲了许多她两个儿子小时候的趣事，一路讲到他们参军。 参军之后，因为很少见到儿子了，所以农妇讲的多是“听邻居说”、“听路人说”，儿子参加的军队又赢了哪场仗，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驻扎之类的。 “铁柱娘，今天不是要进城里赶集吗，你咋还不出来，和谁说话呢？”讲到兴致未尽处，院外传来邻居的喊声。 农妇扯脖子回了一句不去了。 殷皇后：“大娘您不用管我，有事就去吧。” “不行不行，哪能把客人一个人留在家里。而且你一个女娃家家的，万一想出去打水喝，迷路遇见坏人怎么办。” 第四百七十五章 征兵村 “……” 殷皇后现在什么感觉呢？大概就是想笑的同时，又心下软塌塌的，觉得有些感动。 而且，听农妇聊了这么久，她也想自己的母亲了。 “刚给你讲到哪儿了？哦对对，讲到上回我那小儿子铁柱回家……” 农妇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有些嘈杂，继而是邻居有些激动的声音：“铁柱娘哎，有贵客来你家啦，快出来接一下啊！” 农妇忙推开门一看：“是长公主他们。姑娘，接你的人来了。” 殷皇后此时也匆匆走到了门边。 她远远望见通身黑色的夏清阳从马上下来，心下松了一口气。 之前在来村里的路上，任怡已经告诉她，夏清阳会装扮好了再过来。所以殷皇后一眼就将夏清阳认出来了。 天边隐隐约约泛着白。 任怡下马朝农妇表示感谢：“嫂子，劳您照顾我朋友了。” 此时按村里人的作息，正是早起劈柴准备生火做饭的时刻。 农妇邻居那一嗓子，几乎把“长公主来了”的消息传至了半个村子，因此好些村里人都从家里赶过来，将任怡团团围住： “长公主哪里的话，您平时没少让人照顾着我们这些乡里乡亲，帮您这点小忙还不是应该的。” “下次来我家！我家比铁柱他家宽敞多了！” “您把这筐鸡蛋拿上，咱家鸡蛋特别好，总能开出双黄蛋，您拿回去尝尝。” “长公主，今年的救济粮有消息吗？我听说之前有抢劫军队粮食的事儿啊，咱送去军营里的孩子们都能吃上饭吗。” “谁说不是，再饿也不能抢当兵的粮食啊，没了当兵的，别国早就打进来了，那帮饥民都疯了吧。” …… 话题聊着聊着就歪了。 这个村子里的男人们大多被征去当兵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幼妇孺。大家自然会更倾向于站在军队的方面去评价军粮被劫一案。 任怡被热情的村民们夹在中间，一一表达了对大家的感谢。 夏清阳与殷皇后会合，彼此确认无恙后，夏清阳便将殷皇后扶到了自己骑的红枣马上。 “恩？怎么了。” 夏清阳发现殷皇后一直在望着任怡那边，于是问。 殷皇后摇摇头：“没事。就是忽然有些感慨。” 在此之前，自己竟一直单纯以为，任怡在民众间的影响力，就只来自于她曾为国家立下的赫赫战功。 不，应该说，直到现在，京城、皇宫里那些贵人们，也都还这样认为着。 比如任傅觉得，让任怡卸下职务，就能削弱她的影响力。 殊不知，殷皇后自己也是这会儿，卸下了国母的担子，反而才开始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这个国家的土地，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这个国家的人。 会不会，任怡当初也是这样的。走下战场，走入人间，才真正开始感受到肩上的重担。 过了一会，任怡终于将激动的村民们安抚好，捧着一堆盛情难却的农产品回到夏清阳三人身边。 林孟龙仿佛对这一情况习以为常，顺手将任怡怀中的“农产品大礼包”接过来，打包放到马匹上。 林孟龙：“殿下，还是老规矩……？” “恩。” 任怡从腰间解下钱袋，丢给林孟龙。 夏清阳心下了然。 任怡不可能白拿百姓的东西，所以大抵每次一有这种情况，任怡就会让人把钱偷偷放进百姓们家里。 四人没有再做停留，上马离开。 不过因为红枣身上驮了夏清阳和殷皇后两个人，所以他们走的速度不算快。 从这里再往后走就是平原了，照他们目前的速度，上午之前应该可以抵达下个城镇。 路上，任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让林孟龙从村民们给的礼物中，翻找出了一条红黄花的小毯子，递给殷皇后。 “喏，披上吧，这是铁柱家嫂子给你的。她说清晨赶路冷，你穿的不多，她怕你感了风寒，特意给你拿的。” 殷皇后颇感意外地道谢接过，抖开披在肩上，真的暖融融的，好似一直暖到了心底。 殷皇后低头感怀半晌，不由出口唤了一声：“殿下。” 任怡：“恩？” “大娘方才给我讲了许多事。她说你现在虽不在军营任职，却还总是来看望邻里乡亲，带来一些军队里的消息，大家都很感激你。还说你对她家有恩。” “有恩，吗……”任怡顿了顿，“嫂子给你讲了她家儿子的事吧。” “恩，说是曾在你麾下打过不少胜仗。” “其实这家的家主，也就是嫂子的丈夫，在很久以前就死在了战场上。等嫂子独自将年幼的孩子拉扯大，一次征兵，又把她的两个儿子都征走了。” 殷皇后没想到，任怡一开口，竟是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令人揪心的事情。 怪不得家里冷冷清清的，就只有大娘一个人。 但这还没完。 清晨很冷，任怡仰天呼出一口白气，接着道： “军营里的兵那么多，我本来也不是挨个都认识的。就像嫂子家的两个儿子，其实就是万千士兵中最普通的两个。盔甲之下，分不出谁是谁。” 是的。对士兵们而言，任怡这位将军只有一位，那自然是人人都认得。回家探亲时也会得意说起，自己和那位有名的长公主殿下并肩作过战。 但任怡不可能不得他们每个人。 “直到有一次，我和一小股队伍被困在了山头，山脚已经被敌人包围了起来，敌众我寡，情况危机。” 任怡勒马，与夏清阳、殷皇后并肩向前。 她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仿佛不是在讲一则往事，而是自己陷入回忆：“我那会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后来听幸存下来的士兵说，为了冲出敌人的包围，他们在没有将领的情况下，完成了三次冲锋、” 夏清阳忍不住夸赞：“真厉害。” 殷皇后也追问，是突围成功了吗。 任怡摇头：“三次都失败了。所以他们做了个决定——就算拼尽所有人的性命，也要将我安全送出去。” 听到这里，夏清阳和殷皇后就已经意识到，这后边只怕不会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结局。 第四百七十六章 责任 任怡继续给她们讲。 当时，最后剩下的士兵们，自发地分成了两个队伍。 人数多的队伍，负责吸引敌人注意，创造机会。 人数少的那个队伍，则背着任怡寻找时机突围。 而受伤的士兵们，全都自愿留在了第一支队伍里，吸引火力。 他们只有十几人，却硬生生坚持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敌人检查这些士兵的尸体时，意识到任怡并不在他们当中，于是立刻率兵追赶。 “……最后和我一起活下来的，就只有嫂子家的小儿子，铁柱。是他背着我逃了一天一夜，找到了前来增援的队伍。”任怡讲到这里时，语气仍然冷静，但夏清阳却越听越觉得沉重，“分队时他哥虽没受伤，但也自愿留在了牵制火力的队伍里。铁柱告诉我，他哥当时的原话是，他家有两个孩子，死一个不至于绝后，自己留下来，别人就能走，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只可惜，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铁柱和任怡。其他人，还是在路上，为了掩护他们牺牲了。 而这件事，也是让任怡彻底认识到自己责任所在的关键。 “以往我把士兵们当兄弟，当战友，当成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我珍视每个士兵的性命，就像珍视我自己的性命一样。可这次之后，我意识到每一个士兵背后都牵扯着一个家庭。这些家庭，连在一起，才构成了整个大淳。” 远在京城里吃香喝辣的那些贪官污吏算什么？他们懂什么？ 他们知道那些在村口日夜盼望丈夫、儿子回家的目光吗。 他们知道每个士兵的脚上都穿着家里人亲手做的鞋袜，破了也舍不得扔吗。 他们知道沙场上那些枯骨的名字，知道插在血土里的寒刃在清晨会结露珠吗。 “我醒后，带兵杀回了之前包围我们的敌人阵营里。铁柱那次冲得非常凶，被敌人用剑钉穿了手掌，另一只手也还在挥舞着剑。我救下他的时候，他满脸是血和泪，说他给他大哥报仇了。” 任怡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几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气。 “再后来，我被踢出了军营。起初我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但我想起了军营里的兄弟们，于是开始周游全国，去各地看望他们的亲人。” 有人见她如此，还传过流言蜚语，说她收买民心。 但她完全没这么想过。 她只是想尽己所能，替回不了家的兄弟们，看顾一下他们家里人。 甚至在面对那些战亡之人的家属时，她心中痛苦与愧疚交织，一度抬不起头来直视人家。 “第一次来到铁柱家的时候，我本以为又会挨上一顿骂。但嫂子很热情地招待了我。我那时才知道，铁柱回乡探亲时告诉嫂子，说我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就带兵去替他战亡的哥哥报了仇，是他们家的恩人。” 任怡稍稍合眼，苦笑一声，扭头问殷皇后，“以萱现在还觉得，我真是像嫂子说的那样，对他们家有恩吗。” 殷皇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故事。 她知道，任怡并不是在逼问自己，也没有任何责怪之意。 但她透过这件事，却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缺憾很深。 因为比起任怡来，她这个曾经的一国之母，才是真的没为百姓做过什么。 与任傅待她如何无关，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有做好这个“皇后”。 殷皇后：“……” 夏清阳坐在殷皇后身后，双手拉着缰绳。 尽管看不见殷皇后的表情，但夏清阳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情绪在波动。 “所以我们才更要保护现在的大淳。”夏清阳代她答复，“不能让将士们的付出白费，不能让他们想要守护的亲人过苦日子。” 殷皇后感受拥着自己的怀抱稍稍收紧，于是回头冲夏清阳笑笑，示意她自己没事。 任怡：“清阳说得对。我们一起。” “前边就快到了。”一路上一直没说话的林孟龙，开口提醒。 “哦对，以后对外，清阳就是我的友人兼门客。以萱化名‘萱娘’，扮作清阳的新妇，如何？”任怡问。 殷皇后点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夏清阳于是用上伪音，喊了几声娘子，故意哄她。 殷皇后被她逗得心情稍稍回转。 任怡见状挑眉：“不到一周的时间，嫁过邻国大将军，甩过本国副参领，娶过当朝美皇后。清阳兄，艳福不浅啊。” 夏清阳：“殿下为何不将自己算在内？” “我？” “是啊，在下还辅佐了天下最好的主公。” “呵。”任怡眉眼稍弯。 从没见过任怡露出这样笑容的林孟龙：…… 这小姑娘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调调啊喂。 - 天已经彻底大亮了。 卖早点的、摆摊卖菜的、玩具杂画等小摊小贩都出摊了。沿街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城镇，治安和百姓面貌都算是不错，街边很干净，没有传说中的饥民。 在辖区划分上，这里的政治、军事仍归属京城。因此并非夏清阳他们的目标。 这次进城，只是为了与任怡的家丁们汇合。顺带置办长途出行需要的物资、马车等等。 因此进城后他们暂时分开，夏清阳和殷皇后去找贺明华，任怡和林孟龙先一步去寻家丁。 夏清阳：“终于只咱们两个人了。” 城里不让骑马，因此二人下马牵着绳走。 大抵是因为夏清阳这一身纯黑色太过诡异扎眼，其他路人不想惹事，纷纷绕开他们，给了二人说话的机会。 殷皇后也长出一口气：“是啊。” “怎么样，从宫里出来的还顺利吗？” “嗯，任傅以为我去静修了，为了把戏做全套，长公主还挑了个偏僻的小院，让我宫里那些太监宫女住进去，掩人耳目。” “长公主心细。” “你呢？” “我这边就有点小波折了……进去再说。” 夏清阳领着殷皇后进到一间客栈内，让小二帮忙把红枣马牵进马厩里拴好。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不成功便成仁 自己和殷皇后，则径直上到三楼，敲开之前约好的房间门，与早早等候在此的贺明华汇合。 “来了。”贺明华依旧是冷静寡言的样子。 他虽也被夏清阳这一身打扮给震了一下，但还是将她认了出来。 夏清阳回头看着小二将房门关死：“这里方便说话么。” “隔音不太好，不过我给了小二三倍房钱，让他把隔壁这两间屋子都空出来。” 贺明华在这种准备上很有经验，不需夏清阳操心。 但以防万一，夏清阳还是请道君帮忙多注意着点周围。 “贺明华能通过感知影子，‘听’到有人接近，甚至知道是谁来了。”道君不想当监控摄像头，“这不，你都裹成这个样子了，他还是能知道来人是你。所以如果有人靠近，他自然能反应过来。” 竟然是这样。 夏清阳记得，自己用【言出法随】复制控影天赋的时候，好像没解锁这么有用的技能。 “当时你天赋才几级啊。这贺明华的天赋上限有10级，比你那会儿强不少。”道君不再多说。 反正他这段话的中心思想就是不想浪费能量。 夏清阳也没强求。 道君虽有时候像是这耍小脾气，但真正到了有必要的时刻，他也从不推辞帮忙。所以既然道君都说没问题了，那看来贺明华的手段相当厉害。 她让贺明华和殷皇后都坐下来。 “安小姐没和你们一道出来？”贺明华问。 夏清阳：“她留在宫里，负责保护任傅，以及给我们传递消息。” “路上出了什么事？”殷皇后惦记着这个。她主要是担心夏清阳遇见了什么困难，却一个人担着不告诉他们。 夏清阳正了正神色，将自己在路上遇到三个玩家的事情，悉数讲给二人。 贺明华：“你说那三人，一个用暗器，一个被黑气附体，还有一个会召唤三头豹子模样的魔兽？” “是。华总认识他们？” “要是我没猜错，你碰见的应该是胡氏三兄弟。我们进过同一个副本，但不熟。”让贺明华惊讶的显然不是这个，“这三个人很强，尤其胡大全力爆发后，即使是我遇见也会觉得有些棘手。你把他们三个都解决了？” 夏清阳：“侥幸。” 贺明华：…… 不是，她才进这游戏几个月，经历了几个副本啊。 即使是有顾司南在丧尸副本的提携，修炼一事也更多是靠自身的天分和努力。 况且贺明华是知道，丧尸副本时夏清阳的水平的。 仅凭那时的夏清阳，别说以一敌三杀掉胡氏三兄弟，就是对上其中最弱的胡二，也不可能打得赢。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把《刀学·进阶篇》修炼了？ 不对，那本秘籍他们才交给她没多久。况且没有《入门篇》的话，她即便修炼起《进阶篇》来，也会非常吃力…… 贺明华不是个八卦的人，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因此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思考。 夏清阳见状眸光微动。 她知道，道君一直想把风云小队这几人拐到自己这边来，共同对抗游戏规则。 眼下，倒是个试探贺明华真实想法的机会。 “华总记不记得，下副本之前，我和你提过觉醒者这个组织。”夏清阳想了想，决定还是从这个角度入手。 贺明华嗯了一声。 夏清阳：“当时你说，这个组织外紧内松，成不了气候。” “反抗游戏意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也这样认为。但我接触了他们当中的核心人物之后，我觉得他们的某些想法没错——反抗是必须的，因为没人能独善其身。” 贺明华对上夏清阳炯炯的目光，想起顾司南临走前和自己说过的话。 他于是直接道：“南哥临走前说，让我们几兄弟都跟着你，说你有能救他的办法。如果是真的，那夏小姐便不必绕弯子了，只要是能帮到南哥的，我们都愿意跟着做，绝无二话。” 夏清阳一怔：“顾司南这么说了？” “嗯。他说你能帮他，帮我们大家。” 夏清阳看着贺明华目光坚定的样子，心头微动。 贺明华对顾司南是无条件的信任。 而眼下，这份信任被顾司南无条件地交给了自己。 只不过，贺明华理解错了一点。 顾司南说的‘帮大家’，应该不只是说，她能帮到风云小队的几人。 团结所有力量对抗游戏规则，是一项不成功便成仁的战争。 正好之前在宫里，夏清阳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安贵妃、殷皇后说道君的事。 她们只知道她有一厉害的师父，却不知道道君的真实身份。这下趁机，一并给殷皇后也讲了。 夏清阳向二人说明了有关三千世界、法则、天道、游戏规则、上位世界等等，一系列隐藏在“无限求生游戏”这个宏大主题下的汹涌暗流。 尽管她讲得尽可能简洁明了了，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起初贺明华与殷皇后只是认真地听着，到后面他们越听眉头越紧锁。 作为浸淫在a区多年的骨灰级玩家，贺明华更是能将夏清阳所说的，与他的观察一一对应。 虽然早知道无限求生游戏的本质，不是什么“人生的重启点”、“实力与自由至上的乌托邦”，而大概率是一些比较黑深残的东西。 但贺明华也从没有想过，这个给了所有玩家永生机会的游戏，竟是在利用他们来毁灭一切—— 也可能，是不敢想吧。 这件事中让人最绝望的一点，其实是榜一们的结局。 “历代榜一，到最后居然都是被逼死的……” 贺明华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这样总结其实也没错。 因为无论是愿意投靠游戏规则的，还是不愿意投靠游戏规则的，所有榜一最后都死得很痛苦。 “难以想象。”殷皇后光是听着，都觉得很窒息。 夏清阳：“游戏规则只想挑选出一个最强者。目前为止，它认定顾司南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才对他死不放手。” “……我明白了，现在你想召集人手，和你一起推翻游戏规则。”贺明华消化了半晌，“算我一个。” 第四百七十八章 维稳 贺明华比夏清阳想象中答应得更痛快。 “因为从长远来看，游戏规则的最终目的是覆灭一切。那这就不光是南哥和你的事了，就像你说的，谁都没法独善其身。” 被问及原因，贺明华很理性，“况且，加入天道麾下，虽说可能在游戏中吃点苦头，但天道也会给予我相应的好处吧。两相加减，我认为是值的。” 还真就是这个道理。 夏清阳发觉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些老玩家的脑子转得太快了，她甚至不需要多费口舌进行解释。 至于殷皇后便没有悬念了。她肯定是会一直与夏清阳站在一边的。 夏清阳通过意念询问道君有没有合适二人的功法。 道君噌地坐起了身：“本座早就准备好了，你拿给他们吧。” 关于会不会被外传，道君表示，他在功法中设下了限制，使得修炼者不能够以任何形式将功法传授给他人，这就在某种程度上保证了功法的隐秘性。 就像夏清阳得到的《刀学》只能由她自己修炼，是一个道理。 而虽然殷皇后和贺明华都是可信之人，但退一万步说，日后如果拉拢了不能完全信任的玩家，也不必担心对方会不会拿了功法就跑。 “如果哪天，本座感受不到来自他们的信仰之力了，自然会将功法从他们的记忆中抹去。” “抹去记忆中的功法？道君还能做到这种事！” “不就是在功法中留下修炼的限制么。随便去上位世界找个修真者都能做到的事，本座当然可以。” 道君没好气地道。 他好歹是天道好吧！别把他真的当成意念空间里的吉祥物啊。 夏清阳明白了，大概就是设下一道自毁程序的意思。 还挺方便。 她按道君所说的，手指轻抵二人眉心，让他们放松抵抗，以便直接将功法送至他们脑海中。 殷皇后没见过这种“传功”方式，因此光是发觉意念中真的多了一本《飞针十说》，她就已经震惊万分了。 而到了贺明华，他完全是惊讶于所获秘法本身的高深与奥妙。 “道君说，这是现阶段最合适你们的功法。待你们将其吃透，再经过道君设下的考验，就可以获得更高层次的功法。” 夏清阳照着道君的原话给两人画大饼。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即便才进入游戏没多久，殷皇后也已经明白了这个游戏最核心的道理——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你所获得的一定都有代价。 贺明华也问：“游戏内的道具还能用么。” “只要不与游戏规则进行任何契约，游戏内获得的道具、秘籍就都可以正常使用。”夏清阳笑笑，“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下副本做任务时，尽可能维护副本世界的和谐与稳定。然后，在最终大战到来时出一份力。” 她这话说得很委婉。 翻译一下就是不要在副本世界乱杀人，不要再走“恐怖fe 子”那样的玩法。 这下，贺明华终于理解了夏清阳的全部动机。 当初在洵月客栈时，他和苏权还一顿分析，信誓旦旦地认为夏清阳选了扶持新皇的攻略路径，是出于“动脑玩游戏”的态度。 结果人家其实是在兼顾任务的同时，选了一条对维护副本稳定最优的路径。 对比一下，他们的格局还是低了啊。 需要调整思维了。 南哥不在的时候，就得靠他们自己跟上夏清阳的思路。 正在此时，贺明华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有人——” 贺明华按住桌上的剑，比了个嘴型，示意夏清阳二人先说些无关紧要的。 他自己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墙边，将一只手抚在窗帘打下的阴影上，下一刻整个人便融入影中，消失在原地。 夏清阳反应极快。 她大约能猜到偷听者的身份和目的，因此顺着对方想听的，她故意一边给殷皇后倒茶，一边用起伪音，压低声说起了有关任怡的事。 夏清阳的这一举动，果真引得偷听者更加全神贯注，想将她的话听得更清楚一些。 拜这所赐，贺明华抓人抓得异常顺利，连点声响都没发出来，人就给捆成粽子扔进了屋。 “就这一个。应该是从窗户潜进的隔壁屋里。” 贺明华随意地扑了两下袖子上的灰。 夏清阳用眼神询问贺明华：玩家？ 贺明华摇摇头。 夏清阳明白了。 不是玩家，也不可能是偷偷跟着他们从京城一路过来的——毕竟若真是这样，她早就该发现了——但却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们进城。 那大概率是县令一类的官员安排的人了。 而且偷听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任怡。 行啊，才刚出京城就开始了。这才是真正的“宫斗”嘛。 “走吧，贺礼自己送上门，就不用空着手去见长公主了。”夏清阳笑了一下，扭头示意殷皇后，“萱娘——” “不审审吗。”殷皇后问着，手头掏迷药的速度却不慢。 “不用，专业的事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做。” “怎么不直接催眠他。”贺明华低头，看着偷听者的脑袋因迷药发作而歪在一边。 “技能冷却中。”夏清阳没有细说。 其实是因为前一次的【言出法随】时长到了，所以上次复制的[催眠]效果消失了。 而为防万一，她不想轻易再用出这次的【言出法随】。 毕竟一次【言出法随】用过以后就要冷却三天时间。既然局势越发复杂了，那【言出法随】这张底牌的使用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 话说任怡这边。 之前为了行事方便，她在许多县镇都有置办个人房产。 而这一次，她也是让家丁和随从，提前到房子这边来等她，会合后再一起出发。 “啧，殿下，您这到底是从哪个山窝窝屋里请的先生啊，怎么架子这般大。都过了这么久，人还不来，就晾咱们在这儿啊。” 此时堂屋内，任怡坐在主位休息，六名四十岁上下的壮汉分座她左右，不耐地敲着椅子扶手。 说话这个络腮胡叫老徐，是任怡的护卫队成员之一。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专业的 说是护卫，但其实，这几名壮汉跟林孟龙一样，都曾经是任怡手底下的兵。 任怡作为有封地，又曾经执掌过兵权的将军，手底下按说应当有几名出谋划策的门客。 但任傅疑心一向很重。任怡请了几次门客，都被任傅或明或暗地弄走了。 长此以往，也就没有人真的敢入到任怡的门下——再说了，跟着一个长公主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所以任怡请不到高水准的门客追随，平日里若真有做决策的必要，就与这些袍泽们商量。 但实话实说，军营里出来的汉子，有一个算一个，文化程度都不咋高。让他们打仗、讲军事还可以，舞弄脑筋就有点费劲了。 林孟龙都算是矮子里边拔的高个儿，不然怎么会被任怡一直带在身边。 而这老徐，就是几人当中脾气比较暴躁的一个。 “先生来得慢我们等等就是，急什么。”任怡给了老徐一个眼神，老徐就闭上了嘴。 不过，一个老徐闭了嘴，那头很快又冒出另一个：“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帮文人骨子里都忒清高，说不定就是瞧不上咱们，才不紧不慢的。” 就像按了个开关，除了任怡和林孟龙之外，屋子里的汉子们纷纷开始议论—— “上回殿下请来的那个什么欧阳先生，你们还记得不？好家伙，那一套一套把我酸的。” “哈，结果让他杀个鸡都不敢。” “何止啊，听说咱们都杀过人，他还说什么粗鲁……粗鲁……” “粗鲁残暴！” “对，说咱们粗鲁残暴。真可笑，要是没咱们卖了命地杀敌，他只怕连踹他娘胎肚皮的机会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老周，损还是你损。” “不怪我嘴毒啊，是那个欧阳真的过分。总指使咱们做事不说，还事后强功，殿下都差点被他给骗过去了。” 几人越说越起劲儿。 任怡挑起眉，大约明白了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儿—— 恐怕是担心新来的这个“清阳居士”影响了他们的地位，所以在人还没到的时候，这几个家伙就合起伙来给她上眼药来了。 “你们应该知道，这回跟以前都不一样吧。这次北上不是闹着玩的。” 任怡忽然起身，缓缓踱步到堂屋正中，一边扫视一圈，一边问。 周遭逐渐安静下来。 任怡：“清阳呢，是我好不容易才请出来的。这还没出发呢，你们就抱起团来要把人逼走。怎么，人家走了，你们能顶上？” 老徐梗起脖子：“那也要他能让我们服气才行啊。” 任怡笑了：“当我不知道呢？要让你们这些家伙服气，得把你们挨个撂倒一遍。我这是请了个幕僚，还是请了个打手啊。” 林孟龙冷冷开口：“人家是负责动脑子的，跟咱们不一样。” “老林你哪伙的，你闭嘴。”壮汉们急得直瞪眼睛。 “咋，忘了你们当年怎么对待我的了？”任怡抱起肩膀来，“就不怕再被打一次脸？” 老徐：“打就打，他要是能打咱们脸那还更好呢。我就不信，一个住在深山老林的酸秀才，能知道什么天下形势！” 任怡被眼前这些酸得冒泡的汉子们，给气笑了。 还说别人酸秀才，一个个的八尺男儿，吃起醋来不比那些女儿家轻。 不过也的确是她，之前用人不察，让这些兄弟受了不少委屈。所以她现在还没法太强硬地逼迫他们接受。 正巧这时，家丁在外边来报，说是人到了。 “到了就进来呗，没长腿啊，还得让咱们都去迎接不成。” 老徐不高兴任怡一直维护着这个什么“清阳居士”，因此语气越来越重。 “行了，老徐，咱们也别太过份了。”叫老周的那个，拿手肘碰了碰老徐，凑到他旁边小声说，“殿下又不是没长眼睛，这小子真要是个没本事的，很快自己就会露马脚了，咱们只要别给他帮什么忙就行了。” “你说得对，他真那么有本事让他自己干去呗，老子才不给他跑腿！” 老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一点也没放低音量。 不过嘴上说着不出去接，但看到任怡都走到了院子里，几个壮汉还是跟着一起出来了。 “别跟他们计较。”任怡心下无奈，凑到夏清阳身前轻声说，“之前我请过几任门客，人都不怎么样，叫我这几个兄弟受了不少委屈。所以现在他们是一听见‘门客’俩字就犯病。” 夏清阳当然听得见屋里边说了什么：“没事，我不会放心上。” 任怡：“我回去会说他们的。” 夏清阳朝任怡笑笑，偏头对着几人都抱了抱拳，朗声问好。 这一举动倒是让几个汉子脸色缓和不少。 “殿下，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兄，姓贺。” 夏清阳引荐了任怡和贺明华初见。 贺明华这一身精干的身段、利落的站姿，与明显杀过人的冷冽目光，倒是令任怡高看了一眼。 她本以为夏清阳的师兄也会是那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没想到细看之下，竟好像比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老兵，身上杀气还重。 林孟龙也咦了一声：“贺兄之前住过京城里的洵月客栈吧。” 贺明华稍一动眼睫：“林兄好眼力。” 洵月客栈里常有江湖人士出入，一天碰到几个会武功、有内力的丝毫不稀奇。 而贺明华和苏权调查时又十分小心。即便如此仍能对他留有印象，看来长公主身边的人果真不是吃干饭的。 几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但都是不喜寒暄的，因此稍打招呼就过去了。 “对了清阳，这麻袋里是？” 任怡从刚才起就想问了。 夏清阳他们带来了一个麻袋。 不管怎么看，这里边装的都好像……是个人？ “哦，这个。我们进去说吧。” 夏清阳示意众人进堂屋详说。 任怡点头，众人移步。 等门一关，贺明华便将麻袋口一拆，里边装的赫然是个个头矮小的男人。 在众人的困惑中，夏清阳将原委掐头去尾这么一讲。只说是休息时发现了有人偷听，便将人敲晕，搬上马车运了过来。 “我们还找了个箱子掩人耳目，应该没有打草惊蛇，惊动到他背后的人。” 夏清阳讲完，话音还没落，就只见老徐直接上前，拿了一碗水将麻袋里的男子泼醒，熟门熟路地开始了审问。 殷皇后向夏清阳的方向靠了靠：“这就是你说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第四百八十章 剧毒 “恩。”夏清阳笑了。 她这不是也得看看，任怡身边都有些什么人才可用嘛。 至于这几位壮汉对她的敌意，她其实压根没放在心上——真要是过分了，任怡自会替她挡掉。 她过来是给任怡当幕僚的，又不是来搞职场争斗的。没必要跟这些人置气。 偷听者被泼醒，睁眼发现自己被任怡的人给包围了，当场就吓得腿软了。 稍稍加以手段一逼问就知道，这人果然不是什么专职窃听的硬骨头。 就和夏清阳猜的一样。 设在县镇入口的关卡，发现了长公主任怡的进入，汇报给县令。县令便派了这么一个人来听墙根—— 只不过这县令也是个比较怂的，他大抵知道任怡身边能人辈出，不敢直接让人去触任怡的霉头，就派了一个人来偷听夏清阳他们。 “怎么办，殿下。”老徐审完，扭头问。 任怡则看向夏清阳：“清阳？”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清阳身上，想看看她会怎么说。 老徐哼了一声，不服不忿表现得比较明显。 夏清阳想了想：“放了吧。” “放了？！”老徐一听，直接急了，“开什么玩笑，就这么放了他肯定回去胡说八道啊！” 偷听者跪在地上连连摇头，嘴里念叨着“不敢不敢”，可惜没人理他。 夏清阳手肘略带散漫地搭在扶手上，成竹在胸地一笑：“别急啊，放之前，得先教教他回去以后怎么说。” 偷听者抬起头，一个激灵——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个“男人”戴着斗笠，根本看不清样子和神情，但他就是觉得脊背发凉，异常恐怖。 “你回去就告诉县令，你听见我们似乎在聊一个事关国事的大秘密，但更详细的内容，我们打算晚上在长公主府上详谈，你也没听见具体。” 夏清阳此话一出，在场之人谁还不明白。 她这是想引县令自投罗网啊。 毕竟这个偷听的人不好处置——押送到县令面前对峙？县令完全可以说这是诬陷，他不认识这个家伙。 但要是将县令更进一步地引到局中，说不定能网住大鱼。 偷听者迟疑了一下。 老徐见状，就想来点狠的威胁。 不成想，夏清阳那边直接喊了一声“萱娘”。 老徐回头，只见一直文文弱弱坐在一边、戴着面纱的女子起身，手法极快地喂了偷听者一粒黑色药丸。 老徐几人：？？？ 由于殷皇后跟在夏清阳身后始终不声不响，他们便一直未曾注意她。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内人，萱娘。家中世代学医，平时就喜欢鼓捣一些药理，也会治病救人。以后大家有伤病可以找萱娘医治，但见着药丸可别乱吃了。” 夏清阳带着轻轻的笑意，说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因为，我也不知道哪个有毒，哪个没毒。” 老徐几人微微变了脸色…… “他”的意思是，这个萱娘会制毒。 而刚才喂给这个偷听者的药丸是毒药？！ 偷听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慌忙抠嗓子想吐出来。 可惜殷皇后出品的药丸，这个时候早在喉咙里化开了，哪那么容易吐。 “不必慌忙。”殷皇后嗓音轻柔，“一个时辰内只会四肢乏力、舌头发麻，两个时辰后才会开始七窍流血。只要你三个时辰内来取解药，便不会伤及性命。” 偷听者：！！！ 老徐几人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就连他们也暂时还没想到给人喂毒药这一步，这个酸秀才怎么…… 夏清阳一扫老徐几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喂药这一举动，与其说是为了威胁这个窃听者，不如说更主要是想震一震老徐他们。 因为她虽然可以不在意老徐几人，但要是他们真给她下绊子就很烦了。与其到时候见招拆招，不如一次性给人镇住。让他们不敢来招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偷听者总觉得四肢乏力和舌头发麻的症状，好像已经出现了。 主要是这种事，谁敢赌命啊。 他连连跪地磕头，表示一定会按照她说的，一字不落向县令回报，求她将解药给了。 “那你还怕什么，先去办事儿，回来自会给你解药。”夏清阳不为所动，“你现在越拖，只会让毒素侵入得越严重。拖过了三个时辰，就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你了。” “我去，我马上去！” 偷听者将恳求的目光投向老徐，希望他能赶紧放自己回去找县令——他一刻都不想拖，他怕死啊！ 老徐麻了。他看向任怡，见任怡点头，这才给偷听者松绑。 可以说，从抓来这个偷听者，到决定好如何处理他，夏清阳三人雷厉风行，老徐几人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这怎么行！这不是显得他们这些老人没用了吗？ 老徐现在有一种极其纠结的心理。 他一方面想看看夏清阳他们有什么本事，另一方面又不想被比下去。 这就导致，他既不想给夏清阳跑腿打下手，又不想在一旁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殿下，是不是得找个人跟……” 然而老徐的话才说一半。 贺明华便开口：“我去盯着他。” 话音一落，贺明华的身形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老徐：草他娘真邪门！这三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堂屋内一片寂静，无一人说话。 任怡看看面色铁青的老徐几人，再看看风轻云淡的夏清阳，目光略带了一丝笑意。 “清阳，你让萱娘喂的这个毒……” 任怡点到为止，显然是想让夏清阳自己把后边的话说出来。 夏清阳起身一抱拳：“不敢欺瞒殿下，萱娘方才喂给那人的只是分元麻沸丹，有令躯体麻痹、无力的功效，时间长些顶多消耗元气，不会伤及性命。刚刚那样说，只是为了令他听话而已。” 老徐几人听到这里终于松了口气。 什么嘛，怪吓人的啊。任谁知道新来的同事动不动就配毒，都很恐怖好吗。 然而他们才刚刚稍微放下心，就听夏清阳那边又补了一句。 “……萱娘心地纯善，便是配毒，也是即服即死的剧毒，不会特地配备那种折磨人致死的毒药。几位哥哥也可放心，毒药与治病救人的伤药，我们分得清，不会用错。”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专治不行 几人：…… 心地纯善？？？“他”是不是对心地纯善有什么误解？ 所以不下毒不是因为手里没有毒药，而是因为没有毒性弱的毒药，是这意思吗？ 夏清阳语气温和。但老徐他们听得有些发寒，谁也不敢接茬，算是彻底被在气势上压了一头。 任怡起身邀夏清阳进屋一叙。 感觉吓唬得差不多了，夏清阳也见好就收。 老徐几个汉子谁都不敢再说话，直到夏清阳和殷皇后都随任怡一起去到里屋，他们才下意识地松下一口气。 “现在知道人家厉害了？” 林孟龙抱着剑问。 “……嘿，老林你到底跟谁一伙的。” “我们也不是对他这个人有意见。只是他够不够格当殿下的军师，咱不是还没见识到么。” “就是，他娘子、他师兄有本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没亲眼见到都不算数。” 几个汉子还在嘴硬。 “咱们几个，说白了也只是殿下的门客而已。”林孟龙稍稍抬眼，“你们对清阳居士有意见没关系。谁要是管得太宽，或者故意找麻烦，碍了正事，都不用别人出手，殿下也是不会念旧情手软的。” 林孟龙一语正中要害。 汉子们听了，一个个的气焰低了下来。 “……谁也没想惹麻烦啊，老林你说话也是够难听的。” “没劲，走了，回去打点东西了。” 林孟龙望着老战友们纷纷尿遁，心知他们已经将自己的提醒听了进去。 他又看向刚刚贺明华所站的位置。 刚刚要么是这位贺兄动作太快，以至于自己根本没不清他离开的动作。要么，总不可能真的是施了仙法，消失在了原地吧？ 本来不太相信“狐狸成精”那一套的林孟龙，世界观终于产生了裂隙。 - 另一边，夏清阳、殷皇后跟随任怡进屋后，任怡又为老徐几人的表现，正式向夏清阳致了一次歉。 “我能理解，殿下也不必在意。”夏清阳笑笑。 任怡确定夏清阳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后，这才换过话题，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任怡：“让他回去那样跟县令讲，会不会有些打草惊蛇了？” 正常的处理方式难道不是把人放回去，假称一切正常么。再或者，将人策反，反过来得到县令一方的情报，也是上上之策。 夏清阳反问她：“殿下认为，这县令的背后是什么人。” “若他背后有人，自是右丞的几率居多。只是……” “只是这样一个小县镇的县令，可能没本事攀上安右丞。” 夏清阳接道。 她和任怡现在一左一右地坐在茶桌两边。 她沾了些茶水在指尖上，在桌面画了个简单的支线图。 “一种可能，县令背后有人指使。这意味着殿下您被人盯上了，今后一举一动都会被看住。不过目前为止，除了私下会面了两次蒋将军之外，您还没有任何异常的动作，所以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也许只是您的突然离京，令京城里一些谨慎的大人物困惑了。” 表面上，任怡此次离京，是因为许久未回封地。 但她们告诉夏敬之的其实是，这次北上是为了代太后处理救济粮的案子。 显然，这个说法，暂时还不到时候让京城里的大人物们知道。 那就需要一个新的理由来搪塞。 夏清阳顿了顿，接着道：“还有一种可能——窃听只是县令本人的意思。情报嘛，这东西对任何想往上爬的人来说，都不嫌多。” 如果让夏清阳来当县令，在确保不会被发现的情况下，她也会想尽办法多搞点情报到手里的。 “那不是更应该假称无事么？”任怡思索着问。 “假称无事只能解决第二种可能。”夏清阳沾着茶水，在第二条支线上，打了个叉，“但我想一并，将第一种可能也解决掉。” 事实上，也只需要给出一个离京的理由，那些大人物自会收回心思——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大淳国与陀川国未来的关系究竟会如何。 这事关他们今后的权力与利益，早操心就能早争取。因此众人的关注点必然是在大淳国的外交上，而不是任怡这个长公主的去向。 “如无意外，今晚县令或者县令背后的人，还会派人来听，到时候我们就这样说。” 夏清阳告知了任怡，今晚应该怎么演这场戏。 任怡听完有些哑然：“这种说法，也就你想得出来。” “谢殿下夸奖。” “……” 是夸她么。 这招多损啊。 换个人来，恐怕都编不出来这种说辞。 结合之前安贵妃装孕的事件，任怡发现夏清阳的行事思路，和她以前接触过的幕僚完全不一样。 她现在更加期待夏清阳今后会带给她怎样的惊喜了。 - 时间一晃，夜幕降临。 夏清阳猜的一点也不错。 这县令在城门、茶舍设哨，就是为了积攒有用的情报，发展人脉。 可以说，他能坐到县令这个位置，就是这么一步步爬上来的。 而他早就想找个机会投靠右丞一派，正愁没素材发挥呢。 一看任怡到了自己的地盘，赶紧派人来偷听一下，要是能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转手送给右丞，不就能攀上关系了么。 不过晚上来任怡的宅邸听墙根，就不能再叫白天这个家伙去了。 县令这一次，派出了自己最信任、身手最好的手下，并叫他千万小心，就算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也没关系，主要是不要被抓住。 就这样，县令焦急又期待地等了大约一个时辰。 等人终于回来了，他忙问：“怎么样，听到什么了吗？” 手下迟疑了一下：“打听到了。” “太好了！”感觉升官加爵的日子就在眼前，县令乐得想蹦高，“来，坐，跟我仔细说说。” 手下看了一眼座位，有预感县令听自己说完后不会很高兴，因此比较有先见之明地道：“我还是不坐了吧。” “那你快说。是任怡那七大护法都不在吗，你怎么溜进去的？” 林孟龙，加上老徐、老周等六人，一共七位，被坊间戏称长公主的七大护法，所向披靡，仅仅七人就能抵千军万马。 县令提防的也正是他们。 “长公主貌似是派他们出去置办物资了，所以我进去的时候还算顺利。” “那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我……” “干嘛支支吾吾的，说啊。” “我听到长公主和那个黑衣服的男人说话。黑衣人说，他们是专程从山中被长公主请来帮忙的。” 到这里，县令还听得津津有味。 结果手下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他们几个似乎是大夫……专治男子那方面不行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人间缩影 “啊？” 手下咬咬牙：“这次长公主同他们一道北上，其实就是为了沿途寻找治病需要的珍贵药材。” “治病？给谁治病？”县令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长公主说，太后担心陛下无嗣的事，所以才命她专程去山里，请了黑衣人他们下山来。但是这件事陛下不知道，是太后瞒着陛下做的。” 县令：？？？？ 谁能想到呢，事关国事的大秘密，竟然会是这个。 但要硬说这是不是“事关国事”，是不是“大秘密”，还真就没法说不是。 县令觉得好气，又不知为什么有些好笑：“生不出孩子，自古都是女人的问题啊，太后怎么会想到给陛下治？” “本来太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连年给陛下纳妃。”手下把他听来的全都告诉县令，“但这么多年了，硬是没一个成功，太后这才想到去给陛下寻方子。” 这叫什么事啊！ 县令还是不太想就这么放弃：“前阵子不是有个妃子宣称有孕了？” “是怜嫔。但太后认为怜嫔是假的，为博上位才撒谎。” “……” 县令恐怕也没想到，夏清阳把什么都给他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问题，都拿太后堵得死死的。 你能苛责一个想抱孙子的老太太有什么逻辑吗？况且人家还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着急得乱投医也很正常，对吧。 县令无语了。 - 而另一边，夏清阳和任怡已经在对坐饮茶了。 “记得之前，淑玉谎称有孕的时候，我就觉得，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行事必定不循常规。”任怡喝着茶感慨，“结果没想到，还是小瞧你了。你不仅不走寻常路，胆子还很大，当今圣上都敢编排。” “这有何不敢。” “你就不怕这假消息被捅到我母后面前去？” “那又如何。谁能证明这消息是出自您之口？” 任怡说不过夏清阳，只能笑着摇摇头。 此时，殷皇后正站在一旁的小桌前，给两人精心调配熏香，模样认真而专注。 小壶里水刚烧开。水汽吹得壶盖略微掀起，冒出小泡，发出吁吁的声音。 夏清阳偏头望着殷皇后的侧颜，目光稍稍缓和。 “本座就知道，你不可能就那么放过狗皇帝。”道君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这人脾气虽好，但不是一般护短。狗皇帝搞得皇后那么伤心，你肯定得报复。” “这就算报复的话，那也太便宜他了。” 想回答道君的话，被她不自觉轻声念了出来。 “你说什么。”任怡没听清。 “没事。”夏清阳摇摇头，打了个哈欠。 本来昨晚就没睡，加上现在闻到了这安神香的味道，她更想睡了。 殷皇后端起分好的香碟走过来，温声对夏清阳道：“正好，香刚调成，我去把它放你屋里吧。” “什么叫‘我屋’，娘子不和我同睡吗。”夏清阳起身，揽过殷皇后的肩膀，还不忘回头问任怡一句，“咱们是明天一早就出发吗？” 任怡挑眉：“没事，你们好好睡，睡醒了再走。” 可以自然醒哎！ 夏清阳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殿下真好。”她隔着斗笠给了任怡一个飞吻，“那明见。” 任怡失笑：“明见。” 从堂屋往里走的一间屋子，是夏清阳和殷皇后的寝屋。 二人进屋后，任怡正过脸来，又喝了一口茶水，才淡淡开口：“还趴在门上干什么，都进来吧。” “咳咳。”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老徐几人有些汗颜地走进屋。 进屋后还相互埋怨呢。一个说不是自己的主意，一个说早就知道任怡会发现。 任怡放下茶杯：“不光我。你们以为，清阳和萱娘就没发现你们吗。人家不愿意跟你们计较而已。” 老徐几人互相看看。 “殿下小心啊，那小子言语轻浮，只怕对殿下您有非分之想。” “放屁吧你们……行了，懒得和你们说，物资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就能出发。” “那就赶紧睡觉去啊，还杵在我这儿干嘛。” 老徐几人仍不甘心：“可那臭小子……” 任怡起身，挨个照屁股给了一脚：“滚！” - 说到这位县令的后续。 在得到这个“事关国事的大秘密”以后，县令是吃不好睡不好，总觉得捏着这则珍贵的消息，不跟人换点啥吧，不甘心，但闹大了吧，他又怕掉脑袋。 最后，他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动用最宝贵的人脉网，把消息直接递送给了安右丞。 成败在此一举！ 不负县令的期待，安右丞那边很快来了回信，问他消息是否属实，并让他保密，绝不能说出去。 县令连连保证自己不会说。 狂喜之下，县令甚至没想到最重要、也是最显而易见的一件事—— 安右丞一向与任傅关系紧密，安右丞之女安淑玉，又是任傅的妃子。所以，为什么后宫多年没有嫔妃诞下子嗣，他安右丞会不知道吗？ 安右丞跟任傅穿着一条裤子呢。 这种丑事，他身为“忠臣”，是必定要帮皇帝兜住的。 因此安右丞让县令保密，不过是为了封口而已。 其实假如一切到此为止的话，县令倒也能从安右丞处，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封口费。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前后才过去不到一天，这则天大的“秘密”就被传遍了京城内外的大街小巷。 是的，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任傅不行。 虽然没人敢大咧咧当街说出来，但街头巷尾，人们互相交换的眼神里，都是带着彼此都懂的意味的。 县令傻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人给害了。 果然，没过半天，一纸诏书降下，直接把他的官位一撸到底。 然而就算绞尽脑汁，县令也没想明白到底是谁害他。 知道这事的，只有他和他那名心腹手下而已。 还有谁会把消息放出去呢？ - 越往北上理应越冷才是。 不过春风渐渐吹满大地，路上行人都脱下厚重的棉衣，换上了单衣。田垦上也出现了弓着腰勤恳农作的身影。 夏清阳他们一行人离开京城已三日有余。 这三日里，他们走走停停。 每经过一处村庄，任怡都要下马，亲自走上一走，买些街边叫卖的小吃，听听街头巷尾的闲侃。 这就是百姓油盐酱醋茶的生活。 从小吃的咸淡口味里，可以尝出头一年的收成如何。 从农忙之际的闲侃里，可以听到人们最关心的是什么。 “你知道吗，清阳，人间冷暖缩影，都在这一份烤饼，一声声叫卖里。”任怡对夏清阳如是说。 第四百八十三章 电车难题 由于停的次数比较多，因此三日过去，众人也才行进了不过小二百公里。 前方路过一处较为繁华的城镇，任怡发话就在此歇脚，明日再出发。 - “家主，鸿七那边来消息了。” 才进到客栈内不久，老徐便匆匆进门来，递了一纸密封的信函给任怡。 因为进城时，他们有意遮掩了身份，所以众人都称任怡为“家主”，而非“殿下”。 任怡一边将外套脱下搭在一旁，一边接过信函：“知道了，下去休息吧。” “是。” “等等，把清阳请过来。” “……明白。” 没过一会，一袭黑衣的夏清阳便在门外拱手行礼：“家主。” “都说了，你来不必行礼。进吧，把门关上。” 夏清阳合上门，回身，发现任怡已经拆开信函，并一目十行地读完了内容。 任怡一直都有自己的情报网，以及和线人们独特的联系方式。 但就像夏清阳没有告诉任怡，自己是如何同“师兄们”联系上的一样，任怡也不必将这些告诉给她。 “鸿七已经快追上左丞他们了。”任怡朝夏清阳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语气难掩昂扬，“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或者后日，鸿七就能将人救下来。可以告诉萱娘不必担心了。” 夏清阳试探着伸出手：“我能看看这封信吗？” “当然。” 任怡将信纸递给夏清阳。 夏清阳看完后，在心中估摸了一下：“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如果要追上流放的队伍，大约还需要七日。全速行进则需两到三日。” “什么意思。”任怡微微掀眉，又簇紧眉头，“不救左丞他们么？” “当然要救。只是，稍晚那么几天，也许能有更好的效果。” “说明白。” “……” 夏清阳稍低头，飞速思考，要如何向任怡说明个中缘由。 苏权和叶景清这两个人其实早就追上了流放的队伍。 不，甚至可以说，这两个人就是跟着流放的队伍，一路从京城一起出发的。 但他们一直没有出手相救，而只是暗中保护殷家一家人的安全。 个中原因，也是在此—— “因为我们需要民愤。”夏清阳一边说，一边单膝跪下，“请家主恕罪。” “你有何罪？” “清阳擅作主张，未将全部情况告知家主。” 夏清阳随即，把苏权和叶景清一路保护殷家人的事，告诉了任怡。 “……两位师兄的才能手段，皆不逊于我。他们有能力一早解救左丞一家，但却并未那样做。” 接下来，不用夏清阳多说，任怡稍微一想，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左丞被贬一事，一路上都有路人在谈论。我原以为，是因为左丞在民间声望极高。”任怡面色微沉，不知是喜是怒，“现在一想，京城距此山高路远，自左丞一家流放才十余日，消息自然流通的话，怎么可能传得那么快。” 很显然，这里边是夏清阳和苏权他们在有意推波助澜—— 故意将殷左丞一家被流放的事，在民间散播开来。 百姓一听，德高望重的左丞，为民进言不成，竟然还被流放了！岂有此理！ 民愤这就起来了。 再让大家切实地看到殷家人真的在流放队伍中，过得很不好。 民愤的程度就更高了。 “左丞被流放一事是引子，目的是让积压已久的民怨，借此事发泄出来。 目前的计划是，由我那二位师兄沿途散播消息，待时机合适，他们会引导百姓去阻拦流放的队伍—— 不过因有官兵阻拦，这次仓促的反抗，势必会引发冲突，并且失败。而正是此时，家主您刚好赶到，暗中撑腰，支持百姓们发起第二次反抗。我的两位师兄则会找准机会，将左丞一家救走。 如此一来，明面上是依靠百姓牵制，正义之士劫救走了左丞一家。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有您坐镇，这次抗争就不会成功。”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他们此行放出的第一个大招，也是首个向任傅稍亮獠牙的行动。 只要计划成功，百姓们就能明白，官老爷不是不能反抗，现在的痛苦生活不是不能改变。只是要跟对人。 这个人，就是任怡。 “事前未与家主说明，是清阳自作主张了，请家主责罚。” 夏清阳头更低了些。 任怡缓缓起身。 她没有看单膝跪在她身前的夏清阳，而是踱步到窗前，半晌，才开口：“你是怕我不同意这个计划，所以才瞒我到现在。” 夏清阳没有回答。 是，她是担心任怡过于刚正，不同意为了这种近乎于利用的目的，对殷家人“见死不救”，因此才没有告诉她。 没有听到回答，任怡就当她默认了：“以萱知道这个情况吗。” “知道。” “那既然她都认可了这个方案，你为何觉得我会不认可？” “……因为我知道，无论用什么家国大义来当说辞，对左丞一家而言，这一路经历的痛苦与折磨都是不能消去的。” 夏清阳一顿，“我可以发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淳能国泰民安。但您爱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名百姓。或许您会不希望为了多数人的利益而伤害少数人。” 就像那道经典的电车难题。 一边是绑着一个人的铁道，一边是绑着五个人的铁道。 当你手握改变电车方向的权力，一定要选择一边生命的话，你会作何选择—— 这道哲学问题的答案见仁见智。 但对君主而言，他永远是要保护多数人民的生命。 而对君主的幕僚来说呢？ 君主是不能够有污点和为人诟病之处的。尤其是，还未上位的未来之君。 那这个坏人，就理应由幕僚主动来做。 其实她们当下面对的情况，和电车难题还相差很远。 左丞一家并未失去生命。有苏权和叶景清的保护，他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一来，夏清阳不想道德绑架左丞一家。 二来，将来也许真的会遇到涉及“生命”的选择。 如果这份良心上的煎熬，一定要一个人来承受。 那就由她来担。 第四百八十四章 姐妹 “……起来吧。” 任怡的声音从夏清阳身前响起。 原来不知何时，任怡从窗边走了过来。 见夏清阳没有动，任怡便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你说你，小年纪，从哪学来的这些。” 任怡隔着斗笠面纱，敲了一下夏清阳的额头。 夏清阳微微一怔，摸了摸有些痛的脑壳：“家主？” “这么深的东西，是你这个年纪该考虑的吗。”难得的，任怡又一次在她面前端起了长辈人的架子，“请你留在我身边，又不是真的想让你给我参谋这些帝王学说。” 老实讲，任怡原本甚至没期待她能理解这些。 结果夏清阳不仅理解了，掌握了，居然还想替她承担了。 “你与萱娘关系那般亲近，最不希望她的父母受伤害的人，应该是你，否则你也不会以己度人到我的身上。”任怡轻易便将夏清阳的想法看透了，“只不过，你觉得以你所在的位置，必须要承担这些。” “这本就在我职责之内……” “职责？” 忽然，任怡撩开夏清阳的斗笠面纱，望向她那双似剪秋水的双眸： “听好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当什么罪人，也不需要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完美无瑕。你既当我是你主公，便该信任我。以后想做什么，不要害怕，和我说，我不吃人，也不会罚你。” “……” “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任怡终于满意地点点头，顺手狠捏了一下夏清阳的脸颊。 “好了，去把萱娘也叫过来吧。既然是有关他们一家的事情，她也该在场才好商量。” “家主同意了这个计划？” 任怡反问她：“你那两位师兄有几成把握能护左丞一家周全？” 夏清阳顿了一下：“九成九。” 任怡笑了。 还九成九。 看来是十足的信心之余，额外添了一点谦虚。 “那便是了。大不了事结以后，我亲自去殷府登门告罪。去吧。” - 夏清阳回到房间找殷皇后时，殷皇后也正要出门寻她。 “你脸怎么了？” 殷皇后发现夏清阳一直捂着脸，不由关切问。 “疼。”反正周遭没有旁人，夏清阳便抱住了殷皇后，将脸埋在她肩上呜呜。 “怎么弄的，让我看看。” 殷皇后有点急，但夏清阳抱着她不松手。 “长公主掐的……” “啊？” 夏清阳把原委给殷皇后这么一讲。 “早和你说了吧，殿下定能接受的。”殷皇后安慰地拍拍夏清阳的后背，“不止殿下，我爹娘他们也定能理解。他们一生最想看到的就是大淳安泰，百姓安康。这次虽多吃了几天苦头，但流放一事，该恨的是任傅，又不是你。我爹娘他们若事前知道你的计划，也一定会答应的。” “可流放不是徒步旅行。苏权发回来的那些信你也看到了，伯父伯母这一路吃了太多的苦。” 夏清阳一想到苏权写在信中的内容，就一阵阵的心痛。 殷左丞心善。料想到自己的下场不会好以后，他早早就将家丁、侍从都遣散走了，只剩几个跟了半辈子老仆从不愿离开。 但流放很苦，不可能会给你骑马、坐车的机会。 左丞一家被官兵押送着，每天都要徒步走上十几个小时，一天三十乃至四十公里。这样走下来，用不上三天，人就能走废了。 何况他们已经出发了十几天。 单单这个步行量，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更别提还有烈日暴晒，风霜雨打。 吃不饱饭、生病受伤，这都是常有的事，还很可能得不到及时医治—— 殷左丞老寒腿犯了，但还是被逼着不停地走。 殷皇后的母亲染了疾，一度高烧到咳血昏迷。 夏清阳起初收到信，都不太敢给殷皇后看。没想到后来殷皇后看完，竟然比她还镇定一些。 “我是大夫啊，虽然会心疼，但我有把握治好我爹娘。”殷皇后语气温软，“结果瞧你，明明是我爹娘，你却比我还难过。” “就是因为是你爹娘，我才这样难过。” “我知道。” 殷皇后怎么会不懂得。 夏清阳多坚强的一个人啊，连面对俞左的刀时她都不曾后退，能让她破防的人和事屈指可数。 “没事的，到时候领你见我爹娘，他们定也会喜欢你的。如你愿意，便认个干爹干娘，来做我妹妹。” 殷皇后拍着夏清阳的后背，“或者我去拜会一下大理寺左丞，看看你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亲，愿不愿意收我做女儿？” 夏清阳被转移了注意力，情绪稍松：“现在不也是姐妹嘛。” “不一样。” 殷皇后认认真真擦掉夏清阳眼角的水珠，“所以，不要难过了。” “嗯。” 夏清阳调节好心情，轻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她告诉殷皇后，任怡要她们一起过去谈事情。 “对了，刚才你去殿下房间时，我随华总出去转了一圈，听来了一些消息。” 殷皇后告诉夏清阳，京城里“任傅不行”的新闻已经传开了。 “你也是真的胆子大，为了气任傅，不惜做到这个地步。”殷皇后刮了一下夏清阳的鼻尖，“万一真被太后知道了怎么办？正主听说咱们拿她当挡箭牌，不就都暴露了。” “你们怎么都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了报复任傅呀。”夏清阳吸吸鼻子，将斗笠重新戴好。 “那这样散播是为了什么？” “就是想让太后也知道啊。” 没想到夏清阳会这样回答，殷皇后一怔：“为何？” “为了试探她是不是关键 pc。” 目前为止，夏清阳几乎可以确定，任傅不是关键 pc了。 但就像之前讨论过的。 任怡在副本之初就被选中为关键 pc的可能性较小。 那么太后瞿如霜，是关键 pc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 贺明华说过，关键 pc会自然而然地在某些场合下，为玩家提供帮助。 之前怜嫔小产事件，是瞿如霜坚定站在了殷皇后她们这一边。 这次殷皇后离开皇宫，也是瞿如霜在中间帮忙遮掩。 虽说两次事件，瞿如霜都有合理的行为动机。 但这又何尝不是说明了，瞿如霜和她们的大立场一致，大目标一致？ 最可疑的是，西邓国竟然要绑走瞿如霜！这简直是直接明示了瞿如霜的重要性。 第四百八十五章 洛书城 有了把握以后，夏清阳索性放手一试。 现在看来，她猜想得很对。 “太后那边没有反应，就说明她老人家默认了一切。”夏清阳偏头看向左手边的墙面，在墙的另一侧，是任怡的房间，“我猜，太后一定知道殿下此行的真正目的，这才帮着我们遮掩。” 殷皇后一惊，小声确认：“你是说，太后她知道长公主要反？” “嗯。” “这怎么会……太后一向不赞成长公主插手朝政啊。”这些年，殷皇后夹在婆婆和大姑子中间，可是听了不少苦水，“任怡同我诉苦过多次，说任傅即位时，就是太后阻拦了她。” 殷皇后把任怡当年受的委屈，原原本本讲给夏清阳听。 旁观者清，夏清阳身为没经历过这一切的外人，反而一眼就看明白了：“太后当年如若不那样做，只怕连任怡的命都保不住了。” “……” “大皇子和二皇子双双‘意外’惨死，最痛苦的人应该是太后才对。你想啊，以太后刚强的个性，如果不是害怕波及到任怡，那利用任怡的兵力来镇压任傅，才是她会做的选择。可她没有这样做。” 这只能说明，当时的确有令太后忌惮的人在，大概率就是任傅请的那位幕僚。 以及，太后真的不想失去任怡了。她甚至不想让任怡参与到这其中来。 “人将暮年，丧夫丧子，唯一剩下的儿子被蛊惑了，又有奸臣大行其道。”夏清阳摇摇头，“太后独自熬过了这些，让大淳撑了这么多年，又尽全力将任怡推到风波之外，实在太不容易了。” 表面上瞿如霜极度严苛又冷情，但至少对于任怡，瞿如霜竭尽了一位封建帝王家母亲能做到的全部。 只是这份爱，对任怡的确是束缚了些，晦涩了些。 “清阳。”殷皇后忽然唤了她一声。 “嗯？” “你理解得真好。” 这回换作夏清阳一怔了。 是啊，如果不是在副本中经历了这么多，她恐怕还是会对亲情避讳不及。又怎么会站在父母一方的角度，去理解太后的做法。 殷皇后：“既然有太后在暗中支持，那我们的处境也能缓和不少。” 偌大的大淳国里，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站在她们这一边的，能量较大的 pc。 真是格外令人安心。 夏清阳点头：“得让淑玉姐他们好好保护太后才行。” “要把这件事告诉长公主吗。” “暂时先不。毕竟太后她老人家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或许还是有什么顾虑在。” “好。” 聊完，夏清阳便与殷皇后一道去了任怡的房内。 就如何解救左丞一家，三人详细讨论了一番。 因为要赶时间，所以他们临时改变了计划，没有在此地停留过夜，补充了行路所需的物资后，即刻启程赶路。 临出发前，夏清阳将他们讨论过后的计划，飞鹰传书送往正在前线的苏权二人，让他们先行推进前半部分。 因此，当三日后，夏清阳一行人的车马到达洛书城时，计划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了。 - 话说这大淳国，除了京城外，其余国土均是以“城县制”划分。 譬如洛书城。 就有主城一座，和下属县镇若干。 县镇再往下，又有村落若干。 城管县，县管村。 因此叫城县制。 “也就是说，之前我们停留的县镇，都归属于夏州城。现在是快到洛书城的地界儿了？” 马车摇摇晃晃里，夏清阳听着任怡的科普，总结道。 任怡颔首：“除京城外，共有五座城。我的封地，是距京最远的‘宁安城’。” 夏清阳有些感慨。 这么一看，先帝是真的很疼爱任怡了，竟然将那么一大片疆土直接划给任怡当成封地。 “有地无人，又有何用。” 大约是看穿了夏清阳的想法，任怡略带自嘲地笑了一声。 夏清阳撩开车窗帘，看向街边。 他们现在，正行驶在即将入城的主路上。路边常有三三两两的茶舍或驿站。 这里临近主城，自然比较繁华。 恐怕任怡的宁安城，是不会有这样一番景象的。 殷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我没记错，这洛书城的城主，好像同淑玉还沾点亲戚关系？” 哦？和她家贵妃娘娘？ 夏清阳放下窗帘，好奇地看过来。 之前制定计划时，她只知道这洛书城的城主名叫范僖。以前是京官，被调配至此。是个胆子不大，但还算正直廉洁的好官。其它信息就不甚明晰了。 任怡想了想：“对，范僖的女儿在去年嫁进了安右丞家。” 原来如此。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夏清阳将这事记了一下。 这时，驾车的林孟龙敲了敲隔板，向任怡禀报，他们马上就要到洛书城门口了。 “按计划，这次进城时，殿下要直接亮明身份。”夏清阳不忘提醒。 任怡嗯了一声：“这范僖是个规矩人，知道我来了，必定前来迎接。” 又是迎接，又是备宴款待、安排住处，这一套流程走下来，要浪费不少时间。 “那我和萱娘先在此下车，去与我那两位师兄会合。” “好，注意安全。” 任怡点点头，让林孟龙给二人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停车。 - 此时，洛书城的城主府内。 一矮瘦，略有些头秃的男子，正小心地轻唤案前的中年男人。 “城主，城主？” 只见中年男人似乎困极了。他手里还捏着笔，后背还挺着，脑袋却已经耷拉了下来。 矮瘦男子略有不忍，但还是加重了些语气：“城主，醒醒。” 被这么一叫，中年男人受了惊，噌地直坐起身，四下看看，没见有什么异样，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睡着了。 “……师爷，去给我倒杯茶。” “城主啊，您还是回房去补个觉吧。昨天为了抓那些流民一夜没睡，您这身子骨吃不消啊。” “那这些百姓怎么办，你来安置啊。” “还安置什么啊，他们胆大包天，拦了流放犯人的队伍，本就该关起来判刑……” “不行。”中年男人用手抹了一把脸，“判刑不行。” 第四百八十六章 野菜 “为什么啊。” 师爷很不理解。 事情是这样的。 近年来，由于连年的饥荒，流民数量激增。 城里不让进，这些流民无处可去，又没有食物来源，就盘踞在城外—— 因为洛书城人来人往，行人众多，流民们便团结在一起，去拦那些城外过路的行人。 名义上是乞讨些干粮，其实就是拦着路不让走，拖到路人肯给食物为止。 洛阳城城主范僖，一向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用范僖常挂在嘴边的话说就是：总不能真逼着这些百姓饿死吧？ 结果没想到，就是这种放任自流，差点酿成了大祸。 昨天晚上，这群流民不知怎的，竟然胆大包天，把押送流放犯人的官家队伍给拦了。 虽然说这些流民一看见官兵亮刀，立刻就怂了。 但官兵们还是很不爽，一定要范僖给个交代。 “哪有为什么。那些百姓不过是拦住他们，想乞讨些食物罢了，一没袭击，二没抢劫，我如何定他们的罪？”范僖放下手中的笔，皱起眉。 师爷哎呀了一声，知道自家城主一根筋的毛病又犯了。 “虽然他们没袭击、没抢劫，但咱说他袭击、说他抢劫，不就行了？” “可是……” “我的城主大人哎，您千万别犯糊涂啊！押送这次流放队伍的，是许魏成，许教头。您忘了吗，之前您在京城时偶然得罪过他。要是他回京之后参上您一本，那就算是右丞大人来，可能也保不下您了！” 范僖以前是从三品京官，去年才被调至洛书城。 虽说城主之位，按官职品阶算，也是从三品。 但京官的从三品，和离京十万八千里的从三品，肯定不一样。 所以名义上这是“调职”，本质上就是贬官。 其实，如果按范僖当时的过错算，他应该被贬去更远的地方。 只是由于安右丞极力劝谏，任傅才没有降范僖的品阶，而给了个比较体面的处置。 “三思啊城主。”师爷非常不想让范僖在这种时候再去触霉头，惹任傅生气。 范僖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他非常纠结。 忽然，外边随从来报，说是接到城门口的消息，长公主任怡及其随从刚刚入城。 师爷：“京城发出来的邸报上有说，长公主近日离京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洛书城了。” 范僖忙起身：“快随我去迎。” - 夏清阳和殷皇后从马车上下来后，徒步走了十几分钟，便到了洛书城的城门边上。 夏清阳怪异的全黑色打扮，一如既往地引来了老百姓诧异的目光，以及城门口官兵的怀疑盘问。 不过当夏清阳低头告诉官兵，自己是得了罕见的皮肤病，无法见阳光以后，众人的狐疑便变成了同情。 “那你也是挺可怜的。”官兵合上夏清阳与殷皇后的通关文牒，还给她，“行了，过去吧。” 通关文牒是任怡找人准备的。 其拟真程度，糊弄糊弄城门的官兵不成问题。 “哎，小心。” 等着夏清阳装好文牒期间，殷皇后眼疾手快，扶住身旁一位险些被石头绊倒的大娘。 大娘下意识地将胳膊上挎的筐，护在怀里。 见殷皇后只是想扶她，没有碰筐的意思，大娘这才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咳，谢谢你啊姑娘。” “不用谢，这边碎石多，您小心点走。” 兴许是殷皇后的温柔，让大娘对于刚才的怀疑更内疚了。大娘主动与她们走在一起，搭话道： “哎，姑娘，这是你相公？” “对。” “你和你相公是外来的吧？真幸运啊，要是换昨天来，肯定就被城外那帮流民给抢了。” 殷皇后感受到夏清阳捏了捏她的手，于是很有默契地接着问：“那那些流民现在呢？” “昨晚上被城主派人抓起来了呗，现在只剩三三两两的几个了。要我说，早就该把他们赶得远远的了。” “为何？” “唉，都是被逼的呗。一开始大家也很同情这些流民。这不，咱洛书城里的贵人们，头两年也总施粥，救济这些人。那会啊，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能排队跟着混上一口粮。谁能想到，后来流民越来越多，还贪得无厌，开始拦过路人了，不给吃的就不让你走！你说说，这不是生抢是什么！” 殷皇后点头，表示同情。 大娘于是谈兴大起，继续道：“所以这一两年，咱城里的贵人们也很少施粥了。哎，对了，还剩一伙围着红色桌布的人，总来施粥。以前咱不知道。现在听说，这好像是那个，当过将军的长公主，可怜咱们老百姓不容易，才偷偷做的好事。” 殷皇后跟着大娘一起，感慨了半天长公主仁善。 由此看来，苏权和叶景清他们这一路的任务完成得很圆满。 百姓们对任怡的印象，已经在曾经的“巾帼英雄”基础上，增添了一心为民的大善人这一条。 “大娘，你这筐里装的什么啊。”夏清阳忽然插话问。 不仅大娘，其余在城门口进进出出的路人，也都或提或挎着小筐。 夏清阳瞥了一下，发现里边装的似乎都是菜叶。 “嗐，这不是……出去挖点野菜嘛。”大娘把篮筐往身后藏了藏，哂笑道，“家里没粮了，那么多口人吃饭呢，总不能饿着吧。” “这一筐够吃几顿啊。” “也就一天吧。” 接着没说两句，大娘就匆匆离开了。 “大娘怎么了。” 殷皇后发觉了大娘最后的态度好像有些奇怪，却没明白个中原因。 夏清阳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 这大娘裤脚上的泥土是黑色的。 来的路上，夏清阳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瞧过。 她记得这附近方圆几公里之内，都没见有这个颜色的泥土。 想来，应该是附近的野菜已经全被采摘完了，所以不得不走上很远的路去寻找吧。 那大娘的态度就好理解了——大约是怕咱们问她菜是从哪摘的，因此才匆匆离开。 这么一看，即便是洛书城内，饥荒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懒政 但夏清阳不想将这么沉重的猜测讲给殷皇后。 她知道，这一路，离洛书城越近，殷皇后对左丞一家的担心和紧张就越重。 在这种情况下，她决定还是逗逗她开心： “也许是我打扮得太恐怖了。” 殷皇后看了看她，抿唇忍住笑：“嗯，有可能。” “那我要不要换一身素色长衫？正好和娘子这一身相配。” “……又油嘴滑舌。” “嘿嘿。” - 她们来到了与苏权二人约定见面的地点。 这是一家带包间的茶馆，建得颇为气派。 夏清阳走进茶馆里，才一进门，就被熙熙攘攘的景象给震了一下。 她稍向后迈了一步，迈过门槛，退出茶馆去。 “怎么了？”殷皇后回身问。 夏清阳侧头看向外边的街道，几息之后又走了进来：“没事，走吧。” 她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毕竟只有一墙之隔，但两边的，却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分明墙外饿殍遍地，哀鸿遍野，墙内该奏的笙歌依然不会停。 大概就是这种极致的落差感，让她有些震撼吧。 小二领着二人上楼，来到雅间外停住，敲敲门。 里边有声音说进，小二才推开门，躬身请夏清阳和殷皇后进屋。 “你们可算来了。” 屋内，苏权和叶景清正等待二人。 夏清阳回头，确认门牢牢关着，这才摘掉斗笠：“实在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叫你们久等了。” “嗐，这有什么的，嫂子快坐！” 苏权接过斗笠，放在一旁，而后热情地为夏清阳和殷皇后斟上热茶，又张罗两个人坐下。 他已经从贺明华的书信中，得知了顾司南就在这次的副本里。 只是，贺明华这人写信一向惜字如金。 所以任凭苏权抓耳挠腮地把信读来读去，也读不出什么更细节的信息了。 要不是还有叶景清这个外人在，苏权恨不得现在就把夏清阳按在这里，问问她是怎么认出顾司南的，二人在宫里都发生了什么。 “叶老板。”夏清阳又朝叶景清问好，“这半个多月来，宫外的事都是你们在操劳，辛苦辛苦。” “夏小姐别这样说，你们留在宫里才辛苦。听说宫宴的时候进了好几波刺客，我们这千里迢迢的，也没帮上什么忙。” “哪里，都是为了任务。” 夏清阳寒暄着，余光瞥见殷皇后神情有异，似乎几次张口又没找到机会打岔。 她心思一转：“这样，两位，客套话一会再说。还不知道左丞一家现在的情况如何，身在何处？” 苏权回过味来：“哦，对，二位不必担心，左丞夫妇现在正在城主专门安排的驿站内休息，情况稳定。我原想你们一来就说这事，差点忘了。幸好嫂子提起来。” 殷皇后闻言稍安，伏身朝两人行礼：“还要多谢你们照看我父母亲这一路……” “别，殷小姐，这都是我们该做的。”苏权忙抬手虚扶她。 夏清阳也安慰地拍拍殷皇后的后背。 “话说回来，流放队伍会在城中停留多长时间？既然城主安排了驿站给他们休息，想来是要停留一阵子的？”夏清阳问。 苏权点头：“昨夜那群流民，不是被我们煽动着，去拦了流放的队伍吗。城主迫于官兵施加的压力，把这群流民关了起来。现在正在决定怎么处置他们。” 这些天来，苏权和叶景清一直按部就班地执行夏清阳制定的计划。 昨天傍晚，他们二人煽动流民去阻拦了流放队伍，并故意和官兵起冲突—— 想把握好这个煽动的程度和时机，还挺不容易的。 因为他们一方面要避免落人口实，免得事后被供出来。 另一方面，又要确保这群流民真的能鼓起勇气去行动。 他们没有夏清阳那么方便的天赋，所以费了不少功夫才完成了这项任务。 “那个领头的官兵似乎非常不爽，所以在决定好如何处置这些流民之前，队伍应该都不会走。” “原来如此。” 夏清阳点点头，确定了事情进度没有偏离预期。 “夏小姐，我多嘴问一句啊。” 这时，叶景清忽然开口，“之前信里说的不是很详细，所以我有点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些流民去冲流放的队伍？他们现在被抓起来了，那下一次正式劫囚救人时，哪还有老百姓敢跟咱们一起行动啊。” 叶景清会有担忧也很正常。 能与这样会动脑子的临时队友一同完成副本任务，夏清阳反而是高兴的。 她首先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煽动流民。 夏清阳：“一来是因为流民们比起城中百姓，更容易被煽动。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所以才会冲动行事。相较而言，城中百姓就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了。” 叶景清微微颔首。 这一点，他和苏权两人一路上深有体会。 不同生活条件下的百姓，面对同一件事，做出的反应，甚至是发的牢骚都不一样。 家无余粮的百姓，遇事当然是痛批官府，痛批皇帝，痛批世道不公。稍有风吹草动，这一类百姓就倾向于联合起来抗争，不留退路。 尚且充裕的百姓，一般会嗯嗯啊啊地附和，装成和大家一样的样子。但一到真正要放下一切放手一搏的时候，你看还能找到他们的影子么。 这是人心，还挺有趣的。 “而二来，其实是长公主的意思——她想借此机会，逼迫这里的城主好好处理流民问题。” 在这一点上，夏清阳和任怡的看法是一致的。 城主范僖将流民隔在城门外，既不驱赶，也不放进来，乍一看似乎是要给流民以生机的仁善之举，其实说白了就是懒政。 流民为什么愿意去冲撞官兵？真的是因为觉得官兵会给他们吃食吗。 不，其实是因为他们想通了，在牢里至少还能吃上几顿半饱饭，出来可是要挨饿的啊。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叶景清皱眉。 叶景清是商人，人心他也很懂。 只是他还没有站在为君者的角度思考问题，因此才不理解。 “这就是政治相关的东西了。”夏清阳笑笑，“城主范僖对流民做出处置后，我们这边见机行动，就可以一揽民心。”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人而无良，相怨一方 至于叶景清担心的事情——流民被关押后，下一波真正的“劫囚行动”，还会不会有百姓敢加入他们。 这一条，只要是了解夏清阳的人都不会很担忧。 “叶老板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嫂子是什么天赋。”苏权单手托着下巴，笑起来竟有一点痞痞的。 叶景清怔了怔：“不是控制傀儡么……该不会，连人也……” “没那么夸张。”夏清阳谦虚道，“不过，稍微影响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她也不打算全依靠天赋和嘴炮。 这不，她已经让贺明华和老徐他们去准备了—— 正想到这儿，紧闭的窗户突然笃笃笃地响了。 苏权愣了一下。 这声音他很熟悉啊。 平日夏清阳和贺明华给他捎信的时候，就经常听见这动静。 果然，将窗户一开，一只盘旋在空中的秃鹰飞了进来，目标明确地落在夏清阳手臂上。 “辛苦了。”夏清阳从空间里取出肉块来，喂给秃鹰。 秃鹰嘴里叼着肉，任由夏清阳摆弄它的脚腕，将纸条取下。 “华总他们那边的施粥摊已经准备好了。”夏清阳看完纸条，随手收回空间里，“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施粥？ 苏权和叶景清对视一眼。 他们记得，计划里好像没有这一条来着？ 夏清阳瞧出了二人的疑惑：“其实，如果不是急着赶路，我们原本就打算在沿途一路施粥施面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说着，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敲了敲桌面，“你们觉得，如果百姓发现，本应该接济给他们的米面，一夜间被盗，出现在了流放官兵休息的地方，还被那帮‘粗心’的官兵给一把火烧尽了……百姓会是何反应？” 救济粮……烧……等等，他们怎么有点跟不上夏清阳的思路了。 “人而无良，相怨一方。民怨其上，不遂忘生者，未之有也。”夏清阳轻声念完，笑了一下，“米和面，下副本前我准备了很多。” 道君在她耳边啧啧：“是因为这些官兵路上对殷左丞一家不好，所以你才用这种办法整他们的吧。” “道君说笑了，我只是单纯在利用能利用的东西。” 哈，她是不是忘了，他能听到她在想什么。 不过这样的她，他倒是也不讨厌。 - 另一边，城主府内。 范僖为了迎接任怡，特地换上了官服，好好拾掇了一番。 此时，他领任怡、林孟龙一行走在城主府的小路上，热情地邀任怡在城主府住下，多休息几日再走。 任怡观察着范僖的府邸。 都说一个人的品行，从他的住处可见一斑。 只见从府邸正门走入进来这一路上，除了水池、亭台这些最基础的庭院设计之外，范僖的府邸内没有任何浮夸奢靡的摆设。 连池子里边的观赏鱼，都是一两银子好几条那种便宜品类。 至少放在这个层次的官员当中，可以说是十分的朴实节俭了。 “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宅子其实是前任城主的，我们老爷到任以后，觉得这宅子太大了，本想重建，后来夫人说不想那般劳民伤财，老爷便将宅子里那些夸张的摆件都卖了，只留下了这些。” 范僖的管家在前边引路，很有眼力价地介绍起范僖的廉政事迹。 任怡点点头，没有做多评价。 她认为话都是人说出来的，落在实处的才有价值。 “爹爹——” 这时，侧边院门突然冲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只见小姑娘磕磕绊绊地冲过来，撞了离她最近的任怡一下，被任怡一把揽住。 范僖吓了一跳，忙向任怡道歉，而后将小姑娘带到自己身边来：“乖娟娟，爹爹正招待重要的客人呢，不是说好了自己玩吗，怎么跑出来了？” 小姑娘头上梳着两个小啾啾。听到范僖的话，也不怯场，圆圆的眼睛瞅瞅任怡，又瞅瞅林孟龙，最后朝范僖举起手中的拨浪鼓，奶声奶气道：“爹爹看，娟娟画了爹爹！” “好好好，爹爹一会看。”范僖起身，有些恼火地问下人，“奶娘呢？” “范城主别急。”任怡制止了朝下人发火的范僖，“这是你女儿吗？叫娟娟？” “是的。哎，我这老来得女，所以就对娟娟娇惯了点，没想到冲撞了长公主，实在抱歉。长公主可有磕碰到？” 任怡挑眉看他，没有说话。 林孟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城主真是说笑了。” 范僖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是紧张过头了，都忘了任怡是上过沙场的女将军，怎么可能被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给撞伤。 范僖是很想给任怡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毕竟在他看来，要是任怡能在宫里给他美言几句，他被调任回京就有希望了。 范僖暗中掐了自己一下。不行不行，得保持一个中正廉洁的形象，不能巴结得太明显。 “娟娟，可以把你的画给我看看吗。” 任怡蹲下身来，朝娟娟伸出手，语气是截然不同的温和。 娟娟揪着范僖的袖子，看了任怡一会，才把拨浪鼓递给她：“那你不能弄坏了。” “不会。” 任怡稍稍露出一抹笑容，低头仔细一瞧。 拨浪鼓的鼓面上，被小姑娘稚嫩的笔触画上了一只老虎。勉强，能看出老虎旁边还有其它几种小动物。 “这是兔子，这是小猪，这是猴子……”娟娟伸手给任怡指了一下，显然是对任怡的印象不错。 任怡点点头：“那这个老虎就是你爹爹咯？” 娟娟嗯了一声。 “为什么是老虎呢？” “因为老虎很厉害。”娟娟掷地有声地坚定道，“奶娘说，老虎是森林之王，能保护其他小动物不受欺负。” 原来如此。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老虎不会吃其它动物，而是一个保护者的形象。 任怡理解了。 她将拨浪鼓还给娟娟后，起身对范僖道：“范城主女儿教得不错。” 范僖本来有点紧张。 毕竟老虎脑袋上可是有个“王”字的啊，要是女儿一句话说不对，被任怡误会了，麻烦可就大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施粥 然而现在看来，这个小意外好像反而令任怡对他的好感上升了？ 正在范僖暗中喜悦时，下人突然从外边匆匆进来，伏在范僖耳边说了几句话。 范僖听了，连忙正了脸色，朝任怡拱手：“殿下仁善！一早便听说，此前在城中施粥的摊位就是长公主殿下所设。方才手下来报，说城中施粥的摊位又支起来了，已经排起了长队。下官在这里，代全城百姓向殿下道谢了。” 说着，范僖躬身下拜。 任怡扶他起来：“城主不必如此。我本就在京中闲散，母后和皇弟见我无所事事，便叫我多出来看看民生疾苦，也好回京时给他们讲上一讲。施粥只是我们的一些心意，远水解不了近渴，百姓真正要依赖的还是你们这些父母官。” 任怡这话说得巧妙，似乎在暗示，施粥是瞿如霜和任傅的意思，又没有完全把自己撇开。 范僖明白了她的意思：“下官必将鞠躬尽瘁，对得起自己身上这身官服，也对得起陛下、太后的期待。” “最重要是要对得起百姓的期待。” 任怡深深看了他一眼。 范僖：“是是是。这样，下官已经在堂屋里摆了一些简单吃食，都是自家做的，不知殿下可否赏光……” “吃饭的事稍后再说吧。我先参观下范城主的住处，然后再去看看施粥的摊位。” “殿下所言极是！也要百姓吃得好，咱才能吃得安心啊，下官和殿下同去！” - - 施粥的事，很快在洛书城内传开了。 “快快，回家去，把家中的袋子、缸子、盆碗都拿出来！城中又有施粥的了！” “是红桌布的那个摊吗？太好了，他家粥熬得最稠，喝一碗就抵别家的两碗。” “可不是吗。听说这个摊一直是长公主殿下设的，这都两三年了吧，真是大善人啊。” “菩萨保佑长公主身体健康万事顺遂，这么好的人，一定得有好报。” 夏清阳一行四人从茶馆出来，往施粥摊位走时，周围路人都满面喜色地小跑着，还偶尔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真朴实啊。”苏权有些感慨，“施点粥就这样了，我要是给他们弄点菜和肉来，不得跪一片感谢我啊。” “升米恩斗米仇，你真要是拿了肉出来，小心被暗杀。” 夏清阳弯了弯眼睛，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殷皇后也被逗笑了：“话说，换了这件袍子，好像就真没那么多人回头看你了。” 是的，此时此刻，夏清阳真换下了她那一身黑。 方才借着茶馆的包间，她换了件藏青都布青衣衫，腰间系着仙花纹锦带，低调中透着一股文雅之气，出去说是门客更可信了些，也不是那么唬人了。 夏清阳看着怀抱碗盆，步履匆匆的行人：“别人也没空看我啊。喏，你们看，前面就是了。” 殷皇后闻言一望，只见前边排了两个长长的队伍，队伍尽头正是铺着红色桌布的粥摊。 队伍中百姓们的神情带着焦急和期待。 夏清阳特地放满了些脚步，听听他们都在聊什么—— “怎么这么多人啊，去年的时候还没这么些人排队的。这等排到我了还能有粥吗。” “嗐，年成不好，没办法啊。我家有五口人吃饭，也紧巴巴的，要不是还能每天出去挖点野菜，恐怕早就过不下去了。” “咱洛书城还算好呢。我家小儿子前阵子才从锦昌城回来，说锦昌城现在饥荒闹得，都有人去劫军粮了。” “啥？疯了吧，那不是抓住了要掉脑袋的事吗！” “都快饿死了，能饱一顿是一顿，管不了那个了呗。要我说啊，反正现在也不打仗了，粮食还不如都发给老百姓。” 情况确实不妙。 夏清阳微微皱眉走着。 但是，年成不好…… 夏清阳：“苏权，叶老板，你们收集情报的时候，有没有听说其它国家近几年收成怎么样。” “这个倒是没打听过。”苏权一怔，“但既然没听说过，应该就是一切正常。” 殷皇后对夏清阳轻道：“你不是说，陀川国从大淳低价购走了大量粮食么？粮食不足，兴许也有这部分原因。” 夏清阳微微点头。 购粮一事，是任怡对她讲过的。 问题在于，陀川国收购粮食应该是近一年的事情。购走的也是国库中的储备粮。 虽说大淳国近两年税收加重了一些，但民间不至于因此闹饥荒到这个地步。 “夏……咳，清阳兄觉得，‘收成不好’可能是人为原因？”叶老板最为敏锐地察觉了夏清阳的意思。 商人的嗅觉在此时是非常灵敏的。 因为治国之道，有时候就和经商一样。都可以通过使坏招，来搞垮对手。 夏清阳：“我不确定，但如果只有大淳国的收成不好，就很可能有问题。” “我去查。”苏权马上说。 叶老板见状，感觉自己也不好偷懒：“我呢。下一步我有什么任务？” 夏清阳：“等回去再说。” 说着，几人来到了粥摊面前。 “来了。”贺明华和苏权碰了碰拳当作招呼，然后便向夏清阳道，“看人数，老徐他们准备的粥量不够，怎么办。” 除了贺明华之外，任怡还派了七大护法中的四人跟着来摆摊。 此时，他们中一人在熬粥。 老徐和老周忙着给百姓盛粥。 另外一人招呼正在排队的百姓，让大家规范排队。 人手明显不够。 看来任怡也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排队领粥，所以就让老徐他们像以前那样准备了。 “不是让你们提前租了院落，在哪里。” 夏清阳见状，扭头问了苏权这样一个问题。 “啊，离这儿不远，两进两出的。”苏权以为这是夏清阳准备要住的院子，因此介绍道。 夏清阳却借着袖子的遮掩，摘下手套，将一枚储物戒指取下来，塞进苏权手中。 不需要夏清阳多做解释，苏权立刻明白过来。 这枚储物戒指里都是米面粮油，放到现实中，这些粮食全拿出来，恐怕能堆成小山一样。 而苏权要做的，就是从中取出一部分来，放在院子里。然后故意被人看到，这院子中有粮食。 这样一来，粮食“失窃”时，才能显得更真实可信。 果然，不久之后，当苏权推着装粮小车，从远处小跑着过来时，百姓们跟在他身后，就像簇拥着什么宝贝一样，满脸兴奋和热情。 “还有老多粮食了！肯定够吃！！”离着还老远呢，就有人朝着这边在排队的队伍喊。 第四百九十章 看病 队伍一阵骚动，管理队伍的那名护卫险些没镇住。 “善人，我、我能不能问一下，这次粥摊会摆到什么时候啊。”有老人拿着刚刚盛好的粥碗，颤巍巍地来到夏清阳跟前问。 即便是平头百姓，也还是能一眼看出，夏清阳是在场几人中的话事人，其他人都是听她的。 夏清阳笑笑，扶着老人慢慢走到旁边：“摆三天，不限量，但不能带走，只能在这儿喝，所以您慢着点，不着急。” 不限量这个词震撼到了众人。 正在接粥碗的那个男人反应极快，直接仰头将碗里的粥一口气全部喝完，然后又将碗递给老徐：“再添一碗！” 老徐目瞪口呆地看向夏清阳。 “你，你疯了吗……” 她知不知道不限量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怎么不知道这一车粮食是从哪推来的？ 他们所有的粮食不都在这儿了吗。 夏清阳拍拍老徐的肩膀，却没和他解释，而是对那个一口气喝粥的男人说：“打了一碗之后，再想喝就得重新排队。” 男人本还有点不乐意，结果被后面的百姓给一人一口唾沫叱责了—— “就是！要是每个人都这么一碗接一碗地打，我们后面的人还喝不喝了啊。” “善人做得太对了！想喝就得重新再排队！” “打完了就赶紧一边去，别挡路！” 男人见状，只能摸摸肚子，拿着碗灰溜溜地离开队伍。 “今天粥不限量”的消息，火速从队伍最前头传到最后头。 人们欢天喜地，双手合十，朝着各路神仙感谢了任怡十八辈祖宗。 夏清阳让贺明华看着点，要是谁妄图插队，就教育教育他。 贺明华面色冷淡，腰上还挂着剑，一看就不好惹。放在粥摊面前镇着，倒还挺管用。 乱哄哄的队伍很快重新恢复秩序。 不过粥不能带走这条规矩，就迫使了百姓们只能亲自来粥摊。 有些百姓恳切地问夏清阳，能不能让自己带一份回去，家里有老人，身子骨不好，来一趟不方便。 夏清阳被一名大娘拽了半天袖子。 她耐心地听着，也不甩开，听完安抚地拍拍大娘：“我听明白了，大娘。这样，我娘子家中世代行医，给人看病治伤是一把好手。大娘如果不介意，可以扶老人过来看一趟，说不定能把病给看好了呢。” 大娘一惊：“可我们付不起诊费……” “不要钱的。” 夏清阳的语气温和。虽戴着斗笠，但却莫名能使人感到一股强烈的亲切和安心。 大娘嘴唇微微颤抖着：“不要钱，不要钱……好，我这就去把我娘扶过来！” “老人实在不方便来的话，也可由大娘您转述症状。” 大娘连连应是，忙不迭地回家去接人了。 有百姓竖着耳朵听完了全程，立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主动来问：“善人，也能给我看看吗。我这两天锄地的时候手腕总不得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殷皇后点点头，叫这名大哥挽起袖子来，而后用手指轻捏了几个位置，直到大哥倒吸了一口气。 殷皇后摇摇头：“没大碍，只是有些挫伤了。我给你拿一副膏药，回去贴几日就能好……” “不不，不用膏药。”大哥听了连忙摇头。 殷皇后从包裹里拿药的动作一顿，有些无措地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缓声道：“没事的老乡，药不收钱。” 大哥傻了：“药也不收钱？” 殷皇后收到夏清阳的目光示意，便借着包裹掩饰，从空间里取出缓解跌打损伤的膏药来，给大哥敷上。 “什么感觉？”有不少百姓围在旁边，期待地问。 大哥傻愣愣地转转手腕：“凉飕飕的。而且真的哎，确实不那么疼了。” 百姓们顿时直呼神奇，还有人把殷皇后和城里最好的大夫做比较，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 殷皇后尽心尽责地给大哥讲解着注意事项，譬如这药要贴多久，最近几天不要干重活等等。 大哥神情略微迟疑，但还是郑重地听着。 “老乡，我娘子的意思是，干农活可以，但不要像以前那样，让手腕太累了。”夏清阳一眼就看出了大哥在忧虑什么。 正是农忙的时候，耽误一天都可能对最后的收成有影响。 对这些朴实的百姓们而言，种田可比自己的身体重要太多了。 因此与其让他们违背医嘱，浪费这贴膏药的效用，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悠着点干活。 大哥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善人，谢谢大夫！” 大哥捧着手腕，和殷皇后给他的那两贴膏药，欢天喜地地跑到施粥队伍后边去排第二遍队了。 老徐在打粥的间隙，一直盯着夏清阳她们这边的动静。 见证了刚才那一幕的全程，老徐哼了一声：“原来也不是只懂阳春白雪的酸秀才。” 行吧，稍微对“他”改观了那么一丁点。 见殷皇后真的是免费给看病，又免费给开了药，刚刚安静下来的队伍顿时又沸腾起来。 在封建时代，普通百姓是很少去请大夫看病的。 毕竟请大夫来看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写方子抓药，又是一笔开销。 所以有个什么小病小灾的，一般都挺一挺就过去了，或是拿些土方子来治。 眼下碰见能给免费看病、免费开药的大夫，百姓们简直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了。 “能给我也看看吗？”“我也想看！”“去去去，后来的都上后边排队去。” 殷皇后和夏清阳面前顿时挤了好些人，热闹程度甚至不输于施粥摊的队伍。 夏清阳给殷皇后找了把椅子，又搬了个小桌放在中间，让百姓们排好队，一个个按顺序来。 没过一会，夏清阳注意到，那个最开始问能不能带走粥的大娘，已经用车子推着一个老妇人回来了。 但大娘没仗着自己最先问就来插队，而是推车去了队伍末尾。 “至少走到现在能发现，这个国家的国民性还不错。”贺明华也看到了这一幕，“那名老妇人应该是骨折，已经有两三天了。” 夏清阳很惊讶：“穿着衣服都能看出来？” “影子的气息不一样。”贺明华难得笑了一下，“而且伤的多了，也就会瞧一点了。” 夏清阳是知道骨折有多痛的。 这种痛起初也许还能强忍一忍，但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只会越来越痛，痛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第四百九十一章 泼皮无赖 殷皇后看病的速度很快。 寻常的望闻问切，她基本上只需要其中两步，就能够准确说出病症和缘由，再给出对应的治疗方案。 令许多人吃惊的是，一些比较严重的，寻常大夫看不了的陈年旧疾，殷皇后也能通过针灸的手法进行缓解。 百姓们对殷皇后的称呼，有从“大夫”逐渐变成“神医”的趋势。 叶景清和苏权守在米袋旁边，对于殷皇后的这一手倒不是特别惊讶。 叶景清甚至小声对苏权道：“我猜殷小姐其实能瞧得更快。只是怕吓着这些老乡，才故意每个人多给瞧了一会。” 老徐四人则非常震惊，忍不住朝殷皇后这边频频望来—— 他们这才意识到，第一次见面时，夏清阳说的那些话，真的不是在吓唬他们。 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真能给人瞧病，好像还瞧得很好。幸亏之前没得罪过她。 排队的百姓乱中有序。因为殷皇后看病的速度很快，两三分钟就能瞧完一个人，因此排在后面的人也没有很焦急，反而相互之间聊起了天。 终于要排到那位推着老妇人的大娘了。 忽然，一个肩膀搭着汗巾的男人横冲出来：“让开让开，我这个急，先给我看！” 夏清阳心道果然。 这么经典的剧情，怎么可能不出现呢。 夏清阳稍稍帮忙拉了一下大娘的推车，以免汗巾男冲过来的时候撞到车子。 “听说顽疾都能治好？那几位赶紧给我看看，我这腰上之前扎了根刺，没拔出来，就留在里边成了瘤子。这能不能治啊？” 汗巾男一来就撩起了衣服。 夏清阳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 只见先前还能团结起来，对插队者义愤填膺的百姓们，这一次都目光躲闪起来。 夏清阳明白了。 这汗巾男要么是个不好惹的贵胄子弟，要么是个没人能治的泼皮无赖。 看着他的装束，怎么也不可能是前者。 “新来的都去后边排队，不排队不给看。”夏清阳敲了敲桌面，将汗巾男的目光从殷皇后身上引到自己身上。 “你就是话事的？”汗巾男昂起下巴，“我也不是白让你们看的，我给钱。所以先给我看，没问题吧。” 这时，围观群众再也看不下去了，纷纷道：“善人，他是不可能给钱的，你别信他的鬼话！” “这人就是个无赖，小心治不好还被赖上啊。” “善人，我们不急的，你们要不先给他看吧。” “善人别理他，他就是想讹点钱或者东西走。” 汗巾男回头狠瞪了一眼，众人声量渐小。 这时，大抵是有认识汗巾男的人，实在气不过，怒道：“赵憨，你应该知道这是长公主殿下的摊位吧？长公主那是什么人啊，你都敢惹？！” “嘁。”汗巾男嗤了一声，“天高皇帝远，谁能管我。再说我又没做什么，我只是在这儿站了一下而已，还能把我抓起来不成？” 夏清阳在此时开口了：“你有站在这儿的权力，我们也有拒绝病患的权力。” 汗巾男：“哦，就是不给瞧呗。我就知道，吹的那么厉害，结果还是没本事。连这点小病都看不了，我还不如去找王大夫。” 夏清阳微微挑起眉来。 围观者纷纷吁他：“那你倒是去找王大夫啊。” 此时老徐和老周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 老徐走到夏清阳身边来，难得好声好气地和她说一次话：“给他点钱打发走吧，咱们站在这儿代表的是殿下，一举一动都得注意着，你可别冲动。” 居然是老徐这个最冲动的人，和她说别冲动。 夏清阳不由怀疑以前是不是发生过点什么，才导致老徐出现了心理阴影。 贺明华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拇指啪地撬起剑鞘中的剑，银剑寒光就险些闪瞎了众人眼睛。 “……” 汗巾男抖抖脸颊上的肉。 其实在看到这儿站着这么多带刀带剑的人时，他就有点怂了。 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于是视线转了一圈，最后挑了个最好惹的人——推着车子的大娘，到她车前吐了一口口水：“呸，什么东西。” “站住。” 夏清阳开口，分明仍是轻飘飘的语气，却仿佛扎了根钉子在汗巾男身上，让他一瞬间动弹不得。 “这位婆婆是手臂骨折。”夏清阳绕至桌前，“手臂骨折，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说着，不等汗巾男反应过来，夏清阳直接捏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折。 喀—— 离得近的人似乎都听见了骨头被折碎的声音，不由瞪大眼睛。 “啊啊啊——” 只听汗巾男痛苦的吼声，在下一刻响彻整条街道。 这下连打粥那边的队伍都停了，所有人呆呆地看过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和和气的“男人”，居然连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上来就用单手掰折了汗巾男的手臂。 “疼疼——”汗巾男疼得几乎飙泪出来。 “这回知道了吗？你多站在这儿的每一秒，这位婆婆忍受的都是这种痛苦。” 夏清阳的声音冷静而清晰，能够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可以说，除了游戏里来的玩家以外，所有人都多多少少产生了心底发怵的感觉。 最为震惊的应属老徐四人。 他们只知道，贺明华会功夫，萱娘会医术，所以自然而然地觉得，夏清阳就只是幕僚，负责给任怡出谋划策。 在这里边，他们很敬重贺明华，是因为他们打不过他。 看了萱娘治病医人后，对萱娘也有了认同，是因为萱娘大夫当得甚至比男子还好。 可对夏清阳的话，他们就没那么乐意听了。 为什么？因为出主意谁不会啊。不就是比他们会耍嘴皮子一点么，瞧把殿下哄得开心的。 但！是！ 现在谁能来告诉他们，“他”为什么能单手折断汗巾男的手腕啊？！这是一个文弱书生应该做到的吗？ “萱娘，把他医好。” 夏清阳松开手，淡淡地道。 殷皇后在一边早就准备好了，听她这样说，马上用从系统医书中学来的手法，给汗巾男咔咔接了骨，然后又趁着他嗷嗷直叫的时候，往他嘴里扔了一粒药丸，给他一台下巴，强迫他干咽了下去。 第四百九十二章 好官 可以说是毫无怜悯的医治过程了。 几秒钟弄妥汗巾男后，殷皇后转身蹲下，温柔恬静得如春风般询问老妇人的伤情。治疗时也先用银针封住了痛感，而后才给老妇人接骨、上药。 周遭一片鸦雀无声。 夏清阳擦擦手，让贺明华把汗巾男丢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徐兄，殿下是大淳国所有子民的长公主，就算殿下本人在场，也一定会出手惩治此人。”夏清阳对目瞪口呆的老徐几人道，“倘若连在位为官者，都不为好人说话，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公理可言？” 她说这话时并没放低声量。 忽而从人群中传来一声“好！”，紧接着，非但没有老徐所担心的“百姓恐慌”出现，甚至这些百姓一拥而上，瞬间就将夏清阳和殷皇后簇拥了个严实。 “有这样的手下，长公主一定也是个宅心仁厚的。大淳国有救，有救啊。” “是啊，有些当官的不办事，咱老百姓也不是瞎了眼看不出来。官商勾结一伙，非但不好好替百姓伸冤，有时候，甚至和豪绅一起欺压我们。简直黑了心。” “嗐，要这么说，好官的确有。左丞相不就是天大的好官吗，为咱百姓说话，结果你看看，结局呢？” “有人说左丞现在就在咱洛书城里，是真的吗？” “可不是，据说这一路流放被折磨的已经不成人形了，我看那押送的官兵也不是什么好鸟。” “哎，正好这里有位神医在，能不能请神医去给左丞相治疗一下啊。” 大家嘁嘁喳喳地说着话。 还有高喝着让夏清阳他们去把殷左丞劫救出来的。 正在人头攒动之时，忽然一人急匆匆站在人群外高喊：“大夫！大夫！哎呀让一下，善人！大夫！救命啊！” 众人一看，嘿，这才刚有人被惩治了，怎么又冒出一个想插队的啊。 “别插队别插队。”“不知道吗，在善人这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 但当那人喊出“救救左丞夫人”时，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几息之后，甚至默契地给那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殷皇后闻声噌地站了起来。 夏清阳也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腕：“冷静点说，怎么回事。” 那人不自觉地受了[顽石点头]的影响，果然稍稍镇静下来，把原委飞快说来。 原来，殷左丞和左丞夫人在一路上颠沛流离，日渐消瘦，身体状态越来越欠佳。这一次流放队伍进城休息，也是因为左丞夫人的伤寒加重。 今早，左丞夫人开始高烧不退，一直处于昏迷当中。 起初那些押送官兵不想给叫大夫，觉得没什么大事。后来，还是客栈的人看不下去了，自费请城里的大夫来一把脉。而大夫竟说，左丞夫人的五脏六腑在急速衰竭，他已经无力回天。 直到这时，押送官兵也没有感到着急。 还是客栈老板明事理，听说此时城中正有一神医在替人免费诊治，当即就死马当活马医，让小二过来传话请人。 ——客栈小二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此时殷皇后手里还拿着替老妇人涂的药罐，听到这短短的只言描述，却已经眼中含泪，快要哭出来了。 “去。”夏清阳推了她一把。 殷皇后强忍着低头，飞快给老妇人涂完药，才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忽然发现百姓们都看着自己。 “大夫快去吧！” “我们等等没关系的，一定要把左丞夫人治好啊。” “苍天保佑，就算我今年不成亲……不，明年都不成亲，也要让左丞夫人平平安安！” 这一刻，殷皇后彻底忍不住掉下泪珠来。 大夫怎么了？众人很困惑。 不过殷皇后来不及感动，就被夏清阳一把拉着跑了起来。 二人没留下话就走了，苏权、贺明华和叶景清面面相觑。 “我留在这里。”贺明华道。 苏权忙点头：“我去跟着夏兄他们帮帮忙。” 都怪他都怪他！本来他和叶景清，是一人负责一天地盯着左丞一家状态的，结果昨晚二人一直在煽动流民闹事，加上左丞一家已经在城中安定下来，他们就以为没事了。今早就一起来等着夏清阳了。 谁想到啊，就是这么离开一下，差点出大事。 要是殷皇后的母亲真有个什么好歹，苏权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 几人才刚离开，任怡和范僖的“关怀视察”就到了。 看着眼前这乱哄哄的样子，任怡眉头一皱，本想训老徐他们办事不利，连施粥都组织不好。 谁知百姓们一听说城主大人身旁这位就是长公主殿下，不知是谁领的头，竟一个个全都跪了下来。 连范僖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 “谢长公主施粥！！！” “长公主仁善！不仅给咱不限量的粥喝，还让神医来替咱老百姓看病，真是太谢谢了，太谢谢了。” “我还以为我母亲挺不过这一遭了，但刚刚神医给看过以后，我母亲竟然马上说她手臂不疼了。这都要感谢善人和神医，当然最要感谢长公主！我代母亲给长公主磕头了！” 任怡怔怔地看着眼前跪成一片的百姓。 遥想当年她率兵打了胜仗回来，都没有如此景象出现。 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什么不限量？什么神医？ 她下意识地用目光寻找夏清阳的身影，但却没找到。 老徐几人倒是想解释，可他们根本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最后还是贺明华与叶景清站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来到任怡两边。 贺明华言简意赅地把发生什么讲了，叶景清则发挥他的圆滑，适时补充润色一下。 任怡：“行，我大概知道了，具体的回去我会问清阳。” 这还是任怡第一次见到叶景清，因此稍稍花时间和他打了个招呼，以对待上宾之礼向他拱手。 叶景清有点惊讶地还礼，走到一边后才悄悄问贺明华，为什么任怡对自己这么恭敬啊。 贺明华：“因为你是她的师兄。” 叶景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贺明华说的这个“她”是指夏清阳。 啊对，他现在的人设是夏清阳的三师兄。 “就因为这个吗？” “不全是。”贺明华道，“还因为你和苏权一直在外奔波，收集情报，做了很多工作，所以任怡应该是发自内心感谢你的。” 叶景清脚步一停，挂在脸颊两侧的肉稍一颤动。 第四百九十三章 真正的强者 正在这时，旁边走过几个刚盛完粥的百姓，对着他和贺明华一顿作揖拜谢，不停说“谢谢善人”。 叶景清突然觉得有点头脑发懵。 这么多年了，他在副本里什么没见过啊。 惊险的，烧脑的，恐怖的，玩命的……当然也有经历过部落战争，被当地的土著奉为上宾，又是崇敬又是感谢。 可那时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现在想想，是因为以往都有保镖在，事事都不许他操心。 是的，不是“不用”他操心，而是“不许”他操心。 就像寒冰小队的那些人，虽然会带他过副本，也对他恭恭敬敬、百依百顺的，但叶景清就是莫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货物一样被搬运着，大家对他的态度就是“你什么都不要做”。 没错，他的确有数不尽的钱财，在休息区也非常有地位。 可一旦进入需要打打杀杀的副本，就马上变成了没用的废物，0参与感。 这种强烈的落差，起初还会让叶景清感到痛苦。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就忘了。他也开始接受起陪跑的命运。顺带在副本里吃喝玩乐，跟旅游度假似的。 最开始进入这个副本时，他也是一样的心情和做法。 直到后来，他和苏权被委以重任——夏清阳让他们向民间散播消息，打探情报，并保护左丞一家的安全。 还有谁比商人出身的他，更懂得如何做宣传，如何潜移默化地改变人们的想法吗？ 扶持女皇的玩法，他后来细想想也觉得还挺有趣，所以自然而然地参与到了任务中来。最关键的是，夏清阳、苏权和贺明华也没把他当成需要哄着的大老板对待。 就这样，在这一过程中，叶景清渐渐找回了自己的作用。 “贺先生，真的很感谢你们。” 贺明华看他：“谢什么？” “谢谢你们让我觉得我有价值了。” 还有，谢谢你们，以平等的眼光看我。 “叶老板的价值，是叶老板自己创造的。”贺明华顿了顿，忽然道，“不过，抛开一些东西不谈，单论去各个副本里，绞尽脑汁地完成任务，还是挺有意思的，对吧。” 叶景清一怔，不解地看向贺明华。 只听贺明华接着说：“进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没人认识我们，我们的全部既有地位、财富统统清零，在这里我们就只是一个过客，却也是能够扭转他们人生的重要存在。这很有趣。” 叶景清想了想，点点头，认可了贺明华的说法。 “而且，叶老板既然已经拥有了那么庞大的商业帝国，那也是时候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了。这是成为强者的第一步。” 所谓强者，就是在一个领域做到顶了以后，还能忍受弱小和孤独，继续在另一个赛道上挑战自己。 贺明华自己如是，苏权他们如是，夏清阳也如是。 没有人觉得“够了”，都是在追求更强。不管想变强的目的是什么，但只有不断向前的，才能被称作强者。 叶景清其实一直在闹心自己并不受a区真正强者的认可。 贺明华这几句话让他醍醐灌顶。 另一边，任怡也从百姓们七嘴八舌的告状中，听说了左丞夫人昏迷，以及夏清阳、殷皇后去了客栈的细节。 她当然明白为什么她们两人会那么紧张焦急。 因此她也没再多留，马上表示也要去客栈看看。 - 任怡和范僖匆匆赶到客栈的时机刚好，因为再晚一点，里面恐怕就已经打起来了。 “发生什么了，怎么回事？”范僖一把拉住正在往外跑的住店客人。 客人哎呀了一声：“刚才有两个人进来，自称是大夫，说什么都要上楼给左丞夫人治伤。官爷不让，其中那个男的就把官爷给摁倒了，趁机叫那女子上了楼。” “这这……” 范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地回头去看任怡，谁知任怡已经冷着脸迈步进了客栈里边。 “长公主在此，谁敢造次！” 一进门，林孟龙便横刀在身前，除了刀，他还拿了一枚自证身份的令牌夹在手里。 客栈内的人闻言，目光齐聚过来，渐渐安静。 柜台里边，客栈老板原本急白了的脸色，在听见林孟龙话语的一瞬间就绿了。他连忙跪下来。 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任怡长得什么样子。 但大家都是认得任怡身后跟着的范僖。因此立刻就信了。 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夏清阳一手摁着穿官服的壮年男子，一手压着他的手腕别到后背处，心情不好到甚至有些挂脸色。 任怡看到了这一幕，没有说话。 “快、快放手，那是京城的许教头啊！”范僖也看到了，并且第一时间就尖叫了出来。 夏清阳扫了一眼，见任怡几不可察地朝她点点头，便松开许教头——许魏成的手腕。 谁想到许魏成根本就没管此时是谁到场，喝呀一声拔出腰间的刀，回头就朝夏清阳砍去。 夏清阳是何等眼力和反应能力。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抬脚踢飞了许魏成手里的刀，并一脚将他从楼梯侧面踹了下去。 只听哗啦啦，木制的楼梯都没挡住许魏成，彻底碎裂。 “哎哟、哎哟。”范僖简直要疯了，忙跑过去想要扶起倒在地上的许魏成。 谁想到许魏成连咳了数声，竟然一时间没站起来。 “殿下。”夏清阳连个目光都没再丢给许魏成。 她下楼走到任怡面前，抱拳道，“左丞夫人昏迷不醒。我已经给这位许教头看过了您的令牌，他仍不放行，所以我……” “嗯，没关系。”夏清阳甚至还没说完，任怡就打断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儿你不用管了，去楼上看看萱娘和左丞他们吧。” “……好。” 夏清阳朝任怡点点头，然后转身就重新走上楼梯。 此时，在按住另外两个官兵的苏权，也连忙跟上—— 他差不多是同时和夏清阳她们进来客栈的，所以亲眼见证了全程。 讲道理，他之前虽然从贺明华寄来的信里，知道夏清阳独自击败了胡氏三兄弟，但刚才夏清阳瞬间制服许魏成和数名官兵的样子，还是令他一惊。 这个成长速度，简直太可怕了。 幸好幸好，这么强的人是他嫂子，而不是别的队伍的人。 第四百九十四章 左丞相 夏清阳和苏权来到客栈二楼的房间内。 不需敲门，夏清阳才在门前站了一下，一名鬓角泛白，样貌大约五、六十岁的男人就给她开了门。 “清阳，我知道你来了，所以让我爹给你们开了门。” 殷皇后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夏清阳这才稍微安心，但也马上恭恭敬敬朝着眼前的殷左丞问好。 “不用这么多礼，我已经不是左丞相了。”殷左丞面上难掩疲色，但周身仍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场。 他打起精神来看他们，“都进来吧。” 夏清阳不敢弄出太大声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发现屋子很干净，左丞夫人趴在床榻上，身上披着衣服。 而殷皇后额头微微带着薄汗，已经开始收起银针。 不愧是萱姐，这么快就结束了。 “怎么样？”夏清阳问。 殷皇后简述了病情原因，原来是一种这个世界特有的传染病，易发于乍暖还寒的季节。只是因为这病的症状，刚好被左丞夫人所患的伤寒症状给掩盖过去了，所以起初一直按着伤寒症来治，耽误了时间。 苏权在一旁仔细听着，直到听殷皇后说，病情已经被她控制住了，左丞夫人很快就能苏醒。他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不怪你们，若不是脉象的细微差异，这病即便是我来看，单看面色也看不出什么。”殷皇后宽慰内疚的苏权，又扭头告诉担忧的殷左丞，“父亲，往后只要按我说的，给母亲调理身体，就能慢慢完全恢复。” 殷左丞面部松弛下来，缓缓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那父亲您的腿……” “我这是老毛病，先不急。” 殷左丞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夏清阳和苏权，“先跟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吧。” 殷皇后看了看夏清阳，不知道该说到什么程度。 她知道，自己突然从外边冲进来，以一手精湛的医术为母亲医治，对父亲而言是多么震惊的一件事。 父亲应该是不知道她已经出宫了的。 但以她对父亲的了解来说，这些“内务事”，父亲一定会私下再问她。 所以眼下父亲才会问夏清阳和苏权的来历。 夏清阳看出殷皇后的犹豫，便自然而然接过话头，告诉殷左丞，现在长公主任怡正在外边，自己与苏权都是长公主的亲信，此来正是要将殷左丞一家带走的。 “更细节的经过，伯父可询问殿下。” “我明白了。”殷左丞点点头，好像一听说“长公主”三个字，就马上对于一切有了个大概的推测，“谢长公主，谢太后，也有劳两位小兄弟一路为我们一家的事奔忙。” 夏清阳：“都是应该做的。” 殷左丞将目光投向一旁束手而立的殷皇后。 夏清阳看出殷左丞是有话想和殷皇后单说，于是朝殷皇后道：“那萱娘，我和苏权就先下去回禀长公主了，你好好陪陪伯父伯母。伯父，我们先下楼了，有事叫萱娘来喊我们即可。” 斗笠遮着，殷皇后看不清夏清阳的表情，但却能从她语气中听出安抚之意，因此露出些笑容，一直望着夏清阳和苏权离开。 殷左丞望着殷皇后“含情脉脉”的眼神，若有所思。 “父亲。”等二人一走，殷皇后就恢复了乖巧的女儿情态，束手看向殷左丞，“女儿好像已经许久没见到父亲母亲了，心里着实想念。” “多大年纪了，还跟爹娘撒娇。”殷左丞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因为女儿的“表白”而胡须稍翘，指了一下身旁的椅子，“坐吧，我问你几句话。” - 夏清阳和苏权从房间里出来时，外边已经开始清扫一片狼藉了。 客栈老板见他们二人下楼，马上颤巍巍地走过来，拱手深深下拜：“两位大人，城主和长公主殿下正在三楼，殿下说，请您二位在此稍等。” “明白了。”夏清阳扶起老板，“我二人又无甚官职，老板不必如此多礼。” 苏权心想，人家哪里是因为官不官职才这么害怕的，分明是因为刚才她那一脚踹飞了京城来的官爷。她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喂。 老板眼下也有点迷糊。 欸，奇怪，他刚还觉得这个斗笠男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很可怕，怎么听“他”一开口说话，忽然觉得周身通畅，又舒适又妥帖。 夏清阳回身看了一眼三楼，知道上边大概正进行一场博弈。 于是她和苏权走到客栈外边来，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找了个周边没人的地方。 “嫂子，你是故意让殷左丞觉得，救他是太后的授意吗？” “只有这样说，他才会信。” 苏权了然：“那谋反的事，也要和殷左丞讲吗。” “这个就让任怡定夺吧。我个人认为，要讲。” 因为就算不说，以殷左丞的老练毒辣，一定也能看出来。 现在主动透露给他的话，一方面是让他认定太后在背后支持着任怡，另一方面，也是给他递出橄榄枝，让他对任怡死心塌地。 “哎，那嫂子你说，刚才在客栈里，那个许教头为什么一直拦着不让你们上去救人啊。分明城里抓来的大夫都让进去了。” 是的，如果不是许教头执意阻拦，还口出狂言，夏清阳也不可能当众动手。 “也许，他就不想让左丞夫妇活着走到流放地。”夏清阳目光微沉地，抬眼看向客栈三楼的窗棂，“具体的，等殿下出来我们就知道了。” 但夏清阳没想到的是，另一边殷皇后和殷左丞的谈话都结束了，任怡这边还没下楼。 “原来你们在这里。”殷皇后提着裙子从客栈门口小跑过来。 夏清阳正和苏权俩人躲在阴凉处庇荫。 见殷皇后来到眼前站定，夏清阳稍稍一顿，抬手抚了一下她的眼眶：“怎么哭了？” “啊，没事。”殷皇后吸吸鼻子，笑着垂下脑袋来。 苏权意识到自己在场，她俩可能不太好说话，因此借故去看看长公主那边如何了，只身进到客栈里。 这下外边就只剩夏清阳和殷皇后两人。 第四百九十五章 好好把关 “把任傅的事和伯父说开了？” 在那么多可能性里，夏清阳一下就猜中了真相。 殷皇后想到刚才父亲说的话，眼眶不由得又有些发热。 夏清阳于是将她揽进怀里拍拍后背，温声问：“伯父是不是说，当年的事不怪你，眼下只要你过得开心快乐就行。” 殷皇后用帕子擦掉眼泪，才把脸埋在夏清阳肩上：“你怎么知道。” “因为天底下的好父母都一样。” 夏清阳感受到殷皇后的身子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明白这牵绊殷皇后的最后一个心结，终于被她的父亲亲手解开了。 这是好事。 “还和父亲说了医术的事。按你之前告诉我的，就说了是自学。” “伯父没信吧。” “嗯，但也没追问。” 毕竟殷皇后这一手医术实在太离谱了。 殷左丞即便还没来得及听说城中那些百姓被医治的事，也见证了殷皇后救回左丞夫人的全过程，不可能不明白殷皇后的水准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别说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就是所有太医绑在一起，恐怕都没有殷皇后厉害。 “然后父亲说，剩下的事他会和长公主谈。” 殷皇后说到这里，忽然扑哧笑了一声。 夏清阳疑惑问她怎么了。 殷皇后笑着道：“父亲最后问我，你年方几何，可有婚配，与我是什么关系……问了许多你的事。” 夏清阳怔了半天，也笑了。 “那你怎么说？” “我就说你是长公主的幕僚，才华横溢，也很照顾我。你我二人是好友。结果父亲说，我看男人的眼光向来不行，这次他要替我好好把把关。” 两人笑作一团。 殷皇后从夏清阳怀里起身，终于整理好了心情。 夏清阳也回过味来，意识到其实不需要她们明说，单听殷左丞这话中意思，他大概是已经猜到，殷皇后这次离宫就再也没想过回去，以及，任傅这个皇帝当不长久了。 殷左丞与瞿如霜一直关系紧密，所以他大概是最能够洞察瞿如霜想法的朝臣，会猜到这些也不奇怪。 这时，苏权也跑出来叫她们，说任怡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夏清阳便和殷皇后一道回到客栈里。 - 任怡这边之所以与许教头拉锯了这么久，并非全部为了夏清阳方才冲撞他的事。 她更多是借着这个机会，想弄清许教头为何在这一路上，以如此恶劣的态度对待左丞一家。 这会儿终于有了和夏清阳、殷皇后独处议事的时间，她便将今天到了城主府后的种种见闻，以及刚才和许教头、范城主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将给了二人。 “殿下认为，是安右丞在幕后指使，要将左丞一家置于死地吗。”夏清阳沉思。 任怡点头：“毕竟左丞一家眼下仅仅是流放。换成是我，我也会担心，左丞流放至民间后，会不会反而借势重来。” 从逻辑上推，嫌疑最大的人，肯定是与左丞不合的右丞。 但夏清阳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怎么了，你有什么其他意见吗。”任怡语气温和地倾身问她，“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也许我的想法有纰漏。” “不，不是什么足以定性的证据。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夏清阳稍稍蹙起眉头，“方才进城前，殿下不是说，这洛书城城主范僖，去年才与安右丞结为亲家吗。那范僖的地位，至少在安右丞一派中，应该算是被坐得很高了。倘若许教头真是安右丞的人，范僖为何会对他毕恭毕敬到这种程度？” 任怡没想到夏清阳是从这个角度看问题的，不由一怔——的确，这样说来是有些怪异。 不过夏清阳没再沿着这个思路继续深说，她让任怡稍安勿躁。 她们如今远在京城千里之外，即便身边真有来自安右丞的探子，也不必急着过早搞这些政斗。眼下最紧要的，还是集结属于自己的军队。 就算许教头真的是安右丞的人，她们又能怎么办呢？该做的事不还是一样。 “你说得对，是我心急了。”任怡轻出一口气。 “殿下的担心也有道理，毕竟左丞要是真在流放途中出了什么事，不说对萱娘的伤害，就是对我们、对大淳都是莫大的损失。”夏清阳安慰她。 殷皇后也在一旁点头。 任怡：“哦对，另外还有一事。我刚和范僖商量了如何处置牢里那些流民。范僖承诺，若能将他妻子的病治好，就可以无罪释放他们。” 病？ 夏清阳问：“什么病？” “他没细说。只说萱娘能将左丞夫人的病治好，说不定也能救他的夫人。” 嚯，那范城主对他妻子还真挺不错的，宁可顶着许教头那边的压力，也要请殷皇后出手。 夏清阳看向殷皇后，殷皇后微微颔首：“知道了，交给我吧。” 任怡看着夏清阳和殷皇后这流畅的互动。 她们甚至都不知道病名是什么，好像就已经确信能够把人治好了一样。 这气氛，让任怡都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关心上一句，要是治不好的话，夏清阳那里有没有别的补救方案。 “就从刚才许教头的态度看来，跟他做交易，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我们带走左丞一家，是不太可能了。”夏清阳对任怡道，“还得是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任怡：“你是说，激起民怨沸腾，我们再趁乱派人‘劫’走左丞他们？” “对。” “怎么做？” 要激发民怨到那种地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像之前说过的，百姓其实对谁当官、谁被贬并不关心。即便如今，人们听说了左丞的事迹，也可能只是在口头上义愤填膺一下。 真要让人们为了左丞相去冲撞京官？哪个憨憨会拿命这么做啊。 自古至今，能彻底撼动普通老百姓的，永远只有两类事情。 一类是涉及了传宗接代，子孙后续延存。 还有一类就是基本的暖饱。 夏清阳把自己准备了一院子粮食，以及接下来打算怎么栽赃许教头的计划，一一告知任怡。 第四百九十六章 仙家秘法 任怡细听着：“确实，我听乡亲们说了，你今日要‘不限量’地放粥给全城百姓。还有人从一个大宅子里，看到了堆成小山似的米面粮食。” 夏清阳心道你总算来问了。 她还想着任怡能忍到什么时候—— 换作其他人，恐怕第一时间问的就是她粮食是从哪来的。 而任怡总是这么沉得住气，把其它事情都不动声色地说完以后，才提到这个最关键的。 夏清阳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只等任怡来问。 不料任怡忽而站起身，双手拢着，朝她深深一拜：“虽你我之间，早不该再说这些没用的矫情话，但这话并非是为我，而是为洛书城百姓，为我大淳国的子民而说——国难当头，谢先生仗义施粮。先生之大义，或许难被所有人知道，但此情任怡必将永记于心。” “您这是做什么。”夏清阳忙起身扶她，“我没做什么值得殿下行此大礼的事情。” 在这一刻，夏清阳忽然明白过来。 任怡从来没有真正将她当作过自己的手下过。 任怡大约一直是以“帮手”或者“外援”的身份来看待她的。 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她的年纪“小”。 另一方面，应该也是怕让她承担太多。 这大约就是任怡的魅力吧。夏清阳想。自己若不是身处游戏之中，那么与任怡相携着，治理乱世中的一方净土，也不失为一种波澜壮阔的人生。 两人一同坐下。 借着这个时机，夏清阳便把粮食的由来讲给任怡听——说真话肯定是不行的，这里只有小小地用谎言掩饰一下了。 她于是告诉任怡，她的三师兄叶景清，乃是经商之奇才。这些年一直在其他国家来往贸易，最近接到她的来信，听说大淳国有危机这才赶回来帮忙。 并且他在回来之前，从东源国购回了大量米面粮油，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分发给百姓。 眼下与任怡她们会合了，终于有机会将粮食送出。 “我三师兄一直用仙家秘法讲粮食储存着。殿下放心，足够这一路布施，让百姓们挨过这个春天。” 等撑到了夏秋，瓜果成熟、粮食结穗，也就不需要他们太过担心了。 任怡心中暗叹夏清阳提到的“仙家秘法”，竟然还有随身携带大量粮食的力量，与那话本中的仙家法术无异。 但她没有再详细询问下去，而是请夏清阳现在就带她去看看粮食。 夏清阳欣然应允。 - 三人从密谈的小屋里出来，门外站着负责把守安全的苏权和老徐。 夏清阳让苏权陪着殷皇后去城主府，查看城主夫人的病情。 老徐则趁机向任怡禀报，说他们已经将赔付的银两给了客栈老板。 不过客栈要修理到能接待客人，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因此他多给了老板一些钱，就当时误工的费用。 说完，老徐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清阳一眼，仿佛在说夏清阳这般鲁莽行事，害得人家客栈都不能好好开了，真是沉不住气。 任怡自然也看出了老徐心里这点猫腻。她有些想笑。 因为，如果将夏清阳踹人的行为，和她刚才所说的计划联系起来一看，自然就能看得出夏清阳心思是何等缜密—— 既然要栽赃官兵们偷粮，那就不能让这些官兵一直留在客栈里，而是应该想办法让他们住进独门独户的院落中。 如此一来，愤怒的百姓才能撞见，好哇，原来粮食都堆进了这些官兵的院子里！ 夏清阳借着教训许教头，弄坏了客栈的楼梯和桌椅，表面看是被许教头逼得出手过重，其实是为了让这家客栈远离接下来的纷乱。 “清阳不仅心思缜密，行动力也超群，果然是我相中的人。”任怡笑着看了看夏清阳。 夏清阳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因此抱拳微微伏身，算作应承。 两人心意互通，唯有老徐一脸茫然加委屈。 什么啊？都这样了，长公主怎么还是偏向这个家伙啊。明明在这个家伙来以前，任怡都是最看重他们七个的！结果都是这男人，来了之后就把长公主的注意力都夺走了。 偏偏，这男人的行事方式还都是自己不赞成的。 老徐满心郁闷，但还是得按捺着道：“就在刚才，范城主已经给许教头他们备好了院落暂供休息。” 夏清阳也注意到了二楼的动静：“殿下，左丞那边好像准备搬东西了，我过去搭把手。” “好，去吧。一会在施粥摊见。” 任怡望着夏清阳下楼，而后终于将目光投向老徐，“行了，别在这儿一副受气媳妇的样子了。有什么憋着不服气的，随我出去说。” - 日头下斜，午后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暖的，正适宜。 洛书城的街道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孩童欢欣喜悦，也不嫌累，蹦跳着一遍遍跑去施粥队伍的末尾排队。 老人在家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来到施粥摊前盛粥喝。 ——据说就算是家里有老人实在行动不便也没关系，城主大人发话了，傍晚时候会叫衙役们挨家挨户地，给这些老人上门送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而幸福的笑容。 任怡和老徐并肩走在街头，看着这样的景象，任怡心下稍安。 “老徐，你说我们费尽心思和京城里那些老狐狸斗，和国门外那些外寇斗，是不是都是为了看到这一幕，能成为大淳国的常态。”任怡喃喃道，“人们不用再为了偶尔一次的施粥而惊喜，生了大病不至于舍不得看大夫……这些寻常不过的事情，如果能每天都在大淳国发生，那该多好。” 老徐也明白任怡说的意思。 但他是个粗人，总不可能模仿夏清阳那样，和任怡肩并肩地感慨人世繁华。 老徐嘟囔道：“可殿下您却不知道，那清阳居士也同我以前一样，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何出此言？” “就今天在粥摊旁边……” 老徐把夏清阳惩罚为了那汗巾男，而掰断了他手腕的事讲给了任怡听。 第四百九十七章 粮灾 老徐：“以前殿下常说我鲁莽，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会让百姓觉得我们当兵的都凶残可怕。可这清阳居士的所作所为，与我以前又有什么区别？结果殿下您还夸赞他……” 任怡看了他一眼，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那你有没有注意过，百姓们是什么反应？” 百姓…… 老徐眉头皱得死死的：“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个啊。明明做的事都差不多，但过去老百姓看见我就吓得跑走，现在看见这清阳居士，就跟看见香饽饽似的。要说长相外貌，我虽然丑了点，但也总比他整天戴个斗笠强吧？” 任怡无奈：“与长什么样无关。” “那与什么有关？” “与立场有关啊。百姓知道清阳的‘残暴’，是为了好人仗义执言，觉得她是站在老百姓这边的好人，自然就不怕了。” “我过去也是为百姓出头啊。” “你行事太草率了。虽然也是为了百姓好，可百姓如果不知道事情原委的话，肯定也会害怕你的。” 老徐哼了一声：“我徐正做好事，从不是为了这些虚名！” 任怡一笑：“那你现在又是纠结什么呢？” “我……” “清阳也从不是为了虚名。不然你觉得，她为何不向你们解释。” 老徐没话说了。 他怎么可能承认，他就是不服夏清阳能把任怡的目光全都夺走呢。 二人说着话间，已经来到了粥摊附近。 百姓们都认识了这位长公主殿下的模样，因此见到任怡后，纷纷行礼，感谢的话说也说不完。 任怡不想这般叨扰到百姓们，于是走入粥摊后边，与正在熬粥的叶景清、贺明华他们说话。 任怡：“还有人敢过来闹事吗？” 叶景清和贺明华直起身来，向任怡抱拳问好：“殿下放心，一切正常。” “那就好。你们也别光顾着忙活，饭记得吃。”任怡点点头。 说着，她目光转向叶景清，专门郑重地向叶景清道了谢。 只不过因为任怡也没说明白这道谢的原因是什么，所以叶景清有点云里雾里的。 等抓住机会和贺明华单独说话，叶景清忙问缘由。 “大约是夏小姐，又将什么好事安在了你头上吧。”贺明华低头煮粥，拿着铁勺在大大的锅旁搅和着，颇有一点铁汉柔情的味道。 叶景清捂着脸，感动得眼中快冒出水雾了：“这才哪到哪啊，我还没发挥全部实力呢。等夏小姐回来了，我得让她多给我布置点困难的任务。就像给你的那样。这才能当得起这些夸赞。” 贺明华只笑笑没吱声。 自从之前和夏清阳说开了游戏阵营的事，他就明白她为什么要带着叶景清下副本了。 金凤凰商业帝国，虽然在a区的影响力不大，但对a区以下的各个区域，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拉拢叶景清，的确是好算盘。 - 夏清阳那边很快就帮着左丞一家搬完了住处。 主要是眼下左丞夫人还在昏迷中，行动不便。夏清阳实在放不下心让那些官兵动手，于是自告奋勇地，把左丞夫人一路背去了新宅邸。 殷左丞看见她这么积极认真，自然又对她多了一份满意。 眼瞧着殷左丞就要打听她的各项基本信息了，夏清阳赶紧脚底抹油跑路。 “殿下觉得这粥如何？” 她在粥摊，找到与民同乐的任怡时，任怡正端着碗喝粥。 这会儿她和任怡，在叶景清的带领下走去苏权他们置办的宅子。 路上，夏清阳自然好奇询问起了任怡对粥的评价。 “米香四溢，口感软绵，每一粒米都是饱满香甜的。就算不配其他小菜，单喝着粥，都能一口气连喝三大碗。”任怡有些感慨，“大淳已经很久没种出这么好吃的米了。看来这粮灾没闹到东源国去，只在大淳的土地上兴风作浪了。” 夏清阳心头一跳，心道还好没暴露。 这米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种出来的，而是她在离开上个副本之前，专门让周将军给她准备好带走的。品质自然不同。 不过说到粮灾的事，夏清阳问任怡，大淳最先是什么时候开始闹饥荒的。 “饥荒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但要说粮灾。”任怡沉思了一下，“差不多是从我皇弟继位那一年起，大淳土地上的粮食收成就变得不太好。” “是气候问题吗？” “也不是。”任怡同样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说给夏清阳听，“我叫手下人去调查过此事。得到的结果是，节气正常，土地、肥料、甚至种子都与往年别无二致，但种出来的粮食量就是大大缩减，品质也不好。” 夏清阳微微皱眉：“如果是西邓国的蛊术，有可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蛊术？蛊术不可能对耕地产生这种影响的。就算是有，面积也不可能这么大，波及整个大淳。”任怡断然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夏清阳无奈，只能在心中向道君求救。 “终于知道来问本座了？”道君懒洋洋地坐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本座还以为，你早都忘了这虚空中还有个人呢。” “哪里，这不是不想让道君浪费能量嘛。” 夏清阳以阴阳怪气回应阴阳怪气，果然让道君一噎。 “行吧，本座不跟你计较。这样吧，你现在去找一片耕地，本座帮你看看。” 夏清阳便向任怡提议，要去瞧瞧耕地的情况。 本来两人就是在讨论这方面的事情，因此夏清阳有此提议并不奇怪。 于是三人暂时改换方向，绕了个圈，在城中百姓的指引下，走到城外最近的农田边。 “蹲下来，把手伸进泥土里。”道君在夏清阳耳边趾高气昂地指使着。 夏清阳蹲下身，找了片刚刚耕过的松软土地，摘下手套，卷起袖管，将手深插进泥土当中。 “她这是在做什么？”任怡好奇问叶景清。 叶景清同样懵逼：“我也不知道。” 夏清阳在土壤里碰到了不少小蚯蚓、小虫子的身体，她听见这群小动物微弱的抗议声，不由小声念叨着抱歉。 第四百九十八章 怨气污染 “行了，停吧。”在她将一小节小臂都伸进土壤里之后，道君终于说了停，“要不是你现在供给本座的信仰之力还这么少，本座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才能探查。接下来你可不能总把功劳让给别人了啊，得多收集信仰之力……” “有劳道君。” ——别废话了赶紧动手。 “哼，真没耐心。好了好了，别抵抗本座的力量。” 夏清阳只觉得有一股奇妙的感觉顺着头顶渗入四肢百骸，就像是凉凉的泉水流动一般，最后又都汇聚到她插进土里的这只手上。 过了没一会，这股奇妙的感觉就消失了。 道君告诉她可以将手收回来了。 “完事了？怎么样。”任怡也看出，夏清阳这八成是在施展什么“仙术”，来探究大淳国耕地的问题。因此见她起身，连忙就问。 夏清阳听着道君讲给她的结果，一时间也有点发懵。 她看了看任怡，道：“不是蛊术，也不是有人暗害大淳。” “那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大淳国的土地上，有‘怨气’存在。” 怨气？任怡听着一愣。 夏清阳点点头，把道君给她的解释，转化成通俗易懂的形容来，讲给任怡和叶景清听： “人有七情六欲。许多教派的典籍都提到过，人的喜怒哀乐是有力量的，会对周围环境、事物产生影响。虽然多数情况下，这些影响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但当许多人在同一时间，持有相同的强烈情感时，就会产生足以移山填海的巨大影响。” 信仰之力，说白了也是这样的力量。 夏清阳一面扑打手臂上的泥土，一面转过身，看向群山之后：“在更北边的地方，有一片土地里累积了大量‘怨气’，那是在人濒死前，最痛苦也最强烈的怨恨，因此产生了实质的影响。” 任怡用了一个更便于理解的方式来解释：“也就是说，有鬼魂不希望大淳国好，所以污染了大淳的土地？” 夏清阳：“……可以这么认为。” 突然就玄幻起来了呢。叶景清认为这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果断选择闭嘴不说话，以免找鬼的工作轮到自己头上。 任怡却抵着下巴，面色严肃，似乎思考起了别的事情。 夏清阳：“殿下？” “哦，没事。”任怡摇摇头，“你接着说，有办法能解决吗？” “只要能找到怨气根源，我应该就能解决掉它。” 夏清阳从道君那儿得到了保证，因此才有十足的信心说这样的话。 任怡点点头，松了口气：“能解决就好——说起来，你刚才那一招，能不能探知道，那个有怨气积聚的地方在何处。” 夏清阳沉默了一下，摇摇头：“具体在什么地方不清楚，只知道离这儿还很远。” 所以这附近的土地，其实还算受影响较低的。越往后的城池，只会形况愈糟。 任怡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 三人重回之前的路线，走到租好的小院中。 任怡看见了什么叫“小山一样”的粮食，一向淡定的神情也终于出现一丝恍惚，再看向夏清阳和叶景清时，神情中既是复杂又是感激。 “殿下不要再道谢了。”夏清阳忙制止她。 任怡点头：“大恩不言谢。叶兄，这些都是你用个人财产换得的，待日后大淳重回正轨，必将一一偿还。” 叶景清：？？？ “……咳，殿下不必客气，都是叶某该做的。” 收到夏清阳的眼神，叶景清反应也很快，马上拿出自然的态度来应对了。 任怡：“这些米面粮食放在这里，不会有事吗？” 夏清阳：“殿下放心，我两位师兄晚上会住在这里，轮班看守。” 叶景清：“啊……对，我和二师兄两人定将此处牢牢守住，不让一只老鼠溜进来。” 所有一切都安排妥当。任怡彻底放下心。 之后，任怡先一步回到城主安排的住处——城主府内院歇息。夏清阳和叶景清则还打算去粥摊帮把手。因此三人分开。 这任怡一走，叶景清总算能把满肚子的疑惑和好奇都向夏清阳问出来。 夏清阳听完，道：“叶老板放心，我不是随随便便将那些功劳安在你头上的。” “那你说这些粮食都是我从邻国购回……”叶景清啊了一声，明白了夏清阳的意思，继而有些兴奋，“你是真的想让我发挥特长，把大淳国的商业贸易给它搞活起来？！” “叶老板不愧是商人，脑筋转得就是快。”夏清阳含笑点头，“但也不是茫无目的的。这样，叶老板随我进屋，我细细与你讲来。” 这两进两出的大院，之前也是个大户人家所住。 现在由于这户人家急需用钱，才将院子以比较低的价格租给苏权他们。 所以两人一进屋，发现这屋子里有纸有砚，甚至在书架上还找到了大淳国的国土志。 她于是将这些都拿来，在桌面上铺开，对叶景清道：“叶老板你看，这是大淳国现在的城邦分布图。从我们这一路走来的观察可知，各地都有商贾大户，也或多或少都与当地的官员有勾结。我希望叶老板做的，就是捏住这些人的命脉。” “把他们的资产都攥过来？” “不不。” 夏清阳哭笑不得。 她可不是想让叶景清在大淳国搞什么财阀啊喂。 “只要让他们觉得，与你做交易的利润够大，大到足以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就行了。” “嗯，这个简单。我可以逐步垄断原材料市场，或者建立一套新的货币体系，再把实体资产逐步转移……” 叶景清念叨的这些，夏清阳就听不懂了。 专业的事留给专业的人做，夏清阳对叶景清非常有信心。 “大约需要多久？” “嗯，得看各地方主要在做的是什么生意。不过我手里有足够多的钱，又有苏权这么厉害的a区大佬帮忙，那就可以大大缩短时间。”叶景清沉思了一下，“这么说吧，给我两个月，我就能给你弄出成绩。” 夏清阳笑了，知道叶景清这是在向她要人。 “好，那这两个月里，苏权就跟着叶老板去忙，相信两个月后，叶老板一定能给出让我们惊喜的结果。” “好说好说。” 第四百九十九章 老板大气 “还有一事。”夏清阳食指敲了两下桌面，将注意力拉回桌面铺的地图上来，“我有个想法，想在大淳国修路，叶老板认为如何？” “修路？” 叶景清一怔，低头仔细看过大淳国目前的交通情况，又回想起自己一路上过来看到的景象，“大淳国这道路建设是有点惨。连一条正经的官道都没修成。就算要做邻国的贸易，也不可能有镖局愿意接这样的运输活计。这么一看，不怪大淳国这么多年经济一直不温不火。” 要致富先修路嘛。 路都没建成，是很难把货物运送到更远的地方的。 “也不能怨他们，财政和人力应该都不足以支撑他们完成修路的工作。” “钱这方面好说，你想要多少，我来出。” 叶景清豪爽地一挥手，直接往桌上拍了三枚储物戒指，“拿去。” 夏清阳抿唇笑了。 她拿起其中一枚储物戒指，心念一动，手中便出现了一锭黄金。 “叶老板大气！” 看来这三枚储物戒指里，全都是实打实的金子啊。 “这才几个钱。”叶景清非常受用地挥挥手，“不够再说。” “好嘞，谢叶老板。” 夏清阳没客气，将三枚储物戒指都收好。 “那这人力你打算怎么办？”叶景清问。 “人力的话，发动百姓是一方面。实在不行，为了加快进度，还可以用这个。” 夏清阳挥挥手，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台ss级傀儡。 叶景清被震住了：“老庆要是知道，你拿他傀儡当力工……” 估计又得火冒三丈，拎刀追杀夏清阳十里地了。 “工具嘛，就是用到能用的地方，发挥价值就好啦。” 夏清阳拍拍傀儡的肩膀，傀儡俯身，飞快替他们整理好了刚才弄乱的桌子，俨然一副好好管家的模样。 叶景清心想，谁家买回去一台ss级傀儡，不是当成保命传家宝一样好好爱护着啊。这女人真是，绝了。 - 交代完接下来留给叶景清的任务。两人便回到粥摊。 很快，夜幕降临。 老徐臭着脸，别扭地告诉夏清阳，这里留他们看摊就可以了，夏清阳可以回城主府，看看任怡那里有没有什么吩咐。 夏清阳于是把贺明华叫到一边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去到了城主府。 下午时分，殷皇后就在苏权的陪同下去城主府医治城主夫人了。 夏清阳以为，以殷皇后的能力，这个时候怎么着也已经治完了。 没想到她到那儿的时候，殷皇后才堪堪换下被汗水湿透的衣衫，又被城主府的管家拦下，恳请她交代一些食疗需要注意的事项。 “殿下。”夏清阳来到任怡身边。 任怡正站在门边，等着殷皇后过来说话。 见到夏清阳，她面容稍稍缓和：“来了，粥摊那边怎么样。” “队伍还是很长。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新开了两排放粥的队伍，等到子时就收摊。”夏清阳简略说完，又问任怡，城主夫人的情况如何。 “范城主才刚进房间里去看他夫人。萱娘在屋里待了一下午，我没进去添乱，期间你二师兄给送了两次东西，听他说，情况不太妙。”说着，任怡凑到夏清阳耳畔，用手掩着轻声说，“城主夫人中的似乎是蛊毒。” 蛊毒？又是蛊毒。 一时间，夏清阳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说到蛊毒，那罪魁祸首就指向西邓国了。 像任傅，就是因为身中蛊毒，所以才不能被催眠。 可话说回来，西邓国为什么要难为大淳国一个城主的夫人？ “这蛊毒是何时种下的？当时范僖是在京城，还是已经到了洛书城？”夏清阳连问。 任怡：“一会问问萱娘就清楚了。” 正说着，殷皇后终于应付完了操心的老管家，走向两人。 夏清阳见她脚步略略发虚，忙上前攥住她的手。 “没事，就是有点累。”殷皇后借着夏清阳的力，朝二人轻声道，“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说。” - 三人来到范僖单独收拾出来给她们的空院落。 这庭院的设计师技艺不错。不大的小院以鲤鱼池为中心向四周铺开，屋子设在了一角，另外几个角落摆放着各种花卉，怪石后种着几株竹子，很是雅致。 夏清阳一进院子，就委托这些花卉，替她照看一下周围是否有旁人接近。 谁知却是一旁的竹子抢先一步答应。 听着眼前的植物们，开始为了谁来帮她拌嘴，夏清阳有些失笑。 它们可真活泼，比皇宫里的那些植物还要爱说话。 “这个世界的灵气本就不少。只不过由于皇宫里阴寒气重、压抑，动植物在那里才不如在外边生长得好。”道君解释。 夏清阳交代完，紧跟着殷皇后和任怡的脚步进到屋子里。 一进到屋内，殷皇后便把今天下午整个诊治过程和结果都讲给了两人听—— 是蛊毒。 而且从毒素的提取物来分析逆推，可以找到几种常用于配制西邓国蛊毒的原料。 中毒时间不是近期了，这毒至少已经在城主夫人体内存留了很多年。 “这毒和任傅体内的毒不一样，比那种毒好解。不过调配解药需要一定时间，快则两日，慢则四五日。”殷皇后最后总结。 夏清阳：“既然是能够在身体里存留多年的毒，那毒性应该不大？” “不。”殷皇后迟疑了一下，“毒发得很猛，城主夫人至今还是昏迷的状态。虽然表面看去面色红润，脉象平稳，就像睡着了一样。但若非我下午施救及时，只怕她活不过七日。” 任怡问：“范僖知道这件事吗？” 殷皇后：“从范城主的反应来看，他应该只知道夫人体内有蛊毒，却不知道毒发得如此危险。我刚才已经掂量着告诉他了。” 任怡把目光投向夏清阳，问她怎么看。 夏清阳：“如果此毒已经种下多年，那或许是有人想控制当时还是京官的范僖，来达成某些目的。去年范僖被调任来洛书城，没了利用价值，那人也就不再管夫人体内的蛊毒，这才造成眼下毒发的局面。” 夏清阳见任怡依旧皱着眉，很在意这件事的样子，便决定今晚去探探范僖的口风。 第五百章 粮食没啦 入夜。 城主府守卫的严密程度，跟皇宫里简直天壤之别。 夏清阳甚至不需要借助轻功，就顺利地晃进了范僖的寝屋。 城主夫人依然没醒，范僖就在隔着一个屏风的对面翻阅卷宗，寸步不离——由此可见，范僖和他夫人的感情的确非常好。 夏清阳来前已经向殷皇后确认过了，在解药喂下之前，城主夫人肯定不会醒来。 因此她便没了顾忌，直接在这屋子里催眠了范僖。 “我问你答。” “是。” “你知道你夫人身中的是什么毒吗。” 夏清阳抱着肩膀站在桌对面，看着范僖目无焦距地看向前方，他手里还攥着卷宗，但意识却已经被夏清阳给催眠了。 “知道，西域蛊毒。” “什么时候被种下的？” “十一年前。” “谁种的？” “一个黑帽长衫的男人。” “他是什么人？” “……我知道他是谁，但我不能说。” “告诉我。” “……” 意外出现了。 当夏清阳用命令的语气，强迫范僖说出下毒之人的身份时，范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挣扎和恐惧。 而那不知道几个字的名字就含在他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别逼他了。”道君忽然道，“不能说出这个名字的执念，抵抗住了你的催眠效果。他是死都不会说的。” 抵抗住了？夏清阳一怔。这可是12级的[催眠]啊。 这范僖，到底是给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要把下毒人的名字带进坟墓里啊。 “那我问你，对方为什么给你下毒。” “……” 又是一样的反应。 夏清阳继续试了几次，发现只要是涉及到下毒人，或者下毒原因的问题，范僖都一概咬死了不回答。 换一件事问吧。 “你为什么会被调职到洛书城。” “因为没有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陛下很生气。” “什么任务？” “调查救济粮一案。” 夏清阳一愣。 被委派调查救济粮案的，除了她爹夏敬之，还有别人？ 12级[催眠]的精神压力，和意志的抗争，使范僖开始流出鼻血。 夏清阳拿出手帕来探身替他擦掉，心知没法再问下去了。 没关系，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既然已经知道范僖被调任的原因，那就可以回去问问任怡了。 就算不在朝廷的任怡不清楚，殷左丞应该也对这其中原委有所了解。 以此为突破口，夏清阳觉得，兴许可以抓出点猫腻。 -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今天依然施粥。 不过在施粥的同时，每家带着户籍，还可领上几袋白面——具体几袋，要看你家里有几口人。差不多一个人头，能领上小半袋白面。 大淳国的户籍，是官府一份，各人家中一份，有点类似现代的户口本，上边清清楚楚写着每家每户几口人。因此按照户籍对照发面，肯定不会发错。 城里欢欣雀跃，大家奔走相告，纷纷盛赞任怡是真的体恤百姓，想救他们性命，而不是跟别的土豪乡绅一样，只施粥一两天就完事。 这一人小半袋面，勒勒腰带吃，可是能吃上很久的！毕竟这是白面！！ 即便在大淳国农收最好的年份，也很少有平民人家吃得起白面。大家买的通常都是掺杂着其它谷碎的糙面。 这白面一发，人们就可以将别的杂粮掺和进来，自己做几袋糙面了。 人们将任怡和夏清阳围起来，表达谢意。 任怡自然也要说说熨帖的话：比如不想和其他施粥的善人作比较，善念没有大小之分；再比如这都是自己该做的，毕竟自己是这个国家的长公主之类的。 只是，有心怀感激的百姓，也就会有那些偏激仇富的—— 有人不服不忿地嚼舌根，说底下的穷苦人都已经饥荒成这样了，但看看他们皇亲贵胄，一拿能拿得出这么多白面来，他们平时得贪去多少啊。 不过这种人终究还是在少数。而且很快就被其他乡亲给怼了，让他有本事就别领长公主的粥和面。 苏权和叶景清站在人群中，听着这些最真实的声音，发现目前为止反响不错，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当然，今天他们的任务，也不只是做民意调查。 他们得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把昨天“官爷不许神医救治，导致左丞夫人差点丧命”的故事，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为凌晨的大计划做准备。 叶景清：忙，并快乐着jpg 至于夏清阳这边。 她已经从任怡那里问出，原来任傅其实先先后后派过数个官员调查救济粮被克扣的案子，结果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范僖就是其中一位。 而殷左丞那边，由于他目前和那些看管他们的官爷住在一起，所以不方便向他问话。 任怡让夏清阳稍安勿躁，等明天把人救出来以后，有什么想问的就都可以向左丞问清楚了。 是的，他们打算等到凌晨，就实施那个借刀杀人·苦肉连环计。 - 苏权和叶景清是给粥摊收尾的人，负责推着车子等用具返回小院。 纵使已经夜深，也依然有热情的百姓簇拥着他们一路回到小院门口，并眼巴巴地和两人相约，明天一大早就在此相见。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凌晨还没鸡鸣破晓，小院里的一阵鸡飞狗跳声，就吵醒了一整条街的人。 “来人啊，快来人啊！不好啦！粮食全被偷了！” 有个捧着碗的男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小院里，急得直蹦高。 人们闻声而来，看到小院内粒米不剩的样子，纷纷大惊，问他怎么回事。 男人也急啊：“我、我就是想早点过来排队打粥，谁想到一来这儿就看见门敞着，我叫了几声没人答应，进来才发现成这样了！” “粮食全没了？？……善人呢？” 大家慌了半天，才意识到除了粮食，这院子里应该还住着一胖一瘦两位善人来着。 人们走过一进的门，到了里屋赫然发现，苏权和叶景清都被绳子捆得紧紧的，倒在地上。屋子里也一片狼藉，很有一番斗争过后的惨烈感觉。 绳子一被解开，苏权噌地就坐了起来，边拍大腿边呼喊：“哎哟，我们的粮食啊，全没啦！殿下交给咱这么重要的任务，结果咱竟然没看住，真是死不足惜——” 叶景清碰了苏权一下，示意他演得有点过了，可以收收。 第五百零一章 辉煌历史 好在朴实的老百姓们没人在意这个，他们的焦急情绪，比叶景清演出来的还充沛。都询问两人有没有看清小偷长什么样子。还有人张罗着跑出去报官。 总之慌慌张张的一个早上过去以后，苏权和叶景清心安理得地躺进了全洛书城最好的医馆。 “切小块点，再小点。” 苏权靠在床头，盖着被子，指挥着床头的贺明华给他切苹果。 贺明华没耐心了，直接把刀和苹果都塞进了他手里：“自己切。” “哎，有让病号自己切水果的吗。” “反正现在没别人。” 贺明华不为所动，同时回头看见另一张病床上的叶景清眼望着这边，心领神会地又拿了一个苹果丢给苏权：“给叶老板也削一个。” “好吧。”苏权干这些细致活很在行，平时在生活区闲着没事的时候，他的、贺明华的、还有顾司南的房子就都是他打扫的。 用苏权的话说，这叫情趣，如果什么都用傀儡替代了，慢慢就没有生活的意义了。 苏权飞快地削着苹果，同时问贺明华：“嫂子她们在忙什么呢？” “忙着全城上下大张旗鼓地找粮食。” “噗，这样好，这样就闹得人尽皆知了。”苏权感慨地笑了，“真有意思。上次做副本这么开心，还是南哥和咱们一起下副本的时候。” “听叶老板说，下一步你们要去搞贸易？” “嗯，嫂子给的任务。” “夏小姐给你们的活计都还挺有趣。” “嗐，我还羡慕你呢，能在京城见到南哥。”苏权把苹果削成可爱的兔子形状，摆进盘子里，“好了，这盘是叶老板的。” 贺明华帮着把盘子放到叶景清床头，叶景清趁机搭上话：“话说二位提到的‘南哥’，不会就是……” 贺明华：“顾司南。” 叶景清小小吸了口气：“果然。那这么说，夏小姐和顾先生是一对了？” 贺明华：“嗯，他们在进游戏之前就认识。” 苏权捂着嘴笑。 太难见了，贺明华这么不爱八卦的人，都带头磕起cp了。 贺明华连连点头：“怪不得之前，一直也没听说顾先生有哪个心仪的对象。原来良缘一直也没断。真好啊，他们真配。夏小姐虽现在还是c区玩家，但她绝对已经有a区玩家的实力了。” 苏权和贺明华对视一眼：“怎么说？” “欸，你们不知道吗，夏小姐她能控制傀儡。” 苏权：“知道她有控制系能力。” 叶景清顿了一下，觉得ss级傀儡的事情由自己说出来不太好，于是把夏清阳能控制s级傀儡，而且至少能同时控制十组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是十组啊，不是十台啊！叶景清着重强调。 苏权被苹果呛了一下，扭头看向贺明华：“我觉得，就从丧尸副本里嫂子的战绩来看，很有可能即使是s级傀儡……” 贺明华接道：“对她而言，也没有数量的限制。” 叶景清：嗯嗯嗯？在说什么？ 这回轮到苏权给叶景清科普夏清阳曾经的辉煌历史了。 其实他们也只和夏清阳共同下过一次丧尸副本。但光是在丧尸副本里的见闻，就已经足够讲很久了—— 不是他们没见过厉害的玩家，而实在是控制系玩家不多，像这么离谱的控制系玩家更少。 