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愿》 第一章:刀客 时值初春,柳树吹新芽,小草初没马蹄,一片春意盎然景象,崆峒山下的大松树刚刚长出新的松针,刚下的一场小雨,通往山上的石板路刚刚被雨水浸湿,蜿蜒的山道清新的让人心旷神怡,石板路一直延伸至崆峒派大门前的院落里,微风习习,好不舒爽,院落中站着一人,头戴斗篷,身穿蓝袍,脚踩一双木屐鞋,双手环抱在胸前,右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看样子非中土人士,此人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直至两名从山下走上来的小道,身穿深红道袍,一人手拿着包裹,一人手中拿着两柄长剑,两小道见此人立在自家院落,两人互望一眼,均觉奇怪,若是寻常进道观上相之人,怎会这般呆立不动?拿剑的小道走上去询问道:“施主,请问是上香还是拜观?” 此问谦逊有礼,毫无摆崆峒派的架子,突然,只见此人右臂微动,那小道双眼登时一呆,就似受到极大的惊吓,随即栽倒在地,拿包裹的小道见师兄倒地,不知缘由,急忙上前查看,登时吓得面容失色,只见倒地的小道双目瞪圆,颈脖间流出一股鲜红的血液,已然断气,见那戴斗笠的人仍是未动,小道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自始自终他都未见此人动一下身子,而自己的师兄竟然死在他的刀下,场里又没有第四人,惊骇之余,不见此人对他下手,急忙将怀里的包裹一扔,手脚并用的跑进观内通报掌门人。 崆峒派掌门得知消息,立即召唤弟子出观,此时的崆峒派掌门-尉迟绥化,号蔚之子,年方四十岁,当是壮年,下颚留有一撮山羊胡,黑如墨,根根如戟,一身青衣道袍,蔚之子见此人站立山门前,脚边躺着的正是自己的弟子,问那人道:“敢问阁下是谁?何故不分青红皂白杀我观内弟子?”‘刷刷刷’一阵,左右两边的弟子纷纷拔剑,直指那人。 那人却不以为怵,一字一句的道:“我,要,朱,雀,剑。”他的口音很重,显然不是中原人,加上穿着打扮,确定是东瀛人没错。 一听此人上门来是为要‘朱雀剑’,蔚之子登时一惊,料想江湖流言愈传愈烈,江湖上自三百年来流传一个传说:先人曾经造就五把神剑,分别是朱雀剑、玄武剑、青龙剑、白虎剑、倚天剑,得其一把可以称霸武林,得五把可得整个天下。虽然前人归土,后人却将传言逾传逾烈,引得近百年来中原武林混荡不安,就连四周的外邦人也纷纷踏入中原寻觅,苦寻无果,却也不肯离去,纷纷扰乱百姓生活,幸而近年来五派崛起,福建省的长生门在门主郦楚的带领下也日益崛起,一直抵抗东面的外邦入侵者-东瀛人,日常与五派亦有来往,长生门一直在东作为门户,门主虽是女流,但胆识过人,忠义豪爽,乃女中豪杰,虽立门不久,其名也与峨眉派掌门陌桑并列。 蔚之子看见此人,心头百转千回,五派一门早已达成共识,崆峒派在北抵抗蒙古达子,昆仑派在西抵抗西域番僧,青春派在南抵抗南蛮异族,东面由长生门抵挡东瀛人,中由武当和峨眉联手对抗本土寻衅滋事,图谋不轨之徒,今日见到这东瀛人,蔚之子诧异之余黯然闭目,心中已然明了,长生门终究是敌不过东瀛人绵绵不断的攻击,最终还是入了中原腹地,继而令他愤怒,到了此时中原的剑客刀客都还未敢前来崆峒派讨要朱雀剑,那自是知道崆峒派的厉害,这东瀛武士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崆峒派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不知崆峒派的武功天下卓绝,所以才这般莽撞,又想冲破长生门第一道防线也不足为奇,长生门门主郦楚乃是女流,中途绕过湖北和四川,直接来他陕甘省也在情理之中,蔚之子轻蔑的一笑,道:“朱雀剑乃是上古神剑,本掌门也只曾耳闻,未曾见过,更不知在何处?如何给你?本掌门奉劝阁下,江湖传言不足为信,还请阁下回归本土,安份度日,但是你今日杀我派弟子,按照江湖规矩,你需得留下一样东西。”最后一句大有蔑视之意,弟子们听了也均觉得意。 那武士右边嘴角斜扬,似笑非笑,忽地人影一晃,只听‘啪嗒’一声,蔚之子脚下的地板上豁然躺着一只手掌,鲜血淋漓,随即听到身边一名弟子‘哇’的一声惨叫,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弟子的左手掌已然没有,从手腕处喷出一股血柱,右手急忙扔下剑,握着左手,旁边弟子赶紧点穴止血,众人的脸色登时吓得惨白,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没有一人看清这武士如何拔刀,如何砍落弟子手掌,又如何站回原位?好似那武士从未移动,那弟子的手掌是自己掉的一般,这般刀法谁敢抢前,都怯怯的靠向师父蔚之子,蔚之子此刻亦是脸色煞白,崆峒派的武功在江湖中也是武学大家,数一数二,他自己也是练就一身本事,自诩江湖中鲜有敌手,然今日愣是没看清这东瀛武士的刀法路数,暗想若刚才那武士的刀对准的是他的手,他也不知如何躲过,此刻忍受断手之痛的就是他,不由得暗自心惊,然而身为一派之掌又岂能轻易露出怯敌之态,怒目瞪着那武士道:“阁下若要用强,我崆峒派几百弟子当与你周旋到底,要朱雀剑没有,要命一条。”说罢往前一站,当真是一派之掌,威风堂堂,盛气凌人,大有宗师之威仪。 那武士冷冷的道:“我,要剑,不给剑,就要命。”仍是一字一句,言简意赅。 蔚之子一怔,怒气登起,拔剑在手,指着那武士,道:“哼,大言不惭,要剑不要命,外邦妖人,竟敢来我中原大地胡作非为,滥杀无辜,今日老道就取你狗命。”心知此人刀法之快犹如鬼魅,呼喝一声,是以出剑之时先在门户前划了一个圈,以防对方突然发招,虽然只一手防护招数,但手劲儿利索干练,余下弟子见了忍不住要叫好,手腕霍地一抖,剑尖已经指向武士腹部,此招看似简单,似虚似实,也正因为如此,往往令敌方难辨虚实,其实此招是留了后招,可实可虚,敌人以为是实,便提剑上削,敌人以为是虚不接招反攻,此招便可成实,刺穿敌人腹部,加之蔚之子功力深厚,多年练就的内功强上别人百倍,此招可说是威力无穷,杀气腾腾,眼见武士顷刻间削下弟子手腕,其狠辣、刀法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在出招时两眼更是紧紧锁定在武士身上,不敢有丝毫懈怠,那武士只觉微风拂面,风中夹杂逼人的杀气,暗想这老道果真有几分本事,在剑刺到时,只听‘铿’的一声响,蔚之子的剑尖刺在钝物上,蔚之子大骇,手臂微颤,随即脸色铁青,原来是武士见剑刺来,握着刀的左手拇指在刀柄上一弹,刀立即出鞘,刀身撞上蔚之子的剑尖,发出‘铿’的一声响,如此一较量,二人的功力如何两人心里都有了数,蔚之子苦颜,心中抽搐,这东瀛武士内劲刚毅,不似中原武功修法讲究绵密,细水流长,他所习内功刚直敦厚,犹如撞在一张钢板上,细细绵绵的内劲奈何不得他,暗暗心中叫苦:“天要亡我崆峒派啊!”之前未曾得报长生门被敌人破了防线,未曾预备御敌之策,事出突然,连向别派求救的时间都没有。 武士右手握刀,此时二人面对面,武士已经出刀,只见此刀全身乌黑,黑得发亮,刀身散发出一股渗人黑气,让人不寒而栗,崆峒派弟子见了亦是骇然,但想到此人如此无礼,平日里承蒙师父师伯们悉心教导,今日遇词大敌,说什么也要与众位师父师伯共存亡,双方一招试探后静默下来,却也是暗自较劲,那武士面对十几把向着他的剑也不以为惧,冷冷的道:“该我了,得罪!”他本寡言,再者既来挑事,何惧别人倾力相抗?轻蔑的一笑,登时刀光一闪,眼看西侧,而刀却落东侧,身法在人群中如鱼梭水,只听的一声声凄厉或惶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几位功力稍涨的虽然能与之交上一两招,但是也在顷刻间被毙于刀下,蔚之子也不由得恐惧,此人杀人不眨眼,此刻更是杀到眼红,无奈之下只得后退,直退到大殿与山门之间的校场,蔚之子眼看今日就要受灭门之灾,心中惶急,左右一看,几名弟子始终护在自己周围,大弟子安劦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为人正直,武功也是安字辈中最高的,本就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与他,此时更是非常时期,当下也不犹豫,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此玉佩红如火,雕刻的模样也正是按着五神兽中的朱雀而刻,此玉佩也是世上唯一,只有崆峒派的掌门才有资格佩戴,蔚之子将玉佩交与安劦手上,安劦大骇,不明白师父是何意,蔚之子厉声道:“安劦听令,从今以后你就是崆峒派第十二代掌门,快走!去通知其它四派,今日这武士为朱雀剑而来,我想他不会只是要朱雀剑,还有青龙剑、白虎剑、玄武剑、倚天剑,请其他四派一定要联合一气,杀了这东瀛人,一为我派门人报仇,二为千万别让他集齐五把神剑,否则,我中原武林将危矣,快走!” 安劦大骇,立即将玉佩还给师父,道:“师父,弟子无能,不是这贼人的敌手,但是弟子愿与贼人战死,也不愿在危急关头弃师父而去,如此大逆不道行径,弟子万万不能,还是师父赶紧离去,我等誓死保护师父下山。” 蔚之子怒道:“糊涂!我是掌门,誓死与崆峒派共存亡,岂能遇强便逃,如此传扬到江湖上,岂不是辱没了崆峒派几百年的清誉,这等罪过,我岂能背负,安劦,此时是非常时期,崆峒派不能没有掌门,不能从江湖上消失,所以,你必须接下这玉佩,成为下一代掌门,崆峒派今日灭门,为师难辞其咎,唯有以死谢罪,到了阴曹地府向历代掌门赔罪,你赶紧走吧,记得一定要重振崆峒派,守住朱雀剑,这是你的往后人生存在的意义,绝对不能辜负为师的期望,一定要谨记今日为师之言,快走!”说着将玉佩交到安劦手上,在安劦肩头拍出一掌,从人群中飞出,安劦身子落地,眼看着师父和众人围攻武士,然武士的刀法诡异,众人均不是他敌手,个个在他面前有如柴桩,轻轻巧巧的便被劈为两半,几位师伯师叔也惨死他的刀下,师父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眼看就要向师父下杀手,师父不敌,安劦大喊一声:“师父!”欲奔来相救,蔚之子听他声音,反倒不急着去接武士的刀,而是转身向安劦推出一掌,将安劦推开,道:“快走!”这一推蔚之子使了全力,安劦落在三丈之外,安劦面对着师父,身体还未落地,只见武士一刀下去,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师父的身体瞬间被拦腰斩断,成了两半,安劦大喊:“师父!”蔚之子身体落地,淹没在血泊之中,安劦目睹师父惨死,悲伤至极,愤怒至极,但想到师父拼死救下自己性命,绝不能辜负师父嘱托,待身体落地时,爬起来转身拔腿便跑,从后山小道一路狂奔,双腿麻木也不停下,到了山下,一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栽倒在地,登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手里握着师父的朱雀玉佩,拳头狠狠的砸在地上,把所有的悲痛和不甘心,怨恨都宣泄出来,恨不得将武士碎尸万段,但更恨自己,因为自己没那个本事,回想师父惨死情状,往日师父的恩情,师兄弟嬉戏打闹,一起练武的场景,一日之间便化为如烟往事,哭得在地上打滚,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仰着头看着天空,眼睛红肿着,仍是啜泣着,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练武时觉得太过幸苦,躲在屋里哭,后被师父发现,师父不但没有安慰自己还被重重的责罚一顿,记得那时候师父问自己:“你可知为师为何罚你?” 小小的他回答道:“弟子因为练功幸苦而哭,有负师父教导。” 师父蔚之子道:“崆峒派武功讲究徐徐渐进,你若小时候不将基本功夫练扎实,长大后还怎么练我派最高深的剑法,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你吃点苦便觉得委屈,心中不免怨为师,岂知如此行径亦叫为师心寒啊。” 当时自己年纪小,不知师父何意,此时忽然想起,再看了看手里的玉佩,登时明白一切,原来师父早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他,所以才督促他勤加练习武功,昨日还在校场师父亲自检验了自己武功,很是欣慰,说今日有件礼物送给自己,不曾想一早便听说山门外一东瀛武士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门中弟子,听守山门的弟子禀报后,才知来了强人,又明明白白的说要朱雀剑,他都只听过朱雀剑法,未曾见过朱雀剑,虽然师父说没有,但他想来是有的,不然师父不会跟他提朱雀剑法,这东瀛人杀人不眨眼,为要朱雀剑杀一门人,曾经在五派大较会上,自己也是拿过名次的,今日见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才知自己的武功是多么的浅薄,崆峒派的武功在他面前也不过如此,只恨自己为何不早点练成崆峒派高深武功,早日与师父一起练‘朱雀剑法’,练成‘朱雀剑法’,又岂能让这人进山门,惨遭灭门之灾?如今悔恨重重,终究无济于事,双目一闭,伸手用衣袖抹了眼泪,霍地坐起身来,茫茫苍穹,一时竟也迷茫,天大地大,今后该何去何从?即便向其它四派通报有强人入侵,最先应该通知谁?忽地想起一人,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坚定的道:“去峨眉山。”心意已定,便向蜀中而去。 第二章:出关 峨眉山顶,在葱郁的树林中隐着峨眉派,峨眉派虽然都是女流,但是个个不让须眉,而且在温婉如玉的掌门陌桑与千字辈中的三弟子千横一起闭关之后,派中事务都有师叔陌牙掌管,师伯是出了名的严厉和狠心肠,自她代管以来,要求门中弟子每日晨时比往日早半个时辰起来练功,晚上晚半个时辰入寝,隔三差五就要考验武功进展如何,遇有弟子违规,必定是她亲自三十鞭子伺候,绝不手软,让门中弟子人心惶惶,更为惧怕,谁也不敢偷懒,一年下来,门中弟子的武功倒是大为长进,弟子们此时方才明白师叔的良苦用心。 这日正是二人出关的日子,代管掌门陌牙携众弟子早早的列队在后山石门外恭候,约莫半个时辰后,日上三竿时,石门忽然‘轰隆隆’一阵响,徐徐而开,众弟子个个面露喜色,目光都聚集在石门口,只见从石门里走出两人来,均是一身缟素,发髻简单的约束在身后,未有头饰,掌门陌桑仍是端庄娴静模样,千横也较往常成熟内敛许多,原先还以为她会出来嘻嘻哈哈一番,毕竟她无法无天,不守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可是师父陌桑宠她,师姐师妹们羡慕她,聪明,漂亮,十九岁的时候武功就已经赶上掌门,就连师叔都不是她对手,是武学中难得的奇才,让人羡慕的无法生恨,令掌门陌桑很是欣慰,便才决定与她一起闭关修炼峨眉派最高深的武功—倚天剑法,如今修练成功,众人都是大为高兴,如此一来,峨眉派在江湖中的地位将比其它四派更胜一筹,纷纷跪下拜倒道:“恭喜掌门,三师姐/三师妹练成神功,弟子恭候掌门、三师姐/三师妹出关!”人人脸上一片喜色。 陌桑道:“都起来吧。”声音如旧日一般平静安和。 众人道:“谢掌门。”均起身,陌牙起身后见千横神色郁郁,跟一年前的模样判若两人,不禁觉得奇怪,想以前,陌桑和千横两人虽是师徒,可关系好到比亲姐妹还亲,落得门中弟子个个羡慕,如今怎么二人只不过闭关一年,整日朝夕相处,当应该更加亲密才对,怎么一个冷面,一个神色抑郁,着实让人不解,其实二人神色大家都看在眼里,人人疑惑却人人都不敢提出疑问罢了。 陌桑道:“本掌门与弟子千横经过一年的闭关修炼倚天剑法,今日终于大功告成,此乃峨眉之幸事,千榅,你立刻写信传文告知其它各派本掌门出关的消息,今年的五派武较,我峨眉派将准时参加。” 站在队首的一年轻美貌女子立即拱手道:“是,掌门。” 陌桑又看向陌牙,道:“师妹,我闭关一年,将门中事务全权交与你手,着实令你幸苦了,今日我既出关,你也该好好休息几日,门中事务还是交给我吧。” 陌牙心里一个咯噔,但脸上仍是笑盈盈的样子,道:“那是当然,掌门闭关修炼,也是为我峨眉派的前途着想,师妹代为掌管,那是本份之事,不言辛苦,如今掌门出关,自然一切都应该交与掌门管理,一会儿师妹便与掌门禀报近一年的门中事务,做个交接。” 陌桑点头道:“嗯,事不宜迟,现在就跟我到我房间去说吧。” 陌牙和众人都是一惊,不明白为何掌门为何如此着急,但谁也不敢问出口,陌牙即便隐藏的很好,但是也不免显露出诧异,不甘的神色,见陌桑已经向山下走去,陌牙的双眼盯向千横,千横立即拱手伏礼道:“师叔安好。”陌牙盈盈一笑,微微点头,然后对众弟子道:“我去跟掌门禀报事务,你们即刻回去练功,不得偷懒,知道吗?”众弟子道:“是,谨遵师叔之命,恭送师叔。”声音洪亮而整齐,不像是一日之事,千横微微皱眉,目送师叔离开。 师叔和师父都离开,众弟子都放松了心情,平日与千横交好的老四千语、老五千旻、老六千梧、老七千夕都围拢过来,纷纷向千横道喜,千语道:“三师姐,如今你的武功又是更上一层楼,我们更是望尘莫及,以后我们的武功还请你多多指教,虽然赶不上你,但也想让自己有所进步。”千旻也道:“是呀,是呀,三师姐,我也想请你指教。”千梧和千夕也跟着要千横指教武功,忽然只听千榅冷不零丁的‘哼’了一声,她在文字辈中排位第一,入门最早,勤学苦练也不在话下,武功也是文字辈中的佼佼者,她勤奋好学,但是不知何原因,师父就是独宠老三千横,她是聪明,但千榅也不觉得自己笨,只觉师父偏心,不给她机会,教她武功也不像教千横那么上心,日久如此,心生不满而积怨,对千横便成了恨,对师父陌桑便成了怨,老二千绪一向与她交好,也看到了千横在师父处得到的宠爱确实比别的弟子都多,自己资质平平,没有怨师父的资格,但师姐千榅的聪明不在千横之下,而且千榅入门最早,是大师姐,理应得到师父的最大关注,却不料这份重视关注却被千横抢去,以后的掌门之位传给谁也说不准,往届都是传给大弟子,如今到了这一代,师父的心意恐怕有变,遂很是替师姐觉得委屈,自然也不喜欢千横,听到师姐冷哼一声,便知她对众师妹向千横讨教一事份外不屑,厉声道:“你们都没事吗?看看你们一副谄媚嘴脸,羞也不羞?还不快去练功,一个个笨的像猪还不自知,在此偷闲还不如赶紧去练功,虽不伶俐,难道连勤学也不能做到了吗?” 被她一阵奚落,几个师妹登时脸红,偷眼瞥向千横,然千横却一句话不说,像以前,她必定会为师妹们讨几句嘴,气的千绪红鼻子瞪眼睛,今日却一改往日邻牙利齿,变的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着实让人费解,不见三师姐为自己说话,几位师妹只得乖乖听二师姐千绪的话,怏怏的道:“是,二师姐,我们这就去练功。”说着都走下山。 千绪看向千横,道:“三师妹,如今你的武功在峨眉山自然是数一数二了,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劝你还是为人谦虚点的好,尊师重道,长幼有序,不管是市井乡野,达官朝野,还是江湖武林,都是人人应该遵守的规矩,虽然一时得意,但是花无百日红,天无百日晴,望你找准自己的位置,看清自己的身份。”觉得教训够了,对师姐千榅道:“师姐,我们也下山吧,师父还让你将师父出关的消息报给各大门派呢。”千榅道:“好,走吧。”二人转身要走,千横双手背后,冷冷的道:“二师姐,师妹也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千绪和千榅听她言语不和,停下脚步,千绪转过身问道:“什么话?” 千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说罢双目瞪着千绪,千绪心中一阵好气,待要发作,千榅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转过身笑着道:“三师妹言重,都是师姐妹,大家应该和睦相处,三师妹大功练成,师姐在此恭喜你,若不是师父交代事务,师姐我还想拿一坛好酒给你庆贺一番呢,只是又怕师父师叔责怪贪杯,不得不作罢,幸苦一年,今日出关,请师妹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们就先走了。”说完拉着千绪走下山去,千绪很是不高兴的道:“师姐,你干嘛怕她?还跟她和颜悦色,你就不怕有一天她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千横登时愤怒的将她的手一甩,满眼怒气的瞪着千绪,千绪大骇,方才反应过来,道:“师姐,我说错话了,但是我也是为你鸣不平呀。” 千榅道:“以后你给我少说话,这些话传到师父耳朵里,只会认为我们是心生嫉妒,更不受待见。”千绪立即捂住嘴巴,道:“是,从今以后,我定会谨言慎行。”千榅道:“走吧。” 千横一个人走下山,一路上都能听到众师妹们和显字辈的弟子练剑时传出呼喝声、以及众剑齐出时的风鸣声,沿着小道,她并不想走大道,不想遇到千字辈的弟子,怕人问起她为何郁闷,独自回到厢房,文字辈的厢房设在距离掌门主房的左侧,右侧是师叔和众显字辈弟子们的厢房,千字辈的弟子在一个四合院里,按着排序,排行老三的千横就在顺数的第三间房,此时大家都在忙,全峨眉山上下就她最闲,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年未呆,里面仍是干干净净,木桌上放着一只酒壶,走进伸手拿起,沉沉的,显然里面是装了酒的,打开壶盖,一股扑鼻的酒香溢了出来,不禁一阵高兴,道:“还是七师妹了解我,陈年女儿红,呵呵。”环视了一下屋子,一尘不染,想必也是七师妹每日都来打扫的缘故,心里感动,看着酒壶悠悠的道:“都知道我高兴的时候才喝酒,心情不佳,酒就成了消愁的替代品,怎能品出酒的香气。”摇了摇头,将酒放在桌上,走到床头,心里觉得累,想躺在床上休息,忽然看见挂在床头墙上的长剑,看到这柄剑忍不住回忆起往事,这柄剑名就叫‘千横剑’,是师父着江南铸剑名师干夜打造的,是前年她十八岁时师父送的生辰礼物,也是同年在五大门派举行的武较大会上在同辈中拔得头筹的奖赏,为了得到这柄剑,她可是没日没夜的练剑,她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在江湖中扬名,也不是让同僚羡慕,而是只是想让师父高兴,想看师父笑的样子而已。 第三章:同门 千横一个人走下山,一路上都能听到众师妹们和显字辈的弟子练剑时传出呼喝声、以及众剑齐出时的风鸣声,沿着小道,她并不想走大道,不想遇到千字辈的弟子,怕人问起她为何郁闷,独自回到厢房,文字辈的厢房设在距离掌门主房的左侧,右侧是师叔和众显字辈弟子们的厢房,千字辈的弟子在一个四合院里,按着排序,排行老三的千横就在顺数的第三间房,此时大家都在忙,全峨眉山上下就她最闲,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年未呆,里面仍是干干净净,木桌上放着一只酒壶,走进伸手拿起,沉沉的,显然里面是装了酒的,打开壶盖,一股扑鼻的酒香溢了出来,不禁一阵高兴,道:“还是七师妹了解我,陈年女儿红,呵呵。”环视了一下屋子,一尘不染,想必也是七师妹每日都来打扫的缘故,心里感动,看着酒壶悠悠的道:“都知道我高兴的时候才喝酒,心情不佳,酒就成了消愁的替代品,怎能品出酒的香气。”摇了摇头,将酒放在桌上,走到床头,心里觉得累,想躺在床上休息,忽然看见挂在床头墙上的长剑,看到这柄剑忍不住回忆起往事,这柄剑名就叫‘千横剑’,是师父着江南铸剑名师干夜打造的,是前年她十八岁时师父送的生辰礼物,也是同年在五大门派举行的武较大会上在同辈中拔得头筹的奖赏,为了得到这柄剑,她可是没日没夜的练剑,她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在江湖中扬名,也不是让同僚羡慕,而是只是想让师父高兴,想看师父笑的样子而已。 千横心里郁闷,提了剑在手走到后山上的宽阔之地,此地是她平日里练剑的地方,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可以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川,或清晰在眼前,或烟雾笼罩在远方若影若现,与天相接,让人心情舒畅,平静安和,练剑也能专心致志,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觉得心里大为舒畅,闭上眼睛,屏气凝神,手渐渐松开剑身,从体内唤出一股真气聚集在右手掌心,剑虽脱手却未落地,忽地手掌一挥,长剑出鞘飞到悬崖外,犹如伸长了双手随心所动,长剑在天空中随着千横的手势而舞动,此法正是御剑,是练就倚天剑法的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虽然出关,千横仍不敢懈怠,当练的更加纯熟才是,忽然听的耳畔一阵剑刃相技之声,还有人发出的呼喝声,千横登时无法再专心御剑,忍不住撇过头去看,御剑要旨就在人剑合一,不得分神,更何况是初成者,旁边的呼喝声和剑击声扰的千横心烦意乱,一个不慎,剑登时坠入悬崖,心里大骇,抢步追至悬崖边,却已来之不及,自己还差点跳下去,心中怒火登起,狠狠地瞪着两名练剑者,大步走了过去,竟然是千榅和千绪,微怒道:“大师姐,二师姐,你们练剑就练剑,叫那么大声干什么?还有,同门练剑而已,有必要将剑碰的‘叮叮当当’响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有仇,在此厮杀呢。”心里虽不能判定二人是故意的,但就是有气,千横剑是她最爱的剑,如今也不知是落入山脚还是落在山腰,要找到,着实会费些时间。 两人立即停了下来,千绪很是生气的道:“千横,你干什么?这里难道就只许你练剑,我们就不可以了吗?两剑相碰本来就会出声,我们呼喝,是因为都是出了真招,为提升自己的势气,难道这也有错吗?”见千横最爱的剑落入悬崖,此刻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大觉痛快,算是报了之前被千横激怒之仇,也算是给千横教训,让她知道她千绪不是好惹的。 千榅道:“千绪,想必是三师妹误会我们了,你好好解释就是,你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倒不像是解释,像是在怪罪三师妹呢,我们是师姐妹,应该和睦相处才是,既然这里是三师妹练剑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再练就是。” 千绪哪肯屈服,道:“大师姐,你就是太温柔了,才会被她一直欺负,我性格暴躁,才不会像你如此能忍,凭什么她就能在这里练剑,我们就不能?师父偏心。” 千横听两人说话,一个惺惺作态装好人,一个愤言相激,一唱一和,见了心烦,现在想来也是自己不小心,迁怒二人,本不想再计较,自己下山找回剑就是,但听千绪埋怨师父,立即红了眼睛,厉声道:“我们说事吵嘴,别牵连上师父!” 千绪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立即退步与千榅站在一起,道:“大师姐,你看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可怕,她根本没有把我们这两个师姐放在眼里,师父就是偏心,如果是师叔,才不会让她如此目中无人。”话刚说完,忽听‘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登时火辣辣的疼,千横瞪着她,道:“我让你别牵扯上师父,你聋了吗?自己不好好学武功,在此埋怨师父,你这又是什么?”千榅诧异的瞪大眼珠看着千横,这一巴掌着实不轻,千绪的左侧脸颊都红肿了起来,立即委屈巴巴,又气呼呼的道:“千横,你欺人太甚。”说罢挥剑便向千横刺来,千横手中无剑,在千绪的猛刺之下只能暂时用轻身功夫避让,千榅知道千绪言语冲撞师父,固然不对,于理有亏,见千绪拔剑相向,转念一想却不相劝,心里有了计较,也挥剑刺来,口上却道:“千绪,别冲动,千横,你快向千绪道歉,事情就了了,你们别打了。”剑在千绪剑身上一搭,顺势横削向千横脑门,千横仰身躲过,千榅立即又道:“千绪,你快住手,刚刚好惊险,你害得我差点伤了千横,伤了千横,师父可是要罚我们的。”千绪更加气恼,道:“哼,罚就罚吧,今天我非出这口恶气不可。”说罢剑锋更加凌厉,峨眉剑法讲究轻快明朗,灵动如水蛇,千横虽然练就一身本事,但是此刻手中无剑,再者,自己顾及是同门师姐,不想伤她二人性命,但是千榅和千绪就不一样,二人本来就想除千横而后快,千榅嘴上是来劝架,实则帮助千绪杀千横,她知今日就算和千绪杀不了千横,以千横的性子也不会到师父师叔面前去告状,如此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想给千横一个教训,千绪头脑简单,哪知千榅如此心思,千榲武功仅次于千横,也是个机灵人,但是早些年陌桑就看出她心术不正,所以才渐渐疏远她,而千绪性格暴躁,资质平平,也是难成气候,唯有千横没有她们这些坏毛病,所以才令陌桑十分喜欢,加以培养,不曾想竟招致二人嫉妒,如今更是想杀了千横以泄心中愤怒,断了师父的念想。 斗得一杯茶的时间,二人夹击,都用的是峨眉派正宗武功,三人都会,千横出招招架也在二人预料之中,如此打法,吃亏的是千横,想起拳脚功夫中之前闭关时学过御兽之法,虽然初学小成,暗想突然换招,这二人不识得,只要一招制胜,便可令二人忌惮,不敢再贸然逼攻,千绪刚使完一招‘杨柳依依’,千榲一招‘分雪扬柳’做辅,她可不想自己动手杀了千横,千横趁机跳出战圈,道:“大师姐,二师姐,你们咄咄相逼,可曾顾及同门之谊?既然如此,师妹我就不客气了,让你们尝尝我闭关修炼的成果,这本是打畜生用的,如今刚好用在你们身上。” 千绪大怒,道:“什么?你骂我们是畜生,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小蹄子,看剑!”哪还顾及是不是同门,士可杀不可辱,千榲暗自也十分气恼,没想到这千横如此目中无人,道:“千横,你太过分了。” 千绪怒气腾腾的使一招‘天女撒花’式,人剑合一,空中翻转的同时剑划出一道道剑圈,将对手笼罩在剑圈内,让敌人无处可逃,这一招若是师父师伯使来,千横当真无处可逃,但千绪功力尚浅,强行使出也是因为被千横的话激怒,非要给她个教训,千横则当她是猛兽扑将过来,突地自行倒地,仰面朝上,待千绪飞身上方时,伸腿朝上一踢,踢中千绪小腹,千绪登感小腹如撞闷钟,身体再不由自己意愿飞出,撞在后面的石墙上,登时胸口烦闷,又慌又惊大叫道:“好啊,千横,你竟然想杀我,大师姐,你也是亲眼瞧见了的,三师妹要杀我。” 千横也吓了一跳,这一招在御兽式里叫踢腹式,练时觉得平平无奇,暗想只是以后碰见猛虎野兽扑面而来,可以用这招抵挡,借猛兽扑来之力送一脚,扰乱猛兽扑行方向,也不用担心猛兽中途丧力掉在人身上,之前还当臆想,如今在千绪身上一试,还真是如此,心里暗喜。 千榅在旁看得清楚,千横招式怪异,内功纯厚,已远在她二人之上,暗自发怵,又十分愤懑,若是师父带她闭关修炼,如今使这招的人就是她,道:“三师妹,别仗着你武功高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你是师妹,应该让着师姐,你如今学到了高深武功,难道是让你用来杀同门师姐的吗?你太令人失望了,我作为大师姐,今天必须好好教训你不可。”说着目露凶光,‘唰唰唰’三剑连刺,千横正惊愕间,她的剑法快且狠,避开两剑却未能避开第三剑,剑尖划过她的右侧肩膀,登时一道血痕,疼痛不已,千榅再次攻来,千横忿恨难当,身影一闪,已在千绪身边,使用一招小擒拿手,千绪腹部受伤,疼痛让她花容失色,来不及站直身子便被千横夺了剑,又气又恼,千榅见千横手中握剑,心中有了惧意,本不想念战,忽余光瞥见远处师叔陌牙正向山上走来,立即道:“千横,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你的剑丢了,我把我这柄剑给你,当是赔你的。”说着将剑递给千横,千横正在气头上,而且背对上山的路口,并未瞧见陌牙,瞪着千榅道:“少在这里假惺惺,我才不稀罕你的剑。”说罢剑尖一挑,想推开千榅的剑,岂知千榅中途脱手,剑一下子飞入悬崖,落了下去,千横正惊觉奇怪,道:“大师姐,你。。。”还未问出口,只听一个声音在背后厉声道:“放肆,千横,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千横大骇,急忙转过身来,只见师叔陌牙就站在身后,三人同时躬身行礼,齐声道:“参见师叔。” 陌牙走了过来,道:“刚刚听显扬说你们起了争执在这里打斗,我还不信,但又一想一个显字辈的弟子怎敢信口雌黄说千字辈的坏话,何况还是千字辈中资历和武功都是最高的三人,所以就来瞧瞧,还真是如人所说,你们三个在此斗殴,成何体统?还怎么做众多弟子的表率?说,究竟怎么回事?” 千绪抢先道:“弟子和大师姐一早来这里练剑,不想遇到三师妹也在此练剑,但是三师妹不小心将剑落入悬崖,便怪我和大师姐,说是我们的呼喝声以及剑的碰击声打扰到她,害她不慎剑落悬崖,如此不讲理,我便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就出手打人,都说打人不打脸,师叔,你看我的脸。”说着将脸递到陌牙面前,她不说腹部中伤一事,千横用的是倚天剑法中的御兽式,一是觉得脸上无光,再者怕师叔追问缘由,到时候自然便知是她和千榲二人合力欺负千横在先,她抢先说话也是为此,腹痛也强忍着。 陌牙见她左脸颊上果真红肿着,几条手指印份外显眼,瞪着千横,千横却一言不发,因为心里已看的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里,百口莫辩,所以不如什么都不说,千榅道:“弟子认为千横是太在乎那柄剑,不慎落入悬崖,所以才会迁怒弟子和千绪,打了千绪,我看,大家都是同门,是姐妹,千横,你就跟千绪赔礼道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好不好?” 千横挺直身板,她本心高气傲之人,就算受伤也不会向师叔讨怜,才不屑千绪那般上去告状,但心中又十分气愤,凛然道:“恕难从命。” 陌牙一惊,只见千横目视一边,根本不把两位师姐放在眼里,千榲心里有气但不好发作,千绪一动怒便觉腹部疼痛,支撑着石壁无法作声,陌牙自持师叔身份,对待事情需得秉公处理,不然会给人落下口舌,忽然眼珠一转,道:“既然如此,此事我也不好在此做了裁断,如今掌门师姐出关,门中事务都由她说了算,你们就去掌门面前对质吧,相信掌门的裁断你们不会不服吧。” 三人都是一惊,闹到掌门师父处,那事情的原委都得道个清楚,若是让掌门知道千横吃了亏,虽不会重罚她二人,但会更加不待见她们,千横固然有错,师父罚不罚她都不会改变什么,二人还未说话,不料千横一听要到师父面前去,道:“不必了,师叔,千横任凭师叔处置就是。” 三人均是一怔,不知她为何忽然那么怕去掌门师父面前,按理说掌门最疼她,她去那里掌门一定会偏袒她,没想到她竟毫不犹豫的改口,任凭师叔处置,陌牙疑惑重重,但今日之事必须做个裁断,道:“好,千横持骄放纵,恶意伤人,还将千榅的剑掷于悬崖,师叔罚你清洗整个文字辈师姐妹的被褥,期限是一个月,另外你得去山下把丢下千榅的剑找回来,不然还会罚你。”千绪和千榅相视抿笑,但一闪即过,千横站着默不作声,陌牙又道:“如若你不想,还可以选第二条,那就是还千绪一巴掌,并向千榅千绪道歉。” 千横道:“千横不敢,一切听凭师叔处罚,千横一定会洗好各位师姐妹的被褥,也一定会找到千榅师姐丢下的剑。” 陌牙道:“好,很好,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这件事既然我已处理,就不必禀报给掌门师姐了。” 三人齐声道:“是。” 陌牙转身便走,千绪和千榅随之跟着下山,千横站在悬崖边看着前方开阔的天空,只是此刻天灰蒙蒙的,远处的山被浓雾笼罩,已看不清了,看样子是要下雨了,想起之前与师父闭关修炼的日子,虽然苦,但纯粹,师父又不会摆架子,就像自己的姐姐一样,一年的光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出来以后整天对着不喜欢的人,不禁感叹道:“都说天高任鸟飞,下雨了,鸟儿还怎么飞?不是还得赶紧回到陆地上的鸟巢。” 第四章:奇遇 在下雨之前千横赶回到了厢房,脱去外衣,只见手臂上一片血红,直到手背,千榅这三招连削真是下了狠手,剑口深入见骨,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这条手臂削下来,打开自己的药柜,拿出药瓶,揭开瓶盖,正欲上药,忽然想起这些药都是几年前的了,恐怕早已失去药效,凑到鼻府嗅了嗅,果真药味全无,将药瓶扔在一边,手臂上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是一直在流血,必须得止血,不然早晚的失血过多而亡,捂着手臂走出厢房,来到老七千夕的房间门外,砸了几下门,不久千夕便来开门,见到千横,份外欣喜,赶紧拉着千横进屋,道:“三师姐,你终于想起我了,我给你的准备的酒有喝吗?”眼睛天真的一眨一眨看着千横。 千横微笑道:“喝了,嗯。。。” 见千横吞吞吐吐,千夕道:“怎么?三师姐,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有什么就说什么,现在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千横噗嗤一声笑出声,道:“年长一岁,总是要成熟一分的,难道要我还像以前一样,小孩子脾性,顽劣不堪,我来是问你有没有金创药?止血药也可以。” 千夕道:“哦,原本是有的,可是刚刚被千榅师姐借走了,说千绪师姐受伤了需要用药,所以我就给她了,怎么?你也受伤了吗?”说着在千横身上看来看去,此时千横换了衣服,血渐渐流的少了,暂时未打湿衣服,见千夕一脸担心,赶紧道:“没有,我没受伤,就是我屋里的药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早没了药效,想问你要点留着备用而已。” 千夕大舒一口气,道:“是这样啊,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受伤了。”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急促的喊着千横的名字,两人走出门去,只见千绪抱着一床被子站在千横门前打门,样子凶神恶煞,精神饱满,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想来是回来后得千榲助她疗伤,千横走回去,道:“二师姐,别敲了,我在这里。” 千绪见千横从千夕房间走出来,心里暗喜,果真还是千榅有先见之明,借走千夕的金创药,让千横扑了个空,暗地里诅咒:最好让千横的伤口溃烂,如此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见千横走过来,立即将被褥扔到千横面前道:“你做错事情,师叔罚你洗众师姐们的被褥,我的已经换下来,拿去,我明天就要。”然后看了下其他房间,见千夕还未回屋,道:“千夕,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换被褥,换下来交给千横,让她洗知道吗?这是师叔的命令。” 千横看了下天空,正是下雨时候,此时正值初春,春雨不比夏雨,好歹也要下几天,让洗被褥,还要明天就要,这不是故意刁难吗?气不打一处来,也为虽然猜到千绪的小心思而无法发作懊恼不已。 听到千绪的声音,其余弟子也相继开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曾想千绪看见都看了门,便朗声道:“千横犯了错,师叔罚她清洗千字辈师姐妹们的被褥一个月,既然你们都出来看热闹,我就不一一通知你们了,都赶紧的,拿出你们的被褥交给千横吧。” 众人一怔,相继走出门,千语道:“二师姐,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师叔为什么要罚三师姐?”千夕也道:“就是啊,三师姐刚刚与师父练成神功出关,怎么会惹怒师叔?”千旻也道:“而且今天下着雨,这是春雨,指不定会下多久,干嘛非得今日换洗被褥,不能等天晴吗?也好晾晒啊。” 见几位师妹都在为千横说话,千绪更加气恼,怒冲冲地道:“哼,我怎么知道她怎么得罪师叔了,你们要是好奇,或者想让师叔收回成命,自己去问好了,不管怎样?我是听了师叔之命换了被褥让她洗,你们听不听师叔的话,我就管不着了。”说着转身便要离开,刚转身便见到大师姐千榅抱着被褥走了过来,众人见了,均躬身行礼道:“大师姐。” 千榅看了下众人脸色,只见千横脸色发白,右手手掌藏在袖中,但也能看出她手臂在微微打颤,心知千横是个要强个性、心高气傲之人,不屑与人勾心斗角,而正是如此,才让她屡屡得手,心里笑千横自持清高,害人害己,正色道:“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二师妹是奉师叔之命将被褥交与三师妹清洗,这是命令,你们敢违抗吗?当峨眉派没有门规了吗?” 其余弟子均是大骇,道:“弟子不敢。” 千榅道:“哼,师叔一向赏罚分明,虽然对我们严厉了些,但是都是为了我们好,你们扪心自问,师叔代为掌门之职时,你们的武功进步了多少?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师叔罚千横,那正是对千横给予了很高希望,玉不琢不成器,你们还有异议吗?” 众弟子听她说完一番大道理,均被说服,回想师叔的行事作派,连连点头,千旻道:“大师姐,我们知道了,一会儿我就把被褥交给三师姐。”转身回到房间里取下被套交给千横,不久千梧、千夕把被褥交给千横,既然已达成一致,千榅便让弟子们散了,将被褥往千横怀里一送,转身和千绪走了。 千横冷笑一声,进屋后,将千榅的被褥扔在地上,忽然想起丢在地上更脏了,自己更加难洗,立即又拿了起来放在凳子上,手臂上疼痛不已,只得又去打了盆清水,清洗伤口,换上新的绷带包扎,不久鲜血便浸湿绷带,料想此时去找千梧、千旻、千语借伤药恐怕她们也没有,都在二师姐处,转念一想,现成的伤药没有,自己难道不能现配吗?自己可不能死,练成的倚天剑法还未施展,更何况死于小人之手,着实可悲可怜,死不足惜,霍地站起身来,取来雨伞,打开门,只见千语抱着被褥站在门口,脸色踟蹰,千语是七个中话最少的,心地善良,但做事优柔寡断,千横知她心思,道:“千语,你不用感到内疚,把被褥放进屋里吧,我出去一下。”千语道:“那好,三师姐,就有劳你了。”千横大步走出门,千语急忙问道:“三师姐,下着雨,你要去哪里?”千横未回答她的话,直径走了。 峨眉山上草药遍地是,只是名贵一点、药效最为显著的三七长在更高更深的山里,千横出了厢房便撑着伞往山上走,沿途采了些半枝莲,透骨草,舒筋草,连钱草等,由于右手不便,只能左手撑伞,将草药都揣在胸前的衣袋里,不久便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回头看向来时的路,才发现自己已不知身在何处,不禁暗讽自己:聪明一世的千横也有糊涂一时的时候,竟然把自己弄丢了,真是好笑。但也不担心,因为自己是一路上山,到时候不管走哪里,只要下山就对了,便继续往山上走。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到了一处林子里,这里虽然下着雨但是地面却是干燥的,山下阴冷异常,而山上却很温暖,之前还觉得身体冰凉,在林中走了一会儿,觉得全身舒畅,犹如在阳春三月的西湖边漫步一样,心里不免觉得奇怪,按理说,阴雨天,冷湿的云雾都聚集在山顶上,山上应该比山下更冷才对,但这里为什么会如此温暖,仿佛根本没有受到阴雨连连的影响,抬头看向周边石崖,只见石崖干燥如常,雨滴落在石崖上,不久便被吸干,恢复原貌,千横走到石崖前,伸手摸了摸,一股温热之气窜入手心,四周植被繁茂,枝干粗壮,枝叶饱满深绿,想必就是这里温度适宜,所以植被才如此昌茂。 忽然瞥见山顶上一株三七草,枝叶正茂,没张都有成年男子手掌那么大,杆茎比常见三七粗壮一倍,通体泛着血红,在微风中摇摇晃晃,再向上看去,还有几株,登时大喜,忍不住道:“终于找到了。”展开轻身功夫,跃上山顶,伸手去拔,哪知这三七没入土壤深处,夹入石缝之中,非寻常三七可比拟,千横初次出手,三七树株竟纹丝不动,不由一惊,在手掌加上内劲,担心用力过猛拉断三七树株和根茎,便知用上三成,这次树株微动,却仍难以拔出,千横大感诧异,但也十分高兴,料想这三七乃是在此生长百年有余的灵物了,在不留余力,使出九成功力,她左手不便,只一只手,双腿使了千斤坠,右手臂在三七树株上缠绕成圈,手掌握在树株与根茎相接处,向上运功拔,三七根茎渐渐露出土面,大喝一声:“起!”终于拔出根茎,只见这株三七已经有十个头,听闻三七者中有七个头并联的就已经是绝品,今日竟然看到有是个头的,千横大喜过望,也不枉她费这番力气,正暗自窃喜时突听一阵异声,似闷闷雷声,抬头看了下天空,虽然郁郁沉沉但未再发声,细细一回想那声音也不像是雷声,侧耳细听,异声却再也没有发起,千横放下心来,暗想许是哪里的山体滑坡了。 将三七整棵揣入怀中,一跃而下,准备下山,但又一想,此时下山尚早,若在回去的途中撞到大师姐,只怕要没收自己辛苦采摘的草药,料想山上水不会少,幸亏出门时还带着火折子,只是没有瓦罐,不能熬药,而且走了许久,动了伤口,血又浸湿了外衣,得赶紧止血才是,在林中走了一阵,寻了一阵,终于看到一个洞穴,山洞不大,但足够她避雨休息,见地上有许多石块,从怀里取出三七,将三七树株和头分开,草放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再找来一块轮廓分明的石头砸烂,这是刚刚采摘的,汁液浓绿,带着些许红色,千横也没多想,掀开左臂上的伤口,将汁液敷在伤口上,登时一阵刺痛直击心脏,接着一阵火热从伤口上传来,胸口烦热,接踵至全身,千横大骇,立即点云门穴和天池穴,以免火热窜入肺和心脏,盘膝打坐,运用峨眉派内功心法将火热引入丹田,忽然又觉得丹田热胀难受,躯干和四肢突然坠入冰窖一般,不得不将热气从丹田引出来,这次不敢盲目散热,先引热流至心包经,觉得胸口温暖无比,未再发热时再引肺经,如此小心的抽丝剥茧将热气引至全身,缓缓睁开眼,只见手心窝着一滩水,全身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但是并不觉得口渴干燥,反而觉得全身舒畅,身体轻盈不少,看着眼前石头上的草汁和三七头,自言自语道:“这才外敷一点就如此厉害,看来这三七当真是难得的宝物,若我刚刚用的是这三七果,不知凭我的功力能否挡住这股热气?”心中好奇,但又不敢贸然尝试,将三七果揣入怀中,起身时,发现左臂一点都不觉得疼痛,更加惊异这三七草的药效。 正欲下山,忽然又听到一声闷雷声,但这次听得真切,声音就是从山洞里传出来的,千横一怔,心里突突直跳,难不成山洞里有什么东西?好奇心起,忍不住往山洞里走去,山洞外宽里窄,走了良久不见尽头,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山洞竟会有那么长的甬道,走的黑时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燃火折,火光微弱,但能看清地面,两边石头都十分干燥,一点也像寻常山洞那么潮湿,而且墙面有铁锹石斧凿削痕迹,想来是人为开凿。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甬道忽然向下伸延,也变的更窄,只能容一人而行,千横大着胆子向下走去,闷雷声更加频繁了,心里害怕又倍感好奇是什么?小心翼翼的背靠山石而行,忽觉脚下踩虚,立即退回甬道,将火折向前递去,心脏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忽然眼前扬起一团大火,登时吓了一跳,手里的火折慌张落地,大火瞬息而灭,而火折也没了,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闷雷声在自己脚下声声传来,大着胆子往前探出几步,倾身向前探出,看到眼前之物,登时惊讶的眼珠都要掉出来,张大嘴忘了呼吸,只见在自己的下方三丈之处有一方平台,平台上正卧着一只巨大的兽,足有一座房子那么大,通体火红,披着一身如铠甲的鳞片,头上两只角如鹿角,嘴边有两须,直垂而下,宛有一人身之长,此时兽正在闭着眼睛睡觉,那一直听到的闷雷声就是它的鼻息,刚刚的火团说不定就是它睡到半途打的哈欠,立即想起早就听闻中原有五大神兽,麒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前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眼前的想必一定就是麒麟。 千横深吸一口气不敢作声,缩着身子往后退,当退后时脚下踩着刚刚落在地上的火折,滑了一跤,屁股垂直坐在地上登时疼得叫出声,千横立即心感不妙,急忙闭嘴不敢动弹,双手撑地,暗自祈祷希望没有打扰到麒麟,但仍听到麒麟轰隆隆的闷雷声转为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噜声,不久眼前渐渐出现麒麟的角,接着如宅子一般硕大的身体竟然能悬在空中,双目如大锣一般,恶狠狠的盯着千横,这时从麒麟身后突然飞来一只全身乌黑的鸟,尖尖的嘴纸超千横啄来,千横吓得全身酸软,瘫坐在地,两只眼睛直直盯着麒麟,心想今日真是自己的死期了,麒麟突然怒吼一声,一团火焰从口中喷出,直逼黑鸟和千横,千横大叫一声,心里直叫:我要被烧死了,我要被烧死了。过了一会儿,却不见得自己有被火烧的灼痛感,大着胆子睁开眼睛,只见麒麟在偌大的石洞里飞来飞去,乱喷火焰,吓得那黑鸟在前面乱飞,但是每当火焰到了自己身前时,便有一道淡蓝色的光圈出现,挡住麒麟的火焰,千横登时明白,原来麒麟是被封印在此,这道蓝光就是印符,麒麟自不能伤到自己,但见到这般庞然大物,也是吓得不轻,急忙起身拔腿便跑,身后传来一阵阵吼声,如雷贯耳,叫人心惊胆战。 千横一口气跑出山洞,喘了好一会儿才定下心神,耳边传来一声声吼声,心里疑惑万千,下山后非得问师父不可,出来时跑的急促,怀里的草药掉了多半,幸好三七还在,急忙向山下走去。 第五章:抢战 傍晚时分,千横才寻路下山,直奔师父住处,敲了一阵门,却不见有人应,院里也不见一个人,正疑惑间,忽见显清走来,显清是平日里负责师父饮食起居,千横喜道:“显清,师父呢?” 显清道:“三师姐,你怎么在这里?掌门令所有千字辈的弟子去前面大殿议事,今天下午崆峒派的安劦师兄来了,神色异常,跟掌门说了几句后,掌门就令你们千字辈的弟子去大殿集合,难道师姐不知道吗?” 千横一听安劦来了,心里一慌,脸色也不好了,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大殿。”说着走向大殿,刚到殿门口,只见众人都沉重的神情,犹如天塌了一般,安劦跪在大殿中央,嗓音沙哑着道:“请陌掌门看在五大门派同气连枝的份上,一定要替我崆峒派报仇,弟子眼看着师父,师兄弟惨死,却不得已临阵逃脱,就是为了达成师父临终嘱托,一是通报各派中原强敌入侵,让其他各派小心提防,二是崆峒派不能就此灭门,师父拼死救下弟子,就是要让弟子重整崆峒派,崆峒派不能从江湖上消失,弟子不甘心,敌人来势汹汹,请掌门早些防范。” 众人听他句句诚恳,眼睛红肿,衣衫褴褛,绝不是撒谎,如此崆峒派惨遭一人灭门,真是可气可叹,既让人笑话崆峒派门中无人,竟抵不过一人之犯,又让人生畏,这人到底是有多厉害,竟能凭一己之力灭一门派?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陌掌门沉思着,殿里一时只听到安劦的啜泣声,千横走了进去,施礼道:“弟子拜见师父。”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都将目光聚在她身上,陌掌门看见她,登时一喜,却不显于色,急切的问道:“你去哪里了?”忽觉自己语气过切,不再作声,见千横左臂血迹斑斑,衣衫污浊,脚下鞋边还有泥,但神采熠熠,两颊微红,心里好气,只道她又跑下山去找酒喝,若是平时非责怪几句,今日有人来访,再者看她负伤,也于心不忍,想着等安顿好安劦再去问她的罪。 千横道:“回师父的话,弟子去后山采点草药。下午在后山练功时遇到三条疯狗,弟子不慎,竟被其中一条咬中臂膀,一条疯狗弟子尚能应付,但是三条疯狗齐上,弟子自敌不过。”说罢偷眼看陌牙、千榅、千绪,个个面色铁青,咬的牙齿咯咯作响,陌牙瞪着她恨不得赏她俩耳刮子。 陌桑听她这么说,心里自知她另有所指,峨眉山乃清静之地,何来什么疯狗?但也不免想问:“屋里不是有金创药吗?怎么会到山上去采药?” 千横看向千绪,道:“当时多亏二师姐来的及时,赶走了疯狗,岂知二师姐为了救我也被疯狗所伤,比弟子还要严重,所以所有师姐妹的伤药都给了二师姐,弟子屋里的伤药都是几年前的了,自没了药效,所以不得已到后山去采药,事情就是这样,对吧?二师姐,今天可得谢谢你。” 突然发问千绪,千绪登时敢怒不敢言,这分明是在挑拨她和师叔和师姐之间的关系,自己若承认不就是说师叔和大师姐是疯狗,但此时千横说的句句在理,她不敢道出事情真相,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道:“不客气,同门师姐妹,都是应该的。”她话音刚落,便看到师叔和师姐用吃人般的目光盯着自己,立即低头回避。 陌掌门看她神色有异,还有千横的不屑眼神和嘴角含着得意笑容,就知千横受伤一定跟陌牙、千榅也有关,但如今千横也算是出了气,便不想多追究,道:“疯狗一事乃是小事,就别提了,如今我派正遇强敌,崆峒派就是先例,听师侄之言,那武士来犯我中原武林,其目的肯定不是单单想在中原得一名号,不然只需打败所有高手就是,何必灭一门人,崆峒派一日之间惨遭灭门,真是武林一大不幸,我五派也从此缺了一派,想要重整崆峒派,安劦师侄,仅凭你一己之力,恐怕短时间难以实现,还请你一定要从长计议,万不可操之过急,等我四派联手除去强敌,我们四大门派对于你要重整崆峒派一事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心里却在叹气:崆峒派被东瀛武士灭,那长生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唉。。。 安劦连忙叩头拜倒道:“多谢掌门师叔。” 陌掌门道:“你起来吧。” 安劦站起身来,看到旁边的千横,挤出一丝不难看的笑容,道:“千横师妹。”千横也是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安师兄,请节哀。” 陌牙横了眼千横,转身对陌掌门道:“掌门,既然敌人如此之强,师妹觉得应当早些制定好御敌之策,不能再让他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陌掌门点头赞同,道:“师妹说的是,可是敌人入门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而且我们也根本未见过此人,武功路数、杀人灭派的目的全然不知,如何应对?” 陌牙又看了眼千横,目露凶光,道:“师妹觉得,对敌只需一人而已。” 众人登时一惊,千横见她不怀好意,大致猜到这一人是指谁了,陌掌门道:“一人?我派中可有一人能敌此人?我怎么没有发现,莫不是师妹要主动请缨。”听师父问完,千横差点没笑出来,只见陌牙尴尬的一笑,道:“谢掌门师姐抬举,师妹的武功自比不上掌门师姐,当不起这么重要的任务,但是若师妹武功再强些,能与敌人战上几十回合,保住峨眉派百年基业,师妹定当身先士卒,义不容辞,但师妹有自知之明,不是敌人对手,万不可因小失大,师妹死不足惜,但就怕毁了峨眉派,所以,与敌人交战的人一定要能与之战成平手,我等使用暗器在旁相助,定能战胜敌人。” 陌掌门思忖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暗器伤人,本有悖江湖道义,但是敌人太强,事关整个武林,小人行径也是逼不得已,如此说来,唯有我亲自出战,此法方能奏效。” 听师父要出战,千横一惊,正欲相劝,不料陌牙先开了口,道:“掌门乃一门之长,是我派的主心骨,若您出战,在圈中相斗,我等发射暗器,难保不伤到掌门,万万不可,掌门。” 千横接过话头,顺水推舟的道:“是呀,师父,请师父为峨眉着想,万不可出战,您若有什么闪失,我,我们该怎么办?”人人见她如此维护师父,有的羡慕她与师父师生情深,有的嫉妒她总是巧言关怀师父,让她在师父面前变得特殊,师父把所有好的都给她,有的恨她,觉得她是巧言令色,故意做出一副很关心师父的模样,好让师父把最高的武功都交给她,没有别人的份。 千绪和千榲均暗自讶异,刚刚千横还指桑骂槐的说陌牙师叔是狗,现在突然转性了,此时又去复议师叔,真不知她搞什么鬼?还是想呈什么能? 陌掌门看了她一眼,便立即瞥过脸去,道:“如若我不去,那谁能去?” 千横心一横,主动请缨道:“弟子愿去一战。” 见千横急着抢前,安劦也请缨道:“陌掌门,安劦愿去,安劦虽武功不如掌门,但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躲在众师姐妹身后,这武士与我崆峒派有不共戴天之仇,若能杀他,安劦义不容辞身先士卒。” 陌掌门见他大义凛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考虑到实际情况,不得不打击他一腔献身激情,道:“但是师侄肩负重任,蔚之子师兄唯一传人,我不能让你贸然涉险,我也理解师侄此刻的心情,恨不得立即手刃仇人,但是从长远考虑,师侄还是应该以重振崆峒派为首任,对付东瀛武士一事就交给我峨眉派。” 安劦听得陌掌门一番话,回想起师父临死前的嘱托,甚是为难,道:“师侄谨遵陌掌门教诲。”不再说话。 千横见势道:“千横再次请缨,弟子愿去一战。” 见她抢着去,陌桑欲言又止,千夕担心师姐,道:“三师姐,且不说敌人武功高深莫测,你虽然练得更高深的武功,但是如今你有伤在身,剑都提不起来,还怎么对敌?早知你也受伤了,我就该留一些金创药在屋里。”在千横走进大门时,众人瞧她模样,千榲和千绪嘴角含笑,而担心她的也有,那就是七师妹千夕,其余姐妹都十分惊讶。 千横厉声道:“住嘴!”她一声厉吼,吓得千夕全身一颤,只见千横环视屋里的人一圈,轻蔑的一笑,道:“不是我拖大,在这屋里,除了师父,请问有谁的武功比得过我?不想自取其辱就把嘴巴闭上。” 陌牙听她如此放肆奚落众弟子,暗着说自己也不如她了,一阵好气,厉声道:“放肆!千横,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师妹们?你说此屋里除了掌门就数你武功最高,你未免也太大言不惭了。” 千横急讨差事,知道她所言何指,瞪着她道:“那好,师叔去吧,师叔若去,千横绝不阻拦。” 陌牙咬着牙,恨不得一剑杀了千横,半天只说出一个‘你’字,气的头脑发晕,掌门见陌牙被千横气得不轻,眼看要发作,立即板着脸道:“都住嘴!千横不敬师长,罚去后山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下山。” 千横听师父要罚自己,虽说是罚却是想保护自己,倒不觉得委屈,想再次请缨,却听陌牙笑道:“掌门师姐,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保护她,你们还真是师徒情深呀。”她阴阳怪气的语调很难不让人多想,陌掌门登时眼神飘忽,很难镇定,千横眼珠一转,立即双膝跪下道:“师父,弟子知道您对弟子的期望,希望弟子将来能继承你的衣钵,成为下一代掌门人,此次责罚也是为了保护弟子,但是您如此苦心维护弟子,倒叫多心之人猜忌,说您故意偏袒,弟子尚未为本派有过功劳,得师父传以衣钵,定会惹人口舌,说弟子当不起这掌门之位,门中弟子也会心有不服。”此言一出,殿内的人都惊呆了,峨眉派立掌门一事一直是闭着门说的,如今安劦在此,千横竟然毫不顾忌的说出来,还说要立她为掌门,所有人的心思立即转移到下一代掌门人身上,陌牙在心里不得不佩服千横的应变能力,一句话就将她说的师徒情深引到关乎掌门位置上去,自不会再去想别的。 千横继续凛然道:“恳请师父允许弟子出战,若此役死了,也是为峨眉派慷慨就义而死,死得其所,若有幸活下来,也当是一代功臣,封了众人的嘴。” 陌掌门见她意志坚定,众弟子和陌牙也都不再说话,道:“那好,为师准你了,起来吧。” 千横道:“谢师父。”说着站起身来。 陌掌门道:“好了,就按商议的方案去办,千横就不必去后山面壁思过了,一切务必准备妥当,不得有失。” 众人道:“是。” 陌掌门瞥了眼安劦,道:“安师侄,此事我峨眉派定当竭力应对,崆峒一朝殒落着实令人遗憾,但是五派同气连枝,来日定会协助你重整崆峒,现下你暂且在峨眉留宿,只是峨眉派均是女流,你身为男子,我不便久留,还请来日自寻方便。” 安劦道:“多谢师叔体恤,收留弟子一晚,怎敢叨扰各位师姐妹?师叔放心,弟子明日便回老家庐州城。” 陌掌门点点头道:“那就好。”对千榅道:“千榅,安师侄的住宿就由你去安排吧。” 千榅领命道:“是,师父。” 众弟子相继退出,千横想起山中的麒麟来,便故意走在最后,见大家都已经走远,转身又走了回来,直到陌掌门面前,陌掌门见她去而复返,瞥了眼她身后的门口,均已出门,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千横道:“师父,你可知后山的深山里有什么东西?” 陌掌门满面疑惑的反问道:“后山?什么东西?你采药遇到什么东西了吗?” 千横见陌桑神色,像是不知麒麟的事,但又奇怪,师父是峨眉派掌门,后山藏着那么大一个麒麟,她怎么会不知道?还是有心不想告诉她?师父不愿意透露或许是因为关系重大,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嘻嘻一笑,道:“哦,没有,我就是觉得那么大一座山,难道就没有什么豺狼虎豹?有的话,打一只也是好玩的。” 陌掌门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玩。” 千横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这就回去练功,可是,师父,我们练的倚天剑法中,御剑我能理解,为什么还要练习御兽呀?这世上又没有神兽,就算有,也不会轻易服从于人的,练了也是白练,不如,索性御兽就不练了,好不好?” 陌掌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个时候,你不想练就不练吧。” 千横道:“多谢师父,弟子告退。”转身走出大殿,在她走后,陌桑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渐渐变的凝重,千横走出大门亦是不由得驻足,颔首瞥了眼身后,顿了顿才大步离开。 第六章:千夕 千横回到自己的厢房中,只见屋里桌上、凳子上堆满了被褥,瞥了眼没做理会,走到床边坐下,慢慢躺下,只觉得左臂上的疼痛减轻不少,那三七真的很有效,砸碎的树株都能这么快见效,那整株服下,还不立即恢复如初,想到此处,立即起身,从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将三七果实切成片状,然后再拿来铁臼和铁杵,将三七片放入臼中,用铁杵杵成粉末,然后盛入药瓶中,忽然听见有人叩门,千横还未问话,只听外面的人道:“三师姐,在屋里吗?” 听声音是千夕的,千横想起之前在大殿跟她说的话,心里觉得愧疚,道:“等一下,七师妹。”将药瓶放在腰包,换了件干净外衣,走出来开门,只见千夕气鼓鼓的样子,似乎在生她的气,还没等千横开口,千夕把手上的一只药瓶重重的砸在她手上,道:“给,这是金创药,你爱用不用。”说罢转身便要走。 千横纵是铁石心肠也知道这是人家不计前嫌的关心自己,立即拉住千夕衣袖,道:“诶,七师妹,你还生我的气呢?好好好,三师姐在此向你赔罪,对不起,以后再也不敢惹师妹生气了。”说完躬身施礼赔罪。 千夕来此本就是为此,她不信千横会是那种专横跋扈之人,在大殿上故意给她难堪,见千横赔罪,心里的疙瘩也就释然了,道:“我可不是专程听你道歉的,你的伤没事吧?今天看你整条胳膊上的袖子都红了,可怖极了。” 千横道:“没事了。”看了下手里的金创药,道:“这药我会好好用的,哦,还有你那酒,我都喝完了,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明儿再给我弄一壶来。” 千夕心里高兴,千横这么说还是当她是最好的朋友,嘴上却故意不高兴,道:“我虽是师妹,但是打酒这等小事你也交给我,是看我小,好欺负吗?” 千横笑着道:“别人打的酒我不敢喝呀,万一给我下毒呢,今天我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当下一代掌门人,如此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不知多少人暗地里想要我的命呢,可是我又嘴馋,所以只能麻烦最信任的人了,你不愿意的话,我就不喝了。” 千夕喜上眉梢,但随即也想到千横在大殿上的话,道:“你今天可真是吓人一跳,师叔、师姐们都被你气的脸都绿了,那些话也只有你敢说,换做我们,万万不敢,看来你还是原来的三师姐。” 千横笑着道:“当然,我没有变,好了,快去给我打酒。”千夕嘟着嘴道:“哪有你这样的,请人帮忙还命令人的。”千横道:“我不是要赶紧洗被褥嘛,等我洗完,我想喝点酒,在此,先谢过七师妹的打酒之恩了。”说着拱手一拜,千夕见千横放下身段,心里窃喜,嘴上却傲然道:“好,我去给你打酒,看在你亲自给我洗被褥的份上。”说完转身走开,千横目送着她走远,师姐妹七个,就数老七千夕跟自己走的近,两位师姐早就一个鼻孔出气,自己深得师父信任和喜爱,自成一支,四五六师妹安分守己,也是持着观望态度,担心自己站队不济,最后落得一场空,老七年纪最小,也最单纯,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两人在这点上有了共同点,加上她以前也是个贪玩的主,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拉着千夕一起的,挨罚也是两人一起,宛如亲姐妹,所以今日虽然她在大殿上吼了千夕,然而千夕还是不会记恨她,看见她受伤便担心不已,记在心上,从大殿出来便去找千绪,将金创药要回来送到千横面前。 千横正准备回屋,却听一人在背后喊道:“千横。” 千横听声音便知是谁,毕竟现在峨眉山上只有一个男人,回过身微笑道:“安师兄。”只见他已经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看上去一表人才,正气凛然,脸色虽然阴沉,眼眶虽然红肿,但依旧俊朗无比,风度翩翩,安劦站在走廊另一头,并未走到廊上来,虽然江湖儿女不拘礼数,但是正人君子也是不会胡乱进入女子闺房,凄然一笑,道:“师妹,可以陪师兄到外面走走吗?好久不见,师兄想跟你说说话。” 千横心知他一日之间见到的、遇到的事情着实骇人听闻,不忍推却,道:“好吧。”说着走向安劦,两人并肩而行,向外面走去,直到走到了通往山上的凉亭,两人站在凉亭里,看着远处,雨下的细且绵,到处一片凄凉景色,安劦忍不住又要落泪,黯然道:“这场雨下得太小了,怎能冲刷掉崆峒山上的血迹?”千横恻隐心犯,不知如何安慰,伸手抓住安劦的手臂,鼓励眼神的看着安劦道:“既然事已至此,你就更不能气馁,一定要完成你师父的嘱托,振作起来。” 安劦看着千横乌黑明亮的眼珠闪烁着真诚关心,登时觉得心里一暖,眼里升起一丝柔情蜜意,道:“若崆峒派没有横遭此劫,你我在山门里学成归家后就该举行婚礼了,只怕现在你的爹娘还有我的爹娘都在忙着筹备我们的成亲仪式,可是如今。。。”顿住不说话,千横也是愁容满面,不免叹气,安劦还以为自己暂时无法娶她而感到失望,立即握住千横的手,道:“千横,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杀了那武士,重整崆峒派,以我们两家的实力和其他各派的帮助,我相信,崆峒派很快就能恢复到跟以前一样,只是现在不得不委屈你,婚期不得不延后了,以后,我一定会弥补你的。” 千横被他抓住手,本想挣脱,但见他言语诚挚,信誓旦旦,生怕自己误会了他一片真心,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现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担心我。” 安劦感激不已,笑着道:“千横,你真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千横微笑示意,然后转过脸看向远方的山,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天黑,为防人看见说闲话,千横和安劦一前一后走下山。 千横每日冲服三七,之前已经领略到三七树株的威力,此时服用三七果,自不敢多服,每次都是极少的量,而且一日只服一次,便觉得全身温温热热,当真比灵丹妙药还管用,不出三日手臂就恢复如初了,连一点疤都未曾留下,手臂好了,心情也好,这天傍晚,吃过晚饭后在屋里闲来无事,雨也停了,便去后山练剑台,站在台上,微风拂面,有点阴冷,但很舒爽,忽然听到一声欢快的叫声:“三师姐。”千横闻声望去,只见从石窟下的阴影里走出一人,正是老七千夕,千横看见她也很高兴,喜道:“师妹,你在此多久了?” 千夕道:“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练剑,所以我早早的就来了,等你呢。” 千横道:“我才不是来练剑的呢,我是来看风景的。” 千夕哧的一声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这么好骗么?这几天你洗完被褥,晚饭后就来这里练剑,别人没看见,我可是留着心眼呢,你的伤怎么样了?” 千横见她仍旧牵挂自己的伤势,心中倍感安慰,道:“没事了。” 千夕道:“那就好。”顿了顿,正色道:“今日听闻那武士在崆峒派寻找什么东西,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崆峒派武功剑谱,真不知他要干什么?而江湖上喜欢偷鸡摸狗的人趁崆峒派空无一人,将崆峒派搬了个空,桌椅板凳都不留下,着实可恶。”她与崆峒派交涉不深,但想着安劦师兄第一个来峨眉派通告东瀛武士一事,也不由得为崆峒派愤愤不平。 千横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心里隐约觉得那武士知道世上真存在神兽一事,如果知道,一切都说的通,他是在寻朱雀剑谱还有关在崆峒山上的神兽朱雀,可是又觉得不可思议,他一个外邦人怎会知道中原大地上的事?而且连中原人都不相信的事他凭什么这么笃定?种种疑窦也只有问他本人才能知道,可要跟一个杀人魔说话是何等难事?不免叹气,千夕听到千横叹气,还以为是因为她说的如今崆峒派被搬空一事,也跟着叹气,道:“想想以前,崆峒派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却变成这样,三师姐,你说我们峨眉派。。。”话到此处立即停住,剩下的话梗在喉咙说不出来。 千横道:“不会的。” 忽然千夕一下变的严肃起来,道:“你快练剑,从今以后不准偷懒,我在旁边督促你,你要是敢偷懒,我,我就不给你买酒喝了,还把你私自喝酒一事告诉师父,让师父重重的罚你。” 千横知道千夕担心峨眉派会重蹈崆峒派覆辙,不敢掉以轻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道:“知道了,我当然还指望着你买的酒呢,练剑了,借剑一用。”说罢千夕只听一声‘呲溜’响,自己身后一丈余的剑便已经在千横手掌下,未拿未握的悬在掌下三寸之处,一瞬之间之事,千夕登时呆了,千横见她看自己露这么一手便已经看呆,心下得意,笑了一下,身子移转,手心力道催动剑身,剑如活物一般划入黑暗之中,只见千横手掌内转,那剑倏忽间又在眼前,千横身子盈盈一动,跳上剑身,剑悬空而飞已经骇人听闻,何况剑身还能站人?与剑一道飞行,千夕瞪大了眼珠,长大了嘴,唯有惊叹,拍手鼓掌道:“哇,好厉害!” 千横御剑到千夕面前,从剑身上轻盈的落在地上,笑着道:“这不算什么?厉害的还在后头呢。”说罢,手掌运功,掌力催动长剑,长剑在远处随着手臂运动方向而划出招式,若是与敌人相斗,如此不近敌人身而能战,当真了得,千横舞完‘紫竹入云式’、‘拂花掠影式’、‘文姬挥笔式’,‘黄莺穿柳式’,‘越女追魂式’,最后手腕微抖,内旋后掌心向外,长剑倏忽间已在千横手中,然后双手奉上,交到千夕面前,道:“今日就练到此处,谢谢你的剑。” 千夕看的如痴如醉,听到千横说话方才回过神来,接过剑,喜道:“三师姐,没想到你的武功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出剑只管攻不用守,露出破绽虽多,但无奈敌人无法攻破,嘻嘻,想那东瀛武士,也不能抵过你这般攻法。” 千横道:“无法攻破的破绽,那就不是破绽。” 千夕道:“嗯,也对,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可以这么用剑的,将剑离手还能运用自如,这是怎么做到的?三师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千横道:“告诉你也没关系,这就是我和师父一起闭关练就的倚天之法中的第一章--御剑,‘万宗源流始百会,千巧心思收无为,天上神明有神功,百灵飞腾脚底冲,徐徐引气至丹田,渐渐神功方可成。剑法的要诀是‘按、拿、转、推、收’,你看我。。。”她正欲将御剑口诀和招式演示给千夕,千夕也听的认真,记在心里,忽然远处一声喝止:“住嘴!” 二人一惊,千横骇然止声,听闻喝止声大感来者不善,隐觉不妙,二人同时闻声看去,只见山道口方向徐徐走来两人,正是师叔陌牙和二师姐千绪,两人一惊,立即躬身拜道:“参见师叔。” 二人走了过来,只见千绪不怀好意的看着两人,嘴角扬起滲人的得逞笑意,千横便知师叔来此指不定又是她告的密,所以也懒得称呼她一声‘二师姐’,陌牙质问道:“千横,你可知罪?” 千横心里明白,却故作茫然,道:“弟子不知,请师叔指教?” 陌牙一阵好气,一道凶狠的的目光瞪着千横,见千横有持无恐,更加好气,但想到自己有的是理由惩治她便也忍住了,道:“好,那师叔就给你提点提点,你刚才竟然私自传授千夕倚天剑法,没有掌门允许,你这般做就是坏了本门规矩,千夕也是,有逾越之嫌,按照门规,你们都该受罚,鞭刑三十。”说着示意千绪,千绪恶狠狠的走到千横面前,衣袖一抖,一条马鞭从袖子里落在手上,原来是早有准备,说着扬鞭就要朝千横挥来,千夕大骇,也十分愤怒,但是自己于理有亏,立即跪下道:“禀告师叔,是弟子求着三师姐教的,三师姐本是不愿,是弟子缠着三师姐,硬要她教的,三师姐向来关心弟子,都是弟子的错,请师叔责罚弟子,别责罚三师姐。”听她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千横又是感动又是好气,师叔一句话就吓得她示弱,自己还怎么据理力争?道:“千夕,你住嘴。”然后看向陌牙,道:“师叔,弟子私自教授本门弟子武功,是不自量力之举,也触犯了门规,但是这件事自有掌门定夺,弟子觉得应该禀报掌门,由掌门惩罚,师叔和二师姐顶多是有功的发现者,不能私自用刑。” 暗想师叔如此注重规矩礼教,拿师父出来或许能压得住她,岂知陌牙哈哈大笑一声,道:“千横,你少拿掌门来压我,师姐喜欢你器重你,你不守门规她也不罚你,任你在峨眉山上横行霸道,目无尊长,你虽然肩负重任,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在我面前也是如此没规矩,今晚之事我就要处罚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千绪!”千绪会意,挥鞭朝千横打来,千横哪会甘心受罚?在千绪扬起马鞭时,只见她手臂运功,像是要公报私仇了,马鞭就要落下,千横一把抓住千绪的手腕,厉声道:“二师姐这般力道,岂不是要将我打的筋骨断裂?”