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元》 第一章 穿越了 夜幕初上，星光闪闪，一座古朴的城池，城门上边刻着“白马城”三个大字，城池正躺在群山环绕之中。鸟语渐落虫鸣渐起，群山中偶尔传来几声狼声兽吠。 城中灯火错落闪烁，一间略带老旧但整洁的屋子，透着窗户摇曳着昏黄的灯光。屋子中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一个浑身缠着麻布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小孩，正艰难地坐在床边，一双清澈的眼睛骨碌乱转四周打量着，带着一点疑惑，一点兴奋。 突然他大笑起来，牵扯着的伤口让他痛的龇牙咧嘴，但丝毫不影响他大笑，只是只能半张的嘴巴断断续续发出‘哈哈哈……吼吼吼……嘶’的古怪笑声。 门外哒哒响起一阵脚步声，咚的一声，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妇人手端一碗药风风火火走进来。 “莫锋！在鬼叫什么！？” 莫锋疑惑地看了看这个妇人，妇人随后直接把碗一塞，把汤药灌进莫锋嘴里。 莫锋只感觉汤药的苦味腥味直冲天灵盖，这味道如同一碗鱼腥草加上清凉油加上黄连顺便加了两片甘草片，妙不可言的滋味让莫锋直翻白眼冷颤不止。 妇人灌完药，又风风火火整理了下房间，吹熄灯，黑暗中抹了抹眼泪又走了出去。 莫锋躺回床上，身上的疼痛貌似感觉有所缓解，看来良药酸甜苦口是有点道理的。闭上眼睛，脑海里的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 看样子没错！ 穿越了！ 整理了一下脑海里杂乱的记忆。看来是穿越到了一个修仙世界。 难道以前身为程序员天天修仙，所以穿越了也要修仙？这算不算码农的命运之轮…… 莫锋渐渐觉得越来越困，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后劲，缓缓沉睡过去。 隐约中，只感觉以前的画面如同走马观花般一幕幕越离越远，日复一日的枯坐，上下班，挤车。 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画面碎片渐渐涌现，采药，采药，还是采药…… 直至一个绿衣飘扬的少女，骑着一个狰狞的异兽，把他撞飞，飞的很高，飞的真远，只是落地姿势不太优雅，滚动时像极了灌风的破麻袋。 …… 几天后，莫锋感觉身上的伤终于好的七七八八了。 推开门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活动了下身骨，舒畅！ 以前颈椎，肩椎的毛病此时此刻消失无踪。轻轻一跳，摸在门框上，只感觉身轻如燕。 突然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锦装华服的中年男子，双眼炯炯有神，威严之余却隐约带着和善；身边伴着一个淡绿绸衣的少女，带着一脸的不情愿；最后面是一个灰衣道袍，脸带微笑的男子。 莫锋细细打量，搜刮了下脑海的记忆，为首的应该就是这个城的城主，那个绿衣少女，好像就是把他撞飞的那个？最后那个道士，嗯，仙风道骨，不认识。 “莫锋，身体感觉好点了没？”为首的男子眼神和善，对莫锋说道。 “还行。”莫锋咧开嘴，笑的露出八颗牙齿，不多不少。 “都怪小女一时心急，误伤了你，希望你别介意。” “没事没事。”莫锋随便摆了摆手，“小问题小问题。” “怎么跟叶城主说话呢！” 妇人从屋里擦着手小跑着出来，恶狠狠地盯了莫锋一眼，就差给莫锋一个大比兜了。 “叶城主见笑了，莫锋不太懂事。”妇人微弯着腰，看到后面那个灰衣道袍的男子，连忙感谢道，“感谢何仙师赐药，不然锋儿恐怕……” “哪里话，是叶灵有错在先，让你家公子遭此横祸。”道人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还不赶紧道个歉？” 叶灵晃了晃肩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走到莫锋跟前：“莫锋，对不起。” 莫锋看着这个嘴巴撅的比天高的少女，有点哑然失笑。 “小……呃，叶小姐有心了。”莫锋拱了拱手。 叶灵看着眼前这个笑的龇牙咧嘴的臭小子，莫名就感觉不爽。 我身为玄云宗的天之娇女，为什么要低声下气，向一个连锻体境入门都没有的小子道歉！ 这小子还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气死我了！ 叶灵自然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父亲就在身边，连跺两下脚都不太敢。 叶城主看到叶灵肯低头，莫锋也没有咄咄相逼，内心实在是松了口气。 “莫锋，莲姐，叶灵我会严加管教的了，希望经此以后，她不会再如此莽撞。你们要是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们。”叶城主看向两人。 莲姐连忙挥手：“哪有什么要求的，叶城主能亲自过来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莫锋倒是心中暗喜。 这难道是要送新手礼包？ 叶城主看着手捏下巴沉默不语的莫锋，微微一笑：“那就等你们想到了，随时来府上找我。” 送别了叶城主三人，莫锋躺坐在院子的竹椅上，清风徐来，风和日丽。 他已经开始幻想到接下来的美好生活了。 拳打天之骄子，脚踢陆地神仙，娶天仙美女，登武道之巅。 想想都令人兴奋。 随即搜刮脑海中的修炼秘籍，还真有个大路货，叫什么《练习外气法》。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普通，太普通了！普通的不太正常！ 莫锋按照上面的练了练，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仿佛举手投足散发出宗师之气……个屁啊。一点效果都没！ 莫锋摇了摇头，果然应该是功法品阶太低了，晦涩难懂，还不如背个词典来的通透。 随后心中轻轻暗暗呼叫：“系统？系统小姐？系统大爷？” 没有反应！ 什么都没有！ 莫锋叹了口气，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莲姐看着院子里的莫锋，摇了摇头。完蛋，这小子一惊一乍的，莫不是撞傻了？ …… 城主府内，叶灵鼓着嘴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叶城主一脸慈祥。 “好啦，道个歉而已，怎么感觉委屈的是你啊？”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低声下气地向一个普通人道歉。”叶灵冷哼一声。 叶城主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那你为何这么想？” 叶灵缓了口气：“他是天资卓越之人吗？” “应该不是。”叶城主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仙凡有别，像他那种普通人，终究如同蝼蚁一般，或许哪天就被妖兽吃掉了，或许哪天就被某个大能踩死了。现在有何叔赐药已经算他命好了，要是其他人撞到，可能连停下来，看一眼都不会看。” 叶城主深深看了叶灵一眼。 仙凡有别吗？ 好像很久以前，他对某人也说过。 感觉很久远了。 第二章 采药 莲姐就是个普通妇人，在莫锋刚出生不久，丈夫就因为采药被妖兽咬伤，被救回来时已经伤得太重无力回天了。 莲姐只得做些小吃糕点之类的，吆喝着养家糊口，把莫锋拉扯长大。莫锋在六七岁就已经开始帮忙，再长大点，就帮忙去拾些柴火，顺便采采草药，运气好的话，卖给药房也能有一笔不错的开销。莫锋受伤，莲姐可没少抹眼泪。 不过现在，莫锋伤好了，整天神经兮兮的，莲姐就差拿棍子把莫锋赶出去忙活了。 莫锋背着箩筐，装上药锄，兴冲冲就出发了。 采药可是奇遇的好去处啊。像这种深山老林，怎么也有个万年灵芝什么的吧。 