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禁止哭唧唧》 梨与栗(一) “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是一声似有若无几近微不可闻的叹息。 黄粱一梦,仙山琼阁,时空回溯,归去来兮,终有世人命定的归处。 【滴——恭喜宿主开启全新剧本】一声冰冷机械的机器声响起,向异世界传送又一新的亡灵。 院落中一座玲珑小阁,门扉死死紧闭,唯有丫环稳婆进进出出时,才被急急地打开,端出盆盆血水,倏尔间又匆匆关上,隐隐约约间,阁中传出一阵妇人撕心裂肺的惊叫与喘吁。 约莫个把时辰,空旷的庭院中破涕而喜与新生的啼哭一齐回响,又是哪家的公子千金。 “贺喜员外府喜得千金,员外夫人身子骨安康。”稳婆躬腰一礼,笑意盈盈地利落报喜。 她怀中正躺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孩,正是委陵郡黎员外府上新添的一位千金。 着急害心整宿,黎老爷此刻才得空将布满红血丝的双目微微眯睁,忙从兜里掏出银钱打赏稳婆,惯常一句“不用找了。”脱口而出,便赶忙拂一拂衣袖,进阁中探一探自家娘子的状况。 “哎,老爷,您倒是看看小姐。”稳婆望着他消失的衣袂,心想,敢情员外千金是沿街售卖的商品,自家孩子也不稀得留空瞧上一瞧。 叹一口气,看到一旁静静侍候的丫环,她急忙将孩子往其怀中一塞,便喜滋滋地拿着赏钱赶去下一户人家接生。 见状,年岁较员外千金稍大的男童立刻迎上前来,将一双水光闪闪的漆黑大眼凑上前去,观察襁褓中微弱生息。 两只机灵的眼睛滴溜溜半晌后,他便愉快地得出一个自认为十分了不得的结论:“这个妹妹生得可真丑。” “哈哈小公子,你出生时也是这样皱巴巴的呢。”丫环一捂嘴,噗呲一笑。 “知贤姐姐尽胡说,我这么玉粉可爱,怎么可能有丑的时候。”小公了一叉腰气鼓鼓的像隔壁王二包子铺中新鲜出炉的小包子。 “奴婢可不敢胡说,每个人初生都是这模样。”知贤笑吟吟地逗趣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周行出生时也一定很丑,往常大人们都说周行模样生的好,他们都不知道他出生的时候多丑。” 他指着院子墙角一个年岁与他相当,约莫八九岁的唤作周行另一个小公子哈哈大笑。 小孩子的心思总转变很快,知贤的话语似乎戳中了他心中莫名奇妙的一点,一想到周行一开始也是丑得要死,心中便平衡不少。 黎栗躺在知贤怀中,听到他呼丑,也只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本想倒头呼呼大睡。此时此刻顺着男童所指的方向,瞄到那名叫周行的小公子,她整一个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状态,立马睁大了小眼。 【宿主注意请!!!宿主请注意!!!目标人物已现身!!!】 机器麻木的声音吵得她脑袋疼,黎栗不得使劲回想她所接收到的剧本。 院墙角那名周行小公子便是剧本中的男主了,前期身世凄惨小白菜,后期杀人不眨眼大变态,原身是委陵郡员外郎的千金,因小时候与被先受尽他人冷眼,他人虐待心里委屈的他结下梁子,后又因为他要断绝一切情感修炼不栖术,被他怨恨的原主很快就被他一剑封喉,惨死于他的剑下。 而嘲笑她丑的呢,傻憨憨男二席之昂,委陵郡太守家的唯一一位小公子。男二亲爹是黎员外早些年结下的善缘,黎员外年轻时资助过一位无钱进京赶考的穷秀才,后来这位穷秀才考取功名后,成了委陵郡太守,与黎员外一家交往甚密。 【宿主,为挽救原身,您目前的终极任务是攻略周行,阻止其修炼不栖术。】 修炼不栖术只是人家的主观意愿,不能轻易改变。 至于攻、攻略呃让她好好思考一下,冰湖水窟,集群霸凌这些也就算了,你他喵的,原身在他最虚弱之时,趁他病要他命,将他曝于阳光之下,使他身上封印天生重瞳的白余之法失效,导致其在特定的日子里,灵力总会外泄一段时间,遭受自身灵力的反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天生重瞳吗黎栗心中浮起一阵虚空的失语,在她原来那个世界里重瞳不过就是白内障早期的征兆。 而在这个世界,重瞳便是拥有巨大无比的邪佞之力的象征,而且世间少有,就算是百年也难能一遇,每每遇见,便得而诛之,啧啧啧,重瞳之症本就见不得光,是对他来说的一项不小的缺陷,原主可谓触犯了周行的死穴,还让他受尽折磨,死得一点也不冤枉,可真是活该。 黎栗往墙角望去,只见梨树一株,于错落有致的院中一角交错盘垣,正是梨花盛开时节,无论是依偎枝头,半空飘零,亦或是似落雪般纷飞盘旋,梨花皆洁白剔透薄若蝉翼。 