运劲一推,将千绪的手丢开,不料千绪如被大力甩开一般,踉跄的退后好几步,终于站稳,陌牙和千绪均是一惊,千横却十分疑惑,自己轻轻一推,力道只用了一成,不想千绪如此不济,竟差点摔倒,暗想或许是她故意如此,好叫师叔看到是她持强凌弱,陌牙确实如此想法,瞪着千横,千横也懒得去争辩。 第七章:死劫 千绪暗自惊异,自己明明发力在先,下盘和手上都是运功准备大打出手,怎地被千横轻轻一推就卸了力,险些摔倒?看来千横的武功又进了一层,看向陌牙,道:“弟子没有,师叔,弟子乃是练武之人,手劲自比寻常人重些,但绝非到了会打到她筋骨断裂之地,千横武功乃峨眉众弟子中佼佼者,弟子如何能伤她?弟子猜想,她定是不服师叔惩罚。” 陌牙气急败坏,指着千横道:“好你个千横,鞭子给我。”从千绪手里夺过马鞭,倏忽间已挥到千横面前,千横猝不及防,脸颊上挨了一鞭,这一鞭着实不轻,直打的千横头脑发晕,回过神来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在脸上一模,一道血痕立现在脸上,一张如花般的脸登时破了相,千绪幸灾乐祸的露出笑脸,千夕吓的面色苍白,立即拉住千横的手往下坠,道:“三师姐,你快认错吧,别再惹师叔生气了。” 陌牙料想千横会躲,岂料千横没有躲开,扎扎实实的挨了一鞭子,而刚好打在脸上,破了相,心里隐隐不安,愧疚起来,但听千夕劝千横讨饶,心想只要千横认错,自己也就不再追究她欺师灭祖、私自传授弟子武功之事。哪知千横将手从她手里挣脱,怒目盯着陌牙,嘴巴鼓动几下向地上啐了一口,三人大惊,她如此举动就是要彻底与师叔为敌了,比辱骂更羞辱人,陌牙见她仍旧不服软,还如此羞辱她,登时怒火中烧,道:“我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说着又挥来一鞭,却不料挥了个空,千横退后躲开了,千绪和千夕都是一惊,都知道千横仗着掌门宠爱目中无人,但如今看她也不把师叔放在眼里,着实惊愕,如此目无尊长,简直是匪夷所思,在尚有其他弟子在场时候千横不给她应有的尊重,想想陌牙会有多气,狠狠的道:“千横,今天我非教训你不可了。”挥鞭长驱直入,正是‘文姬挥笔’,以鞭为剑,千横手中无剑,只能用轻功步法躲开,陌牙一招‘黄莺穿柳’攻至,虽然武功招式每个人学习的一样,但是陌牙修为自在人上,出招虽同,但威力却大了许多,逼得千横手忙脚乱,移动中见到千夕放在地上的长剑,想也不想,运功至手掌,伸手一吸,地上的剑如草蛇一般出鞘,催动体内真气至整个剑身,以一招‘玉女抽身’刺陌牙胸口,陌牙突见千横险中取剑发招守住门户,惊骇之下立即抽身,挥鞭打向千横手腕,千横早已料到,却不缩手,手腕催动真力,剑落陌牙背心,剑在空中兜转直刺而来,如此是两败俱伤打法,然陌牙却是致命一击,而千横则废一条手臂,饶是陌牙身经百战,耳听身后风声急促,加上千绪惊骇的叫了声:“师叔,小心!”在打向千横手腕的一鞭还未打实之际立即撤回,转身迎面横扫,将剑身打偏,跃到千绪身侧站定身子,虽然有惊无险,但也瞧见了倚天剑法的厉害,不免心生畏惧,千横镇定自若的收剑入鞘,手法干净利索,看的人打从心眼里叫声好。 见师叔吃了亏,千绪厉声道:“千横,你好大胆子,敢对师叔下杀手,你这是要欺师灭祖,按照本门门规,现在就可以将你逐出师门。” 千夕也对刚刚千横的出手狠辣吓了大跳,何况对方是师叔,如此杀师之举,真乃是大逆不道,连忙拉千横的衣袖,道:“三师姐,别再打了,你赶紧跪下,向师叔认错,求她饶你,不然,按照门规,你真的要离开峨眉的,三师姐,师妹求你了,跪下认错吧。” 千横站着一动不动,双眼只盯着师叔陌牙,陌牙见她还是不肯低头认错,心里忌惮她的剑法,然自己在峨眉几十年,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怒道:“千横,今日之事关乎我派百年声誉,门下弟子竟然起了反心,要杀门中师长,如此大逆不道行径若传入江湖,我峨眉派当真惹人笑话,我身为你的师叔,不得不罚你,但你如今身负重任,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如此只有千夕带你受过,今日之事,千夕也逃不过罪责,你要杀我的那柄剑应该就是千夕的吧。”一听此言,千横登时觉得不妙,陌牙道:“你的罪和她的罪加在一起,也足以让她下山,从此不准踏入峨眉山半步。”千夕登时呆了,千横大骇,道:“弟子犯的错自有弟子自己承担,师叔如此裁断,有失公正,不足以为人师表。” 陌牙听她说自己不足以为人师表,更加气恼,怒目瞪着千横却那她没办法,好不气恼,道:“好啊,你是一点都不服软呀,千夕!你可愿意受罚?你可想清楚,千横在我面前有持无恐,不仅是因为她练成了倚天剑法,还因为有掌门可以依仗,而你可就没有这些,失去你,掌门也不会心疼,往后在峨眉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千夕急的泪水都出来了,今日得罪师叔,师叔那么要强要颜面,她动不了千横,那是因为千横既肩负着对阵东瀛武士之责,还是掌门最喜欢的弟子,自己呢?武功不济,对峨眉派也没有功劳,师叔忌惮自己将今晚之事传至众弟子知道,那时她便成了峨眉山上的笑柄,岂肯放过她?即便自己发毒誓不会说出今夜之事,然还有二师姐千绪,难保她以后不在背后使坏,总而言之,这峨眉山上再也容不得她,可是想到在山上的几年,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如今突然离开,登时心如刀绞。 千横听陌牙威吓千夕,好不气恼,正要据理力争,却听千夕道:“弟子任凭师叔处置。”千横一惊,道:“千夕,你别怕,师叔这分明是恫吓,有师姐在,她们就不能赶你下山,我们去找掌门,将今晚之事一一禀报掌门,逐出师门,这样的裁断,师叔并未报晓掌门,如此滥用职权,着实令弟子不服,也难以服众。” 陌牙恨的牙痒痒,拿手指着千横,双眼都快瞪出眼眶,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个“你!”字来,着实气的不轻,缓过气来说了好几句“好你个千横!好你个千横!” 千绪见千横一副相斗到底的盛气凌人模样,心里骇然,她还从未见过谁敢如此抵怼师长?师叔代管掌门之职时,从来都是说一是一,弟子们莫敢不从,今晚千横将师叔气的脸色发白,却无可奈何,原本以为搬来师叔就能压制千横,治一治她的戾气,没曾想就连师叔在她这里也栽了跟头,与千横硬碰硬是不成了,便想着在千夕身上下手,道:“千夕已经认罚,三师妹,七师妹是代你受过,你应该感激师叔不罚你才对,竟然还如此处处为难师叔,当真要背负不仁不义之名吗?若此时再将掌门牵连进来,我想掌门也会如此裁断,然而这裁断由掌门来定,那才是落下口实,说掌门偏爱三师妹而让七师妹当了你的替罪羊,消息传出去,门中弟子将如何看待掌门?江湖中各大门派又会怎么说掌门?这些你也不在乎吗?” 三人听完她的话,果真千横的脸色变的极为难看,眉头紧锁,深思其中厉害,心里不免有了忧虑,见千横不说话了,千绪呵呵一笑,道:“七师妹,你看见了吧,只要关乎掌门,三师妹就不会再为你说话了,三师妹和掌门才是一条心,哪会真心关心你呀?” 她阴阳怪气的说着,听的千横心里发毛,恨不得一巴掌呼上去,令她住嘴,但师叔和千夕都听见了,打她也没用,只能气鼓鼓的瞪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去强辩,转而对千夕说道:“七师妹,你别听她胡说。”语气却显得没有底气,陌牙见千绪三言两语竟让千横哑口无言,成功离间了千夕和她之间的情谊,登时对千绪另眼相看。 千夕心灰意冷,冷笑一声,道:“二师姐说的是,师妹领教了,千夕谨遵师叔之命,从此离开峨眉,不再踏入峨眉半步。” 陌牙和千绪相视一笑,陌牙道:“好,念在你也是代人受过,我对外人只说你是思乡心切,回乡省亲,今晚你就起身走吧,今晚之事谁也不准向外人提起。”横眼看向千绪,千绪立即附和道:“若弟子将今晚之事告知外人知道,不用师叔惩处,弟子自己就从这悬崖跳下去。”说着看向悬崖边,当真是深不见底。 陌牙又看向千横,千横知道她是要自己发个毒誓不说今晚之事,但心里好气又对千夕愧疚万分,道:“我不说就是了。” 陌牙听千横虽然说的勉强,但至少在她面前服了软,露出得意之笑,对千绪道:“我们走。”说罢转身走下山去,千绪紧随而去。 两人离去,山上终于只剩下千夕和千横,千横伸手去扶千夕,道:“七师妹,快起来。” 千夕站起身来,喃喃的道:“省亲?省亲?!谁不知道我全家都被杀了,我是想报仇才上山学艺的,如今学艺未成,杀我全家的凶手未找到就被赶出山门,我还怎么替家人报仇?” 千横知道千夕上山的目的,虽然看她整日开开心心,但是却是个可怜人,小时候经历一场变故,亲眼看见家人被坏人杀害,幸亏当时掌门陌桑路过当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未能救下她的家人,从此带她上了峨眉,拜掌门为师。 千横见她难过,心里也跟着难受,但不知如何安慰,道:“我们先下山吧,明日事明日再想,今晚的事就此罢了,报仇的事我们以后再想。”说着拉千夕的手准备下山,岂知千夕将手从她手里挣脱,淡淡的道:“三师姐,你走吧,我想在这里吹吹风。”双眼望着悬崖外的天空。 千横见她心情很不好,只怕此时下山后被其他师姐妹看见,不免要追问其中缘由,惹得千夕更加难受,便道:“好吧,我先回去,若其他师姐妹问起你来,我就说你还在练剑。”千夕未再说话,迎面山风,将眼角的泪水吹落,千横见千夕不再搭理自己,知她此刻或多或少都会怪自己,在这里吹吹风,整理下思绪也是好的,便不想在此打扰,道:“我先下山了。”说罢向山道口走去。 走到下山路口,心里总觉不安,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千夕,脸色大变,骇出一身冷汗,只见千夕身子一动,纵身跃入悬崖的黑暗之中,千横来不及多想,大叫一声:“千夕!”纵身飞跃过去,只是她距离千夕实在太远,到了悬崖边时,伸手一捞,却未能拉住千夕,自己也随之坠入悬崖,悬崖下漆黑一片,下落之势越来越急,千横难以控制身体,忽然脑袋一疼,似乎自己撞在了石头上,身子更加乱无章法的下坠,心里一阵惶急,自己不想死,不知距离地面还有多久,救千夕已经不可能了,自己也将生死难测,下坠之时脑袋朝下,此时又撞了山石,疼痛欲裂,昏胀不堪,伸手在山石上乱抓一通,但下坠之势何其猛烈,沿途抓到的岩石断裂,山草、小树承受不了她的重量,纷纷脱离山石,随她一起落入山下,良久,忽觉后背一疼,脑袋撞在什么东西上,还来不及去细辨,胸口一阵闷热,喉咙一阵血腥味,呕出一口血后便昏死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大白天,眼前是一处乱石滩,耳边传来一阵潺潺溪流声,一阵刺骨疼痛窜至整个身体,凭着活下去的意志坐起身来,看了下自己,衣衫褴褛,全身上下血迹斑斑,不见一处好肉,记得自己落下时脑袋着地却未脑浆崩裂,按理说这么长这么激烈的下降之势,脑袋着地,哪还有醒来的道理,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千夕就躺在身后,自己脑袋落下的地方正对着千夕的腹部,如此自己才免遭厄运,然千夕已经是七窍流血,面如死灰,不中用了,千横登时泣不成声,趴在千夕身上哭了许久,直至晕厥。 再次醒来,千横看着千夕紧闭的唇目,安然的躺着,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跟自己嬉笑,不能为自己打酒喝,心里难受至极,握着千夕的手,忍不住嗔怪道:“傻丫头,我的傻妹妹,难道你没听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话吗?唉,现在全完了。”泪水如线珠一般的落下,胸口烦恶,又想让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却还厚颜无耻的活着,对这一切毫无知晓,心里不甘,必须要让那些人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自己不能死,还要好好的出现在那人面前,向千夕讨一个公道,可是自己伤势太重,如不及时医治,只怕也挨不过这一时三刻,不想死,不甘心死时偏偏要死,这种心情,她也要那些人体味一次,若她此次不死的话,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第八章:重生 千横忽见千夕尸体的裙摆边有一事物特别眼熟,定睛一看,立即眼里放光,喜上心头,那正是自己在后山上采摘的三七,第一根自己之前就服用了,这是第二根,自己一直放在身上,但是这么大一块自己如何能吞下,四下看去,周围是一片细碎的石头,稍远处就是溪流,两岸都是峭壁,下方都是浅滩,又见距离自己一丈之外的地方竖直的插着一柄长剑,那正是自己的千横剑,登时欣喜不已,然自己全身摔的没一处好肉,稍微一动便是噬骨般的疼痛钻入心脏,一丈之距离若是以前,也就几步之遥,瞬间可取,可如今双腿不能移动,双手做腿,每动一寸便要耗去全身的力气,如此又要歇上半天恢复体力,如此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才爬到落剑的地方,握住剑柄,用剑当拐杖,想要站起身来,几番挣扎却是无用,一动胸口就痛,双腿也摔断了,千横越试越觉得自己不中用,登时气急,躺在石堆中,望着天空,心灰意冷起来:如今我成了废人一个,现在有这一口气也是枉然,只能等死罢了,早知如此,不如跟千夕一样,坠下来就死了,两人还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握着手中的剑,念头升起,瞧了眼千夕,道:“千夕,你等着,别走远了,黄泉路上我来陪你。”拖着剑向千夕身旁爬去,刚匍匐着身子,突然从身下传来一声脆响,下意识的看去,只见是自己的药瓶从腰包里掉出来,落在石头上发出声响,拿起瓷瓶,道:“我双腿都断了,你能接骨?服了也没用。”捡起来又准备扔掉,突然转念一想,能活着当然活着最好,腿骨断了以后再想办法医治,现在能治好内伤也是好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死都不怕还怕变成残废吗?打开瓷瓶,一股脑将剩下的三七全部倒入口中,吞的干干净净。 不管有没有效果,这是她唯一的生存希望,吞完以后登时全身如烈火般在烧,难以忍受,双手捂住胸口,想用内功心法调节乱窜的热火,但此时的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也无法运功,全身如置火堆,热烫不已,接着又有千百根针在扎一般,麻、痛一齐,让她一次难受个够,只得在地上乱打滚,方才意识到自己乱吃药比死了还难受,一次服用整颗三七,想之前一汤匙都服用了三天,这颗三七不是普通药材,此乃麒麟火温养出来的三七,早已注入了麒麟火,之前千横未曾注意到这一点,此时忽然想起,不然仅凭普通一颗三七,怎能让伤口好的如此之快,此时方才想明白,但悔之晚矣,全身如火在烧,霎时,只见全身伤口就在眼前慢慢愈合,肌肤恢复到了如初模样,然五脏六腑却似乎在滚水里煮一样,见不远处就是溪流,来不及多想,一跃入溪水里,喝了好大一口,仍止不住火热在身上乱窜,立即用峨眉派的内功心法,想将热流收聚在丹田,镇定心神,捻了练功手决,按着心法先稳住乱窜的热流,再将热流按耐在各个经脉之间,打通任督二脉和头顶四神聪,胸口命门及膻中穴,下至尾闾,将热流引至这些穴道散出,此法危上极危,稍有打扰便会立即热流重回体内,到时真要暴毙而亡,幸亏此处乃无人之境,鸟雀都在林间,也不会来打扰她,热流从体内源源不断的疏散出来,不久溪流里冒出一股股白烟,接着溪水冒泡,居在石缝中的鱼儿相继出洞,到了上面,张了张嘴翻起白肚,死了,然后随着溪流飘下,不久下流有石头挡住之地聚集了许多翻了白肚的鱼儿。 千横待全身舒展时,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只见自己身边的溪水如沸水般冒着泡,全身也觉得这水温热异常,哪里还是深山老林中冷如冰霜的溪水,岸边的石缝下死鱼在水流的漩涡中浮浮沉沉,看着自己的双手,完好如初,恍然大悟,自言自语的道:“这就是麒麟之火。” 低头看向水里的倒影,只见自己的容貌恢复如初,就连师叔用鞭子打的伤痕也不见了,不可置信,但心中畅快,又见恢复容貌喜不自胜,从水中一跃而起,落在石滩上,发现双腿也能活动自如,失而复得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正自高兴时,看见不远处静静躺着的千夕,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的沉重,仰头看了下天空,已经又是一个黄昏日,山里冷雾升起,树上和草上都开始有了水珠,千横虽着破碎衣衫却不觉得冷,走到千夕尸体面前,双膝跪下,道:“七师妹,没想到你就是死了也会救我一命,此番我大难不死,从这山里出去后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至于你的仇家,我一定会帮你找出来,为你报仇,你待我如亲姐姐,我又何尝不是待你如亲妹妹,你的私仇也是我的私仇,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说罢连磕三个头以谢她救命之恩以及昔日之情,霍地起身,在旁边较为松软之地挖了一个坑,将千夕的尸身放入坑里,填上沙石,上面再用溪边的石头堆砌成一个坟头,找来一块较长的石块倒插在坟头前,用剑刻上“峨眉派弟子千夕之墓”,收剑入鞘,看着墓碑,心头一酸,黯然失落的道:“从今以后,我再也喝不到七师妹买的酒了。” 在山里陪了七师妹七日,每日以练剑为主,以溪中鱼虾为食,过了千夕的头七,千横开始计划出去,回想坠下的那一晚,坠落悬崖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足以可见,自己无论多大本事都不可能从悬崖飞身上去,即便自己可以御剑,然越高越要求自己的修为,想自己如今,虽然得三七之效力功力涨了不少,然万万还没有达到御剑上天的本事,唯有最笨拙的办法,绕山而行,再寻路到达峨眉山顶的峨眉观。 绕着山走了一日终于看见了人烟,这里是上峨眉观的山脚,距离山顶还有十几里的路程,这里是一处三岔口,在此有人开了间茶铺,便于通行的人歇脚,自然客源不断,老板挣钱也多,千横走了一天,早已口干舌燥,走进茶铺,将手中剑放在桌上,声响立即引起店主和旁人的注意,店主满脸堆笑的跑过来,但见千横一个女儿家衣服破烂,血迹斑斑,蓬头垢面,胳膊上、肩膀上、大腿上肌肤可见,立即脸红的瞥过一边,不敢直视,道:“这位姑娘,要喝点什么?我们有龙井、普洱。。。”没等他介绍完,千横道:“先来一壶白开水,再来一坛最好的酒,有肉上肉,没肉上最好的菜。” 店主一凛,瞧这姑娘家的,这副落魄模样,点起菜来还要最好的,心里狐疑她有没有能力付帐,见他迟疑,千横登时横眼过来,店主被她眼神吓了一跳,立即道:“好嘞,这就给你拿来。”说完立即跑进棚里。 千横也注意到旁人的异样目光,邻桌坐着四名男子,每方坐有一人,除了背对千横的男子其余三名男子均目不睛转的看着她,眼里露出令人厌恶的贪婪之色,千横也意识到自己的衣着着实不成体统,衣服被划破了,山里没有更换的衣物,这样出来的确有失女儿德行。 店主再次出来时手里捧着托盘,一壶白开水和一盘猪头肉,一坛陈酒,放在千横面前道:“姑娘,你要的都齐了,请慢用!”放下东西就要转身离开,千横立即叫住他道:“店家,等一下。”店主听她开口立即停下来,斜眼瞧见旁边座位上的几名男子异样眼光,心里发怵,却又不好拂逆客人,便硬着头皮,挤出不难看又不显得猥琐的微笑,道:“姑娘,还需要什么吗?” 千横语气柔和了几分,道:“你这里有干净的衣服吗?我想讨一件,日后定当重谢,在下是峨眉派弟子。”报了出处,暗想或许店家会给她几分薄面,不会当她是不洁之人,却不料邻座的一名长脸男子尖着嗓子道:“哟哟哟,我当峨眉派的弟子都是冰清玉洁的处女,今日一见,哈哈哈,竟是这般的污浊不堪,无耻荡妇,瞧你还有几分姿色,过来,不如也陪爷几个爽乐一番,我们是昆仑派的弟子,也是看得起你了。”他旁边的稍胖的男子也贼兮兮的眯着眼睛道:“小姑娘,这山下距离峨眉山上还有十几里呢,你是怎么到山下来的?该不会是被强人偷抢下山的吧,哈哈。。。”这几人见千横生的颇有几分姿色,但衣服破烂,想法自然往龌龊之处去想,只当是被人抓破衣衫,想想说是自己掉下万丈深渊,被树枝尖石划破的,也没人会信,千横瞥眼看去,三人均是昆仑派弟子服饰,她也认得,胖子就是大弟子玄计,长脸的叫玄数,看热闹的叫玄介,这三人都是在历届五派大比较时遇到过,倒是背对自己的人没见过,此时自己这般模样,让人着实难以想象她就是千横,便没做理会,抱着水壶咕咚咚的一口气喝干,又揭开酒坛封印,仰头喝了一大口,方才觉得好受。 玄计、玄数两人见她不搭话,只顾自己喝酒吃肉,还当自己猜对了,二人相视一笑,满眼睥睨之色,似乎两人交换眼神时已达成什么共识,玄计道:“听说近日有人来峨眉山犯事,我等是特意来帮你们峨眉派,也算是你们的恩人,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我们来帮你们峨眉派,也不需要你们多大的回报,不如今日你就过来陪爷几个喝几杯,就当你们峨眉派还了我们昆仑这个人情,怎么样?” 店主见三人有意难为这女子,自己心里权衡利弊,暗想这一弱女子怎敌得过三个大男人,强弱一看便知,害怕连累自己和唯一生计的小店,不敢贸然去给千横拿衣服,悻悻的退到一旁。 对于这几个男人不堪入耳的嘲讽和调戏,千横冷笑一声,却不生气,此时也吃的心满意足,心情不错,不想节外生枝,平声静气的道:“既然是昆仑派的师兄们,师妹在此问候各位。”三人听她言语恭顺,还叫他们师兄,心里更是自持盛傲,眼看千横就要被他们说动的样子,个个心里正自高兴,然千横话锋陡转道:“虽然师兄们说得合情合理,但又是强词夺理,我峨眉派有难,今日我也不想节外生枝,大家各自安好,再会!”说罢站起身来,从桌上拿剑握在手中便走,几人见状立即一惊,胖子虽然身型胖墩,动作却是灵敏,一步抢到千横面前,却不料还是个矮子,比千横还矮了一个头,千横俯视着上下打量他,冷笑一声道:“怎样?” 玄计见千横满眼嘲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被一个无耻荡妇不屑打量,登时觉得受到极大侮辱,道:“我乃昆仑山灵仙真人门下大弟子--玄计,在昆仑山没人敢用这般眼神看我,你一个污秽不堪的小蹄子,今日竟敢小瞧老子,真是岂有此理,今日我就要把你所剩无几的衣衫全给扒了,看你还敢这么嚣张。”说罢,伸出他肥厚的手爪抓向千横的肩膀,企图扯掉她半截袖子,千横也不慌,既然对方是来帮助峨眉派的,她也不好得罪,便轻身闪过,避开他这一抓,玄计一抓落空,心里不禁‘咦’了一声,他虽然有轻视之意,但料想这一招也不致如此不济,竟然没有挨着对方半分,坐在桌对面的玄数见这女子身法轻快,步伐稳健,道:“师兄,这小妮子有点身手,莫不是千字辈的弟子?师兄莫要轻敌哟。” 玄计嘿嘿一声笑,道:“千字辈的弟子都在山上守山呢,怎会像她一样下山偷汉子?老子是怜香惜玉,都说中原的姑娘长得一个比一个标志,今日一见,当真如此,哪是我们那山上的粗糙女人能比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来,这下我非抓到不可,捧在手心里爱惜才是。”说着第二抓又至,这是他们昆仑派独有的爪法,昆仑山地处中原西部,大山大川,虫鸟多得不计其数,昆仑派门人抓虫抓鸟抓出一套功夫来,再滑溜的动物也逃不过他们的手爪,不想今日却在一名小小的女子身上栽了跟斗,再抓不住,他昆仑山大弟子的名头岂不是要被人当为笑柄,第二抓便用上全力,乃是用抓脱兔之法的‘鹰式’,这招就是应用一物降一物之理,兔子跑的再快,也逃不过鹰的爪牙,千横从未见过这般爪法,不敢硬接,也不好得罪这位昆仑山大弟子,恐以后门派之间生恶,便只是躲过不接招,过了十余招,玄计还未抓住千横,坐在桌上看热闹的人渐渐变了脸色,玄计也更加气恼,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一直背对二人的昆仑山弟子终于忍不住转过身一探究竟,忽见千横手中的长剑,剑柄上刻的‘千横’二字,登时眉头紧锁,眼看千横忍无可忍准备还招之际,立即抢步夹在二人中间,玄计一抓落下,抓在他的肩头,衣服被撕下一大片,却未伤到肌肤半寸,千横忽见有人出手阻拦,便退后立定,玄计厉声道:“玄理,你来凑什么热闹?没看见我就要抓住她了吗?” 这人正是昆仑山灵仙真人门下最小的弟子——老八玄理,玄理虽然最晚入灵仙道长门下,然得道修为却是最高,玄计与千横交手,他未曾看却从二人呼吸声、脚步走位声中听出玄计绝非千横敌手,只是千横有意相让,而大师兄玄计身在战中却不自知,恼羞成怒,下了杀手,千横也不想再跟他客气,眼看就要还手,这二人认真交手,吃亏的定然是玄计,而想到此次来中原的目的,便出手阻止二人罢斗,又不好驳了大师兄颜面,道:“是是是,师兄恕罪,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位小师妹定不是师兄对手,师兄有意相让才没有立即抓住她,不过师兄,您可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临走时师父的交代,您可是引领我们众师弟的典范,若我们都学您引逗姑娘去了,还有谁替师父办事呀,是不是?” 玄计眉头一皱,瞪着玄理道:“你!好小子,竟然拿师父压我,好,今日我暂且放了这小妮子,下回碰见,可没有这么好运气。” 玄理走到千横面前,嘻嘻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师妹,请上山吧。” 第九章:激战 千横打量了他一眼,生的也是这几人中最正常的一个,眼睛自始自终没有在她身上乱转,为人也是几人中的翘楚了,拱手道:“多谢。”转身便走,没走几步忽听玄理在背后叫道:“千师妹,等一下。” 千横一愣,回头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玄理从桌上拿来一个包袱,递给千横道:“这是我准备给妹妹的见面礼,想她衣服多的是,也不差这一件,不如就送给你吧,见面礼我再想别的。” 千横一时不知该不该接,但见玄理满眼真诚,玄数道:“喂,玄理,你和你妹妹十年不见,想了好久才准备了这件衣服当见面礼,如今就这么轻易的送人,你是不是脑子里装稻草了。” 千横听他这么说,这件衣服当真是人家极为重要之物,便想推却,然玄理道:“没事,我妹妹也是峨眉派的弟子,她若知道我把衣服送给她的师姐,她是不会生气的。” 千横一怔,看他年纪也不大,问道:“敢问你妹妹叫什么?可是显字辈中的吗?” 玄理笑着道:“不是,告诉你也无妨,是千字辈中的弟子,叫千夕,她是我亲妹子。” 千横登时心里一咯噔,再次细细打量一番玄理,果真两人的相貌隐约相似,但未曾听千夕提过她有位哥哥,又想千夕如今才十五岁,玄理说十年未见,十年前千夕才五岁,而后遭逢变故,不记得这位哥哥也是极有可能,如今千夕已死,这衣服她是穿不了了,玄理见她神色突然变的震惊,继而有些哀伤,道:“你是千字辈中的,自然认识她,之前与千夕通过几封信,提到过她的师姐千横,满口的夸赞,看来她是十分敬重和喜欢这位师姐的,这件衣服能帮到你,我想千夕也会很开心。”说着将衣服送到千横面前,千横满脑子都是千夕死时的惨状,却未仔细听玄理的话,人家已经识破她的身份,而且和千夕有书信来往,不知基于何事考虑,千夕有哥哥这件事连她都没有说,千横看着包袱里的衣服,忍不住要落泪,抱着包袱盈盈一点头以示谢意,转身离去,在无人之处打开包袱,是一件粉色衣衫,衣衫上印着梨花图案,十分的素雅清秀。 向山上走了半日,到了山腰,忽见一人横躺在山道上,千横一惊,立即上前察看,只见是守山门的峨眉派弟子,探其鼻息,早已没了气息,俨然死去多时,看致命伤口乃是颈脖间的刀痕,伤口整齐划一,一招致命,而回想两人对战之时,想必对手是站于下方,这位师姐是站在上方,如此处于劣势反而能一招致命,其武功当真是出神入化,千横心头一紧,敌人已至,山门弟子挡不住他,恐怕此时已到了山上,唯一能与之斗上一斗的恐怕只有师父一人,按照之前师叔的方案,师父为峨眉愿意付出一切,何况自己的性命,现在师父正遭大难,危在旦夕,急忙提气向山上跑去,沿途遇到躺在道上弟子的尸体,各门各派都有,看来其他门派也已赶到,为的就是一举歼灭这名东瀛武士,忽然想起在山下遇到的三名昆仑派弟子,不免狐疑,为何他们迟迟不上山?听那名叫玄理的说他们的师父有交代什么任务给他们,难道不是和其他门派对抗东瀛武士?来不及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救峨眉,救师父。 到了山门前,只见死去的弟子越来越多,听到里面传来刀剑相撞的兵刃声,还有‘咻咻’的暗器飞声,立即抢进门内,眼前看到的果真如她所料,师父正与一名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相斗,应该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东瀛武士了,其余弟子在外围围成一个圈,将二人围在当中,时不时的发出一枚透骨钉,或是飞镖,然都被那武士挡开,看了一会儿,千横心里不禁为师父捏一把汗,那武士擅长近身攻击,对手只要靠近他便立即被他刀毙,师父也是看清这一点,所以一直御剑相斗,不敢与他近身相斗,但师父御剑之术尚不纯熟,而且师父练的是辅助,她练的是主攻,可她不在,师父便有些吃力,时间越久对师父越不利,那武士越斗越勇,像是有用不完的真力,而师父渐感体力不支,让武士有了机会可趁,大喝一声,快刀砍来,千横再不能旁观下去,右手将剑掷出,恰巧昆仑派的三位也赶到,忽见千横陡然出剑,均是惊愕的看着对方,三人面面相觑。 千横掷剑先行,而随即飞身挡在师父身前,转身时那人的刀已落至眼前,千横也不惶急,赤裸裸的硬是伸手格挡,众人惊骇不已,武士耳听背后一股寒冷的杀气直逼颈脖,又见突然闯来的女子面露得意之笑,眼神一斜,立即收刀斜身让开,让剑直刺千横而去,却不回身挡开剑身,千横这一招也是像对付师叔那般两败俱伤取其最大利益,敌人死而自己伤,虽然能料到敌人会躲开这一招,剑来势迅猛,自己侧身,抓住剑柄,不料被自己的剑划到了手背,登时一道血痕,千横却不觉得多疼,众人看在眼里,都为千横捏了把汗,千横握剑在手,指向天空,在众人目光中,右手上的血痕竟然慢慢愈合,完好如初,见此异样众人登时惊骇不已,站在远处的玄理师兄弟三人更是呆若木鸡,玄计想起刚刚与千横交手时不禁背脊发凉,跟这种人对招自己不是自讨苦吃吗? 师父陌桑见千横突然出现,又惊又喜,但大敌当前,来不及说话,而陌牙和千绪均是满脸震惊的看着千横,脑海里疑问重重,千横垂下剑指着那武士,大声道:“阁下是谁?为何非要与中原武林为敌?” 只听那武士冷哼一声,对千横受伤也能即刻不药而愈甚是不屑,冷冷的道:“给我倚天剑。”眼神中却不似之前那般目中无人,十分严峻的看着千横,刚刚虽只一招,却发现眼前的女子的武功较在场所有人都高出一大截,那被伤的伤口顷刻间痊愈也是令人匪夷所思,但看了眼手中的刀,冷笑一声,暗说不知她中我一刀是否还能痊愈? 千横听他用东瀛口音说着汉语,怪腔怪调,很是难听,但字字珠玑,坚定不可更改,道:“那就看你能不能赢过我手里的这柄剑。”她见武士手中刀十分诡异,透着渗人的寒气,通体黢黑,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暗自庆幸刚刚手背划上的是自己的剑,若是被这武士的刀砍中是否还会在短时内痊愈?大喝一声道:“看剑!”手中运功,剑如光一般倏忽飞出,武士出刀抵挡,刀剑撞击,千横剑被弹了回来,千横飞身接住,兜转身子落地,觉得虎口隐隐痛楚,千横剑剑身颤抖着发出嗡鸣声,看来是被那柄刀吓到了,暗说好强的内功,好厉害的刀。其实那武士亦是这般想法,他硬生生接挡千横这一剑,只觉得手臂被震得酸麻,好在他手中刀乃是一把神刀,将剑弹了回去,更没想到的是千横竟然能稳稳的接住,而那柄剑还能屹立不断,看来也非等闲粗糙材质所锻造。 一招试探之后,两人对对方的功力有了了解,都屏气凝神,身未动,意先行,忽地两人同时右臂微动,倏忽人已经在房顶上,众人都不经擦了擦眼睛,只当自己眼花看错了,明明在众人围成的人墙内,怎地忽然到了房顶?谁也没瞧清楚,都是长大了嘴看着,而就算再怎么仔细看也没看清两人过招的招数,只听到刀剑相撞时发出的‘当当’脆响,眼前一道青影一道白影忽闪忽现。 众人全神贯注的看着两道影子,只盼着一人能胜,那人就是千横,千语站在陌桑身边,不经意的问道:“师父,三师姐这使的是什么剑法?是和师父一起闭关修炼的剑法吗?” 陌桑神色凝重,剑招的确是倚天剑法,但是两人闭关时,何曾有过这么强大的威力?道:“好像是。”暗想兴许是千横参透倚天剑法中最高深之处也未曾可知,可在短时间内内功增强数倍,这绝不可能,不知千横是怎么办到的,见她出招也都是本门武功,一时难解,只盼着千横早些打发那武士,然后好好问她一番,正想着,千语手中剑忽地突然飞出剑鞘,飞往白影处,二人均是一惊。顷刻间,二人已经向斗上百招,千横发现自己在兵刃上处于弱势,那刀诡异的很,碰不得,千横剑难以招架,百余招后,剑身已经伤痕累累,摇摇欲断,心疼千横剑,便向旁边发力,将距离自己不远的千语手中剑吸来,刺向武士,武士拿刀抵挡,千语的剑登时断为两截,显然不是那刀的敌手,眼看因兵刃不敌,众人均暗自担心,陌桑见千横不时的从峨眉派弟子中御剑抵挡,猜想是兵刃上输人一招,递出手中陌桑剑,大声道:“千横!大敌当前,用为师的剑吧。”她的剑亦是出自铸剑大师干夜之手,非寻常剑可比,暗想千横剑既然能支撑这么久,那陌桑剑亦能抵挡一阵。 千横原本顾及师父乃是掌门,若贸然用她的剑,再折在这柄怪异的刀下,那师父颜面何存?峨眉派颜面何存?此时听得师父如此说,也不再多想,左手朝陌桑方向一招,陌桑剑倏忽间已经到了她手,二人身法极快,转身,抽身急如风,刀落之地,剑刺之处均是失之毫厘,你砍不到我,我刺不着你,比拼的便是耐力,千横有麒麟之火护身,虽然偶尔被刀砍掉的剑屑所伤,但伤口瞬间愈合,武士修炼的是忍术之法,二人之战可谓是势均力敌,难分伯仲,围在二人之外的人看的是眼花缭乱,两人过招的速度实在太快,无人能看清招数,也无人敢上前助阵,因为无缝隙可寻,都只能张着嘴,看得呆了。 陌桑见千横几日不见,武功竟然大大增进,想来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若今日千横打败东瀛武士,那峨眉派在江湖上可要威震四方,暗暗高兴,但看不清二人交手时的招数,胜负定论只怕尚早,又担心千横受伤,六天前她想看看千横练剑练的如何,却始终不见她人影,问陌牙,陌牙才将逐出千夕一事说了,自然也把千横私传武功之事说了,其言她一人说了,其理她也一人占全了,陌桑知道其中不乏添油加醋,夸大事实,令听者都以为千横已经把倚天剑法尽数传给千夕,问千横去了何处?陌牙又说千横目无尊长,一定是不假禀报就下山送别千夕,如此种种,全推委到千横身上,今日见到千横,陌桑还以为是她与千夕送别后归来,心里好气,暗寻等眼前危机过去,一定要好好说她一顿,未曾得到她的允许就私自下山?可曾把她这个掌门放在眼里?暗说这些都要一一质问质问。 约莫一个时辰,眼见千横和那武士已经交手几千招,二人还未分出胜负,看的人都已经开始眼睛疲倦,忽听天空中传来一声竹笛声,武士听到后立即快身退出战圈,落在瓦背上,千横见他有意罢手,便也停手,御剑停在半空之中,与武士对目而视,双手背后,朗声道:“阁下,你我即便在此斗个三天三夜也难分胜负,峨眉派有我千横一日,你就休想损我峨眉一草一木,不如就此作罢,回你的东瀛故国去。” 那武士却似没听见,道:“中原武林高手如云,以前以为此话言过其实,今日一见,证明传言非虚,但是挡我路者,遇鬼杀鬼遇神杀神,欲取鱼者,先取渔夫,阁下好自为之。”倏忽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千横听他言下之意是将自己定为他取峨眉派的最大阻碍,成为这武士的目标,料想此刻自己的武功,凭着极快的自愈能力与之战成平手,但对手武功高深莫测,万一被他找到破解之法,只怕自己也难是他的敌手,且听刚才的竹笛声,料想此次前来袭击中原的东瀛武士不止他一人,想到此处,背脊不由得发凉,暗暗担心中原武林的未来。 众人见武士离去,均松了口气,大喜过望,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千横,今日一战,千横定然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给峨眉派长了脸,但也有因此而愁心焦虑以后日子不好过的人,如今千横武功高深莫测,又在武林中有了威望,再有掌门的青睐,如此下一任掌门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千榅还怎能高兴的起来?千绪和千横素来不和,见千横势高,岂会甘心,心里又开始盘算以后该如何应对,正心里盘算着,忽听千横喊道:“千绪。”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站在人圈中,盯着千绪,面容严峻,晕着一层杀气,千横并不叫千绪为‘二师姐’,而是直称其名,似有深仇大怨,叫人不寒而栗,原本个个笑逐颜开转而布满疑惑,均是目光聚集在千横和千绪身上。 第十章:罪人 千绪立即回过神来,见千横杀气腾腾的站在面前,全身一颤,牵强的一笑道:“三师妹,今日你一人之力大战东瀛武士,刚刚你们交战时所用招数我们从未见过,一定就是本门的倚天剑法了吧,当真是出神入化,我等资质愚钝,定是学不会的,在此,师姐恭贺你武功大进,战退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东瀛武士,你功不可没。” 千横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道:“废话真多!”右手在身侧一扬,千横剑倏忽出去,直刺千绪,在场之人登时大惊,不知为何千横有此举动,千绪忽见剑尖直逼眉心而来,吓得张大了嘴,呆若木鸡,满眼惊恐,眼看就要刺中,霎时间从侧面飞来一剑,打在千横剑剑身,千横见有人阻拦,立即回收长剑,准备再刺,忽听师父急切的道:“千横,你要做什么?”她见千横突然向千绪发难,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杀自己师姐,这等行径被视为大不敬,江湖中最讲究伦理纲常、尊师重道、爱护同门,就算又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该在此时了结,千横一直骄横惯了,以前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此时才悔恨不已,自己纵容她反倒使她更加目中无人,所以急忙出手,以免千横犯下大错,从显字辈弟子中御出一把剑刺向千横剑,虽无法打落,起码能打偏。 千横瞥了眼陌桑却不予理会,斜眼看着千绪,露出盛气凌人的笑意,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道:“你可知道这件衣服是谁的?” 千绪见连掌门都压不住她,登时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气,瞪大眼珠,惊恐不已,摇头道:“不知道。” 千横道:“那我告诉你,是千夕的,但是千夕为什么没有穿,而穿在我身上?因为她死了!是你!是你害死她的!”她大声的将愤怒喊出来,双手一扬,场内所有人手中的剑齐刷刷飞出,指向千绪,在场的人都听清楚,千夕死了,是因千绪而死,其中原委本想听千横说清楚,但千横此时的样子着实可怖,犹如堕入魔道一般,谁都不敢出声询问,站在山门外的玄理听见她说的话,立即变了脸色。 千绪吓了大跳,急忙道:“我没有,我没有害死千夕!你,你血口喷人!”急忙看向师叔陌牙,祈求她给自己做证,道:“师叔,你快为弟子说句话呀,弟子没有害千夕师妹。”陌牙双眼紧盯着千横,面对着千横背后的几十柄剑,恐惧之意油然而生,她知道千横向来不守规矩,但是没想到也是心肠忒狠的角色,面对几十炳剑,她躲都躲不及,见千绪求助自己,反而惊吓的连连后退,道:“我哪儿知道你们师姐妹间的小九九。”连忙推开千绪,生怕千横的剑伤到她。 陌桑突见千横眼神冷若冰霜,对自己视而不见,心里一疼,但眼见她就要从救苍生的救世主堕入残害同门的大逆之举中,怎能不阻止?御剑在手,挡在千绪身前,指着千横厉声道:“我以掌门的身份命令你,立刻放下剑!千夕的事容后再查!若查明属实,本掌门定会按门规严惩,现在我命令你,把剑放下!”千绪见掌门出面力保自己,立即躲在掌门身后,全身却在瑟瑟发抖。 千横丝毫不畏掌门之威,眼睛瞪出血丝,全身被一层杀气笼罩着,坚定的大声道:“今日我非杀她不可。” 陌桑一凛,第一次千横如此对自己说话,素日里她都戒嗔戒躁,再大的事情也都是平静之态,之前安劦来报东瀛武士一事便是那般,在她眼里,千难万难的事都有个解决之法,动怒也没用,不如平心静气的思考如何解决问题才是上策,但今日,面对千横,却难以再平心静气,大声道:“难道你不知道杀害同门是什么罪吗?你还要不要做峨眉派的弟子?还认不认我这个师父?”三连问,双目通红瞪着千横,她不相信千横会与她决绝。 千语等人见此状况,纷纷相劝千横莫要一时冲动,岂知千横最听不得别人说什么‘顾及同门之宜,尊师重道’,大道理一套一套,全是拿来压制正人君子的。 千横对于师父的三连问不甚在意,突然怒目回瞪着陌桑,载钉切铁的道:“门中弟子不专心习武,整日为个破掌门之位勾心斗角,这里又不是朝廷,摆什么架子,倚老卖老,为长不尊,以强欺弱,以大欺小,这些你不是不知道,你管了吗?这一群乌合之众,我也不想与之为伍,像你这样软弱的师父,我也不想再侍奉下去。”如此一番大逆不道之言,众人听的切实,但均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不敢相信,陌桑听完她的话,放佛自己从未认识过眼前的人,又惊又气,那陌生而又令人生畏的眼神,更是让人伤透了心,剑指着千横却气的说不上话,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千横双手一挥,长剑刷刷如雨从千绪头顶落下,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全身插的剑如刺猬般。 陌牙见千绪死妆着实可怖至极,忍不住瞥过脸去,陌桑面对着千横,当千绪惨叫时鲜血迸出,溅了她后背衣服上,还有脸颊上,温热的血渐渐冰冷,盯着千横,满眼的不解还有愤怒,手掌的剑跃跃欲出,但看着千横的脸,想起以前的种种,手中的剑倏忽到了千横的喉咙,却最终未能痛下杀手,眼里万般情绪,心里的五味杂陈都只能隐忍,失望的看着千横,道:“好,既然你如此瞧不起我峨眉派,从今日起,你我师徒情份到此为止,从此恩断义绝,峨眉派也容不下你,你走吧。”手掌愤怒一甩,长剑落地,发出‘当当’巨响,转过脸不再看千横,满眼却噙着泪。 千横心里暗喜,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一切都得偿所愿,击败东瀛武士,为千夕报了仇,与师父反目,但是却没有得胜后的愉悦感,转身后却忍不住顿足,下意识的跟师父作别,只是微微点头的姿势谁也没瞧见,然后双手甩袖背后,大步流星的走出去,目光坚定,似乎真的一丝留恋也没有了,陌桑终究忍不住看向千横的背影,那坚决的步伐令她心痛、失望、怨恨,双手紧握成拳,暗暗道:“千横,你好狠。” 千横在顷刻之间从众人仰望的英雄变成残害同门的大逆罪人,一时峨眉山上陷入沉痛之中,千字辈中一日连失三人,千夕之死虽有蹊跷,但千绪已经死了,再查只怕要死更多弟子,何况千横已经离去,陌桑心痛如刀绞,自觉难辞其咎,闭门不出,门中事务交由陌牙打理。 千横一个人向山下走去,一路上如行尸走肉般,心里哭泣的眼泪不比大声哭出来的少,那心,此刻就像被刀切成一片片,再被磨碾成渣一样,下了峨眉山,有目标却又觉得茫然,自己做的事情无人能理解,就算是师父,她也不会懂,想到师父怨恨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有苦说不出的委屈登时红了眼眶,这些天吃了不少苦,也曾想跟师父诉诉苦,说说话,可是如今却是不能了,鼻子一酸,双眼通红险些哭出来,但这是她选择的路,这是她唯一想到能保护师父和峨眉派的方法,即便会伤了师父的心,会令武林同道中人所不齿,只要师父活着,峨眉派不灭,自己的名声如何又有什么关系?把眼泪逼回眼中,打定主意回安庆老家,问一问父亲云世天,父亲身为安庆巡抚,东瀛人从东进入蜀中需经过安徽,父亲不可能不知道,还是说父亲受到东瀛武士的胁迫,所以才会让五大门派一点消息都没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想到此处不禁又为文弱书生般的父亲和柔弱的母亲担心,担心他们遭遇不测。 千横本名云柏汐,是安庆节度使云世天的独生女,全家定居在庐州城内,母亲未出阁之前只是名大家闺秀,名唤秋灵儿,亦是官僚世家,本来家里人也想让云柏汐当作大家闺秀来教养,但这位大小姐一点也不喜欢女红,读书,反而喜欢刀剑棍棒,云世天爱妻如命,不愿让爱妻再生一个,遭那生产之罪,所以有了云柏汐之后就不愿再生,自然视独生女为掌上明珠,要怎样就怎样,当云柏汐能走路时,院里本来修彻的几个大花园子,里面种着他最爱的四君子,只是爱妻秋灵儿说了句花园是石头做的,柏汐走路时,万一碰着怎么办?云世天便命下人将大花园子撤了,如此柏汐在院中玩耍之地就大得多了,她生来好动,父母对她又是有求必应,所以当她说要去峨眉山学艺时,父母也由着她,只是舍不得和担心她,临行前,父亲母亲千叮嘱万嘱咐,犹如自己一去不复返一般,母亲更是偷偷落泪了好几次,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她自己觉得不能如此生活在父母的保护下,如果哪天父母需要她了,她还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那时候该怎么办?所以忍着痛也要跟父母作别,毅然来到峨眉山求教,回想那时与父母分别时的心情,与今日和师父分别时的心情一模一样,不舍得也要咬着牙离开,转眼五年了,总算如今自己有了点成就,可是又背负了残害同门、被逐出师门的丑闻,不知父母看到自己时是怎样的神情?是高兴还是生气?不管怎样,此时此刻,她好想他们,抱抱他们。 千横怀着迫切想见父母的心情一路向东,转眼黄昏已至,千横到了峨眉山脚下小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下,即便是在极度郁闷之际,当店小二问她要什么房时,本能的要了天字房,虽然此时她衣着普通,但那漠视一切的神色,还有举止中带着大家的贵族豪气是难以掩饰的,让人一看就是个金贵的主,所以店小二小心的陪着笑脸伺候着。睡到中夜,忽然觉得全身酸软,心叫不好,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软软的躺在床上,接着忽觉得身体被人托起,腰部顶在对方的肩膀上,被人扛着不知带到什么地方,耳边只听到一阵疾风,料想挟持自己的人也是个武林高手,扛着自己奔了半柱香的时间也不曾喘气,渐渐的闻到一股竹叶的清香,渐渐有了意识,感觉对方将自己放在地上,背靠在一棵竹上,良久,千横渐渐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昏脑胀,见眼前站着个人,正欲开口询问,忽然那人用手掌按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自己唇边,令她不要出声,千横在微弱的月光中看清此人的脸,正是昆仑派弟子玄理,只见他眼神斜睨身后,神色十分紧张,千横料想要害她的是另有其人,而玄理救了她,只是她此刻受了暗算,功力大减,竟听不出敌人在何方,只有从玄理神情来判断敌人是去还是在周围徘徊,趁机看了下四周,正如之前自己所感受到的,这里正是一片竹林。 良久,玄理的神情才放松下来,瞥见千横已经清醒,大眼睛正盯着自己,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放在千横的唇上,立即缩回手掌,不好意思的瞥过脸去,道:“冒犯了。” 千横道:“是你救了我,我该跟你说声谢谢的,江湖儿女,何必计较这些,我自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怪罪于你,可知是谁要害我?”说着站起身来,看了下四周,玄理摇头道:“不知。”千横无奈的点点头,道:“好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敌人也该撤走了,你把我带到这里,我想不单单是想救我吧。” 玄理一惊,站起身来,看着千横笑了一声,道:“我真不知该如何评价你,你说你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遭人的道,一道迷魂香就把你打倒了,此刻又是这般的盛气凌人,什么事都能被你看穿,一点也没有落魄的神情。” 千横不想听他说没用的,道:“既然你不问,那我就告辞了,救命之恩来日再报。”说罢便要走,玄理见千横一板一眼,一点也不给人说闲话的时间,立即拦着千横的去路,道:“好,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今日救你是因为你帮我报了我妹妹的仇,之前我告诉过你,千夕是我妹妹。”千横站定脚步,淡淡的道:“那好,我们算扯平了。” 玄理放下拦着千横的手臂,道:“但是我不理解,想不透你为何要在击退东瀛武士后为千夕报仇?千夕死的冤枉,为她报仇的人大有人在,我,还有你师父陌桑掌门,我相信她会为千夕主持公道的,但是为什么你偏偏要在众人将你奉为大英雄时杀了同门师姐?还要对你师父说出那番大逆不道之言?我不明白,天下的人都不明白,所以,我救你,想从你口中得到答案。” 千横轻笑一声,道:“没有什么特别理由,就是觉得千夕死的太惨,千绪是罪魁祸首,理应受到惩罚。” 玄理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不肯说实话,之前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看见今晚要杀你的人时候,我有点明白了,记得白天那武士临走时说的话,‘欲取鱼,先取渔夫’,我想他是把你当成渔夫了,今晚的偷袭也许是他们的计谋,或许,你也猜到东瀛武士来中原者不止他一人,也猜到对方目的,所以在与武士对招时,极力展示自己,即便受伤也能很快痊愈,将敌人迷惑,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你身上,让对方觉得不必大费周章的灭一门派才能得到的东西在你一人身上就能得到,所以你选择离开峨眉派,是为了保护峨眉派,而离开的方式你选择了被逐出师门,因为这样你跟峨眉派就没有瓜葛,即便到时候你被人抓住,被人参透其中秘密,那也跟峨眉派毫无关系,峨眉派的声誉丝毫不会受到影响,而为千夕报仇杀千绪刚好是你计划里的一个契机,你说我猜的对吗?” 千横仍只是淡淡的一声笑,道:“你把我说的太伟大了,我不想再多言,后会有期。”说着要走。 玄理急切的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千横听他言外之意来中原是另有目的,果真不是来援助峨眉派这么简单,但自己却不想跟他交换秘密,无所谓的道:“你有什么目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最好也别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我自然会去查,你轻易告诉我,我反而难以相信。” 玄理心里好生无奈,真是令人头疼的丫头,竟无言以对,眼看着千横在自己眼前消失,急忙对着千横离去的方向大声道:“你武功虽高,但是江湖经验不足,记得万事留个心眼!”黯然低头喃喃的道:“小心点。”虽然不知道千横有没有听见,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喊出来。 第十一章:父母 半月后,千横终于进入安庆境地,不久便回到庐州城,说来也怪,自从半月前在峨眉山下小镇上遇刺后,一路上便风平浪静,也未曾听到峨眉派有遭到袭击的消息,那些东瀛武士就像一夜消失了,千横也暂不去想它,兴高采烈的在庐州街道上走着,左看看右看看好不欣喜,这是她自小生活的地方,繁花似锦,其热闹程度不亚于京师之都,经过最繁华的街道后来到庐州最为气派、最大的宅门前停下脚步,门楣上悬挂的匾额上赫然写着两个烫金大字-云府,朱漆大门,四根团抱的大柱子支撑着门楣,两名守门仆人昂首挺胸的站在门口,十步阶梯下方两侧放着两只大石狮,小时候还当它们是马儿骑过呢,千横大步走进去,却不料被两名看门仆人拦住,千横看他们面生,他们看千横也很面生,趾高气昂的道:“哪来的野丫头?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赶紧走!” 千横好气,回自己家还被下人往外赶,这份气她这个主人可受不了,没好气的道:“没长眼睛的东西,我回自己家还要看是什么地方,真是好笑。” 俩人一怔,见她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但见她衣着朴素,虽听说府上有位大小姐,但是从未见过,不敢轻易放人进去,其中一人担心万一真是正主,到时候只怕自己得罪了人,赶紧笑着道:“姑娘,你说你是府上大小姐,但是我们从未见过,你稍等,容我先进去禀报一声,让老爷和夫人出来看一看便知。” 千横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聪明,但是没那个必要。”说罢大步走进去,两人大骇,立即跟着抢进道:“姑娘,姑娘。。。”正巧遇到管家出来,二人立即止步,垂着头道:“吉管家,这位姑娘自称是本府大小姐,但是小的们从未见过,她硬要闯进来,小的。。。”说着十分委屈的样子。 千横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吉管家,不过三十岁模样,神态,眉眼之间透露着无法观察其情绪的淡然,手里拿着把折扇,倒像是位师爷,十分面生,不禁诧异的问道:“李管家呢?” 吉管家拿折扇的手向两位仆人一挥,然后指着千横,道:“这位正是本府的大小姐,云柏汐。”两人听管家这么说,立即躬身施礼,道:“参见大小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暗自叫苦,看着这个大小姐不好惹,今日得罪她不知以后的日子是否好过?千横可没心思猜度下人心事,不耐烦的道:“都下去吧。”两人立即退步向后,守着大门去了。 千横看向吉管家,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还有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吉管家陪着笑脸躬身施礼,道:“大小姐,李管家年事已高,早在一年前老爷就让他回乡养老了,我是府上新任的管家,名叫吉也,大家都叫我吉管家,身为府上管家,若不知道您的相貌名姓,岂不是白当了这个管家,自然私下里要做足功课,免得在主人们面前丢人现眼。” 千横听他字里行间虽然言辞恭顺,极力讨好,但语气中绝没有趋炎附势,谄媚奉承之意,也未多加在意,继续往大厅里走去,问道:“我爹我娘呢?我要去拜见他们。”心里十分迫切的想看到二老。 吉管家紧跟在她身后,道:“府上不知您今日回府,所以没有安排迎接,老爷正在书房和徐家公子谈论事情,夫人在后院佛堂颂佛经。” 千横一听,登时一愕,道:“徐家公子?谁?” 吉管家道:“就是住在街尾大宅子-徐府上的徐以承公子,与您有婚约的那位。”千横方才反应过来,徐以承进入崆峒派学艺后,蔚之子给他更名为安劦,长期在江湖中,叫他安师兄,久而久之倒忘了他的本名—徐以承,想到与他的婚约,不免愁上心头,唉声叹气起来,吉管家见她神色有异,又道:“此次徐公子来府上似乎正是为了婚事,半月前,徐府一夜被人烧了精光,徐老爷子和徐老夫人也未能从大火中逃出来,徐公子是十天前赶回来的,突然家破人亡,遭受的打击着实不小,老爷和夫人可怜他,便把他留在府上,二老的丧事也是老爷一手操办,如今徐家一败涂地,而崆峒派也是空山一座,我想,徐公子此次再无颜向老爷提亲了。”说罢微笑着看向千横,千横突听徐家二老死讯,心里一怔,想徐家在这庐州城里也是响当当的大户,在武林中也是一号人物,受人尊重,可说黑白两道中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然父亲也不会答应将自己嫁到徐家,可如今徐家忽然一夜之间成为废墟,当真世事难料,只因尚未嫁过去,平时也甚少接触,不觉悲伤,感叹一声后,道:“我去书房看看。”说着大步走向书房。 吉也看着千横的背影,露出一抹阴笑,道:“真不简单,普通人家的小姐,几年未见家人,回到家里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去见母亲,母女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诉说相思之苦,而这位小姐,回来第一件事竟然想着府门外之事,真是稀事,稀罕事。”右手上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左手手心。 千横轻车熟路的来到父亲的书房,门是关上了的,想也不想的敲了门,道:“爹,我是柏汐,女儿回来了,前来问候。” 须臾,房门打开,一个身长八尺,身穿锦缎华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满眼欢喜的看着千横,上下打量一番,道:“哈哈,真的是柏汐,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写信告诉爹爹一声?爹爹派人去接你呀。”一下将千横抱在怀里,千横见到爹爹也是欢喜无限,将脸埋在爹爹的怀里,道:“女儿好想您呀,所以就自己跑回来了。”这人正是千横的父亲云世天,父女五年后再次相见,心中欢喜难以名状,抱了一会儿,云世天想起屋里还有人,松开千横,道:“哦,柏汐呀,以承也在屋里,你来见见。”拉着千横走进屋里,徐以承站在屋中,见到千横进来,扬起一抹不难看的笑容,道:“千师妹。” 千横微笑了一下,道:“以后别叫我‘千师妹’了,以后我也不叫千横,还是叫我以前的名字吧,云柏汐。” 云世天一愣,道:“怎么?此次回来就不回峨眉山了?”言语中略带欢喜之意。 云柏汐道:“对,我被师父赶出山门,从此峨眉派就没我这个人了,我还回去干嘛。” 云世天听了,不以为意的撇了下嘴,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呆不长,以你的性子,在峨眉山上五年没惹事已经难能可贵,被赶出来也没关系,我们云家家大业大,还怕给你找不到好师父?” 突然门外走进一人,嗔道:“你呀,就这么惯着她,以后成亲到了婆家,她这个性子是会招人嫌弃的,还说没惹事,都闹出人命了。” 三人同时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盈盈走来,举止端庄娴雅,说话虽然有嗔怪之意,但语气仍是温柔似水,当真是水做的人儿,柏汐见了此人,立即跑上去抱住喊道:“娘!”此人正是云柏汐的母亲,云夫人,未出嫁时闺名秋灵儿,如今也快四十岁,但她天性娴静,喜欢佛家的禅境,常年食素,面相却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云世天嬉笑着脸,道:“夫人,你来了,佛经念完了?累不累?快来坐下。”说着一把拉开云柏汐,道:“你娘近日每日为你念佛经,可累了呢,你别还猴子般的缠着你娘呀,一边去。”扶着夫人坐到书桌正中位置,自己站在身侧,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云柏汐见了,故意嘟着嘴,自己坐在凳子上道:“哼,爹还是这么偏心,都五年不见了,见到我这个亲生女儿就半刻钟的亲热度。”云夫人呵呵一笑,道:“看,女儿吃醋了。”云世天道:“柏汐,你该知道,你娘生你费了多大劲,吃了多少苦,我们云家有你之后再没有要第二个孩子,我就是怕苦了你娘,你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说着就要落泪了。 云柏汐一听,立即道:“老爹,打住!别哭,真是,你们真是一点没变,我也真是奇怪,爹这么女人性格,动不动就哭,娘也是这般的温柔似水,而你们生出孩子,也就是我,怎么偏偏喜欢舞刀弄枪?跟你们没一个像的,难道这就是物极必反?” 云世天道:“我哪知道,既然你是我们生的,就算是物极必反,也要养着,没办法,对了,刚刚夫人说柏汐闹出人命,怎么回事?”眉头一紧,看着云柏汐,满眼疑问,云柏汐一撇嘴,不愿多说,道:“她该死呀。” 云夫人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叹了口气,嗔道:“柏汐,人命可贵,你不能随便取之,这有违佛法,是会遭佛祖下孽障的,所以当得知你造孽之后我就在后面佛堂帮你念了《普度众生经》,记住,以后不可这样胡来了,知道吗?” 云世天也道:“对,你娘说得对,你看看,你造的孽竟然要让你娘为你受罪,你心里可好受?” 云柏汐道:“女儿害娘受苦,女儿知道错了。”不情不愿的说着。 云世天道:“算了,事情都出了,人死不能复生,入冬的时候我们送些棉被去峨眉山,以表歉意,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吧。” 云柏汐呵呵一笑,道:“是。”站在旁边的徐以承听着三人的对话,不免瞋目咂舌,云柏汐杀了同门师姐半句交代也不给,被逐出师门的缘由也不问清,云家二老就这么随意轻便处置了,可见对这个独生女真的是宠爱到可以随意妄为,然后二老出面为其处理后事,不知该说他们爱女心切,还是说他们视旁人性命为草芥。 云世天瞧着云柏汐道:“咦,我仔细一看,才发现你是不是长胖了,女孩子要注意身形体态,还有你怎么不装扮下自己,看你,灰头土脸,黑的跟煤炭一样,头发也是,几天没洗了?你这样可不像云家大小姐。” 云柏汐听父亲如此嫌弃自己,怒气陡起,道:“老爹,我是练武之人,不是大家闺秀,世上哪有父亲这样说自己女儿的?你倒是瘦,但是跟个竹竿似的,一点男子汉气概也没有。”云世天瞪着眼睛反驳道:“男人最重要的是内涵,有气度,胖瘦不重要。” 云夫人见父女俩一个嫌弃一个,摇头道:“你们两个真是,老爷,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说话还是这般没正经,让旁人听了笑话。”说着一努嘴,一家人才注意到还有徐以承站在屋中。 云世天立即会意,呵呵笑道:“以承,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徐以承在旁边亲眼目睹云家三口其乐融融景象,再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悲从中来,但见二老都是大好人,微笑着道:“伯父伯母恩爱如初,伯母温柔贤良,伯父视为掌中宝,却令人不觉得伯父是怕老婆,而是觉得您是真正的疼爱老婆,在庐州城里,伯父伯母都已经成为众夫妻的标榜,远近闻名,而柏汐妹妹又精明可爱,一家人其乐融融,当真是让人艳羡。” 云夫人微微一笑,道:“以承,徐家惨遭不幸,我们都很悲痛,但是日子还长,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逝者已矣,请节哀。” 徐以承道:“谢伯母宽慰。” 云夫人继续道:“今天柏汐也回来了,今天的晚饭就别在房里吃了,来饭堂一起吃吧,我们一家四口也算是团圆了。” 听她说‘一家四口’,云柏汐和徐以承都是一惊,云柏汐脸色立即变的沉重,徐以承则是震惊,看着云夫人和云世天,不敢置信的问道:“伯母,您们还愿意把柏汐嫁给我?” 云夫人十分淡定的道:“当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放心,柏汐如今也回来了,峨眉山她不愿意呆也没关系,以后你们就留在府上,你的父母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和你伯父吗?我们为你们操办婚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徐以承听了,登时激动的落下泪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道:“云伯母,云伯父,以承发誓,一定会好好对柏汐的,就如伯父对伯母一般,从今以后,我徐以承唯云府马首是瞻,若有违誓言,叫我不得好死。” 云世天道:“好了,起来吧,我们家只想过着太平日子,别整天死呀活的,听着不舒服,我们家忌讳这个字,以后不准说了。” 徐以承抹干眼泪,道:“是,伯父,以承从此以后都不说这个字了。”心里一阵欢喜,自己如今这般境地,云家还肯把云柏汐嫁给他,可见云家真的是义薄云天的大家,起身时忍不住看向云柏汐,云柏汐见他看向自己,立即摆出一张微笑脸,毫无欢喜可言,此时云柏汐心里却在盘算这桩婚事的利弊,自己不想嫁的话,直接告诉母亲,母亲一句话爹爹还不是当圣旨一般领了,但是这桩婚事是很多年前定的,自己也没反对,其实内心还是能接受徐以承的,虽然谈不上爱情,但是也不讨厌,若此生从未去过峨眉山,或许今天的自己也是开心的,此刻心里唯有苦笑。 第十二章:婚约 晚上,云夫人叫厨房多做了几道菜,不仅做了云柏汐爱吃的,也做了徐以承爱吃的,四个人围坐一桌吃饭,徐以承重新体验到家的感觉,内心一阵既激动又倍感温暖,加上云世天不时的给他夹菜,吃的当然开心,云柏汐越吃越郁闷,最先下桌,在酒窖拿了壶酒坐在自己房间外的走廊上喝起来,空气中送来的夜风有点冷,云柏汐不禁打了个寒噤,看了下手中的酒壶,道:“该温一温了。”忽听一人道:“我这里有温过的上等女儿红,大小姐要不要尝一尝?”话音刚落,只见吉管家已经站在柏汐的面前,手里提着一只酒壶,云柏汐放下手中的冷酒,不以为意的道:“你愿给我喝,我自然喝,你若不愿意给我喝,或者是有什么条件才肯给我喝,那就请拿走。”吉管家哈哈一笑,道:“大小姐好爽快,这酒自然给大小姐喝。”说着将酒壶递给云柏汐,柏汐见他早早的就温了壶酒来,好似瞅准自己今夜要大喝一场,虽然不知对方企图如何,但有好酒送来,岂能却之,拿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歇嘴后不禁赞道:“哇,果真是好酒,温过之后,喝进肚里都是温暖的。” 吉管家嘻嘻笑道:“早听闻大小姐爱喝酒,所以今日准备的见面礼,就是这壶女儿红,望以后大小姐多多关照小人。” 云柏汐不屑的一笑,道:“你还要我关照?以你的精明劲儿,我猜想早把我那老爹哄的团团转,只要你不做过分的事,不害我爹贪赃枉法,我就不跟你计较。” 吉管家急忙陪笑连连摆手道:“大小姐言重,小的哪敢哄骗老爷,不敢不敢,决计不敢。”一边说话一边走近云柏汐,最后竟与云柏汐并肩而坐,云柏汐也不以为意,加上喝了点酒,任一切随风去吧,她何时在意过别人说闲话了,她自不相信吉管家说的话,不屑的道:“你不敢?切。” 吉管家见云柏汐有了醉意,便大着胆子问道:“大小姐闷闷不乐,是因为与徐公子的婚事吗?夫人和老爷可是极力准备为你们筹办婚礼了。” 云柏汐斜着眼睛看着他,道:“我闷闷不乐?才不会,成亲是人生最大喜事,我是高兴,徐以承,优点那么多,长得仪表堂堂,品行端正,孝敬父母,待人宽和,对我也是有情有意,嫁给这样的人,全天下的女人都求之不得呢,我有幸嫁给这样的人,真的很开心。” 吉管家听她一一数着徐以承的优点,这也正是她云柏汐无法拒绝这桩婚事的理由,但是明明心里是想拒绝的,然而无法拒绝的理由太多,所以苦闷不已,吉也看出她的心事,直言道:“但是你不喜欢他。” 云柏汐听他说出自己内心话,惊讶的看着他,半天欲言又止,想反驳却没有有利的理由,吉也见猜中云柏汐心事,道:“女人若是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即便男人再优秀,也会一辈子不开心的,何况像你这般好的女人,更应该嫁给一个你喜欢的男人。”言语诚挚,很温柔的看着云柏汐,云柏汐惊讶的看着他,满眼诚恳,不禁有些错愕,难不成他对自己有意思,但自己从未见过他,谈不上会喜欢,难不成他真是真心对自己好,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这其中厉害,徐家家道中落,崆峒派也惨遭灭门,如果连最后的指望都给断了,是会要了徐以承的命的,我虽不曾拿到杀人,但人却因我而死,还不如我亲手杀了呢,可是对于他,我又下不了手,人家已经够可怜了,所以啊,成亲就成亲,就当救人一命。” 吉也听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还真是有意思,一般别人说我虽未曾杀人,别人却因我而死,后面定要说些愧疚自责之言,你却说不如你来杀了,哈哈,真是有意思,一般也是男人会在婚姻上权衡利弊,在你这里也是颠倒过来,你真是让人觉得太有意思,哈哈。”说完抢了云柏汐手里的酒壶大喝一口,云柏汐斜睨着他,道:“我天生反骨,而且聪明决断,作出的决定就绝不会后悔,怎样?” 吉也道:“好好好,甚好,我虽为男子,自愧不如,行了吧。” 云柏汐突然眯起眼睛看着吉也,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我云府?有什么目的?” 吉也登时一惊,见云柏汐双颊微红,眼神飘忽,已然有点醉了,紧盯着云柏汐的眼睛,阴森森的笑着道:“你可曾听说过金乌刀?” 云柏汐不明所以,道:“什么是金乌刀?” 吉也顿了顿,见云柏汐已经昏昏噩噩,似清醒非糊涂的样子,道:“金乌刀是东瀛国金乌派的镇派之宝,就如你们中原,每派都有一柄神剑护山,东瀛国也不例外,金乌刀本来有七柄,但是如今在国内的只有两柄,一柄在金乌派主人手中,一柄在武士佐藤凉介手中,相信你已经见识过了,还有五柄相传早年与中原五大门派大战时落入明间,不知去向,但又有人说,这五柄剑被当时第六派的头目拿走,封印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 云柏汐听他说着,似乎是神话又似乎是真实的,酒过三巡后致头脑昏胀,只听进去一半,当是神话故事一般来听,道:“十分隐秘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天上?地下?”随意指着天指着地,吉也道:“我听说五柄刀能被封印那是因为中原武林中的五柄剑也跟着封印,若是这些剑被解除封印,那这五柄刀不用去找自己就会飞天而出,这五柄刀都是修道得道的金乌幻化而成的,是很有灵性的刀。”云柏汐指着吉也呵呵直笑,道:“你真会讲故事,金乌幻化成刀?我怎么没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过。”头脑一沉,靠在吉也肩膀上睡去了,吉也不急不慢的道:“那是因为你们都以为是神话传说,不相信它的存在,不相信不代表它不存在,就如你身上的麒麟之火,谁也不会相信世上有麒麟存在,但是偏偏你遇见了,这世上的人就你活的最单纯,你却还为因为有点小秘密而愧疚,哼,可怜的孩子。”他自说自话,只听云柏汐呼吸均匀,唇目微闭,靠在自己肩上睡的很安稳,对着廊道里的阴影道:“来人。” 一声令下,从阴影中走来两名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衣着一样,发式一样,身形也差不多,宛如一对双胞胎,两人走近低头道:“奴婢在。” 吉也道:“从今以后由你们两个侍奉大小姐,记得之前我交代过的。” 两人齐声道:“是,奴婢都记得。” 吉也道:“那就好,扶大小姐回房歇息吧。” 两人道:“是。”一同走过来,左右搀扶着云柏汐进了自己房间,服侍云柏汐睡下后相继出门。 在二人出门后,躺在床上的柏汐忽然睁开眼睛,霍地坐起身来,看向门外,自从上次在客栈遭了道之后,竹林里临走时玄理对自己说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今日回到府中,发现府上隐隐约约正在发生着改变,院里多了几棵樱花树,记得母亲喜欢梨花,父亲喜欢四君子,绝对不会在院子里种植樱花,而后见到的第一人竟然是新管家吉也,见到自己虽然态度恭敬但是神态一点也不像下人,她见过的下人什么模样自然清楚,吉也再怎么隐藏,天生的那股贵气是隐藏不住的,有这么个甘愿在云府当下人的主子人物,云柏汐不敢贸然逼问,看穿不说穿,到了晚间却出乎意料的来给自己送酒,想必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信息,所以故意装醉,引吉也说出他的目的,吉也顺畅的将秘密告诉她,就似他来找她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些秘密,这让云柏汐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吉也看出自己是装醉,用内功调匀呼吸,装作睡觉,然而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也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身上有麒麟之火,吉也,吉也,听着不像是中原人会起的名字,越想越觉得事情太可怕,还有,原来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东瀛武士叫佐藤凉介,他也不是一个人来中原,而是整个金乌派,目的是想拿回被封印在中原大地某处的五柄金乌刀,而金乌刀封印在何处难以寻找,便打起作为镇压金乌刀被封印中原五柄神剑的主意,只要解除中原五柄神剑,封印在某处的金乌刀自然就会出来,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所以佐藤凉介就成了他们计划的先锋,崆峒派已灭,或许朱雀剑已经落入金乌派,然负责守护朱雀剑的神兽朱雀呢?如今在哪里?难不成也被金乌派降服了,没有练朱雀剑法,如何能驯服它? 自己练习御兽之法时觉得多余,当亲眼见到麒麟时,便知道修练倚天剑必须修练御兽之法,那倚天剑难不成就在麒麟洞中,若被金乌派找到,放出神兽,天下苍生不知要死多少,忽回想起当日遇见麒麟兽的时候,麒麟被困在一道蓝色印符里,这道印符威力极大,神兽自己都不能打开,何况是人?同理,朱雀也会被这样的印符封住,没有找到破解之法,即便知道朱雀在哪里也无可奈何,如此想来,金乌派一定还未得到朱雀剑。而为何盯上自己?猜想定是自己身上的麒麟之火引人注意,觉得自己就是打开这道蓝色印符的关键,今晚吉也故意告诉自己这些事,就是想让自己好奇,然后去峨眉山上试一试自己能否打开那道印符,不禁觉得好笑,自己得麒麟之火,完全是因为吃了由麒麟之火温养的三七,并非直接受了麒麟之火,想想麒麟那日对着自己喷出的火,隔着印符都能感觉到它的热度,若那道火烧在自己身上,早成了炭灰。不管怎样?这件事总算理清了些,也得出结论,爹爹果受收到这帮人的威胁,所以才能如此悄无声息的进入蜀中去,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守护好家人,这么大个威胁在家里,父母都是毫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淑女,她岂能放心。 第二天一早,云柏汐睡到自然醒,本想自己下床收拾洗漱,但想起昨晚吉也给自己安排的两个婢女,便又回到床边坐下,故意打着哈欠,道:“来人。” 门口立即有人应声,随即门被打开,两婢女走了进来,快步走到云柏汐身边,只见二人脚步轻盈,挪步有风,虽然面上恭恭敬敬,颜面上卑躬屈膝,下人模样,但这会功夫的人和不会功夫的人,从走路也能分辨的出来,两人来到云柏汐面前委身一福,道:“奴婢麦秀,奴婢黍离见过大小姐,吉管家令我们从此以后服侍小姐起居。” 云柏汐故作派头,端着架子道:“哦,现在我要起床了。”心里却在嘀咕,不知道你们真名叫什么,不过这名字取的倒也有几分讲究。 二人立即分工协作,麦秀负责给云柏汐穿衣叠被,黍离去打水负责为云柏汐洗漱,然后一起为云柏汐化妆梳头,天生美颜只需略施粉黛便足矣,做了个朝天髻发式,插上一株翡翠垂吊珍珠步摇,身穿碧色绸缎罗衫,云柏汐在镜中瞧了瞧自己,不得不赞这俩婢女真是手巧,有眼光,从房内出来,扫地的下人们见了都不禁看的呆了,府上人人皆知夫人是最美的人儿,今日一见这个小主人,不禁令人赞叹有其母必有其女,二人都是美人胚子,只是各自美的不同,一个端庄娴雅,知书达礼,宛如天上仙,一个是灵动如兔,既有女儿家的秀美,也有男儿家的英气。 