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快穿之妻主是个宠夫狂》 第一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 揉着有些发晕的头，苏柒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茅草屋和露着半边天的房顶，让苏柒若忍不住咂了咂嘴，这家里穷的老鼠来了都得含着眼泪儿走。 可怜啊可怜！ “不对啊！哎哟……” 苏柒若激动地坐起身来，她怎么会在这里里？头怎么会这么疼？ 疼，那种撕裂的痛感疼得苏柒若浑身都在哆嗦。 捂着脑袋缓了一会儿，白柒若才拖着疲惫发酸的身子下了地。 一块虽然破旧却还算干净的劣质毯子落在地上，苏柒若俯下身子，嫌弃地用两根指头捏了起来甩到那张勉强能称得上是床的木板上。 低头的瞬间看着自己身上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裳，以及那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不明物质的脚，还有身上时不时传来的酸臭味儿，苏柒若终究还是没忍住—— 吐了！ 吐了个昏天暗地，斗转星移。 nnd！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怎么睡个觉还穿到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步履蹒跚地挪到门外，刺眼的阳光照得人有些头晕，若不是外头山水甚好，仿若人间仙境，苏柒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下了地狱了。 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撑着腰，苏柒若长长地吁了口气。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 苏柒若忍不住呢喃出声，想到了什么，然后忽得白了一张俊脸。 不要欺负她没读过书，这不就是昨儿晚上看得那本虐文小说里写的吗？ 这场景——门口的破水缸，低矮的篱笆院儿。 这人物的衣着——褴褛不堪，衣不蔽体。 这家中的穷苦……无一不与书中的内容相对。 重新低头将自己现在的这副身子打量了一遍，白柒若十分确定，她这是穿到了书中那个有家暴倾向除了会打夫郎便只知道坐吃等死的无能女主身上了。 苏柒若本就因书中的变态女主与她同名而耿耿于怀了很久，如今自己竟又悲催地成了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真是造孽啊！ 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苏柒若循着声音朝后望去，只见一个瘦削清秀的男子正挑着两桶水费力地往墙边那口破缸处挪动。 这男子名为云子沐，本是镇上云员外家的庶子，奈何云父死的早，云府日子一日过得不如一日，云家主君便私自做主将府里的几个庶子都拉出去卖了。 那日正好赶上苏柒若与人合伙猎到了一只野猪拉到镇子上去卖，见云子沐长得好看，苏柒若便用自己分得的还有之前攒下准备翻修房子的所有银钱换下了云子沐。 起初苏柒若对云子沐还有几分怜惜之情，奈何云子沐就是不许苏柒若碰他，每次都闹得个不欢而散。 久而久之，苏柒若厌了他那木讷的性子，再看着这破烂的屋子便有些后悔。 自己用毕生积蓄换了个夫郎竟还碰不得，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要知道是这样，她又何必这般破费？ 买云子沐的那些银钱都够她娶两个夫郎了。 村子里有几个平日里与苏柒若关系还算不错的，每每玩笑时都喜欢拿这件事嘲笑苏柒若，后来在一次醉酒之后，苏柒若便动手打了云子沐。 自那以后，云子沐再看苏柒若时，防备的目光里便夹杂了些恐惧。 书中的云子沐结局并不算好，在苏柒若从外头又领回一个男子后，他便成了这妻夫二人的仆人，日日侍候着他们不说，还要时常挨打。 最终在苏柒若出门不在家那日，那男子寻了人牙子来又将云子沐卖了。 不愿再受辱，云子沐选择了自缢。 他这一生可谓是极为悲惨，身为庶子，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后来又遇见了一个时常家暴的妻主，除了挨打受累，从来都没体味过被人疼爱是什么滋味儿。 许是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云子沐身子一僵，发疼的双腿一软，两桶水就这样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洒了一地。 苏柒若见状，忙敛了神思，大步朝云子沐走去。 云子沐死死咬着下唇，双手抱着发疼的双腿，轻轻闭上眼睛，等着那未知的疼痛落在身上。 苏柒若本能地朝云子沐伸出手想要扶起他，可见他那害怕的模样儿，苏柒若便只好蹲下身子去捡那滚落在地上的水桶。 昨儿晚上醉酒的“苏柒若”应该是才打过云子沐，就是拿着手中这根的扁担，狠狠地抽了他的腿。 看着身子有些发抖的云子沐，苏柒若略带沙哑的声音不自在地传来。 “你衣服都湿了，去换套干净的，我去提水。” 说罢，也不等云子沐反应，苏柒若便提着扁担和水桶出了院子。 云子沐松开抱着双腿的手，偷偷看了一眼远去的苏柒若，眼中满是疑惑。 今日竟然没有挨打？ 妻主她是怎么了？ “嘶……” 云子沐偷偷卷起裤腿看了一眼腿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云子沐并未进去换衣裳，只拧了两把裤腿上的水，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他怕苏柒若会突然回来撞见，更怕她又会像昨夜那般去拉扯他的衣裳。 苏柒若回来时见灶房里正冒着烟，便提着两桶水走了过去。 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住身上这难闻的味道，便是不吃饭，她也得先去洗个澡才行。 “那个……麻烦你帮我烧些热水，我想……洗洗。” 苏柒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不敢靠的云子沐太近，怕熏坏了人家小男儿。 云子沐一愣，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懵懂，妻主这是在与他说话吗？ “哎呀！还是算了，我到山脚下的小河里去洗好了。” 苏柒若觉得自己已经等不及烧热水了，这大晌午的，日头正盛，想来也不会冷。 将两桶水整整齐齐地摆在灶房门口，苏柒若去正房翻出一件破旧却洗得很干净的衣衫便出了门。 见苏柒若脚步匆匆地走了，云子沐心里不由得一慌，妻主这是又恼了他吗？ 委屈地揪着衣角，云子沐垂着眸子吸了吸鼻子，他也没说不给她烧水啊！ －－－－－－题外话－－－－－－ 新文来袭，小仙女们多多关照！ 这是女尊文，小可爱们请慎入！！！ —— 感谢一念如尘大大的鼎力支持，推荐大大的神仙好书：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大佬穿书到女尊 女尊重生之盛宠 女尊之有衿莫寒 我的皇子殿下 女尊之千年风华恋 …… 超多好文，搜索一念如尘即可阅读。 第二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唱着拐调的歌，洗涮着身上的脏污，苏柒若才算是终于有了好心情，准备好好计划一番自己的未来。 住在这样破旧的房子里肯定是不行，她得想办法挣些银钱，盖大房子开好车……不对，骑好马，然后逍遥江湖，快活一生。 想到以后没有内卷没有争斗的安静生活，苏柒若不由得偷笑出声。 前世工作累成狗，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还充满负罪感。 如今她终于不用再处处与人攀比，也不用活在喧嚣吵闹的城市中，每日为着那几百块的工资拼命了。 “这里风景不错，适合养生。” 洗干净了的苏柒若将头发披在身后，顺手揉了一把之前脱下来的酸臭衣裳。 虽然很想将这衣裳扔得远远的，可苏柒若也知道现实不允许。 她现在就差穷得吃土了，还得养着一个小夫郎，哪儿能还像前世那般大手大脚？ 想到那个可怜的小夫郎，苏柒若好看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她刚才谋划的未来里并没有将云子沐算进去，在这女子当道的时代，若是离了她，云子沐应该怎么活下去呢？ 若是他不嫌弃的话，其实，她也不介意多养他一个。 抱着洗好的衣服披散着湿发回了那个所谓的家，入目便是小夫郎可怜兮兮地跪在院中，瘦削的身子在阳光下瑟瑟发抖，显得可怜极了。 苏柒若并非铁石心肠，亦不是那等子不懂怜香惜玉之人，见这情景，她自是随手将湿衣服往晾绳上一扔，便去扶云子沐起身。 “啊……” 看见面前陌生的女子，云子沐惊呼一声，吓白了一张小脸儿。 随即只见他缩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苏柒若。 “我……我妻主出门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你速速离去，我……我便当从未见过你。” 云子沐努力将话说完整，整个人却是已经抖成了一个筛子。 苏柒若一怔，随即才明白过来。 合着这个小家伙根本就没见过苏柒若干净的模样儿，所以就没认出她是谁来。 只是看着他那般小狗仗人势的模样儿，倒是十分可爱。 苏柒若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俯身将已经僵硬了的云子沐从地上拉起来，还顺手拍了拍他带着布丁的裤子上的土。 “嗯……” 云子沐疼得往后缩了缩身子，再加上对陌生女子的恐惧，使得他整个人抖得越来越厉害。 “子沐，莫怕，我是苏柒若。” 苏柒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叫出了那声陌生的“子沐”。 子沐本喻有学问的君子，想来云子沐的生父应该是希望儿子能比他多识些学问，日子也能比他过得好些。 却不想这样一个花一样年纪的少年，就已经遭受了那么多的磨难。 “妻主……” 云子沐抬起发红的眼眶看向苏柒若，里面有疑问有不解，更多的却是依赖。 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的苏柒若心底忽然燃起了一股无名的保护欲，或者……带着这么一个小拖油瓶，也不影响她快意江湖，逍遥自在。 “是我。” 苏柒若点点头，还不忘用手将身后披着的头发抓住，露出整张脸来。 云子沐瞧了她许久，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面前俊秀的女子就是那个将他买来后就肆意欺辱打骂的邋遢女人。 “子沐，对不起啊！之前是我不好，不该一喝酒就打你，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虽说之前的过错与她无关，可这黑锅她还是得替原主背上，谁叫她现在就是那个挨千刀的苏柒若呢！ 云子沐慌乱地摇了摇头，他可不敢接受妻主的道歉。 况且，妻主她忽然转了性子，不知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云子沐不相信一个人会忽然改变，所以自然也不会相信苏柒若口中所说的不会再打他的誓言。 苏柒若的视线落在云子沐穿着草鞋的脚上，一双白嫩的脚丫上明显有几道青紫，再想到她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膝盖，他疼得惊呼出声，想来定是昨儿晚上那畜生把他打伤了。 见云子沐对她仍是一脸防备的模样儿，苏柒若也再不急于表达自己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态度。 这种事情只靠口说那是没有用的，还是要看她日后如何做才是。 若云子沐当真不能原谅前身给他带来的伤害，苏柒若也愿意替他寻一个好人家，让他安安稳稳地生活一辈子。 “妻主，吃饭吧！” 云子沐想到锅里已经熬好的稀粥，才小声朝苏柒若说道。 苏柒若就这样看着云子沐一瘸一拐地进了灶房，不一会儿就从里面端出一只破了口的瓷碗， “怎么只有一碗粥？” 苏柒若皱着眉头问道，这家里该不会已经穷到两个人吃一碗粥的地步吧？ 而且这勉强称为粥的东西，其实只是一碗开水中躺了几粒糙米。 “妻主，我……我……” 云子沐一紧张，就又要往地下跪去，好在苏柒若眼疾手快，将人扶了住。 “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一碗粥我们两个人要如何吃？” 苏柒若耐心解释道，这孩子实在是太过胆小，她说每一句话都怕惊了他。 许是被打骂怕了，苏柒若也能理解他在她面前的胆战心惊与小心翼翼。 云子沐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转而小声解释道：“这是妻主的粥，不是我们两个人的。” “这是我的？那你吃什么？” 苏柒若好奇极了，她都吃的这样寒酸，难不成这孩子要吃草不成？ 依着苏柒若对云子沐的了解，他绝对不敢私藏吃食，也不会那样去做。 “我……” 云子沐只说出一个“我”字，便垂下眸子没再接话。 他要怎么说？ 告诉她他在等着她吃剩下的吗？ 苏柒若忽得站起身来，大步朝灶房走去。 云子沐眼底划过一抹失望，然后忍着痛小跑着跟了上去。 “妻主，我没有偷吃，真的！” 小人儿的解释让苏柒若顿住了脚步，她刚刚的做法又让他误解了吗？ 第三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 苏柒若看着已经空了的锅底，不悦地转过头来。 “为什么没有做你的饭？” 语气虽很严厉，可这一次云子沐竟没觉得害怕。 妻主她不是在怀疑他偷吃，而是在关心他？ 可她为什么忽然开始关心起他来了？难不成是真的要将他卖给别人了？ 想到这里，云子沐忽然害怕起来。 昨儿晚上妻主拿着扁担打他的时候说过，他就是个扫把星，因为买下他，她将家里所有的银钱都花光了，她恨不得将他卖给八十岁老妪做小，也不想再继续养着他了。 “妻主，我吃的很少的，你不要卖掉我。” 云子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扑上前去抱着苏柒若的胳膊就跪了下来，还不住地求饶道。 苏柒若双手微微用力才使得云子沐受伤的膝盖没有再碰道硬邦邦的地面，只是看着他声泪俱下的模样儿，苏柒若疑惑了。 书中并没有写到原主要卖了他啊！ 他为何会这般说？ 其实原主对云子沐还是有几分疼惜的，不然也不会因着他不情愿，就没有再强迫他，而是日日借酒解愁。 若是原主真的想做些什么，就凭着云子沐这样瘦削的身板儿，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住？ “你以后不许再跪我，不然我就真的把你卖掉。” 苏柒若担心云子沐的伤口会影响他日后行走，又改不了他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便只好这样威胁道。 这话虽说狠了些，到底也是管用的。 只见云子沐猛得站直了身子，红着眼睛看着苏柒若，无声地告诉她，他会听话的。 “先去吃饭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苏柒若从一旁的破木碗柜里拿出一只旧碗，回头看了云子沐一眼，见他乖乖跟了上来，才放心地往前走去。 将碗里的稀粥分了大半到另外一只碗里，苏柒若将多的那碗粥推到云子沐面前。 “吃饭。” 这家里穷得连根咸菜都没有，苏柒若怕自己嘴里会淡出鸟儿来，便两口喝完了那口稀汤子，随意抹了把嘴道， “你吃过饭后就在家里好好待着，我出去找些吃的回来，晚上不要做饭了。” 说罢，苏柒若又指了指云子沐的腿道：“你这腿若是再随意走动，怕是会留下病根儿，你若是以后不想变成个瘸子，就乖乖地在床上躺着，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些草药回来。” 苏柒若记得车前草可以治疗外伤，这种草遍地都可见，待会儿她可以采些回来。 “嗯。” 又云子沐双手捧着热乎乎的饭碗，乖巧地点点头。 只是苏柒若那句“乖乖地在床上躺着”，还是叫云子沐害怕了。 知道自己在这里云子沐会不自在，苏柒若便先站起了身来。 云子沐急忙跟着起身，却被苏柒若抬手制止住。 “你坐着吃饭。” 在房内转了一圈，又去灶房和院子里绕了两圈，苏柒若拿着一根麻绳和一个麻袋出了院子。 走时还不忘将篱笆门关紧，这个动作叫云子沐忍不住心口一动。 云子沐看着苏柒若越走越远的背影，眼底尽是疑惑。 妻主她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又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有哪儿不同，可这样的妻主实在是叫他有些受宠若惊。 苏柒若出了门就朝山里走去，路上偶尔遇到几个捡柴的村里人都是一脸意外地看着她，想是他们也不曾见过这样的苏柒若。 洗干净了的苏柒若倒是人五人六的，让人完全无法将她和过去那个邋遢鬼联想在一起。 脚下的草鞋有些硌脚，想到云子沐露在外面的脚趾，苏柒若便暗暗道，她必须得想个法子挣些钱，好歹不能叫云子沐跟着她受苦才是。 便是日后云子沐真的遇到了想嫁的人，她也不能让人小瞧了他去，得给他多备些嫁妆才是。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苦了，她得给他的生活里加点甜。 刚想到甜，苏柒若就看见不远处有棵野果子树，上面红彤彤的小果子可爱极了，就好似云子沐的脸蛋儿。 下面矮些的果子都被人摘了去，只余下高处还有些好的。 放下麻绳和麻袋，苏柒若双手抱住树，几个上窜便到了树梢处。 想她前世学来防身的这点子功夫都用到给小夫郎摘果子上了，倒也不算是白学。 摘了一颗红亮的果子在手心里蹭了蹭，苏柒若先小心地咬了一口，甘甜入口，竟真的与苹果味道一样，她才敢大口吃了起来。 想着云子沐那样的小少年应该是最爱吃这些东西，苏柒若便用衣服兜着，将自己能够到的大些的果子都摘了下来。 轻轻一跃落在地上，将红果子倒进麻袋里，苏柒若又拿起一颗塞到嘴里，才满足地朝山里走去。 “苦苣菜？蒲公英？” 苏柒若欢喜地蹲下身子去捡那些野菜，想着晚上总算是能换换口味了。 难怪古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山上到处都是宝啊！ 苏柒若酒劲儿过了之后身子轻快了许多，脚程也不慢，瞧着天色还早，她便想往深山里走走。 可一想到云子沐初见她洗过澡后害怕的模样儿，苏柒若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明天早起再入深山吧！ 若是天黑下来她还没回去，云子沐一个人在家怕是会害怕。 捡了些野菜，苏柒若也没有忘记摘几把车前草回去，云子沐的伤有些言重，在她还没有挣到钱给他请大夫之前，就只能先用车前草敷着了。 “小野鸡，虽然你还年幼不该被抓，可我家中还有个受了伤的夫郎需要养活，就委屈你早些去投胎了。” 苏柒若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小声念叨了一句，便放下背上的麻袋去抓那野鸡。 野鸡虽不大，却也足够她与云子沐饱餐一顿。 弱肉强食，为了生存，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将野鸡掰断翅膀绑了，苏柒若就不再往里走，而是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苏柒若还捡到了一窝牙都没有长齐的兔子，想着将这兔子养在家里，平日里让云子沐割些草来喂着，等长大了再炖了它们就是。 第四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 一直听话得躺在床上的云子沐见外头天色渐暗，还没有苏柒若回来的动静，心中不由担心起来。 他倒是不担心苏柒若会出事，他是怕她又被人叫去喝酒，喝醉后回来又要打他。 可她今日里明明说过不再打他了的，云子沐也不知该不该信她。 “若她今日真的没有喝酒，也没有再打我，便信她一次好了。” 云子沐自我安慰道，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这漫长的等待没有那么可怕了。 “子沐，我回来了。” 担心云子沐听到外面有声音会害怕，苏柒若一进门就先跟里头的人打了声招呼。 云子沐眼中划过一抹喜色，妻主回来的这样早，而且听妻主的声音十分清亮，好像真的没有喝酒。 无名的喜意蔓延道心底，云子沐眼中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刚想起身去外头迎苏柒若，人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见云子沐果真听话的躺在床上，苏柒若便满意地夸赞了他几句。 “子沐这样乖，应该奖励才是。” 说罢，苏柒若便将给云子沐摘来的果子从麻袋里倒了出来，诱人的果子滚了满桌子，云子沐惊得捂住了嘴巴，忘了呼吸。 “妻主……” 云子沐红着小脸儿糯糯地唤了一声，在苏柒若听来，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些都是你的，慢慢吃。” 拿了两个果子塞到云子沐怀里，苏柒若去外屋拿了一个竹筐进来，将红果子装到筐里放到桌角，然后便抓了一把车前草走了出去。 看着怀里的那两个又大又红的果子，云子沐鼻子忽然一酸。 妻主不仅没有喝酒，没有打他，还给他带了红果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苏柒若便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 坐到床边，苏柒若对着云子沐道：“子沐，我要给你的伤口上药，会有些疼，你若是忍不住便叫出来，没有关系的。” 说罢，苏柒若便去掀云子沐的裤腿。 云子沐身子先是一僵，然后便要躲开，在苏柒若的安抚下才努力放松下来，红着耳尖垂下头去。 妻主只是要给他上药，并不是要碰他，没关系的。 云子沐不住地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一阵清凉的触感袭来，墨绿色的药汁涂在了已经有些结痂了的膝盖上，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苏柒若看着那双细白的腿上布满的青紫，心中又将原主骂了一遍。 不是人啊不是人！ 怎么把人家打成这样？ 这种人就算是变成阿飘，也得下油锅才解恨。 云子沐怀里抱着红果子，呆呆地看着苏柒若的动作，竟是忘了疼痛。 爹爹过世后，再也没有人这样给他上过药了。 主君不喜他们这些庶子，动辄打骂，受伤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疼吗？” 苏柒若小心翼翼地看着云子沐，见他摇摇头，她竟生出了几分愧疚来。 这伤虽不是她打的，却到底是她这副身体的前身造的孽。 “子沐，对不起啊！” 一声对不起，惊得云子沐手里的红果子滚到了床里，惹得小家伙心头又是一软。 其实，妻主好像也没有很坏，最起码比主君好了许多。 主君打了他之后从来不许人给他送药，更不要说向他道歉了。 “不怪妻主，都是我不好。” 云子沐垂着眸子小声说道，是他不肯服侍妻主就寝才挨了打，也不能全怪妻主的。 可是…… 想到了爹爹生前交代的话，云子沐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没再多言。 便是重来一次，他仍旧会这样选择的。 上好了药，苏柒若也未将云子沐卷起的裤腿放下，索性就这样晾着伤口还好些。 “我去做饭，你先吃个果子垫垫。” 想着还要杀鸡去毛，这晚饭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苏柒若便让云子沐先吃个果子垫垫胃。 “妻主，还是我去吧！” 云子沐一惊，挣扎着就要起身。 这做饭的活儿怎么能让妻主去做呢？ “你腿上有伤，这几日的饭都有我来做，你好好养着就是。” 苏柒若将云子沐挣扎起来的身子又按了回去，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他肚子处，又将刚才滚到床里的红果子捡了出来重新塞到云子沐手中，才大步走了出去。 “咕噜噜……”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云子沐悄悄伸出手地揉了两下，看着手里的红果子，犹豫了一瞬，才张嘴咬了一小口。 入口的甘甜一直甜到了云子沐心里，捂着心口处，云子沐只觉得那里跳动的好快。 原来果子会有这么甜！ 苏柒若做起饭来并不算熟练，却也不是完全不懂。 将鸡收拾干净剁成大块又焯了水，捡了一小块鸡肉放在烧干的锅里滑滑锅，便将鸡肉放了进去。 没有调料没有配菜，只有角落里的盐罐子中的几粒粗盐，但这对于苏柒若来说已经足够了。 又将捡回来的野菜清洗干净，用开水微微一烫，便盛到盘子里，没有酱可以蘸，苏柒若便只好撒了几粒盐，免得只有苦味儿。 鸡肉的香味逐渐飘了出来，苏柒若盛出一些鸡汤来放在一旁，准备明儿早上用这鸡汤熬些粥来给云子沐补补身子。 想到中午吃过的稀粥，苏柒若不由得去翻看了一下自家的米缸。 只见见底的米缸里只有薄薄的一层糙米，难怪云子沐做饭都不舍得多放几粒。 “民以食为天，只有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想别的不是？” 苏柒若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明天也要进山一趟。 将炖好的鸡肉盛了出来，苏柒若又拿了两双筷子和两个碗去了正房。 初初闻到肉味儿云子沐还以为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刚刚那个红果子已经足够他回味很久了。 “饭做好了，我扶你过去。” 苏柒若挽起的衣袖并未放下，当那双有力的手碰上云子沐的胳膊时，云子沐只觉得脚下一软，浑身都没了力气。 “得罪了。” 苏柒若道了一声得罪，躬身将还处在呆怔当中的云子沐抱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到了外屋的木凳上。 第五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 “今日运气不错，抓到一只小野鸡，虽说瘦小了些，却也足够咱们一顿饭的了。” 苏柒若说着，便将两只鸡腿都夹到了云子沐碗中，然后自己夹了一块鸡肋啃了起来。 “唔……还算鲜美，只是缺了些香叶，待我抽空去镇子上买齐了调料回来，下次给你做个更好吃的。” 苏柒若说罢，才发现身边的人一直都没有动筷子。 “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放下手里的骨头，苏柒若讪讪地开口问道。 这孩子是不是觉得她手艺太差了，没胃口？ 可她吃着这鸡肉怎么也比中午的稀汤子好吃的多啊！ 云子沐摇了摇头，红着眼睛道：“谢谢妻主。”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个？趁热吃，待凉了怕是要腥的。” 苏柒若几乎将好些的肉都夹给了云子沐，自己只啃了些连皮带骨头的，可这于她来说，已然知足了。 云子沐小口小口地咬着鸡肉，他从来没有吃过完整的一只鸡腿。 便是以前在云府爹爹还活着时，也只有母亲偶尔去了爹爹的院子过夜，他们父子二人也才能吃一顿饱饭。 可后厨的人也不会给他们送这样两只完整的鸡腿的，最多送一块没什么肉的鸡架过来，即便那样，爹爹也总会笑得一脸欣慰。 云子沐知道，爹爹并不喜欢母亲，但他仍旧盼着母亲经常过来，因为只有母亲来了，他们才能吃一顿饱饭。 苏柒若揉了揉吃饱的肚子，又起身去灶房里盛了两碗水来，一碗放在云子沐面前，一碗自己干了。 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苏柒若便交代起云子沐明儿养伤的事情。 “家里没有什么存粮了，我明儿去山里看看，中午怕是不能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将门拴好，莫要出去，记得按时吃饭。” “妻主……” 云子沐抬起脸来担忧地唤了一声，那深山里很危险，许多人都不敢进去，偶尔有人进去了也很难出来，便是出来了，往往也都是遍体鳞伤。 听说里头又大物儿，极易伤人。 妻主虽然以前对他不好，他却也是不希望她出事的。 云子沐想不明白苏柒若为什么忽然转了性子，今日待他这般不一样，可他也不会相信苏柒若是因为喜欢或者怜惜他才变成这般，他只以为是她打腻了，想换个方式折磨他。 只要不抱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这是爹爹以前时常教育他的话，云子沐一直都记得。 可这样的妻主不得不让他想对她好，以往她出去喝酒时常夜不归宿，他害怕的同时心底还隐隐有些高兴。 可今日忽得听她说要进山，他却害怕了。 妻主再如何也是家里的顶梁柱，若妻主当真出了事，便是每日里的几粒糙米他都挣不回来，到时他要怎么办？ 而且，待他这样好的妻主…… 就算是假装的，他也并不希望她有事。 “不用担心，天黑之前我定会回来，不会让你害怕的。” 苏柒若可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人家是在担心她，毕竟换成是谁，也不可能因为她今日的温柔就忘了她过往的残暴。 “趁着地里没什么活儿，我这段时日多去山里走走，若是能猎些活物换些银钱，便能替你好好治治伤了。” 说到最后一句，苏柒若显然也没了底气，这些伤还不是拜“她”所赐？ “这些伤不打紧的，真的没事。” 云子沐急急说道，从小到大挨了多少打，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过就是疼上些时日，过些日子就好了。 “你乖乖听话就是，明儿我将饭热在锅里，你起了自己去吃，腿上的伤有些严重，走动时要小心些。” 说罢，苏柒若便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云子沐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苏柒若从哪儿翻出一个破竹笼子来，里面还有四只指头般大的小兔子。 “这是我今儿在山脚下捡的，你可以先养着它们，现在先喂它们些米汤，再过几日就可以吃嫩草了。” 见云子沐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苏柒若便知道这四只小兔子得了他的心。 许是人孤独久了，都想找个伴儿吧！ 就像她初见云子沐时，除了怜惜之外，更多的则是像多了个伴儿，使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 晚上睡觉时，苏柒若将床让给了云子沐，自己则去了灶房，睡到了云子沐以往睡的那堆稻草上。 “天杀的‘苏柒若’，真是没有人性啊！怎么可以这么虐待人家？” 硌人的稻草扎的苏柒若浑身难受，她实在想象不出，云子沐平日里都是怎么在这儿睡的。 昨天捂着发疼的头时苏柒若还曾嫌弃过那硬邦邦的木板床，如今再想来，她竟有些怀念了。 人啊，果真是不知足，只有对比过才知道自己拥有的有多好。 这边的苏柒若难受得睡不着觉，屋里的云子沐同样也有些睡不着。 妻主她到底是怎么了？ 不仅没有喝酒打人，还给他摘果子做饭送小兔子，竟然连床都让给了他，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想不通。 “嘶……” 轻轻一翻身，腿上的疼痛传来，疼得云子沐打了个哆嗦。 这次伤得好像是有些重啊！ “莫不是妻主觉得昨儿晚上将我打狠了，心中有些愧疚，今日才对我这般好的？” 或许是吧！ 云子沐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但他临睡前，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村子里的鸡还没有打鸣，苏柒若就已经爬了起来。 用桶里的凉水随意抹了把脸，苏柒若便摸着黑点着了火，用昨儿晚上盛出来的鸡汤熬了锅浓粥，又出去将水缸里的水装满，随意扒了口饭，便提着镰刀挎着麻绳背着麻袋出门了。 借着微弱的晨光，沿着昨儿走过的那条小路，苏柒若满怀信心地朝光明走去。 路过那棵果子树，苏柒若利落地爬上去摘了几个果子塞到怀里，这怕是就要成为她的午餐了。 家里没有面，自然也做不了什么干粮带在身上，勉强用几个果子充饥，总比饿着的强。 －－－－－－题外话－－－－－－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谢谢一念如尘大大的支持！ 爱你们。 第六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 云子沐醒来时天已大亮，小家伙先是一惊，想到自己没有起床给妻主烧水做饭，瞬间吓得白了一张小脸儿。 可在看清自己的处境时，他才想起昨儿晚上妻主说过的话。 妻主她真的已经走了吗？ 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拖着发疼的两条腿挪到灶房，灶膛里还有零星的火苗，锅里散发着肉的香味儿。 云子沐吸了吸小鼻子，昨儿晚上吃了那么些肉，他到现在都还没觉得饿呢！ 在掀开锅盖看清锅里浓稠的粥时，云子沐惊得跳起脚来。 “妻主怎么可以这么败家？哎哟……” 许是扯动到了伤口，云子沐小口吸了吸气，一张小脸儿气得通红。 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几步走到米缸边，看着见底的米缸，云子沐眼眶又是一红。 还以为她变好了，哪知道她竟是连日子都不想过了。 这一月的米粮叫她一顿都做了去，后面的大半个月他们要怎么活啊？ 那香味儿入鼻，云子沐忽然就没了胃口，这般顾了今日不顾明日的妻主，亏得他昨儿晚上还在心里夸她了来着，合着她只是换了个法子折腾罢了。 相比于担心日后无粮果腹来说，云子沐更难受的是对妻主的失望。 他本还抱着期待，以为她真的不一样了…… 终究是他奢望了。 而正被人埋怨着的苏柒若还不知情的在算计着怎么让小夫郎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呢！ 越往山里走越觉得寒凉，苏柒若抖了抖身上的麻布衣裳，攥紧了肩上的麻袋继续往里前进，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 “凤尾蕨？” 苏柒若眼前一亮，地上那一簇不正是凤尾蕨吗？ 她认识这草药，当时生物课上老师还特意讲过，凤尾蕨全草都可用药，清热利湿、凉血解毒，还可止泻，可治痢疾。 当时苏柒若还想，若是她穿越了，就一定要找到这种草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凤尾蕨细长的叶子不好往麻袋里放，苏柒若便捡了几根草将之缠在一起，然后平铺在麻袋底部。 若是打猎不成，捡些药材去卖也是好的，总得给家里添些米面油盐才是啊！ 苏柒若一路往山里走，又捡了几种她能认出来的药材，却仍然没有见到什么猎物。 “咔哒……” 身侧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声响，苏柒若急忙停下脚步，凝神去听。 “熊？” 苏柒若面色一白，三两步跑到一棵粗壮的大树旁，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她不跑还好，一跑这大熊便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威武雄壮的模样儿，便是十个苏柒若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苏柒若心里想着要如何逃过这一劫，若是有可能，将这熊瞎子制服，那是最好不过，也算她这一趟没有白来。 想到熊最怕的是火，苏柒若便在心底盘算起来。 周围树木虽多，却大都是不易燃的，苏柒若忽然瞟到不远处有一个深坑，上面虽被树枝遮着，可从她这个角度还是能看清的。 许是以前的猎人挖下的，若是能将熊骗至那坑里，她就有办法将它制服。 “大胖熊，我们来打个赌如何？若是你无心伤我，我们便各自离去。可若你有心要吃了我，那咱们就只能各凭本事了，你可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苏柒若自己都快吃不饱了，哪里还能顾得了许多。 只要这熊自己离开，她就当没见过它。 可若它执意要伤她，那就只能看谁命大了。 “子沐还在家里等着我，他受伤了，不能没有人照顾，所以我一定不能死。” 苏柒若这话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与熊说。 可那熊本也是出来猎食的，这么白嫩嫩的一个人在这里，它又岂肯放过？ “嗷……” 那熊忽然大叫一声，吓得苏柒若忍不住一个哆嗦，差点儿从树上掉下去。 看着熊眼中的势在必得，苏柒若正了神色，紧紧抿着唇从树上跳了下来。 “生死由命，来吧！” 苏柒若从树上跃下，半刻也没敢停留，拼了命的往那猎坑处跑去。 肥胖的黑熊四肢着地，拖着并不笨重的身子朝苏柒若追去。 苏柒若如何能跑得过那熊，在逃跑中挂了不少彩，就连俊秀的脸上都被挠了好几条道子。 “大黑熊，今日我苏柒若若活着，定会用你的皮囊给我夫郎换套新衣裳。” 苏柒若边跑边忿忿地喊着，眼看着就要到那猎坑边上，她忽然加快了速度。 熊奔跑的速度本来就快，见前面的人跑快了它便也飞奔起来。 苏柒若要的就是它停不下来的惯性，只见她忽得趴到地上打了个滚，双手抓住一根藤蔓，将自己吊在了猎坑边上。 而那大胖熊因为太过笨重，整个身体扑进了猎坑，几声“噗噗……”的响声，伴随着大胖熊痛苦的叫喊声，还有弥漫出来的血腥气。 苏柒若狠狠吸了几口气，强撑着满身是伤的身子看向猎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她还真是命大，这猎坑里铺满了削尖的竹子，若是她刚才一个没有抓稳掉落下来，如今这大胖熊的结局便是她的。 还好没事…… 苏柒若倒是不怕死，她只怕自己出了事没有人照顾云子沐，他那样胆小的人以后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苏柒若费力地爬了上去，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处发了好久的呆。 她竟是不自觉的已经将云子沐当成了自己的爱人，处处都在想着他。 这到底是前身留下来的后遗症，还是她之前看书时带入过深？ 亦或者是这两日的接触让她真的将云子沐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忽得仰躺在地上，苏柒若抬起手臂抹了把脸上的血，喃喃道：“罢了，不论是为什么，云子沐都是我的责任啊！” 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已经没气了的大胖熊，苏柒若又无力地躺了回去。 原主是个力气极大的女人，或许这样是她留给苏柒若唯一一个有用的优势了吧！ 否则，便是明白如何省力，苏柒若也未必能将那么一大头胖熊拉上来。 第七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7） 将麻绳绑在树上，苏柒若想利用滑轮原理将那熊拉上来，却发现自己这样大的力气也完全不够。 看样子凭她自己的本事是不行了，想到书中曾写过原主与几个好友一起猎到过一头野猪，苏柒若便决定回村里叫人来帮着一起搬，到时分她们些银钱就是。 在附近做了记号，苏柒若便扛着麻袋往山外走。 这一来一回定是要大半日的工夫，等叫来人将熊拉回村里怕是要半夜了。 怕云子沐担心，苏柒若便先回了一趟家。 一整日什么都没吃的云子沐边坐在院子里洗床上拆下来的被褥毯子，边垂着眸子想后半个月要怎么过活。 妻主她一顿就煮了半个月的口粮，他实在是吃不下去。 本还对苏柒若极为不满颇多埋怨的云子沐在看见苏柒若满身是血的回来之后，所有的抱怨都不见了，只余下满心的恐惧和担忧。 “妻主，你……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苏柒若脸上的伤，云子沐慌忙站起身扑了过去，连踢翻了洗衣盆都没有在意。 苏柒若怕染脏了云子沐的衣裳，微微退后两步才对着他笑道：“不过就是在山里摔了几跤，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说着，苏柒若便将麻袋放到墙角的阴凉处，就着一旁的半盆清水洗了把脸。 “可是……妻主你流了好多血啊！” 云子沐声音有些发颤，看见苏柒若受伤他本该暗自欢喜才是，谁叫她总是欺负他。 可他心底除了害怕和担忧之外，竟无半分高兴之意。 “别怕，那些是熊身上的血，不是我的。” 苏柒若不仅要强忍着伤口的痛，还要反过来安慰云子沐，那感觉别提多别扭了。 “你用过饭了吗？不是说你腿伤未好不许你下地的吗？怎么又洗起床褥来了？” 苏柒若弯腰捡起翻倒的水盆，用力揉了几把便将毯子晾了起来。 本想进屋喝口水的苏柒若在看见锅里一动未动的饭时，脸上的温柔才僵了住。 “子沐，你过来。” 听见苏柒若叫他，云子沐也顾不得腿上的伤了，急忙小跑着跟了进去。 在看清苏柒若脸上的不悦时，云子沐便顺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未知的疼痛。 “为什么不吃饭？”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倒是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叫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云子沐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竟是苏柒若一脸的心疼。 云子沐不由得一愣，妻主她并不是要打他，她只是在怪他没有吃饭？ 许是苏柒若这几日太过温柔，云子沐竟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妻主不该这般浪费的，家里只有这些米粮了，若是一顿都吃了去，后面的日子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云子沐有些气鼓鼓的小脸儿像只嚼着松子儿的小松鼠，苏柒若这才发觉到这个小夫郎的可爱之处。 只听苏柒若轻笑一声，语气也是少有的温柔，还带着三分宠溺。 “你当你的妻主真就这般没用吗？子沐，以后我一定会努力挣钱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也不会胡来了，你可愿给我一次机会？” 苏柒若这话说得极其认真，让云子沐不由自主地想要点头。 “那你就乖乖吃饭，我去找人将那头熊搬回来，明天拿到集市上去卖，晚上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苏柒若也不敢再多耽搁，那熊一时不弄回来，她便一时不能放心。 “妻主用过饭再去吧！” 云子沐小声地说道，他本也不是个会关心人的，这话说出口来，自己都是一愣。 “我吃过了，你把那些都吃了，若是晚上我回来看锅里还有饭，我就全端出去喂狗。” 苏柒若朝云子沐吓唬了两句，想到自己晚上回来的可能不会太早，便又多嘱咐了一句。 “待会儿我将门给你栓好，你晚上不要等我了，早些歇着。” 还不等云子沐再多问，苏柒若便又提着麻绳出了门去。 呆呆地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云子沐心头又是一跳。 “妻主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想到苏柒若临走时威胁的话语，云子沐急忙去将锅里那还冒着热气的粥都盛了出来。 吃了饭又喂了兔子，云子沐便将房门从里面栓住，从一旁的破木柜子上拿出帕子绣了起来。 他被苏柒若买回来后，一直靠着卖帕子换些铜板来贴补家用，如今虽说不挨打了，可他仍旧害怕会饿肚子。 若是家里没了粮，妻主定是要将他卖了的。 虽说苏柒若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可到底也是他的妻主，若是要他像那些风尘公子般侍候不同的女子，那他宁可一死了之。 苏柒若离开家便按照记忆中的描述去找了陆大生几人，陆大生为人还算厚道，是苏柒若以前交的几个朋友里比较明事理的。 时常和苏柒若玩在一起的还有村长家的陆七妹，之所以叫她陆七妹，是因为她上面有六个哥哥，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家里便一直娇惯着，这才和不怎么务正业的苏柒若混在了一起。 之前苏柒若做的那些混事儿，这陆七妹也没少掺和。 陆子平算是最听苏柒若的话的，她自小便没了母父，时常到苏家蹭饭，连她的名字都是苏柒若的母亲给取的。 四个年轻女子一起入了深山，在看见那只大黑熊时都是一愣。 “柒若姐你可真厉害，这样的大物儿都能抓住。” 陆子平忍不住朝苏柒若夸赞了一句，前段时日她们猎到的那只野猪卖的银钱都被苏柒若拿去买了云子沐，如今这大黑熊一买，她们便有钱了。 “是啊！柒若你胆子可真大。” 陆七妹也跟着咂咂嘴，然后便撸起袖子帮着陆大生去绑绳子。 “这可都是你们姐姐我拿命换来的。” 苏柒若指了指身上的伤口，几人瞬间安静下来。 “既是成家了，便该好好过日子的。” 一直没有吭声的陆大生忽然来了一句，之前听闻苏柒若醉酒之后时常打骂那买回来的夫郎，陆大生便劝过她，只是苏柒若听不进去，别人也没有办法。 第八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8） 如今看苏柒若这般不要命的出来挣钱，陆大生才又多嘴劝了一句。 到底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苏柒若除了脾气坏了些，本性却是好的，要不陆大生也不可能会与她玩到一起去。 要说苏柒若打她家里那个夫郎也不能全怪她，人家倾家荡产买回一个男人来，那男人却不让碰，这换成谁谁都是要恼的。 只是陆大生也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再怎么着也不能跟男人动手不是？ “大生姐说的是，咱们都不小了，也过了胡闹的年岁，以后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苏柒若笑着应了一声，惊得剩下的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说话间，绳子已经绑好。 几人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将那大黑熊拉了上来，苏柒若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 “呼……呼……” 大喘了几口粗气，陆七妹道， “这么个大物少说也得卖三十两吧！” 苏柒若眯着眼睛算了算，勾唇道：“五十两。” “什么？能卖五十两？” 陆子平忽得坐起身来，直愣愣地看着苏柒若问道。 “这熊浑身上下都是宝，熊胆、熊掌和皮毛，你不懂。这次保证亏待不了姐儿几个。” 苏柒若拍了拍陆子平的肩膀，笑着说道。 她要翻新房屋，还要垒个院墙，省得云子沐一个人在家时会害怕，这便要花去不少银钱。 再加上买菜买米粮，还要给云子沐买套新衣裳买双新鞋子，还得换了家里的被褥…… 这么算下来，这些银子怕是都不能够。 这三人倒是也够意思，便是已经月上柳梢头，也没有谁因为天色太晚便抱怨什么。 “要先将这熊送到你家去吗？” 陆大生问道。 苏柒若刚要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便道：“还是叫七妹将车拉出来，直接放到车上吧，夜里我守着。” 云子沐本就胆子小，若是瞧见了这样的物件儿，指不定有多害怕呢！ 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陆七妹不由得揶揄道：“柒若姐什么时候也学会怜香惜玉了？” 这个词儿还是以前苏柒若交给她的，如今她竟用到了苏柒若身上。 “自己的夫郎自己不疼要谁疼？等你以后成了婚就懂了。” 苏柒若没好气儿地睨了陆七妹一眼，便催着她去拉车。 “算了，左右也半夜了，我们也不回去睡了，咱们直接将这东西运到镇子上去，没得白日里遇见了人还说不清了。” 除了苏柒若买了个小夫郎之外，剩下的三人中也只有陆大生成了家。 如今连她都这样说了，陆七妹和陆子平更是没有异议。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家里拿些东西。” 苏柒若说罢，也不等人家同意，便飞也似地往自家的方向跑去。 陆子平撇撇嘴道：“大生姐，你有没有觉得柒若姐好像被那个买来的小夫郎给迷住了，那该不会是只狐狸精吧？” 那么漂亮的男子不就是说书人口中的狐狸精吗？ “别瞎说，你柒若姐那是知道过日子了。以后少在她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她若再动手打夫郎，我饶不了你。” 陆大生朝陆子平瞪了一眼，之前苏柒若打夫郎都是拜陆子平和陆七妹这两张破嘴所赐，整日里说些不着四六的话，惹得人心烦。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你都说了几百回了。” 陆子平缩着脖子哼哼道，她不过就是与柒若姐开个玩笑，谁知道她这么不禁闹，竟将气都撒到那小狐狸精身上了呢！ 苏柒若轻手轻脚地回了家，见门被关着，她并未吵醒云子沐，直接提了自己白日里放在墙根边的袋子便离开了。 四人连推带拉的到了镇上时天已蒙蒙亮，一个个饿得肚子咕咕叫个不停，苏柒若便叫她们在收野物的铺子门口等着，自己去买吃的。 寻了个已经开门的药铺苏柒若便走了进去，她捡的药材虽说并不算珍贵，却也换了半两碎银。 出去寻了个包子铺，买了二十个包子花了四十文钱，还剩四百六十文，苏柒若全都收了起来。 四人靠在墙边几口就吃光了包子，陆子平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便靠着墙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周围已经没有了其她人的身影，车和车上的黑熊也都不见了。 正当陆子平害怕地白了一张脸时，苏柒若带着一脸笑容的陆大生和陆七妹走了过来。 “睡醒了？” 苏柒若笑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到陆子平手中，对着三人道， “因为最近家里急用钱，所以这次先还了上次借姐妹们的银钱，再给你们一人一两的辛苦费，待过些日子我再好好感谢大家。” 苏柒若朝三人抱拳道，上次借了每人四两，这次她给了她们每人五两，自己还剩下三十五两。 这些银钱拿来先把房顶修了，再添些吃食，还得留些备用的，云子沐身上的伤总得要看看才是。 这么算下来，便是再有十头大熊也是不够的。 “柒若姐你这是做什么？妹妹给你帮个忙哪里还能要你的辛苦费？你改日请我吃酒就是了。” 陆子平孤身一个，她并不太在乎这些，对于她来说，苏柒若可比钱重要多了。 “给你你就拿着，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你们。我家中粮缸已经见底，等会儿要去买粮，你们可有什么要买的吗？” “我什么都不买，我要把这银子拿回去给我娘，省得她老是说我像个虫似的，光吃不干。” 陆七妹急忙摇了摇头，上次她说她猎到一头野猪分了四两银子被人借了去，娘还说她吹牛，今日她便要他们看看，她陆七妹才不屑于吹那样的牛。 “我去给家里两个孩子买些点心，老早就闹着要吃了。” 陆大生一说到自己的那一双儿女就是满脸笑容，挡也挡不住的幸福。 “那我陪柒若姐去买粮，顺便帮她搬搬东西，七妹你看着车啊！” 陆子平跟着苏柒若去了粮铺，陆大生去了点心铺子，只留下陆七妹一个人坐在板车旁抱着胳膊傻笑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题外话－－－－－－ （去查了一下资料，一般一两黄金=10两白银=1000文。 1文大概等于02元，所以文中的算法也差不多是按照这个数值估摸的。） 谢谢书友你好丫b的月票；谢谢书友南楠溪江的月票2张。 谢谢书友森屿鹿送的玫瑰花。 谢谢小可爱们送的推荐票和红豆，感谢大家收藏评论，我会继续努力的！ 谢谢一念如尘大大的帮助与支持，爱你 第九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9） “柒若姐，你这次买的可都是精米和白面啊！” 陆子平看着苏柒若买的东西，不由得叹道。 “子沐他身子不好，之前又是我对他不住，既是说了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就不能再委屈了人家。” 苏柒若的话叫陆子平十分意外，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苏柒若这么认真地说这些话。 “可是……” 陆子平正要说云子沐不许苏柒若碰的事儿，想到陆大生的警告，又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没有什么可是，既是要过日子，既不该浑浑噩噩的，你也努力攒些银钱，早些成个家，这样人生才完整。” 苏柒若说罢，便扛着才买的米走了出去，陆子平看着苏柒若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知道听见苏柒若叫她，才急忙扛起那袋白面追了出去。 看着苏柒若大包小包得买了那么些东西，陆七妹忍不住又咂咂嘴，这柒若姐还真是舍得呢！ 四人一路走回陆家村，正好赶在了午饭时。 苏柒若买的东西太多，几人先将苏柒若送了回去，帮她卸了东西后才各自回家。 屋内正坐着发呆的云子沐听到声音急忙扶着墙走了出去，今日这腿格外的疼。 “妻主……” 见门外站着的是一夜未归的苏柒若，云子沐只觉得自己鼻子一酸，他还以为她又跑去喝大酒去了呢！ 苏柒若抬眸瞧见的便是面色苍白的云子沐，看他眼底的乌黑，想是昨儿晚上也没有睡好。 大步走过去扶住云子沐的胳膊，苏柒若直接将人扶进了屋里坐下。 蹲下身子看着云子沐的腿，苏柒若关心道：“可是腿疼的厉害？” 云子沐咬着唇没有应声，苏柒若便知道是他疼得狠了。 弯腰将人抱了起来，也不管云子沐的神色，苏柒若直接将人儿抱到了床上。 掀起他的裤腿，看着红肿的膝盖以及腿上的乌青，苏柒若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要你好好在床上养着你非不听，若是日后变成个小瘸子，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苏柒若边厉声训斥着边从怀里掏出一瓶在镇子上买回来的药，轻轻抹在红肿的膝盖上，又往手心里倒了点。 “我给你揉揉，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唔……” 苏柒若的手才碰到云子沐的腿，床上的人便瑟缩着身子颤了颤，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 此时的苏柒若心无旁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可云子沐却是羞涩难耐。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看见他的腿了，从小到大，便是爹爹都没有这样掀过他的裤腿。 若是以往，云子沐定会哭喊着躲开，可面对现在的苏柒若，他竟没有那样做。 想到爹爹的话，云子沐鼻子忽然一酸，他不想走爹爹的老路，可事情却有些不受他的管束了。 直到将药膏都揉进了腿里，苏柒若才将自己放在人家腿上的手挪开。 又从怀里掏出两个还带着温度的肉包子塞到云子沐手中，苏柒若柔声道：“我去外面将东西搬进来，你快将包子吃了。” 云子沐看着手里的包子，下意识地递给了苏柒若一个。 “妻主也吃。” “我在外面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带的，早上也没吃饭吧？快些吃了，晚上我给你做肉饼子。” 