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 第一章回忆与匪灾 谷子金黄金黄的像一座座小山。 堆集场院里,顺从的享受着阳光。 太阳卯足了劲,向大地吐着热气,大地就像是置在火炉上。 午后的一天,梳着朝天辫的几个小娃儿,身穿红肚兜开裆裤,手拿碧绿的柳条,平分开成两排,玩着领兵打仗的游戏。 推举为将军的小胖子,半透明的鼻涕都到了嘴边,他用力一吸又抽了回去,气定神闲的统领气质不影响丝毫。 煞有介事的他,紧张的额头渗出的汗水淌进了眼里,辣的直流眼泪。 小胖手脏兮兮的,用劲儿的揉擦,都成了花脸将军。 场院边有个三进三出的院落,门前有棵龙爪槐,树冠如华盖。 树下,乔文成发髻高挽,一身胡服,修眉端鼻,目光灼灼,神情不怒而威。 她低坐在矮凳,挑拣着笸箩里红红绿绿的酸枣,是儿孙们从山上采摘来的。 看着孙子们的嬉闹,明亮的眸子流淌出柔情。 “奶奶,奶奶,我想吃酸枣!” 几个孩子玩累了,跑到乔完成的旁边,缠着要吃笸箩里的酸枣。 “好!好!好!吃吧。” 说着给每个人都分了一把。 “核,不要扔掉。” “哎哟,这个好酸哦!” 年龄最小的阿九,咧着嘴,流着口水叫嚷着。 乔文成抱起她,用手帕擦了擦她嘴角的口水,用鼻子碰了碰她的小脑袋,抚慰着。 山谷刮起了风,转着圈吹进场院,山风里带来牧童祥和的笛声。 她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站起身走到场院边上,看向山中的小道…… 后来,乔文成做了个梦, 山道上走来个男子,唱着歌,朝着场院方向走来。歌名她记得,叫‘无衣’。 她迟疑了一下,凝神看去时,山道上根本没人。 画面一变,大风吹起的狼烟升到百丈空中,侵略者戴着恶鬼的面具,叫嚣着挥舞弯刀;连营响起来号角,将军胯下青骢马…… 青骢马上的背影,乔文成想看他的正脸…… 乔文成醒了,在树荫的躺椅上。 拿着一颗酸枣,放入口中咀嚼,甜酸的味道留在味蕾上。 不由自语道: “爱上这酸酸的味道, 不见了采摘的人。 原以为只是错过了一个人, 其实那是我的整个人生。” 凤鸣山, 山岭以东一马平川土地肥沃,是个天然粮仓; 山岭以西,山地多,盛产瓜果梨桃,气候适居。 两国混战,边境连年用兵,农桑废滞。 战争打的是金钱,一时间,人口凋零,田地荒芜,苛捐杂税压的人民苦不堪言。 一天,十几个溃逃的散兵,逃到了凤栖这个地方,败军之人是没有人待见的。 地方府衙,装聋作哑不予以接济。 百姓给官家盘剥的卖儿遛女,心底愤恨官府,对上门讨饭的兵卒自然没有好脸色。 走投无路之下,兵卒中有个老兵油子名叫林蛮沧,颇有威信。 “我们保家卫国,到头来,国破家也没了!横竖都是死,富贵享得一时算一时!兄弟们咱们抢吧!” 众人默然相从…… 刹那间,雪亮的牛尾刀,掉头挥向了同袍。 刚开始,一帮人还有理智,只抢有钱人家。 等吃饱了,占有大批的钱财后,眼中便没了王法。 荷尔蒙激活了心底的魔鬼,饿狼般的眼睛瞄向了百姓家的女眷。 当这帮以打仗为职业的兵匪,挥舞着牛尾刀砍向百姓的时候,战斗力暴增的所向睥靡。 王法没有了,原住居民流离失所。 年轻的女人成了廉价的物品。 几日之间,城府成了人间地狱,逃的慢的男丁的被屠杀殆尽,女的成了一等众人的玩物。 林蛮沧赶走了府尹,自立为武威将军。 此人深谙战争之道,于是派出能干之人,就近招收散落的溃兵,并许以金钱利诱。 不出数月,扩大了人马,手下有三百多人。 有组织的四处劫掠,官府对此无可奈何。 