云柏汐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麦秀和黍离故意不显露身手,走着走着便跟不上了,吃力的跑起来,见云柏汐直往府门外走去,麦秀和黍离互望一眼,加紧跟上,黍离累的气喘道:“小姐,一大早你就要出府吗?老爷和夫人还有徐公子都在等你用早饭呢。”云柏汐不以为意,一扬手道:“叫他们不必等我了,我出去吃。”说着小嘴一撅,蹦蹦跳跳的出去了,黍离无奈,回府禀报,麦秀紧跟在云柏汐身后。 此时早市已开,庐州城里可是热闹非凡,街道两边的商贩争先恐后的叫卖着,仿佛在比谁的嗓门大,这儿的梨大味甜,那儿的瓜肥肉实,看见一卖糖人的小摊,想起小时候想吃它却被老爹阻止,说吃多了会烂牙,此时见到份外高兴,长大了就不用请示老爹,可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兴奋的走到摊位前,见师傅右手握着一柄勺子,勺子里装有融化了的焦糖,再把焦糖倒在下方的铁板上,手法娴熟,犹如画画一般,不久一只凤凰就画出来了,云柏汐看着非常喜欢,道:“师傅,我要这只凤凰,多少钱?” 老师傅瞧了眼云柏汐,道:“此非凤凰,乃是朱雀,姑娘不识此物,小老儿不卖。” 云柏汐一惊,不由得仔细打量这老师傅,生的尖嘴猴腮,眼目神情却自带一股江湖气,糖人是一项手艺,大多都是为了养家糊口,着为生计,却不料此人有这规矩,不识自己所画之物便不卖与人,再看桌上倒插的做好的成品,不是龙就是虎形,还有龟和麒麟,心里更是疑惑,道:“好,师傅既定了这种规矩,我也不能说什么,就当我眼拙了,那。。。”指着一条龙形糖人故意道:“这条蛇卖吗?”老人听她问话,先是瞪了眼云柏汐,然后微微有气的道:“不卖,这是龙。”云柏汐心里好笑,面上却摆出十分失望的样子,道:“那这是只猫吧?还有这一定是只乌龟。”老人听她把自己做的神兽都说成家猫家狗,登时怒火陡起,嗔道:“真是没见识。”将做好的朱雀,一头拿在嘴里一吹,朱雀的身子鼓了起来,显得更加的活灵活现,云柏汐忍不住拍手叫好,道:“老先生好手艺,刚刚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你画的这些我都知道,这是朱雀,这是玄武、这是青龙、这是白虎,个个栩栩如生,我全都要了,你说多少钱?” 老人被云柏汐一夸倒不好意思,道:“钱吗?好说,姑娘看着给就是了,我这手艺不算什么,黄鹤楼斋里的师傅,那手艺才叫厉害,只是我看姑娘你,未必能进去。” 云柏汐不明所以,身后的麦秀却得意的道:“我家小姐都进不去那还有谁能进去,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什么人?” 老人道:“在庐州城里,最大就是节度使大人,其次便是庐州知府,以前的徐家也算是望族,不过如今也没落了,今日知府府上的文公子包了整个酒楼,在里面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是江湖豪侠就是左近富豪,达官贵人比比皆是,你一个小姑娘。”说罢嫌弃的摇摇头,道:“无名无权势,我看你是进不去了。” 麦秀见一个小商老人竟然轻视云柏汐,自己虽然也是有目的待在云柏汐身边,但也忍不住生气,道:“你。。。” 云柏汐见那老者虽然头发花白,却显得不自然,额头和眉眼虽有皱纹,眼神却十分清澈,说话中气有力,虽压低嗓音显得沧桑老练,看自己时的眼神却不显得陌生,好似认识自己,而且知道自己回来一般,如此乔装都是故作姿态罢了,眼见麦秀就要发作,一扬手,道:“老师傅的激将法奏效了,我这就去看看。”临走时还忍不住拿了个青龙糖人,对麦秀道:“给钱。”说罢大步走了,麦秀赶紧掏银子给老师傅,又去追云柏汐。 第十三章:文钰 径直走到大街正中的一家酒楼前,仰头一看,匾额上烫金的四个大字挂在楼前:黄鹤楼斋。云柏汐大步走了进去,门口负责迎宾的店小二立即笑脸相迎,道:“这位小姐,今日我们楼被文少爷包了,您可有他的请柬?”云柏汐看了眼身后的麦秀,穿着也不俗呀,这店小二一眼便瞧出谁是主谁是仆,眼力见儿不错,但细细一想也不足为奇,来这黄鹤楼的主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声名显赫之人,没点眼力见,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做生意的老板也不会要没眼力见的伙计,暗想这文钰搞什么名堂,还下了什么请柬?也没给自己一张,生气的道:“没有。” 小二仍是陪着笑脸,道:“没有的话,小的就不能让您进去了,您要是喜欢我们楼里的酒菜,这样,你喜欢什么小的现在就记下,着厨子专门为你做,再让人专门送到您府上,您看如何?” 都说黄鹤楼斋里的服务是最好的,十年如一日,声名远播,口碑也都是极好,这不是没有原因的,云柏汐也不想惹事,想着另寻他法进去,道:“不用了。”正欲出门,忽迎面走来三个人,走在前面的生的粉面桃花,虽是男子,但是天生女相,一袭白衣,衣服上点缀着墨竹图,肩膀两侧挂有玉石,左耳戴着挂银耳环,显得更加女相,手里拿着的折扇也是一副墨竹图,身后的男人们都显得十分粗旷,小二见到此人,立即弓腰赔笑,比之前更胜,道:“哟,文少爷,您来了。”这正是文钰,人如其名,文质彬彬,如玉般纯净温润,让一旁的麦秀看得呆了,暗叹世上竟有如此俊秀的男子。 云柏汐看了眼他,道:“哟,小钰子,都长这么大了。”在场的人一听,都吓了一跳,均不约而同的看向文钰,文钰初时听人叫他‘小钰子’登时眉头一蹙,但见到说这话的人时,立即笑了起来,收了折扇,走到云柏汐面前恭恭敬敬的拜道:“大姐,真是好久不见,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小弟一声,我也好登门拜访呀。” 云柏汐道:“刚刚见你的样子还以为我叫你‘小钰子’会生气,如今看来,还是当年的小钰子,我是昨天回来的,听说你包了这楼,所以来看看。” 文钰笑着连连摆手道:“小弟怎敢生气,开心还来不及,咦,怎么你们站在门口?” 云柏汐莞尔一笑,麦秀道:“是小二不让我们进去。” 店小二立即吓了一跳,委屈的看着文钰,道:“文少爷,小的也是按吩咐行事,没有请柬不能进。” 文钰生气的在他脑门上敲下,道:“你榆木脑袋呀,这位需要什么请柬,你可知道这是我们云大人家的大小姐,云柏汐,从今以后给我记住了。” 众人一听是节度使云府上的大小姐,立即垂手躬身,店小二立即慌了,对云柏汐道:“啊!是庐州城里的老祖宗到了呀,小的该死,没有认出您来,小的记住了,记住了。” 文钰道:“下次眼睛给我擦亮了,不光是你,还有店里的伙计,谁敢怠慢,我第一个不饶他。” 云柏汐见他对一个下人不依不饶,道:“好了,文钰,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干什么,说说,你在这楼里干嘛呢?” 文钰诧异的看着云柏汐道:“啊,你没听说吗?”云柏汐一脸茫然,道:“听说什么?”文钰嘻嘻一笑,道:“没关系,我带你去楼上看看。”说着拉了云柏汐的手腕向二楼上走去,云柏汐也由着他,因为都是官家的孩子,两家往来频繁,也都是独生子,所以很容易玩到一块,然二人性格迥异,云柏汐反而像男孩,文钰反而像女孩,两家人经常拿俩人比较,文钰也不觉得有失男儿身份,反而跟云柏汐越来越亲近,只是云柏汐比他大着三岁,不然就想俩人走一块,后来云家跟徐家订亲,云柏汐也是一直当他为小弟,五年不见,还以为会生分,没想到见了面,如当初见到玩伴时一样开心,还是当年的小弟,文钰也当她是大姐。 跟着文钰来到楼上,这楼的设置是楼成一个环形,中间留有一个天井,平常天井里会搭着戏台子,唱戏,讲评书,供前来吃喝的客人消遣,此时文钰令人撤了戏台子,整个天井都留出来,或坐或站着许多人,看样子都是习武之人,云柏汐不禁问道:“你叫这些人来干什么?” 文钰神秘一笑,道:“等着啊。” 不一会儿,文钰的其中一名随从走到他身后,道:“少爷,准备好了。” 文钰点了点头,非常满意的道:“好。”将手中折扇一面一面的折好,好似十分爱惜这柄扇子,放在腰间,对着下面的人朗声道:“各位,请听我一言。”喊的嗓子生疼,也不见有人回应,见云柏汐看着他,脸刷的一下红了,道:“我再试试。”对着下面扯着嗓子道:“喂,各位,都别说了,听我说,咳咳。”旁边的随从看不过去了,站在围栏边,双手背后,挺直腰板,道:“各位,请安静,听我家少爷说几句话。”声如洪钟,满堂皆听的清楚,登时众人纷纷安静下来,抬头看向他们,文钰硬撑着腰杆,云柏汐忍不住想笑,文钰素来不喜欢练武,所以没什么武功,幸好家世不错,请了两名江湖好手当他的随从。 文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在下文钰,人称玉面郎。” 众人一听他报上名号,均是不敢置信,纷纷怀疑的看着他,有人便道:“你就是‘玉面郎’?给我发信函的人,不可能吧。” 也有人跟着嚷道:“赶紧把真的玉面郎叫出来吧,别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听了此言,云柏汐猜测这些人是因为一封信来此的,并非是冲着文钰的面子而来,那邀请函上的内容不知是什么,竟然能吸引来这么多人? 见人们骚动起来,文钰委屈的道:“我确实号称玉面郎啊,可能是别人觉得我的长相符合这个名号,所以起的。”嘻嘻一笑,云柏汐听他自夸长得英俊,不禁重新打量一番眼前的文钰,暗想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自恋? 众人无语,咦声一片,一位壮汉道:“就当你是玉面郎,你叫我们来这干什么?要见识见识朱雀剑的威力,也应该在宽阔的地方,这里怎么施展的开。” 一听‘朱雀剑’三字,云柏汐登时心头一紧,全身一震,惊讶的看着文钰,朱雀剑在文钰手中?!只听文钰仍旧是嬉笑着脸道:“不瞒各位,这朱雀剑可是件灵物,没有真本事的人是拔不出剑的,就比如我,连整柄剑都拿不动。” 就有人笑话他了,道:“你生的如此娇弱,跟个女娃娃一般,说不定穿针引线的活儿你还在行些呢,哈哈。” 文钰也不生气,傻傻的笑起来,道:“也许吧。”众人调侃他,笑得不亦乐乎,云柏汐听着微觉有气,文钰是自己弟弟,被人当成笑柄,心里很是不好受,厉声道:“都笑够了没有!” 众人听这一声喝止,气势尖锐不可抗拒,带着七分狠劲儿三分杀气,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那笑的最大声的人见只是个小姑娘,侃言道:“哟,男的娇弱如女人,这女人却悍似男人,哈哈,你们是兄妹呢还是相好呀?” 文钰连连摆手,道:“都不是,都不是,她是我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姐,名叫云柏汐,之前一直在峨眉山拜师学艺,昨天才回来,我召集大家来此觉得热闹,所以就邀请她来玩,也一并看一下朱雀剑,谁能拔开朱雀剑,剑就是谁的,这是信函上说清楚了的,大家放心,我虽然长相柔弱,但是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当得起言而有信四字。”他说云柏汐姓名后,堂内窃窃思语,有的哂笑着说云柏汐是谁?没听过;有的狐疑峨眉派弟子跑到这里来作甚?难不成掌门陌桑也在左近? 云柏汐惊讶的看着文钰,脑子里疑窦重重,但眼前这么多人,不好贸然相问,忽然一老者指着云柏汐道:“之前听闻一名东瀛武士攻击峨眉派,企图夺走峨眉派的镇山之宝——倚天剑,然而东瀛武士却未能如愿,因其门下一名女弟子出面,与武士战成平手,武士见一时难以攻克所以退去,然而正当众人想要感激这位女弟子时,却不料这名女弟子突然出手杀了同门的一位师姐,女弟子不分青红皂白,也不顾及同门之宜,竟然用万剑杀了她的师姐,就连她师父出面也未曾能阻止她,这位女弟子名叫千横,被杀的名叫千绪,你既然是峨眉派弟子,可认识二人?” 云柏汐听他能把事情讲述一遍,而且语气中对千绪的死十分抱憾,对千横含有恨意,道:“当然认识,不知前辈与千绪是什么关系?”既然被问到,对方也许在自己进来时就在被观察,此时心里证实了十之八九了吧,索性坦然面对。 老者一惊,目露凶光,盯着云柏汐道:“她是我孙女!”话音刚落,身影一闪,刺溜一声,从袖袍里指出一柄长剑,剑身宽不过一寸,长却有三尺,全身金黄,如游蛇般向云柏汐刺来,他本来在下方,忽地一窜竟到了二楼,轻身功夫当真了得,众人忽见老者攻击云柏汐,都不明所为何事,均想杀他孙女的是千横,跟这位云姑娘有什么关系。 云柏汐见老者身法灵动,用的剑也十分奇特,而且来势汹汹,手中无剑,只能用轻身功夫闪避,急中求稳,老者缠斗不肯罢手,招招下了杀手,众人看着二人在天井里飞来飞去,身法倒是十分轻快,忍不住赞道好轻功。 文钰急忙道:“哎,哎,老人家,我姐姐又没得罪你,你突然发难什么意思?还有今日是来一睹朱雀剑的,你怎么无端发难抢我风头?”众人听他一说,方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有的便劝道:“老头子,住手吧,今日你可不能当这个主角儿。”“你害不害臊,这女娃两手空空,你拿的是宝剑,仗势欺人,以大欺小,人家小姑娘又没有得罪你。” 老者被人一说,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在面前划出一剑,分隔开两人,云柏汐双腿勾在围廊上,身体悬在天井中,众人见了赞道:好身法。老者立在对面的围廊上,瞪着云柏汐道:“你有种的话,就告诉大伙儿,你在峨眉派学艺时,你师父给你起的名字,叫什么?” 云柏汐轻笑一声,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没错,我就是千横。”听到这个名字,众人方才明白为何老者这么生气,非要杀了云柏汐,但随即转而为老者担心了,都听闻千横武功高深莫测,能与杀一门派的东瀛武士战成平手,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今日老者挑战,岂不是自寻死路,为孙女报仇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是若不敌对手反遭杀害,岂不是得不偿失?然见二人年纪悬殊,云柏汐十八九岁模样,正当意气风发年纪,老者已是一只足踏入棺材板,老者报仇之日也许就只今日,不禁为老者叹息。 老者道:“你承认就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报不了仇,你就在阎王那里再记一命吧,你亮兵器吧,免得说我倚老卖老,以大欺小。” 云柏汐左脚在木栏上一点,身子立在围栏上,道:“这是你自己求死,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罢掌心向下,缓缓上反,天井里所有人的佩剑倏忽间自己‘咻咻’出鞘,剑尖一同指向老者,众人见了均是膛目结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数十柄剑在头上形成一道剑阵,生怕那柄不小心落下砸到自己,急忙分散开去,找头上有遮顶的地方站着,文钰见了,忍不住拍手叫道:“哇,大姐,原来你已经这么厉害了,以后庐州城里的人都叫你大姐,我们就可以称霸庐州城了,虽然现在也算是称霸,但是没有厉害武功,不觉得厉害。”自己小孩性子使然,自己谋划起来。 老者见云柏汐亮出真功夫,也不以为惧,嘿嘿一声笑,道:“你就是用这招杀了千绪的?” 柏汐道:“不错。” 老者道:“算你爽快。”‘咄’的一声,只听脚在木栏上踏步的声音,人影已不见,千横与老者交手后发现老者身姿矫健,步履沉稳,不像是六七十岁的人,再一寻思,自己从未听千绪说过她有什么还在世的爷爷,不知此人来路,为何原因要暴露自己,一时难以解惑,正思绪间,老者的身影已经到了面前,云柏汐右手一挥,一柄长剑随即横挡,老者的剑斜削,云柏汐的剑反而从中被削为两段,没想到老者手中的剑真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断剑落地,便听到一人道:“呀,我的剑!” 云柏汐方才意识到,自己御剑越多,真力也就被分散的越多,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实用性却减了大半,倒成了花架子,斗了这几招也没看出老者使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想想自己还是井底之蛙,世上厉害武功多的是,自己却是只看过五派的武功,虽然五派的武功都是天下正宗,武学界的泰山,但见多识广总是好的,临敌之时也不会这般缩手缩脚。 老者接二连三又削断两柄剑,云柏汐跃入剑阵中,选中两柄剑踩在脚下,一柄握在手中,抛弃了其它剑,登时只听‘当当当’声不断,数十柄剑如雨般落入天井中,老者嘿嘿笑了一声,手中软剑向云柏汐左足打来,倒不是刺,而是缠,他的这柄剑既可当剑也可当鞭,所以使用这柄剑既要学剑法也要学鞭法,二者融汇贯通,叫人难以对付,也常常能出其不意,治敌致胜,此时见云柏汐飞身御剑,一招‘游龙出海’加上鞭法中的‘缠’字诀,企图缠上云柏汐的左足,从剑身上拉下来,云柏汐与东瀛武士一战之后,临敌经验涨了不少,此刻若是像以往用两败俱伤的打法,自己御剑刺他后心,自己虽然失去左足但是老者却失去了性命,按理自己是划算的,但这招往往是为了化解眼前的失足的险招,是让敌人判断得失大小的,而今日所遇老者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不怕死,自己还要这腿呢,所以变攻为守,将手中剑竖直挡在左足前方,老者缠字诀使老,缠住云柏汐的剑身,‘咄’的一声,发力一扯,暗想能让云柏汐手中剑脱手,却不料云柏汐的身体也随他的力道而去,真力传至剑身,牢牢吸住老者的剑,如此老者想摆脱却不能,心叫不好,云柏汐趁机反守为攻,将老者拖入天井之中,她脚下有两柄剑踩着,而老者仅凭轻功,不多时只觉得身体快被柏汐快速的旋转奔跑拖散架,不得不撒手,身体落入天井,一猫腰,窜出天井,宝剑也不要了,众人见了都是一呆,不明所以,刚刚这位老者不是还义正严辞的说今日不是他死就是云柏汐亡,怎么一招落败,连剑都不要的逃跑了?不由得嗤之以鼻。 云柏汐脚踩着双剑站在天井中,对于老者的突然离去也觉得十分诧异,见被自己手中的剑吸住的软剑,全身金黄,似乎还有鳞片,正欲取下细瞧一番,忽然这剑登时如离弦的箭射出,一道金黄的光在眼前闪过,如闪电般窜出天井,云柏汐更加震惊,这剑看来真是个灵物所化。 云柏汐稳稳落下,刚刚落下的剑还在地上,两人交战,谁也不敢靠近,生怕殃及自己,所以没一个人前来认领自己的剑,云柏汐抱拳向四周的人道:“刚刚随意取走各位的佩剑,其中还有折损,我云柏汐很是过意不去,在此向各位道一声抱歉,对于折损剑的剑主,我也一定会找城里最好的铸剑师,用最好的钢料,赔偿给三位剑主。” 三位剑主见她又道歉又说要还他们最好的剑,纷纷出面抱拳回应道:“好说好说。” 第十四章:本性 文钰见云柏汐胜了,欢欢喜喜的从二楼跑了下来,道:“大姐,大姐,你真厉害,那老者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你死我亡,还不是被您打的落荒而逃,还报仇呢,呵呵,真是不自量力,今日本来是我的主场,没想到竟让您抢了风头,呵呵。” 众人才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并不是来看人家报仇的,而是来看朱雀剑的,纷纷围拢过来,道:“对了,玉面郎,该把你的朱雀剑拿出来了吧,让我们见识见识。” 文钰道:“你们也看到我姐姐的武功有多厉害,你们要是觉得自己的武功在我姐姐之上,那就留下跟我姐姐打一场,赢了就有资格去拔朱雀剑。” 一位中年男子道:“此话差已,朱雀剑乃是神剑,颇通灵性,并不是武功高的人就能拔开它,而是要看缘分,就如刚刚那位老者,他所持的剑便是灵兽金蛇所化的金蛇剑,金蛇剑虽称不上神剑,但也是非寻常宝剑能比的,它选择的主人论武功,不是也不比你姐姐吗?然而当主人虽然落败而逃,但是它不是还是义无反顾的追随而去吗?” 众人听他说的在理,文钰也无言可驳,云柏汐也想看看朱雀剑长什么样,道:“人家说的对,你就把东西拿出来吧,你叫人千里迢迢来此不就是为此吗?”心里却在寻思假扮这老者的人是谁?今日之举目的何在? 文钰道:“好,让你们看看,大家拿了自己的剑就散开。”虽然不知他为何要让人拿了剑再散开,但见自己的随身佩剑被晾在地上,觉得颜面有损,纷纷拾剑入鞘,退在一旁,待地上无剑时,文钰拉着云柏汐也走到人群里,双手拍掌,击掌三下后,只听一阵沉闷的机括声响,面前的地板前后分开,大家登时惊讶的看着地板,原来刚刚一直站着的地方是可以移动的,不禁对这黄鹤楼斋另眼相看,只道它是吃喝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一番设计,地板分开,从下面涌出一块石案,石案上放着精钢所铸的剑架,架上放着一柄长剑,剑身被精钢所铸的机括锁住,剑身不住的颤动,跃跃欲出,似乎极不愿意被困在剑架上,通体晕着一圈蓝光,剑头如朱雀的嘴,剑鞘上刻着朱雀的身体,剑尾微微斜扬,犹如正在战斗的朱雀扬起的尾翼,众人见了,都不由得瞪大眼珠,这剑只一眼便叫人神往,练剑之人怎不想有一柄好剑?得道高者更是以得一柄好剑为荣,好剑也是彰显一个人身份的荣耀之物。 文钰见众人均是一脸痴迷的看着朱雀剑,就连云柏汐的双眼也被深深吸引,更加得意,道:“怎样?我没骗你们吧,这可真的是朱雀剑,你们谁能拔开它,我就送给谁。”此言一出,立即就有人飞身扑了过去,道:“我来。”云柏汐大惊,道:“等一下。”已然来不及,那人刚刚扑近,蓝光迸发,将那人弹开数丈,落地时喷出一大口血,倒地不起。 众人见此剑剑气如此之强,平生从未见过,有了前车之鉴,都不敢贸然向前,文钰见没人再上前,失望的道:“哎,看来我这一批邀请函都是白发了,这朱雀剑也送不出去了,真是可悲可叹。”听他带着腔儿说话,云柏汐方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回想今天的事情,一早遇到卖糖人的老人,出言激自己走进这黄鹤楼斋,而后虽然被挡在门外但立即就遇见文钰,而后当巧不巧的就遇到千绪的爷爷找自己报仇,却丢下自己的金蛇灵剑而逃,然金蛇剑却还是追随主人而去,而后便有人说灵物择主,再来看朱雀剑,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拿出来?还十分恳切的说要送出去,想想要得到这柄剑得多困难,会轻易送出吗?这一切一切就像是被人安排的一样,都在驱使自己去拔这柄剑。 在众人悄无声息时,云柏汐走到朱雀剑面前,她暗思自己御剑术已经驾轻就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手握倚天剑,朱雀剑与倚天剑都是上古神剑,御剑之术或可通用,好胜心起,便径自走向朱雀剑,在感觉到剑气时站定,用所学的御剑之术将真气推至剑柄,蓝光是护剑的印符,她也深知这印符的厉害,加倍小心,众人见云柏汐出手,均屏气凝神的看着,云柏汐唤出真气运往全身,伸手去拿剑柄,穿过蓝光竟然能握住剑柄,心里不由得一喜,文钰的脸色立即严肃起来,云柏汐将真气包裹住剑柄用力外拔,却觉得犹如拉千斤重的水牛,一股对峙的拉扯之力与她相抗,‘呲’的一声响,剑身出鞘一寸,众人一喜,此刻都没了争强好胜之心,均盼云柏汐能将剑拔出,然云柏汐突然觉得头昏脑胀,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她的真力吸走,手臂渐渐没有了力气,登时大骇,不得不收回真气退回,剑身立即入鞘,纹丝不动,云柏汐累的气喘,又连退三步,文钰双手扶着,看着朱雀剑满面愁容,众人见唯一有望拔出剑的云柏汐也失败了,也见识了剑气的威力,谁也不敢再上前,均想今日也算见识了朱雀剑,不枉此行,纷纷向文钰辞行,挥挥袖遗憾离去。 文钰令人按动机括,将剑收入地下室,地板恢复原来面貌。 文钰和云柏汐坐在楼上靠窗的位置,对坐喝茶,看着外面的风景,居高临下,庐州城真是别有一番景色,文钰打开他的折扇摇着,云柏汐看着他闲散的样子,道:“若我今日真拔开朱雀剑,你真的会给我?” 文钰听她提问,十分真诚的道:“当然,可惜,没想到你也不行。” 云柏汐见他不像是说谎,道:“这就奇怪了,你好像事先就知道我要来这里,而且打一开始就想让我来拔剑,为什么?” 文钰茫然的道:“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会算到你会来这里?” 云柏汐道:“难道街上的卖糖人老人和那找我报仇的人不是你安排的?” 文钰登时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哪有这脑子,什么都算的刚刚好,又不是神仙,能未卜先知,你想多了。” 云柏汐仔细一想,觉得文钰没必要说谎,若真是他安排的,计划被自己拆穿也没必要隐瞒下去,除非这一切真的不是他安排的,不禁诧异,世上的事难道真的会有这么巧,都叫自己赶上了?喝了口茶,道:“好吧,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当我想多了,说说看,你是怎么得到那柄朱雀剑的?肯定费了番周折。” 文钰咳嗽一声,正色道:“是费了番周折,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时候到了我一定告诉你,现在你就别问了,行不行?肚子好饿,点吃的,点酒喝,不喝茶了,小二!”也不管云柏汐回不回答,自作主张的点餐,岔开话题,云柏汐道:“你不说也罢,我想知道的事没人能瞒我,即便能瞒得住一时,但是我会自己去查,这就是我,求人不如求己,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一步。”说罢站起身来,离桌准备下楼,文钰急忙站起身来,道:“喂,大姐,你别这样,我现在真的不能告诉你,我有苦衷的。”云柏汐没有停下脚步,道:“我又没有逼你说,我只是说自己去查,没让你告诉我,失陪。” 文钰赶紧追上去解释,云柏汐不想听他废话,脚步不由得加快,连麦秀都要跑着,然文钰却紧随她的步伐,一边急切的跟自己解释都不带喘的,不久到了楼下,再到街道上,走了一里路的样子,云柏汐终于忍不住,转身站住,文钰猝不及防,一下撞在云柏汐身上,但立即弹开,见云柏汐肯停下,立即笑起来,道:“大姐,我真不是有意瞒你的,消消气儿,我请你吃好吃的。” 云柏汐看着他双手背后,神色突然变的凝重,道:“五年不见,我以为你还是那个不会跟我说谎的小钰子,但是你已经变了。” 文钰笑容僵在脸上,睁着大眼睛,茫然道:“我,我没变呀,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弟。” 云柏汐摇摇头,道:“你在黄鹤楼斋里表现的丝毫不会武功,但是现在看你,再看麦秀,麦秀可是有点基本功的。”一努嘴,示意他看身后,文钰转过头,只见麦秀气喘吁吁的跑着,距离自己和云柏汐还有两丈远,立即明白自己会武功的事被云柏汐识破,嘻嘻一笑,道:“你真是,我在你面前真是一点秘密也没有,我就是想在你什么时候遇到危险,我再出其不意的出手相救,如此便达成我英雄救美的愿望,也一改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不再是让你照顾的小弟弟,而是可以依靠的男人。” 若在以前,他说这话云柏汐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但如今毕竟五年没见,而今一见面就骗她,她如何相信,所以选择不相信,哧的一声笑,不与他多言,转身便走,文钰在她背后喊道:“诶,大姐,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麦秀刚刚追上,见云柏汐又走了,心里直叫苦,文钰指着麦秀咬牙切齿瞪大眼,道:“你。。。”麦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对自己发脾气,文钰厉声道:“还不快追上去!”麦秀道:“是。”急忙又去追柏汐。文钰有苦说不出,也甚是郁闷,也不打算继续追着云柏汐解释,知道再穷追解释,只会令云柏汐反感,更加不会相信自己,所以索性回家去。 二人从黄鹤楼斋出来,便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直到二人分别,这双眼睛里渐渐升起了幽怨之意,此人便是徐以承,早上听闻云柏汐出来,本想一道出来相陪,不想遇到文钰,他素知二人从小交好,家世品貌样样登对,自己却是个家道中落的寄人篱下之人,如今再难与二人平等身份,不觉自惭形秽起来,他虽在崆峒派学艺,但未曾免俗,仍旧把家世地位看的极重,之前在山上与同门兄弟之间,就他出手最为阔绰,豪爽慷慨,心底里的优越感却来自本家的殷实,当得知进入黄鹤楼斋需要请贴,他又不愿直接现身,便绕道去了后门,跟随送菜车进入厨房,然后偷偷溜入前厅,混入人群之中,当亲眼看见朱雀剑,深深被神剑之威吸引,若得此剑,荣华富贵,成为天下第一,哪件不是手到擒来,想到这柄神剑原本就属于他,一时心潮澎湃不已,本欲去拿,却不料被人抢先,但见那人被剑气杀手,惊骇之余又深感欣慰,听得有人说神剑认主,总觉得他是朱雀剑的主人,朱雀剑认得主人自然是他,朱雀剑是在等他,别人去拿一概就死,而当云柏汐前去拔剑时他又有所担心,担心云柏汐真的能拔出剑来,当云柏汐也败下阵来,方才暗暗心宽,下定决心夺回朱雀剑。群豪散去,云柏汐和文钰上楼喝茶,毫不忌讳什么,一点都没有守待嫁之人本分,看出云柏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如今他家道中落,无话可说,总有一天他要出人头地,再创辉煌,看着远走的云柏汐背影暗暗发誓。 云柏汐回到家里径自进入自己的房间,在黄鹤楼斋一战之后再运用真气拔剑,对战时虽然未曾用七成功力,但拔剑却用到了九成,差点将老命搭进去,所以急切的回到房里调整体内涣散的真气,调整好之后打开房门,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门口左右站着麦秀和黍离,问道:“什么时辰了?” 麦秀道:“申时了。” 云柏汐伸展手臂,道:“哦,肚子饿了,吩咐厨房做点红烧狮子头,糖醋鲤鱼,别放葱花。” 麦秀道:“是。”领着吩咐去了,黍离留下候着,云柏汐见了,道:“饭后我想沐浴,你去准备一下,要后院井水,水温呢,刚刚冒烟就行,烫了,冷了我都要罚你,皂香要用丽华轩的,毛巾要用张氏铺的。” 黍离早听闻这个大小姐脾性古怪,这两日当真是见识了,看来在峨眉派这几年的修行是白修了,还是这般的大小姐作派,暗自叹气,又见自己和麦秀都不在她身边,剩下她一人在房里,忍不住迟疑了一下,云柏汐见她迟疑,不悦的道:“怎么?我使唤不动你?”黍离惊道:“奴婢这就去准备。”急忙领命去办。 云柏汐走到前院,只见父亲在院里舞剑,两名下人手捧毛巾站在旁边伺候,他的一招一式既慢且无实用之处,完全是用于强身健体,云柏汐走过来却不打扰他,看着他练完一套太极剑,云世天练剑期间也瞧见了女儿,并没有立即停下,而是将一套剑法不急不慢的演完,然后收剑立定,见云柏汐一脸不以为然,道:“怎么?瞧不起太极剑法?” 云柏汐微笑道:“女儿不是瞧不起太极剑法,武当剑法中数太极剑法最厉害,也是众多剑法中的翘楚,女儿怎会瞧不起,女儿瞧不起的是爹爹你舞的太极剑法。” 云世天道:“嘿,好你个丫头,长本事了,就瞧不起人,来来来,你来舞一段,让我见识见识峨眉派的剑法。”说罢将手中的剑扔给云柏汐,他随便一扔,毫无章法,云柏汐见剑就要落地,伸出右脚,脚跟点地,脚尖朝上一提,脚尖刚好撞在剑柄上,剑又飞起来,伸手抓住剑柄,云世天见了,笑着道:“嗯,不错。” 云柏汐抿嘴一笑,道:“为了让你看清楚,我慢一点。”说着将峨眉派的剑招慢慢演给云世天看,料想他练剑只是为了强身,也不懂这剑招中的奥妙所在,所以也就没有用上内劲,全是剑招而已,演完之后,云世天不以为意的道:“也不过如此呀,我看还没有我演的太极剑法好看呢。”云柏汐道:“我这是没有用上内功,要用上了,我怕毁了这花园子。”忽然见花园子里的樱花树,道:“爹,我们家什么时候种了樱花树了?您不是喜欢四君子,而娘喜欢的是梨花的吗?”云世天迟疑了一下,道:“哦,这樱花树也很好看嘛,常年种一种树,看得眼睛疲劳,换换也是好的。” 云柏汐听父亲言语中似有隐藏,更觉得之前自己的猜测没错,又问道:“那吉管家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的?李管家呢?” 云世天道:“哦,这些事你就别管了,不就换了个管家吗?爹想换就换,目前最紧要的事就是你的终身大事,我和你娘觉得入冬前把婚事办了,十一月一日,这天日子不错,你看怎么样?” 云柏汐见自己一提吉管家,父亲的脸色都变了,还立即转移话题,更笃定父亲是受了吉也的威胁,下发了通关文牒,所以东瀛人才敢在中原如此肆无忌惮,提及婚事,云柏汐只有摆出笑容,道:“关于婚事,我一切都听您和娘的安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你们说的,也是一条无法挣脱的捆绳索。” 云世天听云柏汐这么说,也只是微微一笑,道:“好了,一会儿一起吃饭,别总出去吃,我去换件衣服。”云柏汐点头,目送云世天走开。 云柏汐看着眼前的凋落的樱花树,渐渐的出了神,就连有人靠近都不曾发觉,站在她身侧的徐以承见她一直沉思着,丝毫没注意自己靠近,良久,忍不住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听到声音,云柏汐很快收起心绪,眉梢斜扬显得有点震惊,自嘲竟然不知何时徐以承站在了身后,暗想许是自己的入思太深了,不露声色的微笑道:“没什么。”见徐以承脸色有异,低着头似乎在踌躇着什么,又见他右手微握放在腰前食指和拇指互搓着,左手背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猜他是想送什么礼物给自己,但是又怕她不喜欢,所以正在犹豫,在徐以承开口之前,云柏汐道:“进屋吧,外面凉,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一壶温热酒,别的都不感兴趣,兴许晚餐都准备好了,走吧。”说着转身大步向屋内走去,徐以承看着柏汐的背影怅然若失,看着左手上握着的珠穗钗,再望眼云柏汐背影,走的那么决绝,生怕自己去纠缠她一般,黯然一叹,将珠穗钗握在手上,大步走进屋里,依旧笑脸示人,温文尔雅的与人吃饭谈笑。 第十五章:街闹 第二天,一大早云柏汐便整装出府,麦秀和黍离紧跟在侧,云柏汐知道二人是吉也的眼线,若不让跟着反而令他怀疑,索性任由她们跟着,三人走在街中,云柏汐百无聊赖,问身边的麦秀和黍离,道:“你们可知庐州城中现在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几年不在家,都生疏了。” 黍离摇了摇头,道:“奴婢是外籍,对庐州城不怎么熟悉。” 麦秀想了想,高兴的道:“奴婢觉得是东街,东街虽然住的都是平民,但是他们的好玩的玩意却很多。” 云柏汐见二人反应,一扬眉,道:“嗯,就去东街。”说着向东边的街道走去,到了东街,果真如麦秀所说,一早的就很热闹,一座城中,毕竟富人占少数,云柏汐所住的巡抚府自然在正北街道,左右一条街都是达官贵人,或是名商贵胄,门前静的能听蚊蝇声,人们都依着官阶身份恭恭敬敬以礼相待,身份高的也要端着架子,与低等身份的人过于亲近反而会觉得有失身份,虽然都是富商贵胄,但终究没什么乐趣可言,反倒其他街道热闹非凡。 三人走在东街的街道上,果真人很多,往来的挑担商贩不胜枚举,开阔一点的地方还有表演卖艺的,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广场,只见围着的人更多,围在中间的人不知在干什么竟然吸引这么多人围观,有人不停的叫好,云柏汐好奇,便往人群里走去,左右寻着空隙挤到最前面,只见人群围着的中央有两名大汉正在表演口中喷火,云柏汐不觉为奇,有点失望,正欲转身离去,只听刚好两人也表演完毕,众人纷纷鼓掌叫好,表演完的俩人,其中一人向众人抱拳道:“我们兄弟俩在此献丑,此乃我们家族绝学,是门卖艺求生之法门,各位看完我们兄弟的表演,如果觉得好就请赏脸,捧个钱场,谢谢!”他的兄弟从地上拿起一只锣做盘,走到人群面前笑脸相对,道:“还请赏脸,捧个钱场,谢谢。”看样子也是轻车熟路,看客们纷纷解开钱袋,给得都是碎银子,但积少成多,不多时盘中就有不少银子,不知不觉到了云柏汐面前,云柏汐从袖中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轻轻放进那人的盘中,登时吸引众人的目光,表演的俩人登时眼睛睁的跟铜铃一般,好半天才笑着跟云柏汐道谢。 云柏汐走出人群,突然觉得一道别样的眼光正看着她,很令她在意,登时向人群看去,都是寻常人,暗想兴许是刚刚给钱大方被隐藏在人群中的小偷盯上了,寻常小偷,她自不怕,并未放在心上,走出人群,身边的麦秀和黍离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许是人多刚刚挤散了,在街上自顾自的走着,遇到自己喜欢的均是以大价钱购入,在手中把玩一阵又觉得无趣,便随手给了路边叫花子,一条街快走完时,暗想对方也该出手了吧,却不料迎面走来一人,亦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二人差点撞上,云柏汐抬头一看,是一名少女,左肩上挂着一个包袱,右手握着一根竹棍,衣着朴素,但气质身段倒像一人,像谁一时也没想起来,急忙向左让开,岂料对方往右,两人又差点撞上,对方也是一惊,抬头惊讶的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均是一愣,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是明明素未谋面,云柏汐见对方盯着自己,急忙主动让开,女子点头微笑示意,然后走远,正一愣神之际,忽觉腰间被人一撞,云柏汐立即反应过来,立即伸手一抓,抓住一男子的衣襟,那男子登时一惊,从未料到会如此之快的被人抓住,一脸茫然的道:“这位小姐,你抓着我干什么?大街上的,你这样可不妥。” 云柏汐不想跟他废话,道:“你练的这一身好身手就是来做贼的吗?走,跟我去见官府。”手上运劲,男子便被她提起拖着走,瞥了眼此人,不过二十来岁,相貌不差,也没生的贼眉鼠眼,怎么就选择做贼了呢?只要不显得这么贼兮兮的,倒给人十分正派印象。 男子心里一惊,没想到今日遇到高手,被云柏汐一提,自己一身本事竟然使不出来,本想来个泥鳅钻洞,但发现自己一运功便被对方的劲力卸掉,心里一阵惊慌,讨饶道:“这位女侠,今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给,你的钱袋我还你,放了我吧。” 云柏汐道:“不行,我就这么轻易的放了你,你没有受到教训,很容易还有下一次,除非你剁了双手,我就放你。” 男子只当云柏汐在吓唬他,故作惊骇状,道:“啊!我就是靠双手吃饭的,你叫我剁下双手,岂不是要我的命,我偷东西,就连官府都不会要我的命,你凭什么要剁我的双手?那你带我去见官府吧。”说罢反而十分泰然的一仰头,甚是不屑。 听他如此不怕进官府,对偷盗罪责也是了如指掌,如此有持无恐,只怕是惯犯,进官府也是家常便饭,道:“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不知道你听过‘云柏汐’这个名字没有?” 男子惊讶的看向云柏汐,从他眼神中得知看来是听过的,疑惑的打量一番云柏汐,惊诧的道:“云柏汐?啊,就是那个峨眉派的千横,该不会你就是。。。”登时直吞口水,腿肚子都吓软了,这下可不是装出来的。 云柏汐微笑着,但笑的令人心惊胆战,道:“听过就对了,我云柏汐嫉恶如仇,有恩怨即刻了了,绝不拖泥带水,我说要你双手就绝不会要你双脚。” 男子骇出一身冷汗,急忙扑腾跪在云柏汐面前,道:“云大小姐,小的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过小的吧,小的一定记得今日之恩,从今以后洗心革面,再不干这无耻勾当,求你饶我一命,我回家种田,对,回乡种田,绝不入城。” 云柏汐冷哼一声,道:“以你身手,岂会甘愿在乡下种田,好吃懒做之人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怎能适应幸苦劳作的日子,即便开始还能做,日子久了便会把苦日子跟昔日安逸日子相比较,你们这种喜欢避重就轻之人,怎会选择长久的过苦日子,即便现在你说的是真心话,但是我无法相信以后的你,若你真心改过,就为今日和以前的行为做个交代,留下一只手,另一只手就留着给你吃饭用罢。” 见两人在街中僵持许久,渐渐就有人来围观,听得云柏汐一番话,围观的人都为之震惊,没想到一小姑娘会把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但总觉得她说要人一只手太过残忍,见云柏汐态度坚决,男子寻思跑是跑不掉,见围观的人多了,立即向人群求助,带着哭腔道:“各位,你们听到了吗?这女人好歹毒的心,我是犯了错,偷了东西,但是我是真心悔改,而且已经把偷来的东西物归原主,请各位为我主持一下公道吧,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进庐州城,回乡种田,如有违誓,叫我不得好死。”连忙对着人群磕头,道:“以前多有得罪,今日我向各位磕头认罪,佛家说:人生在世,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如今真的知道错了,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请众位评个理吧。”说着不住的向围观的人磕头,头皮都磕破了,鲜血直流,众人见了,见者不忍,闻着动容,纷纷劝云柏汐放了他,男子听人群都向着他,心下高兴。 哪知柏汐却不为所动,不耐烦的道:“废话真多,既然你自己不肯动手,那就我亲自来吧。”瞥见旁边的猪肉摊上摆着一把切肉刀,从手掌散出真气,一放一收,众人只觉得一柄刀在眼前晃了两下,立即本能的避开,等回过神来时,刀依然在猪肉摊上,只听跪在地上的男子惨叫一声,左手的手掌与手臂已经分为两段,鲜血从手臂上喷涌而出,一只左掌已经落在地上,血肉模糊,男子既惊又疼,急忙点穴止血,围观的人见此情形,都惊呆了,再看云柏汐时,只见她眼神里散发的轻描淡写、不以为意的神气更令人不寒而栗,均觉得她是杀人魔,纷纷逃散开去,男子忍着疼痛,指着云柏汐道:“你,你够狠!啊!”拿着自己的断掌站起身来,踉踉跄跄跑出街去。 云柏汐不以为意的双手背后,转身准备走,忽然面前一股杀气袭面而来,只见一根竹棍正对着自己,依着竹棍方向看去,只见是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子,云柏汐一惊,这女子一直在身后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带着如此重的杀气对着自己,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看来对方是个高手,女子盯着她却迟迟未动手,云柏汐但见她不动手,弯腰从地上捡起被小偷扔在地上的钱袋,正欲走,那女子终于开口,愤愤的道:“为什么?他已经向你求饶,也向众人磕头认错了,为什么还是不放过他?你真的就这么心狠手辣?云柏汐!” 云柏汐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时眼神忽闪,握着的竹棍不由得颤抖,云柏汐不知她为何如此反应,少有的耐心说道:“正如我之前分析的一样,既然认定了,怎能因别人几句求饶的话就改变?”不加在意的拍打着钱袋上的灰。 女子见她很在意那钱袋,道:“这钱袋对你很重要?” 云柏汐看了下手中的钱袋,没想到被女子注意到了,再看这女子似乎对自己下不了手,邪魅一笑,道:“不告诉你。”将钱袋重新挂在腰带上,女子好气却不肯动手,云柏汐伸手拨开她的竹棍,发现此竹棍非寻常竹子,里面还藏有更尖利的武器,道:“你不动手,就放下武器,手不累吗?我走了。” 女子无奈,收回竹棍背在身后,凛然道:“这次我就不管这事,但若有下次,再让我遇到你这样胡乱裁决一个人的生死,我一定会教训你的。” 云柏汐听她言语中带着关切的训诫,好似自己真的是胡作非为了一般,惊异的看着女子,眼看着女子转身离去,对自己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云柏汐不解,觉得这女子莫名其妙,但不知为何,自己却很在意她,很想与她再见面,被她训斥却也不想生气,因为那女子的眼神透露着对自己的关心是真心的,这就奇怪了,云柏汐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对一个陌生女子有如此感觉,那莫名的熟悉感也觉得来的莫名其妙。 云柏汐左右不见麦秀和黍离,立即想起心中的正事来,转足去了西街,来到一处残垣断壁的瓦屋前,门前的石狮子还在,但是门楣、匾额都被烧为灰烬,几根环抱大的柱子原本朱红色,如今也被熏的如煤炭般黑,走进大门,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未燃尽的门栏和石墙,站在院中,看着眼前的一切,云柏汐深感疑惑,烧的如此干净,绝对不是寻常烛火燃烧之果,虽然未亲眼目睹当时的情景,但也能想像当日情形,主人武功不弱,江湖中人缘也不错,黑白两道都吃的开,是谁有这般能耐悄无声息的杀人,还能让黑白两道未曾有一人出来说要为这家人报仇?就连这家的儿子也未曾说过报仇的话,徐以承不可能看不出这不是寻常着火,云柏汐想着想着觉得头疼,闭上眼睛专注的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忽然听到背后有人的呼吸声还有一股体香,脚步声虽然微弱,但她仍能听见,便没做理会,不久,这人走近直到她背后,然后突地大声叫道:“嘿!”拍了下云柏汐的肩膀。 云柏汐睁开眼睛,这种吓人的恶作剧小时候玩还能被吓倒,如今可吓不倒她,转过身白了文钰一眼,文钰见她一副嫌弃模样,失望的道:“哦,小时候常玩,最喜欢看你肩膀突然一紧,满脸惊恐的样子,现在你武功高了,便再也吓不倒你了,不好玩。”说完嘟着嘴。 云柏汐道:“都是大人了,当然再也不玩了,那都是小孩子游戏。”忽然眯着眼睛看文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文钰道:“找你呀。” 云柏汐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文钰看了下四周,道:“这徐家没落的也忒快了,突然就在江湖上除名了,烧成这样,不说不是人为还真难以相信,难道徐家有什么宝贝?让有心人惦记着,当得了空隙便来发难,为的就是那宝贝。” 云柏汐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说起徐家的事来,这也是她所关心的,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徐以承的家,原本是个大户人家,以后也是自己入住的地方,没曾想还没进门就成了废墟,既然文钰说起什么宝贝,也不再纠结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座宅子上,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文钰看了眼她,见她问的真切,道:“你可听过金乌派?” 云柏汐一惊,下意识的想起吉也曾经跟自己说的话,文钰见她脸色,笑着道:“看你反应应该是听过的,相传三百年前中原武林曾遭到一场浩劫,东瀛人人多地少,而且处于海上,海啸和地震常年不断,居安思危,便想着开疆扩土,主意就打到了地广人稀的中原大地上来了,而后造出七柄金乌刀,企图用这七只金乌作为打进中原的先锋,幸好当时中原武林中尚有五大神兽和六柄神剑,均有五人驾驭,双方在海上大战一场,最终五大神兽战胜七只金乌,金乌派元气大伤,只能悻悻然回到东瀛国,而当时七只金乌并未被杀死,而是被五大神兽镇压封印在一个神秘地方,岂止不久逃了两只,飞回了东瀛国,为更加牢固的封印住剩下的五只金乌,前辈们中便从当时参与战斗的人中挑选一位用自己的剑和一生修为作为印符困住金乌,而他们的后人便成了守山之人,其中解开印符之法也是代代相传,而中原五大神兽亦是如此,当时参战的人都用自己的修为化为印符,封印神兽,一是镇压金乌,二是神兽凶猛无比,不封印的话,只怕天下苍生定会受其祸乱,人们也会想办法杀死它们,所以为了神兽和天下苍生,几位前辈选择牺牲自己。” 讲到这里,云柏汐明白了,想起昨日拔朱雀剑时那附着在剑身的蓝光,那是三百年前掌握朱雀剑的前辈的毕生修为,朱雀剑也早已选择了那位前辈,若要改变其主,除非这位前辈主动放弃,但让他主动放弃,除非有这位前辈留下的信物,联想了许多,还是不解,道:“可是这些跟徐家有什么关系?” 文钰道:“呵呵,很难见你反应迟钝哟,五大神兽被封印在五大名山之中,也就是当今名声最高的五大门派,其历史根源和封印之法都是历代掌门代代相传,五大门派镇守五大神兽,而镇守封印五只金乌的人正是姓徐,也是长生剑的主人,长生剑和剑法亦是代代相传,可是到了上一代,徐昌廉竟然未能学会剑法,徐昌廉就是徐以承的爹了,他都没学会怎么能交给儿子,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江湖上出了个长生门,听闻长生剑就在长生门,这长生门和徐家究竟有何渊源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如今的东瀛金乌派复而崛起,企图重新侵入中原,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五柄金乌刀,之前听闻崆峒派被一名东瀛武士灭派,我就猜到他们的目的,此人手中拿的定是当年飞回东瀛的两只金乌中的其中一只,一柄金乌刀,那是柄神刀,没有神剑,天下的剑在它面前都如泥土。” 云柏汐豁然开明,东瀛人真是无孔不入,一面从徐家入手,直接了当,一面又从五柄神剑身上下手,双管齐下,势在必得,云柏汐忽然打量起文钰,文钰见她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嘻嘻一笑,道:“我也是猜测加上近日不断有东瀛人进入中原联想到的,还有之前听说书的人说的。” 云柏汐知道她不管怎么问也不会说实话,但之前已经告诉自己那么重要的信息,已经足够,道:“你别紧张,你不说我不问就是了,但是从此以后,你会在我这儿失去信任。” 文钰急道:“别呀,大姐,我可一点点害你之心都没有。” 云柏汐倒觉得这句话是实话,却不想理他,道:“这里都烧成灰烬,之前肯定也被人搜寻过不知多少遍,肯定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走吧。”说着转身走出大门,文钰紧跟在后,道:“好嘞。”走出大门,云柏汐忽然想起今天遇到的女子,忽然停足,文钰急忙停下看着她,云柏汐道:“你既然能得到刚刚的那些消息,证明你的信息搜索能力不错咯。”文钰听云柏汐夸赞他,得意的道:“那是,我的线人布满整个中原大地。”云柏汐不想听他再大言不惭下去,道:“好,你去帮我查一个人。”文钰一听,问道:“什么人?”云柏汐被他一问,忽然一愣,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怪异的连自己都怀疑是什么样的人,支唔道:“是一个女人,手里拿着根竹棍,唏。。。感觉很熟悉,但是说不上来,哎,算了。”摇了摇头,心想管她什么女人,自己何必在意。 文钰见她自我烦神,倒是很少看到她这个模样,道:“呵,是不是见人家比你漂亮,你就嫉妒,所以才会在意。” 云柏汐横眼过来,道:“你这想法很无聊,我回家了,你自便吧。” 文钰急忙追上,道:“不要,我要跟着你,去你家玩,不能因为你要成亲了就把我这个弟弟抛弃了。”双手拉住云柏汐的袖子,就跟小时候一样,总是粘着她,跟她撒娇。 云柏汐摇了摇头,对他的死皮赖脸很是无奈,道:“走吧。”文钰大喜,开心的笑着,像个孩子,拉着云柏汐的手腕一前一后的摇摆着,向云柏汐家走去,走到十字路口时,忽见麦秀和黍离站在路中四周焦急的张望,见二人从西街路口走来,但见两人手拉手大摇大摆的走着,还笑的那么灿烂,一点也不顾及旁人眼光,俩人虽然是名义上的姐弟,但如今二人都已经成人,云柏汐也是有婚约在身,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牵手走着确实不妥,但二人何时曾在意过别人的眼光,两人都是城中权势最大家族的小姐公子,谁敢多言?闲言闲语也有,但两人又从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闲言闲语久而久之也就烟消云散了,麦秀见了,既诧异又有些落寞,黍离见了,立即跑上去迎接,笑面如花的看着文钰,含羞道:“文少爷好。”文钰应了一声,瞧见旁边的麦秀,仍是微微有气,上次若不是她跑的慢,自己在云柏汐面前也不会暴露会武功的事,哼了一声,没做理会,拉着柏汐继续走,云柏汐见他跟下人置气,显得幼稚又好笑,麦秀被文钰甩了冷脸,头低的更低了,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不免黯然伤神,黍离走到麦秀身边道:“人家怎么会看上你?也不想想你什么出身,人家什么出身,别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走吧。” 麦秀被黍离奚落,很不是滋味,没好气的道:“你不是也一样。”气得跺脚,大步走了,黍离被麦秀一说,心头登时一震,愣在当地不语,良久,才转身回府。 第十六章:花灯 回到府上,云柏汐和文钰在后花园里弹琴舞剑,饮酒下棋,俩人可说是白天睁开眼睛就粘在一起,直至傍晚时分才分开,转眼到了中秋节,庐州城里头一天就已经开始热闹,各色各样的月饼纷纷在各大商铺登场,买的人络绎不绝,灯市上各色各样的灯笼,有可挂在门檐上的大红灯笼,大多都是嫦娥奔月图案印在灯笼上,也有做成各种小动物的竹灯笼,兔子一样白色的身子,红色的眼睛,长长的耳朵,小牛两只朝天角,一对大眼睛炯炯有神。。。个个做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是小商小贩们想出的生财之道,孩子们特别喜欢;还有河道里举办的灯船会,条条大船开出,纷纷挂上灯笼,将河岸照的通亮。 外面这么热闹,好动的云柏汐怎会甘愿在家陪父母?再者说自己夹在父母中间,父亲还不愿意呢,吃过晚间的团圆饭,品尝了月饼,赏了圆月,喝了酿花酒,便要出府玩,此时这等良辰美景,父亲朝徐以承连使眼色,徐以承会意,也跟着云柏汐出府去玩。 二人来到街上,云柏汐看到那么多五光十色的灯登时眼神明亮,一下变的跟个小孩一样,走到一处小摊面前,拿起一只小牛灯笼,捧在手里爱不释手,见徐以承走过来,亦是面如春风拂面,因为他是很久未见云柏汐露出这般女儿家天真无邪的笑容了,云柏汐眨着眼睛,看着徐以承道:“这小牛是不是很好看?”徐以承连连点头,很想附和一下她,但心里知道云柏汐不喜欢对她唯命是从的人,看了下摊位上的兔子灯笼,拿在手里,道:“小牛好看,但是我觉得这个更好看,也更配你。”云柏汐见他说的真诚,道:“是嘛。”放下手中的小牛,拿过兔子,左看看右看看,再看徐以承,道:“好吧,但是这个小牛我也喜欢,也买了,送给你吧。”徐以承登时心花怒放,道:“好啊,你送我的,我一定好好收藏着。”从摊位上拿过小牛抱在怀里,此时小摊老板笑盈盈地道:“二位挑好了吧,二钱银子。”徐以承连忙给钱,看了下手里的小牛,不觉得好笑,第一次出钱买礼物给自己这么开心,云柏汐道:“走吧。”二人并肩走着,徐以承忍不住心中喜悦,道:“我还是第一次自己给自己买礼物这么开心呢。”谁知此言一出,云柏汐登时斜眼看着他,道:“自己给自己买的?不是我送你的吗?”徐以承一愣,笑着道:“是我付的银子呀。”云柏汐道:“是我先看中的小牛,你推荐的兔子,这说明两个都是我的,你付了银子而已,想想如果今天这两个都在我手上,三日之后我再送你,你是不是觉得这都是我的,今日现买现送给你,你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你是计较这二钱银子吗?”徐以承一惊,慌忙道:“我,我没计较。”云柏汐不依不饶的道:“但是你的观念里是自己送自己礼物,而不是我送你的,概念不一样。”徐以承不知该如何反驳,扑哧一笑,哄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会从思想的根源里想着是你送我的,行了吧。”云柏汐眼含笑意却不明露道:“随便。”大步向前走去,徐以承看着云柏汐的背影摇了摇头,嘀咕道:“真是霸道,以后有得受了。”眼神却是极为宠溺,见云柏汐走的远了,急忙追上,生怕人多走散了。 走到一处猜灯谜,围观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文人秀才,左侧门联上挂着一串灯笼,每个灯笼上写着一个字,以便每个人都能看见,而右侧的灯笼上一个字也没有,便是等人添上,能对上且工整者便会有奖励,奖励大小就看出题者是否豪阔了,云柏汐见人群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撇嘴,一把将他从人群里揪了出来,被揪出来的人正看的起劲,忽然被人如提小鸡仔一般拉出人群,怎的不生气?可见到是云柏汐时,立即没了气,笑嘻嘻的道:“大姐好。”此人正是文钰,见云柏汐身后的徐以承,道:“姐夫好。”徐以承一怔,文钰这般叫他,生怕云柏汐害羞而恼怒,偷眼看云柏汐脸色,未见异常,安心许多。 云柏汐蹙眉,道:“你凑什么热闹?你能对对子不成。” 文钰自己整理了下衣服,看了下围观的人群道:“我虽然长得像举人一般,但是肚子里墨水确实不多,不过玩的事我在行啊,赌啊,每出一副上联,我就和主办方赌,限时半柱香的时间,我押的是没人能答出来,他们押有人能答出来,我输了自己钱归他们,他们再按着奖励的数目给答题者,他们输了,钱就都归我,现在我都赢了二百两了。” 云柏汐瞪着他,道:“二百两?你赢那么多钱干什么,你缺钱吗?好好的灯会你赢人钱,一场文人墨客的交流会都被你变成赌场了,走了,不准再玩。”说着拉着文钰的手腕向前走去,文钰急忙叫道:“我的钱还没拿呢,大姐,疼,放手,我的二百两。”最终只能放弃挣扎。 拉到河岸边,云柏汐才松开他的手,文钰揉了揉手腕,心头想着二百两,但又忌惮云柏汐的威严不敢回去拿,生气的往地上一蹲,不理云柏汐,云柏汐见了,朝河里看去,刚好有一条灯船还未开走,将手里的兔子灯笼交给身旁的徐以承,自己走到船上,跟船主说了几句,然后跳下船来,与徐以承交换眼色,徐以承摇摇头,便知道他是没能让文钰消气,云柏汐咳嗽一声,道:“小钰子,我租了条船,你要不要跟我去船上,看看两岸边的景色,从河里向两边看,景色可就真的不一样了。” 文钰气鼓鼓的道:“我才不上你的贼船呢。” 云柏汐也不生气道:“听说船上还有美酒,两岸此时还会有许多貌美如花的少女会放花灯,哇,坐在船上一路看过去,全是美人儿,你就不想从中挑一个给你当媳妇儿。” 文钰一听有美酒可喝有美女可赏,心里不免动摇,但自己正生气呢,可不能因为这些肤浅的东西就被云柏汐收买了,一转头,但又好奇,问道:“真的?” 徐以承都忍不住笑,果真还是小孩子,云柏汐道:“大姐什么时候骗你了,去不去随你,我和徐以承先上船了。”说着向徐以承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向船只,文钰见二人走去的方向,船只很大,布置的也很繁华,不免心动,见二人已经上船,立即起身跑了过去,一跃到船上,碍着面子不看云柏汐,道:“我是觉得船挺好看的,而且你是专门为我租的,主人不到怕你没面子。”云柏汐无奈的一笑,道:“喝酒去。” 三人一猫腰,进入船舱,等待船主备酒,三人围桌而坐,徐以承将两只灯笼放在桌上,文钰见了,很是喜欢,将小牛捧在手里,道:“哇,我喜欢这个。”徐以承见他手脚没轻没重,那灯笼都是纸糊的,很容易破,伸手捧着小牛,道:“这是我的了。”说着微微用力,文钰不知他会用力,小牛被徐以承夺了去,道:“我又没说要,你急什么。”指着兔子灯笼,道:“那我要这个。”云柏汐见二人吵嘴,不想再为鸡毛蒜皮的事烦神,道:“你喜欢就拿去吧。”徐以承原本以为云柏汐会拒绝,但没曾想文钰一开口她就答应,一点犹豫都没有,心里登时一咯噔,文钰则是欢喜不已,捧着兔子灯玩,不一会儿,船主将酒菜备齐放在桌上,三人吃了几杯,文钰向船外看去,只见很多人都在看天上,道:“今天是中秋节,应该赏月的,坐在船舱里做什么,应该掀了这船顶,那样才叫美。”站起身来,道:“我要出去了。”云柏汐对徐以承道:“我们也出去吧。”徐以承答应,三人相继出舱,来到船头,大船徐徐向前行驶着,月亮也升至当头,将大地照的通明,两岸还是这般热闹,没有人因为午夜便退去,均是要彻夜承欢了,文钰看见水里好看的花灯时忍不住伸手指给云柏汐看,满脸天真灿烂模样,两人欢欢喜喜,徐以承一句话都插不上,倒觉得自己多余了。 不多时,船到了一座石拱桥下,云柏汐抬头看月亮眼神落下一瞬间,只觉得桥上有一人特别熟悉,那熟悉的感觉告诉她是师父陌桑,立即抬头望去,果真如心里第一反应猜测的一样,只见陌桑就站在桥中,面对着她,双眼也正看着她,许是注视她很久了她未发觉而已,船越来越近,云柏汐望着陌桑惊诧之余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神情,想平平一笑,以示问候,但见陌桑神色木然,一点也看不出此刻她看到自己时的心情,此时船入桥下,看不见陌桑时,云柏汐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一丝伤感和苦涩浮现在脸上,文钰见了,道:“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云柏汐强打精神,摇头道:“没事。”船过了桥,云柏汐立即回头朝桥上看去,已然没了陌桑的身影,她已经走了,云柏汐黯然失望的低下头,文钰见她目光坚定的向后看去,道:“你看见熟人了吗?”云柏汐摇头,道:“没有。”文钰道:“不说算了。”忍不住向岸边看去,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正出神间,忽然从侧面飞来一物,文钰听风声辨别方向和时机,食指和中指一夹,夹住此物,一看是一张折成一个方块的纸张,文钰向纸块飞来的方向看去,并不见可疑之人,料想他们站在河中,能将如此柔软的纸张准确打到他们面前,其内劲功夫当真了得,云柏汐和徐以承一惊,吸引了过来,文钰挠了挠头,道:“我只是运气好,顺手接到的。”云柏汐也懒得追问他武功一事,道:“打开看看,上面写着什么?”文钰道:“好。”打开纸张,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云府出事,速速回去。三人登时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云柏汐立即惊叫一声,道:“不好,回家。” 文钰道:“你怎么知道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假的?” 云柏汐之所以不怀疑是因为刚刚看到了师父陌桑,此刻才解出刚刚师父面目表情的含义,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师父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她相信这封信是出自陌桑之手,虽不是她的笔迹,但是恐怕有其他原因所以才找人代笔,师父说的话,她从不会怀疑,所以立即奋身一跃,再以船顶为踏板,一跳至桥上,再纵身直入空中到了房顶上,这从水里的船头到岸上的房顶须臾之间完成,文钰见了,飞身跃起,展开轻身功夫紧追而上,唯徐以承落后,但看俩人如两道光阴在空中闪过,不禁诧异:文钰何时有这等功夫?藏的可真深呀。 第十七章:正邪 回到北街的云府,只见火光冲天,府内已经烧成一片火海,云柏汐和文钰均是大惊失色,再看大门前,正站着一群人,约莫着也有好几十人,个个手中持剑,愤愤的看着里面,当中就有她熟悉的峨眉派门人,再仔细一瞧,正是四大门派中的翘楚人物,云柏汐心急火燎中只担心父母亲的安危,立即跳入火中,大叫道:“爹,爹,娘,娘!”文钰急忙拉住她,道:“别进去,你会被烧死的。”但未能拉住,自己也跟着进去了,云柏汐在屋里找了一遍,并不见父母亲,倒在地上的人只是平日里的端茶下人,连吉也,麦秀和黍离也不见了,暗想母亲那么柔弱的人,或许二老见火势趋大便逃的后面佛堂,急忙飞身跃至佛堂,在里面找了一圈,亦不见人影,云柏汐心里登时慌了,但又有一点侥幸,或许他们已经逃走了,想到大门外的四大门派,高手云集,聚在自己门口绝非偶然,立即转身飞出,三步两下身体落在大门口,众人见到她时纷纷剑拔弩张,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大,精神紧绷着,云柏汐一一从众人脸上看去,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道:“四大门派掌门带着众弟子聚集在我云府门口,这火光燎天的,应该不是偶然吧。”心里却不由得感激师父,念及昔日情分将此事告诉她,不然她都不知道是谁会烧她的家,找谁报仇去。 昆仑派掌门灵仙道长道:“今天我四大门派聚在此地的目的,确实正如姑娘所猜想,是要找云世天兴师问罪的。”听他说要找爹兴师问罪,当这纵火之事承认一半了,云柏汐登时横眼过去,杀气登起。 却听灵仙道长话锋一转,道:“但是我五大门派乃是名门正派,自不会干这等纵火烧人的下作勾当,而是要上门与云世天对质一番,若他肯认罪,并且与我们中原武林一道,我们便会从轻处置,若是他仍然执迷不悟,继续与东瀛妖人一伍,残害我中原同道,我们将绝不会姑息,定会手刃其首,还武林一片正义。” 云柏汐听的莫名其妙,冷哼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父亲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们说他与东瀛人一伍,此事绝无可能。” 武当派掌门羽化真人捋捋胡子,道:“云姑娘,你曾在峨眉派修身养息多年,你父亲在这些年里做的事你自然难以知道,而且我们五大掌门既然都已经出动,自然是掌握到了确切证据,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云柏汐听羽化真人都说自己的父亲和东瀛人勾结,心里登时彷徨不安,但她一向意志力坚定,认定的事就绝不会改,道:“那也许是你们搞错了,得到错误的情报,这些天我一直在家,父亲并未和什么陌生人来往过。”心里却不由得想起吉也、黍离、麦秀三人,这三人总是教人不安。 羽化真人不急不躁的道:“那是你未发现而已,你回到庐州城以后,多多少少我们也得知一些关于你的情况,你整日和朋友在城内玩耍,饮酒舞剑,惩戒不法之徒,云世天的事你可能未加在意,而且云世天虚伪善变,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定然更加不想让你知道他的无耻行径,所以在你面前会更加小心。” 云柏汐听一向稳重的羽化真人说到自己父亲时都忍不住用‘虚伪善变,无耻行径’这等词来形容,心里很不好受,但似乎别人也不是无端生事,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如今最紧要的事找到二老,我会当面问清楚。” 灵仙道长逼问道:“你问清楚又当如何?” 云柏汐登时哑口无言,若爹被冤枉,当然她会毫不犹豫的杀光这些人,但是若爹真跟东瀛人一伍,想到自小他那么疼爱自己,自己又怎会伤害他?如此说的话,偏袒之心昭然若揭,谁也不会放过她和她的家人,更会成为众矢之的,想想此刻逃难的二老,母亲身体柔弱,哪能经得起逃命的折腾?心急如焚,只想赶紧去寻她,道:“道长,你想如何?” 灵仙道长道:“当然是秉公处理。” 云柏汐惊道:“你要我杀我父亲,万万做不到,即便他做下天大的错事,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他半根头发。”众人听她这么说,均是无奈的一笑,此时青城山的掌教甘九祁道长道:“云世天是姑娘的父亲,当然如此说也在情理之中,但与大义相悖,我等岂能坐视不管,如此,我们也只能当姑娘是自甘堕落,与东瀛妖人为伍之人,如此便是与我中原武林的敌人,在此,我们只有就此处决,以防后患。”说罢手中的剑已出鞘,指着云柏汐,云柏汐冷哼一声,道:“就凭你!” 甘九祁一派之掌竟被一小姑娘蔑视,心头好气,道:“我虽还未练成玄武剑法,但你也别小瞧我青城剑法。”说罢‘刷刷刷’三剑连刺,青城山剑法不似峨眉剑法轻巧灵动,但招式繁复复杂的多,认穴刺穴为主,云柏汐手中无剑,对手是一派之长,出手时便下重手,内家功夫也自不弱,自己一招两式之间夺不了对手剑的,好在轻身功夫了得,其余人都知道她可以隔空取剑,纷纷按住剑柄,让云柏汐无机可寻,云柏汐连连后退,直到房顶上,踩在上面,只觉得脚下一阵热浪扑上来,脚下的鞋子也慢慢融化,立即飞身跃起,甘九祁也落在房顶上,热浪扑来,登时觉得热气腾腾,很是难受,但见云柏汐跟自己一样感受,不想放过机会,催动手中真气,剑立即脱手平平飞出,直刺云柏汐心口,云柏汐一惊,但也在此时瞅到机会,身体一斜,险险避开直刺,却仍是刺到手臂肌肤,奋身一跃,双脚站在剑身上,而手臂上的伤口须臾之间便愈合,甘九祁之前听闻云柏汐即便受伤,可不药而愈,还当是传闻,今日一见,当真惊骇不小,剑反被抢去,急忙退下,此时千榅急着道:“师伯,您怎么可以将剑脱手呢?云柏汐练成了我们峨眉派的倚天剑法,对御剑早就驾轻就熟,您这不是送剑到她手中吗?” 听到来自别派弟子的指责,甘九祁脸刷的一下红了,双手背后,半天不语,陌桑厉声道:“千榅,住嘴!甘师兄乃一派之长,岂是你能评头论足的。” 千榅方才觉得自己失言,立即向甘九祁拱手道:“师伯,弟子口无遮拦,请师伯不要见怪。” 甘九祁尴尬的摆摆手道:“是我太轻敌了。” 此时武当羽化道长将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剑圈,分明见他招式不急不慢,看的清楚,却连剑圈都还能看清楚,当真剑气冲天,一跃至前,道:“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他从下至上,朝云柏汐小腿刺去,云柏汐见他用的正是太极剑法,以慢打快的至高剑法,怎敢怠慢?御剑直上,羽化道长一剑刺空,也不惶急,虚握手中剑,在空中划着剑圈,他虽六十多岁老者,但身姿依然轻盈灵动,气足神闲,慢条斯理的挑,刺,削,昆仑派掌门灵仙道长见两人战了几十个回合仍不见胜负,如此何时才能将云柏汐正法?提剑加入战中,道:“羽化道长,你可别忘了这是云世天的女儿,是东瀛人妖人的同僚,你迟迟不肯下狠手,要打到什么时候?还是我来吧。”一剑递出,直刺云柏汐眉心,云柏汐一惊,看向灵仙道长的这一剑,只见这剑与别派不一样,昆仑派的剑法主张快攻,毫不留余地的刺敌人要害,而自己一点防护都没有,所以他们的剑都没有护手,虽然会露出破绽,但是敌人很难反攻,除非遇到顶级高手,正如之前云柏汐说的无法破解的破绽,那就不是破绽。 在一快一慢的一等一的剑招猛烈攻击之下,云柏汐渐渐落于下风,文钰见了心里焦急,看向旁边的徐以承,道:“你快帮帮她呀。”徐以承旁观半天,三人身处空中,剑招每一招都令人赞叹,如此激烈的战斗自己如何参与的进去?而且两位都是五派掌门,自己怎敢得罪?做出那不敬长辈之事。但不帮柏汐又说不过去,十分为难的道:“我也想帮啊,但是我武功低微,有心无力,再说二位都是名门正派的掌门,我怎敢刀剑相向?” 文钰听他说完,登时气得不轻,道:“好啊,总算露出你的真面目了,我就知道你配不上我姐姐,你是看云家败落了,以后也帮不了重建崆峒派,心思立即就转到四大门派上去了,哼。”左右一瞧,无奈每个人都把手中的剑握的紧紧的,生怕被人夺了去,心里一横,道:“看来不得不露出真本事了。”双手叉腰,对着战圈的人道:“那,那武当山的老头儿,我看你剑法也是平平无奇,敢退下阵来跟小爷比比吗?”众人听他叫嚣,虽然知道是想帮云柏汐,但如此大不敬当真令所有人惊诧,武当山的羽化道长在武林之中也是人人尊敬的一山泰斗,今日竟被一小孩子胡嚷乱叫,其门下弟子纷纷拔剑,怒目而视,文钰见了,嘻嘻道:“你们生气了。”说罢眼珠一转,眼神一定,从眼神中散发出一丝怪异的神情,似深情的凝望,武当众弟子忽然一个个神色忧郁,放下手中的剑,朝文钰走去,文钰见了,露出一抹邪魅的笑,从走至面前的弟子手中夺过剑,‘刷’的一剑砍死此人,接着其余弟子纷纷走来,到他面前,文钰不费吹灰之力,乱砍一气,武当山带来的七八个弟子纷纷倒地,其余各派的人见了大惊失色,但见武当山的弟子就像着了魔一般,而文钰杀人根本没用任何剑招,就平平一刺一砍,这些人均不还手,纷纷拔剑对着文钰,文钰冷笑一声,不予理会,对着战圈道:“羽化老头儿,我把你的弟子都杀了,你也无动于衷吗?” 斗得正酣的三人听他之言,登时震惊不小,纷纷看去,果真,武当派的弟子都倒在地上,血迹斑斑,羽化道长立即退出战圈,走到众弟子面前,蹲下一一检查,竟然没一个活口,致命的剑伤也并无奇特之处,疑惑的看向文钰,道:“你到底是谁?你这样的剑招,还不如我派刚刚入门的弟子,不可能这么轻便的杀我派这么多弟子。” 文钰邪邪一笑,双目紧盯着羽化道长,眼神中放出如刚刚一般的怪异神情,羽化道长登时觉得头晕目眩,立即运功定神,好在他心无杂念,回过神来,立即明白,看着文钰,道:“小小年纪竟然学这等旁门左道,可惜老朽无欲无求,此生未做一件亏心事,更无思念之人,你这幻影术于老朽是行不通的。” 文钰的武功被羽化道长识破,并道出其中玄妙,自然治不了他,登时心头一紧,但见云柏汐那里渐渐占了上方,便想着既然被识破也无妨,不如拖的一时三刻也是好的,看样子峨眉派的陌桑掌门不打算出手,或许是念着往日的师徒之情,嘻嘻一笑道:“道长果真是得道仙人,我这法儿对很多人都是有效的,只要有牵挂的人,只要有丝毫感情,我就能治住她/他,今日栽在道长手中,我心服口服,失陪了。”说罢抱拳就想跑,羽化道长怎会放过他,立即脚踏太极步伐,抢先拦在文钰面前,道:“你杀我派这么多弟子,就一句心服口服岂能化得了的?” 文钰瞥了眼身后的尸体,不以为意的吸了下鼻子,道:“哦,这个,不好意思,改天我让府上给你们武当派送些棉被和银子,就当是我进贡的香火钱,您也知道,我爹是臬台,朝廷命官,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若要杀了我,那就是和朝廷作对了,虽然你们江湖中人讲究江湖规矩,但是天下之地莫非王土,我劝你还是别杀我,免得惹麻烦,到时候死更多的武当弟子。”他心知这些话唬不住羽化道长,但是他滔滔不绝的说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羽化道长冷笑道:“王孙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小小臬台家的儿子,我杀了你那是惩奸除恶,为我派弟子讨公道,就算闹到皇帝面前,我也照样能杀你。”说着举起手掌,就要一掌拍下,文钰大骇,暗想今日自己是非死不可了。 尚在战圈的云柏汐见了大骇,眼见灵仙道长的剑横刺而来,急忙之中来不及顾及,转身斜出,飞身下移,御剑飞出直撞羽化道长的手腕,不去管灵仙道长的这一刺,羽化道长听到风声中带着剑鸣声,立即抽身让开,剑直刺而出,一招使得老了,直刺入对面的墙里,没入半截,双手成掌,拍向羽化道长,羽化道长见云柏汐要跟自己比内劲,一掌拍出,他虽然只用上七成功力,但他修习内功几十年,体内真气刚劲浑厚,云柏汐主修剑法,内功虽有修炼,又有麒麟火护体,但终究抵不过人家几十年的玄门正宗内功,一掌拍出,用上了九成功力,与羽化道长一对掌登时胸口如千斤大石相撞,一口鲜血喷涌出来,而身后灵仙道长的剑已刺到,只觉得背后一疼,胸前立即一道剑刃穿出来,鲜血淋漓,文钰大骇,立即跑上来,抱住云柏汐身体,喊道:“姐姐。” 云柏汐登时觉得全身真气涣散,没了力气,身体软弱无力,但仍旧强撑着不愿倒下,文钰见灵仙道长下一招便要下狠手横削其首,到时候云柏汐便会分身两半,就算她有自愈能耐,都分成两半还怎么愈合,立即使用幻影术,羽化道长见了,立即提醒道:“灵仙道长,撒手,这小子会幻影术,迷失你的心智。”灵仙道长听了,立即撒手一跃到羽化道长身边,道:“多谢羽化道长提醒。” 