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奶包:小姑姑下山去寻崽》 1小姑姑下山啦 锦官城外锦官山,锦官山上锦官府。 锦官府,已有五百年历史。 无人知晓,锦官府是因曾经任家的兴旺,而被尊称成锦官府得名,它起源于任府。 百年前任府风光无限,百年后无端走向凋零。 三十年前,任家彻底衰败,锦官府更是失了任府之名。 任家子孙,失了祖宅失了名,个个穷困潦倒,不务正业,不求上进,不知所谓,气得已经成了灵位牌的老祖宗们,捶胸顿足,高呼任家危已。 为了防止任家断子绝孙,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到了地府都不得安生,已经三十年没人给他们烧纸,穷得快裸奔的老祖宗们,集任家百年气运,为任家寻求生机。 此时,锦官府内,后院供奉着塑金佛像的大殿里,任家历代祖宗牌位前,气运金莲盛开。 金莲里,一颗菩提子沐浴着佛光化形。 佛光三日不断,菩提子化身成人,金莲隐入人身,嘹亮的婴儿哭声,响彻锦官山。 三年后…… 小葡媞下山去寻崽,老祖宗们有交代,小崽们都不成才,看见后千万别手软。 小葡媞表示,我是姑姑吖…… 锦官城,百年如一日的繁华热闹。 人群里,白白胖胖的小脏娃被淹没得彻底,第一次下山的欢喜都给淹没了。 小小一只的小人,踮起小脚脚,都露不出胖乎乎的脑瓜顶,令团子十分忧伤。 小葡媞悠长的,叹了声带着奶味的气,她真的太难啦。 入眼皆是腿,小葡媞看不见路,只能胡乱跟着走,走到了哪也不知道,只知道大街上,好像越来越热闹了。 小团子黑黝黝的大眼睛瞬间放光,伸长了肉脖子,想要看看是什么热闹。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的腿,突然撩过来。 肉团子眨了眨大眼睛,懵着小脸,腾空而起,吧唧落在一袋棉花上,小屁屁在棉花上腾腾腾弹了几下,白白嫩嫩的小脸上的肉肉也跟着弹了几下,小肚肚上的肉肉也不甘落后,整个就是个q弹的肉团子。 可惜,这么喜庆的画面,没有人注意到,所有人都带着惊呼,被小巷子里的打斗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小葡媞也不列外。 坐得高,看得远,肉团子伸长了小脖子,把小巷子里的热闹看得一清二楚。 粉嘟嘟的小嘴,噘成了小屁屁,发出哇哇的惊呼声。 布灵灵的大眼睛闪闪发光,肉爪爪握起小拳头,跟着打斗暗暗使劲,小脸蛋因为激动,涨得通红,可见是认真看了热闹的。 巷子里的打斗逐渐往外移,人群发出阵阵惊呼,也跟着后退。画面血腥得不敢看,却又舍不得离开,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越围越多。 坐在巷子口,堆起的棉花袋子上的小葡媞,纹丝未动,随着打斗外移,置身在了打斗里。 小葡媞脏兮兮的和麻袋一个色,小脸又隐在阴影里,小小一团,别说看热闹的群众,就是打斗的混混们,都没瞧见她。 “任尊佑,你断后。”一方人眼见不敌,二话不说,将自己的队友,推向敌方,扭身冲进人群跑了。 任尊佑被推了个猝不及防,正好撞在对方的刀口上,胳膊被削掉一块肉,疼得五官一阵扭曲,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反手给砍他一刀的人一斧头,劈得那人连连后退,脑袋差点没了。 敌方十多人,任尊佑就一人,还把对方激怒了,十几人怒喊着围攻过来。 任尊佑脸有些白,血水浸湿了衣服,眼神却越发凶狠,好似不知道怕,不知道疼,跟头孤狼一般,不管不顾不要命的以一敌十。浑身沾满了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身后,一炳长刀,泛着寒光,直取背心。 小葡媞吓得一激灵,才发现这是自家小侄子啊。小奶音一震,“不准伤害小几子。” 胖乎乎的小身板,豪迈的站起来,张开肉胳膊,从棉花堆上飞扑下去。 众人这才发现棉花堆上有个人,同时因为小团子作死的行为,满脸惊恐,发出惊呼。 只见肉团子跟个小肉弹似得,砰的砸在举刀偷袭的混混身上,砸得混混眼冒金星。 任尊佑感觉背后寒光闪过,抽空回头,就见一个小团子咧着小嘴冲他乐,“小几子,你不要怕,姑姑会保护你哒。” 任尊佑拧眉,凶狠的目光从小葡媞身上略过,落在倒在地上头晕眼花的人身上。 双眸微眯,一把扔开小团子,手起斧落,砍掉那人一只手,随即从这个缺口跑走。 敌方十多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给我追。” 不过片刻,所有人,包括地上的伤员,消失无踪,如果不是地上残留的血迹,众人会觉得刚刚是场幻觉。 被无情扔开的小葡媞稳稳的又趴在了棉花袋上,小脑袋晕乎乎的,等她回身,哪还有小侄子的身影。 小人气得跺小脚,小侄子不见啦。 “国粹天堂和歌舞盛会手底下的人,整天吃饱了没事干,三天两头的在街头打架斗殴,也不知道图什么,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多扛几个沙包,多挣几块钱,我看就是钱多,养了太多闲人才会这样闲。”有这些钱还不如给他们这些穷得饭都吃不上的人,当是做好事积德。 只是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酸出来。 锦官城东街的国粹天堂是各种类型的剧院,杂耍,评书等汇聚一堂的娱乐一条街。 锦官城西街的歌舞盛会是各种类型的歌舞厅,魔术,动物杂技团等汇聚一堂的娱乐一条街。 一个信奉传承历史,一个主张时尚创新,在基本理念上就背道而驰,所以无法和平共处。 双方又都独霸一方,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谁,导致摩擦碰撞不断。 双方时不时的冲突,都已经成了锦官城一景,被人私下各种议论。 但双方都是锦官城的巨鳄,议论也只敢在私下。 “你快闭嘴吧,这些人的闲话也敢说,也不怕被套了麻袋。” 嘀咕那人一僵,再不敢说,缩着脖子,钻进人群走了。 小葡媞歪着胖脑袋,国粹天堂?歌舞盛会?那是什么地方啊?小侄子在那里吗? 小人想要找人问一问,可没人愿意搭理她这个小乞丐,更不愿意谈论这些人和事,那是他们这些穷人无法企及的地方,何必浪费口水。 小葡媞难过极了,耷拉着小脑袋,漫无目的的走。 走到了脏乱破旧的长明桥下,远远的看到了熟悉的人,黑黝黝的大眼睛,再次放出亮光,哒哒哒的狂奔过去。 2给大侄子补牙 老瞎子戴着黑墨镜,翻着大白眼,黝黑脏污的老手,颤巍巍的摸着身前瘸腿桌子上,一脸尖酸刻薄老妇人写下的字,勉强称之为字吧,毕竟是笔写出来的。 咱可以嫌弃写字的人,不能嫌弃写字的笔和墨。 老瞎子的八撇胡子抖了抖,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看得老妇人的心,跟着忽上忽下不得安宁。 “老神仙,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 老瞎子悠长一叹,就是不说话,两根黑黢黢的手指相互搓着,看得妇人一阵牙痒,暗自咒骂,“老东西,话都没说又要钱,有命拿也不怕没命花。”忍住心肝肉疼,扔出去一块钱。 老瞎子黑墨镜下的白眼球往桌子上瞅了瞅,也不嫌少,伸手就要拿。 桌子旁,白胖软萌的三岁小豆丁正努力垫着小脚脚,往桌上爬。 桌子不高不矮,刚好够肉团子露出一个小脑袋。 三头身的胖娃娃要爬上去,很是费劲,小脸憋得通红,龇着小米牙嘿扎嘿扎捣腾小短腿,口水顺着嘴角滴答滴答流,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小衣服被浸湿大半。 长明桥下是三教九流混迹最多的地方,脏乱差是常态,偶尔出现个小乞丐捣乱很正常,所以即便小葡媞动静不小,不管是老瞎子还是老妇人,都没搭理她。 小团子费了一肚子劲,小肚肚都快压扁了,才终于喘着大气爬上桌,吐了口奶呼呼的长气,感觉团生太艰难了。 见老瞎子就要拿到钱,白白肉肉的小爪爪一拍,拍在老瞎子的黑爪子上,疼得老瞎子脸都绿了,赶紧收回手。 小葡媞抓住小钱钱,小奶音义正言辞的教训大侄子,“大几子,骗人是不对哒,这个钱钱不能要,你要乖乖哦。”吧嗒……掉了一滴口水。 肉团子淡定的伸出小胳膊,在粉嫩嫩的小嘴上抹了一把,嗯,干净了,一点不影响她姑姑的威严。 老瞎子的手狠狠的抖了抖,偷偷的揉了一把,哪来的小破孩,手上带刀子了吗,痛死他了。 赚钱要紧,老瞎子无视小团子,摸索着去小团子手上夺钱,没办法,谁让他这会是个“瞎子”呢。 小葡媞肉乎乎的小身子一扭,躲了过去,抬手就把钱还给了老妇人,小包子脸还特别严肃,“老施主,钱钱你快拿回去叭,不要再伤害姨姨肚肚里的小宝宝啦,要不然,你会屎掉哒。” 老瞎子急呼不好,他今天好不容易到手的饭钱要遭。 果然,刚要补救的老瞎子还没来得及张开口,就被老妇人一个大耳刮子抽了个倒栽葱,又被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什么晦气玩意,不得好死的老东西,敢弄个小赔钱货来咒老娘,你才要死,你全家都要死,我呸。”老妇人拿着钱,气呼呼的扭身就走。 老瞎子被抽得黑墨镜都断了一条腿,半边脸肿成了猪头脸,还掉了一颗门牙,骂骂咧咧的吐了口血水,“老贱人,活该断子绝孙,他娘的,这手劲也忒大了,抠抠索索的,一块钱都拿回去,留着自己买棺材吧,呸,晦气。” 老瞎子龇牙咧嘴爬起来,抬头就看到盘着小腿腿,稳稳当当坐在瘸腿桌子上,伸着肉脖子瞅他的胖头娃娃。坏了他好事不说,还敢对着他嬉皮笑脸的问,“大几子,你没事叭?” 老瞎子眼珠子一瞪,嘿,差点忘了这个罪魁祸首。 蹭的站起来,凶相毕露,龇着大黑牙,一把拎起小葡媞,“小东西,敢坏老子好事,老子今天就拿你开荤。” 老瞎子眼不瞎心不盲了,拎着小葡媞走得虎虎生风。 小葡媞一点不害怕,遇见了大侄子,开心得不得了。 老神在在的被拎着,悠然自得抠着小脚丫。 不用自己走路,视线还高了不少,再也不用盯着别人腿瞧,心里美美哒,胖脑袋左转右转,布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 “哇……好多人人呀,哇……好多肉肉呀,哇……” 小家伙哇了一路,口水跟着哒哒掉,小衣服更湿了。 老瞎子冷哼,待会就让你哇哇哭。 小葡媞看到前边店铺上大大的红色十字架,激动的扭了起来,“大几子,大几子,那里那里。” 老瞎子不老,芳龄三十八,正是一朵花的年纪。 老瞎子也不瞎,不过是坑蒙拐骗的手段。 老瞎子叫任遵祖,但一点也不尊祖,专靠坑蒙拐骗,用自家老祖宗赌咒发誓博信任骗钱过活。底下的老祖宗们,因为他的赌咒发誓,被拉去滚了好几趟油锅了,气得想从土里爬出来,把不孝子掐死。 这会拎个胖娃娃走大街上一点不费劲,随她怎么挣扎,也不松手,一个奶团子他都拎不住,三十几年岂不是白活了。 眼看就要越过红十字架店铺,小葡媞急了,胖手手往老瞎子手上一拍。 老瞎子顿觉骨头都软了,比被抢钱的时候还疼,五指顺势松开,眼睁睁看着胖头娃娃平稳落地,五官狠狠的抽了抽。 手上什么痕迹没有,可痛却是实实在在的,小鬼的爪子没带刀,带了电吧? 小葡媞拽住呆傻的老瞎子迫切的往店铺里拖,小小一只胖胳膊胖腿的还挺有劲,拽得老瞎子东倒西歪,被迫跟进了诊所。 这样的地方,对老瞎子来说,应该是到死都不会进的地,毕竟有钱买药,还不如买口肉吃,死也是个饱死鬼。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进这样的地,老瞎子心里还是有点异样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打量,撇着老嘴表示嫌弃,传说中的吞金窝也不怎么样嘛。 小葡媞一心办正事,完全不为第一次到的地方,感到好奇。伸着小脖子,在人群里寻找,看准一个人,拽着老瞎子哒哒跑过去,扬起胖脑袋,道,“姨姨,大几子牙牙掉啦,要补牙牙。” 护士低头,对上一张软嫩圆乎,故作大人的小脸,瞬间就乐了,“补牙呀?” 补牙? 不甘不愿还有些气怒的老瞎子一愣,小东西要给他补牙? 开什么玩笑,饭都吃不起了还补牙,小东西有毛病吧? “小鬼,穷傻了吧,屎都吃不上口热乎的,还补牙,补补脑子吧。行了行了,老子没工夫在这里跟你瞎耗,赶紧的走了。”他还等着去吃肉呢,补牙,笑掉大牙还差不多。 3被雷劈了 小葡媞肉嘟嘟的小脸一唬,一只小手叉着胖肚肚,气呼呼的瞪老瞎子,“大几子,不可以没规矩,我是姑姑吖,你是大几子。你给姑姑当老子,会被雷雷劈哒。” 老瞎子听不懂婴言婴语,嗤了声,“什么狗屁倒灶,乱七八糟的事,赶紧跟我走,要不然老子揍你,你这样的小身板,可挨不住老子一拳头。”老瞎子扬了扬拳头,哼了一声,粗鲁的扯着小葡媞要走。 “轰……”一道惊雷当头劈下,劈得老瞎子呆若木鸡,口吐白烟,浑身上下,就眼珠子是白的。 白眼球木楞的动了动,显然被劈傻了。 护士吓得一退三步远,心有余悸的暗自庆幸自己没遭殃,不过,老乞丐就有些惨了,惨不忍睹那种,护士默默的同情了老瞎子三秒钟。 诊所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吓得连连后退,给一大一小两人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全都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后怕,脑子里懵得厉害,不知道该同情老瞎子倒霉,还是该担心这青天白日降大雷的危险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就……很离谱。 小葡媞龇着小米牙语重心长的摊开小手手,“看叭,不听姑姑言,吃亏在眼前,被雷雷劈了叭。” 老瞎子脸皮直抽抽,看向小葡媞的眼神,有那么点惊恐,真是小鬼搞的鬼?有没有可能就是个意外,他就是那个盛世怨种? 大侄子听话了,小葡媞高兴了,又哒哒的走到护士跟前,扬起胖脑袋,露出软萌的笑,“姨姨,大几子要补牙牙。” 大眼睛布灵布灵的,小脸蛋跟水蜜桃似得让人馋得想咬上一口。 护士被小葡媞看得心都化了,也不再纠结刚刚的雷,道,“可以补牙,不过要跟着姨姨到这边做个登记先。” “好哒。”小葡媞拽着黑黝黝的大侄子,跟着护士小姐姐走。 老瞎子还在懵,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被雷劈,虽然没有外焦里嫩,但浑身发麻的感觉,实在销魂,整个人差点飘起来。 瞅了眼外面的天色,晴空万里,真他么见鬼了,他刚刚真被雷劈了? 看了眼身上的黑布条,没错了,这是雷劈出来的,他坑蒙拐骗用的道袍,就这么成了破布条,堪堪遮住重要部位。 再看眼自己黑黢黢的爪子,被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爪子牵着。他被劈的时候,小肉爪子也是这样抓着他的,为什么肉爪子没事?就他有事?就这事,老天还能照顾幼小? 牛鬼蛇神只是老瞎子用来骗钱的鬼话,他自己从来不信,此时此刻,第一次对此产生了质疑,这世上莫不是真的有鬼? 老瞎子背脊凉飕飕的,感觉四周对他投来审视探究眼神的人,都是恶鬼,龇着獠牙,双目猩红,满身血污的恶鬼。 老瞎子一哆嗦,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葡媞回头,伸出胖手手,拍了拍老瞎子的膝盖,“大几子别怕,姑姑会保护你哒,你要乖乖听话才行呀。”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有那么回事,老瞎子觉得不冷了,浑身暖洋洋的,也不再觉得周边的人都是鬼怪。 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小鬼古怪得厉害,不知道还能不能动她。 护士带着两人到了挂号区,教小葡媞挂牙科,“小朋友,带钱了吗,挂号,看病,补牙都是要钱的。” 小葡媞淡定的点头,“小葡媞有钱钱哒。”胖爪爪从背着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小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块金子,是真小,只有她胖爪爪上,米粒大点的小手指,指甲盖那么大,薄薄的一小块,是她下山的时候,从佛像身上抠的。 小布袋鼓鼓的,看起来杂物不少,这么小一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准确的从布袋里掏出来的。 护士为难的看着小金片,这么点,够不够是一回事,关键是他们诊所没有收金片的先例啊。 老瞎子倒是看得眼冒金光,被雷劈的恐惧都没了,金子诶,乖乖。 一把拽过小葡媞的口袋往外翻,翻出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破烂,又翻出两小块金子,一块有半两重,像个不规则的破石头,脏兮兮的,不注意看,完全看不出是金子。一块也是薄薄一片,有成人大拇指指甲盖大,不足一钱。 老瞎子欢喜极了,全搜刮到了自己兜里。 护士看得直皱眉,但拿不准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小姑娘也好似完全不在意,她也不好呵斥,只能委婉的提醒小葡媞,“小朋友,这些金子是你自己的吗?那可一定要收好啊,不能随便让人拿了去。”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老瞎子。 小葡媞摆摆手,挺起小肚子,特别有长辈风范,“没关系吖,大几子是小葡媞的大几子,就当是小葡媞给大几子的见面礼好啦,小葡媞是姑姑呀。” 老瞎子一听,收得更心安理得了,还冲护士挑衅的挑了挑眉。 护士瞪他一眼,一个大男人,骗小姑娘的东西,还挺要脸。 心疼的摸了摸小葡媞的小脸蛋,软乎乎的,手感比想象的还好,护士差点没忍住嗦一口。 “小朋友,医院不收金子,要补牙需要钱,你没有的话,就让你大侄子给。要是他也没有,那就不能补了。” 一听不能补,小葡媞急了,“要补要补,大几子,给钱钱,快点给钱钱。” 老瞎子身揣金子,正意气风发,想着待会去哪搓一顿,哪想补什么牙,掉就掉了呗,又不要命,有什么可补的。 “没钱,不补,走走,这么晦气的地方,小孩子家家的少待,赶紧走。” 老瞎子又开始粗鲁的扯小葡媞,金子在手,不赶紧去花,等着生崽吗,心痒得恨不得生出八只脚来。 小团子小小一团,随手一扔就能扔十万八千里远那种,结果老瞎子扯了半天,小人纹丝不动。 这么怪异的场景,老瞎子被雷劈的恐惧又漫了上来,低头一看,就对上了小葡媞黑黝黝的大眼睛。 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好似能看穿他的内心,让内心深处的所有阴暗,都无所遁形。 老瞎子心里一咯噔,竟是不敢和一个小屁孩对视,赶忙移开了视线。 又觉得老脸挂不住,恶狠狠的磨牙,“看什么看,看还不是没钱,赶紧走,别磨蹭,要不然揍你。” 小葡媞小嘴一瘪,金豆豆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看得旁边的护士心疼极了,搂着小姑娘安慰。 “小朋友乖,不哭,不哭,他不补就算了,咱不哭啊,哭花小脸就不漂亮了。” 4又挨劈,宰肥羊 小葡媞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反而抬起肉嘟嘟的小下巴,仰起胖脑袋,裂开小嘴,哇的一嗓子,哭得更来劲了。 黑黝黝的大眼睛,控诉着老瞎子,“大几子,你坏,你坏,补牙牙,要补牙牙,就要补牙牙,哇……大几子,你不乖乖,姑姑生气啦,哇……” 任凭护士怎么哄都哄不好,奶声奶气的控诉,和震耳欲聋的哭声,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对着老瞎子指指点点。 老瞎子不怕被指点,坑蒙拐骗这么多年,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挠痒痒都算不上。 就是这小破孩,哭得实在烦人,脑仁都哭大了,脑瓜子嗡嗡的,老瞎子烦得眉毛直打结。 “算了,你不走我走。”一把扔开小葡媞的手,大步往外走。反正金子到手了,今天的饭有了着落,就暂且放过小鬼,下次再往他跟前撞,铁定拿去换大肉。 老瞎子这会心里美得很,一颗牙换三颗金子,血赚啊,天天有这样的好事就好了。 “轰……” 刚要踏出大门的老瞎子冒着青烟,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打摆子似得,时不时抖两下再吐出一口口的黑气。双眼麻木空洞的看着外面的万里晴空,流下了两行清泪,他不该进来的,出不去了。 小葡媞的金豆豆还挂在肉嘟嘟的小脸蛋上,小小一团,蹲在老瞎子跟前,委屈巴巴的问,“大几子,补牙牙吗?” 老瞎子……该委屈的是谁? 补,他补还不行吗? 苍天啊,这小鬼有毒,为什么不收了她? 小葡媞破涕而笑,胖爪爪在脸蛋上一抹,留下一条黑杠杠,咧嘴露出小米牙,“大几子,快给钱钱叭,给了钱钱才能补牙牙。” 老瞎子想吐口老血淹死这个小东西,他哪来的钱。到手的一块钱都让她给祸祸了,冤孽啊。 对上小葡媞黑黝黝的大眼睛,老瞎子怂了。 心肝肉疼的摸出那块最小的金片,环视一圈,找到一个冤大头,职业老瞎子立马上线。 “这位贵人,老道瞧你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必定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人生路上,诸事顺遂,或许偶尔会遇到点不如意的小事,没关系,总能化险为夷,平安度过的。只是小灾小难虽然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但总归烦人,您说是不是?” “今日相见,实属缘分,来来来,您看看,这块金片是从普度众生的达摩祖师爷金身坐下的宝座上落下的,受过供奉,开过佛光,能保平安,能渡劫难,保证您一家顺顺利利,所有小灾小难都能退避三舍,从此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家庭和美。咱们今天能在这里相遇,我又刚好得了金片,您说,这是不是注定,这个就该是您的?合该你大富大贵,万事如意啊。” 小葡媞歪着胖脑袋,睁着大眼睛,对老瞎子投去崇拜的目光,“大几子,你怎么知道哒,你好厉害呀。” 老瞎子暗自哼了哼,他知道个屁,亏得小破孩这次没搞破坏,要不然老子直接给小鬼套麻袋,他就不信了,今天出不去。 秦三杰四十来岁,因为长得白白胖胖,一身富态,被老瞎子盯上。 身穿普通长衫,别人看不出,老瞎子却看得出,衣衫料子不便宜,走路腰杆笔直,大肚子凸起,兜里铁定有货。 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以老瞎子多年坑蒙拐骗的经验来看,是个好忽悠的,说不定今天能大赚一笔,老瞎子有些激动。 “你说的是真的?”秦三杰从老瞎子手上拿过小金片,小金片在他胖滚滚的手指上,十分渺小。 放平时,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破玩意,今天倒是难得有耐心仔细打量,平平无奇,黯淡无光的小金片,初步鉴定,分文不值。 谁让碰巧了呢,会在今天,此时此刻,让他遇上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 要说这秦三杰,锦官城里,知道的人可不少。 秦家米粮铺是锦官城内最大,分铺最多的米粮铺子,秦三杰凭一己之力开办起来,不过十年时间,就成为数一数二的粮铺大户。钱不缺,米粮不缺,这辈子顺风顺水,日子逍遥,唯一怕的就是死。 毕竟,腰缠万贯,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亏得慌。 所以平时不管是佛,道,还是什么宗教都会信上一点。 遇到乞丐,流民也会做好事,积福报。 他这一辈子顺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想做好事让自己踏实点。 昨晚受了凉,早上起来嗓子有些疼,秦三杰紧张得不行,赶紧跑来了诊所。 又正巧遇上老瞎子,老瞎子谁也没找,就找上了他,这不就是命中注定吗? 他这人就信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所以,不管小金片有没有用,秦三杰都准备拿下了,反正他不缺钱,用钱买心安他愿意。 这样的人,对老瞎子来说,就是属于人傻钱多的大肥羊,不宰实在对不起自己。 老瞎子笑眯了眼,“当然是真的,贵人不知,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说谎,是要遭业报的,可不敢说假话哄骗贵人。” 小葡媞还在旁边拼命的点胖脑袋,“对哒,对哒,不说谎,说谎要被雷雷劈。” 被劈过两次的老瞎子……整个人都不好了,缩着脖子,瞅了瞅外面的天,还好没有再来,偷偷松了口气。 老瞎子两次被劈,秦三杰都在现场,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可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何况还是在屋子里。 以前也不是没人被雷劈过,但被劈了之后除了看起来埋汰,什么事都没有的,只要老瞎子一人。 秦三杰信怪力乱神,雷劈这事,他觉得和小姑娘脱不开干系,要不然雷劈不进屋,也不会看起来只是个小教训。 所以,小姑娘都说是真的,秦三杰便深信不疑,心下高兴,小感冒带来的恐慌都没了,“行,这个我要了,”随手摸出一把钱,好几百。 老瞎子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在天桥底下坑蒙拐骗,去那的人都是些穷鬼,拿不出钱,他也赚不到钱,一天有个三五块就能笑着入睡了,几百块的大钱,可是平生头一回见。 “今天出门急,带得不多,这些够不够?”秦三杰也没数,全塞了过去。 “够的够的。”老瞎子露出猥琐的笑,伸出黑爪子就要拿,他就说今天要发大财。 5镶金牙 拦路的小胖手再次出现,一巴掌拍在老瞎子的黑爪子上,奶呼呼的瞪了大侄子一眼,“不可以贪心哦?要不然姑姑会生气哒。” 扭身在秦三杰手上挑了张十块的,其他的推了回去,小大人般的拍了拍秦三杰的手,“钱钱太多啦,只要补牙牙的就好啦,谢谢胖叔叔。” 小人不认识钱,就觉得这张好看,不过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可不像是不认识钱的样子。 秦三杰看得可乐,说声没事,就把钱收了回去。 小葡媞抬起小胳膊,把钱举给护士小姐姐,“姨姨,这个可以补牙牙吗?” 神他妈补牙牙,老瞎子气得想上手枪,奈何手痛得跟要断了似得,臭小鬼,也不知道什么来路,肉爪子打人痛得要死,也没见她使劲啊。 护士看老瞎子吃瘪,心情好得很,不动声色撞开老瞎子,温柔的看着小葡媞,“挂诊费够了,不过补牙的钱要另外算,补的牙齿不同,价钱也不同,最便宜的要二十,最贵的要好几千呢。” 小葡媞歪着脑袋想,牙牙能有什么不同?好几千是多少? 小人胖乎乎的脑袋瓜完全想不明白,就摆摆小胖手,“不要好几千,要金牙牙,大几子有小金子,做金牙牙。” 老瞎子一听,扭头就跑,好好的金子换成钱,用来吃喝不好吗,做什么金牙,不要,坚决不要。别说被雷劈,就是天上下刀子都别想拦他。 小葡媞一点不慌,小胖手一拽,老瞎子就回来了,跟木偶似得,除了眼珠子哪都动不了。 众人也没看出什么奇怪来,只以为是老瞎子自己老实。 护士有些拿不准,镶金牙她们也做过,不过金子就算是患者自己提供,他们也是要收手工费的,而且不是什么金子都能做。 小朋友那块一看就是随便抠来的,不知道做什么的金子,应该是不合适的。 只是被小姑娘眼巴巴的瞅着,护士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怕小姑娘失望,一时间为难得很。 秦三杰一直等在旁边,也看明白了原由,指着护士,笑着挑眉道,“这样,你去给他安排做金牙,就用他们自己的金子,怎么弄,缺什么,花多少钱,尽管说,我来给。” 老瞎子大喜,还有这好事? 奈何他动不了,说不了,只能用眼神疯狂示意小葡媞,小破孩可千万别犯蠢啊,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要白不要。钱咱拒绝了就拒绝了,这个千万别继续蠢下去啊,要不然这牙是真镶不了,用雷劈死他都镶不了。 老瞎子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也要占道便宜的准备。 可这次小葡媞难得没有让老瞎子失望,扬起胖乎乎的小脑袋,乌黑的大眼睛冲着秦三杰眨啊眨,然后裂开小嘴,露着小米牙笑,“胖叔叔,你真是一个好好,好好的人人呀,胖叔叔以后有事就来找小葡媞叭,小葡媞很厉害哒,可以帮胖叔叔哦。也可以找大几子呀,大几子不敢再骗人人哒,要不然会被雷雷劈。胖叔叔天黑黑不出门门,就不会有事哒,小金片也会保护胖叔叔哒,你不要怕呀。” 老瞎子气闷的哼了哼,他不骗人连屎都吃不上,小鬼真能说大话。 秦三杰心底闪过狐疑,面上正色了几分,都说小孩子灵魂纯洁,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何况这孩子从头到尾都好似和普通孩子不一样,这是给他提醒呢。 秦三杰用心的记牢了小葡媞的话,“好好好,胖叔叔一定听小葡媞的。”抬头催护士,“你快去安排,赶紧的,别磨蹭。”小丫头要真不简单,那就是救他命的贵人,得供起来啊。 护士看事情没什么改变的余地,点头去办了。 镶金牙这事,虽然麻烦,但在钱的驱使下,还是很迅速的。 就是老瞎子差点心疼得晕过去,刚到手的金子还没焐热,就进了嘴里。 亏得是进了自己嘴里,虽然不能吞进肚子,好在不亏,也算是点安慰。 小葡媞欢欢喜喜的和护士小姐姐挥爪告别,又和胖叔叔告别,牵着老瞎子的手,一蹦一跳的离开。 出诊所大门的时候,老瞎子还有些畏惧,好在直到走出百米远都没再被劈,才算放心。 看了眼蹦跶着的小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莫名其妙找上来,莫名其妙挨两雷。 到手的钱没了,金子没了。 说好运也是好运,说背也是真背。 “大几子,金牙牙吼吼看呀。”小葡媞天真无邪,还有严重的看人滤镜。 黑黝黝的老瞎子,一口老黑牙,金灿灿的大黄牙在其中显得孤寂又诡异,实在称不上好看,偏小团子夸得真心实意。 老瞎子也没什么自知之明,哼了哼,摸了摸金灿灿的牙,虽说过程不美丽,结局还是很不错的,以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就把金牙拔了,又是一顿肉。 想罢,难得给了小葡媞一个好脸色。 “那当然,也不看看老……咳咳咳,也不看看我是谁,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称赛神仙的任半仙是也,能不好看吗。” 小葡媞很给面子的附和,“是呀是呀,大几子是最胖哒。” 老瞎子抽了抽嘴角,懒得纠正小破孩的口音。 “咕咕咕……”小葡媞的小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小人咧着小嘴,冲老瞎子乐,“大几子,姑姑饿啦,姑姑要吃饭饭。” 老瞎子的好心情瞬间就散了,神他娘的姑姑,小破孩占了他大半天的便宜了。 突然眼珠子一转,金子没了,钱没了,今天的饭还没着落,这会也没什么古怪的事情再发生,小鬼的事,倒是可以办起来。 立马扬起猥琐的笑,大金牙在太阳光底下,闪闪发光,跟狼外婆似得冲小葡媞道,“饿了?” 小葡媞完全不设防,连连点头,肉爪爪拍拍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肚肚说饿饿啦,要吃好多饭饭,还要吃肉肉,香香哒肉肉。” 老瞎子一乐,“行,走,带你吃肉去。” 小葡媞欢喜的直蹦跶,“大几子最好啦,吃肉肉去啦,粗发……”吧嗒掉了一溜口水,小手一抹就完事。 小葡媞人美心善,不懂人心险恶,胖手手握住老瞎子的一根手指,一蹦一跳的跟着走,小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情美美哒。 老瞎子心情也好,这么白嫩小屁孩,价钱应该不低,啧,他能吃好几顿的肉。 6被卖掉啦 斑驳的黑漆大门前,老瞎子抬手敲门。 小葡媞歪着胖脑袋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老瞎子,眨了眨眼黑黝黝的大眼睛,乖乖巧巧的什么都没说。 很快院门被打开,陈旧的大门发出粗粝的嘎吱声,在小巷子里尤为刺耳。 满脸沟壑的老妇人从门后探出头来,吊睛三角眼扫了老瞎子一眼,随后上下打量小葡媞。 小葡媞精致可爱,圆圆润润,确实讨喜,可惜了,是个女娃。 老妇人不动声色的收敛所有心思,垂着眼皮,不咸不淡道,“进来吧。”侧身让开位置。 老瞎子笑着道谢,牵着小葡媞激动欢快的进去。 院子里很荒凉,满院的杂草,各种破烂用具丢得到处都是,屋子里也积了厚厚的灰。 老妇人示意老瞎子跟她走,把孩子留屋子里。 老瞎子应好,叮嘱小葡媞,“你乖乖在这等着,我给你买肉去。” 小葡媞眨着布灵灵的大眼睛,眸子清澈透亮,将黝黑的老瞎子,照影得清清楚楚。问,“大几子,你会回来接小葡媞吗?” 老瞎子心口一颤,不敢看小葡媞的眼睛,更不敢看她眼睛里,投映出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带着小团子离开。只是临到头了也不允许他反悔,老婆子看着没什么能耐,但在锦官城里,比他老瞎子混得开,他可不敢得罪。 硬着头皮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当然,你老实在这等着,不准乱跑,我买了肉就回来。” 小葡媞咧着小嘴笑,“好呀好呀,小葡媞不走,等大几子回来,你要快点呀,姑姑饿饿啦。” 老瞎子胡乱的应了一声,扭头就走,在门口和老妇人嘀咕。 老瞎子以小葡媞长得好,要价五十。 老妇人以是个赔钱货为由,只给四十。 两人一番拉扯,最后四十五成交。 小葡媞在屋子里看着老瞎子离开,听话的一步也没动,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的透明。 老妇人多花了五块钱,心情不好,骂骂咧咧的回来,看到小葡媞,没给她好脸色,恶狠狠的道,“你个赔钱货要是卖不了好价钱,老婆子就把你片成肉,称斤卖。” 小葡媞歪着肉呼呼的小脑袋,表示听不懂。 老妇人哼了一声,想着转手能多卖不少钱,心气顺了些。 一把拽过小葡媞,“行了,你老实听话,不准哭闹,要不然我就揍你,你这样的小身板可经不住几巴掌。刚好有个大户人家要买个童养媳,你也是命好遇上了,以后少不了你吃香喝辣的时候,走吧,这会过去,晚上就能住上大房子,吃上山珍海味,你就惜福吧。” 小葡媞扭身躲开,“不走不走,大几子说了要小葡媞在这里等他回来哒,小葡媞不能走。” 老妇人嗤笑,“回来?笑死人,老瞎子拿着钱,不知道到哪逍遥快活了,还能记得你个赔钱货。老婆子可警告你,听话才能不遭罪,要不然仔细你的皮,乖乖跟我走,别磨蹭,明白吗?” 小葡媞不依,躲着老妇人的手,“不走不走,就要等大几子。” 老妇人拽了几下都没能把人拽住,一双吊睛眼徒然喷出怒火,“嘿,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真是给你脸了,赶紧过来,再不过来,老婆子可就不客气了。” 小葡媞才不听,跑得更欢快了,还发出咯咯的欢笑声,“抓不着,抓不着……大巫婆,抓不着。” 老妇人气得七窍生烟,“站住,你给老娘站住,看老婆子抓到你了怎么收拾你。” 一追一赶,小葡媞圆滚滚的小身子灵活迅速。 老妇人插着腰,追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每次要抓到了,总能被小团子扭身避开,她只能堪堪摸到点衣角。 小葡媞做着鬼脸,挑衅味十足。 老妇人眼珠子一转,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喊。 小葡媞笑声一收,眨着大眼睛无辜好奇的打量老妇人。 老妇人看准机会,利落起身,一把扑向小葡媞。 小葡媞好似被吓了一跳,大眼睛蹭的睁圆。 然后看着老妇人左脚拌右脚,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正好撞在青砖台阶上,磕掉两颗大门牙,瞧着都疼。 “咯咯咯……”小葡媞看得乐不可支,拍着小手喊,“老巫婆倒霉霉,坏坏要倒霉霉。” 老妇人吐了一大口血水伴随两颗老黄牙,又气又怒,恨不得活吞了小葡媞。 只是不知道还摔到了哪,除了脑袋,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老妇人凶狠的神情骤变,无比心慌,年龄大了,就怕瘫。 气红的老脸霎时惨白,看着小葡媞,嘴里流着血水,没了门牙话也说不清楚,呜哇呜哇的求救。 小葡媞歪着小脑袋,小表情懵得很,听不懂,比她的婴言婴语还难懂。 老瞎子拿着钱,心情愉悦,盘算着去哪吃好的。想着大快打快的肉,整个人美得差点飘起来。 恰时,巷子里冲出一群打闹的孩子,其中一个小女孩白胖圆润,咯咯咯的娇笑声刺得老瞎子耳膜生疼。 视线下意识就追着小女孩跑,刚镶上的金牙,还有些微疼痛,老瞎子摸了摸,意识逐渐发愣。 “让让诶,让让诶。”推着板车的汉子嚷嚷着路过,板车不注意擦碰在老瞎子的手上,那只手刚好是被小葡媞握过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小姑娘软绵绵,嫩生生的触感。 “草,”老瞎子气闷的淬了一口,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破败的院子里,小葡媞撅着小屁屁,正和老妇人大眼瞪小眼,突然闯进几个穿黑制服的人。 “头,就是这里。”赵六视线落在小葡媞身上,确认小姑娘没事,才将视线移到地上的老妇人身上。 张纵慢赵六一步,淡漠的视线从老妇人身上略过,落在小葡媞身上时,柔和了许多。 单腿在小葡媞跟前蹲下,问,“你是小葡媞吗?” 小葡媞正抱着小手手蹲着,小小一团,跟个胖团子似得圆滚滚的。闻言歪了歪小脑袋,看向张纵。 这个叔叔身上有光光呀。 小嘴一咧,点着小脑袋道,“对的呀,我是小葡媞,叔叔是谁呀?” 张纵本想笑笑,奈何实力不允许,只能扯出一个僵硬古怪的表情,担心会吓到小朋友,赶紧恢复冰块脸,这表情看起来至少不狰狞。 “我是警探叔叔,小葡媞能跟我说说她怎么了吗?” 7大侄子又丑又脏又黑 “可以呀,”小葡媞生出胖爪爪指向老妇人,“这个坏婆婆要抓小葡媞,小葡媞不让她抓,就跑呀跑呀,坏婆婆抓不到,她就哎哟哎哟骗小葡媞,小葡媞可聪明啦,才不会被骗,然后坏婆婆就摔倒啦。吧唧一声,牙牙摔掉啦,坏婆婆躺在地上不起来,小葡媞也不知道她肿么啦。” 小姑娘虽然才三岁,但是思维清晰,偶尔会吐字不清楚,表达能力却是杠杠的。 张纵大概明白了是老婆子自己倒霉,也是小姑娘运气好,牵着小姑娘起身,示意赵六,“你们将她绑起来带回去,找医生看看,等她能动能说话了,好好审审同伙都有谁。” 人贩子一直是锦官城的毒瘤,怎么拔都拔不干净,张纵办了不少儿童失踪案件,不管那些孩子找没找回来,最后都是悲剧收场,为此十分痛恨这些人贩子。 这老婆子可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喽啰,据线报称,手底下管了好些人,是个不大不小的头目。抓了好几次,都被她跑了,今天突然接到举报,才带人过来的。 “是老大。”赵六冲小姑娘笑笑,随即十分粗鲁的将老妇人拽起来,叫来一个人帮忙,一起拖着去医院。 破院子还剩下张纵和小葡媞,对小姑娘,铁血汉子少有的有耐心,轻声问,“小葡媞的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奶声奶气,一本正经的叹口气,摊开小手手很是无奈道,“爸爸妈妈屎掉啦。” 张纵心口一滞,有些心疼小姑娘,这么小就成了没父没母的孤儿。 见她好似根本不懂什么是死亡,便没多说,又问,“那小葡媞还有什么亲人吗?比如哥哥姐姐,爷爷奶奶?” “有呀有呀,”小葡媞欢快的点着小脑袋,黑黝黝的大眼睛闪闪发光,一不注意,口水又吧嗒掉了下来,小葡媞熟练的用小胳膊抹掉,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被口水一侵染,就在小脸蛋上留下一道黑痕,小姑娘一点不在意,仍旧觉得自己美美哒,“小葡媞有大几子,有小几孙,有好多好多亲人哇。”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脑袋一点,脸上的肉肉就跟着颤抖,肥嘟嘟的让人牙痒痒想咬一口。大樱桃似得小嘴被口水浸得水润透亮,比洋娃娃还可爱。 张纵突然间拥有了一颗老父亲的心,被小姑娘萌得心花怒放,也忍不住想要结婚生个闺女。 用衣袖给小团子擦擦脏兮兮的脸蛋,“那小葡媞知道他们都在哪吗?” “知道呀,大几子就在这里呀,大几子让小葡媞在这里等,等大几子给小葡媞买肉肉吃,肉肉好好吃呀。”小姑娘忍不住吸溜一声口水,小肚肚也适时的响了起来。 小葡媞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笑起来,企图用傻笑,掩盖自己的害羞。 张纵微微拧眉,卖小丫头的,应该就是她那个大侄子了。 对上团子羞涩的小脸蛋,张纵心口的阴霾被驱散了些,忍俊不禁道,“小葡媞饿了?叔叔带你去吃饭吧,然后在这里留一个人,等你大侄子回来了,告诉他你在哪,让他去找你好不好?” 小葡媞想了想,胖爪爪又摸摸小肚子,是真的好饿呀,然后愉快的接受了提议,“好的叭,谢谢警探叔叔。” 张纵笑着牵过小姑娘,“走吧,叔叔带你去吃肉肉。” 小葡媞欢欢喜喜跟着警探叔叔去吃肉肉,然后再跟着警探叔叔去巡捕房玩。 巡捕房里有好多叔叔阿姨,他们都很喜欢小葡媞,给小葡媞吃零食,拿玩具。 小葡媞高兴极了,只是一直不见大侄子,有些着急。 赵六从外面进来,看了眼小葡媞,扬唇笑了笑,然后凑近张纵道,“没有,没人去那。” 张纵微微拧眉,“知道是谁报的案吗?” “是一个老乞丐,老乞丐说是有人拿了一个馒头给他,让他来的,那人捂得严实,他不知道长什么样。” 张纵屈指敲了敲桌面,“你再去找老乞丐问问,顺便再问问去那栋破宅子沿途的人,问有没有人见过是谁带小姑娘去的。” “好。” 张纵吸口气,让表情看起来柔和一点,走到小姑娘身边,蹲下身问,“小葡媞知道大侄子的家在哪吗?能跟警探叔叔说说大侄子长什么样吗?” 小葡媞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大几子莫有家家呀,大几子脏脏哒,丑丑哒,黑黑哒,大几子补了金牙牙,是小葡媞帮他补哒哟。”这事让团子有些骄傲,她是个可以罩着大侄子的姑姑。 刚刚被赵六从巡捕房门口拽回来的老乞丐……迅速闭紧嘴。 他后悔了,镶什么破金牙,瞧瞧,硬生生的把柄,他就知道小破孩没安好心,又哭又嚎还雷劈,死活让他补牙,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赵六冷笑一声,看向老瞎子的眼神带着凌厉,“原来是贼喊捉贼,黑吃黑啊,还是个丧心病狂的牲口,这么大点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听见声音的小葡媞抬头,见到老瞎子,瞬间欢喜,小身子一扭,从凳子上蹦跶下来,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不嫌老瞎子脏,抱住老瞎子的腿,扬起肉乎乎的小脑袋,“大几子,你来接小葡媞啦,警探叔叔没有骗小葡媞哇,大几子真的来了吖。” 老瞎子看着欢欣鼓舞的小破孩,没有丝毫喜悦,哭丧着脸跟张纵赵六道,“两位警官,我是真冤啊,我不认识这个小破孩,她一来就拉着我叫大侄子,您们看看,看看,我俩哪里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哪去找这么圆润的小姑姑?”他傻吗,喂胖小姑姑,饿死自己。 张纵冷哼道,“既然不是你家的孩子,那你为什么把她带去卖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老朱婆已经交代了,就是你把小姑娘带去的,卖了四十五块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老朱婆就是买小葡媞的老妇人,交代是老瞎子来卖的孩子,老瞎子是常年在长明桥下靠算命坑蒙拐骗的假道士,称是小姑娘的大侄子。 老瞎子头皮一麻,他就说不能做好事吧,没事报什么警,管小破孩死活,纯粹的脑抽有病。要不然也不会被抓来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四十五块钱都还没来得及用,肉也没吃上,一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说不定就要全部交出去,亏大发了。 8被送去孤儿院 眼珠子一转,就狗腿的笑了起来,“嘿嘿,警官,误会,误会,我没卖孩子,我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呢。这不是听说有个老婆子是人贩子,狡猾得很,所以想了个法子,想来个人赃并获,刚好遇上了这个小丫头,我就给用上了。我是真没想过卖她,要不然也不会来报警了不是。两位警官明察秋毫,可不能冤枉了我这个好市民啊。” 张纵给赵六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带走,别在小姑娘面前吓着她。 赵六领会,拽了把老瞎子,“你是不是好市民,我审了才知道,跟我走吧。” 老瞎子暗自磨磨牙,做好事被雷劈,真他么是个真理,他老瞎子这辈子都不做好事了。 殊不知,这只是他做好事的开始。 眼珠子丢溜溜转,想着脱困的法子,跟着赵六走了。 小葡媞仰着小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肉乎乎的脸蛋上全是疑惑,“警探叔叔,大几子去哪里呀?” 张纵蹲下身给小姑娘擦擦口水,“我们有点事要找你大侄子帮忙,一会就回来,不着急啊。小葡媞,能跟叔叔说说你其他亲人吗?” 小葡媞一点不怀疑身上有光光的警探叔叔的话,点着小脑袋说好。 张纵因为小姑娘的乖巧,铁汉心越发柔软,只是听着小姑娘说家人,越听越不对劲。 不是,这些真是你家人? 什么乞丐,混混,扒手……你们这一家子是捅了无业游民窝了吗? “小葡媞,谁跟你说他们是你亲人的?” 小葡媞歪着小脑袋,肉嘟嘟的脸蛋上带着疑惑,“没有人人说呀,是小葡媞自己知道的吖。” 张纵眉头一跳,他想,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小姑娘没有父母,居无定所,不知道从哪听来了些话,然后自己胡乱想象,把老瞎子这类居无定所,不学无术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张纵不再追问,找来一个有耐心,喜欢孩子的女警探,将小葡媞交给她暂时照看。 另一边,赵六对老瞎子从头到尾的审问了一番,确认他是真的不认识小葡媞才罢休。 但卖孩子这事,不管他怎么狡辩,都摆脱不了该受的惩罚。 念在他知错能改,及时报警的觉悟上,从轻处罚,关上一周,以示警告。 老瞎子有喜有忧,喜的是这一周有人管饭。 忧的是,这些饭钱,得他自己掏。掏不出就欠着,出去后补上,他娘的,还有利息。 要说欠其他人的,老瞎子能赖就赖掉了,可欠公家的,赖不掉,也不敢赖。 老瞎子叹气,活了三十多年,难得做回好事,结果把自己送进去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以前穷是穷点,可他没背债啊。 好人难做,天理难容啊。 老瞎子在牢房里躺得惬意,巡捕房的人还挺人性化,说他刚来,不用干活,先熟悉熟悉环境。 老瞎子呵呵了,他用得着吗? 不过躺尸什么的,确实爽。 老瞎子爽了,小葡媞就成了没人照料的小可怜。 巡捕房每天都有很多事,这里的人也都很忙,没有谁能一直抽出时间照看小葡媞。 领回家去就更不可能了,这是一个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可以随便往家领。 张纵虽然极其喜欢小葡媞,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孤家寡人的,不会照顾孩子,也没时间照顾。 最后思来想去,只能往孤儿院送。 巡捕房的叔叔阿姨们给小葡媞凑了两大袋行李,一包穿的,一包吃的,满脸不舍的目送她离开。 小葡媞懵懵愣愣,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要面对什么,叔叔阿姨们跟她挥手说再见,嘱咐她要乖要听话。 她也咧着小嘴挥小手,胖爪爪软绵绵的,像棉花糖,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小嘴还特别甜,“小葡媞会想大家哒,我过几天就回来啦,叔叔阿姨们不要难过呀。” 叔叔阿姨们的心都快碎了,希望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在孤儿院里,不会受欺负。 张纵特地请了假,亲自带着小葡媞去孤儿院,顺便去看看那里的情况,如果不好的话,就重新找。 开着车,时不时看一眼后座的小人。 小团子正撅着小屁屁,趴在车窗上,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外面闪过的景物,哇哇喊着直流口水。 张纵忍俊不禁,“小葡媞,乖乖坐好,免得路不平,车子颠簸,磕到牙,把你小奶牙磕掉就没办法吃肉肉了。” 小葡媞一听,害怕的用小肉爪捂住小嘴,“不磕牙牙,小葡媞不要和大几子一样没有牙牙,丑丑哒。” 说起老瞎子,张纵微微拧了拧眉,希望小姑娘到了孤儿院,和小朋友玩在一起后,可以尽快忘了大侄子的事。 “不想没有牙牙就赶紧坐好。” 小葡媞麻利的退了回来,乖乖巧巧坐在座位上,肉嘟嘟的小脚丫一晃一晃的。 老实了不过三分钟,就开始抱着脚丫抠。不扒窗了,眼睛却收不回来,盯着外面骨碌碌的转,像只不安分的小猪仔。 孤儿院在郊外,出了锦官城,往北行二十里的地方。 一路上人烟渐渐稀少,小葡媞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就想起了自己的大侄子。 撑起小胖腿,站在后座上,趴在前座椅背上问,“警探叔叔,大几子去哪啦?他神马时候来接小葡媞呀?” 张纵从后视镜里看到小葡媞的动作,吓得赶紧停车,一脸严肃道,“小葡媞,乖乖坐好,你这样太危险,郊外的路不平,车子很容易颠簸,你摔下来了怎么办?” 小葡媞不觉得这是个事,不过还是乖巧的从座椅上下来了,从椅缝里挤出大半个胖身子,歪着胖脑袋探向张纵又问了一遍,“警探叔叔,大几子神马时候来接小葡媞啊?我们要去哪里吖?” 对上小葡媞纯洁干净的小眼神,张纵感觉满心罪恶,又不好跟她说实话,只能撒个善意的谎言。 “我们请你大侄子帮忙,可能需要好几天。所以他暂时没办法来接你,叔叔先送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住几天,等你大侄子回来了,再来接你。那个地方有很多小朋友,有很多温柔善良的阿姨和婶婶,小葡媞一定会很喜欢的。” 好几天见不到大侄子?小葡媞难过了一秒钟。 听说有好多小朋友,又开心了起来。 咧嘴露出小米牙乐,“哇,小葡媞要和小朋友玩,警探叔叔,你回去跟大几子说,让他乖乖帮忙,不用担心小葡媞,小葡媞会和小朋友好好玩哒。” 9向阳孤儿院 张纵无奈一笑,果然是个孩子,“好,我会把小葡媞的话转达给你大侄子的,你乖乖坐好,天快黑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知道啦。”小葡媞麻溜的乖巧坐好,因为即将见到很多小朋友而心情愉悦,小嘴叭叭的,不知道在哼什么,唱得起劲,口水也流得起劲。 天黑前,张纵带着小葡媞赶到了向阳孤儿院。 这是一家存在了五十多年的孤儿院,建筑,招牌,都有些陈旧,不过打扫得很干净。 这里的管理也不错,院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前些年战乱,丈夫孩子都死了,便来到孤儿院工作,寻找寄托,因为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和全心全意为孩子们着想的心意,被上一任院长委任为新院长,是向阳孤儿院第四任院长,在位十五年。 现在孤儿院里有两百多个孩子,五十多个职工。 张纵了解过这里的口碑之后,才决定将小葡媞送来的,平时他们办案中遇到的孤儿,也都是送来的这。 理论上没什么问题,所谓关心则乱,他也是太疼惜小葡媞,才要亲自走一趟。 来之前已经打过电话,院长带了两个年轻助手等在大门口。 张纵牵着小葡媞下车,小姑娘看着白色的,高高大大的建筑,张大了小嘴,发出由衷的惊叹,黑黝黝的大眼睛,闪闪亮亮。 这里的光光是绿色哒,警探叔叔上班班的地方,光光是白色哒,都好好看呀。 团子知道,绿色代表生机,白色代表正义,有光光的地方,就没有脏脏。 徐佩霞笑着上前,对张纵点点头,随即蹲下身,温柔慈爱的看着小葡媞,“小葡媞你好啊,我叫徐佩霞,你可以叫我徐奶奶。” 小葡媞睁着萌萌哒的大眼睛,好奇打量眼前这个慈祥和蔼的老奶奶,她身上也有光光呀,和警探叔叔一样,都是金色哒光光,金色的光光是功德之光,团子十分喜欢,对徐佩霞也亲近了许多。 咧着小嘴笑问,“徐奶奶肿么知道我叫小葡媞呀?” 徐佩霞笑着摸了摸小葡媞肉呼呼的小脸蛋,“是警探叔叔跟徐奶奶说的啊。” 小葡媞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一直和警探叔叔在一起,但没有看到警探叔叔跟徐奶奶说话呀,“警探叔叔好厉害呀。” 在场几人都忍俊不禁,张纵蹲下身问小葡媞,“小葡媞喜欢这里吗?以后由徐奶奶和其他叔叔阿姨一起照顾你可以吗?” 小葡媞摆着肉爪爪摇头,“不用哒,小葡媞也很厉害,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小葡媞是大孩子啦。” 童言童语的听起来好笑,张纵却听得心酸,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应该就是这种感受吧,三岁的小豆丁就要自力更生了,怎么想都不觉得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小葡媞真厉害,那小葡媞喜欢这里,愿意住在这里吗?和徐奶奶,好多叔叔阿姨,和小朋友们一起?” 小葡媞点着胖脑袋,一点不迟疑,“愿意哒,小葡媞喜欢这里,喜欢徐奶奶。” 徐佩霞怜爱的摸了摸小团子的肉脸蛋,“徐奶奶也很喜欢小葡媞。” 小葡媞听了很高兴,咯咯笑着在徐佩霞掌心蹭了蹭。 张纵有种老父亲送小崽子去学校的复杂心理,又希望孩子可以很好的适应,又担心小崽子在学校适应太好,忘了老父亲。 无奈一笑,“那警探叔叔就送小葡媞进去好不好?” “好吖。”小葡媞欢快的点着胖脑袋,她已经听到里面小朋友的笑闹声了,迫不及待想要进去玩。 张纵点头给徐佩霞示意,徐佩霞牵起小葡媞,两个助手帮忙拎巡捕房里叔叔阿姨们给小葡媞准备的东西,一行人往孤儿院里边走。 孤儿院里,都是孩子,最小的才刚出生就被丢到门口,最大的十五岁。 过了十五岁的孩子,孤儿院会帮忙在外面给他们找一个力所能及,可以谋生的工作,让他们慢慢学会养活自己,以后独立自主,成家立业。 走进孤儿院,满目童趣。 墙上有可爱的图画,地上种了好看的花草,有供孩子玩乐的小乐园,色彩鲜艳,干净整洁,仅一眼就吸引走了小葡媞的视线。 大眼睛闪闪亮亮,小脸蛋红扑扑的,小嘴一个劲的哇,可见是真喜欢。 张纵对这里也还算满意,小葡媞喜欢,他也能放心。 转角的墙背后,十二岁的小男孩,带着几个小些年岁,流着鼻涕的小弟,偷偷往这边看。 “你们看到了吗,这么多东西,里面肯定有吃的,你们听我指挥,到时候得了吃的,我给你们多分一点。” 鼻涕虫小弟呲溜着口水连连点头,“洁哥,我们都听你的。” 虽然孤儿院管理好,得的资助也不少,但这里孩子多,平分下来,到每个孩子嘴里的就少了,所以,孩子们都很馋,相互间为了口吃的,常会打架。 孩子嘛,打架倒也正常。 任天洁神气的挺了挺小胸口,就喜欢这种当老大,指挥小弟,被小弟崇拜的感觉。 张纵跟着徐佩霞在孤儿院里大致走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就决定将小葡媞留下,亲自送她到宿舍里。 大老爷们,拿着小小软软的床单,笨手笨脚的给小葡媞铺床,细细的叮嘱,“小葡媞在这里要乖乖听徐奶奶和叔叔阿姨的话,和小朋友好好玩,受欺负了,就跟徐奶奶说,也可以给警探叔叔打电话。电话号码,徐奶奶那里有。等警探叔叔空闲了,就过来看你。你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知道吗?” 小葡媞完全没有离别的愁绪,咧着小嘴笑弯了眼,伸着胖爪爪奶声奶气,一本正经的拍着张纵的手安慰,“警探叔叔放心叭,小葡媞很乖哒,等大几子回来啦,小葡媞就和大几子去看警探叔叔呀,警探叔叔不要难过。” 张纵哭笑不得,“好,警探叔叔不难过,等着小葡媞来看警探叔叔。” 小床也铺好了,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张纵不舍的起身,捏了把小葡媞的肉脸蛋,对徐佩霞道,“小葡媞就麻烦徐院长了,我有空了会过来看她。小葡媞人虽小,但很懂事,她有什么没做好的,徐院长可以慢慢跟她说。” 徐佩霞温和的笑道,“警探长放心,我们会照看好小葡媞,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张纵纵使有千般不放心,也只能点头,在小葡媞欢快的挥爪爪下,依依不舍的离开。 10初到孤儿院 原本对新鲜事物满心好奇,没有丝毫离别愁绪的小团子,看着张纵走远的背影,突然哒哒的追上去,“警探叔叔,警探叔叔。” 暗自嘀咕小葡媞是个小白眼狼,说不定转身就会忘记自己的张纵,听了小奶音呼唤,瞬间阳光灿烂,惊喜回头,“警探叔叔在,小葡媞慢慢跑,不着急。” 小葡媞跟小肉弹似得,冲到张纵跟前,抱住张纵的腿,仰起胖脑袋,“警探叔叔,小葡媞会想你哒。” 张纵一颗老父亲心星光灿烂,别提多暖了,捏了捏团子的小手,“警探叔叔也会想小葡媞的。” 小团子咧嘴一乐,从随身的小布袋里,掏出一块黄色的布,布上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什么,只有小葡媞的巴掌大,边缘还有毛边。 这是她平时贪玩,从锦官府后堂供奉的佛像身上穿的衣服撕下来的。 当时撕下来要做什么忘了,反正一直留到了现在,下山收拾东西的时候,和她的其他小物品一起,随手收进了包包里。 小胖抓拿着破布,几番对折,用来打补丁都嫌过于破旧的布,神奇的变成了一道黄符,虽然仍旧脏,不过看起来要值钱了一些。 胖爪爪往前一递,“送给警探叔叔,警探叔叔不要下水水呀,有脏脏哒。” 张纵挑眉,怀疑小家伙跟在老瞎子身边,有样学样,学了些不着调的东西。 不过这是小团子的心意,张纵也不忍心拒绝,仔细的接过黄符收好,“好,警探叔叔会好好收起来的,谢谢小葡媞。” 送了礼物的小团子很高兴,挥了挥胖爪爪,“警探叔叔不用客气,快回家家吧。”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张纵看着小人摇摇晃晃的小背影,哭笑不得,这次是真走了。 徐佩霞见小葡媞回来,笑着牵上她的手,“小葡媞,徐奶奶给你介绍两个叔叔阿姨,以后会由他们照顾小葡媞的生活,小葡媞要乖乖听话,有什么事就跟叔叔阿姨说,知道吗?” 小葡媞歪着胖脑袋,小眼神往孩子堆里瞟,“徐奶奶,小葡媞想先和小朋友玩。” 徐佩霞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小葡媞乖,不着急啊,咱们先和叔叔阿姨认识,然后阿姨带着小葡媞去洗澡,洗得白白嫩嫩的,再换上干干净净的衣服,成了干净宝宝之后,再吃些东西,肚子饱饱啦再来和小朋友玩就不会肚肚难受,好不好?” 一听有吃的,小葡媞严谨闪闪发光,果断放弃了小朋友,“好哒好哒,小葡媞是听话的好孩子,去洗澡澡,吃饭饭。” 徐佩霞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对,小葡媞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走吧。” 小葡媞被带着又去认识了两个宿舍里,专门管里他们这群小豆丁的叔叔阿姨,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男人管男孩,女人管女孩。 男人叫万全,女人叫朱英兰,平时就管着六岁以下孩子们住宿地方的卫生和杂事。 帮助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小豆丁们洗洗刷刷,还有两个年轻点的宿管职工,这会不在。 徐佩霞介绍他们认识之后,就将小葡媞交给了朱英兰。 朱英兰先带着小葡媞去洗澡,换干净的衣服。 肉乎乎的小团子洗干净后,更加白嫩可口,黑葡萄似得的大眼睛,比黑水晶还透亮。 肉嘟嘟的小脸蛋粉嫩嫩的,似能掐出水。 小嘴一点大,跟小樱桃似得,说出的话能甜死人。 小胳膊小腿小肚子上,全是肉乎乎的小肥肉,很软绵,抱在手里,跟抱了团棉花似得舒服。 朱英兰将小豆丁抱出浴室的时候,遇到不少姨姨们,都忍不住争相抱一抱,亲一亲,捏一捏,手感好极了。 小葡媞跟人形玩偶一般,乖乖巧巧的配合,时不时咧着小嘴乐一乐。 等玩够了,小葡媞的小肚子也适时的咕咕叫了起来,朱英兰忙带着她去食堂吃饭。 第一天到孤儿院的小朋友都有一个特权,能够开小灶,吃一顿好的,小葡媞也不例外。 厨师叔叔特地给小家伙做了一分鲜鲜嫩嫩的滑肉,里面有翠绿的小菜叶,好看又好吃。不确定小人的饭量,还准备了馒头和包子。 小人,人小肚子不小,一大碗滑肉,足够成年人吃饱的量,外带两个成人拳头大的馒头和包子,全都被小家伙吃下了肚。小肚子吃得溜圆,小嘴油乎乎的笑眯了眼。 朱英兰看得直咂舌,真怕小东西吃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看起来鼓鼓的,但摸起来还是软乎乎的,应该是没撑着。小家伙是真能吃,难怪能长这么多肉。 “吃饱了吗?”徐佩霞特地过来问小葡媞。 小葡媞欢快的点着小脑袋,胖爪爪拍拍小肚肚,黑黝黝的大眼睛,弯成小月牙,“吃饱饱啦,好好吃呀。” 徐佩霞笑得不行,“吃饱了就好,走吧,徐奶奶带你去和小朋友认识。” 吃饱喝足的小葡媞刚好惦记起了小朋友,闻言欢喜的点头应下。 “好呀,小葡媞可喜欢小朋友啦。” 徐佩霞牵住小人的小胖手,“小葡媞这么可爱,小朋友也会喜欢小葡媞的。” 小葡媞听了,美得摇头晃脑。 小家伙才三岁,徐佩霞安排见面的小朋友,都是和小葡媞差不多大,六岁以下的孩子。 这些孩子统一安排在一处,有三十多个,都还小,正是闹腾的时候。 小葡媞去的时候,孩子们刚吃完饭,被职工带着在院子里做游戏消食,顺便消耗掉他们多余的精力,晚上容易入睡。 徐佩霞看着这些活泼的孩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欣慰,拍了拍手,示意孩子们安静下来。 孩子们对院长奶奶很熟悉,也很喜爱,哪怕还小,也会下意识的敬重,听了声就停了下来,纷纷扭头看过去。 徐佩霞牵着小葡媞上前一步,道,“小朋友们,今天我们的大家庭又来了一个小伙伴,她叫小葡媞,今年三岁了,是个很可爱,很阳光的小天使,大家掌声欢迎她好不好?” 小豆丁们的视线望向小葡媞,清澈懵懂的眼神带着好奇,小巴掌杂乱的拍了起来。 小葡媞也不害羞,对着小朋友们咧嘴一笑,肉嘟嘟的脸蛋挤得黑黝黝的大眼睛只剩下一条弯弯的小缝,口水吧嗒,掉在了地上。 11找到小侄孙了 小人一点不尴尬,熟练的横起小手臂一抹就完事。 小奶音真诚询问,“我是小葡媞,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小葡媞长得软萌可爱,小嗓音奶味十足,身上还自带一股让人不由自主亲近的魔力,一下子就俘获了一大帮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的喜爱之心,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回应,“好啊好啊,跟我们一起玩吧。” 小葡媞瞬间被喜悦包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小朋友,感觉十分有趣,迫不及待的甩开徐佩霞的手,迈着小短腿扑进了伙伴群。 不用谁带,自己就和小伙伴打成一片,完全不认生。 徐佩霞笑着摇摇头,嘱咐看孩子的职工们多尽点心,转身离开。 小葡媞和小伙伴们玩得乐不思蜀,不管是大侄子还是小侄子,都忘得一干二净,一直到天彻底暗下来,职工们才带着一群萝卜头回宿舍。 大孩子和大孩子住,小孩子和小孩子住,免得他们相互影响,闹腾得没个安宁。 小葡媞来得不巧,三岁小豆丁的住处没有多余的床位了,就在六岁小姑娘房间里住下。 这间房里只住了三个小姑娘,加上小葡媞就四个人。三个小姑娘最大的叫春草,其次是小花,大菊。 三人都很喜欢小葡媞,得了朱英兰的嘱托,帮忙带着小葡媞洗漱,上厕所,然后睡觉。 孩子们的作息都很规律,一到点就会有瞌睡,沾床就能睡沉。 小葡媞原本也是早睡的,奈何今天经历了太多,有些兴奋过头,一点睡意也没有。 而且,没了小伙伴一起疯闹,空气变得安静后,想起了大侄子和小侄子。 眼眶一红,就想掉金豆豆。 怕吵到大姐姐,小人贴心的撅着小屁屁,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小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还小声的安慰自己,“小葡媞不哭哭,小葡媞胖胖哒,大几子很快就来接小葡媞啦,然后就能去找小几子啦,小葡媞乖乖不哭不哭,要做最坚强的小宝宝。” 胖爪爪一边拍着自己颤抖的小身子,一边抹着汹涌澎湃的金豆豆,小模样不要太可怜。 窗外,四个小脑袋偷偷探了出来。 小鼻涕虫呲溜一声,把鼻涕吸了回去,又用袖子横着抹了一下鼻子,小表情又害怕又兴奋,“洁哥,就是这里,我下午亲眼看到徐奶奶带着人来的这。” 任天洁敷衍的夸了一句,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大圈,目光锁定屋内,只是背着光,看不真切,“大炮,你去看看门有没有锁上。” 叫大炮的鼻涕虫才七岁,虎头虎脑的有些憨,“知道了洁哥,这就去。” 说着,猫着腰,垫着脚,小心翼翼的绕到宿舍正面,做贼心虚的十分紧张。 左右瞅了瞅,没人,才伸手推了推门,能推开。 又默默的绕到后墙,低声回复,“洁哥,没锁。” 任天洁赞赏的拍拍大炮的肩,“做得不错,走。” 四个小豆丁同款的猫腰垫脚,偷偷摸摸往前门去。 低矮没有防护栏,一翻就能进去的窗户……小兔崽子们是看不见它吗? 四人顺利的进了屋子,反手将门关上。 走在最前边的任天洁突然看到了他们刚刚探头的窗子,想到了什么,就……月亮很圆啊。 默默移开视线,表示刚刚那个蠢货不是他。 “洁哥,是这个床。”十岁的鼻涕虫叫飞机,因为天生跛脚,一岁多的时候,被家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 六岁的时候,见到过一次飞机,然后撒泼打滚的给自己改了名,叫飞机,说以后要开飞机。 自己给自己改名前没名字,大家都叫他跛脚,黑黑瘦瘦的,看起来像野猴子,是个小可怜。 进来屋子后,借着窗外的月光,能轻松看清里面的情况。 小葡媞的两个大包袱就在床尾,一眼就看到了。 任天洁回头,见到大包袱也十分兴奋,“快,把人叫醒,动静小点,别把其他人吵醒了。” 他们行动小组的宗旨是,坚决不做小偷。 所以要叫醒小葡媞,光明正大的……枪。 几个鼻涕虫小弟一点没觉得这种职业操守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该有的胸襟,“我来,我来。” 八岁的小猫,就真跟小奶猫似得,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才四五岁,皮肤很白,瘦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 平时动作,反应,说话做事,都有些迟钝,身体也不协调,动不动就摔倒,说话细声细语,跟个小姑娘似得。 他是早产儿,医生说养不活,生下来才三天,就被家人丢了。 有人捡到送到巡捕房,巡捕房的人又送到了孤儿院。 那时候的小猫哭声就跟刚出生的奶猫似得,又弱又小,就取名叫小猫。 浑身青紫,不足三斤,没人觉得他能活。 偏偏,他活了下来。 虽然瘦弱了点,但身体很健康。反应迟钝,身体不协调,或许跟早产有关,但不会影响寿命。 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不能受累,做不了重活累活,得当个小娇娇养着。 任天洁一点不嫌弃自己几个形态各异的小弟,大哥范十足的摆手,“去吧。” 小猫一步一步挪过去的时候,小葡媞早就听到了动静,在被窝里愣了愣,偷偷的把金豆豆擦干净,再掀开了被子,然后五双眼睛在昏暗的月光下诡异对视。 小葡媞眨了眨眼,然后嗷的一嗓子,欢喜的扑进任天洁怀里。 “小几孙,小几孙,小几孙……”胖团子跟头小奶猪似得,在任天洁瘦弱的怀里,撅着小屁屁一个劲的又拱又哼唧。 好在任天洁离床不远,冲击力不大,只让他后退了一小步,他也下意识伸手接住了肉团子,要不然小家伙得扑床底下,磕掉她的小奶牙。 任天洁第一次抱奶团子,刚刚伸手是下意识行为,根本没想太多。 感受到怀里软乎乎的一团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扔吧,扔不出去,想抱吧,又觉得有失身份,一时间僵在原地,用惊恐的眼神,看向三个小弟,企图让他们自觉的来救自己。 三个小弟也很懵啊,傻愣愣的看着在任天洁怀里扭成小肉虫的一小团,这股亲热劲,不像是陌生人啊。 “嗯……”春草无意识的呓语了一声,翻了个身,吓得任天洁赶紧捂住小葡媞的嘴。 瞪着眼睛威胁,“别出声。” 小葡媞眨眨眼,随后笑出了小月牙,还十分配合的做出贼兮兮的小表情,乖巧的点着胖脑袋,表示不会出声。 任天洁试探着松开手,确认团子真不会出声才彻底放开她,咬牙低声呵斥,“赶紧从我身上下去。” 小葡媞听话的迈着小短腿,收回胖爪爪,撅起小屁屁坐到了床沿上,盘着小腿腿,笑眯眯的看着任天洁,找到小侄孙了,小人高兴得直晃脑袋。 12孤儿院第一天 任天洁被小葡媞火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头,眼睛乱瞟,说话没什么底气,“我告诉你啊,不准出声,把你带的所有吃的都交出来,老老实实的,洁哥以后就罩着你,要是不老实,敢跟院长奶奶和职工叔叔他们告状,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明白了吗?我打人很疼的。” 小葡媞小嘴一撅,不高兴的纠正,“不是哥哥,是小几孙,小葡媞是姑奶奶,姑奶奶会保护小几孙哒,小几孙不可以打姑奶奶,要被雷雷劈,小姑奶奶还会生气,揍你。” 任天洁眉头一蹙,小奶娃就是麻烦,“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让你把吃的拿出来,不准去告状,你听懂了没有?” 小葡媞咧嘴点着胖脑袋,“听懂啦,小几孙,你是饿了吗?姑奶奶有好多好多好吃哒,是叔叔阿姨们给小葡媞哒,都给你叭。” 小葡媞撅着小屁屁,费劲吧啦的把装着零食的包袱拎了起来,然后大方的全都塞给了任天洁,小模样豪气得很,“都给你。” 任天洁抱着包袱还有些不敢相信,也没工夫计较小东西的称呼,问,“真的给我了?都给我?不告状?” 小葡媞笑得天真无邪,“都给小几孙哦,姑奶奶是大孩子啦,大孩子不告状哒。” 这么大方好说话,弄得任天洁都不好意思抢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连被占便宜,都没能生起气。 看了眼吞口水的三个小弟,算了,今晚不能白来。 “行,东西我拿走了,你记住自己的话啊,要是敢告状,看我怎么收拾你。” “嗯嗯,”小葡媞乖巧的点着胖脑袋,然后仰着肉下巴奶呼呼的问,“小几孙,你要去哪里呀?” 任天洁凶巴巴的一瞪,“问这个干什么?知道了就去告状是不是?想都别想,别出声,我们走了。” 任天洁特别有老大范的一招手,三个鼻涕虫小弟赶紧屁颠颠跟上,猫着腰,垫着脚开门溜出去。 小葡媞望着小侄孙的背影,惆怅又开心。 等小侄孙走远,小葡媞倒在床上翻滚了两圈,然后睡着了。 翌日早上,小葡媞睡得晚了些,起不来,三个小姐姐轮番轻哄,帮她穿衣服,洗脸蛋,带着去厕所。 全程小团子都眯瞪着大眼睛,晕晕乎乎的清醒不了,肉乎乎的小身子左摇右摆,跟个不倒翁似得,三个小姐姐被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终于收拾好,再牵着去食堂,闻到饭菜香的小葡媞终于清醒了过来。 黑黝黝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吃饭饭啦?” 三个小姐姐忍俊不禁,“对啊,葡媞妹妹,我们快去排队吧,要自己拿小碗,你要是拿不动,我们帮你。” “不用哒不用哒,小葡媞很厉害,可以拿动。”饭饭都拿不动,怎么养肉肉呀,小葡媞表示必须拿动。 “那行,走吧。” 三个小姐姐护着小葡媞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小葡媞闻着香味,直吞口水,小嘴叭叭的,还没吃就已经开始吧唧了。 小矮个在人群里,脑瓜顶都瞧不见,为了看清前边都有什么,小短腿时不时蹦跶一下,小模样很急切。 小姐姐笑着安慰,“葡媞妹妹别着急,很快就轮到我们了。今天有些晚,明天我们早一点,就能排在前面。院长奶奶说了,大孩子要让着小孩子,不管玩游戏还是吃饭,都是小孩子在前边,今天我们起晚了,才会在后面的。不过也没事,总能吃到。” 小葡媞一听,大眼睛里全是自责,饭饭的香味都不馋了,“对不起,都是小葡媞的错,小葡媞以后会起早早哒。” 三个小姐妹一点没有责怪团子的意思,就是告诉她这里的规矩而已。 看团子这么自责,赶紧安抚,“没关系,也不是很晚,你第一天来,不习惯是正常的,慢慢的就好了,葡媞妹妹别难过,我们也没关系的,早一点晚一点都能吃上,没有妨碍。” 小葡媞觉得小姐姐们真的是大大的好人,小嘴一咧,露出小米牙,“谢谢姐姐,你们一定会永远永远都好好哒,会有好好哒叔叔阿姨喜欢你们哒。”没有人看见,金色的小点,随着小葡媞的话,落在三个小姑娘身上。 三个小姑娘也才六岁,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年纪,听了小葡媞的话也没当回事,只是觉得这样的祝愿听了很愉悦,开开心心的说谢谢。 美好的祝愿,即便是小孩,也能听懂,也会喜欢。 就在小葡媞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轮到她了。 胖爪爪迫不及待的捧起小木碗,垫着小脚脚,举得高高的,生怕别人看不见,“谢谢叔叔。”小嘴甜滋滋的,饭还没到手,就开始卖乖。 打饭的胖大叔被小葡媞挺着小肚子,举着小木碗,大眼睛闪闪发光的样子萌得一脸血,圆润的大饼脸上,笑得肥肉一颤一颤的,“哟,你就是昨天来的小家伙吧?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是小葡媞,三岁啦。” “原来是小葡媞啊,长得可真不错,来,多吃点,多长肉,小孩子就要多长肉才好看。” 小葡媞咧着小嘴直乐呵,欢喜极了,“谢谢叔叔,叔叔真是个好人,叔叔也多长肉肉,跟小葡媞一样好看。” 胖大叔被逗得哈哈直乐,又给小葡媞拿了个小肉包子,也不管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吃完,就顾自己高兴了。 小葡媞也高兴,再来几个她也能吃完啊。 不过小葡媞是个懂事,会看事的小朋友,知道在这里不可以没有节制的吃饭饭,大人给多少才能吃多少。 端着满满一碗吃食,小团子还是很满足的。颤颤巍巍的找位置,旁边三个小姐姐看得心惊肉跳,想要帮忙,小葡媞豪气的挥着小手说不用。 小家伙单手端碗的样子更是岌岌可危要倒一般,小姐姐们再不敢开口说帮忙,只是小心翼翼的护在她左右,免得被人撞了。 孤儿院里的吃食很珍贵,每人都是定量的,有小朋友撒了,就只能饿肚子,没有多余再给他。 所以,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都特别谨慎小心,看重每一口吃食,每一件衣服,每一样物品,这些东西没了,就是真的没了。他们不像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可以任性撒娇,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倒不是孤儿院苛刻,而是孤儿院也困难,这么多孩子,如果个个都如普通孩子那般纵容宠溺,孤儿院背负不起。 13任天洁的狗腿性子 小葡媞人小劲是真不小,看起摇摇欲坠,但两根小胖腿稳得很。况且小人护食,吃的东西,绝对没有撒了的道理。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准确的找到了空置位置,垫着小脚脚往桌子上放碗。 奈何小胖腿,小胖手都伸得笔直了,也要差一大截,就算把小脖子也用上都没用。 三个小姐姐看得好笑又着急,把自己的饭碗放好,赶紧去帮忙。 “葡媞妹妹,你先放凳子上别着急。” 小葡媞还是很能听劝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会逞能。 乖乖巧巧的把碗放在凳子上,胖爪爪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咬着小筷子,“谢谢姐姐。” “不用客气。”三个人美性格好的小姐姐们帮着小葡媞把饭碗放桌子上,又将她抱上凳子,凳子不够高,又给找了一个垫小屁屁的,一通忙活下来,总算可以开吃了。 小葡媞的口水已经湿了大片衣襟,忍得极辛苦。 小姐姐看得直乐,捏捏肉团子的胖脸蛋,“行了,快吃吧,要姐姐喂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孤儿院里的孩子也早早的衣食自理,从进来的第一天就被教导着大的带小的,养成了一份照顾的责任和习惯。 面对小葡媞,三个小姑娘,总会把自己代入成大人的角色,不自觉的照顾小团子。 小葡媞晃了晃胖脑袋,“不用哒,小葡媞可厉害啦,可以自己吃。” 三个小姑娘也不勉强,她们也是三四岁的时候就自己吃饭,“那快吃吧,别饿坏了。” 一听可以吃,小葡媞化身小奶猪,埋在碗里吭哧吭哧大口的吃,胖乎乎的一团,就跟长在碗里的白面团子似得。 三个小姐姐看得食欲满满,也跟着欢快的吃了起来。 吃完饭,小朋友要自己去水槽边,把碗筷洗干净,放到指定的位置。 孤儿院伙食一般,油水不大,小朋友又吃得干净,小碗筷很好洗,用清水冲一冲就好,没洗干净的,厨房的职工还会再清理一遍,问题也不大。 小葡媞坚持要自己洗,三个小姐姐也没阻拦,教着小人怎么洗干净,别把小衣服弄湿了。洗好放好,就牵着她去和其他小朋友集合。 刚走几步,小葡媞就看到了她的小侄孙,小脸立马扬起欢喜,扬起小嗓子,奶呼呼的喊,“小几孙,小几孙……” 小几孙哪有功夫理她。 任天洁被三个比他大一些的孩子,带着往食堂后面的小树林去了,心里正慌着呢。 他知道是因为他得了吃的事,心里盘算着怎么不挨这顿揍。 小葡媞喊了好几声,小侄孙都没理她,有些难过。 见小侄孙走远了,赶紧追上去。 三个小姐姐根本没听清楚小葡媞喊的是什么,刚要问,小葡媞就迈着小短腿跑了。小短腿捣腾得飞快,一下子就冲出去老远。 三人急了,“葡媞妹妹,别去后面,小树林不安全,天热起来了,有蛇。” 小葡媞完全没听到身后的喊声,只顾着追自家小侄孙。 三个小姐姐只得跟着追。 小树林里,任天洁一脸狗腿笑,点头哈腰的给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作揖,“明哥,明哥,咱们有事好商量,别动气啊,小弟有哪做得不对,您尽管说,小弟改,马上改。” 满身的奴性,看得明哥为首的几个大孩子鄙夷嘲笑。 任天洁也不恼,没脸没皮的跟着一起笑,真是把狗腿做到了极致。 明哥,叫王明,本来是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小霸王,在家作天作地,天不怕地不怕,人嫌狗厌的。 后来父母出意外死了,亲戚朋友都不愿意养他,就给送来了孤儿院。 从小养成的霸道性子,没有因为父母离开,受尽嫌弃和白眼而改变收敛,反而越来越暴虐,在孤儿院称王称霸,抢东西,欺负弱小。 吓唬那些小孩不准告状,要是有人不听,他就下黑手,曾经打得好几个孩子去掉半条命,还不知道是谁做的。 此后再没有人敢告他的状,并且对他避之不及,要么就如同任天洁这般,卑躬屈膝讨好。 别人的害怕和畏惧,让王明尝到了甜头,开始收小弟,组织小团伙,在孤儿院,更是无人敢招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看一个小小的孤儿院,都是些没长大的毛孩子,但里面的小团伙和各种弯弯绕绕不少。 孩子确实天性纯良,但为了吃喝,为了利益,无形中,现实和环境就会教会他们趋利避害。 王明一霸的位置不是白坐的,自然要比其他孩子吃得多,吃得好,长得也就更壮实,黑黑壮壮的,像头小牛犊子。 这样的身板,使得他一霸的位置更加稳固,算得上是个良性循环。 看了眼任天洁,他享受别人的恭维,也鄙夷没骨气的人,哼了声,“少给我糊弄,找你来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别在哥面前耍手段,这些都是老子玩剩下的,整个孤儿院都是我的眼线,你以为瞒得过?给你十分钟,把东西送来,少一点,揍一顿,懂?” 任天洁心都在滴血,昨天拿到东西太晚了,早上起来忙着来吃早饭,准备待会找机会去加个餐,所有东西都还原封不动的放着,一口没尝到。 早知道,他就不吃早饭了,那一袋可都是他没吃过的零食。 任天洁忽视了心底不忍心吃,想要还给小葡媞的想法,扬起狗腿的笑,“董董懂,我懂的,明哥放心,那些东西我一点没碰,本来就打算找机会给明哥送来,这不就巧了吗?您稍等,我这就回去拿。” 王明冷笑一声,很满意任天洁的识时务,“哼,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老子亲自开口,老子就废了你。” “是是是,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小的这就去拿,这就去。” 任天洁扭身就走,王明也不怕他阳奉阴违,在孤儿院这地,他还是有自信能掌控全场的。 任天洁刚走一步,就看到迈着小短腿,跟个小炮弹似得冲过来的肉团子。 下意识弯腰伸手接住。 肉乎乎的触感一入手就后悔了,手贱,每次都手贱,管肉团子死活干什么? 小葡媞一点不知道被自家小侄孙嫌弃了,开心的抱着小侄孙的手,小短腿拼命往上捣腾,想要抱抱。 “小几孙,你怎么不应姑奶奶呀,姑奶奶在喊你呀。” “噗……姑奶奶?” 王明几人听得眼泪都笑出来了,上下打量肉团子和任天洁,越看越笑得停不下来。 14小姑奶奶护崽 三个小姑娘远远的看到是王明一伙人,就不敢再上前,又担心小葡媞被揍,急得在原地打转。 任天洁脸皮比城墙厚,完全不会因为被嘲笑而不好意思。 反而跟着笑,嫌弃的推着小葡媞,“小东西欠收拾,总是占我便宜,让明哥见笑了,见笑了,回头我就收拾她。” 王明嗤笑道,“别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你把这个姑奶奶认下,还能给我们逗乐,孤儿院的日子,确实无聊了些。” 任天洁一听,又马上附和,完全不需要过度和反应,张嘴就来,“诶诶,我听明哥的,明哥让我认姑奶奶,我就认姑奶奶,以后她就我小姑奶奶了。” 小葡媞歪着胖脑袋,有丢丢不高兴,肉乎乎的小脸蛋皱成一团,撅着小嘴,“小葡媞本来就是小几孙的姑奶奶呀。” 王明哼笑一声,伸出手指头在小葡媞脑袋上戳了一下,“小胖子,你为什么是任天洁的姑奶奶?他一个无父无母,没人要的野种,哪来的姑奶奶?人不大,心倒是不小,还没断奶就想当姑奶奶,你是不是还想当小祖宗啊。” 小葡媞白嫩,王明那一戳没省力,直接在团子额头上留下个大红印,久久不消。 任天洁看得碍眼,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敢说什么。 野种这样的词,对他来说,更是不痛不痒。 小葡媞却不能忍,胖爪爪在额头上抹了把,气呼呼的瞪着王明,“你才是胖子,小葡媞不是小胖子,小葡媞是小葡媞,你是大坏蛋。不准你骂小几孙,小几孙胖胖哒,有爸爸妈妈,有姑奶奶,不是野种,你坏,小葡媞不喜欢你,哼。” 野种这词,小葡媞懂,为什么懂,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懂。 任天洁垂眸看着还没自己大腿高的肉团子,小小一只,看起来又弱又软,莫名让他觉得有了安全感。 第一次被人维护,心口动了动,又很快沉寂下去,自己似乎都没发觉这样的异样。 “老子说他是野种就是野种,说你是小胖子你就是小胖子,才来不知道你明哥的厉害,就想上天是吧?也不看看你这一身肉,挨得起几脚。”王明嗤笑着又在小葡媞脑门上戳了几下,戳得小人连连后退,小短腿直晃悠,眼看就要摔倒,小额头都肿起来了。 任天洁抠了抠掌心,在小葡媞摔倒前,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把小团子护在身后。 对着王明点头哈腰,“明哥别动气,别动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一个不懂事的小东西而已,明哥不喜欢,我立马让她消失,不让她碍您的眼。” 王明刚被一个小奶娃下了面子,本来就气不顺,任天洁又上赶着来教他做事,暴躁习惯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任天洁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老子做事,滚蛋。” 任天洁下意识一哆嗦,即便脸痛也不敢用手捂,就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卑躬屈膝舔着脸讨好卖乖,“是是是,明哥说得对,是小的不知所谓,该打,该打。” 小葡媞气红了眼,比自己额头疼都生气。 小奶嗓一嚎,一把薅开任天洁,跟头小牛犊子似得对着王明冲过去,“不准你欺负小几孙,你这个大坏蛋。” 奶呼呼的小嗓音带着的怒火,不容忽视,小矮个直接撞在王明的膝盖上,撞得王明连连后退,一个不稳,摔了个屁股墩,四脚朝天的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疼还是次要,主要是丢脸,坐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其他人也都傻了,一个三寸钉胖头娃娃能把一个高高壮壮的少年撞飞? 是真的飞,王明后退的时候,脚都几乎离地了,旁边几人看得真真切切。 小肉团还是那个小肉团,一点事情都没有,还能挺着小肚肚,站在原地唬着小脸怒视王明,肉乎乎的小拳头,握得嘎嘎响。 气了两秒,又赶紧回身找自家小侄孙,小侄孙的脸都肿了,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蹦跶着小短腿,冲任天洁招手,“小几孙,快低头,让姑奶奶看看,有没有事,快点快点。” 肉团子着急得不行,小胖手一个劲的巴拉,奈何海拔有限,实在够不着。 任天洁呆愣愣的,下意识弯腰凑近小葡媞,任由小人用胖爪爪捧着他的脸瞧。 这种感觉陌生,炙热,任天洁有些无所适从。 脸上软软糯糯,温暖的触感,更是让他脑子发蒙,没办法思考问题。 任天洁十多年的人生,从来都是冰凉的,从未这么火热过,没有人站在他面前护他,疼他,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 小葡媞发现自家小侄孙都疼傻了,一动不动。小侄孙清清瘦瘦,皮肤白白,秀气好看的小脸,被人打成了猪头脸,不由得悲从心来,哇的一嗓子哭了出来,“坏,大坏蛋欺负小几孙,哇,太坏啦,小几孙脸脸都打坏啦,丑到小葡媞啦,小葡媞生气啦,小葡媞真的太生气啦,哇……”胖爪爪搂着小侄孙的脖子,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了小侄孙脖子上。 感动得昏天暗地的任天洁瞬间满脸黑线,脏就不说了,这么大一坨掉在脖子上,腰都快断了,肉团子是故意的吧? 还有,什么叫丑到她了? 团子,这话不解释清楚,咱俩不能处了。 不满归不满,任天洁还是下意识的蹲下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任由肉团子搂着自己哭个够。 