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百态万媚生》 东墉篇 001 在下方竹 在东墉的泰山悬崖边上坐落着一坐名为忆梦的茶亭,一座拥有绝世风景但却因为位居邪山而被忘却的忆梦亭,茶亭不大,但从茶桌上布满的灰尘不难看成已久日无人问津了。 但与此同时茶桌上放着一本书,微风随意翻阅几页,扉页上写着“纸尽人还”四个红字,旁边还有小小的“东方苏”三个黑体字。 随后的纸页有的已泛黄,有的被染红,有的缺页少角,有的沾水变得褶皱。字迹虽工整,但大半也被污渍沾染,或浸水变得模糊不清。 末页还有劣质笔墨和几滴水渍未干的痕迹,最后又有用红体写着的“东方苏”三字,微风合上书,顺着亭梁来到石栏边,忽然惊起,向前吹去夹杂着几丝细发拂过石栏边东方苏的脸颊,消失在悬崖边上。 东方苏依着石栏坐在悬崖边,抬起头,用空洞无光的眼神望着风消失的地方,又望着脚下无尽头的深渊,静静的望着,似乎在做心理挣扎又或许她早已呆滞麻木。 “讨厌你的优柔寡断,明明近在咫尺了。”她小声嘀咕道。 不知多久,晚霞落去,秋叶飘落,山间回荡着虫鸣,东方苏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相较之前,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她伸展双臂。 “姑娘,在下方竹,觉得姑娘在这忆梦亭内可品茶吟诗,可以举头赏景,但万不可站在石栏外低头沉思。”忽然东方苏身后传来方竹的声音,东方苏被吓得颤了一下,放下手臂,呆呆的站着,也不敢四顾回话。 毕竟泰山可是凶神恶煞之地,逐鹿时期可是九黎族的乱葬岗,近几十年来又有传言说山中被封印的九黎族酋长有苏醒的迹象,富人自幼就被告诫,不曾靠近,百姓一生也未曾踏出过城门,他们无从得知真相,因为他们永远不会相信一个疯子或是在意已故之人的轻语。 不然这曾经的名景亭怎会落的成为历史点陈迹?所以换谁在这山上被人叫了一声不害怕? 方竹见东方苏不做出过多的反应便纵身一跃,跳到离东方苏约有2米的石柱上。 “姑娘无需害怕,在下并非泰山中的孤魂野鬼,在下仅是路过的村夫而已。”方竹身着一身白衣,双手背后,目视远方,苦笑道。 见东方苏还是不见反应又说道∶“姑娘,天稍凉了,在下见姑娘衣衫单薄,不如下山去茶馆暖暖身子,今晚之事,明天……” “你不必故作镇静的安慰我,不会有人会绕路途经东墉边境的泰山的,虽说不是孤魂野鬼,但也不可能是路过村夫。”东方苏开口打断了方竹的话,但声音却很沙哑,“既然同是站在这的人,或许我们的目是相同的。” 方竹先是一愣,随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既然姑娘也是明白人,那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见姑娘现在似乎没有做好准备那在下先行。”方竹很干脆,说罢就缓缓展开双臂,一副“你看好了,我要跳了”的样子。 东方苏哪见过这阵势,急忙喊到∶“不要!”手伸出去想要去拉住方竹,由于刚刚蹲的太久了又站了这么长时间,脚一伸,两眼就一黑,身子乏力欲要往前倒,幸亏方竹反应快抱住了东方苏。 “或许在你眼中我有所傲慢,毕竟我也是站在这的人,但是我不想看见有人在我面前受伤甚至是不在乎性命,所以我恳求……你……”东方苏凭借最后一点点意识说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但由于过多身体原因便直接昏厥过去了。 “姑娘?姑娘!姑娘?!”方竹边把着脉边喊着,随即便眉头紧皱,方竹虽是修士但也是位医生,学医也有十余年了,见东方苏脸色煞白,嘴唇龟裂,没有血色,没有生色,抱起来也和鸿毛无异。 他纵身跃进茶亭∶“得罪了。”拍去灰尘将东方苏平放在茶座上,顺着月光,东方苏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依旧掩盖不在她祸国殃民的姿色,方竹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方竹娴熟的检查着东方苏的身体,身体各处有长度不等的血痕,有的仅仅几厘米,有的十几厘米,但尤其恐怖的是背上那道从颈椎到腰椎的血痕。 有些虽看似已是几月前的伤口但却不见愈合,方竹抹上了一点药草,原先本要愈合的伤口突然裂开往外流血,但却不是鲜红的而是暗红的,不!让方竹感觉简直就不是血,甚是瘆人。 方竹都看傻了,学医十余年了,第一次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束手无策。 他忙抱起东方苏,唤出剑便向西飞去。 在远处的山洞里,一个衣弊履穿的老人正侧躺在石床上饮酒,地上果盘狼藉,但在石洞另一头,放着木床和木柜,床具摆放整齐,井然有序。 “瘳老!瘳老!”方竹抱着东方苏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被称为瘳老的老人歪过身来看着方竹。 “方才在忆梦亭遇见到这姑娘,但怪我平日懒散,看不出这姑娘的症状,尤其是因为我为伤口涂上药草,伤口突然裂开,开始往外渗不似血液的液态,甚是诡异。”方竹将东方苏放在木床上。 “噢?”瘳老自是了解方竹,他若是算上懒散,不通医术,那么那些所谓的医界天才都是才接触医术这个词,他趔趔趄趄的走下木床。 他将手搭在东方苏的手腕上,随即又如方竹那般检查了一下东方苏的身体,最后在方竹涂抹药草的地方停下,从体内汇出灵力于指尖,由裂口进去东方苏体内。 少顷,瘳老笑了,酒也立马醒了,并非他视人命如草芥,只是因为他是个医痴,一遇到疑难杂症就异常兴奋,扭头说道∶“哈哈哈,竹,这不怪你,这确实为难你了,还是因为你的医术仅局限于体病,不曾了解这西域毒术。” “西域?西域怎么跑到我们东墉了?还夹带毒术?” “西域毒修大都看钱办事,不看人情世故,他们之人情,北墓魔修都望洋兴叹。” “害,不和你瞎扯了,放心吧,有我在这女娃目前还死不了。”