街上已经慢慢热闹了起来，吆喝之声不绝于耳。 在穿越整座城的河流边上，不少妇人在敲洗着衣物，嘻嘻哈哈谈论着哪家臭小子，哪家美闺女的。 莫锋走在青石板砖的街道上，路过一间古朴药店，挂着一个写着“平安药房”的牌匾，这应该就是城里最大的药店了。 药店的老板是个羊胡子老头，瘦瘦小小头发稀疏，两眼倒是透亮。 “哎，这不是莫小子嘛？” 莫锋转头望去，记忆中好像就是卖草药给这个姓易的老头的。 易老头脚步轻盈，走到莫锋身边，拍拍莫锋的胸膛，又捏捏手臂。 “你小子可命大啊，我可听说了，你被小灵儿的坐骑撞飞老远了。那妖兽好像叫什么……黄鬃兽，对，黄鬃兽，老凶猛了。” 莫锋白了他一眼，伸手就拔起他的羊胡子。 “怎么易老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啊？” 易老头哎哟两声，拍掉莫锋的手，轻轻捋了捋胡子。 “怎么会，怎么会，这好几天没有你卖草药，我仓库都快清空了。” 莫锋倒是了解的很，这药房哪需要他一个小孩补货，估计平时收购他那点草药就算善心之举了。 “叶城主带着小灵儿可是来了好几趟买药呢，小灵儿真是越长越有仙气了，不亏是修道中人啊……想当年她还是个小丫头，整天带着她弟弟疯跑乱串的，嘿嘿像个假小子一样……” “打住打住，不跟你胡扯，再听你唠叨天都要黑了。”莫锋连忙打断这个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的老头子，转身走开了去。 易老头一手捋着胡子，另一只手朝莫锋挥了挥手，笑眯眯地目送莫锋离开。 药房内，一个梳着羊角小辫子的小姑娘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莫锋的背影，又拿着鸡毛掸子忙活去了。 莫锋沿着记忆中的山路，一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身后的白马城已然隐没在崇山峻岭之中。 不久，就走进一片茂密幽深的森林中，偶尔几个兔子穿林而过。莫锋拿出药锄，打量辨别着路上的植物。 莫锋自然是不太懂这种，五谷是哪五谷都搞不懂，何况是这些见所未见的东西。 只是还好，这个世界的莫锋脑海里还有记忆，大概是小时候父亲留下的一本草药录。 莫锋依据草药录的内容就这样慢慢甄别着，随着看到的植物越来越多，脑海里对草药的甄别也从陌生逐渐变得清晰。 莫锋也慢慢沉醉于这种找寻的感觉。像极了久违的寻宝游戏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箩筐也装了快一半多了，莫锋站直活动了下身体，脸上沾着不少泥土浑然不觉。 “呼，这还是挺好玩的嘛…” 莫锋呼了口气，刚想弯下腰继续寻宝，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一看，心跳都停了一拍。 只见一个比他还高了两个头的巨狼，两眼通红，正龇牙咧嘴死死盯着他，嘴角的口水不停滴落在地上。 完蛋。 难道没有新手保护区吗？ 我不是在新手村吗？ 莫锋脑筋急转。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小时候在村头遇到的一个村中恶犬。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只是这巨狼的个头，比以前的恶犬可大太多了。 莫锋稳了稳呼吸，缓缓转过身。 听说站着死死地盯着，会死的有尊严点。 不对，我可是要登上武道之巅的人物，怎么可以出师未捷身先死。 莫锋努力搜索着记忆。 翻来找去，除了那本《练习外气法》，竟然没有其他的了。 实在没办法，莫锋缓缓把背上的箩筐放下，手里死死抓着药锄，按照《练习外气法》的口诀慢慢调息着。 莫锋感觉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除了头上的汗水多了点，心跳快了点。 巨狼左右踱步，终究是按耐不住，吼的一声飞扑过来。 太快了！ 莫锋瞳孔一缩，脑海里想到的对策都忘得七七八八。 什么它冲过来，我一个下蹲，给它肚子来一拳。 什么我一个侧身，给它头上来一锄头之类的。 现在吓得两腿发软，脑袋空白，只能下意识的往后猛地一个下腰。 然后莫锋就看着巨狼优雅地从上面跃过。银灰色的毛发闪耀着光泽，洁白的肚皮毛茸茸的，柔软的毛发随风摆动着。 只是还没等莫锋再细细打量，巨狼已然前腿一蹬地，身形一扭，后腿落地猛地一踏，又冲了过来。 莫锋还没反应过来，吓得双手一松，整个人平摔在地上。 巨狼的利爪闪着寒光已经近在眼前。 “系统，系统……” “神啊……” 莫锋紧闭着眼睛，心里大声呼喊着。 突然嗡的一声巨响划空而来，接着轰的一声，伴随的巨狼的惨叫，烟雾弥漫。 莫锋慢慢睁开眼缝，只见巨狼被一把古朴的长枪钉在一旁没了气息。长枪萦绕着一圈又一圈蓝色的气息波动。 莫锋颤巍巍地站起来，劫后余生的喜悦遍布了全身，阳光穿过丛林挥洒而下，有点刺眼。莫锋抬手抹了抹汗水，顺手遮着眉头，眯着眼睛定定望着走过来的身影。 待莫锋看清那道身影，瞬间有点幻灭的感觉。 不是想象中仙气缭绕，不是想象中的白衣飘飘。只是一个与莫锋年纪相仿的小胖子。 叶星行，莫锋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名字。叶城主的儿子，白马城无人不知的公子哥。 叶星行拿着一块烤肉啃着，走起路来左摇右摆，王霸之气侧漏一地。走到巨狼身边，伸手把长枪一拔，用力一甩扛在肩上，随后走到莫锋身边打量了一下。 “你是？” “莫锋。”莫锋拱手作揖，“感谢叶少救命之恩。” 叶星行把肉狼吞虎咽吃了下去，抹了抹嘴，满足地嗯了一声。 “哦，你就是被我姐撞到那个人？” 莫锋一脸黑线。 “是的，正是在下。” 叶星行把手搭在莫锋肩膀上，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你是怎么被撞到的，那么大个黄鬃兽，躲都不躲一下？” “这……我也不太清楚啊。” 莫锋嫌弃地看了看肩膀上油光滑亮的手，一脸无奈地回道。 叶星行走去把莫锋的药箩提起来，扫了一眼，递给莫锋。 “这些寻常草药就没必要走那么远来找了，走的太远可不安全。”叶星行想了想，继续说道，“或者等过段时间再出来远点的地方也行。” “为什么？”莫锋有点不解。 叶星行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等我把这一片的美味都吃完就好了。” 难怪，难怪。莫锋偷偷瞄了瞄叶星行，这身形原来是这么来的。 叶星行掏出一把短刀，熟练地解剖着巨狼，很快又架起火烤了起来。对着莫锋挥挥手，示意他一起来吃。 莫锋倒也不客气，随意坐在一旁，忍不住还是问道：“你不是刚吃完吗？这么快又吃？” 叶星行头也不回，双手不停转动手上的木棍，目不转睛地盯着木棍上的狼肉，狼肉在火堆上烤的噼里啪啦作响。 “刚才端了它老巢，没来得及吃几口呢，这漏网之鱼让我一顿好找。” 莫锋一顿暗骂，好家伙，原来是叶星行去抄家赶出来的巨狼，恰巧被他给撞上了，叶星行叶灵两姐弟估计是他的冤家吧。 只是叶星行这个当事人倒毫无自觉，依然在专心盯着手上的肉。 不多时，香味飘逸，莫锋吃了一大块，就已经吃不下了，看着狼吞虎咽的叶星行不得感叹他的肚量。 饭后饱足，莫锋告别叶星行，又出发继续他的采药之路了。 叶星行抹了抹嘴，提着长枪，脚步轻点，飘落在一棵大树上。看了看莫锋渐渐消失的背影，随后靠在树干上，出神地望着白马城的方向。 第三章 出头 半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 莫锋也陶醉在这种恬静的生活中。 有时候他会想着，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了。 哪需要什么登峰造极，哪需要什么羽化登仙。 平淡是福。 只是很快他就知道他错了。 莫锋如往常一样，采完药回来，还没走**安药房，就发现门外黑压压挤着不少人。 只望见药房内，易老头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仿佛在诉说什么，而羊角辫小女孩躲在易老头身后，手里紧紧抓着易老头的衣角，眼里带着惊慌失措。 