虽说肉团子喜欢占自己便宜,说话也大舌头,还爱流口水,不过任天洁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讨厌她,莫名的还觉得有点可爱,自己有点喜欢。 尤其是抱在怀里的时候,肉嘟嘟,软乎乎的一团,挺舒服。 身上一股奶味,特别上头。 小家伙的哭声,让王明回神,又羞又怒,拍地而起,“把他俩给我摁住,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找死。” 王明的小弟瞬间回神,不敢反驳,配合的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撸着袖子准备动手。 奈何之前震撼太大,内心还没平静,凶狠表情不到位,看起来有点滑稽。 三个小姑娘见势不对,扭身就跑去找大人。 任天洁看到几人过来,下意识就要点头哈腰求放过。 哪想怀里的肉团子拍着他的肩安慰,“小几孙不怕,姑奶奶在哒,姑奶奶会保护你哒。” 任天洁浑身一颤,莫名的,第一次为自己的奴性,生出了羞耻之心。 15小葡媞生气啦 小葡媞以为他被吓到了,更是气得不行。 撅着小屁屁推开任天洁站出来,肉嘟嘟的脸蛋上还挂着金豆豆,小鼻涕也快流到了嘴里。 肉团子一点不慌,小手一抹,小鼻涕就木有啦,就是胖脸蛋上多了一道鼻涕痕。没关系,一点不影响她的小气势。 小胖腿哒哒往前走几步,奶凶奶凶的瞪着几人,“你们是大坏蛋,欺负小葡媞的小几孙,小葡媞很生气哦,你们要是道歉的话,小葡媞就原谅你们。” 小人刚刚那一撞确实很震撼,众人都呆了半晌,主要是她人小劲大的反差感太强,造成的视觉感有冲击力。 但都是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熊孩子,在孤儿院跟着王明,被捧惯了,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怎么可能就这样认输。 何况还是面对一个三岁胖头娃娃的情况下。 一人哼了声,“小鬼人不大,口气不小,哥哥们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老子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的小东西还敢放狠话,吓唬谁呢?哥几个可不是吓大的。” 王明正是恼羞成怒的时候,一点耐心都没有,揉了把屁股,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娘的,老脸都丢完了。 小弟磨磨蹭蹭的废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他娘的废话,直接摁住揍就完事,一个小鬼,不让她痛不知道小爷的厉害。” 小弟们不敢再多说一句,瞪着眼睛,龇着牙就扑上去。 任天洁怕得要死,很想扭头就跑。 可视线落在拦在自己跟前的小豆丁身上时,怎么都迈不开腿。 被个奶娃子护的羞耻心,和长期奴性,隐藏在骨子里的那丝微末血性被激发了出来,一狠心,咬牙一把捞过肉团子护在怀里,弓着背大喊,“有本事就冲我来,别对一个小奶娃动手。” 这句话怕是活了十二年的任天洁,喊出的最有骨气的话了。 王明淬了一口,完全不将他看在眼里,十分鄙夷任天洁的虚张声势,就是一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还敢在他面前咆哮,不知死活。“不用叫嚣,少不了你这个小野种的,给我打,往死里打。” 十来岁的少年,拳头不硬,但落在身上也疼。 任天洁牙都快咬碎了,用后背生扛。 好在这么些年,挨打比吃肉勤,倒是把抗打击能力练出来了。就是怀里的肉团子不太安分,这时候闹腾什么,就她那丁点大一坨,不够人家一拳头砸的。 磨着牙,低声道,“肉团子别动了,等他们打累了就会停。你这小身板闹腾出去,挨一顿打,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他们可不会因为你还没断奶就不忍心下手,到时候遭罪的还是你自己。咱们要学会审时度势,识时务为俊杰,这是策略,可不是不要脸。一点点大就会逞能,长大了还不得被打成棒槌。”任天洁也是忧心,肉团子还不知道世间险恶这事呢。 小葡媞听着自家小侄孙隐忍的闷哼声,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哪还听得进他在念叨什么,小身子一个劲的扭,要挣脱束缚。亏得这是小侄孙,她不能太大力,要换个人,手手给掰断,太气小人了。 可她越动,小侄孙抱得越紧,小葡媞急坏了,“小几孙,快松手,姑奶奶要去打坏人,你要乖乖呀,不能任性。” 任天洁气得想在她小屁股上拍两巴掌,到底谁要乖。 王明看几个小弟揍任天洁,就跟没吃饭似得,气得亲自上场,直接给了任天洁一脚。 踹在任天洁腿弯里,任天洁惨叫一声,直直跪在地上,疼得脸都白了。 小葡媞黑黝黝的大眼睛腾的燃起火焰,一闪即使,谁也没发现。 身上的力气瞬间变大,怒不可遏,一把挣开任天洁的手。 任天洁只以为是自己疼软了,才会被挣开,急得不行,又伸手去拽肉团子。 肉团子灵活的迈着小短腿,躲开了,唬着软软弹弹的肉脸蛋,小奶音一震,“大坏蛋,小葡媞生气啦,打屎你,让你欺负小几孙,小葡媞是真哒生气啦。” 软绵绵的小胖手啪的拍在王明的膝盖上。 王明根本没将小团子放在眼里,满脸讥讽,抬脚就想将她踹出去。 哪想那样一个弱叽叽的小巴掌,竟是让他感觉断了骨头一样痛。 腿抬起来的瞬间,整个人痛到麻木,就跟突然卡壳了一般,一条腿还抬着,另一条腿踉跄往后蹦,“痛痛痛,痛死了,啊……快过来扶我一把。” 小弟们见势不对,赶紧上去,还没走到王明跟前,王明又是一个屁股蹲,摔得四仰八叉,同一个地方,同一块骨头,痛到五官变形,抱着腿,撅着屁股在地上打滚哀嚎。 小弟们吓得不敢再动,在旁边手足无措的问,“老大,你怎么样?哪痛啊?要不要我们去找院长奶奶?” “找个屁,”王明气得眼睛都凸了,他们这事能找院长吗?蠢货,一点脑子都不动。 “那怎么办?”小弟很委屈,但小弟不说。 王明要是能喷火,他想生炖了这几个废物,“怎么办?你说怎么办?给我把小野种抓起来,往死里打,怎么办,你们脑子里装的是屎吗?还不动手?” “哦哦哦,好好好。”几人不敢迟疑,掉头就冲小葡媞去。 任天洁急了,扑过去就要给小葡媞挡拳头。 小葡媞胖爪爪叉着圆肚肚,撅着小嘴一哼,“你们都事坏人,小葡媞可生气啦,揍你们。” 小短腿一迈,就跟个小肉弹似得冲出去,软绵绵,肉乎乎的小东西,看起来没有半点杀伤力,可被她的小手小脚一碰,几个小弟就中邪了似得倒在地上,抱着腿哀嚎,嚎叫声比王明都还凄惨,好似小葡媞那么轻飘飘的一爪子,他们的腿真断了一样。 断是没断的,但疼是真疼,那种找不到哪疼,反正就是疼的疼,太让人抓狂。 任天洁看傻了眼,这些人不会是在配合肉团子过家家吧?一捏就碎的小巴掌这么无敌的吗? 王明原本还觉得是自己大意了,才会被个小屁孩撞翻两次。 但看自己的几个小弟,全翻了,又觉得不太可能,他们没必要对个小奶娃配合讨好。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肉弹似得的小东西又朝他扑了过来。 王明这会膝盖和尾椎骨都还痛得怀疑人生,下意识的就要躲。 16单鸥不是打架 小炮弹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在王明刚有躲开的意识时,就已经到了跟前。 嗷呜一声,小短腿一蹦,圆滚滚的一团,一个屁股蹲就坐到了王明身上,压得王明翻着白眼怀疑人生,这一坨是不是太重了点? 一口气还没喘匀,鸡蛋大的肉拳头,跟雨点似得砰砰砰砸在脸上,不管他怎么手脚并用的躲,都躲不过去。小小一团也跟长在他身上一样,推不开,掀不翻。 王明怀疑肉团子不是人,肯定是个精怪变的,要不然不会这么邪门,他纵横孤儿院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哪能说碰壁就碰壁,是精怪无疑了。 王明给自己被个奶娃子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事找到了合理的解释,释然多了,至少以后被人传出去,也不会觉得太丢人。 在他天马行空,给自己找借口,破罐子破碎的时候,已经被肉团子揍成了猪头脸,比起任天洁,那真是惨太多了。 小肉团只打还不解气,小嘴还叭叭的控诉教育,“让你欺负小几孙,你是个大坏蛋,小葡媞要打屎你,让你干坏事,惹小葡媞生气,哼,小葡媞就是姑奶奶,才不要你说了算。你以后再欺负小几孙,小葡媞就打屎你,大坏蛋。” 疼痛使得十四岁的少年郎,只剩下本能反应,痛得又哭又嚎,眼泪鼻涕哗哗流,脸面什么的,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 旁边小弟缩着脖子抱着手,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们不敢去救老大,更不敢去惹小煞神,软乎乎的肉拳头,看起来杀伤力太大。 任天洁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总感觉昨天能从肉团子手里要来吃的,是团子对他的真爱。 要不然……王明的今天,就是他的昨天,好造孽。 “快,院长奶奶,就是这里,快点院长奶奶。”三个小姑娘终于找到了能做主的人,着急忙慌带过来救小葡媞。 任天洁听见声音,浑身一激灵,赶紧跑过去,拦腰搂起小团子,就要开溜。“小祖宗,行了,别打了,有人来了,快跑。” 王明和众小弟立马松了口气,终于来了,他们解脱了。 小葡媞正打得起劲,小手小脚都还在挥舞,冷不丁被腾空,都没来得及停下。 短手短脚,还有个大肚肚,就跟小王八似得在半空捣腾,看起来有些滑稽。 反应过来自己腾空,才扭着胖脑袋疑惑问,“小几孙,为神马要跑呀?” 任天洁慌不择路,在原地转悠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合适的逃跑路线,急得满头大汗,抽空回小葡媞,“孤儿院里不允许打架,被抓住了会受罚,没有饭吃。院长来了,不跑等着被抓吗?” 小葡媞小脑袋一歪,小眉头皱起,“可是小葡媞莫有打架架呀?小葡媞是好孩子,不打架架。” 任天洁呵呵,他要不是亲眼看见,还真信了小东西的邪,比他还能睁眼说瞎话。“你瞧地上那人都成什么样了还没打架呢?” 王明哭唧唧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有多惨,眼神幽怨愤怒,没错,他就是证据,今天管你是精怪还是什么,都别想跑。 一说起王明小葡媞就来气,撅着小嘴哼,“他是大坏蛋,小葡媞生气,揍他,不是打架。” 任天洁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他娘的,竟然觉得有点道理,弄得他都不想跑了。 单方面殴打不是打架。 王明摔,这是挑衅,刺果果的挑衅是不是? 这口气还能忍,他就不是孤儿院一霸。 蹭的起身,完全不顾什么脸面,鬼哭狼嚎的往外面冲,“院长奶奶,救命啊,打死人了。” 众小弟……跟还是不跟? 不跟回头会不会被灭口? 跟的话,还能不能出去见人了? 好纠结。 跟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小树林就一个入口,另外一面用矮墙堵了,出不去。 任天洁也是急昏了头,才满林子乱转。 这会眼睁睁看着王明几人和徐佩霞碰头,整个人都麻了。 完了完了,是真完了,今天的饭没着落了。 不用王明开口,单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战况有多激烈,百口莫辩的铁证。 刚刚升起的单鸥不是打架的侥幸小心思都没了,搂着小葡媞呆在原地,听着王明几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控诉,他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实在是王明那张脸,让他不忍心。 小葡媞倒是听得小肚子一鼓一鼓的愤怒,扯着小奶音嗷嗷喊,小手小脚还一个劲的扑腾,任天洁差点抱不住。“大坏蛋,你是大坏蛋,是你欺负小几孙,小葡媞才生气揍你哒,你坏,你最坏,你们都坏,都欺负小几孙。你还要打屎小侄孙,小葡媞要打屎你。” 王明嗷嗷哭,“院长奶奶,您听您听,她自己都承认了,就是她打的我们,她就是小事精,暴力怪,和任天洁一起,欺凌弱小,挑事闹事,打架斗殴不学好,来孤儿院的第一天就开始不安分了,以后肯定还闹事。”能一次性把小精怪弄走那就再好不过了,以后孤儿院一霸还是他王明。 王明越想越美,心里的小九九活跃得很,控诉得越发真情实意,眼泪鼻涕不要钱的往下掉,配上他那张凄惨的脸,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众小弟隐晦的看了眼王明,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能说出来,真不愧是做老大的,他们自愧不如,只有做小弟的命。 三个小姐姐好不容易找来了徐佩霞,本意是想救小葡媞的,可眼前的场景让她们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剧情反转啊,为什么会这样?那喊来院长对还是不对? 三个小姑娘看向小葡媞,有那么丢丢愧疚,好像,好心办坏事了。 徐佩霞微微拧着眉,她平时很忙,这么多孩子,不可能每一个都面面俱到的照顾到位,她也没时间,没精力把更多关注放在孩子身上。 很多时候都是下面的员工在照看,她主要忙孤儿院里的其他杂务以及和外面的对接事宜。 对于王明,这孩子刚来的时候,她关注过一段时间。 因为那时候总有孩子告状,说他霸道,喜欢欺负弱小,经常打架种种。 对于新来的孩子,她都会用一段时间关注,以防他们不适应或是出现什么问题。 所以王明被告的事情,大多都是她亲自处理的。 17出人意料 当时接二连三有孩子来告状,徐佩霞担心是孩子们排斥王明,还特地调查过。 事实证明,确实是王明的问题,她批评惩罚了几次,王明接受教育的态度也挺好,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没再犯,她便也没再过多关注,后来也没听说他闹出过什么事来,算是彻底放松了对他的关注。 这么多年,平常遇见,看这孩子虽说强势了些,高傲了些,身边会跟着几个小弟,充当着老大的角色外,没闹出什么事,徐佩霞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干涉,小孩子有些小团体很正常,从而还能看出这些孩子的特长和天赋,只要不做超出底线的事就行。 只是,一向可以用意气风发来形容的王明,会这么狼狈的出现,还带着眼泪鼻涕的哭诉自己有多惨,形象反差是天地之别,她还是十分意外的。 但要说是小葡媞这个三岁小团子打的,她却是一万个不相信,单轮个头,小团子就没这样的能耐。 要说是任天洁这个跟王明有着差不多问题的孩子打的,还觉得可信度高一些,毕竟都是小团体的老大,哪怕任天洁的小团体可以用伤残病弱来形容,他也是团体老大,性质上没有差别。 说起任天洁,他是婴儿时期被人丢在孤儿院门口捡回来的,不过他和其他被丢的婴儿有些不一样。 其他那些被扔的婴儿是因为自身存在各种缺陷,被嫌弃,被抛弃,才会遗弃在孤儿院。 任天洁好似是因为无奈,不得已才被遗弃。 当时寒冬腊月,小天洁裹着厚实柔软的包被,放在篮子里,一点没被冻着,养得白白嫩嫩的,没遭过罪。 包被里有一张纸条,写着他的出生年月和名字,还留了些钱,看得出他家人是爱他的。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送他离开。 徐佩霞以为过一段时间,任天洁的家人会来接他,结果这么多年过去,谁都没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孤儿院里的孩子,多他一个不多。 只是这孩子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欺善怕恶,欺软怕硬,身上有痞气,骨头又软,瞧着让人又气又心疼,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她打也打过,罚也罚过,教也教过,什么办法都用了,始终没办法纠正。 唯一庆幸的是这孩子并没有一直歪到底,成为大奸大恶的人,只是有些不痛不痒的小毛病而已,本质还是好的。 她实在忙,努力过后不行,也就渐渐放弃了,只希望随着年龄增大,懂的事情多了,自己就会改变。 双方都是问题孩子,孰强孰弱,一眼就能明白。 只是眼前这个出乎意料的场景,徐佩霞始料未及,也有些懵。 任天洁有点小聪明,却不足以将王明这样的大高个打成这样,何况王明几个“小弟”看起来同样凄惨。 不是她看不清任天洁,是他真没这样的本事,还有他遇强就怂的性子,也不敢动这个手。 至于小葡媞,她宁愿相信是王明他们自己摔的,也不愿意是被小人打的,哪怕小人自己也承认了打人的事实,她也不愿意信,毕竟小孩子都喜欢逞能,说些夸张的话能理解。 事实到底如何,徐佩霞也不知道,以上都是她心底的猜测。 几个孩子,各说各的,吵得徐佩霞脑袋疼。 举手压了压,“行了,都闭嘴,跟我到办公室去,春草,你们三个去找汪姨报道,别乱跑知道吗?” 春草担忧的看了眼小葡媞,眼里还有些小歉疚,看她没伤没哭,就是气得包子脸涨成了红苹果,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像大青蛙,被任天洁搂着小肥腰抱在半空,短手短脚死命扑腾,又像只肥肥嫩嫩的小乌龟,偏生他们孤儿院的衣服,是绿色的,就更像了。 奶嗓子气势十足,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惹,才点了点头,“知道了院长奶奶。” 三个小姑娘手拉手走了,徐佩霞带着小葡媞几个去了办公室。 王明几个不蠢,知道打不过小葡媞,这会只能卖惨让徐佩霞给他们做主,所以表现得特别老实可怜。 小葡媞这奶团子没心机,还在因为小侄孙被欺负而生气,肉嘟嘟的脸蛋气鼓鼓的,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王明,奶凶奶凶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小米牙都支棱起来了,打着打不着,咬两口也是赚的主意。 每次王明偷偷去瞅她,她都会扑腾着小短腿想要上去揍人,亏得任天洁强行搂着,要不然团子是真不会在意场合人物,该出手就要出手。 任天洁一个劲的在心里叫苦,不知道现在的小孩都怎么了,奶呼呼的小身板,比小牛犊子的劲都大。折腾一路了,一点没消停,他真怕一个不注意被肉团子挣脱,别人会说他是软脚虾,连个奶娃都抱不住,那才丢人。 肉团子为他出头的那点小感动,被这么一折腾,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抹了把辛酸泪,又紧了紧手臂,软乎乎的一坨,还挺沉。 到了办公室,徐佩霞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小肉团鼓着腮帮子愤怒的小模样,莫名想笑,奶呼呼的小团子,脾气这么暴躁,也不知道随谁学的。 为了维持威严,徐佩霞生生忍住笑意,正了正脸色,“好了小葡媞,你乖乖的安静下来,跟徐奶奶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葡媞哼唧一声,小嘴一张,就开始叭叭,“他们是大坏蛋,欺负小几孙,打小几孙,小几孙脸脸都打肿啦,小葡媞生气,揍他们。小葡媞可厉害了,他们都打不过小葡媞,小葡媞是最胖哒。小葡媞可以保护小几孙,不让人欺负,谁要欺负小几孙,小葡媞就揍他。小葡媞莫有打架架,小葡媞就是在保护小几孙揍他们,小葡媞是好孩子,不打架架。” 一段话,有一大半是夸自己的,还有为自己辩解的,在场的人听得都想翻白眼,徐佩霞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谁说小孩子单纯不懂事的,瞧瞧,这多懂,她还没问责呢,三岁的奶团子就主动给自己开脱了。小脑瓜还挺聪明,敢作敢当的跟她玩文字游戏。 任天洁真想把她这张叭叭的小嘴缝起来,这时候还炫什么能,低头认错就好了,还想不想吃饭了,这一身小肥肉还想不想要了? 18不要脸的肉团子 徐佩霞看了眼羞怒的王明几人,被个小奶娃这么不给面子的踩,怕是也觉得丢脸得不行。 虽然小葡媞小嘴叭叭的没什么连贯性,不过大概还是懂了,王明几人先欺负人,结果反被打压了,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小人这诡辩的习惯要不得,“小葡媞,不管是打架,还是打人,都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知道,”小奶音喊得中气十足,她是真知道,所以理直气壮的挺着小肚子,“小葡媞是好孩几,不是坏孩子,不欺负人,小葡媞是为了保护小几孙,小葡媞没有打架架,没有打人,小葡媞是在保护人,小葡媞是最胖哒。”说着还举起了小胖拳,证明自己是真的最胖。 任天洁扶额,听听,听听这狡辩的本事,真是让他这个多吃近十年饭的人,望尘莫及,自愧不如。 义正言辞的给自己打人按上了个美名,顺带还把自己从头到尾的夸上一遍,就是孤儿院外边的大围墙,都比不上她脸皮的厚度。 王明瘪嘴嘴嘀咕,“不要脸。”还不打人,老子的脸是鬼打的? 小葡媞翻着大白眼,不打人的意思是,打的不是人。 徐佩霞笑声都到嘴皮边了,及时用拳头抵住嘴才没破防,奶团子用一本正经的小奶音说这么自吹自擂的话,小不要脸模样是真萌,她都忍不住想搂过来rua几下。 “那你跟徐奶奶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任天洁?” “不知道,”小家伙同样理直气壮,梗着小脖子问,“任*洁是谁?”小舌头没捋直,名字没记住,直接糊弄过去的。 众人…… 感情你护了大半天,连人名字都不知道。 任天洁也木着一张脸,终究错付了深情。 小葡媞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无缝衔接的给自己找补,“小葡媞知道任*洁是谁,小葡媞在给你们开玩笑。”然后心虚的瞅了眼自己的小侄孙,对上小侄孙"你看我信吗"的眼神,赶紧咧开小嘴,讨好一笑。 任天洁呵呵,先把他名字说圆乎了再谈其他。 徐佩霞实在忍不住了,捂住胸口乐,“你才多大点,就知道开玩笑呢?你知道什么叫开玩笑吗?” “知道。”小葡媞的小肚子挺得高高的,特别骄傲,“就是让你们笑。”末了,还小大人一般摊了摊小手,看叭,你笑了。 徐佩霞又是一阵乐,眼泪都笑出来了。 王明气得要死,小精怪在用妖术迷惑人,别以为他不知道,卑鄙。 徐佩霞笑够了,正了正神色,严肃道,“小葡媞,不管因为什么,不管是打架还是打人,都是不对的,有什么事,可以跟叔叔阿姨说,也可以跟徐奶奶说,我们会给你做主。你还小,王明哥哥怕伤着你,才没有真的动手,要是换了其他坏人,你这样的小身板,可不够人家打的,知道了吗?” 王明一听,顿觉自己脸面回来了,挺直了背脊,偷偷瞅着肉团子,听见了吗小精怪,不是你能,是老子让着你。 众小弟眼露嫌弃,他们老大怕是还没被打够。 小葡媞亮晶晶的大眼睛暗了下来,小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撅着小嘴,焉哒哒的点着小脑袋,“知道啦。” 徐佩霞笑笑,小家伙还不算太犟,知道服软。 “知道就好,待会去找小班的叔叔阿姨,让他们教你五个字,今天要把五个字学完,然后每个字写五遍,能做到吗?” 没读过书,还是个小文盲的小葡媞一点不知道写字对小朋友来说,是怎样惨无人道的惩罚,听起来好像没有太难,乖巧的点头应下。 任天洁佩服的看了眼肉团子,五个字,每个字五遍,就是二十五遍,二十五个字,对于学渣来说,二十五个字,就是二十五座大山,天,她是怎么面无表情,淡定自若答应下来的? 任天洁还不知道,自家小姑奶奶是个小文盲。 “任天洁,你来说说,你和王明之间发生了什么?” 任天洁一激灵,从开小差里回神。 不动声色瞅了眼王明,对上对方不明显的威胁视线,缩了缩脖子,“没,没发生什么,院长奶奶,是肉……是小葡媞误会了,我们在闹着玩呢。” 小葡媞急了,“不是,不是,就是大坏蛋欺负小几孙,脸脸都打坏啦,徐奶奶,你看,你看。”胖爪爪一把薅住任天洁的头发,扯着他把脸凑给徐佩霞看。 任天洁眼泪都疼出来了,爱来得太沉重也不是什么好事,姑奶奶,忘记了我是你疼惜的小侄孙了吗? 徐佩霞也替任天洁疼,看着就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王明几人却是幸灾乐祸,现世报啊。 任天洁含着泪,企图跟姑奶奶讲道理,“小葡媞别闹,我真没事,就是玩闹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快放手,头皮要掉了。”作孽哦,这样的姑奶奶不能要。 小葡媞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小侄孙不说实话就很生气,小胖爪一用力,任天洁就感觉灵魂出窍。 “小几孙不可以说谎,说谎话要被雷雷劈,大坏蛋打啦脸脸,还踹了脚脚,可痛可痛啦。你快给徐奶奶看,我们不能原谅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任天洁嘴角一抽,姑奶奶,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说没说错不知道,姑奶奶胖身子一扭,就从任天洁怀里钻了下来,掀起任天洁的裤腿,露出已经青紫的膝盖和腿弯。“徐奶奶,你看看呀,小几孙的腿腿也坏掉啦。”小人又急又气,眼看又要发飙。 任天洁还没从头发被解救的喜悦里回神,又赶紧拽住他家小祖宗,对徐佩霞嘿嘿笑道,“院长奶奶,我没事,不小心磕的,看着吓人,一点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原本以为是小打小闹的徐佩霞,见了任天洁的膝盖,皱起了眉,几步走到任天洁跟前蹲下,用手碰了碰,“怎么伤成这样,为什么不说,应该伤到骨头了,这可不是小问题。” 这孩子也是真能忍,这么长时间,面色无异,抱着肉团子走这么远,也不吭声,就算是成年人也都要哼上一哼。 王明视线有些躲闪,也有些害怕。 之前对其他人个各种威胁恐吓,都是表现在嘴巴上,实际行动并不多。 刚刚也是气狠了,下手没轻重,才会大力踹出去,也没想到会伤成这样。 要是任天洁真瘸了,他怕是没好果子吃。 19事情原委 任天洁不太习惯被人以呵护重视态度对待,习惯了这么多年的忽视和可有可无。 躲着徐佩霞的手,没脸没皮的笑道,“没有伤到骨头,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伤了皮肉,看着吓人而已,养几天就好了,小葡媞就喜欢大惊小怪,院长奶奶别担心。” 徐佩霞瞪了任天洁一眼,“这事可不是你说了能算的,得医生说没事才行,赶紧坐下。大胖,你去叫个职工叔叔过来,背任天洁去医务室仔细看看。”孤儿院的孩子本就比普通孩子更为艰难,要是再落下个什么残疾,以后会更艰难的。 徐佩霞想着,便重重的叹口气。 任天洁真不觉得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疼痛还在可忍受范围内,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严重的,这事他经验十足。 不过对上徐佩霞过于凝重的神色,到底没再坚持,沉默了下来。 孤儿院的孩子常常打架斗殴,或许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贪念受伤时,这一点点的被重视感吧。 不过,任天洁觉得,还不如没有,有些东西,没有拥有过,才不会觉得失落难过,就像没吃过的东西,你不知道它有多好吃,就不会去惦记。 大胖是王明的小弟,看了任天洁的腿也挺害怕的,平时作威作福,小打小闹没关系,真闹出事来了,就心虚,毕竟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 闻言也不用老大首肯,扭头就跑了。 徐佩霞收起了跟孩子玩笑的心思,看向王明,严肃道,“王明,你来说说,你和任天洁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小打小闹,徐佩霞可以不在意,但这么重的伤,就不能称之为小打小闹了,为此,神色比以为多了分凌厉 王明很心虚,也很害怕此时的徐佩霞,他再怎么称王称霸,也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对徐佩霞有敬畏,有尊敬。 他也不是个坏得彻底的孩子,心性还没有彻底扭曲长歪,就是脾性霸道,喜欢争强好胜,所以做不到真正恶徒那样的肆无忌惮。 不过这么多年在徐佩霞眼皮子底下当老大,抢小朋友吃食,收小朋友孝敬,而不被徐佩霞知道,也是有些小聪明的。 知道这时候不能慌,一慌就完蛋。 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默默挺了挺腰,表现出了他大公无私,乐于助人大好青年的积极面貌,“院长奶奶,早上在食堂,我们听说任天洁昨天晚上,带着人去小胖……小葡媞宿舍,抢了她零食,就十分气愤,怎么能抢弟弟妹妹的东西呢?这不是违背了咱们孤儿院的行为准则了吗?作为孤儿院都有一员,我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把他带到小树林,准备跟他讲道理,劝他回头向善,把东西还回去,并且给小葡媞道歉,还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任天洁不听,态度十分嚣张,还跟我们动手,这不,我们一生气,没注意就伤到了他。院长奶奶,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这事吧,也是个误会。” 说完就望着徐佩霞笑,眼神虚得有眼睛的就能看出他十句话有九句是假的。 徐佩霞眉头紧蹙,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事。 当然,徐佩霞没想到的是任天洁抢小葡媞东西的事,而不是王明给自己扣上的正义使者帽子的事,他一看就不是那样的人,跟正义不靠边,所以这话,听过就算过了,没有在意。 扫了一眼满脸都是"我是真好人"的王明,又看向任天洁,“王明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去抢了小葡媞东西?” 任天洁睁大眼,张大嘴,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王明,还能这么颠倒黑白?跟肉团子一样,不要脸的自夸?夸就夸了,为什么要踩他?随便编一个不痛不痒的小闹剧不就行了? 虽然,他确实抢了,可咱不是心照不宣吗?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面对徐佩霞的询问,任天洁慌得一批,不知道该怎么答。 昨天那事吧,他当时就有些后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的缘故,反正抢了不是一回两回了,偏生在肉团子这里生出了良心和愧疚,就有那么点不忍心,以至于到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还惹一身骚。 但确确实实他抢了,只是这事不能认,要不然,他的好日子是真到头了。 任天洁纠结要死,不知道怎么回的时候,小葡媞就不依了,小脖子一梗,就冲王明喊,“是小葡媞给小几孙哒,不是抢哒。” 任天洁头皮一麻,哦豁,自爆了,完蛋,他都不敢看徐佩霞的眼睛。小姑奶奶啊,你可真棒。 王明脑子一抽,被团子压榨后积攒的怒气,瞬间就喷涌了出来,磨着后牙槽嘎吱嘎吱响,小胖子总是坏他事,跟个矮冬瓜似得,还喜欢撒谎,这事可是他有理,院长也在这,完全不带怕的,“就是抢的,他自己都说了,就是抢的,你维护也没用,更别想打我。” 徐佩霞嘴角一抽,挺有骨气的喊话,就是最后一句暴露了你怂得明显的内心。 小葡媞小脖子伸得长长的,气怒的瞪着王明,扯着小奶音气势不减,“不是抢哒,是给哒,就是给哒,小葡媞说给哒就是给哒,你再说,揍你。” 王明看小团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十分得意,他还把徐佩霞当成了保护伞,胆子渐长,不服输的继续回声,“就是抢的,你敢揍我就没饭吃。” 往前蹿了一步的团子生生僵在原地,揍人没饭吃,不能揍,但是可以喊,尖着小奶音嗷嗷喊,“是给哒。” “抢的。” “给哒。” 一大一小,就跟两只斗鸡似得,谁也不让谁。 王明还好,知道这会不能动手,他也打不过肉团子,只在原地伸长脖子喊,喊得脸红脖子粗,是认了真的在争执,没有因为对手是个奶娃就消减气势。 小葡媞就不行了,喊一嗓子往前蹿一步,肉乎乎的小身板,带着股强大的压迫气势,握着小拳头,龇着小奶牙,嗷嗷的,像头奶凶的小野兽。 要不是任天洁拽得快,以及没有饭吃的魔咒压制,小东西都扑王明身上开始挠了,肉乎乎的小爪子都已经迫不及待的亮了出来。 任天洁抱着这么个不消停的肉团子,很心累。 天不怕,地不怕,小小一只,一点就炸,也不知道到底随了谁,长这么胖,吃的不是奶,是炸药吧。 20惩罚,孤儿院来人 徐佩霞也一个头两个大,她算是看明白了,任天洁是真抢了小葡媞的东西。 不过小葡媞不知道为什么,把任天洁当成自己晚辈,特别护短。小小一个人,姑奶奶的架势摆得倒是足。 王明自然也不是什么惩奸除恶的大英雄,找上任天洁,估计是为了黑吃黑,人不大,心还挺黑。 奈何,遇上了个护短的小姑奶奶,偏生他还不是小姑奶奶的对手,东西没得到,还挨了一顿揍,为了出气,只得换悲情路线,博同情。 小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小爪子是真利,小脾气也暴躁,一言不合就要亮爪子,王明几个人,怕还真是她揍的。 这事徐佩霞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毕竟实在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就任天洁那种欺软怕硬的性子,别指望他奋起反抗,哪怕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而王明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会对一个小奶娃忌惮,也能说明问题。 徐佩霞心累极了,刚来的肉团子,还是个迷,她这个小暴脾气,也够难处理的。 以后还是得多放些精力在团子身上,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团子长歪了。 这事闹到现在,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行了你们,都闭嘴,谁再吵吵,三天不准吃饭。” 两人瞬间禁声,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站好,从头到尾都透露出我很乖,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讯息,好像刚刚吵翻天的不是他们。 任天洁默默的抹了把汗水,炮仗团子,太费人了,他腿没断,手差点废了。 徐佩霞还算满意几个小家伙的表现,他们有敬畏的东西或是人,就证明有底线,是可以被教回来的好孩子,有些自己的小脾气,倒是不妨事。 默了默,给几人输送了点压力,才道,“你们几个,接下来的一周,吃住都在一起,给我好好相处,谁要是再闹腾,再打架,就当着孤儿院所有人的面手拉手念"我错了",每天都给我去舞台上念上十分钟。” 王明脸一僵,十四岁的少年郎,正是爱面子的时候,这么丢人的事,坚决不会做。 他的小弟自然也是随大哥,一向要脸面,脸面是他们的团魂,丢不得。所以手拉手,这么娘们的事,不能做。头可断,血可流,脸面不能丢。 任天洁是个没脸没皮的,这惩罚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小葡媞就更不用说了,别说手拉手了,就是抱在一起,也没带怕的。 徐佩霞带了这么多年孤儿院孩子,看着几百个孩子长大,处理了无数孩子问题,还能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久久,软肋是一抓一个准,沉着脸继续道,“还不准吃饭,每天三顿饭都给我去食堂罚站。” 任天洁和小葡媞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什么灭绝人性的惩罚,不准吃饭就算了,还得旁观别人吃? 看两人变脸,还是同款的睁眼张嘴,一脸惊悚,相似度为五,徐佩霞有点相信这是一家人了。 满意的笑笑,又道,“所以,这一周,你们都老实的,给我好好相处,不准再打架斗殴,要互帮互助,团结有爱。还有这一周所有游乐区域的卫生,也归你们打扫,打扫不干净,或者谁偷懒,照样惩罚。待会我会让人给你们单独安排一个宿舍,你们回去收拾好自己东西,都搬过去。” 所有人都苦了小脸,但是不敢反抗。 刚好,有人来敲门。 是徐佩霞的助手邓莹,“院长,有一对夫妻来收养孩子,进来看到春草,小花,大菊三个,说很喜欢,想一起收养,您过去看看吧。” 徐佩霞挑眉,来孤儿院收养孩子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收养男孩,时代通病,即便不是自己生的,也想要男孩。 而孤儿院里的男孩,大多数都是有问题的,只有有问题的男孩,才会被人遗弃。 要么就是像王明或者任天洁这样特殊情况的,但特殊情况毕竟占少数。 因此,被收养走的,也不多。 当然,也有来收养女孩的,喜欢女孩而收养女孩的很少,十不存一,大多数都是因为需要姑娘做什么才来,比如带回去当童养媳。 不说童养媳不好,去当生活条件好,品行也好,对姑娘也不错的人家当童养媳,比当普通人家的亲闺女,日子都要好过许多。 不缺吃穿,能接受良好的教育,还可以和夫婿从小培养感情,两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长大了也能琴瑟和鸣,白头偕老,这是积攒了无数福气,才能遇上的好事。 毕竟姑娘都要嫁人,从小培养起来的感情,比长大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婚姻,来得更顺心如意,所以这样的情况徐佩霞是愿意的。 但这样的好人家,千不存一,能遇上,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更何况,找童养媳的人家,从根源上来说,就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正常的普通人家不会找,媳妇还是明媒正娶的来得光明正大一些,也更有脸面一些。而且一个人养到大,变数太多,谁也不能确定两个孩子能始终如一的中意对方,所以不是特殊情况,不会找童养媳。 有这样特殊情况的人家,问题必然不少,不会是个好归宿。 姑娘家,古往今来,生来就艰难,虽然最终大多都会嫁人,会嫁给什么样的人,谁也无法预料,嫁人后的生活,也无从得知。所以,只能在现有的情况和条件下,选择更好的。 为此,如果是找童养媳来孤儿院收养孩子,徐佩霞一般不会答应。 也因此,很少有姑娘会被收养走。 那么一家收养三个姑娘的,更没有,徐佩霞不会同意。 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同时收养多个姑娘的先例,有,那人到孤儿院挑孩子,全看中姑娘,说家里有钱,他无儿无女,就想做点好事。正好姑娘没人收养,他便多收养一些,养在一起,她们也能有个伴。 那时候徐佩霞刚接任院长一职,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挺高兴。 只是刚接手,心里没底,做事就多了份小心翼翼,当时没有一口答应,说考虑考虑,私底下去查了查。 也亏得她这份谨慎,才没有将姑娘们推入火坑。 她查的时候,无意中得知,那人竟是开暗馆的,就是养姑娘,提供给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他们做着禽兽的事,却还给自己扣上高贵的帽子,叫什么高级会所,那些姑娘都是里面的公主,每天锦衣玉食,绫罗绸缎。 21收养三个小姑娘 殊不知,那些姑娘表面光鲜,私底下,连牲口都不如,就是男人的玩物,和妓子无异,甚至比妓子还要低廉没有尊严。 徐佩霞得知这样的消息后,吓得冷汗连连,只是那人背景大,她即便知道消息也不敢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拒绝他收养。 她的拒绝,自然是得罪了那人,好在当时那人好似出了点什么事,没工夫搭理她,孤儿院和她才能安然无恙到现在。 至于那人如今怎么样了,还在没在锦官城,也不得而知。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即便还在,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徐佩霞想到往事,心情有些沉重,“我这就去看看。”转而对几个小家伙道,“你们赶紧去收拾东西,待会会有阿姨来带你们,不准乱跑,不准再打架知道吗?” 除了小葡媞,都老实的点头应是。 小葡媞知道春草小花大菊就是照顾她的三个小姐姐,她不懂什么是收养,但隐约知道,她们要离开了。 见徐佩霞要走,赶紧拽住徐佩霞衣襟,“徐奶奶,小葡媞也要去,小葡媞要去送姐姐。” 徐佩霞笑着摸摸小葡媞的小脑袋,肉乎乎的小脑袋什么都好,就是细细软软的头发不好,三岁了,连个小揪揪都扎不起,只能软哒哒的贴在小脑袋上,黄黄的,在太阳光下就跟没头发似得,远远看上去,就真是一颗白白嫩嫩的小汤圆了。 小家伙虽然脾气犟,还暴躁,倒是个有心的,不过被照顾了一晚上,就把三个小姐姐看作了自己人。 “小葡媞怎么就知道小姐姐要走了?乖,徐奶奶先去看看,要是那两个叔叔阿姨是好的,三个小姐姐才会跟他们走。到时候徐奶奶会带着小姐姐来跟小葡媞告别的,这会你跟着哥哥们去收拾东西,别乱跑,知道吗?” 小葡媞不依,拽着徐佩霞的衣襟晃,“不要不要,小葡媞要去,徐奶奶,让小葡媞去叭,就让小葡媞去叭,好不好,好不好?”肉乎乎的小身子一扭一扭的,就像一条肥滚滚的大虫子,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佩霞,小脸蛋上全是讨好。 徐佩霞本就是个心软的人,怎么忍心拒绝。 没好气的捏了把小家伙的小鼻子,“行行行,去,但是不准捣蛋,跟在徐奶奶身边,乖乖听话。” 小葡媞大喜,“知道啦,小葡媞最乖乖啦。” 徐佩霞忍不住好笑,刚刚还犯了错呢,乖个屁。 “小莹,你在这等会,等大炮找人来了后,一起带着天洁去医务室治腿,再给他们重新安排个住宿地方,让几个孩子住一块。” 小葡媞这才想起,小侄孙的腿腿坏了,一时间纠结得不行。 又想去和小姐姐告别,又不忍心丢下小几孙一个人,左右为难,肉嘟嘟的小脸蛋都纠结成了小包子。 徐佩霞摇头失笑,交代完王莹牵上小葡媞的手,“别担心,天洁不会有事的,我们去看过小姐姐,再到医务室去看他就好。快走吧,别让叔叔阿姨等久了。” 有人给小葡媞做了决定,小团子好像找到了一个背锅侠,就不纠结了,毫无心理负担的冲任天洁挥挥小爪爪,“小几孙,你乖乖哒,姑奶奶很快就会去看你哒,你不要乱跑哦。” 任天洁嘴角抽了抽,姑奶奶三个字,喊得倒是清楚明白,当得嘛实在马马虎虎,小侄孙腿都断了,你却只顾着去看热闹。 姑奶奶,你不合格啊。 扭开头,不回应小葡媞,耳根却偷偷红了。 待客厅,陈家忠正在招待一男一女。 两人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看起来很和善,穿着也讲究,谈吐不俗,家境不错。 眉宇间有些微愁苦,眼神很清正,给人第一印象是好的。 两人喝着茶,时不时回应一句陈家忠的问话,即便心里有些着急,面上也不骄不躁,涵养很好。 没多久,听到了脚步声,还有小孩奶声奶气的说话声,两人平静的面容,才有了些微的变化。 徐佩霞牵着小葡媞进客厅,视线落在陌生的男女身上,第一感觉是好的,便放了一大半的心,三个小姑娘要是真能被一起收养,也算是造化。 “两位好,我是孤儿院院长,我姓徐。” 两人忙起身问好,“徐院长好,鄙人姓苏,苏旺,这是我夫人,姓罗。” 徐佩霞笑着点点头,“苏先生好,苏夫人好,请坐吧,别客气。” “好好好。” 一行人落座,小葡媞歪着胖脑袋,从进来后就开始打量两人。 黑黝黝的大眼睛,专注起来,特别闪亮,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苏旺罗娟两人朝小葡媞看去。 小葡媞赶紧挺起小肚子,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我姓任,我叫小葡媞。” 奶呼呼的小嗓音故作小大人,使得有些紧张的氛围,瞬间就松了。 苏旺罗娟笑着配合,“原来是小葡媞啊,幸会幸会。” 小葡媞害羞的收了收小肚子,撅了撅小屁股,她不懂什么是幸会,咧着小嘴笑,“不幸会,不幸会。” 几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小葡媞也跟着哈哈大笑,咯咯咯的像只欢快啄米的小鸡仔,还是圆滚滚的那种。 有了小葡媞调节氛围,几人都随意了很多。 徐佩霞直接问道,“我听小莹说了,两位是想收养春草,小花,大菊三个孩子,不瞒两位,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收养三个女孩的情况,有很多不明白,所以,能不能请二位说说原因?” 苏旺罗娟的笑有些微凝滞,罗娟垂着头,没有出声,苏旺叹息一声道,“我和夫人算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结婚将近三十年,膝下却一个孩子都没有。不是身体原因,而是我们曾经陆续生了三个闺女,可三个闺女都没养住。我夫人郁结于心,伤心坏了身体,再不能生,而且她年龄也大了,我也不放心她生,所以,就想来收养一个孩子,即是为了寄托情感,也是为了老了后能有个依靠。” “我们刚到孤儿院,就看到春草三个小姑娘手拉手的画面,就好像看到了我们三个闺女长大的样子,很受触动,便决定收养三个。决定虽然是临时做的,但我们的心是真诚的。我们知道徐院长的顾虑,不过请您放心,我们现在在锦官城定居,家里经营书画店,生意还算不错,给三个孩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不成问题。” 22小葡媞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将来,徐院长也可以随时到家里做客,多来看看孩子,我们要是做得不好,或者孩子们过得不好,徐院长要带孩子走还是什么,我们绝对没有意见。” 听了这些话,徐佩霞已经认可了大半,只要三个孩子同意,她便不会有意见。 “先生和夫人的为人,通过短暂的交流,我也算是窥见一斑,相信两位一定会好好对待三个孩子的,过去的事,也请夫人勿再介怀,珍重身体才是。” 闻言,罗娟抬头对徐佩霞笑笑,“我会的,多谢徐院长。” 徐佩霞也笑着摆摆手,又道,“只是,孩子不是物件,要不要跟你们走,我想还得问过孩子才能做决定。” 苏旺笑道,“这是自然,我也希望孩子能是因为真心喜欢我们,才跟我走,这样我们以后生活在一起,才能更幸福。” 徐佩霞笑着应是,让陈家忠去将三姐妹带来。 三个小姑娘有些紧张,她们一向都是乖乖女,十分听话懂事,从没有被职工叔叔阿姨和院长单独找过,忐忑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小葡媞见了,迈着小短腿,哒哒的跑过去,“姐姐,快来,叔叔阿姨是好人哒,他们不打小朋友,还有肉肉吃。”胖乎乎的小肉爪拽着三姐妹的手指头往苏旺夫妻跟前拽,小人热情又周到。 苏旺罗娟原本也是忐忑的,见小姑娘过来,忙扬起笑脸,让自己表现得更加温和,免得吓着她们。 三姐妹被小葡媞拽着,虽然有些害怕,但怕伤着妹妹,没有抗拒,顺从的跟着上前。 小脸蛋越来越红,不敢看眼前的两人。 她们不知道什么情况,但隐约明白,这两人跟她们有很大关系。 至于小葡媞说的那些,她们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是什么意思。 小葡媞化身热心肠的中间人,胖爪爪又去拽苏旺罗娟的手,“叔叔阿姨,春草姐姐喜欢写字,小花姐姐喜欢唱歌,大菊姐姐喜欢跳舞,你们可以让她们学吗?” 小人抬着肉下巴,黑黝黝的大眼睛,认真严肃的看着苏旺罗娟,众人突然有种身在神圣的教堂,牧师问,无论贫穷或是健康,你都会和他在一起吗的既视感,小肉团子就是那个代表庄重的牧师。 那么一本正经,严肃谨慎。 三个小姑娘微微惊讶,不知道小葡媞是怎么知道她们的兴趣爱好的,她们从来都没有对人说起过,就是朝夕相处的彼此都不知道。 不过都是单纯的小姑娘,只是疑惑,并没有多想,或许就是小葡媞聪明呢。 而其他人,也只当是三姐妹告诉小葡媞的。 苏旺和罗娟是真心喜欢三个小姑娘,见到的第一眼,就十分喜欢,这或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和气场。 本身也不是刻板守旧的人,孩子喜欢,他们自然会全力支持,“当然,只要她们喜欢,只要是好的,健康的,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让她们学的,也会和小葡媞说的样,不会打她们,骂她们,还会给她们好吃的,好玩的,穿好看的衣服。” 小葡媞高兴的咧嘴露出小米牙,那股庄重肃穆立马消失不见,拽着三姐妹的手指晃,“姐姐,叔叔阿姨答应啦,叔叔喜欢喝茶茶,阿姨喜欢吃甜甜的糕糕,你们也要给他们做呀。叔叔老爱熬夜不睡觉,姨姨总喜欢掉金豆豆,你们也要管管他们呀。” 小姐妹眨眨眼,看着小葡媞,又飞快的看了眼苏旺两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小脸蛋红得彻底,或许,大概,她们应该是懂了现在的情况。 徐佩霞笑道,“你个小人精,知道得不少。”她也没当真,只以为是小家伙胡诌的。 小葡媞挺起小肚肚,肉乎乎的小脖子伸得长长的,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小葡媞就是知道,小葡媞是最胖哒。” “噗……”徐佩霞喷笑出声,“对,你是最胖的。”肉滚滚的小身子,真是谁也比不上。 陈家忠和三个小姑娘也忍不住跟着乐。 苏旺罗娟却惊得忘了反应,小葡媞说的都是对的,但他们肯定,到这里来之后,只字未提他们两人的喜好和习惯,以前也不认识小葡媞。 小葡媞会知道,也绝对不是巧合或是运气,可她是怎么知道的?苏旺和罗娟对视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也跟着笑了起来,“小葡媞说得没错,小葡媞很聪明。” 肉团子得意极了,小肚肚挺得老高,口水吧嗒掉下来,落在肚肚上,小手一抹就完事,完全不尴尬。 徐佩霞对着三姐妹招招手,“春草,小花,大菊,到院长奶奶这里来。” 三姐妹不急不缓的过去,小小年纪,就能窥见稳重,宠辱不惊,苏旺罗娟愈发喜欢。 徐佩霞怜爱的摸了摸她们的脑袋,三个孩子运气好,都是有造化的,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开心快乐。“你们三个都是懂事乖巧的好孩子,今年六岁了,是大孩子了,院长奶奶相信,很多事情你们都懂。这两位叔叔阿姨,你们也都见过了,他们很喜欢你们,想要带你们回家,以后一起生活,照顾你们,疼爱你们,保护你们,成为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你们愿意吗?” 三个小姑娘虽然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但脸上仍有些微惊讶,又意料之中,也终于明白了小葡媞的话。 不得不说,小家伙说的话,打消了他们心底所有的顾虑和害怕,她们担心害怕的,无非就是这些。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三姐妹很早就懂得了什么是收养。 曾经也有小姐妹,或者哥哥弟弟被收养,有的再也没见过,有的会回来,给他们带些好吃的,好玩的。 会跟他们分享在新家的点点滴滴,每个孩子都听得很羡慕,也期盼自己被收养。 现在轮到她们三姐妹了,肯定是高兴的。 对未来和未知的恐惧,也因为小葡媞的话而消散大半,就更加愿意了。 偷偷的看了眼以后会成为她们爸爸妈妈的两人,三姐妹红着脸点点头,“我们愿意。” 苏旺罗娟暗暗吐口气,欢喜的上前将三姐妹搂在怀里,“好孩子,你们放心,我们会对你们好的,不会让你们受委屈,受欺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会开开心心的一直生活在一起。” 突来的陌生的温暖,让三姐妹都僵了僵,很快便开始贪恋,这就是爸爸妈妈的怀抱,是她们一直以来羡慕的温暖。 23今来生续前缘,男子汉的坚持 三姐妹在苏旺罗娟怀里蹭了蹭,偷偷把眼泪蹭掉,她们不能哭,大人常说,爱哭的小孩没人喜欢,他们都喜欢爱笑的孩子。 徐佩霞也笑着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皆大欢喜,愿你们以后一切顺利,幸福美满。” 苏旺罗娟同样红着眼眶,拍了拍姐妹三人,起身将她们牵住,“多谢院长,多谢陈先生,也多谢小葡媞了。” 徐佩霞陈家忠还没说什么,小葡媞就扬起肉下巴,老气横秋的摆摆手,“不客气哒,都是小葡媞应该做哒,你们以后乖乖哒,好好过日子呀。” 好好的煽情氛围又被小葡媞给破坏了,徐佩霞哭笑不得的揉了把小葡媞的小软毛,“你都做什么了?怎么一点不谦虚,什么谢都敢收啊。” 小葡媞不知厚脸皮为何物,扬着肉脑袋,挺起小肚肚,理直气壮,“小葡媞做哒可多啦,小葡媞可辛苦啦。” 她给叔叔阿姨和小姐姐送祝福啦,定约定啦,都是很累很累的事,小葡媞可太累了。小人忍不住长长的吐了口气,可累屎她了。 众人被逗得忍不住哈哈直乐,小葡媞也绷不住了,收起奶呼呼的小正经,跟着咧嘴乐,咯咯咯的,身上的小肥肉在欢乐的颤抖。 罗娟喜爱的抱了把小葡媞,软绵绵肉乎乎的小身板,让人爱不释手,“小葡媞,你也跟阿姨回家好不好?阿姨会待你和姐姐们一样好的,你还可以跟姐姐们作伴。” 小葡媞一听就不干了,撅着小屁股挣扎着从罗娟怀里出来,“不行哒,小葡媞有家人哒,大几子过几天就会来接小葡媞啦,还有小几孙等着小葡媞去看腿腿,我们好多好多哒人,小葡媞不可以跟阿姨回家家。”说着,小人还害怕的往徐佩霞身后躲了躲,是真怕有人抢小朋友回家。 小葡媞的大侄子,徐佩霞听张纵说过,小葡媞提起她也没意外。就是回家,看张纵的意思,怕是不能回的,徐佩霞暗自一叹,生怕小葡媞知道了这个真相伤心难过。 苏旺罗娟两人不知道其中缘由,以为真有这么个人,虽然失望,却也没强求。 “那以后小葡媞一定要常来阿姨家找姐姐们玩,知道吗?” 去玩可以,只要不抢小朋友就行,“知道啦,小葡媞会去看你们哒,放心叭。” 苏旺笑笑,对徐佩霞道,“我苏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但也小有余产,能得三个宝贝闺女,是老天怜悯,所以我想为孤儿院做点什么,算是积福和感恩。” 徐佩霞笑着应下了,“我替孤儿院和孩子们谢谢苏先生和苏夫人的慷慨,好人有好报,以后你们一定会万事康顺的。” “多谢院长吉言。” 徐佩霞温和一笑,“家忠,你带苏先生和苏夫人去办理收养手续,让小莹带孩子们去和小伙伴告别。” “是,院长。” 邓莹被叫来,带着三姐妹去收拾东西,顺便和小伙伴告别。 陈家忠带着苏旺夫妻去办手续,小葡媞歪了歪脑袋,哒哒的跑过去,站在苏旺罗娟跟前,仰起胖脑袋道,“叔叔阿姨,心蕊姐姐,心芯姐姐,心悦姐姐说,今生缘已尽,来生续前缘,三个妹妹会代替她们爱你们哒,希望你们一生平安。” 小葡媞说完,就迈着小短腿跑啦,她要去看望小侄孙。 苏旺罗娟却呆愣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心蕊,心芯,心悦,是她们陆续失去的三个孩子的名字。以往他们不敢提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名字,今天听了,内心竟出乎意料的平静温和。 最终,苏旺罗娟给孤儿院捐了早商量妥当的两倍钱财,随后带着春草三姐妹离开。 他们没有去找小葡媞询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不管如何,积压在心底几十年的郁气,在小葡媞的话出口的瞬间,消散大半,便是最好的答案。 来生续前缘,这是最美的期盼。 卫生所,任天洁坐在病床上,咬着白色床单,额间的汗,大颗大颗的滴,小脸煞白,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心里却在骂娘,什么破伤,还带后疼的,是不是开始没什么知觉,就是为了过后加倍疼回来? 小小男子汉虽然平时欺软怕硬,满身奴性,但在忍痛上,绝对不允许自己含糊半分,任由医生给自己上药包扎,愣是不发出半点声响。哪怕额头青筋暴起,也别想听他喊痛半句,这是底线。 医生将绷带缠好,抬头看了眼忍得五官都变形的任天洁,不由得笑道,“你喊出来,又没人笑话你,何苦忍得这么辛苦?”他实在不懂这些小孩莫名其妙的固执点是什么。 任天洁死鸭子嘴硬,抖着牙道,“我不疼,一点也不疼。” 医生笑笑也不跟他争,对带他来的职工道,“轻微骨裂,不是很严重,小孩子恢复能力强,一周左右就差不多了,恢复期间别做剧烈运动,尽量别用这条腿,待会我给他配个拐杖,吃食上,适当补一补。” 孤儿院里的孩子生病了,受伤了,都会被酌情给些营养补充。 但能力有限,给的东西也有限,不过是让孩子们在感官上觉得高兴一点而已。 对此,任天洁也不嫌弃,突然觉得受伤也挺好的,还能得好吃的。 职工不知道任天洁心里的小九九,处理这些事也习惯了,问,“我知道了,要用药吗?” “要用些消炎的药,前三天,每天也得来换药,三天后就不用了,我再给开几颗止疼的,他晚上要是疼得睡不着,可以吃一颗。” “好。” 医生和职工去开药,任天洁一个人百无聊奈的坐在病床上,小葡媞就是这时候到的。 先在门口伸出胖脑袋往里瞅,那么白胖圆润的小脑袋,也就小葡媞一个人有,任天洁只看到一个脑袋顶就知道是她。 原本挺高兴的,不过想到她跑去看其他人,对他不管不顾,就傲娇的绷紧了脸,打算晾一晾肉团子,让她知道谁才是最重要的。 小团子可不知道小侄孙准备拿捏她,转着胖脑袋,看到病房里的小侄孙,欢喜的把胖身子也伸了出来,然后迈着小短腿,哒哒的跑到病床前,“小几孙,腿腿好啦吗?还痛不痛呀?有吃药药吗?你要乖乖哦,不能怕药药苦。” 任天洁梗着脖子不搭理小葡媞。 24任天洁的羡慕,小葡媞的惩罚 小葡媞完全感受不到来自小侄孙的傲娇,自顾自的,心疼的,在任天洁裹着纱布的膝盖上吹了吹,“腿腿快点好呀,你要乖乖哒,不能欺负小几孙哦,要不然小葡媞会生气哒。” 嘱咐好了腿,然后双手撑在病床上,撅起小屁股,嘿扎嘿扎的往上爬,嘴里还奶正经的安慰任天洁,“小几孙,你放心叭,姑奶奶已经跟腿腿说好啦,很快就不疼啦。你要乖乖吃药药,姑奶奶给你糖糖吃,糖糖可好吃啦,呲溜……”一大滴口水落在床单上,小团子赶紧掩耳盗铃似得,用胖爪爪盖住,还在使劲往床上爬。 任天洁看得嘴角直抽抽,实在看不过眼,一把拎起肉团子,放在病床上。 小葡媞咧着小嘴笑,“谢谢小几孙,姑奶奶太小啦,等我长大啦,就能自己爬床床啦。”说着就习惯性的盘起小腿腿,抠着小脚丫,跟个胖乎乎的不倒翁似得一小坨杵在那,喜庆又滑稽。 任天洁的傲娇都维持不住,在小葡媞白白嫩嫩,跟藕节似得小胳膊小腿上捏了捏,手感是真好。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偷偷红了脸。 欲盖弥彰的问,“你怎么过来了,看完热闹了?”终于想起你还有个小侄孙了?想着任天洁忍不住又酸了一把。 任天洁没发现,自己已经很完美的代入了小侄孙这个角色。 小葡媞歪着胖脑袋,软乎乎的靠在任天洁身上,小身子一摇一晃的,胖爪爪抠着小脚丫,特别惬意,“我没有看热闹呀,春草姐姐,小花姐姐,大菊姐姐被叔叔阿姨接走啦,我去送她们啦。然后就来看小几孙啦。” 任天洁挑挑眉,这是被收养了? 真幸运。 说不羡慕是假的,在孤儿院里,这么多孩子,想要得到特别的关心爱护,几乎不可能,所以大多数孩子都很羡慕那些拥有独一份宠爱的孩子。 而最直接的羡慕对象,就是那些被收养的孩子。 大多数人来孤儿院收养孩子的人,都喜欢收养六七岁以下的,年岁大了,不容易养家,怕养出白眼狼,很多人都不会选择。 十岁以后的孩子,就更加不会有人考虑。 已经十二的任天洁知道自己没有被收养的可能了,这辈子,再也体会不到拥有亲人疼惜爱护的感觉。等满了十五岁,他就会被送去做工,自己养活自己,那时候更是孤家寡人。 将来或许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但他总觉得那样的日子太过遥远,远到好似穷极一生都达不到。 小葡媞突然感受到小侄孙落寞,也不抠小脚丫了,小身子一翻,就坐在了任天洁腿上,用小胖手捧着任天洁的脸,问,“小几孙,你肿么啦?不要怕,姑奶奶在吖,姑奶奶会保护你哒。” 看着奶腥味十足的肉团子,任天洁突然就释怀了,虽然肉团子来得莫名其妙,姑奶奶当得也莫名其妙,但她对自己的维护和疼惜,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是真情实意的,心口很暖,很热。 他比大多数人都幸运,能够拥有这样独一份疼惜,足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伸手把肉团子往身边揽了揽,免得她掉下去,“小姑奶奶,你可记住了,是你先认我的,所以不能出尔反尔。” 肉团子眨了眨大眼睛,好似没太明白小侄孙的意思,不过作为姑奶奶,要纵容爱护小辈,也得在小辈面前树立聪明能干的形象,所以不管听没听懂,都要懂。 挺起小肚子,拍着小胸口,豪迈的保证,“放心叭,姑奶奶会保护小几孙哒,姑奶奶很厉害,是说话算话的好孩子。” 任天洁笑了笑,抱着肉团子,在小脖子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啧,奶味果真上头。 小葡媞的小脖子被吸得痒嗖嗖的,躲闪着咯咯直乐。 拿了药,职工把任天洁和小葡媞一起送去新宿舍。 宿舍已经收拾出来,王明几个也搬了进去,小葡媞和任天洁的东西也都送了过来。 任天洁的腿有伤,第一天没安排他干活。小葡媞才三岁,让她干活也就是那么一说,她即便干也干不了什么,说不定还会帮倒忙,所以让她在宿舍里照顾任天洁。当然,照顾的话也是那么一说,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不过小人倒是责任感爆棚,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小侄孙的。 王明几个把东西搬过来后就被叫去打扫卫生了,惩罚是认真的,回来时,看到舒舒服服在宿舍里睡觉的一大一小,几人恨的牙痒,又无可奈何。 中午,任天洁自己杵着拐杖,带着小葡媞去食堂吃的,吃完睡了会午觉,小葡媞就被送去了同龄小朋友班。 小家伙还有个写字的惩罚,可不能忘记。 然后,小葡媞感受到了来自学习的恶意。 “老师,手手说它累啦,不可以再写字字啦,要不然就会坏掉哒,坏掉了,小葡媞就没有手手啦。” 小葡媞坐了不到五分钟,喊了不下十次累,写了不足一个字,弄坏了三张纸,一支笔,白白嫩嫩的小手小脸上,全是黑乎乎的铅笔印。足以证明,小学渣无疑。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委屈巴巴的看着照顾小豆丁班的二十出头的新来的小职工。 郑倩倩是今年才来孤儿院工作的新人,是专门给六岁以下孩子启蒙的小老师,长得温柔小意,说话细声细气,脾气很温和,对待小朋友很有耐心,在工作上,做得很不错。大学刚毕业,就来了这里。 看着小花猫似得小葡媞,忍俊不禁。 虽然她脾气好,好说话,心也软,但是院长交代的任务也得尽心完成。 哪怕肉团子撒娇也不能敷衍了事,团子就得从小教。 在小葡媞身边蹲下,拿出柔软的帕子,给小家伙擦小脸蛋,轻声细语道,“小葡媞三岁了,是大孩子了,大孩子就要说话算话,不能跟两岁的小孩似得,一会一个主意。刚刚小葡媞自己说的,可以写完,也能全认识,这一个字都还没写完呢,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小葡媞刚刚是在骗老师吗?”郑倩倩受伤的看着小葡媞。 小葡媞大眼睛一睁,摆着小胖手,急道,“不是哒,小葡媞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会骗人哒。” 郑倩倩扬唇一笑,“这么说,小葡媞是能够写完的,对吗?” 25被写字折磨哭的团子 团子瞬间僵住,苦着小脸,偷偷的瞅了眼小老师的脸,对上小老师真诚的视线,肉团子纠结极了,心虚得小舌头都在打结,“对,对叭?” 郑倩倩好似没看出小葡媞的生无可恋,高兴的揉了揉小家伙软哒哒的小呆毛,“老师就说小葡媞是最懂事,最能干,最聪明的小宝贝了,说出来的话也肯定能做到,果然,小葡媞很厉害,几个字而已,根本就不是问题对不对。” 小葡媞被小高帽戴得晕乎乎的,小肚子默默的挺了起来,胖乎乎的脸蛋上,全是嘚瑟,“对哒,小葡媞戏最胖哒。” 郑倩倩忍住好笑,又狠狠的夸了小葡媞一通,夸得小人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才道,“那我们继续写吧,小葡媞不会没关系,老师教小葡媞写,一会就写完了,很快的。” 都到这份上了,小葡媞再不愿意,也得用胖爪爪抓住笔,继续写,她小小一个人,真是太难了。 在半蒙半混的情况下,晚饭前,终于完成了任务。 小葡媞抿紧小嘴,给了郑倩倩一个比哭还难看笑,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带着一抹难掩的艰辛。团子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宝宝很苦,但宝宝不说。 搞得郑倩倩觉得自己十恶不赦,灭绝人性。 想着小孩子不能太惯着,而且惩罚也是在能承受的范围内,就默默的硬起了心肠,把升起的愧疚都藏起来,免得小家伙瞧见了,觉得以后可以凭借卖惨继续犯错。 “好啦,小葡媞真棒,这个老师待会给院长奶奶送去,小葡媞和小朋友们一起排队吃饭去吧。” 小葡媞的胖手手抖啊抖,觉得饭饭都不香了。 可她还是坚强的忍住了金豆豆,乖巧的点着胖脑袋,“好,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看着小人委曲求全,故作坚强的小模样,郑倩倩差点破功,忍了忍,才扬起温和的笑,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挥手,“小葡媞再见。” 任天洁早就等在了食堂门口,远远瞧见肉团子在一众小豆丁堆里,焉头耷脑的过来,微微蹙了蹙眉。 杵着拐杖上前,走到肉团子跟前。 小葡媞看见小侄孙,没有跟往常一样,欢欢喜喜的扑上去,跟小猪仔似得又拱又哼唧。只是站在原地,撅着小嘴,大眼睛眨啊眨,越眨越红,这是金豆豆泛滥的前奏。 任天洁心疼又生气,赶忙蹲下身,揽住胖团子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小侄孙说,小侄孙去揍他。” “哇……”委屈悲伤快要溢出来的肉团子再也忍不住,扑进小侄孙怀里嚎啕大哭,小嘴还不空闲的叭叭,“小葡媞真是太可怜啦,手手都写坏掉啦,哇……字字太坏啦,小葡媞怎么都写不完,它们都欺负小葡媞,哇……小几孙,姑奶奶真的是太难啦。” 真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事情的任天洁…… 果真很任家人,都是学渣,写个字能要命。 被学习伤害过的任天洁,很能理解自家姑奶奶的心情。 被肉团子糊了满身的眼泪鼻涕,也不嫌弃,拍着肉团子的背顺气,“好了好了,没事了,都写完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写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小团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在小侄孙怀里蹭了蹭小脸,然后抬起胖脑袋,带着小鼻音闷声问,“真的吗?” 想了一肚子安慰的话的任天洁,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问懵了,“什么?” 团子横着肉胳膊,在小鼻子上抹了一把,流出来的鼻涕没了,吸了吸小鼻子,认真严肃的看着任天洁,“小葡媞不好看了吗?” 任天洁……你一个三头身的胖团子,谈什么好不好看。 怕小东西又哭,任天洁只好违心道,“好看,姑奶奶是最好看的,什么时候都好看。只是吧,要是把眼睛哭肿了,脸蛋哭花了,就没有那么好看了,所以,不能再哭了知道吗?” 小团子一听,果断不哭了,用小胳膊抹了抹眼睛,“那好叭,小葡媞不哭啦,小几孙,姑奶奶饿啦。” 本来不饿的,饭饭的香味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小葡媞就饿了,小肚肚都饿扁了。 任天洁有些想笑,奶娃子就是奶娃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怕肉团子生气,忍住没笑出声,“好,那我们赶紧进去吧,别的小朋友都吃上了。” 那还得了,小葡媞急了,拽上任天洁的手就往食堂里拖,“快点小几孙,饭饭要没有啦。” 任天洁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个姑奶奶有点不会心疼人,小侄孙的腿都瘸,她还拽着跑。 吃过晚饭,小葡媞跑去和同龄的小豆丁们玩了一会,然后在职工阿姨的帮助下洗刷干净,再住进新的宿舍,她现在还小,和男娃住一起,倒也不妨事。 宿舍里,王明几人和任天洁都已经洗过澡,各自在自己床上,大眼瞪小眼。 任天洁和王明一行人住一起,感觉还是挺虚的,就怕被下黑手,王明这牲口惯会下黑手。所以一直保持警惕,时刻讨好卖乖。 王明对任天洁的讨好不屑一顾,他倒是想揍这货一顿,不过自己脸上的淤青时刻提醒他,不能冲动。 不能动手,但能动眼,他要用眼神,将天洁这条哈巴狗瞪出洞来。 任天洁缩着脖子,假装没看到,心里祈祷小姑奶奶赶紧回来。 不知不觉中,小姑奶奶已经被任天洁放在了保护伞的位置上,下意识信任依赖。 小葡媞不负所望,洗得香喷喷后,就迈着小短腿哒哒的跑了来,“小几孙,姑奶奶回来啦。” 任天洁狠狠的松口气,欢喜起身迎接小姑奶奶,“姑奶奶快来,床都铺好了,东西也都放在了床上。” 小葡媞夸张的哇一嗓子,毫不吝啬的给了小侄孙一个赞扬的拍拍,拍在任天的脑袋上,“小几孙胖胖哒。” 然后小短腿一蹦,肉乎乎的小身板一扑,就趴在了床上,欢喜的滚上两圈,幸福得冒泡,“好舒服呀,和小几孙住好开心呀。” 任天洁被逗得不行,莫名的,只要和团子在一起,就觉得安心,“床有点高,晚上要喝水要上厕所就跟我说,别自己下床,免得摔了。” “知道啦,谢谢小几孙,小几孙最好啦。” 王明嗤之以鼻,幼稚,愚蠢。 26零食友谊 “喂,小……屁孩,你晚上要是敢闹腾,我就把你丢出去,安静点,知道不。” 小葡媞小鼻子一哼,扬起小下巴怒视王明,“小葡媞才不是小屁孩,小葡媞是小葡媞,你是一个大坏蛋,不准给小葡媞乱起名字,要不然揍你,揍哭你。” 王明脸一僵,挨揍的画面跟噩梦似得在脑子里盘旋,还有他又哭又嚎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气呼呼的一转身,用后脑勺对着小团子。讨厌的小精怪,等着吧,总有一天收了她。 小葡媞傲娇的挺起小肚子,得意极了。 想到什么,撅着小屁屁,爬到床尾,翻开自己的包袱。 就是被任天洁抢去的那个,任天洁都没来得及打开看里面有什么就有了后边的事,后来认了姑奶奶,还被罚了,就更加不会动团子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小葡媞见了,兴致勃勃的打开,她还是第一次打开包袱,之前全部心思都在对孤儿院的新奇和找到小侄孙的欢喜上,没顾得上其他。 这会见到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忍不住哇哇出声,口水也开始泛滥。 黑黝黝的大眼睛闪闪发光,胖爪爪欢快的往怀里搂,“好多好吃哒,小几孙,给你吃。”小姑奶奶大方得很,直接给了一堆。 任天洁看着也馋,口水吞了一肚子,现在小葡媞是他姑奶奶了,不用担心被说抢东西,小葡媞给,就高高兴兴的拿手里吃,幸福得冒泡,而且,这样吃起来,更觉安心。 对孤儿院里的孩子来说,不管是什么样的零食,都是奢侈品,难得吃上一回,任天洁忍不住吧唧嘴,声音越吃越大,还不断念叨好吃,太好吃了。 王明几人馋得直吞口水,恨任天洁恨得牙痒痒。 王明不好意思,还有几分骨气,硬生生忍着没回头。 他几个小弟就不行了,忍了没两分钟,就慢慢挪着步,靠近小葡媞,眼睛里的渴望几乎凝结成实质。眼巴巴的瞅着两人嘴里的吃食,口水吞得咕咕响,要不是清楚的认知到自己不是团子的对手,早就上手抢了。 最后剩下的一点理智和羞耻心,也让他们忍住没开口讨要。 只是他们过于炙热的眼神,恨不得把一包袱吃食,瞪出一个洞来的神情,出卖了他们的内心,那点仅剩的羞耻心也没能保住。 小葡媞抬头瞧见了,也不小气,大方的一人塞了一个,“给你们吃,以后不可以再欺负小几孙啦,要不然小葡媞再也不给你们好吃哒啦。” 几人惊喜得不行,没想到肉团子会不计前嫌,给他们吃。 哪还顾得了老大的命令,忙不迭的接在手里,连连点头,“我们保证,不欺负,以后再也不欺负了。” 王明气得想立起来破口大骂,把这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狠狠揍一顿。 但被一个小奶娃撬了墙角,他觉得丢人,又怕自己起身,暴露馋得吞口水的事,只好给忍住了,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给这些没脸没皮的东西一个沉痛教训。 听着几人吃得吧唧响,还讨论谁的什么味,谁的更好吃,更是气不打一次来。 气过之后,又觉得委屈,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越想越难受,眼眶都红了。 “请你吃。” 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冷不丁听到一声奶呼呼的小嗓音,王明愣了愣。怕自作多情,闹笑话丢人,忍住没动。 小葡媞又往前趴了趴,艰难的伸着胖胳膊,把一袋小饼干递到王明跟前,“请你吃。” 王明看着眼前从来没吃过的饼干,偷偷吞了吞口水。 想硬气的说不稀罕,却始终舍不得开口,眼睛直直的落在饼干上,舍不得移开。 但要伸手出去,又觉得没骨气,一时间纠结得不行。 小葡媞是个单纯的小宝贝,她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完全没有要脸面这一说,为此也就无法理解王明的纠结,和内心那点不值钱的小自尊。 只当他是觉得不好吃,不想要。 胖爪爪从口袋里捏了一块小饼干,递到王明嘴边,小奶音十分真诚,“吃叭,香香哒,脆脆哒,可好吃啦,小葡媞不骗人哒。” 小饼干的香味就在鼻子下边,王明被馋得脑子一懵,就张嘴吃了。 反应过来后,羞得无地自容。 小葡媞却高兴得咯咯直乐,“是不是好好吃?”说着把小袋子也塞给了王明。 听着小胖子单纯无心机的小奶音,王明觉得自己莫名有那么点惭愧,感觉自己实在小人之心。 攥紧小饼干,瓮声瓮气的问,“你为什么要给我?” 小葡媞歪歪胖脑袋,理所应当道,“因为小葡媞有啊。” 王明一噎,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唉,算了。 哼了一声,抱着饼干,扭身到另一边,咔擦咔擦的吃,确实好吃。 小葡媞也不恼,撅着小屁屁爬下床,和自家小侄孙窝在一起,继续吃得欢快。 王明的几个手下也跟着一起,吃吃笑笑,玩闹到大半夜,直到职工叔叔来敲门,他们才消停,各自回床铺睡觉。 翌日,小葡媞被任天洁从床上抠起来,给她洗小脸小手,带着去食堂吃饭。小人闹得太晚,早上没精神,直到吃饱喝足,才恢复成精神团。 饭后,他们不同年龄的小朋友,还要各自参加自己团队的集体活动和学习,然后几人再去完成他们的惩罚,打扫卫生。 游乐区这边树多,隔一会就会落下许多树叶,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清扫这些落叶。 扫帚有些大,小葡媞还不及半个扫帚高,一双小胖手紧紧握住扫帚柄,撅着小屁屁,憋红了小脸使劲,扫帚纹丝不动。 王明无情的嘲笑,“小胖子,你这身肉都白长了。” 小葡媞气,一把扔开扫帚,就哒哒哒跑过去,想要揍王明,“我不是小胖子,我是小葡媞,你是大坏蛋。” 王明还是挺怕小葡媞的,见她扑过来,下意识往后躲。 任天洁眼疾手快把肉团子捞回来,压低声音劝,“不能动手,院长奶奶知道了,会生气的,到时候又罚你写字怎么办?” 小葡媞肉嘟嘟的脸蛋一白,缩着小脖子四处瞅了瞅,没人看到她刚刚想要打人的画面才偷偷松口气,心有余悸的拍拍小肚肚,同样压低声音道,“吓屎小葡媞啦,以后打大坏蛋的时候,不能在外面,我们要偷偷的打啦。” 任天洁脸色一僵,肉团子好像有点暴力,没说不打了,竟然想着下黑手,谁教出来的? 尴尬的笑笑,“这事以后再说,先扫地。” 27团子想起了被遗忘的侄子 小葡媞重重的点点胖脑袋,扫地她可会了,比写字会多了。拿不起扫帚,就用小手手捡,这边的叶子捡到另一边,然后小身子一晃,撞倒了刚刚被小弟收拾好的落叶。 团子不慌,继续一片一片的捡,认真又仔细,小短腿迈得欢快,看起来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任天洁跟在后边,单腿蹦跶,本意是给小葡媞善后擦屁股,只是,一只手拎着大扫把,有些有心无力,半天没扫明白一块地,反而把树叶弄得更乱了。 王明狐疑的看着两人嘀咕,总觉得他们刚刚嘀嘀咕咕的没憋好屁,说不定商量着怎么收拾他呢,一时间背脊有点凉。 又不好意思去问,当然,也是不敢去问。 哼了一声,拿起扫把,唰唰唰,狂风扫落叶,发泄心中的不满。一时间落叶纷飞,整个游乐区,惨不忍睹。 几个小手下看看狂魔乱舞的老大,看看帮倒忙的小人,再看看瘸着腿的伤残,所谓吃人嘴软,他们只能任劳任怨的好好干活,给这些帮倒忙的善后,真是谁也得罪不起,卑微的人生啊。 上午刚干完活,就到了午饭时间,小葡媞树叶一扔,就拽着任天洁狂奔,“快点小几孙,该吃饭饭啦。”吃饭的事,团子比谁都积极。 任天洁觉得自己认亲认早了,这是什么倒霉姑娘,能不能顾及点腿瘸的小侄孙。亏得他腿不严重,慢跑两步也使得,要不然在姑奶奶这样的关爱下,肯定会半身不遂。 王明嗤笑一声,“比猪都贪吃,还说不是小胖子。”嘴里嫌弃,往食堂跑的速度却不慢。 吃过午饭,睡个午觉,下午继续参加集体活动,然后在晚饭前,受罚的几人还得再去清扫一次游乐场地,今天的活才算完。 别看小葡媞全程都在帮倒忙,也是很累的。 吃着晚饭,小脑袋就在点,好几次差点把胖脑袋扎进饭碗里,亏得任天洁眼疾手快给她把小脑袋接住。 有惊无险的吃完晚饭,又全程晕晕乎乎的被职工阿姨洗干净,送回床上,然后呼呼大睡。 原本还要闹腾几个小时才能有瞌睡的任天洁王明几人,都下意识安静了下来,不敢吵团子睡觉,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小葡媞是被尿尿憋醒的,迷迷糊糊自己去了厕所,回来后,人就清醒了,好半晌也睡不着。 看了眼床头对床头的小侄孙,小葡媞撅着小屁屁,捣腾着小胖腿,从栏杆上翻过去,小屁屁正好砸在任天洁的脑袋上。 好不容易睡着的任天洁就被这么砸醒了,木着脸忍受在自己脑袋上捣腾的肉团子。 当姑奶奶的奶团子一点不知道自己做了坏事,小屁股一厥一厥的爬起来,臭脚丫在任天洁的脑袋上踩了好几下,然后才稳住肉乎乎的小身板,心满意足的窝进小侄孙怀里。 没了瞌睡,还被疼得无比清醒的任天洁无声一叹,扯过被子把小姑奶奶盖住,初夏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 小葡媞兴奋的在被子扭了好几下,软乎乎的小身子跟小肉虫似得,带着奶味,任天洁觉得十分上头,无意识的捏着小姑奶奶的胖胳膊胖腿,整个人都跟着软乎了起来。 小葡媞被捏得摇头晃脑的,咯咯乐了好一会,才想起正事。 凑近小侄孙耳朵边,自以为很小声的嘀咕,“小几孙,你知道什么是国粹天堂,什么是歌舞盛会吗?” 在孤儿院待了两天,见到小侄孙的喜悦慢慢恢复平静,就在刚刚,尿完之后,小葡媞想起了被她遗忘的大侄子和小侄子。 大侄子在帮警探叔叔的忙,小葡媞不担心,但小侄子那天受伤了,还被坏人追,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小小的人,操碎了心。 任天洁是个窝里横的小废物,根本不敢出孤儿院,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国粹天堂,歌舞盛会。 他又不好意思说实话,害怕让小姑奶奶失望。 就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个所以然出来。 “嗤……”对床的王明嘲讽出声,“没用的废物,国粹天堂,歌舞盛会都不知道,垃圾。” 王明可不是窝里横的小霸王,那是真霸王,三天两头带着小弟偷溜出孤儿院,到锦官城玩,国粹天堂,歌舞盛会是锦官城的两个巨头,他自然知道,也很向往,曾经无数次发誓,自己要成为其中一员。 任天洁被说得脸色爆红,好在在夜间,看不见,却不敢出声反驳王明,难得的,又生出了回羞耻心,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奶奶,生怕她也嫌弃自己。 小葡媞一点不嫌弃自己的小侄孙,还特别护犊子,肉乎乎的小身子蹭的立起来,怒视王明,黑夜阻挡不了小葡媞黑黝黝的大眼睛,“你才是垃圾,你是大坏蛋,不准你欺负小几孙,要不然小葡媞揍你。” 说着还不解气,小胳膊小腿倒腾着要下床,被被子绊了一下,小身板直接砸在任天洁胸口,肉嘟嘟的一坨还很有分量,压得任天洁差点没喘过来气。 一看自家小姑奶奶气势汹汹,要去干架的模样,吓得顾不上自己,赶紧追过去,捞回来。 王明也吓了一跳,已经本能的贴到了墙上。 回过神来又觉得丢脸,暗暗鄙视自己一翻,假装没人瞧见,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 还嘴硬的回道,“我说的是实话,整个锦官城谁不知道这两个地方,偏他任天洁不知道不是垃圾,不是蠢,是什么?” “小葡媞也不知道。”奶团子挺起小肚肚,喊得特别得意,莫名有种骄傲在里面。 任天洁偷偷捂了脸,这事吧,真没什么可骄傲的。 你也同样蠢。 王明张口就要嘲讽,话都到喉咙了,又给生生忍了回去,拍挨揍,“哼,反正知道的人很多。”你不知道就是你蠢。 小葡媞梗着小脖子,一点没有求人办事的自觉,小模样傲娇得很,“那你说,那是哪里。” “我凭什么说。”王明又不蠢,白了小团子一眼。 小葡媞扬起胖拳头,鼓着小脸,“你不说我就揍你。” 王明…… 任天洁…… 被吵醒的小弟…… 然后,小葡媞如愿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欢喜的怂恿自家小侄孙,“小几孙,我们明天去找小几子吧。” 小侄子? 任天洁蹙眉,还有这号亲戚? 28偷偷出门 任天洁不想去找,小姑奶奶有自己一个亲人就够了,要什么小侄子,偏还比自己大一辈,这怎么行。 “那个,小姑奶奶啊,孤儿院是不允许随便外出的,要是被院长奶奶知道了,会罚我们写字,写很多很多字的。” 被写字支配的恐惧徒然生长,小葡媞肉嘟嘟的小脸蛋一白,下意识就要退缩。 任天洁心中暗喜。 可小葡媞转瞬又想到小侄子会被人抓住,打死,可怜巴巴的丢在垃圾堆里,没人有理会,人人嫌弃,就难过,担心得要命。 身为小长辈,她不能不管小侄子,即便害怕,也要勇敢。 默默的给自己鼓了鼓劲,挺起小肚肚,“没关系哒,我们不让院长奶奶知道就好啦。” 任天洁一僵,写字都拦不住,这个小侄子是个劲敌啊。 “那也不行啊,每天都有职工阿姨和叔叔点名,我们要是不见了,很快就会被发现,然后找回来,罚我们写字,不准吃饭,还要打扫卫生。” 小葡媞鼓起的那点勇气,被任天洁吓得消失无踪,小肚肚瘪了下去,撅着小嘴,小脸苦哈哈的,“那怎么办呀?” “嗤,怂货,明明就是不敢,还找这样那样的借口,真没种。”王明这张嘴,实属有点贱,不奚落两句人,就不自在。 常跟在身边的小弟为他感到担忧,明明怕小团子怕得要死,还总是去招惹,这不是骨头痒吗? 这不,瞧瞧,肉团子又暴躁了。 “大坏蛋,你又骂我小几孙,揍你。” 胖团子很护崽,奶凶奶凶的挥起了胖爪子,梗着小脖子,要往前冲的架势,还是有那么点唬人。 王明挺直背脊,强忍着心虚没逃跑,后背直冒冷汗。却一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任天洁本来就是个怂货,胆小鬼。 任天洁心累极了,死命捞住自家小姑奶奶,无比后悔平时锻炼少了,捞个肉团子,都费了老鼻子劲。 “小姑奶奶,咱们大人大量,不跟人一般见识,乖了。要是待会把职工阿姨们吵了过来,我们又得挨罚了。” 小葡媞一听,弱弱的收回了气势,果断安静了下来。怎么说呢,就是一物降一物,团子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宿舍里的人,都偷偷松了口气,肉团子的杀伤力是真大。 不过,安静是安静了,小葡媞找小侄子的心思一点没丢。 “小几孙,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去呀?” 任天洁脑袋都大了,怎么样都出不去呀,祖宗。 “咳咳……想出去?”王明暗戳戳的撇了眼小团子。 任天洁头皮一麻,这货一听就没憋好屁。 “小姑奶奶,咱……” “想,想出去。”任天洁没拦住,肉团子甩开小侄孙的手,哒哒哒跑到了王明跟前,仰起胖脑袋问,“你有办法吗?你要是有办法带我出去,我以后就不打你啦。” 王明……想打爆小胖子的狗头,说的什么没人性的话,害得他提要求的胆子都没了。 不过,小胖子的条件好诱人。 “行。” 任天洁卒。 “小姑奶奶,不能出去,你听话,等一等,我想办法跟院长奶奶请假,再带你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几子快要屎掉啦,小葡媞要去找小几子。小几孙,你要乖乖哒听姑奶奶的话,要不然姑奶奶揍你哦。” “嗤……”王明笑喷,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吧。 任天洁麻木了,爱会消失对吗,他才新鲜几天,就被抛弃了? 任天洁怂归怂,怕归怕,但对小姑奶奶的心日月可鉴,不放心她跟着王明单独出去,怕被王明卖了,决定舍命陪君子。 希望不会被抓住吧,阿门。 翌日吃过早饭,王明把小手下打发去做惩罚任务,然后带上小葡媞和任天洁,跟职工阿姨说他们今天的惩罚多,要一直做,不能参加集体活动。 孩子多,职工也不能个个都照顾到了解到,也就没对三人的话产生质疑。 做好准备工作,三人就狗狗祟祟摸到了孤儿院后院,长满杂草的墙角。 这地是孤儿院成立最初,修建的杂物房。后来孤儿院扩建,这里位置不好,就被慌了下来,鲜少有人来过来。杂物房年久失修塌了,剩下一片废墟。 王明指着杂草最茂盛的地方,神情激动澎湃豪迈,叉着腰,挺着胸,挥起手臂,“这里,就是通向光明的康庄大道。” 小葡媞和任天洁面无表情的看着王明犯蠢,眼神清楚明白的表达了,这是个傻子吧。 王明的表演无人欣赏,有些尴尬。 摸了摸鼻子,收了架势,“好了,你们都跟紧我,走丢了,我可不负责。”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要不然天都黑了。”任天洁心慌得很,就想速战速决,早去早回,免得被逮住。 偏王明还跟个傻子似得,在这里耍宝。 王明愣了愣,刚刚任天洁是在跟他不耐烦吧? 也不走了,双手环胸,“我说,任天洁,是不是这两天哥好说话,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刚刚你是怎么跟哥说话的?” 任天洁愣了愣,随即心肝一颤,乖乖,他刚刚好像真的给王明甩脸子了,是被小姑奶奶护得昏了头吧?这两天确实有点飘。 