梨花飘扬之间有一身着锦衣华服的小公子,黎栗本想着受尽欺负的人无往不是眼中常怀冤望,无端孤独。 可从她一见到周行,他眼底似乎衔着几分活泼玩味,但望尽却只有有孤独冷清,并不见冤望,可他明明只有三四岁的模样却又将这孤独冷清掩饰得极好。 一身月牙色,并不像席之昂似的头顶两个小角角,而是将泼墨的浓发挽起,稍紧些用同色的发带系紧,活脱脱一位朝气蓬勃的小公子。 谁会想到日后将有多少冤魂惨死在他的手中 “席之昂,夫子布置的课业都你还没完成。”看到席之昂指他,他睨眼一笑,一颗小石子毫不留情地给席之昂来了个脑瓜崩。 “这局你赢定了。”比丑,席之昂可不是赢定了。 “唉呦,嘶——”席之昂胖乎乎的手摸摸额角,连连呼痛,“哼那是当然,我什么时候不曾赢过你。” “傻子,人家骂你丑呢,你还沾沾自喜。”黎栗看着乐呵呵的席之昂在心中送给他一枚白眼。 不过,尘归尘,土归土,再美也不过是一张画皮,终将归于虚无。 梨与栗(二) 时间从她遭遇意外到绑定系统,降生来到这个世界,一眨眼就过去了多年,大概因为她只是周行生命中一个欺负过他的过客,既不是女主,也不是女配。是以还没有触发剧情,系统也就没有派发任务。 做完任务便可以回家,一开始迟迟没有任务令她焦躁不安,待长到十二岁,黎栗也就渐渐习惯了这个剧本描绘的古代的生活,就这样她终日昏昏醉梦间,偷得浮生半日闲。每天除了偷鸡逗狗,就是时不时走街串巷,累了呢就翘着愉快的小脚躺在员外府的摇椅上。 期间偶尔跟在席之昂和周行两人后面上学堂,在课上听夫子朗朗的读书声昏昏欲睡。夏来呢就吃冰镇西瓜,冬来呢就揣着暖炉睡到日上三竿,也就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这个古代又与她认知的古代不同,在这里人们与一中名为“風”的生物一起生活。 起初,“風”只由空气流通的产生,后来因为吸收人嗔痴爱恨的欲念,生成一种介于妖与魔之间的生物,幻化为人形,直到吞噬欲念的主人。因为風具有人形,并不能被常人所感知,所以唯有除風人方可将之除去。 据她所知,她所要攻略的男主周行,一开始家破人亡,之后便被除風人收为徒,后来,后来便被被風吞噬,修炼不栖术,又因为自身灵力太强,终于使剧本所在的世界被風统治,由此世人的欲念变得极快被激发,从此民不聊生,自相残杀。 想到见到周行的第一面,明明是那么像骄傲清醒的那种人,怎会因为家破人亡,就想要毁灭世界 还有值得吐槽的一点便是她名字的由来,那时她尚在襁褓,黎老爹望着襁褓中的她,与她大眼瞪小眼,摩挲着胡须,沉吟半晌。 “此时正是梨花盛开时节,要不就唤作黎梨”转念一想,梨花短暂,有离别伤逝之意,并不喜庆。 “唉我记得娘子最爱吃栗子,不若就唤作黎栗。”刚刚好与她原先名字重合,不愧是父母爱的结晶,只有爹对娘的爱,黎栗只是个意外,黎老爹玩谐音梗玩得老六,起名如此随意。 估计是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成天宅在家中,席之昂倒是时常溜进府来,一言不合就拽着她的衣袖偷偷将她带出府去。 “小栗子,今天茶楼新来了一位说书先生,还是位女郎呢,你肯定没见过,走我带你去瞧上一瞧。”席之昂提溜着眼得意一笑,顺手便抄起桌上的茶盏仰头猛灌。 黎栗朝他龇牙咧嘴,玉粉丸子似腮帮子也随动作鼓起,没有半点杀伤力。 哼,不就是仗着自家老爹与席府交好,没个正形吗。 “那你等上我一等。”酷夏难忍,为了凉快,此时黎栗正身穿一条红底黄花的大裤衩,席之昂第一次见觉得怪异非常,指着黎栗嘲笑好一番,过了一段时日见多了便也习惯了。 他倒是穿戴得整整齐齐,要是她这样出去,不得被路人群众围观吗 不过今天就算他不带她出去,黎栗今天也是要动身去那座茶楼的,系统今早便发出任务,那她必然要前去探探虚实。 穿戴整齐,黎栗望着镜中的小人,窄罗衫子薄罗裙,浅黄的裙面上梨花小巧的纹样细细勾勒,一双浅琥珀色的杏眼,白净面皮,也算明眸皓齿。 黎栗让知贤给她脑侧扎两个丸子似的发髻,别上同色发饰,提着裙摆,绕过梁柱,来到侧房。 “好啦。”见她来了,席之昂等得有些不耐烦,将手中糕点放回桌案,推搡着便要出门。 黎栗被推着出门,转头便跑得离他几米远,她转过身,“席之昂,你喝的茶水是昨个剩下的。” 席之昂满不在乎耸肩,“小爷体格倍棒,不在乎这点小事。” 见状,黎栗又喊到“还有,桌上的糕点被我爹的狗子舔过。” “啊呸呸,你、你,小栗子你今天反了。”闻言,席之昂立即作呕吐状,将口中糕点的残渣细碎吐出,“小栗子你过来,你别被我抓到了,不然小爷我今天就让你好看。” “略略略略略就不就不。”黎栗扒拉下眼睑,向气急败坏的席之昂挑衅地吐吐舌。 二人你追我赶,一路上打打闹闹,很快到达茶楼。 