而在易老头对面，为首是一个神情倨傲，红光满面的公子哥，金丝锦袍，白玉腰带，身后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的随从。 而旁边围观人群在细声议论着。 “这好像是什么商行的公子吧？” “什么好像，这就是通达商行的小公子诸昂雄。” “听说通达商行生意遍布大域，怎么他家公子跑来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城来了。” “难道是奔着宗门选拔来了？” “呵，他一个中三境的天才需要选拔吗？早被预定好了，之前山水游报不是说有几个宗门为了抢人都快打破头了吗？” “也难怪，一个十五六岁的中三境可是不得了的啊。” “只是这贵公子怎么看上小英子这丫头的，易老头能傍上通达商行真是可以安心养老了。” 莫锋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也大概了解是什么情况。只是易老头貌似神情不像是开心满意的样子。 “公子，这……你看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这小妮子父母去的早，我还指望着她给我养老呢，而且你看她，”易老头扯了扯身后的小女孩，“小身板还胆子小，做不来什么活的，这要是给公子做丫鬟，不是徒惹公子生气嘛。” 诸昂雄眉毛一挑，冷哼一声，随手甩下几个灵玉丢在柜台上：“这个店我都盘下来，你要是嫌无聊，跟着去桂龙城，看上哪个铺口随便你挑。” 易老头没看柜台上的灵玉，一脸的纠结苦笑，不停地“哎……这这这……”，皱巴巴的脸都快夹死几个蚊子了，求助的眼神扫过门外的人群。 只是人群中，有羡慕的，有看热闹的，有的唉声叹气。 莫锋看着易老头，又左右扫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挤了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背着箩筐走了进去。 “易老头，这位公子是？”莫锋把药箩递给易老头，挤着微笑问着。 易老头无奈地回道：“这是通达商行的诸公子，”随即白了莫锋一眼，悄悄凑着莫锋耳边，“你来瞎掺和什么？” “易老头，你可是说好的，把小英子许配给我的，可不能见到富家公子就丢了你的诺言啊。” 莫锋声音不大不小，声音中带着点胆怯，质问着易老头。 易老头瞄了一眼莫锋，又看了一眼诸昂雄，随即打了个哈哈。 “说的什么屁话，诸公子只是缺个做事的小丫鬟。” 莫锋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向着诸昂雄双手抱拳。 “诸公子不好意思，你看小英子也干不了什么活，平时也就扫扫灰尘搞搞卫生什么的，要不你另外再找找看？” 诸昂雄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缓缓走到莫锋跟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莫锋微微抬头，嘴角用力扬起，尽力露出友善的笑意。 诸昂雄也看着莫锋的眼睛，慢慢神情变得冷漠。突然间，毫无预兆抬腿一脚踹出，把莫锋直接踹出门外。 “你们这是在耍猴吗？” 诸昂雄冷冷地扫了一眼易老头。 莫锋躺在街上，吐出一口血，视线都有点模糊了，看着小英子想着小跑过来，又被诸昂雄的随从给抓住，易老头吓得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身边的声音也忽远忽近，人群的喧闹声，小英子的哭喊声。 莫锋苦笑着挣扎地站起来，嘴边的血迹也没力气擦。 初来时看到叶城主他们的表现，以及白马城的恬静舒适，以为世道就该如此和平。 他想错了。 强者至上，适者生存。 没有律法，靠着道德和制约的世界，比丛林更加凶险。 诸昂雄藐视地扫了眼苦苦站着的莫锋，转身挥手，就欲带着小英子离去。 莫锋颤颤巍巍站着。 就这样吧，走了就好了。 但是心里又有个声音。 不行，不行，不行！ 脑海里浮现很多电影里的画面。 右手缓缓举起来，指着小英子。 “放……” 诸昂雄眉头一挑，转过身来，袖口滑出一把短匕抓在手里，一步一步向着莫锋走去。 “开……” 莫锋嘴里蹦出第二个字，诸昂雄的短匕晃得有点刺眼了。 “那……” 第三个字挤出口的时候，明晃晃的短匕已经递到莫锋的喉咙了。 诸昂雄一脸讥讽，侧着身，把耳朵凑在莫锋嘴边。 莫锋冷汗滴落，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喉咙上冒着寒气的短匕。 “叮……” “叮……” “叮……” 街尾忽然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在沉寂的气氛中尤为刺耳。 众人纷纷转头，然后自动整齐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只见叶星行提着长枪从人群中走过来，枪头有节奏地敲击着青石地板，肥胖的身形，微微昂着的头，不可一世的眼神，仿佛在巡视着自己领地的野兽一般。 叶星行就这样缓缓走到诸昂雄面前，长枪递出，抵着诸昂雄的脖子上，缓缓说道。 “他的，还是你的？” 诸昂雄看着这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胖子，冷笑了一声。 “你就是……” 叶星行不等诸昂雄话说完，长枪压了压，继续说道。 “他的，还是你的？” 诸昂雄嘴角抽搐，盯着叶星行的眼睛。 叶星行面无表情，等着面前的人的答案。 诸昂雄抓着短匕的手青筋暴起，慢慢放了下来，随即又慢慢递到叶星行的脖子上，灵气渐渐凝聚，气势在不断提升。 莫锋只觉身边的压力渐渐变大，很快便站不住身形，易老头连忙跑过来扶着莫锋坐到门前的阶梯上。 “你小子出来逞什么英雄，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臭小子出来真是找死。”易老头边说边拿出手帕擦着莫锋嘴角的血。 “呵呵……咳咳……还不是看你舍不得你的宝贝孙女。”莫锋边咳边说道。 “那也轮不到你小子出头。”易老头气骂道。 是的，白马城的人都知道。 白马城多年来被流寇骚扰不断，多年以前，是叶城主带着城里的黄、文两大家去把盘踞在周边的流寇覆灭的。 白马城周边多妖兽祸乱，是叶城主带人清理的。 当叶星行在白马城横行霸道，白吃白喝，从来没有人多说什么，甚至大多都赔笑恭迎。 因为叶星行是等同于被大家看着长大的。 另外，叶星行曾拿长枪指着一群惹事的游者浪人说。 “在白马城，能欺负他们的，只有我！你们算哪根葱？” 第四章 横枪度马 诸昂雄叶星行两人互相对峙着，两人气势都在不断攀升，灵气鼓动尘烟四起，围观人群也越站越远。 ‘我初入中三境，就遇到这愣头青，我必须要好好挫挫这小胖子的锐气，顺便巩固一下境界。’ 诸昂雄心里暗暗想着。随即意动身随，手上的短匕青光乍起猛然划下。 叶星行眼神一凝，身形毫不迟缓，脚轻点地，退后一个身形，右手持着的长枪瞬间划往诸昂雄的脖颈。 诸昂雄一声轻蔑的笑意。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叶星行手持长枪起初欺身在旁已然落于下乘，诸昂雄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时机。 只见诸昂雄身形一侧，左手一抖，袖口滑落另一把短匕，反手一抓一抬。 短匕与枪尖对碰，嘭的一声灵气激荡，诸昂雄趁势一个转身，拿着两把短匕，一正一反已然贴近叶星行身前。 青光翻舞，右手正手拿短匕，直取面门喉咙等要害，左手反手拿短匕，只取手腕五脏等。 叶星行连忙收枪，左格右挡，身形一退再退。 叮叮当当的对碰声不绝于耳，两人身形不快，一个进一个退，只是手上动作翻飞奇快无比，众人看得心都提上嗓子眼了。 突然叶星行气势一提大喝一声，双手紧握长枪抡圆挥舞护住周身，诸昂雄只觉压力徒增，双手竟被碰撞的渐渐发麻，不得已只得退后半步，停下了连绵不断的攻击。 诸昂雄缓步在旁，气息不乱，轻松地转着手中的短匕。 