成为祸害凤鸣山的毒瘤。 凤鸣城,历经多次战乱,守卫者除加固了城墙,还在离城墙三十米,挖掘护城河,引太和河水灌入。 曾经,匪寇入侵。凤鸣城吊桥高起四门关闭,他们也只能望城兴叹。 事情总有意外,国家诏令安置伤兵,地方官僚阳奉阴违,粗暴对待他们。 于是,林蛮沧钻了空子,夺取了凤鸣的主控权。 国家派兵多次攻打,林蛮沧坚壁清野,人更是躲着不战。 搞的朝廷没了脾气,只好采取怀柔政策,多次招安。 林蛮沧人强马壮,有城可倚,乐得做个土皇帝,根本不吃这一套。 汉王气急败坏,只好听从谋臣意见,派出了细作,决心铲除这个凤鸣城的祸害。 林蛮沧绰号‘林狐狸’,心性狡猾,识破了身边细作的伎俩。 细作,被处于车裂、腰斩等极刑,统统送上了西天。 第二章林狐狸 凤鸣城,历经多次战乱,守卫者除加固了城墙,还在离城墙三十米,挖掘护城河,引太和河水灌入。 曾经,匪寇入侵。凤鸣城吊桥高起四门关闭,他们也只能望城兴叹。 事情总有意外,国家诏令安置伤兵,地方官僚阳奉阴违,粗暴对待他们。 于是,林蛮沧钻了空子,夺取了凤鸣的主控权。 国家派兵多次攻打,林蛮沧坚壁清野,人更是躲着不战。 搞的朝廷没了脾气,只好采取怀柔政策,多次招安。 林蛮沧人强马壮,有城可倚,乐得做个土皇帝,根本不吃这一套。 汉王气急败坏,只好听从谋臣意见,派出了细作,决心铲除这个凤鸣城的祸害。 林蛮沧绰号‘林狐狸’,心性狡猾,识破了身边细作的伎俩。 细作,被处于车裂、腰斩等极刑,统统送上了西天。 从清晨开始,县衙就有人忙着挂灯结彩。 今天,林蛮沧又要做新郎,至于是第几次?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他人很大方,把掳掠的良人玩够了,都赏赐给他的手下。 凡事都有例外,他在乔府见到乔琰,这样的美女,他怀疑是画中走出的仙女,登时,三魂六魄就迸出了身体。 “乔老爷,你家的姑娘,大将军喜欢的很呐!哈哈!”, 林蛮沧手下的胖兵士,满脸恶笑的看向乔敬儒。 “不可以的,官爷!小女早已订了亲呀!” “将军看中,是送你的富贵!” 黑瘦的兵士用手帮乔敬儒整理下胡子。 “嘱咐小姐,安心在家待着,若是跑,呵呵!杀你全家!” 乔敬儒眉毛皱成了八字。 “官爷,不可以啊!官爷求你们啊!……” 兵士任他的哀求,满脸骄横扬长而去。 夕阳落在山梁,有个瘸腿男人,回到了岭西的陆家洼。 晒谷场,他摘下了脸上的鬼面具,露出满脸的伤疤,很是狰狞可怖。 很快,他吓跑了所有的街坊邻里,唯一没跑的是他瞎眼的老娘。 佝偻着腰,两手拄着拐棍,站在围场一角,像极了一棵龙爪槐。 —— “孩子,逃出去活下来,不要想着给我报仇!就是你的救赎!” 乔敬儒用尽全力把一个年轻人推过了城墙。 远处传来嘈杂声: 粗鄙的骂声,急促的脚步声,马的嘶鸣声,渐渐近了。 无数火把照亮了天空、城墙、恶徒们狰狞的脸。 听到护城河传来的“扑通”落水的声音,乔敬儒掸了掸长衫上的尘土,转过身,从容的走向火把下,骂骂咧咧的那群人…… “老苍头,你找死是不是!我大哥,噢!林将军!看上你女儿,竟然敢帮她逃走!” 一个雷公脸的武夫,刀尖指着他,立目斥责。 乔敬儒蔑视的“哼”出一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上路吧!” 雷公脸冷漠的说,从马上跃下,同时挥出了牛尾刀。 乔的头颅被砍飞,血从脖颈喷出。 “扑通”,尸体栽倒在地。 他的眼睛看到几尺外,自己的手脚还抽搐了片刻。 雷公脸收刀,对着瓮城大喊: “里正!