茶楼里像往常一样人满为患,喝茶的喝茶,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端盘小二在茶楼里穿堂而过。 戏文已经开讲,新来的说书先生正如席之昂所说,是个女先生,茶楼里的人听的聚精会神,女先生戏文的精彩程度显而易见。 “话说,那女子丈夫婚前便有心爱之人,无奈迎娶那女子,与那女子很快便诞下一子。除此之外便对女子冷眼相待,那女子婚后受尽丈夫的冷落,便背着丈夫与旁人偷情。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事情很快败落,一天夜里,那女子正与那人调情,只听得女子房中传来与男子的调笑,女子丈夫带着家丁闯入,想来个捉奸在床,哪只那奸夫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不见踪影。”那说书先生坐在茶楼的二楼悠悠道来,听到人凭空消失,茶楼座中一阵倒吸冷气声。 “那女子丈夫呢便带领家丁,在府中搜查,火把将整个房子乃至府上照得彻夜通明,也不见奸夫踪影。那丈夫家大业大,家中围墙修建有如万丈之高,那奸夫断然逃不出去。既抓不到奸夫,那女子矢口否认奸夫的存在,一口咬定刚刚的男人分明是自己的丈夫。那女子丈夫勃然大怒,并怀疑儿子并非自己亲生,索性一把火将那女子的院子烧尽,要将奸夫烧死,便将女子修弃,同她所诞下的孽子赶出家门,之后那女子便再杳无音讯。” 看着说书人从坐着到起身,伴随讲述在二楼信步。与旁人兴致勃勃不同,黎栗打着哈欠,听着就快要睡着了对于这种抓奸狗血戏码,她早听怪不怪了,并且觉得那女子丈夫真渣,有心爱之人,不与心爱之人成婚,反娶了旁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既与那女子成婚却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将妻子逐出家门,与抛妻弃子何议? 谣言止于智者(一) 黎栗百无聊赖地听着,周围尽是为那女子丈夫鸣不平,大声议论怎会娶到这般女子的看客,愤愤怒骂那女子不守妇道,不知礼义廉耻的也不在少数。 只见那说书先生悠哉悠哉地摇着一柄鹅毛扇,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朦胧光影中若隐若现,众人对故事的评价阵阵入耳,黎栗的眼珠无聊地随着那鹅毛扇的移动来回打转。 “话说回来,那女子带着她儿子避难,逃到委陵郡一户名门望族之家,在府上十有一年,男童想来大概也有十四五。” 委陵郡唯一算的上号的名门望族,除了周行背后的安邑侯府,再无其他排得上号的。好巧不巧的是,正有这样一则街坊传闻:周行母亲十多年前只身一人带着孩子来到委陵郡。 呵,真是莫名奇妙,原来,冲着周行来的不止她一人啊,鹅黄纱质衣袖随着胳膊懒懒散散在漆皮茶几上铺陈,黎栗鼓鼓腮帮,身份特征这么明显,你干脆报周行身份证号得了。 黎栗转头看看席之昂,只见席之昂放下手中的茶盏,长眼若有所思地望着楼上的说书先生,抓着座椅把手的手微微泛白,青黑剑眉狠狠皱起。 黎栗见势顿感不妙,这是要打人的节奏啊。戏文说是戏文,但艺术来源于生活,戏文所指之人,智商在线的人显然都能听出,跟别提席之昂了。 别看席之昂吊儿朗当,但席之昂人设护短,平日里因着他,黎栗才能在委陵郡内肆意玩乐,而在他看来,周行只能由他欺负,哪有别人欺负的道理。 但茶楼里打人,未免破坏了太守府心系黎民百姓的形象。 “席哥哥,我想吃栗子糕。”黎栗按住席之昂要打人的手,指着一旁的金灿灿的栗子糕开口。 “好。”席之昂也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行为的不妥之处,深深呼出一口气,将手边的栗子糕递给黎栗。 【宿主,为推动剧情发展,有关周行的流言请宿主广为散播。】冰冷机械,黎栗一听就觉得脑壳疼,这戏文内容对周行极其不利,黎栗开始怀疑系统的目的,她是来攻略周行的,还是来加深他的黑化程度的啊 况且她现在只是区区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有哪有这等能耐。 “小栗子,我们走了”等黎栗回过神来,茶楼说戏的已经散场。 “哎,好。” 席之昂将自己的胳膊搭在黎栗肩上,一边恶趣味地往下压,一边勾着她往外走出茶楼。 “狗爪子拿开!”黎栗没好气地把席之昂的手拍开,浅琥珀色的眸子瞪他一眼。 “怎么跟你席哥哥说话的,没大没小,要叫哥哥,刚刚不是叫得挺好的吗?肩膀借我搭搭手,席哥哥请你大吃一顿。” 席之昂用宽大的袖袍笼罩住黎栗整个脑袋,袖袍下的手趁机作乱将黎栗的头发全部揉乱。 黎栗矮身从他的臂弯溜开,“席哥哥~”眨巴眨巴杏眼,双颊鼓起,两只手扯着他的一只袖子夹着嗓子撒娇,一边心想看我恶心不死你。 “呕呕呕,”席之昂捧心作干呕状,“黎栗你别装了。”忍无可忍举起单拳,在额前捏紧。 “唉,真是服了你。”席之昂扶额,又领这她转身进了一家酒楼,二人胡吃海喝之后,又在街上乱逛,最后在日暮之前,席之昂将黎栗送回了员外府。 今天来回两次翻过自家院墙,又实在是走累了,黎栗一回到府中,沾枕就睡。 第二日清晨,黎栗望着头顶银边碧蓝的纱帐悠悠转醒,微尘在第一缕阳光中飞舞。 “小姐,今日该去学堂了。”知贤端着洗漱的物件轻轻推门而入。 黎栗像根热狗在柔软的被褥中翻来滚去,发出小猫似的咕噜咕噜声,双脚不情愿地拍打梨花花纹点缀的被面。 黎栗望着窗外渐高的日头,淡淡的云雾消散,她伸伸懒腰,唔,还想再睡会儿,不想去学堂。 系统背着你干坏事,还让你背锅,你作何感想?啊呸,黎栗一口漱口水吐在茶盂内。 方才梳洗打扮时,迷迷糊糊任由知贤摆弄的黎栗突然被系统告知,昨天茶楼说书先生故事内容已经在委陵郡传开了,黎栗被惊得头一歪,头发跟着她一恍惚就散了一股。 等收拾妥当,黎栗紧赶慢赶地出府,席之昂正好在府外等候。 “小栗子快点。”黎栗四处张望,又不见周行身影。 周行和席之昂也就大她三岁,从小一块上学,但自从年岁长到十五六岁之后,情况就变了。 十五六的少年这个阶段好像总有什么小屁孩心理,不愿与女孩子同行上学,唯有席之昂每天雷打不动地等她一道出行。 “看什么看,要迟了,小栗子你本就起得晚,还不赶快些。”席之昂像个老父亲似地催促,一脸担扰黎栗迟到了要夫子的挨板子。 黎栗也就欣然笑成一朵清晨的朝颜,提着淡青裙摆沿红瓦绿砖墙随席之昂一路到了学堂。 他们到的不早也不晚,此时学堂已有不少学子,周行也随意地坐在位上,翻着书页,偶尔抬动眼皮,斑驳竹落在影修长的手上,见席之昂来了便起身拍在肩上,算是招呼。 无外乎学堂里有人听说了关于周行的风言风语,有点小钱小势的同届甚至低届的学子,顾忌着周行侯府的势力只敢用余光偷偷窥视,胆子稍大的呢,也只敢背着周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待周行从旁经过,便低眉顺目,绕周行三尺,假装无事发生。 席之昂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对周行勾肩搭背,“周行,什么时候我们再比一次。” 周行极郑重其事地打量他一番,冲着他挑眉一笑,一双漆黑眼眸望定他,“上次比蹴鞠没赢过我,这次比骑马也没赛过我,下次” “周行你等着,席爷我下次一定赢你!”席之昂挽起袖子,是要干架的姿势。 黎栗瞪着一双大眼睛,坐在位子上,眼底满是看戏的意味,是了,席之昂从小到大,无论比试什么,都从赢过周行。 况且,日后周行可是这个时间的武力天花板啊,席之昂哪有什么赢他的机会,想到这里黎栗不由得噗呲一笑,轻微地,笑出了声。 周行似是听到了她的动静,微微扭转过头,月色发带随风飘飘,视线向她这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黎栗实在不想对上周行视线,心道一声不妙,心中好像有一只咕咕响叫的惊慌鸟雀,逼着她埋头径直往面前的书堆扎去。 等周行的视线落到黎栗座上,就只见黎栗一颗毛茸茸的插着梨花发簪,挽着淡青绸带的毛茸茸小脑袋。 周行的位子在黎栗左前方一些,但黎栗一想到未来有可能会惨死在他手里,况且只是说要攻略周行,但博取好感度的任务还没有开始,是以,她从不与周行单独交流。 每每周行经过桌旁,黎栗就会收敛甚至停止与席之昂的打闹,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时不时将书页翻得哗哗响。 唉,其实忽略他皮子下黑透了的心,和后期周行武力值崛起,被他手刃的风险,周行完完全全符合大人们对三好青年的想象。 上课呢坐前排,认认真真听讲,夫子布置的课业也认真完成,文章倒背如流,六艺经传皆通习之。平日里除了将席之昂怼个够呛,也是笑意盈盈,对人客气有理,一副好相与的模样。 黎栗托腮沉吟,如果周行的身世真如流言所说,那他该会有多可怜啊。 ------题外话------ 看似骄傲少年气实则阴郁自卑重瞳男主古灵精怪机灵可爱时而有点天然呆女主 【救赎】【生生世世,为你而来】 如果让你跟欺负过你的人谈恋爱,你愿意吗? 黎栗真的觉得系统的脑袋瓦特了,男主是斯哥摩尔吗?又不是受虐狂体质,你让我欺负他,又要我攻略他 意外降临,死后重生,系统绑定,黎栗一开始觉得特别高兴,以为完成任务就能回家。然后系统告诉她让她攻略男主,攻略就算了,你让我欺负他雪天让男主落水计划围殴男主还让他灵气外泄确定不是让男主加快灭口速度 男主压制不住重瞳灵力外泄的时候,会哭唧唧变得软萌可欺,这也是书名《这里禁止哭唧唧》的由来,因为女主是阳光,是救赎,所以不可以让他哭唧唧啊。 