而诸昂雄的其中一个随从，双手拢袖，眼神明暗不定，心里暗叹可惜。 想不到叶星行反应这么快，如若再晚上几息，诸昂雄连绵的攻势渐成，叶星行想要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星罗流决》作为灵阶武技，本来就是驱动五把短匕，讲求可远可近可攻可守，诸昂雄年纪轻轻，实则已然能熟练驱使三把，可见此时分明留有余力。 叶星行逼退诸昂雄后，稳定身形，长长呼出提着的一口气，提枪看了看枪身，已然布满了碰撞留下的坑坑洼洼。不过看他神情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我听闻桂龙城出了几个天资非凡的人，其中就有个什么‘十六中三’的，看样子不是什么花架子啊。”叶星行头也不抬，轻轻抚摸着手里的长枪，仿佛要把坑坑洼洼的枪身磨平一般。 诸昂雄神情一顿，嘴角微微抽搐，手里转动的短匕也停了下来。 叶星行的语气实在太气人，就似在点评后辈一般。 见过狂的，还没见过如此狂的！ 区区一个下三境，说话口气倒似什么渡劫神仙了！ “我倒要看看你的枪是不是街头杂耍的乱棍花枪！” 诸昂雄气血上涌，浑身苍元古劲爆发而起，灌注在双匕之上，一个箭步直冲叶星行，空气都被撕裂出爆破之声。 叶星行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扎紧马步，侧身横枪胸前，盯着迅风而来的两把短匕。 双手挑动枪尖，长枪如同灵蛇吐信般左右点出，竟也防守得滴水不漏，让诸昂雄近身不得。 只是境界差距所在，叶星行渐渐感觉压力越来越大，诸昂雄灵气浑厚，每次碰撞都让叶星行卸力得十分艰难。 正当叶星行找好时机呼气换息之时，突然瞳孔一缩，好快！ 只见第三把短匕突然从诸昂雄身上如流星般疾驰而出，速度快如闪电，叶星行连忙右手松开长枪，仍然是避之不及。 短匕划出一道弧线，从叶星行右肩透体而出又返回诸昂雄衣袖之内，一条血丝在空中飘落而下。 与此同时，叶星行左手紧紧持枪，翻身，后刺，一个回首望月，长枪一声长吟也已然刺到诸昂雄胸前。 诸昂雄不由大惊失色，想不到叶星行在此境地仍然有次惊艳一击，连忙双匕往胸前一挡。 灵气激烈碰撞，轰的一声巨响，两人被气浪冲的都各退好几大步。 待两人立定。只见满地木头碎屑。 叶星行手里长枪已经只剩短短一截枪柄木棍，前面一大截早已经支撑不住炸裂开来，左手鲜血滴落，虎口也被剧烈的冲击给撕裂。 诸昂雄则是双手颤抖，短匕差点都握之不住。胸前的金丝锦袍被击穿一个圆洞，几滴圆滚滚的血珠从胸口处滴落而下。 那个双手拢袖的随从暗自松了口气，紧紧捏着的灵符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这枪势和煞气明显异于常人。 看枪招倒是平平无奇，应该是脱胎于《大言枪诀》，传说是一名无名散修侍枪浪者所著。 当年这名侍枪浪者曾挑战过好几个宗门，就包括玄云宗，问缘古楼等成名已久的仙宗名派。被众人评价为灵而不足，势有不及，只划分为下品灵阶武学。 毕竟枪者一往无前，势起如龙。《大言枪诀》则讲求稳，点到为止。 看叶星行枪势明显不是这样，处处兵行险着，枪枪暗带血雨腥风，着实古怪。 诸昂雄扫了一眼地上的碎屑残渣，调了调息，双匕收入袖中，学着叶星行的语气缓缓说道。 “来时听闻有什么横枪度马叶公子，原本以为是叶城主，看来说的应该是你吧。” 旁边人群本来还沉浸在刚才的紧张的打斗之中，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回过神来，个个你眼望我眼，左顾右盼抿着嘴仿佛在憋笑。 莫锋坐在台阶上，眼神中充满着心驰神往。只是突然感觉到周围古怪的气氛，有点茫然地看了看身边的易老头。 易老头也抿着嘴，凑到莫锋耳边。 “度马，就是天灵森林里的一种灵马，争夺地盘赢了就会高昂头颅左摇右摆横着走路巡视它的地盘。” “横着走？马能横着走啊？”莫锋脸色古怪，脑海里疯狂发挥着想象力，实在是想象不出这种古怪操作。 “以前大伙看到叶星行这小子就打趣，怎么像个度马一样，传着传着，就流传出‘横行度马’的古怪称呼了，后来叶星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天提着一把长枪过街逛市。外来人疑惑那个嚣张的小子是谁，大家就会说‘哦，那是横枪度马叶公子’。总之这称呼莫名其妙就传了起来了。” 易老头说着说着，仿佛想到叶星行骑着度马的样子，笑意都快憋不住了。只是又看到小英子正眼泪汪汪，抓在诸昂雄一行人手上，脸色又变得苦兮兮的。 叶星行听到诸昂雄的话，头也微微昂起，脸上露出说不尽的骄傲神色。 “嗯~~？你听说过我？”叶星行拖着长长的尾音。 诸昂雄倒没在意叶星行的神色变化。 “叶公子，我家正缺个斟茶递水的丫鬟，你看……” “打住打住。”叶星行手拿断掉的枪柄晃动着，然后指着小英子说，“就这干瘦巴巴的小姑娘？”说着摇头啧啧不已。 围观人群顿时又热闹起来。 “诸公子，我家闺女手脚利落可以的……” “诸公子，我家闺女生性稳重……” 众人吱吱喳喳闹哄哄的。 诸昂雄听得是脑袋生疼，火气大起，要是在桂龙城早就发飙了。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小英子就委屈了。 莫名其妙被人抓着不说，此时又被叶星行指着一顿阴阳怪气。只得咬着嘴唇低着头，双手不停捏着衣角，眼泪止不住滴落下来，真是又气又怕又委屈，心里五味杂陈。 “好了！”诸昂雄轻喝一声，“你开个价。” “你看那老头。”叶星行指着易老头说道，“脸都皱成一坨了。你情我愿我倒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样子，不行！” 诸昂雄怒极反笑：“如果我一定要呢？” 诸昂雄往前踏了一步，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弓张弩拔。 叶星行把手里的断枪一丢，手里捏了一个法决。 “你，可以试一试！” 突然一只手轻轻搭在叶星行肩膀上。 “好了，散了吧。” 来人正是叶灵身边的那个灰袍道士何仙师。来得是悄无声息，待声音响起，众人才发现场上多了一个人。 叶星行转过头，看着脸带微笑的何叔。何叔点了点头，叶星行只得收起法决运功调息。只是一时放松下来，右肩洞穿的伤口疼痛感袭来，痛的是龇牙咧嘴猛吸冷气。 诸昂雄看着眼前的道士，又是另一番感受，只觉得此人灵气不显，但是有种浩瀚如海，重如山岳的压迫感。 身后双手拢袖的随从此时伸出双手，对着何仙师拱手作辑。 “想不到玄雷宫的天门长老何尊者竟在此处，失敬了。” 何尊者微笑地看着那名双手修长惨白的随从。 “客气了，你想必就是穿肠毒毒手白老二吧。酒色财气名声可是响亮的很。” “哈，谬赞谬赞。”白老二虽然为人低调，不过能被这种上三境成名已久的人物所知晓，倒是有点窃喜。 “你看……”何尊者扫视了一眼。 “误会，误会。”白老二挥手，赶紧让身旁之人把小英子送过去给易老头，“诸公子是一时心急，唐突了。” “那就这样吧，白马城特产美食不少，风光环境也不错，要不你们好好逛逛去吧。” “一定，一定。” 说完，白老二匆忙拉着诸公子一行人离开了。 众人一看事了，也都纷纷各自散去，看了一场好戏，饭后又有不少谈资了。 莫锋揉着肚子，出神看着叶星行被领着远去。 看来这道士比我想的还要厉害点啊。 看他瞄我的眼神，是不是有意收我收徒。 莫锋就这样胡思乱想着。 第五章 谋起 城主府内，叶城主坐在大厅中，神色坦然。 而身旁坐着的叶灵则如凳子着火一般，火烧屁股坐立不安。 “爹，你真不去看看啊？” “怎么，你何叔都出去了你还不放心？” 叶灵吐了吐舌头讪讪一笑。 “你刚才怎么压着星行的蕴灵长枪啊，他手上那把破枪，对付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中三境的人物还是差点意思吧。” 叶城主看了一眼房内，说道：“那把长枪他还没办法如臂挥使，一个不慎容易收不住手。” “一个中三境还怕被下三境的打成什么样吗？哎，我就叫星行那小子加入个宗门，就是不肯，不然他早就是个中三境了，何必在练气境呆那么久。”叶灵越说越激动。 “你看玄云宗，赤霄宗，包括玄雷宫，哪个不想拉着星行，那小子倒好，一句我不要，把他们都给打发了。” “这次宗门选拔，说什么也要星行加一个去！” 叶城主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也没想明白，别人都争破脑袋要进的宗门，叶星行就是不想。 他也问过叶星行的想法。叶星行的说法很简单。 在哪里不是修炼？ 叶城主也苦口婆心地说过，什么财侣法地诸如此类的，大宗门灵脉众多，修行起来事半功倍，什么功法繁多等等，费尽口舌。只是叶星行只字不听。 人与人悲喜并不相通。 有人就是天赋惊人。 有的人就不同了，比如莫锋。 此时莫锋还坐在易老头门口，身上的疼痛已然消退不少。 小英子拿出小手帕在仔细擦拭着莫锋脸上的血迹，自己脸上的泪痕斑斑，也没先擦了去。 易老头左右踱步，看着小英子的举动，气的不停地捋着本就稀疏的羊胡子。 随即一把抢过手帕，胡乱在莫锋脸上擦了几圈。嘴里不停嘟哝着。 “你这慢悠悠地，要擦到什么时候。” 莫锋目光呆滞，还想着刚才的精彩打斗，此时回过神来，看着易老头粗鲁的动作。 “喂喂，老头子，我可是伤者，可以温柔点嘛。” 易老头气不打一处来，把手帕往莫锋身上一丢。 “你来，你来。” 莫锋拿起手帕，边擦拭着脸边打量着旁边蹲着的小英子，心里边想着。 这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有什么特别吗？ 莫锋盯着打量一番，看着也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女胚子，就是眼睛灵动略带羞涩，最多就是个清秀点的邻家姑娘，应该不至于让诸昂雄来抢人吧。 莫不是个隐藏的修炼圣体之类的吗？ 那也不应该吧，按理说宗门选拔都选了几轮又几轮了，要是天赋惊人的话，应该不会被错过吧。 在莫锋看得出神之时，小英子被盯着看得心里发毛。脑袋吓得都都微微往后缩了缩，低着头，偷偷瞄了又瞄这个采药怪小子。 易老头整理着乱成一团的药房，看着莫锋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小英子，咳咳两声。 莫锋也发现有点过了，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小姑娘，这样盯着看这么久有点过分了。只得嘿嘿两声缓解一下尴尬。 随即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身子，身体终于没那么痛了。 “易老头，我先走了。” “身体没什么大碍了？明天过来煮药给你。” “得了吧，没什么大事，”莫锋摆了摆手，“省的你乱扣我的草药钱。” 随后看了看手里的手帕，对着小英子说。 “小英子，呃，易英，明天洗干净拿回来给你。” 小英子一把夺过带着血迹的手帕，双手扭捏拧动着手中的手帕：“不用……谢谢你了……”低着头不敢看着莫锋，用着蚊子声般细不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说着。 莫锋哑然失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吓得小英子退了小半步。 莫锋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随即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白马城的街道人潮渐少，街上的吆喝之声也渐渐低了，落日余晖映在城中小河之上，泛起阵阵金辉。 诸昂雄靠在客栈的窗边，看着金黄的河水脸色阴沉。 “公子，老爷叫你只是来白马城看看接下来的宗门选拔，没必要节外生枝。” “看你对那姑娘如此上心，莫不是那姑娘有什么神异吗？” 白老二抿着茶好奇地问道。 诸昂雄头也不回，甩出一个漆黑的玉佩到桌子上。 玉佩看起来没什么光泽，也没什么灵气波动，中间镂空着一个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古怪生物，放在桌子上倒像个漆黑得到石头一般。 白老二停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玉佩有点疑惑。 “这是？” “这是扶灵道人出门前给我的。” 白老二郑重地拿起玉佩打量起来，既然是扶灵道人给的，自然不是普通之物，然而的确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手感甚至连玉质都不像，更像一颗石头。 诸昂雄自顾自地接着说：“你知道，我所练的功法吧？” “有所听闻。应该是天武山庄取来的《凤阳真武诀》。”白老二联想到诸昂雄的执着，沉吟道，“莫非，这功法，是阴阳交合的路数？” “哈哈哈……”诸昂雄大笑起来，随后笑声一止，目露青光，“如果那么简单，我何须千里迢迢到这里来。” “都说天人有缺，踏仙路，登仙途，讲究的是寻机缘，补天缺，不同于妖与魔的天养天成。” “这《凤阳真武诀》实则还有与之对应的一部《凤阴真武诀》，取自九天凤凰的天成灵诀，合之则改天换脉，登仙一路坦途。” “所以说，这玉佩，是找修炼这《凤阴真武诀》的炉鼎？” “不是炉鼎，是补经换脉，补天缺瞒劫道的血肉丹药。” 说着，诸昂雄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满脸的疯狂之色。 其实初时诸昂雄并不愿来白马城这种偏远小城，只是扶灵道人推算，白马城有他的一份机缘，他才勉为其难过来，顺便看看接下来在白马城要举办的宗门选拔打发下时间。 只是没想到，才来不久竟然真遇到了。 这玉佩从他修炼不久就带在身上，走过多少地方都没感应过玉佩的变化。 而当感受到玉佩的变化，差点按耐不住直接要抢人就走了。 “不过怎么说，公子都有点操之过急了，这样太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了。”白老二担忧地说道。 “的确，”诸昂雄沉吟了下，恨恨说道，“哼，都怪那俩小子横加阻拦挑衅，一时有点按耐不住了。” “不过我估算应该问题不大，玉佩挑选的并不是什么资质非凡的人物，只是挑选体质特殊之人，像那药房姑娘这种人，很快就会被淡忘的了。” “到时再找机会下手，总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诸昂雄脸色阴沉地看着窗外的白马城，手也不自觉地握拳紧捏着。 第六章 我不想躺平了 “莫锋！！” 还没进门，莫锋就听到莲姐怒喊着快步走出来。只见莲姐一脸怒容。 “啊痛痛痛……”莫锋被拎着耳朵，踮着脚一蹦一跳地被扯进门去。 “长能耐了啊？会出头了啊？” “我可是听三太爷说了，‘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谁敢动她！’，‘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要动她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嘿，怎么的啊，锋少爷好大的威风啊？好神武的英姿啊？刀子架在脖子上都脸不改色了啊？” 莲姐边拧着莫锋耳朵边学着三太爷的话语。 “没没没……冤枉啊……” 莫锋可是有苦说不出，这添油加醋有点离大谱了，别人都说‘三人成虎’，这怎么短短半个小城传成这个样了？ 话说他不是才说了两句话就被踹成麻瓜了，哪来的神武英姿。 刀子架在脖子上都以为要挂了好吧。 莲姐一把把莫锋丢在椅子上，桌子前已经摆好几个家常饭菜了，继续喋喋说道。 “都跟你说了，少掺和仙家武者的事，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啊，修士可是个个脾气莫测，一个惹得不高兴，那可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事了。你以为个个都像叶城主一样的吗？” “再说了，易老头那孙女有什么好的，看着就病恹恹的，前后没个几两肉。”说着拿起碗摇了摇头。 莫锋正猛着扒饭，不停嗯嗯嗯地回应着，一听到此处，差点饭都喷出来了。 “要我说，城边杨铁匠那闺女就不错，结实。或者老夏家的那闺女也不错，看着就好生养。”说着莲姐停下来想了想，随即嫌弃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不配。” 莫锋努力想着，杨铁匠的闺女，搜索了半天记忆终于记起，那不是个金刚芭比吗？虽然不至于那么粗壮，不过说是结实可是实话。 从小就挥着铁锤叮叮当当的，不结实都不行。 至于什么老夏的闺女，好像是上次被百花宗选到的吧。 什么我不配？多扎心啊。 莫锋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轻声嘟哝着：“我就不能找个灵山神女，异乡公主之类的嘛……” 莲姐竖了竖耳朵：“发你的春秋大梦呢。” 入夜。 莫锋两眼无神躺在床上思索着。 半个多月以来，事实上除了开始几天的热血沸腾，尝试练了几下什么《练习外气法》，早就直接躺平了。 没什么天赋直接躺平过得也不错，不用挤车，不用加班，潇洒的不行。 只是今天被架着刀子在脖子上才想到，这世界，没有想象中的平和。 一个不慎随便几个喽啰一言不合就动手，或者随便几个大佬打架被波及到，那不是挂的很没有水平啊。 只是该怎么练，修炼肯定超累的好吧。 莫锋叹了口气，揉了揉脸。 不对，不能就这么躺平了，怎么说我也受过优秀的九年义务教育，带着多年的社畜经验，区区小困难总能解决的。 如果给我一个键盘，自能开天，裂地，移山填海，做个惊天泣地的键盘侠。 可惜这世上没有代码！我的才能又该发挥何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去城主府，白来的人情不用白不用。不过也不算白来的，挨了黄鬃兽蹂躏，等价交换多正常。 就期望能顺顺利利了。 莫锋就这样胡思乱想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莫锋就迫不及待地往城主府而去。 城主府实则就是叶城主居住之地，门前牌匾挂着‘叶府’二字。 莫锋跟两个看门通报一声，我叫莫锋，来找叶城主有事相商云云。 看门倒是极其爽快，不多时便引着莫锋进了去。 莫锋跟着进去，看着城主府内，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感觉，只有古色古香，古朴而灵秀的山庄园林一般。 走过几个廊道，到了大厅之处，远远便见到大厅中坐着几个人。 莫锋壮了壮胆子走前去，抱拳作辑。 “冒昧来访，望叶城主莫要见怪。” 叶城主依旧是脸上带着些许威严，还带着些许平和的微笑，点了点头略带赞许看着莫锋。 “莫锋，你比我预想的晚来了不少啊。”叶城主笑着说。 莫锋微微一愣。 “你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呢？”叶城主接着说。 “我想问下城主，有没有图书馆……哦不是，有没有藏书阁之类的地方……”莫锋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 叶城主脸色古怪，有点诧异地看着莫锋，他以为莫锋会提出要什么功法秘籍，修炼丹药之类的，这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而旁边的何尊者还有叶星行也是满脸疑惑。 莫锋也是细致考虑了一下的，到了新地方，什么最重要。信息最重要啊。 藏书阁一般都有关于修炼，地理之类的介绍的书籍吧，还可以趁机在观摩一下哪些比较猛比较适合的功法练上一练之类的。 莫锋想的倒是挺美好，只是忘记了藏书阁又怎么会是随便可以进去的呢？ 所以叶城主脸色古怪，和何尊者对视了几眼，沉吟了片刻。 “藏书阁倒是没有，只有个个人书房，乱七八糟放着些书籍之类的。” “不过不太适合外人进去。” 莫锋有点黯然，也是，一般这种地方都是重地，有点想当然了。 叶城主笑吟吟地看着低头不语的莫锋，接着问道。 “你是想挑选功法吧？” “呃，也有这个想法。”莫锋心不在焉地回道。 叶城主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我可以给你进去，三天，三天内你可以随意翻看。” “啊？”莫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眼神一亮，连忙致谢，“谢城主。” “星行，你带莫锋去吧，这几天就由你带他，顺便为他解惑。” 叶星行正瘫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满脸兴奋之色的莫锋，无奈地哦了一声，随即起来对着莫锋挥挥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带着莫锋走去书房了。 待莫锋叶星行两人走远，一直沉默不语的何尊者对着叶城主问道：“没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莫锋生性稳重，敢于出头，不像是宵小之辈。只是资质实是平庸。” “嗯，六灵显微，八脉多碍，不容易。” “话说连诸家公子都来到此处，倒有点新奇。”叶城主沉思地看了看远处。 “大概是心血来潮，想看看接下来的宗门选拔吧。” 说到宗门选拔，叶城主一阵头疼。 所谓宗门选拔，就是坎水洲几个大大小小的宗门联合着，三年一期到某个城镇举行的，这次轮到了白马城。 到时不但要接待各个宗门来此的长老弟子，还要注意从各个地方来的想着加入宗门的人，到时候鱼龙混杂，治安压力很大。 还有就是头痛叶星行。 上一次生拉硬拽拉着叶星行和叶灵去邻城，都算比较顺利，叶灵火木双灵还算惊艳，被玄雷宫选中。 而叶星行倒是散漫无比，有几个宗门看中他的灵根资质想邀他入宗，被他断然拒绝，让众人哇然，叶城主也是头痛不已。 这次宗门选拔挑在白马城，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叶星行，不然这小城还远远轮不到资格。 想到这些，叶城主只有无语兼无奈。唯有到时看看怎么劝的动叶星行这执拗的性子。 第七章 书房 莫锋跟随叶星行进到书房，，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个人书房。 一进门，书香墨气浓郁，正对着的是一张古朴的桌子，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桌子后面则是一幅龙飞凤舞的字帖，上面写着‘夜来千山万户宁’几个大字。 然后转头望去，就是三个书架，书架上面放着的书，一些显得古朴老旧，一些则是比较崭新。 书架上都挂着牌子，什么‘山河异志’‘盘元录’‘清灵元域杂记’至如此类的，应该就是书籍的分类了。 而莫锋看到这些，眼前一亮，直奔‘山河异志’一类目而去。 叶星行走椅子旁，肥胖的身躯堪堪填满椅子，看着莫锋有点好奇他的选择。一般人看到这些，都会找功法武技一类，莫锋看得那一类目，只是山河地理奇闻异录，这些有什么看头。 事实上莫锋主要就是想了解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东西，正所谓知己知彼，不了解又要怎么生存呢。 至于修炼，莫锋这一个多月也想通了，不是他不想，没有名师指点，没有过人天赋，没有仙缘奇遇，总不能大喊一声‘我要逆天’就能斩仙除魔纵横天下吧。 所以他很疑惑，明明看起来他是天选之人，但有时有平凡的不像话，总不会穿越就是为了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搬砖的吧。 不过也还好，现在才十二三岁，起码还有时间继续进行他在这个世界的义务教育。 莫锋翻看这书籍，这个世界的画卷渐渐展开在他眼前。 盘元大陆，这是世人对这个世界的统称。 大陆如盘，元始天造。 皓皓渺渺，域界纵横。 对整个大陆的描述倒是不长，大概就是远古之时，大妖与群魔制御大陆，人族生活得战战兢兢，大妖和群魔都是天养天成之物，天生能力惊人，呼风唤雨翻江倒海，人族随时都会成为他们口中饵食。 直至有位大能悟得修习之法，传习万千人族，人族渐渐开始群雄并起在大陆也有了一席之地。而传习得那本功法，就是所有人都涉猎过的《练习外气法》。 