苏柒若也只有早上吃了五个包子，中午并没吃饭，可这两个包子本来就是她给云子沐买的，她又怎么会舍得吃？ 出去喝了碗温热的水，苏柒若便开始往屋里搬自己买来的东西。 米面她都搬去了灶房，放到了米缸里。 她还给云子沐买回来一小兜鸡蛋，害怕放到外面会有意外，全都被苏柒若拿进了主屋。 相比于米面，这鸡蛋可实在是不便宜。 小口咬着包子的云子沐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也不忘盯着苏柒若瞧，见她买了那么些东西回来，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忽然觉得手里的包子也不香了。 妻主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儿吧？ 不知是不是猜透了云子沐的心思，苏柒若边搬着东西边与他说起了卖熊之事。 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三十两银子放在云子沐面前，苏柒若笑着道：“我准备赶在雨季前把咱们的房子修修，这些钱你先收起来，等我后面再挣些回来咱们就请人过来修房子，顺便把这木板撤掉在这里给你做一个大炕，到时候西屋也收拾出来做个小炕，以后我去西屋睡。” “对了，我到时再让人在灶房旁盖间小屋，以后专门给你洗澡净身用，干净又安全。” 苏柒若说着自己的打算，云子沐也不由得跟着幻想起来。 若是能做一个大炕，冬日里睡觉应该就不冷了吧？ 热乎乎的，想想就觉得幸福。 可是…… 妻主将这些银子都放在他这里，就不怕他带着银子跑了吗？ 云子沐虽甚少出门，却也听说过许多拿了妻主银钱跑了的男子，坑害了好多女人呢！ 可看妻主这模样儿，分明是极信任他的。 云子沐心里没来由的一暖，小心地收起那些银子，他竟没有说半句客套话儿。 苏柒若见状，知道这小家伙已经在慢慢接受她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拿出一双崭新的布鞋和一套深蓝色的新衣放到云子沐身侧，苏柒若什么也没说，便出去提水砍柴去了。 双手颤颤地展开那衣裳，里面竟还包着两套绵软的里衣，云子沐小嘴儿一扁，眼泪忽然就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妻主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便是在云府的时候，他也从未穿过这样的新衣，都是嫡公子们剩下不要的才会轮到他们这些庶子，像他这哄着那个从来不会争抢的性子，便是人家不要的，也轮不上他。 云子沐以前过的日子连个下人都不如，所以，现在的苏柒若待他这样好，他总觉得有些不够真实。 含着眼泪吃下了两个肉包子，云子沐便抱着新衣新鞋发起呆来。 苏柒若进来时，看见的便是靠坐在床头睡着了的云子沐。 第十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0） 这孩子长得的确好看，难怪原主宁可饿死借钱也要将他买回来。 苏柒若笑着摇了摇头，小心地将人放平，又把自己新买回来的薄被盖在他身上，这才出门去准备晚饭。 本还想着第二日再去山里一趟的苏柒若忽然改变了主意，云子沐的腿伤还没好，她若是时常不在家，他定照顾不好自己，她还是得留下来照顾他几日之后再出门。 苏柒若将买来的肉剁成馅儿，肥瘦均匀，又放了些葱花，和了一小块面发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就开始擀饼烙饼，等云子沐醒来时，刚巧做好。 “这些都是妻主做的？” 云子沐吃惊地看着面前黄澄澄还泛着肉香味儿的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苏柒若拿起一块递给云子沐，自己也夹起一个来咬了一口。 “唔……好像有些咸了……” 馅儿调的有些咸，但味道是真的好。 “好吃。” 云子沐小声夸了一句，说完自己的脸先红了。 哪里有妻主给夫郎做饭的道理？ 可妻主这几日却一直在照顾他。 或许，她之前喝醉了打他也真的不是有意的。 这样好的妻主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狠的心呢？一定都是喝酒喝的。 只要妻主不喝酒，就会一直这样对他好的。 最终，云子沐自己总结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妻主喝酒。 在不断的照顾和被照顾中，苏柒若与小夫郎的关系愈发和谐。 云子沐看她时眼中的恐惧淡去不少，还隐隐泛着几分依赖。 “还疼吗？” 扶着云子沐下了床，苏柒若在一旁关心道。 躺了这么些时日，膝盖的伤总算是好了些，腿上的青紫痕迹也淡去不少。 今日外面日头好，苏柒若便允了云子沐出去走走。 云子沐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早就没有那么疼了。 这样的伤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多少，从来都没有人在意过，就连云子沐自己也觉得不算什么，可妻主她却一直让他躺在床上将养着，连地都不用他下，更不要说干活了。 这些时日家里的活儿都是苏柒若干的，云子沐只觉得自己都快躺木了。 “不疼了就好，你这段时日也不要走太多路，再好好养养，等彻底好了也就不用担心日后会留下什么病根儿了，腿脚不方便待老了的时候有的罪受呢！” 抬头看了看天，苏柒若不由得想起自己初来那日看到的露着天的房顶，便扶着云子沐坐到了院子里的竹椅上。 这竹椅还是苏柒若前天从陆木匠那里买的，摆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没事儿的时候躺在下面喝喝茶，岂不快哉？ 云子沐好奇地摸了摸椅子把儿，又朝后摸了摸椅背，然后靠在上面晃了晃，喜欢的不得了。 轻轻抿了抿唇，云子沐忽然大着胆子对着正拿着笤帚在窗边比划着什么的苏柒若唤了一声：“妻主……” “嗯？” 苏柒若好奇地朝云子沐看去，她现在已经习惯了云子沐这样称呼她。 “我想坐在这里绣帕子……可以吗？”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祈求，苏柒若哪里舍得拒绝。 跨进屋内将装着针线的小箩筐拿了出来递给云子沐，那双黝黑的眸子立马亮了起来。 “子沐，你先在院子里坐着，我去找大生姐问问，看看能不能趁着这几日天气好，找些人过来把房子修葺一翻。” 苏柒若回屋将给云子沐买的蜜饯抓了两把用荷叶包了，想着去陆大生家空着手不好，就算不给大人拿些什么，也总得给孩子装点吃的才是。 云子沐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苏柒若离去的背影，目光一闪，忽然落在了自己的新鞋上。 他今儿穿的是苏柒若前些日子给他买的新衣新鞋，舒服极了。 但想到苏柒若脚上那双已经磨得起了毛的草鞋，云子沐眉头忽然一紧。 妻主好像只给他买了新衣裳，自己却什么都没买。 云子沐轻轻抿了抿唇，便将箩筐放至一旁，扶着椅子站起了身。 先是找到一双苏柒若的旧草鞋量了量，又拿出那块苏柒若买给他做新衣裳的布，云子沐便抱着出了屋。 他在云家时学过刺绣和裁衣，鞋子也是会做的。 妻主既是不舍得给自己买鞋子，索性他亲自为她做上一双，鞋底多纳几层，穿上保准软和的。 苏柒若办事儿很利索，早上出的门，下午修盖屋子的人便找了来。 院子里来了许多陌生女子，云子沐明显有些害怕，苏柒若便先将他送到了陆大生家，待那些干活的人走了再去接他回来。 陆大生的夫郎钱氏也是个过日子的，人长得虽不漂亮，却十分能干。 在这之前他也从未与云子沐打过交道，只是初见这么漂亮的小哥儿，除了家里的两个孩子总是围在云子沐身边外，钱氏也对云子沐十分热情。 “不是我说，苏家弟弟你长得可真好看，难怪柒若妹子整日里将你当个宝儿似的藏着，也从不带来给我们认识认识。” 钱氏用牙咬断了手里缝着衣裳的线，头也不抬地笑道。 他是知道苏柒若和云子沐过去的一些事情的，只是听妻主说近日里苏柒若准备好好过日子了，最近对夫郎也极为宠爱，他才不由得在云子沐面前夸赞起苏柒若来，作为亲近的人，自是要将人往一起撮合的。 云子沐耳尖一红，羞涩地抿了抿唇。 “是我不爱出门，妻主她平日里又忙，这才甚少见到村里人的。” 云子沐闭口不提自己腿上有伤的事儿，妻主她既是已经变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叫它过去吧！ 到底都是男子，见云子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儿，钱氏不由得心疼起来。 粗糙还带着薄茧的手拍了拍云子沐的手背，钱氏幽幽叹了口气道：“柒若妹子过去虽说干了些混账事儿，却到底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歹人。如今她既是知道错了，你便给她一个机会，与她好好过日子，这两口子之间哪里有不拌嘴的，但到底也只有自家妻主才会心疼咱们不是？” 第十一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1） 云子沐握着针线的手一顿，微微点了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这几日妻主的表现他也都看在眼里，只要妻主愿意安心与他过日子，他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可求了。 一见云子沐点了头，钱氏脸上都笑开了花。 “这就对了。弟弟是个聪明人，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二人又说了些什么，钱氏犹豫了多次也没敢问出云子沐为何不愿与苏柒若同房的事情来。 这说到底也是人家妻夫之间的闺房事，他这个外人实在不好多问。 想到自家妻主的嘱托，钱氏只好叹了口气。 这个忙他怕是帮不了苏柒若了…… 那边本来只打算修一修房顶且先挡着雨的苏柒若在与干活的人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索性直接叫人将东屋的炕也一块垒了。 只是这么一折腾，云子沐晚上便没了睡觉的地方。 苏柒若不舍得叫云子沐与他一起在灶房将就，去接他时便说先让他在陆大生家住两天。 可云子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劲儿，就是不同意。 无奈之下，苏柒若只好带着人回到了自己那个正翻修了一半的家里，将那个木床板搬进柴房，勉强算是给云子沐找了个睡觉的地儿。 “妻主要去哪里？” 见苏柒若铺好被褥就要出门，云子沐破天荒地开口叫住了她。 苏柒若好奇地回过头去看着一脸紧张却又直直盯着她的云子沐，然后笑道：“我不走，就在外面，你无需害怕。” 想着云子沐胆子小，苏柒若才刻意在后面加了一句。 “妻主在里面睡吧！” 云子沐声若蚊蝇，一张小脸儿羞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诱人极了。 苏柒若慌忙别过视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你早些歇着，若是有事就大声叫我，我能听见的。” 说罢，也不等云子沐再说什么，人便消失在门口。 昏黄的油灯照着云子沐清秀的面庞，挺秀的鼻子下面是一张紧紧抿着的唇。 明明是自己不许她碰的，如今他留她在这里睡觉，她却逃了。 是不是她已经厌了自己，再也不想与他一起了？ 她不愿接近他，云子沐本来应该高兴才是，可心底的失落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住。 垂着眸子看着脚尖儿，云子沐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难受。 爹爹的话或许也未必是对的，她虽只买下他还没有娶他，可村里人都是叫他苏家夫郎的啊！ 那是不是说，其实他是妻主的夫郎，并不是买来的小侍。 因为云子沐的生父是个侍夫，一生都活在卑微之中，便一直教导云子沐以后哪怕嫁给贩夫走卒，也只能做正室，万万不可做侍。 苏柒若买他回来却并未与他成婚拜堂，在云子沐心中，他还并不是苏柒若真正的夫郎，自是不许她碰的。 可如今她真的连想都不往那方面想了，他心里又憋闷起来。 现在的妻主变得那样好，外面定是有许多年轻的公子想要嫁给她，到时她若是娶了别人，是不是就不要他了？ 云子沐心底忽得升起一抹担忧，既有对现在苏柒若的不舍，也有对日后未知去处的恐惧。 “噼啪……” 油灯忽得一闪，才将云子沐从胡思乱想中惊醒，小心地吹灭了油灯，云子沐钻进被子里，又开始在爹爹的话和苏柒若之间纠结起来。 苏柒若躺在外面的竹椅上，夜风凉爽，却吹得她有些睡不着觉。 她知道这个世界男子的清白有多重要，云子沐待她日渐亲近，可她却愈发不敢接近他了。 苏柒若在感情上是个胆小的，她怕自己陷得太深，结果却是一厢情愿，那种痛实在是有些折磨人。 所以在没有看清他们彼此的感情之前，苏柒若并不想毁了云子沐的清白。 不能否认，云子沐是个极好的男子，纯善安静，软糯漂亮，这样的男子也十分吸引苏柒若这种有着独立自主思想的女人。 苏柒若想，若是云子沐愿意的话，她定会一辈子宠着他对他好的。 只是培养感情需要时间，她不想云子沐不明不白地跟了她。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村里的鸡鸣声已经从东到西地奏起了交响乐。 起身将薄毯叠好放在竹椅上，苏柒若便挑着水桶将水缸提满，又去捡了一大捆柴回来。 才一踏进院子，便见烟囱已经升起了烟。 快走几步来到屋内，却见云子沐已经开始烧火煮饭了。 “妻主……” 看见来人，云子沐忙撑着烧火棍要站起身来，苏柒若急忙扔下柴禾去扶云子沐。 “这些活儿不用你做，你要好好养着腿才是要紧的。” 一旁的面盆里已经活好了面，光滑的面团被揉得干干净净，和云子沐一样。 “可是妻主每日带人修房子已经很辛苦了，我本来就该给妻主洗衣做饭的。” 云子沐垂着眸子小声说道，谁家的夫郎会像他这般娇气，不仅不好好侍候妻主，还整日里等着妻主来照顾。 “那也要等你的腿好了不是？” 苏柒若扶着云子沐来到院外坐在竹椅上，小心地卷起裤腿看了一眼膝盖上的伤，苏柒若才又将卷起的裤腿放了下去。 “眼瞅着见好，你日后可要小心注意着些，莫要再胡来了。” 云子沐就这样安静地听着苏柒若念叨，心底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比在云府时好了多少，他应该知足的。 用过早饭，苏柒若包了些馒头和自己做的凉菜，这才将云子沐送去了陆大生家。 “子沐身子不好，这两日便有劳姐夫多多照顾了。” 苏柒若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拉着云子沐对钱氏道。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平日里也是无趣得紧，有苏家弟弟在，也有个说话的。” 钱氏笑着说道，越看这二人越觉得般配。 之前他还一直觉得苏柒若白长了这么一副好容貌，性子那般劣，只是这人说变就变，如今人家竟也学会疼起人来了。 “那你就在姐夫这里待着，我晚上过来接你。” 苏柒若看着云子沐柔声道。 第十二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2） “嗯。” 云子沐乖巧地应了一声，苏柒若这才与钱氏知会一声，放心地离去。 “瞧瞧你家妻主那模样儿，好像害怕我给你委屈受似的，这般护着夫郎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钱氏笑着拉过云子沐的手坐下，眼底不由得浮现出几分羡慕。 云子沐羞红了一张俏脸儿，垂着眸子没有接声，心底却是跟着一甜。 自那日妻主答应过他不会再欺负他后，她便真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无论做什么都无可挑剔，这叫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似的。 “你这是给你妻主做的衣裳？” 看着云子沐箩筐中的布，钱氏眼底浮过一抹笑意。 这小郎君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有苏柒若的，也不枉苏柒若这般疼他。 “我想给妻主做双鞋……” 云子沐糯糯道，等做好了鞋再给妻主做衣裳，这些他都会的。 “这样好的料子做鞋？实在的太破费了。” 钱氏咂咂嘴，起身从自家柜子里翻出一块白色的棉布来递到云子沐手中。 “用这棉布做鞋底软和还结实，你这布子留着做个鞋面就好，用来纳鞋底不合算。” “那这些棉布要多少银钱？我明日过来给姐夫拿来。” 云子沐怎么好意思要钱氏的东西，急忙说道。 “你说这话就外道了，你家妻主与我妻主情如姐妹，不过就是一块不值钱的棉布，你拿着用就是。” 钱氏知道前几日陆大生拿回来的那五两银子是苏柒若给的，心中一直记着这事儿，如今不过就是给云子沐一块棉布，他哪儿会在意这几个铜板。 “不行不行，姐夫若是不收钱，这布我便不能要。” 云子沐与钱氏还未熟悉到随意要人家东西的地步，便只好拒绝道。 “那你先用着，什么时候有了再还我就是。” 钱氏见云子沐不肯收，只好又改口道。 然后还拿出陆大生的鞋样儿来给云子沐用，二人还交流了一番做鞋子的步骤。 许是有了共同语言，苏柒若晚上来接云子沐时，明显觉得他与钱氏亲近了不少。 路上云子沐便将钱氏送了他一块棉布的事情告诉了苏柒若，苏柒若也只说叫他先收着，等日后她再去镇子上多备些布回来再给人还回去。 如此，云子沐才算是安心给苏柒若做起鞋袜来。 房屋修好，新炕也搭好了，外屋还搭了个专门烧炕用的灶台，平日里可以用来烧水，冬日若是嫌冷，也可以直接在这个灶上简单做上一口饭，不用往灶房跑了。 看着那可以躺七八个人的大炕，还有新修好的屋子，云子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亮了。 “这两年咱们就先在这里住着，等我日后挣了钱，到镇子上买一处院子，让你住上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当然，你若是想去城里，那我们就去城里买房安家。” 见云子沐一脸的欢喜，苏柒若也跟着高兴道。 “这就已经很好了。” 云子沐抿着唇小声道，能住上这样宽敞干净的房子，他就知足了。 “外面那个小房是专门给你做的净房，你爱干净，每日里便可在那儿洗澡。” 指着外面新建的小房子，苏柒若又加了一句道， “你放心就是，我一定不会过去的。” 她可不会干那种偷看人家洗澡的下流事儿，但她得让云子沐知道啊！ 云子沐红着脸瞪了苏柒若一眼，惹得苏柒若轻笑一声，二人之间的关系好似又进了一步。 这个小家伙都敢瞪她了，看来是长胆子了。 “子沐，你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我，我都会满足你的。” 苏柒若想要对云子沐好，却又总觉得不够。 “我想要在西墙角那里围个鸡圈，我想像陆家姐夫一样养些鸡鸭……” 从来不会提条件的云子沐第一次用一脸期待的目光看着苏柒若说出了自己的愿望，苏柒若哪里会舍得拒绝？ “好，等我再进山一趟，回来把围墙垒了，便给你盖鸡圈。” 苏柒若可一直都记着要把篱笆院儿换成高围墙的，云子沐胆子小，一个人在家时总是会害怕，将墙垒起来，再换个结实些的大门，也省得他晚上一个人不敢睡了。 “妻主……你不要再进山了好不好？” 云子沐很羡慕别人家里养些鸡鸭每天都能够捡些蛋来换换口味儿，可他却不想苏柒若再去犯险。 想到苏柒若上次从山里回来满身是血的模样儿云子沐都还在后怕，他好怕再也见不到她。 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了些，他不想她出事。 家里还有二亩地，只要他们踏踏实实地干活，总能够糊口的，实在无需再去冒险。 “我答应你，这次只进山采药，不再碰那些大物儿了，若是遇见了，我一定爬到树上躲好，保证不再受伤了。” 见自家小夫郎终于会关心人了，苏柒若一脸的欣慰。 总算是没有白对他好。 云子沐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模样儿，苏柒若哄了好久，他才勉强点头算是答应了。 天虽然还热着，可苏柒若仍旧将炕烧了个把时辰，待把火熄了，看着炕上冒的热气，云子沐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苏柒若抹了把脸上的汗笑道：“要把土炕里的水汽蒸一蒸，这样睡起来才不会伤身子。” 拿着鸡毛掸子掸了掸新买的炕席，再铺上绵软的褥子，苏柒若便拉着云子沐上了炕。 “以后你就在炕头睡，我准备去木匠家订一张小矮桌过来放到炕梢，你可坐在那里刺绣看书……” 说到看书，苏柒若忽得顿了顿。 “子沐识字吗？” 像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便是小侍应该也是识字的，云子沐应该也学过一些吧？ 云子沐抚着被褥的手停住，捏着被角淡淡地点了点头。 爹爹在世时曾教过他读书识字，只是爹爹去世后，他便再也不敢奢望自己还能再看书了。 哪知苏柒若激动地一拍手，坐在云子沐身边笑着道：“那我过几日买些书回来，我们一起看。” 苏柒若能识字是因为她的母亲，所以就算她买书回来也没有人会怀疑。 第十三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3） 只是云子沐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妻主还能读书识字，一脸的意外。 苏柒若下炕出去片刻又抱着一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将木箱子放在炕上打开，里面竟是满满的一箱书。 “这是母亲在世时留下的，只不过都是有些年头的旧文了，你若想看，咱们再买些新的回来。” 听她说到“母亲”二字，云子沐又是一怔。 寻常村户人家都是叫“娘”的，而苏柒若却唤“母亲”，这陆家村只有苏柒若一家姓苏，她莫不也是外头搬来的？ 心中虽有疑惑，云子沐也没有问出口来。 “那先放在角落里，你若无事的时候也可以翻翻用来打发时辰。” 既是将东西搬来了，苏柒若也不打算再搬回去，直接挪到了贴着墙的炕角，方便云子沐翻找。 放好了东西苏柒若便准备去把西屋收拾出来，屋子虽不大，她也让人打了一个八尺宽的小炕，她一个人睡足够了。 见苏柒若开始穿鞋，云子沐便以为她要出门，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她该不会又要去喝酒吧？ “妻主……” 云子沐眼神闪烁，双手紧紧揪着衣袖，抿了抿唇大着胆子道， “要做晚饭了，妻主还要出门吗？” 苏柒若一愣，有些没有明白云子沐的意思，直到看见他眼底的恐惧，她才反应过来。 “我去把西屋打扫出来。” 抱着那床旧被褥，苏柒若笑着说道。 “妻主……” 云子沐脸上一红，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感到羞愧，可听到苏柒若说要搬去西屋睡，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这本是妻主的家，主屋和大炕都应该是她的。 可自那次妻主打了他之后，好像一直都在愧疚，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他，如今竟连房子都让给了他。 本以为云子沐还要再说什么，可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张口，苏柒若便抱着被褥出去了。 相比于之前的灶房和竹椅，这新炕睡起来可真是舒服，苏柒若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云子沐却是久久不能入眠，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在夜里闪了许久，也不知都想了些什么。 外面鸡一叫苏柒若便爬了起来，今日要再入深山，她得早点出门。 提着这几日做好的捕猎夹子，扛着麻袋麻绳又装了两块油饼，苏柒若才信心满满地出了门。 这一次她怀里还揣着从母亲书箱里翻出来的一本识药草的书，就算抓不到什么值钱的猎物，若能捡些药草也是好的。 家里存的那点银子修房子已经花了个七七八八，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 一路走走停停，摆好了夹子，捡了些草药，抓了两只野山鸡，便再无收获。 按照上次卖药的经验，苏柒若估摸了一下自己袋子里的东西，两只鸡吃一只卖一只，这些全都加起来最多也就值个二两多。 “靠着这种碰运气法，要什么时候才能买起房子啊！” 苏柒若掂了掂背上的袋子，觉得这样靠山吃饭并不是长久之计，来钱最快的还得是做买卖。 可她前世里也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哎哟……” 脚下一滑，惊得苏柒若急忙扶住了一旁的大树，胳膊却还是被丛生的植被割了个口子，眼瞅着冒出血滴来，朝地上滴去。 随意抹了一把，苏柒若咧咧嘴。 这遭瘟的“苏柒若”，活了那么大岁数什么都没她留，倒是给她留了一堆烂摊子。 苏母之前还是留下些家底的，却都被苏柒若败坏光了。 如今苏柒若变成了“苏柒若”，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嘶……” 火辣辣的还有些疼，这伤口若是被云子沐瞧见，下次指定不会叫她再上山了。 苏柒若侧眸看了一眼伤口，眼睛便再也转不开去。 那血滴旁躺着的东西她虽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可在电视里却是没少见过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血灵芝？ 这东西应该很贵吧？ 苏柒若的眼睛越睁越大，此时也顾不得疼了。 双手掀开大片的树叶，将那两株血灵芝从土里挖了出来，小心地拍了拍上面的土，苏柒若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子沐啊子沐，你可真是我的小财神。” 刚一想到云子沐就发现了血灵芝，虽说不知这东西值多少钱，但肯定得比麻袋里的那些东西贵。 “这里既是有血灵芝，就说明土地肥沃有灵性，那应该还会有别的东西才是，我得再好好找找。” 苏柒若本还打算再往山里走走，如今却改变了主意。 有了这两株血灵芝便足够她去做点别的小生意了，她又何必再拿着性命去冒险？ 午时的日头很大，苏柒若啃了两口干油饼，便又不停地翻找起来。 虽没再找到血灵芝，却找到了不少白及和不老草，这些药材也都是极珍贵的。 看着日头偏西，苏柒若也不敢再在山里多耽搁，略带失望地站起身来，扶着腰转了转脖子就准备回去了。 只是因为贪心往里走的有些深了，苏柒若回去的时候便走了不少弯路。 若是天黑之前还不能到家，云子沐定是会担心的。 “人参？这是人参吗？” 苏柒若眼睛一亮，紧走两步蹲下身子去扒拉，果然是一株半截身子露在土外的人参，看着这成色，年头应该不少了。 看来老天还是极偏爱她苏柒若的，竟真的没有叫她白跑这一趟。 小心翼翼地挖出老参，天已经暗了下来。 苏柒若一惊，忙装好东西就加大步子朝东走去。 早晨摆的夹子夹住了一只兔子，苏柒若出山时，月亮已经挂在了半空，手里拎了一只受了伤的兔子，步子走得飞快。 还没到村子那条小河旁，苏柒若便瞧见了远处急急走过来的几个黑影。 “苏家弟弟你不要着急，柒若自小就是这山里长大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指不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才回来晚了些。” 陆大生边大步走着，边安慰着已经急红了眼睛的云子沐。 其实她心里也是没底的，苏柒若一心只想叫云子沐过上好日子，指不定走到哪处深山里了呢！ 第十四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4） 那进了山没有出来的人多了去了，若苏柒若真有个三长两短…… 陆大生偷偷瞧了一眼边小跑着跟在她身侧边红着眼睛一脸焦急的云子沐，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这样娇滴滴的小夫郎若是成了鳏夫，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陆大姐，麻烦你们了。” 许是走得太急了些，云子沐的声音有些急促。 陆大生不动声色地放慢了步子，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陆子平也慢了下来。 “姐夫说的这是哪里话？柒若姐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姐夫能去找我们而不是一个人进山，这就对了。” 陆子平虽然有些看不惯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空有一副好容貌的小狐狸精，却也不得不为他多考虑考虑，谁叫柒若姐喜欢人家呢！ “姐夫你也不用太担心，柒若姐命大着呢，小时候被野猪顶了，昏迷了三天三夜都没死，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陆七妹话音刚落云子沐脚下便是一个踉跄，陆大生不悦地回头瞪了陆七妹一眼，陆七妹吓得急忙住了嘴。 她也没说错啊！ 这不是都在安慰云子沐呢吗？ 云子沐越走就越害怕，他们四个人尚且还带着火把在这路上走着都磕磕绊绊，妻主独自出门，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这般想着，云子沐脚下的步子又快了起来，吓得身后的陆子平连连晗彤跑慢些。 “姐夫你不要着急，天黑路陡，你若是磕着碰着，柒若姐指不定要多心疼呢！” 听到了陆子平那个大嗓门喊云子沐的声音，苏柒若面儿上一喜。 “子沐，是你吗？” 云子沐脚步一顿，急忙束起了耳朵。 “陆大姐，我……我好像听见妻主的声音了。” 陆大生朝身后的二人摆摆手，四人皆安静下来。 “子沐，是我，我是苏柒若。” 苏柒若的声音又从前面传来，四人脸上皆是一喜。 云子沐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大声回道：“妻主，你回来了。” 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害怕和委屈，苏柒若急忙小跑起来。 她就知道，这么晚未归，云子沐一定是害怕了。 那孩子胆子太小。 “你站在那里别动，等我过来。” 苏柒若边跑边朝着那头的人喊道。 夜风吹在身上十分凉爽，云子沐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月下的那抹黑影朝自己奔赴而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苏柒若心中有些感动，想要过去抱抱云子沐，却又忍住了。 倒不是因为在那么人面前她不好意思，而是她身上扛着手里拎着的东西太多了。 “妻主……” 云子沐只唤了一声妻主，什么都没有解释。 陆大生几人见苏柒若平安无事，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怎么总是想着一个人发闷财呢？以后要进山带着我们啊！” 陆大生上前拍了拍苏柒若的肩膀，嘴上虽是这样说，苏柒若却听出了她的意思。 “有劳姐妹们出来一趟，明儿我还有事，后日我做东，请大家来家里吃饭。有肉，刚抓的野鸡，管够。” 说着，苏柒若还扬了扬手。 一旁的云子沐身子忽然一僵，眼底泛着几丝恐惧。 夜色虽暗，苏柒若仍旧感受到了他的心思，急忙又加了一句：“但是咱们提前说好啊，都不许喝酒，我现在闻不得酒味儿，一闻就恶心。” “我们都懂的……” 旁人还没说话，陆七妹先挑了挑眉道。 苏柒若也没狡辩，空出一只手来拉着云子沐，感受到他的放松之后才慢慢朝前走去。 云子沐偷偷看着那个拉着自己往前走的女子一眼，眼底的恐惧散去，松松散散地冒出些幸福来。 苏柒若没事儿，其她人便各自回家去了，只剩下了云子沐和她二人。 云子沐呆呆地看着被她牵着的手，十分意外，自己竟没有半分想要甩开的冲动。 若是以往，莫说是牵手了，便是苏柒若碰他衣角一下他都要膈应许久。 如今她满身臭汗味，他竟半点都不嫌弃，这到底是怎么了？ “子沐，我先将这兔子和鸡绑好，你去帮我烧些热水，等会儿我想洗个澡。” 苏柒若放开云子沐的手，朝他轻声道。 “好。” 云子沐乖乖点了点头，转身就去了灶房。 锅里还有他做的晚饭，苏柒若一直没回来，他便也没吃。 苏柒若折了野鸡的翅膀又绑住了兔子的腿，这才借着油灯的亮光将自己捡来的草药摆了出来，动作极其轻柔。 看着那老参和两株灵芝，苏柒若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靠着这堆东西，她白手起家的资本差不多是够了。 用过饭后，苏柒若便准备去洗澡，云子沐不知从哪里抱出一套新衣服出来交给了她。 “这是子沐为我做的？” 对于云子沐的心灵手巧苏柒若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有些欢喜，她的小夫郎竟还想着给她做套新衣服。 “嗯，你先换上看看合不合适，若是有哪儿不妥，我再改改。” 云子沐被苏柒若看得耳尖一红，忙垂着眸子小声道。 “谢谢子沐。”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便提着热水去了屋后。 洗干净后换上云子沐亲手做的新衣，本就长得俊美的苏柒若竟有了几分官家小姐的模样儿出来。 云子沐看得有些呆，然后猛得别过头去，通红的耳尖儿却暴露了主人此刻的小心思。 苏柒若边擦着头发边坐到炕边，昏黄的油灯照得并不算真切，却足够让苏柒若看清云子沐的神色了。 “子沐，明儿我想去青玉城一趟，晚上怕是回不来了，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苏柒若话音才落，云子沐便绷紧了一张小脸儿。 “妻主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云子沐问这话时明显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攥着衣袖不敢松开。 但他还是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想要去青玉城，是有什么东西要买在梅花镇买不到吗？ 还是说……她觉得他没用，想要将他卖了去…… 若是卖到青玉城，是不是能多卖些银钱？ 第十五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5） 似是看出了云子沐眼中的担忧，苏柒若赶忙解释道：“我今儿在山里捡到了好东西，怕是镇子上卖不出好价钱，才想去青玉城问问的。” “山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云子沐一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神情立马放松下来，脱口而出道。 苏柒若端着油灯拉着云子沐去了西屋，一见那地上摆着那人参和灵芝云子沐也是一愣。 “子沐认识这些东西？” 从云子沐的神情中能够看的出来，他绝对是见过这些东西的，或许，他们自己也可以先估摸个价儿出来，在卖的时候也好不被人蒙骗。 云子沐咬了咬唇，轻声道：“以前云府给老太君过寿，嫁到京城去的大公子曾派人送过一支人参来，众人都议论所那东西贵的紧，我也偷偷瞧见过一眼，那参还没你这支大。” 这还是云子沐第一次在苏柒若面前提起云府之事，而且还说的这样顺口。 那些过往的伤痛在苏柒若的宠溺中好像都变得有些遥远了，落在身上的鞭子有多疼，这么一想，云子沐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子沐可有听说那人参能值多少银钱？” 苏柒若自己也算过，却因着不知行情猜不出价钱。 “他们都说那参百两有余，顶的过云府一年的开销了。” 云子沐低声道，云府未败落前在梅花镇算得上是富户，可若与真正有钱的人家比，却也什么都不是。 人家随手送出的一根参都比他们阖府上下加起来的吃食要贵重百倍，说起来倒也有些凄凉。 “子沐，待这参卖了，我给你买些首饰回来。” 苏柒若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不用了，妻主，我不喜欢那些东西的，妻主千万不要为我破费。” 云子沐连忙摆手道，他这样卑贱出身的人能有一隅以安家便已足够，哪里还敢奢求旁的？ 只要妻主以后真的不再喝酒打人，那便够了。 “我挣的银钱都是你的，不给你买东西那我还挣钱做什么？” 苏柒若端起油灯将云子沐送了回去，又准备说自己要去青玉城之事，想到云子沐的胆小，她忽然又改了口。 “子沐，明日你随我一起去吧！” “嗯？” 云子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向苏柒若。 “明日我们一起去青玉城，晚上便不回来了，后日再回来。” 不容云子沐拒绝，苏柒若忽得站起身来道， “那你赶紧睡觉，明儿还要早起。” 说罢，也不等云子沐再说什么，苏柒若就已经走了出去。 云子沐呆呆地看着还在晃动的门帘，耳边还回想着苏柒若的话。 妻主要带他去青玉城？ 他从小到大也只待过云府和这里，从来都没出过梅花镇。 不知为何，云子沐这一次竟是一点儿都没往苏柒若会把他一并卖了那处想。 许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老参值钱吧！ 天还未亮苏柒若便带着云子沐出了陆家村，二人皆是一身新衣，虽不值什么钱，却也是他们最大的体面。 到了梅花镇后苏柒若去租了一辆马车，云子沐心疼得直挤眼。 要依着云子沐的意思就是租一辆驴车就行了，虽然慢些，可是便宜啊！ 他们剩下的银钱本来就不多了，如何能不省着点儿花？ 苏柒若知道云子沐会过日子，可她也不想让云子沐受苦，那驴车又慢又臭，说不定还要与人合租，哪里有马车来的舒坦。 “子沐，以后我一定会让你拥有自己的马车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苏柒若忽得握紧了云子沐的手，认真说道。 云子沐抿着唇看着女子认真的脸，并未甩开她的手。 其实，他已经在慢慢适应她的接近了，也有些习惯了。 “妻主，谢谢你。” 云子沐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个，只是他心里想这么说，所以就说了。 “你我妻夫一体，荣辱与共，又何必与我这般客气？” 苏柒若握紧了云子沐的手，笑着说道。 二人之间无形中升起一股子暧昧，酸酸甜甜的，叫人忍不住留恋。 青玉城果真很大，街道上的人很多，穿着也各有不同，但锦衣绸缎比比皆是。 “子沐，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再去药铺吧！” 苏柒若紧紧拉着云子沐的手，生怕他走丢了。 云子沐忙摇了摇头，东西都还没卖呢，他哪儿能吃得下什么。 苏柒若心里也惦记着这事儿，害怕有个万一。 “那咱们先去卖药，然后再去吃饭。” 云子沐这才点了点头。 苏柒若找人问了城里最有名的医馆，然后便带着云子沐去了。 医馆外排队的人很多，苏柒若怕等得太久，便哄着云子沐让他在驿馆旁边的茶摊处坐着。 付了钱后，苏柒若便跟在人群后面排起队来。 云子沐有些紧张地盯着苏柒若的方向，眼睛都不敢眨，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看丢了苏柒若，那他可真就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苏柒若每隔一会儿便回头望望，然后给云子沐一个安心的笑容。 日光下排队的苏柒若回头看着他的笑的时候，云子沐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亮了。 锁上的心门好似被人轻轻撬了开，撒了些糖进来，甜的他总是忍不住想笑。 通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云子沐发现苏柒若真的是一个好人，待人有礼，又很会照顾人，也说话算话，说了不再饮酒打人便真的不再碰酒。 轮到苏柒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在听闻她并非看病而是卖药的时候，里头坐堂的老大夫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你倒是个老实孩子，以往卖药材的都是直接往里进，只有你这孩子愿意和这些病人一起排队。” 看苏柒若穿着朴素，老大夫脸上的严肃也淡去不少。 “这都是应该的，病人看病比我卖药更着急。都是要耽误您老的时间，晚辈不敢不遵守规矩。” 苏柒若忙朝老大夫拱拱手道。 “把你的东西拿过来吧！若是成色还好，老身也不会少了你的银钱。” 第十六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6） 老大夫朝苏柒若招招手，苏柒若立马提着麻袋走上前去。 本还一脸淡然的老大夫在看清麻袋里的东西时，眼中满是震惊。 苏柒若心头一喜，知道这东西八成是值钱的。 在这药物匮乏的年代，一支千年老参能够价值连城，她这百年老参怎么也得值个千百八两的银子吧！ 弯腰摸了摸那参上沾着的土，又碰了碰灵芝，轻轻碾了碾指头，老大夫忽然拉着苏柒若去了后堂。 “这东西可都是你自己挖出来的？” “是，晚辈家住山脚下，常年靠着卖些药材讨生活，这都是晚生昨儿午时挖出来的。” 苏柒若也留了个心眼，可以说自己是常年卖药材的，免得被人算计了去。 “你这孩子倒是好福气，这样一袋子东西够老参挣几年的钱了。” 老大夫眼中尽是喜色，这东西到了她手里，左右一倒手，也足够她花几年了。 “晚辈慕名而来，亦是相信您老的为人。这些东西您看看能值多少？” 苏柒若一脸真诚，那老大夫幼时也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实在下不去太狠的心去压她的价儿。 咬了咬牙，老大夫压低了声音道：“这参若是旁人来卖，老身最多给她五百两，可你这孩子忒实诚，老身也不想做那等子奸商灭德之事，一口价——人参八百两，两株灵芝二百两，剩下的药材瞧着虽不少，但值钱却也不多，就再加十两。总共一千零一十两，你若再去别处，定也不会有人出比这更高的价儿了。” 苏柒若本来算计着这些东西也就值一千两左右，那老大夫说话虽邪乎了些，但这价钱压得的确不算太低。 既是城里口碑最好的医馆，苏柒若也不愿再瞎折腾，直接痛快地点头应下。 “您老是个痛快人，晚辈也不多废话。头一回来这儿也算缘分，这袋子东西便卖给您了。” 老大夫一喜，忙笑道：“后生可畏，你这孩子有出息。” 本以为苏柒若会斤斤计较再讨价还价一番，却没想到这个穷人家的孩子竟如此大气，完全不是那等子爱计较之人。 “您老言重了。” “若是日后你再寻了这样的好东西，还来老身这里，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老大夫接过苏柒若手里的麻袋，又弯腰查看了一番，便叫来外头的徒弟吩咐了几句，那徒弟便匆匆跑了出去。 “好孩子，你莫急，这银子太多，老身得叫人现去钱庄里去，你坐下喝杯茶，稍等片刻。” 老大夫笑着朝苏柒若说道。 “晚辈不急，只是晚辈的夫郎还在外面，若是您老不介意，可否让晚辈接他进来等着，他头一次随晚辈出门，有些怕生。” 苏柒若倒是不怕这老大夫不给钱，她只是担心等得久了云子沐会着急。 “你倒是个会疼的，那还不快去将人请过来。” 一听说苏柒若还带着夫郎一起来的，老大夫又热情地叫徒弟备了些点心茶水过来。 直到将那一千两的银票外加十两白银拿到手里，苏柒若的心才算是彻底安定下来。 这一千两于乡野之人来说的确不算少，可若是想在青玉城里买处宅院，恐怕也只能买最偏远破小的地方，那就更不要说去京城买房安家了。 出了医馆苏柒若便带着云子沐去了一家客栈，二人饱餐一顿后，苏柒若才拉过云子沐的手缩到了墙角，将人圈到身前，附到他耳边道。 “子沐，我要出去将这一千两的银票换成百两的。待会儿我一走你就将门反锁，用这屋里的针线在你里衣内缝个口袋，倒是将银票缝进去。这笔钱除了你我千万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财不外露，树大招风，万一惹来贼人就不好了。” 千两银票若是在梅花镇去取，一定会惹人觊觎。 但在青玉城的话，这些钱便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苏柒若要提前换成小额些的银票，以后用起来也方便许多。 热气喷洒在云子沐耳朵上，耳尖淡淡地浮起一层红雾，云子沐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妻主说要将钱放在他这里，也就是说妻主是真的很相信他。 这个认知让云子沐无比开心，他想，或许妻主是真的不会再将他卖掉了。 将大额的银票缝到了云子沐的里衣上，二人身上便只剩下了余下的十两，还有从家里带出来的三两多。 晚上没什么事儿，苏柒若非要带云子沐出去走走，云子沐拗不过她，便跟着去了。 “青玉城里可真热闹。” 云子沐缩在苏柒若身旁，手里拿着她给他买的糖葫芦，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子沐若是喜欢，以后我们也搬到城里来住。” 云子沐急忙摇了摇头，认真道：“妻主，现在子沐已经很幸福了，你以后不要再进山了好不好？” 这一千两若是他们省着些花，足够了。 再说家里不是还有二亩地的吗？ “好，我答应子沐，以后不再进深山。” 苏柒若忽得一把将云子沐拉进怀里，身旁撞过来的女子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 云子沐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苏柒若便抱着他躲开了。 与一个醉酒之人没什么道理可讲，碰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况且，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若非迫不得已，那女人怕是也不会将自己喝成这样。 索性没有撞到云子沐，苏柒若也不愿找麻烦。 出门在外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子沐手里还紧紧攥着糖葫芦，下巴撞到苏柒若肩头，虽然不痛，却也叫他羞红了眼睛。 “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苏柒若放开云子沐，护着他走在里面，并未发现云子沐的异样。 到了客栈苏柒若才发现她只要了一间客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她总不至于这么快就要和小夫郎同床共枕吧？ 虽然苏柒若心里十分愿意，却还是怕唐突了佳人。 “子沐，晚上你睡床，我在椅子上对付一晚，你把床帐放下来，便不用担心什么了。” 云子沐沐浴之后，苏柒若便对他道。 第十七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7） 看着苏柒若已经将两把椅子并在了一起，云子沐眸子闪了闪。 “妻主……也上床来睡吧！” 云子沐抿着唇道，他相信现在的妻主一定不会逼迫他做什么，便是她真的想，他或许也不想再拒绝了。 这是他的妻主，他的身子早晚都是她的，有没有成婚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一想到自己只是她买回来的夫侍，还未与她拜过堂，云子沐心里便是一阵酸涩。 爹爹便是母亲买回去的，一辈子只能做小，到死都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他比爹爹幸运许多，妻主虽然没有与他拜堂，却也没有别的男人，待他也十分宠爱。 “还是算了，我怕你不习惯与我一起睡，晚上歇不好。左右就这一晚上，明儿咱们就回家了，我就在这里对付一晚就好。” 苏柒若挠挠头，不舍地拒绝道。 她倒是不怕别的，只怕自己兽性大发，忍不住把云子沐给这个那个了，那这好不容易才维系起来的感情便又要崩塌了。 云子沐抿着唇看着苏柒若，忽然转身上了床，解了床帐将自己关在里面，动作一气呵成。 好像是生气了？ 苏柒若觉得奇怪，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又惹了小夫郎不悦？ 云子沐暗骂一声木头，便气鼓鼓地上了床，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胆大了，都敢跟妻主发脾气了。 果真是有些骄纵了呢！ 都是妻主惯的。 可他都已经厚着脸皮说那样的话了，她还是拒绝了他，那他又怎会不生气？ “子沐，你夜里若是起夜的话就叫我啊，我给你掌灯。” 苏柒若睡觉前还不忘朝着床上的人说一句，里头的人却是连一声“嗯”都没有给她。 苏柒若蜷着身子侧躺着，激动得有些睡不着觉。 有了钱她便能做些小生意了，她要让这些钱来生钱，以后再带着云子沐出门，就住一件上房，带耳房和软榻的那种，省得自己还要睡硬邦邦的椅子。 不争气的苏柒若都没敢想过，什么时候能睡到小夫郎的床上去，反倒还在这里打算起这个来了。 若是云子沐知道了她的想法，定还是要给她脸色看的。 这种事情难不成要让人家男子主动吗？ 呆木头！ 早上起来时苏柒若只觉得浑身酸疼，伸了个拦腰便去要水洗漱，用了早饭二人便又租了一辆马车回家。 云子沐细心地将昨儿晚上买的一些东西分好类，这些都是他们卖给陆大生、陆七妹和陆子平的。 毕竟那夜人家帮了他，总是要感谢一番的。 “今儿晚上要叫她们过来吃饭，刚好就把东西送过去了。” 见云子沐一直在摆弄那些东西也不理她，苏柒若便开口打破了这车厢内的沉寂。 “这块布子是还给陆家姐夫的，你千万要记得啊！” 云子沐轻轻点了点头，可以将多放了一块布子的那堆东西又嘱咐了一遍。 “好，一定不会忘的。” 苏柒若笑得一脸宠溺，将云子沐的脸都笑红了。 马车并未进村子，只将二人送到了村口不远处的老槐树那里。 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身后还带着个漂亮的小夫郎，苏柒若忽然生了一种满足感。 送了东西并将人请到了家里来做客，三人都惊诧不已。 “柒若姐，你现在可真是个过日子的人了，这房屋修好之后竟有了新房的感觉啊！” 陆七妹看着苏柒若家的屋子与她玩笑道。 苏柒若将刚做好的鸡端到桌子上，笑道：“等你成婚了就知道什么是过日子了。” “看你和大生姐这么幸福，我都想早点娶夫郎了。” 陆七妹扁扁嘴，一脸羡慕地看着苏柒若道。 世人总说女子远庖厨，可苏家姐夫在做饭，柒若姐在帮忙，这样的日子岂不是比那种坐在那里等着夫郎侍候的有趣多了？ 陆七妹忽然有些佩服起苏柒若来，柒若姐果真是个会寻找幸福的女人。 “明年陆姨就该找人给你相看人家了，到时你可记得多备些喜糖啊！” 苏柒若说罢，忽然愣在了那里。 回想前世自己看的书里写的内容，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云子沐的心思。 他……是在介意没有明媒正娶吗？ 因为生父是个侍夫，所以他需要一场婚礼和一份婚书来证明自己正夫的身份。 云子沐——原来他的心结竟是一直在这里。 似乎是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很多苏柒若之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全明白了。 既是前身没有福气娶到这么好的云子沐，那就等她苏柒若稳定下来，给他一个真正的家，好好护着他。 陆七妹难得羞红了脸，抿着唇道：“我娘说若是我今年能争气点攒够了彩礼钱，她明年春天就找人去给我说亲。” 自上回陆七妹将那五两银子拿回去，可是被她娘夸了好久，只说她若好好干，明年就给她说亲订婚。 “这是好事儿啊！日后成了家你总得有个营生的，总不能叫夫郎孩子跟着你饿肚子不是？” 苏柒若赞同地点点头，她觉得村长说的很有道理。 陆七妹家里虽比一般的村户人家过得好些，可到底也不能坐吃山空等死啊！ 她那六个哥哥都已经嫁了人，以后家里怕是也没什么进项了，村长这是希望陆七妹能争气呢！ “柒若姐，那你看看你下次进山能不能带上我？我给你打个下手……” 陆七妹一脸期待地看向苏柒若，她现在能想到的挣钱法子也就只有叫苏柒若带带她了。 过来送菜的云子沐正好听见陆七妹的话，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苏柒若，等着她开头。 妻主她可是答应过他再也不进山了的。 苏柒若又岂会不知道云子沐的想法，她既是答应过他，就绝不会食言。 “七妹这么一说，我也的确有件事儿想和姐几个说说，山里虽说有宝贝，但也的确危险。我以后准备自己做点小生意，不知道姐妹几个有没有意向与我一起干？” 苏柒若话音一落，云子沐手里的盘子也跟着落在了桌子上。 第十八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8）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云子沐悄悄退了出去。 只是眼角的笑容正告诉着别人，他现在心情很不错。 “做买卖？可咱们都不会啊！况且，做买卖要有本钱，我们上哪儿弄钱去？” 陆大生第一个开口道，她知道苏柒若脑子活络，可这异想天开的事情总是不现实的。 “本钱倒是用不了多少，我这里攒的就够了，主要是推销。” 苏柒若笑着说道，她也是看见云子沐洗衣服的时候临时起意想要去做肥皂，那东西简单好用，一旦上市，绝对好卖。 但她一个人的力量毕竟不够，这几个人都是她能够信得过的，苏柒若才敢当着她们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 “推销？何为推销？” “说白了就是卖，怎么卖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苏柒若将自己准备做一种能够洗衣服用的皂的事情简单与几人说了一番，几人听得云里雾里，根本就没懂。 “也罢，等我过两日做好了送于你们试试，到时就都明白了。” 苏柒若索性不再与她们说这些有的没的，等东西做出来了一切就都清楚了。 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苏柒若急忙放下筷子，朝着陆大生问道， “大生姐，我想找人垒个院墙，你看看上次修盖房子的那些人还能来吗？” “垒院墙？” 陆大生疑惑地看了苏柒若一眼，又探出头去朝外瞧了瞧，道， “这篱笆院儿不是挺好的吗？好端端地怎么要垒砌院墙了呢？” 陆大生担心苏柒若不会过日子，将家里攒的积蓄一股脑儿都花了，才想问清楚些。 “日后我若出去卖货，免不得要子沐一个人在家。他胆子小，我想把院墙砌起来，再换个结实些的大门，省得他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苏柒若也不隐瞒，直言道。 她得让这姐妹几个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云子沐，这样日后她若不在，她们才能多对云子沐上几分心。 “柒若姐当真是个宠夫的，处处为着姐夫着想。” 陆七妹夹起一颗花生扔到嘴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夫郎娶回来就是要宠着的，以后你就懂了！” 苏柒若那边厚着脸皮与陆七妹玩笑道，这边还等着陆大生开口。 “若只是垒院墙这样的活计，姐妹几个就能干，又何必花那个冤枉钱找别人。” 陆大生虽干不了修葺房屋那样的技术活儿，但垒个院墙和个泥什么的，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儿。 苏柒若本也没打算在这里常住，所以也没想将这院子收拾成怎样，只要安全就好。 既是陆大生都这么说了，她自是也不会拒绝。 “那是再好不过了，姐几个放心，工钱照付。” “都是好姐妹，说那些作甚？到时候让妹夫多给我们做几个好菜就是了。” 陆大生笑着摆摆手，她家里虽不富裕，却从未想过要贪图旁人些什么。 更不要说苏柒若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她就更不可能与她谈钱了。 “饭菜要供，工钱也不能少。大生姐若是不要的话，那妹妹我只能找别人了。” 陆大生是个讲究人，苏柒若自然不会占人便宜。 