涩涩的吞了口口水,急速扬起狗腿笑脸,“明哥,瞧您说的,小弟哪敢呢,这不是没出过孤儿院,怕得紧,一下子没注意激动了点,明哥您大人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王明阴阳怪气的呵了声,“我看你敢得很,不但不把老子当回事,还敢对老子吆五喝六了,挺能耐啊,咋地,想上天啊,真以为哥提不起刀了” 任天洁慌得一批,不怎么硬实的腰下意识就佝偻了起来,咧着嘴讨好,“真没有,明哥你可冤枉小弟了,借小弟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小葡媞站在两人中间,仰起胖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小脑袋都快转晕了,搞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就生气的挺起小肚肚,双手叉腰,“你们在做什么呀,我们还要去找小几子,不可以在这里瞎闹,小葡媞生气啦。” 王明的大哥气焰瞬间就散了,抹了把额头掉下来的冷汗,差点忘了还有个小精怪在这里。 任天洁弯下的腰,默默的就挺直了,对啊,小姑奶奶在,他怕个毛。 王明对任天洁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总有你落单的时候,转身带路。 任天洁抓紧了小姑奶奶的小胖手,感觉十分踏实,他决定这辈子,要和小姑奶奶形影不离。 29进城的路 当年龄相加不到二十的祖孙俩,看到杂草后的狗洞时,表情都木得厉害,原来这就是康庄大道,怪他俩没读书,没文化,没见识,第一次知道这个。 王明假装没看到两人的嫌弃,趴下壮硕的身躯,熟门熟路的从狗洞爬了出去。有什么好嫌弃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们懂个屁。 亏得狗洞够大,要不然他这样的身板,还真不一定出得去。 小葡媞不歧视狗洞,再说她也不知道这是狗洞,二话不说,跟在王明身后,蹬蹬蹬走了出去,狗洞大得,甚至都不用她弯下小蛮腰爬。 小嘴还不断催促后面的任天洁,“小几孙,你不要怕,跟着姑奶奶就好啦,姑奶奶会保护你哒,快出来叭。” 任天洁深深的叹了口气,要是被抓住了,小姑奶奶也护不住他,那时候,她自身难保。 看了眼身后的孤儿院,仰天一望,没有回头路了。 忍住内心的咆哮,含泪跟着小姑奶奶钻出了狗洞。 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 三人都忍不住狠狠吸了口气,“唔……”好臭,狗洞外面是化粪池。 三人打着干呕,憋着气,撒丫子狂奔,任天洁的腿都被这股臭味治好了,跑起来一点不含糊。 跑出一里多地,才算活了过来,重新深呼吸,外面的空气,就是爽啊。 只是,缓过劲来才发现,入眼都是荒芜的小树林,任天洁害怕的牵紧了小姑奶奶,问,“明哥,这是哪啊,我们该从哪里下山?” 王明嫌弃的撇了任天洁一眼,真是个胆小鬼,连小胖子这个三岁幼崽都不如,“怕什么,有我在,还能丢了?跟着我走,肯定能带你们下山就是了。” 任天洁僵硬的笑笑,恭维的话都不会说了,心慌得厉害,有你在才更害怕。 荒郊野岭,杀人抛尸,嘶,想想就毛骨悚然。 默默的,把胖爪爪又握紧了些。 任天洁长到十二岁,除了孤儿院组织的集体活动,跟着一起出过门两次,从未私自下过山。 踏出孤儿院的那一刻,心里说不出的慌乱,胆怯,对未知的恐惧。隐隐的,好似有些激动和期盼,但转瞬就被害怕取代,他都来不及感受激动带来的热血沸腾,就开始畏手畏脚的等待未知。 小葡媞歪着小脑袋,看了看自家小侄孙,小胖手轻轻的在小侄孙手上拍了拍,小长辈范十足,“小几孙不要怕,姑奶奶在哒,姑奶奶会保护你哒。” 小人小小一只,还没任天洁大腿高,胖乎乎的三头身,软软糯糯,看起来是那么弱小好欺。 但她的眼神清澈明亮,似乎能照亮所有黑暗,能驱散所有污秽,能让温暖包裹全身。 任天洁的心,莫名就安稳了,小人在他的眼里,变得高大威猛,无所不能起来。 笑着捏了捏肉团子的小胳膊,“好,谢谢小姑奶奶,山路不好走,我背你吧。”昨天还杵拐杖的腿,今天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了,任天洁也忘记自己还是个伤员这回事。 “好呀,小几孙最好啦,”团子这个不合格的小长辈,更是忘得一干二净,小胖腿一蹦,就趴在了任天洁背上。 咧嘴露出小米牙,笑得欢快,举着胖胳膊怕着任天洁的背,小胖腿优哉游哉的晃着。 奶嗓子一嚎,“粗发……” 王明瘪了瘪嘴,看了眼任天洁的腿,竟是三人中,唯一记得任天洁腿残的人。 不过看任天洁好似一点事没有就什么都没说,带着俩人往山下去。 王明也有点心虚,不敢带着走大路,怕遇上人,走的是隐蔽的小路。 这条小路走的人不多,杂草茂盛,好在还能看见路的轮廓,跟着走,也不用担心踩空掉沟里。 王明走了许多次,走起来很轻松。 任天洁对路况不熟,低一脚高一脚的晃悠,还背了个肉团子,没一会就双腿直颤,汗流浃背。 小葡媞要自己走,任天洁不让。 奶团子还没杂草高,杂草又十分锋利,划烂了小脸蛋怎么办。 王明可没想着帮忙,他才不会背一个时不时就想揍他一顿的小胖子,万一趴他背上,给他来一顿,他找谁说理去。 况且小胖子还是个小精怪,吸血怎么办,吃肉怎么办? 想着,王明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离两人远远的。 好在山路不算陡峭,也不长,不过半个小时,就走出了小荒林。 小路变得平缓起来,杂草也少了。 这一片是附近村民来砍柴的地,走的人多,人气旺,没那么荒凉。 再走上半个小时,就走出了山林,到了通往锦官城的大道。 不过这一路过去要走上一个多小时。 王明整天上蹿下跳,体力好,精力好,走得快,也就一个小时能到锦官城。 任天洁是个懒货,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体力不行。 还要背着肉团子,在山林里又消耗了大量体力,按照他的速度,到锦官城,怕是需要两个小时。 这样的速度,天黑前肯定没办法赶回去。 王明有些怕,他之前偷溜出来,晚上都是回去了的,他也怕被院长罚,更怕被赶出孤儿院。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孤儿,是被人抛弃的累赘,心里却明白,除了孤儿院,他别无去处。 对于唯一的港湾,他害怕失去。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改天我们早点出发,要不然晚上回不去,被发现了可不得了。” 任天洁倒是迟疑了,都走到这了,又回去,感觉亏得慌,他也不想再走一次那样的山路。 但要是回去晚了,后果确实很严重。 一时间有些纠结。 小葡媞是坚决要去的,团子的心,无比坚定,“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找小几子,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说着,小人就挣扎着从任天洁背上下来,硬气的迈着小短腿,独自一人蹬蹬蹬往前跑,速度还挺快。 任天洁王明对视一眼,赶紧跟上。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下团子不管,况且,在心底,他们也觉得不能白走一趟,反正都出来了,大不了回去的时候,跑快点。 任天洁想继续背着团子走,团子却不让,小短腿甩得飞起,脸蛋上的肉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每个细胞都在表示,她自己可以走,她是最胖的。 任天洁看自家姑奶奶走得确实挺好,也没固执的强硬要背,暗想着让她自己走会,走累了他再背,自己也能歇一段。 30如何坐车 王明看了眼甩手甩脚的团子,撇了撇嘴,这会倒是逞能,待会别哭才好。 然后口嫌体正的偷偷给自己找借口,想着实在不行,他就吃点亏,背一背小胖子。 吃亏总比被罚好,他只是为了不被罚,才不是心疼小胖子。 让两人意外的是,小团子一路走下来,速度没减慢,还一声没喊累。 他俩大小伙出了一身的汗,小团子滴汗没有,圆滚滚的一小团,精神十足。就是口水有点多,小肚子上的衣服都快被浸透了。 她这是汗水化成了口水流吗? 一小时后,三人就看到了高大古朴,威严十足的锦官城城楼。 任天洁激动得浑身都在抖,锦官城啊,这个即将承载他一生的地方,很久以前,就存在了他的幻想里。 当真正见到时,才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却比想象更加宏伟壮观,更让他觉得遥不可及,却又充满激情和热血,想要在这发光发热。 小葡媞和王明对这里没太多感觉,王明来了这里不少次了,新鲜感淡了大半,只是爱这里的热闹。 小葡媞一心找小侄子,没工夫感受,况且,在这里,她都是过来人了,团子表示,看得多了,就不稀罕了。 “快带我们去那两条街叭,小葡媞要去找小几子。”团子拍了拍王明的膝盖,奶呼呼的催促,小脸正经得很,她是一个有正事的团子,可不是来玩的。 任天洁赶紧回神,紧张的四处瞅了瞅,“小姑奶奶,听说这里拍花子多,你要牵紧我,别走丢了。” 孤儿院里,院长和职工叔叔阿姨们,总是会给孩子们灌输外面很危险,拍花子多,被拍花子抓走就会遭受各种可怕事情的思想,免得这些孩子们整天想着出来,惹出一大堆的事。 没出过门的任天洁把拍花子可怕的理论记在了骨子里,这也是他不敢出门的原因。 被锦官城的外表震撼过后,就开始心慌,总觉得每个人都像是大家嘴里说的可怕的拍花子。 “知道啦,”小葡媞把小手手放进小几孙手里,敷衍的应了句,对拍花子没有任何概念,也就不存在畏惧,又催促王明,“快点快点,要去找小几子。” 王明磨了磨牙,“行行行,别催,我想想先去哪,从哪边过去最近,锦官城可大了,乱走的话,会走丢的,到时候再也回不去了。” 锦官城确实很大很大,背靠最繁复便利的陆路交通要道,通往全国各地。 面对最大运河流域,水运发达,有最大的货运码头,客运码头,人流密集。 四周还有不少名胜古迹,天然地貌,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不少人慕名而来。 这里地势宽广平坦,土地肥沃,河流纵横,农业畜牧业养殖业发达,吃穿用,样样丰富。 各地的人都往这里汇聚,锦官城年年都在扩展,可仍旧装不下日益剧增的人口,房屋也不够住,为此建筑业也大肆发展。 锦官城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繁荣昌盛之景。 如今的锦官城,大小堪比一些小国。 孤儿院在锦官城北,入城的门,也是北门。 国粹天堂,歌舞盛会又在东西两方,凭借他们的一双腿走过去,怕是得几天几夜。 “你们有没有钱,我们需要坐车过去,要不然太远了。” 坐车? 两个小土包子都没坐过城里的车,满脸茫然。 王明有点骄傲,还有点嫌弃,他可是坐过车的人。 不过,一看他俩的样子,就知道没钱,算了算了。 “既然没钱,那你们俩待会要听我的,我带你们去坐免费的车。” 小祖孙俩满心好奇,连连点头。 王明贼贼一笑,招招手,带着两人到了电车站台。 站台这里等了许多人,都是准备乘车的。 锦官城里的交通工具不少,人力三轮,畜力三轮,自行车,小轿车,都很常见。 不过三轮都是短距离的交通工具,价钱也贵,普通穷人不会坐。 自行车,小轿车更是有钱人家的坐骑,普通人更不用想了。 普通穷人们常坐的,就是公共交通工具,电车。 电车很便宜,一毛一个人,一辆电车可以装几十号人。多挤点,甚至能挤满一百人。 王明伸长脖子瞅,听到叮铃铃的声响,就知道车子要过来了。 看是可以到西街的有轨电车,忙低声嘱咐两人。 “你们待会各自找一个人,牵着他的衣服,跟着挤上去,有人问你们要车费,你们就往拽着衣服那人身边躲,什么也别说,上了车咱们再碰头。” 两人想问为什么,电车已经停了,王明顾不得解释,推着两人往人群里钻,“赶紧的,自己去找人牵,往车上挤,别落下了,快点快点。” 两人一脑袋问号,着急忙慌的随便找了个人牵住,跟着往车上挤,在人群里,你推我撞,整个人都快扁了。 “别挤别挤,都排好队,准备好车费,别想浑水摸鱼啊,都排好队,排好队。”售票员扯着嗓门大喊,可人群照样挤,人人手里都举着钱,往售票员跟前递。 售票员圆润雄壮的身躯抵在门口,收一个,放一个,愣是能错过一个。 小葡媞小小一只,在拥挤的人群里,矮得看不见脑瓜顶,还没来得及牵人,就被人群带上了车,甚至小脚脚都没沾着地,然后就懵着小脸,坐到了位置上,小脚丫一晃一晃的,瞅着门口。 任天洁没有小葡媞的好运,被售票员拦住了,“哎哎,你,小孩,你谁家的,给钱上车啊,没钱就下去。” 任天洁的脸顿时就红了,第一次做这事,不熟练,脸皮薄,完全没有狗腿时的厚脸皮,主要是心慌害怕,扭身就要下去。 可后面人挤人,下不去。 刚好有人大喊,“这这,两个的两个的。” 售票员以为有一个就是任天洁,大手一挥,就将任天洁薅进了车里。 任天洁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作何感想。抬头看到小姑奶奶已经坐好了,赶紧过去,站她旁边护着。 王明对于坐霸王车,已经轻车熟路,从一人手里接过钱,连声说我帮你我帮你,抬头就喊,“这这这。”钱塞给售票员,就钻进了车里。 被夺了钱的人……他都没看清是谁。 三人成功上车,等其他人也上来后,电车叮叮叮缓缓移动起来。 小葡媞和任天洁新奇得不得了,趴在车窗上,到处瞅,眼睛都不够用,还得把嘴用上,来表达自己震惊好奇的心情,一路上惊呼就没断过。 王明嫌弃得很,偷偷离远了些,才不跟这俩大傻子待一块。 31不客气的团子 电车的速度不快,路上还得上下人,不过比起步行要快得多。 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西街。 三人从车上下来,入目就是富丽堂皇,炫彩夺目人声鼎沸的西街,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里王明也是第一次来,免不得和小葡媞任天洁一样,成为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既震惊,又胆怯。 穿着时尚华丽的女人挽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三人身旁走过,听了惊呼,发出一声嗤笑,嫌弃的撇了一眼,穿过高大巍峨,透着奢华的西街楼牌,走进西街,汇入和他们一样打扮得精致,富贵的人群。 王明任天洁直了眼,总觉得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地方,和他们格格不入。 显得很无措,下意识缩着脖子苟着背,满心自卑。 小葡媞却不,双手抱着小拳拳,撅起小屁屁,张开小嘴,“哇”了一声,流下一滴口水,大眼睛闪闪发光,“好漂亮呀,”然后撒丫子往里跑,小小一团,很快被人群淹没。 任天洁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去,把团子牢牢的牵在手里。 王明不敢踏进去,生怕自己弄坏了这里的一草一物赔不起。 可任天洁和小胖子已经进去了,他要不去,显得多没胆。 几番纠结后,也畏手畏脚的跟了上去。 西街里面比外面看着更加富丽堂皇,光彩夺目。人流熙熙攘攘的,但一点不嘈杂,人人都端得绅士有礼,优雅大气,不高声喧哗,不嬉笑打闹,步履从容淡定,姿态婀娜,和他们常见的市井小民完全不同。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建筑,就是那些花花草草,都很精致奢华。 三人被这么绚烂富丽的景象看迷了眼,来这里的初衷都忘了,傻乎乎的顺着人流一路走一路看。 东西街虽然主要是关于东西方娱乐文化的存在形式和发展的地方,但吃穿用同样有,各色店铺林立,各具特色。 穿,用对三人来说,吸引力还不大。 唯有吃,差点要了三个小鬼的命。 落地玻璃大橱窗里,精美的蛋糕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好看又好吃。 饮品店上的图片,鲜艳夺目,看起来香甜可口。 面包,火腿,牛排,巧克力,各种吃食,香味迎面而来。 三人站在店铺外,直勾勾的盯着,口水滴答滴答流。 王明任天洁还知道闭紧嘴巴,时不时擦一擦嘴角,免得太过丢人。 小葡媞却是完全被馋傻了,张着小嘴,任由口水叭叭的流到圆鼓鼓的小肚子上,已经被风干大半的小衣服又湿了。 小葡媞长得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穿着孤儿院的衣服,来的路上没遭罪,没摔跤,还是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不像小乞丐,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小馋猫,让见了的人都忍不住乐。 她这副馋样,实在是少见。 西餐厅里,靠窗坐着吃饭两人瞧了,乐得笑出了声。 其中一人觉得有趣,冲小葡媞招了招手,“小孩,过来。” 小葡媞完全不怀疑叫的是别人,不做任何迟疑,哒哒哒就跑了过去。 任天洁瞬间醒神,一把拽住自家小姑奶奶,警惕的看了眼店里的男人,低声道,“不能过去,我们不认识他们,万一是人贩子怎么办?” 小葡媞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一脸茫然看着小侄孙,“什么是人贩子?” 任天洁一脸恐惧,故作凶样,“人贩子就是专门抓小孩,卖小孩的,很可怕的。” 小葡媞瞪着大大的眼睛,根本不害怕,还觉得小侄孙傻,“可是小葡媞不是小孩子呀,小葡媞是姑奶奶吖。” 任天洁被噎了一下,磨着后牙槽,“你是姑奶奶也是小孩。” 小葡媞双手叉着小肚肚,奶凶奶凶的瞪着任天洁,“胡说,姑奶奶不是小孩,姑奶奶是大人,很大很大的人。” 老祖宗们都说啦,小葡媞是最大哒,别想骗小孩。 任天洁耐着性子给姑奶奶普及常识,“姑奶奶是辈分称呼,小孩是年龄划分,两者是不一样的,你才三岁,不是小孩是什么,辈分大,可不代表年龄大。” 小葡媞气得肉乎乎的小脸蛋一鼓一鼓的,“不是小孩,就不是小孩,我是姑奶奶。姑奶奶是最大哒,小几孙,你再乱说,姑奶奶揍你哦。” 任天洁捶胸顿足,他都是为了谁?小没良心的分不清好赖啊。 王明对任天洁投去鄙夷一眼,连个小屁孩都搞不定,活该窝囊。 一孙一奶僵持住了,用饭的两人看小人迟迟不过去,刚出声的人又喊了一声,“小孩,快点过来。” 小葡媞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被馋得小脸都急红了,挣扎着推开任天洁的手,蹦跶着小胖腿就要过去。 任天洁急得不行,使出吃奶的劲拦,奈何小姑奶奶的劲贼大,他根本拦不住。 王明还过来帮倒忙,一把拽开任天洁的手,“让她去呗,这么多人,还能被拐跑了?再说了,你知道不知道在这里吃一顿饭得多少钱?卖十个小胖子都付不起,人家能看上她,拐卖她?你可别丢人了。” 任天洁被说愣住了,他哪知道这里贵不贵啊,就知道这里的东西他碰不起。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姑奶奶能卖多少钱,但,卖十个她都吃不了一顿饭,那应该是很贵的,这些人也很有钱,应该是看不上自家小姑奶奶的,任天洁稍稍放心了。 不过还是不能放任不管,看小姑奶奶已经跑到了窗口下,赶紧跟过去,寸步不离的守在小人身后。 王明也赶紧跟了过去,暗想这些人要是能赏他一口,他以后也能吹牛说是在歌舞盛会吃过东西的人了。 小葡媞小腿腿太短,跑到窗口下,只能露出一个脑瓜顶,小脑瓜上还飘着几根小呆毛,迎风招展。 她就伸出胖爪爪,踮起小脚脚,费劲的趴在窗沿上,把小脸蛋露出来,龇着小米牙问,“叔叔,你们喊小葡媞过来是要给小葡媞吃肉肉吗?” 瞿跃噗嗤一乐,看着挤作一团的胖脸蛋,饶有趣味的倚靠在沙发上,“小丫头不怕生,还不懂什么是客气害羞。” 瞿跃,歌舞盛会老大,五十多岁,长得十分帅气,身形高大,常年习武,身形匀称,面容刚毅,看起来像三十多的人。 32瞿跃的兴趣 不过,他的气质可不温和,手底下管着上千人,锦官城巨头之一,绝对不是个好脾性的人,手上多多少少沾了黑,沾了血。 别说孩子,就是成年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腿软。 偏小丫头一点不怕,还敢开口找他要肉吃,瞿跃是真的来了兴趣。 小葡媞吊在窗沿上费劲得很,正一点点往下掉,小脸蛋都憋红了,肉乎乎的小下巴都在帮忙用劲,“小葡媞神马都不怕,小葡媞很厉害哒。叔叔,你快拉拉小葡媞,要掉啦。” 瞿跃乐得不行,也没伸手,悠哉的调侃小人,“你不是很厉害吗?窗子都扒不稳,能有多厉害?” 小葡媞理直气壮的梗着小脖子喊,“小葡媞是吃肉肉厉害,又不是扒窗子厉害。” “哈哈哈……”瞿跃没忍住,哈哈大笑。 瞿跃的同伴蔡奎,也是瞿跃的贴身保镖,四十出头,跟在瞿跃身边,三十多个年头,是瞿跃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性子淡漠,少有表情,对瞿跃忠心耿耿,也只有在瞿跃面前,才会拥有情绪,见瞿跃乐,也跟着扬起浅笑。 任天洁默默扶额,他的小姑奶奶诶,咱要点脸吧。 王明全部心思都在桌子上的牛排上,口水吞了一箩筐,没心思注意其他。 瞿跃捏了把小葡媞搁在手臂上,挤成一团的肉脸蛋,煞有介事的点头,“看出来了,吃肉确实厉害。” “吧嗒,”小葡媞掉下去了。 小人累得不行,喘了口小粗气,举起小胖手,“小几孙,抱姑奶奶上去。” 任天洁有点怕,这人一看就不简单,万一小祖宗把人惹恼了怎么办,凑到小人耳边低声道,“我们还是快走吧,姑奶奶不是说还要找人吗?不早了,得赶紧办完正事回去,要不然院长奶奶发现了,我们就完了。” 小葡媞舔了舔小嘴,肉肉,小侄子,院长奶奶,正在三人交战,不知道该怎么选。 刚好,一块肉递到了嘴边,小人想也没想,张嘴就吃了进去,美得胖脑袋直晃悠,“哇,肉肉好好吃呀。” 单手撑在窗沿上的瞿跃似笑非笑,逗着小团子,“好吃吧?你给我当闺女,我以后每天都给你肉吃怎么样?” 王明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怎么没人认他当儿子,不是说儿子比赔钱货值钱吗? 任天洁惊了一跳,生怕小姑奶奶答应,赶紧把团子藏在身后,低头劝说。 不过,小团子的三观正得很,完全不用人劝,肉肉可以吃,闺女不能当,她是不会为了肉肉把自己卖掉哒。 一把薅开小几孙,挺着小肚肚义正言辞,“不可以哒,小葡媞是姑奶奶,是最大哒,不能给你当闺女。” 瞿跃孤家寡人一个,外面花花世界这么美,一个人逍遥自在,没想过结婚生子,老婆孩子对他来说,都是累赘。 让小葡媞当闺女,也是觉得小丫头有趣,他这会也有心情,逗着玩而已。 听了小丫头一本正经的小奶音,不由得越发好笑,“你还是姑奶奶呢,你这么大点,知道什么是姑奶奶吗?” 小葡媞挺起小肚子,骄傲的扬起胖脑袋,“当然知道,小葡媞是最大哒,是姑姑,是姑奶奶,我有几子,还有几孙,小葡媞是最胖哒。” 瞿跃忍不住又捏了把小葡媞的胖脸蛋,笑道,“确实是最胖的,可是你要是不给我当闺女,就没有肉吃了,真的不考虑考虑?” 小葡媞僵了僵,肉肉的香味好迷人,小嘴边,还有肉肉味,伸出舌头舔了舔,吧唧几下嘴,好好吃啊。 任天洁急了,小姑奶奶这模样,一看就是要叛变啊。 王明羡慕得不得了,要是换做他,早答应,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偏这俩个傻子在这墨迹。 瞿跃饶有趣味的欣赏小丫头变脸,小小一个团子,什么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没有成人的尔虞我诈,心机算尽,看了倒是难得的心情舒畅。 蔡奎看了眼瞿跃,有一丝诧异,这人表面看起来温和有礼,实则最是冷心冷情,别说对小丫头感兴趣了,就是漂亮妖娆的女人,都只是用来解决问题的,绝对不会让他多看一眼,产生一丝一毫的兴趣。 眼前的小姑娘长得确实圆润可爱,胆子够大,小嘴也会说,但他认为绝对没有特别到让瞿跃感兴趣的地步。 偏偏,瞿跃就是感兴趣了。 跟在瞿跃身边三十多年,蔡奎可以毫不谦虚的说,能够读懂瞿跃的每个微表情。 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小葡媞也忍痛做下了决定,小脸蛋特别坚定,就是黑黝黝的大眼睛里带上了心痛,“不可以哒,小葡媞不可以丢掉几子几孙,他们都是小葡媞的家人,小葡媞是姑姑吖,是最大的,要照顾他们哒。现在不能吃肉肉没关系,以后让几子几孙们孝敬姑姑好啦。” 小小一团,奶声奶气,又故作老成,反差萌,萌得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乐。 瞿跃心情十分愉悦,一把拎起小葡媞,从窗口带进店里,放在身边的沙发上。 小葡媞倒是淡定,任天洁吓得差点上手抢,对上瞿跃投来的视线,果断怂了,下意识露出狗腿的笑。 王明以为这人生气了,吓得倒退好几步,大有和小团子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瞿跃淡淡的瞟了眼两人,收回视线,“你们也进来找个地方坐吧。” 任天洁王明一愣,是在跟他们说话?是让他们进去?他们能进吗? 想问一问,可瞿跃不搭理他们,伸手招来服务员,“做些小孩子能吃的来,多弄些肉。” “是先生。” 小葡媞一听给她做肉,黑黝黝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开心到冒泡,小脑袋晃啊晃,小短腿一个劲的蹦跶,“谢谢叔叔,叔叔是大好人。小几孙,快进来呀,有肉肉吃啦,好好吃呀。”刚才的一块肉肉,已经让团子彻底沦陷。 瞿跃听了又是一声轻笑,果真是个不客气的,自己吃不算,还呼朋引伴。 任天洁王明看了眼瞿跃,瞿跃没什么反应,两人确认了,刚是在叫他们,便大着胆子,畏手畏脚的从正门进。 这里的服务员都很有眼色,瞿跃又是这里的老大,他们时刻关注着,这俩孩子是瞿跃招呼进来的,哪怕看起来像小乞丐,他们也不敢怠慢,引着两人在瞿跃旁边的桌子边坐下。 33突袭 饭点还有一会,餐厅里只有瞿跃这一桌,倒是清静。 小葡媞撅着小屁屁趴在沙发背上,伸长了小脖子和小几孙说肉肉有多好吃,让他们一定要多吃点,那语气,妥妥的小主人,是真的不带客气。 瞿跃听了也不多言,嘴角带笑,端起红酒杯,慢慢的喝着,视线落在肉嘟嘟的小团子身上,犀利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不过他自己没有发现这一点,蔡奎发现了,眼底的惊讶深了些,“真喜欢,弄回去养着玩就是,老板要的东西,可没有得不到的。” 瞿跃收回视线,晃动手里的红酒,勾了勾唇,“有些东西,养家里,就成了没有灵魂的死物了,有什么趣味。” 蔡奎挑眉,这是真动过养起来的心思啊。 举起杯,和瞿跃碰了碰,没再说什么。 餐厅厨师速度很快,知道是瞿跃要的,半点不敢耽误,十分钟左右就上来了。 三人一人先来了一大份牛排,再来点什么鹅肝,大虾,鸡排,甜甜圈什么的小甜食也来了些,小孩子都喜欢甜食。 上一份,小葡媞就张着小嘴哇一声,口水顺着嘴角吧嗒吧嗒的流,兴奋得小脸通红。 瞿跃看得有趣,笑道,“吃吧,看是看不饱的。” 肉团子个矮,坐着没桌子高,只能站在沙发上,虽然有那么一丢丢自来熟,不过仍旧是一只懂礼貌的团子,听了瞿跃的招呼,才“啊呜”一声,撅起小屁屁,胖脑袋埋进碗里开吃。 不要指望这么小只的团子会使刀叉,她只会用胖爪爪,捏着肉肉往嘴里塞,龇着小米牙,咬得肉脸蛋变形。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满嘴都是,黑黝黝的大眼睛满足得眯成了一条小月牙,奶呼呼的小脸蛋撑得圆溜溜的,像只偷吃的小仓鼠,小脚丫还一个劲的捣腾,小屁屁扭啊扭,欢喜的样子溢于言表。 小家伙吃东西,让人看得有食欲极了,无欲无求,吃东西看心情的瞿跃,也忍不住也再要了一份,跟着一起吃。 王明任天洁拼命的咽口水,见小葡媞甩开腮帮子吃得忘乎所以,对看一眼,也不再迟疑,埋头苦吃。 真的好好吃啊。 临近饭点,餐厅里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人,偌大的餐厅座无虚席。 来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瞿跃,下意识的就会避开他们两桌,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有求,都不敢上前,知道瞿跃的人都知道,瞿跃讨厌被打扰,远远的问候一声都不要有。 门口又进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扬头打量餐厅里看还有没有空位,时常有这样的情况,没人觉得奇怪。 哪想,这几人突然掏出枪,对准瞿跃,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打穿了瞿跃身后的真皮沙发椅背,蹦出大团棉絮,飘飘洒洒。 餐厅众人吓得惊声尖叫,到处躲藏。 王明任天洁也顾不上吃肉,跟着往桌子底下钻。 任天洁钻到一半,发现差点忘了自家姑奶奶。 又赶紧起身,低声喊,“姑奶奶快蹲下来,在那别动,等我。” 小葡媞吃得满脸都是油和酱料,茫然的抬起小脑袋四处打量。 瞿跃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好似刚刚那一枪对准的是别人的脑袋。 余光落在枪眼上,那里正好是小团子刚刚随手抹的油,他嫌弃,所以,下意识往旁边移了移,也就那一瞬间…… 鹰眸微眯,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随手敲了敲小葡媞的碗,“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闻言,肉团子咧嘴一笑,又开始哇呜哇呜的吃,欢快得小屁屁直晃悠。 任天洁着急得要死,手脚并用,爬到小葡媞椅子下。 抠了抠姑奶奶的小脚丫,“别吃了,快蹲下来,咱们得赶紧离开。” 小葡媞痒得左脚踩右脚,弯下肉乎乎的小身板,撅起小屁屁,随手塞了快肉到小侄孙嘴里,“小几孙乖乖哒,不要怕,姑奶奶会保护你哒。” 任天洁下意识就把肉吞了,反应过来脸僵了僵,暗暗鄙视自己一顿,都什么时候了,还馋肉。 再看姑奶奶,继续跟没事人一样,吃得欢快,不管他怎么抠脚丫,都不搭理他,惹急了,还踹他一脚。 鼻梁差点断了的任天洁…… 瞿跃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嘴角上扬,难得的,有被截杀的时候,不是厌烦,而是愉悦。 惬意的喝着红酒,看肉团子吃得香甜。 蔡奎已经起身,一手放在腰间,一手状似无意的搭在瞿跃身旁,随时出手。 而店外也突然涌进来一群人,和几个西装男人打在了一起。 这群人是瞿跃的,来得很快,快得西装男人只有开一枪的机会。 打斗很激烈,店里的人已经尖叫着从后门跑了,就连王明也随着人群跑得无影无踪,任天洁看到的时候,他正冲出后门,想喊也来不及了,只能暗骂一句没义气。 此时店里除了打斗的一群人,只有瞿跃两人以及吃得忘乎所以的小团子和她已经放弃挣扎,破罐子破摔的小侄孙。 小团子吃一口,还不忘给小侄孙塞一口,祖孙俩吃得满嘴是油,剑拔弩张,枪林弹雨的危机也变得童趣起来。 瞿跃忍不住笑出了声,在肉团子油乎乎的脸蛋上掐了一把,“吃饱了吗?要不要再送一份来?” “嗝……”小葡媞拍拍圆肚肚,打了个奶呼呼,油腻腻的嗝,咧着小嘴傻乐,“小葡媞吃饱饱啦。” 瞿跃看了眼肉团子挺起的小肚子,那一片被口水祸害过后,又被油污侵袭,脏得不忍直视,嫌弃的撇了撇嘴,“还是个脏小孩。”眼底的笑,可一点没看出嫌弃。 小葡媞小嘴一哼,不乐意道,“小葡媞才不是脏小孩,小葡媞是香香小孩,小葡媞可好看啦。” 瞿跃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小团子唯一干净的小脑门,“刚刚才吃了我的,就敢对我甩脸子了?还香呢,你瞧瞧你的衣服,你的脸蛋?脏得没一处好地方,小小一只,跟个肉圆子似得,哪看出好看了?人不大,脸皮倒是厚。” 小葡媞一点没有吃人嘴软的觉悟,小肚子一挺,胖爪爪往小肚子上一放,气势十足的梗起小脖子,理直气壮喊,“小葡媞就是香香哒,就是好看,虽然小葡媞吃了你的肉肉,但小葡媞是不会折腰哒。” 瞿跃听得乐不可支,“哟,还挺有骨气。” 34找到小侄子 “当然。”三头身的胖团子,骄傲的扬起了肉下巴,傲娇的小模样看得人好笑不已。 任天洁已经捂脸了,原本还觉得自己的不要脸已经练到家,但和自家姑奶奶一比,是真的什么也不是。 不过这不要脸的家族遗传本事,可以多发扬发扬,至少能吃遍天下无敌手。 这边氛围莫名的欢快,一桌之隔的餐厅大堂,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 有人倒下,又有人冲进来补上,有瞿跃的人,也有西装男一方的人。 正和瞿跃大眼瞪小眼的肉团子,突然小脑袋一歪,看着窗外的高楼,眨了眨黑黝黝的大眼睛,胖爪爪一指,“那里有坏人人呀。”瞿跃转头去看,一颗子弹正好擦着他耳廓飞过,嵌进水泥柱子里。 子弹飞速旋转的灼热,刺得瞿跃微微眯眼,耳廓上滴下一滴鲜红的血,捻在指尖磨了磨,嘴角勾起嗜血轻笑。 蔡奎目光一寒,对瞿跃点点头,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直奔对面。 任天洁羡慕的砸吧嘴,他要有这身手就好了。 小葡媞一点不羡慕,因为她觉得自己才是最最厉害的,天下第一厉害。 看了一眼蔡奎的背影,就兴致缺缺的收回了视线,落在打斗的大厅里,好热闹呀。 就是这么随意的一眼,她看到了热闹人群里,心心念念的小侄子。 小短腿猛的蹦跶起来,扯着小嗓门嗷嗷喊,“小几子,小几子,姑姑在这里呀,小几子。” 小侄子三个字刺激得任天洁收回了羡慕的目光,酸溜溜的在人群寻找姑奶奶的小侄子,奈何人太多,他根本不知道团子的目光追随了谁。 瞿跃也有了一分兴趣,想看看肉团子的嘴里的小侄子是谁,是自己的人,还是对方的人。 打斗正是激烈的时候,小奶音被淹没得彻底,任尊佑根本没听见。 小团子急了,撅着小屁屁爬上桌,继续扯着小嗓子喊。为了方便发力,还用胖爪爪抱着小肚肚,撅起小屁屁,涨红了小脸喊,“小几子子子……”肉团子还自带回音。 瞿跃又被逗乐了,下意识用手虚护着站桌子上的团子,免得她把自己喊岔气,一头栽下去。 任天洁看她在桌子上摇摇晃晃,那边打斗又越发凶狠,真怕谁飞个刀过来,把小人劈成两半。 偷偷抬起头看了眼前边,咬了咬牙,蹭的站起身,把站在桌子上,也堪堪和他一样高的团子护在怀里,真有刀飞过来,他也能第一时间捞着团子躲。他对团子,也是真爱了。 任天洁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肯定带不走自家小姑奶奶,所以只好舍命陪君子。 有了支撑,肉团子喊得越发有劲了,用两只胖爪爪做喇叭,放在小嘴边喊,嗷嗷的,听得瞿跃耳朵嗡嗡响,暗忖小团子的肉没白吃,就这小嗓门,都能值两斤肉。 有几个人见瞿跃这边只有两个孩子,便起了心思,偷偷往这边靠,企图偷袭。 瞿跃的人打得火热,几人动作又隐蔽,还真没多少人发现。 唯有任尊佑好似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这边太过嘈杂,声音时有时无,好不容易听得真切一些,转头寻着声音方向去看,正好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往瞿跃身边靠。 “靠,”任尊佑低淬一声,带着股凶狠劲,往这边奔来。 小葡媞见他过来,以为是奔着自己来的,高兴得手舞足蹈,喊得越发有劲了,“小几子,这里,这里,姑姑在这里吖。” 任天洁在后边默默翻白眼,有什么可高兴的,还不是两个鼻子一张嘴,长得没自己好看,老男人一个。 瞿跃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看戏,看小团子傻乎乎的可爱劲,也看那些企图偷袭他的蠢货自以为是。 嗯,还看到了团子心心念念的小侄子,应该是自己手底下的人。 不过,这人面生,应该是底下不起眼的小人物,眼力见不错,就是没什么脑子。 啧,这么有趣的小人,身边的亲戚好似脑子都不怎么样。 任天洁,任尊佑…… 企图偷袭的几人越来越近,离成功只差一步,激动得眼睛都红了。这么大几坨人,真当别人瞎,看不见,刀都没挥出去,就沾开始沾自喜的幻想成功后的人生巅峰。 任尊佑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见状大喝一声,“小贼,你敢。” 一斧子气势汹汹就砸了过来,砸落差点砍到瞿跃身上的刀,飞身上前。 任尊佑是个狠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没了武器,也不管背后,赤手空拳和人家刀枪硬碰,泛着寒光的大刀劈过来,不躲不避,直接用手臂去挡。 这一刀真要落手上,骨头都能砍断。 任尊佑脸上毫无惧色,眼神甚至越发凶狠,打着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主意。 任天洁看得汗毛直立,下意识把眼睛闭上,脑袋埋在自家姑奶奶后背上,可真是个狠人啊。 瞿跃倒是对任尊佑多了丝欣赏,这份狠劲,跟他年轻时候有些相似,可惜,有勇无谋。 小葡媞着急又生气,小嗓门大喝,“坏蛋,不准欺负我小几子。”随手砸出一个碗。 瓷碗和刀口碰撞,碗碎刀断。 瞿跃瞳孔一缩,看向团子的眼神越发兴味,小丫头是个宝藏啊。 宝藏小丫头还没完,扔完碗又一把甩开小侄孙的手,迈着小短腿,豪迈的冲了出去,小拳头一挥,砰…… 砸在断了刀,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的人脸上,那人颧骨霎时凹陷,仰头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肉团子握着小拳拳,挺起小肚肚,梗着小脖子,傲娇的哼了一声,“让你欺负我小几子,小葡媞不揍屎你。” “嗤……”瞿跃刚对团子生起的那么点赞赏消失无踪,忍不住笑出声,脏丫头还是那个脏丫头。 呆愣了片刻的任尊佑和剩下的偷袭人都猛然回神,眼底都带上怒火。 偷袭的人可不觉得一个还没断奶的娃能有多厉害,只当是个意外。 不过她的行为将几人彻底激怒,只是这些人也有莫名其妙的骄傲,觉得对个孩子出手,显得无耻,便将怒火发泄到任尊佑和瞿跃身上。 领头咬牙低吼,“上,砍一刀,赚一分,砍下他们的脑袋,能赚翻,跟我冲。” 四个人,嘶喊一声,不要命的扑过来。 瞿跃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不躲不避。 任尊佑脸色阴沉,根本不管冲向自己的人,直接朝冲向瞿跃的人扑过去,用胸口给瞿跃挡了致命的一刀。 35团子又发威 小团子在四人发飙的时候,就被任天洁眼疾手快捞到了桌子底下。 等她挣扎着抬起头,就看到自家小侄子血糊糊的。 顿时又气又心疼,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坏人,你们这些大坏人,把小葡媞的小几子打屎啦,小葡媞生气啦,哇……小葡媞可生气啦。” 任天洁一听不好,上次小姑奶奶说生气的时候,把王明揍成了猪头。 下意识就收紧手臂,不让小姑奶奶冲出去。这些人可跟王明不一样啊,冲动不得。 可他这点力气,不够团子塞牙缝的,小胖手一挥,任天洁就手臂发软,跟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似得松开了手。 无力惊悚的看着小小一只的肉团子,跟个肉旋风似得,狂奔而去,凭借自己小肉墩的分量,将一个彪形大汉,撞得四脚朝天,然后一屁股坐在那人脖子上,肉拳头砰砰砰一顿狂砸,“让你欺负我小几子,大坏蛋,打屎你个大坏蛋,打屎你,打屎你……” 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众人嘴角狂抽,他们可以肯定,团子的肉拳头,不是花拳绣腿。替被揍的那人,默哀了一秒钟。 砍了任尊佑一刀的人都懵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三岁豆丁掀翻,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三个同伴见了,也觉得不可思议,更是觉得小团子践踏了他们的威严,赤红着眼睛,挥刀就去砍,“小畜生,你找死。” 任天洁吓得惊叫出声,“姑奶奶,快躲开。” 任尊佑顾不得自己的伤,拧着眉就要上去帮忙。 瞿跃都有些坐不住了,右手摸到了腰间,随时准备出手。 却见…… 肉团子胖乎乎的小身子灵活一躲,轻松避开大刀。 被她揍的人,已经面目全非,想要砍她的刀,一刀不落的全落在了地上那人身上,然后就在憋屈和不可置信中去了。 三个同伴又惊又怒,又是一声怒吼,哪还管什么不值钱的羞耻心和尊严,继续劈向小葡媞。 小团子奶呼呼的冷哼一声,已经不掉金豆豆了,但小脸蛋因为生气,格外红艳,小奶膘一颤一颤的跟着气愤的小肚肚起伏。“你们都是大坏蛋,小葡媞生气啦,要揍屎你们,让你们使坏,欺负小几孙,小葡媞才不原谅你们。” 肉团子喊着小口号,哒哒哒的冲过去,一往无前的勇猛,看得任天洁瞿跃任尊佑心肝直颤,小身板还没刀子长,哪经得住砍。 三人都做好了营救团子的准备,可当看到…… 砍她的刀,跟打摆子似得,落在她身上的瞬间,莫名其妙突然转了方向,要么落在拿刀人自己脚上,要么落在同伴身上,总之没一个得了好的,就觉得世界很诡异。 然后,他们安心看热闹了。 小葡媞完全不受影响,利用肉弹技能,把三个壮汉依次撞到,然后挥舞小拳拳,左右开弓全都揍成猪头脸。 小人边打边叭叭,握紧小拳拳,挺起小肚肚,梗着小脖子问,“服不服?” 三个自家人…… 瞿跃又放松了下来,收回腰间的手,依靠在沙发上,品着红酒,今天这顿饭,吃得真是有趣。 地上的三人出气多,进气少,根本回不了团子的话。 小团子也不需要他们回答,她自说自话,就能完全满足自己的小嘚瑟,顺便还能把自己夸一顿,“小葡媞是最胖哒,你们欺负小葡媞的小几子,小葡媞就会生气,小葡媞生气啦很可怕哒,会揍屎你们,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小葡媞的小几子。” 三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们只想屎。 三人瘫成了烂泥,团子才心满意足的放手,扭头去找小侄子身影。 看到小侄子浑身是血,白着脸,靠在桌子上的模样,又哭了。 金豆豆不要钱的往下掉,迈着小短腿一个狼扑,抱住了自家小侄子的腿,哭得跟小侄子去了似得,“哇,小几子受伤伤啦,小几子又受伤伤啦,小几子好可怜呀,哇……小葡媞生气啦,小葡媞真的太生气啦,哇……” 任天洁撇了撇嘴,你可别生气了,地上躺着的人都后悔出生了。 酸溜溜的看了眼这位‘小几子’,真是越看越碍眼,小姑奶奶的眼神真不怎么样。 任尊佑拧着眉,嫌弃的瞥了眼抱着自己腿又哭又嚎,眼泪鼻涕全蹭他身上的小鬼,额角狠狠的抖了抖,知道她是自家老板的客人,不好直接踹开。 虽然,这小鬼救了自己两次,但他们这样冷心冷肺的人,不会轻易被感动,所以,感谢什么的没问题,以身相许当小侄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他没有兴趣给一个三岁小屁孩当晚辈。 抖着腿,晃了晃肉团子,冷着声音道,“先松开。” 任天洁就气,瞪了眼任尊佑,什么态度。 小葡媞在任尊佑腿上蹭了一下鼻涕,抱得更紧了,闷声道,“不要,小葡媞太难过啦,要哭一会。小几子,你别担心,姑姑哭一会就好啦。” 任尊佑脸皮抖了抖,谁担心了。 硬着头皮看向瞿跃,“老板,这位……”他不知道怎么称呼,不能喊姑姑吧,他也是要脸的。“属下还得去帮忙。”言下的意思是能不能弄走。 瞿跃耸耸肩,品着酒,轻笑道,“我可做不了她的主,自己搞定。” 任尊佑木了木,怎么搞定,可以揍吗?揍哭了,会扣工资吗?会被开除吗? 瞿跃呵呵,你猜。 小葡媞抬起胖脑袋,脸上还挂着金豆豆和小鼻涕,眨了眨被泪水洗涤过,越发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瘪着小嘴道,“小几子,你都要屎掉啦,不能再去打架架啦,打架架不好,是坏小孩做的事,你要乖乖呀,要不然姑姑会生气哒,揍你屁屁哦。” 任天洁埋着头,抖着肩,拼命忍笑,三十几岁的老男人被个三岁小豆丁威胁打屁屁,他突然发现自己被姑奶奶威胁挨揍,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瞿跃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小东西怕是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打架的。人还在地上躺着呢,这个小长辈以身作则的榜样没做好啊,不能服众。 任尊佑一张脸红了又黑,五彩斑斓,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气,拳头握得嘎吱响,想拧掉小鬼的肉脑袋。 一大一小僵持不下的时候,蔡奎解决了对面的人回来了,还带了一大帮手下,解决了餐厅里的人。 看了眼瞿跃身边的情况,微微松开拧着的眉,“人都控制起来了。” 36一老一少幼稚拌嘴 瞿跃不在意的点点头,“你看着处理就是,这地脏了,回吧。” “好。”蔡奎看了眼哭成脏猴子的小团子,眼神晦暗不明。没说什么,转身忙去了。 瞿跃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西服,看向团子,“到我家玩会?” “不要。”团子想也没想,果断拒绝,肉嘟嘟的小下巴还高高扬起,傲娇得很,一点没有吃人嘴软的觉悟。 瞿跃觉得小丫头真是哪哪都让他觉得牙痒痒,不咸不淡道,“你小侄子是我的人,得跟我一起走,你确定不去。” “去。”团子变卦的速度也是很快的,高高挺起的小肚子明白的表达了她不心虚,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瞿跃被肉团子气乐了,哈哈大笑着率先离开。 团子举起胖爪爪,望着任尊佑,“小几子抱抱。” 任尊佑眉头打结,看了眼瞿跃的背影,咬了咬牙,不甘不愿的抱起小团子,跟在后面。 小团子欢喜极了,在小侄子怀里哼哼唧唧的拱,兴奋得完全忘了她心心念念的小侄子还带伤。 任尊佑脸黑得能滴出墨来,活了三十多年,从没想过有抱孩子的一天,软趴趴的一团,抱手里总觉得不得劲,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团子捏扁了。 僵着手臂,尽量把团子推远点,免得她在自己怀里乱拱,糟心。 姑侄俩‘亲亲热热’的走了,被遗忘的任天洁木着脸在后边看,等着被他挚爱的小姑奶奶召唤。 可惜,小姑奶奶已经忘了大明湖畔的小侄孙。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渣女姑奶奶? 王明跑出餐厅后,脸色惨白,心跳如雷,后怕得直哆嗦,跌跌撞撞拼命往孤儿院跑。 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原本喜欢逞凶斗狠,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少年,此时此刻魂不附体。 也终于明白,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有多幼稚,才明白,什么才是真老大,什么才是真社会。 今天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少阴影,曾经扬言带着兄弟称霸江湖的豪情壮志早就烟消云散,只余恐惧。 走到半道,遇到带着人来寻他们的徐佩霞几人。 徐佩霞因为临时突袭检查受罚的小葡媞几人乖不乖,却发现三人假传旨意,偷偷溜出了孤儿院。 真是又气又急,当即丢下手里的事情,第一时间带着人追了过来。 半道上看到王明,第一反应是喜,再看只有王明一人,又忍不住心里直突突,“王明,任天洁和小葡媞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看到熟悉的人,王明那颗蹦哒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 满肚子气愤的徐佩霞见了,都不好再过多责备,只在旁边轻声安慰,等他慢慢平复。 王明足足哭了十多分钟,才哑着嗓子慢慢停下来,一个劲的打嗝。 “好了好了,别怕,徐奶奶和叔叔阿姨们都在,没事了。跟徐奶奶说说,遇到什么事了,任天洁和小葡媞呢?” 哭过之后,王明的恐惧散了不少,抽抽噎噎的回话,“小葡媞说要找小侄子,她说小侄子在国粹天堂,或者歌舞盛会,我就先带着他们去歌舞盛会看看。然后遇到个有钱人,他请我们吃肉,吃着吃着,突然闯进几个人对那个有钱人动手。我吓狠了,随着人群一起跑了出来,任天洁和小葡媞好像还在里面,他们最后有没有出来,我也不知道。” “院长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害怕了,不是故意留下他们的,那些人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说着,王明又忍不住号啕大哭,怎么说都是没经历过大事的少年,冷不丁见到那样凶险的事情,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徐佩霞听了心口咚咚的跳,这些孩子真是胆大包天,歌舞盛会那是什么地方孩子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 那里真要打起来,两个孩子怎么跑? 徐佩霞捂住胸口,稳稳神,招来一个男职工,“你先带王明回孤儿院,其他人跟我去锦官城。” 跟着来找人的几人,也觉得这些孩子胆大包天,没说什么,跟着徐佩霞一起往锦官城赶。 瞿公馆,小葡媞望着高大,豪华,壮观的西方庄园式建筑,口水长流。 瞿跃双手环胸,靠在车身上,饶有趣味笑道,“怎么,我家你也馋,这是想上去啃两口?” 跟了瞿跃一辈子的老管家迎出来,刚好听到自家先生这么幼稚的话,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他家先生是被什么脏东西夺了身吧,平时话都懒得说的人,还会开玩笑了? 看了眼玩笑对象,哦,是个三寸钉胖头娃娃,难怪这么幼稚。 不是,他家先生什么时候对小奶娃感兴趣了? 老管家满肚子疑问,面上却是丝毫不漏情绪,恭敬的行了礼,“先生。” 瞿跃淡淡的应了声,“去收拾两间客房出来,咱家来小客人了,晚上多准备肉,待会弄些甜点来,多弄些,瞧她这身肉,就知道一星半点吃不饱。” 老管家连忙应是。 “还要医生叔叔,小几子受伤伤啦,要吃药药,要不然会屎掉哒。”小葡媞紧随其后补充,她是一个好姑姑,不会忘掉小侄子的伤。 任尊佑呵呵,我真是谢谢你了,你离我远点,我就能多活两天,不吃药都行。 瞿跃勾唇,撇了眼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肉团子,“客气点,这是我家,你是客人,要什么得先请示主人,不能这么理直气壮,懂不懂?” 伸出手,想要捏捏肉团子的脸蛋,见上面还有酱料油渍,实在下不去手,果断放弃了,转头吩咐老管家,“再找个女佣,把她洗干净,脏死了。” 小葡媞一下子就怒了,挺起小肚肚,唬着小脸大声反驳,“小葡媞不脏,小葡媞香香哒,美美哒,你再乱说,揍你哟。”小拳头都握紧了。 老管家低低的嘶了声,这么胆大的团子,别被他家先生一把掐死了。 瞿跃可不想掐死这么有趣的小东西,饶有趣味的跟三岁奶包斗嘴玩,“你是不是没照镜子?来人,先给小脏鬼照一张照片,存下来,再拿面镜子来,让她看看,自己美不美。圆滚滚的一团,不照镜子心里没数。” 小团子气得奶膘都鼓起来了,耿着小脖子怒吼,“美,小葡媞最美哒,就是美。” 瞿跃不咸不淡的笑着,“丑,丑死了。” 一个剑拔弩张,“美。” 一个云淡风轻,“丑。” 众人…… 五十多岁的老爷们,你脸呢? 37绑蝴蝶结,张纵来 气红了脸,嗷嗷喊着要跟瞿跃大战三百回合的肉团子,最后被厨师叔叔的一个小蛋糕给安抚住了。 乖乖巧巧的坐在沙发上,吃得满脸奶油,看起来更加不忍直视,流浪小花猫都比她干净。 团子自己毫不自知,反正就是觉得自己美呆了,边吃边看着医生给小侄子治伤。 小人操碎了心,碎碎叨叨嘱咐医生叔叔,“要包好看呀,要蝴蝶结,医生叔叔,有没有粉色哒布布呀,小葡媞喜欢粉色哒布布。” 任尊佑拳头都握烂了,忍,他得忍,老板的客人,不能揍,还是个没断奶的娃,更不能揍。 医生脾气很好,全程笑呵呵的,耐心回答小团子的话,“没有粉色的绷带哦,不过医生叔叔可以帮忙绑蝴蝶结,绑得可好看了。” 任尊佑浑身一僵,不善的看向医生,你要敢给我绑蝴蝶结,我就把你折成蝴蝶结。 医生一点不受威胁,继续笑眯眯的处理伤口。 小葡媞高兴坏了,“哇,医生叔叔真胖,你给小几子绑蝴蝶结叭,要最最好看哒蝴蝶结。” 医生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好,绑好看的蝴蝶结。” 任天洁瘪了瘪嘴,有什么可夸的,一个大男人绑蝴蝶结,丢死人了。 酸溜溜的瞪了眼任尊佑,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蛋糕,真的,太好吃了。 瞿跃嗤笑一声,“小脏鬼,赶紧吃你的吧,话都说不清楚,小嘴还叭叭个没完。” 小葡媞哼了一声,扭过胖身子,用屁股对着瞿跃。 瞿跃嘴角不断上扬,小东西在他的地盘,吃他的,用他的,还敢给他甩脸子,胆子是真肥,比她那小身板都肥。 老管家一言难尽的看了眼自家老爷,五十多岁的人了,跟个孩子过不去,真的好吗? 医生终于给任尊佑包扎好了,不负小葡媞所望,绑了个大大的精致的蝴蝶结,然后功成身退的走了。 任尊佑气得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忍住暴躁,胡乱扣上沾了血的破烂衣服起身,“多谢老板费心,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去上班了。” 小葡媞胖乎乎的小身子一立,小蛋糕都顾不上吃了,撅着屁屁从沙发上爬下来,蹬蹬蹬跑过去抱住任尊佑的腿,仰起胖脑袋问,“小几子,你要去哪里呀,姑姑也要去。” 任尊佑额头青筋突突的跳,他只想快点摆脱粘人精,然后把该死的蝴蝶结扯掉,怎么可能让小鬼跟着。 冷着脸,沉声道,“首先,我不是你侄子,你不是我姑姑,我们没关系,你认错人了。其次,我要上班,没工夫带孩子,你不能跟着我。” 小葡媞站直身,叉着小胖腰,小脸异常严肃,“我就是你姑姑吖,你就是小几子,你不认姑姑,姑姑会生气哒,揍你哦。” 别说,小家伙的揍你两个字,还是有那么点威慑力的,毕竟大家都亲眼目睹她是怎么把几个壮汉揍得哭爹喊娘的,小团子有毒。 任尊佑在顾及她是瞿跃的客人情况下,还真有可能打不过。当然,事实上,就算他无所顾忌,也不是小葡媞的对手。 即便如此,任尊佑大男子汉的尊严和脸面,也坚决不允许他当什么侄子,坚决不能。 深吸口气,把他大半辈子的耐心都用上,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侄子?有什么证据吗?或者有没有人证?”任尊佑坚信,这些东西,团子肯定没有,所以,别想空口白牙的赖上他。 团子胖脑袋一歪,证据是神马东西? 小葡媞不认识,那就不重要。 小人霸气挺肚,“小葡媞就是姑姑吖,姑姑是最大哒,你们都要听我哒,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可以不听话,要不然就要挨揍。” 老祖宗们就是这么跟她说的,小葡媞记得牢牢的,一点没错。肉团子理直气壮得很,一点不虚。 任尊佑后牙槽磨得嘎吱响,没办法交流了,小东西胡搅蛮缠,还怎么讲道理,本来他就不是个会讲道理的人,他更擅长用拳头解决问题,偏偏这个,不能动拳头。任尊佑憋屈得很,整个人显得很暴躁。 瞿跃看得有趣,姑姑是个小傻子,当侄子的也不聪明,还有那个就顾着吃,据说是侄孙的,也一言难尽,这一家子都是什么品种? 恰好这时,佣人跑进来通报,“先生,门外有一位警探长,想见见先生,说是想向您打听点事。” “警探长?”瞿跃挑了挑眉,“张纵?” “是的。” 歌舞盛会在锦官城地位斐然,瞿跃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时不时会发生点乱七八糟的事,也有瞿跃的对头,时不时来找点事,为此,会和巡捕房很频繁的打交道。 大多数时候,是不需要瞿跃亲自出面的,底下的人就能处理。 偶尔瞿跃会亲自走一趟,以他的身份,可以面对面询问的,也就张纵有资格。 所以,两人还是挺熟悉的。 瞿跃暗忖,张纵这次过来,应该是为了上午餐厅的事,呵,消息还挺灵通。“请进来吧。” “是。” 佣人出去,很快带着张纵还有徐佩霞进来。 小葡媞见了,欢快的狂奔过去,“警探叔叔,徐奶奶。” 两人见到活蹦乱跳的小葡媞,担忧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了。 徐佩霞知道歌舞盛会的门槛高,她肯定找不到人,只好去求助张纵。 也算是巧合,张纵就在巡捕房里,要不然不知道耽误多少时间。 张纵摸了摸小葡媞的小脑袋,紧绷的面容放松下来,将她交给徐佩霞,转而冲瞿跃抱拳,“瞿爷,多有打扰。” 瞿跃勾起唇角,没想到自己也有料想错误的时候,这是冲着胖丫头来的啊。 “无妨,张警探长倒是仁心仁德,为了个丫头还亲自跑一趟。” 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夸赞,张纵一张板硬的脸也看不出情绪,道,“小葡媞和我有缘,她又是个乖巧懂事的,徐院长来找我说孩子丢了,和她一起的孩子说是在歌舞盛会的餐厅里丢的,当时瞿爷恰巧也在,所以才来冒昧打扰,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瞿爷见谅。这孩子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也请瞿爷多海涵。” 瞿跃轻笑一声,神情慵懒,“小脏鬼得罪我的地方还真不少,她吃我的,用我的,站在我的地盘,还威胁说要揍我,张警探长,你说,我瞿跃是能被威胁的人吗?” 38能吃的团子,和好如初 张纵看了眼小葡媞,用了什么看不出来,但吃了什么,真是一目了然,至于放豪言揍人的话,张纵实在无法想象是怎么从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团子嘴里说出来的。 拿不准瞿跃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张纵也不敢赌,默了默道,“还请瞿爷明言,能做的,我张纵义不容辞。” “啧,”瞿跃饶有趣味的扫了眼小葡媞,脏得没眼看的样子,又让他嫌弃了一分,赶紧移开眼,“没想到啊,刚正不阿,威武不屈的张警探长,也有服软的时候,还是为了个毫无关系的小丫头,这小丫头有什么能耐,我倒是好奇得很。” 张纵拧眉,“瞿爷,小葡媞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 “三岁吗?”瞿跃上下打量一圈胖团子,得到胖团子一个傲娇的后脑勺,瞿跃乐了,“三岁的奶娃能吃掉五块牛排,一个汉堡,两份鸡排,三包薯条,三根羊排,两个冰激凌,两杯饮料,刚刚到家还吃了一个蛋糕,三个泡芙,四个肉松。前前后后……我想想,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吧。” 众人…… 任天洁……红着脸放下了手里没吃完的蛋糕,他好像吃得也不少。 小葡媞惊得黑黝黝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她吃了这么多吗? 偷偷的,摸了摸自己肚肚上的小肉肉,不多哒,她还是小孩子,老祖宗们说了,小孩子吃再多都不多的。 给自己找好完美理由的小团子理直气壮的挺起了小肚肚,梗着小脖子哼,“是你自己说要请小葡媞吃肉肉哒,又没说吃多少,小葡媞还是小孩子,要长身体,吃得才不多,是你小气。” 瞿跃气乐了,“听听,你听听,我没冤枉她吧,吃了我的,还说我小气,还有她的态度,瞧见了没,对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甩脸子,有这么不客气脸皮厚的三岁小崽子吗?脏成小乞丐了,还说自己美,我都不好意思开口,她倒是理直气壮。” 小葡媞又生气了,往前怼了几步,怒视瞿跃,扯着小嗓子喊,“小葡媞就是最美哒,香香哒,你再说小葡媞脏,揍你。” 小人肉乎乎的小拳头,高高举起,奶凶奶凶的气势表明,她可不是开玩笑。 徐佩霞心脏都快吓停了,这是锦官城的大爷啊祖宗。 瞿跃脸上的笑意越发名显了,让张纵赶紧看,“我说什么来着,当着你的面都敢威胁我,不知道背地里怎么欺负我呢,你说说,这事怎么算。” 张纵办案,见惯了世间百态,自然也会识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瞿爷就是拿小葡媞逗乐呢。这么大个人了,和个奶团子打嘴仗,他真是…… 就是这小团子吧,气鼓鼓的也是真有趣,难怪让锦官城公认的最是无情人,都拥有了人情味,也算是能耐。 摸了摸鼻子,蹲下身,揽着小葡媞,用袖子给她擦脏得不成样的小脸蛋,瞿跃没说错,确实挺脏的,对上小人气鼓鼓的样子,他不敢说实话。 “小葡媞乖,瞿爷跟你玩笑呢,瞿爷请你吃好吃的,带你回家玩,作为好孩子,是不是应该说谢谢,而不是凶巴巴的说揍你,你这样,多没礼貌,瞿爷的好意也被你否定了,他该多伤心。他对你这么好,你却一点不感激,换做是你,你高兴吗?” 瞿跃撇了撇嘴,跟个木头似得张纵,说起感性的话来,真是要命,害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伤心?什么鬼形容,恶心谁呢。 小葡媞却听进去了,鼓起的小脸蛋立马就软了下去,偷偷瞅了眼瞿跃,正好对上瞿跃委屈无辜的脸,小人瞬间就愧疚了。 但小嘴还有一点点硬,“是他先说小葡媞脏哒,小葡媞香香哒,美美哒,才不脏脏,不丑丑。” 张纵看了眼乞丐都比她干净的小团子,不好说实话,怕伤她自尊,只好违背良心道,“这事是瞿爷的不对,但我们小葡媞是个大度的孩子,何况我们还吃了瞿爷这么多东西,于情于理,是不是都不应该计较这么一点点的小事?” 小葡媞一想也是,她是大孩子了,不能那么小气。 瞬间,小人的气都没了。 还知错能改,主动的跟瞿跃和好。 哒哒哒跑过去,握上瞿跃的手,“手拉手好朋友,你以后不说小葡媞脏,小葡媞就不揍你啦,我们还是好朋友。” 瞿跃嘴角抽了抽,肉团子的小脏手黏糊糊的,弄得他都想把小爪子剁了。 对上小人严肃认真真诚的小脸蛋,忍住冲动,配合的大度的点头,一本正经道,“行吧,你要是以后不再威胁我了,我就还请你吃肉。” 小葡媞眼睛闪闪发光,“好呀好呀,小葡媞是好孩子,不打人哒,你不要怕。” 见识过她小粉拳的几人……我们信了你的鬼。 心都蹦跶到嗓子眼的徐佩霞看两人和好如初,这才慢慢落回实处,再被吓几次,她这条老命,怕是就交代了。 张纵一张木头脸看不出什么心思,但心里却对瞿跃的认知降了好几个档次,原以为不食人间烟火,让人退避三舍,传说中不苟言笑生人勿进的瞿爷,骨子里竟然是这么的……幼稚。 真是看错他了。 小葡媞得到了长期肉票,欢喜得不行,打从心底里,原谅了瞿跃的小毛病。 然后松开瞿跃的手,蹬蹬蹬跑到张纵身边,牵着他的手,给他介绍自己的新家人,“警探叔叔,小葡媞找到小几子和小几孙啦,你看你看。” 肉团子把张纵拽到任天洁跟前,任天洁习惯性的给了个狗腿的笑。这也是他的能耐,总能本能的分辨,谁是自己得罪得起的,谁是自己得罪不起的,然后下意识的做出表情反应。 张纵嘴角抽了抽,又被带到了任尊佑跟前。 任尊佑凶狠的瞪着团子,要不是看在小东西救了自己两命,又是自家老板的小客人的份上,敢这么占他便宜,他就真拧断她的小脖子。 张纵皱眉,将小葡媞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这些什么亲人,不会是小葡媞自己杜撰出来的吧,小家伙怎么也不知道找几个好的,都什么人啊。不忍心给欢喜的小人泼冷水,张纵只好委婉的问,“小葡媞,他们真的是你的家人吗?会不会认错了?”想了想,还是提了句他十分不乐意提的人,“他们跟老……跟你大侄子也有关系吗?他们两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啊?” 既然是一家人,总归有点关系的吧? 39父子相认名场面,神秘的任家 张纵不动声色的打量任尊佑和任天洁,没看出什么相似处,应该就是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被图案之硬扯成一家人。 小葡媞欢快的点着胖脑袋,伸出胖爪爪拍拍张纵的肩,小大人一般道,“警探叔叔放心叭,小葡媞不会认错哒,他们都是小葡媞的亲人哦,大几子是小几子的大哥,是小几孙的大伯,小几子是小几孙的爸爸,小几孙是小几子的儿子,他们都是最最亲亲的人哟,都是小葡媞的晚辈,小葡媞是最大哒。” 众人愣了愣,才理清小人嘴里三者之间的复杂人际关系。 然后…… 突然多了个儿子的任尊佑惊恐的看向任天洁…… 突然多个爹的任天洁嫌弃的看向任尊佑…… 怨种父子俩……开什么国际玩笑? 瞿跃,张纵,徐佩霞和老管家一行人倒是开始认真打量任尊佑和任天洁,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转。 开始没往这么方面想,这会这么一看,别说,两人还真有那么点父子相。 两人摔碗,神他娘的父子相,他们不是,不是。 徐佩霞激动了,上前一步,看向任尊佑,“这位先生,您真的是天洁的生父吗?天洁刚出生没几天就被送到了孤儿院门口,他的襁褓和衣服料子都很不错,养得也挺好,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襁褓里还有他的出生年月和名字,可见他家人对他不错,很大可能是出于无奈才将他送出来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天洁的家人上门,只是不知道是出来什么意外还是别有隐情,一直没能等到,您想想,有没有什么印象。” 任天洁在拥有姑奶奶之前,对爹妈还有点幻想。 拥有姑奶奶之后,再见到这么蠢的爹,幻想碎得渣都不剩。 爹娘什么的,他完全不需要了,还十分嫌弃。 任尊佑眉头拧成绳,儿子什么的影响他拔刀的速度,要什么儿子,不管是不是他儿子,都没有认的可能,否定得干脆利落,“没有,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果决的表明了态度。 徐佩霞不死心,拉过任天洁,从他脖子里拿出绳子套着的布袋,掏出一块绢帛。 绢帛上绣着的就是任天洁的名字和出生日期。 任天洁受徐佩霞嘱咐,一直戴着这个,吃饭睡觉洗澡都戴着,就是等有一天他的家人找来了,可以有认领的信物。 这么多年过去了,绢帛丝毫未损,就连颜色都没褪,跟崭新的似得。 “先生,您看看,这个东西一看就不是普通物件,不是什么人家都有的,您再看看,有没有印象。” 任尊佑看了眼绢帛,瞳孔微缩,这是任家子孙特有的命帛,出生时自带,死亡时消失,他也有。 这小鬼真是他任家的种,只是是不是自己儿子,还有待查证,毕竟,他还有两个可有可无的无良哥哥,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这么多年,三兄弟都在锦官城,偏偏,他们一次也没遇上过。 小葡媞也认得命帛,任尊佑不说话,她便哒哒跑过去,“是哒是哒,是我们任家的呀,小几子也有哒,把小几子的拿出来,和小几孙的放在一起,它们就会显现亲属关系啦,小葡媞也有哦。” 说着就从自己随时都不离身的小布袋里,掏出同样的命帛,只是,她的脏得没眼看了。 两块命帛放在一起,上面各自添上一行字。 小葡媞上面的是:十九代侄孙,任天洁。 而任天洁上面的是:至高无上姑奶奶是也。 任天洁就…… 众人被神奇的一幕惊得半天没回神,一度怀疑是什么魔术手段。 张纵也才明白,小团子是真没乱认亲戚,那么老瞎子说不定还真是她大侄子。 不过,任家? 任家?瞿跃也微微眯着眼思索,很奇怪,这么神鬼莫测的家族,他不该什么印象都没有才对,可偏偏,他脑子里就是没有任家任何信息。 小葡媞给大家展示了一番后,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有错,又闹着任尊佑把他的拿出来认亲戚。 任尊佑已经信了肉团子的话,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只是不愿意面对。 三十年前,他和两个可有可无的无良哥哥被赶出锦官府时,才两岁。 任家血脉使然,即便两岁,他也记得一切。 两个哥哥,根本不顾他仅有两岁,就将他当做累赘,仍在路边,不管不顾,任由自己自生自灭,然后各自讨生活。 那时候他就发誓,这辈子,都没有家人。 所以,不管是姑姑,还是儿子,他都不会有。 冷着脸,沉声道,“我说了,我不是,我没有你说的这个东西,放开,我还得去上班。” 小葡媞不放,唬着小脸怒道,“你有,你就是,小葡媞不会认错人哒,你要是不拿,小葡媞就自己拿啦。” 任尊佑并不觉得一个三岁奶娃,能从自己身上拿到东西。 甩不开团子,索性不再搭理她,装死到底。 小葡媞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小几子不乖,姑姑生气啦,罚你不准动。” 没人把小人的话当回事,直到小家伙吭哧吭哧攀着任尊佑往上爬,然后从他脖子里,取出一块银质挂牌,掰开后,里面就是任家命帛,三张一合,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新鲜出炉的父子,得到证实,几个金光闪闪的‘至高无上姑姑是也’大字,也确立了小团子的身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众人表情十分麻木。 而任尊佑,真的从头到尾,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大家看小葡媞的眼神,带上了审视。 瞿跃勾了勾唇,手指头戳在小葡媞唯一干净的额头上,“小笨蛋,这么重要的事,就这么随意的玩,也不怕把小命给玩没了。” 老管家一行人是瞿跃的人,瞿跃不发话,公馆里即便是一条狗下了一只崽子,他们都不敢随便往外说。 所以,瞿跃这话,是说给张纵和徐佩霞听的。 徐佩霞一辈子与人为善,更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从未想过将这事泄露出去。 “我老婆子可以用命起誓,绝对不会对外言说半个字。” 张纵虽然不满瞿跃对他的小人之心,但对小葡媞的事,他也愿意慎重,板着脸道,“我不会说。” 瞿跃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40争夺小团子 小葡媞却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没有小心思,更不担心被人知道了会怎样,摆着胖爪爪不在意道,“没关系哒,说不出去哒。” 几人都有些疑惑,没太懂小葡媞的话。 当张纵询问,是不是任家的事他们说不出去的时候,他发现,有关任家的任何话,任何字,他都无法说出口,试图写也不行。 心下微惊,倒也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了。 瞿跃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缘由,嘴角浮出笑意,任家啊,真是个有趣的存在。 热闹看了,开始下逐客令,“行了,没什么事张警探长和徐院长就请回吧。” 张纵也不愿意多留,以他的身份,不适合和这些资本家走得太近,今天为了私事上门,已经违背了平时行事准则。 一把抱起小葡媞,“今天打扰瞿爷了,也多些瞿爷对小葡媞的照顾,再会。” “等等,”瞿跃掀了掀眼皮,不急不缓道,“张警探长,你请自便,小脏鬼可不能动。” 张纵拧眉,“瞿爷,小葡媞还是个孩子,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瞿跃慵懒的轻笑一声,“正因为还是个孩子,得跟在亲人身边才对,她小侄子在这,她还能去哪?张警探长,您说是吧?” 工具人,不能动,不能说的任尊佑……不,不用,真不用,谁要谁带走,我谢谢你全家了,老板,千万别为他着想。 瞿跃呵呵,你想多了,没人为你着想。 张纵……忘了这一茬了,只是,让小葡媞留在这,他是一万个不放心,那位小侄子一看就不是好归宿。 况且,瞿跃虽然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和温和,张纵明白,瞿跃,不是个良善之人,谁知道他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所图。 只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寄希望于徐佩霞。 徐佩霞也不太愿意让孩子留在这里,这些有钱人家,可不如表明看起来这么风光,暗地里的龌蹉,哪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想象的。 小葡媞还这么小,又单纯懵懂,万一有个什么她得后悔死。 “那个,瞿爷,我们孤儿院虽小,但也是正规的收容所,里面的所有孩子,我们都有责任和义务保证他们的安全和健康。进了孤儿院的孩子,哪怕是至亲之人想要领走,也得走正规程序,还请您见谅。” 瞿跃勾唇,“也对,这事不能让徐院长为难,管家,你亲自跟着徐院长去办手续,小脏鬼就不用回去了,你帮忙把她东西带回来就是。” 好似刚刚才想起还有个无足轻重的小侄孙似得,给了任天洁个余光,带着点嫌弃,有点迫不得已的意思,“顺便把这小子的手续也办了,让他们一家团聚。”他可真是个好人。 任天洁一点不介意自己是个顺带的,只要跟姑奶奶在一起,怎样都好,只是,往后有爹了这个事有点不得劲。 看了眼新鲜出炉的爹,嫌弃的撇开眼,真是又蠢又辣眼,视线落在小姑奶奶身上洗洗眼睛。 算了,只要小姑奶奶在,多个谁,少个谁,也不是那么重要,他可以无视的。 “是先生,”老管家很上道,躬身应了之后,就朝徐佩霞伸出一只手,“徐院长,我们坐车过去吧,趁时间还早,办完手续回来,小老儿还能给任小姐办个洗尘宴。” 徐佩霞被将在这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瞿跃要办领养手续,她还真不敢随便拒绝,又看向张纵。 张纵脸色微沉,他拿不准瞿跃留下小葡媞的用意是什么,如果是为了神秘的任家…… 怀里的小人安安静静,乖巧懂事,跟小天使一般纯粹干净,那些污秽的事,他不会让她沾染的。 语气带上了些冷意,“瞿爷,小葡媞还是个孩子,比不得瞿爷见多识广,手握重权,即便她有些特殊,但对瞿爷来说,也是不值一提的存在。瞿爷日理万机,想来是没工夫照看孩子的。您家这样的豪宅,奢华,精致,干净整洁,小孩子闹腾,住在这里,怕是会破坏这里的原有风貌,给您添乱,您又何苦留下,让自己不舒坦呢。” “不说这位任先生是否愿意以亲人身份照看小葡媞,就说孤儿院的领养规矩,也得是领养人有稳定工作,稳定收入,脾性温和,住所安全,平时的交际不会影响孩子,给孩子良好的生活环境,他还得有照看孩子,养育孩子的能力和脾性。我想,就目前我所看到的,这位任先生,是不符合规定的。所以,即便他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不能收养小葡媞。瞿爷的好意,我替小葡媞谢过了。” 任尊佑听着张纵的话怎么那么不得劲呢,自己到了他嘴里,简直一无是处,虽然他确实很不想多两个累赘,但这么贬低他是不是就过了? 当然,过不过的,也没人在意。 瞿跃抬手,从老管家手里接了根雪茄在手里,本想让管家点燃,想起小孩子好似不能闻烟味,便放弃了,只拿在手里,有意无意的闻着把玩。 听了张纵的话,也不生气,只是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眼底却不见任何情绪。 “张警探长倒是个会操心的,以前从未发现,寡言少语的张警探长,竟然能说会道。只是……”瞿跃掀起眼皮,直直的看着张纵,似笑非笑道,“张警探长身在这样的位置,太过重情可不是好事,而且啊,人很忌讳有软肋,张警探长,可得注意了。” 张纵脸色黑沉,瞿跃轻笑着移开了视线。 刚好,又有佣人来报,说门外有警探找张纵。 瞿跃倒也好说话,“请进来吧。” 张纵听了,本想拒绝,只是小葡媞的事还没个结论,他也不好直接带人走,最终留在了原地。 “是。”佣人离开,很快有回来,带进来的是赵六。 赵六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张纵怀里的小葡媞,紧绷的脸,瞬间放松,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葡媞也裂开小嘴,奶呼呼的招呼,“赵叔叔好。” “哟,小葡媞还记得赵叔叔呢,你也好啊小葡媞。”赵六知道张纵来这是找小葡媞的,所以看到小葡媞也不意外。 招呼一声后,又赶紧跟主人招呼,“瞿爷好,给您添麻烦了。” 瞿跃把玩着雪茄,并不搭理。 老管家笑着回了声。 赵六也不在意,瞿跃这样的人物不将他看在眼里,是理所当然的事。 跟管家客套两句后,凑近张纵耳边低语几句。 张纵眉头紧锁,不动声色看了眼小葡媞。 41老瞎子摊上事了 小人也正眼巴巴的看着他,黑黝黝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眼神对上时,冲他咧嘴乐,小模样可爱软萌,使得张纵烦躁的心情平复大半。 伸手捏了捏团子的小奶膘,“小葡媞乖,警探叔叔有点事要忙,你乖乖和院长奶奶回去,小侄子小侄孙的事,等警探叔叔忙完了,再帮你安排好吗?” 小葡媞眨了眨大眼睛,“警探叔叔是要去救大几子吗?” 大几子? 在场的人都看向小团子,还有个大侄子啊。 张纵眉头微动,放之前,他希望小葡媞将老瞎子忘得一干二净。 但现在,老瞎子很有可能真是小团子的亲人,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做了。老瞎子那人吧,感觉比眼前这位“小侄子”更不靠谱,尤其是之前还卖过团子,对此,张纵一直心有芥蒂。 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不是去救你大侄子,是他有点事,警探叔叔要去看看,很快就能办完,你大侄子也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小人晃着脑袋,“不是哒,大侄子要受伤伤啦,要流血血啦,要救哒,小葡媞也要去。” 张纵抿了抿唇,眉头微拧,没有把小葡媞的话当成童言稚语,毕竟小人表现出来的,就不是个普通孩子该有的能力本事,“小葡媞怎么知道的?” 肉团子歪着胖脑袋,摊摊小手,“小葡媞就是知道呀,大几子哎哟哎哟好惨呀。” 众人嘴角抽了抽,你笑眯了的眼睛,和裂开的小嘴,真的表达的是好惨? 张纵莫名的也有点想笑,老瞎子那人吧,好像怎么惨,都能让人开怀大笑,就同情不起来。 不过听赵六那意思,老瞎子好像真惹上事了,让团子去,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瞿跃对任家的好奇倒是很足,能为自己无聊的人生,增添点乐趣,闲着也是闲着,决定亲自去看看,“管家备车,小脏娃,走,我带你去找你的大侄子。” “是先生。”老管家动作麻利干脆,转身就去办。 小葡媞是真担心大侄子,不等张纵反应,挣扎着下地,哒哒哒的跑到瞿跃身边,拽着他的手,奶呼呼的催,“快走吧快走吧,去晚啦,大几子就被打屎啦,打屎啦就没有啦,小几子好可怜哒。”虽然吧,死是死不了的,但痛是真痛,小团子的担心不作假。 瞿跃勾唇,也不嫌弃肉团子的小肉爪黏糊糊的脏了,在张纵这里胜了一局,心情好,笑带着小人坐上车。 任天洁见了,赶紧跟上,一溜烟也钻了进去。车子呼啸离去,留下一地尾气。 张纵无奈,只好叫上赵六和徐佩霞一起跟着离开,他们也有巡捕房的车。 等人都走了,老管家命人收拾收拾客厅,忙活自己的去了。不管小肉团子能不能在瞿公馆住,他都得先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还得准备些小女孩的东西。 他家先生难得对一个小姑娘这么有兴趣,作为一个合格的老管家,就得替先生考虑得更长远才行。 想着奶呼呼的小团子,老管家莫名有用了一颗少女心,欢喜得很。 独留在原地,不能动,不能说,被人遗忘得彻底的任尊佑…… 巡捕房,黑矮壮硕的汉子,带着一个西装笔挺,手拿公文包的男人,以探视的名义,走进监狱。 公共劳动区域,老瞎子正拿着铲子磨洋工,有一下没一下的铲着细沙,感叹人生艰难。 老瞎子第一次坐牢,不知道里面的道道,以为每天就是各种教育,听听大道理什么的,然后等着一日三餐。 结果,进来后,第一天让你好好的适应适应里面的环境,让你感受到他们的温和善良。 第二天开始,那就是新的人生,有做不完的劳动,停不下的脚步,叹不完的气,忏不完的悔。 每天有固定任务,任务做得不好,做不完,没有饭吃,饭钱得照给。 除了做任务,整理内务,打扫公共区域卫生,洗衣做饭种菜锄地浇水,每天的活不重样不停歇。 事情做得好不好,决定他们吃得好不好,过得好不好,偷懒可以,那就饿着吧,水都不会给,反正遭罪的不是别人。 除了身体上的劳动,还有思想上的,背律法,背规章制度,背励志语录,还得写,还得用,还会考试,不合格的也没有饭吃,还有体罚和抄写的惩罚。 早晚还有锻炼,五点起床跑步,绕着操场跑上十圈,再做操,还得打拳,睡觉前,再来一遍。 总之,在里面的这几天,老瞎子被虐得死去活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越狱。 奈何有贼心没贼胆,更没那个本事。 “唉……”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老瞎子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得,焉达达的。 “任尊祖,有人探视,跟我来。”狱警喊了一嗓子。 老瞎子愣了半晌,才想起任遵祖是自己的名字,关键是这么多年,人人都叫他老瞎子,以至于自己都快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只是,探视? 谁还会探视他? 他孤家寡人一个,哪有认识的人。 带着疑惑,老瞎子扔掉铁铲,积极的跑了过去,管他是谁找,能偷一会懒是一会,不去的是傻子。 探视间里,老瞎子看着两个陌生男人,表示不认识。 却没说出来,老实的保持沉默。 狱警把人带到后,就站到了一旁。 老瞎子瞅了一眼,暗自窃喜,跑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屁股挨着椅子的瞬间,感觉重新活过来了一样,舒服的喟叹一声,太爽了,这一天天的,除了睡觉那几个小时,屁股就没沾过任何东西,吃饭都是蹲着的,以前穷了点,可自由自在啊,没这么劳累过。他这把老骨头嘞,要命哟。 黑矮汉子瞪了眼没将他看在眼里的老瞎子,忍了忍,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远处的狱警,压低声音道,“你就是老瞎子?长明桥下算命的骗子?” 老瞎子投去鄙夷一眼,毫无形象的瘫着,嘲讽道,“你找我,你不知道我是谁,脑子坏掉了吧。” “你……” 西装男人拽了汉子一把,将公文包放桌上,有模有样的在汉子旁边坐下,整个一个有文化,有素质,有地位的归国华侨范。 老瞎子撇了眼公文包,嘴角扯到耳后根,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拿个假货装模作样,也不知道寒碜谁。 42老瞎子被威胁,反恐吓 又掀起眼皮看了眼西装男人的衣服,嗤,也是假货,仿也没说用点心,衣服上的线都跑歪了,打量别人都眼瞎呢。 老瞎子虽然长期混迹在人蛇混杂,破旧脏乱的长明桥下,那里都是些脏乱差的下等物品和人员。但看东西的眼光还是有的,什么是好东西,什么是真东西,一样就能看穿。 西装男人被老瞎子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刺激得有点暴躁,忍了忍才扬起职业不失礼貌的笑。 “任先生您好,鄙人姓周,是杨大强杨先生的代理律师,今天来,是就你对杨先生母亲王女士,实施诈骗,致其心情抑郁,精神失常,出现严重的精神问题一事,进行协商,还请您配合。” 老瞎子猛的支棱起上半身,往前倾,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周状轻笑,“任先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怎么处理,您若是配合,咱们什么都好说,您要是不配合,那我肯定得为我的当事人及其母亲讨要说法,到时候,您会在这里待多久,那就很难说了,毕竟,您在天桥底下坑蒙拐骗多年,结下的仇不少,受害人肯定也是存着怒气的,只等一个宣泄口。” 老瞎子听懂了,这是要讹他呢。 天王老子的,坑蒙拐骗了一辈子的老瞎子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还真是稀罕。 一向都是他讹别人,今天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不说这俩货是谁他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又怎么了? 就他骗那三瓜两枣,能让一个人得神经病,那也是那人本来就有病,关他屁事。 再说了,你情我愿的,他又没到别人兜里抢,这还能赖上他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老瞎子气乐了,倒也不着急,论耍无赖,他可不输谁。 没骨头似得往后一靠,黑黢黢的老手摸着自己的大金牙,嘲讽道,“我他娘的还真是活久见,敢讹你任爷爷的,你们算是头一份。啧,可惜啊,还是嫩了点。别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几句话就会屁滚尿流,你们说什么是什么,天真,愚蠢。” “既然讹到老子头上了,也该去打听打听老子的为人再过来。长明桥下,随便找个人问问,老子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遇到横的,你们好好问问,这些人,有谁在老子手里占到过便宜,管你泼妇莽汉,你们打听打听,老子虚过谁。什么玩意,还威胁老子,假货就是假货,上不得台面,办点事也叽叽歪歪的没眼看。” “你们要真有本事能拿住老子,也不会跑这来说些屁话了,真当巡捕房的人是吃屎的啊,这么点事能查不明白?还什么仇人,我呸,你去找,全找来,看爷爷怕不怕。老子要是虚一下,就叫你爷爷,任半仙的名号送给你,瘪犊子玩意。”老瞎子倒立大拇指,德行甚是猖狂。 杨大强生来暴躁,拍案而起,怒指老瞎子,“老畜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狱警见状,眼神犀利的扫了过来,抬腿就要上前。 周状忙讨好的笑笑,示意没事,让再等等。 狱警警告的瞪视一眼,继续等着了。 周状松口气,对杨大强低语几句,勉强安抚住他的怒火,才转向老瞎子,沉脸道,“任尊祖,识时务为俊杰,我们给你机会,你可得把握住了,要不然吃亏的是你。杨先生的母亲,可确确实实是见过你之后,才出现的问题,这事医院有证明,可不是伪造的。而且以你的口碑,我想,没人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即便巡捕房的人查,我们也是理直气壮的,到时候,你即便不得一个害命的罪名,但谋财的罪,是少不了的。监狱的日子,不好过吧?” 周状胸有成竹,笃定老瞎子反抗不了。 老瞎子眯了眯眼,龟儿子奶奶的,这俩倒霉玩意是谁他都不知道,还谋财,这么多年,一次性骗到手的最多的钱不超过十块,这点也算财?谁家穷得这么丧心病狂? 倒也不是没有过,卖团子就卖了好几十,偏偏这钱,他一厘没花,老瞎子也是理直气壮。 直起上身,往前倾,双手撑在桌子上,直直的盯着周状,“你这个公文包是北街皮包店里,让老板用最差的废料给你做的吧,看样子做了不少时间了,保养得倒是挺好。不过做包的那鳖孙是个闷骚的,喜欢在包底刻上自己的姓,一般人还发现不了。” 周状心口一紧,下意识握上了包带,想要看看包底是不是刻了姓。 反应过来有些此地无银,生生忍住了,故作镇定的回视老瞎子。 老瞎子嗤笑,又道,“长明桥下的陈寡妇裁缝铺,吸引客人靠的不是手艺,而是身体,你这身西装,花了不少钱吧?可惜陈寡妇的手艺是真差。啧,听说陈寡妇有花柳,你可得小心了。” 周状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缩,脸色渐渐由红变白,惊慌得不行。 老瞎子舔舔大金牙,满脸嘚瑟,“你说你是律师,律师证有吗?要是没有,赶紧去考呀,要不然查起来,会吃官司的。