《练习外气法》实则就是用来觉醒灵根经脉，沟通天地灵气的功法，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多神妙，但却可以说的开天辟地的惊天神作，没有它，就没后世那么多仙人巨擘。 当人族发展到可以独占一方天地的时候，大妖和群魔终于不能坐视不管了，三方的混战持续了千年之久，终成互相制衡的局面。 而在数百年前，群魔有过倾巢之举，想一举覆灭人族，当时的至上仙尊与群魔之主激战数年，碎域破界，山河失色。最后魔主被沉封无法之地，而至上仙尊则合道散灵，镇守三域，隔绝六界，至此，世间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莫锋看完，倒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有些意料之中。 生存永远是第一要务。小到蛇虫鼠蚁，大到豺狼虎豹，不外如是。这人魔妖不过也是这样。 莫锋继续翻看，像一些人物名录，地理杂志这些，看得是陶醉不已津津有味。 叶星行倒是坐得无聊透顶，不一会就在书香中沉沉睡去，直至肚子饿的咕咕作响才悠悠醒来。 看到莫锋还待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籍那里，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哎哎采药的，怎么回事，来我家里就是为了看这种书吗？那边不是有武学功法之类的你不去看？可别浪费这三天时间了。” “啊？这些书也挺好看的啊，那边的不急，还有好些时间呢。” “这些杂书，外面书坊一抓一大把，一本不过几纹，你确定要在这里看？” 莫锋听完一愣，居然还有这种事，还以为这里放的都是些什么奇闻秘录的书呢，失策了！ 叶星行叫丫鬟送来两份饭菜，看着在书架前徘徊的莫锋说道。 “先吃饭吧，看你也不知从何看起。” 莫锋倒也不客气，屁颠屁颠地吃了起来。 叶星行也了解了，父亲叫他带莫锋过来，就有指点他的意思。 “你外气法练成什么样了？”叶星行边吃着饭边问道。 “外气法？是练习外气法？感觉没什么用，练了几下就没练了。” 叶星行有些无语。 练习外气法可以说是所有修士修炼的基础，讲求引灵聚气，沟通天地，这莫锋，连这都没练就来挑选功法吗？ “练习外气法可以说是修炼的基础，修行圆满就是练气境。再往上就根据自身灵力选择适合功法再修炼，你连这个都没修炼，那挑选的功法不是无根之水，无从练起？” 莫锋一阵头大，敢情一直带着的不是什么垃圾，而是必修课本！ 那怎么办，回家把这必修课研究通透再来这里？ 莫锋苦兮兮地问了问叶星行。 “那三天能练个圆满出来吗？” 叶星行看着莫锋，脸上仿佛写着‘你是傻瓜吗’，不过倒也没有反驳。 “从无至有，沟通灵气入丹田，游行经脉如破山踏险，运行一周天才算圆满，一个月已经算天才中的天才了，很多人甚至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圆满，与修行彻底无缘。” “那，我回家把这练出个所以然再来选？” 叶星行想了想：“不用，你运行灵气我看一眼。” 莫锋就按照练习外气法的心法说明，按部就班，闭眼凝神吐纳，引灵聚气，气沉丹田，然后游走五脏六腑，只是感觉气息游走到心脏位置就阻碍重重，行进缓慢。只得一遍又一遍吐纳引灵。 叶星行细细感受着莫锋吐纳，看到灵气源源不断，缓缓流入莫锋身体，等了半炷香时间，灵气引动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怎么回事，如果无法运行一周天，灵气应该会无法再吸纳了。如果是练气圆满，早应该周天完成一周，灵气外显了。 不过叶星行倒没多想，随手一指，一道微弱的灵气从指尖如细丝般飘动，感受了一下莫锋体内的灵气，随即出声打断莫锋的吐纳。 “可以了，你应该是木灵根偏向多点，你可以去看看相关的功法心法。” “就这样可以了？” “嗯，三天，就看你能记得住多少了。” 莫锋随意挑选了几个相关功法翻看，内容大同小异，无外乎法诀有所差异。 只是分不清哪些更好哪些更适合，也不管那么多，挑了本薄的就生记硬背去了。 一晃三天就过去了。 实际上莫锋第一天就已经完整地背下了，随后两天又看了一些武技还有其他类别的，看得是津津有味，恨不得马上学上几手。 像什么刀枪剑戟的武技，还有些奇妙法术，随随便便几招都力劈碎石，看着都心驰神往。 但是最让他感兴趣的是符箓和阵法，可惜这里的相关书籍不多，没办法细细观摩。 莫锋也略带遗憾地拜别了叶城主。 待莫锋走后，躲了三天的叶灵终于走了出来，向着叶城主发牢骚。 “爹，怎么给那小子到你书房去。” “还不是因为你。”叶城主假装有点幽怨地说道。 “那也不至于……” “没事，只是三天而已，如果莫锋真是有所成就，那就当结了个善缘，如果他没办法更进一步，那也没什么损失的，就当是作为伤到他的弥补。” “好吧。”叶灵无奈地坐在旁边，帮叶城主锤着肩膀。 “你也是的，怎么好像很仇视他一样，是你撞伤他不是他撞伤你吧。” “这本来就是个意外，谁想到黄鬃兽会突然撞到他，而且我也不是仇视他，只是看不惯爹你对什么人都那么好而已。你有这心思，还不如多教育教育星行。” 叶城主哑然失笑，暗暗想着，原来是看不惯的是我的做法，莫锋倒是个被撒气的对象了。 第八章 不该出现之物 青山绿水，风和日丽。 白马城旁的黄草林一片平和，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底下，放着一个装了一半草药的药箩，身穿灰白麻衣的莫锋，正闭着双眼，嘴里叼着草根在歇息。 从城主府出来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莫锋每天又重复着采药拾柴的日子，只是多了一项吐纳的工作。 这大半个月，终于艰难地打通了两个要道阻碍，身体越发轻盈灵活，而且也更加有力，也感觉到眼清目明，对灵气的敏感度也要更高了。 像在此之前，不潜心吐纳，根本感受不到灵气的存在，此时已经可以感受到身边一丝丝微弱的灵气了。 每天歇息摸鱼之时，就会回想着在书房内看过的书籍，只是现在还没办法做到灵气外显，对那些功法秘诀没办法试行。但是一些武技倒是可以练习，像一些刀招剑招，只是用不了法诀，徒有其形。 莫锋缓缓睁开眼，按照脑海里的招式，摆开架势，沉息挥拳，打得猎猎生风有模有样，最后一拳猛地击打在树干上，双臂合抱才能抱住的树木竟然震动了一下，沙沙声响起，树叶飞舞飘落。 “嘶”的一声，莫锋缩手使劲甩着，都那么多天了，还是觉得好痛啊。 只是也未等疼痛散去，右脚撩起脚边的短短的镰刀，抓起就耍了起来，抬臂架招，如同手里拿着长刀。 劈，抹，撩，斩。大开大合。 随后反身变招，如同手持利剑。 点，刺，削，挑。飘逸灵动。 打完一套下来，莫锋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随后直接直挺挺地倒在草地上，看着碧蓝的天空出神。 而身边零零散散的落叶大多都被拦腰斩断。 此时要是再遇上什么巨狼野兽，莫锋有信心过上两招了，而不是像之前一样被吓得像呆子一般。 突然莫锋眉头轻轻一动，有股奇怪的感觉，感受到有个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样。 这感觉就像以前上班摸鱼，老板就鬼魅出现在身后盯着自己的那种感觉。 事实上，从初遇叶星行就已经有所感觉，只是那时遇上巨狼，心神大乱没在意到这一闪而过的意念。而在药房时，也隐隐有一闪而过的感觉。 现在随着外气法练的深入，这种感觉也逐渐清晰，如同细线脉络慢慢被他抓住。 果然不多时，一个肥胖的身形落在他身边。 叶星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随手抓起地上的落叶看了一眼，有点诧异：“嗬？采药的，看你进步好像挺快的啊。” 莫锋也坐起来，活动了下脖子：“还是叶少教得好。” 叶星行满脸嫌弃地看着莫锋：“你这话说的太虚伪了啊，我只是随便教了一两次，这功劳我可不敢揽。” 莫锋尴尬地嘿嘿一笑，伸手啪啪地拍了两下叶星行厚实的后背。 事实上这大半个月，叶星行来过几次看着莫锋修炼，顺便指点了几下，两人也算是勉强熟络了。