简介只能七天之后才能修改,手贱,哭死了 谣言止于智者(二) 今天学堂的一天,对于黎栗来说似乎格外难熬,还好周行人际关系算好,其他人也没好意思上前打探谣言是否属实,一天下来也没出什么事。 其实黎栗担惊受怕,最怕的是席之昂护短与人打斗起来,好不容易熬到下学,黎栗趴在桌子上蔫蔫地像棵经霜的小白菜。 没曾想刚走到学堂前院,席之昂仿佛突然下定决心似地停下脚步。 “我已经让家丁去查了,造谣的家伙别让小爷我逮着了,否则有你颜色好看。”席之昂咬牙切齿地捏了捏拳,关节处响起咔嚓咔嚓声。 黎栗在暗处抽了抽嘴角,一滴冷汗自额角淌下,虽然知道查不到自己头上,但总归是心虚。 她根本不敢抬头对视席之昂的眼睛,总不能说是系统背着自己干的吧,难道让席之昂把系统打一顿吗? “唉别别别,席哥哥我们不要冲动,我们不要冲动,无论怎样,打人都是不好的行为。”打系统一顿算了,她还要不要回家了,你还不如把我打一顿呢。 “古人有句话说得好,叫谣言止于智者。”要走剧情走剧情,不能让事情顺着不符合剧情的方向发展,万一席之昂要找人打一顿的行为改变了剧本进行的方向怎么办。 “唉,就算谣言是真的,我们难道就可以因为周行哥哥的身世瞧不起他吗?一个人的身世并不是判定一个人好坏的标准,而且我们是周行哥哥从小到大的朋友啊。”黎栗长长叹气。 谣言总有一天都会不攻自破,但席之昂是找不出系统的蛛丝马迹的,有主角光环在,周行不会出事,而且,万一有心人利用席之昂的心理,借着太守家的势力,让无辜的人牵扯其中,那到时候又将如何。 黎栗不敢细想,赶忙打断席之昂危险的想法。 “确实如此,只是些子虚乌有的传言罢了。” “要是抓不到造谣的始作俑者就算了,要是贸然抓人,周行是侯府公子,轻举妄动,对周行,甚至对委陵郡的百姓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总不能关心则乱,这只会搅得整个委陵郡人心惶惶,更加坐实了谣言的真实性。 “咔嚓”是树枝被人冷不丁踩断的脆响,黎栗转头望去,视线可及,苍郁竹树下周行偏偏头,高马尾扎起如墨般浓稠的发,露出脸庞皎洁的精致轮廓。 周行将残枝断叶随意地踢至一旁,银纹黑靴沾上扬起的黄尘。 “周家哥哥。”突然转角遇到周行,不由得心底咯噔一下,黎栗也不知道刚刚她和席之昂的对话是否被他听了去。 黎栗定定地楞在原处,就这么注视着周行自竹影林立中走出。 “那如果谣言的确是真的呢?”少年眉目舒朗,光影交错,有些侵略性但好看的凤眼随着唇角的笑意缓缓抬起一个弧度,纤长浓密的眼睫下满是掩不住的坦坦荡荡,仿佛刚刚偷听墙角的另有其人。 “周家哥哥,爹爹说过,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有些小草呢,生来就属于花园,一直被保护着,而有的小草呢,生来就在鸡脚旮旯的路边,时不时还有人来践踏。”黎栗令人十分信服地扬扬眉梢,一幅斩钉截铁的神色,在周行眼中格外天真坦然,带着分永不磨灭的稚气。 “周家哥哥你看,同是小草,命运却不同,这就是它们各自的身世,但是,周家哥哥,只要小草敢与命运作斗争,勇敢面对风霜雨雪,顽强地吸收阳光雨露,总有一天会成长为遮风避雨一棵的大树。” 黎栗真诚地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妄图用一只手拍拍周行的肩膀,以示安慰。 但是踮起脚尖够到周行肩膀也太费力了吧,周行有事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害得自己才堪堪到他胸口的位置。 黎栗一只手好不容易拍在周行肩上,下一秒又马上意识到,搞不好自己哪个举动去得罪他,小小年纪还在这故作老成说教,这可是将来会灭自己口的人啊,黎栗的双脚便控制止不住地颤抖,立刻将落在他肩上的手放下。 “看不出来,小栗子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么独到的见解啊。”他屈指抵注下颔,若有所思,看似十分赞同,爽快地点点头。 “嘻嘻周家哥哥谬赞了,在家中听我爹爹说得多了,见识当然也就多了,所以小小年纪才能如此独到的见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少瞧不起人了,黎栗心道,我偏让你不如意。 一拳打在一团棉花上的感觉可不好受,自己装作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周行面上笑嘻嘻的,心中肯定难受得不要不要的。 