冒充律师也是违法的,我昨天才背了有关这方面的法律知识,巡捕房的人,查得严。” 见周状脸色越渐惨白,老瞎子心情美得很,舒服的坐了回去,悠哉悠哉道,“我观你俩鼻有三弯,眉尾散,眼斜视,必定是奸诈之人,一人卧蚕沦陷,心藏阴毒,一人三角眼,鱼尾纹向下,心狠手辣。啧,你俩这一结合,那可真是狼狈为奸,鸡鸣狗盗的典范啊。不过,你俩运势不太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面相。鼻毛出孔,污秽缠身,额头见红,破财之相,鼻生暗疮,灾祸不断啊。啧啧,难怪印堂这么黑,是不死也残的面相,惨,太惨了。” “我草你娘,”杨大强抡起拳头,就给了老瞎子一下。 家里诸事不顺,老娘疯疯癫癫的,杨大强心头正虚得厉害,再被老瞎子这么一诅咒,感觉背脊生寒。忍不住恼羞成怒,管他是在哪,打了再说。 一拳头下去,再也停不下来来,不要命的对着老瞎子狂揍。 周状也被老瞎子的话吓到了,毕竟老瞎子就是做这一行的,都说他是在坑蒙拐骗,但鬼神这些东西,谁也说不准,大家都将信将疑的。老瞎子又说得一本正经,有条有理的,他不想相信都难。 43老瞎子的秘密 再说,他确实没有律师证,衣服公文包的出处也都被说中了,这让他更加害怕,尤其是怕陈寡妇真有花柳病。 莫名的,周状开始浑身发痒,尤其是那地,使得他心慌不已。要不是碍于面子,和仅剩的理智,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医院检查。 所以,杨大强揍老瞎子,周状没再拦,并且,自己也没忍住,跟着上去一起揍。 老瞎子就嘴上功夫厉害,手上没真本事,又生了一身的懒骨头,根本不是对手,被打了,也只能抱头鼠窜,哎哟哎哟的嚎。 狱警见势不对,立马上前,可面对两个打红眼的男人,狱警一个人根本拦不住,只好跑去叫人。 小葡媞他们到的时候,老瞎子正躺在地上哀嚎,惨叫声比杀年猪的时候都还要凄厉,谁拉都不好使。 “哎哟,打死人了,没天理,没王法了,还有没人管了,草菅人命啦,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要死了,没活路了,跑巡捕房来打人了,救命啊……” 一个大男人,撒泼打滚,鬼哭狼嚎,毫无脸面可言。 周状和杨大强都被控制了起来,狱警们黑着脸站在一旁,恶狠狠的瞪着老瞎子,也不敢上前拉。 他们一碰他,老瞎子就尖声喊叫,说痛死了,要死了,打死人了,然后哎哟哎哟的嚎。 声音尖得,几乎冲破云霄,跟太监有得一比,听得他们心肝直颤,只能这么看他作。 老瞎子面上看起来是挺惨的,被打得面目全非,就是亲爹妈从地下爬出来,都有可能认不出这是亲儿子。 但和死还差着一大截,从他洪亮的嗓门就能听出。 他这做派,有眼睛的就能看出来,是要讹人。 放平时,敢讹人,先打一顿长长记性再教育。偏生现在,他就有讹人的资格,谁也说不出个无理来,狱警都只能干看着。 周状和杨大强被拽开后,那种直冲脑门的怒火已经降下去大半,被老瞎子这德行,气得隐隐的又有上升趋势,咬牙切齿怒骂,真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大几子,”久别重逢的喜悦,在小葡媞看到老瞎子的瞬间,喷涌而出。 小人欢喜的迈着小短腿扑向老瞎子,想要诉说相思。一点不为分别这段时间,把大侄子忘得一干二净感到愧疚。 老瞎子却是浑身一激灵,精气神都支棱了起来,不嚎叫,也不撒泼打滚了,利落的翻身而起,扭头就往监狱里跑,自欺欺人的念叨,“做工时间到了。” 身形矫健的样子,和刚刚好似只剩一口气的模样,天差地别,看得众人一阵傻眼和无语,你好歹尊重一下看客,装得敬业一点。 小葡媞完全没有发现大侄子对她的避如蛇蝎,小短腿捣腾得飞快,咯咯乐着,跑过去抱住老瞎子的腿,胖乎乎的小脸蛋蹭啊蹭,脸蛋上油腻腻的奶油和小鼻涕蹭干净了大半,“大几子,大几子,小葡媞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小葡媞呀,你帮警探叔叔做事做完了吗?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呀?” 紧随其后的任天洁和瞿跃见到老瞎子后都撇了嘴,这么埋汰的人也值得肉团子惦记,团子的眼光不行啊。不过,这俩一个埋汰样,倒是谁也别嫌弃谁。 老瞎子完全不觉得自己差在哪,反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帅气能干聪明,天下无敌,就是暗恨少生了两条腿,竟是连个小鬼头都跑不过,天老爷啊,小鬼是真克他。 抖了抖腿,小鬼劲还是那么大,扒他腿上,纹丝不动。 “你你你,松开,先松开,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大几子,赶紧松开,忙着呢。” 小葡媞抬起胖脑袋,冲着老瞎子眨巴两下大眼睛,“你就是大几子啊,金牙牙还在呀。” 老瞎子龇牙咧嘴的表情一收,抿着唇,舌头偷偷舔了舔大金牙,大意了。 “先松开,忙得很,我得干活去了,你自己先玩着。” “忙什么呀,扫脏脏吗?姑姑可以帮忙呀。” 老瞎子哼了哼,“扫什么脏,小孩子啥也不懂,赶紧松开。”抬头又看向张纵,笑得十分狗腿,那德行,和任天洁狗腿的时候,一模一样,要说这俩是父子都有人信。“警官,您给瞧瞧,这孩子就爱乱认人,我这还得回去忙活呢,回去晚了,狱警长该罚我了,您看是不是帮忙把人拉开?这小胳膊小腿的,待会弄坏了就麻烦了。” 瞿跃勾了勾唇,任家人啊,似乎和神秘强大不沾边。 张纵冷眼看着老瞎子,莫名的有点嫉妒,就这德行的人,偏生是小团子的亲人,让人很不得劲。 哼了一声,“小葡媞可没有乱认人的毛病,你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完了,再说其他,狱警长那里,自有我去说,不用你操心。” 老瞎子愣了愣,咋了,改性了,愿意让小鬼头和他接触了?这事不对头啊,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老瞎子满心狐疑间,小葡媞拽了拽他衣袖,“大几子你下来,姑姑跟你说。” 老瞎子被雷劈出了心里阴影,还真不敢明目张胆的忤逆小葡媞,不甘不愿的弯腰垂听,硬声硬气问,“说什么?” 小葡媞用胖爪爪遮住小嘴巴,凑近老瞎子耳边道,“大几子,你别怕,姑姑不会告诉别人你对他们用了灵魂暗示,放大他们的恐惧和愤怒,促使他们变得极度易怒暴躁,再用话刺激他们,他们才会对你动手,然后你就可以讹他们钱钱啦,姑姑和你好,姑姑不说,你放心叭。” 众人……你都说完了,我们都听见了。 周状杨大强,怒火再次控制不住,嘶吼着要将老瞎子碎尸万段,“卑鄙,无耻,妖道,你对我们做了什么?赶紧解开,要不然我们就将你妖言惑众的事公之于众,将你这个妖道处以火刑。警官,你们都听见了,不是我们要打人,是妖道对我们用手段,都是他的问题,我们是冤枉的。” 两人咆哮嘶吼,不断挣扎,双目赤红得有些渗人,又来了两个狱警,才将他们控制住。 众人额角都有一滴汗,无语的看着一脸无辜的肉团子,故意的吧? 老瞎子都惊傻了,小鬼头是怎么知道的? 他在长明桥下混迹几十年,骗得不多,却也饿不死,和那些三天两头就被人端了老巢的人比起来,能够一直存在,靠的就是这个灵魂暗示。 44忽悠大侄子一起挣钱 类似催眠,无意识中,加强别人对自己的话的信任度,放大他们内心的欲望和阴暗,自己再稍加指引,让那些人误以为他们担心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可是他吃饭的看家本事,是他最最隐秘的秘密,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也不会有人看出端倪。 就是练得不到家,每次只敢忽悠几块钱,超过五块怕对方内心抗拒过大,挣开束缚,反而弄巧成拙。 假律师和黑矮子,他就是用了这样的办法让他们发疯的。 不提钱,不涉及利益好办得多,只放大他们内心的黑暗和恐惧,几句话就能使他们暴躁愤怒,对自己动手,从而反讹诈,有钱得,说不定还能提前出去。 老瞎子想得很美,就是没料到小葡媞这个程咬金会出现,还把他的秘密公之于众。 这回是真急了也怒了,还觉得有些惊悚,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老瞎子沉脸扣住团子的小肩膀,沉声正色问,“你怎么知道的?还知道什么?你到底是谁?” 小葡媞拧了拧小眉头,张纵瞿跃见了,都不由得沉了沉眸,却没动作,毕竟这算是任家家务事。 任天洁气得不行,大步上前,怒推了把老瞎子,“你弄疼她了。” 老瞎子退了一步,看了眼任天洁,觉得这人面相有点熟。 不过没工夫多想,又看向小葡媞,面容缓和了些,“赶紧说。”这可是他的底牌,就这么被暴露了出来,心底慌得很。 小葡媞歪着胖脑袋,摊了摊小爪爪,无辜道,“小葡媞就是知道呀,小葡媞是大几子的小姑姑,小姑姑会保护大几子哒,大几子不要害怕,小姑姑还能带大几子挣钱钱,大几子要吗?” 老瞎子眯了眯眼,黑爪子习惯性的摸向大金牙,心思急转。 小鬼邪门得很,神神叨叨的比他这个神棍看起来更像神棍,有点些慌,觉得自己被她捏在了手里,怎么都逃不掉。 不过,一直以来,除了被雷劈得有点酸爽外,小鬼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赚了一颗大金牙,这么算起来的话,小鬼还算旺他。 至于挣钱这事,可信度还是挺高的,毕竟小鬼好似真的带财运,虽然那些钱,最终他也没能买到肉吃,不过钱是真能见到。 想罢,老瞎子决定试一试,万一真挣着钱,买到肉了呢。至于秘密,算了,已经暴露了,就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又有什么意义,懒得费神。 心慌气短的老瞎子突然就淡定了,笑得跟大汉奸似得,凑近小葡媞,“真能挣着钱?” 瞿跃讥笑一声,“这德行,倒是跟旁边的小鬼如出一辙,小脏娃,你确定这俩不是父子,和我家那小手下才是?” 任天洁内心咆哮,他才不跟这么个老东西像呢,别侮辱他。面上老老实实装鹌鹑,不敢反驳。 老瞎子这会心不慌了,脸也不疼了,有心情坑蒙拐骗了。 看到瞿跃,就跟看到金光闪闪的大金子一样,双眼放光,完全不在意嘲讽,鼻青脸肿的五官因为谄媚,变得扭曲,看起来有些渗人磕碜,让人不忍直视。 天桥底下忽悠人的毛病冒了出来,狗着脸上前,“这位贵人,这话不能随便说的,咱们修道之人,最是看重因果,老道一生清白,干干净净,可不能沾染上血脉后代的因果,会影响修为的。不过,老道观贵人天庭饱满,眉峰浓郁而修长,地阔方圆,是大富大贵之相。贵人身带黄光,黄光隐隐朝着金色堆积,证明贵人财富不计其数,富可敌国啊。” 说着,老瞎子微微愣了愣,明明是胡诌的话,可偏偏他好像真的看到这人身上有黄光。 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光线的问题,便把疑惑抛开了,继续道,“只是贵人黄光中,又透着点红,这说明贵人近来有血光之灾,不过没关系,红色并不深邃,灾祸不严重,待老道写一符咒,贵人随身携带即可,必定能化险为夷,否极泰来。” 老瞎子说得热闹,却不动手,就这么装模作样的看着瞿跃,等着雀跃主动提起钱的事。这是他坑蒙拐骗这么多年,惯用手段。 那些到天桥底下算卦看相的人,必定有所求,他只需要装高深就行,那些人都会主动给钱,多少就是个意思,老瞎子一点不嫌弃。 习惯性的用黑爪子抬抬黑墨镜,手伸到半道上,想起黑墨镜被老泼妇一巴掌打断了腿扔掉了。 为了不尴尬,黑爪子移到了大金牙上,每次摸到大金牙,老瞎子就觉得心里稳得很。 瞿跃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瞎子,不说话,也不动作,两人就比谁更沉得住气。老瞎子这点道行对他来说,还真不够看。 小葡媞抬起胖脑袋,左看看,又看看,然后一巴掌拍在老瞎子的屁股上,奶凶奶凶的训斥,“大几子,瞿瞿是姑姑哒老朋友,怎么能要钱钱呢,没礼貌。” 老瞎子捂住屁股差点蹦起来,又羞又怒的瞪着小葡媞,“小东西,你往哪招呼呢?” 小葡媞双手叉在小肚肚上,唬着小脸瞪回去,“大几子,你又不乖啦,不可以对姑姑大呼小叫没有礼貌,是想被雷雷劈吗?” 老瞎子拳头一握,深深的吸了口气,咬紧后牙槽,忍,“不敢。” 小葡媞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拍拍老瞎子的腿,“这才乖乖嘛,以后也要记住呀,再犯的话,就直接雷雷劈啦。” 老瞎子……我忍。 任天洁瘪瘪嘴,这个什么大伯,比他那爹还要没用,可以确定了,不是自己的对手,他还是姑奶奶最爱的崽。 瞿跃见团子处理完了家事,才用脚尖踹了踹小葡媞的小屁股,“小脏娃,把老字去掉。” 小葡媞立马捂住屁屁,黑黝黝的大眼睛眨啊眨,满脸无辜的点着胖脑袋,“知道啦,老朋友。” 瞿跃呵了一声,小鬼还挺精,“一个鸡腿。” 小葡媞咧嘴露出小米牙,笑得跟小狐狸似得,“大几子的符符要两个鸡腿哟。” 瞿跃挑眉,他说的是这个? 老瞎子怒,气愤的看向小葡媞,“你不是说他是你老朋友,不能要钱吗?” 小葡媞满脸纯真,“对呀,小葡媞没有要钱钱呀。” 老瞎子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反驳不了。 想了想又不对,为什么他画符,小鬼吃鸡腿? “我也要吃鸡腿。” 45鸡腿之争,看面相 众人齐齐白眼,看他憋了半天,以为能憋出什么好屁来,结果,就这? 小葡媞想了想,大方的同意了,“可以哒,等拿到鸡腿,姑姑给你一个鸡腿的一半。”小人挺着肚肚,十分豪迈大气,好似给了别人一座金山银山。 老瞎子撇着嘴不乐意,“凭什么才一半?” 团子掰着小指头算,“因为另一半要给小几子和小几孙吃呀,大几子出了力,可以一个人吃半个,小几子小几孙没有出力,只能一起吃半个,小葡媞不会偏心哒,小葡媞是最最公平的长辈啦。” 众人乐得不行,你还是个长辈呢,跟大侄子争鸡腿吃的长辈。 任天洁对这样的分配还是很满意的,点着头,对小姑奶奶的话表示深刻赞同,小姑奶奶对他是真爱,时刻惦记在心里。 老瞎子听了,更不乐意了,“不是,你家亲戚,凭什么要我分吃的给他们,还有,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做,能一人吃一个,这还公平呢,你是不是没读书,不识数?我不管,反正我要一个人吃一个鸡腿,其他人要分你分,别打我鸡腿的主意。” 小葡媞怒,瞪着老瞎子,“大几子,你又不听姑姑的话啦,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听姑姑的话,要不然姑姑生气啦就揍你哦。”就是没读书,没文化的小文盲表示,她识数得很。 老瞎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团子,竟然用霸权压他,还有没有天理了?梗着脖子喊,“我不服。” “揍到你服。”团子的小拳头都握紧了,大有你再说一句,就真的揍你的架势。 老瞎子盯着肉乎乎的小拳头半晌,怂了。 他不是怕揍,他只是不屑和一个小屁孩动手而已,哼。 老瞎子抱着手,扭开头,用后脑勺对着团子,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众人木着脸,看了一场因为一个鸡腿,血脉至亲反目成仇的戏码,真是长见识了。 瞿跃更是气乐了,头一回被人无视得彻底,这就算了,这俩还不经过他的同意,替他做决定,对他强买强卖,倒是好胆。 不过,瞿跃不打算拒绝,听小脏娃这意思,他是真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吗?活了大半辈子,一天能有好几场,比吃饭还习惯。 就是符咒这玩意,还没用过,倒是正好可以见识见识,两根鸡腿,他还是能付得起的。 鸡腿的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咱们继续来说挣钱的事。 老瞎子气过之后,没脸没皮的自己又回头了,戳了戳小葡媞的小肩膀,“挣钱那事,赶紧的啊。”两根鸡腿就完事了,小鬼这格局也太小了。 小葡媞小身板一挺,差点忘了还有钱钱的事。 迈着小短腿,哒哒的跑到杨大强跟前,仰起胖脑袋,直勾勾的打量。 杨大强被两个狱警扣住了手,动弹不得,心口的无名火消退了不少,面目没有那么狰狞了,不过神情仍旧不友好,凶狠的瞪着团子,“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抽你。” 张纵沉声呵斥,“老实点。” 杨大强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 小葡媞眨了眨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点不害怕,还突然裂开小嘴,回头冲老瞎子招手,“大几子快来快来。” 老瞎子还有点小气性,为了钱,忍辱负重过去了,嫌弃的瞅了眼杨大强,问团子,“干嘛?” 小葡媞伸出胖爪爪,指着杨大强的鼻子,“大几子看,快看。” 老瞎子敷衍的看了眼,“不好看。” 小葡媞一巴掌拍过去,拍在老瞎子大腿上,痛得老瞎子脸皮狂抽,怒视小葡媞,“干什么又打我?”那声音,老委屈了。 小葡媞唬着小脸瞪老瞎子,“重新看,再不好好看,还揍你。” 老瞎子磨牙,对上团子肉乎乎的小拳头,敢怒不敢言,怒气冲冲的又看杨大强。 其他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去看杨大强的鼻子。 杨大强被当做猴子一样围观,又羞又怒,其他人他好像都得罪不起,只能用吃人的眼神,回视老瞎子。 老瞎子心口一突,就想犯怂,奈何团子虎视眈眈,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看得眼睛都快真瞎了,也没瞧出点什么东西来,胡乱诌了一句,“鼻,鼻子也就那样,这人不讲究,没洗干净。” 众人白眼一翻,还能有你不讲究,没照镜子吧,脸上都能搓下两斤泥,埋汰得让人手痒了。 小葡媞的小巴掌又扬了起来,小脸蛋气鼓鼓的,准备清理门户。 老瞎子头皮一麻,赶紧往后躲一步,激动大喊,“看出来了看出来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啊,有钱,他有点钱,有点小钱,鼻子准头略丰,左眉骨略饱满,与鼻翼相连,说明他得其父遗产丰厚,可鼻下有痣,是破财之相,说明他爹的钱被他败得差不多了。” 小葡媞咧嘴一笑,小巴掌轻轻的抚了下来,落在老瞎子的膝盖上,“大几子胖胖哒,再看额间和右眉骨。” 老瞎子哼了一声,不敢再敷衍,认认真真的打量杨大强的额间和眉骨。 其他人看得饶有趣味,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小葡媞这副屈打成才的小长辈模样,还是挺有趣的。 杨大强心里却生了疑窦,因为老瞎子说的都对,这老瞎子真是骗子还是有点本事? 表情缓和了许多,也不再排斥老瞎子给他看面相,反正不要钱,他也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事。 老瞎子难得正儿八经的给人看面相,越看越觉得吃惊,他好像真能看出点什么来。 可这不对啊,他哪有这本事? 垂眸看了眼仰着胖脸蛋盯着他不眨眼的小鬼,黑爪子又落在了大金牙上,莫名的有些激动,他好像得了不得了的本事。 视线再次落在杨大强脸上,拧着眉头道,“额间命宫,主灾厄运道,隐隐泛着黑气,黑气带红,血煞之相,这是大劫难。右眉骨母宫,主母运,眉骨凹陷,黯淡无光,骨上见血,是母厄之相,说明近期会丧母,而且母宫也带着血煞之气,说明其母非自然死亡,是横死。” 说完,老瞎子激动的看向小葡媞,“对不对?” 满脸期待,满眼希冀,大有黄毛小儿等着家里长辈夸赞的样子。 小葡媞很给面子的拍了拍大侄子的手,挺着小肚肚,晃着小脑袋,老学究的样子,学得十成十,“孺子可教也。” 46 46你妈妈快要屎掉啦 老瞎子那点激动瞬间就没了,木着脸,站直身,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他刚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跟个小鬼求证。 不咸不淡的又戳了戳小葡媞的小肩膀,“然后呢,钱呢,怎么挣?”耽搁这大半天,屁都没有一个,还白给人看了一个相,小屁孩就是不靠谱,他们这样的人能白给人干活吗。 小葡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看傻子似得看着老瞎子,鼓着小奶膘,语调沉重,“大几子,你真的太笨啦,唉,姑姑真的太失望啦。”小人背着小手,晃着脑袋,小背影说不出的惆怅。有种后辈子孙太无能,先辈太绝望的无言。 众人都被逗得乐不可支,老瞎子却是一脸黑线,小人装老成上瘾了是吧,他怎么了? 老瞎子满心不服气,张嘴就要给自己辩解两句,恰好张嘴的一瞬间,好似开窍了,脑子里断掉的那根弦接上了。 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确实笨,干了几十年的老本行了,关键时候掉链子,说出去多丢人。 好在他脸皮厚,这点小场面不是个事。霎时上演变脸技术,摒弃和杨大强的前嫌,笑得一脸奸诈狡猾,不怀好意。 摸了摸大金牙,摆出一副妖道架势,“避灾除厄,化煞改命,祖传手艺,客人,需要吗?” 众人以为小姑姑又要教老瞎子做人。 结果肉团子比老瞎子还神棍,咧着小嘴,露出小米牙,笑得眉眼弯弯,小胖爪还比了个小心心,奶声奶气,跟狼外婆问小白兔似得开口,“客人,你需要吗?” 得,一家人,实锤了。 任天洁捂脸,原以为姑奶奶的厚脸皮来自他,他错了,高估了自己,在任家,他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才对,长辈们的精髓他没能学到十分之一,惭愧,惭愧。 杨大强…… 听他们叨叨半天,真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吓得半死,想主动求个平安时,结果来这出,什么信任都没了。这摆明就是骗他钱啊,巡捕房不管管吗? 瞅了眼张纵,张纵跟聋了瞎了似的在旁边装死,怎么?巡捕房现在也这么人性化,与人方便了? 杨大强懵得厉害,实在分辨不清到底真有其实,还是就是一个大骗局。 说得那么恐怖吓人,他又不敢真的无视。 呆愣愣的环视了一圈,突然发现剧情不对头,他是来讹钱的。 不过,好像,大概,这事是完不成了,老瞎子好像和巡捕房的人狼狈为奸了,就生气。 杨大强暗自咬牙,这次是真失算了。 讹钱的事不能想了,救命的事还得考虑考虑,“你们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的?”他杨大强可从来不做冤大头。 小葡媞天真无邪的眨眨眼,小脸蛋异常严肃认真,“因为你妈妈快要屎掉啦。” 众人……团子,不怕挨打吗? 老瞎子不觉得这话有问题,还力挺他家小姑姑,“对的。” 团子咧了咧嘴,她说的就是对的,反应过来觉得这样的表情不符合此情此景,立马又严肃起来,“因为你妈妈快要屎掉啦,你就来找大几子讹钱钱啦。” “对的。”这事老瞎子可以用人品作证,虽然他没人品这东西。 “因为你妈妈快要屎掉啦,你就来找大几子讹钱钱啦,被大几子坑到啦。” “对的。”老瞎子有点骄傲,他就是这么聪明。 “因为……” “好了,好了,”张纵实在听不下去了,捞过小团子,问,“他母亲什么情况?” 面对警探叔叔,小葡媞一向很乖巧,用奶呼呼的小嗓音无辜道,“他妈妈想要小孙子,但是找的每个小骗子都说她家姨姨肚肚里的是小孙女,然后就被他妈妈打屎啦。姨姨肚肚里又有小宝宝啦,他妈妈就来问大几子,大几子要骗钱钱,被小葡媞揍啦,他妈妈就走掉啦,然后回去又把姨姨肚肚里的小宝宝打屎啦。” “小宝宝生气啦,好多小宝宝一起生气啦,就要打屎他妈妈,他妈妈吓哭啦,他就来找大几子要钱钱,大几子没有钱钱,就讹他的钱钱,然后小葡媞就来啦。” “小葡萄不讹钱钱哟,小葡萄带着大几子在挣钱钱,这个钱钱是可以挣哒,小葡萄是好孩子,不会做坏事。” 众人木着脸听了一段毫无营养的绕口令,好在故事大意他们听懂了。 杨大强甚至听得一身冷汗,因为小葡媞说的都是事实,这些事实,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如今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公之于众,他如何不怕,如何不慌,更甚至还有许多其他情绪夹杂在一起,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一面希望小葡媞的话是真的,这样可以证明他不是没有儿子的命,不会被人嘲笑。 一面又希望小葡媞的话是假的,这样不会因为他纵容他妈害死好几个儿子而悔断肠子。 杨大强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抖着唇,看着小葡媞,“这些,你是,怎怎么知道的?” 小葡媞摊摊小手,“小葡媞就是知道呀,因为你妈妈快要屎掉啦,小葡媞就知道啦。” 众人无语的抚了抚额,发现走不出‘你妈妈快要屎掉了’这句魔咒了,也不知道当事人心里多抓狂。 杨大强确实很抓狂,倒不是因为‘妈妈快要屎掉啦,’而是因为他想要儿子,知道自己有儿子命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想要生儿子。除了儿子,其他都不重要。 这会他妈在家里发疯,又喊又叫的说我错了,别杀我,救命啊这些话,神神叨叨的,闹得人尽皆知。原本以为就是得了疯症,现在想来,怕真是小鬼回来报仇,这么多年,他妈确实弄死了好几个孩子,每一个下手时都又凶又狠,残忍毒辣,小鬼心里有怨也说得过去。 医生说他媳妇伤了身体,再也怀不上了,不好好养着,活不了多久。养的话,就得当祖宗供起来,花费无法估计。 杨大强不在乎妈,也不在乎媳妇,只是如今家里的事情闹开了,以后肯定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给他生儿子。家里也没钱了,外面的女人更不会愿意给他生。 所以,以前那些孩子的死,不能和他沾上关系,全是他妈一个人的错才行。媳妇也不能继续活着浪费钱,那些钱得给他儿子留着,所以,他妈和媳妇,得一起赶紧死,带着以前的那些脏污晦气一起死。 47 47杨家的事 至于怎么死,还没有好的主意。 还有重要一点,以前那些死了的孩子,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要怎么做,才能将他们也一起处理干净。 杨大强心思急转,前前后后也不过半分钟的沉默,从而抬头,恳切真诚的看向小葡媞,言语里透着悲伤和担忧,“小天师,您说的那些孩子,他们真的回来了吗?他们是想报仇吗?我听说魂魄长久的滞留人间,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没办法投胎,如果在阳间造下杀孽,也没办法投胎,还有可能魂飞魄散,是这样吗?” “小天师,您有没有办法帮帮他们?他们还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为了仇恨,失去投胎机会,多不值得,他们应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人生才是。这辈子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做好,没给他们好的人生,对不起他们,往后我会替他们祈祷,希望他们来生无灾无难。” 在场的,除了小葡媞,都是人精,杨大强这点拙劣的演技,骗得了谁,没得恶心了人。 那些孩子来寻仇,寻的可不一定只有老妇人,现在才害怕,是不是迟了? 不过众人都没吭声,想要看看小葡媞的反应。 小葡媞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杨大强。 杨大强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和小葡媞对视。 小葡媞却认真严肃的点着胖脑袋,“可以哒,小葡媞是好孩子,好孩子就要助人为乐。所以,避灾除厄,化煞改命,祖传手艺,客人,你需要吗?” 众人绝倒,团子,你很有神棍潜力哦,话题绕得这么远了,你还能硬生生的给拉回来,业务放心中的工作态度很值得人学习啊。 老瞎子欢喜得很,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合格的小传人,以后不怕自己吃饭的本事没人传承了。 杨大强酝酿得饱满的情绪,差点破防,这个大急弯差点把他甩出去,很好,这事坑定他了。 僵着脸,扯了扯嘴角,“那就麻烦小天师了。” 小葡媞小嘴一撅,纠正道,“我不叫小天师,我叫小葡媞。” 杨大强不凶神恶煞了,倒是很会从善如流,笑得真诚客套,“是是,多谢小葡媞了。” 小葡媞高兴了,摆着胖爪爪,“没关系哒,小葡媞是好孩子,喜欢助人为乐,你给钱钱就好啦,大几子,快点,开工啦。” 小胳膊一挥,迈着小短腿就雄赳赳气昂昂往外走。可以挣钱钱了,有钱钱就能吃肉肉,小人激动得很。 走了几步,发现没人跟上,团子疑惑回头,望着众人,眨了眨大眼睛,“肿么不走呀?” 任天洁跑过去,牵住自家小姑奶奶,“你大侄子和那谁身上还有事呢,不能随便走,要去挣钱,还得让你警探叔叔点头才行。” 小葡媞歪了歪胖脑袋,是这样吗? 黑黝黝的大眼睛去看张纵,张纵温和的看着团子,也不说话。 小葡媞晃了晃肉乎乎的小脑袋,然后裂开小嘴,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去,抱住张纵的腿,仰起小脸蛋,软绵绵道,“警探叔叔,他妈妈要屎掉啦,我们快点去救他妈妈吧,要不然小弟弟就不能投胎啦。” 张纵没好气的捏了捏小葡媞的小鼻子,他妈妈要屎掉了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吧。 伸手把小团子抱起来,这么软萌的小家伙,谁拒绝得了。 况且,事关人命,不管那人有多恶劣,身为警探,他都应该去看看的。“好,走吧,”转头又吩咐赵六,“带几个人跟上。” “好。” 徐佩霞瞧着这里的事一时半会完不了,她又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便道,“警探长,我还有点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小葡媞和任天洁劳烦警探长帮忙照看一二,等忙完了,还劳烦警探长送回孤儿院。” “好,徐院长有事尽管去忙,两个孩子我会照看好的,等事情结束就送他们回去。” “谢谢警探长了。”徐佩霞冲瞿跃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带着等在外面的职工回了孤儿院。 缩在人后装死的周状见状,也想跟着一起溜。 张纵冷哼一声,“去哪?” 周状双腿一僵,缩着脖子,讨好笑着回头,“那什么,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就不打扰警探长和各位忙活了,我就先走了,再会,再会。” 张纵冷声吩咐,“来人,将他扣起来,好好查一查律师证这事,冒充律师,可不是小事,你的事多着呢。” 周状面如死灰,完了,他靠着假证做了不少事,经不住查啊。 没人在意周状犯了什么事,这会大家都在意杨家的事,张纵让人将周状扣押之后,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离开。 杨大强靠着过世父亲的余荫庇佑,生活不错,有存款,北街有几个门面出租,西北小富人员住宅区有一套小洋房,一家人现在就住在那里。 他安安分分的话,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偏生杨大强没什么本事,还喜欢自以为是,脾气暴躁,经常三朋四友出去喝酒,赌牌,打架斗殴,充大款,家里的钱财就是这么被他挥霍掉的。 存款没了,门面也抵押了出去,还欠了一屁股债。 以前杨母找人看儿媳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还会找些有点名气的算命先生,现在钱被儿子败光了,只能去长明桥下找人看,这才遇到的老瞎子。 儿媳妇是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娶的,是老爷子好友的遗孤。 当时杨母本想让娘家侄女嫁给儿子,亲上加亲,却被现在的儿媳抢了先,所以一直心气不平,各种刁难。老爷还在的时候,对杨母和杨大强都能约束管制,儿媳妇也能过正常日子,可老爷子一走,母子俩就凶性毕露,儿媳妇过得苦不堪言。 为此,当那些神棍一说儿媳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姑娘时,杨母半分考虑和迟疑都没有,就心狠手辣的打掉了,不去医院做,也不买药吃,生生的用棍子打掉的,残忍又血腥。 儿媳妇没有娘家依靠,本身又是软弱性子,加上杨大强对杨母的纵容和对自家媳妇的压制,使得那姑娘毫无反抗之力,沦为生产和泄愤工具。 左邻右舍对杨家的事心知肚明,但杨大强是个混混恶霸,他们不敢招惹,只好躲得远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可怜那个无辜的姑娘,也无能为力。 48 杨家上空 这会的杨家,杨母正在院子里疯疯癫癫的喊叫,墙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嘴里谈论着杨家肯定是遭了报应,都道活该,十分解气。 杨母不做人,不但对儿媳妇狠,和左邻右舍相处也不好,天天不是和东家吵就是和西家闹,杨大强还是个混不吝的,鸡鸣狗盗,逞凶斗狠,什么都沾,一家子都不受人待见。 杨家落难了,左邻右舍自然高兴,欢喜恶人自有天收。 见到杨大强回来,众人一溜烟的跑了,一到拐角,就贴在暗处继续偷看。 杨大强暗自磨了磨牙,心底发狠,总有收拾这些人的时候。 转头收敛了凶狠,面上带笑,毕恭毕敬邀请小葡媞一行人进院子。 院墙外,小葡媞没有理会杨大强,被张纵抱在怀里,仰着胖脑袋,看杨家院子上空。 然后招了招小手,唤来大侄子,指着虚空,“看。” 行吧,又是看,老瞎子不敢耽搁,怕又挨一巴掌,小东西的小爪子跟铁打的似的,拍人疼得要死。 刚好,他发现自己拥有了了不得的能力,想要试一试深浅。 当然,每当这样的时候,老瞎子的神棍气质就要拿捏出来,装模作样的背着手,摇头晃脑,时不时摸摸大金牙,要不是出门时把囚衣换了,他这德行,怕是真要被抓起来暴揍,整个就骗子本骗。 平时老瞎子喜欢装腔作势演说几句,结果当看到杨家上空缭绕的黑气里,一个个狰狞可怖残缺不全的婴儿魂魄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哆嗦着连连往后退。 不可置信的看向小葡媞,又指了指虚空,“我我我我……我真看到了?”不是眼花也不是眼瘸? 小葡媞拍拍大侄子的脑袋,被张纵抱在怀里的高度刚刚好,小人满意极了,“对哒,大几子真胖。” 老瞎子嘴角一抽,躲开小团子的肉爪子,对团子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这么恐怖的画面,她要是真能看到,不该是这么淡定才是,哪有小屁孩看到这些不害怕的。 戳了把小团子的小肩膀,“你真看到了?” 小团子的无影爪“啪”的一声拍在老瞎子的天灵盖上,疼得老瞎子怀疑人生,震惊的看着小葡媞,隔得这么远,她是怎么拍到的? 张纵深藏功与名的退开两步,看团子教训小辈,还是挺有意思的。 小葡媞撅着小嘴哼唧,“大几子,不可以质疑姑姑哦,要不然揍你。” 老瞎子气闷,只能认栽。 “现在怎么办?”这东西他头一次见,肯定处理不了。何况,他害怕,刚刚接受世上有鬼这一事实,他还没适应,除不了鬼。 小葡媞胖胳膊环在小肚肚上,很有甩手掌柜模样,“当然是收钱钱,办事事呀,大几子,你快去叭,挣了钱钱买肉肉吃,姑姑饿啦。” 悄悄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肉肉好好吃呀,小蛋糕也好好吃呀。 偷偷瞅了眼她的老朋友,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再请小葡媞吃。 瞿跃似笑非笑的对上小葡媞心虚的小眼神,团子嘴角的口水清楚明白的表明了她心里的小九九。 瞿跃无情冷笑一声,小脏娃嘴馋就想起他了,他就这点作用? 小葡媞咧嘴,露出讨好的笑,还伸出胖爪爪,“老朋友,抱抱。” 瞿跃满脸嫌弃,但口嫌体正的伸出了一只手,把团子拎到了自己怀里,单手捆住小胖腰,夹在手臂下,跟抱了个软乎乎的人形抱枕似得。完了还冲张纵挑了挑眉,挑衅味十足。 张纵移开视线,暗自瘪瘪嘴,幼稚。 肚子里却有那么点幽怨,小团子没事换什么人。 小葡媞一点不觉得自己渣了,就知道老朋友愿意抱她,那就是愿意请她吃肉肉,心里美得很。 虽然被抱着的姿势不好看,但不难受,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被夹在了瞿跃的手臂上,还悠闲的晃了晃小短腿,催促自家大侄子,“大几子,快点去叭,要不然姑姑要揍你啦。” 老瞎子怒,什么狗屁姑姑,有让大侄子去送死的姑姑吗? 莫名带上了点委屈,瞪着团子,赌气道,“我不会。” “会哒会哒,大几子进去就会啦。”小人摇头晃脑,草率又敷衍的样子让老瞎子又是一阵气结。 其他人看不到杨家上空的黑煞气息,听不懂姑侄两人说什么,自然也不懂老瞎子的畏惧从何处来。 看他磨磨唧唧,都有些嫌弃和不耐烦。张纵一脚踹过去,直接把老瞎子踹进了门,还贴心的在他进去后,把门关上了。 任天洁看了眼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警探长,默默的缩了脖子,躲到自家姑奶奶身边了,还是这安全。 杨大强觉得背脊有点凉,看了看几人,吞着口水问,“我们不进去吗?” 张纵冷飕飕的瞟了他一眼,“你要进就进,没人拦你。” 杨大强尴尬的笑笑,“不,不用了,这里挺好,挺好。” 张纵不再搭理他,冷着脸听里面动静。 周围躲着看热闹的人看不懂这里在做什么,但也不妨碍他们伸长了脖子往杨家看。 进了杨家的老瞎子又气又怕,回身就想拉开门跑路。 奈何眨眼的工夫,自己就置身在了一片黑雾里,周围全是婴儿凄厉的啼哭,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刮在脸上,跟刀剌似的的疼,吓得他嗷嗷直叫。 眼看一具只有半边脑袋半边手脚的婴儿鬼魂朝他扑过来,瞬间抱头鼠窜,惊悚尖叫,“姑姑啊,救命啊,你大侄子要屎掉啦。” 这就跟酒后吐真言似得,老瞎子危难时候,正视内心了,把团子这个奶姑姑认下了。 还把奶团子当成了保命符,危机时刻姑姑,姑姑的狂喊,模样有些滑稽,还有些窝囊,让人不忍直视。 杨家的院墙不高,只到成人半腰,上面焊接了一圈铁栏杆,可以清楚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他们看着老瞎子跟疯了似得,一个人抱着脑袋又跑又叫,比杨母还疯得厉害。 众人唏嘘,觉得杨家肯定有鬼,这鬼还挺厉害。 而老瞎子喊了半天,一点回应也没有,他期盼的救世主奶姑姑也没来救他,一时间绝望得很。 一个不小心,吧嗒,摔了个狗吃屎。 半边身体的婴儿鬼魂看准时机朝老瞎子扑过去,老瞎子吓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啊啊啊……”尖叫响彻云霄。 当婴儿鬼魂沾上老瞎子身的瞬间,大金牙发出一层浅淡光晕,将老瞎子护住,婴儿鬼魂不得寸进。 49老瞎子驱鬼,功德光 老瞎子就这么睁大眼看着婴儿鬼魂在自己一拳头远的地方止步不前,一人一鬼隔着一拳头的距离对视,近得好似能看清彼此眼睛里的倒影。 不过,婴儿鬼魂的眼睛是纯黑的瞳仁,涣散无光,无法倒影出人影。 老瞎子的眼睛此时倒是透亮,清楚明白的将婴儿鬼魂照映出来。婴儿鬼魂被自己的影子吸引,左右歪着脑袋,认真打量。 老瞎子不敢眨眼睛,怕自己的动作惊到婴儿鬼魂,无声对视下,老瞎子发现,婴儿鬼魂懵懂天真,只是因为残缺,看起来才吓人,本身好像并不是那么可怕,还……挺有意思的。 突然的惊吓感缓缓消失,尖叫声也小了下来,也开始认真打量婴儿鬼魂。 众人看不到婴儿鬼魂,也看不到大金牙金光闪闪,只看得到老瞎子从疯癫到呆傻,整个神经病无疑了。 老瞎子这会正处在一种神奇的感悟里,下意识伸手穿过光幕,碰了碰婴儿魂魄的半边身体,冰凉阴寒,冻得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同时,竟奇迹般的,他感应到了婴儿的思绪。 它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充满黑暗邪恶的地方,这里让它害怕,恐惧和厌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离开,它很着急。 老瞎子感同身受搬,心口莫名一酸,“放心,我会送你们离开。” 婴儿鬼魂看着老瞎子落在它魂魄上的手,不躲不避也不害怕生气,好似听懂了老瞎子的话,慢慢后退,表情不再狰狞,虚空中的黑雾跟着散了不少。 这一刻,老瞎子觉得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下意识掐动指诀,一轮金色旋涡在虚空浮现,再屈指一弹,一股指引笼罩婴儿鬼魂,“去吧,今世苦,来世福,勿怨勿恨。” 婴儿魂魄们看了老瞎子一眼,扭头飞进金色旋涡,消失不见,黑雾逐渐散去,杨家上空恢复清明。 一点无形的金光随即没入老瞎子眉心,老瞎子眨眨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感受到。 小葡萄看见了,那是功德光,小人欢喜得很。 疯喊的杨母蓦然停下,呆傻的愣在原地,脑子里有一段记忆空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回不了神。 小葡媞高兴的拍着小巴掌,朝着杨大强伸爪爪,“大几子胖胖哒,脏脏没有啦,坏叔叔快点给钱钱叭,钱钱给小葡媞就好啦,小葡媞是姑姑,帮大几子存着,等大几子长大啦再给他。” 众人一言难尽的看着肉团子,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杨大强看了眼自家,又看了眼老娘,这就好了?怎么看都像是神棍在招摇撞骗啊,欺负他不懂行吧? 再说,他没钱。 搓着手嬉笑两声,“那个,小葡媞啊,我……” “不给钱钱要倒霉霉哦。”小团子眨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似洞悉了杨大强所有的阴暗心思。 软绵绵的小奶音不具备任何震慑力,却无比清透,熟悉小团子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杨大强眉头一拧,恶霸性质开始显露,家里的麻烦解决了,他又可以肆无忌惮了。 看了眼张纵和瞿跃,这俩人他都知道,不敢得罪。 但给钱,没有。 笑了笑道,“小葡媞,你看,这钱能不能缓缓?家里是真没钱了,等有了,我一定给你送去。” 小葡媞深深的看了眼杨大强,这一眼,带着所有人都不敢直视的渗透人心。 团子很好说话的收回了爪爪,“好叭。” 杨大强大喜,还暗自得意,一个小屁孩他还能对付不了,“哎呀,小葡媞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太谢谢你了。” 沉侵在美妙感悟里的老瞎子见势不对,瞬间回神,刚刚那股仙气飘飘的气质消失无踪,跟发怒的蛮牛似的,怒气冲冲奔出来。 “凭什么,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人心险恶,我们办事了就得拿钱,哪有做白工的,咱们这行没这规矩。你现在不要,回头毛都得不到。”说着还疯狂朝小葡媞使眼色,趁着两尊大佛在这里,赶紧要啊,要不然就真做白工了,便宜了这个畜生。 刚刚他不但感受到了婴儿魂魄的思绪,还看到了他们的记忆,虽说杨家这些未出娘胎的孩子都是被杨母弄死的,但背后黑手,是杨大强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是他的引导和纵容,造成了这些孩子的苦难,他才是最恶毒的那个,虎毒不食子,他比虎毒,比狼狠,枉为人。 如果不是怕这些婴儿沾染上杀孽,无法投胎转世。老瞎子是真不想管,杨大强这种垃圾绝对活不过三天,和他亲妈一起下地狱。 老瞎子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坚信自己是个人,不做畜牲。 见到畜牲,身为人的血性和正义感自己就会冒出来。 被逼无奈救了畜牲一命,老瞎子快憋屈死了,现在还不收钱,这不是要气死他吗? 坑蒙拐骗大半辈子,难得做了件积功德的事,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他接受不了。 老瞎子就跟闹脾气的熊孩子似得,瞪着小葡媞,大有收不到钱他就不走了的架势。 张纵也觉得,这钱必须收,不能让杨大强这样的人觉得,真可以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瞿跃冷笑一声,“小脏娃就是没用,这种人直接扔护城河里喂鱼就好了,哪这么麻烦。” 杨大强一慌,还真怕被扔护城河,这位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即便张纵在这里,也救不了他。 刚要开口求饶,主动给钱,小葡媞却无所谓的挥挥爪子,“没关系哒,小葡媞是好孩子,好孩子不会强人所难哒,坏叔叔,你真哒没有钱钱吗?” 杨大强看了眼瞿跃,见他好似不过随意说了一句,并没有真的插手的意思,心下又安定了,嬉皮笑脸道,“真没有。” “那好叭。”团子不再说话了。 瞿跃嗤笑一声,“还知道不强人所难,倒是稀奇,无趣,走了。” 捞着团子,扭身就走。 任天洁紧随自家姑奶奶步伐,钱不钱的……呃,他还是很看重的,但姑奶奶说不要,他就不想了。 张纵冷眼撇了撇杨大强,在杨大强讨好的嘴脸下,也转身离开。 老瞎子看没人搭理他,自己又打不过杨大强,只能跺了跺脚,愤恨的离开。 杨大强收起讨好的笑,阴测测的环视一圈。 周围的人吓得四散奔逃,回了自己家,关紧门窗。 50团子被烤鸡骗走了 杨大强冷笑,进院子,关门,再拽着还在呆愣的杨母回屋。 屋子里,还有大滩的血迹,已经发黑发臭。 是前天杨母用棍子,将儿媳五个月的肚子打掉时,留下的血迹和污渍。 已经成型的婴儿尸体被埋在了后院,血迹还没来得及清理,杨母就疯了。 杨大强每次怂恿杨母动手后,都会躲出去,自欺欺人的表示这事和他无关。一躲就是一天一夜,回来的时候,杨母已经疯了。 他没有担心害怕,全部心思都在怎么用这件事讹钱上,不管是老人媳妇还是孩子,都没多看一眼,更不会收拾屋子,在家他就是皇帝,怎么可能做这些事。 至于杨家儿媳周氏,这会正躺在柴房里,望着屋顶,双眼空洞,枯瘦如柴,残破孱弱,身上还有斑斑血迹,身下也还在流血。 杨大强回来后,偷偷找来黑诊所的医生给她看过,倒不是担心她身体,只是想知道她还能不能怀,以往每次都是这么做的。 医生是熟人,只求财,心下或许对周氏心生怜悯,但并不会多说多做什么。 看周氏一次比一次惨,只是麻木的诊断,给出结论,怀不上了,身体也夸了,要么精养着,以后当祖宗,当药罐子,要么自身自灭,也就几天的事。 有了结论,杨大强就没再搭理过周氏。 看着屋里的血迹,杨大强满心厌恶和烦躁,脚下一转,拽着杨母也去了柴房,一脚踹开房门,声响很大,周氏毫无反应,杨母也没清醒。 将杨母推进去后,杨大强嫌恶的看了两人一眼,转身锁上门走了。 闹腾这么久,他要去找相好压压惊。 路上,老瞎子越想越愤怒,时不时瞪小葡媞一眼。 小葡媞不搭理他,他就愈发愤怒。 不敢对奶姑姑打骂,只能碎碎念。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还吃想吃肉,吃土还差不多,我辛辛苦苦斩妖除魔,差点没了命,你倒好,说不要就不要,倒是会穷大方,那是我的血汗钱,要不要的凭什么不能我说了算,还姑姑呢,就没见过这么坑侄子的姑姑。他说没有就没有吗,就那种牲口不如的人的话你也能信,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张纵撇了他一眼,“是啊,被她大侄子卖了也不知道。” 老瞎子一僵,对上几道不善的视线,气势瞬间就矮了,心虚得想找地洞钻进去,主要是害怕,这里他谁也打不过。 哦,倒也不是……暗戳戳的盯上了任天洁,这个,他应该是打得过的。 任天洁吃瓜正起劲,冷不丁吃到自己身上了,就生气,把他当软柿子了? 怎么说也是孤儿院一霸,打架还是不虚的,况且,现在他有姑奶奶当靠山。 挺直腰,瞪大眼,战意十足的看着老瞎子。 老瞎子扭开头,算了,打架斗殴不好,影响社会和谐。 小葡媞是个合格的小长辈,看大侄子这么生气,就生出胖爪爪拍拍他的脑袋,奶声奶气安慰,“大几子,不要生气啦,我们是做大事的人,要有大胸襟,你要好好跟姑姑学什么叫坐怀不乱,你放心叭,我们不能原谅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坏人不给钱钱,倒霉霉的是坏人,破财才能消灾呀。” 众人齐齐抽动嘴角,上学什么的,势在必行,没文化的小文盲,真让人捉急。 不过,团子最后一句话,倒是让几人都消除了心口的郁气。 是啊,破财才能消灾。 要是不破财…… 临近黄昏,张纵准备将小葡媞送回孤儿院,瞿跃却不打算放人。 肉团子这么有趣,他还没玩够。 不理张纵的喊话,捞着团子径直坐上车,准备离开。 任天洁反正是姑奶奶去哪他去哪的,也麻溜的跟着钻了进去。 张纵蹙眉,拦在车前,“瞿爷,小葡媞现在还归孤儿院管,我希望您能按照规定办事。” 瞿跃慵懒的靠在座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张纵,“张警探长在担心什么?怕我吃了小脏娃?嗤,放心,我这人胃口不好,吃了脏东西会拉肚子的。” 小葡媞用黏腻腻的小爪子,抹了一下嘴角的小口水,小模样呆呆愣愣的,好像自己被骂了,但是找不到证据。 张纵抿了抿唇,“瞿爷,小葡媞跟普通孩子不一样,我看还是征询她的意见为好。” 瞿跃无所谓的耸耸肩,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张纵暗暗松口气,尽量温和的对小葡媞道,“小葡媞,徐奶奶在孤儿院等你呢,要是不回去,徐奶奶会担心的,乖乖下来,警探叔叔送你回孤儿院好不好?” 小葡媞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一听徐奶奶会担心她,就开始扭动胖身板,准备下车。 瞿跃勾了勾唇,状似无意的吩咐司机,“待会从果木轩过,听说他家的烤鸭烤鸡烤鹅味道不错,买几只。” 司机是练家子,跟在瞿跃身边许多年了,寡言少语,存在感极低,对瞿跃唯命是从,“是先生。” 旁边蠕动的胖团子挪出来一半的小屁屁又坐了回去,挺着小肚肚一本正经道,“警探叔叔,你帮小葡媞跟徐奶奶说一声叭,老朋友太喜欢小葡媞啦,要请小葡媞去他家家做客,小葡媞盛情难却,没有办法,只能去啦。等小葡媞吃完了肉咳咳咳,等小葡媞做完了客就会回去哒,让徐奶奶不用担心,小葡萄会很想徐奶奶哒。” 团子还冲张纵眨了眨眼睛,样子萌萌哒,馋馋哒,你会懂我哒对不对? 众人都木着脸看团子,很想捏捏她的包子脸看看到底有多厚。 瞿跃呵了一声,很好,当着他的面胡编乱造,除了小脏娃,也没谁了。 张纵对瞿跃暗暗磨了磨牙,真是太卑鄙了,用吃的诱惑孩子,偏生小葡媞是个受不住诱惑的小馋猫。 人是带不走了,只能尽量让团子别把自己卖了,还帮着数钱。“那小葡媞住一晚就回孤儿院好不好?明天一早警探叔叔就去接你,今晚你要乖乖的,哪都别去,有事就让人去巡捕房找警探叔叔知道吗?” 瞿跃嗤笑一声,“咱们锦官城的治安真不错,警探长都闲得能随时随地接孩子了。” 张纵没理会瞿跃的嘲讽,等着团子的回应。 小葡媞也不确定一晚上能不能把肉肉吃光,所以眼神发虚,敷衍的点了点头,“知道啦。” 瞿跃把车窗摇了起来,吩咐司机,“开车。” 张纵差点被车窗夹到脑袋,忍不住气闷。 老瞎子见车要走,赶紧拉车门准备坐上去。 51杨大强的结局 张纵手一伸,就把人拎了回来,冷着脸问,“你去哪?” 老瞎子装傻充愣,“跟着我姑姑走啊。” 张纵冷哼,“你的刑期还没满,走什么走,老实点,要不然刑期无限期延长。” 老瞎子马上就老实了,嘿嘿笑着,“警探长别生气,我就是跟您开个玩笑,这不我姑姑要走了,我招呼一声,免得她又说我没礼貌揍我,我这把老骨头不经揍。” 张纵呵了声,这会姑姑倒是喊得顺口。 车窗又打开了,团子探了个胖脑袋出来,叮嘱大侄子,“大几子,回去记得画好看的符符呀,我们不能白吃老朋友的肉肉,这是不对哒。” 老瞎子因为还得回监狱,心里不爽,团子却能逍遥自在去吃肉,嫉妒得不行,哼了哼,“我又没吃肉,为什么要我画。” 小团子觉得这不是个事,摆了摆胖爪爪,“没关系哒,姑姑会帮你吃哒,你要乖乖哦,要不然姑姑揍你。警探叔叔,再见呀。”然后胖脑袋就缩了回去,催促司机叔叔赶紧开车买肉肉,免得去晚了,卖光了。 老瞎子还想抗议,结果一张嘴,吃了一肚子的尾气,气得暴跳。 张纵看了眼车屁股,无奈一叹,想着明天天一亮,就去接团子,他实在不放心小人跟着瞿跃。 只是,他注定是没有时间去接的。 锦官城的夜生活十分热闹,不管是东街的国粹天堂戏曲联唱,还是西街的歌舞盛会夜夜笙歌。 亦或者是南街富人们的纸醉金迷,北街穷人们怀揣的一夜暴富幻想,都让锦官城喧嚣不断,彻夜不眠。 北街豪天赌坊,是不甘穷苦,做着一夜暴富美梦的人,每晚汇聚的地方。 杨大强以前大多数时候都在南街的高级会所赌,那是有钱人的聚会所。 虽然同样都是赌,但高级会所就是给人一种高攀不上的感觉。平凡无奇,让人家破人忙,妻离子散的赌博,在那里披上了豪华外衣,似乎也赋予了不一样的身份地位,变得不平凡起来。 应了那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人皮下,谁知道会是什么。 钱财被败光后,杨大强就跑来了北街。这里没有门槛,谁都能进,能不能出,就不得而知了。 今晚同样,从相好那里出来后,杨大强就来了这里。 没有钱,就抵押房子,几间铺子已经全部抵押了出去,今晚他想翻盘,就抵押了小洋楼。 赌坊的人自然高兴,招呼他玩大的。 开始赢了几把,杨大强觉得自己今晚运气爆棚,激动下将所有筹码都推了出去,转瞬就翻倍赢了回来。 巨大惊喜刺激得杨大强再次全推,不过这次运气不太好,输了。 杨大强不甘心,在其他人的怂恿下,借了筹码。 有一有二,赌红了眼的杨大强不知道自己借了多少,总之,最后都输了,输得一毛不剩,还欠下一大笔。 实在没有可抵押,可借贷的,就被赌坊轰了出去。 杨大强不服,又吵又闹,被打了一顿,打断了一条腿。 拖着断腿灰溜溜跑了,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看什么都不顺眼,看到一条狗,都要怒骂一顿。 今晚的野狗,好像没有找到吃食,脾气也很暴躁,对着杨大强一顿吼叫。 双方谁也不服谁,最后竟打作一团。 杨大强不是野狗的对手,被咬得面目全非后想跑,奈何瘸着腿,跑不快,被野狗压着咬掉了脸上一块肉,咬断了一根手筋。 最后野狗好似受了什么惊吓,才夹着尾巴跑了。 杨大强又痛又怕,跌跌撞撞爬回家关上门,才觉得安全。 浑身都是伤,跑回来用尽了全力,连进屋的力气都没有,倒在院子喊,喊他亲娘,喊他媳妇出来伺候他。 后院,埋藏着几具刚成型婴儿尸体的地方,缓缓升起黑气,在月光的指引下,来到前院,破开柴房门的锁,钻进杨母身体里。 呆愣的杨母眼球动了动,眼白消失,剩下如墨黑瞳。 如行尸走肉一般,拿起门口的斧头,一步步靠近杨大强。 翌日,天还没亮,张纵就被吵醒。 来人是赵六,神色匆匆,“老大,出事了。” 张纵瞌睡瞬间清醒,套上外套就出门。 杨家,鲜血洒满了整个院子,到处都是人体组织,法医正在一块块拼接,这么多,必定不是一个人的。 院子外拉了警戒线,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张纵冷着脸穿过人群,走进杨家,看到这样的场景微微拧眉,“周氏呢?” “刚刚我们的同事把她送去医院了,情况不是很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张纵眉头锁得更紧了,杨家这个儿媳妇确实让人可怜,却也让人恼怒,怒其不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带人好好盘问昨晚见过杨大强的人,找周边的邻居也问问,别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是。” 张纵站在杨家大门口,神色冰冷,心绪毫无波动,杨家的下场,他一点不意外。 瞿公馆,团子被女佣从柔软舒适的公主大床上挖起来。房间和床都是老管家下午带着人,布置出来的,很得团子喜欢。 团子昨天晚上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肉后,就由女佣带着去洗刷。 洗干净后的团子白白嫩嫩,软绵绵的,萌得瞿公馆里的人五迷三道,人人都想上手捏一把。 只是在瞿跃的冷脸下,没人敢行动。 早上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近距离捏团子的任务,瞿公馆的人还进行了一场争夺,最后被当下这个小女佣给抢到了手。 团子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窝在被子里,小脸蛋红扑扑的,头上的小呆毛和主人一样东倒西歪。 小女佣忍住内心的尖叫,耐心温柔的唤团子,“小宝贝,起来了,太阳晒小屁屁了。” 肉团子的小脖子撑不住肉脑袋,左摇右晃,眯着眼睛,小鼻子哼哼唧唧不乐意,小模样可爱又搞笑。 小女佣忍不住捏了一把小奶膘,真的好软啊。 准备再下手时,任天洁进来了,小少年的脸有点黑,“姐姐你在干什么?” 小女佣吓了一跳,立马收回手,尴尬的笑笑,“那个,小葡媞没睡醒,我在喊她呢。” 任天洁看了眼在被窝里摇摇晃晃,马上就要重新倒下的姑奶奶,小蠢样也是没谁了,“我来吧,姐姐去忙自己的就行。” 52叫团子起床 小女佣有些遗憾,却也不敢多说,瞿公馆里的佣人都训练有素,拥有严格的要求和细致的规章制度,一旦犯错,不是赶出去这么简单,没人敢以身试规。 “好的客人。”小女佣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缓步离开。 任天洁见人走远,才拿出藏在身后的大鸡腿,在晕晕乎乎马上又要睡过去的团子鼻子下面晃了晃,“姑奶奶,吃肉肉了。” 肉团子的小身板立马就不晃了,小鼻子耸了耸,伸长脖子,胖脑袋追着大鸡腿跑,眯瞪的大眼睛也睁开了,看着大鸡腿不眨眼。 小嘴叭叭的吞口水,来不及吞的,就顺着嘴角,流进了小脖子里,衣领湿了一大圈,小模样急切得不行,挥着胖爪爪喊,“小几孙,小几孙,姑奶奶肚肚饿啦,快把肉肉给姑奶奶呀。” 任天洁收起大鸡腿,淡定的拿过小衣服递给团子,“先把衣服穿好,洗脸刷牙,收拾干净了才能吃。” 小葡媞嗷呜一声,不甘不愿的穿衣服,黑黝黝的大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大鸡腿。 别看她短胳膊短腿的,动作还挺麻利,三两下穿好衣服,哒哒哒跑到卫生间,踮起小脚脚,打开水龙头,随便拘了一捧水,把小脸蛋抹湿,又哒哒哒的跑回来,举着小胳膊蹦跶,“小几孙,姑奶奶洗干净啦,香香哒美美哒,快点把肉肉给我叭。” 任天洁抽了抽嘴角,前后不过一秒钟,嘴角的口水印,眼角的大眼屎都还在,哪来的脸说自己又香又美? 木着脸,拽着肉团子,重新回到洗手间,“重新洗,好好洗,洗干净,要不然没有肉肉吃。” 小葡媞急了,挺起小肚子,抱住小手手就要摆姑奶奶的谱。 任天洁呵呵一声,一点不担心团子用长辈的身份压他,举着大鸡腿不急不慌道,“反正姑奶奶不爱干净,我也不要爱干净,待会就去外面玩泥巴,以后也不洗脸不刷牙不换衣服不洗澡了,有姑奶奶做榜样,也不怕别人说我,姑奶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有人骂我脏,我就说是跟着姑奶奶学的,你们要骂就骂姑奶奶好了。” 长辈包袱很重的团子一听就不好了,晚辈可以脏脏哒,但是不能是被当姑奶奶的她带的。自己可以脏脏哒,却不能带坏晚辈,要不然没有威严。 这点上,团子很有自己的原则。在双标和帅锅上,团子很注重自己的位置和影响度。 垫着小脚脚,拽着小侄孙,怕他真跑外边去玩泥巴,急忙解释,“不是哒,不是哒,姑奶奶很爱干净哒,脸脸白白哒,手手白白哒,牙牙也白白哒。小几孙,你要乖乖,学姑奶奶的优点呀,其他的不可以学,要不然姑奶奶揍你。” 这时候还不忘强权压制,这个姑奶奶不好处,任天洁默默翻个白眼,表示自己肯定只学优点。悠悠问,“要重新洗吗?” “要哒,要哒,”团子不敢再敷衍,垫着脚脚又开始洗,肉爪子只有胖脸蛋的三分之一大,要抹好几下才能把整张胖脸蛋洗到位。 洗了脸蛋还有模有样的刷牙,咕噜噜喝口水把泡泡吐掉,又用小香皂把小爪爪洗了一遍。 一顿操作后,衣服全湿了,小人自己不在意,任天洁也没管。 是真的香香白白后,团子就往任天洁跟前凑,“小几孙,你看你看,姑奶奶干净啦,香香哒,美美哒。” 带水的肉爪子直接怼任天洁鼻子上,还要把脸蛋凑过来,龇开小米牙给任天洁看。 任天洁哭笑不得,抱起自家团子姑奶奶,“知道了,去把湿衣服换了就能吃大鸡腿了。” 整间屋子都是老管家特意给团子布置的,充满梦幻的公主房,各种漂亮的小裙子小衣服鞋子饰品满满一柜子。 瞿跃见了,只是眼带嫌弃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老管家能看出,他家先生是高兴的。 初见时,小葡媞是很喜欢的,兴奋的在粉嫩嫩的公主床上直打滚,晚上抱着一大堆可可爱爱的小衣服入睡。 不过,衣服的新鲜劲就一晚上,今天早上醒来,团子就把小可爱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心心念念吃肉的团子被要求还得换衣服,有了小情绪,不过,为了肉肉,忍了。 被小侄孙放在床上后,自己随便拎了件粉色的小裙子撅着小嘴穿上。 “肉肉,小几孙,肉肉。”团子伸着爪子扒拉。 “别急,”任天洁往后躲了躲,早晚天还有些凉,小裙子是长袖的不怕,小短腿却光着,心细的小几孙又给找了个打底裤给姑奶奶穿上,这才把鸡腿给她,抱着下楼。 终于吃上了肉肉,团子幸福得小脑袋直晃。 楼下,得了动静的老管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桌早餐,见到团子欢喜的迎过去,“小葡媞小姐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小葡媞很喜欢给她准备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老管家,小身子一扭,就伸出胖胳膊求抱抱。“管家爷爷好,小葡媞睡得可好啦。” 老管家一生无儿无女,跟在瞿跃身边,照顾瞿跃。 偏生瞿跃也没儿女,他的爷爷梦碎得一塌糊涂。 难得有个软乎乎的小闺女,老爷子喜欢到心坎里了,忙伸手抱住。 软绵绵的一小团,没什么分量,真是可人疼得紧。 “睡得好就好,快,咱们去吃早餐了,小葡媞小姐是不是都饿了?” 老管家老眼昏花,好似看不到被团子几口就干掉一大半的足有半斤重的大鸡腿。 吃了大半个大鸡腿的团子也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吃,小肚肚饿扁了。 “对呀对呀,小葡媞的肚肚都生气啦。” “哎哟,可怜见的,没事啊,马上就能吃了,想吃多少有多少,咱们吃得饱饱的就不生气了。” 一老一少,其乐融融。 任天洁翻着白眼跟在后面。 团子坐上桌,就左右转了转脑袋,仰起小脸,奶呼呼的问,“管家爷爷,老朋友去哪里啦?” 老管家立马又疼惜了一分,多懂事的娃啊,还知道关心他家先生呢。 慈祥温和道,“先生有事出去了,吩咐了大家好好照看小葡媞小姐,他忙完就会回来。小葡媞小姐安心在这里玩就是,有什么想要的,就跟管家爷爷说。” “哦,好哒,谢谢管家爷爷。”团子被桌子上的美食吸引走了注意力,不再关心瞿跃的去向,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瞅着。 老管家忍俊不禁,把吃食都摆到小葡媞跟前,“小葡媞小姐快吃吧,多吃点,喜欢什么跟管家爷爷说,我们让厨师做,想吃多少有多少。” 53团子逛街 团子眼睛闪闪发光,团生最高兴的事,应该就是想吃多少有多少,想吃什么有什么了,“好呀好呀,谢谢管家爷爷,管家爷爷最好啦。” 老管家被团子哄得心花怒放,“哎哟,不用谢,小葡媞小姐快吃吧。” 得了首肯,团子再也不用矜持,伸出小胖抓就开始狼吞虎咽,真哒好好吃呀,好吃到胖脑袋直晃悠。 至于任天洁,他自食其力,不用人夸,不用人招呼,不用人照顾,孤零零的坐在长桌的另一头,就着团子的吃相,埋头苦干,是真的好好吃。 吃饱喝足,团子又脏了。 早就得了吩咐等在旁边的女佣麻利的把团子收拾干净,白白嫩嫩的肉团子,果真招人稀罕。 填饱了小肚子,团子要出门啦。 老管家舍不得,却也不敢限制团子自由,瞿跃交代过,别把团子当普通孩子,“小葡媞小姐想去哪,我让司机送你去可好?” 小葡媞摆摆小胳膊,小模样十分老成,“不用哒,小葡媞可以自己走哒,谢谢管家爷爷。” 老管家不好多劝,只叮嘱小人早些回来,给她做好吃的。 团子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出了门,团子发现自家小侄子就站在门口,高兴极了,哒哒哒跑过去,“小几子,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在等姑姑吗?” 任尊佑眼珠子动了动,他为什么在这里,你心里没点数吗? 别表现得这么惊喜,你昨晚上抱着烤鸡边啃边从我身边过的时候,还在我身上留下了油爪子印,就在衣摆上,装失忆都洗脱不了你的罪孽。 小葡媞完全读不懂小侄子转动的眼珠子表达出来的深意,高高兴兴的拽着小侄子的手,问老管家,“管家爷爷,我可以让小几子陪我出去找二几子,大几孙,二几孙吗?” 老管家呵呵,你家亲戚还挺多。“可以,当然可以,先生吩咐了,小葡媞小姐需要的,我们都要满足。” 任尊佑……不,我不想,不可以,多了个便宜儿子不说,还得多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他不需要,他拒绝,请尊重他当事人的意愿,做个人。 当木墩子站了一天一夜的任尊佑怎么能有意愿呢,即便有,也没人会在意,毕竟,他只有眼珠子能动,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木头人。 任天洁也不乐意,便宜爹,便宜大伯就算了,看起来都没什么竞争力,现在还得多个便宜二伯,便宜哥哥,不,他拒绝。 当然任天洁也没什么话语权,毕竟他是任家最小的,关键是,他打不过他家姑奶奶,还得跟在姑奶奶身后混肉吃。 小葡媞兴奋极了,欢喜的跟老管家道谢后,就左手小几孙,右手小几子,蹦蹦跳跳出门了。 木偶似的任尊佑能动了,不仅任尊佑自己觉得不可思议,老管家一众人也看得瞪眼,神鬼莫测的能力,就是让人羡慕啊。 只是,动归动,任尊佑还是跟木偶似得,没有自主权,如同一个真木偶,线被牵在小葡媞手里,小葡媞让他怎么动,他才能怎么动。 任尊佑又羞又怒,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太他娘的糟心了,他不服。 服不服的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团子高兴。 任天洁对便宜爹投去鄙夷一眼,什么叫识时务,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不像他,在知道自己不是姑奶奶对手的第一时间就弃暗投明,做出了最明确的选择,瞧瞧,现在跟着姑奶奶吃香喝辣,日子不要太好。 任尊佑眼神凶狠,落在任天洁身上,别以为他动不了,就看不到,别以为占了个儿子名老子就不会弄死你,他凶起来,连自己的脖子都拧。 任天洁呵呵,有本事从姑奶奶手心里翻出来啊。 任尊佑……算你狠。 父子俩的暗潮汹涌,一点没有影响到小葡媞的好心情,小人一蹦一跳,小奶瞟都在替主人开怀,跟着一颤一颤的。 走出瞿公馆所在的这条街,就是人来人往,富丽繁华的天凰步行街。 这条街呈环形,横跨大半个锦官城,在锦官城最中心位置,途径南西东三条主街。 天凰街上卖的都是昂贵物,奢侈品,是富人们闲暇时,娱乐消遣花钱的地方。 当然,被这条街吸引来的,不仅仅是富人,还有见世面的穷人。 小葡媞就是穷人中的一小员,小小一团,看什么都好奇,张着小嘴哇哇个不停,被五彩斑斓的世界迷昏了头,找侄子侄孙的事,早就忘到了后脑勺。 走到饰品店,肉团子再也迈不动脚了,拽着任尊佑任天洁往里冲。 “哇,好好看呀,哇,这个也好好看呀,哇,全都好好看呀。”肉团子就跟乡巴佬进城似得,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样子。 惹得顾客和店员纷纷扭头,其中善意恶意的目光都有,但都无法吸引团子的注意力。 团子全部心思都在好看的饰品上,仿佛进入了忘我的境界,看得口水横流。 任天洁的厚脸皮不薄,在孤儿院,他称得上首屈一指。最近出来,见过了些世面,多了些羞耻心,或许可能会有那么点害羞胆怯,但本质没有太大改变。 比如,在某种情况,某些事情上,他仍旧可以做到脸皮厚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比如当下,团子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子被人围观,他不觉得这是个丢脸的事。 奶娃子嘛,看到没见过的东西好奇很正常,不丢人,他也很好奇啊,就是这里都是些粉粉嫩嫩的东西,没有他喜欢的。团子哇,他就在旁边嫌弃撇嘴。 任尊佑就不行了,觉得老脸丢到了姥姥家,他以前走到哪,得到的不是畏惧恐惧的目光,什么时候被人当猴围观过。 当然,自卑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符合他高冷人设,感觉受到了挑衅。 唯一能动的眼珠子,逐渐凶狠起来,以此表达不满和愤怒。他倒是想警告两句,奈何努力了半天,只有脸皮在抽搐,样子实在有些蠢,放弃了。 心好累,小鬼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好在这里的人都要脸,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有损身份的嘲讽呵斥。 不在乎身份的,就是没有背景的,也就没有这个胆子。 毕竟在这里闹事,没点身份背景,就得多掂量掂量,谁知道惹上的是人是鬼。 所以,都只是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动口。 有眼尖的店员看出了小葡媞身上穿的衣服不便宜,马上迎了过来。 54团子被气哭 “小朋友,你喜欢什么呀,姨姨帮你拿好不好?” 胖团子黑黝黝的大眼睛眨了眨,咧开小嘴连连点头,“好呀,谢谢姨姨。” 软萌乖巧,奶气十足的小团子,和土包子完全不沾边,店员被萌得满脸笑意,“不用客气。” 胖团子大眼睛滴溜溜转,满店铺打量,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孩子,是个女孩子,还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完全逃不出这里的诱惑。 好在团子理智尚存,没有豪气挥爪,说全要了。 视线最后落在一个粉红色的水晶发卡上,欢喜的蹦哒起来,“要那个要那个,姨姨,小葡萄要那个。” 店员带着温和礼貌的笑,给团子拿了过来。 小小的发卡,只有胖团子两根小肉爪大,粉嫩的水晶上嵌了些小星星,布灵布灵的很闪亮。 团子喜欢极了,“就要这个,姨姨,这个要多少钱钱呀?” 任天洁很看不上这些幼稚玩意,撇了撇嘴,还知道问多少钱,看来没被丑到哭的破玩意迷昏头。 店员笑得愈发温和灿烂,“小朋友的眼光真好,这个是我们店里的限量款,有三种颜色,每个颜色只有三个,粉色的只剩最后一个了,只需要三千元。” 任天洁不以为意的脚步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多少? 掰着手指头换算了一下,他记得之前听院长奶奶念叨过,一斤大米要五毛钱,一个职工阿姨一个月的工资是五百块钱,三千块钱能买六千斤大米,够孤儿院的孩子吃两百天,能给六个职工阿姨发工资。 如果他出来打工挣钱的话,院长奶奶说一个月最多能挣三百块钱,还是最理想的工作才能得,三千块钱他要不吃不喝挣十个月。 嘶……这东西是金子做的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啊?这怕不是个黑店?任天洁想拽着姑奶奶跑路,这地危险。 任尊佑嗤了一声,三千,三分小鬼都拿不出来,还敢充大款到这里买东西,也不怕被轰出去。 团子不知道三千是多少,淡定的点了点胖脑袋,然后拽了拽任尊佑的衣摆,“小几子,给钱钱。” 任尊佑一愣,怎么都想不到付钱的会是自己。 让他付钱,不可能。 仗着自己不会说话,假装没听到,不搭理团子。 团子又扯了扯,仰起胖脑袋,“小几子,快点给钱钱,买粉粉,快点给钱钱。” 任尊佑无意识的呵了声,脸色一僵,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怕团子发现,忙闭紧嘴,装聋作哑。 团子急了,两只胖爪子一起拽任尊佑的衣摆,本就破烂的衣服,擦点寿终正寝。 小短腿还拼命蹦跶,满心急切,“小几子,买粉粉,给钱钱,要买粉粉,给钱钱,快点给钱钱,你再不给钱钱,姑姑生气啦。” 小葡媞又蹦又喊,整个就是不听话的熊孩子,又成了店里的焦点。 任尊佑一张老脸臊得通红,瞪着眼,咬着后牙槽,低声道,“别闹,你头发都没有,买什么发卡,我没钱,不买。” 他是真没钱,在瞿跃手底下做事工资是高,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存不住钱,每个月到手的工资,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分不剩的花出去,怎么存都存不住,即便好不容易存进了银行,最后也会不翼而飞。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他就破罐子破碎,有多少花多少,再也不想着存钱了。 没带过孩子,凶狠惯了的任尊佑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捅了马蜂窝。 肉团子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小侄子,金豆豆在眼眶里逐渐成型,粉嫩的小嘴抖了抖,然后哇的一嗓子,哭得惊天动地。 “小几子坏,小几子太坏啦,小葡媞有头发,小葡媞美美哒,哇,小几子太坏啦,姑姑生气啦,小葡媞有头发,小葡媞是最胖哒,小几子太肿么这么坏,小葡媞真哒生气啦,哇……”稀稀拉拉的小呆毛感受到了小主人的忧伤,随着清风,无力摇摆。 小人的哭诉惊天动地,众人想笑又不忍心,对任尊佑纷纷投去谴责的目光,再去安慰团子。 奈何团子哭得伤心不能自抑,根本停不下来,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进。 任尊佑一张老脸漆黑如墨,他可做不到老瞎子那样面对谴责和当做猴一样被观看,而无动于衷。 凶狠的一瞪,原本还想替小葡媞说几句公道话的人,瞬间散了大半。 任天洁却不怕他,眼神比他还凶狠,气怒的推了把不能自己动弹的便宜爹,跑过去把姑奶奶搂进怀里,“姑奶奶乖不哭了,等小侄孙挣到钱了再给你买好不好?要多少买多少,咱们把店都给买下来。乖啊,不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小葡媞哭得直打嗝,把眼泪鼻涕全蹭在任天洁身上,“小几孙,姑奶奶有,有头发哒,姑奶奶是最胖哒,小几子坏,姑奶奶生气啦,不,不要理他啦。” 任天洁心疼的抱着团子给她拍背顺气,“好,不理他,咱们不要他了,让他自己呆着吧。姑奶奶的头发软软的,细细的,最好看了,他眼瞎看不见。” 肉团子气顺了很多,打了个哭嗝,小身子一颤一颤的,小脸埋在小侄孙脖子里蹭了蹭,蹭干净了才抬头,“小几子还,还是要哒,姑奶奶是大人啦,不能跟小孩子计较,等小葡媞再气一会,就原谅他啦。” 任天洁有些失望,要是团子直接把不肖子孙撵了那该多好。 任尊佑冷着脸,那样他会烧高香感谢的。 “哟,小葡媞,怎么哭了?” 小葡媞从任天洁怀里抬起头,看到秦三杰,小脸立马扬起明媚的笑,举起胖胳膊要抱,“胖叔叔。” “诶,”秦三杰欢喜的将团子抱怀里,任天洁有些不乐意松手,奈何团子自己乐意。 秦三杰没注意任天洁,满眼都是哭得鼻子通红的小团子,心疼得不行,小心的给团子擦眼泪,“小葡媞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跟胖叔叔说,胖叔叔替你出气。” 团子是个大气的小长辈,被小侄子气哭了,不会找人告状,要不然说出去,就太丢小脸了。 咧嘴露出小米牙,摇了摇胖脑袋,“没关系哒,小葡媞不生气啦。” “是吗,那行吧。”秦三杰笑呵呵的也不追问,“小葡媞怎么在这里啊,是有东西要买吗?喜欢什么?胖叔叔给你买。” 店员有眼力见,认出了这是秦三杰,锦官城的米粮大户,富人榜前十的存在。 55遇秦三杰 店员刚刚还以为生意泡汤了,这会见到秦三杰和小团子的关系亲近,又生出了希望,忙满脸堆笑上前。 “秦先生,小朋友喜欢这枚发卡,粉粉嫩嫩的,和她一样可爱,戴上肯定好看。”说着就往团子的小脑袋上瞅了瞅。 一时间有点尴尬,好吗,确实没什么头发,几根小呆毛软趴趴的飘着,别说发卡了,蚊子都在上面待不住。 因为头发的事,团子差点把店铺哭塌了,店员不敢再提头发。又怕秦三杰觉得她在恶意推销,怂恿小孩买贵的东西,张嘴就想解释。 秦三杰是个没有少女心的粗糙大老爷们,神经很粗,没看懂店员的微表情,自然也不会在意发卡这东西,是不是需要头发这才能戴上,反正喜欢就买,又不是没钱,买回家看也好,扔也好,随心情。 团子喜欢,秦三杰肯定不会吝啬,看了眼怎么看怎么丑的小东西,违心的夸道,“嗯,不错,小葡媞的眼光就是好,买了,包起来吧。” 店员大喜,“诶,您稍等,您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 秦三杰对小姑娘的东西看不来,直接问团子,“小葡媞还有没有喜欢的,小项链,小耳环,小戒指,喜欢吗,胖叔叔都给你买。” 小团子一点不贪心,摇了摇胖脑袋,“不要啦,小葡媞就要小粉粉,谢谢胖叔叔,胖叔叔最好啦。”乖巧懂事的模样,跟刚刚熊孩子讨要玩具的撒泼样,完全不同,任谁见了都道是董事的好孩子。 任尊佑瘪瘪嘴,他衣服差点被扯烂,小东西真是会看人下菜。 秦三杰喜爱得紧,软乎乎的一坨抱怀里,心都跟着软了,“行,不要就不要了,咱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拿过店员递来的发卡交给小葡媞,对店员道,“你到我家去拿钱。” 三千块,在最大面值十块钱的情况下,很大一沓,没谁会没事往身上揣这么多。有钱人出门,一般刷脸,没钱的,那就是真没钱。 店员也不怕秦三杰赖账,这位是出了名的豪爽大气,常常一掷千金,花钱从来不手软,也在乎脸面,“好的秦先生。”卖一单,提成抵大半个月的工资,店员心情美得很。 秦三杰抱着团子,转身离开,任天洁忙跟上,本以为可以自由了的任尊佑惊恐的发现,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也跟了上去,就跟中邪一样,一双腿根本不听使唤,他都快疯了。 出了店,身后跟了两个人,秦三杰才注意到他们是和小葡媞一伙的,颠了颠怀里的小团子问,“他们是小葡媞的朋友吗?” 得了小发卡,大气的团子什么气都没了,心情美美哒,小呆毛都跟着飘荡了起来,咧着小嘴,看了眼小侄子,小侄孙,欢喜的跟秦三杰介绍,“他们是小葡媞新找到哒家人,是小葡萄的小几子和小几孙,他们是父子哟。” 亲父子两人同时撇了撇嘴,最后那句麻烦以后别说了。 秦三杰倒是对他们家的成员没有太大好奇,随口恭喜了小葡萄一句,又问,“之前的大侄子呢,怎么没和小葡媞在一起?” “大几子帮警探叔叔做事去啦,要过几天才回来。” 任天洁呵呵,那是被关起来了。 秦三杰没多想,应了声,随即激动的跟小葡媞道谢。 “小葡媞啊,胖叔叔一直在找你,想要跟你道谢呢。要不是你提醒胖叔叔,胖叔叔就完了。” 那天秦三杰得了团子的话,很用心的记住了,只要天黑了,就不再出门。 有一晚下大雨,手底下的人说有一个粮仓漏雨,里面的粮食湿了大半,损失好几万,让他去看看。 秦三杰当时听了还挺急,可临到踏出门口,想起了小葡媞的话,而且放在兜里的小金片灼热滚烫,那一刻心慌得不行,又把腿收了回来,打电话过去,让守仓库的人想想办法,暂时处理一下,他白天再过去。 一晚相安无事的度过,可第二天他就在报纸头条上看到,他去粮仓必经的那条路上,发生了命案,时间,正好是他如果去仓库的话,从那条路上经过的时候。 顿时,秦三杰后怕得浑身冒冷汗,后怕得一整天没出门。 这不,自那以后,他就将小葡媞当成了小菩萨,感激又敬重。 秦三杰也住在这边富人区,只是家里没有瞿公馆豪,但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豪宅了。 今天也是凑巧出来走走,没想到会这么凑巧遇到了团子,高兴得很。 一路说着话,就抱着团子回家,这么幸运的小团子,可不得抱回去沾沾好运,镇镇宅。 团子听了摆着胖爪爪不甚在意,“没关系哒,胖叔叔给了钱钱,灾灾就走掉啦,不是小葡媞的功劳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的团子,难得谦虚了一回。 秦三杰不这么想,没有团子的话,说不定他真没了。即便不会丢命,说不定也会遭一场罪。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把这份功劳算在了小葡媞头上,团子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任尊佑瘪了瘪嘴,不过是巧合,还真以为有什么神仙菩萨,人家神仙菩萨忙得很,哪有功夫管你这些闲事,还大老板呢,愚昧无知。 任天洁倒是对自家小姑奶奶深信不疑,听了姑奶奶这么神奇的事迹,更加坚定了跟紧小姑奶奶步伐的决心。 秦家在富人区的另一端,家里是占地几十亩的小庄园,不过,和他豪气阔绰的形象不同,他家是一栋古韵十足,古色古香的五进宅院,低调内敛,古朴风雅。和秦三杰在外的暴发户名声,完全不同。 每一处的设计和装饰都很有讲究,可见,他是真看重风水和鬼神之说。 秦三杰抱着团子,没有着急进屋,站在大门口笑问团子,“小葡媞,你看看胖叔叔家,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改进的?” 团子歪了歪胖脑袋看了许久,黑黝黝的大眼睛眨呀眨,然后一本正经道,“可以哒,等大几子回来,让大几子看。” 任天洁任尊佑嘴角一抽,你看了半天,说句可以,感情是可以让你大侄子来看啊,费这老半天劲。 秦三杰倒是接受良好,笑呵呵道,“行,等大侄子来了,让大侄子看,我们先进去,胖叔叔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56秦小妹,任天溪 说起好吃的,团子眼睛就亮了,出来找人的正事早就忘到了后脑勺,想要想起来,没个三五斤肉怕是有些难。 任天洁高兴啊,不用找劳什子亲戚,还能吃好吃的,跟在姑奶奶身后,不怕人欺负,日子不要太美。 任尊佑就不爽了,不管你是吃喝,还是找人,能不能先放开他?他是个人,请把他当个人,能不能行了? 当然是不能行了,小葡媞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姑姑,调教小侄子,义不容辞。谁让任尊佑这个小侄子不合格呢。 小人欢喜的被抱进大宅子,准备填饱小肚子,虽然,她的小肚子一点不饿,也不妨碍她吃肉肉。想到肉肉,口水就开始泛滥,小嘴叭叭的急不可耐。 秦三杰看的好笑得不行,能力再强,也终究还是个奶娃娃。 免得团子被馋坏了,秦三杰快走了几步,刚要踏进大门,身后就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娇声呵斥。 “你真是长了个狗胆啊,接二连三的往你姑奶奶身上偷,真以为姑奶奶是泥捏的没脾气是吧,今天就让你好好瞧瞧,得罪姑奶奶的下场。真是给你脸了,一而再的不把姑奶奶当回事,姑奶奶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秦三杰回头,入眼的就是自己那糟心的小闺女,凶神恶煞的拽着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的耳朵往家扯,那模样妥妥的街头恶霸,欺压良家妇男。看得他这个当爹的,想自戳双目。 堪堪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不去上学,也不和那些世家名媛一样学点什么琴棋书画,培养一下情操,增强一下素养,提升一下自身气质,整天就知道上蹿下跳,逗猫遛狗,学什么小混混当大姐头,手底下养了一大帮歪瓜裂枣当小弟,他都没眼看。 他秦家往上数十代,都是泥腿子,到了他这一辈,好不容易翻身,改换门庭,成了富户,就想让后代子孙也学学那些世家大族的儿女,矜贵,优雅,咱也过过上流社会人的生活。 结果,三个儿子都不成器,整天就待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研究这个研究那个,好好的贵公子,弄得比个泥腿子都邋遢埋汰,主要是性子还别扭,跟娘们似的,怕见人,他真是要气死。 生个老闺女出来更气人,比个野小子还野,见天不着家,一着家准是有事。好好一个大闺女,跟个女流氓似得,谁见了都得气出心脏病。 就比如现在。 轻车熟路的拎耳朵动作,可见没少做这事。 你说说,就不能用姑娘家的方式办事吗?哪怕你哭着喊句爹,你爹亲自上手拎着人耳朵进家门,也比你一个大闺女拎着强啊。 你得记住,你是个姑娘,娇娇悄悄的小姑娘,别比汉子还狂野。 秦三杰痛心疾首,怨念无数。 偏生他闺女,完全体会不到当爹的心思。 “爹。”秦小妹见到自家爹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这是她的活钱包,他们家的顶梁柱。重要的是他爹是纸老虎,她不怕。 拎着人耳朵就欢欢喜喜的跑了过来,一点不在意她爹的黑脸,“爹,你怎么在家啊,这时候你不该在外边晃悠吗?你手上抱的是谁?你私生女?哟,长得真喜庆,怪好看的,让我捏两把,娘诶,好软,我抱抱。” 秦小妹个子不高,长得圆润可爱,有她爹的白胖特征,又她娘的柔和气质,但这性子,是真汉子。 一把扔开拎着的耳朵,从秦三杰手里抢过团子抱怀里,一顿rua,完了不过瘾,还在团子脸上叭叭叭狂亲,一点没有因为这是她爹的“私生女”而生气吃醋。 秦三杰几次想抢回来,愣是没干过亲闺女,被躲了过去,气得直跺脚。“轻点,轻点,仔细点。”气急败坏的在旁边看得心肝肉疼。 秦小妹不听,团子实在是太软了,白白嫩嫩,抱着太舒服了。 左手掂右手,比一个软绵绵的小玩偶还好玩。 团子被rua得晕头转向,小呆毛都焉吧了,可把任天洁急坏了,“哎哎哎,快放开我姑奶奶,你这手劲也太大了,姑奶奶脸都红了。” 秦小妹难得抽空看了团子的胖脸蛋一眼,呀,真红了,“咋这么嫩呢,我都没用劲。” 秦小妹遗憾的住了手,却没打算放开团子,软绵绵的一团,抱怀里舒服,抬头咧嘴冲她爹乐,“爹,你把团子借我玩两天,我就不跟娘告状说你在外面养情妇,还生了个小闺女,咋样?” 秦三杰气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从秦小妹怀里一把夺过团子,心疼极了,没好气的瞪了眼糟心闺女,“就你会胡咧咧,你爹我是那样的人吗?这可是你爹我的救命恩人,你礼貌点,一点不像个姑娘家,瞧瞧把咱小葡媞祸害得。” 他的心肝宝啊,瞧着像是玩坏了。 团子这会还是蚊香眼,晕得厉害,小手小脚无力的耷拉着,瞧着可怜又可爱。 秦小妹忍不住又手痒,想抢过来捏两把。 秦三杰眼疾手快躲了过去,秦小妹瘪瘪嘴,“真小气。”转头又高兴了,“爹,这真是你那个救命恩人啊,这长得也太可爱了,咱弄家里供起来吧,肯定好玩。” “滚滚滚,臭丫头,不会说话就闭嘴,我还没说你呢,弄回来那是谁?你又闯什么祸了?” 秦小妹愣了愣,这才想起正事。 回头一瞅,小样,还想逃,圆润的身板异常灵活,几个跃步,就跑到了少年跟前,再次拎上了少年的耳朵,“小胆挺肥啊,姑奶奶眼皮子底下都敢逃,你逃得了吗?” 任天溪翻了个白眼,等着瞧呗,看他能不能逃得了。 小葡媞终于缓过来了,晃了晃胖脑袋,眨了眨大眼睛,视线落在被揪住耳朵的少年身上,随即咧开小嘴,欢喜大喊,“二几孙,二几孙……”小身板扭啊扭,从秦三杰怀里扭下来,迈着小短腿飞扑过去。 任尊佑,任天洁面无表情的看着,多么熟悉的画面啊。