于是事情说好后，苏柒若便自己画好了垒院墙的尺寸，又留出了门的位置，到陆木匠那里定了一扇宽厚的大门，绝对结实。 农户人家并不讲究用砖瓦盖房子，成本太高，青砖红瓦，那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 泥土里掺上糯米和稻草，盖出来的屋子亦是冬暖夏凉。 买好了材料便准备开工，苏柒若还花了些铜板雇佣村子里的稚童们去山下捡了好些小石子儿回来，她准备从正房门口大到门这里铺一条石子路，这样下雨的时候也省得路滑难行。 这么一垒院墙，又耽误了不少时日，做肥皂的事情便只能往后推了推。 看着新砌起来的院墙和角落里那个苏柒若特意为他盖的鸡圈，云子沐满意极了。 这就是他印象中想要的家的模样儿。 “子沐，我今儿要去镇子上买些猪油回来，你可有什么要捎的东西吗？” 刚用过早饭，苏柒若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临走时还不忘问一句。 做肥皂需要猪油、烧碱和石灰石，石灰石满山都是，如今她最缺的是猪油。 云子沐抿着唇看向苏柒若，这模样儿分明就是有东西想要。 “你如今可是咱们村子里最富裕的小郎君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担心旁的。” 苏柒若以为他是舍不得，便笑着上前两步看着他玩笑道。 “我想买些布和棉花回来给你做件棉衣，还有棉鞋……” 云子沐垂着眸子小声说道，这天儿说冷很快就冷下来，云子沐想赶在天冷前将这些东西都备好。 苏柒若大着胆子抓住了云子沐揪着衣袖的手，柔声道：“子沐处处想着我，我很高兴。既是如此，不妨你随我一起去吧，你不是一直想养些鸡鸭的吗？我们一起去买回来，就养在这个新的鸡圈里，到冬天的时候就能吃上鸡蛋了。再买些种子回来，我把后院儿那一小片地翻出来，都种上你喜欢吃的菜……” 云子沐听到这些，哪儿还舍得拒绝？ 院子里养些家禽种些菜是云子沐一直想做的事情，以前没有条件，如今鸡窝都搭好了，他就盼着这一天呢！ 尽管镇子上是他最不愿去的地方，可如今有苏柒若在，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二人一道出了门，锁好大门，苏柒若直接拉住了云子沐的手，面儿上瞧着十分自然，其实心里早就在打鼓了。 云子沐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未挣开。 只是在路上遇见人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往苏柒若身边靠靠，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对于云子沐的这一举动苏柒若十分满意，小夫郎如此作态，显然的已经认准她了。 道路两旁的庄稼长得极好，碧绿一片，在微风中摇晃着小脑袋，可爱极了。 “就快秋收了啊！” 苏柒若忍不住感慨一声，随即收回了目光。 －－－－－－题外话－－－－－－ 谢谢小可爱山竹少女的鲜花！ 谢谢小可爱森屿鹿的鲜花！ 谢谢小姐姐们的支持！(*^▽^*) 第十九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19） “嗯。” 本没打算会有回应，却不想一旁的云子沐竟垂着眸子应了一声。 苏柒若勾起唇角，侧过脸去看了云子沐一眼，卷翘的睫毛配上那张俊俏的脸，着实容易令人心动。 不得不说，云子沐长得真好看，前身散尽家财为蓝颜，倒是便宜了她。 “子沐，累了吗？” 苏柒若呆呆地开口，这话问得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这不是明显的没话找话吗？ “不累。” 云子沐轻轻摇了摇头，出来时苏柒若提议要去租村长家的驴车，是他不舍得花钱，才非要走着的。 就算是真的累了，他也不会说的。 “可是我累了，咱们在这树下歇歇吧！” 苏柒若忽然就不走了，她明明都看见了云子沐额上沁出了汗，这孩子却还是不肯说累，倔得很。 云子沐不疑有他，听苏柒若说累了便赶忙跟着停了下来，还要去苏柒若挎着的包袱里给她拿水喝。 “我来。” 苏柒若将水葫芦拿出来递给云子沐，在云子沐喝了两口后，她才昂着脑袋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 二人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梅花镇就直奔了布庄，满满当当的各色布匹看得云子沐眼花缭乱。 他一向喜欢刺绣，这次竟难得大方得买了三尺绸布，又要了好些丝线。 苏柒若挑了一丈寻常百姓家都会用的麻布，准备让云子沐做两套布衣，她日后下地干活穿。 又买了一匹缎子和两丈丝锦，云子沐本是嫌贵不许苏柒若买，却拗不过苏柒若执意坚持。 那布料的颜色分明都是适合他的，苏柒若对自己从来都很省，待他却极其大方。 看着那掌柜的将布包好，喜滋滋地送到苏柒若手中，云子沐心尖儿忍不住又是一动。 她干净清爽的侧脸背着日光显得极为俊美，这还是云子沐第一次这么大胆地审视着苏柒若的容貌。 云子沐似乎都有些想不起来过去那个邋遢又脾气暴躁的“苏柒若”了，他心底的伤逐渐被治愈，竟是偶尔也会贪心地觉得，他也是值得被宠爱的。 或许，是妻主待他太好，才叫他生了这样的贪念。 出了布庄，苏柒若又带着云子沐去买了些菜种，本想着买了猪油和小鸡就回去的云子沐硬是被苏柒若拉到了那座看似就很不便宜的酒楼。 大气地点了只烤鸭，又要了份烧鹅，还给云子沐点了份藕粉糖糕，苏柒若这顿饭可谓是受尽了小夫郎的白眼儿。 云子沐愈发觉得苏柒若不会过日子了，本还不想管钱的他现在也改变了主意，以后家里的银钱不能交给妻主来管理，还得是他把着才行。 不然莫说是家里的那一千两银子，便是有再多的钱也不够她挥霍的。 用过午饭，将没吃完的几块藕粉糖糕包了起来，苏柒若就带着云子沐去买了一笼鸡鸭，顺道还抓了两只小鹅崽子，因为苏柒若发现云子沐好像很爱吃那烧鹅。 买回去等养肥了给她的小夫郎烧了解解馋，省得他总是不舍得吃外面的。 云子沐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似的抱着那一笼子小崽儿，内心无比欢愉，步子都跟着轻快了许多。 “家里米面剩下的也不多了，再买些菜回去，待会儿我还要买许多猪油，咱们两个人怕是拿不下这么多东西，我去雇辆驴车可好？” 苏柒若这话虽是在与云子沐商议，但其实是已经做下了决定，就算是云子沐不同意，她也会去雇的。 从陆家村走过来她已然后悔了，云子沐平日里甚少出门，哪儿能跟她比啊！ 好在云子沐终于大方了一回，竟痛快地点头应下了。 有了驴车，云子沐便也想多买些东西带回去，省得下次再跑一趟，于是便主动提出要去买几本书，苏柒若自然不会反对。 书店门口有个卖首饰的摊子，在云子沐认真挑书的空当儿苏柒若偷偷去买了根银簪子揣在了怀里。 等东西准备齐全，就只剩下去买猪油了。 “妻主，咱们不妨也多买些猪肉回去吧！” 苏柒若意外地看向云子沐，这个小抠门怎么忽然就变大方了呢？ 却又听得他说道：“陆大姐她们帮了咱们这么些忙，买些肉给她们送去，也全当是咱们的一片心意。” “好，子沐说了算。” 苏柒若笑着应下，心中愈发觉得云子沐像个小天使，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多吃一粒米，说给别人买肉的时候竟是毫不犹豫。 女子抬手理顺少年耳边的碎发，笑得一脸温润，少年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看上去心情不错，这一幕竟是叫角落里忽然出现的父子二人看呆了。 “爹爹，您看那个男人像不像云子沐？” 年轻些的男子拉扯着年长些的男人的衣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猪肉铺子门口的那对小妻夫。 一口气竟买下了半头猪，而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女子莫不是云子沐的妻主？ 可爹爹分明说云子沐是被一个邋遢粗鄙的庄稼娘子买了去，难不成他又被卖给了哪户有钱人家的小姐？ 在他看来，便是镇子上最有钱的孙家小姐也不及云子沐身旁的女子俊美。 男人眯着眼睛瞧了一眼，也有些不敢相信。 “瞧着倒是有几分像，若当真是他的话，那现在这个小蹄子过得好像比咱们还滋润啊！” 这说话的男人正是云员外的正室王氏，当初也就是他亲手卖了府里的几个庶子，其中就包括云子沐。 而唤他爹爹的少年便是王氏的亲生儿子云子青，也是云子沐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这云子青虽是只比云子沐大了一岁，二人自小过的日子却是天壤之别。 一个是云府里嫡出的公子，一个是连下人都不如的庶子，如何能相提并论？ 只是在卖了府里的几个庶子之后，云府的生活也没有改善多久，不出两个月云员外便故去了。 王氏打发了府里的下人，只留下几个云员外活着的时候纳进来的侍夫侍候着，奈何那几个侍夫受不住王氏的刁难，趁着夜黑全都跑了，还卷走了府里不少东西。 第二十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0） 王氏虽哭嚎了几日也报了官，可云府已经落败成这样，这事儿官府也懒得管。 无奈之下，王氏只好卖了老宅，带着儿子和女儿搬去了一处小院子，卖宅子的银钱若是省着些花本还能够维持生活。 可这都是享受惯了的主儿，平日里花钱便是大手大脚，再多的银钱也架不住这三口人糟蹋。 无奈之下，王氏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他到底还是偏疼女儿几分的，便想着将儿子许配出去多要些彩礼，也能让他们父女二人过几天好日子。 正好这杀猪的张大富看上了云子青，愿意出一百两的聘礼娶他。 云子青虽不愿意，可王氏愿意啊！ 这事儿便基本上算是定了下来。 这父子二人此时本是想到张大富这里要些肉，却没想到竟碰到了被卖出去的云子沐。 云子青死死咬着唇，眼底浮过一抹妒忌，一个卑贱的庶子凭什么要比他过得还好？ 妻主俊美不说，瞧着也十分疼他。 那张大富待云子青虽好，可她满身的肥肉和肉腥味儿实在是让人闻着恶心。 若是能嫁给这样的妻主，便是少给些聘礼也是值得的。 云子青想着就要出去叫人，却被王氏拦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王氏不赞同地睨了云子青一眼，因为卖了那几个庶子的事情妻主狠狠训斥过他，王氏自觉心中有愧，也不打算再见他们。 以后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全当是谁也不认识谁。 其实王氏更多的是害怕，万一哪个小蹄子攀上了有权有势的人家，找他翻旧账就不好了。 毕竟他过去待那几个庶子可都算不得好，人家心里嫉恨也在所难免。 “过去打个招呼啊！爹爹，如今云子沐日子过得不错，总不能看着他的父亲和哥哥不管吧？” 云子青到现在还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好都应该是他的，一个庶子根本就不配。 “卖都卖了，那就是人家的人了，你还去凑什么热闹？” 王氏拉着云子青的胳膊不许他上前去，直到驴车走远，父子二人才拉拉扯扯地走了出来。 “哎哟！王叔和子青来了，快到里面坐。” 才卖出去半扇猪和这两日的猪油的张大富心情不错，边在一旁的水盆里洗着沾满猪血的手，便招呼着二人进屋去坐。 云子青嫌恶地捂住鼻子，在看见云子沐的妻主之后，他愈发觉得张大富配不上自己了。 “我们就不进去了，这是子青亲手做的点心，特意送过来给你尝尝。” 王氏将手里的一小包点心给给张大富，看着张大富揣进怀里的那一大锭银子，眼睛里闪着精光。 这个媳妇儿虽其貌不扬，却是个能挣钱的。 日后子青跟了她，他们家吃肉就不用花钱了，还能随时找她接济点儿。 王氏的小算盘打得好，却不知儿子又起了别的心思。 “多谢子青还惦记着我……” 张大富脸上一红，接过点心顺手拈起一块扔到了嘴里，别提多满足了。 “今儿生意可还好？” 王氏将目光从被张大富收起来的银锭子转移到张大富那张因为吃点心而撑得圆鼓鼓的脸上，笑眯眯地问道。 张大富随意抹了把嘴，笑着说道：“今儿来了个大主顾，一口气就买了半扇猪，还要了许多猪油，的确很难得。” 云子青眸子一动，难得主动地与张大富说了句话。 “可就是刚才走的那位小姐？” “嗯，正是呢！” 见云子青与自己说话了，张大富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红晕。 “买那么多不怕放坏了吗？可是家里要办什么事儿？” 云子青疑惑道，该不会是云子沐那个小蹄子有喜了吧？ 刚才他只见云子沐坐在车上，并未看清他的肚子。 想到有这种可能，云子青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埋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心中愈发不甘。 “听那位小郎君说，好像是家里新盖了房子，要多买些肉回去作为谢礼，给那些来帮忙的人送去。” 张大富挠了挠头，将自己大概听来的几句话说于云子青道。 “还盖了新房子……” 云子青喃喃道，眼底的妒火都有些遮不住了。 “那倒是一桩喜事。” 王氏笑着敷衍了一句，垂在身侧的手偷偷扯了扯云子青的衣袖，怕他当着张大富府面儿失了态。 “这会儿不忙，王叔您和子青进来坐一会儿吧！” 张大富又招呼着二人到里面去坐，云子青只像是没听见似的，理都未理，王氏也连连摆手。 “不进去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见你生意不错我也就放心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王氏嘴上说着要走，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案板上的那两个肘子。 今日这猪够肥的，肘子也够大。 若是回去做个卤肘子，子琴肯定爱吃。 云子琴便是王氏唯一的女儿，因为她年岁比云子沐还要小些，再加上王氏的骄纵，平日里也不是个省心的。 张大富虽然憨，却也不傻，咧着嘴从一旁抽出一根麻绳，利落地缠起一只肘子递给了王氏。 “那王叔您将这肘子带回去做给子青和子琴妹妹吃。” 王氏假意推脱了一番便接过了肘子，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分明是想要两个的，可这张大富却只给他绑了一个，他又抹不开脸直接说，心里更的难受。 可在张大富看来，这一只肘子足够他们父子三人吃一顿了。 这王氏有事没事儿就往这里跑，几乎每日都要拿肉回去，张大富便想着少给些，他们也能吃点新鲜的。 可这落在王氏眼里就成了没眼力见儿，明明看出了他是相中了两个肘子还只给一个，真真儿的是气人。 提着一个肘子拉着儿子出了猪肉铺子，才过拐角王氏就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可心不在焉的云子青根本就没听清王氏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云子沐和他的那个俊秀妻主。 被人惦记着的两个人此时正坐在驴车上往家赶，苏柒若抬手护着云子沐的身子怕他磕到车沿上，而云子沐的所有目光则都在那个叽叽喳喳的笼子里。 第二十一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1） “就那么高兴吗？” 苏柒若笑着问道，眼底满满都是宠溺。 “嗯。” 云子沐偷偷勾着唇，大大的眼睛终于舍得离开那笼子看向自己的妻主。 “既是那么爱养这些东西，待过些日子不忙了，我去给你抓只小猪仔儿放在后院里养着，让你高兴个够。” 苏柒若也不知怎么想的，抬手就刮了刮云子沐的鼻尖儿，那动作熟练得好似已经做过无数次似的。 云子沐耳尖一红，羞涩地垂下眸子，小声道：“我不想养猪……” 苏柒若忽得睁大了眼睛，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己的小夫郎。 怎么会只喜欢养鸡养鸭，就不喜欢养猪呢？ 还不等苏柒若问原因，云子沐就自己先说道：“猪太能吃了。” 苏柒若被云子沐那可爱的小模样儿逗得哈哈大笑，合着这孩子还是有点儿“抠门”啊！ 一回到家云子沐便抱着他的大笼子将鸡鸭鹅都放到了圈里，看着那群黄色白色的小东西们在圈里跑来跑去，云子沐更是欢喜了。 鸡圈旁边还有个小笼子，里面装着之前苏柒若从山里带回来的四只小兔子。 云子沐每日里都捡青草回来喂兔子，如今这四只小兔子也长大了不少。 “子沐，你过来看看，这些布要放到哪里。” 苏柒若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云子沐急忙收回目光，转身关上大门，然后快步进了屋。 “如今天气热，这肉不好放，我先去给她们送过去，很快就回来啊！” 苏柒若拎起早就分好还用红绳绑着的三个腿出了门，云子沐则收拾起今日才买回来的东西。 手下布料滑腻的触感让云子沐一惊，不知不觉间，他竟看着那些东西发起呆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变得这样美好了？ 一个不算很大却十分温暖的家，一个疼爱他的妻主，以后屋后还会有一片菜地，院子里会跑着鸡鸭鹅，每天早上他都可以去鸡窝里捡出几个热乎乎的鸡蛋来做给妻主吃…… 日后，或许他们还会有几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永远幸福得在一起。 想到孩子，云子沐不由得耳尖一红，便是没人看着，仍旧羞红了一张俏脸。 只是不知妻主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应该也是喜欢女儿的吧！ 云子沐忽然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又继续抿着唇收拾起那些布来。 箱子里还放着那双他已经做好了的新鞋，可苏柒若不舍得穿，非说现在是夏天，穿草鞋凉快，于是这新鞋子便只好暂时放在箱子里了。 东西才收拾好，苏柒若便提着一筐野果子回来了。 “这是村长家的姨夫专门给你的，我便收下了。” 若是旁的东西苏柒若或许会不要，但知道云子沐喜欢吃这些东西，她便没有推辞。 看着苏柒若又是修盖房子又是垒砌院墙的，那村长家的两口子也是听自家女儿说日后想跟着苏柒若挣钱，所以才对苏柒若格外热情的。 但这并不会影响苏柒若与陆七妹的关系，她们之间的感情倒是无需那些个外物来衡量。 云子沐去给苏柒若倒了碗水来，又将在镇子上买的蜜饯瓜子摆到桌子上，然后才上炕坐在了苏柒若对面，拿起一本才买的书翻阅起来。 一根银簪子忽然出现在眼前，云子沐一惊，望着面前一脸温柔的女子，抿着唇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你嫁给我这么久，我连一样像样的东西都没给你买过，这簪子虽不值什么钱，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待日后我们日子好过些，我再送你更好的。” 苏柒若特意加重了那个“嫁”字，她想让云子沐知道，虽然二人还没有举办婚礼，但他就是她苏柒若的夫，亦是此生唯一的男人。 “妻主……这实在是太破费了……” 云子沐此时簪发用的是一根简单的木簪，他从来都没敢奢求过自己有一日还能收到妻主亲手送的银簪子。 这整个陆家村怕是也没谁家的夫郎头上会戴根银簪子了，也只有他的妻主才会对他这般舍得。 “子沐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只是我现在还给不起，你不嫌我穷酸，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苏柒若可以放低了姿态，只想让云子沐多些自信。 云子沐小心地接过那银簪子，紧紧握在手心里，眼眶也跟着一热。 倒不是苏柒若不愿意替他簪上，只是家里又没镜子，便是她给他簪上了他也不会戴的。 在这乡村里谁若是戴个银簪子出门，那也算是个异类了。 只是他戴不戴是他的事情，送不送却是苏柒若的事情。 以后他们搬了家，莫说是银簪子了，便是上好的白玉簪子她的小夫郎也是要戴的。 这般想着，苏柒若忽然站起身来，这做肥皂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妻主这是要去哪里？” 云子沐忙敛了心神，攥着银簪子朝苏柒若问道。 “我想去试着做块肥皂。” 苏柒若前世曾diy过口红，虽没亲手做过肥皂，但她觉得这都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去给妻主帮忙。” 云子沐忙起身将簪子藏到柜子里，然后便去给苏柒若打了下手。 苏柒若先将买回来的猪油洗干净放在锅里熬，不久之后，一股子油渣的香味儿便传了出来。 苏柒若拈起一块塞到嘴里，满嘴的油香味儿。 又挑出一块来塞到正在烧火的云子沐口中，云子沐小心地咬了一口，不由得说了一声：“香。” “这油渣炸的越干越好吃，有人喜欢拿油渣来包包子，也有人喜欢直接用盐拌上吃，比肉还香呢！” 苏柒若想到前世幼年时去农村的外婆家过年，家里杀了猪便是这样熬油，然后将油渣捞出来包包子，再用辣椒爆炒一盘，香的都想把舌头吞进去。 只是后来长大了，吃的好东西多了起来，便再也想不去那油渣的味道了。 云子沐眼睛亮亮地看着那一大盆油渣，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熬猪油的呢！ 好神奇。 将捞出来的油渣端到云子沐的小板凳旁，苏柒若小声嘱咐了一句：“小心烫啊！” 第二十二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2） 云子沐伸出手小心地捏了一块放到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他果真是越来越不怕妻主了，都敢用手去抓吃的了。 见云子沐似乎十分喜欢吃这油炸出来的东西，苏柒若索性就着油锅又给他炸了些五花肉片，然后撒上盐，晾凉之后就成了一道美食。 “好吃，妻主好厉害。” 云子沐幸福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见他吃东西的样子这般可爱，苏柒若只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好吃也不要吃太多，不然晚上吃不下饭了。” 苏柒若边往坛子里盛猪肉，便柔声嘱咐道。 到底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放下芥蒂之后便会露出纯真的本质。 “唔……妻主你也吃一块。” 云子沐捏起一片肉递到苏柒若唇边，待苏柒若咬住肉片他才红着脸缩回了手。 锅里还留了些热猪油备用，苏柒若将猪油罐子放回窗台，便拿出一个盆来去掏灶里的灰。 云子沐好奇地眨眨眼睛，不解地问道：“妻主要用灰吗？” “这草木灰可是个好东西。”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将灰铲到盆子里，然后便去外面盛了两瓢水进去。 “子沐，你去将你做鞋用的棉布给我扯上一小块过来。” 苏柒若用手比划着，云子沐立马起身就去给她找布子。 过滤了杂质和灰质，苏柒若便端着自己过滤好的碱液去了正房，在那口还未用过的新锅里煮起这盆掺了灰的水来。 然后再将熬好的热猪油倒入碱水中，不停地搅拌。 “若是有石灰石烧热熬成石灰水会更好些，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 熬得胳膊都酸了，还未见完成皂化，苏柒若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声。 云子沐听不懂苏柒若在说什么，他只知道妻主让他添柴他便添柴，让他熄火他便熄火。 好不容易看着浓稠了许多，苏柒若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 看这样子应该是能成，许是比例有问题，日后慢慢尝试就好了。 苏柒若找到了一个细长条的木盒，将煮好的肥皂液倒入木盒中，然后便放到外面去晾着。 云子沐心下好奇，隔上一会儿便要跑出去看一眼，直到看见白色的肥皂成型，他才惊得捂住嘴巴，跑到屋里来叫苏柒若。 “妻主，妻主，好像变硬了。” 若不是苏柒若直到自己家这只单纯的小白兔什么都不懂，差点儿都要将喝到嘴里的水喷出来。 将做好的一大块肥皂倒出来用刀切成小块，苏柒若拿起一块放到云子沐手心里。 “去洗洗你的帕子，试试看能不能洗干净。” 云子沐小心地捧着那所谓的肥皂，蹲到水盆边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却不知该怎么使用。 苏柒若笑着来到云子沐身边，蹲下来教他如何用肥皂。 帕子上面的那个小油点儿竟真的淡了许多，云子沐愈发觉得神奇。 苏柒若往手上抹了点儿油又蹭了些锅底灰，拿过那肥皂来抹了两把，竟真的洗掉了。 “妻主，这就是你要卖的肥皂吗？” 云子沐现在只觉得自家妻主很厉害，连这么神奇的肥皂都会做。 “是啊！子沐觉得可行吗？” 苏柒若对这肥皂还算满意，但这形状却是差了些。 不行，日后若是真的要靠这个来挣钱，还是得找木匠多做几个模具来才是。 “可行，妻主这个肥皂若是拿出去，定会大卖的。” 云子沐不住地点着头说道，这东西可比皂角好用多了。 苏柒若看着云子沐一脸认真的小模样儿忽然就想逗逗他。 “子沐，这肥皂可是咱们苏家的传家之宝，今日你既是知道了方法，那这辈子都得是我苏家的人才是，若这方法外传了，咱们糊口的东西可就没有了。” 云子沐见苏柒若一脸的认真，急忙面色凝重地保证道：“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苏柒若笑着捏了一把云子沐的小脸蛋儿，宠溺道：“小傻子！” 云子沐这才发觉刚刚是妻主在逗弄他，不由得鼓起了小脸儿，说话也带上了几分怒气。 “我才不傻！” 说罢，人家直接捧着肥皂回了屋。 “哟！这傲娇的小脾气，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 看着云子沐的后脑勺，苏柒若忍不住笑道， “不过，我喜欢！” 自己惯出来的小夫郎，哭着也得宠下去。 晚饭后，苏柒若便将剩下的几块肥皂送去了陆大生、陆七妹和陆子平家，苏柒若又与三人说了这肥皂的用处，在亲自试过之后，几人都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回来的时候苏柒若又去捡了些花瓣，到时掺上白面、鸡蛋清和蜂蜜或者牛乳、青木香，就可以做一些香皂卖给大户人家的夫郎公子，应该也是颇受欢迎的。 但再好的东西也得做出来先给她的夫郎用，吃了这么些年的苦，总该是到了享福的时候了。 苏柒若最初努力挣钱的目的就是想让云子沐过上好些的生活，如今依旧没有改变。 老天既是让她穿越过来守护他，她便要竭尽全力。 苏柒若回来时里屋的油灯还在亮着，听到外头关门的声音，云子沐忙跑了出来。 “妻主回来了。” “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看着云子沐有些发红的眼睛，苏柒若忍不住一阵心疼。 今日忙碌了一整日她都觉得有些累，更不要说甚少出门的云子沐了。 “我将大门锁好了，去睡吧！” 当真是个胆小的小家伙，困乏成这般模样儿都还不敢一个人睡。 “我去给妻主端洗脚水。” 云子沐揉了揉眼睛就要去端水，苏柒若急忙将他拉住。 “我自己来就好，忙了一整日，你快睡吧！” 云子沐闪亮的眸子忽然黯淡下来，双手紧紧揪着衣袖，看着苏柒若转身去了灶房，不由得咬住了下唇。 妻主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云子沐失落地眨眨眼睛，目光不由得停留在西屋的门上。 旁人家的小两口也都是这样分房睡的吗？ 妻主她是怕会再伤害到他，还是真的不喜欢他，所以才要独自住在西屋的？ －－－－－－题外话－－－－－－ 本来设计的是想结合唐代孙思邈所著《千金翼方》提到的澡豆做法，也就是现在所说的香皂。 其中一种就以白豆粉为主料，加入青木香、甘松香、白檀香、麝香、丁香五种香料，加入白僵蚕、白术等多种中草药，最后添加了鸡蛋清和猪胰。 先将猪胰与白面、鸡蛋清调在一起，晒干之后再与其他配料混合，一起捣成细末，然后与白豆粉拌匀。 这种澡豆多用于皮肤清洁，其配方多是保养美白肌肤的，与现代的美白香皂有异曲同工之妙。 —— 但是白面和鸡蛋对于书中的主人公来说有些浪费，我们这里就选择用最简单的石灰石，碱和猪油。（因为条件有限，文中个别步骤纯属作者胡编乱造，大家随便看看就行） —— 石灰石高温加热形成碳酸钙（生石灰）和二氧化碳：caco3=caoco2 碳酸钙（生石灰）加水生成氢氧化钙：caoh2o=ca（oh）2 碳酸钠（碱液）和氢氧化钙（石灰水）：na2co3ca(oh)2=caco3↓2naoh （这也是烧碱最古老的做法） 第二十三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3） 自从准备要卖肥皂起，苏柒若便忙碌了起来。 每日早早地便出了门去，晚上很晚才会回来。 因为人们之前从未见过这东西，所以想要卖出去还有些困难，大都是半卖半送，要人家回家先试试，好用了再来买。 苏柒若寻了个人多的街角，让陆子平拿着盆去端了盆水来放在地上。 拿出一件极为破旧还满是脏污的衣服，上面甚至还有些血污，苏柒若轻咳连声便开始对着人群大喊起来。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京中贵族都在用的肥皂，洗衣裳干净还能留香，便宜卖了啊便宜卖了，一块只需十文钱，先到先得，来得晚了可就不赶趟咯……” 其实一块肥皂卖十分钱，苏柒若并挣不了多少，但她现在急需打开市场，所以只能将价格定的低一些。 待市场有需求了，她再重新定价，这也算是给先支持她的顾客一个优惠。 见有几个凑热闹的人围了上来，一旁装作路人的陆大生和陆七妹便上场了。 “你说这肥皂京中的贵族都在用？” 陆大生故作老成地眯着眼睛看向苏柒若，特意加大了声音，好叫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布衣百姓最崇尚贵族，一旦用了这个噱头，定会有很多人跟风。 “是啊，这位大姐，我这肥皂可是厉害得紧，有了肥皂，便不用再使皂角来衣裳了，这可比皂角洗得干净多了。” 苏柒若说着，便拿出一块小砚台般大的白色物件儿出来，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 “口说无凭，你倒是洗洗你手上的那件衣裳。” 陆七妹在一旁起哄道，那架势颇有几分前世里给老头儿老太太卖饮水机送洗脸盆鸡蛋的推销员找来的托儿的感觉。 “这有何难，您瞧好儿了，看看这油渍，看看这血渍，保准洗得干干净净……” 苏柒若就等着演示这一环节了，应了一声就挽起袖子将那衣裳泡到了水盆里，又抹了把肥皂使劲儿揉搓起来。 “这一块肥皂您买回去，能用许久，着实是实惠的。” 陆子平也跟着说道， “咱们现在只卖十文钱，待这一批货卖光后，这肥皂就要涨价了，数量不多，先到先得啊！” 说话间，苏柒若手里的衣裳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干净起来。 “还真的是干净了许多啊！” 人群中有人惊呼，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但里面也不乏有许多心眼儿多些的人，对此还是存有疑问。 “这衣裳是你们自己拿来的，谁知道上面涂抹的是什么，你若真想证明你这肥皂管用，就应该用我们的衣裳洗才行。” 苏柒若笑着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朝众人抱了抱拳。 “那看看哪位姐姐愿意将衣裳脱下来叫小妹一试，小妹愿意赠送一块肥皂聊表谢意。” 苏柒若等的就是这句话，只有当场证实了，才能叫人相信她。 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脱衣裳。 这当街脱衣像什么样子，谁出门也不会带一件脏衣服不是？ 正在这时，不远处卖猪肉的张大富提了一件满是荤腥的衣裳走了过来。 她还记得苏柒若，这人前几日在她这里买了半扇猪，长得又十分俊秀，想不记得都难。 “妹子若是不嫌弃，姐姐这件衣裳可以让你用。” 不知为何，张大富莫名地相信苏柒若，许是她那日对待夫郎的态度让张大富觉得面前这女子不是坏人。 “这不是卖肉的张大富吗？” “若是你能将张大富的衣裳洗干净，我们就信了你。” “是啊！是啊……”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瞎起哄，苏柒若却是无奈地笑笑，毫不避讳地直言道：“这肥皂虽能洗得比皂角干净，却也不是仙药，这衣裳上的新油能够洗净，但陈年老垢便有些无能为力了。” 平时谁的衣裳也不会穿得像张大富这般不是，苏柒若虽有心要卖肥皂，却也不会过于夸大其词。 张大富急忙道：“妹子说的是，也不是人人都是杀猪的，若这衣裳上的新油能够洗净，那寻常人家的衣物便不用说了。” 苏柒若的诚实让张大富愈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更是想要帮她一把。 苏柒若接过张大富发灰的粗布衣裳泡到水盆里，在油点子的地方抹上肥皂，然后便用手搓了起来。 只一瞬间，那盆清水就变得脏污无比，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看样子这肥皂还真是厉害的，她们虽不认识苏柒若，却绝对是相信张大富的，毕竟张家世代在镇子上卖猪肉，也是颇有名气的。 “子平，你再去接一盆清水来。” 苏柒若拧干了洗好的衣裳，又让陆子平去换了盆清水来。 投洗之后，那深灰色的衣裳竟变成了蓝白色。 张大富有些羞涩地挠挠头，若不是今日用这肥皂一洗，她都差点儿忘了这衣裳原本的颜色。 但这也足够说明那肥皂是管用的。 “竟真的干净了！” 有人惊呼一声，也有人上前去摸那洗好的衣裳，里面竟还带着一股子青木的味道。 “妹子，我先要两块肥皂。” 张大富接过苏柒若递过来的衣裳，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二十文钱递了过去，笑着说道。 “今日有劳姐姐这件衣裳，这两块肥皂便全当是妹妹送给姐姐了。” 苏柒若大方地从身后的木箱里掏出两块肥皂来，又朝着张大富嘱咐道， “这肥皂怕热，不能放在太阳下，也不要放在灶坑边，找个木盒装着即可。” 张大富边点着头边将二十个铜板塞到了苏柒若手里，她根本就不差钱儿。 “都是小本生意，这钱你拿着，若是这肥皂好用，也算是姐姐我捡了个大便宜。” 张大富说罢，也不等苏柒若再与她客气，抬手扬了扬手里的香皂便拎着湿衣裳走了。 有张大富在前面开了个好头，今日苏柒若带来的那五十多块香皂竟全都卖出去了。 虽然折腾了一整日只挣够了一顿午饭钱，但苏柒若仍觉得十分满足。 －－－－－－题外话－－－－－－ 感谢小仙女南溪的月票2张！ 谢谢小姐姐们的推荐票和红豆，感谢大家的支持！ 哦吼……我已经被白染圈粉了，推荐大家一定要去看看一念如尘大大的：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尤其是和颜墨琛的这一个故事，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 第二十四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4） “柒若姐，看这样子咱们明儿是不是可以再多准备些。” 回去的路上陆子平激动地朝苏柒若说道，照这个架势来看，这桩生意以后还是很有发展的。 苏柒若却是摇摇头道：“先不急，待这两日买了肥皂的人回去用过后咱们再卖下一批，若不是他们用过了的人说好，咱们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柒若姐说的是，那我们这两日便能歇歇了。” 陆七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这几日每天早起天黑地背着肥皂挨家挨户地卖，也实在是累坏了她们。 “嗯，回去歇两日吧，大后日我们去镇子上摆摊，还有的忙呢！” 苏柒若掂量着手里剩下的二十多个铜板，准备给肥皂重新定价。 要不然总是这样赔着卖，她还瞎折腾什么。 苏柒若可是准备要挣大钱给云子沐买大宅子的，她不想让云子沐一直住在村子里，每日里见识到的就是那个小破院子。 况且村子里面是非多，时常会有人提起云子沐是她买回来的，云子沐心里定是不舒服。 几人回到村里时天又已经黑了下来，各自道别，各回各家。 家里的大门虚掩着，微弱的烛光顺着窗纸应了出来，苏柒若站在门口，望着那烛光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云子沐用牙咬断了线，将针插到线团上，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荷包，只等着它的主人回来就可以将这荷包送出去了。 “子沐，我回来了……” 屋外忽然传来苏柒若的声音，云子沐眼中划过一抹喜色，忙起身去穿鞋。 “妻主……” 才提好鞋子，苏柒若便大步走了进来，正好与要冲出去的云子沐撞了个满怀。 昏黄的烛光下，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就这样撞进了苏柒若心底。 云子沐眼中的期盼与喜悦做不得假，只恨不得全都写在脸上。 这几日她忙着在外面卖肥皂，都没怎么好好陪陪自己这个小夫郎，的确是委屈了他。 “夜里黑，小心些。” 温香软玉在怀，苏柒若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妻主……” 云子沐又糯糯地唤了一声，好在天色昏暗，她没有看清他脸上的红晕。 屋外树影晃动，月色朦胧。 屋内有情人四目相对，却又像是少了些什么。 苏柒若扶着云子沐坐回炕上，不舍地松开了手。 看着云子沐手里紧紧握着的荷包，不由得问道：“这是子沐要送给我的吗？” 云子沐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急着要见妻主是为了什么，连忙双手将荷包递于苏柒若眼前。 “妻主这段时间出去卖肥皂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想绣个荷包送于妻主，好方便妻主放些碎银子。” 云子沐羞涩地垂着眸子道，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人送东西，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子沐，我很喜欢。” 苏柒若爱怜地摸了摸荷包上绣着的那对鸳鸯，眼中尽是欢喜。 “妻主用过饭了吗？” 猛得想起锅里还给苏柒若留着晚饭，云子沐急忙问道。 “还不曾。” 看云子沐那样儿显然也是还没吃饭，苏柒若便不满地点了点他的鼻子。 “以后不许再等我吃饭了，到了时辰你便自己先吃，若是饿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苏柒若的动作做得十分顺手，丝毫未觉不妥，却是叫云子沐羞红耳尖儿。 “可是妻主不是也没吃吗？妻主在外面辛苦挣钱养家都不觉得饿，我整日里待在家中又怎会饿坏呢？” 云子沐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顶嘴”，但显然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怕苏柒若了。 “你这个小东西胆子愈发大了，如今我都说不过你了。” 苏柒若又宠溺地刮了刮云子沐挺翘的鼻子，一脸无奈道。 “妻主……谢谢你。” 云子沐忽然抱住了苏柒若的胳膊，就在今天喂完鸡鸭鹅又去喂兔子的时候，他便忽然很想对苏柒若说一声谢谢。 谢谢她给了自己一个家，还给了他无尽的宠爱。 苏柒若心头一动，再借着这暧昧的灯光，竟直接将身旁的人儿抱了个满怀。 “子沐，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疼爱你。” 毕竟之前的“苏柒若”伤过云子沐，或许也只有单纯的云子沐才会就这样原谅了她，要是换成旁人，指不定要怎么报复呢！ 云子沐只觉得自己心跳很快，被苏柒若抱着的身子有些软，整个人有着说不出来的异样。 但是妻主的怀抱真的很暖，满满阳光的味道，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妻主明日还要去镇子上吗？” “这两日不去了，在家好好陪你。” “那妻主咱们明日包饺子吧！” 小家伙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喜悦，不由得说道。 “好，我的子沐想吃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苏柒若的话又让云子沐耳尖儿一红，羞涩的不敢抬头去看她。 妻主说他是她的子沐…… 偷偷咬着唇，云子沐浑身都写满了高兴。 妻主抱了他，还说了许多让他脸红心跳的话…… 但是，他好喜欢啊！ 看着怀里的小夫郎和身后的大炕，苏柒若愈发想早些办一场婚礼，直接和她的小夫郎做一对真妻夫。 要知道，她每夜都往西屋里跑的时候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其实苏柒若心里明白，若是现在她开口说搬到主屋来与云子沐一起住，云子沐一定不会拒绝。 但是她就是不想再叫云子沐有芥蒂，他爹爹的遗憾不该再在云子沐身上重演。 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才该是属于她的云子沐的。 书中的云子沐到死都还带着遗憾，尤其是又被人卖了一手，于他来说应该是最大的羞辱了吧！ 即便他不喜欢书中的“苏柒若”，也从未想过再找别人。 这样固执的人一旦认准一件事，一定是要钻了牛角尖儿的。 便是撞了南墙，他都不愿意回头。 这两日苏柒若除了用来做肥皂外，便是变着花样儿的给云子沐做吃的。 天热的人都没有胃口，苏柒若便研究起了做凉皮。 第二十五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5） 于苏柒若来说，凉皮做起来很简单。 毕竟前世的时候她在家里可没少折腾着做，直到把自己都吃腻了才罢手。 将洗好的面放在一旁沉淀，苏柒若便准备了些配料。 没有黄瓜丝，苏柒若便把自己之前教云子沐发的豆芽抓了一把扔到开水里烫了烫，准备拿来拌凉皮。 又捣了一些花生碎放在一旁，因为云子沐不爱吃蒜，所以苏柒若便只切了一些葱花。 “唔……好香啊！” 正在外面喂鸡的云子沐闻到香味儿小跑着来到灶房，看着苏柒若正在切的面筋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这就是妻主说的要给子沐做的好吃的吗？” “是啊！这叫凉皮，你爱吃酸，我多给你放些醋，你保证喜欢。” 这几日云子沐胃口不太好，除了昨日吃饺子的时候还算争气，早晨和中午都没吃多少东西。 莫说是云子沐了，便是不怎么挑食的苏柒若也觉得这天闷热得难受，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凉皮？那是凉的吗？” 云子沐一脸期待地看着苏柒若，这两天热得他好难受，若不是妻主不允许，他真恨不得日日都靠喝凉水度日了。 “反正不热，等我把这面筋拌进去你先吃一碗尝尝。” 苏柒若想，若是云子沐觉得好吃的话，她也可以把这个手艺拿出去赚些零花钱。 只是做凉皮比较累，不像肥皂那般一锅能出好多来。 “妻主，再倒些醋。” 见苏柒若正往那碗里倒醋，云子沐不由得说道，他极爱吃酸，就是喜欢这醋的味道。 “这么爱吃醋，小心酸倒了牙。” 最后又放了半勺白糖进去拌了拌，苏柒若便连着碗和筷子一并给了云子沐。 “好吃吗？” 一脸期待地看向云子沐，苏柒若心里也有些没底。 毕竟好久不做了，这里东西又不齐全，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吼呲（好吃）……” 云子沐鼓着小嘴儿不清不楚地说了一句，然后急忙夹起一根凉皮递到苏柒若唇边。 苏柒若张口吸进了嘴里，酸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她的那个小夫郎却是十分满足地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东西好像真的很合他的胃口。 “子沐，你说我要是将这凉皮拿到集市上去卖，可会有人喜欢？” 苏柒若试着问道，云子沐急忙点点头，小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似的。 “喜欢，太喜欢了。” 最起码他就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苏柒若笑得一脸宠溺，抬手擦了擦云子沐唇角的汤渍，见他终于肯吃东西了，她心里也亮堂了许多。 镇子上五日一个大集，若是她平日里去卖肥皂，日后再与胭脂水粉铺子合作着卖，那便有时间来做凉皮了。 再加上有陆大生、陆子平和陆七妹她们三个人，若是只靠卖肥皂，后面怕是会闲得发慌。 等日后攒些钱在镇子上租个铺子，卖些前世里的小吃的话应该也不错。 这般想着，苏柒若便把剩下的凉皮都切了。 天热东西都放不住，苏柒若又做的多，她便想着去给陆大生家的两个孩子也送些去。 因为之前云子沐与钱氏在一起相处过，所以苏柒若去陆大生家的时候云子沐也跟着一起去了。 陆大生一家吃着苏柒若两口子送来的凉皮，眼中满是惊喜。 “柒若妹子，你这凉皮做得可真好吃，比镇子上酒楼里的饭味道还要好。” 陆大生不由得赞叹道，她发现自从苏柒若知道疼夫郎以后，整个人都变得会发光了。 陆大生的两个孩子也吃得一脸满足，钱氏则不住地夸着云子沐好福气，找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好妻主。 苏柒若便趁机将自己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大生姐，我准备这几日到镇子上去卖些凉皮，你觉得如何？” 苏柒若想好了，陆大生力气大，可以帮她和面，她来做。 苏柒若可不舍得自己的小夫郎做这些粗活，那和一点儿面和和几盆面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陆大生眼睛一亮，她觉得卖凉皮可比卖肥皂容易的多，毕竟人们闻着这味儿自己便会来了。 “那自是极好的，柒若妹子这个想法好。” 但是想到才有些起色的肥皂生意，陆大生又有些犹豫起来。 苏柒若解释道：“凉皮咱们每五日的一个大集去卖，肥皂我们可以平时去卖。等日后接受肥皂的人多了，我们便可以将肥皂委托给胭脂铺子来卖，咱们抽成就是。” 苏柒若之所以有些急是因为快要秋收了，她想赶在秋收前把这些网都布好，秋收后便不用这么累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陆大生吃完最后一口凉皮，便叫钱氏先陪云子沐待一会儿，她则带着苏柒若去找了陆七妹和陆子平。 四人坐在一起，第一次说起日后的分工和分红一事。 陆大生年纪最长，很多事情由她来开口，也能避免许多麻烦。 “咱们姐儿四个虽然不是一家子的亲姐妹，却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比亲姐妹还要亲上几分。但是，亲姐妹也要明算账。” 陆大生看了一眼苏柒若，又接着道：“生财之道都是柒若想出来的，咱们三个只是个帮工，所以日后若是挣了钱，我们也不能想着与柒若平分。” “大生姐说的是，柒若姐必须是要拿大头的。” 陆子平急忙附和道，她跟着她们一起主要是为了有个营生，才不管钱多钱少呢！ 陆七妹也跟着点点头道：“只要我有个正事儿干，我娘不天天骂我就行。” “那咱们就说好了，除去成本，剩下毛利里的一半都是属于柒若出的主意的，这钱咱们谁都不能动。另外一半我们四个人平分，大家谁也不要想着偷懒，要想过上好日子，只靠着别人不行。柒若拉咱们一把，咱们就得跟着她在前面跑才是。” 陆大生虽没什么文化，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叫人十分感动。 苏柒若也没与她们客套什么，她目前的确是缺钱，要买铺子买宅子还要办婚礼，哪样儿都少不得要花钱。 －－－－－－题外话－－－－－－ 感谢山竹少女小姐姐的玫瑰花。 感谢森屿鹿小姐姐的玫瑰花！ 感谢love彼岸花小姐姐的玫瑰花！ 谢谢小仙女们投送的推荐票和红豆，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六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6） “既是大生姐说话了，那我便不与姐几个客套了，待日后咱们有了自己的铺子，我苏柒若绝对亏待不了大家。” 其实苏柒若完全可以与大家商量将挣来的钱都攒着买铺子，可人家也有自己的家要养。 既是如此，用那五成的毛利来买铺子，日后再给大家分红，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跟着柒若姐有肉吃，妹妹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陆子平率先说道，陆七妹也急忙跟着表起了决心。 于是，第三日苏柒若便将自己这两日做的肥皂都交给了陆七妹和陆子平去卖，且每块定价到了二十文。 而她则和陆大生做起了凉皮，天还黑着呢二人就已经开始在灶房忙活了起来。 到了镇子上后，与一个卖面条的小摊主商议一番，给了人家一百文钱，便有了桌椅可用。 天气炎热，卖面条的生意不好，有时候一整日都挣不上一百文。 如今摊子被人租了去，她什么都不干就有了收入，心里美滋滋的。 看着苏柒若和陆大生的卖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便豪气地要买一碗尝尝，也算是让她们开个张。 “大姐您说这话就外道了，咱们姐妹用您的摊位，送您一碗凉皮就是了。” 苏柒若本就大气，又想着以后少不得还要租她的摊位，便利落地做了一碗端到那大姐面前。 许是凉皮的醋香味儿太吸引人，又或者是那大姐的不住夸赞引得人食指大动，一百多张凉皮不到半日的工夫就全卖了出去。 这凉皮十文钱一碗对于镇子上的人来说并不算贵，尤其是一些带着孩童的。 小娃娃嘴馋，闻见香味儿便走不动道儿了，天又热，吃上一碗凉皮整个人的胃口都好了起来。 直到最后一碗卖完，后面还有许多排队的人。 苏柒若抱歉一笑，朝着众人道：“今日凉皮都卖光了，五日之后的大集我们还在这儿，到时大家记得早些来啊！” 后面没有吃上的孩子已经开始咧着嘴大哭起来，长辈怎么哄都哄不好，看着苏柒若那空落落的盆，他们便是想叫人家多做一份也没东西可做了。 无奈之下，那人便央着卖面条的给下了碗面条，用凉水过了后，又叫苏柒若给了些扳凉皮的汤汁，一碗自制的凉面勉强算是堵住了孩子们的嘴。 这么一来可不要紧，那孩子不住地说着好吃，便又有人要苏柒若和那卖面条的摊主合伙给他们做凉面卖，喜得那摊主大姐儿嘴巴都合不拢了。 苏柒若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拌凉皮剩下的汤汁竟也能卖上一碗三文钱。 直到汤汁见了底，苏柒若才得意脱身离开。 那卖面条的大姐不舍地朝苏柒若挥挥手，不住地问她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她还在这里等着她们。 陆大生捶捶发酸的腰，咧着嘴道：“没想到这凉皮会卖这么好，早知道咱们应该再多做些。” 苏柒若笑道：“大生姐不怕累啊？” 陆大生挺了挺腰道：“若是累能挣着钱，让夫郎孩子的日子好过些，那也是值得的。” 这般说着，陆大生忽然看向苏柒若，一脸认真道：“柒若妹子，谢谢你啊！” “大生姐你与我说这个作甚？从小你可没少帮了我。” 苏柒若虽不知道陆大生之前为前身做过什么，但是书里的陆大生却是帮过云子沐不少忙，仅凭着这一点，苏柒若就必须要替自家小夫郎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陆大生抹了把额上的汗，看着苏柒若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儿，忽然大笑起来。 姐妹二人眼底尽是坦荡，这世间远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不是吗？ 二人寻到陆子平和陆七妹时，她们也已经收了摊儿。 “两百多块肥皂这么快就卖完了？” 陆大生惊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那两个有些混不吝的妹妹。 这两个人该不会又犯了浑做了什么傻事儿吧？ 陆子平和陆七妹在陆大生和苏柒若面前老实，但这两个人可算不得什么省油的灯，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不然之前也不会随意玩笑到让“苏柒若”打了云子沐。 只是现在的苏柒若太过疼爱夫郎，她们才没敢在苏柒若面前多说什么有关云子沐的话。 陆子平都顾不得抹额上的汗，便将卖了的银钱都交到了苏柒若手里。 “大生姐，柒若姐，今儿咱们可是遇见了一个大主顾。” 陆七妹激动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咧着嘴道， “那人说她是青玉城过来卖茶叶的，前两日便听说了咱们的肥皂，今日见我们又来了，便一股脑儿地全都买走了。两百多块肥皂她全要了，竟是连价都未还，出手实在阔绰。” 在陆七妹和陆子平出门时，苏柒若还特意嘱咐过，若是有人买的多，她们要适当给人便宜些，没想到竟遇到了个不还价的大主顾。 “如此说来，我们的肥皂已经开始小有名气了。待那人将肥皂带到青玉城，以后咱们的肥皂就不愁卖了。” 苏柒若满意地笑道，但她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也做不出太多肥皂来。 况且她目前还没打算将这做肥皂的技术告诉她们几人，倒不是信不过她们，而是怕她们被有心人利用了断了财路，到时莫说是糊口了，说不定人家得了方法还会杀了她们灭口。 索性只要苏柒若不主动说，她们也绝不会开口问。 所有人都知道物以稀为贵，若是将数量降下来，把价格涨上去，倒也是可行。 只是苏柒若有心让寻常百姓家也能用得起肥皂，所以她不想将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奸商。 那便累一点好了，最起码还觉得充实了许多。 临回家前苏柒若又去了张大富的猪肉铺子，跟她定下了所有的猪油。 张大富心眼儿实，有些担忧地看向苏柒若道：“妹子，这猪油虽香，却也不宜多食，你买这么多……” 苏柒若微微勾起唇角，笑道：“姐姐放心给妹子留着就是，我家夫郎极喜欢吃这油渣，一斤也炸不出多少来，再加上村里亲戚多，送来送去便也不剩什么了。” 第二十七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7） 为了不惹人怀疑，苏柒若只好将买猪油这事儿推脱到自己那个有些贪嘴的小夫郎身上。 要真说起来，苏柒若这话也没夸大多少。 每次炼完的油渣几乎都进了云子沐的肚子，苏柒若怕他吃坏了，常常偷着端一些送去常来往的那几家。 也不知是不是云子沐幼时没吃过什么油水，一见着这油炸的东西就喜欢的不得了。 “妹子倒是个宠夫的，可这猪油吃多了容易闷住脑袋，还是要多注意些才是。” 张大富想到苏柒若那个瘦弱的小夫郎，觉得若是他多吃些的话，应该没什么影响。 “姐姐说的是，妹子回去就好好教教他。” 苏柒若玩笑道，这句话倒是把张大富也给逗笑了。 “我看着妹子可是个疼夫郎的，哪里会舍得教训他？” 苏柒若也不避讳，只笑着道：“我家夫郎自小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既是嫁给了我，想吃什么我自是要满足他的，总不能再委屈了他。” 这的确是苏柒若的心里话，她就是不想云子沐再受任何的委屈了，所以只要是云子沐想要的或者想吃的，她都会尽力满足他。 张大富许是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未婚夫郎，眼角也带上了几分柔情。 “妹子说的对，既是娶了夫郎，就得好好待人家才是。” “姐姐想必对姐夫也是极好的吧？” 苏柒若闲来无事与张大富聊了几句，却不想竟将一个粗壮的屠妇给问红了脸，羞涩挠头的模样儿倒有些憨憨的可爱。 “我还没成婚呢！今年春天才定下来，明年成亲……” 见张大富一脸羞涩又幸福的模样儿，想来那未婚夫君是极得她的心的。 “那妹妹先在此恭喜姐姐了。” “到时候妹子也来喝一杯喜酒啊！” “那是自然。” …… 在张大富那里定好了猪油又买了些瘦肉苏柒若才去寻陆大生等人，四人结伴回了家。 因为知道云子沐喜欢吃凉皮，苏柒若早上走的时候特意给他留了几张放在灶房，谁知她回去的时候竟还有。 苏柒若今儿挣了些钱，心情不错，便想着再给云子沐折腾些旁的吃法来。 于是她便又炒了盘豆芽，炒了盘蘑菇肉片，将剩下的凉皮拿出来铺在案板上，把豆芽和蘑菇肉片铺在凉皮上，再轻轻一卷，一份裹凉皮便做好了。 云子沐吃得欢喜，苏柒若看着都高兴。 将挣来的钱如数上交，云子沐惊得眼睛溜圆。 “妻主，今日一天便卖了这么多钱吗？” 数着桌上的碎银子和铜板，云子沐眼睛都放着光。 苏柒若笑笑，柔声道：“这里面可还有咱们的成本钱呢！猪油和白面可都是我们之前自己花钱买的啊！” 云子沐掰着指头算了算，仍旧满意地弯着眉眼道：“那也已经很多了呢！” 在云子沐看来，苏柒若只要不上山，就算挣得没有那么多也无碍，最起码人是安全的。 “这只是才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云子沐的小脑袋，看着他将那些碎银子和铜板宝贝似的藏到了自己的小木箱里并上了锁，眼底尽是满足。 而这几日一直惦记着苏柒若和云子沐的云子青也得了一块肥皂，要说起来，这还得多亏了张大富。 张大富那日为了支持苏柒若的生意一下买了两块肥皂，没想到竟真的好用。 既是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张大富又怎么可能会藏私？便提着二斤肉和一块肥皂去了云子青家。 云子琴去了私塾，只有王氏和云子青在家。 去开门的王氏看见张大富手里提着的肉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急忙迎着她往里走。 而正在刺绣的云子青顺着正门望过去，一眼看见了肥头大耳的张大富，整张脸都难看起来。 满身荤腥子味儿不说，还这么胖，与他心里想象中的翩翩君子没有半分相符之处。 不由得又响起了云子沐的那个妻主，那女子身形颀长，面如冠玉，又端的是一副温润模样儿，看她待云子沐那般宠溺，想来性子定也是极好的。 他云子青虽说未必能嫁给皇亲贵族世家小姐，却总不至于要嫁给一个杀猪的草草了却此生。 这样的市井小民他实在是厌恶得紧，若非爹爹收下了人家的聘礼，他又怎会这般为难？ 眼瞅着张大富就要进了门来，云子青要躲已然是来不及了，便只好放下手里的针线，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 “子青。” 张大富略显羞涩地朝云子青打了声招呼，王氏便招呼着她坐了下来。 许是看出了云子青脸上的不悦，张大富便解释道：“今日冒然打扰，实在是因为我得了一样好东西想给王叔您和子青送来。” 说着，张大富便把小木盒里的肥皂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这是何物？” 王氏一直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人家上赶着送东西来了，便是根草，他也会收下。 “这是肥皂，洗衣之物，胜于皂角数倍。” 张大富便将自己买肥皂那日的所见已经自己使用过后的感受细细说于王氏听，尤其是在听张大富说到京中贵族人家都在用肥皂时，王氏的眼睛都快笑瞎了。 这样好的东西他还是头一遭见，得亏自己有眼力，找了这么个能干的媳妇儿。 长得虽粗糙了些，却到底是个会疼人的。 王氏虽然贪心，却也还没到要坑害自己亲生儿子的地步。 他当初看上张大富除了因为张大富舍得出钱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张大富对云子青的心意。 云子青脾气不好，性子又傲，平日里便是清高的很，若是找个待他不好的，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张大富憨厚老实又会疼人，唯一的缺点就是长得丑了些。 相比之下，王氏这个过来人还是觉得长相并不算那么重要。 知道自己儿子心里不痛快，王氏也只能时常在一旁劝慰着，等他发现了张大富的好，这日子过得才有盼头呢！ “既是这么罕见的东西又怎么会沦落到梅花镇来卖？” 第二十八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8） 云子青不屑地勾勾唇，他一直都觉得张大富蠢笨得就像她日日杀的那些猪，指不定又被什么人给骗了。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梅花镇怎么就不配用这些好东西了。大富啊，谢谢你还记着我们啊！” 还不待张大富解释，王氏便笑着收下了肥皂，还顺带瞪了云子青一眼。 张大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甚在意地摇摇头道：“我是觉得卖这肥皂的人还不错，才信了她，却没想到这东西也是真的好用。” 张大富自是看出了云子青眼里的鄙夷，她便想要告诉他，她并不是被人骗了。 那卖肥皂的人可是她的老主顾，什么时候都是一手银钱一手货，不曾欠过她半分。 “莫不是你认识那人？” 王氏抱着肥皂顺嘴问了一句。 “嗯，那人之前曾带着夫郎到我这里买过半扇猪，后来也时常过来买肉，时日久了便熟悉了，那妹子是个顶好的人。” 张大富还挺喜欢干脆利落的苏柒若，为人大方不拘小节，倒不似一般市井之人。 云子青一听，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你是说卖这肥皂的人是那日买你半头猪的女子？” 张大富每日里都能卖几头猪出去，但是一次性买这么多的，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家里办酒席，平日里几乎没有，所以云子青便笃定了张大富口中的人就是那日自己见到的云子沐的妻主。 “正是。” 张大富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为着云子青主动和她讲话而高兴。 “她……可是每日都在镇子上卖……这个吗？” 云子青指了指王氏手里的小木盒，忘了那东西叫什么名字了。 或者说是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听张大富说这东西是什么。 “我倒是也没有每日都见她，但那妹子时常回来我铺子里买猪油。” 张大富细细想了想才说道。 “买猪油？” 云子青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家里条件好些的常常来买肉还能说得过去，这时常来买猪油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妹子极疼夫郎，说是她家夫郎最爱吃那油炸，便每次到镇子上都买些猪油回去。” 说到疼爱夫郎，张大富不由得大脸一红，偷偷看了云子青一眼。 她以后也一定会很疼爱夫郎的。 云子青紧紧抿着唇，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大富本还想再与云子青聊几句，毕竟昨儿那妹子又到自己这里定了好多的猪油，可还不待她再开口，云子青便已站起身走出了门去。 看着云子青清瘦的背影，张大富不由得一阵心疼。 她知道王氏偏心，一心只宠着自己那个女儿，云子青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待她把他娶回去后，一定天天给他做好吃的，把他养的白白胖胖。 “咳咳……” 王氏一阵轻咳唤回了张大富的神思，张大富急忙站起身来告辞。 “那个……王叔，铺子里还有事儿，我便先回去了。” “留下用了饭再走吧！” 王氏假意客套了一句，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半分要留张大富的意思。 这二斤肉他还想等着晚上女儿下学回来再吃呢！ 若是张大富留下用饭，少不得得用去半斤，那他的子琴便要少吃半斤。 “不了不了，铺子里还忙着呢，我改日再来看您……和子青。” 张大富急忙摆摆手拒绝道，她又不是看不出王氏的虚情假意。 “子青那孩子平日里都被我惯坏了，你莫要与他一般计较，待会儿我便去说说他。” 王氏刻意这般说道，也再没有提要留张大富用饭的话。 “王叔没事儿的，您就不要说子青了，他今日心情不好，我改日再过来就是。家里要是缺啥少啥，您就同我说，我下次过来给您捎过来。” 张大富与王氏客套了两句便匆匆离去，王氏去关了门，这才冷下脸来，直接去了后院找云子青。 张大富憨傻看不出什么，王氏这个做父亲的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这云子青分明就是打起了云子沐妻主的主意，他这是还嫌家里的事情不够多吗？ “子青，开门，是爹爹。” 王氏敲了几声门没有动静，便开口喊道。 等了许久，云子青才磨磨蹭蹭的把门打开。 王氏朝屋里看了一眼才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便开始了数落。 “爹爹知道那张大富模样儿不出挑，你看不上她也是有的。可你要知道，你母亲去了，府里的东西又都被那几个小狐媚子偷了去，咱们父子三人能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啊！” 王氏说着说着便又红了眼眶，他是心疼那些家产，那本该是属于他女儿的才是。 “这张大富虽其貌不扬，心地却极好，日后嫁给她，你便只等着享福就是了。女人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待你好那才是真的。” 王氏说了半天，云子青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这些话他听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王氏见好声好气的说话云子青不愿意听，脸色便也冷了下来。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咱们既是已经卖了老宅子搬了出来，日后便不许再与过去的那些人打交道。他们过的好也罢，不好也罢，都与我们无关。你休要胡闹，若是惹了什么麻烦影响了你妹妹的仕途，莫要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说罢，也不等云子青说话，王氏便大步离开，完全没了以往当家主君的气度。 云子沐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红着眼眶喃喃道：“是啊！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女儿，我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给你挣钱的工具罢了！” 将他许给张大富，既能收不少礼钱，日后还能日日去张家要肉要东西，说是为他寻了个好人家，却也不问他愿不愿意。 这和把他卖了又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最起码那些被他卖了的庶子们日后不用再忍受他的剥削。 但他云子青却不行，他这一辈子都脱离不了他们，只因为这人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个不争气的纨绔女是他同母同父的亲妹妹。 第二十九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29） 云子青有时候也在想，自己倒还不如像云子沐他们那般直接被卖得远远的，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遇到个好妻主，安安稳稳得过一辈子。 可他实在是受不了张大富那一身走两步路就晃一晃的肥肉，还有她那满身的腥臭味儿。 云子青不敢想象，日后自己要夜夜与这样一个女人躺在一处，这漫长的后半生可要如何度过。 那云子沐凭什么就有这样的好运气？找了个疼爱他的妻主不说，那人的容貌也是一顶一的好。 他一个嫡子如今竟还比不过一个庶子活得风光自在。 凭什么？ 这世上谁都靠不住，能靠的只有自己。 “云子沐，那就抱歉了，我找不到比你妻主更好的女人，便只好从你手里把她抢过来了。” 在云子青看来，云子沐的妻主之所以那么疼爱他不过就是因为他长得漂亮。 可他云子青长得也不比云子沐差，再加上保养甚好的肌肤与十指，哪一样都比自小做尽粗活的云子沐要强啊！ 若是云子沐乖乖听话愿意服侍于他，他倒是不介意让他做个侍夫，如若不然，那就莫要怪他云子青不择手段了。 自小什么都不懂的云子沐如何能与从小跟在王氏身边见惯了勾心斗角的云子青比，在云子青眼里，弄死云子沐不过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但云子沐到底自小便还算懂事，云子青还是想等着他来伺候自己的。 若是苏柒若知道了云子青的这种奇特想法，一定会啐他两口，还要揪着他的头发骂他一句“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而还什么都不知情的云子沐此时正趴在炕头裁剪布料，准备着手给苏柒若做件棉衣。 “妻主你好像又长高了。” 边给苏柒若量着尺寸，云子沐边小声嘀咕道。 “老人不是常说二十三还要窜一窜吗？我如今还不到二十，后面定还是要长一些的。” 看着比自己初见时长了些肉的云子沐，苏柒若心疼道， “倒是你，怎么还是那么瘦？” 云子沐轻轻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鼓着小嘴儿道：“已经长胖很多了。” 他平日里比妻主吃的饭都还要多，再加上家里从来没断过的零嘴儿也都进了他的肚子，怎么可能还会瘦？ “还是要再长些肉才是。” 苏柒若忽然凑到云子沐耳边，低声道， “胖些好生养……” 云子沐小脸儿一红，气恼地叫了一声：“妻主……” 见云子沐羞涩地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她，苏柒若便上前扳过他的身子。 “子沐，你还怕我吗？” 云子沐低垂着眸子不敢看苏柒若，咬着唇摇了摇头。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嫁给我做我的夫郎，为我生儿育女，与我共度余生。” 云子沐身子一僵，抬起头来呆呆地看向苏柒若，有些没懂她的意思。 “可我现在就是妻主的夫郎啊！” 云子沐没经历过这些，也不动何为嫁娶，但他却听明白了那句做她的夫郎。 他明明一直都是她的夫郎啊！ 亦或者，云子沐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只是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妻主会真的说要娶他这个买回来的“夫郎”做夫郎。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而是像大生姐和姐夫那般，有三媒六聘，有婚书婚礼，亦能同床共枕的那种……” 苏柒若一把握住了云子沐的手，逼着他直视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子沐，你若不愿意，我绝不逼你，以后只当你是亲弟弟般，好生养着你。或者你日后遇到了自己真正想嫁的人，我也可以为你置办齐嫁妆，绝对不会委屈了你。可你若愿意的话，我希望听你亲口说出来，余生不长，我不想再继续浪费下去了。” 苏柒若已经睡够了西屋，她也想赶在冬天前能睡上自家小夫郎的热炕头。 “你……你好坏，你明明知道人家的心意，还要说……说人家……” 云子沐羞得红了双眼，亦或者是气的。 毕竟苏柒若那句他若是想嫁给别人的话还是伤到了小夫郎的心，他自唤她妻主那日起，就从未想过再跟旁人，她怎么可以这么想他？ 见云子沐红着眼就想往外跑，苏柒若急忙将人拉了回来，紧紧抱在了怀里。 “子沐，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想好好护着你了，又怎么舍得把你让给别人。我故作大度地说了那些话，不过就是怕你拒绝我之后让我没了面子。如今就算你不愿意，我绑也要把你绑到我身边的。” 苏柒若不知道云子沐能不能懂她所谓的见他第一眼是什么时候，但她知道，云子沐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一定能分得清两个“苏柒若”的不同。 云子沐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最终攀上了苏柒若的腰。 “子沐愿意嫁给不喝酒的妻主……” 云子沐的声音虽小，可苏柒若却听得十分清楚。 二人心意想通，这便足够了。 “那就等忙过这一阵子我们就成婚，到时去官府备了案，领了婚书，办了婚礼，你便是我苏家的人了。” 苏柒若终于解开了云子沐的最后一道心结，她给他的是正夫之位，生在苏家的族谱之上，死已能与她苏柒若同穴共眠，再也不是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夫了。 “有婚书便够了，婚礼就不要办了。” 云子沐揪着苏柒若后腰的衣服小声说道，他只需要一纸婚书，就愿意将自己交给妻主了。 “那怎么能行？我们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怎么可以不办婚礼？大红婚服总得穿一次的吧？要不然该有多遗憾啊！” 或许他不要这些外在的形势，可她就是想让人见证他们的爱情。 对，就是爱情！ 在这温饱都难以解决的年代，她苏柒若有幸找到了自己的爱情。 自此以后，她便也有自己要用生命守护的人了。 “那……那便买匹红布回来，我自己来做婚服吧！” 云子沐不愿破费，可听苏柒若如此说，他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第三十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0） “好，明日我去取猪油的时候就顺道买了，只是婚期大概在年前，时间还长着呢，你也莫要着急，慢慢做就是。” 苏柒若轻轻揉了揉云子沐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云子沐勾着唇角，闭着眼睛，将到了眼角的泪水又逼了回去。 若是爹爹在天有灵，能看到他成婚的那一日，定也会为他高兴的吧！ “爹爹，子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苏柒若就这样抱着云子沐，等着他平复内心的情绪。 直到怀里的人儿说了一句“饿了”，苏柒若才不舍地放开了他。 “子沐想吃什么，今日我下厨。” 平时苏柒若忙着做肥皂，饭都是云子沐做的。 但若是云子沐肚子里长了馋虫，苏柒若一定会给他好好改善一番伙食的。 “烤地瓜。” 云子沐顺口就说出了这三个字，想到以前在云府的时候，他们时常吃不饱饭。 爹爹便用洗衣服换来的几个铜板去给他换几个地瓜，回来用火烤了，香喷喷的，那便是他们父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如今他心里欢喜，莫名得就想吃和爹爹在一起时吃过的烤地瓜。 或许他也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爹爹，让他老人家放心，他现在过得很幸福。 “好，那我们就吃烤地瓜。” 苏柒若一怔，随即笑着应道。 她知道云子沐的过往，所以也知道这烤地瓜意味着什么。 “顺便再烤一只叫花鸡？” 为了逗云子沐高兴，苏柒若便想做些他爱吃的。 云子沐年岁小又有些贪嘴，有些好吃的就能让他高兴好久。 “什么是叫花鸡？” 云子沐扁扁嘴，疑惑地看向苏柒若。 “相传，很早以前，有一个叫花子，沿途讨饭流落到常熟县的一个村庄。 一日，他偶然得来一只鸡，欲宰杀煮食，可既无炊具，又没调料。 他便来到虞山脚下，将鸡杀死后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柴草，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便露出了煨熟的鸡肉。 没想到这味道竟是别样的好，于是世间便又多了一道菜，名为‘叫花鸡’。” “可是不放盐没有什么味道的话，能好吃吗？” “那咱们就放些盐？” 抬头看见苏柒若眼底的揶揄，云子沐才知道自己被她逗弄了。 既是成了一道名菜，又怎会少了调料来调味儿呢？ “那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村北老黑家抓只鸡，顺便再去摘几片荷叶，回来就做。” 苏柒若交代了一句便拿了些铜板出了门，云子沐偷偷捏了捏自己刚才被她摸过的那只手，不由得轻笑出声。 地瓜烤熟的时候叫花鸡的香味儿才出来，云子沐吃着烤地瓜眼睛还不忘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火堆。 据妻主所说，那只很好吃的叫花鸡就埋在火堆下面的土坑里。 “少吃些地瓜，待会儿该吃不下了。” 苏柒若就着云子沐的手将他剩下的那一口地瓜咬进了嘴里，云子沐小耳朵一红，忙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直到溢满肉香味儿的叫花鸡被扒出来，云子沐脸上的红晕才淡了下去。 “好吃吗？” 看着云子沐吃的小嘴儿鼓鼓的，苏柒若忍不住笑道。 “好吃，就是等得太久了。” 云子沐点点头，有些不满于小馋虫没有被及时喂饱。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有的美味都是需要等待的。” 苏柒若话音刚落，嘴里就被塞了一块肉进来。 “妻主你也吃。” 苏柒若买的鸡有些大，二人吃了两顿才算吃完。 云子沐打着饱嗝满足的不得了，苏柒若只瞧着就觉得开心。 苏柒若的肥皂生意已经有了起色，每五日一次的凉皮也卖的极好，这两个月也攒了不少钱。 秋分将至，地里的庄稼也熟了，满目金黄。 秋收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很忙，苏柒若家有母亲留下来的二亩地，如今她既不挥霍了，除去公粮之外，剩下的也足够她与云子沐吃饱肚子了。 “妻主，明日还是让我与你一起下地吧！” 云子沐扯着苏柒若衣袖哀求道，自那次妻主醉酒打过他之后，家里的重活累活便全都被妻主包了，他都被妻主养得娇气了许多。 可这秋收不比旁的，多一个人就能多一分力气，村子里谁家的夫郎不去帮忙？ “不过就二亩多地，哪儿用得着你？我与子平都说好了，先收咱们家的，再收她们家的，那点子活儿我们两个人很快就能干完。” 干农活又热又累的，苏柒若才不舍得自家小夫郎下地呢！ “可是子平家里只有一亩多地，咱们家要多出一亩来，若是我不出一份力，没得叫人家戳你的脊梁骨……” 云子沐不愿旁人在背后说她妻主的不是，他宁可多干点儿活。 “哪里就非要分得这么清了？她自小就在我家长大，我们每年都是这样干的。” 苏柒若朝云子沐安慰道， “你若实在闲不住，那就每日里做些好吃的给我们送去，有口热饭吃，子平她就满足了。” 陆子平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苏柒若没成婚时两个人时常混在一起，如今苏柒若成了家，陆子平为了避嫌也很少来了。 “那妻主你明日去镇子上多买些白面和肉回来，咱们不能亏待了人家。” 会过日子的小管家公平日里虽说抠门了些，可在遇见这样的事情时，从来都是极大气的。 “好。” 怕他又吵着要下地，苏柒若急忙应了下来。 她宁可云子沐在家里鼓捣吃的，也不想他去地里晒太阳。 “柒若姐，你家今年这庄稼长得好啊！” 陆子平手里握着镰刀，脖子上挂着一条苏家小姐夫亲手做的擦汗用的布巾，看着前面的庄稼感慨道。 “子沐是我的福星，娶了他我的日子就越来越好了。” 苏柒若笑着说道，本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陆子平竟当了真。 “柒若姐你还真别说，这小姐夫自从来了你家，不仅你的日子变好了，连我们几个都跟着沾了光。” 陆子平联想到自己近日来攒下的那些银钱，也不由地说道。 第三十一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1） “那你日后见着你小姐夫，可得好好敬着他，莫要把咱们的小福星气跑了。” 陆子平一直唤云子沐为“小姐夫”，那是因为云子沐虽是苏柒若的夫郎，年岁却比陆子平小。 陆子平便没办法像叫陆大生家的钱氏那般直愣愣地唤云子沐一声“姐夫”，便自觉的在前面加了一个“小”字。 “那是自然。” 陆子平急忙点头应道，她现在看那个小狐狸精……呸……小姐夫可顺眼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攒够了银钱便找个媒人来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办了，总是自己一个人这样糊弄着过日子也不是个事儿。” 苏柒若边弯腰挥舞着镰刀，边头也不抬地与陆子平说道。 陆子平平日里就最是听苏柒若的话，要是没人提此事也就罢了，如今苏柒若既是提起了，她便也开始考虑起成婚的事情来。 每日吃饭都是自己随便折腾一口，若是娶个夫郎回来，不说能不能暖被窝了，好歹能给她做口饭吃。 “当然了，娶夫还是要娶个自己中意的，毕竟一辈子很长呢！可既是自己看上的，那娶回来就要好好待人家，莫要动不动就对人动手动脚，若真是有本事的女人，有气也不能撒到自己夫郎身上。” 苏柒若怕前身给陆子平灌输过打夫郎的思想，便想着借机给她洗洗脑。 “你看看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之前没本事的时候总是欺负子沐，日子却越过越穷。如今我既是改好了，日子也一日比一日红火起来。老天有眼，你若善良，自有好报。” 陆子平认真地听着苏柒若的话，偶尔还会附和一句。 “柒若姐你说的对。” “你这段时间留意着些，若是看上哪户好人家的男子了，我便去找大生姐寻个媒人来帮你去提亲，要找个能好好过日子的，只瞧着好看还不行。这世上像你小姐夫这样又好看又善良的男子并不多，都是我运气好，才遇见了这么一个。” 苏柒若在给陆子平上课的过程中还不忘秀一秀恩爱，将自己的小夫郎夸上一夸，听得陆子平都替她脸红。 而当事人却像是不知情似的，还在那里夸着自家的小夫郎，心里美滋滋的。 “可莫要像村北头的陆三娘一样，从外面认识了个狐媚子回来，还没过上三天，就让人家卷着钱跑了。你攒这些银钱不容易，要多留几个心眼，莫要叫人几句软话就全骗了去。” 想到村北的陆三娘这几日要死要活的，苏柒若不由得多嘱咐了几句。 陆子平手上的动作未停，笑着朝苏柒若问道：“那你家里是谁管钱呢？” 苏柒若一怔，然后便大言不惭地说道：“我与你不一样，子沐他不是那样的人。” “柒若姐你把劝我这话还是先来劝劝你自己吧！我看你现在才是被狐媚子迷了心智。” 陆子平话音才落，一块拳头般大小的土块就朝她飞了过来。 陆子平跳着躲远，却没躲过苏柒若飞来的那个白眼儿。 “你以后再敢说我家子沐半句不是，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那护犊子的模样儿便是陆子平瞧着都不由得生出几分妒忌来，柒若姐待夫郎还真是好。 “不敢了不敢了，是我口误，小姐夫人好心善又长得漂亮，是柒若姐你莫大的福气。” 陆子平连连告饶，苏柒若这才算是放过了她。 瞧着日头越升越高，路上来送饭的孩子也越来越多，苏柒若不由得直起身来朝远处望了望。 云子沐他甚少独自出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里来，路上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家有小娇夫，由不得苏柒若不担心。 陆子平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暗暗撇了撇嘴。 这人可真是个夫奴，这整个陆家村里怕是也只有她不舍得自家夫郎下地了，人家家里可都是两口子一起干活的。 “嘿，来了！” 苏柒若忽然扔下镰刀，抹了把脸上的汗就往地头奔去。 陆子平忽然就生出了想成家的想法来了，难道说娶个夫郎就这么好吗？ “子沐，你就站在田埂上，我们过来就好。” 苏柒若大声朝想往地里走的云子沐喊道，然后又回头朝陆子平喊了一声， “子平，你姐夫送饭来了，先吃了饭再干吧！” “来了。” 陆子平将镰刀放在一旁，这才慢悠悠地朝地头走去。 云子沐将自己带来的一块干净麻布摆在树荫下，然后又从竹篮里掏出两双筷子和两个碗，这才将竹篮放在中间。 “妻主……” 云子沐起身朝苏柒若走去，掏出帕子就要去擦她头上的汗，却被苏柒若歪着头避了过去。 “都是土，没得脏了你的帕子，我用这个擦擦就行。” 苏柒若笑着晃了晃脖子上挂着的布巾，擦干净了手才忙拉着云子沐来到树下。 “好香啊！子沐这是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苏柒若说着就要去掀竹篮上盖着的布子，云子沐忙拦下了她的手。 将自己带来的葫芦拿过来，云子沐示意苏柒若把手伸出去。 “要洗干净了手再吃饭，不然会生病的。” 边倒着水给苏柒若洗手，云子沐边小声说道。 这话正好落在了刚走过来的陆子平耳中，看着自己双手上沾满的土和汗，陆子平不由得有些心虚。 苏柒若擦干净手，便笑着接过那水葫芦。 “来，洗洗手再吃饭。” 说着，她便学着云子沐的样子给陆子平浇着水，直到看着陆子平的手干净了才停下来。 “怎么只有两个碗？小姐夫不吃吗？” 陆子平接过苏柒若递过来的白面包子，还没等咬，便低声问了一句。 “你姐夫他回家吃就好，这些都是咱们的，管够。” 苏柒若接话道，云子沐那么容易害羞，怎么可能会和她们在地头吃饭？ “唔……小姐夫手艺真好，这肉包子比镇子上卖的可好吃多了。” 拳头大小的肉包子陆子平三两口就吃下去了一个，然后意犹未尽地砸吧咂嘴，不由得夸赞道。 －－－－－－题外话－－－－－－ 谢谢书友君酒歌的月票！ 谢谢书友wl5201314的月票！ 谢谢书友森屿鹿送的玫瑰花！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2） 那镇子上的肉包子都不是纯白面做的，里面掺了许多粗面，也只有自己家里人才舍得做这样精细的面食吃。 况且外头卖的包子用的肉也都不是什么好肉，哪像自己刚刚吃的这个，肥瘦正好，满嘴肉香。 “觉得好吃你就多吃些，你小姐夫会的可多着呢！” 苏柒若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夸他，让云子沐忍不住羞红了耳尖儿，垂着眸子也不敢看她们。 “明日过来送饭的时候戴个草帽，小心晒坏了。” 苏柒若咬了一口包子，看着云子沐道。 “嗯，妻主你们晚上大概什么时辰回去？我好提前把饭准备好。” 云子沐路上便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如今想起来了，就赶忙先问了。 “日落之后更凉快些，我们定是要再干一会儿的，可能要戌时末或者亥时才能回去了。” 苏柒若不喜欢拖沓，她宁可累一点三两天将这些活全干了，也不想拖拖拉拉一干就是十天半个月。 陆子平也跟着点点头，反正她从小就听柒若姐的，柒若姐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那太晚了，要不我晚上再过来给你们送一次饭吧！” 云子沐皱着眉头有些心疼地看向苏柒若，她干活就已经够辛苦的了，哪里还能饿着肚子呢？ “不用那么麻烦，你送的这些包子足够我们撑到晚上了，你就在家做好饭等着我们就是。” 白日里云子沐来送饭苏柒若都不能放心，更不用说晚上了。 “是啊！小姐夫这包子做的真是一绝。” 陆子平吃得十分满足，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云子沐咬着唇犹豫了片刻才道：“那我晚上给你们闷白米饭，妻主要尽量早些回来啊！这些活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好。”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轻轻地捏了捏云子沐的手，在陆子平抬头时又利落地收了回来。 一旁的陆子平默默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肉包子，总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儿。 一篮子包子被二人吃了个干净，陆子平打了饱嗝就继续下地干活去了，云子沐蹲着身子去收拾碗筷，苏柒若帮她将篮子提起来递到手上。 “回去记得吃饭，今天也辛苦你了。” 云子沐干活仔细，所以速度并不算快。 要他自己又是和面又是剁馅儿又是包又是蒸的，定是也忙了一上午。 “妻主才辛苦。” 云子沐轻轻摇了摇头，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 “有我家子沐送的爱心包子，我浑身充满了力气。” 苏柒若还有心与云子沐开玩笑，可云子沐却不好意思看着人家陆子平一个人在地里忙活。 “妻主去忙吧，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些，下次出门记得戴草帽。” 苏柒若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遍，直听得云子沐心里暖暖的。 苏柒若带着陆子平起早贪黑地干了三天，地里的活差不多就忙完了。 第四天二人又去地里过了一遍，便只剩下打场晒粮了。 虽然只是四日的工夫，苏柒若却是黑了不少。 云子沐心疼得眼眶发红，不住地拿苏柒若买给他抹脸抹手的药膏往她脸上涂。 苏柒若握着云子沐的手无奈道：“小傻子，我是女人，黑一点怕什么？待冬天一捂就白回来了。这些东西都金贵着呢，给我用了就浪费了，你好好收起来，日日抹着，冬日里才不容易长冻疮。” 云子沐从小就干活，一双细长的手上满是冻疮和伤疤。 苏柒若买了好些药养了他好久这才好了些，她就盼着他今年冬天能少受些罪。 “胡说，怎么用到你脸上就是浪费了？这东西买回来不就是用的吗？” 一向乖巧的小兔子终于忍不住回怼了苏柒若一句，惊得苏柒若眼睛滚圆。 这还是她那个胆小冷漠的小夫郎吗？ “小傻子！” 苏柒若宠溺地点了点云子沐的头，到底也没舍得浪费他那珍贵的药膏。 将交了公粮剩下的粮食都存放到地窖里，云子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小时候饿怕了，如今知道自己和妻主来年不用再饿肚子，云子沐心中十分欢喜。 “子沐，我看你后院儿里种的小白菜都长起来了，咱们中午炒一盘吧！” 边做香皂边与云子沐聊着天，苏柒若忽然就响起了后院儿的小菜园。 云子沐整日里把他的菜园子和鸡圈当宝贝似的伺候着，如今总算是有了些收获。 小鸡小鸭和小鹅都长大了些，每天一看见云子沐端着小盆过去，就叽叽嘎嘎地围了上来。 “好。” 云子沐痛快地应了一声，便去后院摘菜去了。 将外头的黄叶子扔到了兔子窝和鸡圈，云子沐提着一小筐绿油油的小白菜走进了灶房。 “妻主，今儿没发面，要闷米饭吗？” 云子沐蹲下身子将摘回来的菜放到盆里，舀了两瓢水就细细洗了起来。 “等我将这肥皂倒到模具里后给你做焖面条，你先将白菜洗出来，再去洗块肉。” 苏柒若这段时日已经攒了不少肥皂出来，都在地窖里放着，她准备等这批肥皂卖完，就开始边卖肥皂边在镇子上开始看铺子，最好能赶在明年春天之前就将铺子定下来。 “什么是焖面条？” 一听到吃的，云子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焖面条就是将菜炒了之后往锅里添瓢水，等水一开，就把擀好的面条平铺在上面，换成小火，等面条熟透了和菜伴在一起就可以了。但水不能太多，不然面条就黏糊了。这菜最好是带些肉的，这样焖出来的面条才香。” 苏柒若每次做什么好吃的之前云子沐都会问一遍做法，然后等苏柒若做的时候他便在一旁打下手，饭做好了，他也就学会了。 “唔……想想就好吃。” 看着云子沐那可爱的小模样儿，苏柒若心头一软，便又说起了焖饼。 同样的方法只是将面条换成发好的面擀成的大饼扣在菜上焖着就好，但焖饼最好是趁着炖鸡或者烧鱼的时候，这样饼才能熟透并且入味儿，别提多好吃了。 －－－－－－题外话－－－－－－ 焖面条和焖饼的方法都是疫情期间学会的，哈哈……大家可以试一试，特别好吃！ 第三十三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3） “妻主，那我们中午焖面条晚上焖饼好不好？” 云子沐昂着小脸儿一脸期待地看向苏柒若，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儿叫苏柒若看得心头一软，哪儿还舍得拒绝。 “好，等吃过午饭我去买鸡，你把面发上，晚上咱们就吃焖饼。” 云子沐眼巴巴地看着苏柒若做了一大锅的焖面条，不住地吸着小鼻子。 “子平一个人在家平时吃饭都是凑合，正好今日这面条擀多了，我去给她送些，你先吃着，不用等我，我送过去就回来。” 苏柒若想着秋收的时候陆子平没少挨累，平时吃饭又都是她自己瞎鼓捣的，便想着去给她送些。 “妻主去送就是，我等妻主回来一起吃饭。” 云子沐说完就搬着小板凳去院子里洗他之前泡在水盆里的帕子去了。 苏柒若无奈一笑，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许多。 她家那个小馋猫可还等着心心念念的焖面条呢！ 一天焖了两顿饭，直把云子沐吃得小肚子滚圆，满足的不得了。 “妻主，你可真厉害，竟然会做这么多好吃的。” 晚上妻夫二人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云子沐揉着肚子小声夸赞道。 “因为老天知道我要娶一个小贪吃鬼，才给了我这么一身会做饭的好本事。” 苏柒若笑着揉了揉云子沐毛茸茸的小脑袋，感受到手下的人轻哼一声却是没有躲开，不由笑得更大声。 今晚的星空很美，偶有几朵云彩飘过，遮住半个月亮，影影绰绰间，尽是温馨。 云子沐眨了眨眼睛，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小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顿饱饭，若不是整日吃不饱，爹爹也不会那么早就……” 云子沐对着吃有着不一样的坚持，却与他幼时的经历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他吃东西的时候会觉得开心，会觉得老天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也会觉得爹爹看见现在能够吃饱饭的他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 苏柒若紧紧握住云子沐的手，柔声道：“子沐，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是云子沐第一次在苏柒若面前谈起过往，也是他第一次在爹爹去世后与人说到此事，这便足以看出，此时的苏柒若在云子沐心中已经是一个值得信赖并且可以依靠的人了。 “妻主，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人间还有温暖，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真正的家。 “是我该说谢谢你的，小傻瓜。” 苏柒若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不也正是身边的人陪着她走到现在的吗？ 他们最终都成为了彼此的救赎。 等苏柒若再去镇子上卖肥皂时，她的肥皂已经小有名气了。 许多盼着能够遇到她的人每日都会到那日苏柒若卖肥皂的地方转上一圈，就想着再多买上几块回去用，这肥皂洗衣服可真是比旁的好用多了。 而其中还有一个每日都要过来转上一圈的人就是云子青，云子青在听张大富说过苏柒若在镇子上卖过肥皂之后，他便暗中打听到了地方，每天都过来转上一圈，想碰碰运气。 他记得苏柒若，苏柒若却并不认识他，这就足够他慢慢将人拐到手了。 况且，他可是和云子沐有五分像的，这样办起事来更是会方便许多。 苏柒若的摊子才刚摆上，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听说她就是半个多月前在镇子上卖肥皂的人，大家都疯了一般的要掏钱。 “诸位乡亲们不要挤，请大家排好队准备好钱，二十文一块，货还是很多的。” “什么？上次不是还十文钱吗？怎么涨价了？” 人群中有人不满地嚷嚷起来，一脸的气愤。 “这位大姐既是知道前些时日肥皂的价钱，想来那日也是在的。当时我们便说了，那次的货不多，所以都便宜处理了。如今这些肥皂是我们从远处进来的，进价都要十八文钱了，我们这么多人也得吃饭不是，只挣大家两文的跑腿钱，也不算过分吧？” 苏柒若笑着说道，她上次说的很清楚，下次再来卖就会涨价，可这些人只记得价钱便宜，却不记得她说过的话，也真是愁人。 “她们说过吗？” “好像是说过的。” …… 人群中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这时一位身着深蓝色锦衣的公子走了过来，不满地看了人群一眼。 “你们买不买？不买的话就不要挡在这里了，让我们这些要买肥皂的人站在前面啊！” 小公子话音刚落，立马有人开始掏钱，很多人怕自己买不到，或者担心过几日又要涨价，便一次性买了好几块。 毕竟家里夫郎说这肥皂极好用，多买些回去放着也是好的。 苏柒若忍不住又朝刚才说话的那小公子看了一眼，她总觉得那人瞧着有些眼熟。 但她又很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还不等人群散去，便有一华服女子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苏柒若一眼就看见了那女人，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来。 上次让陆七妹和陆子平拿到镇子上来卖的肥皂都被一位青玉城的茶商收走了，如今这人直直朝她走来，想必也是为了这肥皂。 苏柒若垂下眸子故作不知，又继续收起客人们递上的铜板来。 那人也不急，就在一旁站着，直到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她才走上前去。 “您也是来买肥皂的吗？要几块？二十文一块。” 苏柒若头也不抬地说道，手下还在往荷包里装着刚才收来的铜板。 身后的陆子平轻轻扯了扯苏柒若的衣袖，然后附在她耳边道：“柒若姐，上次买走咱们肥皂的就是她。” “不知老板有多少肥皂，我全要了。” 那一身华服的女人笑着说道，苏柒若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这一块肥皂就算是日日用，也能使用月余之久，客官您买这么多，要用到何年何月？” 苏柒若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但只是一闪，便被她压了下去。 或许，她的铺子马上就能买下来了。 第三十四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4） 这人既是今日能来找到她，一定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定然不会只是为了买这么几块肥皂。 “可我要买的若是并不仅仅是这些呢？不知老板那里可有货？” 女人笑眯眯地看着苏柒若，眼里闪烁着叫人看不懂的光。 “不知客官想要多少。” 苏柒若心中一喜，觉得有戏。 这人定也是看好了这肥皂的市场，怕是也想来分一杯羹。 苏柒若本就没打算一直靠卖肥皂为生，这只不过是她起家的一个跳板而已。 “只要老板舍得割爱，价钱好说。” 白染身后的陆子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总觉得面前的女人像只老狐狸，想要把她们拆吃入腹似的。 见苏柒若有所动摇，那女人急忙笑着说道：“这里人多口杂，老板可愿与梅某去赏梅楼一叙？” 苏柒若看了一眼梅严楚身后的几人一眼，又回头看了看一脸担忧的陆大生几人，然后点了点头。 “请。” “老板的气度倒是一点儿也不像是个乡野之人。” 梅严楚莫名来了一句，听的苏柒若不由得轻笑出声。 “在下苏柒若，不过就是一介村妇，叫您见笑了。” “在下梅严楚，青玉城人氏。” 梅严楚忽然的自报家门又将苏柒若吓了一跳，在这门阀森严的时代，富贵人家向来瞧不起他们这些布衣百姓，更不会屈尊像他们介绍自己的名姓。 如此，这梅严楚倒是弄得苏柒若有些不知所措了。 都说商人最会趋炎附势，最能忍气吞声，如今看来，倒真像是这般。 “梅老板。” 苏柒若朝梅严楚抱了抱拳，心里忽然有些没底了，她估计斗不过这种老狐狸。 但她想要的东西在自己手上，那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苏老板，请坐。” 梅严楚引着苏柒若坐下，又使眼色让下面的人带陆大生几人去喝茶。 陆大生有些不放心地看了苏柒若一眼，见苏柒若朝她点点头，她们才放心离去。 “在下看苏老板也是个爽快人，那咱们便开门见山。” 梅严楚亲自给苏柒若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苏柒若急忙抬手相扶。 “在下想买苏老板的肥皂配方，苏老板开个价吧！” 苏柒若淡淡一笑，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水并未去碰。 “梅老板真是高看苏某人了，这肥皂也是在下从别处得来的，并无配方。” “明人不说暗话，苏老板在在下面前就无需自谦了。在下家中数代从商，什么样的东西从哪儿流出，根本就逃不出在下的眼睛。” 梅严楚早就派人去京城查过了，京中根本就无人认识这肥皂。 而那卖肥皂之人口口声声说自己这货物是从京城运来的，那些个富贵人家却根本就不认识这东西，所以她才特意亲自跑了这一趟，只为了见一见这位“肥皂”的主人。 “梅老板既已调查得这般清楚，想来此次也是势在必得。” 苏柒若轻笑一声，颇显无奈道。 “在下并无仗势欺人之意，苏老板无需多虑。” 梅严楚轻笑一声，啜了一口茶，便示意苏柒若也尝尝。 苏柒若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又惹来一声轻笑。 疑惑地看向身旁之人，梅严楚忙解释道：“苏老板举手投足间实在没有半分乡野之气，在下着实不信您只是一介村妇。” “不过就是比旁人多识了几个字罢了，算不得什么。梅老板虽见多识广，可如苏某人一般的凡夫俗子怕还是第一次见吧！” 苏柒若边与梅严楚客套着，边盘算着自己那配方的价钱。 她不能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太多，也不能报价太低失了东西的价值。 “苏老板若是肯割爱，价钱方面……好商量。” 梅严楚此次来梅花镇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张肥皂配方，若是苏柒若不给，她这一趟耽搁的时间不就白费了吗？ 那肥皂她亲自试过，的确好用。 以后这绝对不缺市场，梅严楚做了多年生意，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寻找挣钱的路子。 如今眼前就有一条，她哪儿舍得轻易放弃？ “梅老板真心想要？” 苏柒若想拿回主动权，便开口问道。 “是。” 梅严楚认真地点了点头，只等着苏柒若开价。 “那梅老板准备出价多少？” 苏柒若虽不懂这做生意的门道，却也知道谁先开口谁就落在了下风。 梅严楚一愣，随即笑道：“若苏老板肯卖，在下愿出三万两白银。” 苏柒若轻笑一声，这笑倒显得梅严楚过于算计。 本以为苏柒若要讨价还价，却听得她道：“苏某人虽不才，每日亦可做几百块肥皂，除去成本，若是每日能赚五两，一年便是一千七百二十五两纹银，在下并不贪心，只干上三十年便将这手艺传给女儿，自己亦能挣下五万一千七百五十两。如此，在下还未算溢价之差，以及后辈所得。” 三万两白银，于一般人来说的确不少了，可她苏柒若手里的配方却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可以说是无价。 梅严楚没想到这个村妇竟将账算得如此精明，看来今日自己不出血是不行了。 “那苏老板的意思是……” 苏柒若搓了搓自己的手指，看向梅严楚道：“肥皂本就是利民之物，若只靠苏某人一人之力，想让所有人都用得上，怕是很难。苏某人也并非贪恋财物之人，梅老板家既是世代经商，想来也是有信誉的。” “那是自然。” 梅严楚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明白苏柒若的意思。 “这配方苏某人卖了，五万两。” 苏柒若话音一落，梅严楚便是一喜，没想到这苏柒若竟没漫天要价。 “但在下还有条件在先，需要梅老板允诺之后，这桩生意才能继续谈下去。” “苏老板请讲。” “配方卖于梅家，梅家便是垄断市场的独商，可在下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寻常之物的价格高到世人都用不起的地步。” “那是自然，薄利多销，亦是商场上惯用的手段。” 这一点梅严楚倒是很清楚，毕竟这东西不是一天就能用完的，若是定价太高，怕是亏损的就是她们商家了。 －－－－－－题外话－－－－－－ 谢谢书友假粉梓熙的冰阔落2个！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支持~ 第三十五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5） “只要梅老板答应在下，日后这肥皂的价格绝不会高于三两猪肉的价格，咱们这生意便算是谈成了。” 苏柒若按照现在的物价大概估算了一下，这才用猪肉做了参照。 梅严楚细细想了想，按照刚才苏柒若透露出来的盈利比，估算了一下大概利润，便直接点头道：“好，梅某应下了。” “配方卖于梅家，自此我苏家绝不会再以此谋利，也希望梅老板说话算话，不然违约之日就是咱们这交易终止之日。” 苏柒若提的条件本来就不过分，所以她相信梅严楚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杀她灭口。 若她日后真的再拿配方谋利，梅严楚再以律法送她入狱，岂不是更为名正言顺？ 梅家既是历代从商，定会十分注重名声，所以苏柒若才敢这般说话。 “一言为定。” 梅严楚捡了个大便宜，自是痛快地应下。 苏柒若没想到梅严楚也是个痛快人，其实像这种不贪心的生意人才是最狠的。 好在她也只与这人打一次交道，不然自己怎么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二人一拍即合，约好了第二日巳时末在这里交易。 回去的路上苏柒若便将自己想开酒楼的想法与陆大生几人说了，她们也不懂，自是没什么意见。 这做肥皂只靠着苏柒若一人自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开个酒楼，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开酒楼需要不少钱，这要去哪儿找啊？ “我想将肥皂配方卖了……” 苏柒若尝试着说道，这配方虽是她的，可这几个姐妹到底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 万一她们不看好那酒楼…… 那她便把卖配方的钱分给她们一些，然后自己干。 “把配方卖了？” 陆七妹瞪大眼睛惊道，一旁的陆大生急忙拉住了她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 陆七妹咳嗽两声，憋红了脸，慌忙解释道：“柒若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肥皂是你苏家祖传的宝贝，你若是将配方卖了，以后……” 苏柒若却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着解释道：“这肥皂生意若想挣钱，就只有大力生产，可只凭着咱们四人，想要将肥皂推广出去，那怕是得用十数年的时间。可这本是惠民的好事，若是咱们只一味地闭门造车，挣不上太多钱不说，还会使得这样好的东西不能流传于世，岂不是太过可惜？” “柒若妹子，你说的这些我大概是听懂了的，这配方本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行，咱们姐妹既是与你在一起干，那自然是都听你的，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只要你在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能想到我们就成。” 陆大生半是明白半是迷惑地说道，苏柒若说的有些话她听不太懂，但她知道苏柒若脑子好使，也能带着她们挣钱，那便够了。 “是啊，柒若姐。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撵狗我绝不追鸡。” 陆子平急忙保证道，她这人没什么本事，也就是还有些力气。 幼时得苏家姨母庇护，如今苏家姨母不在了，她定是要好好护着柒若姐的。 “我也是，我也是，柒若姐，我也都听你的。” 陆七妹急得满脸通红，生怕苏柒若误会了她刚才的话。 “姐妹们既是都这样信我，那我苏柒若便做主了，姐妹们只管放心，无论什么时候，苏柒若都忘不了大家的情谊的。” 苏柒若朝着三人抱了抱拳，满脸的感激。 她们也算得上是“苟富贵，勿相忘”的情谊了吧！ 苏柒若回到家时，云子沐已经做好了晚饭。 苏柒若一推开大门就看见了正坐在竹椅上缝补的云子沐，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镇子上那个有些眼熟的男子的模样儿来。 书中说苏柒若有很多庶兄庶弟，难不成今日自己遇到的那个就是云子沐其中的哪个兄弟？ “妻主，你回来了？” 云子沐听到推门声，抬眼就看见了走进门来的苏柒若，忙起身小跑了过去。 苏柒若接住朝自己扑过来的身子，云子沐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怕了，还敢往她身上扑呢！ “天晚了还是有些凉的，要多穿一件衣裳。” 秋日早晚寒凉，苏柒若可是害怕云子沐会生病。 在这个医疗条件并不发达的时代，一场感冒都容易要了人命。 捏了捏云子沐有些发凉的手腕，苏柒若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还带着她体温的小点心塞到云子沐手中，便拉着他进了屋去。 云子沐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妻主每次去镇子回来都要给他带些好吃的，只觉得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 若是再能有个和妻主的孩子，那他便别无所求了。 “妻主饿了吧？我去端饭，妻主先坐炕上歇歇。” 云子沐将点心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便去盛饭，苏柒若则跟着走了出去，先去洗了手，才去帮忙端饭菜。 “子沐，我今日在镇子上遇到了一个青玉城的大老板……” 虽说云子沐不管这些事情，可苏柒若还是想跟他说一声，这家既然是两个人的，那她所做的决定就必须得得到云子沐的支持。 “嗯？妻主想说什么？” 云子沐一脸疑惑，不明白妻主为何要与他说这个。 “那人想要买咱们家的肥皂配方。” “那妻主答应了吗？” 云子沐并未表现得太过惊讶，只是好奇地问道。 “嗯，她答应给我们五万两。” 云子沐垂着眸子低声道：“妻主一心想干大事，此时正是缺本钱的时候，若是妻主觉得行，那答应她也无妨。不论妻主做什么决定，子沐都相信妻主。” 只要妻主不再想着把他卖了，只要妻主不再喝酒，那他就知足了。 “我准备用这卖配方的钱去镇子上买个酒楼，有大生姐她们帮忙，再加上我们这段时间尝试出来的这些菜谱，我相信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尽管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小夫郎会这么说，可苏柒若还是不由得感动一番，拉过他的手认真说道。 