说着便往东方苏嘴里塞里一枚丹药,再运灵帮其运转,“不过人命由天,救不救活还是个未知数。” “瘳老,可能告诉我她体内状况?方才用灵也没探个虚实。”方竹受瘳老长期熏陶,也是个医痴。 “外伤你都看了,内部的话……”瘳老伸出五只手指,“五种毒,五种相辅相成的毒,不得不佩服此人用毒手法之高超。先下一种微烈但不立马至于人死地的毒,再下另一种与之相克的毒,两毒相协调,是下毒整个过程中最难的一步,随后再以此类推。但是难的不是怎样下毒,而是怎么找到可以相容相克相协调的毒,还有就是下毒的顺序……至于……怎么找嘛……呵呵……” 002 司寇城的阴暗 “人体实验?!这要多大的数字基数?!” “答对了,看来这位毒修并不是拿钱办事的而是出钱办事的,而且我猜测现在这五毒还不够完整,应该还有第六种毒,这样才可以彻底均衡毒性,至于有什么效果嘛,我还猜不出来。” “那这姑娘还有救吗?” “害,现在仅是确保一时无忧,想要她活命,五毒必须解,不过棘手的是这五毒不能单独解,这样只会打破原先的平衡,所以要整体削弱。” “那就是有解?” “唉,虽是有解,但我不知道五毒分别是什么,要长期推敲,但这女娃已经毒入骨髓了,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她的造化了。”瘳老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再去找个女娃照顾她吧,从医者,不欺暗室。” “哈?”方竹望了望东方苏的衣衫,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但是瘳老,活人又不是大风吹来的,哪能这么容易找到愿意来这的人?”方竹迷茫了,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才疏学浅了吧,孤陋寡闻了吧,亏你还是一届人民教师,找不到那就买一个回来呗。”瘳老在空中画了一张符箓,随即注入了点灵,符箓便发出萤光有目标性的向外飞去,“切记不可意气用事,表面光明磊落的司寇城,低下所掩盖的是吞噬光明的深渊,也好让你见见世面。” 瘳老躺在床上摆摆手便睡着了。 方竹御剑跟着萤光来到司寇城外,即使已午夜子时城内也如白昼,街道上依然繁华如旧,人来人往。 富豪们聚在城中心的酒楼举杯畅饮,品尝着餐桌上的果品菜肴,他们奢靡肥硕,他们明交暗斗。 穷命的百姓徘徊在阴暗的巷道中,四处寻找着那根救命稻草,他们瘦骨如柴,他们眼神空洞。 在繁华街道两边的建筑背后,是掩盖在繁荣下的腐朽,是将人性丑恶的放大镜,即使人尽皆知,却不曾正视。 “富爷走好!”一个身体肥硕,衣着奢华的男子正目送马车的离开,他掂量着手中的钱袋,露出虚伪的笑容,“嘿嘿,又一单,一天三四单,我司寇骅总有发达的那一天。” 此时方竹跟随着的萤光来到司寇骅跟前便暗淡下去,直至消失。 “呦喝,富爷也是来瞅货的?”司寇骅急忙收好钱袋,撮着手笑着。 方竹虽然衣着清贫,但司寇骅却丝毫不敢怠慢,一是因为见多了,不是人人都和自己一样把金钱穿在身上,二是这荧光符箓也并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修士就能画出来的。 见方竹点了点头又应和着,“欧呦富爷,您可真会挑地方,小的这都是佳品,有能文能武的,有善琴棋书画的,有妖娆多姿的,有勤能家务的,有……” 方竹看了刚刚的马车,便知道瘳老是什么意思了,他打断了店小二的长篇大论,无脑吹捧,示意他赶快带路,要不是为了病床上的东方苏,方竹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 “好好好,富爷请跟小的走。”司寇骅转身示意身后的两位侍卫打开铁门。方竹上下随意打量了一番,两名侍卫身着甲胄,从头到尾包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面貌也分不清灵力修为,但从微弱的灵力外放可以感知,这两名侍卫修为不在方竹之下! 门后是一个螺旋式的石台阶,直通地下。 侍卫带着司寇骅走在前面,另一名侍卫紧随方竹之后进了门。 刚踏进旋梯,寒气便迎面扑来,使方竹不由的颤了一下。旋梯内传来脚步声的回音也透露着点点阴森。 少顷,旋梯走到了尽头,前面的侍卫在墙上按下暗门,虽说是暗门但却十分明显,就像故意为之,门后又站在两名侍卫,境界更是远超前两名侍卫。 此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臭味,令方竹有些反胃,感到有些晕倦,他捂着鼻子抬头看见的是尤其令人怵目的场景。 门后是一个左右看不见尽头的巨大空间,用这有限的空间放着数量最大化的铁笼。 一个笼子或躺或坐着五六个人,他们面色呆滞,没有生色,他们算不上衣着暴露,因为他们一丝不挂,有也仅是一块遮羞布。 方竹蹙眉看着,他紧握拳头压抑着怒火〈这就是瘳老说的深渊?简直就是地狱!〉(角色心理活动专用括号) “嘿嘿,富爷,不知你对货色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司寇骅回头贼眉鼠眼的笑着,“哦,对了!富爷这些您都别在意,这些全是另一位客官的货,具体的小的也不能说,反正咱货绝不是这样皮包骨头,面无气色,蓬头垢面的。” 〈难不成是人体实验?!毒修?!〉方竹攥着拳头,一脸怒火的看着一个个铁笼〈不行,不能贸然行事,此事还需与瘳老商讨一下,这些侍卫也都不是等闲之辈,眼下人命关天,无心顾虑了。〉 “女,十五岁以内吧,善家务方可,钱不是问题,尽快带路。” “好好好,客官这边请。”司寇骅拿着手巾擦拭着脸上多汗驱着肥硕的身子加快了步伐,领着方竹往门对面走去。 他们穿过一个个铁笼,笼中的人们也仅仅是抬头注视着,等不见身影便继续低头冥思,不做任何反应。 少顷,又来到一堵墙前,排着一道道铁门,周围多了些许巡逻的侍卫,每道铁门又配对着两名侍卫,打开门,又是一番风景。 