果然，叶景清听得连连惊叹。 “你们先聊吧。”贺明华听了一会，就起身拍打两下衣服，像是准备离开。 “走那么早干嘛，今天不是不用施粥么。”苏权问。 “去踩踩点，下午好行动。” 说完，没等苏权再说点什么，贺明华便融于影子中，离开了医馆。 “叶老板，你看这人。”苏权颇有一点告状意味地不满道。 叶景清有些感慨：“话说回来，我还挺庆幸能和苏先生你一起做任务的。” “怎么说？” “要是没有个强心脏，只怕扛不住贺先生的气场。” 苏权笑了：“你说这个啊，华总他人其实很好的。” “我知道，只是说贺先生办事好利落，雷厉风行的。” 叶景清当然知道贺明华人很不错，昨天贺明华还提点了他几句呢，令他受益匪浅，“说起来，你们为什么都叫他华总啊。” “一开始只是闹着玩叫的，后来就叫习惯了。”苏权挤挤眼睛，“叶老板想不到吧，华总他在进游戏之前，也是个大企业的老总呢。” 竟是这样。 叶景清很惊讶，联想到昨天贺明华对他说的话，竟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休息区那个专卖武器的连锁商店，‘华裕’，该不会就是……” “啊，对，那是华总开的。但他很少把精力放在上面。” 很少把精力放在上面，都能把生意做到那么大规模？！ 要知道，就是因为华裕的存在，才导致金凤凰这么多年来，数次试图夺下武器市场，都没有成功。 叶景清是一直把华裕当成最危险的对手的，谁能想到华裕的幕后老板正是贺明华。 “听说金凤凰一直在提防华裕进驻其它市场，跟金凤凰抢份额。”苏权安慰他，“别担心，华总他根本没那心思。” 叶景清：……谢谢，好像没有被安慰到。 “昨天贺先生和我说，是时候在另一个领域重新开始了。” “啊，华总应该也很认可叶老板在商业领域的成就吧。”苏权笑了，“那叶老板自己怎么想呢？” “我也想主动参与到游戏中，尽可能让自己的实力变得更强。”叶景清认真地道。 “好呀，那叶老板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们。” 苏权仔细询问了叶景清的实力后，很热心地从空间里掏出几本适合叶景清的身法秘籍、兵器秘籍，一股脑地交给他。 叶景清再次从苏权这里，感受到了和以前那些保镖队友们不同的态度，不由眼眶一热，插起一块苹果，一边嚼一边抹抹眼泪： “苏先生你觉得，我要是跟夏小姐说，想一辈子跟着你们一起下副本，成功率能有多高？” “……” 苏权：几块苹果咋还给人吃哭了呢。 第五百零二章 走水啦 一个上午加中午，夏清阳都在忙活着带人四处找粮食。 反正是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到了下午，几乎全城人都知道了，长公主的粮食被偷了，施不成粥，也发不成白面了。 这能得了！？ 就好像从天堂坠入地狱。真正令人难过的不是身处地狱，而是曾经到过天堂。 洛书城的百姓现在就这感觉。 而最难受的，其实是昨天还没领到白面的那些百姓—— 由于城中户数很多，所以发面分城东和城西两拨。 昨天发城东的人家，今天原定要发城西的人家。 结果面一夜之间被偷了，城西的人家肯定不满啊。 当然，所谓“户数多”只是个对外的借口而已，本质上就是为了造成这样的效果，夏清阳才组织了前后两天发面的模式。 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果不其然，这一天跟在衙役队伍后边满大街找粮食的，大多是住在城西的人家。 “善人，你也歇一歇吧。这个，我们凑钱给您买了点茯苓饼和芝麻糊，您要不先吃点再找？” 有百姓拎着点心零食来找夏清阳，夏清阳忙谢过，然后借旁边茶摊的桌子，招呼大家坐下来一起吃。 这样算算，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华总那边应该要行动了。 念头刚刚划过脑海，夏清阳便听到街头有人一边叫着“不好了”，一边往这边跑。 “唉哟我这心脏啊，现在都听不得‘不好了’这三个字了。”坐在夏清阳身旁的百姓捂着心口吐槽。 “出什么事了。”夏清阳探身拦住人问。 “善人，您在这儿啊。”那人半蹲下身，指着身后道，“您快去看看吧，那边有个房子走水了！好些人都过去帮忙了，听说有人看到里边全是米面粮食什么的，可能就是被偷的那些！” “什么？！！”百姓们的反应比夏清阳还大，“走走走，都去看看。” 说着，有两个百姓把茯苓饼塞嘴里叼着，一左一右地架起夏清阳就跑。 夏清阳：欸欸欸—— - 到了走水的院子门口，见忙活救火的人够了，这些和夏清阳一起来的百姓也就没有再上去添乱。 而是凑在一堆，议论起这院子的所有者——那个该死的偷粮贼到底是谁。 “话说这院子好像是铁匠老李家的？” “不，老李很久没住这里了。听说昨天下午这里就被城主征用了，给那些京城来的官爷住。” “啊，那左丞他们在里边没事吧？” “应该没事。我刚听旁边救火的人说，着火的是后院厢房，前院住的人发现着火就都跑出来了。” “那还好那还好。不对，要是里面着火的真是粮食，总不会是那些官爷偷的粮吧。” “不是没可能啊！除了会武功的官爷，你觉得咱哪个平头老百姓有那本事，敲晕两位善人，还在几个时辰内把那么多粮食都运走。” “就是就是，那几个官爷脾气特别差。听说前天晚上，他们在城门口把饥民给打了，嘴里说什么，粮食本来就该供给更重要的人，还说他们进城来，就是因为行军的粮食不够了，要从咱们这儿带粮食走的。” “他咋那么大脸呢？现在谁还有余粮给他啊，咱自己都吃野菜了。” “所以啊，他这不是看准了长公主布施的粮食么。没跑了，一定就是他们偷的。” “操，凭什么啊，不给人留活路吗？我跟你们说，老子要是快死了，肯定也想法子拖他们这些狗官一块死，瞧着吧！” “哎哎，你们看，那个什么许教头来了！城主和长公主也在。” “好，长公主一定能给大家评理！” 夏清阳静静地听着百姓们压抑着音量的对话，心知这两天算是没白忙活。 至于这场戏下半部分的演出效果，就要看接下来的了。 火终于被扑灭。 人们拿袖子捂着口鼻，走入还在冒烟的后院厢房一看，这些还没烧完的，不是粮食又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哪来的。真要问，也得问房子的原主吧？”许教头怒火中烧。 他怎么可能没听见这些百姓都在旁边嘀咕他什么。 但他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啊。 “许教头，这……房子给您之前，我都是亲自带着衙役来看过的，确定厢房里没有这些东西……”范僖越说声音越小。 任怡拍拍范僖的肩膀，似乎在给对方底气：“许教头，能给个解释么。” “我什么都没干，怎么解释。”在面对任怡时，许教头脾气到底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些。 不过随即，他心里的火气就被百姓们的闲言碎语撩拨了起来—— “什么啊，物证都还摆在那里，还狡辩。” “就是，我见过善人们装粮的袋子，就跟里边没烧完那些的一模一样。” “这要不是刚好走水了，就被他们给得逞了。毕竟谁敢来查官爷住的地方呀。” “老天开眼啊。” 许教头快要气炸了。 可他根本找不到是谁在胡说八道。围观的百姓太多了，每个人都在用鄙夷和愤怒的眼神看他。 “对了，殷家能证明。你们问他，我们昨天出过这院门吗？！” 许教头转过头，去找坐在旁边休息的殷左丞和左丞夫人—— 今早左丞夫人就醒来了。殷皇后过来看了一眼，就又去专心致志地调配给城主夫人的药了。 这会儿殷左丞扶着虚弱的左丞夫人，垂眸道：“昨天睡前，许教头和几位官爷的确没有出过门。” 许教头：“看吧！” 殷左丞抬了抬眼皮：“但子时许，老夫便睡下了，从子时到今早发生了什么，老夫不清楚。” 许教头：“你！” 夏清阳站在人群中，听到这里笑了一下，心想殷左丞这反应够快。 她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扭头冲街边的某个巷口使了个眼色。 着火的小院旁边是一家两层高的成衣店。 十几秒后，成衣店上忽然飞下了三个黑衣人。 在百姓们的惊呼声中，其中两个黑衣人，一人抓起了殷左丞，一人扛起了左丞夫人，眼瞧着就要飞身离去。 许教头反应极快地立刻拔出刀来：“有人要劫囚！拦住他们！” 第五百零三章 救出！ 百姓们惊叫着四散逃开，但好热闹的本性，让他们一边逃，一边还不忘扭头去看情况。 当他们发现，那三个黑衣人似乎没有对平头百姓出手的意思时，不由慢下脚步。 这时，人群中一个音色不起眼的男声道：“真希望左丞他们能被救走啊。” 人们停下步子，一想，对啊，谁是敌人，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清楚吗。他们应该期待左丞被救走才对啊。 正在人们闹哄哄的时候，又听那男声道：“要不我们去帮一把吧。” 这句话就像有魔力一般，让原本摇摆不定的百姓们头脑开始发热，肾上腺素不断分泌—— 对哦，如果左丞能被救走，这么好的官，以后说不定还能为大家谋福祉呢。 而要是任由这些臭官兵把左丞一家带走，就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左丞一家能不能活着走到流放地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百姓们四散的脚步原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纷纷朝着黑衣人和许教头他们交战的院落里跑去。 人群中，夏清阳将笑容藏在斗笠之下，一步步通过话语引导，暗示百姓们如何团结起来行动。 许教头是万万没想到，威胁他最大的，不是这三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而是突然鱼潮般涌上来的平民百姓。 这些百姓有些赤手空拳，有些拎着路边随手拣的木棍，还有些拿着不知道哪家店顺来的锅碗瓢盆，乌泱泱地冲上来。 关键是他们嘴里还纷纷喊着“保护殷左丞”、“咱也来帮帮官爷”之类的话。 做出来的事，却是人墙一般拦在官兵面前，让那些黑衣人顺利地把殷左丞给救走了。 许教头快要气疯了。 等这一阵混乱平息，许教头一把揪住范僖的领子，让他火速派人去追查那三个黑衣人的踪迹，同时把刚才碍事的百姓们都抓起来。 “这……”范僖有些犹豫。 “愣着干什么啊。妨碍官差办公，导致朝廷重犯逃走，这些人砍头都不为过！” 许教头说着，目光狠厉地扫过人群，看得百姓们心头发紧，当即就想开溜。 许教头哪里会允许他们逃脱？呵斥着让刚刚赶来的衙役，把周围的百姓全都包围住。 “许教头，不对吧。这些百姓方才冲上来也是出于好心，不过是办错了事，你怎能说抓就抓。”任怡在此时突然开口，挡在了许教头和范僖之间。 许教头眼睛一眯：“长公主殿下，这件事和您没有关系。粮的问题我们过后再谈。眼下，朝廷重犯被抓是第一重要的事情，需要范城主速做定夺。” “这真是说笑了。无论什么时候，叫百姓能吃饱饭穿暖衣，才是治国理政的第一要务。我们这粮食被盗，怎么就不重要了？” 见许教头还要说什么，任怡抬抬手，“不过有一点您说得对，这事应该范城主来做定夺。范城主，您说，这些好心好意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忙的百姓，该被抓去衙门吗？” 范僖左看看，右看看，一个是他得罪不起的京城禁军教头，一个是他更得罪不起的当朝长公主—— 这两位一位把握着他的仕途，一位把握着他夫人的性命。 范僖咬咬牙，低头道：“都别在这儿围着了，赶紧去抓黑衣人！” 衙役们愣了一愣，马上说是，而后离开。 百姓们顿时欢呼雀跃。 而院落正中，许教头的脸黑成了猪肝色：“好好好，范城主，你也不把朝廷重犯被劫当成一回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说不定从那些粮食被栽赃给我，到刚才要犯被劫走，所有这些全是有人算计好的！” 范僖垂着脑袋不看他。 任怡也不接话。 反倒是百姓们，因为见许教头动不了他们，顿时胆子大了起来，一人一口唾沫地差点把许教头给淹死： “我们可没跟谁说好，大家都是临时从旁边抄的家伙什。” “就是。你们拦不住坏人就算了呗，还想诬陷我们这些好心帮忙的。” “合着每年缴的粮税，就养出来这么一帮干啥啥不行的饭桶？” “真把自己当回事，还指挥起范城主来了，你看城主听你的吗。” 许教头抄起刀来，颇有点气急败坏了：“谁在说话？都给我出来！” 鸦雀无声。 “出现这样的意外是谁都不希望的。”任怡见人已经逼得差不多了，再逼就该跳墙了，于是语气缓和下来，圆场道，“许教头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辛苦押送流放队伍，实属不易。方才是我因为粮食的事心急了些，这才和许教头争了几句。现在一想，都是为朝廷办事，不该在这些口舌之事上起纷争。” 许教头脸颊上肌肉微微一抽，似乎对任怡此时的态度转变有些不屑。 任怡权当没看见，淡淡道：“不论如何，粮食已经找到了，被烧损失的部分也不可追回，我便先带人去统计剩余粮食的数量罢——既然是答应要发给百姓们的粮，那即便拿出往后路上我们自己吃的部分，填补进来，也要依约而行，把粮食给大家按数发下去，请大家放心。” 前半句是说给许教头和范僖听的，言外之意是，如果许教头不承认粮是他们偷的，那也就算了，自己不再追究。 后边的则是说给百姓们听—— 这些老百姓一直留在这里眼巴巴地看着是为什么呀，不就是想听任怡说说，发粮的事到底怎么办嘛。 这会儿可算是得了保证，心里有了数，大家更是欣喜若狂，不停有人喊着谢谢长公主，长公主万岁之类的。 人群外围，夏清阳功成身退地隐去身影到巷子中。 她刚才为了混迹在人群里，特地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装扮，斗笠也换成了百姓们常戴的那种自制遮阳帽。果然成功带了几波节奏，而且没引起怀疑—— 许教头的那点怀疑压根不算什么。因为他不可能抓到证据。况且他现在还因为粮食的事而理亏，更不敢来找任怡的麻烦。 第五百零四章 欲扬先抑 救左丞的大计划圆满告成。 夏清阳换回平常的装束，骑马来到城外十五公里外一处隐蔽的破庙里。 只见破庙之内，左丞夫妇，以及还没来得及脱下黑衣人装束的贺明华、老徐、老周几人都在。 夏清阳：“师兄，怎么样，来的路上还顺利吗，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夏清阳一进来，还在惶惶中的左丞夫妇立刻就明白过味来，自己这是被友军给救了。 “顺利。我们也才刚到这里，还没给伯父伯母解释原委。”贺明华回道，“你们那边呢。” “一切都在计划中。” 两人很快将情况对完，而后夏清阳蹲下身来，给左丞夫妇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始末。 “……还有，这是萱娘让带给伯母的药，接下来每日煎一小包，一日喝三次。”夏清阳从怀里拿出一个药包来，交给左丞，嘱咐道，“这里还不算安全，只能暂作休息，等过一会，让我这师兄先带你们前往下一个城镇，我们过几日就到。徐兄、周兄，你们得随我快些回城里。如果你们二位与我师兄都不在，也许会有人对黑衣人的身份起疑心。” 老徐、老周：“知道了。” 下意识地应完，二人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然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夏清阳的安排。 这么一想，之前打定主意的种种刁难，似乎都变成了笑话。 对啊，本想着无论如何也不给夏清阳干活的，可这一次次的，都快被他安排习惯了。 唉败了败了，从一开始就败了。 都怪之前的那几个草包幕僚，害得他们也以为这个清阳居士是草包。 谁能想到，人家一路上既没什么读书人的架子，待他们每人都颇为亲和有礼。 又真能列出像样的计划，实践起来也没问题。 两相比较之下，倒显得他们跟无理取闹排挤人的小媳妇一样。 老徐和老周脱下一身黑衣，垂头丧气地先一步离开了破庙。 夏清阳见状，又向贺明华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跟上老徐二人的步伐。 “二位，等等我。” 夏清阳提着衣服下摆匆匆追上两人。 老徐尽管心里仍装着别扭，但还是停下脚步。 他也不看她，只问她还有什么吩咐。 “方才我在人群中，见识了二位出手，着实是从心里感到敬佩……” 不料夏清阳话未说完，老徐就抬抬手打断她：“行了，你不用这样向我二人示好。呃，我是说，你用不着这样。因为之前本来就是我单方面对你……态度不好。你就算对我呼来喝去有点脾气，我也不会再说什么的。只要你接下来能继续辅佐好长公主，做对大淳有益的事情就行了。” 嚯，还是个大号傲娇。 夏清阳失笑。 但她就是对付傲娇拿手。 “不，我不是有意这样说讨好二位，是真的对你们的身手感到佩服。” 老徐微微一顿：“别，刚才以一己之力扛住数人的是贺兄。我们两人的功夫，在贺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不是说实力。”夏清阳笑笑，“就实力而言，二位当然不如我师兄，甚至可能不如我。” “你说什……”老徐猛地回头。 好家伙，他才刚觉得这个斗笠书生顺眼一点，结果“他”就开始这么说话了？ 夏清阳一点没怵老徐和老周投来的视线，她摊开两只手以示无辜：“我与师兄师出同门，二位为何会觉得，我就没从师父那里，学到几手厉害的功夫护身呢。” “……” 老徐、老周：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我佩服的，其实是二位能临场改变自己平时的出招习惯，以防止被人认出身份。” 夏清阳话锋一转，颇为温和地道，“这是我没有提前向二位要求的，但二位却做了。这一细节背后敏锐的战斗意识、丰富的应变经验、还有果决的判断力，都令我心生敬佩。” 越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人，他出招的习惯就越固定，难以改变。 老徐老周几人的定位，是沙场老兵，是任怡麾下的几员力将，但却不是暗卫或者刺客。想必以前，他们很少像这样，亲自来做“劫囚”这种不光明磊落的事。 在此前提下，能有意识地改变出招路数，而且又没有打乱自己的阵脚，说明至少这两位手里是有真本事的，心思也非常细致。当得起她一声佩服。 夏清阳这一招欲扬先抑，突然让老徐和老周有点承受不住了。 两人都是大老粗，被这么条理清晰地砸了一箩筐夸奖，多少还是有点害臊的。 “咳，这不都是常识吗。”老徐抱着肩膀，老黑的一张脸上，隐隐约约似乎可见一点红色，“行了，你也别跟我俩这么客气了。就跟殿下一样，叫老徐老周吧。” “不可不可，我比二位小上一些，还是叫徐哥、周哥。” “你随便吧。” 老徐和老周心里剩下的那点别扭，这下也终于快要完全消散了。 当然了，不光是因为夏清阳一招拍在了马屁上。 还是因为，夏清阳能对他们两个做出这样的评价，就说明她平时，是对他们两人的出招习惯有所观察和了解的。 这让老徐和老周觉得自己确实被重视了。 - 夏清阳几人回到洛书城中。 临近黄昏，计划已经进入了后半截的收尾阶段。 在医馆里躺了大半天的苏权和贺明华，拖着受了惊吓的“病躯”，坚强“痊愈”，来到街上，继续负责分发米面的工作—— 经过两个时辰的盘点，任怡几人“惊喜”地发现，虽然粮食的确被烧毁了许多，但剩下的部分，还是足够给西城的百姓发完白面的。 经过一场“长公主宁可自己勒裤腰带，也要兑现给百姓的诺言”的世纪大戏后，城西的居民们眼含热泪，感动地领走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米面，并开始四处宣传任怡的美名。 在夏清阳的建议下，最后的几十户人家，领走的是等价值的大米和肉——这一招，显然使粮食被毁的真实性、与任怡自掏腰包的壮烈感，都更加深刻了不少。 第五百零五章 偷听 日头西落东升，很快，又一天过去了。 在这天清晨，熬了两个晚上不眠不休的殷皇后，终于将治疗城主夫人的药物配置而成。 范僖忙不迭地亲手喂夫人服下。 大约过了三四个时辰，亲眼见证着昏迷了五六日的城主夫人醒来，范僖彻底放下了心，甚至满脸是泪地要转身给殷皇后下跪。 “我本出身微末，家境贫寒又父母早亡，若非夫人和岳丈一家鼎力支持我求学从仕，我不可能走得到今天。这么多年来，夫人陪伴我左右，为知己为挚爱，无论遇到什么苦难都没有过半分怨言，便是要我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夫人的，我也不会有半分犹豫。倘若不是遇见长公主与神医，我与夫人此时兴许就天人两隔了，此恩我范家上下必将铭记，还请受我一拜。” 殷皇后忙去扶范僖。 范僖见跪不下，竟直接在她的搀扶下，尽全力躬身跪伏。 任怡拍拍殷皇后的肩，示意她不用太过推辞。 两人从屋里出来，留了时间给城主夫妇交谈。 屋外夏清阳正拢袖等着。 听见门响，她转过身问：“人怎么样？” “脉象恢复了，毒素已经清除。但这么些年，夫人的身子骨已经被拖垮了，要恢复还需慢慢调理。”殷皇后道，“我留了食膳和药膳的方子，应该能帮得到范城主。” “辛苦了。”夏清阳有些心疼地看着殷皇后眼底的青黑，“去休息休息吧，徐哥他们正在收拾东西，黄昏之前咱们应该就可以出发了。” 殷皇后点头，也不推辞客气——她是真累了，接下来还要赶路，趁着白天这点时间多睡一会，也好恢复精力。 注视着殷皇后回房睡觉，任怡问夏清阳：“粮食都发下去了？” “嗯，挨家挨户，一户不少。”夏清阳把统计好的账本交给任怡。 任怡笑笑，翻开来简单看了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短短几天，夏清阳他们竟是拿出了两万多斤白面、三千多斤大米做发粮施粥用。 洛书城算是人口大城，有三千四百多户人家。 饶是任怡多少有点心理准备，还是有些头晕眼花。 “清阳，这往后各城镇的赊粮……” “殿下放心，还够。”夏清阳目光微微一晃，瞥见任怡身后的屋门敞开了一条缝，稍顿了顿，道，“我师兄他们说，有感于殿下心系民生，他们愿意将这些年师门积攒下的粮食尽数贡献出来，为苍生暖饱略尽绵薄之力。至于运送来的方法，殿下不必担心，自有仙家秘法支持。” 任怡一愣，心想夏清阳之前不说这粮是别国买来的吗，现在怎么又变成师门相赠了。 然而她还没回过味来，只听身后忽然传来声响。 任怡猛地回头，这才发现，范僖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门口偷听着。 “……抱歉打扰二位，我、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打算今日就走吗，不再在洛书城多留些日子吗。” 范僖显得有些慌乱，低着头不敢看两人，这种慌乱表现，比前两天见到许教头的时候更甚。 夏清阳：“嗯，有劳范城主费心了，我们已经收拾好，傍晚就离开。” 听见夏清阳回他话，范僖肩膀微微一缩，声音都在颤抖——这是极度恐惧下的表现：“是、是，那下官就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任怡看着两人的表现，略一蹙眉。 等到了方便说话的地方，她才拉住夏清阳问：“你刚才是故意那样说，好让范僖听到的？为什么？” “我有个隐约的猜测。”夏清阳停下脚步，道，“如果说城主夫人体内的蛊毒，是西邓国为了操纵范僖才种下，那范僖必定对‘仙家秘法’、‘修道之人’一类的事物非常敏感，或者说，有所了解。” “所以刚才听见你的说法，他才那样恐惧？” “嗯。或许范僖知道些什么。”夏清阳轻道，“我要打草惊一下蛇，看看能不能惊出什么来。” “把他抓起来审问不好吗。”任怡有些不赞同这样危险的试探，“万一他把你的事回报给西邓国……” “不会的。”夏清阳胸有成竹地道，“他夫人病发，就说明下毒的人已经放弃了他，他也没有资格再去联系到对方。眼下，咱们把他夫人治好，他就更没必要回去上赶着讨好下毒者了，那样的话，岂不是要再让他夫人涉身危险一次？有什么好处呢。” 再者，[催眠]天赋都逼不出来的秘辛。就算是审问和拷打，范僖恐怕也不会说。 听她解释完，任怡算是接受了她这样“冒险”的一试探。 二人回去帮老徐他们收拾行装。一整个白天，范僖那边都非常安静，别说是打草惊出来的蛇，好像连草都没能晃上一晃。 也许范僖是怕了，又或者真的不想再跟这些仙魔鬼怪的东西有接触了——任怡对夏清阳如是说。 - 夕阳西下，到了一行人整装待发，准备离开洛书城的时刻。 老百姓们听说长公主要离开，纷纷不舍地夹道欢送。 而范僖作为一城之主，自然也要在此时到场。 “城主不必远送了。” 任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平和且威仪地对待范僖。 范僖拱手下拜，朗声为任怡施粮一事道谢，又说了一堆“一路平安”之类的吉祥话。 最后的最后，他让师爷把他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此物乃是多年前，下官面见先帝时，先帝所赐之宝镜，意为‘明镜高悬’，教诲为官者要执法公正，清鉴廉明。下官思来想去，此物最宜证下官之心意，故赠予殿下。” 范僖这话说得巧妙。 表面似乎在自封清正廉洁，但话里的意思，又能品出几分向任怡表忠心的感觉来。 这不，一到马车上，任怡便对夏清阳说：“这范僖虽胆小怕事，但却很是聪明又懂得审时度势。才接触了几天，他就已经料定我要谋取大事，这就拿着父皇的东西来讨好我了。” 第五百零六章 代价 话虽这么说，但任怡却一直好好地两手捧着盒子，一看就是的确有被“讨好”到。 先帝在任怡心中的分量之重，可见一斑。 夏清阳：“殿下，我能看看吗。” 即便是夏清阳提出想看一下这面镜子，任怡也有所犹豫。 “马车摇晃，你且注意莫磕碰到它。” 将盒子递给夏清阳后，任怡还在感慨，“这镜子我也曾有所耳闻。它是多年前，别国还在向我国朝觐时，东源国献予我父皇的。据说镜面是用极其罕见的材料制成，比手工打磨成的镜子还要清楚许多，当时不少重臣都想要。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落在了范僖手里。” 夏清阳手很稳，打开盒子以后，发现这镜子的确特别。 形制上有些像女子的化妆镜，下有一柄，柄身应该是用白银之类的贵金属制成，镜面清澈反光，几乎逼近现代工艺的玻璃镜。 夏清阳小心地握着银柄，将镜子拿出，想仔细看看上边的花纹。 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坐在下位的老徐啊了一声。 “这范僖，好大的胆子，先皇赐给他的宝镜，他竟不好好保管，把柄头弄成了这个样子！” 任怡和夏清阳同时一愣，翻起来一看，果真，镜柄的柄头那端就像是被狠狠磕碰过一样，凹下去好几处，凹痕极不规则。 端正拿着还看不出来，一翻过来细瞧，就丑得很明显。 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夏清阳赶紧把镜子放回有绒布垫着的盒子里，避免二次伤害。 “殿下，你可别被范僖就这么收买了，论迹不论心，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这行动上他就不够尊重！” 任怡沉默了一下：“论心不论迹，论迹无完人。老徐，不要再说。” “可殿下……” 老徐急，以为任怡站在范僖那边。 但夏清阳却看出，任怡应该也对这过于惨烈的柄头，有些别的想法。 这种程度的凹痕，就不像是磕碰而成的了，反而像是故意弄出的。 还有，柄身和镜面都完好如初，甚至可以看出是被悉心擦拭保养的，怎么会唯独柄头变成这样。 夏清阳沉思许久未果，一抬头却发现，任怡也在看她。 两人对视一眼，都对彼此的想法有数了。 - 此时此刻，洛书城城主府。 范僖仍像那天晚上一样，坐在桌前办公。只不过这次，他将屏风去了，让才喝完药躺下的城主夫人，无论何时，只要睁开眼睛，就能一眼看到他。 “锦哥。”城主夫人轻声喊了一句。 范僖立刻放下笔走过去：“怎么了素素。” 范锦是范僖刚入仕时的名字，后才改为范僖。因此他夫人还是习惯于在四下无人时叫他锦哥。 “锦哥。”城主夫人又念了一声，才慢慢睁开眼，“你这次为了救我，又许给了旁人什么代价？” 范僖一愣：“素素……” “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城主夫人伸出手，等范僖忙不迭地过来扶她，才撑着坐起来，沙哑着嗓子道，“十年前你做的事，还有一年前的事，我都知道……咳咳、咳咳咳……我知道，你把月儿嫁进右丞相家，是因为什么……” “好素素，你先别说了，我去给你倒点水来。” 范僖也顾不上秘密暴露的惊忙了，他急着想给她倒水，却被她一把抓住。 “我不是怨你。”城主夫人深深吸了几口气，“十年前，你是为了保护我和月儿才犯错，十年后亦如是。我是最没资格怨你的。但是、但是你也得记得，你是大淳国的父母官。‘为官一日，便要行得端坐得正，不能让百姓戳脊梁骨’，不是你当初入仕时对我说过的话吗。” 这话落在范僖耳中，就仿佛一道惊雷，把他劈中。 他哑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但其实，我也胆小懦弱。”缓了半天，城主夫人苦笑了一下，“不然，我也不会故作不知十年，任由你一个人背负着许多。” “别这样说。”范僖几乎要被夫人这些肺腑之言给说哭了，他俯身抱住她，不停说着道歉和解释的话，“懦弱的人是我，错的人是我，但我、我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啊……在那种情况下，难道咱们一家白白送死才是忠义之选吗？？？可，即便我们死了，那些秘密还是会被别的‘王僖’、‘李僖’给压下去，我们的死毫无意义，甚至不会被世人所知……” 城主夫人拍着范僖的后背。过了许久，范僖直起身缓解情绪，城主夫人则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样东西。 “锦哥，你看这个。” 城主夫人手里拿的，赫然是一个小小的拨浪鼓。 是的，这是他们二人的女儿娟娟，倾情绘制了“老虎保护小动物”图的那个拨浪鼓。 之前还被任怡给撞见了的。 城主夫人：“娟娟刚才把它拿给我，说你这些天好忙，她找不见你人，所以让我转交给你。” 范僖接过拨浪鼓，轻轻一晃，鼓面被锤出清脆的咚声。鼓面上憨头憨脑的小老虎微微震动着，好像真的在咆啸山林一样。 范僖的肩膀忽地耸拉下来：“素素，你说，长公主她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么。” “嗯，方才我听下人们说了些这两日的事情。长公主殿下爱民如子，胆识过人，若不是女子，想必能成一番大事罢。” 范僖点头，坐了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无意识地摇晃着手中的拨浪鼓。 那就好，那就好。 连夫人都这样说，那应该是能行的吧。 虽然，十年前的任傅，也是被那样一个自诩会仙术的“成弘道长”，给哄得团团转，致使大淳民不聊生。 但任怡身边这个叫“清阳居士”的斗笠男子，似乎不一样。 ……当然，就算清阳居士有什么二心，范僖也没办法。 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事。 接下来，就让清阳居士和那成弘道长斗法吧。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和妻女在此共度余生。 那便足矣了。 -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有时候谁也无法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在夏清阳听说，“洛书城城主在府上遭刺，全家身亡”的消息时，他们一行人正在某个小县镇上歇脚。 第五百零七章 杀人灭口 “怎么回事，谁干的？！” 任怡闻言猛地起身，差点把桌子掀了。 夏清阳念完信上的字，心凉得如同坠入冰窖——在城主府上住的这几日，她虽和城主夫妇接触不如任怡、殷皇后多，但也偶然遇见过两次范僖的小女儿娟娟。 记得小姑娘乖巧可爱，也不怕生，甚至摘过两朵花给她，让她别到斗笠上，说这样好看。 他们，都死了？ 消息是苏权和叶景清递来的。 他们二人没有跟着夏清阳他们一起离开洛书城。 他们不是被夏清阳交代了“拿下大淳国商业版图”的任务么，这第一站，就打算从洛书城做起。 恰好夏清阳想看看她的打草惊蛇，能不能惊出什么来，就让他们留意着范僖的动向。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 现在是夏清阳一行人离开洛书城后的第三天。 苏权托秃鹰捎来的信上写了时间，可以看到，惨剧是在他们离开洛书城后一天发生的。 而按照正常的消息流通速度，如果没有这飞鹰传书，夏清阳他们恐怕要到下一座城池才能听说这件事。 任怡攥紧拳头，在屋里踱步了两圈，才怒道：“我们才刚走就下手，看来是杀手早就埋伏在城里了，只等我们离开就杀人灭口。好啊好啊，看来都用不着打草惊蛇，本来这棍子，就是要打在蛇的七寸上了！” 殷皇后伸手想看看信，夏清阳便递给她。 夏清阳当然也急也气，但她的身份，使她不能像“主公”那样随意发着脾气。 她必须冷静下来，甚至冷血一点地分析—— “我师兄说，他本是埋伏在府里，想观察会不会有人和范僖秘通书信。没想到杀手将毒下进了城主府的饮用水里，这才导致城主一家命陨。” 苏权和叶景清也很懊恼，但没办法，他们的确提防不到这个。 任怡合上眼睛：“又是毒。难道还是西邓国？可你不是说，就算范僖私通西邓，他离开京城后，也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么。怎么会时隔一年，突然有人想来杀他灭口？” 夏清阳顿了顿：“也许是因为殿下您。” “我？” “嗯，或许您的影响力，比您想象得更深。您一有动作，立刻就会被注意到。而范僖背后的人，担心范僖会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告诉给您，这才派出杀手——大概，杀手本来应该在我们抵达洛书城之前，就将城主一家灭口的。但咱们提速了，提前赶到了洛书城。导致杀手不敢当着咱们的面动手，这才一直拖到了咱们离开。” 夏清阳的分析，也正印证了任怡的想法。 夏清阳略微一顿：“但，这也侧面印证了，范僖的确身负重大秘密。我猜，也许一年前，任傅派他调查救济粮一案时，他其实查到了些什么，只是不敢说，或者当时被封口了。” 任怡一怔：“你觉得这次的杀手，是救济粮案子牵扯出的？” “嗯。” 范僖身上背着两件事。 一件是十年前，导致他夫人被种下蛊毒的事件。 另一件，就是一年前，致使他被贬洛书城的救济粮案。 “一年前救济粮那个案子，也许真的就是他能力不行，什么也没查到呢。”任怡皱皱眉。 “可恰巧也是一年前，范僖的女儿嫁给了安右丞之子。听说范僖没被贬黜得更远，也是有安右丞从中周旋说情。” 这后一个听说，还是夏清阳偶然听城主府那些花卉讲八卦时听到的。 任怡：“你的意思是，派了杀手的人很可能是安右丞？” 夏清阳：“不一定。因为救济粮一案，牵扯官员数目甚多，只要这其中任何一位害怕了，担心范僖把证据给交出去，就会派人来解决后患。” 在这其中，安右丞的可能性反倒低了。 因为安右丞已经拿捏住了范僖的一个女儿，他知道范僖不敢妄动。 但别的贪官手里，可没有范僖的把柄，他们是很可能冲动行事的。 殷皇后差不多跟上了两人的思路：“也就是说，范僖身上背负的秘密，就这么永远烟消云散了？” “不。”夏清阳和任怡同时说。 夏清阳：“那面镜子，或许就对应着杀死了范僖的秘密。” 任怡：“我让老周看过了，他对这种奇工巧技有些研究。他说镜柄处的凹痕，很可能让它成了一把锁钥，能对应开启什么机关或者暗门。” 夏清阳倒是没料到，老周居然还有这样的本领。 看来任怡手底能人辈出啊。 殷皇后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镜子是我们临走前，范僖在城门口进献的吧。难道范僖那时就已经料到自己可能出事，这才把重要的秘密交给了殿下？不过这镜柄对应着什么地方的机关呢？” 任怡扭头看夏清阳。 夏清阳默了一下：“应该不是在洛书城的城主府。范僖才到任一年，来不及对房子做那么大的改动。” 任怡：“老周也说，从磨损程度来看，这凹痕应该有点年头了。” “既然他将镜子交予殿下手中，那或许，这密钥对应的地方，就在我们往后的路途中。”夏清阳看着任怡道，“有没有办法查到范僖的全部履历，我想看看他都在什么地方做过官。” “可以，不过这座小县城估计查不到。等到了下一座城池，我马上让老林去查。” - 杀手的出现，除了印证范僖手握秘密这一重要事实之外，也向夏清阳一行人传递了一个危险的信号——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他们从此刻起，必须更加快马加鞭。 休息完，众人即刻动身启程。 又过了两天，他们终于抵达了下一座城池，池春城。 其实在夏清阳还没离开皇宫之前，她就已经对这个地方有所耳闻。 要问为什么。因为那个轰动了整个京城的强劫军粮案，就是发生在池春城。 “师兄和左丞他们昨天就到了池春城。” 马车里，夏清阳将贺明华飞鹰寄来的信，拿给任怡看，“师兄信里说，派来查军粮案的朝廷命官，七日前就到了。池春城里现在守备森严，出入城池检查都非常严格。不过他们已经平安入城了，不用担心。” 第五百零八章 池春城 任怡稍稍点头，简略一扫，发现贺明华已经把各路消息打听得非常清楚，简明扼要地写在了信里—— 这一次，朝廷派下来督察军粮一案的命官，是刺史戴桥。 而在戴桥到来以前，池春城城主邱遵，已经抓住了一名涉案的重要犯人。 此人名叫闵将。据说是个出色的猎人，在各县镇很有名气，乡里百姓都很推崇他。 邱遵调查发现，就是这个闵将，带领了一批人，在军粮运输过程中将军粮劫走。因此他把闵将关押了起来，等着刺史戴桥抵达后发落。 目前的进展是，刺史戴桥审了闵将一周，都没能审出其他共犯的位置。闵将也咬死了，就是不肯说出剩余的军粮藏在何处。 因此戴桥愤怒之下，要在明日午时，将闵将于城门口问斩。 “闵将……”老徐听到这人的名字，有点迟疑着喃喃念了一遍。 念完，他又觉得有点拿不准，撩开马车帘子，问正在赶车的老周和林孟龙，闵将这个人他们认不认识。 老周：“嘶，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林孟龙：“老闵——闵义军的儿子，就叫闵将。” 听到闵义军三个字，连任怡都有微微的怔愣。 “怎么了？”夏清阳见状，问。 老徐给她解释：“我们有个老战友，叫闵义军，但是很久之前就战死了。我记得没错的话，他老家应该就是池春城这边县镇的。” 殷皇后：“所以说，这个劫军粮的主犯，闵将，很可能是那位老战友的儿子？” “呃。”老徐也不敢接这茬。 毕竟抢劫军粮可是大罪，杀头都是轻的，株连九族都正常。 况且闵义军是个好军人，说他儿子带人劫军粮……不管怎么想，都像是在侮辱老战友似的。 老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此闵将就真的是彼闵将的。 任怡不知想到了什么，稍稍叹了口气：“据我所知，老闵死后，他儿子就没了亲人，一直吃百家饭长大。到今年，这孩子的年纪，应该也已经二十有二了罢。”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夏清阳拍拍殷皇后的手，两人都不再出声，避免更影响几人的心情。 马车很快来到了城门口。 就像贺明华信中说的那样，池春城戒备十分森严。进城和出城的排查都很严格。 任怡直接亮了长公主的身份，自然很顺利地就进了城。 和在洛书城时一样，城主总能最先收到城门递来的重要消息，并马上派人来请任怡。 众人于是照例兵分两路—— 任怡和林孟龙、老徐等人，去城主府，与城主邱遵、刺史戴桥会面。 夏清阳和殷皇后，则去找贺明华和左丞夫妇会合。 - 贺明华在入城时，用掉了一个能够短暂致幻的游戏道具，这才糊弄过门卫，顺利地将左丞夫妇带进来。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有去人流杂乱的客栈。 以十斤大米作为交换，贺明华短暂租借了城中一处小院，将左丞夫妇安置其中。 “总觉得有点悲哀。”贺明华见到夏清阳之后，第一时间就说了这件事，“对文明程度比较高的副本世界而言，一般只有在天灾降临、或者社会秩序完全混乱的情况下，人们才会以物换物。” 就像丧尸副本里那样。 货币失去了价值，社会基础崩毁。人们才会拼命地囤积不易贬值的贵金属，或者以物换物，交换食品和药品。 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没想到，池春城的情况会这么糟糕—— 至少在洛书城租小院的时候，他们用的还是银票。 但来到池春城，人们宁可收米、收面作为报酬，也不要银票。 “看来池春城的饥荒，比洛书城还要严重。”夏清阳对此有所心理准备。 因为道君解释过，离“怨气”越近的地方，土地所受的影响就越重，粮食产量也就越低。 想来，如果不是刺史驾到，逼着池春城不得不清理街道，驱赶饥民，那恐怕在进城的时候，夏清阳他们就已经见到了饿殍遍地的凄惨景象。 “殷左丞昨日一来池春城，就染了风寒。”贺明华目光投向里屋，“大概是看见民不聊生的景象，急火攻心了。你们不是快到了么，我就没去请大夫。” 殷皇后一来，就去里屋瞧看左丞夫妇的病情了。夏清阳和贺明华怕打扰到她，于是在主屋谈话。 夏清阳理解地点点头：“毕竟，越少人见到左丞夫妇越好。萱姐一定能将二位治好的，不用担心。” 正说着，门便打开了。 殷皇后瞧病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 她告诉夏清阳，二老已经服药，情况好的话，她父亲的风寒今天就能好，而她母亲也差不多痊愈了，往后只需要调养即可。 夏清阳：“那就好，这样一来，你也不用记挂着了。” 时隔这么久，殷皇后终于在提起父母亲的时候，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嗯。” 之前在离开洛书城的时候，夏清阳用[催眠]天赋，给押送流放队伍的官兵们下了暗示，让他们接下来不要再苛待队伍中的人—— 虽然左丞夫妇被救出，但殷府那几名随行的老仆从还在队伍里，要一直这样步行被押送至流放地。 救这几人虽不在夏清阳的义务范围之内，可既然这几名老仆从一路上忠心耿耿地照顾左丞夫妇，她便代替殷皇后还上这一情。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任怡执掌天下大权、替左丞平反后，再将这几名仆从接回，也算一幢可以流传后世的美谈。 “对了清阳，我爹说想见见你。”殷皇后对夏清阳道。 夏清阳点头：“正好我也有事想请教伯父。” “另外，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你是女子之事。”殷皇后颇有些小女儿情态地不悦咕哝，“往后就不用担心他们再问东问西了。” 夏清阳懂了：“伯父伯母又问你关于我的事了？” “嗯。被我父亲说的，我母亲都快相信咱俩要成亲了。” 好家伙。 夏清阳攥拳抵唇笑了半天：“那师门的事呢？” “也说了。” 第五百零九章 当真是女子 “伯父伯母接受了？” “不接受也没办法吧。这次事情结束后，我们终归还是要回‘师门’的。” 殷皇后看了看夏清阳，又看了看贺明华。 这是他们都明白的哑谜。 贺明华垂眸不语，但也像是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 夏清阳拍了拍殷皇后：“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慢，也许下次回来的时候，这边还没过去一个月呢。” 殷皇后：“嗯，没事，能这样我已经十分知足了。毕竟，如果一直囚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皇宫里，恐怕才真的此生都难以尽孝。” 夏清阳从殷皇后的眼里看出了真正的释怀和轻松。 她知道，从此往后，那个名为任傅的绳索再也束缚不住殷皇后了。 如果曾奇在此，大概一眼就能看出来，并非常高兴地恭喜殷皇后吧。 - 随后，夏清阳三人一同进到左丞夫妇休息的里屋中。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那么为了体现尊重，夏清阳便在进门前取下了斗笠、面纱等伪装，又以本来的声线，向左丞夫妇问了好。 “快请起，我们夫妇命都是姑娘救的，姑娘不必向我二人行此大礼。倒是我们，只能以这般憔悴的面貌与姑娘相见，实属有些失礼了。”左丞夫人之温婉贤淑，跟殷皇后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到左丞夫人，夏清阳就仿佛见到了曾经的殷皇后—— 只不过殷皇后在宫里憋屈了那么多年，初进游戏时，还有些软弱和优柔寡断。 而左丞夫人，就更像是进阶之后的殷皇后，给人以非常传统的当家主母的感觉，温和而不失威严。 夏清阳露出笑容，甜甜说了一声谢伯母。 把左丞夫人逗得眉开眼笑。 反观殷左丞，不知为何，从她进来到现在，脸部肌肉越发紧绷。 “啊，姑娘不用怕，你伯父这是还没法接受现实。”左丞夫人飞了个小小的眼刀，提醒殷左丞，“女儿都告诉你了，人家清阳居士是女子，你偏还不信，现在见到了吧。” 殷左丞抿住嘴唇，又仔细看了夏清阳半天，最终深深叹了口气：“有此良才与胆识，即便是女子，也足以成就一番大业。得你与长公主殿下，是大淳国之幸。” 夏清阳回过味来——该不会殷左丞想见她，就是为了亲眼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女子吧。 “伯父，能得以萱姐，也是大淳国之幸、百姓之幸。”夏清阳很认真地说道。 殷左丞哼了一声：“和你比，她还差远了。” “没有的事。”夏清阳拉起殷皇后，“以萱姐是我们当中，性情最好，最稳重的那个。不知道多少次，连我都撑不住的时候，是以萱姐默默支持着我们，才让我们走到了今天。” 果然，即便再口嫌体正直的父母，听见子女被夸奖，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贺明华搬了椅子来，三人便在屋里坐下。 这下要说到正题了。 夏清阳尽可能简明扼要地，把一切的起因经过都讲给了左丞夫妇。包括宫里的变故、他们辅佐长公主的计划、以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殷左丞时不时开口问几个问题，而且一问就能够问到点子上，足可见他对大淳国各方势力动向的了解。 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讲完。 夏清阳也把揣了好几天的问题，向殷左丞问出： “您知道什么有关范僖的事情吗？为何会有人暗杀他？” 殷左丞轻出一口气：“这范僖的事，我了解的也不比你们更多。” 殷左丞说，大约十几年前，范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貌似是掌管户籍一类的官员。 而在任傅继位后，范僖突然平步青云，没多久就被直接提拔到京城。 虽然说，范僖的为人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能力上，范僖相比于其他同品级的京官而言，还是差了许多。 官员之间因此出现了一些不好听的传闻。说是范僖手里肯定握着任傅的什么把柄，这才使得任傅不停偏向他。 “后来，任傅派范僖去调查救济粮被克扣一案，给了他很大的权力和不少人手。那大概是前年的事情。”殷左丞接着讲，“去年范僖回京，竟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查出来，还不如此前派去调查的官员。任傅非常失望，就将他调配至了洛书城。” 原来如此。 夏清阳若有所思：“会不会，任傅其实是故意以此案为借口，来发落范僖？” “不无可能。”殷左丞道，“我也叫人暗中调查了此案许久。虽证据还不完全，但诸多蛛丝马迹结合到一起，也足够某些从中贪墨的官员喝一壶的。在此基础上，我已经明里暗里向任傅陈词过多次，任傅不可能对此案的真相丝毫不清楚。” 是的，任傅既然想收权，而且已经初见成效，就说明他也不是草包，肯定有他自己的手段获知许多事情。 他不可能不知道，救济粮一案涉及了诸多官员，最关键的是，还涉及了安右丞这座大山。 但现阶段，任傅还需要借助安右丞的力量，和安右丞联手扳倒太后。 所以任傅不能妄动安右丞，只能装作一无所知。 “也许任傅是想把这事压到最后，拿它来扳倒右丞一派，完成收权。”夏清阳边思考边说，“因此，他让范僖去调查此案，就是做好了什么都查不出的准备。而他想要的也是这个结果——他要以此为借口，把范僖弄到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 殷皇后听完父亲和夏清阳的分析，也明白过来：“这么说，范僖手里，真的握着任傅的把柄？” “很有可能。”夏清阳点头。 而且或许就在那钥匙的背后！ “按着这个思路想，范僖回京后，突然将女儿嫁给右丞之子，也就有了别的解释。”殷左丞说着，目光投向夏清阳，似乎在有意引导她继续推论。 夏清阳：“范僖应该是真的在调查过程中，查到了什么证据。只不过他被右丞拉拢……或者说，威胁，而不得不将女儿嫁入右丞家，并向任傅谎报调查结果。安右丞也答应他，谎报了调查结果以后，能在任傅面前替他求情免罪——不对。” 不对，安右丞拉拢范僖，还替范僖求情，不是为了范僖查到的那点证据。 夏清阳轻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安右丞应该是猜到，一旦任傅扳倒太后，下一个就会对自己下手。因此他拉拢范僖，又保了范僖不被贬黜到更远的地方，是为了对抗任傅！” 第五百一十章 求情 这一手平衡与制约玩得好，真好。 夏清阳有点感慨。 她也是被安右丞点拨一下才明白的，要不然还没法这么快反应过来。看来跟两位丞相相比，她的小聪明还是有点不太够用。 夏清阳最后一锤定音地总结：“所以，安右丞是最不希望范僖出事的人！相反，他还应该保着范僖才对。派了杀手的人不是安右丞！” “正是。”殷左丞赞赏地点点头。 殷皇后情不自禁地拍拍手：“厉害，换我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杀手有可能是任傅，或者你说的西邓国某人所派。但要我看，无论是这二者的谁，为的都是同一件事。”殷左丞又道。 夏清阳一怔：“伯父的意思是？” 殷左丞轻叹：“这范僖揣着的，恐怕不是什么小秘密啊。” - 一番畅谈过后，已经过了正午。 几人一同在这小院里吃了一顿饭。 饭毕，夏清阳重新穿戴好伪装，打算先去城主府与任怡碰个头： “我去将左丞夫妇的情况回禀长公主，顺便，看能不能有机会见见那个闵将。” 向殷皇后和贺明华交代，夏清阳便独自离开小院，往城主府走去。 这个闵将，倘若真的是任怡他们老战友的儿子，那以任怡的个性，或许会想办法保他一命。 毕竟为民劫粮的话，也是有大义在心中的，于情于理，都不该杀死这个年轻人——这是分开之前，任怡对夏清阳说的话。 然而，夏清阳却在思考另一件事： 军粮那是随随便便谁来都能劫到手的吗？能在军粮运输途中，强行劫走粮食，这个闵将手底，恐怕有不少能人。 要么，他本身就有起义的打算，眼下已经纠集起来不少人手。 要么，是有玩家在帮他。 当然，两者都占的可能性最大。 这样一来，闵将劫走军粮的目的，也许就不只是为了百姓饱腹那么简单了。 不过这不一定是坏事。 毕竟夏清阳一早就料到，民间肯定会有起义军的存在。这部分人，如果能拉拢到手里，也是一份成型的力量。 夏清阳想着这些，来到城主府门前。 她手上有任怡给的玉佩做证明，到门口只需报上姓名和来意，侍卫通报过后就不会拦她。 然而，这边，侍卫们才刚刚接过她给的玉佩，转头进府里通报，另一边，就见几个穿着朴素的百姓，探头探脑地往夏清阳这边看。 夏清阳注意到了，于是朝那几名百姓点点头。 那几名百姓就跟得到了鼓励一样，一咬牙，跑到夏清阳跟前来，竟是齐刷刷地跪下了。 “大人，闵将是为了大家才动的歪念头劫粮食，求您去跟城主大人求求情吧，别杀闵将的头了！” “大人！闵将一直是个好孩子，是咱邻里乡亲看着长大的，特别懂事，谁家有事他都能帮忙。他、他也是一时糊涂啊，他真的不是坏人！不该死啊！” “听说长公主殿下仁慈爱民，为人最公正了！求长公主殿下给我们做个主！！！” 夏清阳一惊。 她意识到，大概是她刚才通报的时候，自报家门说是长公主手下的人，被这些百姓听见了，所以才跑出来跟她陈情。 一旁看门的侍卫大怒：“又是你们！都说了，劫军粮是要杀头的重罪，更何况这个闵将到现在都不肯供出粮食和同伙的去向，不杀他杀谁？滚滚滚，别再来了！” 夏清阳拦住了打算拔刀驱赶的侍卫。 她俯身，将为首的那名百姓扶了起来：“我就是长公主身边的一个侍从，左右不了殿下的决定。况且，这位侍卫小哥说得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闵将若当真违反了大淳国律法，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侍卫啪地收起了刀，哼一声：“还是长公主身旁的人懂事明理。” 他大约是觉得夏清阳能应付这些难缠的百姓，于是扭头回到门边，眼不见心不烦地不看这边。 被夏清阳扶起的这名百姓，是个颇有些书生文气的大爷，大爷又失望又气愤：“天子犯法，何曾与庶民同罪？！莫说天子，就是他城主的亲戚，犯了法，都可以逃脱制裁，而我们百姓只是想活着，我们做错了什么？！” 夏清阳安抚地握着他的手臂：“所以啊，都别在城主府门口跪着了，您也知道在这儿喊没用的。” 后半句，她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大爷刚还在气头上，听见她这样说话，突然眸光一亮，细细地打量着她，似乎想透过这个斗笠看穿她想法似的。 大爷：“你……” 夏清阳一笑：“您家住哪儿，要不我让人送您回去？” 大爷回过神来，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忙不迭将自己住处告诉给她。 “……送就不用送了，老头子我虽年纪大了，但还能自己回去。” 大爷重重拍了一下夏清阳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什么东西，亲眼看着她收下。 “好，那您注意安全，慢点回。” 在夏清阳的注视下，大爷和其他还一脸茫然的百姓转身离去。 拐过街角，众人疑惑不解地问：“董老爷子，咱、咱就这么走了？那闵将怎么办。” “别多话。”大爷露出笑容，“回去等着就行了。刚才那人已经答应我，会过来找咱们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看来即便是长公主身边的人，来了咱们这儿，也得谨慎行事啊。” － 说回夏清阳这边。 她目送走百姓们后不久，进去传话的侍卫就出来领她了。 池春城的城主府，内部装潢看上去比范僖的府邸更奢华一些。 听说这池春城城主已经在此位置坐了二十余年。 能持续两朝两代不更位，此人恐怕极擅长官场那一套，油滑得很。和这种人的正面交锋，还是交给更擅长这种事的任怡吧。 夏清阳被侍卫一路领到了任怡面前。 此时任怡他们也刚刚用完午膳，正在屋里聊天。 夏清阳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找到屋外守着的林孟龙，暂时和他呆在一块。 “林兄，来，帮我挡一下。” 夏清阳一见到林孟龙，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凑到他身边。 第五百一十一章 请愿书 虽然四下无人，但林孟龙还是下意识地侧身，帮她遮挡了一下有可能的视线。 他偏头小声问她：“这是什么？” 夏清阳展开方才府门外，那大爷塞给她的东西一看—— “请愿书。”她顿了顿，飞快将东西折好塞进怀里，“按了数十个血手印的请愿书。” 饶是林孟龙，听到这话也脑门一紧：“请愿什么？” “不要杀闵将。” 夏清阳拍拍林孟龙的肩膀，示意他里边好像有人要出来了。 林孟龙马上立正站好。 几息之后，两人果然见到走出门来的任怡。 任怡：“走吧，邱城主想和刺史大人单独聊聊，咱们先回房间。” － 跟上次在洛书城一样，夏清阳打点好周围盯梢的小“守卫”们之后，将左丞一家的情况告诉给任怡。 “另外，还有这个，殿下请看。”夏清阳将请愿书拿出来，小心地呈给任怡。 这纸很薄，一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纸，很容易破。 但上边写的字却是极好的。夏清阳认为，大概率是出自刚才那位很有文气的大爷之手。 在请愿书上，大爷差不多把刚才他们喊的那些内容，用书面语总结了一下。 最后写明，是池春城附近三个村子的百姓，一户出一人，联名请愿轻罚闵将。 其他百姓少有识字者，因此没有几个用笔签下名字的人，大多都是按手印。 任怡看完，合上请愿书，略微叹了口气。 夏清阳观察着她的表情，轻声问：“殿下，您莫非，已经见过闵将了？” 任怡没回答，林孟龙接话道：“上午我们去了大牢。殿下以他父亲战友的身份，劝诫了他许久，想让他供出其它共犯，说出粮食所在，好减轻罪行，但闵将这小子……唉，就是咬死了不松口。” 夏清阳：“也就是说，这个‘闵将’，真的就是那名老战友之子？” 林孟龙点头。 任怡又展开请愿书看了一遍，最后下定决心似的合上请愿书：“此事本就起源于救济粮没能按时到位，是朝廷负民众在先。而闵将又是为了百姓才走到这一步，若让他真这么被杀头了，我们到了九泉之下，都无颜面见老闵。” “殿下怎么打算？”夏清阳问。 “要救闵将。”任怡侧身，朝夏清阳抱拳一拜，“还望先生助我。若闵将死活不肯说出粮食所在，我想代他填上这部分空缺。” “殿下请起，容我想想。”夏清阳摩挲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思考，一时没有回答。 林孟龙反倒提出了异议：“殿下，这样真的可行吗。陛下既然派了刺史来讨说法，那就肯定得抓个人来扛罪啊。” 任怡：“我方才在饭桌上试探过了，刺史眼下急的，其实是剩余那部分军粮的去向。听上去应该是我那皇弟给他下了死限，让他几日之内必须将粮食收回来。” “剩余那部分？已经找到了一部分吗。”夏清阳听到关键词。 任怡：“嗯。劫粮之事一出，邱城主就派人挨家挨户地搜查了。最后在下属县镇的几个村子里，找到了那些粮食——因为军粮都有特殊的袋子进行包装，而有几家百姓谨慎不够，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把袋子摆在了屋里，官兵们一进门就发现了。” “收回来多少？” “不多，大约只有五分之一罢。还是靠百姓相互检举，才回收了这些。” “哦对，说到这个，闵将是怎么被抓住的？没有一个他的同伙被抓吗？”夏清阳又问。 林孟龙：“听说有三个他的同伙，跟他一道被抓了。但那三人在前几日就已经被斩首了，为的就是威慑闵将，逼他说出剩余粮食的所在。不过要说闵将是怎么被抓的……” 他也不知道。 任怡忽然道：“是有一户百姓把闵将供出去的。说粮食是他带人抢的，还把他的藏身地指给了官兵。” 林孟龙闻言一怔：“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嗯，因为这是方才在牢里，我与闵将两人单独说话时，闵将告诉我的。”任怡欲言又止。 夏清阳有点明白了：“然后闵将觉得，自己被百姓背叛了？” 任怡颔首。 这下结合多方描述，夏清阳脑海里已经大概有了闵将的形象——十有八九是个很热血的小伙子。自认为做的是利民的大好事，却不想乡亲为了在官府面前自保，而把他供了出去，现在大概是非常愤怒又失望的状态罢。 看任怡的情态，刚才二人在大牢里的谈话应该不是很愉快。 “我明白了殿下。这粮我们可以出，但要稍晚一点，可以吗。” “你们师兄妹应当也需要讨论一下吧。没事，赶在明日之前即可。” “知道。” 夏清阳点点头，向任怡一抱拳后，便以回去找贺明华商议为由，离开了城主府。 请愿书她留给了任怡，这东西代表民意，还是留在任怡的手里能发挥更大用处。 现在她打算去老先生告诉她的地点瞧瞧，看见到老先生之后，能不能知道更多关于闵将的事情。 - 一路打听着越走越偏僻，到了快要出城的位置，夏清阳总算在一处破败的小巷子外驻足。 路人给她指的位置就在这里，但再往里，就不知道是哪一户了。 正当夏清阳想着要不要找路边的大树问问时，巷子里就探头出来了一个小孩。 看见她，小孩似乎有些怕，但还是跑来向她确认身份：“你、你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吧？” 夏清阳稍稍俯下身，尽可能让语气温和一些：“我是。” “你终于来了！董爷爷都等你好久了。” 夏清阳在小孩的引领下，七拐八拐跟着他进了巷子深处，终于找到了地方。 只见院子里边，她在城主府外见到的几人都在，其中就有那名老爷子。 “大人，您果真来了。啊，我姓董，大人随意称呼我就好。”董老爷子自我介绍完，便将夏清阳招呼到屋里坐。 夏清阳四下瞧看，发现无论是这屋子还是院子都很老旧。不过屋里边打扫得很干净，可以看出是有人正在住的，而且是不少人。 第五百一十二章 认错了 董老爷子似乎发现了她在观察，主动介绍说，这院子是他爷爷那辈留下来的遗产。 当年他本家是住在城里的，后来落魄了，就搬去村子里住了。不过如果邻里乡亲谁家有事进城，还是可以在这个老院落落脚的，也算是省下一笔住店钱了。 夏清阳一听这话就明白，董老爷子应该属于那种十里八乡有名的老先生，能主持大事，人们也都信服的那种。 “这不是为了闵将这孩子的事嘛。我这老骨头还算是有点力气，乡亲们就希望我，能带着大家进城来求求情。这不，我们进城这些日子，就都住在这小院里。” 董老爷子说话很有条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明白了，“可是这次闵将是真的犯了大事，我找遍了人脉也没用。实在没辙了，我们就只能去城主府告冤了。” 然后就遇到了她。 夏清阳明白了。 看着董老爷子恳切的目光，夏清阳知道他想问什么：“老爷子您别急，我已将你们的请求转达给了长公主殿下。殿下希望我能代她来了解一下闵将的情况。” 夏清阳终于透了口风，表明了会管闵将的事。董老爷子以及屋子里的一众村民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不出所料的，夏清阳从众人那里听来了许多闵将的成长史，都是关于这孩子如何如何不容易，如何如何性格正直要强，对他们这些乡亲如何如何好。 有用信息不多。而且夏清阳全程没有怎么开口，对话的节奏一直掌握在董老爷子手里。 她当然听得出来，这是董老爷子有意在避免她提出某些问题。 看来这里边也有秘密。 不过和范僖那边不同的是，这边的秘密是什么，夏清阳多少能猜出来一些。 她了解完情况，又说了几句安慰的套话，便起身告辞。 出去时，还是带她进来那个小孩送她。 “你们真的能救出将哥吗。”小孩寸步不离地走在她身边，明显已经卸下了心防，认可了她是个好人。 夏清阳一笑：“当然。” “嗯，蒋爷爷也说，长公主是善人，肯定能让将哥回来。” “说起来，刚才屋子里的人你都认识吗？你们都是一个村的？” “不，也有别的村子的爷爷奶奶。” “那除了爷爷奶奶们之外，为什么没有大人一起来呢。” 是的，这才是夏清阳来到这里的关键，也是她刚才没能问出的问题。 这些来伸冤的村民们，包括董老爷子和这个给她引路的小孩，竟不是老弱就是妇孺，几乎没有青壮年的男性。 这不仅让夏清阳更加倾向于那种可能。 “因为那些岁数够了的哥哥都去当兵了呀。” “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上个月。”小孩毫不设防，天真无邪，“保家卫国多帅啊，我要是有大哥他们那么高，我也去当兵！” 夏清阳面上不显，心下已经了然。 上个月征兵？ 据她所知，大淳国近半年来就没有过征兵这码事。 她拍拍小孩的头，告诉他不用再送了，她已经能找到回去的路了。 “你已经心里有数了吧。”路上，道君在夏清阳耳畔道，“这个闵将召集了各个村子的青壮年，估计是打算起兵谋反。怪不得他咬死不肯说出同谋者的位置。” 毕竟跟起兵谋反相比，抢劫军粮都算是轻一些的罪名。 谋反这事一旦暴露，说不定这几个村子几百号人家都会遭殃。 道君：“接下来去哪？找这支起义军的位置吗。” 夏清阳：“对。” “太阳都快下山了，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那就直接去找闵将，问问他起义军藏在哪里。” - 大牢漆黑阴暗。石砖已经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了，久经风霜后布满苔藓和黑乎乎的污垢。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酸腐味。 除了几米之外狱卒点着的一盏油灯之外，这里一丝光线都没有。 闵将扪心自问，长这么大什么苦都吃过，却也已经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和酷刑。 不光是大牢环境的问题。 自从被抓进来，他每天都在遭受审问和毒打。 动手的有时候是狱卒，有时候是城主，有时候，那个京城里来的刺史老爷也会来观摩一下，亲自打他几鞭子，然后气急败坏地离开。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他的好兄弟。 虽然才相识短短一个多月，但以他兄弟的本事和能耐，一定能把他救出去。他要忍耐住。 “呃！”“唔！” 忽然，牢房侧面不远处传来几道倒地声。 闵将猛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栏杆外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心情有些激动，手撑着地面想坐直身体，但重伤使他连转动脑袋都困难，更别提换个姿势了。 “终于来了……”闵将长出一口气，嗓音沙哑，“都安排好了？牢房钥匙在城主邱遵身上，你拿到了没有？” 门外那人似乎短暂地顿了一下：“没有。” “那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要是外边那几个牢头醒了，你还怎么带我逃出去？！” “……今天不行。” “什么意思？老杜到底怎么说的？” “钥匙不好拿。杜哥说，明天法场上救。” “劫法场啊，他胆子也太大了……不过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怎么和平时不太一样？” “有点着凉了。”门外那人清了清嗓子。 “哦，那你来是干什么的？” “有件重要的事要您拿主意——官府抓人，快要搜到咱们躲藏的地方了，杜哥问您该怎么办。” “这事还来问我？！赶紧拿上东西往后撤啊。”闵将有些急了，连咳嗽了几声，喃喃道，“怎么会呢，咱们选的地方够隐蔽了。却冥郊是死人坡，村里人平时都不乐意去，后边还得翻好几座山头，官府闲着没事都去那地方搜什么啊。” 噢，越过却冥郊，再翻几座山是吧。 成，知道个大概方向就行了，具体的，可以到那儿再去问本土绿植。 是的，这个站在门外的人正是夏清阳。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闵将错认成来营救他的人。 第五百一十三章 却冥郊 不过听闵将的意思，他好像确信会有人来救他。 可能起义军里，刚好有跟她现在身量打扮类似的人，加上牢里环境昏暗，闵将才认错了吧。 将计就计，不用催眠了，省下一次言出法随的机会。 夏清阳套来了起义军的所在，便不再跟闵将废话，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后，门外再次传来响动。 闵将和真正来营救他的小弟大眼瞪小眼。 小弟：“老大，杜哥说明天在法场上找机会救你，让我来踩踩点，顺便知会你一声，别着急！” 闵将：嗯？？你刚才不是他妈的来过了吗？！ - 既然知道起义军的位置，就一切好说了。 时间紧迫，夏清阳没停步，从牢里出来以后，直接寻了个机会混出城。 正好在城门外遇见了一位赶驴车的大叔。用三斤小米的价格，夏清阳请一位大叔拿驴车载着她去却冥郊。 “小伙子，这都快黑天了，你说你去却冥郊干什么啊。” “家祖葬在那里，今天是忌日，我想去祭拜一下。” “怪不得呢。唉，你家里人能葬在却冥郊，看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啊。” “怎么说？”夏清阳想起她出城前，向路人打听的消息，“却冥郊葬的，不都是为国战死的将士吗。” 十一年前，先帝病重，各国看准机会妄图侵扰大淳，纷纷派兵试探。 那段时间大淳国战火纷飞，不光是任怡，连当时还是皇子的任傅，都在率兵征战。 遭受战火打击最惨的，其实是泉陵城——自此，大淳国的五座城池都有了它们的初印象。 按距离依次来看。夏州城距京最近，是受京城影响管制最严格的城池。 洛书城刚刚失了城主，正在动乱。 池春城是夏清阳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 泉陵城据说受十一年前的战乱影响，至今民生凋敝。 宁安城则是任怡的封地。 由此可见，池春城与泉陵城挨得最近，泉陵城如果成了主战场，那池春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当时有几场惨烈的战斗，正发生在却冥郊这个位置。 由于战死者太多，战斗结束后，却冥郊干脆就变成了专门埋葬枯骨的地方。用小孩子不懂事的话来说，就是死人坡。 后来，因为经常传出闹鬼之类的传闻，人们就渐渐地不愿靠近这里了。 这就是夏清阳从路人口中听闻的历史。 大叔：“嗐，你自己父辈的事，你还不清楚啊。” “我自记事起便在京城住了，一直没怎么回来过。” 这种谎话，夏清阳现在已经编得信手拈来了。 “那怪不得呢。” 夜幕快要降临，天边的一抹暗红即将消退，归于浓墨的漆黑。 大叔一边甩鞭子吓唬驴子加速，一边给她讲：“但是你想啊，却冥郊这地方，如果真的只是埋葬战死士兵，为什么老人们都谈之色变啊。” “为什么？” “因为这里边埋的啊，就不光是战死的士兵！还有二十几户无辜的老百姓！！造孽啊——” 夏清阳神色微变：“十一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啊，我可不敢说得太明白。” 大叔抬抬手，一副没法往下聊的样子。 夏清阳心领神会，央道：“大叔，我再给您加二斤米，您就给我讲讲吧。” “哎呀，不是粮食的事……” “五斤？大叔，我是真的想知道家祖当年发生了什么，求您了。” “咳咳。”大叔瞟了一眼夏清阳手里鼓鼓囊囊的大包裹，“行吧，看在你这一片孝心的份上，我就给你讲讲。” “其实这却冥郊啊，以前不是那两个字，而是叫雀鸣郊，是先帝来给提的名字呢。取……啊对，取雀鸟鸣啼的意思。咱这大老粗，也不懂，反正就是说却冥郊那儿风景好，尤其是一到春天夏天，小鸟们叽叽喳喳叫的可好听了。 但是十一年前啊，仗打起来了。唉，当年的情况那叫一个惨啊，听说各个城都不安宁，都快打到京城去了。完了上边的人一想，就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啊，就觉得是不是这几年的风水不好。一算，嘿，还真是。” 风水不好？ 夏清阳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 饶是她在京城搜集了不少信息，一路走来接触了不少故事，也没听说过有人把当年的战乱归结于风水问题。 她知道，有些故事很可能讲着讲着，就半真半假了，尤其是这种风水志怪一类的故事，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完全不做参考。 “后来啊，就有人说，得在大淳国内几个固定的地方做活人祭，才能让战乱平息。” “活人祭？” 夏清阳一怔，忽然觉得背后窜起一股阴风。 她偏头看看，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片全无人息，连炊烟都看不见了的小道上。 大叔却还是很淡定的模样，仿佛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千百次：“是啊。得用活人的命献祭。雀鸣郊就是其中之一。二十几户人家啊，一百多人，就这么被残忍杀死了。” 夏清阳听明白了：“是为了掩盖这件事，才说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的？” “是，也不是。因为当时各处都在打仗，所以的确是有敌人在附近。只不过献祭活人的事，被这帮人借着打仗，给顺道给遮掩了。” “可这件事距今才十一年吧，为什么现在连提起的人都没有了？” “因为害怕啊。战乱平息了，可有传言说，那些被献祭了的人化作了恶鬼，心有不甘，四处游荡，谁要是提起了却冥郊，就会折腾得他不得安宁。当年还真发生了几件怪事，人们就说是恶鬼作祟。时间久了，没人敢提，这事也就渐渐被忘了。” 散播鬼神之类的传言，好让人们恐惧吗。 这跟鱼藏尺素，篝火狐鸣是一个道理——这招也是她之前打算用的。 大叔啪地一甩鞭子，打在泥土地上，在空旷的山间小路里回响：“你说说，这公平吗？那些人就该死吗？就该为了别人能好好活着而丧命吗？” 第五百一十四章 遗魂残念 这貌似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电车问题。 但其实这件事的情况不同。 所谓风水问题导致战乱，夏清阳觉得完全就是胡扯。 倘若真是受到战争牵连而亡，那其实不需要她来评说公不公平，每个人都知道这其中的无奈，只会感慨命运多舛。 但套上这么一层风水的壳子，实则牺牲着无辜者的性命，这断不是什么“为天下揽过”的大义，而是愚昧无知，亦或是为了隐藏纯粹的恶。 “没有这样的道理。以恶治善，从不是真正的善。但我觉得，发生怪事也未必真是什么鬼怪作祟，可能只是有人心虚，不想让百姓提起却冥郊的过往。” 大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稍稍怔了一下后，笑了：“原来现在的年轻人是这么想的啊。我还真是有点老了，看问题片面了。嗯，你说的也有可能。” “没有，您要是不给我讲，我都不知道家祖过去的经历，还应该多谢您才是。” “呵呵。” 驴车渐渐停下，这一路走来，天也早已经彻底黑了。 大叔告诉她，刚刚他们已经穿过了却冥郊，接下来的路，她就自己走吧。 “可出发时您不是说，只把我送到却冥郊外……” 夏清阳下了车，一回头，却蓦然发现刚刚还在此处的大叔和驴车，竟然全都不见了。 她有些愕然，继而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发现了？”道君的声音懒洋洋地在她耳畔响起。 “刚才那大叔是……” “嗯哼，就是你想的那样——是被你们称作鬼、怨灵一类的东西。不过最准确的叫法，应该是不完整的‘魂魄’。”道君掀了掀眼皮，“至于成因……或许是意外，或许是怨气太深。像是你当初死了之后，不也飘荡着，做过一段时间的‘鬼’么。只不过托生以后，你就没了那段记忆而已。” 竟是如此。 夏清阳回头望向刚才大叔带她驶过的那片山坡。 在车上时没觉得，现在回头看去，月光清凉地洒下来，的确有些阴森之感。 “因为有信仰之力护体，他奈何你不得，所以本座也就没提醒你，结果你这洞察力还真是不行。”道君挑剔地道。 夏清阳哭笑不得。 她觉得不是洞察力的问题，是想象力的问题。 那大叔外表和常人毫无差别，她之前又没见过鬼魂，如何能认出。 “哼，下次来虚空，给你做这方面的特训。”道君抱着肩膀，“为了对付游戏规则那家伙，你就不能有任何短板！” “好的。” 夏清阳乖乖应是：“不过道君，这大叔……的鬼魂，就是您之前说的，影响大淳国土地的‘怨气’吗。” “嗯。这里只是极轻的一处罢了。” 夏清阳明白了。 倘若是这样，那大叔所言的真实性就大大提高了。 十一年前，却冥郊死了二十几户人家，应该是事实。 按大叔的说法，是“上边的人”想通过献祭，来换国运，平复战乱。 也就是说，往后继续走的话，到了泉陵城，可能还会遇到类似却冥郊一样，被献祭的地方。 只要将怨气消除，应该就能解决大淳国土地异常的问题了吧。 “道君上次说，有办法可以消弭怨气？” “本座不是教过你么，自己想。” “……信仰之力？” “反应太慢了。”道君撇撇嘴，“跟上次对付那些魔兽时一样。带有怨气的灵魂，自然也会怕信仰之力。用信仰之力将其超度即可。” 道君心情不是很好。 但也难怪，超度整个大淳国境内残留的怨气，不知要消耗多少信仰之力，他的小金库极度缩水，心情能好就见鬼了。 夏清阳往却冥郊的方向回走了几十米，将答应了大叔的几斤大米拿出来，放在一处小山坡下，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多谢前辈搭车之恩。此去紧迫，待过几日军粮一事平息，晚辈定备上谢礼，再来正式道谢。” 喃喃念完，夏清阳便转身朝着目的的方向继续行进。 月光下，开在小山坡上的几簇雏菊被风吹动。 今年的春天，或许终于有望，开到这片被世人遗忘的田野上了。 - 一路朝路边的植物打听，夏清阳很快便知道了起义军驻扎的大概位置。 的确很隐蔽。 前有一个却冥郊，往后还要翻三座山头，寻常车马根本不会走到这里，一般走到却冥郊附近就直接绕路了。 不过有夏清阳的全速脚程，翻几个山头还不容易。 - 月上枝头。 起义军阵地外，守夜的士兵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忽然，他动作一顿，身体往前探了探，看清以后，慌忙拍拍身旁已经睡过去的同僚： “哎别睡了别睡了！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嗯？嗯……卧槽，真有人，快，快回去叫副将军来！” 夏清阳淡定地看着起义军内部一阵兵荒马乱—— 兵荒马乱地报信、兵荒马乱地出来一群人围着她、兵荒马乱地吓唬她报上名来。 到底是普通农夫们组成的反叛军，连服装和兵器都不整齐，有的甚至拿着垦地的锄头。 不过，他们今日能劫下军粮，明日说不定就能把正规军队的武器装备给抢来——只要，在这里边话事的那位玩家有本事的话。 “敢问你们这里，头儿是哪位？能求见一下吗。”夏清阳摊开手，“你们放心，我没带武器，没有敌意。” “别跟他废话！直接拿下，押到副将军面前问话！”有人喊道。 其余人纷纷响应： “上回劫粮车的时候，狗蛋冲在最前面，副将军赏了他半袋小米呢！” “把这个家伙按住，咱们一起到副将军那儿请功！” “好，上！” 下一刻，就有三个人朝夏清阳直冲了过来。 劫军粮一事，显然大大提升了起义军内部的士气。 加上闵将被抓走，大家都既激动又无能为力，这股子亢奋正无处宣泄呢，终于来了一个“夜闯”营地的可疑人员，所有人都想好好表现一下。 然后，冲上来这三人，就被夏清阳瞬间卸了武器装备，摁倒在地。 “不好意思，可能你们刚才没听清。”夏清阳笑笑，语气仍是春风化雨一般柔和，手里却将夺下的三把刀随手一甩，“我只是来谈合作的，没有敌意，不知道，能不能面见一下你们的那位副将军呢？” 第五百一十五章 皇极杜正 起义军的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深深没入地面半尺多的刀—— 没有武器、没有敌意？“他”要是想拿下他们，压根不需要武器吧！ 正在这时，忽然，营帐内走出了一道身影。 “什么，谁闯营地？不是，你们能不能统一一下说辞，到底是斗笠男还是面具男。”杜正一边走一边听着士兵们五花八门的汇报，只觉得一个脑袋顶三个大。 杜正，无限求生游戏资深玩家，皇极小队b区分部成员。 有着公认冲击a区的实力，但由于人太佛系，就一直留在了b区。是有名的孤狼玩家，不怎么喜欢结队一起下副本，就喜欢单打独斗。 但单打独斗，也意味着遇到意外情况的时候会比较麻烦。 就比如这次匹配副本时，杜正就运气不太好，开局落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中，被当成野猪拽了上去——而这，就是杜正结识闵将的经过。 杜正选择的是阵营一，也就是和夏清阳他们一样的阵营。 只不过他评估了大淳国的现状之后，发现皇帝是个扶不起来的，于是也打算剑走偏锋，另扶一个新帝。 高手的游戏思路都是相似的。只可惜他的运气不如夏清阳那么好。 他想扶持的闵将，虽有勇，但谋略稍逊，太年轻了，做事容易头脑发热。 这不，他一个没看住，闵将就被别人设计骗出去抓住了。 而让杜正操心的，不光是闵将。还有这支勉强扯起来的起义军队。 这支起义军眼下不过寥寥几百人，大多还是看在他们这儿给供饭吃才留下的，个个都是乡野农夫，不管是身手还是军事素养，都没法强求。 不是不能操练，但要让他操练这么些人，同时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也没那个精力啊。 头痛，真头痛。 “……好了，就一个人回答我！”杜正捂着脑壳，打断士兵们七嘴八舌的发言，抬手指向营帐门前的夏清阳，“你们说擅闯营地的，就是这个人？” “对，他还打咱们人！” 打人？难道是官府找过来了？ 不应该啊，他在四周布下了迷魂阵道具，轻易便能将人困住，寻常 pc根本走不进来才对。 杜正打起精神，趁着夜色，将夏清阳上下打量了一番。 嚯，这可不是官家人会有的打扮。 “都让开。”杜正抬抬手，喝退围着夏清阳的士兵们。 士兵们本就被夏清阳露的这一手给吓着了，见主心骨杜正来了，纷纷让开来。 刚被夏清阳掀翻的那三名士兵，忙从地上爬起来，积极向杜正证明自己刚才的勇武：“副将军，刚才要不是哥几个拦着，这人说不定就要冲进营帐里去了！” 夏清阳：…… 编，就硬编。为了邀功，真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呗，她刚才站在这儿，分明连步子都没往前挪。 杜正是何等眼力和经验，只需一扫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排布，就大致明白了真相如何： “行了行了，都不够丢人的。连刀都能离手，这要真是在战场上，你们早死一万回了。” 三名士兵见糊弄不成，只能低下头，灰溜溜地走到一旁。 杜正扫了眼地上插的三把刀。 只见他抬步走上前，最终停在离夏清阳两步之遥的地方，稍稍弯腰，试探着，将地上插的刀拔了出来。 这一过程中，他一直抬眼看着夏清阳的斗笠，似乎想透过斗笠，观察她是什么表情。 杜正：“这么晚了，不知道贵客来访，是有什么要事？” “有个合作，想和这里管事的人谈谈。” “合作？”杜正直接当着夏清阳的面，将刀收回了随身空间里，“什么合作？” 夏清阳知道，他这是在向她表明自己玩家的身份。 恐怕他已经猜到了，她是找上门来的玩家。 跟聪明人交涉，就是轻松。 夏清轻轻笑了，随手将剩下的两把刀都拔了出来，递给杜正：“共赢的合作。我想，我们是目标一致的，可以共谋大事。” 周遭传来不止的惊叹声，士兵们都在感慨副将军仙法高强—— “原来是想入伙的啊，不早说。” “恐怕是被副将军的法术给吓着了吧！” “哈，算你识相，我们副将军可是无相天尊的弟子，下凡来就是为拯救大淳的！” 夏清阳：…… 杜正：…… 夏清阳本以为，自己编撰的那个师门背景就已经够扯淡的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个比她能扯淡的。 无相天尊是哪本玄幻小说的设定啊喂。 杜正轻咳一声：“敢问怎么称呼？” 周遭还有起义军的兵士在看着，因此夏清阳就报了清阳居士的名号。 杜正有些摸不准夏清阳的底细，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个层次的玩家，因此也不敢随意对待她。 他稍稍顿了一下：“我叫杜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都是同道中人，那自然是欢迎的。只是……” 夏清阳：“只是？” 杜正：“只是我看你身手不凡，有没有意向与我先过两招？” 这时，反射弧有点长的道君，突然在虚空中坐正身体：“杜正？等一下，不会是那个皇极的杜正吧。” “谁？”夏清阳压根不认识。 “还真是。”道君仔细瞧看完，向后一仰，很是激动地拍着椅子扶手道，“这是个人才，你快收了他！此人极善练兵用人，早就在本座的挖人目标里了。以后有他带兵，你就只管去壮大‘天道联军’吧。不管你带回来的是人是鬼，他都能给你练好了！” 也就是说，这是个军备部长？ 夏清阳悟了。 确实，如果能将这样的人才拉进己方阵营，一起对抗天道，必定是一大助力。 但是，她如果没记错的话，皇极小队，是唯三将总部开设在a区的队伍之一吧。 似乎不是那么好撬的墙角。 “你不是最擅长跟人搞好关系么。”道君给她支招，“既然他想跟你打，你就退一步，让他占上风呗。” 不行。 这场比试，她最好能赢。 夏清阳十分清楚，杜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要跟她过招。 很简单，因为谁强听谁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 以快制敌 也算是副本里边，玩家之间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吧：为了避免日后出现纠纷，在合作建立之初，就选出一个强势方来拍板做决定。 这是正确的，夏清阳也认同。 其实正常情况下，这种时候都是看玩家名气、看排名的。 不过杜正没有搬出他b区皇极成员的身份，那她就没有应付的道理。 “本座提醒你，这杜正可是老玩家了。他进入游戏的时间，比顾司南还长些，论实力，在a区都排得上数，比你之前打的胡氏三兄弟，要强的多得多。”道君啧了一声，“说好听点，是叫你退一步，让他占上风。说直白点，你就是打不过他。” “没事儿，打不过还有备用方案。” “什么备用方案？” “借贺明华他们的名号用用。” a区风云总部，够了吧。 道君：…… 他明白了，夏清阳不是真的想把杜正打倒，她就是手痒了，想跟人练练。 也不怪她。主要是上次和胡氏三兄弟的交手之后，她足足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在虚空中复盘、总结，疯狂地吸收着这一战的经验。 就如同久旱逢甘霖。仅这一战的所得，就比她一个人在虚空中练上一个月的还多了。 这充分说明了，实战才是最好的老师。她也的确需要找更多人来交手，尽快丰富自己的实战经验。 行吧，他还以为她这是还没跑就想着飞了呢。 道君两手交叉，往脑后一垫。既然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就不管那么多了。叫她碰碰壁也挺好的。 而在夏清阳和道君磨嘴皮的时候，杜正已经叫士兵拿了趁手的武器来。 “你用刀，还是？”杜正看向夏清阳。 “刀就行。” “接着。” 夏清阳稳稳地接住杜正扔来的刀，向他道谢。 起义军的军帐外恰是一片空地，士兵们殷勤地将杂物清开，很快就留出了合适两人交手的场地。 “新来的，你还真是胆子大。你那两招对付对付我们还行，真敢上去跟副将军比划啊。副将军可是天尊的徒弟，有法术的！” “哎，不瞒你们说，我亲眼见过副将军什么兵器都不用，活活劈死一头牛！连手掌都被副将军用得跟刀一样。” “你这算啥，我跟将军一个村子的。副将军神兵天降那天，霞光满天，用老人的话说啊，都是祥瑞，连当天怀孕的羊，一胎都生了四头小羊呢！” 收拾期间，有士兵跟夏清阳搭话，然后画风逐渐从科普向变成了吹牛x。 夏清阳听着觉得很有意思。 显然，这里边很多玄而又玄的东西，并不是杜正编出来的，反而就是在这样的以讹传讹和吹牛中，自行出现的。 “话说新来的，你这身打扮怎么回事，还戴个斗笠，怪里怪气的。”有士兵问。 夏清阳：“哦，样貌丑陋，怕吓着人。” “嘁，能有多丑，让我瞧瞧。” 夏清阳不着痕迹地一避：“面部溃烂流脓，额头、脸颊均有豆子状连片的红疹鼓包，皮肤薄的一触就破，能清晰看见底下密密麻麻的血脉青筋，淌下来的浓水都是粘稠的黄褐色，粘在手上极容易传染——” 她这一口气不停地说完，不光周遭的士兵们吓着了，连杜正都晃了个神。 “不看了不看了……”那士兵抖着手退远。 夏清阳哪知道，她这会儿随口的一句形容，就奠定了“清阳居士”面容丑陋可怖似恶鬼的基调，并经久不衰地和她“天下第一幕僚”的美名一起广为传播了开来。 当然了，她也不在乎。 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刀，和面前的对手上。 道君已经在她耳畔讲了半天杜正的资料： “……据本座了解，杜正和你一样，也善用刀，而且刀法造诣远比你高得多。如果你是想多从他手里学点东西，就想办法撑久一点吧，用上信仰之力也没什么丢脸的。” “明白。” 正巧这时，杜正提出规则。 大意是点到为止，切磋为主，不用出全力。 想想也是，真要是两个拥有a区实力的玩家打起来，这点地方肯定不够折腾的，说不定整座山头都能平了。 “我准备好了。” 夏清阳握紧刀柄，上来直接就用信仰之力，先薄薄地给刀身镀上了一层—— 这次她用上信仰之力的主要目的，还真就不是为了威力更强，而是为了保证这刀不会在两人交手的过程中直接断裂开来。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到最后这些刀剑武器、车马粮食什么的，不还是她们的军需物资的一部分。包括这些士兵，都得爱护着才行，没看她刚才出手都没用全力么。 杜正一看她拿刀的起手动作，便神情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 而在杜正抬起刀来时，夏清阳也同样一怔。 虽然动作、角度上有些微妙的不同，但两人的起手动作竟然惊人的相似。 不过二人谁也没在这时候说话，只见他们对峙几息，几乎同时动了！ 周遭士兵们只觉得两道残影闪过，碰撞在一起。 虽然不能看清两人的每个动作，但兵器碰撞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平地上，清晰可闻，如雨点落地时的声响一样密密麻麻。 这是两人都选择了先以快制敌的结果。 恐怖如斯。 短短十几秒的短兵相接，一股令人窒息的紧迫感就以二人为中心，轰然弥散开来。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围观者，不管脑子里在想什么，都有着一致的感受——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插手，甚至开口插话的“切磋”。那两个人和他们，就好像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一阵频率极高的兵器碰撞声后，待士兵们能看清时，夏清阳正扛着杜正劈下来的刀。 好险，好险！夏清阳根本来不及思考，浑身的毛孔都在此刻张开，每个细胞的活跃度都调动到了极致。 刚才真的好险。 这个杜正的刀太快了，比她用《千叶流》里以快为核心的“秋风扫落叶”还要快！ 第五百一十七章 锻刀师与宝刀蛟龙 要不是她凭着最近对《刀学·进阶篇》的钻研，硬生生在最后改了刀法节奏和招式，她此时恐怕就已经被刀架在脖子上了。 比刀快，她绝对比不过杜正。 当然，这一刻震惊的人不光是夏清阳。 杜正眼里的惊讶不比夏清阳少，甚至还多了一丝明悟和惊艳。 他主动卸力后撤，将刀换了一边手：“再来。” 换手？！ 夏清阳承认，她被秀到了。 因为虽然也有不少人，是以双刀为武器，但一般人都会有惯用手。换了手之后虽能影响对手判断，但自己用出刀法来，威力也会差上不少。 像杜正这样，两只手用刀几乎没有差别的，夏清阳还是第一次见。 当然，这也给她造成了很大压力——对手能随便换边用刀，对于接刀的一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这已经不是难度乘以二了，是直接开了个次方。 夏清阳不得不边打边退，甚至有几次她完全招架不住，只觉得那刀即将砍在她身上了，但偏偏杜正又在最后一刻收回。 就像是知道她的极限在这里一样。他一直在不会将她彻底击败，却又压着她打的范围内出招。 道君倾着身子看了一会，就淡笑着靠回了椅背上，喃喃念叨：“你这运气啊，连本座这个做天道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看来，以后你的刀法，是不用找本座来学了。” 夏清阳人疯了，也麻了。 准确地说，是兴奋得快疯了，畅快得快麻了。 除了之前与顾司南夺舍的丧尸王交手那一回之外，她就再没有这么极限地挤压过自己的刀法潜能。 而这次跟上一回，还很不一样。 上一回面对顾司南，她完全还是刀法初学者的状态，对《刀学》的领悟也刚刚入门，甚至都没有学过一套系统的刀法。 所以当时的顾司南，其实更多是在战斗意识方面磨练她，逼迫她出手，锻炼她的战斗意志。 但这次，杜正却是在刀法上碾压她。 是的，就好像完全预判了她下一步会如何出招一样，杜正能封死她所有第一反应的可能性。 多数情况下，她来不及思考，就只有硬着头皮去接杜正早就算好的刀。 但有那么两三回，她灵光爆现，以极其诡谲的角度将刀送出去，竟也能打杜正一个措手不及。 就是这种被虐到极致，却偶尔能突破自己的成就感，令夏清阳血脉喷张。 至于杜正是什么感觉？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棋手，对上一个天赋流的少年。经验在多数情况下都是好用的，但少年一旦有了灵感，马上就能成长一大截。 他这早就定了型的老棋手，当然是又惊艳又羡慕了。 “好了，到此为止吧。”杜正忽然停手。 夏清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仍气喘吁吁地横着刀在身前。 “真的不打了。你看看，咱们都打到哪儿了。”杜正无奈地收起刀。 夏清阳回过神，四下一看，周围没有营帐，也没有士兵。但这地方，她来的时候好像路过过。 他们竟然一路从营帐前的空地，打到了数百米之外的位置？！ “再往前打，就该到我布下迷魂阵的位置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通过那个极品迷魂阵道具的，但换我自己出去了，都不一定能找得回来。所以不能再往前了。” 杜正坦然地告诉了她，自己设下游戏道具的事情。显然已经完全认可了她作为临时队友的实力。 “啊。”夏清阳也收起刀，深吸了一口气，“怪不得，我说怎么进了这片林子以后，就跟鬼打墙一样。” “你怎么进来的？”杜正很好奇。 “问它们。” 夏清阳指了指路边的植物。 杜正有些惊讶：“和植物说话？这倒是很有趣的天赋。” 夏清阳笑笑，没解释。 迷魂阵说白了就是障眼法和幻觉，品质再高，也只能迷惑人类的神经。问了本土植物之后，她不到五分钟就走出来了。 “我的天赋是这个。” 玩家与玩家之间互探底线时，都是这样的。 投桃报李。她既然不设防地透露了一些天赋内容给他，杜正便也摊开手。 只见他手心忽然出现了一柄锃亮的宝刀，刀柄处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普通的暗纹，用来增加握刀的摩擦力。 但这刀身的材质和做工，却能让外行人也一眼看出它的不凡。光亮似镜子不说，刀刃还极薄，甚至比殷皇后送她的稀有武器银狼刀还薄！还更锋利！ 夏清阳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过这刀，她才意识到，这刀竟然没有在游戏面板上显示名字和属性。 也就是说，这不是一把游戏出品的武器。 “杜先生是锻刀师？”夏清阳惊道。 “对。”杜正哈哈一笑。 “你刀法那么厉害，我以为你会是能将刀法增益的天赋。” “你的天赋不是也与刀法无关吗。”杜正两手交叉横在胸前，“谁说玩家的强悍就一定要靠天赋的。再说，我这天赋也不是和刀完全没关系。锻刀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刀的气息，刀的精神。用自己锻出的刀，就更能发挥百分之二百的实力……当然，这次我给咱们二人拿的刀，都是这个副本世界里普通的刀。刚才交手时，你是不是也用了一些秘法来保护刀，才没让它碎裂开？” “杜先生观察真仔细。”夏清阳发现杜正是真的爱刀，一说起刀，他就话多了起来。 “别叫我什么杜先生了。我应该比你先进游戏，你就叫我一声杜哥吧。” “好，杜哥。”夏清阳也郑重地重新作了自我介绍，“我姓夏，本名夏清阳，在这次副本里暂用的化名是‘清阳居士’，方才人多，就没有说明……哦对了，这刀还给杜哥。” 杜正拿出来的这把刀，一看就品质极佳，恐怕上百把刀类稀有武器里，都找不出一把品质能抵上这个的。 就是不知道，杜正卖不卖刀，怎么卖，接不接受定制。 夏清阳念头刚动到这，就听杜正道：“嗐，这刀叫‘蛟龙’，拿出来就是要送你的。收着吧，当师兄给你的见面礼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师兄 师兄？ 夏清阳一怔，继而发现自己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猜得没错！她就说，为什么杜正会这么了解她的出招模式，就跟吃透了整本《刀学》一样！ “杜哥难道也……” “我师承孟行。” 杜正笑笑，短短五个字，如天雷一般炸响在夏清阳耳畔。 师承孟行，不是修习过《刀学》，而是“师承”吗？ “师父一生只亲自收过我一个徒弟，而且鲜有人知。” 杜正示意她跟上自己，然后一边往回走，一边给她讲，“但师父将他毕生所创的刀法绝学《刀学》，拆分成了三份。只要能完整学成入门篇和进阶篇，就算是师父的徒弟了。我刚才试探你的程度，应该是进阶篇已经学了一部分，而且很扎实，学完不是问题。” 原来如此。 几乎一下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拉近了。 这回是真正的师从同门，而且还是在《刀学》上。 夏清阳觉得非常兴奋：“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学成了前两册吗。我是说，我还有别的师兄师姐吗。” 杜正缓缓摇头。 “《刀学》的三册都是孤本。能拿到前两册已是极为困难，有天赋练成者更少之又少。从师父设下这个规矩到现在，算上你，也就只有三人达到了。”说到这时，杜正神情略微暗淡，“可惜，前两位都没能活着出副本。” “竟是这样。”夏清阳心头微紧。 “师父留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我带着师弟师妹们修习《刀学》。能这么早遇见你也是缘分，往后你就拿我当半个师兄罢。但凡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和我说。” 说到这，杜正微微一顿，“对了，你有没有加入什么组织？记得上次进阶篇出世，是被风云的人拍走了……没事，加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将你引荐到皇极总部。” “多谢杜哥好意，不过我暂时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打算。”夏清阳如实道。 杜正眸光微动，却也没问她和风云小队的关系，只点头：“那以后我会指点你修炼《刀学》，至于其他的刀法……我看你似乎已经有正在系统修练的刀法了？” “是，我在修习《千叶流》。刚才和杜哥过招收获匪浅，我觉得我已经快要掌握《千叶流》的第五式了。” 《千叶流》第五式讲究的正是个诡字。也是整个《千叶流》里难度最高，综合性最强的一式刀法。夏清阳钻研了许久都没有头绪。 没想到和杜正一次酣畅淋漓的交手，竟然让她摸到了一些门道，就快突破了！ 杜正听到她说《千叶流》，却是一怔。 《千叶流》？下副本之前听说，鬼剑魔女死在了一个用《千叶流》刀法的人手里，那人好像也姓夏。 但，听说那人是个女人。所以应该不是他这个刚捡到的便宜师弟……吧。 “怎么了杜哥？” “哦，没事，《千叶流》很不错，平衡性强，各方面都不差。” 二人一路说着，已经走回了营帐附近。 只见营帐四周被两人的刀气划得一片混乱。士兵们都瑟瑟发抖地躲在营帐里，猜测那个“清阳居士”会不会一不小心被他们副将军给打死了。 这时，有人眼尖，看见了缓缓走回来的二人。 一帮士兵忙呼啦啦地凑上来——却又不敢凑的太近。 他们现在才知道，原来以前副将军在他们面前展现的那点本事，根本就是冰山一角。 而且这个新来的清阳居士，能与副将军针尖对麦芒地打那么长时间，早就超越了他们这些凡人的范畴。该不会也是什么仙人弟子吧。 不过杜正没有和他们多说，让他们在外边守好门，谁都不要进来以后，就带着夏清阳走入了营帐内。 “随便坐吧。哦，对了，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来，我猜你应该是见过闵将了吧。” 杜正进门后给自己和夏清阳都倒了茶喝，然后非常自然地主导了话题。 事实上他猜得也很对，夏清阳的确是从闵将那里套了话才找来的。 只是他猜的方向错了。 他以为夏清阳是来投奔他的。 但其实她是来收编他的。 “没办法，我物色了很久，就他还算不错的起义军首领人选，不能放弃他。”杜正掀开茶杯盖，“正好，明日你随我一道去劫法场吧。加上你，咱们两个人就能更有把握了。然后我们一路慢慢收编，在我的计划里，七八个月吧，就能打到京城。” 夏清阳眼看着杜正端起茶杯，犹豫了一下，觉得现在说不太好。 于是她好心地等着杜正喝完这口茶，才将刻着“长公主府”的玉佩摆在桌上。 “其实，杜哥，我是长公主的人。” “咳、咳咳……” 杜正还是呛了。 他瞪大眼睛：“你跟我不是目的一致，一个阵营的吗？怎么，原来是带着长公主要来剿我的？？？” “不，我的意思是，阵营一和阵营二，两边的任务是可以同时完成的。”夏清阳声音里带了些笑意，“只需要，让长公主任怡成为起义军的首领。” 杜正愣了足有四五秒，然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好啊！长公主好啊！早听说大淳国的长公主有勇有谋，还当过将军，这不比闵将那傻小子好多了？” 夏清阳在心里，给被瞬间放弃的闵将点了个蜡。 既然杜正已经理解了这个计划的核心所在，她便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她的起义计划给杜正概括了一下。 “哦，也就是说，在你计划里，我们就是那部分要被武力收编的起义军团？”杜正挑眉。 夏清阳嘿嘿一笑：“武力收编是对别的起义军头目。杜哥这儿我得走关系，才不至于‘被’武力收编了。” “还挺能说会道，不愧是能给长公主忽悠瘸了的人。”杜正被她逗乐了，“不过你也挺厉害的。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联系上长公主这种大人物的。” 嚯，这他就不知道了吧，不仅能联系上长公主，她还能搂着皇后和贵妃睡午觉呢。 第五百一十九章 算不透的人心 “现在长公主的意思是，替闵将把缺的粮食填上，换官府那边放人。”夏清阳食指敲了敲桌子，“我要猜得没错，其实你们劫走的军粮，只分给了百姓一部分，对吧。大部分还是被你们留作起义军的储备粮了。” “的确。”事到如今这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杜正点头。 “那我的想法是这样。”夏清阳条理清晰地道，“对长公主那边，就说是我与你们进行了洽谈，以换回闵将为条件，让你们这支起义军归入长公主的队伍。你们答应了。” “嗯。” “但其实一切不变。还是由闵将，或者杜哥你来做这个将领，你们一路边收编、边训练的计划也不变。唯一的变化是，收编路线我来给你们规划，粮食、服装、铁器等所有物资，我们来提供。杜哥你就什么都不用想，把所有精力投入到训练士兵里就行了。” “这么轻松？”杜正做梦都没想到，他一个小时前还在发愁的那些事情，竟然全都迎刃而解了。 “对。”夏清阳笑笑，“但我需要速度。杜哥你能给我的最短时间是多久？” “要完成全国范围内的收编，并让这些新兵能达到上战场搏杀的程度。”杜正皱眉思索，“至少六个月。” “但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夏清阳动脑思考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地快速敲了几下桌子，“如果，不需要这支军队上正面战场呢。” “什么意思？” “我们应该能有一支陀川国的友军。叫他们佯攻大淳，牵制住大淳国的大部分兵力，这时杜哥你和长公主再率领起义军，攻打京城，就只需要面对京城留守的那部分驻军了。” “那样压力的确会小很多。”杜正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四个月……不，三个月以内，只要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走一遍收编路线，我就能把这支队伍给你带起来。” “太好了。”夏清阳得了杜正的保证，就像吃了定心丸。 能让道君都惦记，杜正的带兵能力肯定是没话说的。 “其实打仗么，只要给了武器和胆量，就算是没受过训练的平头百姓，也一样能上阵。”杜正意有所指地看向夏清阳，“只不过，真正的正面战场，既不是陀川国佯攻，也不是起义军这边。” 夏清阳明白他的意思。 到时候真正激烈开战的，肯定还是两方阵营的玩家和玩家。 玩家之间决出胜负，这次副本才算真正结束。 但只要大方向没问题，能保证最后坐上皇位的是任怡就好。 夏清阳：“起义这条路，对两方阵营而言，其实都是通关路线。” 杜正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一下：“可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信任你，或者说……他们都信任彼此。” 夏清阳微微愣住。 什么意思？ “你经历的副本还不够多。等见识的多了你就知道了。分明任务已经完成了，但还是故意要害死队友的；因为上一次副本利益分配不均，这次副本背后捅刀的；很久以前结过死仇，后来又遇见，故意卡在即将完成任务的时刻，与仇人双双同归于尽的……”杜正摇摇头，“我见过太多了。很多人就是这样情绪化。你不能指望他们在关键时刻，都能接受共存。” 换句话说，她把一切算的再透彻，也算不透人心。 夏清阳明白了，也沉默了。 “我知道了。” 其实拼凑起杜正这枚关键拼图之后，起义大军的事就有了着落。 商贸经济的事，有叶景清和苏权忙活。 接下来这一路上，有待她来处理的，貌似就只剩怨气的问题。 - 夏清阳从起义军营帐内走出来的时候，已过丑时。 她婉拒了杜正留她休息的邀请。 就算是今晚不睡，她也得赶回城里，把谈好的结果告诉任怡。 夏清阳朝杜正借了一匹马，骑着很快回了城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经过却冥郊的时候，好像没来时那么重的阴气感了，马儿跑得也很安稳。 但很奇怪啊，分明这深更半夜正是阴气重的时候。 莫非真是她留下的那些粮食小米什么的，买通了却冥郊的游魂们？ 匆匆回到殷皇后他们的小院，夏清阳叫醒了贺明华，把事情原委告诉给他，又交代他一会溜进府里该怎么跟任怡说。 “你说杜正。”贺明华有些没想到，“是那个皇极的杜正？” “就是他。”夏清阳进门后连喝了几杯茶水，终于出了口气。 “杜正比我进游戏还早，算是非常前辈的高玩了，只是有意压着自己的积分，所以才留在b区的。全力以赴的话，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贺明华问，“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我跟他打了一架。” 贺明华：？ “先不说这个，你快去城主府，把结果告诉长公主。”夏清阳果断开摆，“我不会轻功。” “不会轻功你是怎么进城的？” 池春城最近宵禁严得很，天一黑马上就封锁城门，既不允许出也不允许进。 夏清阳感慨地摇摇头：“这边的城墙，可比宫里的墙好插多了。” 贺明华：？？？ - 闲话少叙。贺明华很快去而复返。 任怡那边动作十分迅速，即便是凌晨时分，也马上找到刺史戴桥进行了洽谈。 夏清阳不在现场，所以任怡具体是如何与戴桥进行的交涉，她并不清楚。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她去城主府找任怡的时候，任怡已经告诉她全都安排好了。 “我告诉戴桥，这闵将是我昔日战友之子，那战友救过我一命，我便想保下闵将，还上这个人情。”任怡给她解惑，“城主邱遵找来了一名死囚当闵将的替身，午时问斩。待我将剩下的军粮，戴桥就可拿着这个结果，回京禀报任傅了。” “戴桥没猜到起义军的事吗。”夏清阳很好奇。 “猜到也无妨。虽表面中立，但其实他算是我母后一派的人。” 竟是这样。 那就不奇怪了，既然是任怡开口，估计就是不填补这部分粮食，邱遵也会想办法保下闵将的命。 第五百二十章 军粮案平息 夏清阳：“这么一看，好像太后派的官员也不少。” “是。很多官员，过去其实是支持我另外两位皇弟的，所以对任傅的上位一直不服不忿。” “原来如此。” 那难怪任傅会让戴桥来调查军粮案。 这军粮案其实很不好处置。 稍有不慎，被派去的官员要么就犯了众怒，失了民心。要么就无法将粮食全部收回，被降罪。 任傅派戴桥来处理军粮，其实就是为了找借口，处理掉这个不站在自己一派的官员。 假如不是这次，任怡刚好能将粮食填补上，让戴桥交差，戴桥恐怕回去就会被任傅贬官发派。 “任傅在收权了，我们的行动要快。”夏清阳道。 任怡稍稍抬眉：“说起来，是不是到你讲讲了。你是怎么猜到起义军的存在，以及知道他们的位置的？” 夏清阳隐去所有不能说的部分，其它的一一告诉了任怡。 “去百姓家里打探消息，闯进大牢，只身出城，夜访起义军大营……”任怡颇为欣赏，又有些无奈地看她，“一晚上做了这么多事，成功了才告诉我，嗯？要是起义军不同意合作呢，要是你反被起义军的人抓住了呢？” “那正好，殿下就有理由来救我，顺便率人武力压制他们了啊。”夏清阳嘿嘿一笑，“时间紧迫，来不及再商量了嘛。” “你倒是真不把自己当个姑娘家看。”任怡摇摇头，“罢了，既然已经说好，那等事情平息，我随你一道去起义军军营看看。” “好。” - 午时，问斩了一名罩着脸的死囚。 百姓们皆以为是闵将死了。先前来找过夏清阳的几名百姓，到城主府门口哭天喊地。 城主邱遵出门，不耐地告诉他们，长公主已然求情了。余下的粮食不再向他们追缴，就全是仰仗长公主的面子。 百姓们抹着眼泪一转身，却见到了倚靠在街角的夏清阳。 “老爷子，长公主殿下也尽力了。不过闵将毕竟犯了大罪，为了不影响你们各家参军的子弟……还是不要再闹了比较好。” 夏清阳当面第一句话，就明晃晃地暗示了她已经知道起义军的事情。 这招直戳董老爷子脊梁骨，让老爷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身为镇子里的长老级人物，显然是知道起义军一事的。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夏清阳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这会儿不抓他们，却还来好言提醒？ “闵将的身后事，你们也不用担心，长公主这边都会处置好的。”夏清阳凑近了些，拍拍董老爷子的手臂，靠在他耳侧说，“再等等，不用很久。” 董老爷子又是浑身一震，既是难以置信，又是大彻大悟地看着夏清阳。 “你、你们……长公主她……” “嘘。” 夏清阳笑笑，没再多说，与几名百姓点头道别后，就深藏身与名地离开了。 - 后来，任怡在和夏清阳商量之后，决定还是暂且把闵将带在身边。 毕竟对外而言，他现在是个死人了，如果有人发现闵将还活着，会造成什么麻烦都未可知。 闵将显然受到打击很大。 他把起义一事看得太过简单，盲目热血地觉得，自己是为百姓做事，就应该被百姓所保护和理解，却没想到，到头来，他会被他信任的百姓所卖。 夏清阳对此的评价是，让他跟在任怡身边多走走，多看看就好了。 孩子还是看得太少了。 “说别人是孩子，你自己才多大。”任怡忍俊不禁。 夏清阳心想，那可不小了，假如把两辈子，连带着副本时长也都加算在一起，她现在岁数比任怡还大呢。 任怡：“话说回来，施粥的摊位是今天开设吧。” 林孟龙：“是，队伍已经排起来了，老林他们都在忙活。还有萱娘，也在一旁替百姓免费看病。” 任怡看向夏清阳：“我们也去看看？” “不。”夏清阳顿了顿，“既然军粮一事已经平息，那我想请殿下随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却冥郊。” 夏清阳之前和任怡说过怨气的事，因此她这回稍一提大叔讲的传说，任怡脸色马上肃穆起来：“好，走吧，现在就去。” - 夏清阳、任怡和林孟龙三人骑马出城。 今天门禁就松了。 路上，已经可见到零零星星的民众，出城挖野菜。 不过就像大叔所说的，越到临近却冥郊的位置，人就越少。根本没有城里或附近县镇的百姓会来却冥郊。 “对了，这是老林昨天调查到的，范僖的资料。” 任怡放慢骑马速度，从怀里掏出几页薄薄的纸来，递给夏清阳。 夏清阳接过，展开来一看，只见上面按照年份和地点，分门别类，把能调查到的有关范僖的资料，全都清晰地列了出来。 夏清阳有些理解了为什么任怡会将林孟龙带在身边。 她直接找到十一年前的记录。 任怡见她看的认真，也道：“资料显示，范僖十一年前是泉陵城的户籍官，掌管泉陵城各县镇、村落的所有户籍。任傅继位后，就将范僖调去了京城。” 殷左丞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对得上。 夏清阳神情凝重，耐心将所有资料看完，才道：“倘若传说是真的，那我们现在可以得到这样一个故事——十一年前，战乱四起，有人为平息祸乱，在大淳国各处秘密执行献祭仪式，屠杀无辜百姓。其中以泉陵城受害最深，怨气最重，池春城受波及。 转年，新皇即位，泉陵城的户籍官被破格招至京城，一待就是十年。而在新皇计划着整顿朝廷、收拢权力之际，这名户籍官因办案不力被贬。又过了不到一年，在任上被暗杀。” 夏清阳和任怡对视一眼。 不管怎么看，这都像是灭口。 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是谁派人杀了范僖一家，已经不是重点了。 也许是任傅，也许是救济粮一案涉及的官员。 重点是，十一年前，什么事，是只有范僖能做到的。 “下令执行仪式的是任傅？范僖身为户籍官，帮他抹去了证据？那任傅为什么这么做？”林孟龙问。 第五百二十一章 成弘道长 夏清阳：“不是说，当时的任傅，身边有一位神通广大的幕僚么。” 任怡：“你是说成弘道长。” 夏清阳：“对。他被赶出大淳国后去了哪里，殿下有印象吗。” 任怡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 “或许可以问问太后。”夏清阳提示她。 任怡眸光微微一亮：“母后对这个成弘道长深恶痛绝，以母后的性格，应该会在将他逐出国境后，想办法永除后患。” 夏清阳心下一顿。 任怡是想说，这个成弘道长大概率已经死了么？ 她不这么认为。 接下来，在夏清阳的提议下，他们三人以成弘道长的视角，复盘一下他做过的事情—— 这个成弘道长，从西邓而来，先是拉拢了还是皇子时期的任傅。许诺任傅登上皇位，让任傅听从于他。 之后疑似加害了两位皇子，又疑似说动任傅拿百姓献祭，以平复战乱。 在此过程中，他仗着任傅的权势，中饱私囊，从大淳国捞走了不少好处，甚至于触怒了太后瞿如霜。 最后被瞿如霜赶出大淳。 这一套复盘下来，不论是夏清阳，还是任怡和林孟龙，都有些心惊。 “殿下，我想问三个问题。”夏清阳表情极其肃穆，“首先，这个成弘道长离开大淳去了哪里尚未可知，但他应该是西邓国人吧？” 不然无法解释任傅身体里的蛊毒从何而来。 任怡：“是。” “献祭之后，大淳国内战乱是不是真的平息了？” “十一年前的战乱，的确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要是问具体何时平息，嗯，差不多就是在我那两位皇弟出事的时候，来骚扰的各国就先后撤兵了。” 林孟龙听到这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献祭是真的有用？真的平息了战争？” 夏清阳暂时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问：“最后一个问题。当时骚扰大淳的，是不是以西邓国为主？” 不用夏清阳再提示了，任怡也已经明白了。 她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手里攥得缰绳都咯吱咯吱作响，半天，才从牙缝里挤道：“是。而且他们是最先撤兵的。呵……西，邓。” 那就是了。 夏清阳合了合眼睛，轻吸一口气。 以前她不了解那么多十一年前的事情。现在把各方线索拼凑在一起，加上怨气的事，引出十一年前的献祭，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成弘道长，这个扶持了任傅继位的幕僚，打从最一开始，就与西邓国皇室有勾连。 “献祭能平息战乱”纯属他妈的无稽之谈。这点她已经跟道君反复确认过了。 但“战乱”却真的在献祭后平息了。 这只能说明，成弘道长和西邓国暗中有联系，派兵和撤兵都是为了执行献祭，故意配合着演的一场戏。 至于其它国家，大概就只是看着西邓国大肆派兵，所以跟着出兵试探一下，没什么特殊目的。西邓国撤兵以后，他们见没有好处可捞，也就都撤兵了。 林孟龙：“西邓国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吞并大淳？” “不。”任怡从暴怒中冷静下来，“只是想吞并大淳的话，十一年前就是最好的机会。成弘完全可以把我、把任傅，甚至把母后也都给害死，就像害死我那两位皇弟一样。” 林孟龙：“说的就是啊。既然他有这等本领，为何最后还被太后赶出去了？” “说明他在大淳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夏清阳道，“他不是被赶走的。是事情做完，本来就已经打算离开了。” 这时，道君忽然在夏清阳耳畔问：“你觉得成弘道长还没死，是因为宫宴那会，太后被绑架的事吗。” 夏清阳：“对。” 经夏清阳他们搜查，劫匪就是西邓国派来的。 但当时夏清阳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西邓国要劫走瞿如霜。现在一想，或许是成弘道长的报复也说不定。 不过，由于此事涉及了假扮瞿如霜的雅婕妤，所以难以给任怡解释。 此时还是白天。 虽然已经过了午时，但日光正盛，阳气照理说还很足。 可不知为什么，夏清阳三人几乎同时感觉一股阴风吹过来，绕着他们爬上皮肤。 “清阳，调查了却冥郊的土地，你就能知道当年献祭的真相吗？”任怡问。 夏清阳犹豫了一下，道：“我可以试试。” 十一年前，献祭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以通过询问动植物来获知。 但举行献祭的真正目的……大概很难一下调查清楚。 正在这时，夏清阳的马突然受了惊。 只见马儿猛地抬起前蹄，一声嘶叫，然后以离弦箭一般的速度，带着夏清阳朝某个方向猛冲了出去，瞬间就将任怡和林孟龙甩在了后头。 “不好，快跟上。” 任怡忙夹住马身，同林孟龙一起追了出去。 夏清阳紧紧抓着马绳，只听到风声呼呼从耳畔吹过，甚至吹的她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不得不全力夹紧马身，努力保持平衡，这才勉强稳定住，不会被甩出去。 “红枣，怎么了？” 迎着猛烈的风，夏清阳艰难问。 然而红枣没有回应她，带着她连跑了两分钟，才在某处缓坡急停下来。 夏清阳被颠得七荤八素，下马时，她的脚步都有点虚浮了。 “红枣，出什么事了。”夏清阳扶着红枣的头，又和声细语地问了它一遍。 红枣鼻孔喷气，半天才啼叫几声。 夏清阳面色微变，环顾四周，有些明白了。 刚才，大概是这片土地上的残魂，通过附身或是什么方式，影响了红枣，将它带到了这片区域……或者说，是将她带到了这里。 此时，任怡和林孟龙也迟一步赶来了。 两人看见夏清阳平安无事，终于放下心。 “这蒋野怎么回事，送你脾气这么不稳定的马。等回去了，你去找老徐他们挑一匹好马，不骑这匹了。”任怡显然是有点后怕。 林孟龙：“但这也的确是好马。全速跑起来，就是我和殿下的马都追不上。” 夏清阳摸摸红枣的鬃毛，听着它嘶嘶呼呼地朝自己撒娇：“没事，这匹马挺好的，方才是有东西影响它了，这才让它受惊的。” 有东西？ 任怡和林孟龙的脸色都变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老树与村落 这闹鬼的地方出现的，还能是什么别的“东西”。 “就在这附近吗？” 任怡和林孟龙也下马来，打量起四周。 他们发现，这里是小树林的边缘，有一条一路延伸的陡坡，一人多高，坡下长着长长的草。而上了坡之后，才是平坦的旷地。 “嗯，应该就是这里。” 夏清阳的回答，其实有些答非所问。 任怡他们问的是，鬼魂是不是在这附近。 但夏清阳说的却是，鬼魂将他们引来这里，说明这里应该就是惨剧的发生地。 果然，鉴定过后，道君告诉她，这片区域的怨气极重，是整片却冥郊怨气的核心所在。 夏清阳将马留在原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找到看上去最粗壮的那棵树，将手搭了上去。 “她这是在做什么？”林孟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轻声音，只是觉得现在似乎不应该出声影响夏清阳。 任怡摇头：“不知道，等等吧。” 其实作为在沙场上纵横驰骋、刀剑染血之人，他们早已煞气缠身，不惧什么鬼神了。 所以旁人不敢来的却冥郊，他们身处其中也没什么压力。 只是一想到这个地方十一年前还欣欣向荣，民众安居乐业，心里会有些不好受罢了。 夏清阳低声问了大树一些问题，交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将一切搞清楚。 “殿下。” 夏清阳起身，拍掉裤子上沾的泥土，走回任怡和林孟龙身边：“我知道这里为何凝聚着怨气了。” “为何？” “因为这里就是当初那些人，杀害了却冥郊的村民之后，用来掩埋尸体的地方。” 夏清阳指着这条一路延伸看不到尽头的长坡，说道。 - 老树已经在这里几十年了。 它说，它是却冥郊上这个小村落里，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从别处挪种过来的。 只不过后来很多年过去，小男孩长成了可靠的男人，娶了美丽的妻子，还有了一对同样乖巧可人的儿女，所以很少来看它了。 但是男人的儿女还是偶尔回来这边玩——它的身子下边，到现在还埋着这家小女儿埋的木盒子呢。里边装的，貌似都是一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后来，一伙气息不善的人经过这里，进了村子。 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村子里干了什么，老树说，但是它亲眼看见了，那一日，村落里火光冲天。痛哭声、哀嚎声和求饶声，响彻整个却冥郊。 第二天，火势渐灭。那伙人抬着很多木头箱子过来了，就埋在这片陡坡下面。 自那之后，它就再也没见过村子里的人。 这个故事，夏清阳听老树讲了二十分钟，主要是由于老树一直在絮叨那家人的善良有趣。 夏清阳听得于心不忍，但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任怡他们。 “也就是说，这里埋着那些百姓的遗骨。” 饶是林孟龙见多识广，听罢也心情沉重。 任怡拳头稍稍捏紧，又松开：“怎么办，要挖吗。” “得挖。”夏清阳点头，“这些游魂可能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而是被‘困住’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残忍了。但道君就是这样说的。 “殿下，要不我们先回去，叫老徐他们过来……” 林孟龙话音未落，就被任怡打断：“不，现在就挖。” 林孟龙明白，任怡一来是觉得，施粥那边已经很忙碌了，不想让老林他们分身乏术。二来，是怕此番回去，会惊动城里某些人。 既然他们现在就在这里，那最好能速战速决，直接当场把真相掘出来。 林孟龙：“但我们没带工具。” “清阳。”任怡看向夏清阳，“你那里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林孟龙：“殿下，夏小姐和我们一样空着手出来的……” 然而林孟龙又一次话音未落就噎住了。 这回，是因为他看见夏清阳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铁铲。 林孟龙呆住了。 “有您这么聪明的主公，我这个做幕僚的都显得不高深了。”夏清阳将铲子递给任怡，又从空间里拿了两把出来，给了林孟龙一把。 任怡稍稍抬眉：“这有什么难猜的。修行方面，你总不会比你师兄差吧。况且，虽粮食是你师兄购得的，但若你没有这洞天秘法，又是如何带在身上的呢。” “殿下英明。” 夏清阳小小地捧了任怡一下。 随后，她拿着铲子来回走了几遍，最后往地面里一插，告诉两人从这里开始挖。 任怡二话没说，撩起衣摆来就开始了挖掘。 反倒是林孟龙，因为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而短暂地大脑断线了一下，看见两位女士都埋头开始掘了，他才忙加入其中。 “夏小姐原来真的会仙法啊。”林孟龙有些唏嘘地小声问夏清阳。 夏清阳点头：“略懂，略懂。” 他们先是集中于一点挖，没有往外扩。 直到挖了差不多三米深，铲子才终于碰到了什么硬物。 “居然埋这么深。”林孟龙揩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任怡也直起腰身来喘口气。 然而视线落到夏清阳身上，任怡发现夏清阳仍没停手，还在小心地清理着硬物四周的土块。 关键是，连她和林孟龙都有点累了，夏清阳却游刃有余的样子，连大气都没喘一口—— 就像她知道夏清阳身上还隐藏着许多秘密一样，夏清阳其实也心照不宣地从来没有掩饰过。 师门，仙法，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奇特却又充满魅力的观念，还有独特的思维方式。 有时候，任怡也会想，等一切告一段落了，如果她请求夏清阳留在她身边，夏清阳会不会答应。 但终究还是她贪婪了。 这姑娘也许生来就不是大淳的，甚至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年纪这么轻，就已经有了这般修为，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能飞升成仙吧。 夏清阳丝毫不知，有人盯着她挖土的背影，居然都能联想到她得道飞升的模样。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三人终于挖出了附近的三口木头箱子。 其实与其说这是箱子，不如说是棺材来得更贴切。 第五百二十三章 超度 箱子长宽都足够装下一人，表面还贴满了白纸红字的符纸。 纸上，应该是用朱砂画的符文，线条排布诡谲，看不出规律，但整体看去又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殿下，林兄，你们不要碰这些符。”夏清阳叮嘱完，自己伸手揭下一张符纸。 而这才刚把符纸拿在手里，她就蓦地被一股阴冷邪恶的感觉包围。 “你先试试用火烧它。”道君指点她。 夏清阳从随身空间里拿出火折子，嚓地点燃，而后将符纸的一角伸进火焰里。谁知符纸竟然丝毫没有被引燃，连烧焦都没有，表面完好无损。 任怡和林孟龙也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有些吃惊。 夏清阳又听道君的，调动起信仰之力，凝聚在指尖。 而下一刻，就见这张拈在两指之间的符纸，突然在她手中自燃了。 夏清阳猛地松手，看着符纸化作灰烬落在泥土里。 “清阳，怎么样。”任怡问。 “嗯，能解决。只要销毁这些符纸，再好好掩埋掉这些尸首，做一场法事超度，这里的怨气就会消散。”夏清阳给了任怡一个肯定的答复。 任怡稍松一口气：“那这符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 夏清阳一边听着道君的解释，一边用任怡他们能听懂的方式复述：“符纸是困住魂魄用的，它能让那些游魂永远徘徊在他们临死前的地方，日日夜夜身处死前的痛苦中，是一种很邪门的法术。这些符文，其实是一种能沟通阴阳的文字。” 打个比方，这却冥郊现在就如同一个阴气的培养皿。 附近的游魂受了百般折磨，只会越来越怨气深重，放任不管的话，极易成为恶鬼。 夏清阳将这三口箱子上的符文，都用信仰之力一一毁掉。 三人接着挖。并把挖出来的箱子都摆在坡上。 日头渐渐西移。 就这样，直到太阳落下，傍晚时分，夏清阳才终于喊停，告诉二人这已经是最后一口箱子了。 其实有夏清阳在，要挖土很轻松。只不过他们要注意着不能破坏箱子，还不能遗落符文在土壤里，这些是相当耗费时间的。 林孟龙拄着铲子长出一口气，回头数了一下：“一、二……” “三十六。”任怡直接告诉他。 林孟龙一怔，明白过来，大概是每挖出一口，任怡都在心里计算着数字。 现在这里有三十六口木箱子，就说明当年却冥郊上被无辜献祭的百姓有三十六人。 他们按着夏清阳所说，将箱子摆齐。 “用不用准备些什么？”任怡问。 按照常人的理解，要做法事超度亡魂，应该一斋戒，二设坛，三登坛做法，四诵经，五施食化宝，是很耗时耗力的事情。 不过用道君的话讲，那些都是凡人，因为自身力量不足才不得不做的。 越是厉害的道长，做法事或是施法术，就越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夏清阳虽不是道长，但她专业对口啊。 信仰之力原本是只有天道，才能够炼化使用的特殊力量。它来自于三千世界万千生灵的信仰愿力，是生发一切的“本源”。 要用它来超度被怨念困扰的灵魂，还是轻轻松松的。 夏清阳让任怡和林孟龙退到远一些的地方去。 自己则站在成片的木箱之前，食指相对，撑开掌心，让信仰之力凝聚在手中。 此时已近子时。 月光清冽如水，但树木的枝桠重叠在一起，在夜晚浓黑似墨。 周遭既无人烟，也无生气，好像就连鸟儿和小虫都不想待在这地方似的，四野里安安静静。 夏清阳按照道君教的，轻念了一段招魂的口诀。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降临,气魄来临，魂兮归来，急急如律令——” 念完这段口诀，原本一丝风都没有的空气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 夏清阳缓缓睁开眼，看见箱子后边，由隐入现，逐渐出现了一道道身影—— 有垂垂老矣的老人，也有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只见他们除了面容惨白，目光空洞之外，好像就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夏清阳还看见了前两天载着她过却冥郊的大叔，以及老树提到的那一家四口。 “这是因为你销毁了折磨他们的符咒，替他们解脱了，所以这些鬼魂才外表如常。”道君盘腿坐着，淡淡地说道，“如果那些符咒还在，你把他们召唤出来，可就不是这么平和的样子了。行了，把信仰之力分给他们，叫他们去往生吧。” 夏清阳摊开手心，朝着鬼魂们的方向轻轻点头。 鬼魂们原本呆滞的神情中，仿佛出现了一丝犹豫。 最终，还是那名大叔第一个朝她走来。 “这些人大多只被困了一魂三魄在这里，所以才显得有些木讷。”道君给她解释道，“但这个栽过你的车夫，被困了二魂四魄，是留存生前意识最多，也是阴气最重的。甚至能短暂地在人间显形。” 原来是这样。 夏清阳看着大叔一马当先地来到自己跟前。 在信仰之力的牵引下，大叔身上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这些黑气慢慢消散在空气中。而大叔的神情也在黑气消散后变得愈发平静温和。 夏清阳手中原本满盈的信仰之力因此少去了不少。 “一个人就消耗了这么多，三十六个人得多少啊。”道君肉疼够呛，“后边还有个泉陵城，唉。离开这个副本之前，一定要让任怡给你在全国各地都建庙立碑，听到没有！” 夏清阳哭笑不得：“知道了。” 其它鬼魂见大叔打了个样，便都有样学样地跟着排队上前。 轮到那一家四口的时候，小姑娘拉着母亲的手，一直不肯走，目光执着地往后看着。 夏清阳心念一动，稍微弯下腰，温声道：“那个盒子你带不走的，如果你很想要的话，我过后把它挖出来烧给你，好不好？” 小姑娘这才迟疑着转过头来，点点脑袋。 夏清阳用信仰之力牵引出这些游魂体内残留的怨念，而后念动口诀，将他们一一超度。 被超度后的灵魂很快消散。 但夏清阳的神情却仍然有些凝重。 因为，人数不对。 这里摆着三十六口箱子。 但刚才被招魂咒唤出来的游魂，却只有二十四个。 还有十二道游魂去哪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恶鬼 “这个地方的怨气已经消散了。”道君的声音在夏清阳耳畔响起。 已经消散了？ “可这里总共有三十六口箱子，残魂的数目却是二十四。” “嗯，所以，本座有个不好的猜测。那个成弘道长在这里举行献祭时，兴许还不熟练，所以才会出现魂魄参差不齐的情况。” “道君的意思是，这里只是个试验场？” 而到了泉陵城时，成弘道长做这一套献祭之术已经很熟练了，因此泉陵城是受害最深的地方。 “有这个可能。另外，缺失的十二道残魂去向……”道君顿了顿，引导她自己想。 夏清阳：“难道那十二人是失败的……” 道君：“倘若这剩下的二十四个，才是失败产物呢。” 夏清阳愣了一下。 道君之前说过，这套邪术将残魂困在这里，让残魂饱受折磨，极易成为恶鬼。 那难道说，缺的十二道残魂已经成了恶鬼？！并且被成弘道长带走了？ 夏清阳和道君讨论期间，任怡和林孟龙那边已经有些看呆了。 “殿下，您刚看见了吗……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鬼。” “这说明清阳刚才的说法都是真的。”任怡看向那三十六口木箱，深吸一口气，眸光微微暗沉，“大淳的子民在死后仍遭受苦难，不得解脱。” 而这一切，全都指向西邓。 “清阳。” 任怡见夏清阳朝他们走过来，问她如何了。 夏清阳将还缺十二道魂魄的事情，告诉了任怡。 “拿大淳的百姓做引，培养恶鬼，这很可能就是成弘道长的目的。”夏清阳总结，“所以才需要将这些残魂镇压在此，折磨他们。如果我猜得没错，成弘道长可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收一次变化成了恶鬼的残魂。” 至于成弘道长要这些恶鬼来做什么，夏清阳就不清楚了。 用道君的话说，很多邪术都是拿恶鬼来修炼的。 成弘道长使用的那些蛊术，本身也不是正经修仙之人走的路子。说明他早就走歪了。 任怡听到这话，面色顿时变得极黑，双拳攥得死紧：“西邓……这件事，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夏清阳轻叹一口气：“殿下，我们早些走吧。泉陵应该，也还有很多没能解脱的冤魂。” - 这天深夜，夏清阳骑马速回池春城，叫来了刚刚收摊的贺明华还有老徐老周等人，众人一同挑了个风水宝地，将三十六口箱子埋葬了。 夏清阳又将她答应好小姑娘的事情办妥，把她埋在树下的盒子挖出来烧掉。 这一过程中，老树还有点不乐意。不过在夏清阳说，这是小姑娘自己的心愿之后，老树就不说什么了，沉默半晌，朝她道谢，说谢谢她让他们解脱。 老徐几人从老林口中，听说了事情原委后，一个个都情绪激动，恨不得立刻冲到西邓国去报仇。 这他妈的不是被玩了吗？西邓人来一趟大淳，杀了他们两名皇子，残害了无数大淳百姓，掏空了大淳国库，给大淳留下了一片凄凉的土地，和一个傻缺皇帝。 你就说，这事换谁谁他妈能忍得了？！ 走，马上就走，现在就去泉陵！ - 众人回到城中时，天已经擦亮了。 不过既然要赶时间，那就没时间睡觉了。 夏清阳在大厅正中铺开大淳的地图，认认真真地根据手头的资料，演算起了如何杜正他们的行军路线。 这一过程中，殷皇后一直在夏清阳身边调香陪伴，无论夏清阳怎么催也不去休息。 夏清阳想了想，让她把最近的情况都整理成书信，寄给在皇宫里的安贵妃他们。 “让他们两个重点保护好太后，太后很可能就是这次的关键 pc，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明白。” 殷皇后马上提笔开写。 就这样，一个上午加中午过去，夏清阳骑马去了一趟起义军营，把她整理好的计划交给杜正，顺便塞给他一枚储物戒指。 “物资都在这里边了，杜哥那么有经验，肯定知道怎么用才不引人注目。” 夏清阳知道，杜正应该是没带那么多粮食下副本——至少是没带足够一个军队吃上一年的粮食。不然也不会被逼到去劫军粮。 其实，对正常玩家来说，即便是考虑到副本内的各种环境，也不会带这么夸张的粮食。 只是夏清阳和其他玩家不同。 她的【忠诚】天赋，很可能让她身后经常坠着一大堆小弟满地跑。 所以她在意识到这点之后，就有意在储物容器里准备了许多物资。 而铁器之类的，她告诉杜正，过段时间会有一位叫叶景清的大商人供给他，不用担心。 杜正：…… 是他听说过的那个叶景清吗？ “你是说，那个金凤凰的老板？他也在这次副本里？” “对，不过这会儿他去搅和洛书城的经济了，过段时间可能会来池春城，到时候你可以和他联系。”夏清阳看出杜正似乎有些迟疑，于是笑道，“没事，是队友，下副本之前组的队伍，不用担心反水什么的。” 杜正：好家伙，他这便宜师弟到底有多大的人脉啊。 “他”貌似和风云总部的人有些关系，又认识金凤凰的老总。 都说物以类聚。看来他这师弟也不简单。 该不会《刀学》，其实已经是“他”诸多际遇里，不那么显眼的一个了吧……罢了罢了，等离开这次副本，自己再好好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杜正攥住戒指：“你们接下来还要往北走吗？” “对，起义军的事就都交给杜哥你了，有事找我的话，就用它和我联系。” 夏清阳吹了一声口哨，过了会，一头秃鹰飞了下来，落在她的手臂上。 杜正学着夏清阳的样子，弓起手臂。 只见秃鹰颇为不情不愿似的，在夏清阳的反复催促下，才飞到了杜正那边。 杜正见了不由笑：“它好舍不得你。你这么招小动物欢迎，莫非是驯兽师天赋？” 驯兽师是控制类天赋的一种，也很稀有并且强大。 杜正觉得，如果是等级上限比较高的驯兽师天赋，那也许会引得各路大佬结交。 第五百二十五章 闵将的情敌 夏清阳眨眨眼睛：“不光小动物，人们也都喜欢我呀。” “哈哈，确实，我这才和你同门相认，还没聊上几句话就要分开，的确舍不得。”杜正哈哈一笑，大约也是意识到，此次一别，在这个副本里再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于是提前跟她约定，“等离开了这次副本，我再找你喝酒吧，到时候你可一定得来啊。” “成。”夏清阳一笑，“不过b区我去不了，得杜哥屈尊来找我了。” 杜正一愣：“你在c区？” “对。” “那怪不得以前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杜正一阵唏嘘，心想那这样一来，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在休息区找到夏清阳的资料。 天才的崛起都很迅速，像他这种佛系养老型玩家，只要几个月不关注，就会发现休息区的风云人物又换了一批新面孔。 不过大多数天才玩家的陨落，也像流星一般，是眨眼间的事情。时间淘尽以后留下来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实力玩家。 他还是很看好他这个小师弟的，希望“他”能平稳地成长，尽可能站到游戏最顶端的那一批人中去，到时候，最好能将师父的遗志也给—— 哎，算了。他在想些什么啊。 之前那两人天资卓绝到自己都羡慕，即使那样，他们也都失败了。可能师父的要求真的设置得太高太高，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做到吧。 - 把起义军的事安排妥当以后，夏清阳回到城中，与任怡等人会合。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因此一行人当日便快马启程，目标直奔泉陵城。 这次同行的重要人物变多了起来，所以他们又置办了一辆马车。 夏清阳、任怡和闵将坐在一辆马车上。殷皇后则和左丞夫妇在另一辆马车。贺明华、林孟龙和老徐等人赶车的赶车，骑马的骑马，倒也安排得当。 只是夏清阳这几天属实是有点累坏了。 前几天折腾了一天一宿闵将的事，又是爬山赶路，又是和人切磋。 这才刚缓过来一点，昨天又挖了一天一宿的土，没睡的情况下，今天再进行一天头脑风暴，硬是把起义军全年的路线计划详详细细地写了出来。 可以说是从身体到大脑，都连轴转得快死机了。 因为实在困极了，所以和任怡说了一声之后，夏清阳就在马车上补起了觉。 “殿下。” 夏清阳不知道的是，在她靠着马车睡得香时，有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 闵将压低声音，捏着拳头：“殿下，前几日去牢里‘探望’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位清阳居士？” 任怡双臂环抱，睁眼瞥他：“怎么了。” 闵将狠狠瞪着夏清阳的黑斗笠：“没什么。” “还在想着回你那起义军营里么。”任怡一眼就看穿了闵将的想法。 闵将低下头：“没有。” “没有个屁。” “‘他’伪装成我部下的样子进到牢里，害我降低了警惕……” “三言两语就把军营所在透露出去的，不是你自己么。”任怡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闵将那点别扭的心思，“假如那天在你面前的人不是清阳，而是别的什么人，现在就不只是你被砍头了，你会连累那几个村子里的所有无辜百姓。” “可这种办法太卑鄙了。” “卑鄙？你为了组建起义军就去抢劫军粮，致乡亲的生死于不顾就是大义。别人试探了两句，从你这套来情报就是卑鄙？你可知你父亲就是一名将士。你昨天劫走了一批粮食，今天就有可能有驻守边关的士兵没饭吃。” 任怡很想狠狠训斥闵将一顿，但夏清阳还在睡觉，所以她只能压低声音教训两句。 “我……” 闵将看着任怡满脸失望的样子，心头一紧。 他的父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死在了战场上。 因此他对军队一直抱有矛盾的情绪。 对人们称道的长公主任怡也是。 所以在前几天，任怡第一次去牢里看他的时候，他顶撞了任怡。 不过后来，任怡雷厉风行地出手救下了他，而且又是施粥放粮，又是让人免费替百姓治病……这让闵将觉得，皇室之人似乎和他以前所想的有所不同。 任怡是值得追随的人，而且远比他成熟得多。 “对不起，是我太狭隘了。”闵将低声认了错。 任怡合上眼，不再说话。 傍晚，到了用餐时间。 林孟龙找了个临近水源的地方停车，生火做饭。 “殿下，饭好了。”闵将撩开帘子叫任怡。 任怡合上手中的兵书：“知道了。” “用不用叫‘他’？”闵将还有点别扭地不愿去看夏清阳。 “让她睡吧。” 闵将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情绪瞬间变换了，有些紧张地轻吸一口气，低头检查了一下着装，然后才去到另一辆马车旁，小心地敲了两下马车壁： “殷姑娘，伯父伯母，该用晚饭了。” 女子柔柔的声音传出来：“就来。” 闵将莫名红了耳廓：“不急，林叔也只是让我来和你们说一声。” 女子似乎稍稍地笑了：“麻烦你了。” “那个，伯父伯母休息得可还好？身体如何？” “都好，有劳你挂心了。” 帘子忽然被撩开，闵将呆呆地仰起头，看着殷皇后。 只见一条薄薄的面纱，完全遮不住殷皇后温婉美丽的眉眼，甚至给她平添了一丝神秘和风情，落在闵将眼里，就好似那天仙下凡—— 早在前几日从大牢里出来，第一次见到殷皇后，他这一颗心可以说就是牵挂在她身上了。 他毕竟身份特殊，即便被拷打得伤情严重，也没办法让城里的大夫来医治。因此任怡就请了殷皇后来。 闵将哪里见过女子行医，尤其还是这般美若仙子的女子。 可她却又那么落落大方。即便他脱去衣服，赤裸着躺在床上，她也似乎只是拿他当成患者看待，并未露出分毫别的情绪。 闵将这就惦记上了心。朝林孟龙和老徐他们好一番打听，得知了她叫萱娘，是跟在长公主身边的人。 然后他又听说，萱娘已有夫君，就是那个任怡身边，传说有皮肤疾病、样貌丑陋，所以总以黑斗笠遮着面孔的清阳居士。 第五百二十六章 山神 偏偏，这个清阳居士，还正是当时从他这里“骗”走了起义军军营位置的家伙。 所以闵将对清阳居士的敌视，可以说有大半是因萱娘而起。只不过这个理由闵将难以启齿，因此才全都归结到那天自己被骗上面。 发觉自己看的太久了，闵将连忙后退一步，让殷皇后走下车来。 “对了。”殷皇后想起什么，顿下脚步，“清阳她醒了吗？” “还没有。” 殷皇后一听，扭转了本打算去取饭食的步子，喃喃念道：“果然是太累了么……不好意思，能不能劳烦你代我取一下晚饭，我想先去瞧瞧她。” “啊，好。” 闵将去林孟龙那里取来了热好的饭食，送进殷左丞夫妇所在的车厢里。 随后，他来到夏清阳休息的马车车厢外，沿着车门缝隙向里看去。 隐约只见到，殷皇后轻手轻脚地点起一支熏香来，又小心地扶着夏清阳的肩膀，给她垫了一个靠枕在脑后。 那一刻，殷皇后眉眼间尽是温柔与疼惜。 闵将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微微发疼的心口。 可恶的清阳居士。 怎么偏偏“他”就那么好运啊。 - 由于道君很体谅地没有把她拽到虚空里修炼，所以夏清阳这一觉睡得异常踏实。 她是第二天早上才醒来的。 她睡醒时，队伍正在路边的一处农庄停下来歇脚。 这片农庄的位置不错，依山傍水，紧挨在山脚下，周遭几乎没有别的人烟。 一问贺明华，大概再这样全速行军三四天，他们就能抵达泉陵城。 夏清阳：“萱娘呢。” “家主他们在慰问这里的住户。萱娘说这附近有珍稀的药材，闵将就自告奋勇陪她去采了。” 贺明华坐在马车的前室，也就是车夫驾车的位置。因此夏清阳一撩开帘子就能和他说话。 夏清阳点点头。 她是知道的。殷皇后的天赋升级以后，就解锁了检索附近一定范围内珍稀药材的技能。 这对殷皇后的天赋而言，自然是非常有利的。 虽说许多药材都能在休息区买到，但不同副本世界环境不同，往往会有独特的药草生长。 另外，还有不少野兽的身体部位也能够入药。 殷皇后一直很注意这些。所以一有时间，她就会外出各处去采药。 过去夏清阳总是比较忙，陪殷皇后采药的常常是安贵妃或者雅婕妤。 现在殷皇后自己也有了傍身的能力，就不需要有人陪同了。 “看来闵将这人还挺不错的。”夏清阳感慨。 贺明华挑眉：“你还觉得他不错呢？” “怎么了。” “人家可是把你当情敌的。” 夏清阳怔了一下：“他对萱娘？” “嗯。” “欸，那萱娘呢？” “她一门心思扑在你和左丞夫妇身上，估计没注意到。” “喜欢萱姐啊，臭小子挺有眼光。” 贺明华心想，刚才还说人家不错的，这会儿听说他惦记殷皇后，就变成臭小子了。 女人啊。 夏清阳下车简单吃了点东西。很快，任怡他们也从农户家里出来了。 见夏清阳醒了，任怡也问她休息得怎么样。 夏清阳谢过任怡关心。 “家主，我刚检查过了，附近没残留什么怨气，这里应该不是献祭波及的地域。” “哦？” 夏清阳本意是想让任怡安心，以及敦促车队早些启程赶往下一个地点。 结果任怡听到这话，却稍稍皱起了眉头：“可我刚听这里的农户说，最近山里不消停。” 夏清阳闻言一顿：“怎么个不消停法？” “说是山神发怒，每年都有这么几天。如果不定期上贡猪羊的话，家里就会发生各种怪事，干农活容易受伤，半夜看见诡异的黑影之类的。” 每年都有么。 夏清阳：“什么时候开始的？” 任怡：“这个倒没问。不过这户人家是因为十一年前的战乱，从泉陵城逃难到这里的。” 任怡随即把她刚才了解到的情况将给了夏清阳。 这庄里总共有七户人家，家家都既种田又畜牧。虽说近几年的收成连年锐减，但好在家畜养得都不错，还算可以自给自足。 这里其实还算在池春城的管辖范围内。但由于距离两边主城都不远，刚好处在中间，所以经常有来往的商客路过歇脚。留下的旅费食费，也能让庄里的人小富一把。 在这饥荒的年代里，这样的生活，倒像是世外桃源一般，惹人羡慕。 只是，既然是十一年前才搬过来的，又怎么会信仰所谓的山神？ 山神、土地神之类的迷信，一般都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信仰。 夏清阳觉得有些奇怪，因此稍稍沉思。 老徐听见夏清阳关心这事，嗐了一声道：“其实就是老乡胆子小，自己吓唬自己。他们看见山里有破败的山神庙，再遇上一些巧合，就觉得有山神了。” 老周：“不过这家老乡人不错，还劝咱们山里危险，在这儿多住两天再走呢。” 老徐：“你还真信前边是什么山神管辖的领域啊。” 老周：“我是说这家老乡心善，跟信不信的有什么关系。” 夏清阳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在意念里请求道君，希望他再重新检查一下周遭是否有怨气。 道君不耐烦：“说了没有。” “那山神之说呢？” “自然是假的。”道君盘腿儿坐着，几乎不怎么改变姿势，“什么是神？对你们人类来说，遇上无法解释的好事，就说是神明显灵。遇上坏事，就说是神明发怒，或者邪祟作祟。但事实上，这世间的法则就只讲一个‘公平’二字。即便真的有神，也一定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 夏清阳想了想：“在普世的定义里，道君应该就是神吧。” “哼，你这样说倒也没错。”道君高傲地抬起下巴，“但公平就是，若众生不献上信仰之力，本座也就无法庇护众生。” “可这样说来，‘神’是不害人的吧。即便道君没有力量，也只是休眠昏睡，绝不会做害人之事。” “哎你这家伙……” 怎么还揭人短呢。 第五百二十七章 令人羡慕的清阳居士 夏清阳仿佛没注意到道君气呼呼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逗完他，又接着道：“至于游戏规则，相比于道君，就是‘伪神’。所以这片土地倘若真的有山神的话，那么他也一定是个伪神。” - 话分两边。 殷皇后起先，的确没注意到闵将对自己抱有什么心思。 但当他执意要陪她一起上山采药，殷皇后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只是任怡也说这样更安全些，殷皇后没法便只能同意下来。 她心想的确，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有自己护着，闵将是能安全些。要是闵将偷偷跟来，半路惹上猛兽什么的，她就算想出手救他都不一定赶得上。 二人就这么上了山。 碍于闵将在，殷皇后没法大量收割药材往随身空间里放，就只能沿途挑那些从没见过、尤其特别的摘一摘。 她打算找个机会表明自己的意思，让闵将不要在她身上多浪费时间。 然而她没想到，闵将先她一步开了口，说他已经知道了她和夏清阳的夫妻关系是假的。 殷皇后一震：“你是如何得知？” “昨天守夜，路过车厢旁边时，偶然听见伯父伯母提起的。”闵将马上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知道你可能有难言之隐，但是，这是不是说明，我也能有机会了？” 殷皇后有点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努力地向闵将解释他们两人不可能的原因。 但闵将执拗得可怕。 仿佛自从得知了殷皇后现在没嫁人一事以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追求脚步的事情了。 至于殷皇后可能不喜欢他什么的，就没被他纳入拒绝的可能性里。或者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让他认为殷皇后怎么想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我现在还一事无成，伯父伯母不可能瞧得上我。”闵将认认真真地看着殷皇后的眼睛，脸颊微红地道，“但我已经决定了，一定会在殿下手下干出一番事业来。等到我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会向伯父伯母提亲的！” 殷皇后：……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闵将说了。 虽说已经慢慢从上一段感情的困扰里走了出来，但她真的没有考虑过，再和什么人携手余生这种事。 目前来说，能在无限求生游戏里活下去，对她而言，都已经是竭尽全力的事情了。 “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能想到最诚恳的拒绝，也就是这样了。 问题是，闵将好像听不进去。 “是因为清阳居士吗？”闵将脸色稍稍变得有些难看，“你心悦于‘他’？” “……你误会了，我是真的无心于此。” “可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看清阳居士时，眼神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闵将心下突然无力又气愤，“‘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嘴甜会说几句漂亮话么，可车队启程时，活都是林叔、徐叔他们干的，路上‘他’也是一直睡觉，都没说去替林叔赶会车，这种光嘴上会说的男人能有几分担当？还样貌丑陋，你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殷皇后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停下脚步：“对未明全貌的事情，理应保持缄默。清阳做了多少事你根本没看到，怎能背后如此妄议于她？” “你看，你还说你不喜欢‘他’，结果我才刚说他没两句你就急了。” 闵将其实也不是故意想惹殷皇后生气，但他的不成熟，在控制自己感情方面体现得尤为突出。他不知道喜欢该怎么正确争取，只会埋怨别人为什么不喜欢他，这也是很多不成熟的人的通病。 闵将：“既然是这样，那你说说他都做了什么？除了从我这里用不光彩的手段套走起义军的藏身位置，还有什么好事是他做的？” “……” 殷皇后是真的很想告诉闵将，他这条狗命就是夏清阳救下来的。 能把殷皇后气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只可惜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说脏话。 再者，任怡、清阳她们之前都再三叮嘱过她，不论是起义军还在的事情，粮食来源的事情，亦或是百姓被献祭的事情，都不要与任何人提及。 知道全部事实的，除了夏清阳、任怡、她和贺明华外，就只有任怡最为信任的林孟龙。 就连老徐他们，对这些秘辛也都只知道个皮毛，并不知道全部真相，更不清楚夏清阳在这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一方面是这些秘密全都极为重要，事关他们共谋的大事能不能成功，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老徐他们。毕竟知道的越少，某种意义上也就越安全。 可殷皇后实在是替夏清阳觉得委屈。 明明最重要最危险的事情都是她做的，怎么还总是有人看不得她好呢。 之前老徐他们也针对了夏清阳很久。殷皇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是一直计较着的。 其实这事，换个角度看，“清阳居士”这个人设招人恨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设定上，清阳居士一直在山中隐修，是个研读天下局势的书生，好似除了懂点谋算之外就没什么本事，结果一出山就遇见了明主任怡，倚重“他”到令人羡慕的地步。 不光事业上的成就令人羡慕，清阳居士还有一医术过人的美娇娘随身同行。明明“身患奇病，样貌丑陋”，就这样，都能有萱娘这样的佳人不离不弃地陪伴。简直让人嫉妒得要死好吗。 世人都说女子善妒，其实是刻板的说法。嫉妒，是人之常情。不论男女皆会有这种情绪。 看到别人有令自己羡慕的境遇，再比较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哪哪都不比对方差，自然会生出“我上我也行”的心理。 只不过这些嫉妒清阳居士的男人都不知道，他们看到的都是冰山一角。 就比如，清阳居士的性别，他们其实就完完全全地看错了。津云 殷皇后不想再和闵将掰扯了。这个不尊重夏清阳的家伙，她甚至一句废话都不想和他说。 “回去吧。” 她转过身，然而刚走出没两步，就听身后突然传来武器破空的声音。 殷皇后几乎条件反射地向边上一闪，果然躲过了来袭击自己的人。 她居然没注意到，有一伙人一直暗中跟着他们！ 第五百二十八章 山神发怒 这些人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打家劫舍的土匪。他们穿着统一的暗绛红色纹锦长袍，手中执剑，一个个目光如鹰般凶狠锐利。 之前那些副本带给殷皇后的战斗经验，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她抬手飞出数根银针，直接撂倒了冲她扑来的几名敌人。 应该还剩一个。 不成想，一回头，殷皇后却见闵将的脖子已经被人拿刀给抵住了。 “不想让他死就别动！” - 虽说农户盛情邀请他们住下来，但因为急着去泉陵城，所以夏清阳他们还是决定，等殷皇后二人回来就启程。 然而不知为何，左等右等，许久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影。 夏清阳有些坐不住了，打算亲自上山去找找。 “我和你一道吧。”贺明华道。 贺明华的[控影]天赋在找人方面是一把好手，如果有贺明华帮助，也就省却了她向植物们问路的时间。 她正要点头，就听老徐的暴喝声从不远处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闻声赶过去，只见马槽旁，老徐抓着一名农户的手腕，怒目圆瞪。 夏清阳：“出什么事了？” 老徐：“这人往马槽里下东西。” 农户满脸惊恐：“不是啊大人，我、我只是想帮你们喂喂马……” 老徐：“什么饲料需要往里边加白色粉末，嗯？？？” 贺明华弯腰抓了一把饲料出来，用藏在袖口里的道具一试，抬头告诉夏清阳：“蒙汗药，剂量能把马药倒。” 夏清阳二话没说，直接拽过农户的领口：“山神的事是假的，你们是想宰过路客，所以才一直挽留我们，对吧？” “我、我……” 那农户被夏清阳冰冷的语气搞得浑身发毛，两股战战，连再辩解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怎么回事？”任怡刚才在车里休息，这会儿被林孟龙叫来。 夏清阳把情况三两句一说：“萱娘他们上山这么久也不下来，可能出事了，我得去找找看。” “你先别急。”任怡安慰了一下她，转头严肃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农户，“我们上山摘药的同伴为何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是不是有你的同伙在山中埋伏？” “不、不是的，小人没有同伙，小人和小人的妻子都是走投无路的。不献祭活人山神大人就要发怒，小人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斗胆对各位大人出手……” 怎么又是“献祭”。 这个关键词引得夏清阳和任怡同时对视。 但眼下来不及细问这个。 任怡又问农户，知不知道闵将他们没回来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前边就是山神管辖的领域了，他们踏足了，肯定就要被山神迁怒抓走啊。是了，一定是山神把他们抓走了。惹怒山神的人，骨头都要被敲碎、血肉都要被吸干……” 农户的神情逐渐惊恐破碎，就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夏清阳果断放弃了继续从他嘴里套出情报，抬头对贺明华道：“我自己上山找人。师兄你在这里保护家主，顺便，一定问清楚献祭是怎么回事。” “行，你自己小心。” 