文钰见云柏汐渐渐虚弱,哭出声来,道:“姐姐,你别死啊。”云柏汐强笑着道:“小钰子,别哭,你是男孩子,不能老是哭,别人会瞧不起你的。”说完话却已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跌落下去,文钰扶着她,道:“我扶你坐下,我帮你拔剑。”说着就要去拔剑,云柏汐立即制止道:“别,剑穿透我的心脏,你一拔,我死的更快。” 文钰抹了眼泪,看着云柏汐又是落泪,无助又愤恨的看着徐以承,道:“徐以承,你好狠的心,一直这么袖手旁观的看着姐姐被杀害,你还是姐姐的未婚夫,你!” 徐以承道:“对于你姐姐我很抱歉,只怕我徐以承不能娶她了,我乃是崆峒派传人,不能忘了师父遗言遗训,一定要光大崆峒派,五派自古同气连枝,而今东瀛人入侵中原,你姐姐竟然与东瀛人为伍,还不知悔改,如此大逆不道之徒,我徐以承自不会与之为伍,不,是耻与为伍,从今往后,请不要叫我姐夫,我与你姐姐不过是父母在不知她父母正真面目前定下的荒唐婚约,如今我们都已成年,我父母已然亡故,她父母失踪,如此婚约也可无效。” 文钰气得瞪红了眼珠,指着徐以承,道:“你!当真是无情无义。” 云柏汐反倒轻松的笑了,看着徐以承道:“不管你这番话说的是真是假,于我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总算我死了,墓碑上不用刻什么徐夫人之墓,而是可以刻着我自己的名字,谢谢你,放我自由。”说完觉得呼吸费力,顿了顿,看向师父陌桑,眼神温柔,陌桑却没有再看她,但可以从她更咽的喉咙看出,她此刻心里很难受,但她是掌门,告诉自己家里有难已经是仁至义尽,未出手也算念及了之前的情份,但是想起之前俩人曾经的美好,忍不住落泪,眼神渐渐被泪水模糊,师父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她闭眼也未曾见到师父回头看自己一眼,这是她最大遗憾。 文钰抱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云柏汐,哭喊道:“姐姐,姐姐!”却已经没有回应。 众人见云柏汐已经唇目紧闭,俨然死去,文钰抱着云柏汐哭的伤心欲绝,当真是姐弟情深,但想到二人平日里飞扬跋扈,轻贱人命,武当派的八具尸首赫然躺在身侧,又觉得不值得同情。 峨眉派的千榅见师父脸色很是难看,想必痛失爱徒,心里一定难受,但云柏汐还是千横的时候是峨眉派弟子,她的身上也有解开封印五大神兽的秘密,便道:“师父,云柏汐原本就是我峨眉派弟子,虽然被逐出师门,但是她如今已死,我想师父也该原谅她了,云家也一夜之间没落,其父母也不知去向,千横师妹的尸体不能暴露荒野,不如就收回峨眉山,葬于后山吧。” 陌桑双目一闭,显得十分沉痛,点头道:“好吧,死者为大,往日她犯了错,我应该悉心教导才是,不该放任她下山的,不然也不会出现今日之事。” 千榅道:“是。”示意身后的几名弟子去抬云柏汐的尸身,说着走到文钰身边,文钰双手乱挥,道:“走开!走开!谁都不准碰我姐姐。” 此时灵仙道长道:“我看死者已矣,就让她魂归故里,埋在她家祖坟上吧,人既然是我杀的,就由我派的弟子代劳埋了吧。”向身后的弟子递一眼色,那弟子便走上前来,文钰急狠狠的盯着那人,道:“你想死就过来,你们这些豺狼,姐姐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都想把她的尸身拿去,想知道为什么姐姐能不药而愈?是不是和神兽有关?你们谁都不准过来,我的幻影术对无欲无求的人起不了作用,但是你们这些人中,除了武当掌门之外,都扪心自问,你们谁没有欲望?谁没有牵挂想念的人?谁敢过来,我即便不能杀你,我也一定会把我看到的透露出来,你们的欲望,你们都在私底下犯了哪些清规戒律。” 忽然陌桑大声道:“够了!”手一抖,手中剑急射出去,剑尖直逼文钰的眼睛,停留在距离不到一寸,文钰吓得一下闭上了嘴,众人突见陌桑发怒,均是一愣,她紧紧盯着文钰,一字一句的道:“把千横交给峨眉派!”每一字都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文钰见她正盯着自己,正欲使用幻术,陌桑厉声道:“你敢用幻影术的话,我立即废了你的双眼。”文钰见她目露凶光,不敢再动,云柏汐为救他而死,暗想为了云柏汐尸身得以保全,就算是死又有何惧?只是担心他死后,云柏汐尸身落入五派人之手,到时候被人五马分尸,剥皮牵肠,如此惨状,如何对得起她,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寻求可乘之机逃走。 峨眉派的弟子见势,上前去扶云柏汐的身体,忽然黑暗中一人道:“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带走云柏汐。”语气平和,但字字朗声入耳,不容抗拒,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从月亮中飞身下来一人,背对月光,身影飘逸,手中拿着一根竹棍,飘然落地,面对着火光,众人才看清她的模样,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但从刚刚飞身前来的轻功来看,武功不弱,她走到云柏汐身边,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送到云柏汐嘴里,在云柏汐背后推拿一下,药丸被送入腹中,众人均是一惊,难道云柏汐还没死?文钰见她似乎对云柏汐无伤害之意,又见她喂柏汐药丸,自然当她是一伍的,道:“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姐姐。” 女子见他眼神诚挚,在场的只有他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连云柏汐的未婚夫在这时候出来与她划清界限,当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第十八章:抢尸 女子看向陌桑,见她的剑指着文钰,轻笑一下,伸手握住剑柄,轻描淡写的拿在手中,倒转递给陌桑,众人均是一惊,想陌桑也是一派之长,其内功也是峨眉派正宗,此女子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取剑,当真本事不小,陌桑惊骇不已,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女子,女子淡淡的笑道:“陌掌门,刀剑无眼,而且近日你总是忙着别的事,未曾强加练习,你御剑的本事可还比不上你的徒弟呢。”听她这么说,自己闭关修炼倚天剑法,这是出关以来与武林同道一起第一次出手对敌,这女子轻轻巧巧的卸了自己真力,还夺了自己的剑,这里的人都看到了,不等于说她练的倚天剑法一无是处吗?众人也定会笑话她峨眉派,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中立足,如此奇耻大辱,陌桑登时难以克制,瞪着女子,道:“你是什么人?” 女子微微一笑,道:“陌掌门,莫动怒,晚辈郦泱见过各位武林前辈。”说罢朝众人拱手让礼。 听她直言自报家门,均是一怔,灵仙道长‘咦’了一声,道:“莫非姑娘是长生门下?” 郦泱道:“家母正是长生门门主郦楚。” 众人均‘哦’了一声,想到长生门为抵抗东瀛人入侵,其大义凛然,在江湖上人人敬佩,然今东瀛人入侵中原,料想长生门凶多吉少,不料今见少门主来此,均是悲喜参半,羽化真人道:“郦门主可好?” 郦泱听他向家母问好,十分感动,提起母亲,不由得悲从中来,黯然道:“家母已经仙逝,三个月前,门中探子打探到将有一批东瀛人武士进入中原,而能顺利逃过我们长生门眼底,竟然是内部有人与东瀛人暗中勾结,当我娘得知消息,便立即带人出来阻止,不料竟遭东瀛人毒手,我娘临行前已经预感自己凶多吉少,令我守在门中,当得知我娘被害后,我实在忍不住便出门打探东瀛人行踪,也要查出究竟是谁做了内鬼?”得知郦楚已死,众人并不惊讶,都在意料之中,如今得到确切消息,唯有叹气一声。 灵仙道长道:“不用查了,我们已经知道了,就是这云柏汐的爹,云世天。”愤怒的指着云柏汐。 郦泱道:“消息和线索所指的确是云柏汐的父亲,但是如今眼看云家已经是废墟一片,云氏夫妇不知所踪,这火烧的蹊跷,不知何故二人竟然丢下亲生女儿,慌张逃走?”看了眼奄奄一息的云柏汐。 甘九祁道长道:“哼,这火八成是他云世天自己放的,得知我四派联手前来寻师问罪,自觉理亏不敌,便想到此策,此刻不知逃到何处去了。”看了眼云柏汐,道:“当下先别管云世天,此等卖国求荣的无耻败类,就算我们不收拾他,自有江湖正义之士料理了他,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处置这小的?我看刚刚郦姑娘已经给她服了起死救生丸,一时半刻是死不了的,老的逃了,其罪就由小的来担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掌门建议,用铁镣拷了她手脚,然后关进密室,以她伤口自愈能力,我看尽早尽快安置,让她伤好了,到时候怀恨在心,我们谁都拿她不下。” 听他一席话,有的暗自点头,有的皱眉寻思,用如此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着实残忍,但想到云柏汐武功了得,又心气颇高,他们这番对待她,等她醒来,不把四派闹个人仰马翻是不罢休,如今东瀛人已经十分棘手,再加上个云柏汐,只怕剩下的四派也有灭门之灾,众人权衡利弊,灵仙道长悠悠问道:“不知该关在何处?”眼睛向其他掌门脸上看去。 千榲抢先道:“她是峨眉派叛徒,理应关在峨眉派。” 昆仑派灵仙道长道:“云柏汐早在三个月前,峨眉山大校场上不就被陌桑掌门逐出师门了么?我教中弟子可看的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现在的云柏汐不归任何一门派管,而是我五派之敌。”陌桑和千榲登时语塞,灵仙道长轻笑一声,继续道:“昆仑地处西北,距离中原又远,而且山上许多山洞天然而成,人烟稀少,更适合修身养性,想来由我派弟子看守,再适合不过。” 话音甫毕,只听甘九祁道长哈哈大笑道:“说到天然而成的山洞,我青城山上就少了?谁不知道天师洞、朝阳洞、圣母洞?而且群山直上而去,高不可攀,就算她有御剑本事,让她飞升百丈,我看亦是不能罢。” 说着说着,众人之言变了味儿,把云柏汐当成了犯人,而关押犯人还得先比一比各家的山门,武当羽化真人见一时之间难以决断,他本可出来一争,但不屑与人斗口攀比,看看地上躺着的八名弟子,喟然一叹,此时郦泱大声道:“各位前辈都别争了,云柏汐,晚辈带走了。”说罢竹竿在云柏汐腰上一伸,继而发力,眼看就要掀起,突地竹竿上一柄长剑按住,灵仙道长眼疾手快,见她动手,便从旁边弟子手中拔剑相抵,出招即按住她的竹棍,道:“郦姑娘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郦泱知觉一股强大力量压在竹棍上,若真是竹棍只怕已经折断,不慌不急,顺着灵仙道长之力撤下竹棍,云柏汐依然在文钰怀中,郦泱道:“走远些。”文钰见她出手相救,自是唯命是从,抱着云柏汐转身便走,众人见了,纷纷围拢过来,郦泱可不想与灵仙道长比拼内力,顺着他的劲道丢下竹棍,脚尖在竹棍一端踢去,竹棍登时从灵仙道长的剑身下窜出,翻身跃起,在竹棍未落之前人先至,抓住竹棍,挡在文钰身前,灵仙道长真力使老,一剑置地,火花四溅,灵仙道长见一招未成,剑落地生花,已经不好看了,若再强攻,只怕会被人诟病,脸色难看,不再出招。 郦泱见无人再拦,收了竹棍,向文钰递眼色,示意快走,眼见三人就要撤走,众人却无计可施,忽然千榅提剑刺来,道:“要带走云柏汐,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刚才她看的清楚,灵仙道长自持掌门身份,输一招半式也是输了,不会再与人为难,她是弟子,与郦泱年纪相仿,自不会顾忌这许多,又急于在师父面前邀功,更有私心,之前见云柏汐杀千绪时的惊恐一幕,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一直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千绪那样死在云柏汐手里,揣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如何畅快人生,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云柏汐脆弱时候,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左手捏了个剑诀,剑到风声紧,郦泱刚刚转身便听千榲之言,虽然背对着她,但一点也不惊慌,在剑刺到背后时,微微向侧走出半步,不紧不慢的讲道:“峨眉剑法,以轻盈灵动著称,身法快如灵蛇为宜,你慢慢吞吞是要想送死吗?”背靠近千榅胸口,手指在千榅手腕一点,千榅只觉得手腕发麻,软弱无力,剑登时脱手,郦泱握剑在手,手肘在千榅胸口一撞,千榅登时连连后退,千榲大骇,还未立定,只见郦泱已经掷剑而来,慌忙之中竟未能接住,登时脸色大变,只见陌桑向剑的方向一伸左手,剑便不再飞出,悬浮在空中,横了眼千榲,千榲立时脸色绯红,低下头去,道:“师父,弟子知错了。” 陌桑左手微动,剑‘嗖’的一声还入千榲剑鞘,千榲不敢再强出头。 郦泱出手迅捷,干净利索,看来十分懂得峨眉派剑法。青城山的甘九祁道:“姑娘好像很懂峨眉派的剑法,那看看我们青城山剑法,你如何破解?”说着提剑直刺而来,郦泱见他气势如虹,手中长剑乃是玄铁所铸,不敢怠慢,利用轻功闪避,自己的剑握在左手始终未出,道:“青城山剑法贵在一个‘巧’字上,出人意料,取穴打穴为主,招式变幻无常,但遇到内功强劲的敌人,或是像云柏汐那样,瞬间自愈的人,青城山的剑法就变的不痛不痒。”她一边抵挡一边不急不慢的说着,丝毫不带喘气的,甘九祁却被她说的汗水滲滲而下,让别派知道自家武功的弱点,那还了得,心里慌急,急于取胜,郦泱见他剑法越来越急躁,哧的一声笑,在剑刺到时却不闪避,从竹棍中抽出一柄长剑挡在身前,横扫而过,两剑相交,只听‘铿’的一声响,甘九祁手中的剑断为两截,郦泱手中的剑完好无损,甘九祁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剑,再看郦泱,愤然甩袖,叹了口气退入人群中,郦泱十分歉然的道:“前辈,得罪,晚辈无意断剑,只是晚辈的剑是把上古神剑,长生剑,刚刚前辈出招凌厉,晚辈难以招架,好在武器帮了晚辈,还请前辈不要责怪。”听闻她手中剑乃是长生剑,众人不由得看过去,方才注意到她的剑果真与众不同,全身晕着一层紫气,只是夜晚,一时未加在意,倒没仔细看,未看出是把神剑,折在长生剑之下,也不算丢脸,又听郦泱自认武功不敌他,只是赢在兵刃上,甘九祁心知郦泱有意留面,便不予计较,摆摆手道:“罢了罢了。” 羽化真人微笑着看着郦泱,道:“真是后生可畏,长生剑是长生门镇门之宝,自古只要掌门才能拥有,如今剑在姑娘之手,想来姑娘已经继承其母亲衣钵,成为了长生门掌门,想必云姑娘对我武当剑法也是了若指掌。” 郦泱见羽化真人笑容和蔼,没有丝毫害人之心,也没用要跟她动手的意思,暗自倾佩,立即收剑拱手道:“羽化真人,晚辈很是敬仰您的为人,武林之中,只有像您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德高望重,晚辈不敢在前辈面前献丑,但前辈既问,晚辈必然如实回答,武当剑法,晚辈也有参悟和练习,但是尚且不纯,不敢在前辈面前献丑,再者长生门修炼五派剑法实属无奈之举,但是放心,晚辈只是学了些皮毛功夫,各派高招晚辈是无意触碰的,为的就是修炼长生剑法,晚辈可以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再不使五派剑法。” 虽然听她言语诚挚,但修习别派武功是为了修炼本门至上武功,把各派武功当奠基石,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好在长生门不是旁门左道,之前与五大派同气连枝,险些就要成为六大派,今日各派均折在她手,再没人前去阻拦。 羽化真人见她谦虚,一派正气,很是喜欢,道:“你已经是一派之掌,论辈分,你与我四人均是同辈,而且手握长生剑,对我五派武功了若指掌,恐怕今日我也不是你对手,只是老朽不明,为何长生门也要这云柏汐?” 郦泱道:“云柏汐自小生活环境优渥,不管走在哪里都被人捧在手心里,养成高冷狂傲,做事偏激,藐视礼法的习性,但是她本性不坏,之前力抗东瀛武士,大措东瀛人士气,若能好好感化她,将来必定为整个武林造福,所以晚辈想带她暂时离开中原,前往天竺的佛陀之窟,在那里接受佛法洗礼,除去她身上的狂傲戾气。” 众人一听‘佛陀之窟’,均是一怔,那里是全天下佛家弟子朝拜圣地,我国佛家弟子也只有威望、佛法高者才可前往朝圣,相传佛祖就在佛陀之窟最高讲坛讲经传道,每到讲经时刻,听经弟子少者几百,多者上千,听说要把云柏汐送往此地,均无异议,内心反倒觉得抬举了云柏汐。 羽化真人点头称好,道:“若真是这样,那便是武林之福,苍生之福了。”突然眼神一冷,看向文钰,指着他道:“这人杀我派八名弟子,还口出狂言,郦掌门,此人我非带走不可,不然无法给弟子们交代。” 郦泱看着地上八名惨死的武当弟子,又看了看文钰,暗责文钰真是太莽撞、太残忍了,羽化真人这要求一点都不过分,自己无言可答,文钰见她迟疑,想她与自己非亲非故,也没必要救他,凛然道:“郦姑娘,你不必为难,你肯救我姐姐,我已经十分感激,希望你一路上护她安全。”将云柏汐交给郦泱,郦泱抱着云柏汐。 文钰走向羽化真人,道:“我跟你去就是,要杀要剐随你便,走吧。” 羽化真人道:“好。”转身便走,余下弟子抬着地上死去的弟子而去,文钰不舍的看了眼云柏汐,寻思以后只怕再难见面,悲从中来,一咬牙跟在羽化真人身后,生死就由老天去定吧。 甘九祁、灵仙道长、陌桑见羽化真人都走了,自己又打不过这郦泱,只得纷纷甩袖离去,玄理走在最后,一直注视着云柏汐,郦泱见他眼神关切,不由得多看他一眼,玄理发现后与郦泱对视微微一笑,郦泱微笑示意相送,徐以承见众人都走了,自己刚刚说了那番话也自然没法再留下,大步走了。 第十九章:郦泱 郦泱见众人已走,闹了大半夜,云府上的火也渐渐自行熄灭,抱着云柏汐向黑暗中走去,七拐八拐的走到东街末尾的一家‘悦来客栈’,来到她所住的客栈,此处房屋陈旧,楼梯的阶梯走在上面都要发出‘咯吱咯吱’声响,生怕踩得太重,阶梯会断,来到一间地字号房间,里面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四条板凳就没有了,将云柏汐放在床上,盘膝而坐,郦泱坐在云柏汐身后,双手撑在云柏汐背后,双手掌与云柏汐手指相对,徐徐输入真气,将自己的真气护住云柏汐的心脉,忽然触碰到从云柏汐体内一股真气,强热难挡,自己的真力送去立时被化为乌有,心中一惊,不敢再试,猜想就是这股真气护着云柏汐,使她得以在羽化真人的掌击和灵仙道长的剑刺之下还能存活,从身后慢慢抽出长剑,登时云柏汐胸口鲜血直冒,从背后传入真气,只是绕过心脉,缓缓推拿,使云柏汐体内的真气不至于混乱而乱窜,不多时,只见云柏汐胸口的鲜血在凝固,眼看着伤口愈合,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郦泱才收回真气,合掌吐纳,调匀自身真力。 第二天早上,郦泱笔直的坐在云柏汐床前的凳子上闭目养神,天色渐白,郦泱睁开眼睛,只见云柏汐仍然如之前躺在床上,唇目紧闭,呼吸均匀,没有变坏,但也没有变好,郦泱不解,在云柏汐手腕上搭了脉,时有时无,再看心口上的伤,肌肤完整,不由得惊讶,想想一剑穿心而过,一晚上的时间,竟然没留下一点疤痕,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是骇人听闻,暗想如这般神奇的自愈能力,加上她的药丸,苏醒只是时间问题,但武林中人人想破解云柏汐身怀奇功之谜,即便她死了也不得安宁,说要带她去‘佛陀之窟’,但土途遥远,五大派昨夜虽然放她走,但不知暗地里会不会来抢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想到这些才能更好的防范。 郦泱在镇上唯一的租车处租了辆马车,为行路方便,自己改装成一名赶车马夫,找来一件不算干净的普通村姑衣服给云柏汐换上,脸上抹了层锅底灰,显得皮肤十分黝黑,头上裹着印花头巾,十足的村头烧火村姑模样。 一路南行,走了一天,傍晚时分,太阳落山之前达到了健康城,此城历代多做一国之都城,今虽不是当世之都,但繁华程度远比今日之都城,郦泱本想着走小道或许更为安全,但又一想,大多数敌人或许会猜到她要走小道,但也有一部分心思耿直之人会选择大道,如此敌人一分为二,大道上的敌人倒不足为惧,但她自来心思缜密,不喜欢多生事端,能避则避,虽这些人齐聚一起也不是她敌手,但她行事低调,不喜欢出风头,所以,并未将马车驶进城里,而是停在城外的驿站,自己进城买了些干粮后回到驿站,然后赶车绕城而行。 过了健康城一里地之外,一路相安无事,郦泱不禁暗自欢喜,这样既避免与人交手,有人因此丢了性命,也不会暴露云柏汐的行踪,想到这里,不禁看向车里的云柏汐,暗想:若是云柏汐,才不会像我这般行事,一定会大步流星,让路人皆知她路过了健康城,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不由得会心一笑,突然想到什么,历时变了脸色,勒住缰绳,将马车停在路中,一猫腰钻进车内,脸色惊异之外更有担心,仔细检查云柏汐的身体,心脉洪而有力,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一道疤痕都未留下,但是奇怪的是,为何不醒来?郦泱拍了几下云柏汐的肩膀,喊道:“云柏汐,云柏汐。”喊了几声却不见回应,不禁觉得匪夷所思,按理说云柏汐应该是醒了,为何不睁开眼?难道是故意装作昏迷,然后伺机对自己使坏或是逃走,郦泱知道云柏汐很是聪明,诡计多端,故意朗声道:“云柏汐,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再假装也无济于事。”伸手食指和中指扣住云柏汐内关穴,催动真力,内关穴属于手厥心包经,若是大力催动会使得心如刀绞一般痛,真力刚至心脏,突然一股强大真力登时反击,登时拿捏不住,慌忙丢手,惊骇不已,再看云柏汐,一如之前一般,毫无变化,道:“你不肯醒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食指和中指并拢,点了云柏汐灵台穴,使得她即便醒来也无法动弹。 郦泱坐会车外,赶着马车继续前行,又赶了一百公里,天色渐黑,又是一天快过去,马车到了一处树林,前后不见人烟,郦泱将马车赶到路旁停下,掀开车帘,只见云柏汐安稳的躺着,连姿势都未曾变过,拿出干粮吃了些,看着渐渐变黑的天空,周围静悄悄,只有她一个人,一时思绪万千,掀开帘子,钻进车厢,注视着云柏汐良久才悠悠的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不见云柏汐异样,继续道:“我娘叫郦楚,江湖中人只知道她是长生门门主,是抵抗东瀛人入侵中原的女英雄,可是谁又知道,她也有不可言语之事,我从小就没有爹,每当我问娘爹在哪里?长什么样?娘就会叹气,然后暗自抹泪,直到娘弥留之际才告诉我,叫我去庐州城找一个叫云世天的人,说他就是我爹,叫我别怪他,见了面也别相认,我的出生爹是不知道的,所以我不怨他,当我来到庐州城,找他太容易,随便问的街边卖馒头的活计就告诉我他是城里最大的官,住在最大的宅子里。”嗤笑一声,道:“我以为他是江湖中人,寻找他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如此轻易找到,到了府门前却不知该不该进去,最终还是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从后院翻墙进去,躲在暗处,那晚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在院中舞剑,旁边下人小心伺候,我猜想他就是云世天,见他身强力壮,意气风发,而后你出现,听你叫他爹,我更加确定他是云世天,你们父女二人相谈甚欢,好一副父慈子孝场景,见他笑的那么开心,看你的眼神那么慈祥和蔼,教人羡慕,想到我娘,我心中酸楚,很想冲上去告诉他我娘已死,问他可还记得我娘?”说到此处,忍不住啜泣起来,继续道:“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生下我,我脑海里有许多问题,可是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去问,云柏汐,你太幸运,你太幸福了,见到你们一家四口一起吃饭,其乐融融,我躲在房顶,只能忍受那冷风吹,吹得我心里都冷了,原本我想就此离去,娘说过不与爹相认,那就不去认,看一眼,知道爹的模样就够了,没想到准备离开时会在大街上与你相遇,你的大小姐脾气真是让人见识了,但你太残忍,心太狠,我想教训你,可一想到你是我姐姐,我又无法下手,我想多看看爹,便住在一家客栈里,时间一长,在店里听到的新闻轶事不少,昨天过节,外面热闹非凡,我坐在客栈里喝茶,两名峨眉派弟子进来休息喝茶,二人闲聊起来,说四派掌门已到庐州城,只要碰面便直奔云府,要活捉云世天,我听不明白,但见她们神色严峻,知道事情非比寻常,便一路跟着她们,而后看见云府已经在一片火海中,我在院中找了一圈,不见你和你爹娘,又出来寻找,只见你还在与人泛舟,好不高兴,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便写了纸条通知你,你自然是心急如焚,见四派齐聚府门外,不由分说的就认定是他们纵火,与他们交手,你虽然有神功护体,终究是一个人,论内功修为,如何是武当羽化真人对手,自然吃了亏,你有危险,我自然会救你,因为不管怎样,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 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话,也不知道云柏汐有没有听到,只是想把近日的心事与人说一说,突然听到外面马儿一声凄厉的嘶叫,郦泱立即警觉起来,握紧手中的竹棍,而此时,马儿嘶叫声后车身向前倾倒,显然马儿栽倒在地,郦泱并未及时探出头去察看,而是更加谨慎的注意车顶,突然‘哧’的一声响,车顶果真如她预料一般被人削了,身体向后躺在车板上,只见一根银丝从眼前划过,车顶登时被掀开,倒亮堂了起来,只见马儿两条前腿没了,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嘶鸣着,叫人不忍,而削掉车顶的人却不知在何方,郦泱四周望去,所见之地不见人影,心知遇到了强敌,耳目齐用,忽听左侧树枝发出微声‘沙沙’响,风声越是细微,证明对手轻功越是了得,此声若是修为不够者,定然不会察觉,郦泱也不转头去看,向左递出竹棍,竹棍中夹杂七分内劲,对手厉害,出手不可轻敌,但又要留几分余地,以防对方还有帮手从右侧夹击,所以留有余力。 郦泱只觉得竹尾打了空,立即回头查看,只见一个,不,是一团黑影在眼前,脸上只有一双眼睛能被人看得清,然而这双眼睛也非常怪异,就像是蜘蛛的眼睛,此人矮墩,身法却很是灵敏,犹如蜘蛛一般,手上戴着一双黑色手套,从手套里吐出的蜘蛛丝就是他的武器,郦泱递出的竹棍,顷刻间已被削掉竹尾,蜘蛛丝既有粘性,也有非常强韧的韧性,细如银丝,再经过锻炼加工,变成了削铁如泥的厉害武器,郦泱心里一个咯噔,倒吸一口气,立即跳到车的对面,与此人对立而站,身法亦是迅捷如闪电,这是她母亲教授给她的独门秘术,先练成天下各大门派的武功及内功心法,集所有之大成,她自小心思缜密,喜欢钻研武学,自是一点就透,很快将各大门派的武功学成,再按母亲的说的修炼,举一反三,自己武功如何虽不清楚,但至今还未遇到敌手,所有武功招数,只要在对敌时能随机应变,接的住招式,防得了攻击,敌人快,你比敌人更快,能做到这样,你将战无不胜,这是母亲生前跟她说的,郦泱也一直铭记于心,今日遇到一个身法如此之快的人,刚好她也想试一试自己能有多快,每处移动只是随心所欲,不想一试竟成,郦泱暗自欣喜,那黑衣人也是一怔,这一削一打本是瞬间之事,不想竟然被眼前的女子避过了,而且就在自己手掌之下逃脱,这等身法此生从未见过,在他一生中,还未有人能比得过他的隐身忍术,诧异时,郦泱已猜出他的身份,道:“阁下就是东瀛柳生门下七大忍者中的蜘蛛吧。” 此人登时一惊,两只眼睛微微一颤,道:“好眼光,有见识,但是见过我的人都死了,今日你也不例外。”下意识的看了眼车板上的云柏汐,郦泱也不意外,这一路太顺畅,能追到自己的肯定都不是泛泛之辈,其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云柏汐,谁都想得到她,解开她身上的不药自愈之谜,那得到此法,就等于拥有不死之身,谁还怕受伤?这东瀛人自然也想得到,他们要逐鹿中原,个个忍者勇士都是不死之身,那中原之地还不是手到擒来?郦泱也不跟他废话,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倏忽间人影一闪,不见了踪影,蜘蛛却看的清楚,虽然身体矮墩,但翻身、纵起跃落毫不费力,就似在空中自由旋转的煤球,翻身落在车下,倒身递出蛛丝绕在车轮上,郦泱还未窜出,忽见蛛丝就在眼前,立即停住,一顿之时外面的蜘蛛很快的游走一周,将柏泱困在车下,郦泱知道他的蛛丝非常厉害,自己稍微一碰便会削成两半,眼看蜘蛛又要绕第二圈,除非自己会遁地术,忽见马儿还在地上躺着,奄奄一息,暗想只能试一试了,马儿,就靠你了,朝马臀拍出一掌,马儿吃痛,后面的双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前腿已经没了,剩下的残肢杵在地面上鲜血淋漓,发出嘶声力竭之声,柏泱听了很是难受,马儿奋力撑起后腿,将车板抬起,柏泱趁机一溜烟窜出,窜出之时拔出藏在竹棍中的兵刃,是一把剑,剑身晕着一层紫气,郦泱飞身而出,站在马头一方的不远之地,马儿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原来在她出来之时已一剑结束了马儿的性命,这是对它最后的残忍,也是最后的解脱。 但此时躺在车板上的柏汐在一起一落之时仍未有醒来之像,车板剧烈的震动也没能让她醒来,身体跟着车板偏倒方向滑落,眼看就要碰到蛛丝,但仍然没有醒来,郦泱原本还想这样或许可以逼迫云柏汐醒来,但眼看蛛丝就要碰到云柏汐肩膀,终于知道,云柏汐是真的还处于昏迷,当即大惊失色,自己还未出手,只见影子蜘蛛跃身到车上,一把抓住云柏汐的领口,向树林跑去,他的目的在于抓走云柏汐,而不是与郦泱一决高下,所以得空抓到云柏汐,自然是抢到人就走,郦泱追上前去,剑指蜘蛛背心,但蜘蛛却不回头,也不防护,郦泱立即明白,蜘蛛这背上凸起的一定是毒液,立即收力不发,不久,便追入到了深树林里,郦泱寻思久追下去不是办法,立即左手食指和中指勾住剑尖,将手中的剑弯成弓形,横面对着蜘蛛的后背弹出,剑身打在蜘蛛背后,这一道力是郦泱的推力,一道力是他前行之力,郦泱的推力扰乱他的前行之力,登时向前一个趔趄,滚出三丈远,郦泱也在中途脱手,剑完成任务,受反弹之力影响,倏忽之间回到柏泱手中,云柏汐滚入草丛之中,仍是昏死状,虽然担心,但唯有对付了眼前的蜘蛛才能安心,郦泱拿出十分的专注力对付蜘蛛,蜘蛛不想自己竟然栽了个跟头,也激起内心的胜负欲,但他却显得很从容,郦泱提剑刺来,蜘蛛拿蛛丝抵挡,发现蛛丝竟然不能将剑削断,很是诧异,再看这剑,全身紫气笼罩,想必不是一般灵物所化之剑,他手中蛛丝,别说宝剑,就是一般灵物所化之剑早就被蛛丝削断,二者在兵刃上都占不了上风,只能来一番真功夫的较量,蜘蛛所学乃是柳生家独门忍术,影术加上蜘蛛的周身毒液,可说是很难对付,郦泱集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武功,内功纯正,特别是武当玄门内功,让她获益匪浅,二人不知不觉,在顷刻间已斗了十几个回合,忽地蜘蛛跃到一棵树上,郦泱顺势而追,刚到树边,忽见眼前泛着光的银丝,郦泱反应过来,蜘蛛在这里早就布下蛛丝阵,只等自己入瓮,抽身返回地面时,只见周围树林间都泛着白光,一丝一丝,紧密连织成一张张蜘蛛网,郦泱见状,立即站定中间主位,开始设阵,口中念道:“金木水火土,金克木,木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摆出五行阵后,见蜘蛛的位置在水位,见身旁就有小树苗,食指和中指在树冠上一折,折断树冠,朝蜘蛛掷去,蜘蛛不知中原阵法,见树枝打来,不甚在意,蛛丝迎面打来,如一根银针,二物相撞,树枝被分为两半,但并未落下,而是一分为二的前行,蜘蛛一惊,霎时,树枝划过蜘蛛的右手手套,手套被划破,手掌和手背登时一疼,鲜血淋漓,接着郦泱一掌打在剑柄上,紧随树枝而去,树枝一波刚过,剑又至,蜘蛛登时大骇,饶是他身法迅捷,忽然不见了踪影,剑插在树干上,郦泱飞身上树拔出剑,耳听地上一阵悉悉簌簌声响,想来是蜘蛛在用遁地之术,果真见地面一路上他走过的都有隆起的土壤,郦泱看准他要去的方向,一闪身影到了蜘蛛前面,将剑插入土里,没入剑身一半,登时觉得剑身被撞,她不想杀人,所以插进土壤时是剑身横着面对蜘蛛,蜘蛛头撞在剑身上,登时觉得头晕目眩,不得不跃出地面,只见柏泱拿剑面面对自己,而不是用剑刃,若是用剑刃,自己此刻已经被分成两半,心中不由得一动,不敢置信的看着郦泱,郦泱提剑在手,看出蜘蛛眼中的疑惑,道:“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曾立过重誓,绝不杀人。” 蜘蛛道:“但是我不会因此感激你,也不会因此放弃我的任务。” 郦泱道:“各自职责所在,大家为难彼此,何苦呢?在各自热爱的地方生活不好吗?你们侵入中原,你们爱这片土地吗?真的想在这里生活?” 蜘蛛道:“不是因为爱,而是生存,一个人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了,何谈爱?” 听他说的很是无奈,郦泱忍不住沉思,忽然只听蜘蛛说道:“今日不成,来日方长。”郦泱回过神来时蜘蛛已不知去向,声音也越来越远,郦泱不由得叹气,复诵蜘蛛的话:“生存都难,何谈爱?”忽然想起滚入草丛中的柏汐,立即按着记忆中的地方找去,扒开草丛,却不见云柏汐人影,登时一惊,四周仔细查看一番,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只见云柏汐滚落之地青草弯曲,向外延伸处不时落着脚步印,郦泱顺着脚步印追去,不久便追到一人在前方,肩上扛着一个人,郦泱料定被扛在肩上的就是云柏汐,奋力急追,追的近时,发现前方还有两人,一样的装扮,肩上也扛着和云柏汐一样装扮的人,看来是早有预谋,郦泱不禁一慌,这三人中谁才是扛着真正的云柏汐?该向谁追去?从三人轻功来看,应该是出自一派,郦泱寻思苦追下去不是办法,唯有越过三人,正面一瞧方才能辨别,发足急奔,绕过最后一人,三人见她与蜘蛛一战后丝毫没有损耗真气,还能这么快追上他们师兄弟三人,当真是神人,均是骇然,三人眼见到了大道上,登时一分为三路,两人在大道上背道而驰,一人直冲入对面的树林中,三人一人一方向,不待商量也不交流对眼,仿似事先就已商量好了,郦泱追到大路上,突见三人三面而奔,一时踌躇,不知该追谁,暗自寻思若是自己是对方,扛着真正的云柏汐,一定不会走大路,一个男人扛着一个女人已经够招惹眼球,若是走大道,岂不是告诉其他竞争者云柏汐在他手中,所以大路上的一定是假的,就算到时候被人发现拦下,当发现女子不是云柏汐时,旁人也是无奈,如此还能保护扛着真正的云柏汐的人的行踪,所以,郦泱选择了树林,她坚信进入树林的人才是扛着真正的云柏汐。 第二十章:不屈 扛着云柏汐奔入树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昆仑派弟子玄理。当日云柏汐在自家门前被打成重伤,命悬一线,还差点被永久幽禁起来,郦泱及时出手救了她,郦泱身为长生门掌门,武功高深莫测,四派中有三掌门折在她手,武当羽化真人本是个不争无野心之人,只要文钰一人担责,自不会与她一个小姑娘为难,倒让她带走云柏汐,四大门派虽然明着没有行动,但各自暗地里都有行动,各派之间也是看破不说,就看谁的本事强,峨眉派一直由千榅和千语暗中跟踪,昆仑派则由大弟子玄计带着玄介和玄理一路跟踪,青城派亦派出弟子暗中跟随,只有武当正正当当的回了山,三派中人弟子个个见机行事,其中的人也不乏聪明人,跟至半路时,都猜出郦泱是要去健康城,所以大多早早就进入健康城布阵等待,而猜透郦泱不会走大路,而是会选择走小路的人只有玄理,所以和两位师兄早埋伏在小道之上,恰巧郦泱的行踪也被东瀛柳生发现,与之交手,而昆仑派三兄弟捡了漏,最终抢夺云柏汐成功。 郦泱自知云柏汐被人抢去的后果,不是立即被五马分尸就是要遭受一番折磨而死,所以心里十分焦急,一向理性,遇事不慌不急的她此刻也开始有些心浮气躁,在林中急奔一阵,周围越来越安静,天色也暗了下来,她本想趁黑夜的掩护从城外小路越过健康城,不想她还是失算了,直至穿出林子也不见那人身影,回头看身后的树林,天已经黑了更为难找,回想起三人逃跑时的身法,不由得恍然大悟,坚定的说道:“是昆仑派的人。”又想此刻健康城内各门各派都有人把守,昆仑派既然抢得云柏汐,自然不会去城内,而是即刻回昆仑山,想到这里,暗自说道那只有去找灵仙道长了,主意已定,即刻向南方走去。 玄理事先便查看了小路两旁的树林,如何夺人如何藏身早有安排,只是没想到东瀛蜘蛛会出现,但因此计划变的更加简单,郦泱驾着马车,时间上晚了半天才到健康城,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安排计划,他发现林中有一处十分隐秘的山洞,洞外长满杂草和小树,不用手扒开这些是不会发现山洞的,所以当扛着云柏汐时便直奔山洞里藏着,郦泱虽然武功了得,但是事先未曾知晓林中情况,又是暮夜,自然难以发现。 半个时辰过去,不见林中有何响动声,玄理终于安心下来,他亲眼瞧见郦泱的本事,自是不敢丝毫松懈,虽然已经按计划到了山洞里,却大气都不敢出,一直屏气凝神,耳听洞外虫鸣声起时才敢探头出来看看情况,确定摆脱了郦泱,登时大舒一口气,回头看躺在洞中的云柏汐,唇目紧闭,一副睡得安稳样,脸上虽然被涂抹了锅底灰,但是仍然掩盖不了她姣好的容颜,虽然穿着村姑衣衫,但怎么看怎么别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即便她此刻昏迷不醒,天生的贵气丝毫不减,这或许就是一个人天生富贵命和天生贫贱命的区别吧,他暗自感叹,看得久了,玄理登时一个愣神,回过神来,定了定神,惊讶自己竟然看一个女生看这么久,一个快要死的人,但想到眼前如此卓绝的女子将不久人世,又不免心生怜悯,可师命难违,他不得不把云柏汐交给师父处置,正所谓红颜多薄命,这就是她云柏汐的命。 玄理走到云柏汐身边蹲下,喟叹道:“往日漠视一切的峨眉派千横,谁会想到今日竟成了众人争相抢来抢去的阶下囚,我们几次相见虽无好感,也无怨仇,只是师命难违,不得不参与这场争夺战,而且我也有私心,一是想知道我妹妹千夕的死因,当日你只是说是千绪杀了她,但是没有说清缘由就把千绪杀了,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想知道理由,二是我也想知道,你的不死之身是不是跟神兽有关?刚刚扛着你奔走,发现你的心脉洪而有力,清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等你醒来,我想一切都不在我的控制之内,所以只有得罪了,唯有封住你各处大穴,等你醒后我才能继续治得住你。”说罢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呈点穴手法,封住云柏汐的六大经脉,就算云柏汐醒来也仍是动弹不得。 玄理等到夜深之时才敢出洞,背着云柏汐西行,玄计和玄介依照计划回到城内,其他各派见到他二人自然不会怀疑云柏汐已经被昆仑派抢走,玄理按着之前的安排路线找到藏在林中的马匹,驼着云柏汐西行,奔走一夜,已经远离健康城,到达了淮南镇外,他不走庐州城,也是出于安全考虑,避免撞上其余各派的人,天色刚亮,朦朦胧胧中看到一座凉亭,玄理快步走到亭内,将云柏汐放在石凳上,背靠围栏,将马儿放在林中任由其啃食青草,自己虽然不觉得消耗多少力气,但也觉得口干舌燥,四下张望一番,听见一阵溪水潺流声,便循声而去,离凉亭不到十丈就见到小溪,自己蹲下猛喝了几口,洗了把脸,好不畅快,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身看四周,绿树葱郁,时而几声鸟鸣在林中响起,真是难得的安宁,转身备走,忽又顿住,在溪水旁边的树上折下树叶,折成水瓢状,从溪水中舀了水,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回到凉亭,两眼盯着手里的水,生怕洒了,来到云柏汐面前,准备将水喂给云柏汐喝,不想一双敌视的大眼睛正瞪着自己,吓得全身一颤,差点将水扔了,但也忍不住高兴,道:“你醒了!” 云柏汐见他脸上浮现的笑容真切,看来是真的高兴自己醒了,她虽然一直昏迷的样子,但是早在被郦泱救下,出庐州城时就有了知觉,能听见声音,头脑也十分清晰,但是不能睁眼不能说话,在这期间,她也知道了很多事,郦泱的那番话,玄理的话都听的一清二楚,内心经历了一场战斗,对父亲失望极了,自己更加觉得对不起母亲,令她惊讶的是郦泱竟然一点也不恨父亲,她的母亲为父亲终守一生,还叫郦泱不要记恨,虽然与郦泱相处日子不多,但是她一身正气,仁者之心,虽然身世可怜,但她活的一点都不可怜,也从不讨怜,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如此优秀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妹,这让她暗自觉得惭愧;玄理是昆仑派的人,抓她的目的显而易见,虽然口中说不忍,但又说师命难违,在她看来玄理那点不忍之心也不过是假仁假义,所以很是生气,不想在这凉亭之内,竟然能睁开眼睛,一路向西而行,自己的身体也觉得舒坦,随即想起峨眉山上的麒麟,或许就是这个缘故,自己本身受麒麟之火庇护,当受伤时,离麒麟越远自己越难以痊愈,离麒麟越近,伤好的越快,而去昆仑山必须西行,要经过蜀中,所以能得到麒麟之火的庇护,当睁开眼睛瞧见玄理捧着水走来,内心盘算了一番,先按兵不动,任由其带着西行,身上的穴道被封,自己也无可奈何,倒不如任之安之,而玄理的假仁假义,让她看着心生厌恶,所以不由得露出憎恶神情,玄理见了,也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云柏汐一愕,不耐烦的道:“你笑什么?” 玄理指着她的脸,道:“你刚刚的神情加上你脸上的炭灰,嗯,真的很好笑,呵呵。” 云柏汐经他提醒,才记起出庐州城时为安全起见,郦泱给她脸上涂了锅底灰,给她换上了村姑衣服,如今竟让人笑话了,登时又气又恼,道:“不准笑,再笑,我杀了你。” 一双眸子杀气重重,玄理骇然,住了嘴,暗想幸好事先封了她的穴道,不然以她此刻的样子,说不定还真的将自己杀了,嘴上却不在意,道:“你凶什么?我不笑就是了,给,水。”说着就将水递到云柏汐嘴边,云柏汐道:“渴死也不喝你送的水,假仁假义的小人。” 玄理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小人,登时来了气,但他一个男人总不能跟女人斗嘴,道:“嘿,你不喝算了。”忽地将手中的水扔出亭外,忽然震惊的看着云柏汐,道:“你一直是清醒的?”双眉一蹙,看着云柏汐,如果她一直是昏迷的,见到自己给她送水,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感激不尽才是。 云柏汐轻笑一声,道:“你还不笨嘛。”玄理猛地一拍额头,指着云柏汐半天说不上话,直摇头道:“你。。。” 云柏汐道:“你以为我醒来看见你会感激你不成?”玄理唯有苦笑连连,无言以对,云柏汐一脸正色的道:“我是庐州城的云柏汐,人人敬而远之,就算如今落败,家道中落,也是人上人的云柏汐,哼,涂抹什么炭灰?穿什么村妇衣服?笑话,就算有天我成了乞丐,我也要众人知道,是云柏汐想当乞丐,而不是说那乞丐是云柏汐。” 听了云柏汐的话,玄理登时一惊,不想云柏汐的自我意识这么强,眉宇之间那漠视一切的神情又出现了,令人望而生畏,见玄理震惊神情,云柏汐白了他一眼,道:“你虽然是千夕的哥哥,但是你又是灵仙那牛鼻子道长的徒弟,他刺我一剑,此仇我记下了,要我给你好脸色,没门,哼,要我去昆仑山也不是不可以,先去打水来,把这炭灰给我洗掉,找一件上好的绸缎衣裳给我换上。” 玄理见她趾高气昂,想杀杀她的戾气,吓她一吓,道:“要我给你换衣服?你就不怕我。。。”后面的话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 云柏汐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敢?!我做事很绝,若你不杀我,有朝一日昆仑派被灭,那一定是我做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下人。” 玄理一凛,倒吸一口凉气,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处于如此劣势还能将人压得喘不过气,但他也不是被吓大的,也不再给云柏汐好脸色,冷哼一声,道:“好,你当我是下人,我现在就带你去洗脸。”语气中却不怀好意,大步走到云柏汐面前,一弯腰,双手在云柏汐腰间一环,扛在肩上,大步走向小溪,云柏汐大声令道:“放我下来!”玄理仿似没听见,直径走到溪边,将云柏汐丢到岸边,头顺着溪水岸边的滑坡栽入水里,云柏汐登时觉得鼻子、耳朵、嘴巴里全是水,此刻她无法运功,常人无异,全身无法动弹,更是不比常人,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急的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忽地脱离了溪水,被人将身体撂倒在地上,登时呛咳起来,只听玄理说道:“怎么样?滋味好受吗?我折磨人的手段也不赖吧,你乖乖跟我到昆仑山,一路上自然好吃好喝招待你,如果你不配合,还是这般盛气凌人的跟我说话,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云柏汐见他目露凶光,自然是说到做到,绝不手软,自己这套行不通,只能暂时忍着,咬着牙,盯着玄理不说话,玄理见总算镇住云柏汐的戾气,虽然透过眼神可以看出她很不服,至少不会再拿话唬人,此刻见她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被自己刚刚丢进溪水里,衣服也被打湿了,脸上的炭灰少了很多,眼神虽然犀利,却别有一番韵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不忍心起来,挠了挠后脑勺,忍不住烦恼,道:“女人真麻烦。”从溪水里捧来水倒在云柏汐脸上,然后用衣袖擦了,他第一次与女子如此亲近,但记着男女有别,所以用衣袖触碰柏汐的脸颊,手掌弯成拳头藏在袖子里,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正视柏汐的眼睛,一副很随意的样子,擦完脸,道:“衣服,你就暂时将就着吧,我可没钱给你买上好的绸缎衣裳。”说罢扛起云柏汐的身体找到林中的马儿,将柏汐的身体扔到马座前方,自己一跃而上坐在后面,向淮南镇奔去。 到了镇上,已经是晌午,日上三竿之时,两人都是腹肚空空,咕咕直叫,玄理在一家面馆停下,小二殷切的牵马拴到马厩,见玄理背着一个软瘫的姑娘,不禁多看了一眼,暗自一叹,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然得了软瘫病,对这小伙子不知是祸是福,走进店内,玄理先将柏汐放在一张凳子上,不想柏汐全身无力,险些摔倒,玄理赶紧扶着,店内伙计见了,忙过来帮忙,道:“哎哟,小心,小娘子没事吧?” 这一声‘小娘子’叫的玄理登时脸红,云柏汐瞪着店小二,玄理赶紧嘻嘻一笑,道:“没事没事,多谢小二哥关心,麻烦来两碗臊子面。”云柏汐急忙道:“诶,我不吃面,面是给猪吃的,给我来一斤一等牛肉,一斤陈酒,一碗大白米饭。”店小二和玄理都是一惊,店小二看了眼云柏汐,不由得‘切’的一声,玄理亦不予理睬,道:“别理她,两碗臊子面。”双手推着小二,面向内堂,让他赶紧离开,不然云柏汐又要生气了,小二不知自己说错话,只道是两人饿坏了,道:“好嘞,两碗臊子面!”喊着嗓子去了内堂。 云柏汐整个人虽然坐在桌子前,但是全身没劲,头搭在桌上,双手垂在桌下,此时身体完全不由自己支配,被人胡乱安排身份却无法发作,气得可不轻,当玄理坐下时,只见云柏汐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令人背脊一凉,却故作事不关己样,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不管我的事啊。” 云柏汐道:“再说一遍,我不吃面。” 玄理道:“不好意思,大小姐,我就只有吃面的钱,要不就饿着吧。” 云柏汐恨的牙痒痒,道:“把穴道给我解开!” 玄理得意的一笑,看着云柏汐道:“把穴道给你解开了,那不是就跟放走笼中的鸟吗?到时候飞走了我到哪里抓去?” 云柏汐道:“你封我六道经脉,我自理都不能够,没法拿筷子吃饭,你真的要饿死我吗?” 玄理道:“不会,你饿极了我看你还挑不挑?到时候我可以喂你。” 云柏汐道:“我要睡觉呢?” 玄理道:“抱你到床上,放心,绝对止于礼。” 云柏汐道:“我要去茅房呢?” 玄理道:“我。。。”登时顿住,这就没法帮忙了,云柏汐见他神色踟蹰,暗自得意,道:“你解开我的三阴交和肺经二脉,让我可以自己走路,自己可以吃饭上茅房就行了。”以为自己以此能说动玄理时,突然玄理道:“不用,我可以找镇上或是村里的阿婆帮你。” 云柏汐登时气得脸色通红,即便是阿婆,她也不喜欢别人碰她,让人看到她最软弱的一面,道:“那好,最好你一辈子都这样封住我,否则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玄理不以为意,呵呵直笑。 店小二此时端着两碗面走来,一人一碗放在二人面前,道:“二位的臊子面,请慢用。”瞥眼见云柏汐的头枕在桌上,根本没法自己吃面,见玄理似没事人一样自己拿起筷子大吃起来,忍不住道:“这位相公,你不帮忙一下小娘子吗?” 云柏汐厉声道:“什么小娘子?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开!” 店小二本以为云柏汐是哪家的小姐,因为得了怪病不得不嫁给穷小子,还为她的身世心生可怜之意,没想到自认为的弱女子一开口就把他吓了一跳,登时跳到玄理身后,打量起云柏汐,又看了眼玄理,摇了摇头,十分不解模样,道:“相公,娶到这样的老婆,真是难为你了。”说着走开了,云柏汐一个小二竟然说自己嫁给玄理还难为他,真是气得牙痒痒,怎奈又不能动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而玄理此时却正哈哈大笑,一口面喷的满桌都是,甚至有的面渣落在云柏汐脸上,玄理一惊,立即伸手过来给云柏汐擦脸,连声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呵呵。” 云柏汐的脸面对着他,所以只能任由他摆布,擦去脸上的面渣,道:“今日落到如此田地,算我云柏汐倒霉,既然你不肯解开穴道,让我如此被你羞辱,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就算我云柏汐是死人一个,拿到你们昆仑派也是能用的,不就是想解开不药而愈之身的秘密吗?可以,拿走我的尸身去吧,杀我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砍下我的脑袋。”说罢双目一闭,等待就死。 第二十一章:斗嘴 玄理一惊,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大了,立即止声不笑,举箸继续吃面,刚刚低头,忽然眼前一道剑影朝云柏汐颈上落下,玄理大骇,立即抓住云柏汐肩头向自己方向一拉,云柏汐的头撞上他的胸膛,睁开眼睛,正惊讶间,只见玄理脸色正经严肃,如临大敌,不错,刚刚柏汐一番话店内有心留意之人都听到了,这些人正是青城派门下,一提云柏汐三个字,暗藏店内的人便交换眼色,而云柏汐横心死了得了,说出唯一能杀死她的方法,众人便开始动手,那店小二便是青城派大弟子良辰所扮,当玄理和云柏汐进店时便已经留意,之前在健康城埋伏的二弟子良辛扑了空,后来看见与云柏汐一道的郦泱独身走在城内,各派的人方才发觉事情有变,后来发现昆仑派三师兄弟中少了玄理,如此推断,便推论出玄理带着云柏汐回昆仑山,良辛飞鸽传书给师兄良化,让其早做安排,途中拦截,良化带着自己的门第在镇上准备就绪,不想玄理真的入了瓮,先前还忌惮云柏汐,此刻却见云柏汐软瘫如泥,良化打扮成店小二前去打探,才得知云柏汐被玄理封了经脉,得云柏汐亲口承认后便各交眼神,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那砍出第一剑的便是良化,本想趁机一举拿下,不想玄理早有防备,进入店内时,玄理便感觉到一股杀气,但想到此时不解决,对方一定会一路跟随,阴魂不散,不如就此了了也好,而他有意推搡店小二进店时,在手上运了内劲,对方不由自主发力反推,虽然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玄理的内劲伤到,但已经显出内家功夫,也暴露了身份,再看店内坐着吃饭的人,瞥向云柏汐的眼神不似看稀奇古怪之事,而是在确定什么,他心知此地离昆仑山还有很远,携带云柏汐到山上恐怕还要一个月,一路上凶险难测,只希望自己不负师命,死了也值了。 两方都已经露出真面目,玄理左手挟着云柏汐的腋下,右手从背上取出剑抵挡良化接着刺来的第二剑,身子仍然端正的坐在板凳上,昆仑剑无剑柄,招招都是攻手,当良辰刺剑而来不防守,剑上下削出,直削良辰的五根手指,良辰鱼跃上桌欲刺玄理眉心,但是距离而言,他的手先送到对方面前,玄理后发先至,良辰大骇,立即缩手退到桌下,其他弟子随即抽剑围拢过来,玄理数了一下,加上良辰一共八人,此时大家都已经取下伪装,露出真面目,良辰道:“玄理师弟,念在如今四派还算是同气连枝的份上,将云柏汐交给我们吧,我们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玄理道:“哼,笑话,你刚才自己都说云柏汐是我玄理的媳妇儿,现在你却要我交出自己的媳妇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呀。” 良辰一怔,不想玄理竟那刚刚的玩笑压他口舌,道:“哼,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云柏汐心高气傲,怎么会看上你小子?” 此言一出,云柏汐大觉得舒坦,暗自好笑,道:“嗯,良辰师兄,此话有理。” 良辰一听,道:“既然如此,千横师妹,不如跟师兄去青城山坐坐吧,青城山群山秀丽,人杰地灵,而且路途比去昆仑山近多了,师妹意下如何?” 云柏汐笑着道:“如今我已经被逐出师门,良辰师兄还肯叫我师妹,可见的确是有情有义之人,我想去青城山坐坐,可是我现在身不由己,只怕不能跟师兄去了。”本来想看看玄理恼怒神情,怎奈脑袋根本自己本意控制,无法看到。 玄理眉头一紧,低头一看,云柏汐虽然软瘫在自己怀里,但一副没事人样,还出言讥讽他不是有情有义之人,好气又好笑,厉声喝止道:“你给我闭嘴!” 云柏汐那会怕他,道:“笑话,嘴巴长在我头上,你让我闭嘴就闭嘴,那我还是云柏汐吗?”玄理道:“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你再说话,信不信我点你哑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而姿势也甚是暧昧,外人看了只觉得是小两口斗嘴,让看的人脸红心跳。 良辰见他二人仿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再任由下去,自己真成败坏气氛的人了,厉声道:“够了!都住嘴,要说就到阴曹地府去说吧,上!”说着挺剑直上,其余六人分为两波,一左一右,良辰攻前,如此将玄理和云柏汐围在核心,玄理心知青城剑法能独树一帜,自然不可小觑,所以严阵以待,云柏汐见了,见除了良辰之外,其余六人脚下步伐虽然起落有致,但功力尚浅,自没放在眼里,见玄理一副严肃以待模样,道:“这几个人而已,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一招就给你料理了,何必如此半天不出手,察看对方虚实?” 良辰等人均是一惊,此话非云柏汐大言不惭,当日峨眉山一战,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那快如闪电的剑招这里谁也难以招架,所以均是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玄理解了云柏汐的穴道,玄理自有自己的心思,一是不想让云柏汐小瞧了自己,二是不想让云柏汐杀人,希望这一路上自己能感化她,道:“命一人一生只有一条,死了就没了,轻贱别人性命也是轻贱自己的性命,我虽然练的都是杀招,但是我从未杀过人,今日各位相逼,我在想如何才能避免不伤到各位。” 良辰听他娓娓说道,还以为他在跟云柏汐讲大道理,没曾想最后一句竟如此小觑他青城派,气恼不已,道:“玄理小子,大言不惭,看剑!”一招‘青鸟飞天’自下而上削,隔在两人中的桌子登时分为两半,看似平奇,却暗藏后招,上撩之势未实倏地向下削玄理小腿,玄理一招‘斗转星移’,剑身搭在良化的剑刃上,良辰登时觉得一股绵力粘住了自己的剑,削不下去又抽不回来,此时其余弟子纷纷递剑刺来,玄理也不惊慌,粘在良化的剑在空中绕了一圈,本身一柄剑护身,此时变成两柄剑护身,其余剑至,来一柄被粘住一柄,一时八柄剑粘在一起,而良辰就在玄理正对面,眼看青城派七人打不过一个坐着的人,还被人一招制胜,传扬出去,他还怎么做青城派的大弟子?撤剑不行,立即飞身腾空,一招扫横腿踢向玄理面门,他瞅准玄理左手抱着云柏汐,右手握剑,他若不起身后退,或是撤剑来削他小腿,非脑袋迸裂不可,然一切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内,玄理右腿上踢,脚尖刚好踢在良辰腿腕,手上运劲外掷,良化整个人被掷出门外,其余弟子登时被弹开,身体撞在墙上或是门上,惨叫声不断。 良辰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指着玄理道:“你这不是昆仑剑法。”看了眼云柏汐,道:“你们都是邪魔外道!走!”领着自己的门第踉跄的走出面馆。 云柏汐见玄理一招制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道:“他说得对,你用的不是昆仑剑法,那是什么?” 玄理道:“对,不是昆仑剑法,是昆仑内功啊。”说罢将剑相背后一插,收入剑鞘。 云柏汐知道他在哄自己,不跟自己说,也不追问,道:“不说算了。” 玄理瞧着她在自己怀里模样,此刻俏皮样儿倒有几分可爱,如此之近,能闻到云柏汐的女儿香和发香,不由得心中一荡,但想到此女子乖张跋扈,亦正亦邪,喜欢上这样的女子,自己这辈子可就完了,所以立即定下神来,左臂弯曲,环住云柏汐的腰,起身站起时左手运劲,将云柏汐扛在肩上,道:“我们也该走了。”云柏汐肚子被他的肩膀硌得疼了,叫道:“喂,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个乡巴佬,野小子。” 玄理听她骂人,也不理会,来到马厩,牵出马儿,将云柏汐摔到马背上,云柏汐终于忍不住,痛苦的道:“哎哟,我的肚子疼,你个野小子,等我身上的穴道都解了,我一定要杀了你。” 玄理翻身上马,勒住缰绳,装聋作哑一般驾着马儿飞奔出镇,跑出一里地,忽听有人‘嘤嘤’在哭的声音,玄理生怕路上又有人使诈,立即勒住缰绳,停了下来,警惕的看向两边树林,仔细一听,才发现哭的人是云柏汐,她的头脚朝下,这样放置她就是为了不看她的脸,不听她说的话,此刻突然哭起来,不由得心里一紧,但想到云柏汐诡计多端,万一是骗自己给她解穴道,可听到女孩儿在自己面前哭,哪个男人受得了,苦恼之后还是下了马,只见云柏汐倒着头,眼泪、鼻涕都流到了额头上,心里登时过意不去,立即将云柏汐从马背上放下来,温言道:“啊,哪儿不舒服?” 云柏汐也不似自前那么凶巴巴了,转而可怜巴巴起来,楚楚可怜的看着玄理,老老实实的说道:“我肚子疼。” 玄理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自己皮糙肉厚,马儿也是瘦马,可能真的硌疼人家了,女孩家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这些,歉意都写在脸上,但就是说不出口,左右一瞧,一步开外的一株大松树下还算干净,将云柏汐抱了过去,本想让云柏汐靠在大松树上,但见那松树坑坑洼洼,树皮翻裂,肯定会硌得不舒服,想了想还是让云柏汐靠在自己身上,云柏汐哭了会儿,将脸上的鼻涕眼泪都蹭在玄理的衣服上,玄理见她红着鼻子,终于停止了哭泣,本想问她还疼不疼,不想云柏汐哭够之后睡意渐浓,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玄理见了,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忽然从天空中传来一女音:“好一对郎有情妾有意的小两口,真的是要羡煞旁人了。” 听到此声,云柏汐登时惊醒,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脱口而出:“师父。”玄理警惕的看着天上,没听到云柏汐轻轻的喊声,大声道:“阁下是谁?请现身相见。”话音刚落,只听从树林上方发出一阵风声,夹杂着剑鸣,随即两抹白影从天而降,手握长剑刺向玄理后心,从云柏汐眼前掠过时,云柏汐暗自惊呼,本想出声提醒玄理,但是玄理已然察觉,拔剑、转身,从两剑之间左右拍击剑身,只听‘当当当’一阵剑身碰撞之音,正要抢攻分刺两人肩膀,玄理看清来人,登时收手,惊讶的道:“慢着,千榲师姐,千语师妹。”迟疑稍处,两人却没心思跟他寒暄,两人分花扬柳式展开,见他无意伤人,但她二人却是师命难违,招式展开,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一分为二上削玄理手腕、肩枕,下削大腿、脚腕,玄理见对方手下毫不留情,丝毫不顾忌五派同盟之谊,对方虽是女流,但他可不敢轻视女流,眼前三个女人,个个都不是软柿子,见二人来势汹汹,无非是为了抢夺云柏汐,而此刻云柏汐正瞧着双方相斗,他使用昆仑剑法抵挡二人的峨眉派剑法,虽然昆仑派剑招以攻为守,以攻为攻,但他不愿意伤人,再者想在一时间击败二位峨眉派顶尖的弟子亦非易事,继续游斗下去也不是他所想,恐怕还有更大的麻烦,仔细回想刚刚的声音,此时与二人相斗片刻,从二人的呼喝声中可以判别,刚刚说话的并非二人,心里有了计较,渐渐处于下风,退到林中战斗,云柏汐见三人身影越来越远,不禁觉得奇怪,玄理的剑法中虽然大多数是昆仑剑法,但却隐藏着更为厉害的内功,远比千榲和千语厉害,但是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击败二人,反倒自己佯败退入树林?正思索间,忽然眼前一道白光迎面而来,随即一股寒意袭上喉咙,眼前出现一人,而这人出现时脑海里的疑惑也就解开了,玄理真正想对付的正主出现了,她张了张嘴,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眼前人,眼看着此人的剑逼近自己的喉咙,虽然她用调虎离山之计调走玄理但是也中了玄理的将计就计。 站在云柏汐面前的人正是峨眉派掌门-陌桑,云柏汐的头靠在松树干上,见陌桑的剑逼近自己如此决绝,双目一闭,只等就死,忽听‘噹’的一声,云柏汐睁开眼睛,只见玄理站在自己面前,手中握着剑指着陌桑,道:“没想到抓云柏汐还要让陌桑师伯亲自出马?”此刻千榲和千语才飞身至陌桑身后,挺剑对着玄理,陌桑面无表情,玄理当即拱手拜礼,道:“陌桑师伯,弟子也是师命难违,我们五派原本同气连枝,相处融洽,如今因一个云柏汐而互生嫌隙,这有悖五派同为一体的初衷,弟子想不要因为此女子伤了我们五派之间的和气,所以还请师伯不要为难弟子。” 千榲道:“玄理,我劝你还是把云柏汐交给峨眉派,她本是我派叛徒,当日师父仁慈放了她,但是她下山后屡屡犯错,败坏我峨眉派名声,我们理当带她到峨眉派山门前正法。” 玄理道:“千榲师姐,你说的好似有理,却又是无理之极,武林中人人皆知云柏汐已经不是你峨眉派弟子,就算她做坏事,败坏的也是她个人声誉,我倒是听江湖上人云亦云:云柏汐怎样怎样?倒没再听说峨眉派的千横怎么怎么样,何来败坏峨眉派名声?如今云柏汐是江湖上的大公敌,人人都可以正法她,何须峨眉派出手?” 陌桑冷哼一声道:“你说的没错,云柏汐这个名字的确比千横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响亮,峨眉派与云柏汐之间尚有些私事还未了结,今日我就是来了结的。” 玄理见陌桑眼神冷冽,蕴藏杀气,又说要了结与云柏汐之间的恩怨,只当她要杀云柏汐,挡在云柏汐身前道:“要杀她,得先过我这关。” 千榲目露凶光,道:“找死。”她自信玄理只是昆仑派玄字辈中最小的弟子,就连五派举行的大校从未参加过,刚刚持久不下,那是师父事先有令不可伤他性命,此刻见玄理不肯乖乖交出云柏汐,而师父就在眼前,自己身为峨眉派大弟子,岂有师父出手之理,出招便下杀手,一招‘仙女飞天式’跃至树上,双足在树杆上一蹬,借反弹之力俯冲向玄理,手中长剑直刺玄理,在玄理头上形成一道剑圈,任玄理如何躲避,都逃不出她的剑圈,玄理两眼快速瞧了在场五人的站位,见剑已至,千榲剑圈虽形成,但总有实有虚,玄理左让一步,右踏一步,轻巧避开千榲的剑圈,千榲直刺而下,却未能刺到玄理一剑,既惊又恼怒,又使出‘仙女拜王母式’,剑中夹杂掌力,玄理后退一步至松树干左侧,与树、云柏汐成一直线,千榲见他退后,还道他不能相抵自己这一招,继续刺进,却不料玄理刺向她左侧,她右手握剑,再刺玄理时突觉这松树碍手碍脚,玄理刺她左肩,右手回剑抵挡,玄理斜斜削下,刺她小腹,千榲一惊,如向前进攻刺出,玄理只需向树干后一步,自己的剑便砍到树杆上,一招不中便是落了下风,玄理的剑仍旧刺入她的小腹中,回守已然来不及,只得急退,站在师父旁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陌桑在旁看的清楚,微微一笑,道:“千榲,你不是他对手。” 千榲好气,自己在武林中也是有了名声,眼前这小子寂寂无名,连大校上都排不上名,自己竟然败在这种人手上,好不气恼,道:“师父,弟子不服,他站的位置让我的剑招难以发挥,正面交手弟子一定能战胜他。” 陌桑道:“这就是你输的原因,自己都找不到取胜的位置,如何取胜?”千榲一怔,师父说的没错,但心中不服,瞪眼看着玄理,陌桑看向玄理道:“灵仙道长真是狡猾,从未让你参加过大校,说你年纪最小,资质最差,武功也是最差,原来是韬光养晦,早就在教你青龙剑法。” 一听‘青龙剑法’,千榲、千语、云柏汐均是一怔,玄理道:“陌师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师侄的剑法并非昆仑普通剑法,但是师侄可以很诚实的告诉您,师侄所用的剑法并非青龙剑法。” 四人均是一惊,都在暗自提问:那是什么剑法?玄理看四人都是一脸疑惑,轻笑一声,道:“不是我不说,而是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 陌桑道:“好,不管你用的是什么剑法,今日我一定要带走云柏汐。” 玄理见陌桑脸色严肃,下定了决心,自己也只好拿出真本事来,道:“师侄恕难从命,就让师侄领教您的高招,请赐教。” 陌桑脸色一竣,剑倏忽间从手掌中窜出,如闪电般直逼玄理而去,玄理心一紧,暗赞道:倚天剑法当真了得。剑急刺而来,玄理绕至树后,与树、云柏汐形成三角之势,举剑格挡,暗想陌桑曾经是云柏汐的师父,而且早闻陌桑甚是看重这个徒弟,世人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再者云柏汐身上的秘密太多,陌桑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此时杀了云柏汐,认定这一点,所以才将自己置身在云柏汐身后,却不料,陌桑的剑丝毫没有犹豫,仍旧直刺而来,剑身从树杆与云柏汐之间穿过,云柏汐头靠树杆,颈脖与树杆之间留有一定空隙,而陌桑的剑刚好从这空隙穿过,玄理大骇,云柏汐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疼,不久又觉得不疼了,树杆也被划出一道口子,云柏汐心里一恸,更咽了好几下才将眼泪噙在眼眶里,千榲和千语见到师父如此不管云柏汐死活,当真是吓了一跳,但对于千榲而言也是好事,惊讶之余又觉得云柏汐是咎由自取,千语震惊非常,随而神情落寞,近几个月来见到师父的所作所为,仿佛自师父出关以后换了一个人,不再言笑,眼里也没了往日的温柔,可以说变的越来越无情。 在三人各想心事时,陌桑与玄理已交战三个回合,云柏汐只能听到剑击之声,从千榲和千语的脸色上判别谁占了上风,千榲瞥见云柏汐正在观察自己的脸色,冷笑一声,有了歪心思,走到云柏汐面前,道:“云柏汐,万事难料,你也有今天,跟我回去跪在千绪师妹坟前忏悔吧。”说罢伸手拿了云柏汐后颈衣襟一提,拖着云柏汐的身体向马匹走去,云柏汐无奈,后背和大腿在地上摩擦,疼痛不已,更令人好气的是自己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自己闭着眼睛忍受这奇耻大辱,忽然身体从千榲手中脱离,倒在地上,只见千榲手背上流着鲜血,脸上十分震惊,看着前方,惊讶的道:“师父?” 只听陌桑冷冷的道:“谁也不许碰她。”然后看着玄理,道:“师侄,我该走了。”双手一扬,千榲和千语的剑登时飞出,就如张了眼睛般分刺玄理左右胸膛,陌桑手中剑刺玄理小腹,三处均是要害,玄理也不惊慌,足尖点地,身体腾空而起,以攻为守,剑与身体成一直线,从三剑围成的圈中穿过,刺陌桑胸口,陌桑见玄理已然能破这一招,飞身一跃,踏在一柄剑身上,其余两柄剑掌握左右手心下,飞速冲入前方,不见踪影,玄理立定身体,忽不见陌桑人影,立即暗猜到会是回马枪,果不其然,当他刚刚转身时,两柄剑从眼前飞来,接着陌桑的身形从天而降,两柄剑还未及时避过,第三柄接着刺来,‘噹’的一声响,玄理手中的剑挡住中间的杀招,但两边的剑未能避过,左臂和右臂划出两道口子,鲜血直流,陌桑趁势飞身踢出一脚,正中玄理胸膛,玄理的身体登时飞出一丈远,倒在地上,手中的剑也脱手,昏死过去。 第二十二章:师徒 陌桑走到云柏汐身旁,在云柏汐腰间踢了一脚,云柏汐整个人登时腾空而起,落在不远处的马背上,登时疼得直冒汗,千榲和千语均是大惊,刚刚师父还说‘谁也不许碰她’,还以为是在维护云柏汐,可想到师父对待云柏汐的方式,让两人摸不着头脑,陷入迷雾,不知师父究竟什么心思,但千榲已经有了教训,此时不敢问,千语更是不敢出声,陌桑飞身上马,勒住缰绳,道:“回峨眉。” 千榲和千语齐声道:“是。”各自捡了剑收入鞘,紧随在陌桑身后。 行至午时,千榲和千语也走得气喘,驼着两个人的瘦马也走不动了,陌桑低头看向云柏汐,只见她双手垂着,整个人耷拉在马背上,一丝活气都没有,陌桑勒住瘦马,低头仔细一看,云柏汐唇目紧闭,面色发白,已然昏死过去,抬头向四周巡视了一眼,只见前方不远处有白烟升向天空,料想是有小镇或是村子,此时正值午时,人们都在烧火做饭,白烟自是炊烟,又驰马向前行去,不到半里便见到一小镇坐落在山坳里,千榲和千语见了也分外高兴,走了半日早就口干肚饿,到了镇上终于能喝到水吃到东西,怎能不高兴? 师徒三人带着晕过去的云柏汐走进小镇,在一家悦来客栈住下,两间上房,陌桑与云柏汐一间,千榲和千语一间,千语和千榲将云柏汐安顿在床上后,陌桑令二人去买新衣服和打水来,二人领命出去,千语终于忍不住问千榲:“师姐,你说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师父对千横师姐的态度怪怪的。” 千榲阴笑了一声,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不肯说,道:“哼,这叫爱之深恨之切,你是不会明白的,我去买衣服,你去打水吧。”说罢快速下了楼,走出客栈去给云柏汐买衣服。 千语更加迷惑了,摸了摸脑袋,看着千榲的身影嘀咕道:“什么叫‘爱之深恨之切’呀?师姐是不是知道什么。”摇了摇头,下楼去后厨打水。 房内,陌桑看着躺在床上的云柏汐,苍白的脸,一动不动的身体,想起以前的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心头不免感伤,从桌上取过茶杯,倒了茶水走到床边坐下,左手掌托起云柏汐的头,拿着茶杯的右手将杯口对着云柏汐的唇边,倒入茶水,云柏汐干涩的喉咙突觉一股暖流进入,登时咕咚咕咚的喝起来,缓缓睁开眼睛,看清陌桑的脸庞时倍感惊讶,想立即弹起来,却发现仍旧不能动弹,想喊师父,却觉得这个称呼不适合,想叫陌桑,也觉得不可以,一时更住了不知说什么好,陌桑见云柏汐见到自己,忽地变成哑巴了,心里本就有气,此时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气氛,更令她厌恶,左手从云柏汐头上忽地撤走,云柏汐脑袋一下落在枕头上,道:“怎么忽然变哑巴了?之前你在玄理那小子面前不是话挺多的吗?” 云柏汐心里一阵苦涩,道:“那是因为我想让他替我解穴,谁知他软硬不吃,他抓我的目的就是想解开我身上的秘密,之后还不是要将我杀了,你抓我的目的跟他们不也一样吗?只要你问一句,我怎么会不告诉你。” 陌桑听她如此一说,心中一揉,不由得动容,但是想到此刻的处境,道:“我抓你的目的?关于你身上的秘密,你曾经问过我关于峨眉山后山上的事,其实那时我就有察觉。” 云柏汐一惊,登时头脑混胀,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后山里的麒麟,也知道我身上的不药而愈也是受麒麟之火影响,为什么?当时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陌桑道:“哼,你当时问的含糊,我不能确定,之后去过后山,发现山上三七草少了一株,而你说过去后山采过药,自然不难联想。” 云柏汐恍然大悟,道:“好吧,这件事是我没有完全相信你,没有把事情告诉你,我既离开峨眉,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为什么还要抓我?” 陌桑忽地转过身,瞪着她道:“我要亲手杀了你。” 云柏汐见陌桑满眼的恨意,道:“你真的这么想吗?” 陌桑倏忽间一把捏住云柏汐的喉咙,盯着云柏汐的眼睛狠狠的道:“别以为我不会。”手上用力,云柏汐只觉得难以呼吸,如今她无法动弹,只能任人宰割,须臾,陌桑见她依然倔强,不肯求饶,恨恨的甩开云柏汐,道:“你不服?你背叛我,背叛峨眉派,选择离开峨眉,回到庐州城做起你的大小姐,还要和别人成亲,侍奉父母,让人好生羡慕,但是我呢?一个人在峨眉山上,内心倍受煎熬,我不服,我要你们都付出代价。” 云柏汐缓过气来,听到陌桑的心里话,恍如眼前的不是真的陌桑,那个温柔如水,宛如仙女般的人已然变了模样,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错,不该结下那孽缘,但是自己何曾后悔过,自己做的一切,自己的苦心,陌桑是一点都没有体会到,心中漠然失落,叹了口气,道:“原本以为世上的人不懂我没关系,只要你懂我,至少你应该懂我的,可见我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信任对方。” 陌桑怒道:“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说!” 