出来洗地了!” 跃身上了青骢马,傲慢的从尸首上跨过,扬长而去。 第三章大红灯笼 衙门前高挂大红灯笼,灯影下站着几个看门人。 领头的那人,大个子,‘天’字身材,左脸上有道刀疤,从嘴角直到脖子,耳朵没了耳垂。 他背倚门柱子,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左腿站立,右腿膝盖弯曲,脚尖向下向后蹬着柱子,眯缝双眼假寐。 其他几个人衣服倒也鲜艳,只是帽子歪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大将军洞房花烛,院子里灯火通明,厢房里传出喝酒行令声,引得几人侧目而视,并且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满眼都是嫉妒。 这几个是刚投奔‘林大将军’的新人,因为没有寸功,便给安排了这个差事。 连门房里耍钱,都没有他几个的份。 马蹄踏在青石板发出“哒哒哒”的撞击声,一群人举着火把向他们如水般涌来。 几个看门人,不知道谁小声说了句:“赵奉孝来了!” 刀疤脸听到面色微变,连忙睁开眼,一改懒散的样子,站的如长枪般笔直。 赵奉孝就是雷公脸,刚一刀就杀死乔敬儒。 手段凶残,杀人从不解释。 对于他的骁勇,林蛮沧也毫不例外的忌惮他。 几个看门人懒散的举动,他于远处看在眼里。 赵奉孝急着去见林蛮沧,没责骂这几个人。 只是习惯的抬高下巴,眯起眼睛看了几个人一眼。 即使是这样,守门人中有胆小的,就额头虚汗直冒,差一点尿了裤子。 赵奉孝从军以前,是大山里面的猎户。常年的打猎,练就了一双神眼,夜里能看清五十步内的飞禽走兽形迹。 进山打猎,斜背长弓腰挎大刀,手持三股叉,带上两天的酒食!独自钻入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 每次的猎物,总是要人惊掉下巴。 狩猎野猪,豹子,巨蟒,都是家常便饭。 从小天生的神力,喜欢追逐猎物,等猎物疲惫时,一击致命。 十岁时随父上山打柴,路遇猛虎,为救其父持柴刀上前,把老虎活活劈死。 一时间,全村人皆知。 两丈来高的城墙,赵奉孝一个助力跑,再找他时,人已经窜上了城墙,活脱脱的神人一枚! 人品却差!横行乡里,村里人没人能斗的过他,所以都怕他。 因为相貌丑陋,生了一副雷公脸,大家背地里叫他狌狌。 天成三年,全国大旱。 赵奉孝十八岁,他的父母相继饿死。 就在当年冬月,刀兵四起,为了吃口饱饭,他投了燕王的反叛军,当了一个持槊的牙将。 牙将赵奉孝与朝廷军队的对战中,被十数个虎贲军围攻,他把他们全部重创,割断手脚的经脉,慢慢流血死去。 赵奉孝杀红了眼,看到的天空也成了红色的。 不久,他遇到克星。 平叛军中,一个佩戴獠牙面具的人,十几次硬碰硬的对攻,直接把他打废。 对方打的他口鼻喷血,两眼发黑,扑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獠牙面具的人见他倒下,没有再去补刀,继续往前骑马冲杀。 赵奉孝差一点就死了,林蛮沧在尸体堆里翻找金银时,救下了他。 战争仍然在继续,他一直在养伤,到了来年春天,大地刚长出一片新绿,他的主子,燕王宇文那顺兵败自杀。 队正(队长)林蛮伧脱下旧军服,偷换上平叛军的衣服号坎,背上养伤的牙将赵奉孝,逃出了生天。 