门后是一条略宽的巷道,两边是一个个铁牢,每个铁牢也有五六个女孩,她们虽依旧衣着暴露,但也比一丝不挂来的温暖,虽依旧被限制着自由,但比铁笼来的宽阔,虽比铁笼多了衣被,但眼神依旧空洞,听到动静睁开眼望了望便很快睡去。 “富爷来了,都抬头给富爷瞧瞧,万一被富爷瞧上你们就偷着乐吧。”司寇骅喘着粗气大声吼道,见她们依旧无所作为,抽出腰间的鞭子,“嘿呦,都长能耐了是吧,小爷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现在都当屁放了?” “啪啪啪” 说着便摔着鞭子,走进铁牢想要抽过去,方竹忙拉住司寇骅悬在空中的手∶“我想看看最新来的人。” “好好好。”司寇骅收回鞭子撮着手应和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小的这刚好有上周刚进的货,小的带您看看。” 说罢就继续往前走,再一次进了一个门,这里相较之前有些许奢华,衣服也是崭新的。 在几处铁牢前停下∶“富爷您瞅瞅这些,嘿嘿,前不久才从黑院那买的。” 说罢便用鞭子拍了几下地面。 “都醒醒,富爷来了,都让富爷好好瞅瞅,被富爷瞧上有的是你们的福分!” 〈真是害人不浅,若不是她们方来几天,要不然就如同其他的行尸走肉一般。〉 003 应属于奴的面包 只见铁牢内的女孩惊醒后相互依偎着,年纪都看似才十岁左右,眼神中流露着恐惧,愤懑和一丝哀求。 “富爷,您瞅,都是新货,跟从黑院买来的。”司寇骅边擦着汗边伪善的笑着。 有个女孩哭了,但也只敢在其他女孩怀里抽泣,方竹心软了,他觉得,这个女孩还保留着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柔弱。 “就那个哭着的女孩吧。” “诶,客官眼神就是好啊,别看她这样,在黑院可是成绩首席。” 司寇骅随即示意身旁的侍卫将其门打开。 侍卫也不含糊,开完门就强拽着女孩的手腕硬生生的拖了出来,直到扔到方竹面前女孩也不敢反抗,只是用另一只手擦拭着眼角,哭的更大声了。 “嘿呦喂!”司寇骅生怕方竹见货不想要了,正要举起鞭子抽下去被方竹拦住了。 “就她吧。” 方竹将钱袋递给司寇骅,自己缓缓蹲下,摸了摸女孩的头,眼中满是怜爱。 女孩从未感受过这般柔和的手,她抬头望见满脸慈和的方竹,渐渐忘却疼痛与恐惧,留下了丝丝抽泣。 司寇骅收好钱袋,笑得更灿烂了∶“既然富爷看中了,便是这个了,富爷可麻烦让一让,小的要施驱魂术了,但现在小的只可施三阶驱魂术,见与富爷有缘,就免费给富爷当附加服务好了。”(主要是给的太多啦!) 方竹先是一愣,随即站在一旁。 〈驱魂术?那不是司寇族的血祭术吗?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店长竟是司寇家的人?〉 司寇骅擦擦脸上的汗把手巾放回口袋,随即双手合十缓缓打开,手中的“水”球越来越大,直到包裹住女孩和方竹。 〈这是灵气化形,不仅仅是侍卫,他恐怕也不简单!〉 灵气缓缓进入女孩体内,导出七缕魂魄环绕在其周围,店小二稍作运作,从七缕魂魄中引出三缕,从腹部进入方竹体内。 “富爷稍有得罪!” 店小二在空中一划,从方竹眉间取出三滴鲜血,与女孩另四缕魂魄返回体内,随即女孩便也晕了过去。 店小二收回灵气赔笑道∶“嘿嘿,富爷,小的实力不足只能给富爷融入‘四肢,五脏和思想’三缕魂魄,富爷莫怪,若要找更高阶级的驱魂术,大可去城主府,那都是我司寇家的人,就比如城主大人便会五阶驱魂术。” 方竹抱着女孩怒视着店小二。 “嘿嘿,富爷尽管放心,这仅是因为她体力消耗过度昏了过去而已,并无大碍,调息数个时辰就可以了,不会有太大……。” 方竹摸了摸女孩的脉搏,确认女孩并无大碍,没有听完店小二说完转身就走了,他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 但他并没有离开司寇城,毕竟女孩脉搏比他想象的要虚弱,再加上女孩精神过度紧张压抑和摄入的营养不足导致的体虚,所以方竹决定先在酒楼里安顿一会,等女孩醒来在做打算。 少顷,方竹在酒楼里喝着闷酒,这是他第二次喝酒,毕竟从医者,贪杯误命,由于酒量尚浅,一杯就面色红润。 一天的见闻令他有些苦闷,他见识到了毒修的辛辣,虽曾听说过奴隶犯的歹毒却不以为然,但真当他切身体会这司寇城的阴暗,他甚至对自己感到作恶,毕竟昨天的他还在感慨人世的繁荣。 第二杯,方竹便感觉眼睛有些恍惚。 第三杯,身体便不自觉的摇晃起来,一会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真·酒不过三杯。 此刻他心中也暗下决定,要废整治人世陋习,但在此前还是不要再喝酒了…… 再醒已是清晨,方竹敲打着昏昏沉沉的头,仰坐起身子,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床边上女孩趴着睡着了。 方竹老脸一红,这辈子除了瘳老,还是第一次被人照顾,自己一个医者被病人照顾…… 随即方竹在心中又暗誓着滴酒不沾。 他伸手去摸了摸女孩的脉搏,以防万一又用灵探了探,确保女孩只需改善一下伙食就又与常人无异才安心下来。(但当然,这里的与常人无异仅仅是指身体上。) 正当方竹要缩回手的时候女孩醒了,她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眼神中有对陌生的好奇也有对未知的恐惧,毕竟在女孩的第一印象中,自己的“主人”是个嗜酒,喜欢摸自己手腕的色狼。 见女孩缩回手看着自己,方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饿了么?下楼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吧,等会要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女孩第一次被关心,先前都是穿着盔甲的木头人将干面包放进铁牢边,没有言语对话便会离开。 这一次她听到的是方竹温和声音,也没有了黑院教官掺杂怜悯的音色。 女孩呆呆的点了点头,跟着方竹走到楼下。 等到方竹点完菜女孩还是呆呆的站在一旁。 “别傻站着,坐。”方竹指了指面前的木凳。 女孩,先是愣了一下,走到木凳边跪坐在地上,本来身高才勉强到方竹胸前,这一座方竹连头都看不见了。 自始至终黑院都在向她们灌输着她们与“主人”地位之间的差距,因此女孩觉得她还没有资格与“主人”平起平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 “???” 方竹也是一愣,但想到女孩可能经历的悲剧,自嘲的笑了笑,走下来将女孩抱到木凳上。 女孩很轻,好似风一吹便会带走一般。 女孩更迷茫了,低头看着无处安放的小手,笔直的坐着,显然是受惊了! 而方竹看着窗外喧嚣的街市,联想到那个地下奴场。 〈如此繁荣的街道却像是一块遮羞布,掩盖了奴场的阴暗。城主府是罪恶最大的倡导者,即使没有贪污腐败的官员,即使没有民不聊生的惨态,但却是病态的。虽不得不佩服司寇城的管理,将外貌皮质治理的十分洁净,但癌病却从体内慢慢溃败,不提前根除,是要动‘手术’的啊!〉 “客官,菜上齐了,有事可尽管叫小的。” 店小二的话将方竹拉回现实,女孩也早被香气吸引却不敢动筷。 “吃吧!”方竹夹着菜就往嘴里送,谈不上粗鲁,也谈不上优雅,平平无奇,反观女孩,却呆坐在木凳上,不敢抬头生怕自己口水流下来。 方竹看出来端倪,放下筷子∶“怎么了?不合胃口?还是吃不惯?” 女孩有些紧张,结巴道∶“主……主人您给我吃面包就好了,奴可配不上这些,教官说了和主……主人同一桌吃饭是福分,但不能得寸进尺的想和主……主人吃同一桌饭。” “所以,奴在等应属于奴的面包。” 004 像主人一样柔和 “无妨,你吃便是了,现在你是我的,便大可抛去黑院的思想。而且你不必自称为‘奴’,与常人一般你应自称为‘我’。” “是,主……主人,奴……啊……我明白了。” 毕竟口头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吃吧,不够再和我说。”方竹示意女孩动筷。 女孩疑虑的拿起筷子随即夹起米饭放进嘴里,渐渐瞳孔放大,这胜过了她曾反复咀嚼数次才能勉强下咽的干面包。 女孩始终只敢吃自己碗里的米饭,虽眼前是油盐鱼肉,但都是她不敢奢望的。 方竹见状只好夹起一块蘸着酱料的肉放进女孩碗里。 女孩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方竹但还是犹犹豫豫的咬了一小口肉,但味道已经让她欲罢不能了,随即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她虽曾在黑院里学过做饭,但成品都是直接送给教官鉴赏,她只知道怎么样做教官给的分高却不曾知道分高的食物是何味道。 方竹又给她夹了一些其他的,女孩也不挑食,在她眼里都是人间美味。 方竹摸了摸女孩的头,淡笑道∶“慢点,都是你的,没人会和你抢,不够咱还可以再点。” 女孩忙着嘬肉,忽然感受到头上揉来揉去的手,虽然第一印象是喜欢摸手的色狼,但她却不反感方竹摸她的头,因为方竹摸得很轻,很温柔。 “哦,对了!你可有名字?”方竹收回手问道。 “名纸……?黑院的教官都叫我……22001。” 女孩嘴里塞满了肉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女孩突然停止扒饭,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方竹,第一次被温柔以待,这种柔入胸口的温情让女孩感到有些陌生,但随即抛之脑后,因为在她眼中,名字可是一种奢侈品啊! 女孩期待的注视着方竹,让方竹感觉有些尴尬,毕竟名字不是大风吹来的,有新颖的名字不是张口就来的。 “别急,名字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不可草率了事,日落之前我会告诉你的。” 女孩点点头,低头开始扒饭,但激动的心情仍旧无法平复,兴奋的摆着双腿摇晃着头,看上去有些呆萌。 方竹伸手又摸了摸女孩的头∶“等你吃饱去街上给你买点衣服吧。” 方竹看着女孩发现她的心理状态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太多了,而且虽然面发缺少打理但也掩盖不了女孩的呆萌,总是让方竹鬼使神差到伸手去摸她的头。 在方竹眼里,黑院应是十恶不赦,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培养出来的人也应是心理封闭,畏手畏脚的。 但女孩所表现出来的适应能力是他从未设想到的。 人们唾弃黑院,但这时方竹突然感到黑院却比他们会做人,即使黑院为的是利益。 饭后方竹带着女孩先去清洗身上积久的污垢,当然是女孩自己洗! 随后便去街上给女孩买些像样的衣服。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洗去污垢的女孩配上洁净的衣服更显得活泼伶俐,呆萌乖巧,再加上娇小的身高让人感到治愈。 女孩穿着青色的连衣裙跑到方竹面前转了一圈,低着头,眼睛偷偷看着方竹扭捏道∶“主……主人,怎么样?” “嗯,还行。”方竹没有过多评价,毕竟咱也不能要求一块木头立马开窍。 “这些衣服都包起来吧。”方竹回头指了指刚刚女孩试过的衣服,店老板一改先前的怠慢,低头哈腰的笑着。 “主……主人,其实不用这么多的……”女孩惊讶的看着方竹,她哪见过这仗势。 “问题不大,这件你就这么穿着吧。”付完钱,转动意念便把衣服收了起来。 女孩眨巴着眼睛,在黑院还是懂点东西的,但第一次近距离瞅见意念空间有点惊奇的。 “走吧。” 两人在街坊中闲逛,女孩显得尤其兴奋,贪婪的窥探着,她想了解她曾理解的世界,想把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装进脑袋里。 曾经的她犹如井底之蛙,记事时起便在黑院,黑院的教官没有人们所理解的那样冷血。 恰恰相反,她喜欢黑院的教官们,他们教她算术认字家务琴棋书画等,但他们常挂在嘴边的,重点培养的却是如何察言观色,明辨是非,为人处事。 