云柏汐心灰意冷,闭目不语,凡事都有因有果,自己不去种那因怎么会有如今的果,算了,罢了,一切随别人去吧,反正自己也没有反抗能力,死了反倒是种解脱,见云柏汐不说话,以为她是觉得自己理亏,无法反驳她,继续道:“相对的你相信我吗?你了解我吗?我真正的想法,我身为峨眉派掌门的苦,背负的使命,你又知道多少?我把一生都奉献给峨眉,无私无畏,但就想着要一件东西而已,你在我身边就行,可是老天不允许,这一点都会被人诟病,足以抹杀我所做的一切,我不服,不甘心。” 云柏汐更咽着,身为当事人,不知该如何去宽慰,陌桑继续道:“我知道太多秘密,此生也没想过要善终,所以 ,当你要跟我决绝的时候,我只是稍稍放了一点消息出去,然后徐家就被烧了,哈哈。” 云柏汐登时一惊,什么消息这么大威力?问道:“什么消息?徐家跟你无冤无仇。” 陌桑道:“你既然见过麒麟,就知道五大神兽绝非虚传,三百年前的事也是真的,东瀛人早在三百年前就想入侵中原,在岛上打造了七把金乌刀,作为入侵中原的先锋,没想到,被中原五大神兽和神剑击败,封印在某处,而战胜了金乌刀的神兽和神剑亦是神力无比,既然没有金乌刀,先祖们便分处将神兽和神剑封印,也就是现在的五大派起源了,而金乌刀被封印的地方只有徐家才知道,这一消息放出,入侵中原的东瀛人不是首当其冲的去找徐家吗?徐以承心有余而力不足,以他现在的处境和功夫,想重振崆峒派和徐家,真是痴人说梦,如何还能娶你?” 云柏汐十分不解,道:“就为这一点?他已经够可怜的了,虽然之前在我受伤时他选择自保,可我不怪他,你也说了,以他处境和能力难以成事,不足为惧,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陌桑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担心他?” 云柏汐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 陌桑道:“可是你依然好模好样的,你的父母还是要将你许给他,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暗自去查,还真叫我查出端倪,你爹,云世天也不是什么善茬,想想当日为什么四派联手围堵在你家门前。” 听到陌桑说到父亲,提起那日自己只身战各大派时,寻思多少也跟她有关,震惊非常,心情再难平静,挣扎着起来,但却动不了,急切地道:“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陌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爹若是真的清清白白,我又怎能查出什么来,你爹暗中与东瀛人勾结,将中原武林之事告诉东瀛人,以至于东瀛人顺利进入中原,害得长生门门主惨死。” 云柏汐不敢置信,道:“不,即便如此,我爹一定是受人威胁。” 陌桑冷笑一声道:“即便受人威胁,就可以置整个中原武林不顾,就可以置中原百姓的性命不顾?此理说不过去,你可知道你们府上的管家吉也,他就是柳生七子中的柳生吉也,铁证在此,你以为能狡辩的过去?我们赶到之时,怎料他们先行一步,来个釜底抽薪,自己烧了家门,遁地逃走,以为杀几个下人就能让我们以为他们藏生火海,哼,当我们四大掌门是小孩子吗?” 云柏汐立即回想起当日的情形,紧盯着陌桑不敢相信,道:“不,你骗我,我爹不会帮东瀛人,你也不可能去搜集这些东西,这一切不是你做的,就算现在你恨我,以前的你不是与世无争的吗?”语气却显得无力和伤感。 陌桑道:“与世无争?哼,如果不是你背叛我,我是永远不会说出来。” 云柏汐道:“可是为什么那天晚上你又告诉我家里出了事?” 陌桑见她气愤中夹杂着不可置信的痛苦神情,这就是她想看到的,大笑道:“你说灯会那天晚上吗?我去见你,只是想看你家破人亡之前的天真模样而已。” 云柏汐登时气结于心,好半天说不上话,忘了呼吸,回想起昏迷时郦泱的话,现在终于相信郦泱才是传递消息的人,但眼前的人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自己难辞其咎,心痛不已,好半天才缓过心神,如今自己也命不久矣,反倒轻松,自己死了,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徐家二老,还有府上的十几口人命,道:“好,很好,现在我家没了,双亲生死未卜,我也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任人摆布,你满意了?我该死,不管对谁而言,我都是该死的存在,如能消除你心头之恨,就下手杀我吧。” 陌桑道:“我是很想杀了你,但是我还想慢慢折磨你,你的父母不是还没有找到吗?我会帮你找,然后让你亲眼看见他们死在我的剑下,这种锥心之痛我想让你尝尝,哈哈。”说罢一声长笑,听得云柏汐全身发紧,背脊发凉。 云柏汐闭目一声叹息,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呢?我就算背叛父母、背叛天下人,也不会背叛峨眉,背叛你的?” 陌桑听她言语中甚是凄婉,精神一晃,眼前的人还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云柏汐,但想起近日所发生的事,自己已经无退路可言,道:“我是不明白,但我明白你我都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记得我曾经说过,谁敢从我身边夺走你,我绝不饶他。” 云柏汐脑子里一片混沌,似乎在回想陌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终于想起来,是在闭关时,二人表心意时说过的话,当是只当陌桑随口一说,自己并未在意,没想到她真是这样想的,心头登时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门外站着的千语端着水盆和一碗稀饭,适才她领命去厨房打水,但想到云柏汐之前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师姐,恻隐心起,便盛了碗稀饭给她,上楼后准备进去,忽听师父说道:“是你先背叛我。。。”便没有进去打断,而是站在门外听了个全,回想起刚刚千榲师姐的话:情至深恨之切。登时惊讶的差点打翻手里的托盘,正当脑子里一片混乱时,千榲走上楼来,手里捧着一套新衣裳,见千语神情十分震惊,露出一抹阴笑,道:“师妹,你在干嘛?” 千语听到声音,登时吓了一大跳,全身一震,幸好她一惊慌时会下意识的抓紧手里的东西,以至于托盘没有掉落,回头一看,是师姐千榲,故作镇定的道:“没什么,就是送水给师父,师姐这么快就把衣服买回来了?” 千榲道:“对啊,那怎么不端进去?” 千语不与她对视,匆匆的道:“我现在就进去了。”说罢努力装作十分平静的样子走进陌桑的房间,故意大声道:“师父,水打来了。” 陌桑和云柏汐也住了嘴,千榲也走了进来,道:“师父,衣服买回来了。” 陌桑道:“好,千语留下,给云柏汐换上,千榲,你随我下楼,先吃点东西,再探一探这镇上是否有人埋伏,千语就留在这里看着她,一会儿叫小二送吃的给你,有任何异常情况立即发射暗号。” 千语和千榲道:“是。” 陌桑和千榲提了剑走出房间到楼下,千语见二人走了,便端着稀饭和水走到床边放在床头椅上,见云柏汐脸色十分难看,也不能加以安慰,不然就暴露自己刚刚偷听两人的谈话,忘记刚刚听到的或许对自己更好,露出开心的笑容道:“三师姐,吃点东西吧,我刚刚打水的时候顺带给你盛了碗稀饭,看你脸色惨白,一定是途中遭了不少罪,我来喂你。”先将云柏汐的头用枕头垫高,端过稀饭碗,舀了一勺送到云柏汐的嘴边,云柏汐闭嘴不张,千语见她不吃,道:“哦,对了,像你这么喜欢自由的人被人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心情肯定很不好,我现在就帮你解穴。”说罢放下碗,云柏汐听她要给自己解穴,既感激又觉得不妥,正要出言阻止,千语已经在她云门穴上点下,但丝毫不能动弹,又试了几次,不管是换了方式还是加强内劲都无动于衷,千语‘咦’了一声,大感奇怪,不好意思的道:“三师姐,我武功不济,解不开你身上的穴道。” 云柏汐见她诚心为自己解穴,虽然未能解开,但心里已经很感激了,道:“没事,我自己试图用峨眉内功,冲了几次也是无效,玄理怕我自己解开穴道,不受他控制,便下重手封我六脉,但是若不在十二个时辰内解开的话,只怕我以后就真的成残废,唉,反正早晚是死,成不成残废也无所谓。”说到此处,不由得怅然消极起来,如今世上的人都恨不得自己死了后快,连师父陌桑也对自己带着恨,世人不解她为何如此狂傲,高调行事,可是陌桑应该懂她的,然而没有,陌桑如今对自己只有恨,因为恨所以报复,伤害了那么多人,可是自己仍旧无法怪她,仍旧一如既往的仰望着她,这番心思恐怕此时陌桑也不屑知道,之前做的一切都枉费了,毫无疑义,不如死了得了。 千语安慰道:“不会的,别说这种丧气话,师父现在正在气头上,等师父消气了,自然会给你解穴的。”对于她的话云柏汐似听非听,她正沉醉于自己的心事中。 第二十三章:幻影术 不久店小二来敲门,送来一碗面条给千语,千语在房里吃了,为云柏汐换了衣服,一步不离的守在屋里,直至傍晚时分,千榲和陌桑才回到客栈,二人匆匆进屋,继而快速关上房门,如有人追赶一般,千语坐在桌前打盹,听到门声响登时惊醒,见师父和师姐脸色沉重,一副惊慌模样,立即站起身来道:“怎么了?师父,师姐。” 陌桑不予回答,两眼向上,注意着房顶上的动静,与此同时千榲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千语别出声,一边也跟着望向屋顶,千语立即会意,料想一定是有敌人来了,瞧了眼躺在床上的云柏汐,一如既往的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故作不出声。 不久,从房屋顶上传来一女声:“陌掌门,五大门派向来交好,如今却因为一个云柏汐让你们五大门派起了内讧,继续下去,只怕五大门派就要分崩离析,闹得如仇人相见,还如何对抗东瀛武士?不如将云柏汐交给暗影门处置,还你们五大门派一片祥和气氛,你看怎么样?” 女声不急不慢,不骄不躁,声音婉转悦耳,如西湖畔边唱歌的歌女之声,千语听完此人的话,暗想暗影门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自己从未听过,既然是寂寂无名门派,而来此之人犹如隔壁姐姐一般,应该不甚厉害,可看师父脸色却如临大敌,脸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直盯着屋顶,不敢放松,对方问罢,陌桑道:“小小云柏汐竟然让暗影门门主亲自出面,不过这是我五大门派内部之事,不劳门主担心,云柏汐是我峨眉派弟子,虽被我逐出师门,但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她犯下大错理应由我这个师父来教训,门主还是请回吧。” 千语登时一惊,原来对方就是暗影门的门主,暗影门很少涉足江湖上事,是个怎样的门派无人得知,所以在江湖上寂寂无名,其神秘中又透漏着诡异,但之前在云府外文钰使用过幻影术,就是出自暗影门,暗影门的武功大多都是旁门左道,令名门正派所不齿,而遇见了又不免生畏,如今门主亲到,其武功路数无人知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自己倒给人暴露无遗,而自己对别人一无知晓,如何取胜? 陌桑不愿就此轻易交出云柏汐,忽听对方哈哈一声长笑,笑声中带着讥讽意味,道:“笑话,我既然来了,怎么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岂不是叫门人小瞧了。” 陌桑亦道:“哼,若我就这样让你带走云柏汐,岂不是也会让众弟子小瞧了。” 暗影门门主道:“嗯,有理,我们各为一派之主,的确不能让门人小瞧了,既然如此,那只有两兵交战,强者胜了。”话音刚落,三人只听门‘咔啦’一声后打开,一阵强风袭面而来,三人立即抽剑横在胸前,左手捏了剑诀,对着门外,只见从天井中缓缓下来一人,一袭黑衣长袍,黑色长发直到脚跟,此时被风吹起,漂浮在风中,脸上蒙着一块白色面纱,看不清脸面,和着快要天黑的夜色浑然一体,陌桑见此人能将身体悬浮在空中,当真了得,道:“看剑!”刷刷将剑扔出,直刺那暗影门门主而去,只听门主呵呵一声笑,丝毫不把这一剑放在眼里,陌桑剑出时身体也随即飞出,忽地眼前的门主不见了人影,剑从她身体穿过却未曾刺中,陌桑一惊,收剑在掌下,空中一个转身时,瞥见门主已在门前的围栏上站着,此时千语和千榲也纷纷递剑刺出,门主也不在意,笑着道:“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教出来的弟子?真是白白浪费人的光阴,你们的武功招数只适合强身健体,是无法参与这种生死斗争中来,哈哈。。。”又是一声长笑,她一边说一边躲闪二人的剑招,千榲怒道:“有本事你别躲呀,你敢接我一剑吗?” 门主嗤笑一声,道:“小妮子有脾气,好,我接你一剑。”说罢站着不动,千榲向前一招‘平湖出境’刺她心窝,直击要害,此时随身而去的风力掀开门主的面纱,千榲近距离时瞧的清楚,只见是一张美人脸,一双眼眸如一池深潭,明目流盼,温柔如是,祥和如是,不由得看呆了,心里一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手上的剑再难刺下去,转而升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自己怎么可以刺这如天神如大地之母般的人,兜转剑柄,横在自己脖子上,眼看就要自刎,千语在她身后,忽见她要自刎,吓了大跳,立即横削一剑,将千榲手中的剑格挡开去,大声道:“大师姐,你干什么?杀不了她也不用自刎呀。” 千榲登时回过神来,听到千语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又十分疑惑,道:“我。。。我自刎?” 门主哈哈大笑一声,道:“小妮子平日里虽然心眼不好,但是思母深切,倒也是至孝之人。” 听到门主的话,千榲惊出一身汗,自己从未向任何人提过家事,这门主竟然一语道破自己心事,如何不骇然?回想刚刚过招时的情形,然自己好像什么也记不得了,颤抖着嘴唇,恐惧的看着门主,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陌桑见千榲被吓得面无血色,道:“没用的东西,刚刚她用的是幻影术,让你一时丢了心神,思忆起内心最柔软最深刻的情感,这么阴险的武功也只有旁门左道才会去练,哼,今日我就铲除这种歪门邪道,以免再让你去误人子弟。”说罢‘咻’的一声挥剑刺来,门主见她剑气凌厉,倏忽间闪身到空中,与陌桑对面而站,道:“好啊,既然识破,那我就来看看身为一派之长的陌掌门是否也有思念之人,看看我们陌掌门,生的是天姿国色,虽三十来岁,但面貌却是那些二十岁的姑娘所不及,若不是处在掌门之位,我想追求你的人肯定会踏平峨眉山门槛,哈哈。。。” 陌桑登时眉头一蹙,目露杀气,道:“士可杀不可辱,峨眉派几百年清誉岂是你能胡言乱语诋毁的,看招。”催动手中长剑刺向门主,门主也不接招,如与千榲对手时,只是退后,陌桑欺身刺来所携带风流掀起门主面纱,门主双目紧盯陌桑,陌桑只看一眼心中骇然,立即闭上双眼不与对视,门主边退边笑道:“哈哈哈,我当峨眉派掌门真是六根清净,无牵无挂,如今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知是哪位高人侠士能得到我们峨眉派掌门的青睐,真是他三生有幸,哈哈哈。” 门主如此一说只是想激陌桑与自己对视,如此自己才可用幻影术,她胡乱猜测陌桑怀着的是爱情,然在旁观战的千榲和千语听在耳里,合计下午听得师父和云柏汐的谈话,千语登时大惊失色,这是作为掌门最不该之事,是犯了峨眉派大忌,陌桑没想到自己没看门主的双眼仍别人猜出心事,又气又恼,但也有了担心,不由得恼羞成怒,睁开眼睛瞪着门主,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伸手向千榲和千语处一伸手,两人的剑随即飞到她的身后,三剑齐飞而去,忽见眼前的人是云柏汐,登时一惊,然撤手已来不及,不由得惊呼道:“小心。”只见云柏汐忽然身体如鬼魅一般不见了。 陌桑看着三剑刺入对面墙内,登时心宽,忽地想起什么,立即大惊失色,面如死灰,徐徐落下站在天井之中,心口跳得厉害,门主飘然落身在她对面,双手在袖笼中握成拳头,两人对视良久,陌桑已然放弃,只等门主最后一击,一死了之,谁知门主却道:“陌掌门,没想到你如此思念师父,不枉前任掌门如此器重与你,只是死者已矣,望早些释怀。” 陌桑震惊非常,惊讶的看着门主,刚刚还一副要将自己的秘密抖搂出来让天下人看笑话,可突然话锋一转,反而维护起来,这是为何?本欲询问,但千榲和千语正看着二人,也听见二人说话,她只好不语默认。 双方在门外对峙,殊不知有人从后窗闯入趁机将云柏汐带走,此人刚出窗口又被人截拦,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这趁机捡漏之人正是玄理,那截拦之人便是文钰,文钰不识玄理,而玄理却认得他,在云府门外曾见过,知道他的厉害,也知道他对云柏汐而言意义非凡,两人交手已过十来招,玄理不去看文钰双眼,只想着带人偷跑,而背着个人,白日里受的伤还未痊愈,终究难以抵挡,步步退让,跃至房顶上,文钰则追到房顶上,天井中的四人听到从房顶上传来的瓦碎声响,立即寻声望去,只见玄理背着云柏汐与文钰正在打斗,门主道:“文钰,绝不能让云柏汐落入他人之手,没想到还有人来捡漏。” 文钰道:“是,门主。” 云柏汐无法动弹,在二人的刀剑拳脚中夹缝生存,好在二人都不想伤她,文钰身法极快,掌力虽不甚刚强,但如影随行,虚实难辨,玄理被陌桑打晕后不久醒来,包扎了外伤后便寻着马蹄印而来,一直等到夜黑时才动手,自己身上有伤,不能硬碰硬,便趁着陌桑师徒三人和暗影门门主缠斗时跃入房中,将云柏汐偷走,不料窗外不止他一人埋伏,开始还以为文钰是出自个人情义来救云柏汐,没想到文钰竟然是暗影门的人,如此一来,二人便交上了手,二人在房顶上又交手十来个回合,忽然玄理退后是脚下踩滑,向后一个趔趄,难以稳住身体,云柏汐登时从他背后掉下,而文钰趁机踢出一脚,正中玄理小腹,玄理吃痛难忍,倒下落在瓦背上,和云柏汐一前一后落在瓦背上向屋檐落下,站在天井中的门主和陌桑均是一惊,同时飞身而出,门主低声喝道:“你要人尽皆知吗?”陌桑心里一咯噔,一愣神,云柏汐的身体被门主接住,回身落在天井之中,玄理的身体也忽然落下,陌桑见了,既然已经到了屋檐下多救一人也无妨,一把抓住玄理的衣襟,兜转身子,站在天井中,玄理缓过神来,抱拳道:“多谢陌掌门搭救。” 陌桑冷哼一声,将玄理脱手掷出,玄理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诧异的看着陌桑,陌桑道:“我救你是想让你死得明白,你处处和我峨眉作对,死也该死在我峨眉派剑下。” 玄理听了,看四周情形,自己落入峨眉派手中是死落入暗影门也是死,索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动手吧。” 文钰从房顶上跃下,落在门主身后,见云柏汐被门主抱着,喜上眉梢,道:“大姐,你没事就好。” 云柏汐却不予理睬,凄然一笑,道:“你是暗影门的人,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是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还是想杀我?” 文钰听云柏汐说的凄楚,道:“都不是,我们希望你加入暗影门。” 在场的人一听,都惊讶的看着云柏汐,她加入暗影门的话,各大门派岂能有好日子过?云柏汐哈哈一笑,道:“加入暗影门?我看你是痴人说梦,我云柏汐一人便是一派,你们暗影门没一个好东西,今日不杀我的话,他日我定将血洗你们暗影门。” 文钰脸色登时陡变,道:“你要血洗暗影门?” 忽地门主反手一巴掌打在云柏汐脸上,云柏汐的身体登时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头晕目眩,厉声道:“大言不惭,你如今已经是这番模样,阶下囚一个,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你还想血洗暗影门?” 其他人都是一惊,为云柏汐捏一把汗,云柏汐啐了一口,身体倒在地上也只能任人宰割,文钰温言相劝,道:“大姐,你就听我的话,加入暗影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为什么我坚持让你加入进来。” 陌桑想起前日里他不是被武当掌门羽化真人带走了吗?此时怎么在此?又想暗影门乃是旁门左道,自是没有信义可言,半途偷偷溜走也是极有可能。 云柏汐道:“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加入,我说过,我云柏汐要么是浪人一个,要么就是众人之主,但是我不喜欢管这管那,所以宁愿做一个浪人,我也曾经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奉还,你们今天最好杀死我,不然,来日你们定会后悔的,玄理,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陌掌门,你不是想杀我吗?今日就如你的愿,暗影门门主,你想让我加入暗影门,可以,请拿走我的尸身。玄理,听好了,我身上的不药而愈之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在一次偶然中获得了某种神力。” 陌桑听她要说出麒麟之事来,立即御剑刺向云柏汐的喉咙,直抵咽喉皮肤,厉声喝道:“你给我住口!你不知道这样会给峨眉带来大灾难吗?” 云柏汐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你动手吧,玄理,你听好,在峨眉山后的山洞里有一只神兽,山上。。。”突觉心口一疼,陌桑死死盯着她,道:“别以为我不会杀你。”但满眼露出祈求神色,希望云柏汐别再逼迫她下手,她本意非是如此,可云柏汐继续道:“在山上长着三七草,那里的三七受神兽之火温养。。。”忽然觉得喉咙里一阵血腥味涌上,再难说下去,众人大惊,陌桑的剑已经刺入云柏汐的心口半寸,门主从袖中露出一柄长剑,横削而出,格挡开陌桑的剑,陌桑未曾防备,被逼退在旁,文钰立即上前俯身察看云柏汐的伤势,只见伤口正在愈合,暗自定下心来,云柏汐凄苦的一笑,道:“呵,没想到不药而愈也会带来烦恼,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第二十四章:解穴 陌桑见她颓然如此,一心想死,气恼不已,道:“好,今天我就成全你。”大喝一声,挥剑刺来,门主见了,立即挥剑抵挡,二人又斗将起来,文钰见云柏汐无法动弹,道:“大姐,我给你解穴。”说罢在云柏汐云府穴上点下去,然云柏汐还是不能动弹,咦了一声,再试了几次,依然无法解开,懊恼不已,道:“大姐,我解不开你身上的穴道,不过没关系,门主一定能帮你解开的。” 一旁的玄理冷冷的道:“哼,你以为她身上的穴道谁都能解开吗?” 文钰见他一副胸有成竹模样,道:“难不成你小子还能解开?” 玄理笑道:“对,她身上的穴道是我封的,对于像她这样的人,想要路上制服她,就得下重手,一般的点穴功夫只怕不用旁人她自己就解开了,所以我封住她的六大经脉,在十二个时辰内无法动弹,无论如何,她自己是解不开的,只能任人宰割。” 文钰道:“那十二个时辰之后呢?” 玄理脸色一下变得沉重,道:“十二个时辰之后还未解开,那她一辈子就是这样,大罗神仙也救不过来。” 文钰大惊失色,急切的问云柏汐,道:“大姐,你被封住穴道多久了?” 玄理道:“已经过了十一个时辰。” 文钰登时惊呼出声,瞪着玄理道:“那赶紧给她解开。” 玄理道:“我本来就是来给她解穴的,是你多管闲事,从中碍手碍脚,耽误了时辰,此时我又受了伤,真气不足。” 文钰恍然大悟,但各司其职,当时也都不知各自目的,如何甄别?道:“快过来,我帮你,救大姐最重要。” 玄理匍匐着前行,好不容易到云柏汐身边,云柏汐瞪着眼睛,道:“我不要你救,我现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就死,你若救我,我死不成了就要你死,不准救,给我滚开,下人般的小子。” 玄理也不生气,道:“你让我解的时候我偏不解,你不让我解的时候我偏要解,你想死,我就偏不让你死。”自己费了很大力气才到云柏汐身后,盘膝而坐,文钰扶起云柏汐身子,盘膝而坐在玄理前面,玄理手捏点穴手,先是一只点在大椎穴,云柏汐登时觉得背后一麻,接着玄理顺着大椎向下推拿,云柏汐感觉各大经脉在渐渐苏醒,很久没有感觉的身体终于渐渐能感知到了冷暖,坐的地上是那么冰凉,迎面而来的风迅疾而凌厉,猛的睁开眼睛,只见一柄剑的剑刃贴面而过,耳边能听到此剑的剑鸣声,忽然后颈一点温热,只听陌桑喝止道:“不准给她解穴。”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剑刺中了玄理的肩头,直插入骨缝里,溅出来的血落在她的脖子上,血液的温度也能感觉到了,云柏汐嘴角扬起邪魅的微笑,耳边传来玄理痛苦的沉吟声,也不回头,慢慢抬起手来,看着纤细的手指,双眉一横,目露狡邪的凶光,抬手握住剑柄,手上运力,玄理和文钰见了都震惊的看着云柏汐,文钰慌了道:“大姐,你要干嘛?别。” 云柏汐回以邪魅一笑,拔出了剑,剑忽地从玄理肩头拔出,登时血如泉涌,文钰见了,立即为他点穴止血,玄理登时晕了过去,文钰看着云柏汐渐渐站起身来,紧盯着前面的两人,文钰见云柏汐此时就像一只刚刚苏醒的猛兽,满眼布满杀机,慌忙道:“难道你要杀陌掌门不成,她可是你曾经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云柏汐歪斜了下头,对他伸出一根食指,然后摆了摆,忽地不见了踪影,留文钰在原地思索,忽然大惊,道:“不可,你不能杀门主,杀了门主,你将万劫不复都不能赎罪,你会后悔的。”然云柏汐却没听到他的话,已经到了门主和陌桑战圈中,她手中的剑原是千榲的,陌桑见玄理为她解穴,料想以后难以制服云柏汐,再不会受她控制,乖乖呆在峨眉山,所以出剑制止,然还是晚了一步,玄理用尽真力替云柏汐解了穴,此时加入战中,两不相帮,只攻不守,就算被两人的剑划伤也立即恢复,自不放在心上,然她使出的杀招两人不得不防,如此三人均是两不相帮但又都是以一敌二,见三人打的难舍难分,愈打愈烈,从天井到屋顶再到高空中,只见三道剑光飞扬,文钰、千榲和千语均是仰头观战,陌桑见云柏汐丝毫不相让,怒道:“云柏汐,你给我下去,等我解决了暗影门魔头再来和你算账!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暗影门门主道:“云柏汐你如果硬要参一脚进来,不如和我联手杀了陌桑,加入暗影门我便作罢,怎么样?” 云柏汐呵呵一笑,道:“我两不相帮,只是刚刚得以重获自由之身,想练练筋骨而已,刚好你们两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一战二成为平手,说明我的功力还没退多少,既然你们如此不欢迎我参战,那我下去观战就是。”说罢退出战圈,立在房顶瓦背上,收剑背在身后,立在风中,衣袂飘飘,长发随风飘起,皓月当空,照耀在其头顶上,宛如仙子,仰着头观看陌桑和暗影门门主相斗,没有她在,二人均使出看家本事,她早听闻暗影门这个什么门派,最厉害的武功幻影术,只要看对方一眼,受害人就会看到自己最牵挂之人,勾起内心最脆弱最深刻的情感,如何还能动手,还不是成了呆头鹅,不仅被施术者看透心事还能被人轻而易举的杀掉,而与此同时,会使用幻影术的人就有两个,自己若流露出一点私情,便会被这两人察觉,陌桑误会自己那么多,也不在乎多加一点,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冷漠对待任何人。 忽地门主换了打法,身影如疾风一般圈住陌桑,陌桑辨不清真身在何方,即便能看见,但是对手太快,自己不能确定一剑就能刺中真身,将两柄剑握在手中,一攻一守,她虽一人,但自从云柏汐下山后,便开始修炼倚天剑法中的攻手,她一人练两套剑法,既是无奈之举也是恨意所致,但内功尚未修炼,虽加紧练习,也才练完剑招,如今面临暗影门门主这样的大敌,不得已使出,右手催动剑柄刺出,准备冲出圈围,左手拿剑防护,若没有刺中真身,以便来挡,果真,右剑刺入圈围,只觉得空空荡荡,但随即从背后听得门主发出一声阴笑,道:“下去吧。”也不回头,左手剑刺身后,只听‘噹’的一声,左手上一轻,背心受掌力一推,登时卸了真气,‘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飘然下落,千榲和千语大惊,叫道:“师父。”但两人均在二楼,凭二人功力,先跳上围栏再飞身出去接师父已然太迟,但两人还是飞身而出,忽然一道白光从两人身边划过,速度就如闪电,待二人落地时,只见云柏汐右手拦在陌桑腰间,缓缓落下,陌桑受了一掌,身体微弱,以为自己摔下去不死也是无颜面对峨眉山众弟子,忽然云柏汐出现救了自己,一时心头五味杂陈,待到了地面上,看着云柏汐的脸庞,心头一热,难以宁神,此时功力受损,再难自持,哇的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千榲和千语飞跃过来,云柏汐将陌桑交给二人,二人立即扶着陌桑在旁边的阶梯上坐下,陌桑屏住呼吸,开始调匀气息,千榲和千语守在一旁。 暗影门门主悬立在空中,冷哼一声,道:“云柏汐,你不是说两不相帮吗?” 云柏汐冷冷的道:“门主哪只眼睛看到我帮陌掌门向你出过一招了?” 门主好气,却无可奈何,道:“你!”透过面纱看着云柏汐的眼睛,那极力掩饰的忧伤和柔情,即便隔着面纱也能看得清楚,不由得一惊,厉声道:“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他们身在何处?有你这般女儿,倒不如死了好,竟然做出有悖常伦之事,还有陌桑,身为一派之主,却误人子弟,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听到此言,陌桑心头一惊,扰乱了心神,难以定神疗伤,索性气归丹田,闭目养神,也想听听云柏汐说什么,云柏汐一怔,随即定下心神,怒目道:“我父母我自会去找,不用门主挂心,至于你胡说八道的事,敢诬陷我,真是找死。”说罢举剑一飞冲天,待越过门主头顶后倒转身体,拿剑当刀使,一招‘破天斩’至上而下劈向门主面门,来势凶猛,剑气如虹,门主道:“死不承认,错而不改,更是罪加一等。”倏忽间没了身影,云柏汐斩了个空,也不用眼去寻,而是耳听风声,随风劈斩,道:“我让你到阴间去胡说,呀。”一瞬之间已经劈斩刺出三招,好在门主影身术为防身,每次都是差之毫厘,有惊无险,观战的文钰见云柏汐下了杀手,急的直跳脚,道:“大姐,住手!你们别打了,门主是你的。。。”门主立即制止道:“闭嘴!”文钰急躁不安,欲言又止,几番准备脱口而出,但是碍于门主命令,只得憋着,也令他好生气闷,眼看两人缠斗,见云柏汐招招如拼命,门主虽然以如鬼影般的身法躲过,但是久而久之,如此打下去,云柏汐抢占了上风,丝毫不给人喘息机会,门主只怕要命丧剑下,大声道:“云柏汐,你可曾记得,之前你为救我而差点死掉,今日我就将这条命还你,你要打跟我打吧,不许伤害门主。” 云柏汐道:“小钰子,我待你如亲弟弟,你却加入这歪门邪道,我不知你受了这女人什么蛊惑,今日我为你也要铲除这祸害,让你悬崖勒马。” 文钰道:“你要杀她的话就先杀了我。” 云柏汐一愣,手中的剑也犹豫的停了下来,只须臾之间,门主未曾料到云柏汐会突然停下,两人出招均是在电光火石的速度,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云柏汐肩头,云柏汐登时眼前一黑,身体落下,跌入天井之中,虽然跌落但很快清醒,待落地时拿剑指向地面,剑身被弯成弓形向上反弹,云柏汐趁势翻身一跃落在地上,但受伤不轻,连退好几步方才站定身子,拿剑指着文钰道:“你说什么?”门主见她依然不倒,先前见她跌落天井还暗自担心,此刻见她无碍,不得不佩服她的武功。 文钰见云柏汐满眼杀气的盯着自己,一步步举剑走来,吓得面色惨白,道:“大姐,我知道现在你肯定觉得我是自甘堕落,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的,你认为的善不一定就是真善,你认为的邪恶不一定就是真的邪恶。” 云柏汐见他眼神诚挚,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般的道出,但她一向意志坚定,自认为对的事情就不会错,可是之前父亲的事还未清楚,但八九不离十父亲真的是东瀛人的走卒,这已经打破她内心的坚定信念,如今又有人告诉她善非善,恶非恶,不就是在说她如今连善恶都分不清了吗?怒道:“你住口!你是不想死吧,胡说八道一通,跟那个女人一样,既然你冥顽不灵,你不是说欠我一命吗?那现在就还我。”说罢催动真力逼剑而出,文钰却不还手,闭目就死,忽听‘叮’的一声响,接着只听云柏汐愤愤的道:“你来干什么?”文钰睁开眼睛,只见身旁站着一人,正是郦泱,她手中握着竹棍,云柏汐的剑也已经在其手中,惊讶的道:“郦泱姑娘。”郦泱微微点头示意,侧目看了下昏死在地上的玄理,对云柏汐道:“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我说过只要再看见你滥杀无辜,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你。” 云柏汐冷哼一声,道:“他是我弟弟,何况他还欠我一命,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何干?快走开。” 郦泱道:“你终究还是这般冷酷无情,冥顽不灵的人是你,固执己见的人也是你,你不想自己内心的坚定的信念被人打破,但事实如此,你却又不接受改变,你这不是善恶不分是什么?” 云柏汐不想自己的心事被人看破,而这个人偏偏是郦泱,怒道:“你少在这里跟我讲大道理,一副大好人,正人君子模样,我最瞧不惯的就是你这副德性,要我罢手,先打赢我再说。”说罢真气灌注与剑身。 郦泱横握竹棍,送出去挡在身前,道:“慢着!云柏汐,今日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之前我救你性命,救人救到底,怎料途中还是将你丢了,你在我手中丢了我一定要找到,今日我在山头见这里剑气冲天,便赶来一探究竟,不想你真在这里,见你无碍,我也放心了,当务之急是解决东瀛人入侵中原一事,你武功高强,也是唯一能与东瀛武士中的快刀战成平手的人,更应该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聚拢五大剑派,共同对战东瀛人才是,而不是在此互相残杀。” 云柏汐道:“我早说过,不喜欢你总是一副公正无私,怀仁天下的模样,东瀛人我自会对付,但这之前,一定要和你一决高下。” 郦泱道:“你真是无药可救,好,你要和我一决高下,今日并非良日,你受伤在先,我不想有一点的不公平,还有,此前我得到消息,有人看见神兽朱雀在崆峒山上盘旋,料想此时消息已经遍布天下,不难想到东瀛人也已得知。” 听到此闻,在场众人均是一惊,震惊的看着郦泱,她继续道:“朱雀既然已经出现,从封印的洞穴中逃出,证明朱雀剑也已经落入他人之手,不在崆峒山了,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同心协力,找到朱雀剑和朱雀,以免落入东瀛人手中,暂时联盟,可好?”看着云柏汐,云柏汐不屑的哼了声,道:“我不喜欢有人在耳边整天叨叨什么天下大义,这不行那不对,比武定在寻到朱雀后,地点就在崆峒山,不见不散,准时赴约。”说罢倏忽间一道白光划过天空,在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第二十五章:不由人 郦泱摇了摇头,暗自轻叹,此时只听暗影门门主也道:“文钰,我们走。”文钰道:“是。”二人也消失在黑夜中,接着峨眉派师徒三人也上楼休息,因之前的过节,陌桑与郦泱也不多说什么,郦泱本欲打声招呼,说服陌桑一同寻找朱雀,但见陌桑有伤在身,一时难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天井中变的寂静,低头叹气时看到玄理,喟叹道:“你舍身救她,怎知她是如此的铁石心肠?”扶起玄理,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送入口中,推拿几下胸口,让药丸进入腹中,见他呼吸均匀,想来无大碍,托起玄理身体放到背上,背着玄理一跃上了房顶,不久便出了小镇,来到她之前待的地方,一个小小山洞,洞前还燃着一堆柴火,郦泱将玄理放在火堆旁,让玄理的身子暖和些,担心玄理醒来时肚子饿,又烤了半只野兔肉,这是之前她打的野兔,自己已经吃了半只。 不久,玄理轻声咳嗽几声,逐渐醒来,睁开眼睛看见天空,而身上十分暖和,挣扎着坐起身来,右肩一阵疼痛,又跌倒在地,郦泱见了,当他再次挣扎起身时,从后背推了一把,玄理坐起身子,立即回头看去,满眼期待,但看清人时,眼神闪过一丝失意,道:“是你!”随而拱手道:“多谢郦姑娘搭救。” 郦泱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必言谢。” 想起之前从她手中抢走云柏汐一事,心中惭愧,道:“姑娘大仁大义,着实令在下十分倾佩,之前在下趁姑娘与柳生七子中的蜘蛛对决之时抢走云柏汐,虽然师命难为,但行径非大丈夫所为,今日又得姑娘相救,在下心里十分惭愧,若以后姑娘有难在下一定舍命相帮,以报答姑娘不计前嫌的救命之恩。” 郦泱听他言语真挚,一番诚心,道:“好,看你的样子也绝非不守信义之辈,我也没白救你,只是云柏汐一醒,只怕中原武林无人能镇得住她,原本我想带她去天竺的佛陀之窟,受万佛佛法洗礼,消除她身上的戾气,如今看来也要枉费心力了。”说罢叹了口气,玄理不知说什么好,郦泱一片为维护中原武林之心,四派中人无人能及,个个只想着本派利益,但他身为昆仑派弟子,深受灵仙道长的恩惠,如何能忤逆师父,亦是唯有叹气。 两人均是叹气,郦泱见手中的兔肉烤得焦香扑鼻,正是时候,从火堆上拿过,送到玄理面前,道:“你现在或许肚子饿了,我给你烤了些兔肉。” 玄理早闻到一股香味,此时见兔肉烤得焦黄,油脂爆响,惹得人口水直流,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说罢从郦泱手中拿过穿着兔肉的树枝,张口大嚼,郦泱顿了顿,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玄理咽下嘴里的兔肉,道:“接下来的打算,唉,不怕姑娘笑话,师命未能完成,只有回昆仑山请师父责罚。”说罢低头偷偷凄然一笑。 郦泱道:“那好,玄理,我有一事不明,想请问一下。” 玄理道:“请问。” 郦泱道:“云柏汐冷酷无情,那般对你,你为何还要救她?就让她一直如活死人一样,带到昆仑山,不就能完成师命了吗?” 玄理惊讶的看向她,郦泱见他眼神突然一冷,准备收回自己的提问,玄理随即眼神缓和转而有些失落,道:“带到昆仑山,她必死无疑。” 郦泱更是不解,道:“你在意她的生死,不管她对你视若无睹?” 玄理忍不住叹了口气,扶着右肩,脑海里回想起那一幕,云柏汐连头也不回,毫不犹豫的拔出刺入肩上的剑,丝毫不关心自己的生死,正如她之前所说,一朝得以自由定会要他性命,她竟是如此的恨自己,可那几日的相处,想起她邪魅的音容笑貌,哭得楚楚可怜模样,那么真实,那么摄人心魄,现在想起,仍在心中荡漾,郦泱见他对着火堆出神,不由得感慨道:“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扰,你何必执着与她?那般的女子,只会令人伤心。” 玄理听到她的劝慰,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郦姑娘处事理性,以大局为重,大仁大义,当真是英雄豪杰,但是对于情,我猜想郦姑娘是没有遇到意中人吧,不然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 郦泱眉头微蹙,道:“我是没有遇到意中人,但是我想关于情,两情相悦固然最美,但是若是一方单相思,我想还是要做到莫强求,不拘泥,这样与人与己都有好处。” 玄理呵呵一笑,道:“郦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叫‘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命中让你遇到一个让你爱不得恨不得的人,即便你能做到不强求,不拘泥,但若放不下,将会害更多的人。” 郦泱一怔,无言以对,她对情爱一事还是懵懵懂懂,自然难以理解玄理此时的心境,想劝慰却发现自己对爱情一无所知,反倒让玄理说的哑口无言,玄理放下剩下的兔肉,站起身来,再次躬身施礼道:“多谢郦姑娘的救命之恩,它日有效劳的地方一定竭力相助,在下要回昆仑山复师命,后会有期。”说罢就要走。 郦泱站起身来,道:“现下我猜想你的师父应该不在昆仑山。” 玄理一怔,疑惑的看着她,郦泱道:“此前听闻神兽朱雀在崆峒山上盘旋,消息不胫而走,五大门派的人都已经知晓,现在崆峒派无人看守,唯一传人安劦不知去向,朱雀出现,定然会招致江湖中人争相聚集崆峒山,谁都想得到朱雀,我想,即便是受伤的陌桑掌门,听到这一消息也会赶往崆峒山,何况早已得知消息的昆仑山掌门。” 玄理听郦泱说完,诧异的看着郦泱,道:“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郦姑娘身为长生门掌门,为何不去?” 郦泱道:“我需要帮手。”看着玄理。 玄理道:“郦姑娘武艺超群,大仁大义,一定会一呼百应,怎会找不到帮手?” 郦泱道:“之前想让云柏汐和我联手,可惜她喜欢独自行动,我担心她到时候又要不顾众人性命,为达目的视人命如草芥,你也知道她那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行事风格,朱雀是上古神兽,威力无比,我们应该将它转移到安全隐秘的地方,既让它无法伤人,也让人不能伤它,我想让你到时候应付云柏汐,我去对付朱雀。” 玄理黯然低眉道:“你不是说笑吧,云柏汐对我可不会手软。” 郦泱道:“我不是要你以感情去博同情,而是号召在场所有武林人士去牵制她,我想,你加上四大门派掌门,总能和她战成平手吧,别伤她性命就是。” 玄理点了点头,道:“此法对付她可行,可万一到时候东瀛人趁机来抢朱雀呢?” 郦泱道:“我想云柏汐到时候自然会和你们一起抵抗东瀛人。” 玄理道:“你为何这般肯定?” 郦泱道:“云柏汐只是身上的戾气太重,关乎国家名族安危之时,她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玄理听她说完,也忍不住点头,道:“好,我给你当助手,去崆峒山。” 二人说罢,当晚便在此地休息,玄理按着昆仑派内功心法调匀呼吸,渐渐的全身舒坦,伤口处也不再那么疼时也开始犯困,眯着眼睛小憩起来,郦泱倚着树干,面朝火堆,亦是如此。 第二十六章:朱雀 云柏汐出了小镇向西北方而去,直走大路,黑夜幕幕,凉风习习,扑面而来,虽不是冷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却有莫名的凉意,幸而有天上的月亮指引道路,有星星作伴,路边有虫鸟之鸣,好不悦耳,不由得放慢脚步,回想起以前在峨眉山的时候,走在山道上也是这般景象,那时身旁有师父陌桑相伴,以为那般光景会延续一辈子,而今身旁亦有如此良辰,然却是孤孤单单,那时的快乐有多大反衬的今日凄凉之意就有多大,那短暂的美好时刻在一辈子里显得那么渺小,那么的弥足珍贵,又想起刚刚在小镇上的情形,陌桑与暗影门门主一战,自己恨不得代替她受伤,可自己还要表现得冷若冰霜,内心的苦闷、无奈纷纷涌上心头,不由得顿足难以再走,索性就地而坐,任由自己的心事在脑海里蔓延膨胀,喃喃的道:“我不这样做又能怎样?又能怎样?” 云柏汐黯然伤神,胡思乱想了很多,右手托着下巴唉声叹气,忽然右侧一阵疾风驰过,弄得尘土飞扬,云柏汐一愣,定神朝前方看去,只见一阵行走的旋风就在前方移动,不像是普通旋风,正寻思是什么风时,那旋风又转了回来,一霎那,面门前突然出现一张人脸,大大的、亮亮的如一汪清泉的眼睛,云柏汐震惊的睁大眼睛对视,旋风也在二人身旁停歇,突然那双眼睛退后,只见是一名男子,二十来岁模样,一身粗布麻衣,头发挽在脑后,身上背着一个竹篓,还挎着一个包袱,面目倒是十分清秀,男子一时收功不力,差点撞上云柏汐,吓了大跳,在距离云柏汐三步之处站住,询问道:“这位姑娘,大半夜的你坐在大马路上干什么?” 云柏汐听他说话声音混元有力,声色却如泉水潺流之音,很是悦耳,不由得赞道:世上竟有说话如此好听的男子?良久,男子不见这奇怪姑娘回应,只是用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自己,一点也没有女儿家该有的矜持,然自己却不觉得冒犯,反而自己脸红心跳起来,忽然听到天空上风声加紧,惊慌的道:“姑娘,快走,有人来了。”云柏汐见他十分紧张,从风声来判,对方武功十分了得,但是她云柏汐何时怕过坏人?所以只是泯然一笑,男子见她无动于衷反而发笑,暗想不会是半夜撞鬼了吧,急忙侧眼瞥了下云柏汐身旁,幸好有影子,听说鬼是没影子的,这下放心了,急切的道:“姑娘快走,那追我的人本事大的很,我斗不过他,你快回家去吧。” 云柏汐仍是不理,暗想既然是追你的人,又怎么会半途停下来跟我过不去?而且要我安全不正是你离开吗?这人脸俊说话声音好听脑子却不行,暗自讽笑一声。 男子见天上风声愈来愈近,而眼前女子就跟呆子一样坐着,自言自语的道:“唉,或许这姑娘脑子有毛病,所以才听不懂我说的话,可不能让他伤害无辜的人。”而此时追来的人已经到了,是一名黑衣客,手握长剑道:“丹因,把《天地梳》交给我。” 男子急切道:“师兄不要再追了,我是绝对不会交的。”急忙拉着云柏汐的手腕奔走,那黑衣客见他又跑,急忙追上去道:“丹因,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到你。” 云柏汐任由这个叫丹因的男子拉着手飞奔,听二人对话,两人是师兄弟关系,好像在争什么东西,而这东西此时在丹因身上,师兄想要,便来夺,看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对这东西产生了好奇,寻思如何从此人身上得到此物,若是将此人杀了自然得来全不费功夫,但此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自己不但不想杀,反而升起一丝亲近之意。 男子拉着云柏汐急奔了半个时辰,耳边疾风呼呼,再没有别的什么声音,男子方才停下,即便如此也不敢大意,侧耳仰望天上,不见有人追来,终于放下心来,舒了口气,道:“终于摆脱了。”瞥见自己抓着一位美貌女子的手,立即脸一红,放开手,不好意思的抱拳歉声道:“姑娘,刚刚多有冒犯,但是事情紧急,还请不要责怪在下。” 云柏汐看了下被他一直拉着的手,笑了一下,道:“你武功不弱,为何怕他?” 男子听她开口说话,登时一惊,回想刚刚呆木的姑娘,此刻出语,面目从容,不由得一怔,然又忍不住高兴,被人问及武功,嘻嘻笑道:“我这三脚猫功夫怎么能是我师兄的对手,我也不想与人为敌,活在打打杀杀之中,所以只学了这逃跑的功夫,别人要杀我,可是追不上我,我也不会去伤人,那样就不会有死伤,没有死伤就不会与人结仇,安安稳稳的活着多好呀。” 云柏汐本想嗤笑一声,说他想法太天真,而见此人满眼清澈,一身灵气,仿佛任何不好的事物都会跟他无关,见云柏汐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男子道:“是不是我话太多了?不好意思,在下与姑娘虽萍水相逢,说明有缘,在下名叫丹因,师父是江南铸剑师干夜。” 云柏汐听他自报家门,眉头微蹙,道:“江南铸剑师干夜,在江湖上可是人人敬仰的一代宗师,其武学造诣早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是据我所知,他老人家门下只有一名弟子,名叫赤炎,丹因?从未听过。” 丹因见云柏心一副拆穿他的得意神情,道:“看来姑娘深知江湖事,不过丹因的确师从干夜,赤炎是我师兄,师兄一直负责将师父铸好的剑送到预定的买主手里,所以在江湖上行走的时间较多,很多人都认得,我负责的是打扫和做饭,干自己喜欢的事,所以,默默无闻,无人识得。” 云柏汐道:“那这么说刚刚追你的人就是赤炎?《天地梳》,那是什么东西?” 丹因听云柏汐问到《天地梳》的事,登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起来,脑海里对云柏汐的突然出现有了很多想法,自觉得如今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上,但又怕错怪好人,所以犹豫,道:“就只是一本书。”云柏汐最不喜欢说话吞吞吐吐的人,道:“不便说就不说,后会有期。”说罢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飘然而起,丹因见她一言不合就要走,大惊失色,但来不及做多解释,往云柏汐离去的方向奔了几步,道:“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然而并未从空中传来任何只字片语,不得不放弃,暗自一叹,摇头道:“唉,这姑娘好生奇怪,明明武功高强,却任由我拉着跑了十几里,似乎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但是目的未达到却又说走就走,好奇怪的女子。”不得已又赶了一段路,又累又饿,便在路旁的一棵大树旁休息。 两天后,丹因终于凭着自己的脚力来到崆峒山下,只见山道两边草木歪斜,原本的小径被踏成宽阔大道,不难想象这几日上山的江湖人士有多少,不由得替神兽朱雀忧心起来,江湖中的抓捕手齐聚一起,又有那么多内家高手在场,朱雀就算本事再大,也只是一只畜生,如何与人斗智斗勇,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鸟鸣,尖声厉耳,划破长空,丹因立即抬头望向天空,同时从身后传来一女子惊奇的声音:“是朱雀在叫!” 丹因未瞧见天空上有朱雀盘旋,转而向后看去,只见三名穿藕色衣衫的女子站在距离自己一丈处,每人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年纪稍长的女子面色发白,听到朱雀的叫声后眉头一锁,身后的两位女子面色微红,许是赶路赶的急了,看的久了,对面的一名女子也正好低首,两人不由得撞上了眼,丹因不由得脸色一红,侧目看向别处,与他对眼的不是别人,正是千语,另外两人是师父陌桑和师姐千榅,师父陌桑之前受伤,一边赶路一边疗伤,所以今日才赶到崆峒山山下,她听见朱雀叫鸣,忍不住说出来,低首时忽见一男子正瞧着自己,而当两人眼神相撞时,男子确看向别处,不自在的脸红,心里不由得一喜,再瞧这男子,虽不知那潘安、范蠡如何英俊,当是如眼前这位男子,才不枉其名,千语越看越喜欢,心窝里一阵小鹿乱撞,未再听到朱雀鸣叫声,陌桑道:“上山。”大步走在前面,千榅紧随身后,千语愣了下也赶紧跟上,路过丹因身边时,忍不住偷眼去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丹因却不敢再看她。 到了山上,亲眼看见一片狼藉的山观,不由得哀叹一声,进入山门,眼前的景象令丹因震惊,只见广场上围着许多人,正中央正躺着一只大鸟,通体火红,看样子就是传说中的朱雀了,朱雀的双脚、颈脖和翅膀上都缠绕着胳膊粗的铁链,趴在地上无法动弹,而铁链的另一头都握在围在周围的壮汉手里,个个面目狰狞,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铁链越绷越紧,好让朱雀彻底放弃抵抗,由于脖子被勒住,朱雀的鸣叫渐渐变成低沉的咕咕声,看着十分难受,两只眼睛迸出了血泪,而即便这样,也不能想要控制它的人升起一丝怜悯之心罢手,丹因急忙抢进去,大声道:“快住手!再勒下去它会死的!” 众人正奋力拿下朱雀而做最后的努力,突然一少年闯入叫众人停手,均觉得莫名其妙,不予理会,丹因见无人听他的话,站在朱雀身边却无能为力,一同上来的陌桑师徒三人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对这少年的行为也只当他是一时慈悲心大发,而对于对手是谁都没有弄清楚,如此莽撞的出去叫人停手,真不知说他单纯还是蠢,此时对面的一汉子见他碍事,道:“我们也没想弄死它,只是将它弄晕,你快走开!” 丹因听他一说,但见朱雀十分难受的样子心疼不已,道:“不行!弄晕也不行,你们没看到它很难受吗?” 汉子见他不肯离去,不耐烦起来,正要发作,旁边的人道:“别管他,赶紧的。”汉子听了同伴的话便不再理会丹因,铁链越拉越紧,朱雀渐渐放弃抵抗,闭目就死,丹因见多说无用,唯有武力解决,顺着勒住朱雀脖子的铁链的人而去,倏忽间人已经站在此人面前,此人突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大惊失色,随即腹部被踢中一脚,吃痛后双手一松捂住腹部叫疼,接连两人也中招,朱雀脖子上的铁链终于松开,得喘一口气,丹因全因出其不意得手,再三人中招后引起其他人注意,有了防备之心,再要攻击下一人时,对方早有准备,踢腿来防,有一人防住他的攻击,之前脱手的人又立即抓起铁链,摸清丹因的武功实力后,也不足为惧。 第二十七章:长生剑 此时从天突然而降三个人,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身旁站着两个男子,正是暗影门门主、文钰,还有徐以承,见徐以承和暗影门的一同出现,峨眉派的三人均是一惊,露出疑惑的神情,徐以承见到眼前的情形,亦是震惊非常,拔出手里的长剑,对着拉着铁链的人群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还不快松手!朱雀乃我派神兽,你们胆敢觊觎!” 丹因听到终于有人出来跟他一样护着朱雀,停下来看向徐以承,惊喜的道:“你就是安劦?崆峒派唯一传人?” 徐以承初次见他,不认识,但对方认识自己,道:“正是。” 丹因见他仪表堂堂,倒有几分风范,道:“朱雀乃是崆峒派神兽,你身为掌门,还不快下来帮忙打发这些人?” 徐以承听罢正要动手,只听身边的门主道:“安掌门,可别忘了,这只朱雀如今可不再是你崆峒派之物了。” 徐以承一惊,回头惊讶的看着门主,再看场中的人,恍然大悟,道:“他们是你的人!” 门主道:“我们之间的交易不正是如此吗?” 徐以承道:“可是你们承诺不会伤害朱雀,是你言而无信。” 门主道:“我可没说要伤害朱雀,但是必要时让朱雀受点苦是必须的,让朱雀去新家毕竟需要人引路,它是畜生,怎会随心所欲随人意愿?所以只有人来迁就它,采取点必要措施,请它去新家,相信到时候它与朱雀剑相聚,一定会非常喜欢住在我暗影门的,印符在你手里,也只有你能拔出朱雀剑,但是你现在还没有练习朱雀剑法,你还是赶紧找到朱雀剑谱练剑去吧,朱雀剑和朱雀我们暂时帮你保管,等你练成朱雀剑法,到时候朱雀剑和朱雀自然都是你的,你还怕不能光复崆峒派?不能号令天下吗?” 听完暗影门门主的话,徐以承果真不再说话,陌桑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果真徐以承不再开口,丹因见徐以承竟然突然默许这身穿黑袍女人的话,他不知其中原委,但仅此判断,徐以承有把柄落在黑袍女人的手里,而这黑袍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见求助无望,将目光投向陌桑三人,陌桑旧伤未愈,而且现在其他门派的人还未到达,她峨眉派三人对抗暗影门,着实是以卵击石,所以默不作声,静等其他门派到来。 暗影门门主见陌桑眼见自己拿走朱雀却无法阻止,心里着实痛快,道:“陌掌门,谢谢你今天不辞辛劳的来到这里看我是如何活捉这畜生,我也不怕告诉你,朱雀剑也在我手里,很快,朱雀剑和朱雀合体,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暗影门的厉害,哈哈。” 话音刚落,只听一人道:“你休想得逞!”从正门走进一人,接着陆陆续续进来一拨人,占了大半个广场,纷纷拔剑向着拉住朱雀的壮汉门,来人正是郦泱和其余三大门派-武当羽化真人、青城派甘九祁、昆仑派灵仙道长,各派均带有二十名弟子,浩浩荡荡六十多人,将暗影门的人围在核心,局势瞬间反转,陌桑一一上前与各大掌门问好,郦泱走到陌桑面前,拱手道:“陌掌门,晚辈郦泱,恳请掌门今日暂时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一同对抗歪门邪道,还五派一片正气,之前得罪之处,晚辈在此道歉,希望掌门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今日与晚辈一道拯救崆峒派。” 陌桑见她一人领着其余三派走在前面,连武当羽化真人也只是站在她身后,虽不知其中缘由,但可以肯定其他三派的掌门以推她为此次对抗暗影门之首,五派本来同气连枝,自己怎会搞特殊,虽然不大喜欢郦泱这个人,但此时此刻她的处境尴尬,与五派合流才是上策,道:“郦姑娘大仁大义,显然已经得到其他三派师兄们的支持,我峨眉派怎会不支持呢,自然与姑娘一道对抗邪门歪道。” 郦泱喜道:“多谢陌掌门。”瞥眼见身旁的玄理神色游离,仿佛不在这场即将开始的战斗上,猜到他的心思,忍不住瞧了下四周,并未觉察到云柏汐半分气息,但直觉告诉她云柏汐就在左近。 此时处境最尴尬的莫过于站在门主身边的徐以承,见其余四大门派同为一气决议与暗影门对抗到底,而自己身为崆峒派掌门,却明目张胆与暗影门为伍,今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遂一见到四派掌门出现,便有意无意的低头不敢对视,躲在门主身后,却还是被青城派掌门甘九祁一眼看中,站出来指着他道:“安劦!你躲躲藏藏的干什么?觉得丢脸吗?身为崆峒派唯一传人,竟然与邪魔外道一伍,与名门正派作对,真是枉费蔚之子的一番苦心,竟然将崆峒派的生死存亡交给你这种小人手里,叫人不齿,哼!”被他一点名,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徐以承身上,均是鄙夷之色。 徐以承被点名说教一番,反倒不觉得不自在,不用顾忌彼此的颜面,双手背后,从暗影门门主身后站出来,拱手道:“如今我身为崆峒派掌门,也不必向各位掌门行大礼了,五派本来同气连枝,犹如同胞兄弟,说的好听,各位掌门扪心自问,自我崆峒派惨遭灭门至今,你们可有出过一点物资、金钱来帮我重整崆峒山?崆峒山被盗贼搬了个空,你们可有派弟子前来阻止,讨回?既然你们都不在乎崆峒派存亡,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重整崆峒派,依仗你们的话,崆峒派早晚会从五派中消失,今日虽然崆峒派名存实亡,但是只要有我徐以承在,崆峒派永远会流传下去。” 听他说完,其余四派也被问的哑口无言,暗自喟叹,武当羽化道长道:“如今中原武林已经方寸大乱,各派均是难保自身,何以抽出时间、金钱再来相顾你崆峒山?当务之急,首当其要是一致对外,再平定内邪,最后才是重整崆峒山,事情应该分出轻重缓急,师侄,身为一派之长,当应有识大体,顾大局之胸襟,有大仁大义之德,明辨是非之能,现在我四派就在你对面,回头是岸还来得及。” 徐以承听得羽化真人一番劝慰,再看场内局势,暗影门是斗不过五派的,心里开始犹豫,暗影门门主见状,冷笑一声,道:“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就是喜欢把大仁大义说在嘴上,就是不会付诸行动,喜欢用正义之词诓圈人而已,就算今日你们五派联手,我暗影门也没什么好怕的。”一扬手示意,抓捕手们重鼓势气,拉紧铁链,朱雀难受至极,扑倒在地,发出一声声哀鸣,众人见状,纷纷抽剑跃跃上前。 郦泱上前一步冲到场中,对暗影门的门主道:“门主,朱雀乃五派之一崆峒派之物,本与你暗影门毫无关系,而且看样子朱雀似乎非常不想去你的暗影门做客,你又何必强求,请门主放了朱雀吧。”门主早料到今日要带走朱雀并非易事,总会有人出来阻止,但未料到是一个从未见过、名不经传的小姑娘,冷笑一声,道:“这位姑娘,你虽然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帮人,但是我从不知道江湖中有你这号人物,仅凭你三言两语就要让我罢手回暗影门,好大的口气!” 郦泱道:“门主说的对,晚辈在江湖中的确没什么大名声,但是门主可听说过长生门?” 门主登时一惊,厉声道:“长生门?你是长生门的人?” 郦泱道:“正是,长生门掌管长生剑,长生剑在武林中的地位我不说大家都应该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三大门派的掌门愿意派弟子跟着我前来崆峒派。” 门主脸色登时煞白,瞪着郦泱道:“郦楚是你什么人?” 郦泱突然听她提起自己的母亲,还清楚的知道她的名字,心有疑惑,但还是诚实回答,道:“是我母亲。” 门主登时全身一震,震惊的看向郦泱,眉头紧锁,仔细打量了一番郦泱,众人不知她为何得知郦泱母亲是郦楚后如此震惊,门主定了定神,道:“你声称是长生门的人,母亲还是长生门的掌门郦楚,可有凭证?若无可信凭证,小心我要你的命。” 郦泱将手中竹棍横在胸前,道:“长生门一直掌管着长生剑,但也只有掌门人才有资格,今天我就让你瞧瞧长生剑的厉害。”说罢右手握住剑柄,从竹棍里抽出一柄剑,通体紫气,‘刷刷’两剑,勒住朱雀的铁链纷纷断为两截,拉着另一头的壮汉们在突然没了拉力之后纷纷向后倒去,滚成一团,朱雀得以喘息,丹因见状,喜不自胜,急忙将附在朱雀身上的残链拿下,还朱雀一身轻松自在。 亲眼见到长生剑的威力,门主嘴角不住的颤抖,不知该笑还是该愤怒,血气上涌,连退两步,幸亏身后的文钰伸手扶住,瞪着双大眼睛颤抖的道:“真的是长生剑。”文钰见四派掌门具在,再加上上古神剑-长生剑,强弱已分,道:“门主,不如今日我们暂且回去,再做打算。” 门主看着郦泱心有不甘,面部表情十分复杂,道:“今日一去,机会不复再有。”倏地一声,身影一闪,已到郦泱面前,手握长剑刺了过去,道:“那就让我领教一下你的长生剑法。”郦泱将剑身竖直在身前格挡开门主的剑,门主剑偏一侧,与郦泱近身错开,看清原来长生剑没有锋利的剑刃,均为钝边,但剑气甚强,亦能削断对手长剑,而门主手中剑亦非寻常剑,乃是生长在暗影门内的千年古藤,在活着的时候断其老根,这便是老根所制成,而生长千年的藤蔓均已成废柴,所以此剑早已聚集暗地阴气,乃至寒之剑,比灵物所化之剑更胜一筹,两剑相交,长生剑受到古藤剑的寒气全身一哆嗦,而古藤剑遇到长生剑的紫气,亦是发颤,嗡鸣声不断,两人不知不觉已战三个回合,自第一招两剑接触以后,后面两剑似乎都有惧意,不愿相撞,剑本身升起反抗之意,两位主人也感受到自己手里的剑的小脾气,门主有些气恼,自己的剑闹起脾气如何还能对敌,几次强行与长生剑相对,两剑均发出一阵阵嗡鸣声,似乎在祈求主人一般,郦泱见门主身法似鬼魅,自己不敢轻敌,但又十分疼惜手里的长生剑,不到不得已时不会将长生剑拿去抵挡,一来二去,渐渐处于下风,并未自乱阵脚,门主趁占主导之势加紧进攻,郦泱节节后退,忽然朱雀睁开双眼,翅膀轻轻拍打了几下终于站起来,叫了几声突地飞起,向门主后背啄去,惊得文钰大叫:“门主小心背后。” 门主听身后风声,放弃继续加紧攻击,转身一看,竟然是朱雀来帮郦泱,好不生气,没想到被一畜生背后偷袭,长剑向朱雀一挥,剑气直削朱雀脚爪,朱雀倒也不笨,振翅上飞,躲过这一剑,郦泱倒不惊奇,要知朱雀在几百年前参加的大战可比今日厉害许多,朱雀认得长生剑,自然是帮助长生剑的主人,郦泱喜不自胜,飞身一跃,稳稳落在朱雀背上,朱雀似乎甚是高兴,振翅高飞,鸣声不断,响彻整片天空,众人见了均是震惊不已,惊叹这就是神兽的威力。 门主有了惧意,长生剑加上朱雀,自己如何对付得了,但是事已至此,已在战中岂有临阵脱逃之理,自己身为一门之主,决计不会临阵脱逃,下定决心就算一死也要战得漂亮,举剑在半空挥出一道剑气圈,不时,果真郦泱驾着朱雀俯冲而下,见到剑气圈,郦泱长生剑亦发出一声剑鸣,似乎它也感觉到有朱雀的帮助,自己有了得胜的把握,发出一道紫气注入门主设置的剑气圈里,登时剑气碰撞,‘嗡’的一声闷响扩向周围,高出的树木枝头纷纷削断,倒了一大片,门主眼见剑气袭来,竖剑抵挡,只听‘吭’的一声响,古藤剑断为两截,另一半从脸庞边划过,割断面纱,脑子里登时被震得一片空白,难以自持,身体登时不受控制的下坠,落入人群,文钰见状,飞身接住,此时朱雀趁胜追击,俯冲而下,喷出一口火焰,文钰大骇,逃不了了,索性就死,将门主的头埋在自己怀里,紧紧的抱着,决心一起死,忽地身体飞起,终于落地时未觉被灼烧之感,立即睁开眼睛,第一反应不是看谁救了自己,而是紧张的看着怀里的门主,见门主微眯着双眼,显然还有气,忍不住笑了,转过头去看谁救了自己和门主,只见场中站着一人,白衣飘飘,双目幽怨、沉重的看着他,正是云柏汐,文钰登时一怔,看了眼怀里的门主,面纱已然落下,露出她的绝世容颜,云柏汐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那张脸是她日夜思恋的脸,是世上最美,最纯净的人,那就是她的娘-秋灵儿,云柏汐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的娘竟然是暗影门的门主,也怎么都想不到最爱找自己玩的人竟然是因为喜欢自己的娘才找她玩的,因为那样就可以看到思慕的人。 第二十八章:殒命 那暗影门门主正是云柏汐之母-秋灵儿,她隐藏的另一重身份便是暗影门门主,在她还未嫁人之前就是了,与云世天的恩爱夫妻模样也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在云柏汐上峨眉山学艺后,夫妻俩的关系更是貌合神离,文钰时常与云柏汐一处玩耍,许是他的聪明灵俐引起秋灵儿的注意,所以将他招引进了暗影门,成为她的左臂右膀,为暗影门成为武林至尊、秋灵儿成为武林霸主而出谋划策,当得知徐以承成为崆峒派掌门,便早已暗中盯住他,在文钰的利诱之下,让徐以承与暗影门暗中合作,利用徐以承急于重整崆峒派之心,几经说合,令徐以承交出掌门印符,暗影门的人很快在崆峒上找到朱雀以及朱雀剑,利用徐以承的掌门印符解开封印朱雀的符咒,朱雀逃走,暗影门便夺得朱雀剑,但谁都没有练成朱雀剑法,而云柏汐练成倚天剑法早已传遍整个武林,秋灵儿身为其母,自是十分高兴,在云柏汐回到家时,便与文钰筹谋让云柏汐拔剑,那在黄鹤楼外卖糖人的老者正是暗影门的千足鞭-逐沧浪,那在黄鹤楼里揭开云柏汐身份的人正是暗影门的金蛇剑—逐清风,一番周折,没想到云柏汐也未曾拔出朱雀剑,若她拔出朱雀剑,秋灵儿便可毫不犹豫的杀了徐以承,一是免得有所牵制,二是自己可以向云柏汐表明身份,让她加入暗影门,从此暗影门在江湖上谁敢不听其号令?成为武林至尊指日可待,把五大派统统踩在脚下,但事与愿违,云柏汐没能拔出朱雀剑,后来又出了这么多事,秋灵儿和文钰不得不继续利用徐以承,徐以承一面不满五大派在崆峒派被灭后未出以援手,另一面也十分憎恨被暗影门牵制,若不是秋灵儿以暗影门门主身份答应他助其重整崆峒派,他不得不听从,方才与四大门派作对。 云柏汐看清面纱后面的脸时,似乎一切迷惑的事情豁然开朗,其实她很早就在山上,一直坐在大殿旁边的大梧桐树上的枝干上,梧桐树枝多叶茂,将她隐藏的严严实实,无人发觉,俯视而下,广场上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门主的剑气圈被郦泱的剑气所破,两道剑气扩散削掉了梧桐树的树冠,当看清去掉面纱的门主的脸时登时一惊,脑子里一片混沌,而一迟疑,门主急剧掉下,幸好被文钰所救,接着朱雀喷火眼看要烧死俩人,文钰的举动和眼神又让她震惊了,一个是亲娘,一个是视如己出的弟弟,无论如何都不能见死不救,即便又要被世人误会。 众人见她出现却救了暗影门的人,不解,更多的是立即判定她与邪魔外道的暗影门是一伍,均将剑指向于她,她也不以为意,突地原地噗嗤一声仰天大笑起来,原来自己才是最笨的人,被所有人欺骗的团团转,笑着笑着泪眼婆娑,众人见她突然大笑,而后又带着哭腔,又哭又笑,好似疯了一般,你看我我看你,生怕她一时着魔,大开杀戒,众人担忧的不无道理,此刻云柏汐正有此意。 郦泱站在朱雀背上,突见云柏汐出现,更为惊奇的是竟然是她救了暗影门门主,接着一阵凄楚的狂笑,让人头皮发麻,又能感受她此刻十分悲伤,郦泱欲罢手停斗,忽然云柏汐双手一挥,从人群中抽出两剑,飞身踩在脚下,手握千横剑,与郦泱驾乘的朱雀平视,双眉一横,目露杀气,郦泱道:“今日我不跟你斗,我占用长生剑和朱雀,你不是我对手。” 云柏汐嘴角一扬,不屑的道:“那也未必。”千横剑横削出去,朱雀倏忽之间躲过,似乎也感觉到云柏汐的杀气,奋力振翅上飞,用狂风使得云柏汐的御剑困难,云柏汐奋起直追,直入云霄,两人斗在一起,云柏汐此刻需要一场生死战,她想杀人也想被人杀死,能杀死她的就只有郦泱手里的长生剑。 地面上,当众人都抬头望着天上时,文钰趁无人注意抱着门主悄悄从后山溜走了,而徐以承怕四派的人到时候追问他朱雀剑和朱雀丢失一事,此刻朱雀剑在暗影门,而今门主重伤难愈,而文钰的一门心思都在门主身上,当初为了重振崆峒派,走投无路之下,刚好被文钰盯上,说他能帮助他,还亮出他的身份,乃是暗影门的人,而且得门主十分信任,可以帮他完成夙愿,重振崆峒派,但交换的条件便是朱雀和朱雀剑,他便用掌门印符打开封印朱雀和朱雀剑的山洞,放走朱雀,让文钰拿走朱雀剑,谁知又遇到麻烦,朱雀剑认主,一般人是拔不出来的,即便在门主秋灵儿的巧妙安排下让云柏汐拔剑,也未能拔出,而朱雀和朱雀剑合为一体才能发挥剑的最大威力,如此便又帮着暗影门捉拿朱雀,没想到的是半路杀出个长生剑,坏了暗影门的计划,而且此刻也指望不上暗影门能帮他重振崆峒派,不如此刻夺回朱雀剑,到时候在名门正派众人面前将责任全推给暗影门,就说自己是被逼无奈,如此也算是将功补过,徐以承想着自己的小九九,便跟着文钰一起回到暗影门。 众人仰望天上观看两人大战时,突然眼前出现一点点人影,从墙垣外跃入人群中,不由分说一阵乱杀,众人大惊,急忙拔剑抵抗,来者个个心狠手辣,而且武功高强,灵仙道长、羽化真人、甘九祁、陌桑、千榅、千语见状拔剑对敌,敌人当遇到一时不能杀死的也不会恋战,转而杀向武功较弱的弟子,丹因武功不济,但轻功一流,玄理伤势未愈,但生死之战,不得不使出全力,丹因仰头见最厉害的还在自相残杀,全不知地面上发生的事,抽身跃直墙头,看了眼墙垣外,登时大惊,只见门口黑压压站着五六十人,个个束装整齐,手拿东瀛长刀,有人从门口逃走,便迎来这些人的一顿刀砍,丹因从未遇到这样的大战,对着天空传声:“别打了,东瀛人来了。”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光影迎面落下,丹因赶紧跳下墙垣,此人紧追不放,他奋力疾跑,渐渐的,那人便不来追他。 身在半空的郦泱听到有人传声说东瀛人来了,登时一惊,自己和云柏汐还在这里自相残杀,而同来的各派人士都在对抗外敌,自己战胜又有何意义,对云柏汐道:“你没听到吗?东瀛人来了,外敌来犯,我们却在这里自相残杀,岂不是罪加一等,不如我们一起下去携手打退外敌,之后我们再好好比一场。” 云柏汐听说东瀛人来犯,也有意罢斗,听到郦泱的提议,也不搭话,转身直坠,渐渐的看清局势,墙垣外的东瀛人更多,众人见她出现,均是一喜,玄理大喜道:“大家别慌,云柏汐和郦泱来了!”众人一听,均振奋不少,平日里学到的高招也能使出来了。 云柏汐直坠入墙垣外最多的东瀛武士中,紧握手中千横剑,一横剑刃,以剑做刀,从人群中倏忽穿插而过,倒了一排,武士们见状,亦是震惊不小,均向云柏汐落刀,郦泱此时在空中大声道:“喷火!”朱雀得令,对着武士人群喷出一口火焰,云柏汐虽在其中,但一听郦泱喊的喷火时便抽身逃出人群中央,又有十来个烧成黑炭,这一下局势立即反转,东瀛武士有些应接不暇,下有云柏汐,上有朱雀,一时只得挨打,领头的武士见状,也不慌张,朱雀与他而言,就是碍事的动物,亦是最想杀死之物,没有这些神兽,那东瀛金乌便天下无敌,见到朱雀,立即跃上墙头,掷出手中的长长刀,刀在半空突然变成一只金乌,向朱雀腹部啄去,郦泱见了大骇,想让朱雀躲开,但事出突然,未能提前预料,朱雀亦未发现,金乌狠狠啄了朱雀的腹部,朱雀吃痛,大声惨叫,振翅飞了几下,驼着郦泱显得吃力,郦泱心疼不已,又十分自责,立即从朱雀身上下来,只见朱雀的羽毛被啄掉一大片,纷纷落下,金乌得手又要去啄,郦泱怎能再让它得逞,挥剑刺去,金乌见剑气迎面而来,立即变身金乌刀,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回到它主人手里,朱雀受了伤,振翅几下,飞走了,这也让郦泱安心许多,但也担心朱雀的伤势,金乌亦是神物,被它啄一下,后果可想而知。 郦泱好气,立在墙垣,对着金乌刀的主人,道:“让我长生剑领教一下你的金乌刀。”说罢刺向武士的心口,武士身法快如闪电,郦泱刺了个空,但一招也了解了对手是个怎样的对手,曾经跟蜘蛛交过手,对于东瀛武士的快有所了解,但是自己能做到更快,两人比闪电更快的战斗正式开始。 云柏汐在人群中杀的是血水满天飞,雪白的衣服上鲜血点点,原本飘逸顺柔的秀发此刻形成一缕一缕,不知是被汗水还是血水打湿了,双眼分外眼红,剑所到之处,无以遁形,忽地眼前一人,刺了三剑竟然被他躲过,身后不时有人偷袭,云柏汐直盯着眼前的人,耳听身后风声,左手随手粘住一柄身旁的刀抛向身后,总是一鸣击中,即便如此,眼前的人始终与她保持五步距离退后,直到被逼至山崖边,再往后退便是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此人停住脚步,不再后退,云柏汐见他无路可退,大喝一声道:“受死吧!”右手剑横削,左手粘住的刀朝他小腹掷去,此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躲过,忽地此人身体向后一躺,坠入山崖,掷出去的刀也落入山崖,见那人自己选择坠入山崖,给自己留个全尸,云柏汐也未多想,怔怔的看着前面的山崖,忽听背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千横。” 云柏汐好久没有听人这么叫她,心中一动,转过身来,只见陌桑站在三丈开外,手握长剑,叫出自己名字后慢慢向她走近,云柏汐不知该如何以怎样的表情相迎接,露出一抹十分轻松的微笑,就像以前每个这个时候,陌桑叫自己名字的时候,陌桑也微微一笑,走至还剩下一丈距离时,陌桑的脸色陡变,一下变的十分惊恐,云柏汐疑惑不已,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只见陌桑先将手中的长剑掷出,从云柏汐颈脖间掠过,云柏汐立即反应过来,那武士没有跳崖,而是躲开自己那一击,让她以为他死了,放下戒备之后,便是杀她最佳时机,幸亏被面朝悬崖的陌桑看见,掷剑相救,随即陌桑抢先到悬崖边,云柏汐转过身来,看清那武士的真面目,正是吉也,而吉也的刀已在陌桑的腹部切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云柏汐登时脑子一片空白,只剩‘嗡嗡’声,而陌桑反而如释负重的笑了,吉也毫不迟疑的举刀砍向云柏汐,云柏汐双眼只是看着陌桑,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慢慢倒下,全身的力气、心魂瞬间被抽走了一般,已经不在意谁要她的性命,吉也见她不还手,呆若木鸡,这一刀下去,对着云柏汐的脑门,足可以将云柏汐劈成两半,任她有自愈能力,劈成了两半,那也是无力回天,然刀落在云柏汐头顶时,忽然停住,刀锋压得云柏汐头皮一疼,鲜血直流,登时回过神来,看向吉也,问道:“你是谁?” 吉也冷冷的道:“柳生吉也。” 云柏汐早有猜测,只是不相信父亲真的会与东瀛人一伍,所以也暗自不去相信他是柳生家族的人,此刻亲耳得到证实,死了的心再也没有余地去失望,反而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痛不痒,哦了一声,双眼落在倒在地上的陌桑,她小心翼翼的蹲下,推了推陌桑的身体,陌桑尚存一丝气息,面色惨白,一直等着她不愿闭眼,见云柏汐的脸上浮现以往纯真模样,道:“千横,我不行了。”