路上遇到了几个朝庭军队的伤兵,便加入其中,伤兵杂乱不堪,没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林蛮沧能言善辩,在他的蛊惑下,一行人随他流窜到了凤鸣山。 第四章何师爷 “大将军,乔文成跑掉了!” 一个身形瘦削的黑衫男人,俯身在林蛮沧的耳边低声说道。 “一群酒囊饭袋!我的乔美人啊!” 林蛮沧忽的站起,一拳打倒报信的人,紧跟着“哐啷!”一声,掀翻了满桌的酒菜,碗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身边作陪的亲信,溅的身上满是菜汤。 事情来的突然,上头酒劲也惊得去了一半。 伸出去夹菜的筷子,更是尴尬的停留在了空中,一脸的懵圈。 倒地的人是府尹家的师爷,名叫何耀祖,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五官俊秀。 当初,林蛮沧攻打府衙时,正是他偷偷打开了府衙的大门,引兵匪杀死了府尹。 府衙被林蛮沧占据后,仍然用他做师爷,此时,他顾不得摔痛的屁股,很快的从地上爬起来。 林蛮沧的一拳打歪了他高挺的鼻子,血不断在流出,他用沾了凉水的手巾擦拭着血渍。 “扑通”一声跪地, “将军大人,小的不能替您分忧,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清秀的脸上是谄媚的笑意。 仿佛刚才挨打的不是他,同僚私下骂他是一条哈巴狗。 林蛮沧鄙夷的看了一眼,脚下这条说话的狗,如丧考妣的坐回太师椅子上,没说话。 “大将军,赵将军求见。” 手下人低声下气的禀告。 “大哥!我回来了!”* 门外响起一声嘶吼,房内的房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大哥!……” 赵奉孝话说了半句,便发觉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林蛮沧没有理会他,斜坐在太师椅上没说话。 大将军的性格,赵奉孝是了解的,便不再说话,转身出了大厅。 林蛮沧愠怒的看着他傲然离去的背影,狠狠的骂了句“狌狌!” 声音不大,身旁的何耀祖却听的清楚。 他嘴角不容察觉得微微上扬,像是滴进大海的水滴,瞬间即逝,。 何师爷是一个文职,身量却很高,比林蛮沧要高出一头。 侍立在大将军面前,他始终低着头,脸看向地面。 腰夸张的弯曲着,像极了一个剥了皮的虾米,比大将军还要矮上几分。 所以没人看到他脸上的微妙表情。 准新娘乔文成的跑掉,林蛮沧心情坏到了爆点,海量的他居然醉了,在赵奉孝走后不久,斜坐在太师椅上面睡着了。 正苦于无法离开的手下见状,很是识趣,脚底抹油便溜了。 何耀祖没有走,端茶倒水,随时伺候着。 半夜时分,雷声大作,凤鸣山顶在闪电中,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雨下的好大,倾盆而下。 狂风吹开大堂的木窗,撞击在门框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婴儿胳膊粗细的蜡烛,被吹翻在地,被雨水打湿,马上熄灭掉。 门窗的撞击声,吓醒了醉酒的林蛮沧,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府衙,漆黑的大厅忽明忽暗。 林蛮沧正好看向柱子的位置,那里的地上犬坐着个人,没有了头颅。 吓得他汗毛竖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顺着鬓角淌下。 