两人经过几次往来，倒不显得那么生疏了。 叶星行看着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平时倒是独来独往，甚少有同龄玩伴。 这跟莫锋记忆中那种纨绔子弟有所不同，不是应该身边跟着几个狗腿子出谋划策各种挑事的。 莫锋嘴里叼着草根思索了一番，脑海翻飞搜索了很多想要了解的问题，思来想去，还是下定决心问了下身边的叶星行。 “听闻叶少拒绝了几次一些宗门的邀约？” 叶星行听到这一问，把玩着长枪的手停了下来，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莫锋。 “你……到底是谁？”叶星行冷冷问道。 莫锋听到此话，心跳都停了一拍，怎么，我应该知道叶星行拒绝宗门邀约的原因？脑海翻来覆去想着，的确没有和叶星行有过什么交集的记忆。 或者应该坦白，自己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只是坦白会有什么风险吗？不会有什么切片研究吧。 叶星行看着莫锋不停变幻的神色，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盯着看着。 而莫锋权衡利弊分析了几轮，终于下定决心：“我是莫锋。”停顿了一下，看着叶星行冰冷的双眼继续说道，“不过，不是这个世界的莫锋。” 叶星行听到这个回答，没有多少惊讶，眼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眼里带着一些落寞，而手上也悄悄握紧了长枪。 “那你是魔族还是妖族？附身在这个身体到底什么目的？” 莫锋很想桀桀桀地笑着，趁机扮演一番，只是看着旁边的叶星行，虽然看似闲坐着，只是气势已然节节攀升。就怕笑着打闹下一刻估计得魂归故里了。 “我不是魔族也不是妖族，我不是这个大陆的……生物。我也不是有什么目的，毕竟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 此时莫锋多少想发出一个人生的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何而来，我该去何处’。 叶星行听到此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点诧异，随即思考了一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雕刻的大概半个拳头大小的物件，扔到莫锋面前。 莫锋看着滚落在自己面前的木头玩意，震惊，喜悦，诧异，莫锋脸上变幻着各种神色，缓缓伸出手捡起来端详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 莫锋边看边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在看清这物件的一瞬间，仿佛就像在古画里画上摩托车一样违和。 叶星行看着笑中带泪的莫锋，好奇地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 莫锋收起笑意，抹了抹眼泪，举起手中的木雕，眼神仿佛穿越了千万里千万年：“这个东西，叫闹钟。” 一个栩栩如生的打铃闹钟。莫锋仔细的摩挲着，指针，小铁锤，两个盖子，一应俱全。 “闹钟？”叶星行疑惑地问道，“干什么用的？乐器？” “不，是记时辰用的。” “嗯。” 两人沉默了下来。只有风沙沙地吹动着。 半响，莫锋终于忍不住，唉地叹了口气，“然后呢？” 叶星行茫然地抬头，心中虽早有预料，但真正确定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随后低头盯着手中的长枪，低声地问了句：“那，他呢？” 莫锋想了想，心中有几种猜想，不过还是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看着叶星行略带落寞的神色，莫锋继续说道：“你跟他关系很好？” 叶星行想了想，摇了摇头，思绪飘远，又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随即想到刚才莫锋问的关于宗门的问题，然后问道：“我应该加入那些宗门么？” 莫锋一听哑然失笑，看着眼前的小胖子：“你这样问，不是心中有了决断了吗？” 叶星行看着眼前的莫锋，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憨憨的莫锋说的‘你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两个莫锋的身形在叶星行的眼中仿佛此刻重叠在了一起。 莫锋看着神情恍惚的叶星行也不知道此时他内心作何想法，只得摇晃着手中的木雕问道：“他怎么刻出来的？” 叶星行回过神来，回忆了一下回道：“那时他说经常做些莫名其妙的梦，后面他经常拿着个木头发呆，就雕了这个东西出来。”叶星行看了一眼木雕，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也问过他，这个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真切，只是说，在梦里，好像这个东西很重要。” 莫锋捏着木雕，仿佛是自言自语：“嗯，这东西的确挺重要的。” 毕竟睡前和醒来看到听到的都是它。 “这木雕，可以给我吗？”莫锋有点期待地问着。 叶星行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莫锋满意地躺下来，拿起木雕放在阳光下，内心五味杂陈，细细看着这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东西。 叶星行缓缓站起身，双手拍了拍脸颊，收拾了一下心情。 对于此时的熟悉又陌生的莫锋，他一时之间也没什么想到该怎么处置，心里想法是继续观望着，至少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莫锋并不像个穷凶极恶之徒。 如果，他真是图谋不轨有所异动，我一定让他死在我的枪下。一定。 叶星行握紧手中的长枪轻轻摩挲着。 莫锋望着眼前神情明暗不定的叶星行，也不知道此时他心中的想法。 不过他也清楚，脑海里的记忆的确缺失了一部分，对于跟叶星行有过什么交集，经历过什么事，记忆中无论如何搜寻都搜寻不到。 莫锋暗自回忆着，脑海里如同布满迷雾，他此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没回忆起来，缺失的记忆有多少。 他突然想到，连叶星行都察觉到自己的异常，这个世界的母亲莲姐，她有没有发现？她作为和莫锋朝夕相处的人，会不会从最开始就已经发现了？那时候端药进来偷偷抹泪会不会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而平安药房的易老头，药房的小英子呢？ 莫锋不清楚如若暴露自身来历会有什么风险，也不清楚自身为何来到此处，是意外还是人为，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但细细想来，这几个月过的倒算平和，不如就这样胡混着也好，至于自身问题还得见步行步，看看接下来有什么线索。 莫锋叶星行两人各怀心思，空气弥漫着诡异的沉默，除了偶尔吹过的山风。 叶星行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莫锋，转身欲走，莫锋想了想，还是出口说道：“叶少。” 叶星行停下脚步，心里已然大概猜到莫锋要说什么了。 “希望叶少对我的身份暂时保密吧。”莫锋语气诚恳，略带着点祈求。 叶星行点了点头，随后脚步轻点，倏地没入密林之中。 如果我要说出他的身份，一早就已经说了。他果然不是他了。在密林中穿梭的叶星行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