他们从不挥舞着鞭子灌输着大道理,也不过分溺爱黑院的任何一个人,他们从不厌烦,眼神中常满是柔情,但却夹杂着怜悯。 他们从点点滴滴的小事让学员领悟道理,他们犹如父母一般呵护着学员。 黑院毕业成绩第一,或许她的算术认字家务琴棋书画与他人相较略低一等,但她随机应变处人处事的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女孩静静的跟在方竹身旁,她不奢求拥有她这种年纪女孩该拥有的,她仅仅祈求自己的主人温柔以待,因为她比寄人篱下还要卑微。 “有想要的你可以说,时间还早大可和你随便逛逛。”方竹知道瘳老医人需要清净,东方苏也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毕竟除了五毒她还有其他病症,所以打算带女孩逛一逛。 “你可随便逛逛,我跟着你便是了。”女孩眼睛瞬间亮了,但行人投过来的目光让她有些许不适应,所以也仅是拉着方竹的衣角,紧紧跟着方竹。 女孩知道方竹是温和的,即使是爱摸手的变态或是伪君子也好过“披着人皮的魇魔”。 每路过一个摊位女孩都瞅一眼,看到稀奇的玩意歪着身子也会想看个究竟,但她却没有要任何一个东西。 方竹配合着女孩的步伐,走的很慢,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女孩。 方竹蹙眉看着女孩的侧脸,他本以为黑院和奴场都是个十恶不赦的地方,黑院更是培养着从小就憎恶人世的儿童,但他却看奴场里的女孩们身上没有一点伤痕,他原以为是为了他们所谓的“货色好看”,但现在看来是自己狭隘了。 忽然,女孩拽着方竹的衣角停下了脚步,方竹回头看了看女孩。 “看上了什么?” “啊,没有!”女孩移开目光看向方竹,忙摇头道,说罢就想跑开。 方竹顺着女孩刚刚的目光望去,是一个珠宝店,店里高挂的一块皎洁的白玉,不光是女孩,方竹也愣了一下,白玉旁边虽也是各异的美玉,但与其比起来光泽也暗淡三分。 “此玉甚美,买下来吧。”方竹说罢就往店里面走。 “主人,大可不必!”原本由于叫主人还感觉丢人所结巴的女孩直接拉住方竹,“没事的,奴……我要了也没用啊!” “无妨,就当个见面礼吧!”说罢就直接拖着女孩进去了。 “呵,这位少爷,此玉不是用钱买的,不然你以为为何如此皎洁的光泽现在都卖不出去?” “以物易物?你要什么?” “冰莲一株。”店家没有去看方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女孩虽不知冰莲的价值,但也分辨的出来这雪莲有价无市! 方竹蹙眉道∶“的确要钱不如直接要物来的快,但至少我认为冰莲的价格远远大于这块玉。” “但玉里有古道阵法。”店家也不争论,一句话就把方竹愣住了,“还可分解。” “主人,要不我们不要了吧,太贵啦!”女孩扯着方竹的衣角小声道。 店家闻声看了看女孩,随即道∶“这店里还有其他的稀罕玩意,买点其他的送给您这位奴!隶!女友吧。” 店家把奴隶二字拖的很重,故意调侃道。 方竹抬头怒盯着店家,灵力一点点的倾泻出来,给旁边的女孩吓得不起,拼命拉着方竹。 “呵,一只地下城里的鼠辈,这里是司寇城!不是你的下水道!” 方竹原以为他是在用司寇城的治安来压制自己,但他错了,直到店家也外放了灵力。 单论灵力,方竹就已经输了。 在先前,他感受到店家没有灵力外泄,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店家是个普通人,没有灵力,二是店家对灵的操控已炉火纯青了,原本方竹以为是前者,毕竟后者整个东墉领域都是屈指可数的,可谁曾想到一个店家是个隐居高手? 虽气不过,但还是从意念空间里拿出一株冰莲。 冰莲一出,温度急降,呼出的热气也变成了冰雾,燥热的空气也平静下来。 方竹放下冰莲就拿着玉就要往外走,动作一气呵成,眼不眨,心不跳,女孩望着一脸“豪”气的方竹,自已怕不是要被包养了! 店家也不会舔着脸去为自己的无理而去求和,这冰莲相较于古道阵法还是略逊一筹。 但当店家看见冰莲,眼神变得莫名的空洞,撑着脑袋呢喃道∶“呵,当一个物品失去它应有的使用价值,那么它在怎么稀有在我眼里也以一文不值了。” “莫非店长不想换了?”方竹回头道。 “呵,我还没有这么狭隘。”店家摆了摆手,“拿着玉走吧。” 一出门,方竹便被怀中的玉所吸引,古道阵法果然名不虚传!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摸清一点门路。 玉中心有个核,玉本身蕴藏的法阵全与这个核相辅相成,似乎就是为分解而生的法阵。 玉很大,方竹便运灵将玉分成了五块玉佩,玉为四块子玉和核为一块母玉,在每一块的其中一面刻上“竹”字,将其中一块子玉在女孩百般推迟下交给了她,其余的都收入了意念空间。 但即使均分成五块,每块也有方竹大半个手掌这么大。 女孩抱着玉,眼睛有些朦胧呆滞,即使是五分之一的玉,也抵得上数万个她的价值,但又很快调整过来,呢喃道∶“主人,这块玉好像月亮一样,皎洁纯净,不掺有杂质,但又像主人眼神一样柔和。” 005 本不该存在的奴隶制依旧延续至今 女孩抱着玉乖乖的跟着方竹,尝到甜头了就不要得寸进尺。 “主人,这个‘竹’是什么意思啊?”女孩一只手扯着方竹的衣角,另一只手将玉举过头顶,看着玉上的字。 “?没和你说过吗?”方竹先是一愣,随后补充道,“我姓方名竹,远方的方,竹林的竹。” 他自以为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带过有色眼镜看待女孩,但他却忽略了他遇人行礼报姓的教养。 方竹有些诧异,从医十余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职权者,从商者,修道者,求学者,锄田者,乞讨者以及奴隶。 他认为自己从不攀揽高枝,也不会鄙弃野草。 但今天,他明白了,自以为是的平等,是自我安慰,是自我为了掩盖人性的丑恶而找到的富丽堂皇的遮羞布,与常人相较他或许只不过学会了掩盖。 “方竹……”女孩念着方竹的名字,大拇指搓了搓玉上的“竹”字,“主人,我喜欢你……的名字。” 女孩咧嘴调皮笑了笑。 闲逛了一会儿,方竹带着女孩又闲逛了一会,但女孩再也没有开过口或是停下来。 因为她再也没有抬头看过路边的商铺,在她心里有手中的玉佩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甚至是超载了!哪还敢得寸进尺? 在司寇城里简易解决午餐后,方竹便带着女孩离开了城内。 女孩搂着着方竹的腰,脸上洋溢着笑容,埋在方竹背上的脸上还掺杂一丝红晕。 御剑飞行!女孩可只是在黑院里听说啊!怕是黑院的教官也只是演示一下,从不带人的,这次女孩直接零距离感受。 “竹林!”女孩突然惊奇的交出声,映入眼帘的正是一片竹林,“竹屋!” 女孩眨巴着眼睛,兴奋的说道。 “嗯,今后你就要在这生活了。”方竹带着女孩落在竹院里,竹屋不大,但样样俱全,但引入注目的还是屋后的湖泊,清净而神秘! 女孩四处打量着,屋内一尘不染,角落的污垢也有意的被细心清洁,但令女孩感到一丝空荡,除了生活必需品就是些许纸笔书籍。 说起来是井井有条,但东西少整理起来简单啊! 女孩有些犯迷糊,见方竹应本是清俗之人,这点家务想必也犯不着偷懒去奴场。 女孩扶着下巴沉思着。 “怎么?不满意?” “啊不不不!主人,奴……我……很喜欢!”女孩腼腆道,但又若有所思。 “那就好。”方竹淡笑道,摸了摸女孩的头。 忽然女孩抬头眨巴着眼睛瞅着方竹仿佛想到了什么。 “你先随意歇息吧。”方竹并没有在意女孩的眼神,从意念空间里抽出刚买的被褥及一些生活必需品丢给了女孩,“我有些事要去处理,大概晚上方可回来,顺着门口的路走有座城镇,你若无事大可去逛逛。哦!若有遇险难你报上我的名字,危机之下可摔碎我给你的那玉佩,上有古道阵法……” 方竹向女孩啰嗦了一大堆才安心离去。 女孩虽然也嫌方竹啰嗦,但心里却也暖暖的…… 另一头,瘳老正一针一针的帮东方苏疏通经脉。 长时间的毒渍让东方苏体内积攒不少污垢,但又由于五毒的原因无法完全排除。 “这五毒!伤其体肤,毁其筋脉,渗其骨髓,断其神经,却不夺其所命,妙哉!”瘳老夸赞道。 并非瘳老视人命如儿戏,他可是一宿没睡都在寻这解毒之法,虽然满面汗水也掩盖不了他此时的兴奋,但若方竹一直在场,便知这五毒是近十年来第一次难到瘳老的疑难杂症。 几十年前瘳老四处游荡欲解天下毒,治天下病,但却只疗世间罕症。 瘳老可谓医界奇才,不到百岁便精通四域医术,也习得了古宝医术所残留几卷。 放在现在是旷世奇才,放在古代虽称不上一代医圣但也是一流的了。 古人守旧,术不外传才导致名医古术沦落至此,时至今日不仅仅是医术,法术,器术等也不在少数。 瘳老之所以如此兴奋,是因为他知道这五毒扯不上古代邪术,也扯不上西域蛊术,仅他以现在的医术足矣! 瘳老一改先前的颓废,衣冠楚楚,发貌彬彬,看不见“老”体现在何处。 瘳老翻阅着意念空间里的书籍,严谨!在他眼里,像东方苏这样的小白鼠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只有一次! “瘳老!怎么样了?” 方竹御剑飞下,瘳老已经把东方苏抬到外面的石台上,旁边熬着一大锅药水。 “毒入骨髓了,难医。得泡泡药浴缓解一下病疾才行。”瘳老蹙眉道。 不一会儿,瘳老撤下火堆,隔着五六层毛巾抱起东方苏。 “瘳老!没问题吧,这药池现在的温度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无妨,五毒里有寒毒,这点温度我都怕不够,凉点还有促寒毒蔓延。”说罢就直接把东方苏往沸腾的药池里扔。 “瘳老!人命啊!” 瘳老白了方竹一眼。 “话说你小子买个人买一天啊?人还没带回来?” “诶,竹见那女孩体虚,需调养一段时间,不打紧吧?” 瘳老帮东方苏调整好姿势,沉默了一会。 “竹啊,你可知奴隶为什么那么不受待见,那么不被尊重,遭人唾弃奴场生意却依然如火如荼?亦或者为什么本不该存在的奴隶制依旧延续至今?” “因为……人们有对奴隶某方面的需求?”方竹有些呆滞,因为他从未设想过这些层面。 “具体呢?” “懒惰?”(指人们懒惰不愿整理家务) “还有?” “艺术情调?”(指人们为了欣赏而去购买会琴棋书画的奴隶) “还有?” “廉价?”(有些奴隶相较于那些长期保姆异常便宜,一日三餐都可以比保姆廉价的多) “还有?” “……性……?”(买奴隶犹如抽奖,不同的奴隶有不同的性格,可满足不同顾客的需求)(坚信不疑) “还有?” “竹愚笨,想不出来了……” “还有就是,奴隶可以不被待见,可以不受尊重,可以遭人唾弃,可以无限利用,可以不顾生死,可以加以虐待也不用担心反抗,不仅仅是人的某些需求,还囊括了人的所有的自私与欲望啊。” “瘳老!我不认同你所说的!奴隶也是人啊!我们应该平等……” 006 扭曲的平等 “哦~平等!没错是该平等!那么竹,你自买她回来至此为止,你可有戴过有色眼镜看待女孩?” “我……”仔细回想起一些所作所为,方竹顿时哑口无言。 见方竹低着头蹙着眉一言不发,瘳老继续说道。 “竹啊,你嘴边挂着平等,说着一些富丽堂皇的话,但你会爱上一个奴隶吗?即使爱上了,这难道不是你对她的过分怜悯?还是来自于你过度的温柔?亦或者过度保护?不要因为过度平等导致你的平等变得扭曲!” 瘳老走到一旁方竹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竹啊,这股温柔出自你的本性,你自幼娇生惯养,一心只读圣贤,却从未身处暗世。书上都是前辈们的经历和感悟,可借鉴学习,但你始终要活成你自己。”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绝对公平。”瘳老迟疑的补充了一句。 一块璞玉常身处岩石,不经打磨何以绽放异彩? “柴火已经足够了,日落前将人送至屋内。” 瘳老交代完就会到,没有再理会方竹。 方竹反复回味瘳老的话,他知道瘳老是为了打磨他,给他出的“家庭作业”,但瘳老对奴隶制的一番见解让方竹久久无法释怀。 方竹沉思着,日落前放回东方苏,便往竹屋的方向飞去。 