贺明华对夏清阳的实力和安排没有任何怀疑。 夏清阳大约也是担心天色渐晚，有贼人来偷袭车队，所以才让他留下来保护任怡。 - 天逐渐要黑了。 夏清阳向任怡他们问清楚殷皇后他们走的哪条路之后，就直接徒步上了山。 这傍晚的山林已经有些寒冷阴森。 不过夏清阳有和动植物沟通的能力，她甚至能听见，有鸟儿埋怨夜晚寒凉，有草木抱怨过路的人踩得太重，害它们到现在都直不起腰。所以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害怕的。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类上山，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夏清阳蹲下身来询问。 没过一会，她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回答。 有直接给她指路的，也有告诉她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的。 夏清阳将这些零碎的讲述拼凑成了线索—— 有一伙人类，抓住了那一男一女的两个人类，往山神庙的方向去了。以及，那伙人类最近，已经陆陆续续抓了十几个人类关在山神庙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谢谢你们。”夏清阳问完，感谢道。 “不谢。那个女的人类很好，摘叶子很轻，不挖根。”有细细弱弱的声音回答她。 夏清阳明白，这意思是殷皇后在采药的时候，除了那些本就要用根系入药的药草之外，其它的都尽可能保留了药草原有的根系，不去影响药草原本的生长。 其实她和动植物的对话，一般来说都是这样半听半猜的。毕竟很多动植物，即便开了灵智，表述起句子来也是断断续续。好在动植物的心思大多单纯简单，所以即便表意不清，也很好猜测补全。 夏清阳问清楚大概方向之后，便马上赶往过去。 关心则乱。 其实冷静下来细想想就知道，殷皇后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要不是遇到玩家，以她的银针杀伤力，几乎不会有敌手。 而就算遇到玩家，殷皇后的[神医圣手]天赋，也能够使她在受伤时快速回复。可以说放在他们整个队伍里，殷皇后都是最难真正击败的那一个。 但夏清阳还是尽最快速度深入山林当中。 很快，在快到山顶的一处山腰凹陷处，她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山神庙。 只见那庙明显已经不是这个朝代的产物了，而是更久远，更古老的建制。但应该是总有人前来打扫的缘故，所以远远看去，庙里还算干净，甚至还有香火供着。 夏清阳一眼就看清了庙里的景象—— 几个男人在庙中议事。蒲团之上，是歪倒着，不知是醒是昏的殷皇后和闵将。 她都离得这么近了，这几个男人还是毫无反应，足以说明他们并非游戏内的玩家。至少不是高玩。 既然如此，那以殷皇后的实力，带着闵将一起逃走应该也不是难事。怎么会被这些人给控制住。 稍稍凑近了细听那几个男人的谈话，夏清阳瞳孔微缩。 这几个男人，在商量“献祭”的事情。 第五百二十九章 能救人，也能杀人 “师兄，这女人针法了得，还会用毒，怕不是西域哪个教派的弟子……” “所以我才要用师父给的蛊虫控住他们啊。” “不不，我的意思是，咱们就这么抓了她，万一她的教派来找……” “你担心什么。献祭仪式举行完，就是她亲爹亲娘站在这儿，都不一定能认得出哪具是她的尸体。况且有师父在，谁敢找师父的麻烦？” “师兄说得对。哦对了，线人下午时来报，说山下又来了一伙人，足足有十好几个。咱们是不是把这伙人也都给拿下，然后再一起送去处刑场？” “又来了十几个？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这下又能养好一柄招魂幡了，师父肯定很高兴。” 招魂幡？尽管没听说过这是什么东西，但夏清阳还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玩意。 道君听到招魂幡三个字，也难得睁开眼探出身子：“招魂幡是圈养鬼魂的法器，通常被走入邪途的修炼者拿来做修炼用，是极恶极凶之物。一般来说，一百只恶鬼才能养成一柄招魂幡。” 夏清阳眸光微凝：“听他们的意思，他们好像在批量制造招魂幡。” 所以才需要那么多恶鬼？ 十一年前，利用战争献祭还不够。现在又借着山神的名头，让那些农户来抓过路的无辜路人？ 他们倒是好算计！ 现在想来，道君之前都没能觉察出这片土地上有怨气，恐怕就是因为，这些贼人把无辜百姓抓起来之后，压根就没给百姓们变成残魂的机会，直接就地折磨成了恶鬼，全都收进了招魂幡里。 “真是不要命。招魂幡这东西强归强，但修为不够的人接触了，只会被直接反噬而死。”道君啧啧摇头，“就算修为足够，拿招魂幡修炼，最终的结局，也多不过两种——要么自身成魔，大杀四方，要么不小心放出了恶鬼，为祸人间。说白了，这就不该是凡人碰的东西。” 夏清阳二话没说，直接从空间里抽出杜正相赠的蛟龙刀。 道君：“不再听听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给萱姐种下了蛊虫……” “你队友什么本事你还没点数吗。什么毒啊蛊啊的，你觉得能对她起效果？” 夏清阳一顿。 道君的意思是，殷皇后是装的？ 她于是又耐下心等了一会。 这几名贼人显然是把夏清阳他们整个车队当成了下一个目标。 等到这几名贼人聊完，似乎打算下山去抓人了，只见倒在地上的殷皇后忽而手腕微翻，露出腕间绑着的银针发射器。 十多道白光唰唰闪过，下一瞬间，这几名贼人连声息都没发出来，就被尽数撂倒了。 夏清阳睁大了眼睛，心里直呼牛叉。 殷皇后轻出一口气，侧过身来，先是从空间里取出小刀，灵巧地割断了手腕上的绳子。又取出针包，涂上解药，几下就替闵将也解开了蛊毒—— 她在宫里那段时间，没少拿任傅当样本，研究西域蛊毒。上次救范僖夫人时，还特地调配了多余的解药，带在身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果然，闵将立刻悠悠转醒。 “先不要出声，他们被我暂时迷晕了。不过这庙后边应该还有好几名贼人，你不要惊动他们。” 殷皇后一边给闵将割开绳索，一边低声告诉闵将她听来的情报，“来的路上我听这些贼人说，这庙后的密室里，藏着许多他们抓来的百姓。我将位置听来了，你快去山下找清阳他们，告诉他们这件事。” 闵将眼底藏着浓浓的震惊之色。 他记得自己在被弄晕之前，亲眼看见了殷皇后指间白亮反光的银针，以及想要偷袭殷皇后却倒在地上的贼人。 他、他只知道殷皇后懂医术，能治病救人。却不知道，她居然还有杀人的本领啊！ 但眼下也不是消化这件事的时候。 闵将问：“那你呢？” “我暂时拖住他们，不然他们若是起了疑心，说不定会将百姓转移。” “不行，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在这盯着，你下山去找人。”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殷皇后是真的要被闵将这个性格给气死了。 “可你是女子，就算你再厉害，也应该是我这个男人来保护你。哪有让女子在前边挡着事，自己跑的。”闵将的理由也很充分。 夏清阳这才明白，殷皇后为何要一直隐忍不发。原来她是想探听更多情报。 时间紧迫，夏清阳打算先直接按殷皇后说的，绕去庙后，把那些贼人收拾了。 然而她目光扫过地上躺的几名贼人，不由猛地一顿。 只见殷皇后和闵将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地上被迷晕的贼人竟然这么快就苏醒了。 这点的确是殷皇后疏忽，没能想到，她懂医术，所以不惧蛊毒，但同样的，这些贼人都是成弘道长的弟子，他们修习西域蛊毒，对许多迷药、毒药也都各有应对之法。 所以不是殷皇后对迷药的把控出了问题，而是她的战斗经验还是不够充足。 苏醒的贼人没有大呼小叫，他慢慢从怀里掏出药粉，妄图偷袭殷皇后。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掌就被一枚十字暗器给贯穿了。 “唔！” 这名贼人甚至连声响都来不及发出来，就被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夏清阳捂住嘴，扭了脖子。 殷皇后先是一惊，继而看清了夜色下来人的身份，不由惊喜万分。 是清阳！ “嘘。”夏清阳先给地上的几名贼人挨个补刀，然后起身慢慢走出庙门，细听庙后的动静。 闵将没想到夏清阳会来，还在发愣。 但对殷皇后来说，夏清阳一来就像来了主心骨一样，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拿针的手都更稳了呢！ 她直接忽视了闵将，欢喜地跑到夏清阳身旁。 夏清阳指着左边，比了个三的手势，又指了指右边，比了个四。 殷皇后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庙后有七名贼人把守着。 现在夏清阳和殷皇后确定了这件事，接下来就只需要制服他们。 闵将见两人都走了，赶紧一骨碌爬起来，也跟了上去。 第五百三十章 难对付的成弘道长 但他也仅仅能见证个尾声了。 只见夏清阳率先踏入夜色中，手里拿着一把锃亮的长刀，刀身细长，泛着寒光，夜幕下被她一舞，竟有一种皎若游龙奔腾世间之感。 但夏清阳没有用刀身杀人，她反手用刀柄狠狠重击了贼人的胸腹要害，让贼人短时间内失去反抗能力。 而后殷皇后再配合默契地挨个施针。 前后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七名贼人尽数倒地不起，甚至连剑都没来得及拔。 闵将觉得自己的大脑在嗡嗡作响。 书生？幕僚？ 大夫？神医？ 不告诉他的话，他甚至会觉得这两个人是江湖悬赏榜上有名的杀手！ 夏清阳眸光微闪，蹲下身捏住其中一名贼人的嘴巴，伸手进去把他牙齿间的毒药弄出来：“想死？没那么容易。都给我把情报都吐出来之后再死。” “清阳，你快看，应该就是这里。” 殷皇后往前走了数步，拨开杂草，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线索，忙叫夏清阳过去。 只见庙后杂草丛生，形成了天然的遮蔽。但是只要拨开杂草，就能看见，地上有个方形的铁门入口，刚好够一人上下。 二人合力，将入口厚重的铁门拽开来，只听下边传来惊恐的呼吸声和求饶声，再次佐证了，这底下的确有不少被困的百姓。 - 很快，他们将被困的百姓救了出来。 谁能想到，地底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居然困了足足十二人之多。 其中有运送货物的过路商人。还有想要逃难去池春城的泉陵人。 毫无例外，他们都是在山下农户那儿歇过脚，结果半夜被抓来的。 殷皇后和闵将负责将这些百姓护送下山，找到任怡他们。 夏清阳则留在山神庙旁，向被留活口的七名贼人问话。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七人在听到她问关于“成弘道长”和“招魂幡”的问题时，竟不约而同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宁死都不肯说。 夏清阳没了耐心，直接催眠他们，想要套出情报。 但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还没来得及逼问他们，刚刚催眠成功，就只见几人的七窍之内涌出了浓浓的黑雾，几乎眨眼之间，黑雾就把几人脸颊上的肉啃食了大半，露出骨头。 夏清阳大惊，下意识地在手心凝聚信仰之力，想要阻拦，但她的信仰之力竟并不能完全驱散这团黑雾。 黑雾疯狂地涌进贼人们体内，把他们全身皮肉内脏全都啃食掉。直到贼人们彻底化作骷髅，黑雾才消散在空气中。 夏清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 “看来这是那个成弘道长亲自设下的禁制，防止他们被人控制，说出不该说的话。”道君哼了一声，“别傻愣着了。对手比你想象中要强得多，你现在对《源》的修炼还不足，信仰之力刚刚掌握了个皮毛而已，自然对付不了人家。” 夏清阳打了个寒战，攥起拳。 她现在，还敌不过那个成弘道长？ “知道差距就好。”道君从他的座位上跳下来，“让你一直盯着刀法使劲儿，《源》的下一阶段都卡了多久了，还一点进步都没有。” “今晚就练。”夏清阳深吸一口气，坚定地道，“有劳道君指点。” “哼，等着吧，这回本座要狠狠训你。” 其实夏清阳并没落下《源》的修习。 她在《源》上付出了远比刀法修习多得多的精力。 只不过越到后边，《源》的修炼就越难，比《刀学》进阶篇难上千百倍。每一步都是一个瓶颈，要苦熬许久才能通过。 《源》的难点有二。 一是因为，信仰之力本质上是一股无形的力量。 《源》的宗旨就是要将这种无形化为有形，再合理地化用它。这就使得她比其他人的修炼要多走上一步。 “化无形为有形”，说起来容易，但如果她能真正领会到其中真谛，那么她在某些方面，就和道君这个天道没什么差别了。 但这一点还不是最难的。 《源》的第二个难点在于，信仰之力并非夏清阳自己的力量。它是他人愿力的合集。 修炼一事，其实大多同道殊途，都是修炼自己的力量。 唯有信仰之力，它不仅不是夏清阳的力量，甚至不是一个人、几个人的力量，而是三千世界千万生灵的愿力。 要把这种力量转化为有形之物，由一个人使用。这是在逆天而行。 法则讲究公平。 得到多大的力量，就要付出多少代价。 所以这逆天而行，谈何容易。 道君也知道这一点。 他更知道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夏清阳在《源》上的修炼，很难再往前精进一步了。 那个成弘道长，比他想得强大太多。 就连胡氏三兄弟，正面对上夏清阳炼化的信仰之力时，都不堪一击。这个成弘道长设下的禁制，竟然能够对抗夏清阳，而且还有余力。 看来他要做好另外的打算。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这个天道，也得教夏清阳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了。 不过现在，他不能告诉夏清阳还有后手在。 他还得拿着这个成弘道长当靶子，给夏清阳带来修炼的压力呢。 逆境才能成长。 夏清阳这一路走得太顺，都没遇见过什么坎儿。这次，也算是个不小的磨练了。 - 夏清阳把山神庙四周搜索了一番，又找到了另一个地道。 这个地道比起关押百姓的那个，明显更大更亮堂，应该是贼人们自己休息的地方。 夏清阳在这里找到了一些瓶瓶罐罐装的药剂和蛊虫。 道君说可以留的，就被她放进空间里，留待一会下山交给殷皇后研究。 道君说需要销毁的，她就一股脑丢进火堆里烧掉。 等做完这些，夏清阳才赶往山下，与任怡他们会合。 走到大约半山腰的位置时，她碰见了上山来找她的殷皇后和贺明华。 “怎么样。” 两人见到她第一句都问。 夏清阳摇摇头：“没来得及问，都被灭口了。” 她随即把从道君那里听来的，关于招魂幡的事情告诉二人。 第五百三十一章 信到了 “也就是说，十一年前的献祭，还有现在叫人抓走大淳百姓，都是成弘道长为了制作这个招魂幡做出的事？”贺明华微蹙着眉头，总结了一下。 “没错。”夏清阳点头。 殷皇后：“必须阻止他。” 是啊。招魂幡出世的后果如此严重，放任不管的话，即便这次副本任务能成功，玩家离开后，这个世界也会有灭顶之灾。 这岂不就顺应了游戏规则的心意？ “成弘道长会不会就是对面阵营的关键 pc。”贺明华沉思着问。 夏清阳：“很有可能。” 普通玩家不会像他们这样在乎 pc的性命和副本世界的未来。 倘若阵营二的玩家也调查到了成弘道长和招魂幡的事情，极有可能会为了完成任务而助成弘道长一臂之力。 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三人交换完情报和意见便下了山。 山下的农庄里，任怡已经决定好了这几户农户的处置方案。 他们虽是被贼人蒙骗，但这几年间作为帮凶残害了许多过路的行人。 眼下有人证，有物证，这里离池春城又不远。任怡便让老徐、老周几人押送这些农户去池春城，交由池春城的城主处置。 至于救下来的这些百姓，也都被殷皇后悉心诊治了身体状况，而后跟随着老徐他们一起前往池春城。 队伍在此兵分两路。 临行前，被救下的百姓们朝任怡、夏清阳和殷皇后千恩万谢。 虽说他们眼下还不知道这些救了自己的人是谁，但等到了池春城，城主自然能认出老徐他们的身份。 长公主任怡，在不久之后又一次成为了百姓挂在嘴边夸赞的名字。 - “清阳，林大哥让我来问下一步往哪个方向走。”殷皇后撩开马车帘子，探身问。 “我也在和殿下商议。”夏清阳对着腿上摊开的地图沉吟了一会，“往西北方向走吧，绕过这座山，再往前走十余里，那儿有一座塔楼。” 殷皇后：“不去泉陵了吗。” “去。但是方才殿下他们审问过那些农户，得知了一条线索。” 原来，那些农户收到过“神谕”。说山神大人只在每年三、四月份左右会下凡，其余时间若有祭品要奉上，就送去农庄西北方向的那座塔楼里。 很明显，那些贼人也不可能一年四季都在山神庙后边的地道里埋伏着。所以他们一定是有别的住处。 而且道君之前也说过，这附近并没有怨气聚集，就说明被抓走的百姓都不是在附近被献祭的。 夏清阳初步怀疑那座塔楼很可能是贼人们的一个据点，或是临时中转站。 总之去看看就明白了。 - 就在夏清阳他们再次启程之际，皇宫那边，也收到了秃鹰加急配送的信件一封。 安贵妃欢天喜地地放好信，叫思桃去打听一下今天狗皇帝去没去雅婕妤的寝宫。 “自然是去了的。” “现在就在？” “现在就在。” 安贵妃刚还洋溢着兴奋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思桃对这一反应毫不意外。 自从殷皇后和菀常在走后，她家娘娘好像就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每天都惦记着陛下去没去雅婕妤的寝宫。 若是没去，她就眉飞色舞。若是去了，她就不平不忿。 但陛下，显然是一门心思扑在雅婕妤身上的。所以自家娘娘不高兴的日子居多。 思桃暗中叹了口气，轻道：“要不，婢子再去打点一下陛下身边的大公公们，叫他们多劝劝陛下翻您的牌子？” 思桃以为这样安贵妃就能高兴，结果安贵妃吓了一跳，脸拉得更长了。 “翻本宫做甚？” “娘娘不是想让陛下多来咱们宫里么。” “当然不是。本宫就是不想让他总去雅婕妤那儿。” 害得她都没法翻墙去跟雅婕妤一起看小清阳她们寄来的信了。生气。 “这不是一样么。”思桃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思桃赶紧摇头，可不敢让安贵妃听见。 “行了，你下去吧。” 安贵妃挥挥手，把思桃打发走，郁闷地在桌上趴了一会，决定还是自己先看。 她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信封来，小心地拆开，一入眼就知道这是殷皇后的字。 比起之前的几封报平安的信件，这次的信明显内容更多，细细的字写了三张纸，信息量巨大。 殷皇后写信的风格和夏清阳有很大不同。 夏清阳一般会把信写得生动有趣又直白，让安贵妃也能轻易看懂。 殷皇后写信时就更一板一眼，力求严谨全面。 安贵妃大着脑袋努力读完以后，顿感这一次没跟着一起出宫，少了好多有趣的经历。 施粥发粮、众目睽睽下劫走朝廷重犯、还收复了一支起义军队！ 都好帅啊呜呜。像大侠客一样！ 还有，钥匙对应的神秘门扉，埋藏在这片土地上十一年的秘密与阴谋，这简直比那些话本里写的还要刺激。 安贵妃羡慕极了。 只是关于成弘道长的种种推理，本身就比较绕，加上殷皇后文风严肃，安贵妃有点没明白。 她又读了两遍，决定还是拿着信去找一趟雅婕妤，让他来看看。 - “不是告诉过你，任傅在这儿的时候不要过来么。” 雅婕妤打开院落后门，看着在门外学鸟叫的安贵妃，打心底里觉得无奈。 安贵妃放下手，翻了个白眼：“他天天都在，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是什么急事。” “清阳她们来信了。” “到任怡封地了？” “没有。”安贵妃踮脚往里看了一眼，“你都不打算让我进去说吗。” “不打算，任傅才刚眯着，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雅婕妤单手撑着门框，装作要关门的样子，“有事快说，没事我就回去了。” “哎哎。”安贵妃从空间里拿出信，塞给他，“你看，她们去了好多好玩的地方，我也好想去啊。” 雅婕妤接过信，只见第一页写的都是她们的经历和计划进展。 而翻到第二页，他视线被一个名字牢牢锁住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没你才好 “对，就是这个人。”安贵妃稍稍踮脚，给雅婕妤指了一下信纸上的成弘道长，“殷姐姐分析写的太晦涩了，我看不懂。不过大意是这人从十一年前就开始在大淳国干坏事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小清阳觉得他还活着，所以让咱们提防他。” 安贵妃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完才注意到雅婕妤的神情不对。 “你怎么了？” “这人……”雅婕妤抬眼看安贵妃，后边的词句似乎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难以启齿，“这个成弘道长，就是我师父。” 哈？？？ 安贵妃睁大了眼睛，凑近了些，又仔细看了一遍信上对成弘道长的描述：“勾结西邓，引大淳战乱；献祭百姓，积残魂怨念……这都是什么意思啊。” 雅婕妤后退半步，在石桌旁的小凳上坐下。 “意思是，十一年前，大淳皇位更易的时候，师……成弘道长蛊惑了任傅，以献祭为名残害大淳百姓。其中，以泉陵城受害最深。” 雅婕妤喃喃地说完，又将信平铺好，把后面的内容也全都看完。 “那你师父是坏人啊。”安贵妃犹豫了一下，“不过，你之前不知道这件事吧？” 雅婕妤沉默半晌，把信纸攥紧：“不知道。” “那就没事了啊。”安贵妃松下一口气，拍拍雅婕妤的肩膀，“这些坏事不是你做的，你又不知情，那就相当于跟你没关系嘛。” 雅婕妤低低苦笑一声，摇头，将信还给安贵妃。 安贵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雅婕妤，她向来不擅长这个。 但是感觉雅婕妤的情绪突然变得很差，她还是绞尽脑汁地道：“呃，虽然说，你听他的话潜入了皇宫，但那毕竟是因为你师父救过你，对你有养育之恩嘛。这我们都理解啊。只要你现在是跟我们一边的就好了。” “养育之恩？” 然而雅婕妤听了她的话，眸子里的光却变得更加森冷寒凉，甚至有些悲哀。 他抬眼看着安贵妃，正想说什么，突然，堂屋里传出了一些声音，似乎是任傅醒了在找他。 雅婕妤当即收敛好情绪，起身把安贵妃推出了院门。 安贵妃：“哎……” 雅婕妤：“你先回去，等晚点我去找你……这次的回信，我来写。” - 夏清阳一行人找到农户口中说的那个塔楼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算算时间，眼下应该已经接近子时。 任怡告诉夏清阳，从这个塔楼的制式来看，是十一年前的战时修建。 因为距今时间不长，所以塔楼至今仍被各城沿用。像他们之前去过的洛书城，就有用这些塔楼来做瞭望或警备。 不过这里算是池春城和泉陵城的中间地界儿。所以这塔楼是从属于哪座城池的，还不好说。 马车停靠在塔楼旁边，夏清阳和任怡、林孟龙下车检查，其余人则留在马车内。 塔楼是石砖搭制的，顶是木制四角攒尖，大约有三层楼高。楼门前有一盏灯笼，发出橙红的光，照亮了夜晚。 林孟龙上前敲了敲塔楼的门，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 “谁啊。” 门后的人没有把门开得太大，只露了个门缝。 任怡不着痕迹地看了夏清阳一眼，夏清阳心领神会地上前，笑道：“打扰了，我们是过路的行商，因为天色太晚了，想借宝地暂作休息，不知道能不能……” 那人似乎停顿了一下，朝后看了一眼他们的马车：“你们几个人啊。” “就我们，还有两名车夫。没关系，他们可以在车上，单让我们三人进去歇歇脚就行。” 夏清阳笑着，把一个资本家的伪善冷血形象诠释得淋漓尽致——有时候，这样带点恶劣的形象，反而能让人放下戒心。 果然，门里那人听着露出了轻蔑的神情，仿佛在嘲笑夏清阳他们三人羊入虎口还不自知：“别啊，让那两个兄弟也进来吧，都休息休息。” 门开了。 夏清阳回头示意了林孟龙一下，林孟龙反身去车上，叫来了贺明华和闵将。 贺明华什么场面没见过，听见夏清阳说他们是车夫，立刻随机应变，收起了淡漠孤傲的气质，把衣服扯扯，帽子拽拽，头一低，还真有股低眉顺眼的劲儿。 闵将则更加紧绷了些——自打在山上见识了夏清阳和殷皇后的（部分）实力之后，他的大脑就一直死机着。 而且，他也知道，这会儿出现在塔楼里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人，很可能跟那些贼人是一伙的，所以眼瞧着这会儿夏清阳居然要让他们都进去，他头皮有点发麻。 任怡他们已经进去了。 夏清阳站在门口，见闵将下了车不动弹，招招手催他：“愣着干什么，叫你也进来。” “我、我在车上看着货物就好。”他也知道不进去才安全。他想和殷皇后他们呆在一起啊！ 夏清阳心道哪那么多废话，直接上前来一把拽上了闵将：“这大晚上荒郊野岭的，谁能来偷货，进来吧。” 闵将拉着她的胳膊，极小声说：“别，萱娘他们还在车里，我得留下来保护他们。” “没你，萱娘才更能发挥出实力。” 夏清阳一句话，不仅把闵将的借口给戳破了，还把他的自尊心也一并全给戳烂了。 夏清阳见他脸色瞬间黑了又白，便停下脚步，低声道：“你不是组建了一个反叛军么，我本以为你还算有些勇气的。可你现在的表现告诉我，你顶多能当个混混头领，当不了大将军。” 闵将呼吸一滞，几乎要被夏清阳这直白的发言给扼死。 因为还真让她给说着了。 他平时在乡里仗义，打猎手艺好，又会跟长辈来事，所以青年们都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他招招手，就能有一群人围在他身边。除了没干过欺行霸市的坏事以外，就跟混混头领也差不多。 捡到杜正这个神人之后，闵将被说动，召集了同乡的青年组建了一个反叛军，但实际上大部分的事都是杜正干的，他除了喊喊口号之外，并没做什么。 当时在牢里咬牙不说实话，也全是因为他知道，不说还能等杜正来救，说了就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招魂幡 可这话被夏清阳点出来，让闵将既觉得没面子，又觉得不想服输。 “你这是什么表情，觉得我说错了？”夏清阳反握住他手腕，斗笠的面纱几乎贴在他眼前，“那我问你，在知道有百姓被残害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你又知不知道，一个真正体恤百姓的将领，该是什么心情？” 闵将愣住了。 他想到任怡。 任怡在看到被抓走的百姓时，是愤怒，是心痛。 而他呢。 “进来。”夏清阳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拉他进塔楼。 她说这些话不是想气闵将，她是认真地觉得，有闵将在，对殷皇后的拖累太重。 殷皇后温柔仁善，不好意思说重话赶走闵将。 没事，她好意思。 - 夏清阳和闵将拉进塔楼内时，任怡他们已经坐在了桌边。 夏清阳看向贺明华，贺明华朝她微微点头—— 他用他的天赋探过了，这塔楼上的确还有人，而且不少。 而且从气息上看，显然有一部分是练家子。 那么另一部分，很可能就是被无辜抓来的百姓。 这里果真是贼人的一个据点。 “来，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这时，给他们开门的男人端上茶水。 夏清阳温声道谢，端起茶杯，似要喝下，食指却在杯壁上短敲了两下。 既然确认了，那就不需要说什么废话了，直接干他丫的！ 闵将此时正在夏清阳身旁。 他从看见男人端上茶水的时候，就脸色变了，见夏清阳“不设防”地就要喝，他吓了一跳，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真敢喝啊。” 说来啰嗦，但其实从夏清阳端起茶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夏清阳听到这话，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下一刻便捏碎茶杯，以茶杯碎片为暗器，手一甩，直接击中男人要害。 闵将愣住，扭头一看，桌旁的任怡和林孟龙已经拔出了武器，而贺明华更是早就不在桌边了。 二楼传来乒乒乓乓的桌子倒地声和骂声。 原来，贺明华收到夏清阳的暗号后，就直接利用墙壁上的阴影，上了二楼。 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 “行，也不算完全没救。”夏清阳扔了一把刀给他，“你不是想保护萱娘么，那就守着门，别把贼人放出去。” 闵将攥着刀，还在懵逼之际，就见夏清阳三人相继上了二楼。 不过，也没用他这个守门的发挥作用。 任怡和林孟龙都是老将了。再加上还有夏清阳和贺明华这两大玩家在场，怎么可能放跑贼人。 但这场战斗打得也不容易。 这些塔楼里的贼人，比山神庙的那些更难对付。 从服装也能看出，这些人应该比山神庙内那一批高出一个层次。 除了被偷袭杀死的几人之外，其余人都做着强烈抵抗。 “可恶，哪来的搅局的。” 其中一个服饰花纹最为繁复的贼人咬咬牙，借着抛出毒粉的契机，掀开桌上盖着的布，抄起了桌上的什么东西。 “那就是招魂幡！”道君猛地坐直身子，“快想办法解决他，不能让他有机会念口诀！” 也顾不上地方狭小，有可能误伤自己人了，夏清阳足尖一勾，踢起了地上翻倒的木桌。 桌子翻飞着朝拿着招魂幡的贼人砸去，既挡了毒粉，又是对贼人视线的短暂遮蔽。那贼人大惊，下意识地护着招魂幡向后一躲。 却不想夏清阳正靠着这个空挡接近。 下一刻，只见夏清阳攥刀砸穿了桌板，刀刃直接抹了贼人的脖子。 反正肯定问不出什么来的，杀了才能绝后患。 她抽出贼人手里握的招魂幡，仰头告诉任怡三人不用留活口。 说完，她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招魂幡的模样。 杆应该是沉香木制的，通体呈黑色，半人多高。杆头是倒三角旗，旗上画着血色的符文。 这符文夏清阳虽然看不懂，但也能看出，这和却冥郊那些木箱子上的符文是同一种。 “这柄招魂幡里边还没收过魂，换言之，它还没被‘养好’。”道君给她讲，“一柄招魂幡里边至少要收一百只恶鬼，才算养成。这柄招魂幡，现在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法器而已。” 夏清阳点头表示了解，之后两手握端，眼瞧就要把它掰断。 “哎哎，你干什么？”道君赶紧叫住她。 “撅了。” “撅它干什么啊，拿来，本座收着。” “道君要招魂幡做什么？” “你管呢，本座自有用处。” 好吧。虽然不解，但关于招魂幡，夏清阳自觉肯定没有道君懂。于是她松开手，眼瞧着道君把它收进了虚空里。 夏清阳把这群贼人当中的小头目解决掉之后，其他贼人便慌了神，很快就被四人联手消灭。 百姓都被关在三楼和四楼。 夏清阳他们将百姓们解救出来，一数，竟有四十一人之多，大多都是从泉陵城逃难出来的，池春城人只占少数。 据百姓们说，他们中最早被关在这里的，已经关了将近一个月。 “被这么祸害，泉陵城没变成空城真是奇迹。”贺明华听了直摇摇头。 一些百姓听到这话就哭了——泉陵现在，跟空城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们这些，都算是泉陵城跑得最晚的一批人了。”有位妇人手里哆哆嗦嗦地拿着夏清阳他们给的粮食和水，“泉陵城的土地，从头两年起，就几乎一粒谷子都打不下来了。所以能跑的人早就跑了。” 有老人听了也叹气：“是啊。我家儿子走之前还说，等到了池春，稳定下来就回来接我。可这，都快一年过去了，连个音讯都没有。我这把老骨头，要不是实在行动不便，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出城找他。” “我家女儿和女婿也是这么说的。可也是去了就没回。” 夏清阳沉默地听着。 虽然很遗憾，但，这些人提到的亲戚，很可能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任怡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暗暗攥紧了剑柄：“泉陵城的城主呢。” “城主？嘁，吃香的喝辣的，哪有空管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啊。” 第五百三十四章 磨砺心性 百姓们很快就将这变成了泉陵城城主的声讨会。 不过也有百姓给夏清阳他们提供线索的。告诉他们，自己听见过这些贼人谈话，似乎接下来一两天内就要举行什么“仪式”。 夏清阳和任怡对视一眼。 献祭仪式。 这样一想真是着实令人后怕。要是他们晚来一两天，这些贼人或许就得逞了。 夏清阳走到塔楼外透了口气。 接下来他们仍然不能停歇，为了阻止成弘道长的阴谋，也是为了还那些受苦百姓一个迟来的解脱，他们需要把十一年前，献祭仪式留下的所有残魂都解放出来。 夏清阳在塔楼后身找到一片空地，蹲下身来，用手轻轻拂开地上的泥土：“有劳道君。” “就知道还是要靠本座。”道君合上眼开始感应，“等着。” 过了没多久，道君接连报上了几个位置，告诉她这些地方残留的怨念最深。 夏清阳遂回报任怡。 任怡微微颔首，告诉她自己会随她一同去。 夏清阳：“那这些百姓……” “我已经让老林拿着我的令牌，去找泉陵城的城主了。”任怡环抱肩膀，紧皱眉头，“是谁的城民，就该由谁负起责任。此地乃交通两城的要塞，居然都能被贼人霸占这么长的时间，无人过问。真是岂有此理。” 看来不光泉陵城的城主，池春城的城主，过后也免不了被任怡“好好教育”一番。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她们就可以全心投入到残魂的超度当中了。 凌晨寒凉，阴气重，即便任怡有着一身战争带来的煞气护体，也不宜沾染过多鬼气。 夏清阳建议先在塔楼住上一晚，等天亮再依次去这些地方超度亡魂。任怡同意了。 于是，众人在塔楼暂作休息。 翌日一大早，夏清阳和任怡带上闵将这个工具人，三人骑马出发。 贺明华和殷皇后则暂时留在塔楼内，在林孟龙带着泉陵城的官兵回来以前，保护百姓和左丞夫妇。 - 夏清阳三人一路走着，将泉陵城城外乡镇的情况都看在眼里，不免感到阵阵悲凉。 且不提京城附近。 就说池春城的县镇，平日里都能见到百姓在田间劳作的画面——男人坐在田垦上休息，女人背着全家老小的衣服在水边搓洗，这原是最为平常的村落图景。 但在泉陵城外，这些全都看不到。 至少道君指点夏清阳来的村落，早已成为荒败的废墟。 屋子早就被风雨吹打得破败不堪，无人修筑，被风一吹，四面八方呜呜的声音，就好像是村庄的哭泣。天气虽然晴朗，但村子里空无一人，除了风声，寂静得有些可怕。 夏清阳蹲下身，看着路边上长着的稀疏的枯草，轻叹一口气。 就算是杂草，在这片土地上也难以生长。 毫无生机的大地。 “就是这里了殿下。” “好。” 上一次在却冥郊挖土的时候，闵将不在。这回见到夏清阳和任怡二话不说，划定一块区域就开始着手下挖，闵将不由有些茫然。 “我们这是在挖什么啊。” 闵将跟着挖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 “人。”夏清阳没跟他故弄什么玄虚，“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 “你的意思是，这村子以前的住民，都被埋在这下头？”闵将打了个寒战，“为什么啊。” 能问出为什么，已经是令人羡慕的事情了。 事实情况是，对于弱者来说，寻求原因往往都是奢望。 所以，一定要抗争。 - 这村落的规模，远比却冥郊上的大得多。 但最终挖出的箱子，却只有五十三口。 “殿下，您和闵将都离我远些。” “知道。” 等任怡带着闵将走远，夏清阳重复起了之前超度亡魂的步骤。 幽幽鬼火亮起，这一次，夏清阳唤出了四十二人的残魂来，却也明显感觉到了吃力。 她必须注意力非常集中，才能保持信仰之力持续不断地注入到这些残魂体内，净化他们的怨念。 “在却冥郊的时候，那个成弘道长，还只能将少部分的人催生为恶鬼，大多数都成了残魂。”道君看着这一幕，摇头，“到了这里，被封印的残魂却成了少数。看来他当时果然不是手软，只是经验不够丰富。” 是的，端看这村子的规模，就至少是几百人的大村落，不可能仅有五十三人死于那场献祭。 这里只有五十三口箱子的原因，是因为大多数人当场就化作了恶鬼，所以根本不需要用木箱封住尸首。 这些被封入木箱里的，才是少数当时没有化作恶鬼的残魂。 通过一次次杀人，一次次屠村，逐渐掌握到，如何在这些百姓生前折磨他们，才能最大概率地催生出恶鬼吗？？？这得是多残忍的行径。 夏清阳心中涌起一阵愤怒，手中逸散的信仰之力受到影响，突然喷薄而出。 她眼前的残魂被吓了一跳，慌忙躲远，过了好半天才敢回来。 “看来你心性还是修炼得不够。”道君淡淡道，“太容易共情，有时候也会成为弱点。强者可以心怀愤怒，但手要稳，心要沉，不然如何能冷静地进行战斗？” “……是，清阳明白。” “光明白没用，你得磨练。”道君沉吟了半晌，“这样吧。这几天先不修炼《源》了，有别的课程给你。” 不修炼《源》了吗。 夏清阳一怔：“可凭我现在的力量，还没办法敌过成弘道长。” “心急成不了事。”道君在这种时刻，还是很有天道那种超脱的气质的，“你努力有余，但修炼《源》时，进展还是很缓慢，就是因为心性不足。本座此番给你对症下药，才是帮助你修炼《源》的捷径。” 夏清阳明白了，不再有异议：“全凭道君定夺。” 道君听见夏清阳答应，心下却没觉得轻松。 实话实说，夏清阳的心性并不弱。 甚至她的灵魂强韧到，仅凭一半残魂就能投胎，另一半残魂飘荡多年，还能独自撕破两个世界的时空裂缝找寻过来——这说明，在死后当鬼方面，夏清阳当年，也至少是个鬼王级别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 地狱绘卷 只不过那些作为残魂的日子，她现在全都忘记了而已。 饶是道君见证了天地初生，看过了无数生灵来来去去，他也从没见过第二个像她这样坚韧的灵魂。 正因此，此前他对夏清阳的培养方案，始终是放养。 因为这世间种种修炼之法，再困难，对灵魂的要求再高，对夏清阳来说，都是可以花费时间去克服的。 但眼下，唯独这《源》。 即使夏清阳来修炼，也依然要继续提升心性。 有时候学生太优秀，老师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教了。 所以说，这是在给他这个当老师的出难题啊。 - 夏清阳超度完全部五十一只残魂后，有些疲倦。 任怡看出了这一点，提出在这个村子暂住一夜，明早再出发。 刚刚亲眼见识了鬼魂是什么样的闵将，此时对夏清阳已经没了一丝一毫的攀比之心。 这还比个屁啊，他现在恨不得离夏清阳远远远远的，最好避免出现在夏清阳的眼前，引得她不爽。 三人在村子里找了一户房屋，拿了些干草铺在院子中间，点燃一小撮篝火。 任怡表示自己会跟闵将轮流守夜。 夏清阳也不跟任怡客气了，在篝火旁席地而眠。 她原以为自己会被道君拽入虚空中修炼。 然而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她却发觉有些不对。 周围怎么这么吵闹，是谁在哭？ 她逼自己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女人哭泣的脸。 “花儿，你快走，走！” 女人一把将夏清阳拉起来，在夏清阳还懵逼的时候，把她拽到院子的后门处，用力推了出去。 夏清阳回头看，发现村子还是那个村子。但她和任怡、闵将过来的时候，村子明明空无一人，现在怎么如此吵闹。 夏清阳随即彻底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控制身体的行动了。 就好像虽然是第一视角，但她只能旁观自己的行动，不能控制一样。 ……不对，这是幻境？ 夏清阳沉下心，试图呼唤道君，却毫无回应。 是什么样的存在，能隔绝她和道君的联系？ 夏清阳第一反应是游戏规则。但随即，这种可能就被她排除了。 毕竟当初道君联系上她的时候，她正处在游戏规则设下的幻境里。这说明以道君的实力，想破开游戏规则的幻境是很容易的。 那，这难道就是道君给她的新课程么。 说来繁琐，但当夏清阳想通这一切的时候，这个叫“花儿”的女孩还没从后门口挪动脚步。 “娘！”夏清阳听见“自己”，也就是花儿喊了一声。 院子里，女人头发散乱着，又抓了一个男孩出来，推到夏清阳的怀中。 “带着你弟弟快跑！” “那娘呢？” “我去救你爹。”女人抄起墙边的锄头，脸上带着泪，声音颤抖却坚持，“要不是你爹拖着，娘都跑不回来喊你们。” “娘——”花儿和弟弟都哭了。 “乖花儿，乖豆豆，沿着后山小路跑，谁喊都不要停。没事，别怕，娘和爹一会就去找你们。” 说完，女人就猛地关上了门。 此时，夏清阳被动地感知着“花儿”感知的一切。 她感觉到自己在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在深深的恐惧——因为“花儿”在恐惧。 不过，弟弟还在身边，所以“花儿”知道自己不能停。 她鼓起勇气拉上弟弟，按母亲的说法往后山的小路狂奔。 而这期间，夏清阳就只能干看着。 哪怕看到弟弟不小心摔在地上，磕破了腿哇哇大哭，她也不能做什么。 哪怕感知到背着弟弟跑的花儿，筋疲力竭，喘到换不过气了，她也没办法出手帮忙。 这感觉既无力又令人难过。 但最难过的还不是现在。 夏清阳虽然是花儿的视角，但她的感官依然敏锐。 她能听得到有脚步声在朝着花儿姐弟逼近。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再焦急，也只能眼看着花儿和弟弟被从旁窜出的官兵给按住。 听见花儿和弟弟声嘶力竭地喊着爹娘，夏清阳几乎也要窒息了。 “跑了的这两个，赶紧弄回去。不然殿下该怪罪了。” “这么小的孩子……要不放了吧。” “你这时候心软，下回的献祭就该去你的家乡了！” “……” “还想放吗？” “带回去吧。” 姐弟两个被半拖半拽地带回了村子。 此时的村子，说是地狱绘卷也没差别。 鲜血染红了大地。 满身是血的村民们被随意抛尸在村口。这些，应该是已经转化为恶鬼，对成弘道长而言“没用”了的百姓吧。 另外还有一些专门被拖到一边，塞进箱子的尸首。可想而知，就是转化失败的。 而忙活着这一切的，正是本应该刀尖冲外，保护百姓的官兵们。 随着花儿往前走，夏清阳还看见当时还很年轻，仪表堂堂的任傅，捂着口鼻站在旁边，似乎非常嫌弃这浓浓的血腥味。 至于在任傅身后的那个头戴兜帽，手拿招魂幡的男人。 就是成弘道长了吧。 “花儿”只是余光匆匆一瞥，所以夏清阳也没太看清成弘道长究竟长什么样。 不过路过时，她听见任傅和成弘道长，在议论这次献祭的成果。 “道长，刚才士兵来报，说箱子不够用了。” “没事的殿下，还剩多少？” “六十个，可现在已经有五十个献祭失败的了……” “够用。” 夏清阳和弟弟被强行分开，拖到一片遍地是血的空地上。 她在瑟瑟发抖，但还是伸出手努力去够弟弟。 “姐！姐！！！”弟弟哭喊着叫她。 然后，她亲眼看见，官兵拖出了一个巨大的流星锤，走到弟弟身边。 流星锤是一种一端拴着大铁球，铁球上全都是尖刺的兵器。 那官兵满脸冰冷和麻木地抡起流星锤，在花儿的尖叫声中，一下砸倒了弟弟。 为了完成折磨的目的，官兵不能一下就把人杀死，他需要在弟弟能够保持清醒的状态下，一点点折磨他—— 那场景有多血腥和令人作呕，在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花儿不想看，但身后有官兵一脚踹着她的后背，一手拽着她的头发，逼她抬起头去看眼前的景象。 第五百三十六章 幻境 亲眼看着疼爱的弟弟被人残虐致死，这不仅仅是在折磨这个可怜的姐姐，也是在告诉她，这一切即将也在她身上上演。 那官兵最后一下流星锤砸进了弟弟的后脑，结果了他的生命。 花儿沙哑的嘶叫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然而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官兵拖着流星锤朝她走来。花儿的恐惧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不、不要——不要！求求你！！” 夏清阳透过花儿的视角，眼看到官兵甩着流星锤挥下。 但她全无办法阻止—— 明明只要她拿到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明明只要一刀，就能结果这些人！ - - 夏清阳在花儿的身体里，陪她一起承受了长达半个小时的非人折磨。 直到被担忧的任怡摇醒，夏清阳还久久没缓过神来。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任怡扶着夏清阳的肩膀，轻声问。 眼下刚刚子时。距离夏清阳睡着，才过了不到两个小时。 “没有……”夏清阳下意识地回答完，才发现，自己就如同已经哭了很久一般，眼角有泪水滑下，说话还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她擦擦眼角，又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还跳动着。 但是刚刚的幻境里，在最后一刻，那个官兵把花儿的心脏给剜了出来。 一帮畜生…… 夏清阳身体仍微微颤抖着，她分不清这是气的还是残留在潜意识里的恐惧。 道君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响起：“醒了？” “道君。”夏清阳马上问他，“刚才的幻境……” “你都猜到了，还需本座解释？” 果然，这就是道君给她的试炼。 “那这些事，花儿的经历，都是过去真实发生的吗。” “当然。” “……花儿最后变成恶鬼了吗。” 道君稍微顿了顿：“你若是能完成这场试炼，本座就告诉你。” 完成试炼？ 夏清阳怔了一下。 道君：“你该不会以为，什么都不做，就算试炼完成了吧。本座又不是施虐狂，送你进去不是为了让你受虐的。” 夏清阳回过味来：“我、我能救她？” “当然能。”道君从他的座位上跳下来，慢慢踱步，“忘了本座怎么说的吗，手要稳，心要沉。” 夏清阳好像有些明白了。 她宽慰了一下担忧的任怡，然后便又一次躺了下去。 这次一定，一定要救下她！ - 果然和夏清阳猜想的一样。 只要她保持冷静和镇定，就能稍稍掌握花儿身体的主导权，改变幻境的走向。 但话虽如此，这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因为她无法控制花儿的情绪。 此时她毕竟是在花儿的体内，花儿的意志是占绝对的主导。花儿的情绪会极大程度上地感染她。 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是要在一场大地震的摇晃里，做一台极其精细的手术。稍微一手抖就会满盘皆输。 这一宿，夏清阳重历了这场幻境七次，几乎都是被提前杀死的。 其中三次，她和成弘道长交上了手，结果没过几招就被对方给杀了。 最后醒来时，她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又失败了？”道君在她耳边淡淡说。 “再来。” “别来了，天亮了，你们该走了。” 夏清阳睁开眼，发现确实，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不得不承认，此前的所有修炼，不论是刀法还是《源》，都没有这一晚上让人痛苦。 在幻境里，她用不了随身空间，也用不了天赋等一切游戏给的能力，能依靠的就只有刀法意识和信仰之力。 她试过逃跑，试过杀了追上来的官兵，甚至有一次，她都跑出了后山那条小道，却还是被成弘道长安排在最外围的那些弟子给按住了。 然而手段变少和敌人强大，都不是最大的问题。 她最大的敌人，来自花儿的意志。 - 白天，夏清阳依旧和任怡、闵将一道，去怨气深重的地点超度亡魂。 晚上，她就堕入幻境里，一次次地想办法帮花儿逃脱磨难。 又是一宿恶战。 夏清阳头痛欲裂地醒来，心知自己这是又失败了。 “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失败吗。”从不对她在幻境中的表现多加评价的道君，这一次忽然开口。 “为什么。” “因为你在对抗花儿的意志。”道君一语道破，“你在用自己的意志，对抗花儿恐惧的情绪。所以，当你的意志被消磨干净时，你就失败了。” 夏清阳沉吟：“这样不对吗。” 她以为道君就是想这样锻炼她。 “肯定不对啊，这硬莽的蠢办法是本座教你的吗？本座不是向来告诉你，能走捷径就走捷径，多动动你的脑子吗！”道君被她气得直拍扶手。 夏清阳嘟囔：“您还说过要脚踏实地，不能总想着弯道超车呢。” “嗯？？？” “没事。”夏清阳果断认怂，“这要怎么走捷径啊，清阳不会，道君教教。” “笨，本座的初衷就不是让你抵抗。在这个幻境里，你就是花儿，花儿就是你，你说该怎么做？” 夏清阳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明悟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夏清阳一进幻境，就开始按照记忆中花儿的行动复现。 被推出门，惊慌恐惧，拉上弟弟的手，鼓起勇气奔跑。 每一步，她都按照花儿的反应而做出反应，力求理解花儿的情绪。 道君暗中看着这一幕，轻哼一声：“终于开窍了。” 不枉他绞尽脑汁想了这么个办法—— 堵不如疏。 道君很清楚，夏清阳的优点就在于她的坚强和细腻。 他不能为了让她意志更加坚韧，就逼她舍弃她性格中细腻的部分，强行要求她不去共情和理解。 那样的话，她也就不是能够令顽石点头的夏清阳了。 所以他才为她打造了这个幻境，让她进入到花儿的身体中，被花儿的情绪影响。 道君的本意是，模拟出这样一个情绪波动强烈的环境，叫夏清阳适应它，再超脱它。 没想到夏清阳走了截然相反的路子，一直在抵抗花儿的情绪。 好在现在，听了他的指点之后，她也算开窍了，开始主动去代入花儿的角色。 道君估摸了一下，觉得再有个两三次，夏清阳应该就能够成功。 第五百三十七章 迟来的复仇 果不其然，又失败了两次之后，夏清阳终于替花儿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没有去触成弘道长的霉头，而是一路奔逃，寻到敌人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一面承受着花儿的一切负面情绪，一面保持冷静和平稳，把贼人全部斩杀。 “令本座惊讶。你居然把她弟弟也给救出来了。” 道君难得拿游戏规则跟她开了个玩笑，“本座要是那家伙，说不定会给你个ss级的评价，再给你一些完成支线任务的奖励吧。可惜，在本座这儿，什么奖励都没有。” “道君，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夏清阳睁开眼，稍稍撩开一点斗笠面纱，看着星光闪耀的夜空，“救弟弟是花儿的想法，我只是顺应了她。” 道君稍微一顿，没有说话。 夏清阳心情明快了不少。虽然她知道，不管自己在幻境中做了什么，现实都无法改变了。 但为了能在幻境里把那两个孩子救出去，她也是尽了全力的。 “道君，您答应过完成试炼就告诉我的。”夏清阳问，“真正的花儿，最后变成恶鬼了吗。” “没有。” “我就知道。”夏清阳眸光一缓，“其实到后来，我发现这姑娘性格跟我有些像。” “怎么说？” “虽然性格里有强韧的一面，但变不成恶人。” 彻底理解了花儿以后，夏清阳就越发喜欢这个姑娘了。所以听说花儿没有变做恶鬼，她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我记得，超度的时候，好像没有见到花儿那么大的女孩？”夏清阳稍稍犹豫，“是我记错了？” “……” 听到夏清阳的问题，道君沉默半晌。 最后，他还是慢慢地道：“其实，花儿没死。” 夏清阳一愣。 没死？ “道君不是说，我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大部分是。然而十一年前的真实情况是，村庄周围的守备没有那么森严。花儿逃出去了。” 逃出去了，那是好事啊。 “弟弟呢？” “弟弟在和花儿一起逃跑的过程中，失足掉进村里猎户设下的捕兽陷阱里，被刺穿胸膛，当场死了。” “……” 怎么会这样。 夏清阳心头钝痛。 她只能安慰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花儿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而可怜的弟弟，至少也不是被折磨后才死的。 道君：“花儿逃出去之后，被一家戏班子捡走。因为有些天资，跟着学了几年的戏，一登台就成了名角。” “肯定是付出了很多倍的努力，才能做到这一步的吧。真好。”夏清阳此时还没意识到，道君难得地多说了这么多，是在为什么做铺垫，“那后来呢，花儿现在过得怎么样？” “戏班子的名气越来越响，正好这个国家有‘大喜事’，他们就受邀去到京城，在宫宴上进行表演。”虚空中，道君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夏清阳脸上的淡笑凝固，“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 过了半天，夏清阳才能艰难开口：“道君是说，宫宴上那个刺杀任傅的戏子……” “嗯。她就是花儿。” 夏清阳猛地坐起身来，满脑子全都是宫宴时，那位角儿唱戏时的画面。 【——猛见壁上恶龙嬉水，不由我魂飞魄散，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打得我哇血肉淋漓我心欲摧】 这面上唱的是窦娥冤，实则是花儿的冤，也是大淳国百姓的冤。 【——天又阴，地又黑，满腔沉冤诉向谁，可恨颂庭无公理……】 是啊。这冤该去何处说理？颂庭？可那做了恶的人，此时正坐在金銮宝殿之上，笑看着台下起舞清影，哪管人间颠沛流离！ 向所有人唱出心中冤屈以后，花儿拿起了刀。 即便，明知结局。 “我没想到，花儿没死在十一年前那些屠夫的刀下，而是死在了复仇的路上。” 那么鲜活的一个女孩子。好像几分钟前，她还和自己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眼下却被人告知，她早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夏清阳扶着额头，只觉得心头像刀剜一样疼痛。 “但是，复仇什么的，也是你们人类一意孤行去贯彻的信念吧。”道君坐在高座之上，单手拄着头，“她分明可以选择崭新的人生，但在仇人面前，她还是背叛了后来照顾她的戏班子，把所有人拖上了死路。怎么这么傻呢。” “……” “你怎么想？” “我想，替她完成复仇。” 也想替所有无辜百姓讨一个公道。 “这个本座倒是没意见。” 夏清阳摸摸眼角，又仰头看了一会星空，然后重新躺了回去，请道君带她进虚空里。 她要抓紧一切时间来修炼。 虽然在幻境里，她被那个成弘道长杀得干脆。 但在现实里，她要按着他的脑袋往死里揍！ 绝不让他死得轻松。 - 第四天白天。 泉陵城城主终于带着官兵赶来，处理了塔楼内滞留百姓的问题。夏清阳三人也在殷皇后来信儿后，回到了塔楼。 泉陵城城主对任怡的态度，和之前的几位城主都不一样。 属于恭敬有余，敬畏不足。 他似乎有着什么依仗的底气，所以丝毫不怕任怡的问责。 直到任怡提到十一年前的战乱，他脸色才有了些微的变化。 “十一年前的战争，泉陵的确受害严重。”泉陵城城主叹了口气，那副哀痛的样子，如果不是提前对他的不作为有所了解，甚至都要被他骗过去，“不仅将士们付出了许多，还波及到了城外的许多百姓。哦，对了，殿下应该也参与过十一年前那场战争？” 说到这里，泉陵城城主忙起身，朝任怡拢手深深下拜：“下官代表所有泉陵百姓，向殿下和诸位征战沙场的将士们表示感谢。如果不是有你们，泉陵也不会有今天的平静祥和。” 任怡捏紧了些杯子：“平静祥和？” 泉陵城城主稍稍一顿，马上趁机认错：“塔楼一事是下官失察！过后下官一定联合池春城城主，决出对那塔楼的处置办法，定不让贼人再钻空子！” 这反应够快的。 先把错人了，然后话里话外，暗示塔楼的位置问题，把池春城城主也给拖下水。 第五百三十八章 自闭的泉陵城城主 这还没完，泉陵城城主的演出还在继续：“哦，下官方才还发现，受害的百姓中有许多是老幼妇孺。唉，受战争影响，泉陵这些年的确不如池春城，许多百姓想追求更好的生活，所以偷跑出城，下官都理解，所以就一直对这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险些因此酿成大祸。” 真会说啊。 因果一调转，就能把百姓们被迫出城求生，说成是偷跑。还把自己描绘得挺高尚。 夏清阳和任怡都没开口，就是想看看这泉陵城城主还能说出什么跌破下限的话来。 “不过他们毕竟还是泉陵的百姓，下官会定期差人前去照看他们的。至于这次事件，下官会亲自侦办，针对贼人的追查也会有条不紊地开展，还请殿下放心。” 看来是表演完了。 任怡扭头看向夏清阳：“把东西拿给城主大人看看。” 夏清阳掏出一张棉布来，勾勾手，叫泉陵城城主过来看。 泉陵城城主有些摸不准夏清阳是什么身份，但他还是上前来。 然后，他便看见夏清阳一下下打开棉布包裹。 里面赫然是一张画着符文的符纸。 泉陵城城主猛地倒退一步。 尽管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想要镇定下来，但第一反应还是出卖了他。 “看来身为在位十七年的泉陵城父母官，城主对这符纸的由来，果然有了解啊。”任怡向后一靠，微微眯眼看着泉陵城城主。 “不了解，不了解。”泉陵城城主僵着脸拼命摇头。 分明在此之前还能装模作样、油嘴滑舌的他，在看见了符纸以后，却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再也难以把控住情绪。 不用想，他肯定也是十一年前献祭一事的知情人。 “城主不了解也没关系。”任怡突然发了慈悲一样，让夏清阳把符纸收起来。 然而泉陵城城主刚松下一口气，就听任怡说：“洛书城城主范僖，貌似与城主是旧友同僚？不知道他前段时间全家被刺身亡一事，城主是否有所耳闻呢。” 泉陵城城主浑身剧烈地一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不需要夏清阳出马，任怡的三言两语，就将泉陵城城主给破了防。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泉陵城城主最近听说了范僖被刺一事，在心里落了刺，一直寝食难安。 这会儿被任怡联系着十一年前的事一提，自然就开始自己胡思乱想了。 “殿下、殿下知道范僖他是被谁杀死的吗？” “我怎么知道。”任怡将腿一岔，吊儿郎当的痞味儿就上来了，“只不过我前段时间刚好经过那里，才离开一天，就听闻了噩耗。啧啧，想来是杀手一直埋伏着，警惕着我的存在才没动手，等我一走，立马就咔、咔！” 泉陵城城主跟着任怡的语气词一起晃了两下身子。 “……把人给杀了。你说，多可惜，我要是在那儿多留些日子，说不定就能把刺客给抓出来了。唉，范城主命不好啊。” 任怡说完，便不再多言，只等着泉陵城城主自己去琢磨。 没过多久，泉陵城城主就被自己给吓完了。 他腿一软，跪了下来，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夏清阳见状，知道要下一剂猛药了。 她拿出一样东西来，扔到泉陵城城主眼前：“其实不用城主忙活。这些人的身份就在这里了，您只要派人去抓就行了。依在下之见，他们肯定也已经潜伏进了泉陵城内，就等着城主您松懈下来的时候，给您搞一波大‘惊喜’呢。” 她扔下的是贼人身上揣着的信物。 泉陵城城主脸色刷地惨白，瘫软在地上：“殿下，下官、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为什么要害怕呢。”任怡凑过身去，低声问他。 “下官只是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事情！下官不像范僖，下官根本没参与到里面！真的！！！求殿下救救下官，下官不想死——” 泉陵城城主是个聪明人。 很明显，任怡已经知道了十一年前的事情。 而且从他手里得到的情报来看，的确就像任怡所说的一样，她才刚从洛书城离开，范僖就死了。 那他现在如果想要活命，除了像任怡说的一样，求她保护，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些贼人可是卷土重来了啊！而且可能就埋伏在城内，等着他回去呢！！ “你听到什么了？”任怡表情骤然冷峻下来，问。 泉陵城城主随即招来。 原来，十一年前，任傅和成弘道长虽然没找上他，但那些屠村的事就发生在泉陵城周围，他总不可能完全没有耳闻。 他很恐惧，所以想装作彻底不知道。 可惜有一次，他撞见了任傅和范僖的对话。 虽然没听到什么特别关键的内容，只听见了任傅让范僖帮忙处理尾巴，但任傅当时看过来那阴冷的表情，他到现在都忘不掉。 任傅说，让他作为城主，帮范僖多开方便之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你信他没参与么。”任怡扭头问夏清阳。 夏清阳看了泉陵城城主一眼：“应该是真的。他如果真参与了，任傅肯定会把他也调到身边，方便监视。” 这位城主能在泉陵城平安无事这么多年，全得仰仗他这胆小又圆滑的性格。 而且很显然，任傅也看出了他的本性，所以当时没收拾他。 至于现在会不会来灭口。 谁知道呢。 刚才任怡只是吓唬他，好让他开口而已。 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真的一吓就说了。 当然，这是好事。 任怡：“那你真的帮范僖行方便了么。” “当然没有！”泉陵城城主断然否定之后，犹豫了一下，“呃，下官、下官只是帮他在城中购置了几处房产，让他好好风光了一段日子。后来他就调走了，下官也再没见过他。” 房产？ 夏清阳和任怡都听到了这一关键词。 “在哪里？” - 范僖购置的房产，有一处在城外，两处在城内。 因为不确定到底哪一处才是钥匙对应的所在，从城主那里拿到三处房产的位置信息后，夏清阳他们只能一处处找过去。 然而，花费了整整一天时间，掘地三尺地翻找下来，最终竟然没有一处房产里，藏着钥匙对应的锁。 “难道还是找的不够仔细？”任怡问，“话本里不都写着，密室要这样那样地拨弄才会开吗。我们是不是没有正确触发？” 第五百三十九章 雅婕妤的过往 夏清阳失笑，心想任怡怎么跟淑玉姐似的，真的相信话本里写出来的东西。 那样的密室都需要大工程才能搭建。叮叮咣咣的，不说整条街都能听见，也肯定动静不小。 范僖如果是要偷偷藏证据，是不可能闹出这么大声响的。 被任傅听说怎么办，他不要命了吗。 所以应该不是通过这种方式来隐藏。 夏清阳思考了一下，叫来泉陵城城主安排的人，问他：“范僖以前有没有什么爱去的店面？或者他升迁以后，有没有再回来过？” 此人乃是泉陵城城主的老管家，经常替泉陵城城主办那些不能见光的事情。 很多范僖的事情，城主还没他知道的多，所以城主才把他派来协助夏清阳他们。 老管家回忆了一下，道：“经常去的店面，倒是没有。范僖这人很顾家，又是依托丈人一家才走上仕途的，所以寻常男子经常去的花柳巷他都不去。不过我记得一年前，在他被调任洛书城之后，他好像陪他娘子回来探过一次亲。” 任怡：“探亲？” 她看向夏清阳，眼神中的询问之意很明显——会不会是在范僖的丈人家里？ 夏清阳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范僖若真的那么在乎他妻子，那像这种能招来灭顶之灾的证据，怎么可能放在妻子的娘家。 夏清阳：“你说范僖是陪他娘子回来探亲，那他自己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吗？” 老管家：“范僖父母早亡，别的亲人在他并未入仕时待他并不好，所以他一向不喜与他们往来。虽然范僖高升后，他那些亲人就回心转意，想来攀这个高枝儿了。但在我印象里，除了每年祭祖之外，范僖好像与他那些亲人就没有什么交集。” “这样啊，我明白了，多谢你。” 问完话，夏清阳就请人离开了。 等这老管家一走，她马上对任怡道：“有一处地方，或许可以一试。” 任怡听了她刚才问老管家的问题，也有了一丝想法：“你是说，范僖家的宗祠？” “对。” 宗祠这地方平常极少有人会去，而且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像其他建筑一样被推倒了重建，甚至是可能长久存在上数百年的。所以东西藏在这里最为安全。 更关键的是，作为子女，每年去宗祠祭祀祖先是很合理的事情，不会被人觉察出异常。 合情合理，钥匙对应之处在范家宗祠里的可能性很大！ “那个，清阳？”正在这时，殷皇后款款走进来，有些犹豫着看向夏清阳。 任怡看出殷皇后这是找夏清阳有事，于是起身，对夏清阳道：“我会派人去查范僖家宗祠的位置。几天没休息好了，今晚你就好好歇着吧。” 夏清阳点头：“嗯。” 殷皇后望着任怡离开，才走近前来：“你们是不是在谈重要的事情。” 夏清阳笑着拉她坐到自己身边：“谈完了。” “找到那把钥匙对应的锁了吗？” “还没有，但已经有个方向了。怎么了？我看你今天好像一直有话想说。” “嗯，但看你太忙了，我就一直没讲。”殷皇后一脸忧郁地看着夏清阳，“宫里的回信到了。” 夏清阳已经很久没在殷皇后脸上见到这样的神色了。 自从救下左丞夫妇，将两人身上的病都医好之后，殷皇后就一直心情不错。 这宫里的回信，是写了什么内容，才能让殷皇后这么发愁？ “太后那边出事了？” “不是。”殷皇后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夏清阳，“你自己看看吧。” 夏清阳接过，打开一看，就知道这是雅婕妤的字迹。 忒难得了。 因为她总感觉，自从这次回到大淳国以后，雅婕妤就在刻意避着她们。所以这会儿看到雅婕妤亲自写来的信，她有点受宠若惊。 莫非，他终于克服了暴露性别与狐妖身份的尴尬感，愿意和她们重归于好了？ 看来让淑玉姐留下来果然是正确的。雅雅那家伙向来心思细腻，敏感。所以恰是淑玉姐那样简单直接的性格，才能让他稍微敞开一些心扉。 旁观者清。夏清阳自然能够看出，雅婕妤和安贵妃一起行动的时候，整个人情绪都是更加放松的。 但抱着期待的心情往下看去，读完信件的内容后，夏清阳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夏清阳攥紧信纸，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 “我也没料到，雅雅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殷皇后难过得眉头都簇紧了，“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是一封口吻平静的陈述信。 信中，雅婕妤就仿佛一个极度客观冷静的旁观者，自陈了他的经历。 - 之前道君告诉过夏清阳，妖族在拟生后，会失去修炼时的记忆，以人类幼儿的形态再生。 因此，雅婕妤小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和其他人类有什么两样。 直到一次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被人看见了，他不仅发现了自己的不同，还被村民们围堵着当成了妖怪乱棍打死。 就是那时，他失去了他的第一条命。 是的，他是狐妖，就算被杀死一次两次，也不会真的死掉。 但从那一刻起，雅婕妤明白了，人类就是这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就要杀死他。 好在，他的父母还是一心对他好。 父母为了保护他，放弃了宗族至亲，带着他举家搬到了无人认识的小村落。 贫苦却又安稳的日子就这样过着。 假如不是发生了后来的事情，他应该会在为父母养老送终后，再回到山林中继续他的修炼一途吧。 可惜有一天，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任傅像屠夫一样，带着官兵们杀进了村庄。 父母被当着他的面活活折磨致死。 而他，也被折磨一番，剜去了心脏。 失去了心脏，对狐妖有什么影响，雅婕妤不知道。 因为成弘道长“及时”出现了，“救下”了他。 至少在雅婕妤的认知当中，屠戮村庄的事情都是任傅做的。他醒来时，就已经以狐狸的形态躺在成弘道长的怀抱里了。 是成弘道长给他安了一颗人类的心脏，带他回西邓，养他数载，还教了他修炼之法。 第五百四十章 范僖的密室 也是成弘道长告诉他，任傅是害他父母的凶手，自己只是恰巧路过的修道之人。 雅婕妤从没怀疑过。 因为，成弘道长不嫌弃他的狐妖之身啊。 在过去，只有父母才这样对他好。其他人类知道他是狐妖，都是要打死他的。 雅婕妤怎么可能怀疑待自己如父母一般的师父。 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屠戮村庄的主使，就是师父本人。 怎么可能。 但事实就是，他不但认贼作父，还为了这个师父，扮作女子，在另一个仇人枕边忍耐着睡了五年之久。 雅婕妤在信中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像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 在末尾，他写道，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亲自手刃两名仇人。 唯独在这句话上，可以看出他的笔锋凌冽，是下了狠劲写的。 “我们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殷皇后攥着手帕，眼眶微红，显然是来之前已经偷偷哭过一次了，“要是能早点从他嘴里问出来就好了。” 之前雅婕妤会自己离开，也是因为想独自回来复仇吧。 是啊，站在雅婕妤的视角想想，他怎么可能和当时的安贵妃、殷皇后，说出他想杀了任傅这件事呢。 “还好，他还愿意将这件事讲给我们。”夏清阳将信折起放回信封，叹息中夹杂着的，却是少许的安心。 其实从这回信寄到手里的时间，不难推算出，雅婕妤他们应该是在接到信的两三天后，才寄了这封回信。 这两三天的时间里，雅婕妤经历了什么样的思想斗争，夏清阳不知道。 因为以雅婕妤的性格，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后，直接自己提刀去复仇都是有可能的。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把事情讲给她们。 甚至于，他说出了想在最后亲自手刃仇人这样的话。 就不是默认了，他相信她们的计划，并且愿意和队伍一同行动吗。 夏清阳安心的是这个。 她熟悉的雅婕妤终于回来了。 殷皇后：“这次的回信，我来写，可以么。” “好。” 夏清阳从空间里拿出空白的信纸来，铺在桌面上。 正巧这时，任怡有事找她，折了回来。 夏清阳便和任怡出去说话。 回来时，殷皇后还在板正地执起笔，写着回信。 夏清阳原以为殷皇后是想安慰雅婕妤。 然而她起身走到殷皇后身边，仔细看去才发现，殷皇后竟然是在认真回应雅婕妤“亲自手刃仇人”那句话。 只见殷皇后用她秀丽的笔迹写着，任傅的性命可以交给雅婕妤解决，但得先让她捅上一两刀出出气。 夏清阳：？ 她一个没憋住，扶着殷皇后的肩膀笑了出来。 “别动，字要写歪了。”殷皇后连埋怨的语气都温温柔柔。 夏清阳笑的就是这一点。 “萱姐杀过人么？” “杀过呀。”殷皇后觉得自己似乎被小瞧了，直起身子，看着夏清阳，“前面几个副本里，用着庆先生给的银针发射器，我比淑玉拿刀杀得还多。” 嚯，这么厉害。 夏清阳坐回桌子另一旁的位子里，看着殷皇后继续写信，看了半天，才问：“那萱姐觉得，庆先生怎么样？” “庆先生……人很好啊，在丧尸副本时，就提点了我许多，令我受益匪浅。” 殷皇后说着，抬笔，挽起袖口，看着腕上精致小巧的银针发射器·plus版本，“但是也不好每每都白拿人家东西……清阳，你门路广，你帮我打听一下，这银针发射器一般都卖多少金币。等离了这次副本，我们把钱给人家送过去，也算还了这个人情。” 这东西，市场上可没有价格。 显然是庆峰专门给她家皇后娘娘私人定制的呀。 而且，庆峰估计也不会希望，这个人情能这么快就还上。 夏清阳：“是啊，我也欠了庆先生不少人情。但听说，庆先生交朋友一向随性，喜欢看眼缘。我们要是用钱来还这个人情，是不是反而会让庆先生不高兴啊。” 殷皇后微微一顿：“你说得也有道理，是我欠考虑了。那这人情该如何还呢？” “嗯，等离开这次副本，我打听打听庆先生的喜好吧。” “也好。” 聊完，殷皇后便又专注伏案，和相隔两地的雅婕妤，商议起要怎么“瓜分”向任傅复仇的份额。 夏清阳看得失笑不已。 - 任怡让林孟龙去调查范家宗祠的位置，林孟龙很快就带回了调查结果。 于是，一清早，任怡便叫起夏清阳，两人一道纵马前往。 这范家宗祠，设在泉陵城城外，骑马两个时辰才能到的一处山脚下。 虽然院门紧锁着，但有任怡的轻功在，这一人多高的院墙显然不算什么。 二人进到宗祠内，从堆积的灰尘不难看出，这宗祠至少有几个月没人来打扫过了。 “瞧样子，应该是京城特产的水果。”任怡走到供台前，看了看台上摆着的供果，说。 夏清阳：“该不会上次这里有人来，还是一年多以前，范僖从京城回来探亲吧。” “很有可能。” 看来这范家是真的不注重他们自己的宗祠庙堂啊。 “这里地处偏远，四下无人，范家又很少来此祭祖。”夏清阳琢磨道，“那范僖若是想要在这儿动动土，藏点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闲话少说，开搜。 就像夏清阳说的一样，范僖没有修建话本里那种，这样那样拨弄一番才能打开的高端密室。 但他胆子也不小。 居然在供奉先祖牌位的桌子下，修了个通道。 如果不将那桌子挪开来，还根本发现不了。 “看来范僖也没多尊重他家的祖先。”任怡锐评。 这通道十分狭窄阴暗，夏清阳不得不摘掉斗笠，才能艰难通过。 等她举着火折子，终于一点点走到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只有普通房门半扇高的小门。 而在小门很显眼的位置，她一下就看见了对应着镜子柄部凹陷的凸起。 “殿下，镜子。” 夏清阳朝走在后边的任怡要来了银镜。 随后对应着，将门上的凸起，插进镜子柄的凹陷里。 严丝合缝。 她又小心地握住镜子，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门锁被拨弄开了。 夏清阳轻出一口气，收好镜子，才伸手推开门。 第五百四十一章 宁安城 些许的灰尘飘散在空气中。 这是一方只有几平米大小的密室。两个人站在里面都有点转不开身。 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也不知道范僖是如何在里边摆上一个一人多高的大书架的。 刚从小门进来，起身看到书架上满满当当的卷宗时，夏清阳感到了一丝震撼。 “这些应该就是范僖留下的证据吧。”任怡用袖口捂着口鼻，以免吸入灰尘。 她另一手拿下其中一份竹简，还没打开，便给夏清阳介绍道：“先帝在任时，宣纸的使用还没有大范围普及，那时还只有京城的书卷能用纸张书写。像这种属于地方的官方文书，一般使用的都是竹简。” 夏清阳：“但我看，泉陵城现在好像也在用纸张做记录了。” 昨天晚上，泉陵城城主特地命人送来了官府的户籍记录总账。 夏清阳翻了大半宿，看得是头昏脑胀。 不过好在，是用她习惯的线装翻页书来书写的。要是竹简记录的，她可能通宵也看不完三四卷。 任怡：“对。后来陀川国发明了更廉价的造纸方法，这才让各国用上便宜的纸张。差不多就是在任傅上任那段时间吧，全国各城池的官方文书都重新归档了一遍。” “这么说，这些就是旧的户籍记录了。”夏清阳上下看过整个书架，“怪不得有这么多。” 户籍记录不光是要记名字那么简单。 至少从夏清阳昨晚的检查来看，大淳国的户籍记录要包括籍贯、人口、田地、家中几人服兵役等等。户籍官每三年一统计收录，工作量还是很庞大的。 “呵，现在看来，什么统一记录，什么便于保存，都是借口，任傅根本就是要借重编户籍来掩藏他的罪行……”任怡打开来手中的竹简，说到一半的话蓦然顿住，“……清阳，你看。” 夏清阳扭过头，发现任怡展开来的那个竹简上，有些名字被拿朱砂标了红，上面用小字细细注上了“失踪”或“祭殁”。 又拿了几份竹简下来一一查看，每一个上面都有类似的标注。 夏清阳与任怡对视失语，心下都明白了，这应该是范僖做的记录。 失踪，就是指范僖也不确定去向的百姓。 祭殁，应该是说已经确定是因为献祭而死去的百姓。 ……纵观摆在这里的逐渐数量，这份记录的工作量，一点也不比重新统计一遍人口户籍要少。 任怡轻出一口气：“这些，再加上现有的户籍记录，足以成为向天下昭告任傅罪行的书面证据了。” “殿下，您再看这个。” 夏清阳蹲下身，在书架的最下面一层，找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也是这个书架上仅有的一本线装书。 翻开来一看，果然，这是关于救济粮案的线索。 看来是一年多以前，范僖以探亲为名回到这里时，放在这儿的。 明镜高悬。 范僖没有以身犯险，揭露真相的勇气。但他把这些真相，全部封存在先帝赐予的明镜之后。 将这东西放进来时，范僖也许是想着几十年、百年之后，能有人将它们揭晓出来。 好在，夏清阳他们来的没有那么晚。 册子没有将全部线索整理着写好。看上去是调查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想必就是在那时，范僖受到了右丞方面的压力。 但里面写了很多让任怡眼熟的官员名字。看来这些就是范僖查到的，和救济粮案有关的人员。 “有这份名单，再加上你父亲给出的线索，就可以更深入地调查了。”任怡合起册子，说，“线索已经充分，我会让人去查的。” 夏清阳点头：“等我们回京逼宫，若是右丞派敢出来抗议，这些东西也可以让他们闭嘴了。” 任怡稍稍露出笑容，伸手将夏清阳拉着站起来：“帮我把这些珍贵的证据全带出去？” 夏清阳了然地一挥手，便将所有竹简收进了随身空间里。 - 这样一来，他们出宫所为的最重要的两个事项都见了亮。 接下来，夏清阳他们在泉陵城又待了一段时间，为百姓施粥放粮。 这时，泉陵城城主也逐渐从和任怡他们的接触中，明白了任怡有篡位登基之想。 他意识到，从帮任怡他们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上了贼船，没有回头路了，索性咬咬牙，隐晦地向任怡表示了效忠，以换取任怡松口，为早已支撑不住的泉陵城定期提供粮食。 在夏清阳看来，这应该是泉陵城城主此生做下的最有风险，也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离开泉陵城后，一行人便直奔任怡的封地，宁安城。 宁安城的情况比前边这几个城池都要简单。 这一方面是因为，任怡本人就是宁安城的城主，下达行政命令很容易。 一方面还因为，宁安城真的穷到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了。在宁安城长久生活的百姓都很少。 这边山多水少，交通极为不发达，方方面面都十分落后。 正是因此，夏清阳才打算主持修路。 任怡自然对夏清阳的决定是全力支持的。 于是，他们号召了宁安城及周边县镇的所有居民，一道修路——以粮食作为工钱，包吃包住，还日结。 “修路能有粮拿”的消息一传开，别说是宁安城的百姓大为震动了，就连泉陵城的百姓听说了，都有举家搬到宁安城的。 甚至到后来，来报名的百姓太多，一条路的工程安排不完，夏清阳索性熬了几个通宵，又开设了一条新路线。 修路一事就这样如火如荼地开展了。 - 在宁安城安定下来以后，夏清阳才发现，有一群好队友是何等轻松的事情。 他们有大淳国最好的女将军，来掌管兵事—— 任怡计算了各方兵力，将他们杀回京城后种种可能性全都想到了，甚至可以用作为城防的小股兵力，在城外预演出来。夏清阳跟着任怡学到了不少领兵作战的知识，获益匪浅。 他们还有大淳国最好的丞相，来掌管政事—— 宁安城过去被任怡放养，人口价值没有完全被挖掘出来。但殷左丞一来，顿时将城中的各种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甚至在了解了宁安城的情况之后，为宁安城制定了一份长达二十年的发展方案。 第五百四十二章 四封来信 夏清阳问过才从殷皇后口中知道，原来殷左丞是从最基层的小文官一路坐到的丞相之位。 要讲讲殷左丞的一生，那也是极为传奇的。不过殷左丞本人对此的评价十分豁达：“老夫最传奇的，难道不是在百官之首时被贬黜发配，却又另觅明主，白发之年得以再谋大业么。” 夏清阳听罢大笑，连声说是。 总之从这两位身上，她是真学到了许多。 也因为他们的存在，她这个军师就跟假的一样。每天除了和殷皇后一家一起吃个晚饭之外，剩下的时间就全部拿来修炼。 - 就这样，时间眨眼飞逝。 两个月后，几封重要的信件，先后差不多时间寄到夏清阳手中来。 首先是苏权和叶景清。 这二位在这几个月间，真的是干了两件大事—— 首先，叶景清利用他的钱和手段，打通了层层关系，拉拢了新上任的洛书城城主。 现在名义上，把控洛书城方方面面的人是新城主，但新城主的背后是叶景清。 这就意味着，不仅泉陵城和宁安城，洛书城也成了站在他们这边的。 另外，叶景清之前从夏清阳这里，求来了任怡的推介信。他以此为凭证，联系了身处陀川国的蒋野，并让蒋野帮忙介绍了陀川国的商队。 叶景清知道，夏清阳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之内为大淳国修建道路。这对各国商人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一条信息。 而此时，这条价值连城的信息只有他知道。有这条消息在，他可以抢先于大淳国的任何一名商人，和别国建立贸易关系。 所谓商业，除了敏锐的嗅觉和判断力之外，信息和人脉是最重要的。 夏清阳告诉他修路这件事，正是为了让他好好把握机会—— 总而言之，在投入大量资金，拟定一轮轮企划书之后，叶景清成功与陀川国最大的商队达成了合作。 紧接着，嗅觉灵敏的东源国商队闻风而来，竟主动找上了叶景清，看样子是不想落在陀川国之后。 就这样，叶景清成功盘活了洛书城的经济。 当然，叶景清在洛书城的活跃，也引起了许多官员的注意。不少官员纷纷向叶景清递来橄榄枝，并各方打听叶景清的来头。 叶景清这次写信，就是问夏清阳该怎么办。 夏清阳想了想，回复叶景清，叫他给那些官员点甜头，如果遇见涉及到政治的情况，就藏在洛书城城主身后。 顺便，她叮嘱叶景清，别真把大淳国当成他的商业帝国一样发展了，见好就收。毕竟按计划，他们也快要迎来最终的决战了。一切结束之后，他们肯定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收起叶景清寄来的信，夏清阳又展开宫里的来信。 宫里近两个月也不消停。 任傅一直在敲打群臣，似乎打算慢慢把亲太后的官员一点点换掉。 也多亏了有瞿如霜这个太后在前面吸引火力，任傅才没有太过注意任怡这边的动作—— 又或者，任傅注意到了，但他以为任怡是在瞿如霜的旨意下行事，所以他的主要提防对象还是瞿如霜。 “这都是好事啊。”殷皇后看过这两封信后，显然很是惊喜，“叶老板不愧为金凤凰的创始者，有他留下的这个基盘在，即便我们走了，大淳国的经济应该也能慢慢好起来了。” 夏清阳揉揉眼角，嗯了一声。 “可我看你怎么不太高兴。”殷皇后将手搭在夏清阳的肩上，关心问。 夏清阳拿起第三封信，递给殷皇后：“你再看看这个。” 这第三封信，是贺明华寄来的。 当初一行人离开泉陵城时，夏清阳让贺明华留在了泉陵。这样一来，基本上各城池就都有他们的人在了。 让贺明华留在泉陵的主要目的，是收集情报，提防西邓那边的行动。 毕竟夏清阳他们这一路过来，基本上把滋生怨气的地点都给掘了，贴在箱子上的符也全都烧了个干净。成弘道长只要不是个憨批，就肯定能察觉不对。 不过奇怪的是，西邓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担心之下，夏清阳曾往宫里去信，问过雅婕妤。 雅婕妤给出的回答是，成弘道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闭关修炼。宫宴之前，成弘道长联络他时，言语之下就透露出，他接下来会进行一次重要的闭关。这段时间也许刚好是在闭关中。 而眼下，贺明华寄来的这封信，正印证了雅婕妤当时的猜想。 在信中，贺明华表示，他在泉陵城内盯梢到了疑似成弘道长弟子的人。 从这些弟子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成弘道长刚刚出关，得知招魂幡的制作遭遇阻碍，他大发雷霆，似乎打算有什么新的动作了。 “你很担心成弘道长这边的情况？”殷皇后明白了夏清阳的担忧。 夏清阳抻了个懒腰：“因为比起任傅的行动，西邓这个变量更不受控制，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明天就率兵打进大淳。” 两人正说着，窗户突然被笃笃笃地啄响。 走到窗前一看，又是一只勤勤恳恳的“送信员”来了。 “居然有这么多信赶到一起了。” 夏清阳感到稀奇地咕哝着，把鹰放进来。 她才刚弄了些食物给之前的几位送信员。正好，叫这只鹰也去跟它的好兄弟们一起享用大餐。 拆开一看，是杜正的来信。 这次是个好消息。 杜正之前向夏清阳保证了三个月之内，将这支起义军队给她带起来。这不，两人约定的时限快到了，杜正给她寄信，就是为了告诉她一切进展顺利，可以在约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此时，起义军的人数已经快要突破两万人。 在大淳国这个体量的国家，三个月纠集起这个人数已经相当不容易。这还是在偷偷摸摸行动的情况下。想必如果大张旗鼓地招揽人手，他们可以集结到更多兵力，不过那样也就失去了偷偷发育的意义。 人数再多的话，就不好隐藏了。 杜正在信中向她诉苦，说尽管他分流了这支大军，分而藏之，但拖得越久，越容易被发现。 夏清阳和殷皇后一道看完了信，夏清阳稍勾唇角，马上提笔准备给杜正和雅婕妤他们分别写回信。 “萱姐，近几天收拾一下东西吧，准备动身回京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回京！ 夏清阳将准备行动的消息通知给各方。 不过在写给宫里的信中，夏清阳特地让雅婕妤去试探一下成弘道长，看看成弘道长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从宁安城赶往京城，即便全速的情况下还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呢，那既然最重要的起义军一方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夏清阳和任怡他们便也立刻动身。 “我听说，新路的施工进程很快。”任怡坐上马车的时候，还在和夏清阳聊起修路的事，“百姓们最近都在谈这个，大家很期待新路落成。老徐他们也说，等落成那天，他们一定要从池春城赶回来，参加宴席。” 夏清阳笑了：“差不多等殿下登基之时，路也能修好完工。正好，这事就作为殿下上任后的第一条政绩。到时候写在史书上，一定会为后人称道。” 任怡听到这话，又想起了夏清阳说，她终会回到师门的事，半晌才问：“那路建成的时候，你还会在吗。” 夏清阳一时没有作答，任怡便知道答案了。 “真的不能留下来，再陪我，陪大淳一段日子吗。”任怡轻叹了口气，“我还没教会你轻功呢。” “殿下，聚散终有时。” 夏清阳知道，即便没有她，以任怡的手段和才干，也可以带领大淳走上更好的道路。 而自己，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当乱世枭雄的感觉。 多少人一生里能有机会辅佐一女帝登基呢。 只可惜，自己应该很难见证任怡往后的治国安邦了。 “对了殿下。”夏清阳故作愁容地道，“给蒋将军的信，我还没写。” 任怡斜了她一眼，哪里会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要让他出兵骚扰边境，牵制大淳主要兵力，是吧。” “对对。” “来，让我看看你是哪个字不会写，我教你。” “哎呀，我最近手腕痛，写不了字。” “那叫萱娘来给你扎两针。” “不痛了，但是有点晕车。” “晕车药我这就有，都用不着劳烦萱娘。” “殿下~” “你歇了那点心思吧。他是陀川的大将军，与我如何可能。” 任怡戳破夏清阳的小心思。 “有什么不可能的。”夏清阳从空间里掏出一沓厚厚的信，拍在任怡怀里，“殿下您看，蒋小将军这一封封情真意切啊，您说让他马上从陀川国入赘到大淳当皇婿，他估计都心甘情愿。” 任怡一怔，低头看着怀里的这沓信，有些迟疑：“这都是他写来的？” “是啊。他知道殿下您不可能回他的信，就总写到我这来问您的事，烦得很。” 夏清阳故意这样说，然后转过头去，留出叫任怡自己看信的时间。 其实听到任怡将信纸展开的声音，夏清阳就已经在斗笠的遮掩下笑了起来—— 若真的无情也无意，这会儿任怡压根就不会看信，倒是有可能直接烧了。 这事儿啊，看来是成了。 - 马车车轮转动。 返京的速度比从京城出来时快得多。 夏清阳他们顺路接走了在泉陵城“出差”的贺明华、在池春城的老徐等人、和在洛书城的苏权、叶景清。 路上，夏清阳也收到了雅婕妤的回信，得知近期有西邓的使团计划入京，成弘道长大概会随使团亲自来一趟大淳。 “西邓也好意思来出使大淳，他们安的什么心？！”任怡现在一听到西邓两个字，就免不了地想起，成弘道长在西邓国的配合下，于大淳犯下的种种罪行。 夏清阳：“雅婕妤他们来信说，因为这几个月陀川那边没动静了，所以任傅就打上了西邓的主意，好像还是想把大淳卖个好价格。” 任怡直接气笑了：“哦，差点忘了，最大的卖国贼在皇位上坐着呢。西邓跟我的好弟弟比起来，还得靠边站。” 夏清阳安慰地道：“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西邓一直在觊觎大淳，尤其是成弘道长，留他在一定后患无穷。如果逼宫之时，能将任傅和成弘道长一道一起解决掉。那等到公开这二人当年之罪行时，对刚刚登基的殿下而言，就又是一份功德和政绩。百官想必也再无话可说。” “你是说，在使团入宫时，我们起兵？” “对。” 任怡思考着点头：“有道理，那这起兵时间，便由你来做主。” “殿下放心。”夏清阳微微一笑，“我们不会失败的。” - 夏清阳他们早于使团两天抵达了京城。 这就刚好，留了一个准备的时间。 而对夏清阳来说，首要的事情，就是在开战前，将夏府的人接去安全的地方。 虽说战火一般不会波及到普通百姓生活的区域，但夏清阳还是想确保万无一失。 京城之内，玉君阁和洵月客栈这两处地点都是任怡的地盘。 任怡建议把人接来玉君阁。 原来，玉君阁之下，早就被任怡掏出了秘密的地下空间，有逃生通道，也有作短暂避险之用的房间。 像是老徐、老周还有林孟龙他们的家人，也已经被接到了玉君阁。 只不过夏清阳他们在别的楼层议事，一般碰不见。 “我和老周去接吧。”老徐揽住夏清阳的肩膀，哥俩好地道，“清阳兄的亲人，那就是哥几个的亲人，放心，肯定给你好好地接回来。” 夏清阳被他逗笑了。 老徐大概是看她和任怡在这儿复盘计划，抽不开身，所以才主动请缨的吧。 夏清阳怎么会辜负他们的好意。 “那就有劳徐哥和周哥了。” “客气啥。” 老徐莫名略带心虚地看了一眼在角落磨香的殷皇后，然后将夏清阳带到一边，“咳，那什么，哥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徐哥你说。” 老徐深吸一口气，似乎打算一鼓作气讲出来，结果被老周突然打断：“好了好了，先去接人，没看清阳兄和殿下忙着呢，有话回来再说呗。” 老周半拖半拽地把老徐带出玉君阁。 等到了确定夏清阳他们听不见的地方，老周才拍了一下老徐的后背：“不是，你真打算说那事啊。”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一见钟情了 “我有什么办法。”老徐抓抓头发，“不是跟你说了，我妹昨天短短见了清阳兄一面，回去之后，就非跟我说她一见钟情了，哪怕嫁给清阳兄做妾都行。” “那你就打算当着人家萱娘的面问啊。再者说了，等打完仗不行啊。” “我妹她着急啊。” “你个没良心的，人家萱娘对你不好吗？” “好是好。但我妹她就说喜欢，我也没招啊。” 老徐郁闷极了。 他甚至都告诉他妹妹，夏清阳样貌丑陋了，结果他妹妹就说没关系，丑也嫁。 老徐一点也理解不了，没见过模样，只是崴脚时被扶了一下，她妹妹怎么就能喜欢上夏清阳的。 此时正逢傍晚，人烟最为稀少。 二人驾车前往夏府，将夏家人接了回来。 除了夏敬之还需上朝以外，夏家的其他人，都上了马车。 “这位仁兄，敢问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夏菀音之兄夏知珂，在车开到一半时，到底还是忍不住撩开前窗的帘子，问了老徐。 老徐一脸纳闷：“清阳兄没和你们说么？” “清阳兄是……”夏知珂有点懵。 老徐和老周也面面相觑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不会接错人了吧？ 夏知珂：“家父只说，长公主殿下相邀，但具体情况并未和我们说。” 哦，那就没错。 老徐：“清阳兄和你们家是亲戚啊，你们不认识？” 夏知珂懵了，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家里哪位远房亲戚名叫“清阳”，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 “爹，为何祖父不一起来。”夏靖靠到父亲身侧，小声问。 饶是夏靖都能觉察出，夏敬之送他们离开时，神情有异。 夏知珂又如何觉察不出。 夏知珂轻拍儿子的肩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问何氏：“母亲，父亲他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你父亲有什么打算，从来都一个人搁在心里，我怎么知道。” 何氏也有些担心，但在一车晚辈面前，她肯定是要持稳一些，好让晚辈们宽心的，“行了，你爹那么大人了，不用太记挂。倒是你妹妹，都去了陀川这么些个月了，也没来封信。你们有时间的话，就来跟我一块念经祈福，祈祷你妹妹在那边能过得好。” 夏知珂嘟囔：“音音是嫁去陀川了，又不是死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何氏拿手里的佛串砸了臭儿子一脸。 - 载着夏家人的马车来得很快。 然而，不巧的是，太后一派的几名官员听闻任怡回京，也在此时结伴来到了玉君阁，说是有要事相商。 夏清阳和任怡只能先移步去接待他们。 什么要事？自然是这皇位更易之事。 这几位官员都是朝中老臣了。对于任怡最近的一番大动作，他们心中已有猜测。 和瞿如霜一样，他们也是相当看不惯任傅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说服自己接受一个女皇帝。 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任怡，表示眼下大淳腹背受敌，作为长公主，任怡应当摒弃成见，帮着任傅先平内患，再安外敌，不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了。 “内患？什么内患啊。”任怡漫不经心地问。 “自然是那些反动的农民军。殿下莫非还不知？” “哦，知道。”任怡勾唇一笑，“我还以为，几位说的内患是指任傅呢。” 几位官员皆是一惊，没想到任怡已经这么直白，不加掩饰了。 她到底计划到哪一步了？ “殿下，您也知道，太后最不希望的，就是您插手朝政之事，她老人家一片苦心，就是想保护您啊。” 任怡哦了一声：“拿母后压我是吧。但我猜，你们现在能坐在这里，一定是已经提前问过我母后了。见母后都对我夺位没什么意见，所以只能自己过来游说我，对吗。” “……” “另外，你们说的这支农民起义军，他们其实是我的军队。” 任怡淡淡地说完，空气瞬间凝滞。 这下不用猜了，任怡已经计划到了逼宫这一步！ 任怡拍拍手，林孟龙等人瞬间从门外进来，将几名官员按在了座位当中。 “几位，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就别走了。” “任怡，你……你这是做什么？！” 任怡：“保护各位的安全啊。万一起义军进城，误伤你们怎么办。” “咳，殿下。”见任怡已经吓唬得差不多了，夏清阳扯扯任怡的袖子，开口打了几句圆场，比如“几位大人对大淳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啊，“大家都是希望大淳变得更好”之类的。 几位官员顺坡下驴，连连表示无论金銮殿上坐着的是谁，自己效忠的都是大淳，不会改变。 这场稍稍有些不愉快的会话，总算是平安无事地结束。 夏清阳代任怡送客。 几位官员走到门口，相视一眼，决定来迂回战术。 “咳，这位……” “大人称呼在下清阳即可。” 夏清阳此时已经将他们送出了玉君阁。 不过玉君阁本身就自带围墙，墙内绿植环绕，马车都停在围墙之外。 所以从玉君阁门口走到围墙的这段距离，倒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清阳居士，哈哈，不用介绍，你的名头，我们这些京城的老骨头已经早有耳闻了。”其中一名官员捋着胡子笑。 “哦？在下好像也不曾做过什么闻名之事。” “怎么没有。”几位官员停下脚步，给夏清阳说起他们一路施粥放粮，还在宁安城修路的伟绩。 “这些事都是殿下做的，在下只是从旁辅佐。” 几位官员听夏清阳这样说，都笑：“长公主殿下是巾帼英雄，在一些方面做得尚可，不逊于男子，这都不假。但她这十余载都在京城，偏你到她身边辅佐后，她做出了这些事来，你说这是谁的功劳？” 夏清阳：“自然是殿下的功劳。” 几位官员见夏清阳这么滴水不漏，不由对“他”更加满意了一分：“好好，这般谦虚是最难得的。只是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了。这世道，不入仕还能有这般作为之人，你是独一份。” 第五百四十五章 清阳居士是女子 夏清阳笑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几个官员在打什么算盘。 不光她，还有任怡。她们两人都太知道这些官员是怎么想的了。 女子为帝触碰到了他们骨子里的教条。 潜意识里，他们就是觉得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哪怕是出门抛头露面都不可接受，更何况做皇帝。那不是彻底踩到了男子头顶上去？ 任怡在宁安城修路？的确很厉害。 在各城施粥放粮？很会把握人心。 召集起义军？很吓人……啊不是，很令人敬佩。 所以这些大开大合又魄力十足的动作，怎么可能是女子能做得出来的。 这几位官员的思维惯式，就决定了他们不愿接受“女子强于男子”这一点。于是，他们把目光放在了“清阳居士”的身上。 即便眼下这个情况，已经不能阻止任怡称帝了，但也可以先和清阳居士打好关系，备上一个后手。 这世道，终究还是要男人来掌控的。哪个男子会不向往那个位置呢？清阳居士也一定向往！ ——正是因为早料到了他们会这么想，夏清阳和任怡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眼下时机也差不多了。夏清阳便淡笑着道：“几位大人莫要抬举我了，我不过是殿下身边的一介幕僚，如何能左右殿下的行动。不过，仍要多谢几位大人抬爱，如无意外，日后，还要同几位大人一道辅佐殿下治世。改日如有时间，还望几位大人愿意赏光，在下也好正式携礼拜会。” “哈哈哈哈那自然是极好的。”几人以为夏清阳领会了他们的意思，都笑得讳莫如深。 其中一人，还当场询问起了夏清阳家中妻妾几人，似乎已经盘算起了，要把哪个女儿或者孙女说给她。 老徐刚好在这时，从玉君阁里出来寻夏清阳。 听到了这段对话，他心里一紧，没想到夏清阳竟然这么枪手。 那看来自家妹妹的事，得赶紧跟夏清阳提了，不然即便日后嫁过去，也不会落得一个很好的名分。 老徐远远望着，还在操心怎么跟夏清阳说。 没成想下一刻，就听夏清阳道：“这个，就要向几位大人先行告罪了。出于一些原因，在下恐难求娶令爱……” “哦，我已听说你有爱妻。无妨，此事不急，可徐徐图之。” “不是因为萱娘。” 夏清阳顿了顿，抬手，慢慢将斗笠摘了下来，又摘下面纱。 只见几位官员眼睛瞬间瞪大，仿佛难以置信般看着她斗笠下的面容。 “清阳在此先行道歉，此番隐瞒绝非我本意。” 夏清阳恢复她原本的声线，缓慢，而又平静地道，“只是，殿下那般优秀，既是巾帼英雄，又有不输男子之才干，才从诸位大人口中得到一个尚可的评价。想来，若我以女子之身辅佐殿下，只怕我们还没抵达宁安城，我已被世人的唾沫先给淹死了。” 几位官员一时无言以对。 “以普世的标准，我的确无法入仕。能有这般作为，全是仰仗殿下慧眼，一手发掘。”夏清阳一笑，“当然，清阳这绝不是在埋怨诸位。只不过，这种对女子的成见，倘若成了殿下日后治世的阻碍，受苦的，不还是大淳国的百姓么。” 她顿了顿，轻声道：“世人心中的成见，或许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扭转。但我等臣子身居庙堂之上，就当以天下安康为先。私以为，长公主殿下是千载难逢之明君，能让大淳变得更好，因此我愿追随于殿下。就是不知道，几位大人作何想了。” - 老徐跟在夏清阳身后回到玉君阁里时，整个人都还是发懵的。 夏清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徐哥？” 老徐听见夏清阳用她那清澈悦耳的嗓音唤他，不由浑身一震，向后倒退一步。 “你你……”老徐看着夏清阳那张俏丽的面庞，半天说不出一句全乎话来。 怎么能呢，他的好兄弟清阳居士，任怡的得力幕僚，是个女子？！ “徐哥，真抱歉瞒你们这么久。”夏清阳略带歉意地道，“不过你放心，殿下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的。” “不不，你、你别道歉。”老徐用力摇头，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幸亏他还没说出妹妹的事，不然真他娘的丢了大人了。 这时，任怡也大笑着从楼上走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是同样一脸茫然的老周几人，还有一脸盈盈笑意的殷皇后。 “清阳，你真就按咱俩计划的，直接揭了斗笠了？那几个老家伙什么反应，你快给我讲讲。” 夏清阳指指老徐和老周几人：“大概就这个反应。” “哈哈哈哈。”任怡笑得极为畅快，走下楼梯后，照着老徐后背就是一捶，“让你们这些大老粗平时不注意着，总跟人家勾肩搭背。现在知道人家是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吓着了吧。” 老徐一改平时的耿直，这会儿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脸都憋红了。 “不过，真这么放他们走了，没问题吗。他们会不会把起义一事透露给任傅？”任怡笑够了，问。 夏清阳总不能直说，不会的，因为她在方才的话语里施加了催眠效果。 她只能迂回着道：“殿下放心，今日他们来玉君阁，旁人日后回想起来，就是他们勾结我们的证据。况且，即便任傅得知我们要骑兵，也已无力回天。眼下蒋将军带兵集结于边境，任傅派出安俞明率兵对阵，就说明我们的调兵之计已成。” 任怡了然：“也就是说，即便我们提前行事，即刻率兵逼宫，眼下也是可以的？” 夏清阳：“对，现在，其实只等西邓国的使团进宫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大战在即 夏清阳回房脱下所有伪装，又换了一身罗衫出来，才去见的何氏和兄长一家。 “乖音音！”“妹子！”“小姑！” 一家人看见夏清阳时，都惊喜非常。 夏清阳跑去，抱住惊喜到颤抖的何氏：“娘，好久不见了，您和爹爹身体还好吗？” “都好、都好。” “哥。”夏清阳又朝夏知珂甜笑。 夏知珂傻了。 何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夏清阳：“我的乖音音，你这是去哪吃苦了啊，怎么瘦了这么多。” 瘦了吗。夏清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好像确实比离京的时候消瘦了一些。 也很正常嘛。在宫里每天都有好吃的，在外边有时来不及找吃的，就对付一口。 对了，说到这个，明珠呢？ 和激动的何氏几人短暂叙旧后，夏清阳问起明珠来，才知道事发突然，只有何氏和兄长一家被接来了，并没带随侍的婢子。 “音音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夏知珂问起重点来。 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长公主突然将他们接来玉君阁是为何。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远嫁陀川的妹妹。 “这事说来话长。”夏清阳想了一下，突然记起，殷皇后还在门外等着跟夏家人问好，忙把人带进屋里来。 “母亲，哥嫂，这是我认的好姐姐，殷以萱。”夏清阳介绍道。 迎着夏家人从疑惑到略感耳熟再到震惊的目光，殷皇后摘下面纱，朝夏家人行了个晚辈之礼。 夏家人慌忙起身。 他们如何认不得殷皇后啊。每逢宫宴国宴，殷皇后都会端坐上位，即便过去从未有过交集，他们也是认得这张脸的。 眼瞧夏家人要行跪拜之礼，殷皇后和夏清阳赶紧把他们扶住。 殷皇后有些惶恐：“伯母，您可别跪。虽名分还在，但其实自宫宴结束，我就已不是大淳的皇后了。清阳早与我情同姐妹，伯母您拿我当晚辈就好。” 夏家人更懵了。 “娘，我现在在外时叫夏清阳，你们不习惯的话，就还是叫我音音。”夏清阳笑着将何氏按回座位里，然后在何氏身边紧挨着坐下，攥着何氏的手说。 何氏呆呆地哦两声，又赶紧拉夏清阳，让她和殷皇后也去空座位坐。 夏清阳：“我不，我想就这样和娘说话。” 何氏有些手足无措。 夏清阳之前回府探望他们时，还有些放不开手脚呢，跟她也没有那么多亲近的肢体接触。 “好好，音音想怎样就怎样。” 殷皇后见到这一幕，不由掩嘴笑了，心知在外漂泊的这几个月里，夏清阳没少看着她和父母的亲近，大抵是早就羡慕了吧。 她也在一旁的座位坐下：“正好方才殿下说，今晚准你假，叫你好好陪陪伯母他们。要不，就讲讲咱们这次出行的见闻吧。” 夏清阳一想也是，但是从哪讲呢。 “嗯，先解释一下吧，其实蒋将军与我的婚约，只是殿下将我带离皇宫的幌子……” 因为不想让夏家人太过担心，夏清阳就没说他们打算造反一事。 反正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了，等一切尘埃落定，让他们见证结果就一切都清楚了。 她只说长公主殿下仁义，带她去游历山川，看遍了大淳各地风土人情。隐去那些危险的部分，把一切当成故事讲出来。 夏家人花了些功夫来消化“音音没走”这个前提条件，又渐渐地，被夏清阳生动的讲述给勾去了注意力。 “小姑好厉害。后来呢？”夏靖眸子亮亮的，听得都站起了身。 夏清阳发现几个月不见，她的小侄子居然又长高了一些，已经比她高上一指头了。 她笑着揉揉夏靖的头：“后来，长公主殿下派人把坏人打跑了，这才从坏人手里救出了你殷姑姑。” “殷姑姑可还好，有没有被伤到？”夏靖担心地看向殷皇后。 殷皇后摊开手：“看，这不是好好的。” 故事刚讲要到泉陵城，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原来是老徐有事要找夏清阳。 夏清阳让何氏他们稍等，然后便随老徐出门来。 “徐哥，怎么了？” 老徐仍不习惯夏清阳女装的样子，手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呃，殿下说，使团入京的时间有消息了，叫你过去。” 夏清阳一听正事要来了，马上谢过传话的老徐，又请殷皇后代自己陪一下家人，之后便上楼去找任怡。 - 此时的任怡，正在她和夏清阳、安贵妃第一次谈天的楼顶上。 夏清阳一进门，便看见任怡背手站在猎猎风中。 任怡听见脚步声，扭头问她，是不是打扰了她和家人难得的团聚。 “使团的事要紧。”夏清阳走到任怡身边，拿起压在茶壶下的密报，看完后不由一惊，“明天下午就到？” “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使团的所有消息都瞒得很紧。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到使团入宫的确切时间。” 任怡微微蹙眉，“怪的是，所有探子派出去，都没能探查到使团里到底有哪些成员。看来真如你所说，有重要人物在这次的使团里。” 夏清阳并没告诉任怡雅婕妤的事。只说自己师门那边有情报，成弘道长可能在使团当中。 当然，夏清阳更知道的是，这使团里大概率还会有不少玩家。 一场恶战在即。 “殿下，明日起义军打进京城后，城内的指挥就按计划，全权交给杜正。我、萱姐，还有我的几位师兄，都会随殿下一同去皇宫。” 任怡半晌才答：“好。” 夏清阳望着任怡的样子，顿了顿，轻问：“您紧张么，殿下。” “……说不紧张，你信？” 任怡笑了一下，撩开下摆，在夏清阳对面坐下，“来，陪我喝点。” “酒？装在茶壶里？” “是啊。”任怡正经脸，“以萱总不许我喝酒，只能用这法子了。” 夏清阳哭笑不得：“萱姐是担心殿下的身体。酒这东西，对身子没好处的。” “但是能壮胆啊。”任怡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给自己和夏清阳都倒上了一满杯，“干了。” “好。” 第五百四十七章 顾司南是谁 夏清阳陪任怡喝了几杯。 “殿下。” “嗯？” “明日进宫后，可能会遇到强烈抵抗。到时您一定要退到我们身后去，把您自己当成一国之君来珍重。” “说什么屁话。”任怡笑了，“既然是一国之君，躲在臣子身后算怎么回事。” “真的，殿下，不可小瞧敌人。”夏清阳认认真真地道，“任傅和宫里的禁卫军不足为惧，但那成弘道长手段高强，即便是我与几位师兄对上他，胜负都很难说。” “放心吧。”任怡自顾自地又碰了碰夏清阳的杯子，“我知道你意思，不会鲁莽的。” “那就好。” “我只是在想啊……” “嗯？” “我只是在想，等你和以萱、淑玉，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离开了，我就真成了寡人了。” 夜风微凉。 夏清阳望着任怡眉眼落寞的样子，心头一紧。 她拿起茶壶，又给任怡满上杯子。 “还有林兄他们啊。” “他们都是男子，说不了体己话。” “太后呢。” “母后我怕都还来不及呢。”任怡苦笑着端起杯，“等真坐上了那个位置，母后只怕会对我更加严格吧。” 夏清阳唔了一声：“那蒋将军？” 任怡连咳两声，差点被酒呛着。 “……你这丫头，我和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结果你就非要提他不可。” 夏清阳一脸正色：“蒋将军为了殿下您，可是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抗命了。您要是不收留他，等回到陀川国，他肯定要被军法处置的。” 任怡没说话。 “另外，我这不是想赶在回师门前，看着我的好殿下做出决断嘛。”夏清阳将手搭在任怡膝盖上推了推，小小撒了个娇。 “你就是想看热闹。”任怡斜了她一眼，放下酒杯，“行了，婆婆妈妈的也不像我。他蒋野要是真愿意抛下一切，从陀川过来找我，我就收了他便是。” 噢噢噢！她脸红了！ 夏清阳嘿嘿一笑，没有点破任怡的小羞涩。 两人喝了点酒，便觉得身子骨发热了起来，楼顶风乱吹着也不冷了。 知道任怡心里还是难免会紧张，夏清阳便提议让她教教自己轻功。 “临阵磨枪？” “说不定我是天才呢，一下子就学会了。” “呵，那来。” 只是，很可惜，夏清阳到最后也没能学得会轻功。 两人只是发泄一下情绪，等到差不多丑时，便回到房间，再捋一次明天的计划，最后筛查一遍有没有疏漏。 - 翌日。 对京城的百姓们而言，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与往常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宫外，街头仍然人来人往，叫卖不绝。 宫里则上上下下都在筹备使团入宫的事。 难得的，任傅也没工夫来粘着雅婕妤了。 安贵妃便风风火火地跑去了雅婕妤的寝宫。 一踏进他屋门，安贵妃就被一道反射来的刀光闪了眼睛。 “我去，你这是干什么呢。”安贵妃吓了一跳，慌忙住脚。 “看不见么，擦刀。” 雅婕妤一身长裙妖娆，却在手里握着一柄长刀，仔仔细细地擦着。这一画面，反差感强烈。 “亏得是我，要是任傅或者婢子进来了，看见你这样，还不吓死。” “呵。也就只有你，脚步声才重得像头大象。” 安贵妃：？ “你说我胖？！” “我说了吗。” “哼。” 安贵妃哼了一声，决定不接他茬，走进屋里自己找位置坐下，“怎么，你心情不错？笑眯眯的。” “当然。马上就可以宰了那个狗皇帝，我昨晚做梦都差点笑醒。” “那出了这次副本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安贵妃自认为问得漫不经心。 但雅婕妤怎么会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下副本，升级啊。” “不是，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想加入的队伍或者组织。” “哦，这个啊。”雅婕妤吹吹刀尖，“你们都进什么组织了？” “没进。”安贵妃诚实道，“从清阳的原生世界离开之后，我和殷姐姐就去提升了。我俩现在积分攒够了，等从这次副本离开之后，就能和清阳在c区团聚了。” 雅婕妤点点头：“我也没有。” 安贵妃没听懂：“什么。” “你们都没加入组织，那我也没有。” 安贵妃一愣，继而心里涌起一阵狂喜，从座位上跳起来：“你，你还和我们一起吗？” “为什么不呢。”雅婕妤向后一靠，勾了勾嘴唇，“这队伍不好么，三个美人，就我一个男子，可享齐人之福啊。” 安贵妃一呆，没想过雅婕妤会开这种玩笑。 她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做什么别的反应，半天才道：“呃，清阳可不行，清阳有人了。” 雅婕妤擦刀的手一停。 安贵妃缓过神来：“哦对，你还不知道吧，清阳和顾司南的事。” 顾司南？谁是顾司南。 雅婕妤念头刚划过脑海，就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在视野中调出游戏总榜来，只见榜一那个吓人的分数前面，赫然就是顾司南的名字。 “你是说，游戏里这个榜一？他和清阳怎么了。” 安贵妃并没注意到雅婕妤的眼神变化。 她感觉自己讲不太明白那么复杂的故事，就道：“哎呀，具体的你自己问清阳吧。反正他们两个可好了，顾司南对清阳是一片痴心，我和殷姐姐听完都感动坏了。” “……” 雅婕妤敛下眉眼，半晌道，“哦，是吗。别只是大佬下凡来玩玩的吧。清阳在感情上一直傻得很，要是被他骗了，一定很伤心。” “不能吧。” “怎么不能。男人都是这样的，朝三暮四，没一个好东西。” “呃。”安贵妃挠挠脸颊，小声嘟囔，“你自己不也是男人么，还有自己骂自己的。” 雅婕妤一怔。 安贵妃忽觉气氛有点尴尬，于是努力想办法扭转：“不过，你可以去叮嘱一下清阳啊。她看到你这么关心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雅婕妤眉头微动：“真的？” “真的啊。本来从进游戏时，就是你们两人关系最好。后来你自己离开，她虽不提，但心里也是很担心你的，还有殷姐姐……” 第五百四十八章 开战！ 安贵妃犹豫半天，到底还是没能说自己也担心。 雅婕妤看着她一会，忽然道：“你变强了。” “啊？” “之前交手，还有宫宴上追我的时候，能看出身手变好了不少。”雅婕妤收起刀，“私下里练了？” “啊。”安贵妃意识到，这是雅婕妤对她现在的实力表示认可了，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对！我变强了好多！虽然有清阳给的道具帮助，但我自己也努力了！怎么样，这下不会给你们拖后腿了吧？” 雅婕妤呵了一下：“脚步还是太重，像大象。” 安贵妃：？？？ 但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起身走来的雅婕妤拽起身，推到了门口。 “行了，也不看看几点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你想穿着裙子打架？” “哦哦，你说得对。” 一想到下午就能见到清阳她们了，安贵妃心情顿时格外明媚，回宫的时候都是蹦着走的。 -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 这西邓国的使团入宫，全然不似陀川国使团当时的热闹，若不是萧瀚带兵出来清理路人和摊位，百姓们都不知道西邓国的使团到了。 “这西邓国使团怎么阴沉沉的，之前陀川国使团还敲锣打鼓呢，可热闹了。” “哎，咱小声地说，上边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要跟陀川还是西邓啊。” “还提陀川？没听说边境最近又乱上了，就是陀川的军队骚扰。” “可我真是喜欢不起来这个西邓，整个国家都死气沉沉的，该不会以后咱大淳也变成那样吧。” “唉，大淳现在也不行了啊。想当年先帝在的时候，根本没人敢来招惹咱们，现在都需要依附别的国家来生活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先帝还真不如把位置传给长公主……” “嘘！你们还真敢乱说话啊，也不怕被砍脑袋？” 终于，使团的马车驶进宫墙内。 百姓们可以稍松一口气了。 下午的日头斜照，离天黑估摸着还有一段时间，把摊位摆上，说不定还能再挣几两银子呢。 然而就在人们打算各回各的线程上时，他们先是发现街上的禁卫军们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乱了一下后，全都跑向了城门的方向。 紧接着，没过多久，就听有百姓边跑过来边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有、有军队要打进城了！” 什么？有军队要打进京城了？这怎么可能？！ 然而懵归懵，下一刻，还留在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四散奔逃，回家的回家，进店铺避风头的避风头。 拜刚才使团入宫的清场所赐，街道上在短暂的骚乱后，很快就空无一人了。 这么一看，清阳果真神算，时间掐的刚好——任怡坐在马上，甩了甩刀头的血，眯眼看天边的太阳。 此时先遣队伍已经攻上了城墙。 号角声、叫喊声、厮杀声不绝于耳，还有铁器碰撞的乒乓声，就像这战场上自带的节奏鼓点，敲打在每个人心头，令人血脉沸腾。 身为主帅，任怡亲手斩杀了几名敌人以激发士气后，便纵马回到了指挥位。 “清阳。” “嗯？” “你知道么，这身盔甲，我很多年没穿过了。”任怡一笑。 因为更多的起义军兵士，都认得的是夏清阳的斗笠，所以夏清阳今天还是以“清阳居士”的打扮示人的。 而且为了和大家保持一致，她也穿了薄甲在身。 “殿下，他们的援兵到了！”有士兵来报。 任怡回身，只见远处，皇城的禁军部队正骑马朝城门赶来。 为首的将领，正是萧瀚。 任怡略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夏清阳，发现夏清阳并无什么反应，她想了想，还是启唇道：“你放心，我会留萧瀚一命，他是个好将领，不该死在这里，日后我会让他为我所用。” 夏清阳知道此时的萧瀚已经不是顾司南，但她还是为任怡的体贴而有些感动： “那清阳在此多谢殿下。” “嗯。” 说完，任怡便驾马上前。林孟龙和老徐等人作为副手紧随而上。 两军对垒，已经见了血，本不应再停下来多废什么话。 但因为任怡的特殊身份，以及两人也曾是彼此敬佩的旧相识，萧瀚便在距离任怡还有七八米时勒马，横刀而立，没有让兵士们立刻上前： “殿下，收手吧，向陛下认罪。念在手足之情，陛下不会要您性命。” 任怡望着他：“萧副参领，不要拦我。” “谋反是大逆不道之罪，我不会让您再往前一步。” “即便是死？” “即便是死。”萧瀚紧盯着她，“我都会效忠于我的君主。” “好。你为了你的主君，死亦不惧。而我是为天下苍生，誓要向前。”任怡眯了眯眼，道，“那便战吧。” 任怡与萧瀚交手的一瞬间，两军士兵也厮杀到了一起。 贺明华望着任怡和萧瀚不相上下的身手，来到夏清阳身边问：“要过去帮忙么。” 夏清阳摇头：“这边得让任怡自己打。” 贺明华表示理解。 这时，苏权吹了声口哨，骑马凑了过来：“真是大场面。” 叶景清穿的铠甲最为厚实，他紧跟着苏权：“苏先生苏先生，别丢下我，我打架打得不好哇——” 队伍成员全都聚到一起，叶景清发现殷皇后正坐在夏清阳的马上，连道：“苏先生，要不我也去你后边坐吧。” “别别别。”苏权一激灵，忙拒绝。 大家都笑。 贺明华：“这些小兵小卒，叶老板总打得过吧。” “打是打得过……”叶老板想哭。 他已经很久没亲自做过打打杀杀的事了啊。上次拿刀砍人还是刚进游戏那会呢。他还是先回去拿练功假人练练手吧。 殷皇后抱着夏清阳的腰，轻叹一声：“要不是我骑马骑得不好，就不用坐你的马了。” “没事，反正这里也不需要我们动手，看着就好。” 毕竟，这是大淳自己的战争。如果他们这些外来玩家，一上来就一拥而上地帮忙，的确可以很快击破禁军防线，但那样就失去召集起义军的意义了。 由大淳人自己亲手夺回江山，他们才能更好地守护它。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天圣招魂幡 在任怡与萧瀚交手时，杜正一直在前线排兵布阵。 他当然注意到了夏清阳身边那几位都是谁—— 叶景清叶老板是他知道的。之前为了筹备起义军的军需品，他还和叶老板通过数封信件。 但风云总部的贺明华和苏权也在这次副本里，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而且看起来，他们都隐隐围在他这个师弟的身边？？ 见鬼了。风云总部的队长们，还有金凤凰的老板，都听他师弟的。 可惜杜正现在忙于指挥阵型，没空跟夏清阳说几句话。 夏清阳也没去打扰杜正。 太阳渐渐落到地平线之下。 任怡和萧瀚的交锋逐渐分出胜负。 在任怡将萧瀚击落马下，横刀在他脖颈上的瞬间，就昭示了结局。 起义军欢呼雀跃，士气大增，杀得更加勇猛。反观禁卫军一方，虽是装备更加精良、训练有方的正规军，但却被逼得步步后退。 “这里就交给杜正和老徐他们，清阳，我们走。” 经此一役，任怡完全认可了杜正，甚至让老徐几人也全听杜正指挥。 她依照之前的计划，带着夏清阳几人，和精选出的起义军先锋部队，朝着皇宫的方向杀去。 禁军人数众多，将皇宫层层包围保护着。 但这一次，有夏清阳他们出手，甚至比在宫门口的突破速度还快。 － 与此同时，金銮殿的台阶之前。 任傅听着士兵来报，脸色难看到极致。 “萧瀚他干什么吃的！” 忍了忍，他把目光投向台阶。 “算了，先去见使团。让李将军说什么都把人拦住。” 听说西邓国这次把使团内部成员的情报瞒得很紧。 由此可以推测，他们应该是带了不少精兵强将。 原本他还觉得有些不悦，现在看来，正好可以请西邓使团出手帮忙解决起义军。 就在任傅打算抬步走上台阶之时，一道身影忽然从不远处匆匆朝他走来。 任傅一怔，神情软化下来：“爱妃……” “闭嘴。”雅婕妤快步走到任傅面前，毫无温柔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就要把他带离，“先跟我走！” 任傅：“爱妃别闹，现在朕有重要的事做。” 任傅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因为他从未在雅婕妤眼中看过如此冷冽的目光。 忽然，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声响传来，雅婕妤一把将任傅推到旁边，同时手中出现一柄长剑，挡住了金銮殿上飞下来的一把金色刀片。 刀片力道惊人，不仅将雅婕妤手中的这柄长剑给震出了裂纹，还生生把雅婕妤推离了三五米的距离才停下。 ……呵，开什么玩笑，这剑可是稀有武器。 雅婕妤收起裂开的长剑，随便抹了一下虎口渗出的血。 无视又惊又恐的任傅，他眯眼看着金銮殿上出来的几人—— 为首那个身穿青色长袍，手拿招魂幡的老头，就是他师父成弘道长。 而在成弘道长身边，还站着七个打扮怪异的家伙。 其中一个轻甩手腕，指缝间便出现了三片刚才那样的金色刀片。显然，这就是刚才丢出暗器刀片的人。 “小雅。”成弘道长手中的招魂幡，比夏清阳之前找到的那个长的多，拄在地上，还能高出成弘道长一头的高度。 上边挂着的幡布也很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光是看着都令人头皮发麻。 任傅此时也认出了成弘道长，不由目瞪口呆。 雅婕妤轻笑一声：“师父，几年不见，您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终于被邪术反噬了吗？还是说，坏事干得太多，遭报应了？” 成弘道长稍皱眉：“你不是一直想报杀亲之仇吗，还护着你身后那个男人干什么。” “只是还不能让他现在就死了而已。”雅婕妤扯掉身上的锦衣绸缎，露出里边穿的便服，“倒是您，不解释一下吗，十一年前杀我父母的，究竟是谁？” 任傅似乎也听明白了雅婕妤的意思，异常震惊于日日长眠身边的心上人，居然是来杀自己的。 “爱妃，你……” “闭嘴。”雅婕妤冷冷道，“你这条命我过会再收。” “道长啊，你们的伦理剧还要演多久。”这时，丢刀片那个玩家挖挖耳朵，十分不耐地道，“这破地方我也呆腻了，快点把这个皇帝杀了，我们好走。” 成弘道长没理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最终在雅婕妤对面四五米的位置停下：“这天圣招魂幡，还差两个魂魄就够养成了。原本打算将这蠢皇帝和他那老不死的娘，当成最后两个祭祀品。但你要是执意阻拦为师，便不要怪为师无情了。” 雅婕妤一怔。 天圣招魂幡？ 成弘道长已经炼成了天圣招魂幡？这怎么可能…… 古书上写过，招魂幡的等级有人圣、地圣和天圣三种。 人圣招魂幡要用百只恶鬼来喂养。 地圣招魂幡用千只。 天圣招魂幡则要整整一万只恶鬼。 这成弘道长真是疯了。 一万只恶鬼，要是持幡人镇压不住，全都放出来，莫说是大淳，这整个位面世界恐怕都会遭殃。 “喂，道长，我们之前说好了的，杀了这皇帝以后，找个人封王立号，你才能继续你的计划。”成弘道长带来的七名玩家喝道。 他们的任务内容是“杀死大淳皇帝，改创新朝代”。 所以这光杀人没用，他们还得弄个新帝登基。 成弘道长听他这么说，随手掏出两样东西。 那玩家一看，居然是雕刻成龙型的玉玺，和一枚刻着“淳”字的兵符。 “朕的玉玺！”任傅原本还很懵逼，但看到自己的玉玺竟被夺走了，他一下子就急了。 要不是雅婕妤一把薅住了任傅，恐怕任傅就冲上去了。 雅婕妤拽着任傅一步步向后退，心想这个时间，贵妃应该已经把瞿如霜带离了皇宫。 但是该死的，清阳他们怎么还不来！他就快拖不住了！ 那玩家：“行，靠谱，那道长现在就把它们给我们吧。” “不到时候。”成弘道长又将这两样东西收回了袖子里，“几位要先帮我解决问题。” 第五百五十章 世末乐园 “哦，不就是杀了这两人么，小事。” 成弘道长语气加重：“要折磨而死。” 雅婕妤听到这几个字，耳边如被擂鼓一般重重一响。 父母哭喊着让他快跑的画面，就像放映机一样在眼前闪过。 “得嘞，您看好吧。”那拿金刀片的玩家大笑两声，从金銮殿上飞身下来，朝着雅婕妤和任傅的方向直攻而去。 雅婕妤掏出鞭子猛打过去——他原本没对这一下抱什么希望，毕竟刚才的稀有武器长剑都被这金刀片的玩家给打碎了，他只是想借鞭子的柔韧纠缠此人一阵，好趁机带任傅离开。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在鞭子挥出去的瞬间，就好像有一股极其强韧的力量加之其上，甚至这一鞭抽出了正常情况下几倍的力量。直接将那躲闪不及的金刀片玩家给抽落在地上。 这熟悉的感觉……是苏权的天赋！ 此前在丧尸副本后期，夏清阳被丧尸王掳走的时候，雅婕妤他们和贺明华、苏权几人组成过临时小队。 所以雅婕妤非常熟悉这种力量增幅的感觉。 谢天谢地，援军终于到了。 雅婕妤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身后传来空气划破的暴鸣。 下一刻，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刀，如游龙般从他身后刺出。 乓！地一声，蛟龙刀砍在那玩家的护甲之上，全力之下，硬是将那层护甲给割裂开来。 “卧槽。”那玩家连忙往旁边一翻滚，低头去看自己涓涓流血的手臂，“疯了吧，这龟背甲连老子自己都划不开。” 他抬起头，看向收刀立在雅婕妤身旁的夏清阳，眼中贪念熊熊燃烧：“可以，刀不错，现在它是我的了。” “做梦。”夏清阳冷声，“你和它唯一可能的交集就是，一会死在它下。” “雅雅！” 雅婕妤闻声回头，只见殷皇后和贺明华他们也都翻身下马。 还有安贵妃，坐在任怡的马后，还在朝他招手。 大概是刚才护送太后出宫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夏清阳几人，就一起过来了。 “你们……”任傅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看到这些面孔走在一起，“皇后，你怎么在这里。” 他更没想到的是，殷皇后走上前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雅婕妤回头笑：“你对他就这点恨意？枉我为了等你来，还保他到现在。” v级力量如果全用在了这一巴掌上，恐怕能直接将任傅给打死。 不过殷皇后显然没想让任傅死得这么轻松。 她把任傅踹翻在地，从随身空间拿出她调配了不知多少日夜的毒药来，捏着他的嘴巴塞了进去： “刚才那一巴掌是了断情谊，现在才是报让我父母受罪的仇。” 任傅惊恐地发现那药丸接触到舌头就化进了喉咙里：“你给朕吃了什么？！” “这是你叫万家百姓挨饿受冻之苦，是我爹娘被你流放的手足疼痛之苦，还是后宫女人们流血滑胎之苦。” 殷皇后撇开头，听着任傅逐渐痛苦的嘶吼。 “先别把他弄死了。”雅婕妤提醒她。 “知道。”殷皇后轻道，“说好了交给你结果他。” “不是因为这个。”雅婕妤视线转向成弘道长，“这里有个老王八蛋，正等着最后两只恶鬼，去养他那柄鬼旗。” 众人闻声，都看向成弘道长。 雅婕妤：“还有玉玺和兵符，也都在他手里。” 夏清阳：“林兄，先带殿下后退。” 林孟龙没有反驳，立刻拉着任怡后撤。 殷皇后和安贵妃也站到了雅婕妤和夏清阳身边，这下后宫四美终于再次聚齐。 “看来几位和我们也是一样的目的，本来我们能联手的。”对面的几名玩家缓缓从台阶上走下，“只可惜，我们跟那边的两位有点私人仇怨。” 贺明华和苏权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 苏权低声：“嫂子，咱们这回有点倒霉。这几人大多是a区世末乐园的成员，都很难对付……其实其他人倒还好说，但那个挑染了白毛的，叫练郡，是控制系玩家，据说等级上限有12级，极其恐怖，是现今公认最强的控制师，总榜排名第六。就算是我和华总，也拿他没办法。” 夏清阳闻言也心头一咯噔：“听他们的意思，你们有仇？” “是，以前在某个副本里对上过，结了点仇怨。” 没想到这么不巧，在这儿碰见了。 “怕什么，打就完了。”安贵妃也拿出了一把稀有武器刀。 “我是个辅助，没法跟他们一对一地打。”苏权果断朝后撤，“华总只能同时对付他们中的两人……” “三个。”贺明华忽然道。 苏权：“别开玩笑了，上次跟他们打，你同时对付两个就很吃力了。” “但现在三个也可一试。”贺明华说着，忽然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明白，大约是之前道君给贺明华的秘籍，他已经有所参悟了。 不愧是a区高玩，学得就是快啊。 苏权嘟囔：“可剩下的四个怎么办。” 雅婕妤忽道：“你要是还能像刚才一样，给我些增幅，那我可以对付那个丢刀片的。” 殷皇后、安贵妃：“我们也能战斗。” 叶景清对自己定位很明确，默默退到了后边，去保护任怡，不给夏清阳他们添麻烦。 夏清阳：“那个控制系玩家交给我。” 对面几名玩家听了哈哈直笑：“练郡，听见没有，口气真大啊，要对阵最强的控制系玩家。” “嫂子，你别逞强。”苏权也说。 唯有叶景清，听到夏清阳这样说，心下咂舌，以看好戏的心情，等着这些没把夏清阳当回事的玩家过一会下巴掉下来。 “你也是控制系？”练郡上前半步，站到夏清阳对面。 夏清阳微微一笑：“不才。” 练郡没说话，稍一抬手，就见他身边出现了十台七代傀儡。 夏清阳动都没动，心念一动，就也从戒指里拿出了十台七代傀儡。 这回世末乐园的人不说话了。 能控制七代傀儡，这至少就是b区控制系玩家的水准了，要是等级上限再高点，踏入a区的门槛也不是不可能。 第五百五十一章 控制系练郡 练郡也笑了：“好，你有与我一战的资格。” 说着，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就见周围光线突然变暗。 过了一会大家才回过味来，抬头，发现他们头顶的那片天空，此时被一片黑压压的傀儡大军给遮住了，极其震撼。 ——从s级开始，傀儡为了适应各种环境下的战斗，就有凌空飞行的功能了。这，也是s级、ss级傀儡，和之前一到七代普通傀儡最大的差别。 同时，通过能不能凌空飞行，玩家们也能轻易辨别s级傀儡。 用流传在玩家中间的一句话来说，见到能控制s级傀儡的玩家，那就快跑吧，别逞能！不然每台s级傀儡都有b区玩家的实力，还不把你按在那儿揍到死？ 傀儡一组是五十台。 练郡放出了五组s级傀儡。 这就是整整二百五十台傀儡在皇宫上空。 只见夏清阳并未说话，转了一下中指上的戒指——也放出了五组s级傀儡。 见到这一幕，世末乐园的人不仅正视了夏清阳，更加高看了她一眼。 能同时控制五组s级傀儡，这种能力已经足以任何一大组织垂涎招揽。而且只要夏清阳的等级不低于八级，那么她凭借此进入a区是毫无问题的。 练郡稍稍认真了起来：“我没在协会里见过你，你是风云藏的秘密武器？” 练郡说的协会，是全部都由控制系玩家组成的协会。由练郡本人牵头组织。 夏清阳在刚进入c区的时候有听说过，不过她没什么兴趣。 “散玩。不过你们要是对风云的人出手，我不会坐视不管。” 此时此刻，五百个傀儡如同两支军队一般，在大淳国上空相对而立。 城中百姓还躲在家中，大多都没见到这一幕。 而街道上还在战斗的军士们，纷纷不约而同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望向这片由傀儡组成的黑云。 饶是任怡，抬眼望见也瞠目结舌。 苏权压低声音问贺明华：“你见过控制系玩家互殴吗。” “很少，但见过。”贺明华顿了顿，“绝对是个灾难。” 练郡听见夏清阳的回答，轻哼一声：“那就让我试试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夏清阳：“换个地方打。” 练郡：“好。” 练郡御空而起。夏清阳捏了一件道具之后，也获得了短暂浮空的力量。 看着两人如同仙人一般腾空，不久便带着各自的傀儡方阵离开，剩下来的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 如果让五百台傀儡就那么开打的话，整个京城恐怕都会被平了。 所以夏清阳提出了改换战场。 两人一路飞到山脉交界处才停。 夏清阳已经在心里问过了道君，她对上这个练郡的胜负几几开。 “当然是九成你赢啊。”道君想都没想就说，“单论控制，你或许略逊他一筹，毕竟他是纯粹的控制系天赋，他有的各种效果加成你都没有。不过你可以用数量胜他，这是优势之一。你的优势之二在于，你不是纯粹的控制系玩家，你还可以跟他近身战。” 夏清阳也这么想。 所以其实说到底，她跟控制系玩家打，反而是最占优势的喽。 “就这吧。”练郡并没看轻夏清阳，因此他上来就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五组傀儡的后面，“我如果没猜错，五组傀儡应该不是你的极限？” 夏清阳听了他的话，又放出五组傀儡来。 练郡见状，反而笑了起来：“厉害厉害，连协会里都没有两个你这种实力的控制系玩家。离开这次副本，要不要加入我的控制师协会？” 夏清阳：“先能打赢我，再说大话。” 她能看出来，五组s级傀儡对练郡来说，也只是小菜。 但练郡见到她放了十组傀儡，却没有也再放出傀儡来，这说明，练郡很有信心，即使他用五组傀儡，也能打得过她的十组傀儡。 真自信啊。 “好，这是你说的，只要我打赢你，你就加入我的协会。” 练郡没再多话，直接用精神力，控制着他的五组傀儡朝夏清阳攻去—— 练郡的确非常有资本。 他的天赋使得他能够分别控制二百五十台傀儡中的每一个，这就大大增加了傀儡的机动性。能让s级傀儡，发挥出了顶尖b区玩家的实力。 这其实是非常恐怖的。 这意味着，如果练郡减少控制的数量，让精神力更集中于控制少量的傀儡，他甚至能让那少量傀儡发挥a区玩家的实力！ 夏清阳冷静地开口下令，控制自己的十组傀儡应战。 很快，她就发现，练郡的傀儡完全在压着她的傀儡打。 两边的s级傀儡都从手臂处射出激光炮，一边对轰，一边躲避对方射来的炮火。 山头被激光炮削过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一道坑痕。森林也被点燃，熊熊大火燃烧着。 s级傀儡的能量源主要是太阳能，在射空了为激光炮积蓄的能量后，这些傀儡又切出巨刃来进行近身战。 刚才互射激光时还不明显的劣势，在近战中变得异常突出。 夏清阳的口头下令，显然不如练郡用精神力控制来得灵活。 “哦？居然没秒。”练郡也很惊讶，“你还有奇迹之戒？” 夏清阳神情未变：“你不是也有。” “不过，通过声音来控制傀儡……我听说，最近好像出现了个能控制十组s级傀儡的女玩家，跟凤凰阁签了一笔大单子，卖有控制能力的记忆石。” 练郡挑眉，“刚才一晃而过的，还见到了金凤凰的叶老板。莫非，你就是那位女玩家？” 夏清阳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哈哈，那你这天赋还有几分意思，伪音效果可不属于控制类天赋当中的。” “少废话，接刀！” 再让他分析两句，怕不是要把她的天赋给分析透了。 这种老怪物一样的a区玩家的确是厉害，眼光也毒。 不过夏清阳没在怕的，她下令让傀儡自己去战斗，然后直接提刀朝练郡攻去。 她想着的是速战速决。因为照这个形式下去，练郡的傀儡把她的傀儡全部干碎只是时间问题。 第五百五十二章 停，不打了 而对付控制系玩家有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直接解决玩家本人。 因为控制系玩家的近战水平一般都不是特别强。 所以即便练郡强成这样，也只能在总榜排第六。 但麻烦的是夏清阳还没接近练郡的身，就被一组s级傀儡缠住了。 “虽然我也不是不能近身战，但你那把刀实在有点恐怖，我可不想对上。”练郡又往后撤了几十米，朗声道。 夏清阳轻哼一声，直接出快刀，两分钟内就击碎了其中十台s级傀儡的核心，而这些傀儡，甚至连夏清阳的衣服边角都没碰到。 即便是练郡，看见这一幕也心疼地嘴角一抽抽。 “不好意思，忘记说了。”夏清阳一横刀尖，从一台s级傀儡的核心里拔出刀来，“我平时练刀，都是拿s级傀儡来练的。” 练郡：…… 他一言不发地收起了三十五台傀儡，只控制着剩下的五台和她打。 只剩五台的话，那么他就可以保证每台都发挥出一个a区玩家的实力，再通过奇迹之戒的效果，伤害就能翻倍！ 契机之戒能让玩家天赋造成的伤害增加100％。 也就是说，虽然这些傀儡的防御力没变，但造成的伤害却相当于普通a区玩家的两倍。就算有各种护甲类装备削弱，挨上一下也是够受的。 他就不信夏清阳一个控制系玩家，近战能强到同时对战五个a区玩家。 ——其实控制这五台傀儡，对练郡的压力也非常大。因为他另一边还要控制着五组傀儡和夏清阳的傀儡作战。 他额头微微冒汗，不再说话，而是集中精神力到这五台傀儡的控制中。 “这是个练刀的好机会啊。”道君见状，跳起来说，“平时可没这个机会给你练。要你拿ss级傀儡来练刀你又心疼，现在有这个练郡控制s级傀儡，不比ss级傀儡的灵活性差，还不快抓紧机会？” “不行，我得快些解决好赶回宫里，免生变故。” 虽然他们这一方的玩家拖住了世末乐园的玩家们。但成弘道长这个幺蛾子还在，就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夏清阳比较担心。 道君默默坐回了座位里：“行吧。但你要怎么速战速决？” “打他措手不及！” 这五台傀儡的动作，相较刚才，果真变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夏清阳才侧身避过一台傀儡的攻击，便有另一台傀儡移动到她背后，攥拳朝她砸下。 夏清阳被击退了七八米，虽然显得有点狼狈，但却毫发无伤。 练郡这下终于开始觉得棘手：“你受了我全力一击还能站着。莫非你有减伤90％的护甲？！” 确实没有。 她的千丝胄只能削弱50％的伤害。 但她还有信仰之力护体啊。 用道君的话来说，就是全游戏最好的护甲，都没有她的信仰之力好用。 是的，经过这几个月道君的魔鬼训练，她虽然还是没能开启《源》下个阶段的学习，但却已经能让信仰之力覆盖致命部位，变成一层薄薄的护甲。 看着吧，她不可能白挨他一拳。说要打他措手不及，那她就会说到做到。夏清阳眼中迸发战意。 她提刀朝那五台s级傀儡攻去，却在被格挡之前，身影一闪，放出了她的杀手锏之一—— 一台出品自庆峰大佬的ss级傀儡！ 只见那ss级傀儡一出，以岿然如山般的气势将夏清阳护在身后，直接替她挡了五台s级傀儡的攻击，又将吸收的全部力道转化成冲击波，全数还了回去。 这一招以牙还牙，报废了练郡五台傀儡中的三台。 下一瞬间，剩下的两台也猛地消失——这次是被练郡给主动收了起来。 “停，不打了！”练郡抬手，干脆地开口。 夏清阳微微眯眼：“还没分胜负。” “你连ss级傀儡都掏出来了，要我怎么跟你分胜负？”练郡苦笑，“虽然我也有自信能控制ss级傀儡，而且不会比你差，但很可惜我没有购买渠道。” 眼力很好嘛。而且认输认得挺痛快。 夏清阳承认，以练郡的精神力控制法，的确可以发挥ss级傀儡更高的单体力量。 但没有就是没有，一台ss级傀儡比一戒指的s级傀儡还要珍贵，杀伤力更是完全碾压，说什么“如果我有的话我肯定比你强”，这只是给自己找台阶的场面话罢了。 练郡：“你是通过叶老板的介绍，从庆峰大师手中求购的？” 很可惜，猜反了。 但夏清阳也没义务给他解释。 她哼道：“你说打就打，你说不打就不打，你们世末乐园的玩家都这么大口气吗？不杀你，放你回去偷袭我队友？” “我不会再参与到接下来的战斗里了，说到做到。”练郡解释道，“况且你有ss级傀儡，我如果偷袭，还是会被你打，那不是自讨苦吃吗？再说，咱俩在这儿对轰也没意义，顶多互相损耗对方的傀儡。” 夏清阳转头一看，她的十组傀儡，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已经被报废了两组…… 而她一共只买了二十组s级傀儡。 呃，看来这次回去得多屯点。 练郡：“就是咱俩再打下去，也没结果的，我也有没放出来的杀手锏，你根本杀不死我。” 夏清阳接受了他的理由，收起刀，练郡见状，彻底安下心。 夏清阳：“先别走，我们把这里的火灭了再回去。” s级傀儡自带多种功能，何况是这么多傀儡一起，灭个火当然不在话下。 练郡没意见。 等着傀儡们灭火期间，练郡飞到夏清阳身边，问她：“看样子，你们是打算扶新皇继位？” “是。” “那这样吧，我回去跟我队友说一声，叫他们也先别跟风云的人打了。”练郡道，“反正我们在这次副本的目标是一致的。继续打下去没好处。” 夏清阳看他一眼，听出了他是担心拖久了会出变故：“合着你们也知道那个成弘道长不是好人？” “招魂幡的恐怖还是听过的。” 主要是练郡他们也没想到，成弘道长手里拿着的那个就是大名鼎鼎的招魂幡。他们之前谁都没见过招魂幡的模样，所以都当是普通的法器呢。 第五百五十三章 副本难度提升！ 优势在她。夏清阳仗着练郡不清楚她其实只有二十组s级傀儡，道： “那说定了，你回去让你们的人停手。要是你们的人不听，非要分个你死我活，我就不客气了。” “行行。” 练郡咂舌，心想果然厉害的女玩家，脾气也都厉害啊，“你放心好了，虽然我们跟风云的矛盾不是一两天了，但在大是大非上，大家心里都有数。” 尤其是a区玩家。 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厉害，所以除非是副本任务要求搏杀，或者真的有死仇，否则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会往死里斗。 － 两人赶回皇宫时，距他们离开才过去了不到四十分钟。 发现两人居然是一起回来的，而且都毫发无损，世末乐园的玩家已经开始震惊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 “清阳！”三位娘娘都很担心夏清阳的情况。 夏清阳落地，挨个拍拍肩膀，表示自己没事。 世末乐园那边也在询问练郡是什么情况。 练郡低声跟他们说了几句，世末乐园的成员不由齐齐看向夏清阳。 条件反射地，安贵妃他们将夏清阳挡在了后边，还以为世末乐园的人要对夏清阳动手。 没成想，那个丢金色刀片的玩家不爽道：“这次就算了，先把正事办了吧，下次碰见再找你们算账！” 苏权听出他话里意思，非常震惊：“嫂子你该不会是打赢了那个练郡吧？他们怎么突然收手了？” “是啊，我还想接着打呢。”安贵妃嘀咕。 殷皇后轻推了她一下，让她别乱说—— 夏清阳走后，他们这边就也开战了。 事实证明，即使有苏权给的增幅在，殷皇后三人要面对a区的高玩还是非常吃力。 如果不是她和安贵妃，把夏清阳给的s级傀儡掏出来了，恐怕他们都支撑不到夏清阳回来。 “什么意思。打了这么半天，你们反倒还联手了？”正在这时，退到了金銮殿台阶之上的成弘道长忽然开口。 夏清阳一眯眼，趁着道具时效还没过，飞身越过众人，手握蛟龙刀，朝成弘道长直取而去。 因为不确定他是不是阵营二的关键 pc，所以夏清阳还不能立刻杀他，只能先行将他制服。 想来这也是世末乐园一直谨慎的原因。毕竟如果关键 pc死了，那么整个阵营二就会被算作任务失败。 但不管怎么说，不能让这个成弘道长再自由行动了，太危险了。 “没用的，快退！”这时，夏清阳耳畔突然响起道君的声音。 随即，夏清阳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拉扯退远——她意识到，这是道君的力量。 与此同时，成弘道长捏碎了手中的什么东西，狞笑道：“本想等你们打完，再把那老不死的女人抓回来，让她当最后一个献祭者，圆满她当年对我的无礼之举——现在，也不必了！你们全得死！而我，即将永生！！” 在成弘道长说话时，只见金銮殿下，痛苦扭动了半个小时的任傅突然抽搐了几下，竟歪头死了！ “我、我喂他的毒药分明不致死的。”殷皇后有些慌。 夏清阳：“不是你，应该是他种在任傅体内的蛊毒发作了。大家小心——” 想来这就是成弘道长留的后手。 估计他早就能集满一万只恶鬼了。只不过他一直惦记着当初在大淳时，瞿如霜将他驱逐出境的耻辱。 所以，他打算让任傅和瞿如霜，当这最后两个献祭之人。 任傅体内的蛊毒，是需要经年累月才能种下的。成弘道长应该是有把握，这毒一旦发作，必成恶鬼。而且成弘道长大概率还在其他人体内，也种过这种蛊毒。可能就是他带来的某个弟子。 而现在，他见情况不对，立刻催动了蛊毒。 所以这下两只恶鬼被他全部集齐了。 只见成弘道长大笑着举起招魂幡。 狂风以成弘道长为中心猛烈地刮起，而那招魂幡此时也出现了剧烈的变化。一只只恶鬼仿佛能凝成实质一般，咆哮挣扎着从幡里出来，又被幡给牢牢牵扯了回去。 夏清阳他们最不想见到的红色系统提示，在这一刻又冒了出来，令人无法忽视—— 【检测到副本内部出现强烈能量波动，副本难度已提升。】 【现副本难度：s】 【当前世界剩余玩家：107人。】 “草，睁不开眼睛了。”安贵妃左右乱抓着，最后被夏清阳和雅婕妤一左一右地拽住了。 殷皇后因为和贺明华站的比较近，所以直接被贺明华挡在了后边，也还算安全。 “现在逃是没用了。不把他拿下，我们任务完不成！” 事到如今，那几个世末乐园的成员反而不敢发火。 因为他们之前帮成弘道长做过不少恶事，间接地为这柄招魂幡的炼成做了一些贡献，自知理亏。 苏权顶着强风道：“捏妈妈的世末乐园，你们干的好事，你们去杀啊！” 世末乐园的玩家倒是还能在狂风中行动，他们各使手段，然而成弘道长握着招魂幡一挥，冲出来的恶鬼就将几人掀了个趔趄。 “没用，恶鬼得光系能量的玩家来了才能完全灭杀，我们就算用光系的道具，也杀不了这么多恶鬼啊。”世末乐园的玩家道。 而此时，雅婕妤发现夏清阳的神情有些变化：“你有什么办法吗？” 夏清阳正在和道君用意念交流。 她本想拿出之前在丧尸副本，顾司南给她的那把鬼武。 但道君说，他为助夏清阳对抗成弘道长，做了一样东西，眼下正是用它的时机。 夏清阳：“您早猜到会这样了？” “凭你现在的实力，就是有好武器在手，你也根本对抗不了这一万只恶鬼，所以本座才做了这个！你以为本座想教你这些旁门左道啊？！赶紧别废话了，接着！！” 道君从虚空中挪了一样东西出来到夏清阳手里。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柄和成弘道长那柄招魂幡几乎一模一样的幡旗，只是配色阳间了不少。 “听着，就算他现在集齐了万只恶鬼，要养幡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副本难度才仅仅给你们提到了s。养的时间越久，他那柄幡和里面的恶鬼就越强，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魂来！ 道君一口气说道，“所以你现在抓紧时间，跟他抢夺他幡中的恶鬼！只要你抢过一半以上来，胜势就在你们这边了！” 夏清阳万万没想到，道君所谓的办法，居然是让她也拿一柄招魂幡来，跟成弘道长对线。 在这次副本里，她亲眼见证了那么多可怜的百姓被残虐成恶鬼，都是为了养这破幡。所以心理上，她其实是很抵触用这东西的。 可眼下的情况，也不容她多想了。她只能信任道君。 夏清阳两手握紧招魂幡，按照道君所教，凝神静气，念起了招魂的咒语： “旗神旗仙，放鬼出生。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现身，吾为封灵——魂来！！” 伴随着她开始念动咒语，原本全神贯注的成弘道长，猛然间睁开眼睛：“你怎么也有招魂幡？！” 而且看上去，怎么好像比他这柄的品质还好？！！这如何可能！ “这这……”世末乐园一看，两边都是招魂幡，人傻了。 那用金刀片的玩家更是脱口而出：“招魂幡是禁忌之物，你们怎么会有？” 苏权一听就火了：“你们还敢问！要不是成弘道长派人在大淳国拘鬼，我们也不用到处跑着擦屁股啊！” 安贵妃更是怒道：“我们清阳留一柄招魂幡在手里怎么了？这叫先见之明！没有清阳在你们现在就等死吧！” 行行，说不过。世末乐园自知没理，只能闭嘴。 感受到招魂幡内的恶鬼躁动得更加厉害了。成弘道长从腰间拿了一盏乾坤壶出来，意图干扰夏清阳。 大量蛊虫从壶中飞出，如黑雾一般密密麻麻，异常恐怖。 这时，无数道破空而来的银光，贯穿了一部分蛊虫的身体。 殷皇后露出手腕上的银针发射器：“休想——” 雅婕妤：“都别愣着了，天圣招魂幡里的恶鬼，降到一半以下就构不成威胁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帮清阳去除干扰。” 确实是这样。 为了通关，众人只好摒弃前嫌，自发将夏清阳围了起来，共同对付起了空中飞舞的蛊虫。 夏清阳此时却全然顾不上外界。 她只觉得在第一只恶鬼涌进招魂幡的瞬间，她就像被一辆卡车迎面撞了一下似的，整个人耳畔轰的一声，迷迷茫茫，什么都听不见了。 …… “夏清阳！夏清阳！” 道君的声音逐渐清晰，夏清阳稍稍清醒过来，又握紧了一些招魂幡。 道君：“你别硬抗啊，调动信仰之力去抵消恶鬼的怨念！不然你体内的生气会被它们吸干的！” 夏清阳只觉得浑身皮肉都酸酸麻麻的，用不上力气，她努力运转起信仰之力，结果瞬间就被手中的招魂幡给吸了个干净。 “别停，继续。”道君就像是怕她睡过去一样，不停地在她耳边说话，“成弘道长修炼再多年，他也只是个凡人，他没你厉害。全天下只有你练过《源》，你不能给本座丢脸！” 开什么玩笑，她也不想丢人啊。 夏清阳集中全部精神，但还是感觉入不敷出，就像是在拿好不容易炼化出的信仰之力，去添一个无底洞。 偏偏那些恶鬼，还在疯狂地从成弘道长那边朝她涌过来。就好像她是香饽饽一样。 “因为成弘道长根本不是以正常方式收服这些恶鬼，所以他才控制不住它们。”道君给她鼓着劲儿，“招魂幡在最开始，其实是方士们为了收服恶鬼、大利天下才做出来的东西，是好物。那时养幡的恶鬼，都是方士们一只一只去闹鬼的地方收服来的。” 嗯，然后呢。夏清阳努力理解着道君所讲的内容。 “结果后来有人发现，招魂幡炼成以后威力无穷，就开始动了歪心思，主动去制造恶鬼。就像这个成弘道长一样。” 道君说着，想起了一些因此而覆灭的世界，眸光微微一暗，“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当初那些方士能够收服恶鬼，是因为他们自身实力高强，又心怀坦荡。但这些制造恶鬼的家伙，他们本身就是恶鬼所痛恨的对象！恶鬼想找他索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听凭他控制？” 夏清阳听到这里，注意力莫名被恶鬼们哭号的声音吸引过去。 这些哭号，她刚刚根本没法集中精神去听。 但现在细细听去，竟然一字一句都是在哭喊着疼痛，唾骂着成弘道长。 是啊，这里面绝大多数的恶鬼，其实都是踏踏实实生活的无辜百姓。被折磨致死还不够，死后还要被困在这破旗子里忍受痛苦。 难怪它们都争先恐后地来到她这边。 因为不想被成弘道长掌控。 因为想向成弘道长复仇。 理解了恶鬼的心情后，心里对招魂幡的抵触感轻松了一些，夏清阳只觉得横亘在她和《源》下一阶段的门槛似乎也有所松动。 不知不觉，天色已彻底昏暗。 刚刚仍晴朗的夜空，此时乌云密卷，电闪雷鸣。 夏清阳努力控制着招魂幡，玩家们则还在和蛊虫缠斗。 其实最麻烦的不是蛊虫，而是被成弘道长控制着，不停攻击他们的恶鬼—— “妈的别舍不得了，都拿出点保命的手段吧！不然真的顶不住了。” “碰上s难度的副本，真是他妈倒了血霉。” “注意点，别让恶鬼杀进来，咱们这边的招魂幡不能有事。” 焦虑的情绪不断蔓延。 恶鬼属于灵魂体，傀儡排不上用场，所以练郡基本退出了这场战斗。苏权是打辅助的，同样没法打头阵。殷皇后她们的天赋对付恶鬼又相当吃力，所以落在贺明华和世末乐园身上的压力极大。 无数伸出干枯黑瘦的鬼手，伴随着滚滚黑气朝玩家抓来。 到后来他们甚至无法分心去灭杀蛊虫了，因为光是抵御恶鬼就耗费了所有的精力。他们生挺着，任凭蛊虫咬破皮肤进到体内，拿自己的血肉来当盾牌。 “不行，这些虫子咬人太疼了。练郡哥，能不能拿你的傀儡把它们全烧死！” “你他妈提点正经建议吧，这儿全是木头建筑，放一把火就能把咱们自己烧成灰。” “现在的问题是虫子吗，是这些鬼好不好！” “招魂幡还有多少才结束啊，能不能快点！” 夏清阳稍稍睁开眼，看到众人全都摇摇欲坠，但却围绕在她四周强撑防线的样子，焦急之下，咳了一口心头血出来。 道君：“你别心急啊！” 第五百五十五章 突破，天地震颤 能不急吗。 夏清阳被怨气压迫得慢慢单膝跪地。 她抬头看着手中不断震颤的招魂幡，只想让信仰之力的转化快一点、再快一点。 正在局面焦灼之际，忽然，伴随着一声鸟儿的嘶叫，有翅膀扑腾的声音自天边而来—— 众人仰起头。 天上竟无数禽鸟向着他们飞来！ 有秃鹰、金雕、老鹰、雕鸮……多是大型猛禽，但也有一些体型小巧的鸟类。 众人根本分不清种类，只知道太多了，多到根本看不到尽头。而且若是闪电划亮了乌云密布的夜空，他们还根本看不清这黑压压的鸟群。 “你们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世末乐园的玩家喃喃问。 安贵妃眼尖：“哎，墙头站着那个，那不是团子吗？” 苏权也看见了过去在他身边负责送信的秃鹰：“二哈？二哈你怎么来了！” 苏权给他的秃鹰起名叫二哈。 而且因为他觉得马上副本就要结束了，所以昨天晚上，他还特地在它的脚上套了个特别的小金属圈，以便下次匹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能辨认出他的二哈。 苏权这么一喊，夏清阳队伍的众人才发现，好像给这些鸟群打头的，正是平时勤勤恳恳给他们递信的小送信员们…… 而这一刻，它们没有任何犹豫，仿佛炮弹一般，全都一边嘶鸣一边朝成弘道长的方向俯冲，一遍遍冲撞着成弘道长用恶鬼围成的保护圈。 即便恶鬼会瞬间将它们吞噬，把它们的身体撕碎成血肉碎片，也义无反顾。 “二哈！！”苏权眼眶瞬间红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以皇宫为中心，京城范围内大量花草树木，也全都在几息之间凋谢枯萎。 夏清阳这会儿已经被怨气压迫到手臂都在止不住地发抖——但她能听见那些禽鸟在喊什么。她能听见京城之内，那些已经枯萎了的花草树木，在把力量分给她之前说了什么。 所以她眼中含泪，根本没办法在这种时候说服自己就此放弃。 她不能放弃！ 其实，道君为了鼓励她，的确胡说了一件事：成弘道长虽然是凡人凡身，但他早已经入道，修炼了四百年之久，有金丹期的修为，根本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相比之下，夏清阳虽也在通过《源》尝试入道，可比起成弘道长来，她还是差了不少。要跟金丹修为的成弘道长来对抗，她得胜的希望着实不大。 不过，夏清阳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那就是信仰之力。 这也是她能以凡人之身，和游戏规则较量的底气。 ——最强大的力量，永远不会在某一个，或者某几个人手上。即使玩家们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自诩特殊，到了关键时刻，带来希望和可能性的，永远是三千世界本身的万物生灵。 眼下，这些开启了灵智的动物，以献祭自己为代价，将力量全都交给她，帮她把最难的部分挺了过去。 这一瞬间，与万物强烈的共鸣感，让夏清阳内心撼动，直接突破了《源》下一阶段的门槛！ 轰地一声！天地为之震颤。 众人几乎能看到实质的力量流动涌向夏清阳。 道君也终于在虚空中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旗神旗仙，放鬼出生……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在现，吾为封灵……魂来！！” 夏清阳紧攥招魂幡柄，只觉得如同穴位被通开了一样，汹涌的信仰之力涌入她的身体，又被以远快于之前的速度炼化出来，送入幡中。 原本因为无法挤进夏清阳幡里的恶鬼，此时就好似被暴风吸入。 风势逆转，旋风以夏清阳为中心开始呼啸，甚至在她四周形成了小小的真空漩涡。 “不，不！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比我修为更高的鬼修！？” 