柳生吉也见二人最后道别,他也无心再杀云柏汐,便胡哨一声,带着残兵败将下了山。 千横不哭不闹,微微一笑,用平淡无奇的口吻道:“他是柳生家的人,用的是金乌刀,我救不了你,当然会死,但是每个人都会死,早晚而已呀。”心却是空的。 陌桑从腰间取出一块饰物,宛如麒麟模样,递给云柏汐,道:“曾经你答应我什么都会跟我分享,我当真了,而我也真的很希望跟你分享我的东西给你,这个就是我一直想跟你分享的。” 云柏汐接过饰物,道:“我又没骗你,你当然可以当真,这个挺好看的,之前下山之后我去过黄山,觉得那里的黄昏很美,就想将来某一天让你也去看看,去过西湖,那里的湖水很清澈,我还买了一把纸伞,也给你买了一把,但是怕你嫌弃,没敢给,还有。。。”低头瞥眼陌桑,只见她的双眼已经合上,嘴角留有微笑,但身体已经没有了生气,随即微笑也消失了,云柏汐愣了一下,继续有气无力的说道:“还有很多小玩意、杂耍,可好看了,还有。。。”终于难以抑制情绪,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郦泱等人在柳生吉也撤走后便发现两人在悬崖边,纷纷赶过来,但走近时才发现陌桑已经不行了,云柏汐在和她说话,众人惊骇不已,但也都束手无策,唯有在身后等候,不去打扰,暗自叹气,千榅和千语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陌桑身边,而陌桑已经断气,千语扑倒在陌桑身上悲恸大哭,千榅亦是伤心,并未落泪。 忽地云柏汐站起身来,大步走到悬崖边,只差一步就要掉进悬崖,玄理、郦泱大惊,立即叫住:“云柏汐!” 云柏汐转过身来,面对众人,背对悬崖,笑着道:“每个人都会死,早晚而已。”向后倒去,身体登时坠入悬崖,郦泱奋力追到悬崖,在崖边伸手一捞,却抓了个空,大声喊道:“云柏汐!”却只听到回声在山崖间回荡,这一变故让各大门派的人始料未及,站在崖边望着深渊疑惑:她为什么要跳下去? 第二十九章:盟主 一场血战之后,死伤无数,崆峒山上又要好几场大雨才能将血水洗净,接下来便是各派掌门带着所剩无几的弟子清点死去的弟子,而死去的东瀛人全部扔到山沟里。 焚烧仪式由羽化真人主持,令各派弟子从后山捡来干柴,架成一个柴火堆,将死去的弟子放在上面,陌桑的尸身被放在中间,活着的人站在一边,死者都躺在柴火堆上,想起早上还是一起出门的师兄弟,一张张鲜活的脸,此刻毫无生气的躺着,从此决绝,不免悲从中来,纷纷落泪,羽化真人上前一步,正对着陌桑尸身,先是叹了口气,道:“陌掌门,五派之中如今又折一派,着实可惜,您少年时便成为峨眉派掌门,峨眉派在您的带领下,虽是女流,但个个都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 昆仑派灵仙道长也道:“是啊,陌掌门为峨眉派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五派之中也是她最先练成御剑御兽之术,叫我们这几派自愧不如,可惜天妒英才,让她早早离世,可惜可惜!” 青城派甘九祁道:“陌掌门仙逝固然可惜,令人惋惜,但今日为中原武林丧命的各门各派弟子一样伟大,一样令人痛惜,我甘九祁在此发誓,此生一定要将东瀛人赶出中原,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灵仙道长见他语气中不满自己和羽化真人只是缅怀陌掌门,义愤填膺的起誓,自己又怎会落人之后,道:“那是当然,东瀛人杀我这么多中原弟子,此仇不报,非人哉!” 见两人就要斗嘴,羽化真人道:“好了,有仇必报这是必然之事,又何须争论?先让死者安息吧。”说罢从袖笼中露出一柄长剑,剑尖划过地上石面,火星四溅,落在正面浇有煤油的柴堆上,登时火苗在柴薪上窜起,愈来越大,很快蔓延开去,将陌桑整个身体包裹,千语不忍看,将头别过一边,火势延至两边柴堆,不多久,堆起的四个柴火堆都被燃起,一时火光燎天,升起一股浓烟,耳边不时传来劈劈啪啪的声响。 接下来便是收集骨灰和打扫诸事,丹因虽不是五派中人,但一起参与战斗,便是一道,也在一旁尽绵薄之力;郦泱上山之前向三位掌门亮出长生门门主身份,令三派掌门都按着她的计划行事,其实事情的发展都在她预料之中,所有因素,好的不好的都有考虑,只是未曾想到,结果还是死了这么多人,最意想不到的是陌桑会替云柏汐去死,而云柏汐选择从这里跳下去,世间真有如此之深的师徒情?她独自站在崖边,面对着无尽的深渊,思绪万千,第一次感觉到沉闷、无奈,深吸一口气,对着悬崖喃喃自问道:“你究竟选择的是不再留恋还是逃避一切,云柏汐?”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玄理和丹因远远的看见还站在崖边的郦泱,玄理和丹因互望一眼,一同走到崖边,玄理喊了声:“郦姑娘。” 郦泱听到喊声,慢慢转过身,见到二人,但与丹因面生,不由得打量了一眼,丹因抱拳道:“姑娘好,在下丹因,师承江南铸剑师干夜。” 郦泱震惊的看着丹因,道:“干夜大师?!那可是铸剑界内的泰斗大师,不曾想你竟然是他老人家的弟子,失敬失敬。”说罢拱手一拜。 丹因骇然,连连摆手,道:“在下哪敢受姑娘这一拜,真是折煞在下了。” 郦泱道:“今日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真没法跟大师交代。” 丹因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在下武功不济,不是师父不教,而是弟子偷懒,好在逃跑的功夫学的不错。” 郦泱在战斗中也瞧见过他的轻功,不以为意的一笑,道:“若有人真心与你为难,你逃跑的功夫也帮不了你,今日对战中,比你更快的人大有人在。” 丹因登时刷的脸红到耳根,回想今日真正的高手交手时的情形,领会了郦泱的话,当即下定决心,道:“姑娘教训的是,在下今后一定勤学苦练,不敢再怠慢武学。” 郦泱微微一笑,见玄理盯着崖边,神情沉重,再看了眼山崖,道:“她没有上来,决心不上来了。” 玄理凄楚的一笑,道:“自始自终我在她眼里就是下人般的野小子,孤傲、不可一世、视人命为草芥的云柏汐,其实是个可怜之人,懦弱之人。” 郦泱听了玄理对云柏汐的评价也觉得不无道理,可以说很贴切,云柏汐一生都活的很单纯,却不知她周围全是算计和阴谋,那些人给她营造虚假美好的环境,她笃定的选择相信,而当她发现一切都在变化、真相浮现时,她却没有练就一点的抗压能力,一心为峨眉派着想,一心守护着陌桑,但是却只能选择令人憎恨的方式,以为家是温馨、安静的港湾,却不知都是假象,父亲是东瀛人的走卒,母亲是江湖中最令人唾弃的暗影门门主,曾经以为自己才是最另类的存在,一直压抑,自责,歉疚,如今看来,身边的人比自己更甚,唯有用武力包装自己,用最初的那一点点真情温暖自己的心,然而,那维系她最后生气的真情也在陌桑死的那刻抹灭了,现实击垮了她,选择用死的方式解脱,可以说她懦弱,也可以说她可怜。 郦泱想到这里,忍不住眼眶湿润,吸了下鼻子,良久才平复心情,山崖边两个人,想着一个人,悲恸一个人,沉默良久后玄理看着她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郦泱自嘲的一笑,道:“今日之战死伤大半,我难辞其咎,本来不是我该管之事,却不自量力。。。算了,不说了,我入中原只为两件事,如今一件都未完成,真是可笑。” 玄理听她自责,很想给予安慰,但是的确死了那么多人,就算她的方案、领导都没错,也难辞其咎,道:“今日一战,东瀛人也损失不少,我想东瀛人也会暂时不会有行动,我也该和师父一起回昆仑山了,姑娘如此舍己为人,不知姑娘要办的事是哪两件?可有在下效劳的地方?在下可以跟师父说一声,想来师父不会反对我去助你。” 郦泱摇摇头道:“多谢你的美意,但是第一件事已经变的不重要了,第二件事嘛,想来也十分棘手,唉,都是要看缘份和天意的事。” 玄理见她不愿多说,而且听来似乎是私事,也不好多做打听,便不再说话。 郦泱看了下天空,已经将黑未黑,道:“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启程。” 丹因很是赞同,道:“好啊,分别在所难免,相逢便是有缘,能结识两位是我此生莫大幸事,能和二位度过一晚,小弟不胜荣幸。”突地一下自称‘小弟’,大有结交之意,郦泱和玄理见他兴致勃勃,相视一笑。 三人达成一致,一同走进山门,到了大厅,此时崆峒山各间房屋里已是空空如也,桌椅板凳都被山下的贼人搬走了,四根撑樑柱上绑着八根火把,将大厅照亮,大厅正北位摆着一尊人像,高一丈,形貌栩栩如生,面朝庭外大广场,这是厅内唯一没有被搬走的,站在人像面前的羽化真人道:“这应该就是崆峒派开山祖师-飞虹子了,眼睁睁看着崆峒派如今模样,不知他老人家如何感想?”站在他旁边的灵仙道长和甘九祁给不出好的答案,唯有叹气。 郦泱忍不住惭愧,走到三位掌门身后,拱手道:“三位前辈,晚辈郦泱请罪!”说罢双膝跪地,神色凝重。 三人听到声音立即转过身来,见她跪着均满脸震惊,羽化真人赶紧上前伸双手来扶,道:“郦姑娘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郦泱道:“羽化道长,灵仙道长,甘掌门,晚辈不自量力主导今日一战,令各派高徒枉送性命,就算你们要我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羽化真人见她痛心检讨,十分自责,道:“快别这么说,今日之战,你事先预料之事都一一发生,足以证明你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不利因素都有考虑进来,最后是这种结果,只能说我各派弟子武技还有待提升,技不如人才损失惨重,你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做到一点损失也没有,所以郦姑娘无须再自责。” 灵仙道长道:“这一战也给我们中原武林一记警钟,东瀛人虎视眈眈,我们再不加强习武,只怕就要成为别人的刀下魂了,假想今日没有郦姑娘在场,我们四派只怕也要重蹈崆峒派覆辙了,所以,事情要往好了的想。” 甘掌门也随声附和着道:“是呀,郦姑娘,你身为长生门门主,握有上古神剑-长生剑,东瀛人的金乌刀也要忌惮三分,我们五派中本来峨眉派最先练成倚天剑法,但不料今日练成的两人双双殒命,其余四派要练成各派的神剑剑法还需时日,这期间中原武林的安危还需仰仗云姑娘呢,我提议,推举郦姑娘为五派之首,不,应该是五派一门之首,各位觉得如何?”说罢看向灵仙道长和羽化真人。 但这一提议着实吓了郦泱一跳,急忙摆手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羽化真人和灵仙道长却思忖着点点头,羽化真人道:“郦姑娘本是长生门门主,论资历辈份,与我等掌门是一辈,年纪轻轻武功卓绝,我等自愧不如,论江湖义气,当是首屈一指,当得起五派一门之首这个位置,而且如今的五派需要一股力量凝聚,不能再分散下去,中原武林需要一位盟主,郦姑娘,为我中原武林着想,思前思后,这个盟主之位也只有您当的起。” 郦泱听羽化真人也赞同她当盟主,更加惊慌,道:“各位掌门,小女子何德何能当得起盟主之位,还请你们慎重考虑,晚辈。。。” 还没来的说话,甘掌门扬手打断她的话,道:“诶,云掌门别再谦虚承让,盟主之位非您莫属,我甘某阅人无数,推举盟主之人绝不会是一时兴起,除非是您嫌弃我五派如今只剩下三派。” 郦泱惶恐,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晚辈从小就十分敬仰中原五派,怎敢有嫌弃之意?” 灵仙道长道:“难道是一下管制五派,担心有人不服,郦姑娘放心,别派我不敢保证,我昆仑派一定听从盟主差遣。”说罢对着大门道:“所有昆仑派弟子听令!” 听见掌门召唤,昆仑派弟子立即跪下拜道:“昆仑派弟子听令。” 灵仙道长道:“今日是我武林中原最重大的日子,在这里跌了跟头,我们就在这里爬起来,我和武当掌门羽化真人、青城派掌门甘掌门一致推举长生门郦姑娘为五派一门之首,即盟主之位,自此以后,我派弟子唯盟主指令马首是瞻,不得违抗!” 昆仑派弟子先是愣了一下,但掌门之令不可违,郦泱今日一战身先士卒,大仁大义,其武功、才德无不令人折服,均拱手拜倒,齐声道:“参见盟主。” 灵仙道长掀开长袍,单膝跪在郦泱面前,拱手拜倒:“参见盟主!” 提议的甘掌门也随即效仿灵仙道长召集本门弟子,拜倒在郦泱身前,高呼:“参见盟主!”接着羽化真人见郦泱还是一脸难色,道:“郦盟主,莫要再推辞了,中原武林的未来就拜托您了。”说罢跪拜道:“参见盟主!”郦泱大骇,忙双手去扶,道:“真人,无须行此大礼,折煞晚辈了。”羽化真人道:“既然是盟主,理当受此大礼。”在郦泱双手未到之时退后半步,使出千斤坠拜了下去,武当派弟子亦高呼:“参见盟主!”峨眉派弟子见其他三派都已经参拜盟主,但掌门已死,做决定的事就落在大师姐千榲身上,均将目光落在千榲身上,千榲也只有随波逐流,跪下拜倒:“峨眉派弟子参见盟主!”其余弟子纷纷跪拜。 登时大堂之内众人跪在郦泱面前,郦泱起初惶恐,自觉难当大任,但此刻见众人纷纷跪在自己面前,将武林未来的希冀寄托在她身上,反观一想,对抗东瀛人,守住中原武林根基和威望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人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又如何忍心拒绝,令人失望,当即立正心态,严肃以待,脸色一峻,道:“好,既然各位如此看得起晚辈,这盟主之位晚辈就当仁不让,五派一门从此不分你我,若私下里有人还在为门第之别自相残杀,打架斗殴,将由本盟主亲自处罚,大家必须有相同信念,赶走中原大地上的每一个东瀛人,中原武林是汉人天下,有人胆敢觊觎,我们要誓死捍卫我们的权利,这才是我们的职责,听清楚了吗?。” 众人齐声道:“谨遵盟主号令!” 郦泱道:“今日大战一场,大家稍作休息,明日一早与我一同前往峨眉山,将陌桑掌门骨灰带回埋葬,再商议对敌之策。” 众人道:“是。”纷纷起身散去。 郦泱又来到山崖边,凝望着深渊,眉头紧锁,似乎不再是缅怀姐姐云柏汐,而是在沉思什么,入思太深,以至于感觉不到从山崖间吹来的风有多大,吹乱她的长发、衣袂浑然不知,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身后一人道:“山间风大,盟主在这里还要站多久?” 郦泱的思绪被这人的声音打断,从声音听来可以判定是丹因,郦泱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头微微一侧,让人知道她是听见了对方的话,丹因走到她旁边,道:“现在你是五派盟主,难道不应该高兴点吗?怎么愁眉不展的?” 郦泱摇了摇头,道:“职务越高责任越大,解决事情也不能总靠武力,突然意识到,一个人想要武功天下第一容易,而要让天下太平太难了。” 丹因听完郦泱的话,很是诧异,见她一身正气,所思所想都是大义,虽是女流,但在她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柔弱,似乎她有超越了什么,因为一见到她,见到她所做之事,第一眼看的不是她身为女人,这股气质是超越了性别的,心里一热,拱手道:“姑娘如此胸襟着实叫人佩服,丹因不才,想从此追随左右,为姑娘分忧解难,不知姑娘可愿接纳?” 郦泱看向他,不像是开玩笑,道:“可是你是干夜大师弟子,我怎敢轻易夺人所爱?” 丹因笑着摆摆手道:“并非夺人所爱,姑娘言重,学艺完成,我是遵从师父旨意前来中原寻找救世之人,我在干夜大师处主学的东西可不是武学,武功只是用于保命,师兄主学的才是武功,我学的都是算数,天文地理文学和五行八卦,以及跟飞禽走兽说说话。” 郦泱登时一惊,看着丹因:“你能跟飞禽走兽说话?” 丹因含笑不语,当是默认,见他一脸自信,郦泱知道他能,回想他说来中原寻找救世之人,如今要追随自己,莫非他觉得救世之人就是自己,疑惑的问道:“你追随我,难道觉得我有救世之能?” 丹因道:“就凭你刚刚说的‘一个人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容易,而想要天下太平很难’,说明你胸怀天下,并非为自己私利,这样的人我不追随我追随谁呀。” 郦泱哈哈一笑,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要再说什么自谦的话,又要说我故作谦虚,有你这样的能人助我,我想以后做事一定能事半功倍,让我们携手还中原武林一片太平。”说罢伸出手,手掌张开,丹因登时心潮澎湃,感觉自己的本事终于能得到发挥,兴奋不已,伸出手掌与郦泱击掌约定。 第三十章:抉择 忽然丹因想起什么,道:“对了,我有东西给你,盟主。”说着转过身在怀里摸了一阵,然后拿出一本书转过身,将书递到郦泱面前,郦泱接过书,只觉得书面还是热的,想必是他一直贴肉放着,现在书面还留有他的体热,从而想到这本书定是十分重要,看了眼书面,写着三个字:天地梳。正要打开看看书里的内容,只见丹因紧张的将书合上,道:“现在不能看。”一时心急,无意中手搭在郦泱手背上,只觉得郦泱的手十分的冷,当意识到时立即缩手,道:“原本我是想把这本书交给云柏汐的,可惜她私欲太重,不能成为这本书的主人,而你不同,我想师父也会赞同我把书交到你手上,希望你能好好利用。” 郦泱皱了下眉头,道:“一定不负干夜大师期望。” 忽地丹因脸色一峻,拱手拜道:“从今以后我丹因心甘情愿协助云盟主,将中原上的东瀛人赶走,一个不留,还武林一片太平,盟主在上,请受小人一拜。”说罢跪下拜倒,郦泱赶紧扶起,道:“好,从今以后有你当我的臂膀,帮我出谋划策,我想我们一定能办到。”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近,两人闻声看去,只见是玄理急匆匆跑来,见到云柏泱,立即直奔而来,道:“盟主!” 郦泱将手里的书藏进袖中,见玄理神色,料想出了什么大事,问道:“什么事?” 玄理道:“武当弟子来报,东瀛人下午偷袭武当山,此时已经占领武当山,羽化真人请盟主前去武当山支援,夺回武当。” 郦泱登时大惊,也不多说,道:“走。”大步从山崖上下来,回到崆峒观的大堂,只见众人见到她时均是望着她,指望着她给出一条出路,羽化真人站在大堂正中央,背对门外,双手合抱在身前,凝望着飞虹子的巨像,听到身后悉悉簌簌的声响,料想是郦泱到了,转过身来,拱手道:“盟主。” 郦泱见他仍然稳重如山,面不改色,知道此刻他心里定是起了无数个念头,权衡了所有利弊,不骄不躁,当是久经大是大非修练得来的,郦泱也不再说些客套话,道:“真人,事情我已经知晓,现在我们就去武当山,夺回武当。” 羽化真人见她当机立断,也不啰嗦,道:“好,一切听从盟主指令。” 郦泱转身面向大门,从堂内众人脸上看了一圈,道:“武当有难,大家同仇敌忾,立即向武当山出发。”众人齐声道:“是。” 郦泱打头走出大堂,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大堂,走至大校场时,忽见山门闪着一只火把的光亮,看见的人均是一惊,郦泱招手示意停下,静待光亮靠近,不久便看清面目,此人满身鲜血,风尘仆仆,蓬头垢面,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青城派甘道长立即认出来,道:“青松!” 此人正是青城派第三代大弟子青松,见到师父,登时全身一软,跪下哭喊道:“师父!” 甘道长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回事?” 青松扔下火把,扑到师父怀里,哭着道:“师父,弟子等无能,竟然让青城派落入东瀛人手里。” 听到这个消息,甘九祁惊讶的瞪大双眼,身体摇晃险些摔倒,青城派其他弟子听到此消息,登时躁动起来,立即走到甘九祁面前道:“师父,青城派不能落入东瀛人之手,我们现在就杀回去,夺回青城派。” 甘九祁头脑昏胀,一时心急,咬了咬牙,道:“好,青城派几百年的基业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说罢就要走,郦泱见他如此莽撞,与羽化真人相比,谁的修为更高足以分辨,立即制止道:“慢着!” 甘九祁听郦泱阻止,方才想起适才之事,眉头紧锁,担心郦泱会用盟主身份要先救武当,但所有事情都分个先来后到,轻重缓急,而且之前自己也是同意一切都听盟主指令,而事到如今,内心还真有点不甘,自己一代掌门,从来都是别人听自己的,此刻要听命与他人,心里着实不舒服,但又不好说出口,不然就是与其他四派为敌,只能忍着,拱手道:“盟主,青城派遭东瀛人暗算,这口气甘某着实难以咽下,而且玄武剑和玄武剑谱绝对不能落入东瀛人手上,不然,中原武林危矣。” 郦泱思忖着道:“甘掌门内心所担心之事也是我担心之事,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今日之事或许是东瀛人早已筹谋好的,五山同时遭受东瀛人围攻,而恰巧是各派掌门都在崆峒山,或许已然现身的朱雀反倒成了东瀛人霸占其他门派的引子。” 玄理听她说五山都被占,诧异的道:“照盟主这么说,难道峨眉派昆仑派也落入东瀛人之手?” 郦泱点头道:“我没猜错的话,下一个来山上禀报的人将是峨眉派弟子。” 大家想到武当山弟子来时的时间,大约是一炷香之前,此时是青城派,想想崆峒山距离其他四派的路程,其间相隔时间正好是一炷香,最远的是昆仑,可能明日一早也会到了,灵仙道长愤愤的道:“我昆仑派地处西南,山高地险,还有大雪山挡路,东瀛人怎能轻易拿下?而且我派高手如云,机关重重,料他东瀛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躲不过我那些机关。” 郦泱听他振振有辞地夸赞自家门派,危难关头也是难为他有这样的高傲,此时山上刮起一阵强风,送来一股血腥味,脑海里忍不住又浮现今日之战,忽然想起今日围在山外的东瀛武士,虽然使用金乌刀的两位主人都在场,但是柳生派中还有蜘蛛,鬼影,遁地,山火,镜子未出现,中原武林中人甚少人知道柳生七子,但是她知道,而且与蜘蛛、刀客都有交手,柳生吉也是七子之首,被称为无形,今日与云柏汐对战时便充分展示他的长处,在对手出招时消失,在对手认为已经得胜时出其不意斩杀对手,他的快可以做到无形,让人察觉不到有移动过的痕迹,但要把这些道出来,只怕身边这些英雄好汉说她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或是大义凛然的抢着去拼命,众人见郦泱半天不语,纷纷愁上心头,焦急如焚却不敢催促,唯有紧紧盯着她,郦泱思绪缜密,想不到万全之策不敢轻易承诺,如何是好? 见有的人脸上已经显有不耐,羽化真人道:“大家稍安勿躁,我相信盟主所言不会是口说无凭,无端吓唬谁。” 灵仙道长不服,道:“今日众人眼见东瀛人倾力围攻崆峒山,被我们打退,向东退去路上趁机攻打武当,也是合情合理,我不相信他们还能到昆仑,要知道武当距昆仑上千里,怎么可能攻占武当的同时打到昆仑?盟主所言根据何在?” 被灵仙道长连发两问,众人亦是疑惑的看着郦泱,郦泱见众人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动,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被人不信任,不舒服,自己不得不解释道:“东瀛七子不知各位听过没有?”她向众人看去,众人一脸茫然,显然没有听过,继续道:“东瀛七子,无形、刀客、蜘蛛、鬼影、遁地、山火、镜子,为首的无形便是柳生吉也,是柳生家族之人,其他六子都听命于他,刀客,便是当初一人灭崆峒派之人,是佐藤家族之人,今日二人联手来崆峒山,我以为其他五子便在周围辅助,没想到竟是为了攻占各大门派,以朱雀为诱饵将我们都引来崆峒山,各门派山上无掌门镇守,趁机偷袭,我曾经与蜘蛛交过手,其身手不亚于刀客和无形,他们是各有其长,不分伯仲,想当日刀客明目张胆,且有崆峒派掌门镇守山内,仍是被刀客杀的片甲不留,蜘蛛、鬼影、山火、遁地、镜子在没有各位掌门镇守之下,难道还做不到吗?我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认清事实,知己知彼,如今我们同他们实力悬殊过大,硬闯硬杀只会是鸡蛋碰石头,所以,我们只得智取。” 听完郦泱的话,众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心头疑惑是解开了,但新的担忧又涌上心头,望着郦泱,没说但是其意传递的淋淋尽致: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灵仙道长也低头不再说话,每个人的双眼都紧盯着郦泱,就如看着救世主,郦泱脑子里一片混乱,被众人寄予厚望,看得心乱心虚,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万能,她是凡人,命也只有一条,但是看到众人的目光,她无法说出这些话,这会抹杀众人最后的希望,道:“各位,我暂时还未想到办法,但是我一定能想到办法,不会让你们的门派再重蹈崆峒派覆辙,只是希望各位给我时间,让我想想。”说罢转身大步走了,留下一众人欲言又止,均沮丧着脸哀叹起来。 羽化真人走到众人面前,道:“大家不要灰心,盟主会想到办法的,请先进大厅休息一下吧,养精蓄锐,盟主需要各位的时候才能全力以赴,我们大家也一起想想吧。”众人无可奈何,纷纷走进大厅内,围坐一团开始讨论,或者道出自己的见解。 郦泱大步走到了悬崖,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风吹乱她的长发,闭上双眼,让自己不去刻意想,再睁开眼睛,只有黑暗一片,不经意的说道:“若是你,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峨眉山,杀他个片甲不留,管它什么昆仑、武当,呵。”突然笑容一僵,寻思云柏汐的行事作风,冲动无序,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而自己做事一向稳扎稳打,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反而局限了自己,总有后顾之忧,以前不屑云柏汐的做事派头,此时才发现自己高估自己了,所谓的歪道、冲动,只是守规矩的人不敢做而别人做了,给别人安置的贬义词而已,有时候舍弃不代表彻底放弃,云柏汐喜欢用一招:当别人刺己弱处,她便刺人要害,不设防,将权衡利弊交给对手,看似两败俱伤,其实是反败为胜的制胜点,但这只适合单打独斗,她身后那么多条性命,她不能如此去冒险。 大厅内,本派弟子各自找了一处空地围坐一起,厅中生了火,大厅内宛如白昼,见众人疲惫不堪,嘴唇干裂,羽化真人着本门弟子去打水,玄理和丹因见了前去帮忙,提着两只大桶来到厅内,供大家解渴。 灵仙道长、甘九祁、羽化真人坐在众首,渐渐的,众人的睡意渐浓,三五个靠在一起睡了起来,玄理望向门外,仍不见郦泱回来,有点担心,丹因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小心翼翼推开丹因的身体,将他靠在柱子上,自己起身向庭外走去。 峨眉派两名弟子,也是仅有的两名女弟子仍然睁着双眼,千榅一直暗中提防,没有一刻松懈过,此时此刻只有她两名女流,师父死了,她们就是无头苍蝇,处在一群大男人中,虽说都是名门正派,但此刻大家都是逃难者,生死前途都很渺茫,万一哪个兔崽子破罐子破摔,想侮辱她俩,她们不提前防备,后果可想而知,所以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的向男人群中扫溜一圈,看看有没有异样,千语睁着眼睛不睡,却不是想着这些,而是伤心,想起师父和三师姐千横都死了,峨眉派又惨遭东瀛人攻山,不知山上的师姐妹们怎么样了?忧心忡忡却无能为力,所以睡不着,见千榅双眼炯炯有神,道:“大师姐,你也睡不着吗?是呀,今天师父为三师姐而死,而三师姐也跳崖自尽,以前我以为师父恨三师姐。。。”千榅不想她再说下去,喝止道:“住嘴!这俩人是峨眉派的奇耻大辱,以后都不准提了,回到峨眉,这次下山所遇之事你不准向师叔和众师妹说半个字,我自会向师叔禀报,不然我撕烂你的嘴。”斜眼横着千语,以示警告。 千语被她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怯生生的道:“我们还能回到峨眉山吗?” 被她问这个问题,千榅心里也没底,但却不想示弱,她此刻才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在慢慢体现出来,师父死了,千横死了,接下来自然就是师叔陌牙当掌门,接着师叔就会把掌门之位传给她,她的好日子还在后面,怎会轻易放弃,望着火堆坚定的道:“当然,我不光要回去,还要。。。”‘当掌门’三字到了嘴边却没敢说出来,不然就暴露自己的心思,落人口舌。 千语追问道:“还要干什么?” 千榅脑子一转,道:“还要带师父的骨灰回去,风光大葬。” 千语道:“那是当然,师父的骨灰还没有入殓,我们做人弟子的却不能将师父骨灰送回峨眉,真是枉费师父平日里的苦心教导,若是三师姐在,她才不会怕什么东瀛武士。。。”突然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眼神盯着自己,立即闭嘴不再说,千榅厉声道:“你再提她,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不管你了。” 千语大骇,立即认错,道:“大师姐我错了,以后不提三,她了。” 千榅道:“好了,你睡吧,我守夜。” 千语疑惑的道:“守夜?”看了下周围,大男人们都在睡觉,或是闭目养神,此刻东瀛人也不会再上山来,忙着在各门各派的山里找寻神剑神兽,怎会再来崆峒山? 千榅不予解释,不耐的道:“你睡罢,别问了。”千语涉世不深,哪知江湖险恶,所谓的危险哪里只有明目张胆的刀剑相搏?不想一一解释,担心有心者听了立即爆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千语也不再问,双手环抱双膝,准备将头枕在膝盖上,低头时正巧与对面的丹因眼神相撞,丹因扬着一抹微笑,朝她眨了下右眼,千语登时心肝一颤,全身一麻,脸色绯红,但又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忍不住偷眼去瞧对面,而每次都能瞧见丹因的眼神正对自己,料想他是一直在看着自己,心里惴惴却十分高兴,自白天相遇,这个英俊的男子的脸就深深的刻在脑子里,没想到一道上山不说,看着他为维护朱雀奋不顾身的与暗影门对抗,这份侠义仁者之心也是难得,而没想到的是他竟会看上自己,论美貌,比不上郦泱和师姐,更别说跟云柏汐比,论武功,也是难以比对,这样平平无奇的自己,他这般的人怎会瞧上?不经在心里妄自菲薄起来,暗自渺小。 寅时刚过,郦泱出现在大门口,见众人三五个倚靠着睡着了,三位掌门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今日之战大耗精力,本不忍打扰,但事态严峻,不得已咳了一声,大声道:“大家都醒了吧。”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睁开眼睛,三位掌门站起身来,羽化真人见郦泱眉头仍未舒展,双颊绯红,想必是一夜未闭眼,为救中原武林着实费心费力不少,暗想有这样的盟主当真是武林之大幸事,道:“盟主,可有对策?” 听真人询问,众人站起身来一同望着她,郦泱道:“现如今事态看来,我们只能拧成一股绳,不能分开,以我看,我们此时赶往峨眉派,夺回峨眉派的机率最大。” 众人一愣,有的沉思其中意义,武当弟子急切的道:“不是我们距离武当最近吗?应该先夺回武当才是啊。” 郦泱正欲解释,丹因思忖着道:“非也,正因为武当距离崆峒山最近,所以才是最难取回的,无形-柳生吉也和刀客-佐藤凉介此时一定在武当山等着我们去夺,他们从这里撤退半日,想必早已做好一举歼灭我们的准备,所以取武当反而会让我们一败涂地,此时我们必须要有一席立足之地,青城和昆仑太远,我们去取,时间长了,柳生吉也和伊藤凉介便会察觉,自然会加强戒备,增强人力,反而难取,所以取回峨眉才是最有把握。”经他一解释,武当的弟子也都低头不再说话,其它门派也无话可说,但也没人支持,良久,羽化真人道:“盟主,发号施令吧,此时非常时期,先夺回峨眉,而后再从长计议夺回其它门派。” 有羽化真人的支持,郦泱信心倍增,道:“多谢各位,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赶往峨眉山。” 峨眉派弟子千榲出列道:“盟主,峨眉派弟子请求打头阵。”千语也出列请缨。 郦泱道:“好,就由你们两人打头阵,走,立刻下山。” 众人齐声道:“是。” 千榲抱上陌桑的骨灰盒和千语率先出门,走在最前面,一行人纷纷下山,到了卯时末,天色渐白,空中不时有鸟儿飞过,众人均一心赶路,一时未在意已经到了清晨,一连行走两个时辰,对于内力修为稍弱的弟子渐感不力,千语走在最前面,渐感体力不支,张口喘气起来,郦泱长途跋涉惯了,这点脚力自不在话下,见千语走得吃力,瞧后面的弟子也有在掉队的,左右一瞧,到了一处乱石堆处,两边都算空旷,一边有一条小溪,伸手驻足,大声道:“大家都停下休息一会儿吧,那边有小溪,喝口水再走。” 众人听她发话,纷纷感激不尽,道:“多谢盟主。”都向小溪边走去,用手做瓢,舀水喝。 千榲和千语先选了一处比较平坦的石头坐下,等男子们喝完水再去舀水喝,郦泱也自寻一处石头坐下,玄理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面向溪水,不知在想什么,郦泱看着他的背影,忽地丹因走到她面前,道:“盟主,喝水。”将已只竹筒递到郦泱面前。 郦泱见他十分殷勤,接过竹筒,道:“谢谢。”丹因道:“不客气。”郦泱喝了一口竹筒里的水,然后将竹筒还给丹因,丹因拿着竹筒道:“我再去打些水,备着路上喝。”说罢转身去向小溪边。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郦泱都未见玄理换姿势,暗想他的心里此时想的人只有云柏汐吧,不错,看到小溪时,玄理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和云白汐在溪水边的事,那张绝美的脸,虽然被锅底灰掩盖,被愤怒变了形,但那倔强的双眼,死都不服软的性子着实令人着迷,现在想起依然会悸动,回味无穷。 郦泱叹了口气,起身大声道:“继续出发。” 众人纷纷起身,道:“是。” 又赶了半天的路,终于见到稍微大一点的镇子,在镇上,众人买了马匹,买了干粮,有了马匹,赶路便事半功倍,天色将黑之时,众人就到了峨眉山脚下,豁然看到熟悉的山景,千语和千榲不由得露出喜色,上山的路不宜骑马,众人纷纷下马,将马拴在路边的树枝上,千榲急切的道:“盟主,赶紧上山吧。” 羽化真人欲言又止,郦泱道:“慢,山上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不能贸然上山,玄理,丹因。” 二人突听盟主召唤,立即上前拱手道:“盟主。” 郦泱道:“我命你二人为先锋,先上山查探山上情况,敌人多少,主力是谁,峨眉派弟子怎样?一一探来,去吧。” 二人齐声道:“是。” 第三十一章:山火 二人一路摸黑上山,丹因时常走夜路,夜视能力比一般人强得多,玄理曾经上过峨眉山,依着记忆里的方向,虽看的不真切,但模模糊糊,若影若现已经足够,不久便到了半山腰,山道口有火把闪现,已经有人把守,二人猫腰隐在树林间,左右一看,山道口是上山唯一的路,再看清负责把守的有两人,带着佩刀,穿着木屐鞋,带月头,果真是东瀛人,二人处在下方,攻守时处于不利地位,但此时他们在暗,东瀛人在明,都知道从暗处看明处比从明处看暗处更加明快些,这是两人的优势,玄理向丹因打了个手势,示意一人负责一个,必须动作快,以免让两人有了向山上报信的机会,丹因会意,二人点头示意同时出击,当两名东瀛人看见二人身影时,二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刚手按住刀柄时,忽觉颈肩一阵麻痛,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二人不久来到山门前,只见大门外无人看守,唯恐暗中隐藏玄机,二人一同背靠围墙,附耳贴墙,听墙内响动,良久不闻人语声,两人相视一眼,立即会意彼此心意,飞身而起,一同落在围墙上,向里面看去,校场上空无一人,四周几处观舍死气沉沉,黑灯瞎火,不再往日灯火通明光景,唯有峨眉山金顶主观内灯光辉煌,二人跳下围墙,猫腰猫步的移动到侧殿,徐徐向主观移动,忽闻从观内传来一声惨厉的叫声,继而听到有女声哭喊道:“显扬师妹!”看来这显扬已被东瀛人杀害,继而有人怒不可遏的大声道:“狗贼!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有种的,你们就一同杀了我们吧!东瀛狗,你们这些杂碎,不得好死!”听声音是陌牙师叔,玄理登时变了脸色,不难猜到里面的情形,峨眉派均是冰清玉洁的女弟子,平日里在江湖上受人尊敬,如今被外邦东瀛人占了山,还杀其弟子,这份屈辱如何受得了,陌牙平日里就心高气傲,行事雷厉风行,与师姐陌桑完全相反,眼看弟子被东瀛人杀害,如何沉得住气?当然是破口大骂。 玄理担心陌牙师叔不堪受辱,大骂东瀛人,惹怒东瀛人反遭杀害,低声对身边的丹因道:“你赶紧下山禀报盟主观内情况,东瀛人人手不多,但想必都是高手,时间拖的越久只怕女弟子们都要遭东瀛人毒手,所以我先去营救她们。” 丹因迟疑的道:“你一个人?岂不是很危险。” 玄理道:“时间紧迫,我不跟他们拼命,闹一闹,拖延时间,事不宜迟,你赶紧下山,你轻功比我好啊。” 丹因见他主意已定,点头道:“好,你小心。”说罢人影在黑暗中一晃,便跳出围墙,消失不见。 玄理见他这般轻功,不由得暗自佩服,听到从观内又传来凄厉的哭叫声,不再多想,从暗影处跳出来,一跃至正观大门口,只见里面几十名峨眉派弟子坐在地上,双手被绳索捆扎在身后,其中有几名弟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闭目已死,场面惨不忍睹,而围在她们周围的正是东瀛人,个个手拿长刀,如那刑场上的刽子手,环眼一扫,共计十八人,见他突然出现,众人均是一惊,纷纷看向他,东瀛武士们反应迅速,立即围拢过来,个个右手按在刀柄上,剑拔弩张模样,玄理也不以为怵。女弟子中,千旻认得玄理,见他突然出现,又惊又喜,脱口喊道:“玄理师兄。” 玄理听见她喊,看了一眼,却不认识,却也微微一笑,道:“师妹。”然后对陌牙拱手一拜道:“陌师叔,弟子昆仑派玄理,听闻中原各大门派均被东瀛人占领,在崆峒山时,在众派推举下,已经选出统领各派的盟主,如今盟主正带人上山,弟子作为先锋,请各位师姐们先忍耐一下。” 陌牙不认得他,见他年纪轻轻,虽然是昆仑派弟子,但十分面生,不免失望,若来的是玄计玄数,心里倒有几分脱险把握,瞧着玄理暗暗担心,怕他救人不成反倒枉送性命,听玄理之言,微微点头而已;千旻之所以认识玄理,只因往年各派举行的大较时,玄理作为最小弟子,灵仙道长又说他学艺不精,难登校场,所以每年他只有站在一旁观看的份,千旻亦是如此,校场上,峨眉派最出风头的不是大师姐千榲就是三师姐千横,自己武功平平,平日里又笨口笨舌,得不到师父师叔青睐,她只当玄理亦是如此,才有心留意,往往如是,你觉得不公平的事其实大部分原因在于自己,人人都会被夺目的人和事更加留心,特别是男人,并非起了什么歹心,而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千横太过夺目,自然都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旁人无法超越,只能做其陪衬。 十八名武士听不懂二人说了什么,见有人来犯,自是戒备,陌牙自来不喜欠人人情,见此情状,道:“师侄,你赶快走吧,别妄送性命,这些人狠的很。”说罢向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弟子。 玄理道:“师叔,只怕弟子走不了了。” 站在他面前的东瀛武士突然双目瞪大,喝了一声,继而拔刀砍来,玄理见他手起刀落刚劲威猛,不敢怠慢,来不及拔剑,急忙侧身让开,手按剑柄欲拔剑,忽地第二人迅速砍来,玄理来不及拔剑,向后退,接着第三刀第四刀接连砍来,如此形成一道连环刀,令人难以招架,玄理在躲过十八刀后看见这十八人已经形成一个圈将他围在核心,双方神色俊然,突然背后生风,立即将手上剑挡在身后,身体向下弯曲,料敌人会前后左右夹击,所以抵挡身后一刀时也防范前方,见他弯腰,众人暗喜,岂不是送到他们刀下,旁边观战的女弟子也为之心惊,刀落在玄理近身处,却刀刀落空,未曾伤到玄理一分一毫,只因他料敌先机,在刀砍来之时,弯曲身体到底,以手为足,倒转身体,双掌撑地,运真力至双臂,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在其中一人的刀身上,此时刀刀已经砍实,来不及收回,倒成了玄理借力的垫脚石,身体斜飞,踢在那人胸口,其余人还未作出反应纷纷中招,踢完之后落在中心,十八人被他踢中,纷纷向后倒去,陌牙不由得赞道:“昆仑十八踢果真厉害,踢得好!师侄。”女弟子们也纷纷送了口气。 玄理道:“师叔见笑了。” 突见千旻脸色大变,惊讶的看着他身后,道:“小心。” 玄理亦是感觉到身后一阵寒意袭击背脊,双腿一蹬,扑身向前落在神案上,继而转身,只见门口站着一女子,女子身着一身火红衣衫,削尖的脸,白皙的肌肤,一头乌黑长发散披在身后,一根黑色腰带束在腰间,修长曼妙的身姿突显无遗,双眉斜飞上扬,瞳孔亦是红色,手握一柄折扇,折扇全身通红,全身散发着瘆人的红色,玄理见是一名女子,虽然全身被大红笼罩,却给人尖锐的冷冽之感,想起郦泱曾说过柳生七子,想必此人就是其中之一的山火了,心里登时紧绷起来,只盼援军早点上来。 被玄理踢倒的武士见山火亲自前来,纷纷起身垂首站在两旁,个个强忍着疼痛,极力掩饰自己受伤程度,山火用那双火红的瞳孔瞥了厅中武士,目光斜睨了眼玄理,然后落在右手边的武士身上,说了句本土话,那人登时脸色大变,噗通跪下,颤颤巍巍的说了什么,接着见山火手起刀落,那人已腹部中刀,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玄理和峨眉派众人均是震惊非常,不明就理,按理说自己人受伤应当全力救治才是,没想到东瀛人如此无情无义,就算是自己人,只要没了利用价值,就只有死路一条,正在惊讶间,忽地山火手臂微动,眼神冷冽的看向玄理,玄理大骇,急忙向前扑去,饶是他轻功了得,身体刚跃起,便听到身后‘噗通’一声,桌案已经被红色火焰包围,萎顿在地上燃烧殆尽,山火挥舞扇子,每挥动一下,便有一道火光从扇子中飞出,形如弯刀。 玄理立定后,只觉得背后一股热浪扑来,立即向前扑去,躲过山火的扇火,这扇火出时如刀形,不把人劈死也能把人烧死,仓促躲避时拔开长剑,欲拔剑相抵,寻思自己练的是昆仑剑法,出剑只攻不守,但此刻与敌人武功兵刃相差悬殊过大,自己只攻不守就是鸡蛋碰石头,送死罢了,唯有利用轻功闪躲,见此情状,千旻一直看着玄理,见他几次险些被山火的火刀所伤,心中担忧,只盼着玄理能平安无事,陌牙见了不免叹气,怕还没等援军到来玄理便要死在此人火刀之下,峨眉派如今全军覆没,只盼着掌门早日回山,解除今日困境,忽地听到身旁的千梧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若是师父和三师姐在就好了。” 众弟子此刻也有此盼,只是自千横下山做回云柏汐后,掌门陌桑下令被禁止提起这个名字,陌牙讨厌千横,自是遵循第一人,平日里就算有人私下提起,只要被她听到也要呵责一顿,此时听到有人提起,本欲斥责,但见身旁弟子个个垂头丧气,面目疲惫,这些天东瀛人一直在逼问他们麒麟和倚天剑的下落,也翻遍整个峨眉观,就是找不到,就拿女弟子们撒气,如今杀的只剩下厅中几个,回想当日千横和那武士一战,那是何其壮烈,峨眉派在五派当中也算是首屈一指,如今没了千横,竟然落到如此田地,怎的不让人怀恋?便不再做声。 忽听又是‘咔啦’一声,山火的火刀已经将殿内的桌椅板凳燃烧殆尽,见玄理轻功了得,起先不动声色,几招砍空后亦动身追去,玄理幻想也许近身相斗还有一线生机,便不再奔走,兜转身子,剑从胁下而出,想使一招回马枪,剑刚好刺中山火扇面,但扇子并未刺破,反而剑身肉眼可见的变为通红,烫的玄理手心冒汗,心中大骇,只得撤剑后退,后退时反被山火看出破绽,一脚踢在他腰间,身体登时向门上飞去,撞在门上,门登时断了楔子成了两节,和人一起飞出门外,玄理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烦闷,喉咙一股血腥味上涌,急忙运功逼回已然不及,‘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千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见他受伤,登时心惊,喊道:“玄理师兄。” 她声音未落,只见山火的身影已经站在玄理面前,扇子对着玄理喉咙一挥,火刀飞来,玄理无力在逃,双眼一闭,准备就死,接着只听一色‘呲啦’声响,接着是一阵刺耳刀剑相碰时的声响,不觉喉咙有疼痛感,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道黑气和一道紫气相互纠缠,那刺耳的声响就是从这中间发出的,接着听到郦泱的声音:“山火,让我来会会你。” 两人兵刃相战,继而郦泱飞身而至,双手成掌拍向山火的右肩,迫使她手脱扇,山火不慌不忙,将扇子抛向空中,兜转一圈,回到左手,食指手指在扇骨之间的缝隙中一转,又落入右手,化解脱扇之危机,本来杀死玄理本顷刻之事,突然被一股紫气缠绕,仔细一看,竟然是长生剑,心头不由得一震,忍不住问道:“长生剑怎么在你手中?不是在徐家人手中?”一直以来东瀛人都在找的长生剑,曾经得知在徐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就算烧了徐府也没寻到长生剑半分踪影,今日见到,震惊非常。 郦泱不料她会说汉话,虽然不是十分标准,道:“不在我手难道还能在你手,看掌!”一掌未劈实,途中又变幻成两掌。 山火知道多问无益,见长生剑出战,两人兵刃上她的扇子处于下风,能与长生剑兵刃一较长短的只有金乌刀,只是两柄金乌刀都不在她手,继而又见这女子拍掌而来,掌中夹内劲不小,不敢怠慢,眯眼斜睨不由得瞳孔一震,煽动火刀,一一被长生剑的剑气化解,两人在厅中穿梭来去,须臾已过三招。 郦泱牵制住山火,接二连三上来的各派掌门以及弟子们纷纷拔剑与余下东瀛武士相斗,双方登时陷入混战,峨眉派弟子千榲和千语见师叔和姐妹们被困在厅中,抢先进厅,拔剑挑断绳索,众弟子双手得空,原本就积怨愤恨,此时得空,立即从地上捡剑击刺东瀛武士,千旻遥遥的看见玄理已经被灵仙道长扶起,心里登时宽慰。 山火被长生剑缠住,一时难以挣脱,见涌入的中原武林人士越来越多,双方局势立即扭转,大势已去,心中好气,柳生吉也让她攻占峨眉派,遁地攻占昆仑派、镜子攻占青城派、蜘蛛和鬼影占了武当派,自己和佐藤凉介借朱雀之机围剿聚集在崆峒山上的中原武林人士,若是他们失败,便退到武当,而当武当被攻占消息传到崆峒山,五派众人必定会先想着夺回武当,如此中原武林人士又落入他的圈套,计划如此周密,也在情理之中,但没想到的是中原武林人士也有人猜透他们的计划,选择先夺回峨眉派,此地只有她一人镇守,如何是各大门派之首对手?暗恨中原武林人士狡猾,又怨柳生吉也棋差一招,见武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四派联手,终不是对手,唯她山火一人活着,却是战不过郦泱一人,心中权衡利弊一番,忽地闪身退出战圈,倏忽间已落在屋顶,郦泱紧追而来,山火见她十分难缠,连挥三下扇子,火刀‘刷刷’向郦泱飞来,郦泱也不惊慌,双手捏了个剑诀合并,在口中念道:“生之道,死之道,重生之道,开!”长生剑登时在空中自我分离成无数剑影,从扑来的火刀丛中穿过,直击火山本人,火山见长生剑来势汹汹,大骇,将扇子向空中一抛,大声道:“无量大火,来吧!”从扇中登时扑出一道火焰,直冲天际,将峨眉山顶照的通红,长生剑刺入火光中,登时紫气迸发,直冲天际,一红一紫在空中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接着听到山火惨呼一声,人影落下墙头。 长生剑回到郦泱手中,天空恢复到它原本的黑色,山火不见了踪影,郦泱准备去追,但见众人都没了力气,四下里一片狼藉,横尸遍野,便停下脚步不去追,羽化真人等人围拢过来,甘九祁道:“盟主,长生剑果真厉害。” 郦泱收剑入鞘,对甘九祁的夸张莞尔一笑,对众人道:“峨眉派已经解除危机,但是我们必须加强防范,以免山火搬来救兵卷土重来,收复其他门派事宜,将是我们接下来重中之重,只是当下,五派众人损失惨重,接下来要做的事,必须保证大家精力旺盛,所以,现在先休息整顿,收复之事待明日从长计议。” 众人道:“是,盟主!” 第三十二章:掌门 一场混战过后,厅中、场外到处是四派弟子和东瀛武士的死尸,伤者都已经起身找了安静处疗伤,没受伤和受伤较轻的将四派弟子的尸身和东瀛武士的尸体分开,东瀛武士的尸体丢入山崖,眼不见为净,四派弟子的尸体则埋在山后,处理一番后已经是大半夜。 玄理身受重伤,被安置在一间厢房休养,浑浑噩噩中只觉得有人在旁,给他擦身喂药,闻到一股幽香,渐渐苏醒,只见一女子的面庞出现在眼前,看穿着是峨眉派女弟子,玄理一时想不起是谁,想到人家有喂药之恩,微微一笑,道:“有劳这位师妹了。” 这位师妹正是千旻,听他言语生分客气,眼神中颇有距离,不禁黯然,道:“我叫千旻,玄理师兄不必客气。” 玄理见她脸色突然变的黯淡,寻思是不是自己道谢得不够诚意,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拱手道:“多谢千旻师妹喂药,在下感激不尽。” 千旻见他这番举动,好生生分,暗自伤心,想来果真是自己一厢情愿,黯然道:“师兄不必多礼,今日你只身前来救我峨眉,我们都对你感激不尽。” 玄理道:“五派本来就有同盟之谊,如今更是团结一致,推举出五派总盟主,大家较之前应该更为亲密,都是兄弟姐妹,此次也并非我只身前来,而是盟主派我和另一位好友作为先锋上山打探情况,见众姐妹在东瀛人手下受难,我岂能坐视不理,只有派友人下山禀报盟主,而我作为跳梁小丑扰乱敌人视线而已,好在盟主带人及时赶到,不然我已死在东瀛人刀下。” 千旻听他几次提起盟主,问道:“盟主?是谁?” 玄理道:“哦,她就是郦泱,原本是长生门门主,武功高强,为人不拘小节,大义凛然,颇有侠女风范,崆峒山一战,就是她引领四派击败暗影门救下朱雀,又力战云柏汐劝其同战东瀛人,二人合力击退柳生七子,所以大家推举她为盟主。” 千旻听他提起,想起刚刚在大厅见到的手握长生剑的女子,当真是人中龙凤,武功了得也是目睹了的,自带一身正气,相貌也没的说,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难得的美貌女子,如此完美的女子,自己在她面前自是显得微不足道了,听玄理口中提起她时大加赞赏,欣赏之情溢于言表,更加的自惭形秽,问道:“哦,那三师姐呢?” 玄理提起云柏汐三个字时已经黯然伤神,只是千旻听他一番话后暗自寻了心事才未发觉,此时她提问云柏汐去向,玄理回过神来,想起云柏汐在崖边的情形,道:“不知道。” 千旻疑惑的道:“嗯?你不是说和你们一起力战东瀛武士了吗?此次师父带大师姐和四师姐下山,就是为了抓她回来,三师姐向来最听师父的话,师父亲自出马,难道也没能让她回来吗?” 玄理见她满脸疑问,想起崆峒山的事还未传到这里来,道:“此事说来话长。” 这时千语从门外走来一人,见到两人说话,看向玄理道:“玄理师兄,你醒了?” 二人闻声看来,玄理道:“嗯,千语师妹。” 千旻喊道:“四师姐。” 千语道:“既然玄理师兄已经醒了,师妹,你出来,跟我到前厅去集合。” 千旻见千语神色凝重,想必是师父回山要训话,点头道:“是。”临走时向玄理道:“玄理师兄,你好好休息。” 玄理点头示意,前厅要集合之事也能猜着九分,陌桑掌门的死讯得郑重宣布,还有峨眉派未来之事,入盟一事,继任者之事都有待商讨。 前厅之中,峨眉派弟子一并聚集,外派弟子都在外把守各山口,以保峨眉派弟子安心处理本派之事,再者保护女性是男性的本能,千旻和千语来到前厅,厅中已经被整理过,走到最前面,左右一瞧,以前是七人站一排,如今只剩四人,心中感慨万千,重新搬来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木盒子,陌牙脸色十分沉重,心情沉痛的道:“各位,近日峨眉派出了很多事,即便今日都已经身心俱疲,我都要召集各位在此一聚,当下我要宣布第一件事,此次掌门带领千榲和千语连同其余三派前去庐州问罪云世天,不幸的是,让其逃了,其女云柏汐公然与五派为敌,而后为追朱雀下落,去往崆峒山,又与暗影门和东瀛人大战一场,千榲和千语都有参战,其悲壮惨烈景象一定是目睹了的,但不幸的是,掌门在大战中命丧东瀛人之手,这里就是掌门的尸骨盒了。”看向桌案上的盒子。 众人一听,登时变了脸色,震惊的看着盒子,千旻问道:“这,这怎么回事?这真是师父?” 陌牙见她又惊又疑,不敢相信,看向千榲道:“千榲,你说说这一路上你们都发生了什么?” 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千榲走到陌牙身边,面对众弟子道:“各位师姐妹,这个盒子里装的正是师父的骨灰,是我和千语师妹亲手捧进去的,杀死师父的是东瀛人,而正真害死师父的人是云柏汐。”此言一出,大家均是一怔,千语不知千榲如何如此一说,回想当日情形,杀死师父的的确是柳生吉也,但当时柳生吉也要杀的是云柏汐,而师父挺身而出,替云柏汐挡刀,不管怎么说师父的死都是因为云柏汐,千榲虽然言辞意思差了许多却也不无道理。 众人听千榲说是云柏汐害死师父,大多都不信,千旻问道:“大师姐,这怎么可能?三,云柏汐怎么会害死师父。”一时顺口差点喊‘三师姐’。 千榲瞪着她道:“五师妹,事到如今你还当她是你的三师姐吗?云柏汐自从被我派赶下山回到庐州城,整日过着骄纵奢靡的生活,把峨眉派的清规戒律忘的一干二净,你们都是知道的,东瀛人入侵中原也是她爹作为内鬼,在证据确凿之下,我们四派联手前往云府问罪云世天,岂料云世天在东瀛人的帮助下逃走,而云柏汐不分是非黑白公然与四派为敌,包庇云世天,助纣为虐,为维护江湖正气,必须将其铲除,没想到她竟与暗影门的人合同一气,数十名武当弟子死在她们的剑下,幸亏武当掌门羽化真人和昆仑派掌门灵仙道长联手,最终将她打败,眼看就可以将其正法,却被高手救走,说是前往天竺的佛陀之窟,洗尽她身上的戾气,原本是这样也很好,不料途中生变,再见到她时她是跟昆仑派的玄理师兄在一起。” 陌牙不禁问道:“玄理?就是刚刚来救我们的那位昆仑派弟子?” 听陌牙都惊讶的问话,众人都静听千榲继续讲道:“正是他,而那救走云柏汐的高手就是长生门门主,如今的武林盟主-郦泱。” 众人既震惊又疑惑,既然是救走云柏汐的人,那就是跟四派敌对之人,为何四派还要推举她当盟主?于理不合呀,千榲见众人脸色,道:“此事也没什么想不通的,郦泱本是长生门少主,门主郦楚死了她自然成了下一代门主,而且手握长生剑,武功了得,朱雀显现在崆峒山,群雄和东瀛人都会聚集在崆峒山也是她告诉我们的,为对付东瀛人,她说服羽化真人出山和其他两派联手,我峨眉自然不会脱离五派盟约,与其一道力战东瀛人,当日神鸟朱雀横空出世,而能驾驭朱雀的人也只有郦泱一人,如此神威当真让人叹为观止,战败东瀛人之后,灵仙道长推举她为盟主,接着甘掌门和羽化真人也都附和,我峨眉派没了掌门,群龙无首,当时那般情景之下,我作为大弟子,不得不做出决定,与他们同盟。”看向陌牙道:“师叔,弟子并非僭越,而是事出突然,不得不为之。” 陌牙道:“无碍,你只是做了你作为大师姐的本分,掌门如何遇害?跟云柏汐有什么关系你还没说呢?” 千榲道:“其实在上崆峒山之前我们就遇到过云柏汐,那时她被玄理封住七经八脉,云柏汐本是峨眉弟子,犯了很多派中规矩,师父擒她回峨眉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江湖上盯着云柏汐的人太多了,回来的途中我们遭到暗影门的袭击,暗影门门主亲自出马,我和千语师妹自不是她敌手,师父与她大战一场,正当我们全心全意对付暗影门门主时,不料玄理和暗影门中的人在背后偷袭,抢夺云柏汐,双方又打了起来,玄理是来给云柏汐解穴的,而暗影门的人一心想要云柏汐加入暗影门,后来,云柏汐的穴道解开,见师父和暗影门门主相斗便也加入战中,师父不敌二人夹击,中了暗影门门主一掌。”听到此处,众人的脸上登时流露出一股愤怒之意,心中暗喜,瞥眼见千语双眉微蹙,不以为意,料想她也不敢出言反驳自己,自己说的大多都是实话,偶尔参杂一句虚言,师父已死,就算她千语道出事实真相,只要她说不是,其他人也不会信她,道:“掌门本就受伤,而后在崆峒山上一战,柳生吉也朝师父发出致命一击时,云柏汐距离师父最近,但是她却没有出手相救师父,致使师父惨死,想想平日里师父对她百般看重,到最后她仍记恨师父撵她下山一事,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说说,师父难道不是云柏汐害死的吗?” 众人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暗暗点头,均觉得是云柏汐害死了掌门,只有千语,她几番欲言又止,只因看见千榲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令她不敢说话,陌牙道:“如此说来,掌门的死云柏汐难辞其咎,她本就是峨眉派罪人,如今害死掌门,更是我派公敌,从今以后,凡我派弟子遇到此人,必须手刃其首,为掌门报仇。” 千榲一面之辞本不足为信,但见千语一言不发,想必说的八九不离十,众弟子纷纷忿言道:“是,杀云柏汐为掌门报仇。” 陌牙手臂抬高,示意肃静,待厅内安静时道:“为掌门报仇是势在必行之事,目前最重要的是将掌门入土为安,其次是确立新掌门一事,对了,千榲,掌门临终前可曾交托你什么遗物?或是有什么遗言没有?” 千榲和千语相视一眼,千语道:“回禀师叔,弟子到师父身边时,师父已经咽气,没有交托弟子遗物遗言。” 陌牙一提新掌门一事就知道会问掌门遗言遗物,她只想明哲保身,现在是大师姐和师叔争夺掌门之位,她只想撇开,不想参与其中,自己装不知道任由师姐去说,内心里对云柏汐自责万千,自己人微言轻,又有大师姐震慑,此时说出害怕被大师姐灭口,自己唯有把真相留在肚子里,等有一天有人出来主持公道时再站出来作证,为三师姐千横洗刷冤屈。 千榲看出千语心思,料她不敢多说什么,便暗戳戳的道:“弟子赶到师父身边时,师父已经奄奄一息,她令弟子一定要好好带着师妹回到峨眉,守住峨眉派几百年的基业,绝不能落到东瀛人手中。” 听完此言,其中寓意已经昭然若揭,让她守住峨眉派几百年基业,就是让她当掌门,又有嘱托不能让峨眉派落在东瀛人手中,就是暗指此次东瀛人上山杀害那么多弟子一事,归根究底是师叔陌牙镇守不得力,陌牙双目微眯,露出一股杀气,瞪着千榲道:“你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千榲也不以为怵,千语沉默,掌门临死前只有她在身边,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不信也没有反驳她的证据,陌牙终于瞧出她的野心,原本以为她只是敢怒不敢言,没想到竟然心机如此之深,怪只怪以前千横太张扬,千绪太聒躁,没心思去管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沉稳,如今看来,掌门之位她是心念已久,千榲道:“师叔,弟子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师父的临终遗言就这几句,千语当时离得远,没听见,弟子单口无凭,的确令人难以相信,但是弟子身为峨眉派大弟子,一直为峨眉派鞠躬尽瘁,平日里派中事务也大多由弟子管理,师父虽然没有看中弟子,但是那是以前,此次弟子跟随师父左右下山,一直是身先士卒,办事得力,师父临终前属意将掌门之位传给弟子也在情理之中。” 见她振振有词,旁人还真无言反驳,但陌牙岂肯甘心屈服在她的手下,咬着牙,道:“那你可有掌门印符?” 千榲登时一惊,编谎时竟忘了掌门印符一事,她可还没见过掌门印符,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登时心惊肉跳,表面上十分镇定的道:“掌门印符?没有,想必是师父临终前未能交与弟子,而后火化时一起烧了吧。” 陌牙逮到漏洞,哈哈大笑道:“你还敢撒谎?印符乃是一只玉麒麟,掌门随身带着,玉石岂能被火烧化?你说是你亲手捧掌门尸骨入盒,请问,你就没看到玉麒麟吗?” 几十双眼睛登时齐刷刷看着千榲,等待她给出答案,千榲登时大骇,心中直打鼓,直吞口水,眼珠一转道:“可能是在掌门衣衫里了吧,或许是在打斗过程中掉了也说不定。”语气却没之前那么笃定。 见她气势弱了许多,也没之前那么振振有词,这是心虚的表现,陌牙得意的一笑,道:“就算你现在说的是真的,没有掌门印符,就凭你一面之辞就想当掌门,真是难以服众,之前掌门闭关,一直都是由我代理掌门料理事务,依我看,在没有证明你以前,还是由我代理掌门之职。”说罢站在千榲前面,朝众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众弟子平日里大都是被她管着,也就习以为常了,如今掌门逝世,悲痛万分,今日又遭劫难,虽然东瀛人占领峨眉山,但是师叔陌牙却一直带领弟子们在战斗,就算是死也没有屈从,纷纷颔首拜道:“参见掌门。” 千榲见众弟子都顺从师叔陌牙,全身一颤,最终还是棋差一招,忘了印符一事,突见陌牙回头冷眼看着她,立即颔首拜道:“参见掌门。” 陌牙轻蔑的一笑,道:“好,很好,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已经十分疲惫,本掌门下令,都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举行前任掌门入葬一事。” 众人齐声道:“是,掌门。”拜别陌牙后纷纷走出大厅。 千榲心中惴惴不安,好在自己还未作出什么越举之事,就算师伯怀恨她也不至于刚当上掌门就责问她,随着众弟子而行,忽地陌牙喊道:“千榲,你等一下。” 众人一惊,纷纷为千榲捏一把汗,只道陌牙要为难她,但又不敢上前求情,千榲看着众姐妹虽然露出担心的神情却没一个人留下,就连千语也走了,登时心灰意冷,准备豁出去了,冷笑一声,转过身走到陌牙面前,道:“掌门,还有何吩咐?” 陌牙见她一副视死如归模样,想必是以为她要因抢夺掌门之事为难她,道:“你也叫我一声掌门了,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将你赶下山,只是今日我才发现你城府之深,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但是你却不聪明,反应也不够快,缺乏自信,这些是你天生的短缺,永远也改不了,根本胜任不了掌门一职,所以,我劝你,以后安分守己的呆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的。” 千榲道:“掌门说的很对,既然弟子这么多缺点,为什么还要弟子留在您身边呢?” 陌牙道:“哦,陌桑师姐临终前是你在她身边,你说她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你,难道真的没有给你印符玉麒麟?” 千榲寻思此刻陌牙十分想要得到掌门印符,如此才能更加巩固自己掌门位置,在旁人眼里才能算是名正言顺,没有玉麒麟印符,就像当了皇帝没有玉玺一般,叫人心里不踏实,若此刻自己说了实话,那必死无疑,道:“若弟子真有玉麒麟,掌门就不会怀疑前掌门的临终遗言了?” 被千榲用反问回答她的问题,陌牙登时哑口无言,想来在千榲这里是问不出玉麒麟下落,寻思还有千语,来日方长,微笑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暂且相信你,下去吧。” 千榲道:“是,掌门。”转身走出大厅。 第二天一早,在陌牙的主持下将陌桑葬于后山,牌位归于祠堂,历代掌门牌位之末。迫于无奈,峨眉山上不得不成为五派之盟的暂居地,由盟主郦泱主持事务,不仅要听她的,还有其余各派男子作邻,日常习惯大相径庭,令峨眉派女弟子十分着恼,陌牙虽然当上掌门,但难以施展拳脚,发挥权威,大事要禀报郦泱才能做决定,小事又有灵仙道长和甘九祁道长多嘴多舌,而之前若不是他们上山相救,也不会有她的今日,所以也只能受着。 第三十三章:司马覃 九月的闽清县郁郁葱葱,虽然热浪依旧,但街道上却十分干净,就像被清水洗过,街道两边的商贩关门闭户,卖小玩意的货郎也不见踪影,偶尔的鸟叫都显得是整条街道里最吵闹的东西,时至正午,阳光正烈,没有一丝微风,街道依然死一般的寂静,‘笃笃笃。。。笃笃笃。。。”声响从街头渐渐传入街中,渐渐明晰,是一名女子,右手握着一根木棍,在身前探路,衣着灰暗而且破烂,脚上一双草鞋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头上也没什么头饰,只一根灰色布条将长发拢系在身后,然而一张脸十分干净,未加任何修饰,眉宇间散发出复杂的情绪,有忧伤有凄凉,有孤独有无望,双眼明亮却无神,额头上滲着汗珠,好像不知道该往何处躲避这炎热的太阳,双手跟脸一样白皙,骨节分明,身体看着十分单薄瘦削,看样子像是从闹饥荒的地方逃出来的,而且双眼看不见东西,的确,她双目失明。 盲女在街上走了一阵,明显感觉来到一处镇上,却不闻有人声,心下疑惑,侧耳再仔细听来,微风的声音,树叶间沙沙的声音,还有微弱的呼吸声,均在距离自己很远的位置,猜测到镇上的人都在屋里,但是没人出声,或许是因为东瀛人之前来过,她作此猜想,但是此刻她饿的厉害,想要吃东西、喝水,闻到一处熟了的蒸肉香味,便朝着香味方向走去,直到门前,很礼貌的在门上叩了三下,良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妇,老妇已经不再惊讶,因为在盲女敲门时已经震惊过,从门缝中查看过,确认来敲门的人无害时才开的门,老妇问道:“姑娘何事?” 盲女从怀里取出一些碎银子递到老妇面前,道:“我想喝水,吃点东西,给你。” 老妇看她穿着破烂,不想随身还带有银子,真是稀奇,又想或许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一个盲女四处漂泊,而且长得这么标致,穿的好看只会更招人迫害,老妇不禁同情心泛起,拉着盲女的左手进屋,顺势将盲女的手掌折回,道:“姑娘进来,外面炎热的很,这钱你还是留着吧。” 盲女道:“谢谢。”跟着老妇人进屋,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登时呆立当地,侧耳细听,脚步声急促而沉稳,从镇外而来,细数一番,少说也有二十人,还有兵刃发出的微弱声响,那是刀与刀鞘在移动时相互碰撞的声音,一般就算是佩戴的人都未能听见这样的声响,但盲女能听见,再细听,又有一队人马向镇中的这条街道聚来,马匹有五,人数三十,所带的佩刀是官用刀。 老妇见她似乎在集中精力感受什么,问道:“姑娘,怎么了?” 盲女道:“关门。”语气中带着命令。 老妇惊慌的道:“哦,他们来了?”赶紧把门关上,但是过了一会儿并不闻外面有声响,老妇不禁疑惑的看向盲女,开始怀疑她的话,放松下来道:“我去给你倒水。” 盲女点头而已,神情十分警惕,注意力放在门外,老妇端来一碗水送到盲女面前,见外面仍是没有动静,猜想或许是盲女听岔了,道:“姑娘,喝水吧,喝完赶紧走,今天一早县府的刘长卫通知我们关门在家,不准出门,说是有强人进犯,他要带人抵抗,怕到时候伤及我们这些平民,所以提前通知我们藏在家里,但是这半天了也不见半个强人来,不知道消息是不是真的?” 盲女接过水碗喝完,然后将碗递给老妇,道:“是真的。” 老妇听她说的肯定,但一想到现在只有她出现,想到此处登时一惊,疑惑的看着盲女,吸了一口凉气,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继而有马儿的嘶鸣声,立即向门口走去,从门缝中往外看,只见街上出现好多人,个个面带杀气,惊呼一声,赶紧退回屋里,惊恐的抓着盲女的胳膊摇晃道:“哎呀,来了来了。”惊慌之余想到女子是盲人,失望的道:“你是盲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跟我一起躲起来吧。”拉着盲女往里屋走去,盲女却之不恭,由着老妇拉着她藏起来。 街道上,两队人马对面二站,中间隔着七八丈,一边是县令府的官兵,领头的是县令长子,名唤刘仲齐,任县府长卫,人称刘长卫,身长七尺,国面宽耳,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曾在武当山拜师学艺,习得一身武当剑法,修的一身玄门内功,凭他一身本事,刚正不阿的处事风格,将闽清县监管的无匪无贼,但近日东瀛人屡犯福州境地,自五大派失了崆峒之后更是频繁,今虽然有郦泱盟主主持五派,将根据地设立在峨眉派,但是一直和柳生七子周旋,方得一个制约平衡,无暇再来顾及周延再来侵犯的东瀛人,他深知要保中原武林太平,抵御东瀛人的侵犯不能只是仰仗着云盟主一人,这是每个中原人共同的责任,所以,当他得知东瀛人想要通过闽清县杀进中原内部与占据武当派的柳生吉也集合时,便义不容辞的出来迎战,誓死都要将东瀛人抵挡在这第一道防线外,这次来支援柳生吉也的是川端家族的家臣呼延小幸,呼延小幸年当三十,亦是修得一身川端家族忍术,柳生吉也写信告诉川端大宗,中原能人辈出,取中原武林还需帮手,川端大宗便派来呼延小幸,所以呼延小幸领命带着他的得意门下前来支援柳生吉也,没想到刚下船便被人发现,但他自没有把闽清县的长卫放在眼里,就当是开刀战罢了,所以当看到刘仲齐骑着马领着手下出现在眼前时,满眼的鄙视,双手抱在腰前,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刘仲齐,道:“前方不管是谁,敢当我的路,死!” 听他语气傲慢,好大的口气,刘仲齐等人也不是被吓大的,均按住刀柄,准备迎战,刘仲齐大声道:“前方不管是谁,敢犯我中原河山者,死!” 呼延小幸闻之双眼一眯,露出狠毒凶光,也不再废话,右手伸出来在空气中一扬,身边的几十人目盯前方,右手握住腰间的佩刀刀柄,右脚向右侧迈出一步,大喝一声,拔刀举过头顶,冲向刘仲齐等人,刘仲齐见了,拔剑在手,大声道:“杀!”三十人纷纷拔刀大声呼喝,冲向对面的东瀛人武士群,双方刀刀相碰,在冲击之下,都显露出双方的实力,双方人马厮杀在一起,刘仲齐剑法沉稳刚毅,混着掌法,杀死不少东瀛武士,站在原地的呼延小幸一直在观战,原本以为打发几个衙役还不需要他出手,但眼看七八个武士均倒在刘仲齐剑下,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最后变的愤怒,拔出佩刀直冲刘仲齐而去,刘仲齐杀的起劲,一招鹤跳劲松、仆步穿刺正中一名武士小腹,呼延小幸见了提刀自下而上削剑,‘当’的一声,刀剑相碰发出响亮的声响,这一刀震得刘仲齐手臂发麻,立即收剑后退,看清来人是谁? 呼延小幸对着刘仲齐,目光如炬,显然把刘仲齐当成自己的对手,刘仲齐紧握剑柄,虽然只是一招,但也知此人武功非凡,是个劲敌,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横剑在胸前,罩住门户,呼延小幸双手握刀,弓步向前移动,大喝一声,举刀砍向刘仲齐,刷刷三刀砍来,分别是直砍和左右斜砍,刀法之快,匪夷所思,刘仲齐一一挡住,但内心震惊不小,虚实已探,刘仲齐已知自己不是呼延小幸的对手,但不能就此认输,这第一道防线必须防住,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战斗,呼延小幸所修习的是川端家的最高忍术,内力就像大海里的水用之不尽,斗了三招后,刘仲齐再接呼延小幸的刀时显得有些勉强,呼延小幸也感觉到刘仲齐力不从心,又是刷刷三刀砍来,刘仲齐明知对方的招式,但太快自己已来不及抵挡,举剑挡住直砍的一刀,却没能躲过左右的斜砍,两侧肩膀被砍中,登时鲜血淋漓,举剑无力,呼延小幸露出的胜利的笑容,提起右脚,踢中刘仲齐的小腹,然后给他最后一击,刘仲齐被踢中后身体飞向一扇门,身体的冲击力推翻了门,整个人在屋内落下,呼延小幸乘胜追来,举刀砍向刘仲齐的脑袋,刘仲齐刚刚落地,胸口一阵闷热,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还没来得及吐,就见呼延小幸举刀砍来,心想我命休矣,好不甘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吭’的一声响,呼延小幸的刀被弹回去,刘仲齐双眼确切的看见呼延小幸的刀被一柄剑给挡回去了,震惊非常,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呼延小幸亦是十分震惊,能震回他的刀?谁?定睛一看,只见一少女站在两人之间,站姿十分怪异,弓着背,双腿交错,手里的剑向上挑着,似乎已经换了剑招,而躲在柜子后面的老妇焦急万分,看见刘仲齐败下阵来,还以为自己也要大祸临头,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的盲女忽然起身,然后就到了二人之间,出招自是没看见。 呼延小幸露出牵强的笑容,看着盲女,瘦削,破衣破衫,嗤笑道:“你是谁?” 盲女道:“司马覃。” 呼延小幸嗤之以鼻,道:“没听过,中原武林中,我只知道云白汐郦泱这两个女人,你一个乞丐,去死吧。”自上而下砍向司马覃,司马覃交叉的双脚此时向呼延小幸方向一转,仍旧是交错着,也不管呼延小幸的刀如何砍来,身体矮蹲着,在呼延小幸还没落到的那一刻,她手里的剑已经划过呼延小幸的腹部,犹如刀切,呼延小幸突觉全身没了力气,握住的刀异常沉重,‘当’的一声落地,震惊的向下看去,自己的腹部鲜血汩汩而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司马覃,指着她颤抖着道:“你,你。。。”栽倒在地,一命呜呼。 一切发生的太快,呼延小幸似乎死的也突然,刘仲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暗想真的是不能小看任何人,眼前的女子虽然瘦削、单薄、又盲,但是武功奇高,当即艰难的爬起来,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接着咳嗽几声,提着剑从屋里出来,大声道:“呼延小幸已经死了。” 这一报令他的人士气登时大增,呼延小幸带来的人有了惧意,纷纷罢斗,转身逃跑了,衙役们登时兴奋不已,围拢刘仲齐,衙役甲说道:“刘长卫就是刘长卫,这个叫什么呼延的怎么会是刘长卫的对手,要知道刘长卫可是师从武当门下,这些东瀛人怎么会是武当剑法的对手,真是不自量力。” 刘仲齐一听,这些人竟然以为呼延小幸是他杀死的,张口欲说出实情,衙役乙高兴不已,抢了话道:“就是,这下刘长卫可是为我们中原武林做出了大贡献,想想武当掌门羽化真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云盟主也会对刘长卫刮目相看的。” 刘仲齐连连摆手,道:“你们误会了,咳。。。”被呼延小幸踹了一脚,此时情绪一激动都说不上话来,衙役们连忙帮着拍背顺气,人缝中,刘仲齐看见司马覃用木棍探路,向他来时的方向走去,推开衙役向司马覃追去,很快便追上,道:“姑娘,请等一下。” 司马覃停下,微低着头,侧脸并未侧身等待刘仲齐,刘仲齐见她停下,转身对衙役们道:“你们都误会了,呼延小幸是。。。”准备说是这位姑娘所杀时,司马覃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 众人都望着他,听他说话,刘仲齐一时不明白为何司马覃不愿承认,但还是听了司马覃的,对衙役们得意的一笑,道:“呵,我的意思是呼延小幸也不过如此,既然已经杀了呼延小幸,将街道收拾一番,切记不可扰民,完事了就回府待命。” 众人齐声道:“是。”领命去办。 司马覃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准备自己走,刘仲齐见了,忍不住叫住:“姑娘。” 