但这次他飞得很慢,他不知道怎么去解决和女孩的关系,怎样才是他心中所谓的“平等”。 回到竹屋,方竹发现女孩并不在竹屋内,但给她的被褥,生活家具都已经整理好,前堂内的桌上也有女孩刚刚买的东西,方竹猜测女孩多半是出去转悠迷路了。 方竹通过体内女孩的三缕魂魄感应到女孩离竹屋并不远,于是方竹便顺着感应向女孩的方向走去。 竹林内没有城镇街市的灯光,仅仅有数十只萤火虫在路边游弋着。 穿过一丛密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海,一片方竹都从未见过的花海,方竹看得有些痴迷,直到一只萤火虫绕过他的脸颊飞向花海,他才意识到萤火虫正在从四面八方飞往花海,才意识到他闯进了一个萤火虫的王国。 点点萤光点缀着花朵,令平日里嘈杂的虫鸣也静穆下来,空中掠过的飞禽也不敢用力煽动翅膀,夜晚按时睡觉的蝴蝶也渐渐苏醒。 一时间,花海内萤火虫与蝴蝶在翩翩起舞,他们围在花海的中心,似乎争夺着这场舞剧的c位。 不仅仅是一旁的方竹,树上停息着的飞禽,树下盘卧着的行兽,都观赏着。 但方竹却隐隐约约看着萤火虫与蝴蝶之间围着的正是女孩。 此时,女孩身着的青裙显得与这蝴蝶萤火虫,与这花海,甚至与这自然都显得异常和睦般配。 女孩撩着裙子如同花蝴蝶一般占领着整个c位,脸上挂着童真无邪的笑容,自然都感到亲近。 等到累了,女孩就顺势躺在花穿过上,虽喘着粗气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就如同蝴蝶花一般。 女孩缓缓伸出手,一位蝴蝶舞者正好停息在她的指尖,女孩傻笑着。 忽然指尖的蝴蝶飞去,女孩缓缓放下手,才看见方竹站在自己身前。 女孩一惊,连忙爬起,跪在方竹面前,“主人恕罪!奴本以为主人今天还需再晚些才能回来,奴本想四处转转却忘了点,主人请原谅奴!” 女孩缓缓抬头瞥见方竹正向他伸出手,女孩更慌了。 “主人莫怪,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只要主人留着奴,奴什么都能干!” 女孩趴在方竹的脚前,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 正当女孩含着泪光胡思乱想的时候,方竹蹲下温柔的摸了摸女孩的头。 “你本应多笑笑。” “???” “起来吧,又不是犯人,何罪之有?” 女孩缓缓直起腰但依旧跪着。 方竹见女孩执意不起,便拿起女孩腰间的玉佩。 “我姓方,你就随着我姓吧,早上答应的名字我想好了,你以后就叫方瑾萤吧。如何?”方竹又揉了揉女孩的头,见女孩呆呆的点了点头,便直接在玉佩的另一面刻上“瑾萤”二字。 女孩……啊不!方瑾萤迷茫了,她原本以为就算是“翠花”啊“小红”啊“小蓝”啊那样敷衍敷衍,她也会极其喜欢,但这给她整不会了。 “起来吧,不然玉佩就不给了。” 方瑾萤立马蹦哒起来∶“谢谢主人!这名字奴很喜欢,嘻嘻。” 方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们约法三章吧,若都答应,玉佩再给你。” 女孩点了点头,眨巴着眼睛瞅着方竹。 “约法三章其一,我名为方竹,你名为方瑾萤,虽只有你我二人,但你已是方家人,自此不分高低贵贱,你奴我主。” “???” 方瑾萤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小小的“sd卡”已经过载了。 “其二,你自今日起不许再尊称我为主人,自称为奴。你我现应平起平坐……”方竹稍顿了一下。 方瑾萤的“cpu”开始冒烟了,这还真是她从未设想的道路。 “……其三,今后,你有任何需求都方可与我提及,在我能力之内即可,但你不得做烧杀抢夺,骗财盗取,违背道德之事。”方竹又顿了一下。 两次停顿都极不自然,第二次甚至方瑾萤的“cpu”都运转过来了都没加载完成。 方瑾萤呆呆的望着方竹,直到方竹开口道∶“你意下如何,瑾萤?” 方瑾萤脸颊一下子变得烧红,她低着头应了一声。 〈平等扭曲就被扭曲吧!保护过度就过度吧!无论是出自怜悯还是内心,愿将以温柔与偏爱倾泻与卿。〉 方瑾萤手里握着玉佩,细细回忆着,记事起本就是一名孤儿,或许本有父母,被卖到黑院。 但日子也好过其他黑院的孩子,至少她从未被教官所“鞭策”。 她知道,自己所呆的黑院与其他的有所不同,这里的教官大都温文尔雅,即使他们眼中流露的是怜悯。 她努力学习教官所教的,尤其是察言观色方面,以至于她成为了黑榜首席,但即使她是首席,但她现在也是处于一个对人情世故懵懂无知的年纪。 幸被方竹买回,在方瑾萤眼里他的眼神少了怜悯多了一丝温情,一天相处下来,方竹在她眼里就是一辈子都愿意跟随的人,即使在她眼里,方竹是个涩主人。 但想到涩主人,她眼神变得坚定了一点,像是决定做某事一样。 007 身体不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方竹带着女孩回到竹屋,夜已深,简单解决晚餐后两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方竹不想再去思考东方苏背后的毒修,司寇城掩盖的阴暗,瘳老所说的奴隶。 方竹仰卧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眠,辗转反侧,方竹干脆进入了精神领域。 这里一样有一个竹屋,屋内有书有画,有品茶的凉亭,有悦耳的古筝,也有专设的棋盘。 不仅仅是琴棋书画,周围还有山有水,群山连绵,溪水长流。 竹屋很小,几乎只够一个人居住。 这里静穆,美丽而庄严。 但在群山之外,溪水之下,野草之上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伸手触摸,是一个屏障,连空气都传输不到外围,更别说从里面感应到外围有什么了。 方竹四处游荡着,突然感觉有人靠近本体,他知道可能是方瑾萤,就没有太多警觉。 此时方瑾萤仅穿着一件薄丝衣,嫩白的肌肤尽收眼底,月光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也是一种别样的美。 