第三十六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6） “妻主做的饭最好吃了，若是妻主去开酒楼，一定会日日宾客满座。” 云子沐笑着说道，这可不是他恭维自家妻主，她做的饭是真的好吃。 他都被她养胖了呢！ “那就借我家子沐吉言了。” 苏柒若拉着云子沐坐到炕上，认真说道， “子沐，我想等明日卖了配方之后就和你到媒氏那里把婚书领了，婚礼我们还可以再等一等。” 云子沐小脸儿一红，羞涩地点了点头，却还是问道：“妻主为何这般着急？” “领了婚书你就是有官府撑腰的苏家夫郎了，到时我买了酒楼就写在你名下，也算是给你的一个保障。” 苏柒若一直都记得书中的云子沐这一生都没有过安全感，她想做的就是让他放心，这以后的铺子酒楼全都写在他的名下，就算是他担心日后自己会负了他，好歹也有些底气，毕竟有这些财物给他撑腰呢！ 云子沐心头一暖，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我一直都相信妻主的，妻主其实无需如此。”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妻主能如此待他，他又岂会真的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从小到大他什么苦没吃过？就算以后家里没有了钱再从头开始他也不怕，他怕只怕对他那么好的妻主会不疼爱他了，那才是最要他命的。 “我也相信子沐啊！所以将这些东西放在子沐名下保管，我很放心。我早就说过，我挣的所有前都是给你的，以后我一定会让子沐住上大房子的。” 云子沐红着眼睛摇了摇头，羞红了脸道：“那些都不重要，子沐只在乎妻主……” 这还是云子沐第一次在苏柒若面前表达对她的爱意，苏柒若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任是她脸皮再厚，一张老脸也都跟着发起烫来。 这个小东西可真会撩拨人，早晚有一天她得吃了他。 苏柒若去母亲留下的旧箱子里翻出了一张泛黄的草纸出来，又小心研了磨，由云子沐执笔，将那肥皂的配方细细写了出来。 待墨干之后，苏柒若将那草纸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惊得云子沐小嘴微张，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家妻主。 苏柒若捡起地上的纸，又拿出一本旧书来将上面黑色的字迹一一擦拭，直到将那黑墨擦得隐隐泛白，才肯罢休。 将纸叠整齐压在书里塞到箱子内，第二日临走时苏柒若才把那自己制作的祖传配方拿了出来，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云子沐这才明白了妻主的用意，不由得暗叹一声：“妻主可真聪明！” 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说苏柒若心眼儿多吗？ 苏柒若到了镇子上的时候时辰还早，她便去茶馆坐了会儿，待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朝约定的地点走去。 “梅老板，久等了。” 苏柒若到时，梅严楚已经等在那里了。 “在下也不过才到，苏老板请喝茶。” 梅严楚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儿，茶水亦是上好的龙井，只闻着味儿就比苏柒若刚才在茶馆里喝得香醇多了。 “东西已经带来了，不知梅老板的合约可准备好了？” 苏柒若快人快语，她还等着回家陪小夫郎呢！ “都已备好，苏老板请过目。” 苏柒若接过梅严楚递过来的合约书，逐字逐句核对了一番，便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去官府备个案？” “苏老板请。” 梅严楚起身抬手，苏柒若哪里敢有那么大的架子，忙与梅严楚相让一番，二人这才相携出了赏梅楼。 在官府备了案，二人交换了银票与配方。 出了大门，苏柒若迎着光看向梅严楚，有些不解道：“梅老板就这般相信苏某？您就不怕那配方是假的吗？” 梅严楚笑笑道：“你不会那么做。” 梅严楚自问经商这么多年，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的。 苏柒若目光纯正，为人必然正直，她可不相信苏柒若敢拿个假配方骗她，毕竟梅家的势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苏柒若朗声轻笑，朝梅严楚抱了抱拳道：“梅老板走好。” “后会有期。” 梅严楚也朝苏柒若回了一礼，苏柒若心中却不想与她再见，只暗暗补了一句：“还是后会无期吧！” 苏柒若与梅严楚告别之后就将那五万两银票存到了钱庄，这么些钱放在身上那不是平白招贼吗？ 揣好了收据，苏柒若便去了卤肉店，准备给云子沐买些卤肉回去。 要说这个年代的卤味儿总是差点儿意思，苏柒若准备以后开了酒楼之后里面也推出一部分自制的卤味儿，肉和菜都卤一些，绝对比这里卖的香。 奈何云子沐喜欢吃，那苏柒若就得买。 “苏老板？好巧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男子羞涩的打招呼声，苏柒若回头看去，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人她虽不认识，却是有些印象的，昨日来她这里买过肥皂。 因为容貌与云子沐有些像，所以苏柒若倒也记得清楚。 “公子好记性。” 苏柒若都不知这人是如何知道他姓苏的，只是碍于云子沐的情面，她也不好装作没听见。 在苏柒若看来，这人定是云子沐的兄弟无疑了。 不然世间哪儿有长得这么像的？ “苏老板也是好记性，昨儿在您那买了肥皂，不想今日这么巧又在这里遇见了您。” 云子青笑得一脸柔媚，看得苏柒若心中一阵恶寒。 她家子沐撒娇脸红她就觉得可爱，为什么看别人这样她就有些恶心呢？ “苏老板也喜欢这家的卤肉吗？” 云子青没话找话，明明看见了那老板正在给苏柒若切肘子，他还故意这么问。 “是家中夫郎喜欢。” 苏柒若淡淡地回了一句，她以为这世间的男子都应该如云子沐一样内敛羞涩，却不想也有人如此厚颜胆大。 他们顶多算是一场客商的关系，他这般倒是弄得苏柒若有些不知所谓了，好像他们多熟悉似的。 苏柒若愈发觉得自家小夫郎胜过旁人万千。 云子青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笑道：“苏老板待夫郎可真是好呢！” －－－－－－题外话－－－－－－ 谢谢起点书友的月票2张！ 谢谢书友假粉梓熙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票票和红豆，我会继续努力的！ —— 在周朝，政府就已经设有管理婚姻事务的官员，职务叫媒氏。他的职责就是为缔结婚姻的男女书写颁发婚书，所以文中所说的媒氏就是和现在的民政局一样。 第三十七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7） 苏柒若暗道：“我不对夫郎好，难不成还要对你好吗？尽是说些废话！” “那是自然。” 可碍于云子沐的情面，她也不能太过无礼。 但苏柒若脸上的不耐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而云子青还站在那里不动，倒是叫苏柒若不得不多想了。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瞧他的衣着打扮不像是嫁了人的，日子过得应该也不错。 苏柒若一怔，忽然想起云子沐还有一个嫡兄。 云子青尴尬地张了张唇又合上，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愿意在外面承认自己宠夫的呢！ 这云子沐到底是烧了多少高香，竟遇见了这么一个好人家。 好不容易挨到那老板将肉切好用荷叶包了起来，苏柒若赶忙接过，转身就走，连个招呼都没和云子青打。 云子青看着苏柒若离去的背影，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公子，您来点儿什么？” 那卤肉铺子的老板笑眯眯地朝云子青问道，没想到今日生意还不错。 云子青正准备负气离开，却又心有不甘。 便道：“将刚才那人买的也给我来一份，要一模一样的。” “好嘞，您稍等。” 付了钱，云子青心中又妒又气，这云子沐到底是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一次舍得给他买近一两银钱的卤肉。 “哎哟！你这个孩子今儿是怎么了？怎的买了这么些卤肉回来？” 王氏看着云子青提回来的东西，心疼得直跳脚。 他们家现在吃肉几乎都是从张大富那里拿的，这卤肉却不是张大富所卖，定是云子青花钱买回来的。 “子青啊！爹爹知道你靠着绣品攒了些体己，可你也不该如此破费不是？你妹妹如今学业并不算好，你作为哥哥的，日后总得帮衬着她一些啊！” 王氏接过云子青手里的卤肉，边埋怨着边去了厨房，偷偷藏了起来，准备等女儿下学后再拿出来吃。 云子青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王氏所在的方向，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 他都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他的好爹爹眼里，就应该把他的骨头都榨干了来供养那个不成器的妹妹，这才算是他没白活一场。 再想到云子沐，云子青心头愈发难平。 一个低贱的庶子如今过得这般滋润，他堂堂嫡子却被亲生父亲当货物似的卖给了一个杀猪的，凭什么？ 老天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云子青翻出针线来又开始绣，如今他也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自己存了些心眼儿，从云府出来时，他将自己院子里的贵重首饰都偷偷藏了起来，然后告诉爹爹说是被贴身小侍偷了去。 如今他之前的那些首饰加上自己的一些体己钱，做嫁妆的话也不算少。 他才不要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赔在那个不争气的云子琴身上呢！ 苏柒若提着卤肉又去买了些蜜饯和小零嘴儿，这才拎着东西往回走，连口饭都没顾得上吃。 云子沐解下围裙又到门口去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苏柒若的身影。 早上出门时云子沐问过苏柒若，她说中午会赶回来陪他用饭。 可现在都到午时了，妻主还未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云子沐心中担忧不已，他读书虽不多，却也懂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妻主她卖了配方得了那么多银钱，该不会遭奸人惦记了吧？ 云子沐咬了咬牙，决定去陆子平家走一趟，请她帮忙沿路去寻一寻妻主。 刚将大门关好，远处就传来了苏柒若的声音。 “子沐……我回来了……” 云子沐心头一喜，忙转身去看，看见熟悉的身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疾步往自己这边赶，便小跑着迎了上去。 “妻主，你怎么才回来？” 云子沐红着眼眶略带埋怨地抱着苏柒若的胳膊，现在都还有些后怕。 “抱歉啊，子沐。我没想到去官府备案会用那么长的时间，让你久等了。” 苏柒若用自己提着卤肉的手碰了碰云子沐的脸蛋儿，云子沐立马皱了皱小鼻子，哼哼唧唧道：“妻主这是要用卤肉来赔罪吗？” 苏柒若宠溺一笑，柔声道：“是，不仅有卤肉，还有你爱吃的蜜饯、果子……” 扬了扬手里的几包零嘴儿，看着云子沐眸子里闪现的喜悦，苏柒若顿时就觉得没那么饿了。 “人家还等着妻主吃饭呢！” 云子沐接过蜜饯，小声咕哝了一句。 “小傻子，饿坏了吧？不是告诉过你，以后我不能按时回家你就要自己先吃的嘛！” 看着云子沐从脖子上掏出钥匙去开门，苏柒若心头又是一软。 看来他是等不住了，想要去寻她啊！ 只是从头至尾云子沐也没有在苏柒若面前提到半句他的担忧，只是埋怨着说他饿了。 想来他也是不想她为他的事情费心吧！ “可妻主答应过我说要回来用午饭的，人家还特意做了妻主最爱吃的烙饼呢！” 云子沐进门后先看了一眼自己养的那些鸡鸭，又瞅了一眼兔子，这才满足地往灶房走去。 “妻主买的卤肉也太多了，若是吃不完放坏了岂不是可惜？” 云子沐将卤肉摆在盘子里，还不忘埋怨苏柒若不会过日子。 这东西可贵了，一盘卤肉都够买只鸡了。 一只鸡他和妻主可以吃三顿，这些卤肉也就是他一顿半的量。 “家里有只小馋猫，哪里会有放坏的道理？” 苏柒若笑着洗了手，便过去帮忙盛菜。 云子沐俏脸儿一红，微微羞涩道：“妻主现在是嫌我能吃了吗？” “能吃是福，你越能吃，咱们的日子才过得越旺。” 苏柒若宠溺地捏了捏云子沐长了些肉的脸蛋，无比的有成就感。 这些肉可都是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费了不少劲呢！ 云子沐对这句话也是深信不疑，因为妻主说正是他的能吃才换来了他们现在的好日子，所以不能叫他饿着，不然家里的福气就跑了。 爹爹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能吃饱了的人才是有福气的。 第三十八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8） 所以爹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顿顿都能吃饱，做个有福气的人。 如今妻主已经让他过上了这样的日子，他自然是要努力把这些福气留住的。 今年家里有了余钱，地里收成也好，全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子沐，明儿是九月初八，日子不错，我们就去媒氏那里将婚书领了吧！” 苏柒若准备领完婚书就去找牙人看铺面，到时设计、重新装修、制定菜谱、人员培训……都需要时间。 若想赶在明年天暖时将酒楼开起来，时间还真有些紧呢！ 云子沐耳廓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领了婚书他就是苏家族谱上的正经夫郎了，只要他不犯七出之罪，便是谁都不能赶走他的。 可云子沐却似乎是忘记了，自己现在可都还敢瞪妻主了呢！ 第二日一早，云子沐便换上了自己从不舍得穿的新衣，苏柒若也被逼着换上了云子沐给她做的新鞋子，二人便一路走着去了镇子上。 没敢多耽搁，一到镇子上二人就去媒氏那里领了婚书，许是今儿日子好，来的人还真不少。 苏柒若和云子沐在婚书上按下手印儿，云子沐便像是对待珍宝似的将那婚书小心地收了起来。 “子沐，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在镇子上吃了饭，下午你陪我去看看铺面，然后咱们再一起回去。” 云子沐抿着唇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他总觉得妻主出手太过阔绰，所以买铺子的事情他还是帮着瞧瞧才是，免得她被人坑了去。 “今日咱们也去享受一把，到赏梅楼吃一顿。” 苏柒若拉着云子沐就要往赏梅楼走，本以为云子沐要拒绝，哪知道他走得比自己还快。 苏柒若心下好奇，这个小铁公鸡今天怎么舍得拔毛了？ 云子沐忽然回头看向拉着自己手的苏柒若道：“妻主怎么不走了？” 苏柒若上前一步，凑到云子沐耳边问道：“今儿怎么这样大气？” 云子沐抿了抿唇，认真道：“妻主既然有心要做酒楼，那自然要像人家好好学习的，你不去赏梅楼吃一顿，又怎么知道酒楼怎么样才能做的好呢？” 苏柒若大惊，她没想到云子沐会想到这一点。 说实话，苏柒若一直将云子沐当成了那个需要她保护和呵护也没什么见识的小孩子，从来没想过他的脑子并不比她差。 “子沐聪慧，深得我心。” 苏柒若握紧了手里的那只手，微微有些激动道。 云子沐耳尖一红，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忙轻轻推了苏柒若一把。 二人相携进了赏梅楼，一直隐在墙角里的云子青才走了出来。 看着“赏梅楼”那三个大字，云子青不由得一阵心酸。 自从母亲去世，云家落败，他便再也没来过这里了。 可那个他一向看不起的云子沐却是能在这里轻易进出，爹爹还说买走云子沐的是一个十分邋遢的农妇，可他的妻主哪里有半分农妇的邋遢样儿？ 便是自家那个不争气又自诩风流的妹妹也不及人家半分。 云子青本想跟进去，可又怕被云子沐认出了他。 毕竟当初在云府时，他这个骄纵的嫡子对那些个庶弟庶妹们可实在是算不得好。 到时万一那云子沐再在苏老板面前说些什么，那他岂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云子青便在赏梅楼附近的一个茶棚坐了下来，只等着他们出来再跟过去看看。 听店小二报了许多菜名，苏柒若不由得问道：“楼里可有菜单，我们自己瞧瞧看吃什么？” 那小二姐儿不解地看向苏柒若问道：“不知客官口中所谓的‘菜单’是何物？” 苏柒若一怔，没想到这里还没有菜单这个词。 “客官可是想要看咱们店里今日推出的哪些招牌菜？那您刚刚上来的那个门口的牌子上就有写着，今儿咱们主打八宝饭、煨牛腱子肉、南北羹汤、酸汤鸭、炮羔羊、醋烹鹅、烤鸡、羊汤、炸麻花、烧鹌鹑和炖狗肉。” 那小二姐儿也是个聪慧的，稍微一想便猜了个大概，想来这位客官是想知道今日都有哪些菜品。 将今日楼里所有准备的菜式都报了一遍，就等着苏柒若点菜了。 “子沐，你想吃什么？” 云子沐轻轻咬了咬唇，摇头道：“还是妻主点吧！” 这些全都是他没吃过的，妻主点什么他就吃什么。 苏柒若细细想了想，这里的牛大都是耕作所用，所以牛肉极为罕见，应当是野生的居多，不妨尝尝。 “那便来一斤煨牛腱子肉，再来一份醋烹鹅，两只烧鹌鹑和两碗羊汤。” 苏柒若点完，又多问了一句， “羊汤可有配什么面食吗？” “回客官的话，羊汤有配的烧饼。只是咱们楼里的菜分量颇大，您二位点的这些怕是有点多……” 小二姐儿也是个实诚人，好心提醒了一句。 “有劳姐姐费心，吃不完的话到时我们带回家去就是，保准不会浪费。” 苏柒若朝那小二姐儿感激一笑，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来递到那小二姐儿手里。 “多谢客官打赏，小的这便去给您传菜，请您二位稍等……” 那小二姐儿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便笑着退了出去。 云子沐这才敢抬起头来打量起这所谓的雅间来，布置清雅，屋内还有一股子花香味儿，桌上摆着免费的瓜子蜜饯和茶水，这包间的钱倒也不算是白花。 “妻主以为如何？” 云子沐收回目光，看向苏柒若问道。 苏柒若赞赏地点了点头：“布置装修还不错，小二姐儿也够机灵，只是服务设施还不够完善。” “服务……设施？” 云子沐疑惑地蹙起眉头。 “就是这雅间内缺个矮榻，若是能再放上几本书籍或是放副棋，客人在等饭的时间里也不至于这般无趣。” 苏柒若第一次在这里与梅严楚见面时就观察过了赏梅楼的特色，自己若是能取长补短，日后不说能超越赏梅楼多少，但凡能与它平分秋色，这生意便也不会太差了去。 第三十九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39） “子沐，咱们这一趟真的没有白来，给了我许多灵感。” 苏柒若脸上尽是欢喜，云子沐虽有些不懂妻主的意思，却还是为着妻主高兴。 “子沐相信妻主。” 云子沐虽然会过日子，可在该花的钱上从来都不会省的。 就像今日来赏梅楼吃了一顿饭就花了他们近一个月的月银，他都没有半分心疼。 只要是能够帮助妻主，那就是好的。 二人从赏梅楼出来，等在茶馆里的云子青早就不见了。 他也没想到那两个人会进去那么久，结果因为喝的茶水太多，有些憋不住，就先回家去了。 苏柒若带着云子沐去找了个还算有名的牙人，那牙人一听说他们是要买铺子，喜得咧着嘴，热情极了！ “不知您二位想要什么样的铺子？是临街的还是街里的？临街的要贵一些，街里的自是要便宜许多。” 那牙人瞧着四十来岁，一脸的精明样儿。 只不过她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带着夫郎来看铺子的呢！ “我们既是要买铺子，自是想要位置好一些的，但价格……” 苏柒若故作为难道，她身上虽有钱，却也不想都浪费在这梅花镇。 日后若是想要去青玉城或是京城居住，只自己攒下的这点银两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客官您放心，我在这条街上都干了二十多年了，没有谁比我更熟悉梅花镇了。” 那牙人笑着问道， “不知客官您买铺子是要做哪类生意？” 每条街上卖的东西都不同，她也得先打听好了再给人推荐。 “想做酒楼客栈一类的买卖，所以最好还是临街。” 苏柒若话音刚落，那牙人便笑了起来。 “客官可真是好福气，昨儿我这才接到一单要卖客栈的生意，若是您有空的话，我现在就带您过去看看？” “那还真是巧了！” 苏柒若也笑着点点头，拉过一旁的云子沐便跟着牙人出了门。 “这客栈位置很好，就是有些老旧了，说起来也有几年没开张了。那客栈原先的东家早几年就没了，只留下了一个七年前就远嫁了的儿子。昨儿那老东家的儿子回来，这才找到了我，说是想把客栈卖出去，以后，怕是也再难回梅花镇咯！” 说到最后，牙人不禁有些感慨。 人死如灯灭，当真如是。 若是不生个女儿，这人死了便是连个上坟的都没有。 听说那老东家没的时候都还是左邻右舍帮着忙活的，后来才托人给她远嫁的儿子送了信去，也不知为何，竟然到现在才想着要将那客栈卖了。 三人站在客栈门口，上面的牌匾已经掉了大半，只能看出半个“栈”字。 破败的客栈虽占了个好位置，却显得与周围的商铺格格不入。 “这里原是叫人来客栈，老东家一生只娶一夫，只有一子，夫郎早早去了，儿子又远嫁他乡，着实可怜。想来叫这名字也只是盼着每日里多来些人，好让她不那么孤单吧！” 牙人说完便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本以为里面会是一层厚厚的尘土和到处交织的蜘蛛网，却不想一进门竟是干干净净。 云子沐轻轻抿了抿唇，眸光跟着一闪，想来大家也都猜到了是谁来打扫过。 看着那些桌椅便能感受到这客栈是真的有些年头了，去往二楼的台阶一踩上去咯吱作响，苏柒若的手紧紧拉着云子沐，生怕他会掉下去。 “因为客栈年头久了，他们报价也不高，只要了一万两。客官您可要知道，这个客栈在路口，往四面走的人都要路过这里，真的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那牙人自己说出价钱时都觉得有些心虚，这客栈就算人家买回去也得全部重修翻盖装修，若只买个地皮花一万两，除非碰上个冤大头。 但她就是干这个的，多为卖家争取点，自己也能多挣些不是？ 云子沐轻轻捏了捏苏柒若的手，暗暗冲着她摇了摇头。 这位置虽好，却绝对不值一万两。 苏柒若回握住云子沐的手，然后笑着说道：“这里位置是还不错，可地方却有些小了。我若买下这客栈，还要雇人将这些全部拆掉，然后再重新翻盖装修，倒不如买一块什么都没有的地皮省事儿些。” 那牙人见苏柒若脸上并无满意之色，便又急忙道：“您瞧着这里面虽不大，可那卖家说了，若是谁买下这客栈，后面的院子也都是一并送了的。要不，您二位再跟我过去瞧瞧？” 一听到说这客栈后面还有个院子，苏柒若便真的有些动心了。 到时酒楼开起来后，她不可能再每日往返陆家村，势必要在镇子上买个院子的。 若这客栈后面当真有个院子的话，那便是贵些也值了，最起码到时她忙碌的时候也方便照顾云子沐不是？ 日日把云子沐一个人扔在陆家村苏柒若定然不放心，她总得将人带在身边才是。 “也好。” 苏柒若淡淡地点了点头，下了楼，推开后堂的一扇小门，便进到了后面的院子里。 房屋年久失修，也显得十分破落。 但唯独让苏柒若满意的，就是这个大院子。 虽然只有两进的四间房屋，可院子却是够长够大。 若是日后将房屋重新翻盖，将里面改成她和云子沐的院子，外面这些空地还可以盖几间房屋来做员工宿舍。 偷偷看了一眼云子沐的神色，瞧着他也还算满意。 只是这清理翻盖也十分麻烦，要价一万两还是太贵了。 “您再瞧瞧，这后院儿可是够大吧？再加上前面的客栈，您这可等同于花了一万两买了两处宅子呢！” 牙人也有些摸不准苏柒若的意思，但那卖家说让她尽快将这里卖出去，越快越好，他们还急着回去呢！ 若是今日这笔买卖成了，那她今年就不愁了。 见苏柒若没有反应，那牙人咬了咬牙一狠心道：“若是您诚心想要，我便替卖家做个主，再给您少去五百两。就……九千五百两，如何？” 第四十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0） “妻主，要不咱们还是再看看别处吧！这里实在是太破旧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云子沐忽然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扯着苏柒若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眼底还带着几分嫌弃，俨然是一个娇气又有些不讲理的小男人。 “子沐若是不喜欢，那咱们就到别处看看，左右我们也才看了这第一家。” 苏柒若心中暗觉好笑，又因着云子沐这个动作而有些欢喜。 原来她的小夫郎竟是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完全不是初见时的那般乖巧安静嘛！ 那牙人一听，顿时急了，这到嘴的鸭子马上就要飞了。 “这位主君您先别急啊！要不……九千二百两，再给您二位少去三百两，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不能再低了啊！” 那牙人心疼不已，那小郎君可真是厉害，撒个娇就让她少赚了三百两。 谁知云子沐还不知足，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那牙人，扁扁嘴道：“可我还是觉得这破地方不值那么多呢！当年云员外的宅院那么大，顶十个这院子都不止，且房屋也都还算崭新，不也就才卖了不足五万两吗？” 其实云子沐被卖给苏柒若时，云家老宅还没被卖，那时候她母亲也还活着呢！ 只是后来有一次“苏柒若”喝醉酒回来后说了那么一嘴，他就记下了。 这牙人倒是没想到自己今儿遇见的这个小郎君这么厉害，连云家的事情都知道。 当初那云家的主君急急卖了宅子这事儿并不光彩，所以其中的交易具体如何外人也甚少知道，她也还是在一次与人吃酒时听了一耳朵。 苏柒若也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家的小夫郎，没想到这还是个讲价的好手儿。 只是云家一直都是云子沐心里的伤，他今日为了给她省些钱竟当众揭开了自己的伤疤，着实令苏柒若有些感动。 紧紧握住了云子沐的手，苏柒若直接道：“取个好意头，八千八百两，若是您觉得可以，咱们现在就可以过户。若是您觉得不合适，那我们就再等等，等碰到合适的了再买也不迟，左右这事儿并不着急。” 云子沐站在一旁没有吭声，他本来是想把价格压到八千五百两的，可妻主既然长了口，那八千八百两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哎哟！客官呐，您这也不能一下就将价钱还到了八千八啊，这前后一千二的差价您叫我怎么跟卖家说啊？” 那牙人苦着一张脸委屈道，她心里的价位是九千两，本想着再与他们周旋一番，最后定个整儿。 谁知人家直接又免去了二百两，那她这一单还真是没挣太多。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只好再看看别处了，毕竟我也想买一个不需要怎么翻盖的铺面。” 苏柒若故作无所谓地轻笑一声，然后拉着云子沐就要往外走。 那牙人一咬牙，立马追了上去。 “行嘞您，今儿就算是咱们不白相识一场，八千八就八千八，成交！” “如此，那便有劳您了。” 苏柒若朝那牙人点了点头，脸上也未因着买到了铺面而有多欢喜。 那牙人不仅暗叹一声，自己今儿这算是碰见厉害角色了，喜怒不形于色，又叫自家夫郎几句话就省去了七千两。 不过今日也算是自己没白忙活，好在是将这铺面卖出去了，挣得这几百两也够给老二说个亲了。 回去的路上云子沐才不由得问道：“妻主，你为何直接出价那么高呢？其实我觉得那牙人还能再便宜些呢！” 苏柒若握紧了云子沐的手，柔声道：“那牙人也不容易，你瞧她住的胡同，想必家里也不宽裕。我在院中听到她家屋内有老人不住的咳嗽声，似乎是有个生病的父亲，若咱们当真把价钱压得那么低，那她这一单便也挣不上什么了。况且，我们不是都很满意这个铺子吗？多花点钱买个心安，但愿天可怜见，好人有好报。” 苏柒若前世虽没干过中介，却也知道这个年头的牙人不好干。 正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她既是能够接受这个价儿，便无需再为那些个身外之物多费口舌。 更何况，她是真的很满意那个位置和后面的院子。 早些定下来也能早些心安。 “妻主，你真好！” 云子沐紧紧攥着苏柒若的手指，认真说道。 “我的子沐更好。” 苏柒若轻轻捏了捏云子沐的手指，眼底尽是宠溺。 “子沐，等明年我们就可以搬到镇子上去住了。” 苏柒若看着泛黄的夕阳，低声呢喃道。 “只要能和妻主在一起，在哪里住都好。” 云子沐羞涩地说道，眼尾都因自己这大胆的话而泛起红来。 “小傻子！” 苏柒若宠溺地看向云子沐，抬手揽过他的身子，二人缓步在夕阳下，竟多了一丝别样的心动。 买下那客栈后，苏柒若便忙碌起来。 这边叫陆大生找人先去将那老客栈拆了，那边她也在亲自设计着新酒楼以及后面院子的图纸。 客栈占地不大，所以苏柒若准备加盖到三层。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要盖到三层的话难度要大上许多，人力物力也要增加不少。 可这酒楼一旦开起来便是她发家的根本，所以成本高些也无妨。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天就冷了起来。 苏柒若穿着自家小夫郎新做的棉衣棉鞋，笑得一脸满足。 酒楼的外面基本上已经完工，里面还差一些。 因为所有的细节都是苏柒若亲自盯着的，所以她每日带着陆子平几人来往镇子上，云子沐一个人在家也孤单了许多。 这天早上苏柒若给云子沐的炕烧热了才走，所以云子沐起的就晚了些。 迷迷糊糊地端了些粗糠去喂鸡，一眼就瞧见了鸡窝里趴着的两个鸡蛋。 云子沐一喜，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之后，不由得捂着嘴儿惊呼一声：“终于下蛋了！” 踮着脚进了鸡圈，将那两个已经凉了的鸡蛋捧在手心里，云子沐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第四十一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1） 等妻主晚上回来，他就用这两个鸡蛋给妻主下碗热乎乎的鸡蛋面，一定要让妻主吃到他养的鸡下的蛋。 许是因着这两个鸡蛋的原因，云子沐一天的心情都格外的好。 酒楼内部的装修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苏柒若便又去了后院儿，她刻意让人在她与云子沐的卧房内铺了青砖，下面砌好烟道，又把出烟窗留了出来。 有了这地下的烟道，以后冬日里就算不打抗，云子沐在屋内便不会觉得冷了。 睡绵软些的床定是要比炕舒服多了。 到时找木匠打酒楼的桌椅时专门做一张大床，再铺上厚厚的褥子，那才叫自在。 这种也是最古老的地暖做法，只是若方法不得当，日后这屋内便会到处是烟，所以苏柒若在盯着这一块的时候格外费心。 看着自己的新家，苏柒若愈发觉得满意。 再过几日她就不用再亲自过来监工了，到时让陆七妹和陆子平两个没家室的每日来轮流看着就成。 “柒若姐，你可真厉害，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 陆子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苏柒若身边，大声感慨道。 “只要好好干，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以后咱们一定都能住得起大房子。” 苏柒若笑着拍了拍陆子平的肩头，又望了一眼隐隐露着半个头的赏梅楼，信心满满。 “柒若姐，我现在有些相信你的话了。” 陆子平忽然开口，苏柒若并未明白她的意思。 看着苏柒若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陆子平才笑着说道：“越宠夫郎日子便会越红火。” 苏柒若轻笑一声，赞同道：“的确如此。” “快要下雪了吧！” “是啊！”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一晃，苏柒若都已经来了大半年了。 那个瘦削不堪满身伤疤的小夫郎如今已经被她养得白白嫩嫩，身上也多了些肉，再过些日子就能“吃”了。 一想到云子沐，苏柒若便有些待不住了。 “子平，你在这里多盯着点，我今儿便早些回去了。” 陆子平和陆七妹早就已经搬进了苏柒若特意命人在酒楼后面盖好的新舍里，这里有两排共十二间房，她二人是挨着住的，一人选了一间。 后面那个新盖的二进院子就是苏柒若和云子沐以后的新家，许是怕前头的人会惊了日后住在这里面的人，苏柒若刻意让人在入口处安了个结实厚重的门。 “柒若姐你就放心吧！有我和七妹在，保准不叫她们偷懒的。” 陆子平拍着胸脯保证道，柒若姐待她们这么好，交给她的活儿她自然是要用心做的。 早在开始拆酒楼那日起，苏柒若就已经给陆大生、陆七妹和陆子平三人算工钱了。 而且她们若是晚上留了下来，还有有额外的工钱，柒若姐管这个叫“饭补”，就是补贴她们在镇子上吃饭用的。 陆大生惦记着家里的夫郎孩子，并不经常留在镇子上，倒是陆七妹和陆子平十分愿意留下来守着酒楼。 在这里吃喝都可以买现成的，比家里吃得好，还有钱拿，对于她们这种没成家的人来说那实在再好不过的了。 苏柒若回家前又拐去张大富那里买了两个猪后腿，如今天冷了，肉也能放的住，苏柒若倒是不怕买多了。 张大富最近的生意也比较好，每天都忙忙碌碌的。 “大富姐，那我便走了。” 付了钱，苏柒若给张大富打了声招呼就要离开，哪知正好碰见了过来找张大富拿肉的王氏父子。 苏柒若只瞥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和云子青长得那么像，一定就是那个将云子沐卖给前身的王氏了。 但那王氏却没认出苏柒若来，想想也是，当初买走云子沐的是一个邋遢又穷困潦倒的农妇，王氏如何敢与现在这个满身富贵相的苏柒若相比。 “柒若妹子，等一等。” 张大富提着一块猪肝追了出来，在看见王氏和云子青时先朝二人点了点头，然后便追上了苏柒若。 “你最近总是到姐姐这里来买肉，正好今儿这剩了一块猪肝，拿回去给妹夫做了吧！” 张大富这半年来没少从苏柒若这里挣到钱，苏柒若疼爱夫郎，几乎每次来镇子上都要到张大富家割块肉，张大富心里惦记着这件事，一直想送苏柒若些什么。 如今正好余下了这么一块猪肝，她便想搭给苏柒若了。 “这可使不得，大富姐做生意也不容易，这猪肝多少钱，妹妹花钱来买。” 苏柒若如今日子过得又不差，哪儿好要人家的东西，便急忙要掏钱买下来。 张大富脸一横，不悦地睨了苏柒若一眼。 “妹子这样就是与姐姐见外了，姐姐送给妹夫的你就拿着，日后你酒楼开了张，请姐姐过去喝杯酒就是了。” 张大富之所以与苏柒若这般亲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日后她想皆下苏柒若酒楼里的猪肉生意。 那样大的一个酒楼，每日用肉自然少不了。 苏柒若本也是打算要与张大富合作的，张大富年轻实在，不像别的卖肉的那么会算计，她日后酒楼的生意自是要交给张大富的。 这么一想，苏柒若索性就顺水推舟地接了过来。 “那妹妹便代内人谢过大富姐了。” 苏柒若接过猪肝，笑着离去。 张大富这才回身来到王氏父子二人面前，咧着嘴打招呼道：“王叔，子青。” 刚才张大富给苏柒若送肉的一幕都落在了王氏和云子青眼中，云子青倒是没说什么，王氏却有些不愿意了。 “大富啊！不是王叔说你，你这样给别人送东西，那得多少肉才够送的？过日子要精打细算，不能像你这样的。” 王氏心疼不已，要是那猪肝送给他该有多好，那么大一块，够吃好几顿了。 张大富笑着将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重新来到肉摊前，解释道：“那位柒若妹子是我的老主顾了，几乎每日都会在我这里买肉，给她送块儿不值什么钱的肝子不打紧的。” 第四十二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2） 要真说起来，王氏在她这里吃过的肉可也不少，她可是一文钱都没见过。 王氏还是有些不满意，撇着嘴道：“她家里有那么多人吗，还天天都来买肉？” 张大富轻笑一声：“王叔，您是不知道，这位柒若妹子家里只有一个夫郎，她可宠爱那个小夫郎了，定是要每日都买新鲜肉回去的。” 其实苏柒若买的那些肉并非都进了云子沐的肚子，有时候陆七妹和陆大生不回家，苏柒若回家时也会顺带给她们两家送块肉，全当是一些补贴，毕竟自己每日都要回家陪夫郎，总不好白白让人家留在镇子上不能归家不是？ 一直没有吭声的云子青忽然搭了腔：“呵！她是娶了一头猪回去吗？那么能吃！” 一向知书达理的云子青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粗话，惊得张大富目瞪口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云子青吗？ 怎么如此刻薄？简直跟王氏有的一拼。 张大富之前一直以为王氏虽刻薄爱贪小便宜了些，到底云子青还是不错的，可她今日才发现，这云子青到底是王氏的儿子。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看来有什么样的爹八成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是她将人想的太简单了。 张大富也说不上自己是失望还是什么的，总之就是再看云子青，就觉得他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了，甚至还有些隐隐的不喜。 王氏似乎是看出了张大富的异样，急忙偷偷扯了扯云子青的衣袖，云子青这才闭了嘴。 张大富抡起刀砍下一个猪蹄子，边绑着绳子边道：“那柒若妹子是个仗义的，时常会给村里人带些肉回去，倒也不是都买给夫郎的。只是人家夫郎温柔贤良，柒若妹子又喜欢得紧，平时多宠些也是有的。” 因着张大富家里条件还不错，幼时也上过几年学堂，所以听她说话倒也不似人长得那般粗鲁。 “是啊是啊！哪家的妻主不喜欢温顺些的夫郎，倒也是那孩子的福气。” 王氏急忙赔着笑脸道，他眼睛一直盯着一旁的大肘子，可张大富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直接将绑好的一只猪蹄子递给了王氏。 “天冷了，王叔回去煮个猪脚汤暖暖身子，这个时候最适合吃猪脚了。” 张大富面上依旧是一副憨傻的模样儿，可王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具体是什么又有些说不上来。 王氏看着那大肘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好意思主动开口去要，心里却在怪云子青乱说话惹怒了张大富，这才害得他今日吃不上肉了。 “那就多谢大富了，我本还打算晚上给子青包几个肉包子的，这……” 王氏吭吭哧哧的，就差直说想要一块肉了。 可张大富今日就打算装傻装到底，她又不是真傻，之前对他们好不过是看在云子青的面子上，如今他们父子这般，张大富忽然就不想再那样顺着王氏了。 “包子都没有这猪脚汤暖身子，王叔您在去隔壁街上买斤黄豆，炖在里头那才香呢！” 王氏无奈地收回目光，他根本就不想暖身子，就想吃肉。 这一个猪蹄子剁一剁都不够云子琴一个人啃的，那他岂不是真的只有喝汤的份儿了？ “大富说的是，那子青……咱们今儿晚上就喝猪脚汤吧！” 云子青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就算是拿了肉回去他也吃不上几口，全都进了云子琴的肚子里。 所以张大富给什么于他来说都一样，他现在想的是别的事情。 那苏柒若在镇子上盖酒楼这么大的事情云子青不会不知道，他也曾试着去接近过那人，可人家就当是不认识他似的，连个正眼儿都不曾给他。 倒是她身边的两个女子每次还都会笑眯眯地盯着他瞧，然后偷偷说着什么，或许是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吧！ 云子青忽然就想再去那酒楼碰碰运气，就算苏柒若不理他，他也可以先接近她身边的人，然后再想办法靠近她。 这般想着，云子青忽然对着一脸肉痛的王氏说了一句：“爹爹，我前几日和裁缝铺约好了今日送帕子，就先不与您一道儿了。” 说罢，也不等王氏反应，云子沐就先跑开了。 “这个孩子，帕子都没带拿什么给人家送去。” 王氏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有表现出半分要去给云子青送帕子的意思。 张大富正在背对着王氏砍肉，王氏又看了一眼那大肘子，这才不舍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听到脚步声走远，张大富才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底的失望越来越重，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 当一个自己一向奉若神明的人忽然露出了本来面目，那种失望怕是也只有此时的张大富才能懂了。 “云子青他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 张大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向知书达理的云子青怎么能露出那样的眼神，说出那样的话来。 而此时的云子青却是已经来到了酒楼附近，见外面的门半关着，他便想寻个由头进去。 里面干活的都是女人，他一个未成婚的小公子实在不适合过去，可为了能早些靠近苏柒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正巧出门的陆子平撞见了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云子青，便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公子可是有事？” 陆子平虽然不认识云子青，却也是见过他的，毕竟这位小公子不止一次地出现在这里，好像与柒若姐相熟。 陆子平虽然不知云子沐家中的情况，但看着云子青那张脸，便也能猜到几分。 许是柒若姐家的小姐夫的兄弟来认亲了，可柒若姐对他并不热情，也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子青看见来人，心中不由一喜，他还正愁着没有借口接近她们呢！ “那个……我想找一下柒若姐姐……” 云子青声音娇糯，刻意压住了跋扈性子的小公子此时倒是颇显温柔可爱，陆子平愈发觉得这人与柒若姐家的小姐夫有关系了。 “柒若姐回家去了。” 第四十三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3） 陆子平正要回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顿了下来。 “公子若是有事，不妨先告诉我，我替你转达。” 看在小姐夫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就这么走了不是？ 云子青眼底划过一抹失落，本想摇摇头说没什么，又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放弃，再怎么着这也是接近苏柒若唯一的办法了。 “只是想找柒若姐姐问些事情，若是她不在，那便算了。” 云子青故作一副可怜相儿，惹得陆子平的脚怎么都挪不动步子了。 “公子可是想问有关小姐夫的事情？他现在过得很好，公子无需担心。” 陆子平转过身来，盯着云子青的眸子问道。 她是越看这位公子越觉得他和云子沐长得像，他们两个肯定是亲兄弟。 “小……小姐夫？” 云子青疑惑地抬眸，有些不太确定陆子平口中的小姐夫是指谁。 “哦，就是云子沐，柒若姐的夫郎，公子难道不是小姐夫的兄弟吗？” 陆子平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担心是自己弄错了。 云子青垂着眸子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遮去他眼底的不甘。 他本也没打算瞒着苏柒若，他与云子沐长得那么像，苏柒若怎么都会怀疑的。 只是任是云子沐怎么想也没想到，苏柒若不仅早就认出了他，还知道他的秉性为人，根本就不讨喜。 “子沐他过的好就好……” 云子青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更咽，陆子平一听，还以为他是被人欺负了。 既然是小姐夫的兄弟，若是人家遇到了难事儿，她总该帮一把的。 “你……你是想找柒若姐帮忙吗？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公子尽管开口。” 云子青眼眶忽然一红，咬着唇没有吭声儿，不一会儿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啪嗒啪嗒地往地上砸。 “公子，你……你别哭啊！这……” 陆子平第一次与男人打交道，不知道怎么哄人。 看着过路的人偶尔会朝这里望过来，她便有些着急。 “公子若是有什么话不妨到里面说，柒若姐是好人，要是公子有什么需要，她一定会帮你的。” 在陆子平的盛情邀请和云子青的半推半就之下，他终于如愿踏进了酒楼，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步——接近陆子平。 云子青坐在椅子上，抽抽搭搭地将父亲的偏心和要将自己“卖”给一个屠妇为夫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给了陆子平听，陆子平都忍不住跟着心疼。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父亲？ 卖了家中的庶子们不说，如今为了女儿的前途，竟连亲生儿子都要卖了。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的父亲？竟要卖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陆子平愤怒地一拍桌子，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是我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云子青摇摇头，抿着唇小声道。 “那倒也未必，你瞧瞧我小姐夫，不也是被你父亲给卖出去的吗？后来遇见了我柒若姐，如今可被柒若姐当宝贝似的惯着呢！” 说到云子沐，陆子平都有些妒忌他了，柒若姐对人家那可真是好，她都没见过谁家的妻主待夫郎那么宝贝过。 大生姐已经算得上是老实人了，可她对姐夫也没有柒若姐那么宠爱。 “柒若姐姐她待子沐很好吗？” 云子青攥着衣袖，轻声问道。 “好，好的不得了！” 苏柒若待云子沐的好，那可真是没的说。 看着陆子平讲得唾沫星子乱飞，云子青心底愈发难受起来。 他的命怎么就那么苦？连一个庶子都比不过！ “子沐他可真幸运。” 云子青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指甲扎在手心里，又痛又不想拔出。 “要说起来，小姐夫他……” 想到苏柒若之前喝醉酒对云子沐动过手的事情，陆子平又想说云子沐也不是那么的幸运，但眼前的人毕竟是云子沐的亲兄弟，她还是不要乱说话了。 “公子也莫要难过，待柒若姐明日来了我会将你的事情转告她的，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陆子平转过话题，不再提云子沐的事情，云子青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二人又说了些什么，看着外头天快黑了，云子青才告辞离开。 陆子平看着云子青离去的背影，心底忽然一动，竟冒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苏柒若提着肉回到家时，云子沐正在和面，听到外面有动静，还把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趴到门口去看。 “妻主，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看见来人是自家妻主，云子沐忙支棱着胳膊迎了上去。 苏柒若揽着云子沐的身子将人带到屋内，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雪花才去火炉子旁温着的水里洗了手。 “瞧着今儿要下雪，我便想早些回来，没想到这才走到半路就飘起雪花了。” 云子沐边揉着面边笑着说道：“瑞雪兆丰年，明年咱们的庄稼还能有个好收成。” 苏柒若蹲在云子沐身边烤着手，看着他才刚刚揉成形的面，道：“这么晚和面怕是发不起来了……” “这是给妻主擀面条用的，不用发。” “怎么忽然想吃面条了呢？” “妻主，咱们家的鸡今天下蛋了……” 云子沐这才想起来要将自己的大喜事分享给苏柒若，沾着面的手指着柜台上面的两个小鸡蛋，激动得小脸儿通红。 苏柒若笑着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赞扬道：“我家子沐可真厉害！” 被妻主夸奖了的云子沐浑身充满了力量，揉起面来也愈发有劲儿。 “正好我今儿买了两条后退，那大富姐又给送了块猪肝，待会儿我去给你卤了，切成片拌面吃。” “妻主，那张大富为何要给你送猪肝啊？” 云子沐有些好奇，妻主也从来都不喜欢占人便宜，竟还收下了。 苏柒若轻笑一声，用烤热乎的手捏了捏云子沐的脸蛋儿，解释道：“咱们家的酒楼明年开春不就开业了吗？她这是想与咱们家做生意呢！” “咦……你还总说那卖猪肉的张大富憨傻老实，我看她可精着呢！” 第四十四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4） 云子沐鼓着小嘴嘀咕道，能想到这一层的人，那心眼儿可也不少。 妻主还总说那个张大富老实憨厚，他瞧着也是长了一肚子的心眼儿。 原来女人都是一样的。 苏柒若被云子沐那可爱的小表情逗笑了：“哈哈……人家只是憨厚又不是傻，你呀！” “反正妻主你在外面与人打交道一定要多长个心眼儿才是，这猪肝儿我吃着都有些心虚。” 云子沐觉得现在的妻主太过实在，他害怕有人会欺骗妻主，那可就遭了。 “你呀！做熟了你就只管吃，就算是她不送咱们这猪肝，我以后也是准备要与她合作的，旁人我更信不过。” “子沐相信妻主的眼光。” 说罢，云子沐朝着苏柒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苏柒若只觉得自己这是养了一个小太阳，每天都照耀着她，督促着她不断前行。 以前人们常说，人的一生会遇到两个人，一个会惊艳了时光，一个能温柔了岁月。 可苏柒若却觉得，她有一个云子沐就足矣。 时光与岁月，都有他陪在身边，那就是老天莫大的给予。 吃了热乎乎的手擀面，还有小夫郎养的鸡下的蛋，苏柒若觉得整个人都热乎起来了。 晚间无事，她便坐在炕边看云子沐缝婚服。 “最后一个边儿缝完，妻主就可以试试了，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我再改。” 苏柒若托着下巴看着云子沐，笑得一脸温润。 “我家子沐可真能干。” 其实要是依着苏柒若的意思，这婚服直接买现成的就好，可云子沐非要亲手做，苏柒若也不舍得拒绝他。 小家伙极为敏感，她怕说多了反倒让他多心。 “妻主最近怎么不卖凉皮了？” 忽然想到了之前卖的好不错的凉皮，云子沐随口问道。 “凉皮凉皮，顾名思义，定是凉物，所以只有夏天才好卖。子沐若是想吃了，明儿我单独给你做几张，用热汤拌着吃。” “那倒不必了，我最近都长胖了呢！” 云子沐捏捏自己手背上的肉，朝着苏柒若呶呶嘴。 “长些肉才好看，之前太瘦了。” 一想到外面下雪了，苏柒若便想到了火锅。 “等我这两日去镇子上找铁匠打个锅回来给你做火锅，冬日里吃最是舒服。” “火锅是什么？” 云子沐不解地问道，妻主总是会做一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吃食。 “唔……就是一种热锅，可以边吃边煮。上面是锅，下面是碳火，然后锅里烧着肉汤，可以煮些肉、菜、饺子、丸子什么的，再配着一些蘸料，别提多美了！” 云子沐听得眼睛一亮，鼓着小嘴儿道：“妻主，明天我想吃你炸的肉丸子了。” 苏柒若之前给云子沐炸过两回肉丸子，一口咬下去满嘴肉香味儿，还有地瓜丸子，豆腐丸子，各有各的美味。 “好，左右也快过年了，咱们提前炸些你喜欢吃的丸子也好。” 苏柒若正准备着这两日去镇子上多买些年货回来，过些日子就不来回跑了。 酒楼那边也即将竣工，到时只需她们四个人轮流去守着就行。 要不是新盖好的屋子还有些潮湿，苏柒若都想搬到镇子上去过年呢！ 云子沐掰着指头想了想，摇摇头道：“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妻主到时还要再炸一回丸子才是。” 苏柒若不禁失笑，看着自家的小馋猫宠溺道：“好，只要我家子沐喜欢吃，咱们天天做都行。” 云子沐这才满意地垂下头去继续缝着手里的衣裳，苏柒若则拿起笔来又在之前设计好的菜单上添了几个招牌菜。 门口灶坑里的柴烧得劈啪作响，屋内的炕上十分暖和。 昏黄的油灯将二人的身影映在地上，灯光摇曳间，满是岁月静好的痕迹。 苏柒若这几日到镇子上一直都是来得晚走得早，和其她三人说了酒楼竣工后的值守问题，还不等众人吭声，陆子平便先开了口。 “柒若姐，在村子里我也是一个人，吃饭还要自己做，不如过段时日你们就不要来了，我自己留在这里守着就好。” 陆子平说的倒也不是客气话，她本也不怎么会做饭，在村子里的话，一个人随便弄口吃的就对付一天。 若是她留在镇子上，每天都能出门买些现成的热乎的，不比在村里强多了吗？ 而陆大生拖家带口，苏柒若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夫郎，陆七妹家里也有老父老母需要她陪，倒不如直接她做了这个好人，大家都痛快。 苏柒若觉得陆子平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下来，还多给了她一两银子的补助。 “柒若姐，那日小姐夫的兄弟来找你，在这儿哭了一鼻子。” 陆子平想起了云子青的事情，不由得拉过苏柒若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子沐的兄弟？” 苏柒若满脸疑惑，一时并未想起云子青这个人来。 “是，他与小姐夫长得可像了，就是之前也来找过你几次的。他说他父亲要将他卖给一个杀猪的，所以才想找你……” 陆子平话还未说完，苏柒若便猜到了那人是谁，忙打断陆子平的话。 “子平，那人的话并不可信，以后他再来你将人打发了就是，一定不要接近他，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几个加起来心眼儿都没他多。” 苏柒若怕陆子平动了恻隐之心被人利用，便刻意如此说道。 而那云子青本也不是个好东西，书中的他被张大富娶回家后，因为不满足于此，便不安于室，最终和一个外地来做生意的女人跑了，就连王氏都不知他去了哪里。 云子青虽也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凡他之前对云子沐好一点儿，苏柒若都愿意帮他一把。 奈何事与愿违，一个不仅没帮助过云子沐还没少欺负他的人，苏柒若压根就不想帮。 “可……可我瞧着他怪可怜的。” 陆子平心里自是相信苏柒若的话，可她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有什么好可怜的？那可是云家的嫡子，本事大着呢！” 