司马覃停下,脸色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刘仲齐却未察觉,道:“姑娘要去哪里?若在下能帮的上忙的话,在下十分愿意效劳。” 司马覃道:“不用。” 刘仲齐一愣,不想对方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但想到自己受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见她眼睛不方便,十分想帮她还了这个人情,不想人家根本不需要,尴尬的不知再说什么好,司马覃不再听到他说话,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用树棍探路向前走去,刘仲齐看着她的背影,良久都未移开,心里十分好奇这女子究竟什么人? 第三十四章:往事 司马覃沿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出镇子来到乡道上,渐渐的天空中发出一声闷雷,接着雷声越来越密,也越来越响,至于天空什么颜色,闪电什么颜色她都不得而知,夏天的天空变化莫测,一天变化好几种天气也是有的,嘀嗒嘀嗒。。。从稀疏的声响变得越来越紧密,大雨来了,雨滴急促的打在周围的植被上,发出一连片的声响,司马覃不知自己在何处,周围有没有遮雨的地方她都不知道,毕竟静止的避雨亭是不会发出声音的,站在道路上任由雨滴淋湿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不一会儿,全身湿透,就如那落汤鸡,依然继续探路向前走去,这样的日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她也已经习惯,自从父亲不在出现在身边时,就知道这世上只剩下自己。 忽然一男人的声音:“姑娘,你怎么在雨里淋着不进避雨亭呢?这边就是了。” 听到男子的声音,司马覃犹豫了一下,朝男子方向走去,真的有避雨亭,男子约莫三十男岁,一担柴放在亭里证明他是个柴夫,柴夫见司马覃走进亭里,身上的衣物被打湿紧贴着肌肤,身体的曲线被显露出来,看脸,也颇有几分姿色,而且看样子是个瞎子,双眼便贪婪的直盯着司马覃的前胸,问道:“姑娘,你一个人吗?”殷勤的拉着司马覃的胳膊坐在亭子的边沿。 司马覃点头应声。 柴夫便大胆起来,左右一看,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人?自己三十来岁还是个单身汉,眼前的女子虽然是个瞎子还是个乞丐,但长得不赖,想必早被人糟蹋过了,露出邪恶的眼神,双手不安分的按住司马覃的肩膀,伸嘴去亲,司马覃被他突然的袭击震惊不小,左手拍出一掌,打在柴夫的胸口,柴夫登时退后,幸亏被对面的亭柱撑住身体,柴夫恼羞成怒的道:“小乞丐,我看你有几分姿色才想亲近你,看你样子,一看就是早就被人糟蹋过,我是看得起你,跟着我,你以后就不用当乞丐了。”说罢猛扑过去,柴夫的话句句刺痛司马覃,咬着后槽牙,当柴夫扑过来时,右手一动,身体向旁边侧开,那柴夫突然停止了动作,惊恐的双眼证明他已经被劈成了两半,软瘫倒地,一命呜呼。 司马覃隐忍的一切在此刻一败涂地,柴夫的几句话,但是字字珠玑,让她想起不堪的往事,大叫一声,叫声中充满绝望和无奈,还有不甘心,举剑一挥,四根亭柱子登时被削断,咔啦一声,亭棚倒塌,司马覃在倒塌的一瞬间走出避雨亭,重新站在大雨中,不堪回首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 自她记事起,能感受身边事物时,也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她看不见任何东西,而身边的人就只有叫舅舅、舅娘的,偶尔会出现一个让自己叫爹的人,三人中,对自己最好的是爹,每次爹出现时都会给自己带来好吃的东西,还教一些武功,但更多时候她时跟舅舅舅娘在一起,舅舅是猎夫,舅娘是主妇,但舅舅喜欢沾花惹草,每次打猎的食物都拿去卖了,然后在镇上寻乐子,舅娘只有忍气吞声,还说男人花心很正常,三妻四妾也不为过,但是常常暗地里以泪洗面,家不大,房间不多,舅舅把小司马覃安排在柴房,隔壁就是二人卧房,时常夜里听到二人的声音,有打骂声,打骂的内容也千奇百怪,有时候是因为舅娘身上来事儿,有时候是因为舅舅一天没打到好物,更多时候听到的是舅娘的低吟声和低声下气的哀求声,小的时候不懂,直到有一年冬天,是她十五岁生辰的那日,白天没有等到爹的礼物,准确说爹未出现,本来就很沮丧,但依然抱着希望,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等待,不久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登时喜上眉梢,准备起身迎接,但对方楚狂无礼的声音立即打破她的幻想,那是他的舅舅,朝着正门走去,扔下一张网,骂骂咧咧的道:“狗日的,老子明天再去抓你。” 舅娘听到声音,出来迎接,帮他拿脱下的蓑衣和斗笠,掸去身上的雪花,问道:“怎么了?抓到大猫了?” 舅舅进屋就得意的道:“好大一只大花猫,可惜被它跑了,网都被它撕破了,老子一个人还整不了它,就因为整它,一天都没打到什么东西,今天算是白过了。” 舅娘道:“没事儿,家里还有吃的。” 舅舅喝道:“臭娘们就知道有吃的就行,过你安逸的日子吧,老子可不会把一把子力气花在你一个女人身上。”舅娘的脸色登时变的僵硬,舅舅见了,道:“还不快去给老子准备洗脸水洗脚水,累了一天了,回到家里还要老子伺候你吗!” 舅娘赶紧去准备水,道:“哦,好,我这就去。” 这样的夫妻对话在司马覃耳里听来已经不新鲜,坐在院子里静静地听着雪落地的声音,普通人是难以听到的,但是她能,这是她不知道但是令她十分喜欢的事情,忽然舅舅朝她走来,打量了一番司马覃,问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司马覃道:“等爹。” 舅舅嗤笑一声,道:“上次你爹走的时候跟我说过,今天他来不了的话就永远也不会来了。” 司马覃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问道:“为什么?” 舅舅道:“死了呗。” 司马覃大骇,听舅舅说的十分无所谓,诧异的道:“不可能。” 舅舅道:“我骗你干嘛,你爹就是名震江湖的司马一刀,出刀一招之内必定要杀人,但是这次对手十分厉害,好像是暗影门的门主,暗影门那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邪教,何况他得罪的还是老大,这次恐怕有去无回了。” 司马覃眉头紧蹙,在细想舅舅的话,而雪光反射照映着司马覃的面容,舅舅忽然一瞥不由得心生荡漾,想想司马覃如今也有十五岁,转眼成了大姑娘,还是没有被人染指过的处女,越看越喜欢,越想越淫秽,搓了搓手,看了下左右,道:“唉,没事,你爹没了以后就由舅舅照顾你,相信舅舅,一定会对你很好的,外面冷,回屋休息吧。” 司马覃还当舅舅是关心自己,道:“谢谢舅舅。”站起身来,用木棍探着路转身向柴房走去,而舅舅也跟着走来,道:“我屋里冷,去拿些柴火。”司马覃便未加在意。 当二人走进柴房,舅舅在司马覃进屋后,反手关上柴房的门,拴上门闩,听到声响,司马覃一惊,问道:“舅舅,为何关门?”话音刚落,身体便被舅舅抱住,司马覃全身一颤,想要挣脱,舅舅抱着她的手臂就像一圈铁臂紧紧捁着她,接着双手抚摸着她的前胸,粗糙而厚的嘴唇在她脸上乱亲,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养你这么多年,今天你就当报答我吧,以后我养你。”用他粗壮的手臂,钢爪一般的手指扯开司马覃的外衣,司马覃惊恐的大叫,听到声音的舅娘闻声赶来,从两人的声音听来已经判断出什么事了,扑到门前,大声阻止道:“畜生,快停下,你在干什么?!” 司马覃听到舅娘的声音还以为救世主来了,急切的道:“舅娘,救我!” 舅舅却没停止他的恶行,对门口恶声恶语的道:“臭婆娘滚开!别打扰老子的好事,你今天要敢来坏我好事,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杀了,老子养了这么大自己不享用难道留给外人?!”将挣扎的司马覃狠狠摔在柴堆上,用他强壮的身体压倒。 舅娘听了舅舅的威吓,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自己去阻止只怕她和司马覃就要命丧今日,哭着骂道:“你个挨千刀的,她是你侄女啊,你也下的去手。” 舅舅听她在门口哭号骂人,厉声道:“给我滚开!再不滚开,老子先出来杀了你!” 舅娘流着泪,连连哀叹,踌躇一阵还是离开了。 司马覃最指望的人也离她而去,登时心如死灰,但不想如此就范,伸手在两边乱抓,试图拿到之前爹给她的剑,那根树棍里藏着一柄剑,她试图拿到,但是没能如愿,而且舅舅是猎户,身强力壮不说还有一身蛮力,她的剑术此时练就的不错,但是内功尚未修炼纯熟,最后还是被迫让舅舅得逞,舅舅心满意足后,从司马覃身上下来,整理了衣裤,大摇大摆的走出柴房,司马覃躺在柴堆上,目无表情,不知死活,雪白的肌肤上淤青可见,身上的疼痛哪及心里的痛万分之一。 过了很久,司马覃才缓缓蠕动身体,寻找支撑点坐起身来,面无表情,最终爹爹没有出现,想起舅舅的话,还有今天本是她的生辰,不想原本眼前一片黑暗,此时人生更坠入深渊,没人能帮她,谁都当她是废物一般随便对待,爹爹的温暖再也无法感受到,现在死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没意思,自己都嫌弃自己脏死了,痛得心如刀绞却欲哭无泪。 第二天早上,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寒风呼呼吹入柴房,司马覃全身一哆嗦从半眯半睡的状态清醒,害怕又是舅舅,心头一震,惊慌的在周围摸索她的木棍,来人瞧她惊慌不已,满是恐惧,蓬头垢面,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瞪得老大,来人道:“覃,是我,舅娘。” 没有摸到的木棍的司马覃听到声音急忙放弃,双手抱着双腿蜷缩成一团,舅娘端着两个馒头走过来蹲下,道:“这里是两个热乎馒头,吃吧。” 司马覃的确很饿,但已经不想活了的人吃什么东西,良久不见她伸手拿馒头,舅娘叹了口气,道:“覃,这或许就是你的命,我们做女人的只有依靠男人才能活,你也别想不开,舅娘苟且偷生到现在就是为了你,舅娘身子废了,不能生育,你舅舅他想要儿子,你。。。”顿了一顿,似乎自己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说出口,激动的道:“你就帮他生一个吧。” 她自己说完这话都觉得丢人,难为情,司马覃听来就是最恶毒的咒语,恶心的毒瘤,双臂紧紧抱着双腿,愤怒在心中蔓延,舅娘见司马覃不做声,但从脸色中看来是十分抗拒的,用自己愚昧的思想开始试图说服司马覃,道:“覃,你爹已经死了,以后只有依靠你舅舅,如今已经这样,以后他不是你的舅舅,是你男人知道吗?你给他生一个儿子,不管怎样都是自家人的,到时候他就会对咱们好的,不会到处乱使钱寻女人,等他收了心,咱们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你说好不?” 司马覃仍旧不说话,她想发疯般的推开舅娘,但是她没有付出行动,她想撞墙一死了之,但是没有付出行动,她想杀了猪狗不如的舅舅,但是没有付出行动,只是缓缓伸出右手,拿了一个馒头开始吃,舅娘看她肯吃东西,默认她已经同意,历时强颜欢笑起来,眼眶不由得湿润了,道:“好好好,你先吃点东西,我走了。”说罢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走到门槛时,脚掌被一树棍硌着,低头一看,是平日里司马覃手里的树棍,用来探路使的,移开脚掌,弯腰捡起来,转身走到司马覃身边,将树棍递给司马覃,道:“覃,你的手杖。” 司马覃听到树棍被递过来的风声,急忙伸手拿过,抱在怀里,就如抱在失而复得的孩子,舅娘左右看了一下,柴房有够冷清,想她以后是要给她男人生儿子的人,道:“我再去给你拿条棉被。”说罢转身离开。 司马覃狠狠咬着馒头,用力的嚼着,就像嚼着一块抹布,门外仍旧下着雪,夹杂着呼呼风声,不久,舅娘拿了棉被来,往她身上一扔,然后转身离去,走至门口时停顿脚步,道:“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想开点儿。”说完出门离去。 司马覃脑海里出现爹的温柔声音,还有一字一句的教自己识字,描述各种事物的形状,人的长相如何的与众不同,怎么辨认男人女人,怎么分辨气味,颜色的种类,虽然她的眼前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黑,但是每次爹在描述花草颜色时脑海里便会想象,自己去定义那些颜色,虽然在常人看来是瞬间之事,但她对颜色充满想象的过程是难以描述的快乐,开始学剑时,爹将剑交到她手里,虽然粗糙但十分温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一招一式的教习,她都铭记于心,如今爹死了,留下的只有这柄剑。 不知不觉的靠在柴草上睡着了,这本就是她的床,忽然听到柴门吱呀一声响,然后听到有人走进来,司马覃本能的蜷缩着,紧紧握着藏着剑的木棍,门又被关上,脚步声渐近,接着恶魔般的声音响起:“听你舅娘说你已经同意给我生儿子了,哈哈,好啊,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保证我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让那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臭娘们给你当仆人,来,今晚就给我生儿子吧。”说罢伸出双手向司马覃身上扑去,掀开棉被时,只听‘吱’的一声,舅舅只觉得手腕一轻,感觉不到右手的手掌,向手上看去,登时大惊失色,惊叫起来,鲜血立即从腕部直冲而出,就如泄了河堤的洪水,赶紧伸手捂住手腕,但如何止得住,气急败坏的看着司马覃,骂道:“臭娘们,你暗算我,要杀我?你也别想活!”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刺向司马覃,但此时血流不止,加上惶恐愤怒,早已没有之前的悍勇,司马覃听闻匕首刺来的风声,竖剑挡过,自下而上斜刺,剑尖直入舅舅心脏,当感觉心脏不再跳动时,司马覃抽剑站在当地,舅舅惊恐的双眼看着她,渐渐倒地,一命呜呼。 听到声响的舅娘赶紧赶来,一看当家的已经倒在血泊中,大惊失色,惊叫道:“当家的。”跑上前去一看,已经死了,再看司马覃,满身是血,可怖至极,又惊又怕,左右一寻,看见一根碗大的木柴,当即捡起来朝司马覃砸去,愤怒的道:“我跟你拼了,你个白眼狼。” 司马覃没有躲避,木柴打在她的头顶上,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木柴,登时鲜血从头顶直冒而出,舅娘也吓了一跳,看着鲜血从她头顶向脸上留下,然后落在地上,司马覃只觉得头晕目眩,虽然舅娘不会武功,但是她此时的武功修为亦是不高,生生挨这一击是为了还她的养育之恩,司马覃挨了这一下,冷冷的道:“我不欠你们的了。”反手一抖,手中的剑飞向空中,一掌拍在剑柄头上,倏忽间,剑身没入舅娘胸口,直至刺穿后背露出剑尾,舅娘立即毙命,司马覃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伸手拔剑,缓缓还剑入鞘,恢复它木棍的样貌,在地上探着发挥着探路的作用,司马覃踉踉跄跄的走出柴房,关上柴门。 摸索着走到水缸前面,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然后洗了把脸,她知道对付舅舅多半是出其不意,第一次杀人竟然杀的是自己的舅舅和舅娘,她的心里惶惶不安,世上再没有她的亲人,忽然觉得是不是世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从此以后她再没有打开过柴门,屋里的粮食供她一个人吃了一年,这一年里她大多时间都在独自练武,将爹教的武功练到驾轻就熟,随心所欲,这一年里她也接受爹的确死了的事实,不然不会一年都不来看她,爹曾经教过她内功心法口诀,她之前只是背熟没有修炼,这一年里她也开始自行修炼内功,当初得成效时再使剑法,发现剑法的威力比之前大了许多,如此更加勤奋修炼,直到有一日,揭开米缸时发现缸里已经没有米,肚子饿的她不得不外出找吃的,但她从未到过房屋一里外的地方,一里之外有什么她不得而知,完全是未知境地,而饿肚子的感受十分难受,不得不走出房屋,又是一个下雪天,戴上斗笠,拿着木棍,从屋里摸了些银子揣在身上,虽然她不谙世事却也知道银子的重要性,那是舅娘常常挂在嘴边的重要东西,司马覃顺着房屋门前的道路用木棍探索着向前走,一直走。 第三十五章:梅花雨 司马覃站在雨里,虽说如今已经过去五六年,时光荏苒可以让往事随风而去,但与她而言怎么可能呢?那永远都是记忆里最深的伤痛,不可磨灭,偶尔想起,特别是别人的轻佻、污言秽语,都会刺痛她,令她又一次尝到剜心之痛,被轻视已经习以为常,但侮辱、轻薄绝对不行,司马覃不是心狠,只是来自对一根极度脆弱的神经的保护。 大雨继续下着,冷的不止她的身体,更是冷澈了她早已看透人世无情的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暗影门门主,然后杀了他/她,替爹报仇,然而她却不知该向何方找去?也不知该问谁?只有盲目的走着,凭着毅力寻着,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本能的侧身让道路边,还以为杀了人的事被人发觉,前来寻她麻烦,握紧手中的剑,接着听到此人下马走近,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辨认之后认定是刘仲齐,此人正是刘仲齐,在镇上与司马覃分别后不久下起了大雨,心里十分在意,踌躇一番拿了雨伞,骑马追来,不想还真被他追上,眼看司马覃被雨淋湿,无助的站在大雨里心里一酸,赶紧下马,撑伞走到司马覃身边,将她的身体遮挡在伞下,道:“司马姑娘,在下是刘仲齐,这伞你拿着吧。” 司马覃感觉不到雨滴打在身上,而是听到头顶滴滴答答的声响,已知道刘仲齐为她撑伞,颔首道:“谢谢。”伸手去拿伞柄,不料先触碰到刘仲齐的手背,登时一惊,立即缩回手握紧拳头,刘仲齐的手背都是暖的,而刘仲齐见她被这小小的触碰都惊吓到,也感觉到司马覃的手冷如冰霜,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司马覃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刘仲齐看她样子十分楚楚可怜,完全忘记她杀呼延小幸时的果决和狠辣,不知是同情心泛起还是别的东西在作祟,道:“若你不嫌弃,可以先到府衙上住着,府衙里有很多空屋子,等你想好了去哪里,随时都可以离开。” 司马覃听他言语诚挚,但想起第一次相信别人的话时的惨痛结局,就因为刚刚从山上下来,碰到一个乞丐妇人,没想到在妇人的哄骗下自己也成了乞丐,依着自己眼瞎、又有几分样貌去博取别人的同情,反倒成了妇人的生财工具,虽然最终结局是她杀了妇人,但这样的经历令她不得不防着现在刘仲齐的好意,犹豫着摇头道:“不了,我还是走吧。” 刘仲齐见她拒绝有些失望,撑着伞跟上道:“好吧,那我陪你找到落脚的地方,然后我再回去。”左手牵着马右手撑着伞,司马覃没有拒绝,任由他跟着。 走了一阵,雨落在伞上的滴嗒声越来越少,司马覃感觉到雨已经停了,夏日的雨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刘仲齐没有作声,也没有收伞告辞,仍旧是默默的撑着伞跟随她的步伐走着,又走了一里地,四周传来稀稀落落的滴嗒声,那是雨停后,集在树叶上的雨水落在更低的树叶上发出的声响,司马覃终于忍不住停下,刘仲齐见她停下,问道:“怎么了?” 司马覃道:“刘公子,你已经送我走了好几里地了,小女子不胜感激,不如就此别过。”欠身施礼,笃定分别之意。 刘仲齐见她决心与自己分手,自己若是强行相随,虽是好意,但不免让人心生不适,道:“那好吧,姑娘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司马覃道:“后会有期。”刘仲齐牵着马准备掉头回去,忽然林间悉悉簌簌作响,二人立即警惕起来,刘仲齐看着发出声响的方向,司马覃静听其声,声响渐渐逼近,夹杂着咄咄逼人的杀气,司马覃紧握刀柄,神色俊然,听风声动静辨别周遭境遇,忽听一呼喝声道:“站住!”接着又出现两声,分别来自不同的人发出,还有未出声的人,但是呼吸急促,似乎在被人追赶,不难想到是三个人在追一个人,都是男性,而且个个身手不凡。 刘仲齐下意识唤起男儿本性,一身挡在司马覃身前,对司马覃道:“有四个人朝我们这边奔来。”他担心司马覃看不见,便自己当她的眼睛。 四人转眼已到两人所在的道路上,最前面的男子奔的急,一直心无旁骛的逃跑,只想摆脱追他的三人,这座山名叫黑山,山上住着两兄弟,亦是这山头的霸主,二人姓纳,人称纳氏双雄,二人早年落草为寇,占山为王,但随后时常劫富济贫,帮助弱小,追随者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便将二人称为‘雄’,称雄以后,江湖上有了名气,自然也认识不少正派人士,崆峒派的徐以承便是其中一位,半月前,徐以承来到山上,说是身上带着非同一般,足以混乱整个武林的宝物在身上,但宝物本不是他的,如今他被人发现正被人追杀,一路南逃,逃至黑山,想到二人曾是他的旧识,便上山求二人庇佑,二人一听有这等宝物,自然也有心占有,但碍于昔日故交的情谊和怕过早暴露野心而打草惊蛇,便一直未动,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徐以承,不想,半月后的今日,追徐以承的人一路寻踪问迹,竟然找到了黑山,半夜里上了黑山寨,杀入山寨,当三人与黑山寨的人交手时,徐以承见追他的人以至,而心知不是三人对手,便趁乱逃走,可怜整个黑山寨的人成了他的替死鬼,纳氏兄弟还未看见宝物长什么样就这样魂归阎王,可悲可叹! 徐以承连夜下山奔走,三人杀光山寨里的人,仍未见徐以承人影,便知已经下山,随即追下山,这三人谓谁?乃是暗影门的夺命三君:燕子飞刀-燕十郎,浪子神箭-左一鸣,梨花针-江万秋;个个都是暗器高手,这次徐以承偷了暗影门门主十分重要的东西,门主思量后派三人追回,不仅要追回东西还要将徐以承活着带回,三人领命,因必须要活捉,所以不敢伤及徐以承性命,倒成了麻烦事,徐以承再不济,也是崆峒派掌门,深得前掌门真传,自己愚钝些,未曾领悟崆峒派高深武功,但溜跑逃路不在话下,此时他正被三人追击,眼看前方有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护在女的身前,紧盯着他这一方,再近些时候,看清男的面貌,登时心里一喜,道:“刘师兄。” 刘仲齐也看清他的模样,来不及询问前后因果,拔剑在手,道:“徐师弟。”两人都曾在五派大较时照过面,那时候五派同气连枝,虽各分各派,但弟子之间都称兄道弟,和睦相处,徐以承和刘仲齐一来二去便也认得,之后崆峒派遭遇大变,徐以承投靠暗影门,被其他各派所不齿,武林中自认为崆峒派已然气数已尽,再难扶持,不想今日在此遇到,刘仲齐当真疑窦重重,见徐以承被人追杀,恋着昔日师兄弟情谊,拔剑相助,还是叫他一声‘师弟’,徐以承见他有意相助,十分高兴,夺命三君见对方虽有帮手,但也只是一个女人和一名五派中的弟子,不足为惧,燕十郎发出一只飞刀,倏忽而出,直追徐以承后臀,左一鸣发出一只袖箭射向刘仲齐小腹,江万秋发出一枚银针直逼司马覃颈部,试图一招致命,免得碍事,刘仲齐见三人齐发暗器,分别对准三人,而偏偏对司马覃痛下杀手,心里又惊又恼,眼见飞刀已到徐以承身后,刘仲齐顾不得袖箭和飞针,递剑出去,挡住飞刀来势,‘吭’的一声响,飞刀与剑身相撞,只觉得虎口发麻,手腕酸痛,暗叫好大的劲道,飞身而出时,袖箭和银针便向司马覃射来,他心知自己这样做并非大丈夫所为,但情势急迫,而且相信司马覃能对付,如他所料,银针和袖箭近身之前,司马覃闻声辨道,方位、劲道已然了解,不曾出剑,手握剑身向前伸出,身体向左微侧,双脚微转,推出内力,银针打在剑柄上,掉落在地,袖箭从她右侧肩头飞过,未伤及分毫,看似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蕴藏了高深的内功,三人见了,均是一凛,而徐以承未曾接招,只当三人发功内劲平平,让二人轻松化解,却未看见刘仲齐颤抖的右手,登时信心大增,站在刘仲齐身后,道:“多谢刘师兄相助。”面对三人,已不似之前那么害怕。 刘仲齐微微一笑,道:“不足挂齿。”走到司马覃身边,歉意道:“刚刚实在不好意思。” 司马覃道:“不碍事,目的达到就行了。” 刘仲齐知她所说目的是救徐以承的命,见她未曾生气,道:“嗯,是。” 夺命三君站成一排,江万秋指着司马覃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暗想能轻松化解暗器高手中两人同时发出的暗器,此人肯定来头不小。 司马覃不想参与过多的无谓之争,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只是一个随意飘荡在尘世的女子而已。” 三人明白,看来这女子是不想参与他们和徐以承之间,互相照了下眼,也不跟她计较,江万秋又指着徐以承道:“徐以承,平日里门主对你不薄,你竟然恩将仇报,偷走门主的宝物,还不快快交出宝物,和我们三人一同回去,听候门主发落。” 徐以承道:“哼,做梦!今日的暗影门教往日更加变本加厉的黑暗,门主骄奢狂傲之气更是无度,这东西本来就是峨眉派的东西,虽然当日是峨眉派掌门陌桑亲手传给她,但是如今她已经是暗影门门主,就不配拥有峨眉派的东西,我五大派是江湖中的名门大派,岂能被她玷污名声,拥有峨眉派掌门的信物?岂不是侮辱我名门正派。” 燕十郎道:“好一个开口闭口就是名门正派的徐以承,若不是门主念在昔日与你的情分上,让我们活捉你回去,我们一路上早就将你就地正法,拿了宝物回去给门主,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两位哥哥,还跟他啰嗦什么,办好门主交代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左一鸣也道:“对啊,大哥,我们如今已经出来半月,若是久追不回,只怕门主怪罪我们办事不力,你也知道门主的脾气。” 老大江万秋思忖须臾,道:“兄弟们说的有理,夺回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毋需再手下留情,上!”二人得令,同时向徐以承招呼,徐以承见三人齐上,急忙后退,拔剑抵挡,虽未练就高深的朱雀剑法,但是原本崆峒派剑法中的文八仙和醉八仙亦是非常了得,真与夺命三君交手过招,一时还能应付得来,久战不下,江万秋发出一枚银针,徐以承虽有防备怎奈手脚不够,银针打入他的小腿,登时酸麻,无力支撑,眼看就要倒地,刘仲齐喝道:“旁门左道,阴险小人。”挺剑而出,刺向江万秋左肩,乃是太乙玄门剑法,一招未刺老,转而刺向小腿,江万秋连连退后,与左一鸣、燕十郎分开,徐以承二对一,但小腿已受伤,单膝跪地与二人交手,着实有些手忙脚乱,刘仲齐应付江万秋对阵亦是难以再腾出手来相助,而此时,司马覃静静呆立不动,已经从五人对战中已经辨别出各家出招路数。 又过了两三招,徐以承不敌左一鸣和燕十郎,被左一鸣点中穴道,不得动弹,燕十郎不屑的道:“崆峒派武功也不怎么样嘛,对付你我都懒得用暗器。”徐以承怒目而视,脸一阵红一阵白。 左一鸣回头见大哥江万秋与刘仲齐还未分出胜负,再看这刘仲齐的剑法,是武当剑法,剑法较徐以承略胜一筹,但还不是他三人对手,暗想二人不是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名门正派,说他们是旁门左道,阴险小人吗?有了玩弄二人之意,傲然道:“大哥,别急着打败这小子,他们不是看不起我们暗影门吗?说我们是旁门左道,阴险小人,那就让他领会领会我们旁门左道的阴险,哈哈,小子,小心哪,我要发暗器咯。”说罢嗖的一声发出一枚袖箭,却有意不打中,从刘仲齐裤裆底下窜过去,刘仲齐惊出一身冷汗,又羞又恼,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我要你狗命!”抽剑刺向左一鸣,左一鸣见成功激怒他,嬉笑着道:“哎呀,小子生气了。” 刘仲齐道:“看剑!”换了剑招,乃是八仙剑法,身法灵动,剑若游龙,左一鸣接了几招,领会到剑法的厉害,忽地燕十郎在旁伸手一出,道:“看飞刀。” 刘仲齐当真以为他会发暗器,一招未使老便撤剑回防,岂止是燕十郎虚报,江万秋身处刘仲齐身后,伸腿便是一脚,揣在刘仲齐屁股上,登时人被踹倒在地,一时羞愤难当,瞪着三人,三人哈哈大笑一阵,左一鸣道:“小子没听过兵不厌诈吗?” 刘仲齐狠狠的呸了一口唾沫,道:“旁门左道,阴险小人!” 左一鸣指着他对江万秋道:“大哥,这小子说来说去就这一句,如此瞧不起我们,不如我们杀了他吧。” 江万秋冷哼一声道:“杀他焉用宰牛刀,五大门派早晚会消失在武林中,何必此时跟他争一时之长短。”看向徐以承,道:“带上他,回去交差。” 左一鸣和燕十郎说着向徐以承走去,准备带走,司马覃此时心情十分复杂,她一直想找暗影门的门主,一直寻门无路,虽然她寻找的方式就是随缘,如今真叫她随缘遇到了,怎肯放走三人,道:“慢着!” 三人一听,不以为意,二人继续一边一个架走徐以承,江万秋也看清这姑娘是个瞎子,穿得破烂不堪,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但一脸历经沧桑的服丧相,一看就是个身世十分可怜之人,都不由得唤起他怜悯之心,微微抱拳,道:“姑娘慢去,我们兄弟三人得走了。” 司马覃听他言语客气,微微颔首,道:“带我一起去,我要找你们门主。” 此话一出,三人均是愕然,常人听到暗影门不是唾骂就是避而远之,这瞎眼女子竟然主动要去暗影门,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许是她不知暗影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三人均是这般想法。 江万秋道:“姑娘,暗影门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何况是见门主,就算是我们,也不是相见就能见到她老人家,还是请姑娘自便吧。” 司马覃道:“你们要怎样才能带我去见你们门主?” 三人见她执意要去,但是她又瞎又是个女的,就算她想投靠暗影门,却是个无用之人,江万秋刻意刁难,道:“打败我们兄弟三人。”暗想这姑娘必定会打退堂鼓。 岂料司马覃十分认真严肃的道:“好。” 江万秋一凛,不由得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姑娘,道:“姑娘说的是真的?” 司马覃淡淡的道:“这是你说的,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三人相顾一眼,均觉得她大言不惭,暗想是你自找的,料理一个瞎眼姑娘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暗影门何时有过好听名声?江万秋冷哼道:“好。”话音刚落,发出一枚银针,直逼司马覃眉心,有意试一试司马覃的武功,只见司马覃在银针到来之前将手中木棍抛向空中,银针打在木棍上,横棍在胸前,左手在木棍上一弹,原本刺入木棍中的银针咻的一下从木棍中脱出,倒转向江万秋打来,江万秋大骇,从未有人能打回他发出的银针,来势更加迅猛,急忙侧身躲开,银针打在身后的松树杆上,银针针头入松树杆没了一半,这内功,世上与之匹敌的人屈指可数,左一鸣和燕十郎也看的清楚,一霎之事,一招之间,便知对方武功高深莫测,两人放下徐以承,与江万秋站在一起,左一鸣紧了紧袖口道:“看来这小姑娘大有来头。” 燕十郎道:“一起上。” 三人拳脚齐上,偶尔发出一柄飞刀,接着一枚袖箭,再来一枚银针,司马覃左挡右避,身法看着粗笨,也无甚美妙可言,但就是在这一转一绕之间寻求平衡,再快再多的暗器招呼而来,她依然在这一转一绕之中化解,江万秋见久战不下,三人号称夺命三君,如今三人联手连一个盲女都打不过,传扬出去,岂不是更让人小瞧了暗影门,对身旁的两人喝道:“让开!” 二人知他此时要出大招,一般只有遇到高手时才会用,江万秋道:“天女散花。”双手在空中一扬,只听刷刷刷声不断,上百枚银针犹如暴雨齐刷刷向司马覃打去,司马覃严阵以待,此时才从木棍中抽出剑来,手握剑柄,在手上与手背之间翻转,形成一道剑气护盾,左一鸣、燕十郎,就连刘仲齐见这么多银针打来也赶紧躲到大树杆后去,银针打在剑身上发出急促的‘叮叮当当’声响,听的人呼吸也跟着急促。 一阵银针雨过后,周遭树木花草上无一不留下银针痕迹,司马覃缓缓收剑入鞘,依然是一根木棍模样,毫发无损,三人惊出一身冷汗,正当三人发怵时,司马覃突然将手中木棍丢落在地,双手半举在空中,选择罢斗投降姿态,这一举动惊呆了在场人,刘仲齐趔趄的走到她身边,道:“你要干什么?” 司马覃不答他的话,仍是淡淡的道:“带我去暗影门。” 燕十郎和左一鸣交换眼色,燕十郎从腰间后面取出一捆麻绳,原本是捆徐以承的,走到司马覃身边,试探着拿住她的手腕,用了七八分力道,见司马覃仍是不还手,便放下心来,捆了双手后再绕上半身捆了一圈,打着猪蹄扣,这绳子乃是暗影门里千年老树上的树皮捏搓而成,其韧性天下无双,又打着猪蹄扣,被这样的绳子这样的方式捆着,任谁也挣脱不了,夺命三君见司马覃束手就缚,实属意料之外,论武功在场无人能及,也不知是她单纯还是傻,竟然选择这样的方式进暗影门,燕十郎牵着绳子的另一头,临走时捡了司马覃的木棍,左一鸣和江万秋架着徐以承向山下走去,刘仲齐提剑横在路中间,盯着三人道:“放了他们。”虽然知道自己不自量力,但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敌人带走于他良心过不去。 江万秋道:“好笑,这姑娘是她自己要跟我们走的,你好像管不着吧。” 刘仲齐于理说不通,看向徐以承,道:“他,那你们把他放下,他是我五派中人,如今五派合盟,此人此前犯下大错,理应交由盟主处置。”提剑向江万秋刺来,两人相距一丈,见他发招,江万秋露出不屑的神情,手掌一转,一枚银针刺向刘仲齐面门,刘仲齐也不惊慌,横剑格挡开去,紧接又是一枚,这一枚打向下盘大腿,在格挡面门一针时针已刺入左侧小腿,登时左腿发麻无力,跪倒在地,疼痛不已。 江万秋收手未再发招,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你们名门正派就是喜欢瞎逞能,还自诩行侠仗义,真是愚蠢,今日我们不想杀人,放你一条生路,若你觉得良心不安,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最近峨眉山上可能会出大事,我们门主将亲临峨眉山,快去通知各大派吧,哈哈哈。”大摇大摆的从还在愣神的刘仲齐身边走过,刘仲齐心里哭喊:大事不妙。云柏汐自从加入暗影门,成为暗影门门主后便处处和五派作对,四年以来,不知杀了多少无辜性命,东瀛人因此气势大增,打家劫舍也成了明目张胆之事,所以江湖上提起云柏汐三个字,人人恨的咬牙切齿,刘仲齐预感峨眉山上要出大事,如今在峨眉山坐镇的正是武林盟主郦泱,听闻二人是姐妹,但是两人水火不容,曾在崆峒山上大战一场,却未分出胜负,约定将来一定要分出个高低来,难不成云柏汐就是为此要去峨眉山?不管是真是假,去峨眉山就对了,拔去大腿上的银针,一瘸一拐的在林间找到来时骑的马匹,翻身上马,向西边奔去。 第三十六章:渡河 夺命三君带着司马覃和徐以承太过招摇,便在山下镇子上购了一辆马车,虽然行程较慢,但至少不会太显眼,徐以承虽然是江湖败类,但终究是崆峒派掌门,其余四派人见落在暗影门手里,终究会相救,毕竟他也代表着五派的颜面。 七天后,马车到了黄河边,到对面的镇上去需要渡河,燕十郎下了马车,向渡口走去,询问船家渡船事宜,马车内,徐以承穴道已解,防他逃走,也给用绳子缚住双手绑在身后,此时和司马覃照面坐着,对眼前的盲女他一无所知,充满好奇,但见盲女一副悲凉模样,好似一开口问话就能惹她伤心好一阵,话出一段悲伤,路途中几次欲开口询问,都欲言又止,不久,燕十郎从渡口回来,向江万秋和左一鸣说道:“下车吧,包了一艘船,马上就可以过河。” 江万秋和左一鸣跳下车,用力牵动手里的绳子,徐以承和司马覃突然被外力拉扯,身体差点跌倒,蠕动着双腿下车,渡口人多眼杂,当二人下车后,江万秋朝左一鸣示意,二人脱下自己的披风,江万秋的披在司马覃身上,左一鸣的披在徐以承身上,盖住全身,便看不出二人被绳索所缚,五人走向渡头,上了客船,船家在船头撑浆,此时的河面无风无浪,想来不久便可到达对岸,燕十郎在船篷里坐不住,走到外面,看见壮阔的河面,和两岸低矮的房屋山脉,太阳斜挂天上,将河水照耀成金色,听着浆打水的声响,胸中登时开阔,不由得赞道:“真是片大好河山啊。” 船家听他赞叹,笑道:“官人何不吟诗一首?” 燕十郎登时一更,不知船家是打趣他还是无意,横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酸文秀才,吟什么诗?” 船家听他语气不悦,料到自己贴错了脸,道:“哦,那是小老儿眼拙了,以往坐我家船的人,喜欢出舱看景的人大都是文人,往往这些文人也会像官人这般赞叹一句,然后作出一首诗以此赞叹眼前之景,而不喜欢看景的人就呆在客舱,只是急着赶路,脑子里只想着过河,到了河岸做的事,不曾出来欣赏这船到河心观两岸之景,官人通行者五人,唯官人出客舱观景,小老儿误以为官人是前者,无意冒犯,望官人不要见怪。” 燕十郎听他说完,饶是以前,听他一口一个‘官人’叫着,不打掉他的大牙才怪,想来坐他船的文人多了,听得酸文也多了,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墨水味儿,此时又指望他撑浆划船,夺命三君虽然武功一流,杀人不眨眼,却都是旱鸭子,不识水性,更别说撑船,所以才按耐住性子,听老汉儿絮叨,道:“不怪不怪,赶紧的,撑你的船吧。” 船家连声唯诺道:“是。” 客舱内,江万秋和司马覃坐在一边,背靠船篷,闭目养神,手里攥着绳子却不含糊,左一鸣亦是如此,他手里攥着的是绑着徐以承的绳子。 徐以承在暗影门呆过一段时间,知道这三人不识水性,而此时船舱里武功最高者便是眼前的盲女,盲女想去暗影门,需要三人带路,所以才会任人处置,想起之前相遇时候,盲女是跟刘仲齐一起,想必两人认识,也算得上是正派人士,就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的事,试探性地问道:“姑娘,这些天在下和你同吃同住,也算相识一场,在下徐以承,是崆峒派第二十九代掌门,不知姑娘芳名?师承何处?” 司马覃顿了顿,道:“我叫司马覃,家父就是家师。” 徐以承见她听到自己名字时仍是面目不惊,只是回答自己的问题,想必是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放下心来,道:“姑娘复姓司马,令尊可是司马一刀?” 司马覃不想说,江湖险恶,她不想否认也不想承认,便不再说话,徐以承不见她回答,虽然不承认但是已经知道她就是司马一刀的女儿,登时欣喜,道:“司马一刀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刀客,不曾想今日竟然有幸见到他的女儿,真是在下的福气,难怪之前看你与江万秋过招时招法如此怪异,原来是司马家族的上乘武学,以姑娘武功,夺命三君,哼,就算是夺命十君也不在话下,姑娘,在下身上的东西关乎整个武林,更是关乎峨眉派的生死存亡,此时整个武林中人鬼乱窜,乌烟瘴气,外有东瀛人入侵,内有像这些人作乱,姑娘,看在都是武林正道同盟之谊的份上,求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这三人不识水性,只要姑娘拖住他们,在下就能脱身。” 听到此处,江万秋和左一鸣登时睁开双眼,两道寒光射向他,徐以承大骇,但仍是祈求的目光看着司马覃,江万秋随即紧盯司马覃,生怕她突然发难,不想司马覃却平静的道:“江湖恩怨我不懂,也不想参与,我只知道偷东西不对,你应该还给别人,正道的含义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爹告诉我,所谓正道,起码要做到光明磊落。” 徐以承听她不急不慢的说完,但最后一句说的他面红耳赤,江万秋和左一鸣听完也对徐以承露出鄙睨之色,放心下来,看来这司马覃是不会帮徐以承,左一鸣调侃着道:“哈哈,看来有句话说的是真的,有些人眼睛睁着,心却瞎了,有些人虽然眼睛瞎了,但是心却是亮的跟明镜似的,我呀,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 徐以承知道在说他,脸涨的通红,羞愤不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正说话间,忽然船身猛地摇晃,里面的人登时大惊失色,江万秋和左一鸣面面相觑,同声道:“怎么回事?”想到自己不会水性,船一摇晃,便立即想到船是不是要沉?在船舱外面的燕十郎在船身摇晃时左右一个趔趄差点摔入河中,也是吓了大跳,对着船家大骂道:“不要命了,怎么撑的船?” 船家倒不怕,黄河本来就是水流湍急,横渡过河,水流急了撞击船身使得船摆动乃是十分正常,见这位客官竟然如此胆小,暗自窃笑,但惧怕他的淫威,不好作声,悻悻的道:“是。。。” 话音刚落,忽然又是一个大浪打来,推着船向下流飘去,燕十郎正要对船家发作,瞥眼见上游一艘大帆船正朝他们的小船方向驶来,顺流而下,十分快速,船头掀起的浪足以打翻这艘小船,登时大骇,四下一瞧,正在河心,不知这大船是否看见这艘小船,还是本就冲着他们的船,对船家大喊道:“撑快些!撑快些!” 船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眼看大船直冲过来,怎的不惊慌?即便他识水性,但这船可是他养家糊口的家当,可不能被大船毁了,抡起胳膊使出吃奶的劲摆浆,燕十郎见大船直奔过来,情势严峻,一猫腰来到船舱,江万秋和左一鸣同时问道:“怎么回事?” 燕十郎道:“有一艘大船从上流直冲而来,看样子是冲着我们而来,大家小心。” 众人还在反应出了什么事时,突然船底破出一个洞,河水汩汩冒入船舱,三人大惊失色,徐以承却哈哈大笑起来,道:“看来有人来救我了,你们就等死吧。” 司马覃却一直纹丝不动,看不出喜悲,左一鸣愤愤的道:“要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攥紧手中的绳索。 江万秋看了眼司马覃,从靴筒里取出一柄匕首,道:“姑娘,你自己去逃生吧,若是能逃过此劫,希望你永远别去暗影门。”正要向绳索砍去,突然船身被剧烈晃动,里面的人登时身不由己的翻滚,手里的匕首被撞掉,霎那间,整艘船被河水淹没,水下更是暗流涌动激烈,加上大船的撞击,小船一刹间四分五裂,变成一片片木板,司马覃识得水性,但江万秋不会,在水里登时成了落下的石头,双手的绳索与江万秋相连,江万秋下沉,司马覃也跟着下沉,司马覃憋足一口气,极力登着双腿,好不容易将脸露出水面,又被江万秋拉下水里,双眼看不见,耳边全是哗哗水声,不由得心里开始惊慌:难道我就这样死了?父亲,救救我,我还没走到母亲面前,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啊。也许是父亲在天之灵感应到她的祈祷,忽然觉得脸上一疼,就像被刀割一样,司马覃登时感应到什么,在这事物被水流冲走之前抓住了它,那就是她的剑,之前一直由燕十郎拿着,此时或许燕十郎慌张入水时丢了,在水流的冲击下丢了剑鞘,剑划过司马覃的脸颊,使得她清醒,在它流失之前被司马覃抓住,此时江万秋已经落入河底,与司马覃的绳子绷得紧紧的,司马覃在背后用剑划了一个圈,绳子登时被砍断,身体得以自由,浮出水面,吸了一大口气,呛出鼻子里的水,然后又反身入水,双手得空,潜水轻松的多,直到河底,此时在黄河水里不以视觉为准寻找落水者,而且能做到位置精准,想来世界上也只有她了,江万秋是幸运的,他被救了。 而燕十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入水后便被河水冲的人仰马翻,武功再高,在湍急的黄河水里也是无用,几个沉沉浮浮便永远的不见踪影;船家倒是识水性,眼明手快,看准河岸,在落水一刹那便向河岸游去,却不想,有人从背后朝他射了一支冷箭,登时没了扑腾劲儿,也被黄河水无情的淹没;左一鸣和徐以承连着绳索,徐以承落水后使劲的拿腿蹬水,左一鸣死死攥着绳子,不肯松手,在徐以承快要力竭的时候,一张渔网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两人就被人打捞上岸,就如两条任人宰割的鱼,摊在大船的甲板上。 徐以承十分难受的咳嗽着,肺里呛进不少的水,耳边也听到左一鸣的咳嗽声,心里又十分庆幸,小命总算是保住了,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穿深红衣服、腰间挂着一把东瀛长刀,穿着木屐鞋,披着一头乌黑长发,背对着太阳,用看待宰羔羊的眼神注视着他,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笑意,他认识这张脸,登时大骇,这人正是柳生吉也,柳生七子中他排第一,想起他杀害峨眉派掌门陌桑时的狠辣神情,登时觉得如芒在背,难以平静,瞪大双眼惊恐不已,直喘粗气,小心的左右环顾,武士沿着船沿依次站列,左右各五人,均是双手环在腰前,看商品一样的看着他和左一鸣。 柳生吉也轻笑出声,道:“为了把你从暗影门的手里救出来,你看我动这么大阵仗,你就不说声谢谢吗?”双手一摊,左右环视了一下。 徐以承明白过来,自己偷得云柏汐的东西的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开,自然也被东瀛人关注,只是没想到会是柳生吉也亲自出马,选在河面上动手是最正确的选择,也最容易成功,东瀛人本就生活在岛上,四面环海,个个都是游水高手,在水中如鱼得水,任意自由,见徐以承除了发抖一字不语,柳生吉也也不生气,朝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那人明白其意,走到徐以承二人身边,将渔网掀开,还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双手得以解脱,活动了筋骨,看向左一鸣,柳生吉也见他眼神不悦,道:“要我杀了他吗?”话音一落,身边的人立即拔刀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 徐以承惊骇不小,但也不想为左一鸣求情,道:“随你便,你想杀就杀。” 柳生吉也道:“哼,我不会杀他,他是暗影门的人,现在的暗影门可不是以前的暗影门,里面可是有我十分喜欢的人,要见我喜欢的人,得给她准备见面礼,喏,他就是了,至于你嘛,算是锦上添花吧,听说你拿走了一样我喜欢的人的东西,为讨她开心,我不得不帮她追回,你交出来呢,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徐以承当然不信他的鬼话,如今暗影门的门主是云柏汐,不仅令名门正派畏惧三分,更令东瀛人惧怕,是以现下东瀛人在占据几个山头后按兵不动,实则是不敢轻举妄动,暗影门名声大噪,云柏汐用度阔绰,目中无人,见谁不惯就杀谁,而她手中不仅有朱雀剑还有朱雀,自身还练就峨眉派至高武学-倚天剑法,而今在暗影门中门主,号令上千人,放眼五大派和东瀛人中,无人是她对手,如今在江湖上,不管多么豪横的英雄人物,听到云柏汐三个字,都会闻风丧胆,不敢再自称什么侠,什么雄了。 柳生吉也走近徐以承,弯下腰来看着他,眼神冷冽,道:“你交还是不交?” 徐以承本就惧他,此时他居高临下,不怒自威,气势犹如一头头狼,徐以承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交出去的话,非死无疑,不交的话还有一丝活的希望,颤巍巍的道:“东西已经不在我身上。” 柳生吉也将信将疑,听到河水声响,眉头一蹙,忽地目露凶光,左手拎起徐以承衣领拖到穿沿,然后拔下腰间匕首,对准徐以承颈脖,吓得徐以承面色惨白,急忙道:“东西在我放在朋友处,没有掉入河中。” 柳生吉也右手停在半空,微微一笑,道:“谁?再跟我说话说一半,我可不会停下手。” 徐以承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不敢撒谎,道:“武当派的刘仲齐,被夺命三君追杀时候遇到的,途中我偷偷将东西放在他身上了,就是怕东西被夺命三君搜出,对他们谎称我藏到别处,现在刘仲齐去了峨眉山,通知武林盟主云柏汐要去峨眉山。” 柳生吉也见他一股脑的交代了全,冷哼一声,左手松开,徐以承身体一软,靠着船沿滑倒在甲板上大喘气,柳生吉也收刀入鞘,看着远处,道:“曾经云柏汐因为可怜你想嫁给你,崆峒派蔚之子还把掌门之位传给你,现在看来,这两人的眼光都有问题。”这句话深深刺痛徐以承的心,茫然自失的坐着。 柳生吉也走到船头,道:“去峨眉山。”身边的人领命去告诉掌舵者,又四人分作两人一组,绑了左一鸣和徐以承进入船舱,关进仓库。 第三十七章:新衣 司马覃拉着江万秋终于游上了岸,虽然不知道在何处,但可以确定没有危险,她倒立江万秋身体在他后背推拿几下,不久,江万秋大咳起来,将呛进肺里的水吐出来,神志慢慢变的清晰,睁开眼睛,耀眼的阳光份外刺眼,耳边嗡嗡作响,坐起身来,甩了几次头,将耳朵里的水甩出来,看清眼前站着一人,正是司马覃,只见她全身湿漉漉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落在肩头,脸色发白,左侧面颊上一道血口子,破烂的衣服也湿答答的,身体轮廓凸显,神情一如既往的凄婉,正是这样的女子救了他,心里一恸,忍不住想抱住她安慰,而司马覃只有一个念头,听他呼吸有力,料他已经没事,道:“带我去暗影门。” 江万秋被她一句话拉回现实,救他不过是为了想去暗影门,他若死了,她便失去向导,再看她紧握手里的剑,那剑身透着渗人的寒气,看着不起眼,却十分阴冷,就如它的主人,整理了心情,道:“你为什么非要去暗影门?以你的武功,完全不用依附暗影门。” 司马覃不善表达,最怕别人问为什么,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而且也没有非要回答的必要,道:“走。” 江万秋吃了闭门羹,道:“好吧,你不说原因也罢,我带你去暗影门,但是门主不在门中,此时她已经下山去往峨眉山,不如直接去峨眉山吧,这样才能碰头。” 司马覃道:“行。” 江万秋想起自己两个兄弟,问道:“我那两个兄弟呢?” 司马覃道:“不知道。” 江万秋看向黄河,知道他两个兄弟不识水性,恐怕是凶多吉少,轻叹一声,回头看司马覃,若不是自己与她有用处,只怕此时自己也已经魂归故里,命丧黄河了,伸出左胳膊,道:“你拉着我的衣袖吧,你的剑鞘不见了,用剑探路会磨损剑的剑刃,万一折断就损失大了。” 司马覃想了想他说的有理,道:“好吧。”剑交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抬起向前方探去,江万秋将胳膊向她手中送去,司马覃抓住他的衣袖,江万秋微微一笑,心中一荡,向岸上大路走去,来到大路上,江万秋看着左侧的黄河水,依然滔滔不绝,连绵不断的流着,微风拂面,阳光和煦,美人在侧,好一副佳偶天成光景,人生若真能如此,当不负此生,看向司马覃,道:“一会儿到镇上,换身衣服吧,都湿透了。” 司马覃冷冷的道:“不用。” 江万秋汗颜,瞥眼见司马覃的鞋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脚趾头都快露出来,道:“鞋子总要换一双吧,你不想光脚走路到峨眉山吧。” 司马覃依然道:“不用。” 江万秋登时无言以对,第一次被女人拒于千里之外,想想以前,哪个女人见了他不主动贴来说话,如今遇到个冰山美人,也无可厚非,这冰山美人是个瞎子,看不见他的风流倜傥,貌若潘安的脸,不久到了镇上,镇上此时正是热闹景象,江万秋看见好东西就忍不住要去摸摸,司马覃十分不耐,但就是不好意思阻止,忽然闻到一阵炒菜香,忍不住吞口水,不想竟被江万秋看见,江万秋嘻嘻直笑,道:“怎么?饿了?想不想吃饭?” 司马覃再倔强也不会跟吃的过不去,点了点头,江万秋见她终于有了服软迹象,道:“那好,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抬头见这酒楼规模还算不错,但比起京城里的酒楼差远了,镇子不大,这家酒楼恐怕是这里最好的了,只能将就一下,走进酒楼,跑堂的小二立即出现在他面前,面带春天般的微笑,眼睛很快的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江万秋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跑堂客眼前,道:“我要最好的雅间,最好的酒菜。” 跑堂客满脸堆笑,双手接过银子,道:“好嘞,来,我带二位贵客去最好的雅间,然后我就去吩咐厨房准备最好的酒菜,请。”让道一旁,走在侧面,领着二人去了雅间,桌位靠窗摆设,窗户开着,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柳树成荫,荷塘浅浅,鸭鸟成群的水池里嬉戏。 江万秋扶司马覃坐下,自己坐在对面,跑堂的小二安排妥当然后出去吩咐厨房做菜,司马覃将剑放在桌上,双手放在大腿上,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坐在酒楼里吃东西,她的兜里从未超过一钱银子,穷鬼、乞丐婆是别人冠以她最多的称呼,听惯了也就不以为然,所以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吃上一口新鲜饭,喝一口刚出锅的汤,不久,小二端上来一道溜醋鱼,道:“第一道菜,溜醋鱼,我们店的招牌,鱼都是新鲜的,一早从隔壁镇上的湖里打捞上来的,你们先慢用,后面还有水煮牛肉,卤猪脚,烧鹅掌,蒸鄱阳湖大闸蟹,炒青菜,蛋花汤,二斤烧刀子。” 江万秋道:“好了好了,你只管上菜,先上烧刀子,再来一盆米饭,其余的菜随便上。” 跑堂客连声道:“好勒,现在就给你拿来,二位先吃着。”转身又去。 江万秋见司马覃不动筷,夹了大块鱼肉,剔了刺放入司马覃的碗中,将筷子放在碗上,故意弄出声响,道:“吃吧。” 司马覃伸手握住筷子,在碗中夹住鱼肉,送进口中,她不知道这鱼做的地不地道,但是她知道这是她吃过最新鲜最美味的食物,江万秋见她吃了鱼,心里一阵欣慰,小二此时又进来了,身后还有一端菜师傅,手里的托盘里盘子、瓷碗里的食物各色各样,一一端上桌,跑堂客将米饭和酒放在江万秋面前,然后两人出去。 江万秋笑容满面,十分殷勤的拿起饭勺,道:“来,我给你盛饭,再配上蛋花汤,白米饭都会变成美味佳肴。”说着又给舀汤。 司马覃大口吃着,忽然停下,警惕起来,问道:“你为什么不吃?” 江万秋见她神色突然严峻,一定是以为自己大献殷勤是图谋不轨,在饭菜中下药,道:“放心,我没下毒,我们暗影门的人坏是坏,但不会做卑鄙小人,就算我要害你,我也会明着害你,才不屑用下三滥手段。” 司马覃稍稍放心,但依然疑惑,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江万秋道:“哦,若是你能看得见,就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先照顾你吃好,我再吃。”说着自斟一杯酒,一口喝完,看着酒杯回味酒味儿,道:“这酒一般。”然后举筷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评价,这菜不错,有当地的味道,这道菜一般,不如碎玉轩的好。 良久也不见自己有中毒迹象,司马覃知道自己多疑了,但她不懂得如何道歉,道:“谢谢你。” 江万秋突然听她说谢谢,登时一愣,眼眶一热,差点流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谢谢二字,就算夺命三君,常日里最要好的人,因为熟络反倒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从不会感谢对方,眼前的女人虽然破落不堪,但他知道,她的内心是世上最纯净的,他是坏人,杀人无数,世人恨不得杀他而后快,就算偶尔做了好事,别人也只会认为他图谋不轨,怎会心生感激?此时见司马覃真诚道谢,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反而说不出话,又喝了一杯酒,吸了下鼻子,擦了嘴,道:“谢我什么?” 司马覃道:“这是我吃过最好的一顿饭。” 江万秋道:“没什么,别对别人随便说谢谢,你看,就算你救了我,我也没跟你说谢谢,只是请你吃顿饭,就要你反过来跟我说谢谢,弄得一饭之恩倒大于救命之恩了,主次也颠倒了,你先救我,我后请你吃饭,你完全可以理所应当的接受。” 司马覃点头道:“那扯平了,该上路了。” 江万秋暗笑她单纯,这也能扯平?道:“好,走吧。”其实他也低估了这顿饭在司马覃心中的份量。 两人走出酒楼,司马覃牵着江万秋的衣袖走在大街上,不乏被人多看一眼,男的一表人材,风流倜傥,而身边的女人虽然有几分姿色,但也要多看两眼才会发现,脸是破了相的,衣衫破旧,一副乞丐婆模样,怎么看两人都不像一路人,江万秋能看出别人的眼色,司马覃却看不见,好在她看不见。 在镇上雇了辆马车,赶路快了许多,到了傍晚便到了下一个镇子,找了家云来客栈住下,也是叫的天字一号房,两人的客房相邻,在安顿好司马覃后,江万秋走出客栈,约莫半个时辰又回来,敲了司马覃的门,须臾,司马覃开门,不见她神色变化,想来他不出声也能辨认他是谁了,江万秋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司马覃面前,道:“这是给你买的,你赶紧换上吧。” 司马覃接过东西,在手里一捏,感觉出是布料,猜想是衣服,道:“我说了不用。”将衣服推向江万秋。 江万秋道:“唉,你就身上一套衣服,之前又泡了水,知不知道,现在看上去有多脏?看得出你不是生来就是乞丐,生活所迫,防人之心过盛也不好,若你觉得会欠我什么,那就当你欠我钱,等你有钱了还我钱。” 司马覃哀叹一声,道:“我哪有钱还你。” 江万秋抿嘴一笑,道:“没钱就算了,衣服买都买了,又是女人的,我又不能穿,就算你要当乞丐,就当我施舍给你的吧,好了,我回房休息了,我也得去换身衣服。”说罢转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司马覃不明所以,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回到自己客房,然后哼着小调,似乎很高兴,猜人心思很累,便不再去询问为什么?抱着衣服回到房内,发现还有一双新鞋,洗漱以后换上新衣、新鞋,大小、长短刚好合适,不禁诧异,江万秋如何知道自己穿衣尺寸,鞋码大小,竟然买的如此恰好,旧衣虽然破旧,但终究不舍得扔,自己洗了晾在窗边,然后坐在桌前,抚摸桌上的剑,如今剑已经没有剑鞘,要找到如以前那么切合的剑鞘十分困难,鞘身得外圆内扁,大小跟剑柄一样,如此才能勘合,而且不易被人察觉,又可以当探路棍,正暗自烦恼时,门又被敲响,司马覃听出脚步声,走近时闻出气味儿,知道是江万秋,开了门,道:“你还没休息?” 半天不见江万秋回应,哪知现在的江万秋犹如一只呆头鹅,正惊讶的看着她,穿上他送的衣服和鞋子,衣服是浅绿色,鞋子是白色,看着清爽干净,刚刚沐浴过后,给原本惨白的脸增添几分红晕,当真是清水出芙蓉,若不是脸颊上的伤口,真真是绝世美人一个,司马覃见他不说话,又道:“你有什么事?” 江万秋一时看得出神,听得司马覃问话,回过神来,惊慌的道:“那个,我。”看见手里的东西方才想起自己的目的,道:“哦,这个给你,剑鞘,我找镇上木匠做的,紫檀木做的,结实耐用。”说着将剑鞘放在司马覃手边。 司马覃接过剑鞘,道:“谢谢。” 江万秋不好意思起来,知道司马覃看不见,但是仍不好意思去看她的脸,道:“不客气,我回房了,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说罢急匆匆的走了。 司马覃听他说话有时吞吞吐吐,语无伦次的,觉得莫名其妙,关上门,拿了剑鞘回房,将剑插入剑鞘,刚好合适,勘合处也十分得当,取剑时不会嵌顿,但她忍不住又想,江万秋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早上,两人下楼吃早饭,选了一处靠窗座位,点了稀粥和小菜,江万秋先帮司马覃盛饭,如之前一样将筷子放在碗上,发出声响,司马覃忍不住道:“其实你不用刻意这样,我知道这些东西在什么位置,早在小二放碗碟时我就已经知晓,用听的,各项盘碟里是什么菜我也知道,用闻的,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我,其实不用,我怕不说,以后吃饭你总这样,我倒会不好意思。” 江万秋听她说完,回想即便是他发的银针,无声无影,司马覃一样可以接住,就证明她的耳力非凡,倒是自己转不过弯来,那么难的事情都不在话下,何况平日里的一日三餐,人家早就驾轻就熟,与常人无异,自嘲的笑了笑,仔细看司马覃的眼睛,明亮无浑浊,也没有外伤,道:“司马姑娘,我有一问题一直想问你,但又怕冒犯到你,所以不敢问,可我又十分好奇。” 司马覃听他这么说,一定是想问瞎眼的事,道:“是我的眼睛的事?” 江万秋登时严肃起来,听司马覃的语气平和,想必对瞎眼造成跟别人不一样的事早已坦然面对,道:“我看你眼睛并无外力损伤,清澈透明,不知何故造成失明?” 司马覃道:“天生的。” 江万秋惊讶的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心里一揉,就像被谁捏了一把,想一个小姑娘从一生下来就看不见,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世间万物五彩斑斓,她一样也看不见,小时候学东西必定十分困难,同龄孩子欺负她也是易如反掌,吃过的苦旁人是难以体会的,好在因此练就如今坚强性格,高深莫测的武功,良久未听到江万秋说话,司马覃也不去问他的感想,拿起筷子吃饭,江万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眼眶湿润,问道:“可曾寻医救治?” 司马覃放下筷子,道:“寻过,都说回天乏术,因为天生缺失眼膜,无法医治。” 第三十八章:决斗 江万秋听完愁闷不已,天生缺陷,那的确没办法,两人将话题引到沉闷处,都相对无言,司马覃也不由得伤感起来。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行人,个个神色傲然,居高自傲模样,走在最前面的人往堂中一站,盛气凌人的道:“我们大人驾到,其他人速速离场!” 吃饭的人纷纷看来,瞧他模样和门口站的人,登时个个惊慌道:“啊!是东瀛人!快走。。。”逃命似的离去,老板急忙追出来道:“诶,你们还没给钱呢?”又瞧见这些东瀛人,不敢再追出去,悻悻的道:“来者都是客,各位想吃点什么?” 站在堂中的人道:“好酒好菜招待就是,这是我们柳生大人,放心好了,你们店现在被我们包了,少不了你银子。” 店老板小心陪笑,道:“是,小人这就去准备酒菜,你们先坐下休息。”说完转身便走,去了厨房。 此一行人正是柳生吉也及其家臣手下,那堂中之人就是他的左右手之一木村,柳生吉也本带着徐以承和左一鸣前往峨眉山,水路走了一段不得不下船走旱路,为了避免太过招摇,便让心腹挟着徐以承和左一鸣走小路,柳生吉也则领着手下走官道,来此镇上,一路舟车劳顿都十分困乏,口干舌燥,便走进这家店来吃东西,见窗边两人并未离去,木村大步走过去,一拍桌子,令道:“快给我滚出去!” 司马覃早已听惯了这句话,无意与他争执,倒不是被他吓到,伸手摸到剑柄,就要起身离去,哪知江万秋却道:“中原大地上何时轮到你一个外邦蛮夷指手划脚?应该是你们滚出去才对!”他从来都是吼别人的,何时受过窝囊气?何况是东瀛人?暗影门虽然与武林各派作对,但对外敌东瀛人却也是恨之入骨。 听他口出不逊,不愿离去,木村拔刀怒道:“好小子,竟敢侮辱我族人,我要跟你决斗。” 见他明晃晃的长刀江万秋也不以为怵,站起身来,道:“哼,我可不使刀。”木村大喝一声道:“看刀。”刷刷三刀连环看来,江万秋凭着轻功巧妙躲开,一个鱼跃翻身到木村身后,木村反应也快,横刀后削而来时连着转身,刚转过身时忽然眉心微疼,然后脑子里一片空白,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事先他的同僚都对他的刀法赞不绝口,忽地见他倒地,登时一惊,柳生吉也不由得打量江万秋,只听江万秋对着死去的木村道:“刀法练的绚丽无比跟跳舞似的,过招杀人讲究的就是个快准狠,一招致命,弄得花柳呼哨有什么用?” 一名同僚不相信,上前去查看,只见木村眉心一枚银针,唇目紧闭,气息全无,已然死去,立即跳回柳生吉也身边,道:“大人,是银针,木村君中了暗器,已经魂归本土。” 柳生吉也盯着江万秋,怒道:“木村说了跟你决斗,你却使用暗器,真是卑鄙小人。” 江万秋哈哈大笑道:“可能你还没听说过我的名号,我叫江万秋,外号夺命三君,看家本领就是使用暗器-九节针,你事先不打听打听对手是谁就贸然挑战,没听过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这句话吗?”说完瞪着柳生吉也。 柳生吉也大笑一声,道:“原来如此,那木村死的倒是不冤,只是木村不能这样白白死了,他是我的家臣,对我一直忠心耿耿,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得不替他报仇。” 江万秋听他这么说,知道非跟他动手不可,见他模样温文尔雅,说汉话也比木村字正腔圆得多,想必来中原已经有些时日,江湖中的人事自也了解不少,问道:“不知阁下名号?”他曾听过柳生七子,个个都是高手,就连曾经的峨眉派掌门都死在他们刀下,暗想自己不会那么倒霉,一下就遇到七子中的一人吧。 柳生吉也道:“柳生吉也。”报出名字时登时目露凶光,一道杀气直逼江万秋,江万秋听到此名惊骇不小,真是怵什么来什么,见柳生吉也手腕抖动,知道要发招,抢先发出一枚银针,柳生吉也眼急手快,侧身让开的同时拔刀,九节针打在门上,接着柳生吉也飞身空中,左脚踏在桌上,借力扑向江万秋,一刀砍落,登时一道黑色阴沉的寒气直逼的人心口发闷,桌椅板凳跨啦一声变成碎块,在堂中四处飞溅,江万秋侧身避开时发出一枚银针,他知道这枚银针打不中,只希望两人拉开距离,暗器还是长距离攻击胜算比较大,岂知柳生吉也人虽然在空中,身法却已然十分灵巧,在空中翻转一圈落地,银针打在对面墙上,双方立定,江万秋才看清他手里的刀,刀身晕着一层黑气,似乎还在发出低声鸣音,柳生吉也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笑容,看着江万秋,就想饿狼看见可口猎物一般,道:“我的刀现在很兴奋,它想吸血。”举刀砍向江万秋,黑气也随之而来,罩住江万秋全身,江万秋又退三步,已经是背靠墙面,退无可退,也顾不得管不管用,发出一招‘梨花雨’,银针纷纷打出,碰到黑气时却纷纷落地,还没等他换招,只见刀尖从黑气圈中心刺来,直逼心脏,心里一紧,都来不及去想生死问题,突然刀扯了回去,柳生吉也翻身落在堂中的桌上,店家老板本来要来上菜,见此情形,又躲回厨房,不敢再出来。 让柳生吉也扯手自保的人正是司马覃,司马覃听得清楚,江万秋最厉害的招式也奈何不得这个柳生吉也,知道是遇到了劲敌,在千钧一发之际从背后偷袭,虽然没有成功,柳生吉也此时才注意到此地还有个漂亮姑娘,见她模样,清丽脱俗,手里的剑很是别致,亦是晕着一层寒气,当是柄有来头的剑,笑道:“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们汉人把暗箭伤人、偷袭这些下三滥手段倒是用得淋漓尽致。” 江万秋见司马覃出手救他,心里感激,听柳生吉也这么说,心里不服却也无言辩驳,只听司马覃依然平静的道:“你都痛下杀手要杀他,心肠如此之狠,生死大于一切,说难听一点,是手段,但是有点手段就能生,为何不用?难道就为了一点好听名声就甘愿丧命?我想,为一点名声死在一个侵略我邦的外邦人手里,毁掉的名声会更大。” 江万秋听完司马覃的话,被她的话深深折服,她的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之前在船舱里说徐以承那番话亦是如此,倾慕之心油然而生。 柳生吉也无言以对,仔细打量一番后,发现她似乎看不见,忽然想起之前手下报来一事:在闽清县,呼延小幸被当地县官的儿子刘仲齐杀害,而当时刘仲齐身边就有一名盲女,当时听报未做多想,只道呼延小幸真是被刘仲齐杀害,并未在意什么盲女,此时看见这位盲女却不自禁的想起来,为了确认,问道:“姑娘可曾经过闽清县?” 司马覃道:“去过。” 柳生吉也见她一口承认,心里更加确定了,道:“可曾杀过一名东瀛武士,呼延小幸?!” 司马覃道:“我不知道,我杀人太多,从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此言一出,把江万秋都吓了一跳,柳生吉也哈哈大笑道:“那今天就由我来了结你吧。”催动刀柄,刀登时如自己会飞一样冲向司马覃,司马覃听声闻向,举刀向抗,两刀相撞,发出一阵尖锐的嘶嘶声,份外刺耳,江万秋功力不够抵挡,只觉得双耳嗡鸣,赶紧捂住双耳,方才知道司马覃原来如此厉害,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刀气和剑气过于强大,登时小店的房顶被冲开,瓦砾飞散各处,柳生吉也见遇到强敌,撤回刀握在手上,司马覃借桌凳之力,一飞冲天,从破出的口子冲出,柳生吉也随即跟上,司马覃在房顶如履平地,她本就看不见,自不会去看脚下,柳生吉也就不一样,出招杀招莫不是依着‘眼急手快’四字,这也是司马覃跳上房顶之故,两人又过了两招,柳生吉也看出司马覃用意,道:“姑娘真是聪明,知道我看得见,不得不在意脚下,一心二用,你看不见,反倒不用在意,一心只专心与我相斗,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输赢过后,总得知道姑娘叫什么?让我知道赢了谁,输给谁?” 司马覃也不啰嗦,道:“司马覃。” 柳生吉也心里一怔,稍一迟疑,险些被司马覃的剑削了左臂,一个空中翻滚落在对面的屋顶角上,道:“原来姑娘就是司马一刀之女,难怪武功如此了得,司马姑娘,令尊司马一刀,我是十分佩服的,今日我就看在令尊份上不跟你斗了,你跟那叫江万秋的小子走吧。” 司马覃本也不想斗的,若不是他想杀江万秋,她也不会出手,闲事莫管是她行事风格,但因为他是东瀛人,作为汉人,她又不得不为民族义气出手,听柳生吉也想罢手,便收剑入鞘,此时江万秋跑出来观战,看见司马覃竟然收剑,急道:“司马姑娘,他是怕死在你的剑下才会这么说的,你再跟他斗,他是柳生七子之首,杀了他,为中原武林除一祸害,那将是大功一件,全天下的人都会感激你的。” 柳生吉也听他用言语鼓动司马覃杀他,紧握刀柄,准备拼尽全力一决雌雄,哪知司马覃却未拔剑,也没有听江万秋的话,对柳生吉也道:“我们武功相当,兵器相当,就算再战三天三夜也难以分出胜负,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目的,谁都是第一次为人,活一次,不易,慷慨激昂的话我不会说,指望你们回家,陪伴妻儿左右,珍惜生命。”纵身飞下,江万秋见她下来,不跟柳生吉也斗,本想劝说,但想到自己劝说何用?自己去杀了柳生吉也那才叫本事,只得作罢,遗憾的和司马覃走了,柳生吉也看着司马覃的背影,回味着她说的话,唯有苦笑一声。 江万秋驾着马车奔了一天,一是为了与柳生吉也隔开距离,虽然不怕他,但遇到又是一番麻烦,眼看天已经黑了,马车正路过一处树林,两边树木丛生,不知哪里才是尽头,前后左右都无人烟,停下马车,拿出打火石,点燃挂在车棚边沿的煤油灯,掀开车帘,对坐在里面的司马覃道:“司马姑娘,天色已黑,我们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马也累了,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道上荒无人烟,要到下一个镇子不知还要走多久,不如我们今夜就在此休息,让马儿也休息一下,吃些草,有了力气才能赶路,你说好不好?” 司马覃道:“好吧。” 江万秋跳下马车,解开马儿身上的绳子和扣在马肚两侧连着马车的楔子,牵着马来到路边,马儿闻到青草的清香,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江万秋摸着马儿的毛发道:“马儿,幸苦你了,多吃些。”将绳子系在一棵树杆上,然后回到马车旁,司马覃递给他一个馒头,他接过道:“谢谢。”大口嚼下,也是饿得慌,平日里何时吃过这样的冷馒头,吃完以后才发现冷馒头也有它的香处,司马覃听他已经吃完一个,又递给他一个,江万秋接过馒头,看着司马覃,道:“我第一次吃冷馒头,以前还以为它很难吃,只有叫化子才会去吃,没想到,还挺好吃的。”说完这话以后登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即道:“对不起,我是无意的。” 司马覃道:“没关系,那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你本来就很有钱吗?” 江万秋道:“还好,我本家是商人,造船的,家底还算殷实。” 司马覃不解的道:“那你为什么还为暗影门做事?甘愿听从别人发号施令?” 江万秋嘻嘻一笑,道:“你这样想就错了,我在暗影门里,这点家底只能算中等,我们门主可是有好几家钱庄呢,而且父亲还是当大官的,副使家里不仅有当大官的爹,还开着许多酒楼,散布全国,其他的门人稍次,就算是下等,本家也是地主之家。” 司马覃震惊非常,道:“我只道落草为寇,没想到还有你们这样的富家子弟拉帮结派,那你们是为了什么?” 江万秋道:“我们在家就是玩世不恭,挥金如土,不是被老爹打就是被老娘骂,整天骂我们不成器,还不如出来闯荡江湖,索性做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后来集结的人多了,就自成一门派,推选门主,谁的武功高,钱多,就可以当门主,我们就听谁的号令。” 司马覃瞠目结舌,不想暗影门的由来如此匪夷所思,令人费解,细想一番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说白了就是一群纨绔子弟聚集在一起危害江湖,而领导他们的竟然还是女人,可想而知这女人有多坏,想到这里心里一沉,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自己要见吗?以前对她充满各种幻想,至少会有慈眉善目的笑容,温婉悦耳的声音,如今这些都被推翻了,她是个坏女人,司马覃黯然失落的坐在车里,不再说话。 江万秋见她不说话,夜色太黑,也看不见她的神色,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觉得我们不辨是非,冷血残忍吗?” 司马覃缓缓摇了摇头,道:“我累了,想休息而已。” 江万秋道:“哦,那你休息吧,我就坐在车外面。”说着将车帘放下,踩着木板坐在赶车位置,头靠着车门,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 到了第二天早上,马儿已经吃饱喝足,江万秋重新整理马车后,载着司马覃继续上路,不在话下。 