一囗一个周家哥哥,周行眉头微蹙,微微低头,黑眸凝视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不止一截的笑眯眯的包子。 相比席哥哥这个称呼,看起来只多出一字,亲疏却远远不同。周家哥哥可以代表安邑侯府与周行一辈所有年长于黎栗的男子,在黎栗口中,可以有许多个周家哥哥,而席哥哥却只是代表席之昂,只有席之昂一个。 “小栗子。”席之昂突然开囗。 “嗯?”黎栗立马应声。 “等下我们三人出去逛逛吧,听说最近又新开了一家酒楼,顺便再去吃个饭。” “席哥哥,我还要先把课业写完呢,让周家哥哥陪你出去逛逛吧,我等下直接回府。”黎栗扬起一个敷衍的甜笑,不得不承认,与周行一同出行实在令黎栗压力山大,她不是很愿意与之同行,除此之外,自己也的确需要写作业。 虽然黎栗有时禁不住在课上大瞌睡,但毕竟还是现代人,即使黎栗是二十多岁的大学生,大学生尚且需要写作业,而且为了看得懂这个世界的文言文,也要认真对待课业,另外,不完成课业的话,还会被夫子打板子,黎栗一想到夫子那花白胡子古板老头的模样,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正好,我的课业也暂且没有完成,黎小姐,不如我也一同留下来,完成之后一同前往。”伸手取一支悬于笔架上毛笔,就着砚台上未干的墨色,周行铺开象牙色宣纸,不由分说地开始动笔。 干干净净端端正正的小楷,一会儿宣纸上就落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哎呀,周家哥哥不必称我为黎小姐,席哥哥那样叫我小栗子,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周行一会儿小栗子,一会儿突然生疏的称呼,令黎栗心中莫名总有一种,被他看穿一切的,不自在的虚心感。而事实上,谣言的广为传播,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嗯,那我们等下一起去吃栗子鸡,听说新开的那家酒楼,栗子鸡是招牌菜。”周行将栗子这两个字咬得极重,却头也不抬地握笔落字。 “栗子鸡” “怎么了?小栗子。”周行顿笔,眉展微笑,歪头看她,纸上只留下一小点墨点。 没事没事,不就是文字游戏嘛。 “没什么,小栗子我最喜欢吃栗子了。”黎栗抿抿唇上淡淡的牙印,抬手,一张宣纸布满乱七八糟的墨痕,彻底报废。 不跟小孩子计较 黎栗咬咬牙,狠狠地闭眼,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般地慢慢悠悠地磨墨,祈祷周行赶快写完,自己好逃脱与他一同出行的命运。 谁曾想周行比她更慢条斯理,选择性忽视黎栗恶狠狠的眼神,自顾自地垂眸运笔。 二人周身宁宁静静,笼罩在醺和的墨香中。 “哎呀,小栗子快点写,真慢,万一耽误了我们宝贵的时间,你担待得起吗?”席之昂仰躺在中庭布满青苔的石阶上,侧手百无聊赖地投着小石子。 石子漫无目的地打落中庭内开出小碗形状的紫红色芍药花朵,花瓣簌簌落下,四周已积了松松的一圈花瓣。 “席之昂,你何时学会同小孩子计较了。”闻言,周行停笔点墨,扬声打趣。 黎栗就当没听见周行的话,“席哥哥,别投了,万一打碎夫子的宝贝玩意你又该挨罚了。” 闻言,席之昂随即转移阵地,往中庭中满溢的小池子投石,清清澈澈的水面荡开圈圈涟漪。 “叮咚——”碗莲倾向水面,微微浸在潮湿的水雾的挺水叶片微微摇曳。 池子周边供人观赏的瓷瓶无力歪歪扭扭挣扎几番,兀自倒下去了。 空气凝结了一瞬,静得像是缓缓飘动的游丝。 看着碎了一地的莹白瓷片,黎栗与周行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各自将桌案上的纸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好。 周行轻咳两声,面露沉重,拍拍席之昂肩膀,“做人,要敢做敢当,要积极承认错误,我在门外等你。” “席哥哥加油!” 黎栗握拳沉肘,复大跨步自席之昂身边钻过,一溜烟地出了中庭。 “席之昂!你小子又打碎我的东西了!”夫子怒吼响彻整个学堂,震得黎栗步子一顿。 然后是席之昂一边认错一边哀嚎的声响,不出意外的话,席之昂正被夫子追着满院子跑。 “哎哎哎,夫子别别别打屁股啊。”听着席之昂的惨叫,黎栗躬身笑出了点点泪花。 待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出了学堂,只见周行翻墙落地,双手抄袖得意地弯唇。 “反应还挺快嘛。” “嘻嘻,周家哥哥也是呢。”黎栗眯眼假兮兮地笑得龇牙咧嘴。 对席之昂事事作妖的行径,黎栗早已形成了一种如鱼得水的灵巧了。 “唉,就在这等等席哥哥吧。”