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被小人飞扑的那人,呵,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人心异变啊。 任天洁就算了,任尊佑惊恐的发现,他竟然有些酸,他是脑子被虐傻了吗? 任天溪看着飞扑过来的肉团子,疑惑中带点嫌弃,脚下一转,就躲开了团子的飞扑,团子吧嗒,摔了个大马趴。 任天溪乐了,龇着大白牙嘲笑,“嘿嘿,别说,就跟蒸起来人形的大肉饼似得,还挺有趣。”他是真觉得好笑,团子这样子,太滑稽了。 57二侄子 笑着笑着,发现只有自己的声音,扭了扭脑袋,直接对上四双吃人的眼睛,浑身一哆嗦,来不及收回去的嘲笑僵在脸上,“咋,咋了?” 咋了? 秦小妹上手就是一顿暴打,“你这个没人性的小贼,这么小个孩子都不放过,那么可爱的团子,你都忍心躲开,你丧心病狂,看姑奶奶不打死你。” 任天溪冤啊,他做什么了? 任天溪不服,又没办法,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身形灵活,动作敏捷,在逃命一事上拥有得天独厚的能力。 可偏偏好似天生受秦小妹克一样,在她手里,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打得抱头鼠窜。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拎着耳朵抓回来。 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接连几次都偷到秦小妹身上,明明不想朝她下手的,跟撞邪了一样晦气,躲都躲不开。 任天溪气啊,自己空有一手本事,平时偷不到就算了,还莫名其妙接连在同一个人手上吃瘪,这是他们这一行的大忌啊,现在都混了个熟脸,以后还怎么干活。 任天溪又气又憋屈,感觉人生没了盼头。 任尊佑不能动,眼神倒是丰富多彩,对这个新鲜出炉的晚辈拥有无数嫌。 他倒是不怀疑任天溪是任家血脉的真实性,毕竟小鬼在认人这事上,是真有本事。 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个可有可无的丧尽天良的哥哥生出来的糟心玩意,还不如他的种呢,至少知道孝顺两个字,知道爱心两个字,懂得什么是尊老爱幼。 拥有一天一夜外加多个小时木头人经验的任尊佑,已经良好的接受了自己有个种的事实,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接受自己多了个三岁小奶姑,并且自己会对小奶姑唯命是从的事实。 任天洁可不知道自己在亲爹心里,有了一席之地,还得到了一顿夸赞。 见姑奶奶摔地上,又急又气,赶紧上前去扶,路过任天溪的时候,还下了几道黑手,烂心肝的玩意,敢这么对姑奶奶,有本事以后别跟着姑奶奶混,要不然今天的仇,他每天报一点,保证让你每时每刻都是新的记忆。 小心的扶起自家小姑奶奶,小团子不声不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坏了。 “姑奶奶,怎么样了?是不是疼啊?别怕,小侄孙这就带你看医生去。” 秦三杰也紧随其后,“别,先送屋里去,我让人把医生叫家里来,免得一路过去,巅出个好歹来。” 任天洁觉得有道理,点头应下。 团子浑身都透着一股颓丧气息,虽然摔了一跤,但身上什么事都没有,抬起胖脑袋,看了秦三杰和任天洁一眼,又垂了下去,整个团子焉哒哒的,没有一点精气神,两人担忧不已。 秦三杰心疼坏了,小心翼翼问,“怎么了小葡媞,是不是哪里难受啊,跟胖叔叔说,别怕,等医生叔叔来了,一会就好了。” 秦小妹也不揍人了,跟着围过来,担忧的看着团子。“小可爱,是不是摔疼了?” 小葡媞抬起大眼睛,看了眼秦小妹,悠长的老成的叹了口气,“都是小葡媞的错,是小葡媞没有教好二几孙,大姐姐,你不要生气,小葡媞会好好教二几孙哒,你打几下出气就好啦,再帮小葡萄打几下,不要打屎啦。” 众人……你说的是什么婴言婴语,没听懂啊。 任天溪觉得肉团子还怪好玩的,也没走,蹲在旁边看热闹。 完了还饶有趣味的问团子,“你那个二几孙是个什么玩意?” 任天洁,任尊佑一脸古怪的看着任天溪,什么玩意不知道,但知道应该不是个玩意。 团子震惊的,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家二侄孙,良久才无奈出声,“二几孙傻掉啦,因为没有吃肉肉,所以长得不聪明,小葡媞应该早点来找二几孙哒,都是小葡媞的错。不过没关系,小葡媞不会嫌弃二几孙哒。” 任天溪完全不觉得这个二几孙是他,哪怕团子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也没让他拥有这种意识,乐道,“小肉饼,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任天洁直觉不好,果断的往后退了一步,远离战场。秦家父女的危机意识促使他们有样学样,跟着退开。 唯有傻了的二几孙还在调侃团子,一点没发现危险即将来临。 刚刚还焉巴的团子,缓缓支愣了起来,气势暴涨。 小身板蹭的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蹬蹬蹬朝着任天溪跑过去,扬起小肉爪,在任天溪嬉皮笑脸下,啪…… 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留下一个五指印,鲜红透亮。 小人挺着小肚子,小手手叉在肚肚上,鼓着小脸训斥,“二几孙,我是你哒姑奶奶,你不可以没有礼貌,要不然姑奶奶会生气哒,生气啦就揍你。” 任天洁幸灾乐祸,暗爽自己果真是真爱,姑奶奶都没打过他,那些什么大侄子,小侄子的,可都在姑奶奶手里挨过揍。 末了,还内涵了一眼便宜爹。 任尊佑气得想杀人,这个狗屁便宜儿子,能不能弄走?太他娘的糟心了,专挑痛处扎刀。 看了眼头顶五指印的任天溪,任尊佑心气平了些,有对比,才能顺心啊。 任天溪都被打蒙了,蹲在原地,跟一只呆头蛤蟆似得一动不动,痛得眼神发虚。 想不明白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小奶包,为什么一巴掌能打得他脑门嗡嗡响,关键是,他明明在巴掌落下来的时候躲了的,为什么没躲开? 看了半天没看懂的秦小妹在小葡媞那句姑奶奶出来后,忍不住爆笑出声,捂着肚子,擦着眼泪,一把捞过团子亲了两口,“娘诶,咱们是同道中人啊,对对对,咱们都是姑奶奶,这个小瘪犊子就是欠抽,哎哟喂,这么小的姑奶奶真是太可爱了。”忍不住抱着团子又亲了两口。 威严十足的团子一秒破功,被亲成了蚊香眼,晕晕乎乎的。 秦三杰看不过去,忙把团子解救出来,“咋咋呼呼的,把小葡媞给吓着了,人家小葡萄是真的姑奶奶,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小混混。行了,先进去,有什么话进去再说,把他带上。”瞅了眼任天溪,这人也是小葡媞的亲戚啊,嫌弃。 抱着团子进门,任天洁欢喜跟上。 任尊佑动了动,发现自己能动了,却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逃跑肯定是不行的,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小鬼施的什么妖法? 憋屈的跟着走进秦宅。 58团子被玩坏了 秦小妹转头就拎上了任天溪的耳朵,扯着紧随其后。 任天溪还是那副被全世界打击惨了的模样,无比怀疑人生。 冷不丁又被扯了耳朵,痛得龇牙咧嘴,想反抗,发现不能动了? 脑门疼,耳朵疼,但他不能动,不能说,感觉自己遇到了鬼,心里慌得一批。 希望有个好心人能救救他,可这里缺的,就是好心人。 秦家,秦三杰的父母已经去世,家里的主人只有秦三杰夫妻和他们的四个儿女。 秦小妹最小,也是唯一的闺女,性子和三个死宅哥哥完全不同。 秦三杰夫妻不止一次感叹他们把儿子闺女的性别生反了,儿子太腼腆害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闺女太豪野粗矿,天没亮就往外跑,天没黑绝对不回家,回家就没好事。 好在夫妻俩都是看得开的性子,要不然得气出个好歹。 早在一行人在大门口闹腾的时候,就有下人去通知当家主母,秦三杰妻子郭碧珍。 郭碧珍是地主家的小姐,从小锦衣玉,和秦三杰相识时,秦三杰还是个穿着补丁衣服,流着鼻涕,满田地找遗留稻穗的穷小子。 郭碧珍不是贪慕虚荣,眼高于顶的娇小姐,她时常和贫穷人家的孩子玩在一起,一来二去,也就和秦三杰熟悉了,后来慢慢长大,两人逐渐产生情愫,结成夫妻。 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自由恋爱,可为一段佳话。 郭碧珍长相柔美,面容精致细腻,身材匀称有致,是个十足的古典美人。偏生一身利落衣裤,爽朗的短发,将她衬得英姿飒爽,性子自然也是豪放派的。 迈着豪迈的步伐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秦三杰抱在怀里的小葡媞,白白嫩嫩的一小团,看到就想捏。 美目瞬间就亮了,三步做两步,快速上前,一把将团子搂过来,抱着一顿rua,叭叭的亲,神情动作,和秦小妹一般无二。 由此可见,秦小妹这样的性子,不是自我养成,是有家学渊源的。 团子又是一阵头晕眼花,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了。小小的人,承受了巨大的热情,根本扛不起来。 秦三杰心疼得要死,赶忙上手抢,“轻点,轻点,小娃肉嫩,别把小葡媞玩坏了,快给我。” 郭碧珍白了秦三杰一眼,“我亲着呢,”说着又是叭叭亲两口,瞧她亲得多好,小脸蛋qq弹弹,真不错。躲开秦三杰的手,满眼嫌弃,“别小气吧啦的,我玩会怎么了,玩不坏,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玩坏,这么可爱的小宝贝,玩坏了我不得心疼啊。” 秦小妹看得眼热,在亲爹手里抢不到,就跑去亲娘手里抢,“娘,娘,快,给我玩会,我刚刚还没玩够。” 郭碧珍腰身一扭,躲开闺女,“不给,我的。”脚下生风,抱着团子就跑,那跳脱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四个娃的娘。 秦小妹不死心,跟着追,娘俩真是幼稚得不遑多让。 秦三杰气得跺脚,早知道不带团子回来了,是他害了团子啊。 任天洁任天溪任尊佑就这么木瞪瞪的看着团子被抱走,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秦三杰看了三人一眼,有些心虚,主要是自家这娘俩太糟心了,人团子好歹还有三个晚辈在,多少悠着点啊,“那什么,没事,小葡媞可爱,她们喜欢得紧,才会过度热情。走,我先带你们去坐会,她们玩够了就会回来。” 玩够了? 三人莫名觉得头皮发麻。 团子已经麻了,真跟个软乎乎的人形玩具似的,被母女俩抢来抢去,晕成了真团子,脑袋上的小呆毛都焉巴巴的贴在小脑们上,一副被蹂躏过度的模样,瞧着十分可怜。 母女俩嘻嘻哈哈的抢了半天,玩够了,糊了团子满脸口水,才心满意足的放过她。 “小宝贝,你谁家的崽啊?”郭碧珍捏着小葡媞肉唧唧的小胳膊问。 团子还在蒙圈,小脑袋一晃一晃的,秦小妹先出声了,“小可爱就是爹的那个小救命恩人。” 郭碧珍双眼一亮,“真的,你爹怎么不早说小救命恩人这么软乎?” 秦小妹给了亲娘一个白眼,这是对待救命恩人应该存在的话题和态度吗? “哎呀,别捏了,小胳膊都红了,玩了这么久,小可爱一定饿了,吃东西去。”一把夺过团子,搂怀里揉了揉。 应该是被玩了这么久,团子晃了晃胖脑袋,感觉团生艰难,“要吃肉肉,”唯有肉肉才能弥补她被rua了一上午的损伤。 小奶音萌得母女俩又是一顿丧心病狂的rua,小葡媞……团生太艰难。 晌午,饭桌上,秦三杰的三个儿子,被强制性的请了出来,借口是来感谢他们爹的救命恩人。 秦三杰的三个儿子,老大秦大哥,二十五岁,老二秦二哥,二十三岁,老三秦三哥,二十岁。 别以为大哥二哥三哥是排行称呼,这就是他们的大名,跟秦小妹一样的大名,这是秦三杰绞尽脑汁想了三天三夜想出来的,为此还自得了许久。 郭碧珍对这事不关心,随便叫什么都行,反正姓秦,丢人也丢的是秦家的人。 三兄弟长得和秦三杰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生笑脸,个子中等,身材圆润,皮肤很白。 性子和爹娘完全相反,内向少语,腼腆害羞,沉侵在自己的兴趣里,无法自拔,一离开自己的研究就魂不守舍。 秦三杰要不是确定三个儿子是真在搞研究,也确确实实研究出了些东西,得了些成就和证书,他都要觉得是什么鬼怪勾走了他们的魂,才让他们乐不思蜀。 只是,成就虽好,名声也不错,这么整天窝在小小实验室里,终究不是个办法。 把他们强制性弄出来,也是想看看小葡媞有没有办法把三人这些怪毛病给拧回来,再看看到底有没有脏东西。 小葡媞被玩累了,没有力气,用小脖子艰难的支撑着胖脑袋,才不至于倒下去,呆呆傻傻的看着三个手足无措的大哥哥,双眼放空。 秦三杰见了,狠狠的瞪了眼母女俩,瞧把小葡媞给玩得,都傻了。 母女俩也挺心虚的,确实过了些。 真不怪她们,谁让团子这么可爱,又这么软绵呢。 59吃饭了 母女俩心虚得厉害,转头催促佣人,赶紧上肉,吃了肉,小家伙就能缓过来了。 确实,小葡媞看到了肉肉,无神的大眼睛,逐渐凝聚出光,口水也开始上工,吧嗒吧嗒的从小嘴里流出来,伸长小脖子,拼命的往前瞅。 秦家三人瞧了,长长的舒口气,还能支愣起来,就是有得救,还好,没玩坏。 郭碧珍为了弥补,殷勤的给小葡萄夹菜,“小可爱,快吃吧,我们家的厨娘手艺不错,做的肉最是鲜嫩爽滑,你肯定爱吃,乖乖多吃点,多长肉肉。” 秦小妹也殷勤的给肉团子夹肉,多吃点,多养点肉出来,捏起来才更舒服。 母女俩都打着一样的主意,养猪仔,养得白白嫩嫩的,想想就有成就感。 小葡媞对肉肉来者不拒,吃得小嘴哼哼唧唧的,小屁股都扭了起来,欢快得很,一点不知道大人们的险恶用心。 秦三杰洞悉了母女俩的心思,看小葡媞吃肉肉吃得这么欢快,没忍心阻拦,不管怎么说,团子高兴就好。 秦家三个儿子很少出来和外人一起吃饭,开始有些拘束,不过见识了团子的吃相后,渐渐的放松下来,胃口也莫名其妙的开了,拿着筷子也跟着吃。 秦三杰招呼唯一上桌的任天洁,“快吃吧,多吃点,你这么瘦,怎么护得住小葡媞。” 任天洁深有同感,自己确实太瘦弱了,“我知道的,谢谢秦叔叔。” “没事没事,吃吧。” 一桌子人其乐融融,吃得酣畅淋漓。 已经饿了一天一夜的任尊佑,和一直都饥一顿饱一顿的任天溪…… 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不给他们吃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他们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忍受摧残折磨? 什么仇,什么怨? 不是说是亲人吗? 确定不是仇人? 两人内心无数疑问和哀嚎,但团子不理他们,其他人也就假装没看到。 吃饱喝足的团子又有了精气神,看了眼三个大哥哥,抽空道,“哥哥们都很好哒,胖叔叔美姨姨不用担心。” 秦三杰和郭碧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结成连理相互扶持到现在,不管是信仰,默契,都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 秦三杰信鬼神之说,郭碧珍便也跟着信。 之前小葡媞的警示让夫妻俩对小葡媞是打从心眼里信任的,所以,团子一句话,瞬间就宽了两人的心。 他们心再大,儿子这么木讷龟缩,仍旧担心。如今有了小葡媞的话,倒是真正安心了。 郭碧珍的热情又高涨了许多,手不停的给团子夹肉,“小宝贝太可爱了,快多吃点,瞧瞧这小脸蛋,都饿瘦了。姨姨谢谢小可爱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到姨姨家来,姨姨让人给你做。” 任天洁抽了抽嘴角,看了眼自家小姑奶奶,别说,从自己第一眼见到团子,一直到现在,小人的脸蛋整整大了一圈。 都是这些善良的叔叔阿姨们的功劳啊。 瘦,那是不存在的。 团子倒是接受良好,把肉肉全都吃进嘴里,还抽空谦虚一下,“没关系哒,小葡媞多吃点肉肉就好啦,肉肉会长回来哒。” “对对对,咱多吃点。” 一大桌的饭菜,一点没浪费,秦家人胃口放平时都一般,今天有小葡萄做下饭菜,他们硬生生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 小葡媞和任天洁几不用说了,祖孙俩那是海量,比成年壮汉都吃得多,一桌子饭菜,有一半是他俩干掉的。 任天溪任尊佑看得口水横流,眼睁睁看着俩人把汤汤水水一口闷,满心怨气,真是太过分了。 几人吃完,肚子都鼓了起来,尤其是肉团子,小肚子比肉脑袋都大,满足的瘫在椅子上,翘着小脚脚消食。 小脑袋还一晃一晃的,跟公园榕树下,晚上吃完饭消食唠嗑的老大爷似得。 任天洁也舒服的喟叹了好几声,自从跟着小姑奶奶,他肉都快吃腻了,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唉,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神仙日子啊。 看了眼两个蠢货,顺姑奶奶才能活啊,人生真理,可惜活了大半辈子了,两个蠢货都没学聪明。 两个蠢货用杀人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任天洁,糟心玩意,吃这么多,也不怕消化不良。 任天洁剔着牙,哼着曲,不怕不怕,他有姑奶奶呢。 小葡媞扭了扭圆滚滚的小身板,感觉消化些了,小肚肚又可以了,才搭理两个不孝子孙。 扭着小脖子,转动胖脑袋,黑黝黝的大眼睛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过。 肚子在疯狂咆哮的两个好子孙心都揪起来了,不知道小祖宗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葡媞小屁屁一噘,就从凳子上蹦了下来,小胳膊背在身后,挺起胖肚肚,迈着小短腿,走到两人跟前。 仰起小下巴,发现小身板都快仰过去了,也看不到两人的脸,默默的收回小下巴,往后退了几步,才又仰起胖脸蛋,对着两人一阵打量。 黑黝黝的小眼神,看得两人头皮发麻,嘴角狂抽,小鬼,能不能给个痛快?是杀是剐给个痛快话。 小脖子仰累了的小人终于开口了,看向任天溪,“二几孙,你要吃饭饭吗?” 神的二侄孙,任天溪心底翻白眼,也不知道从哪蹦跶出来的小鬼,占他便宜。 不过,有吃的,管他是侄孙还是曾孙,让他当啥都行,忙不迭的点头,张了张嘴,发现能出声了,又开口道,“要吃,要吃,小姑奶奶,我都快饿死了,你心疼心疼我,给口吃的可好?” 小姑奶奶几个字深得团子的心,小嘴一咧,就龇着小米牙乐了起来,“好呀好呀,二几孙别着急,姑奶奶给你吃肉肉。胖叔叔,快,二几孙要饿屎啦,快点给他煮肉肉吃。”胖团子积极得很,小主人的架势十足,完全没有当客人的自觉。 秦小妹撇了眼笑得一脸奸诈的任天溪,跟团子道,“小可爱,他这人心眼坏得很,故意讨好你骗肉吃呢,咱不能信,乖乖啊,不搭理他,让他饿着,多饿几顿才能老实,要不然指不定会做什么呢。” 小葡媞眨了眨眼,望着任天溪,“二几孙,你会骗姑奶奶吗?” 任天溪冲着秦小妹狠狠的磨了磨牙,随即对团子扬起灿烂真诚的笑,“不会的,我怎么会骗姑奶奶呢,会遭天打雷劈的。”是啊,骗姑奶奶才会遭天打雷劈,她又不是自己的姑奶奶,怕什么,任天溪光棍得很,什么都不带怕的。 60给二侄孙吃肉 小葡媞单纯天真,没有一点点坏心思,是个纯净的小可爱。 被任天溪的话哄得咯咯直乐,伸出小胖手拍拍任天溪的脑袋,长辈范十足,“我就知道二几孙是个好孩子,好孩子不骗姑奶奶哒。胖叔叔,给二几孙吃肉肉吧。” 秦小妹完全不信任天溪,就这种吊儿郎当,痞里痞气,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小扒手,谁能信。还要继续劝,秦三杰拎开闺女,笑着应下,“好,厨房里有的是肉,马上就好,不着急啊。”看了眼嬉皮笑脸的任天溪,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骗姑奶奶真的会被雷劈吧。 想想被劈得黑黝黝的老瞎子,秦三杰开始同情这个少年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不怕虎,人生路上的艰难折磨还多的很呢。 任天溪暗自得意,小屁孩就是好哄,以后没吃的了,就找有钱人家的小屁孩哄上一哄,肯定能吃上肉。以前没想到这一招,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失策。 任尊佑看了眼沾沾自喜的任天溪,冷笑,蠢货,小鬼的东西是那么好吃的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是西餐厅里几个人的惨样没瞧见,要不然哭都来不及,还敢笑。 还有已经被定了一天一夜的自己,这么明晃晃的活生生的例子在,也没能瞧见,活该被收拾。 想到自己,任尊佑又觉得委屈和愤怒,他什么都没做啊,凭什么要受这种祸害? 一扭头,就对上了团子闪闪发光的眼睛,任尊佑心肝一颤,莫名心慌,说话都有些结巴,“看,看什么?我不饿,我不吃。” 他可不是没脸没皮的小鬼,为了口吃的,什么尊严脸面都不要,简直丢男人的脸。 完了,暗戳戳的狠狠的鄙视了一番任天溪,又蠢又窝囊,废物一个。 任天洁当个明明白白的局外人,把任尊佑的反应尽收眼底,撇了撇嘴,真是乌鸦嫌猪黑,不知自丑。 团子严肃认真的点着胖脑袋,“姑姑知道吖,放心叭,姑姑不会让小几子吃肉肉哒。” 任尊佑心机一梗,我真是谢谢你全家了。 任天洁任天溪无情的嘲讽,死鸭子嘴硬,饿死活该。 “小几子,你的伤伤还痛吗?” 任尊佑一愣,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患。 用不明显的幽怨眼神看了眼小葡媞,什么狗屁姑姑,有当姑姑这么虐待伤患侄子的?知道他有伤,也没说主动给口肉吃,还把他定这,没人性,小小年纪,心这么狠,谁敢认呢当姑姑。 任尊佑心有怨气,不想说话。 团子是个大度的好姑姑,侄子使小性子,她是不会在意的。 用胖爪爪拍拍小侄子的腿,“没关系哒,痛两天就好啦,小几子,你要长教训呀,以后不要随便打架架啦,要是姑姑不在,你会屎掉哒,屎掉啦就吃不到肉肉啦,你的肉肉也会被狗狗吃掉,骨头被狗狗啃掉,然后就没有啦,姑姑也找不到你啦。” 任尊佑气乐了,感情他不但要死,还要死无全尸,这是什么孽缘姑姑,就这么不待见亲侄子。 任尊佑决定自闭,不搭理团子。 团子语重心长的教训了小侄子一顿,觉得自己尽到了姑姑的责任,高兴得很。 下人端着给任天溪做的肉上来了,团子又哒哒跑过去照顾二侄孙。 “二几孙,你快吃叭,要多吃点呀,要不然以后就没有肉肉吃啦。” 任天溪刚要塞进嘴里的肉莫名就塞不进去了,什么叫以后就没有肉吃了?咋的,断头饭啊,最后一顿? 扭头看了眼团子,团子好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正对着肉肉流口水。 任天溪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三岁的小奶包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就是馋肉而已。 抛开杂念,任天溪开始大口吃肉。 吧唧嘴的声音,能传到大门口,惹得秦小妹嫌弃得想把他嘴缝上。 任尊佑也气,小兔崽子,吃东西就吃东西,吧唧嘴做什么,没礼貌,没素质。 任天溪从来没有这么畅快的吃过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怎么爽,怎么吃。 一大盆红烧肉,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要不是肚子装不下,他还想再来一份。 悠长的打了个饱嗝,爽翻。 团子蹲在旁边,直勾勾的瞅着她二几孙吃肉,蹲的地方,口水把地面都给打湿了。 看任天溪满足的擦嘴,吞着口水,假装无意的问,“二几孙,肉肉好吃吗?” 任天溪对团子很满意,不管她为什么要当自己姑奶奶,还给自己弄妖法,总之让他吃上了肉,这是好事。 “好吃,肉怎么能不好吃。”肉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期盼就是吃肉吃到吐。 任天洁呵呵,你会有那一天的,只要跟着姑奶奶混。 不过,这么蠢,怕是难。 团子深有同感,点着胖脑袋,“对哒,肉肉最好吃啦。二几孙,你要乖乖哒,姑奶奶还给你吃肉肉。” 任天溪呵了一声,听个小屁孩的话,他不要脸的吗?鉴于小鬼的妖法,任天溪不敢正面刚,敷衍的应了两声,“行行,听话,肯定听话。” 团子高兴了,用肉胳膊横着抹了抹口水,站起身,蹬蹬蹬走向秦三杰,“胖叔叔,我们去找大几子吧。” “好,”秦三杰也惦记这事,下午没事,正好把这事办了,闻言立马应下,抱着团子就走。 秦小妹对团子兴致浓郁,见状也要跟上,“爹,我陪你去,有什么事我给你跑腿,抱团子这种粗活,我来。”上手就从亲爹手里抢。 秦三杰哼了声,躲开亲闺女,“自己玩去吧,用不着你。”亲爹还记仇呢,之前差点把团子玩坏,可不敢再让她沾手。 秦小妹不依,“爹,别这么小气嘛,我就抱一抱,你一把年纪了,还呈什么能,摔着小可爱了怎么办。” 秦三杰脸都黑了,他还能跟媳妇大战三百回合,怎么就一把年纪了? 不想搭理糟心闺女,抱着团子扭头就走。 秦小妹还要追,郭碧珍一把拽回闺女,“行了,别添乱,一会你爹就回来了,小宝贝也会跟着回来的,有的玩,着什么急,晚上把小宝贝留下,咱们……”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郭碧珍挤眉弄眼,一脸猥琐。 秦小妹秒懂亲妈的意思,嘿嘿的笑得更加猥琐。 61案件,任天清 秦家三个儿子……一点不想承认这是他们的亲妈亲妹。 任天洁狠狠的抖了抖,为自家姑奶奶感到担忧,拔腿追上去,准备劝姑奶奶晚上千万别来,这是盘丝洞,危险。 任尊佑这个木偶人没有自主权,没人招呼他,他也不能自主行动,只能憋屈的跟在团子身后当人形立牌。 任天溪眼珠子转了转,扯着嗓门喊,“姑奶奶,我困得慌,就不去了,在这里等你回来啊。” 小葡媞挥挥爪子,“好哒,二几孙,你要乖乖呀,乖乖才有肉肉吃哦。” “放心吧您嘞。”任天溪舔着牙,提提裤子,吊儿郎当的开始打量秦宅,有钱人家的家啊,还没见过呢。 秦小妹眼神能喷火的话,任天溪早就烤焦了。这么个玩意,还真留她家了? 郭碧珍扯开闺女瞪了一眼,“不可以没礼貌,这是小宝贝的晚辈,咱得礼遇。” 秦小妹呵了一声,“就这么个小扒手,我还对他礼遇,刚刚的肉都浪费了,还礼遇,吃屎去吧他。我就该给送巡捕房,让他在里面好好学做人。” 任天溪现在有团子这个靠山,打不过秦小妹也不怕,嘚瑟得很,对着秦小妹扮鬼脸,“你咬我啊,你咬啊。” 秦小妹怒,上去就要抽。 郭碧珍一把就把闺女拽开了,“别闹了,”臭丫头,跟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着。隔开斗鸡似的的两人,笑问任天溪,“小家伙,你叫什么名?” 任天溪对郭碧珍还是挺有礼貌的,吃人嘴软,他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被问名字,转了转眼珠子嬉笑道,“我没名字,没爹没娘,也就没人给我起名字,别人都叫我赖皮,您叫我赖皮就行。” 郭碧珍也不知道信没信,感叹一句,“可怜的孩子,你困了吧,我叫人带你去客房休息一会,等小宝贝回来了再叫你。” 任天溪自然欢喜,“行,打扰了。” “没事,秦妈,你带小皮去客房。” “是夫人,”秦妈五十来岁,是秦家的老人,郭碧珍的陪嫁嬷嬷,巧合也姓秦,在秦家很得主人脸。“客人请跟我来。” “好。” 任天溪对着秦小妹挑衅的吹了个口哨,跟着秦妈走了。 秦小妹差点气炸,被亲妈一个巴掌拍焉巴了。没个女孩子样,嫁不出去可咋整。 巡捕房,赵六将查到的资料交给张纵。 “头,我们查到杨大强出事当晚,在北街豪天赌坊豪赌了一番,家里的铺子,房子,全都输了出去,还欠下赌坊一大笔钱。想要赖账,被打了一顿,打断了一条腿。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疯狗,被咬掉半条命。再回到家,因为伤得太重,倒在院子里起不来。” “不久,杨母王桂花就拎着斧头,劈开柴房从里面出来,神情诡异的走向杨大强,举着斧头劈下。这些都是目击者看到的片段,我们拼凑出来的。因为事不关己,和过度惊吓,这些目击者直看了一眼就跑了,没有看到最后和所有经过,也没有报警。我们事后查了许久才找到人,根据大家的口供,组建出的这些信息。” “法医鉴定过,院子里的血迹和人体组织,是杨大强和王桂花两人的,从体积血量来看,两人没有存活的可能。从程度上辨别的话,是外力作用才能做到的。” “但根据之前的口供记录,知道杨大强当时是没有能力对王桂花下手,当时杨家只有三人,除了杨大强王桂花,只有躺在柴房里,奄奄一息的周氏。” “不过周氏也没有作案能力,而且从现场的痕迹和各项证据来看,除了杨大强和王桂花两人,没有第三个人的,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周氏的嫌疑。只是,问题又回到了原地,杨大强母子俩是如何相互残杀到那样地步的。” “重要的是,还有很多缺失的部分,尤其是头,没有找到。这就很诡异了,有东西缺失,不可能是他们自己藏起来了,那肯定是有第三才对。但那人什么都没留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张纵敲着桌面,沉眸凝思,“还有什么发现?” “有,”赵六继续道,“我们在调查赌坊和杨大强之间的关系时,从和杨大强混得好的人那里得知,昨晚杨大强会输得这么彻底,是有人和赌坊一起做局,目的是要从杨大强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因为那些人一直在诱哄杨大强将拥有的东西拿出来抵押。” “杨大强能拿出来的,都是明面上,都拿出来做了抵押,那些人根本不满意,应该是这些东西里,没有他们想要的,才又以借款的方式下手。赌红眼的杨大强根本没发现猫腻,跟杨大强一起的那人发现了不对劲,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中途就跑了,不敢掺和。” “那人说,对方具体要什么,他不知道,据他所知,杨大强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我猜测是不是赌坊没能得到那件东西,所以对杨大强痛下杀手。有了猜测,我就从这方面暗中调查,有用的消息并不多,只找到个昨晚参与赌局的人,他那里或许能知道点什么,刚带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审问。” “把人带上来。” “是。” 赵六退出去,很快又回来,带了个少年到审讯室。 张纵随后跟着进去,看了眼审讯桌对面的人,淡漠的在另一边坐下。 任天清坐立难安,双手在桌子上搓动,好似在克制什么。 见到张纵,赶紧坐端正了些,“长官,那什么,我就是个看热闹的,什么都不知道,您看能不能先让我离开,我这还有事呢。” 张纵掀了掀眼皮,一眼就看出这是赌瘾犯了。 不慌不忙的拿出记录本,“不着急,我问完话,你老实交代清楚,很快就能让你离开,但要是……” 不等张纵慢悠悠说完话,任天清就急切的往前坐了坐,“我说,我什么都说,您问,尽管问。” 张纵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询问,而是慢条斯理的翻看资料。 任天清等得抓肝挠心的难受,却不敢催促,只能拼命的摩擦桌子,企图缓解那种浑身发麻的不适。 就在任天清快要坚持不住时,张纵才从资料里抬头,拿起笔问,“姓名。” 任天清又冒出点毅力,把翻滚的暴躁压制下去,快速开口,“任天清,我叫任天清。” 张纵下笔的手一顿,任?任天清?不会这么巧吧? 62审问任天清 张纵看抬眸,看了眼任天清的脸,好似确实和任家人长得有点像,随即继续若无其事的记录,询问,“年龄。” “十八,我十八。” “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锦官城的人,家里没谁,就我一个,从小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任天清回答得很急切,反应,语言,态度,都表明了,想快点答完快点离开。 可张纵不急不躁,慢吞吞的问,慢吞吞的写,每次在任天清快要抓狂时,才不急不缓出声。 问完了基本情况,又问,“说说昨晚赌坊的事。” 昨晚赌坊的事,任天清打了无数次腹稿,就怕说漏嘴,张口就来。 “昨天晚上,我没什么事,就去赌坊玩了两把,刚好那时候杨大强也在,我们也巧合的在同一张赌桌上。我瞧着他就连赢了好几把大的,暗道他今天运气不错,就跟在他后面,也赢了点小钱。可赌着赌着就不对劲了,我瞧着有人在接暗号,那一把我没跟着下,果真不出所料,杨大强输了。之后,杨大强偶尔会赢一把,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输,一直到最后。” “我觉得事情不对后,就没再跟,也没走,一直看热闹。很确定是有人故意给杨大强做局,那桌子上的人,除了我,都是做局的人。这事在赌坊很常见,也没多想,只是今天听闻杨大强死了,这才擦觉不对劲。” “不过,长官,您也知道,赌坊背后一向有人,不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以惹得起的,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配合了,所以,您看,能不能让我离开,也别对外说,是我告的密?” “我瞧着吧,这事其实跟赌坊也没多大关系,主要是杨大强倒霉,他那人平时风评就不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赌坊开门做生意,就为了钱,没有生死大仇,谁也不愿意沾上命不是。” 张纵冷脸听着任天清的叙述,脸上没有表情,看出不什么心思,等人任天清说完,沉默良久,才道,“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帮赌坊说话,你跟赌坊关系不错嘛。” 任天清尴尬的笑笑,“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一个局外人,说句公道话而已,我和赌坊哪能有关系,这样的小人物可不敢高攀。” 张纵不置可否,又问,“你认识杨大强?你很了解他?你们什么关系?” 任天清赶紧否认,“不不,我不认识杨大强,就是知道这么个人,毕竟杨大强也时常去赌坊,而且出手阔绰,我当时还遗憾没能有这么个豪气的朋友呢。偶尔会在赌坊遇上,不过我这样的小人物,杨大强不会看在眼里,我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张纵的视线一直在任天清脸上,见他恨不得赌咒发誓撇清关系的样子,没有表态,语调冷淡问,“杨大强出了赌坊后,你可有跟上去看看?” “没,没有,我跟他又不熟,跟上去干啥。难得赢点小钱,这不首先就得填饱五脏庙嘛,所以看完热闹,我就去吃饭了,赌坊旁边巷子里的老李头面馆的人可以给我作证的,我常去那家吃面,那老头认得我,昨晚我还跟老头喝了两口小酒呢。警官,杨大强的死可跟我没关系。” 张纵平静的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回话的真假,他们会去核实。 “你是怎么看出有人给杨大强做局的?桌子上都有些什么人?那些人跟杨大强有没有过节?赌坊可有参与其中?” 面对紧促连续的问话,任天清也不虚,十分配合道,“长官,咱们靠‘手艺’吃饭的人,还是有点眼力见的,只要没赌红眼,一般都看得出。桌子上那些人我都不认识,第一次见,而且我跟杨大强也不熟,他们之间认不认识,有没有过节,我怎么会知道。赌坊有没有参与,就更不是我这种小喽啰能知道的了,您说是吧?” “那个长官,您看我知道的都说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这午饭都还没吃呢,是不是可以先让我走?回头要是有什么事,您尽管差人来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说着又忍不住搓了搓桌子,急不可耐的模样,看样子忍得十分辛苦。 张纵没有回应,正在埋头写记录。 任天清也不敢催,只能坐立不安的等在原地。 张纵写了五六分钟,才停下。 左右扭动的任天清见状,忙坐端正。 张纵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眼皮,“还有些手续要办,你先坐会。” “诶诶,好。” 张纵收拾东西离开,任天清目送他走远,瞧周围没人,才忍不住淬了一口,“真他娘的倒霉。” 是真倒霉,任天清觉得自己跟中邪了似得,做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了,他一向很小心,不会留下把柄痕迹。 偏偏昨晚上,他做得好好的遮掩,被人一杯茶,破坏殆尽,露了脸,逼不得已,不得不下桌。 做这事,他的本意就是求财,没想到会出人命。 早上得到消息,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跑路,按说还没有人联想到昨晚,和赌桌上的人才对,他要跑,时间充裕,轻而易举。 哪知道,刚有动作,就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半天起不来。 好不容易起来了,赶忙坐车去车站,一路上换了五辆车,全他娘的半路出问题。 跌跌撞撞到了车站,好嘛,没带钱,没带通行证。 好在也不是难事,偷溜上去就行。 偏偏他背到家,上车的时候两个老大娘争先后,他被殃及了。 车没上成,时间耽误大半,等他再想跑的时候,警探来了,他不出意外的被带到了巡捕房。 而且,昨晚那么多人,除了他,全都跑了。 他可真是晦气到家了。 出了审讯室的张纵脸色阴沉了几分,赵六在审讯时一直守在门口,里面的声音能听见,张纵出来,他忙跟上。 “头,你有什么发现?” “任天清没说实话,半真半假吧,你再让人好好查一查当晚给杨大强设局的都有些什么人,为的到底是什么,任天清在里面担任了什么角色。” “是。” “还有,”张纵顿了顿,这么巧合的姓任,还和小葡媞的小侄孙名字相似,张纵不得不多猜想一些,“去把小葡媞找来,就说认亲戚。”张纵想着,团子来了,说不定能从任天清身上得到点什么线索。 赵六愣了一秒,想到任天清的姓名,了然的点点头,“好。” 63团子来了 赵六声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团子奶呼呼的小嗓门,“警探叔叔,警探叔叔。” 张纵赵六对看一眼,还真赶巧,忙走出去。 门口,作为巡捕房‘老熟人’的团子已经被叔叔阿姨们围攻了,一人上手捏一把,捏得团子满脸惊悚,黑黝黝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眼无辜可怜。 张纵见了,心疼得不行,将人打发走,把团子解救出来。 揉了揉团子的小脑袋,“昨晚有没有睡好,有没有被欺负?警探叔叔临时有事,所以没能去接你,小葡媞能原谅警探叔叔吗?” 小葡媞大气的摆摆胖爪爪,“没关系哒,小葡媞不生气,小葡媞是个大度的好孩子。”肉团子丝毫不心虚早上起来只顾着吃,完全不记得昨天和张纵的约定,这会倒是能叭叭。 还特别高兴的跟张纵分享这段时间的欢乐,“老朋友对小葡媞可好啦,吃得饱饱哒,睡得香香哒。管家爷爷给小葡媞准备了好多好看的小衣服小裙子,可美啦。小葡媞今天还遇到了胖叔叔哦,胖叔叔请小葡媞吃了好多好吃的肉肉,还找到啦小葡媞的二几孙,小葡媞可高兴啦。” 小人小嘴叭叭的说得眉飞色舞,口水也流得十分欢快。 张纵听得好笑,一边给团子擦口水,一边对秦三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秦三杰在锦官城也是名人,和张纵打过交道,相互间还算熟悉。 不过官商一向惹争议,张纵从来不跟商户们,有过多的私交。 团子的运气是真好,遇到的都是锦官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不知道该为小家伙担心还是高兴。 只是原本有七分确定任天清是任家人,可小葡媞说找到了二侄孙,不知道任家有多少流落在外的亲戚,而且找人的事过于顺利,张纵也不太确定任天清是不是小葡媞的家人了。 “真是恭喜小葡媞找到二侄孙了。” 肉团子咯咯直乐,找到二侄孙,小人是真的高兴,“谢谢警探叔叔,警探叔叔,我们要找大几子帮胖叔叔看房子,大几子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呀。” 张纵看了眼秦三杰,这位信鬼神,在锦官城也是一大谈资,无人不知,会找老瞎子看房子张纵也不意外。 老瞎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初关他,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如果有人保释的话,都不用进去。而且当时也是怕团子被他带坏,索性将人关起来稳妥。 现在关了这么久,老瞎子表现得一般,时常磨洋工,好在没闹出什么事,心性也不是特别坏,有人愿意保他,马上就能走人。关键是已经确定老瞎子真是小葡媞的大侄子,小葡媞也不是个可以随便欺负软团子,老瞎子在她手里讨不到好,放出来也没什么。 “要是有一个大人,替小葡媞的大侄子做担保的话,马上就能离开。” 小葡媞歪了歪胖脑袋,“大几子帮警探叔叔做完事情了吗?小葡媞是最大哒,小葡媞可以给大几子做保保哒。” 张纵忍俊不禁,“事情已经做完了,但是小葡媞才三岁,还做不了担保人,需要小葡媞十八岁以后才行。” 团子有点晕,十八岁是多少岁? 秦三杰上前,朝张纵拱了拱手,“张警探长,您看我能给任先生做担保吗?” 张纵点点头,“自然可以的。” “那就麻烦您了。” “没事,还得谢谢你对小葡媞的照顾,我让人带你去办手续。” “小葡媞是我的救命恩人,谈不上照顾,都是我应该做的。”转头对小葡媞道,“胖叔叔去把大侄子带出来,小葡媞和张警探长玩一会,胖叔叔很快出来。” “好哒,胖叔叔快去叭。” 秦三杰应了声,和小警探离开。 张纵带着小葡媞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小零食,这还是认识团子后,才有的准备零食的习惯。 当然,作为最忠实的姑奶奶粉,任天洁也得到了一份。 至于木头人任尊佑,不管到哪,都是被无视的存在,他习惯了,只是肚子有点不忿而已,不用在意,你们高兴就好,有本事就饿死他。 “小葡媞,警探叔叔今天找到一个人,他说他叫任天清,我想着或许是小葡媞的家人,小葡媞要去看看吗?” 任天洁一愣,零食都不香了,咋的,今天来了一个,这会又来一个? 任尊佑也挑了挑眉,任天清啊,下一辈的,他不认识。 小葡媞晃了晃胖脑袋,看起来好像没有太惊喜,小模样特别淡定,“好哒,警探叔叔带小葡媞去看看叭。” 张纵抱起奶团子,不好去审讯室,让人把任天清带出来,在会议室里让两人见面。 任天清进巡捕房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很是莫名其妙。 问完话不让走,还往其他地方带,莫名的让他心慌,总感觉是故意扣着他。 刚到会议室没多久,就见张纵带着两个孩子进来,一时间更是莫名。 小葡媞视线落在任天清脸上,眨了眨大眼睛,小脸露出灿烂的笑。 转瞬,笑容又慢慢消失,小脸绷得紧紧的,表示团子生气了。挣扎着从张纵怀里下去,跺着小脚,气呼呼的朝着任天清走过去。 任天洁意外的挑挑眉,这人不是任家的啊,小姑奶奶没有欢天喜地的狂奔过去抱大腿,应该不是了。 任天洁舒心了,他就说哪能那么巧,一天遇两个,这么多新人出现,让他这样的老人怎么活。 任尊佑视线落在任天清脸上,有那么点失望,他其实是希望这个毛头小子是任家人的,毕竟能进巡捕房,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 那样团子肯定会收拾,被团子收拾,他就能不再是唯一倒霉那个。上午任天溪那个小兔崽子的遭遇,着实让他高兴了一回,可那个小兔崽子不要脸,哄得团子放过了他。 任天清木愣愣的看着朝自己气势汹汹过来的奶团子,一脸莫名,搞不懂巡捕房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朝张纵看了一眼,张纵并没搭理他,全部心思都在奶团子身上。 任天清又重新打量团子,刚好团子也仰起了胖脑袋,直勾勾的打量他。 任天清扯了扯嘴角,“小孩,你有事?” “大几孙,你不要说话,姑奶奶正在生气。” “哈?啥?你这么大点就口出狂言给人当姑奶奶了?”任天清脸有点黑,觉得团子很嚣张,但是他不敢揍,主要是这人是张纵抱进来的。 任天洁夸了脸,还真是啊,大侄孙? 64小脖子坏掉了 又比自己大,任天洁表示不甘心。 任尊佑高兴了,是就好,就冲小鬼现在的反应,和小兔崽子作死的态度,这顿收拾少不了。 张纵扬了扬眉,没想到还真是一家人,这巧合是真巧了,以往任家的人同在一城,几十年碰不上面。 团子刚来几天,人员全齐了。 种种巧合,由不得张纵不往深处想,小葡萄于任家,不单单是个后辈这么简单吧。 团子唬着小脸不说话,小表情异常严肃,小模样怪唬人的,任天清被看得有点不自在。 索性不搭理小屁孩,转头对张纵道,“那什么,长官,您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这有点急事,耽误不得。” 张纵敷衍的应了声,“不急,有点事要跟你确认,坐会吧。” 任天清哪还坐得住,被小屁孩看得心里发毛,只想赶紧走,“什么事啊,长官您说,我肯定配合。” “不急。”张纵就两个字,任天清在心里骂娘。 团子仰着胖脑袋不说话,其他人也有些猜不透,任天洁上前,在团子旁边蹲下问,“小姑奶奶,你看出什么了吗?要不要帮忙?” 团子瞬间流下两滴圆鼓鼓的金豆豆,几人看得都慌了,张纵忙上前,“怎么了小葡媞,别哭,有事跟警探叔叔说。”完了还瞪了眼任天清,肯定是他做了什么,惹团子难过了。 任天清冤得半天没回神,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招谁惹谁了? 团子抬起小胳膊,哆哆嗦嗦的放在旁边蹲着的小侄孙脑袋上找支点,小奶音瓮声瓮气的,“警探叔叔,小葡媞的小脖子坏掉啦,回不来啦,哇,小葡媞要屎掉啦,小葡媞太可伶啦……”小人哭得伤心欲绝,不能自抑。 众人……感情看了半晌,是脖子扭到了,这么小的人,也能扭到脖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几人都想笑。 看团子哭得伤心,又觉得心疼。 任天洁赶紧抱住小姑奶奶的小身板,给她支撑。 张纵也小心翼翼的扶上团子的胖脑袋,“乖乖,别怕,没事,就是抻了一下,警探叔叔给揉一揉就好了,别怕啊,不会有事的。” 张纵轻轻揉着小脖子,把团子的小脑袋挪回来。 小葡媞哭得直抽抽,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感觉小脖子好像能动了,不再那么害怕,立马把金豆豆收回去。 “警探叔叔,小葡媞刚刚就是逗你玩,不是真的要哭。”安全之后,团子觉得刚刚哭得有点丢人,认真的给自己找补。 张纵好笑不已,配合团子点头,“警探叔叔知道,小葡媞是最勇敢聪明的小孩了,不会哭的。” “对哒,小葡媞是最胖哒。”完了又忐忑的问,“警探叔叔,小葡萄的小脖子还能用吗?” “能用,别担心,警探叔叔再揉一揉就好了。” “嗯,谢谢警探叔叔,你揉叭,小葡媞没关系哒,小葡媞一点也不害怕。” 张纵对团子这副死要面子的小模样也是服了。 小脖子没有什么大碍,可能就是团子刚刚气势汹汹的时候,用力过快,不小心小小的拧了一下,缓一缓自己就能好,团子没经历过,自己吓自己,还把他们吓一跳。 张纵揉了几分钟,小团子可以自己转动胖脑袋了,才彻底放心,偷偷的,长长的吁口气,假装没人发现,默默的挺起小肚肚,她还是那个最胖的小姑姑。 任天清只想狠狠的翻个大白眼,害得他空担心一场,刚刚奶包那模样,就跟观察怎么下口吃他一样。 这地实在邪门,任天清一秒都不想待,又讨好的跟张纵提了提,“长官,我什么时候能走啊,确实有事,真急,您给通融融通。” 张纵连个余光都没给任天清,虽然团子扭到小脖子跟他没关系,但团子是在看他的时候扭到的,也是被他气得那么大反应的,那么四舍五入,就是他造成的。 迁怒这事吧,没有道理可讲的,张纵就这么恼了任天清。 怕团子的小脖子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继续揉着没撒手,“小葡媞,他可以走了吗?” 小团子被揉得很舒服,不知不觉就坐到了小侄孙的腿上,懒洋洋的靠着十分惬意,“不可以哒,要等大几子来哒。” “好。”张纵也没问为什么,就陪着团子安静的等。 任天清那个气啊,他是目击证人,又不是犯人,凭什么扣押他,还得听个奶娃子的安排,凭什么? 内心咆哮,面上倒是无奈认命,老实得很。 木头人本人任尊佑看了眼任天清,暗自嗤笑一声,装得倒是挺像,大尾巴狼始终是大尾巴狼,再怎么装也成不了人。 任天清察觉到任尊佑的视线,转头去看了一眼,和任尊佑凶狠的视线对上,吓得脖子一凉,忙收回了视线,在旁边装老实。 老瞎子听说有人保释自己,他可以出去了,兴奋得差点哭出来,这地真不是人呆的。 见到保释他的秦三杰时,热情激动的上前给了秦三杰一个熊抱,然后紧握恩人的手,连连感激,“没想到是秦老板,秦大善人啊,您可真是我的福星,我的救世主,是我的再生父母啊,秦老板,以后有事尽管说,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以后小的这条命就是秦老板的了,你让小的去死,小的绝对不会多活一秒。” 秦三杰听得嘴角直抽抽,你这些话真心吗?你自己信吗? 咬牙抽回自己的手,似笑非笑的道,“小葡媞说,说谎是要被雷劈的,任先生,你这些话作数吗?” 小葡媞三个字,就跟压在老瞎子头顶的一座山似得,一动不敢动。 被雷劈的酸爽还记忆犹新,他不敢再要了。 尴尬的笑了笑,“那什么,秦老板,小的对你的感激之情可是千真万确的,以后有用得上老道的,老道能做得到的,绝对义不容辞。” 老瞎子不敢再夸海口,怕了。 秦三杰也不拆他的台,笑了笑,算是揭过,“我这还真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任先生,这事任先生能做,不过,咱们现在得去找小葡媞,保释任先生,我也是受小葡媞所托,所以您的感谢,留给小葡媞就好。” 老瞎子僵了僵,见小屁孩啊,他不敢。昨天答应的鸡腿也没得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团子贪了。 65兄弟友爱 老瞎子想逃,不过,这地好像都是小东西的眼线,他肯定逃不了,而且,小东西还欠他半个鸡腿呢,他也舍不得逃。 经过这几天的事,老瞎子对小葡媞也没那么避如蛇蝎了,毕竟跟着团子,他好像得了不少好处,尤其是现在还被保释了。自己不亏还能赚点,总感觉跟着团子能过上好日子。 老瞎子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就不再纠结,大方的应了好,和秦三杰欢喜的去见小葡媞。 会议室里,老瞎子不把自己当外人,推门就进去,瞧见一木头桩子挡大路上,嫌弃的挥开,“什么倒霉玩意,尽碍事。” 扔开“木头桩子”就对上小葡萄那张圆嘟嘟的胖脸蛋,老瞎子热情奔放的飞奔过去,“小姑姑诶,小祖宗,你是不是给大侄子送鸡腿来了?” 众人对老瞎子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已经见惯不怪了,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小葡媞倒是很疼爱自家大侄子,伸出胖爪爪,拍拍老瞎子的大脑袋,“大几子,别着急,你哒符符都还没给老朋友写,肉肉还没到手,等回去啦,我们就去找老朋友挣肉肉。” 老瞎子一愣,是了,尽惦记肉了,忘了吃肉得劳动,“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早写早吃肉,”在这瞎耽误个什么劲,老瞎子拽着团子就要走。 团子拍开老瞎子的黑爪走,“大几子,你乖乖,不着急,肉肉会有哒。先把你推倒的弟弟拉起来叭,要不然你弟弟就屎掉啦,屎掉啦就没有弟弟啦。” 脑袋朝下,撅着屁股倒栽在椅子缝里,不能动,不能说,还压到了伤口,疼得倒吸凉气的任尊佑……不要再强调他屎这事。 他那个三十来年没见的牲口大哥,第一次见面就给他这么大个礼,很好,以后肯定加倍还给他。 老瞎子眨眨眼,弟弟? “什么弟弟?我没弟弟,我只有小姑姑,小姑姑就是我的全部,小姑姑啊,你大侄子饿了,要吃肉,走吧,吃肉去,吃饱喝足才好干活。” 姑姑两个字喊得十分顺溜,为了口吃的,他也真是不要脸不要皮了,拎起团子就要走。 众人听得直范呕,这么恶心的话,也就老瞎子这种不要脸的人能说的出口。 团子伸手就在老瞎子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老瞎子黑黝黝的老脸立马就红肿了。 疼得怀疑人生,捂着额头,眼泪汪汪的控诉奶团子,“为什么打我,还下这么重的手,我还是不是你大侄子了,有你这么当姑姑的吗?说好要保护我,要给我吃肉呢?你就这么保护我的?” 团子挺起小肚肚,叉着小手手哼了一声,“小葡媞当然会当姑姑,是大几子你不乖,姑姑才揍你哒,谁让你不听姑姑哒话,姑姑说什么是什么,你要乖,姑姑才给你肉肉吃,要不然就揍你。” 老瞎子怒,却敢怒不敢言,磨着牙问,“我怎么没听话了?”他小姑姑小祖宗都喊上了,还要怎么听话。 小葡萄龇着小奶牙,仰起胖脑袋,义正言辞,“姑姑让你拉弟弟,你没有拉呀,是不是没有听姑姑的话,兄弟要有爱,要手拉手,你不听,姑姑就生气揍你啦。” 老瞎子那个气啊,不敢和团子犟,气冲冲的扭头找弟弟,到底哪个倒霉催的是他弟弟? 看到栽在椅子缝里的人,应该错不了。 大步跨过去,拽着人后衣领,一把扯了出。 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啧,脏兮兮,弱唧唧,脸色青白得跟鬼似得,还他弟弟,可别埋汰他了。 嫌弃的扔开,还在又脏又臭的衣服上擦了擦手,“小祖宗,人给拉出来了,现在可以了吧?” 可以个屁,被扔开后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五官扭曲的任尊佑气得鼻孔喷火,很好,任尊祖,你好得很,这仇,老子记下了。 小葡媞唬着小脸怒视老瞎子,也不说话。 任天洁张纵怕她又闪到脖子,忙一前一后的护着,给她揉。 老瞎子被肉团子瞪得心虚,扭头回去看了眼,还偷偷的狠瞪了几下,没用的东西,站都站不稳,活着干啥。 不甘不愿的过去,把人拎起来,“站好了,再倒下去,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任尊佑用吃人的眼神,凶狠的瞪着老瞎子,他要是能动,肯定直接上手活撕了老瞎子。 老瞎子被瞪得头皮发麻,赶紧跑团子身后,狗仗人势的喊,“看什么看,不识好歹的东西,要不是老子,你还栽在那呢。我可告诉你,我家小祖宗厉害得很,我是她最爱的大侄子,你别想欺负我,仔细她揍得你连亲爹娘都不认识。” 众人冷眼看老瞎子咆哮,内心冷漠,有事了,团子是你姑姑,是你祖宗,没事了团子还能卖了换肉,你可真要脸。 还大言不惭的以为自己做了好事,也不想想人家是怎么栽进去的,自己做了什么没点逼数吗? 脸是个好东西啊,你得要。 小葡媞化身大家长,小辈吵架了,她得当和事佬。 瞪了眼大侄子,“好兄弟是不可以吵架哒,大几子,你要对弟弟温柔点呀,弟弟受伤伤啦,差点屎掉哒,不可以凶,你乖点,过去和弟弟和好,抱抱弟弟,以后你们还是好兄弟呀。” 任尊佑老瞎子两人同时僵住,啥玩意? 抱一抱? 两个大老爷们抱一抱? 没事吧? 团子直勾勾的瞅着老瞎子,没错,就是抱抱,快去叭,不去揍你哦。 老瞎子…… 算了算了,就是抱一下,又不会缺块肉。 僵着腿,迈着步,如同赶赴沙场一般决绝,走向任尊佑。 任尊佑眼睛越瞪越大,越来越凶狠,怒视老瞎子,你要敢抱,老子弄死你。 老瞎子还是挺怕任尊佑的眼神的,但他更怕团子的肉爪子,两者相较,只好不看任尊佑的眼睛,硬着头皮上前,张开手臂,给了任尊佑一个大大的熊抱。 任尊佑……完了,他不干净了,他脏了。 老瞎子一触即撤,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扒掉一层皮,他也脏了。不过没关系,他脏惯了。 小葡媞满意了,欢欢喜喜的把哥俩的手放在一起,语重心长,老怀欣慰的道,“你们以后要团结有爱,相亲相爱呀。” 两人僵着爪子,浑身都麻了。 如果看他们不顺眼,请来道雷劈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们? 两人哀嚎,却一人不敢反抗,一人无力反抗,只能被动接受。 好在团子没有让两人牵太久,团子又拉着老瞎子走到任天清跟前。 66父子相认,姑奶奶教大侄孙做人 任天清心口直突突,莫名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想把腿就跑。 他动作哪有团子快,别看团子腿短,甩起来跟风火轮似的,老瞎子差点被拽飞。 任天清一步都没来得及走出去,就被小奶包拉住了手,然后和一只又黑又脏,刚刚还和其他男人拉过的手放在了一起。 任天清浑身都在颤抖,每个细胞都在抗拒,拼命扯自己的手,就跟怕沾上什么病毒一样惊恐。 偏偏他竟然干不过一个三岁小奶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和黑爪子握在一起,恶心的触感,弄得他整个人都快疯了。 更疯的还在后头,任天清看着奶团子,龇着小米牙,眨着又黑有大的大眼睛,说出惊掉人下巴的话。 “大几子,你儿子快要屎掉啦,你快救救他叭。” “什么玩意?” 谁儿子? 哪个是儿子? 其他人一脸原来如此,难怪要等老瞎子,这是要让他们父子相认啊。 老瞎子也在用洪荒之力和团子抗争,虽然他知道没用,但不想没做过努力就妥协,要不然显得他多孬。 哪想会突然听到这样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震惊得整个人都木了,比被雷劈还酸爽。 满眼惊恐看向和他手拉手,同样惊恐的小瘪犊子。 他们俩……是父子…… 任天洁和任尊佑看着新晋父子俩相亲相爱的画面,莫名就舒心了,至少他们相认的时候,没有被迫手拉手,团子对他们还是很友好的。 团子裂开小嘴,笑得眉眼弯弯,“大几子,大几孙,你们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开心?没关系哒,都是小葡萄应该做哒,只要你们开心就好啦,我没事一家人,不用太客气哦。” 吃瓜的几人一脸古怪,明明是惊吓,哪来的惊喜。团子可能在表情认知上,存在误区,还是读书少的缘故。 老瞎子猛然回神,一把扔开任天清的手,跟避瘟疫似得避得远远的,哭丧着脸对着团子拱手作揖求饶,“祖宗,小姑奶奶,你放过我吧,刚刚给我找个兄弟,现在又给我找个儿子,待会是不是还得给我找个爹啊?我真的一个人挺好,不需要这么亲戚,有你一个小祖宗我就够了,”真是够够的了。 小葡媞嫌弃的看着大侄子,语重心长道,“大几子,你都是大孩子啦,怎么能还要爹爹呢,你爹爹屎掉啦,上不来啦,你要乖,有弟弟,有儿子,还有侄子和小姑姑就够啦,做人不可以贪心哟。” 老瞎子卒,他是这个意思吗,是吗是吗? 团子拍拍大几子的腿,仰起胖脑袋,严肃认真道,“不过大几子要是真哒想爹爹啦,姑姑就把他叫上来陪陪你叭,大几子,你要是想了别不好意思说,我是姑姑吖,姑姑不会笑话大几子哒。” 老瞎子彻底自闭了,我谢谢您嘞,消受不起,让我爹在下面安息吧,别让他老人家上来受累了。 其他人笑得直不起腰,真要把他爹请来,老瞎子怕是得哭死。 任尊佑头皮也麻了麻,那也是他爹,别打扰他老人家了。 “好啦,”团子又把新鲜出炉的父子俩牵在一块,手拉手,好朋友,两人抗拒无效,“大几子,快救你儿子叭,要不然你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啦。” 老瞎子木着脸,不想动,他想试试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很欣喜。 任天清懵得厉害,他是来协助办案的,转头上演了父子相认戏码,还没来得及发出感想,他就快死了? 任天清觉得世界很玄妙,他可能需要静静。“那什么,天不早了,我妈叫我回家吃饭,咱们明天见。” 扔开老瞎子的手,也顾不上这是在巡捕房,撒腿就跑。 跑了大半天,发现自己还在原地,周围的人看他,就像看傻子似得一言难尽。 任天清就觉得世界充满恶意。 回头瞅了眼,自己衣摆被一只肉唧唧的小爪子拽着,扯了两下,没扯动,好嘛,他深刻感受到了据说是他爹的那人的绝望。 默默的停下了傻瓜式奔跑,僵着嘴角,扯出一个笑,“小朋友,有事吗?” 小葡媞用极度怜悯的小眼神看着任天清,“大几孙,你妈妈屎掉啦,她的饭饭你不能吃哒,你要是想要妈妈,就让大几子给你找个新哒叭,你放心叭,有姑奶奶在,新妈妈不敢欺负你哒。” 任天清僵着脸呵了一声,我谢谢你。 “我养母,活得好好的,快放手,我妈七老八十了,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我得回去尽孝。” 刚刚还满脸慈祥的小团子瞬间变脸,奶凶奶凶的瞪着任天清,一巴掌拍过去,任天清觉得腿都要断了。 刚他还以为是他爹那人装模作样,没想到小屁孩打人是真疼,太他娘的疼了。 任天清也怒了,“小东西,别不识好歹,这么多人陪你闹还不够?我跟你又不熟,你别得寸进尺知道,把我惹毛了,可不会看在谁的面子上纵着你。” 小葡媞的小肚肚鼓了鼓,熟悉的人一见就知道不好,识时务的后退了两步,免得被殃及。 任天清没发现异样,心口堆着一团火,耐心也用完了,看团子没反应,扭头就要走。 刚转头,屁股就挨了一脚,力道大得直接飞出去一米,呈大字趴地上,脑门先着地,磕得他眼冒金星。 还没缓过劲,肉团子就蹦跶到了他身上,紧接着就是砰砰砰的肉拳头砸在身上的声音。 任天清痛得嗷嗷喊,试图求救,奈何众人只是冷眼旁观。 任天清又急又怒,这什么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东西……” “啪……”肉乎乎的小巴掌拍在任天清后脑勺上,拍得任天清嗷呜一声,痛得眼泪汪汪。 “小东……” “啪……”又是一巴掌。 任天清默了默,他懂了,“小祖宗,小姑奶奶,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姑奶奶豪迈的抡拳头,完全不心疼揍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大侄孙,旁边任家人,默默的缩紧了脖子,他们是幸运的。 “大几孙,你不乖,你说谎话,赌钱钱,骗姑奶奶,没有礼貌,姑奶奶生气啦,要揍你。” 任天清气得捶地,“我什么时候说谎了,我没赌……嗷呜……”一巴掌又拍了下去,拍得任天清喊出了狼嚎声。 67快要死掉的大侄孙 团子很生气,小拳头抡得飞起,“看,刚刚又说谎话啦,你没有妈妈,你妈妈没有叫你吃饭饭,你说谎骗啦姑奶奶。你还赌啦钱钱,骗钱钱,这些都是坏小孩才做的事。坏人屎掉啦,你骗了坏人的钱钱,坏人就来找你啦,你没有跟警探叔叔说实话,不乖。还有臭臭哒,坏坏哒脏脏在你身上,你就要屎掉啦。姑奶奶的话你不听,姑奶奶生气,就要揍你。” 团子的话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看热闹看得起劲的众人听出了不对,缓缓收起嬉闹的心情,变得严肃,这是牵扯上了人命官司? 任天清也惊得忘记了嚎叫,别人或许只能听懂大概,但他却知道,小东西知道他所有的事,还知道他不知道的事。 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杨大强真的来找他了?这世上真有鬼?就算有鬼,杨大强也不应该来找他啊,他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小喽喽,就算是排队也排不到他头上啊。 任天清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痛的。 老瞎子蹲在旁边打量新鲜出炉的儿子,原本没注意,这一看,还真看出了点东西。 “嘿,小祖宗,真的诶,他印堂泛黑,眉心往上至天灵,有一团黑气,这团黑气混浊带着恶臭,是霉运。不过这个不像运道,更像是魂体,是不是倒霉鬼啊?” 老瞎子激动了,真有鬼? 娘诶,见到活的鬼了,不过鬼不是人形吗?怎么长这德行?是太弱了? 老瞎子满脸怀疑的时候,小葡萄用胖爪爪拍了拍他的脑袋,“对哒,大几子,你太弱啦,脏脏这么大一坨,你只看到一点点黑黑,你怎么救你儿子呀,你儿子要屎掉啦,你就没有儿子啦。” 老瞎子兴奋的心情顿时不美妙了,什么叫他太弱了,明明是倒霉鬼弱了吧唧的,不成型,怪他干啥。 撇了撇嘴,看了眼已经吓成傻子的儿子,真出息,这点小场面就受不住了,丢人,哪有资格当他儿子,他可不要。 “小祖宗,一个倒霉鬼而已,死不了人。” 小葡媞小脸一唬,抬起胖爪爪就要教大侄子成才。 老瞎子被打出了经验,一见抬爪子,就赶紧撤退,讨好的笑着,“小祖宗,有话说话,现在不兴棍棒教育,以说理为主,您说,我听着呢。” 小葡媞哼了一声,“大几子太没用啦,就看到一个脏脏,大几孙眉心的死气你也看不到,姑姑很生气,大几子,你弱得姑姑都没眼睛看啦。” 小葡萄一副你弱得不忍直视的嫌弃样,惹得几人都忍俊不禁。 老瞎子暗自翻个白眼,懒得跟团子计较。拧着眉,打量任天清,还有死气? 什么倒霉玩意,有个倒霉鬼不算,还沾上死气,这是不死也残的结局吧。 老瞎子看得挺来劲,当了大半辈子的假道士,难得有机会当真的,他还是很高兴的。 任天清印堂上,浓郁的黑气就是霉运,这个没错。 隐藏在黑气下的,就是死气,黑气太过浓郁,才没看见。 仔细看时,就能看到,黑气下有一小团红得泛黑的带煞浊气,和黑气太过接近,老瞎子开始还以为是倒霉鬼的身板,没想到是另一个鬼。 这鬼一看就死不瞑目,带着强大的怨气,隐隐有成煞的趋势,还真是会要命。 老瞎子觉得自己真是太牛了,竟然能看到这些东西,并且准确无误,毫不胆怯的说出它们的情况出处,啧,难道是被雷劈出了天赋? 咧大嘴,露出大金牙,笑得十分猥琐。心里美滋滋的,贱兮兮的凑近小葡媞,“小祖宗,还是你厉害,一眼就看到了全部,还真是,他快死了诶,你教教大侄子,怎么才能一眼就看清楚所有问题?” 众人神情麻木,看着老瞎子觉得拳头发痒。 还记得要死的那个人是你刚认的儿子吗? 你这么高兴,是害怕儿子继承你的遗产,所以他先死你才这么高兴? 张纵嫌弃的推开老瞎子,把小葡媞从任天清背上抱下来,“小葡媞,你跟警探叔叔说说,他骗了哪个坏人的钱?” 小葡媞歪歪胖脑袋,“要大几孙自己说哒。”因果孽债,别人帮不了忙,小葡萄也很无奈。 张纵眉头微挑,不再询问团子,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那你大侄孙暂时会有事吗,警探叔叔想问他点事,他可能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没关系哒,有小葡媞在,还有大几孙的爸爸在,大几孙屎不掉哒。” 死不了就行,张纵放心了,“那就好,今天不早了,小葡媞先和秦老板回家,让大侄孙在这里帮警探叔叔的忙,等忙完了,警探叔叔再让大侄孙回去好不好?” 小葡媞看了眼任天清,任天清木楞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团子扭着胖脑袋,又看了眼大侄子,老瞎子事不关己的歪在一旁抠鼻屎。 团子眨了眨大眼睛,“好叭,大几孙就交给警探叔叔啦,大几孙做了错事,警探叔叔尽管教,小葡媞不会心疼哒,大几孙要是不听话,警探叔叔就揍叭,只要不揍屎掉,小葡媞也不会心疼哒,小葡萄帮理不帮亲。” 张纵忍俊不禁,小人长辈身份代入得还挺深,正义感也不错,还知道帮理不帮亲。 “好,警探叔叔知道了,小葡媞回去吧,有事就给警探叔叔来电话。” 张纵把小葡媞交给秦三杰,一群任家人,没有一个靠谱的,张纵只能信任一个外人,也是老任家的悲哀。“小葡媞就劳烦秦老板了。” “没事,应该的,今天给警探长添麻烦了,这位任家小弟,如果也需要保释什么的,还请警探长跟我说一声。”小葡媞的家人,不管是做什么的,秦三杰觉得都应该给与最大的善意较好。 张纵点头应好,至于任天清能不能被保释,就得看他参与的事情严不严重了。 交代好,团子和张纵挥着爪子告别,带着大侄子小侄子小侄孙离开,走之前,还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一遍大几孙,让他乖乖听话,配合警探叔叔工作,不可以再说慌,要不然她这个小姑奶奶还要揍人。 任天清一脸麻木,虽然小鬼头的威胁有用,但要怎么做,还是得看他自己的心情,一个小屁孩可管不着。 众人离开,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张纵看向一直木楞着的任天清,“走吧,咱们再好好聊聊。” 任天清抿了抿嘴,没说什么,跟着张纵去了审讯室。 68回秦宅,任天溪被劈 秦家,老瞎子看着高门大院,激动得老脸笑成了菊花,这就是有钱人家住的地方啊,啧,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感受不到被豪气包裹的滋味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人生的起起伏伏谁又能预料到呢。 所以,跟着小鬼,也没什么不好的,老瞎子很得意自己的明智。 任尊佑暗自哼了声,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上不了台面的老东西,丢人现眼。 老瞎子感受不到亲弟弟的恶意,已经被豪门生活迷花了眼,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一把。 秦三杰也不拦,让下人引着人往里走。 看着蹦跶得欢的老瞎子,任尊佑又酸了一回,凭什么一个老骗子能自由自在,他一个浴血奋战努力生活的热血青年就要被定身,不公平。 任尊佑越想越委屈,时不时拿幽怨的余光撇团子。 偏心眼的小东西,都姓任,凭什么就要区别对待? 小葡媞察觉到了小侄子的视线,扭过胖脑袋,咧嘴露出小米牙,眨了眨黑黝黝亮晶晶的大眼睛,特别贴心的道,“小几子,你放心叭,姑姑不会让你吃肉肉哒。” 任尊佑怒,凭什么不让他吃肉,他都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连水都没喝一口,带着硕大的伤,上蹿下跳的跟着跑了大半个锦官城,临到头饭都吃不上,有这么狠心的姑姑吗?怕不是个假的吧。 任尊佑衣服破破烂烂的,上面还有血迹,又脏又臭的两天没洗澡了,埋汰得比老瞎子这个老乞丐还脏眼睛,难怪老瞎子也会嫌弃他脏。 任尊佑心底一顿咆哮,面上却冷得能结冰,一副我懒得搭理你,我懒得跟你费口舌,我就是孤独冷傲的德行。不吃就不吃,谁稀罕,反正他又不饿。 肚子咕噜噜一顿狂响。 任尊佑社死当场。 没吃饭,没喝水,没洗澡,没睡觉都是真的,但处于极度愤怒和嫉妒中的任尊佑没发现,他不渴不困,除了饿得慌,伤口都没疼一下。 任天洁对这个喜欢装模作样的亲爹投去鄙夷一眼,“死要面子活受罪,蠢。” 任尊佑气得想手刃亲子,什么玩意。 团子的小脸蛋上全是无辜纯洁,好似一点没发现小侄子的窘迫。小侄子不搭理她,她也不生气,仍旧咧着小嘴,一脸纵容宠溺,把小长辈的身份,演绎得活灵活现。 秦三杰被迫看了一场家族大戏,觉得挺有意思的。 听闻团子回来的郭碧珍秦小妹母女俩从院子里狂奔出来,如一阵风似得,掳走团子,嘻嘻哈哈争抢着的往里走,全程快得,谁都没反应过来。 秦三杰额角的青筋狠狠的跳了跳,紧随其后赶紧跟上。 主院客厅前,老瞎子摸着大金牙,转着圈的打量被雷劈得焦黑的人,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场景,很熟悉。 这倒霉玩意,不会也是得罪了小鬼吧? “咔擦,”又是一道雷劈下,老瞎子蹦跶着退了好几步,可不能被殃及,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任天溪吐出一口黑烟,他被劈了一下午了,就在这院子里,一动不能动,每隔十分钟,被劈一下。 不死不伤,就酸爽,爽得他想死一死。 开始秦家人还会震惊,恐惧,慌乱,后来……他们就视若无睹了。 任天溪自己也麻木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想来,肯定是老天嫉妒他的美吧。 秦三杰追着媳妇闺女也到了客厅前,瞅着团子又快被玩坏了,急得不行。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了人形黑炭,“这什么玩意?” 秦小妹一听,暂时放弃争夺团子,凑到任天溪跟前,转着圈圈幸灾乐祸,“就是那个小扒手啊,这东西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已经被定在这里遭雷劈了一下午了。” 秦家这么多人,就劈他,撵着他劈,秦小妹开始还惊悚了一下,发现这雷认人,她就淡定了,并且十分高兴。 被同样定身的任尊佑,和同样被雷劈过的老瞎子…… 他们觉得团子对他们是真爱。 看了眼劈傻了的小瘪犊子,没有任何同情,只有爽快,果然,别人倒霉,才是最开心的,尤其是别人比自己更倒霉,简直开心到飞起。 任尊佑还暗搓搓的对任天溪投去讥讽的视线,中五吃肉的时候怕是没想到会有现在吧,都说了小鬼的东西不好吃,偏偏不信邪,不作不死。 人生啊,只有在比较里才能体会到快乐,才能知道,人生其实并不艰难,他们是幸运,幸福的。 秦三杰怜悯的看了眼任天溪,这孩子怕是得罪了他姑奶奶了,真是造孽。“行吧,老天独宠他,咱们别在这打扰了,先进屋,时间不早了,媳妇,你去吩咐厨房弄些好菜,再让人收拾几间客房出来。” 郭碧珍搂着团子一口接一口的吸,快把团子吸成肉干了,闻言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早就给咱小宝贝准备了肉肉,让宝贝晚上吃个够。”一听有肉,团子也不在乎被吸了,甚至直接躺平,随便吸。 郭碧珍美得很,团子的奶香味是真上头,抽空撇了眼秦三杰,“你睡觉的屋子也收拾出来了,自己去就是,找不到地方就问佣人。” 秦三杰愣了愣,表示没听懂,“给我收拾了间屋子?” 郭碧珍瞪他一眼,“耳朵有毛病啊,话都听不明白了,不是给你是给猪吗?今晚我要和小宝贝一起睡,你要不困,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来打扰我们就行。” 秦小妹也忙道,“对对,还有我,还有我,我今晚也要跟小可爱一起睡,爹啊,你自个玩吧,别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得,黏黏糊糊。”完了还对亲爹投去嫌弃的一眼,那是真嫌弃。 秦三杰差点被气得当场去了,都是些什么媳妇闺女。算了,眼不见为净,扭头招呼老瞎子,“任先生,今天天晚了,晚上在寒舍先休息一晚,看房子的事明天做可行?” 只要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做什么都行,老瞎子不挑,何况,许久没有住过豪宅了,他也激动得很。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安排就是,多煮点肉。”难得吃一回大户,老瞎子觉得一定要吃够本,要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又过上了以前的穷逼生活。 唉,他们老任家啊,真造孽。 秦三杰应好,看了眼任尊佑,见他实在埋汰,有些不忍直视,看多了也伤眼睛,他自己也挺难受的,忍不住问团子,“小葡萄,要不要让任小先生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啊?” 69洗干净的任家人 任尊佑怒视秦三杰,这事不是该问本人吗?你为什么要问一个小屁孩?她知道什么?凭什么他洗澡也要经过一个小屁孩的同意,凭什么? 任任尊佑的眼神如何凶狠愤怒,秦三杰就是不看他,知道他是个不能做主的,看了也白看。他的意见意愿什么的,也不重要,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总之忽略就完了。 任尊佑气得能喷火,是无视他吗,是无视他吧? 肚子还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咕噜咕噜贼大,任尊佑瞬间就木了,什么凶狠愤怒全没了,算了,让他去屎吧,活着也没脸了。 老瞎子不嫌事大的瞥了瞥嘴,阴阳怪气道,“哟,饿了?一个大男人还吃不上饭啊,这得饿成什么样才能比猪打呼噜还响?真可怜。” 秦三杰牙有些痒,说别人前,能正视一下自己吗?脸是个好东西。 任尊佑一个劲的甩眼刀子过去,想把老瞎子凌迟百八十遍。 别得意,等他能动了,第一个就收拾你,没脸没皮的老东西。 老瞎子被瞪得一哆嗦,下意识就躲到了团子身后,还狐假虎威的冲任尊佑挑衅做鬼脸,也是幼稚无聊到没边了。 团子被热情包裹,好不容易得到一口喘息的机会,晕着小脑袋,没有发现两个侄子的眉眼官司,呆呆傻傻的点点头,回答秦三杰的话,“可以哒,把大几子也洗干净,我们都要干干净净哒,好孩子不可以脏脏哒。” “对,小宝贝怎么这么棒啊,什么都懂。”郭碧珍搂着团子边夸边吸,跟吃了神仙散似得,飘飘欲仙。 团子木着被挤变形的小脸蛋,尽量无视这份过于沉重的热情。 老瞎子一听还有他的事,不大乐意,“小祖宗,我不用洗,干净得很。”说着还凑近团子,让她闻闻,喷香。 郭碧珍嫌弃的赶紧退开几步,视线落在老瞎子身上,那层污垢揭下来得有二斤重,这还有脸说干净,哪来的底气? 小团子哼了哼,“不洗干净没有肉肉吃,不听小姑姑的话,就要去和二几孙做伴,姑姑是很严厉哒,你要乖。” 众人看了眼严厉的奶姑姑,再看看说话这会功夫,接连挨了三道雷的二侄孙,他们看得出,团子确实很严厉,惩罚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老瞎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反驳,老老实实跟着下人去洗澡了。内心却无限抗拒,一个大男人洗什么澡啊,男人味都洗没了,攒了这么久,可惜了。 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 任尊佑也被带了下去,这一天天的,闻着自己身上的味,差点没把自己膈应死。 好在团子终于良心发现,让他洗澡了,虽然定论不是他下的,好在结果对自己好,任尊佑勉为其难的消了些气,决定不洗二斤泥下来,不出门。 任天洁看了眼自己,抬起胳膊嗅了嗅胳肢窝,好吧一股酸爽销魂的味道直冲脑门,好像也挺脏,怕步那谁,就是站着不能动,隔一会就被劈一下的那人的后尘,很自觉的也跑去洗澡了,他要做姑奶奶最听话,最喜欢的小侄孙,洗得白白净净,香香软软。 处理好几个熊孩子,小葡萄跟小老太似的,摇头叹息,小孩子真的太难带了。 小长辈的谱还没摆够,郭碧珍一个熊抱,团子又被捞过去rua了。 小手小脚小肚子尤其遭罪,郭碧珍秦小妹母女俩嘻嘻哈哈的搂着团子满院子你追我赶,团子在她们手里,躺平当玩偶,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秦三杰脑门突突的跳,索性眼不见为净走了。虽然对不起团子,但他在这个家,实在没有话语权。 独留原地的任天溪,眼珠子滴溜溜转,没人理理他吗?在他跟前说了半天风凉话,就没有一个人良心发现,救救他吗?还有没有人性了? 任天溪内心咆哮,偏偏他跟任尊佑一样,说话都不能自主,半个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绝望的在心底咆哮。 头顶的雷还在咔擦咔擦的劈,任天溪满心绝望,天啊,他错了,真的错了,饶了他吧。 晚饭桌上,收拾干净的任家人还是能看的,周周正正,身形挺拔,各有特色。 老瞎子剪短了头发,洗干净了牙,搓干净了身上的泥,换上秦三杰特地给他准备的道士装备,皮肤偏白,五官力挺,面容柔和,不佝偻背,不奸诈的笑,不说话,不张嘴,还是有点仙风道骨的中年美道士既视感。 任尊佑本就是一头利落的板寸,身上全是腱子肉,皮肤偏深,五官刚硬,气质冷傲,穿上黑劲装,妥妥一个江湖少侠。 任天洁这些天跟在小葡媞身边,见过些世面,改变了些性子,不再跟以前一样畏畏缩缩,满身狗腿气息。 多了丝稍显稚嫩的稳重,或许是因为有了要照顾小姑奶奶的责任感。顿顿都有好吃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了些气色。 一头杂乱的头发被修剪整齐,梳得油光水滑的,换上白衬衫和背带裤,十二岁的小少年身形纤长,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还带着些婴儿肥,和富家小公子,怪养眼的。 小葡媞不用说,白白嫩嫩的一团,只要不脏,就是个小福娃,即便脏了,也萌点十足。 为了招待小葡媞一家,秦家桌子上的饭菜很丰盛,和中午一样,秦家三个儿子也都出来了。 或许中午有了一面之缘,三人放开了许多。 任尊佑终于被允许上桌了,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差点感动哭,天知道饿着肚子看着别人大鱼大肉吃的内心有多痛苦。 肚子在咆哮,任尊佑面上很平静,为了脸面,他得压制喉咙里伸出手的那种迫不及待。 老瞎子也被馋得眼睛冒绿光,但他家小祖宗没还开始,他就不敢伸手,只能直勾勾的盯着吞口水。他可不会想任尊佑那样装模作样的,也不嫌累得慌。 任天洁这几天吃得好,吃得饱,不怎么馋了,很是淡定,还偷偷的鄙夷了便宜爹和便宜大伯一番。丢人现眼,跟八辈子没得到过吃一样。 饭菜都上齐了,秦三杰招呼团子吃,作为小长辈,团子流着口水,不客气的吃了第一筷。 随后,不等秦家人招呼,桌子上就全是筷子的残影。 吃得最凶狠的当属老瞎子,那是真的不要脸不要皮,要不是怕被团子揍,他想直接上手抓。天啊,盼了几十年的吃肉自由,终于来了。 70任天清怕了 任尊佑虽然看起来不凶残,但吃得不比老瞎子少,每一筷子都特别实在,塞进嘴里不等吞下肚又开始下一筷子,不像老瞎子那样满嘴是油,但却满肚子是肉。 任天洁吃得也不慢,哪怕不饿不馋,也不想便宜别人,肉这玩意,吃进自己肚子才最划算。 小葡媞不用说,小嘴叭叭的就没闲过,左右是郭碧珍和秦小妹,两人默契的给团子夹菜,团子完全省去了伸胳膊的时间,只管埋头吃,脸蛋上,脑门上,衣服上,甚至软趴趴的小呆毛上都是油渍,那是真的在认真吃。 一桌子饭菜,香气四溢,众人吃得津津有味。 可怜了客厅外,笔直站着,直勾勾盯着,望尘莫及馋哭了的任天溪,接受精神折磨的同时,还得被雷劈。 所以,小东西中午那句以后没有肉肉吃了,不是无的放矢,她是在给自己警告啊,太有心机了,一个小屁孩就会给他下套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巡捕房,审讯室。 任天清被团子揍得坐不了,只能趴着接受审讯,整个后背都是肿的,骨头都痛酥了。 当时没这么大感觉,几分钟之后就开始销魂了。 任天清气得整个人都膨胀了,什么世道啊,简直没天理。小屁孩,打不得骂不得,她有背景靠山啊。暗戳戳的瞅了眼张纵,就是他,滥用职权,徇私枉法,欺压弱小,记住你了。 张纵假装没看到任天清眼里的控诉,也没冷血无情到对他的伤不管不顾,看任天清确实惨,还是小葡萄的大侄孙,不好任由其自生自灭,给找了医生来上药。 上完药,该做的审讯也不能落下。 张纵冷眼看哼哼唧唧的任天清,不管他打着什么鬼主意,该交代的一句也不能少,冷声问,“还不准备说实话?” 任天清眼珠子转了转,苦着脸冲张纵笑,“长官,不是我不说,是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啊,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啊。而且,我这太痛了,痛的我脑门嗡嗡响,根本没办法思考问题,您看,要不先让我回去养养伤,等我好了,再来配合长官怎么样?” 张纵不说话,就冷眼看着任天清装。 任天清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眼神一个劲闪躲,心里慌得很,主要是因为小屁孩的那些话,回想起来毛骨悚然的。 任天清很会演,只是在张纵这个身经百战的老警探面前,还是差了点火候,一个细微的抖动,都能让张纵发现些蛛丝马迹。 他知道任天清有顾虑,或者还藏着不能公之于众的苦衷,不过也不着急,总能撬开他的嘴。 “小葡萄说你是她大侄孙,是任尊祖的儿子,你不信?” 任天清眉头微动,无奈一笑,“长官,一个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呢,我长到十八岁,活了十八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哪会突然冒出个爹和一个可以当我闺女的姑奶奶呢。再说了,我们长得不像,没有共同点,甚至没有过一星半点的交集,怎么可能是亲人,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 这话任天清倒是真心实意的,他是真不信。何况,小东西还说了那些话,他就更不能信了。 “我信,”张纵平静道。 任天清愣了愣,随即呵呵干笑道,“长官高兴就好。” “不,我并不高兴,我信小葡萄,信她的话,那么也就信你身上有人命官司。任天清,我劝你老实交代。冤魂索命,不会看交情的,你身上还有倒霉鬼,二者叠加,想来下场不会太好,杨大强或许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最好别抱侥幸,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大强的下场,任天清比谁都清楚,莫名的,觉得背脊一阵阵冰寒,却还是嘴硬道,“长官,鬼神这事就是那些道士编出来骗钱的,无根无据的东西,咱们不能信。” 张纵深深看了眼任天清,身形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也不再说话。 审讯室里,安静得可怕。 任天清觉得背脊越发冰寒,好似还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吹气,阴森森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抱紧了手臂,祈求道,“那个长官,能不能给个毯子?这里怪冷的。” 张纵面色平静,称得上淡漠,没有回应任天清,而是转头对外吩咐,“拿个温度计进来。” “是。” 门外应了一声,没多久拿了个挂式温度计。 张纵让就放在桌子上,任天清跟前,“看看。” 任天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纵是什么意思。 张纵缓声道,“今天很闷热,外面温度二十九,审讯室湿热,不透气,空间狭小,温度超三十二度。我这人天生火气旺,在这样的温度下,会冒汗,你看,我衣服都湿了,而你,却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说,是你体质差,偏寒,还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任天清脸色逐渐惨白,不知道是真有鬼怪在作祟,还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更冷了,甚至打起了摆子,牙齿都开始咯吱咯吱响。 任天清惊恐的去看张纵,他没事人似得,悠闲的靠在椅背上,额头有些细汗,他是真的一点不冷,冷的只有自己。 他想嘴硬的说自己只是体寒,但又怕真落个杨大强的下场。 任天清怕了,是真怕了,只是心底的那点顾忌,还在硬抗,纠结要不要说。 张纵不动声色扯了扯嘴角,缓缓起身,“你慢慢考虑吧,考虑好了再叫我,哦,今天不早了,要不我们还是明天再说吧。” 看着张纵缓步离开,空旷阴森的审讯室只剩下自己一人,任天清觉得到处都是鬼影,吓得嗷嗷喊,“别,别走,长官,别走,我说,我都说,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张纵回头,平静问,“真想好了,我还有事,不能耽误,你要是没想好也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不不,我真想好了,长官,你问吧,我知道的都说,我什么都说。” 