第四十五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5） 陆子平没和男人打过交道，自是不知男人惯会耍些小手段，她现在怕是满心都是那男人的眼泪吧！ 苏柒若却不是那等子怜香惜玉之人，只要不是与云子沐有关的，她根本就不想管也不在乎。 “他……他……” 陆子平还想再替云子青解释什么，又觉得那些话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或许云子青以前当真是待小姐夫不好，柒若姐才会这么说的。 “你涉世未深，听姐姐的没错，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好好干活，多攒些钱娶个良家小哥儿过一辈子才是正经的。” 苏柒若这个过来人又岂会看不出陆子平的心思？但凡那云子青换成个云子沐旁的兄弟，她又愿意拉扯一把然后撮合二人一番。 可这人偏偏是心机颇重的云子青啊！ 陆子平这么单纯的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再说了，那云子青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也还不知道，哪儿敢就这样把那么一个人留在身边？ 似乎是因为被说中了心事，陆子平难得红了脸。 “是，柒若姐。” 见陆子平听话地点了点头，苏柒若才出门去了铁匠铺子。 回来时路过张大富的肉摊子，苏柒若又从张大富那里定了十斤肉，就要那肥瘦相间的，回去给云子沐炸丸子正好。 又去买了不少豆腐，地瓜的话家里的菜窖里存了不少，如此，三种丸子的配料就准备好了。 苏柒若早早地回了家就开始准备，云子沐则在一旁帮着烧火。 等第一锅黄澄澄的丸子出来时，云子沐已经偷偷咽了好几口口水了。 “小心烫。” 苏柒若夹起一个丸子吹了吹，这才送到云子沐嘴边。 云子沐一手拿着木柴，一手支棱着，一口就将丸子吸了进去。 “唔……好好吃。” 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云子沐欢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只留出一条细缝儿来漏些光进去就够了。 “还多着呢，慢慢吃。” 三大盆丸子炸好，天已经黑了。 云子沐捂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满足的不得了，连话都跟着多了。 “妻主，这丸子放在外面若是夜里被野猫吃了可怎么办？” 看着苏柒若将丸子都摆在了外面的木板上，云子沐不由得担心道。 苏柒若轻笑一声：“那等待会儿凉了我们就把这些丸子都放在筐里挂到灶房的房梁上，你什么时候想吃就捡一些出来。” “好。” 云子沐就这样跟在苏柒若身后，她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也不知道是他粘人，还是不放心那些香喷喷的丸子。 腊月十二是个好日子，苏柒若与云子沐的婚礼就定下了这一日。 因为二人都没什么亲戚，就只请了村里人来家里吃了顿饭。 二人依照祖宗规矩拜了天地，苏柒若便要去外面给客人敬酒。 忽然一双有些温热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苏柒若不由得一愣。 她能感受到那手下的紧张与害怕，自然也知道他在怕什么。 回握住那只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苏柒若轻轻拍了拍。 “子沐，莫怕，我不喝酒，外面有子平和七妹她们呢！” 那僵硬着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苏柒若特意叫了陆大生家的钱氏进屋来陪云子沐，自己才放下地出了门。 “苏家弟弟你可真是好福气，你看苏妹妹对你多上心啊！还专门为你举办了场婚礼，你不喜她饮酒，她便真的不再喝了，这样有本事又疼夫郎的好女人现在可不多了呢！” 钱氏自是也从陆大生那里听说了些有关苏柒若现在的事情，如今对她可谓是赞不绝口。 大红盖头下的云子沐羞红了一张俏脸，偷偷抿唇轻笑，无人能看见他现在的满足。 “有劳姐夫你还要在这里陪我。” 云子沐有些不好意思，钱氏本该也在外面随人一道吃酒才是。 乡下里没那么多讲究，女男不同席那夜都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这里凡是逢白红事儿都是要摆酒席的，哪里有位置大家就坐在哪里，顶多就是男人带着孩子一桌，女人们喝酒坐在另一桌。 “你说这话可就是见外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若不嫌弃，就只管当我是亲哥哥就是，日后有什么不懂的或者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人家苏柒若带着自家妻主在外面赚钱，他不过就是陪云子沐说说话儿，哪儿有什么不愿意的？ 忽然想到了陆大生之前的交代，钱氏便起身朝外屋望了一眼，见大家正吃得尽兴，才进来走到云子沐身边。 “你……与苏家妹妹可圆房了吗？” 那声音轻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可云子沐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整个人红得像是一只被煮熟了的虾子。 钱氏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啧啧啧……这柒若妹子可真是能忍，你这福气可好着呢！” 钱氏都忍不住羡慕起云子沐来，最开始陆大生与他说这事儿时他还有些不信，如今却由不得他不信了。 钱氏附到云子沐耳边细细交代着什么，云子沐羞得手指蜷缩，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好在还盖着红盖头，要不然他真是没脸活了。 见云子沐那羞涩的模样儿，钱氏忍不住捂着嘴轻笑出声：“你如今自是知道羞臊的，待日后得了乐趣，便恨不得日日都和妻主腻在一起的。” “姐夫……” 云子沐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荤话了，刚才钱氏交给他的那些他觉得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如今你可是正经的苏家夫郎了，这便由不得你再害羞，这种事情你若不好好学着，日后可是留不住妻主的心的。” 钱氏回想自己未成婚前也是如云子沐一般单纯羞涩，如今说起那些话来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当真是老了，面皮都厚了许多。 云子沐一怔，他竟没想过这些。 想当初母亲不断地往府里纳侍夫，不就是在找新鲜吗？ 若是妻主嫌他侍候的不好，真的去外面找了旁人可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云子沐又觉得这羞人的事情他不学还不行。 －－－－－－题外话－－－－－－ 谢谢书友柒分甜吖的月票2张。 谢谢书友此处有名送的鲜花。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6） “你家妻主日后定是个有大本事的，如今你便要趁着她还宠爱你，早些生个孩子傍身，日后也能省去好多麻烦。” 钱氏这话虽说杞人忧天了些，却也不是没理的。 这世间女子发迹之后抛弃糟糠的数不胜数，谁又敢保证那宠爱能坚持一辈子呢？ 云子沐心里虽不相信苏柒若会抛弃自己，可钱氏说这些到底也是为了他好，便只能应付地点点头。 钱氏又与云子沐交代了一些房中事，直到宴席散去，苏柒若提着一筐用红绸子绑着的谢礼进来，钱氏才客气了一番，接过东西起身离开。 村户人家不讲究什么交杯酒，可苏柒若却还是将每一步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掀了红盖头，端过交杯酒递于云子沐手中，云子沐长长的睫毛如小扇子般颤了颤。 “知道你不喜我喝酒，所以咱们便以茶代酒，交杯之后，你我便是至亲之人，我定会护你一世安好。” 云子沐眼眶一热，没敢抬头看苏柒若，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着身下的大炕，苏柒若很想大喊一声，她终于解脱了。 每夜一个人睡在那西屋，又阴又冷的，实在是可怜。 从今以后，她苏柒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夫郎孩子热炕头了。 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云子沐身子不由得一颤，忙红着脸道：“我……我去外面收拾东西。” 说着，云子沐便要下炕，却被苏柒若一把按住。 “明天再收拾就好，喝了交杯酒，现在我们该洞房花烛夜了。” 苏柒若明知道云子沐害羞，却还是故意不熄了油灯，只为了将他看个清楚。 软糯的娇吟声响起，苏柒若化身为狼，将人吃了个一干二净。 ……（具体过程请脑补，咱也不敢写，大家都懂的！） 那些钱氏教的云子沐根本就来不及想起，他只知道自己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然后又炸开，最后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大红色的窗帘遮着封死的窗户，炕上还温热着，身旁的人更是烫得云子沐忍不住一个哆嗦。 “醒了？” 略带沙哑的声音里尽是满足，云子沐耳朵一红，整个人就要往被子里钻。 苏柒若笑着将人拉至怀里，两具赤那什么裸的身体就又贴在了一块儿，云子沐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妻……妻主……” 云子沐小声唤道，语气里满满的哀求，只盼着她能放过自己，他都快要羞死了。 “小东西，怎么那么容易害羞？” 苏柒若宠溺地亲了亲云子沐的眼睛，便用被子将他裹好，自己爬了出来去穿衣服。 “你先莫要起来，等我把炉子里的火再架得旺一些你再起身，免得冻着。” 苏柒若拿过一套新的里衣来放到炕头，等烤热了再叫云子沐穿就不会冷了。 温热的炕越来越热，云子沐却怎么都不肯出被窝。 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去烧热水过来给你擦擦身子，你先再躺一会儿。” 好不容易才顶着一张发烫的脸起了身，云子沐也顾不得发酸的腰，只是不停地干着活，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没那么羞臊。 “子沐，歇歇吧！” 看着桌子都快被云子沐擦掉皮了，苏柒若才忍不住过去将人带到了炕上坐着。 “你我妻夫一体，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妻主那是喜欢你呢！” 苏柒若好声哄道，云子沐只顾得点头，可一想起来还是羞臊得厉害。 直到后面苏柒若又与云子沐说了许多别的事情，才算是转移了话题，让他觉得好受了些。 昨儿宴请宾客，苏柒若叫请来帮厨的大师傅将那四只兔子杀了做了几盘菜，所以过年的话家里应该只能吃云子沐养的鸡了。 但那鸡还每日下着蛋，云子沐自是不舍得叫她杀，苏柒若便想着趁着这几日无事，带着陆大生和陆七妹到山里去抓些野物。 这会子那些东西都会出来觅食，又有脚印可寻，很容易就能找到。 云子沐一听可不愿意了。 “妻主，前两日才下过一场大雪，你现在进山实在是太危险了。” 抚平云子沐紧皱的眉头，苏柒若笑着说道：“我们不往里面走，就在外头转转。这样大的雪，就算我有心往山里走也没那个本事啊！” 云子沐还想再说什么，苏柒若忙保证道：“我保证就在那附近转转，很快就回来。” “你乖乖在家歇着，等我回来给你做饭。” 知道昨夜累着他了，苏柒若便又哄着云子沐上了炕，让他再睡一觉，等他醒了她也就回来了。 苏柒若三人也都是谨慎小心之人，没有一个提议往山里走的，在外面转了几圈也不算一无所获，三人合力套住了一只野山羊。 陆七妹牵着羊走在前面，陆大生和苏柒若跟在后头。 “大生姐，这几日我新婚，不宜杀生，不如先把羊养几日，到时咱们再分。” 苏柒若知道最近要过年了大家家里都盼着吃口肉，可新婚三日她是不可能动手杀生的。 陆大生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着急的，且先养着就是。左右咱们这段时日都闲着呢，什么时候都有空儿。” “可惜子平在镇子上没有这个福气喝羊汤咯！” 陆七妹撇着嘴笑道，她自小与陆子平一起玩到大的，猛得好几日不见陆子平，还怪想她的。 “反正这羊有四条腿，到时咱们给她留一条腿就是，等什么时候去镇子上买年货，给她带过去，让她吃个饱。” 苏柒若笑着说道，陆子平虽然不在家，可这功劳也都有她的一份，谁叫人家是帮着她们留在镇子上守着酒楼的呢？ “那自是极好的，正好我过些日子要去镇子上，刚好给她捎过去。” 陆七妹家里有驴车，过几日备年货的时候定会时常往镇子上跑，让她捎东西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将羊拴在了苏柒若家院子里，陆大生和陆七妹就识趣地回了家，连正屋的门都没进。 第四十七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7） 因为怕云子沐还没醒，苏柒若也没与她们客气，跺了跺脚下的雪便轻轻推开门进了屋。 许是听到了推门声，云子沐轻轻翻了个身，直到苏柒若做好了饭，他才算是睡饱了。 “妻主，你回来了？” 一睁眼就看见了准备摆桌子的苏柒若，云子沐迷糊地叫了一声。 “我既是答应你的事情，又怎么会做不到呢？” 苏柒若将桌子放在一旁，上前将云子沐扶了起来。 刚睡醒的云子沐脸蛋红扑扑的，睡了这么一觉，觉得身上也好受了许多。 “做的你爱吃的红烧肉，快起来吧！” 新婚这三日，云子沐可谓是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晚上总是被折腾外，并无其它的不适。 腊月十六这日苏柒若才叫了陆大生过来宰羊，陆大生家里的两个孩子也非要跟着过来凑热闹，陆七妹边烧水边逗弄着两个孩子玩儿，整个院子里热闹得像是过年一样。 剥下来的羊皮苏柒若送给了陆大生，让她拿去加工一番，给两个孩子做件马甲穿在里头暖和。 一只不算瘦的羊被劈成了四块，陆大生和陆七妹各拿回家一块，剩下的两块留在苏柒若这里，等她做熟后让陆七妹给陆子平捎到镇子上去。 苏柒若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又安静又温馨，除了村子里的一群小孩子过来拜年讨了些蜜饯果子外，便只有她和云子沐两个人窝在炕上享受二人世界了。 炕烧得热乎乎，二人依偎在一起，苏柒若正拿了本书在看，云子沐则在一旁缝着什么。 “子沐，待开了春我便准备带你去镇子上住了，所以咱们家的地……我想把它包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苏柒若忽然放下手里的书，回头看着云子沐商量道。 云子沐一怔，其实他现在特别满足，并不想离开，也不舍得离开这个给了他许多温暖的家。 可云子沐也知道，自家妻主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他不能拖累了她。 “嗯，都听妻主的。” 似乎是看出了云子沐的不舍，苏柒若握着他的手道：“这里也还是咱们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咱们还可以回来。” 云子沐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我想把鸡鸭鹅也带到镇子上去养着，每日里那么多的蛋，若是杀了吃肉就太可惜了。” “好，到时就在酒楼后面弄一小块地来养你的这些宝贝，在它们还能下蛋的时候，我保证不再提要吃了它们的话。” 苏柒若笑着说道，许是她之前说了两回过年要杀鸡，云子沐便记住了。 “好。” 云子沐的脸上这才算是有了几分笑模样儿，左右他平日里也不爱出门，倒是也不怕遇见以前云府的人来碍眼，那便搬去镇子上也好，最起码买什么东西都能方便许多。 为了不让陆子平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着酒楼，正月十五一过，苏柒若便去将镇子上的地炕烧了起来。 等房子烧热了，她便准备先带着云子沐搬过去。 至于地的事情，等播种前回来让村长帮着找户人家包出去就成。 有段时日未见的陆子平似乎与过去有些不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 苏柒若总觉得陆子平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可人家不说，她也不好多问，但这事儿她却是注意到了。 将家里平时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搬去了镇子上，还有云子沐那些会下蛋的宝贝。 看着新的二进小院子和高高的围墙，云子沐心中没来由的欢喜。 还有院子里泛着绿的花坛和角落里那个不合时宜的小鸡圈，都叫云子沐喜欢的不得了，妻主她当真是了解他的心思。 一进屋，一股热气袭来，好似到了春末。 云子沐好奇地看着里面的木床，这才不解地问道：“妻主，屋里没烧炕，怎么会这么热？” 苏柒若拉着千黎初到耳房的小灶坑瞧了瞧，细细给他解释了一番。 这屋子多且大，云子沐有多少宝贝都够他藏的了。 将装着他们全部身家的小木箱藏到床头柜的最下面，上面又用棉被和衣裳压住，云子沐才满意地合上了柜门。 “妻主，这陆木匠的手艺可真好，打的柜子真漂亮。” 云子沐爱惜地摸了摸那柜子，一脸欣喜地说道。 “你喜欢就好，到时家里还却什么你就说，我们再去添置。” 苏柒若想到自己以后会特别忙，怕有时会顾不上云子沐，便想与他商量商量。 “子沐，日后酒楼开起来事情会比较多，我想给你买个小侍回来照顾你，若是平日里大生姐她们留在这边需要照顾的话，也能方便些。” 苏柒若可不舍得自家小夫郎去伺候别的女人，每天只给几个女人做饭就累死了，又不能特意为她们几个雇个随时能做饭的厨子。 若是有个小侍在的话，不仅平时能给云子沐做个伴儿，关键时刻也能分担不少活儿。 云子沐本想拒绝，可又觉得妻主这么说定是有她的道理。 “都听妻主的。” 云子沐答应得这样痛快叫苏柒若十分意外，既然商量妥了，那这些事情就应该早些办下来才是。 苏柒若本想着是雇佣一个的，每个月开些工钱，可她又觉得雇佣来的不如买断了的用着放心，毕竟卖身契于这里的人来说十分重要。 说办就办，苏柒若第二日一早就带着云子沐去了卖奴侍的牙人那儿。 他们许是第一个来的客人，那牙人热情的很。 “不知夫人、主君是想买什么样儿的？咱们这里男的女的都有，您尽管挑。” 那牙人会说话，也不像别的女人似的一见云子沐就盯着瞧，从头到尾她的目光都在苏柒若身上。 对于这一点，苏柒若倒是十分满意。 “我想买个年轻老实些的小侍回去侍候我家夫郎，大姐看看可有合适的？” “有有有……您二位先坐着喝喝茶，我这便将人给您带过来，您再挑选。” 那牙人说着就要到后院儿去，却被苏柒若拦了下来。 －－－－－－题外话－－－－－－ 谢谢书友梦送的月票。 谢谢书友凡人多烦事送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四十八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8） “大姐莫急，我想和您一块儿去后院瞧瞧，若是还有别的合适的，我们也可以一并买回去。” 苏柒若是想着若是价格合适，她想将后厨里帮工的也买个回去，毕竟那些菜都是她的挣钱秘方，万一被人传了出去，就没她的份儿了。 还是那句话，雇来的人大半都没有买来的忠心。 “这……” 那牙人犹豫了片刻，才为难道， “不是不叫您二位过去，只是那后院脏乱的很，怕是会污了您的眼。” “不打紧，能挑到满意的人就好。” 苏柒若轻笑一声，然后握紧了身侧人儿的手。 “那请您二位跟我来。” 人家客人都如此说了，牙人也再没有拒绝的道理。 跟着牙人穿过一道拱形门，拐进去就能看见一张张窝在墙根下面脏兮兮又满是胆怯的脸。 苏柒若心中一阵不忍，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她非救世主，即便动了恻隐之心也是有心无力。 感受到身侧自己握着的那只手一紧，苏柒若急忙放慢了脚步，将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还不忘轻轻抚着他的手背安抚着。 云子沐不得不庆幸自己是遇见了苏柒若，若是他也被这样的牙人买走，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就真的不好说了。 回给苏柒若一个安心的笑容，她这才放下心来。 苏柒若忽然有些后悔带着云子沐过来了，是她考虑不周。 可若不让他自己挑选，日后侍候在身边的人不顺心，那她买人回去就没什么意义了。 这本也是个左右为难的事儿。 “夫人，主君，这边的都是男子，那边的是女人，您二位可以看看。” 牙人指着那些像货物一样的“人”朝着苏柒若和云子沐说道，云子沐心中愈发难受。 当初旁人看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偷偷吁出一口气，云子沐不敢再胡思乱想，其实他应该感谢王氏当初将他卖了的，不然他如何能遇见现在的妻主？ 那待会儿被他们买走的小侍应该也是幸运的，最起码跟着他们不会让他挨饿受冻，也不用天天挨打。 “子沐，你喜欢哪个？” 苏柒若拉过云子沐，让他自己挑。 那一双双胆怯又期待的眸子看着他们二人，每个人的眼里都写着期待，却又没人敢哀求让客人去买走他。 尤其是那牙人一瞪眼，那些人的身子明显都在发抖。 云子沐挨个看过去，直到对上一双稚嫩的眸子时才停了下来。 这孩子眼底的绝望中掺杂着一丝期待，正如他幼时一般一样。 那个时候他便盼着母亲能来爹爹的院子，这样他和爹爹就能吃一顿饱饭了。 可他又害怕母亲会来，因为母亲每次来过后，王氏都要想办法找他们父子的麻烦。 “你……今年多大了？” 云子沐红着眼眶看向那孩子，低声问道。 那小孩儿一愣，不确定客人是不是在与他说话。 “主君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牙人声音一出，那孩子身子明显一抖，急忙回答道：“奴……十三了。” “十三岁了……” 云子沐喃喃开口，这个十三岁的孩子看上去连十岁都没有，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比他更苦的人。 “这孩子年纪还小，主君若是怕他伺候的不好，这边还有年纪大些的。” 那牙人见云子沐神色有些不对，先是瞪了那小孩儿一眼，然后才笑着朝云子沐说道。 云子沐没有理视那牙人，却是转头看向了苏柒若。 还不等苏柒若开口，那小孩儿忽然大着胆子哀求道：“主君，奴什么活都能做的，奴会洗衣做饭打扫，还会养猪放羊……啊……” 孩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牙人用腰间的鞭子抽了回去。 “平日里我都是怎么教你们的？客人在的时候，没问你话就不许你们张嘴，老娘看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着，那牙人举起鞭子又要朝孩子身上抽，却被苏柒若伸手拦住。 抓着那牙人的手腕儿，苏柒若笑着说道：“姐姐莫动气，内人胆小，莫要吓坏了他。” 那牙人见苏柒若是个宠夫的，也不敢真的再动手，只暗暗地瞪了那孩子一眼。 “是我心急了，主君莫怕，慢慢挑选就是。” 那孩子闭着眼睛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扣在地上，若今日他不能被卖走，那便又逃不过一顿毒打了。 但他仍旧不后悔刚才那一喊，若是他不拼一拼，如何能将哥哥救出去？ 哥哥今年十六，若不能被好人家卖走，定会落入那些老女人手中成为她们的玩物。 他便是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得将哥哥救出这个狼窝。 这孩子聪慧，他一眼就看出了今日这客人是个心善的，若是客人愿意买走他，到时他只只需要用哥哥换下他，客人肯定都会愿意的，毕竟哥哥比他大，也比他能干好多，买回去绝对不吃亏。 “妻主……” 云子沐轻轻晃了晃苏柒若的手臂，苏柒若立马会意。 “内人既是瞧着这孩子有眼缘，那便选他了。” 苏柒若指着地上跪着的孩子一字一句道，周围的人立马投去羡慕的目光，这家主君一瞧就是个好相与的，不仅人长得好看，性子也好。 只有一个人眼底满是欣慰，干裂的嘴角也跟着微微弯起，显然是在替这个孩子高兴。 那牙人心头一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卖出去一个。 “好嘞！” 牙人笑着点点头，便来到那孩子跟前，咬着牙小声道：“还不快跪谢主君赏识。” 那孩子立马并住双膝，朝着云子沐和苏柒若所在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那声音大的好似敲鼓。 “行了行了，别磕了，快些起来。” 云子沐实在心生不忍，上前就要去扶那孩子起身，可却被那孩子侧身避过。 “奴身上脏，莫要污了主君的手。” 那小孩儿眼底尽是喜悦，他现在愈发相信这位主君是个好人了，于是便又朝着云子沐磕了一个响头。 “奴想恳求主君……让奴的哥哥换取奴去侍候您吧！哥哥他一定会比奴更能干的，求主君成全。” 第四十九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49） 大家都被这孩子的大胆吓了一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将这样的好机会让给别人呢！ 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户人家的主子绝对是好人，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真是个傻孩子！ 众人不仅暗暗惋惜，可苏柒若却不这么认为。 这孩子重情重义，若当真买回去，他定会念着云子沐的好，会忠心侍主。 身后一个年岁大些的少年气红了眼眶，那双与弟弟一模一样的眼睛让人一瞧就知道他便是那孩子口中特别能干的哥哥。 若非是怕连累弟弟挨打，他定要冲上去狠狠将那个臭小子骂一顿的。 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走，竟还在这胡言乱语。 那牙人见云子沐愣在那里，还以为是这个小崽子毁了她到手的生意，便又要往他身上抽鞭子。 苏柒若无奈上前，将孩子和云子沐挡在身后。 “稚子无罪，姐姐无需动怒，这孩子也是个有情有义的。虽说我们过来并未打算买两个小侍回去，可姐姐若是能便宜些，那这兄弟二人妹妹便全买下了。” 那牙人一听，顿时笑开了一张胖脸。 “夫人既是这般爽快的人，在下也不与夫人多要，这些个男子本身都是要卖二十两的，这孩子年幼，那便算您十五两，两个人一共三十五两，您看如何？” 牙人咧着嘴，只盼着苏柒若赶紧点头将人领走，她中午便能少管他们一顿饭了。 苏柒若并未直接点头，而是笑着说道：“姐姐也是个爽快人，妹妹便不多还价了，这兄弟二人一共三十两，姐姐若是同意，妹妹现在就可以付钱。” 见那牙人还有些犹豫，苏柒若便又道：“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姐姐每日里养着这么些人定也要花费不少，倒不如给妹妹行个方便，咱们来日方长……” 牙人咬了咬牙，虽说少赚了五两，却到底一单就成交了两个，也算值了。 “行，成交。” 牙人话音刚落，那兄弟二人便齐齐朝云子沐和苏柒若叩起头来。 “这些孩子都是守规矩的，您二位放心就是。” 那牙人见状也跟着高兴起来，她就是喜欢懂事儿的，这样才能彰显她调教的好。 云子沐上前去帮着那孩子解绳子，丝毫不嫌脏臭。 买酒楼的时候云子沐尚且知道讨价还价，可买这个孩子，他是真的不打算省钱了。 好在妻主一张巧嘴，并没花太多银钱。 毕竟当初云子沐被卖时，“苏柒若”也才花了不到五十两就将人买回去了。 兄弟二人一脸紧张地站在云子沐身后，苏柒若将两张卖身契递到云子沐手中，那兄弟二人脸上才带了几分笑模样儿。 “子沐，你且先再等我一会儿，我看看能不能再买两个合适的女人回去到后厨帮工。” “好。” 云子沐也是会算些账的，若是妻主准备长期做些小生意，那买回去的人总比雇人要划算许多。 “主君……” 苏柒若身后的孩子有些害怕地小声叫道，云子沐笑着看向他，那孩子忙垂下眸子鼓起勇气在云子沐耳边小声道，“若是家主和主君要买帮厨的，奴知道那里有两个从京城卖出来的官奴，据说以前是大户人家府里的厨子，后来家里蒙了难，才连累被卖到了这里……” 因为云子沐于他有恩，他就想帮一帮他们，哪怕挨顿打也值了。 苏柒若自是也听清了那孩子的话，不由得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也不枉子沐一心要买下你。” 那孩子没想到自己这样无礼得偷听主子说话不仅没有被打，家主还表扬了他。 于是在那孩子的暗中引导下，苏柒若又花了五十五两买下了那两个厨娘。 “你是怎么知道她们的身世的？” 回去的路上云子沐好奇地问着身边的孩子。 “奴等过的日子虽然猪狗不如，可夜里无事的时候大家也会闲聊几句，我是偷偷听见她们两个人说的。” “小机灵鬼，若这二人当真如你所说，那你就立了大功，回去奖励你一只烧鸡。” 苏柒若像是哄孩子似的朝着他说道，惹得大家都笑出声来。 “那还要多谢这位小兄弟了，我姐妹二人的确是厨子出身。” 身后的两个女人朝那孩子感激道，她们能脱离苦海，多亏了这孩子的一句话。 也是后来苏柒若才知道，这二人之前竟是平王府里的厨子，因为平王谋逆被问斩，阖府上下才被发卖出了京。 苏柒若也不得不再次感慨云子沐是她的小福星，他挑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孩子竟给她带来了两个这样有用的帮手，在她未来的事业中亦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四人被带回去后先洗漱一番换上了新衣裳，又吃了一顿饱饭，苏柒若和云子沐才将他们叫到了一处。 “以后你二人就跟在主君身边，照顾好主君，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你们可有名姓？” 苏柒若朝着那两个少年问道。 “回家主的话，在家里时爹爹叫我小五，叫哥哥小四。” 小一些的孩子说道，若不是家里孩子太多养不活，爹爹也不会将他和哥哥卖了，只为给妹妹换些米粮。 “小四，小五，那便这么叫着吧！子沐觉得呢？” 苏柒若就是喜欢简单的事物，这名字简单好记，她也实在不想给他们取一些桃红柳绿的名字。 “嗯，挺好的。” 云子沐在这方面并不计较，能买下他们他就知足了。 他当初运气好遇见了妻主，如今小四和小五又遇见了他，想来都是老天的安排。 与人为善，到什么时候都错不了。 “你们二人以后就在厨房帮工，具体做什么待后面再说。” 简单交代一番，云子沐便带着小四和小五去了后院儿，给他们安排在了西屋住。 而苏柒若则带着两个厨娘去了陆子平隔壁的那间屋子，屋里虽然不大，睡两个人却也足够。 “你们今天先歇着吧，凡事明天再说。” 苏柒若才说罢，那二人便躬身抱拳道：“多谢家主。” －－－－－－题外话－－－－－－ 谢谢书友艳的月票；谢谢书友孙昊平妈妈的月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 （大概搜集了些资料，古时候的奴隶大都还没有猪值钱，所以之前野猪的定价是十五两，物价大概就是按着这个价钱走的。） 第五十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0） 苏柒若微微蹙眉，瞧着这二人的规矩，怕并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只是才将人带回来，她也没打算现在就问人家的过往，待日后熟悉了这些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这二人乃是亲姐妹，名唤王安和王平，相比与旁人，她们实在是颇为幸运。 随着帮工的人越来越多，这酒楼便也临近开门。 这段时日苏柒若与那姐妹二人一起研究了许多菜式，到底是自己买回来的，苏柒若对她们还算是信任，一些菜单上的家常炒菜她都交给了她们。 不愧是厨娘出身，那二人学菜很快，不出两日就能与苏柒若的味道做个八成像。 “沐春酒楼”的牌匾送来那日，云子沐还在后院并不知情，要不是小五吵嚷着说牌匾上有主君教他的那个“沐”字，云子沐都不会在意这些。 “沐”是他的名字，春是他与妻主相识的季节。 妻主是想告诉他，这酒楼就是她为他而开的。 沐春沐春，如沐春风。 这不正是妻主给他的感觉吗？ 沐春酒楼开业，围观的百姓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这酒楼翻盖了这么久，大家早就想知道里面到底是要卖什么吃食酒水了。 苏柒若拉着云子沐站在门口，云子沐还显得有些局促。 他本是不愿意来的，可妻主非说今日是酒楼的大日子，他们妻夫二人都应到场，方显重视。 “各位父老乡亲，这是咱们沐春酒楼的东家和主君。今日咱们沐春酒楼正式开业，酒茶饭食卤肉凉菜一应俱全，住店宴请皆可预定，咱们沐春酒楼新开张，今日所有菜品半价，另每桌送一份秘制丸子汤和一壶自酿米酒，大家一定要来尝个鲜儿才不会有遗憾。” 陆七妹这些话是苏柒若之前教的，因为她幼时读过些书，脸皮又一向最厚，所以这艰巨的任务才落在了她头上。 少女耳朵通红，声音却十分洪亮，苏柒若不由暗暗点头。 村长为人忠厚正直，这陆七妹过去虽有几分顽劣，到底还算是个省心的孩子，以后若是她能学会了看账，苏柒若也能轻松许多。 鞭炮声响起，又大又亮的深棕色牌匾上的四个大字用朱砂描过一遍，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红艳极了！ “苏老板，恭喜恭喜啊！” 今天的张大富难得换上了一套新衣，头发也梳的油光锃亮，两只手上各提了半只绑着红绸的猪，一看便是来给酒楼祝贺的。 苏柒若笑着朝张大富点点头，平日二人虽已姐妹互称，可今日却要正式一些。 “多谢张老板捧场，快里面请。” 随着张大富的第一声道喜，爱凑热闹的人便都笑着朝里走去。 这么大的阵仗也不知顶不顶事儿，但愿不要只是摆个花架式，瞎折腾。 酒楼的装修十分新颖，里面许多东西都是他们以往没见过的。 里面的小二姐儿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裳，收拾得干干净净，恭恭敬敬地站在里头。 酒楼共有三层，楼梯上挂着大红灯笼，每层的扶手上也都绑着红绸，十分喜庆。 来的人很多，一楼实在坐不下，苏柒若便叫张大富带着几个认识的去了二楼雅间。 因为怕来不及上菜，今日菜单上便只准备了几个招牌菜。 怕有些人不识字，陆子平便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菜单。 “今日供应——餐前百味羹、秘制卤味鸡、松鼠鳜鱼、蜜汁火方、碧螺虾仁、枣泥拉糕、卤煮花生米、另赠丸子汤一份儿，自酿米酒一壶。” 看着那些端上来的从未见过的菜色，众人不由一惊，就连赏梅楼也没有这样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啊！ 几个相约过来尝鲜的秀才尝过之后连连称赞：“这卤鸡的味道着实诱人，口齿间尽是肉香。” “好似还有股子甜滋滋的药味儿，莫不是由草药制作而成？” “这丸子做得真好，酒也甘甜，并无半分涩意……” …… 任是谁也没想到，多年未开张的老客栈不过小半年的功夫就成了这般辉煌模样儿，连带着梅花镇都跟着富贵了几分。 沐春酒楼的开业虽未请来什么官人，可那诱人的菜色还是将他们的名声传了出去。 一些个祖上还算富有的小姐只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在沐春酒楼解决，如此，后厨里的人手便有些不够了。 陆大生和苏柒若都在后厨忙活，王安和王平也在掌勺，四人每日都累得精疲力竭，云子沐心疼自家妻主，便主动要苏柒若再雇几个帮厨来。 苏柒若也觉得整日这样干活不是办法，陆大生都已经好几日不曾回家，是该再找几个人来才是。 她或许信不着旁人，但陆大生她却是信得过的，所以她准备把一些她负责的拿手菜教给陆大生，再由王安和王平多做一些家常菜，然后招来的人可以打下手。 贴了招工启事，来问的人的确不少，可苏柒若也不敢轻易答应，便找了张大富过来把把关，最好是能找到相熟一些的人来，这样也能放心些。 张大富有个发小跟她娘学过几年厨子，倒是比较合适，可只这一个人也不够，苏柒若便自己又从来的人里选了个看上去孔武有力的。 沐春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苏柒若也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了现在的有条不紊。 每日提前定好第二日的招牌菜单，然后再给后厨的几人分好工，有些可以提前准备出来的，她们便会早早备上，等有客人点菜的时候就不会显得那般慌乱了。 “大生姐，你这排骨的颜色怎么这样艳，只瞧着就叫人流口水了……” 新来的刘小顺被安排着切墩儿，如今她手上正好没活儿，便凑到陆大生身边看她做菜。 陆大生笑着没有说话，可到底是被人恭维了几句，一向憨厚的她除了心里高兴以外，并未发现异样。 另一侧正在盛盘的王安用端着锅的胳膊轻轻碰了碰王平，姐妹二人相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小顺，你把这菜给子平端过去，客人怕是等急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孙昊平妈妈的月票；感谢书友假粉梓熙的月票2张。 谢谢大家的支持，因为要准备上架爆更的存稿，所以今天和周一只有单更，其它时间都是双更不变哈！ 第五十一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1） 刘小顺颇不情愿地收回目光，笑着应了一声，就端着菜走了出去。 王平立马附到陆大生耳边叮嘱了几句，陆大生的脸都吓白了。 也就是王安和王平在王府里待久了，这样的事情见得多，陆大生一个淳朴的村里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事儿？ 自己做自己的生意挣自己的钱，怎么还有人会来偷厨？ 陆大生将这事儿说给了苏柒若听，苏柒若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才决定要试试她。 这刘小顺可是张大富介绍过来的，苏柒若相信张大富的为人，可若是连大生姐都觉得刘小顺有问题，那这事儿便不得不防着些了。 若是刘小顺想偷学几道菜为着自己日后打算还好，可她若是对家派来的，那苏柒若断然不能饶了她。 在苏柒若将小四也借到后厨帮忙之后，几人才算是轻松了些。 小四不爱言语，小五机灵嘴甜，这兄弟二人性格不同，却都十分能干。 别看小四是个男孩子，可干起活来却是一点不输女人。 “小四弟弟，歇一会儿吧！这菜我来洗。” 刘小顺刚剁完一只鸡，见小四真蹲在一旁洗菜，忙凑了上去。 一旁忙着炒菜的王安和王平并未注意到这一幕，只有一直留意着刘小顺的陆大生微微抿起了唇。 也不知是这刘小顺是打的什么主意，难不成她是看上小四了？ “不用了，小顺姐，我来洗就好。” 小四忙侧过身子避开，却也没给刘小顺让地方。 主君让他来后厨帮忙的时候嘱咐过他，说要离这个刘小顺远一些，这人瞧着有些不太对。 他来了有几日，那刘小顺除了喜欢盯着几个大姐做菜，就是吵嚷着要给他帮忙。 “小顺，把那块精猪肉切成肉片，东家说主君喜欢吃锅包肉，让我给他做一份，待会儿让小四弟弟送过去。” 王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小顺面前，指着一旁的瘦肉与她说道。 “啊……是，我这就切。” 刘小顺嘴上应着，心里亦是高兴不已。 这王安和王平平时做菜都是闷不吭声的偷偷配料，就连葱花都不用她切，她想偷瞧几眼都瞧不真亮。 如今既是肯让她帮忙切肉，那这便是顶好的机会。 手上切着肉片，眼睛却是偷偷瞧着王安配料。 王安眼皮垂下，嘴角微微勾起，看来基本可以断定这刘小顺有问题了。 这后厨里的腌臜事她们在王府见得多了，如果是想自己偷学本事的，绝对不会如此着急。 就刘小顺这样迫不及待想要偷学菜谱的，定是幕后有人指使，要么是她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要么就是为了钱财。 可惜了这人手脚倒还算利落，人也勤快，就不是心术不正。 “姐，家主不是说锅包肉要放糖的吗？” 一旁的王平忽然大声说道，她口中的家主就是与别人说话时的东家，因为她们姐妹二人是家奴，自己说话便习惯性得称呼苏柒若为家主。 “那是炒得时候放些糖润色，不是配料的时候放。”王安反驳了一句。 “不对，家主明明说放到调料碗里。” 王平嗓门又大了些，一旁的陆大生急忙过去相劝。 “你们姐妹倒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子小事红脸，东家给的菜谱不是就在三楼西厢房放着呢吗？找个人去瞧一眼不就知道了。” 陆大生话音刚落，切着肉片的刘小顺握着刀的手便是一顿，整个人激动得有些发抖。 一直蹲在刘小顺身后洗菜的小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个白眼狼果真不是好东西，亏得家主待他们那样好，她竟如此吃里扒外。 “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王安大步走了出去，刘小顺的眼睛都恨不得要贴在她身上。 “家主，话风已经透露出去了。” 王安并未去三楼，而是去找了苏柒若。 “既是要试探，不妨将那两个一起试试，万一另外一个也是对家派来的呢！” 苏柒若嘴角勾起，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 “我们说这话的时候周大乔也在，只是据我观察，周大乔并无任何反应。” 王安心想，若周大乔也是有备而来，那这位可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 “最好如此，不然我也太倒霉了些，总共就招了两个帮厨的，还全都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苏柒若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这么倒霉。 这段时日酒楼生意不错，只是每日来买卤味的人太多，会影响到其他客人用餐。 她正准备在附近单独买个铺子做卤味凉菜，这样可以分流一部分客人过去，酒楼便不会显得那样拥挤了。 抬眸瞧了正站在门口发呆的陆子平一眼，苏柒若不仅蹙起了眉头，这孩子的模样儿怎么像是思春了似的，难不成是外面有了相好的？ 苏柒若叫过陆七妹，附到她耳边叮嘱了几句，便出了酒楼。 果然，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不是云子青吗？他在这里做什么？” 再想到年前陆子平为了云子青的事情找过自己，苏柒若心中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子平以前都混了些，可心思到底单纯。 若是云子青当真要利用陆子平的感情做些什么，陆子平哪里能够躲得过？ 可苏柒若这会儿还有要事去找张大富，也没时间去管云子青的闲事。 “妹子你是想要再买一个铺面？” 张大富知道苏柒若是有些钱的，却没想到她会这般富有，说买铺面就买铺面，这寻常人家谁能拿的出那么些银钱来？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买个小些的就行，我想将酒楼里的卤菜生意搬出来单独做。” 因为知道张大富门路广，苏柒若这次才直接来找了她，而不是去了牙行。 那些个牙人在中间抽价抽的厉害，苏柒若如今手头上又有个酒楼，害怕那些人黑她。 “那妹子你可真是找对人了，你家酒楼拐角过去的第二间矮铺子就是我邻舍家的，去年秋天就在往外卖，因着价钱的问题到现在都还没出手。” 第五十二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2） 张大富特别欣赏苏柒若，二人在生意往来后，关系也愈发亲密。 如今苏柒若能来找她帮忙，她心里是高兴的。 那邻舍家的铺子虽说矮小了些，做酒楼不够，可若是只单独分出来卖卤菜，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大富姐你抽空帮我引荐一下。” 苏柒若朝张大富抱了抱拳，张大富急忙解下围裙去洗手。 “妹子你等我一下，我这便带你过去。” “倒也不必这么急，姐姐你的生意要紧……” 张大富如此热情，倒是弄得苏柒若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打紧，这会子甚少有人会来买肉，我叫一旁的刘姨帮着瞅一眼就行。” 张大富说着就走了出来，带着苏柒若去了那邻舍家。 有张大富在中间周旋，铺面很快就买了过来，置办完手续，苏柒若非要请张大富去酒楼吃饭，还特意给她包了一个十两的荷包。 银子张大富自是不会要，苏柒若每日照顾她的生意她就已经不少赚了。 只是这饭张大富却没有拒绝，和苏柒若约好了晚上过去。 “子青，你怎么在这里？” 张大富才回来就看见了等在那里的云子青，这次竟是他独自过来的，王氏没有跟着。 这段时日有了沐春酒楼在后面撑着，张大富的生意明显好了许多，所以每次王氏过来要肉，张大富也没给过他什么好东西，都是拿了一些不怎么值钱的下水而已。 难道王氏这是想叫云子青过来要肉？若真是如此，张大富还真不好意思不给。 她喜欢云子青也有两年了，便是云子青有些让她失望的地方，也不影响她想对他好。 张大富之所以如此隐忍王氏，还不都是为了他吗？ 张大富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只是她觉得自己对云子青好，他日后总能感受到的。 这世上怕是也只有她张大富愿意这样待他了，云子青若是跟了她，她绝对不会让他吃半点苦。 张家虽不富裕，可她攒的那些银钱也足够云子青安稳后半生。 云子青眼眶一红，别过脸去道：“爹爹让我过来买些肉回去，子琴她这两日闹着非要吃肉，我……” 云子青这模样儿分明就是受了什么委屈，他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张大富也知道，王氏既是逼着云子青来买肉，显然是没给他钱。 当然了，就算是云子青手里拿着钱，她张大富也断然是不会收的。 张大富笑着说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买不买的，就算是你想要我这整个铺子，我也双手奉上。” 系上围裙，张大富拿起砍刀便跺下一条腿来，利落地用麻绳绑住，递给了云子青。 云子青一愣，红着眼睛接过，便将另一只手里的银子递了过去。 他没打算要嫁给张大富，所以也不想占她的便宜。 张大富故意拉着脸道：“你这是做什么？赶紧的收起来。” 张大富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前段时日的冲动了，定是因为王氏没有在她这里占上什么便宜，所以才给了云子青气受。 “你也是做买卖的，我拿了你的肉自然该给你钱，我和爹爹……不一样。” 云子青不知道张大富能不能听懂自己的意思，爹爹虽说将他许给了张大富，可他不愿意，所以他不想和张大富有任何牵扯。 至于张大富和他爹爹的交易，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张大富将银子塞到云子青手中，笑着说道：“我自是知道你们不一样的，可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也无需多想。” 云子青垂着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了声谢：“谢谢……” 他忽然发现，张大富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堪了。 提着猪腿回了家，王氏远远地就迎了出来，一张老脸上笑得尽是褶子。 “哈哈……我就知道我儿厉害，那张大富对我吝啬，对你倒是大方的很，出手就是一条大腿啊！” 王氏没给云子青银钱，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这猪腿就是张大富送的。 接过云子青手里的猪腿，王氏喜滋滋地说道：“你也不小了，依爹爹看，你与大富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云子青回头看了王氏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这个爹爹哪里是真的想让他结婚，这是想拿他换一辈子不要钱的猪肉才是真的吧！ 云子青看着桌上放着的那个还未绣完荷包，狠狠地咬了咬牙，看来他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陆子平那边他得抓点儿紧，只要能上了苏柒若的床，他还怕苏柒若不对他负责吗？ 这段时日云子青刻意与陆子平亲近，也打探出了不少有关苏柒若的事情。 苏柒若为人正直有担当，即便她宠爱云子沐，只要碰了他，依着她的为人也一定会对自己负责的。 云子沐那个傻子又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到时正夫之位还不是他云子青的？ 第二日云子青便换了一件浅紫色的新衣，这还是他在云府的时候做的，搬出来一直没舍得穿过。 正在迎客的陆子平远远地就瞧见了云子青，今日的他打扮得很漂亮，让陆子平呆了片刻才收回目光。 “云公子。” 陆子平自认这段时日与云子青见过不少次，总觉得二人的关系要比旁人亲近些。 “我……今日柒若姐姐可在吗？” 云子青想了一晚上，决定这事儿还是得从云子沐那里下手才会比较容易些，但若是想要见到云子沐，就必须要陆子平的帮忙。 “柒若姐她出门了，你若是找她，可以去左边第二间铺子看看。” 陆子平朝外面指了指，她也是今儿早上才听说柒若姐又买了一个铺面的。 云子青一怔，不由得开口问道：“柒若姐姐又要开铺子了？” “嗯。” 陆子平笑着点点头，她这一生最不后悔的就是跟着柒若姐了。 云子青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了攥，犹豫了片刻才道：“我不找柒若姐姐，我想见见子沐。” “你要找小姐夫？” 陆子平有些意外，云子沐搬到镇子上也有些时日了，可云子青来过这么多次也从未提过要见云子沐。 第五十三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3） 如今柒若姐不在，云子青却忽然提出要去见小姐夫，这事儿她也不敢做主。 陆子平虽对云子青有些好感，却也不会拿苏柒若的事情来献媚。 那云子沐可是柒若姐的命根子，谁都动不得的。 “怎么？你莫不是害怕我会吃了他？” 云子青冷笑一声，他以为自己这段时日已经让陆子平放下了戒心，没想到一提及云子沐，她还会是这般表现。 陆子平面上一红，急忙否认道：“不是不是，你们是亲兄弟，定是要比旁人亲上许多的。” 云子青笑着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竹筐：“我过来给子沐送些自己做的点心，许久未见，也不知他好不好。” “小姐夫他好着呢！要不，我帮你把点心送过去？” 陆子平到底还是不敢松口说叫云子青进去，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柒若姐一定得扒了她的皮。 “呵……我这做哥哥的想要去看看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行，你们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云子青气红了眼，说罢转身就走，陆子平心中一惊，急忙追了上去。 “云公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子平想，云子青一个人过来探望云子沐，想来也做不出什么坏事儿来，再说后院儿不是还有小五在呢吗？ 别看那孩子年纪小，力气可大着呢！ 这么一想，陆子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柒若姐只说叫她离云子青远些，又没说不许云子青和小姐夫见面，她就算是将云子青放进去，应该也没什么事。 “那……那我送你过去。” 陆子平自欺欺人地将云子青带了进去，还不忘解释道， “后院我不方便进去，你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了。” “多谢。” 云子青朝陆子平道了谢，他这次过来本也是与云子沐交好的，陆子平的确是想多了。 推开那道紧闭的门，云子青一下就愣住了。 同样是二进的院子，云子沐这里却比他现在的家温馨许多，只是角落里咕咕叫的鸡与这院子有些格格不入。 云子青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这小家子气的人便是嫁给了有钱人也改不了那股子穷酸气。 苏柒若娶了云子沐，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可惜了她一张好脸。 沿着青石小路往里走，云子青的心中五味陈杂。 不论他怎么看不起云子沐，都不能否认，如今的自己的确是不如云子沐活得自在。 庭前鲜花盛开，青石小路的尽头还种着一些已经发了芽的青菜。 只凭着这些鸡叫声就不难看出，苏柒若对云子沐的宠爱皆是发自真心。 不然，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会允许男人在二进的院子里养这些物什呢？ 进了里院，云子沐正背对着外面坐在石桌前与一个孩子说着什么，那孩子偶尔开口，都会引得云子沐轻笑一声。 侧着身的小五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云子青，那张与自家主君十分相似的脸让小五一怔。 “主君，他……他……” 小五似是猜到了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来人。 云子沐笑着回头去看，看见来人，脸上的笑容便像是定住了般。 而站在门口的云子青更是一脸震惊，面前这个看上去娇娇嫩嫩满脸笑容的小公子就是过去那个胆怯懦弱面黄肌瘦的云子沐吗？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人的胖瘦可以变，可容貌怎么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你……” 云子沐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的人，以前云府还在的时候，他们这些庶子都是要称他为公子的。 可现在他已经被云家卖给了苏柒若，那他便不再是云家的人，这声公子他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了。 “子沐，好久不见。” 云子青握着筐把儿的手一紧，强逼着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来，只是那眼眶里的红润到底是因为见到云子沐而激动的，还是因为什么旁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久不见。” 云子沐呆呆地回了一句，眼前的云子青与他印象中也有些不一样了。 过去的云子青骄横跋扈，眼睛永远长在头顶上，什么时候对他们这些庶子这样有礼过？ “主君，这位是您的兄弟吗？” 小五是个机灵的，见云子沐眼中的无措，他便将话接了过去。 云子沐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说嫡庶有别，但他们到底也是同一个娘。 “那公子您快坐，奴去给您倒茶。” 小五小跑着进屋去端热水，云子青瞧了一眼，便垂着眸子坐到了云子沐身侧。 “我……我路过这里遇见了你妻主，才得知你在，便冒昧过来看看你，不打扰你吧？” 