成弘道长方寸大乱。 他手中的招魂幡甚至控制不住地晃动，好像就要脱手而出。 可惜成弘道长永远也不会知道，夏清阳跟他的修炼方式截然不同，所以他们二人根本无法比较修为。 他走的是鬼修一途，是生来就与天下苍生背道而驰的。 但夏清阳的力量来源于苍生。 尤其是突破门槛以后——也即她的意志，被至高无上的法则所承认以后，她就能更加自由地掌握和控制信仰之力。 这意味着，之前对她而言格外吃力的炼化，现在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这还意味着，只要万物不倾灭，只要还有生灵在，她的力量就不会枯竭。 不久之后。 啪。 成弘道长难以置信看着手上只剩几百恶鬼的招魂幡，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全部修为，他的全部修为…… 夏清阳缓缓睁开眼睛。 玩家们一脸懵：“完、完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一下子形势就逆转了？” “应该是突破了吧……就是不知道修炼的什么秘法。” 恶鬼的压力一除，蛊虫就是小问题了。 玩家们全都长出一口气，解决完剩下的蛊虫后，好几人干脆蹲的蹲、坐的坐，全顾不上什么a区高玩的面子。 “清阳，你没事吧。” 三位娘娘全都第一件事来关心夏清阳的情况。 刚才的狂风乱卷，已经将夏清阳的斗笠面纱彻底掀飞。 三位娘娘对上夏清阳的眼神，皆是一震。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好像从夏清阳眼里看到了很恐怖的威压，就像……虽然这样说很羞耻，但他们的第一感觉就像是“神明”。 道君在虚空中注意到了这一点，轻哼一声—— 这当然是因为夏清阳得到了法则承认，踏入了《源》的新阶段。 踏入这个阶段，才意味着夏清阳真正领悟了《源》之道，迈入了有资格跟他、跟游戏规则一较高下的领域，气息全露之下，会让普通人觉得有压力是很正常的事。 嗯，虽然她还差得远，但这个开头还不错。 好在那种威压只是一瞬间，当夏清阳笑起来的时候，就还是娘娘们熟悉的温柔和煦。 夏清阳轻道没事，用幡撑着，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 ——还没结束，她不能掉以轻心。 第五百五十六章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夏清阳知道，剩下那几百不愿出来的恶鬼，就是想跟着成弘道长一起为祸世间的真·恶鬼了。 她上前去，用手中的招魂幡，将成弘道长那柄空幡拦腰劈断。然后在几百只恶鬼冲出来的瞬间，以信仰之力驱动招魂幡，将它们尽数打散。 成弘道长颤抖着手，还想做垂死挣扎，以手为爪朝夏清阳抓来。 夏清阳直接以幡为刀，将成弘道长挥开：“你死不足惜，但是不该死在我手。” 道君见状，略带骄傲地仰起头：“虽说你手里这柄幡，还算不上真正的天圣招魂幡，但毕竟是本座亲手打造的法器，威力不可小觑！成弘道长刚才与你全力斗法都没斗过，这会儿还妄图反抗，愚蠢。” 夏清阳弯腰，从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力气的成弘道长怀里，掏出了玉玺和虎符，然后慢慢走下台阶。 台阶上尽是禽鸟的尸首……夏清阳尽量注意着不踩到任何一只，终于走了下来。 见证了刚刚那一幕的玩家皆是一颤。 刚才让他们那么苦恼的恶鬼，这，这随手就斩杀了几百只？？ 而这时，一直远远观望着情况的叶景清，终于长松一口气，将任怡叫了过来： 方才他不敢带着任怡离太近，在苏权他们跟世末乐园交手的时候，就把任怡带去偏殿里了。 不过听见有大量翅膀扇动的声音时，任怡还是出来看过了。 也因此见证了一番神迹。 “殿下——” 夏清阳收了招魂幡，来到任怡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任怡忙想将她扶起来：“快起。” 夏清阳没动，两手托着在大淳象征皇权的玉玺和虎符，一字一字清晰道：“殿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是黄巾起义时的口号。正好在这个世界的历法算来，今年也是甲子年。所以她就沿用了一下。 这时，任怡身后的一众士兵皆跪下来：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 一声声口号震天响，传到宫外，也向世人昭示了这场起义的结局。 任怡低头，几息之后，从她手中接过玉玺和兵符。 夏清阳：“恭迎陛下！” 士兵们见状也都按捺着激动，跟着一起喊。 【任务目标：扶持大淳国皇帝，想方设法保住大淳江山（已完成）】 【副本将于十五分钟后自动结算。】 在这一瞬间，夏清阳视野中的任务条显示了完成。她回头去看，发现所有玩家都还好好活着，没有被抹杀。 说明和她计划的一样。杀死任傅，让任怡成为皇帝，就能让阵营一二的任务同时完成。 这场历时六个月的噩梦，总算是结束了。 - 夏清阳履行完自己的责任，便被殷皇后强行拉到了旁边诊脉。 世末乐园的玩家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不想跟风云小队的人扯上关系。不过对这个夏清阳，还是可以试着交好一下的。 “朋友，留个联系方式。”世末乐园的玩家厚着脸皮来到夏清阳身边，仿佛根本不记得刚才他们怎么趾高气扬，“风云给你开了多少价，放心，我们世末对待人才，绝对不比他们差。” 夏清阳：“散玩，不进任何队伍。” “哦，没关系，那就当交个朋友。” 世末乐园的玩家并不介意夏清阳的冷淡。 毕竟他们和风云有过节，而夏清阳又明显和风云小队的人关系好，他们总不能让夏清阳对他们好脸相应吧，她能愿意跟他们交换联系方式，他们就已经相当满意了。 “嫂子——”苏权心里有点计较。 贺明华捅了苏权一下，让他不要多话。 贺明华自然清楚，夏清阳这么做是为了广结善缘，毕竟要对抗游戏规则，联合越多玩家越好。 虽然风云跟世末乐园不对付，但夏清阳是散玩，实力又强，所以可以两边同时单交，双方都不会太介意。 世末乐园的人拿到夏清阳联系方式后，心满意足地结算离开了。 任怡已经对这些人动不动就突然消失、突然出现有些习惯了。 刚才她也是见过这帮人动手的，招招都像是仙人法术。还有夏清阳，更是能御空而起。 这让她彻底意识到了，夏清阳跟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留在大淳。 “殿下……不对，现在改改口陛下了。” 夏清阳笑笑，回头看向台阶上这一层层的禽鸟尸体，轻声道，“这些禽鸟，还有京城里枯死的花草树木，其实都是在刚才那场战斗里，做出了很大贡献的。陛下可以对外说这是任傅荒淫无道，天意至此。也可以说，这是新帝登基的献礼。总之，将它们找个地方好好埋葬了吧。” “我明白。” “该自称朕啦。” “但你面前，我不想做帝王。”任怡抬手轻抱了抱夏清阳，“……谢谢。” “谢什么。” “没有你，我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任怡与夏清阳说完话，便去指挥士兵们到京城内收拾残局了。 安贵妃拉拉夏清阳的衣角：“清阳。” “嗯？” “你看那边。” 顺着安贵妃的手指，夏清阳看到了台阶之上，雅婕妤握刀的背影。 站在他们现在的视角很难看清，但不难猜测，雅婕妤面前躺着的人，应该正是成弘道长。 殷皇后轻叹一声：“让他自己解决吧。” 安贵妃气哼哼：“我就是也想上去捅两刀嘛。” 成弘道长一生作恶多端。残害了那么多人命，死不足惜。 不如说，让他死的太轻松，都便宜了他。 夏清阳：“还是别过去了，雅雅应该不想让我们看见这一幕。” 殷皇后听了就明白了。安贵妃还在傻傻问哪一幕。 夏清阳抬手捏了一下安贵妃的脸：“你猜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因为、因为他那时还不信任我们，觉得我们不会站在他这边，帮他复仇。” “不全对。”夏清阳摇头，“其实在上个世界，我也没有让你们插手过我的复仇计划。我觉得，雅雅的心情应该和那时的我一样。” 涉及仇恨时，人常会情绪激动到难以自制。 这就像有些人，会不好意思在父母亲人面前流露脆弱一样。 因为不想被看到那么难看的一面。 第五百五十七章 副本结算（大淳国篇完） “那不就是好面子么。”安贵妃嘟囔，“我不理解，生气就哭闹啊，有仇就报啊，又不理亏，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夏清阳和殷皇后相视笑了。 不理解才好啊。 这时，夏清阳想起，她可以将任怡拉进由道君开辟的隐秘空间之中，说一些游戏规则听不到的话。 道君：“所有信仰之力都注入招魂幡里了，你让本座拿什么力量来给你开辟空间啊。啊？还不赶紧给本座去三千世界收集信仰之力！” 呃，好吧。 其实关于游戏的事，还不着急给任怡讲。大淳国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生产。任怡也需要一定时间来稳固地位。 反正她眼下有了时空法珠，随时都可以回来。 “你这么想没错，但你要知道，时空法珠也是需要信仰之力才能催动的。”道君翘起二郎腿，“还有超度恶鬼，也需要信仰之力……” “等一下，超度恶鬼是什么意思？” 夏清阳捕捉到了这个令她有些不祥预感的关键词。 “你该不会以为，把鬼收进幡里就大功告成了吧。刚才教你念的口诀，其实是给这些恶鬼的许诺。” 许诺？ 旗神旗仙，放鬼出生。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在现，吾为封灵…… 等等，吾为封灵？？ “意思就是只要进入到你的幡里，你就能将它们超度，给它们安宁。所以你看，它们都很想到你这来。” 夏清阳手一抖。 超度？将近一万只恶鬼？！ “别担心，反正已经它们收进来了，超度可以慢慢来。等你将《源》修炼好了，超度几千只恶鬼都是小意思。”道君知道自己这属于是把夏清阳给忽悠了，于是安慰她，“天圣招魂幡可是很强的，把它用好了，打鬼杀仙甚至弑神都没问题。” 这个道君，又开始画大饼了。 夏清阳气极，但也没办法。 看来她是没法消停了，为了信仰之力，回去之后还是得马不停蹄地下副本。 留给夏清阳他们的时间快到了。 忽然听到啾啾两声，夏清阳下意识地抬起手，看着团子落在了她手上。 “啾啾啾？” “啊，我没事。脸色不好只是因为，嗯，手有点疼。” 夏清阳找了个借口。团子却信以为真，低头用它顺滑的小脑袋蹭了蹭夏清阳的手心。 夏清阳手心在刚才收服恶鬼时，被招魂幡的杆给磨破了，满掌血痕。不过此时已经被殷皇后细心地包扎好了。 安慰完夏清阳，团子一挺胸脯，开始叽叽咕咕地自豪。 “啾啾，啾啾啾——” “原来是你搬了救兵来。”夏清阳轻道，“谢谢你，也谢谢大家。” “啾啾？” “对，我马上要离开这里，没法带上你。不过没关系，还会回来的。” “啾！” 团子蹭了两下夏清阳的手指，然后又飞去安贵妃和殷皇后身边啾了一圈。 尽管两人听不明白团子说的是什么，但也大约知道它这是在跟她们告别，纷纷也向它说着道别的话语。 “现在就走？”任怡正好在这时过来找她。 “时间快到了。”夏清阳看向任怡，“我父母那边，就有劳陛下帮我遮掩一下了。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 “我会帮你照顾你家人的。还有殷左丞，我会即刻恢复他的官位，替他平反，这事昨日我便和以萱说了。” “好。那安右丞，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这事安贵妃有知情权。 所以夏清阳和任怡谁都没有意避讳。 安贵妃在相隔几米的地方，并未说话，也没朝她们走近。但稍稍低下了头。 “十一年前的献祭一事，经你我查证，与安右丞无关。右丞最大的两项罪名，一是结党营私，克扣救济粮。二是打击异党，还令左丞蒙冤。不过后者主要是任傅的意思。”任怡沉思，“具体怎么处置，我还没想好，到时候请教一下母后吧。不过，我大抵不会跟他彻底撕破脸皮，而是拿别的罪名施以惩戒。” “然后用救济粮一事敲打右丞，好让他听从于您吗。” “嗯。” 听到这里，安贵妃眉宇稍松，紧张到揪在一起的手指也放了下来。 毕竟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父亲。她不会仗着自己和夏清阳、和任怡的关系，就去要求任怡减轻对父亲的处理。能有这样一个结果，她就已经满足了。 任怡：“大淳现在的麻烦事不少。西邓使团的人在宫里死了，跟西邓就免不了一番交涉。还有陀川国那边……唉，这种时候，大淳内部就不宜再动荡了。” 夏清阳点头：“确实。” “其实这右丞的位置，我原是想给你的。谁想到你这丫头跑得飞快，怎么，嫌官位太轻？” 好家伙。夏清阳抬眉。 女皇帝加女丞相。就算是玩笑话，也挺敢想。 她索性用玩笑开回去：“麻烦事这么多，当然赶紧跑啦。” “打你屁股。” “嘿嘿。” 倒计时时间归零。 夏清阳几人与任怡互道保重。 “帮我向林兄他们带个好。” “会的。记得常回来看看。” “好。” 副本结束。 进入一片漆黑的结算界面。 - 难度s的副本结算奖励，的确比b级、c级副本多得多，道具品质也直线上升了。 只可惜这些道具，夏清阳都在拍卖行里见过。没有什么稀有又绝版的。 想想也是，游戏规则怎么可能给她好东西。 积分倒是给的很多。 掐指一算，要是再来两个s难度的副本，她差不多就能直接升b区了。 道君毫不客气地吐槽她：“还再来两个。飘了？也不怕步子迈太大，抻着跨。” “没飘没飘，哪敢呢。” 夏清阳再睁眼时，已经坐在了她在c区买的那栋房子里。 有这么多积分奖励，殷皇后和安贵妃是肯定能升c区了。 早在副本里，她就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殷皇后三人。 果然，过了没多久，她就分别接到了三人的电话。 “清阳，我刚传送到c区，你在哪里呀？”发言最正常的是殷皇后。 “真可恶，你知道吗，刚才好几个人特鄙视地瞅我。我要马上买房子，买最大的，就买你旁边！”安贵妃的发言充满了愤怒。令夏清阳不由想起她第一次来c区的时候，还被景安爵说过穷逼。 当然，这后来已经成为了小景同学的黑历史。 第五百五十八章 小酒会 “开门。”到了雅婕妤这，发言就相当言简意赅了。 “什么？” “我在门外。” 夏清阳愣了一下，直接伸手开门—— 她此时正要出门去接安贵妃和殷皇后，接起雅婕妤电话时，就刚好站在门边。 果然，一开门，她就看见了雅婕妤站在门外。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夏清阳很惊讶。 “有什么问题吗。”雅婕妤撩了一下头发，“我还在你旁边买了房子。” 夏清阳：……？ “合着早就打算好了回来找我们，但就是不提前告诉我们你去了哪里？”夏清阳好气又好笑，“大家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我要是回不来了，不白惹你们伤心么。” “少来，你就是逃避。” 雅婕妤笑了一下：“还是你懂我。” 这是自分开以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正式对话。 倒是没有什么尴尬。 不过因为雅婕妤的男子身份，所以肢体接触上的距离还是有的——换做之前，夏清阳是绝对要跟他打闹一番，再来个大大的拥抱的。 好在两人都是聪明人，所以这点小小的距离，被口头上的玩笑给削减了。 “先去接她们吧。”雅婕妤一看夏清阳这架势，就能猜到她是要出门接人，“某些人等急了，可能会抓狂。” “走。” - 两人很快接回了安贵妃和殷皇后。 安贵妃一路都在不满自己被当成穷鬼的事情，连声嚷嚷要在夏清阳的住处旁边买房。 结果到了院子外，她才发现夏清阳的院落旁边已经有人住了。 “不好意思，先下手为强。”雅婕妤宛然一笑。 安贵妃：“啊啊啊可恶，那我要住清阳另一边！” 殷皇后四下看看：“我就住清阳对面吧。” 夏清阳联络了之前帮自己置办房子的那位销售员。给安贵妃和殷皇后按喜好各挑了房型。 殷皇后：“我想在二楼加盖个温室，三楼弄成敞顶的，一半做个种植园，一半修成实验室。” 销售员明白了，这位应该是个研究员天赋，或者药理类天赋的玩家：“好的。” 安贵妃摸了摸下巴：“我就不用放太多家具了。一楼改建成超市的样子，二楼摆满冰箱！” 销售员：“好……嗯？” 第一次听说这么诡异要求的销售员：？ “您是要开店吗？我们这里只出售自住的房屋，开店的话，您需要在游戏面板内自行申报。” 雅婕妤没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 安贵妃：“我就是要自住的！” 过了一个小时，终于把房子的事折腾完。 结果还没在新家里待上几分钟，安贵妃就吵嚷着要去夏清阳那儿小聚一下。 早料到娘娘们就算买了房子，最后也是要聚到她这里的夏清阳：“来吧，雅雅和萱姐正要买酒。给你们三个都留了房间，晚上可以在我这儿住。” “我也去我也去！” “那我让他们等等你。” 其实一回休息区，夏清阳就接到了好几个邀请。 有来自叶景清叶老板的聚会邀请。苏权也代表风云小队的几个人，打来电话，想让夏清阳过去吃个饭。 不过夏清阳都推到了明天。 事情要一件一件办，人要一波一波见。 今天还是先陪娘娘们。 夏清阳按照娘娘们的口味，从c区最好的餐厅那里订了一桌子菜，没过一会就有专人给送了过来。 正好这会儿娘娘们也采购回来。 四人早脱下了从副本里带出来那一身狼狈的装束，换上了各自习惯的衣服，坐到桌边。 “终于结束了。”殷皇后端起酒杯，露出笑容，“以后就没有那些烦心事了。” “干杯干杯！不对。”安贵妃将杯送到唇边，突然顿住，看向雅婕妤，“你这家伙怎么还穿着裙子。” 雅婕妤瞥了安贵妃一眼，然后突然伸手抬了一下她的杯底，瞬间让安贵妃呛了酒。 安贵妃：“咳咳咳……喂你这家伙！！” 雅婕妤挑眉，仿佛刚才捉弄人的不是他：“我要是不作女子打扮，走出去被人一看，嚯，三个女人，长得还没我一男的好看，那你们多没面子啊。” 安贵妃：！ 安贵妃：“你这男狐狸精！” 在两人要打起来之前，夏清阳和殷皇后一左一右地按住，终于给安抚了下来。 安贵妃：“清阳你看他，我都改变那么多了，他都没反思一下的，说话还这么气人。” 眼瞧这话题又要往翻旧账的方向去了，夏清阳赶紧给拐走：“好了，本来今天就很累，先吃饭，啊，你俩吃完再打。” 要提雅婕妤离队的事，就势必要提到他的复仇、他的伤心事，还会提到他当初对她们三人的不信任，然后气氛就会dow 下去。 这旧账啊，可不光是情侣之间不能翻，朋友间也一定不要翻。 “其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告诉你们。不过我之前已经给萱姐讲过了。”夏清阳捏捏安贵妃的脸，“想不想听？” 安贵妃顿时忘了刚才和雅婕妤的嘴仗：“想！” 殷皇后已经猜到夏清阳要讲什么了，她只笑而不语，拿着帕子给安贵妃擦掉衣服上的酒液。 雅婕妤也把目光投来。 于是，接下来，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夏清阳将道君和游戏规则的事，都细细讲给二人听。 包括她在顾司南那里听说的，上位世界与下位世界等等额外设定。 其实夏清阳原本还担心，在休息区没有办法谈论这些事情的。 毕竟休息区其实是游戏规则所开辟的世界。在人家游戏规则家的世界里，议论着要怎么把它干掉，怎么想都是嫌命太长。 但神奇的是，她竟然没有受到丝毫阻拦，很顺畅地就讲了出来。 “呵，就算是那家伙自己，也得遵循它自己立下的规矩。”道君拄着头，冷笑了一下，“它为玩家生存而建立了这个小世界，自然就定制了一套小世界的规矩。你没触犯到任何规矩，它就不能弄你。” “也就是说，游戏规则最初也没想到，会有玩家反叛它？”夏清阳思考了一下，“有点傻。” “本座也没想到，自己的一部分会叛逃啊。” 道君：骂谁呢骂谁呢。 第五百五十九章 比不了 等安贵妃和雅婕妤都消化理解完这些内容，夏清阳便为两人都讨要了适合的功法。 “就是说接下来，我们自己也要纠集反叛军了？”安贵妃有些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太好了！在大淳，好玩的事我都没赶上，这回可不能丢下我！” 就知道安贵妃会是这个反应。 当大侠客的愿望，她是怎么也放不下的。 夏清阳笑着举杯：“那这第一杯，就庆祝副本通关，大家都顺顺利利升上c区~” 殷皇后：“第二杯，庆祝往事消散，从今往后再无迷茫，前路坦荡。” 安贵妃：“第三杯……第三杯庆祝反叛大业正式打响！” 三人都看向雅婕妤。 气氛可烘到这儿了，瞧这层层递进，最后一个高低不得整两句更震撼的？ “第四杯。”雅婕妤执起酒杯，顿了一顿，“第四杯，庆祝我们四人团聚。” 安贵妃一怔，喃喃道：“太吓人了，姓宋的居然会说人话了。” 雅婕妤斜了她一眼，作势要抬她酒杯。 安贵妃赶紧闪开。 夏清阳和殷皇后都笑，纷纷将杯中酒饮尽。 - 酒足饭饱，果然又喝大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喝得最多的居然是殷皇后。到最后她直接趴在了桌上，长睡不起。 毕竟回大淳国这一趟，的确为殷皇后打开了太多心结。 其次是跟着起哄陪酒的安贵妃。她属于那种无论什么时候聚会，因为什么聚会，总能把自己喝多的类型。 等把这两位都送去二楼的房间里，夏清阳回到一楼，看着还在倒酒的雅婕妤：“二楼还有空房，你也去睡吧？” 雅婕妤倒酒的手一顿，笑了：“胆子真大啊你。” “怎么了？” “邀请一个醉酒的男人睡在隔壁，就不怕我半夜梦游去你房间。” 夏清阳无语半晌，也在桌边坐了下来：“之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你要真是那样的人，还用等到现在。” 雅婕妤闻言挑眉，也给她倒了一杯，推过去：“那不一样啊。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说不定被戳破身份之后，我就不装了呢。” “你不会的。” “这么信我人品？” “主要是对你没好处的事，你向来都不做。” 又是一番高手对话，句句暗藏玄机。 雅婕妤摇晃着酒杯的手一顿。 他听出了夏清阳话中的几层意思，心头微紧。 是拒绝，还是威胁，亦或是两者都有呢。 是因为他没有完全戳破，所以她才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暗示么。 “说起来，你不惊讶么，我是男子的事。” “肯定惊讶啊。” 雅婕妤紧盯着她的神情：“那你作何感想？” “最大的感想，可能是感慨你对自己的要求真高吧。不论是做什么，你总能做到最好。即便是装女人这件事。”夏清阳笑了一下，“就像你说的，我们三个都被你比下去了。” 雅婕妤从她毫无破绽的笑容中，看不出任何扭捏和羞涩。 他捏紧酒杯，差不多在这一刻就知道了结果。 “听安贵妃说，你有心悦之人了。” “嗯。” “讲讲？” 听夏清阳讲顾司南，是件很费酒的事情。 雅婕妤也说不出，心里这股没来由的酸涩，是因为心意得不到回应，还是因为第一次在感情一途上的滑铁卢，让他的自尊心受了伤。 但听到最后，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做不到顾司南那样。 不管是横着比，竖着比，比实力、比意志力、比深情、比胸怀，甚至是比先来后到，他都全输。 这个怪物，标准也定的太高了吧。见过了他这种人，哪个女人眼里还能容得下别的男人啊。 雅婕妤最后猛地一撂酒杯，令夏清阳止住了话语。 夏清阳顿了顿：“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吧。” 雅婕妤低着头，半晌才抬起一条胳膊：“扶我。” 夏清阳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整个搭住了肩。 “走不动了？”她适时垫了句台阶，便将趋于暧昧的气氛打散了。 雅婕妤没有回应。 夏清阳于是将他带起了身，慢慢往楼梯的方向走。 等到了房间门口，雅婕妤用另一只手撑住了门槛：“就送到这吧。” 说完，他收回了搭在夏清阳肩膀上的手，自己进了门。 夏清阳眼看着他好好地走到了床边，确认人不会醉倒在地上，才替他关门。 “晚安雅雅。” 然而在门彻底关上之前，她听见了雅婕妤的声音。 “有一件事，是我赢了。” 门啪嗒关上。 夏清阳站在门口没动，也没回应。 过了几秒，才听他接着说：“当朋友才有永远一说。因为在保质期上，友谊比爱情长久得多。” 夏清阳仍没有说话。 听到人栽倒在床上的声音，她才回到房间。 她能听出，雅婕妤说这话是真心的。 他是真的还想和她做朋友。 那就好。 ……那就好。 - 第二天，四个人都差不多睡到了中午才起来。 今天要做的事还不少。 主要是叶景清那边一直张罗着大家一起吃个饭。 所以醒了以后，夏清阳他们便拾掇拾掇，动身去了酒店。 一觉醒来，雅婕妤便恢复如初。至少从外表上压根看不出他与以前有什么区别。 夏清阳四人应约而去。 酒席之上，果然还有贺明华和苏权两个熟悉的面孔。 叶景清显然是在上次副本里玩得很开心。 他迫不及待想把这个队形定下来，并询问夏清阳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进下次副本。 三位娘娘都看向夏清阳。 贺明华和苏权自然也是全听夏清阳的。 夏清阳：“我想尽快吧，就这两三天。” 叶景清难以置信地眼睛瞪大：“两三天？不是，这么急做什么啊。” 夏清阳：“想快点升到b区嘛。” 满桌除了叶景清，都知道这是个借口。 叶景清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他跟苏权关系最近，于是用央求的眼神看苏权：“苏先生，您劝劝夏小姐，别让她这么辛苦了，身体要吃不消的。” 苏权却摊手：“我觉得挺好啊。” “一点都不好！”叶景清欲哭无泪。 第五百六十章 有人要约会了 老玩家都知道，副本世界和休息区是有时间流速差的。 而且不同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还不一样。 这次他们下副本，在副本内度过了六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他们回到休息区的时候，休息区已经过去了六十四年！ 鬼知道夏清阳他们下次下副本，再出来会不会也是几十年之后啊。 要是他不跟着一起，那岂不是说，在夏清阳他们回来之前，他都只能像以前那样下本？！ 苏权：“那就跟我们一道呗。” 贺明华也抬眼看他：“偷懒是没办法变强的。” 叶景清：…… “我再回去想想。”叶景清虚了下来。 - 饭毕。夏清阳去到风云小队总部。 艾米和邢洛也在。 昨天贺明华已经向他们说明了关于游戏规则和天道的情况。 包括他跟夏清阳一道下副本，见到了顾司南的事情。 艾米和邢洛二话没说，都同意入伙。今天正是在此等着见夏清阳。 “不公平，我们也要跟嫂子一起下副本！”艾米拽住夏清阳的袖子就不放，“上次我和洛洛都不知道。我们也要见南哥！” 贺明华：“每次最多只能两人去。” “为什么！” “形势严峻。需有人留下来坐镇风云。”贺明华看向夏清阳，“况且夏小姐说过，南哥的身体，很可能是被镇压在了休息区的某处。我们一日寻不到南哥的身体，南哥就要逃亡一日。” 艾米鼓起嘴：“那下次轮到我和洛洛去了。” 苏权：“先来后到啊。后边排队去。” 艾米：“你上次都去过了！” 苏权：“我没见着呀。” 艾米知道苏权不吃他撒娇这套，于是转头寻找盟友：“洛洛~你也说说嘛。” 邢洛专注地看着道君给的修炼秘籍：“如此高深的秘籍，竟然这么随便就得到了……我现在就回去修炼了。” 不变强的话，他就帮不到南哥。 他不能给南哥拖后腿。 “哎。” 艾米看着邢洛的背影，叹了口气。 夏清阳拍拍他的头：“没事，轮着来嘛。” 她很高兴看到顾司南的队友们，都能这么纯粹地向着他。就像娘娘们也都无条件地支持她一样。 而且有趣的是，和后宫四美小队一样，风云小队的每个人也都性格各异，但又相互互补。 相信顾司南能走到这一步，这些好朋友功不可没。 “嗯。”艾米眼珠一转，“对了，嫂子给我们讲讲呗。南哥是怎么跟你表白的？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亲了没？啪了没？” 夏清阳：？？？ 苏权笑了，对夏清阳道：“你可别被这家伙的脸给骗了，什么单纯可爱跟他一点不沾边，他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 艾米：“哎呀，这不是问不到南哥么，就只能问嫂子了。” 夏清阳好气又好笑：“哦，原来想见他就是为了问这个？” “这很重要啊。”艾米扯着夏清阳的袖子摇晃，“我们南哥一直守身如玉，好可怜的，你可不能再让他忍着了。” 苏权：“这个我同意。” 贺明华：“确实。” “不过要是用着别人的身子，这算不算给自己戴绿帽子？”苏权沉思。 艾米：“啊！那看来必须抓紧帮南哥找回身体了！” 夏清阳：你们这个动力来源是不是有点奇怪啊喂。 她懂了，风云小队也没个正经人。 “对了。”夏清阳想起一事，问艾米，“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听说黑哥有什么动静。” 艾米：“这么说来，好像的确听说，他去c区的凤凰阁闹过一次。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夏清阳轻笑一下。 怕是想找时空法珠吧。 “嫂子想找人弄他吗，我叫下边的成员帮着找找？” “不用太大张旗鼓。” “懂。” 和风云小队的人一道吃了个晚饭后，夏清阳才终于回家。 一进屋，毫不意外的，三位娘娘都在她家里。 ——白天的时候，她就估摸着以后聚在她家里会是常态，所以给三位娘娘都配了家里的钥匙。 “哎，清阳回来了！”安贵妃从沙发上腾地坐起来，一脸八卦地招手，“快来快来，大新闻！” “怎么了？” 夏清阳脱完鞋，直接踩着地暖走进来。 殷皇后脸上泛着红晕，拉安贵妃：“别那么大声。” 夏清阳一看殷皇后这表情，就大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雅婕妤独躺在一边沙发上：“有人来找萱姐约会了。” 夏清阳：“庆先生？” 安贵妃震惊：“我都还没说，你怎么知道？” 雅婕妤嗑着瓜子，笑：“内鬼呗。” “我就说，我都没告诉庆先生我升入c区了，也没给他号码，他怎么会发来贺喜短信。”殷皇后嗔怪地看着夏清阳，“内鬼！” “别啊。除了号码，我可什么都没告诉过他。”夏清阳贴着殷皇后坐下来，抱住她胳膊，“庆先生怎么说的呀？我以为他不会那么快表白的，真没想到，他是打直球的人。” 殷皇后没说话，红着脸把手机拿给她看。 夏清阳一看，庆峰其实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向殷皇后道喜，然后说自己有一个研究课题卡住了，想让殷皇后明天帮忙看看。 语气含蓄又克制，还相当绅士。 嗯，她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小小代笔了。 安贵妃：“雅雅看了之后就说，庆峰是喜欢殷姐姐，想约她出去。” 殷皇后有点眼神闪烁地看夏清阳，虽然没问出口，但询问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夏清阳肯定地点头：“是真的。” 殷皇后扔下手机，就像这手机忽然变得烫手了一样。 安贵妃：“哇，那他之前两次给殷姐姐做发射器，都是不怀好意啊。阴险！” 雅婕妤懒洋洋：“我倒觉得，这种男人，比油嘴滑舌的那种好多了。” 其实重要的还是殷皇后怎么想啦。 夏清阳把手机捡了回来：“你想怎么回？” 安贵妃更直白：“那你喜欢他嘛？” 一直以来，殷皇后都像是整个团队的大家长一样。而到了这一刻，她脸上的红晕却将她衬得像少女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大变师妹 “我也不知道。”殷皇后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抓住夏清阳，“清阳我、我该怎么办？” “不讨厌的话就去呗。”雅婕妤看了她一眼，心里已经有数了，“多接触几次就明白了。” 夏清阳笑：“我也觉得，先相处看看嘛。” 殷皇后：“可要是最后没答应人家，那不是叫人家白费了感情……” 雅婕妤：“喜欢你是他乐意的。不管好结果还是坏结果，都是他自己的事。” 安贵妃看看夏清阳，又看看雅婕妤，嘟囔：“你们怎么都这么想把殷姐姐推出去啊，我就不想让殷姐姐变成别人的。” 她爱起哄是爱起哄，但要是有个人来抢走她的殷姐姐，她也是会不乐意的！ 雅婕妤：“你想不想有什么用，边去。” 当一个女人有太多闺蜜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这个回复消息的过程就会越来越漫长。 好在，最后这条同意的短信还是发出去了。 －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庆峰就把车停在了夏清阳家门外。 夏清阳三人趴在窗口，目送着殷皇后上了庆峰的车。心满意足地吃了好一大口瓜之后，他们就也去各做各的事了。 今天夏清阳约见了杜正。 两人是短信约在了c区的一家酒庄。 看来杜正还真的是要请她喝酒。 夏清阳忽然意识到，她的这个师兄，似乎还不知道她是女子来着。 于是到了包间门口后，她停顿了一下脚步，叫住送菜的服务生：“是送去204雅间的吗？来，给我就行。” 夏清阳连着服务生的托盘都一起接过了，然后在服务生惊讶的注视下，笑眯眯地敲了敲门。 “进。” 杜正没有抬头，垂眼摆弄着手机。 夏清阳故意放重了脚步声进门，好叫杜正听不出来是她。 果然，杜正没有起疑心。 “先生，酒现在就开吗？”她摆好菜后，忍着笑问。 “不用。” 杜正听到这好听的声音，不由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他顿了一下，放下手机。 就在夏清阳以为自己暴露了的时候，只见眼前忽然多了一道入账提醒。 嗯？二十万金币？？ 杜正：“小费。” 好家伙，端个菜就有二十万金币拿。 嘶，以后要是没钱了，要不就来应聘个兼职服务生吧。 夏清阳笑咪咪地弯了眼睛。 杜正在这时突然意识到，刚才进来看见的服务生装束，不是她这样的。 “杜哥大手笔，谢谢杜哥～” 杜正：？？ “清阳？” “是我。” 杜正：！！！ 不对，不对不对。他那么高，那么大块头的一个师弟呢？ 怎么突然变成小姑娘了！ “杜哥等一下啊。” 夏清阳推开门。 只见服务生此时还在外边等着，似乎是怕出什么岔子，所以有些期期艾艾地看着这边。 “谢谢。”夏清阳招招手，笑着将托盘递还给她，然后把金币划给她，“这是给你的小费。” 服务生一惊，连声道谢。 就算是在c区，能收到这么大一笔小费也是很少见的。 夏清阳指了指屋里：“是这位先生给的。” “谢谢先生！” 等她关了门，那边杜正也已经消化了这一事实。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还是可以回忆起一些异样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竟然完全没怀疑过。 “好啊，连师兄都捉弄是吧，胆子不小。”杜正佯怒道。 夏清阳赶紧开了瓶酒，倒了满了一杯赔罪。 杜正舒展开眉头。 他哪可能真的生气嘛。 本来能找到同门后辈就是非常难得的事了，更何况还是个小师妹，那不只能惯着了？ 哎，现在回想一下，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是不是下手有点重啊。 两人边吃边聊。 《刀学》的事聊得不多。毕竟《刀学》是千人千面的刀法，杜正只有在夏清阳遇到瓶颈的时候，能稍微指点她一下。 两人更多聊的是夏清阳接下来的发展。 杜正显然没想到，夏清阳是刚刚升到c区的玩家。 不过在听说，她天赋是控制方面的之后，他就恍悟了。 怪不得认识那么多厉害的玩家。控制系玩家到哪都是香饽饽，跨级认识一些大佬完全是正常的。 “天赋上限不低吧？让我猜猜，能控制六代傀儡了？” “可以再大胆点猜。” “七代？不会是s级吧。” 夏清阳笑而不语。 杜正就当她默认了：“厉害啊。我小师妹挺有出息，不错不错。这样，你也别叫我杜哥了，直接喊师兄吧。” “可以吗？我还没正式向孟行先生拜师。” “没关系，以你的能力迟早的。” “那师兄。”夏清阳笑眯眯地伸手，“有改口礼嘛！” 杜正被她逗笑了：“有。你想要什么？金币，还是稀有道具？哦，瞧表情，是看不上啊。” “能要师兄亲手锻造的刀吗。” 那些能用金币买来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要就得要用钱买不到的呀。 “小丫头还挺机灵。不过给你的那把蛟龙刀已经是最适合你的了。师兄能力在这儿，也造不出更好的来了。” “其实，我还有三个好朋友……”夏清阳不好意思。 “哦，在这儿等着呢。”杜正了然，“行，可以。你那三个朋友都是用刀的吗。” “不，两个用刀，一个用针。” 雅婕妤以前是用鞭子的，不过天赋升上去了之后，他就用刀比较多了。刺客嘛，要的就是悄无声息地抹掉敌人脖子。 见杜正答应，夏清阳也是非常高兴。 她从贺明华还有叶景清那里，听说过杜正的锻刀名气，说是在a区都有人排队请他定制武器，但杜正向来看眼缘。有些不合眼缘的，就算出再多钱，他也不会费心费力地去定制。 夏清阳当然不好意思白嫖，就说按价支付。 杜正抬眉：“让你付钱，那还算什么礼物。既然是你的朋友，我自然全力为之。下次把他们带来吧。” “谢谢师兄。”夏清阳心下很是感动。 她从随身空间拿出一枚储物戒指：“古时都讲携礼拜师，师兄代师父给了我改口礼，那这拜师礼，也请师兄代收吧。” 杜正没想到夏清阳还准备了回礼，顿时更觉得她会做事了起来。 不论这礼物轻重，心意是最重要的。 ——当然，小丫头才c区，这礼物肯定是不会有多贵重。 但也应该是小丫头能拿出的好东西了。他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表情的，适当表现一点惊喜有助于哄师妹开心。 第五百六十二章 五十年后 杜正接过储物戒指，笑容已经提前浮现在唇角了，然而意念探进去的时候，笑容却凝住了：“这是……” 一本秘籍。 杜正疑惑地将秘籍拿在手里。 《明心经》？ “这本心法秘籍，是我之前在某个副本世界得到的，但我用不上，所以赠给师兄了。” 其实是道君给的。 用道君的话来说，虽然很想现在就把杜正拉入伙，但毕竟夏清阳与他接触还不够深，贸然摊牌效果不佳。 而他看出，杜正的刀法已经停滞不前多年了。于是让夏清阳给杜正这本《明心经》，来帮他提升心境。 “能提升，只能提升一点点。不然他拿了本座的秘籍就跑，那本座岂不是亏了。等确定他加入咱们，再给他更好的秘籍。”道君轻哼。 夏清阳被道君这算计严密的模样给逗笑了。 不过对杜正、贺明华这种，度过无数岁月，早就把某一项武艺修炼到极致的玩家来说，再突破瓶颈已经是接近于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种时候，即便是一点点提升，也是巨大的帮助。 而这也是为什么，贺明华、邢洛他们拿到秘籍之后的反应都那么剧烈。 “心法秘籍一向很稀少。市面上的我也大都见过，这本竟然从没听说过。”饶是还没看过内容，杜正也十分惊讶，“多谢师妹。” “师兄客气了，喝酒喝酒。” 皆大欢喜。 下午，夏清阳回家后，给c区那个百事通发了条消息，请他再帮忙查查黑哥的近况。 竟然没过多久，对方就把调查文件给她发过来了。 夏清阳很惊讶，一问才知道，原来自从上次她问过之后，百事通就一直在帮她留意了。 纵使休息区过去这么多年，夏清阳没再联系过他，他也没给忘记。听说了什么有关黑哥的事，就在文件里记上一笔。经年累月的，也就积累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这人还挺有点东西的。”连道君都予以了肯定。 夏清阳也感慨。 点开文件，里面的重点文件夹都被做上了记号，所以夏清阳很快捕捉到了关键内容，捋清了事情经过。 原来，黑哥大闹凤凰阁事件，是因为黑哥认定自己在拍卖会上弄丢了东西，所以跑去凤凰阁，想让凤凰阁调出监控，查查到底是谁偷了。 但凤凰阁咬死了不给提供监控。即使黑哥搬出了寒冰小队的队长问秋，c区凤凰阁负责人也以机密为由，拒绝把监控交出来。 百事通还在这个部分做了小字备注，告诉夏清阳，正常情况下，凤凰阁是会对问秋这种大会员大开方便之门的，过去有这样的先例。所以这次没有提供消息，确实是很奇怪的事。 道君：“呵，为了那个黑哥惹恼你，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他们还挺拎得清。” 夏清阳接着往下看—— 自从黑哥闹过凤凰阁以后，问秋带他一起下副本的频率就明显减少了。 大约休息区时间的五十年前，问秋把黑哥调派到了c区的寒冰分部。 本来这就已经够惨了，结果二十年前，黑哥竟然被直接调去了d区。 道君：“看来问秋看重的不是复活天赋，而是这个珠子啊。现在珠子丢了，黑哥也就没用了。” 夏清阳觉得，问秋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直接把珠子抢过来。 可能作为一个组织的领导者，动手抢队员的东西，会有失民心吧。 不过珠子丢了，问秋是肯定很生气的，否则也不会把黑哥直接从b区“贬”到d区。 道君：“啧啧，本来是b区的高手，结果在d区待了二十年，只怕他现在更想杀了你了。” 夏清阳：“还不够。” 她先是给百事通打了三百万金币，支付了这么些年的调查费。 然后在百事通发来一堆感叹号之后，再让他帮她继续留意黑哥的动静，最好能详细到黑哥的手段底牌，以及下副本的规律。 【顺便，以隐晦的方式，让黑哥知道一个消息：c区夏清阳最近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珠子。】 【得嘞阳姐，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百事通很聪明，不该问的绝对不问，夏清阳让他怎么办他就怎么办。 - 解决完这件事，已经临近傍晚。 原本夏清阳以为殷皇后不会回来吃晚饭了。 没想到刚把饭菜摆在桌上，殷皇后就拿钥匙开门回来了。 一问是不是相处得不好，殷皇后一脸正经地摇头，表示刚刚接触就留在人家那里吃晚饭，好像不太礼貌。 “别心急了。”雅婕妤晃着筷子，对夏清阳悠然道，“人家俩都是慢热型的，咱们这些旁观的着急也没用。” 夏清阳深以为然。 又问殷皇后，有没有告诉庆峰，他们很快又要下副本了。 “说了。然后庆先生说，他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下次想和咱们一道。” 殷皇后语气里带了些许小小的询问。 夏清阳忍着笑：“好啊，欢迎。” - 然而庆峰终究还是专职的研究人员，不可能真的做到，跟着夏清阳他们高强度地下副本。 在陪着他们下了一次副本之后，庆峰就又投入了新研究中。据说，是因为在副本内发现了银针发射器的短板，要尽快升级换代一下。 这种相当罕见的踏实，不仅戳到了殷皇后，连安贵妃也哼哼唧唧地接受了他作为“殷皇后的追求者”而存在。 就这样，休息区时间过了五十年。 在这段时间里，夏清阳小队前前后后下了很多次副本。 其中大都是a级，但也有两次s级，可把他们折腾惨了。 最凶险的那次，任务场景是深海，到处都是几十米长的恐怖海兽，大家都被逼得用出了保命招数，才硬抗过去没有送命。在这场战斗里，夏清阳报废了五台ss级傀儡，和数不胜数的s级傀儡。 还好在殷皇后的暗示下，庆峰愿意主（ha ）动（lei）提供保修服务。夏清阳这才保住了钱包。 不过这样高强度下本的好处也很明显。 除了后宫四美全员晋升b区之外，大家的实力和默契也明显大大提高。 毕竟有了道君提供的功法秘籍在，天赋等级上限，就再也不是他们实力的上限了。 最好的证明就是，殷皇后、雅婕妤和安贵妃都分别在副本中，单独对阵过了a区玩家而不落下风。 长得美，实力强，关键是不接受任何组织的招募，宛如高岭之花的四个人，一下子成了b区乃至a区的风云人物。 第五百六十三章 躲猫猫（副本五） 另外，无限求生游戏的大局势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玩家们都发现，自己匹配到的副本难度好像提高了。 c区d区的玩家匹配a级副本变成了常事，a区玩家开始频繁匹配到s级，乃至ss级副本。 当然，这就意味着，玩家之间厮杀和争斗的现象变得更加严重。所有人就像是被放进了更凶险环境中的蛊虫，为了活下来，拼尽全力。 夏清阳知道，这是她和游戏规则进行的赛跑。 每到一个副本世界，她都尽可能结下善缘，收集信仰之力。 说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光是将她奉为“创世神”、“女神”、“救世主”的世界就有六个。 道君也终于不再天天念叨着缺信仰之力了。但依然每天都在鞭策她多收集一点，不要松懈。 就这样，时间转眼到了南阳历第701年。 因为上个副本把大家累坏了，所以这次足足休息了十五天，夏清阳才召集大家进入下个副本。 进副本之前，道君忽然在她耳边说道：“等这次的副本完事，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召集反叛军了。” 夏清阳一怔。 道君的意思是，她的力量已经足够了吗。 “那当然不是。你连《源》都还没完全修炼完成，要对抗游戏规则还差得远呢。”道君哼了一声，仿佛在笑她不自量力，“但以你目前信仰之力的储备，要使用时空法珠已经不是难事。你可以先培养起各个世界的力量，比如之前你去过的丧尸世界，或者大淳国的世界。” 明白了。 夏清阳深吸一口气，暂时摒除杂念，与队友一起匹配进副本。 - 视野陷入熟悉的黑暗。这是每次进入副本时的惯例。 不了解内幕的新玩家，或许会觉得这是游戏场景加载的loadi g，但事实上这段黑暗时间，是玩家正在进行世界穿梭传送。 一般情况下，黑暗的时间不会很长。 但这次，夏清阳等了将近半分钟，也依旧在黑暗之中。 她立刻警惕起来，在意念中感应了一下道君的存在，发现道君与她之间的联系未断。 看来不是游戏规则针对她而设计的阴谋了。 那就是这次的副本有古怪？ 夏清阳耐心等了三分钟左右。 终于，传送完成。 她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发现视野范围内依旧昏暗。适应了一下光线后，她意识到自己这是身处在一个空教室内。 教室里没有开灯，桌椅胡乱堆在角落，地上到处都是卷子和垃圾。 窗户玻璃不知道为什么，被黄色的封条贴纸，从外面给全部糊死了。封条贴得横七竖八，看上去就像是想封住这教室里的什么东西，不让它出去似的。 系统的副本通知还没有下来，所以不仅夏清阳，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都在谨慎地观察四周。 这一次除了夏清阳和三位娘娘外，队伍中还有艾米、邢洛和叶景清。 说到叶老板。从大淳国回来之后，他因为不想高强度下副本，起初还挣扎了一下，像过去那样雇佣其他小队来帮他通关。 但只一次之后，他就果断回归了夏清阳的队伍——不一样，真的感觉不一样。他实在不想被当成没用的货物一样搬来搬去了。 而且他身为商人，比任何人都能敏锐地察觉到游戏的变化。 现在像寒冰小队这样的b区队伍，下副本以后，连他们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叶景清深感安全系数不足。反正都是要进超高难度的副本，那还不如跟夏清阳他们一起呢。 夏清阳查了一下，发现人都在，稍稍放下了心。 这时，艾米稍捂着嘴，指了指夏清阳身后。 夏清阳回头，只见黑板正中，赫然拿红粉笔写着笔仙的玩法。 笔仙，她记得是个广为流传的招鬼游戏。 传说两个或以上的人对坐桌边，一人伸出一只手同握一支笔，同时嘴里念叨“笔仙笔仙快降临”之类的咒语，如果笔在纸上画了正圆形的圈，那就说明笔仙来了，可以向笔仙提问，笔仙会通过在备选字上画圈等方式来回答。 夏清阳没试过，不过她在上学期间，经常见到班里有同学会玩。 这里莫非是个恐怖副本？ 夏清阳正感到疑惑，就听道君忽在她耳畔说：“这里的空间流动有些奇怪……好像是几个下位世界正在融合。” “融合？” “嗯，有时下位世界崩毁后，会多个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上位世界。你们所在的这个狭小空间，就是融合的交界点。情况可能会很凶险，你要小心。” 道君话音刚落，她的眼前就出现了系统提示—— 【欢迎来到[躲猫猫]副本世界。 副本难度：s 参加人数：80人 任务介绍：每个队伍中，都有一部分被鬼替身的“死人玩家”，和没有被鬼替身的“活人玩家”。死人玩家已经找地方静悄悄地躲好。活人玩家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擦亮眼睛，找到你的队友！ 任务时间：12小时 注1：死人玩家可以为活人玩家留下线索 注2：玩家队伍以进入副本时的配队为准 注3：玩家在副本内无法使用天赋 注4：副本结束前玩家未找齐，则任务失败】 随即，系统提示缓缓浮现最后一行字—— 【你的身份是：活人玩家】 夏清阳看完系统提示后，默不作声地将面板收起。 原来如此。 刚才传送时的几分钟黑暗，是被选为“死人玩家”的玩家躲藏起来的时间。 而像她这样被选为“活人玩家”的，就醒得稍迟一步。 嗯，规则里的“替身”这个词用的很微妙。 不是“附身”，也就是说，鬼大概率是化作了队友的容貌身形，混在队伍里。 “居然不让用天赋，疯了吧。”看过任务内容后，终究还是安贵妃最先忍不住咋呼起来。 殷皇后：“任务的意思是，咱们中有人是鬼？是死人？” “那谁是死人啊。”叶景清打了个哆嗦，稍微往后退了半步，跟他们所有人都拉开了距离。 邢洛：“没人会承认的。” 艾米举手：“我是活的~” 第五百六十四章 根本惹不起 殷皇后：“说起来，我们在‘鬼’面前讨论游戏相关的内容，真的没问题吗。” 雅婕妤看了安贵妃一眼：“应该是没问题。毕竟某个傻子第一个就嚷嚷起来了，要是有问题，她早就变成血沫了。” 安贵妃：“哎你，找揍吗？” 夏清阳一一扫过他们的神情。 至少从性格、外表，还有谈吐上看，看不出到底谁才是鬼替身。 看来这次任务确实不简单。 尤其是活人玩家身上的担子很重。 首先，活人玩家要辨别哪个队友是鬼替身，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如果是只有两个人的队伍，这个设定其实相当占优势，活人玩家可以百分百锁定队友，然后在十二个小时内把真正的队友找出来就可以。 而相对的，人越多的队伍，这个时候就越麻烦。因为你看谁都像是鬼。 第二，规则里其实埋了不少的坑。 比如“静悄悄”。很可能指的是死人玩家，在躲藏好之后，就不能再发出声音。 最后，规则说死人玩家留下了线索。 但这个线索该去哪里找呢。 殷皇后看向夏清阳：“清阳，怎么办？” 夏清阳思索了一下，指指身后的黑板：“这黑板上写了笔仙的玩法和规则。应该是说，我们可以一起坐在这里玩笔仙，请笔仙来告诉我们，谁是鬼。” 安贵妃：“那还等什么，我去搬桌子。” “但是……” 夏清阳抬眼，手中蓦地出现了一人多高的招魂幡。 她笑笑：“不用那么麻烦，用这个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 是的，规则说的是不让用天赋，又没说不让用随身空间和其他能力。 禁用[顽石点头]，只废掉了傀儡和【言出法随】这两大底牌。但信仰之力和刀法都可以正常使用呀。 当然，还有这柄招魂幡。 离开大淳国后，夏清阳就在道君的指点下，慢慢地超度起了幡里的恶鬼。 正常来讲，方士制造招魂幡，是没有超度恶鬼的义务的。因为本来就是要让这些恶鬼在幡中赎罪，何来超度一说？ 但这接近一万只恶鬼，都是无辜被害的可怜百姓，他们并没做过恶。所以道君就做主让夏清阳超度了它们。 就在前段时间，夏清阳终于将幡中的恶鬼全部超度完成了。 “现在这柄招魂幡就是个普通的壳子，里边一个鬼魂都没有。太弱了。” 虚空之中，道君盘腿坐着——信仰之力的富裕，让这片虚空也更加生机勃勃了起来，“正好抓几只进来养养幡，不能白费了本座的手艺。” 夏清阳也这么想。 以她目前的实力，就是天圣招魂幡，她也能驾驭得了。所以这幡养起来，正好能多一样傍身的底牌。 然而在她拿出招魂幡后，队友们的神情发生了些许变化。 “清阳，不是说，这招魂幡不是什么好东西吗。”殷皇后迟疑着道，“万一控制不好，恶鬼从里面跑出来了……” 夏清阳抬眉：“哦，不用招魂幡也行。那就，能接下我这一掌而不会魂飞魄散的，肯定就是活人玩家。你们谁先来？” 说着，信仰之力在她的掌心，凝聚成淡淡的白色飘带，绕着她的手掌缠了一圈。 众队友：…… “别打别打。” “哎哟，真倒霉，居然是个有招魂幡的。” “没法装了，她招魂幡一挥，咱们就都得被吸进去。” “这是什么力量啊，一靠近我就好难受。” 夏清阳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知道游戏规则不可能给她什么好待遇。 很好，除了她之外，她的队友就没一个活人玩家。 此时在她眼前的安贵妃、殷皇后、雅婕妤、邢洛、艾米还有叶景清，全都是鬼替身的！ “呵，我要是没猜错，这屋子应该还有一个笔仙？”等了两秒，屋子里依然一片安静，夏清阳眯了眯眼，“出来！别逼我动手。” 角落的工具柜里传来响动。 夏清阳走过去，拉开一看，一个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女鬼——也就是笔仙，正青着脸，蹭着向后躲。 夏清阳：“出去，跟他们站在一起。” 笔仙早就听见了他们在外面的谈话。 此时见了夏清阳手里的信仰之力，她更是不敢忤逆，只能连滚带爬地从工具柜里出来——以前在地上爬可能是为了吓唬活人，现在爬纯属为了活命啊。 “说吧，我的队友都在哪里。”夏清阳看着排排坐的笔仙和六个鬼替身，沉下脸，毫无怜悯地问。 六个鬼顶着安贵妃他们的脸，面面相觑。 “不知道。” “我也不知。” “我们只能读取这些人的一部分记忆，但不清楚他们躲在哪里。” “笔仙可能知道。” 笔仙：？ “我哪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卖我是吧……” 笔仙急了，刚冲六个鬼露出凶相，但对上夏清阳的眼神，她就怂了下来，“大人别杀我，我虽然不知道那几个人具体躲在哪，但我知道线索在哪！” 夏清阳：“说。” “我说了，你就能不杀我吗。” “说了可以收你进幡。”夏清阳举了举左手的招魂幡，又举了举右手的信仰之力飘带，“不说就魂飞魄散。” “别别，我这就给你找！” 笔仙受不了信仰之力靠近过来时的感觉，赶紧爬上爬下地找线索，“第一个在这儿，第二个在这儿……” 三分钟后，笔仙从各种奇怪的地方找出来了六张纸条。 有的藏在台灯灯罩里，有的藏在细小的瓷砖裂缝底下……总之全是很阴间的位置，要是让夏清阳自己找，恐怕得找上好几个小时。 笔仙还把纸条，对应着六个鬼替身，全给摆好了。 “都找到了。”笔仙畏畏缩缩地在夏清阳面前交工。 夏清阳走到安贵妃的鬼替身跟前，低头看纸条上的文字：【死物，圆形，时冷时热的】。 再看殷皇后的：【活物，条形，可怕的】。 视线扫过所有队友的纸条，夏清阳发现了规律。 第一个词都是“死物”或“活物”。 第二个词都是形状。 第三个词都是形容词。 第五百六十五章 闪灵 看来安贵妃他们留下线索纸条的时候，不是什么限制都没有的。系统可能给了他们一些备选词，要求他们必须在备选词里做选择。 也亏她手里字条多，要不然还发现不了这个规律。 不过，死物活物，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她的队友们，还有所有死人玩家，都被系统要求附身在某样东西上面？ 按照这个理解，那线索的意思应该就是，安贵妃附身在一个“圆形的，时冷时热的死物”上面。殷皇后附身在一个“条形的，可怕的活物”上面。 嗯，要验证一下。 “这个宋雅的纸条上，怎么一个字都没有。”道君发现了一点蹊跷，不由问。 夏清阳也将视线移到了“雅婕妤”跟前的空白纸条上。 笔仙似乎担心夏清阳会误会，忙解释：“上面本身就是没有字的，不是我把字涂掉的。” “我知道。”夏清阳眉头舒展，稍稍勾起嘴角。 她拿起那张纸条，不知为何，分明是一张巴掌大小的白纸，但她却觉得它似乎带有一丝温度。 她默默唤出任务界面。 【是否确认提交？】 确认。 【提交成功。死人玩家“宋雅”被找到。】 连道君都怔愣了一下:“他就藏在留线索的纸条里？？这都行？” 夏清阳：“空白纸条，说明纸条本身就是线索。” 而且纸条也是物品，完全可以被附身。 这个躲藏位置，简直太聪明了。 一来，只要夏清阳下大功夫去找线索，基本就可以发现他。 二来，如果夏清阳没想到“附身物品”这个设定，那么看见他留的空白纸条，也会起疑心。 但这种躲法，也伴着非常大的风险。 道君：“胆子真够大的。你要是找不到纸条，或者猜不到他在这里面，他不就完了。” “大概是知道我能猜到，所以他才这么躲的。” 像艾米和邢洛，他们也是经验丰富的老玩家了，肯定不是想不出这个办法。但是因为不敢赌，所以才没有这样做。 不过。 夏清阳环顾四周，发现提交成功之后，雅婕妤还是没有出现。 只有把人都找到，或者副本结算了，才把队友都放回来吗？ “看来游戏规则这次，是铁了心地想让你一个人过副本了。”道君呵了一声，“不知道后面憋着什么坏活等你呢。” 嗯，但是很遗憾，她是不可能死在这里的。 她要把他们都活着带出去。 夏清阳把雅婕妤的空白纸条揣进怀里，然后把安贵妃他们的纸条收进随身空间。 随后，她朝排排坐的七只鬼伸了一下招魂幡，把七只恶鬼一次性全部收服。再将幡收回空间。 距离副本结束还有11个小时50分钟。 要抓紧时间了。 夏清阳扯开教室的拉动门，只见外面是黑暗的长走廊，两边都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安贵妃的【死物，圆形，时冷时热的】，外人看去或许摸不着头脑，但结合夏清阳对她的了解，烹饪厨具的可能性很大。 刚才那间教室的小黑板有课程表，她扫了一眼，发现这所学校还有料理课。 众所周知，教学楼的一楼通常是有索引的，索引会标注每一层的每间教室用途。 综上，假如能通过索引，找到料理教室在哪一楼，也许就能找到安贵妃。 思路清晰。 夏清阳走出教室，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的门号。 314，看来是三楼。 隐约听见隔壁两间教室里都有人，于是夏清阳贴着后门窗户看了一眼，发现都是正在玩笔仙的玩家。 只听屋里传出争辩的声音： “我真的不是鬼替身！是这个笔仙胡说八道啊！” “别狡辩了，黑板上都那么写了，你就是鬼！” …… 这样一看，玩笔仙不仅不是正确解法，甚至可能是最糟糕的选择—— 如果笔仙和鬼替身是一伙的，甚至能靠污蔑，把活人玩家直接团灭在这间教室里。 还好她专业对口。不然刚才在教室里，就是她一个活人对阵六个鬼。 有点后怕。 夏清阳本打算找个楼梯下楼去，谁知忽然，走廊里灯光闪烁了一下。 透过刚才那一刹那的光线，夏清阳好像看见，走廊尽头的教职工电梯前，站着两个手拉手的双胞胎小女孩，在咧嘴朝她笑。 刚刚教室里的是笔仙。 现在这个场景是……闪灵？ 这就是道君说的位面融合吗。 夏清阳只顿了一下，就快步朝两个女孩的方向走去。 灯光一闪，两个女孩没动地方，但笑容却稍稍僵在脸上。她们似乎没想明白，夏清阳为什么一点都不怕，反而还加快速度朝她们走过来了。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怕她们跑了呗。 “魂来。”夏清阳估摸着这个距离差不多了，于是拿出招魂幡，向下用力一插，钉在地上。 两个女孩愕然，顿时尖啸着试图逃跑。 恶鬼的叫声是精神力攻击，没有强大的镇守精神道具，恐怕能直接被震晕过去。 不过夏清阳有信仰之力护心，所以这点叫声对她来说，就跟蚊子哼哼没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电梯门开了，鲜血如海啸一般涌了出来，淹泡了整个走廊。 这是闪灵的经典场景。夏清阳在原生世界看过这部电影，因此有所准备，用招魂幡来当钉子。 也亏了招魂幡稳稳扎在地板里，夏清阳这才没有被血海冲得趔趄。 很快，招魂幡就将两个女孩收了进去。血海慢慢下降消失。 “哈，这回你狼狈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啊。才十二分钟。” 看着夏清阳浑身被血浸透，头发都黏糊糊的样子，道君幸灾乐祸。 夏清阳擦干净脸，并不在意。 不过她也没想到，闪灵是个真实存在的位面。 道君：“那是当然了。三千世界之间是会互相影响的。你们所说的什么影视作品、小说、都市传说，其实很多都是真实存在的位面的投射。” 两个小女孩鬼的尖啸，和汹涌而出的血海，显然给还留在教室里玩笔仙的三楼玩家们造成了不小冲击。 第五百六十六章 偶遇寒冰小队 主要是紧闭的教室门，被鲜血的冲击给硬生生地推开了。 一些对自己实力还算有些信心的玩家，小心翼翼地出来查看。 于是，他们就见到了夏清阳浑身是血地站在走廊正中。 “鬼啊！！” 夏清阳：…… 你们礼貌吗？ 不过，既然打了照面，那也就都别跑了。 “旗神旗仙，收魂入幡，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在现，莫念往生——魂来！” 在她拿着招魂幡，开始念第一句咒语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玩家”脸色变了。 但他们来不及跑。 道君出品的天圣招魂幡，加上夏清阳的信仰之力加持，使混迹在玩家中的鬼替身全都现了原形，很快被吸入幡中。 这下剩下来的活人玩家全都懵了。 看看自己旁边空了的位置，再看看夏清阳，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是鬼替身！我说他刚才怎么一直污蔑我！操，差点就被害死了！” “高手，女侠，多谢多谢。” “哎我在上次副本见过你！你是那个，后宫四美小队的队长吧！” “好法器，厉害厉害。” 三层，算上夏清阳那间，一共有五间教室是有玩家的。 在鬼替身全被收走之后，所剩玩家还有十八人。 夏清阳没有理会他们的搭讪，径自走上电梯。 而除了抱着善意的玩家之外，也有一眼看中了夏清阳手里招魂幡的贪婪者。 这其中就有人跟在她后面，打算跟她一起上电梯：“一个人？队友都是鬼？要不和我们一起走啊，人多安全一点。” 夏清阳看了眼没电的电梯，再看看跟上来的几个玩家。 她没回答，只是从招魂幡里抓出一只恶鬼来，狠狠按在了电梯间内壁上。 鬼脸本就狰狞恐怖，被夏清阳这么往墙上一按，显得就更扭曲了。 门外的几个玩家没想到，夏清阳即使不借助手里的法器，也能仅凭一只手就抓起恶鬼，顿时一下子没了杀人越货的想法。 “发电会不会？”夏清阳淡淡一问。 恶鬼为求不魂飞魄散，立马给夏清阳弄亮了电梯的按钮。 有一种说法是，鬼魂本就是电磁一类的存在，所以在各种恐怖故事里，有鬼出现的地方灯光、电器都会变得异常。 但用鬼来发电……也算是奇闻一件了。 夏清阳一边按下楼层一，一边冲门外的玩家笑了一下：“上来么。” “不了不了。” 比起宝物，还是小命更重要一点哈。 -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 果然，在一楼夏清阳找到了索引牌。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在索引的前面，她还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是寒冰小队。 而且，里边那个矮黑矮黑的，不就是许久不见的黑哥么。 啧，还真是冤家路窄。 黑哥明显也看见了她。 他先是一愣，随即眼里划过不加掩饰的狠厉，仿佛夏清阳是杀父仇人一般。那眼神，就像是想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很好。夏清阳就是想看到他的这副表情，才让百事通把消息散布出去的。 夏清阳：“哟，这不是老熟人么。” 黑哥咬着牙，推开队友，走上前来：“是你。说，我珠子是不是在你手里？！” “珠子？什么珠子？” “别装了！上次在凤凰阁门前，就是你偷了我的珠子！” 和黑哥一起下副本的，都是一些d区玩家。他们显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不过看队长生气了，马上捧起了臭脚： “把我们队长东西还回来！” “啧，长得挺漂亮，怎么倒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呢。” “队长别生气，咱们抢回来就行了。她就一个人，咱们好几个人，还不随随便便就把她制服了。” 夏清阳挑眉：“上回见面的时候，我还不过是个刚上c区的小菜鸟，哪有那本事偷b区大佬的东西啊……呀，我给忘了，现在我是b区玩家，你却去了d区，不好意思，戳你伤心事了哈。” 一听夏清阳是b区玩家，刚才还叫嚣着帮黑哥抢东西的队员们，立马闭上了嘴，并尽可能往后躲了躲，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黑哥气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 但还没完，夏清阳侧歪了一下身子，对着黑哥身后的队员们说道：“你们都是寒冰小队在d区分部的吧。真可怜，明明d区玩家，匹配个a级副本就顶天了，你们却匹配到了存活率不到1%的s难度副本。” 黑哥脸色微变。 那些队员也都愣了一下，好像没反应过来夏清阳是什么意思。 “要怪就怪你们跟了个好队长吧。不过我第一次遇见黑哥的时候，他们全队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真不知道遇见危险了，他能不能保护得了你们呢。” 黑哥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你给我闭嘴！” 夏清阳这一刀刀，都精准戳在了黑哥的痛处上。 不过他最痛恨的，还是她偷走了他的时空法珠，导致他的地位和待遇都一落千丈，流落到低位区整整五十年之久。 “b区，呵，还不是靠着老子的珠子，你才晋升这么快的！还敢来我面前叫嚣！”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黑哥直接拔刀朝夏清阳冲了过来。 夏清阳稍一眯眼，侧身避过后，以完全碾压的灵巧和速度，从后背一刀直接穿透了黑哥的胸膛。 一击夺命。 没有任何花哨多余的动作。 这是无数次生死时刻的磨练，才练就成的刀法。 黑哥的队员们在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等等，等一下，他们队长明明也是b区玩家，怎、怎么就被秒杀了？不是，这合理吗？ 夏清阳抬头瞥了他们一眼。 这时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快跑，所有人赶紧急急忙忙地逃走。 “本座以为你会多折磨他一会再杀。” “我赶时间。”夏清阳垂眸看着脚边的黑哥尸体逐渐消散，“反正他有复活天赋，估计不知道传送到哪层楼去复活了。下次碰见再杀。” 其实她是更希望淑玉姐能有机会亲自报仇的。 但在这次副本里，恐怕希望不大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局势严峻 夏清阳扫了一眼各楼层的平面索引图。 不出所料，这是一所贵族学校，不仅有专门为学生课余活动准备的料理室，还有各种社团活动室。 她决定先去料理室看看——毕竟除了雅婕妤之外，剩下的五个人中，只有安贵妃选择了躲在“死物”当中。 活物和死物，在这次的副本规则下，各有优势和弊端。 活物的优势在于可以移动。相比于躲在死物里，被动地等着，活物能主动来寻找活人队友，生还率更大。 但“静悄悄”这个隐藏规则，也意味着死人玩家躲藏好后，就不能再发出声音。所以如果是对自己的意志力没有一定信心，那还是选死物比较好。 料理室在四楼。 一二三层楼都是教室，从四楼开始才是各种学生活动室。 也就是说，一二三层楼里的物品都是同质化的。 死人玩家只要不是一心求死，就不可能选一支笔，或者选一个本子附身。肯定要挑那种比较特殊的东西。 那么大概率，各队的死人玩家就都躲在四楼往上的楼层里。 她得抓紧时间了——虽然目前来看，各队玩家之间没有竞争关系，但游戏规则的尿性众所周知。想它不搞事那是不可能的。 夏清阳收起刀。 然而在走向电梯的瞬间，她忽然觉得背后一冷。 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 她顿住脚步，往黑暗走廊的尽头看去。 什么都没出现。 - 来到料理室门口，夏清阳先在门外向里望了一眼，见没有人，于是推开门。 比起教室的混乱，料理室倒是很干净整洁。 房间正中的大料理台上，是学生用案板、厨具和小锅。 这些锅长得都一样，夏清阳相信安贵妃不会给她出这种难题。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教师演示用的锅具上。 有三个圆口锅。嗯，没办法，挨个试一下吧。 拿起第一个锅具，系统显示提交失败。 第二个，还是失败。 而在她拿起灶台上摆着的最后一口锅时，系统终于弹出提交成功的通知。 夏清阳长出一口气，低笑着弹了一下手里这口小锅锅底：“你啊，要是换了叶老板他们在这里，他们可猜不到你会躲这种地方……不过，你也努力了。” 夏清阳摸摸小锅：“我接下来也会加油的。” 收起小锅，夏清阳稍稍顿了一下，抬眼扫向料理台。 “这下找到两个了，还差四个。”道君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走吧……嗯？怎么，发现什么了？” “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明明是s级难度的副本，但现在看上去，难度好像还达不到。” 本来她以为，系统会通过限制失败次数，来提高副本难度。 但她连续失败两次，系统也没有任何提示。 有点反常了。 如果完全不限制失败次数，那岂不是可以随便试？ “还不是本座给你做的招魂幡立了功。要是没有招魂幡，这里现在就是人间炼狱，哪有让你消停找东西的时间。” 但是，游戏规则会预料不到这种情况么。 夏清阳拉开料理室的门，听见各楼层的走廊都热闹了起来。 看来各队玩家的进度都不慢。 她从料理室出来，这时，四楼也有玩家上来了。 这些玩家或低声商量，或四处瞧看，见到夏清阳站在料理室前，还一愣。 “啊，你好，刚才在三楼没来得及打招呼。”其中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走近前，朝夏清阳伸出手，“我是风云小队b区分部的小队长芃芃，这两位都是我的队友。” 听说是风云的人，夏清阳神情稍稍柔和，跟她握了一下手：“夏清阳。” “刚才非常感谢你帮忙，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这会儿还坐在那里，跟笔仙斗智斗勇。” “不客气。”夏清阳把料理室的门口给他们让了出来，“我找完了，你们进去吧。” “啊好。我们刚把一二三楼都看了一遍，一楼和二楼现在在战斗，有些危险，暂时不要去。”投桃报李地，芃芃也提醒夏清阳。 “为什么会发生战斗？” “不是玩家之间，是玩家和鬼。” “原来如此。” 夏清阳明白了。 她谢过芃芃三人的叮嘱，便径直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三人小队里唯一的男队员盯着夏清阳的背影，琢磨道：“芃芃姐，我怎么觉得，夏清阳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芃芃：“那些玩家不是说了么，她是后宫四美的队长。” “不是，我好像从别的地方听过。就是忘了从哪里了。”男队员想了半天，然后啊了一声，“对了，之前咱分部的总队长不是说过吗，如果在副本里遇到叫夏清阳的人，尽量予以帮助，不要和她为敌。” 芃芃努力回忆了一下，终于也记了起来。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都是多年之前的嘱托了。 不要为敌是肯定的，但是这么强的人，总队长从哪里看出来她会需要他们的帮助啊喂。 “你说，我们要不要趁机结交一下她。”另外那个女队员有点动心，“看起来她对我们也挺友好的。” 芃芃摇头：“赶紧找吧，先活着从这次副本里出去再说……” 她话音未落，就见眼前突然划过鲜红色的系统提醒—— 【“圣域小队”玩家谢春，在五楼找到“皇极小队”死人玩家宋恒。死人玩家宋恒任务失败，予以抹杀。】 芃芃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和队友对视。 完蛋了。出大事了。 - 与此同时，夏清阳也收到了这条通知。 她停下脚步，半晌，突然攥起拳头，砸了一下墙。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被其他队伍找到的死人玩家，会被直接抹杀？ 这是什么鬼设定。 那要是殷皇后他们先被其他队伍发现了…… “沉住气，冷静点。”道君提醒她。 “我很冷静。” 夏清阳朝着生物实验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她能听见五楼爆发了战斗的声音，能看到巨震将四楼天花板的碎屑震了下来。 应该是皇极小队的人，去找圣域小队报仇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你好，我是玛丽 是了，这就是游戏规则的目的，它要挑起玩家的内斗。 夏清阳一把拉开生物实验室的门，全部查看了一遍，却发现这里只有一些生物标本，没有活体的动物。 【“咆哮孤狼”玩家郑毅，在四楼找到“寒冰小队”死人玩家许彬。死人玩家许彬任务失败，予以抹杀。】 【“皇极小队”玩家韩丰，在三楼找到“咆哮孤狼”死人玩家李华。死人玩家李华任务失败，予以抹杀。】 …… 系统的提示接二连三地弹出。 夏清阳有点急了，她又翻箱倒柜地检查了一遍，可还是一无所获。 学校里什么地方会有活体动物……五楼的社团活动室？还是更高的楼层…… 【活物，条形，可怕的】，这一看就是蛇。既然是队友留下的线索，就更不可能打复杂的谜语了。 按了按太阳穴，夏清阳忽然睁开眼睛。 等等，她好像陷入误区了。 - 半分钟后，夏清阳在芃芃几人惊愕的眼神中，推开料理室的门。 夏清阳：“不好意思，能给我详细说说，你们在一楼二楼看到了什么吗？” 芃芃见她神情严肃，下意识地答：“二楼是一个能从电视机里爬进爬出的女鬼。一楼……” 男队员抢答道：“一楼是个黑发女鬼，长得特别特别漂亮！” 女队员嘟囔：“没那么夸张吧，也就是个普通美女。” 男队员：“怎么，嫉妒人家长得好看啊？” 女队员气极：“谁嫉妒了！” 夏清阳：“没看到任何动物？” “你是想说活物么。”芃芃听到她的问题，沉思了一下，“没看到。确实，你这样一说，的确很奇怪。大部分死人玩家应该都躲在活物里，可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完全没见到主动来找队友的死人玩家。” 女队员：“会不会他们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夏清阳指尖敲着桌面：“这栋楼一共有六层。我刚才记了一下系统提示，三、四、五、六楼都有死人玩家被找到。只有一楼二楼没动静。” “因为一二三楼都是教室吧。”男队员道，“教室里的东西大同小异，留线索也很难被找到的，所以这三层楼基本就可以排除了。” 夏清阳：“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种想法忽略了一个问题——最初等待的那段黑暗时间，只有三分多钟。” 芃芃脸色微变，喃喃道：“确实，这个时间太短了，而且到处都是恶鬼。换成是我，也许就近找地方就躲了，根本没办法考虑那么细致。” 是的。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夏清阳是最早去一楼查看索引的玩家之一，至少比芃芃他们早一些。但她去的时候并没看见什么黑发女鬼。 二楼的电视鬼听起来有点像贞子。 三楼是闪灵。 如果说每层楼都有一个恶鬼坐镇，那会不会是躲在活物里的死人玩家，出来寻找队友的时候，被恶鬼给抓走了？ 叮铃铃铃——！ 正在说话间，房间里突然响起凄厉的电话铃声。 男队员腿一抖，磕在了桌腿上：“哎卧槽，吓死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电话铃响啊。” 夏清阳示意芃芃他们先别说话，然后慢慢走近铃声响起的角落。 那是个被食材袋子堆满的桌角。把袋子挪开，才看见藏在后面的红色电话机。 是那种很老式的座机电话。 夏清阳按了一下右下角的公放键，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呲呲啦啦的声音，过了几秒，突然有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你好，我是玛丽，我正在二楼。”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夏清阳回头，适宜芃芃三人别躲在门边，去料理台后面。 芃芃三人起初还没明白夏清阳什么意思。 然而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 夏清阳再次按下公放。 “你好，我是玛丽，我正在三楼。” 电话又挂断了。 “恶作剧吗。”女队员小声嘟囔。 芃芃却有点紧张：“我听过这个怪谈。说是鬼每给你打一次电话，就离你更近一次，第一次是电话亭，第二次是你家门口，第三次是你的房门外，最后一次接电话，她就出现在你背后了！” 夏清阳垂眼看着电话机，果不其然，第三次电话很快打来。 “你好，我是玛丽，我正在四楼楼道里。” 芃芃三人：“大佬救命。别让她进来！” 夏清阳回头笑了一下：“应该说，别让她跑了。” 芃芃三人：？ 夏清阳：“来帮我一起抓住她。” 芃芃三人欲哭无泪：“我们天赋被封了，手里就只有一些道具，对鬼都没有效果的。” 第四次电话响起。 “你好，我是玛丽，我正在料理室门口。” 来了来了！ 芃芃三人更往里躲了躲，都快缩成一团——都说恐惧的来源是火力不足，确实如此。如果他们能动用天赋，或许还有信心跟鬼硬刚一下。 如今天赋都没了，算了算了。 “接着这个。” 忽然，夏清阳扔了几样东西给他们。 芃芃三人下意识地接住，发现竟然是一团封条。 “从生物实验室的窗户上撕下来的。”夏清阳解释，“这栋楼里里外外到处贴着封条，应该就是为了封印这些鬼用的。一会等她进来，你们就把房门封上，免得她逃走。” 芃芃怔了一下，低头看手上的封条。 男队员小声道：“大佬那么厉害，直接把鬼收走就完了呗。” 夏清阳一笑：“怎么，没有天赋了，就寸步难行了吗。我以为你们不好意思光让我做事的。” 男队员被说的有点脸上挂不住，低下头。 这时，电话铃再次响了。 芃芃深吸一口气，展开封条：“你放心，这点事我们还是能办到的。” 夏清阳说得对。即使没有天赋，他们玩家跟普通人也是不一样的。 从无限求生游戏里，他们得到的不仅仅是天赋，还应该有战斗意识、观察思维、和绝境逢生的勇气。 但他们的步调轻易就被“禁止使用天赋”的规则给打乱了，甚至没有注意到，教室里到处张贴的封条意味着什么—— 封条谁都可以撕下来用。而有了这些封条，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把鬼引到房间里封印起来！ 第五百六十九章 川上富江 芃芃注视着夏清阳的身影，心情有些感慨。 自己三人心慌意乱，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反而这个有徒手杀鬼实力的女人，观察和分析到了。 唉，他们跟她虽然都是b区玩家，但差的好像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都准备好了？那我接了。” 夏清阳将手指放在公放键上，轻轻一按。 “你好，我是玛丽……” 电话里和屋里的说话声同时响起。 果然进屋了！ 芃芃三人分别拿着封条，冲到前后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斜贴在门上。 夏清阳此时也将招魂幡拿在了手里。 “魂来！” 看见招魂幡的玛丽鬼，意识到自己装进了圈套，立刻尖啸着想跑。 芃芃三人贴完封条，满身冷汗地回头，突然发现玛丽鬼挣扎着爬向他们这边，顿时大惊。 玛丽鬼脸上流着血泪，指甲在地上划出了好几条竖道。她的力气奇大，竟能和夏清阳相持不下。 “队长！”看着玛丽鬼马上就要爬到自己脚边了，女队员尖叫一声。 芃芃急中生智，把手里剩下的封条往地面上一拍。 玛丽鬼接触到封条，顿时像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似的，猛地收回手。 有用！ 发现了这一点，男队员赶紧从后门爬了过来，在玛丽鬼身侧也贴上了封条，就跟划了封锁线一样，把女鬼的逃脱路线全给围死了。 夏清阳看准机会，又念了两遍咒语。 一番折腾之下，众人终于把不甘的玛丽鬼给收进了招魂幡里。 “呼……呼……” 危机解除，芃芃三人都坐在地上，大喘了几口粗气。 夏清阳看了看三人，走了过来，把手伸到芃芃眼前：“做的不错。” 芃芃仍有点头皮发麻，但听到夏清阳的夸赞，她还是很高兴。 她抓着夏清阳的手站起来，又把自己的队友拉起来。 “这封条真是个好东西，咱们多撕点吧。”男队员彻底意识到了封条的价值，立马去撕贴在料理室窗户上的封条。 夏清阳让芃芃和那个女队员也退后一点，然后把玛丽鬼从幡里给抓了出来：“问你几个问题。” 玛丽鬼还有点想挣扎的意思。夏清阳于是用上了一点信仰之力，立刻把玛丽鬼给治的服服帖帖。 “别别。”玛丽鬼举起两条惨白的手臂，“你问吧。” 芃芃三人：……这乖的，跟刚才那个恐怖片似的女鬼确定是同一只？ 芃芃和女队员马上低下头，也跑去撕封条了—— 他们懂了，要想通关这次副本，就得抱好大腿。为了不被夏清阳甩掉，他们至少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我们之前，你抓了几个人了，在哪抓的，怎么抓的。”夏清阳提着玛丽鬼的衣领问她。 “六楼和二楼分别抓了两个。” 玛丽告诉夏清阳，恶鬼杀人也不是乱杀的。 不同鬼的规矩也不同，像笔仙的规矩，是玩了笔仙之后不好好念咒送走笔仙的人，会被笔仙上身。 而玛丽鬼的规矩，是谁接了她的电话，她才能去杀谁。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六楼、二楼、四楼分别都有人接了她的电话。 六楼和二楼的人都被她吸干了灵魂。没想到在四楼被夏清阳给按住了。 夏清阳：“这栋楼里有多少鬼？” “每层楼有一个。我最开始在四楼。” “笔仙没算在里面？” “笔仙？”玛丽鬼轻蔑地哼了一声，“那种低级鬼，我一手能捏死好几个。当然没算。” 行，看来鬼之间也有等级歧视，太现实了。 “五楼和六楼是什么情况？” “五楼是瘦长鬼影，一个没有脸，身体四肢全都又细又长的家伙。不过他被几个人给封在房间里出不来了，正无能狂怒呢。” 玛丽鬼尖锐地笑了，仿佛自己不是被人封了似的，“六楼是裂口女。那是个恶心的家伙，逮到人就问她漂不漂亮，还把嘴角咧到耳朵根去，我不喜欢她。” 夏清阳：“那一楼呢？” 刚还讲得欢的玛丽鬼，听见夏清阳问她一楼的事，说话声马上戛然而止。 正趴在窗户上撕封条的三人，也竖起耳朵听着。 玛丽鬼噎了一下才说：“一楼，是个恶心的女人。” 夏清阳：“刚才你还说裂口女恶心。” 玛丽鬼扯扯嘴：“跟一楼那女人比起来，裂口女算什么啊。” 夏清阳抬了抬眉毛，让玛丽鬼仔细讲讲一楼的事情。 然而无论她如何逼问，玛丽鬼就是死活都不肯开口。 “你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忽然，夏清阳笑了一声，信仰之力化作飘带溢出，缠绕在玛丽鬼身上，顿时令玛丽鬼发出痛苦不堪的尖啸，“你怕我打不过一楼的女鬼，怕事后被她报复，所以不肯说，对吧。那你怎么不怕我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 玛丽鬼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然而徒劳无功，飘带在她身上缠绕得更紧了，丝丝缕缕的黑烟不断从她身上冒出。 芃芃三人一句话都不敢说，也不敢回头看，撕封条的动作都变轻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夏清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游刃有余，很从容的样子，但她才是最着急的那个。 一分钟后，玛丽鬼终于承受不住了，虚弱地告饶：“我说，我说……一楼那个女人叫富江……川上富江！” - 富江，这个名字夏清阳听说过。 在她原生世界里，有一部漫画就讲了富江的故事。 说富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她有着能够吸引世上所有男人的姣好外表，能让人爱她爱到疯魔，并最终为占有她而杀了她、分尸她。 但富江同时也有着奇异的能力。那就是她能够凭借身体细胞而无限再生、繁殖。只要还有属于她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在，哪怕是一根头发，或者一滴血液，都可以再生出一个新的富江。 就这样，前一天刚刚杀了富江的男人们，第二天又看到一个毫发无伤，笑容甜美的富江站在自己面前，渐渐地，就被逼疯了。 女人也有爱慕富江者，但更有嫉妒富江，所以想要杀了她的人在。 殊不知，就是这些爱慕到扭曲、嫉妒到发狂的情绪，催生了越来越多的富江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第五百七十章 皇极小队 夏清阳大约能够理解，为什么玛丽鬼会这么忌惮富江了。 死不了，还越杀越多的对手，的确很可怕。 “哼，如果只是这样，我就不会说她恶心了。” 没想到，玛丽鬼听了冷笑一声，“那女人不但能自我分裂，恶心的是，她还能让别人分裂。裂口女就被她整过，这不，跑到六楼远远地躲着去了。” 夏清阳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一楼的这个川上富江，有她不知道的新设定？ 夏清阳仔细询问过后，发现果然，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棘手得多。 这个世界的富江，除了能够凭借身体细胞，让自己无限再生之外，还能够把这个能力用在别人身上。甚至是鬼魂，她也能够复制。 “哦对了，地下室也是她的地盘。”玛丽鬼说。 “地下室？” “是啊，整栋楼下边有一层很大的地下室。她不久前还抓了很多动物到地下室去。” “你说动物？”夏清阳猛地将她拉近，“不久前具体是多久？” 玛丽鬼被她的表情吓着了：“呃。我们鬼魂的时间观念都很模糊……反正是你们从教室出来之前。” 芃芃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那些藏在活物里的死人玩家，都被富江给抓到地下室去了吧。” 男队员没忍住，飙出一堆脏话来：“草，那咱们还在楼上瞎找个jb啊，直接去一楼干这个什么富江，让她把人都交出来！” 女队员翻了个白眼：“大话谁都会说，但你打得过富江吗？” “这、这不是有大佬在吗。”男队员果断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夏清阳身上。 夏清阳暂时没理他们，而是问玛丽鬼，富江到底是人是鬼。 “她根本死不了，当然是人啊。”玛丽鬼嘟囔，“所以我说你根本打不过她。她要是鬼，你还能把她收进你这破幡里。” 夏清阳脸色彻底变了。 她把玛丽鬼塞回招魂幡，转身看向芃芃三人：“现在单凭我们几个，要对付这个富江恐怕不够了。我们得去再找些帮手来。” “找别的玩家吗？”芃芃有些担心，“‘截胡就抹杀’的规则一出来，各队之间的火药味蹭蹭往上窜，那些玩家能好好听我们说话吗。” 夏清阳闻言一顿：“在这个游戏里，玩家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其他玩家。”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夏清阳拉开门，“如果大家都能弄明白这一点，这一次，我们所有人就能一起通关。” - 目前已知，在这次副本里的玩家队伍有：圣域小队、皇极小队、咆哮孤狼、寒冰小队和风云小队。 而且为了方便玩家们互相寻仇，系统在播放“截胡”通知的时候，把玩家所在楼层也都播报了出来。 夏清阳决定先去系统播报过的五楼和三楼，找皇极小队。 人脉广的好处在这里就体现了出来。 当夏清阳拿出蛟龙刀来，原本警惕万分的皇极小队，很快就认出了这把由杜正精心锻造的刀。 “之前就听老杜说，他把他这把好刀送出去了。看来你就是老杜口中的那个朋友。”皇极小队的队长面色稍缓，“我是皇极小队a区总队长，皇甫诰。” 开局王炸。 夏清阳也没想到，这个副本里的皇极，居然会是a区的总部队长亲自带的队伍。 “初次见面，我叫夏清阳，之前的确和杜哥偶然匹配过同一个副本。”夏清阳没有纠正自己和杜正是师兄妹的关系。 她主动伸出手来，皇甫诰很给面子地握住了。 皇甫诰：“好像就是你给了老杜一套秘籍？我都很久没见过他不吃不喝地沉迷修炼了，前段时间他还和我说，心境有所突破了，要专门感谢你来着。” 夏清阳：“那秘籍对我来说作用不大，能帮到杜哥真是太好了。” 芃芃几人在后边压根就不敢说话。 皇极总队长这个地位，横向比较一下，就相当于贺明华、苏权他们在风云小队的地位。 芃芃三人在风云小队b区分部这么多年，都没亲眼见过几次贺明华和苏权。这会儿看见夏清阳这么神色自如地和皇甫诰交谈，他们只能在后边努力忍住不叫出声来。 “对了，这几位是风云小队b区分部的玩家。我们暂时一同行动。” 夏清阳也介绍了一下芃芃三人，顺便引出自己此来的目的，“冒昧过来打扰几位，主要是觉得这次副本有些特殊，想交换一下情报——” 说是交换情报。但其实是夏清阳单方面，把刚刚得到的情报，悉数讲给皇极小队听。 皇甫诰起先还不明白夏清阳的意思。然而越听，他的神情越严肃。 等夏清阳讲完，他也彻底明白了她的意图。 “如果真是这样，那的确大事不妙了。这个富江一定要除，否则我们很可能全军覆没在这里。” 只思考了几息，皇甫诰就微微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暂时联手吧。你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说来听听。” 芃芃三人都没想到，皇甫诰会答应得这么轻松。 然而夏清阳却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是a区高玩，全游戏最顶尖的一批人。只要完全理解了现状，他们自然会明白，联手就是最优的选择。 夏清阳眉头微松：“我打算先去收服五楼和六楼的恶鬼。一会对上富江，这些恶鬼会有些助力。” 皇甫诰：“需要帮忙吗。” 夏清阳拿出招魂幡来：“不用。这段时间，烦请皇甫先生去召集其他玩家。” 天圣招魂幡吗？呵，怪不得她这么有底气。皇甫诰打消了疑虑，甚至稍稍露出笑容。 她有蛟龙刀和招魂幡在手，恐怕就算是他，在没有天赋的情况下，也难敌她手。 “嗯，这样也好。那过一会，我们还在三楼这里会合吧。” 夏清阳：“好。” 计划定好，众人马上分头行动。 夏清阳没有让芃芃他们跟着自己，而是让他们像刚才那样，尽可能多去各个教室撕一些封条下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 各队集结 “其他玩家，这会儿差不多也都注意到异样了吧。”道君忽然开口。 夏清阳：“嗯，一个小时过去了，就算有恶鬼阻拦，也足够他们把整栋楼掀一遍了。” 结果至今仍没发现有“活物”的踪迹，估计众玩家心里也正犯嘀咕，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是好呢。 这恰是个号召联手的好时机。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夏清阳把之前没去过的二楼、五楼和六楼都逛了一遍。 不管是玛丽鬼提过的裂口女、瘦长人影，还是玛丽鬼看不上的各路小鬼，统统被夏清阳一视同仁地收进了招魂幡里。 等她重新回到约定好的三楼，皇甫小队的副队长孙鸣，正在走廊里等着她。 孙鸣：“夏小姐，还顺利吗？” 夏清阳：“顺利。你们呢？” 孙鸣叹了口气：“拉架费了不少劲，还差点挨揍。不过姑且是让各队玩家都集合起来了。” 夏清阳笑了。 她大约能想象到是什么样的场景——人家两队玩家正为“截胡抹杀”的事打得不可开交，皇极小队突然从天而降，告诉他们先别打了，大家一起一致对敌吧。 这不挨揍就怪了。 夏清阳：“所以这事只有你们队长能做。我人微言轻，去说这话，恐怕就不是挨揍那么简单了。” “夏小姐谦虚了。我们听杜哥说过不少你的事。他说你做任务向来不走寻常路，人缘又广，只可惜是散玩，不然就将你引荐到我们皇极小队了。” “那杜哥这着实是抬举我了。对了，皇甫先生呢？” “大家都在屋里。” 寒暄了几句，孙鸣便把她带到了一间教室里。 教室内的场景乍一看有些好笑—— 外表年龄各异的玩家坐在教室内，或吊儿郎当地踹着面前的桌子，或前后左右低声讲话；皇甫诰背手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视着“全班”。 这画面总让人恍然间，有一种重回课堂的感觉，还是那种全是不良的末流学校。 夏清阳推门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除了一楼，其余各楼层的玩家都在这儿了。”皇甫诰看她，“你那边怎么样。” 夏清阳：“除了一楼还没去过，其他楼层的恶鬼已经被我收服了。” 她此言一出，台下不少玩家脸色就出现了变化。 他们是看在皇甫诰的面子上才坐在这里的，这个女人是谁？ 还口口声声说把所有恶鬼都收服了。有这么厉害的角色，他们怎么没听说过，吹的吧。 “哎，你是之前三楼的……”这时，讲台下有人认出了，她就是在三楼收服所有恶鬼的玩家。 夏清阳简短地自我介绍：“我叫夏清阳，是个散玩。” 皇甫诰：“川上富江的情报就是夏小姐带来的，也是夏小姐提议联手对敌。我觉得这一判断很正确，就把各位召集来此了。” 看来皇甫诰已经跟这些玩家说过了眼下的情况。 夏清阳知道，皇甫诰才是这些玩家信任的人物，是在场最有经验的玩家。她也不喧宾夺主，就拉来一把椅子坐下，等着皇甫诰说话。 她坐下前粗略数了一下，教室里差不多有三十名玩家。 寒冰小队倒是也坐在后面。 看见她和皇甫诰关系不错的样子，黑哥那个气得牙痒痒的眼神，让她感到十分愉悦。 不过既然所有人都是抛弃前仇旧怨坐在这里的，她这个提议人，自然不会率先打破友好的合作关系。 黑哥这条小命，就先留着。 “刚才说到，虽然在游戏规则下，各队不可避免地结下了梁子，但是保证活着的人先通关，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皇甫诰外表在五十岁上下，气场凛然，颇有上位者的威严在身，“相信各位从系统消息里也看见了，我们皇极既有被截胡的队友，也截胡了其他队伍的队友，所以这话由我来说，应该不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众人颔首—— “皇甫先生说的没错。玩家之间的对立关系，本来就是可以避免的。只是很多人找不到线索纸条，胡乱试，这才导致截胡的现象出现。” “我们小队的线索纸条就没找全。” “对啊，问题就是，现在连队友是死物活物都还不清楚，老实说，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淌这趟浑水。” “毕竟大家现在都用不了天赋，川上富江这个能力又有点恐怖。就算要联手对敌，我们也得知道，这个险值不值得冒吧。” “要是能知道所有线索就好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 不过线索纸条一般都藏在教室里，这里有这么多队伍，挨个帮忙找过去，只怕剩下的十个小时都浪费在找纸条上了。 皇甫诰沉默一下。 夏清阳见状，稍稍抬手：“线索不全，或者还不确定谁是鬼替身的队伍，可以来找我。” “什么意思，你能帮忙找线索？”有玩家问。 这时，夏清阳收到了皇甫诰的目光示意。 她明白，皇甫诰的意思是让她直接动手，节省时间。 于是她起身，从随身空间拿出招魂幡。 “旗神旗仙，收魂入幡，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在现，莫念往生，魂来。” 随着她轻声念咒，靠窗最后面坐着的玩家中，果然有两个鬼替身现了原形。 这一变故令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夏清阳刚才只是随口一提。她也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居然还有队伍没有分辨出鬼替身玩家。 事实上，鬼替身并不难找。只要不被笔仙牵着鼻子走，配合上对彼此的了解，总能抿出蛛丝马迹来。 鬼替身总不能连随身空间，以及玩家修炼的各种秘法都复制过来吧？ 两个小时还没找出来……这纯属是玩得烂了。 “你们是哪个队伍来着？”皇甫诰眉头微皱，问。 靠窗那个队伍的玩家连忙起身：“我是d区爆裂火光的队长。实在抱歉，我们还是第一次匹配进s级副本，有点手忙脚乱。” d区玩家居然能匹配到s级的本里，真是，拖后腿了算谁的啊喂。不少玩家纷纷露出不屑和嫌弃的表情。 夏清阳却注意到，在这个队长身边坐着一个神色冷淡的女孩。 女孩外表看去也就十六七岁，短发，挑染着浅灰色。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双手插兜，从头到脚都是酷gi l的风格。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盯着夏清阳看。 第五百七十二章 分为两队 坐在第一排的芃芃也注意到了。 她趴在桌上，拽拽夏清阳的衣服，小声问：“那个女孩你认识吗。” “没见过。” “是不是仇家啊，我看她从你进来就死盯着你。” 夏清阳看了一眼黑哥：“没事，要说仇家，也轮不上一个d区的小姑娘。” 芃芃：？ 合着在座还真有她的仇家啊。 夏清阳回头望了皇甫诰一眼，见皇甫诰点头，她便翻手，从招魂幡中一连揪出了十几个笔仙来。 “你们还记得，在我抓你们前，你们各自是在哪间教室吧。一会将你们所知的线索纸条位置统统说出来，否则我即刻送你们灰飞烟灭。” 听见夏清阳的话，笔仙们连连点头。 教室内坐的众玩家没想到，夏清阳居然能号令的了恶鬼。 这到底是她本人的力量呢，还是那宝物幡…… 皇甫诰抬眼看他们：“怎么样，现在都满意了？” 众玩家连道满意。 皇甫诰：“这是让你们安心的筹码，但也是夏小姐个人对你们的帮助，不要当做是理所当然了。” 众玩家忙转头谢夏清阳。 夏清阳朝皇甫诰微微一笑。 她当然能看出，皇甫诰这是在替她站台，让那些玩家不要看见宝物就乱动心思。 但其实，既然敢拿出来被大家看见，她就不怕他们抢。 韬光养晦已经不是她现在的行事准则了，相反，她还得张扬一些，才便于召集反叛游戏规则的大军。 - 既然线索的事情已了，皇甫诰便开始统领对付富江这次作战会议。 说到底，他们现在对富江的了解，还仅限于玛丽鬼供出来的那几条，根本不足以支撑制定什么周密详尽的方案。 但时间紧迫，慢慢试探恐怕容易生出变故。 所以这个作战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明确作战目的，进行分工—— 首先可以明确的是，玩家们的唯一目标就是通关副本。那么就算杀不死富江，能够牵制她也可以。 玛丽鬼说，富江抓了很多动物去地下室。 因此玩家需要分出两部分，一部分牵制富江，一部分进到地下室解救被困的死人玩家。 在座活人玩家三十人，12支小队。 除了爆裂火光是d区小队以外，其余队伍都至少是c区以上，大部分是b区小队，a区队伍只有皇极一个。 商议后，会议决定，由皇极小队全员，加上其余小队各出一人，牵制富江。 其他人去地下室放出动物。 “这次行动最大的风险在于一切情况未知，需要各位随机应变。” 皇甫诰扫视台下，“既然诸位也同意联合对敌，那么我以皇极队长的名义在此立誓，如果接下来被我发现，有任何人在行动过程中公报私仇，扰乱计划，那就算这个人能活着离开这次副本，我们皇极也会永远追杀他，至死不休。” 皇甫诰的气势弥散开，不少玩家都难以和他对视，不得不低下头。 分工完毕。 还没找齐线索的玩家，都来找笔仙问明线索。 皇甫诰也来到夏清阳身旁：“你的队伍是只剩你一人么。” “嗯。” “那你就跟着地下室那边的队伍，先去寻你的队友吧。不必来牵制富江这边了。” 皇甫诰见她惊讶，顿了顿，道，“你既是老杜的朋友，我也该照顾你一些。我跟老杜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如果不是他死活不愿升到a区，那他现在至少也该是我麾下总部的队长之一。” 夏清阳：“杜哥为何不愿升到a区？” “他说‘欲望’在这游戏里不是什么好事。还说他没有那么大的追求，能活着就行了。殊不知，活着才是最难的。”皇甫诰眯眼笑了一下，“呵，这家伙，就是知道哪怕他自己不努力，也有我们这些老朋友在上面给他顶着，所以才放心地为所欲为。” 这还是夏清阳第一次在皇甫诰脸上见到笑容。 她大约明白了，杜正和皇甫诰，过去应该也是并肩作战多年的老友。 皇甫诰看着她：“不过我也知道，老杜从没有放弃过修炼。只是他修为难进多年了，一直没有得到好机缘……所以，无论你送他秘籍是出于什么目的，能助他一臂之力，我皇甫诰就是感激的。” 夏清阳拱手：“我的这份回报，比起杜哥给我的帮助根本不值一提。” “你这姑娘倒是很会说话。” “都是真心实意。”夏清阳微微笑。 “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他们线索找的怎么样了。” 皇甫诰离开。 与皇甫诰说完话后，夏清阳收起笔仙和招魂幡。 一回头，就看见那个短发女孩靠在墙边看她。 夏清阳顿了顿，主动走过去：“怎么了，是要问线索的事么。” 见她接近，短发女孩稍稍站正身子，但视线仍牢牢黏在她脸上。 芃芃三人远远见状，赶紧跑到夏清阳身边来，以防这奇怪的女孩突然出手。 “你是夏清阳。” 女孩开口说话了，声音就和她给人的印象一样清清冷冷。 夏清阳：“嗯，你认识我？” 女孩抿唇，终于把视线从夏清阳脸上挪开来，看了芃芃三人一眼。 夏清阳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跟我单独说话吗？” 女孩点头。 芃芃有点担心：“别，万一是来……” 夏清阳：“没事。” 她让芃芃他们先不用跟着，将女孩带到了走廊里。 “在这，就听不见了吗。”站定后，女孩还往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他们听不见，你可以说了。” 得了夏清阳的保证，女孩好像才终于放心似的，一面看着夏清阳的表情，一面伸手拽住了夏清阳的袖子，然后带着夏清阳的手，慢慢往上，最后落在她自己的头顶上。 夏清阳怔了一下，摸着女孩软软的发顶，一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噗。”虚空中，道君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捂着嘴笑。 通过道君的反应，夏清阳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她稍稍抬起手，看见女孩头上竟然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灰色耳朵，一动一动的，耳朵尖还蹭着她的手心。 这令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小灰？” 第五百七十三章 南宫灰 听见夏清阳说出小灰这两个字，女孩终于忍不住整个人扑进了夏清阳怀里，还瞬间恢复了原型。 夏清阳赶紧侧身挡住，任由站起来比一人还高的灰狼在她脸上乱舔。 她是真的非常意外，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小灰—— 当年离开原生世界之前，道君告诉她，小灰去了一个合适它的地方修炼。 曾奇道长也说过，小灰当时已临近突破，再过两三百年可能有机会化形。 只是没想到，小灰不仅已经化形成功了，还进到了无限求生游戏里！ 而且，她们竟然会在这种情形下相见！ “还不是多亏本座。”道君悠悠地在夏清阳耳畔道，“当年本座看她有些潜力，就稍微帮了她一下,送她去了一处空间缺口，叫她跌落进绝情崖下潜心苦修。当然，也是她自己争气，这才拟生成功。” “您说，小灰选的是跟雅雅一样的拟生？最难的那个？” “是啊，不过她比宋雅幸运得多，历劫以后，成长环境不错。后来年纪到了，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和修为，她就开始四处找你了。本座见她诚心认主，便将她弄进了这游戏里。” 居然是这样。 夏清阳抱着激动的灰狼，久违地揉揉这一身毛发。 不用想都知道，为了来到自己身边，小灰得吃了多少的苦。偏偏她这个做主人的，在这一过程中根本没帮到它什么。 顺便，她也想明白了，小灰为什么要避开其他人，单独与她相认—— 之前听雅雅提起过。妖的内丹，是一味极其稀有的炼丹、炼器材料。尤其是修炼成人形的妖。 倘若被不怀好心的人知道了妖的身份，迎来的可能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小灰大概也是顾及到这个，所以才把她叫到没人的地方说话。 “乖，先变回去再说，不要被人看见了。” 夏清阳抱着狂甩尾巴的小灰，纵着她发泄了一会之后，才轻声提醒。 灰狼重新化形，恢复了那副冷酷的样子。 只是透过她眼底的热情，依旧能看出她有多么激动。 “终于找到了。”她用力抱住夏清阳，“真的好难，找了好久。” 夏清阳轻抚她的后脑：“抱歉，我该去接你的。” “别说，别道歉，小灰不听。” “……”夏清阳一顿，稍松开她，有些无奈地笑笑，“早知道你能化形成人，就不给你起这么随意的名字了。” “不随意，主人起的，小灰都喜欢！” 嘶，不行，不能这样。 夏清阳：“你拟生之后，父母给你起的什么名字？” “南宫灰。”小灰撅了撅嘴，“本来叫南宫羽，灰是我自己改的。” 夏清阳笑了：“这不是不错嘛。” “你喜欢吗？” “喜欢啊，南宫这个姓氏很好听。既然你拟生后被人养大，心里就要惦记父母，总不能光想着我呀。” “好吧，那就叫南宫灰。”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主人了，就和别人一样，叫我清阳，怎么样？” “可主人就是主人……我一时改不了。” “嗯，那慢慢来。” 夏清阳笑了一下，摸摸南宫灰的头。 这时，芃芃探头出来叫她们，说人已经到齐了，准备出发。 “好，就来。” 这毕竟不是叙旧的时机。 既然相见了，以后就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聊天说话。现在任务计时只剩九个小时，还是必须以任务为先。 夏清阳与南宫灰一道回到教室中，集结众人出发。 - 依照计划，夏清阳被分在潜入地下室的那批玩家中。 她和其他玩家躲在楼道当中，悄然围观皇甫诰他们先一步探索一层。 一楼的情景，已经比之夏清阳之前来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惨烈的战斗席卷了整个一层的所有教室，桌椅书卷被掀翻在楼道里，到处残留着血迹。 “这些，不会都是富江的血吧。”芃芃咽了咽口水，小声问。 夏清阳：“是就惨了。” 只见皇甫诰手拿宝剑，带头走过一楼的长廊。 起先一直没有动静，直到他们走进了保安值班室里。 一个黑发齐刘海，穿着黑色水手服的漂亮女孩忽然现身，顿时令皇甫诰等人列阵以待。 “你们，真的很烦欸。”富江坐在桌上，两腿交叠，姿态妩媚却不令人厌恶，反而想叫人和她亲近，“怎么，不是要杀我么，来啊。” 的确，夏清阳所知道的富江，就是利用人人都想占有她、人人都想杀了她的心理，不停让“富江”向世界各个角落蔓延。 然而站在这里的玩家，哪一个没有上好的精神镇守宝物。 “杀了你，岂不就着了你的道。”皇甫诰眯眼，“对付你，还用不着杀人。” 只见皇甫诰突然拿出一件宝塔。这宝塔也就手掌大小，立在掌心，隐隐散发出七种光辉。 皇甫诰短念口诀，驱动宝塔，瞬间就将富江吸入了塔内。 玩家们顿时松下一口气。 “早听说皇甫先生有一威力极强的七星宝塔，能杀人能锁人，今日得见，也是我等的荣幸了……” 然而玩家们的吹捧还没结束，就见桌上落的一根发丝就忽然变密变浓，短短几秒钟之内，就从一根头发，生成了头颅、头皮，又飞快长出了身子。 眨眼间，富江又坐在了桌上。 “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本事呢，不过如此嘛。”富江晃了晃腿，笑得甜美自然。 这一幕令人头皮发麻。 别说普通人，就是见多识广的玩家们，都少见到这么……恶心的一幕。 皇甫诰神情未变：“你既然在此处，就说明，地下室的入口在这里，对吧。” 富江摇晃的腿一停：“怎么会这样呢，大家都要杀死我，只因为大家都想拥有我，这合理吗？这是我的错吗？” “少来这套。你蛊惑不了我们。” “蛊惑你们做什么，我是要杀了你们呀。” 富江的声音轻而柔，听不出有一丝一毫的怨气，“你们要不要试试，被自己杀死的感觉？” 下一刻，只见斜里突然窜出十几个人来。 玩家们定睛一看，纷纷大惊。 这不就是他们在场的这些玩家吗？！ 和原身外表完全一致的皇甫诰、孙鸣，还有b区玩家们……这个富江，难道已经收集了他们所有人的身体组织？！ 第五百七十四章 对阵富江！ 皇甫诰：“先退！到宽敞的地方去！” 众玩家忙退离保安室。 这些“复制人”单从外观看，就和他们这些本尊别无二致。 这情况很不妙，这意味着开打之后，非常有可能会误伤队友。 皇甫诰：“各位，自己来对付自己的复制人，没意见吧。” 是了，只有自己对付“自己”，才是现阶段最好的应对方式。 富江从桌子上跳下来，一步步带着复制人们朝玩家们逼近。 “杀了他们。”她说。 首先是“皇甫诰”提剑朝玩家们冲来。 这个作为复制人的“皇甫诰”,在逼近的同时，手里竟拿出了与皇甫诰一样的剑，皇甫诰没有任何犹豫，马上挡在了他面前。 轰地一声，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剑压扩散开来，瞬间将其他玩家掀了个趔趄。 “皇甫先生！” “别过来！”皇甫诰紧皱眉头，扛着“皇甫诰”的剑，“这些复制人有和本尊一样的内力，武器品质也是一样的，你们要小心。” 玩家们大惊：“这、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副本 pc，怎么能复制出游戏内的武器！” 是的，这是谁都没遇见过的情况，大家都懵了。 本以为富江能够复制自己和他人，是基于她的特殊体质。 但现在看来，连玩家装备都能完全复刻，这根本就不是特殊体质能解释的事情了吧？！ “呵，副本 pc？听起来像蔑称啊。你们这些臭虫，是不是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富江随手又复制出一个“皇甫诰”来，让两个“皇甫诰”一同攻击真正的皇甫诰。 这下原本还能持平的局势，刹那间一边倒。 皇甫诰胸口中了一剑，不得不马上咬破含在舌底的恢复药片。 他爆退数米，擦掉嘴角的血：“你知道游戏的事？” “游戏？那是什么。”富江抱着肩膀，“我只知道，杀了你们，我就能完成任务，永远把这项能力留在手里——不用再每天单调地等着被杀，嗯，这种感觉也不错。” 等等，杀了他们，就能把能力永远留在手里？ 在场玩家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刚才在开作战会议的时候，大家都听了富江的故事，知道她原本应该只有复制自己的能力。 ……难道说，复制他人，其实是她从某处得到的新能力。 而对方承诺她，只要把他们都杀死，她就能一直保留这项新能力。 这、这发布任务，领取奖励的流程是不是太熟悉了点。 再加上，富江这个“新能力”，甚至能把他们的游戏武器也给复制了。 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富江的新能力，是游戏规则给的？？？ 游戏规则，难道不是个无心无情的运转规则么，它怎么会想要杀死玩家？ “先别想那么多！打赢这场战斗再说！！” 皇甫诰一声呵斥，把玩家们的思绪全拉了回来。 对，不管怎么样，得活下来才能思考。 皇极小队的副队长孙鸣，此时也迎上了自己的复制人。 但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复制人手里的武器，和他手里的武器不一样。 孙鸣灵光一闪：“队长，别用游戏内的稀有武器，用鬼武试试！” 鬼武，“不在系统记录当中”的极品武器。 说白了就是，玩家从游戏外得到的好武器，都可以被称作鬼武。 夏清阳杀死“丧尸王”的那把刀、天圣招魂幡、乃至杜正打造的蛟龙刀，都是鬼武。 听了这话，有鬼武的玩家连忙都掏出来一试，发现果然，复制人根本拿不出一模一样的鬼武！ 而且因为鬼武普遍强于游戏内的稀有武器，所以手里有鬼武可用的玩家，倒是真能压着复制人打了。 是了，这就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富江的脸色稍黑了黑，万万没想到，能力的弱点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冷哼一声，向前一步，抬手又复制出了数个“皇甫诰”来。 她早看出皇甫诰在这群人当中是最强的。 所以即便武器稍有不足，她也可以靠人数来取胜。 “塔开，合阵，压！！” 殊不知，皇甫诰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在确定富江已经被引出了值班室后，他猛地掏出宝塔，催动塔阵。 只见半圆形的阵法瞬开，将包括富江、玩家和复制人在内的所有人，全部罩在了阵法范围内。 “走！！” 见富江被短暂牵制住了，夏清阳马上率人从楼梯冲下来，绕开塔阵，冲进了值班室内。 地下室的入口并不难找，就藏在值班室的桌子下面。 “原来你们是在打这个算盘。困住我，好给你的同伴争取时间？”富江呵了一声，轻蔑地看向皇甫诰，“但你觉得，凭这种东西就能限制我吗。” 富江抬手，本想在阵法外，直接复制几个“皇甫诰”去追夏清阳他们。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层半透明的塔阵屏障，居然把她的能力也限制住了。让她根本不能在阵法之外进行复制。 皇甫诰两手托塔，额头有汗渗出，但却露出些微笑容： “七星宝塔，我手里最强的鬼武，要是连你都困不住，才真的闹笑话了。” 这宝塔阵法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启阵人自己也必须身在阵法当中，而且时时向塔内灌注内力，才能维持激活吧。 富江彻底冷下脸：“那我直接杀了你，这阵法不就破了吗。” 被富江操纵的复制人，就像傀儡一般。富江动了个念头，他们就齐齐发威，向着皇甫诰的方向奋力攻去。 “保护皇甫先生！！”众玩家见状，连忙合力挡在皇甫诰身前，好让皇甫诰专心稳固阵法。 然而蚍蜉撼树。 复制人的人数太多，手段又不比真正的玩家少。半分钟后，玩家们就被逼退到了无可退的地步。 就在危急时刻，突然一道极其凄美的刀光闪过。 那势头，那力道，空间仿佛都隐隐被划破了一般，三个复制人瞬间死在了这一刀之下！ “夏清阳？！”皇甫诰咳嗽了一声，诧异地抬起头，“你怎么进来了？” 这塔阵是许进不许出的，所以能从外面进来倒不奇怪。 奇怪的是，分明进入地下室的那边任务更轻，更安全，夏清阳居然主动折返回来。 “你们顶不住。” 她只撂下这句话，便身影如燕般轻盈地穿梭进了敌阵当中。 第五百七十五章 艺高人胆大 玩家们大震。 他们根本看不清她出刀的动作，甚至看不清她的人影，能看到的只有刀光寒芒如水，直取敌人首级。 就连皇甫诰的复制人，她也只需要几刀就能杀死！ 虽然这些“皇甫诰”无法使用天赋，也没有鬼武，但那一身的内力和秘法都是真的啊！连皇甫诰本人，都不能杀得像她这样干脆利落。 之前对招魂幡动过念头的玩家，纷纷冷汗一身，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动手去抢幡。 孙鸣护在皇甫诰旁边，感慨道：“上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刀法，还是在杜哥身上。怪不得杜哥对她评价那么高，怕不是起了惜才之心。” “惜才之心？”皇甫诰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她的刀法，和老杜的是同源。” “什么？”孙鸣一惊，“队长是说《刀……” “嘘。这里人多耳杂，别给人家小姑娘添麻烦。” 皇甫诰的眼力何等厉害，又对杜正何其熟悉。他自然看得出夏清阳这一招一式，颇有几分杜正当年练《刀学》的影子。 然而要松口气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只见富江轻哼一声，抬手复生了十几个复制人出来，顿时将夏清阳刚才费力杀死的缺口给补上了。 “卧槽，她这个复制能力没有限制的吗，太bug了吧。” “大佬救命，我没鬼武，顶不住啊。” 玩家们抱怨归抱怨，但却没有一个往后退缩。 夏清阳眸光一沉。 不会没有限制的。 只是他们像这样杀，效率还是太低了。 她横刀喝道：“没鬼武的往后退，保护皇甫先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过来！” 随即她刀一收，再甩起时，手里握的已经是一人多高的天圣招魂幡。 既然复制人也是肉体凡身，那恶鬼的攻击对他们自然奏效。 “魂出！” 伴随夏清阳一声令下，众鬼现身。 不管愿不愿意，这些被招魂幡制住的恶鬼，都必须听从幡主人的号令。 只见恶鬼伴着黑气，争先恐后地从幡里出来，狠狠将复制人拆成了血肉的碎片。 富江的“补货”速度甚至都开始赶不上了。 之前在大淳国时的情景，就好像逆转再现了一般：上次夏清阳他们在宫殿前被招魂幡整得有多惨，这次看恶鬼乱杀复制人时就有多爽。 玩家们见到此景，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心情也十分复杂——看着跟自己的脸长相一样的人，被恶鬼撕碎，还真是有点让人笑不出来。 血山尸骸很快堆满了楼道。 “用恶鬼来对阵？嗯，不错的想法。”富江不急反笑，令一众玩家忽然心生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间，只见富江背后浮现出一团更浓更深，范围更大的黑气，包裹着无数挣扎的恶鬼，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着玩家的方向袭来。 “我日，这女人连鬼都复制！” “卑鄙，无耻！！” “皇甫先生，孙先生，快想想办法啊。” 孙鸣：我能有什么办法。 “都不许动。”皇甫诰维持着塔阵，目光沉静，“她不是说，让你们都不要上前吗，那就都老实待在这看着。” 人和复制人的战斗，忽然就变成了鬼和复制鬼的厮杀。 眼望着那黑雾的鬼气，把从她幡里出去的恶鬼绞杀，夏清阳也不急切，只将幡身横过来，作法器用，释放开信仰之力的护盾，把所有人护在身后。 富江露出蔑视的神情：“哼，我看你能撑多久。这鬼，可比人好复制多了。” 黑雾似的鬼气愈来愈浓，几乎要凝出实质来，说是一团黑云都不过分。 夏清阳起先还能抵御，但随着富江不停地复制恶鬼，她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向后退了半步，额头滚落下汗珠，仿佛再多来一点都撑不住了。 几起几落的局势，令人心情也跟着忽上忽下。 玩家们看得焦急又捏汗，忍不住开始抱怨：“我看这夏清阳是上头了，本来杀复制人杀得好好的，非要拿鬼去对阵，这下好了，全玩脱了。” “成也是她，败也是她。唉。” “别这么说吧，要不是她来了，单凭咱们也抵抗不住啊。” “呵，你们都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么。不过是个抱上a区玩家的大腿，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罢了。” “黑哥认识她？” “何止认识。就是这贱人害我瞎了一只眼，又拒不道歉，夺我宝物——” “这么过分？！” 有玩家被黑哥带歪了情绪。也有玩家不理会这些个人恩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说这些？！人家一己之力替我们挡着所有攻击，你们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 “怎么，都要被她的狂妄逞能给害死了，还不许说了？” 因为只能看着忙不上忙，所以众玩家心里都憋着火气，一点就着，眼瞧着两边就要打起来了。 皇甫诰稍稍眯眼。 孙鸣见状，凑近小声问：“要阻止他们吗。” 皇甫诰：“不用。” “果然队长也看出来了。” “嗯。” ——夏清阳手臂颤抖，每每都好像快要抵挡不住了。但那层不知名力量凝结而成的屏障，却一直处于一种将碎未碎的临界状态。 任凭黑雾越来越重，屏障的状态始终如一。这可比普通的‘抵挡’还要难得多。 孙鸣摇头一笑：“她真是胆子大。” 皇甫诰：“也许是艺高人才胆大。” 两人都看出来了，夏清阳就是在故意引富江复制出更多的恶鬼。 结合她之前将整栋楼的恶鬼都收服了，不难想象，她在等待什么。 因此玩家们的骂声，在这个时候反而不是坏事。他们骂起来，才能让夏清阳的表演显得更加真实。 就是这方法胆子不小，倘若她过一会无法将这些恶鬼全部收服，可就是真的玩脱了。 “你在《源》上的进步不小啊。”道君在虚空中看到这一幕，稍稍坐正了身子，“现在都可以单凭信仰之力来抵抗这么多恶鬼了。连本座都没注意到，你是什么时候参透到的这个地步。” 夏清阳笑：“道君您平时就去忙着装点您的虚空吧。” “哎，你这丫头，还能犹有余力地阴阳怪气，怪本座最近没关心你是吧。” “不敢，真心话。毕竟我这般努力修炼，就是为了让我周围的亲友，都能有这种好好生活的闲心呀。” “哈？把本座也算在里面，你当本座是要你哄的小孩吗？” “您的虚空真好看。” “……” 算了，不跟她多说。 道君翘起脚来，撇开脑袋。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一念生万法 过了一会，夏清阳掂量着差不多了，嘴角微翘，开始合眼念咒—— “旗神旗仙，收魂入幡，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在现，莫念往生。” 富江的神情从困惑到不屑，再到震惊和情急，只用了这一句话的时间。 她意识到大事不妙，忙想复制更多恶鬼，一气儿突破夏清阳的护罩。 但徒劳无功。 夏清阳念毕，睁开眼。 这一瞬间，她的眼底似有炬火在燃烧：“魂来！” 即将杀到玩家们眼前的鬼气，猛然间被全部吸走，卷进了招魂幡中。 玩家们争执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呆看着夏清阳的背影，看着她衣摆被鬼气掀起的风猎猎吹起，看着她稳稳地扶着招魂幡，身形连一丝摇晃都没有。 等等，怎么回事。 难不成，她是故意的吗？ “这还不够一万只恶鬼吧。”道君估摸了一下，“顶天两千只。不过，倒也够‘地圣招魂幡’的门槛了。” “总不能真把富江榨干。我留她还有用处。” 夏清阳光是收鬼，就收了半分多钟的时间。 在此期间，原本暗淡无光的天圣招魂幡发生了悄然的变化，幡身微微泛起了光泽，昭示它终于被喂了个“半饱”。 人圣、地圣、天圣，这是招魂幡的三个品阶。 作为天师们的降鬼之利器，人圣招魂幡，需以百只恶鬼养之，可收鬼打鬼。 地圣招魂幡，需以千只恶鬼养之，可剥人魂魄。 天圣招魂幡，需以万只恶鬼养只，连一方空间都能够扭曲撼动。 也正是因为地圣和天圣招魂幡的强大威力，才使得“招魂幡”逐渐成为邪修的代名词。 先前夏清阳在收服楼中恶鬼时，地皮都刮了一遍，算上玛丽鬼看不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鬼魂，也只收集了三百多只恶鬼。 结果多亏富江的这份能力，一下子让她的招魂幡威力大大提升。现在已经有了“地圣”的威力。 夏清阳稍一眯眼，像扔标枪一样，猛地将招魂幡对准富江投出，以幡为钉，牢牢将富江的身体钉在了地上。 然后她纵身近前，单膝跪地扶住幡身，心念一动，脑中就清晰浮现了咒语：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辨析正邪，普告通明。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灵幡可赦命，召魂速现形！” 夏清阳的声音清冽悦耳，向来使听者如痴如醉，但在念动咒语时，却又似雷似霆，震彻在所有人耳畔，令人背寒。 “不不——不！！” 富江惊恐万分，挣扎着想要逃离，但却被招魂幡牢牢钉住，动弹不得。 在场谁也没见过这架势。 即使是孙鸣和皇甫诰，也仅仅是听闻过招魂幡的威名，亲眼见到招魂幡剥人魂魄，还是人生第一次。 只见富江半透明的魂魄，被一寸一寸地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下一瞬间，就被招魂幡给收了进去。 而富江的尸体，还维持在不甘的表情上。 但却是实实在在地没了活气儿。 “……这、这是怎么了，富江死了吗？” “刚才的威压让我有种面对a区玩家的感觉，太恐怖了吧。” “别放松警惕，小心富江又在哪里复活。” 皇甫诰听见玩家们小声的议论，神情微微一松：“不会了。” “嗯？皇甫先生的意思是？” 皇甫诰：“没看她已经把富江的魂魄都抽出来了吗。既然是人，那无论有多么特殊的能力，魂魄都是独一无二的。” 众玩家一怔。 也就是说，富江彻底死了？不会再复活了？ 夏清阳扶着幡身，缓缓站起。 此时道君正在她耳边震惊道：“本座从未教过你这句咒语，你是从哪看来的？” “我也不知。只是念头一起，它就自己浮现在脑海里了。” “……” 道君哑了一会没说话，过了半天，才摇头长出一口气，“你，算是彻底入道了。真的是……就连本座都没想过，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达到‘一念生万法’的境界。” 一念生万法？ “一念生万法，说的是入道者与他所修之道契合到一定程度后，所达到的一种境界。简单来说，就是你已经参透了万物万法，融会相通的本质。像这次，只要你念一动，就能创出咒语，催动招魂幡抽人魂魄的力量。” 道君靠坐在椅背上，心中涌起万分感慨，“这说明，你彻底得到了法则认同。接下来，就是像顾司南那样，自创一套惊世秘籍，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原来如此。 催生了归一派的《归一》，也是顾司南在“一念生万法”这个境界下，创写出来的吗。 “哼，你要是写秘籍，肯定比他的那个什么《归一》更厉害。”道君抱着肩膀。 夏清阳笑。 那还真是不错。 这说明终于，她有机会替他挡灾除恶了，对吧。 “不过，能这么快参透‘一念生万法’，与你一直在修习《刀学》也脱不开关系。”道君说，“你将《刀学》修练至什么地步了？” 《刀学》毕竟是至臻至全的刀法秘典，通过它和《源》的相互照应，这两者的修炼，夏清阳自然都进步飞速。 休息区时间三十年前，夏清阳从杜正手里得到了最后一册《刀学》。 而截至目前，她已经将这册《刀学·终结篇》参透了一半。 越学到后面，她就越为孟行在刀法上的造诣而心惊、感叹。 “话说回来，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这样对付富江了，是吧。”道君轻笑了一下，“只不过，你无法保证富江不临阵逃脱。所以才找到这些玩家联合。” “多亏有皇甫先生在，七星宝塔果真名不虚传。” 夏清阳意念回复道君，同时回过头，见皇甫诰已经将七星宝塔收了起来，于是露出一丝笑容。 玩家们相互击掌祝贺，也有几名玩家朝夏清阳走来，想说些感谢的话。 然而下一刻，这些玩家齐齐刹住脚步——因为他们发现，夏清阳把富江的魂魄又从幡里给拽了出来。 其余玩家的目光也集中过来。 第五百七十七章 没想放过他们 “你这个卑鄙奸诈的丑女，赶紧放了我！！” 虽然富江的魂魄被夏清阳抓得死死的，但她还是奋而挣扎着，一直用各种恶毒的话语诅咒夏清阳。 夏清阳回她：“你是在做自我介绍吗。” 玩家们都被逗笑了。 “说吧，你的能力是怎么得到的，对方承诺了什么。” 听到夏清阳的这个问题，玩家们就笑不出来了。 富江狠狠翻了个白眼：“凭什么告诉你啊。” “不说也可以，那我就先撕你一魂一魄，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再撕你一魂一魄——” 看富江一脸不屑，夏清阳哦了一声，“差点忘了，你习惯被人杀，不怕死也不怕疼。嗯，那就把你放进一个丑陋的皮囊里，再把全世界的男人都叫过来看，怎么样？” 富江：“你！！” 夏清阳笑了一下：“对了，到时候可以办个比赛，就叫‘都来说实话’。他们说你一句丑，我就给他们一笔钱，说你一句恶心，我就再给他们一笔钱……哎呀，我该不会破产吧。” 夏清阳这一句句，周围的男玩家们听着都觉得损。 还是女人最懂怎么诛女人的心啊。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富江怕死吗，不一定，但是她一定怕自己不美了，被曾经追捧自己的人耻笑。 富江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败，死鸭子嘴硬也是找罪受，只能把一切从头说来。 “是一个自称天道的家伙找上我……” 在听到这第一句的时候，道君就从椅子上蹦起来骂街了。 夏清阳完整听完，发现和她猜测的差不离。 游戏规则自封“天道”，和富江做了个交易，让富江把他们所有玩家杀死在这次副本里。作为交换，它会让富江留下新的能力。 “皇甫先生，这种‘游戏联合副本 pc’的情况，很常有吗。”夏清阳蹙着眉头问。 皇甫诰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在场所有玩家，都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副本。 他们谁也没听说过，游戏规则会跟 pc交易，让 pc去搞玩家。 这让他们有一种被背刺的感觉。 “为什么啊，这不是针对我们吗？” “难道s级难度的副本都是这样的？” “不是，没听皇甫先生刚才说么，人家a区玩家都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太倒霉了吧咱们。” “其实，我有个猜测。”皇甫诰目光扫向众玩家，“你们当中的有些人，我有些印象。你们是一个叫‘觉醒者’的组织的人，对吧。” 听到这三个字，夏清阳脑海中如同过电一般，瞬间明白了皇甫诰的意思。 紧接着，c区小队的玩家都承认，自己是在觉醒者组织内。 b区小队玩家则表示，觉醒者组织来拉拢过他们，不过他们还在考虑。 皇甫诰：“觉醒者组织也来找过我皇极。虽然我没有准许皇极的人加入，但他们所说的某些理念，倒也与我的不谋而合。” ‘不赞同游戏规则’，这，恐怕就是在场大部分人的共同点。 “啊啊啊真是气死本座了！游戏规则这家伙真够卑鄙无耻的，居然打着别人的名号干这种事。”道君在他的高座旁边气得直转圈圈，“还是说，它现在就已经当自己是‘天道’了？呵，本座还没死呢！” 夏清阳问他，这交易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道君：“游戏规则本就是‘伪道’，按理说，它没有资格赋予生灵力量，法则是不允许的！但偏偏这里是世界融合的夹缝，所以才让它钻了空子。” “就是说，这次是意外情况，在稳定的世界中，游戏规则下不了这样的黑手？” “是。”道君气呼呼，“本座跟你说，它就是急了！” 夏清阳看着在场玩家们各异的神色，觉得道君说的没错。 游戏规则急了。 它想一次性消灭对它有威胁的一些玩家，所以才把他们都聚到了这个副本里。 但这对夏清阳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 只要把这个副本平安度过去，在场这些玩家，就很可能成为她的第一批反叛军成员。 她且把这些人都好好记住，等平安出去了再说。 砰！！ 就在众人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只听砰地一声，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 下一刻，就见先前进去地下室的那一拨玩家，满身是血地从保安室冲出来。 皇甫诰忙拦住他们：“出什么事了，里面什么情况？” “是兽潮！！”那些玩家绝望地骂道，“地下室里有好多野兽！门一开就全他妈的跑出来了！” 这时，富江忽然笑了起来：“天真。你们以为，我的任务就只是杀了你们而已吗。” 夏清阳：“你什么意思？！” 原来，富江之所以把动物们全都抓了起来，就是听从游戏规则的命令。 她还把每一种动物都复制了很多出来，藏在地下室中沉睡。玩家们身上带血，一旦进入，惊扰了它们，就会被疯狂攻击。 这无疑是为了给玩家们增加通关难度而设。 看来游戏规则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都闪开！！” 皇甫诰大步走到地下室门口，念动咒语，用七星宝塔的阵法，将地下室的入口给彻底封死。 时机刚刚好，在最后一名玩家跑上来的时候，阵法落成。 下一秒，只见两眼通红的恶狗们，疯狂撞击上了阵法。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刚从地下室跑出来的玩家们，气喘吁吁地擦掉额头上的汗，“这底下何止是地下室，是个地下广场还差不多。面积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飞禽走兽有几十种之多，盯着我们就是一顿攻击啊，险些就跑不上来了。” 黑哥：“不是，一群动物都能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 “你他妈的懂个屁！万一打到玩家附身的动物怎么办啊。” 是的。 不敢轻举妄动，才是这些玩家选择跑回来的主要原因。 “让你整出来的那些动物都消失。”夏清阳抓着富江说。 刚跑上来的玩家这才发现，夏清阳一手拎的半透明魂魄，居然就是富江的样子。 这、这他们下去一趟，上面就已经结束战斗了？还抓了个俘虏？ 第五百七十八章 以空间入道 “嘁，我任务都失败了，能力被收回去，已经控制不了那些动物了。”富江扯扯唇角，似乎觉得看夏清阳他们焦急的样子很是解气。 “那先前被你抓起来的动物，关在哪了？” “当然也是在下面啊，就混在一起。”富江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想找一开始那些动物啊。那不如，你把我放回到身体里，说不定我还可以尝试一下？” 鬼话连篇。 夏清阳直接把富江塞回招魂幡。 “不急。虽然混在一起，但玩家附身的动物，是有自主意识的，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进行营救。”皇甫诰说道。 不愧为久经副本的老玩家们。尽管眼前的情况很棘手，但没有人轻言放弃。 玩家中有两名是药剂师，随身空间里常备各种药剂。 众人很快重新调整方案，把迷药混在食物里，先将那些复制动物给药昏了过去。 这法子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总好过一只只杀过去，或者把动物全放出来，让它们满楼跑得好。 好在时间富裕，足够他们折腾。 就这样，等确定动物们都昏睡得差不多了，众玩家才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 因为心情轻松，所以往下走的时候，众人还聊起了天来—— “感觉这s级副本，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啊。这一眨眼，任务都快完成了。” “可得了吧，咱这次纯属是走了大运。要是没有夏小姐和皇甫先生，光咱们这些人，估计得全军覆没在这里。” “嘶，还别说，这种抱大腿的感觉挺爽。早就听说，有那种能带着所有玩家一起过任务的高玩，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碰见。” 皇甫诰和夏清阳听到这话，无奈地对视了一下。 夏清阳：“这次副本是大家齐心协力才过的。” 皇甫诰：“夏小姐说得对。如果不是大家愿意抛弃成见，合力并进，说不定我们都会着了某些东西的道，内耗到死，谁也出不去。” 这个某些东西，指向简直不要太明显。 也就只有爆裂火光小队的人还不明所以，小心地问，“某些东西”指的是什么。 皇甫诰：“你们知道‘游戏意志’或者‘游戏规则’吗。” 爆裂火光的人皆摇头。 皇甫诰于是简要给他们说了一下游戏规则为何物，又把富江和游戏规则的交易讲了出来—— 是的，即便游戏规则以“天道”作为自称，皇甫诰也依旧认为，和富江做交易的就是游戏规则。 “那这么说，游戏规则应该是和我们一条心的啊，怎么会帮着副本 pc来害我们呢。”爆裂火光的“年轻”玩家们难以接受这一现实。 “自打进入这个游戏，你们应该就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应用到游戏本身也是一样。”皇甫诰声音回荡在向下延伸的廊道内，“我们被赋予了强大的天赋、道具，相应的，就要付出一些东西。” 爆裂火光的玩家：“我们这不是在完成任务么。” “可你们有关注过这些任务的本质是什么吗。” “……” 本质？ 夏清阳开口：“是破坏和杀戮。” 皇甫诰微微颔首：“我的天赋和修炼，都是有关于空间的，因此修炼入道后，我开始能够捕捉到一些空间的变化了。你们应该都知道，副本世界，本身都是真实存在的现实。而游戏，反而才是脱生于三千世界的虚拟。” 这话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毕竟在场多数玩家都早就知道这件事。 “起初，拜空间的自我修复能力所赐，‘破坏和杀戮’给三千世界带来的影响还不明显。但量变终会引起质变。近几百年，三千世界开始崩毁，尤其是最近五十年，崩毁的速度越来越快。”皇甫诰顿了顿，“再这样下去，灭世恐怕只是时间问题。这，大约就是游戏规则的终极目的。” 夏清阳没想到，皇甫诰竟然能通过对空间的观察，把游戏的本质给看穿得八九不离十。 而且听他的意思，他是通过修炼“空间”已经入道了。 厉害厉害，不愧是排行榜前十的玩家。 “啊，那，对咱们会有什么影响吗。”其他玩家问。 皇甫诰沉吟：“对玩家的短期影响在于，副本世界会变得愈发危险，任务难度大大提升。至于长期影响……” 皇甫诰也没有把握，因此没有往下继续说。 夏清阳见状接过话头：“三千世界覆灭后，天道不存，没人可以独活。” 众玩家一片哗然。 皇甫诰也惊讶地看向夏清阳。没想到听她的意思，竟然好像比他了解得还深一些？ 黑哥呵了一声：“没把握可不要乱说话。既然游戏世界是独立的，那三千世界覆灭，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嗯，听上去有道理。 众人都看向夏清阳，想听她怎么解释。 夏清阳：“游戏是独立于三千世界之外的，但我们不是。你我都生于三千世界，三千世界的法则才是我们力量的本源。这一点，皇甫先生应该有所体会。” 皇甫诰眼中划过一抹精光——能说出这话来，很明显，夏清阳也是已经“入道”的修炼者。 直到这时，皇甫诰才算彻底高看了夏清阳一眼。 之前不论是看她精湛的刀法，还是看她收服恶鬼，都还只是“一个厉害的玩家”的范畴。 但能知晓“法则是力量的本源”，这就说明，夏清阳已经跳出游戏的框架，在修炼一途上有着极高的感悟，甚至可能已经得到了法则承认。 他一面感慨地看着夏清阳，一面缓缓点头：“的确。” 夏清阳：“所以，如果三千世界崩毁，我们也无法独善其身。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修为尽毁，变回一个普通人。但到了那时，失去价值的我们，还会被游戏规则垂怜么。” 一针见血。 还是那个问题。经历了这么多的玩家们，还可能如此天真地，把决定自己死活的权力，交给旁人吗？ 夏清阳不需要点破得这么明白，她只需要抛出一个问题让他们思考，就已经够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又无法结算副本 她看向皇甫诰，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至少他们两人的想法一致，那就是不能允许游戏规则，再继续破坏三千世界。 - 此时众人已经走入了地下广场。 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线，黑得吓人。而且这片空间的确非常大，即使打着最高瓦数的手电，也没法照全黑暗。 动物们睡倒一地，但也有少数没有吃下食物的动物，还在跃跃欲试地攻击玩家。 “先予以警告，说明我们是来营救他们的。如果还是具备攻击性，就证明不是玩家，直接杀死。”皇甫诰说道。 “拿这个。”夏清阳从随身空间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皇甫诰。 皇甫诰接过一看，居然是个手持的扩音器。 众玩家：？？？ 为什么会有人在随身空间里放扩音器啊！画风一下子就不对了啊喂！ 皇甫诰失笑，但也没拒绝—— 接下来，就只见堂堂a区皇极的总部队长，拿着一般来说只能在卖场里见到的扩音喇叭，重复了几次营救信息。 然后众人开始一边清理不断攻击的野兽，一边向深处前进。 这时，一路跟在夏清阳身边的南宫灰，突然拽了拽夏清阳的衣摆。 “有人呼救。”南宫灰指向右侧，“那边。” 夏清阳心念一动，小声向她确认：“你能听懂兽语？” 南宫灰点头。 夏清阳大喜，忙与众人一说，往南宫灰所指的方向寻找。 当然，为了保护南宫灰的身份，她只说是听到了那边有动静。 “话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分开行动了。”黑哥开口。 众人脚步一停，都看向皇甫诰。 皇甫诰正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他神情忽然一变：“不好！空间有动荡，都不要离我太远！！” 说完，他又唤出七星宝塔，“塔开，护阵，起！！” 只见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半圆形巨大阵法撑开，不仅将所有玩家都罩在了阵法之内，还撑起了一大片空间。 下一刻，地面忽然开始震动，头顶不断有碎石块砸落下来，被阵法弹开。有的玩家来不及反应，甚至被晃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虚空中，道君惊而站起。 他向夏清阳解释，就在刚刚，空间的融合突然加剧了，这片“空间夹缝”很快会被压缩至消失，应该是游戏规则出手了。 “你们看！” 玩家都注意到，原本蔓延的黑暗，尽头突然多了一层混沌的障壁，而且在不断压着阵法逼近。 用道君的话说，那就是这片空间的边界。 如果不是刚才皇甫诰反应快，用阵法撑起了这片空间，恐怕他们现在已经被碾成了齑粉！ 夏清阳倒吸一口凉气：“快给皇甫先生渡些力量，不然他支撑不了多久！皇甫先生，能带着这塔阵一起往右侧走吗，死人玩家应该都在那边！” 而玩家们这时也回过神来。 只见那混沌障壁每逼近一分，躺在地上的动物就被吞噬一片。皇甫诰以一己之力维持着阵法，饶是额头已经鼓起青筋，阵法边界却还是被压着一寸寸地挪动。 “都别愣着了，快给皇甫先生输送力量！” “他奶奶的，是非要在这里杀了我们不成？” “皇甫先生，您怎么样？！” 皇甫诰顶着巨大的压力，紧攥塔身，咬牙回答：“往右走！” 修炼了功法的玩家，这会儿都围到皇甫诰身边，朝他体内输送力量。 饶是如此，阵法边界还是被疯狂蚕食着。 很快，一行玩家就在南宫灰指的方向找到了一个大笼子。 很明显，刚才富江没有跟夏清阳说实话。 先抓来的动物没有和复制动物混在一起，而是被关在笼子里。 大型动物是被铁链锁着，小型动物则困在器皿内。 看见这么多玩家一起过来，原本就躁动不安的动物们更加疯狂了，都恨不得立刻挣脱铁链的束缚，冲出笼子。 “快，把笼子打开！” 众玩家忙跑去将笼锁弄坏，再把束缚着动物们的锁链和器皿一一弄坏。 ——早在进行作战会议时，众人就说好了，要让死人玩家来主动找活人队友，免得再出现截胡的情况。 这个决定非常明智。 只见就在夏清阳给皇甫诰输送着力量，空不出手来的时候，一条青绿色的长蛇避开其他玩家，小心地缠上她的脚腕。 【是否确认提交。】 确认。 【提交成功。死人玩家“殷以萱”被找到。】 夏清阳心情稍松，回忆了一下剩下的三张纸条—— 【活物，圆胖，贪吃的】 【活物，瘦小，机灵的】 【活物，小型，可爱的】 再看看聚到她脚边的一头粉色小香猪，一只金丝猴，和一只圆圆眼的小花猫。 好吧，看来她的好队友一个不落，全在这里。 夏清阳没有犹豫，挨个提交。 然而也正是在这时，周围玩家们突然惊愕道： “等等，为什么任务完成了，也还是不能结算副本啊！” 夏清阳一怔，马上调出任务界面，发现上面分明显示任务已完成，但却没有弹出结算倒计时的提示。 【副本状态异常，玩家无法结算副本。】 【副本状态异常，玩家无法结算副本。】 …… 无论如何尝试，弹出来的都只有这一句红字提示。 “咳咳……”皇甫诰单膝跪地，咳出一口血来，手中撑着的宝塔甚至都出现了一丝裂缝，“这不合理，以我的力量，居然抵抗不住区区四个空间的融合……” 道君狠狠砸了一下扶手：“他能挡住就怪了。这不是普通的空间融合，而是游戏规则在背后施力。可恶，它居然宁可再次违背法则，接受法则的惩罚，也要让你们死在这里！” 上一次游戏规则违背法则，还是在夏清阳差点杀了俞左的时候。 用道君的话说，上次游戏规则已经承受了一次惩罚，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没办法作妖了。谁想到，这次逮住机会，它居然还敢搞事！ 障壁突然朝玩家们这边猛进了十几米。 夏清阳赶紧运出更多信仰之力，送进皇甫诰身体里，帮他稳住塔阵。 第五百八十章 同仇敌忾 谁也没见过这情况，玩家们是又惊又慌。 他们焦急地向皇甫诰寻求解决办法。 皇甫诰被压力压迫得单膝跪地，但还是慢慢仰起头来：“进出副本的短暂黑暗，其实都是时空传送的过程……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游戏规则关闭了空间通道，不允许我们回到休息区了。” “那怎么办啊！” 有能力的玩家，此时都在合力朝皇甫诰输送能力，没能力的，就算着急也只能乱蹦。 皇甫诰：“如果我的天赋还在，此时就可以打开空间通道，只可惜……” 只可惜游戏规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禁止玩家使用天赋，断了这条路。 “您的意思是，只要打开空间通道，我们就有机会回去，对吧。”夏清阳慢慢走到皇甫诰身边。 “对。”皇甫诰眼中划过一丝光亮，“你有把握？” “十成的把握没有，但也只能试试了。皇甫先生，诸位，你们先守住塔阵。” 说完，夏清阳从空间拿出招魂幡，又一次把富江拽了出来。 “你刚才骗了我，不过我可以暂时不跟你计较。”夏清阳抓着富江，微微眯眼，“现在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人，确实只能有一个魂魄，但踏过生死边界之后，已经成为了恶鬼，就不再遵循此规矩，对吧。否则，你刚才也不可能用能力复制我的恶鬼。” 富江有点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对你来说，复制出一万个你自己来，应该不难？” 富江：？？？？ “你开什么玩笑！” 然而即使再不情愿，富江也只能就范。 谁让她虽然不怕疼，但确实怕被打到灰飞烟灭。 “魂来！” “商量”完，夏清阳抬手将招魂幡钉在地面上。 在玩家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个个富江的魂魄脱离本体而出，又立刻被招魂幡吸入其中—— 不，不如说，其实是招魂幡在狠狠撕扯着富江的魂魄。如果她不愿自行分裂，下一刻面对的就是被强行撕碎。 夏清阳这是下了狠手的。 毕竟她现在非常生气。 道君也在紧张地给夏清阳数着个数：“2701、2702……4856、4857……好家伙，这富江的能力确实不善，成为恶鬼之后，居然能将魂魄都分裂出这么多来。看来放任她不管的话，她也是迟早会毁灭她那个世界的……嗯，加上之前幡里有的，就有八千了！再来两千，就是天圣招魂幡了！” 到了天圣招魂幡的等级，就能发挥撼动空间的力量。 夏清阳深吸一口气，稳住心态，持续运转《源》的诀窍，转化信仰之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放在平时眨眼而过的十分钟，当下竟觉得如此漫长。 纵使玩家们全力抵抗，塔阵空间也很快就被压缩到了不足二十平米。 而在这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间内，足足容纳了三十个人加上一堆动物。 能飞的，或者能腾空的，都已经被逼到凌空而起。剩下的你挤我我挤你，也眼瞧就快要站不下脚了。 终于，富江的自我复制结束了。 “停了停了！”她喊。 夏清阳刷地睁开眼睛：“不对，还差三十，继续！” 富江：“不是，你现在就是撕了我也没用了。你当这灵魂的分裂，和肉体一样容易呢！！我真的不行了！！！” 那怎么办。 要做天圣招魂幡，这一万只恶鬼，哪怕少一个都不行。 皇甫诰将一切看在眼里：“你刚才不是生生把这富江的魂魄抓出来了吗。我们这里，加上死人玩家……足够三十了吧。” 皇甫诰这话，就像是丢进深水里的炸弹，一瞬的寂静之后，把众人的惊惧和焦虑全都引爆了。 “啊？！要老子的魂儿去充数啊？皇甫先生，开玩笑的吧。” “就算你们是高玩，也不能这么欺人太甚啊。谁知道你抓了我们还放不放啊！” “不不不，我不敢，我不干。要死就一起死，别拿我们的命不当命！” 玩家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强烈反对。 这无可厚非。 毕竟他们之前都不认识夏清阳。就算她真能撕开空间通道，他们也不敢相信，她能把他们的魂魄再给放出来。她刚才痛扁恶鬼、生擒富江的样子，那么恐怖。万一她利用完他们，顺手就把他们给灭了呢？ 然而，也正是在这一片抗议声中，一句“我愿意”，就变得异常清晰且格格不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说话的南宫灰身上。 “我愿意。” 南宫灰望着夏清阳重复了一遍，眼里全是坚决和信任。 晃神之间，夏清阳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总跟在自己身边的“大狼狗”。 这是它的眼神，是它全心全意信任她的样子。 “上次我帮不上你。”南宫灰说，“这次我一定要帮。” 夏清阳知道，南宫灰这是在说，原生世界的最后，没能跟着自己一起去大逃杀的遗憾。 夏清阳稍稍攥紧了拳头，收在心口。 此时，空气安静了几秒。 芃芃和队友对视一眼，问：“夏小姐，这方法……真的可行吗？” “嗯，我能将你们的生魂短暂收进幡里，充当恶鬼用。只要不超过一分钟，你们的魂魄就不会受到损害。事成之后，我会立刻将你们放出。” “也就是说，必须在一分钟内打开通道吗……你有几成把握？” 夏清阳顿了一下：“七成。” 七成其实已经不低了。 但玩家们还是犹豫。 夏清阳：“我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如果大家能同仇敌忾，兴许就能一起通关，谁也不用送命。不然，咱们就得一起死在这里。” “我同意。”忽然，皇极的副队长孙鸣开口，“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比起等死，我宁愿试试。” 芃芃三人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行，我们也来。” 最先做出决断的，永远是实力最高、最强的那一批玩家。 反而是等级较低，见识短的玩家在犹犹豫豫。 谁知，就在陆陆续续有玩家站出来，愿意以身犯险时，忽然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别信她的鬼话！她手里有从老子这里偷走的时空法珠！失败以后，她大可以直接用时空法珠离开，根本就不可能和我们一起死！” 第五百八十一章 生死一线间 黑哥的话，令玩家们又是一阵哗然。 时空法珠？！ 夏清阳微微一顿，翻手拿出时空法珠来：“你说这个？” “你们看见了吧，她自己都承认了！” 黑哥看见时空法珠，激动到恨不得上来直接夺走。 夏清阳冷下脸来：“你看清楚了？这就是你说的时空法珠？” “就是它！我不可能认错！” “你确定？” “当然！” “那好。” 夏清阳手一捏，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时空法珠捏碎成了齑粉。 这下刚躁动起来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黑哥最是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珠子，张大了嘴巴。 “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夏清阳神色冰凉，语气平静，“你这破宝物一次只能带一个人，你以为本姑娘稀罕要？！我还要把我队友全带出去，你要是不愿意配合，就滚一边去，别在这里挡着别人活！” 这珠子捏碎她心不心疼？当然心疼。 本想着，即使她用不上这珠子了，也可以留给娘娘们用。 但现在他们是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了。 空间在一寸一寸地压缩，再让这个黑哥搅和一会，大家就真的要死在一起了。 有时候还是当断则断的好。 “不是，这，这怎么可能……我知道了，这颗一定是假的，你拿假的来糊弄我们！”黑哥咆哮着。 芃芃：“刚才反复确认珠子的是你，现在说珠子是假的还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可不是么，夏清阳刚才可是问了他两次，让他看清了的。 “别和他废话了。”夏清阳冷冷地挥幡甩开黑哥，“现在还差五道生魂，还有人愿意站出来吗。” 黑哥摔坐在地上，头脑发懵，不停地大口呼吸着—— 她居然真的捏了珠子，她居然真的捏了珠子！ 那是他最重要的宝物，是让他被问秋看重的关键，也是让他沦落至此的原因。 因此他一直在心里认定，夏清阳也是因为拥有了时空法珠，才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他认定时空法珠对夏清阳一定也很重要。 结果她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地就将它捏碎了。 这种羞辱感，甚至比沦落d区几十年，比被她杀死，更让黑哥痛苦。 黑哥眼中的仇恨几乎凝成了实质。 他紧攥拳头，狠狠地看着夏清阳。 但就在他站起身来之前，旁边的一道阴寒视线，却让他猛地后背一凉—— 是皇甫诰。 皇甫诰那警告的眼神，就仿佛在告诉黑哥，如果黑哥敢在这个时候再闹事，他就能马上让黑哥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接下来，夏清阳没有再管黑哥怎么样。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 一个注定要被杀死的仇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再蹦他又能蹦出什么花来？ 正因为她手里握着绝对的实力，所以她不再将黑哥视为威胁。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辨析正邪，普告通明。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灵幡可赦命，召魂速现形——” 她念动了招魂的口诀。 这道招魂口诀，与道君当初教给她的那一道完全不同。 道君教她的是收服恶鬼的口诀，是惩恶扬善，顺应天道因果的。故而作法时，体内的力量流动是顺行，更加容易。 而她通过“一念生万法”自己悟出来的这道口诀，是剥离活人生魂的口诀，违逆了天道法则。因此作法时，体内力量流动逆行，对身体和意志力都会产生极大的负担，稍有不慎就会让人走火入魔。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道君在刚才听见她念出这道口诀的时候，会那么吃惊。 因为他根本不可能主动教给夏清阳这种口诀。 永远不可能。 但既然眼下，夏清阳自己悟出了一念生万法，想通过这道口诀，把她的队友、还有其他玩家也全都活着带出去。那么道君也不会出手干预。 他自然有办法撕开空间，单独救走夏清阳。但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夏清阳反而会自责懊恼，生出心魔。 不如让她去莽。 他是天道。他最清楚，生死一线间，才能有大突破。 - 自愿站出来进入招魂幡的，除了皇极小队、风云小队的玩家之外，还有一些b区小队。 南宫灰是第一个表示自己愿意的，但是夏清阳最终没有同意。 她让南宫给自己、给所有奉献出生魂的玩家护法，警惕有人趁乱偷袭。另外，这也是避免被人发现南宫灰的特殊之处。 殷皇后他们也蹭到夏清阳身边，愿意把生魂交给她。 与此同时，皇甫诰拿出了全部力量来稳固塔阵。 他要依靠塔阵，来维持这片空间的存在，自然没办法奉献生魂。 因为给他护法的玩家，大部分都奉献了生魂，所以皇甫诰这边的压力，也是直接翻倍。 就这样拼拼凑凑，凑出了三十个人来。 只见在夏清阳念完招魂口诀后，这些玩家半透明的生魂，一一从本体中慢慢坐起。 而夏清阳两手握着招魂幡，额头很快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这一步她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否则稍有不慎，三十名愿意把性命交到她手里的玩家，就会因此丧命。 “唉，真是疯了。”道君坐在王座上，单手撑着脸，眼神却全然不似以往的随意懒散，而是满满的不忍。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剥离一个富江的灵魂，其实已经让你疲惫不堪了。现在还要一次剥离三十个……你是真疯啊。” 夏清阳紧闭着眼睛，感觉到体内的信仰之力，在沿着正常的运转方向倒流。 就好像汹涌的车流中，突然混进去一辆逆行的汽车一样。这股逆行之气，把整个气脉都搅得混乱不堪。 她努力地为这股气开辟道路，但它还是横冲直撞，在气脉里留下一个又一个“车祸现场”。 运转过一个循环之后，夏清阳只觉得全身血脉都要撕裂了。从躯干到四肢，再到指尖，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 “这是违逆法则的行为，当然会非常艰难。”道君有些不忍看夏清阳这样难为自己，“你必须自己撑过去，没有其他办法。” “咳……咳咳咳……” 喉咙里划过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之后，夏清阳吐出一大口血来。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临阵突破 这下围观的玩家们也都吓到了，挤在一起小声嘟囔着，是不是要不行了，还好刚才没掺和之类的。 “不出力的，就都给我闭嘴。”皇甫诰狠狠说完，立刻没有玩家敢吱声了。 皇甫诰又扫了一眼身后的情况—— 眼下他已经被逼得一路向后，退无可退。 塔阵能维持的空间也变得极为有限。 所有人和动物都挤在了不足十平米的范围内。因为站不下，所以互相之间背的背，抱的抱，都快成叠叠高了。 而他如果再往后退，就很可能会影响夏清阳的施法…… 没办法了，只能赌一把了。 皇甫诰所修习的空间功法，有一招极具爆发力，但一直没有被他用过。 