张纵慢悠悠的又坐了回去,不慌不忙的摆开记录本,“来,先说说赌场里的事吧,你说有人给杨大强设局,目的是得到他手里的某样东西,那么设局的人是谁,你又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那些人想要杨大强手里的什么东西。都好好交代,你要是没想好,我也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想,我是不着急的,杨大强的案子时间很充裕,而且,能入手的地方不少。” 任天清案子磨了磨牙,这是刺果果的威胁。 可怎么办,就是拿捏住了他。 71任天清交代 深吸一口气,任天清问,“长官,那个我做完记录,您能不能帮忙请小天师替我驱驱鬼啊,这玩意在身上吧,怪吓人的。” 张纵敷衍的应了一句,“到时候再看吧。”反正小葡媞说了死不了人,小家伙很在意亲人,却还能任由鬼怪在任天清身上,说明不会有大问题,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他倒是乐意成全。 任天清气结,敢怒不敢言,忍了忍才认命道,“设局的是赌坊,我因为在赌术上有些小小的本事,所以他们聘请我帮忙。长官,我真的只是拿了一丢丢的小钱,帮忙和杨大强赌了几把,其他什么都没做。我这人胆小怕事,谨慎惯了,每次做这样的事,都会很小心的做掩饰。昨晚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倒霉,被别人一口茶水,坏了伪装,然后我就下桌了,为了这事,我不但把钱还给了赌坊,还要补偿一笔,拿不出就欠着,赌坊的钱哪是那么好欠的,利滚利也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 任天清是真愁,赌坊的人不讲情面,只看钱财,说得好听随便欠,可一但他们评估你可能还不上了,就会动手,什么极端手段都会用,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砍了手脚。 张纵没出声,任天清卖惨没成功,才讪讪的继续道,“赌坊做局有自己的人,也会找两个外援,这样才能骗得过常年混迹在赌坊的人,所以,我下了桌子,对这个局没有任何影响,仍旧继续,但后面杨大强的输赢就和我完全无关了。” “我和赌坊呢,也就这点关系,其他就不知道了,赌坊要谋划什么,肯定不会跟我们这些临时工说,我只是从他们的言行里,隐隐猜测是要谋划某件东西。以赌坊的背景和财力看,这件东西必定不普通就是了,至少它肯定很值钱。” 张纵没有错过任天清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虽然他表现得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挑剔,但张纵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任天清有所隐瞒,不过,没有追问,而是继续下面的问题。 “你对杨大强了解多少?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人结仇,都是些什么人?昨晚,除了赌坊,还有没有人接触过他?” 任天清连连摆手,“不熟,我肯定不熟的,杨大强在赌坊那一片还算有点名气,主要是爱装阔,脾气暴躁,喜欢逞凶斗狠,好多人在他手里吃过亏,结仇的肯定也不少,不过大多都是相互打一架的仇,这种要命的仇,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的,应该是没有的。” “我从赌坊出来后,就没跟着杨大强了,他还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我听人说,杨大强有个长期相处的相好,她或许知道点什么。”那相好任天清见过一次,长得也就那样吧,一身狐骚味,也就杨大强这种恶心巴拉的男人才能看得上。 “相好?”张纵挑了挑眉,“那人住在哪,叫什么,多大年龄,大概长相你可知道?” “不知道,不过我想和杨大强交好的那些人应该知道,这事就是从杨大强的交好那里露出来的。” 张纵记录了下来,又接连询问了好几个问题,任天清都表现得很配合,知无不言,张纵从中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至于这些消息的真假,还需要验证。 再问,任天清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张纵收了笔,“行吧,今天就到这里,有些东西我需要核实,还得麻烦你在这里待几个小时,待会会有警探送你去收押室,你在那暂时住一晚吧。”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任天清急了,“长官,别,别忙走啊,我这问题,您得帮帮我啊。” 张纵冷眼扫了他一眼,“放心吧,你姑奶奶都不着急,说明死不了,安心在收押室待着,等确定你和杨大强的案子彻底没有关系后,才能离开,出于对证人的保护,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很安全。” 随即,再不停留,大步离开。 任天清气得骂娘,又不敢做什么,最后憋屈的在收押室呆了一晚。 开始不敢睡,等到下半夜熬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翌日,秦宅。 小葡媞在郭碧珍秦小妹爱的怀抱里醒过来,对上两双热情似火的视线,团子已经淡定了,裂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傻笑。 郭碧珍秦小妹一人一边,揪着团子的小脸蛋狠亲一口,一天都是美好的。 “小宝贝,睡得好吗?” “好,谢谢美人姨姨,谢谢帅帅姐姐。”软乎乎的小奶音,听得人心都化了。 秦小妹逮着团子狠吸两口,“小可爱的小嘴真甜,宝啊,别走了,就留在咱家,给我当妹妹吧,我肯定疼你,每天都带着你吃香喝辣,闯荡五湖四海,称霸咱们锦官城。” “啪……”郭碧珍给了闺女一个爱的巴掌,打在后脑勺上,打得秦小妹眼冒金星。 扭头对上小葡萄,又笑得温柔慈爱,捞起团子,叭叭的亲两口,“小宝贝啊,咱们是小姑娘,就得软软糯糯,娇娇俏俏的,不能学臭小子的粗糙样,乖乖,以后可不能跟着姐姐疯,就和姨姨在一块,姨姨带你玩,给你买肉肉吃,买好看的裙裙穿,好不好?” 秦小妹摸着后脑勺撇嘴,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的德行,也好意思说什么娇软。 团子默默的缩进了被窝,瑟瑟发抖。 不好,她想回家,她要当姑姑,要当姑奶奶,她是最大哒。 又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一天,任尊佑几乎喜极而泣。 饭桌上,任尊佑看着吃得满嘴流油的团子,欲言又止。 任天洁撇撇嘴,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扭扭捏捏跟娘们似的,他看得都着急。 老瞎子才不管你谁是谁,说不说,和团子一样,吃得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秦家人陪着一起吃早饭,不过任家的事,他们都没插嘴,毕竟任家老大奶团子没发话,他们不好抢了团子的工作。 任尊佑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再耽搁下去,今天怕是又得当木头人。 “咳咳。”清了清嗓子。 团子咬着一个比她的包子脸还大的肉包子抬头,整张小脸蛋上,除了额头,眼睫毛上都是汤汁,更别说爪子衣服上了,看得人一言难尽,小东西真是全身都在帮忙吃东西,一吃饭就这样,小埋汰样也是没谁了,难怪瞿跃会嫌弃。 “小几子,你生病病了吗?” 72穷苦怂的老任家 任天洁呵了一声,就他这种牛一样的身板能生病,他就是皮痒痒了,欠收拾。 任尊佑不想搭理糟心儿子的阴阳怪气,移了移眼,不直视团子,免得被她的邋遢样伤了眼睛,“没有生病,那个,小……姑姑,我今天能去上班不,瞿爷给我开工资,我已经旷工两天了,再不去,不厚道,而且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重要的是吃饭买东西都要钱,不工作就没有钱花,所以,你看……” 任尊佑冷傲的脸,难得带上了点忐忑,生怕团子不同意。 他不敢偷溜,实在是被定怕了,团子有靠山,即便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被抓回来。他敢肯定,比抓回来后,下场会跟外面那个站着被雷不断劈的人一样惨。 还有奶团子的能力,任尊佑摸着胸口深刻见骨,不过两天时间就痊愈的伤口,不得不生出敬畏和佩服。 不过,姑姑两个字出口后,感觉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在命帛的见证下,即便他不承认,事实也存在,小奶团子就是他新鲜出炉的奶姑姑,货真价实的小长辈。 小了点,蠢了点,馋了点,好在也不是一无是处。 关键是不喊姑姑,他怕今天又出不了门。 唉,想他任尊佑纵横沙场多年,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小心翼翼过,他所有的温柔怕是都给了这么个小东西了,人生啊,真是难以预料。 任天洁嘲讽的呵了一声,“挣到钱也花不到姑奶奶身上啊,一个发卡都舍不得买,还能指望你什么,还有脸喊姑姑,要是我都没脸在跟前晃,吃着姑奶奶的,用着姑奶奶的,还欺负姑奶奶,脸皮比城墙都厚。” 昨天任尊佑把团子气哭,任天洁一直记着这仇呢,别以为是便宜爹,他就能揭过去,这事他肯定记一辈子。 任尊佑怒,这什么倒霉崽子,有这么坑爹的吗? 看了眼团子,可别想起昨天的小插曲,闹小脾气啊。 团子是个大气的奶团子,有气不会隔夜,当时就发作了,任天洁的话完全没有勾起她对昨天发卡事件的记忆,心心念念都是肉包子。 任尊佑放心了,感觉团子身边都是些逆臣小人,他以后得小心了。 凶狠的瞪了眼糟心玩意,要是坏了他好事,直接掐死算了。 任天洁挑衅的瞪回去,你咬我呀。 任尊佑的拳头蠢蠢欲动,别逼我。 团子终于把肉包子干完了,横着小胳膊抹了一下小嘴巴,早上才换上的新裙子又脏了。 端起长辈的架势,吧唧着小嘴,小眼神一直在瞄桌上,寻找下一个目标,心不在焉的回应小侄子,“可以哒,小几子回去上班班吧,咱们挣了老朋友的钱钱,就要好好给老朋友做事,不能因为姑姑和老朋友好,你就恃宠而骄,姑姑和老朋友的交情,是姑姑和老朋友哒,跟小几子没关系,所以小几子以后不可以再旷工啦知道吗?” 任尊佑气得差点拍案而起,说的什么鬼话,他为什么旷工,你没数吗? 其他人倒是笑得开心,团子这种理直气壮甩锅的本事,他们一日几万的佩服。 团子的话还没完,捞了一个烧麦塞嘴里,鼓着腮帮子,吧唧两口吞下,才又道,“小几孙别担心,知错能改,摸摸就焉,姑姑是不会惩罚你哒,姑姑很讲道理,知道你是太黏姑姑啦,第一次可以当做没发生,以后就不行啦。你回去后好好挣钱钱,钱钱拿回来姑姑帮你存,等你长大啦,姑姑会还给你哒,你放心叭姑姑不是个贪心的姑姑,不会要你的钱钱哒。等钱钱挣多啦,我们就去买房房,然后姑姑住你哒房房就好啦。” 讲道理的团子,差点把郭碧珍秦小妹母女俩笑抽过去,其他人一脸同情的看着任尊佑。 任尊佑黑着脸,上班工作的热情都没了,他拼死拼活的,给团子做嫁衣,还有什么盼头,还不如跟在团子身后,反正有吃有喝,这辈子都不用再奋斗。 团子可不会给她“啃老”的机会,胖爪爪一挥,就催着任尊佑赶紧去上班,“小几子快去叭,不可以偷懒哦,钱钱的事姑姑会跟老朋友说哒,让老朋友直接给姑姑,你别操心啦。” 得,作假的机会都没有了。 “下班班了就要早点回家家呀,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天黑黑不出门。” 任尊佑……忍,还是个奶娃子,没道理可讲,忍。 咬着后牙槽,狠道,“我住宿舍,你自己都寄人篱下,东家蹭西家,哪来的家。”他回个屁。 吃得欢的团子,一下子就呆住了,咬在嘴里的肉圆子吧嗒掉在了桌子上。 众人有些担忧,别是把团子刺激到了。 任尊佑也有些害怕,毕竟昨天一句没头发,让奶团子直接爆炸,今天一句没有家,可别连他一起炸了,关键是他说的是实话啊。 他,常年住宿舍,老瞎子那个老骗子,据他所知,长期窝在桥洞里,和乞丐抢地盘,同样没房子。 任天洁这个小屁孩,不用说,和奶团子一起住孤儿院。 外面那个,还在被雷劈的那个,秦三杰让人查了,锦官城有名的小扒手,什么破庙垃圾堆就是他的住宿。 所以,老任家的人,都没有家。 实话啊。 任尊佑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看看着不声不响的团子,还是心虚得厉害。 是死是活给个痛快啊,不声不响的怪折磨人的。小心翼翼瞅了眼团子的小脖子,不会跟昨天一样,抻着了吧? “小姑奶奶?”任天洁也担心,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奶团子,怕她是噎着了。 好在团子没有真的被刺激到,也没抻着噎着,就是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他们没有家。任天洁一喊就回神,然后用黑黝黝的大眼睛瞪着任尊佑,气鼓鼓道,“小几子,你怎么还在这里,上班班要迟到啦,迟到了就没有钱钱,没有钱钱怎么买房房,你都知道我们没有房房还不努力,你是不是想挨揍呀。” 任尊佑……一个名词不知道该不该讲。 “我走。”任尊佑扭头就走,半秒钟都不想多呆,怕待下去被气得对这个世界毫无留念。 任尊佑走了,团子把黑黝黝的视线,转向吃得欢的老瞎子,目光幽幽,“大几子,你肿么还在吃?” 73挣钱买房 老瞎子突然觉得一股阴风袭来,寒气森森。艰难的把肉包子吞下去,哆哆嗦嗦抬起头,对上胖团子奶凶奶凶的小眼神,头皮一阵发麻,“怎,怎么了?不能吃啊?” 小葡萄小肚子一鼓,胖爪爪叉在肥肚肚上,气势很足,“小几子都知道没有家家,要去挣钱钱,买房房,你肿么还在这里不努力,就知道吃,猪猪都没有你能吃,你就是这么当哥哥哒?姑姑表示很生气,大几子,太让人姑姑失望啦。” 胖团子的肥肚肚吃饱后,尤为显眼,秦家人下意识瞅了过去,说到吃,还真没有谁有团子厉害,小小一只,却有一个奇大的小肚子,里面装了至少三个人的饭量。 教训侄子什么的,其实可以换一个理由,这个能吃,从团子嘴里出来,实在没有说服力。 任天洁缩了缩脖子,倒是没有嫌弃姑奶奶骂别人吃得比猪多,却不自知吃得才是真比猪多。经历过团子多次生气的画面,他比较担心小东西生气的后果。 “啊,”老瞎子傻愣愣的应了声,跟脑子没发育健全的老傻子似的呆呆傻傻,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又觉得这事和他不沾边,“还有我的事啊?” 小葡媞慢慢的捏起了肉爪爪,奶呼呼的小拳头,带着强大震慑力,黑黝黝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盯着老瞎子,“你说呢?” 老瞎子皮子一紧,蹭的站起身,还不忘拽了个肉包子,离团子远远的,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跺着脚急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马上,马上,小祖宗,别动气,气大伤身,有话好好说。” 小葡媞哼了一声,收起了胖拳头,“快去叭,先给胖叔叔看房房,然后去写符符,胖叔叔的房房要镇宅的符符,老朋友哒要保平安的符符,还要多写些其他符符,我们出去卖钱钱,卖了钱钱买房房。” 肉团子掰着胖手指算,买一个房子要多少钱钱,一个符符卖多少钱钱合适,大几子要写多少符符才够。奈何她是个小文盲,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 老瞎子气得没当场喷团子一脸,这样符那样符,他连鬼画符都不会,还想挣钱,做梦呢。 反正他写不了,想要就找别人去。 老瞎子怂,虽然心里有万分的愤怒不甘愿,但脸上,只有为难,希望团子能体谅他的难处,放弃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是真不会,答应瞿跃的那张符,他就是随口胡诌的。 但在团子的强势瞪视下,他一个字都不敢说。 秦家人看得可乐,团子摆起小长辈谱的时候,还挺像模像样的,主要是她的强权压制,用得炉火纯青。 秦三杰道,“小葡媞,胖叔叔家房子多,送你一套就好了,要是小葡媞愿意,一直住在胖叔叔家也行啊,不用辛苦去买房,你还小,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任天洁十分认同的点头,是的,他们还小,只需要吃吃喝喝就好。 老瞎子眼冒金光的看着团子,这主意好啊,小傻子赶紧应下,大便宜,有便宜不占,是不是傻? 有了房子,他就不用费劲吧啦的干活了,他这把老骨头不适合劳累。 况且,任家啊,一个被诅咒了的家族,存不下钱,置不下产,子子孙孙,穷极一生,都只能穷困潦倒。 这是命,何苦白费力。 团子的三观正得很,小胖手啪的拍在桌子上,挺着小肚肚,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可以哒,小葡媞是长辈,长辈不可以教晚辈不劳而获,想要房房就得自己买。小葡萄还小没关系,几子长大啦,钱钱他们去挣,小葡媞帮他们存就好啦,存钱钱不累哒,有啦钱钱,小葡媞就有房房啦。”小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特别得意。 老瞎子满脸愤恨,你可真会想,他们累死累活,你坐享其成,脸呢,不是说自己是家里最大的吗?这时候成孩子了?你倒是能耐起来啊。 秦三杰看了眼烂泥扶不上墙的老瞎子,觉得团子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小家伙有时候奶呼呼傻气十足,有时候想事情,比成年人还成熟,“那行,就听小葡媞的,胖叔叔出去给你们宣传宣传,找些客户,让小葡媞的大侄子去算命看风水,肯定能挣钱。” 团子的大眼睛立马就亮了,“好啊,谢谢胖叔叔,等小葡媞挣到了钱钱,就请胖叔叔吃肉肉。” “行,胖叔叔就等着小葡媞请客。” 团子欢喜的连连点头,一边往小嘴里狂塞,一边和秦三杰凑在一起说怎么挣钱,郭碧珍和秦小妹在旁边出谋划策,就连参与感极差的秦家三兄弟也会时不时说上一句。 任天洁这个仗着有姑奶奶当靠山,自己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瘪犊子,心安理得的埋头苦吃,挣钱这事完全不操心,反正前有姑奶奶,后有倒霉蛋,怎么都轮不上他,他只需要享福就行。 老瞎子气得想当场摔桌子,怒斥几人不要脸,剥削老年人。 但对上外边那谁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回想起昨天那个谁被胖揍的画面,老瞎子气焰没了。 凶神恶煞的将肉包子整个塞进嘴里凶狠的嚼着,就跟嚼头团子似的充满怨气。 哪想,用力过猛,咬舌头了,痛得眼泪汪汪。 巡捕房,赵六将查到的信息交给张纵。 “头,我们去赌坊旁边巷子里的面馆查过,面馆老板说凌晨两点左右,任天清确实去吃过面,那会没什么人了,他就拿了一碟花生米,和一小壶酒,和任天清一起喝了两口。”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等回神时已经凌晨五点了,然后任天清帮着老头一起收拾,关门,结束差不多六点。从时间上来看,任天清确实没有和杨大强有交集的可能,也没有时间看到事发经过。” “还有,任天清说的杨大强那个相好,我们也找到了。其实那个女人就是个做皮。肉生意的,不是正经人。对杨大强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杨大强脾气不好,长得也不怎么样,但爱充面子,即便穷得叮当响,出手也大方,所以她才会伺候这么久。” “不过,两人在一起说的也就是些不堪入耳的混话,偶尔会听到杨大强抱怨家里老母鸡不下蛋,其他的话没说过,也就不知道严大强的事。她说,做她们这一行的,很忌讳打听客人的私事,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74国粹天堂,孙家 张纵敲了敲桌面,沉吟一瞬,问,“赌坊背后的势力,查得怎么样了?” 赵六点头,“有了眉目,原本以为只是个小势力,没想到越查越深,查出一个小小的不入流赌坊,竟然是孙超武的产业。” 孙超武? 张纵微微拧眉,神色有些凝重。 一个孙超武并不足矣让张纵重视,张纵重视的,是孙家。 孙家,就是和瞿跃的歌舞盛会齐名的国粹天堂拥有者,孙家也是和瞿跃齐名的锦官城巨头之一。 孙家是戏曲世家,祖上是唱戏的旦角,那时候戏曲业很是发达,老祖在这方面天赋好,运道足,后来一步步创建发展戏班子,再壮大到成为行业顶尖,数百年的基业,一代传一代,传到现在的孙家家主孙家卫手上。 孙家卫接手时,三十多岁,如今六十多岁,三十年的时间,孙家的戏曲在他手里,发展了不少,也改革了不少。 名字,就是孙家卫在瞿跃的歌舞盛会出现并和孙家戏曲鼎足而立的时候改的,并且为了不被超越,强势打压歌舞盛会,而引进了很多传统文化,融合在一起,取名国粹,以此抵制驱除瞿跃的崇洋媚外产业。 当然,谁也不是吃素的,从十五年前开始,两方势力就齐居行业领头位置,谁也没干过谁,以至于多年下来,碰撞摩擦不断。 和瞿跃的白手起家不同,孙家是世代相传的家业。自然的,歌舞盛会,是瞿跃的帝国。国粹天堂却不是孙家卫的天下。哪怕他现在坐在家主的位置上,也没办法对国粹天堂进行独裁。 因为孙家十分传统,信奉多子多福,还沿袭古时候的一夫多妻制。祖祖辈辈,孙家男丁都妻妾儿女成群。 孙家卫除了正妻,还有三个小妾,两个外室,不知道多少的暖床丫头。 嫡子两个,嫡女一个,庶子四个,庶女两个,私生子和不知名的儿女没有计数。 除了孙家卫这一脉,还有孙家卫兄弟,叔伯那一脉,都是孙家嫡系,都有争夺和提出意见建议的权利。所以,国粹天堂,算得上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人人手里都有一份权。 孙家家业的争夺很激烈,孙家虽然注重古时规矩,讲究嫡庶有别,庶出和外室之子理论上是没有资格争夺的,但谁不想要钱,不想要好生活,即便得不到家主之位,也想多得些钱财好处。所以,只要有能力有野心,嘴甜会来事的,都有机会。 因此孙家每天都很热闹。 孙家卫喜闻乐见这样的场面,一是觉得竞争下,才能优胜劣汰,哪怕是嫡子,只要没本事,家业也不会交到他手里,即便他很注重嫡庶之别,即便很担心大权旁落,这也是必然的竞争之路。 二是很享受这种被手握生杀大权高高在上的唯我独尊感,。 相比较孙家这样家事,公事不断的家族,张纵倒是更喜欢瞿跃这种单纯的公事势力。 孙超武五十出头,是孙家卫的庶长子,在孙家卫所有儿子里,排第二。 长子必须是嫡出,这点是孙家绝对不允许违背破坏的规矩,当然,孙家卫自己也觉得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大族该有的规章制度和兴旺发达的基础。 孙超武能力不错,在孙家卫一众儿子里面,还算得脸,平时帮忙管理孙家的瓷器生意。 赌坊虽说是孙超武的私业,但那样的家族,自己内部如何闹腾都可以,一旦有事,绝对没办法单独处理,最终还是得面对孙家。 张纵不怕,就是觉得麻烦,不管什么事,一但和大家族牵扯到一起就十分麻烦。 张纵微微拧了眉,“先私底下查一查孙超武的活动轨迹,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再查一查杨大强的那个相好,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杨大强和王桂花的头,以及作案凶器,你再带人走访一下杨家周边的居民,看看有没有发现。” “是老大。”赵六点头应下。 张纵顿了顿,问,“周氏如何了?” “还没醒,不过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不出意外,这两天会醒过来。” 张纵点点头,“让女警探守着,醒了就做笔录,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得到点有用的东西。” “老大放心,早就安排下去了。” 张纵应了声,交代完赵六,起身去了收押室,任天清在那里待了一晚,只有早上眯了一会,没多久又被冻醒,吓得再不敢睡,这会神情萎靡,如惊弓之鸟,看什么都像鬼,战战兢兢的。 好在刚刚关了两个偷东西的人进来,森冷的临时收押室有了点人气,没有那么害怕了。 就是还是觉得阴气森森,背脊发寒,想早点离开。 一见到张纵,就跟见到失散多年的亲爹似的,红着眼眶飞奔过去,抓紧铁栏杆,哭丧着哀求,“长官,您行行好吧,救救我,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一个字都没隐瞒,能不能帮我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弄走?要不然我真的会被害死的。” 张纵是不信任天清的话的,多年的从警经验,一眼就能看出,他还有所隐瞒。 再说,他觉得要是任天清真没任何隐瞒,以团子的能力,肯定知道,不用他去找,自己就会来给自家侄孙驱鬼。 团子没来,那么一定是任天清没交代完,团子生气,要给侄孙教训。 所以,他们就慢慢耗吧。 “有没有隐瞒,你自己最清楚,你的事情还早,还得麻烦你在这里多待几天。以免有人打扰你清净,我会让人给你换一个单独的地方。” 任天清都惊傻了,不让离开就算了,还要单独关,是真不给活路啊。 “长官,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隐瞒了,要是我有半句谎话,我就天打雷劈。” “轰……咔擦……”任天清被劈得外焦里嫩,是真的晴天霹雳,跨过层层屋顶,准确的落下。 两个小偷吓得躲到了收押室的角落,离任天清远远的,就怕被波及。这人到底多丧尽天良才会被劈?还好他们只是小偷小摸,用不上老天帮着惩罚。 任天清被劈得直打摆子,口吐黑烟,人还活着,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开始怀疑人生。 张纵倒是淡定得很,只要事关小葡媞,他觉得什么样的现象,都是合理的,“看吧,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做人诚实点好,老天有眼,别什么事都赌咒发誓,容易被雷劈。还有什么没交代的,自己好好回忆回忆吧,我让人带你去单独的地方。” 75老瞎子会画符 任天清还没回神,被雷劈的滋味太难受,并且也坚定了他认知的世上有鬼这事,所以,他在回望自己十八年的人生,看看还有没有做什么会被雷劈的黑心事。想到了还能提前预防,免得被劈死了不知道为什么。 想得太入神,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肉身直挺挺的站着,都僵了,最后是被人抬到单独的收押室的。 秦家,团子把两个大侄子赶去干活后,自己心安理得的坐在饭桌上,继续埋头苦吃,吃得小肚子溜圆,打着小饱嗝,哪还记得什么大侄孙的事。 所以,张纵以为的团子是等任天清自己交代完所有事情才会来接他的定论,不成立。 团子挺着小肚肚,迈着小短腿,气势十足,招呼小侄孙出门。 秦三杰想跟,团子摆着胖爪爪说不用,她要带大侄子去挣钱钱,这事挺急的。 行吧,秦三杰看团子这么严肃认真,也没强跟,想着去拜访拜访老朋友,看看谁家需要这样的服务,办团子介绍些客户。 老瞎子还在埋头苦逼的画符,刚刚给秦家看完风水,根据脑子里的想法改变了两个地方。 本来没底气的,不过却得到了团子的肯定,顿时信心大增。 然后又根据脑子里的东西,摸索着画符。 画了一张镇宅符出来,看起来一般,跟鬼画符不相上下,不过团子说有用,老瞎子高兴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咧嘴露出大金牙,直呼自己是天才。 秦三杰也十分欣喜,准备出高价买,被团子认可的东西,再丑,他都觉得是宝。 老瞎子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他要挣大钱了,脑子里已经想了好几个定价,喊价一百,可以讲价到五十,友情价二十,最低不能低于十块。 哪想,他那个倒霉姑姑说钱已经给了,不用再给。 老瞎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不是被小东西换成肉吃进了肚子里? 一千个问号,都干不过团子一个肉拳头,老瞎子自闭的在一旁生闷气。 确实给了,这两天的吃穿用,都是秦家的,还有团子的小发卡。 团子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团子,坚决不白吃白喝。 老瞎子呵呵,用他的血汗,换锦衣玉食,确实没有白吃白喝,黑心肝的小鬼。 秦三杰也只跟小葡媞商量,肉团子说不要,他就不给,老瞎子什么意思,不重要。 老瞎子气啊,气得画符的心思都没有了。 偏偏没人性的奶姑姑还要逼他画,说越多越好,要拿出去卖,卖了买房。 老瞎子气哭。 在团子和任天洁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老瞎子就在悲愤的画符,画了三张,一张镇宅符,两张平安符后,感觉精气神被吸干了似的疲惫。 团子吃饱喝足让他出门时,他就不乐意动。 跟摊烂泥似的趴在桌子上,“不去,符画好了,自己拿着去卖吧,记得给我带只烧鸡回来补补,几张符跟吸血鬼一样,差点把老子吸干。”开始成符的喜悦没了,老瞎子只想把这玩意扔得远远的,是真觉得这东西会吸他精气,他惜命得很,可不能英年早逝。 团子叉着小肚肚,严肃的瞪着老瞎子,“不可以哒,符符就跟药药一样,必须对症才可以,大几子,你要跟着一起去才行,快点起来,要不然姑姑生气啦。” 老瞎子怒视团子,“还有没有点爱心了,没看见我都快死了吗,你又不是不会看,去去去,我睡会,别打扰我。” 老瞎子习惯了摆烂,今天的活动量已经超标,是一点都不想动,骨头一软,就想往地上躺。 小葡媞小脸一鼓,小拳拳握了起来,“大几子,你太不听话啦,你都这么大啦,还想让三岁的小姑姑养,是不是想挨揍。” 老瞎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爬起来求饶,忍了忍,硬着头皮道,“符是我画的,你就是拿出去卖而已,怎么能说是你养我,只能说咱俩是分工合作。你之前还说你最大,你最大这点事都不能做?小孩子别总想着偷懒,仔细养出了懒骨头,长大了没饭吃。” 小葡媞的小拳头又硬了些,奶呼呼的包子脸,鼓成了小河豚,“姑姑就是最大呀,可姑姑也是三岁呀,姑姑说的话大几子就要听呀,大几子不听话,姑姑就要揍呀,大几子,你去不去?” “不去,”没被社会毒打够的老瞎子眼睛一闭,就开始耍赖,反正今天谁也别想再使唤他干活。 “砰……”一个肉拳头结结实实砸在老瞎子的眼睛上,顿时一片乌青。 紧接着,无数肉拳头落下…… 大街上,老瞎子龇牙咧嘴,鼻青脸肿,跟在团子身后。贼眉鼠眼的,时不时对着团子的小背影一顿比划。 任天洁时不时回头嘲笑老瞎子一翻,活该,姑奶奶好好说话的时候不听,挨揍了吧。 愚蠢的人类,就是学不乖。 “姑奶奶,我们去哪?”任天洁狗腿的抱紧肉团子的小粗腿。 团子背着小手手,挺着小肚肚,迈着豪迈的八字步,走在街上,气势十足,“去找老朋友卖符符呀。” 哦,找瞿爷啊,任天洁高兴的舔了舔嘴。 瞿家有钱,老管家又喜欢自家姑奶奶,肯定有好吃的。 秦家,还在被雷劈的任天溪……你们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 秦家离瞿公馆不远,正常的速度,一个小时就能走到。 但是,团子带着大侄子和小侄孙,走了一上午,还没有到地方。 小团子眨了眨大眼睛,望着眼前高大豪华的大酒楼,口水啪啪掉。 任天洁累成了狗,双手撑在膝盖上,吐着舌头喘气,“姑,姑奶奶啊,咱们这是去哪?”再走下去,他就废了。 已经废了的老瞎子正跟一坨狗屎一样,瘫人家豪华酒楼门口,对团子报以无限怨念。 “小祖宗,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故意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的?不就是早上跟你犟了几句嘴,你就这么小心眼的对你大侄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是个老人家啊,小小年纪,心眼咋这么小呢。” 团子吞了吞口水,根本没听清大侄子和小侄孙的话,满脑子都是好看又好吃的肉肉。 酒楼里,今天有人过寿,聘请八方来客吃饭,这会马上就要到饭点了,人来人往穿梭不断,热闹非凡。 服务员端着一盘盘精美可口的宴席上桌,团子眼珠子差点看出来。 “小几孙,我们去吃饭饭吧。” 76团子蹭酒席,忽悠钱多多 “吃饭?”任天洁看了眼大酒楼,很豪气的名字,金碧辉煌大酒楼,建造装修也十分豪气,五层高楼,贴了亮瞎眼的金砖,一看就很费钱,讪讪道,“姑奶奶,我们没钱,想吃饭,去瞿公馆吧。”那地方吃饭不要钱。 “不要,姑奶奶就要去这里吃,有老爷爷请客,不用给钱钱,大几子,快点,我们去吃饭饭啦。” 说完也不等任天洁老瞎子反应,迈着小短腿就往里跑,小身影一阵风似得迅速。 刚刚还怨念十足的老瞎子,一听去吃饭,腿脚立马就利索了,腰不疼了,气不喘了,跟在团子后面脚步生风,完全不在意这是哪,自己有没有钱这回事。 任天洁气死,已经开始计划被发现后的逃跑路线了。 眼看姑奶奶跑得快不见踪迹,任天洁赶忙紧随其后,跟着团子,混入人群。 这么豪华的地方吃霸王餐,虚啊。 大酒楼今天人来人往很杂乱,没有门童,只有几个不怎么管事的迎宾,三个人的出现,没有被阻拦,也没有被注意,很顺利的跑进了宴会大厅,找了空位坐下。 别看是第一次干这事,团子和老瞎子一个比一个淡定。 任天洁那点小忐忑,小羞耻,在两人的熏陶下,也变成了小激动。 凑到团子跟前道,“小姑奶奶,我还是第一次吃席,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胖团子伸出爪子,摸摸小侄孙的头,压低声音跟小侄子咬耳朵,“席席上也是肉肉,肉肉都好吃哒,小几孙要多吃点,小孩子不吃饱会变笨哒。” 任天洁僵了僵,看着一本正经,满脸慈爱,还有一丝对他怜悯的小姑奶奶,他觉自己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 老瞎子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没骨头似的瘫在座椅上,对任天洁投去鄙夷的嘲笑,“蠢而不自知,可怜啊。” 任天洁怒视老瞎子,“谁蠢谁知道,反正姑奶奶从来不会揍我。” 老瞎子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小瘪犊子,尽往伤口上戳,没道德。 任天洁得意的吐吐舌头,任你妖魔鬼怪,他有姑奶奶,谁也干不过他。 叔侄俩剑拔弩张的时候,他们的这张桌子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不过今天人多,来的人相互间大多都不认识,谁也不知道祖孙三代是来蹭席。 有健谈的还跟小葡媞几个说话闲聊,“哟,几位是哪家的?孩子长得可真好。” 这人说话的对象是三人中唯一的大人,老瞎子,开场夸孩子,聊天模式的正确开启方式,准错不了。 偏老瞎子不是个正常人,还对团子心有怨念。 闻言撇着嘴,也不回话,还满脸嫌弃,好个屁,小东西又凶又狠,一点不尊老,吃得比猪都多,胖成了个肉圆子,偏偏还没头发,简直是肉圆子本圆,眼瞎的人才说好。 那人见老瞎子的反应有点尴尬,想扭头找别人说话,肉团子奶声奶气的开口了,还一本正经,“我们是任家的,我叫小葡媞,叔叔,你叫什么呀?” 这人没听过什么任家,却也不在意,反正就是无聊说闲话而已,有人搭话就行,也不管对方芳龄几许。 “小葡媞呀,真可爱,叔叔叫钱多多。”钱多多扬起怪蜀黍的笑,看起来有点猥琐。 肉团子吃惊的睁大眼睛哇了一嗓子,羡慕的看着钱多多,“多叔叔是不是有很多钱钱呀?” 钱多多讪笑两声,他穷得就兜里的十块钱了,“还好,还好。” 耿直团子一点不知道什么叫隐晦表述,仍旧一脸羡慕,还多了点崇拜,“多叔叔你也太谦虚啦叭,你有钱钱不用客气哒,大方说出来就好啦。就像小葡媞,没有钱钱就是没有钱钱,不会说有钱钱,不过没有钱钱也没关系,大几子会画符符,符符可以卖钱钱,多叔叔,你要买吗?符符可以镇宅,可以保平安,价钱实惠,童叟无欺,保证药到病除,多子多福。多叔叔,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小葡媞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不骗人哒,你要买符符吗?” 任天洁捂脸,你一副小江湖骗子的样,还说自己不骗人,我都不信,别人能信吗? 老瞎子却来了精神,小鬼这小嘴叭叭的,很得他真传啊。刚刚就想着吃了,忘了这地还能做生意,这可是满屋子的潜在客户啊。 看团子卖力,也跟着坐直身,凑过去,咧嘴露出大金牙,“客人,降妖除魔,驱鬼辟邪,看风水面相,祖传手艺,来张符?保平安,招桃花,除厄运,发大财,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任半仙做不到的,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价钱实惠,童叟无欺,客人别犹豫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看在我们同一张桌子吃饭的缘分上,我给你个友情价,十块钱。十块钱你当不了吃,当不了喝,能保平安,能除厄运,稳赚不赔啊。”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绿油油的盯着钱多多……的荷包。 钱多多捂住口袋里的十块钱,瑟瑟发抖,他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最终,钱多多花掉他所有资产,买了一张保平安的符。 看着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纸上,画着不知道是什么鬼的符,钱多多流着泪收进兜里,不管它有没有用,花了钱的,就得收好。 任天洁差点惊掉下巴,总觉得这位钱多多大叔,是个傻兮兮,脑子缺根筋。 老瞎子欢喜得很,第一次靠自己的本事,挣到了第一个十块钱,感觉自己离发大财的日子不远了。 刚要把钱揣兜里,就被胖爪爪截了胡,憋屈愤恨的看着团子把十块钱,捏吧捏吧,塞进她的小脏包里,然后咧嘴露着小米牙冲他乐,“大几子胖胖哒,继续努力,多挣钱钱,有啦钱钱我们就去买房房。” 买个屁,老瞎子气死,决定待会多吃点,弥补一下自己的损伤。 有了十块钱的交易,团子和钱多多迅速成为了好朋友。 从钱多多那里,团子知道了今天的宴席,是为庆贺锦官城的酒楼大亨,也是出了名的舌上仙金大嘴的六十大寿。 金大嘴的金碧辉煌大酒楼是锦官城酒楼行业的翘楚,在东南西北四条主街上各有一家,妥妥的酒楼第一人。在全国也还有上百家金碧辉煌大酒楼,虽然没有锦官城的豪,却也不差。 77意外,二侄子 金大嘴借着祝寿之便,豪请各方宾客前来参宴,礼不礼的无所谓,主要是来捧个人场。 一来是金大嘴做善事,博名声。二来也是宣扬酒楼,将来继续做大做强。 所以,钱多多也是跟团子他们一样,来蹭席的。,可以说,整个一楼大厅,上千人,都是来蹭席的。 知道这个后,任天洁仅剩的那点羞耻心彻底没了,既然是人家特地给他们这些穷人准备的宴席,那他就心安理得的敞开吃就对了,这种好事可不是天天有,也就只有跟着姑奶奶才能遇上。 肉团子眨着大眼睛,化身好奇宝宝问,“什么是舌上仙啊?” 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所以,钱多多下意识就挺起了胸口,“这舌上仙啊,是说金大嘴的舌头很灵,不管什么味,只要他尝过,就能吃出来是什么,里面有什么,新不新鲜。好些人都请他做美食评委,只要是他说好的,就没有差的,一根灵舌,真是无人能敌。” “哇,大嘴爷爷好腻害。”团子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 哇,任天清差点羡慕哭,他要是有一条什么味都能吃出来的舌头,也能去做美食评委了,吃尽天下美食,重要的是不给钱。唉,可惜啊,没那个命。 老瞎子一张老嘴都快撇劈叉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不会吃了是怎么的,又不是没长嘴。 团子和钱多多凑在一起,聊得火热。 服务员排着队上菜时,两人同时停嘴坐直,直勾勾的看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吃食,咕咚咕咚吞口水。 哦,不对,团子不会吞口水,她只会吧嗒吧嗒掉口水,小脖子下边的小衣服都湿透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要不是顾全那点脸面,都想直接上手抢了。 老瞎子倒是不要脸,但他怕团子啊,团子没吃,他不敢伸手。 菜上了一半,这才给每桌发筷子,筷子一到手,那场面可就热闹了。 任天洁眼疾手快给姑奶奶抢了个大鸡腿,塞团子碗里,“快吃。” 团子嗷呜一口,吃掉一大坨。 任天洁继续上手,没抢到另一个鸡腿,被老瞎子抢走了,只能抢鸡大翅,肉还是不少的。 一手啃肉,一手快准狠的朝着其他东西下手。 先给姑奶奶来一份,再自己来一份,全程真是痛并快乐的忙碌着。 反观老瞎子,就顾自己吃,吃得面目狰狞,狼吞虎咽,瞧着就想揍他。 当然,其他人也是不遑多让,能来蹭席的,谁也不是锦衣玉食的,下起手来,一个比一个豪迈。 整个大厅热闹得很,上菜的服务员差点没被忙死。 一顿酒席,别人喝喝酒,聊聊天,划划拳,能吃上一个多小时,大厅里这些蹭席的,你争我抢,不过半个小时,就完事了。 团子祖孙三人拍着肚子,打着小饱嗝,三代人,一个造型,瘫在椅子上,全都一身的油污,吃得是真激烈。 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又成油油腻腻的小脏娃了。 钱多多看了眼三人,嘴角抽了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席吃完了,你们走吗?” 这事团子做主,老瞎子和任天洁都不搭话。 小葡媞摆摆胖爪爪,“不走哒,小葡媞走不动啦。” 钱多多看了眼她凸起的小肚子,确实走不动,“行吧,我就先走了,你们歇好了就赶紧走吧,宴席完了,再待下去,说不定得收钱。” 祖孙三人眨眨眼,不为所动。 钱多多的冷笑话没得到回应,尴尬的笑笑,起身招呼一声就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后厨就传来激烈的吵闹声,一群人,追着一人往大厅方向来。 不明所以的人,吓得惊叫四逃,一时间桌椅板凳满天飞。 一个装满热水的茶壶当头砸过来,钱多多吓得脸都白了,前后左右都是人,他避无可避。 “啪……” 茶壶碎裂,惨叫四起,好多人被烫得嗷嗷喊,有些惨不忍睹。 钱多多抱着脑袋,眨眨眼,茶壶就在自己头上方,该说是灾害中心,受灾最严重的才对,结果,好像,自己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一滴水都没浇他身上。 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那张鬼画符已经成了灰烬,钱多多愣了半晌,本想回去找小葡媞,没想到被人群推着直接出了酒楼,小葡媞三人的影子都没瞧见。 大厅里,任尊宗还在被一群人追得满世界乱跑,边跑还边扯着嗓子喊,“我说的是实话,请不起客就别请,以次充好,挂羊头卖狗肉,说什么新鲜里脊,结果是隔夜肉。说什么顶级大虾,其实就是锦官城外,浅海养殖的人工虾。说什么进口香料,就是城外香山上的普通香料。” “我呸,还顶级大酒楼,欺负我们吃不出来是怎么的?我就说了句实话,你们喊打喊杀的,是要杀人灭口啊,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老天爷啊,救命啊,店大欺客,这是个黑店啊,欺骗顾客,欺压百姓,没有活路了。” 任尊宗看准机会,从缺口处钻出去,往楼上跑。 领头大惊,楼上招待的都是锦官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罪不得,“快,快拦住他,拦住他。”领头声音都喊劈叉了,急得脸红脖子粗。 小葡媞在人群里伸长了小脖子看热闹,老瞎子也是个不嫌事大的,哦哟哦哟的在人群里起哄。 任天洁恨不得把老瞎子的嘴缝上,哪都有他,干活不积极,拱火倒是比谁都积极。 人太多,人挤人的,任天洁怕把小姑奶奶给挤丢了,忍着被左一脚,又一拳的悲痛,死命护住姑奶奶。 小葡媞一点都领会不到小侄孙的痛苦,垫着小脚脚,发现那个被追的人是二侄子,顿时开心了。 扯着小嗓子,又蹦又跳的喊,“二几子,二几子。” 二几子听不见,人声吵杂,肉团子的小奶音被淹没得彻底。 任天洁和老瞎子听见了。 老瞎子呵呵,又多了个倒霉蛋。 任天洁呵呵,又多了个争宠的。 团子见喊不应,着急忙慌的挤进人群,追着二侄子跑。 任天洁气得半死,也跟在后面拼命追。 老瞎子不想动,想了想小东西的肉拳头,不甘不愿的跟上去了。 二楼人少,上了二楼的任尊宗跑得更欢了,嗓门也更大,领头的气得直翻白眼,感觉生命走到了尽头。 78闯包厢,遇见老朋友 楼下全是仰着脑袋看热闹的人,没人注意到团子几个,轻轻松松上了二楼。 任尊宗在前边扯着嗓门爆料酒楼,酒楼的人追在后面压低声音警告阻止。 团子在后面扯着嗓门欢快的喊二侄子,任天洁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喊姑奶奶。老瞎子翻着白眼,懒洋洋的跟着转圈圈。 你追我赶的戏码还挺好看,看的楼下蹭席的人,直乐呵。 二楼最大的包厢门被打开,出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四十来岁,是金大嘴的助理和秘书,在酒楼,权利很高,沉着脸呵斥,“在闹什么?还想不想干了?” 话音一落,就被人人掀了个踉跄,领头连忙扶住,才没有摔倒丢人。 只是,也错过了阻拦,眼睁睁看着四个脏兮兮的乞丐,钻进了包厢。 西装男人脸色大变,扭身就追进去,一楼追上来的领头不敢动,带着人等在外边。 西装男人进去后却不敢大声呵斥四人离开,只能先给桌子上的人赔不是。 “抱歉各位尊贵的客人,出了点小意外,小的马上就带他们离开。” 屋子里只有一张大圆桌,桌子上坐着的都是锦官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主位的是今天的主角,金大嘴。 客主位的是瞿跃。 收到金大嘴邀请的人不少,来的不多。 比如秦三杰,他本来是忙着在家伺候团子的,结果团子走了。 瞿跃原来也不会参加这些宴会的,今天鬼使神差的过来了。 让邀请人金大嘴都有些意外,却也高兴,其他陪客自然也高兴。 瞿跃在锦官城地位,可是数一数二的。平时少有人能见到,他要是出现在谁家的宴会上,绝对能让这人在锦官城的地位提升一个档次。 所以,一桌子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怠慢。 结果吃得好好的,出现了这样低级的纰漏,金大嘴想拧断蠢助理的脖子,朝着助理拼命甩眼刀子,又对着瞿跃讨好。 助理有苦难言,他想静静,但静静实在忙得很,没空搭理他。 瞿跃倒是没生气,还挺高兴,本来对宴会兴致缺缺,见到奶团子,兴致高涨了起来,倒也明白了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反常来这里。 瞧着还没桌子高的矮墩墩,一身脏兮兮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瞅的样子,瞿跃就好笑,没有主动招呼,奶团子没看到他,他想看看团子又能整出什么笑话来。 金大嘴不懂声色的警告西装男人,让他赶紧将人带走。 西装男人连连应是,低声警告几人,让赶紧走。 四人谁也没搭理他,任尊宗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伸手就往桌子上抓,他那黑爪子抓过的东西,谁还吃。 金大嘴气吐血,西装男人更是白了脸,顾不得礼仪,直接上手拽,还扬声喊人进来一起驱赶。 任尊宗灵活躲开,绕着桌子跑,继续抓了菜往嘴里塞,边吃边吐槽,不过,嘴里塞满了吃食,瓮声瓮气的,也没谁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老瞎子看得眼馋,也跟着上手,是要比楼下的好吃。 金大嘴脸黑如墨,碍于咖位,没有破口大骂,却也气得直喘粗气。老脸丢尽了。 任天洁整个人都木了,他觉得今天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团子太矮了,看不见桌子上的情况,急得不行,举起肉胳膊蹦哒,“小几孙抱,姑奶奶看不见,抱。” 任天洁僵着四肢抱团子起来,想让她看看现实有多残酷。 团子终于能看见了桌子了,残不残酷不知道,反正她欢喜得很。 胖脑袋一扭,就对上了瞿跃似笑非笑的脸。 瞬间就兴奋了,嗷呜一嗓子,就针扎着下去。 任天洁也看到瞿跃,感觉又活了过来,忙放下小姑奶奶,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这位爷了。 姑奶奶啊,您可得把人轰高兴了。 “老朋友,老朋友。”这么单纯的奶团子哪有什么心机,只有对朋友深厚的热情。 肉乎乎的一团,迈着小短腿,朝着瞿跃飞扑过去。 “老朋友,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看小葡媞的吗,小葡媞可想老朋友啦,老朋友有没有想小葡媞?” 小嘴叭叭,小手小脚也不空闲,扒拉着瞿跃的腿往上爬,小短腿够不着,还扒拉瞿跃的手过来帮忙。 被任尊宗和老瞎子弄得恶心又愤怒的人,见到这一幕,惊得都忘了反应。 为什么不近人情,冷血黑心的瞿爷会任由一个小乞丐往身上扑,不生气,反而嘴角带笑,一脸纵容? 还有那个护瞿跃更护命根子的蔡奎不上去护主就算了,反而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热闹,合适吗? 你们都没事吧? 众人心里震惊,却不敢多问,只暗暗猜测瞿跃是想玩什么新手段,还是这个小乞丐有什么大本事。 一屋子人,心思各异,两个当事人却玩得不亦乐乎。 瞿跃任由团子扒拉手,就是不使劲,看着团子独自折腾,脏兮兮的胖脸蛋都憋红了。 奶团子折腾半天,口水流了瞿跃一腿,也没能爬上去,拽着瞿跃的手,放在自己小屁屁底下,奶声奶气的教瞿跃抱娃,“老朋友,你要这样用手手拖着小葡媞的小屁屁才行呀,小葡媞现在还是小宝宝,自己爬不上去,等小葡媞长大啦就好啦。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抱孩子都不会,也太笨啦。” 瞿跃嘴角抽了抽,小东西脸皮越来越厚了,小宝宝都敢说了。 还有,他为什么要会抱孩子?还是抱一个脸皮比城墙厚的脏小孩? 见自己的裤腿快拧出水来了,嘴角抽得更厉害。 小东西是故意的吧? 一把拎起团子的后衣领,嫌弃的举着离自己远远的,“你去哪滚了,一次比一次脏。” 团子扑腾着小短腿,“不脏哒,小葡媞干净哒,香香哒,洗洗还能要哒,老朋友,快放小葡媞下去,小葡媞是姑姑吖,不可以没有面子哒。” 瞿跃嗤笑一声,“你还要面子?”倒是没再拎着,嫌弃的放在了自己腿上,反正都脏了,破罐子破摔吧。 小葡媞舒口气,盘着小腿腿坐着,胖爪子习惯性的抠臭脚丫,“要哒,小葡媞是姑姑吖。老朋友,小葡媞饿啦,要吃肉肉。” 瞿跃看了眼团子浑身的油,和鼓起的小肚子,没猜错的话,是刚下桌吧。 算了,这么个小东西,除了吃,也没别的用处了。 79讲道理的团子和懂事的二侄子 瞿跃看了眼被两个老乞丐祸害的一桌酒席,惨不忍睹,忍住掀桌子的冲动,看向金大嘴,“金老板,劳烦给孩子准备些吃的。”吩咐的语调,一点不带客气。 抓老瞎子和任尊宗的人已经停了下来,金大嘴看了眼瞿跃怀里冲他咧嘴乐的小奶娃,满腹疑问,却没敢多说什么,恭敬应下,“好,马上,马上。这几位也是瞿爷的朋友吗?需要一起送些吃的来吗?”指着老瞎子三人问。 生意场上的人,都有眼色。金大嘴虽然恼怒几人,不过,他们和瞿跃有关系,这点恼怒,可以直接忽视,利益至上。倒也不是谄媚,委曲求全,只是衡量过后的,最佳选择而已。 雀跃连个余光都没给老瞎子几人,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揉着团子的小呆毛,问,“是吗?” 团子点着胖脑袋,“是哒,他们是小葡媞的大几子,二几子和小几孙,也是老朋友的小朋友哦,我们都是好朋友哦。” 瞿跃嗤笑一声,没说什么。 金大嘴懂了,让抓他们的人下去,搬几张椅子来,请三人坐下。 “吩咐小厨房,给小客人准备些吃的,再上一桌酒席,要快。” “是。”西装男人叫戴培鑫,算是跟在金大嘴身边最久的人,从来没这么失职过,离开前,忍不住瞪了眼老神在在坐着的任尊宗。 任尊宗给了他一个无赖的嘿嘿笑,你能把我怎么样? 戴培鑫气吐血,扭头就走。 桌上氛围奇怪,谁也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几个突然闯进来的外人,和瞿跃的关系奇奇怪怪,他们的震惊还没平复,实在不知道怎么张嘴。 瞿跃不在意别人的心情如何,有两天没见到团子了,突然见到,竟是有点惊喜,捏团子的小胳膊捏得起劲,软绵绵的小肥肉,还挺好玩,难怪家里的佣人挣着抢着伺候团子,都是打着捏团子的注意吧。 瞿跃玩心大涨,小胳膊小腿来回捏,“这两天在哪胡闹?” 在哪瞿跃知道,就是想听听团子自己怎么说。 团子抠着臭脚丫,被捏了小胳膊也不在意,反正被捏习惯了,奶呼呼道,“在胖叔叔家呀,胖叔叔请小葡媞吃肉肉,给小葡媞买好看哒粉粉。”说着还从小脏包里掏出粉色发卡,献宝似得给瞿跃看,“老朋友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咧着小嘴,胖爪爪举得高高的,生怕瞿跃看不见。 瞿跃嫌弃的撇了一眼,这玩意他知道,因为它,小脏鬼还被他那个愚蠢的手下气哭了。 后来,他让人去买了一柜子的发卡。 捻了捻团子希拉的小呆毛,一时半会怕用不上了。 “丑死了。” 团子生气的哼了一声,把发卡揣进小脏包里。 扭头又和老朋友和好了,叭叭的说这两天的事情,找到了二侄孙,大侄孙,把大侄子保出来了等等,事无巨细,东拉西扯,说得口水横流。 瞿跃听得认真,时不时气团子一句。 团子气鼓鼓的哼一声,扭头又和好了。 一老一少,相处得十分和谐,众人看得一言难尽。 传说中的瞿爷,竟是这么幼稚,他们实在无法想象,也不知道今天出去,会不会被灭口。 说到挣钱,团子又从小脏包里摸出鬼画符,塞给瞿跃,“老朋友,这个是大几子画哒,你要收好呀,两个鸡腿,不用着急给,小葡媞不急哒。”团子着重强调了两个鸡腿,用胖爪爪比划,凑到瞿跃眼跟前。 瞿跃气乐了,就你口水直流的样子,真不急? “我给你吃了那么多肉,你还要收我两个鸡腿?” “要哒,”团子点着胖脑袋,一本正经,“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是公是公,私是私,小葡媞是很讲道理哒,不可以在一起说。” 瞿跃呵了一声,主要是公私分明下,可以多得两根鸡腿吧? 小脏鬼的这点小心思,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想把团子的胖脑袋拧下来,划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又蠢又精,精明也都用在了吃肉上。 “你道理倒是多,这么讲道理,那你说说,你破坏了人家的宴席,该怎么赔?” 小葡媞脸蛋一僵,悄摸摸的看了眼金大嘴,对上金大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心虚的移开视线。 然后又理直气壮的挺起了小肚肚,“不关小葡媞哒事,小葡媞还是个小孩子,是大几子和二几子不懂事,老朋友,你跟你哒老朋友说说,想要怎么惩罚他们都可以哒,只要不赔钱钱什么都好说,小葡媞不会溺爱他们,只要不打屎就没关系,小葡媞是讲道理哒姑姑。” 瞿跃呵呵,甩锅倒是麻溜,有事了你是小孩,没事了你是姑姑,脸呢? 老瞎子撇了撇嘴,他就知道小东西没良心,有用的时候,是大侄子,有事的时候,就跟她没关系了。 任天洁表示,不管怎么样,都跟他没关系,他就是个可怜又弱小的背景人。 金大嘴脸更苦了,他敢惩罚吗?他不敢啊,他就是个弱小可怜的生意人。 任尊宗眼珠子转了转,凑近团子嬉笑问,“我是你二侄子?” “对哒。”团子点着胖脑袋。 任尊宗又凑近了些,“那你能给我肉吃不?” “可以哒,你乖乖听姑姑哒话,姑姑给你吃肉肉。”这点上,团子很有自信心。 “得嘞,”任尊宗立马支棱了起来,接受良好,多个姑姑能随便吃肉,稳赚不赔的事,他这么聪明的人,不赶紧应下,等着吃屎呢。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姑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他都不在意。 反正一个穷乞丐,他不怕别人图他什么。有肉吃,别说认姑姑,认祖宗都行。“小姑姑在上,请受二侄子一拜。”毕恭毕敬的真上了一拜,干脆利落得,是真的没在乎什么脸面了。 侄子这么听话,小葡媞开心得很,伸出胖爪爪摸摸二侄子的脑袋,“二几子乖,跟着姑姑,姑姑会保护你哒。” 任尊宗跟头二哈似得,没脸没皮的在团子的胖爪子下蹭脑袋,“诶,以后什么都听姑姑的,姑姑让往东,绝不往西,姑姑说吃鸡,绝对不杀鸭,姑姑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梦想和真谛。” 团子被逗得老怀欣慰,咯咯直乐。 其他人看得一言难尽。 老瞎子撇着嘴,没脸没皮的瘪犊子。 任天洁磨牙,感受到了巨大危机。 80测试 任尊宗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团子身边,一脸无辜可怜,“小姑姑啊,今天这事侄子委屈啊,酒楼说请客,吃山珍海味,用料,师傅都是顶尖的,保证让大家吃到爽。我可是抱着满心期待,欢欢喜喜来的,哪想会这样。师傅手艺我就不说了,毕竟这事不好多评价,伤人自尊。但用料这事不得不提,全都是些以次充好,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派。” “咱们穷苦人是没吃过啥好东西,但咱有嘴有舌头,什么味还能吃不出来吗?我不知道是下边的人阳奉阴违,还是店老板吩咐下去的,觉得我们这样的穷人随便糊弄就行。我就知道东西不对,我说了句实话,就被人追着打,这是要杀人灭口啊,小姑姑,你心疼心疼侄子,可得救侄子命啊,要不然我真怕出不了酒楼大门。” 老瞎子冷笑,人家是撵不走,不是你走不了,他在下面可看得真真的,也就欺负小东西人小个子矮,还蠢得无可救药。 金大嘴气得直翻白眼,这是人说的话吗?当着他的面就敢大言不惭,有恃无恐,给他扣帽子。 要不是嘴巴不干不净的胡咧咧,他手底下的人能追着打?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员工的培训金大嘴一向很重视,绝对不可能出现任尊宗说的什么无缘无故追打,挂羊头卖狗肉,或是阳奉阴违的事。 当然,他更不可能吩咐下边的人以次充好,他金大嘴是个有良心的生意人,在吃食上,绝对不允许马虎,不管别人吃不吃得出,他的用料都必须最好。今天还是他请客吃饭,肯定不会自己打脸。 也不管任尊宗是不是瞿跃的朋友,冷着脸哼了一声,“满口胡言,我金大嘴上百家酒楼,靠的是真本事开起来的,食材用料上,绝对不含糊,今天的饭菜你吃没吃我不知道,即便吃了,单单凭借一顿饭,就大言不惭,给我酒楼泼脏水,你是觉得我金大嘴好说话,还是欺我金碧辉煌好拿捏?” 任尊宗一点不带虚的,背靠团子这座大山,敢正面和金大嘴叫板,撇着嘴,阴阳怪气道,“别说吃一顿饭了,就是吃一口饭,我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你们酒楼的东西,就是以次充好,我就说了句实话,你们就追着我满大厅跑,自己做了不承认,就知道恃强凌弱,以多欺少,你们玩不起。” 众人看着任尊宗的眼神,满满的质疑,一个老乞丐,能有这能耐?吹牛也是需要本事的,不是谁都能吹。 金大嘴也不信,“口出狂言,不是老夫看不起你,你这辈子吃过什么好东西,能知道什么是美食?能吃一顿包饭就得烧高香了吧。” 任尊宗梗着脖子不服气,“我翻过的泔水桶比你端过的碗都多,怎么就没吃过好东西了?不是我吹,整个锦官城,就没有我没吃过的后巷泔水桶,哪家好吃,哪家是黑店,哪家擅长什么,我都知道。” 众人压制胸口翻滚的恶心时,团子满眼崇拜,“哇,二几子,你好厉害呀。” 任尊宗骄傲的挺起了胸口,“那是。” 众人……这是件值得骄傲夸赞的事吗?这是件很让人反胃的事好吗? 瞿跃直接嫌弃的一脚将任尊宗踹远了些,他恶心。 任尊宗痛的龇牙咧嘴,但是不敢像怼金大嘴那样怼瞿跃,只好眼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奶姑姑。 小葡媞气鼓鼓的瞪了眼瞿跃,“老朋友,那是小葡媞的二几子,不可以这么凶,二几子还小,做得不对可以慢慢教,教不会再揍,小孩子要给他长大的机会呀,上手就揍的不是好大人。” 瞿跃戳着团子的胖脑袋冷笑,那么个恶心东西,教个屁。 三十有五还是个孩子的任尊宗连连点头,“对的,还是小姑姑疼我,小姑姑最好啦,我最爱小姑姑了。” 小葡媞对恭维很受用,“因为小葡媞是姑姑吖,姑姑保护几子是应该哒,二几子别怕,有姑姑在。” “嗯,”任尊宗又想蹭团子身边撒娇讨好,被瞿跃冷眼一扫,老实了。 众人看得实在是辣眼睛,偏生有瞿跃在前边镇着,他们也不好驱赶。 金大嘴冷着脸道,“既然你这能耐,咱们就试试,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 任尊宗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便。”在吃上,任尊宗从来不带怕的。 金大嘴被挑衅起了脾气,挥手让人准备吃食。 下面的人也能干,包厢里的饭菜很快被撤了下去,拿走的时候,任尊宗还特意交代了一句,给他留着,别扔。 服务员看着金大嘴,金大嘴没好气的哼了声,点了点头,服务员这才应下。 随即给团子准备的吃食和新的酒席端上了桌,考验任尊宗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用一个长条桌摆放着,就在包厢里。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任尊宗的考验上,对新酒席没兴趣,唯有团子吃得欢快,一点不担心自家二侄子。 瞿跃看她吃得跟头猪似得直哼唧,就忍不住嘴抽。 金大嘴看向任尊宗,指着长条桌,“这里有二十份东西,从左到右,从简到难,依次排列,每一份东西,都写了用料和做法,你的任务就是品尝出来,我也不为难你,只要对了一半,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追究,要不然,我金大嘴的台,可不是那么好拆的。看在瞿爷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对你怎么着,只需要留下舌头就行,你可敢?” 任尊宗耸着鼻子,快速的闻了一遍,大致了然于胸,自信的耸耸肩,“我当然没问题,但是你们写的这些东西,能保证是真实吗?别我到时候都猜出来了,偏你们写的牛头不对马嘴,我找谁说理去。” 金大嘴哼道,“我金大嘴光明磊落,不屑做那等卑鄙的事,不管是食材用料,还是制作工艺,都照实写。在坐的,不少饮食界响当当的人物都可以监督评判,再说瞿爷在这,可没人敢作假。” 团子吃得认真,听得也认真,小嘴塞得满满当当,不忘附和,“对哒对哒,老朋友很厉害哒,二几子,不要害怕,姑姑和老朋友是好朋友,有姑姑在,姑姑这么聪明,他们骗不到你哒。” 老瞎子翻着白眼,瘫在座椅上,拿着烧鸡啃,还拎了瓶红酒在手里牛饮。 听了团子不要脸的自夸,很想喷她一脸。 任天洁却觉得自家姑奶奶说的对,有姑奶奶在,不带怕的。 81过关,卖符 任尊宗对新认的奶姑姑谈不上信不信,反正不要脸的讨好卖乖得肉吃就对了,“好嘞,我都听姑姑的,姑姑这么聪明,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他们肯定不敢欺负我。”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靠着一个三岁的奶娃子狐假虎威的嘴脸,也是够难看的。 其他人都看得辣眼睛,偏团子十分受用。 “对哒对哒,”欢快的点着胖脑袋,脸蛋上的奶膘一颤一颤的。 金大嘴直磨牙,两人旁若无人的,把他小人化,是不是没礼貌? 偏偏有个瞿跃在,他一句话也不敢反驳,更不能先把这俩揍一顿,泄泄火。 瞿跃勾着唇,捏胖团子的肉胳膊,狐假虎威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很团子,小东西越来越厚脸皮了。 团子被捏得不舒服,往旁边躲了躲,还用不要闹的小眼神瞪了眼瞿跃。 瞿跃呵了一声,这就是用完就丢吧?也不追着胖胳膊捏了,就捏踩在他腿上的小短腿,手感一样好。 金大嘴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善的问,“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任尊宗不紧不慢的走到第一份吃食前,有靠山后,整个气场都不同了,有几分嚣张和目中无人。 吸了吸鼻子,轻松闻出了是什么。 “河蟹黄,蒸过的,清蒸。”完了瘪着嘴,表示嫌弃,用个这么简单的东西糊弄鬼呢。 服务员掀开盖子,和纸条,盘子里,只有一小撮蟹黄,但,是河蟹还是海蟹,看不来,只有舌头好的能尝出来。 旁边纸条上确实写着清蒸河蟹黄,说明任尊宗没说错。 众人忍不住低语,不知道他是运气还是本事,但不管是运气还是本事,隔着盖子闻出来的,确实有点能耐。 金大嘴微微挑了挑眉,怒气倒没增加,反而多了点其他情绪,“你真是闻出来的?” “那可不,”任尊宗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嘚瑟的夸谈,“一个会吃的人,靠的可不仅仅是嘴,还有鼻子和眼睛,我这鼻子,比狗鼻子都灵,你可别不信。” 金大嘴还是满腹疑问,打量了任尊宗一瞬,又问,“你怎么闻出来的,这河蟹我们在清洗的时候经过特殊处理,绝对不会留下明显的味道。” 任尊宗瞥了瞥嘴,“都说了我鼻子灵,这么大的土腥味我能闻不见吗?我不但能问出是河蟹,我还能闻出取蟹黄的时候,它死了至少三个小时。” 金大嘴脸色一沉,“胡说,我酒楼里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绝对不可能用死蟹。” 任尊宗耸耸肩,也不和金大嘴争辩。 金大嘴气得不行,又找不到地方发泄,只好喊继续。 任尊宗走到第二道菜前,服务员掀开盖子,就是一道简单的豆腐青菜汤,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白玉翡翠汤,十分鲜美,看着不出彩,却是金碧辉煌的招牌之一,任尊宗要尝出里面的用料。 任尊宗直接用黑黝黝的手指戳进汤里,拿出来舔了舔,看得众人一阵反胃。 任尊宗才不在意,尝过之后就一脸嫌弃,“不就是做豆腐的豆子,是用鸡汤泡的嘛,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旁边纸条掀开,确实如此。 众人对任尊宗的看法渐渐变了,金大嘴也眯了眯眼,“继续。” 接下去的测试,不出意外,任尊宗全都说对了,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对任尊宗不得不另眼相看。 只是看他这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埋汰样,实在恭维不起来,现场氛围莫名有点凝滞。 团子吃饱喝足,花着一张小脸,很捧场的给自家二侄子鼓掌,“二几子胖胖哒,姑姑就知道二几子很厉害,不会让姑姑失望。” 任尊宗没脸没皮就蹭了过去,用脏兮兮的脑袋蹭团子油腻腻的小爪子,“那当然,让谁失望,也不能让姑姑失望啊。” 团子被逗得咯咯直乐,瞿跃却被两人的埋汰样,刺激得浑身不自在。 一脚踹开任尊宗,命人送水来,把团子洗刷干净。 任尊宗可怜巴巴的,不敢再靠近,团子也气鼓鼓的被摁着洗刷。 金大嘴心思百转千回,沉默了几秒之后,立马收起怒气和复杂,笑容灿烂的邀请众人重新落座。 新上桌的酒席虽然有些凉,好在老瞎子只祸害了一只烧鸡,其他没碰,还能吃。 老瞎子不是不想祸害,实在是实力不允许。 看了眼好似怎么吃都吃不撑的肉团子,羡慕嫉妒恨。 任天洁是一点都吃不下了,只能遗憾的坐在旁边凑数。 任尊宗倒是能吃下,不用人招呼,自己就坐了过去,吃得满嘴流油。 其他人围坐在一起也不是为了吃,就是为了多喝几杯酒,促进彼此感情,有益将来事业发展,所以倒也不用为难自己顶着恶心吃。 金大嘴先举起酒杯给众人和任尊宗致歉,金大嘴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今天的事在确定任尊宗的真本事之后,就知道自己一向为之骄傲的酒楼,确实有人背着自己以次充好,比如那只被端上桌,死了的河蟹,心底就有了其他计较。 “今天这事,实在对不住各位了,我金某人自罚三杯,表示歉意。” 众人七嘴八舌劝说宽慰,任尊宗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金大嘴也不在意,喝完三杯,又给自己满上,单独给任尊宗敬酒,“这位先生,是我金大嘴不会识人,先入为主,误会了先生,还请先生勿怪,下面的人得罪之处,稍后金某必定送上赔礼。” 任尊宗抱起拳头晃了晃,“好说好说。”敷衍得很。 “是呀是呀。”团子也跟着刷存在感,奶呼呼出声。 金大嘴笑笑,这事算是过去了。 瞿跃拍了拍团子的肉脑袋,嫌弃道,“哪都有你,你听得懂吗就是呀是呀?” 团子不乐意的哼了一声,用后脑勺对着瞿跃,一点没有坐在人家腿上该有的礼貌和态度。 “小葡媞就是知道,大几子,你给老爷爷看看,咱们要懂礼貌,礼尚*来。”团子的知识储备量不够,又卷着舌头糊弄过去。 瞿跃嗤了一声,明显的嘲笑,团子鼓着小脸蛋,假装没听到。 对着一桌子菜遗憾悔恨的老瞎子和奶团子还是有点默契的,至少能听懂团子省略过后的话,瞬间就来了精神。 82预售十块钱一张的符 老瞎子咧嘴露出大金牙,笑得猥琐又谄媚,凑到金大嘴跟前,“哎哟,这位贵人,老道观您额头低窄,中有凹陷,凹陷处有阴影密布,这是招了小人啊。不过没关系,今天您和老道有缘,老道不才,驱妖捉鬼,化厄解煞,祖传手艺,经得起考验。一符可驱鬼邪,可保平安,可安家宅,童叟无欺,绝对有效,您要来一张不?” 团子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金大嘴,小嘴叭叭的推销,“符符捉鬼抓人,便宜又实惠,老朋友的首选,老百姓的保护伞,一符有效,全家不慌,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老爷爷,来一张不?” 大型诈骗现场吧这是? 任天洁默默的捂了脸,任尊宗也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咋的,任遵祖那个老东西还能看面相画符咒了?三岁的小鬼头是跟着任尊祖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学的这些招摇撞骗的东西吧? 啧,真是造孽啊,好好的奶娃子就这么被祸害了。 金大嘴抽着嘴角看向瞿跃,话题转得有点快,他跟不上,是让他买符的意思吧? 要买不? 瞿跃没说话,从兜里摸出两根鸡腿买的鬼画符,放在桌上,表示,这确实是他的首选。 身后的蔡奎……他家先生变了,变得有人性了,都学会帮忙推销了。 金大嘴就那么木着脸看懂了,人家是一家人,他问错了人。 行买吧,他记得瞿跃这张鬼画符是两根鸡腿,他应该不能跃过瞿跃吧?要不人瞿跃多没面子。 一根半鸡腿? 老瞎子已经摸出了符,递到金大嘴跟前,“诚惠十块钱。”说完价,特地看了眼奶姑姑,见团子没反应,才偷偷舒口气,没喊错价就行,他是在受不住团子的小巴掌,人都拍傻了。 金大嘴也不用纠结给多少了,只要十块钱的骗子,还是个好骗子,“行,那就多谢这位先生和小姐了。”让人找了十块钱来,交给老瞎子,自己把丑得不忍直视的符塞进兜里,没办法,虎视眈眈下,不敢丢。 团子高兴极了,伸出胖爪爪,就把十块钱团吧团吧,塞进小脏包里,笑得牙不见眼的十分财迷,“不用谢,做好事不留名,小葡媞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老爷爷以后有需要还可以找大几子买符符呀,大几子还会看风水,抓鬼驱邪,什么都会。钱钱的事跟小葡媞谈就好啦,小葡媞是大几子的姑姑,大几子还小,存不住钱钱,姑姑帮大几子存就好啦。” 老瞎子看得直瞪眼,小东西比他还坑,剥削老人家,还要坑他的血汗钱,苍天不公。 任天洁已经习惯了,任尊宗有些牙疼,好在他没钱,也挣不到钱,要不然被个奶娃子管钱,还要不要脸了? 嘲讽的看了眼老瞎子,怎么看怎么嫌弃。 金大嘴抽了抽嘴角,成了糟老头子的大侄子,需要三岁的奶姑姑管钱,这事说出来就挺扯,不过还是认真严肃的点了头,主要是三岁的奶姑姑靠山强大。反正以后,他应该也是没什么事会需要他们的。 其他人皆是无语,三岁小屁孩,小嘴叭叭的倒是能说,钱也收了,名也留了,还能不要脸的给自己贴金,大言不惭的管钱,这一家子都有些不正常。就是好好的孩子,被带成了神棍,有些可惜。 众人看老瞎子的眼神,慢慢的就带上了谴责。 老瞎子冤得吐血,跟他没关系,他才是受害的那个。 赚钱不停歇,生意不止步,团子收了钱,完全没看到别人脸上的一言难尽,又盯上了其他人,张着小嘴就来,“一符在手,天下我有,十块钱,只要十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来的是平安,买来的是吉祥,好符不怕丑,不管出自谁的手,买到就是赚到,叔叔伯伯们,买符符吗?” 团子歪着胖脑袋,站在瞿跃腿上,撅着屁屁趴在桌子上,大眼睛闪闪发光,一脸的天真无邪,又财迷十足。 瞿跃嫌弃得想把团子团吧团吧扔出去,小小一只,钻钱眼里去了吧。江湖气的小套话一溜一溜的,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到的。 手都伸到一半了,最终忍住了,小东西除了小嘴叭叭的烦人,吃得多,长得胖外,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暂时留着,不扔了。 身后的蔡奎,越发一言难尽,他家先生,真的变了,变成人了。 任天洁已经麻了,算了,小姑奶奶为了房子的事,愁得小肚肚都圆鼓鼓的了,他帮不上忙,能做的就是不嫌弃。反正又不用他出钱出力,只需要在姑奶奶身后吃香喝辣,这种日子,这么美,何必嫌弃。 任尊宗觉得新认的奶姑姑挺有意思,脸皮这么厚,很适合他们丐帮啊,肯定不会饿肚子。 老瞎子就有点不美丽了,画的符就那么几张,拉这么多客,是想画死他吗? 扯了扯团子的衣服,“小祖宗,符没了,咱们没有存货,做生意要诚实,不可以欺客。”符这玩意**气,老瞎子怕得很,怕多画几张,命都要画没。 团子不在意的摆摆胖爪爪,“没关系哒,我们可以先收钱钱,慢慢画符符,等画好了,老朋友帮小葡媞给叔叔伯伯们送去就好了。” 哟呵,这是全都给安排上了,不买都不行了。 老瞎子自闭,这么多人,得画到什么时候?小东西就是不安好心,想要他的命。 幽怨的瞪着小团子,团子不看他,继续星星眼的看着她的客户们。 客户们感觉很憋屈,十块钱是不多,但这么被安排着花出去,总觉得不得劲啊。 看了眼瞿跃,和他跟前符,算了,惹不起。这位爷都成送货的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埋怨。 “行,我们先给钱,一人买一张,谢谢小姑娘了。”众人纷纷表态,都是些腰缠万惯的富人,一向都是助手给钱,今天饭局上有瞿跃的缘故,助手都被打发出去了。 有钱人们摸不出现钱,就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交给团子。 团子收钱收到口水直流,差点笑出猪声,“不客气哒,小葡媞喜欢助人为乐,叔叔伯伯们以后要买符符找小葡媞呀。” 众人呵呵,没有以后了。 83歪理一大堆的团子 瞿跃看团子生意做完了,拿过自己的符塞兜里,拎着团子就走。实在是怕待下去,又跑其他地方做生意去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小东西是真钻钱眼里去了。 团子也不恼,挥着爪爪和大家告别,“老爷爷,叔叔伯伯们再见,等着小葡媞给你们送符符呀。” 众人扯着僵硬的笑,给团子回应。符这玩意也不用真给,反正就十块钱,他们亏得起。 任天洁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姑奶奶,觉得小姑奶奶的本事和脸皮,每天一刷新,想不崇拜都不行。 老瞎子满眼含泪,数了数,娘诶,二十个人,要了老命了,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后面,两百块钱都不香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两百块钱啊。 任尊宗转了转眼珠子,也赶紧跟上。“姑姑诶,可别扔下你可爱懂事的二侄子诶。” 众人脸上,真是五彩缤纷,这一家子的不要脸,绝对是遗传。 瞿跃走了,其他人也没有留下的必要,纷纷和金大嘴告辞离开。 金大嘴笑容满面的将人送走,回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喊来戴培鑫,“给我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踩着我金碧辉煌的名声行事,所有店铺都彻查。” 金碧辉煌是金大嘴凭一己之力创建起来的,大半辈子的心血,靠的就是诚信,如今被个老乞丐当中揭穿,以后还怎么混。 金大嘴也讲理,没有迁怒任尊宗,但敢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食材动手脚的人,绝对不能放过。 戴培鑫连忙应是,金大嘴一向以和气生财为标榜,很少发火,今天却满脸阴沉,火气压制不住,是有人动了他的底线,这事不查清,谁都落不了好,他这个助理的路,大概也会走到尽头。 挣到钱的团子开心得不行,在瞿跃怀里一个劲的扭,和身边的小侄孙二侄子分享快乐。 老瞎子跟个怨妇似的走在后面,恶狠狠的磨着后牙槽,看奶团子拿着他的血汗钱炫耀,心口拔凉拔凉的。 真是个小吸血鬼啊,也不知道现在逃命还来不来得及。 “大几子。” 奶呼呼的小嗓音把老瞎子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拉了出来,不想搭理团子,又不敢不搭理,只好别扭的嗯了一声。 胖团子一点没察觉到大侄子内心的不忿,欢喜的跟大侄子商量。 当然,商量这词,就是给老瞎子的一点点无足轻重的安慰,到头来,还是团子的一言堂。 “我们的符符挣到钱钱啦,但是我们不能骄傲,要更加努力,不但符符要画得更好,画符符的纸和笔都要更好,这样才能挣到更多的钱钱,所以,我们去买笔和纸叭。” 老瞎子气得不轻,还以为有什么好话,结果是要加倍剥削他,压榨他,不想说话。 瞿跃好笑的在胖团子的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你倒是懂得不少。” 团子骄傲的扬起肉下巴,“那当然。” 瞿跃尽量忽视团子一身的油污,和花成猴屁股的小脸蛋,嗤了一声,抱着团子上车,蔡奎把老瞎子任尊宗和任天洁赶到了另一辆车上,坐上驾驶室。 瞿跃吩咐,“去古玩街。”符纸符笔朱砂这些东西,只有古玩街的风水店铺有的卖。 他虽然对团子哪哪都嫌弃,但团子想要的,下意识都会满足。 蔡奎应是,驱车往古玩街去,团子在车里跟瞿跃一边献宝,一边斗嘴,好不热闹。 后面车里,叔侄兄弟三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搭理谁,亲人相见的眼泪汪汪从老任家身上是看不到的。 “老朋友,以后小几子的钱钱你要记得给小葡媞呀,小葡媞要买房房,要好多好多钱钱,你可以给小几子多些活,小几子很厉害哒。小几子要是做不好,不要罚钱钱,让小几子再多做点就好啦,要是小几子做得好,就多给点钱钱叭,都给小葡媞。” 车子里,肉团子不遗余力的推荐小侄子。 瞿跃听得一脸无语,亏得任尊佑不在,要不然怕是得气得当场去世。 戳了把团子脏兮兮的小脸蛋,“剥削起侄子来,你倒是不手软。” 小团子理直气壮的挺起小肚肚,“才没有,小葡媞还是小孩子,等小葡媞长大啦就能挣钱钱啦。侄子都是大人啦,当然要挣钱钱养姑姑,姑姑是长辈,是最大的,钱钱给小葡媞是应该哒。” 瞿跃勾唇,歪道理还不少,左右的理她都占了。 吵吵闹闹到了古玩街,古玩街上有真品,更多的是赝品,抱着捡漏发财梦的人不少,只是真正能实现的没有,谁也不是傻子不是,尤其是这些做生意的人。 瞿跃如今的身家,让他对钱失去了兴致,古玩这些也不感兴趣,何况都是些假货。 下了车,蔡奎直接带着人到风水铺子里。 路上,团子对新鲜事物,一如既往的发出哇哇感叹声。 任天洁也是第一次见这些,十分感兴趣,凑到团子身边低声问,“姑奶奶,这些都是真的吗?一个是不是就值很多钱?” 团子歪着胖脑袋,“不知道哇。” 没有得到肯定答案,任天洁也不失望,继续和团子一起哇哇的惊叹,活脱脱的乡巴佬进城,还是那种不要脸面暴露自己无知的乡巴佬。 任尊宗和老瞎子全都兴致缺缺,懒懒散散跟在后面。 这些东西,以前的老任家都当做废品乱摆的,离家时,老瞎子八岁,任尊宗五岁,都还记得很清楚,所以,见惯了大场面的两人,很难再对这些不当吃喝的假东西有兴趣。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老任家的人,即便得到这些东西,也无法用他们发财。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不顾团子和任天洁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是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幻想和好奇。 瞿跃勾着嘴角,道,“这么喜欢,买一个回去,说不定是真品,能值不少钱,到时候房子有了,肉也能随便吃了。”瞿跃觉得,以团子神鬼莫测的本事,想要从一堆假货里找出真货也不难,挣钱很容易。 只是团子想也不想的连连摇脑袋,“不可以哒,只有几子自己努力挣哒钱钱才可以哒。” 团子说完这么无心的话,又转头和任天洁一起看稀奇,哇哇喊着,口水长流。 瞿跃却眯了眼,就连后边的老瞎子和任尊宗都愣了神,所以,他们老任家的诅咒能破? 看团子没心没肺,傻乎乎的样子,两人又把念头压了下去,对看一眼,两厢嫌弃的冷哼一声,撇开头。 84任天清的抓狂,二侄子二侄孙相认 风水店铺里,小葡媞豪掷千金,把今天到手的两百二十块钱全部挥霍一空,买了一叠黄纸,一支最便宜的笔,一盒朱砂。 众人很怀疑,这么大手大脚,团子到底能不能存住钱,买到房子。 出了店铺,蔡奎凑近瞿跃低语几句,瞿跃挑了挑眉,让司机送团子回瞿公馆。 不过团子想起还有个二侄孙在家挨雷劈,还是要回秦家。 瞿跃也没多说,撸了把团子软绵绵的小呆毛就走了。 离别前,团子再三叮嘱瞿跃,一定要把任尊佑的工资交给她,瞿跃听得哭笑不得。 巡捕房,张纵和赵六带着人多方求证,收获很少。 时间拖得越久,查找真相的难度越大,张纵急得嘴角都起了火炮,烟一根接一根的抽,饭是一口都吃不下。 赵六有心劝两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也着急,这事耽搁下去,最后只能成悬案。 张纵把烟头摁烟灰缸里,吁口气问,“周氏醒了吗?”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在周氏那里,希望她能知道点什么,却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赵六点头,“人是醒了,不过意识还很模糊,浑浑噩噩的,没办法问话,医生说,至少需要两天,才能缓过劲来,这期间还会不会出现其他意外,他也不敢保证。周氏伤得太重,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其他的也不敢奢望。” 张纵的眉峰拧得更紧了,事情毫无头绪,就连他们怀疑的孙家也没有作案证据和作案动机,杨大强母子的头颅也找不到,一时间事情就僵在了这。 杨大强家所谓的隐藏物品,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就无法确定孙家为了那件东西动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把所有东西都重新收拢起来,再进行一次筛查,看看有什么遗漏没有。” “是。” 张纵这里不好受,被独自关押的任天清同样不好受。 只有一扇碗口大的铁窗户的小屋子里,一张铁床就占据了整个空间。 厚实的铁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听不见任何响动,唯有头顶小窗户里的光给了他一丝丝安全感。 但随着时间推移,太阳西斜,光线越来越暗,任天清觉得越来越冷。 阵阵阴风环伺在小黑屋里,好似能听到无数的鬼哭狼嚎。 正午过后,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任天清裹紧了所有能裹上的棉被衣服,还是冻得直打摆子,好像还能看见鬼影在跟前晃。 下意识惨叫一声,用被子蒙住头,企图躲过那些妖魔鬼怪。 不知道是昨晚没睡好,还是精神过度紧张吓累了,没一会竟然睡着了。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杨大强母子凄惨的模样,和杨大强血淋淋的魂体朝自己扑过来的画面。 猛然惊醒,发现不过才十分钟,感觉这场梦做了十多个小时。冷汗浸透了衣服,阴风一吹,感觉更冷了。 任天清都快疯了,掀开被子,拼命拍打铁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要见警探长,快放我出去。” 秦家,老瞎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团子威胁着去画符。 老瞎子想反抗,想翻身,团子小拳头一握,老瞎子就怂了,脸上的青紫还没消,不敢惹。 在任尊宗的嘲笑下,不甘不愿的去角落画符了。 任尊宗狗腿的凑到小葡媞跟前,嘘寒问暖,姑姑长,姑姑短,喊得团子心花怒放。 团子牵上二侄子的手,迈着小短腿,走得虎虎生风,“二几子乖乖,小姑姑带你去找你哒儿子。” 任尊宗脸皮一抽,他还有儿子啊? 行吧,多个儿子也没啥,不妨碍他吃肉就行。 “好嘞,小姑姑您老前边走着。” 肉团子的长辈范立马就端了起来,背着小手手,迈着八字步,走得脸蛋上的小奶膘一颤一颤的。 走到前院正厅,看到已经被劈得三魂没了七魄的任天溪后,团子歪了歪脑袋,特别无辜意外,“二几孙,你肿么啦?” 任天溪…… 众人…… 不是,你真不知道他怎么了? 秦三杰和郭碧珍都在,就连整天不着家的秦小妹也在,知道团子会回来,都在家守着呢。 可团子开口第一句话,他们就觉得有点幻灭,是团子失忆了,还是团子被人掉包了? 任天溪更是想屎一屎,在这被劈了快一天一夜了,他也算是想明白了,自己会有如今的下场,跟小屁孩脱不了干系,虽然他觉得自己肯定没错什么,但从小东西的种种表现来看,除了她没谁。 之前见过木偶人任尊佑,也亲身体验过短暂的木偶人生活,就更加确定是小东西。 所以,你一个罪魁祸首用天真无辜的表情和语气问他怎么了,还有没有良心?会不会太过分?确定不是挑衅? 众人都这么觉得,偏团子的反应过于真实真诚,一时间,他们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怀疑背后黑手到底是不是团子。 任尊宗不清楚前情,看到这么个人形黑炭,还在不断被雷劈,就有些嫌弃,凑到团子跟前,“小姑姑啊,这就是我儿子?能不能换一个?咱换一个能看的行不?”这个带出去实在丢人。 秦家人嘴角狂抽,很好,很任家人,没心没肺,还冷血无情。 任天溪动了动唯一能动的眼珠子看向邋遢埋汰的任尊宗。 他爹? 还嫌弃他? 呵,没照过镜子吧? 