云子青心中说不出来的酸涩，当初在云府时，他们可都是要服侍他的，如今连云子沐都有小侍侍候了，自己却是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倒不是云子青买不起一个下人，只是买回来要自己养着，他卖帕子的那几个铜板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还能养得起别人？ 人家云子沐就不一样了，妻主有本事又宠着他，给他赔了贴身的小侍不说，还允他在院子里养鸡鸭种青菜，哪家的妻主能做到这般地步呢？ 云子青承认，见到云子沐之后，他愈发嫉妒，那股子火越燃越旺，怎么都扑不灭。 他想取代云子沐，想过上和云子沐一样的生活。 可现在的他，还有机会吗？ “没有……” 云子沐轻轻摇了摇头，他和这位嫡公子并无什么交情，也谈不上熟悉，若非同姓云，他们本来应该与陌生人也没什么不同的。 可看云子青这模样儿，现在的日子应该过得不算好。 能将一个高傲的公子压成这般，倒也是委屈他了。 只是他又是如何认识自家妻主的？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这儿？ 若是如此，王氏是不是也知道了？ 虽说自己现在已经嫁给了苏柒若，卖身契也销毁更成了布衣良民，可一提到王氏，云子沐心里还是有些恐惧。 那自小到大的阴影对他影响太大，便是他想忘也忘不掉。 第五十四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4） “公子，请喝茶。” 小五倒了一杯热茶先放在了云子青面前，又给云子沐倒了一杯。 将两盘精致的点心摆在桌上，那些竟都是云子青从未见过的。 见云子青盯着妻主教自己做的点心发呆，云子沐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这点心是妻主家祖传的，你可以尝尝看，很好吃的。” 云子青一怔，收回目光，这个与他说话的便是之前那个云子沐吗？ 以前的云子沐可从来不敢与人说这么多话，如今他脸上虽还带着羞涩，却是满满的自信，这些都是他的妻主给他的吗？ 云子青一直都相信，一切好的妻主真的可以改变一个男人的一生，而云子沐正是验证了这句话。 云子沐亦是不知该如何与云子青相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懵。 若是以往，他除了惧怕就是想远离这个人，可如今的他被妻主宠爱的早都忘记了过去种种，除了妻主，他也不在乎别人。 或者，除了王氏，也没有谁能再让他感到害怕了吧！ “很好吃。” 云子青捏起一块点心小小地咬了一口，满口的馨香让他妒忌得想要发狂。 “你若喜欢，待会儿我让小五给你包些带走。” 云子沐手指无措地揪着衣袖，大方地说道。 云子青垂着的睫毛颤了颤，忽然就红了眼眶。 “你如今可真是幸福，只是云家早已不再是过去的云家，我……” 云子青知道像云子沐这样的庶子最是容易心软，便准备来一招苦肉计。 “爹爹把你们卖了不说，如今竟也要将我卖了……” 说着，云子青眼角的泪珠子便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将云子沐都吓懵了。 这个人莫名其妙地跑到自己家来大哭一通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关系也还没有亲密到这般地步吧？ 云子沐大大的眸子眨了眨，求救般地看向一旁的小五。 小五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来递给云子青，然后说道：“公子您别哭了，您这样我家主君心里也不自在。” 小五忽然就对这么莫名出现的男人没了好感，主君本来还好好的，这人不是平白来给主君添堵的吗？ “子沐，你别见怪，我也是心里不痛快，又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你，便有些忍不住了。” 云子青捏着小五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才红着眼睛抱歉道。 “没……没事。” 云子沐摆摆手，却也没如云子青的愿说什么哄劝他的话，更不要说要开口帮助他了。 正当二人沉默之际，小四端着一碗羹汤走了进来。 “主君，王安姐刚才按照家主的方子尝试着做了一盅甜羹，叫奴拿来给您尝尝，看看可还缺什么吗？” 在看见云子沐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男子时，小四脸上的笑容不禁一僵，端着碗的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摆了。 主君与他们说过自己的身世，他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这位公子又是谁？ 再加上云子沐此时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小四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不满地瞪了小五一眼，小四才小心地将羹汤摆在了云子沐面前。 小五委屈地扁扁嘴，这人也不是他放进来的啊！ 他还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放了这么一个哭哭啼啼的人进来扰了主君的雅兴呢！ “主君，您快趁热尝尝。” 小四一向不是个多话的，可在感受到云子沐的不悦时，他便想好好护着他，将那个陌生的男人赶走。 云子沐拿起羹匙在碗里搅了搅，本想将这碗甜羹让给云子青吃，却又怕味道不合适，倒是弄得人左右为难。 轻轻抿了一小口，云子沐淡淡地点了点头。 “味道不错，可以让王安再多放半勺糖。” 来吃甜羹的大多数都是男子和孩子，这类人喜甜，王安做的味道极淡，怕是不太合适。 “是，奴这便去告诉王安姐一声。” 小四福了福身子就要离开，才走了没两步又停了下来。 “主君，奴刚刚过来时，院子里的鸡正咕咕叫着，怕是饿了。” 云子沐这才想起今儿还没喂鸡，忙朝小五道：“你快去瞧瞧。” 小五也跟着小四出了院子，云子沐却是没动。 小四不解地咬了咬唇，不明白主君这是什么意思。 主君明明可以借着喂鸡的空当儿将人“赶”走的，可他为什么偏偏叫小五一个人去喂鸡呢？ “那人是谁？” 才出了里门，小四便朝小五问道。 小五不高兴地哼道：“说是主君的兄弟，可我看他那样子并不像是找主君叙旧的，倒像是来打秋风的。” “主君以前在云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如今才富足了些，就有这么些个不三不四的人来烦扰，若是家主知道了，定是要恼的。” “可咱们主君仁善，我瞧着并没有要将人打发走的意思呢！” 小四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推了小五一把。 “你去守着主君，寸步也不要离开。” “可是我还没喂鸡呢！” “我去喂，你赶紧回去。” 小四心思细腻，生怕那陌生男子会欺负了自家主君。 小五忙小跑着回来了，云子青还没来得及再与云子沐多说两句话，身边就立了一个人。 “怎么这么快？” 云子沐抬起头来看向小五，这孩子怕是还没到鸡圈那里就跑回来了吧！ “哥哥说他路过就去喂了，奴便又回来了。” 小五气喘吁吁地说道，他也不能直说害怕有人会欺负自家主君不是？ 云子沐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云子青，猜着了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可看小四和小五这架势，也是不准备给云子青这个机会了。 但凡云子青与云子沐有几分交情，云子沐也不会待他这般冷漠。 奈何云子沐过去的悲惨生活也有云子青的功劳，他实在是没那个好心去管云子青的事情。 “小五，你去将那点心包些过来送给云公子。” 云子沐也不愿再与云子青浪费时间，索性直接叫小五包了点心送客。 云子青又不是个傻子，他自是能看出云子沐的意图。 第五十五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5） “这点心都是今儿早上新做的，现在拿回去吃正好。” 云子沐朝云子青淡淡一笑，脸上虽看不出炫耀，可云子青总觉得他浑身都写满了得意。 云子青面色一白，忽得拉下脸来，他实在受不住云子沐这无声的炫耀。 “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过得好，那我就回去了。” 云子青说罢，也不等云子沐起身，转身就走。 “云公子，请留步。” 云子沐急急叫住云子青，云子青脚步一顿，垂在衣袖里的手指紧紧攥着。 他承认，自己想通过云子沐来接近苏柒若，可现在看着云子沐过得这般滋润，他心里实在是不痛快。 与其活活地被云子沐气死，他宁可再去想别的办法。 本以为云子沐叫住自己是要说什么别的事情，哪知却听他道：“云公子的筐忘拿了。” 小五提着竹筐送到云子青手边，云子青死死咬着唇，头也没回地出了门。 小五不放心地跟在后面，直到看见人走了，才转身回来。 “这个人好奇怪啊！” 小五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到底是来看主君的，还是有别的事情？ 若是他想从主君这里要些什么，那为什么主君说给他点心的时候他不要呢？ 难道是嫌少？他莫不是还想跟主君要银子？ 这么一想，小五便更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放了进来，主君，依奴看，这人来找您八成是没安好心。” 云子沐抿了抿唇没有吭声，他客套地称云子青一声“云公子”，便是想要告诉他，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云子青又说王氏也想将他卖了，这一点云子沐倒是不信的。 那王氏虽说偏疼云子琴些，可云子青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卖了庶子们也便罢了，哪儿舍得卖亲生儿子啊？ 云家便是再落魄，应该也不至于穷到要王氏卖了云子青才能活吧！ 见云子沐还在沉思，小五便提醒了一句：“主君，奴觉得这位云公子的话您信不得。” “为何这样说？” “他一来就向您哭诉自己即将被他的父亲卖掉，好似多么委屈似的。可您瞧瞧他身上穿的，那可是花素绫的料子，便是主君您平日里也都不舍得穿那样的料子呢！” 小五记得他刚来时家主给主君买了两匹花素绫的料子，当时主君可是心疼了好久。 所以云子青一来，小五就注意到了那衣裳的不俗。 云子沐一怔，他竟是才反应过来。 以往在云府的时候云子青就是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所以云子沐觉得习惯了，竟忽略了这一点。 笑着捏了捏小五的脸蛋儿，云子沐柔声夸赞道：“我们小五可真是聪明。” 小五被云子沐夸得小脸儿一红，来到云子沐身后，边替他捏着肩边说道：“主君您心好，便是对以前伤害过您的人都这般和善，可奴瞧着您的这位‘兄弟’冒然来找您又在您面前撒下这样一个谎，一定是别有用心，您还是要多防着些才是。” 主君是他和哥哥的恩人，也是他们兄弟的再生母父，就算是他豁出这条性命，也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主君去。 云子沐又将云子青从进门之后的表现已经说过的话细细想了一遍，这才发现有些不对。 “小五，你去新铺子那里把妻主找来，就说我有要事要与她说。” 云子沐按住小五在自己肩头按捏的手，脸色并不算太好看。 小五应了一声，片刻也不敢耽搁，直接小跑着出了门去。 苏柒若匆匆赶回来时，云子沐还在院子里坐着。 她从小五那里也问出了个大概，只是那云子青也并未做什么，云子沐瞧着为何还是这般不高兴呢？ 小五识趣地退了下去，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苏柒若和云子沐二人。 “子沐，这是怎么了？” 苏柒若坐在云子沐身旁，拉过他的手问道。 云子沐抿了抿唇，抬眸看向苏柒若，眸子里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你认识云子青？” 这话的语气便有些不对了，既像是吃醋了，又像是在怪苏柒若没有早早告诉他。 苏柒若一怔，然后才笑着解释道：“我倒是不认识他，只是在他未来妻主那里见过他两次。” 云子沐性子虽软，却是个极爱吃醋的。 苏柒若若是敢说她之前就知道了云子青的事情却还没告诉他，云子沐指不定要怎么与他生气呢！ 云子沐疑惑道：“他的妻主？” 云子青不是说王氏要将他卖了吗？那他怎么还会有妻主？ “这事儿也怪我，应该早些与你说的。” 苏柒若说着，就从碟子里拿出一块被掰过的糕点准备往嘴里塞，云子沐眼疾手快地从她手里抢了过来，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手，然后才又重新从另一个碟子里拿了一块新的递给她。 那半块点心是云子青掰下来的，他才不要让妻主吃呢！ 这一整盘子点心他都要拿去喂鸡，哼！ 苏柒若只是笑笑，也并未多言其他。 “云子青曾与王氏去张大富那里拿肉被我碰上过，后来还是大富姐与我说的，云子青是她的未婚夫君，她的聘礼早都下过了。” 苏柒若自然不会告诉云子沐这事儿是她早就知道的，所以只能扯谎说是张大富告诉自己的，云子沐也不会真的去找张大富对质。 “那妻主你也应该要早些告诉我才是。” 云子沐小声哼哼道，苏柒若的话他自是信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王氏竟然会将云子青许给了卖猪肉的张大富。 要按照王氏以往那爱面子的性子来看，他绝对是不会找张大富这样的人做儿媳的，如今看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怕你觉得晦气就没敢提，再说了，咱们如今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管他们作甚？” “我自是不想见他们的，可今日云子青都找到家里来了，我本还以为是你告诉他的……” 云子沐说着，不由得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谁叫云子青说是他在外头遇见了妻主的呢！ －－－－－－题外话－－－－－－ 感谢书友假粉梓熙的月票2张；感谢书友君酒歌的月票。 谢谢小仙女们的喜欢和支持，(*^▽^*) 第五十六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6）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里里外外也都是向着你的，难不成还能向着外人去？” 苏柒若不悦地捏了捏云子沐的鼻子，云子沐这才偷偷皱了皱鼻子，愧疚地扯了扯苏柒若的衣袖，一脸的讨好相儿。 苏柒若哪里舍得真与他生气，也不过就是逗弄他两句就算了。 “云子青今天来找你可有说了什么吗？” 尽管知道云子沐不傻，苏柒若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若不是云子沐敢质问她认识云子青的事情，那云子青那句透露出他们早就认识的话岂不是就会成为了他们妻夫之间的隔阂？ 这个云子青果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挑拨离间都跑到人家家里面来了。 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纯粹是因为妒忌云子沐现在比他过的好？ “他说王氏要将他卖了……” 云子沐如今已经不需要叫王氏为“父亲”了，那个人也不配做他的父亲。 “王氏要卖了他？” 苏柒若紧蹙眉头，那王氏不收已经收了人家张大富的一百两银票了吗？怎么还要卖了云子青？ “嗯，刚刚还在我跟前哭了一通呢！只是瞧着他穿的，也并非就是受了多少委屈的样子。说到底，云子青也是王氏的亲生儿子，他应该不至于真的将亲生儿子也卖了吧？” “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以后我们不管这些，我会告诉外面的，再也不许放外人进院子。” 因为云子青的到来让自家小夫郎不高兴了，苏柒若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这事儿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看来还是她太好说话了，陆子平竟敢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云子沐点点头，随即说道：“妻主这段时日虽然忙，也该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你都瘦了。” “忙过这阵子就好了，万事开头难嘛！” 苏柒若凑过去亲了亲云子沐的额角，便又匆匆离开，真的是连一杯茶都来不及用完。 正站在外面迎客的陆子平见苏柒若面色不善，不由得一阵心虚，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她。 “子平，你过来。” 苏柒若将陆子平叫到了外面，见她头低得都要杵到砖缝里去了，苏柒若不由得叹了口气。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柒若姐，对不起……” 本以为的训斥并未到来，陆子平心里愈发愧疚。 她明明知道小姐夫是柒若姐的命根子，还私自放了云子青进去，柒若姐可是不止一次地警告过她，要离云子青远一些。 “你与我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你自己被人利用了个彻底，难道就不该与自己说一声抱歉吗？” 要不是看在陆子平与自己一起长大又处处维护自己的府份儿上，苏柒若早就给她一巴掌把人赶回陆家村了。 “柒若姐……” 陆子平抬头看向苏柒若，一脸的疑惑。 “那云子青利用你的感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他早就被他父亲许给了张大富，连聘礼都收下了，你个傻子还痴心妄想什么呢？” 这一次苏柒若也不给陆子平留面子了，云子青连张大富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身无分文的陆子平？ 看陆子平一副傻呆呆的模样儿，苏柒若没忍住抬手敲了敲她的榆木脑袋。 “云子青一直不愿意与张大富在一起，嫌张大富配不上他。他费力地接近你我也不过是想通过我们认识更有钱的人，我早就告诉你让你离他远些你偏不听，那人的心眼儿多的比马蜂窝都密，你还想着占人家的便宜？你觉得你哪点比张大富强？” 说完，苏柒若又给陆子平屁股上来了两脚，这才算是顺了点气。 陆子平这才算是知道了自己被人给利用了，只是现在细想想，那云子青从开始接近她便拿着苏柒若当借口，这般看来，云子青怕是想抢云子沐的妻主啊！ 陆子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若云子青当真如此打算，那这个男人也实在是太了不得了。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你到底是长大了，我该早些把你的婚事张罗起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叫你被人利用了去。” 陆子平这个年纪情窦初开也正常，为了异性做出些冲动的事情来亦是情有可原。 只要她能想明白，倒也不算是一桩坏事儿。 人生的成长道路上多遇到一些这样的坎坷，以后的路才能走得更顺畅。 “柒若姐……” 陆子平一脸的愧疚，她的确是对云子青动了心思，只是她不知云子青已经有了婚约在身，明明是他主动接近她的。 “子平，人贵有自知之明，咱们就是寻常人家，找个过日子的夫郎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就是幸福，水中月天上星那些都是幻象，不属于人间烟火。”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陆子平的肩头，然后便出门去寻了张大富。 她想打听打听这镇子上最好的媒人是谁，早些给陆子平把亲事定下来，她也就能放心了。 这段时日的烦心事实在是多，这白日里才处理完陆子平的事情，晚上王安她们便在三楼抓住了偷菜谱的贼。 那贼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小顺。 刘小顺万万没想到自己半夜溜到三楼会是钻进了别人的圈套，她只是急着早些得到菜谱好换些银钱。 刘小顺虽是与张大富一起长大的，二人的心性却大不相同。 张大富待人真诚，刘小顺却从来都没瞧得起这几个村里人过。 在她看来，苏柒若和陆大生她们不过就是些个没见过世面的莽妇，自己想要偷到那苏家的菜谱不过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能想到这小小的酒楼里竟藏龙卧虎，个个都不是凡人呢！ “刘小顺，枉我这样信任你，将你介绍到柒若妹子的酒楼里来，你却是这样对待人家的，真是亏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虽然已是半夜，苏柒若还是叫人将张大富请了过来。 这人毕竟是她帮着找的，若是直接报了官，怕是也会毁了张大富的面子。 －－－－－－题外话－－－－－－ 谢谢书友初见送的鲜花，谢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和红豆，爱你们！ 第五十七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7） 刘小顺后怕地趴在地上，她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偷偷看上几眼就把菜谱放回去的，并没想着直接拿走，哪知会被王安和王平抓住呢！ 那人说了，只要将沐春酒楼的几道招牌菜学到手就雇她做主厨，月银二十两。 这一个月的工钱可是够她挣一年的了，她如何会不动心？ “大富，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地去偷看东家的菜谱，还请你帮我说几句好话，叫东家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刘小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趴在张大富脚边哭求道，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让人家给的条件这么好呢？ 苏柒若容易心软，又与张大富交好，刘小顺就是打定了主意，只要张大富开口，苏柒若一定会放过她。 但这才她千算万算仍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张大富在这件事情上根本就不可能向着她。 “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实在是没脸再见柒若妹子，你还有脸叫我给你求情？” 张大富气愤地挪开自己的腿，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痛哭的刘小顺。 “你家里也没有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我本想着让你跟着柒若妹子好好学些本事，谁成想你竟起了歹心，这让我以后还怎么与柒若妹子打交道？你这是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啊！” 张大富这么憨厚的人都看出了刘小顺是被人收买了，苏柒若她们又岂会不知？ “东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千万不要送我去见官，若是……若是……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刘小顺自小在镇子上长大，若因这事儿坐了牢，以后她哪儿还有脸见人了？ “你既是知道要脸，那就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初是你跑到我们家求我带你来柒若妹子这里的，柒若妹子也给了我这个面子直接收下了你，可谁知，你竟……嗐！” 若不是还有苏柒若她们在，张大富真的是恨不得给刘小顺一巴掌。 “妹子，这事儿是姐姐对不住你，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张大富无奈地叹了口气，满心愧疚道。 本想帮帮苏柒若，也是帮刘小顺找份工，哪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张大富的肩膀，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小顺问道：“你到底也是大富姐的朋友，若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偷菜谱的，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其实苏柒若心里已猜了个大概，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若是刘小顺愿意作证，那她就可以直接将人带上公堂对质，免得以后不知道自己又要被害。 刘小顺一怔，眼底划过一抹恐惧，身子不由得发起颤来。 见她死死咬着唇不肯吭声，张大富急得直接朝人屁股上给了一脚，将刘小顺踢了一个踉跄。 “柒若妹子给你机会了你还不说，非要等着去吃牢饭才高兴是吧？” “东家，不是我不想告诉您，而是……您是个好人，也是个有本事的，可那人您实在得罪不起啊！” 刘小顺虽然有心想偷苏柒若的菜谱，却从没想过要害她。 苏柒若是个心善之人，却也不是富贵出身，哪里能斗得过人家？ 苏柒若和张大富对视一眼，似乎都想到同一处去了。 整个梅花镇，怕是也只有赏梅楼才有这个实力和动机了。 看着刘小顺那委屈又害怕的模样儿，再加上有张大富这层关系，苏柒若忽然就没了脾气。 说起来刘小顺人也还算不错，也没什么心机，否则换个厉害些的，稍微隐藏着点自己的别有用心，苏柒若她们也未必就能发现人家。 “那幕后之人可是与官府有勾结？” 若当真是官商勾结，那苏柒若这事儿便难办了，只能哑巴吃黄连。将这苦水咽下去。 刘小顺摇摇头，一脸苦相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但听说那后头的人是青玉城的，本事大着呢！” “青玉城？” 苏柒若蹙着眉头细细想了想，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一个人名来。 她这段时日只顾着埋头苦干，倒是忘了还有恶性竞争。 这人如今只是找了个傻子来偷菜谱，若是改日给她酒楼里下毒扔老鼠，那才恶心人呢！ 老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苏柒若通过这件事情也想通了，只自己闭门造车在这律法不是特别完善的年代怕是很难出头，她必须得找棵大树靠一靠。 “罢了，看在大富姐的面子上这事儿句算了。只是如今我放过了你，你那后头的人也未必肯就这样放你走，你这两年还是去外面躲一躲吧！” 刘小顺这种小虾米苏柒若也懒得与她计较，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刘小顺又给苏柒若磕了好几个响头，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若知道苏柒若人这么好，当初说什么也不会鬼迷心窍地答应那人的要求。 “柒若妹子，抱歉啊！” 张大富又朝苏柒若道了声抱歉，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大富姐帮了我那么多，这点小事儿不算什么。” 苏柒若心里一直也是感激张大富的，毕竟当初卖肥皂的时候她给她帮了很大一个忙，后来搬到镇子上，许多事情也都是张大富帮着张罗的。 张大富是个可交之人，所以苏柒若也不愿意因为刘小顺的事情让彼此心里有了隔阂。 今天她卖张大富一个面子，也算是给自己留个朋友。 人都散去，苏柒若才来到柜台，提笔写了一封信，若是这信不能有回响，她怕是还得亲自到青玉城走一趟。 回去后院时，云子沐还披着衣服靠在床头等着。 昏黄的油灯下映衬着一张白皙俊秀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以为瞌睡一颤一颤的，它的主人却强忍着不许它们合拢。 苏柒若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嘴角弯起，眉眼处的愁思尽数被温柔取代，才缓缓走上前去。 “妻主，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一声惊喜。 一声宠溺。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是终身。 第五十八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8） 刘小顺走后，苏柒若又去牙人那里买了两个男人回来。 与其在外面雇佣那些不知背景的人，还不如多花点银子买个自己的人，用着也能放心些。 这两个男人年纪都不算小，却因着家里穷迟迟没有嫁人，后来妹妹娶夫家里再容不下他们，便将人给卖了。 这世道的男子不易，这兄弟二人也算是命好，才被倒手到梅花镇就遇上了苏柒若过去买人。 将人安排进后厨跟着王安和王平做些洗菜切菜的活儿，不算劳累还能填饱肚子，他们已然十分知足。 沐春卤味铺子开张，陆子平主动请缨要过去帮忙，苏柒若便也应下了。 每日苏柒若配好料让陆大生卤好再将东西送过去，陆子平就只管卖就是。 后来云子青又来过两次，陆子平都躲了出去。 找不到陆子平帮忙，云子青想再见到苏柒若就难了。 而陆七妹又不管这些，只要是苏柒若吩咐的，她一向当着圣旨去办的。 苏柒若想要从陆七妹这里进去找云子沐，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这日苏柒若从楼上下来，正好看见柜台后面的陆七妹往怀里藏着什么，瞧着那样式好像是什么男子用的首饰。 苏柒若一惊，她这段时日忙得都顾不上她们，难不成这孩子是有心仪之人了？ 陆七妹老早就央着家里人给她相看夫郎，村长总是拿着她现在还没出息为借口推辞，如今陆七妹已经学会了管账，日后这沐春酒楼的掌柜的便是她了，想来村长应该也是要找媒人为她说亲了吧！ “哎哟……我的祖宗诶，柒若姐你可吓死我了。” 肩头忽然搭上一只手，给陆七妹吓了一跳，脸都白了。 “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苏柒若话音刚落，陆七妹就羞红了脸，稚嫩的脸庞上满是羞涩，那样子就好像被人瞧见了她的心事似的。 “怎么？连姐姐我也不能说吗？” 看她那扭捏的模样儿，苏柒若愈发笃定这事儿定与亲事有关，若陆七妹当真要成婚了，她怕是还得考虑将那排房子暂时腾出一间来给她成婚后住。 等日后攒些银钱，她们几个都应该在镇子上买个院子才是，不然像陆大生这样每隔几日跑一趟也挺辛苦的，家里孩子夫郎也都惦记着她。 陆七妹羞涩地咬着唇，脚尖轻轻扣着地，许久才小声道：“柒若姐，我……我看上了一个男子……” “这是好事儿啊！若是人家没有婚配，你便早些让你娘找媒人将事儿定下来。但是咱们可提前说好了，如果人家小公子不愿意，你可不许强求。” 想到陆子平的事情，苏柒若不得不多嘱咐一句。 陆七妹忙急急说道：“柒若姐，他没有婚配的，我……我……” 陆七妹死死揪着衣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可这事儿她若是不与柒若姐说，还有谁能帮得了她呢？ 这么一想，陆七妹索性心一横，厚着脸皮道：“柒若姐，这事儿还得你和云姐夫帮帮我。” “我们帮你？” 苏柒若不由得愣住了，陆七妹和陆子平不同，陆子平是家中没了长辈，她才会为着那孩子的婚事操心。 可陆七妹家中母父尚在，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外人说话？ 陆七妹连忙点了点头，眼睛一闭，鼓足了勇气道：“我……我相中了小四，想请柒若姐和云姐夫成全。” “小四？” 苏柒若没想到陆七妹这个家伙还挺有本事，懂得近水楼台先得月，苏柒若本来还想着若是没有合适的，她打算要撮合撮合陆子平和小四呢！ 如今既是陆七妹先看上了小四，那也挺好。 陆七妹近来成熟了许多，跟着她也吃不着什么苦。 “柒若姐，我是真的很喜欢小四，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求求你成全了我吧！我一定会对小四好的，保证像你对云姐夫一样，好好护着他。” 陆七妹见苏柒若面带犹豫，忙拉着她的衣袖撒起娇来。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那种感觉很奇妙，就是每天都想见着他，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守在他身边。 “这事儿我暂时还不能替小四应下，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是小四愿意，我和子沐自然不会拦着。可若是人家不愿……七妹，我希望你拿得起也能放得下，不要过多纠缠。” 虽说小四是自己买下的，可苏柒若也不想强迫人家嫁给谁。 感情这种事情还是得你情我愿的好，若是小四实在不愿意，她和云子沐也不会强求。 陆七妹一听，猛得欢喜地抱住苏柒若，激动道：“柒若姐，他一定会答应的。” 那日她去帮忙端菜不小心划伤了手，他还用帕子替她包手来着。 陆七妹有预感，小四肯定是不讨厌她的。 “若当真如此，那我也愿意成人之美。” 苏柒若笑着答应道，这事儿她作为女人也不好去与小四说，还是得云子沐出马才行。 见陆七妹那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苏柒若也不敢再耽搁，直接就去找了云子沐。 云子沐听后也觉得不错，小四是个好男儿，过去又吃了不少苦，陆七妹如今也是个过日子的，若她当真能对小四好，二人能走到一起，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小五，你去将小四找来。” 云子沐趁着这会儿还不到吃饭的时候，便叫小五将人找了来。 苏柒若不方便再留下，便先躲了出去。 起初云子沐与小四说婚事的时候，小四还一脸固执地喊着不会嫁人，他要一辈子侍候家主和主君，来报答他们的恩情。 后来在云子沐的劝说下，他才微微松了口。 “你的卖身契虽在我这里，可我也不能留一辈子不嫁人啊！你若当真要留在我与妻主身边，就算嫁了人也不影响什么。” “奴自从被家主和主君买下后，就没想过再嫁人的事情。” 小四垂着眸子恭敬道，他一个被买来的奴仆哪儿有资格谈婚论嫁？ 第五十九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59） 可家主和主君若是需要他嫁人来帮助家里的话，那他绝无怨言。 “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只管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好。若你愿意，自有我和妻主为你做主，那人绝不敢欺负了你。若你不愿，我自会告诉妻主回绝了人家，也好不耽误了人家再找。” 云子沐笑着拉过小四的手，那手指上的老茧和他过去一样厚，他也是被妻主养了好久，手才细嫩了些。 “回……回绝？” 小四这才明白过来，家主和主君并不是想将他卖给哪个女人做夫郎以换取什么，而是有人找他们来说亲了。 “是啊，有人可是夜夜做梦都梦见你呢！” 云子沐捂着唇轻笑道，小四瞬间羞红了面颊，整个人都有些懵。 他一个低贱的下人有谁会喜欢的，那人怕也是只图一时的新鲜吧！ 多少年轻男子被娶回去后玩弄几年再被抛弃，人家也不过就是图个年轻而已。 “小四但凭家主和主君做主。” 小四垂着眸子，语气平淡，也听不出高兴不高兴。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情，如何能听我与妻主的？又不是我们要与她过日子。” 云子沐不满地睨了小四一眼，这人怎么还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呢？ 小四神色有些慌乱，他是不是说错话惹了主君不高兴了？ 云子沐拉着小四坐在身侧，轻轻叹了口气。 “小四，你是知道我的身世的，所以我一直当你和小五是兄弟似的，我希望你能幸福。你的婚事你自己说了算，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不用考虑旁的。男人这一生，遇到一个好妻主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自己前半生的坎坷，云子沐不由感慨万千。 不论之前吃过多少苦，能遇到妻主，都是他的幸运。 “多谢主君。” 小四这才敢相信，家主和主君并非是要逼迫于他，而是真的想要他幸福。 “我也不瞒你，像你提亲的就是陆七妹。七妹她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妻主自小和她一起长大，亦是相信她的人品，所以你若是愿意，那便是促成一桩喜事。你若当真不愿，只当是你二人没有缘分，也不妨碍什么。” 小四呆呆地看着云子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七妹她竟然看上他了？ 她明明知道他是奴籍，为何还要像家主提亲？ 若是个死了夫郎的老女人来求娶他，小四还能相信。 可陆七妹那样年轻，如何会看得上他？ “这事儿不急，你回去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就是。” 云子沐也不好将人逼得太紧，小四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想来与当初的自己一样，心里也是害怕的吧！ 陆七妹的事情暂时搁置，苏柒若那边终于收到了来自青玉城的回信。 梅严楚说她与那赏梅楼幕后的老板还算熟识，便将此事转告于她，赏梅楼的老掌柜已经换了人，让苏柒若尽管放心。 至于合作之事，梅严楚十分感兴趣，她准备过些时日亲自来梅花镇一趟，到时再与苏柒若详谈。 苏柒若总算放下心来，公平竞争的话她倒不怕，就怕有人使坏。 酒楼的生意还算稳定，卤味铺子每日的进项也不少，苏柒若大概估算了一下，若是生意能一直这样下去，不出两年她就能带着夫郎去青玉城办酒楼买宅子了。 这边云子沐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那边的云子青却十分不如意。 王氏天天在他耳边唠叨着要他早些与张大富成婚，云子青每日里烦都要烦死了。 这日外头正下着小雨，云子琴休沐在家，王氏想着给女儿做些好吃的，于是便推开了云子青的房门。 云子青正坐在桌边刺绣，这帕子还有一朵花便绣齐了。 “子青啊！咱们家里没肉了，你去大富那里拿个肘子回来，爹爹给你炖上。” 王氏笑得一脸慈爱，云子青却是没有应声，头也未抬。 什么叫给他炖上？ 真是笑话！ 一只鸡两条腿两只翅膀，最后还不是都进了他女儿一个人的肚子里去了？ 每次都打着他的名义去张大富那里要肉，可他又吃到过几口？ 这一次云子青不打算妥协了，这几日他本就因着自己的婚事在与王氏冷战，如今正好趁着这股子气，也改改王氏这个占便宜没够的坏毛病。 见云子青没吭声，王氏不由得拉下脸来。 “你这是聋了还是哑了？爹爹与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王氏脾气本就算不得好，除了对女儿和善些，待谁都是慈爱不过三句话。 “爹爹这是怎么了？” 云子青这才侧过身来，紧蹙着眉头，隐隐有些不悦，好像才看见王氏似的。 “你……” 王氏虎着的脸又软了几分，他现在没什么进项，女儿又不争气，少不得要靠着这个儿子。 “爹爹现在手头上有些事儿没忙完，你去大富那里拎个肘子回来咱们中午做着吃。” 云子青放下手里的针线，直视着王氏道：“爹爹，这些时日咱们从人家那里拿的东西不少了，这亲兄弟都还要明算账，我们也不好总是去白拿人家的肉不是？” 云子青想着，若是爹爹给了他银钱他跑这一趟也无妨，可若不给，那他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再去白拿人家的东西了。 自他们一家搬出云府后，除了爹爹收下了人家一百两银票外，他们光白吃人家的猪也有好几头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爹爹都将自己唯一的儿子许给她了，吃她些猪肉又怎么了？我儿这般漂亮贤淑，便是每日里都吃她一头猪，那也是值得的。” 王氏这下可不愿意了，想从他这里拿钱，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他攒下的那些银子将来是要给女儿娶夫用的，谁都不能乱花。 “原来在爹爹心里，儿子便只值那几头猪钱啊！” 云子青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从未奢求过爹爹能有多疼爱他，可却也不该这般不将他当个人看。 －－－－－－题外话－－－－－－ 感谢书友初见府玫瑰花；感谢书友薄荷绿的月票；感谢书友陈小小的月票2张！ 感谢小可爱们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0） “胡说，你也是爹爹宠爱着长大的，怎么能这么想爹爹呢？想当初在云府，阖府上下有哪个公子有你风光体面？便是你母亲生病时，爹爹卖了所有的庶子，不还是一直将你留在身边疼着吗？” 王氏眼眶一红，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开始控诉起云子青的无情来了。 “那您当初倒不如把我一起卖了呢！” 云子青自嘲一笑，一想到被卖的云子沐现在过得那神仙般的日子，他心里便酸涩难耐。 “你说什么？” 王氏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张大富再如何，也比买走那些个庶子的女人们强，这孩子怎么敢如此想？ “爹爹怕是还不知吧？街上新开的那家沐春酒楼，正是云子沐的妻主开的，怕是您做梦也想不到，区区一个低贱的庶子如今可过着比你我还自在的日子呢！” 这事儿云子青本不想告诉王氏，可如今他已没了接近苏柒若的借口，倒不如让王氏去闹一闹，说不定还有转机。 “什么？” 王氏大惊，上前抓住云子青的手腕，急急问道， “你是说那沐春酒楼是云子沐的妻主开的？” 王氏到现在都还有些印象，当初买走云子沐的女子穷困又邋遢，是几个买主里面最落魄的，怎么会有钱开酒楼呢？ 莫不是云子沐又被倒了手，这才落到了一个有钱人的手里？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云子沐一脸狐媚相，跟他那个死去的爹一样，惯会勾引女人。 若是那穷鬼将他玩完之后又卖了，也不算吃亏。 王氏不屑地撇撇嘴：“那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夫，难道咱们还能沾着他什么光不成？” 王氏之前好歹也是个正君，自是知道那些个侍夫的地位，莫说是他妻主有一间酒楼了，便是有十间百间，也与他没什么干系。 “那爹爹可就说错了，人家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沐春酒楼的当家主君，身边还有奴仆侍候着呢！” 还不止一个，日子过得可比他们滋润多了。 沐春沐春，这酒楼的招牌都是用的云子沐的名字取的，到底是怎样的宠爱可想而知。 “主君？你是说云子沐他现在是正君了？” 王氏真是做梦都不敢想，云子沐竟然会是沐春酒楼的当家主君。 他有好几次从那里过，想要进去瞧瞧都忍住了，就是舍不得那点银子，没想到那竟是云子沐妻主的酒楼。 “千真万确。” 云子青嘴角扬起，他可要等着看热闹了。 他就不信，云子沐的那个妻主能够容忍云子沐有个整日想着占便宜的“父亲”。 到时他们关系破裂，他才会有机会。 王氏眼珠一转，本做好了永远不见那些庶子准备的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若是能攀上云子沐的妻主，那可是比张大富强多了啊！ 到时就算自家女儿不成事儿，到沐春酒楼做个掌柜的总还是可以的吧！ 子琴她好歹也是读过书的，总不至于连这个都做不了。 “那今日咱们便去沐春酒楼吃顿饭，去瞧一瞧你这个好弟弟。” 说罢，王氏转身就出了门去，招呼着云子琴换了衣服，自己也换了套之前都不舍得穿的新衣。 云子青找了个借口拒绝了，他可没脸去人家那里蹭吃蹭喝。 况且，若是他现在过于着急去占云子沐的便宜，苏柒若以后会怎么看他？ 云子青不去，王氏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带着女儿出了门。 “父亲，您今儿怎么舍得带孩儿去酒楼了？” 云子琴疑惑道，她可是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有多节约的，自从云家出了事，父亲便一件新衣服都没舍得买过，更别提到带她外面吃饭了。 云子琴在读书上虽没什么天赋，可到底也是知些礼数的，还没有混账到要了自家老父的命的地步。 “那沐春酒楼是你嫂子开的，咱们去自家人的店里吃饭，不用花钱。” 王氏咧着嘴笑道，就算他当初将云子沐卖了，可云子沐流的仍是云家的血，他就不能不认自己这个嫡父。 若是云子沐真不认他，他也有办法让人戳他们两口子的脊梁骨，叫他们在梅花镇待不下去。 不孝是大罪，谁也不敢轻易触犯。 “嫂子？什么嫂子？您不是已经将哥哥许给张大富了吗？难不成那沐春酒楼是张大富开的？” 云子琴一脸疑惑，她在书院也听说过这沐春酒楼，据说那里菜色极好，味道极佳，就是价钱贵了些，可每日里仍有许多人过去排队用餐。 听闻那沐春酒楼的东家是个长相俊美的年轻女子，人称苏老板，并不是张大富啊！ 王氏笑着睨了女儿一眼，得意道：“你可不是只有子青这一个哥哥的，你母亲当初纳了那么多小侍，在你哥哥之上的就有好几个了。” 若是以往，王氏断然不会承认那些庶子女们是自家女儿的兄弟姐妹，可如今他用得着人家了，便一口一个哥哥的说着。 “父亲的意思是说，那沐春酒楼是哪个庶兄妻主家里的？” 云子琴也是瞧不上那些庶出的孩子的，可父亲都说了是她哥哥，她总也得称呼一声“庶兄”才是。 “那是子沐的妻主，是你的八嫂嫂哩！” 王氏此时可是早就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待那些庶子女们的了，他只还当自己是过去那个云府的主君，想让那些庶子女们怎么着就怎么着，所有人必须都得听他的。 云子琴微微皱眉，嘟囔道：“我是嫡出，他一个庶子，我才不叫呢！” 让她堂堂嫡女去讨好一个卑贱的庶子的妻主，她叫不出口。 王氏不满地拍了拍云子琴的手臂，小声哄着说道：“这个时候还谈什么嫡庶？今时不同往日，那云子沐模样儿好，如今有本事得了妻主宠爱，若是咱们能捞到一两分，日后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王氏脸皮子厚，他才不管那些呢！ 只要是能捞到好处，便是叫他将云子沐过继到自己名下，当个嫡子都是能成的。 第六十一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1） 见云子琴还是一脸的老大不乐意，王氏便又说道：“左右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你嘴巴甜些，叫你那嫂嫂带带你，若是日后咱们也能开个那样的酒楼，父亲不是也能跟着你过好日子了吗？” 王氏还是不死心地劝着云子琴，他只觉得云子沐身为庶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却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将人给卖了的。 那一纸卖身契早就断了他与云子沐的关系，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他没理在先。 站在沐春酒楼门口，看着那排场，王氏的脸都要笑出花儿来了，好似这就是他家的似的。 “您二位里面请。” 小二姐儿笑眯眯地将二人迎了进去，王氏一踏进酒楼就东张西望起来，只等着找到这酒楼里的东家就去认亲。 可他根本就认不出哪个女人才是当初买走云子沐的人，心下焦急不已。 “您二位要吃些什么？咱们的招牌菜都在这上面了。” 小二姐儿将菜单递给王氏，还没等她推荐，王氏就凑到她耳边问道：“你们东家不在吗？” 那小二姐儿一愣，随即往柜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道：“这个时辰我们东家应该是到卤味铺子那边送东西去了，您找我们东家可是有事？” 王氏总算是又听出了关键，忙着问道：“卤味铺子？” “您若是想要点些卤味也是可以的，咱们的铺子就在隔壁不远，这菜单上有的都可以点，很快就能送来。这是我们东家祖传的秘方配制，味道都是极好的。” 小二姐儿笑着推荐道，她们可都是东家亲自培训出来的。 “那你先将你们这卖的最好的菜给我们上两盘，剩下的我要等你们掌柜的回来再说。” 王氏欢喜地说道，他没想到这沐春酒楼旁边还有个卤味铺子，这云子沐是掉到金窟窿里了啊！ 要真说起来，云子沐还得好好感谢感谢他不是，要不是他，云子沐哪儿会有这样的好福气？ 这么一想，王氏就又支棱起来了，那傲娇的表情好似他能来吃饭是给了人家莫大的情面似的。 小二姐儿趁着去传菜的工夫将这对奇怪的父女要找东家的事情告诉了陆七妹，陆七妹朝那桌子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出去寻苏柒若了。 “什么样的父女？” 苏柒若可不觉得自己认识什么人，便是前身的那几个朋友也都是陆家村里一起长大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父女是她相熟的。 “那有可能是哪里来的骗子，我看那男人不是个好相与的模样儿。” 陆七妹撇撇嘴道，她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酒楼生意好，每月的月银都不少，她与小四的关系也愈发亲厚，如今只等着母亲找媒人到苏家来提亲了。 若是被一些个骗子扰了好心情，那她可不介意直接将人拉去送官。 “先去瞧瞧再说。” 苏柒若担心这又是哪个对家派来找事儿的，那就麻烦了。 最近酒楼才平稳了些，可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才一进门，苏柒若便看见了坐在那里王氏，她不认识云子琴，但王氏那张脸她见一次就能记住。 这个男人如今不去张大富那里讨肉，倒是跑到她这里来混吃混喝了。 苏柒若可不相信王氏会舍得花钱来这里吃饭，定是他知道了云子沐在这里的消息后才特意赶了过来。 这个世道的愚孝能束缚住那些迂腐的人，却管不住她苏柒若。 这王氏早已一纸卖身契将云子沐卖给了她，那云子沐便再与云家无关。 尽管云子沐已经上交了卖身契换了良籍，可官府都有记录，随时可以去查，便是王氏告到皇上那里去，也是他没理在先。 这般想着，苏柒若不由得勾起唇角，眼底尽是嘲讽。 王氏才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苏柒若。 他虽然认不出苏柒若了，可看那架势也猜到了几分。 赶忙放下筷子，王氏拉着云子琴就朝苏柒若的方向走去，也不管云子琴愈发难看的脸色。 “哎哟！这就是我们子沐的妻主吧？可真是越来越俊俏了呢！” 王氏自来熟般地想要去抓苏柒若的手，苏柒若眼疾手快，躲了过去。 “这位夫郎怕是认错人了，苏某并未见过您。您若是来吃饭，咱们酒楼自然欢迎，可若是闹事的话，那咱们就只好官府见了。” 苏柒若最是厌烦王氏，云子沐幼时受的那些苦全都是拜面前这个男人所赐，她不找王氏的麻烦已然是给了他足够的颜面，如今这人竟还厚颜无耻地找上门来了。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夫郎的嫡父，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王氏面色一僵，苏柒若的话着实叫他有些尴尬。 苏柒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眸色一沉。 “我夫郎的父亲早就去世了，您这就算是想要讹人，也应该想个好点的由头才是啊！” 苏柒若话音刚落，王氏就气白了一张脸。 这个女人与张大富可是真不一样，不仅不认他，还诅咒他。 “父亲是云子沐的嫡父，你口中所说去世的那个不过就是府里的夫侍而已，怎陪被叫做父亲？” 见自家父亲被欺负，云子琴可是不高兴了，上前与苏柒若理论道。 苏柒若看向云子琴，直视着她的眸子，云子琴心神一晃，竟有些退缩。 “一个既无生恩，又无养恩的恶毒男人，凭什么让别人称呼他一声父亲？你父亲当初将几个庶子卖了拿着卖儿子的钱潇洒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是一个父亲？” 这王氏待谁都不亲厚，也就只有面前这个少女，才是王氏想要用命保护的人。 只是可惜，这云子琴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也实在是对不起王氏的一番苦心。 “你说谁恶毒？” 云子琴红着脸朝苏柒若质问道，她的父亲虽不宽厚，却也没有打死过任何一个庶子，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能活到今天，都是他父亲仁慈，若是换做别的府里，早都死几百回了。 第六十二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2） “我说谁谁自己心里清楚。” 苏柒若忽然看向王氏，板着脸道， “我家夫郎无母无父，你若是想借着嫡父的由头来打秋风，那实在是抱歉，本店不做慈善。” 现在跑上来认亲了，以前欺负人的时候心里爽的很吧？ 苏柒若对这种人嗤之以鼻，这事儿若是被云子沐知道了，指不定有多闹心呢！ “你……你这女人年纪轻轻的，嘴巴却这么恶毒，如此脾性如何能做得长久的生意？” 王氏没想到云子沐的这个妻主这么厉害，丝毫不给他留情面，索性他也不捧着她了。 “能不能长久就不劳您挂心了，慢走不送。” 苏柒若怕自己再与王氏说下去会忍不住动手，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氏气得老脸惨白，跟在他身侧的云子琴脸色也十分难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只恨不得给苏柒若一拳。 可若真动起手来，她又有些不敢，毕竟从小娇生惯养，她哪儿会打架啊？ “云子沐这个贱奴指不定给这女人吹了什么枕边风，竟害得我这般狼狈！” 王氏边走边骂道，他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云子沐身上，却是半分也不往苏柒若那处想。 因为在王氏看来，女人断然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这般羞辱于人的，只有背后有人说了什么，她才会如此。 “今日您就不该带我去，我瞧着那女人可半点也没把我们当亲人看，倒像是见了仇人似的。” 云子琴气愤道，只是那沐春酒楼的饭菜味道还真是不错，可惜了那一桌子的菜了。 “哼……这个亏我不能白吃，早晚要讨回来的。” 王氏气得跺了跺脚，忽然调转了方向。 “父亲，回家是朝这边走啊！” 云子琴还以为王氏被气糊涂了，忙在他身后喊道。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不是？你先回家等着，我去张大富那里一趟。” 王氏虽然爱占小便宜，可却从来没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去到张大富那里要东西，他到底是要顾忌着些云子琴的颜面的。 云子琴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对于父亲这种小家子气的作态她心中亦是十分不喜，但又无可奈何。 王氏敛了神色，又如往常那般来到了张大富的猪肉摊上。 