因为这招用出后，会极大地损害身体和修为。一旦使用，几乎和丢了半条命没什么区别。 可即便如此，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空即我名，空即我身……” 皇甫诰催动功法，几息之后，竟生生撑住了塔阵！而且他非但没有再后退，甚至还向前踏了一步！！ “嗯？”道君猛地将视线挪到皇甫诰身上，“这皇甫诰竟然临阵突破了，还是心境突破！嗯，不错，他虽然掏出了底牌，暂时损害了身体，但也因祸得福，心境上有了突破，又给你争取了时间。这下你可得加油啊，出去之后叫他好好感谢你，最好能趁机把他拉到咱们这边来……” 夏清阳能听见道君在她耳畔说着什么。 她也能感受出，道君是想缓解她的压力，才跟她说的这些。 不过听到皇甫诰拿出了最后的底牌来争取时间，她这心里一着急，气脉一乱，不由又吐了一口血出来，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是，你也别死撑啊，不行就算了！”道君猛地一拍王座，“本座可以将你救走，你没必要这样拼命！” 痛，非常痛。就好像在烈火里滚了七天七夜，又被丢进冰湖里浸泡。 夏清阳睁开眼，看见三十道生魂才起来了一半，没有完全脱离躯体。 她咬咬牙，在道君的反对声中，又念了一遍口诀——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这说的是作法者心知肚明，天地间自然的法则应该是什么。 辨析正邪，普告通明。这证明作法者心怀坦荡与正义，作此法是为了惩恶扬善，正告天下。 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这是作法者给生魂的承诺，表明作法者敬畏因果，愿意承担责任。 灵幡可赦命，召魂速现形。这是号令的内容，也是作法者的决心。 由此可见，这道法决虽是违逆法则之事，但字字句句，都在说意志和决心。 正因为它违逆法则，所以才要验证意志。正因为要验证意志，所以才会让人遭受巨大的痛苦。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盾去其一”，其意就是，万事万法都留有一线生机。 要行逆法？可以，只要你足够坚决。 那她呢，她足够坚决吗。 旁观的玩家，刚还在震惊于皇甫诰的临阵突破，下一刻，就只觉得周遭空气忽地一震荡！！ “怎么回事，我们要死了？” “难道是皇甫先生撑不住了？这片空间是不是也要消失了啊。” “不、不对，你们看中间，看她！” 众人惊愕地看向震荡的中心，那个看起来纤瘦单薄的女人。 威压是从夏清阳身上蔓延开来的。 而天地间的灵气，也跨越空间、跨越一切阻隔，穿透了皇甫诰的塔阵，涌向了她。 众玩家都明白了，这绝对也是临阵突破。 这一刻，某些胆小的玩家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主动站出来奉献生魂，掺上一脚—— 两个高玩全都临阵突破了，这说明此时此刻，这片领域的气运极强！甚至能直接对抗游戏规则！！ 这可是比什么宝物都难得的大机遇啊。 凡是被夏清阳直接接触的这三十个生魂，全都能蹭到这个大气运。而因为害怕与自私，错失这个机会，恐怕将是其他人这辈子最后悔的经历。 “……呵，真是后生可畏。” 皇甫诰余光看到这一幕，苦笑了一下。 其实皇甫诰的突破已然很强了，毕竟能让他短暂抗衡在背后施压的游戏规则。 可他的突破，和夏清阳的突破还不是一个量级。 “居然引来了法则降临，她这到底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啊。”皇甫诰的心情，是又无奈又羡慕，又因为有这样的队友而安心。 但此间最为震惊的，不是这些玩家，而是虚空之中的道君。 “竟然突破了，而且竟然是这样突破的。”道君愣了大半晌，呆呆地坐回座位里，“原来，你是这样理解的么……” 道君能够窥探夏清阳内心的想法，因而他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能够突破： 在夏清阳理解里，这份必须由她独自承受的痛苦，不仅是忤逆法则的惩罚，还是法则降下的考验——或者说，她自认为，是她意志的证明。 而法则，显然是认可了她的这个理解，也认可了她的意志。 所以她不仅得偿所愿，成功剥离了三十名生魂。还得到了法则的进一步承认，有了巨大突破！！ “真是。本座堂堂天道，竟还不如你懂法则所想。”道君失笑着摇摇头。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辨析正邪，普告通明。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灵幡可赦命，召魂速现形！！” 在磅礴的力量加持之下，夏清阳第三次念动口诀。 这一次，三十个生魂剥离得非常顺利，痛痛快快地被她收入了幡中。 因为知道，在幡里多待一秒，这些生魂就会痛苦一秒，所以夏清阳一刻都没有耽搁。 在天圣招魂幡塑成的瞬间，她向前踏出一步，狠狠送出幡旗—— 只见那幡头犹如刀剑一般，直接戳进了斜上方的混沌里！随即而来的一声轰鸣，是空间被戳破的巨响！！ 而下一秒，就看她狠狠一劈。 足以割裂空间的力量，从幡中横甩而出，几乎凝成了实质，犹如利刃割开画卷一般，在混沌中划开了一道三米多长的大口子！ 第五百八十三章 副本结束 “皇甫先生！” 在划开空间缝隙之后，夏清阳立刻将三十个生魂放出，同时高呼皇甫诰的名字。 皇甫诰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这边，因此早有准备。 他见空间裂隙已开，马上用七星宝塔，裹起在场所有玩家，穿过空间裂隙，带着众人一道离开了这片空间。 - - “咳咳……咳咳咳……” 再睁开眼时，夏清阳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在b区的房子内。 看来是成功了。 有她、皇甫诰还有众玩家的合力，竟真的能强行打开了空间裂隙，传送回来。 夏清阳脱力地跌坐进沙发。同时，安贵妃他们的身影也一一出现。 还好，一个都不少。 “艹，回来了！”安贵妃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然后紧接着，她见夏清阳坐在沙发里，立刻扑进了夏清阳怀里：“清阳！你太厉害了，真是太厉害了！那些个a区玩家做不到的事情，你都能做到！kua地一下，就把天捅了个窟窿！！” 夏清阳：“你都看到了？” 安贵妃：“当然！我们虽附身在物品里，但也能看到听到的！” “先别聊了，快让我看看。”殷皇后坐下来，撸起夏清阳的袖子给她号脉，“气脉受损了，难怪会吐血，来，先把这个补气的药吃了，我去给你熬个药汤。” 夏清阳乖乖吃了殷皇后给的药丸。 她现在的确动弹不得了。 身子软软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气力，连抬抬手指头的力量都没了。 “正常。就你那个搏命法，严重了修为尽毁也是有可能的。但只要熬过来了，就是一个新高度。”道君安然坐于虚空中，“这修途，越是追求登峰造极，就越如履薄冰。” 夏清阳深以为然。 此时，雅婕妤、邢洛、艾米和叶景清也各自找位置坐下休息。 他们虽然全程没怎么出力，但最后也是将生魂奉献了出来的。 进入招魂幡以后，享受的可是恶鬼待遇。那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还是不回忆的好。 雅婕妤：“话说，你们收到结算通知了吗。” “还没有。” 众人正说着，副本结算的系统通知，就姗姗来迟地弹了出来。 邢洛冷笑：“它是不是很不情愿看到，咱们都活着出来了。” 雅婕妤靠坐在桌沿上：“咱们这回算是被针对了吧？” “嗯，但应该不光是针对我们。”夏清阳看向艾米和邢洛，“你们有办法联系到皇甫诰吗。” 艾米举手：“我有他们副队的联系方式。” “那联络一下他们吧，最好能约个时间见面。” “明白~” 艾米立马跑去一边打电话。 叶景清终于能在此刻弱弱地插上话：“游戏规则，是想让我们团灭在副本里吗。” 安贵妃：“肯定是啊。我刚进副本的时候，一看规则，人都傻眼了。不过还好，咱们队伍里的活人玩家是小清阳。” 在看见夏清阳的那一瞬间，安贵妃就已经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夏清阳，早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最令她安心的三个字。 她觉得，其他人应该也如是。 “都怪我，这游戏规则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叶景清长叹一声，愧疚不已，“认识你们之前，它就经常让我匹配到这种离谱的副本。没想到这回差点害了你们。” 夏清阳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们暂时还没有告诉叶景清，他们准备反抗游戏规则的事情。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是时机了。 夏清阳服药后，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打算把事情向叶景清说清楚。 “还是我来吧。”雅婕妤按下她，“你歇着就行了。” - 很快，艾米就打完了电话回来。 “皇甫诰那边约了明天见面……”艾米拿着手机，停了一下脚步，“啊，是不是打扰你们说重要的事情了。” “没事，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夏清阳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向叶景清，“所以说，这次应该算我们拖累了你。往后你如果想和我们分开行动，也没关系。毕竟我们要做的事很危险，不会强求你。” 叶景清傻眼了。 他其实一直能隐约感觉到，夏清阳他们好像在筹谋什么大事。 他原以为，夏清阳是想在a区建立一个新组织。 或者充其量，是像觉醒者组织那样，想攒够一定的影响力，再向游戏规则提出谈判。 没想到他的想象力还是太低了。 他们居然是想彻底毁掉这个游戏！！ ……真是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不，也不能说没人想过，只是在此以前，没人相信这真的能成功。 但眼下，a区三大队伍之一的风云小队，明显已经全员站在了夏清阳一边。 皇极小队的队长皇甫诰，从刚才那个副本的表现来看，似乎也有不满游戏、对抗游戏的倾向。 这样一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除了世末乐园的态度还暧昧不清之外，a区已经有两大队伍可能会投身于这场反叛中了？ 而这，仅仅是玩家一方的表态。 除了玩家之外，这场变革里的势力还有天道和三千世界。 身为商人，叶景清看待此事的角度，自然和其他人略有不同。 他眼中精光微闪：“可以问问，在毁掉这个游戏之后，玩家会怎么样吗。是回到原本的世界？还是……” “准确来说，该毁掉的不是游戏，而是游戏规则。”夏清阳顿了顿，“只要让规则稍微变一变，这个游戏世界就完全可以存在——那位是这样和我说的。” “天道吗？”艾米直呼神奇，“所以你能随时上达天道，听他老人家传谕？” 呃。 槽点有点多，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 夏清阳只能点头说是。 艾米：“好方便啊。” 邢洛：“所以天道的意思是，除掉游戏规则之后，可以保留休息区，让休息区也变成一个独立的世界，供玩家生活？” “嗯，本来这里就是一片独立的世界空间。只不过规则给了这个世界的住民——也就是玩家，去其他世界做任务的责任。” 这本身不是坏事。 如果任务的目的，是建设三千世界，让三千世界变得更加和平，那自然很好。 坏就坏在游戏规则不安好心。 第五百八十四章 旧友相见 紧接着，叶景清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们打算怎么做？” “找出游戏规则藏身的位置，灭了它。”夏清阳的回答简单直接，“以及，在此之前，维护三千世界稳定。” 艾米举手：“我知道我知道！之前南哥找到过游戏规则，还试着去杀过它，但是没成功。” 夏清阳：“对，所以它变得更谨慎了。改换了藏身之地以后，现在连顾司南也找不到它了。” 游戏规则就和道君一样，是实体的存在。 道君存在于自己的虚空里。由此类推，游戏规则也是如此。 也许它会将自己的虚空，藏在某个世界的深山腹地，也许会藏在某个世界的雪山之巅。甚至可能藏在某个修真大能的葫芦里。 这都说不好。 像道君，之前就是因为藏身之处被榜一找到了，才会被杀得那么惨。 接下来，夏清阳他们就是要抢先找到游戏规则的位置，灭杀它，才能结束这一切。 ——这都是阳谋，是可以放在台面上说的。毕竟游戏规则对此也心知肚明。 “可是，连顾司南都杀不了的游戏规则，你们要怎么杀啊。” 叶景清本来还觉得这事挺有搞头。结果一听，榜一顾司南已经试过了，还失败了，他立刻就萎了下来。 “顾司南做不到，不是他败给了游戏规则。”夏清阳摇摇头，“而是败给了所有玩家联合在一起的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众人困惑。 “嗯，历代玩家对规则的信仰，就是游戏规则的力量根源。” 这句话的重点，在“历代”这个词。 现存于游戏里的玩家，多不过几百万人。放在三千世界的大环境下看，或许很渺小。 但代代玩家相加在一起，数量就是难以想象的庞大了。这些来自于玩家的信仰力量，累积起来，只怕已经足以和三千世界抗衡。 这样一来，游戏规则怎么可能不强？ “而游戏规则，制定了这个游戏的所有规矩。在这个框架里，它不可能允许有比它更强的玩家存在，对它造成威胁。” 夏清阳顿了顿，“所以，即使顾司南实力，已经达到了玩家所能达到的巅峰了。他也杀不了它。” 是的，道君不止一次地和夏清阳说过，顾司南是迄今为止最强的一任榜一。 也可以说，他是游戏诞生至今，最强的玩家。 但这，依旧是游戏规则的有意布局——夏清阳不想称之为偏爱。 因为游戏规则给顾司南的【夺舍】技能，不仅给了他难以想象的强大实力，还让他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梦魇。 可饶是如此，顾司南的实力，也依旧在游戏规则的控制范围内。 他跳不出它，所以敌不过它。 邢洛颔首：“确实。对a区玩家来说，天赋和技能已经远远不够。可我们能从三千世界里得到的秘籍功法，又十分有限，提升不多。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游戏规则，在有意卡资源，限制玩家变强。” 艾米不着痕迹地看了叶景清一眼：“但是天道给我们的功法，就很强啊。前两年我不是匹配到一个ss级世界，要不是因为修炼了这本功法，恐怕我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么一比较，入伙天道阵营的好处就又多了一个。 叶景清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也不需要急着下决定。”最后，夏清阳拍拍叶景清的肩膀，“这次我们会多休息一阵，先不着急下副本。” 叶景清稍松一口气。 那敢情好，可算是能歇歇了。 众人相视一笑。 - 虽然叶景清不需要着急，但夏清阳他们这边的行动却要开始了。 首先，与皇甫诰的会面，就是第一步。 短暂地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三位娘娘前往d区，帮夏清阳寻找南宫灰。 夏清阳则带着艾米和邢洛，去到了与皇极小队约定的会面地点——皇甫诰在b区的一处私宅。 令夏清阳没想到的是，除了皇极小队之外，皇甫诰竟然把躲猫猫副本里的其他玩家，也都一并集结了过来。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这群人中，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有小熊奶酪的维拉、华安，甚至还有许久不见的李王。 “清阳！！” 维拉远远见到夏清阳，飞奔过来就是一个大熊抱，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这次真是要谢谢你。不然单靠我那些蠢队友，我肯定得交代在副本里了。” “好久不见。”夏清阳十分惊讶，“你们也在上个副本？是死人玩家吗？” “对啊。” 维拉松开夏清阳，这才注意到后边跟着的艾米和邢洛，马上变得矜持起来，跟他们问好。 艾米：“哈喽！” 邢洛：“我记得你。上次在丧尸副本里，我们一起逃出去的。” 几人寒暄了一番，维拉也给夏清阳介绍了她其他几名队友。 而等小熊奶酪这边寒暄完毕，夏清阳又去和李王说话。 ——不出所料，李王在上个副本里的身份也是死人玩家。 其实对于李王，夏清阳很早就想和他见上一面了。 毕竟之前在丧尸副本里受了李王的照顾，后来李王又看在她的面子上，给了雅婕妤不小的帮助。 所以夏清阳一直托人在打听李王的联系方式，想要答谢这份情谊。只可惜，李王这些年都没在休息区露面。所以始终也没这个机会。 没想到再见时会是这种情况。 说到雅婕妤打着夏清阳的旗号，向李王求助的事。 这件事在离开大淳国以后，雅婕妤就向夏清阳坦白过。夏清阳宽慰了雅婕妤，告诉他往事已过，不用再提。 她并不打算向李王说明这其中的原委。 就让李王认为，是她托雅婕妤去求助的吧。 “不过是随手帮忙，不用什么答谢。”李王淡淡地道，“我当初帮你，只是因为你是个好人。在这个游戏里，好人已经不多了。” 李王今天依旧脸上戴着人皮，而且是夏清阳认识的那一张。 这让夏清阳记起，在他当初留给她的那封信里，好像也写过“她是好人”一类的话。 看来李王也有一些很沉重的过往啊。 第五百八十五章 从这里开始抗争 夏清阳很知趣地没有深问，而是问他怎么没和队友坐在一起。 “队伍只是临时的。你知道我下副本一般是为了什么。” ……确实。 李王的真实身份是杀手j。下副本往往是带着单子，杀人或者复仇。 但上个副本的情况那么特殊，李王又是死人玩家，只怕他的单子最终没有完成。 李王仿佛看出来她在想什么，道：“接单失败了，无非损失一点信誉。任务要是失败了，可就没命了。” 夏清阳笑了：“你不会也想和我说感谢的话吧。” “不，我是想说，这样就算扯平了。你也帮了我，就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了。” 李王这人身上，带着一股与人情世故相疏离的气质。 但夏清阳却听得出，他说这话不是想表示疏远。而是在说，从今往后，他们可以平等交流。这是友善的信号。 夏清阳拿出手机，与李王互留了联系方式。 - 人到齐后，会面开始。 在一个长桌旁，玩家们依次列坐。 夏清阳和皇甫诰，是这场会面当之无愧的主角，坐上位。 其余人则按照实力和队伍排名，依次向后排。 这次会面，皇甫诰没有邀请寒冰小队。 夏清阳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这是皇甫诰给她的态度。 落座后，大家似乎都很惊讶，a区的风云小队也在这次副本里。 “我和洛洛只是跟着清阳。” 艾米笑笑，一句话，就点破了风云和夏清阳的亲密关系。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则暗暗叹息，传闻都是真的，这后宫四美，看来真的是和风云小队关系要好—— 他们今天来的目的，感谢夏清阳和皇甫诰是其一，这其二呢，其实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邀请夏清阳加入队伍。 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喽。 “说起来，咱们这次经历，是不是都能载入游戏的史册了。” “s级难度的副本，几乎全员通关；被游戏规则针对，但最后由一众玩家精诚合作，直接撕开空间强行回到休息区。这要不是亲身经历，我都要以为是小说胡编乱造了。” “可不，我昨天回去之后，还跟我朋友们说了，他们都不敢相信。” 气氛还算不错。 因为这次会面不是什么正式的会议，所以皇甫诰安排了用餐。餐上齐后，众人直接围着桌子边吃边聊了。 没吃几口，就有人号召着，一起敬夏清阳和皇甫诰几杯酒，又对两人的临阵突破好一阵吹捧。 “我这不算什么。”皇甫诰放下酒杯，摇头一笑，“说起来，这次副本，也算是我的机遇。让我明白了修炼之路上，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什么道理啊。” 大家都很好奇，皇甫诰堂堂a区实力排名前十、乃至前五的大佬，厉害得都快触顶了，还能体悟出什么道理。 皇甫诰：“修炼一途，不进则退。我们这些a区的老家伙，之所以原地踏步这么久，就是因为胆量太小了，什么都不敢搏一搏。殊不知，机遇永远和绝境相伴，不把自己逼到危急之地，很难有大的突破。” 艾米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叉腰道：“喂喂，你这句‘老家伙’，说的不包括我吧。” 大家都笑。 毕竟从外表上看，艾米和邢洛都不过十多岁少年的模样，却在辈分、实力、乃至身份上，都和皇甫诰这个外表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一样。 在这无限求生游戏里，还真是不能以貌取人。 “这个皇甫诰的心境，已经迟迟没有突破了。”众人互相开着玩笑时，道君在夏清阳耳畔解释道，“而其实，这么多年来，只要他敢用出他那一招自损修为的秘法招数，就能突破心境。可他迟迟也不敢使用。” 原来如此。 因为达到了一定高度，所以不敢像一无所有时那样，无所顾忌地修炼。 可以理解。 毕竟皇甫诰是皇极小队的队长，他有所牵绊，所以不敢行那个自损修为的秘法。 过去遇到危险时，他或许都选择用其他办法来解决。只是这一次别无选择了，这才用了。 看来，就像道君说的那样。这修炼，就是越到高处，越如履薄冰。害怕和胆怯是不行的。 夏清阳抿了一口杯中酒，放下时，正发现皇甫诰在看着自己。 “我昨天回来以后，简单了解了一下夏小姐的履历。”皇甫诰把“调查底细”说得很隐晦。 夏清阳一笑：“皇甫先生都了解到什么了。” “很惊人。”皇甫诰亲自给夏清阳倒满了酒，“从你进入游戏才多少年。即便是号称天才的顾司南，怕也没有你这个提升速度。” 夏清阳略略点头： “想来，是因为我经常身处绝境之中吧。” - 一顿饭吃完，众人移步到另一个房间喝茶。 夏清阳知道，这才是今天的正题。 皇甫诰不嫌麻烦，把他们这些人叫来，不可能只是请他们吃个饭那么简单。 果然，在茶厅坐下后，皇甫诰点明了他的用意—— “其实，这茶厅乃是一处秘境世界，并非游戏规则能探查到的地方，在这里，诸位可以放心说话。” 大家互相看看，倒也没人装作不懂何意。 “真的是，咱们这次被针对得太明显了。游戏规则绝对是想把咱们都给弄死啊。” “就因为咱们都不满它吗？” “还能因为什么，反正我早就受够了！这游戏又不是我自愿参加的，它逼着我们做任务也就算了，还整天逼着我们滥杀无辜，甚至和同伴自相残杀！” “唉，以前我也觉得杀杀 pc无所谓。可后来，我匹配到自己的原生世界里，发现我的家人、朋友、老师，全都被上一波玩家给害死了。” 众人一打开话头，就纷纷开始阐述自己的经历，痛斥游戏规则。 “接下来怎么办。皇甫先生，您把我们大家聚在这里，是有什么办法吗？” 皇甫诰沉吟了一下，却没立刻回答，反而看向夏清阳：“夏小姐怎么看。”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皇甫诰没理由把问题抛向夏清阳。 他自己是a区元老级玩家，而且旁边，还坐着艾米和邢洛。不管怎么想，都轮不到还在b区的夏清阳。 夏清阳看向皇甫诰，感觉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正常。你是本座的人，与本座契约在身，联系紧密。他又修的是空间之道，只怕是从你身上看出了点什么。”道君在夏清阳意念中道，“不用担心，他既然给你话事的机会，你接过来就是。” 嗯，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我认为，唯一的自救之法，就是毁掉现在的游戏规则。” 第五百八十六章 诰行居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静得绣花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夏清阳并没急着往后说。她大半的注意力，都落在皇甫诰脸上，看着他的反应。 皇甫诰并没太意外，他停顿了一下，问她：“毁掉的意思是，杀了它？” “皇甫先生既然是修炼空间之道，那您应该清楚，三千世界和天道的关系。” 点到即止，情势逆转。 刚才是皇甫诰试探夏清阳，这一句，则变成了夏清阳反过来试探皇甫诰。 皇甫诰顿了一下，顺便为大家做了详细说明。 不了解的玩家纷纷大悟。 “哎，我记得那个富江好像就提到过天道，说是天道给了她能力。”有位玩家记性好。 夏清阳摇头：“富江说的‘天道’，其实就是指游戏规则。” “那游戏规则和天道又是什么关系啊？” 夏清阳：“游戏规则本是天道的一部分，但在很久之前，它脱离了天道，想要毁灭天道、毁灭三千世界，因此才在三千世界之外，创建了无限求生游戏。” 皇甫诰神情严肃。 这的确是秘辛中的秘辛了，极少有人知道。连皇甫诰，都只是半猜测过。他没想到，夏清阳会这么确定地说出来。 “这些，夏小姐是从何而知？” “我有办法上达天道，获知天道口谕。” 夏清阳直接借用了艾米昨天的形容，果然唬住了在座的玩家们—— 她要是直接说，天道是个每天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傲娇小鬼，估计就达不到这种震慑的作用了。 “而且此事，风云小队的几位队长都知晓，可以为我作证。” 夏清阳又搬出了艾米他们，果然增加了可信度。 之前在副本中，她已经在这些玩家面前，点出过问题所在——三千世界覆灭后，失去利用价值的玩家，还会被游戏规则垂怜么。 她相信，不需要她来做什么长篇大论的分析。玩家们听过后，心中自会有答案。 又有玩家问了夏清阳一些问题。只要是能回答的，夏清阳都尽量详细地作答了。 最后，皇甫诰起身道：“那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大家应该很难现在就做出决定，所以，夏小姐……” 夏清阳：“当然，各位可以回去慢慢想。” - 散会后，在皇甫诰的示意下，夏清阳和艾米、邢洛留了下来。 皇甫诰一点弯都没绕，干脆利落地道：“毁了游戏规则的事，算我一个。” 夏清阳并没感到特别惊讶。 毕竟在上次副本里，从皇甫诰的话语里就能感觉到，他对游戏规则也是心怀不满的。 但她仍好奇原因。 皇甫诰看出了她的心思，一笑，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知道，这间茶室叫什么名字吗。” 艾米：“我听说过~是叫诰行居吧。” 皇甫诰微微点头。 诰行。 难道是，皇甫诰和孟行吗？ 邢洛摩挲着下巴：“前任榜一孟行，常年隐居研究刀法，不插手任何一方势力的争斗。我印象里，他唯一一次出手，是为皇极小队的玩家出头。”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皇甫诰轻叹了一声，“我与他在副本中结识，互引为至交好友。但自他成为榜一以后，就几乎和所有过去的朋友都断了联系。即便和我，也只是每隔几十年，在这间茶室里见一面，聊一聊近况。” 艾米和邢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无奈。 顾司南也是如此啊。难道这就是榜一玩家的宿命吗。 皇甫诰：“你们风云是顾司南带领的，你们应该也了解榜一玩家的处境吧。” 夏清阳三人都颔首。 皇甫诰：“老孟其实是坚持不住了，自愿输给顾司南的，这一点我最清楚。毕竟，老孟是差一点能够杀死游戏规则的人，若非他自己放弃，没人能杀得了他。” 夏清阳一直静静听着，听到这里，忽然开口：“等一下，皇甫先生。您说，孟行大师差一点杀死游戏规则？这是怎么回事。” “人心易变，但老孟的志向从没有变过。他在还没有成为榜一的时候，就已经立志要毁灭游戏规则了。” 皇甫诰告诉三人，孟行究其一生，一直在研究要怎么灭杀游戏规则。 两人最后一次在茶室见面的时候，孟行对皇甫诰说，他距离杀死游戏规则，就只差一点点了。 皇甫诰以为孟行很快就要成功了。 没想到过了不久，排行榜竟发生了变动。榜一的名字变成了“顾司南”，而孟行则消失在了榜单上。 皇甫诰稍稍捏紧了拳头：“身为榜一，他承受得实在太多了。而我身为好友，那时分明可以做点什么，却……” 却因为担心游戏崩毁，担心自己会失去高玩的身份和地位，而冷眼旁观。 皇甫诰现在很后悔。 他觉得，如果他能早点想通这一切，光明正大地支持孟行，也许孟行就不会那么早地放弃了。 “所以，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老孟未完的愿望，都必须开始行动了。”皇甫诰最后说。 - 夏清阳三人离开皇甫诰的私宅。 回去的路上，艾米问夏清阳和邢洛，怎么看皇甫诰这个人。 “虚伪。”邢洛哼一声，“嘴上说的好听，但这孟行都死七百年了，他要是因为懊恼而醒悟，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无非是发现退无可退了，又有咱们牵头，这才顺水推舟地说些场面话。” 艾米吃吃一笑：“洛洛说的太直白了吧。” 夏清阳无奈地摇头：“他为什么醒悟我不在乎，只要能和咱们站在一边就行了。” 皇甫诰修习的是空间之道，要是能找到游戏规则的藏身之地，就省了他们大事了。 退一步说，就算找不到游戏规则，如果他能帮忙找到顾司南身体的位置，也是很大的帮助。 “放心吧嫂子，拉拢其他玩家的事，就交给我们。”艾米挽住夏清阳的手臂，“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吉祥物……不，是精神领袖了！你得保持神秘感，所以就不用为这种小事亲自忙活了。我们来就好。” 夏清阳被他逗笑了。 艾米这人的确有意思。表面看去晃晃悠悠，成天装可爱。但其实比谁的洞察力都敏锐。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为什么是女子 他明白玩家这边并不是重点，所以才揽下拉拢玩家的活，让夏清阳去做更重要的事。 这说明，他很清楚，要对付游戏规则，真正重要的，还是团结三千世界的力量—— 可夏清阳并没有直接告诉过艾米他们，自己在修炼信仰之力。 想来，应该是她昨天提了一句“玩家对游戏规则的信仰之力”，艾米便联想到了“三千世界对天道的信仰之力”吧。 他是真的很聪明。 夏清阳：“好，那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把这两天的情况，也和华总他们说一声。” 艾米：“知道~” - 话分两边。 另一头，三位娘娘托人打听了许久，终于打听到了南宫灰的所在—— 原来，昨天的副本结算后，南宫灰直接从d区升入了c区。 三人找到南宫灰，一说是夏清阳叫他们来找，小灰狼立马就爽快地跟着走了。 “这年头，妖怪修炼成人型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居然让咱们碰上两个。”安贵妃小声跟殷皇后吐槽。 雅婕妤正在给夏清阳发消息，他一边打字，一边斜了安贵妃一眼：“你是觉得，放低声音我就听不到了吗。” 安贵妃吐了吐舌头，故意不看他。 四人此时正坐在酒楼的包间里。 圆桌很大，南宫灰一个人坐在一边，三位娘娘坐在一边。 殷皇后拍拍安贵妃的手，然后起身，坐到了南宫灰身边，宛如一个亲和的长辈，笑着问了南宫灰一些问题，一下子就消解了场面的尴尬。 他们都知道，南宫灰就是当年原生世界里，夏清阳养的那头灰狼。 他们还和小灰一起玩过。 没想到一转眼，大灰狼变成了冷冷酷酷的小姑娘。 这有了人形，就没办法再当成宠物那样看待人家了。 殷皇后给了南宫灰一些自制的药剂、香囊，当作赠礼。又要来了菜谱，问她想吃点什么。 南宫灰始终神情淡淡的，虽然也在回应殷皇后，但能明显感觉到她兴致不高。 “说起来，你变成狐狸原型是什么样子啊。”安贵妃在桌底抬脚，踹了雅婕妤一下，“我们还都没见过呢。” 雅婕妤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你想死吗。” “看看又不掉块肉。” “不可能。”雅婕妤放下手机，“她说她那边结束了，马上就来。” 南宫灰刚还冷冷的眼神里，忽然亮起了一抹光。 她扶着桌子，探身看向雅婕妤，音量都打了几个分贝：“是主人吗。” 这一刻，殷皇后好像都能看见，南宫灰身后疯狂摇动着灰狼尾巴。 “对。”雅婕妤刚才虽没参与话题，但也一直在听着殷皇后和南宫灰的聊天，他看向南宫灰，“所以，你是为了夏清阳，才努力修炼至人形的？” “嗯。”南宫灰点头，“以前的我太弱了，帮不到她。” “但我怎么记得，你是头公狼啊。” 雅婕妤微微眯眼。 安贵妃完全没听出雅婕妤的话外之意，摆了摆手：“哎呀，你这家伙不也男扮女装么，还不许人家变女孩子啊。” “我是男扮女装，但她是直接化作了女儿身。” 殷皇后：“是有什么说法吗。” 雅婕妤：“妖只有在第一次化形的时候，能够选择性别。一经选定，便不能再改。” 听到这里，安贵妃也有点好奇了。 她问南宫灰，为什么人形要化成女子。 南宫灰看着他们三人，抿了抿嘴唇，咕哝了一句什么。 殷皇后听得一怔。 离得远的安贵妃和雅婕妤则都没听清：“什么？” 南宫灰不愿重复。殷皇后失笑着转过头来：“她说，她以为清阳喜欢女子。” 安贵妃被口水给呛了，咳嗽半天，也忍不住笑出声：“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雅婕妤了然：“大约是因为，常在清阳身边的咱们三人都是女子吧。” 南宫灰在作为狼王，跟在夏清阳身边时，见过最多的就是夏清阳和三位娘娘的亲昵互动，因此心生羡慕，这才在化形时选择了女子之身。 嗯，这很合理。 “难道不是么。”南宫灰蹙眉。 安贵妃揉着笑疼的脸：“当然不是了，清阳可没有磨镜之好啊。” 古时女子之间的恋情叫磨镜，男子之间则称断袖。 南宫灰有些困惑，显然没明白安贵妃在说什么。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人家小灰分明不是那个意思。”殷皇后看明白了，南宫灰所说的“喜欢”，应该不是指男女之情。 主仆之间的“喜欢”，对于妖而言，大概已经是最高优先级了。什么男女之情，完全排不上号。 殷皇后无奈地“教训”了雅婕妤和安贵妃几句。终于让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消停下来。 - 没多久，夏清阳就到了。 殷皇后三人都很默契地没人提到刚才的小乌龙。 大家一同吃了个饭，又带着南宫灰在c区玩了一圈，然后才结束这漫长的一天。 因为南宫灰无法进入b区，所以夏清阳打算留在c区陪她几天。 三位娘娘自然是夏清阳在哪，也就跟着去哪的。 于是众人又回到了夏清阳在c区的大房子里。 众人围着沙发一坐下来，南宫灰就摇身一变，恢复了更舒服的灰狼原形——小灰，趴在夏清阳腿上。 安贵妃见状，难免又调侃了雅婕半天—— “你也变一个啊。” “变个头。” 雅婕妤不理会安贵妃的找茬，转而问夏清阳，中午跟皇极小队谈的怎么样。 夏清阳把大致情况一说。 这时，殷皇后端着两个果盘，在夏清阳身边坐下来：“要不要跟峰哥那边也摊个牌？” 夏清阳思考一下：“也好。” 殷皇后：“那我去说。” 殷皇后和庆峰的关系进展很顺利。 甚至去年的时候，庆峰还精心准备了一场求婚仪式，包了一整栋大楼，就是为了给殷皇后一个惊喜。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殷皇后那时并没有答应。 虽然为了庆峰的面子，她在当时收下了戒指，但事后她认认真真地跟庆峰商量了一次，表示自己想等着夏清阳一起举办婚礼。 第五百八十八章 重大调整公告 换言之，殷皇后心疼夏清阳和顾司南遥隔千里，不能见面，不想让自己的喜事安排在先。 尽管夏清阳劝了她半天，努力说明自己不会心里不舒服，而且自己也想见证殷皇后幸福，但殷皇后还是死活不答应。 这是很有殷皇后风格的思维模式。 好在庆峰也理解，并且愿意等待。 安贵妃：“说起来，殷姐姐真的不和庆峰搬到一起住吗。” 殷皇后微红着脸，摇头：“还没成婚，怎么能住在一起。” 夏清阳戳戳安贵妃的脸，故意逗她：“原来你这么盼着让萱姐走啊。” “那当然不是。”安贵妃哼了一声，“可是每次庆峰送殷姐姐回来的时候，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夺妻仇人似的。” 确实。 夏清阳笑看了殷皇后一眼，发现殷皇后的脸更红了。 安贵妃：“反正，就算有朝一日我结婚了，也肯定还是要和你们住在一起的。到时候，就把清阳这个房子扩建一下，弄个好几层，一对住一间！” 雅婕妤：“不把你这好吃懒做的习惯改改，还想嫁人？” “你这是封建思想，凭什么女人好吃懒做就不能嫁人了。再说，谁好吃懒做了！” “那怎么给人家小灰准备的果盘，也全让你给吃了？” “这盘子上又没写名字！” “写了名字就更像宠物盘子了。” “你！” 两人的日常互呛，夏清阳和殷皇后早已习以为常。 倒是小灰，因为不熟悉这场面，还以为他们要打架。立刻从夏清阳怀里跳下来，隔在雅婕妤和安贵妃中间，爪子一边一搭，呼噜噜两声，叫他们不要吵。 “哎，小灰还是恢复原形以后可爱。”安贵妃抱起大灰狼，“现在不都流行什么小奶狗小狼狗么。小灰要是能变个男身就好了。” 雅婕妤看向夏清阳：“小心点，有些人已经饥不择食了。” “恋爱是自由的。”夏清阳摸摸下巴，“只要真情在，跨个物种而已，问题不大。” 闹了一会，回到最初的话题。 殷皇后说，她觉得大家一起住的主意不错。 夏·失去了对自己房子改建权·清阳，想了想，道：“那要不这段时间，就让庆先生先住进你的房子里？正好离咱们也近，而且白天的时候，你们还可以一起做研究。” 安贵妃探头：“你们说的这个研究，是那种正经的研究吗。我最近看了几本漫画，男女主人公都是在名义上办公的时候，借机……” 殷皇后慢了一拍听懂，脸瞬间爆红，赶紧打断：“什么呀。你这看的都是些什么漫画！” 安贵妃光速甩锅：“姓宋的推荐的。” “别乱说，我给你推荐的都是正常漫画，全年龄向。”雅婕妤拒不接过，“谁知道你自己怎么找到的那种。” 看到这一幕，小灰困惑地跳回夏清阳身边，呜呜两声。 她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关系好还是不好。怎么刚才还往死里呛，这会儿又变成互相推荐漫画的关系了。 以及，是什么漫画，她也想看。 夏清阳感慨万千，伸手把小灰立起来的耳朵按了下去——哎，单纯的小朋友还是不要听大人讲话了。 - “话说回来。” 在一片轻松的氛围下，雅婕妤点出了一个不那么轻松的问题，“你们觉得，下一步，游戏规则会怎么对付咱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安贵妃是乐观派，“想那么多也是徒增烦恼。就像那句话说的：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殷皇后：“这也是你从漫画里看来的台词？” 安贵妃：“对！帅吧。” 夏清阳和雅婕妤对视一眼。 ——夏清阳大约能理解雅婕妤在担心什么。 游戏规则是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既然通过副本杀不死他们，那么它下次一定会换一种方式。 往坏了想，硬拆了他们组的队伍，让他们互相残杀也说不定。 “本座倒是觉得，它没那个必要。”道君在夏清阳意念中道，“其实于它而言，别的玩家威胁不大。它最想杀的人是你。” 这就像是一场军备竞赛。 夏清阳和顾司南，分别是道君和游戏规则手里的两个兵。道君和游戏规则，则是他们二人身后的王。 等到他们两人中，有谁能强大到杀死对方的王，这场竞赛才会结束。而在此之前，他们必须不断变强。 夏清阳沉思：“那假如您是游戏规则，您现在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在发现拿你没办法的时候，肯定会更加发狠地去折腾顾司南咯。逼人疯魔，这不是它一直以来惯用的招数么。” 道君轻哼一声，“你觉得它抓不到他，就没办法折磨他了么？” 夏清阳一怔，还没品明白道君的意思，眼前就忽然闪过一道刺目的、血红色字体的系统通知—— 【无限求生游戏重大调整公告】 “怎么回事？”安贵妃一震。 “重大调整？”殷皇后有些不安。 “嘘，先看。”雅婕妤坐直身体，轻声打断她们。 显然，这则公告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夏清阳神情凝重。 这个时机，突然出现“重大调整公告”，难免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她等待着公告内容慢慢滚动出来： 【无限求生游戏重大调整公告 亲爱的玩家，自即刻起，无限求生游戏各项内容发生变化。包括但不限于副本难度、匹配机制、游戏机制。 改动内容详细如下： 1删去e至s难度副本，保留ss、sss难度副本。 2删去副本频率限制。改为游戏系统不定期开启副本，随机选择玩家进入游戏。 3副本内，玩家的游戏内容，将向所有其他玩家全程直播。 ……】 这篇公告洋洋洒洒，字数不少，不过前三点明显是最重要的。 这三枚重磅炸弹扔下来，每一枚都能让整个玩家圈子震上一震。 “不、不是，疯了吧。”安贵妃唰地站起来，一脸懵逼。 殷皇后倒吸一口凉气：“sss副本……不定期开启……全程直播……这……” 第五百八十九章 齐聚一堂 系统通知出现后，屋子里来电铃声响了又响—— 不多时，庆峰、叶景清、还有风云小队四人先后赶来，聚到了夏清阳的房子里。 显然，他们都是为了这次游戏规则的重大改动而来。 艾米进门一看这人员配置，就忍不住开玩笑说，从这里随便挑一个，放到外面，都能让玩家圈子为之震颤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开玩笑。” 邢洛神情严肃，眉头紧皱，但手头仍熟门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丢给艾米他们三双，自己也换上一双。 “开玩笑怎么了。就算绷着脸也改变不了什么啊，还不如高高兴兴的呢。”艾米乐子人心态。 苏权和贺明华都是第一次见到小灰。 苏权似乎很喜欢动物，尤其是犬类。 之前在大淳国时，他就和他的秃鹰玩的很好，还给人家起名叫二哈。 这会儿见了小灰，苏权原本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一进屋就和小灰玩了半天，还从随身空间里拿出逗狗的玩具。 然而，苏权没想到的是，他只是去厨房取一杯饮料回来的功夫，回来时，沙发上的小灰，就变成了一个冷酷寡言的短发妹妹。 他手一滑，杯子差点没拿住。 “你好，你好……”苏权有些尴尬地伸手，正式和南宫灰认识了一下，“那个，我是风云小队的苏权。” “你好，南宫灰。”南宫灰略一点头。 一旁的艾米已经快笑疯了。 苏权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贺明华，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 贺明华深觉丢人地戴上了墨镜，假装不认识。 还好这时，出门接叶景清的夏清阳回来了。 苏权赶紧逃难一般地坐到了叶景清身边去。 正好，殷皇后他们刚刚把对抗游戏规则的事情，和最先到的庆峰科普完。几人从隔壁房间出来。 就这样，大家齐聚客厅。 “对了嫂子。”艾米想起一事，“在我过来之前，皇甫诰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一些玩家联络到他，想共同商议一下对抗游戏规则的事。” 夏清阳嗯了一声：“就按先前说好的，都交给你处理吧。” 艾米：“得嘞！” 苏权听到这话，忽觉他的地位不保——之前在顾司南那里，他可都是第一助手的。 他连忙抓住艾米的肩膀：“哎，你这小子，偷偷摸摸跟嫂子说好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叫偷偷摸摸。” 艾米把今天在诰行居发生的事情一讲，“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结果你也看到了，还没过去几个小时，游戏规则就改了。这下那些玩家认识到再不反抗，小命就不保了，所以也就顾不得犹豫了。” 叶景清听得满脸红：别骂了别骂了。 他昨天还在纠结着要不要退出夏清阳小队，换取自保。 结果今天游戏规则就逼着他做出了选择。 真是世事难料啊。 “至于嫂子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来负责‘联合玩家’这一部分。”艾米笑嘻嘻地看着苏权，“放心啦，这种干活的事怎么可能跑得了你们呢。这不是事情发生太快，还没来得及跟你和华总讲嘛。” 苏权满意：“这还差不多。” “那现在，我们来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吧。”夏清阳看向庆峰，“首先有一件事，我想劳烦庆先生。” 庆峰：“说。” “能‘探测肉身位置’的仪器，庆峰先生做得出来吗。” 夏清阳此话一出，风云小队和三位娘娘就立刻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确实，如果能造出这么一个仪器来寻找的话，或许能事半功倍。 殷皇后给庆峰解释了一下顾司南肉身被镇压的事。 庆峰：“原来如此。应该能做，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夏清阳：“那就拜托庆先生了。” 之前没有贸然劳烦庆峰，主要是兹事体大，委托的必须得是完全能够信任之人。 不然稍有不慎，顾司南重伤一事就可能被人利用，他的身体也不会那么容易救回。 事关顾司南，她就算是小一万个心也不为过。 夏清阳：“然后是规则改动的事，各位怎么看？” 贺明华摩挲着下巴：“这种改动，首当其冲影响的，肯定是所有低位区玩家。” 安贵妃：“对哦。对c、d、e区的玩家来说，匹配到ss级副本，就等于必死……不，就算是b区玩家，也是九死一生吧？” 贺明华：“所以就更别提sss级副本了。a区玩家都没有几个活着经历过。” “说起来，这种高难度副本，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上位世界’？”邢洛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虽然不准确，但可以这样认为。” 这也就说明，游戏规则又一次加快了毁灭三千世界的进程。 它已经开始不顾玩家存活率地玩梭哈了。 估计此时此刻，各小队也都已经因为这件事，掀起轩然大波了吧。 “改动的第二条——随机开启副本、随机挑选玩家进入副本。一来是为了断绝那些养老玩家的后路。”雅婕妤说，“二来是方便它搞各种小动作，针对我们这种与它作对的玩家。” 嗯，没错。 关于前两条，众人的分析都能达成共识。 但到了第三条，却出现了不同意见。 殷皇后：“仔细想想，这第三条改动，对咱们好像影响不大。不如说，利用好了，对咱们反而有好处？” 直播游戏过程，这意味着，玩家在副本中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其他玩家看见。 那各自有什么手段、什么弱点，在副本中得到了什么秘法、宝物，就都会完全公开了。 不过，这对夏清阳他们，倒真的不是个问题。 因为他们没打算把其他玩家当作对手。 夏清阳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消灭游戏规则这一个。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直播这一形式，完全可以被他们这边利用起来，当作宣传手段。 这是他们在大淳国副本中积累的经验。 叶景清赶紧插话：“宣传和联合玩家的任务，也带上我一个吧。虽然金凤凰在a区没有很大的影响，但我敢说，b区以下的玩家，生活里的方方面面，都逃不开金凤凰的渗透！” 安贵妃：“这么说，这第三条改动，对我们还是件好事了？” 雅婕妤摇头：“怎么可能。游戏规则不会做出对它自己有害无利的事情。” 一定有什么是他们还没想到的。 “这一条，大约不是针对我们的。” 夏清阳说着，与风云小队的人对视一眼，彼此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第五百九十章 折磨 他们都知道，此时应该担心的是谁。 “道君，您现在能联络到顾司南吗。”夏清阳意念问。 道君答道：“自然不能。那小子跟贼似的，躲得相当隐蔽。连与他契约的游戏规则，有时候都找不到他，你觉得本座能找到吗？” “那以往……” “以往，都是他主动联络的本座。”道君盘腿坐在空中，“你暂且不用担心他。就算游戏规则能找到他在哪，它也奈何他不得。” 也对。 差点忘了，之前在大淳国的时候，顾司南都暴露得那般明显了，游戏规则都没有对他出手——或许，是它没办法对他出手吧。 “三千世界有法则在制约着，不是游戏规则的地盘。游戏规则当然没办法为所欲为。” 道君嗤了一声，“姓顾的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了。他逃到三千世界里，游戏规则就不能强行出手抓他。所以，只要他还在逃亡，直不直播的，于他的个人安全而言，都关系不大。” 嗯，是她关心则乱了。 可如果不是为了这个，那游戏规则搞这个直播的目的是什么呢？ “本座刚才说过的话，你这就不记得了吗。”道君叹了口气，“比起他来，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处境？” 道君话音刚落，夏清阳眼前就突然闪过一道通知。 【副本即将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 副本即将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 ……】 夏清阳猛地一怔。 她甚至根本来不及多说什么，眼前就划过了传送倒计时。 【三、二、一……】 看到这则通知的，显然不止有夏清阳。 和她同时消失的，还有风云小队的四人。 剩下的人皆是一惊：出什么事了？ “不好，他们被传送进副本里了！” 雅婕妤立刻反应过来。 众人赶紧召唤出游戏面板来一看。 果然，积分排行榜上，不少玩家的后缀上面，都多了一个【直播中】的标识。 他们找到夏清阳的名字，心念一动，视野中的游戏面板，就立刻变作了一个视频画面： 只见画面中，夏清阳在全新的副本里睁开眼。 - - 几乎与此同时，阿尔法星的边境高级作战指挥室内。 一容貌华美的男子，身着军服，肩上戴着上将的军章，严肃而一丝不苟地翻阅着手下递来的报告。 手下背手站立：“查理上将，如您所料，我们派去前线和虫族女皇大战的士兵们遭遇了埋伏。好在有您布置的后手，我们才能将这一批虫族歼灭。” 说着，手下难掩崇拜地看了查理上将一眼。 近二十年来，有查理上将的率领，阿尔法星屡战屡胜，未尝败绩。 听说连陛下，都有将公主许配给查理上将的意愿。只是上将一直委婉拒绝。想来，上将是怕自己什么时候死在战场之上，让公主守活寡吧。 多么铁血又温柔的上将啊。 “这次战斗后，战线又向前推进了两光年，大家都很高兴。陛下那边也传来消息，说要在宫里举办庆功仪式，邀请上将参加。” 手下说完，仍未听到回应，不由提高音量：“上将？” 只见查理上将的目光虽然落在报告上，神情却有些发怔，似乎在出神。 听见手下唤他，查理上将哦了一声，放下报告书：“告诉陛下，战况仍然不容乐观。况且我身在前线，要务缠身，恕难回程。” “可是上将，您上次已经用这个理由拒绝了公主的生日宴……” “那你就随便帮我找一个理由吧。” “……” “没事了就出去。” 手下迫于查理上将的威严，不敢再多说，只能低下头：“查理上将，文迪公爵有事找您，现在外面等候。” 查理上将顿了一下：“请他进来吧。” 等和文迪公爵交谈完毕，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查理上将疲惫不堪地揉揉眼角，起身走到窗前。 重大调整公告？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查理上将，皮囊下的芯子，俨然是在大众视野中消失已久的顾司南。 他这一次夺舍的，是星际战争副本中，阿尔法星球的最高指挥官，查理。 这次的副本倒是不难，只有s级。 就是流程比较长，过程中还要以查理上将的身份，应付各种应酬。 又是一个扮演别人，多于遵从自己的副本。 所以他才有些身心俱疲。 顾司南站在窗边，通读完公告内容后，发现已经有一场副本直播开启了。 是一个sss级的副本。 再仔细看，夏清阳和风云小队竟都身在其中。 他立刻联络了道君，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你难道猜不到吗。”道君对顾司南，向来语气不善，“这场直播说白了，就是游戏规则弄给你一个人看的。” 游戏规则的心思很明显：虽然我拿你顾司南没办法，但我可以对你重视的人下手，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人们，在副本里所受的煎熬。到那时，你还能袖手旁观吗？ 顾司南看着直播画面里，出现在夏清阳和风云小队眼前的一头头巨大怪物，心头一紧。 “瞧着吧，这肯定只是个开始。”道君冷着脸，“不过顾司南，本座告诉你，不管那个游戏规则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你都不能松口答应。就算夏清阳陷入绝境，快要死了，你也绝对不能插手，不能被游戏规则抓住一丁点把柄来控制你，听到没有？！” “……我知道，你不可能让她死。” 而夏清阳，也不可能让风云小队的四人死。 就像她当初答应他的那样。 “知道就好。”道君轻哼，“你要是心态不好，就当没直播这回事，干脆别看。” 顾司南苦笑一声，将夏清阳的直播画面调整了一下，固定在视野左上角。 - - 之后的事情，都被道君不幸言中。 比起风云小队，游戏规则明显觉得，折磨夏清阳更有趣。 游戏规则把新规则玩的很巧妙。 在同一时间内，它就只开启一个副本。这样就可以通过调整休息区的时间流速，让它和副本世界保持一致，维持直播的进行。 第五百九十一章 魔塔（副本六） 而一切，也正如道君所预料的。 夏清阳刚从这次sss级副本里浴血爬出，就立刻被游戏系统投进了下一个副本当中，片刻喘息的时间都没给她留。 对游戏规则来说，假如能通过这样高强度地进行高难副本，把夏清阳杀死，它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即便不能，通过这种手段来刺激顾司南，也是它根本的目的——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游戏规则就像一名老成又稳健的棋手。 它通过布置棋局，操纵棋子，一直在慢慢逼近它的胜利。即使对手妄图反抗，给它带来压力，它也可以通过一次小小的规则改动，瞬间让情势逆转。 谁让这是它的棋局，它有着天然的优势。 它可以让榜一和榜二搏杀。 可以用一个模模糊糊的愿望，吸引所有人追逐强大。 可以与榜一签订不平等的契约，以此控制对方。 若是对方再不听话，它还可以用各种手段摧残对方的内心。 而类似的手段，之前每一次都无往不利。这一次，它同样这么认为。 但它不知道的是，也正是这份狂妄，致使它放任和忽略了眼皮子底下的一次次微小改变，以及这些改变产生的蝴蝶效应。 最关键的是，它低估了人的意志与能动性。 这一点，在夏清阳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 用道君和顾司南一次私底下的评价来说，她有着能将逆境转化为顺境的奇妙能力。 就拿这次来说。 夏清阳的遭遇，使得即便置身事外的一众玩家们，也感到了一丝揪心。 同时，疑问渐渐开始在玩家们的心里生根发芽—— 夏清阳是谁？她做了什么？为什么每个副本里都有她的身影，这也太倒霉了吧？ 但更离谱的是，她竟然每一次都能险而又险地完成任务，实力更是肉眼可见地增强。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朝成名天下知。 夏清阳最初是因为“倒霉”吸引了大部分玩家的眼球； 看到中途，没有玩家能否认，她的实力也令人心服口服； 但最后，大家才发现，原来夏清阳最宝贵的品质，在于她人格中的那份聪明、冷静、乐观与坚强。 是的，强者无数，但人终究还是会被具有人格魅力者折服。 夏清阳在任何情况下都没选择过放弃，坚韧如一。这种精神能感染人，能让人在绝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向往和希望。 特别是现阶段下，玩家们实在太需要这种积极的感染力了。 就这样，看准了这股风向的叶景清等人，果断出手，以夏清阳为精神领袖，以风云小队、皇极小队为主阵地，喊响了反抗规则、维护天道的口号。 - 在道君向夏清阳转述这一切的时候，她正躺在冰冷的草席上，合眼休息。 “所以你知道了吧，你现在就是大家的精神支柱，只要你挺住，往后只会越来越好的。”道君难得如此好言好语地安慰她。 因为他也知道，她实在太累了。 毕竟，对当事人来说，这种情况更多的是压力。 更何况，她现在面临的，是每一次都凶险难挨的环境，就像走钢丝一样，活着的每一日，甚至都要倍感珍惜—— 从规则改动开始，她已经经历了3次sss级副本，6次ss级副本。 但她一天都没有回到休息区过。 和朋友们的联系，甚至都需要通过道君来传话。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三位娘娘的声音了。 “嗯，会好的。”夏清阳稍稍睁开眼，看着破破烂烂的囚房天花板，“其实我在想。” “想什么？” “想我终于能稍微体会到他的心情了。” 眼下的经历，令她想到了顾司南的那几百年。 顾司南经历过的那种孤独与折磨，她也在复刻一般地走着。 所以有时候闲下来，她就会想，他那时一定比她还要痛苦和煎熬吧。 他都能熬得下来，那她也一定可以。 “嘁，他和你才没有可比性呢。他有时候还能匹配到简单的世界，你这可是次次都是在玩命啊。” 道君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不过嘛，他唯一可以拿出来比一比的，也就是时间比你长了。” 夏清阳被他逗笑了：“这还要比啊，比谁更惨吗。” 值得一提的是，通过视野中的排行榜，她并不能看到顾司南的实况直播。 也不知道是出于游戏规则的私心，还是顾司南【夺舍】技能的特殊性，亦或是顾司南的精神脱离了肉身，所以相当于暂时挣脱了游戏规则的掌控。 总而言之，任何玩家都看不到顾司南的直播。 这姑且来说应该算是好事。 至少顾司南不会因此惹上更多的追杀者。 夏清阳翻了个身，胃里是翻江倒海的搅动。 像这种饥饿难耐的情况，在之前的几个副本里也时有发生，她已经有些习惯了。 sss级副本……不，应该说是上位世界，和下位世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下位世界里，玩家往往是以一当十的存在，普通 pc根本不是对手。 甚至很多情况下， pc即使用上了下位世界的最高科技，也奈何玩家不得。 但上位世界的情况完全就是调转过来的。 玩家很轻易就能被上位世界的生灵吊打，即使是一个路人，也能有比肩a区玩家的实力。 夏清阳的力量放在上位世界，只能说是中游水平。 “喂，f10028号，明天轮到你上场。”牢门被人踢响了一下。 夏清阳躺着没动，也没回应，那人似乎觉得她是虚弱得晕了过去，顿时嘲笑起了身旁的人： “你还在这女人身上压了10个奥拉币，你看她，怕不是还没等到明天上场，就饿死过去了吧。要不你去给她弄点水和吃的来，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你当老子傻啊。给她买水买吃的，老子至少得再搭里10个奥拉币！” “那你为什么要压她赢呢。你明知道她明天对战的对象，是那个连胜十场的戴米。” “就是因为老子不喜欢戴米，才买他对手赢的。” “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 牢门外的两人边说话边离开。 夏清阳缓缓睁开眼，唤出任务界面。 【欢迎来到[魔塔]副本世界】 第五百九十二章 负一百层 【欢迎来到[魔塔]副本世界 副本难度：sss 任务内容：登上魔塔第100层（未完成） 注1：任务过程中禁止使用随身空间。 注2：任务过程中禁止使用游戏天赋。 当前所在楼层：-100层】 夏清阳是前天进入的这个副本。 一醒来，她就身在押运囚徒，前往魔塔的车上了。 通过听押送人聊天，她差不多弄明白了这个魔塔是怎么回事—— 首先，上位世界的一些顶尖大能者，拥有打通空间壁垒、穿梭不同世界的力量。就像夏清阳和皇甫诰一样。 而这个“魔塔”，就是某个远古时代的顶尖大能者，一手建成，用来关押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 起初这里只是个单纯的监狱，后来为了满足一些“大人物”的需求，魔塔慢慢演变成角斗场。 而一些大能者，会定期去不同世界抓捕罪犯，送进里面。 夏清阳就是这批犯人中的一个。 被关进至魔塔后，罪犯之间要进行一场场生死决斗。败者血溅五步，胜者提高楼层。 楼层越高，待遇就越好。 夏清阳所在的负一百层，是整个魔塔最低的楼层。臭气熏天，昏暗无光，连水和饭都得看狱卒的心情。 不仅如此，这负一百层的过道非常狭窄，导致她的牢房和对面的一排牢房离得极近。 那些住在对面牢房的罪犯，大约是看她是个女人，身形又瘦小，没什么肌肉的样子，就都觉得她是个软柿子。 他们每天用极其阴毒的目光来回扫视她，期间夹杂着各种污言秽语，出言挑衅。 似乎个个都盼着能拿她当垫脚石，自己好提高楼层。 这会儿听见狱卒说，夏清阳的第一个对手是戴米，那些罪犯果然倍感遗憾： “怎么不是我啊！能不能跟‘大人们’说说，我的节目效果特别好。” “你放屁吧，我还能先把人活着剥皮，再用小刀割她的肉，保证千刀不死呢！” “大人选我吧，让我来！戴米都升到负九十层了，应该给他找个更强的对手啊。” 监狱栏杆被拍得震天响。 “都少费话！！” 两名狱卒不耐烦地走回来，一甩鞭子，那些罪犯就都安静了下来，“一帮废物。给你们安排决斗有什么用！你们但凡能有戴米一半本事，都不至于在负一百层滞留这么多年。” 罪犯们没生气，反而更加激动地喊着“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佩拉尔大人帮忙求求情”之类的话。 其中那个身材几乎有两米高，国字脸的狱卒微微眯眼：“这么想决斗？好啊，那下一场，就安排你们来和戴米打。” 吵闹声戛然而止。 国字脸狱卒嗤笑：“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他们的交谈内容，夏清阳一直睁眼听着。 从这只言片语里，她捕捉到了不少关键信息—— 首先是，魔塔里的决斗，会有很多所谓的“大人”前来观摩。他们会下注打赌自己看好的罪犯赢。 因此节目效果越好、实力越强的罪犯，越能得到大人们的青睐，获得更多决斗的机会。 反之，如果实力不强，表现不好，或许一年半载都不会被安排决斗。自然也就没有升楼层的机会了。 其次，这个国字脸、名叫佩拉尔的狱卒，似乎和那些“大人们”的关系很好，并且有一定左右决斗人选的权力。 所以想要快速通关，跟这个人搭上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夏清阳终于正眼看了看对面的一窝犯人们。 之前在这群家伙挑衅的时候，夏清阳压根懒得搭理他们。谁让她连饭都吃不上，当然还是养精蓄锐的好。 但此刻，她站起身来，特地走到光线能照到她的地方，让那些罪犯能看见她的表情和眼神—— 这是一个平静中，透着浓浓轻蔑和挑衅的眼神。 - 夏清阳猜得没错，佩拉尔的确和一般的狱卒有所不同。 他是统管整个地下一百层的狱卒长。 他这次到负一百层来，其实就是为了通知决斗的人选，顺便和他的老友，负一百层的狱卒杰克约个酒。 佩拉尔虽然在夏清阳身上投了10个奥拉币，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对于夏清阳完全不抱任何希望，单纯是讨厌戴米，所以才在夏清阳身上随便下了一点注。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狱卒长，佩拉尔很清楚，什么样的罪犯更有可能实力强横。 ——至少不会是夏清阳这样，看上去又瘦又年轻的人类女人。 “说起来，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来找我喝酒了？”狱卒杰克问。 佩拉尔脸色阴沉：“戴米最近被一个金主大人看中了，打算一路保送他上0层。” “难怪连你也左右不了戴米的决斗对手。”杰克咂舌，“他要是真的上了0层，肯定伺机报复你啊。” 毕竟0层就相当于一个分界线。 0层以下的罪犯，都是臭虫、是垃圾、是可以随意对待的下等动物。 但一旦登上0层，罪犯的个人价值就会越来越高，可以住套房、住别墅，日子比他们这些狱卒过得还好。有的高层罪犯，甚至拥有相当大的特权。 佩拉尔和戴米之间有点仇怨。万一戴米真的上了0层，难说会不会想办法报复他。 “呵，就凭他？”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佩拉尔心里明显也是在担忧的。 然而，就在佩拉尔和杰克两人走到传送法阵前，正要离开时，就只听牢房区域又传来了争吵声和巨大的响动。 杰克紧皱眉头，一边骂着“不消停的东西们”，一边怒气冲冲地拎着鞭子走回去。 他本以为发生冲突的，是犯人中的刺儿头。 然后，他就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镇住了： 和人起冲突的，居然是那个看上去瘦弱矮小，总是闷不吭声的女人。 只见她从监狱栏杆里伸出手来，狠狠扣着对面犯人后脑，直接将对方的脑袋，从他那边的栏杆里拽了出来。 而那个被她钳住动弹不得的犯人，眼睛充血变红，拍打着栏杆，脸都被憋紫了，连连告饶不止。 “这……这。” 杰克一眼就认出，这个像小鸡仔一样被制服的犯人，是他们这一层里有名的刺儿头，实力不弱。 第五百九十三章 我能让你赢 佩拉尔慢了杰克一步过来，但也将眼前的一幕收入眼底。 他微微一顿，没有作声，反而伸手，将杰克夹在胳膊下的犯人名册拿了过来。 这份名册清清楚楚地记载了，负一百层的所有犯人资料。包括姓名、编号、逮捕地点、所犯罪行、实力评估等。 他直接翻到最后几页，果然看到了夏清阳的资料信息。 上面显示，夏清阳所犯罪行是诈骗。实力评估是-100层。 是的，就是字面意思，逮捕者认为，夏清阳的实力，是犯人中最最低的那一等级，仅限魔塔负一百层。 这应该也是为什么，戴米的金主会挑选她，来当戴米的垫脚石。 佩拉尔眸光微动。 他合上名册，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貌似瘦弱的女人。 此时，她正垂眸盯着眼前不断哀求的犯人，眼神冰冷。 而周围的其他犯人，都像是被刚才的变故吓到了，没有一人敢出声。 佩拉尔本打算就这么等等看，看局势下一步会怎么发展——这女人是会在杰克的鞭子下屈服，还是连杰克她都敢反抗呢？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杰克冲过去的瞬间，夏清阳就松开了手。 并且越过杰克，她直接看向了他。 “我能让你赢。” 她这样说。 佩拉尔觉得有点意思。 “你想要什么？”他环抱双臂，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夏清阳。 夏清阳没有任何犹豫，回：“食物和水。” 佩拉尔注视了夏清阳十几秒，最后拍拍杰克的肩膀，同时说：“给她准备。” - 十分钟后。 佩拉尔和杰克站在负一百层的监控台，用法阵还原了刚才监狱里发生的事。 他们清楚地看见，是夏清阳先站了起来，不知说了什么挑衅对面的犯人，随后两人大打出手。 而让人惊讶的是，夏清阳仅仅用了一招就制服了对面的犯人—— 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的动作。甚至只要她想，在那一瞬间杀死对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她没有，而是等着佩拉尔他们过来，才松开手。 显然，她此举，就是为了向两人展示她的实力。 “你觉得怎么样？”杰克看完之后，问佩拉尔。 佩拉尔坐在旋转椅上，晃了半圈：“是个聪明人。” 很显然，她想要的，不可能仅仅是食物和水而已。 可她没有提任何过分的要求。这说明她很有分寸，知道至少要赢下一场胜利，才能有足够的资本和他面对面谈条件。 同时，这也意味着她非常自信。 “我是问你觉得她实力怎么样。”杰克说，“她聪明我当然知道。毕竟她是犯了诈骗罪才进来的。但‘聪明’在这魔塔里，可是最不值钱的优点了。” 佩拉尔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对杰克说的哪句话不能苟同。 他又让杰克重放了一遍映像。 在看到夏清阳出手的那一瞬间，佩拉尔把映像暂停。 “看。”佩拉尔指着夏清阳的动作，“她下手极有分寸，要是再偏一点，这个犯人就会当场在她手里送命。” 她很会杀人。也很有经验。 这绝对不是一时发狠就能做到的。 “那你觉得她能赢戴米吗。” 佩拉尔抬眉，不置可否：“明天就知道了。” - 佩拉尔和杰克离开以后，夏清阳就回到了她的草席上坐着。 牢房里，一时间，除了夏清阳对面那个犯人的咳嗽声，再无一人敢发出声响。 夏清阳很清楚，要震慑这群穷凶极恶的家伙，就是要拿出比他们还狠的劲儿。 “你这招还不错嘛。”道君肯定道，“那个佩拉尔但凡聪明一点，回去就一定会多压一些注在你身上。等你明日胜过对手，他赚得盆满钵满，自然就会更加重视你。” 夏清阳确实是这样想的。 眼下她能接触到，最有话语权的人，就是佩拉尔。至少在0层以下，佩拉尔说话还是能管用的。 赢得他的支持，无疑能让她接下来的爬塔之路，更加顺利。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不仅仅是一次投机，还是保命之举—— 她明天的对手是戴米，这点已经确定了。 而且她听见了杰克和佩拉尔的对话。知道那戴米背后，有一个想要力保他的“金主”。 她明日杀了戴米，势必会惹恼那金主。 如果不能依靠上佩拉尔，她的处境恐怕就非常危险了。 “您觉得，以我现在的实力，在魔塔能排到第几层。”夏清阳问。 道君沉默了一会，告诉她，0层以上不困难。全力为之的话，可以打到地表20层左右。 “倘若你能把《刀学》学完，实力应该会有一个极大的飞跃。” 道君没有提到《源》。 因为《源》的突破要靠心境。而心境突破是可遇不可求的，操之过急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夏清阳明白了道君的意思。 她合眼，意识来到虚空之中。 这《刀学》终结篇，她还剩最后的两章内容没有学完。 当初杜正把这最后一册交给她的时候，告诉她，就连他，都没有修习到最后的一章。 孟行的遗愿，也是希望杜正，能代替自己找到一名弟子，把《刀学》彻底学完。 杜正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夏清阳身上。 夏清阳也不负所托，此前一直顺利地学到了这倒数第二章，没有遇到难攻克的门槛。 现在看来，要想登上魔塔第一百层，她就必须在这里，把《刀学》全部啃完了。 正巧这魔塔里不缺对手。 就像淑玉姐说的一样。杀不死她的，都会让她更强大。 游戏规则倘若不能在这魔塔里把她拦下，那么这个地方就终会变成她的跳板。 夏清阳开始在虚空中修炼起刀法意识。 - 到了晚上，杰克果然给夏清阳拿了不少食物和水过来。 其他犯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杰克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把东西放到夏清阳牢房内，就转身离开了。 夏清阳慢条斯理地从草席上起身，把食物端起来，来到了栏杆旁边。 她当然看得出，其他犯人馋得眼睛都冒绿光了。 但碍于刚见过她今天发威，所以根本没人敢开口或动手。 第五百九十四章 决斗开始 夏清阳在栏杆旁坐下，开始吃饭。 杰克给她拿来了三个夹心面包，和一瓶热牛奶。 虽然饿，但夏清阳吃得不紧不慢。 她有意撕开面包，让夹心飘香的味道传遍整个走廊。 只听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地传来，夏清阳稍稍一笑，拿起剩下的最后一个，掰开两半，递到栏杆外，故意让所有犯人都能看到里面热腾腾的夹心。 “谁知道的情报最多，我就把这个给他。” 夏清阳此话一出，犯人们顿时躁动起来。 他们争先恐后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关于魔塔的情报，都讲给夏清阳。生怕说慢了，就被其他人给抢先说完了。 然而这一层，是魔塔的最底层，呆在这里的犯人们，所有情报来源都是偶尔从狱卒的交谈中听来的。 所以纵使有面包在前面吊着，犯人们绞尽脑汁，也说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来。 最后，夏清阳把面包，给了一个和戴米来自同一世界的犯人。 那犯人说了不少关于戴米的情报。基本上把戴米的能力、弱点都透露给了夏清阳。 道君不明白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毕竟按说0层以下的货色，对夏清阳都没有压力。 夏清阳却表示，这是最重要的信息。 -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 夏清阳和戴米的决斗被安排在了下午。 虽说在地下一百层根本看不到阳光。 但通过传送阵上到地表以后，从候场的铁栏杆向外看，能看见炽热的阳光洒在圆形的广场上。 这决斗的地方，就和夏清阳认知里的罗马角斗场类似。 椭圆形建筑，整个建筑占地接近2万平方米，周长600多米。中央的一片广场作为决斗区，周围看台逐排升起。 候场的地方，在两边看台下的拱门内。高高的拱门被铁栏杆给拦上，只有在决斗开始时，铁栏杆才会收起，放犯人入场。 很明显，这场上的观众席，能容纳数万人不止。 不过夏清阳透过铁栏杆向上看去，席位没有完全坐满，稀稀疏疏的，能有个几千人就不错了。 是杰克带着夏清阳来到的候场区。 他正在解开夏清阳手脚上的镣铐，因为看出夏清阳的疑惑，于是多了一句嘴：“这已经很多了。戴米是‘地下’的黑马，有望冲击0层，有不少人押他获胜，所以来看的人很多。” 言外之意，放在平时，负一百层的决斗压根没什么人看。 菜鸡互啄的戏码有什么意思？也就是看在戴米这个新起之秀的份上，才会有这么些观众。 “这个给你。”杰克扔给夏清阳一把短匕首，“听着，你最好真的能赢过戴米。要知道在这魔塔里，可没人有义务给你送吃送喝，还送你武器。” 说实话，杰克其实一点都不看好夏清阳。 她昨天出手制敌的那一招，只能说明她的确有两把刷子。但比起戴米来，孰强孰弱还未可知。 更何况戴米有金主支持，手里的好武器、好装备肯定数不胜数。 杰克觉得，夏清阳至少得有负七十层的实力，才能胜过戴米。 可夏清阳如果真的有负七十层的实力，又怎么可能在资料中没有记录？ 但好友所托，杰克又不可能完全不上心。 因此他自掏腰包，给了夏清阳一把匕首。至少没让她赤手空拳地上阵。 “你赌的谁赢？”夏清阳把匕首别进腰间，忽然问。 杰克似乎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当然是戴米。” 他感到有些好笑。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睛就微微睁大—— 只见夏清阳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颗指甲大小，锃光发亮的宝石，递给他。 “那拿这个压我自己赢。赢的钱，你我对半分。” “这是，天霄石？” “嗯。” 天霄石是一种炼器材料，价值不菲。 夏清阳拿出的虽然只有一小枚，但是按魔塔的价值体系来算，顶个几百奥拉币不是问题。 杰克在戴米身上下的注，也不过一百奥拉币而已。 “这是你诈骗得来的？”杰克瞬间联想到了夏清阳的“罪名”。 夏清阳无语看了他一眼：“换的。” “换的？” “拿早餐和午餐。” 杰克一怔，随即眼睛瞪圆：“合着你今天根本没吃？？亏得老子特地给你准备了带荤腥的菜，你……” 夏清阳心想是呗，要是他给的饭菜里不带荤，她还换不来这枚天霄石呢。 “所以，你想把它截留下来也无所谓，就当是我买了这把匕首。但你要是拿它压我赢，肯定能赚更多。” 伴随着倒计时响彻全场的“嘟——嘟——”声，拦在夏清阳眼前的铁栏杆收起。 夏清阳没有再多说，活动了一下手脚，走进阳光里。 夏清阳的视力一向很好。 适应刺眼的阳光后，她便看见了对面的拱门内，走出一个高大的寸头男人。 只见男人有两米多高，一身鼓鼓囊囊的肌肉，撑得甲胄都包裹不住。单从身形上看，他差不多能装下两个夏清阳。 这人很明显就是戴米了。 从看台两边的观众对比可以看出，支持戴米的人是压倒性的—— 观众们都坐在戴米身后的那侧看台上。 而夏清阳身后的看台，根本就没有人。 “呵。” 戴米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清阳，脸上是明晃晃的轻蔑和不屑。 他的武器是拳刺，也叫指虎。两只拳头一边套着一个。 每根手指的环上都是极为锋利的刺，可想而知，只要挨上一拳，立刻就会被放四个血洞。 相比之下，夏清阳这边就显得格外寒酸。 “你是头一回参加决斗吧。”戴米咧嘴一笑，拉开攻击的架势，“真可怜，第一次就遇上了我。” 观众中有人呼喊着，让戴米别那么快结束战斗，多折磨对手一会。 戴米朝着看台振臂示意，迎来了一片起哄声。 “少废话。” 夏清阳后退半步，呈防御架势。语气也仿佛是没有气势的虚张声势。 戴米见状更加得意一分。 他没有犹豫，直接挥拳朝夏清阳攻来。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上头了！ “喝啊啊啊——” 戴米来势汹汹，近身后，立刻对着夏清阳用了一连套拳招。 夏清阳一面闪避着，一面将戴米动作的每个细节都纳入眼底。 很有意思，戴米的拳头力道极强，虎虎生风，但并非全无章法。 可以看出，他是修习过某种系统的拳法的。这一招接着一招，都在拳法体系的框架之内。 但同时，戴米应该是舍弃了拳法本身的一些灵活性，好让自己的动作大开大合。 这样一来，战斗的观赏性就大大提高了，然而，露出的破绽也更多。 要她来评价的话，那就是还不如游戏里的某些c区玩家。 “你演得还挺投入。”道君被夏清阳给逗笑了。 只见夏清阳虽然“惊险”地躲过了戴米的拳头，但她是用手撑了一下地面，才狼狈地站稳。好像戴米的拳力再多一分，就能砸在她身上似的。 果然，观众席发出阵阵唏嘘，都觉得开始有趣起来了。 ——单方面虐杀有什么意思。最好是逼出双方的全部力量，打得有来有回才好呢！ 夏清阳就是抓住了这些大人们的心理，才故意如此。 不是都喜欢看有观赏性、有节目效果的决斗吗。 这世界上，有什么是比“逆风翻盘”更好的节目效果呢。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道君盘着腿，坐在虚空中，“所以你才说，戴米的实力是最重要的信息。” 是的，戴米的能力上限，关乎她要演到什么程度。 万一演得浮夸了，观众肯定不买账。万一演技给少了，容易一不小心直接把戴米打死。 这个度还真不容易拿捏。 - 起初，戴米虽然有些诧异，不过并没多想，只当夏清阳是运气好。 毕竟这是金主专门给他挑的对手，怎么可能有超过他的实力。 然而当他避而不及，反被夏清阳拿匕首，在他手臂上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他才终于开始心惊。 这女人怎么回事？！ “你——” 戴米想动动手指，却发现这道伤口下，他的筋也被连着划断，相当于废了一边胳膊，只有另一条胳膊可以活动了。 他瞬间意识到，这就是夏清阳的意图。 “真阴险。”戴米眼神凶狠地瞪着夏清阳，“你以为弄废我半边胳膊，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难道不是你自己轻敌么？” “呵，就是只剩一边胳膊，老子也能把你大卸八块！” 两人一言一语，互相毫不示弱的对话，令看台上的观众也跟着激动起来。 在决斗开始之前，这群“大人”们谁也没想到，今天的决斗会有这么大的可看性。 “这个叫夏清阳的，身法挺不错，就这么死了真是有点可惜。” “算了吧，她就是躲得好而已，出招动作也就一般般。” “所以说啊，她挺聪明，知道利用戴米的轻敌，先弄伤他一条胳膊，降低自己的劣势。” “垂死挣扎而已。等到戴米把她的力气耗尽了，她还不是要任人宰割？来，我再压一万奥拉币，买戴米赢！” 接下来，就像是要印证这些观众的想法似的。 戴米变得谨慎起来，不再为了招式好看而放弃防御。 果然，这样一来，夏清阳就再也没能“偷袭”成功过。反而是在戴米的步步紧逼之下，她的躲闪越来越迟钝，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尤其是肩膀，被撕裂开四道血淋淋的口子，整个衣服都被染红了。 “嗨呀——” 备战区内，看见夏清阳受伤，佩拉尔下意识地遗憾了一声。 他是刚刚才赶过来的。 来之前，他也听说了夏清阳划伤戴米的名场面。 只可惜现在夏清阳变成了劣势，他的期待估计是要落空了。 “杰克。”佩拉尔拍拍杰克的肩膀，语气不无沉重，“没想到你还给了她那么好一把匕首。虽然这次要输了，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回头还你。” 杰克的神色却不像佩拉尔那样失望。 他相当复杂地看了佩拉尔一眼： “我给她的匕首就是最普通的那种，不是法器也不是什么宝物，甚至轻而易举就能被掰断。” “……你说什么？” 佩拉尔看了看场上的夏清阳，又看了看杰克，第一反应是，杰克在跟他开玩笑。 如果不是匕首锋利，那她又是怎么破开戴米软甲的？ “也许是她修炼过什么秘法，在匕首上包裹了额外的力量。”杰克摇摇头。 他之前不看好夏清阳，是因为金主赞助戴米的装备太强了。 可现在一看，夏清阳想杀戴米，估计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他给的匕首，对人家而言，估计都是可有可无的。 佩拉尔：“那她现在……” 那她现在这样被压着打又是为什么？ 佩拉尔的话说到一边就停了。 他抬起手。手表投影出的，正是这场比赛的赌池赔率。 和比赛开始前相比，赌池的总金额变得更加庞大了，可以说翻了三倍不止，而且还在不断追加。 这其中，虽然也有极少数人压给夏清阳的，赌她能绝地反击。 但大部分人都支持戴米。 他们被这一波三折的局势给搞得上了头，追加了更多赌注在里面。 戴米每给夏清阳身上多添一道伤口，他们就叫好着再扔下一袋赌金。 “这是比赛开始前她给我的，说让我拿这个押她赢，赢来的钱对半分。” 杰克拿出那枚天霄石，“真没想到，这才是第一场决斗，她就已经把这里给摸透了。我现在收回前言，聪明在这魔塔里，没准是个非常重要的优势。” 杰克当然不可能真的拿这枚天霄石去下注。 在发现夏清阳的游刃有余之后，他立马把自己的小金库梭哈了进去。这枚天霄石，则被他留了下来。 万一夏清阳有一天能登上0层，甚至更高，这枚天霄石就是他以后吹牛x的谈资了。 这下，意识到戴米稳输了，佩拉尔凝噎半晌之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杰克则赶忙捂住他的嘴，生怕叫别人给听见了，拉低了他的赔率。 第五百九十六章 对战戴米，胜 场上，只见戴米的拳头越来越凶，出招也愈发生猛。 尽管只剩一边手臂可以挥动，但他展现出来的压迫感，却比一开始强得太多。 一如观众们所期待的那样，夏清阳被这股气势逼得步步后退，好像马上就要坚持不住。 然而，和表面展现出来的完全相反。 此刻，最焦虑的人反而是戴米。 因为时间拖得越久，他手臂的失血就越多。 他心想着这女人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死？所以拳风才会越来越狠。 殊不知，这也是出错失误的前兆。 只见戴米一拳挥空，力道重了几分，踉跄着往前摔了两步，身子矮了下来。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隙被夏清阳抓住。 她脚步一转，侧身横刀，直接将匕首插进了他的脖颈里。 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戴米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错愕和不甘。 下一秒，他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最初人们还没意识到，戴米这是死了。 因为他刚才本来也是出拳太重，惯性地往前摔。而夏清阳送刀的动作又太过自然而然，完全没给人以反应的机会。 因此在注意到戴米没有再爬起来，反而是血越淌越多。 全场都安静下来。 紧接着，就是爆发出不绝于耳的叫骂声、唏嘘声。 不用猜，骂得凶的，肯定都是刚才上头追了大注的。他们输惨了。 但相对的，那些买了夏清阳胜的人，这会儿可是乐得不行。 ——哪怕只投了最少的10奥拉币进去，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足以见这赔率有多高，赌池里又有多少人的家当。 在那些叫骂声里，查重率最高的，无疑是痛骂戴米轻敌。 “要是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不是早就把人拿下了？”、“搞什么节目效果，把自己给搞死了吧？”之类的论调层出不穷。 然而，也不是没有明眼人在场。 他们默不作声地打听起了夏清阳的资料，并叫下人预约了她的下一场决斗。 - 就这样，宣告决斗终止的滴声响彻全场。 夏清阳甩掉匕首上面的血迹，不顾看台之上是何反应，径直走回到拱门之内。 “精彩。” 杰克和佩拉尔的态度，与前一日截然不同。 他们完全清楚，夏清阳在这场决斗中隐藏了多少实力……应该说，他们以为自己清楚。 夏清阳没说话。 她看了佩拉尔一眼，然后目光又挪向杰克，眼神就像是在问他，注下了吗。 杰克哈哈一笑，没有当场提这件事，而是和佩拉尔一道，先带着夏清阳去上了药、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把她带去了两人平时喝酒吹牛的屋子里。 “在这儿可以放心说话。” 杰克给夏清阳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又给了她一块手表，告诉她这是魔塔里的通用设备。通讯、转账交易、下注等功能，都可以在这块手表里实现。 虽说正常情况下，这种手表只有狱卒才能使用。 不过有些犯人和狱卒交好，或者背靠金主，也能得到这样一块手表。算是某种公认的潜规则，魔塔里不少犯人都有。 杰克手把手教夏清阳创建了一个黑户，然后当着她的面，直接把刚才赢来的，属于她的那部分奥拉币，都转移进了她的账户里。 夏清阳数了数0，发现里面有二十万奥拉币。 佩拉尔：“别看杰克没那些大人有钱，但他差不多把家当都投进去了，赚得肯定比分给你的多。” “去去去。” 杰克叫佩拉尔别捣乱。 夏清阳却看了他们一眼，表示这些足够了。 她知道，杰克给她的，肯定比那一小块天霄石的赚得要多。 已经很可以了。 “说说正事吧。”佩拉尔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夏清阳。 与昨天不同，此时他已经以较为平等的姿态与她对话了。 而他认可的，不仅仅是她的实力，更是她的果决和谋略。 因为即便是个男人，要在到达一个新环境两三天内就摸清楚规矩，又利用规矩演这么一出大戏，把那么多人骗进来，都是很难的事情。 而且，她的计划应该不止这些。 “你隐藏实力的目的，是为了下一场也打‘逆风局’？” 佩拉尔一语道破了夏清阳的用意。 夏清阳没有意外，也没有否认： “我杀了戴米，他背后的金主不会罢休。接下来，我的对手一定会更加难缠。” 至少不是她目前表现出的实力，所应该面对的对手。 换句话说，在外人看来，她输的概率依旧非常大。 这样一来，不就又可以复刻这场决斗的过程，再赚一笔大的了么。 “的确，史密斯先生一定会找很强的对手，来报戴米的仇。” 佩拉尔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我以为你联络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挡着这件事。现在看来，你非但不想躲，反而还把对方的报复也算计上了？” 他该说什么？她可真是胆子够大，也够自信的。 夏清阳笑了笑。 她怎么可能让佩拉尔帮她阻拦报复。 佩拉尔连戴米的晋级都拦不了，说明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去左右那位金主——史密斯先生的决定。 她找到佩拉尔，只是想让他这个狱卒长，来帮几个小忙。 佩拉尔：“你是想让我帮你调查对手的底细？” “这是其一。其二是，希望您可以帮我打个掩护。” 同样的戏码，演一次不出纰漏很容易，但两次三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只靠她自己是没办法完成的。 比如这回，她用信仰之力渡在刀的表面，轻易割穿了戴米的软甲。 一定会有人注意到这把刀的问题。 如果不能保证她的人设，在大部分人眼里是“实力不强但幸运的家伙”，她这出戏的收益就不会很高了。 她希望佩拉尔可以帮她解决这种问题。 “就算没有这把刀，你也有其他办法，让人以为你是凑巧才杀了戴米的吧。”佩拉尔向后一仰，“但问题来了，我为什么要淌你这趟浑水？我虽然不怵史密斯先生，但与他交恶，对我有什么好处。” 第五百九十七章 开机甲的凯文 来了，重点来了。 夏清阳当然不会觉得，佩拉尔是那种仅凭头脑一热就做决定的人。 能在魔塔这种地方坐到狱卒长的位置，手腕与心狠缺一不可。 “如果我说，我能登上魔塔二十层呢。”夏清阳眼神紧盯着佩拉尔。 通过昨晚和其他犯人的对话，夏清阳已经多多少少，对魔塔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魔塔的0层就是个分界线。 0层以下是监狱，是一些普通的有钱人烧钱买乐子的地方。这一点通过今天的对战就可以看出—— 那些观众“大人”其实压根看不懂什么战斗技巧。他们只是凭着谁多揍了谁一拳、谁的招式更花哨漂亮，来判断此时谁占了上风。 但0层上，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0层以上的犯人们地位很高，除了不能自由出入魔塔之外，他们的日子过得简直跟贵族似的。狱卒见了他们都要点头哈腰。 层数越高越是如此。 这主要是因为，0层以上的决斗，往往会引来一些真正的大人物围观、下注。 如果说0层以下是低级的斗兽场，那0层以上的犯人，就像是一匹匹有标价和主人的赛马。 有时候，狱卒们想与某些大人物攀关系，甚至还要先和那些大人物“包下”的犯人先培养好感。 谁让这些大人物的财力、权力都是最顶尖的。说他们能在外面呼风唤雨都不为过。 离谱，但很真实。 因此当听到夏清阳说，她有信心登上魔塔第二十层，佩拉尔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就发达了。 那位史密斯先生，财力说强不强，说弱不弱。 但至少佩拉尔很清楚，史密斯的手底下，目前还没有一个0层以上的犯人。 这一次，史密斯培养戴米，就是因为很看好戴米，想把戴米一路送上0层。 倘若夏清阳真的能登上20层……不，不说20层，就单说她要是能登上0层，她也绝对能找到更厉害的靠山，根本不用再怵史密斯。 自己让她欠下人情，也就等于握了一个重要人脉在手里。 可下一秒，佩拉尔又回过味来，觉得夏清阳这是在给他画大饼。 “你才进到这魔塔几天，怎么就知道你一定能登上20层？你知道魔塔20层是个什么概念吗？” 佩拉尔神情严肃，似乎对于夏清阳这种，如同在看轻他一样的糊弄，感到十分不满。 夏清阳却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您可以找人来验证。” 验证？ 她是说，让他找人来考验她？ 佩拉尔看了夏清阳半晌，良久才表示，过几天会带一个人来，验证她的实力。 - 夏清阳战胜了戴米，于是这天，佩拉尔直接把她带去了负九十层。 这就是魔塔的规矩：层数高者胜，晋升一层。层数低者胜，则直接升到对手的层数。 负九十层的监狱已经比负一百层好上很多了。 至少她不用再睡草席，而是有正常的硬板床睡。 不知道是不是佩拉尔打过了招呼的缘故。负九十层的狱卒给她安排了一间位置不错的牢房，对面是墙，其他犯人都看不到她，也打扰不到她。 而且这层狱卒待她还挺客气，每天两顿饭地供应着，吃不吃得饱两说，但她至少不会饿得睡不着觉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 这天下午，她正在床上打坐，意识于虚空中修炼。 突然，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下一秒道君就把她从虚空里踹了出来。 “f10028，出来，有人要见你。” 负九十层的狱卒给夏清阳戴上了手铐和脚镣。然后把她带出了牢房。 路过其他牢房时，那些犯人们纷纷对她行注目礼——这些犯人大概也都没想到，戴米会被人给杀死。因此都很好奇，杀了戴米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夏清阳就这样一路跟着狱卒走进传送阵里，出来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对面站着的佩拉尔，和他身边站着的一名金发碧眼，眉眼深邃，气质闲散的男人。 “来了。”佩拉尔朝负九十层那名狱卒点了点头。 那狱卒应了一声，转身给夏清阳解开了手铐脚镣。 佩拉尔：“你先回吧，完事之后我把人送回去。” “好。”那狱卒点点头，也不问佩拉尔找夏清阳是要做什么，就转身回到了传送阵里。 夏清阳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身处的这地方有点像训练馆，两边都是训练器械，中间有大片空地。 这里应该还是魔塔之内吧？ 但那名金发男人的穿着，却既不像犯人，也不像狱卒，反而一身休闲，双手插兜，就好像是来度假的。 “认识一下吧。这位是凯文，目前在第十九层，不过他明天有一场决斗，赢下就是二十层了。” 佩拉尔给夏清阳介绍了下金发男人的身份。 “夏清阳，负九十层。” 夏清阳伸出手来，主动报上了姓名和层数，一点也没有扭捏。 凯文回握了一下，表情上倒没表现出轻视，只不过是没回她的话，也没搭理佩拉尔暗暗的吹捧，甚至连“幸会”两个字都没有。 毕竟以夏清阳的层数，若不是因为这次的意外情况，两人估计都不可能在魔塔中见面。在他看来，他们根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过来，就是来帮朋友的朋友一个忙的，打完就走—— 是的，佩拉尔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要不是佩拉尔找上的狱卒朋友，之前帮过凯文，凯文也不会给面子过来这里。 佩拉尔见马屁没拍成，也没办法，只能继续恭恭敬敬地，把凯文请到场上热身。 然后，佩拉尔把夏清阳拽到了一边：“你最好真的有0层以上的实力。要不然，先不说对不起我给你的这些照顾，你自己都容易小命不保。” 夏清阳敏锐地察觉到了佩拉尔的话外之音，她抬眼：“是不是我的下一场决斗安排好了？” 佩拉尔没立刻告诉她，只说等她跟凯文打完，再给她讲。 - 馆内各种训练用的兵器都有。 夏清阳去挑了一把趁手的刀，然后走到场地中央，凯文的对面。 凯文则穿上了一副简易外骨骼。 “你是开机甲的？”夏清阳有些惊讶。 第五百九十八章 对战凯文 因为之前在某次副本中见过，所以她知道这种外骨骼，是专门给机甲师们训练时用的。 凯文没回答。 佩拉尔告诉夏清阳，凯文的机甲水平，当年是在某帝国学院排名第一的。 夏清阳虽然没听说过那个学院，但也大概知道这是个很厉害的等级。 学院派的机甲师，就是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才被关了进来。 “你先攻吧。” 凯文打断二人，似乎不想听到有关自己过去的话题。因此终于开口，说了自夏清阳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句话。 “请赐教。”夏清阳并没有跟他在“谁先手”的问题上客气。 只见她神情微定，连带着周身气势都陡然一变。 一旁围观的佩拉尔原以为，两人无论如何，肯定会先交上手，然后在互相试探中逐渐展示出真正的实力。 没想到夏清阳抬刀的第一个起手式，就毫不留情、露出杀招，直奔凯文头、颈等弱点攻去。 饶是夏清阳拿着的，是没有开过光的训练用刀，也给人以一种杀气逼人的强大气场。那迸发出去一刻的力量和速度，佩拉尔此前只在寥寥几名犯人中见到过。 佩拉尔顿时明白，夏清阳此前自称的实力，并不是为了博得他的帮助而刻意夸大。 她是真的有信心能打上地表。 与佩拉尔同时神情发生变化的，便是夏清阳对面的凯文。 来此之前，凯文对夏清阳的实力有过心理准备，知道她不会弱。但她的表现依然出乎他的预料。 凯文立刻拔出外骨骼上装置的光剑，抵挡住了夏清阳的第一击。 随后两人一刀一剑，“砰砰砰”地交击碰撞，竟然是夏清阳在压着凯文打，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高手之间过招，几招即可看穿对方的实力。 凯文必须承认，夏清阳的刀法之精妙，他此前没有在任何一位对手身上见到过。 单论刀法，她就已经足够打上魔塔0层。 而如果再加上一些额外帮助——比如来自金主的武器、防具，她的实力还能更上一个台阶。 但是，要往0层之上打，仅仅刀法强、爆发力强是不够的。她必须还得非常全面，足以应对各种各样的对手和突发情况。 而且0层以上的战斗，很多都能打上好几个小时。到了那个时候，要分出谁更强，技巧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评判标准。 重要的是，谁能够在一次次倒地之后，还爬得起来，给对手致命一击。 因此凯文并没有在试探到夏清阳的刀法实力后，就立刻叫停战斗。 他也开始认真起来拿出自己的全力，进行反击。 只见凯文的手中赫然出现一面光盾，猛地震开夏清阳的刀后，紧接着提剑上挑。 他剑招又快又猛，瞬间打乱了之前的节奏，开始与夏清阳争夺这场战斗的节奏主导权。 换做旁人，面对这种情况至少会乱一下阵脚，或者迟疑一下，想办法抢回节奏。 然而，随时变换出招方式、在瞬息万变的战斗当中，利用对手的出招反制对方，这恰恰是夏清阳所修习的《刀学》之精华。 所以凯文的反击，非但没有打乱夏清阳的阵脚，反倒被她抓住了机会，借力闪身凯文的后方。 凯文也不是吃素的。见战术没有奏效，他当即由攻再次转守，利用外骨骼极强的机动性，翻身跃起，以人类无法做到的动作和角度，躲避夏清阳的攻击，同时寻找她的漏洞来反击。 ——这短短两分钟的对决，看得佩拉尔是酣畅淋漓。 机甲本身，就是为了最大程度挖掘人体潜力，甚至辅助人类突破体能极限而制造的科技产物。 外骨骼则相当于简易版的机甲，也可以大大增加人体的机动性。所以各种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在穿上外骨骼后都可以轻松完成。 凯文操纵外骨骼的娴熟性，以及战斗时的敏锐和果决，令人惊讶。 但正是因为凯文很强，所以作为他对手的夏清阳更让人印象深刻。 此前在和戴米的对战之中，夏清阳从未展示过她的刀法功底。 她那时挥舞匕首的动作，虽然又快又准，但没有融合任何技巧在里面。 在那一整场决斗中，她只是在秀她的身法而已。谁能想到，她的刀法运用更加炉火纯青。 佩拉尔能看出，夏清阳应该是练的某一种刀法秘籍。 可她竟然招招式式都不相同。 哪里有刀法秘籍是这样千变万化的？ 这根本就让人摸不出来她下一步的刀招，甚至还会被她预判。闻所未闻的刀法路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看不懂招式和技巧，换个最外行的观众来，也会被夏清阳所震撼。 毕竟她对战的，可是穿了外骨骼的凯文啊。 夏清阳甚至只穿了一身单衣，连一件像样的护甲都没有，但却一丁点伤都没受。 这样的战斗强度，难道不比和戴米的那一场更高吗？ 不用怀疑了，她前两日那些伤一定是故意受的。 这个女人啊，不仅实力强，对自己也足够狠得下心。 佩拉尔思绪万千。 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夏清阳和凯文已经又过了百余招。 可以看出，这两人的战斗意识、战斗经验，完全是不相上下，因此他们才没有在对方手上讨得一丁点好处。 但是同时，仔细分析的话，又能发现他们二人都在藏着一些底牌。 像是佩拉尔知道的，夏清阳那能够让普通的匕首，变得削铁如泥的招数，她就没有在这场战斗中运用。 而凯文呢，也没有用他的机甲来欺负夏清阳。 这两人虽都是用尽全力，却在另一个角度来说，又都是点到即止。没有让其他的因素，来干扰这场刀法与剑法的对决。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过了二十分钟。 战斗中的两个人和观战的一人，都没有觉得这时间太长—— 凯文和夏清阳明显还想继续打下去，从对方身上学到更多。佩拉尔也想继续看，因为他围观得很是热血沸腾。 然而夏清阳手里的刀，到底还是撑不住这么高强度的战斗。 在刀与剑的碰撞中，刀身突然崩断。 第五百九十九章 鬼步女和七步杀 凯文猛的收手，让光剑在距离夏清阳一掌的位置停下。 夏清阳也稍稍闪躲，侧身避开。 从她的反应里，凯文看得出，就算是自己没有停手，这剑也劈不到她身上。 但她闪躲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大约是注意到他收力了，所以给了他一个面子。 ——由此可见，双方虽然打斗了很久，但都对彼此非常认可，且抱有善意。 凯文神情微松，收起光剑和光盾后，主动朝夏清阳伸出了手： “凯文·帕特里克，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一样。” 夏清阳卸下战斗时的紧绷状态，与他握手。 “以后到了地表，可以来找我。”凯文似乎有什么别的话想说，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夏清阳轻笑：“一定。” - 对决到此结束。结果无需多说。 佩拉尔显然有很多话想和夏清阳讲，不过他还是暂且按捺住了，等到将凯文恭恭敬敬地送走了，才拿着一瓶补充体力的饮料，回到她面前。 “下一场决斗的对手资料，已经发到你手表里了。” 佩拉尔此话一出，就等同于在说，他同意了她前两天提出的请求。 夏清阳一笑，接过他递来的饮品：“多谢。” 不需多说，交易从此时达成。 佩拉尔将暂时作为夏清阳的“经纪人”一类的存在，为夏清阳提供一切帮助，助她打上魔塔地表。 这本质上相当于一种投资。 夏清阳无需现在就给佩拉尔什么回报，因为她爬得越高，未来能带给佩拉尔的好处也就越多。 在夏清阳唤出投影，查看对手情报的期间，佩拉尔在一旁注视她，思绪有些发散—— 这场和凯文的比试，毫无疑问说明了，夏清阳的确有魔塔二十层的实力。 可这也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既然有这等实力，她的资料上为什么一片空白？ 难道她完全没有抵抗抓捕，而是自愿进到魔塔里的？那她进到这魔塔之内，是带着什么目的？ 种种疑问在佩拉尔脑海中划过，最终，又全部被他打消。 就算夏清阳是带着目的进到魔塔里来，那又怎么样。只要她进到这魔塔里，就不可能翻出天去。 她总不至于把这塔给推了吧？ “这次的对手，就和你料想的一样，是史密斯先生挑的人。”佩拉尔说道，“负七十层，比你高了二十层。进来前是职业杀手，专克你的身法。” “真不错。” “……” 面对像这样故意针对自己的情况，能说出“真不错”三个字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我就不问你有没有把握了。”此时此刻，佩拉尔对夏清阳的实力已经非常信任了。 他索性坐了下来，给她讲了讲关于“大人”的事情。 其实夏清阳之前的理解，已经大差不差了——对0层以上的大人物而言，犯人们就像是他们买下的赛马。 只不过，除了娱乐消遣之用，这些大人物还会利用“马儿”进行交易、赠礼等各种各样的社交活动。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0层以上的犯人，慢慢成为了他们这个上流圈子的入场凭证。变成了一种上流人士的身份象征。 相对的，这些大人物根本看不上0层以下的决斗，更看不上0层以下，那些只会看个热闹的暴发户观众。 “原来如此。”夏清阳了然，“史密斯先生想进入大人物的上流圈子，所以才花心思培养了戴米，甚至精心挑了我，来给戴米当垫脚石。却没想到，戴米被我给‘好运’地杀死了。” 这魔塔还挺有意思。犯人、狱卒、观众，各方各怀心思，组成了个微型的社会。 个中利害之复杂，不需细说。 佩拉尔：“要是史密斯先生知道你的真实实力，只怕立刻就不会管什么戴米了。” “那可不行。” 都知道了她还怎么下注。她还得赚这些傻子钱呢。 夏清阳直接把手里现有的五十万奥拉币全压了自己赢。 -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 这一回，除了负九十层的狱卒外，佩拉尔也陪着夏清阳来到了候场区。 他接过负九十层狱卒手里的钥匙，亲自帮夏清阳解起了手铐和脚镣： “说起来，你知道现在外面给你起了个什么绰号么。” “什么绰号。” “鬼步女。” “……”夏清阳也跟着笑了，“那戴米呢？” “拳王。” 好家伙，真敢起啊。 不过，的确。 犯人那么多，观众不可能全都记得住。根据令人印象深刻的特点，起个大家都公认的绰号，是个不错的注意。 佩拉尔继续道：“至于今天跟你对阵的犯人，他的绰号是‘七步杀’。” 七步杀？ 夏清阳回忆了一下佩拉尔给她发的情报，明白了这个绰号的意思。 她今天的对手，过去曾是职业杀手，极擅长暗杀和偷袭，身法之强，号称七步内可杀一人。 就是不知道，跟雅雅比起来，两人的杀手技巧谁更强一些。 - 在双方犯人准备期间，观众也陆续入场。 今天的观众，明显比上一次夏清阳对阵戴米时多得多。 上次的观众席，大部分都是空空荡荡。 这回坐满了一多半。 不过夏清阳很清楚，这些人不是来看她的—— 在她和这位“七步杀”的决斗之后，是凯文和另一个犯人的决斗。 这些观众都是为了后者而来。 果然，在发现今日有两场决斗的时候，不少观众甚至都没听说过“七步杀”和“鬼步女”是谁，还探头跟身边的人打听。 “是0层以下的决斗。不用看，没什么意思。” “嗐，闲着也是闲着嘛，要不下个注玩玩？” “你看赔率。” “我去，押鬼步女的赔率怎么这么高。碾压局？” “看样子是了。” “那我就押鬼步女！反正输了也没多少，要赢就赢大的！！” “我还是押七步杀吧，我可不相信有那么多绝地反击。” …… 类似的对话在观众席各处发生。 虽然，在听说是负九十层和负七十层的决斗后，大部分观众都表示兴致缺缺。 但仍有一些观众抱着热热身的心态，在夏清阳和七步杀的对局里下了注。 这就导致了，决斗还没开始，这一场的赌池金额，就已经反超夏清阳和戴米那一场。 第六百章 对战七步杀 观众席的最下一排为贵宾区，在这个区域坐着的都是各路大人物。 魔塔为了帮助他们隐藏身份，在入场时，提供了制式各异的面具。 只见贵宾区内，某个阴凉且视野极佳的角落。一戴着鹰面面具的男人，微微偏头，懒洋洋慢悠悠地问：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有潜力的犯人？” 凯文笔直地坐在鹰面男人身边的位置：“就是她。” “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很强，几乎和我不相上下。” “所以你想让我收了她？” “嗯，如果可以的话。” 鹰面男人听见凯文对夏清阳的评价如此之高，稍稍一顿，忽然伸手，覆在了凯文搭在扶手的手背上。 凯文身体一僵，但却没有抽回手。 “你该不会是对她动了什么心思吧。”鹰面男人语气里夹杂了一些危险的气息。 一边说，他一边扣紧了凯文的手。 凯文听到这话，立刻意识到，自己怕是好心办了错事： “当然不是。只不过是看她很有潜力，所以想推介给您，成为您手下的助力。” “不是就好。”鹰面男人向后靠在椅背上，“但你也知道，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所以还是别再提了。” “……” 凯文稍稍垂眼，眼中露出一丝暗恨，“是。” - 不多时，决斗开始的信号声响起。 “鬼步女”和“七步杀”上场。 观众席上的气氛相当平淡，甚至都没有太多起伏变化。 毕竟，地表下的决斗有什么可看的。要炫酷的打斗没有，要华丽的招式也没有。 就像是看过了两个上仙互丢法球、天花乱坠的战斗之后，再叫他们去看两个小娃娃互相用手抠似的。 不管谁赢谁输，过程都很没趣。用四个字评价，那就是无聊至极。 谁把谁杀了都好，快点结束吧，赶紧让我们看下一场！——这就是场上大部分观众此时此刻的心情。 事实上，局面的发展，也和这些观众期待的大差不差。 作为夏清阳之前优势的身法，这次一上来，就被七步杀的身法全面压制了。 然而，虽然局面是显而易见的一边倒，七步杀却也没办法速杀夏清阳。 有些观众看得着急，就问身边的人，为什么这个七步杀磨磨唧唧的，他分明有很多次得手的机会，怎么就迟迟不敢近身搏杀。 “你没看过鬼步女上一场比赛吧。”旁边的观众道，“这个鬼步女，虽说实力差点，但她手里那把匕首非常厉害，轻易就能割破对手的护甲。上一回，她就是趁着拳王的失误，一击把拳王击杀了。” “噢，我听说过拳王的死。原来就是她杀的啊。” “是呗。七步杀不想步拳王的后尘，所以才这么谨慎。” “那你觉得谁能赢？” “看着吧，杀手一般都非常有耐心。七步杀肯定是要稳中求胜，等到鬼步女出纰漏的时候，斩杀她。” “合着双方都是在等对方出错？唉，那这也太没意思了。” 的确，当决斗双方的打法都趋于保守的时候，也就没什么看点了。 观众们渐渐失去耐心，纷纷吁声抗议。 这，其实也是影响决斗的场外因素之一。 毕竟，谁要是被观众的反应给影响了，出现了失误，丢的可是小命。 然而夏清阳和七步杀都是有耐心之人，谁也没有被观众的态度给影响。 就这样，对于观众而言十分漫长的一小时转瞬而过。 “好家伙，我这都睡醒一觉了，还没结束吗……史密斯，你没给七步杀准备一套好防具啊，他这打的也太憋屈了。” 贵宾席的后一层，一个戴礼帽的男人听到同伴的抱怨，死死攥紧手杖柄，心情不爽地道：“雇佣金我已经给他了，要怎么打是他的事。我凭什么给他买防具？” “话不是这么说的，好歹他也是在帮你报仇嘛。况且，拳王死了，你得再物色一个新的培养目标了吧？” “评估师说，七步杀实力已经定型了，没有培养价值。再说，他如果连这个女人都杀不死，岂不是更没用了。” “行吧，你说的也对。” 同伴坐直身子，探头细瞧战况。 然而看着看着，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史密斯，你觉不觉得，这个鬼步女的步伐和最开始不一样了？好像变得灵巧了些。” “我又不是修炼者，我怎么看得出来这个。”史密斯有些烦躁，但还是顺着同伴的目光看去。 只见广场正中，夏清阳闲庭信步地躲避着七步杀的斩击，一反最初被压制的状态。 反而最开始游刃有余的七步杀，此时额头上冒了一颗颗汗珠。 史密斯看不明白怎么回事，他的同伴却有些明白了：“我的个天，这鬼步女在学七步杀的身法！而且已经快被她学成了！！” 这一变化，也被其他一些观众注意到了。 众人惊奇地发现，夏清阳居然将七步杀的身法精髓，融合进了自己的身法之中，慢慢填补上了两人之间的身法差距—— “这个鬼步女有点东西的啊，居然是个成长流的。” “也怪七步杀一直太过小心谨慎了。拖拖沓沓的，反而给了对手研究他身法的机会。” “快快，现在还能不能下注鬼步女赢了？……靠，不行，一小时过了，下注的通道关闭了。” “哎哟，我当时怎么就没赌鬼步女赢呢，感觉亏了一个亿！” 啪！ 伴随着七步杀的刀被振得脱手，这场战斗的胜负也定了下来。 夏清阳把匕首从七步杀的胸口拔出来，低头看了看手表投影出的赔率。 二十倍。 没想到赌她输的人有这么多。 不错，这样一来，她这一场就赚了一千万奥拉币。 - 宣告决斗终止的滴声响起。 又是爆冷。 鬼步女对战七步杀，鬼步女胜！ 最后的转折出其不意，不少观众唏嘘不已，对这位鬼步女有了点兴趣。 不过这份关注也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紧接着的决斗，是地表十九层对战地表二十层。这才是今天万众瞩目的焦点！ 贵宾席上。 鹰面男人目光落在夏清阳身上，有些轻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赢，也不怎么样嘛。” 第六百零一章 史密斯先生 凯文没有接话。 他知道，鹰面男人其实根本没仔细看夏清阳和七步杀的对决。 鹰面男人说这样的话，都是因为听自己刚才提到了夏清阳，心里不爽。 自己已经好心办了错事，为了不给夏清阳添更多麻烦，在这时就更不该多说话。 鹰面男人见凯文默认，神情果然满意了不少，不再提夏清阳。 “说起来，你知道的吧，今天的对手也不用担心，我都已经替你打点好了。” 听到这话，凯文的瞳孔微微缩起—— 就像是已经龟缩让步到极致，却还是被人戳中了内心最痛的点一样。 凯文猛地抬起头，看向鹰面男人：“我凭自己的实力也可以打赢！” “我知道。”鹰面男人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旁的空杯子，递到凯文面前，示意他倒酒。 凯文不想屈从。但随着鹰面男人的目光逐渐锐利，他忍了又忍，还是拿起酒瓶，给鹰面男人倒满。 “偶尔也依靠一下我，让自己轻松点，不是更好吗。” 鹰面男人自顾自地和凯文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翘起唇角，“去吧，祝你得胜。” - 夏清阳的决斗虽然结束了，但她和佩拉尔说了一声，留下来，看了下一场凯文的决斗。 凯文的对手是一位魔法士。 机甲大战魔法，足可想象这一场战斗有多炫酷。 观众们果然被点燃了全部热情。这一场决斗的赌池总额，也飙升到了惊人的地步，足有夏清阳刚才那一场的几千倍。 “羡慕吗。”佩拉尔看着夏清阳。 他发现夏清阳的目光，一直看向场中得胜的凯文，还以为她是向往这种场面，于是笑道，“只要能打上地表，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有了昨天的那场比试，夏清阳现在在佩拉尔心目中，就是和凯文实力接近的强者。 夏清阳没回应，半晌才微微蹙着眉：“他怎么对战得这么消极。” “你说谁，凯文吗。”佩拉尔转头。 他望见凯文从机甲里跳下来，身影在场地中弥漫的硝烟里若隐若现。 说实话，他只能看出刚才那一场战斗场面宏大，令人震撼。看不出什么消极不消极的。 不过既然是夏清阳这样说，那或许是她瞧出什么来了吧。 佩拉尔：“也许是今天这个对手，不需要他用出全部实力？” 夏清阳摇摇头，却没解释。 她说的消极，不是指凯文。 凯文是使出了全力的。她能看出来。甚至，他的认真程度，比昨天和她对战时更甚。 但他的对手，那个魔法士，不知道为什么，对战的态度很消极。 “回去吧。” 夏清阳主动伸出胳膊，让佩拉尔给自己带上镣铐。 - 胜了七步杀，夏清阳自然就直接升入了负七十层。 这一步跨越很大，虽然在观众们眼里不算什么，但在犯人们之间，还是流传出了名头。 三天后，有人约见夏清阳会面。 夏清阳以为佩拉尔给她带来的是下一场决斗的消息。 却不成想，会面室的门开，她见到的是一名穿着礼服戴着礼帽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史密斯先生。史密斯先生，这就是您要找的，编号f10028的犯人。”负七十层的狱卒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关门离开。 夏清阳敛去眼里的惊讶，心里对史密斯的来意有了基本的推断。 果不其然，史密斯绷着脸，让自己的助手跟夏清阳说明了原委—— 就和夏清阳猜得差不离。史密斯是来商量资助她的事的。 是的，第一个想当夏清阳金主的，就是眼前这位满脸不情愿的史密斯先生。 助手滔滔不绝地说完诸多好处后，翻开桌上的条款书，往前推了推，让夏清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夏清阳走到桌边，垂眸一看，这几项条款列的清楚明白，宗旨就是把她捧上0层。 上面写着，期间的各种装备、武器、修炼秘籍等开销，全都由史密斯包揽。对决对手也全部由史密斯安排。登上0层之后，史密斯还将为她提供最高档的住所和各种优质待遇。 而相对的，她以后要听史密斯先生的话，为他马首是瞻，献上她自己的全部——包括但不限于精神和肉体。 当然，条款书上没有写的这么直白，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栽培一个犯人，除了给自己找乐子之外，还要发挥出犯人最大的价值。尤其是对于史密斯先生这种，想挤进上流圈子的人而言。 为他杀人、背锅、乃至于性贿赂，恐怕都是这其中比较轻巧的任务了。 “如何？没有需要修订的地方的话，就把这个签了吧。” 助手甚至直接把签字笔推到了她面前，“签下它，你的牢狱生活就告一段落了，你将不再是以‘犯人’的身份活在这魔塔之中，而是史密斯先生亲密无间的伙伴。登上0层以后，你还可以受到无数人的敬仰和追捧，过上比你在魔塔外还要逍遥的日子。” 夏清阳没有坐下，也没有碰他推来的笔。 助手一顿：“或者，对这条款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没关系，都可以说，我们史密斯先生对待伙伴都是十分大方的。” 伙伴？说得真好听。 这是在买家畜。 原来这就是魔塔里，金主和犯人的关系吗。 夏清阳抬眼看向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史密斯。 史密斯回视着她，那眼神就仿佛在说，别不识好歹，给你脸就赶紧接着。 ——事实上，若非不得已，史密斯是万不想和夏清阳谈合作的。 毕竟她先是杀了他精心培养的苗子，让他之前投入的精力财力全都付诸东流。又干掉了他安排来报复的七步杀，害他被朋友笑话。 然而他的评估师告诉他，鬼步女的培养价值很高，实力很可能不止于此。 为了手里能有个0层以上的犯人，当作打入上流圈子的筹码，他姑且忍下了，叫助手拟了条款过来。 史密斯认为魔塔里的犯人，尤其是地表以下的犯人，在听说有金主愿意资助自己的时候，都应该感恩戴德地马上接受。 没错，就和夏清阳想的一样，史密斯觉得，金主和犯人，就是人和家畜的区别。 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有交易可谈。但谁见过人和家畜划对等的？ 第六百零二章 不够狠 所以他完全没设想过夏清阳会拒绝的可能性。 但，事实就是，夏清阳看了他一眼，然后连犹豫都没有，合上条款书。 “不签。” 说完，她扭身就要走。 助手忙站起身来：“等等，你有什么想法，我们都可以再谈的。” “我的想法就是不需要。” 助手急了：“你不知道史密斯先生是谁吗……” “站住！”史密斯猛地抬眼，把助手都给吓住了。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拐杖指着夏清阳：“谁给你的勇气这么跟我说话？你以为自己是谁？！” 夏清阳连脚步都没停，直接拉开门。 “给我站住！今天你要是敢不签字就走出这个房间，我就——” 史密斯先生大步走到门边，想要拽住夏清阳。 然而夏清阳只稍稍一翻手，他就她的掌风被震得后退了半步。 “你……敢对我动手？！”史密斯瞪大了眼睛。 “我记得，魔塔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夏清阳转过身，伏身往史密斯的方向凑了一些，眸光冰冷，“所以，就算我在这里伤你杀你，也都不算违规，对吧。” 魔塔初建成时，没有决斗，也没有金主，更没有这么多潜规则。 但后来，魔塔慢慢变化，变成了一个利益场。塔内的大部分传送阵，就是为了让外人也能轻易进入塔内，而设立。 这些都是佩拉尔告诉给夏清阳的事情。 所以起初，魔塔确实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然而，说在塔里杀人不违规，的确是夏清阳吓唬史密斯的。 要是真的有犯人伤了金主，哪里可能没人管呢。 不过这一刻，史密斯是真被夏清阳眼里的寒光吓到了，后退半步。 接着，就只听砰地一声，门在他面前被重重关上，门板几乎直接摔在他脸上。 夏清阳走了。 “还、还摔我门……她怎么敢，啊？你说，她怎么敢的？” 史密斯先生踉跄了一步，被助手扶住。他先是惊惧，紧接着气得把拐杖直往地上戳。 助手哪敢惹他，只能低着脑袋连声哄劝，表示的确是有这种贼傲气的犯人，宁可死，都不愿向人卑躬屈膝。 “傲气？进了这魔塔里，他就是天尊下凡，也要给我安安分分地缩进壳里！区区一个阶下囚，有资格跟我谈愿不愿意？！”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给我联系波顿，让他找个能解决她的人，立刻！！” - 离开会客室时，夏清阳刚好在外边碰到了赶来的佩拉尔。 “你……”佩拉尔似乎想问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夏清阳看着他，指了指身后：“人在里面，估计已经气疯了，你进去看看吧。” 说完，她就跟着负七十层的狱卒走向了传送阵。 佩拉尔望向夏清阳离开的背影，扶着额头，忽然觉得有点头痛。 ——他听说史密斯来找夏清阳了，就急忙赶了过来。 其实在佩拉尔看来，夏清阳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和史密斯先生化敌为友的。这对她安稳登上0层也有好处嘛。 但他又很清楚，夏清阳不会答应史密斯。 要为什么，因为佩拉尔也想过出钱资助夏清阳。 结果夏清阳说，她的赌金可以换来她想要的一切资源。把佩拉尔给怼了回去。 所以这一次，听闻史密斯来跟夏清阳谈资助的事，佩拉尔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想要帮夏清阳解围。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居然都没等等他。 佩拉尔深叹一口气，走进会客室。 - 半小时后。 佩拉尔把夏清阳叫了出来，见面就是好一顿埋怨。 “你说你，要拒绝也不委婉一点，还威胁人，你是嫌他对你下手还不够狠是怎么着？” “对。”夏清阳竟点头，“不够狠。” “……你疯了吧。”佩拉尔噎了一下，“你想通过激怒他，让他找来更厉害的人对付你？？” “有你这么理解我，真不错。”夏清阳笑了，“既然咱俩这么默契，你应该没劝他吧？” 佩拉尔被她气乐了：“我劝个屁啊。我进屋的时候，人家已经打电话在商量下一步怎么整你了！” “这还不好。” “这有什么好的？你知不知道，你以后更没安稳日子过了！” “我来这里又不是过安稳日子的。” 她真要是像佩拉尔期待的那样，四处迎合，一个敌人也不竖，一层一层地安稳打上去，要几百年才能离开这座塔啊。 现在这样多好，有个史密斯“帮忙”，她不到一周时间，就从负一百层来到了负七十层。 相信史密斯再努力努力，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打上地表了。 “姑奶奶，我知道你实力强，但我也跟你说过吧，这魔塔里看的不止是实力。” 佩拉尔深深叹了口气，“如果史密斯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你觉得以后哪个金主还敢来资助你？嗯？？没有金主撑腰，你就会一直受欺负！早晚！你会遇到敌不过的对手，然后送命的！” “……” 夏清阳看了佩拉尔一眼，不再和他多说。 他是地表之下的魔塔人，思维自然就是这里的思维，变不了的。 魔塔的确不只看实力。但实力，却才是这魔塔里最重要的。 不然单是讨好别人，顺从别人，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吗？ 那万一自己的金主为了讨好别的大人物，故意安排自己去送死呢？没有足够的实力在手，能抵抗得了吗？ 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如果没有这个清醒的认知，就会被这座塔的规则给同化。 在这一点上，这魔塔，和无限求生游戏何其相似。 - - 眨眼间，一个月时间过去。 在这一个月里，夏清阳又进行了四场决斗。 其中有三场，明显有史密斯插手的痕迹。 然而，夏清阳收拾这些地表之下的喽啰，就和切瓜砍菜一样简单。所以每一场，她赢得都很轻松。 唯一需要让她劳神的是，要怎么每次都演出那种“绝地反击”的戏码。 还有另一件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那就是随着她快速升层，越来越多的观众注意到了她。 渐渐地，开始有“鬼步女”的死忠观众出现，每回都无脑下注赌她获胜。 第六百零三章 人鱼？目标地表！ 赔率被逐渐拉低。相应的，夏清阳能从赌池里捞回来的钱就变少了。 不过她看得开。 钱虽然赚的少了，可通过这种方式，每一次决斗后，都会入账大笔的信仰之力。 按照影响力越重，提供的信仰之力越多的理论。夏清阳从这群大人身上捞到的信仰之力，是之前所有副本加在一起都比不了的。 道君总是得意地跟夏清阳说，游戏规则现在肯定气得半死。还让她不如就一直留在这个副本里，把这里的信仰之力都榨干了再走。 夏清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另外，因为夏清阳每一次都全押自己获胜，所以雪球越滚越大。 现如今，她手里已经有了3亿奥拉币。 于是她就拿出其中1亿奥拉币，交给佩拉尔，让他帮忙对外宣传一下自己—— 如今，佩拉尔与夏清阳关系匪浅的事情，在魔塔内外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佩拉尔也很努力。 在他的有意传播下，夏清阳的胜迹被传扬开来。 毕竟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连胜六场比赛，从最底层，打上负十一层的犯人，毫无疑问是非常具备培养潜力的一颗新星。 许多大人物，或是大人物的评估师，都注意到了这个绰号是“鬼步女”的犯人。 就这样，时间很快来到了她的第七场决斗前日。 这场决斗的对手刚好是地表1层。 也就是说，如果夏清阳这场获胜的话，她就算是完成了她的阶段性小目标——打上地表。 “昨晚发你的对手资料，都看了吧。” 下午时分，佩拉尔把夏清阳请到休息室里，略有些忧虑地问。 “看了。” 夏清阳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此时正靠坐在沙发里，用手指模拟练习着刀招。 “这次的对手非常难缠，就算是你，可能也对付不了他。” “嗯。” “真是，怎么好像我比你还急似的。”佩拉尔十分无奈，“到了地表之上，就不能单单通过层数判断实力了。像你这次的对手，虽然才1层，但是他极擅长精神攻击，就算是一些二三十层的犯人来了，都可能会中他的招！小姑奶奶，马虎不得啊！” “我知道。” 夏清阳抬起眼来，表示自己真的听进去了。 她有认真看佩拉尔昨天发给她的资料。 说实在的，初看见时她很惊讶。因为她明天的对手竟然是一条人鱼。 各个世界的神话故事里，都会有人鱼或者海妖的传说。 在这些传说当中，海妖通过美妙的歌声，蛊惑过路船只里的水手，让船触礁沉没，把船员变成美味的腹中餐。 夏清阳这次的对手，就差不多拥有这样的能力。又因此被称为“亡魂歌者”，或是直接简称“歌者”。 还有，由于对手是人鱼，所以本次对决的场地很特殊，是一片模拟海洋生态的巨大水池。 对夏清阳这种两脚兽而言，海战显然是不占优势的。 “没发现吗，你这次的对手，就是照着你的弱点挑的。”佩拉尔摇摇头，“海战，还有精神攻击，全都是你不擅应对的。” 目前，在外人的视角下，夏清阳就是一个身法不错、学习能力极强，又因为有着佩拉尔这个地下狱卒长支持，所以武器很精良的犯人。 其中，擅通过身法与对手纠缠，然后把对手的招式学习过来，是她最大的特点。 所以，佩拉尔说的没错。 海战限制了她的身法。“歌者”的能力特殊，又杜绝了她现场偷师的可能性。 最重要的是，精神攻击是绝大多数人难以招架的。容易一挨即死。 这次的对手，确实像是专门针对她而出的一张王牌。 ——只可惜，这张牌出进她手里了。 她信仰之力护体，最不怕的，就是精神攻击。 既然他们“好心”，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演出舞台，那她就必须把这场地表之战打得漂亮，演得精彩，才不算辜负。 - 当然，夏清阳从没有告诉过佩拉尔她的底牌。 也就是说，这一切佩拉尔还都全然不知。 他操心地拉着她叨叨了半天，最后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两个小盒子： “喏，为了帮你应对‘歌者’，我给你准备了这些。花了我好些奥拉币呢，你可得给我争气啊。” 夏清阳一怔，接过。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为了明天的决斗，佩拉尔竟然给她准备了两件宝物。 看着她一样一样地拿出来，佩拉尔给她介绍： 第一样宝物叫水纹珠。就是一粒珍珠大小的小珠子，压在舌底可在水下呼吸，帮助夏清阳水下作战。 第二样是一条挂坠，叫“净心”，是镇守精神的至宝。用佩拉尔的话说，歌者这种水平的精神攻击，净心能抵挡至少二十分钟。 “谢谢。” 夏清阳知道，这两件宝物肯定价值不菲。 虽说佩拉尔也从她身上赚了不少，但他们两人建立的合作关系里，没有要求过佩拉尔为她准备这些。 “谢什么。你爬得越高，对我的好处就越大，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佩拉尔还挺不习惯夏清阳跟他这么客气的。 夏清阳一笑。 “不过，说来奇怪。史密斯先生那边已经很久没动静了。我派人打听了，这次安排歌者跟你对战的人，好像不是史密斯先生。” 佩拉尔微微皱眉，语气难掩疑惑。 其实，夏清阳上次决斗的对手，就不是史密斯安排的。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史密斯被挫得元气大伤。 一方面是气的，另一方面，则是每次给夏清阳安排对手，都要花费他大笔财力和人脉资源，实在耗费不起了。 所以大约是发现了这样赌气对自己没好处，史密斯默默放弃了找夏清阳麻烦的事。 佩拉尔眼下奇怪的就是这一点。 如果不是史密斯，又会是谁找夏清阳的茬呢？ “想不到就别想了。”夏清阳宽慰他，“等敌人坐不住了，自己就会跳出来的。” 佩拉尔好气又好笑地看她：“你还挺自信。看来是很有把握赢下明天的决斗了？” “也不是那么满。”夏清阳笑，“九成九吧。” 佩拉尔无奈地起身，明显没把夏清阳的话当真。 第六百零四章 都是好人 他拍拍传送阵：“我已经嘱咐完了，来吧，该下一个人和你见面了。” 夏清阳一怔，起身：“凯文吗？他不是今天有决斗……” “这个时间应该是打完了。” 佩拉尔等着夏清阳与自己一同站在传送阵中，然后启动传送阵，再睁眼，两人已经身处在夏清阳和凯文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训练室里。 “早上他给我传信儿，说他打完来找你。你就在这等着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记得来接我。” “忘不了。” 夏清阳迈出传送阵，注视着佩拉尔的身影消失。 这一个月里，她偶尔会和凯文来这里碰面。 两人交流日常的时间比较少，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过招和交手—— 夏清阳正在修习刀法的关键期。 虚空中的修炼只能锻炼刀法意识，练不到手感。因此对她来说，有这么一个身手极好的陪练，来帮她熟悉刀法，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而从凯文的反应来看，和她过招，也能让他受益匪浅。 所以尽管对彼此的了解不多，但他们互为良师益友，也算是关系变得不错了。 但这一次，凯文应该不是来找她对决的。 他不是那种战斗狂，不可能在刚刚进行完一场生死决斗之后，还来找她练剑。 从这个时间点看，他也许和佩拉尔一样，是担心她明天的决斗，所以来给她一些忠告建议的吧。 - 等待的功夫，夏清阳也没闲着。 她去武器架上拿了一把刀，复现起正在研究的一套刀法—— 这套刀法，是孟行，在《刀学》的倒数第二个篇章里，用来当作例子的刀法。因为只是举例，所以孟行没有特别详写每个招式。 剑有剑气，刀有刀风。顾名思义，就是挥剑或者挥刀的一刻，所掀起的强大威压。 因为挥刀时蕴含了极强的意念，凝成了实质。所以这刀风，并非是真的“风”，而是一种技巧下的力量，能对敌人造成真实伤害。 孟行举例的这套刀法，就是把“刀风”玩到了极致。 夏清阳觉得觉得这套刀法精妙无比。将它完全掌握，有助于自己把《刀学》的倒数第二篇研究透彻，因此一直在努力钻研。 只可惜，孟行没有完整写出这套刀法的内容。 她不是没想过求助道君。 然而道君却说，孟行在这里，就是故意没有写明的。自己要是告诉了夏清阳正确答案，就枉费了孟行的一番苦心。 夏清阳只好从字里行间的各种侧面描写，自己琢磨，努力还原。 这两天她总觉得好像摸到了门槛，但又有点朦朦胧胧。 所以哪怕是在和佩拉尔聊天的时候，她也在分出精力琢磨刀法。 - 起手、落刀。 每个招式，都如同诗歌，起承转合，节奏精妙。 刀风，被招式带了出来，就像诗歌结尾的余韵一样。 夏清阳试图捕捉刀风划出时的那一丝感觉，捕捉到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练了一会，她收起刀，一回身，正看见凯文从传送阵里走出来。 凯文穿着一身常服，和夏清阳初见他时一样，淡漠而矜贵，一副闲散却不近人情的模样。 “看你样子，这场赢得很轻松？” 夏清阳把刀放回到架子上后，在场边的圆桌旁坐下。 “不轻松。”凯文神情没什么变化，言语间却明显不想谈论自己这场对决。 他站在贩卖机旁边，问夏清阳要不要喝点什么。 夏清阳：“白水，谢谢。” 过了一会，凯文隔空把水瓶扔给夏清阳。他自己则端着一杯热红茶，和一碟精致的点心回来。 夏清阳失笑。下午茶？ 凯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问她，是不是明天的决斗得胜，她就升到地表了。 “对。”夏清阳想了起来，“你之前说，等我到了地表之后可以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凯文告诉夏清阳，到了地表以后，狱卒就不会特别看守犯人了。 换句话说，犯人的活动范围变大，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不离开这座魔塔就没问题。 “到时候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好啊，都是什么样的人？” “你见到就知道了。”凯文顿了顿，“有口蜜腹剑的，有不可一世的，还有笑声特别难听的。” 夏清阳：…… “放心，都是好人。” 听这形容词可不像好人啊。 不过凯文的好意她很清楚。 是让她明天一定要赢的意思吧。 - 接着，两人简单聊了一个小时，默契地谁也没提夏清阳明天的决斗。 只是到了临别的时候，凯文让夏清阳再用一遍刀招给他看。 “就是你最近在练的那个。” 他传送过来的时候，碰巧撞见了一个收尾。 夏清阳依言给他演示了一遍。 这回看全了所有招式，凯文才开口：“刀招和刀风的顺序是不是反了？” 顺序？ 夏清阳怔了一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用刀招带出刀风，这是很正统的路子，说明你基础打得相当扎实，足以支撑你每一刀都出刀风。”凯文道，“这样当然也很强，但如果你是要以刀风为主的话，就应该把刀招简化到极致，或者干脆——” “或者干脆不要刀招。” 夏清阳下意识地接了一句，随即豁然开朗。 是了，这就是问题所在。 她的思维没转变过来。 用刀招带刀风，这是传统刀法的定式。 但这次，她练的是以刀风为主的刀法，就该把刀风当成主角。 原来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这个。而且绊住她的东西，居然恰恰是她打下的刀法基础—— “你是怎么想到的？” 夏清阳感慨又感激地看着凯文。 凯文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预祝她明天决斗顺利。 “你练刀吧，我回去休息了。” “多谢。” 夏清阳再次谢过凯文，注视他离开后，便接着自己练刀。 她当然看得出，凯文心事很重。 但她和凯文的相处方式，从来都是避免言深。凯文没有问过她任何私人话题，她也不会故意去打听他的。 第六百零五章 天帝和魔尊 找到了窍门之后再去修炼，效率就非常高了。 佩拉尔来接她时，她已经基本掌握了不用刀招，直接引出刀风的方法—— 放在别人身上，这一步恐怕要困扰数月，乃至数年。但夏清阳的刀法意识极强，基础又牢靠，一直以来，就只是差一个顿悟罢了。 佩拉尔送夏清阳回牢房。 临走时，他给了她一个盒子，告诉她，这是刚刚从外面送来的，指名给她。 夏清阳回到牢房后，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柄长刀。 见这刀的第一眼，夏清阳就看出了，这刀是被人用过的。 使用它的人明显非常爱惜它。刀身被保养得极好，刀刃薄而锋利，一根头发吹上去立刻便被削断。 夏清阳想把刀拿出来仔细看看，然而拿起刀，才发现刀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刀名月华，好好用它——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是凯文的姓。 原来这柄刀是凯文送给她的。 知道是熟人相赠，夏清阳安下心来，认真地端详起了这柄名叫月华的刀。 “这刀不错，一点不比你那柄蛟龙差。”道君难得入眼什么东西，“正好，明天你就拿它去决斗吧。” “嗯。那是自然。” 凯文送她刀，大概也是想让她明天多一分获胜的希望。还有佩拉尔，同样是出于这样的心情。 她自然会好好用上这些礼物。 - 转眼到了第二天。 今天这场决斗，早在公布之日，就有很多人在期待了。 一个是最近大热的新星“鬼步女”。另一个是节目效果极佳，种族极为罕见的人鱼“亡魂歌者”。 这两人的对决，无论是谁胜，应该都很有看点。 然而当观众一一入场，赌池赔率一开，不少人都吃惊了—— 鬼步女的赔率竟然这么高。 看来就算鬼步女最近炒得热，大家在下注的时候，脑子也还是清醒的。 这次的场地，是专门为亡魂歌者准备的海战场地。入水之后，那两条腿的，还能有一条尾巴的灵活吗？就算是鬼步女，身法也无从施展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赌池赔率难免一边倒。 甚至因为觉得没有悬念，还专门出现了一个特殊赌池，赌这局决斗多久结束。 其中最多人押的，竟然是一分钟内。 - “妖魔，跟孤赌一把吗？” 贵宾席内，一个男人淡笑着问身旁的人。 只见男人身穿一件白色蝉纱裰衣，留着长若流水的头发，眉目俊逸，气质矜贵得宛如天神一般。 而他身旁的人，则和他完全是两个极端——身着纯黑色蟒袍，坐姿狂放，浑身散发着危险的黑暗气息，当真如同“妖魔”。 “行啊，你先说你赌谁赢吧。” “还是你先，免得过后，又说孤先选欺负人。” “本尊赌那条鱼。” “嗯，那孤就赌凯文说的那个姑娘赢。” “哈哈哈狗帝君，你这次输定了！！” “呵，赌注是什么？” “本尊要是胜了，你就替本尊洗一个月袜子，敢不敢？” “可以。反过来，孤若赢了，你就在下次决斗时，当着所有人面喊上三遍：‘浩成帝君，家父也’，如何。” “成交！正好凯文在此，给咱俩做个见证。” 一旁的凯文：…… 他对这种幼稚的赌局不想予评。 这一白一黑的两位，都是凯文的好友。 其中白衣那位，人称浩成天帝。黑衣的那位，叫应罗魔尊。 说来有趣，这二人同属一个位面世界。 在来到魔塔以前，是打了上千年的死对头。一方率领天兵天将，一方带着魔教教徒，杀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双双被抓进魔塔以后，时间一久，反而成了不错的朋友。 “听凯文说了这么久，你就一点不好奇，这姑娘的刀法，到底有多厉害么？”无论何时，浩成天帝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再厉害，在水域里发挥不出，也就是个屁。”应罗魔尊撇撇嘴，两腿搭在前面的栏杆上，“而且说不定，她连第一波精神攻击都抵挡不住呢。” 是的，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看过亡魂歌者过往决斗的人都知道，亡魂歌者歌声一出，意志稍微薄弱一点的人，都会立刻失去意识，任人宰割。 即便是意志力强的人，也难免一愣，行动迟缓。 这些在对决中，就都是杀机。 “可人鱼一族，最厉害的攻击手段就是唱歌。每次唱歌，又会消耗自身的生命力。”浩成天帝有不同意见，“若那姑娘，能撑到歌者力尽而亡，不就胜出了么？” “笑话。耗死人鱼？你怎么不说她把水喝光了，还能渴死他呢。” 浩成天帝笑着摇摇头，不和他再辩：“算了，看着吧，马上要开始了。” - 没过多久，宣告决斗开始的嘟声响起。 双方选手入场。 这一次的场地，是特制的巨大水池……不，看这大小，应该说是湖泊了。 外圈的堤岸面积非常小，而且角度倾斜，几乎不可能一直站在上面。所以这次的主战场，必然是湖里。 湖水清澈非常。不过为了最好的观感，空中设置了多个投影，用来追踪湖底的战斗画面。 由此可见，地底和地表的确非常不同，连决斗的待遇都不一样。 夏清阳入场时，单手拽着堤岸上伸出的树枝，因此没有落水。 应罗魔尊微微眯眼，探身细看。 看清之后，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凯文：“那不是月华刀吗？你居然把月华刀给她了？？？” 浩成天帝闻言，也有些惊讶地看向凯文。 凯文神色未变，嗯了一声。 “可那不是……”应罗魔尊想说什么。 浩成天帝碰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 决斗场上风平浪静。 夏清阳拽着树枝，垂眸看向水底。 歌者一入水，就立刻掀起泥沙，把水给搅浑了。 这样一来，夏清阳在岸上就难以看见他的身影，也无法对他的偷袭进行预判——不得不说，这是很聪明的做法。 “他要发动精神攻击了。” 果不其然，应罗魔尊话音未落，场上便忽然响起一道极其美妙的歌声。 第六百零六章 对战亡魂歌者 这歌声无比轻柔舒缓，仿佛从睡梦深处传来的召唤，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进其中。 这，就是歌者用来蛊惑人心的歌声。不过这调子，大约只用了歌者四五成的力量，所以这其实是歌者的试探。 决斗场上有着隔绝一切伤害的防护罩，因此观众即便能听到歌者的歌声，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所有人都屏息期待着，等待直面歌声的夏清阳的反应。 然而注定要让某些观众失望了。 夏清阳完全没有受到歌声的影响。 她依然单手拽着树枝，警惕地望着水面，甚至侧耳判断起了歌声传来的方向。 镜头在此时，给了夏清阳腰间挂坠一个特写。 很快有人认出，这是前段时间，在拍卖场上被高价拍走的宝物“净心”。 “看来是她的那个狱卒朋友，帮她置办了应对歌者的宝物。”浩成天帝微微点头。 应罗魔尊嘁了一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依靠外物，不得长久。” 歌声响了十几秒就再次归于平静。大约歌者也发现了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对夏清阳无效。 他改换了策略，决定先将夏清阳弄到水里来。 于是一根根爆裂的水箭从水面射出。 饶是夏清阳身法傲人，也难以在这种万箭穿心来的攻击前游刃有余。 要想避开，就必须入水。 “噢噢——” 观众席传来的唏嘘声变得朦胧。 夏清阳被迫落水，呼噜噜的水声充斥耳道，顿时将外界的声音隔绝了。 她睁开眼，望着幽闭的水底空间，攥紧了手中的刀。 有佩拉尔准备的水纹珠在，她倒是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 不过对她来说，水底战斗的不便还是太多了。 水的阻力使她动作滞慢。 脚也踩不到着力点，转个身都要花费更多气力。 此时此刻的她，从头到脚全都是弱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当然，以上不便，都是在不使用信仰之力的前提下。 在这场战斗里，她并不打算暴露信仰之力。 毕竟要是她随意使用信仰之力，那么这场战斗在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而她还是要留张底牌在手的。 现在还不知道安排了这场决斗的神秘人是谁。 既然对方能专门针对她，找一个人鱼对手来。那么一旦她暴露了信仰之力，难免不会被对方想办法反制。 上位世界的厉害她已经领教过了。 她还没有膨胀到，觉得自己可以在上位世界横着走的地步。 这个想法也得到了道君的肯定。 于是，她决定依仗刀法赢下这场决斗。信仰之力，最多只在受到精神攻击时使用，这样还可以解释为意志强大，或是修炼了其他秘法。 “呼噜噜……” 泡泡飘上水面。 夏清阳沉下气来。几秒钟的安静过后，她忽然摆腿向侧边一躲，下一刻，一尾明亮的鳞片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抓住机会，挥刀斩下，却被灵巧地躲开。 这次交锋，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不过夏清阳敏锐地意识到，刚才歌者是执剑朝她腰间的净心攻来的。 看来他是打算摧毁净心，再精神控制她。 另一边，歌者也在眯眼观察夏清阳。 对夏清阳而言，水是桎梏和拖累。但对他来说却是莫大的助力。他在水中的灵活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在地上的夏清阳。 可他却没有乘胜追击，其原因全在夏清阳的那把刀上—— 他认得月华。 在这魔塔地表，月华的大名应该无人不知吧。 能够吸收月亮的精华之力，将使用者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的神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把神刀会跑到夏清阳手里，可他还是要谨慎……不好，她要跑！ 歌者注意到夏清阳开始往水面游去，立刻甩尾赶上，同时放声吟唱。 这一次，歌声不再温柔，而是杂糅了惊怒、暴虐等多种情感—— 以歌声为武器的他，除了用歌声来蛊惑敌人外，还能将歌声化作具备攻击性的力量。 比如现在，他的歌声就催动水流，化作绳索，捉住夏清阳的手腕、脚腕。 但，仅仅是水流化作的绳索，很容易就能被月华刀斩断。 所以这还不够。 只听歌声陡然一变，夏清阳脚下顿时卷起巨大的漩涡，把她牢牢困住。 歌者强忍生命力抽离带来的目眩感，又一次变调，让漩涡的范围扩大，从脚到头包裹住夏清阳全身。 就这样，夏清阳的身影被急流的漩涡覆盖，消失在了实况画面中。 “用这么消耗生命力的调子，他是想速战速决啊。”浩成天帝轻声喃喃。 这漩涡看似仅仅是漩涡，但像浩成天帝他们这种大能者，一眼就能看出，这漩涡里内藏乾坤。 组成漩涡的水流，每一股都被歌声控制着，凝成刀刃、凝成剑锋，从不同角度攻击夏清阳。 这招数可不是什么空有好看的花架子。相反，凶险得很。 “哼，要本尊说，他还是太心急了。”应罗魔尊的表情却不是很满意，“先把那个碍事的吊坠夺走不好么，非要急于马上杀死她。” “哦？妖魔，你不是看好那条人鱼么，怎么，你觉得他这招不好？” “没说不好，但是对这女人肯定不管用。”应罗魔尊摇摇头，“这就叫心急所致的判断失误，也怪不得他只是个一层犯人。” 凯文和他们说起过夏清阳的刀法，还给出了“魔塔第一”的极高评价。加上她现在手握月华刀，要是能被这千百发水流给杀死，就见鬼了。 果不其然，观众们虽然看不见漩涡里的场面，但等了又等，等到画面中歌者的脸色都白了两个度，也没等到夏清阳的身体被漩涡搅碎的画面。 搞什么啊，能不能行！ 两分钟后，歌者的歌声渐弱，漩涡也自上而下打开，露出了夏清阳的身影—— 只见两分钟过去，除了外衣被水流碾碎，露出里边穿的软甲之外，夏清阳身上就只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完全没有疲相。 后排的观众们纷纷站起来，恨自己离得太远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刚才在漩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鬼步女为什么没死？？ 第六百零七章 人鱼鱼筋 此时，歌者的歌声虽然弱了下来，但并非完全消失。 他低吟浅唱，仍然维持着让漩涡纠缠住夏清阳腿部，让她不得逃脱。 显然，他现在也想清楚了魔尊提到的方案： 对他而言，先把夏清阳的吊坠弄碎，或许才是更省力的路径。 歌者擦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提剑朝夏清阳游去。 这吊坠净心到底是个宝物，仅凭水流难以一下击碎。 不如用剑。 只见歌者的剑朝夏清阳腰间净心刺去，然后瞬间被夏清阳挡开。 电光火石之间，刀与剑就碰撞了数十下，挥斩开水流，在水底乒乒乓乓，掀起层层波浪。 其实歌者的剑法并没有多么精湛，但他禁锢住了夏清阳的身形，又控制水流阻挠夏清阳的动作。所以一番交手下来，倒也与夏清阳的刀法不相上下。 观众们看着夏清阳在水中依然凌厉、充满压迫感的刀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刀法好像也很厉害—— “哼，没想到鬼步女这么顽强。” “这么不利的环境下，都能发挥出这种实力，看来她的刀法一直都被人低估了啊。” “也就是歌者的近身战不强罢了。你看换个强点的人来，这会儿早就把她斩落马下了。” “歌者要是近身战也强，他还能是地表垫底的选手吗？夸鬼步女两句都不行，你们这些人，就是讨厌女人是吧。” “魔塔就应该是男人的战场！” “哎呀都别吵了，好好看不行吗。” 在对决之中，这样的精彩过招算是关键赛点。 观众们都屏着呼吸，等待着结果。 一番交手之后，歌者瞧准机会，再次提剑刺向吊坠净心的内胆。 只听嗡地一声闷响，净心内胆终于被刺破！！ 歌者定睛去看夏清阳的反应。 净心破了以后，夏清阳挥刀的动作一缓，果然受了歌声的影响。 歌者眸光一亮。 看来她心智已经强于许多人了。但，很可惜，现在这曲调并不是他的全力。 歌者静心咏唱，将调子转高，用上十成的力气，令夏清阳的精神完全被歌声吞噬。 她陷入幻觉了！就现在！ 歌者剑尖一翻，朝夏清阳的心口直戳而去—— 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鬼步女的小命将在这一刻终结时。 下个瞬间，剑突然被震飞。 观众们都镇住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夏清阳挥刀把剑震开了。 怎么回事，她没受歌声的影响？！ - 看见这一幕，应罗魔尊刚还得意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反观浩成天帝，这会儿笑出了声。 原来那吊坠就是个诱饵。 “她本就有足以抵抗歌声的精神力，居然还要拿高价拍得的宝物当饵。真是多此一举！”应罗魔尊咬牙切齿。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舍得拿出贵一点的宝物，又岂能惹人‘判断失误’，近身作战？”浩成天帝面上笑眯眯，说出来的话却直戳应罗魔尊肺管子。 应罗魔尊：…… 剑被夏清阳挥刀震飞后，歌者大惊，急忙摆尾后退。 但夏清阳等待许久，等的就是这个近身的机会，又怎么可能放他走？ 她毫不留情地挥刀斩向歌者。 歌者躲闪不及，鱼尾被豁开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如同飘带，染红了水域。 他的精神攻击对夏清阳无用，剑又被震飞脱手。好好的优势，一下子全变成了劣势。 毫无疑问，再来几刀，他的性命就会交代在这里。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歌者突然卷起身子，面露痛苦，竟是硬生生地，从那道伤口里抽出了一条淡金色的筋！ “噢噢噢——”这下连前排贵宾席的观众，都有不少惊呼起身。 “那是什么，鱼筋吗？”应罗魔尊皱眉问。 浩成天帝神情也有些惊讶：“过去只在传闻中听过，说人鱼一族的最强武器其实是他们的鱼筋，但他们从不会抽鱼筋作战，因为那等于折了他们大半的寿命。没想到今日得见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折寿，也只能这么做了吧。 歌者以筋为鞭，抽打向夏清阳。 夏清阳挨了一下，顿时皮开肉绽。 这鱼筋果然极强，竟然直接破开了夏清阳的甲胄！ 押了歌者获胜的观众们，立刻一改颓色，欢呼着为歌者加油助威。 谁能想到，短短十几秒内，局势几度反转。 原以为，没了净心的夏清阳，会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没想到她其实能抗住歌者的精神攻击！ 原以为不惧精神攻击的夏清阳，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没想到歌者自抽鱼筋，又把优势夺了回来！！ 观众们才不管歌者抽了鱼筋之后的下场如何，他们只为精彩的战况欢呼呐喊。 “这下麻烦了。”浩成天帝难免看向凯文的脸色，“你朋友这是撞上铁板了。不过也不怪她，世间关于人鱼的记载本来就少，鱼筋的存在，连孤都以为只是传言。” 应罗魔尊：“哎，别找借口，输了就是输了，乖乖给本尊洗袜子去吧，哈哈哈哈哈。” 但此时，凯文的反应，却不像浩成天帝或者应罗魔尊想象中那样紧张。 他微微抬眉：“输不了，不用担心。” “不是，她一个拿刀的，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敌得过远程的啊。攻击范围差那么多呢。”应罗魔尊让凯文放弃无谓的挣扎。 凯文却摇头不语，只让两个好友好好看着。 - 湖中，歌者几鞭子抽下来，夏清阳抵挡不住，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痕，看起来狼狈之极。 但就像应罗魔尊说的那样，既然歌者都把自己鱼筋抽出来了，他就不可能再让夏清阳近他的身。 而如果不能打近身战，刀在鞭面前就是绝对的劣势。 别说你刀法一绝，就是你学了一千、一万种刀招，没办法打中敌人的话，也都是白扯。 观众席间气氛热烈，不少人已经摇晃起香槟，准备开始庆祝了。 当然还有趁着这会儿没到赌池截止时间，疯狂加注的。 但所有这些夸张的动作、喧嚣的声音，都在接下来的几息之间停了下来，静止下来。 因为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投影之中，夏清阳吐出胸腔里的所有空气，任凭自己沉落在水底。 而后，她双手握刀，侧身迈步，伴随着前倾的步态，将月华刀上挑划出。 是的，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无比简单，任谁都能做到的动作。 其结果是一声轰然巨响！ 从刀尖释出一股磅礴的气息，以移山倒海之势，划开了湖水，竟是生生划出了一道真空的区域，并以此为界，把整片湖给分成了两边！！ 第六百零八章 刀圣 这一巨变引得会场猛烈震动。 掀起的滔天巨浪足有几十米高，遮天蔽日，盖住了所有观众的视野。 所有人都麻了。 发生了什么？刚才好像看见鬼步女挥刀了，之后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浪？？不会吧，她不会是凭借刀法，把这湖水给劈开了吧？ 与此同时，贵宾席上，浩成天帝略略睁大眼睛，应罗魔尊下意识地身体前倾，都是想要看清湖里发生什么的表现。 “……刀风？”应罗魔尊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仅凭刀风怎么可能做到这个程度，她一定还用了其他秘法！” 浩成天帝沉思：“也许是将全部力量浓缩于刀风之中，再释放出来。” “没错。”凯文望向眼前仍未回落的滔天巨浪，“再加上月华刀的增幅，‘一刀裂河山’，也不无可能。” “此等刀法造诣，的确可称魔塔第一人。”浩成天帝看向凯文，“这就是你将月华刀给她的原因，孤能理解了。” 应罗魔尊愣了一下，靠回椅背，半天，才哈哈两声：“的确有点东西。但也仅此而已。刀风这东西，不像刀法，能做到她这个程度，已经进无可进，到顶了。她路子走偏了，往后如何再精进？” 按平常人理解，的确是这样没错。 但凯文却知道，夏清阳琢磨这刀风，其实才琢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啊。 她的成长性、学习能力，经常为他人称道。但那些人也只不过看见了一个表象而已。 这个女人的恐怖，不在于身法，甚至也不在于刀法。 她一定还隐藏了其它的底牌。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拿得起月华刀。凯文是这么认为的。 “妖魔，输了就是输了，别找借口，说那些无用的。”浩成天帝看似优雅和煦、风轻云淡，其实之前应罗魔尊说他的话，他一句一句都给应罗魔尊记着呢。 他瞥了应罗魔尊一眼，轻而易举就戳破了应罗魔尊无能狂怒的心理，“难不成，堂堂魔尊，输了还要耍赖皮吗？” “谁说的。本尊言既出，就一定做到！” “那感情好。凯文，妖魔下一场决斗，好像是下周，你同孤一道去吧？” 浩成天帝淡淡笑着看凯文。 凯文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露出少许笑容，答应下来。 “好你个狗帝君。你最好别让本尊抓住，要是有那么一天，本尊定杀了你不可！” - 夏清阳并不知道，围绕着自己，还有人设了这么一场特殊的赌局。 挥斩开湖水后，她脚尖点地，抬眼便看见不远处，歌者落在地面上，如同一只不小心被浪拍打上岸的鱼，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其实人鱼并非不能在岸上生存。只不过歌者正面接了她的刀风，很难幸存。 趁着两边的巨浪还没有回落，夏清阳走到歌者面前，弯腰拾起了他握在手里的鱼筋。 人鱼，海之子，浑身都是宝物，连眼泪都能化作珍珠。他们魂魄生于大海，死后也归于大海，是非常特殊的种族。 人鱼筋，可入药、也可炼器，是人鱼身上最珍贵的宝物。 但更罕有人知的是，人鱼筋之所以是至宝，是因为它本就是人鱼的生命线，凝聚着人鱼的半份魂魄。 所以，人鱼很少离开海洋。即便外出，他们也会两人结伴。因为这样，至少可以在同伴遇险的时候，毁掉对方的鱼筋，免得落在外人手里，魂不归乡。 歌者眼珠转动，看向夏清阳，眼底滚下一行行泪，啪嗒落在地上，变成璀璨夺目的珍珠。 