谁嫌弃谁还不一定呢。 啪…… 一道雷劈下,任天溪淡定的吐口白烟,酸爽已经不足以影响他的表情变化和心绪了。 任尊宗越发嫌弃了,这么个倒霉玩意,别连累自己,往旁边躲了好几步。 小葡媞挺着小肚肚,义正言辞的教训二侄子,“儿子不可以换哒,二几孙是二几子生哒,二几子就要认哦,要不然姑姑会生气哒。” 任尊宗比老任家的任何人都识时务,没脸没皮的赶紧顺着团子的话应,“诶,侄子听姑姑的,是二侄子想岔了,小姑姑别生气,侄子以后不会了,不管儿子再怎么丢人现眼,侄子都不会嫌弃的,小姑姑放心。” 团子放心了,伸出胖爪爪拍了拍任尊宗油腻得能滴油的头发,老怀欣慰,“二几子真乖,快带着你儿子去洗白白吧,洗干净啦才可以吃饭饭。” “诶,侄子这就去。”任尊宗是没半点迟疑,扛着满脸惊恐的任天溪就走,忽视他暗中下黑手的动作,算得上是个慈父。 85逼迫任天清 巡捕房,张纵平静的看着任天清,暗忖想要找到突破口,怕是只能从他这里入手了,只是这样的心思不能让任天清知道,否则不知道又会编出什么瞎话来。 现在的情况是,谁急,谁就输了。 所以张纵表现得很平静,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神态轻松淡然,不看任天清,也不催促。 任天清在小黑屋里被吓得不轻,还真没什么心思耍心眼,脸色惨白,疑神疑鬼的四处乱看,什么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 感觉这会没有那么冷了,猜测可能是有旁人在的缘故。 看了眼不动如山的张纵,纠结得要死。 “那个,长……”一张口,就下意识的想撇清关系。 “想好了再开口,”张纵头也没抬,不急不缓的喝着茶,“我不是随时都用空,让你随喊随到。更加没空听呢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 任天清噎了一下,暗骂张纵老狐狸。 想着阴风阵阵的小黑屋,任天清憋屈的低了头,“长官,那个,我是不是再想到点什么,就能请小天师来……” 不等任天清说完话,张纵起身就走,态度很明确。 任天清急了,“别,别,长官,别走,我求您了,我想到了,我想到了,那个我想起了杨大强的那个相好,还有一个长期客人,他俩看起来不像普通交易关系,那人是谁我不知道,杨大强的想好肯定知道,一问就能问出来,那人肯定知道点什么,我有一次看到他偷偷跟踪杨大强来着,不过当时没多想,上午没事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你们去找那人问问,肯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张纵掀起眼皮看了眼任天清,对门外暗暗打个手势,有警探离开,去询问杨大强那个相好了。 张纵却没有坐回去,端着茶杯,作势又要走,很明显,任天清的这个消息不足以让他留下。 任天清又气又急,暗恨张纵不知足,“长官,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您行行好,救救我吧,我真的快死了。” 这两天,任天清很确定,阴风阵阵和鬼影,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产生的幻觉,杨大强的鬼魂是真的存在,就在他身边,那小鬼没骗他。 一想到杨大强,任天清整个人汗毛直立,他不能再待在小黑屋了,更不能让恶鬼继续留在他身上,他还没活够。 张纵冷哼道,“放心吧,一时半会死不了,我看你没有想明白,就再好好想想吧,反正这事不急。最近几天我都忙,可能没有时间来见你,你可以慢慢想,有的是时间。” 任天清怕张纵真的走了,顾不得哀怨,忙道,“没有,我真的想好了,我知道的都说了,长官,你不是跟我那个谁,姑奶奶相熟吗?您看在我姑奶奶的面子上,就帮帮我吧,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疯的,求您了。我一个大好青年,还有一大把未来,可不能死得这么憋屈啊,要不然我那小姑奶奶该多伤心难过。” 张纵差点没把白眼翻上天,你一个赌徒,好意思说大好青年。 顿了顿,收回了迈出去的腿,却没有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任天清,“这会倒是认姑奶奶了,不是不信吗?” “我……” “不过不重要,”张纵截断任天清的话,道,“既然说到小葡媞,我就看在小葡媞的面上提醒你一句,豪天赌坊巷子里卖面的老李头,酒量实在差,一杯就倒,他说是你主动邀请他喝的酒,一杯之后,他就没了意识,等回神时,已经凌晨五点。这期间,你都做了什么?” 任天清暗骂李老头是个没用的老废物,这点事也被人挖了出来,面上笑得讨好,“我就在那和……” 张纵扭身就走,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任天清急啊,感觉周身的阴风更甚了,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似乎还能看到杨大强怨气冲天的血糊糊的脸。 惊叫一声,追着张纵大喊,“我说,长官我说,李老头醉酒那段时间,我追着杨大强去了,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等我追到杨大强家,就看到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里的男人,将他们母子俩那……那样了,然后拎着两人的头走了。” “我吓傻了,当时什么都顾不上,转身就跑走逃命,怕惹上官司,下意识跑回老李头面馆,叫醒李老头,想让他给我作时间证人。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跟我没关系啊。杨大强一定是那时候缠上我的,他就是欺软怕硬,不敢去缠杀他的凶手,找我这个软柿子捏,长官,我真的冤枉啊,您救救我吧。” 张纵微微眯眼,心也跟着沉了沉,真的有第三个人在场,现场却没有留些任何有关第三人的蛛丝马迹,足以证明这人能力有多强。 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任天清大喜,满脸希冀的看着张纵。 张纵面上仍旧不动如山,声音微凉,“任天清,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一机会,你要是再耍小聪明,别怪我不讲情面。那东西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对付的,即便你被它怎么着了,我也不会因为失责而受处罚,但你就不一样了,那东西要的可是你的命。” “他既然缠上你,自然有缠上你的用意,或许,就是为了让你给他洗清冤屈,将害他的人绳之以法,如果因为你的隐瞒,让他无法昭雪,结果会如何,你自己应该明白。接下来,我问什么,希望你老实回答什么,如有半句谎话,或是有半分隐瞒,那么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任天清连连点头,“我说,我肯定说,再不敢隐瞒,长官,你问,尽管问。” 张纵深深的看了任天清一眼,沉吟一瞬,才开始询问,“先具体说说当晚的情况,所有细节都必须说清楚。” “好好好……” 任天清即便小心思不少,这会也不敢有丝毫隐瞒。 那天,他受聘帮助赌坊给杨大强下套,逼他把手里的所有产业都拿出来抵押,如果拿出来的东西里没有赌坊想要的,那么就让他签下巨额欠款。 一切都很顺利,不过任天清自己倒霉,被人一杯茶,破坏了伪装。 86任天清交代 他这人好赌,但胆小,所以才会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做了伪装。 伪装被破坏,怕杨大强事后回神,知道有人给他下套,从而报复他,便不敢再赌,顶着被赌坊找茬的风险下了桌。却又因为舍不得这场热闹,没有离开。 这场赌局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杨大强欠条签了一大堆,始终没有拿出赌坊要的东西,杨大强也渐渐有所意识,知道这场赌局可能有问题。 赌坊怕露馅,影响声誉,先下手为强,将杨大强赶出去,准备再重新计划。 哪想杨大强赌红了眼犯浑,和赌坊硬碰硬,被狠揍了一顿。 所以,这顿打,其实并没有在原计划里,赌坊是真的只求财。 看到这里,任天清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去李老头面馆吃面。 吃到一半,发现有人偷偷摸摸跟着杨大强。 好奇心驱使下,任天清拉来老李头喝酒,他知道老李头一杯倒,等灌醉老李头以防万一后,就追着杨大强去了。 路上,他不敢靠太近,因为暗中那人看起来不简单。 远远的他看到杨大强和野狗撕扯,最后去了半条命,被暗中的那人救了。 刚开始,任天清以为暗中那人是偷偷保护杨大强的,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就打算转身离开,想想又发现不对,既然是保护,为什么不直接上去,而要等他被狗咬得半死了才出手,算什么保护。 猜测里边可能有事,想罢又继续跟,不过,他愣神的这段时间,杨大强和暗处的那人已经走远,等他追到杨家外时,就看到暗处那人拿着一把斧头,对着杨大强母子俩凌迟,期间还在询问威胁什么,他离得远,听不清。 而且那画面过于凶残,他吓得魂都快飞了,浑身僵着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暗处那人割下母子俩的头颅时才醒神,扭身跑路。 张纵眉峰紧锁,指尖敲击在桌面,“你可看清暗处那人的长相?” 任天清连连摇头,“没有,那人裹得很严实,手指都没露出来,又穿得宽松,看不出身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不过,个子大概在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走路没什么特点。” “期间,周氏可有什么响动?” “没有,我离得远,只看得到院子里的大概情况,其他没看到,即便周氏有什么响动,我也可能不知道,反正我没看到她出现在院子里。” “杨家周边的邻居呢?” 任天清想了想,“那个,我当时确实吓得不轻,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心思注意其他,周边邻居有没有听到响动不知道,反正我的视线里,没有出现除了那三人的其他人。” 张纵脸色阴沉,任天清提供了关键信息和线索,却又僵在了这里。 暗处那人是谁不知道,去了哪也不知道。 不过,根据任天清的描述,有一点可以确定,暗处那人是杨大强家的仇人,否则不会下这么狠的手,倒是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追查。 有警探进来对着张纵低语,张纵点点头,看向任天清,“你早知道杨大强相好的另外一个长期客户是孙家人?” 任天清后背一僵,讪笑道,“那什么,就是偶然得知,我想着这事应该不重要,就没说。” 张纵并不相信任天清这话,冷眼看着,“知道什么赶紧说,别总是抱着侥幸心理。事不过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任天清心里一慌,觉得自己真是晦气到家了,这些事他是真不想知道,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他懂啊。偏偏就是要让他遇到,老天是不是故意跟他过不去? 他现在是信了,身上真的还有一个倒霉鬼,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倒霉。 “那个吧,我那天也是迷路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杨大强相好那院子里去,正好看到那女的和男的这样那样”说着,任天清极力给自己辩解了一番,“我可是个正人君子啊,真不是故意去的,就是个意外。非礼勿视还是懂的,也没想偷看,当时就要走。结果这俩办事不认真,还叽叽歪歪一大堆,我不想听都不成,刚好听到那女的跟男的说,她打听到了杨大强家确实有个什么宝贝,特别值钱。” “那男的又说女的做得好,老板会奖励她的。后来我听了半晌,分析出,那男的背后老板,可能是孙家人,我这人好奇心重,跟了那男的几次,发现他是孙超武手底下的人,这才确认。不过长官,我是真迷路走错了道,可不是故意去那女人家的,我清清白白一大小伙,还没媳妇呢,不能坏了名声。” 张纵冷冷的扫了任天清一眼,就你这样的混混还有名声可言? 任天清为什么去那里,他并不关心,不过倒是该提醒小葡媞对这些后辈多管教管教才是。 “就是说,杨大强家确实有一件宝贝?” 任天清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没见过,赌坊和孙家也没得到。” “你知不知道孙家从哪里知道杨家有宝贝的消息的?” 任天清仍旧摇头,“我听孙超武那个手下的意思,好像这事是孙超武从哪里得来的,其他人并不清楚,只是奉命办事。” 张纵抿了抿唇,“行,今天先到这里,你再好好回忆回忆有什么遗漏的没有,想起什么随时找我。” 张纵起身离开,任天清急了,“不是,长官,能说的我都说了,您这是不是先帮我把那东西弄走啊?” 张纵面容平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你刚刚没有隐瞒遗漏,不会出事的。” 说完不等任天清反应,大步离开。 任天清差点气哭,骗子,大骗子,欺负他这个老实人。 秦宅。 任天溪被任尊宗一顿搓洗,差点搓掉一层皮后,终于有了人样。 只是,除了不再被雷劈,仍旧不能动,不能说,只能用眼神,凶狠的瞪任尊宗。 老东西下黑手,他身上火辣辣的疼,是被任尊宗搓的,生生搓掉一层皮,这仇他记下了。 任尊宗觉得自己真是劳苦功高,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可没这么伺候过谁,据说是他儿子的崽子,享了大福了,老子给儿子洗澡,儿子也不怕被雷劈。 任务完成了,扛着任天溪就去团子跟前讨好,“小姑姑诶,您瞧,我把他洗干净了,您瞧瞧,满意不,不满意我接着去洗。” 87老任家的阴谋算计 众人看着跟煮红的虾子似得的,露出来的皮肤,不少地方泛着血丝的任天溪,默默的拘了把同情泪。这个爹,有点狠啊。 团子背着小手手,挺着小肚肚绕着任天溪走了一圈,点点胖脑袋,十分满意,“干净哒,二几子真胖。” 任尊宗骄傲的扬起了下巴,“应该的应该的。” 任天溪恨不得生吞了一老一小,就他遍体鳞伤的样子,眼瞎吗说好? 这是以蹂躏折磨他为乐吧?心太黑了,等着吧,总有他翻身的时候。 任天洁发现小姑奶奶已经一上午没有搭理自己了,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暗戳戳的瞅着任尊宗,凑到小团子身边,“姑奶奶,他自己还是脏得没眼看的德行,太丢咱老任家的脸了,咱们老任家可不能有这么埋汰的人。” 团子眨了眨大眼睛,视线落在任尊宗油光满面的脸上。二侄子,确实脏脏哒,臭臭哒,辣眼睛哒,小葡媞虽然心里很嫌弃,但是作为小长辈,面上不能表现出来。 任尊宗恶狠狠的瞪了眼任天洁,不知道哪来的小鬼,真讨厌。 转头冲团子讨好笑,“小姑姑别急,我就是先把他送出来给您过目,您满意了我再去洗自己,我马上就去,肯定洗得干干净净的,是咱老任家最靓的崽。” 不等团子说什么,扭身就跑了。 团子撅起小嘴哼了声,小葡媞才是最靓的崽。 任天洁瘪瘪嘴,“姑奶奶,你瞧我大伯能画符,能看风水赚钱,我爸能在瞿爷手底下干活挣钱,这位二叔,除了吃,什么能耐都没有,一把年纪了,不能靠我们养着吧?我们的钱还得存起来买房子呢,咱们是不是得给他找个活干?”免得他整天没事往小姑奶奶跟前凑,碍眼。 秦家人木着脸看十二岁的小男孩在三岁小豆丁面前,给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上眼药,真是一言难尽,老任家的官司可真多。 别看团子小,该听进的话,她能听得进去。买房子是大事,作为小长辈,得抓紧办起来,所有阻碍买房步伐的人和事,都得安排起来。 小侄孙的话很对,他们现在要挣钱钱买房房,不可以吃白饭。 不过,二侄子该做什么好呢? 小人有点愁,她仅有的那点见识,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歪着胖脑袋寻思。 秦三杰终于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了,走到团子跟前建议,“会吃的人,一般都会做饭,可以问问任二先生会不会,要是会的话,也做得好,可以去酒楼应聘厨子。要是不会做的话,就带去参加些美食试吃比赛,等有了名气,再做些铺垫,以后也能去做个美食评论家,都是能挣钱的。”当然,码头扛包,扫大街,倒夜香,捡垃圾,什么都能挣钱。 好歹是团子的大侄子,秦三杰也不好给这些建议,只能从兴趣爱好出发。 团子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好,只要能挣钱钱,做什么都好,“谢谢胖叔叔,等二几子出来,我们问问他。不会没有关系,可以学,小葡媞这么聪明,小葡媞的二几子也不能笨,学不会揍一顿就好啦。” 洗得满身怨念的任尊宗狠狠打了几个喷嚏,不满的碎碎念,洗什么澡啊,洗干净了还怎么翻泔水桶,真是小破孩不懂事。 任天洁差点笑出声,对,学不会就往死里揍,长得丑还喜欢卖乖,看着就恶心。 任天溪冷哼,小东西果然心黑,不过老东西也活该,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秦三杰笑着抱了抱团子,“不客气,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小葡媞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胖叔叔说,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对哒。”团子欢快的点着胖脑袋。 秦三杰被团子奶呼呼的小正经萌得一脸血,又道,“今天胖叔叔出去走了走,遇到一个朋友,他说家里最近不太平,我听那意思,应该是有脏东西,所以推荐了任大先生,那朋友最近也找了不少先生去看,都没什么作用,听了我的推荐,也没拒绝,说只要能行,钱不是问题。” 小葡媞大喜,能挣钱钱自然高兴,“太好啦,我们明天就去看叭,大几子肯定能行哒。” 团子欢喜,秦三杰也高兴,“行,明天上午我们过去,待会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对了,小葡媞,你二侄孙还定吗?”秦三杰看了眼直挺挺的红皮虾少年,就挺碍眼的。 在心里数着草泥马的任天溪瞬间来了精神,直勾勾的盯着肉团子,满心激动,对对对,他还定不定? 不对,是赶紧放开他,这都多久了,真要谋财害命啊? 小葡媞看也不看任天溪,摆着胖爪爪,不在意道,“没关系哒。”然后就不再说了。什么没关系?定着没关系?还是他这个人的存在就没什么关系? 任天溪骂娘,没关系,什么没关系,关系大了,赶紧放开,别逼他发飙。 内心已经咆哮成灾,可面上平静如波,他是除了眼珠子,连脸皮都不能动的人。 秦三杰也不再问,小葡媞不放人,肯定是这小子还没悔过,定着吧。 小小年纪不学好,他昨天问了自家媳妇和闺女,他们走后,小兔崽子借着睡觉的名义,在家里乱翻,顺手牵羊拿了好些东西,准备偷溜的时候,就被定住遭雷劈了。 所以,跟团子说话,一定要三思。 郭碧珍和秦小妹看团子家事正事都处理完了,赶紧过去搂过团子一顿rua,“小宝贝,我们一起玩吧,姨姨今天特地给你去买了好多好玩的玩具。” “还有我,还有我,小可爱,姐姐在后院给你弄了个小游乐场,可好玩了,你要是喜欢,明天姐姐在带你去锦官城的大游乐场玩,保证让你乐不思蜀。” 不等团子发表意见,母女俩抱着团子就开溜,秦三杰拦都拦不住,怕团子又被玩坏,追着跑了。 任天清担心小姑奶奶,赶紧跟上。 热热闹闹的前厅,又只剩孤零零的任天溪了。 少年满脸愤恨,他到底得罪了谁,要这么对他,就不能把他当个人吗? 臭小鬼,太气人了。 角落里,苦逼画符的老瞎子冷哼一声,那些个没良心的,得有心才能把人当人啊,没瞧见他一把年纪了还在被剥削吗? 日子苦啊。 88意外,任尊佑的猜测 锦官城外,海港码头。 瞿跃坐在车里,慵懒的抽着雪茄,神情掩映在烟雾里,看不真切。 蔡奎站在车门外,面容冷峻。 任尊佑从远处跑来,他本是瞿跃手底下十三线小打手,走了团子这个小后门,鸡犬升天,一跃成了瞿跃近臣,跟着来处理码头的突发事情。 两个小时前,瞿跃有一批价值百万的货在码头停靠。 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着了火,不但把他自己的船和货烧毁,还连累了旁边货船。 码头上抢救货物,救火,救人,混乱了好一阵,一直到现在还没平息下来。 巡捕房的人,医院的人都来了不少。 任尊佑被委以重任,检查货物损失,人员损伤,以及起火原因和对外交涉。 第一次当家做主,肩负重任的任尊佑还有些忐忑。 瞿跃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说以后他的工资会直接交给小团子,并且,让他好好干,要是干不好,就加倍干活,干得好了能加钱。 当然,这是在他这里的奖惩情况,在团子那里,做得好自然好,存够钱就能去买房。要是做不好,最起码是一顿揍的,至于其他什么雷劈火烧,可能也有,全看团子的心情。 任尊佑听了,当时就要撂挑子走人,他不干了,干个屁,全给别人做嫁衣不算,还得被过度剥削压榨,一句好话得不到,还得受罚,他又不是受虐狂,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还没走几步,就听瞿跃悠悠的劝,与其任性跑一趟,然后被抓回来揍一顿,继续上班,还不如好好上班,早点挣到钱,买到房,就能自由了。 任尊佑可耻的妥协了,他觉得瞿跃的话很有道理,然后,强迫自己支棱起来,干大事,挣大钱,早点摆脱团子那个小吸血鬼。 有那么点幽怨的看了眼瞿跃,这些助纣为虐的帮凶。 跑到车前,任尊佑收敛了情绪,毕恭毕敬的问好,“老板。” 瞿跃懒散的应了声,“情况如何了。”上百万的货,对瞿跃来说,损失就损失了,无足轻重。 他在意的是为什么损失,意外的话,是如何产生的,是谁不作为让意外发生。 人为的话,谁这么不怕死挑衅他。 瞿跃道,“货物全毁了,一点都没有抢救回来,人员有三个搬运工重伤,两个船工轻伤,其他人没有损伤。从现场痕迹来看,是场意外。今天太阳大,温度高,阳光直射在货物上的一小块镜面上,造成的失火。位置很隐蔽,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才有了后来的事。” “不过,我问了,那小块镜面不是船上工人的,也不是货物里面的,出现在货物上,实属突兀,而且位置刁钻,如果不是特意放的,巧合无法解释。还有,船工每隔一个小时会对货物进行检查。如果检查时有火星肯定能看到。” “如果是在船工间隔的这一个小时里燃起来的,凭借那样的一个小镜面,引发不了这么大的火。所以,种种迹象表明,是人为无疑。我猜测,镜面的出现是纵火之人意料之外的事,他或许想制造的是一场无从查证的火灾。” 瞿跃神情不变,仍旧慵懒随意,好似对任尊佑的论断完全不感兴趣,却又出于礼貌,随口问了一句,“哦,怎么得出的结论?” 任尊佑顿了两秒,才道,“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那个镜面,按照理论推断,如果在火源中心,那样大的火势,肯定会被烧得不留痕迹。从起火的位置看,它最初确实是在火源中心。只是,中间却出现了偏差,被送到了火源外围,才得以保留。” “第二点是,船工说,在出事前,有一个搬运工的邻居来找过他,那个邻居刚好在孙家做事。” 瞿跃挑了挑眉,没有出声,等着任尊佑继续。 任尊佑也没迟疑,继续道,“所有人都知道,孙家和咱们,面和心不和,并且瞿爷的这批货,是压着孙家购进的,在一定程度上,会对孙家生意造成影响。如今货船出事,孙家人又上过船,所有人都会觉得,孙家是最大的嫌疑人。作案动机,和人手都有,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如果镜片是故意出现的,这一切就说不通。” 瞿跃勾唇,“听你的意思,这事跟孙家没关系?” 任尊佑点点头,“至少货船被毁不是孙家人动的手,手法太拙劣,指向性太明显,孙家没有这么蠢。这一看就是个局,有人暗中动手脚,挑拨我们和孙家的关系。只是那人也没料到,会有镜片这个小意外。” “如果是孙家所为,镜片就是孙家所放,那么就有些多此一举,那个和孙家工人有联系的嫌疑搬运工还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干脆一些,毕竟镜面很难造成那么大的火势,终究还是得人力。” 瞿跃似笑非笑道,“你也说了,镜片造成不了那么大的火势,挑拨我们和孙家的人,同样还得动手,那放镜片的意义在哪呢?” 任尊佑顿了顿,“或许,镜片是他的导火索,方便他行事吧。” 瞿跃看了眼任尊佑,“你的结论就是有人在挑拨我和孙家的关系,想让我们斗起来?目的呢?” 任尊佑又默了默,“上面都是我的猜测,还没得到证实,至于目的,也没有查到。” 瞿跃嗤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是个理想派,凭你这样的做事能力,想要赚够小东西买房的钱,怕是难。既然都是你的猜测,什么证据都没有,那么是不是也能判定,就是一块镜片造成的意外,孙家人出现在船上也是巧合呢?嗤,年轻就是好啊,什么都敢想。” 任尊佑羞愧得无地自容,他确实过于理想化了,“瞿爷,我知道我的那些猜测无凭无据,做不得数,不过我问过那个搬运工,他说他邻居来找他,是有人托邻居给他带话,说家里有事,让他有空回去一趟。但是邻居说让他带话的人是谁他也不认识。” “搬运工当时就疑惑了一瞬,并没有多想,等出事,我询问过去,才发现不对劲,他的家人知道他在哪里上工,老家离得也不远,以往有什么事都是家里儿子来传信的,从来没让人带过话。” 89任尊佑的直觉,孙家父子 瞿跃熄了烟火,不咸不淡道,“这么容易露馅的谎言,布这么大个局的人会考虑不到?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你说,是为什么呢?” 任尊佑一愣,是啊,一问就穿帮的话,背后那人明知道没什么作用,为什么还要做? “是挑衅?” 瞿跃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轻笑道,“或许吧,也或许他有不得不做的苦衷,更或许,就是你想太多呢?行了,这里交给你,好好查,有什么消息来瞿公馆汇报。” 蔡奎看了眼傻愣的任尊佑,驱车离开,亏得有个那么精怪的小姑姑,要不然这小子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任尊佑呆在原地,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被定傻的,以前他也不笨啊。 看向混乱的码头,一时间思绪有点乱。 为什么呢,真是自己想多了,本就是一场意外?还是其中藏着什么自己没能窥视到的线索? 任尊佑不信邪,他很肯定绝对不是一场意外,一切都是巧合,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脚,目的就是为了挑拨他们和孙家的关系,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至于为什么,他会找到的。 孙家,孙超武坐在漆黑厚重的办公桌后,脸色阴沉,“人找到了吗?”那晚,跟在杨大强身后的,不止任天清和黑袍男人,还有孙超武的人。 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杨大强被害,却没来得及出手,等出手时,黑袍男人已经跑了。 杨大强的东西还没得到,孙超武不可能就这么让人跑了,那人还特地带着杨大强母子的头颅,定然是有其他用意,说不定他会知道杨大强家的东西在哪。 所以才有了找人的事。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半点消息都没有,这让孙超武很愤怒。 下首站着的人,低垂着头,面容恐惧,颤着声音道,“还没有。” 孙超武眯起眸子,咬牙冷声呵斥,“全是废物,东西找不到,人也找不到,要你们有什么用?” 下头的人大气不敢喘,只能垂着头听训。 刚好房门被敲响,孙超武声音透着不耐烦,冷声问,“什么事?” 门外的人声音有些许冷漠,音调毫无起伏,“大先生,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孙超武神色一变,门外的是他父亲身边的大总管,跟随父亲几十年,比他们这些儿子还要亲近,一般人不敢得罪。 忙起身,迎了出去,换上热情周到的笑,“是明叔啊,抱歉,有几个手下不听话,我正训着呢,没想到明叔您会来,怠慢了。” 明叔垂着眸子,面无表情,道,“大先生多虑了,老爷吩咐请您尽快过去一趟,如果您忙完了,请跟老奴这就过去吧。” 自称奴,却没有半分奴才该有的卑微,反而傲气十足,气势比当主人的都盛。 孙超武瞳孔微缩,面上恭敬,“我这没什么事了,明叔前边请。” 明叔微微点头,转身就朝前走,假意客套一句都没有。 孙超武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孙家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具有西方特色的豪华庄园别墅群,几十栋分散四周。 孙家卫作为家主,他的直系子孙都住在这里,一家一栋别墅。 虽然是在同一个庄园里,但位置不近,远的甚至要坐十来分钟的车。 不过孙超武作为孙家卫还算喜欢的儿子之一,住得并不是很远,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孙家卫住的是庄园主别墅,比其他别墅都要豪华气派,带了点欧式古堡风格。 二楼书房门前,明叔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将门推开,示意孙超武进去,他就站在门外,没有动移动。 孙超武说了声谢,走进诺大的书房。 书房窗户前的摇椅上,六十多快七十的孙家卫悠然惬意的躺着,手里拿着紫砂茶壶,是不是小酌一口。 虽然满头白发,但精神头很好,浑身上下都是上位者的气息,震慑力十足。 回头看了眼孙超武,示意他坐下。 孙超武即便已经是几个孙子的爷爷了,但在孙家卫面前,仍旧谨小慎微,姿态极低,沾了点沙发边,坐在孙家卫对面,如同一个真孝子一般,带着真诚和担忧道,“父亲近来身体可好,儿子不孝,忙于庶务,许久没来给父亲请安,还请父亲见谅。” 不知道孙家卫有没有把这些表面话放在心上,摆了摆手,顺着孙超武的话询问,“最近在忙什么?” 孙超武早想好了措辞,忙道,“最近内地出现了一种质地轻薄,颜色鲜艳的瓷器,很受欢迎,我正在和瓷器商协商合作的事。还有一个古董收集者,说手上有一批年代久远的瓷器,想要出手,获得资金周转,我去看过,都是真品,而且年代久远,意义巨大,数量也很可观。价格还在商谈中,已经快要定下。有了这两批瓷器,今年我们的瓷器生意,肯定能涨不少。” 孙家自诩是历史传承久远的古老世家,对所有古文化物品和产业都很有兴趣和看重。 比如这些瓷器,还有丝绸茶叶这些,都有所涉足。 偏偏这样自诩传统,极在乎东方古韵文化和礼仪的家庭,却住在极具西方特色的建筑群里,所用之物,大多来自西方,也是一种讽刺。 孙超武自认这些瓷器生意,肯定能让老爷子高兴,说的时候,不自觉带上了骄傲。他接手瓷器生意之前,可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 孙家卫转头,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直看得孙超武心底发寒,再不敢得意。也懂了,怕是自己做了什么惹老爷子生气的事,被叫来挨训的。 老爷子有古代帝王心思,不喜欢被人揣测出用意,所以他装不懂,装畏惧,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孙家卫这一眼很短促,仅仅一个呼吸就移开了视线,又悠然惬意的看着窗外,喝着小茶,好似一个与世无争,过着田园小居生活的退休老人。 孙家卫没有说话,孙超武也不敢开口,书房里的气氛极度压抑。 孙超武手心全是汗,脑子一直在转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老爷子生气的事。 不过,最近好像除了杨大强那事,他都很规矩。 而杨大强的事,应该还不至于入老爷子的眼才是。 孙超武迷糊得不行,又开始回忆以前的,这一回忆,发现事情不少,但好像都没到要命的地步。 他怕老爷子在诈他,又担心真有什么是自己没有注意到而造成严重后果的。 一时间,孙超武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 90父子谈话 良久,久到孙超武担心自己可能会因为汗水过多而缺水晕厥的时候,孙家卫终于开口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老大你也是当爷爷的人了。” 突然煽情,孙超武头皮都麻了,不知道怎么回话,只是陪着笑脸。 孙家卫也不需要孙超武回话,话锋一转,差人让孙超武直接跪下。 “可惜啊,这么多年,只张年纪,不长脑子。” 孙超武背脊阵阵发寒,蹭的站起身,毕恭毕敬的站着,“父亲,我……” 孙家卫好似没听见孙超武说话,自顾自道,“刚刚传来消息,瞿跃的货船在货运码头被烧了,你可知道?”才发生一两个小时的事,码头还乱着,孙家卫就得到了消息,不得不说,这就是能力。 孙超武一愣,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实的摇头,“儿子不知,刚刚……” 孙家卫并不想听孙超武的理由借口,又道,“那你肯定也不知道,烧毁货船的一切线索和矛头,都指向孙家。” 孙超武大惊,“父亲,您是怀疑,是我做的吗?” 孙家卫凉悠悠的扫了他一眼,那一眼,说不尽的嫌弃,“你是我儿子,我承认你不聪明,但我却不会笨到,以为你会去做这么愚蠢的事。” 孙超武一噎,自己好歹是当爷爷的,手底下管着上千人的老大,这么说真的好吗? 但不敢反驳,刚刚的问话,确实有些犯蠢。 默了默道,“父亲的意思是?” 孙家卫移开视线,没回答,转而说起了另外的事,“听说你那赌坊最近不太平。” 孙超武有私产,孙家所有只要不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都有私产,这事孙家卫一向不过问,有私产,也是能力的证明,只要不拿公家的东西填补自家,如何做都行。 所以孙超武的赌坊,孙家卫知道不奇怪。 奇怪的是,从来不关心这些的孙家卫,会突然关心起来,让孙超武有些忐忑,“还,还好,都是小事,多谢父亲关心,儿子能处理好的。” “小事?”孙家卫讥讽冷笑,“能让巡捕房的警探长亲自过问的事,在你看来是小事?” 孙超武一愣,最近他一直忙着泄愤和找人找东西,还真没怎么关注案子的事。 在他看来,杨大强的死,会让人联想到赌坊很正常,不过他没做过,倒是理直气壮不怕查。 不过,听亲爹这意思,自己这是惹上大麻烦了? “父亲,这事……” “这事你不用跟我解释,”孙家卫很强势,强势道什么解释都不屑听,多次截断孙超武的话,让孙超武心底生出了不满,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仍旧毕恭毕敬的垂首聆听。 孙家卫也不在意他是什么心思,道,“当初我就说过,咱们孙家,所以行业都可以涉足,但烟馆,赌坊,妓楼需要慎重,最好不碰。这么些年,你那个赌坊小打小闹的,没惹出什么大事,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要闹出大事,可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讲情面。” 孙超武连忙保证,“父亲放心,儿子会处理好赌坊的事,不会让赌坊影响到孙家的。” 孙家卫不置可否,淡漠的神情,显然是并不怎么信任这个儿子的。 声音泛着冷意道,“这么多天过去,事情没平息就算了,还让人摆了一道,这就是你说的会处理好?” 孙超武一脸疑惑,根本没明白孙家卫前后话的意思。 孙家卫道不尽的失望和嫌弃,以前觉得这个儿子有些小聪明,现在看,全是自以为是的聪明。 “货船被焚的指向性很明显,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就是孙家所为,但偏偏,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孙家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那么就能看出来,这事有人在挑事,挑孙家和瞿跃的事。” 孙家卫看孙超武脸上露出点了然神色,才冷哼声继续道,“对方虽然手段粗暴简单,一眼就能看穿,但确确实实是有用的,这么明显的局,你竟一点看不出来?货船被烧,只要稍微一查,一联系,就能知道是为什么。以瞿跃的心思,几乎是一眼就能看穿本质。” “他不用知道具体事情,只需要了解始末就行,以他干脆,狠辣的性子,不会在意中间的曲折,知道货船是因为你,而遭了无妄灾就够了。那么,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就是你的错,这仇是结下了。” “接下来,你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接受瞿跃的报复。这也是那人的目的,就是要你再没有时间去找他晦气。他算计了两家的位置,也算计了瞿跃的脾性,更算计了你的无能和愚蠢。当然,那人也很自大,真以为我孙家和瞿跃是泥捏了,可以任由他在手里拿捏。”不说他孙家,就是瞿跃那里,也足够让那人喝一壶。 孙家卫呼了口气,顿了顿才继续道,“但也不得不说,你确实很蠢。你在背后算计什么,真以为没人知道吗?张纵早就让人暗中调查你了,你还沾沾自喜不知所谓。做事也优柔寡断,毫无眼界手腕,这就是这么多年,我为什么只让你管瓷器生意的原因。” 孙超武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被孙家卫的话气到了,还是因为被人摆了一道儿愤怒。 孙家卫可不打算给他留脸面,照顾他的心情,继续道,“姓杨的手里的东西,既然看上了,就干脆利落的抢过来就是,弄些华而不实的小把戏,你以为过家家呢?你三岁吗?如今闹得这么麻烦,你可真有能耐,出去了别说是我孙家卫的种,我丢不起这人。” “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善后,赌坊的事情我不管,但瞿跃那里你若是摆不平,就给我滚出孙家。” 孙家卫脸色阴沉,叱咤商场这么多年,瞿跃是唯一一个让他变色的人,瞿跃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事虽然初始原因是孙超武造成的,但孙超武入不了瞿跃的眼,瞿跃不屑对他动手,却会对整个孙家动手。 这事又确实是孙家理亏,孙家卫头疼得不行。 孙超武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闹剧,哪知那个混蛋胆子这么大。 该死,真是该死。 孙超武气愤得连孝子模样都伪装不下去了,满身阴霾,充满戾气,活了一把年纪,到头来,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瘪三摆一道,老脸都丢尽了。 顾不上维护在孙家卫面前的形象,冷冷的招呼一声就走了。 孙家卫倒是不在意孙超武的态度,看他怒气冲冲的模样,至少证明他还有点血性,没有因为年纪,就被磨掉了棱角。 只是,他到底有没有能力还要另说,如果这事能好好解决,倒是可以着重培养,反之,就只能放弃了。 91全家都要出去挣钱 翌日一早,秦家。 团子被郭碧珍和秦小妹母女俩丧心病狂的亲醒,白嫩嫩的小脸蛋上全是口水,身上的小肉肉也没逃过厄运。 小葡媞软乎乎的一小团,坐在床上,左摇右摆,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全是没有睡醒的迷糊,头上的小呆毛和它的小主人一样,没有精神,软哒哒的耷拉在肉乎乎的脑袋上,已经放弃挣扎,就这么任由欺凌。 亏得团子没有起床气,被母女俩折腾起来,也只是犯迷糊。 母女俩被团子迷糊的软萌样,迷得嗷嗷喊,上下其手的又是一顿又亲又捏。 在门外等了半个多小时的秦三杰脖子都快伸断了,忍不住大声询问,“你们到底好了没有,赶紧把小葡媞送出来,还有正事,别磨蹭。” 母女俩自动屏蔽了秦三杰的声音,一大早就叭叭,真烦人。rua够了团子,才拿出一大堆衣服裙子,给团子试。 团子白白嫩嫩,软绵绵,可可爱爱的,穿什么都好看,母女俩一试就停不下来。 小葡媞就跟人形木偶似得,任由摆弄,伸着小胳膊小腿,换上又脱下各种衣裙,就这样,瞌睡还没醒,小脸上还是迷糊,胖脑袋在小脖子上东倒西歪。 一番折腾,又是半个小时。 秦三杰地无数次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急得眼睛都凸了,几次想冲进去,都被无良的母女俩用换衣服打发了,小团子虽小,却也是个小姑娘,臭男人止步。 秦三杰憋屈的退了回来,只能扯着嗓子催,偏偏母女俩都不搭理他,任他喊破喉咙也没用。 一等再等,都快晌午了,还做不做事了。 任天洁拿着一根鸡腿,幽幽出现,看了眼气急败坏的秦三杰,狗腿谄媚的任尊宗,懒散邋遢的老瞎子,和憋屈愤恨不能动的任天溪,得意一哼,朝前走了两步,“姑奶奶,吃鸡腿了。” 迷糊的肉团子精神一震,什么瞌睡都没了,胖乎乎的小身子灵活的躲过母女俩的摧残,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就跑了出来,准确无误的找到鸡腿,抓在手里,嗷嗷啃。 可累屎她了,这届的大人太难带了,“谢谢小几孙,姑奶奶都要饿瘦啦,小肚肚都嗷嗷哭啦。” 任天洁抱起团子,在母女俩追出来前,迅速溜,“知道饿了,以后姑奶奶就记得要早点起床,早点起,就能早点吃,白天时间就这么多,要是时间都用来睡觉了,哪还有时间吃肉肉。” 团子啃着大鸡腿一愣,突然发现自己好似错失了一个亿,带着小愤恨,鸡腿啃得更欢了,“还是小几孙聪明,今天开始姑奶奶就不睡觉觉啦。”所有时间都拿来吃肉肉,她真是太聪明了。 任天洁嘴角抽了抽,倒也不用这么拼。 其他人一言难尽跟在后面,这个杜绝睡懒觉的方式也是够新颖的,就是得分对象,一般人用不了。 到前厅的这段距离,团子已经把大鸡腿啃完了,油腻腻的小脏手,在新裙子上一抹,就是一个脏爪子印。 秦三杰让人给团子准备了不少吃食,团子高兴得很,大眼睛闪闪发光,一个鸡腿完全不够团子塞牙缝的,“谢谢胖叔叔,胖叔叔最好啦。” 得了好人卡的秦三杰也很高兴,“小葡媞喜欢就好,快吃吧,多吃点,不够又让人做。吃完了,咱们就去挣钱,昨天说好了,咱们中午前到他家就行。” 对着一大桌吃食流口水的团子,突然想起来了,昨天说好要带着大侄子去挣钱钱的。 小人懊恼的拍了拍小额头,留下一片油渍印,“哎呀,小葡媞忘掉啦,要快点吃完呀。” 一把扔掉筷子,干脆利落的伸出胖爪子开干,那架势,比梁山好汉还豪迈。 众人齐抽嘴,真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没有好借口? 崭新的花裙子,一转眼工夫,又成油抹布,一头一脸全是油渍。 任天洁已经放弃给她用手帕擦了,待会吃完了去洗个澡算了。养团子真是费肉又费人,每次干净维持不到一个小时。 等团子吃饱喝足,洗干净,香香美美的出来,已经十点钟,到了那边,直接吃午饭也是合适。 秦三杰已经放弃催促了,团子高兴就好,只是出门时,看了眼老任家这一大家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老少少的,都跟在三岁团子屁股后边转,整天游手好闲,真的好吗? 想了想,蹲在团子身边,语重心长道,“小葡媞啊,昨天晚上,胖叔叔问过朋友了,你二侄子可以去大酒楼试试,看看适合做什么,那边会看着安排。二侄孙呢年龄也不大,送去学校也行,送去学手艺也可以,出来都能挣钱。你小侄孙那是必须得送去学校的,他年龄小,就该上学多学些知识,要不然以后没有本事能力,只能靠你养,就没办法挣钱买房子了。” “而且啊,这学得好,也是能挣钱的,就跟胖叔叔家里的三个哥哥一样,别看他们整天不出门,但以前读书的时候,因为学习好,经常参加竞赛,比赛,获得名次,能拿奖金,学得越好,比赛越大,得的奖金越多。” “总之呢,不管做什么,都得去学,两个侄孙都还小,年龄不够,没有地方会收他们,他们现在是挣不到钱的,整天无所事事,只能浪费时间,挣不到钱不说,还会花钱,想要买到房子,就要等更久了。” 小团子听得眼睛都睁圆了,关于钱的事,十分重视。 买房子是大事,不能有拖油瓶,还得都支棱起来,作为小长辈,绝对不含糊。 旁边被点名的三人,恨不得吞了秦三杰,出的什么鬼主意,混吃等死不好吗,上什么学?上什么班?开什么玩笑? 三人难得同仇敌忾,一把推开秦三杰,凑到团子跟前。 从小学渣,一听上学就脑袋疼的任天洁急忙开口,“小姑奶奶啊……” 团子伸出胖爪爪拍拍小侄孙的脑袋,老气横秋,“小几孙,你要好好上学呀,等学好啦,姑奶奶就带你去比赛,然后挣钱钱,挣到钱钱可以买肉肉吃,还能买房房。胖叔叔说啦,你还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要去上学,不可以不听话,要不然姑奶奶揍你哦,你要是学不好,姑奶奶也会生气哒,生气就要揍你,所以小几孙你一定要乖乖哒,努力挣钱钱呀。”小奶音软乎乎的,杀伤力却十足。 92团子是周扒皮 任天洁感觉拍在自己脑袋上的小爪子跟一把刀似得,泛着寒光,大有他敢说一个不字,狗头就得搬家。 得,出身未捷身先死,他认怂。 任天溪嫌弃的推开任天洁,没用的废物,两个小屁孩都搞不定,眯着团子,冷傲开口,“那……” “二几孙,你要上学还是要学技术呀?”团子歪着胖脑袋,特别友好的询问。软软糯糯的,再暴躁的脾气都能抚平。 任天溪装出来的傲气,瞬间就散了,还差点咬到舌头。抖动几下嘴,才稳住表情。他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什么狗屁上学,学技术,别找他,他不要。 端起态度开口,“我……” “没关系哒,姑奶奶知道二几孙不喜欢上学。”团子很好说话的摆摆小胳膊,一副我懂你,尽管放心的小模样,特别善解人意。 任天溪大喜,连连点头,差点感动哭,邪门团子也有可爱的时候嘛。 任天洁嫉妒得面目全非,凭什么,都是侄孙,他也不喜欢上学,为什么他就要上?小眼神幽怨的直直往团子身上砸,偏心眼的姑奶奶,你良心不痛吗? “那就去学技术好啦,学什么技术二几孙高兴就好,姑奶奶是不会勉强你哒,姑奶奶是个讲道理的好长辈。”团子表示良心那东西不好吃,她不要,自顾自的就把侄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虽然,都知道上学和学技术是不一样的,但也知道,它们都是没有自由受人管束的事,都是要费脑子去学的东西,所以,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任天洁高兴了,他就说姑奶奶不可能不疼他,即便不疼,他也不会是最惨的那个。 任天溪刚刚升起的那点感动碎成了渣,捡都捡不起来,木着脸,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什么狗屁团子,果然没安好心,小心肝黑不溜秋的,不是个好人。小傲娇一下就上来了,梗着脖子反驳,“不是,我……” 团子完全没看到二侄孙的黑脸,挺起小肚肚,十分大气的摆爪子,“二几孙不用谢啦,都是姑奶奶应该做哒,以前都是姑奶奶不好,没能早点来找你,让你歪掉啦,不过没关系,有姑奶奶在,会把你拉回来哒,你要乖乖哦,乖乖听话就能吃肉肉啦。” 再早也不过早三年的肉团子觉得任天溪的今天,她责任重大,都是因为她太小了,才没能早点下山,然后侄孙就坏掉了,为此,小长辈的责任感爆棚,势必要把侄孙给掰直了。 任天溪一脸麻木,他正得很,他不需要,谢谢。 好嘛,他又不能动了,任天溪想哭。刚刚应该趁机溜的,跟团子在这里废什么话,大意了。 好在还能说话,也是万幸。 不知不觉间,任天溪降低了自己的需求标准也不知道,只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事还是很靠谱的,不教不成才,子孙不听话,多定定就好了,这不,效果显著,而且还很容易满足,小情绪也能控制得好好的。 任天溪即便憋屈得不行,也接受良好的开始讲条件,“我去学技术,是不是就能吃肉?”他现在也就这么一个需求了,天知道有多卑微。 没有人知道饿了两天两夜的任天溪有多丧心病狂,牵头牛来,他能生吞活剥了,把骨头都嚼下去。 没良心的肉团子,真真是心狠,这么久,一口水都没给他喝过,昨天晚上被那个所谓的亲爹,搓掉一层皮后,疼了一晚上,难得上回桌偏偏一口没吃上。 早上起来跟着团子混了一碗白粥,这是他两天两夜来,吃的唯一的一点东西,幸福得直冒泡。 当时也是傻了,没想着多要点,还没回过神,又定住了。 造孽啊。 团子对听话的小晚辈还是很疼爱的,“可以哒,听姑奶奶的话,就有肉肉吃哒,有姑奶奶在,姑奶奶会照顾好你哒,二几孙别怕。”这事团子可以拍着胸口保证。 任天溪憋屈的哼了一声,有你在才最可怕。没再说话,算是被迫同意了,然后他愤恨的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天老爷,直接劈死他吧,活着也没意思了,太欺负人了,他还不敢反抗。 任尊宗在任天溪任天洁面前,那就是老狐狸,见识了两个失败案例后,他肯定不能再有样学样,眼珠子一转,准备走苦情路线。 未语先嗷,哭得凄凄惨惨戚戚,不要脸皮的坐在地上,抱着团子的小短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姑啊,侄子苦啊,这么多年,没吃过一口好饭,没睡过一个好觉,身体也不好,一步三喘,大声点说话都累得直不起腰,这都是没过好日子,把身体熬坏了啊。” “以前孤苦无依一个人,我也不求什么,活一天算一天,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姑姑,我就想好好陪在小姑姑身边,我这身体也熬不了两天了,能陪一天是一天吧,我也没多少追求了。小姑姑啊,侄子不孝啊,能尽孝的日子不多了,您老人家可怜可怜侄子,别赶侄子走啊。” 真是好大一出戏,看得众人眼睛疼,牙疼,手也疼,这什么祸害,能不能上手揍? 老人家肉团子,被抱住肉嘟嘟的小短腿,小身子不稳,一晃一晃的,还是秦三杰看不过眼,把小人揽住才没摔个屁股蹲。 小团子眨了眨大眼睛,胖脑袋歪在一边,看着糊满了眼泪鼻涕的花裙子,小嘴撅了撅,有点委屈,有点嫌弃,还有点生气。 自己的花裙子,自己可以弄脏,但是不能被别人弄脏。 但这个人是二侄子,作为小长辈,她得忍,忍了又忍,才道,“二几子,裙裙脏掉啦。” “啊?”任尊宗入戏有点深,一时没回神,捞起团子的小裙子就擤了一把鼻涕,还抹了抹眼泪,“小姑姑你说啥?二侄子吃得不多的,每天给碗白开水就好,也不用花钱,我只是想陪在小姑姑身边,其他都不重要,真的。” 众人嘴角狂抽,看着团子鼓起的腮帮子,默默的后退了两步。 团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一巴掌拍过去,任尊宗在半空三百六十度旋转,之后…… “吧嗒……”呈大字摔在一坨屎上,啧,这是郭碧珍养的一只猫,早上刚拉的新鲜屎。 众人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太恶心了。 93张家 团子小嘴一张,嗷的一嗓子,就哭了出来,“二几子坏,弄脏了姑姑的小裙子,哇,小葡媞不干净啦,小葡媞生气啦……” 众人想笑,但是得忍住,生气的团子不敢惹。 任尊宗气得想站起来,指着团子的鼻子破口大骂,该哭的到底是谁? 呕……他虽然翻泔水桶,但是不吃屎啊。 热热闹闹一上午,等团子换上新的干净的小裙子,带着大侄子出门时,已经十一点多,很好,这回是真的直接去吃午饭。 秦三杰考虑要不要吃过午饭再去,想到团子比个熊孩子还能造的杀伤力,打消了念头,他怕今天一天都出不了门。 老瞎子出门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被压榨的三人,心情无比舒爽,终于,他不再是唯一被剥削的人了。 所以说,自己惨不惨不要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比自己更惨的或者一样惨的人才行。 扬起头颅,挺起胸膛,迈着八字步,跟在团子身后,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任天溪,任天洁和任尊宗一脸悲愤加憋屈,世道艰难啊。 张家在锦官城经营布匹成衣生意,有五家分店,收益都不错,小有家底,在锦官城,也算得上是小富。 和秦三杰相识在十年前,那时候两家财富相差无几,之后的十年,张家没有太多长进,秦三杰却一飞冲天,爬上锦官城富人榜。 不过秦三杰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张家和秦三杰交好的当家人张有用也不是个善妒的,这些年两人关系一直没变,兄友弟恭的,倒是让不少人称颂。连带的,两家的孩子也相处得不错,不过因为各自喜好不同,倒也没经常聚会。 秦三杰和张有用相识,是在一次货物运输中。 当年秦三杰和张有用租用同一个车队帮忙运货,路上遇到截货的,虽然有惊无险,但两人也有了生死之交的情谊,脾性又相投,这份情谊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和秦三杰白手起家不同,张有用是继承父业,开布庄,贩卖成衣,开源做得不怎么样,守成倒是不错。 张家的生意,到了他手里后,没有败落,还进不了不少,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张有用这人五十出头,长得精瘦,为人十分精明,善于算计,不过都是在生意上,平时为人还是不错的,善结交,对待朋友真诚,也是个大方的,要不然也不会和秦三杰成为朋友。 到家里,就更是个妻管严的好丈夫了。会对妻子服软的男人,再怎么都坏不到哪去。 妻子陈润兰,差不多的年纪,长得圆润,脾气火爆,在家是说一不二的主,把张有用拿捏得死死的。 当姑娘的时候,父母早逝,没有兄弟姐妹,家里亲戚觊觎她父母留下的一个小布店。 她为了活命,也为了一口气,不得不反抗,久而久之,就养出了强势火爆的性子。但为人不错,爽朗大气。 夫妻俩生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继承父业,经营布匹成衣生意。 两人的经商天赋比张有用强,这两年生意有很大起色,准备再开分店,张有用也准备分家,将产业分给两兄弟,各自管理,赚了赔了都是自己的事,免得以后闹矛盾。 这么开明的想法,不但他们当父母的轻松,两个儿子也和睦。 闺女是近四十岁时生的,那真是心肝肉的疼爱。对经商不感兴趣,也没天赋,老两口给准备了不少其他东西当嫁妆,哥哥嫂子都没意见,对这个妹妹也疼爱得紧。 张雅枝,十五岁的年纪,在父母的疼宠下,算不上名媛千金,却也是小家碧玉,性子温和,爱好刺绣。 除了上学,平时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家里做刺绣,绣艺很是不错。 张家的事,就出在这个姑娘身上。 前段时间,张有用为闺女拍下了一件十分罕见精美的金缕绣衣,目的是哄闺女开心,可以学学上面的精湛绣艺。 哪想,买回去没几天,闺女就穿着那件衣服,再也不脱下来,并且每天都神神叨叨的不间断刺绣,谁的话也不听,谁也不搭理,也不再去上学,就在绣架前,没日没夜的绣。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闺女是太过喜欢,才会痴迷了些。 可两天过后,还不见她停歇,甚至中途不睡觉不吃饭,不上厕所。 夫妻俩知道不对劲了,想要强制脱下那件衣服,叫醒闺女,但却做不到,他们连靠近都做不到。一旦行为过激,张雅枝就会癫狂,做些伤害自己的事,老两口再不敢轻举妄动。 情况越来越严重,办法想了一箩筐都没用,不得不开始搞迷信。 前前后后找了不下十个道士,和尚,甚至连乡下的那些神婆都请了几个,都没有用,这不,秉着试一试的心态,接受了秦三杰的好意。 张家小富,住的地方算不上豪,却也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几代人的底蕴堆积,十分可观。 这一片都是高档别墅区,住的都是张家这样的小富人家。 独栋的小别墅,前后院都很宽敞,用围墙围起来,私密性也很好。 秦三杰带着小葡媞和老瞎子到的时候,正是正午,太阳在头顶正中间晃悠,阳光耀眼夺目,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这次老瞎子不用小葡媞用小拳头威胁,自己就主动干活。 站在张家家门口,四处打量。 明艳的天气,张家头顶却黑云压顶,阴气森森。老瞎子啧啧吸了口凉气,“真的不干净呀。” 老瞎子摸着大金牙,摇头晃脑,道袍得体干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也不脏,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秦三杰刚想开口问什么,听了动静的张家人就出来了。 “秦老弟,你们来了,这位就是任大师吧,久仰久仰,都快屋里请。” 张有用是生意人,待人接物方面差不了。 陈润兰虽然脾气暴,但同样的,在人情世故上,不是个蠢的。 夫妻俩即便被闺女的事弄得焦头烂额,该有的礼仪态度很到位。 老瞎子兴致缺缺的看了两人一眼,没想着客套。 两人也不在意。 秦三杰讪笑两声,刚刚十二点到,就跟专门来蹭吃蹭喝打秋风似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对不住了张老哥,有点事耽搁了,让你们好等,实在抱歉。” 94到张家 “诶,这是哪的话,秦老弟和任大师是为老哥办事,老哥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好耽搁你们的事,我这事他也急不来。这会时间刚刚好,你们也累了一路,先到屋里歇会,午饭好了,吃过午饭,咱们再说其他。” 秦三杰还想客套两句,偏团子一听吃饭,口水就控制不住,大眼睛闪闪发光,“好呀好呀,吃肉肉,小葡媞要吃肉肉。” 这几天被投喂得很好的老瞎子表示,面对肉,他已经淡定了,不会像肉团子这么丢人现眼,吃再多都填不饱她那张小肚皮,也不知道是怎么装下的。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奇奇怪怪的就算了,还整天就知道吃。 秦三杰也哭笑不得,团子这小肚子,怕真是个无底洞。 团子要吃饭,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歉意的冲张有用老两口笑笑。 以张有用和陈润兰对闺女的疼爱程度,就知道是个喜欢小姑娘的。 瞧见团子软乎乎白嫩嫩的模样,就忍不住心喜,完全不在意团子的嘴馋。 陈润兰蹲下身,捏了捏团子白嫩的小脸蛋,软软弹弹的,手感极好,“哟,这是哪家的小宝贝啊,怪奶奶刚刚都没瞧见。”是真没瞧见,谁也不会预料干这样的活会带着个孩子。 毕竟这东西不管是不是真的存在,始终是个忌讳,一般不让孩子靠近。自家的倒也算了,别人家的孩子,是万不会被允许来的。 秦三杰还想帮小葡媞介绍,小人自己就挺起小肚肚开口了,自我介绍这事,她熟,“我姓任,我叫小葡媞,奶奶可以叫我小葡媞,我是大几子的姑姑,是家里最大哒。” 称呼上,团子也是没什么讲究,虽然张家老两口和秦三杰称兄道弟,她喊秦三杰叔,称呼陈润兰奶,辈分上差了点,年岁上秦三杰四十来岁,张家老两口五十来岁,倒是合适。 陈润兰一听姓任,就知道是老瞎子家的人了。 团子软绵绵一本正经介绍自己的样子也实在喜人,小嘴叭叭的思路倒是清晰,胆子也大,一点不认生。 陈润兰想到了自家闺女小时候,同样软糯可爱,可如今…… 收起心绪,牵过团子的小手,“小葡媞呀,真可爱,是不是饿了?走,奶奶带你去吃肉肉去。” “谢谢奶奶,”团子半点没迟疑,跟着人就走了。 老瞎子嗤了一声,“这么蠢,以后可别单独出门,免得被人一碗肉就骗走了。” 张有为不知道姑侄两人的相处模式,就觉老瞎子背后嘀咕个小姑娘,还带点幼稚的小嘲讽,与仙风道骨的模样有点不协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话。 秦三杰却笑呵呵的扎老瞎子的心,“任大先生声音小了点,小葡媞可能听不见,要不我帮任大先生传个话?” 老瞎子背脊一僵,恶狠狠的瞪了眼秦三杰,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进了院子。 路过秦三杰的时候,还幼稚的撞了他一下。 张有用有些担心,低声问秦三杰,“秦老弟,不会得罪了大师吧?” 秦三杰笑着拍拍张有用的肩,“老哥放心,翻不出浪来。”意思是,得罪就得罪了,有团子镇压,他就是个纸老虎。 张有用听得一知半解,秦三杰却不再多说,他也不好多问,两人相携进院子。 客厅,团子已经被安排上了桌,对着一大桌子肉肉流口水。 张家两个儿子,儿媳,和孙辈的人都在。 昨天晚上秦三杰跟张有用通了话之后,张有用特地通知的儿子们。 张家儿子对妹妹的事也十分上心,这段时间跟着出了不少力,两个嫂子也没少担心。 孙子辈还小,却也心疼姑姑。 听说秦三杰帮忙请了个大师,他们和秦三杰相熟,了解秦三杰的为人,所以哪怕之前请了不少骗子回来,也仍旧带上了十二分的敬意和感激全都回来了。 秦三杰说的上午到,没有具体时间,出于礼貌,一家子大早上就等着了,这一等就等到了大中午。 即便再敬重秦三杰,心里都多少有些怒气。 不过因着秦三杰的关系,和对张雅枝的担忧,见到人后,都把情绪收了起来,换上笑脸。 哪怕看到所谓的任大师,干活还带个孩子来,也没多表现什么。 只是,他们也没心思逗弄孩子,只是远远的看着。 看到老瞎子气呼呼的进来,刚想迎上去,却见老瞎子冷着脸,对他们怒目而视,也不搭理,自顾自坐上了桌。 一时间张家人脸色五彩缤纷,氛围有些尴尬。陈润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这位大师还好好的,也不知道转身的工夫,怎么就将人得罪了。 随后张有用和秦三杰进来,张家人才重新扬起笑脸。 “秦叔叔,让您费心了。”张家两个儿子纷纷上前感激。 秦三杰摆摆手,“没事,我就是动动嘴皮子,办事还得靠任大先生。” 老瞎子听见秦三杰的话,就瞪了一眼,确实就只会动嘴皮子,忒讨厌了,还想告他的状,不要脸。 老瞎子这一眼针对性明显,除了满眼都是肉的团子,都看到了。 张家人心下也稍安,至少不是他们将人得罪了。 张有用额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总感觉老弟给介绍的这位大师,有点……不成熟。 行吧,说白了就是幼稚。 这人真有能力吗? 秦三杰也不在意,仍旧笑呵呵的回视老瞎子,挑衅的意思,十分明显。 张有用是真怕把人得罪了,看老弟还在煽风点火,忙转移话题,“有什么话稍后再说,稍后再说,咱们先吃饭,别把孩子饿着。” “对对对,”张家儿子没看出什么,就是觉得气氛不对劲,没再多说,招呼秦三杰落座。 秦三杰客套两句,坐到了团子身边。 张家人也纷纷落座,招呼秦三杰小团子和老瞎子别客气。 老瞎子才不客气,就是小屁孩没动手,他不敢先动。 秦三杰无所谓,他也不饿,就在旁边候着团子。 团子没说开吃,他也不急。 招呼了半天的张家人面面相觑,怎么都不动手啊。 张有用忙问,“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啊,哎哟,怪我怪我,我该早问问老弟大师和小家伙的口味,是不是有什么忌讳的。不过没事,厨师和材料都是现成的,大师喜欢吃什么,或者有什么忌口的尽管说,我马上让人去做,一会就能好。” 95先干活,再吃饭 老瞎子幽幽的看了眼张有用,没吭声。 张有用……他在那眼神里看到了憋屈,就不是很明白。 团子倒是一本正经的挥爪子,“不用啦,只要是肉肉,小葡媞都喜欢吃,小葡媞是好孩子,好孩子不挑食哒。” 老瞎子翻个白眼,你确实不挑食,猪食都吃得下,瞧你那一身肉就能看出来。 当然,老瞎子也不是个挑食的,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过久了,谁会挑食,他可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啊。 张有用被团子的话逗得直乐呵,“小葡媞可真懂事,对,好孩子是不挑食的,乖,快吃吧,喜欢什么吃什么,别客气,不够爷爷让厨子再做就是,保证让小葡媞吃得饱饱的。” 团子吞了吞口水,乖乖巧巧的点头,“好,谢谢爷爷。” 应得干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馋,却就是不动手,大家就不懂了,这是不好意思? 陈润兰愣了愣,试探问,“要不,奶奶喂小葡媞吃好不好?” 小葡媞义正言辞的拒绝,“不用啦,小葡媞都是大孩子啦,小葡媞可以自己吃。” “哦,小葡媞真棒,那快吃吧。别客气,喜欢什么自己夹,够不着的跟奶奶说。” 团子应了一声,还是不动。 众人…… 张家的孩子都快饿哭了,到底要闹哪样?可他们人小,爹妈早就叮嘱过了,要懂事,不能闹腾,所以,他们只能眼泪汪汪的抿着嘴等。 秦三杰也是不太懂,揉了揉团子的小脑袋,“小葡媞怎么不吃?” 团子眨了眨眼,扭头看老瞎子。 老瞎子也正对烧鸡流口水,因为对团子的一切都十分敏感,团子一看他,他就汗毛直立,瞬间察觉。 扭头去看团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看什么?咋,要我喂啊?自己吃啊,又不是不会。”这么大一坨肉,不都是自己吃出来的吗。现在到别人家了,倒是矜持起来了。 老瞎子满脸的嫌弃,小屁孩就是麻烦,不过倒是口嫌体正,嘴里说着不要不要,黑爪子本能的就伸了出去,准备给团子捞个大鸡腿,小东西就喜欢吃这个。 唉,他也喜欢啊,可怜他老人家,得让着小屁孩。 哪想,好心得了团子一个大巴掌,拍得老瞎子一蹦三丈高,委屈又愤怒的瞪着团子,“怎么又打我?” 这话信息点就有点多了,挨打不是一次两次了,打了还不敢还手,只能委屈控诉,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对着个孩子这样,就……有点幻灭。 张家人一脸便秘色,总觉得姑侄俩的组合,他们看不懂。 秦三杰想捂脸,他在外面都是把老瞎子往高深莫测上塑造的,可这人见光死,不开口,就懒散不搭理人还好,可以说成是高冷。一开口就露馅,市井味浓得能炒菜,他再好的口才也拯救不了啊。 事故的姑侄俩一点没发现其他人怪异的眼神,团子挺起小肚肚,义正言辞的教育老瞎子,“大几子,不可以没有礼貌,咱们无功不受禄,什么都没有做,怎么能随便吃人家的饭饭,这是不对哒。” 老瞎子气死,到底是谁磨磨蹭蹭到大中午了才出门? 你不吃人家的饭,你上人家的桌干啥? 心中万分气愤,但他不敢说,只能憋屈的瞪团子,“谁随便吃了,我待会不得干活啊。”是啊,干活的是他,吃肉的是小鬼,这日子可真惨。 团子仰起小脖子,仍旧拒绝,“不可以哒,要先干活才能吃饭饭哒。” 老瞎子怒,“都大中午了,你让我干活,早干什么去了,不行,我就要吃,不吃饱没力气。” 团子气鼓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胖爪爪叉在小肚肚上,气势十足,“大几子,你又不听话啦,是不是想挨揍?刚刚你都看到啦,那么大的脏脏,就要在正午才可以抓,等你吃了饭饭,你就打不赢脏脏啦。你是不是没有认真看,所以不知道?大几子,姑姑生气啦。” 老瞎子头皮一麻,他刚刚确实没有认真看,看团子握紧的小拳头,嗷的一嗓子跳开,“生什么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小小年纪多吃肉就行了,生气不长个,我就是跟你开玩笑,去,马上就去。” 老瞎子念念叨叨就跑了,刚刚还跟没骨头的软脚虾似得,转眼就开始上蹿下跳,比谁都精力十足。 张家人看得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秦三杰淡定得很,给团子捞了个大鸡腿,“行了,快坐下来吃,肉肉都要冷了。” 团子小嘴一咧,胖爪爪捧过大鸡腿就开啃,哪有一点刚刚奶凶的气势,“哇,肉肉好好吃,谢谢胖叔叔,谢谢爷爷奶奶。” 秦三杰笑着帮团子夹菜,护着团子吃得东倒西歪的胖身子。 张家人看着跟羊癫疯犯了的老瞎子,一脸担忧。 “那个,老弟,任大师那里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张有用其实想问,这人真没毛病吗?看起来就不正常啊。 对上团子黝黑纯净的大眼睛,问不出口。 秦三杰笑着安抚,“放心,你家的事有任大先生在,肯定没问题的,吃饭,吃饭,任大先生可能要忙一会,我们不用等。” 张家人坐立不安,时不时看一眼抽风似的老瞎子,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团子却吃嗨了,出门前换的新裙子,又沾满了油污,胖脸蛋上,小呆毛上,全都是,小东西真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吃饭。 全程给团子夹菜,守在团子身边的秦三杰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一眨眼的工夫,就是一团油渍,防不胜防。 接过张家佣人递过来的温热帕子,给团子擦脸蛋小手,“吃饱了吗?” 团子龇着小米牙,拍拍圆鼓鼓的小肚子,特别满足,“吃饱饱啦。” 秦三杰看她鼓起跟大西瓜似得的小肚子,胆战心惊的,真怕碰一下就给戳爆了。 张家人看团子吃饱了,就让人赶紧收了,这顿饭他们都没心情吃,全程陪客。 再看老瞎子从开始的仙风道骨,到现在的蓬头垢面,真是一言难尽。 张家大儿子,张雅浩在小葡媞跟前蹲下,轻声问,“是小葡媞对吧,我是张叔叔,小葡媞能跟叔叔说说,你大侄子什么时候能好吗?” 张家人也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秦三杰,还是那个任大师,都听这个小孩的指挥。 不怪他病急乱投医,问孩子这样的问题,实在是也没其他人可问了。 秦三杰那样,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不问心里又不安,老瞎子的模样过于诡异了,他们怕啊。 96老瞎子斗鬼 团子摆摆胖爪爪,“很快哒,脏脏就要屎掉啦,叔叔别着急。” 团子回答得倒是一本正经,关键是她蹦跶出来的各种词都像是开玩笑,没什么可信度,张敏浩有点后悔问了,他不知道能不能信啊,。 抬头看了眼秦三杰,秦三杰只给了他一个神秘莫测的笑,他看不出那笑到底表达了什么,就有些郁闷。 张雅浩叹口气,算了,不问了,问多了自己糟心。 张家其他人看张雅浩吃了瘪,避免步后尘,没有跟着问,只是好奇的全都伸长脖子去看老瞎子上蹿下跳,跟耍猴似得。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张家孙子,这会看得哈哈大笑,老瞎子的模样实在是太滑稽了。 就是大人都忍不住想笑。 奈何他们得表现出礼貌,不能笑,忍得有些辛苦。 秦三杰看了眼团子,小人的小表情异常严肃,看样子老瞎子不是在耍宝,应该是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斗得正激烈。 当然有看不见的东西,打得热火朝天,老瞎子都快气死了。 他被团子的一个肉拳头吓得奔上二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觉得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宅院。 院子荒凉沉寂,阴森得可怕,时不时刮来一阵阴风,刺得骨头生疼。 张嘴就要喊救命,一坨黑气直冲冲的朝他砸过来,吓得赶紧闭上嘴。 后来,就是他和这坨黑气斗智斗勇的时刻了。 其他人看不见黑气,只能看到老瞎子上蹿下跳,跟有啥大病似得。 老瞎子苦啊,没人理解他的苦。 一坨啥也不是的黑气,差点要了他的命,好几次化险为夷,老瞎子觉得肯定是他好事做得够多,才会受天保佑。 殊不知大金牙的光都暗了一度,就是因为他的不作为,只知道躲。 整整两个小时,就在老瞎子觉得自己可能会累死在这里的时候,他发现那坨黑气淡了不少,并且也好似累惨了的样子。 大胆猜测,它是不是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还会在打斗中有所消耗。 有了猜测就实验,跟黑气对抗的时候,老瞎子本能的挥了几个他觉得可以克制黑气的咒术。 咒术是突然蹦跶出现在脑子里的,默念的时候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流逝,他也来不及探查。 只是当咒术出口的时候,黑气狠狠的晃悠几下,淡了好几度。 老瞎子大喜,念得更卖力了。 眼看黑气就要散退,成功就在眼前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吼叫,似男似女,异常刺耳。 看热闹看得起劲的张家人脸色突变,妇人们紧紧搂着吓得嚎啕大哭的孩子,男人们想也不想就往楼上跑。 刚跑出两步,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掀飞。 眼看他们砸过来,秦三杰眼疾手快抱着团子躲开。 团子好似根本没发现危险,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楼上。 秦三杰抱她改变了视线方向,赶紧把小脖子扭回去,继续看,看得极其认真,也不知道看出了点什么没有。 张家人被什么力量托了一下,摔得并不惨。 却因为楼上的画面,惊得忘了起身,就这么目瞪口呆的坐着,半晌没回神。 楼上,张雅枝身披红色金缕绣衣,双脚离地,悬空而飞。 双唇殷红,脸色却惨白如鬼,双瞳漆黑,不见眼白,阴森可怖。 十指尖锐,泛着黑光,张嘴露出獠牙,尖叫着扑向老瞎子。 老瞎子刚刚还在为驱散了黑气沾沾自喜,转头就看到一个女鬼向自己扑来,吓得嗷嗷大喊,撒丫子狂奔。 张家别墅一楼是空旷的客厅,二楼是环形走廊。 老瞎子绕着走廊跑,破成布条的道士服迎风展昭,怎么看怎么滑稽。 不过这会没人有心思欣赏,全都揪着心,看老瞎子惊险逃窜。 张雅枝的指尖好几次戳到了老瞎子的背心,都被一股无形的金光挡了回去,没有金光,老瞎子怕是很难这么活蹦乱跳。 金光对张雅枝有很大的伤害性,每一次抵挡,都能让她痛得凄厉喊叫,喊叫声令人头皮发麻,只是一声比一声弱。 张家老两口看得眼泪汪汪的,那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闺女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有心想要做点什么,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老瞎子快要跑断气,一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喘着气半天爬不起来。 张雅枝趁机上前,狰狞又凶狠。 老瞎子猛的扭头,发现自己避无可避,突然就开始摆烂了。 算了算了,死就死吧,实在跑不动了。 一翻身,直接仰躺,一副予取予求的样。 张雅枝嗷嗷两声,飞扑上去,满眼凶光。 却在老瞎子一拳头的位置,不得寸进。 凶狠的样子一僵,别说,还有点凶萌凶萌的可爱。 老瞎子久等不来疼痛,睁开眼,就看到张雅枝那张鬼脸,差点吓尿了。 不过,看着看着,就习惯了,伸出黑爪子,戳了戳张雅枝泛黑光的指尖。 一道意识,传到老瞎子大脑,使得老瞎子恍惚了一下。 再看时,对张雅枝……身上的衣服,露出一抹同情。 只是吧,他发现,这件衣服和杨家的小鬼不同,他好像收拾不了。 周围景象缓缓扭曲,古色古香的宅院消失不见,变成了张家别墅二楼。 老瞎子眨眨眼,扭头就看到了在秦三杰怀里,伸着小脖子看的肉团子,瞬间大喜,扯着嗓子喊,“小祖宗诶,快救救你大侄子吧,你大侄子快被压死了。我老天拔地的,一把年纪了,经不住折腾啊。” 这一喊,把张家人也喊醒了,纷纷看向还是鬼样子的张雅枝。 陈润兰捂住胸口,心疼的呼唤,“雅枝啊,娘的儿,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小宝,我是爹啊,能听到爹爹说话吗?” 张家儿子也纷纷喊妹妹,偏张雅枝毫无反应。 小葡媞挣扎着从秦三杰怀里下去,迈着小短腿,哒哒哒上楼。 三头身的胖娃娃,站着和悬浮趴在老瞎子上空的张雅枝一样高。 歪着胖脑袋打量张雅枝,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似得,满眼好奇。 其他人原本还挺害怕张雅枝这模样的,偏她旁边站个胖团子,整个氛围都变得喜萌了。 老瞎子眼巴巴的瞅着他家小祖宗,小祖宗来半晌了,毫不作为。 “小姑姑啊,你在瞅啥,再瞅下去,你可可爱爱的大侄子就真没了。” 97不揍不成才的老瞎子 团子的胖脑袋一垂,就对上了老瞎子讨好的笑。 二话不说,扬起小巴掌就给了老瞎子一下,拍在老瞎子脑门上,直接印出一个爪子印,鲜红透亮。 老瞎子疼得嗷嗷喊,眼泪鼻涕哗哗的流,偏他动不了,只能委屈愤怒的控诉,“干什么打我,我拼死拼活,饿着肚子抓鬼,现在都要死了,你不说救我,还打我,我还是不是你大侄子了,你是不是有了其他小妖精,就不稀罕大侄子了,你怎么能这么渣。” 好好的抓鬼场面,被老瞎子的话生生扭曲成了白莲花争宠剧场,剧情转太快,差点扭断一群人的腰。 秦三杰一脸麻木,他这惊世的经商财富之才,都拯救不了老瞎子自甘堕落,自我毁灭的形象爆炸。 世外高人什么的,这辈子别想了。 胖团子又是一巴掌,拍得毫不手软,气鼓鼓的训斥她大侄子,“大几子不听话,抓个脏脏用这么久,还要姑姑救,你太没用啦,太丢姑姑哒脸脸啦。你这么没用,还怎么挣钱钱,怎么买房房,怎么吃肉肉。大几子,你是不是没有听姑姑的话,好好画符符,你是不是偷懒啦,所以才打不赢脏脏?姑姑生气啦。” 团子越说越生气,扬起小胖爪,再准备来一巴掌。 老瞎子被额头上对称的巴掌印疼得怀疑人生,眼看又来一巴掌,都顾不得委屈,潜力瞬间激发,嗷的一嗓子,翻身而起,竟是出人意料的结了个十分复杂的咒印。 众人只见金光一闪,没入张雅枝体内。 张雅枝惨叫一声,倒飞出去,身上的金缕绣衣自动脱落,掉在地上,没了最初的光泽。 张雅枝倒在另一边,身上诡异的现象消失不见,变回了以前那个乖巧懂事的模样,只是昏睡不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 张家老两口似有所感,慌乱的跑上楼,将张雅枝搂怀里大喊,却没半点反应。 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真正的能人,是这个孩子。 着急询问,“小天师,我闺女她没事吧?” 小葡媞老成的摆摆胖爪爪,“没事哒,买个符符戴两天就好啦,不买符符睡五天也能好哒。” “买买,我们买符,还请小天师赐符。”张家老两口没有丝毫迟疑。 故作老成的团子立马就咧嘴笑成了小傻子,招着小胖爪,呼唤大侄子,“大几子,快来快来卖符符啦,快给小姐姐拿符符。” 老瞎子还在为两巴掌生气,不想搭理团子,更不想卖他呕心沥血画出来的符,这是他为了完成昨天的任务画的,卖出去又得再画,他不。 假装没听见,坐到一旁捂着额头生闷气。 黑心肝肉团子,下手忒狠了。 团子喊了半天不见人,腮帮子一下子就鼓了起来,胖爪爪叉在圆肚肚上,怒瞪老瞎子,“大几子,你是不是又不听姑姑哒话啦,姑姑生气啦。” 老瞎子背脊一寒,不甘不愿的起身,磨磨蹭蹭的摸符,嘴里骂骂咧咧的嘀咕,“气气气,人不大,气不小,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暴躁,我不就是没听见,动作慢了一点,有什么好急的,符符符,就知道符,也不看看你大侄子还有没有命在。可怜我一把年纪了,还得没日没夜,不吃不喝的干活,九死一生没说关心一句,来不来就动手,还说什么姑姑,哪有这么狠心的姑姑,还不如我孤家寡人一个,至少不用受这伤心委屈。” 老瞎子碎碎念,脑门上的两个巴掌印特别显眼,在身上的破布条衬托下,还是有几分可怜的,张家人莫名生出几分同情。 偏他又怂得贱兮兮的往前递鬼画符,不知道怎么的,那点子同情瞬间就没了,还有点滑稽想笑。 团子小长辈的谱摆得足足的,一点不笑场,拿到符就变脸,笑得牙不见眼的交给张有用,“十块钱,谢谢惠顾,欢迎再次光临。” 张有用感激的话更在喉咙,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口,团子这市井买卖的嘴脸,让他对这符也升起了质疑。 感觉像个烫手山芋,不知道该不该收。 默了默才扯了个僵硬的笑,问,“小天师,十块钱,是不是便宜了些?” “不会哒,十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十块钱,只要十块钱,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团子挺着小肚肚,小嘴叭叭的说自己听到的销售语术,骄傲得很。 张有用更沉默了,陈润兰一把抢了过来,磨磨唧唧的,小天师都说了能用,屁话那么多。 “谢谢小天师,老大,快给小天师拿一千符咒钱,驱除脏东西的钱另外算。” 张雅浩连忙应下,团子却不依,“不要不要,就要十块钱,任家出品,诚信经营,不坐地起价,不胡乱喊价,只要十块。”啧,经营理念,原则性还挺强。 老瞎子要气死,蠢团子,人家给收着就是,十块十块,就知道十块,是不是没读书不识数,忍不住开口怼,“小祖宗,你是不是觉得十块比一千块多啊?” 团子哼了一声,“大几子你是不是傻,姑姑当然知道一千块钱比十块钱多啊,姑姑又不是你,不识数。” 老瞎子气乐了,他不识数,要不是看团子的拳头又握了起来,他想喷她一脸,到底谁不识数。 哼了一声,扭过头,不想再看到这么糟心的玩意。 张家人还是挺尴尬的,这姑侄俩吧,总能让人觉得幻灭。 就是这钱,到底给多少合适? 秦三杰上前道,“听小葡媞的,任家小葡媞做主。” 老瞎子又被扎了一刀,气得七窍生烟,连带的对秦三杰也给气上了。 团子高兴了,连连点头,“对哒,小葡媞是姑姑吖,小葡媞是最大哒,都要听小葡媞哒。” 秦三杰都这么说了,张家人不再纠结,符咒就给十块钱,还真是诚信价。 “那个,小天师,驱除脏东西的费用,该怎么算啊?”有了符咒的事,他们也不敢随便自己做主了,小人一看主意就特别正。。 团子胖爪爪一指,“那个就好啦。” 张家人看了眼地上的金缕绣衣,本能的害怕厌恶。 张有用道,“不瞒小天师,这本是我前段时间在拍卖场拍下来,给小女解闷的,哪想会引出这么多事,这东西不吉利,我们也不敢留,小天师不嫌弃,送与小天师就好,该给的报酬,咱们另算。” 98线索 “就要这个就好啦,”别看团子小小一只,主意特别正,歪理正理一套一套的,小嘴叭叭,认定的事,谁的话也不好使,固执得很。 也不等张有用回应,扭头招呼老瞎子,“大几子,快点把衣衣捡起来,回家家啦。” 老瞎子很想硬气的说句我不,凭什么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奈何他硬气不起来。 老大一个男人,嘴噘得能挂两斤肉,不甘不愿的捡起金缕绣衣,囫囵揉成一坨,嫌弃的拎在手里,这玩意他也怕。 完事了,收钱了,团子高兴的举起胖爪爪,“胖叔叔抱,回家家啦。” “好勒,”秦三杰欢喜的将团子抱起来,对张家人道,“放心,小葡媞说没事就没事了,让雅枝好好休息两天,这事就过去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说,小葡媞家卖保平安和镇宅院的符咒,都十块钱一张,效果绝对好。你们或是其他什么人需要,都可以介绍过来。” 团子连连点头,这个可以有。 老瞎子却觉得生无可恋,全世界都在压榨他,没法活了。 张家人有些愣,总感觉一老一少看起来像神棍骗子,偏偏人家前前后后就收了十块钱,重要的是能把事情办好,这骗子良心大大的有。 当然,金缕绣衣和那顿饭不算,衣服他们不送也会扔,张家更不缺那点饭菜。 十块钱,张家人觉得自己捡大便宜了,也不知道这便宜能不能捡。 卖符这事,已经做不出什么感想了,只傻乎乎的点头应下。 张家人目光呆滞送三人离开,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挣了十块钱的团子美滋滋的,一路上都流着口水,和秦三杰分享喜悦。 老瞎子已经无力吐槽,蠢得拿十块钱当宝,生生放弃一千块钱的人全世界也就小东西一个,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说自己识数。 一千块钱啊,老瞎子想想就心疼,不过好在放弃大钱这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接受力良好。 就是有点看不惯团子那副得了大便宜的蠢样子,丢人。 巡捕房,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合眼的张纵也算是苦尽甘来,终于查到点有用的东西。 “人在哪?”张纵疾问。 “审讯室。”赵六道。 “走,审审去。” 两人迫不及待往审讯室去,这是这么多天来,唯一得到的有用线索,既激动,又忐忑,害怕空欢喜一场。 审讯室,王老太坐立不安,她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以前都听说人这地吃人,进来了就出不去,她一直视这样的地方为魔窟,怕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老了,进来了一趟。 虽然带她来的警探再三强调没事,就是简单问话,可她还是害怕。 张纵赵六一进去,王老太就冲上去,惊慌失措道,“长官,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一个老太太能做什么啊,一把年纪了,走路都不利索,平时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家做做饭,带带孙,什么都不懂啊。” 张纵冷傲惯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坐到了位置上。赵六拉过老太太,耐心道,“我们知道,您老人家先坐,别着急,我们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问完了就会送您回去,您把心放肚子里就好。” “不是,那个我……” “是是,我们知道,您先坐,别着急,就几个问题,保证您回家能赶上晚饭。” 赵六强制将老太太扶在椅子上坐下。 王老太没办法,只能继续不安的坐着,眼巴巴瞅着张纵赵六两人,希望他们赶紧问,问完就好回家。 张纵也没像套路任天清那样,和王老太斗智斗勇,等王老太安静下来后,就开门见山道,“李王氏,先说说姓名,年龄,籍贯,和杨大强家的关系。” 王老太面色一苦,“咋还要说这些呢,我这慌得很,跟我没关系也得说吗?” “嗯,只是简单的基本信息记录,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你如实交代就好。” “好,好吧。”王老太带着纠结和忐忑,自报家门,“我叫王大梅,六十有五了,就锦官城本地人,和杨大强是邻居,就只是邻居,我们两家平时没往来,我和杨大强一家子的人,都合不来,见面了,招呼都不打的。” 王老太极力撇清和杨家关系,那一家子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是祸害他们那一片,现在天黑都不敢出门了,都说老杨家邪门。 她家和杨家墙靠墙,更是受害不浅,小孙子一到晚上就嗷嗷哭,真是又愁又气。 张纵淡淡的应了一声,“王大梅,今年一月二十号,你都看到了什么。” 王老太嘴角抽了抽,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说,谁让她嘴没把门,杨大强一家死了她太高兴,一不注意就给秃噜了出来,惹来这些麻烦事。 “那天吧,锦官城难得下雪,要不我我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那天大家都挺高兴的,我带着孙子在我家外边的路边玩,杨大强收拾得人模人样的一大早就出门了,没多久,杨大强他妈,哦,也就是王桂花也收拾得花枝招展的出门,一路上炫耀,说她儿子孝顺,特地花了大价钱,给她在花样会所定了位置。” 