黎栗抻抻头,挑个门槛处干净的地方坐下。 周行双手交叠,后背抵墙,仰头望着天上的流云随风变幻。 不一会儿,席之昂扶着屁股,抽着冷起出了学堂,口中不停地嘟囔,“这叫什么事啊,我都这么大人了,还打屁股。” 一转头,瞥见门口等待的周行和黎栗,席之昂立马噤了声。 “席哥哥,你不是说要去逛逛吗?走吧,再不走就很晚了。”黎栗强忍着笑意,推搡着席之昂向集市走去,周行也紧随其后。 天色向晚,秋意淡淡,贩夫走卒,伛偻提携,映入眼帘,欢笑交谈与沿街叫卖,不绝于耳。 “这位小姐,这位少爷,看看新出炉的糖炒栗子吧。” 板栗在锅炉中来回翻滚,棕色外皮微微绽开,与冰糖和炭粒依偎,裹上一层层糖色。 黎栗禁不住地吸吸鼻子,板栗香而甜的气息萦绕鼻息。 即使想起刚刚周行恶趣味的行径,黎栗仍忍不住吞吞口水,但又强忍着将头偏向一旁。 黎栗正迟疑着,忙不迭间,周行已经将几文铜钱放在了案板上。 小贩麻利地装满一纸带板栗,递与周行。 周行单手提溜起纸袋,一纸袋热乎乎的板栗随即落在黎栗手中,有些烫手。 秉承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原则,黎栗蹦哒着跳起,举到周行面前,又怕他矫情不吃,黎栗将一颗剥好的栗子抵在周行嘴上。 “周家哥哥,你尝尝这个吧,很甜的。” 一颗剥好的栗子不留神就被她塞进周行口中,等周行回过神来,栗子已经吃进嘴里了。 “快嚼嚼,是不是很甜。” 只见黎栗歪着小脑袋望向他,笑盈盈的,眼里有星光点点,周行动动唇,唇上留存着清晰的栗子的柔软饱满的触感。 “周家哥哥,对不起啊,我和席哥哥不是有意在背后议论你的,我真的觉得你很好。”黎栗趁着投食的间隙,连忙解释。 黎栗剥栗子的速度很熟练,不一会儿就剥出几个光溜溜的栗子出来,栗子粉粉糯糯,丝丝超标的甜味在口中游荡,有些太甜了,周行顶顶颚,眸光闪动,鸦羽黑的长睫低低垂下。 刚出锅的栗子有些太烫手了,没剥几个,黎栗就抽抽气,时不时用手碰碰耳垂。 “周家哥哥,把手摊开一下。” 鬼使神差般,像是被下了控制行为的咒语,周行将手不由自主,木讷地打开,让白净的带着微微湿意的手心向上。 黎栗将一把栗子放在周行手中,马上周行一手心都是栗子,是黎栗最喜欢的食物,刚刚剥好的,尽数给了自己,金黄黄,明亮亮,照得周行心脏不自觉发慌。 周行只觉耳根微烫,恍惚地回了句,“我不跟小孩子计较。” “我就知道周家哥哥人最好了。”闻言,黎栗发出小雀一般的欢呼声,胸前悬挂的玉石轻微起伏。 他人眼中 周行接受她的道歉,这使得黎栗心情雀跃不少,数着足下青石板街的砖数,穿着梨花花纹的绣花鞋的双足轻快。 三人到达酒楼,点了好大一桌子菜,闹了半天,几人也没甚废话地直接动筷。 三个人一顿饭下来倒是相安无事,歉也道了,周行也接受了,因此,今天事情的发生并不影响黎栗的心情,甚至在吃饱喝足后,黎栗还浅浅地打了个饱嗝。 就在黎栗躺平之时,有什么东西炸裂升空,璀璨的光和热点亮点燃了整个夜空,热闹非凡的声音也随之传到酒楼上来,黎栗站起身,好奇地向窗边靠近。 推开窗棂,月光随夜色悄然入户,不远处的夜空,五光徘徊,十色陆离,夜的街,更加热闹起来。窗外,是委陵郡一年一度的烟花盛会。 “哇,好漂亮的烟花啊!” 黎栗轻盈地跳上窗台,爹爹今天要参与主办盛会,一时半会管不了自己回家早晚,只要趁盛会偷偷溜回去就一切万事大吉。 酒楼沿街人声鼎沸,行人往来络绎不绝,黎栗兴奋至极“席哥哥,今年的盛会是不是比往年秋季的更加热闹啊?” 席之昂暂停夹菜的动作,嫌弃地白了她一眼“切,小栗子,你有没有见过世面,京都花朝节上的烟花可比这个好看多了。” 但也很给面子地望向窗外,“不过,你还小,以后有的是见世面的机会。” 黎栗半晌没有搭话,突然期待起去京都一览他口中的花朝节,“席哥哥,那什么时候我们一定要去花朝节看看。” “那是当然!小爷我总有一天肯定以及一定要带我们小栗子去花朝节!” 席之昂提着酒壶,有一下没一下地灌着酒,舌头已经有些大了。 “那我们小栗子将来啊,一定是花朝节最好看的小娘子。” “嘻嘻,那就借席哥哥吉言了。”黎栗脚下一跃,跳坐在窗台上,琥珀色的眸子专心地看着远处的烟花,一朵接好多朵地绽放。 一截穿着绣花鞋的小脚轻轻晃荡,笑得肆意且烂漫,烟花在不远处炸裂,升空,盛放,绚烂的色彩斑斓了无边的黑暗,也倾倒在她的琥珀。 是旁人艳羡也得不到的纯真无邪,仿佛世上的一切烦恼,风月,沉沦,罪孽都与她不相干,尘埃半点也妄想沾上她梨花瓣的裙角,俗世染不上她稚嫩的眉梢。 他说什么身份,侯府上身份不清不白的小妾之子吗?说是阴沟里的蚂蚁,地道里的老鼠也不为过。 凭什么?未来又是何物? 黎栗的种种是那般值得羡慕,甚至是嫉妒的,难以企及,想要亵渎的同时,又像掌心呵护脆弱雪花怀着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的心情,唯恐之融化在掌心。 