是人鱼泪。 夏清阳蹲下来，拾起几枚珍珠。 紧接着，她心念一动，信仰之力就化作纯白色的火焰，将缠绕在她掌心的淡金色鱼筋，瞬间焚烧殆尽。 歌者微微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夏清阳居然替他毁了人鱼筋。 “报酬我拿好了，你安心去吧。” 说着，夏清阳起身，将人鱼泪揣进怀中。 歌者眼里闪动着泪光，半晌，才缓缓合上眼睛。 “幸好是遇见你。”虚空之中，道君翘着二郎腿，“不然这小子的鱼筋肯定保不住了。” 是的，夏清阳一早就知道关于人鱼、人鱼筋的事情。 这还是她在之前某个副本里，偶然得知的秘辛。 “人鱼筋于我无用，正好拿他几颗人鱼泪……”夏清阳抬手将歌者的尸首焚毁，“给萱姐他们做首饰。”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道君懒洋洋道，“你已将这《刀风诀》练到大成，接下来，就可以去试试孟行留下的试炼了。” 《刀学》的三册，自从到了夏清阳手里，就都任她翻阅。除了这终结篇的最后一章。 师兄杜正告诉过她，这是孟行门下的规矩—— 所有孟行的亲传弟子，都需要通过一场试炼，才能解开封印，看到《刀学》的最后一章。 之前的所有弟子，包括杜正，全都失败在了这里。 也就是说，这一章至今无人得见。 孟行在交代杜正后事之时，还感慨地说过，说这《刀学》最后一章传授的刀法，才是他必生所创最强的刀法，连他自己都没有亲自使用过。 “只要学会这一招，便是毁天灭地，也不在话下。”孟行原话如此。 所以夏清阳非常期待。 她曾问过道君，这《刀学》最后一章的刀法，有没有斩杀游戏规则的可能性。 道君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 连天道都无法窥见其中的奥妙，到底是怎样的一招刀法呢？ 夏清阳决定今天回去先好好休息，等恢复了体力，明天便去探探这秘籍中埋藏的试炼。 - 夏清阳和歌者的这一场决斗，在魔塔内外造成了巨大的轰动。 无数的目光都投向了这场决斗的胜者，鬼步女……哦不，现在人们都改称她“刀圣”了。 因为亲眼见证了那一刀的人，都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那一刀的威力，所以就只能说出“这怕是现今魔塔最强的刀客”一类的话。 夏清阳在塔内倒是没什么认知。 第六百零九章 孟行的试炼 她听着佩拉尔激动不已地和自己描述外边人的反应，等他冷静下来，才再次谢过他给的宝物。 “嗐，要是知道你这么厉害，我就不费那个事了。” 夏清阳笑着摇头：“如果不是你送的宝物在，我们也捞不到这么多赌金。” “也是。”佩拉尔哈哈一笑，“你马上就是地表的人了，往后，我可能就没法帮你上下打点啦。这样，我给你介绍一个我的好兄弟，他是地表的狱卒。到时候有他帮你的忙，你有什么事联系他就行了。” 夏清阳知道，以自己在上一场决斗中展现出来的实力，去到地表以后，肯定会有很多狱卒赶着来巴结。佩拉尔这也是在为他的好兄弟搏机会。 反正谁办事对她而言都一样，既然如此，给佩拉尔一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 “行。”她道。 “说起来，关于雇佣歌者的幕后神秘人，我这边有了一些头绪。” “嗯？” “歌者决斗时用的剑，品质极好，之前从未见他用过。应该是那个雇佣他的人佩给他的武器装备。”佩拉尔道，“沿着那把剑查一查，说不定能查到神秘人的身份。” “那就麻烦你帮忙了，查到消息以后告诉我。” “没问题。” 说完话，佩拉尔便告辞离开。 此时是决斗完的第二天。 夏清阳已经坐在了她在地表一层的住处内。 说到这魔塔地表，的确和地底是完全两个天地—— 地底的每一层，都是牢房挨着牢房，条件艰苦。 但地表之上，说是与在塔外没有多大区别，也不为过。 昨天她被带到地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自选一套房屋，再通过手表花费奥拉币，自行配置家具装潢。 不管是想要欧式宫廷风，亦或是奇幻森林风，只要你钱够多，房子就随便任你改造。 夏清阳就像平时习惯的那样，简单弄了一个卧室加练功室，就没再研究。 除此之外，在地表，没有狱卒会限制犯人的自由。不离开这座塔的前提下，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昨天对决一结束，凯文就托人递话给她，说过两天会来邀请她去消遣玩乐。 赌场、酒吧、舞厅、甚至是游乐场，这魔塔里都应有尽有。 不过所有的这些事情，都被夏清阳往后推了。 比起这些，她现在更在乎的，是孟行师父为弟子们准备了什么样的试炼。 “不用担心，以你现在的实力，过个试炼还不是轻轻松松。”道君在她意念中说。 夏清阳关好门，走回到练功房的地毯上，盘腿坐下。 《刀学》三册都摆在了眼前。 只要今日过了这场试炼，她就能看到《刀学》的最后一章—— 也即孟行，无限求生游戏史上最厉害的刀法大师，所著的最强刀法。 孟行毕生对刀法的全部理解，都浓缩于此一章，足可见这章刀法的分量。 想必就算并不能真的“毁天灭地”，应该也足以助她登上这座魔塔的一百层吧。 夏清阳轻吸一口气，让心情恢复平静，而后再合眼，默念秘籍上记载的，进入试炼的心法口诀。 - - 口诀念毕，下一刻，夏清阳只觉得意识忽然一轻、一荡。 她的神魂被抽离了身体，再清醒时，意识就已经处于一片通体洁白、极特殊的空间里了。 这里就是试炼之地？ 夏清阳没想到，试炼的形式竟然是神魂试炼。 既然是神魂试炼，就意味着身体的优势不复。在这场试炼里，对刀法的理解和刀法意识，就是她能依赖的全部。 夏清阳定睛环视，发现这片空间白雾茫茫，一望无际。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 在心里呼唤道君，道君也没有了回应。 “小丫头，进到这个地方，除了你自己，就再没有能帮你的人了。” 忽然，白雾中传来一道平静而随和的声音。 夏清阳立刻警惕回身。 等到雾中那人现了身形，她微微一愣。 只见白雾里走出来一位外表四十余岁，头发黑中带白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白色的练功服，打扮得就好似在广场上晨练遛弯那般随意。 “接着。” 男人一边朝她走来，一边控制着什么东西从空中飞向她。 夏清阳下意识地一接，发现竟然是一柄刀。 一柄平平无奇，没有丝毫特点和强度的刀。 夏清阳拿好刀，单膝跪地：“弟子见过……” “哎。”男人抬手打断她，“你又不是我亲自收的，我不受你的礼。况且，若你通不过这场试炼，我也不想认你这个弟子。” 是的，眼前这名中年男人，就是孟行。 更准确地说，是孟行的一小部分神魂。 毕竟是上一任游戏排行榜第一，距今的时间还不算远，所以休息区里还留有很多孟行的影像资料。 看过那些资料的夏清阳，一眼就认出了这位传说中的刀法大师。 “是。” 既然孟行不许她行礼，夏清阳也没有坚持。 等过了这场试炼，正式被认可之后，再补上礼数也不迟。 说实话，夏清阳也没想到，居然能在有机会亲眼见到孟行大师本人。 但除了激动，此时她的心里还有几分忐忑。 杜正此前从不提及关于试炼的事情。可试炼的内容应该是没有变过的。也就是说，每一名来到这里的弟子，都能见到孟行本人。 难不成…… 孟行看了她一眼，抬起手，几息以后，一柄一模一样的刀飞到了他手中。 看见这一幕，夏清阳心下一咯噔，明白自己猜对了。 这场试炼，她要对战的是孟行本人。 难怪此前数位师兄师姐都没能通过这场试炼。 要在刀法上，超过师父孟行的水准，单单是得知这一点，就已经让人心生退缩了。 “我不允许输掉试炼的人，告诉他人这场试炼的内容。”孟行淡淡道，“所以你如果输了，也不能告诉后来者。” “……明白。” 夏清阳深吸一口气，握紧刀。 但就算对手是孟行大师，她也要赢。 必须赢。 “这场对决，只要你能打中我三刀，就算通过。” 孟行说罢，便招招手，示意夏清阳先攻。 第六百一十章 比《刀学》还重要 惨败。 毫无还手之力的惨败。 还记得和杜正初见时的那次交手，夏清阳也是被预判得准准的，步步后退地被压着打。 但杜正那回，和这次完全没有可比性。 在孟行面前，夏清阳觉得自己就仿佛一个透明人。 她能预判孟行的三步招式，孟行就能预判她的十步、二十步。 她用出的每一招，都是在《刀学》的框架之内，换句话说，就是在孟行的手掌心里跳舞。 她敌不过孟行，就像孙猴子敌不过菩提祖师一样——技法全是从人家那里学的，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人家。 夏清阳知道，孟行这还是手下留情了。 他如果主动攻击她，只怕一瞬间，这场试炼就结束了。 但他让了她足足二十分钟。 结果是，她一刀都没有打中他。 孟行最后将刀架在她脖颈上，皱着眉说了一句“你败了”。 夏清阳浑身汗津津地喘着粗气——虽不甘心，她却也清楚地知道，单论刀法，她真的连孟行的小拇指头都比不上。 差距，真的太大了。 “真是，杜正那小子怎么回事，是不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孟行一挥手，刀就化作白雾，消失不见，“行了，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夏清阳觉得惭愧，但又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连声道：“晚辈定会更努力地潜心钻研刀法！还望前辈再给晚辈一个机会，下次……” “下次？就是再给你一百次机会，也是一样的结果。”孟行非常失望，“你现在，连杜正都不如。还跟我谈机会？” 夏清阳心头一紧。 孟行看着夏清阳紧攥刀柄的模样，稍叹了口气： “你这实力，尚连我衣角都碰不到，杜正是怎么允许你进来试炼的？” “不怪杜正前辈。”夏清阳不敢自称孟行的弟子，所以只能以晚辈自称，“晚辈已多年未见过杜正前辈了，进来试炼全是晚辈自己的决定……” “多年未见？怎么，杜正死了？” “没有没有。” 夏清阳忙把重大调整公告、以及自己一直被迫下副本的事讲了出来。 孟行背着手，越听神情越严肃。 听完，他喃喃地道：“它终于是彻底露出了真面目……既然如此，时间便所剩不多了。” 自言自语完，孟行瞥了夏清阳一眼。 “你刚说，你一直在副本里，从未出去过，而且已经经历了3次sss级副本？” “是。” “除了刀法，你难道还修炼了其他兵器或者秘法？” 孟行的语气里，带了些淡淡的不悦。 他自然是希望弟子们都能全心全意投身于刀法中的。 更何况，他现在很不满意夏清阳的刀法水平。又听她说，她能连续经历那么多场高难副本，全身而退。 他便猜测她把重心都放在了修炼其他秘法上，难免心情不爽。 夏清阳不敢隐瞒，只有承认。 孟行很不满，甚至想直接把夏清阳的神魂甩出去。 但想到现在的局势，他忍了忍，问她是修习了什么秘法。 ——到底什么秘法能比他的《刀学》还重要？！ 孟行的气势，极具压迫感。 夏清阳想起之前，道君也是不满她修习《刀学》，怕她轻慢了《源》，所以总是跟她抬杠。 唉，她现在突然非常羡慕顾司南的天赋。 要是她也能把意念分割成两半，一边修习《源》，一边练刀就好了。 “放心，我这里是一处特殊空间，不会被游戏搞出来的那个直播追踪到。你就实说吧。”孟行以为夏清阳在担心游戏直播的事情。 夏清阳应了一声，道出了《源》的名字。 《源》是道君为夏清阳专门写的一部秘法，三千世界内就没有第三个人见过，名字都是后起的，孟行自然是没听说过。 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什么野鸡秘法。 但紧接着，夏清阳就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道来。 包括她与道君的约定，以及牵头反抗游戏规则的事。 听完这些，孟行看她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 “……你这丫头，倒是有点厉害。我当年也不过是自己想灭杀了游戏规则，你却号召起这么多玩家。” “不敢当。过去只是因为游戏规则的野心没有摆在明面上，您无法向旁人陈述个中利害，只能独扛大旗。如今它明着挡了所有玩家的活路，才把大家都逼到了一个阵线内。” 夏清阳抱拳诚恳道，“您身为榜一，本就被其余玩家觊觎着，难以牵头，又有游戏规则时时蛊惑。饶是这般，您依旧坚守了七百余年，这才是高瞻远瞩，心怀大义，晚辈钦佩。” “还挺会说话。”孟行被她逗乐了，“关于我的这些事，你是听谁讲的？” “一部分是听皇甫前辈的讲述。” “哦？他如何说我？” 夏清阳把当时在诰行居内的对话，复述给孟行。 孟行摇头一笑：“会说那样的话，真是不像他了。” 接着，他顿了顿：“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若不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威胁，游戏规则也不会被逼得打乱步调。要是任它隐藏目的，慢慢蚕食，三千世界只会在无声无息间彻底崩毁。” “但它现在被逼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 “嗯，不急。”孟行抬手，止住她后面的话，“既然你修习的是天道正宗，又是纠集万物信仰的至高秘法，我就不说你什么了。” 夏清阳乖乖站着，像是等待老师下决断的学生。 孟行沉思了一下，问她现在是何年，距离他身死过去了多久。 “我这一缕神魂在这试炼空间内，感受不到时间流逝。我最后一段在外边的记忆，还是和顾司南的生死决斗。” 神魂记忆是同享的。 也就是说，虽然孟行早早分出一缕神魂在这《刀学》之内，设置试炼，但他依旧有生前的记忆。 “现在是南阳历817年。” 也就是说，距离游戏调整，已经过去了一百余年。 一百多年过去了，夏清阳还一次没有回去过休息区。 好在现在休息区的时间流速，是和副本世界一样的。至少这样，她再回去的时候，不至于物是人非。 第六百一十一章 拜师 “八百多年？”孟行一愣，“榜一还是顾司南？” “嗯。” “……这小子，我倒是没看错他。” 孟行遥想自己坚持了七百多年，都已经是破纪录的了。 顾司南这八百年，可想而知，过得会有多辛苦。 也不知道，他见没见到愿望里那个姑娘。 孟行不再想这些，又问夏清阳，是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刀学》。 得知夏清阳才进到游戏二百多年后，孟行停顿了一下。 二百多年。 单单二百多年，她就吃透了《刀学》，修炼了天道的秘法，还一边纠集起了各路玩家，一道对抗游戏规则？ 甚至这二百多年里，还有一百年是在高难的副本中度过。 孟行释怀了。 他甚至稍稍笑了起来： “你可知，我为何说你不如你师兄杜正？” 听见孟行愿意让她用师兄来称呼杜正了，夏清阳心中大喜，连忙道：“弟子不知。” “你师兄虽天资不如你，对《刀学》的理解也不及你深刻，但他在刀法领域，已经跳出了我创作的《刀学》。”孟行背着手，缓缓踱起步来，“在试炼时，他用的是自创的刀法。可你刚刚，只用《刀学》教你的东西和我过招，又如何能击败我？” 孟行的话让夏清阳醍醐灌顶。 她刚才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不是她自大，而是她最后一次见杜正时，在刀法水平上，已经可以和杜正不相上下。 那时的她，甚至还没有学到终结篇的倒数第二章。 而孟行最后见杜正，应该已经是数百年前了。 所以她不理解，孟行为什么会说，她连数百年前的杜正都不如。 现在她明白了。 杜正的刀法，是在《刀学》的思路之上，加入了他自己的东西的。 孟行这场试炼要考的，也正是这一点！！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这么浅显的事情，自己竟然没想到。看来是自己这一路走来太过顺遂，心态有点不踏实了，实在不该。 夏清阳跟在孟行身后，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 “您在试炼这一章前，写入《刀风诀》，正是为了引导弟子们，自行琢磨刀法本质，对刀法衍生出自己的理解。然而弟子却没有看出您的苦心，叫您失望了。” 孟行停下脚步，回身看夏清阳。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 他自然能看出，夏清阳是刚刚领悟了倒数第二章，就马不停蹄地来试炼了。 本来他也很不满。觉得杜正怎么代他收了一个这么心气焦躁的弟子。 但听完夏清阳刚才的描述，他理解了她如此心切的原因。 游戏规则把玩家逼到绝处了。 她没有时间慢慢磨了。 “要你在没有师父教导的情况下，仅修炼二百载，就创作出能超越我的刀法，的确太难为你。” 孟行又往前走了几步，白雾散去，竟出现了一张白玉石桌，和两个石凳，“就算是你师兄，在我的亲自传授下，也用了四百多年，才摸索出自己的路子。来，坐吧。” “谢师父。” 听见夏清阳叫师父，孟行笑了一下：“拜师礼还没行过，就喊上师父了？” 夏清阳发现，桌上突然出现了一盏茶。 她明白了孟行的意思，不由心情激动，立刻将茶杯满上，在孟行面前跪了下来，完完整整地行了一遍拜师礼。 ——她试炼失败了，孟行却也愿意收她为徒，她是非常感激又感恩的。 孟行接过夏清阳奉上的茶，喝过一口，而后亲自将她扶起来：“好了，总归你现在副本内，也离不开，就先安心修炼刀法吧。” 夏清阳顺着孟行的力量站起身。 “放心，为师不会叫你放弃《源》的修行。毕竟天道的秘法，是至高至上的本源绝学，你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他日便是齐名天道、并肩法则，都不无可能。” 孟行缓声，“但，那需要的日子就太长了，你等不起，三千世界也等不起。为师这《刀学》，虽不敢与天道的秘法相比，可最后一章的内容，却对你击败游戏规则大有帮助。” 夏清阳点头：“弟子明白。” “嗯，坐下吧。” 虽说夏清阳没有通过他的试炼，但孟行相信，有自己的亲自指点，夏清阳的长进只会更加迅速。 到那时，他设下试炼的目的，也就有希望达成了。 “先说说吧，你的身体，现可在安全之处？有多少时间练习刀法？” 夏清阳想了想，觉得应该算是安全的。 如果她的身体遇险，道君肯定会将她的神魂拽回去。 “弟子现在一座魔塔之内，每隔一段日子会有一场决斗，其余时间都可用来修炼。” 孟行抬起的手一顿，半天才拎起茶壶：“你说你在什么地方？魔塔？是那个上下各百层，关押着各界犯人的魔塔？” “是的。师父听说过？” 孟行给自己倒满茶杯，而后才望向夏清阳：“不止听说，我还认得建造魔塔的人。” 夏清阳震惊。 随后，她听孟行讲述了当年他游历副本，偶然结识异界好友的故事。 “……我那好友与我一样，都希望三千世界能够稳固安宁。为此他才建造了魔塔。他说，要把破坏世界稳定的凶犯，全都抓进塔里，好好改造。” 孟行回忆起那时的事情，脸上还是带着些许笑容的。由此可见，他是真的与魔塔建造者关系密切。 “但，聚散有时。待我结束任务，离开那个副本，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后来在其他副本里听说，我那好友死了，魔塔也易主已久，规矩什么的，已经全变了。” 孟行从回忆中出神，叹了口气，“也罢，对现在的你而言，被关进魔塔不算坏事。有数不尽的强大对手，每一次又都是生死之战，最能激发人的潜力。” “是，弟子定当潜心修炼，不负师父重望。” “嗯，喝几口茶，休息休息，然后先把你对刀法的理解，讲给为师听吧。” － 夏清阳的神魂从试炼空间里出来时，已经一夜过去，天色大亮。 她的精神极度疲惫，险些直接昏睡在地。 道君忙叫住了她，问她试炼结果怎么样。 那焦急的神态，倒有点像等在考场外面的学生家长。 第六百一十二章 她的战争 夏清阳顶着困意，简单说明了情况。 道君唏嘘不已：“竟能凭借着一缕神魂，支撑起一片空间八百年之久。孟行肯定已经凭借刀法入道，而且修炼至臻……哎你先别睡啊。” 道君眼睁睁看着夏清阳睡倒在地毯上，十分无奈。 时间一晃，又过去二十个小时。 夏清阳终于醒来。 她坐起身，一时间还有点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随即彻底醒神，才想起来发生的事情—— 昨天在试炼空间里，被孟行师父指点着摸索刀法之道，耗费了巨大了精力。但还是没有头绪。 师父却说，没头绪是很正常的，强求不得。说不定哪天她走在路上，或者睡一觉醒过来，就突然茅塞顿开，有了方向。 “也就是说，以后孟行会亲自指点你了？”道君听完问。 夏清阳摇头：“师父说，在我创出自己的第一招刀法之前，不要再去找他。” “……” 道君揉了揉脑壳。 也是。 孟行凭神魂支撑着空间，还要不被游戏规则找见，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事。 每次有人进去，他的神魂都会耗费许多力量。 等到这缕神魂的力量散尽，这片试炼空间也就消失了。 道君：“好吧，那你在睡过去之前说，孟行认识这魔塔创始者，又是怎么回事？” 夏清阳把孟行好友的故事，讲给道君听。 道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人叫冠玉仙君？” “师父是这么说的。” “本座似乎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道君也认识他吗？” “嗯，不过，应该是在本座沉睡前的事了。” 道君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于是摆摆手，放弃回忆。 又见夏清阳面露感慨，便问她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在遇见我之前，您其实也并不是孤军奋战的。真好。” 听见夏清阳这样说，道君一愣。 夏清阳稍稍一笑：“虽然现在魔塔变了样子，但最初，它是为了三千世界而建成的。那至少，在冠玉仙君在世时，它应该切实地维护过三千世界的稳定，也维护过道君您，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夏清阳这么说，道君想起了在大淳国的时候，顾司南跟他说过的话。 顾司南说，正因为是npc，才有无限可能。还说道君和游戏规则，都太小看平凡的力量了。 的确。 对道君而言，三千世界的生灵不过是沧海一粟。 哪怕是皇帝是仙君，甚至是修炼至臻的大能者，在道君眼中，也就是一些平凡的生灵罢了。 怎么可能与他这个天道比。 但现在，他竟然对这个想法有些许动摇。 “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夏清阳轻轻喟叹，“不管是遇见您，还是遇见孟行师父。” 孟行此人，在游戏中留下的传说很多。 因为他是公认最强的刀法大师，创作了《刀学》这一秘籍。 加上一生为人洒脱，不入尘世，甚至比顾司南隐匿得还要彻底，所以关于他的各种流言就更多了。 有人说他是邋里邋遢的刀法狂人，还有人说他是性情古怪的神隐居士。 不过夏清阳今日见过，只觉得那些传言形容得一个都不像。 孟行的气质，有点像那种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 他有文人的那种清高孤傲，但又虚怀若谷，让人愿意亲近。 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身在榜一之位、别无选择，恐怕他也不想隐匿起来，一生不与人接触吧。 但他这样做了，坚持了七百八十二年。 何等坚强的灵魂。 在她离开试炼空间的时候，孟行说，这根接力棒，交到了他们这代人的手上。 在那一瞬间，夏清阳心里的火苗，就像被添了一把柴似的，燃得更加灼热了—— 那么，开始吧。 外面的战争就交给萱姐、苏权他们。 现在打响的，是她的战争。 先把刀法这道难关突破，然后去取孟行师父所说的，消灭游戏规则的最后一道钥匙。 - - 在此之后，道君别别扭扭地，默许了夏清阳，暂时把全部精力投入刀法的修炼上。 他也明白，《源》的突破需要机遇，急不得。眼下对夏清阳而言最重要的，是保全性命，打上魔塔一百层。 “你刚学会了《刀风诀》，以你现在的实力，可以打上魔塔五十层了。”道君在夏清阳意念中说，“不过，要是能创作出你自己的刀法，这个上限就可以往上提一提。” “创作比《刀学》更厉害的刀法吗……” 光是想想就让人绝望。 “本座可没有这么说。”道君纠正了夏清阳这个说法，“本座说的是，‘你自己’的刀法。” 她自己的刀法。 夏清阳陷入沉思。 道君：“你从最开始不就很清楚么，《刀学》并不算是一本真正的刀法秘籍。它是招式秘籍，是教你刀法意识和战斗思路的。” 嗯，的确如此。 所以她才将《刀学》给的思路，杂糅进《千叶流》里，完善了《千叶流》的招式。 也可以说，她用《千叶流》这个形，展现了《刀学》的魂。 “孟行让你自己创作，也不是想让你全盘抛弃《刀学》教会你的东西吧。” 道君一语点破了夏清阳的困境，“《千叶流》的确很全面，但并不是‘最合适’你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创作一部最合适你自己的刀法呢。” 道君说得对。 在“魂”上超越《刀学》太困难了。她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一段时间内，超越孟行一生的积累。 其实，她可以取个巧。 创作一部最合适她自己的刀法，兼容《刀学》的魂，又兼容信仰之力的使用。 - 夏清阳和道君的这段对话，发生在夏清阳去赴凯文之约的路上。 凯文约她在魔塔地表的娱乐会馆里见面，当作是她来到地表的接风，并给了她传送阵的坐标点。 魔塔地表大得超乎想象，所以如果没有坐标点，很容易迷路。 “这边。” 夏清阳刚从传送阵里出来，就看见凯文在不远处的吧台里朝她招手。 第六百一十三章 女帝红英 这个地方似乎是专供休息的大厅，有不少供人围坐的桌椅，但也有吧台可以小酌。 凯文的身边还坐着两人，一个着黑衣，一个着白衣，倒是好区分。 “这位是浩成天帝，这位是应罗魔尊，都是我的好友。”在夏清阳走近后，凯文为她介绍道，“之前他们都和我一起看了你的决斗，想和你认识一下，我就叫他们一起来了。” 夏清阳朝他们点头：“你们好。” 浩成天帝淡淡一笑，正想说什么，一旁的应罗魔尊就突然抬高声音：“刀圣真是好大架子啊！三请四请才能请来，平时肯定是个大忙人。狗帝君，还不快谢谢人家，像人家刀圣这样的大人物，能来跟我们喝酒，那都是我们三生有幸。” 应罗魔尊故意声高，果然引得大厅里的其他犯人朝这边张望。 刀圣？刀圣在哪呢？ 浩成天帝无奈地瞥了应罗魔尊一眼，正要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就见夏清阳转身敲敲吧台台面，对侍者笑笑道： “不好意思，刚才这三位的酒钱我结了。然后，再给我拿四杯和这个一样的酒吧。” “嘁，一点酒钱还用你结……” 应罗魔尊还想继续阴阳怪气，结果被浩成天帝狠踩一下脚，霎时疼得收声。 侍者很快把酒端来，正是凯文他们刚才喝的酒。 夏清阳：“再拿个大点的空杯子来，谢谢。” 拿到大玻璃杯后，夏清阳往大杯里连倒三杯酒。 此时整个大厅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决斗前，凯文就和我提过胜利之后一起庆祝的事。不成想对手那么厉害，我回去休息了两天才稍微缓过来。”夏清阳端起酒杯，朝凯文三人示意了一下，“三位前辈还去了决斗现场替我鼓劲，我却没能第一时间来向你们道谢，确实是我不懂事了，这三杯酒是向三位赔罪的。” 说完，她直接仰头把一大杯酒灌下肚。 浩成天帝瞟了眼应罗魔尊微缓的脸色，又瞟了眼凯文并不打算制止的样子，便心里有数了。 夏清阳这一番话说的很有意思。 看似只是在向应罗魔尊他们赔礼，实际也是说给大厅里的其他犯人听，告诉他们，她其实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厉害，不用担心。 放下空杯，夏清阳又端起剩下的那一杯酒：“剩下这一杯，是敬应罗、浩成二位前辈的。今日幸会，还望以后多多关照。” 前辈？应罗魔尊神情一动，不经意似的清清嗓子，挺直了后背。 夏清阳见状，与凯文对视一眼，笑了。 其实，早在来之前，凯文就跟她打过预防针。 凯文说应罗魔尊打赌输了，心情本来就不好。结果决斗都结束两天了，夏清阳也没露面，说好的聚会一推再推，应罗魔尊就觉得夏清阳这是在摆架子。 而站在应罗魔尊多年好友的角度，凯文给了夏清阳一个小暗示。 他告诉夏清阳，应罗魔尊这人吃软不吃硬，最喜欢在众人面前得足面子，讨厌丢面子。 所以，要怎么做就显而易见了。 “刚才应罗前辈批评得对，光结这一桌的酒钱，太小家子气了。”喝完酒，夏清阳转过身来，朗声道，“今天全场的开销都算我账上，诸位喝好玩好。” 这下大厅里的众人，也不好意思再偷看下去了，纷纷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还有人起身，拱手祝贺夏清阳的地表首战胜利。 再看应罗魔尊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缓和了，而是嘴角上扬，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满意。 “不错，刀圣妹妹是个大气的人，哥哥欣赏！”说着，应罗魔尊揽过夏清阳的肩膀，“走走走，哥哥教你打牌去！光喝酒有什么意思，跟你讲，我们几人每次来，都要打上三天三夜——” 应罗魔尊带着夏清阳往之前定好的棋牌室走，边走还边大声笑着，让大厅里的其他犯人喝好玩好。 “真好糊弄。”浩成天帝摇头失笑。 “他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凯文道，“我们也过去吧？” “等一下。” “怎么？” “我们先去垫付些押金吧。刀圣才来地表，要花钱的地方正多。莫为了妖魔那点小性子，让她破费了。” 听见浩成天帝这样说，凯文笑出了声。 “怎么？”浩成天帝不解。 “在座咱们谁缺钱，她刀圣也不会缺的。走吧，别操心了。” - 应罗魔尊说要教夏清阳玩牌，就是真的教。 这是一种很像麻将的棋牌，四人一局，规则也类似，因此夏清阳很快就学会了。 她在大赢了几场之后，又失误一局，全都赔了回去。 赢牌的应罗魔尊，拢过所有筹码，得意地冲浩成天帝挑眉。 “德行。”浩成天帝掏出一把羽扇摇了摇，看向夏清阳，“刀圣，不用给妖魔喂牌。他那牌技，你就是一直让他，他也能把家底输光。” 夏清阳笑着摆手：“不不，刚才几局只是新手的运气，诸位前辈一认真起来，我就不行了。” “哎，什么前辈。”应罗魔尊见夏清阳没有筹码了，扔回两袋给她，“叫哥哥就行。我是大哥，狗帝君是二哥，凯文可以当你三哥。另外，你还有一个姐姐，估计一会就到……” 应罗魔尊话音未落，门就被推开了。 “谁找我啊？”一个穿着赤红长裙，气场极强的女子，一步步走进来，“哟，这就是总听凯文提起的那个妹妹？” 夏清阳站起身来，向女子问好。 “真乖。” 女子随手摘了桌上盘里一颗葡萄，喂进夏清阳嘴里。 随后，听了凯文介绍，夏清阳才知道，这红裙女子名叫红英，人称“女帝”。 至此，凯文说过的三个朋友，夏清阳算是都对上号了。 口蜜腹剑的，应该是浩成天帝。 不可一世的，是这位女帝姐姐。 至于笑声难听的…… “哈哈哈哈哈红英，你来得最晚，这回该罚你点什么了吧。” “想罚什么？事先说好，我这几天晚上都约了男人，想让我睡你的话，过几天吧。” “谁要约你那个啊！！” 正好红英来了，凯文他们就凑够了四个人。 夏清阳果断下场，捧着葡萄盘子到旁边，边吃边看起了他们打牌。 第六百一十四章 便宜师父们 红英不愧为女帝，连寻常的椅子都不屑坐。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立刻鱼贯而入数名风格迥异的美男伺候——有为她剥水果的，有捏肩捶背的，最离谱的是，还有趴下来，用后背给她当椅子的。 凯文三人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个场面，没人觉得不妥。 倒是红英，怕夏清阳无聊，还想叫几个男人去服侍她。 “不用不用。”夏清阳连摆手。 “小妹妹，来了这地表，就不要拘着了。”红英瞥了一眼美男替她摸来的牌，抬抬下巴，让他打出去，“好好享受吧，反正也没人看着你。” 夏清阳：…… 不，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在看着的。 “行了行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脑子就只有享受啊？”应罗魔尊啧声。 “不然呢，总归也离不开。”说着，红英哦了一声，看向夏清阳，“对了，听凯文说，你的目标是魔塔一百层？为什么？” 因为没得选。 嗯，当然不能这么回答。 夏清阳思索着，怎么样答才不会引起怀疑。 “因为想变强。” “变强？”红英微微挑眉，“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这魔塔可不好爬。得过且过，每天都开心点就行了。毕竟谁也不知道，现在过的这是不是最后一天。” “……” 空气安静了一瞬。 最后，还是浩成天帝打了圆场，偏头对夏清阳道：“别光听红英这么讲，她可是在座之人里，最有上进心、层数最高的那个。” 哦？夏清阳身体前倾，表示愿闻其详。 浩成天帝于是告诉了夏清阳。他眼下在66层，应罗魔尊在68层，女帝红英则在92层。 夏清阳这才明白，凯文这是介绍自己认识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除了那个凯文不如你外，剩下这三个都很强。你可以向他们寻求指点，有助你创作刀法。”道君提醒夏清阳。 夏清阳表示明白。 其实凯文也帮了她很多。像刀风的诀窍，就是凯文提点给她的。 不过，话说回来，凯文一个用剑的，为什么会知道刀风施展的诀窍呢？ - 打了几圈牌，红英就起身离开了。 她原本就有别的事要做，今天过来，就只是给几位好友一个面子，顺带看看传闻中的刀圣。 应罗魔尊还没玩尽兴。 放平时他是一定要跟红英闹上一通的。好在今天有夏清阳这个替补选手在，红英一走，夏清阳就立马被拉上了牌桌。 出于这个原因，应罗魔尊看夏清阳更顺眼了几分。 就这样，在不决斗的日子里，夏清阳三天两头就会被呼唤去打牌凑手。 其实到了地表以后，决斗的频次就会大大下降。 且不说红英这个接近顶层的水准，就说应罗魔尊和浩成天帝，也常常几个月都不决斗一次。 所以对他们而言，除了喝酒打牌，每天斗斗嘴，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至于夏清阳和凯文，两人层数低，用天帝的话说，就是都还有“上进心”，惦记着修炼，所以总是推脱牌约。 应罗魔尊三请四请不成，被拒得恼了，索性直接租下了一间套房，外边是棋牌室，里面改建成练功室，直言让夏清阳和凯文以后就在这个地方修炼，修炼累了好陪他打打牌。 堂堂魔尊，缠人缠成这样子也是让人心服口服。 不过这倒为夏清阳日常请教几人，提供了方便。 用道君的话说，就是白捡了几个便宜师父。 在四人之中，女帝不常出现，所以对夏清阳的指点最少。 凯文和夏清阳水平相近，教不了什么。 最后到头来，教了夏清阳最多的，反而是以打牌为初心的天帝和魔尊。 而在这两位之中，跟夏清阳专业最对口的，是应罗魔尊。 应罗魔尊虽不用刀，但他身为魔教，会得东西最多、最杂，也最清楚应该怎么把不同秘法、秘籍融合在一起，创出招式。 所以由他来教，总能教到点子上。 在他的帮助下，夏清阳的第一招刀法逐渐有了雏形。 只可惜，应罗魔尊一心打牌，不愿见到夏清阳沉迷刀法，所以总要等她磨了又磨，才肯开口指点一二。 - 这天，应罗魔尊指点了夏清阳一句，看她满脸顿悟地跑进练功室里，他很是不爽，抓着浩成天帝直问，自己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你才意识到么。”浩成天帝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清酒，浅浅品尝。 “哎呀，本尊都已经指点得那么隐晦了，这丫头怎么一点就通！真气人，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打上牌啊。” “既然不想教，那不教不就行了。” “可刀圣那么期待地看着本尊，本尊一个忍不住就……” 应罗魔尊盘腿坐着，烦躁地拍了一下地板，“可恶，当年本尊要是有这么好学又聪明的徒儿，早就一举攻破你们天庭，取你这狗帝君的首级了！” “是吗。”浩成天帝从容地看了他一眼，“可孤为何觉得，刀圣在听孤指点时，成长得更快一些呢？” “你说什么？？？” 应罗魔尊向来与浩成天帝不对付。 因此浩成天帝这边才把杠头伸过来，他立刻就抬了起来，狠狠地表示，就算是带徒儿这件事，他也绝不会逊色于浩成天帝。 然后他气呼呼地冲进练功室里，把吓了一跳的夏清阳抓起来，打算来个全方位特训。 屋外，浩成天帝深藏功与名地笑了笑，摇头品酒。 过了不知多久，练功室的三人出来。 “浩成前辈怎么一个人饮酒。”夏清阳发现浩成天帝面前的小酒桌，歉意道，“早知道我们就不练那么长时间了。” 浩成天帝还没说话，应罗魔尊就摆摆手：“哎没事没事，他那小酒盅不大点，喝再多也醉不了。” 浩成天帝看了看夏清阳的脸色，笑了：“看刀圣表情，进展应该不错？” 夏清阳也露出笑容：“嗯，应罗前辈教得好，一下子就把我点通了。” 凯文表示，自己这个旁听生一样受益匪浅。 “说了多少次，叫哥哥。”应罗魔尊在棋牌桌边坐下，“算了算了，快来打牌，本尊今天一定要把你们都赢破产！” 第六百一十五章 对战浩成天帝 这次算是把应罗魔尊玩过瘾了。 夏清阳和凯文为表示感谢，今天愣是没一个人先提结束。 最后还是应罗魔尊自己玩累了，才嚷嚷着不玩了，要叫酒来，庆祝夏清阳作成第一招刀法。 浩成天帝有些好奇于夏清阳这第一招刀法究竟成效如何。 于是趁着应罗魔尊和凯文，出去吩咐侍者，准备酒水佳肴的功夫。夏清阳便把浩成天帝请进了练功室里。 “浩成前辈一试便知。” “善，孤来当你的对手。” 浩成天帝眉眼含笑，轻捏了两个指决，脚下便飘起云雾，当真如同飘飘渺渺的仙君。 夏清阳立于他对面，单手执刀横于胸前，长发高束，练功服下摆被云雾吹得微微摆动，在浩成天帝相称下，就好似直面神威的侠女。 下一刻，她横刀杀向浩成天帝。 而浩成天帝也不慌忙，剑指一翻，云雾便忽然凝实，试图拐走夏清阳的刀。 夏清阳不与他角力，刀尖一抖，就把那云雾给震荡开来。 浩成天帝面色微讶，连向后退两步，又以云雾结成剑阵，才挡开夏清阳的刀招。 “好反应。”浩成天帝忍不住停下来夸赞。 夏清阳朝他一笑：“再来。” 两人身法翻飞着过招。 浩成天帝本没打算跟夏清阳这个小辈认真较量。 但当他发现，自己出的招，全能被夏清阳化解时，就忍不住一点点发力，想要试探她的底线在哪里。 期间，他逐渐摸出了夏清阳刀法的精妙之处—— 她的这招刀招看似无章，时而诡谲如影，时而直来直往，有时又婉转翩跹，乱的根本不像一招刀法，但彼此之间，又似有一线在千丝万缕地联系着。 正是这一线的联系，让三种不同的出刀风格合拍在一起。 恍惚间，浩成天帝感觉和自己对决的人，不是夏清阳，倒像是性格迥异的三人，轮流朝自己杀来。 有趣有趣，这样的刀法他此前从未听闻。 浩成天帝还想再多打一会，但应罗魔尊回来之后，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两人的对决。 “行了狗帝君，快放我刀圣妹妹过来喝酒。”应罗魔尊哼了一声，“就你那点小破法决，要不是刀圣让着你，你早成人家的手下败将了。” 浩成天帝收手而立，眉头微蹙。 什么叫让着他？ 凯文慨叹着笑：“我之前也没想到，咱们之中藏得最深的，反而是刀圣。” 凯文也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浩成天帝依旧不解。 夏清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在刚才和浩成天帝的对决中，的确没用上全力。或者说，是没展示出完整的第一招。 她只使用了“刀法”，却没将信仰之力注入其中—— 她的这部刀法，本来就是为了承载信仰之力而生。换句话讲，刀法只是个华美的外壳，信仰之力才是灵魂所在。 不注入信仰之力的话，单看这招刀法的威力，甚至无法超越她上次用出的刀风。 而之所以不用信仰之力，也不是她有意藏拙。 只是因为她清楚，浩成天帝根本没跟她动真格的。 他是以引导小辈的心态在跟她对决。 在这种情况下，她如果用上了信仰之力，估计就像应罗魔尊说的那样，她能直接力压浩成天帝一头，叫浩成天帝狼狈不已。 但这就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浩成天帝此时也反应过来，眉眼间不由沾染了更多笑意：“看来刀圣这秘法的威力很是惊人啊。” 应罗魔尊和凯文对视一眼——何止惊人。 应罗魔尊抬起下巴，颇有些与有荣焉地搭上夏清阳的肩膀：“来，刀圣，给这狗帝君开开眼。” “浩成前辈？” 夏清阳看向浩成天帝，不知道还是不是要接着打。 不料下一秒，浩成天帝直接结了掌印，隔空将应罗魔尊轰走：“闲杂人等，离着远些。” 应罗魔尊：？？？ 不等应罗魔尊发火，便见浩成天帝再一次结印，凝出白雾。 这一次他的气势与先前全然不同。 白白的雾气不再像之前那样飘渺无形，而是凝成一头凶恶的白狮，咆哮着朝夏清阳攻来。 面对着迎面扑来的雄狮，夏清阳刀尖微挑，信仰之力就从刀尖溢出，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刀身之上。随着诡谲的刀招一勾一划，她干脆利落地将扑到眼前的白狮打散。 但下一刻，散作雾气的白狮，就重新凝聚在了一起，变成一条游龙，悍然翻滚着袭来。 对此，夏清阳早有所料—— 她听说过，这“雾气”是浩成天帝最擅长的攻击方式之一。 雾气无形，可以凝为任何实体，展开各种攻击。就算被打散，也能消散重组，无穷无尽，极为灵活。 仅凭借这一招，浩成天帝就成了这魔塔之中有名的，最为难缠的几人之一。 所以，这雾气是无穷无尽的，她也不打算与这雾气一直厮杀下去。 夏清阳提刀迎上，自龙尾一路上斩，剖开白龙的身子，让白龙再次散作雾气。而后，在雾气即将重新凝结之前，她刀刃一翻，信仰之力震荡开来，将那雾气牢牢封锁在地面上。 浩成天帝一惊，变换了一种结印方式，试图让雾气翻滚起来，却还是被信仰之力死死压着。 与此同时，夏清阳已经杀到了他眼前。 铛！ 一道清脆的响声，夏清阳的刀刃撞在浩成天帝的法宝金铃上，被震了开来。 两人距离再次拉远。 “好！”应罗魔尊哈哈大笑着，一边鼓掌一边走近前来，“刀圣这秘法果然厉害，本尊都多久没见过狗帝君把他这保命的铃铛拿出来了！真是本尊的好学生啊。” 保命的铃铛？ 夏清阳看向那金铃，意识到它应该就是浩成天帝的本命法宝。 难怪正面接了信仰之力一击，却没有被击碎。 估计是一件不世出的至宝。 浩成天帝轻出一口气，手掌摊开。 地上的团团雾气就像是受到感召，被收回了他掌心之内。 浩成天帝很清楚，夏清阳的秘法，应该就是指那股缠绕在刀上的力量。 ……真是难以置信。 那股力量里，竟夹杂着一丝法则本源的气息！ 第六百一十六章 第一招刀法，成 他身为一方天帝，几万年漫长的岁月里，也就只感受过一次法则本源的力量。 而夏清阳在用出她那秘法时，虽然只有一丁点，却切实地，让他感受到了那股至高无上的气息。 “是浩成前辈在让着我。”夏清阳收刀道，“浩成前辈的雾气变化莫测，若是化作群狮、群龙，我就双拳难敌四手，束手无策了。” “刀圣不必自谦。” 浩成天帝缓步走近，“孤这白雾，并非是什么雾气、仙气，而是一样法宝，其名‘无尘’，由天庭三百年才凝一滴的‘无尘露’汇聚而成。即便这妖魔对上，也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缠斗的，却被你的秘法瞬间镇压。” 应罗魔尊瞪起眼睛，想要辩驳，结果被浩成天帝按住。 “你这秘法的确惊人，竟与传说中大道之法有些相似。看来在进入这魔塔之前，你也是有着许多奇遇。” 浩成天帝说出这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想从夏清阳口中得到一个肯定或否定的答案，但夏清阳还是心头一跳。 道君专给她写成的，用来掌控信仰之力的秘法，可不就是直通大道的秘法么。 浩成天帝不愧是一方天帝，见多识广，一句话差点把她老底都给掀了。 不过浩成天帝没有追问下去。 毕竟在这魔塔之中，尤其是地表以上，谁又没有点秘密在身？就像夏清阳不会问浩成天帝，他那铃铛是从何而来，是一个道理。 浩成天帝：“你这刀招也不错，可有名字？” 夏清阳嗯了一声，表示想给第一招起名“袍泽”。 “袍泽，吗。” 浩成天帝微微笑了，他甚至不用仔细问魔尊和凯文，就能大概猜到夏清阳这招刀法的灵感来源，“许多修炼者为求大道，都会自斩七情六欲，殊不知，大道也并非无情。” 是啊，连大道都会留下一线生机，为什么很多人在修炼时，都要追求无情无欲呢。 - 浩成天帝看起来很喜欢夏清阳的这招刀法。 酒桌上，他几次感慨夏清阳天赋高，仅仅用了两个月时间，就自创出了这第一招刀法。 “怎么说话呢！那是刀圣自己争气，加上本尊这个老师教得好。”应罗魔尊听了半天，终于听不下去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天赋再高，也只是台阶而已，但真正爬上去的还得是自己。” 浩成天帝稍稍抬眉。 他认同应罗这个说法，但他在犹豫要不要抬杠。 “哎，都要谢。”夏清阳赶紧举杯岔开话题，免得两人又针锋相对地，弄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赌约，“不光是应罗前辈，还有浩成前辈、红英前辈和凯文，大家都帮了我很多。” 这是实话。 夏清阳的刀法第一招，是在几人的共同帮助下才得以作成。 起初，是红英的一句“功法万万千，却无一本相同”点醒了她。让她意识到，这世间功法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创作者的心境、经历、感悟皆不相同。 而后，是浩成天帝听说，夏清阳想要将一种秘法融入到刀法当中，就建议她回想一下当初修炼那部秘法时的心情。 所以，夏清阳才有了创作刀法的思路—— 她这一路走来，在不同世界遇见的不同人、不同事，每一份经历都带给了她思考和成长。 可以说，《源》的修炼史，就是她心境的突破史。 她要在刀法中还原的正是这些。 定了刀招的基调之后，应罗魔尊开始指导夏清阳，教她把心境突破时的感悟，完美融入到刀招之中。 在此期间，凯文是最常给她当陪练的人。 如此，四人合力为夏清阳指点迷津，才让她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创作出这招“袍泽”来。 - 酒过三巡，应罗魔尊力排众议，又点了一桌烈酒。 浩成天帝给了夏清阳一个眼神，两人一先一后迅速借故离桌，只留凯文一个大冤种，继续陪应罗魔尊不醉不归。 离桌后，夏清阳在屋里找了一圈，最终在飘窗旁找到了浩成天帝。 “浩成前辈。” 夏清阳才走近，就看见浩成天帝笑着朝她招手。 “来，妖魔点的那酒不好喝，你尝尝这个。” 夏清阳接过浩成天帝递来的小酒杯，先是闻闻酒香，然后眸光微亮着小喝一口，顿觉满口清香，神清气爽，连体内的经脉似乎都被重新梳理了一番，相当舒服。 要知道，对夏清阳他们这个等级的修炼者来说，寻常的灵酒早就没有效果了。 这酒竟然能让她都感觉有所提升，绝对是世间难得的珍品！ 浩成天帝似乎知道她想问酒名，不免愉悦地弯弯眼角：“这是孤那方世界中，最好的酿酒师所酿。孤在被抓来此地时，身上正好带着几瓶，可惜如今，被孤喝得只剩这一瓶了。” 夏清阳没想到，浩成天帝给她喝的酒，竟然对他寓意这么深重。 既然是这么珍贵的酒，想必浩成天帝喝它的时候极少，一般都要等到一些关键时刻才会拿出来。 难道浩成天帝有什么心事？ 这会儿浩成天帝正坐在飘窗的台边。 夏清阳就盘腿坐在地上，矮他几分，摆出坐好了听故事的姿态。 浩成天帝见她这么上道，不免笑意加深。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个浅浅的酒底，却十分珍惜地没有喝。 “你知道，为何那妖魔非要租下这个地方，死缠着你和凯文么。” 既然浩成天帝这样问，肯定就不是因为打牌四缺二了。 但一时间，夏清阳还真想不到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浩成天帝便又问她，记不记得凯文的上一场决斗。 这个夏清阳还是印象深刻的。 因为凯文的上一场决斗，刚好和她与歌者的决斗，日子是一前一后。 那天凯文结束决斗，还来见了她，指点了她刀风的诀窍。 而下个瞬间，浩成天帝就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出了令夏清阳浑身冰凉的话来。 “凯文那天的决斗对象，是他的至交好友。” 至交好友？ 那，凯文还好好活着，也就意味着，在那场决斗里，死的人是…… “在你出现之前，他那好友是这魔塔内的第一刀客，人称‘侠客’。与孤、红英还有妖魔，也都相互熟识。” 浩成天帝远眺窗外。 魔塔是伫立在一颗荒芜星球上的高塔。因此在夜晚看向窗外，能看到浩瀚无垠的星河，璀璨而壮观。 “记得当时，在我们之中，侠客是最想与你见面的。因为凯文总说你刀法绝妙，比侠客还要厉害几分，所以侠客一直都想向你讨教一番。” 第六百一十七章 妖族 听了这话，夏清阳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在亲手杀死好友的日子里，凯文还会来找自己。 刀风的诀窍，应该就是侠客，在听了凯文的描述之后，让凯文代为转达她的吧…… 等一下，那月华刀，难不成就是？ “嗯，月华刀是侠客的佩刀。” 浩成天帝真乃天帝也，一眼就看穿了夏清阳的想法，“因此孤和妖魔，在第二天见你拿着月华刀的时候，都非常吃惊。” 也是等见到了夏清阳拿月华刀大发神威，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凯文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将侠客的遗物交给夏清阳。 在这魔塔中，只有夏清阳，才能发挥出月华刀的全部潜力。 而且，侠客没能与夏清阳交上手的愿望，这样，也算是以另一种形式，稍稍实现了吧。 夏清阳如鲠在喉，半天才喃喃道：“所以，应罗前辈是担心凯文，才一直吵着拉我们来打牌么。” 现在她终于都理解了。 可，为什么凯文会被安排和他的好友决斗？ 记得佩拉尔跟她说过，凯文的金主来头相当大，经常会动用手头的权力，给凯文安排决斗对手。 既然他的金主有这种权力，为什么还能让凯文对上熟人？ “你天赋过人，又勤恳修炼，相信再过不久，就能不逊于孤与妖魔。” 浩成天帝望向她，“但，真要登上一百层，依旧是不可能的事。孤与红英在此事上，看法是一致的。” 夏清阳明白，浩成天帝这是在劝她，而且，照常理来说，浩成天帝是对的。 因为魔塔和无限求生游戏最大的不同，就是魔塔没有目标，也没有结局。 无限求生游戏里，至少还有“榜一能实现愿望”这样一个大饼挂在前面。 但魔塔是一旦被关进来了，就再无出头之日。哪怕登上一百层，也不会有释放这一说。 而真要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修炼，就算是意志再坚定的人，也迟早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修炼一途，最忌生虑。心魔一旦生出，要么走火入魔，要么自暴自弃。 这是无数前人证实的道理，所以红英和浩成天帝才会劝她。 不过，恰好夏清阳不一样。 她有目标，她有离开的可能性。因此不管这个可能性有多渺茫，她都要努力。 浩成天帝见劝不动她，只得微微叹气，似乎已经确信了，她这场努力一定会以失败告终。 “说起来，浩成前辈为什么会被关进魔塔里？”夏清阳寻了个新的话题。 且不论应罗魔尊。 浩成天帝与凯文，这两人可都不像是魔塔中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 他们是犯了什么罪才被抓进来的呢？ 这也是夏清阳一直好奇，却又不好意思问的。 毕竟之前虽然天天在一起打牌玩乐，但她总觉得自己还不算是融入了这个小圈子里。 今天浩成天帝主动请她喝酒，又给她讲了侠客的故事，她才感觉，她被他们接纳了一些。 浩成天帝眸光微凝。 恰在此时，夏清阳的手表来了传讯，是佩拉尔。他说有急事告知她，希望能马上见一面。 浩成天帝于是淡笑着让夏清阳先走，表示这个问题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讲给她听。 - 就这样，夏清阳先离开一步。 浩成天帝又独自赏了会风景，才回到酒桌上。 桌前，酒量一般的凯文，已经被应罗魔尊喝趴下了。 应罗魔尊脚搭在桌沿上，放荡不羁地直接抱着酒坛喝，任凭酒液划过滚动的喉咙，溅湿衣领。 浩成天帝抖开衣袍，在应罗魔尊旁边坐下：“刀圣先走了。” “嗯？”应罗魔尊放下酒坛子，“你把侠客的事告诉刀圣了？” “你长的是兔耳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呵。” 人后的浩成天帝和应罗魔尊，反而不会像在人前似的针锋相对，而是相当平淡地对话。 两人沉默了许久，浩成天帝才问应罗魔尊，他这边怎么样。 “问不出来。”应罗魔尊扫了趴倒的凯文一眼，“一切都很正常。” 但就是太正常了，才让人放心不下。 侠客的死，受影响最重的，无疑是凯文。可那天之后，凯文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本尊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应罗魔尊皱起眉，“你觉得凯文介绍我们认识刀圣，真的只是无心之举吗。” “嗯，孤明白你的意思。” 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但事实就是，如果凯文不说，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 - “刀圣，这边。” 佩拉尔站在满是地表犯人的休息大厅里，显得有些许局促。看见夏清阳的身影出现，他忙朝她招招手。 夏清阳走过去，无奈一笑：“连你这么叫我，还真让我有点不习惯。” 除了佩拉尔，一个名为杰里的狱卒也在场。 这个杰里就是佩拉尔的好友，负责看管地表犯人的狱卒之一。之前夏清阳见过他一面，但接触不多。 这两人一起来，为的只可能是下一场决斗的事。 夏清阳一问，果不其然，她的下场决斗对象和时间都定好了。 杰里：“这事我们还是去包间里说吧。” 大厅人多而杂，尤其夏清阳这个“刀圣”，现在风头正盛。她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夏清阳也以为然。 三人来到包间，在门外挂上了勿扰的牌子，而后围着桌边坐了下来。 佩拉尔明显放松了不少，闻见夏清阳身上淡淡的酒气，还打趣着问她，地表的日子是不是很滋润。 夏清阳一笑：“还好。” 杰里身在地表，明显对一些八卦传言听得更多一些。他试探着问夏清阳，和她喝酒的难道是“女帝”一行人。 “红英姐姐今天不在。” 言外之意，天帝魔尊他们是在的。 杰里绷得很好，脸色没有多大变化，眼神却免不了有了变化。 夏清阳将他的反应纳入眼底。 “下场决斗的对手资料传到你手表里了，你看一下。” 杰里很懂事地没有多打听别的，而是说起正事。 夏清阳把资料投屏，刚看了开头，就讶异地扬起眉毛：“妖族？” 第六百一十八章 对决蟒妖 “而且你这次的对手，是个化了形的妖族，很不好对付。”杰里担心夏清阳不了解妖族化形后的能力，还给她解释了一番。 结果夏清阳直接问他，是拟身还是拟生。 杰里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夏清阳很了解妖族化形的情况。 “拟生。” 那确实不好对付。 按之前道君的说法，拟生是化形路线里最难的一条。雅雅、小灰走的都是这个路线。 夏清阳仔细往下阅读，发现她这次要面对的是个蟒妖。 蟒妖目前在地表十五层。 下面还备注了一行小字，说经评估，这蟒妖的真实实力在地表三十层左右。 夏清阳看到这里，抬眼瞅了瞅杰里，又瞅了瞅佩拉尔。 “是上次说的调查有眉目了吗？”她直接问佩拉尔。 这蟒妖压了她一大头，明显不是正常的对决安排。 看来这次，就和歌者的那场对决一样，是有人故意整她。而且很可能是同一人。 “姑奶奶您是能掐会算还是怎么着。”佩拉尔唉声叹气，“是有眉目了。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认，这个背后针对你的人来头相当大。我请来帮忙调查的人，一个两个全都碰了壁，谁都不敢再查下去，都说你这次是惹上了大麻烦。” “也就是说，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具体身份？” “是，不过肯定不是史密斯那个量级的。” 夏清阳心下了然。 并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他们二人以后就不用再帮她忙前跑后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嘛，她能够理解。 佩拉尔有些歉意地低下头。 杰里却迟疑了一下，而后一咬牙，告诉她不要紧，如果有什么需要吩咐的，还是一样可以联络他。 佩拉尔十分震惊。 等到夏清阳走后，佩拉尔忙拉住杰里，问他是怎么想的：“不是说安全起见，以后咱俩就不掺和这件事了吗。” “我当狱卒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几个能入得了女帝眼的犯人。要是刀圣能被女帝提携……” “你是说那个92层的女帝？可是我听说她背后没有金主啊。”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杰里拍了拍佩拉尔的肩膀，“要是没有金主，怎么可能登的上92层。” 佩拉尔呆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女帝不是没有金主，而是那些金主，反过来，是她的人。” - 决斗时间是一周后。 夏清阳告别佩拉尔和杰里，便回到住处。 今天她创出了刀法第一招，按照和师父的约定，是该去试炼之地汇报的时候了。 等到彻底醒了酒，夏清阳便如法炮制，像上次那样念动口诀，神魂离体，进入试炼之地中。 孟行依旧坐在那张白玉石桌前饮茶。 孟行在试炼之地里，感受不出外界的时间流逝。还是听夏清阳说了，他才知道，距离她上次进来，外界只过去了短短两个月时间。 孟行对这个时间长短未作评价。他抬抬手，送了一把刀到夏清阳手里，叫她把第一招刀法演示给他看看。 夏清阳应是。 她执起刀来，不敢有一丝马虎地，完完整整展示了一遍“袍泽”的招式。 过程中，孟行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太大变化。 “你应该知道。”等夏清阳展示完毕，他才淡声道，“仅凭这样的招式，是没办法完成试炼的。” 此时的孟行，威严之中带着一丝责问，让人难免有种面对教导主任时的紧张感。 夏清阳抱拳行礼：“是。不过弟子不急，这只是第一招，弟子知道循序渐进这个道理。” “你这刀招，是为了结合天道传授的秘法而作？” 夏清阳点头。 “那你可知，走这条路子，于你通过试炼无益？若你聪明些，就该放弃那秘法，专心钻研刀招。” “弟子……不这样认为。” 夏清阳当然清楚，在试炼之地里，她无法使用任何秘法，也用不了信仰之力。这一点很是吃亏。 但就像刚刚说的那样。 她不急于求成。 她要作的是属于她自己的刀法。 假如不是随心而动，就不能称得上是“她的刀法”了，也就永远都无法超越孟行。 听了她的解释，孟行原本紧绷的脸色，忽而松弛下来：“随心而动吗。嗯，刀法的确就是如此。看来你比为师想象中领悟得更快，心境也更坚定。” 夏清阳没被他的问题“拐跑”，这就是孟行的满意之处。 比起天赋来，坚定的意志，才是更难得的东西。 “弟子愚钝，还是经过几位前辈的指点和帮助，才将这招刀法作出。” “仅仅两个月可算不上愚钝。要是叫你师兄听见这话，肯定要说你炫耀了。” 孟行叫她在自己对面坐下，“有人教也是好事。这修炼之人要精进武艺，哪能只拜一个老师，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是。”夏清阳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她知道，不论是应罗魔尊还是浩成天帝，都没有收她为徒的意思。 他们指点她的这份情谊，她会在心里另外记下，日后有机会定会偿还。 - 很快，浩成天帝他们就得知了夏清阳下一场决斗的消息。 因为知道她有厉害的秘法傍身，所以他们并不担心这场决斗的结果。 不过应罗魔尊还是把夏清阳抓去做了特训—— 正好，应罗魔尊也是拟生的妖族，最知道应该如何对付妖族。 有应罗魔尊当陪练，夏清阳就算想输都难。 就这样，很快到了夏清阳和蟒妖的决斗当日。 夏清阳提前一步去了候场区等着。 应罗魔尊和凯文来到浩成天帝家门口。应罗魔尊猛敲门板：“狗帝君你能不能快点，要开始了！” 浩成天帝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你们先去，孤稍后就到。” “真够磨唧的。” 脚步声和应罗魔尊骂骂咧咧的牢骚渐远。 屋内，女帝红英姿容尊贵地躺卧在藤条编织的吊椅上。 只见她一身红裙如火般炽烈，朝浩成天帝挑挑眉毛：“真没想到，应罗还挺重视那小女孩。” “妖魔现在也算刀圣的半个老师了。” “该不会，他连对付妖族的诀窍都告诉她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四对一辅导班 浩成天帝没有否认。他抖开衣袍，在红英对面坐了下来。 妖族往往有多条命在身。如果想一击杀了他们，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直接捣碎他们的命核。 这一点，就像人鱼筋之于人鱼族一样，都是族群的秘辛。 应罗魔尊自己也是妖。把寻找命核的方法告诉夏清阳，其实是相当豁出去的行为。 但，浩成天帝很清楚。 应罗魔尊不是为别的。他只是害怕侠客那样的事会再一次发生。 “说正事吧。”浩成天帝抬眼看向红英——在他脸上，难得的只有严肃，毫无笑容，“那件事有进展了？” - 浩成天帝和红英叙完话，从房中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嗯~我也随你一道去看看吧。”红英抱着肩膀，稍抬起下巴，“能让你们都这么认可，这刀圣妹妹似乎很有几分不同。” 浩成天帝笑看了红英一眼。 几分不同？ “那就走吧。” 两人传送至决斗场时，决斗已到白热化阶段。 与夏清阳对决的巨蟒，体型极其庞大。 蟒头探起来差不多有十层楼高。蟒身盘踞占据了整个决斗台，一身的鳞片在日光下熠熠反光，是巨物恐惧症看了会当场去世的程度。 相比之下，夏清阳身形娇小，就像是撼树的蚍蜉。 然而，谁能想到，如此体型悬殊的决斗，占上风的反而是夏清阳。 任凭蟒妖如何绞杀、甩尾、突刺攻击，夏清阳都能灵活地身影翻飞，在蟒妖粗长扭曲的躯干间穿梭，顺便在蟒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赠礼般的血痕。 “我靠，这也太帅了吧！！” “你们觉不觉得，两个月不见，刀圣又变强了？” “真的，比起那些十年八年见不到一点长进的犯人，刀圣这成长速度太惊人了。” “懂了，以后就无脑赌刀圣赢！！！” 观众激动地嘶吼着，目光都集中在决斗场上，注意力一秒钟都舍不得放松。 浩成天帝和女帝在应罗魔尊与凯文旁边坐下。 蟒妖似乎被逼入绝境了。他陷入疯狂，开始疯狂甩尾，狠狠敲打在地面上、笼罩决斗台的障壁上，引得观众席也剧烈震动。 “对，就这样！上！！挖他命核！！” 应罗魔尊用力拍了两下大腿，喊声大得浩成天帝犯头疼。 一旁，红英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手轻轻搭在座椅扶手上。 起初，她只淡漠地注视场中，目光并无焦点。 渐渐地，她的眼神变得专注，头也抬起来了，腿也放下了，似乎想要看清楚夏清阳手中那把刀的样子。 最后，在全场气氛达到最高点的一刻，夏清阳一刀剖开蟒妖挨近头颅的腹面，从中掘出一枚泛着紫光的妖丹——也就是命核出来。 “噢噢噢噢——” 在观众席的嘶吼声中，夏清阳攥住那枚命核，看似蛮力，实则是用掌心淡淡的信仰之力，将其瞬间捏碎。 再无悬念，胜负决出。 巨蟒扭动的躯体软了下来，重重跌落在地上，激起泥土。 夏清阳跳落在地，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溅的血，下一刻，她将刀举过头顶，再次引得全场尖叫。 - “怎么样红英，本尊的学生帅吧！” 从决斗场到塔内，应罗魔尊的笑声就没停过。 红英一出现在大厅中，所有犯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无论是她傲气凌人的步伐，还是那将人视作蝼蚁般的目光，抑或是压倒一切的气场，都令人心脏狂跳，不由自主想要向她臣服。 红英没搭理应罗魔尊。 等到进了包间里，她才喝退了所有随侍男仆，转头追问三人，夏清阳那缠绕在刀上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浩成天帝：“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 其实夏清阳只在最后几刀破开蟒妖护甲时，用上了信仰之力，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这样能最大程度地向外界隐藏这一底牌。 不过红英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被轻易欺瞒过去。 当得知这是夏清阳的秘法时，红英沉默了。 浩成天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于是，又把那日他和夏清阳的交手细节，讲给她听。 这下红英不止沉默，眼中更是闪起精光。 浩成天帝见状笑了起来：“看来以后我们的牌局，女帝会常来了。” 红英瞥了他一眼，也轻勾了下唇角：“嗯，是得想想办法了。” 应罗魔尊和凯文都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应罗魔尊纳闷地问她，想什么办法。 “想怎么做才能和刀圣妹妹搞好关系啊。”红英忽然想到了什么，哦一声，“对了，刀圣最近在研究刀法是吧。那我也能指点她啊。” 应罗魔尊：？？？ 这怎么还有抢学生的！！ - 夏清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她打赢蟒妖的那天起，女帝红英就突然总来找他们玩了，对她的刀法创作也格外上心起来。 浩成天帝似乎知道个中原委，却不告诉她。只是让她放宽心，有人教，就好好学。 道君对此相当满意。 他现在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游戏规则当初把她丢进来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女帝，魔尊，天帝，还有一位最强刀法大师孟行。 换做旁人，能拜这里边任何一人为师，都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到了夏清阳这儿：四对一辅导班了解一下。 有这么重量级的教师团队，夏清阳的刀法提升速度直接起飞。 不过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红英似乎比夏清阳还在意信仰之力这个底牌。 她给了夏清阳数不尽的宝物、装备，就是为了让夏清阳尽可能隐藏住她这个特殊的秘法。 夏清阳有时候也会想想，自己这算不算是变相傍上了“金主”。 当然，她很清楚，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虽然红英从来不说，但红英这样做，必然是看中了她身上某处特质。等到时机合适时，红英应该就会告诉给她了。 - 就这样，一年零十个月后。 “刀圣”的名气，在一场又一场的决斗中越来越大，逐渐到了能与天帝和魔尊齐名的程度。 第六百二十章 不倒翁 这天，夏清阳结束了她的又一场决斗。 观众的欢呼尖叫声在身后渐远。夏清阳走回候场区，从杰里手中接过帕子，擦干净手中的月华刀。 在这场决斗中，她实验了她的第四招刀法。 如果说前三招刀法，都是她借着天分，水到渠成创作出的话。 那这第四招刀法，就是她突破自我的一招。威力甚至可以比肩《刀风诀》。 她非常想现在就去试炼空间，把这招刀法展示给找孟行师父看。 “不急于那一时。”道君有些不忍地看着夏清阳身上的伤，“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夏清阳面前的杰里也十分无奈—— 他给她帕子，是想让她先捂住伤口，好随他去医务室处理的。结果她倒好，拿来擦刀。 不过他也习惯了。 自从夏清阳知道这刀是凯文挚友——侠客的佩刀后，她就对它十分珍惜了。 这份细心和重情，大约就是她能被这么多大佬看重的原因之一吧。 “现在你也是魔塔70层的人了，有什么感想？”杰里一边问夏清阳，一边又拿出来一方帕子。 夏清阳抬起手臂来，任由他给自己包扎：“还差得远。” 虽然第四招刀法创作出来了，但要想通过试炼，依旧远远不够。 应罗前辈他们应该看了她的决斗。去问问他们的看法吧。 - 夏清阳来到他们那间按年包租的棋牌室，进门，却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 客厅里空空荡荡。牌桌还维持着上次那场牌局的样子，桌角东倒西歪的空酒瓶都是应罗魔尊的杰作。 现在是下午。按她以往的经验，这会儿凯文应该坐在桌边喝下午茶。浩成天帝可能在拿他的“无尘”当橡皮泥玩，水珠拟态，变化各种形状。应罗魔尊则会第一个朝她打招呼，说起她在决斗中的突破与不足。 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浩成帝君，家父也——浩成帝君，家父也——” 应罗魔尊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房中回响。 夏清阳走到桌边，拿起发出声响的不倒翁，拍拍不倒翁的头，让他别再叫唤了—— 之前应罗魔尊耻辱地兑现了赌约。那时，浩成天帝就用这个不倒翁，把应罗魔尊的“认祖归宗宣言”给录了下来。 然后就是每天播放，反复鞭尸。每次都能把应罗魔尊气得面红耳赤。 可，夏清阳记得，这个不倒翁，浩成天帝是从不离手的。因为应罗魔尊总想伺机偷回来。 怎么今天就摆在桌面上没人拿呢。 这时，发现练功室里有动静，夏清阳就推开了门。 只见练功室内，应罗魔尊正独自练着爪法。 应罗魔尊的本体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梼杌。在化形前，应罗魔尊便习惯以爪为主要攻击手段。因此化形之后，他仍会钻研爪法。 夏清阳见过很多次应罗魔尊的修炼。但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次一样，让她有一种背脊发凉的压迫感。 就好像场中爪法生猛、一刻不停发泄着的，不是人形的应罗魔尊，而是本体梼杌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吗。 “都别过来！！——” 没等夏清阳问出口，应罗魔尊似乎就察觉到门口有人，一爪抓来，爪风吹得夏清阳发丝飞舞。 瞬间，夏清阳的信仰之力覆盖身体，将应罗魔尊的爪风震散。 应罗魔尊也在看清来人是夏清阳后，立刻收手。 “……决斗结束了？” 两人对视几息，应罗魔尊喉结微动，迟疑了一下，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夏清阳发现他眼珠有些发红充血。 她嗯了一声，用尽可能不会刺激应罗魔尊的语气，轻问他出了什么事，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应罗魔尊：“凯文还没回来，女帝……女帝应该和那家伙在一起。” 女帝和浩成天帝吗。 应罗魔尊依旧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夏清阳手里的不倒翁，问她这是哪里来的。 “就放在外边桌上。” 夏清阳看着应罗魔尊把不倒翁拿在手里，他的眼神凝实，目光渐渐夹杂了暴怒。 “那个狗帝君——” 应罗魔尊夺门而出，夏清阳忙跟上。 几分钟后，应罗魔尊就来到了浩成天帝的房间门口。 房门紧闭着。应罗魔尊几乎是用砸的，狠狠拍起了门板。 “狗帝君，你给本尊出来！！你把这东西留给本尊是什么意思？？出来说清楚！！！” 应罗魔尊的怒吼声，没把浩成天帝的房门喊开，反而把其他房间里的犯人吵出来了。 大家本来是想看看哪个憨批在扰民。 发现是应罗魔尊，议论的方向就变了—— “是魔尊和刀圣啊。他们在拍的是谁的门，天帝的？” “是吧。看样子刀圣的决斗刚刚结束。你们说，她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 “瞧表情是不知道。” “哈，要是知道她的两个好友被安排了同一场决斗，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早说了，在魔塔里交朋友过家家，那是傻子才干的事。侠客的教训还不够，这回天帝和魔尊再来一次，真是有意思。” 这些并不遮掩声量的议论，传进夏清阳耳朵里。 她先是脑子里嗡了一声，半天才回过神来，抓住激动的应罗魔尊： “等一下，前辈……他们说，您和浩成前辈……” 应罗魔尊砸门的动作渐渐停下。 “是真的吗。”夏清阳浑身冰凉。 她其实不需要再多问。 应罗魔尊的反应已经给了她答案。 这时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 应罗魔尊怔了一下，发现入眼是一袭红裙，他才稍微放松下来：“那个狗帝君在里面对吧？红英，你让开。” “不让。”红英一把攥住应罗魔尊的胳膊，把他拽到了一边，然后忽然偏头让夏清阳进屋去，说浩成天帝找她有话说。 夏清阳仍有点回不过神来，但还是下意识地听话进屋。 门在身后关上。 应罗魔尊慢半拍的吼声，隔着门板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狗帝君你躲着本尊是几个意思？？你怕了是吧？本尊告诉你，本尊早就盼着这么一天了！哈，哈哈哈哈，本尊定取你项上人头！你给本尊洗好脖子等着！！！” 第六百二十一章 无妄无忧 夏清阳呆看着桌旁，平静倒了一杯新茶的浩成天帝。 浩成天帝稍稍一笑，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等到外边彻底消停了，浩成天帝才示意她过来他对面就坐。 “这次决斗感觉怎么样？刀法调整好了吗。” 浩成天帝还是那个夏清阳熟悉的浩成天帝。 温和，平静。 他的平静，甚至让夏清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浩成天帝也不介意她的沉默，将茶水放到她手边后，又给自己倒满杯子：“这种事情，只要呆在这魔塔中，就迟早有一天会发生。不论孤，亦或妖魔，都早有准备。” “只能接受吗？没办法改变吗？” “嗯，没办法。” 浩成天帝瞥了眼夏清阳紧攥的拳头，“不用这么生气。孤与妖魔已战了半生。若不是魔塔将我二人关进来，这场胜负，也不会拖延至今……全力以赴就是，至于谁能活下来，全凭各自本事。” “……” “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浩成天帝余光瞥见夏清阳的神色变化，“怎么，孤说的有错吗。” “全力以赴，各凭本事。”夏清阳合上眼，松开拳头，“话虽然都这么说，但活下来的那个人，还是会悔恨和痛苦，这怎么能避免呢……” 夏清阳的话说到最后，已经咬字极轻，仿佛在自言自语了。 浩成天帝定看了她几息，然后轻叹道：“看来你也经历过一些类似的事情。” “丫头。”道君有些担心地唤了夏清阳一声，“那不是你的错。” 夏清阳此时已经听不见什么了，她满眼都是电影回放似的画面—— 沾血的刀尖，微微颤抖着刺进对面人的胸膛里。温热的血液溅满她的衣服、袖子，溅到她的脸上，怎么也洗不掉。 周遭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他们都面朝着她的方向。 而对面那人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 夏清阳猛地睁开眼，手心里全是冷汗。 忽然，她觉得手指被什么碰了一下。低头一看，是浩成天帝递来的杯子。 她当是茶水，就端起来喝了，不料竟然是酒。 “咳咳咳……” “慢点喝慢点喝。”浩成天帝不忍地道，“就剩这一瓶了，浪费一点孤都会心疼的。” “对不起。” 夏清阳咳出了一点泪来，稍捂着嘴问，“但是，这和上次的酒，是同一瓶吗？” “是啊。” “那怎么味道不一样……” 她记得上次喝的时候，只觉得清冽可口，还有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清香。 而浩成天帝似乎对此早有所料，还问她这次喝它是什么味道。 “辣。”辣得她甚至到现在都有点想要飙泪，“还有苦和涩。” “嗯，那就是了。”浩成天帝一笑，“这种酒的特点就是，会品人心。你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这酒喝到嘴里就是什么味道。” 夏清阳怔然。 所以之前那次，是因为她创出了第一招刀法，心里舒坦，喝这酒时，才觉得它清香宜人，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酒吗。 “那浩成前辈喝它是什么味道？” “……” 浩成天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又给自己倒了个杯底，转而问起她，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夏清阳沉默下来，两手捧着自己的小酒杯，半晌才说： “我杀了我的朋友。” - 这是夏清阳在之前某个sss级副本的经历。 关于游戏的背景因素，不便与浩成天帝说得太明白。 但那时的情景，其实与当下没什么不同。所以她只需要稍微换一种方式描述，浩成天帝不难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那次副本里，玩家依照规则临时组成小队，与其他小队展开争斗。 漫长又艰难的任务过程中，夏清阳的队伍从相互猜忌，到知根知底，再到彼此信任，慢慢建立起了把后背都交托给对方的情谊。 他们甚至约定，离开副本后再一起喝酒，彼此介绍好朋友认识。 然而，在副本即将结束的时候，游戏发布了最后一项任务。 让他们自相残杀。 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 “所以，你不得不把同伴杀死，换取自己活命。” 夏清阳说不出口的结局，浩成天帝替她道了出来。 夏清阳没出声。 此时，她难得坐没坐相，整个人几乎耷拉在腿面上，扶着额头。 她知道，现在在直播中。知道为了当那个精神支柱，自己不该这样。 但当几乎一样的场景，再次在她面前出现，她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两年前，她就听浩成天帝讲过凯文和侠客的故事。 凯文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悲痛，她一清二楚。因为她也走过一模一样的路。那种无力感，内疚感，不是一句“不是你的错”就能化解的。 她也不是神，不可能永远能巧妙化解僵局，让所有人都happye di g，都快快乐乐地活下来。 活着的人会被罪恶感折磨，会午夜梦回时流着泪惊醒。 那是因为他们都记得。 她如今完全能理解，为什么顾司南说他变了很多。也理解为什么，孟行要斩断所有人情往来，让自己成为一座孤岛。 压在他们身上的不是岁月。 是痛苦的记忆。 现在，又来了一次。 这次她虽然不是亲历者，可天帝与魔尊都与她亦师亦友，她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无力地接受即将到来的现实。 这种凌迟一般的痛苦，和之前是一模一样的。 但她又知道，她不能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 至少不应该在浩成天帝面前。 “呵……说到这个，孤有时，还挺羡慕你们的。” 听到笑声，夏清阳肩膀微动，缓缓抬起头，看向说出这话的浩成天帝。 羡慕？ “因为你们能品出这酒的苦味。”浩成天帝朝她一笑。日头彻底落下，世界不知何时，归于寂静与黑暗。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清幽的月光洒进窗棂，照亮两人的侧脸。 “你刚不是问孤，孤尝这酒是何滋味？其实，一直都只有一个味道。” 浩成天帝的本名，是金阙无妄弥罗无忧帝。 无妄无忧，是他自初生时便带着的赐福。 所以他生来就感受不到苦痛执妄。 所以当初在凌霄宝殿上，应罗魔尊杀到他面前，流着血泪问他，为何杀自己父母师长时。他也能平静，甚至面带微微笑意地告诉应罗魔尊，因为你们是魔道，与正道天生对立。 所以哪怕此刻，他品这酒，都是甘甜如怡。 第六百二十二章 众生皆苦 夏清阳听得呼吸一滞。 浩成天帝，杀了应罗魔尊的父母师长？ 浩成天帝单看夏清阳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然你当那妖魔总说要取孤项上人头，就只是说说的吗。” “应罗前辈他……” “无需多言。” 浩成天帝的眉宇间果真不见一丝痛苦和迟疑。 他稍稍一笑，仿佛在说，他都明白。 “这世事无常，总有些是人无法左右的。”浩成天帝看着酒杯底浅浅盈盈的酒水，“能改变是幸运，不能改变的，才是常态。” 夏清阳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有些眼底酸涩。 她转回头来，不想被浩成天帝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所以，决斗人选是谁安排的。” 冠玉仙君死后，这魔塔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 浩成天帝没在这事上给她卖关子。 他问她可曾听过三大监察的名号。 “监察？” “嗯，当年，魔塔的建造者冠玉仙君仙逝，魔塔一时间成了无主之地，封印松动，暴乱横生，波及了周遭诸多世界。是八位大能者站出来，提出共同守护魔塔，并自称为‘监察’，自那时起，负责起了魔塔内外一切事宜。” “难道说，现在魔塔里的这些封印，都是那时八位监察留下的？” “正是。” 这个说法，有点让夏清阳耳目一新。 毕竟之前她听到的，都是关于魔塔逐渐“变质”的黑历史。 不成想，原来当初建造这些封印的人，其实是为了维护魔塔稳定。 夏清阳把自己听说过的故事告诉浩成天帝，浩成天帝微微点头： “你说的这些，也都是真相。” 都是真相？ 夏清阳怔然。 难道说，后来魔塔从监狱变成角斗场，也是这八位监察的私心所致？ “然，时过境迁，到现在，八位‘监察’只剩三位。分别是鹰面祖师，元基掌教，以及阳平圣僧。他们三人，也就是目前为人所知的三大监察。” 浩成天帝没有具体给夏清阳讲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另外五位监察去了哪里。 他只说，这当中的事情，她可以去找红英问，红英是最清楚的。 “孤可以告诉你的是，鹰面祖师就是凯文的金主。凯文会进到这魔塔中来，也是拜此人所赐。” 浩成天帝随即把凯文的故事讲给了夏清阳听。 关于一个耀眼无数星系的绝世天才，如何被大佬盯上，拼死反抗，最终连累得家乡被毁，自己也跌落进尘埃里的故事。 “你应当看得出，凯文他身有傲气，不是那般甘愿屈服之人。鹰面大约也是怕凯文宁折不弯，以死明志，因此，才将他关进这塔里，又给了他一个期限，告诉他，只要能打到魔塔60层，就放他离开。” 夏清阳先是被凯文的故事震住，随即反应过来，凯文现在已经到了第55层。 距离60层之限，只剩下五层了吗。 “我们都希望他能成功。”浩成天帝轻道，“他没你那样厉害的秘法。天分，说实话，也逊你不少。但他却有不输你的努力。” 夏清阳不由自主地点头。 她和凯文结伴修炼，关于这一点，她是最清楚的了。 这样看来，在凯文心里，打上60层，重新得到自由，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等一下。 如果凯文的金主是三大监察之一，那也就是说，凯文的对手，其实都是鹰面祖师一手安排的？ 那侠客的事…… 夏清阳把这个令她不敢深想的猜测，试探着问了浩成天帝。 浩成天帝直接道：“不止侠客。我们这些人的很多场决斗，也都有鹰面插手干预，自然，也包括你。” 夏清阳轻吸一口气。 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只是，动机呢？ 难道就因为他们都与凯文走得近，就被鹰面祖师针对了吗？这鹰面祖师到底是什么心理变态啊。 “此事孤、妖魔、红英，都有不同程度的察觉。但我们谁都没与凯文说。” 夏清阳点点头，表示自己也不会说。浩成天帝朝她笑笑。 “那您与应罗前辈的这场决斗，也是鹰面祖师安排的吗？” 纵使夏清阳问的语气很小心，浩成天帝还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嗯，也许是，也许不是。就算是，也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话题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似乎关于其他事情，浩成天帝一概不想再提。夏清阳只得告辞离开。 虽然相处的这两年时间，大家隔三岔五就会凑在一起打牌、修炼，但其实，夏清阳一直都对浩成天帝他们的过去都一无所知。 今天是夏清阳第一次主动听浩成天帝提起大家的过往。 这让她觉得，她接触到的不再只是魔塔里的他们，而是带着过去烙印的，真正的朋友们。 浩成天帝和应罗魔尊的决斗在三日后。 离开浩成天帝的房间后，夏清阳先是按浩成天帝的指示，去找了红英。 然而红英不在棋牌室。应罗魔尊也一副闲人勿近的样子，只自顾自地练着爪法，不愿交谈。 夏清阳只好回到住处，和道君说好，一定要在三日之内叫醒自己，然后就进入了试炼之地。 孟行师父还是一如既往，问过她现在的时间，然后就让她展示自己的刀法。 而这一回，不同于之前的是，在她展示完刀招以后，孟行竟也从雾气中抽出一把刀来，要与她交手。 夏清阳摒除杂念，全力以赴，终于在这次对决中，击中了孟行一回。 “不错，进步很大，看来这招刀法，是你突破了自己的成果，值得夸奖。” 孟行带着淡淡的笑容，收起刀，在桌边坐下。 “谢师父。” “嗯？”孟行敏锐地察觉到夏清阳的情绪有些不对，“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嗯……” “无妨，说给为师听听。” 夏清阳欲言又止，最后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师父，您认为，我距离创出能通过试炼的刀法，还需要多久。” “之前不是还说不着急吗。” 孟行笑看了夏清阳一眼，倒没有再打趣她，“看来，是出现了让你困扰的事情啊。” 第六百二十三章 自己的选择 夏清阳执着地望着孟行，似乎很希望他能给个确切的答案。 孟行于是答：“依你目前的速度，一百年内兴许可以。” “……” 见她是这反应，孟行抬眉：“被打击到了？还是感觉连这么低要求都达不到，是自己天分不够，自暴自弃了？” “没有。” 怎么可能。 孟行是刀法大师，放在上位世界都名声赫赫的那种。 要在他不放水的情况下，凭借刀法打中他三刀，已经是极高的要求了。她没那么矫情。 只是，想到还有一百年的漫长时光，要在魔塔中度过，她竟忽然感觉有点害怕—— 魔塔就像一个浓缩的无限求生游戏。 它将无限求生游戏的流程缩短，将诸多爱憎离合放大。 好像要想躲避那些“不能改变的事情”所带来的记忆，要么只能像历代榜一那样，斩断七情六欲，要么就在一次次见证中变得麻木，不生波澜。 夏清阳坐在孟行旁边，把自己困扰的事情，都讲给孟行听。 她讲得很细致，很清楚，孟行听得很认真，也很耐心。 其实，除了三位娘娘，夏清阳几乎没有向任何人袒露过这种负面的情绪。 甚至很多情况下，连面对三位娘娘，她也没有机会，或者习惯性地不去袒露—— 这无关亲疏，只与她生来的性格有关。 但孟行很特别。 在丧尸副本的任务奖励里，她得到了第一册孟行所著的《刀学》，之后顾司南拍买下来赠予她的第二本，接着又从师兄杜正那里得到的第三本。 可以说，她修炼的一路上，都有《刀学》的陪伴。 因此她与孟行本人正式的相识，虽然是在这片试炼空间，但她对孟行的信赖感，却早就扎根于心。 “痛苦的记忆该怎么消磨吗。”孟行重复了一遍夏清阳的核心思想，“还好你想的不是要如何拯救他们。” “我拯救不了所有人，我的努力也不是每次都能收效……” “你知道就好。” “那师父，您是不是也觉得，修行路上，应该清心寡欲，少付出感情，更专注于自己？” “怎么说呢。”孟行想了想，“在你看来，那两位天帝与魔尊，为什么明知道最后可能会迎来这样一个结局，还是会选择在魔塔之中与对方交好？” 夏清阳被孟行这个问题问住了。 她想了半天，最终只能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对了。”孟行看着夏清阳，眼里目光有些许慈爱，“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 不等夏清阳想清楚孟行话中深意，就听孟行接着道： “痛苦的记忆是消除不掉的，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寿命延年的修行者而言。它只能被你的身体遗忘，让你在多年后想起的时候，不至于再眼酸心痛。但，它又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的留证，即便模糊了，也不会消失。” 孟行这一番话，没有任何故弄玄虚，但又包含了深刻的含义，留待夏清阳反复品味。 离开试炼空间后，夏清阳的心情依然低落。 浩成天帝和应罗魔尊都待她极好，她不希望他们中任何一人在这场决斗中输掉。 可她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决斗时间慢慢临近。 - 就这样，眨眼间到了三天后，浩成天帝和应罗魔尊的决斗打响。 这场决斗引来的观众人数极多。因为这两位都是在魔塔内外都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且外界，还有很多有关于两人关系的猜测流传。 有说他们是死仇的，也有信誓旦旦拿着小道消息说他们是至交好友的。 总之两人不凡的实力，外加十分有趣的八卦传言，吸引来了非常多的观众，坐满了整个观众席。 甚至出现了倒卖座位的二道贩子，足可见这场决斗的受关注程度。 夏清阳和凯文很早就来到了观众席等候。 这三天里，浩成天帝和应罗魔尊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凯文知道这则消息的时候，夏清阳刚好在场。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难以置信。就像浩成天帝说的那样，他们早都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但他的精神状态还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往常眼里那种精气神都没了。 在决斗即将开始时，女帝红英姗姗来迟。 夏清阳这三天也一直没找到红英的人。 浩成天帝说，让她有任何不明白的，都去问红英。可现在显然不是那种时机。 红英不发一语，在夏清阳身旁坐下之后，就静静看起了决斗。 场上，浩成天帝和应罗魔尊相对着一步步从候场区里走出来。 浩成天帝还是一身仙气飘飘，气度不凡，处变不惊的样子，仿佛他身处何地，何地就是天宫。 而应罗魔尊，也是一如既往的洒脱不羁，走路的姿势狂放，甚至有些气势汹汹。 “狗帝君，本尊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不知道多少年，当年你让人杀我父母，害我兄弟，灭我族门，本尊今日就拿你头颅祭天，告慰他们的魂灵！” 应罗魔尊手戴拳套，全副武装，狠厉地盯着浩成天帝。 浩成天帝微微一笑，还有闲心打开扇子摇上一摇，对今日的战况丝毫不慌：“你等妖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修炼邪法伤及无辜，孤不过是替天行道。即便重来一次，该杀的人，孤还是要杀……不，重来的话，孤一定不会再放过你。” 应罗魔尊眼睛气得充血，大吼一声纳命来，便挥舞着拳头杀来。 两人的招式来往没有一丁点放水，招招夺命，全是奔着要害去的，真应了观众们猜测的“血海深仇”。 但其实浩成天帝与应罗魔尊的实力差距本就不大，不然当年也不会纠葛那么久也没分出胜负。 因此这一场决斗，两人生生从天亮打到了天黑，把地皮都撅起来好几层，观众席都仿佛要震塌了，也不见结束的迹象。 夏清阳坐在观众席里，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局势。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身旁凯文说了一句话： “……和他一样。” 什么和他一样？ 前面的词句夏清阳没听清，紧接着场上相持的局势，就忽然发生变化—— 浩成天帝连续误判应罗魔尊的招式，不得不硬接下他三击，吐出一口血来。 而应罗魔尊也没有丝毫手软，趁着浩成天帝不敌的机会，从兽形的梼杌直接恢复人形，以手成爪贯穿了浩成天帝的胸口。 第六百二十四章 冠玉仙君 “开打前，你不是说你不会放过我吗？”应罗魔尊一手拉过浩成天帝的领口，贴在浩成天帝耳畔，咬着牙，“嗯？？那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浩成天帝无法开口回答。 但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 应罗魔尊不是想从自己这里求得一句什么答案。 以前喝酒时，总听应罗魔尊说，他毕其一生，都是为了能和自己堂堂正正，死战一场。 但应罗这个心软的人啊。到头来，不还是遂了自己的愿。 浩成天帝笑笑，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用颤抖的手擦去自己嘴边的血。 观众席上一片欢呼。 夏清阳却只觉得手脚冰凉，如同坠入冰窖。 此时，凯文站了起来。 这一次，夏清阳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 “演的真烂。就和他一样。” 演。 难道说，浩成天帝是自愿输给应罗魔尊的？ 这两年间，虽然也有不少机会切磋交手，但夏清阳依旧不了解浩成天帝和应罗魔尊各自有什么搏命的底牌。 在她看来，这场决斗里，双方都拼尽了全力。 可既然凯文这么说，那莫不是，浩成天帝出于赎罪的念头，主动输给应罗魔尊…… “别看了。” 忽然，一只手遮住了夏清阳投向场中的目光。 是红英。 “浩成向来体面。”红英一边拉起夏清阳的手腕离场，一边说，“他不会希望最后留在我们记忆里的他，是这副狼狈的模样。” - 喧嚣散去。 红英明显有话和夏清阳说。 她把夏清阳带到了棋牌室。 曾经留下了几人欢乐回忆的棋牌室，如今冷清得令人有些压抑。 红英轻轻打了个响指，向前迈出一步，一道“虚影”便留在了原地。 “我在外界留下了你我的残影，现在我们所处是一片特殊空间，可以随意说话。” 红英走到棋牌桌旁坐下，“你应该有很多事想要问我。” 夏清阳望了她几秒，走到她对面的位置拉开座椅：“问什么都可以吗。” “都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 看来红英这次是要把一切都向她说清楚了。 夏清阳在座位里坐下，思考了一会，问： “应罗前辈和浩成前辈的决斗，是被故意安排的吗。” “是。” “什么人安排的？” “三大监察。” “为什么？” “因为他们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 夏清阳微微皱起眉：“计划？” “毁掉这座魔塔的计划。” 红英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既然夏清阳直接问到了重点，红英也就不跟她卖关子了，直接把关于这则计划的一切向她娓娓道来。 “起因是一个人的死。” 在夏清阳看不见的角度，红英在桌下的双手交叠，稍稍攥紧，“世人皆称他，冠玉仙君。” -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句诗用来形容冠玉仙君再恰当不过。 没人知道冠玉仙君从何处来、师承哪里，只知道他一出现，就有着碾压众多大能者的强大实力。 于是，名、利、诱惑朝着冠玉仙君纷至沓来。 “但外界的声音，他从不理会。”红英笑笑，笑容里难得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傲气，“我毕生没见过比他更温柔、执着的人。” 红英说，冠玉仙君有自己的追求。 不论别人如何吹捧、怂恿，他都对那些人口中的野望没兴趣。 他一心执着于建造一座，能够镇压一切魔头的高塔。 冠玉仙君对红英说过，这是他和一个人的约定，他一定要做到。 因此除了偶尔侍弄花草，逗逗鱼虫，冠玉仙君的全部精力都投入了魔塔的建造中。 “但后来，一切都变了。”说到这里，红英的眸光冷淡下来，眼底烧起怒火，“为了夺取这座魔塔，有人暗害了他。” 夺取魔塔，说的是八大监察？ 那就和她从浩成天帝那听到的故事冲突了啊。 红英：“当然，那八个也不全是参与暗害仙君的凶手。主谋只有三人。” “主谋，是现在还活着的鹰面祖师、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吗？” “对。” 夏清阳迟疑：“这和浩成前辈告诉我的故事不太一样。” 浩成天帝和她说的，是冠玉仙君死后，八大监察联手平息魔塔动乱。 “可动乱本身，不就是他们造成的吗？”红英轻笑了一下，那笑容中似有气愤，似有轻蔑，又似有悲哀，“浩成当然不好意思亲自和你说出真相。因为他自己，就是那八个监察之一。” 夏清阳一震。 浩成天帝是监察？？ 红英：“他倒没有参与谋害仙君。不过是利益熏心，用他那法宝无尘，改写了这魔塔内的阵法，帮那三人夺取了魔塔。” 殊不知，鹰面祖师他们卸磨杀驴。魔塔到手以后，就把其余五人杀的杀，软禁的软禁。 而这，也就是浩成天帝被抓进魔塔的真正原因。 对于浩成天帝的过去，夏清阳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但她忽然想起最后那晚，和浩成天帝对饮时，浩成天帝眼底的落寞。 无妄无忧，真的是赐福吗。 她觉得，浩成天帝应该也在后悔一些事吧。 “冒昧问一下，红英姐和冠玉仙君的关系是？” 听到这里，夏清阳问。 红英说了这么多秘辛，一桩桩一件件，就好像亲眼见到的一样。 而且她如此了解冠玉仙君，恐怕是跟冠玉仙君关系匪浅的。 “他为我开启了灵智。” 说着，红英稍稍拉开袖口，只见她小臂上，忽然显出一副栩栩如生的锦鲤纹。 这回夏清阳是真的震惊了。 女帝红英的本体，竟然是一条锦鲤！？ 红英扯唇：“那三个混蛋怎么可能想到呢，当年仙君府一汪清池里的小鱼儿，会在千年后找他们复仇。” “所以，红英姐是为了复仇，自愿被关进塔里的？” “是。” “……” 夏清阳欲言又止。 红英瞥她一眼：“你是想问，既然如此，我和浩成怎么还会交好。” 夏清阳点头。 “因为我的计划被他发现了，他说要助我一臂之力。” 红英一介“女帝”，即便正面对上三位监察的势力，她都不在怵的。 第六百二十五章 红英的复仇计划 但她要毁掉的，不仅仅是三个仇人。 还有这座魔塔。 这座已经彻头彻尾变了的、给冠玉仙君蒙羞的魔塔。 魔塔不是那么好推的。 当年冠玉仙君为了控制魔塔，在整座魔塔上画满了阵法。那阵法融入了法则本源的力量，根本无人能够撼动。 八大监察时期，浩成天帝也是以冠玉仙君的阵法为基础，才改写出现在的阵法。 如果想毁掉魔塔，就得先解决这些阵法。 是以，红英不得不接受浩成天帝的帮助。 他们约好，阵法部分由浩成天帝负责。待浩成天帝积蓄起足够的力量，将阵法松动，红英便负责后续的复仇计划——毁掉魔塔，报复三监察。 由此，女帝红英成了牌局常客。 当然，这都是在夏清阳进入魔塔之前很久的事情了。 夏清阳：“这个计划，应罗前辈和凯文知道吗。” “没有明说。不过，他们应该有所察觉。”红英顿了顿，“计划原本一直很顺利，直到最近，元基掌教起了疑心。” 夏清阳眼皮一跳：“监察发现了你们的计划？” “不，只是起疑。他们暂时没怀疑到我。” 还没怀疑到红英头上，一是因为他们不清楚红英和冠玉仙君的关系。 二是因为红英在外界的影响力很强，她有很多手下都是魔塔的“金主”。 在三监察的眼里，红英不仅不会敌视魔塔，她甚至是魔塔的拥护者，要靠魔塔牟利的。 但暂时不怀疑红英，三监察却一定会怀疑浩成天帝。 毕竟要说谁能对魔塔造成威胁，浩成天帝的能力、动机都是最充分的。 最重要的是，放眼这么多上位世界，已知能改写魔塔阵法的，只有浩成天帝一个。不论是谁对魔塔打主意，浩成天帝都是必须夺取的一枚棋子。 因此，三监察认为，只要让浩成天帝死，就可以断绝后顾之忧。 “当年那三个混蛋独独没有杀浩成，而把他软禁在魔塔里，就是担心阵法出现问题，需人救急。”红英道。 而现在，他们察觉到浩成天帝的威胁，就打算除掉他了。 夏清阳彻底明白了。 浩成天帝是为了保护红英的计划，才甘做的弃子。 夏清阳忽然想起，那晚品酒时，浩成天帝一直在笑。 当时她以为，他是怕她担心，所以故作轻松。 现在想来，他大概是真的感到轻松吧。 因为对他而言，这最后一场决斗，刚好够他偿还此生最亏欠的两个人。 ——他或许无妄无忧，却并非无心无情，不是吗。 - “这些秘密，一般是很少有活人知道的。” 讲完这一切，红英开了个不太合时宜的玩笑。 夏清阳稍稍抬眼，问她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 “因为浩成死了，要完成计划，就必须借助你的力量。” “让我来破开魔塔的阵法么？” “没错。” 夏清阳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 因为红英的目标是完成复仇计划。 所以如果没有“替代品”的话，红英是说什么都不可能看着浩成天帝去死的。 那个替代品，就是从两年前起，就一直被她厚待的自己。 夏清阳：“所以这两年来，红英姐是担心我的秘法被三监察发现，才给了我那么多武器法宝，掩人耳目吗？” “聪明。” 终于切入最终的正题，红英的身子往前探了探，两臂搁到桌上，“只有动用法则本源的力量，才能撼动魔塔的阵法。而你修炼的‘大道之法’，比浩成的力量更接近天机。如何，帮姐姐这个忙么。” 夏清阳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红英以为她是嫌好处不够，马上抛出了诸多诱人的条件，许诺夏清阳在计划成功后的各种好处。 “我只有一个条件。”夏清阳缓缓道，“在计划开始前，我要登上魔塔一百层。” - 夏清阳提的这个条件对红英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条件。 红英甚至还提醒夏清阳，日后大概就没有魔塔了，登上一百层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夏清阳还是这样要求。 见她执意，红英于是给了她三个开条件的机会。 这第一条，就是登上一百层。剩下两条，红英说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回去慢慢想。 两人聊完的时候，应罗魔尊刚好回到棋牌室。 应罗魔尊没有和她们中的任何人说话，径直走进里屋，砰地一声关上门。 “让他自己静静吧。”红英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忽然笑了一下，“说起来，你知道么。当年元基掌教他们去抓浩成的时候，应罗正好在场。” 夏清阳有些讶异：“然后呢。” “然后应罗当时死活拦着，不让人抓浩成，结果顺道也被抓进来了。” 顺道…… 这玩意还有顺道的。 “那时他们两人关系就很好吗。” “关系好？应罗恨不得杀浩成一万遍。”红英顿了顿，“他是怕浩成被关进魔塔里之后，就没处寻仇了。这魔塔，毕竟是进来了就出不去的地方。” 红英告诉夏清阳，当时应罗见打不过三监察，于是为了自己也能被抓进来，当着三监察的面，报菜名似的报了一遍自己做过的坏事。 夏清阳听罢也失笑了。 只能说，这的确是应罗前辈能做出来的事。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他们两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并肩作战吧。”红英说道。 - 牌局又少一人。他们大概都要各自调整一番心情再聚了。 夏清阳回到房间，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虚空，想看看道君在做什么。 然后才发现，道君一直紧锁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好像从红英开始讲冠玉仙君的事情起，道君就一直是这个姿势。 夏清阳便问他怎么了。 “本座记起了。”道君神情有些复杂，“很久以前，本座还未被重伤至昏睡时，有一日无聊，曾与一小童聊过天。” 那小童很有修炼的天分，而且小小年纪，就有感怀天下之心。 道君见他特别，就随手点拨了他一下。没想到小童竟立刻领悟了。 道君正闲，就和他聊了起来。 “临走前，本座问他将来有何打算，他说他要帮本座的忙，让三千世界重回稳固安宁。”道君一顿，“本座那时只笑他不自量力，全然没放在心上。” 第六百二十六章 死神 却没想到，多年以后，小童长成了闻名天下的仙君，还依然记得和他的约定，并倾毕生之力，建造了这样一座关押世间至恶的高塔。 “丫头。” “嗯？” “本座今日会去找女帝谈谈。” “谈冠玉仙君的事么？” “也谈这魔塔的去留。” 夏清阳微微一怔，随即一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日。 夏清阳没去修炼，而是等在房里。 果不其然，还没过午时，就有狱卒来敲她的门，带她去红英的房间。 红英见夏清阳来，立刻屏退了周围所有人，将夏清阳拉进一方空间之中。 “我改主意了。” 今日的红英，面色比昨日好上不少，甚至可以说是意气风发。 她坐进沙发，两腿交叠在一起，目光灼灼地望向夏清阳，“我要夺这魔塔。你，可愿助我？” 夏清阳一笑：“自然愿意。” “你不问我为何突然改主意么？” “红英姐不是也没问过我秘法的来历。” 夏清阳这一语双关，令红英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定定看着夏清阳，半晌，嘴角绽开一抹弧度：“原来是这样。” 原来夏清阳的秘法，也是从“那位”那里获得的。 这可是冠玉仙君都没能得到的大机缘啊。 红英心中有些感慨。 与此同时，夏清阳也在意念中悄悄问道君，昨天是怎么跟红英聊的。 “本座只是给她复现了当年本座与冠玉仙君的对话场景。顺便告诉她，本座认可冠玉仙君的功绩。” 本来，红英只当魔塔，是冠玉仙君一生美名上的污点，所以才想拼命为他洗刷这一切，却不知晓冠玉仙君建立魔塔的初衷。 如今，明白一切后，听到道君说，他也认可冠玉仙君的这份努力。红英又怎么忍心再毁掉冠玉仙君倾尽一生的事业呢。 不仅不能毁掉，她还表示要继承冠玉仙君的意志，让魔塔回到最初的模样。 听完道君的讲述，夏清阳笑了。 道君莫名觉得有点害臊，脸一撇：“本座可不是为了冠玉仙君才做的。本座是为了稳定三千世界！” “是是是，为了三千世界。” 夏清阳问红英，夺回魔塔之后还会保留决斗的规矩么。 红英表示不会。 围绕着魔塔的利益纠葛、权力纷争，都是从三监察设立决斗开始的。 冠玉仙君当年，可不是为了培养出更可怕的魔头，而建造的魔塔。 真正的魔塔从来不需要决斗。 夏清阳明白了。 那看来，她还得是先登顶一百层，再帮红英夺塔。这个顺序不变。 既多少猜到了夏清阳和道君之间的关系，红英对待夏清阳的态度，便比以前亲切得多了。 她勾勾手指，把夏清阳叫来身边，然后揽着夏清阳的腰，传了一份文件到夏清阳手表里： “回去好好看看，这是在你之上，全部犯人的名单资料。当然，想在姐姐这看也可以。” 此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保夏清阳上一百层，对手任她随便挑。 夏清阳道了谢，打开后，索性从最后一页看起。 既然是要登上一百层，那这第一百层的犯人就是最重要的。 红英见状，提醒她，看完了一百层的，也别忘了看看九十九层。 夏清阳疑惑。 为什么？ “因为小道消息说，两周之后，是九十九层与一百层的‘登顶决斗’。”红英道，“这个九十九层的犯人势头很猛，不少评估师都预测，他能打败一百层的‘雷王’瑞恩。” 雷王瑞恩的名头夏清阳听说过。 这人已经在一百层守了三十多年，据说有着强到断层的实力。 那九十九层的犯人是谁？外边的人竟然都预测他能打败雷王。 夏清阳看完雷王瑞恩的资料，又往前一翻，登时愣住。 死神？ “是不是觉得这称号挺狂。”红英懒懒道，“听说是他自己取的。意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虽然狂，但我看过他的决斗，实力的确很强。” 夏清阳抬眼告诉红英，自己认识这个人。 “哦？你之前就认识死神？” “而且我和他有仇。” 夏清阳将资料往下一划，露出死神的照片。 俞左。 这可真是许久不见的“老相识”了。 自从在原生世界交手之后，夏清阳就几乎没再听见过俞左的名字，也不知道俞左的去向。 就好像这个人在无限求生游戏里销声匿迹了一样。排行榜上的积分也没有再动过。 没想到，他居然是在这魔塔之中。 死神，呵，还真是符合他性格的称号。 仔细想想，只怕是那次大逃杀结束后，游戏规则嫌他实力不足，心气又太盛，所以把他丢进了这座魔塔里，叫他好好磨练。 夏清阳仔细看俞左的资料。 和她这种经常跳级的学生不同，俞左几乎是从负一百层，踏踏实实，一层一层打上来的。 能在强者如云的魔塔中爬到几乎顶层，俞左如今的实力，只怕远超当年。 红英看了眼夏清阳的表情，心领神会地约她两周后一起看这场“登顶决斗”。 “姐姐给你留最好的位子。” “嗯，谢红英姐，我一定去。” - 与此同时，休息区内。 一众人聚在客厅，看见直播画面中出现俞左资料的瞬间，都是一愣。 “殷姐姐，这家伙！这家伙不就是当初在副本里，差点把我们全杀了的那个榜二吗！？” 安贵妃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俞左的那张脸，顿时跳起脚来。 雅婕妤微微皱眉。 他没经历那次副本最后的大逃杀。 不过后来，他听安贵妃她们说起过，那个只能活十人的大逃杀任务。 即便没有亲身经历，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如果不是道君借了力量给夏清阳，只怕他们那时真的会全灭在俞左手里。 “是他。”殷皇后稍稍紧攥帕子，点头。 此时客厅里除了殷皇后三人外，风云小队的四人、叶景清叶老板也难得全在。 这么多年来，他们就算不在一起看直播，也会在修炼之余，每天把夏清阳的直播调出来看看。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战事筹备 尤其是近两年的魔塔直播，令殷皇后他们可谓是大开眼界。 毕竟这魔塔中汇聚的，那都是上位世界各路黑手、魔头。每一个放出去，全是响当当的大恶人，与正派人士分庭抗礼那种。 因而通过观看夏清阳的直播，殷皇后他们也能见识到许多。 例如每一次夏清阳遇敌，他们都会下意识地想，要是自己对上了同样的敌人，是否能够胜过对方。 地表之下的敌人还好，但一到地表之上，犯人实力就呈指数级地提升。夏清阳又是那种进步神速的。 到现在，殷皇后他们已经从思考“能不能敌过对方”，转而思考“能不能全身而退”了。 “不过比起俞左，我更在意这个女帝。”艾米摸着下巴，“你们看她那不安分的手，摸嫂子哪儿呢。” 担心夏清阳能不能打过俞左？操那份心干嘛，还不如担心夏清阳会不会被人拐走。 瞧瞧那个总拉夏清阳一起修炼的闷骚机甲师。 瞧瞧那个成天不务正业，只顾打牌的魔尊。 瞧瞧那个男宠三千位，天天不重样的女帝。 哪个像正经人。 让艾米这么一搅和，众人的紧张情绪消散不少。 的确，他们身在外界，就算担心夏清阳，也帮不上什么忙。 除了每天看看直播，默默给夏清阳加油打气外。最好的支持她的方式，就是努力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 “说起来，庆先生呢。”苏权看向殷皇后。 “这个时间，估计还在研究室。”殷皇后看了看表，“他说这次材料找得好，应该很快就能实验出成品来。” 之前，夏清阳托付庆峰制作能探测肉身位置的仪器。庆峰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很快就能做好。 第一版的确做得很快。 结果谁想到，能用是能用，但是只用用一点点—— 这个初版的“肉身探测仪”，只能在d区使用。到了c区，仪器就变得像消磁的指南针一样。 而且最让人郁闷的是，探测结果显示，d区没有顾司南的气息。 没办法，庆峰痛定思痛，花了数年时间找材料，一次次重试，终于重制出了一个第二版，让它变得能在c区使用了。 然而探测结果还是没有。 再改，再测！ 肉身探测器30版本，在庆峰几十年坚持不懈的研究后，诞生了。 这一次探测范围扩大到了b区。 只可惜，依旧没有。 难道是在a区？又或者，没人能去的e区？？ 好在有叶景清这位全休息区最大的资本家坐镇，庆峰想要什么材料都可以弄来。 就这样，庆峰继续跟探测仪较劲。 较劲的头几年，庆峰还惦记着自己的一张老脸，说是要在夏清阳从副本里出来之前，把探测仪最终版做出来。 谁想到一百年过去了，他的探测仪没做完，夏清阳也没能回过休息区。 无处撒气的安贵妃闹了庆峰好几次，非说是他瘟的。 庆峰那暴脾气，能惯着谁啊。 殷皇后夹在中间，算是体验了一把处理“婆媳问题”的辛酸。 而最近，庆峰终于试到了几个不错的材料，说是再调整一下图纸，就可以做出来试试了。 大家都很期待。 问完庆峰这边，苏权转向叶景清，向叶景清这个总负责人，打听“天道阵营”的收编情况。 叶景清拿出一支金凤凰出产的科技笔，在空中流畅地书写文字：“玩家这边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动了。你们看。” 只见叶景清清晰地画了一个树状图—— d区和e区，愿意参加天道阵营的玩家，占区域总人数的八成之多。 这群人，基本都是冲着叶景清他们给的金币、道具、技能卡等福利来的。 毕竟对他们而言，自身实力弱、没资本，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一旦下副本，那就是必死的局面。即使不下副本，手里没有金币，在休息区也照样活不下去。 所以参加天道阵营，综合来看，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而到了c区，玩家就开始出现摇摆了。 愿意参加天道阵营的c区玩家，仅占c区总玩家的三成左右。 这个数据也不算出乎意料。 因为游戏规则刚变动的时候，大家都人心惶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想到一百多年过去了，大部分人甚至没有被选中过下副本。 这不比以前那种规则的生存率高多了？？而且只要足够欧，就能在休息区一直苟下去！ c区玩家往往都是已经累积了一定资本的，不至于非要投靠天道阵营才能活下去。 所以愿意买叶景清他们账的人很少。 至于b区和a区。那就更稀少了。 甚至有不少厉害的高位区玩家，在发现风云小队、皇甫小队的立场后，宁可退出队伍，也不参与天道阵营。 ——他们不是不了解游戏规则是什么德行，相反，他们是太了解游戏规则了，才坚决这样的选择。 真的加入了天道阵营，游戏规则可能会惯着他们吗？看看夏清阳吧，那就是忤逆游戏规则的下场。 写完玩家这边，叶景清又画了一个新的分支出来，写上“ pc”三个字母。 对于三千世界的本土住民，老玩家已经习惯用 pc来称呼了。在座的都是自己人，知道指代之意就够了。 叶景清：“ pc这边，在皇甫先生的帮助下，这些年我们建立了数个传送之门，通向各个下位世界，与本土 pc建交。” 毕竟是威胁到三千世界根基的大事，事关切身利益，只要是被叶景清他们找上的本土住民，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而叶景清他们，也不是毫无目的地选择目标。 因为皇甫诰的力量有限，每开一个传送门都要修养许久。 所以叶景清他们优先选择的目标，一定是那种综合实力强劲，而且最好之前就与夏清阳他们有过良好关系的。 叶景清顿了顿：“另外，人鱼族最近主动联系我，说是有意向给我们提供帮助。因为我也是昨天才确定了这个消息，所以等到现在才跟你们说。” “人鱼族吗？！” 众人都很吃惊。 第六百二十八章 这是物理学的胜利 叶景清：“听说，是他们有报恩的意愿，所以天道指引他们来找了我。” 一提起人鱼族，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夏清阳在登上地表时击败的歌者。 当时夏清阳替歌者毁了他的鱼筋，让他得以魂归大海。 这，大概就是人鱼族想偿还的恩情吧。 假如歌者当时对上的是个不识货的人，那么他的鱼筋肯定会被魔塔官方的人抽走。 现在夏清阳替他焚毁了尸首，就当他是被那一刀斩得尸骨无存了，也免去了诸多事端。 看来歌者应该是对人鱼一族而言十分重要的存在，人鱼族才会这样涌泉相报。 安贵妃：“清阳想的好周到啊。” 雅婕妤单手拄着头，笑了一下：“游戏规则以为，禁止她用天赋就能限制她了。” 然而夏清阳能走到今天，靠的又不是单单是天赋。 殷皇后感叹：“这人鱼一族也是明事理的啊。” 至此，天道阵营已壮大成型，形成渐具规模的联军。 这一切都证明着，不止是夏清阳，还有以叶景清、风云小队、后宫四美等人为首，身处大后方的人们，在为了同一目的而努力。 “好了，我们也去做事吧。” 眼看着直播画面里，夏清阳开始修炼刀法，众人都打起精神，各归各位。 - 对修炼者而言，两周时间不过眨眼即逝。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死神”俞左和“雷王”瑞恩的决斗当日。 这场登顶决斗吸引来了超三十万观众预约，远超决斗场的限制人数。 毕竟外边都在传，“死神”俞左，是近三十年来最有可能击败“雷王”瑞恩，成为下一个站在魔塔之巅的犯人。 所有魔塔的受众人群，都不会想错过这场决斗。 因此，三监察中的元基掌教，特地为这场战斗，启用了特殊的交战场地—— 就像之前夏清阳和歌者的战斗，选择了一处巨大水池一样。 这次，为了让更多观众能够看到决斗现场，也是为了俞左与瑞恩能发挥全部实力，带来最精彩绝伦的决斗，元基掌教准备了一个浩大的“舞台”，供这两人发挥。 夏清阳跟着红英一道传送进观众席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她们居然来到魔塔之外了？！ 只见此刻，所有观众就好像身处太空中，目之所及处皆为星辰大海。 而魔塔，此时反而被他们“踩”在脚下，低头俯瞰，只能看到一个绿豆大的魔塔顶。 环视四周，决斗场看台的坐席，就像是被打散了一样，分散着分布在太空中。 观众们拿着号码依次落座。 夏清阳和红英到时，应罗魔尊已经在他们一同预定的位置里坐好了。 这是浩成天帝死后，几人的第一次见面。 “来了。”应罗魔尊抬了抬眼皮。 他看上去兴致不高，但总归没有再像前两天那样，见谁都红着眼睛发狂。 夏清阳问他凯文在哪里。应罗魔尊顿了一下，抬手指远处。 夏清阳顺着一看，凯文正和一个戴着鹰样面具的男人坐在一起。 “……那人就是鹰面祖师？” 夏清阳向应罗魔尊确认。 应罗魔尊：“嗯。” 夏清阳在应罗魔尊与红英身边落座，同时视线紧盯鹰面祖师，将他的体貌特征认真记下—— 之前浩成天帝给她讲过，他们这个牌局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被身为三监察的鹰面祖师安排过。 凯文、浩成天帝、应罗魔尊、红英、侠客、还有她自己，全都与三监察结有死仇。 虽然红英只要求她改动魔塔的阵法，但如果有机会，能为好友亲手报仇雪恨，她也一定不会放过。 等待决斗开始的这段时间里，红英告诉夏清阳，这里虽然是‘魔塔’之外，但并不是三监察的控制之外。 这片空间看似开放，实际上，三监察在周围布置了层层结界，目的就是防止有犯人趁机逃脱。 “三监察会选择这个决斗场地的原因，其实是为了让死神尽情发挥他的能力。”红英道。 夏清阳目光微沉。 力场。 这是俞左的天赋。 当年在原生世界时，俞左就已经能靠他的这个天赋，能轻易引发一场地震，掀起地皮，摧枯拉朽无处不及。 想必这些年在魔塔，他有了不可小觑的进步。 - 漫长的等待之后，代表决斗开始的“嘟嘟”声响起。 看台被打散了，也就没有候场区一说了。犯人都通过传送阵进入决斗场。 俞左从传送阵中缓缓走出。 ——通过控制自身的重力，俞左能够轻而易举地漫步在完全失重的太空中。 而时隔数百年不见，他的样貌，还和之前在机场一别时一样，俊美中透着一股阴郁，分毫未变。 与此同时，“雷王”瑞恩的身影，也出现在对面的传送阵里。 瑞恩的身高接近三米，周身都被法袍包裹，每走一步，脚上都缠绕着细微的电流。 瑞恩能获“雷王”的称呼，正是因为他修炼雷之元素力，并且是这魔塔建立至今，将雷电的力量运用得最极致的犯人。 看见两个犯人出场，四散的看台响起观众的欢呼声。 赌池的金额以亿为单位疯狂上跳。 “你觉得谁能赢？”红英问夏清阳。 夏清阳手表同时投射着两人的资料，顿了一下：“死神。” “这么笃定？” 嗯，的确笃定。 夏清阳看着资料里对俞左能力的描述，就知道这俞左也是藏了一手底牌的—— 俞左的天赋[力场]，其实是个相当强大的天赋。 众所周知常见的力场包括引力场、磁力场、电力场（电场）等。 换句话说，瑞恩擅长的雷电，俞左同样也很擅长。 不仅如此，俞左还能改变电场的参数，影响瑞恩对雷电的操控。 这是物理学的胜利。 虚空中，同样关注着这场决斗的道君，听了夏清阳的想法后，琢磨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再强大的修炼者，也是要遵循规律的。不过要是这个瑞恩，已经迈入‘我身即法’的境界，就能突破规律的限制。” 第六百二十九章 “认识，一个手下败将。” 我身即法？ “我身即法则，我身即规律，也就是意志力与法则的高度统一。达到这样的心境，就更接近法则本源了。” 听着道君的解释，夏清阳心念微动。 我身即法则…… “修炼之人，心境与实力缺一不可。”道君说道，“有的人实力不够，心境却高出一截，因而能发挥出远超自身的实力。” 如果说实力是纯粹的参数，那么心境就像倍率。二者相乘，才是最终结果。 当然，这是一种简单的比喻。 事实上，心境还能够外化，造成更大的影响。 对瑞恩而言，要在这场不利于他的对决中获胜，心境就必须奇高才行。 可惜啊…… 道君微微摇头，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 然而刚刚收回目光，他就忽然意识到，夏清阳此刻的神情有些不同。 嗯？？ 难道说，他随口的一句点拨，她就有所感悟了？！ 道君一阵惊喜。 要知道，到了夏清阳这个阶段，心境提升就不仅需要经历的积累，还需要一定的“契机”。 也许是战斗时的灵光乍现，也许是旁人随口的一句点拨。 而夏清阳在魔塔期间，道君一直能察觉到她心境有所变化。 只是总差那么临门一脚。 道君屏息不再打扰夏清阳，希望她能一举跨过那道门槛。 良久，夏清阳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先看决斗吧。” 啊。看来还是差一丝。 道君有些遗憾，却也知道，心境突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急不得。 - 决斗场上。 瑞恩和俞左两人的出招方式都是大开大合的，尤其适合这种大场地的碰撞，往往能令围观的人血脉沸腾。 只见瑞恩先行出招。 他从法袍里伸出手来重重一落，天上便落下一排惊雷，尤如快门爆闪。 那是一排足有千年老树般粗壮的雷光。而眨眼间，雷光又分叉出无数电流枝杈，彼此交织，最终形成一张雷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俞左收去—— 这是雷王瑞恩的杀招之一，看来瑞恩丝毫没有试探之意，起手就是奔着杀死俞左去的。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浩大阵势，俞左也不慌忙。 他眼神锁定几光年外的一颗星球，嘴里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下一刻，那星球从内部剧烈地爆炸开来，宛如盛大的烟花礼赞。 而爆炸后产生的星球碎块，就好似一枚枚天然的炮弹，朝着瑞恩的方向高速砸来。 双方都声势浩大，那么问题就在于，他们能不能化解对方的攻击。 夏清阳目光始终紧锁在俞左身上。 只见在雷光马上劈到俞左身上的瞬间，雷网突然扭曲了一刹那。 下一刻，俞左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好像连动都没有挪动一下。 “躲开了？”应罗魔尊皱紧眉头，往前探了探身，“他怎么躲开的？” 瞬间移动？空间分割？ 不对，他看得清清楚楚，刚才明明是那雷网自己裂开一道大口子。 “他改变了‘电场’。” 夏清阳眼瞧着瑞恩用尽全力释放雷光，击碎那些袭来的星球碎块，她缓缓靠回椅背，知道这场决斗的结局早已经没有悬念。 瑞恩没有“我身即法”的境界。 他奈何不了俞左。 - 接下来的战斗，就是俞左单方面的炫技了。 他不仅仅能控制力场，还能通过控制电场，扭转瑞恩的攻击，让那些电流反向打回到瑞恩身上。 瑞恩越强烈地抵抗，就越显得悲哀。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轰！！ 一声巨响，瑞恩被击飞到夏清阳他们坐席附近，烟尘弥漫。 俞左面无表情地飞来，打算给瑞恩最后一击。却在下个瞬间，对上夏清阳目光。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了流动。 很明确地，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杀意。 【杀了她。】 俞左的眼前划过血红的文字。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俞左慢慢捏紧拳头。 巨大的压力差撕碎了瑞恩的身体，然而俞左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夏清阳脸上，仿佛在向她宣告，这就是她的下场。 【主线任务阶段五：登上魔塔100层已完成】 【任务奖励：天赋等级上限1】 这魔塔，俞左是早了夏清阳很多年进来的。 他的任务本身就与夏清阳不同。 游戏规则派给俞左的任务，共分五个阶段。每个阶段对应魔塔的四十层。 俞左每完成一个阶段，天赋等级上限就会提升一级。 现在，俞左的天赋等级已经来到了惊人的17级。 眼看着最后一阶段的任务也完成了，俞左心下前所未有的舒坦。 他终于被游戏规则重视起来了。 终于也轮到他了。 这么多年，一回想起当初险些被夏清阳一刀杀死的经历，俞左就觉得分外耻辱。 顾司南被游戏规则偏爱也就罢了。怎么一个才刚进入游戏几天的女人，也能被天道偏心，轻易掌握能杀死他的力量？他就想知道凭什么？ 努力？努力有个屁用。 只要游戏规则/天道垂怜一点，松松手指，漏下来的好处，就足够超越普通人的努力了，不是么？ 好在，现在他们在同一起跑线了。 他不可能再输给任何人。 - 为确保观众的安全，观众席上一直笼罩着厚厚的防护罩。 伴随着决斗结束的提示声响起，俞左屈指敲了敲防护罩，对着夏清阳做了个口型： 下一个就是你。 “这人你认识？” 应罗魔尊自然也看到了俞左的挑衅，他皱着眉头，偏头问夏清阳。 夏清阳回视着俞左，顿了顿，微微一笑： “认识，一个手下败将。” 气人嘛，谁不会啊。 果然，俞左听见了她说的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阴恻恻地盯了夏清阳几秒，然后纵身离去。 夏清阳也收起笑容。 她还真的不怵俞左。 这两周时间，她认真研究了俞左在魔塔里的百余场决斗。 一帧一帧地仔细看过之后，夏清阳可以确认，俞左没有修炼更强大的秘法。 他还在“游戏天赋”的范围内兜圈子。 俞左的天赋的确很强，否则他也不会凭此一路打到魔塔百层。 可夏清阳这些年也没有一天闲着。 她冷静分析了自己与俞左对阵的胜算，认为基本上是五五开。 在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就考验耐力了。 信仰之力生生不息。她还不怵与谁较量这个。 - 果然，俞左的挑衅不止停留在口头。 没过两天，红英就派人来告诉夏清阳，俞左向三监察提出了要与夏清阳进行决斗。 一百层对阵七十层，魔塔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这样碾压级别的战斗有什么看点？收益太低了。 但由于俞左刚刚打了场漂亮的登顶战，人气正高，所以三监察犹豫再三，还是破格同意了。 第六百三十章 凯文的第60层决斗 只不过两人的决斗日期定得比较晚，是在两个月之后。 红英自是有点小欣喜的。 她本以为，要等夏清阳从七十层慢慢打到一百层，至少还需要几年时间。没想到让俞左这么一搅和，两个月后就能实现自己的夺塔大计。 她问夏清阳有几成胜算。 夏清阳如实回答。 红英沉思一会，告诉夏清阳不要紧，如果夏清阳不敌，就在决斗场上给她打个暗号，她立即率军攻打魔塔。 夏清阳笑着应下。 - 俞左和瑞恩的这场决斗，给了夏清阳一些新的感悟。 她回去后细细揣摩，觉得距离心境突破，只差临门一脚了。 之前说过，心境突破需要契机。像夏清阳之前的几次，都是生死攸关之际的临阵突破。 但现在，除了两个月之后的那场决斗之外，她没有与谁死战一把的机会。 思来想去，夏清阳从红英那里要来视频资料，认真观看了自魔塔诞生至今，所有的登顶决斗—— 既然没有亲自战斗的机会，那就多看看其他大能者的生死决斗，说不定能从中抓住灵感的火花。 就这样，日子转瞬而过。 很快，距离夏清阳与俞左的决斗，仅剩下几天时间。 在这几周的时间里，还有另一件大事发生：凯文主动向他的金主，鹰面祖师提出，要进行第60层的决斗。 只要打上60层，就放他离开。这是鹰面祖师当初许诺给凯文的。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夏清阳和红英，都不希望凯文做出这种决定。 这场决斗能打赢还好，如果打不赢，过两天魔塔可能就易主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因此，为了阻止凯文，红英不惜把“夺塔”的计划，透露了一些给他和应罗魔尊。 果然，两人早就对此有所察觉。 只是，这并没有改变凯文的想法。 不，不如说，这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定——要在夺塔计划开始，也就是夏清阳与俞左的决斗之前，进行他的第60层决斗。 “是因为想要亲手得来的自由吗。” 在凯文决斗前夜的酒会上，夏清阳问他。 这是她想了几天，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毕竟凯文是那般自尊孤傲的一个人，他应该不会容许自己多年的努力，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成为泡影。 听着她的问题，凯文轻晃高脚杯，目光微垂在杯中酒，仿佛在酒面上看到了何人的倒影。 “你应该已经知道侠客的事了吧。” 第一次听见凯文提起侠客，夏清阳微微一顿：“浩成前辈与我说过。” “侠客也问过和你刚才一样的问题。那时我答应他，一定亲手获得自由。” “所以，是因为与侠客的约定？” “是，又不是。”凯文轻喃，“我想要的东西，已经不是自由了。” 不待夏清阳再问，凯文把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要夏清阳陪他练剑。 “拿月华刀陪我练吧。”他说。 另一边女帝和应罗魔尊还在拼酒。夏清阳则与凯文到练功室里刀剑相拼。 顾及凯文明天还有重要的决斗，所以夏清阳没有陪他练很久。 她随手挽了个刀花，缓缓收刀，一抬头，却发现凯文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发怔。 “怎么了。”夏清阳问。 “你刚才那个动作，和他很像。”凯文笑了笑。 “谢谢。”他又说。 - 翌日，凯文与第60层犯人的决斗如期打响。 这场决斗凯文打得异常艰辛。 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得胜了。 夏清阳、红英他们守在观众席，当看到凯文一剑贯穿对手胸口的瞬间，三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然后同时，长长地松下了一口气。 “咳，本尊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可以的。” 应罗魔尊清了清嗓子，又坐下了。 夏清阳也与红英对视一眼，露出些许笑容。 ——后天是夏清阳和俞左的决斗，无论结果如何，红英都打算发动计划，夺取魔塔。 这样一来，就算凯文先一步离开魔塔了，他们几人也能在塔外相见。 决斗结束，依照惯例，观众都从传送阵退场。 夏清阳他们回到熟悉的棋牌室。 风从窗子吹进来，窗外日光正好。夏清阳挂在窗上的风铃被吹得摇曳，发出叮铃铃好听的声音。 记得夏清阳刚把这风铃挂上的时候，应罗魔尊一直嚷嚷着不要，可惜他的意见被四比一全票压倒。 谁也没想到，后来最喜欢这个风铃的就是他。没风的时候，他也要用指尖送出一缕力量，推动那风铃。 浩成天帝为此没少笑话他。 想到这些，再站在这风铃前，难免，会有一股“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感觉。 “就剩咱们三个了。”应罗魔尊看着夏清阳的背影，说道，“都凑不齐一桌牌。” 红英听到这话，抬手准备打响指，叫几个男仆进来凑手。被应罗魔尊迅速地拦下了。 “得了得了，本尊可不想跟那些人打牌。没关系，本尊也不是那么没耐心的人。反正过几天……” 反正后天夺塔的计划就要实施了。 到时候出去也一样能见到凯文，大家还是可以凑到一起打牌。 红英白了应罗魔尊一眼，让他小心点开口，别说漏嘴了。 这时，有男仆敲敲门，似乎有事禀告红英。 红英起身出门。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夏清阳和应罗魔尊两个人。 “说起来，刀圣。” “嗯？” “你知道么，在凯文把你介绍给我们的那段时间，我们总是怕他出事。” “怕凯文吗。”夏清阳看着应罗魔尊。 她几乎没听过应罗魔尊用这么低沉正经的语气说话。 “嗯。因为那会红英忙，很少来和我们打牌，牌局里总是只有我们四个人。在那种情况下，凯文把你介绍进来，你觉得我们会怎么想。” 应罗魔尊说的“那种情况”，很显然，是指那时，凯文与侠客的决斗刚刚结束。 这个节骨眼上，凯文没有崩溃、低落、自责、懊恼，甚至没什么情绪的起伏，反而把夏清阳引荐给了剩余的几个朋友们。 就好像是在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还能有她陪你们玩。 这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也难怪应罗魔尊他们会担心。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不要忘记 “虽然说，这破塔里个个都是天才。但那小子是那种很‘典型’的天才——年轻、自尊心强、执拗，还骄傲，骄傲到甚至有些自负。” 应罗魔尊摇头，“本尊还以为，他会承受不了这一路来的打击。结果这小子挺争气。” “那前辈呢。” “什么。” “前辈是怎么遗忘那些痛苦记忆的呢。” 应罗魔尊抬眼。与夏清阳对视几秒后，他稍笑一下：“就算痛苦，也没必要遗忘吧。” 夏清阳一怔。 “反正本尊没有遗忘。而且就是因为没有遗忘，本尊才走到了今天。” 应罗魔尊理所当然一般的一句话，令夏清阳内心泛起波澜。 但还不等她细细品味，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门外，是一脸阴寒似冰的红英。 “出事了。”红英顿了顿，“凯文……刺杀了鹰面祖师。” - 魔塔内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骚乱。 几乎地表之上的所有犯人，都在一天之内听说了这件事——机甲师凯文刺杀了他的金主，也即三监察之一的鹰面祖师。 而且是以同归于尽的方式。 夏清阳回到自己房间时，已经是深夜。 她身子一软，向后靠在房门上，半天没有动作。 据红英探回来的消息说，凯文应该不是被激怒后临时起意，他是早就有此打算： 决斗一结束，他就提出要去个僻静的地方，与鹰面祖师单独聊聊。 然后，没人知道那片绝密的空间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轰地一声。 是凯文的自爆。 现在因为这一轰动性事件，所有决斗暂且延期一周。 道君有些担心地看着水镜中的夏清阳。 他见夏清阳在门上靠了一会，又起身去拿刀，不由唤住她，问她做什么。 “修炼。”夏清阳提着月华刀走进练功室，“今天的修炼时长还没达标。” 道君顿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修炼能让她觉得平静，那就练吧。 但他担心，这不过是她逃避痛苦的一种方式。 毕竟走信仰之力这条路，就意味着一定要与苍生共情。 现在让她亲眼看着朋友一个接一个地离开，道君很怕她的心态，会慢慢与法则所旨背道而驰—— 斩断七情六欲可不是法则想要的。 孟行不强吗？顾司南不强吗？当然强。 可他们在游戏规则的逼迫下，不得不选择一种戒欲般的方式生活，逃避痛苦。 这法子有效归有效，修炼信仰之力的夏清阳，却是万万不能走的。 “你进来虚空里专心练吧，若有人来找，本座自会告诉你。” 然而，就算再担心，道君也知道，心境问题，自己也帮不了夏清阳什么。 他只有寄希望于，夏清阳不要放弃，努力找到能治愈她自己的办法。 因为他有预感，游戏规则在蠢蠢欲动。 决战的那一刻，或许并不遥远了。 而一旦号角吹响，鲜血与性命，都将是生死场上最廉价，最轻易流逝的东西。 - 两个小时后。 夏清阳挥刀破空，定格。 望着反射出她双眸的刀面，她满脑子全是昨晚酒会的细节。 如果她那时就能注意到，如果她再早点和凯文谈谈…… 不，就算早点谈，也是没用的吧。 凯文根本不是在为了自由而努力。 他大约也知道，鹰面祖师不可能放过他。就算他能爬到60层，暂时离开了魔塔，鹰面祖师也能让他堕入更深的绝望。 所以他上到60层，根本只是为了践行和侠客的约定。 昨晚在酒会上，他说他想要的东西，已经不是自由了。 也许从很久以前，凯文就决定好要以这种形式，和鹰面祖师同归于尽。 他不是不知道红英他们的夺塔计划。 他只不过早就做好了决定而已。 …… 【在你看来，那两位天帝和魔尊，为什么明知道最后可能迎来这样一个结局，还是会选择在魔塔之中与对方交好？】 …… 【痛苦的记忆是消除不掉的。它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的留证，即便模糊了，也不会消失。】 …… 【没必要遗忘吧。就是因为没有遗忘，本尊才走到了今天。】 …… 等一等。 她，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了。 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明明应罗魔尊也十分痛苦，却对浩成天帝的演技坦然接受了。 应罗魔尊只不过，是尊重了浩成天帝赴死的决定。 尽管应罗魔尊也很难受，但他明白，“活着”和“偿还”，哪一条对浩成天帝是更好的路，这是只有浩成天帝自己能够抉择的事。 同样，“自由”和“复仇”，哪一个对凯文是更好的选择，只有凯文自己有资格决定。 “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这也是那天，孟行师父想要告诉她的道理。 而关于回忆的痛苦，应罗魔尊说，他没有遗忘。孟行师父说，它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的留证。 夏清阳现在，也稍微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再悲伤痛苦的过去，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踏出来的脚印。 每个人都是沿着这些足迹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没有什么回忆是应该被抛弃的。 就像如果不是见过形形色色的背叛，她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友情； 如果没有经历“不能改变的常态”，她不会想要为了“改变”而奋力争取； 如果没有遇见任何伤害，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如此坚强。 想来，真要是遗忘了悲苦的味道，她大概也品尝不出喜乐的滋味了。 好险啊。 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浩成前辈是要生她气的吧。 - 细说复杂，但心境起伏，其实只是瞬间的事。 轻轻擦拭过刀面后，夏清阳将刀缓缓收进刀鞘。 咔哒。 在刀收入鞘的一刻，一股极不寻常的气息轰然降临。 道君原本在王座中百无聊赖看着夏清阳练刀。 见到这么一幕，他弹跳着坐起来，瞪圆了眼睛—— 法则降临？？她的心境突破了？？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突破。 法则居然是降临到了这片虚空中！ 这意味着，夏清阳这次的突破，是直接授印在了灵魂和意念上…… 她这是一举突破到我身即法的境界了？！ 道君呆看着那股至高无上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夏清阳额间涌入，好像在小心而温柔地浇灌着一株刚刚长出的娇嫩仙草。 第六百三十二章 最强刀法 不知多久之后，那股气息在夏清阳的灵魂上印好淡淡的法则暗纹，才终于散去。 夏清阳从无意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刚定睛，就看见道君脸对脸，几乎紧贴在她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审视她。 夏清阳条件反射地向前挥了一拳。 放平时，道君定会轻松躲开，即使被她打中，他的反应也如蚊叮虫咬一样。 然而这一次，道君抬手臂接下的同时，居然吃痛地嘶了一声： “臭丫头，你要暗杀本座啊！” “对不起对不起。”夏清阳赶紧帮他揉揉。 道君紧皱着眉挽起袖子，只见那宛如雕塑一般雪白精致的小手臂上，赫然有一片大大的红印。 夏清阳吓得摸摸怀里，想帮他找药膏，随即想起，自己这是在虚空之中。 “呵。” 就在此时，道君居然眉头一舒，反而笑了起来，“好事啊好事。” 夏清阳：？ “你那是什么表情。能对本座造成伤害，就意味着你也能对那家伙造成伤害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道君随手拂过，小臂上的红印就消去了。 夏清阳一怔，望向自己的手心。 刚才她应该是突破了没错，但不像之前的突破，这次她完全没有感知，好像有几秒钟断片。 “因为你这是突破到我身即法的境界了。而且，大约是你修炼《源》的缘故，这次突破，法则亲临到此，为你的神魂，印下了‘法则暗纹’。本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道君背着手，老气横秋地绕着夏清阳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夏清阳还有点懵地摇摇头。 “这意味着，在神魂的层面，你也已经与本座别无二致了。”道君一笑，“以后是不是该改叫你小天道了？” 而且因为两人之间有契约存在，所以道君压根不担心夏清阳会像游戏规则那样刺杀他。 这是真正最令人安心的盟友关系。 夏清阳闭上眼睛。 虚空内，风动声、草茎摇晃声、甚至是泥土间蠕虫收缩破土的声音，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睁开眼，万物之间的联系，在她眼中如同勾勒了透明的丝线，清晰地交织成脉络。 原来平日里道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世界。 等等，她的神魂既然已经与之前不同，那是不是说明，她可以再去挑战一次孟行师父的试炼了？ 之前只凭借刀法，是因为那片空间只有神魂准入。 但眼下，她刀法虽然没有突破，神魂却蜕变了。 说不定能行！ “当然能行。”道君探到了她这层想法，给她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他甚至告诉夏清阳，现在的她，就是一举摧毁孟行那片试炼空间，都不成问题。 “真的？”有那么夸张吗？ “你以为本座在瞎说么。”道君抬抬下巴，“如今的你，除了没有天道的权能外，与本座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你要是低估你自己，就等于是低估本座。” 原来如此。 既然是这样，那说干就干。 虽说现在，她已经不需要靠《刀学》的最后一章，来登顶魔塔一百层了。 但她依然迫切地想知道，这最后一章里到底有什么，对她击败游戏规则大有帮助的内容。 夏清阳意念回到身体内，又进入试炼空间。 孟行照例问她外界过去了多久。 听到夏清阳的回答，孟行露出困惑的神情：“才过去不到三个月，你就创出下一式刀法了？” 孟行还记得，上次夏清阳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断言，她还需一百年才能通过这场试炼。 “弟子没有创出新的刀法。但如果师父的要求，不是创出刀法，而是‘通过试炼’，那弟子或许能勉强达到。” “口气不小。”孟行笑了，“那就来吧，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 孟行当然是不信夏清阳能就此通过试炼的。 但很快，他就哑口无言了。 夏清阳不仅真的击中了他三刀，而且她从出刀到收刀，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望着孟行发怔的样子，夏清阳忙将原委相告。 其实她也没把握，孟行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毕竟她不完全是利用刀法完成的试炼—— 在神魂蜕变后，夏清阳只觉得自己的力量、速度、反应全都大大提升，而且最关键的，她能够在这片试炼空间里使用信仰之力了！ 也许就像道君说的，她已经成为了类似“天道”一样的存在。 使用信仰之力于她而言，已然不算是“秘法”的范畴，而是神魂被刻下法则的暗纹后，本身自带的力量。 听完夏清阳的讲述，孟行神情一变再变，半晌，轻轻出了一口气。 “师父？” “没事。” 孟行摇头一笑。 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还是输了。 他的《刀学》，输给了那本《源》。 孟行清楚，如果仅仅是心境突破到我身即法的境界，是不可能有这么大提升的，更不可能有神魂蜕变。 夏清阳是因为走了修炼《源》的大道，所以才会被法则如此赐福。 “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孟行请夏清阳同他一起到桌边落座，“我给你的要求只是通过试炼，你达到了，这就足矣。” 夏清阳闻言大喜。 她难掩激动地在孟行对面坐下：“那师父的意思是，我可以查看最后一章的刀法了？” 孟行淡笑着点头，并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最后一章刀法，一定要她通过试炼才能学习。 “弟子不知。” 孟行笑意加深。 那笑容，就好像一位魔术师变了一场魔术，马上要到揭晓谜底的时刻，满足，而又意味深长。 “因为这招刀法，还没有真正被创作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时，夏清阳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没有被创作出来？ 那又为什么说，这一章能帮她对抗游戏规则…… 等一下，难道说？！ “没错。”孟行哈哈大笑，“让《刀学》成为最强的刀法秘籍，强到足以杀死天道——这，就是我身为榜一，向游戏规则许下的愿望。为此，我特地留下了最后一章空白，留待后人，也就是你来书写。” 夏清阳惊得下意识站了起来，半天都没说出话。 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行这一招简直是绝杀。 身为榜一，孟行太知道游戏规则是怎样一个狡猾的存在了。 他明白，不论是许愿游戏结束，还是许愿游戏规则消亡，这种等同于逃课的做法，都是断不可能成功的。游戏规则不会允许。 所以他才逆其道而行之，许愿创作一招能杀死天道的刀法。 天道与游戏规则，本就是一体共生。只要是能杀死天道的，就一定能杀死游戏规则。 第六百三十三章 刀法人间 由于榜一玩家与游戏规则签订有契约，无法亲手杀死游戏规则。 所以身为榜一的孟行早就想好，要在死后留下传承，让自己的弟子来完成这项使命。 为此，他不惜花费大力气，设置了这样一场试炼。 让天分、实力，都足以完成这项使命的弟子，拿起这招刀法，再去扳倒游戏规则——即便他自己，可能看不到那一天。 一切，都联系上了。 这是孟行穷尽一生的事业。 皇甫诰说过，孟行是“差一点”杀死游戏规则的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孟行去挑战游戏规则，不是因为他真的想杀死游戏规则。 他是在实验、在打磨。 他要让《刀学》前面的所有章节趋于完美，让自己所创出的刀法达到极致。 因为只有这样，《刀学》的最后一章，才能超越自己的毕生所创。 这是孟行出给游戏规则的一道难题。 他从来就不曾放弃。 非但没有放弃，相反，他还下了一盘最后、也是最大的一盘棋。 孟行欣赏着夏清阳震惊的神情，顺手倒了一杯茶，每个小动作里都藏着暗戳戳的得意。 “之所以要设下这场试炼，是因为最强刀法，即便创出来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的了的。” 孟行倒好茶，放到夏清阳眼前，“但，‘天道’强度的神魂自然可以。” 道君要是知道自己成了形容词，不知道是会高兴还是跳脚。 夏清阳按了按怦怦跳的小心脏，又在桌边坐下。 “那这刀法……” “试炼完成了，秘籍上的封印自然消失。你离开这里后，就能够看到了。”孟行淡淡一笑，“这招刀法将是为你量身定制的，连为师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哈，真想看看啊。” 夏清阳从孟行这番话里听出了不寻常的意思，不由怔住：“师父您……” “试炼空间消散了，我自然也就解脱了。” 孟行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悲伤的事情，反而神色轻松愉悦。 夏清阳默默端起茶杯，刚还激动的心情低落下来。 孟行穷尽一生所有努力，都是为了消灭游戏规则，甚至布下了大局，在死后仍然尽心尽力。 可这样的人，却看不到硕果丰收的那一刻。 “师父。”夏清阳放下茶杯，敬重而认真地望着孟行，“弟子一定会完成使命，不负师父、也不负历代前辈的众望。” 她表示，等一切终结，世界迎来新生，她要将孟行和众位前辈的默默付出，尽皆告诉世人。就算不为每一位著书立传，也不能让他们的鲜血白流。 孟行拢了拢袖子，看向夏清阳：“说起来，你还没去过a区吧。” 夏清阳不知道孟行怎么突然把话题拐到了这里，但还是点点头：“弟子积分已经达到，但是还没有回过休息区。” “那你知不知道，古往今来，a区的中心广场上，一直立有一座节节攀升的丰碑？” “丰碑？” 这的确是夏清阳第一次听说。 她听孟行细讲。 原来，在整个a区最中央的喷泉广场上，立着一座直插云霄的石碑。 这座石碑有许多别名，不过最广为认可的名字，叫“史碑”。 因为就是这座石碑，刻录了无限求生游戏创立至今的历史—— 具体来说，就是以记录“纪年”更替的方式，一层一层往上叠高。 在顾司南的“南阳历”出现之前，孟行的“永兴历”是最长的。因此在史碑上占了最长的一段。 每一名升入a区的玩家，都是在石碑下醒来的。都有过被直插云霄、望不到顶的史碑所震撼的经历。 只不过日子长了，大家就习以为常，平时一走一过也不会在乎了。 “虽然别的玩家不在乎，但我却是把它当作一面成绩墙看待的。” 孟行朝夏清阳眨眨眼睛，“而且据我所知，先前的不少榜一，也曾在那座碑下说过，自己一生的功绩，都刻在这石碑之上。这说明，我和他们虽彼此没见过面，大家却都默认了这件事。” 夏清阳失笑。 失笑，却又觉得佩服。 这史碑，就像一本没有写入任何事件的史书。 但单单只是记录年份，就已经能让明白其中辛苦的人，感慨其厚重的价值了。 这可真是最高级的比拼了。 是只有榜一玩家才懂的“成绩竞赛”。 虽然听起来孩子气，却是痛苦和绝望中生出的向往希望的微光。 她倍感钦佩。 另外，师父的意思她听懂了。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把这座史碑保留下来。 - 经历过许多别离后，夏清阳如今也渐渐地，能够平心静气地喝完最后一壶告别茶了。 她现在开始觉得，比起那种来不及话别的分离，能像这样能够坐在一起，如同闲话家常一样地聊聊天，反而是最好的分别方式。 夏清阳从试炼空间返回房间，缓缓睁开眼，入眼即是那本《刀学》最后一册，摆在桌上。 道君在耳畔急切地问着她情况怎么样。 她学着红英的样子，留在残影在外，用信仰之力设下一方空间，然后才拿起桌上的《刀学》。 “通过了。” 夏清阳向焦急的“考生家长”汇报了详细情况。 道君听到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先是一怔，然后竟笑着留下一句叹息： “你们凡人的本事的确很大，本座已经觉得不再吃惊了。” 夏清阳也一笑，然后轻吸一口气，才慢慢将书翻开。 当看到最后一章的内容时，她愣在了原地。 “是什么？”道君好奇问。 眼下，因为契约的存在，所以道君还能与夏清阳意念交流。 但事实上，他就像外界的其他人一样，无法探查到空间内的夏清阳了——这大约是神魂突破带来的，最直观的影响之一。 “是一招刀法。”夏清阳望着最后一章刀法上书的标题，轻轻吸一口气，“刀法名为，人间。” - 与此同时。 就在夏清阳这边到了关键一步的时候，休息区那边也迎来了破局的重要时刻。 庆峰不眠不休熬了几天几夜，终于把探测仪改良好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与俞左的决斗 不过这个探测仪的存在，目前就只有核心成员知晓。毕竟涉及了顾司南的人身安全，所以就连皇甫诰他们也对此一无所知。 探测仪一做好，风云小队的四人立刻就带着它来到了a区。 苏权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一人高的仪器放在地板上。 这里是顾司南的住处。 苏权因为总来打扫，所以身上有这里的钥匙。 仪器安放好后，邢洛绷着脸，往仪器弹出的凹槽内，放入了一件顾司南贴身的物品，又慢慢把凹槽推进去。 仪器开始工作。 “这次一定要成啊。” 四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连a区都没有，那就毫无疑问是在e区了。 假设在e区，他们就势必要打破通往e区的空间壁垒……开玩笑，那和朝游戏规则宣战有什么区别。 好在，这次仪器亮了绿灯。 “有了！！！” 苏权几乎是人贴到了仪器的屏幕前，“方向东南，水平距离三百五十二米，垂直距离三千米……” 他这边一念，贺明华那边立刻配合默契地，在地图上找到了对应的坐标点。 “是中央广场。” 中央广场问题不大，但是垂直距离三千米？？ 四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埋在地底？ “去看看就知道了。”贺明华示意苏权收起仪器。 - 这边，夏清阳终于秉着一口气看完了刀法人间的内容。 孟行师父说的没错，这刀法的确是完全贴着她的能力而作的。 她注入其中的信仰之力越多，这招刀法就能发挥出越强的力量。 简单来说，这叫装填无上限。 道君听了也是大喜。 虽然孟行是利用他的名号许下愿望，但真正实施的人是夏清阳。夏清阳又不会害他，道君自然乐得见到她变强。 就这样，夏清阳开始了为期一周的闭关。 这一周闭关不是为了修炼刀法人间。 以她如今的神魂强度，要想修炼任何刀法都很轻易。 她主要是利用这一周时间，在对外隔绝的一方空间内，熟悉神魂蜕变后的自己，以求百分之百掌控出招的强度—— 她的神魂突破是在道君的虚空中进行的，游戏规则大约还不知道。 要是被它发现了的话，说不定会像上次那样救走俞左，或是提醒俞左快走。 夏清阳觉得，即便不能当下立刻杀了游戏规则，她也至少要斩除了俞左这一祸患，免得日后生出事端。 为此，她要在有把握一击杀死俞左之前，瞒好神魂突破的事情。 - “没想到从负一百层一路演上来，到了最后一场，还是要演。”道君手垫在脑后，向后靠着揶揄她。 此时距离登上决斗场只剩一天。 夏清阳也已经将蜕变后的力量适应得差不多了。 依照与魔塔老友们的惯例，任何人决斗前一天，大家都会一起喝个酒。 只是这人越找越少。这回坐在桌边的，就只剩下夏清阳、应罗魔尊和红英三人。 酒过三巡，红英找了个机会将两人拉进一方空间中，说起明天夺塔的详细计划。 她已经让手下带人潜藏在了魔塔四周，也想方设法渗透进来一些人手，到魔塔的内部。 只要明天夏清阳决斗一胜出，或者夏清阳给个“不打了”的信号，红英就立刻配合她攻占魔塔。 明天是登顶决斗。 虽然外界都觉得，七十层和一百层之间的决斗没什么可看的，但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按惯例还是会来观战。 届时红英会想办法搅乱对方的视线。 夏清阳则趁此时机，施展信仰之力，修改魔塔的阵法，完成夺塔的最关键一步。 密谋完，三人回到现实中，仿佛只是刚刚喝多了一点，才清醒似的，继续开喝第四轮。 都是老演技派了。 “你们喝着，本座跟你说件事。” 道君在夏清阳耳畔道，“帮你男人找身体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夏清阳倒酒的动作微微一顿，面上不显，心中却一喜：“找到了？在哪里？” “a区。但是有个坏消息，还有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听坏的吧。” 只听道君语气悠悠：“坏消息就是，顾司南的身体，被游戏规则吊在了一座石碑的最顶上，还被重重阵法封住，苏权他们根本突破不了。所以人，还是没法救。” 夏清阳：…… “是中央广场的那座史碑吗。” “哦？你听说过？” “孟行师父告诉我的。”夏清阳心下一沉，“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庆峰这探测仪也不白做。在本座提点和帮助下，他们把仪器用在了搜寻游戏规则的位置上，收效显著。” 