花样会所,是为女性打造的,集美容,养颜,全身按摩,以及各种美食休闲娱乐的场所,是有钱太太们时常聚会,彰显身份的地方。 名气很大,就连王老太这种一辈子围着锅台儿女子孙转的人都知道。 王桂花到处炫耀的时候,王老太只有嘲讽,就杨大强那样的败家子,家里的钱都不够他赌的,还能给老泼妇享受?骗鬼呢。 “那老东西惯会装模作样,给她那个不孝子争脸面,真当别人都眼瞎,也就她没脸没皮的自夸,别人只是懒得和她费口舌,她还真以为别人信了去,笑死人了。” 王老太和王桂花相识有三十多年,两人从见第一面开始就不对付,这么多年,见面就吐口水,甚至大打出手,谁也看不惯谁。 王老太说起王桂花就一肚子牢骚,真是恨得牙痒痒。 张纵看王老太大有畅聊她和王桂花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时,忙开口道,“继续那天的情况。” 王老太喷薄而出的诉说欲望瞬间僵住,想起自己在的地方和面对的人,又变得拘谨起来。 99让人意外的周氏 “不好意思啊长官,我继续,继续。那天吧,我瞧着王桂花妖妖娆娆的样子,实在不想看,也懒得听她那些鬼话,就带着孙子回了屋。后来孙子吵闹,说玩具落外边了,我就出去给他找。结果啊……” 王老太不自觉的往前坐了坐,凑近张纵赵六,压低声音,制造出了神秘氛围,“我一出门,就看到杨大强媳妇,也就是周氏,往屋子里迎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我就看到个背影,不过很肯定,绝对不是我见过的,或者认识的杨家的任何一个人。” “周氏嫁到杨家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她什么亲戚上门,冷不丁看她迎一个男人进屋,就免不得生出好奇心,偷偷凑到他们家门口听里边动静。我的乖乖,我一把岁数了,能听不出男人女人那点事吗。” “当时没给我惊懵,周氏啊,老杨家的牛马,比牲口还不如的存在,被杨大强当沙包打,被王桂花当奴才磋磨,平时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低眉顺眼,胆小如鼠的,她怎么敢?” 王老太现在想起那天看到的,都还不敢相信,可真是活久见。 “我实在不敢相信,又偷偷跑到杨家院子里,从门缝往屋子里瞧。得,证实了,周氏确实胆大妄为的,在杨家和男人偷那啥。我以前没见过那个男人,也没发现周氏胆子大,不知道她私底下还能这样,不过看他们熟悉程度,肯定不是第一次。我当时吧除了震惊,就是觉得这事不能沾。杨大强是个混不吝的,这事要是从我嘴里出来,我们家肯定没好日子过。” “而且周氏肯定会被杨大强母子给打死,虽然周氏这事做得不对,谁让她平时太惨呢,我实在不忍心说出去让她遭殃。所以,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跑回了家,这事也从来没跟人说过。后来也再没见过那个男人,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来往。” 八卦说完,王老太又恢复了忐忑和慌乱,讪笑着坐回去,“长官,我知道的就这些,其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敢沾染,是能离多远离多远,这事也是无意间知道的,要不是杨大强他家出了这事,我一高兴,嘴就瓢了,胡咧咧出来,我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这不,我连我老伴儿子都没说过。” 这是实话,她确实没想着说出来,打算把这事带进棺材里的。那天和一个交好的老太太说王桂花时,太高兴,不小心就给秃噜了出来。 当时就意识到不对劲,就说了一句话,跑回了家,哪想就这样,还给让查了出来。 她不说,一是确实怕杨大强耍混,更多原因,就是同情周氏。周氏在老杨家是真惨,惨到哪怕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王老太都没有生出一点愤怒和厌恶,从头到尾只有同情。 周氏偷。人,这事不仅王老太震惊,就是张纵和赵六都听得一阵惊叹。 周氏他们都见过,实在看不出那样凄苦造孽,让所有人心生同情的女人,会这么大胆,人不可貌相,真的太对了。 “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张纵问。 “没有没有,”王老太连连摇头,“从头到尾就看到个背影。” “能大概形容出那人的身高体型,特点和年龄吗?” 王老太想了想,“高矮也就这么高吧,”王老太比了比,“就是比周氏高一个多脑袋,看身形还是比较壮实,一头短发,皮肤很黑,大概三十出头吧,其他就不知道了。” 这些信息倒是有些用,比周氏高一个多头,周氏一百五十多公分,高出一个多头,差不多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 任天清形容当晚跟踪杨大强的人,差不多也是这个高度。 如果杀害杨大强一家的人,就是周氏的姘夫的话,那么案件就很明朗了。 张纵又问了王老太几个问题,没有其他收获后,就让赵六将人送了回去。 他自己跑到资料室将周氏的资料,从小到大,从头到尾再查一遍。 货运码头,任尊佑不信邪的多方调查,终于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那个搬运工和来给他送信的老乡都没问题,他们的出现,确属巧合。 那天搬运工家出了事,他儿子做工时,从高处摔下来,伤不重,但也得养几天,家里人想让他回去商量一下,又怕他担心,就托人简单带了个口信,只说家里有点事,没有明说。 至于镜片,确实是他推论的那样,因为意外,被弹送在了火灾外围,得以保留。 因为他在货物的灰烬里,发现了火药粉末燃烧后的痕迹,位置很隐秘,就在燃烧中心,放置镜片的地方。这可是他扒开灰烬,一点一点找到的,花了整整一晚上。 货物被焚的真正原因也就出来了,太阳光照射镜片,引起火星,火星点燃火药粉末,火势能在几分钟之内大涨,货物干燥,天气也好,最终成了后来的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没有镜片的意外,和搬运工的巧合,那么这就是一场无从查证的火灾事故,从瞿跃的社会背景,这批货物的来源,以及利益纠葛上分析,孙家,必定是第一嫌疑人。 这也在任尊佑的猜测里,就是有人想要挑拨瞿跃和孙家的关系。 现在唯一疑惑的是,背后之人,为什么要挑起瞿跃和孙家的矛盾。 想不明白,就从瞿跃和孙家各自的敌人入手查。 这一查,倒是知道了不少张纵都不知道的事。 比如,孙超武给杨大强下套这事,是孙超武无意间得知了三十年前,杨老爷子和周家老爷子共同发现了一处古墓而起。 杨老爷子就是杨大强的爹,周老爷子就是周氏的爷爷,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当然,这个好,只是外人看到的,在知道古墓事件之后,任尊佑就开始怀疑这个“好”了,毕竟当初周家的灭亡,现在想想,疑点很多。 这座古墓陪葬品堪比一国帝王的陪葬品,十分丰厚,弄出来,足以富可敌国。 这事孙超武谁也没说,只有替他得到消息的一个属下知道。 孙超武担心事情泄露,就将这属下杀了,在孙超武看来,只有死人才能绝对保密。 任尊佑是在调查货船上搬运工的那个老乡时知道这个属下的,那个人也不蠢,深知孙超武的品性,给自己留了个后手。那个老乡和这人关系不错,过命的交情,就将这个后手留在了老乡这里。 100金缕绣衣的故事 不过老乡并不知道这事,以为是件无用的东西,一直留着缅怀朋友的。倒是任尊佑发现了端倪,通过调查取证和推断得出了结论。 知道这事之后,任尊佑又调查了赌坊设局的事,以及杨大强那个相好和周氏。 任尊佑在瞿跃手底下混这么多年,道上的人脉和手段都不少,比张纵他们这样的正道手段好使多了,消息来得也快。 知道了这些,自然就能推断出,是谁在背后搞事。 得到答案,任尊佑第一时间跑去找瞿跃,汇报这事。 秦家,老瞎子对着挂在人形木偶上的金缕绣衣,苦大仇深。 一张老脸气得能滴出水来,凭什么,他不乐意,他不干。 小葡媞挺着小肚肚,腮帮子也气鼓鼓的,怒视老瞎子,“大几子,你是不是不想吃肉肉啦?你是不是又想挨揍啦?你是不是忘了雷雷劈的滋味啦?” 老瞎子被团子的声声质问,气得老脸通红,还忍不住背脊发寒,本能想怂。 但是,这次稳住了,他必须得把态度表明,不然以后团子会越来越过分,让他完全丧失人权。 他,任半仙,怎么能任人宰割。 老瞎子硬着头皮支棱起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耍赖,“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好了,来雷劈我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看我不顺眼,变着法的惩治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直接动手就好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但是,哪怕你饿死我,打死我,用雷劈死我,也别想我和这么个玩意朝夕相处,还每天给它画清灵符,想什么美事呢,决不。” 老瞎子觉得画符会短命,每天被团子逼着画保平安符,镇宅符就够了,现在还得给件衣服画符,他是嫌命长吗?还是说这件衣服是天王老子,他伺候了人不说,还得伺候一件衣服,脑子进水了才做这么掉价的事。 谁爱做谁做,反正他不做。 老瞎子直接耍无奈,委屈中,带点倔强,还有一分控诉,往地上一躺,爱咋咋地。 老秦家和老任家的人都惊呆了,三十好几的人,熊孩子操作,也是没谁了,这是真不要脸了。 团子黑黝黝的大眼睛,森森的看着老瞎子,奶呼呼的小脸蛋异常严肃。 老瞎子被看得不自在,还心惊胆战的。但这是给自己谋福利的好时机,他坚决不能妥协,身板一转,用屁股对着团子,看不见就不害怕了。 团子眼珠子一转,咧嘴露出小米牙,小长辈对老侄子语重心长道,“大几子,你知道衣衣的故事,它存在好久好久,里面装了好多好多脏脏,要是把这些脏脏全都超度,衣衣变得干干净净,就是两个大大的功德。” “功德可以长修为,长本事,有了本事,就能抓更多脏脏,抓脏脏就能挣钱钱,挣啦钱钱,就能吃好多肉肉。而且功德还可以保护大几子,让脏脏近不了身,有啦功德,屎掉之后,还能有大造化。这是不管身前还是身后都有大大好处的事情。” “抓其他脏脏或许一个能得一个功德,但是替衣衣清除脏脏,就能得一百个功德,做得好,衣衣高兴,还会有更多功德,大几子,你真哒不做吗?” 这大灰狼哄骗小白兔的调调,但凡是个正常人,他就不会信。 偏偏,老瞎子不是个正常人。 听得心头火热,跃跃欲试。又有点担心,还能有这好事?团子能这么好心? 不敢表现得太激动,怕被团子看出他心思,反拿捏他。 不急不缓的转身,装模作样的不在意问,“你说的是真的?” 团子咧嘴给了一个大大的纯真笑脸,“是真哒。”眨了眨黑黝黝的大眼睛,你看,多真诚。 老瞎子嘴角抽了抽,想乐,又赶紧忍住了,问,“你知道那件衣服的事?” 团子又叭叭点脑袋,“知道哒。” “你说说。” “咳咳,”团子挺起小肚肚,摇头晃脑的开始讲故事。 “衣衣是个好人姐姐绣的,好人姐姐家里有好多好多钱钱,但是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命不好,没有活太久就屎掉啦,钱钱也没花掉。” 众人嘴角一抽,命确实不太好。人没了,钱还在。 “好人姐姐很难过,但是她没有一起屎掉,她的爸爸说要她帮忙活,她就帮忙啦。不过好人姐姐害怕钱钱多,被人抢啦,就都藏了起来。每年偷偷哒给没有饭饭吃的人送肉肉吃,那些都可感激好人姐姐啦。” “后来好人姐姐遇到了个好看哥哥,好看哥哥说要照顾好人姐姐,和好人姐姐一起过日子,好人姐姐可高兴啦,就答应和好看哥哥一起生宝宝。” 众人齐齐黑脸,到底谁教团子说的这些话? 团子一点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问题,继续道,“后来,好人姐姐就做刺绣卖钱钱,给好看哥哥买书,买笔,买纸,让好看哥哥读书。好看哥哥也可高兴啦,在好人姐姐有啦宝宝之后,就说要去考试,考完啦就回来和好人姐姐结婚。” “好人姐姐高兴得哭,送走好看哥哥就开始绣衣衣,就是这件金缕绣衣。衣衣绣啦好久好久,好人姐姐的肚肚都鼓起来啦,好看哥哥也没有回来。就在宝宝快要出来的时候,好看哥哥回来啦。” “好看哥哥带了个凶姨姨,他们关系可好啦,手拉手,肩并肩,亲亲热热勾成奸。” 众人…… 团子一脸无辜,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小嘴还在叭叭,“他们让好人姐姐交出钱钱。好人姐姐不愿意,凶姨姨就不高兴啦,骂好人姐姐,还骂好人姐姐的家人,说不给钱钱,好人姐姐肚肚里的宝宝就会和好人姐姐的家人一样屎掉。” “然后好人姐姐就知道她的家人是被好看哥哥和凶姨姨一起杀屎掉哒,好人姐姐可生气啦,要给家人报仇,但又打不过两个人,一不小心就被他们把宝宝杀屎掉啦。好人姐姐可难过啦,自己撞屎啦。” “老多的血流到啦衣衣上,好人姐姐的魂魂也到了衣衣上,然后好人姐姐把好看哥哥和凶姨姨都杀屎掉啦,再后来,又杀啦好多好多的人,后来被送到了古墓里,又后来,被挖出来,卖了换钱钱,最后就到我们家啦。” 101忽悠老瞎子 众人突然觉得狗命危险,虽然同情那位好人姐姐,但这衣服它杀人啊,杀气人来不眨眼。 这么留在家里合适吗? “小葡媞啊,这玩意它现在还杀人吗?”秦三杰惜命得很,哆哆嗦嗦的离金缕绣衣远远的,再绕着凑到团子身边,圆胖的身躯,躲在小葡媞的小身板后,十分可怜无助。 小葡媞是个诚实孩子,一点不撒谎,点着胖脑袋道,“会哒。” 吧嗒…… 秦三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搂着团子的小肥腰,整个人都不好了,“会,会啊?小祖宗,那它它它……什么时候好啊?” “等大几子给它清干净就好啦,很快哒。” “多快?” 团子歪着胖脑袋想了想,“大几子每天给它画一百个符符,它一年就好啦。” 老瞎子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说好的一个,什么时候变成一百了?别想,还一年,突然觉得做活也没那么好,想反悔。 秦三杰一看老瞎子的样子,就知道没指望,更何况,一年也很长好不? 秦三杰慌啊,这么个要命的东西,就在眼皮子底下,慌得一批。 眼珠子滴溜溜转,势必要想个万全的办法。 “那个小葡媞啊,胖叔叔有个小宅子,那里清幽,干净,环境好,而且装修,家具,样样都是最舒服的。画符驱邪这事,在那样的地方进行,最好不过,衣服主人那样可怜,越早恢复越好,你看,要不把衣服和任大先生送那边去,胖叔叔再派几个人,专门照顾任大先生,怎么样?” 怎么样个屁,老瞎子怒气冲冲,直奔秦三杰,“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是个黑心肝的,竟然想着把老子发配出去,自生自灭,真是好狠的心。我告诉你,别想,姑姑在哪我在哪,这辈子都不会和姑姑分开,你休想拆散我们。” 老瞎子一把推开秦三杰,抱紧团子的小短腿,一副誓死追随的样,倒是把团子感动得稀里哗啦。 小胖爪摸着老瞎子的大油头,老怀欣慰,“大几子放心叭,姑姑是不会丢掉你哒,你乖乖听话,姑姑给你肉肉吃。” “嗯,”老瞎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在团子看不到的地方,给了秦三杰一个挑衅的笑,呵,总是给他使绊子,这回轮到老子回报了吧。 秦三杰气啊,他作为外人,又不好明目张胆的挑拨团子姑侄俩的关系,看老瞎子得意就气得牙痒痒。 团子没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安抚好大几子,仰起胖脑袋道,“胖叔叔,没关系哒,在哪里都一样,而且有小葡媞在,大几子才不敢偷懒哒。” 老瞎子……想扔掉狗屁姑姑。 秦三杰……关系大了去了。 默了默,算了,总归有团子在,一件衣服应该也翻不起大浪,大不了他挨团子近点就是。 “那行,就听小葡媞的。” 团子高兴了,又嘱咐大侄子要好好画符,早点让好人姐姐干净。 一听要画符,老瞎子那点得意劲就没了。 好在也不是白干活,功德这玩意,他知道啊,是大大的好处。 “行,看在那谁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帮一把,但是,我这可不是什么符都会画的,也不是什么人想指挥就能指挥的,要不是她可怜,我管你是谁,别想剥削我。”老瞎子傲娇申明。 事情做了,却不想留下以后一有事就能找他的错觉,话得说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才不会傻乎乎的当牛做马。 小葡媞也难得顺从,不摆长辈谱,不搞霸权政策,老瞎子说什么都点头,乖巧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却让老瞎子拥有了极大的满足和骄傲感,翩翩然,看谁都鼻孔朝天。 秦三杰呵了一声,凑近老瞎子,低声道,“任大先生啊,我安排的那地,离这里远,以小葡媞的性子,只要不是特意提醒,或是出现在她面前,一般她很难想起这人。就好像你儿子,现在还在巡捕房里,身上揣了两个鬼,命在旦夕,小葡媞可是半分都没想起过。” 任天清……有被冒犯到。 “你要是答应过去,在那里就是天高皇帝远,想做什么做什么,想不画符就不画符,我们再给你打打掩护,保证小葡媞十天半个月都想不起你。我还给你安排了佣人,吃穿住全都不用操心,可谓是神仙日子啊。” “可惜,可惜,您拒绝了,唉,我一腔真情错付,算了,只要任大先生高兴就好。”秦三杰茶里茶气的,看老瞎子变了脸,刚刚被气的郁气终于消失,背着手,哼着曲,带着团子吃肉去了。 老瞎子呆愣原地,感觉错失了一个亿,是啊,他为什么不答应,去了那里就能不用画符了,就能吃了睡,睡了吃,过上神仙日子了,可是,他拒绝了。 哆哆嗦嗦朝着团子的小背影伸出了黑爪子,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会不会被打死? 任天洁嗤笑,“想死就把姑奶奶喊回来。”施施然背着手走了。 任天溪啧啧摇头,“大好的机会啊,可惜可惜。”同样施施然,背着手走了。 任尊宗幸灾乐祸的围着老瞎子转了一圈,“人穷了还能讨饭,人蠢了是真无药可救。不过,也没事,跟着咱家奶姑姑,吃香喝辣,爽翻天。” 老瞎子一张老脸黑得能滴墨,这就是血脉亲人啊,一刀一刀往他身上扎的时候,一点不手软,造孽。 郭碧珍带着秦小妹同情的看了眼老瞎子,然后嘻嘻哈哈追团子去了。 前边,团子正在认真听秦三杰帮忙给任家其他三只做的安排。 “任二先生那里,东西已经准备妥当,明天一早就可以送过去,先帮几天忙,看看他都擅长什么,再具体安排。天溪那里,给找了个做手工的活,先去木匠那里,不行再去铁匠那里,再不行缝纫,酿酒,修表,反正行业多得很,什么学得好就选什么,有了手艺,以后养活自己不是问题,还能帮着挣钱补贴家用。天洁那里最好办,学校已经找好,今天也报了名,小学六年级,学得好下学期就升初中,明天一早去上学就行。” 嘲笑完老瞎子的三人跟过来就听到这么一段话,瞬间就木了,所以,天道好轮回,嘲笑别人的时候不知道,可能下一个就是自己。 他们也要开始苦逼生活了对吗? 团子倒是高兴得很,感觉钱钱在向她招手。 102任尊佑被重用 瞿公馆,瞿跃听了任尊佑的话并没有太大反应,虽然他不清楚具体内幕,但大概能猜出缘由,所以,内幕是什么,对他们来说不重要。 不过,看起来有些蠢笨冲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任尊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些,也算是有些能耐。 “那人可找到了?” 任尊佑激奋的心情,瞬间凝滞几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已经让人根据掌握的消息去找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嗯,这事你处理吧,找到人可以自行解决,不用知会我,孙家那里,我们算是受了他连累,该讨的公道不能少,这事也交给你了,想怎么做,掂量清楚,别堕了我歌舞盛会的脸面就行。” 任尊佑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兴奋得找不到东西南北,瞬间雄心壮志,连连点头,“瞿爷放心,我肯定会办好,不让你失望。” “嗯,去吧。” 任尊佑欢喜应下,大步离开,背影都能看出他的雀跃。 蔡奎挑了挑眉,“瞿爷是想培养他?” 瞿跃勾唇,“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且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吧,任家的人,应该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才是。”想到了肉团子,瞿跃嘴角高高扬起,小东西这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蔡奎有些无语,从来没想过瞿跃有一天能和一个三岁小团子相交甚笃,任家,也算是因为一个三岁奶娃,改头换面了。 别说蔡奎,瞿跃也从没想过。 最开始的相识,起源于他突然兴起,逗弄一个被馋得口水哗哗流的小脏娃。 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任尊佑出了瞿公馆,一股燥热的微风拂来,激奋昂扬的心情瞬间消散了几分,头脑也前所未有的清明。 驻足原地,回忆瞿跃的话,脸上的惊喜逐渐扩大,“这是要重用自己的意思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任尊佑兴奋得差点蹦起来,肯定是了,没想到啊,做了十来年的小喽啰,突然间翻身了。 虽然高兴,但任尊佑也没被喜悦冲昏头,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个奶姑姑。 小东西霸道不讲理了点,但确确实实是个好姑姑,任尊佑决定,以后多挣钱,早买房,当是孝敬了。 兴奋过后,慢慢平复下来,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一路回到歌舞盛会办公大楼,找上平时相处得不错的几个兄弟,说了瞿跃委派给他的任务。 瞿跃给他任务,但并没有给人,也没有人员方面的安排,未尝不是在考验他。 任尊佑也有自知之明,那些有能力,有地位的人,他喊不动,自己又是个走后门的,别人肯定不会服他,所以能找的人,也就几个兄弟。 几人都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这事不算小,他们还都是最底层的小喽啰,怎么可能入得了瞿爷的眼。 要说没有家里的奶姑姑,任尊佑也是不敢相信的,他有自知之明。 偏偏,谁让他命好呢。 唉,这事他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混了几十年,被个奶娃子罩了。 “行了,你们也别猜了,这事千真万确的,没什么阴谋诡计,安心办事就行。货船那事你们也知道大概,现在你们都听我安排,这事要是做得好了,往后我们肯定能一飞冲天。” 小喽啰们都是二十多岁的热血青年,被任尊佑一激,就跟打鸡血似得亢奋,“好,我们都听佑哥的,要怎么做,佑哥尽管吩咐。” 任尊佑是一众人里,年龄最大的,和他同时间来瞿跃手底下做事的,早就升了上去,后来的人,干了几年,也陆陆续续往上跑了。 只有他,干了十多年,还在原地踏步,共事的人,都是些新进的小年轻。 不是他不努力,就是身为任家人的运到这样,那时候是真霉。但凡有人受伤,他肯定是其中一个,但凡有事背锅,他肯定逃不脱。 升职加薪受表扬这些,都跟他没关系,唯一会出头的事,就是替同伴挡刀。 不少人嘲笑他,不但倒霉,还愚蠢,心有不甘,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如今时来运转,任尊佑不得不承认团子的能力,是真的大。不但能让他走后门,还能破除任家的诅咒。 几个兄弟都很给力,任尊佑满意的点点头,这些小崽子虽然能力不足,但胜在听话,这就够了。 “这样,你们两个,去跟紧孙超武,他有任何动作,都回来汇报。你们两个,去医院暗中监视周氏,同样,她身边有任何异常,都及时来报。你们,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猜测那人可能会去的地方,再去找找。” “好。”几人没有任何异议,商量妥当,就快步离开,干活去了。 紧锣密鼓忙碌起来的,不仅是任尊佑,孙超武和张纵,都行动了起来,他们默契的也都派了人去医院暗中守着周氏。 目前不知道周氏和那人的感情如何,守着周氏,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碰碰运气。 医院停尸房,全祥佝偻着背,双腿蹒跚,表情麻木,双目涣散,推着一具尸体去安置。 颓丧衰败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干脆利落分解杨大强母子,并且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样子。 放置好尸体,就坐到门口抽烟,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不能急。 他也知道周氏被盯上了,所以不能去看。 角落,杨大强母子的头颅已经发臭腐烂,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单人病房里,周氏因为情况特殊,被单独安置。 女警探守在旁边,看她睁眼,递上一杯温水,“喝点润润嗓子,你感觉怎么样?” 周氏这些年被磋磨得狠了,又接连被打掉好几个孩子,伤了根基,身体很消瘦。 原本还算得上是清秀佳人,骨瘦如柴后,看起来生生老了十来岁,干瘪,发黄,眼窝深陷,苍老又凄苦,十分难看。 就着女警探的手,喝了一小口,好似用完了所有力气,躺在床上,呼呼喘气,神情仍旧浑浑噩噩。 女警探叹息一声,同为女人,对周氏的遭遇,她深感同情和愤怒,也怨怪周氏的懦弱,但凡她能强势点,就不会有现在的下场,“你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来擦一擦,天气越来越热了,总是一身的汗,不舒服。” 周氏没有反应,女警探也习惯了,拿着盆子就走。 却没发现,周氏的双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渐渐清明。 103周莉,全祥 夜已经来临,漆黑的天幕下,万物滋生,好的,怀的,都如同雨后春笋,节节攀升。 黑影在夜里穿梭,和黑夜融为一体,麻痹了许多视线。 女警探翻了个身,看到周氏睡得沉,没有什么异样,便放心闭上眼继续睡。 锦官城北郊外,两道人影急速穿行。 男人架着女人手臂,身后背了一个发臭的大包袱,走得艰难。 女人双腿发颤,脸色惨白,虚汗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掉落,整个人虚弱得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男人有些担忧,扶着女人停了下来,“莉莉,休息一会吧。” 周莉,也是周氏,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摇摇头,“不用,我们得快点,拿到东西就走,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不能多耽搁。” 全祥抿着唇,黝黑的脸颊在黑夜里看不出神情。 沉默了一瞬,伸手将身后的包袱挂在胸前,在周莉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周莉也没矫情,抖着手脚趴在全祥背上,有了支撑,紧绷的神经放松,手脚开始发软,瘫在全祥背上,浑身难受。 全祥是练家子,体力很好,背着周氏比扶着周氏速度快上不少。 周莉在全祥背上,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她不能晕,她遭了这么多的罪,就是为了这一天,不能晕。在舌尖上狠狠的咬上一口,尝到铁锈味道时,才稍微清醒一点。 两人着急赶路,没有发现身后,跟了几道身影。 夜晚的向阳孤儿院没有白日的喧嚣和朝气,熟睡的孩子和大人并不知道,这里即将迎来一群不速之客。 当初王明带着小葡媞和任天洁偷溜出孤儿院的后山上,全祥背着周莉走在小葡媞他们下山时走过的山间小道。 夏季雨水充足,草木疯长,几天时间,这里的杂草又旺盛了许多,全祥深一脚浅一脚,走得艰难。 周莉打起精神看了眼方位,“快了,再走十来分钟就到了。” 全祥应了一声,继续闷头赶路。 林间照射不进来月光,到处都阴森森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十分恐怖。 好在他们的全部心思都在赶路上,倒是没有被自己吓到。 走完林间小道,树木变得稀疏,月光零零碎碎的洒进来,视线豁然开朗。 周莉拍拍全祥的肩,“放我下来。” “是这里吗?”全祥蹲下身,缓缓松开周莉,一手虚虚的扶着她。 周莉没有回话,往四周看看了,随即朝着一个方向走。 全祥连忙跟上。 四周都是茂密的杂草,几棵歪脖子树稀稀拉拉的矗立四周,显得很荒凉。从风水学上来开,位置也不是最好的,完全看不出这里藏着一个大古墓。 全祥好几次想问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却开不了口,周莉偏执的样子,让他担心。 周莉并不觉得自己找错了地方,她很确定就是这里。 绕着这一片,找了好几圈,终于发现了异常。 “快,这里,阿祥,把这些清理开,就是这里。”周莉指的是当初将小葡媞三人臭得跑出二里地的化粪池。 旁边有一小堆清理出来的干粪藻,日积月累下,十分厚实。 全祥僵了一瞬,到旁边找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埋头将粪藻撬开。 粪藻上面的味道挥散得差不多了,不是很臭,但里面一掀开,一股伴着热浪的臭味迎面扑来,全祥闻惯了尸臭味还好,周莉没忍住,跑旁边去吐得昏天暗地。 全祥拧着眉道,“莉莉,你站远点,我弄好了你再过来。” 周莉这一吐,身体更虚了,无力的点点头,坐到了一旁。 全祥吭哧吭哧刨粪藻,好在他力气够大,平时干活也麻利,半个多小时,终于撬开一个口。 周莉大喜,忍着恶臭上前看了一眼,“挖,把这里挖开。” 全祥又一声不吭的挖,挖到半米厚时,显出了下面的石板。 不用周莉说,全祥自动给撬开了。 石板下面是一个黑黝黝的洞,看不到深浅,不知道里面情况。 周莉大喜,她就说肯定没有找错地方。 “弄个火把丢下去看看。” “好。”一时间找不到干草,全祥索性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绑在木头上,用火柴点燃,等火将木柴烧透,又接连点了几根,分开困出几个火把,一个一个的往下扔。 落入洞里的火把只有一个带点火星,慢慢的,又点燃了其他,等火光大盛时,两人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洞口不深,也就一人多高,没有台阶,只能直接跳下去。 里面有个够两人并肩通行的通道,也是一人多高,朝着孤儿院相反的方向延伸。 全祥又捡了好些干木柴,既可以做火把,又能当武器,率先跳进洞里,再伸手接周莉,“莉莉放心跳,我能接住你。” 周莉在洞口看了一眼,忍住晕眩,眼一闭,跳了下去。 全祥的力气是真大,即便周莉轻,也有六七十斤,这么跳下去,他接得稳稳的,一点不费力。 给周莉拿了根木柴防身,自己举着火把走前边,“莉莉跟紧我。” “好,快走吧。”周莉已经迫不及待了,想到以后的好日子,忍不住心中雀跃,以前的一切,都值了。 两人探索着一步步在通道里前行。 洞口,三道人影出现,朝着下边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道,“我跟着下去看看,一路上会留下记号,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一个人回去通知大爷。” “好,”三人动作迅速,各自行事。 隐藏在不远处树后的任尊佑一行人有些着急,“佑哥,我们怎么做?是跟上去,还是在这里等着?” 任尊佑想了想,瞿跃说全权由他负责,不用知会。 但现在找到了古墓,怎么着都该说一声才是。 里面的财富到底是不是如传言的那般多,也得瞿跃亲自过问。反正不管如何,不能便宜了孙家,等这事完了,他还得去找孙家算账。 “这样,你回去通知瞿爷,让瞿爷定夺,我们跟上去看看。” “是。” 一人跑走,任尊佑看了眼守在洞口的人,“去两个人,把他放倒,动静小点。” “是佑哥。” 两人悄声靠近,任尊佑带着剩下的人准备过去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霎时吓得汗毛直立,迅速回身,对上张纵那张扑克脸,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才慢慢落回实处。 104齐聚古墓,团子要回孤儿院 没好气的瞪着张纵,“张警探长,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张纵斜眯了他一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任尊佑嘴角抽了抽,懒得跟他争辩。 “怎么,张警探长也是来探墓的?”因着团子的关系,任尊佑对张纵没了以前那么大的敌视和不待见,潜意识里多了点熟稔,深知不管如何,只要自己不违法,张纵看在自家奶姑姑的份上,不会为难他。 事实也确实这样。 张纵不咸不淡的看着任尊佑,任尊佑的人监视周氏的时候,他的人发现了,任尊佑他们却没发现他们。 这就是业余和专业的差距。 之前任尊佑他们的动作,张纵看在眼里,没打算多干涩,不过,任尊佑要进墓,那就不行了。 “不管这古墓里有什么,没有什么,按照规定,他都属于公家,你和全祥以及孙家的仇怨,不闹到明面上来,我不管,但古墓,你们是进不得了,可以在原地看热闹,进去别想。” 任尊佑还没说什么,小弟就不乐意了,他们辛辛苦苦,盯了这么久,到手的鸭子还没尝到味就飞了怎么行。 但他们不敢和张纵叫板,只能拼命给任尊佑使眼色。 任尊佑无奈,他又能做什么? 他也不甘,可怎么办,放以前,和张纵敌对一下也不是不行,大不了被关两天。可现在不敢了,万一这人去奶姑姑跟前告状,自己又被定几天怎么得了,如果还像其他蠢货那样被雷劈两天,他还要不要脸了。 所以啊,识时务为俊杰,不敢讲条件,只能讥讽几句解气,“张警探长可真会挑时间,洞口有人开了,路有人探了,就连守洞口的人我们都帮你拿下了,你来只管动动嘴皮子,就什么都是你的了。” 张纵完全不在意任尊佑的嘲讽,不咸不淡道,“运气好。” 任尊佑气死。 张纵心情不错,呵了一声,朝着洞口过去。 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忘了说,你要找全祥出气可以,但别闹出人命,全祥现在是我们巡捕房的通缉要犯,必须活捉。” 这怕是张纵说过的,做过的,最以公谋私的事了。 任尊佑挑了挑眉,暗叹自家奶姑姑的魅力是真大,铁面阎王都愿意为她徇私。 被叹息的奶姑姑,这会正露着小肚皮,睡得四仰八叉。 好像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小嘴吧唧响,还咯咯乐出声,胖爪爪抠了抠白嫩嫩的小肚子,翻个身,继续睡。 翌日,天空阴沉沉的,晨曦刚刚露头,就被一场大雨浇灭。 这场雨哗哗哗下得很激烈,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团子被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揉着眼睛,晕晕乎乎坐起身,头上的小呆毛一晃一晃的,跟它的主人一样还泛着迷糊。 秦小妹从门外探出脑袋,瞧见团子醒了,欢喜的跑进来,搂着团子rua,“小可爱,你醒了,睡得好不好呀?” 团子睁开迷迷糊糊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回答,“睡得好,谢谢大姐姐。” “不客气,”秦小妹被萌得一脸血,在团子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今天下雨,天气有点凉,得多穿一点,你等会,姐姐给小可爱拿衣服去。” 团子的胖脑袋在小脖子上无力的晃动两下,算是点头。 秦小妹殷勤的笑着跑走了,又哒哒跑回来,手上拿着一套长袖背带裤,还有可可爱爱的小帽子,把团子衬得越发圆润。 穿什么,团子一点不感兴趣,任由秦小妹折腾,小手小脚十分配合。 穿好之后,秦小妹抱着团子全方位的稀罕了一遍,才牵着她出门洗漱,然后去吃早饭。 饭桌上,只有老瞎子和秦三杰郭碧珍,任尊宗,任天溪,任天洁已经被送了出去,开始新的征程,晚上才回来。 老瞎子幽怨的看了眼小团子,小东西惯爱睡懒觉,她不起来,自己就不能吃早饭,这日子苦啊。 “小祖宗,肉都冷了,冷了的肉不好吃了。” 看到肉后,团子立马就精神了,甩开秦小妹的手,哒哒跑过去爬上桌,“才不是,肉肉怎么都好吃。” 郭碧珍秦三杰倒是无条件宠团子,团子说的都是对的,“就是,小葡媞不着急,慢慢来就好,是不是饿了,快吃吧,温度刚刚好,多吃点。” 老两口一左一右的给团子夹菜,瞧团子吃得满脸油,脸上笑开了花。 老瞎子瘪着嘴,无声的嘀咕,满脸嫌弃。 等团子吃饱,秦三杰才问,“今天下雨,是不是就不用出门?有什么事跟胖叔叔说,胖叔叔帮你去做。” 团子任由郭碧珍给她擦小手小脸,摇摇胖脑袋。“要出去哒,要给老朋友送符符,给了钱钱的叔叔爷爷买的符符要快点送过去,我们做生意,要讲诚信。小葡媞还要去看徐奶奶,徐奶奶想小葡媞啦。” 老瞎子很想问团子哪来的脸说别人想她了,但是他不敢,他怂得理直气壮。 秦三杰对团子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小东西还知道做生意讲诚信,也算是天赋异禀了,“符咒我让人送到瞿爷那里去吧,再安排车一起到孤儿院好不好?” 团子歪歪脑袋,“也行叭。” 老瞎子哼了哼,“我不去,我忙着呢,要伺候那件衣服。”想想都憋屈得慌。 团子看着老瞎子,眨眨大眼睛,“要去哒,我们要去赚钱钱。” 老瞎子忍了忍,到底不敢反驳。 秦小妹忙凑过来,“小可爱,我能不能也去啊,我还没去过孤儿院呢。” “可以哒。”团子咧嘴露出小米牙,很好说话。 秦小妹高兴坏了,搂着团子又是一口亲。 郭碧珍也想去,不过她约了老姐妹,给团子做宣传,只能遗憾放弃。 今天出门很利索,几人下了桌,团子赶着老瞎子去把金缕绣衣带上,四人就坐车去了孤儿院。 大雨下的孤儿院隐在一层薄雾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孤儿院后山,隐蔽的树林后,任尊佑看着身边的张纵,再看了眼下地洞的孙超武,有那么点愤怒,“你为什么不阻止?” 张纵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任尊佑,“私盗古墓是违法的。” 任尊佑从迷茫,逐渐了然,再到震惊,看着张纵,满眼不可置信,他从来没想到,张纵竟然是黑芝麻馅的。 默默的竖起大拇指,“还是张警探长会来事。” 105孤儿院巧遇 张纵一点不稀罕他的夸赞,收回视线,冷声道,“你要看热闹就在这待着,待不住就下山,想要去巡捕房住几天,我也是乐意的。” 任尊佑磨了磨牙,没回话。 张纵叫了两个人过来嘱咐一声,独自往孤儿院去了。 这边待会动静大,孤儿院肯定会知道,他得提前跟徐院长打个招呼,免得里面的孩子受惊吓。 孤儿院没有后门,那个狗洞他看到了,但肯定不会钻,只能绕到前面正门进去。 这会的雨仍旧大,张纵即便打了伞,衣服也湿了大半。山路泥泞,很不好走。 跌跌撞撞刚到正门,就巧合的和团子他们遇上了。 这几天忙,张纵都忘了要送团子回孤儿院的事。 看她自己回来,还挺高兴。 大步过去,把伞罩团子头上,再伸手把小人搂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胳膊,肉肉还是那么多,一点没瘦,“小葡媞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听话?” 团子乖乖巧巧的靠在张纵怀里,见到警探叔叔还是很高兴的,咧着小嘴,连连点头,“有,小葡媞可乖啦,小葡媞吃了好多肉肉,还挣啦好多钱钱,找到啦二侄子,小葡媞的家人都找到啦。”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张纵是真心替团子高兴,看来小家伙这几天的日子是真的一点不无聊。 “找到就好了,不过,小葡媞还小,现在还归孤儿院的院长奶奶管,在小葡媞的家人有能力照顾你之前,都不可以随便离开孤儿院,有什么事可以跟院长奶奶,或者警探叔叔说,知道吗?” “知道啦,小葡媞乖乖,带着小葡媞的家人挣钱钱,挣到钱钱就能买房房啦,到时候小葡媞就有家家啦。” 小家伙说得欢快,摇头晃脑的,似乎很期待那一天。 听在张纵耳里,却觉得酸楚。 一个三岁小奶娃操心挣钱买房的事,家里的大人该多无用。内心渴望一个家,这对其他孩子来说,是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在团子这里,却是难以奢求的存在。 冰冷的看了眼旁边懒散毫无上进心的老瞎子,嫌弃得牙痒痒,要换个人,他早就上拳头教他做人了。任尊佑虽然也不怎么成才,但好歹有一份工作,知道努力。 那个二侄子他没见过,但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可怜的团子,小小年纪,就担起了一个家的责任,还兼顾教导晚辈,也是造孽。 老瞎子被张纵冷冰冰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他做什么了? 张纵冷哼一声,就是什么都不做,才让人恼怒。 掂了掂沉甸甸的小团子,“这些事情不是小葡媞该操心的,你乖乖玩,好好上学,快乐长大,等长大了再操心这些。你现在还小,这些事交给家里的大人去做,他们要是做不好,你就揍他们。警探叔叔今天还有事,不能和你待太久,送你去院长奶奶那里后就要离开。” 团子也不粘人,点着胖脑袋,“好,警探叔叔放心叭,小葡媞会乖乖哒。” 张纵揉了把团子的小呆毛,冲秦三杰点点头,算是招呼,抱着团子进了孤儿院,直奔院长办公室,其他人自动跟上。 徐佩霞见到众人,还有些意外,以为是张纵特地送团子回来,忙感激道,“辛苦张警探长了,这几天麻烦警探长照顾小葡媞,那个任天洁怎么没在一起?” 张纵一愣,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起这人,不过不重要。“我也是在院门口遇到的小葡媞几人,我这几天也忙,小葡媞多亏秦老板照顾。” 徐佩霞也没多意外,张纵的身份就注定他不可能有时间安心带孩子。 只是没想到小葡媞又认识了一个锦官城的大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团子的天生运气好,身带大福运。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徐佩霞也算是有见识有内涵的人,锦官城有名号的富人,她大多了解,自然也是知道秦三杰的,正面遇见,倒是第一回,“是吗,那得多感谢秦老板,小葡媞性子倔,给您添麻烦了吧,实在抱歉。” 性子倔倒是真的,秦三杰也算是领教过了,但麻烦真没有。 “不麻烦,小葡媞很乖巧懂事,我家人都很喜欢,今天也是小葡媞说想回来看看徐院长,我们才陪着来的,至于天洁,我给他找了个学校,今天第一天上课,所以没有跟来,还请徐院长见谅。” 听说小团子想她了,徐佩霞还挺欣慰,对团子的关爱没白费,不过任天洁去读书这事,让她有些意外。 “送去读书了?”现在的孩子读书很贵,一般家庭,得勒紧裤腰带才能供出一个学生。 虽然秦三杰不差这点钱,但也没有无缘无故给人养孩子的义务。 “秦老板这是想收养天洁?” 秦三杰哈哈一笑,“徐院长说笑了,我可没本事收养小葡媞的家人,这是也是小葡媞的意思,我就帮着跑了跑腿而已,至于钱那些,都不重要,徐院长不用在意,这是我跟小葡媞的私交。” 徐佩霞有些不明白,不是收养,还是小葡媞的意思,这怎么算? 秦三杰看出了徐佩霞的疑惑,解释道,“小葡媞已经找回所有亲人了,虽然亲人都不怎么样,”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老瞎子。 老瞎子就……一个两个的,他招谁惹谁了? “不过,小葡媞会好好教导的,将来怎么着都能照顾好小葡媞,所以,要是没什么意外,小葡媞和天洁的归属就要从孤儿院出来,和家人在一起,这事还得麻烦徐院长受受累,帮忙办理一下。” 张纵看了眼秦三杰,再看看怀里的肉团子。 团子一脸懵,好似完全不懂秦三杰说的什么意思。 不过想来,小家伙这么看重家人,肯定是希望和家人在一起的,她对孤儿院没有归属,这里只有一个徐佩霞让她惦记。 再加上她神鬼莫测的能力,家人哪怕不成才,她也应该能调教过来。要实在不行,还有他在,怎么着都不能让团子受委屈。 孤儿院确实不适合小家伙。 想罢,也没多说什么,在徐佩霞用询问的眼神看过来时,还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秦三杰的话。 张纵都认同了,徐佩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手续的事情不麻烦,只是以后还得劳烦秦老板和张警探长多看顾着小葡媞一点,这孩子人小鬼大,主意又正,我真怕她出去了闯祸。外面不比孤儿院单纯,她还小,很多是非都不懂,别受欺负才好。” 106团子和小朋友告别 秦三杰正色道,“这点徐院长尽管放心,有我秦三杰在一天,断不会让小葡媞受任何委屈,谁也别想欺负她。我也会好好看着她,不让她惹出事端的。”在秦三杰心里,团子聪明得很,心里也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但为了安抚徐佩霞,说几句话的事,倒也不是那么难。 有了秦三杰的保证,徐佩霞的担忧确实少了不少。 “行,手续我这就让人去办,几位先坐着等等。”又转向团子道,“小葡媞要去和这里的小朋友道别吗?”小葡媞在孤儿院只待了两天,徐佩霞也不确定,她有没有交好的朋友。 小葡媞点头,“要哒,我给小朋友准备好多好多好吃哒。”虽然不是朋友,但是团子很怜惜这里的孩子,想要和他们分享好吃的。 当然,团子不懂什么是怜惜,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出门时,团子说要去买零食,秦小妹自告奋勇的帮着团子拎了好几袋。 大家说得认真,还真没谁注意到她。 秦小妹本就是粗糙性子,整天在外面瞎混,这点东西也没觉得多重,难得做一回安静小姑娘,老老实实的跟在人后。 徐佩霞笑了笑,“那行,小葡媞去找小朋友告别吧,告完别早点过来,别让叔叔们等久了。” “好。”团子从张纵怀里下来,招呼秦小妹和老瞎子跟上,哒哒哒跑走了。 秦三杰不放心的叮嘱一声,“把伞打好,别淋湿了。” 三人嘻嘻哈哈跑得飞快,根本没听。 秦三杰扶额,老瞎子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懂事。 张纵看团子现在过得很好,没什么可担心的,才放下心来。 “徐院长,我这次过来是为了公事。” 徐佩霞忙收回看着团子背影的视线,“有什么事张警探长尽管吩咐就好。”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为公事需要,我们待会会在孤儿院后墙外有些动作,徐院长安抚住孩子们,别吓到他们就好,我这边很快就完,不会对孩子们造成伤害,徐院长尽管放心。” 徐佩霞愣怔了一瞬,早上还有职工跟她反应说后围墙外有动静,她本来准备去看看的,被事情耽搁了下来,还没去。 没想到会是张纵他们的事。 经由张纵办理的事情小不了,徐佩霞有些担心。 不过这些事肯定不会跟她说太明白,也不可能随便中断,只能好好配合,“张警探长放心,我会约束好孩子们,不让他们乱走。” “那行,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了,麻烦秦老板替我跟小葡媞说一声。” 秦三杰和徐佩霞都点头应了声好。 团子带着秦小妹和老瞎子,轻车熟路的走在孤儿院里。老瞎子手里被秦小妹塞了零食袋,他只能苦逼的一手扛着挂金缕绣衣的木架,一手拎零食袋,再用脖子夹着伞柄,走得艰难扭曲,真是一句怨言也不敢有。 秦小妹打着伞抱团子,雨太大,小团子太矮了,打了伞根本没用,一下地,小短腿得湿透。 团子虽然沉,但对她来说也能负担得起,还能有精力四处打量。 她对什么都好奇,跟团子第一次坐电车时一样,看着路过的风景和人员,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这就是孤儿院啊,这也太好看了吧,我觉得住孤儿院挺好的,还这么这么的小孩,全部收成小弟,我以后就能横着走了。” 老瞎子嫌弃的瘪瘪嘴,为秦三杰默哀了一秒钟,生出这么个倒霉的玩意,也是造孽。 小葡媞抱着秦小妹的脖子,双手捧着伞柄,给秦小妹减轻负担,很赞同的点胖脑袋,“对呀对呀,这里可好玩了,有好多好多小朋友,还有好吃哒。这里可大啦,小床床特别暖和,小葡媞还收了小弟,可威风啦。” 老瞎子一张老嘴瘪得更厉害了,三头身的胖娃子,还收小弟,笑死个人,爱吹牛的毛病,也不知道随了谁。 秦小妹对团子的话,那是深信不疑。 见团子这么小就有小弟了,羡慕极了,“小可爱真厉害,我以后也要多努力了,争取多收些小弟,给小可爱玩。” “好呀好呀,小葡媞可会玩啦。” 一大一小,吹牛互捧,一路到了团子和任天洁被罚后住的小寝室。 今天下雨,户外活动都取消了,孩子们被安排进了大教室,寝室里没有人。 团子答应了要给小侄孙把他的宝贝带上,其实就是一些破铜烂铁。 拿了个破包袱,兜起来就塞给了老瞎子。 老瞎子有气不敢撒,只能憋屈的抱着。 收拾好东西,团子就去找小伙伴。 六岁以下的孩子在一块,小老师带着学习。 团子伸着胖脑袋往教室里瞧了瞧,都是半熟的面孔。 三人出现的动静不小,团子一伸脑袋就被人看到了。不过团子和他们待的时间不长,小孩子忘性又大,有大半的孩子,不记得团子是谁了。 郑倩倩瞧见了,笑着停下讲课,走到门口,蹲在团子身边,“小葡媞回来了,快进来吧,老师正在讲课呢,你都缺席好几天了,得赶紧补上才是。” 团子瞬间就被写字的阴影笼罩,整个团缩成一团,躲到了秦小妹身后,胖脸蛋上全是惊恐,“不用哒不用哒,小葡媞可以不用学哒,院长奶奶让小葡媞来和小朋友告别,小葡媞给小朋友们准备了好多好吃哒,老师帮小葡媞送给小朋友就好啦。” 团子连连给老瞎子使眼色,让他赶紧给东西,给完好闪人。 老瞎子睁着老眼,直直的看着团子,嘴角的笑越来越大,他好像发现小屁孩的软肋了。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老瞎子很激动。 长期在团子的暴力支配下,老瞎子成长了不少,知道越激动越要稳住。 把柄在手,得好好利用才是。 在团子发火前,塞了一包零食给年轻老师。 郑倩倩听了团子的话,就大概明白,她是被人收养了。 她既为团子高兴,也替团子担忧,希望收养她的人家,真心善良。 “老师替小朋友们谢谢小葡媞了,希望小葡媞以后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只要不提学习,团子还是很淡定的。从秦小妹身后出来,龇着小米牙笑,“会哒,小葡媞会很快长大哒,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好,再见。”郑倩倩目送团子离开,教室里,已经懂得什么是收养的孩子,也目送团子,眼里免不得的露出羡慕。 107王明和任天洁的三个小弟 离开的团子,又去了大班,她要去找她单方面收的小弟王明,和任天洁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小弟。 王明因为餐厅的事,既害怕,又愧疚,虽然徐佩霞回来跟他说团子和任天洁都没事,他还是无法释怀。 这件事已经烙印在了他心底,怕是很难愈合。那天的惊吓也给他留下了很大的阴影,还引发了无数深思。 最近都不再带着小弟欺压弱小,抢夺吃食了,消极沉闷了许多。 徐佩霞怕他钻进牛角尖,多次劝说,但效果并不明显。 大班的孩子没有再教基础认字,认字也是孤儿院六岁以下的孩子,唯一能学的文化知识,学多学少,都看他们自己的努力程度。 六岁以后的孩子,会陆陆续续教他们些实用的手工和技艺,这是他们出去后,得以谋生的手段。 年龄大的孩子,被收养的可能性极低,等年龄到了,全都要出去自力更生。他们因为出身起点本就比普通孩子低了,不现在学点,以后出去会更难过。 大多数孩子,都能明白自己的处境,学得很认真。 少数的,并不在意这些,或许是觉得无用,或许是觉得他们用不上。 不管他们如何觉得,教授的老师都不在意,他们只做自己分内的事,该说的说,该教的教。 孩子不学,他们也不理会,反正这是孩子自己的人生,将来好赖都得自己受着。 被老师放弃的,王明算是其中之一。 王明以前是称霸,现在是颓废,一上课就趴着睡觉,怎么看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与其花时间劝说这些没有上进心,没有危机意识的淘汰者,还不如多花些时间教授那些勤奋上进的努力者。 小葡媞到了教室外,趴后门偷偷往里瞅了一眼,看老师在前边侃侃而谈,就捡了块石头扔最后一排趴桌上睡觉的王明。 一次两次,王明有些不耐烦,怒气冲冲转头,对上团子那张圆润的胖脸时,怒气瞬间就消了,还带着莫名的喜悦激动。 看了眼台上的老师,正背对着他,赶紧猫着身跑出教室。 “小精……小葡媞,你回来了,任天洁也一起吗?你们没事吧?那个我……”王明想要道歉,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纠结得一张脸通红。 团子一点没察觉王明的心思,见到小弟,还是很高兴的,“没事呀,老朋友带我们去了他家家,他家家好大呀,有好多好吃哒,还有很好的佣人姐姐和管家爷爷。后来小葡媞还去了胖叔叔家,胖叔叔家也有好多好吃哒,有美人阿姨,有漂亮姐姐。小葡媞还找到啦二几子,小几子,大几孙,二几孙,小葡媞的家人都找到啦。” “小葡媞要回家家啦,以后都不回来啦,院长奶奶让小葡媞来跟大家告别哒,小葡媞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哒,你以后下山了来找小葡媞玩啊。” 放以前,听说有吃的,王明肯定率先伸手抢。 今天,亲眼见到团子他们很好,这段时间积攒的愧疚散了些。 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得知团子他们要离开,一时间既替他们高兴,又觉得难受,吃食都治愈不了他沉重的心情。 “真好,恭喜你了,我还有一年多就会离开孤儿院,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好呀好呀,你一定要来呀,大几子会挣钱钱啦,小葡媞请你吃肉肉呀。” 会挣钱的大侄子,真想一麻袋套上去狂揍一顿,什么倒霉孩子,尽坑老人家。 听了这话,王明心情一下就好了,也就一年左右的时间,他又可以和团子他们一起玩了,也不是那么难熬,“嗯,我肯定去。” 团子听了也咯咯乐起来,让老瞎子把带的零食拿出来,交给王明。 两人又做了一番约定,团子才去找任天洁的几个烂兄烂弟。 几人年龄小一些,在隔壁。 三个小弟虽然各有缺陷,还跟在任天洁身后组成小团伙干坏事,但性子是真憨,呆傻呆傻的,也挺实在,真心把任天洁当老大。 听说任天洁再也不回来了,哭得嗷嗷的,引得所有人来围观。 团子眨着大眼睛,歪着胖脑袋看他们哭,完全不明白他们哭什么。 等他们哭够了,才把准备好的零食给他们,邀请他们以后去家玩,也承诺有机会任天洁也会回来看他们,三人这才破涕而笑。 孤儿院后墙外。 张纵回去后,瞿跃刚到。 任尊佑让人通知瞿跃,张纵没有阻拦,潜意识里,也是因为他是团子的人,而有所纵容。 瞿跃听了任尊佑带回去的消息,本没打算过来,不过因为这是团子待过的孤儿院,刚好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古墓,他是半分兴趣都没有。 “瞿爷。” “张警探长。” 两人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就没再言语。 任尊佑左右看了眼,这两人的氛围和谐算不上,剑拔弩张也算不上,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妥协和相互忍让。 其中大概缘由,任尊佑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不得不感叹,自家奶姑姑的魅力。 气氛有些沉闷,张纵突然道,“小葡媞今天回孤儿院了。” 任尊佑忍不住低呼,“奶姑姑在孤儿院?”算起来,他也有好几天没见到团子了,说好每天都要回家的,他一天也没回去过,也不知道团子看到他,会不会新仇旧恨一起算。 瞿跃挑了挑眉,倒是挺巧,“小脏娃有没有说来做什么?” 想起团子说的理由,张纵忍不住嘴角上扬,“她说徐院长想她了,我过来的时候,她去和别的小朋友告别,这会应该还在。” “告别?她以后不回孤儿院了?”任尊佑疑惑道。 “嗯,她要找的家人都找到了,秦三杰帮忙办了手续,应该是不回了。” 家人之一的任尊佑……他好像没有能力顾着一个奶娃娃。 瞿跃嗤笑一声,“张警探长还真是个喜欢看人办事的,不知道瞿某人什么地方让警探长不信任了,竟是多次阻拦我接小脏娃出孤儿院,秦三杰倒是入了警探长的眼,我以后得多跟秦老板学习才是。” 任尊佑默默的缩了脖子,这话听起来有点酸,还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张纵也默了默,这话还真不好回答,他能说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吗?当然,个人因素也占了些。 瞿跃也不屑听张纵的狡辩,呵了声,不再说话。 气氛再次凝固,比之刚刚,多了些不明就里的火药味。 108鼠群,团子要挣钱 刚好,被派去地洞里,跟踪周莉和孙家人,查看情况的警探回来了,跟张纵汇报情况,奇怪的气氛才被打破。 汇报情况的警探神情凝重,倒是没发现几人之间的氛围有什么异样,“警探长,我和长盛跟着他们一路走了一公多里的低矮地道,一路上很太平,什么都没有,因为怕暴露,没有跟太近。眼看地道就要走到尽头,前边突然响起异样声响,离得太远,听不真切,仿佛像是惨叫。” “我们不敢大意,长盛留在原地查看情况,我回来跟您汇报情况,看还跟不跟,或者要不要做点什么。” 张纵拧眉,“孙家人和全祥周莉有没有回来?” “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人回来。” 张纵刚要说什么,洞口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大群老鼠蜂拥而出,惊慌失措下叽叽尖叫,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 守在洞口的人被突来的变故吓得四散逃窜,面露惊恐。 蔡奎第一时间就站到了瞿跃跟前,掏出手枪,一枪一只,击毙朝他们跑过来的老鼠。 反应过来的任尊佑和张纵的人也立即行动起来,他们离得远,也不是老鼠集体奔走的方向,数量不多。 解决完眼跟前的,张纵沉声大喊,“都给我镇定,守住孤儿院墙角,不准它们跑进去。” 都是训练有素的人,也只是在最初的时候慌乱了一下,听了张纵的话,立马行动起来,对孤儿院方向,严防死守。 尤其是后墙的狗洞处,必定要守好,这些老鼠是从古墓里跑出来的,不知道带了些什么病毒,传给孩子们就麻烦了。 老鼠还没有退散完,洞口仍旧有无数只冒出来,大雨哗哗的下,一点没有阻碍它们的步伐。 此时,留在地洞里查看的长盛满身污血跌跌撞撞跑了回来,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洞口爬上来。 张纵见状,急声道,“快救人。” 离得近的两个警探立马上前,将长盛从老鼠堆里拽出来,其他人也纷纷掏枪,将几人身旁的老鼠击毙。 张纵上前,查看了一番长盛的情况,脸色极度阴沉。 长盛身上全是老鼠嘶咬出的伤口,鲜血从伤口喷涌出来,明明是表皮伤,鲜血好似怎么都流不完一般,雨水冲刷下,这一片地都是鲜红的。 外伤倒是不妨事,只要止住血就好,就担心这些老鼠携带病毒或是其他东西,被咬的人,会被传染,无药可治。 张纵越想心情越沉,“赵六,去借孤儿院的电话,通知人来支援,带上灭鼠用具,还有通知医疗队,顺便提醒徐院长,约束好孩子,注意老鼠。” 还在下面的孙家人和周莉全祥两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张纵心情有些沉闷。 老鼠跑得到处都是,要是真携带病毒,必定会扩散出去,首当其冲的就是孤儿院,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是。” 赵六快步离开,张纵想起小葡媞,又赶紧道,“让秦三杰带着小葡媞赶紧离开。” “好。”赵六远远的应了一声。 张纵将长盛交给其他人照看,“先止血,等医疗队过来。” “是。” 长盛的样子,让张纵预感不好,长长的吁口气,看向瞿跃,“瞿爷,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还是尽快离开吧。” 瞿跃看了眼地洞,涌上来的老鼠少了,警探们用抢,用火,用棍,打死了不少,奈何雨太大,视线和行动都受阻,仍旧有一大半逃窜去了其他地方。 在确定这些老鼠没有携带病毒一类的东西前,这一片,怕是都要封起来。 瞿跃不怕死,却也不乐意参与这些麻烦事,刚要点头,就听到了团子欢快的喊声。 “老朋友,警探叔叔,小几子。” 几人同时沉脸,朝着声源看过去,对秦三杰和老瞎子投去怒视的目光。 老瞎子翻个白眼,习惯了,反正不管团子做错什么,被责怪的永远是他,他后背上的锅,已经堆成山了。 秦三杰有些不好意思,掂了掂怀里的胖团子,他也很无奈啊,团子和小伙伴告完别,就闹着要来找张纵,他能怎么办。 “那个,小葡媞说,要过来挣钱钱。” 张纵皱眉,“挣什么钱?这里危险,还请秦老板带小葡媞赶紧离开,回去后身上的衣服都别要,再找中医开一副防疫病的汤药,这段时间尽量别出门。” “疫病?”原本不觉得事情多严重的秦三杰脸色突变,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有疫病了?怎么来的?严重吗?什么疫病?有没有药啊?我们是不是被染上了?” 秦三杰的怕死是出了名的,瞧他一连串的反应,众人也没觉得意外。 张纵冷声道,“只是我的推测而已,秦老板不用着急,带着小葡媞赶紧离开才是。” “诶诶,好,我们马上就走。”话落,就利落转身,速度快得,一点不受他圆润身材的影响。 老瞎子和秦小妹还有点懵,咋的就走了?这还没怎么样呢。 团子也有点懵,回过神来,就在秦三杰怀里挣扎,“不走,不走,要挣钱钱,胖叔叔,快放小葡媞下去。” 秦三杰一个不注意,差点让团子头朝下,栽泥里去,“小祖宗诶,挣钱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先离开,这地实在危险,等回去了,胖叔叔给你多找几个客户,要多少钱都能挣来,好不好?” 团子还在挣扎,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整个一个熊团子,虎得不行,“不好不好,胖叔叔放小葡媞下来,小葡媞要生气啦。” 团子的力气大,但对亲近的人,不好使用暴力,免得弄屎掉了,她要伤心。 但,虽然没能挣脱秦三杰的怀抱,却也让秦三杰吃不消,和团子斗智斗勇,累出了一身虚汗,还淋了布少雨,衣服都湿透了。 他又舍不得对团子发火,更是不敢发火,只能耐心劝说,“小葡媞乖,这里真去不得,胖叔叔答应你,等回去,一定给你找很多很多的客户,挣很多很多的钱钱好不好?” “不好,不好。”团子化身成熊孩子的时候,是真的没人能招架得住,秦三杰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瞿跃黑着脸上前,一把拎过团子,“我带你去,老实点。”视线落在团子白白嫩嫩的小短腿的红印上,怎么看怎么碍眼,是刚刚秦三杰没注意弄出来的,瞿跃眼底带着冷意,眯了眼秦三杰。 秦三杰讪笑两声,他不是故意的。 109没有病毒,有阴气 团子老实了,被拎着后衣襟,像只被捏住壳的胖乌龟也不生气,费劲的扭过小脖子,冲瞿跃笑,“谢谢老朋友,老朋友最好啦。” 瞿跃冷哼一声,小东西惯会嘴甜,揽着团子的小短腿抱起来,“你要怎么挣钱,就在这里,还是要下去?” “要下去,下面有脏脏,大几子去收啦挣钱钱。” 看戏的老瞎子头皮一下就炸了,“下去会没命的,我可是你亲侄子。” 团子伸出胖爪爪,拍拍老瞎子的大脑袋,“大几子别怕,姑姑会保护你哒,你乖乖。” 老瞎子气,又不敢反驳,只能憋屈的哼一声,离团子远远的。 瞿跃也没多问团子为什么,吩咐蔡奎让人送来防护用具,灭鼠以及灭其他可能存在的虫害的东西来。 蔡奎应了一声,点头离开。 张纵有些不赞同瞿跃的做法,怎么能纵着团子胡闹呢。 但他也知道团子的主意正,旁人还真劝说不了。 忍了忍,无奈道,“小葡媞,待会下去后,你要乖乖跟在警探叔叔和瞿爷身边,不准乱跑,知道吗?一旦有危险,赶紧离开,不准胡闹。” 能去挣钱钱了,团子一点也不熊了,十分乖巧听话,“知道啦,警探叔叔放心叭,小葡媞可乖啦。” 张纵无奈扶额,乖个屁,刚刚还跟熊孩子似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脸皮越来越厚了。 秦三杰心底无比纠结,团子要下地洞,他跟是不跟? 跟过去又怕死,不跟吧怕失宠。 秦小妹完全没有亲爹的担忧,她是跟定了。 体内的冒险基因已经蠢蠢欲动,这下面说不定有大宝贝,娘诶,她一直想探险来着,可没机会。 “探长,长盛不好了。”守着长盛的警探惊呼,带着急切和难过。 张纵急忙上前,看到长盛在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浑身抽搐,瞳孔涣散,情况很不妙。 可是他也没办法啊,没医没药,他能怎么办? 小葡媞眨眨眼,一只小短手揽着瞿跃的脖子,一手指了指,“老朋友,过去。” “那边危险,不过去。” “过去,不危险。” 瞿跃看着团子,团子也用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他。 行吧,瞿跃妥协了,抱着团子过去。 秦三杰张嘴想阻止,还没出声,糟心闺女就喜滋滋的跟了过去。 愤恨的跺了跺脚,他不能比闺女怂啊,咬着牙,跟了上去。 老瞎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抱着金缕绣衣的木架子,在旁边抖腿,还对团子时刻不忘看热闹的德行,投去鄙夷一眼。 任尊佑撇了他一眼,再看一眼金缕绣衣,讥讽道,“你是准备随时唱大戏吗?” 老瞎子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滚滚滚,别搁这碍眼,老子忙着呢。” 任尊佑嗤了声,快步朝瞿跃过去,护在瞿跃身边。 瞿跃抱着团子,隔着半米远,看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长盛。 团子的小脖子,支撑着胖脑袋,左歪右歪,上下打量。 黝黑的大眼睛眨啊眨,然后挥动胖爪爪,召唤老瞎子,“大几子,快来画符符啦。” 老瞎子暗自磨了磨牙,露出个嘚瑟的笑,“呀,可能画不了啊,我没带纸笔。” 团子十分贴心的摆摆爪子,“没关系哒,姑姑带啦。”伸手从小脏包里摸出黄纸和笔,朱砂,对着老瞎子挥手,笑得人畜无害。 老瞎子顿时就木了,果然,团子在剥削他这事上,从来不含糊。 不情不愿的过去,闷声闷气道,“画什么符,保平安的还是镇宅的?” 外行人都知道这俩符哪个都不合适,亏得老瞎子问得出口,敷衍得还能再明显点吗? 小葡媞难得的好耐心,没有对大侄子挥拳头,“画驱邪气哒符符。” 老瞎子又高兴了,“哎哟,这可怎么办啊,我不会。” 众人……你这是不会该有的反应吗? 团子缓缓收起奶呼呼的笑,小拳头一点点握紧,看着老瞎子,“大几子,你说啥?” 老瞎子心肝直颤,嘿嘿狗腿狂笑,没脸没皮的抱着团子的小胳膊蹭,“我说我虽然不会,但是可以学,很快就好,我这么聪明,学个东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小祖宗尽管放心。” 众人呵呵,就知道你是个没骨头的软货。 团子的小拳头收了起来,笑眯眯的点头,“对哒,大几子那么聪明,肯定能学会的,加油呀。” 老瞎子嘴角抽了抽,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加油,我肯定加油。” 转身,蹲墙角,带着愤恨,憋屈画符去了。 张纵拧着眉问,“小葡媞,长盛身上是有脏东西,才会这样?” “不是哒,血糊糊的哥哥是去了阴气盛的地方,还被在阴气里长大的老鼠咬了这么多口,导致身上阴气过剩才会这样哒。等大几子画好了符符,给血糊糊的哥哥带上就好啦。驱邪符可以驱散身边的,或是身体里的阴邪东西,比如阴气,比如混浊之气。” “血糊糊的哥哥身体里是阴气,阴气是及阴寒的气息,会破坏血糊糊的哥哥的肚肚,所以就吐血啦。阴气和脏脏鬼气不一样,虽然它们存在壮大的条件一样,但本身存在是不一样的。阴气是世间本就存在,天生天养的东西。脏脏鬼气,是所有生物屎掉后,残留在人间的异物。” 张纵听得有些迷糊,分心之后,才道,“所以,小葡媞的意思是,老鼠身上不携带病毒?跑出去也没关系?” 病毒? 显然团子对这个东西很陌生。 不过老鼠的事她知道,“有关系哒,老鼠在阴气浓郁的地方长大,浑身都沾满了阴郁之气。被它们咬的人健壮,身体里沾染的阴邪之气会随着时间淡去,身体只会虚弱一段时间就好啦,不会有大问题。但是疾病缠身的人被咬啦,就会加重病情,很难好哒,可能最后会屎掉。” 张纵大概听明白了,老鼠身上应该是不带病毒的,不带病毒,就要少掉一个大麻烦,这是一个好消息。 但携带阴邪的气息,这种气息的危害因人而异,所以也不得不防。 “好,警探叔叔知道了,谢谢小葡媞。” 团子挺起小肚肚,小骄傲的摆摆手,“不客气哒,小葡媞可厉害啦,警探叔叔有事招呼一声就好啦。” 张纵被逗得阴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揉了把团子的小呆毛,去安排后续事宜了。 110集体下通道,随性的八卦阵 老瞎子的符画得还是挺快的,他到不是为了挣表现,主要是怕那人吐血把自己吐死了,团子会揍他。 画好符就交给了张纵的人,然后躲得远远的,免得团子看到他又让他画这画那,哼,他人都快画傻了,小蠢姑一点不心疼他。 拿到符,年轻警探忙跑到长盛身边,疑惑的看着团子,“小葡媞,这个怎么用?” “放血糊糊的叔叔身上就好啦。” 年轻警探觉得有些草率了,但团子的话,他还是很信任的,想了想,放进了长盛胸口,然后一群人就眼巴巴的瞅着。 符咒的作用,是驱散身体里的阴邪气息,过程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慢慢来。 几人眼巴巴的等了十来分钟,长盛才慢慢停止吐血,也不再抽搐,灰败的脸色开始恢复正常。 众人揪起的心终于放下,没事就好。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瞿跃的人和赵六喊的增援同时到了。 长盛被接走,瞿跃带着团子换上防护服,秦小妹欢天喜地跟着换,秦三杰狠狠下了一番决心,才哆哆嗦嗦穿上。 至于老瞎子,有多远躲多远,他是绝对不会去的,他又不傻,会跑去送死。 然后团子一挥手,他就被任尊佑拎了回来,粗鲁中带着发泄私仇的暴躁,替他套上防护服,看得严严实实的,别想跑。 老瞎子恨不得把任尊佑掐死,倒霉催的,就知道坑自己人。 任尊佑冷哼,他还记得在巡捕房,老瞎子那一推呢,让他痛就算了,还丢了那么大一个人,这仇得报,这还只是个开始,等着吧。 张纵将地面的指挥交给赵六,自己也带上人,换上防护服,拿上工具,准备进去。 一切准备妥当,张纵带着几个人打头阵,中间瞿跃带着小葡媞一行人,后面还是张纵的人断后。 雨势过大,地洞里已经积了一层水,黄泥地面被水一泡,就满脚泥泞。 团子人小,被瞿跃抱在怀里。 地洞里只有一条通道,除了个高的走得有点艰难外,一路上很平静。 偶尔会遇上一两只死老鼠,知道没有病毒,倒是不怎么害怕。 一直走到长盛做记号的地方,都没有遇到其他人,也没听到什么声响,众人心里都有些不安。 接下去的路就要小心谨慎了。 通道尽头是一扇石门,已经被粗暴破坏。 地上还有老鼠尸体和一些血迹,很凌乱,应该经过一场不小的打斗。 这里的地面位置比外面高一些,水没有漫过来,地面还算干燥。 张纵让人将这些东西简单清理到一旁,再拿着火把和手电筒继续往里走。 里面仍旧是通道,比之外面要用心很多,头顶是石壁,两边和地面用青石板铺就,通道要高一些,窄一些。 黑黝黝的,有股难闻的气味。 张纵伸手摸了摸两边,通道墙壁很湿粘,长着青苔,说明这里湿气很重。 “都小心点,这里的蛇虫鼠蚁很多。”张纵低声提醒了一句。 众人缩着脖子应好,走在这样的通道里,莫名胆寒。 好在这节通道比外面的更短,不过几分钟就到了尽头。 尽头是个二三十平的圆形小广场,广场上面有个八卦图,八卦图阴阳面各有一个圆形立柱,看起来有些突兀。 张纵想让老瞎子过来研究研究这里有什么讲究时,团子先开口了,让老瞎子把金缕绣衣放在阴面的圆柱上。 众人不明白,疑惑问,“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衣衣以前的家家啊。” 来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是杨家老爷子以前发现的富贵古墓。 金缕绣衣是这里的,那么这件衣服就是杨老爷子拿出去卖的? 对于金缕绣衣的来历,秦三杰比其他人较为清楚,但却不知道它还有一段这样的经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放回去做什么? 团子耸耸小肩膀,“衣衣上面有浓郁的阴邪气息,被坏蛋拿来放在这里聚阴,对面还有一个可以聚阳的东西,一阴一阳,它们是运转八卦阵的,也是开启古墓的机关。” 众人了然,难怪团子让老瞎子扛一件衣服出门,开始他们好还说老瞎子脑子不太好呢。 老瞎子……不该是觉得小东西脑子不太好吗?又不是他要扛出门的。 张纵问,“衣服放上去我们就能进去了吗?可之前的人也没有衣服,他们怎么进的?” “用坏叔叔和坏婆婆的头头呀。” 什么意思? 真头还是假头? 哪个坏叔叔坏婆婆? 张纵疑惑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了,杨大强和王桂花的脑袋,到现在都没找到,原来是用在这上面吗? 不是,这个八卦阵不挑食的吗,说好一阴一阳两个东西,怎么实际操作了,随便什么都能打开? “孙家人呢?他们也是用人头?” “不是哒,他们有阳面的东西,另一边随便用个从墓穴里挖出来的陪葬物就好啦,那些东西都带阴气哒。” 众人一听,倒是没有探究团子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也没有探究阳面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孙家人手上。 就是对八卦阵无语了些,这也太随便了点,原本以为是什么高深的东西,结果现在告诉大家,随便一个东西都能应付,那就没意思了。 “那我们是不是随便站两个人上去就行了?”反正就一个形式。 团子摇摇胖脑袋,“不可以哒,虽然八卦阵有一点点没用,但是它也是有原则的好八卦,必须是带阴阳两气的东西才能开。两个人都是带阳气哒不可以,但是一个屎掉的叔叔和一个活着的叔叔就可以。而且八卦虽然进去可以闹着玩,出来就不可以啦,进去越玩,越出不来。” 众人了然,进去容易出来难,倒也容易理解,这样的古墓,自然是不乐意别人来打扰逝者安宁的,你要进来,它拦不住,但想出去,就由不得你了。 孙家人和周莉全祥对这里都有所了解,才会带着相应的东西来闯墓,就是不知道他们了解的够不够多。 团子有衣服,倒是不用一个屎掉的叔叔,只需要一个活着的叔叔就好。 张纵他们身为警探,身上都有正气,正气属阳,站上去一个就可以。 老瞎子跟甩烫手山芋似得,把金缕绣衣甩圆柱上去,然后躲得远远的。 111有脏脏 众人静默着等了两分钟,八卦阵缓缓运转起来,动静很柔和,确实跟闹着玩似得。 转了两圈就停了下来,像是机器老化了似得,还发出了几声吃力的嘎吱声,众人听得很是无语,对这里的畏惧都淡了许多。 八卦阵一分为二,显现出通往下面的阶梯。 阶梯呈螺旋状,一直往下,黑黝黝的看不真切。 团子在瞿跃怀里,伸长了小脖子往下瞅,张着小嘴发出哇哇的惊叹。 秦小妹有样学样,跟在团子身后,妥妥的忠实粉丝,就是样子傻不拉几的没眼看,就连亲爹都嫌弃的撇开了眼。 瞿跃黑着脸想在团子的小屁股上狠狠拍两巴掌,真是什么热闹都想看。 “把脑袋收回来,掉下去可捡不起来。” “不会掉哒,”团子嘴上说不会,小身板上还是很诚实,小胳膊紧紧的搂着瞿跃的脖子,默默的收回了小脑袋,“老朋友,我们快下去叭。” “慌什么,等垫背的下去了再说。” 招呼人率先下去的张纵……所以,他是垫背的。 张纵走最前边,后面的人陆陆续续跟上。 通道打开后,开启通道的东西可以拿走,所以,金缕绣衣又回到了老瞎子手里,老瞎子气得吐血,真想把团子狠狠的捏一顿。 下面很深,黑黢黢的探索前行,一直下了十多分钟才到底,目测推算,大概有百多米。 所有人都下去后,将火把手电筒集聚到一起,才照亮这一片。 这是个很小的石室,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旁边有个石门,一推就开,张纵道,“把电筒都集中过来看一看。” 有电筒的人集中上前,往石门后照去,顿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是白骨,堆成山的白骨,白骨上有被啃食的痕迹,初步推断,是那群老鼠。 “头,你来看,这几具是新鲜尸骨。” 尸骨会根据时间长短,呈现出不同颜色来。 靠近门口的几具,颜色明显鲜亮许多。 张纵微微拧眉,“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通道。” “是。”众人分散寻找,除了这里,没有发现其他通道。 张纵让人将这些尸骨都转移出来,到时候让人弄出去,全部弄去尸检。 有些骨头因为年成久,和人为破坏,碎了很多,一时半会弄不完。 张纵留两个人专门在这里清理,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 这个通道明显比上面的两个,显得更为阴森恐怖。 好似周边有阵阵阴气冒出来,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任尊佑恶作剧的在老瞎子耳朵边吹了口气,用阴森森的语气问,“你冷吗?” “啊……”老瞎子惨叫一声,直奔团子,嗷嗷大喊,“有鬼啊。” 任尊佑冷哼一声,蠢货。 众人被老瞎子吓得一哆嗦,看明白两人的打闹后,齐齐无语,加起来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再幼稚点吗? 老瞎子也反应过来了,怒视任尊佑,好啊,小瘪犊子,没大没小,连亲大哥也敢吓,等出去看他怎么收拾他。 不过现在,他怕得很,还是离团子近点好。 团子伸出胖爪爪拍拍老瞎子的肩,“大几子不要怕,脏脏不敢欺负你哒,有姑姑在呀。” 团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所有人都不好了,什么意思,这里真有鬼啊? 众人不敢问,怕知道残忍真相。 秦小妹心大得很,一点不害怕,还特别激动,凑到团子身边兴奋道,“小可爱,真的吗,真的有鬼吗,在那,他们在哪?” “真哒,在我们身边呀,大姐姐,你肩膀上坐着一个小脏脏,它在啃你哒脸脸,地上趴着一个脏脏,抓着你的脚脚,左右还并排走了两个脏脏,他们和你手拉手,可喜欢你啦。” 众人…… 秦小妹…… 团子好像并没有看到大家变脸,继续天真无邪的道,“警探叔叔们身上还有长得好看的女脏脏,老朋友家的叔叔身边都是长得丑的男脏脏。你们走路的时候要慢点呀,不要踩到他们啦,脏脏们都生气啦。” 众人,鬼也这么区别对待吗? 不是,凭什么? 瞿跃手底下的人怒视张纵的属下。 张纵属下得意的挺起了胸口,没办法,正义使者,鬼都知道挑他们。 好似印证团子的话,一股阴风袭来,吹得众人汗毛直立,我去,真生气了? 一群人齐齐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白着脸,麻着头皮,大脑呈放空状态,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团子看大家像是玩木头人游戏一样,奇形怪状的僵着,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声十分具有魔性,还吧嗒吧嗒的流口水,众人神经一松,团子是在跟他们闹着玩啊,吓死个人。 “小葡媞啊,以后可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胖叔叔年纪大了,不经吓。”秦三杰抹了把虚汗,哆嗦得不行,是真吓着了。 团子晃晃胖脑袋,“没有呀,小葡媞没有开玩笑呀,就是有脏脏,不过胖叔叔别怕,你有小葡萄送的小金片,脏脏不敢欺负你哒。” 秦三杰一听,心就定了,握住脖子上挂着的小布袋,那就好。 其他人可就不好了,老瞎子更是悔不当初,为什么要把金片给别人,拽着团子的小胖腿,委屈巴巴的苦着脸,“小祖宗,我可是你亲侄子,最最亲亲的大侄子,你可不能不管我,那个小金片还有没有,给大侄子来两块。” 还来两块,众人想把这个没脸没皮的老男人抽一顿。 团子摊开小爪子,“没有啦,金金都给大几子做金牙牙啦,有啦金牙牙脏脏也不敢欺负大几子哒,大几子不要怕。” 老瞎子高兴了,摸着大金牙,美滋滋的,那就好那就好,这牙做得不亏。 其他人羡慕得很,都是有护身符的,可他们没有啊。 一个个的都眼巴巴的瞅着小葡媞。 团子眨了眨大眼睛,“警探叔叔有小葡媞折哒布符符,脏脏们不敢过来哒。其他叔叔想要符符,只能让大几子画,虽然大几子没用了一点点,但是符符还是可以用哒,钱钱不贵哦,只要十块钱,十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十块钱,保你平安,驱散脏脏。” 得,深知团子要挣钱的人,终于明白她吵着来挣钱,挣的是谁的钱了,小东西连来保护她的瞿跃手下的钱都不放过。 112累瘫的团子,目的 但是能怎么办,为了活命,买呗,反正十块钱,真不贵,现在身上没带钱的还能赊账,善良的良心卖家。 唯一不乐意的就是老瞎子了,这是又要画符的节奏啊,不想画。 对上团子黑黝黝的大眼睛,老瞎子无奈认怂。 只是觉得认太干脆了没面子,又再倔强了一回,“我没那么多符纸。” “姑姑有呀。”团子从小脏包里摸出一大把皱巴巴的符纸递,笑眯眯的给老瞎子。 老瞎子气死,哼了一声,蹲墙角画符去了,没有符的人全都围上去照顾老瞎子生意,老瞎子真是想偷懒都不行,整个人哭唧唧的。 团子开心极了,可以挣好多钱钱呀。 扭头就对上任尊佑幽怨的小眼神,傻乐僵在脸上,心虚的往瞿跃怀里缩。 任尊佑冷哼,问团子,“我是个假侄子吧,老瞎子那种货色都能有大金牙,我什么都没有,你还好意思替我领工资?” “不是哒,小葡媞是姑姑,可以给小几子领工资哒,姑姑有给小几子准备东西哦。” 胖爪爪无措的在小脏包里摸,任尊佑双手环胸,冷眼看着,他就看团子能摸出什么来。 小葡媞都快哭了,小脏包都摸穿了也没摸出什么来。 这怎么行,她可是一碗水端平的好姑姑,不能偏心眼哒。 终于在小脏包的线缝里,摸到一根稥签棍,这个是她从大金佛面前的香灰炉子里拔出来,剔过小奶牙的。 当时就扔掉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小脏包里,她也不知道。 不过,给小侄子的礼物有了,团子暗暗吐口浊气。 自以为很隐蔽,其实谁的眼睛都没逃过。 不用买符的几人,就这么木着脸看团子偷偷摸摸把一根垃圾棍子折成两段,一段仔细收起来,一段递给任尊佑。 “这个是香香哒棍棍,可厉害啦,会把脏脏吓得嗷嗷乱叫,姑姑特地给小几子带来哒,小几子要收好呀。” 任尊佑嫌弃的捏着破木棍,看了团子一眼,团子心虚得赶紧移开胖脑袋,然后又开心的摸摸小脏包,二几子的礼物也有啦,她可真是个聪明的小可爱。 哪想,刚一抬头,就对上瞿跃似笑非笑的脸,“所以,小脏娃,你说说,我和张警探长的区别在哪,他能得你亲手做的布符,我就只能得个冒牌货,还是花了两个鸡腿得的。” 得了便宜的张纵,默默转开脸,这时候,他不适合出声。 同样得了便宜的秦三杰,也尽量缩小存在感,这场面实在驾驭不了。 团子撅着小嘴,埋着脑袋,小声嘀咕,“鸡腿都还没到账。” “呵,”瞿跃嗤笑一声,语气凉飕飕的,比鬼气都冷。 团子整个人都麻了,她真是太难了,她还是个宝宝呀。 伸出胖胳膊,紧紧搂着瞿跃的脖子,胖脸蛋在他身上蹭,撒娇又卖萌,“老朋友有小葡媞呀,小葡媞比什么符符都好使。” 团子也是尽力了。 瞿跃忍不住嘴角上翘,却不想便宜小东西,继续冷声道,“你能比符好?吃得多,脏得快,小嘴不饶人,张嘴就气我,我要你能比要符好?” 团子又使劲的蹭了蹭,“能能能,小葡媞最厉害啦,小葡媞就是吃得多一点点,小葡媞还小,正在长身体,等小葡媞长大啦,就可以少吃一点点。小葡媞香香哒,美美哒,洗洗可以要哒。小葡媞还有会挣钱钱的几子,将来会挣钱钱的几孙,小葡媞可有用啦。” 夸自己的话不少,一句真证明她有用的话没有。 会挣钱的侄子在旁边冷眼看她。 瞿跃怕团子急哭,适可而止的逗,“那我暂时就信你,要是没有符咒有用,我就不客气了。” 团子终于安心了,捧着瞿跃的脸,无比郑重的保证,她真的很厉害。“嗯嗯,老朋友放心叭,小葡媞可厉害啦。” 然后手脚无力的趴在瞿跃怀里,成了一只耙团子,刚刚真是累死她了。 团子这边雨过天晴了,老瞎子那边,还战火轰鸣,被催着画符的感觉,真的太酸爽了。 原本大半天才能成型的符,在无数催促的动力下,三五十秒就成了。 老瞎子自己都没发现,这会画符的动作手法,如行云流水,十分传神。 也没发现,随着他落笔符成,一道道符光飘散在通道里,落在那些游魂身上,点点隐没。 被困在这里无数年月的魂魄突然得了指引,朝着一个方向飘走,最后化作一道浅光消散,再返回一道金光,落入老瞎子身上。 老瞎子助鬼魂挣脱束缚,转世投胎。 鬼魂回报老瞎子功德点,双赢。 金缕绣衣也细细感应符文之力,衣服里蕴藏的阴煞之气,一点点被淡化,衣服愈发光亮。只是这样的变化太过细小,很难让人发现。 画符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老瞎子的效率真是百倍增长,不但满足了现场需求,还多画了几十张出来。 偏奇怪的是,=一点不觉得累,好像半个多小时画的是假符。 老瞎子不敢表现出来,怕小东西知道了让他继续画,他才不傻,所以装作累瘫的样子,有气无力的撑着挂金缕绣衣的木架走,是不是哀嚎一声。 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德行,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只是大家都得了符,懒得再搭理他而已。 团子也因为目的达成,就抛弃了大侄子。 继续上路,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符咒的缘故,大家都不觉得冷了,也不觉得这地阴气森森了。 暗忖老瞎子人不行,画的符还是很不错的,以后可以多买点。 走出通道,就是墓室。 只是这个墓室里,只有空棺,没有尸骨。 空地上却倒了几个不知死活的伤患,看样子,应该是孙家人。 张纵过去,挨个查看了一遍,都还有气息,身上没有伤口,却昏迷不醒,脸色灰白,一看就不太好。 “任大先生,劳烦来看看,他们是否有不妥。” 老瞎子瘪了瘪嘴,不甘不愿的过去,嫌弃的瞅了一眼,然后怪叫道,“哟哟哟,被吸干了精气啊,啧,可真会享受,就是命太薄了,三魂少了七魄,活不长了。” 众人愣了愣,他们可能大概是听懂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秦小妹没听懂,问他爹,“什么意思。” 秦三杰黑着脸推开闺女,“少打听,不是你个姑娘家该懂的。” 秦小妹瘪瘪嘴,不问就不问,谁稀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