真想毁掉啊,像捏死一只蚂蚁,像揉碎一片新叶,谁也别想妨碍,打断,阻止。 周行偏头窥望黎栗的方向,手用力紧捏着酒盏,关节处发白,冒出隐约凸起的青筋。 “呵。”周行斜睨着烟花与少女,美好的事物,不由得嗤笑出声。 忽然听见周行的发笑,黎栗不自觉偏头,下意识地看向周行。 只见周行脸颊两侧此时虽微微醺红,但丝毫掩不住此刻阴沉得像要滴出墨来的脸,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危险!黎栗顿时感觉自己满头黑线,心道,自己又哪儿开罪了他,咦,周行他不会又记仇了吧。一阵风吹过来,黎栗甩甩头,打了个寒战。 窗外来的风带起发带拂过面颊,有些硬度的触感令周行猛然回过了神,面色才稍稍缓和。 瞧见周行面色恢复如常,黎栗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哒哒”两声,黎栗双脚落下,欣赏烟花的心情凉了大半,趁着周行收回视线的功夫,狠狠地对他勾勾拳,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掉! 黎栗幽幽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哄啊! “周家哥哥,我刚刚,看你脸色不好,是你心情不好吗?”黎栗 “说出来,说不定心里会好受一些呢。”黎栗的声音尽力放的轻柔,言语中关心透露。 呵呵,要不是为了回家,鬼才会关心你呢。 7.哭唧唧(一) “我”黎栗嗫嚅着开口,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有种仿若不属于自己的颤抖,她的马甲要掉了是吗? “要说实话,不然,我就杀了你。” 笑容扩大,如果忽略他的剑正架在黎栗的脖颈上的事实,和煦得宛若春风化雨。 眼尾狭长处,有墨蓝色晕染扩大,妖冶非常。 他好整以暇地抚摸眼尾,又似乎触碰到了严重伤口似的,嘶了一声,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个变态!”黎栗跌坐在地,实在有些慌不择言了。 黎栗往墙角深处缩了缩,咽咽口水,有些干巴,骂人的话说出来,覆水难收,万一等下就被宰了怎么办?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周行不气反笑,竟躬身与她对视。 “对啊,小栗子说的不错,我就是个变态。” 语句吞吐,若珠玉般掷地有声,语气中蕴着无尽的兴味,对黎栗的评价十分认同。 黎栗一动也不敢动弹的模样,栗色的瞳孔染上一层雾气,令周行恍若忽视了最初的杀意以及黎栗眸子里的惊恐,伸手,轻柔抚摸她的头顶。 像爱抚着一只小宠,周行眼睫低垂,心里一边不停地嘀咕,为什么她就可以一副天真烂漫,无祸无灾的模样。 黎栗感受着头顶不轻不重的力道,这就是揉面团啊,看来她之前觉得自己是面团的想法竟不是一种错觉。 “”听说,捕食者在将猎物吞吃入腹之前,会习惯性地玩弄一番,玩腻了再吞吃入腹。 妈的,她算是明白了,在周行眼中,她现在就是只落入他手中的待宰羔羊。 “我真的变态得想杀你。”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周行正好整以暇地摆弄着她的梨花发簪,使得她的头皮痒痒的,不是没洗头,只是单纯的对死亡的恐惧。 发簪松动,银端与黎栗头发摩擦,窸窸窣窣的像是剔肉声,剔骨刀与猪头骨,发饰簪与剔骨刀结合联想,真是让人瘆得慌。 黎栗觉得,如果条件允许,她真想给他一巴掌。 但此刻,黎栗却只能忍着一口气,瞪大双目目视前方,像只装了大眼的包子。 黎栗发顶毛茸茸的触感极佳,想到黎栗看烟花时无忧无虑的模样,周行心里已经变态得扭曲,他见不得别人比他过得好,与其眼巴巴看着,不如毁掉的好。 【宿主请注意,宿主人身安全正受到重大威胁!】 知道你还说,那你快救我啊,楞着干什么!快帮忙把周行干趴下啊! 黎栗急剧地睁大瞳孔,窒息感阵阵扑面而来。 【抱歉宿主,我们无法对主人公构成威胁,一旦这么做,我们也会随着本剧本一同覆灭!】 周行一步步朝她逼近,以至于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他不动声色地将左边的耳饰卸下,那耳饰似乎拥有生命力,红色蔓延包围白色裂痕,整颗耳饰红得有些发黑了。 重瞳显现,眸光潋滟,玫瑰色的倒影,游走阴阳两界勾魂的鬼怪。 只一眼,勾得人甘愿为他献祭,无论灵魂还是与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