道君这语气之雀跃，怎么听怎么不像是一好一坏，反而对他而言都像好消息。 “有发现了？知道游戏规则本体在哪了？” 夏清阳这心脏也是坐过山车。刚刚因为救不了顾司南而落下去，听到这一句，立刻又提起来。 “有大致的定位。可以确定那厮是躲在一个上位世界里。” 换句话说，等夏清阳结束这次副本，她就可以撕开空间，传送过去。 箭在弦上，一切就绪，只待明日。 - 转天，决斗现场。 鹰面祖师的死，在魔塔圈造成了不小的动荡。 一大巨头的垮台，将直接导致他下边的各个利益圈子四散。 不过对于另外两位监察来说，这等于少了一个人和他们分赃。所以明面上他们哀悼老友去世，背地里迅速将鹰面祖师留下来的利益瓜分。 仅仅一周时间，一切就安定下来。 这天迎来的，是新晋顶层犯人“死神”的第一场守位战。 决斗地点，还是上次他和雷王交手的地点。 上一场登顶之战，给俞左带来了极高的人气，因此来看这场决斗的观众相当多。 不少观众都不理解，为什么这场决斗的双方层数差距这么大。 刀圣才登上七十层不久啊，经济价值也不低，怎么会一下子成了死神的垫脚石？ “我听说，是死神主动替出要和刀圣决斗的。这俩人怕是以前就有过节。” “难怪呢。可惜了，我还挺喜欢刀圣的风格的。” “刀圣不是最擅长创造奇迹吗，你们都觉得她一定会输？” “双方实力差距那么大，就算发生奇迹，也不可能得胜啊。” 第六百三十五章 赌我赢就赚大了（补欠） 今天这场决斗，即便刀圣最狂热的粉丝来了，也不敢无脑赌刀圣。 他们都把这当成夏清阳的最后一场战斗。真心喜欢夏清阳战斗风格的，都满脸可惜地看着场中，只希望她输得不要那么难看。 “刀圣……” 候场区内，佩拉尔和杰里有些不忍地看着夏清阳。 两个月前，当听闻夏清阳的下一场决斗，对手是死神俞左时，佩拉尔和杰里都眼前一黑。 他们自从抱上夏清阳这个大腿，在魔塔利益圈内的地位就蹭蹭直上，算是鸡犬升天。 结果这才多长时间啊，大腿就要没。 夏清阳笑看了他们一眼。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好像在她的第一次决斗开始前，也发生过。 那时她还只是个根本没人看好的小透明，连负一百层的狱卒杰克，都觉得她不可能获胜—— 今天这场决斗一样没人看好她。某种意义上说，还真是有始有终啊。 “你们赌的谁赢？”夏清阳一面检查腰间的武器，一面问两人。 听到这个问题，佩拉尔和杰里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 他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告诉夏清阳，这场决斗的赔率是1比500。 五百倍的赔率，还是在最低下注一万奥拉币的情况下。 这意味着傻子才赌夏清阳赢。 没想到夏清阳听了竟挑了挑眉头，反而很愉悦似的：“那赌我赢不就赚大了？” 佩拉尔和杰里：？ 他们有些担忧地看着夏清阳，眼神就仿佛是怜惜她已经崩溃到开始说胡话了。 “这两年来多亏你，我们哥俩才在圈子里混出了名堂。”佩拉尔语气谨慎，就像怕惹她生气一样，“你如果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可以交代给我们，我们一定帮你办妥。” 夏清阳知道这话是真心的。 她也不再劝他们下注，而是笑了一笑，稍稍凑近，好像告别一样轻拍佩拉尔的后背。借机在他耳边提醒，今天最好留在房间里，不要出门。 佩拉尔与杰里都不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还没来得及问，决斗开始的嘟嘟声就响起了。 夏清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踏入传送阵法内。 “噢噢噢噢——” 一走出传送阵，耳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喝彩。 对面，俞左从另一个传送阵里走出来。 一露面，他的眼神就钉在了夏清阳身上，面上是春风拂面般微微笑着的样子，眼神却无比阴鸷。 他当然要笑。 身为刚刚登顶的百层犯人，他必须笑得春风得意，信心满满。 但同时，魔塔内漫长的岁月渐渐磨去了他的傲气。 这意味着，虽然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可面对有天道这个“金手指”的夏清阳，他依然心怀警惕。 【杀了她。】 游戏规则再次给他发布指令。 “既然要我杀她，你就应该告诉我她的全部手段。”俞左冷哼一声。 其实俞左很清楚，游戏规则是在利用他。 平日里游戏规则根本连鸟都不鸟他一下，现在夏清阳出现了，游戏规则立刻开始跟他沟通。 他可不信，游戏规则对顾司南会是这种态度。 相比之下自己他妈的就像个舔狗。 【她无法使用随身空间。】 红字消息在俞左的视野中划过。 【也无法使用游戏天赋。】 这两点都和俞左的推测差不太多。 “看来你早就计划好要让我来杀掉她了。” 【既然知道，就不要失败。】 “可上次在机场，她刀法里那股诡异的力量，不是来自游戏的吧。”俞左道，“别忘了，如果天道下场，你也不能袖手旁观。” 游戏规则没有回应，俞左就当它是默认了。 他最忌惮夏清阳的，无疑是上次差点斩杀他的那一刀。 因为一直在魔塔副本内，这几百年来从没回到过休息区，信息闭塞，所以俞左潜意识地认定，夏清阳能用出那股力量全是仰仗天道相助。 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 与游戏规则拉扯完，俞左再次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还是该叫你，刀圣？别来无恙啊，昨天睡得好吗？” 任是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怨的人，也能听出这话里的火药味。 夏清阳手轻轻搭在腰间刀柄上：“等今天胜过你，晚上自然能睡得好。” “呵。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别输得太难看。” “是啊，不像上次你在我面前逃跑的时候，周围才几个人。” “……” 此言一出，不明真相的观众全都震惊了。 什么意思，之前刀圣和死神有交过手？而且还是死神落下风逃走？ 夏清阳这话就是朝着俞左心窝窝里扎去的。 果然，俞左虽不想表现出愤怒，但还是脸色一沉。 “很好，保持你现在这个态度。”俞左说着，眼底划过一道暗光，“一会也千万别向我求饶，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 夏清阳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拔出月华刀来。 “刀圣果然还是要用她最擅长的刀风吧？”有观众猜测，“毕竟近战攻击，在死神那样的能力面前不占优势啊。” 不出所料，夏清阳果然率先划出几抹十几米长的刀风。 俞左心念微动，轻易便闪避过去。 与此同时，随着俞左手势微动，大量陨石碎块朝着夏清阳的方向，以接近光速极快地袭来。 夏清阳也不慌忙。 她华丽出刀，刀风这次不是朝着俞左去的，而是朝着陨石碎块攻去。 观众都以为夏清阳是要靠刀风劈碎陨石块，好化解危机。 没想到的是，夏清阳的刀风劈过去，陨石块非但没有被震荡开来，反而是朝着刀风的方向猛地聚拢，就像吸尘器一样被牢牢吸引着，凝聚成一柄陨石块打造的几千米巨刃！ 而随着夏清阳举起月华刀，刀风方向瞬变，卷带着这柄巨刃朝俞左重重砸去！！ “卧槽，她居然能让刀风向内收拢！” “刀圣果然隐藏了实力！” “哼，徒有其表。这种招式也就是样子好看罢了，凭俞左的能力轻易就能化解。” 俞左望见这足有几千米高的巨刃，也是心头一惊。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一起来看流星雨 不过他很快镇静下来，抬眼看着那巨刃，意念一动，巨刃便忽然向旁边偏移了一段距离，恰好没挨着他。 俞左嘴角勾起笑容，还没说点什么，就见夏清阳突然收刀。 没了刀风的牵引，陨石碎块立刻爆炸开来。 俞左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 但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立刻扭曲了自己周围的力场——区区陨石块，当然伤不到他。 这一来一回数个回合，其实只发生在几秒钟之内。 观众们愣愣地看着，半晌才想起来起身喝彩。 果然高层犯人之间的战斗是最精彩的！过瘾！！ 第一次交锋谁也没讨到好。俞左见状发狠了。 他决定不再试探夏清阳的底线。 他集中精力，以夏清阳为中心，改变了附近的力场，让力向四边拉扯—— 这一招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力，而且很是阴毒，堪比五马分尸，如果是普通人，或者修为不高的人对上这招，恐怕会直接爆体而亡。 然而夏清阳有信仰之力护体，又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俞左发了几次力，见没影响到夏清阳，不由心下一沉。 他当然不会想到信仰之力上去，只当夏清阳为应对他，特地准备了极品护甲。 该死，果然难缠！！ 俞左见一时奈何不了夏清阳，而夏清阳又抬起了刀，他顿时有些恼了。 他索性大幅改变她周遭的力场，像甩一个残破的布娃娃一样，将夏清阳狠狠砸向旁边那块巨大的陨石。 轰隆一声，陨石被夏清阳的身体砸出一个深坑。 但是没完，俞左紧接着又连续让她撞向一连串的陨石块。在力的作用下，夏清阳砸穿那些陨石的过程，就像砸穿布丁似的流畅。 “噢噢！！”观众们都跟着激动。 死神好聪明啊，知道用东西砸刀圣会被刀圣化解，就转变思路，将能力用在刀圣身上。 “干掉她！”“别心软！”观众纷纷喊着。 发泄完，俞左猛地握拳，夏清阳身体停住。 他当然知道，这样根本奈何不得夏清阳。 只要她护甲没破，那么伤害就都能被护甲抵消掉。 “你就只会被动挨打吗？？”俞左眯眼，居高临下地看她，“这次可没有人花心思准备符纸救你了……哦，说起来，那个人是不是也正看着这场决斗呢？” 夏清阳丝毫没有被俞左激怒。 她甚至轻轻扯了扯嘴角，弹了两下衣服上的灰尘。 俞左注视着她的表情，还真的顿了一下。 他本来就非常提防“天道的力量”，看见夏清阳这么顺从，他就更觉得诡异了。 没琢磨明白，俞左余光里就出现了什么东西，他瞳孔一缩—— 那是、什么。 此时眼前的观众也注意到了，都齐齐惊呼。 “流……流星雨？” “屁的流星雨，那些都是陨石！” “这这这，怎么朝这边砸过来了？” “是刀圣最开始划出的几道刀风！卧槽，她居然用刀风牵引来了那么多陨石！！” “那还是刀风吗……龙卷风都没这么离谱吧。” “没事没事，咱们观众席有监察大人设下的防护罩保护，不会受伤。” 俞左额头冒起青筋。 即使是他，看见无穷无尽的陨石从不同角度砸来，也有点头皮发麻。 该死，这女人是引了一整条银河带过来吧？！ 俞左立刻扭转自己身旁的力场，修改陨石砸来的路径。 - 六分四十八，六分四十九…… 与此同时，夏清阳正在心里默默掐算着时间。 决斗开始将近七分钟了。不知道红英那边怎么样，成功没有。 是的，夏清阳也不是完全为了演俞左，才弄这么大一出场面。 她是在拖延时间。 昨天讨论详细作战计划时，夏清阳向红英提出了个小建议—— 决斗时两名监察都在塔外观战，不在塔中，恰是偷袭的好机会。红英完全可以先让手下的人，潜入魔塔内，搞定各层的狱卒，干掉除两名监察之外的其他威胁。 这样等正式夺塔时，压力就会大大减轻，成功率也会上升。 但这个方法的问题在于，夏清阳如果不够强，不能很快干掉俞左，红英的人就会提前暴露，打草惊蛇。 对于红英的这个担忧，夏清阳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真正实力： “放手干吧，杀俞左的时间我来配合你。” 还记得红英和应罗魔尊听到这时的表情，相当精彩，活像刚认识她一样。 而现在，她已经足足拖了七分钟。 应该差不多够了。 刚好在这时，观战坐席上，两名监察好像发现了什么，脸色难看，交头接耳几句以后，就站起身来，好像打算传送离开。 夏清阳意识到，红英他们怕是被发现了。 那么俞左，就不用再留了。 “上上上，捅他腰子！！”道君在夏清阳耳畔加油鼓劲。 夏清阳意志突破到“我身即法”的境界后，俞左的力场，对她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她完全可以利用信仰之力轻易破解。 刚才受制于他，不过是稍稍放了个海。 现在认真起来，夏清阳刀尖顿时萦绕上凝出实质的白色丝带，一刀直夺俞左项上人头。 “……！！” 俞左虽被“流星雨”吸引着注意力，但他一直在提防夏清阳的举动。 因此在夏清阳动刀后，他下意识地朝旁边一闪，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击。 他太熟悉这股“天道的力量”了！！ “快帮我！”俞左又惊又怕，这声低吼是朝着游戏规则的求救。 然而其实根本不用他说，游戏规则早就做好了准备。 【契约生效。】 在夏清阳下一刀划来之前，轰地一声，天地骤变。 周遭一切突然变得无限缓慢。 就连滚滚而来的陨石，都像是卡碟了，停顿在那里。唯有仔细瞧，才能看出它们是被放了极慢的速度。 夏清阳顿时打起精神。 这种感觉，她在原生世界副本的最后体验过。 是游戏规则设下的一方空间！！ “呵呵呵呵……” 面前的俞左突然发出低笑来。 夏清阳猛地一怔。 上次在游戏规则设下的空间里，连俞左都是被隔绝在外的。但这回，俞左也被拉了进来？ 这样的念头刚刚划过脑海，就被夏清阳自己否决了。 不对，不对！ 眼前的这人不是俞左！！ 第六百三十七章 对战游戏规则 夏清阳持刀爆退。 而“俞左”却抬起脸来，好像见了老朋友一样，朝夏清阳露出笑容： “天道，还有天道的傀儡，我们又见面了。” 这用词……难道是游戏规则？！ 夏清阳如临大敌。 与此同时，道君也在虚空之中破口大骂： “卧槽游戏规则这个狗东西，它居然和俞左签订了附身契约！我们差点中了它的计！” 附身契约？那是什么。 之前道君给夏清阳讲过。契约人和道君（游戏规则）之间是一对一绑定关系。 按理说，道君（游戏规则）是不能和第二人签订第二份契约的。 结果谁能想到，游戏规则也是豁出去了。 顾司南那边的契约不是松动了吗？ 游戏规则索性钻了空子，跟俞左签订了另外一份新的契约，而且还是不平等的“附身契约”。 这种做法，当然是违反法则规定的。 可游戏规则宁可接受反噬，也要附身俞左，摆明了就是要将夏清阳杀死在这里。 道君解释得很快。 他是直接将意思传达进了夏清阳的脑海里，因此解释完这一大堆，外界甚至没过去两秒钟。 夏清阳：“换句话说，只要‘俞左’这幅肉体死了，游戏规则自然就没法附身了？” “对。”道君气得直踹凳子，“要不是你神魂突破了，今天它把空间一封锁，你就是瓮中之鳖，只能任它宰割了！” 好在，夏清阳现在突破了神魂，有了应对之力。 这才让道君仅仅是后怕一场，不至于被气得心肌梗死过去。 夏清阳心里安定了—— 那她的目标没变啊，还是杀死俞左。 顺带，游戏规则杀不死她的话，只会让它自己元气大伤。 这不是送上门的好事吗！ “你千万小心！它此时附身俞左，虽发挥不出它自身五成实力，却也不是好惹的！！” 道君急了，生怕夏清阳轻敌。 夏清阳却心里有数：“好不好惹，也必须得惹了。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俞左”眼见着夏清阳眸光微亮，握紧刀柄，纵身向自己杀来。 它也不慌张。 事实上，从头到尾，它就没把这个普通的人类放在眼里。 如果眼前的是天道，那自然另当别论。 可现在，被它困在这一方空间里的，只是夏清阳。 夏清阳虽然有点悟性，能够炼化少许信仰之力，但她到底不是法则之子，又怎么可能像它和天道一般，自如地运用信仰之力？ 而至于她的刀法…… “俞左”眼底一暗。 这也是它急着杀掉夏清阳的原因。 孟行的三册《刀学》都是落在了夏清阳手里。 它一直在观察她，知她还没有通过孟行的试炼，也知她没有打开过刀学的最后一章。 但难保她什么时候就学会了那招“最强刀法”。 所以趁她现在手段最弱时，它要她的命！！ - “俞左”心念一动，磅礴的信仰之力便从指尖涌出。 一道“半透明丝带”如同女儿家跳舞的长袖一般，猛地朝夏清阳的方向打出。 夏清阳眼瞧着“俞左”手中冒出丝丝缕缕的半透明雾气，雾气又逐渐凝成丝带，竟和她的“白色丝带”十分相像，只有颜色区别。 她顿时明白，这应该是游戏规则从玩家身上攫取的信仰。 不过她并未因此抽身，反而更加狠厉地向前送刀。 轰——！！ 这一声惊天巨响，是“半透明丝带”与夏清阳的“白丝带”相撞，发出的声音。 不仅如此，两边信仰之力搏杀，震荡出的余波，扫过离他们最近的几千颗陨石碎块，竟然直接将那些陨石碎块震成了渣渣！！还造成了一定范围内时空的真空坍塌！ 这俨然是两股至高无上的力量在争斗。 要不是游戏规则设下了一方空间，隔绝外界。那这个级别的交手，就算是毁灭一两个小世界都不为过。 碰撞过后，双方谁也不退让，就这么相持着。 但明显，是“俞左”那边的力量，在强势吞没夏清阳这边。 “俞左”心道，果然，这女人对信仰之力的炼化，不说仅仅皮毛，却也未达肌理，还在最粗糙的阶段—— 炼化得越完全的信仰之力，颜色应当越淡。最终直至完全无色，令人觉察不出才对。 看她这竭尽全力的可怜样儿。自己就算只有五成的力量，要对付她也轻而易举。 这样想着，“俞左”不再藏拙。 它将力量全部送出，打算直接暴力输出，将夏清阳的微弱抵抗冲烂。 这样做的效果是显著的。 夏清阳的月华刀上，立刻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俞左”兴奋地舔了一下嘴唇，正要嘲讽她蚍蜉撼树，连武器都护不住。 却忽然觉得背脊一凉。 有偷袭？！ “俞左”到底不是真俞左那个毛头小子。它立刻就撤回了力量，同时向旁边闪躲。 尽管如此，它还是被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力量贯穿了肩膀。 等等，近乎透明的？ 这么高纯度的信仰之力……难道是天道下场了？？ 不，不对。 “俞左”马上就发现了事实的真相。 因为下一秒，他就闪躲不及，眼睁睁看着夏清阳隔空一召，那贯穿它肩膀的力量就拐了个弯，又扎进它的胸膛—— 这如何可能，这如何可能？！！这竟然是夏清阳自己的力量？ 她怎么可能将信仰之力炼化到这种纯度？！ “干得漂亮！就这样！进去捣毁他的神魂和意识海！！！” 道君在虚空里蹦着高指挥。 夏清阳自然照做。 她神魂突破才一周，对“高纯度”信仰之力的炼化还不熟练。像这样精纯的信仰之力，她只能炼化这一小股。因此才不得不先示弱，再像这样伺机偷袭。 “啊啊啊——” 游戏规则暴怒又愤恨。它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先从俞左的身体里出去。 它是分出了一部分元神出来，附身俞左的。 要是这部分元神被毁，虽然不至于让它神魂俱灭，却也能使它元气大伤，它必须得逃掉。 但，夏清阳怎么可能任凭它轻易溜走？ 她控着那股信仰之力，从俞左的头顶悍然窜出，一下咬住了游戏规则的元神。 连道君都没想到夏清阳这么生猛，一时目瞪口呆。 第六百三十八章 任务完成 “休想逃——” 伴随着夏清阳将游戏规则的元神狠狠掐灭。这一方空间也轰然碎裂。 周遭流速恢复，观众们看到的是，俞左的尸首向下坠落。 观众：？ 等、等等，他们也没眨眼睛没溜号啊，怎么上一秒还占上风的死神，下一秒就断气了？？ “刚刚发生什么了，你们谁看清楚了……” “刀圣一招秒了死神？哈？我一定在做梦。” “老子的钱啊，老子的奥拉币！啊啊啊啊。” 【……任务目标：登上魔塔第100层（已完成）】 夏清阳没管那些观众是什么反应。 她注意到，两名监察谁也没停留。即便看见了死神败北，他们也立刻传送回到了魔塔中。 看来比起这场决斗的胜负，“魔塔不容侵犯”才是最重要的事。 按计划，夏清阳此时也应该传送回魔塔内，找到控制魔塔的总传送阵，在那里，对整座魔塔的传送法阵进行修改。 谁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还没迈进传送阵里，传送阵就在她眼前就突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观众席也喧哗起来——原来不只是犯人这边的传送阵消失，观众席上的传送阵也全都不见了。 决斗现场被防护罩遮蔽着。传送阵一没，就意味着他们谁都不能离开了。 不过观众席的骚乱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就有狱卒出面，表示魔塔内部发生了一些意外状况，为了大家的安全，需要等状况解决后，才能放他们离开。 虽然仍有不少微词，不过听了这个解释，大部分观众还是冷静了下来—— 在刚刚死了一名监察的情况下，他们一点都不想掺和进任何麻烦的情况里。 “刀圣，请先来这边休息。” 此时，有狱卒点头哈腰地朝夏清阳走来。 观众的目光也都回到了他们的新晋顶层，刀圣夏清阳身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观众们讨论起了夏清阳的这场胜利。 有人好奇夏清阳到底是怎么杀死的死神。 有人想知道夏清阳背后的金主是谁，或是怎么样才能成为她的金主。 还有人淫邪、贪婪的眼神扫来扫去，就差把“想占有”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人们的目光中有狂热，有探究，有好奇，也有贪欲。 唯独没有敬畏。 是的，说到底，这些权贵“大人”追逐强者，追逐登顶魔塔的犯人，就像是看待一件新玩具一样。 为什么要敬畏？这些犯人再强大，还能跳出魔塔来不成？ 人们秉持着习以为常的高傲，仿佛这项权柄永远不会被颠覆。 然后，他们就看见他们的新晋顶层，刀圣小姐，微微偏头，目光渐冷。 嗯？怎么当了顶层还不太高兴的样子呢？观众们想着。 谁都没想到，下一秒，她忽然提刀朝着笼罩整片空间的防护罩俯冲过去—— 等一下，朝着什么？防护罩？ 人们还没回过神来，就只觉得自己身处的观众席剧烈震颤，好像地震了似的。 工作人员全都傻眼了，一时间没人来拦夏清阳。 当然，也没人敢拦她。 夏清阳见一刀没有劈开防护罩，也不慌忙。 她抬抬眉毛，用双指轻轻划过月华刀的刀面，在刀上渡了一层薄薄的信仰之力。 再斩！ 只见这股精纯的力量，就如同扎在气球上的一根银针，瞬间刺破了厚如城墙的防护罩。 隆隆的声音之后，防护罩在她眼前生生豁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这时候你就应该朝身后招招手，再扔下一句‘从今天起，这座魔塔就由我接手了！’什么的。” 一听就知道，道君最近在看的网文和影视都是什么奇怪的类型。 夏清阳此时却已经从豁口纵身跃下，懒得再管那些观众什么反应。 待一切事了之后，红英自会收拾这些。 - 而，此时此刻，魔塔内部。 红英与应罗魔尊背靠而立。 两人对面，是从决斗现场匆忙赶回的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 双方如今的短暂僵持，显然是因为刚刚的交手，没分出明显胜负。 但这段僵持不会一直持续。 红英拇指用力抹掉嘴角的鲜血，眼底却是按捺了不知多久的痛苦与畅快交织。 “应罗，不用管这里。”她低声对背后的应罗魔尊说，“去接刀圣，带她去修正阵法。” 应罗魔尊身着黑色蟒袍，还是那一身的肃杀之气。 他的手已经半兽化成了爪状，爪心滴答滴答地淌着血，昭示了刚才的交手有多惨烈。 “不管？笑话，不是我来的及时，你现在就已经被他们两个老家伙给灭了。” “让你去就赶紧去。” “凭什么，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仇人。” “……” 红英气得想踹应罗魔尊屁股。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同生共死那一套。她要的是报仇，哪怕这条命丢了都无所谓！！ 其实红英的判断是正确的。 本质来说，魔塔是一座塔型的法宝。 如果不把阵法夺过来，他们就相当于身处一件强大的法宝中，跟法宝的主人作战。 这么坚持下去，只会一起死在这里。 必须要从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手里夺走魔塔的控制权。 红英心一横，从手臂中逼出一枚淡金色的妖丹来，口中念起不知名的口诀来。 同为妖族的应罗魔尊，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干什么。 “宁可献祭修为也要拖延时间？你是真的疯。” “既然明白还不快去！！” 行行行。 应罗魔尊犟不过她。 他抬脚刚准备走，就忽然觉得脚下剧烈一震。 同时，对面的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脸色大变。 “有人在中枢阵法！”元基掌教朝阳平圣僧喝道，“赶紧过去解决！” 阳平圣僧二话不说，就要离开。 但下一刻，他就被一道极其强悍的妖力牵绊住了—— 是红英。 “谁都别想走。”冷冽又兴奋的目光从红英眼底流泻出。 看样子夏清阳已经找到了阵法中枢的位置，这下着急的不是红英和应罗魔尊了。 “想跑？”应罗魔尊索性直接化作原形，一甩脑袋，“本尊堂堂魔尊，连进到这魔塔都是自愿的。你们把本尊和浩成放到同一个决斗场上，问过本尊的意见了吗？！” 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被红英两人缠斗上了，一时谁都走不了。 元基掌教气疯了，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掐了一个法决丢出—— 没关系。他想。反正浩成天帝已经死了，没人能动的了阵法了。先解决了这两个家伙，再去把他们的同伙灭掉。 脑海里刚划过这个念头，脚下就又是一次颤动。 比刚刚更加剧烈。 “元基！”阳平圣僧大惊失色地喊，“我感应不到中枢阵法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炼化魔塔 下一刻，还没等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彻底反应过来，他们两人就突然被一道陌生的力量给死死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居然、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元基掌教大惊。 刚准备拼上全力给夏清阳争取时间的红英和应罗魔尊：？ 这就显得他们刚才的壮烈很空虚。 不过很快，红英的眼底就有了光，眼神一下子亮了：“这是，仙君的气息？！” “仙君？” 应罗魔尊对此不解。 然而在半空中蹬腿的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听见这一句仙君，憋红的脸几乎要吓白了。 还真是冠玉仙君的气息！可冠玉仙君不是死了吗…… 冠玉仙君的确死了。 但是他们忘了，这座魔塔本就是冠玉仙君所炼的一件法宝。 如果有一个人能完全炼化它，自然能发挥出其内蕴含的力量。 红英也顾不上找两个仇人复仇了，她激动地四下寻找施法之人的身影。 声名滔天的女帝红英，此刻神情却像个小姑娘似的，东张西望。 可惜几息之后，从阵法里走出来的身影，却令她十分失落。 “红英姐，答应你的事情我办成了。” 夏清阳一步一步从远处走来，忽略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来到红英与应罗魔尊身前站定，看向红英，“要杀了他们吗？”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 红英稍微冷静了下来，自嘲，却又强打精神地看着夏清阳：“你彻底炼化了魔塔？” “嗯。”夏清阳点头。 这句话听在元基掌教两人的耳朵里，就跟宣布死讯没什么差别。 他们向下斜视着想要看清夏清阳，愤懑、仇恨却又无力。 “不要杀。”红英轻吸一口气，“不能让他们死的太痛快。” “那就先关到最顶层？”夏清阳提了个十分合理的建议，“我已经将最顶层的‘戒阵’打开，恢复了原魔塔的环境。” 听到“戒阵”两个字，在场除了应罗魔尊一头雾水，其余人的脸色全变了。 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是彻底绝望。 红英则是一喜：“好，刀圣妹妹懂我心意。就关到顶层！” 刚好顶层住的俞左“永久退房”了，空出来的房间不是正合适这两人？ 夏清阳直接动动念头，就将元基掌教和阳平圣僧丢去了魔塔顶层。 “戒阵是什么？”应罗魔尊忍不住问。 红英满意地抱抱夏清阳，感谢了她一通，然后才有心情给应罗魔尊解释—— 魔塔最初是关押重犯的地方，那自然每一层都会有相应的惩戒措施。 不然把犯人关进来做什么？度假吗。 刑罚的轻重程度可以从层数看。 最底层是最轻的，只有层层叠叠的刀山偶尔割肉。最顶层的刑罚是最重的，不是绝世魔头都没资格关进去。 而戒阵，就是控制刑罚开启与关闭的阵法。 应罗魔尊听得有些头皮发麻：“你们不会把本尊那一层的戒阵也给打开了吧……不对，本尊不是自愿进来的，本尊以后可不留在这里！” - 说到以后的事。 红英拉着夏清阳回到他们的棋牌房——归根结底，整个魔塔里最让他们安心的地方，还是这里。 红英是想让夏清阳留下来，跟她一起当下一任“两监察”的。当然，要是应罗魔尊愿意哀求她的话，“三监察”也不是不行。 但才刚坐下来，还没开口说话，夏清阳似乎就料到了她想说什么，笑着道：“红英姐，我马上要走了，往后一段时间不能陪你们了。” 红英一怔，问她要去做什么。 夏清阳轻轻挥手，辟了一方空间：“办最重要的事。” “魔塔不是已经炼化了么，你这是做什么。” 红英不理解夏清阳为什么要开辟一方空间来私密对话。 三监察死了一个，另外两个被夏清阳轻易镇压了，还有谁会偷听他们谈话？ 夏清阳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她看看红英，又看看应罗魔尊，把“游戏规则”的存在告知了两人。 “你是说，在一些自称‘玩家’的劣等人眼里，我们其实是土著，还有一个游戏规则妄图覆灭三千世界？？” 红英微微挑眉，仿佛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夏清阳指了指自己：“我和俞左都是玩家之一。” “……刀圣妹妹当然不是劣等人。” “我知道红英姐的意思。我是想说，也有一些像我们这样，能登顶魔塔的实力玩家。而且游戏规则积累多年，底蕴不可小觑。” 应罗魔尊：“刀圣不是说连天道都被打休眠了吗。看来游戏规则还是有点厉害的。” 夏清阳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应罗魔尊，他现在说的话，道君都能听见。 其实夏清阳的话外之意，红英和应罗魔尊都听得明白。 如果有朝一日开战，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妹妹不必担心，我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况且你帮我报了仇，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告诉我。”红英拍拍夏清阳的手。 “本尊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应罗魔尊抱着肩膀说。 讲完游戏的事，还要交代一下魔塔。 现在魔塔被夏清阳炼化，最高权柄就握在了夏清阳手里。 她自然是要把这权柄交还给红英的。 但在交还之时，红英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这魔塔的最高权柄……还是放在你或者天道的手里吧。” 夏清阳一怔，没想到红英会这样说。 “不用这么惊讶。这魔塔本就是仙君为天道所建，若是最高权柄交到天道手中，仙君也会高兴的。”红英勾唇，“而且要说这世上有谁人定不会起贪婪、反叛之心，就只有天道本尊了，不是吗。” ……在看过人世浮沉以后，红英她现在连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她宁可把魔塔交出去，也不愿让冠玉仙君的心血，有再落入歹人手中的丁点可能。 是这个意思吗。 见夏清阳望着自己，红英捏了一把她的脸：“再者，我没有能力完全控制魔塔，就算你将最高权柄给我，我也无法动用仙君残留的力量……放在你或者天道那里，仙君的仙力就还有重现的机会。” 第六百四十章 问仙（副本七） 这是在说，夏清阳刚刚用来束缚元基掌教二人的力量。 那其实是冠玉仙君留在魔塔内的仙力。夏清阳只是催动了它。 毕竟当年是这两人主谋，害死了冠玉仙君。 这样做，也算是给那位令人敬佩的仙君一丝慰藉了。夏清阳是这么觉得的。 而看红英的神情，她明显是理解到了夏清阳的心意。 “那好，我将最高权柄交给天道。” 夏清阳在意念中与道君沟通了一会，而后朝红英露出一笑，掌心浮现点点光斑，飘到红英跟前，“这是大部分阵法的控制权，天道说，日后要你好好镇守这魔塔。” 红英一怔，继而郑重接过。 “你真舍得？”应罗魔尊看她。 “当然。”红英一点都不觉得亏了。 其实这和她的目标没差别。 有了这一大半阵法的控制权，她依然是魔塔的所有者。 而且天道把控着最高权柄，非但不是她亏，反而是一道保障，一面后盾。 不过在接过权限后，红英好像依旧没有放弃让夏清阳来做新任监察的念头—— “你不是很需要信仰的力量么。那还是在这魔塔里领个‘监察’的职位比较好。” 红英对夏清阳说，“你可以什么都不做，琐事交给我们打点，到时我们把‘新任监察’和‘魔塔刀圣’两个名头宣传出去，你就可以坐收信仰了。” 应罗魔尊听她说“我们”，不由挑了挑眉毛：“喂，本尊可没答应给你当苦力啊。” “不当也行，回去坐牢。” “……” 在面对红英和面对浩成天帝时，应罗魔尊都是受气，但受气的状态还不一样。 浩成天帝就像是逗着应罗魔尊玩，时常让一让他，让他觉得自己下一回就能斗赢。 而红英就是一点脑子都懒得在应罗魔尊身上动，干干脆脆的暴击。 但应罗魔尊气了半天，看了夏清阳一眼，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本尊要是去云游四海，你们肯定找不到本尊的人了。行吧，本尊先在魔塔留一阵子。这样等到刀圣跟那个什么游戏规则打的时候，本尊也好出力帮忙。” 红英：“想不到你也有这份心。” 应罗魔尊：“？瞧不起谁呢。” 接着，应罗魔尊开始吵吵嚷嚷，非让红英跟他签一个劳动协议。 夏清阳在一旁看着二人，不由笑了。 笑及眼底，温润动人。 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经历这么多，遇见这些人。 真的是太好了。 - 相聚再难，也总有离别时刻。 或许是魔塔人都很习惯离别，所以红英和应罗魔尊送她时，谁都没有表现出难过或不舍。 因为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只要有机会再见，就比什么都值得期待。 魔塔的烂摊子就交给红英他们收拾了。夏清阳相信，以红英的雷霆手段，不需要多久就可以让魔塔重回正轨。 猎猎的风吹过。 夏清阳站在魔塔最顶的天台上，用信仰之力生生开辟了一道空间裂缝出来。 红英和应罗魔尊后面望着她，临别之余，依然为夏清阳现在的力量所震撼——徒手开辟空间裂缝进行穿梭，极少有大能者可以做到如此。 他们的刀圣妹妹总是这样，几天就不见好像就突然又变强不少，带给人很多惊喜。 夏清阳转身朝两人挥挥手，然后便用信仰之力虚虚托着自己，纵身跳进时空裂缝里。 坐标，是道君给她的。对应着游戏规则藏匿的世界。 这两天，因为发现了探测仪另有大用，于是庆峰揪着头发，又一次逼着自己开始研究。以求能够更精准地定位。 但也不能全靠庆峰。 游戏规则损失了部分元神，眼下是从未有过的虚弱状态。 所以道君催着夏清阳赶快动身——趁它还没跑，先到它现在躲藏的世界堵它去！ 这样一来，它如果想逃，造成的空间异动，也能立刻被夏清阳捕捉到。 这边夏清阳堵着，那边庆峰研究着，双管齐下，不信这次抓不到游戏规则的小辫子！ - 月上枝头，夜凉。 高耸入云的无妄山上，一个外表三十余岁的中年人，强忍丹田内的剧痛，在祭台边打坐。 修炼之人五感皆开，五识通明。 中年人能隐约听到山腰位置传来的争执打斗声、刀剑入骨声。 但他不能妄动—— 掌门和其余几位长老，都亲自下山去阻拦敌人了，若是他不在这里好好地稳固阵法，他们门派就真的玩完了。 剧痛中，中年人望着巨石垒起的祭台，恍惚回忆起这祭台刚刚建起时的样子。 那是他们门派最辉煌的一段日子。 开山老祖在问仙大会上夺得魁首，一举成为当世第一神君。 连带着整个门派都风光无两，无人敢惹。 但老祖自己却没有那么高兴似的，反而即刻命人修筑了这祭台，又亲自刻下山门阵。 阵成之日，他们的老祖，那个如清风般淡雅寡情的男子，抚摸着祭台，说出的话语似寒风萧索： “有此阵在，即便他日我不在了，依旧无人能犯我归一派。” 那时中年人并不知道老祖为何会这么说。 不过后来，他很快都明白了。 因为老祖在那之后不久就离开了。 是的，离开。 不是飞升，也不是离世，而是忽然不知所踪。 没有老祖坐镇，门派遭人针对，日渐式微。 如今甚至凋敝到，被其他门派联合围攻。 中年人很难受，有些泫然。 难道，今日就是归一派的最后一日了吗—— 就在中年人快要因剧痛而昏厥之时，祭台之上，空间突然划开一道裂缝。 下一刻，一个人影从裂缝中跳出来，轻盈落地。 “是这里没错吧。” 夏清阳有些担心穿梭去了错误的世界。 毕竟虽然早就可以划开空间，但夏清阳还是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空间穿梭。 上次躲猫猫副本结束的时候，她只是负责破开空间壁垒，真正领着大家穿梭的人是皇甫诰。 好在道君很快答她，就是这儿。 然而，还没等夏清阳看清楚周遭环境，她的眼前就划过了游戏的系统通知—— 【欢迎来到[问仙]副本世界】 第六百四十一章 老祖回来了！ 【欢迎来到[问仙]副本世界 副本难度：sss 任务一：获得并提交[真火玄丹*3]（剩余6天23小时59分钟） 注：任务过程中禁止使用游戏天赋。】 短短数行通知，令夏清阳心头一凛。 果然游戏规则不会让她那么轻松。一来到这个世界，立刻就给她发布了新的任务。 [问仙]，听上去是个仙侠世界。 目前只发布了任务一，还是限时任务，也就是说后面还会有二三四五？ 这个[真火玄丹]从未听过，大约是一种极其稀有的丹药。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禁用她的随身空间。 想来如果这里是仙侠世界，那么芥子空间、乾坤袋之类的储藏法器，就可以作为随身空间使用。即便禁用了游戏内的随身空间，对她的影响也不大，所以禁用空间没有意义。 神魂突破以后，夏清阳也多少领悟了游戏规则的权柄所在—— 就像道君想创造花花朵朵，都需要信仰之力一样。游戏规则发布任务也需要消耗信仰。 她猜任务的内容越刁钻、限制越多，游戏规则需要消耗的信仰也就越多。 所以游戏规则才觉得没必要浪费信仰，禁用她的空间。 仅仅一扫通知的内容，她便获取到了这些信息。 夏清阳将视野内的任务面板收起，环顾。 四周雾气蒙蒙，寒气入骨，浓林环绕，渡鸦鸣叫。此处约莫是一座深山之巅。 只有她此时站的这个位置，与旁地不同—— 她脚下是一座巨石雕刻堆积而成的壮观祭台，每块石头上都刻有精细的阵法图案，仔细瞧去竟然没有一处图案相同。 而从宏观看，所有石头又共同构成庞大的法阵。哪怕挪动这里的一块石头，都会立刻破坏全局。 如此精妙而宏伟的祭台法阵，一定不是普通小门小派有精力维护的。这里多半是个大门派的后山禁地。 ……麻烦了，要是被当成擅闯禁地的宵小就惨了。 与此同时，祭台之下，一打着坐的中年男人正望着她发愣。 男人蓄着短胡须，分明才三四十岁的样貌，头发却已半白。他身着素袍，嘴唇发白，脸色发紫，体内灵力正源源不断朝着祭台的方向涌动。 看得出，再这样下去，不需半炷香的时间，这男人就会因灵力透支而亡，但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夏清阳警惕着。 她做好了准备，如果这个中年男人对她出手，她就立刻将其打晕当作人质——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划过脑海，中年男人就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接着，她听见中年男人悲戚中压抑着狂喜道： “老祖、老祖……您回来了啊！” 夏清阳：？？？ 中年男人脸上的惊喜不似作假，夏清阳于是就暂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中年男人将夏清阳面上的警惕当作了不悦，吓得赶紧从打坐改为了跪姿，朝她深深叩拜： “是弟子们无能，没能护住我归一派，愧对老祖的教诲……” 归一派？ 夏清阳瞬间捕捉到中年男人话里的重点。 顾司南所创的那一套秘籍，不就叫《归一》么。 当初在原生世界，曾奇道长给她讲过，《归一》是顾司南在其他世界所创的秘籍，流落到他们的原生世界，这才催生了曾奇的门派。 如今，这个中年男人说这里也是归一派，还管她叫老祖。 难道说，这就是顾司南写成《归一》的那个世界？ 夏清阳若有所感，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当年在原生世界告别时，顾司南在她掌心写就了一道符文，并说可以用这符将人定身。 现在那符文，就浮现在她掌心，显出淡淡的金色流光。 难道说，是因为她掌心的这道符里，有顾司南的气息，所以这个中年男人，才将她错认成了顾司南？ 夏清阳向道君求证，道君哼了一声，算作默认。 “老祖……”中年男人见夏清阳没有回应，不由抬头。 “收声。” 下一刻，夏清阳抬手，送了两缕信仰之力没入男人额间。 中年男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看夏清阳。 “还愣着干什么，运转周天。”夏清阳掂量了一个合适的语气。 中年男人连忙又变回打坐的姿势，运转起灵力来。 ——刚刚老祖只是一抬手，就往他体内送了如此强大又温润的一股力量，而且竟然丝毫没有被他的丹田排斥，直接滋养起了他受损的经脉脏腑！ 中年男人知道，这是老祖怕他力竭，所以帮了他一把。 但比起感激，更先让他涕零的是，老祖如今好像变得更强大了。 也就是说，归一派有救了！！ 中年男人不敢让夏清阳多等，才运转一周天，就睁开了眼睛。 夏清阳的声音也适时传来：“说吧，怎么回事。” “老祖！归一派现遭四大门派围攻，还望老祖出手，不然我等只怕难渡此劫！！” “四大派？” “是。” 中年男人擦了一把混着血和眼泪的脸，眼里有了光，“火云教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一口咬定我派修炼邪术，简直荒谬！但偏偏各门各派都信以为真。 现在火云教、四象宗、问心门、百凤谷，各派五百弟子，联起手来围攻我派。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皆去抵御敌袭了，只留弟子在此，维持山门阵最基础的效果……” - 几乎与此同时，山腰处。 归一派现任掌门，浩思真君，被疾风迫雨般的剑气逼得步步后退。 浩思真君万万没想到，四大门派居然会在问仙大会前夕，合攻归一派。 “修炼邪术”的传闻他已经查清。原打算在问仙大会上，向各门派解释明白。 现在看来，人家根本就不想知道是黑是白，只想让归一派死！ 浩思真君算是想通透了。 要死？好啊，那就一起死！！ 他脚步顿刹，直接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把符箓，扇形一般握在手里。 对面，红袍男子正快剑杀来，看到浩思真君手里拿着的东西，顿时脸色大变，急急停手： “浩思，你干什么，你疯了不成？！这么多九天神雷符一同引爆，整座山，包括山下的村落都会夷为平地！！” 第六百四十二章 山门阵 红袍男子是火云教教主，华焱神君。 这一次，四大门派之中，只有火云教，是教主华焱亲自率弟子前来。其他三家都是派出长老。 因此华焱神君算是这一大群人的主心骨。 听见华焱神君这一声喝，其余人都停下动作。 等看清浩思真君手里的那么一厚沓符箓，所有人后背都冒起了凉气—— 不是说自从浩思真君中毒，归一派已经无人能写出九天神雷符了吗？那这些是哪来的？？ 而且，浩思真君不是有名的好脾气、好欺负吗？这、这动不动就拉着全门派自爆，哪里好欺负了？ 浩思真君扫见众人反应，不由仰天大笑： “当年有宵小对我下毒，害我再不能执笔绘符。此等深仇，为我派生存，我忍了！可现在，尔等都要灭我门派了，还不许我拉尔等垫背？天下何来这种道理！！” 此时，归一派弟子已然死伤过半。 刚从后山赶来的长老们，也在敌人猛烈的攻势下，重伤数名，奄奄一息。 场面可谓惨烈至极。 然而，就是这一刻，只要是能站稳的、或是能强撑着睁开眼的，所有归一派弟子，全都望向浩思真君，眼底翻滚着同一种情绪—— 宁死不屈。 这是归一派开山祖师，万炁神君一路走来秉持的信念。被他有意无意书写进《归一》中后，慢慢化作流淌在归一派弟子血脉中的信仰。 而现在，它是归一派最强烈、也是最后的骄傲。 终，成全于此。 也是这个当口，浩思真君察觉，山门阵的基础效果散去，不由怆然一笑。 看来怀明那家伙也撑不住了啊。 “师父，弟子愧对您，让归一派没落在弟子手里了……” 浩思真君喃喃念着，就要捏碎手中的九天神雷符。 然而突然，天空“轰嚓”一声乍响。 连浩思真君都吓了一跳。 他还没捏符啊？ 仰头一看，竟然是山门阵重开了。 而且，难以置信，山门阵开的居然是第五重，“锁”！ 山门阵共有五重。分别是“气”、“力”、“心”、“护”、“锁”。 从一到五，开启难度层层拔高。 这第五重，“锁”的用处在于，在整座无妄山上，形成碗装倒扣的巨大护罩。 而之所以叫锁，不叫罩，是因为这个护罩的特性，是外边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如果没有护阵者的许可，也出不去。相当于把人锁死了。 浩思真君此时有点懵。 他第一反应是，都这会儿了，开“锁”有什么用？把敌人锁死在自己家里面，不是更完蛋了吗？ 然后他才回过味来，一个激灵—— 是谁开启了山门阵的第五重？？？ 要知道第五重的开启难度奇高。 就算现在只是立个罩子，不需要承受攻击。换作他自己来，也是要请两名长老从旁辅助的。 可现在，所有长老都在这儿，山门阵应该只有怀明一个人。 浩思真君的脑子是真转不过弯来了。 华焱神君也懵。 上一秒他还紧张于浩思真君掏出一把符纸，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下一秒，归一派赫赫有名的山门阵“锁”，就被打开了。 奶奶的，难道说这归一派藏拙了？他们全被玩了？？？ 双方现在都没明白情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很快，打破僵局的人物就出现了。 “掌门！” 中年男人直接御剑从山林间飞下来。 浩思真君看他都看呆了：“你你……” 你怎么下山来了？你下山来了，谁在上面维持山门阵呢？！ 怀明真人此刻心情愉悦，不过在看到浩思真君手里那一把“扇子”，还是吓了一跳：“好了掌门，快把那东西收起来吧，用不上啦。” “你们搞什么鬼？”华焱神君眉头紧紧皱着。 怀明真人没从剑上跳下来，而是御剑停在空中，俯视着下边花花绿绿的各色门派服饰，心里头又是解气又是舒畅。当然，还有对这帮小人的痛恨！ 如果不是今天老祖刚好回来。 如果老祖晚来半炷香的时间。 归一派就已经毁了！ 怀明真人无比确信，夏清阳就是他们的开山老祖，“万炁神君”。 因为修真界人人皆知，万炁神君资质平庸，即便服用诸多灵丹妙药，也才修炼至金丹。 所以一直有人猜测，万炁神君的不告而别，是去转世托生了，用更有天赋的身体，追求更高的大道。 刚才亲眼见证夏清阳开启山门阵，怀明真人更加确信了这个猜测。 怀明真人从怀里掏出他的法器虹光印，狠狠笑了两声： “掌门，诸位长老，还有归一派的弟子们！！别傻愣着了，刚才可不光是第五重‘锁’开启了，第四重‘护’、第一重‘气’、第二重‘力’，四重阵法的效果都已经加诸我身！不痛杀这群混蛋还等什么呢？！” 山门阵第一重“气”，可以使置身阵中的归一派弟子气脉通畅，百穴皆通。 山门阵第二重“力”，可以使归一派弟子一力降十会，一巧破千斤。 山门阵第四重“护”，就更厉害了。 它能庇护所有处于阵法中的归一派弟子。让弟子所受的伤害，全由护阵者抵消。 现在是夏清阳在山门阵中催动阵法，因此可以理解为，让信仰之力成为弟子们的护甲，替他们抵去伤害。 而且因为，信仰之力本就可以覆在身上，充当甲胄。 所以稍微换算一下就能发现，经由山门阵这个高效的转化媒介之后，信仰之力反而损耗得极少！ 用极少的信仰之力，换取所有归一派弟子酣战无伤，岂不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 浩思真君向来是个持稳冷静，顾全大局之人。 他的这种稳重，有时甚至让他显得有点好欺负。当然，他骨子里，又真有那股敢拼上一切的狠劲。否则顾司南也不会在离开这个副本之前，把掌门的位置交给他。 但这一刻，浩思真君有点冷静不了了。 就是老祖本人，也只最多同时开启过三重山门阵。到底是谁，比老祖还要厉害？？ 第六百四十三章 老祖变成女修了！ 浩思真君考虑得多，反应慢了一拍。 然而归一派的其他弟子却没他想得那么复杂。 他们运转灵气感受了一下，发现果然气脉顺畅，连伤口好像都不那么痛了！ 立马气势大振，提起各自的法器就朝着敌人反扑过去。 “别被唬住！我们人多，只要一鼓作气……”华焱神君还想振作士气。 结果话刚说到一半，就发现一名火云教弟子的剑，刺在归一派弟子身上，竟然像是被什么挡回去一样，反而把火云教弟子给震得后退数步。 华焱神君：……？？？ “真的不会受伤！”归一派的弟子狂喜之下，振臂高呼，“各位兄弟姐妹，我们上！给死去的同门报仇！！！” 这可比华焱神君刚才的话提气多了。 归一派的弟子们苦啊惨啊。他们方才被围殴，死伤过半同门，连掌门都被逼得想拉敌人同归于尽了。 这会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山门阵开启了，但是既然机会来了，不把这些混蛋送去往生，他们就不配叫归一派！！ 如果按战斗力和人数来看，的确是归一派这边大劣势。 然而一个免伤buff在，一切劣势就都不是问题了。 他们哪怕人少，找机会也能杀对面几个普通弟子。 努努力，在那几个带队长老的身上刺几剑、砸几张符也不无可能。 这回轮到四大派慌了。 按理说这种时候，暂时撤退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整个山都被封死了，他们根本就逃不出去啊！！ 怀明真人有意让大家都泄泄火。所以等到四大派的人死了一批后，才悠悠地说： “别都杀了啊，留几位门派长老一条命。老祖说了，有用。” 好的好的！ ……等等。 谁？ 老祖？？！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不管是归一派的还是四大派的，全都手上停了动作。 能被怀明真人称呼老祖的人，应该，就只有一位吧？ “怀明，你说老祖……？老祖回来了？” 浩思真君有些不敢置信，以至于紧紧盯着怀明真人的眼睛，生怕他是在骗人，或者自己听错。 “是啊，不然这世上还有谁能开启四重山门阵呢。” 怀明真人骄傲地扬起下巴，底气十足。 浩思真君一下子大松了口气，心彻底落回肚子里。 “老祖”两个字带给归一派弟子的安全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而且老祖回来了，他就不用再扛着那么大的压力了！ 归一派没有毁在他的手上！ - 要归一派的几百名重伤弟子，去杀光对面四大门派的两千名弟子，委实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夏清阳也没那个打算。 她估摸着该出的气应该已经出得差不多了，于是研究了一下，开始收圈。 很快，“锁”的护罩一点点变小，归一派弟子察觉到了，立刻像赶羊一样，把四大派弟子全都赶进了一个很小的范围里。 而四大派的弟子，在听说归一派那位老祖回来的一瞬间，直接彻底没了反抗的意志。 即便他们中绝大多数，甚至都没见过万炁神君本人。但谁还不是从小被万炁神君的故事吓大的？ 故事里，万炁神君之凶残、强大、无耻、狠毒，全都是小弟子们的童年阴影。 更不用说，华焱神君这种，跟万炁神君一个时代过来的。 当年可是正面挨着毒打，心理阴影只会更深。 听到万炁神君回来了，华焱神君眼前一黑，明白自己这次是彻底完蛋了。 不光自己会死，万炁神君肯定也不会放过他的火云教。 苍了天了，他到底为什么要牵这个头过来啊。都怪问心门和四象宗，许诺让他拿走归一派的大部分家底，鼓动他率人过来。 现在一看，只怕是万炁神君拿走他的人头。 华焱神君脸惨白惨白。 相比之下，归一派弟子这边气氛就轻松多了，大家站在圈外又哭又笑，互相庆幸着还没死，又难过着昔日伙伴的牺牲。 “掌门，我去请老祖下来！”怀明真人道。 浩思真君立刻：“一起。” 谁不想快点见到老祖呢？ 于是归一派掌门、长老，大家全都一同御剑上山。 普通弟子们也想，但是没敢。于是他们抹了一把脸，恶狠狠地守在护罩旁边，像训孙子一样训四大派的人。 不让打了还不让动动嘴吗。 反正这回是结下死仇了，而且他们老祖回来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归一派弟子就是有这个谜之信心。 - 上山过程中，浩思真君还认真谨慎地理了理衣服，希望自己时隔数百年再见老祖时，不要显得那么狼狈。 然而不知道是有意的恶趣味，还是无意的忘了，怀明真人没说他们的老祖已经换了副身体。 等浩思真君看到静立在祭台正中那个窈窕的背影时，险些把九天神雷符掏出来…… 可是从气息来看，又的确是老祖本人。 “嗯？” 夏清阳听到动静，回过身，发现之前那个中年男人，又带回了好几位。她大概猜到这几人都是归一派的大能者。 怀明真人先一步行礼。 浩思真君和其余几位长老则都慢了几息，缓回神来，连忙跟着一起。 “师父，弟子无用……” 浩思真君想要跪下请罪的，结果夏清阳稍一抬手，他就这膝盖就屈不下去了。 “闲话稍后再叙。你们过来。” 夏清阳给浩思真君几人度了一口信仰之力。然后让他们留在这里，代替自己，先维持着山门阵的第五重。 她要下山去会会四大派。 浩思真君没忍住，问她要怎么处理四大门派的人。 私心来说，他想全杀了。但那样的话，等于彻彻底底跟四大门派结仇。 他们归一派这次损失太惨重了。万一跟四大门派结下死仇，对归一派的后续发展必然没有好处—— 现在的修真界，灵力充沛，宝藏丰富，经常哪个地方就会突然有奇宝、奇材出世。然后迅速被某一门派霸占资源。 想要宝物和材料？可以，拿东西来交换。关系不好的？不用说了，请回吧。 浩思真君当了那么久掌门，已经习惯去为大局考虑了。 可要是就这么把四大派的人放了，他又不甘心。 第六百四十四章 清理门户 夏清阳猜到他在担心什么。 她微微一笑：“放心，莫愁。” 夏清阳虽然是第一次见这里的归一派弟子。但在原生世界时，她和曾奇一起打过仗。那种亲切和熟悉一下子就嫁接了过来。 然而这一笑，有点晃了在场几位老修士的神。 ——老祖现在也太年轻了。而且，咳，有点好看，仙女儿似的，这忽然一下还真有点叫他们不适应。 夏清阳看他们发愣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崩了人设，立刻收敛笑容。 她点了她比较熟悉的怀明真人陪她下山。临走前，又从随身空间里摸了个传音符给浩思真君。 - 一晃到了山脚下。 四大门派的人也呆了。 传说中十分恐怖的万炁神君，怎么变成女修了？？ 华焱神君反应最快，也见识最多。在一些大能者的认知里，换一副身体修炼，虽然麻烦且费事，但的确有人这么做。 所以他立刻就反应过来，然后放松下神情—— 呼，万炁神君才消失了几百年啊。如果是当年的万炁神君，他可能会怵上一怵。 但要是说仅仅修炼了几百年就能超过自己这个神君，他是一点都不信的。 这个世界的修真者有如下几个等阶：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其中修炼到金丹，才算是步入大能者的等阶。 金丹修士一般被称作“真人”。 元婴尊称“真君”。 化神尊称“神君”。 化神九阶会迎来天劫，也即渡劫，成功则谋得一窥大道的机会，失败则灰飞烟灭。 而归一派的处境，还略有一点特殊。 归一派走的不是常规的炼体流，《归一》教的是炼心，炼精神，炼感悟。 走这条路子的困难程度，是炼体流的两倍不止。但要是能炼好了，一个顶俩，能比同级的炼体流强出一个大层次。 换句话说，被称呼“神君”的顾司南，按当年的实力来看，已经横扫所有神君。 华焱神君会怕他是自然的。 只是现在嘛。华焱神君看着夏清阳，觉得他又可以了。 他一扫刚才等待时脸上的颓势，带了点矜持，带了点高傲地，等着夏清阳来谈判。 “老祖，您看看，您看看咱们弟子被打得，险些就全军覆没了。”怀明真人边走边哭惨。 归一派的弟子们大多还没从“老祖变成女修了”的冲击里回过神来。 不过那些回过神来的、机灵的弟子，立刻哎哟哟起来，仿佛刚才乘着山门阵的势，蹦着高打人的不是他们一样。 “嗯。” 夏清阳扫过横七竖八的尸体，知道怀明真人其实没夸大。 从衣着服饰能够认出，地上躺的这些尸体，有七八成是他们归一派的弟子。 看来即便有山门阵加成，归一派在伤亡惨重的情况，还是没能给四大门派造成很大损失。 四大门派的长老们估计也有意保护了他们自己的弟子—— 呵，护短是吧。谁还不是个护短的？ 这是顾司南一手拉扯起来的门派，她肯定要往死里护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归一派弟子步入歧途，也轮不到别的门派来替她（他）清理门户。 夏清阳扫了一眼护罩里的众人，淡淡问：“谁是牵头的。” 华焱神君本来还等着她来主动开口，说说解决方案。 结果等来这么一句，差点没把他腰闪了。 她肯定不是不记得他了！这绝对是故意的羞辱！！华焱神君脸都黑了。 “嗯？没有吗？” 夏清阳自然看出了这里边谁脸最黑，但她就是不说。 华焱神君咬着牙，忍了忍：“万炁，好久不见啊。” 夏清阳微微蹙眉看他，似乎在回忆他叫什么名字。 华焱神君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万炁神君是不是都快把这里给忘了，嗯？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还有这么一大个门派要管呢。哼，你这几百年一甩手走人，倒是轻松，我们四派还要替你清理门户，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怀明真人听他到现在还在告黑状，气得想冲进去揍他：“是你们诬蔑——” 夏清阳稍一抬手，把怀明真人拦下来了。 当别人有意想要泼你脏水的时候，跟对方争辩，就成了下下策。因为他们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委屈。你越生气，他们就越是看笑话。 归一派的弟子们都又气又恨。但老祖在这儿，他们为了不给老祖添麻烦，都不敢造次，只能忍住。 华焱神君以为夏清阳现在真的怵他，心气大顺，笑了一下：“是你归一派弟子修炼邪法在先，我们这些好心帮忙的，却被你关起来，真是……” 他话没说完，就见夏清阳拿起传音符，对着那边淡淡唤了一句： “各位。” “师父，浩思在。” 浩思真君他们现在维持着直径不大的山门阵，还算是轻松。 听到夏清阳叫他们，浩思真君立刻答。 这是第一个主动给她报名字的。夏清阳心情稍好了一些，回望着华焱神君，也笑了：“把山门阵先收了吧。” “师父？？”浩思真君迟疑了一下。 华焱神君见状更是得意。 夏清阳坚持，浩思真君只好遵从。 笼罩在四大派头顶的罩子打开，四大派众人都松下一口气，继而有些飘了—— 他们都打到归一派山腰上来了，归一派还是不敢招惹他们。万炁大人，看来是时代变了啊。 华焱神君掸了掸神上莫须有的灰尘，还打算说点什么“今日先给万炁神君一个面子”之类的场面话。心里又想着，这么走了有点亏，不如再讹点什么。 结果下一刻，就听“哗”一声，夏清阳拔出身旁归一派弟子腰间的宝剑，像扔暗器一样直接朝前甩了出去。 她这一手是谁都没有防备的。 而且她看似只是随意一甩，但那剑却跟长了眼睛一样，一路过去，眨眼间抹了二、三十名弟子的喉咙，才从旁边回旋飞回了她手里。 剑出杀人，剑归时刃上甚至不见血。 “你……” 华焱神君懵了一下，不知道夏清阳这是打算干什么。 不是要求和吗？ “要帮我清理门户？好啊，我就是归一派的门户，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第六百四十五章 猜错主角 夏清阳反手拿剑，目光幽冷，脸上丝毫笑意都没有，“既然敢轻易踏进来，那就谁都别想再出去。” 说着，她直接提剑杀进了四大门派的人堆里。 四大门派的弟子都吓傻了，回过神来慌忙四散奔逃。 这时怀明真人发现，那枚传音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夏清阳扔进了他的怀里。他赶紧激动地拿起传音符：“浩思！快！开‘锁’！！” 归一派众人也傻了一下，然后都有些激动地屏住呼吸，脸颊泛红——呜呜呜他们就知道，他们就知道老祖会帮他们撑腰！ 华焱神君大惊，在夏清阳杀了一大片之后，赶紧呼喝着让所有人躲到他身后，自己迎上夏清阳。 他心里是抱着那么点微弱的侥幸的，祈祷万炁神君换了身体之后，修行时间短暂，没有以前那么恐怖了。 结果才一交手，他就只硬接了一剑，手里的本命宝剑就直接被震碎了。他自己也被一股极其凶悍的力量打飞，撞上护罩才停下，狠狠吐出一口血来，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艹！这哪里是变弱了啊，分明比之前还强！！！ 夏清阳其实也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不禁打。 道君啧一声：“你拿打游戏规则的力量，去全力打这帮还没渡劫的修士，不是单方面殴打是什么，亲切的抚摸问候吗？” “这里不是上位世界吗。”而且这个红袍男子一看就是个门派头头，怪欠揍的，她就直接照圆了抡的。 “上位世界也有强弱之分啊。”道君很无奈，“你能不能清醒地认识到，刚刚被你打穿的魔塔，是集结了上位世界各路妖魔鬼怪的最强监狱。现在大部分上位世界你都可以闭眼走了。” “喔。”那这就不尽兴了。 华焱神君捂着胸口狠狠咳嗽完，一时都站不起来。 被旁边的弟子勉强扶起来之后，脸都是煞白中透着惊恐。 尤其是一抬头，就对上夏清阳那仿佛在说“这么不经打，那再来一下就死了”的眼神。 他简直想掉头就跑，立刻回家—— 哦，回不去了，山门阵又把他们锁死了。 “万、万炁……我们有话好好说……都可以谈……” 华焱神君不敢再上前，躲在一群弟子后头，释放恳求的信号，“这是个误会，我也是被问心门和四象宗误导……” 归一派弟子见状勃然大怒： “现在想好好说了？之前我们掌门想解释的时候，你们怎么什么都不听？！” “老祖，他们杀了我们好多同门，一定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们！” “而且您不在的这些年，掌门被人下毒，没法再画符了，肯定都是四大派干的！” “要不老祖您歇会，我们自己也能杀！” …… 归一派的弟子是真的委屈坏了。 这种委屈，在没人给自己做主的时候，还感觉不到什么。 但刚看到夏清阳说她自己就是门户，还直接冲进去杀人，他们真的一点儿也绷不住了，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起来。 “谁要跟你谈。”夏清阳冷眼看着万炁神君。 她肯定是不能把人全杀了的，她心里有数。 这群人的命，可以换来更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他们想舒舒服服当人质，也是不可能的。 夏清阳把怀明真人叫了过来：“先把他们领走，关好，怎么折腾随你们，留口气儿就行。” 归一派不是以符箓、阵法之类的见长么？那应该有很多“招待”人的法子吧。 怀明真人感觉自己顿悟了。他立刻应是。 归一派弟子见夏清阳不杀了，还有些失望。 但转念一想，后山那些惩罚人的禁地、监牢，还有他们平时不小心画了很多的诡异符箓、阴间阵法，都能安排上，又高兴起来。 - 有夏清阳在旁边盯着，四大派谁敢反抗？全都老老实实被捆仙索给绑起来，串肉串一样耻辱地被押送往后山。 在场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来夏清阳现在强的离谱，打飞华焱神君只需要一招。 怀明真人搓着手来到夏清阳身旁，小心而又忍不住好奇地试问，她现在有多强。 夏清阳沉吟一下，问他：“渡劫知道吧。” 怀明真人：“啊！” 不需要多说，夏清阳又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领会，怀明真人就直接脑补了他们神君渡劫成功后，在“仙界”看到归一派受难，又下来给他们撑腰的全套剧情。 其实也不算猜错。 修士们渡劫，不就是为了能有机会突破桎梏，得以一窥天机，感悟一次法则奥妙么。 现在夏清阳已经和天道穿一条裤子了，她的力量甚至都带有法则之威，早就比渡劫成功更强。 硬要类比一下的话，夏清阳的“渡劫”，大概是大淳国，或者躲猫猫副本那两次濒死。 而所谓“仙界”，其实就是更强一些的另一个上位世界。 大能者可以在上位世界之间来往。 所以怀明真人这么猜，一点毛病都没有——除了猜错主角之外。 - “呼。” 先是与俞左斗，与游戏规则的元神斗，然后经历了漫长的时空穿梭，又开了那么久的山门阵。 夏清阳现在是真的有点力竭。 她让怀明真人先带自己回住处休息。 归一派整个都建在无妄山上。 山脚是外门弟子的住处。此役外门弟子首当其冲，几乎全殁。 山腰是各长老及其麾下内门弟子的住处。 山顶则是掌门之所。 夏清阳暂且住进了后山的一处空置洞府。 这洞府曾是万炁神君闭关的地方，现在“神君”回来了，没得其他吩咐的话，怀明真人自然还是将人领来这里。 进洞府后，回屋，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身新衣裳换了，夏清阳才出来见人。 她在上位落座，下边掌门、长老束手站了一排，齐声朝她见礼。 夏清阳微微抬手，直问：“我此去过了多少年？” 浩思真君：“回师父，不多不少，六百年整。” 看来顾司南当年还是不够狠。 当年他如果真发狠了对这些修真门派，他们肯定不敢只六百年，就过来找归一派的麻烦。 第六百四十六章 四大门派 从称呼就能听出，在场一众人里，只有掌门浩思真君，是真正被顾司南当作弟子的。 她也就只留了浩思真君在此。其余人该疗伤疗伤，该安抚弟子的安抚弟子，都被她遣了下去。 浩思真君挺直后背，仰望着台子上那个粉妆玉琢，却又气势迫人的女子。 他全听怀明真人说了。说老祖随手拿了弟子的一把剑，轻易屠戮了四大派的人，重伤了华焱神君。 还说老祖是渡劫成功后，专门为了归一派又下凡来的。 这叫浩思真君心中既有愧疚，又有憧憬。 愧疚是愧疚在他没能守好归一派。憧憬，则是憧憬越变越强，甚至已经渡劫成功的师父。 “浩思。” “是师父。” 夏清阳起身，走出大殿，远眺群山。浩思真君就跟在她身后半步，不近不远的位置恭恭敬敬地听。 “虽说修真界只过了数百年，但对我而言，离开这个世界已有几千年，许多事情都已记不得了。很多东西，需你告知于我。” 浩思真君一愣。 他没想到夏清阳会忘记以前的事情。 毕竟传说大能者哪怕转世投生，都是留有前世记忆的。但毕竟他们之前没见过先例，也许传说是错的呢？ 浩思真君立刻认真表示，自己不会告诉旁人这件事。 然后，他试探性地问夏清阳，需要他从哪里讲起。 夏清阳顿了顿，看向刚才怀明真人他们离开的方向。 浩思真君：……懂了。 他讲归一派众长老的名字、脾性、实力一一道来。 夏清阳又问他四大门派。 浩思真君略微一顿，叹了口气：“原本修真界是‘五大派’的，都怪弟子无能。” 火云教、四象宗、问心门、百凤谷，这是现在的四大门派。 六百年前，万炁神君还在时，这四大门派都要仰仗归一派的鼻息。 后来万炁神君失踪的消息瞒不住了，四大派试探的才一次比一次露骨。但其实一直也没闹到撕破脸的地步。 浩思真君也万万没想到，这次四大派居然会一起杀过来，要把归一派连锅端了。 “这四大门派中，与归一派素来不和的，是问心门。早在您还没建立归一派时，问心门的门主，就杀死您多名挚友、夺您宝物，害您几次出入险境，险些身死。” 浩思真君一边讲，一边观察夏清阳的神情，怕她不悦，“后来您写成《归一》，实力大成后，杀了问心门门主的妻儿，说要让他也常常孤苦一人的滋味。然后没多久，您就失踪……转世托生了。” 夏清阳嗯了一声，敛了敛眸：“继续说。” “四象宗的人最为可恶。您曾从一处极其凶险的秘境中，救下过他们的宗主。但他们宗主自那时重伤，至今不醒。四象宗认为是您害了他们的宗主，几次当面讥讽，背地里使些小动作。” 浩思真君顿了顿，很无奈，“您却说四象宗宗主曾对您施以援手，只要他们闹得不过分，也就罢了。” 夏清阳压了压额角：“嗯。” “火云教的教主，师父您方才见了，是那红袍的华焱神君。自打一百年前，华焱神君娶了问心门门主的妹妹后，就与那问心门同气连枝似的，总合起伙来对付归一派，手段颇为下作……” 浩思真君起初还觉得像这样告状有点不好意思。 但说着说着，他越说越气，也就顾不上什么庄重持稳了，把这些年受的气全说了出来。 讲完这三大派，还有一个百凤谷。 浩思真君：“百凤谷倒是没有特别针对归一教。但像瓜分我派这种有好处的事，也是次次不落的。” 夏清阳微微颔首。 她明白了。 “那你可曾听过‘真火玄丹’？”夏清阳问。 “真火玄丹，是火云教千年才能练成一枚的神丹，对修为长进大有裨益，曾经有让元婴真君，突破至化神神君的记录，因此十分珍贵。”浩思真君知无不言。 原来如此。 这次任务要求的，就是三枚火云教的神丹。 还真能给她出难题啊。 “师父，四大派的弟子该怎么处理？”浩思真君小心地问。 “俘虏里面有多少长老、掌门、亲传弟子，你去看看，然后都帮我写下来。” “不用，师父，我都记得，现在就可以写。” 来犯他归一派的人，他当然每个都死死记在心里。 浩思真君从乾坤袋里拿出纸笔，当场就写了起来。 教主级别的就只有华焱神君一个。 剩下的，火云教长老一人，四象宗长老两人，问心门长老三人，百凤谷长老一人。 夏清阳接过浩思真君写的单子，轻弹了一下，告诉浩思真君，这些就是归一派将来的法宝、材料来源。 浩思真君：……他悟了。 夏清阳也不多说，只问他，四大派多久能得到“全军覆没”的消息。 浩思真君：“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那些四大派弟子人人都有传音符，长老们更是各自有传递消息的手段。 估计这会儿四大派早已经知道山上发生的一切。 “要放出消息让他们来赎人吗？”浩思真君掂量着问。 “不急。”夏清阳把名单收进空间，“另外三大门派不会太快有动作。” 率人来的是华焱神君。 另外三大派，肯定都想看看华焱神君会付出什么代价，然后再衡量怎么换回自己的人。 而她想要的真火玄丹，正好在华焱神君手里。 时间还有一周，先让归一派的弟子们好好招（cuo）待（mo）一下贵客，这样贵客自知失礼，一定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会你先带人，去把俘虏们随身带的法宝、法器、乾坤袋都收缴了。”夏清阳把名单收进空间，边说边微微挑眉，“赎人和赎宝不应该是一个价格，对吧。” “弟子遵令！” 浩思真君压抑着内心翻腾起的喜悦，意识到这次只怕是归一派彻底翻身的机会。 “我先休息一天。归一派诸事仍由你管。”夏清阳说着，补了一句，“四大派如果来信，再叫我。” “明白。”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们很善良的 浩思真君一走，夏清阳就回了寝屋。 之前她与游戏规则交手，虽然短暂，但仍有所感悟。 她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争取在忘了那种感觉之前，不断模拟，好让自己熟悉起来。 夏清阳推门踏入屋内。 刚才换衣服其实也是在这间屋子里，但匆忙之间，她没有仔细看。 现在一瞧，这个屋子真的是极简风发挥到了极致—— 低情商来说，就是几乎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 她知道，浩思真君他们肯定不敢随便乱动这里的东西。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顾司南根本没有装点过自己的寝屋。 想到刚才从浩思真君口中听到的那些话，她心中微叹，在修炼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 - 归一派这一战虽然死伤惨重，但因为“老祖”回来了，所以门派上上下下都分外有朝气。 被毁的药田一株一株记下来，写在小本本上，让老祖去讨账。 山间大片被砍断的灵木，送去仓库里堆起来，数好，然后总量写在小本本上，让老祖去讨账。 战斗中归一派弟子损耗的符箓法器，还有战后治疗用的伤药，记账！ 俘虏的这些四大派弟子，吃喝拉撒睡占用的归一派公共资源，记账！ 统统记账！ 一天后，夏清阳翻开手里厚厚三本账目，忍不住露出笑意。 一本是记录四大派弟子身上扒下来的法器、宝物。 一本是浩思真君写的，四大门派现有各种天材地宝、丹药至宝的名录。 还有一本，是归一派弟子们联合书写的《赔款清单》。 “他们太胡闹了。这些东西哪有人能给赔。” 怀明真人一边小心观察着夏清阳的表情，一边说。就好像这本赔款清单，不是过完他的眼才送来给夏清阳的一样。 浩思真君无奈：“让他们再好好写一份去。” “不用。”夏清阳把两本账目一合，“写的挺好。” 怀明真人在背后给浩思真君比了个耶，浩思真君失笑。 紧接着，浩思真君向夏清阳回报这一天内，修真界的变动。 果然如夏清阳所料，三大派没有一个先吱声的。 就算四大派弟子已经传回消息，他们也没表态。 倒是其他小门派，被万炁神君归来的消息给震住了，纷纷给浩思真君传音道贺，还要登门送贺礼。 “照单全收。”夏清阳说着，微微一顿，“对了，还没问你，他们说归一派弟子修炼邪术，是怎么一回事。” 她昨天太疲惫，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正经修真门派，尤其是大门派在招收弟子时，通常是测其根骨，判断天资，然后招纳。 这一过程中，还会查验弟子是否有接触过邪术。 所以几乎不可能有邪修渗入大门派内。 “那件事我查清了，修炼邪术的不是我归一派弟子，而是有人栽赃，用一种叫‘逆转流’的邪术，将我归一派弟子的金丹，与一邪修的金丹调换。” 夏清阳讶异：“还有这种邪术？而且这么说，那个被栽赃的弟子已是金丹期？” 浩思真君面露痛惜：“是。那邪术极其歹毒，金丹调换以后，双方皆活不过一天。那弟子大约是不想连累师门，硬是没有向我们求救，而是自己死在了外面……然而到底还是被有心人发现，当作指认我归一派修炼邪术的铁证。” 接着，又过了不到三天，四大门派就杀来了。 这一切发生得简直太快了，快的就像一步步被人安排好一样。 夏清阳听完，面色微沉，半晌才起身。 浩思真君以为夏清阳是要去看被关押的四大派弟子。 然而夏清阳只叫他别跟。 她伸手慢慢一划，空间就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离开一趟，很快回来。” 留下这句话，她便踏入了那道空间裂隙中，留浩思真君和怀明真人在原地发愣。 - 夏清阳这次的确去了不久，不到半天就回到了洞府内。 她手里拿着两个指头高的小瓷瓶，有意释放气息，表示自己回来了，果然没过一会，浩思真君就急急忙忙来见她了—— 看见夏清阳好端端地，他才彻底放下心。 归一派上下，实在是被老祖之前的突然失踪给搞怕了。 不过浩思真君很好奇夏清阳去做什么了。 夏清阳朝他稍稍一笑：“去找了一位朋友，借了样好东西。” 夏清阳一说朋友，浩思真君自动联想到的，就是那些天上的仙人。 殊不知，夏清阳此去是见了真正的大邪修，应罗魔尊。 说来惭愧，这才离开魔塔不到两天，她就有事求她大哥了。 这两个小瓷瓶，就是她找应罗魔尊讨要的“小道具”。 只是两个世界目前的时间流速差得有点多。她在那边才待了一小时，这边就过去了大半天。 “现在，带我去看看被押的四大派弟子吧。” - 如果把时间倒退回一天前，华焱神君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一身重伤地躺在归一派大牢里的。 这个大牢平常是用来关押犯事弟子。 归一派的人把他扔进来之前，抢走了他身上的乾坤袋，只大发慈悲地喂了他一个固元丹吊命。 就这么，他靠在牢房里，听其他牢房哭求声、哀嚎声听了一夜。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归一派给其他人“用刑”了！ 毕竟归一派的阵法、符箓，就跟他们的老祖一样有名。 华焱神君听得心里一突一突的。 他只能安慰自己，万炁神君并没杀他，也没杀四大派任何一个弟子，摆明是要拿他们的性命做交易。 “因为人太多安置不下，有一部分在另一间水牢里……” 浩思真君的声音靠近，华焱神君听见了，稍稍抬起眼皮，想看看来人都有谁。 不料这一睁眼，正正好就跟夏清阳对视上了。 华焱神君一身汗毛噌地炸起，下意识想装睡，但夏清阳已经在他牢房门前站定。 他只能放弃自欺欺人。 华焱神君以为，夏清阳怎么也会羞辱他一番，然后再跟他慢慢商量怎么“赎命”。 谁成想，夏清阳直接扔了一本账单到他怀里。 旁边，还有怀明真人一脸假笑地补刀：“看看吧华焱教主，我们很善良的，都在你承受范围之内。” 第六百四十八章 “议和” 华焱神君手一抖，差点没拿住。 不过他能感觉到，夏清阳扫过他头顶那若有若无的视线。 他只能硬着头皮翻开那本账单。 与此同时，怀明真人也把各派的账单，分给受押的各位长老。 那些长老看着手中名为《议和书》，实为赎金账单的册子，脸都绿了。 他奶奶滴，归一派就差把他们四大派在这里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记在上面了！ “万炁神君，你别欺人太甚。” 事到如今，华焱神君觉得自己看明白了。 归一派，或者说，万炁神君压根就没想放了他们。她是想慢慢折磨他们这些人。 而且是先从提一些不可能实现的条件开始。 比如这一条，赔偿六枚真火玄丹。 她直接说要他的命不就完了吗？ 所以既然知道自己也活不了了，华焱神君反倒提起了一些底气——命都保不住了，好歹不能输了骂阵。 “万炁，我知道，你不满我们几派联起手来给归一派施压。但你又不是不清楚，那些邪术对修士的影响多大。很多邪术不止是在透支自己的性命，还是在祸害苍生啊！我们各派教主，哪个不是千防万防，就怕门下弟子误入歧途，断了仙缘。这次我们也不是有意趁你不在时上门，只是你一离开就是数百年，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难道我们这些教主、宗主，就眼睁睁看着邪修乱世吗？” 华焱神君说这话，明显就是没把浩思真君这个掌门当回事。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的情绪也给带动起来了，说到激动处还咳嗽了两声，“……今日我把话撂在这，我华焱的性命你大可拿走，但天理昭昭，上天有眼，会还我一个公道，苍生也会还我四大派一个公道。” 另外三大门派的长老听见华焱神君这么刚，也都打起了精神。 “对，我等无愧于心！” “沾了邪术的修士本来就该死。你们归一派包庇邪修，注定不可能成大道！” “华焱神君，你今日若杀了我们，便正是印证了你派包庇邪修的事实！” 怀明真人听到这些人的喊话，简直气乐了。 要不要脸啊，还拿道心和公论来压人？ 他想说出关于归一派那个“邪修”的真相，然而浩思真君拦了他一下，示意他看夏清阳。 怀明真人偏头一看，发现他们老祖气定神闲，仿佛一点都没被四大派这急着盖帽子的无耻行为激怒。 她静静等着这些人把嘴说干了，然后才开口：“说完了？说完看看手里的议和书。” 华焱神君心想还没听明白吗，总结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然而夏清阳的下一句话，令在场的华焱神君、众长老齐齐变了脸色—— “最先答应的，减免五成议和费用，第二个减免三成，第三个减免一成。” 减免五成？ 所有人的耳朵都动了动。 尽管嘴上立刻都说，这样挑拨离间是没有用的。但四大门派在场的领头人，心里都忍不住盘算起来。要是减免五成的话，这个条款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尤其是华焱神君。 三枚真火玄丹也几乎是扒光他的家底，但比起六枚来，一下子就显得和缓了不少。 夏清阳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不过，这还没完。 她拢在长袖下的手稍稍一动，瓷瓶内的什么东西就无声无息地飘了出去。 几乎下一刻，所有感知敏锐的修士，就都如临大敌。 “怎么回事，这气息……”怀明真人大骇。 他立刻追着那似有若无的气息大步走过去，最终从四大派弟子堆儿里，提兔崽子一样提起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弟子。 怀明真人：“你身上怎么有邪修的气息？！” 那弟子也懵了，连说我不是。 “看袍色，是问心门的弟子啊。”夏清阳双手环抱，淡淡地问，“浩思，怎么回事啊。” 浩思真君眼一眨，马上默契道：“昨日有人妄图逃跑，闹了一些乱子。弟子们就设了不少阵法在此，约束他们。想来，是管教得有些过了。” “看来是我归一派的阵法有功，令混在四大派中的邪修被迫现身了啊。”夏清阳稍一挑眉，径直看向问心门的长老，“敢问，能不能请问心门给我们一个说法呢？哦，对，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按流程，我应该带人直接杀到你问心门的地盘去‘讨说法’。” 问心门的长老麻了。他大喝一声，让怀明真人把那弟子带到他眼前来。他怀疑是夏清阳做了什么手脚，陷害他问心门。 怀明真人看了夏清阳的脸色后，把那弟子推过去。 问心门长老抓过弟子，立马一探气脉，再一窥金丹—— 怎么可能？这沿着气脉冲出来的煞气，竟真真切切，而且如此霸道，险些冲进他的气脉里作乱。 华焱神君一看问心门长老的神情有异，顿时就变了脸。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这事一开始就是问心门门主撺掇的他。难道是问心门贼喊捉贼？ 既然如此，他如果第一个找夏清阳说和，顺便将问心门给卖了，是不是这议和书上的账目就还有得谈？ 不过华焱神君这个念头没动多久，接下来的发展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只见怀明真人刚把那个问心门弟子拎了出去，随即发现，不对，还是有问题。 而后，他竟然林林总总，又拎出了七八名弟子，各色衣袍的都有，隶属四大门派。重点是，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沾有邪修的气息。 这下华焱神君和各长老全傻眼了。 而被抓出来的弟子当然不会承认，都叫冤。他们的同门反应过来后，也纷纷拍门大喊，力证他们共同修炼，不可能是邪修。 “嗯，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我当然也相信，各门派素来清明正义，不会混入邪修。”夏清阳忽然一笑，“所以这定是邪修的一出毒计，妄图诬陷各门派的弟子，令我们互相内斗。” 夏清阳说完，众人皆是一愣。 等一下，按这个逻辑，他们这次出人合围归一派，不就彻底师出无门了吗？ 但偏偏，谁都不能说一句不是。 第六百四十九章 吃软饭 夏清阳微微叹息：“可怜我派那弟子，发现端倪后，为了不拖累师门，甘愿一死，却还是被冤为邪修，险些连累师门覆灭。四大门派是如今修真界的支柱。若是传出去，说我归一派无端被屠，四大派却丁点赔付都不肯……” 绕回来了。 而且还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们拿道心和公论压人，她就反压回去。 但问题是，她要的这还真不是“丁点赔付”。真要是答应了，四大派哪家都得掉层皮。 各派长老知道自己肯定不能擅做决定，需要传音联络宗门。 然而正在这时，华焱神君忽然拍门：“万炁，你说减免五成是当真的？” 夏清阳：“自然。” 华焱神君一咬牙：“你若立刻将我派弟子放了，我便答应。” 其余三派掌门：？？？刚才您老不还带队冲锋吗？ 夏清阳正眼看华焱神君，却没有应允：“火云教弟子中刚刚出现两名疑似邪修的弟子。我虽愿意相信贵教弟子无辜，但也不能至苍生安危于不顾。” 说的好听，但意思就是，他东西不拿来，她是不可能放人的。 华焱神君自知理亏。可他还是嫌贵，想挣扎一下。 于是提出有事要与夏清阳密谈。 夏清阳扫了眼另外三派长老着急又憋屈的表情，应了。 - 主殿之内，一炷香燃尽了。 华焱神君竹筒倒豆子一样“招供”的，无非是他如何如何听信了旁人的话，如何如何无辜。 他又给夏清阳赔不是，又是想要以其他宝物作为代替，好赖话说尽，总之就是希望赔偿条目里，能划去真火玄丹这一项。 夏清阳听着他说，一直没作声。 华焱神君见她没反应，说着说着，也干巴巴地闭上了嘴。 “真火玄丹是火云教镇教之宝，我知道。” 夏清阳这话一出，华焱神君心里稍松口气，以为她是打算让步了，殊不知她下一句话就令他差点呕血，“毕竟除了这神丹的名气外，火云教也没甚别的本事，只能舍教主的美色，攀附问心门。” 这是段八卦。 因为华焱神君长得一表人才，翩翩君子，所以早年修真界倾心他的女子很多。但他率领的火云教，一直不上不下，不温不火。 直到他娶了问心门门主的妹妹。 原本岌岌无名的火云教，没过多少年，就挤进了修真界前几的大门派之列。 所以修真界都传言，华焱神君这是入赘了问心门。 当然，这话落在本人耳朵里，肯定是不乐意听的。 但不等华焱神君反驳，夏清阳翻手拿出了一条纯白色的帕子：“这冰蚕丝的绢帕万里无一，拿龙鳞线绣着火凤图的，更是只有一条。是修真界第一美人，温容容的贴身之物，这一点四海内人尽皆知。” 华焱神君面色骤变：“你怎么……” “我是怎么打开你的乾坤袋？”夏清阳手腕一转，又拿出了几封带着香味的信，“重要吗？” 华焱神君的乾坤袋上设有阵法，除了他本人外，旁人皆碰不得——按理来说是这样。 不过夏清阳连魔塔的阵法中枢都能破，怎么会被这种阵法绊住。 华焱神君见夏清阳发现了他与温容容的关系，脑子一嗡，直挺的背脊，算是彻底弯了下去。 ……真火玄丹是镇教之宝，但不是火云教的支柱。 他夫人，问心门门主的亲妹妹才是。 夏清阳见华焱神君面色灰败，基本上是放弃抵抗了，于是收起帕子和信：“那么，我们来谈谈，这三枚真火玄丹何时送来吧。” - 夏清阳他们一走，三大门派的长老立刻给师门传音。 四象宗、问心门、百凤谷几乎同时得知了方才在牢里发生的事情。 四象宗内。 一青年模样的人坐于上位，身穿了苍麒麟色长袍，腰间系着绿涡纹角带，一双清秀的凤眼微眯，背脊挺直得甚至有些紧绷，暗示着他很愤怒。 下边立着的长老们都唉声叹气： “万炁回来了，这归一派一下子就底气十足，居然漫天要价。” “火云教真鸡贼，五成的减免已经被他们抢去了。” “他们教主本人都被关进去了，能不急么。咱们要不拿个第二？减三成也是好的。” 长老们话音未落，就被一声拍桌震得收了声。 那上位的青年深吸一口气，恼道：“凭什么我们要答应？就因为那万炁回来了，变得比过去更强？还是因为鹤华、素明两位师伯在他们手上？” 长老们心想不然呢，以前就打不过，现在还得变强了。没听说么，华焱神君都只能接一招。 青年猛地起身：“我四象宗与他万炁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条款我万不可能答应！你们谁有二心，今日便脱下那身衣服，离开四象宗！” - 问心门。 问心门门主皓星神君，听了传音，倒是没有震怒，只是紧皱起眉头。 “门主，四大派当中怎么会出现邪修？我们明明就只调换了归一派弟子的金丹。”手下百思不得其解。 皓星神君轻轻敲着手里的棋子，半晌才问：“四象宗和百凤谷那边怎么说。” “都说不会答应归一派的要求。” “嗯。”皓星神君落了棋，“四象宗可信。百凤谷未必。” “您是说，百凤谷谷主会忌惮万炁神君？” “不说他这次回来变强了么。”皓星神君的语气淡淡的，眼底却划过一抹幽暗。 “可华焱神君本就是靠丹药才到化神期，真实实力还不如一个稍强些的元婴期修士。” 手下觉得华焱神君的“一招”不足以当作参考。 皓星神君未置可否，只抬眼：“你去告诉四象宗的代理宗主，他们如果决定了，我们也一道。” 这是要让四象宗出头的意思。手下完全理解。 “那百凤谷那边呢？” “百凤谷不是想要我们两家中间的那条灵脉么。”皓星神君又落了一棋，“回信邱谷主，若他能保证不答应那劳什子议和书，我就将问心门的那半边灵脉给他。” “是。” 第六百五十章 闭关 夏清阳倒是没想到，问心门、四象宗、百凤谷这三家，宁可放弃门下的弟子和长老，也不肯给归一派交“赎金”。 不过四家中，唯一不敢大意的大概就是华焱神君了。 华焱神君当天就通过传送阵返回火云教，打点好所有议和书上要求的珍宝、资源，翌日一早，全数送来归一派。 万炁神君归来的消息，令修真界大为震动。 几乎一夜之间，所有茶馆、驿站里最热门的话题，都变成了四大派被俘的新闻。 近几百年四大门派多威风啊。结果万炁神君一动怒，还不是要乖乖伏低做小。 大家都很好奇，归一派会不会参加今年的问仙大会。 “问仙大会？”夏清阳抬眼看着浩思真君。 “是。一个月后就是问仙大会了，咱们的报名人数可能不大够。”说到这个，浩思真君有些内疚又有些抬不起头。 问仙大会是修真界百年一度的盛大典仪。 各参会的修真门派，至少要拿出五件至宝，添入大会宝库，供弟子们比赛争夺。同时报名人数不低于三百人，才能参加。 归一派本就人少，被四大门派合围杀了大半后，内外门弟子加在一起也还不到二百人。因此可以说是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但浩思真君不甘心啊。 这问仙大会延续了已有几千年历史。表面上是为修士们提供切磋的平台，实际也是划分资源、维护修真界稳定的重要手段—— 各门派早在千年前就达成共识。在大会中夺宝最多的门派，往后一百年内，能够得到最多的公开资源。 这里所说的“公开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所有公共的灵脉资源、各大秘境的进入人数等等。 如果不参加大会，就等于自愿放弃这些资源。 这是整整一百年啊。 归一派刚刚受到重创，虽然老祖回来了，但一个门派的立身之本从来不是一个两个厉害的修士。没有了往后一百年的资源，归一派想要重新崛起，就成了登天一般的难事。 夏清阳听罢，问他各门派目前都上交了什么宝物。 浩思真君表示会回去打听。 夏清阳嗯了一声：“问仙大会可以照常报名。参会人数的事，你不用担心。” “嗯？”浩思真君仰起头，不明白夏清阳所言何意。 不过夏清阳并没和他解释，转而问他，华焱神君送来的赎金都清点好没有。 “议和书上所写的宝物、丹药，都在这乾坤袋内了。”浩思真君双手奉上，“另外，两条极品灵石脉的产出，他们会定期送来归一派。二十头灵兽坐骑、三头神兽坐骑，也都已经在后山养着了。您要现在去看看吗。” “先不。”夏清阳收起乾坤袋，起身，“我要闭关几日，无事勿要来扰。” “师父。” 浩思真君忙唤住她，“您刚说参会人数不用我担心是指……” “字面意思。”夏清阳稍稍敛眸，没有回头，面上露出些许笑容，“接下来，如有人自称是我好友，前来造访，记得好生礼遇。” - 眼下，距离真火玄丹的提交日子还有几天，夏清阳并不急着交任务。 因为知道后边多半还有任务二三四五在等着，所以她打算拖到最后时限。 回到房内，夏清阳照常在蒲团上盘膝而坐。 稍一合眼，她便开辟了一方隔绝探查的空间，而后从怀里拿出《刀学》，翻到最后一章刀法人间。 这几天一有空闲时间，她就坐下来参悟刀法。 这刀法人间，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在，它完全是按照夏清阳创作刀法的思路而走的。夏清阳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和亲和感。 难则难在，她没办法做实战练习。 刀法人间对信仰之力的消耗极大，她不随便提刀演练。所以就只能像这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参悟[人间]的奥义—— 说到信仰之力。 道君几日前宣布闭关了。差不多就是在夏清阳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如今的虚空中，有一个丝丝缠绕的巨大茧房，夏清阳能感受到，信仰之力在向那茧疯狂涌入。 道君正在那茧房之中。 还记得以前，道君不止一次跟她抱怨过，说他深受重伤，难以维持原本的身形，只能以孩童面目示人。 但夏清阳明白，道君失去的远不止过去的容貌，还有曾经的力量。 他是天道，是法则之下的最高存在。全盛时期的他，作为整个三千世界唯一且最高位的神祇，神威远超此时的游戏规则。 这次闭关修养，据道君说，也不能够恢复全盛。 但为了迎接与游戏规则的大战，他至少要恢复至五成。 感受到信仰之力源源不断地流失，而补充进来的速度远远不及流失的速度，夏清阳稍叹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她做的不够。 几百年的时间还是太过短暂。她连下位世界都没有全部走过，更不用提上位世界。 倒是可以期待魔塔那边红英姐姐的帮助。可时间流速的差异摆在这里，要收到这份信仰之力还需要一段日子。 手头一下子又变得紧巴巴了啊。 -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天。 这天下午，夏清阳从入定中出神，慢慢睁开眼，似有所感地看向一个方向。 果然，没过几息，外边就传来了浩思真君求见的声音。 她挥挥手，将一方空间消去。 下一刻，就听见了令她会心一笑的声音—— “殷姐姐，你说这地方怎么比屏幕里看上去还小啊，光秃秃的，也不种几棵树。那些凡人修仙的话本里不都说，仙人的洞府有灵泉佳田么。” “或许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不喜那些花哨的布置。” “可是这里明明很适合放个大池子啊，再种上几株睡莲……” 夏清阳勾着唇角，慢慢踱步到门边，稍稍探头望出去，只见院子中，浩思真君端端正正地束手而立，一副老实等待师父出门的样子。 而就在他的身边，站着三个她熟悉的人。 第六百五十一章 朋友 明眸皓齿的那位黛眉飞扬，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点着院子的角落，俨然是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宅。 而她身旁的那位内敛得多，眉眼潋滟如水，乌发漆黑柔长，眼中虽然带着些许不赞同，但嘴角含笑，一副拗不过的纵容模样。 至于罗裙最艳，容颜最精致的那一位，则已经在院子里转上一圈，看起了房间。 “姓宋的，住脚！”在雅婕妤即将迈进左边厢房之前，安贵妃喝住了他，“来之前我就看中了那间屋子的！” 雅婕妤只是脚步微顿，然后就结结实实地迈了进去：“谁先落脚就是谁的。” “你！你要不要脸啊。” “不要，送你，当二皮脸。” “你你你……” 浩思真君听着这三人的交谈，还有点没太回过神来—— 此事要追溯到大概半炷香之前。 半炷香前，山顶祭坛的位置传来阵阵空间波动，浩思真君，还有一众长老察觉到，全都急忙跑过去。 然后他们便见到了这三位。自称与他们老祖是故友。 浩思真君听怀明真人说，前几天夏清阳也是这样来的，又想起夏清阳的嘱托，赶紧把人领了过来。 只是，他记忆里的师父，别说朋友了，就是能多说几句话的相识都没有，那股孤寂，简直是刺入骨髓里的。没想到这转世投生一遭，竟多了几个故友。 难怪他觉得这次见到的老祖，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沉稳强大，却也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最关键的是，眼底有光了。 会不会也和这些朋友有关系呢。 - 夏清阳在门后偷听时，被殷皇后看见了。 殷皇后先是眼睛一亮，抿唇笑嗔了一声“还藏？”，然后立即提着裙子朝她跑来。 夏清阳适时伸出手臂，环住她的好姐姐。 “瘦了。” 一抱她，殷皇后就掐出她的腰线又细了，想到在直播里看见她这些年受的苦，不由眼眶微红。 夏清阳却笑意不减：“还变强了。” 殷皇后眼眶红了没两秒，就又乐了：“嗯嗯，你最强。” 另一边，发现了夏清阳的安贵妃和雅婕妤也没空拌嘴了，立刻飞奔过来。 “挡路。”“边去！”站在院子中的浩思真君还被两人一边撞了一下。 浩思真君：？ 看着被三“女”围绕争宠的夏清阳，浩思真君突然意识到，这“故友”还可以有别的理解—— 他师父这莫是转世投生一遭之后，享起了齐人之福？ 恍惚间，他回忆起当年与师父的一场对话。 那时他曾问师父，修炼《归一》是否有什么限制，譬如很多秘法都要求不能结道侣。 听了他的问题，他师父只望着远山月，眉眼淡淡地说没有，《归一》只要求证心，不过他已心有所向，此生此世不念他人。 ……噢，他懂了。师父说的是“此生此世”，不包括转世投生是吧。 - 这边，夏清阳拉着她的三位挚友进门，嘴角快飞扬到天上了。 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这么高兴了。 “才过去两天，你们来得真快。”夏清阳含笑望着三人。 雅婕妤懒懒靠在椅背上：“要不是某人掏弄的东西多，还能更快的。” “我不也是为了归一派么。”安贵妃翻了个白眼，然后站在屋中，朝门外的浩思真君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浩思真君犹豫了一下，在门边看了看夏清阳的神情，然后才小心地迈步进屋。 “这个拿着，还有这个。”安贵妃从腰上解了两个乾坤袋丢过去——游戏里通用的储物容器大都是首饰的形状，还是殷皇后提醒之后，她才特地换成乾坤袋的，“这里边都是你们现在用得上的东西，拿好了，好好用，以后可别再让人堵着门欺负了。” 浩思真君懵了一下，两手捧着乾坤袋，下意识地将力量探进去查看，发现两个乾坤袋里装的都是各式法器、法宝、丹药，甚至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灵草、材料。 他认识的能叫出名字的，每一件都极其珍稀，很多他甚至从未见过。 “这、这……这太贵重了……” 浩思真君求助地看向夏清阳。 夏清阳只朝他点头：“收着吧。” 安贵妃他们明显对归一派的现状很了解，毕竟也是一直追着看直播的。 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大家一起凑的。 她这些朋友，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富得流油，别说是一个归一派，就是有十个归一派要接济，那也是多准备几个乾坤袋的事。 “大部队在后面？”夏清阳问。 “都来了。”殷皇后解释，“不过只有我们三人是定位在了这里，其余人随机，三日内集合。” 因为浩思真君在场，所以殷皇后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夏清阳还是立刻听懂了。 ——之前和浩思真君商议问仙大会的事宜时，她说不需担心参会人数的事情。 那是个暗示。 既然确认了游戏规则的藏身之地就在这个世界中，接下来的计划就十分清晰了，十有八九，决战之地就会在此处。 所以天道一方的主力是早晚要到这世界来的。 现在让殷皇后他们先带些人来，既能想办法多方寻找游戏规则，又能解决问仙大会的事情，一举两得。 不过听殷皇后的意思，只有他们三人准确定位在了归一派。其他玩家分散在了大陆的各个角落，计划三天内找来——这里毕竟是上位世界，皇甫诰的能力不足以一下送这么多人过来，也正常。 夏清阳：“来的其他人是……” 殷皇后：“风云的。” 虽然许多小队都投入了天道阵营，但终究还是风云小队最牢靠，也最双向信任。 “浩思，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友，你帮我给他们登记入册，记成内门弟子。”夏清阳了解过后，抬眼对浩思真君说，“接下来三日，还会陆陆续续有许多人来，凡是自称‘风云’者，都按此规矩办。” “是。” 浩思真君此时也终于明白了，夏清阳这是在做什么——他师父怕是从“仙界”请了友人来帮忙啊！！这牌面也太大了吧！ 第六百五十二章 焚灵草 浩思真君一走，夏清阳他们说话就放开得多了。 殷皇后他们其实都没太明白，夏清阳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派老祖。 夏清阳抬抬手设下一方空间，然后才把手心的符文，以及顾司南曾到过这世界的事情讲给三人。 几乎刚她说听完，雅婕妤就噌地站了起来，四下打量，撇了一下嘴：“啧，我不住这里，给我选一处别的洞府。” 夏清阳失笑：“好，你想住哪都可以，一会让浩思带你挑。” 安贵妃：“那敢情好，那旁边的屋子就是我的了！” 雅婕妤看不得她这么高兴的样子：“你不介意那屋子被我踩了一脚，那你就住。” “这屋子里还有你呼出来的空气呢，我要是什么都那么在意，干脆憋死算了。” “……德行。” “对了清阳，我能不能在院子里种莲池啊！我最近在研究园艺，学得已经小有所成~” 夏清阳笑着看她：“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雅婕妤伸手一拦：“别，你是不知道，这一百年她快把我们所有人的房子折腾遍了。效果……这么说，自从她修完，叶老板就没回那房子里住过。” “姓宋的，你别抹黑人好吧。叶老板说很喜欢我给他装修完的样子。” “对对，喜欢得连夜搬家。” “你！” 久违地听着两人吵架，夏清阳甚是安心且欣慰。 一旁，殷皇后还小声伏在她耳畔：“没事清阳，我帮你盯着淑玉，不让她搞大动作。” 夏清阳：？ 真有那么离谱？那她真的开始好奇了。 见夏清阳望来，安贵妃以为她是怕被忘记了，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放心吧，我第一个改造的就是你家，保你喜欢。” 夏清阳：…… 那真是，非常感谢了。 - 就这么，三人在归一派择了屋子住下了。 三天时间转瞬而过，从修真大陆四面八方赶路来的玩家们陆续到齐。 人数清点齐了，夏清阳便让浩思真君把人都叫来广场上集合。 别说，还真有不少是她熟悉的面孔。 比如在躲猫猫副本里的芃芃，还有她的两个队友，都在人群的第一排朝她挤眼睛。 “老祖。”怀明真人手捧着名册，满头是汗地找到她，“全登记成内门弟子吗？” “有问题？” “也不是有问题……” 主要是他挨个问过去，老祖找来的这些人，很多都不知道他们自己属于哪个等阶，是筑基了还是金丹了，一问三不知。 他为了登记，也就稍微冒犯地探查了一下，然后发现他们中有的人，体内甚至没有真气流动！ 那不就是凡人吗！ 之前他和掌门还猜，说老祖这回是从仙界请了仙兵来助阵。结果现在一看更像是为了凑数随便找来一些凡人。 他也不怕别的，主要就是怕传出去了又被人耻笑…… 夏清阳：“你要是想把他们记成外门弟子，也无所谓。他们估计也挺乐意的。” 芃芃三人离得近，一直竖耳朵听着，听到这里蹦得三尺高：“乐意乐意！快给我们登记成外门弟子，或者就说是刚拜师入门的也行！” 其他人听见了，马上凑过来：“我也要！” “扮猪吃虎带我一个！” “哈哈，记成外门弟子，不就更便于装b……啊不是，是便于教育四大门派那群狗东西了嘛。” “对，这次直接把所有宝物全包揽了，暴揍四大派！” 怀明真人听见这一百多号人的大胆发言，不由虎躯一震。 狗、狗东西？连他自己都不敢这么直白地喷，顶多心里想想，这些“凡人”可真敢啊。 不过，怀明真人当然不会真的把人都记成外门弟子。实在探查不出真气流动的，就记成外门弟子，其余人记成内门弟子。 - 点完人，夏清阳让怀明真人妥善安置这些玩家，自己则去到议事堂。 她今早将真火玄丹提交了，果然又出了任务二。 这次任务要求的是一种珍稀药草，名叫焚灵草，共要十株。给的时限依旧是七天。 她刚才传音让浩思真君在议事堂等她。这会儿过来，正是为了向浩思真君打听焚灵草的具体情况。 “师父为何打听焚灵草？您受伤了吗？” 夏清阳看向浩思真君：“怎么说？” 浩思真君：“焚灵草单是直接服用，就能复原损毁的根骨、经脉，甚至能让一个凡人在一个月内结丹、成婴。而如若炼丹、炼器，更是奇效无穷，因此一直被称作‘神草’。” 夏清阳微微一顿，脑海中划过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 她又问：“那在哪里能找到这种草？” 浩思真君：“这种草之所以珍稀，一是它只生长在百凤谷的最深处，除了百凤谷最得信任的弟子之外，几乎没人能接触到这种药草的生长环境。二是它的生长条件就如它的名字——焚百种灵草，草灰作肥可生焚灵草。” 这就意味着，要得到一株焚灵草，就需要先焚烧一百种稀有灵草，再烧尽。时间成本和投入成本都相当之高。 浩思真君：“可惜百凤谷谷主性格乖僻、难以接触，威逼利诱都有人试过，但百凤谷谷主一点动摇都没有，还会将求草的人直接逐出谷去。” “这样啊。” 也是，那百凤谷谷主甚至不愿意答应议和书上的内容，更遑论十株焚灵草了。 “清阳！” 正好这时，安贵妃三人进门来。 安贵妃满面喜色，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给夏清阳分享，她刚刚在后山看见的神兽：“你知道吗清阳，那神鸟真的特别大，比我还高那么多，羽毛还是彩色的，还会迎风摆动，好好看！” 华焱神君一向是个颜控，火云教那些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大都是漂亮的。这次被夏清阳一纸《议和书》，搜刮来不少。 刚才安贵妃三人，正是去后山看那三只神兽坐骑了。 “喜欢吗？”夏清阳宛然一笑，“喜欢就是你的了。” “真的吗？！”安贵妃眼睛亮起，“可以骑它飞吗？” 第六百五十三章 百凤谷 这时雅婕妤发现浩思真君也在，立刻嫌弃地拽住安贵妃的衣服：“行了行了，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浩思真君却误以为雅婕妤这是在吃醋，顿时替自家师父的“后宫”担心起来。 “可以啊。”夏清阳答完安贵妃，又朝雅婕妤和殷皇后一笑，“本来那三只神兽，就是给你们准备的。我想你们要是在山上待得无聊了，还能下山去玩玩。” 雅婕妤一怔，稍稍扬起唇。 殷皇后也笑了起来：“看来你早就算好要我们过来？” 夏清阳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去，拉住殷皇后的手轻轻摇晃两下：“是因为早就想你们了呀。” 浩思真君：！！！ 是他低估了他师父的水平，瞧瞧这端水能力，瞧瞧这说话水平。看来他作为徒弟，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殷皇后：“说起来，刚才你们在聊什么，看你好像有点发愁的样子。” 夏清阳先让浩思真君退下。然后将三人引到她身边坐，把浩思真君刚刚讲给她的，有关焚灵草的情况告诉他们。 三人知道，夏清阳在这次副本中的第一个任务是提交真火玄丹。 加上今天刚好是任务的最后时限，稍微一联想，就能明白，这焚灵草，就是游戏规则发布给夏清阳的第二个任务。 “听上去，这个百凤谷谷主是软硬不吃啊。”安贵妃皱眉，“而且任务居然要求十株……” 殷皇后：“数量倒不是问题。只要得到一株，我便能用天赋技能培育出十株来。” “那，怎么说。”雅婕妤翘起的腿放下，看向夏清阳，“直接移步百凤谷？” 夏清阳笑看他们：“走吧。” 不愧是队友，三两句话撂下，四人就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他们花了一个小时简单确认了一下计划，而后夏清阳便召集浩思真君和众长老，宣布即日拜访百凤谷，又点了几人随行。 - 夕阳西下，峡谷抱了满怀金灿灿的霞光。 百凤谷谷主欧阳予，背手站在百凤谷的大堂正中，烦得眉头紧皱：“你说什么，他们不交？” “是，谷主，他们问心门驻守灵脉的弟子说，还没接到上边的通知，所以他们拒绝交出灵脉的开采权。” “什么没接到通知。”欧阳予气得头疼，“现在正是灵气涌动最充沛的时候，他们是想把这几天挨过去，然后留下条空灵脉给我们！怎么那么好算计呢？！” 围绕那条极品灵脉的归属权，百凤谷和问心门已经掰扯了几百年。 几天前，问心门提出以他们那半边灵脉的开采权，作为交换条件，让百凤谷拒绝归一派的议和书。 欧阳予犹豫再三，点头答应了。 谁想到问心门现在仗着欧阳予奈何他们不得，就一直拖延着，背地里赶工赶点，把灵脉掏空了大半。 修真界的人大都知道，百凤谷的灵草、灵植非常出名。但谁又知道，要供养那整整一谷的灵植，需要多少灵石和灵气。 欧阳予快被问心门这一手操作给气死了。 但这显然还不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坏消息。 门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下一刻，弟子进门来禀报：“谷、谷主！容植长老他们回来了！” “什么？容植回来了？！”欧阳予一惊，然后一喜，“他们不是被归一派看押起来了吗，怎么回事，归一派放人了？还是他们自己逃出来的？” “那个，归一派的人也来了。” “……” 弟子这一个大喘气，差点让欧阳予撅过去。 - 自从几日前拒绝了归一派的《议和书》，百凤谷就一直气氛低迷。 毕竟百凤谷这次也派出了一名长老、三百名外门弟子和五十名内门弟子前去归一派。拒绝和谈条件，就相当于放弃了这些人。 而且欧阳予也是忌惮万炁神君的。 只是他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那《议和书》上的条件又着实过分，所以就狠狠心，拒绝了归一派的条件—— 欧阳予和另外两派的想法差不多，都觉得归一派不敢动那些被关押的四大派弟子。 他万炁再强，也要替归一派的将来考虑吧，不可能把三大派给得罪狠了。只要三派口风紧，那个什么议和书上的赔偿条款，就肯定还有的谈。 他们三派又不像华焱那头没用的蠢驴，为了保小命，华焱被宰一笔也没办法。但他们三派和火云教是有本质区别的。 欧阳予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归一派居然带着“俘虏”亲自来了！ 这是上门算账的架势？ 欧阳予心下恼火，又有些戚戚。来不及多想，立刻带着一众长老，赶往百凤谷的大门处。 百凤谷今日轮值驻守的弟子们，此时都御剑聚集在大门口，明显是在警惕对峙着对面。 “谷主来了！” 见欧阳予飞来，这些弟子自动让开一条路。 欧阳予顿时看见了人群中最为夺目的——三头彩色巨鸟。 之前容植给他传回消息，说万炁神君转世托生成了女子。可他这打眼一望，归一派竟来了四个面生的貌美女子。 哪个才是万炁神君？ “欧阳谷主，好久不见。” 直到那名御空的年轻女子开口，欧阳予这才认准：“万炁？” “万炁神君来我百凤谷做什么。”欧阳予眯眼，“我记得关于那份《议和书》，我们百凤谷已经表明了态度。” “谷主何必如此设防。”夏清阳偏头给了浩思真君一个眼神，“枉我这次还带了礼物过来。” “礼物？” 长袖内，欧阳予已经将法器扇子握在手里了。 他可不信夏清阳说的能是什么真正的“礼物”。没准归一派的人做了什么埋伏，一声令下，就要朝他们砸过来。 然而，下一刻，就只见浩思真君下令，让押送着“俘虏”的归一派弟子，把捆仙索都收起来。 欧阳予：？ 在欧阳予愣神之际，容植长老以及被俘的几百名弟子，悉数被放回了百凤谷。 夏清阳稍稍一笑：“难道这份礼物，还不值得欧阳谷主，请我等进去坐坐么。” 第六百五十四章 欧阳柔 虽然夏清阳的态度难免让人生疑，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欧阳予总不可能真的把人赶回去。 这次归一派来的人不多。除了夏清阳四人、掌门浩思真君外，就只来了几个押送俘虏的内门弟子。 也正是因为人少，不像是来砸场子的，所以欧阳予才能放心将他们引进百凤谷。 - “此次造访百凤谷，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在百凤谷的议事大厅落座后，夏清阳开门见山地道。 “不情之请？”欧阳予抬眉。 夏清阳给了浩思真君一个眼神。 浩思真君领会，立刻从怀里扯出一份长长的单子，交给旁边的弟子大声朗读出来。 ——单子上所写的内容，正是归一派在这次四大派合围里的主要损失。 欧阳予微哂。 合着绕这么一大圈，还是上门讨债的？ 夏清阳：“这些在《议和书》上都有记录。不过我担心欧阳谷主没有细看，所以耽误一点时间，重点念念人员损失的部分——就如谷主听到的，我归一派弟子在这次事件里，死伤惨重。然，问仙大会在即，若想赶上大会，少不得四处求些灵丹妙药。” 欧阳予一怔。 求药？ 他们还打算参加问仙大会？？ 随即他想起，昨日听得弟子的汇报，说是这几天，归一派开宗收徒，因为不限标准，所以不少凡人甚至都去投奔了。 该不会，这就是归一派的垂死挣扎吧？ 欧阳予心下微哂，但细想想又觉得，还挺合理。 毕竟如果换做百凤谷处于这个位置，自己肯定也不放过任何能参加问仙大会的机会。 嗯，原来归一派今天，只是来登门讨药的。 瞧瞧，瞧瞧，果然让步了。 欧阳予的眉头舒展开——如果只是讨要灵药，他是不怵的。他有信心，就算归一派凑够了人数报名，百凤谷也能够力压他们。 而且该说不说，这次归一派做事很讲究，药还没到手，就直接放回了他们百凤谷的人。 这里子面子都给他了，他没有理由再拒绝夏清阳求药的请求。 “这次四大派合围归一派，的确有我等不察之过。若是能够弥补，也算是解了我们两派之间的误会。”欧阳予微微点头，“嗯，别的百凤谷兴许不擅长，但仙草灵药，我们这里有许多。归一派都需要哪些，尽可列个单子来，我去叫人搜集。” - 这边两门派首脑会谈，另一面，安贵妃、殷皇后和雅婕妤三人，正跟随着百凤谷的弟子，前去安置坐骑神鸟，以及他们骑来的其它坐骑灵兽。 这些百凤谷弟子，刚才是亲眼看着归一派将他们的长老、同门给送回来的。一时间，他们对归一派的抵触心理大降，甚至还觉得有点内疚—— 这次事情说到底，归一派确实没做错什么。结果险些被四大派灭门。哎，都怪可恶的邪修！ “话说起来，你们三人也是归一派的弟子吗，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们。”路上，百凤谷弟子耐不住好奇，跟殷皇后他们搭话。 殷皇后笑答：“刚入派不久，还没有出过山门。” “哇。”百凤谷弟子听完更惊讶了，“那你们居然能骑七彩霓光鸾鸟！看来你们定是归一派这一代最厉害的弟子了！” 七彩霓光鸾鸟，是这彩色巨鸟的学名。 因为外观好看，又有神兽之力，七彩霓光鸾鸟在全修真界都尤为出名。许多地位高的修士，尤其是女修，都以养一头这种鸟为荣—— 类比一下，大概就像是现代人，通过开豪车来象征自己的身份。而一些门派，也会把这种鸾鸟，赐给最受宠的弟子当作坐骑出行。 殷皇后抿唇一笑，没有接话。 那百凤谷弟子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摇头：“哎呀，不行，咱们得快些走，别让我们大师姐看见这鸾鸟。” “大师姐？” “就是我们谷主的女儿，欧阳柔呀。” 说到这里，那百凤谷弟子有些无奈。 这七彩霞光鸾鸟好归好，但可惜，只有火云教有驯养的办法。 偏偏，百凤谷与火云教关系不佳。 所以当年，欧阳柔想要这么一只鸾鸟当作生辰贺礼，欧阳予为此拉下脸面，找华焱神君谈了好几次，华焱神君就是不松口。 欧阳予实在无奈了，想从别人手里买来一只，但华焱神君直接公开宣称，谁若是卖了鸾鸟给百凤谷的人，就等于是得罪了火云教，往后都再得不到鸾鸟。 “这华焱神君怎么回事，堂堂一大男人，心眼真小。”安贵妃忍不住吐槽。 百凤谷弟子听安贵妃骂的直白，顿时觉得三人更加亲切了：“对吧对吧！结果到最后这鸾鸟也没得到，大师姐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我们谷主郁闷了好些日子。” 雅婕妤眸光微闪：“谷主很疼爱欧阳姑娘？” “那是。我们谷主可就这一个女儿，当然得捧在手心里了。” 殷皇后三人对视一眼，继续向这弟子打探情报。 这弟子许是觉得三人很合眼缘，又私心想结交归一派这三个“受宠的弟子”，因此只要不是涉及机密的，就都一一回答，满足了他们的好奇。 那弟子：“话说，你们这次在我们百凤谷会待多久？” 殷皇后：“长则五六日，短则两三日吧。” “那我叮嘱你们一句，这几天哪儿都可以去，就是别去‘焚灵门’那边转悠。我们大师姐住那儿，她最近心情不好，炼丹总是炸炉，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也都绕着走呢。” 焚灵门。 听到这三个字，殷皇后三人来了兴致。 众所周知，百凤谷一向以灵草、灵植闻名。谷内则有三苑四门，都是以百凤谷最知名的几种灵植命名的。 像这个焚灵门，就是取名自焚灵草。 同时，也是焚灵门的人负责侍弄和养殖焚灵草。 换句话说，这情报相当重要，跟他们此行来的目的关联密切。 殷皇后于是试探着问下去：“心情不好？为何？” “因为婚配之事呗。”那弟子摇头，“谷主要替大师姐纳婿，结果候选的那几人，我们大师姐横竖看不顺眼，可能心情好嘛。”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两手计划 “纳婿？”这理由是殷皇后没想到的。 不是说欧阳予很疼爱欧阳柔吗？ 况且，对修真者而言，除非是走双修采补之路，其余情况下，结不结道侣都是随性随缘的事情啊。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那弟子显然也是看出，殷皇后三人对修真界的八卦传闻知之甚少。因此心里更确信了，三人是归一派重点培养的亲传弟子，每天闭门修炼，不问世事的那种。 但事关他们大师姐，在背后和外人讨论大师姐的八卦总归是不太好的。弟子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 几人将灵兽送到御兽门安置好，正要离开时，却听见院外有人靠近—— “欧阳姑娘，听说刚来了几只七彩霓光鸾鸟，我们去看看吧。” “鸟有什么好看的，柔柔，还是看我的无极玄驹。” “冯兄，欧阳姑娘喜欢的是七彩霓光鸾鸟，你总让她看你那马驹做什么。” “百里兄才是，那鸾鸟又不是你的，就算柔柔看了又能怎么样，你有本事就直接送柔柔一头啊？” “送、送就送。待会我就遣人去问他们这七彩霓光鸾鸟卖不卖。” 说话的都是男人。 等他们踏进远门，殷皇后几人才看清。 原来是两名男修士簇拥着一貌美女子走进来。 想也知道，这貌美女子，俨然就是刚才八卦的主角，欧阳柔。 虽不及修真界的第一美人温容容，但欧阳柔也是那榜上有名的美人仙子。 只见她肤白唇红，淡淡的柳叶眉下是一双乌黑有神的美眸，顾盼之间仿佛能摄人心魂。她并没穿着百凤谷弟子们统一的服饰，而是着一袭淡粉衫裙，领口开得几乎要滑落肩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但就是这三分娇媚中，又带了几许清冷出尘，好似那皎然水中月。 然而，纵使被人拥簇着，欧阳柔也没有露出一丝愉悦之意，反而眉头稍锁，脚步匆促仿佛想甩开两人似的。 恰撞见殷皇后三人还没走，欧阳柔停住，身旁的两名男修士也有点尴尬。 他们、他们刚才说的话，这些人都听到了？ 安贵妃叉腰瞪眼：“不卖！” 雅婕妤拉了安贵妃一下，让她来后边站着别碍事。 殷皇后默契地上前一步，与欧阳柔寒暄：“果然传闻不如一见，欧阳姑娘仙姿玉貌，比传闻更胜三分。” “你们是？” “归一派弟子，殷以萱。这二位都是我同门。” 欧阳柔显然也是知道归一派来访的。 两边人相互认识了一下。 欧阳柔：“所以，那三头七彩霞光鸾鸟，就是你们骑来的？” 殷皇后：“是。欧阳姑娘要试骑一下吗？” 欧阳柔朝后望了望三头鸾鸟，又瞥见安贵妃那提防的样子，忽而一笑：“不了，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才会吵着向父亲要这鸾鸟。现在已经没那么喜欢了。” 见欧阳柔笑了，先前领路的那个百凤谷弟子似乎很震惊。 欧阳柔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雅婕妤身上：“不过，比起我来，三位才是花容月貌。尤其是这位姑娘的发簪，看着甚是别致。” 雅婕妤一抬眉，手中便出现了一根差不多形制的发簪，递到欧阳柔跟前：“闲暇时候自己做的，欧阳姑娘若喜欢，这根就赠予姑娘了。” 欧阳柔两手接过簪子，眼底微微发亮，看起来是真的很中意这柄簪子，道谢后立刻就戴在了发间。 欧阳柔没有停留太久，很快离去。 等她走了，先前那小弟子才唏嘘着对殷皇后三人说：“自从那件事后，我们大师姐就极少笑了。看来你们很合我家大师姐眼缘啊。” 殷皇后三人对视一眼。 那小弟子还在继续说：“你们听见刚才那个男修士吹嘘的‘无极玄驹’没有，那其实是因为前几日，他逗笑了大师姐一次，所以我们谷主赏他的。结果他还拿来在大师姐面前炫耀，真是，啧啧啧。” 好家伙，确实是有招婿那味了。 “‘那件事’是什么事啊。”殷皇后好奇问。 “呃，这个。” 小弟子挠挠头，纠结半天，到底还是讲给了殷皇后三人听——他觉得比起让三人出去听那些传得乱七八糟的版本，还不如他把原版实情告诉他们呢。 原来，欧阳柔曾有一恋人，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书生。 起初欧阳柔也是假扮普通女子，与那人交往。结果欧阳予知道后，不同意两人在一起。毕竟凡人寿命有极限，欧阳予担心欧阳柔会为此耽误了修行。 “你们谷主棒打鸳鸯了？”安贵妃听过不少类似的话本，立刻联想到了后面的情节。 弟子无奈：“还不是普通的棒打鸳鸯。唉，谷主以那凡人家人的性命作为威胁，强迫那凡人娶另外的女子，又骗大师姐去看二人结亲。大师姐以为那凡人真的背叛了她，就留下一封绝情书，断绝二人情谊。大概是因为心死了，这才在回谷后，让谷主替她招婿。” 安贵妃：“啊，好惨。” 弟子：“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凡人转天就投井自殁了，死时心口揣着那封绝情书，向大师姐自鉴心意……反正自大师姐知道真相后，就再没同谷主说过一句话了。” 安贵妃：…… 这事真是听得人血压直线升高。 但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不好妄做评论。只能感叹几句，唏嘘过去。 - 三人和小弟子很聊得来，小弟子也就带着三人在百凤谷稍微逛了一逛。 而后，他将三人带到百凤谷待客的屋子里休息，便先行告辞。 等他一走，殷皇后登时松了一口气：“你们怎么看，有戏吗。” “应该进得去。”雅婕妤道。 其实，从他们踏进百凤谷的那一刻起，针对焚灵草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计划a是明争，由夏清阳那边跟欧阳予周旋。要是欧阳予愿意割让爱草，那当然皆大欢喜。 但如果不能，就上计划b，由雅婕妤他们这边，利用一些“不讲究”的办法，把焚灵草搞到手。 第六百五十六章 美男计？ 刚才他们趁机在百凤谷里转了一大圈，算是踩了点。这会儿闲下来，该合计合计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了。 “真能偷的出来嘛。”安贵妃表示怀疑，“焚灵门那边三步一个阵法，你能行？” 雅婕妤瞥她一眼：“忘了我的天赋是什么了？” 殷皇后：“还是要小心。这里是上位世界，难保不会有棘手的情况。清阳要牵制欧阳予，没法时时顾着咱们。” “知道。”雅婕妤单手随意将长发一抓，束起来，娇媚的神情一瞬变得俊雅，“大不了还可以用美男计，我愿意大度地奉献一下自己。” 安贵妃呵了一声：“我就说，你对那欧阳柔送簪子，无故献殷勤，有点不对劲，原来是惦记上人家了？” 雅婕妤摊开手：“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 安贵妃想起第一个副本时，雅婕妤把那些男明星骗得团团转，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不由打了个寒战：“你要对欧阳柔用那种……狐族的妖法？媚术？” “嗯。” “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 安贵妃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人家姑娘被亲爹棒打鸳鸯，死了情人，已经够可怜的了，还要被你骗？再说了……” “再说？” 安贵妃不自在地摸摸头发：“再说现在又不是刚进游戏那会了。哪还需要用这种招数。” 一旁的殷皇后听见这话，弯着眼睛一笑。 她想起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 那时他们还什么都不会，天赋没觉醒，关系甚至都算不上融洽。如果不是夏清阳一拖三努力地周旋，他们三个古代穿来的后宫嫔妃，大概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而雅婕妤是他们中最聪明的。后来也是他先适应，主动要求炒作绯闻赚取声望。 但其实那时，她和安贵妃，两人都是既茫然，又很过意不去。 安贵妃应该也还有点惦记着那时候的事情吧。 雅婕妤抬了抬眉毛：“可要是七日之内拿不到焚灵草，清阳的任务就完不成……” 他话还没说完，安贵妃立刻变了脸色：“啊，那没办法了。去吧，赶紧把人勾引到手。我相信你经验老道，一定能行。” 雅婕妤：…… 安贵妃：“你那什么眼神。” 殷皇后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了，别逗她了。” 安贵妃：“啊？” 殷皇后顺毛摸摸安贵妃的头发，莞尔道：“雅雅给欧阳柔的簪子，其实是件法器。” 雅婕妤的天赋很特殊，适合搭配各种毒剂、暗器。 因此殷皇后和庆峰分别帮他准备了不少道具。 这簪子，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簪子上刻有法阵，雅婕妤现在可以实时观察到欧阳柔的动向。 只要欧阳柔走进禁地，去摘焚灵草，雅婕妤就能看见整个过程。换句话说，他们现在只需要等就可以了。 “所以你刚唬我的？”安贵妃黑着脸看向雅婕妤。 “没有啊，媚术算是最后手段。不过，估计没那个机会用。”雅婕妤双手环抱，“我又不像某些人，单线程的脑子，都不知道准备别的方案。” 安贵妃：？ - 夏清阳那边的计划a，果然进展并不顺利。 别的灵草都可以拿，唯独焚灵草，欧阳予说什么都不松口。哪怕夏清阳提出用灵脉交换也不行。 夏清阳不敢把人逼得太紧，只能提出在百凤谷暂住几日，挑一挑别的灵丹灵草。 傍晚，百凤谷办了场宴会，招待归一派的众人。 席间，一大弟子走到欧阳予身边，悄悄道：“师父，大师姐说，她身体不适，就不来参宴了。” 欧阳予捏在手里的酒杯一顿：“行，知道了。” 安贵妃三人作为随行来的弟子，都在下手位坐着。 不过安贵妃耳朵很尖，听见欧阳柔不来以后，她马上歪了歪身子，撞了下雅婕妤的肩膀：“喂，怎么样，她在做什么？” “别说话。”雅婕妤皱着眉头，让安贵妃安静点。 欧阳柔此时正提着灯笼在焚灵门内行走，雅婕妤在默记她的步伐——焚灵门内的障眼法极多，稍微走错一步可能都会陷入迷阵，他不能分心。 欧阳予：“对了万炁，机会难得，不如让你派弟子与我百凤谷弟子相互切磋下？正好问仙大会快开始了，也叫他们提前磨砺磨砺。” 这个提议很正常，站在万炁神君的立场上，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夏清阳注意到了雅婕妤他们的小动作，因此稍一垂眸，才微微笑道：“好啊。” 归一派这次来的弟子很少。按欧阳予的意思，应该是想让弟子们一场一场地比，归一派在座的弟子都可能会被请上场。 夏清阳转头看向欧阳予：“要不，等孩子们都比完，我们也来比一场？” 欧阳予想起有关夏清阳一招打伤华焱神君的事。正好他也想试探试探夏清阳现在的实力，便点头：“可以啊。” 夏清阳一笑，转而对下位坐着的安贵妃三人道：“去我房里将剑取来。” 殷皇后反应最快，立刻拉起雅婕妤：“明白。” 安贵妃则慢了一步起身，跟在殷皇后与雅婕妤身后，三人一同返回百凤谷给他们准备的房间。 “清阳好聪明啊，明明白天的时候一直没机会见面通气，她竟然也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还没回房间，安贵妃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小声感叹起来，“而且立刻就借口取剑，帮我们挡掉比试。” 殷皇后示意安贵妃不要太大声。 等回到房里，用掉一张结界道具后，殷皇后才轻声问雅婕妤：“怎么样，看见焚灵草了吗。” 雅婕妤抬起一只手，让她们先不要说话，半晌才道：“她走进了一处禁地，那里灵植很多，我需要纸笔。” 安贵妃赶紧从随身空间里拿出白纸和毛笔，塞进雅婕妤手里。 雅婕妤无语：“你傻吗，这笔怎么用，现场研墨？” 正值关键时刻，安贵妃忍住脾气没跟他一般见识，从空间里重拿了一支圆珠笔出来。 “这种形状、这种形状、还有这种纹路的草，你认识吗。”即使拿着圆珠笔，雅婕妤依然三两笔就把图案画得栩栩如生。他把纸推到殷皇后面前。 第六百五十七章 舍不得她走了 殷皇后看了一眼：“这三种灵草都是种植焚灵草需要的养料。你看到这三种草了？” “嗯，欧阳柔就是拿着它们去的禁地。”雅婕妤顿了顿，“我怀疑她是要去培育焚灵草的地点。我得继续看下去。” 虽然焚灵草归焚灵门种植培育，但焚灵门并不只栽培这一种灵草。因此刚刚雅婕妤还不能确定，欧阳柔去禁地的目的。 不过现在经过殷皇后辨识，已经几乎可以认定，欧阳柔此番就是要去找焚灵草了。他接下来就必须专注地收集情报。 “那我们两个先带着剑回去。”殷皇后拉着安贵妃起身，对雅婕妤说，“三人都耽搁太久的话，容易惹人生疑，待会我们回去了，就说你身体不舒服。” 雅婕妤在纸上勾勾画画路线图：“行。” - 殷皇后和安贵妃两人回到现场时，刚好弟子们都已经比完。 虽说大体上是有胜有负，但也可以看出，归一派弟子，在面对百凤谷派出的精英弟子时处于劣势。 只不过在欧阳予的授意下，百凤谷的弟子给归一派留了面子。这才没有让场面变得难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归一派的中坚力量，都在一周前的围剿中死的死，伤的伤。带出来的这几人，都是伤情不严重的内门弟子，但也各自有伤在身。 大家都在心里憋着气，期盼老祖上场之后，能把场子给赚回来。 夏清阳见雅婕妤没回来，心下就有数了。 她纵身从上位飞下，接过殷皇后递来的宝剑，转头看向欧阳予。 “欧阳谷主，请吧。”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不能输的。 她要给归一派撑住这口气。 事实也证明，道君那日的评价是正确的。 这上位世界，她还真是可以横着走了——欧阳予的确比华焱神君强上不少，但在夏清阳面前，他和华焱神君的那点实力差距，就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了。 当然，她也不会把场面做绝。 刚才百凤谷的弟子，让了他们归一派的弟子几招，她这会儿就让欧阳予几招。 这欧阳予也很明白事。 当他发现，自己用出的最强招数，也依旧被夏清阳轻松化解，就立刻停手，笑呵呵地表示，不用比了，是自己不敌。 虽然大家都看得出来，是夏清阳的碾压局，但这不比到最后，就不能算他完全输了，对吧。 夏清阳也知道欧阳予怎么想，她淡淡一笑，收了剑。 “哎，说来说去，我们这些老骨头里啊，还是万炁你最精于求道。”欧阳予感慨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夏清阳倒了一杯，“这六百年间，我们都在原地踏步，只有你变强了……” 原地踏步？ 夏清阳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欧阳予的眉心，又看了看他的丹田，不由眉头微皱。 这个世界灵脉充沛、天材地宝极多，按理说，正应该是元婴遍地走，金丹多如狗的时代。 但各派高手修途艰难，“原地踏步”，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 两派对决的小插曲过去，众人继续吃吃喝喝。宴会到很晚才结束。 如果说，之前是夏清阳想办法，在百凤谷多留几日。 那么见识到夏清阳的实力后，欧阳予和百凤谷的一众长老就舍不得她走了。 翌日，夏清阳被他们强留在议事堂内，讨教修行的经验。 她哭笑不得，只能让浩思真君代她去挑一挑灵草灵丹，多薅点羊毛。 这论道嘛，有时候甚至是能一口气说上三天三夜的。 夏清阳有意拖住欧阳予和长老们，给雅婕妤他们那边创造机会，因此这一讲就没停下来。 “我刚去看过了，他们还在聊。”傍晚，安贵妃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里，向殷皇后和雅婕妤汇报。 殷皇后：“清阳一定是在给我们争取时间。” 雅婕妤嗯了一声：“天黑就行动。” 昨晚雅婕妤一直留在房中，通过欧阳柔的视角探查禁地。 只是，这个簪子上的法阵虽然好用，但非常费神，他今天足足睡了一个白天才缓过来。 好在不是没有收获。 昨天欧阳柔差不多把焚灵门的禁地，整个趟了一遍。雅婕妤记下了数个可能种有焚灵草的地点。今晚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三人中，雅婕妤的能力，显然是最适合这次计划的。而且也只有他知道进入焚灵门的安全路线。 因此等到夜幕彻底降临，雅婕妤便开始了行动。 - 对雅婕妤而言，伪装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狐妖可化形成千副面孔。此前在大淳国，雅婕妤就曾扮作太后，险些骗过了夏清阳和安贵妃。 这一次，他直接化形成欧阳柔，按照昨日欧阳柔的表现，轻轻松松就骗过了把守在禁地门口的小弟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才刚刚进入禁地没多久，真正的欧阳柔就满脸不耐地，被那两个男修士架着去赏月，三人正好路过此地。 “大、大师姐？”那小弟子震惊了，“您不是刚刚才进去吗？怎么……” 闻言，三人都停住了。 欧阳柔微微一顿，目光扫过禁地大门。 那个姓百里的男修士道：“不可能啊，欧阳姑娘今晚一直同我二人在一起。” 姓冯的男修士也附和。 “那刚才进去那个……” 小弟子倒吸凉气，还没来得及说完。欧阳柔便打断他：“是我。” 她看向两名男修，冷冷道：“方才你二人非来看我炼丹，却看着看着睡着了。我想起昨晚炼丹，少了一味鬼藤花，便来采了一些。难道还要特意告知你们？” 两个男修士相看一眼，顿时谁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小弟子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方才怎么没见着大师姐出来呢？” 欧阳柔看着小弟子，眼底划过一抹暗光：“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看见？” “好像，好像是看见了的。” 小弟子恍惚了一下，随即挠挠头，感觉八成是自己缺觉了，有点记忆错乱。 欧阳柔收回视线，转而对两个男修士道：“你们两个喜欢赏月就结伴自己去吧。我那炉丹药还未炼成，恕不奉陪。” 第六百五十八章 幸亏没用 欧阳柔与小弟子说了一声，便走进禁地。 两名男修士想跟，但他们都不算是百凤谷的人，小弟子自然不准。 于是两人又开始互相埋怨起来，非说怪对方睡着了，惹欧阳柔生气。 - 雅婕妤并不清楚禁地门口发生的事情。 他一路深入禁地，脑海中仿佛有一个等比例的禁地3d模型，清晰地刻画着他应该走的路线。 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他唯一没料到的是，把几个有可能性的地点全都搜索一遍后，他竟然一株焚灵草的影子都没见到。 “什么人？” 更糟糕的是，树林中忽然闪出数道人影，提着灯笼，正拦在他要走的路线上。 雅婕妤认出这几人都是焚灵门内的大弟子。 不好。 是躲起来，还是装作欧阳柔的样子出去？ 两个选择都有风险，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雅婕妤正要动，手腕突然被拉住，向旁边用力一拽。 雅婕妤踉跄着跌在草丛里：！！！ 怎么会？ 他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这么近的地方有人！ 一抬头，他对上了一双平和的眸子，并且从这双眸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怎么会，他怎么变回了自己的模样，他现在不应该是欧阳柔的容貌吗？ 偏偏，将他拉进草丛里的人正是欧阳柔本尊。 雅婕妤从欧阳柔眼中看到了警告和安抚两重意味，下一刻，欧阳柔便起身走了出去。 “宋师兄，曲师兄，是我。” “啊，小柔师妹啊。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最近不是在炼丹么，师父说这段时间我可以自由进出禁地，采摘灵草。” “哦哦，就是那个九转还精丹？那种上古丹方，小师妹还真有法子将它还原出来啊。” “试试嘛。”欧阳柔拍打了两下衣裙，作出刚刚不小心跌进草丛里的样子，“倒是师兄们，怎么这个时间到禁地里来了？” “嗐，这不是归一派的人来了。师父听谷主说，他们好像对焚灵草感兴趣，就让我们轮流巡逻，防止出什么岔子。” “焚灵草？”欧阳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了小师妹，先不说了，我们去那边看看。” “师兄慢走。” 雅婕妤屏息藏在草丛深处。等到听见脚步声渐远，才探出身来—— 听那位师兄话里的意思，焚灵草的确是种在这里。可他刚才为何没有找到？ 欧阳柔回身看他：“你刚才走过的地方，种了一片破障草，有破除魔障，令人现回原形的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雅婕妤总觉得此时的欧阳柔，背对月光而立，有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淡漠气质。 呵，也对，既然知道了归一派想要焚灵草，欧阳柔肯定已经猜到了他偷闯禁地的目的。 “为什么帮我。”雅婕妤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土。 欧阳柔停顿一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跟我走。” “我若不跟呢？” 欧阳柔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回答，掀起眉看他：“你随意。” 雅婕妤看着欧阳柔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紧接着下一刻，他就感觉浑身酸麻，气脉胀痛，但凡想要调动体内的力量，就疼得一步都走不动…… “你。”雅婕妤猛地抬头，“你做了什么？” 欧阳柔扫了眼他的衣摆上沾的花粉：“你不知道自己闯的是什么地方么。” 所谓灵草灵植，某种意义上也是毒草。显然，刚才雅婕妤一路走来，不止碰见了破障草这一种麻烦的灵草。 说着，欧阳柔不由分说地扶住他一边手臂，带着他往禁地大门的方向走。 雅婕妤没想到，随身带着殷皇后特制的香囊，也能中毒草的招。 在欧阳柔带他往外走的时候，他从随身空间里偷偷拿了解毒丹服下，然而并无用处。 两人走到禁地门口。雅婕妤亲眼看着欧阳柔催眠了禁地门口的小弟子，心中对欧阳柔的骇然与猜忌，也达到了顶峰—— 那小弟子的瞳孔涣散了一瞬间。毫无疑问，是被精神控制的表现。 - 禁地之内布置了人手巡逻，不代表外面就没有。 果不其然，焚灵门内的各个角落都有弟子看守。 不过欧阳柔显然很清楚弟子们的排布情况，轻而易举带着雅婕妤躲过看守，进入她住的院落。 “坐吧。”进屋后，欧阳柔随手给雅婕妤指了指桌旁的太师椅。 她观察了一下屋外的情况，合上屋门，一回头，就对上雅婕妤不善的目光。 “你到底是什么人。”雅婕妤站在堂屋正中，冷声问。 欧阳柔刚才没有供出他来，还一路把他带出了禁地，说明她应该不会害他。 但他不明白的恰恰就是这一点。 欧阳柔顿了一下，径自走过去坐下，答非所问地道：“焚灵草虽在禁地之中，却不是外人能轻易找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焚灵草其实是一种‘活’草，它会自己移动，还会变化形态，所以除非是亲手栽培它的人，其他人都无法轻易找到。” 这两人各说各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说完，欧阳柔看了雅婕妤一眼，然后当着他的面，摘下发间的簪子，推到桌面上。 雅婕妤：…… 啊，原来是这样。 一切都串联上了的明悟感。 “原来是你。”这次，雅婕妤没有再伪装声线。 听见疏朗的男声响起，欧阳柔脸上也没有划过半分惊讶，给雅婕妤的试探添了最后的佐证。 “顾司南。”雅婕妤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有点恼怒又有点气馁，“【夺舍】，是吧。” 所以昨晚“欧阳柔”在焚灵门内的走动，是故意的。 顾司南根本就是在将进入焚灵门的方法演示给他看。 而且，因为不知道他们此行来到底是想找哪种灵植，他才将禁地整个趟了一遍。 “现在还担心我害你吗。”顾司南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丸，扔到雅婕妤眼前。 雅婕妤扯唇一笑，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拿出一粒吞下。 果然是他所中那种毒草的解药。 妈的，他刚才还差点对“欧阳柔”用媚术，亏得没用！ 第六百五十九章 别扭，太tnd别扭了 “她这次任务要的是焚灵草？要多少。” “十株。” “有点多。”顾司南微微蹙眉，“不太好搞。” 雅婕妤看着眼前“女子”端庄优雅的样子，怎么也没法把他，跟印象里那个程浩联系起来。 其实这百凤谷里有自己人，是好事。 而且雅婕妤对顾司南这个【夺舍】技能早有耳闻，因此他没法怪罪顾司南没有一早标明身份。倒还应该感谢顾司南及时出手。 不然真被百凤谷的人发现，后面就不好收场了。 但雅婕妤还是没法拿出多好的态度来。 遥想两人上次正式见面——不算丧尸副本那次——应该还是在《皇妃再爱我一次》的杀青宴上。 那会顾司南夺舍了演员程浩。雅婕妤不知顾司南和夏清阳前世的缘分，怕他对夏清阳只是玩玩的心态，就故意去撩拨他，还把人叫到小房间里，用了媚术……呃不行，不能再想了，这段黑历史每每想起，都尬得他头皮发麻。 “不用十株。”雅婕妤嘴角拉平，“只要一株就够了，萱姐有办法复制。” “那好说，明日傍晚你再来这里一次，我拿给你。” “为什么要我过来拿？”他就不能直接送到他们那儿去？ “欧阳柔最近在炼一炉重要的丹药，这两日正是结丹期，她若离开焚灵门，容易遭人怀疑。至于为什么让你来……我倒是也想见她。” “……” 按这个趋势，下一句顾司南应该会说，请雅婕妤去向夏清阳转达，他夺舍成了欧阳柔的事。 一想到自己要做这个传话人，雅婕妤就没忍住眉角一抽。 “不过，你们应该也没机会找她单聊吧。” 谁知顾司南话锋一转，似乎有意避开了会让雅婕妤不自在的发展。 雅婕妤微怔一下，偏头看向顾司南，却正撞见顾司南淡笑的模样。 “……” 一种没来由的恼火在心底燃起，雅婕妤顿了一下，回过味来。 哦，这种恼火来自于旁边这个男人的从容。 而且与其说是恼火，不如说是挫败。 好像又输了一次似的。 算了，早就该放下了，没必要跟自己赌气。 他起身走到窗边，临走前，却还是脚步一顿：“你应该知道，你如果对她不好，有很多人不会放过你。” “嗯。” “不止现在，还有将来。” “所以，你还在担心她受伤吗。” 雅婕妤皱眉：“什么意思。” “以前你会担心，是因为那时‘程浩’与她身份、地位不对等，你怕她被耽误，停下脚步。”顾司南顿了顿，眼底仿佛有一道浅浅的光，“但她没有。” 不仅是程浩时期，后来的每时每刻，她都从来没有被这份感情遮蔽和拖累。 最重要的是，她从来不是在追逐他，而是追逐更好的自己。 有意思的是，反而是这样的一份“清醒”，使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每一面都愈发浓烈。 谁让他痴迷的就是这样的她。 “所以说，如果我对她不好，也应该不需要你们出手。”顾司南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然后笑了，“她自己就不会放过我。” 雅婕妤：…… 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但总感觉有粮往脸上拍。 呵，他就不应该提起这话题。 “走了。”雅婕妤推开窗子，纵身跃出。 - 第二天，入夜后，雅婕妤依约来到欧阳柔的院子，却正遇上那两名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修，正粘着顾司南。 “柔柔，你看我今天练剑练的，这剑刃都豁口了，要不你和你爹说一声，帮我换一柄新剑吧。” “欧阳姑娘，昨个你答应我，今日要听我抚琴的，你看，我这琴都拿来了。” 雅婕妤站在院门口，挑起眉毛，饶有兴趣地看着顾司南被两人包围。 他突然觉得这姓顾的也是真的惨。 要不换成哪个正常男人，被另外两个男性这样纠缠磨叽，估计都得按捺不住地直接两剑捅上去，把他们给结果了。 雅婕妤今天是堂堂正正过来的。 因为顾司南白天的时候，特地嘱咐过焚灵门的小弟子，说今晚归一派的宋姑娘会来找她说话。 因此这一路上，小弟子们见到雅婕妤不仅没拦着，反而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然而雅婕妤的幸灾乐祸没持续多久。 顾司南见他来了，迅速靠近：“两位请回吧，我与宋姑娘有话要聊，不便留你们。” 雅婕妤低头，只见欧阳柔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轻轻挽着他的手臂，端的是一番姐妹亲近的样子。 但一想到这皮下的人……还是别想。 “什么话啊，我们不能听吗。”那姓宋的男修士还想腆着脸套近乎。 姓百里那个则微红着脸打量雅婕妤。 雅婕妤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方便哈。” 说完，他立刻用力把手臂抽出来，然后推着顾司南的后背，将人直接推进房间，砰地关上门。 “你以前夺舍成女人的时候，也这么自然？” 进屋后，雅婕妤用力搓了搓手臂。 “你不是也很自然。”顾司南径直进到屋里，从柜子中取了个小盒出来。 “咱俩不一样好吧。”雅婕妤不想在顾司南面前顶着女子的样子，因此一进屋，他的声线和神态动作就都变了，“我只在‘宋雅’和‘雅婕妤’之间切换，你这已经是第几次夺舍了，嗯？” “第二百七十八次。” 雅婕妤没想到他居然一口说出了结果，不由顿了一下：“那你还记得‘顾司南’是什么样子么。” 顾司南将盒子递向雅婕妤：“我接受现在的我自己。” 雅婕妤看了他几秒，才接过盒子。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 “焚灵草与其他灵草的特性不同，不能放进随身空间里，你就这么拿着吧。” 顾司南看他开盒验货，嘱咐道。 “嗯。” “坐一会再走吧。” “……” 雅婕妤知道，顾司南的意思是，他这一来一去走得太快，外面的人容易起疑心。 但想想怎么这么别扭呢。 他们两个坐在这能聊什么。 “对了，给你这个。”顾司南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样东西，扔给雅婕妤。 第六百六十章 妖魂散 “这是什么。” “妖魂散。” 雅婕妤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众所周知，妖族化形成功后，会有多条命。 通常可以通过原形时尾巴的条数判断。 每死一次，尾巴都会少一条。 所谓妖魂散，其实是能够恢复妖族命数的灵药的统称。 每一份妖魂散，就等于妖族的一条命，可想而知它的稀有程度。 至少雅婕妤走遍了这么多世界，还没有见过一份妖魂散。 理智告诉雅婕妤，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无功不受禄。 但是妖魂散又实在太难得，而且他是真的需要。 于是，他终究还是将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为什么帮我。” “当初她说，风云小队是我的朋友，所以她会照顾他们。” 顾司南稍稍一笑，没有把话说得太完整，但已经足够。 “……” 雅婕妤深深看了顾司南一眼，攥紧妖魂散。 - 连续三日的问道，令百凤谷掌门、长老收获颇丰。 夏清阳估摸着三天时间，应该足够雅婕妤他们把整个百凤谷探上一遍了。 因此这日午饭时分，她委婉地表达了疲惫之意。 欧阳予此时，已经对夏清阳佩服得五体投地。三日下来，他深刻地认识到，夏清阳现在的水准远超于他，甚至远超问心门的门主。他大胆猜测，她或许已经渡劫成功了。 所以现在，他不敢再将她当平辈看待，而是小心敬重着。听她说累，他立马遣散了众人，请她好好休息。 夏清阳先叫了浩思真君来，问他灵草灵药都挑的怎么样了——毕竟这面子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 而等浩思真君离开，她才让他去叫雅婕妤。 “已经到手了？这么容易？” 夏清阳听雅婕妤说，焚灵草已经拿到了，不由震惊。 她本来都做好了b计划也不成的准备，结果好像出乎她意料的顺利？ 雅婕妤嗯了一声：“萱姐的技能有冷却时间。不过最晚后天，就能凑够十株焚灵草。” “太好了。”夏清阳松下一口气，发自内心地道，“辛苦你们了。” 雅婕妤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才慢慢地说：“不是我弄到的。” “那是谁？” 雅婕妤抬眼，把顾司南夺舍成了欧阳柔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夏清阳。 夏清阳睁圆了眼，半晌才稍稍吸口气，向前走了一步，正要问什么。 雅婕妤抬起手来：“打住。要是想知道他怎么样了，你就自己去看。” 顾司南没有让他做这个传话人。 但作为朋友，他不可能真的不告诉夏清阳这件事。而且，他拿了顾司南的妖魂散，确实是欠了大人请。 夏清阳耳廓有些红，默默地转过身。 顾司南夺舍成了欧阳柔，那她要是想见他一面，就得避开欧阳柔的父亲和同门。 这倒是不难。 但问题是，她早晚要回归一派，而且也许就是这两天。 所以这次又是短短的见面，然后就分别吗…… 正在夏清阳发愁的时候，外面忽然轰地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东西炸了，搞得地震山摇。 夏清阳回头，和雅婕妤对视一眼，二人都出门去看。 只见院外，百凤谷的弟子们，都急匆匆地往一个方向跑。 雅婕妤：“那是焚灵门的方向。” 夏清阳：“去看看。” - 等他们二人赶到焚灵门时，欧阳予和一众百凤谷长老都已经到了。 安贵妃和殷皇后也比他们两人到得早。 安贵妃一见夏清阳，立刻跑来跟她分享自己听来的大瓜。 原来，刚才那一声巨响是丹炉爆炸的声音。 这炼丹炸炉本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这次炸炉的人，是百凤谷如今炼丹水准最高的欧阳柔。 而且这次炼的据说是什么上古丹方，被欧阳予还有众长老寄予厚望。似乎如果这炉丹药炼成了，就能解决什么非常大的问题。 所以刚才欧阳予过来的时候，看见满地的丹炉碎片，和烧得所剩无几的药渣，“失望”两个字都快挂到脸上了。 “这上古丹方本就不好复原，丹方上的药材很多都已经绝迹了，炼坏了一次很正常。”院落中，焚灵门长老正在宽慰“欧阳柔”。 其余长老也纷纷应和：“是啊。小柔年纪轻轻，已经比咱们这些老家伙都厉害了。连小柔都不行的话，换做我们谁来，结果也都一样的。” “就是，练坏一炉丹药而已嘛，没关系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为了这一炉丹药，欧阳柔已经许久没有迈出过百凤谷的大门，甚至几乎不去焚灵门外走动。 这心力花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用了不知道多少禁地里的珍稀药草。 所以是个人看到这一幕，都是会心疼的。 “柔柔啊，这段时间辛苦了。”欧阳予从失望中回过神来，调整好表情，进到院子里去安慰女儿，“这回是爹爹给你出难题了，怪爹。” “欧阳柔”站在院落正中，低垂着眼。 自从棒打鸳鸯那件事之后，欧阳柔就几乎没有和欧阳予说过话。 包括这次炼丹，欧阳予也是借托焚灵门长老之口，才说动欧阳柔动手炼制的。 然而这次，“欧阳柔”却是低声回了欧阳予一句：“我想再试一次。” 欧阳予一愣。 他甚至顾不上听“欧阳柔”具体说了什么，而是单纯因为女儿跟他说了一句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最后还是焚灵门长老看不过去，接了一句：“小柔啊，别钻牛角尖，不成就算了，啊。” “欧阳柔”缓缓摇头，很坚定地道：“我有把握下次能成功。方才在结丹之前炸炉，不是因为药材互斥，而是丹炉的问题。” 百凤谷的人几乎都懂得炼丹。自然清楚，这丹炉很大程度上，也能左右炼丹的结果。 可，欧阳柔的丹炉已经是全谷上下最好的炼丹炉了。连这炉子都不行，他们上哪去找更好的丹炉去？ 就在这时，只见他们的大师姐目光移动，落在了人群之中的一道身影上。 “宋姑娘前天晚上与我说，他们归一派内的藏宝库中，有一炼丹炉。” “欧阳柔”声音很轻，轻到只有院子内的欧阳予和长老们，能听见他在说什么，“听他描述，我昨日翻书对照了一下，与上古神炉‘八卦九转紫金炉’外观一致。” 第六百六十一章 回归一 八卦九转紫金炉？ “那不是上古丹修的炼丹炉吗？传说已经遗失了啊。”有长老吃惊。 欧阳予却是知道一些内情。 他下意识地瞥了门外站的夏清阳一眼：“早年万炁去过诸多秘境，甚至很多九死一生的秘境，他也敢只身去闯，得了不少奇珍异宝。说不定丹炉也是那时得来的。” 焚灵门长老微微点头：“如果真的是八卦九转紫金炉，那说不定真的能成。” 几人嘀嘀咕咕了一阵，然后欧阳予走出院门，将所有百凤谷弟子都赶走，只请夏清阳他们四人进到屋内详谈。 夏清阳自然不知道什么几卦几转紫金炉。 但她不着痕迹地和顾司南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立刻淡笑着转向欧阳予：“既然是欧阳谷主的请求，那这炉子自当是能借的。只是……” “只是什么？” 听夏清阳承认了炉子在归一派，欧阳予眼睛放光，喜得几乎坐不住。 “只是这上古丹炉经不起磕碰，贵谷的炼丹师，恐怕要到我归一派去炼这炉丹药了。” “这……” 欧阳予一听要让女儿去归一派，顿时犹豫了。 夏清阳也不劝。毕竟她是被求的那一方，态度总得端着点。 欧阳予纠结了半天，没有立即答应。 他先谢过夏清阳，然后表示明天再告知她结果。 “无妨，你们好好商议。” 夏清阳起身。 临走前，她目光在顾司南身上扫了一眼。 刚才光听雅雅那么说，还没什么画面感。如今这亲眼一见，果真是一点儿也瞧不出端倪。 等出了欧阳柔的院子，雅婕妤立刻半开玩笑地道：“反应真快，你俩什么时候说好的。” 安贵妃因为揣不住秘密，脸都有些憋红了：“欧阳柔真就是顾司南？确定吗？没搞错？” “自然没错。”殷皇后则掩唇笑，“不然他为何要与清阳演这一出双簧，还不是为了……” 这后面的省略就很意味深长。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轮流着打趣夏清阳。 夏清阳无奈，却又不能与三人追逐打闹。 谁让她现在还顶着他的名头，得深沉些。 - 既然这话头是顾司南挑的，那他应该就有办法说服欧阳予。夏清阳并不太担心。 果然，第二天，欧阳予就来找到她，告知了结果——归一派回程时，欧阳柔会随他们一同动身。 “这次无论能成与否，我们百凤谷都欠了你一个大人请。”欧阳予感慨完，往夏清阳身边凑了一步，低声说，“小柔这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被我娇惯坏了，性子倔，还傲气，要是小柔有什么冒犯之处，我先向你赔个不是。” “欧阳谷主说笑了。我看欧阳姑娘稳重大方，又对长辈敬重，是谷主教得好。” 夏清阳场面话向来说得溜。 欧阳予听了心情舒畅。 他们父女二人昨日难得聊了很多。虽然他清楚，女儿心里的芥蒂没有那么容易消去，但，总归是在慢慢变好了。 希望这一次，有八卦九转紫金炉的加持，真的能将那丹方炼出来吧。 - 傍晚，殷皇后来通知夏清阳，她已经用天赋，将十株焚灵草凑齐。 如此一来，此次来百凤谷的目的都已达成。 于是，在百凤谷住了短短五天后，一行人满载而归。 归一派内留守的弟子们，都以为老祖是带着掌门他们去讨债的。 如今看他们回来时个个面色红润精神好，都又惊又喜，没想到这“债”讨得这么顺利。 而且还拐回来个意外之喜—— 有归一派弟子认出了欧阳柔，小心翼翼地问浩思真君：“掌门，百凤谷的大小姐怎么……难道说，百凤谷凑不齐东西，就拿女儿抵债了？” 另一个弟子是站夏清阳和安贵妃他们cp的，忙道：“可是老祖已经有安姑娘他们了啊，再多一个的话……” “去去去，都瞎胡说什么，今日的修炼完成了？”浩思真君把这帮小弟子轰走。 一回到归一派，雅婕妤他们就各寻了理由遁走。 浩思真君本想把负责这方面的怀明真人叫来，给“欧阳柔”安排一个住处。 夏清阳却说她来安置。 浩思真君没有想太多。 他知道“欧阳柔”是为了八卦九转紫金炉而来，以为夏清阳是要单独带“欧阳柔”去找炉子。 那炉子一直在他们归一派的珍宝库内，落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如今能够重现天日，也算是物尽其用。 吱呀—— 浩思真君将院门带上，离开。 院子里终于只剩下夏清阳他们两人。 对视了几息，夏清阳没忍住，先破功了。 顾司南把玩欧阳柔的淡粉色团扇，动作和神态过于自然，以至于一想到他如果是以自己的身体做出这样的动作……她就想笑。 顾司南目光落在她上翘的嘴角上，心情不由也跟着好了起来。 “看来我这徒儿是白收了，真让人难过。”他煞有其事地摇摇头，朝夏清阳走来。 夏清阳知道，他是在说浩思真君没能认出他来。 归一派的这么些人里，似乎只有浩思真君是顾司南当年正式收下的弟子。其余长老都没正式拜师，只尊称他一声“老祖”。 她笑着：“也不怪他，如果不是雅雅和我说，我恐怕也是认不出来的。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到的这个副本？” “在你之后。”其实没几天。 夏清阳一怔：“难道你是故意撕开空间过来的。” “嗯。”纵使顶着欧阳柔的面容，当他作为顾司南笑起来时，也还是带有“顾司南”的味道。 夏清阳笑容慢慢收起，面上显出不赞同来：“这很危险，游戏规则就在这个世界。” 他的神魂之所以一直在躲藏，就是为了不被游戏规则抓住。 可现在这样，岂不等于是自投罗网。 “我与它之间有感应。你之前伤了它，它眼下正处于虚弱期。我过来的话，能帮你们更快定位到它。”顾司南知道她是在担心他，但他也并非莽撞做下决定。 眼下的确是最好的，也是唯一有可能杀死游戏规则的时机。 而他并不打算一直躲藏。到了决战时刻，他总归是要站出来与他们并肩而战的。 因此早一些过来，他还能帮他们尽快找到游戏规则的位置。 第六百六十二章 永远 再者说，游戏规则不敢在这个时候露面抓他。 毕竟对他出手，它也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真要是这样，对大局而言反倒是件好事。只可惜，凭他对它的了解，它不太可能做出这样不慎重的事。 总之，顾司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夏清阳碰头。然后一边提防着游戏规则现身，一边想办法感应游戏规则的位置。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意外很骨感。 谁能想到，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道君就突然闭关了。 没了道君传话，他要联系夏清阳就成了难题。 好在归一派突然上门“要账”，给了他机会。 