第三十九章:南灵春 且说那日云柏汐从崆峒山悬崖坠落,她并非想到死,而是因为空,心里空,脑子里也空,陌桑死灰般的面容躺在地上,自己就空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刚好眼前有一处悬崖,那悬崖边就像一个指路人在招引她过去,所以就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疾风、石尖、树枝刮花脸面,划破衣服,刺穿肌肤,但很快愈合,那疼痛感反而令她有所知觉,下方是一条长河,身体落入河里,强大的冲击力使她的身体坠入河底,脑袋撞在石头上,登时晕死过去,随着暗流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到一阵孱弱的水流声,犹如身处小溪旁,继而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如初春时分的梨花香,沁人心脾,令人安静又舒适,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帘白帐,微微浮动,想起崆峒山上一事,登时坐起身来,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处室内,房屋大门和前后窗户都大开着,屋中央的圆桌上摆着一樽香坛,余烟袅袅,却闻不出它的香气,视野越出窗外,一池水中坐着一座假山,假山上来回循环的流着水,心想那潺潺水声就是从假山上发出的了,屋子十分干净,装饰简单,但是所用之物、摆放方位都十分讲究,不知是谁救了自己,从床上下来,发现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过,柔软的内衣,外衣也是用蚕丝所做,走到门外,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全是梨树,每棵树之间相距约有一丈,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繁簇而不拥挤,此时正值四月,每棵梨树上都拥簇着白色的花朵,嫩绿的树叶维护着每一朵花,花香四溢,浓烈无比,暗想屋内的那坛香或许就是清淡滲入屋内的梨花香了,所以才会闻着清淡不腻,心头登时一惊,梨花是母亲最爱,心中隐隐觉得救自己的人就是母亲,可回想之前在崆峒山上的情景,母亲竟然是暗影门门主,心口登时一疼,茫然惶惑,但她对母亲十分思念,就算她是十恶不赦之人,终究是那个爱她如掌上明珠的母亲,心口一热,冲进梨花树丛中,喊道:“娘!” 在花丛中一直走一直走却始终就不出去,云柏汐寻母心切,却不知自己闯入十分复杂的阵中,一阵乱闯到让自己失了方寸,四周只见梨树,眼前只见梨花,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耳边嗡鸣声不断,胸口烦闷不已,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不敢再走一步,就地而坐,捏了练功手诀,闭目调节体内真气,忽然闻到一股清平的干草香,倒是冲淡了浓烈的梨花香,体内的真气也顺畅起来,缓缓吐纳真气,待觉得胸口舒畅时睁开眼睛,一只手拿着一根干了的稻草就在咫尺,手指短细,十分白嫩,顺着这人的手瞧去,只见一名少年逆光而站,面对着自己,身着翠绿衣衫,相貌清秀,眼眸清澈,略带稚气,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安静的气息,云柏汐一愣,第一次看一个小孩儿这么久,回过神来,再看眼前男孩,仍是觉得十分俊美,清雅脱俗,想到此时自己的处境,又想起曾经那么信任的文钰也是道貌岸然,对长得俊美的男子不由得心存芥蒂,虽然对方还是孩子,站起身来时男孩也将手收回,看着云柏汐,目光也从俯视变为仰视,云柏汐环顾四周,全是梨花,之前还觉得清雅脱俗,现在置身其中久了,反而觉得犯恶,仔细一看见男孩,一双深灰色眸子,眼窝凹陷的很深,浓眉如刀削过,眉尾很长,鼻梁挺拔,唇如桃花花瓣,温润透着红晕,不似中原人,疑惑的问道:“小孩儿,这是哪里?你是谁?” 男孩道:“我叫南灵春,这里是清雅居所,我的住所。” 云柏汐见他不愿报自己家门,继续问道:“那府上令尊可在?小女子得府上搭救,需得拜谢才合礼数,请你带我去见令尊吧。” 男孩嘴角微微上扬,道:“我说了这里是我的住所,那就没有别人。” 云柏汐一惊,看向男孩,忍不住嗤笑一声,道:“难道?你?是你救了我?” 男孩道:“也不全是,我师父教我救你之法,我只是按照师父所说的做而已。” 云柏汐恍然大悟,人家是有师父的,点了点头,看了下四周,又看了眼他手里的干草,道:“那你师父是谁?我去见他,多谢你师父救命之恩。” 南灵春微微一笑,道:“师父就是师父,谁言谓谁,我师父说了,你的命数未到,就算没有遇到我们,你也不会死,你是自己救了自己,谈不上与你有救命之恩,但是你想见我师父,则需要你破了这梨花阵才可以见他,他就在阵外。” 云柏汐眉头微蹙,对方果真是高人,这梨花阵自己从未见过,如何破?道:“我对阵法没什么研究,告诉你师父,就说我认输了,带我去见他,我倒想看看你师父是何许高人。” 南灵春仍是不急不躁的道:“曾经听闻云柏汐聪明伶俐,从不服输,如今小小阵法面前就自认输赢,真是浪得虚名,不过平平无奇一女子嘛。” 云柏汐见他语气十分平静,但言语听着让人十分不爽,咦了一声,看着南灵春,道:“诶,我说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我云柏汐是不是浪得虚名不需要你来评定,小小激将法,才不会上你的当,再不带我拜见你师父,我就要大展身手,将这里的梨花树全部毁掉,你信不信?” 南灵春做出无所谓的神情,道:“你随便,你若喜欢的话就动手吧,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等你没力气了,吃些东西长了力气再毁。”说罢转身就走,云柏汐大感讶异,嘟囔着嘴不知说什么好,眼见南灵春走进梨花丛中,急忙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你就不心疼这些梨树吗?喂!”已不见踪影,追上去的话又觉得没面子,站在原地气得跺脚,竟然被一个小孩子轻视,怒从心中起,环视周围的梨花树,道:“看我不毁了你们!”从丹田提出一股真气聚在双手掌,朝面前的梨树打去,忽然一道梵音符出现在梨树面前,挡住她的掌力,掌力登时反弹过来,云柏汐大骇,侧身避过,掌力打在另外一棵梨树上,同样一道梵文音符予以回挡,掌力又被挡回,接二连三,连绵不断,云柏汐只得运用轻功避开,心中登时苦不堪言,自己被自己的真力困扰,见真力在梨树间窜流不止,激起每棵梨树的梵文音符,便想着用御剑植发冲向天上,越墙而出,岂料刚飞高一丈时只见一张泛着金光的梵文音符压顶而来,将她逼入梨树丛中,那股真力也迎面而来,无可计施,生生接下掌力,登时觉得双臂发麻,连退一丈才站定身体,没想到自己发出的真力最终还是打向了自己,吃了亏,再不敢轻举妄动,看向四周,梨树又恢复到之前模样,天空亦是无风无云,一片湛蓝,幡然醒悟,难怪南灵春不怕自己毁坏梨树,早料到自己不是这阵法中梵文音符的对手,从而也不免失望,显然这一切都不是她母亲所为。 云柏汐暗想就算自己穷尽一生也未必能破阵,想必摆阵之人本领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可不想一生困在这梨树间,态度也谦和起来,朝空中拱手拜倒道:“不知高人在此摆阵,晚辈云柏汐自不量力,武功卑微且不懂阵法,还请高人高抬贵手,放晚辈出去,晚辈必定感激不尽,前辈,晚辈认输了,此阵法晚辈难以破解。”等待良久,依然如常,没人回应她,云柏汐又气又恼,却无法发泄,朝着天空提高音量道:“前辈,你既然救我又为何将我困在这里?我都说了我破不了你的阵,你怎么就是听不见呢?你能不能换个方法,来个痛快的,别这么折磨人呀。”仍是没人回应她,只有她自己自说自话,见对方根本不听她的,无可奈何,道:“好吧,我们就这么耗着,大不了老死在这里,挺好的,这里环境这么好,实在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故意说给对方听的,让对方认为她已经自暴自弃,至少会出面打击她一下,可惜对方仍旧没有理她。 云柏汐无奈,她最讨厌这种被束缚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更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想回到之前醒来时的房间,却发现自己也找不到路,四周全是树,全是花,看的人眼花缭乱,想打又打不得,一屁股坐在一棵梨树下,背靠树干,吞了下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肚子也饿了,道:“算了,饿死渴死算了。” 不久,南灵春出现她面前,手中提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炒青菜和一碗米饭,放在云柏汐面前道:“吃饭了。” 云柏汐见他毫无防备模样,心思一歪,一把抓住南灵春的手腕,目光凶狠的道:“带我出去,不然要你的命。”手心里传来一股冷冽的寒气,她本身热性强盛,忽然觉得对方寒冷异常,就连自己的麒麟热火也压制不了,大感惊奇,看着南灵春,只见他仍旧不急不躁,就算疼也不喊,十分平静的道:“你想杀我就杀,我不会武功,要杀我不用费太大的劲。” 云柏汐听他说完,心中只叫苦,自己才不会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传扬出去,当真是毁了一世英名,虽然本身名声也不好,无奈,放开南灵春的手,又装作可怜模样道:“你们到底要怎样嘛?要什么说出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们,钱吗?我把我家的钱庄全给你们,怎么样?”南灵春白了她一眼,看来不为钱,云柏汐十分歉意的道:“哦,不好意思,你们都是清高之士,视钱财为粪土,那要,我身上的秘密吗?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偶然机遇服用了麒麟火温养的三七草,之后我的功力就大增,受了伤也就能不药而愈,麒麟神兽就在峨眉山后山,你们想要的的话就去拿吧。” 南灵春看着她道:“这些事我和师父又不感兴趣,你要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破阵。” 云柏汐见对方仿佛世外之人,威逼利诱不起作用,只能放弃,叹了口气,道:“好吧,饿了,先吃东西。”拿过竹篮一瞧,大失所望的道:“啊?你们就给我吃这个,青菜?白米饭?” 南灵春点了点头道:“对。” 云柏汐苦不堪言,仍抱着希望道:“能不能来个烧肘子,烤鹅?再来一壶女儿红?” 南灵春道:“没有。” 云柏汐登时来气,扔下竹篮,哼了一声,道:“这我不吃,就算在峨眉山,那也是用猪油炒的菜,平时还可以开小灶吃荤的喝大酒,你不给我吃肉,不给我酒喝,我就饿死算了。”说罢脸转到一边去,瞧也不瞧篮子一眼。 南灵春也不多说什么,从地上捡起篮子,将散在外面的菜用筷子夹进盘子里,摆好之后放在云柏汐面前,道:“我放这里,你总会吃的。”说罢转身就走了。 云柏汐听他最后的话十分笃定,她就喜欢跟人反着来,可不喜欢让自己正中别人下怀,闹人笑话,不屑的将篮子一脚踢的老远,忽见草丛间一翠绿影子特别显眼,看清模样登时一愣,那是峨眉派掌门印符-玉麒麟,掌门陌桑临死前给她的,之前一直未曾想起,也刻意不去想起,霍然看见此物,在她眼里这不是什么掌门信物,而是陌桑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当日情形立时浮现在脑海里,眼眶登时红润,心口针扎般的疼着,全身跟着颤抖却落不下一滴泪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捡起玉麒麟,往日与师父的相处情形一一浮现,再难抑制心中悲痛,萎顿在地哭出声来,直哭到难以呼吸也难宣泄心中悲伤,一想到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师父这个人的存在,眼泪就流了出来,身体依靠在梨花树干上,尽情的哭着,尽情的悲伤,尽情的不甘心、不想相信,就此哭死随师父而去那才是世上最好的死法。 第四十章:梨花阵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喉咙至胃里,嘴里一丝甜腻,懒懒的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睛十分疲惫、疼痛,头疼欲裂,眼前出现一张稚嫩的男孩脸,正是南灵春,只见他右手握汤勺正在认真的给自己喂东西,云柏汐侧过脸不吃,南灵春也不强求,将汤勺放进碗里走开了,云柏汐闭上眼睛,不想动,不想吃东西,不想说话,原本以为南灵春就此离开,不想他一直在屋里,先是给香炉添香,又去关了大门,只留前后窗户开着,接着坐在床头靠窗的桌案前,背对着窗,拿出一本《黄帝内经》看,他动作轻缓却不是刻意而为,好似本性如此。 云柏汐虽然未曾完全睁开眼睛,却对南灵春的行动了若指掌,这样半醒半睡状态不知过了几日,只记得南灵春给她喂了六次甜腻的黏液-不需咀嚼就能咽下的东西,待头脑不疼之时,开始想起周遭事物来,思绪也平缓下来:这或许就是天命,和师父只能如此,一个命归天,一个魂归地,身处梨花阵中,与世隔绝,就此一生,自己是生是死外人尽可揣测,可与己何干?世上的纷纷扰扰尽可不管,只管用尽余生潜心修渡自己,还前半生所负之人。想到此处,登时觉得心胸开阔,放下世俗名利,放下人情冷暖,好似也不难做到,睁开眼睛,只见屋内一片暗黄,已经是黄昏时分,坐起身来,下床穿上鞋子,走到大门前,大开大门,一阵风拂面吹来,梨花的花瓣在风中乱舞,花香随风四溢,云柏汐闭上眼睛享受这样的时刻,待风吹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走进梨花树丛中,信步走着,此时并未觉得这些树是阻挠自由的障碍物,反而觉得身处其中仿佛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南灵春见她呆呆的出门,在树林里胡乱走着,自那日见她忽然哭的晕过去,虽然不知为了何事何人,他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感觉到云柏汐的内心其实是脆弱的,令他有想要保护的冲动,加快脚步跟在云柏汐身后,然而只是跟着。 云柏汐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从脚步和呼吸声听来就知道是南灵春,再者这院里就他二人,其他人想进来也没那个本事,而南灵春只是个孩子,就算自己想倾诉内心苦楚和心事,他小小孩童岂能感同身受,产生共鸣,给予安慰?撵他走开却又不忍,这几日多亏他的照料,自己才能留着这副身躯思考人生,又想他一个孩童却不能跟同龄孩子玩耍,过一个快乐的童年,却要遵循师命在这里守着自己,也是个孤独的可怜人,兴许他跟着自己就是为了减少害怕,减轻那可怕的孤独感。 走了一会儿,云柏汐发现自己又迷路了,心中窘迫却因为自尊心不愿被人发觉,仍旧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眼睛却比之前擦亮许多,每棵树的特征都用心记着,但走错一步就会一阵头晕眼花,将之前急着的东西忘的一干二净,对自己的所处位置一概不知,南灵春见她右手扶额,身体微微摇晃,就知道她中了阵法的反射,将一根枯稻草放在云柏汐鼻前,道:“闻一闻。” 云柏汐听他的话闻了闻,枯草的味道果真能醒神,不解的看向南灵春,道:“这是为什么?这阵中还施了什么邪术不成?我的武功不至于如此不济吧。” 南灵春收起枯草,道:“这个梨花阵叫‘万佛朝宗’,由108部佛经所聚,佛祖慈悲,爱惜天下所有事物,在佛法大通里,众生平等指的是草木、虫兽与人,万事万物皆平等,这里的每棵树都由一部经书护体,初衷是为了保护梨树,不想这更增阵法威力,之前你想毁坏这里的梨树,但是你从未读过佛经,未曾领略佛法的无边奥秘,如何能破阵?就算是想毁一棵梨树也不能够,此时虽然看似平静无常,却不知这里面的佛经围绕梨树转动就似佛塔里的经筒,而当你胡乱行走其间,受佛经影响,而你又心浮气躁,凡尘戾气太重,佛经正是为你洗尽戾气,身处如此强大的佛法阵中,你感觉到烦闷,头晕目眩亦是正常,而解这症状的良药却是平平无奇的枯稻草,只因世间万事万物,最后都会落到一个‘枯’字上,生命枯竭,河水枯竭,平、甘才是生命本质,平凡、平淡中去回味甘甜,反之,所有的甘甜之味其实都在平淡和平凡中。” 云柏汐听他讲的头头是道,用词、语气跟少林寺方丈一般无二,见他小小年纪竟然对佛法领悟的如此之深,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敬意,道:“哦,你师父竟然让我来解这‘万佛朝宗’,不知他老人家是做何打算?若是他想困住我一生一世,我想他的目的达到了,这阵法我是万万解不开的,而且我也下定决心,此生就在这梨花树丛中安度余生,死了就葬在这里的某一棵树下,给这里的梨树当肥料也算是给自己积功德了。” 南灵春听她不再想出去,还要在此了却余生,也不觉得惊讶,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未予以回答,而是抬头看向树上的梨花,黄昏的余光照射在他脸上,泛着浅浅的金色,给原本白皙的脸上晕上一层红晕,红唇黑眉更加分明醒目,周边的梨花陪衬在侧,好一个上善若水般的翩翩公子,云柏汐多看了一眼,只觉得此人但真是仙人般,自己满身污浊之气反倒影响了他的灵秀,南灵春转过头来看向云柏汐,而云柏汐见他转过来却未曾移开眼睛,四目相对,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透过眼神就能清洗自己的灵魂,某些事就能不言而喻,两人相视微笑,然后南灵春转身走在前面,云柏汐走在身后,相距差着一步,一直走到屋舍前,这一步的距离都未曾改变。 南灵春站在门外停住,云柏汐疑惑的道:“你不进去吗?” 南灵春道:“我的住所在另一边。” 云柏汐露出讶异之色,原本以为此地就此一处住所,之前南灵春寸步不离的守着,只道此地是他南灵春的住所,想他能在梨花树丛中来去自如,那一定是知道破解阵法之道,但他不愿说,或是因为师命,自己也不好再强人所难,道:“嗯,你去休息吧。” 南灵春道:“好。”转身走进梨树丛,不时便不见了踪影。 云柏汐此时才抬头注意到此所有匾额,上面写着‘梨花轩’字样,走进屋内,闲来无事,走到南灵春曾坐过的桌案前,只见桌案与床头的夹角处摆放着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放着书籍,一是出于无聊二是出于好奇,走近书架,随手取出一本书来,封面是金色锡箔纸包裹着,写着《大乘入楞伽经》,小字写着‘第一卷’,翻开经书,字眼入眼帘,自‘世间离生灭,犹如虚空华,智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心。。。’心中忽地恍然一荡,似有感悟却难以说明,仿佛下文就有她心中所惑之所答,唯有一直读下去。直到深夜,云柏汐才将第一卷读完,放下书卷后困意袭上眉额,便和衣卧榻休息。 第二天一早,如第一次在此地醒来时一样,闻到一股异香,耳边传来孱弱的水流声,起身觉得全身舒畅,轻松无比,下床后打开大门,微风拂面,晨曦的阳光和煦,又有梨花拥簇,仿佛世外桃源,只见梨花丛中隐隐出现一个人影,云柏汐也不再好奇或是惊讶,不用猜也知道是南灵春,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一张纯白棉布盖着篮子,看不见里面放着什么,南灵春看见她倒有几分意外,道:“今日起的早?” 云柏汐道:“早起对身体好。”相视一笑,一同走进屋里,南灵春将竹篮放在桌上,道:“吃早饭。”掀开棉布,从里面端出一碗白色稀粥,一碟腌萝卜,一碟米糕。 云柏汐看见腌萝卜就皱起了眉头,若是之前一定会趾高气昂的说不吃,此时想到以后都要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别人好心也不好再还人难色,道:“糕点不错的样子。”拿了一个糕送进嘴里,一口吃下,咀嚼几下觉得味道特异,跟之前吃过的任何糕点都不一样,甜糯而不粘牙,没有馅儿,也不觉得过腻,很好吃,不免好奇的问:“这什么糕?” 南灵春道:“米糕,用的是南方新出的米,再碾压成面粉一样,采少许梨花花瓣,碾压之后取其汁水,混入米粉中,做成糕点,都是十分简单的东西和制作手法,但味道就别具一格,非市面上其他价高的糕点可比。” 云柏汐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她哪知道就第一个要求普通人家也难以满足,南方新出的大米碾成粉状,每年出新米后一部份上缴国库,一部份供养地主,余下的已经所剩无几,哪里舍得吃,只能吃之前的陈米,到了明年,今年的新米又成了陈米,对于老百姓而言,偶尔吃一口新米就已经是奢侈,哪里舍得将新米碾成粉做糕点?云柏汐自小要什么有什么,幸亏她生在富裕家庭,因此以为这米糕不过寻常人都吃的普通糕点,见她只吃米糕,南灵春道:“不吃粥和小菜吗?” 云柏汐见他催促,又不想吃,便道:“你吃了吗?没吃的话你吃吧,我吃米糕就够了。” 南灵春道:“我已经吃过了。” 云柏汐竟无言以对,不情愿的拿过粥,喝了一口,原本以为是普通米粥,可在嘴里嚼了几下,那看似米粒的东西一点都没有米的味道,其中又夹杂着清香,问道:“这是什么粥?” 南灵春道:“好喝吗?” 云柏汐点头,道:“比米粥好喝多了。” 南灵春微微一笑,道:“这是雪莲粥,里面加了红枣泥、枸杞泥还有莲子粉,再加一钱甘草,适当甘草融合其中,解甜腻,又感觉不到甘草的辛味,不仅口感好对身体也有益处。” 云柏汐看着小小一碗粥,其中竟然大有学问一般,又想南灵春不过十来岁,肚子里装的墨水倒不少,道:“看来你对医理十分精通,你一个小孩子,看你生的柔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实难想象你会围着灶台熬粥炒菜。” 南灵春听云柏汐夸赞他精通医理,也不谦虚几句,道:“我自六岁跟随师父学习医理,识药材,读百草集,到现在读《黄帝内经》,才知世上的每一样花草都有它的用处,没有一样是无用之物,这也说得通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意义,众生平等了,再说,实不相瞒,围转灶台非我强项,是我身边人而为,我只是按照自己想法谱写食谱而已。” 云柏汐听他说话老气横秋,没想到他还有随从,对他更加好奇,道:“哦?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灵春道:“雪城你可听说过?” 云柏汐在脑子里回想何时停过这样的地方,最终无果,摇头道:“没有。” 南灵春道:“我就来自雪城,在中原最西边,我自小身体孱弱,时常游走在鬼门关门外,阿母听闻佛陀之窟的大师佛法无边,能让人起死回生,便让我跟随大师,如此,在我六岁时,大师收我为俗家弟子,教我诵佛经,学医理,自己解救自己,到如今,已有七年,我的身体比往日已经好了许多。” 云柏汐听他说完,身世可怜又充满奇迹,不经喟叹道:“人生就是这样,要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定会失去一些东西,你与你的父母分离,这些年没有承欢膝下,但只要知道你好好活着,心存挂念,重逢之日见你已经是玉树临风的成人模样,想必他们一定会倍感欣慰。” 南灵春淡然一笑,道:“但愿如此。” 二人再无言语,云柏汐低头继续吃粥,南灵春起身走向桌案,从桌上拿出《黄帝内经》来看,旁边一本《大乘教楞伽经》十分惹眼,他记得自己可没从书架上拿书出来,而且若是自己拿的,不管看没看完都会放回原位,看了眼云柏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不动声色的拿起经书来看,云柏汐见他又再看书,还是看黄帝内经,走近问道:“这里面的书你都看过了吗?” 南灵春道:“没有。” 云柏汐无聊的很,扳着手指头道:“你每天都在看书,怎么会还没看完?” 南灵春道:“以前我的学识和思想深度不够,加上又不能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只有多看几遍,将一篇文章或是一种草药研究透彻才能继续下一章,在看书方面,我自认为是十分愚钝的,加上汉字难学难念,读起书来就更加吃力。” 云柏汐听他说完,差点惊掉下巴,想到他六岁才入中原,然后学习汉字,到现在也不过七年,已经能读黄帝内经,通读佛经,还说自己愚钝,听他言语十分诚恳,不似有意谦虚,转而一想,他一直跟随他的师父,学习自然也是跟他师父比较,从未涉足世外,自然不知道他此时腹中学问已经比过秀才,砸了咂舌,从他旁边拿过未看完的《楞伽经》继续看,每日如此,一日三餐都由南灵春亲自送来,每次都是云柏汐自己一人吃,在等她吃饭的时候南灵春就在旁边看书,十有八九都会看得入迷,云柏汐也不打扰他,也用经书打发时间。 第四十一章:束发 梨花谢了结出果实,南灵春会将果实搭配五谷、草药等做成各式各样的吃食,云柏汐可算是大饱口福,不曾沾荤腥也不会觉得寡淡,没有肉吃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没有酒喝着实觉得少了些什么,南灵春听她时常说起哪家的酒酿的好,虽然没有直言说想喝,但那向往的眼神和下意识抿嘴的动作看得出她馋着呢,南灵春记在心里,在满园果实落地之前收藏了两大缸梨果,添加些冰糖、五谷,埋在院里的土里,如此在地里埋藏一个夏季发酵,再埋藏一个冬季,来年春天取出,除去杂质,再藏一个月就可以喝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季梨花开满园时节,这一年里,云柏汐见到的人只有南灵春,二人朝夕相处,南灵春长高不少,一如既往如雨后梨花,清新淡雅,天资灵秀,云柏汐身上的戾气也减了不少,眉宇间的杀气全无,眼神平和,越发的秀丽端庄,这日,天气晴朗,前几日阴雨绵绵,好不容易得了好天气,二人都十分高兴,约定午后在园中对弈,云柏汐早早的将棋盘、桌椅从屋里搬到园中,在等南灵春来之前,坐在椅子上打盹,面朝太阳,双手微握放在小腹前,享受着春天里午后的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嘴角上扬,睁开眼睛,只见南灵春从花丛中走来,当真是花仙一般,南灵春见到云柏汐亦是脸上流露出浅浅笑容,走近后在云柏汐对面坐下,将手里捧着的一把白色瓷瓶放在桌边,两只白玉杯放在瓷瓶旁边,道:“今天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云柏汐看样子,是酒,登时身心大悦,眼神发亮,看着酒壶,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对弈,没有酒的话,赢了也会觉得不足为美。” 南灵春见她俩眼珠子直直盯着酒壶,却能克制自己,心里十分高兴,道:“对弈之前,先让你尝一杯,这是我用自己的方法酿的,开封后我尝过,味道不错,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说着拿过酒壶,斟满一只酒杯,酒香登时弥散开来,闻着就已经有些醉了,云柏汐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道:“那我先尝一杯。”一饮而尽,登时觉得神奇气爽,精神一振,道:“哇,好喝,酒的味道不足,但是好像有其它香草的味道弥补,没有烧喉的烈性,却有一股清凉的香味,回味无穷,有喝山涧清泉的意味。” 南灵春又给云柏汐斟了一杯,道:“这就是了,烈酒伤脾胃,败肝脏,对身体有害无益,而我酿的梨花酒是我去年取园中的梨,加上冰糖、五谷,埋藏地底下,经过一个夏季的炎热自然发酵,再经过一个寒冬的自然冷藏,在开春之际取出,除去杂质,放上一个月,沉淀之后取出,一切都是取天地之气自然而成,没想到效果不错。” 云柏汐听他讲说酿酒过程,不经诧异,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想到要酿酒?而且想到这么复杂的过程?” 南灵春一边揭开棋子盒盖,一边道:“去年听你说陈家的酒很香,又说十分想念女儿红的味道,虽然我未曾喝过这些酒,但我从书中看过酿酒之法,要想酿出让人回味的酒,就要着手这香味和口感,而且经酒识人,像你这样的人,就适合带着花香,又有山涧清泉韵味的酒,所以连盛酒的器具我也选的是白玉,这样更增酒色,适宜此时此刻的情景,将酒、人、自然融为一体。”说罢喝了一杯,看着云柏汐,道:“让人忍不住赞一句‘好酒’”。 云柏汐看着他,四目相对,忽地心中一荡,听他不加掩饰赞美自己,却不觉得又被冒犯到,反而觉得从他口中得到的是赞赏,那双眼睛里依然是那么清澈,犹如这杯梨花酒,淳美又令人遐想回味,云柏汐莞尔一笑,道:“下棋。” 南灵春微微点头,道:“我们的棋艺旗鼓相当,今日我带了梨花酒,所以我先下。”他执黑子,从棋盒中取出黑子落在天元。 云柏汐也由着他,取一白子落在黑子左侧,两人一边落子一边喝酒,不知不觉棋盘上已经落下二十多子,云柏汐渐渐发现对方落子位置十分古怪,看似不着边际,但自己看着要吃子时,对方一子落下又活了,自己学围棋不过会基本十三定式,但想着对方是个孩子,平常也没见他下棋,只道他潜心学医呢,没想到十三定式已经拿他不下,又下十子,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进了对方的局,自己跟子反被黑子吃死,左下角一片棋子的气被堵死,棋子没了气,自然就死了,云柏汐又惊又沮丧,看着南灵春道:“咦,你这是什么下法?” 南灵春也不卖关子,道:“北斗七星阵。” 云柏汐听说后仔细瞧了瞧棋盘,果真黑棋围着的位置就像一个勺子,当两个勺子相遇便把对方棋子围死,看她在瞧其中奥妙,南灵春道:“你用十三式紧跟我北斗七星阵,如果早看出来的话,就可以反击,十三式稳扎稳打,北斗七星阵变化多端,倒是可以好好比一场,只是你事先不知道我的阵法,所以惨败。” 听他说自己惨败,云柏汐登时心中不服,将白子从棋盘上全部放回棋盒,道:“现在我知道了,再来,再来。” 南灵春见她神色严肃,想必是认真了,将黑子装回棋盒,放在云柏汐面前,道:“这盘你当先手。” 云柏汐也不再相让,道:“好。”眉头紧蹙,将棋子落在天元,南灵春却不跟她下旁边,而是占了右边星,云柏汐不解的看着他,南灵春道:“既然是七星阵,当然是占星位。” 云柏汐听他语气中颇有小看她的意思,暗自不爽,决心要破了他的阵,让他尝尝输的滋味,待下得二十子,七星阵初现,云柏汐早已在心中提防,虽有防备,准备用星定式破解他的北斗星阵法,又下了二十子,发现难以攻破,对方下的每一子都可作为北斗星,立定北斗星后,没有防住的话就让对方做成北斗星阵,即便防住,待落的子多了,这些星子连接,发现处处都是北斗星阵,自己无从落子,十分沮丧的将棋子扔回棋盒,道:“这阵法当真厉害,没想到围棋也可以用阵法。” 南灵春道:“也可以称为布局。” 云柏汐听他打趣自己,丝毫没有得胜后的傲慢气息,若是她赢了,肯定会奚落一番南灵春,便不再沮丧,道:“这局我太想赢了,输了的人自罚三杯怎样?”看了眼旁边的酒壶,刚刚认真下棋,都忘了还有美酒,此时看见,忽然就觉得口干舌燥,想喝一口,说话后也不等南灵春同不同意,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接着又喝了两杯,南灵春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只是看着她。 云柏汐喝完三杯酒后,道:“畅快,再来!”说着分离棋盘上的黑白子。 南灵春道:“这样下,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这样吧,我把北斗七星阵教你好了,然后我们都用这个阵法来一盘,一较高下如何?到时候输的人可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云柏汐一愣,瞧着他道:“哈,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想让我给你办事啊,赢了我再说,事先说好,你得先教会我北斗星阵,等我学会了再对弈比赛。” 南灵春道:“当然。” 云柏汐道:“那行,开始吧。”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整日里不是看书就是喝酒下棋,互相探讨佛经里的佛法,亦或是下棋对弈的阵法,每当云柏汐破解南灵春的一个棋局,下次对弈南灵春又会出另一个棋局,云柏汐苦解不出的时候就让南灵春教她,转眼又过三年,南灵春已是十七岁少年,身长已经过云柏汐一个头,加上身体强健不少,脸上的稚气退去,走路时衣袖临风,飘然若天上仙,他与云柏汐相处四年,其间细微变化,倒没在意,什么时候长高?什么时候长出喉结,云柏汐都未曾在意,只当他原本就是这般模样。 不知不觉到了夏季,正当正午,夏日炎炎,院里的梨树也被晒得没精打采,耷拉着树叶,云柏汐看书看得乏了,躺在床榻上小憩,南灵春从梨树中走来,只见他左手提着竹篮,竹篮里是云柏汐的午饭,右手举着一柄雨伞遮挡太阳,徐徐走进房内,见云柏汐躺在床榻上休息,手里的书还盖在脸上,没有出声喊她,将竹篮放在桌上,又给香炉里添了些香料,盖香炉盖时发出声响,吵醒了云柏汐,从脸上拿下书,露出一张惺忪的脸,打着哈欠侧身过来,面朝南灵春,懒懒的道:“你来了。” 南灵春瞥眼过来,见她虽露疲倦之态,却十分的娇俏可爱,又侧身看他,身姿曲线凸显无遗,心中一荡,暗想虽不知世上当得起‘美人’二字的女子长什么样,唯有如云柏汐这般的才不玷污二字。其实此年的云柏汐已经二十有四,只因长年在此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加上有他的养生饮食,样貌与之前并未改变,之前习武时候父亲说她粗脚粗手,黑头土脸,没有女儿家模样,如今荒废了武功,整日的吃素念佛,也没出去打打杀杀,倒让她肌肤白皙不少。 云柏汐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坐下,问道:“今天吃什么?” 南灵春一边打开遮盖竹篮的方巾,从中拿出食物,一边说道:“糖醋白菜,三鲜汤,米饭。”将三样放在桌上,眼看云柏汐就要撇嘴,补充道:“没有放醋。” 云柏汐松了口气,拿过筷子开吃,吃了一口白菜,没有酸味后才大口大口吃起来,南灵春忍不住道:“你这挑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宠溺。 云柏汐一脸愕然,道:“怎么?厨子觉得我挑剔跟你说闲话了?” 南灵春见她突然严肃,也不惊怪,道:“没有,这是我的建议。” 云柏汐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撒谎,放心下来,但总觉得心中不服,道:“那就好,再说我这也不是什么臭毛病,人只有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才会心情愉悦,你以后还要养我几十年呢,现在就嫌弃我,那以后怎么办?”说完继续吃饭,吃了两口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抬起头来看南灵春,只见南灵春一脸惊愕的看着她,登时觉得无地自容,生怕南灵春会错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老死。。。”瞥见南灵春似乎跟以前大不一样,陡然想起已经过了四年,如今的南灵春已经是少年郎,忽地‘咦’了一声,紧盯着南灵春,问道:“你是不是已经长大成人了?” 南灵春无奈的笑了一声,道:“你现在才发现啊?” 云柏汐道:“多少岁了?” 南灵春道:“十七了。” 云柏汐更加惊愕,放下碗筷,仔细打量南灵春,道:“你站起来。” 南灵春见她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满脸惊奇模样,站起身来,云柏汐也突地站起身来,头顶与南灵春鼻尖对齐,两人面对面,如此近距离还是第一次,南灵春一阵心惊肉跳,云柏汐却跟没事人一样,比过之后退后一步看着南灵春,啧啧惊叹道:“哎呀呀,不知不觉你都长这么高了,要知道我随我爹,身长六尺六,你比我还高这么多,当真是八尺男儿了,一直没见你束发,还当你是孩子呢。” 南灵春道:“束发?” 云柏汐想到他来自雪城,非中原人士,而且自小就跟师父在一起,到现在见过最多的人也是自己,中原习俗他自然不知,道:“这是中原习俗,男子满十六岁就算是成人了,就要束发,不能再披着头发,还有可以取号取字了。” 听云柏汐说的一本正经,南灵春亦觉得神奇,道:“怎么束发?取号取字又是什么?” 云柏汐见他什么都不知道,登时兴奋起来,拉着南灵春的手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将他按在凳子上,道:“你别动,我来帮你束发。”说着从桌上拿来一柄梳子,找来一根自己平时用的玉簪子,准备好后开始用梳子帮南灵春梳头,一边开心的道:“以前我有个玩的很好的邻家弟弟,我看过他娘给他束发,好像还要说几句吉利话,意思就是说你已经长大,以后的幸福生活你要自己去造化,成家立业什么的,具体的不记得了,好像还要绑一根红绳,也是图个吉利,此时没有,只能用玉簪子,等下次来,记得买一根,我再给你绑上。” 南灵春听着她的话,听说她有个弟弟,不免好奇,但想起云柏汐决心从今以后留在此地,今日提起家人也是无意而为,便未曾多问,只是回答一声“嗯。” 云柏汐好不开心,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给人束发,行成人礼,其实自她一时兴起说出邻家弟弟时,脑海里就浮现了文钰的身影,那个自小当自己跟屁虫的男孩子,活泼开朗,二人走到哪里都是手拉手,只是不曾想,长大后的他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竟然会喜欢上她的娘亲,因为无法面对这些人,选择逃避,如今的生活正是她想要的,仔细梳着南灵春的头发,将前面的额发也要梳在手里,露出额头,在头顶上挽出一个发髻,再用玉簪子横插而过,发髻牢牢的留在头顶上,然后将南灵春的身体拉过面对自己,道:“我看看。”忍不住赞道:“真好看。” 南灵春见她脸上虽有笑容,但不似之前那么愉悦,或许是想起故人的缘故,道:“你帮我取个号吧。” 云柏汐见他面容雪白,五官立体而清秀,身材高瘦,犹如园中的梨花,道:“就叫梨花公子吧。” 第四十二章:破阵 南灵春默念一遍:“梨花公子。”看着满园的梨树,回想起在梨花开满的时节园中情景,还有二人在梨花树下对弈喝酒的场景,喜道:“好啊,以后我的号就叫梨花公子。” 云柏汐见他纯真模样,忍不住想起自己在这个年纪时候时,峨眉山上与师父一起谈笑,自己的心思也是如此单纯,一心只想着让师父高兴,想起师父陌桑,好似有一口气积压在胸口,郁郁不得解开,南灵春见她神色忽而转为阴郁,站起身来,道:“你不开心?” 云柏汐走到桌前坐下,不加掩饰的道:“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人想忘就能忘的,都是不好的事情,想起来自然不能让人开心。” 南灵春走过来坐下,道:“曾经师父收我为徒时让我戒嗔戒躁,戒喜怒哀乐,戒怨恨,戒痴妄,当时的我最需要戒的就是怨恨和痴妄,小小年纪如何能懂?过了两年,师父让我忆苦忆甜,忆往年,我恍然明白,我之所以需要戒那么多情绪,都是因为我只记得之前别人的不好,忽视别人对我的好,而别人的不好又影响着我的这些情绪,积怨越深,越想着别人会按着自己的想法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其实归根结底在于自身,欲求不满,妄念太深,佛经能使人静下心来,读书能使人专注神情,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或好或坏都是路人。” 云柏汐听他讲完,看着门外的梨树,悠悠的道:“好一个‘欲求不满、妄念太深’。” 南灵春道:“听你语气中多有怨念,还有对世俗的不舍,你真的想好要在此地安度百年吗?” 云柏汐回过神来,对于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十分迷惑,这几年的时间自己真的是决心隐居还是在逃避?不想面对的事太多太多,明明牵挂着那么多,真的能安心过着安稳日子吗?可是想到梨园里的万佛朝宗阵,忍不住叹气道:“这几年我已经没有练功,武功怠慢了,即便我武功如常,也破不了这万佛朝宗阵。” 南灵春道:“难道你忘了这几年间你学到的东西吗?” 云柏汐心里一咯噔,恍然大悟,万佛朝宗阵中108棵梨树由108部经书相护,而这屋中的书架上刚好摆着108部经书,每次南灵春前来送饭都会拿书来看,使得自己不看书就像无所事事的小孩子,暗想他一个孩子都在看书自己一个大人怎么能落后?所以时常拿出经书来读,四年过去,108部经书也悉数读完,再者南灵春与自己下棋对弈时,他总是用阵法来赢自己,而后又将这些阵法悉数交给她,如此想来,是南灵春在教她识阵破阵之法,这些年她已经能摆北斗七星阵,八卦阵,五行阵,天罡北斗阵,惊讶的看着南灵春,道:“为什么你要教我?” 南灵春道:“师父曾经说过,你命中煞气太重,若不抑制煞气,你将成魔,天下生灵涂炭;若你抑制煞气,你将成为天下苍生的救世主,这是宿命。” 云柏汐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深想,若当初在崆峒山悬崖上未曾跳下,陌桑惨死情状就在眼前,的确很难说自己不会失去理智,成为疯魔般的人物,想象自己成魔的样子,登时觉得全身一颤,看向南灵春道:“难道你一开始就会那么多深奥的阵法?” 南灵春摇头道:“不是,我也要事先从师父那里学来,等学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教给你,然后对弈中我们是一起钻研。” 云柏汐道:“那你师父现在人呢?他这么苦口婆心,为的是什么?我云柏汐的宿命为什么是他说了算?” 见云柏汐眼神突变,眉宇间又浮现四年前初见她时的杀气,南灵春也不怵,道:“我师父叫极尼藏,是佛陀之窟的万佛祖师的第81位弟子,在一年前就被佛陀之窟的祖师召回讲经,师父临走前跟我说过,缘起缘灭都由你自己决定,识阵破阵之法,经书都已经教与你,只要你破了万佛朝宗阵,就可以出去。” 云柏汐一惊,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学得破阵之法,心中血气登时涌动,想要立即冲出去,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个俗人,做不到清心寡欲,杀师之仇,母亲堕入魔道,父亲下落不明,件件事都是她所牵挂的,疾步冲出,想起陪伴自己四年的南灵春,犹豫的停顿,回过身来看着南灵春,问道:“那你不出去吗?” 南灵春摇头道:“我还不能出去,我的俗世缘还未到,时机到了,师父会让我出去。” 云柏汐呼出一口气,神情缓和了许多,道:“的确,俗世太多尘缘未了,我今生只怕入不了佛门。”大步走出房间,来到梨树丛中,双手成掌,从丹田引出一股真气,忽觉这股真气十分强劲,比四年前时的内力更加刚猛,朝面前的梨树拍出一掌,登时一道金光闪现,将梨树护住,云柏汐看清转动的金光上写的是《法华经》,继而掌力打在经书上反弹至旁边的梨树,又是一道金光闪现,如此整片梨园笼罩在金光中,僧侣诵读经文声如闷雷般不绝于耳,四年前,此情此景令她心口烦闷,头晕眼花,此时她已经熟读经书,参透佛理不多,却也耳濡目染,加之功力深厚,渐渐的将她原本亦正亦邪的内力转化为一股正气,柔而沉稳,不急不躁,云柏汐在树林中穿梭自如,看清每本经书的方位,原来每本经书字里行间相互交错,在梨树间各自形成一道转动的太极阵,只有找到每个太极阵的乾位、坤位,而两位上却空无经文,登时大喜,只要填上这些字经文完成,自然阵法亦破,移身至《法华经》梨树面前,看了一遍经文,正是经文第四卷:授学无学人记品第九。经文:我今僧中说,阿难持法者,当供养诸佛,然后成正觉,号曰山海慧自在通王佛。其国土清净,名常立胜幡,教化诸菩萨,其数如恒沙。佛有大威(),名闻满十方。寿命无有(),以愍众生故。。。其中更有空缺,云柏汐胜喜,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发力便写,胸有成竹的写下‘德、量’二字,“佛有大威德”、“寿命无有量”,二字正处乾坤位,在云柏汐写完‘量’字最后一笔,经文如转经筒般加速旋转,直至成为一个金球。 以此类推,在心经中补添‘色、空’二字,连句“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金刚经中第三品:大乘正宗分补添‘有、无’二字,连句“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填词连句,补充从108部经文中节选经文缺字,费时不少,云柏汐初时精力充沛,得靠近年内力大增,108部经文上‘乾坤’位填字完成,已觉内力消耗巨大,此时周围金光闪闪,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金光,刺得眼睛生疼,耳边此时如有上千僧侣在诵读不同经文,脑袋嗡嗡作响,暗想此时已是紧要关头,再无撤退可言,唯有一鼓作气冲出这阵,方才能有一线生机,闭目凝神,双手成掌,口中重复念道:南无阿弥陀佛!最终双掌合十,身体直冲向天,一张金色大网登时出现,看清由金光围成的图案,亦是太极阵,而乾位上一名高僧盘膝而坐,身穿红色袈裟,面目慈祥,双手合十,嘴唇微动,诵读经文,而坤位空虚,暗想只要补填坤位就是将阵法破了,寻思此阵名为“万佛朝宗阵”,那就是要将所有经文聚受在此金网中,一跃而上,占据坤位,金网登时射出一道道金光,将云柏汐全身罩住,云柏汐登时觉得全身如曝烈日底下,火热难挡,须臾,只见右手衣袖火光闪现,云柏汐大骇,眼见火光越来越亮,耳边那佛陀诵经声也越来越高亢,云柏汐只能孤注一掷,左手发动御剑式将脚下经文团御在掌心,暗想或许可以抵挡金网所散发的佛力。 这一伸手只在一念之间,不想脚下108处小阵同时发力,接二连三冲进云柏汐左手掌下,云柏汐登时如掉进水池里的老鼠,就算肚子喝饱水依然将自己包围,欲摆脱已是不能,忍不住发出一声撕裂的长啸,将吸来的佛经之力贯通全身如数从右掌推出,打向乾位的僧人,突地金光倏忽间聚集,金网缩小成一个手腕装套在云柏汐右手腕上,周围景象也历时变得不一样,天空灰暗,眼看要下雨的样子,脚下梨树园也恢复原貌,少了熠熠生辉的别致,而梨花轩距离围墙不过十来丈,左右房屋一间,远处山脉高峦叠嶂,一切都变得明了,跟世俗所见之物没什么两样,自己曾经可当这里是世外桃源,身体轻飘飘的落在围墙头上,向梨花轩瞥眼瞧去,只见南灵春直立的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她,云柏汐再次问道:“你真的不出去吗?” 南灵春道:“尘缘未到,出去何益?” 云柏汐也不再勉强,如今终于破阵,重得自由,应当是一件大喜之事,而当此时真要离开,心底里却觉得有一丝空洞,她知道南灵春不会违背师命,而且他来中原只是求医,好了就会回雪城,何苦在中原乱世中走一遭?但又忍不住去问,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正思期间,南灵春道:“你手上所戴金环乃是圣物,你可要小心,若你心存歹念,做出杀生伤人之事,金环就会用强大佛力阻止你,到时候你会苦不堪言,请谨记。” 云柏汐听他说的郑重其事,抬起右手,方才发现真有一个如小指粗的金环,料想是破阵后那头顶金网所化,也许是南灵春的师父在摆阵时留的后招,怕自己破阵后依然戾气冲天,所以用参了佛力的金环约束她,云柏汐不再多说,也不再逗留,道:“谢谢你谨言相告,后会有期!”身影一晃,便不在围墙头上,南灵春一惊,在四周巡视一周,已是寂寂无声,直至天空开始下起点点细雨,终于告诉自己:她真的走了。 第四十三章:魔女 云柏汐从梨树园围墙跳下,只见大门门额上用黒漆写着‘大悲园’,外面绿树丛荫,山庄被淹没其中,一条小径向下延伸,方才发现山庄埋藏深山之中,当真是与世隔绝,下山后沿着管道又走了半日,终于看见房舍,此时天空云朵已经变为灰色,闷雷时而从空中传来,眼看就要下雨,云柏汐无雨伞相护,也不知此地是何地,欲问当地村民,走进村庄,左右四顾不见一个村民,羊圈鸡舍也不见牲畜,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心中疑惑,雨点随即落下,云柏汐顾不得许多,朝一处茅舍走去,打了三下门,不见有人回应,料想这里的茅舍也早已空置,便推开门,果真里面家徒四壁,只有一张木桌斜斜歪歪的放在屋中,旁边一条凳子也是摇摇欲坠,外面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云柏汐无外出跋涉经验,以前就算从峨眉山回庐州,那也是身揣几百两银子,一路上好吃好喝、大摇大摆,如今身上分文没有,口干肚饿却无可奈何,又在屋里各处翻找一遍,希望能找到吃的或是碎银子。 忽然听到门外一阵脚踏泥泞之声,料想有人朝她所在的茅舍跑来,云柏汐暗想如今江湖上的事自己一概不知,而且四年来只见过南灵春一人,忽而要见其他人,不管是认不认识的人都有点手足无措,左右一瞧,见灶台处被一堆柴草遮挡,立即走过去躲在柴草后面,刚影身柴草丛后就听见有人拍门,不见有人回应,门直接被人推开,云柏汐心里登时一个咯噔,等大眼睛从枯树枝留出的空隙瞧去,只见一个跛足男子被两人搀扶着进来,看到那两人的脸登时一惊,正是武当九子中的老八宗阳和老九宗夷,那跛足男子却不识,三人进屋后将剑放在桌上,扶着跛足男子坐下。 只听宗阳愤愤的道:“暗影门的人当真是无耻至极,刘师兄,下次让我遇见他们,一定为你报仇。” 跛足男子道:“只怪我刘仲齐学艺不精,自己受伤不打紧,只是丢了我武当颜面,给师父丢脸,心里十分愧疚,下次再见,我都一定要亲自让报这一针之仇,怎敢劳烦师弟。”此人正是闽清县人-刘仲齐。 宗阳道:“诶,刘师兄见外,你是师父收的关门大弟子,之前您在闽清县带领部下打败东瀛人,杀了呼延小幸,此事早已传至江湖,真是大振我五派士气,给武当派长脸,我想师父他老人家也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此次上山见到他老人家,我相信师父一定会夸奖你的,所以,你如今已是英雄人物,跟师弟说话哪有劳烦之理。” 刘仲齐脸上登时一红,本欲说出杀呼延小幸的不是他,但又一想,要牵扯出司马覃,她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存在,而且事情已传至整个武林,若此时说出真相,只怕不仅扫了武当派和师父颜面,自己也会被师父责备,为何不早说实话,想到种种细节,便缄口默认。 宗夷道:“两位师兄就不要让礼了,幸亏我和宗阳师兄路过此地,才能遇见刘师兄,我看刘师兄的伤无大碍,好在针上没有毒,只要经脉顺畅了就会没事,现在我们最要紧的事是尽快赶去峨眉派相助师父和盟主,自四年前盟主和师父驻扎峨眉派就一直未曾下山,近些日子我和宗阳师兄也是趁东瀛人戒备松了才寻得机会逃出来,好在我们都安然无恙。” 宗阳哼了一声,道:“这都要多亏那云柏汐!”言语之中尽是愤恨,云柏汐躲在柴草堆里大是不解,自己四年来销声匿迹,江湖上的事一概不知,何来惹得他如此愤慨? 那刘仲齐也附和道:“不错,自云柏汐自甘堕落加入暗影门起,我五派就多了一个强敌。”说到这里,云柏汐惊讶的差点发出声来,她什么时候加入暗影门了?而这刘仲齐连自己的面都没见过就下定结论,说自己自甘堕落,看来也是个道听途说的草包,听他继续说道:“如今听闻她要亲临峨眉派与盟主一较高低,当真是武林一大祸害,不分是非黑白,不知国难当头的丫头片子。” 宗夷道:“盟主统领五派对抗东瀛人,她却跟着东瀛人对付盟主,听说当年在她门府前,她被师父和灵仙道长打伤,险些丧命,还是盟主救了她一命,早知今日,当日就不该救她,留了个江湖祸害。” 宗阳道:“盟主大仁大义,才不会趁人之危,我想以盟主武功,倒不怕她云柏汐前去挑战,我担心的是到时候东瀛人趁虚而入,趁双方两败俱伤之时发动攻击,刘师兄不是说之前遇到徐以承了吗?听说徐以承偷了云柏汐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就连东瀛人柳生吉也也亲自出马去寻,刘师兄,你见过徐以承,可曾见过或是听过什么重要宝物?” 刘仲齐想了想道:“我们相会时间甚短,不曾见过,当时暗影门中号称夺命三君的三人正在追他,刚好遇到,他向我求助,可惜我武功低微,不曾助他还反被江万秋的银针所伤,眼看着他被三人带走。” 宗阳不屑的道:“徐以承这个人,好好的武林正道不走,偏偏去投靠云柏汐,此时又偷走云柏汐的东西,背叛云柏汐,如今又被人家抓回去,呵呵,当真是偷鸡不成倒失把米,本想着依仗云柏汐之力重振崆峒派,眼见有了眉头又怕以后被人耻笑,辱没崆峒派百年清誉,所以想背叛云柏汐转而投靠我五大派,到时候还可以自圆其说是自己潜伏云柏汐身边,卧薪尝胆,寻找机会,可惜天不遂人愿,如今弄得里外不是人,可笑。” 听他对徐以承一番讽刺之言,云柏汐才想起徐以承这个人来,想他的处境,也是可怜之人,刘仲齐和宗夷也纷纷喟叹一声,只怕是担心崆峒派后继无人。 眼看外面的雨渐渐变小,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宗阳道:“雨停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好在还有一匹马。”看了眼刘师兄。 宗夷道:“嗯,再走十里就要进入川蜀,东瀛人较少,我们也相对安全,赶紧走吧。”说着一手抓过桌上的长剑一手拉着刘师兄的胳膊,刘师兄右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但坐了这一会儿反倒腿麻的厉害,一个踉跄跌倒,宗阳赶紧伸手搀扶,道:“小心!” 刘仲齐惊出一身冷汗,道:“我的腿麻的厉害,没想到江万秋的银针这么厉害。” 宗阳道:“难道有毒。” 刘仲齐摇头道:“不知道,暗影门的人阴险狡诈,所使武功千奇百怪,只怕我这条腿要废了。”说罢黯然伤神。 宗阳道:“师兄别怕,到了峨眉山,师父会帮你治好的。” 说起师父来,刘仲齐又重新抱有希望,点点头道:“嗯,只是一路上要麻烦两位师弟了。”看了眼屋里的柴堆,道:“宗阳师弟,劳烦你在柴堆里取一根粗一点的树枝,我可以当拐杖来使,就不用师弟们搀扶了。” 宗阳本想说不用,他可以搀扶,但转念一想,若在道上遇到敌人,自己总不能还要腾出一只手来照顾师兄,于己于人都不利,点头道:“好。”向柴堆走去,云柏汐躲在柴堆登时吓了一跳,凝神定气,只盼着宗阳不要走近,但往往事与愿,宗阳已经走近,在柴堆里寻找粗一点的树枝时忽然瞥见一双眼睛,登时吓得面容失色,后退一步,大声道:“谁?!” 刘仲齐和宗夷见他突然受惊,看着柴堆,以为是东瀛人埋伏左右,也纷纷紧张起来,从桌上抽出长剑紧握手中,紧盯柴堆,剑拔弩张,云柏汐已被发现,也不好再躲藏,但想到三人对话,只怕三人看见自己犹如看见恶魔,也不知道解释有没有用,把心一横,从柴堆里霍然站起身来,双手背后,目光冷冽,走到三人面前,宗阳和宗阳看清她的面貌后登时瞪大双眼,张着嘴,手中的剑险些掉落,刘仲齐见到的是一名女子而已,不过看样子并非普通人,她身上那股盛气凌人,夺人气魄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又见两位师弟看到她就如看见魔鬼一般,吓得一如死灰,警惕的问道:“请问姑娘是谁?为什么躲在柴堆里盗听人说话?” 云柏汐道:“我就是云柏汐。” 刘仲齐听闻后也不由得心惊肉跳,直吞口水,将手中长剑又紧了紧,云柏汐看着三人眼里的恐惧那么明显,不知四年里谁这么大胆冒名顶替她做下多少坏事,向三人的方向走近一步,三人便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云柏汐见了,道:“你们就这么怕我?” 宗阳听她这么说,回过神来,想自己也是武当九子,岂能贪生怕死,一咬牙,挺剑指着云柏汐道:“谁会怕你!怕你就不是武当弟子,女魔头,拿命来吧。”大喝一声,右足向前大踏步直刺过去,云柏汐不躲不动手,剑刺入她的肩枕穴,鲜血从剑刃上流出,一阵疼痛直钻心脏,三然见状均是大惊,云柏汐忍着疼痛,面不改色的道:“我受你一剑,可愿听我说几句话?” 宗阳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他一心求死,没想过会从云柏汐手下留命,然而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更不知云柏汐要又要耍什么心机,刘仲齐对于云柏汐的事迹如雷贯耳,此刻她虽然受伤,却不加在意,想必不久自会愈合,反而担心宗阳会遇害,道:“宗阳,就听她说几句。” 宗阳寻得一个台阶,道:“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撤回长剑,云柏汐右手背后,捏了个运功诀,调整内力至肩枕,鲜血不再流,伤口很快愈合,活动了下手臂,已经无碍,三人见了均是直吞唾沫,早闻云柏汐就算受伤也能瞬间自愈,往日只当传闻,今日亲眼所见,仍觉的匪夷所思,云柏汐道:“其实我不是你们口中的云柏汐,我没有加入暗影门,这几年我一直被困在一个十分幽静的地方,从未涉足江湖上的事,一定是有人冒名顶替。” 三人互望一眼,四年间的种种事迹摆在眼前,怎么可能会被一句话解释过去?宗阳道:“做了那么多坏事,如今就想凭一句话洗清自己,真是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你说你未曾涉足江湖,可有可信之人能证明?再说有人冒名顶替你,为什么偏偏是暗影门的门主?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云柏汐自己也是稀里糊涂,不知怎么回事,如何能给他答案,能证明自己未曾涉足江湖事的人只有南灵春,而他不仅年纪小而且从未涉足江湖,谁也不认识他,就算作证也没人会信,想到此时此景,自己竟然百口莫辩,见她不说话,宗阳猜想云柏汐是答不上来,答不上来就证明她心里有鬼,厉声道:“说,你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提剑指着云柏汐眉心。 云柏汐道:“我的目的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很简单,去峨眉山上见一个故人。”心里想着的人是她师父陌桑,而三人听着以为说的这个‘故人’是盟主-郦泱。 宗阳道:“还说不是你,哼,想上峨眉山没那么容易。”发力又刺,这次云柏汐不再相让,她只是想去看看师父的陵墓,这么一点要求也要阻止,微觉有气,若是以前,哪会跟他一个武当弟子排行靠后的弟子啰嗦这么多,眼见宗阳的剑迎面刺来,微微侧身,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剑背上轻弹一指,宗阳登时觉得手臂发麻,虎口疼痛欲裂,难握剑柄,登时脱落,还未落地,只见剑在空中旋转一圈,已经在云柏汐掌下,剑尖指着他的腹部,心中一凛,闭目就死,心中却暗赞:好俐落的御剑之法。云柏汐左手一挥,剑斜飞而出,‘噹’的一声落在木门上,剑入木门三寸,剑身因为余劲未消而颤巍的摇晃着。 刘仲齐和宗夷见了都是又惊又疑,眼前的人是云柏汐没错,但好似又不是云柏汐,回想以前或是现在听说的云柏汐,都是心狠手辣,不曾有人冒犯她还能活着的例子。 云柏汐见那位刘仲齐满脸痛苦之色,身体摇摇欲坠,将剑做拐杵在地上勉强支撑,左脚脚下虚晃无力,三人的对话她听的清楚,这刘仲齐的腿伤是因为中了江万秋的银针所致,虽然已经拔除银针,但依然不能行走,还愈来愈重,想起小时候看见母亲秋灵儿做针线活时用的九节针,外形与普通针无异,但做工十分精巧,针身分为九节,即便断了也可以再次连接使用,当初觉得母亲不仅心灵手巧,还十分聪明,没想到竟然是一门厉害暗器,针刺人体,若是不小心取出,银针的针尖就很容易断在体内,若是刺入穴位,那便会如现在的刘仲齐一般,不知其因却感觉不到肢体活动,虽然不想承认,事实摆在眼前,母亲是暗影门门主,江万秋是暗影门夺命三君,眼前一幕也不难想象,若是旁人当真难以解惑,她知道原委,一看便了,也不在意刘仲齐同不同意,伸手便去抓他肩枕,三人还在惊讶的看着门上的长剑,没曾想她忽然出手抓刘师兄,当反应过来时刘仲齐已经在云柏汐爪下,大拇指在他颈部大椎摁了一下,登时觉得全身无力,动弹不得,刘仲齐大骇,以为自己今日就要命丧黄泉,宗夷、宗阳二人紧紧盯着,却不敢上前制止。 云柏汐大拇指沿着脊椎继续向下推拿,一直到尾椎,在腰间拍了一掌,刘仲齐的身体登时腾空而起,横在半空,倒转身子,在快要落地时云柏汐伸手抓住他的左腿脚腕,手掌运功,将内力灌入刘仲齐的左腿,直至尾椎,然后撤回真力,刘仲齐登时觉得左腿上一股真气要将他的腿吸走融化,却不能挣脱,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但接着感觉到左腿有了知觉,方才意识到云柏汐在帮他疗伤,但又忍不住疑惑,来不及多想,忽地一件十分细小的东西从刘仲齐的左腿足三里处迸出,云柏汐收回真力,手上一松,刘仲齐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地,踉跄着站稳,抬了抬左腿,发现麻木感已经消失,登时大喜,对宗夷、宗阳道:“二位师弟,我的腿好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二人并没有跟他一样露出欢喜之色,而是疑惑的看向云柏汐,宗阳道:“你还有何话说?你若不是在暗影门的人,怎么一眼就知道刘师兄的腿伤是暗器残留在他体内?” 云柏汐无言以对,真是佩服他看事情如此敏锐,被他一说,刘仲齐登时从腿伤治好的喜悦中转而警惕的看着云柏汐,宗夷也道:“我看你是想以为治好刘师兄,我们就会心存感激,即便没有感激也会对你的看法有所改观,对你的敌意和防备也会减轻,然后趁机跟踪我们上山,我们在前面开路,你好悄无声息的上山,而暗影门的人说不定早就进入峨眉派境地,你里应外合好霸占峨眉派,是不是?” 云柏汐唯有苦笑,感叹他们的联想力,道:“你们如此笃定我要为难峨眉派,我多说无益,就此别过。”摇了摇头,大步走出茅屋。 三人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野中才终于松了口气,刘仲齐道:“我怎么感觉这云柏汐不似传言说的那样心狠手辣呢?” 宗夷道:“师兄别被她的假惺惺所迷惑,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是人尽皆知的事,她若没做那些事也不会有人故意栽赃她,你想她连自己的同门师姐都杀,还在群豪面前辱骂师父,对苦苦向她讨饶的人不留一点情面,依然砍断别人的一只手,这样的女人,你还要相信她会心存善良吗?” 刘仲齐点点头,顿了顿道:“当真是蛇蝎美人。” 宗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道:“什么美人?毒妇才对。” 刘仲齐道:“好了,我们走吧。” 三人提着各自的剑离开茅草屋,直奔峨眉山而去,为避免遇到云柏汐改走小路。 第四十四章:寒镜 云柏汐信步走在道上,脑子里忍不住去想从前的事,以为这些年自己的名字会被江湖遗忘,没曾想即便人不在,借名造谣生事者却跃跃而起,且说自己是暗影门门主一事,想来也是文钰和母亲的主意,母亲曾在崆峒山上受了重伤,心中对五派的怨愤更盛,然而自己无法亲自出面,便用她的名义到处为难五派,给自己报仇,或许是母亲也不相信自己跳下崆峒山就死了,所以想以此来引她出来,只是没曾想一下就是四年,四年间打着她的名义到处为非作歹,做实了一切危害武林之事都是她做的,就算她亲自出门澄清,江湖人士又怎肯相信她的辩白?而且对方是自己母亲,她所做的事自己又有何理由推脱?自己如今能做的,就是让暗影门和五大派联手对抗外邦入侵中原之人,尽管此事十分艰难,自己也要尽力去做。 行走了半日,已至黄昏,眼看四周,正处两座大山之间的山坳,一天未曾进食,此时已经口干肚饿,而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吃的?不禁想念起南灵春来,他做的吃的可真是美味可口,想到以前吃过他做的食物,还有酿的梨花酒,忍不住咽口水,忽然一股阴风从山坳前方迎面吹来,云柏汐也不惊慌,侧耳细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朝自己方向驶来,两匹马后紧跟一阵脚步声,不知什么情况,左右一瞧,见近山傍着一墩大石,隐没在树林里,距离大道十几丈高,脚下一点,也不需要借物借力,‘嗖’的一下,人已经稳稳站在大石上,俯瞰下来,只见两名头戴斗笠的男子正骑着马,呼啦啦的喝着马儿快跑,生怕被后面的一行黑衣人追到一般,后面黑衣人十来人,个个手拿武士长刀,显然是东瀛人,云柏汐一凛,看样子被追的两人是五派中人,一行人眼见就要到云柏汐脚下,忽见前面两男子向前栽倒,胯下马儿发出两声撕裂的惨叫声,两人在地上翻滚后霍地站起来,利索的拔出手中长剑与那些黑衣人斗在一起,而两匹马前腿已失,倒在血泊中喘息着,云柏汐一直看着两人在前面跑,那马儿何时、如何失去前腿愣是没看清,在人群中仔细寻着端倪,终于看见山坳间的小溪中一块大石上立着一名穿白衣的男子,连头发也是白色,他安静的站立在小溪中,看着道上一行人厮杀。 那逃亡的二人中,一人比较矮胖,身手却是不弱,二人又斗了一阵,云柏汐终于从二人所使招式中看出,两人是昆仑派的人,想起自己跟昆仑派的几名弟子还有些渊源,虽然有些不快终究时光荏苒,都是过去的事,如今正是五派和暗影门关系紧张的紧要时机,以前的事就不计较了。 那二人在一众黑衣人中有攻有守,相护依偎,当真是默契十足,云柏汐暗想对付这些黑衣人二人足矣,但让她不安的是那站在小溪中的白衣男子,此时西边太阳已经落下,黑夜马上就要开始,忽地那白衣男子从手中抛出一明晃晃的事物,二人被突然出现的事物干扰,矮胖的男子眼急手快,一招‘望月穿花’伸剑便刺,岂料那事物却是虚化之物,明明刺穿此物却是没有刺中的手感,正感疑惑,忽地一道寒光迎面打来,猝不及防,打在脸上,登时鲜血迸出,惨叫一声,捂着脸滚落在路边草丛中,另一名男子大骇,并不慌张,剑交掌下,霍地刺向小溪中的人,那白衣男子就像影子一样,剑从他身体穿过却又没有刺中,男子亦是怪异,食指和中指并拢捏了个剑诀在空中一转,那剑兜转一圈回到他的手中,云柏汐看他出了这一招,虽未刺中敌人,但是也忍不住惊讶:此人竟然也学会了御剑? 白衣男子依然站在小溪中,不动声色,云柏汐觉得十分怪异,向林中瞧去,只见一株大柏树的树梢上站着一名跟小溪中一模一样的男子,胸前抱着一面镜子,正对着小溪的白衣男子,云柏汐恍然大悟,那小溪中的果真只是影子,迷惑两人的,那矮胖男子受伤就是因为如此,才受到实体男子的暗算,登时大怒,右手拍出一掌向树梢上的男子,二人相距甚远,人还未至已被发现,白衣男子飞身下去,直逼那昆仑弟子身前,倏忽间已落在小溪中,与溪中影子合二为一,云柏汐紧跟而下,只见这一招一式间,就像影子跳跃般,昆仑派弟子已被白衣男子打中小腹,鲜血瞬间浸湿衣服,暗暗心惊肉跳,只怕自己和师兄要死在这些人手里,黑衣男子们继续强攻而来,昆仑派弟子岂肯束手就擒,手腕运劲,挥剑横扫,黑衣人不得近身,云柏汐看的清楚,这招正是当年玄理在客栈抱着自己击退青城派时所使招数,云柏汐隐隐猜想莫非此人就是玄理? 只是他此时已经受伤,招式虽然凌厉却没有了杀气,威力大减,剑与黑衣人的刀相交只发出‘当当’声响,未能将其削断,接着武士的长刀纷纷朝他砍来,忽地手中长剑就像被人抢去一般脱手,眼前一抹白影掠过,接着耳边听到一阵急促而清脆的‘当当当’声响,身体被人抓着冲出黑衣人群,待立定身子后,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梨花香,起初以为自己受伤后精神恍惚,出现幻觉,此时睁眼看得清楚,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正是云柏汐,心头一震,觉得胸口犯恶,双腿乏力,踉跄着就要摔倒,云柏汐右手掌心下握着他的剑,左手扶着他,见他受伤不轻,头上戴着斗笠未曾看清面貌,伸手点了他的云府和膻中穴,帮他止血,道:“借剑一用。”刚刚她人在半空,眼见男子就要死在这些黑衣人刀下,伸手吸过男子的长剑在黑衣人的刀上划过,如今她的内力大增,须臾间黑衣人的刀纷纷断为两截,她手中的长剑依然完好无损,继而从黑衣人群中提拉这名男子,发现他伤势虽重,但不至于要命,也就不加在意,对付眼前的东瀛人才最要紧。 黑衣人个个瞧着手中断刀惊愕不已,又向小溪中瞧去,云柏汐此时才看清楚,那溪中的男子通体全白,不光是头发、面部、眉毛,就连睫毛、瞳孔都是白色,比那白无常还白,想不到世上还有长得这般模样之人,云柏汐向溪边走了几步,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那人目无表情、语调平缓,道:“非人非鬼,柳生七子,寒镜,你又是谁?” 云柏汐道:“哦,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柳生吉也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就是云柏汐。” 寒镜依然十分淡然,不惊不奇,道:“嚯,你就是云柏汐,不过也只有在交手后才能让人知道,你是不是传闻中的云柏汐。” 云柏汐道:“哼,那就来比比。”话音未落,右手一抖,剑已嗖的一声从掌下蹿出,直刺寒镜胸前的镜子,云柏汐料想他的武器便是那面镜子,所以先发制人,想在片刻之间结束打斗,一招击中,剑尖刺中镜面,镜面砰的一声碎裂开来,镜片登时如开了花一般散开,云柏汐暗叫不好,这正中别人下怀,果真碎片如刀一般飞来,收剑回挡,本想抽身跃开,又想到身后的昆仑弟子重伤,行动不便,她若离开,这些镜片就会打在他们身上,长剑在手中挥舞,只听‘叮叮当当’响声不绝于耳,忽地从镜片中飞来一根钉子,那便是固定镜面与镜框的链接铆钉,云柏汐凝神静气,左手成掌,丹田之气运于掌下,伸掌向着钉子,钉子在她掌前突地停下,再难前行,手掌弯转拍出钉子,钉子登时向寒镜方向飞去,跟之前一样,钉子穿过寒镜身体,却安然无恙,就像打进影子里,镜片如活物一般连绵不断的打在剑身上,虽然云柏汐用内劲相护,怎奈镜片亦是十分尖锐之物,这普通长剑在这般如雨点打来的攻势下还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眼看着长剑剑刃一点一点被镜片打残缺,云柏汐知道支撑不了多久,索性弃剑,将剑踩在脚下,一跃飞入空中,寻找寒镜真身,那些镜片如影随行,很是碍事,双手成掌,朝镜片打去,突地镜片就像人一般变换阵势,将云柏汐围在核心,云柏汐御剑停在半空,镜片将其包围,只见每片镜片都映照她的脸,每片镜片又是独立的,不时的相互交错切来,云柏汐唯有闪躲,心知她若打碎镜片,那只会增加单独的碎片,忽地镜片转动起来,就如有成千上万个自己在身边转动,看的人眼花缭乱,镜片越转越快,越来越近,若不冲出去只怕一会儿就要被镜片切成人肉碎片。 闭上眼睛,寻思这个时候该怎么办?想起之前破‘万佛朝宗阵’时的情景,此时虽然没有阵,但是自己可以布阵,然后再破阵,不知是否有效,但此时想到的唯有此法,御剑至掌下,掌力拿捏至三成,刺向对面的某一碎镜片,镜片之力反弹剑身,剑飞身对面撞向镜片,如此‘叮叮’一阵响声后,剑变成云柏汐的掌力,在镜片中回荡,飞跃至镜片围成圈的上方,寻找寒镜的踪影,只见他正站在小溪中,怀中抱着一面镜子,登时明白,围在自己身边的碎片也是幻影,右手食指和中指捏了个剑诀,运功至指尖,点在面向寒镜的镜片,随即右脚踢在剑柄上,碎片破碎后长剑随即蹿出,刺向寒镜,寒镜立即分身出真身,云柏汐已知道他的打法,出此招就是为了逼出他的真身,当剑飞下时她也跟着飞身而下,碎片划过她的脸和肩膀,丝毫不在乎,见真身已至昆仑弟子身前,奋力下坠,右手掐住寒镜的脖子,终于有了实感,露出得胜的笑容。 寒镜依然平静,面无表情,就似木偶一般,云柏汐道:“你去死吧。”运功至手腕,用力在寒镜颈椎上一拿,企图断掉他的颈椎,但是运功至手腕时,忽地再难前行,只见手腕上的金环发出一道金光,那道金光的威力非同小可,推着她发出内力相后退,云柏汐大骇,对方是东瀛人,杀死那么多中原同胞,今天就要替他们报仇,怎奈这道金光太过强大,她愈是发力反弹回来的力越大,最后被自己的内力打回,扎扎实实的撞在胸口,登时胸口疼痛犯恶,连退一丈方才站稳身子,愤怒的盯着寒镜,寒镜道:“你杀不了我。”胸前的镜子忽地一闪,那些碎片纷纷朝云柏汐方向打来,那昆仑弟子见了,不及多想,提着重伤的身子来挡,叫道:“小心。” 云柏汐见他突然出现,又见镜片飞来,立即定下心神,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昆仑弟子登时落下,镜片如数朝云柏汐打来,也不惊慌,双手成掌拍出,镜片登时化为无有,随即从中飞来一颗钉子,云柏汐拍出一掌已经耗费大量真力,胸口如巨石压着,再难出招,侧身躲避不及,钉子划过脸颊,登时觉得脸上一疼,刚刚耗费她内力的不是对付寒镜,而是手腕上的金圈,再仔细一瞧周围,寒镜和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 昆仑弟子从地上爬起来,拿开头上的斗笠,问云柏汐道:“你受伤了?” 云柏汐瞥眼过来,正是玄理,他正双眼紧盯自己,满是关心的样子,云柏汐用手擦了脸上伤口上的血渍,道:“小伤。”伤口渐渐愈合,完好如初,胸口的内伤却不说,憋着一口气强自镇定。 玄理早知她即便受伤也能痊愈,自己的关心显得多余,可是刚刚见她奋不顾身的救自己,而且这些年没见,她还是当初的模样,期间想她不知想了多少回,想象有一天和她重逢会是怎样的场景,没想到今日见面自己却是这般窘迫模样,捂着小腹欲言又止,见路边的师兄玄计萎顿坐着,走了过去,道:“师兄,没事了,是云柏汐救了我们。” 玄计大惊,但刚一激动,脸上的疼痛剧烈,又按耐住性子,道:“什么?那个魔女?” 云柏汐听他这么称呼自己,知道自己解释什么都无用,摇了摇头,双手背后准备离开,玄理见了,立即起身追了上去,道:“等一下,云柏汐。” 云柏汐见他面容痛苦,左手一直捂着小腹,不忍推开他,问道:“何事?” 玄理道:“当年你从崆峒山上悬崖边跳下,我们都知道你没有死,只是没想到。。。”说到此处失望的顿住。 云柏汐道:“没想到我会加入暗影门?” 玄理听她反问,误以为她已经承认,十分痛心的道:“在没有看到你之前我是不相信的,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我一直觉得不可信,直到今日你真的出现在这里,刚刚你明明能杀了寒镜,为什么又心慈手软了?”紧紧盯着云柏汐,几近逼问。 云柏汐暗说:我也想杀呀,可是手上的金环不允许。可这一说就要牵扯出好多人和事,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楚,而且看玄理的神情,这样的解释不一定他会信,再一想,我跟他解释什么?道:“我救了你们,一句谢谢都没有,现在还要质问我?” 玄理听她逃避问题,心中失望至极,道:“现在我倒希望你没有救我们。” 云柏汐一愣,想来玄理也是误会她的人中之一,喟叹一声道:“我云柏汐要做什么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不会搞阴谋诡计,没想到我人不在江湖,依然深陷江湖,此事我自会去解决,你们的误解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说罢身影一闪,不见了踪影,玄理望着天空茫然了好一会儿,从地上捡起已经伤痕累累的长剑,走向玄计,玄计嘴里骂着寒镜和云柏汐,右手捂着早已经血肉模糊的脸,玄理搀扶着他向林中走去,待寻得安静之处方才安心疗伤。此时云柏汐已经落在之前站过的大石上,觉得胸口隐隐作痛,盘膝坐下,调节真力至膻中,须臾,胸口舒畅,抬头望向对面的高山绿树,此时已经笼罩在夜色中,微风习习,拂面而来好不舒爽,平心静气下来,方才细想今日所遇之事,瞥了眼右手腕上的金环,道:“你圈住我不去杀人,可是那些都是毁我河山,杀我百姓的大恶人,放纵他们,只会让更多人死于他们手下,如此一来,岂不是我杀了那些人,我曾经说过,若别人因我而死,还不如我直接杀了,心中也不会这么多愧疚,佛祖,这就是你要的众生平等吗?”心中很多事情难以想通,烦恼不已,不由得叹气,喃喃自语道:“这时候他在就好了。”这才离开南灵春一天,就已经觉得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