霹雳闪过漆黑的天空,大厅的墙上映照出一条黑影。 正挥舞着一把牛尾刀,劈向林蛮沧。 速度太快了,快的他的头颅飞了出去,身躯跌坐在地上,一股鲜血才喷了出来。 猝然!山中传出了怪兽般的咆哮,黄色的泥浆挟带巨大的石头,碗口粗的树木,冲下山来。 山洪爆发……暴戾恣睢! 第五章诡异的梦 夜半,下起了小雨,风顺着门缝吹进来,带着阵阵寒意。 林蛮沧却胸前背后都是汗,身上的衣服湿透了。 诡异的梦吓醒了林将军,梦里自己被人砍掉了头颅。 林蛮沧蓦然坐起,他前倾着身体,胳膊抬起,肘部杵在膝盖上,手掌下意识抚摸着后脑勺。 片刻过后,他的肩膀不停抖动,发出鬼哭般的桀桀怪笑,流下的眼泪掺杂着鼻涕流进嘴里。 没过多久,突的身体后仰,像是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太师椅上。 “嘎吱”的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撑着油布伞的师爷走了进来。 他两眼放光,这条狗曳长的影子,和梦里杀他的人,是如此的相像。 林蛮沧,从太师椅上陡然窜起,还没等何师爷说什么,对着对方的腹部就是“嘭”的一脚。 力量太大了,何耀祖仰面朝天的跌倒,疼的蜷缩成一团在地上不停呻吟。 心里却有万分的悲凉: 端茶倒水的侍奉你,刚刚四处巡视回来,刚回来,就挨打!恨啊! 他忍住疼没发出声音,伸手把要拿出的一封信往袖里塞了塞。 —— 夜半,山上的温度骤然下降,魏无忌披着羊皮袄半躺在干草上。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火盆,燃烧的木柴“噼噼啪啪”的作响。 他躺着的这个地方,是个房子的框架结构,门窗、墙壁都没有,只起了顶。 十年前,他爹魏叔敖刚刚建好框架,人就给官府强征做了兵丁。 唯一老房子是母亲徐晖的住处, 屋里点着油灯,给风一吹,灯芯忽明忽暗,还好今晚的月亮很亮很圆。 月光从屋顶的窟窿照进去,铺撒在整个屋里。 风也赶着凑热闹,从墙角的缝隙吹入,发出的声音呼呼作响,像是有人在狂吹哨子。 屋里陈设极其简单,擦拭的十分干净。最值钱的床,还缺了一条腿,用青石垫着。 “无忌!无忌!” 沉睡中的魏无忌,模糊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刺眼的阳光耀的他睁不开眼,魏无忌眯缝着眼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瞄去。 挡住阳光的是个瘦小的身影,他浑身上下一团金色的光晕笼罩,像是那大罗金仙落入凡尘。 魏无忌用手揉揉眼皮,看清是个孩子,一宿没睡的魏无忌,懒得理他,翻了下身又呼呼睡去。 大概是觉得无趣,小孩子转身跑开了。 等太阳下山,魏无忌这时候醒啦。 急忙忙去屋里找娘,老娘听到声音,知道是他: “吃饭吧,天赐。” 老娘叫的是他的乳名,儿子的乳名,勾起来她心底的往事。 十九年前,冬天,大雪。 魏叔敖上山拾柴禾时,在狼窝里面看到了赤身裸体的魏无忌,怕他会冻死,就把他抱着回了家。 结果引来了一连串的灾祸…… 等到了晚上,魏家的院子进来了狼。 木头的栅栏,被破开好几个窟窿,魏叔敖趴在窗台边,借着月光看向院子。 不看不要紧,只见有大小四只狼,最大狼赛似毛驴。 吓得他不敢大声喘气,狼群先围着他家转悠,后来犬坐在房门口,像是在商量事。 