顾司南温和地解释完，夏清阳也就明白了他的决定。 她放松下来，开起了玩笑：“所以你就把欧阳柔的炉子炸了？” “她那炉丹药本就炼不成，我只是把炸炉的时间，稍微提前了那么一点。” 听他一本正经地这样说，夏清阳唇角扬起。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大概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笑。 但夏清阳不知道的是，她现在的样子落在顾司南眼中，却好像是严冬后的春暖花开、万物将惜—— 美人背手而立，嘴角扬着笑意。微风吹掀她的衣摆，吹得她鬓角的碎发划过脸颊，最后兜兜转转，回到他面前风里都带着丝丝勾人的暖意。 她还和他初见到她时一样，眼底温柔而清明。当然，也多了让他也心生羡意的强大，和一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谁能走过千年万年之后还一成不变呢。 但他还是想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加诸她身。 只是即便如此，也都敌不过她本人。 一步两步。 夏清阳望着顾司南忽然近到她身前，还没回过神，视线就被团扇遮挡住了—— 下一刻，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印在了她唇上。 像初春小雨落长阶，又好像风过花瓣着轩榥，轻盈，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送进她唇间。 只是很短暂。 短暂？ 夏清阳意识到眼前之人一触即离的征兆，立刻揽着他的腰将他拦在身前，另一只手趁机握住他的手腕，将团扇拿开，果然撞见他眼底的怔然和诧异。 亲就亲了，还拿扇子遮她眼睛做什么。 夏清阳想起之前在大淳国，他说那不是他。 但其实无论是程浩还是萧瀚，亦或是欧阳柔，在她眼里，从来都只是他。 又辗转了一会才松开，顾司南低笑了一声：“所以，哪怕他们过后笑你，你也不在意？” 以他们两人的感知力，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会儿院墙上、院门外，多少双眼睛在眼巴巴瞧着。 其实最开始是只有殷皇后三人的。 但是归一派的弟子、长老们陆续走出院门，发现他们三人偷偷摸摸地趴在墙头，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就不由得都留了下来。 当然，也包括最后出来的浩思真君。 然后，果然看到了大热闹。 有一说一，在看到“欧阳柔”突然凑近去亲他师父的时候，浩思真君是替“欧阳柔”捏一把汗的。 他生怕他师父一怒之下，把这位百凤谷大小姐给废了。 结果没想到，下一秒，他师父就把人揽在怀里继续亲了？ 嗯？继续亲了？ 看到这一幕，浩思真君又开始担心殷皇后三人的反应了。 接着，他就听见墙上挂着的三人略带激动的声音—— “哎亲了亲了！” “啧，就这。” “年轻人就是纯情啊。” “哇喔，殷姐姐很有经验的样子？” “咳，没有。” 浩思真君：？？？ 等等，难道说，殷姑娘他们跟师父就真的是单纯的朋友，而师父的真爱，其实是百凤谷的大小姐？ 不对啊，六百年前欧阳柔还没出生呢。那他师父是什么时候跟欧阳柔好上的。 莫不是，就这五天内？！ “过后的过后再说。”夏清阳面上也有些薄红，但还是抬眉道，“我现在只在意你。” 这话一出，院外响起好几下脚滑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顾司南眉眼间染上笑意：“多说说，我爱听。” “噢噢噢。” 外边又开始传来压抑的呼声。 这帮人啊…… 夏清阳感受到那些越来越不遮掩的强烈视线，心下无奈，索性后退一步，拉着顾司南换了个位置，将他禁锢在墙与手臂之间—— 其实她本意是想背对那些看热闹的家伙的，但两人身影刚好被粗壮的树干遮住，倒是彻底隔绝了那些视线。 嗯，这回清净了。 树被风吹起沙沙的声音，斑驳的树影打在两人身上。 欧阳柔和夏清阳差不多高，不过顾司南此时是斜靠在墙上，便只能抬眼看着夏清阳。 “我很想你。” 从说出这四个字起，他就没有再掩饰眼中的感情。 夏清阳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这四个字灼得，还是被他的眼神灼得，心头开始发烫。 “嗯。”她听见自己轻轻应了一声。 “等一切结束，我们就不要再分开了。” “好。” “永远。” 不是他更诚实，只是他心里的感情酝酿得更深，更难再忍。 夏清阳仍然一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却松开他的手腕，改为与他十指交握。 她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将心里的感情转化为行动，她再次贴上了他的唇，比刚才的那个吻更热烈，呼吸交缠在一起，略微急促地成为浇热这捧火焰的催化剂。 对顾司南而言，大概没有比这更动人的答案了。 他抚上她的后背，将她紧紧按在怀中，然后含住她的唇瓣，绕住她的舌尖，更深入地勾画起了每个角落。 - “散了散了，后面的就不是我们能看的了。”安贵妃从墙头跳下来，遗憾地摇摇头。 雅婕妤抱着肩膀对殷皇后说：“东西还是明天再给她吧。” 殷皇后知道他说的是焚灵草。 她微微侧脸看着雅婕妤的神情。 从他脸上，她没有再看到之前有过的怅然。 这样啊。 该说他终于彻底放下了呢，还是终于认可了呢。 “走吧。”殷皇后笑了一笑，一左一右地揽住她的两个好朋友。 第六百六十三章 时空变形 归一派的珍宝库在后山，不过夏清阳并不知道位置，所以还是顾司南自己过去，找出了八卦九转紫金炉。 “九转还精丹？这就是欧阳柔正在练的上古丹药？”夏清阳看着顾司南拿在手里的丹方，“和这个八卦九转紫金炉的名字很像啊。” “它们本就是同一位丹师所有，所以九转还精丹，就只有这紫金炉能炼。” 顾司南把炉子搬到了洞府中，看起来是打算即刻开始炼丹。 夏清阳见他这么着急，又想到欧阳予忍不住失望的样子，忽然心头一动：“这九转还精丹，莫不是能让那些修士突破的丹药？” 顾司南很惊讶：“你怎么猜到的。” 夏清阳把那天在宴会上，欧阳予的感慨说给顾司南听：“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六百年过去，这些修真大能的修为，怎么可能没有一丝长进。后来我问过浩思，发现只有归一派的人，修炼进展是正常的。” 要说归一派和其他门派的最大区别，应该就是修炼的路径了。 归一派走的是顾司南开辟出来的修心流，只要感悟天道，就能不断突破。 换言之，顾司南给出的，是一条不论在哪个世界都可行的修真大道。这也是为什么《归一》流入了夏清阳他们的原生世界，依然能被人拾起来修炼。 其他门派走的，则是常规的炼体流，需要不断突破道体。 而且修炼条件复杂多变，依赖于修炼者所处世界的“运道”，或者说“气运”。 “就像在一定条件下适用的物理规律，条件改变后，规律也就不适用了。”夏清阳推测，“如果有人动了手脚，遮挡了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运”，影响了所有修炼者，那就只有归一派不会受到影响。” 顾司南听完，含笑夸她：“厉害。仅凭观察就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她猜对了？ 夏清阳眸光一暗：“是游戏规则？” “是。不过它并非是‘遮挡’了这个世界的运道，而是‘夺走’。” 夺走。 夏清阳一怔。 顾司南微微颔首：“它在疗伤。” 他去找游戏规则单挑的那一次，虽然没能将它杀死，但也给它造成了伤害。 估计从那时起，它就逃到了这个世界暗中恢复。 顾司南：“你可知它为何偏偏选在这里疗伤。” “为何？” “我也只是有个猜测——我猜这里，可能是三千世界的枢纽所在。” 顾司南用清扫炉子的小扫帚，扫了些炉灰到地面上，然后在上面画了一条直线，“如果说，在天道分裂之前，三千世界是这条平稳的线……” 他在直线的末端，添了一道垂直的竖线，“那么在天道分裂为‘道君’和‘游戏规则’之后，三千世界的流向就乱了。” 夏清阳能够理解。 天道变成了两个部分。他们互相掣肘，针锋相对，肯定会导致世界的混乱。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时空变形。” 顾司南在小竖线的后面又添了很多个长短不一的线段，像树的枝杈一样散开，“时间流速变得混乱、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连结变得扭曲、空间相撞甚至融合……我把这些，都称作时空变形现象。” 这么一说，躲猫猫副本那次，玩家所处的，不就是多个空间融合时的间隙么。 夏清阳经历的副本远没有顾司南多。但对于他所说的，她也多少能够知会其意。 “而这个变形有一个枢纽，或者说中心。”顾司南在中间画了个圈，“就是这里。” 夏清阳：“你是说，就是这个世界？” “对。不过这些推论，我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只能说是经验之谈。”顾司南笑笑，“如果道君在的话，倒是能请他验证一下。” 顾司南的经验，纯粹来自于他经历的无数副本。 漫长的岁月里，他观察到，这个世界是他经历的所有世界中，灵气最为充沛的。 于是他跳出玩家的视角，开始思考一切的源头。 最后，经验铸就的结论，就是这个。 “它来到了这个世界疗伤，但又一次被我伤及元神。”夏清阳微微一顿，“所以它发布给我的任务，都是一些神草、神丹。” 真火玄丹，是火云教千年才能炼成一枚的神丹，有增长修为的功效。 焚灵草，能复原损毁的根骨、经脉，这意图就更明显了。 “它在借我之手恢复力量。”夏清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但还是忍不住感到恼火。 游戏规则根本没打算隐藏它的企图。 因为如果她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它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杀了她。不管怎么样，它都不亏。 又是阳谋。 夏清阳心口有些发堵。 回想起来，几次与游戏规则的暗中交锋，几乎都是她这边刚刚取得进展，游戏规则就紧跟着随棍而上—— 从大淳国回来后，她和朋友们频繁下副本，才刚在玩家之间闯下声名。然后立刻，游戏规则就把他们全都丢进了躲猫猫副本中，连带着那些有可能反抗它的玩家，打算来个一锅全端。 从躲猫猫副本出来，她联合皇甫诰，打算召集玩家组成反抗军。然后立刻，游戏规则颁布了重大调整公告。又在魔塔中，利用契约亲自降临，打算杀她。 再到现在。她原以为这回总算是占到上风了。可现在一看，追逐战变成了竞速跑。如果她跑输了，反而可能帮着它越变越强。 倒不是她变悲观了，只是一想到，这么多次出入险境，但凡有一次稍微松懈，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她就感到后怕。 还是那句话。 必须要在这里把游戏规则干掉。 越快越好。 “没关系。”顾司南见她眉头皱着，便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摇晃了一下，“我们也有办法对付它。” 这个世界的修士们不能突破，不是因为修为不够，而是修为积攒到位了，但盖子被封住了。 这九转还精丹，就是一种能够勾连气运，辅助修士突破的丹药。就像掀开盖子，让水彻底漫出来一样。 它原本是上古丹师，为了某些天生不足、修为无法突破的修士而炼制的。 碰巧被这个时代最好的炼丹师欧阳柔找了出来。 又碰巧，欧阳柔被顾司南夺舍、夏清阳被错认成万炁神君，他们相会于此，找到八卦九转紫金炉，齐全了炼制它的所有条件。 而只要修士们用了这九转还精丹，就能把运道一点点夺回来。 “所以你看，老天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顾司南朝夏清阳稍弯唇角。 第六百六十四章 要星星就给星星！ 之后的三周，顾司南一直在夏清阳设下的一方空间内炼制丹药。 夏清阳则搬到了殷皇后的房间和她同住。 后来庆峰带着他的探测仪过来，夏清阳便搬去了安贵妃那边。 这次庆峰只将他的探测仪改造了一半，据他说他还需要一些稀有材料，因为上次在直播里看见归一派的珍宝库里有这些材料，所以他就直接过来了。 夏清阳这三周大部分时间在练习刀法人间。 焚灵草提交后，又弹出了两个任务。果然也是要恢复类宝物。这两种宝物在归一派的珍宝库中都有储存，因此夏清阳只要等到任务截止日提交就可以。 虚空中道君的茧变大了一圈，但还是没有要破开的动静。 一切都风平浪静，有条不紊。 而风平浪静之下，所有人的精神却越发紧绷。 - 这天，天色渐晚，夏清阳刚刚结束了一轮刀法意识练习，起身去喝水的时候，发现安贵妃趴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清阳，一会还练吗？” 夏清阳看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出去玩了？” “你怎么知道！” “你这两天不是一直念叨着要过年了吗。” 安贵妃经常溜下山，去临近的凡人城镇里玩。 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来算，今天刚好是除夕。街上早就布置了起来，听说有不少好玩的活动。 这个热闹她怎么可能不凑呢。 “你在修炼，殷姐姐去帮顾司南炼丹了，庆峰在研制探测仪……”安贵妃苦着脸，掰着手指，“你们都好忙啊。” 前两天，九转还精丹的炼制到了关键阶段，顾司南请了殷皇后过去帮忙。这归一派内的大闲人就越来越少了。 “雅雅不是闲着吗。” 说是这么说，但夏清阳已经开始换衣服了。 安贵妃在她门外兜兜转转了好半天，她一早就察觉了。 这会儿特地早些结束了修炼，就是为了陪她去玩。 “谁要跟那家伙一起跨年啊……”安贵妃翻了个白眼。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衣领就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别人都在忙正事，你在忙什么？添乱？”雅婕妤把安贵妃一路拽出屋子。 走到屋外，雅婕妤还专门停下来，扭头跟夏清阳说了一句：“我带她下去，你接着修炼吧。” “谁添乱了。放开我，我要和清阳一起！”安贵妃无效挣扎。 “今天就只有我。” “谁要跟你……” “跟我跨年怎么了，委屈你了？” 望着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走出院门，夏清阳站在门边失笑。 那她，继续修炼？ 然而她还没转身，旁边的正屋大门就打开了。 门内，顾司南抬眼望她。 这还是三周以来夏清阳第一次见顾司南出这扇门。 她惊讶地抬起眉毛，侧头望向顾司南身后：“怎么不炼了？萱姐呢。” “今天跨年，她被庆峰带走了。”顾司南走来，自然地牵住她的手，“我刚把炉火调好，也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疯狂暗示jpg。 夏清阳没忍住笑了：“行，那我收拾一下，我们也下山。” - 入夜，天边的霞光渐收。星光点点铺撒在夜幕上，月色皎洁，给人间镀上一层薄薄的白。 平时这个点已经宵禁。不过今天是例外。 城镇各处高挂着红红的灯笼，街边开满各种各样好吃好玩的摊位。笼屉蒸腾的热气能从街的这一头飘到那一头，临街人们赏杂技的欢呼声也能一阵阵地传过来。 整个城镇的热闹好像融为了一体。无论身处哪里都会被这股气氛感染。 庆峰和殷皇后是出来最早的。 主要是庆峰一大早就敲开了炼丹室的门，借口“出门找材料”把殷皇后拐了出来。而到了城镇里，殷皇后才知道他是想两个人一起跨年。 其实庆峰表现得还挺明显，毕竟临走时他和顾司南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懂对方什么意思。 江边停着一艘画舫。 自古这夜游的画舫，就是各种艳遇频发的圣地。 文士遨朋宴友，吟诗唱和，展现才子风度。贵女难得走出家门，游目骋怀，欣赏帅哥。再加上丝竹弹唱，制造香艳绮靡的气氛。这一来二去，就总是能传出佳话。 庆峰一踏上这画舫，便发现不少目光投向了他们——主要是投向了殷皇后。 毕竟殷皇后曾是京城贵女之首，又做了十几年皇后。那一身的气度，一出场就是碾压级别的，顿叫旁人黯然失色。 庆峰觉出了一些危机，立刻不着痕迹地快走了两步，与殷皇后并肩而行，试图宣示主权。 殊不知，他这向来不修边幅的外表，落在旁人眼里，和殷皇后那一身气度相差太多，自动就被人当成了贵女身边的跟班小厮。 “这位小姐是生面孔啊，之前从未在城中见过。在下姓秦，家父是城中太守，不知可否邀姑娘赏脸一叙？” “姑娘天姿国色，不知小生可有幸为姑娘画像一幅？” “在下冒昧为姑娘作了一首诗……” 顷刻之间，就有数人凑上来搭讪。 庆峰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殷皇后没有理会那些人。她挽住庆峰的手臂，轻轻摇晃两下：“方才听人说从这里的江景极美，我们去那边看看？” 几个来搭讪的公子一下子尬住了。 他们都没想到，这位天仙似的姑娘，居然和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是一对。 庆峰携殷皇后一起走到围栏边上，依旧能听见身后的议论声。 他低头看看水面倒影出的自己，再扭头看看那些公子精致的样子。 好像……的确是差了不少。 一贯高傲自负的庆峰大佬，难得有些郁闷，甚至感觉如芒在背。 要不还是回去吧。 “峰哥。”殷皇后忽然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 庆峰扭头看去，忽然一怔。 只见他的佳人眉眼如画，满眼都望着他，眼底仿佛盛了月光的倒影。 “你先前不是造了一艘飞船么。我想去上边看风景，可以吗。” “……当然可以。” 被心爱的人这样瞧着，别说是要坐船，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得给她摘下来啊。 第六百六十五章 情商这东西，你是完全没有吗 庆峰立刻忘却了被人议论的苦恼，挥手放出一艘巨舟来。 巨舟是纯木制的，比他们此时身处的画舫还要大上一圈。停泊在半空中，投下的影子遮蔽了大半个港口，磅礴恢弘，好像那神话传说里才有的仙人法器。 不过在庆峰的各种“小发明”里，这艘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飞船，连名号都排不上，只是他闲来无事随手炼制的。要不是殷皇后提起，他早已经把它忘到了脑后。 “这、这……” “是仙人啊！” “这是哪个门派的法器，好气派！” “这附近还有哪个门派，肯定是归一派啊。” 在众人的惊呼里，庆峰捏碎了浮空道具，带着殷皇后飞上船。 这下刚才还在议论两人的人们，顿时闭上了嘴巴，冷汗出了一后背。 天呐，他们居然妄议了仙人，该不会仙人已经记住了他们的模样，打算过后收拾他们吧。 - “噢噢，那是庆峰的飞船！殷姐姐他们在那边哎，我们要不要也过去？” 此时城中。 安贵妃也遥遥望见了那凭空出现的飞船，立刻抓着雅婕妤的袖子要拉他往那边走。 然而雅婕妤纹丝不动。 安贵妃：“？走啊。” 雅婕妤：“我说情商这东西，你是完全没有的吗。” 人家一对一对的浓情蜜意，她总想过去掺和什么。 “不是你说要听书的么，这里边都开始了，又不听了？”雅婕妤指着茶馆大门。 安贵妃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听。” 她已经连听了好几天，今天这折正好是高潮也是结局，这次听不上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两人进到茶馆里，寻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 雅婕妤起初还能跟着听一听，但听了没一会，他就开始犯困。 他不明白这凡人想象出来的仙侠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听一个开头他就能想象出结局。 偏偏安贵妃听得格外入迷，甚至还哭了，还要给他复盘她的感想—— “怎么能这样，为什么在知道如娘是妖以后，义郎就要杀她啊……” 雅婕妤木着脸，推开安贵妃，避免她把眼泪鼻涕蹭在他身上：“男主是除妖师，除妖是人家本职工作。” “可他们是情人啊。他们有爱啊！” “男人的爱都是说说的。” “那为什么之前要答应带如娘远走高飞……” “不那么说的话，如娘肯把自己托付给他？” “也不能得到了就翻脸不认人啊。” “不是得到了就不认人，是如娘威胁到他的仕途、他的名声了，所以他选择了放弃她，保全自己。早就告诉过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安贵妃被雅婕妤这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搞得更难过了。 她在桌上摸了摸，没摸到纸巾，只好憋着嘴摸向雅婕妤：“姓宋的，我看不清楚了……” 雅婕妤无语，攥住她乱摸的手，另一手拿出纸巾来给她擦掉了眼泡里的泪：“你可真行。” 擦完，他扔掉纸：“话本都是胡编的。放心吧，真正的妖，最爱的永远是他们自己。所以如果照正常的发展，在男主准备杀掉如娘的时候，如娘就已经把他给吃了，不可能由着他杀自己。” “……” “这么一想，是不是好受多了？” “更难受了。” 雅婕妤眉心微抽。她可真难伺候啊。 说书先生休息了一会又上台，准备讲下一段。 雅婕妤起身。 安贵妃忙问他去哪。 “出去透气。你还继续听？” “听。”安贵妃很想知道“义郎”这个渣男的结局。 雅婕妤也就没再管她，自己出了茶馆。 等过了一会，他拿着一包热腾腾的吃食回来，正瞧见安贵妃红着眼眶，旁边围坐着好几个嘘寒问暖的男人。 安贵妃生得本就明媚张扬，是那种极其少见的美。再加上她刚刚哭完，略微红肿的眼抵消了不少攻击性，多了几分寻常女子应有的柔弱，端得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会引来这么多搭讪安慰也不奇怪。 雅婕妤挑了挑眉，打算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然而他才刚走近，就见安贵妃一拍桌子：“滚滚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雅婕妤：……哈。 这几个男人来得属实不是时候。正好碰见安贵妃对男人的信任跌破最低值，自然讨了个没趣，只能嘟嘟囔囔离开。 雅婕妤过去坐下，把盛着食物的袋子推到安贵妃面前。 “是刚才路过的那家烧鸡？”安贵妃一见到好吃的就移不开眼了，用力闻了两下，“没错，就是那家！” “狗鼻子。” “骂谁是狗！” “你吃不吃吧。” “吃。” 安贵妃给自己掰了个鸡腿下来，心情立马又回归峰值。 是了，男人算什么，还不如这一个鸡腿呢。 - 相比上述的两对，夏清阳和顾司南就惨多了。 他们才刚刚开始逛夜市，就碰见了不少归一派的弟子——大部分是来凑节日热闹的玩家。 双人约会秒变门派团建。 顾司南走在浩思真君身边，眼瞧着夏清阳被一群人簇拥着，只觉得心情沉重。 唉，想回去了。 偏偏浩思真君还一直拉着他聊天，跟他滔滔不绝地夸奖他师父这好那好，殊不知他夸奖的人就站在眼前。 “掌门真君，您到底想说什么。”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少言寡语、一本正经的徒儿这么崇拜他呢。 浩思真君轻咳一声：“就是说，我师父他并非有意冷落你，只是暂时抽不开身，欧阳姑娘你……别太介意。” 顾司南摸摸自己的脸。 他居然把不高兴都表现在脸上了？ “说起来，我这也是头一次见我师父对女子动心。”浩思真君感慨地眺望夏清阳的背影，“以前我总觉得，师父他太孤独了，那种孤独都浸到他骨子里了，看着就叫人难过。” “……是吗。”他之前给人感觉有那么丧？ “哦，欧阳姑娘那时候还没出生，你应该不知道，我师父他这一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浩思真君叹气，又觉得欣慰，“不过都过来了。” 是啊，都过来了。 顾司南看向浩思真君：“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 “嗐，我哪有辛苦。” 浩思真君下意识地回答完，才觉得这气氛有些莫名。 他怎么跟外人说起这些了。 而且欧阳柔这回答…… 第六百六十六章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浩思真君扭头看去，顾司南却向前走了几步，捉住夏清阳的手腕：“听说那边有烟花，去瞧瞧吗。” 烟花？哪呢哪呢。归一派的弟子纷纷顺着顾司南的指向看去，然后一窝蜂地朝那个方向奔去。 顾司南却拉着夏清阳，逆着人群，走向另一个方向。 砰！ 烟花嗖地一声上天，然后绚烂地绽放。接二连三，把节日的气氛烘托到了最热烈。 夏清阳跟在顾司南后头，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兜，往他手里塞了块纸包裹的糖。 “刚才买的，都被他们抢光了。” 夏清阳想到这里就无奈。那帮玩家非说她买的糖有灵气，吃了沾光，一窝蜂地就瓜分了。她只偷偷藏下了这一块。 顾司南脚步慢下来，却不肯松开牵着她的那只手，而是把糖伸过来，要与她合力把外边的纸衣剥开。 夏清阳被他这难得小孩子气的行为给逗笑了，依着他撕开糖纸。 顾司南：“刚跟他们聊得开心吗。” “开心……”夏清阳下意识地说完，立刻改口，“就怪了。他们太会缠人了，而且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我也会缠人。”顾司南勾勾她的手，“只是要缠你太难了，大家都愿意围在你身边。” “哦！我说怎么有种既视感。”夏清阳恍然，“以前公司团建的时候，你就总走在我后面。” 然后每次被她发现，他都一副淡定的样子，好像只是个巧合。 顾司南微哂：“那会比较矜持。” 哪像现在，忍不住了就直接把她拽出来。放在当年，这大概得是晚上临睡前懊恼地复盘时，才能想到的神操作。 两人走到了小镇最外围，这里人烟稀少，且多是成对成对故意避开人群的小情人。 顾司南施了个清洁术，扫开长椅上的落叶灰尘，牵着夏清阳坐下。 “说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以后？” 让夏清阳这么一提，顾司南才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设想过这两个字了。 发现自己没办法回答，他便把问题抛了回去：“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听阿玲的演唱会！”夏清阳毫不犹豫地回答。 顾司南怔了一下，才从想起这个“阿玲”好像是当年她最喜欢的歌星。 “以前太忙了，每次阿玲开演唱会，我都没时间飞过去听，总想着还有下一次。”夏清阳感慨地一叹息，“早知道就算请假也要去一次了。” “说起来，我有一张她的签名专辑。”顾司南忽然说。 夏清阳眼睛登时睁得浑圆：“你也是她的粉丝？” “不是。”顾司南失笑，“是之前本来想约你去听的。但你说那天有事要忙，没办法，我就自己去听了。结果座位号码正好被抽中幸运奖，话筒都递到我嘴边了，非让我作为粉丝说说感想。” “你怎么说的。”夏清阳想到那副场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就说是喜欢的女孩爱听，但她没来。” “然后呢。” “然后她就给了我一张签名专辑呀。” “那，你怎么不拿给我。” “我也想。但她不光在上面签名了，还写了一句话。” “写的什么？” 夏清阳看着顾司南，烟花的光芒映在他眼中，灿若繁星。 顾司南弯着眼一笑。 临街响起了爆竹声，劈里啪啦震天响。 但夏清阳还是听清了他说的最后一句。 周围不少小情人都被爆竹声吓了一跳，赶紧拉着手换个不吵闹的地方。 这一夜，多少人无眠。 - 时间过得飞快。 除夕过后没两天就是问仙大会。 这一届的问仙大会是四象宗主办。各门派都要去往四象宗参加。 还没到，顾司南就偷偷给夏清阳做了很多心理建设。 因为四象宗的代理宗主对“万炁神君”的意见很大，所以几乎不用怀疑，归一派上上下下肯定会被针对。首当其冲的就是夏清阳。 然而顾司南错估了一件事。 那就是三位原·后宫嫔妃的战斗力。 四象宗的代理宗主，是原宗主之子，年纪轻轻就已经修练至化神期的绝世天才，名曰俊才。 问仙大会的会场上，这俊才神君刚刚嘴了夏清阳一句。 立刻就被安贵妃三人轮番怼了回去，偏偏三人话术高超、逻辑缜密，怼得俊才神君是半句反驳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欧阳予打了个圆场，才把话题带过去。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归一派今年好气派啊。” “是啊是啊，载他们过来的那个飞舟好大气！还有七彩霞光鸾鸟，足足三头啊！！” “看来传言都是真的，归一派不仅挡住了四大门派的围攻，还反咬了回去。” 一些小门派低声议论着。 四大门派的弟子听得脸都黑了——哼，不就是从火云教那抢了点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到了问仙大会的赛场上，才能见真章！ 问仙大会要持续足足半个月。 这期间，夏清阳其实相当清闲。 毕竟归一派真正的掌门人是浩思真君。退一万步说，即使有需要“老祖”出面的事情，夏清阳也能直接让顾司南发号施令，自己再代为转达就可以了。 不过就像之前预料到的一样，玩家们憋了一个月之久，终于等到了问仙大会，还用浩思真君排兵布阵？随便上去一个人就玩疯了。 四大门派起先都听了传言，觉得归一派临阵招新，是垂死挣扎之举，不足为惧。 然而很快，他们就傻眼了。 “哎呀，我好怕~”这样说着的归一派弟子，抡起手中的长棍，棍棍带风。他身上分明半点真气流动都没有，但那棍棒一舞，砸在场地里，硬是将这特制的赛场都砸了个深坑。 “我没有武器，你直接上吧。”这样说着的归一派弟子，转眼指尖就冒出了滚滚电光。他根本没有掐任何法决，就召出树干粗的闪电，轰地劈在对手身边，直接把对手吓得瘫软在地上。 “请、请多指教。”这个归一派弟子，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脸上还带着没褪去的婴儿肥——这回总是个软柿子了吧？对手才刚刚庆幸过，就见小姑娘嘿呀一声，一掌拍在地上，下一刻，岩层凸起成刺，一个个拔地而出，就像海浪一样波涛澎湃，对手淹没其中，人影都看不见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全输 这还不算完。 到了外门弟子的大混战时，因为每个门派只能派出十人，因此各门派修士见证了一道奇景—— 归一派的那些弟子团团围在他们的掌门浩思真君身边，不停地向对方阐述自己有多弱。 “还是我上吧，我比他们都弱，真的。” “不不不，这位师兄客气了，你比我先拜入师门两分钟，肯定是比我要强上一些的，这个机会还是让给小弟我吧。” 这时旁边的门派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要挑最弱的出来，别的门派都是绞尽脑汁挑出最强的十个人。 “因为我们老祖说，做人不能太绝，得给各门派留口汤喝。”那归一派弟子解释完，不顾问的人是什么表情，再次加入战局，“掌门选我！我最会演了，保证上去就躺！” 四大派的人脸都绿了。 已经交过赔偿款的华焱神君无比庆幸，微微抖着手给自己斟茶。 与归一派建立了友好关系的欧阳予，大感自己有先见之明，站了正确的阵营。 这两家门派因为暂时和归一派关系缓和，所以在对决时，夏清阳授意玩家给他们留了面子，让他们赢了几场。 而四象宗的俊才神君，与问心门的皓星神君，此时就只剩下难以置信了。 皓星神君微微眯眼，捏紧扶手，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 - 外门弟子的对决进行了四天。 四天下来赚了不少宝物资源。怀明真人彻底没话说了，整天乐呵呵地围着玩家们转，私下里一口一个“仙人”地叫，把这帮玩家爽的不行。 而外门对决结束之后，就开始内门弟子的比拼。 被选入内门的玩家，大多得到过天道给的专属秘籍，因而比起内门的那些玩家，只有更强，没有更弱。 然而奇怪的是，上来的第一天，和问心门弟子的对决，归一派就吃了个大亏。 全输！ 内门的对决是车轮战加晋级赛的形式。 今天的对决全输，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每一场都必须赢，才能确保进入总决赛。 “怎么会这样。”分给归一派的议事堂里，浩思真君一脑门官司，“问心门怎么突然强成这样。” 安贵妃：“他们肯定是打假赛，不公平！” 其实上位世界 pc比玩家强，是常态。 只是这个世界的情况特殊，“运道”被游戏规则夺走后，所有人的修为都被压制了。按理说不会比玩家强这么多的。 浩思真君摇头：“问心门那些参赛的弟子我都见过，前些年他们还没有如此实力。” 雅婕妤：“要说打假赛，归一派才是真找了代打的。” 浩思真君有些汗颜，但没法否认。 毕竟雅婕妤说的是事实嘛。 夏清阳：“所以，现在最急的肯定不是我们。” 夏清阳话音刚落，门外就进来一名弟子通报，说是百凤谷谷主欧阳予有请。 夏清阳给了浩思真君一个眼神，两人便一同去了。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不止欧阳予，华焱神君也在。 原来，两人看了今天归一派和问心门的对决后，都大感不妙。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找夏清阳来，大家一起私下开个小会。 “说来惭愧，归一派人数不够参赛，我们不得不请了外援，才勉强凑够报名。这样算来，归一派也是讨了便宜。” 夏清阳一上来，就直接来个自我批评，一方面是堵住欧阳予他们的嘴，一方面是把归一派的情况和问心门的情况区分开来。 她没有挑明这个“外援”是从何而来。不过欧阳予和华焱神君都不是傻的，自然能猜到一二。 欧阳予苦笑：“万炁，我给你说句实话吧。这回问仙大会，就算你不请援手来，我们百凤谷也会让着你们的。毕竟邪修一事确实是我们做错了，害得归一派死伤惨重，我这心里惭愧啊，所以你们要拿第一，我们一点意见都没有，真的。” 欧阳予都这么说了，华焱神君还能怎么样呢，他只能对对对：“我们都做好准备让你拿第一了，可他问心门凭什么！当时邪修一事就是他撺掇的，结果他非但全身而退，还突然变强这么多，连你们归一派都力压过去了。” 浩思真君听明白了。 原来火云教和百凤谷这是因为汤都喝不上了，所以才急了啊。 另一方面，浩思真君又心下觉得庆幸。 他深知如果没有老祖坐镇，欧阳予和华焱都不可能这么好说话。 夏清阳微微颔首：“那你们想怎么样呢。” “我们就是想知道，为何只有他问心门的弟子修行得那么顺利。”华焱神君气哼哼。 之前大家都一样修行不顺，没人有意见。但你突然变得那么厉害，自己恰独食，那怎么能行。 欧阳予：“万炁你是我们中最厉害，见识最广的，你怎么看？” 她当然是坐着看了（不是。 其实从今天在场上看到问心门弟子的一刻，夏清阳就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是游戏规则的气息。 然后她就全想通了。 邪修的由来、问心门在这之中扮演的角色、还有游戏规则可能藏匿的位置。 她都有了大致的猜测。 只不过这些，她暂时还不能讲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得演一场好戏。 - “什么？你说问心门内有人在修炼‘邪术’？”欧阳予怔住。 华焱神君被诓怕了，连问她可有证据。 “如果我们能探到今天参赛的问心门弟子的气脉，应当就能发现他们被邪术提升了修为。” 夏清阳说得笃定。 欧阳予和华焱神君对视一眼。 问心门的影响力在四大门派里是最大的，得罪问心门的事，这两个人精肯定不会自己出头。但是如果有夏清阳带着，他们还是愿意在旁边敲锣打鼓的。 夏清阳也不耽搁，既然话说到了这里，就直接带着几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到了问心门的住处。 皓星神君却似乎对几人的到访并不意外。 面对夏清阳的指控，他也是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便叫出了今天参赛的几个内门弟子，让他们随意探查。 第六百六十八章 苏醒 其实在看到皓星神君如此坦然的时候，华焱神君和欧阳予就已经感到一丝不妙了。 他们分别用灵力探查过这几名弟子的气脉，然后僵硬地朝夏清阳摇摇头。 “看来是万炁神君猜错了，冤枉了我们问心门的弟子。” 皓星神君微微笑着，一副大度的模样，“不过没关系，我们之前也误会了归一派，就算扯平了吧。” 夏清阳似乎有些窘迫，不再久留，带着欧阳予他们匆匆离开问心门。 - 殊不知，几人刚刚踏出问心门的大门，皓星神君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收敛起来。 “她虽然起疑了，但并没猜到真相。大人您可以放心了。” 【放心个屁！你说她没猜到她就没猜到？你可知此人有多狡猾，方才说不定是她故意演出来的。】 皓星神君觉得不至于，这“天道”大人也太谨慎了些。 【况且谁准你不经我允许，私自动用力量的？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好事！！！】 皓星神君把锅甩到夏清阳身上，说都怪归一派那些奇怪的外援，把问仙大会给搅得乌烟瘴气，他这才心急了些—— 这五个门派里，哪一门派当第一他都能忍。唯独不能忍受的就是归一派夺魁。 当年万炁神君杀他妻儿的仇他尚未得报，他岂能看归一派越来越好？ “要么我为您选一处新的，更稳妥的安身之地？” 【……你若现在异动，她更要起疑。好在她还不能确定我的位置，罢了，你速速给我选一处新的安身之地。问仙大会一结束，我就要搬离这里。】 “是。” - “唉，万炁神君你也真是，还没有证据的事，怎么就能……”离开问心门后，华焱神君弱弱地抱怨着。 他后悔跟着夏清阳他们一起来了。刚才皓星神君剜了他好几眼，明显是记上仇了。 欧阳予：“谁还没有个猜错的时候。万炁他也是为了咱们几家出头。” 欧阳予本来就因为和归一派交好，而和问心门撕破脸了，所以他倒是不介意这次乌龙。 “此次确实是我莽撞了，向二位赔罪。” 夏清阳朝两人抱拳，面上惭愧，心里却在估量，刚才那一场戏的分寸有没有把握好。 是的，她认为，问心门内有人在替游戏规则做事。 因为她今天从问心门弟子身上感受到的，虽是游戏规则的气息没错，但却又和游戏规则本尊降临时的气息还不太一样。 它更像是俞左、富江，使用力量时的气息。 所以她认为，问心门内，有人成了游戏规则的马前卒，获得了游戏规则赐予的力量。 像之前，归一派内出现“邪修”，大概率就是游戏规则指使此人，陷害归一派。 然后现在，此人利用游戏规则给他的力量，强行提升了问心门弟子的修为，想让问心门在此次问仙大会上独占鳌头——这事，游戏规则应该是没有料到的。 因为游戏规则最怕的就是暴露位置。当然不可能允许此人在夏清阳面前使用力量。 所以，可以说完全是此人的欲望和私心，让他自己选择铤而走险。 果不其然，被夏清阳一下子抓住了马脚。 这就像很多电视剧里的反派，分明脑子很好使，处处精明算计。可一旦有了一个拖后腿的小弟，所有计划就都功亏一篑了。 然而，夏清阳虽然猜到了一切，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非但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故意装作猜错的样子。 于是，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场戏。 而且通过这出戏，她几乎确定了，游戏规则的马前卒就是问心门门主皓星神君。 距离真相只有咫尺了。 必须沉住气。 - “说来说去，还是俊才那小子最鸡贼。他是东道主，肯定有办法在后面几天动手脚，拉回比分。”华焱神君越想越郁闷，索性告辞离开，不跟他们玩了。 等这里唯一一个外人走后，欧阳予才和夏清阳说实话：“万炁，其实刚才小柔去见俊才神君了，说是有办法化解四象宗和归一派的误会。让你在这里稍等她一会。” “好。”夏清阳颔首。 浩思真君在旁边听得迷茫。 四象宗和归一派的误会？说的应该是四象宗宗主昏迷至今，他师父背锅的事情吧。直到现在，四象宗都认为是万炁神君害了他们宗主。 难道说欧阳柔有办法治醒四象宗宗主？？？ “师父。”浩思真君想问问夏清阳。 夏清阳却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先不要多问。 果然，又等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顾司南便回来了。 而在他身后进门的，竟然是满脸羞愧的俊才神君。 一进来，俊才神君就快步走到夏清阳面前，朝她抱拳深深一拜： “万炁！我父亲已醒，他说当年害他之人乃是一散修，是你关键时刻救他一命，才让他不至于身死……晚辈、晚辈惭愧！！这么多年冤枉了您，不止屡屡针对归一派，还轻信了谣言，派弟子去合围归一……” 浩思真君噌地站了起来。 四象宗宗主居然醒了！难道真是欧阳小姐治醒的？！ 夏清阳听着俊才神君恳切的告罪，下意识地望向顾司南。 毕竟这告罪的对象，其实是他。 顾司南朝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夏清阳扶起俊才神君，说了几句场面话宽慰他，这才让这个冒进的年轻人心里好受了些。 “我父亲说，一定要请您去一趟，他虽还体弱，不能下床，但想亲自向您道谢。” “逸哲宗主醒了，我等自当去慰问的。” 众人于是一道前去四象宗主殿。 逸哲宗主卧病在床已有许多年，身形消瘦，但因为醒后服用了不少上好的丹药，因此面色不错，精神头也很好。 “今日我能醒，一要谢欧阳小姐的丹药。在我昏迷时，欧阳谷主竟然生了这么优秀的女儿，果然是虎父无犬女。”逸哲宗主人很爽朗，一宗之主的气度极强，说话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场。 顾司南朝他抱拳：“我只是偶然在上古丹书中，找到能够救醒宗主的丹方。逸哲宗主能醒来，说到底，是四象宗之气运，也是修真界的气运。” 第六百六十九章 定位 夏清阳发现，顾司南看向逸哲宗主的眼神十分温和。 虽说他要扮演的是欧阳柔，但从他情态间，夏清阳看出了一些属于他自己的情绪。 他是真的为逸哲宗主能醒而高兴。 逸哲宗主与顾司南说完，又正了神色，看向夏清阳：“这二来，我要谢万炁当年舍身救我。那时情况危险，你愿意在那种情况下出手，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份恩情，我逸哲永记于心，必当全力报答！只是听说我这不争气的儿子，竟将你误会成害我之人，还做了许多不可饶恕之事……” 俊才神君深深地低下了头：“都是儿子的错。” “你还知道？！人家万炁懒得与你计较，你可倒好，一次又一次针对归一派，差点恩将仇报，害了救你爹的恩人！” 逸哲宗主越说越气，竟然直接运出一道法力，就要打在俊才神君的身上。 夏清阳一骇。她没想到，逸哲宗主昏迷几百年醒来，居然还有这等力量。 这一招要是真打在俊才神君的身上，就算不死也会损毁经脉，往后再也不能修炼。 逸哲宗主这是要用儿子的修途来给顾司南赔罪啊。 她想到顾司南方才看逸哲宗主的神情，忙拦下。 “逸哲宗主，莫要冲动。贤侄也是出于对您的尊敬，复仇心切，误会了而已。当时那散修狡猾奸诈，故意栽赃于我，莫说是贤侄，就是外人看来，都像是我害了你。” 夏清阳拉住逸哲宗主的手，几番规劝，总算是把人给安抚住。 但逸哲宗主岂能就这么算了。 他说什么都要报答万炁神君救他的恩情。 夏清阳于是顺水推舟，向逸哲宗主求了一物。 四象宗的镇宗之宝，赤霞奇鳞。 围观的欧阳予和浩思真君都很震惊，没想到“万炁神君”居然开口就要人家四象宗最珍贵的宝贝。 逸哲宗主却完全没有犹豫：“没问题，最晚明日便让人送去你那里。” 随后，众人又在逸哲宗主这里小坐了一会才离开。 而在他们走后，逸哲宗主立刻屏退了所有人，只让俊才神君扶自己进入四象宗的密室。 四象宗密室乃是上古时期建造，神威极强。据说一旦进入，连天道都不得窥，所以四象宗所有秘宝都是存放在此处。 俊才神君以为父亲是要去拿赤霞奇鳞，并没多想。 殊不知，一进入密室之中，逸哲宗主立刻卷起袖子，拿出掌心藏着的一张纸条。 这是刚才夏清阳拉着他手安抚他时，偷偷塞给他的。还在他掌心里写了“密室”两个字，应该就是让他进入密室再看的意思。 果然，他看了纸条上的内容，神情微变，终于意识到，事情或许比他想象得更加严重。 - 再说夏清阳这边。 回到四象宗分配给他们的住处后，夏清阳立刻设下一方空间，对顾司南说：“纸条已经给他了。明日，逸哲宗主应该就会把碧落灵根给我们送来。” 碧落灵根。 这才是夏清阳和顾司南折腾了一圈，救醒四象宗宗主的最终目的。 一周前，庆峰的探测仪研制有了突破性进展，但距离定位到游戏规则，还缺少一种素材。 之前说过，探测仪要确认目标位置，就需要一件与目标有关的东西，关联性越强越好。像搜索顾司南身体的位置时，就是用了他的衣物。 碧落灵根也是同理。 它是一种珍贵的炼器材料，汲取天地精华而生。 假设世界是一棵大树，那么碧落灵根就是这树的果子。如果有一天，树被外来毒物污染了，第一时间受波及的，一定是碧落灵根。 游戏规则攀附在这个世界夺取力量多年，就是一种“外来毒物”。因此碧落灵根中多多少少也掺杂了游戏规则的力量。 只要拿到碧落灵根，让庆峰的探测仪运作，那么他们立刻就能知道游戏规则的位置！ 至于夏清阳讨要的赤霞奇鳞，虽然的确是幌子，却也不是随口胡诌的。而是游戏规则发布给她的最新任务。 几日前，顾司南新起了一炉丹药，就是为了今日救醒逸哲宗主。 但实际上，这炉丹药并非是像他说的，来自上古丹方。 而是夏清阳向其中送入了信仰之力，这才修复了逸哲宗主已经受损的神经和筋脉，将他唤醒。 总之，救醒逸哲宗主、以赤霞奇鳞为由讨要碧落灵根、定位游戏规则，是夏清阳他们，在问仙大会开始前就决定好的计划。 没想到今天这么关键的时刻，出了皓星神君这个意外。 “我尽可能演了一手，但也许还是打草惊蛇了。”夏清阳无奈地对顾司南说。 “不是你打草惊蛇，而是蛇自己惊了自己。”顾司南宽慰她，“这是意外，谁也没办法的。” “但这样一来，定位到游戏规则后，就必须尽快动手。” 蛇已经惊起来了，他们片刻都耽误不得了。 夏清阳微微一叹，然后忽然道：“说起来，浩思曾说过，逸哲宗主于你有恩。所以是因为这份恩情，你才一直忍耐俊才神君的吗。” “嗯。” “是什么样的恩情？” “你可以理解为……垂死之时的一饭之恩。”顾司南朝她一笑，“现在也算是回报他了。” 顾司南不愿详说。 夏清阳发现，他似乎从来不愿意详细讲他过去的经历。即便讲述，他也会隐去那些惨痛的部分。 人都有不愿回首的过去。她也有。所以她能理解他的心情。 - 转天，逸哲宗主果然如约送来了赤霞奇鳞。 在那装赤霞奇鳞的小盒里有个夹层，里边放的正是碧落灵根。 “怎么样，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安贵妃着急，踮着脚想要看探测仪上的显示屏。 庆峰飞快地调整着仪器的参数，敲打光屏的手都快出了残影：“别催，需要点时间。” 雅婕妤把安贵妃捞到后边来，让她不要捣乱。 殷皇后则紧张地攥着手，站在庆峰身旁。 “有了！”结果弹出来的一瞬间，庆峰立刻把仪器面朝夏清阳和顾司南，指着上面的光点，“就是这个，经纬度坐标都在这里了，你们自己看吧。准确率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五也是有的。” 夏清阳看完，和顾司南对视一眼，又看向在场的好朋友们。 “做好准备了吗，各位，反击战，就要打响了。” 第六百七十章 我先去拯救个世界 昨日对上问心门全输一事，还是给玩家们的信心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他们渴望着一雪前耻，渴望着夏清阳能出面给他们做主，渴望把问心门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按在地上捶。 好在他们也结交了不少朋友。有来自百凤谷的，也有来自其他小门派的。 因此闲着没事的时候聊聊天，也算是一种排解。 “呜呜呜道友，昨天你都没打过那个问心门的弟子，今天我对上他，岂不是更打不过。” “别灰心！我们都是你的拉拉队，给你加油鼓劲！” 芃芃热情地揽着一个百凤谷女修的肩膀，安慰她。 “那你们昨天输的那么惨，你们归一派的老祖会不会骂人啊。”女修听说过好多关于万炁神君的故事，个个都是恐怖故事级别的。 “当然不会！”芃芃掐腰，“我们老祖最温柔好说话了！你们不要乱信外面的谣言啊！” 温、温柔？好说话？？？她们说的是同一个万炁神君吗。 虽然今日只有部分修士参与对决，但还是所有门派都到场了。 众人都等着四象宗出来宣布章程和对决名单。 结果等了又等，没等到人，反而忽见空中出现一座巨大的阵法，纹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笼罩整个四象宗。 有认出这阵法的人，惊呼出声：“四象阵！怎么开四象阵了？” “这是四象阵？那个传说中每开一次，都需要抽空一条灵脉，能带着整个门派瞬移的四象阵？” “这是四象宗保命用的大阵啊，难道出什么事了？我们要瞬移到哪里去？” 众门派都有点慌。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看到几个人从四象宗主殿飞下来——俊才神君、归一派的众人、还有百凤谷的大小姐？这是什么搭配。 最令他们惊讶的，是其中竟然有四象宗的宗主！四象宗的宗主是什么时候醒的！ 只见逸哲宗主在俊才神君的搀扶下，缓缓结了一轮手印，而后猛地向前推出。 瞬间，众人头顶的四象阵光芒大作，晃得人睁不开眼。 等光芒散去，视线逐渐清晰，果然四周已经换了风景。 此处山林葱翠，四寂无声。一些枝头歇脚的禽鸟被突然出现的四象宗惊飞起来，除此之外，整座山林好像就没有其它活物。 “这是……荻山？” “荻山不是问心门后边的那座神山吗，我们怎么传送到这来了。” “是逸哲宗主亲自开的四象阵，究竟出什么事了？” “哎，下雨了？” 忽然，空中飘洒下了点点小雨，惹得众修士迷茫抬头—— 与其说是雨，不如说更像雾。 然而这青天白日的，连朵云彩都没有，怎么会下雨呢。 “这个，是庆先生做的？”半空中，夏清阳惊讶地看着顾司南。 只见顾司南手里正拿着一个单手炮型的装备，往空气里喷洒雨雾。 “我让殷小姐帮忙，把九转还精丹融化入了药剂中。”洒空了一瓶药剂，顾司南又装填上一瓶，“然后庆峰说，他能帮我做这样一个装备。” 可以可以，修仙与现代科技的完美结合。 这样一来，这些参与问仙大会的、全修真界最优质的一批修士，就能快速吸收九转还精丹的效果，突破桎梏，提升修为了。 “让我玩玩！”安贵妃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好玩。 顾司南便把炮筒给她。 “怎么样，清阳！酷吗！” 看着安贵妃把炮筒扛在肩上，夏清阳笑：“酷。” 在昨天塞给逸哲宗主的那张纸条上，夏清阳除了一份碧落灵根以外，还以万炁神君和归一派全体的名义，向逸哲宗主提出了动用一次四象阵的要求。 为的，自然是在锁定游戏规则的位置后，能以最快速度传送到此处。 果然，在修士们接触了雨雾之后，天地间的灵气便滚滚而来。 “天啊，我要突破了！连升三阶！” “快，谁来帮我护法一下，我这就突破金丹期！” “谁能帮你护法啊，大家都要突破了！” 修士们喜得要疯了。天知道他们中好多人都多久没有突破了。 这个世界的运道被游戏规则夺走，结果就是修士们的修炼越来越困难，而且实力越强的修士越难突破。 此时众人吸入了雨雾，立刻感受到了境界的松动！连欧阳予他们这些掌门人，都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突破。 没办法，修为溢出的实在太多了，真的压制不住！ 伴随着一个又一个修士盘膝坐下，原地突破。夏清阳抬起眼。 虽然其他人都看不到，但她神魂早已被印上法则暗纹，此时再看世间万物，已经与旁人全然不同——她能看到淡红色的运道，从不远处的荻山，源源不断地流入这群修士们当中。 很好，抢回来了。 这下她看它还往哪里逃。 与此同时，归一派的弟子成了香饽饽。 毕竟只有归一派的人，一直都不受运道限制。所以眼下，他们是在场唯一一个无人突破的门派。 其他门派的弟子纷纷向归一派弟子求助护法。 百凤谷的女修扶住芃芃的手臂：“芃芃道友，你能帮我护法吗，我要突破了。” 芃芃两眼放光地仰头望着半空——夏清阳几人此时正站在高空之上。 “姐妹，我没那个时间了。”芃芃拍拍她的肩膀，“有缘再见，我先去拯救个世界哈！” 说罢，她便直接捏碎一件浮空道具。 百凤谷女修：？？？ 玩家们都这情况里，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们纷纷用各种方式飞上半空。 一时间，近两百位玩家腾空而起。 “姐！！！”“女神！”“四美队长！”“头儿，开干吗？” 玩家们纷纷用 pc们听不懂的称呼，来呼唤夏清阳。 夏清阳朝他们稍笑了一下，然后神情慢慢变得坚毅，从随身空间中缓缓抽出刀——这刀还是在上个副本中，侠客留下的那把月华刀。 在上次和游戏规则交手时，这把刀被震出了裂纹。然而，在夏清阳心中，它是友情与希望的化身，也是理想与正义的赞歌。这打响战争的第一刀，用它再合适不过。 第六百七十一章 开战！ 夏清阳两手握刀，下一秒，刀身便逸散出淡淡的、几乎完全透明的信仰之力，如同寒芒从刀尖缠绕到刀柄。 “喝——” 伴随着一刀送出，信仰之力裹挟着刀风，隆隆地暴涨到一座山那么高，朝着正对面的荻山直直劈去。 轰地一声惊天巨响！荻山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露出中间巨大的空心！ 荻山中间居然是空的！ 不、不对，重点是，一刀劈开一座山！？ 眼下问仙大会的会场内，几乎只有归一派那一百多名原装弟子还醒着。 他们眼都看呆了。 “诸位。”夏清阳从高空稍稍落了一些下来，望向归一派的弟子们，“我知道你们有困惑，也有不解。虽然无法立刻向你们说明清楚，但眼下，摆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场不得不进行的战争。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归一派的弟子们不明情况，但他们对万炁神君，对他们的老祖抱有绝对信任。 这种信任，使他们在被四大派围攻时半步不退，也使他们此刻毫无保留—— 以怀明真人为首，归一派的弟子们齐齐拱手：“归一派众，听凭老祖调遣！” 夏清阳神情微微柔和。 她转头望向另一边的顾司南。 恰好此时，顾司南松开浩思真君的手腕： “浩思，你带着大家，在修士们突破完成之前，守住这里，不要让外界影响此处。” “……是！” 浩思真君眼眶里含着泪，死死压住颤抖的双手，心里翻滚着震撼与激动。 刚才“欧阳柔”为他化解了体内的毒素，修复受损的筋脉，让他得以拿回画符的力量。 而且他都知道了。 师父的事，扮演着师父的师娘的事，还有师父交代他的这项任务的意义。 “弟子定誓死完成！” - 只要修士们还在突破，并且能够突破成功，运道就会一点一点地被他们抢回来。游戏规则的力量也就得以削弱。 得到命令后，浩思真君与归一派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将整个问仙大会会场包围住，并掏出各自的法器宝剑，凌空绘制起九天神雷符—— 对于实力足够的修士来说，画符就不再需要依靠符纸了。直接将法力注入剑中，就可以在半空绘符。 “九天雷宫，起！！！” 随着浩思真君一声断喝，包围着会场四周的符文一个连一个，几乎同时亮起，极为壮观！ 紧接着，一层防护膜笼罩住会场，膜上是巨大的紫色雷纹，昭示着九天雷宫的落成——整个起阵的过程不足半分钟，饶是玩家们也看得啧啧称奇。 “哇，这才是正版的九天雷宫啊！”安贵妃到了这会，还不忘拉踩一下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曾奇道长，“曾奇就是水平不行，想当初，最后还是靠着咱们大家一起撑住的。” “行了，赶紧跟上。”雅婕妤见别人都走了，安贵妃还在看热闹，直接拽住她的衣服。 夏清阳此时已经带着风云小队的玩家们，朝荻山中间被劈出的裂谷飞去。 刚才一片晴朗的天空，短短几个眨眼间，就聚起了浓厚的黑云。电光如银蛇穿梭在黑云之间，翻滚上下。即使仙人渡劫，也没有这么浩大的声势。 “东边！还有不足五公里！” 庆峰盯着探测仪上的定位数据，实时转达夏清阳他们。 看来从刚才起，游戏规则的位置就没动。 “道君那边……” 顾司南想问道君苏醒了吗，然而他话未说完，就听天边轰隆一声乍响！响到几乎让人以为是天空被捅了个窟窿—— 事实上也差不多。 荻山上空出现了一个百米多宽的空间裂隙，巨响就是来源于裂隙开辟时的音爆。 众人下意识地停下，望着那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裂隙。 那里面会出现什么，在这一刻，没有人能猜到。 “小心！” 众人还没在那裂隙中看清东西，就见夏清阳忽然横刀挡在了他们之前。 紧接着，空间裂隙里便冲撞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撞在夏清阳的刀上，被刀风吹散。 随后，众人就看见了空间裂隙浩浩荡荡走出的玩家大军。 “卧槽，原来他们想搞偷袭！”风云小队的玩家明白过来，立刻破口大骂。 “清阳，这不妙吧。”殷皇后飞到夏清阳身边，望着眼前令人震撼的一幕，喃喃道。 ——显然，游戏规则也并非全无准备。 夏清阳他们找到了它的位置。它就干脆撕开空间裂缝，把休息区的玩家召唤过来，彻底吹响战争的号角。 之前说过，无限求生游戏的玩家，多半是站在游戏规则一边的。尤其是高位区的玩家。 此时放眼望去，长约百米的空间裂隙里，飞出数以万万计的玩家，如人浪一般，遮蔽了半边天空！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飞出！ 相比之下，夏清阳他们这边的一百余人，简直像大象面前的小蚂蚁。 安贵妃：“怎么没看见我们的人？” 雅婕妤：“要开战了，游戏规则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敌人弄过来。” “直接杀穿过去吧。”夏清阳立刻做出判断，“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游戏规则，一切就结束了。”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以夏清阳、顾司南他们的实力，要在这些玩家的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并非不可能。 然而坏消息接踵而来。 庆峰大惊失色地告诉众人，探测仪上的定位点忽然移动了起来：“它应该是发现了我们在用什么东西定位它，所以自己斩断了和这个世界运道的联系……完了，定位点彻底消失了！” 夏清阳心里咯噔一声。 只差一步，居然让它跑了？ “别急。”顾司南稳定军心，“我能感觉到它还在这个世界里。给我一点时间，我来想办法定位它。” ……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那趁这段时间，我去接人。”夏清阳举刀一划，划出一道空间裂隙。 既然要争取时间、打持久战，那他们这一百多人必是不够。 安贵妃：“这里先交给我们！” 夏清阳看了一眼他们，轻一点头，便纵身进入空间裂隙之中。 第六百七十二章 终极副本 “也就是说，只要坚持到头儿把救兵搬过来就可以了呗。” “打架嘛，咱们最擅长了。” 风云小队的玩家们过程听得半懂不懂的，但结论都听明白了。他们各自亮出武器、调动天赋—— 殷皇后抬起手腕，调整好银针发射器的库存。 雅婕妤解下腰间的鞭子，拿在手里折了一折。 安贵妃从空间抽出刀来，正打算摆个酷炫的pose，就见旁边突然刷地出现黑乎乎的一大片——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庆峰放出来的傀儡！ “六代傀儡二十万台，七代傀儡十万台，s级傀儡……哦，s级傀儡在这个戒指里。” 庆峰摸遍身上大大小小的兜，从各式各样的储物容器里，放出他这些年炼制的傀儡——早在决定加入天道阵营之后，庆峰就不再售卖傀儡了，全都攒起来，等的就是这一天，“s级傀儡才两千台，啧，时间太少了，不然还能炼制更多的。” 安贵妃目瞪口呆的样子，如同一只呆头鹅：“你不是精神类天赋吧，你要怎么控制这些傀儡？” 庆峰给了她一个高傲的眼神，然后……搬出一个特制的巨大扩音器，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蛇皮袋子来，给安贵妃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全是记忆石。 “全体听令，列阵攻击！” ——庆峰塞了一枚记忆石到扩音器里后，夏清阳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来，顿时振奋了众人的心情。 “卧槽庆峰大佬，有这么多傀儡您不早说！” “我们也上！！” 傀儡一出，风云小队的玩家瞬间信心倍增。 反观敌方玩家，看见这一幕，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 敌方玩家中也有傀儡师在。但哪个傀儡师，能一口气控制这么恐怖的傀儡军团？ 可一想到游戏发布给他们的任务： 在这场战役中，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撒野，就是搞破坏，就是尽可能摧毁这个世界！ 这一过程中道具、武器都不限制使用。同时每积累一定的贡献值，就能提升一级天赋！！ 他们眼中的狂热终于战胜了恐惧。 战就战。 双方的第一轮交锋，是远程攻击手段对轰。 s级傀儡轰出的激光炮，像流星一般划过长长的抛物线，对上数万名敌方玩家五颜六色的天赋，最终在半空轰地炸开一朵朵火光。 s级傀儡的实力极强，对上一般玩家，基本就是碾压式的。 但架不住敌方玩家人多。 轰炸了一批，又有一批玩家，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从空间裂隙里飞出来。 这些玩家当然不会傻站着不动。他们凭借天赋和道具，四散到各处。 “不要让他们伺机作乱！”风云小队见状，迅速散开阻拦。 战斗在各处爆发。 - 另一边，夏清阳回到休息区，意外发现休息区街道上一片空旷，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 按理说，苏权、贺明华他们看到直播后，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会来等着她。他们天道阵营的玩家再少，也不至于一个人都见不到。 正在这时，夏清阳感受到了空间的波动有些异常。 她闭眼静心，仔细感知了一下，然后蓦地睁开眼睛：“皇甫先生，是我，夏清阳。” 几息之后，一股吸引力，将夏清阳扯进了一方空间内。 “夏小姐！”“嫂子！” 一进到皇甫诰设下的一方空间，夏清阳就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苏权、贺明华几人跑到她身边，大松一口气，“嫂子你来得正好，皇甫先生要坚持不住了。” 除了苏权几人之外，这一方空间内还有数百人，夏清阳扫了一眼，发现都是a区、b区的玩家。 而皇甫诰此时正盘膝坐在所有人中间，手中托着他的宝塔。 只见他紧闭着眼睛，脸上滚落豆大的汗珠，显然为撑起这一方空间，已经快要耗尽全力。 夏清阳快步过去，俯身向他体内输送信仰之力。 在这过程中，苏权飞快地给夏清阳解释了前因后果： 原来，两分钟前，游戏规则在所有玩家眼前弹出对话框，让玩家们选择阵营。 选择游戏阵营的玩家，都被传送去了三千世界，进行所谓的《终极副本》—— 是的，不光是去夏清阳他们所在的修真界。 游戏规则的目标是毁灭三千世界。自然是把玩家武装成人形兵器，放到每个世界中。 至于像苏权他们这种，选择天道阵营的玩家，则会被休息区所排斥。 休息区是游戏规则单独开辟的一片独立空间。被丢出休息区，就意味着身陷混沌气流。 没有几个玩家能在混沌气流的绞杀里活下来。 好在这时，皇甫诰反应迅速，直接撑开一方空间，罩住了前来参会的天道阵营的一众核心成员。这才保下了大家的性命。 “但c区、d区那些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苏权说着说着，低下头。 他们对于这一战的残酷都早有心理准备。 可谁也没想到，一上来就损失如此惨重。 夏清阳也心头钝痛。不过她知道，眼下没有时间可以留给他们耽搁。 她扶起皇甫诰：“来，我先把你们送过去。” 夏清阳挽了个刀花，然后反手划开一道长长的空间裂隙。 玩家们接连跳进裂隙里，最后只剩下维持着一方空间的皇甫诰，还有叶景清、南宫灰、苏权几人。 “主人，你不走吗。”南宫灰在跳进裂隙前，转过头，问。 夏清阳摸摸她的头：“你们先去，我来毁掉这里。” 休息区是游戏规则开辟的小世界。如果游戏规则最后逃回这里，龟缩起来，那么要杀它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嫂子，南哥的身体被封印在a区史碑顶端。” 临走前，苏权对夏清阳说。 夏清阳眸光微动：“好，我知道了。” 几人接连跳入裂缝中。 在皇甫诰也进入后，一方空间彻底消散，夏清阳又回到了休息区内。 为了最后杀死游戏规则的最后一击，她要留存力量，尽量避免使用信仰之力。 因此她从随身空间里拿出各类炸药、自动连发激光炮等装备来，安设在建筑的高处，在引爆与轰鸣之中，很快，就让b区化为一片火海。 第六百七十三章 再定位！ 空间的主人，游戏规则不在这里，因而空间的承受力是有限的。 夏清阳炸翻b区后，又一路破开空间障壁，去到c区、d区。 连没有连通的e区，也被她生生撕开了一个裂口进入。 而最后，她才来到a区。 a区是她未曾涉足过的地方。 虽然后期她的积分早已经攒够，甚至进入了游戏排行榜前十。但她从没回过休息区，因此这是她第一次走在a区的街道上。 风萧瑟地吹着她的衣摆。 她走到广场上，仰头看着高耸入云、一望不见顶黑色石碑。阳光斜照在碑上，给它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泽。 还记得最后一天，师父与她提到过这座史碑。 他骄傲地说，这座碑就是榜一们自封的功名册。是他们跨越时间长河，在永远不可能与对方相见的情况下，彼此较量的地方。 现在，亲眼看到这直插云霄的壮观景象，她忽然能理解这种浪漫了。 夏清阳从碑底开始往上飞。 碑上刻着的每一个名字、时间，她都印在了脑海中。 她看见了只当一天的榜一。 也看见了师父提过的，他的“永兴历”。 不知道飞了多久，她仰起头来，终于看到了碑的最顶端，也看到了被重重阵法封印住的顾司南。 夏清阳缓缓停下来，正对着顾司南冰冷的身体。 他两个手腕被锁链高高地吊着，身体也被两只粗的链条横七竖八地捆绑。这每一根链条，都是一重封印，上面印着暗纹。 夏清阳不忍看锁链之下，顾司南那被勒青的身体。她轻轻捧起他的脸。 ……他果然还是那个他。 只不过，眉眼间的青涩完全褪去了，嘴角微微抿着，似乎灵魂脱去的前一刻，他还心有不甘与愤怒。 而他脸上、身上的伤，应该是之前和游戏规则决斗时留下的。 因为神魂逃离了，身体的机能停滞，所以这些伤也没有好。 夏清阳将手放在那一根根链条之上，调动信仰之力，砰、砰地把它们一根根绷断。 最后，她双手接住了顾司南的身体，也终于看到了被他身子所遮挡的那一行文字—— 顾司南。南阳历818年。 夏清阳失神了一瞬间。 然而紧接着，她就听见了意念中传来一道青年的声音：“呼，好险，真是的，差点就没赶上……喂，愣着干什么，赶紧动起来啊！” 虚空中，一黑发如瀑的青年环抱双臂，正襟危坐在高高的座椅里。只见他容貌与道君有七八成相似，外表却是二十来岁的年纪。 夏清阳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史碑上移开： “……道君？” “怎么样，本座是不是帅极了，至少比你怀里那男人帅上一百倍。” 夏清阳稍稍环紧手臂，半晌，抬头露出一丝笑：“那您还是差了一些的。” “嘿，你个小丫头，还睁眼说瞎话。” “这就是您本来的样子吗。” “不，本座这才只恢复了五成力量。当年的本座，比现在还高大潇洒，玉树临风。” 道君追忆着自己的帅大叔时期，有些感慨地咂舌。 夏清阳意念中与道君说话，动作却没有停。 她想把这座史碑收入空间中，却发现这史碑是和空间根基紧紧相连在一起的。 “你在做什么？” “我答应过师父，要把这座史碑留下来。” “别折腾了，等结束之后再铸个新的。” 嗯，也只好如此了。 夏清阳如法炮制地在a区投放了最多的炸药量，足足两万吨，相当于两颗原子da 爆炸的当量。 她站在半空中，看着一朵朵蘑菇云在各处炸开花。 并将三千世界的现状告知道君。 “哼，上位世界哪是那么好破坏的。只要碰上一两个红英、应罗那样的修士，就够那些玩家喝一壶的了。倒是下位世界的情况，估计不太乐观……” 道君思索了一下，“本座去联系红英，让她派人支援别的世界。总之这些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给本座全力追击游戏规则那家伙，然后狠狠宰了它！” “我知道。”夏清阳望着a区空间变得支离破碎，犹如分崩离析的拼图，“我会的。” - 夏清阳回到九天雷宫旁后，先是询问了浩思真君，“欧阳柔”去了哪里。 浩思真君说，“欧阳柔”和庆峰一道进入了归一派的房间。 夏清阳马上赶去。 果然，在房间外，夏清阳看到了庆峰和殷皇后。 “庆先生，怎么样，定位到游戏规则了吗。” 夏清阳一路抱着顾司南的身体进来，殷皇后看见了，正要说什么，庆峰攥住了她的手腕。 “我们改良了一个新定位仪，你看。” 庆峰递给夏清阳一个小臂长短的仪器，形状有些酷似虚拟游戏的操作手柄，不同的是，上面有一个小屏幕。 夏清阳接过，看着屏幕上一闪一闪，移动中的亮光，顿了顿：“蓝色的点是我的位置，红点是游戏规则的位置？” “对。” “那我现在就去。” 夏清阳走进屋，将顾司南的身体轻轻放到床铺上，帮他平展开身子。 “清阳。” “怎么了萱姐。” 殷皇后攥着手里的帕子，望了她几息，然后过来用力抱住了她：“注意安全。” 夏清阳紧紧回抱了她：“你们也是。” 夏清阳带着探测仪离开后，殷皇后深吸一口气，额头抵在庆峰的肩膀上。 庆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低声说：“我们已经做了所有我们能做的。” 殷皇后沉默半晌，摇头：“我们还能参战。” 庆峰看着明显已经与初相识时不同的未婚妻，笑了：“好，我们走。” - 夏清阳从九天雷宫中飞出来时，正好撞见背对背杀敌的安贵妃和雅婕妤。 “能不能管好你自己的敌人，别来插手我这边。”雅婕妤既不耐又烦闷地骂道。 安贵妃：“要不是我帮你，你都让人家捅了对穿了！” 余光瞥见夏清阳的身影靠近，安贵妃喜上眉梢。 然而雅婕妤飞过去的速度比她还快：“听说他们找到办法了。你现在就去？” 第六百七十四章 没有退路 “越早结束越好，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夏清阳朝他笑笑，然后抱住安贵妃，“你们各自小心。” “知道的，我修炼了道君给的秘籍，早就变强了。”安贵妃小声凑在夏清阳耳边，“你也是。如果真的打不过，别硬刚，退回来，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的。” 夏清阳揉了揉安贵妃的头发，留下一句“走了”，然后便腾飞而起，没入天际。 退路？没有那种东西。 - 夏清阳走后，战况慢慢不像最开始那样乐观了。 游戏规则派到这个世界的玩家，都是强中之手。 再加上它直接拔高了这群玩家的天赋上限，时间拖得越久，玩家的实力就越强。 天道一方的众人渐渐无力招架。 “开什么玩笑，这些家伙怎么这么强……” 安贵妃抬手擦掉脸颊上的血痕，又低头看看掌心。 伤口从虎口一直延申到手掌，这是过度使用武器而震裂开的。 突然，有血光在她身后溅开，伴随一声惨叫。 安贵妃缩了缩肩膀，回头，却发现是雅婕妤杀了一个想要偷袭她的玩家。 “站在这发什么愣，你想死吗？！”雅婕妤拽住安贵妃，“皇甫诰和杜正他们开会决定放弃这里了，跟我走。” “放弃？放弃这个世界？”安贵妃一愣。 “对。皇甫先生说，清阳留给了他一道力量，让他在大家抵挡不住的时候，用来撕裂时空，传送走。” “那殷姐姐……” “萱姐那边已经通知到了。”雅婕妤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等等。” “怎么。”不是急着走吗？ 安贵妃回头，却发现雅婕妤朝着集合点的反方向飞去。 半分钟后，他提着一个濒死的人飞过来：“来，杀了他。” 安贵妃一愣，用刀抬起那人的脸，赫然发现此人正是瞎了一只眼的黑哥。 她看了看黑哥，又看了看雅婕妤。 雅婕妤：“我刚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到处找地方藏身，估计是天赋次数耗尽了……别发呆，你不是要自己复仇吗。” 安贵妃吸吸鼻子，然后刀起刀落，黑哥人头落地。 雅婕妤微微讶异：“我以为你至少会再多捅他几刀。” “他不值得我浪费时间。”安贵妃扬起笑，收刀，“走吧。” 安贵妃和雅婕妤飞到集合点的时候，正听到杜正的吼声：“什么意思？你说走不了了？” 皇甫诰脸色有些灰败，并且因为内伤未愈，又重重咳出一口血来。 安贵妃小声问殷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殷皇后正将手臂伸到庆峰面前，让他帮忙补充“弹药”：“皇甫先生刚才划开了一道空间裂隙，但他说，外面是混沌之力，我们一旦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出不去了？ 安贵妃睁大眼睛。 “一定是游戏规则搞的鬼。”雅婕妤神情微沉。 “行了，别耷拉着脸。”殷皇后左右拍拍两个好友的手臂，“做好当下能做的，全力以赴。” 安贵妃和雅婕妤望着殷皇后，点点头。 正在这时，旁边有玩家郁闷地大喊： “他们又攻来了！” “这群疯子。这个世界要是毁了，他们也活不成，懂不懂啊。” “他们已经被游戏规则的萝卜加大棒政策给pua了，看见没有，他们那疯狂的表情，为了什么贡献值，简直命都不要了。” “保护原住民！” “哈哈哈，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如今天道阵营中，很多玩家改了口，约定俗成地管 pc改叫原住民。 毕竟三千世界的根基，就是这里的万物生灵，因此只要尽可能保护好三千世界的原住民，空间就不会那么快崩毁。 既然无法逃，那就只好撑住，撑到得胜的一刻。 - 随着越来越多的伤员出现，殷皇后开始专门负责治疗与后援。与之相对的，平常总躲在后面的庆峰，带着他的傀儡大军冲锋在前线。 “该死，能源不够了。”庆峰又换下一批能量耗尽的傀儡。 别看他掏出的傀儡数量多，但一来他只能依靠记忆石控制它们，口令不够灵活，二来这里是瞬息变化的战场，没有时间给他修理损毁的傀儡，三来是他带的能源再多，也是有极限的，现在他的能源库就已经见底了。 偏偏敌人还在不停变强。他都已经掏出10个ss级傀儡来了，竟然堪堪和敌人打个平手。 再这样下去，劣势只会越来越明显。 “呵呵，乐观点想，这里的玩家变得越强，游戏规则那家伙消耗就会越大，对吧。”庆峰一面低头给傀儡更换能源，一面嘀咕着催眠自己。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意外突生。 ——敌方玩家早就注意到了这些难缠的傀儡都是庆峰在操控。奈何庆峰被傀儡和玩家严密地保护着，周围铜墙铁壁一般难以攻克。 然而就在刚才，庆峰右侧的防护网出现了纰漏：两名玩家中了敌人准备已久的陷阱，跌入深渊。这个空隙，刚好够敌方玩家偷袭庆峰！ 因此只一瞬间，敌人就提着刀杀了进来，刀尖直指庆峰。 比庆峰更早注意到，又更快作出反应的是另一个人。 “以萱！！！” 庆峰目眦欲裂，冲过去搀扶住用手术刀反杀了敌人的殷皇后。 防护网的疏漏很快被补上了，然而为时已晚。 殷皇后朝庆峰摇摇头：“银针没有了，庆哥。” “怪我，都怪我，要是早帮你补充上，你就不用冲过来硬抗了。” 但其实两人都知道，银针的穿透力、杀伤力都不够，根本挡不住刚才的敌人。 殷皇后使用的，是道君秘籍中的必杀一击，名曰【一剑封喉】。 庆峰努力帮殷皇后捂住伤口，但涓涓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意味着刚才敌人的那一刀，带有腐化之力，这并非是用什么解毒剂就能治愈的，殷皇后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你……傀儡……”殷皇后喉咙里涌出血沫，让她难以开口说清。但只这两个词，庆峰也听懂了。 殷皇后是认为，庆峰对这场持久战的意义重大，他在，傀儡就在，傀儡在，他们的防线才能继续坚持下去。 第六百七十五章 断尾 与此同时，在战线的另一侧，雅婕妤也替安贵妃挨了刀。 这次安贵妃遂了愿——她终于见到雅婕妤的本体是什么样子了。 雪白的狐狸毛上沾染了点点血迹，如同开在茫茫白雪天的腊梅花。狐狸眼痛得微微眯起，爪子却狠狠撕裂了眼前的敌人，同时一个转身，只留给安贵妃他的背影。 狐狸断尾，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空气里。 安贵妃有那么两秒，甚至忘了呼吸，只觉得天旋地转。 旁边的南宫灰立刻冲上去，把还想冲进敌阵的雅婕妤给拽回来：“别去，你妖力不够化形了，而且你就只剩……” 只剩最后一条尾巴了。 安贵妃看着那团雪白的背影，看着他最后仅剩的那条尾巴因为疼痛而绷直绷紧，尾巴尖微微颤抖。 她如鲠在喉。 然而，残酷惨烈的战场，甚至不容许人们为倒在身边的好友掉半滴眼泪。 轰地一声。众人惊愕地转头看去，发现九天雷宫上被震开了一条裂痕。 不等跑去支援，新的裂痕又在别处出现。 拆东补西，颓势尽显。 “那边。” 远远地，南宫灰看见庆峰怀抱着殷皇后起身，于是指给安贵妃和雅婕妤看。 只见庆峰对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其他人犹豫两秒，四散让开。下一秒，庆峰身边又多了二十台ss级傀儡。 ss级傀儡，同时控制10台，已经是正常人能承受的最大反噬了。 如今庆峰却一台又一台地把它们从随身空间里放出来。 这是就算是硬扛反噬，也要争取时间……的意思吗。 “那边有庆峰顶着，咱们守住这一侧。”雅婕妤甩了一下尾巴，再次冲进敌阵。 安贵妃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殷皇后身上挪开，咬咬牙，咽下泪意，举刀迎向敌人。 - - 另一边，游戏规则早已逃到其他世界。 夏清阳攥着探测仪全速追击，硬是没把它跟丢。 难缠的是，游戏规则调派了许多玩家中途拦截她，数量甚至比攻打九天雷宫的玩家更多。 这场战争，对于游戏规则来说，战线拉得越长，持续时间越久，它赢面就越大。 所以游戏规则给这些玩家的命令，不是杀死夏清阳，而是拖住她。 “它就只会拖和逃吗！”道君有点狂躁了。 “它上次就在我手里吃了大亏，以它谨慎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再和我正面交锋了。” 只要能拖垮三千世界，就是它的胜利。它当然没必要触夏清阳的霉头。 “好烦。”道君揉了揉头发，忽然一怔，“哎，你小心！” 只见须臾间，夏清阳的行进路线上拔起一座座高山，如同巨大的地刺，要将夏清阳扎穿。 然而无需道君提醒，夏清阳远远就注意到这里有埋伏。 她或向一侧躲闪，或挥刀劈斩开，实在躲闪不及的，她就直直撞过去，靠着信仰之力护体，将山体直接贯穿，然后任由身后山崩地裂，尘土飞扬。 看来又是一波来拦截她的玩家。 夏清阳眼瞧着前方吹起暴风雪，又忽然有龙卷风逼近，便知这一波玩家，是想靠制造极端天气来阻拦她。 他们自认为靠着游戏规则给的隐身道具，隐藏得很好。 因此当夏清阳凌空两刀挥出，将他们尽数斩落时，他们眼中还凝结着惊愕与不解——殊不知在夏清阳眼里，他们就跟裸奔没什么区别。 “但是这么下去没完没了啊。”道君很郁闷，“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游戏规则那家伙给拦下来。” “有，不过……” “不过？” “不过要借助道君您的力量。” 道君稍稍一怔，猛地从座位上直起身：“你要拿本座作饵？” “道君以为如何？” 道君微抿起唇。 自从他被几任榜一杀到休眠后，就一直藏得很深。一方面是因为他依然很虚弱，另一方面是，他确实怕了。 他怕自己死后，三千世界落进游戏规则的手里，怕辜负了那些朝他汇聚而来的信仰之力。 但眼下，是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就算本座不答应，你也打算这么做了，何必还多此一问。” 道君哼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 是的，夏清阳其实已经把游戏规则逼到了道君的虚空附近。 虽然游戏规则逃窜的速度极快，但夏清阳用更加精纯的信仰之力加持，比它更快一分。要利用游戏规则躲避她的心理，控制它的行进路线，并非难事。 道君挥挥手，撤了虚空里的所有家具摆设，然后撸起袖子，系好衣摆，做好准备。 “您只需要牵制它就可以，剩下的我来做。” 夏清阳垂眼看着手里的探测仪，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在殷皇后和庆峰将这探测仪交给她的时候，她不是没发现他们神情的异样。 毕竟，能够跨越诸多世界，也依旧准确定位到游戏规则的，无法像销毁碧落灵根那样被销毁的东西。应该就只有一个。 夏清阳缓缓吐出浊气，将探测仪贴在心口。 南阳历，818年，终。 她在看到史碑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顾司南的决定。 他的神魂，就在这探测仪中。 “来了！” 道君注意到虚空上方破开一道裂缝。他猛地出手，用信仰之力抽向那团漆黑的影子。 漆黑的影子一顿，瞬间意识到，这是道君和夏清阳有意为它编制的陷阱。 这片空间完全属于道君，只要道君不想让它离开，它就像被关进笼中的鸟，插翅难飞。 但它丝毫不慌。 因为只要杀死道君，它也一样能达成它的目的。甚至比摧毁三千世界来得更快。 轰地一声巨响，游戏规则不躲不避，接下道君的一击。 这是天道与天道的交锋，轻易就能带动整个时空的震荡。然而即使在混乱和爆炸中看不清彼此，他们依然能通过气息辨别对方的位置。 道君连退连打，游戏规则如长枪直入般紧紧逼近。 ——在天道一分为二时，游戏规则本就是武力更盛的那一方。加上这么多年，通过无限求生游戏积累到的玩家信仰，游戏规则有绝对的自信，能在正面交锋里拿下道君。 换句话说，它其实并不忌惮道君。相比之下，它可能更忌惮夏清阳。 第六百七十六章 黎明 当然，它能如此有恃无恐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夏清阳速度虽快，但它抢先出逃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的夏清阳离此处依旧很远。 她绝对来不及。 游戏规则化信仰之力为利刃，朝道君的面门直击而去。道君却在这一瞬间，长袍一掀，遮住了他自己的身形。 游戏规则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对。 果然，等那黑袍扑簌簌地落下，袍后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没有任何问候，也没有啰里吧嗦的宣战和挑衅，夏清阳只是接下了它的攻击，然后降下一方空间，封住了游戏规则的退路。 “不，这怎么……” 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道君的气息没错，为何会变成夏清阳？ 游戏规则的背后忽然爬了一身冷汗。 它想到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道君自愿放弃了它的权柄，将他持有的天道权能，全部移交给了夏清阳。 夏清阳能够在一瞬之间“降临”，是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道”。 而它，之所以没有判断到这个走向，其实是在它的认知里，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存在。 游戏规则与道君，本就是天道的一体两面。 他们之间有很大的不同，但又极度地相似，彼此了解。 至少游戏规则了解的道君，不可能把自己的权柄移交给凡人。 “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夏清阳手里的刀已经不是月华，而是近乎完全透明的信仰之力。她一步一步朝游戏规则走去，“这招刀法，名为人间。创下它的人，是我的师父孟行。” 师父那个人，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好面子。 所以，不知道这样说，他老人家会不会高兴。 在脑海中演练了千万次的起手式，终于在现实中用了出来。 从抬起刀的那一瞬间，夏清阳便能感觉到一股蓬勃的力量从体内疯狂涌出，与她想要杀死游戏规则的意愿强烈共鸣——是了，这是三千世界所有生灵的意愿。 游戏规则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它修养的时间虽不长，但用的都是极品灵草、灵丹，早已将伤势恢复了六七成。现在躲已经是无处可躲了，不如舍命一搏。 在夏清阳挥刀的一瞬间，游戏规则的攻击也到了她眼前。 脱了袍子，躲到不远处的道君，眼睁睁看着两股力量相撞。 这一击，双方谁都没有保留。 时空仿佛凝滞了，然后轰然扭曲，如同超新星爆炸，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与此同时，冲击波瞬间扫荡到了数光年以外，两股力量碰撞的交点产生了巨大的黑洞，几乎把整片虚空卷了进去。 “乖乖。” 道君稳住身形，被这开天辟地的架势给震撼住了。 他不知道如果是自己接下游戏规则的攻击会怎样，会不会也产生这样的效果。 不过在夏清阳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没有过多犹豫。 其实他大可以收走夏清阳的信仰之力，自己来对抗游戏规则。这样既能保留天道的权柄，又不需要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手上。 但也许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他通过夏清阳的眼睛慢慢发现，曾经在他眼中渺小脆弱、需要保护的凡人，也能爆发出令人惊叹的抗争吧。 所以他改变了想法。 他相信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爆炸发散出的能量波，扫荡了道君没来得及收起的一切，又慢慢归于沉寂。 主星球早已碎裂成块。 道君足尖点地，落在其中一个星球块上，凝重地抬眼望着半空。 白光还没散去，他看不清是谁占上风。 失去了天道的权柄后，他对三千世界的感知也变弱了。何况这片虚空并不算三千世界，而是他自己开创出来的一方小时空。但夏清阳如果扛不住，那他就是拼死，也要让游戏规则…… 正在这时，一道细小的声音，打断了道君的悲观畅想。 就在这个称不上“土地”的星球块上，一个小小的绿芽，突然从硬土里钻出。它也就两三厘米高，嫩嫩翠翠的，在他脚边探头。 道君蹲下来，仔细凝望着这一小点生机勃勃的绿。 然后，他慢慢抬起眼。 只见整个星球块表面接连冒绿，逐渐连成片，又开出花，好像一夜之间进入盛夏的原野，姹紫嫣红。 道君怔神了一下，然后意识到，是刚刚碰撞产生的冲击波里面，属于夏清阳的信仰之力，完全碾压了游戏规则的力量。这才导致多余的力量，降到了土地上，催生出这些生命。 道君站起来，伸手接了一些信仰之力。 精纯的，透明的，又非常温柔。 也对，毕竟这招刀法，名叫人间。 “真是的。”道君失笑，“怎么比本座还称职。” 盛光之中，夏清阳缓缓落在花田里。 她现在的状态很奇特，分明用尽了所有力气，但又有力量在源源不断地持续涌入身体。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能感受到，随着她那一刀斩灭游戏规则，三千世界没有再继续崩毁了。 一切，画上了句号。 - 其实早在游戏规则与夏清阳交手的前一刻，玩家们对三千世界的破坏就停止了。 因为在那时，游戏规则为了对抗夏清阳，收回了所有的力量。 这也就意味着，所谓的无限求生游戏名存实亡。 除了那些修炼过道君所给秘籍的人之外，其他玩家都失去了天赋、技能，变回普通人。 夏清阳撕开时空，回到归一派所在的修真世界时，正巧是黎明。 初日在地平线的尽头露出一点尖，斜打的光破开暗夜的阴霾，把一切美好洒向大地。灰尘漂浮在一柱柱日光里，漂亮得令人屏住呼吸。 问仙大会的赛场边上，修士们散坐着又哭又笑。 他们大都早已突破完成。醒来正撞见战斗最白热化的时候。那山崩地陷的架势，他们这些修士哪里见到过，简直比魔界入侵还恐怖。 而他们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堪称灭世的灾难里，是那个被全修真界排挤、唾弃的归一派，支撑起一方九天雷宫，护得所有人周全。 这下这些修真门派全都抬不起头了。 这一战，天道阵营的玩家伤亡惨重。 夏清阳认识的很多玩家，都在这场战斗中殒命。 顾司南的风云小队，只剩苏权活着。 庆峰的搭档小小牺牲。 小熊奶酪剩下维拉一个。 李王死在了一处无人知晓的山林角落，看现场，应该是带着数名敌人同归于尽。 景安爵小队的几个人，在战斗推进到白热化之前，就已经战死。 皇甫诰、杜正都重伤。 南宫灰损失了四条狼尾，夏清阳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化不成人形，虚弱地摊在污泥中。 “小灰。”夏清阳给了她一道信仰之力，然后轻轻唤了她一声。 灰狼在夏清阳怀里抖了抖耳朵，示意自己在听。 “你知道雅雅他们在哪吗。” 灰狼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呜咽着，从夏清阳怀里跳了下去。 跟在南宫灰的身后，夏清阳穿过丛林，在裂谷的边缘找到了雅婕妤的尸首。 雅婕妤身死时，依旧是狐狸本体的样子，趴伏在敌人身上紧紧咬着对方的脖子。 从周遭的痕迹不难看出，打到这里时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只能肉搏。在这种情况下，雅婕妤并不占上风。 他没了力气，虽然咬上了敌人的脖颈，但并没咬到致命的深度，反而是敌人的刀扎穿了他的身体。恐怕他也明白自己活不下来了，所以才死死压住敌人，不让其动弹，最终导致对方流血过多而死。 夏清阳在这令人震撼的一幕旁，站了许久，才慢慢蹲下，将雅婕妤抱起。 狐狸浑身的毛早就一丁点白都看不出了，血色混合着泥土，让这一身的毛发如同上了浆一样混乱。 那么爱美的人，死时却是最凌乱的样子。 带上雅婕妤，在离此处不远的林中，夏清阳找到了安贵妃。 安贵妃是死在乱战里。 她身边尽是敌方玩家的尸首，还散落了不少报废的武器，看来是孤身一人，在这里杀了不少敌人。 美人死时也是极美的。 夏清阳摸摸安贵妃的额头，拨开遮挡着她面容的头发，才发现她嘴角是微微扬起的。 这一瞬间，她好像能听见安贵妃临死前张扬的笑声，得意自己换到了这么多条人命。 …… 为何会这样呢。 为什么他们倾尽一切，还是死在了黎明前夕。 - 夏清阳带着安贵妃和雅婕妤回到四象宗。 战争结束了，幸存下来的人，开始慢慢地清扫一切。 但到那个男人身边，人们都默契地绕开了，没有打扰他。 “以萱。”庆峰怀抱着殷皇后，怔望着山谷间、流水上的霞光，嗓子哑得几乎是呓语，“你睁眼看看，这朝霞多美。你睁眼看看……” 夏清阳站在庆峰身后，半晌，往庆峰身体里送了一道信仰之力。 果然是无用功。 庆峰过度使用了ss级傀儡，反噬是法则降下的，信仰之力也不能逆转。他状态很差，最多再有半炷香，就会迎来生命的尽头。 第六百七十七章 她不后悔 夏清阳在庆峰身边缓缓坐下：“庆先生。” “别来打扰我们，至少现在……” 至少在他下去陪她之前，让他们最后安静一会。 “庆先生。”夏清阳声音很轻，又很坚定，“如果我说，你们还可以再相见，你会相信吗。” 庆峰眼里浮现些许嘲弄。但当他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在夏清阳脸上，才发现她似乎并不是在安慰他。 “你什么意思。” “我会让你们重逢的。”夏清阳稍稍一笑，没有给他过多解释，而是温柔地握住殷皇后冰凉的手，仿佛向她承诺一般，“我们都会重逢的。” - 杜正、皇甫诰、叶景清等人都找到了夏清阳，问她接下来的计划。 此次鏖战，天道阵营的玩家幸存不多，但总归还是需要一个去处的。 他们的天赋虽然消失了，可从天道那里得到的秘法，是他们自己的力量。所以他们现在既不能被称作是凡人，也不能被称作玩家。 夏清阳：“这个啊。” 夏清阳之前替道君承诺过，会在一切结束后，让游戏世界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存在。 而且她毁掉了游戏规则创造的休息区，所以这些幸存玩家现在无处可去了。 “关于这件事，天道大人说会亲自听取你们的建议。” 杜正三人：！！！ 道君：？ “本座什么时候说过！” 不要把这些破事扔给他啊！他还是喜欢以前那种她包揽一切，他在幕后喝茶的感觉！ “您先招呼他们一下，我还有要紧事做。” 夏清阳不理会道君的发飙。 她抽身之后，立刻去找了正在疗伤的浩思真君，问他《归一》这套秘籍是否曾丢失过。 “好像，是丢过一次。就在您……不是，就在师父走后。因为丢失的那套是师父亲手写下的版本，所以我印象很深。” 浩思真君最近已经习惯把夏清阳当成他师父看待了，差点又嘴瓢。 “那你还记得，丢失的那套秘籍，原本是在哪里存放着吗。” “记得。就在藏经阁顶。” 浩思真君将位置细细告诉夏清阳。 他原本还想问夏清阳，他师父去了哪里。但夏清阳走的实在太快，他到最后也没问出来。 - “你和庆峰说的‘重逢’是什么意思？” 道君也听见了夏清阳和庆峰的那段对话。 此时的夏清阳已经回到了归一派。 她进到浩思真君所说的藏经阁内，一路沿着楼梯往上走。 “顾司南之前告诉过我，这个世界是三千世界的枢纽，所有时空都围绕着这里扭曲、变形。”一边往楼顶走，夏清阳一边给道君解释。 起初，她不能完全理解顾司南这番话的意思。 直到后来她想起，《归一》秘籍落入她和顾司南的原生世界，那个时间点，是顾司南本人出生的几千年前。 所以，她忽然明白了三千世界“时空变形”的本质： 现在影响过去，又催生出新的过去，叠加在“现在”之上，形成新的未来。被游戏规则打乱后的秩序，就是以这种形式存在。 也可以简单理解为，在无限求生游戏出现的那一刻，世界线就出现了变动。以修真世界为中心，衍生出了无数种可能性，历史与未来交互影响着，不过最终会收束成唯一的现实。 眼下，游戏规则刚刚灭亡，正是“收束”的时刻。 道君明白了：“你是想趁‘影响’还没消失，找到那条时空裂隙，然后把三千世界扭转回最初的模样？” “我想试试。” 如果她的这个猜想没错，那么除了这个作为枢纽的修真世界，其他世界都会格式化，回到无限求生游戏出现之前的样子。他们……也就都能活过来了。 夏清阳：“所以还需要再借用一会您的权能。” 做这种影响三千世界的大事，以“天道”的身份，或许成功率能高上一点？ “你疯了？”道君被她气笑了，“你知道这需要消耗多少力量吗？你是奔着自杀去的吗？啊？？” “没疯。” “那你不怕失败？你不怕死？” 言语间，夏清阳已经来到了藏经阁的最顶层。 透过窗户，她望见外面碧蓝的天：“我与您的契约完成了，三千世界也会慢慢恢复正常的状态，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怕。” 要说真有什么害怕的，大概就是怕这个猜想不成功，怕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换不回他们。 很快，夏清阳就在藏经阁的顶楼，找到了那个特殊的空间裂隙。 日光从窗子投下，照在落了些许灰尘的檀香木柜上，万籁俱静。 夏清阳有些许晃神。 她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上午。 她也是从这样清澈的阳光里醒来，茫然无助地坐在大街上。眼前划过“游戏开始”的系统通知，身边的队友，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几位娘娘。 那时的她，还根本不敢想以后的事情，满心都只够琢磨当下怎么活。 但后来。 【你以为我是谁？大淳国最难搞的男人，几十个妃嫔一起抢的人，都被我收服了，没谁是我拿不下的。】 …… 【你再多说一句，就是不信任本宫的实力！我安家儿女，从不在任何地方认输。】 …… 【没事的，到时候领你见我爹娘，他们定也会喜欢你的。如你愿意，便认个干爹干娘，来做我妹妹。】 …… 【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你是大家的顶梁柱啊，哪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 他们共赴一场盛大的奔袭，在永无止境的漆黑长夜里，找到一丝微末的光，拼尽全力，带它照亮四野。 但于她而言，她的光是他们。 所以当人们喧嚣着，欢喜着迎接黎明，她也堕入了永久的黑暗。 她回不去了，那个没有他们的世界。 她必须去找他们。 “道君觉得，我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就没有这个可能！这是违背法则的事，你想迎来神罚吗？？” “那，您就在我要失败的前一刻，将您的权能收回吧。” “不行，本座不准你去！”道君见她头也不回地迈入了那道时空裂隙，气得直跺脚，“疯女人，你可别后悔！！！” 第六百七十八章 结局（一） “热乎乎的烧饼面汤，十文一套喽——” 一到清晨，这街头巷尾啊，就会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人们端出晨起准备的材料入锅，热气腾腾冒起，混杂着各种香气钻进路人鼻子里。从街头到街尾走上一遭，就能被香得口水流一地。 明艳绝俗的女子，一面给身旁侍女滔滔不绝地传授经验，一面轻车熟路地挤进人群最内圈，拍下十六文铜钱：“来两套烧饼面汤！” 即使女子与侍女都作男人打扮，周遭的路人还是都能看出她们的性别，纷纷让开了一些，窃窃私语。 “唉哟，哪家的姑娘，居然穿成这样出门来了。” “谁知道呢。看年纪不小了，家里也没个人管管的。” 侍女被周围目光刺得有点别扭。 倒是那明艳女子，瞪着眼睛扫视一圈，刀子一样的视线立刻让四周安静下来。 “这，小公子啊，你这给的也不够数啊。”烧饼摊的老伯有些为难。 “不够？！你们家烧饼不是八文钱一碗的吗？” 女子倒不是心疼这点钱，单纯是觉得被驳了面子，下不来台，“本宫……本公子可是你们家常客！你们家一直是这个价的！” “是是，但最近粮食价格涨了太多，咱也没办法，只能跟着涨价啊。” “本公子才不管你那个，你必须八文钱卖我们！” 纠缠一番后，眼瞧着女子要掀他的摊子，老伯欲哭无泪，无可奈何，只能按八文钱卖了两套饼给她。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黄历上也没写啊。 等这一主一仆走后，老伯深深叹口气，却发现眼前伸来一只白皙的手。 不过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这只手虎口处厚厚的老茧，而是手心上托着的一小锭银子。 “这？”老伯茫然地抬头，却对上一道温和的目光。 “方才那两人以后若再来，就按八文钱卖她们，这是定金。若不来，就当是我替她向您告罪。” 这这。 这一小锭银子够买多少烧饼的啊。 夏清阳将银子放进老伯手里，一笑：“只是莫要提起我。” 夏清阳走后，侍女偷偷回来，要将少给的银钱结给老伯，却从老伯那里听说，已经有人替她们给过了。 给过了？不会吧，她家娘娘那个性子，在宫外还有朋友？？？ - “你还真能忍，就不想上去打个招呼？” 一大片花海内，摆放着一把高高的椅子。 小小少年坐在椅子上，虽然腿挨不了地，但手还是要撑着头，姿势还是要酷。 “不是道君您说，不能心急么。” “你记得就好。如果打乱他们曾经的生活轨迹，也许会带来不可知的影响。你啊，就等到他们‘应该’认识你的时候，再去他们面前晃悠吧。” 道君从椅子上跳下来。 他穿过花圃，坐上电梯，下了楼。 是的，这一片花海，其实并不是像以前那样，开在虚空的大片田野间。而是在一栋摩天大楼的楼顶温室内。 与游戏规则的大战结束后，幸存的天道阵营玩家们，就以道君的虚空为家园，建立了新的城邦，开始全新的生活。 夏清阳本以为道君会重新开辟一方空间自己住，没想到他还挺愿意跟大家凑热闹的。只不过他嘴上永远不会承认，还不许夏清阳把他也住在城中的事情说出去。 所以这栋摩天大楼是归属于夏清阳的名下，但只有夏清阳才知道，最上边的几层是道君在住。 道君还专门把最顶层设计成了大花圃的样子，椅子摆在正中，营造那种熟悉的感觉。 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就变化一张脸，混到人堆里吃个饭、逛个街，“与民同乐”一下。 对了，夏清阳那个“扭转时空”的计划成功了。 不过代价，稍微有那么点大—— 一是她的心口被印上了法则的惩罚烙印，她必须要努力积攒功德，才能慢慢将烙印消除，否则就会在数万年后迎来神罚。 二是道君为了帮她，耗尽了大半的力量，又从帅酷的青年模样变回了小正太。现在这件事还被他当作把柄，一遇到两人意见不合的事情，他就要拿出来说道说道。 以及，在三千世界稳定下来后，夏清阳撕开时空，去见了几个曾经的玩家朋友。 但她发现他们并不认识她了。 也就是说，扭转时空后，“重生”的人们，无论是玩家还是普通人，都会失去曾经的记忆。 至于记忆能否恢复，道君说，这个因人而异。 按照顾司南的那套理论，时空是互相影响和叠加的。虽然夏清阳用信仰之力强行将三千世界推回了过去，但并不代表一切没有发生过。 相反，现在的三千世界里没有游戏规则，恰恰是大家共同努力过的证明。只不过普通人意志有限，无法承袭那份记忆。 而实力强大的玩家、或意志力强大的普通人，是有恢复记忆的可能的。 但，为了不打破玩家们原有的生活轨迹，道君的意思是，最好先不要去见他们。 玩家与普通人不同。 他们是那场战役的主要贡献者。 谁也不知道，一个细微的变化，会不会又带来什么影响。所以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夏清阳都没有在三位娘娘面前露脸的原因。 - 夏清阳在市井间转了一圈，买了些早点，然后便慢慢踱去夏府。 “夫人！夏姑娘来了！” 敲门后，夏府的下人开门，一见是夏清阳，立马眉开眼笑地将她迎进来。 说来有趣，这个姓夏的姑娘与他们家老爷夫人好生有缘。 前段时间老爷回城时，遇见了劫道的匪徒。就是这位身手极好的夏姑娘救了老爷。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伙人是奉命去截什么证据的。还好老爷平安，证据也完完整整地带回了京城，这才使得陛下没有发怒。 再后来，夏姑娘成了老爷的门客，来府上做客时，与夫人都聊得甚是投缘。没过多久，她这位门客的地位，在老爷和夫人心中，就快比独子夏知珂还高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结局（二） 而夏知珂也喜爱她。原本下人们都以为，夏知珂这是要娶夏姑娘当二房。结果人家二位谁都没那个意思，相处自然得如亲兄妹般。 最近还有小道消息说，这夏姑娘相当厉害，与那位长公主殿下有交情，而且已经将老爷引荐给了长公主。那攀上了长公主，不就等于攀上了太后吗。 你说说，这搁谁不觉得，夏姑娘就是他们夏府的福星啊。 这个时间，夏敬之还在早朝未归，小夏靖已经去了学堂。夏知珂夫妇去了临城采买。夏清阳带了早饭来，最后就只有她与何氏吃。 “你说你这孩子，家里有佣人做饭，还买什么外边的吃食啊。”何氏帮夏清阳擦掉了嘴角的饼屑，满脸慈爱。 “这其实是我一个朋友爱吃的。” 安贵妃对食物的品味一向绝佳。果然，这饼沾着汤，简直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朋友？” “嗯。”夏清阳笑了，“以后有机会介绍给您。” “好啊。” 何氏很高兴夏清阳能和自己亲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夏清阳，就觉得这孩子让她喜欢。 她跟夏敬之提了好几次，想收夏清阳做义女。但偏偏那个死脑筋的老头子，怎么都不准，非说夏清阳是个厉害的女娃娃，将来定是人中龙凤，岂是能认他们当爹娘的。 这会儿趁着夏敬之不在，何氏心里一转，小心翼翼地跟夏清阳提了这件事。 “你……愿意吗？” 在何氏的紧张中，夏清阳眸光一亮：“当然愿意。” 何氏这下乐开怀了。 她才不管夏敬之怎么想呢。这事只要丫头点头了，那就等于是成了！ 何氏立马放下碗筷，叫来掌事的，跟对方一顿交代。 她要准备宴席，准备好礼，大办特办！就下个月！ - 吃完饭，又陪了何氏一会，夏清阳掂量了下时间，先告别夏府。 等来到没人看见她的背阴处，她划开一道时空裂隙，来到另一方空间。 “刀圣！迟到十分钟，罚你第一圈包全场啊。” 熟悉的棋牌室里，应罗魔尊用力拍了两下桌子，宣告自己的不满。 一旁，浩成天帝淡淡笑着，提夏清阳拉开了椅子：“坐。吃了吗，要不要给你点些什么。” “吃完了过来的。”虽然这样说，但夏清阳还是跟服务员叫了小吃拼盘。 这里是魔塔，但又不是曾经的魔塔。 没有了游戏规则，魔塔本应不复存在。 不过夏清阳去见了那位传说中的冠玉仙君，与这位谪仙般的男子彻夜畅谈。 冠玉仙君见她的第一眼，就恢复了记忆。夏清阳告知了他他死后发生的一切。又请他帮自己的忙——帮她建造一座魔塔。 法则要她积攒功德，她总不能单枪匹马地干。 这魔塔是个好东西，完全可以延续下去。 而这一次，冠玉仙君接纳了夏清阳和道君的意见，将魔塔的规制更加完善了，杜绝再被人利用的可能。 至于魔塔的最高权柄，一半在冠玉仙君手上，一半则在道君。 夏清阳可没有心思管理魔塔，她作为提出建议的人，能蹭一份功德就很满意了。 再然后，夏清阳又去见了应罗魔尊、浩成天帝、凯文和红英。 有趣的是，她找到前两者的时候，他们正在激斗。 见到夏清阳，记忆被唤醒，两人从不能接受到慢慢消化，那个反应特别有趣。 记得当时应罗魔尊说：“跟他是好友？不可能！我今天就是被他杀了，死在这里，从这跳下去，也不可能跟他扯上半毛钱关系！” 恢复记忆后，应罗魔尊：……他妈（zhe ）的（xia g）。 而在应罗魔尊的强烈要求下，魔塔加装了娱乐室、棋牌室。 只不过人手不太好凑。 红英每天忙着到处收服疆土，当她的女帝，懒得理这帮摆烂的好友。 凯文成了他那个星际中的帝国最高上将，最近与虫族打得激烈。 冠玉仙君那人更是佛的很，经常二话不说就去闲游了。 所以应罗魔尊想打牌，总要把几人找上一圈，才偶尔能成。 夏清阳刚坐下，下一秒，就见一个长发高束，身穿劲装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正端着一个盘子。 “来，师父，边吃边打。”男人说完，把盘子放在夏清阳旁边，然后撩开衣襟，坐在了最后的空位上。 应罗魔尊看见夏清阳惊讶的样子，哈哈笑两声：“我就猜到你要点小吃拼盘，所以让侠客直接去帮你拿了。怎么样，哥哥贴心吧。” “贴心贴心。”夏清阳先哄他，然后话锋一转，“那哥哥怎么不自己去帮我拿，还支使侠客。” 应罗魔尊：“他自告奋勇的！” “替师父前后打点不是应该的嘛。”侠客说着，把牌掀开，码放整齐。 夏清阳听他这半正经半不正经的语气，无奈地笑了。 一切重来，侠客自然也不会死在和凯文的决斗中。 夏清阳在刀法上造诣极强，侠客想向她求教，但因为不想破坏朋友这层关系，所以没有行正式的拜师礼，只偶尔玩笑似的叫她“师父”。 这几人帮里，除了应罗魔尊和浩成天帝外，侠客是最闲的。 因此牌局之上，一般都是他们三人，外加夏清阳几人中有空的那个。 这回夏清阳有空，陪他们激战两天两夜，又指点了侠客最近的刀法感悟，然后便要走。 “再打几轮啊，着什么急。”应罗魔尊不乐意了。他凑齐一回人手容易吗！ “我有要紧事。等改天，咱们再打尽兴。” 夏清阳这急着走还真是有大事。 毕竟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她在这边待两天，算算日子，大淳国应该已经过去了十来天。 今天正是那一天。 无限求生游戏将他们拉进游戏里，开启这所有的一切的日子。 夏清阳穿梭空间，回到大淳国。 第六百八十章 结局（三） 黄昏。 御花园边，安贵妃带着婢女思桃坐在御花园里，心焦气燥地扇着扇子： “思桃，你说本宫最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总觉得心里有把火，烧得本宫心烦意乱的。” “许是那雅婕妤又惹您心烦了？” “跟那贱人没关系。” “那是因为陛下昨日不见您？” “也不是。” 思桃不理解了。她家娘娘的人生里不就这么两件大事吗，陛下、宫斗。还能是什么事？ “莫非，您是又想出宫了？” “不是……不过好主意，思桃，你准备准备，明早咱俩再出去一趟，这次本宫带你去吃一家老字号的点心。” 思桃：…… 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然而思桃还没来得及劝，就见远远过来一道窈窕的身影。 安贵妃一见对方风姿绰约的样子，就气得牙痒痒：“贱人，你今早凭何在皇后面前污蔑本宫？” 雅婕妤微微一顿，挑眉看她：“贵妃娘娘说笑了，我何时污蔑你。” “你向皇后告状，说本宫找茬掌掴你婢女！” “这不是事实么？再说，贵妃娘娘是从何时开始畏惧皇后娘娘的。” 安贵妃愣了一下：“本、本宫有何惧！” 她当然不怕软包子一样的皇后。 但是……但是奇怪，为什么早上皇后只是给了她一个不赞成的眼神，她就下意识地沉了气焰呢。 正说着，本尊到了。 殷皇后只是打算来御花园中赏个花，没想到会遇见宫里最不消停的这两位。 说实话，她本想绕着走，但一念及这两位要是打起来，陛下又该烦心了，她还是走了过来，打算劝阻一下。 “两位妹妹，好巧。” 殷皇后一来，那自然又是一番暗流涌动。 不光是正主之间涌动，婢女们互相也要帮衬着自家主子，场面一时间十分精彩。 按常规的发展，此时要么雅婕妤和安贵妃都卖殷皇后个面子，三人就地解散，背后再扎小人的扎小人、耍手段的耍手段。 要么安贵妃当场暴走，与雅婕妤厮打起来，最后又惹到皇上那里。 婢女们明面上是帮着自家主子，实际上都是在尽可能让事态往第一个方向走，千万别再闹到陛下那里去。 然而一切，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一道身影，从宫墙上翩翩而下。 三人的婢女都大惊，刚想高呼有刺客，就见那人打了个一个响指，她们就尽皆动弹不得了。 “何人？！” 安贵妃一惊，殷皇后呆住，雅婕妤眸光微暗，似乎在衡量夏清阳的身手和来历。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夏清阳原想好好地跟他们说，从头来讲，唤醒他们的记忆。 可她忍不住了。 “我好想你们啊……” 夏清阳扑着抱住三人。 - 三人中，最先恢复记忆的，到底是雅婕妤。 不过安贵妃和殷皇后也没迟多久。 夏清阳催眠了婢女们，抹掉了她们见过自己的记忆。 四人到了殷皇后的宫里叙旧。 “呃，脑袋疼。感觉一下接受了太多记忆，有点反应不过来……”安贵妃捂着头，一点不见外地坐在殷皇后的踏上。 说是反应不过来，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雅婕妤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蠢。” “说谁呢？” 安贵妃下意识抬手想揍他，然而她记起大战时，雅婕妤为了救她，没了一条命，她就有点打不下去了。 “啧，你还是动手吧，不然我不习惯。”没想到雅婕妤反而攥着她的手腕，带着她拳头砸在自己的肩膀上。 殷皇后看着两人一如记忆中那般的互动，柔柔地笑了。 “对了萱姐。”夏清阳从进来就没松开过殷皇后，一直挽着她的手臂，挨她坐，“等你准备好，我就带你去跟庆先生见面。我先前带他来见过你几次，不过都是远远的。他为了等你，拜入归一派了，正以凡人之身修行入道，最近好像已经突破金丹了。” 夏清阳已经将一切告知了他们。 殷皇后疼惜地摸摸夏清阳的脸，顿了半天，才轻声道：“清阳，你为了我们，受苦了。” 安贵妃和雅婕妤也安静下来。 他们一恢复记忆，就能立刻与熟悉的人重逢。可夏清阳呢。 她带着三千世界回到了最初，那是游戏还没创生的时候。 她是等待了多少年才与他们重逢的，他们不敢想。 再加上，还有神罚的存在…… “这有什么。”夏清阳脸贴在殷皇后手心里，“你们都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那个功德的事情，我们也来帮你。”安贵妃认真地对夏清阳道，“我们可以搞一个无限功德游戏，然后再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建设三千世界！” 安贵妃越想越觉得非常合理，她比比划划激动地做着畅想。 不料还没畅想完，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你现在就是个凡人，寿命都只有百年，拿什么帮清阳。”雅婕妤懒懒散散。 安贵妃：…… 差点忘了这一点。 “我可以重新修炼！” “就你？” 看着两人又要吵，夏清阳赶紧打断：“你们有以前的底子，要重新修炼不难。” 安贵妃：“你看！清阳都这么说！” “别光说我们。”雅婕妤忽然问夏清阳，“你和你的那个呢。” 安贵妃这人一根筋，话题一转就被带偏了，跟着也问：“啊，对，顾司南呢，他也恢复记忆了吗？” 顾司南将神魂投入了探测仪中，这件事，还是战斗打到后半程，他们才从殷皇后和庆峰口中知晓。 夏清阳脸上有些许笑：“还有段日子，才能去见他。” 雅婕妤：“那你可得快着点。” 夏清阳：？ 安贵妃：“对！不然殷姐姐他们还得等着你们结婚。再等孩子都要蹦出来了！” 殷皇后：“……去去，说什么呢。” 夏清阳笑。 这天晚上，雅婕妤和安贵妃宫中的人找不到主子了，满皇宫地找，最后居然是在殷皇后的宫里把人给找见了。 更恐怖的是，三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关系一改往常，融洽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第六百八十一章 结局（四） 殷皇后和雅婕妤暂且不提，安贵妃这副模样，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这是众宫女太监的共识。 于是，皇宫内，尤其是安贵妃的宫里，人心惶惶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生怕安贵妃哪一日突然发疯。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游戏的不复存在，使得有一些事情还是发生了变化。 比如这一次，任傅没有去狩猎。怜嫔也没有假孕。任怡和蒋野重逢的时间提前了等等。 但大方向依然没变。 大淳国依旧内外交困，任傅也还是那个傻缺皇帝。 夏清阳已经和任怡相认了。 任怡不愧是当过女皇的，意志力过人，竟恢复了记忆。 夏清阳本想是作为门客辅佐她，然而，既然任怡恢复记忆了，她就轻省了很多。 毕竟当年，任怡也在大战时率军与玩家交战，坚持了数日之久。后来道君调派了人鱼族来帮助这边，解了任怡的危机。 那时任怡的各种美称中就又多了两个——战神皇帝、仁君。 前者是对任怡领兵作战能力的赞美，后者，则是对她治世之才的认可。 因此这一次，相信即使没有夏清阳全程辅佐，任怡也能顺利解救大淳于水火了。 - 秋高气爽。 写字楼内，键盘敲击声、方案沟通声、脚步声不绝。 终于熬到了午休时间。员工们伸了个懒腰，点外卖的点外卖，吃零食的吃零食，不过大多都还是结伴去了食堂。 “听说今天菜单新加了滑炒牛肉，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走走走。” 听见员工们激动的声音，顾司南不由失笑。 今天刚作了汇报，中午不用加班，那，他也久违地去一下食堂？ 知道有好菜人会多，所以顾司南特地等了一会，估摸着大家都吃完了，他才慢悠悠地来到食堂里。 果然，顾司南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他去窗口打了菜饭，没来得及开口制止，阿姨又飞快地给他盛满了。 “多吃点。” “……谢谢。” 这位阿姨每次都会笑着多给他两勺。今天也不例外。 顾司南叹了口气，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下意识地望向左手斜前方。 那里有个位子。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总会习惯性地想往那个方向看看。后来演变成只要那个位置没人，他就一定会坐在那儿。 尴尬的是，员工们发现了这一点后，似乎就自发地会把这个位子让出来给他了。 这就导致他每每望过去，都会望了个空。 心里也跟着空了。 吃完饭，顾司南回到办公室。 下午是正常的工作日程。 傍晚难得不加班。五点多，顾司南打卡出了公司大门。 对面广场的投屏上，正播放着一个歌手的生日应援视频。 不知道为什么，顾司南停下了脚步。 有几个员工从他身边路过，朝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听见。 “顾总监这是怎么了？” “啊，那个屏幕上的是阿玲，我也挺喜欢她的歌，很个性~” “不对啊，顾总监不是从来都对这些娱乐圈的东西不感兴趣吗。” “这你都知道？” “那是，我们部门聚餐，顾总监也经常来的。一来二去就了解了呗。” “真好~那跟你打听个八卦，顾总监有女票了没啊。我们部门好多小女生成天都讨论这个。” “据我所知是没有。” 几人一边八卦一边走。 这时，屏幕上的视频突然变成了一条插播的新闻——a市虎跃公司，因投资失误一夜破产，公司总裁龚成晋被起底，查出与其有关的十几起案件，包括但不限于故意伤害、非法集资、组织卖y等，预计获罪无期以上。 “哎你们看对面那个女孩。有点漂亮啊。” 其中一个员工的注意力突然被吸引走。 他旁边的几人笑他：“人家看上去才二十左右吧，还就刚上大学的年纪，你个老牛惦记人家，你害臊不害臊。” “谁说我惦记了，我只是欣赏。” 那员工拒不承认，但视线忍不住还是往对面飘。 就在几人交替打趣时，他们身旁突然一阵疾风刮过。 只见刚刚还在他们议论中心的顾总监，忽而朝对面跑去。 他跑得太急了，跑到中途还踉跄了半步。可顾不得稳住身子，他到那女孩面前，将人用力拥在怀里。 公司大门口的众员工：？？！！ “……清阳。” “嗯。” “清阳。” “嗯。” “夏清阳。” 男人固执地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 夏清阳靠在他怀里，低低地笑：“都看着呢，不怕他们过后笑你啊。” “过后再说。” “你想好了啊，那个王川以前是我们组的，他最会传八卦了……” 顾司南听着她的声音，将她抱得更紧。 激活探测仪之前，他不是没想过，等着再见她最后一面，与她好好道别。 但是他怕了。 他怕一看到她，私心就会夺取理智。所以最后，他连一个告别都没有给她。 那一刻他想，山川河流、无尽时空，他都能跨越过去，向她奔赴。可生与死要怎么跨越？ 他没有信心了。 结果没想到，即使是相隔生死，她也闯破了来到他面前。 夏清阳感觉到身前之人在微微战栗。 她拍拍他，示意他先松开自己，然后仰头看着这张漫长记忆尽头的脸：“怎么办，等你等的太久了，我好像变了很多。” “……” 顾司南听出她在调侃自己过去说过的话，也是在叫他免去不必要的烦忧，不由笑了：“那，我做好重新认识你一次的准备了。” 在吃瓜员工们的惊呼声中，顾司南捧起夏清阳的脸，俯身衔住她的唇。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漂流滑雪，极光赏月，想做的一切，他们可以一样一样去实现。 这是个多么动人的世界。 -正文完- -番外待续- 第六百八十二章 番外（一） “好帅啊啊啊，你们快看那边那两个男人。” “真的哎，这么帅会不会是明星？” “看他们穿的衣服，是汉服cose 吧。” “那要不要去求个合影啊。” 繁华的商业街正中，一家写字楼下的咖啡厅内，大半个咖啡厅的目光都被某一桌给吸引了。 只见桌边对坐的两个男人，一个玉树临风、清俊如竹。举手投足间那淡雅高贵的气质，是来自骨子里的见地与阅历，完爆娱乐圈里包装出来的所谓“人淡如竹”的男明星。 而他对面的男人，衣领稍稍敞开，露出半截胸膛，肌肉线条延申至衣服下，惹得人血脉喷张。他的气质和前者截然不同。那张狂中透着些许深邃，深邃中又能看出疯魔的眼神，好像钩子一样把人勾得死死的。一个侧目，搭个胳膊都诠释了什么叫霸气狂狷。 当人们好不容易把目光，从这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挪开，想看看这两人的同行者是谁时。 却发现他们身边，竟坐着一个相当年轻的姑娘。 她几乎粉黛未施，高高束了个马尾，气质清爽又干净。和两个古装男人不同，姑娘的打扮青春新潮，蓬松微鼓的头发将脸包住，显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更加削弱了年龄感，如同一个放假出来玩的高中生。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年轻姑娘，面对两个男人居然毫不弱势，谈笑间好似轻松掌控着话题的主动权。 这下咖啡厅内的其他客人更加好奇三人的关系了。 有好事者趁去点餐的功夫，偷偷靠近他们桌边，想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然后就听见那霸气男说：“可颂有什么好吃的。刀圣妹妹都说了这家好吃在甜品上，你非要点面包，异端。” “但，你不觉得可颂面包的形状很眼熟么？” 淡雅男也不气，微微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菜单上的可颂面包。浅蓝色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向后稍了稍，露出线条分明的腕骨。 可颂也就是羊角面包，形状酷似羊角而得名。 霸气男皱着眉头看了看：“唔，好像是在哪见过。” “当年我问你，为何你身为魔教却没有角和翅膀的时候，你不是立马就去抓了几只山羊怪，还把人家的角给拆下来……” “我靠，狗帝君你闭嘴！” 听着两人的拌嘴，夏清阳在一旁有些感慨——看来就算没有那段“叫爸爸”录音，她的应罗大哥黑历史也一样不少，至少足够浩成天帝拿捏。 夏清阳拿着餐单起身：“你们都点好了吗，就这些？” 浩成天帝：“就这些吧。劳烦你请客了。” “客气什么。” 夏清阳笑笑。 这里是她的原生世界。 这家咖啡厅开在顾司南公司楼下。当年夏清阳还是个平凡打工族的时候，偶尔会来这里吃点蛋糕，买杯咖啡。 夏清阳把餐单交给吧台服务生。 “堂食还是为您打包？” “堂食。” 夏清阳等着服务生输入餐品。 然而结账前一刻，却有一个人将她的手挡开，先刷了他的付款码。 夏清阳：？ 夏清阳偏头一看，熟悉的脸让她惊讶了一瞬间。 “交个朋友。”魏志远冲她稍稍一扬眉。 夏清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魏志远是不是恢复了记忆。但在吧台前浅聊几句后，才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他似乎是很看不惯两个大男人坐在那里，却叫她一个小姑娘来买单，这才大脑一热“仗义出手”。 “哥多嘴提醒你一句，现在有很多高级小白脸都是专吊涉世未深的姑娘，你可别让人骗了。” 看着魏志远这么认真地叮嘱她，还把应罗魔尊和浩成天帝形容为“高级小白脸”，夏清阳有点忍不住想笑。 缘分这种东西，就是兜兜转转还是会遇见。 以前魏志远就总把自己摆在哥哥的位置上教育她。没想到重来一次，也还是没变。 夏清阳点开聊天软件：“加个好友吧，我把钱转给你。” “说请你就是请你的。” 话是这样说，但魏志远还是扫了夏清阳的好友码。 然而，就在举起手机的一瞬间，魏志远从屏幕的相框里，看到了夏清阳指间一枚亮闪闪的东西。 ……戒指？ 魏志远一怔，定睛一看，那钻戒的位置，居然是戴在无名指上。 “你结婚了？！” “对啊。”夏清阳一笑。 魏志远震惊。 他还以为她未成年呢！ 正好这时，夏清阳点的餐配齐了。 她朝魏志远点头道别，然后便端着餐盘回到了座位里。 应罗魔尊和浩成天帝自然注意到了“搭讪”的魏志远。 应罗魔尊撇了撇嘴：“这人谁啊。想泡你？” “以前的熟人。”夏清阳笑着摇头，“他不喜欢我这种的。” 当年老爷子那么努力撮合他俩，都一点火花也没撮出来，说明她和魏志远谁也没有那个意思。 夏清阳通过了魏志远的好友申请，又翻了翻他的朋友圈，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她这一次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龚成晋。但因为这回她与魏志远不熟识，没能提醒他提前和龚家断交，所以间接连累得他亏损了不少。 不过魏志远对此看得很开，通过朋友圈动态可以看出，他在家里老爷子的支持下，又开始积极投资新产业了。 哦，说到结婚。 夏清阳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只结一次婚，居然要办三场婚礼—— 第一场婚礼是在大淳国办的。 那会正逢任怡新皇登基、任怡和蒋小将军大婚，双喜临门，任怡便相当新潮地提出了四人拜堂的点子。 夏清阳也想让夏敬之夫妇，在有生之年看着自己出嫁。便和顾司南一道，借着任怡的光，风风光光地办了一场皇家规格的隆重婚礼。只可惜，殷皇后在大淳国的身份毕竟是前皇后，比较敏感，不宜大操大办地成亲，因而她和庆峰没能参加上这一场。 而第二场婚礼，是在这里，也就是夏清阳和顾司南的原生世界举办的。 当时殷皇后、安贵妃和雅婕妤都来当娘家人，给夏清阳撑场面，连道君都来化形参加了。至于其他玩家朋友想来，夏清阳就婉拒了。不然光是人数，恐怕就得超婆家那边好几倍。加上这帮玩家还爱闹爱玩，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不过夏清阳承诺他们，一定会和殷皇后、庆峰他们一起，办第三场婚礼，招待游戏中认识的各路亲朋好友。 而这第三场婚礼，就在今天。 第六百八十三章 番外（二） “不过你们也真是会玩。”应罗魔尊微微挑眉，“‘环游婚礼’这东西，本尊还是第一次听说。” 夏清阳咬着吸管笑。 别说他了，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前段时间，商量第三场婚礼怎么办的时候，大家各执己见，纷纷提出各种方案。 最后还是艾米提了一个点子，满足了绝大部分玩家的私欲……不是，是愿望。 他提出举办环游婚礼。顾名思义，就是把三千世界中，比较有纪念意义的那些世界全都周游一遍。 此主意一出，立刻得到所有玩家的一致响应。大家积极地作着规划，显然是直接把这次机会当成是旅游团出行了。 最后还是雅婕妤的吐槽一针见血：这不就是度蜜月吗。 - 今天是“环游婚礼”的第一天。 夏清阳早早出门，一是为了接人生地不熟的天帝与魔尊，二来也是要等顾司南下班。 叮铃铃。 咖啡厅门上的风铃响起。 只见推门进来的男人，一身松垮毛衣，配色黑白干净，肩线几乎呈直角，背挺拔，气质温柔中不乏干练。 一进门，他的目光便准确地落在了夏清阳这桌上，嘴角微微翘起。 “这里。”夏清阳朝他挥挥手。 应罗魔两手搭在桌上，遮着嘴嘀咕：“就是这小子？” 浩成天帝回头看了一眼：“挺帅的。” “哼，就那样吧。” “你坐过来。” “干嘛？”应罗魔尊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浩成天帝的意思。他嘟囔着从夏清阳旁边的座位起身，坐到浩成天帝旁边。 两人有些露骨的打量，顾司南仿佛浑然不觉。他走来后先是摸摸夏清阳的发顶，然后与天帝、魔尊二人一一问好。 这还是三人的第一次见面。 “等久了吗。”顾司南坐下后问。 “我们也刚到。”浩成天帝淡淡一笑，同时在桌下摁住应罗魔尊—— 应罗魔尊一个抬手，浩成天帝就看出来，这个不安分的家伙，估计又在琢磨怎么来个“下马威”了。就像第一次见夏清阳时一样。 放在平时，应罗要怎么摆架子、耍脾气，浩成天帝都懒得管。但眼下是什么情况？真由着他性子来，处理不好的话，最后那个两头尴尬的人，不还是夏清阳么。 难得的是，这一次，浩成天帝稍微示意了一下，应罗魔尊就安分下来了。 浩成天帝见他还算有点眼力价，终于放心。 夏清阳看向顾司南：“我已经让萱姐他们去会场外面了。怎么样，票拿到了吗，有几张？” “那当然是……咱们人有几个，票就有几张。” 婚礼的第一站，就是去听夏清阳最喜欢的歌手，阿玲的演唱会。 阿玲演唱会的门票相当难买，在黄牛那里都能炒到有价无市。 其实他们大可以利用障眼法混进去。不过顾司南觉得仪式感很重要，因此大包大揽了买票的任务。 牛已经在老婆和老婆的朋友们面前吹出去了，哪能掉链子。 夏清阳先是哇了一声，大大满足了身旁男人的虚荣心后，才小声说：“不过昨天权儿联系我说，他把‘环游婚礼’的消息放出去了。今天打算过来的人数，应该在咱们预估的四倍以上。” 顾司南：四…… 苏！权！ - 四人在咖啡厅里坐了不多时，便动身出发。 “对了，通知侠客了吗。”出了咖啡厅，浩成天帝忽然想起，“这么重要的事，他别缺席了。” 夏清阳：“凯文昨天联系我，说他会去找侠客，然后跟侠客一起过来。” “凯文回来了？他仗打得怎么样。” “大捷，虫族被清离到了三个星系以外。” “唔，功高盖主。他这官再升，就要比他们国君还高了。”浩成天帝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妙。 夏清阳一笑：“所以他拒绝了帝国给他加爵，还请了无限期的假，说是打算退休。” 那倒是不错。 浩成天帝抬眉，紧接着，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旁边这个大魔头怎么没反应？听了这个消息，最高兴的不应该是他么？ 浩成天帝看了眼应罗魔尊：“以后凯文就有空陪咱们打牌了。” “……” 应罗魔尊拽了一下浩成天帝，两人慢下几步，和夏清阳二人拉开距离。 应罗魔尊：“你之前说，这男的什么来头？” 浩成天帝：“听说他力压死神数百年，是刀圣他们那个游戏里最强之人。” “他们不是重生了吗，修为也应该倒退才对吧。” 浩成天帝眸光微闪，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擒起笑意，却没有点破应罗魔尊的心思：“这应该与他的修炼方式有关。若走修心之流，那即便转世投生千百回，也依然能留存着修为。” 应罗魔尊有点僵硬地哦了一声。 难怪刚才他想在桌面下动手的时候，顾司南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他妈的，居然一个眼神就让他瞬间动弹不得。这个顾司南他一点都不喜欢！ - 华灯初上，都市的夜景充斥着霓虹灯和湍流不息的车流。 离着老远，夏清阳就看到街边围着不少人。 人群正中的，正是安贵妃、雅婕妤、殷皇后还有南宫灰。 苏权等人都被挤到了旁边，眼下看到顾司南他们过来，立刻像看见老母鸡的小鸡仔一样围了过来：“南哥！嫂子！你们来了！” “他们那边在干什么？”应罗魔尊初来人间，许多东西都没见过，不免好奇。 “那些啊，都是演艺公司的星探，想让他们参加选秀出道，正游说呢。”苏权酸酸地叹了口气，“遥想我苏某当年也是班草一个，放在这儿都没人看我一眼的。” “我看你。”顾司南微笑着一把揽过苏权的脖子，“走，跟我去那边，让我好好看看你。” 顾司南把苏权拎走去算账了。 艾米是个闲不住的。他被街边一家礼品店吸引了目光，跟夏清阳打了个招呼后，立刻拉着邢洛去店里逛了。 眼下玩家们基本上都到齐了，不过距离演唱会开场还有段时间，因此大家都在到处溜达。 第六百八十四章 番外（三） 玩家们的新世界一直在建设中，这次没了游戏规则的限制，他们可以把世界建设成任意他们想要的样子。为此，就需要各种各样参考和灵感。 所以肯定得一气儿逛尽兴了。 正好这时，安贵妃他们望见了夏清阳来，立刻从扎堆的星探中间跑出来，把夏清阳拉到一边说话。 “应罗魔尊，浩成天帝，哎呀，久仰久仰。” 夏清阳一走，叶景清立马迎上前来，朝魔尊和天帝一抱拳。 几番吹捧寒暄，叶景清顺利拿下了耳根子软的应罗魔尊，双方开始称兄道弟。 “……以后可能有很多地方，要麻烦到应罗兄和浩成兄，二位可不要嫌我烦。”叶景清笑眯眯的。 应罗魔尊：“好说好说，既然你是刀圣妹妹的朋友，那就是本尊的朋友。有要帮忙的尽管吱声！” 浩成天帝淡笑不语。等心直口快的应罗魔尊答应完，他才把叶景清叫到一边，问叶景清，是不是夏清阳出了什么事。 叶景清感慨地望着浩成天帝：“不愧是浩成兄，果真心细如发。” “你特地等到刀圣走了，才与我二人说话，定是要有意瞒着她了。” “也不算是有意瞒着吧。” 叶景清想了想，觉得以夏清阳和这二位的关系，把此事告诉他们也无妨。于是将一切和盘托出—— 叶景清这回算是从头做起了。 休息区一朝覆灭，他的商业帝国也轰然崩塌。不过自从大淳国时，贺明华对他一番开导，叶景清的心态就已脱离了低级趣味。即使是从头干起，他也志在必得。 这不，如今他的初步计划——在新世界重新建设一个更完备的商业帝国——已经算是基本完成。 而他的下一步计划是：和上位世界开展贸易，争取在各个世界都掌握海量资本与人脉。 “准确来说，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计划，而是我们所有玩家的共同意愿。” 叶景清说着，目光瞥向不远处的夏清阳。 那场战争，他们所有人都失去了太多。 战争是胜利了，但目之所及、所不及的一切，满目疮痍。 亲友、故乡、乃至生命，都是他们输掉的东西。 这难道是代价吗？ 是他们以游戏为名，在三千世界犯下杀业的代价吗？ 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就不奇怪了。他们的确不是纯粹的正义使者。 在投入三千世界的保卫战前，他们每个人都是游戏规则的帮凶。给三千世界带来创伤的是他们，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抵消的事实。 可谁也没想到，在他们收拾好心情，准备好面对一个伤痕累累的世界时。 夏清阳一声不吭地把一切都找了回来。 ——扭转时空，将三千世界推回起点。夏清阳独自担下了多大的因果，没人知道。 “确实难以置信。” 浩成天帝沉默地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了，“我也一直在困惑这件事。逆转时空到如此地步，其实跟‘创世’差不了多少了。但她不是法则，何来权能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才有神罚降下嘛。” “神罚？” 叶景清叹了口气，把夏清阳必须积攒功德，否则会受神罚的事情告诉浩成天帝。 浩成天帝哑然半晌：“只需积攒功德，就可以抵消神罚……” 浩成天帝想说，这个代价比之她应当承受的因果，还是差太多了。 但他看到叶景清那发愁的神情，就知道对叶景清他们而言，这个代价已经算是“非常难办”的了，所以他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一个时限数万年的惩罚，完全可以说是法则对夏清阳明目张胆的怜爱。 呵，神恒爱人啊。 “问题是，这个任务没明确说要积攒多少功德啊，这不是耍……”叶景清想说耍流氓，但又怕遭天谴，于是咽了回去。 浩成天帝都听明白了，一笑：“所以你们现在是想？” “我们有个计划，但是还没准备好，所以就没和夏小姐讲……” 叶景清如此这般地把想法和盘托出。 浩成天帝了然地点头：“这样我便理解了。嗯，这个计划也算我一份。红英、凯文他们那边交由我去说。” “那就太感谢了。”叶景清长出一口气，“有你们帮忙，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又能高上一大截。” “刀圣本就是我们的好友。更何况，就像你说的，这本是我们共同的罪孽，理当都出一份力。” 两人聊得顺利，很快便分开。 浩成天帝和应罗魔尊一道去接姗姗来迟的凯文、侠客。 叶景清则来到顾司南身边，低声告诉他，应罗魔尊和浩成天帝都答应了。 “辛苦你了，我刚刚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他们说这事。”顾司南终于放下心。然后他想起了什么，苦笑，“而且那位魔尊似乎并不待见我……” “能待见你就怪了。”苏权在这时冒头插话，“没听说过么，大舅哥是世界上最难搞的生物，难搞程度比老丈人还高。关键是，南哥你有好几个大舅哥！” “……” “而且南哥你看，嫂子在魔塔里的好哥哥们，都要颜值有颜值，要实力有实力。温柔腹黑、霸道狂狷、冰山酷哥、逍遥侠客，什么类型的都有。嫂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可着你这一颗树上吊，身为男人，他们肯定都想看看你有哪里不同啊。” “……” “啧，这么一想，我嫂子魅力真不一般，女人她也通吃。就说说那个女帝，吃嫂子多少回豆腐了……唔唔唔。” 看见夏清阳走过来，顾司南一把捂住苏权的嘴，把他扯到旁边。 “聊什么呢？什么豆腐？”夏清阳很好奇。 “他说他饿了，想吃豆腐。”顾司南松开手，“友善”地揽着苏权的肩膀，微笑道。 苏权：啊对对。 “那正好，小灰他们也要去买点东西吃，你们要不一起去吧。”夏清阳指了指不远处的安贵妃、雅婕妤和南宫灰。 苏权如蒙大赦一般地一溜烟跑到三人身边——不过安贵妃和雅婕妤俩人有固有结界，拌嘴个没完，所以苏权选择待在南宫灰身边。 第六百八十五章 番外（四） 苏权：“那边有卖排骨的，你要吃吗，我去给你买？你们小……呃，小狼不都喜欢吃那个吗。” 南宫灰瞥了他一眼：“嗯。” 过一会，苏权又看见路边摊上卖的小玩具：“我家以前养的小……小主子，就很爱玩那种玩具，你喜欢吗。” 南宫灰：“……嗯。” 又又路过街上开着宠物店，苏权感慨地说：“哎，我家那小主子总去泥地里玩，然后就会把毛弄脏打结，每隔半个月就得带它来打理一次。对了，你会不会掉毛啊。” 南宫灰：…… 苏权偏头狠敲了一下自己脑壳。 瞧瞧他这一路聊的都什么鬼天。好几次差点把“小狗”俩字说出来还不算，问人家姑娘掉不掉毛，这不还是表现得像是把人家当成小狗了么。 “就，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权想解释，然而南宫灰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艾米告诉过我，你以前养过狗，后来死了你很伤心。” 苏权：听我说谢谢你。 “但我不是‘二哈’，种族不一样。” “对不起，我只是……” 苏权觉得还是应该好好地道个歉，然后解释明白。 然而他转过头，却正对上南宫灰平静而直白的目光。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温热的手指攥住。那只手带着他的手臂慢慢上移，最后，他手覆在了柔软的发丝上。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他掌心动了两下。 南宫灰放下自己的手，淡淡道： “主人说过，最好不要被普通人看到我妖族的特征。所以你摸够了的话，就先和我说，然后再把手收回去。” “……” 完了。 这一刻，苏权清楚地意识到，他完了。 以前他问过顾司南，是什么让顾司南认定了夏清阳的。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人，为什么偏她不可，不愿将就？ 当时顾司南回答他，有那么一个人，你看到她了，就知道，一定是她了。 他说那是一种时间不会磨灭的心动。紧接着就会恍然理解，古人为何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当时苏权觉得顾司南太抽象。顾司南却笑着说是幸运。 现在苏权明白了。 的确有一种心动，会让人觉得遇见她的自己何德何能，无比幸运—— 人来人往的小吃街上，男人大手覆在女孩的发顶，为了遮掩住她一对狼耳，他不得不将她几乎揽在身侧。 “我不会。” 忽然，女孩说。 “……什么？”男人清了清嗓子，放轻声音。 “我不掉毛，你不用这么紧张。” “啊，好。” - 因为设备问题，演唱会延迟了两个小时才开始。 不过这并不妨碍夏清阳激动的心情——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听阿玲的演唱会现场！ 从检票进场后，夏清阳就下意识地双手攥在一起，时不时踮脚往后台的方向看。 顾司南几次想牵她的手，都找不到空隙，无奈叹气。 夏清阳虽然满心满眼都期待着阿玲上场，但还是没完全忽略顾司南。他一叹气她就听见了。 “怎么了？”她问。 “没事。” “权儿他们进来了吗。” 夏清阳想起票不够的事情，扭回头去寻找朋友们的身影。 顾司南两手扶着她的脑袋，把她的视线转正：“你就别操心他们了。都是能耐的人，肯定有办法进来。” “噢。” 夏清阳一想也是。 不过她这一回头才发现，虽然顾司南拿到了好几张内场票，但只有他们两个是最前排。安贵妃他们都两两一组，分散在其他地方。 “你故意这么分的？” 夏清阳看着坐在一起的殷皇后和任傅、安贵妃和雅婕妤，后知后觉问。 “看出来了？”顾司南揽过她，“是不是分得挺好。” “……那边两位好像要吵起来了。”夏清阳已经遥望见安贵妃的拳头举起来了。 “吵归吵，但他们俩心气高，都不是爱搭理旁人的性格，放在一起吵架不是也挺好嘛。”顾司南笑。 夏清阳无奈地摇摇头：“如果你是打着那种主意，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试过了。” “怎么？” “他们俩分别骂了我一顿。”夏清阳哭笑不得。 她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稍微在两个人面前提了一嘴对方，就被识破了意图。 然后意料之中地，被两边教训了。说她瞎牵红线。 其实夏清阳和殷皇后背地里聊过几次这件事，她们都觉得这两人像是有苗头，又像是没有。 顾司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许对他们来说，现在反而是最舒服的状态。再进一步，或者再退一步，都不是好选择。” “你说得对。”夏清阳也明白这点，所以再没跟他们提起过这件事。 顾司南看着操心这个又操心那个的夏清阳，眉眼微微柔和下来。 不是所有感情，都必须以两厢厮守作为结局的。 只不过刚好，有的人分开了，有的人在一起，而有的人想要退让一步，求个更加长久的陪伴。 “哎，开场了！” 伴随着舞台上的灯光亮起，夏清阳倒吸一口气，攥住顾司南的手臂摇晃几下，激动的喊声被淹没在现场的欢呼里。 - 阿玲是个很有魅力的歌手。 舞台上的她像个精灵，情绪时而大开大合，俏皮灵动，时而缱绻深情，温柔有力。曲风也如是。 顾司南以前只知道夏清阳喜欢阿玲，却没见过她像个小女生一样，在喜欢的歌星面前兴奋地捂嘴跳脚。 哎，怎么说呢，多少有点吃味吧。 临近演唱会结束，到了抽奖环节。 连顾司南都没想到，这一回阿玲念出来的号码，居然又是他的。 夏清阳羡慕极了，在话筒传过来之前，还开玩笑地小声问他，是不是提前买通了工作人员。 “给她吧。”顾司南示意地拍了拍夏清阳的肩，对抵赖话筒的工作人员说，“我是陪她来的。” 工作人员也不死较真，从善如流地将话筒递给夏清阳。 夏清阳捧着话筒，看见阿玲淡笑着望来，激动得差点话都不会说了。 被抽中的幸运号码可以获得签名专辑、阿玲亲自准备的小礼品。 最关键的是，能亲口向阿玲讲述自己是如何喜欢她。这对每个歌迷来说，都是最宝贵的机会了。 夏清阳兴奋地讲完，被请上台去。 等着阿玲在专辑上签完名后，很珍惜地接过。 “谢谢。”夏清阳问，“我能抱抱你嘛。” “可以呀。”阿玲伸出手臂，却在抱住她时，忽然狡黠地问，“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是男朋友？” 两人的麦克风现在都没开，所以他们此时说的话，其他人是听不到的。 听着阿玲略带调侃的语气，夏清阳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在拥抱过后，回答道：“我们刚结婚。最近在……度蜜月。因为我一直想听你的演唱会，所以这里是第一站。” “有心了呀。”阿玲眉眼弯弯地一笑，“那我觉得我写得没错。” 夏清阳：？ 来不及说太多，毕竟后面还有最后一首歌。夏清阳小心地抱着专辑和礼物下了台。 然而回到了座位里，夏清阳才看到专辑上，阿玲除了签下名字，还写了一句寄语。 顾司南见她反应奇怪，偏头问她怎么了。 夏清阳把专辑按在怀里，看向顾司南，嘴角稍稍扬起：“没什么。” “嗯？她写了什么？” 虽然她不说，但顾司南似有所感。 他眉眼一展，笑看她，“是我想的那句话吗。” “嗯……你猜？” - 演唱会结束后。喧嚷的舞台回归了安静。 工作人员收拾着器械，打扫场地，犹如清扫战场一般。 后台休息室里，阿玲的助理有些感慨：“那对被抽中的幸运歌迷，真是对俊男靓女啊。感觉进娱乐圈都绰绰有余了。” “是啊。” “对了姐，你在给那女孩的专辑上写了什么呀，我看她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写了一句话。” “什么话？” 阿玲笑着穿起外套：“‘好好珍惜，他很爱你’。” 助理惊讶：“哎，为什么要写这个？” “因为你姐我这双眼睛啊，看过太多男人。男的揣着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阿玲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眼神，“你没发现么，那男人的视线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她，跟黏上了似的。” “好像真是。” 助理回忆了一下，认可地点点头。 总之那种让旁观者看了都很想谈恋爱的眼神。 “我觉得人和人的缘分里，珍惜最重要，所以就把这句话写上送给她了。” “哇，姐你好有智慧。” “少来，赶紧走了。” 阿玲笑着敲敲小助理的脑门。 第六百八十六章 番外（五） 环游婚礼的第二站，定在了夏清阳他们经历的第一个副本。 此时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刚好来到了《皇妃再爱我一次》剧组开机没多久的时候。 夏清阳他们驱车前往了拍摄地——作为曾经的亲历者，他们甚至不需要打听，就知道剧组的拍摄地点在哪里。 而到了现场后，他们呼啦啦一大帮人，以“主演粉丝”的身份请求进场未果，最后不得不催眠阻拦他们的工作人员。 “真是的，我就是想来看看到底是谁演了我的角色嘛。”安贵妃掐腰嘟囔。 “谁知道你是不是来捣乱的。”雅婕妤闲散地说着风凉话。 “我能捣什么乱，这破演员，就算求我我都不会再当了。” 安贵妃一回想起当年被押着苦记台词的场景，就两眼一抹黑。 而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这场戏的几位主角： 安贵妃他们几人的角色，如今是由几位小有名气的女演员饰演。 男主仍是陆邵明。不过重来一次的陆邵明，已经不认识雅婕妤是何许人了。 男二这个角色，原本是夺舍了程浩的顾司南来扮演。但时空扭转引发的蝴蝶效应，使得这一世的程浩，在《皇妃》这部剧开拍之前就选择了退出娱乐圈，揭发自己父亲的累累罪行。 所以最终男二也换成了别的男演员。 戏开拍，其他玩家也都好奇地张望—— 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后宫四美的“发家史”。对于首次副本，就大胆选用“杀进娱乐圈”的方式来通关，也是啧啧称奇。 远远看见扮演主人公的几个演员后，玩家们的马屁更是拍得飞起： “饰演贵妃的演员气势太弱了，赶不上安小姐半点，就这怎么当的主角。选角导演眼光退步实锤。” “还有那个演婕妤的，嗯，长得一般般吧，这也不符合剧情设定啊。” “皇后是国母，国母啊。就算前期柔弱，也不能演成痴呆吧，瞧瞧这眼神空的。” “哎，咱阳姐演的是哪个角色啊？” 夏清阳：“一个小角色，前期没我的戏。” 这会儿风云小队的几人有话说了。 他们可都是看过当年的电视剧光盘的，最有发言权了。 艾米和苏权立刻给其他玩家讲起了他们觉得有趣的桥段。邢洛与贺明华则默契地决定装作不认识这俩人。 然而他们这帮人实在太吵嚷了，影响到了剧组拍摄，总导演直接怒气冲冲地攥着剧本杀了过来—— “你们几个！干什么的！群演还是工作人员？！别站在这里碍事！” 总导演气势之强，几乎把出生入死的玩家们都唬住了。 夏清阳拽拽顾司南的衣服：“哎，该说不说，被总导演这么一训，我突然觉得有内味了，甚至还想听他多骂两句。” 如果说安贵妃对这个剧组最深刻的记忆，是通宵熬夜背剧本的话。 夏清阳最深的记忆，应该就是一边在剧组里看人眼色，跟所有人打好关系，一边帮三位娘娘适应现代生活，努力让他们少点得罪人吧。 当然，总导演的骂是没少挨的。 不过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总导演对她很好，不仅在有资源时惦记着她，还在她被全网黑的时候帮她说话。 顾司南唔了一声：“我记得他最讨厌别人顶嘴了。要不你去跟他顶一下？” “那你呢？” “我赶紧跑。” 夏清阳：？ 她拧了一下顾司南的腰肉，顾司南虽在逗她的时候就早有准备，但他如今身法还全然没修炼好，当然快不过夏清阳，只能连连告饶。 总导演这会儿也看清了这伙人的样貌。 即使是见过娱乐圈那么多俊男美女，安贵妃几人的样貌，也难免让他愣了一下。 好看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中间这几个女人，竟让他有种书中人物照进现实的感觉。 “这几个群演叫什么名字。”总导演直接判断了他们应该是群演，并问身旁的副导演。 副导演也不是每个群演都记得的，尤其是今天有几个大场面戏，光宫女的群演就有几十个。 不过他知道总导演的脾气，所以不敢说自己忘了，只能把问题抛给夏清阳他们：“问你们呢，叫什么名字。” “安淑玉。”安贵妃下意识就答了。 雅婕妤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然后就见总导演拉着几个导演、编剧紧急开了个会，居然硬是挑出几个还没定好的角色，非让安贵妃他们来试一试。 尽管总导演私心觉得，安贵妃完全符合他心目中的女主，但主角的演员都已经定好了，不能更改。 所以他决定给安贵妃他们几个配角演演看。 不出所料，之前还叨咕着死也不要再演戏了的安贵妃，欣然接受了总导演的提议。 一番试戏后，夏清阳、殷皇后、安贵妃，还有玩家中不少凑热闹的，也各自领到了群演的戏份。 众人在这个世界一直待到了剧集播出，才心满意足地留存好自己参演电视剧的珍贵影像，欣慰地做好准备离开。 “这拍戏还挺有意思的。哎，叶老板，要不咱们回去也拍一部戏吧。”苏权咂摸着嘴，提议。 此时此刻，众人正在全市最高的建筑物——单星塔上聚餐。 他们直接包下了整个塔最顶层的旋转餐厅，提前请厨师预备餐品开自助。 酒足饭饱，气氛酣畅之际，有人提出来玩点什么酒桌游戏。 一帮修炼者的酒桌游戏，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划拳猜谜。 “我们来撕名牌吧。”顾司南提议。 夏清阳闻言视线转向他，他也不闪不避回视过来。 “好啊。”夏清阳挑起眉，笑了一下，“那就拿这个餐巾别在胸前，当作名牌。餐巾被夺走的，今天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件事。” 这话一落，在场不少人就被勾起了兴趣。 “这个好玩。”安贵妃撸起袖子，挑衅地看着雅婕妤，“我已经想好惩罚是什么了。” 雅婕妤用手指勾起手边的白色餐巾，别在胸前：“输了别哭。” “狗帝君。”应罗魔尊狞笑着看向浩成天帝，“你有没有什么遗言要说啊。” 浩成天帝淡淡勾唇：“来吧。” “事关男人尊严，我不会留手的。”钢铁直男庆峰发挥稳定，日常给自己立flag。 殷皇后擦了擦嘴，站起身，语调柔柔地道：“正合我意。” 眼瞧大家放狠话的放狠话，做热身的做热身，角落里一道身影，忽而抬手设下一方空间，罩住这些喝到上头的家伙，顺便问身旁的人—— “跟本座赌一局？” “道君想赌什么。” “就赌这些人谁能赢呗。” “好啊。那您先选。” 冠玉仙君微笑着，看对坐的道君兴致勃勃地设下赌局。 这一夜，塔外的人丝毫不知，在单星塔顶发生了一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崩地裂的乱战。 等到最后，输赢都不重要了，大家就是想酣畅淋漓地打一场。顺便如果谁跟谁之前有过什么仇怨，那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当然，也有人执着于夏清阳提出的那个惩罚。 不过究竟是谁摘了谁的餐巾，谁惩罚谁，怎么惩罚，这就留待众看官自行猜测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番外（六） 婚礼的第三站是丧尸副本。 这一次，众玩家遏止了那位科学家的极端研究，在丧尸病毒出现以前，就及时将苗头遏止住了。夏清阳也顺道收割了一笔功德。 让人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临走前，他们在街上偶遇了一位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商务白领，居然是丧零。 “啊，谢谢……” “丧零”接过被顾司南捡起的文件，刚一抬头对上顾司南的眼睛，人就一愣。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司南一行人就仿佛没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人群中。 “丧零”顿了顿，总觉得脑海里多出了什么画面——嗯，八成是自己最近丧尸电影看多了。 把文件放回文件夹后，他匆匆步回了人流中。 “丧零”不知道的是，顾司南他们并没离开，只是用法术暂时抹去了自己的存在痕迹。 “当初为了拉拢天道联军，我重新回过一次这里。”夏清阳望着“丧零”消失的背影，忽而有些感慨，“原本我以为计划的推行会很困难，没想到丧尸王是丧零。他同意得很爽快。” 那时，世界上的人类与丧尸已经处于一种微妙的共存状态了。 毕竟像丧零这样的高等丧尸，早已经不屑于猎食人类。他们称自己为更高等的生命。 “你知道他还跟我说什么吗。”夏清阳忽而笑了，问顾司南。 “什么？” “我告诉他你没有死，然后他说想见你一面，见真正的你。”夏清阳侧头看他，“我这就算履约了吧。” “算。”顾司南攥紧她的手。 - 后来，他们还去了诸多世界。 见证了越来越好的大淳国、翻新之后的魔塔、门庭若市的归一派…… 等最后回到道君的虚空时，只剩最后一站。 夏清阳站在巨大的开业气球拱门下，看着上面的横幅，一时失语。 【新婚庆典暨“无限功德游戏”启动仪式】 无限功德游戏…… 她忽然就明白了，这帮家伙为什么提出环游婚礼，又为什么在周游各个世界的时候，跟当地的领导者打得火热，还神神秘秘地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他们的做这些事，道君都知道？”她在意念中问。 “哼，要是没有本座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办到这种事吧。”道君坐在他的空中花园里，一边翘着二郎腿，俯瞰庆典中一片欢腾的城市，一边勾起唇角。 是的，这就是顾司南他们一直暗中筹备的。 自从知道了法则降给夏清阳的天罚，他们就决定了要一起帮她积攒功德。 然而一个影响范围是整个三千世界的游戏，可不是那么好建立的。 无限求生游戏，就是游戏规则膨胀野心下的失败案例。三千世界都受其崩坏的牵连，险些毁于一旦。 为了不步无限求生游戏的后尘，这一次玩家们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放弃“掌控”，而是“共谋”。他们走遍三千世界，和各世界的领袖达成协议，共谋一个互帮互助、和谐共赢的结局。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道君的监管下进行，包括整个游戏的框架，也是由道君来搭建——对参与过改制魔塔的道君来说，这种“担保”他已然相当得心应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明白，这就是法则希望看到的结局。 “哎，叶老板，咱就是说，这气球拱门是不是太……传统了点，嫂子好像都被吓傻了。”苏权凑到叶景清旁边小声问。 其实他是想说土的，但毕竟要给主办这场典礼的叶景清留面子。 “有吗，我觉得挺好的啊。”叶景清并不觉得自己的审美有什么问题，“夏小姐肯定是被咱们感动的。” 说着，他自信满满地走到夏清阳身边，深沉地耍了个酷：“夏小姐，别的不敢说，至少作为小团队里的经济大脑，我是绝不可能让你，在钱和人脉这种事情上发愁的。” 其他玩家也都围在旁边，听到这话纷纷应和： “就是就是，不就攒功德么。跟推翻游戏规则相比，才多大点事啊。” “以后这里就是无限功德游戏的总部，阳姐就是咱们的头儿了。至于在座的各位……全是元老！哈哈哈哈。” “哎我说，咱们是不是应该给自己起个炫酷一点的代号啊。我看魔塔女帝他们的‘监察团’就好酷炫。” …… 玩家们叽叽喳喳、吵吵嚷嚷，聊得很上头，显然是对未来充满憧憬。 夏清阳偏头看向不远处的顾司南。 顾司南原本正和贺明华商量“功德游戏”接下来的计划和细节。见她望过来后，他视线一停，遥遥朝她一笑。 就在这时，殷皇后、安贵妃和雅婕妤走到夏清阳身边。 “清阳~你不会怪我们自作主张吧。” 安贵妃挽住夏清阳的手臂，有些讨好地靠在她肩上。 夏清阳失笑：“当然不会，我就是有点……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雅婕妤站在三人身侧，抱着手臂轻哼，“难道在你眼里，我们就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 同甘也能共苦，这不才是他们四人从始至终一以贯之的情谊吗。 “错了错了，是感到惊喜。”夏清阳果断改口，雅婕妤这才放过她。 “那么队长，今后的任务和副本，也烦请你多指教了。”殷皇后弯着眼睛，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夏清阳扬起唇角，朝三人点点头。 “好！大功告成了！我们去吃席吧！”安贵妃欢快地拉着夏清阳，跑向早就布置好的宴席场地。 雅婕妤慢下一步，无语地望向两人背影：“就这，前几天还让我监督她减肥？” 殷皇后掩唇：“包容她这一次吧，要一直瞒着清阳做这些事，她可是发愁了很久。” 其他玩家本来还想等着夏清阳说些祝词，做做动员之类的。没想到直接进入了吃席环节。 众人相视一笑，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入会场。 摆满了一整条长街的酒席，热情地迎接了它的客人们。 这是个愈来愈美好的世界。 而他们的故事，也永远不会停歇。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