方瑾萤爬到床上坐在方竹的身上,脸颊愈显红润。 少顷,她俯下身子抱着方竹的头,嘴唇与嘴唇贴合在一起。 方竹感觉到方瑾萤接触到了他身体,立马从精神空间里出来。 一睁眼就看见方瑾萤吻着自己,他撑起方瑾萤的胳膊,一脸吃惊的瞪着满脸红晕的方瑾萤。 “主……竹哥哥……” 方瑾萤红着脸糯糯的叫道。 “你来做什么?” “竹哥哥……瑾萤是来……献上我的……童贞……” “?我什么时候要求过你做这种事?”方竹怒声吼道。 方瑾萤被吼的有些不知所措,眼眶渐渐红润起来。 “因为……因为瑾萤……认为竹哥哥买我回来……就是为了……” 女孩小声的更咽道,声音越来越模糊不清。 夜袭本来就不是她想的,等了一晚上见方竹没有来,就反复想到教官的话。 “越是善良之人越是容易因为一些琐事而拥有负罪感。当未来某个时候,你们发现你们的主人是个谦谦君子,不过度鄙夷奴隶的时候,情色就是你们救命的稻草,就是勒住他内心责任感的道德底线。” 方竹哪见得方瑾萤哭啊,坐起身子抱着方瑾萤,“瑾萤,我不是因为你的所做所为而生气,我是在为你对自己的不怜爱而气愤。” 方竹又揉了揉方瑾萤的头。 “我不管黑院的教官怎么教你的,在这里你不必再去遵循他们的那套理论,现在你叫方瑾萤!” 女孩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中掺杂着积久的负面情绪。 对于眼前的无奈与无力,人常常表面故作镇定,镇定自若,久而久之,当积攒已久或是过度超载的容器找到一个“垃圾桶”便会肆无忌惮的宣泄情感“垃圾”。 哭泣并非懦弱的表现,它是一种常见的生理现象,是一种宣泄手段,谁何尝不曾有过? 夜深人静,林间回荡着哭声。 方竹没有再扯什么大道理,没有过多责备,也没有过多安慰。 方竹静静的抱着方瑾萤,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泪水打湿了衣衫被褥,方竹也不为所动,仅仅是揉了揉方瑾萤的头。 最美好的安慰便是陪伴。 柔情似水,并非方竹的生活态度。 或许是怜悯,也或许是过度保护,但这份柔情也仅仅是针对方瑾萤一样,令她视若珍宝。 少顷,方瑾萤仅剩下了阵阵抽泣,但即使睡着了也依旧紧紧搂着方竹。 方竹轻轻拿开搂着自己腰的手,将方瑾萤侧卧在床上。 从医者,不欺暗室,方竹帮其调整好姿势盖好被子便离去了。 星月当空,月亮借助日光照亮人前进的路线,群星与其作伴,它们闪烁着,它们引人注目着。 方竹跑到方瑾萤的床上睡觉去了。 一夜无眠。 卯时,方瑾萤朦胧的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才想起自己睡在方竹的床上! 又一想到自己搁方竹怀里哭了一晚上,又搁他床上睡了一晚上,方瑾萤脸颊微微红润。 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多半还是清白的,下了床,跑到自己的房间,只见自己床上的被褥已被叠的方方正正的。 正当方瑾萤想要再出去找方竹的时候,就瞅见一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这时方竹端着两个碗进来。 “醒啦?你先去换套衣服洗漱一下,可以吃饭了。” “主……竹哥哥,这些本该是我做的。”方瑾萤双手扯着衣服,扭捏道。 她一低头就瞅见自己一身薄纱,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一览无余。 “!!!” 方瑾萤又猛地一抬头,看了看方竹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自己还光着屁股! 方瑾萤一脸羞愧的跑到自己屋里“啪”的一下关上门,捂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 (oo) 方瑾萤换好衣服,把门打开一个缝偷偷看着方竹。 方竹坐在餐桌前没有动筷子,手里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 “菜要凉了,快去洗漱!”方竹淡淡说道,语气十分柔和。 “好~”方瑾萤屁颠屁颠的洗了脸,刷了牙,然后又跑到餐桌前,也没多想直接坐在方竹的对面。 “吃吧。”方竹放下书,经过几次就餐后,方竹知道方瑾萤不会自己主动夹菜,所以拿起筷子就把肉往方瑾萤碗里夹。 或许是一天的相处,方瑾萤渐渐习惯了方竹的温柔,拿起筷子就开始扒饭。 “昨夜,你为何要来我房里?” 方竹将肉放进嘴里,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在问一些家常琐事一样。 但在方瑾萤这,这哪是家常琐事啊!一般情况下这都是送命题,回答不好会送命的! 但方瑾萤又想到方竹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顶多就训斥一顿。 但!哪个人白天好意思说那种话啊?!左右权衡,方瑾萤决定撒谎! “这是第一次瑾萤住在竹林里……有点害怕……实在睡不着就……跑到竹哥哥床上了……” 换做以前,给方瑾萤十个胆子也不敢说谎啊,但这次不一样了,我感觉到了方竹柔情似水的宠溺。 方瑾萤说完低着头继续扒饭,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还时不时瞄一眼方竹。 余光忽然就瞄见方竹的手缓缓伸过来,方瑾萤还是下意识紧紧闭上眼,等待方竹发落。 但方竹仅仅摸了摸方瑾萤的头。 “嗯,确实,你初来乍到,各方面确实需要习惯,以后你大可到我房里睡。” 方瑾萤一愣。 “我可以包容你的任性,但,不会纵容你的无理,养成你的恶习,我仍旧觉得撒谎是自己的不负责。” “知道啦,竹哥哥。” “但这些都次之,甚之我觉得一个女孩应该自重自爱,身体不是买卖交易的货币,也不是廉价或昂贵的商品,更不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