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嗥叫,惊扰了整个寂静大雪夜。 几乎同一刻,山里所有住户的油灯一起亮了,映照的山林斑斑点点,像极了飞舞的萤火虫。 魏叔敖两口子一合计,明白了过来,狼是来家里找这个孩子的。 魏妻徐晖明白见不到孩子,这狼群是铁定不走掉。 拦下魏叔敖,徐晖吊着胆,索性开了房门,抱着小孩来到院子,慢慢的放在门口的台阶下。 狼群看到了孩子,立刻停止了嗥叫,头狼用鼻子嗅了嗅徐晖,没有发出任何举动。 反身对着孩子喔吔作声,更是伸出血红的舌头,舔着孩子的肌肤。 孩子更是有“咯咯咯”的笑声,中间还伴有嗥叫声,像是在交谈。 徐晖这才慢慢退回屋子,重重的喘口粗气。 魏叔敖赶紧的闩门,这时候,她才感觉背部凉凉的,原来早就被汗水浸湿了 时间持续了有个把时辰。 突然,头狼嘴巴冲着天空,发出渗人的嚎叫。 狼王低下头,再次舔了一下孩子的脸,转身垂着头,失落的走进了森林。 孩子就这样留了下来,留在了魏家。 叔敖没有孩子,把捡来的狼孩取名“天赐”。当时天赐有个两三岁的样子,不会人言,只喜欢吃生肉。 半月不出,吃光了徐晖养的家畜。 刚开始的时候,每天的清晨,在院子徐晖都发现咬死的兔子、鸡、鸭、鹅甚至还有猪和羊的新鲜尸体。 两口子怕是邻居家的,放在原地不敢去动。 一直等到太阳下山,没人来询问,这才放心。 等饿了一天的小天赐开始哭嚎,这才放心做给他吃。 这样过了有个把月,一天清晨,院子没有出现死去的家畜。 无法不知道狼群发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魏叔敖打听到,大财主李思源派出猎人端掉了狼窝,把狼王给杀了。 狼王的皮被制成了皮毛大氅, 李思源穿在身上,竟然冬暖夏凉是件宝贝。 他索性献给了皇城的左金吾大将军梁真金。 给儿子捐了个九品武将,陪戎校尉。 魏叔敖没亲眼所见,也只能心存猜测。 即使真是,在权势面前,穷人没有底气找人家,更不用说责问了。 这下苦了天赐,他吃熟的食物,反而会时常生病。 魏叔敖本家的七叔是个大夫,请来诊治,也找不出毛病。 作为大夫的七叔人够狠,直接把天赐关起来,硬生生的饿了五天,第六天只喂少量稀米粥,慢慢的好了起来。 “叔敖啊!” “在的,七叔您有话吩咐。” 魏叔敖前倾着身子,低头看着地上的一团水。 “这孩子老生病,得想个办法补救才是!” “七叔说的是,您老说来,我照办就是。” 魏叔敖手搔搔后脑勺,嘴巴咧开着看着七叔,笑的憨厚。 “改个名字压一下邪气,恁管用。” 七叔捋了捋山羊胡,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求您老帮忙给取个。” 魏叔敖给徐晖递了个眼色,徐晖转身进了屋。 一会拿出个蓝手帕,打开后,里面包的是她的嫁妆。 徐晖出嫁时,娘送给她的嫁妆,一支钗头凤银簪,在娘头上戴了半辈子。 嫁给魏叔敖时,娘给了她。 “为了天赐,要我命也给!” 七叔接过来,用手轻掂,看也不看,顺手放进了袖套里。 慢悠悠站起身,背负两手,看着云雾氤氲的大山。 “娃儿命运多舛,取名无忌,百无禁忌,自然逢凶化吉。” “替我儿谢谢七叔公,哈哈!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魏叔敖高兴的手舞足蹈,笑声在山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