张大富有一阵子没有见过王氏了，如今见他过来，还颇觉意外。 想着她与云子青的婚期将近，张大富也不想再与王氏作对，便大方地给他切了二斤上好的五花肉。 王氏提着肉回去的时候心情总算是好了些，想到刚才在沐春酒楼吃的那红烧肉，他心里不禁又痒痒起来。 只是当他做好的红烧肉端到桌上，却怎么都觉得味道有些不对，云子琴也小声嘀咕了几句，王氏又不由得后悔起来。 自己今儿去都已经去了，又何必因着一时生气而跑了回来？ 可惜了那新上的菜他才吃了一口，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好歹也应该吃完饭再去找苏柒若才是。 云子青默默地扒了几口白饭就收了碗，他虽没问，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去沐春酒楼定是没讨着什么好。 王氏许是咽不下这口气，下午就又跑到沐春酒楼去闹了。 那会儿客人都还没上来，王氏就坐在酒楼门口又哭又喊，俨然一副泼皮模样儿。 “可怜我妻主去的早，留下的儿子们一个个都不孝顺，嫁了人便忘了家中老父，大家都来给我评评理啊！” 王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观察着酒楼里的人的神态，奈何根本就没人理他。 陆七妹站在柜台后面拨打着算盘，眼皮都不挑一下。 王氏从地上爬起来又往陆七妹的方向挪了挪，继续这般哭喊着。 陆七妹抬手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靠在柜台边哭喊的王氏。 “喂！我说，大爷，麻烦您到外面去哭好吧？咱们耳朵都要被您喊出茧子来了。” 王氏噌得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向陆七妹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谁是你大爷？” 王氏今年还不到四十，这陆七妹就管他叫大爷，这不是明摆着说他老吗？ “不是大爷难道是爷爷？可我瞧着您也没这么老啊！” 陆七妹咧着嘴笑道，脸上并无半分怒意。 “你……” 王氏气结，他到底还是要些脸面的，就算不为着自己，也得为着女儿多想想，要不他还真的就去街上哭喊了。 “你把云子沐给我叫出来，我倒是要亲口问问他，看看他是不是现在富贵了，就不认我这个父亲了！” “这个时辰我们东家和主君怕是还在午歇，您若是想见我们主君，咱们可以给您传个话儿，等我们主君什么时候有空儿了，您再过来。” 陆七妹刻意将“主君”二字加重，气得王氏满脸紫青。 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当年也只有他才配得上被人叫一声主君，那云子沐和他那个狐媚子的爹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侍，如今才不过两年，竟已换成这般光景。 王氏见自己耍无赖似乎没什么用，便又放软了态度，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好声说道：“那有劳你现在帮我去通传一声，我找他实在是有急事。” “现在定是不行，要不您改日再过来。” 陆七妹这段时日和苏柒若学得也圆滑了些，敷衍人的本事大涨。 “云子沐他嫁给你们东家这么久，肚子都还没有动静吗？” 王氏忽得冒出这么一句来，陆七妹也被他问得一愣。 “这就不牢您操心了。” 陆七妹瞪了王氏一眼，不知道他又要喷什么坏水。 王氏这下可高兴了，捂着唇笑道：“到底还是身子有问题的，他根本就是个不能生养的，亏得你们东家还拿他当个宝儿似的。” 王氏这话也不过就是自己胡说的，可落到店里的那些个打扫的人耳中，就被有些人当了真。 毕竟在他们听说，东家和主君在一起都已经一年有余，这么看来，或许真的是主君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迟迟未能有孕。 －－－－－－题外话－－－－－－ 感谢书友渣双的詩詩小阔耐的月票；感谢书友微风的月票；感谢书友薄荷糖的月票；感谢书友糖朵朵的月票。 谢谢大家送的推荐票和红豆，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3） “我们主君还年幼，您就算是胡说，也应该找个别的由头才是。” 陆子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王氏身后，手里还提着一包点心。 陆七妹见到陆子平过来，笑着朝她无奈一笑，伸手接过点心。 “你让小四送过去吧，才做出来的，香着呢！” 自从上次云子青事件之后，陆子平对云子沐心里满是愧疚，便时常想着法子讨他开心。 这段时日她可没少用自己的银钱给云子沐买吃食，明明人家苏柒若两口子都没说过怪她，她仍旧自责不已。 “我这便去。” 陆七妹一说要见小四，那跑得可是比兔子还快。 陆子平收了脸上的笑，转而看向王氏，立马换上了一副无赖的表情。 “你自己将庶子都当奴隶卖了，如今又要厚着脸皮见人家，不就是看中了他妻主的这间酒楼吗？那你可就不用再做这个白日梦了，我们主君与你早已没有了干系，你比谁都清楚。你若再来纠缠，我定会直接报官，听说那牢房里头到处是老鼠蟑螂，进去住两天出来，满身跳蚤是小，丢了清白的话……想你这么大年纪应该也是没法活了的。” 陆子平与陆七妹以前就有些混，对付起王氏这种人，她们办法多的是。 见王氏眼中尽是恐惧，陆子平又笑了。 “当然，若是你想继续撒泼耍赖，我也奉陪到底。我不是东家，还顾念着几分情谊。我上无母父下无子女，孤身一人而已，您若是不信，咱们可以比一比，看看是你先把我们东家的酒楼闹垮，还是我先毁了你女儿的前程，再毁了你儿子的清白……” “你……住口！” 王氏打断了陆子平后面的话，他怎么都没想到苏柒若身边还有这样不要命的人。 陆子平笑着眨眨眼睛，凑到王氏耳边，无赖道：“我不过贱命一条，随时等着您来取。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就是……” 王氏大叫一声，捂着耳朵跑了出去，身后还传来陆子平爽朗的大笑声。 “呸！什么货色都敢来撒泼，难怪教出来的儿子那么放荡。” 陆子平鄙夷地唾弃一声，云子青利用她的事情她本就想找个机会还回去的，没想到今日就叫她撞见了王氏过来找事儿。 “还是你有办法。” 陆七妹见王氏已经走了，不由得朝陆子平夸赞道。 “对付无赖你就得比他更无赖才行。” 陆子平看着脸蛋红扑扑的陆七妹，一脸坏笑道， “你这是把人家小四怎么了？” “别胡说，小四是好人家的孩子，别毁了人家的清白。” 陆七妹忙推了陆子平一把，没好气儿地说道。 “姐妹先在这里恭喜你了，等着喝你的喜酒。” 陆子平又与陆七妹玩笑了两句才出了酒楼，一转过身去，她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只剩下满身的孤寂和落寞。 “子平。”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陆子平急忙回头。 “柒若姐？” “我正要去找你呢，不想在这里碰上了。” 苏柒若攀上陆子平的肩，笑着说道， “酒楼生意基本已经稳定下来，我准备过了秋去青玉城再开一间分店，现在就想问问你，你是想随大生姐和七妹留下看店，还是想随我一同去青玉城？” 梅严楚有事儿未能过来，派了她最信任的手下来见过苏柒若，二人相谈甚欢，所以这开酒楼的事情基本已经定下来了。 “柒若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不想与你分开。” 陆子平急急说道，她身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柒若姐了，她想跟着她。 “也好，以后我们怕是要常年定居在青玉城了，你跟在我身边，咱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苏柒若本来是准备要将分店开到京城去的，可云子沐昨天晚上的一番话将她说通了。 自从开了这酒楼，他们的日子是好过了许多，可她却再也没有时间好好陪陪他。 这并非是苏柒若的初衷，她的本意明明是想让云子沐开心的，可云子沐现在并不高兴，他希望她还能像在陆家村时那样陪在他身边。 云子沐若是感受不到幸福，那她拼命挣这么多钱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正所谓知足者常乐，既然夫郎都不嫌弃她穷了，她也没必要把自己搞成多么伟大的商人，挣够花的就行。 而且通过刘小顺和王氏的事情之后，苏柒若也想明白了许多。 枪打出头鸟不是说着玩儿的，她身后没有庞大的势力，仅凭着自己前世的这些记忆，在这律法不够健全的年代怕是早晚要出事。 她倒是不怕死，就怕她死了，她的子沐又会过回过去那种战战兢兢食不果腹的日子。 既然如此，带着云子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让王氏再也找不到他们，然后在青玉城买个小宅子，开几间酒楼能解决温饱，这便足够了。 “妻主，我听说王氏他……来酒楼闹事了？” 这天夜里，云子沐窝在苏柒若怀中糯糯问道。 妻主不想告诉他，定是怕他担心，可这事儿终究是因他而起，他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他不过就是想来讨些便宜，被七妹和子平打发了。” 苏柒若亲了亲云子沐的额头，毫不在意道。 “妻主，要不咱们早些去青玉城吧！” 云子沐不想见到王氏，也不想因为王氏而让妻主为难。 若是他们搬走了，王氏自然就不会再来闹事了。 “好，等我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我们就走。”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心情不是很好，苏柒若不由得扳过云子沐的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 “王氏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到底是要顾着他女儿的，不敢太过胡来。” 云子沐抿了抿唇，犹豫了几次才闭着眼睛开口道：“妻主，若是……若是我不能生养，你……你便再娶一个吧！子沐愿意把正夫之位让出来，只求妻主不要赶子沐离开……” 云子沐说着，忽然就啜泣起来，那委屈的小模样儿看得苏柒若别提多心疼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人生如戏的月票；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爱你们(′‵)il 第六十四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4） 云子沐之前从未考虑过孩子的事情，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年纪还小，妻主也没提过想要孩子。 可今日听到小四提起王氏在酒楼说过的那些话，云子沐心里就像是装了一个秤砣似的，压得他难受。 他们成婚也有段时日了，是不是因为他幼时吃了太多苦伤了根本，所以才不能生的？ 云子沐心里难受，一想到妻主以后会对别的男人也这么好，会每夜每夜这样抱着别人睡觉，他的心就像是针扎似的，疼得厉害。 他明明是最介意做侍的，可为了妻主，他什么都愿意。 苏柒若被云子沐说得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就想到了孩子的事情上，明明是她问过大夫，刻意避免过早有孕，才时常算着时间同房的，没想到竟叫他多心了。 翻了个身将云子沐压在身下，苏柒若故意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就舍得这么将我让给别人了吗？” 云子沐鼻子又是一酸，身子被她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地摇头。 “子沐不舍得，呜呜……” “小傻子！” 苏柒若宠溺地擦去云子沐脸上的泪水，才凑到他耳边与他说了实话。 云子沐顶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懵懂地看向苏柒若，苏柒若没忍住，又化身为狼，将红眼睛的小白兔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净。 有陆七妹和陆大生在，苏柒若并不担心梅花镇的这酒楼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她要带走王安和王平，厨房里便又缺了人手。 “大生姐，以后这饭菜和卤味就都由你负责了，如今你会做的这些招牌菜，足以撑起这两个铺面。” 苏柒若根本就没做什么菜谱，当初骗刘小顺上当时也不过是王安和王平两姐妹现编的由头。 其实，所有的菜谱都在她们几个人脑子里面装着呢！ “妹子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替你守好这酒楼的。” 陆大生轻轻拍了拍苏柒若的肩膀，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如今这一分别，还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她心里实在是难受。 “这是我们所有人心血。” 苏柒若并没打算独占这酒楼和卤味铺子，她早已重新拟好了一份合约，待她离开后，这里的分成她便不再拿大头。 苏柒若又带云子沐回了陆家村一趟，二人在那个曾经有过许多美好回忆的老宅里住了一晚。 临走时，云子沐泪眼汪汪地锁上了门。 走了没多远，云子沐又回头朝那紧锁的院子望了一眼。 “妻主，其实子沐最难忘的，还是咱们一起住在这里的那段日子。” 除却最初被买回来日日挨打的那段时日，云子沐对这个老宅的感情其实要更深些。 他所有的温暖都是从这里获得的，这儿也是他重生的地方。 苏柒若握着云子沐的手一紧，将人轻轻揽至怀里。 “子沐，等在青玉城稳定下来，我们便还过这样的日子，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本末倒置了。” 苏柒若心中充满愧疚，自搬到镇子上后，的确是她疏忽了，只顾得忙生意上的事情，忘了自己的小夫郎是一个多么没有安全感的人。 “子沐从未想过要过怎样奢华的生活，只要能和妻主在一起，便是穷些也无妨。” 云子沐红着眼眶看向苏柒若，他是真的不希望妻主太过辛苦，从而没了自我。 “好，我记下了，知足者常乐。” 苏柒若笑着应下，她也只是个平凡人，只想过着平凡的日子，凡事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 临行前，苏柒若去与张大富告别，张大富心中虽有不舍，却还是为着苏柒若高兴。 王氏去找云子沐麻烦的事情张大富也听说了，苏柒若离开梅花镇，大概正是为了要保护云子沐吧！ “保重！” 张大富朝苏柒若抱拳道。 “大富姐保重。” 苏柒若才走了没多远，忽然又停了下来。 “大富姐，你是个好人。可那云子青心机颇重，又不甘于室，这桩婚事还望三思。丑夫近地家中宝，娶夫娶贤不娶颜，那人并非良配。” 苏柒若本不该管这样的闲事，可她实在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云子青毁了张大富的一生。 张大富一愣，忽而一笑。 “多谢妹子。” 她又不傻，怎会看不出云子青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喜欢了这么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或者，有王氏那样的父亲，也是云子青的不幸。 张大富最近也一直在考虑她和云子青的关系，她知道云子青并不喜欢她，可就是不舍得放手。 因为陆七妹家里已经向小四提了亲，所以苏柒若他们这次去青玉城只能带走小五一个，让他们兄弟分开了。 小五红着眼睛抱着小四久久不舍放手，小四脸上却是挂着笑。 “咱们有福气，能遇见主君和家主。没有我在身边，你要好好跟在主君身边侍候着，等这边好些了，哥哥就去青玉城找你。” 小四曾经问过陆七妹，陆七妹说等这边生意稳固了，他们也攒够了银钱，就一起搬去青玉城。 只是现在这里还离不开她，她的母亲和父亲年岁大了，也离不得她。 “那哥哥一定要保重，若是陆七妹欺负了你，你就给主君写信，家主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小五抽抽搭搭地说道，他跟在主君身边倒是什么都不怕，可哥哥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小四面上一红，小声朝小五安慰道：“有大生姐在，她不敢。” 苏柒若特意嘱咐过陆大生，如果小四受了委屈，就叫她好好收拾陆七妹。 况且，小四也相信陆七妹的为人，那人虽有时混了些，可分明就是长了一张惧内的脸。 陆七妹天天做梦都是在娶夫郎，好不容易娶到手了，她哪儿舍得对人家不好啊？ “有大生姐在，我自是放心的。” 小五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于陆大生这个大姐，他还是十分敬重的。 众人各自道了别，停在沐春酒楼的马车缓缓走远。 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的云子青匆匆赶了过来，可留给他的也只有马车离去后的一阵尘土。 第六十五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5） 云子青立在那里，苦笑一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满是不甘。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得不到苏柒若的喜欢而不甘，还是因为妒忌云子沐那安稳自在的生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陆七妹瞪了云子青一眼，拉着小四的手腕进了酒楼。 “你也不要太难过，青玉城离梅花镇也不算远，若是你想小四了，我们便常回来看看。” 云子沐拉着小五的手轻声安慰道，小五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扯出一个笑来。 “小五不难过，就是从来没有与哥哥分开过，心里有些舍不得。” 说着说着，小五的声音就又变了调。 他们兄弟二人自小吃了许多苦，在遇见家主和主君前，一直都是哥哥护着他的。 其实他现在应该为哥哥高兴才是，哥哥以后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再也不用为着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方而担忧了。 “等我们在青玉城站稳脚跟，就叫七妹带着小四也过来，到时你们兄弟二人就不用再分开了。” 苏柒若也在一旁安慰道，对于小四小五兄弟俩，苏柒若还是十分满意的。 忠心又勤劳，事事以云子沐为先，只凭着这一点，她都会为这兄弟二人找个好归宿的。 “多谢家主。” 小五听了苏柒若的话后心里才好受了些，他知道家主的本事，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和哥哥团聚了。 一路到了青玉城，王安和王平正商量着要去找客栈，几人便在城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原来是梅严楚派的人特意在此等候，将苏柒若一行人接去了她的一处别院暂住。 “有劳梅老板记挂，竟还为我们准备了住处。” 苏柒若笑着朝梅欢道谢，这梅欢是梅严楚的左膀右臂，常常出来替梅严楚办差。 “苏老板客气了，我们小姐知道苏老板初来乍到，便将这处空宅子腾了出来，您可以暂时住着，直到找到合适的宅子为止。” 梅欢朝苏柒若抱拳道，面前这位苏老板卖给自家小姐的那个肥皂方子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小姐因为这单生意可成了梅府的大功臣，家主每每都要夸赞一番。 如今肥皂生意已经遍布各个菌州，生意好的紧呢！ 所以这一次小姐与苏老板合作，她也是极为看好的。 “既是梅老板一片好心，在下也就不客气了。为表感谢，苏某特意再奉上一张方子，全当是在下与梅老板合作的诚意。” 苏柒若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子递到梅欢手上，梅欢双手接过，却是没敢打开。 这方子是苏柒若后来给云子沐制作香皂的时候配比出来的，与肥皂大同小异，里面放些青木香、白术和丁香，也可放上各类花瓣，即可用来洗脸洗澡，十分好用。 苏柒若是个讲诚信的，既然当初将肥皂方子卖给了梅严楚，她自也不会拿着这香皂方子去钻漏洞赚钱。 与其白白浪费了这样的好东西，倒不如卖给梅严楚个情面，也好为她在青玉城的事业打下基础。 苏柒若背后无人支撑，暂时只有依靠梅家，在小小的梅花镇开个酒楼都能遭遇各种意外，更不要说是偌大一个青玉城了。 苏柒若没有金手指，只能靠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摸索，她的每一次成功也都不是偶然，那全是她深思熟虑又尝试过许多次失败的成果。 “梅欢代我家小姐谢过苏老板，那您先歇着，待明日午后我家小姐再约您详谈。” “慢走。” 送走了梅欢，苏柒若便带着云子沐去了后院。 他们并未住进主院，而是找了间客房搬了进去。 “妻主，咱们这样麻烦人家会不会不太好？” 云子沐心思单纯，他只说不想平白占了人家的便宜。 “你只管安心住着，我给了她的那个配方足够付咱们的房钱了。” 苏柒若接过云子沐手里的包裹，拉着他坐到榻上。 “你若是觉得在这里住的不自在，那我明日一早就出去找宅子，咱们手里的银钱足够我们在这里买一处三进的院子了。” “妻主，咱们家人不多，买个二进的就好。” 云子沐怕买宅子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以后妻主要用钱的时候会为难。 所以买一处二进的院子住着，身上还能剩些应急的钱。 “日后咱们会有孩子，再加上子平和王安王平将来也要成婚，二进的院子定是不够住的。与其到时再换，咱们不妨直接一步到位，现在或许会拮据些，待过一阵子就能缓过来了。” 苏柒若倒是不担心这些，梅花镇的沐春酒楼和卤味铺子每月都会有进项，左右饿不着他们就是了。 云子沐细细想了想，又觉得妻主说的也有道理。 “好，都听妻主的。” 现在他们虽然只有六口人，可以后家里定还是要进人的，总不好叫人家成婚了都还窝在一处住着吧！ 与梅严楚约的是第二日下午，所以一大早苏柒若便带着一大家子去找合适的宅院去了。 和在梅花镇不同，云子沐十分喜欢青玉城的街道，他既不用担心会遇到王氏，也不用害怕会遇见以前见过他的熟人，在这里他只是云子沐，是苏柒若的夫郎。 转了一上午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宅院，苏柒若便想着等见过梅严楚后她找个牙行去问问。 梅严楚收到苏柒若送的香皂配方后激动不已，也是因着苏柒若的这个举动，在合作开酒楼上，梅严楚给了苏柒若莫大的支持。 “酒楼我家有现成的，有两处生意一直都不算太好，苏老板若是不嫌弃，可以先拿一处来试试水，若成了，咱们就按合同上来分账，若不成，所有损失都算在下的。” 因着那份配方，梅严楚这次可是足够大气了，竟愿意承担全部风险。 “那可使不得。” 苏柒若急忙拒绝道，既然是合作关系，应该风险共担才是。 况且，用了人家梅家的酒楼，她也应该付租金的。 “苏老板就莫要与在下客气了，梅某虽是商人，却也是懂情义的，苏老板若是不嫌弃，不妨叫在下一声梅姐，我便称你为柒若妹子了。” －－－－－－题外话－－－－－－ 谢谢书友人生如戏的月票；谢谢书友an的月票2张；谢谢书友柠檬不甜啦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和红豆，谢谢大家（(*^▽^*)） 第六十六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6） 梅严楚是个商人，她能看出苏柒若给的那个方子会带来多大的效益。 莫说是将那酒楼白给她用了，就算是送给苏柒若，她也是不亏的。 “是小妹高攀了。” 苏柒若本就是个实在人，梅严楚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不会再推辞。 自己现在的确是需要钱的时候，等以后生意好起来了，所给她些分红就是了。 二人商议好了后续事宜，梅严楚便要约苏柒若去喝酒，却被苏柒若拒绝了。 “不瞒梅姐说，家里夫郎急着要找宅子，我这还要去牙行瞧瞧。” “莫不是我那别院妹夫住得不自在？那我城南还有一处院子，明儿让梅欢带你们搬去那里。” 梅严楚这两处院子都是她父亲的陪嫁，她自己也从未去过，还以为是里面的布置不合他们的心意。 “梅姐言重了，宅院很好，只是男人家都喜欢有个自己的家，种些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倒是叫梅姐见笑了。” 苏柒若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 “妹子倒是疼爱夫郎，既是如此，姐姐便不强留你了。梅笑时常与那些牙人打交道，我便叫她陪妹子走一遭，也省得你不知行情被人坑了去。” 梅严楚虽然想帮苏柒若，但也看出了她不是个愿意占人便宜的人，便十分聪明地叫身边的梅笑去陪苏柒若找宅院。 梅笑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表情，立马会意。 “苏老板，请。” 也不知是苏柒若运气太好，还是梅笑太过本事，只走了两处宅院，苏柒若便看中了。 苏柒若之前了解过这里的房价，大概估算过一处三进的宅院要花多少钱。 梅笑讨价还价是个好手，几番下来就给苏柒若省下近千两银子。 苏柒若为了感谢梅笑非要塞给她一张百两的银票，可那梅笑说什么都不肯要，最后直接扔下苏柒若一个人跑了。 苏柒若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一张配方送出去，竟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不论这宅院是与梅家有关，还是因着梅家的关系人家才肯这么便宜卖给她，这都是苏柒若欠下了梅严楚的人情。 二人这般你欠我一点，我欠你一点，倒是将关系走近了。 云子沐本想着连夜搬去新宅子，可苏柒若没答应。 “今儿太晚了，明天再搬。” “可是我住在别人家里，心里总是不自在。” 云子沐小声哼唧道，他自小便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自是不想再过过去的日子了。 “咱们再坚持一晚，明天就搬走。” 苏柒若揽过云子沐的身子，柔声轻哄道。 “妻主，我们以后是不是就真的有家了？” 一路搬搬走走，居无定所，云子沐也愈发没有了安全感。 “是，以后我们就定居在青玉城了，子沐可喜欢？” 苏柒若决定不去京城了，以后孩子们若是想要去京城发展亦或是参加科举，那她管不着，但现在她就想留在这里，好好陪着云子沐。 让苏柒若改变主意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书里的“苏柒若”后面找的那个害死云子沐的男人就是从京城卖到梅花镇的，她这一世不想再与那人有交集，免得又害了云子沐。 “喜欢，第一次随妻主来青玉城卖药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以后能生活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云子沐不敢贪心，但如今愿望得以实现，他才敢将自己当初的奢望说出口。 “子沐喜欢就好。” 将房契地契交给了云子沐，云子沐小心地收了起来。 如今他手里已经有四张房契了，全部都是他的名字。 第二日才用过早饭，一行人就匆匆忙忙地搬去了新宅子。 三进的宅院比梅花镇酒楼后面的院子大了好多，云子沐一踏入大门就喜欢的不得了。 轻轻抚着朱红色的门柱，云子沐欢喜道：“妻主，这宅子真的是咱们的吗？” “是，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你可以随意使用，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苏柒若一句“想睡哪里就睡哪里”让云子沐羞红了一张俏脸，也不知道他想哪儿去了。 连着进了三道门，云子沐和小五欢喜得有些合不拢嘴。 “主君，这宅院可真漂亮。” 之前小五听说家主和主君要用所有的积蓄去买一处宅院，他还觉得过于破费。 如今看着这新家，小五觉得一切都值了。 “是啊！以后我们就在这后院种上各色的花儿，等花开的时候整个家里都是香的。然后还可以将花瓣采下来做点心……” “主君主君，那我们也把角落里那片空地开出来种些菜吧，这样每日里想吃什么就可以直接过来采摘了。” “那再叫人在这里搭个秋千，没事儿的时候就可以过来坐坐……” 主仆二人畅想着他们美好的未来，苏柒若就立在亭子里看着，嘴角高高扬起，眼底尽是宠溺。 云子沐，若我这一场穿越而来的旅行只是为了你，那我希望你能开心。 有梅笑在一旁帮忙，苏柒若的新酒楼很快就开了业，仍旧取名沐春酒楼，经营模式也是按照梅花镇的沐春酒楼来制定的。 开业那日来了许多人，大多富贵人家的小姐都是被梅严楚带过来的。 沐春酒楼一天之间就在在青玉城打出了名头，且不说里面的布置有多新颖，单说那菜色和味道就叫人回味无穷。 陆子平依旧负责堂食的客人，王安和王平主管后厨，苏柒若则自己站在柜台那里。 新招的小二姐儿和后厨打杂的都是经过苏柒若亲自挑选，梅笑又去暗中调查过身份的，倒也并未发生像刘小顺那般的事件。 同时梅严楚的香皂一问世，瞬间一售而空。 为了表达对苏柒若的感谢，梅严楚非要分她香皂净售一成的利。 可苏柒若怎么都不肯要，最后梅严楚便直接大气地将这酒楼送给了苏柒若，苏柒若无奈，便只好在每月给梅严楚的分成里把租酒楼的银钱算了进去。 第六十七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7） 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苏柒若也在慢慢教陆子平如何做好一个掌柜的。 日后她不可能天天都守在这里，总是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在这里看着。 “哟……梅公子，您来了，里面请，您的房间一直给您留着呢！” 日日都来捧场的这位梅公子正是梅严楚的庶弟梅严禾，梅家世代从商，家中积蓄颇深，所以梅严禾虽为庶子，日子过得却是比旁人家的嫡子还要自在许多。 “你们苏老板今日不在吗？” 梅严禾朝柜台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这才问道。 “我们东家今儿有事没过来，不过陆掌柜的在呢！您看看可否要叫她过来？” “不必了，还是老几样儿，送到我房里来吧！” 梅严禾说罢，就带着小侍上了楼。 “公子，您每回来都要找苏老板，您该不会是……” 小木是梅严禾的贴身小侍，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在没人的时候小木胆子还是很大的。 梅严禾也不恼，只笑着问道：“那你觉得苏老板这个人怎么样？” 姐姐整日里在府中夸赞这位苏老板，他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好的女子，便偷偷过来瞧瞧，没想到这一瞧不打紧，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奴瞧着苏老板人倒是不错，可是她已经成婚了啊！听大小姐说，苏老板极其喜欢她那个夫郎，可是疼的紧呢！” 小木扁着嘴嘀咕道，大小姐喜欢这位苏老板，如今自家公子也喜欢上了她，也不知道这苏老板是哪里来的人物。 “有了夫郎倒也不怕，若是她实在不舍得，叫她那夫郎做小就是，我也不是个容不下人的。” 梅严禾笑着说道，他并不担心苏柒若已经娶了夫，他现在愁的是她总是躲着他。 每次他与她说话她都是避得远远的，然后说不上两句就走，就好像他是什么瘟疫似的。 “可她现下就只有这一个酒楼，还要靠着咱们梅家给撑着，您跟了她会不会太委屈了？” 梅严禾虽是庶出，可以梅家的实力，他便是嫁到哪个富户人家做个正君也是绰绰有余的。 在小木看来，若是自家公子跟了苏柒若，的确是委屈了。 “我也不缺银钱，不在乎她穷还是富，若是她需要，我存的那些体己也都能拿出来给她用着。” 梅严禾笑着说道，他爹爹在梅府颇为受宠，所以他的日子也还算好过。 每个月的月银加上年节的首饰衣物，他自己也攒下了不少体己钱。 若是当真能遇见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他不介意帮帮她。 “公子……” 小木不满地叫了一声，若那苏老板真的要花男人的钱，那这种人不嫁也罢。 “唉！” 梅严禾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 “只怕我想给人家花钱，人家都未必愿意要呢！” 苏柒若那样子分明就是对他无意，他只想再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成事。 实在不成，他也不能逼着人家娶他不是？ 梅严禾本来是想找长姐帮忙的，可依着梅严楚的性子怕是不会答应。 “听说苏老板与她那夫郎成婚都有两年多了，可她夫郎的肚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行……” 小木撇着嘴说道，这事儿还是他从大小姐院子里听来的。 那里头的人之前随大小姐去过梅花镇，所以知道的事情也多些。 “此事当真？” 梅严禾眸子一亮，看着小木问道。 “奴……奴也是从大小姐院儿里听来的，应当错不了。” 小木犹豫道，这事儿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 “若真是如此，那我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梅严禾嘴角弯起，眼中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而那个才被人说了不能有孕的两口子此时正坐在之前来卖过药材的医馆里，老大夫一脸喜色地朝他们道了喜，然后又开了些安胎药。 苏柒若现在都还有些懵，这个……那个……她要做爹了，不是，她要做娘了。 而且她这个娘亲还不用自己受孕育之苦，这真是老天给女人的偏爱啊！ 可一看到云子沐那瘦削的身子，苏柒若又心疼不已，她倒是宁可这孩子在她身上，好歹她还比他结实许多。 “妻主你不高兴吗？” 见苏柒若正盯着他的肚子发呆，云子沐不由得委屈道。 “啊？啊……高兴，高兴的不得了！” 苏柒若急忙上前环住云子沐的身子，咧着嘴道。 云子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心中亦是十分欢喜。 那王氏还敢说他不能有孕，简直就是坏透了。 现在他有了妻主，又有了和妻主的骨肉，他这一生便圆满了。 扶着云子沐出了医馆，苏柒若忽然就起了要买一辆马车的心思。 在这里买辆马车就和前世买车一样，虽然都是出行的工具，但价钱不一样，东西便有所不同。 如今云子沐出门不便，他若是不想闷在府里，有辆马车的话，便能好上许多。 因为云子沐有了身孕，苏柒若便将更多的心思都花在了他身上，在酒楼待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梅严禾若是想见苏柒若就更难了。 只是在沐春酒楼见不到她，梅严禾还能想别的法子。 打听到了苏柒若的住处后，他便带着小木去了。 看门的门房是苏柒若在牙人那里买回来的，一起买的还有府里打扫的和厨房里烧水做饭的，一共有八人。 “不知公子是何人，要找谁？” “我找苏柒若苏老板，你就说是梅家的人前来拜访。” 梅严禾笑得一脸温润，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苏家，总不好待人太过傲慢。 “那麻烦您稍等片刻。” 门房去院子里找人时，苏柒若正扶着云子沐在花园里散步。 “家主，门口有位公子说是来找您的。” 苏柒若一愣，云子沐也侧过头来死死盯着她，想知道她是何时在外面认识了什么公子，如今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 “什么公子？” “奴也不知，那人只说他是梅家的人，特意过来拜访。” 苏柒若这才看向云子沐，坦然道：“有可能是梅严楚的人，我过去瞧瞧。” 第六十八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8） “妻主请等一下，子沐随妻主一起过去。” 云子沐最是听不得苏柒若身边有男人出现，如今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他自是要跟着过去瞧瞧的。 苏柒若无奈一笑，只好过来圈住云子沐的身子。 “好。” 她又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叫门。 云子沐本就是个小醋坛子，让他跟过去看看也好，免得又要胡思乱想。 二人缓步来到大门处，梅严禾远远地就瞧见了苏柒若身侧的男子。 见她小心翼翼拥着他的模样儿，梅严禾忽然有些想笑。 自己这是没事儿找虐来了吗？ 以往只是听说苏柒若有多疼爱夫郎，如今瞧着，倒是比传闻中更甚。 一个人得有多喜欢另一个人，才会满眼都是他啊！ “公子……” 小木小声地唤了一声，担忧地看向梅严禾。 梅严禾垂着眸子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抬起头来换上一副笑脸。 “阿禾冒然前来，打扰苏姐姐了。” 梅严禾朝苏柒若揖了一礼，脸上挂着淡淡的薄红。 云子沐双手紧紧捏着衣袖，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公子，轻轻抿着唇，心底隐约能够感受到面前这人的敌意。 苏柒若微微蹙眉，以往梅严禾都是唤她苏老板的，今日却当着云子沐的面儿叫她苏姐姐，这不是平白给她找事儿干吗？ 身边的小醋坛子已经开始冒酸气了，待会儿怕是又得哄好久。 “梅公子找在下可是有事？” 苏柒若态度不冷不热，一旁的云子沐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他还在这站着呢，妻主她竟然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阿禾多日未见苏姐姐，心中记挂，所以过来探望。” 梅严禾说着，便接过小木手里的点心递给站在那里手还扶着云子沐的苏柒若。 苏柒若并未伸手去接，也没有说要请梅严禾进去坐坐的话，只客气一声。 “梅公子言重了，在下与梅公子并不相熟，当不得梅公子如此。” “苏姐姐……” 梅严禾眸子一红，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苏柒若出声打断。 “家中夫郎有孕在身，不宜久站，失陪。” 看着苏柒若扶着云子沐进了门去，大门缓缓关上，连一条缝儿都未留下，梅严禾不甘地跺了跺脚。 “公子，这个女人也太不知好歹了些，您好心好意来看她，她竟还如此对您。” 小木气愤地埋怨道，他就是觉得这个苏柒若配不上自家公子，一个乡野来的村妇，竟也敢在他们梅家面前摆谱儿。 梅严禾死死咬着下唇，红着眼睛道：“你听见她说什么了没有？她家夫郎有孕了……” 梅严禾本还以为这是他唯一的突破口，如今看来，他们妻夫恩爱，他的确是个多余的。 “公子……您也别难过，这世间好女儿多了去了，咱们一定会找一个比她更好的人的。” 小木上前扶住梅严禾的手臂，轻声安慰道。 “回去吧！” 梅严禾自讨没趣一番，却也认清了现实。 云子沐明显有些不高兴，那一声声的“苏姐姐”听得他心里难受，他都还没有这样称呼过她。 “子沐，生气了？” 苏柒若明知故问道。 “妻主与这位梅公子相识已久了吗？” 云子沐没有否认，只是侧过身来看向苏柒若问道。 “他时常会去沐春酒楼吃饭，所以见过两回，但我与他从来没有说过别的话。” 苏柒若急忙解释道，她也不知道梅严禾今日是发了什么疯。 “若是不熟，他为何声声唤你苏姐姐？” 云子沐说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阵委屈。 若是以往，他断然不会这般刨根问底。 可妻主明明说过一辈子都只会对他一个人好，他都已经相信了，却又莫名冒出来一个梅严禾来，这叫他能怎么办？ 他承认自己善妒，见不得妻主与别人在一起。 他又不是不能生，她就不能再找别人了，她答应过他的。 听着云子沐声音中的更咽，苏柒若赶忙将人扶着坐下，替他捏着手臂。 云子沐侧身避过，不许她再碰他。 苏柒若心中暗觉好笑，这个小家伙如今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怕她了，想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眼底的恐惧到现在她都还记着呢！ “按理说我唤他姐姐一声梅姐，他叫我一声苏姐姐也没什么。可在这之前，他真的从未如此称呼过我，我与他也不过几面之缘，并未熟悉到他能登门拜访的地步。至于他今日为何会来，我也只是猜测，但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这世间男儿加起来，也不及我的子沐半分。” 苏柒若如实解释道，她现在已经明白了梅严禾的意图，这事儿她若自己解决不了，便还得去找梅严楚帮忙。 “我哪儿有那么好？这世间男子千千万，子沐从未想过与之比较，只是妻主若是不再喜欢子沐了，还请妻主明言，子沐绝不纠缠。” 云子沐这话说起来就带着几分生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现在怎么会那么大。 但今日梅严禾的不请自来的确是戳到了他的心里头，现在还疼着呢！ “子沐的意思是……要将我让给别人了吗？” “你胡说，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你干嘛这样欺负人？” 云子沐这次是真的恼了，直接哭着朝苏柒若大喊道，苏柒若忙将人圈进怀里，紧紧抱着。 “小傻子，你若是不要我了，我可怎么活啊？” 云子沐，你可知道，正是因为你，我才会来到这里啊！ …… 在一次与梅严楚的饭局上，苏柒若才听说了梅严禾因为那日的事情还生了一场大病。 “真是抱歉，只是此事我也无可奈何。” 苏柒若苦笑一声，满是歉意地朝梅严楚抱了抱拳。 梅严楚却是笑着摇摇头道：“若世间女子都能如你一般当断则断，便不会有那么多负心人和痴心汉了。” 梅严楚倒是很欣赏苏柒若这一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若是苏柒若当真为了梅家的钱财吊着梅严禾，那谁也拿她没有办法，可人家却不屑于此。 第六十九章 “暴躁”的妻主会疼人（69） “梅姐能理解柒若便好。” 苏柒若对梅严楚终究还是有些歉意的，她们好歹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可她却丝毫没给人家的弟弟留情面。 可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拒绝的了那孩子呢？ 感情这种事情最是不能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利用感情来谋利，她苏柒若做不到。 “这事儿说起来也怨阿禾，是他不懂事，扰了你和妹夫的清净。听闻妹夫有了喜事，姐姐先在这里恭喜妹妹了。” “多谢。” 苏柒若以茶代酒，笑着与梅严楚碰碰杯。 因为云子沐不喜苏柒若饮酒，她便真的滴酒不沾，便是出去应酬，也谨记这一点。 起初还有人劝过她，却全都被苏柒若借身体有疾碰不得酒水为由拒绝了，后来大家便也不再闹她，随她自己去了。 陆七妹与小四的婚事定在了腊月里，因着云子沐身子重，便由陆子平带着小五回了梅花镇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去了。 陆子平回来时，将苏柒若今年的分红带了来，知道家里要添口，用钱的地方多，陆大生和陆七妹特意多给苏柒若分了些。 “你的钱拿回去，攒着等娶夫郎的时候用。” 苏柒若将陆子平的那一份塞给她，却又被陆子平退了回来。 “柒若姐，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梅花镇的酒楼并无我的功劳，如今这边给我开着工钱，这分红我便不能再要。” 近一年的历练，陆子平已与过去大为不同，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稳重，再也不复当年的任性。 “也罢，那我就先替你收着，等你成婚的时候一并给你。” 陆子平平时就在苏家吃住，也的确花不上什么钱。 苏柒若如今硬给她她定是不要，倒不如替她攒着，等以后她成家了再给她夫郎添妆用。 陆子平淡淡一笑，眼底一片平静。 缘分这东西，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来，坦然接受。 不来，亦不强求。 今年过年，苏家还算热闹，大家聚在一起吃了沐春酒楼今年冬天才上的招牌涮锅，每个人心里都热乎乎的。 苏柒若给府里上下都包了压岁钱，喜得众人跟什么似的。 次年六月，苏家长女出生，取名苏顾云。 苏顾云三岁那年，弟弟苏念卿出世，自此苏柒若夫郎在侧，儿女双全，得人间圆满。 陆子平在二十四岁那年才遇到了自己的真爱，那小公子是她在回家的路上从几个醉酒的流氓手里救下来的，将人带了回去才知道那孩子是出来避难的，家乡闹了洪灾，只有他一个人活着走到了青玉城。 日久生情，陆子平才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苏顾云十一岁那年，陆七妹携家带口得搬到了青玉城，如今她母父皆已不在，苏柒若在青玉城也已开了四家酒楼，她正好过来帮忙。 “妻主，你当真决定要阿云走仕途吗？” 苏顾云自小便喜读书，对经商丝毫不感兴趣。 “孩子既是喜欢，那便由她去吧！只是官场凶险，日后能否走下去，就要看她自己了。” 十二岁的苏顾云就已中了秀才，夫子亲自到苏府去拜访苏柒若，不断地劝说她一定要让孩子继续读书，莫要走她的老路。 京中的书院正在纳新，夫子想要推荐苏顾云过去读书。 苏柒若知道，在这些迂腐的夫子眼中，自己这样的商人并不受人尊敬。 可她让女儿读书也并非是因为身份的尊卑，只是因为孩子喜欢。 云子沐却是有些担忧，毕竟孩子年岁还小，若是早早离了家，他心中实在是舍不得。 “主君您若是不放心小姐，奴愿意随小姐一同前往，侍候小姐起居。” 小五今年已经二十有七，却是还未成婚。 云子沐为他相看过许多女子，他都拒绝了。 云子沐知道，小五是为了感谢他当初的恩情所以才想留在苏家照顾他，可他也不想耽误了小五的一辈子。 奈何小五太倔，云子沐也无可奈何。 云子沐抓着小五的手轻声道：“你这孩子总是不为自己考虑，什么都想着我们，我如何舍得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小五这一生能遇见主君和家主，已然是万幸。能服侍在小姐左右，亦是小五的福气。” 当初主君买下他时他便发誓会一生服侍主君，哥哥能有个幸福的家庭便足够了。 他们兄弟二人得了苏家的恩惠，总得有人还回去才是。 “她身边有两个丫头跟着，你就莫要去了，子沐定是舍不得你的。” 苏柒若拒绝道，云子沐与小五的感情最好，小五若是走了，云子沐定会不习惯。 至于苏顾云，若她当真想去京城读书，那便让陆子平两口子陪着去好了。 苏柒若本不想在京城开店，可若是将来女儿留在京城，他们两口子也不能不管。 既然如此，那便在京城开一家分店，由陆子平管着，以后就全当是给女儿留的体己了。 “妻主……” 云子沐小声唤道，苏柒若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然后叫人将苏顾云找了来。 “孩儿见过母亲，父亲。” 苏顾云年岁不大，模样儿却十分出挑，继承了母亲和父亲所有的优点。 这个孩子自小便乖巧懂事，从来没让苏柒若和云子沐费心过。 “坐吧，母亲有事要与你商量。” 苏柒若是个慈母，与女儿说话时一向温柔。 “你可有意要去京城读书？” “母亲，孩儿也正想与您说此事。夫子说京中书院多有大才，欲推荐孩儿过去拜师，孩儿也十分倾慕那些腹有诗书之人，想去试试。” “人心如良苗，得养乃兹长。苗以泉水灌，心以理义养。一日不读书，胸臆无佳想。一月不读书，耳目失清爽。你既是心向往之，母亲和父亲自然支持你。只是出门在外，便再无家中之养尊处优的生活，你可还愿意？” “孩儿愿意。” 苏顾云起身俯首道。 “甚好。” 苏柒若笑着点了点头，将女儿拉至身侧，抚着她身后的头发，一脸宠溺。 －－－－－－题外话－－－－－－ 人心如良苗，得养乃兹长。苗以泉水灌，心以理义养。 一日不读书，胸臆无佳想。一月不读书，耳目失清爽。 引自《读书有所见作》清·萧抡谓 第七十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 苏顾云离开那日，并未带什么贵重物件，只将母亲送她的一幅字随身装上。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那是母亲最喜欢的诗，也是她最喜欢的。 沐春酒楼在京城的生意蒸蒸日上，苏柒若偶尔也会带着夫郎儿子去京城小住，顺便陪陪女儿。 只是王安和王平却是从不肯踏足京城半步，毕竟曾经的家主犯下滔天大罪，她们心里会害怕畏惧也能理解。 苏顾云读书十分刻苦，又是个聪慧的，在夫子的引荐下，被太女殿下挑去给小世女做了侍读，自此也算有了倚仗。 苏顾云十七岁那年一举夺魁，高中状元。 皇上欣喜于她的才华，太女殿下却更看重她的人品，直接将小帝卿许给了她，成就了一番佳话。 苏顾云三十三岁便成了世女们的少傅，后为太师，一生辅佐皇家后人近百。 且苏顾云与她母亲一样，一生只有一夫，恩爱异常。 云子沐后半生都是在蜜罐子里泡着的，妻主宠他，女儿争气，儿子又寻了个良人，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一直到临终前，云子沐都没有想通，妻主那日清晨起来，为什么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可无论想不想的通，他都必须要承认，那日醒来之后的妻主才是他爱的人。 “妻主，谢谢你，谢谢你的到来，拯救了子沐悲苦的一生。” 我既是为你而来，来世自然还会追随于你左右。 子沐，等等我…… 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只消闲处遇平生。 —— 苏柒若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画面真实得令人心疼，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很冷。 漫天的猩红刺得人睁不开眼，她甚至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书里的故事，还是自己的前生。 男子面色苍白地跪在毫无血色的女人身前，抱着那已经没了温度的手臂，而躺在那里的“苏柒若”分明已经断了气。 “你说过不会伤害她的，苏新澜，你这个骗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笑话。本殿当初允你留她一条性命，不过就是为了借助你墨家的权势。如今太女已死，你和苏柒若是生是死又与本殿何干？你当真以为本殿会喜欢上一个被苏柒若玩烂了的破鞋吗？” 女子笑得一脸阴邪，那眼中的得意看得墨星翊气血上涌。 “苏新澜，老天有眼，你弑母杀姐，残害手足，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本殿好不好死又岂是你个贱人说了算的？以后这天下都会是本殿的。你既是那么喜欢苏柒若，那便带着你墨家九族为她陪葬去吧！哈哈……” 墨星翊悔不当初，自己不该信了苏新澜的鬼话，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也害了墨家满门。 当初母亲和姐姐她们明明都有劝过他的，是他不听，非要一意孤行，与狼为伍。 “九姐姐，星翊来陪你了……” 来世，星翊再也不会犯傻了。 只是墨星翊为了“苏柒若”做了那么多，“苏柒若”却毫不知情，还以为他是真的背叛了她，到死都还在恨着。 “星翊，不要……” 苏柒若从睡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外面天色昏暗，苏柒若此时却是清醒无比，再无睡意。 抬手捂着胸口处粗喘了两声，苏柒若才觉得好受了些。 循着记忆中的位置去燃了蜡烛，看着自己所住的这荒凉的宫殿，苏柒若先是一愣，然后便急忙去翻找铜镜。 好不容易从破旧的桌子上看到一角，苏柒若忙拿到烛光下，看着铜镜中的少女年岁不大，面色苍白，额上还绑着纱布，苏柒若不由得长长吁了口气。 还好，还好现在皇上和太女还好好地活着，还好莫家还未出事，还好，墨星翊他……也没事。 既是老天让她重回九皇女“苏柒若”的少年时代，一定是在给她机会拯救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 或许真正的“苏柒若”正是被昨日那一撞才去了，而她恰好来到了这里，替她守护好他们。 苏柒若坐在桌边将书里的故事和自己脑海中的事情都捋了一遍，这才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是凤国最不受宠的九皇女，因为生父出身不高，当初只是因为模样儿出挑才被皇上看重留在了宫里，后来生下她后没多久就病故离去，苏柒若这个本就什么存在感的九皇女就被人忘到了九霄云外，便是宫里那些个侍候人的下人有时都会在暗地里给她下些绊子。 而她人生中唯一的小太阳就是墨星翊，那个时常笑着唤她九姐姐的小少年，那个一场聪慧却因她害了墨家也害了他自己的小傻子。 苏柒若不知道墨星翊是什么时候生了非要捧她坐上皇位的念头，许是在看见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只是最后他所做的一切都便宜了旁人而已，而那个人却是在他们都还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布好了这个局，只等着她和墨星翊往里钻了。 幸好，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苏柒若没打算要做皇上，这一世，她只想好好护着墨星翊。 扯过一旁有些发旧的发带，苏柒若将遮在眼前的碎发全部梳到脑后绑了个马尾辫，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女这张倾城国色的脸终于得见天日。 “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是皇帝的女儿，有什么可自卑的？一个男人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恨？你们二人之间，到底也只是少年的情谊罢了，若当真有爱情，便不会走到那般田地。” 苏柒若对着铜镜里的少女淡淡一笑，抬手扯去额上的纱布，缓缓站起身来。 拉开宫殿的大门，朝阳柔弱的光照了进来，苏柒若抬手遮住眼睛，只露出半张白皙的脸来。 绮树满朝阳，融融有露光。 但凡新生，皆如初升的太阳，赶走过往的阴霾，一切重新开始。 “苏新澜，你的好日子开始了。” 苏柒若缓缓勾唇，手臂下遮挡的眸子里竟是完全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哟……九殿下您今儿起得好早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大门口处传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不怀好意的阴鸷笑脸。 －－－－－－题外话－－－－－－ 新的故事开始咯！ 不要走开，还有一章，马上就来。 第七十一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 来人正是在流云殿侍候九皇女苏柒若的宫侍东吉，流云殿本还有一个宫侍名叫如意，却因着没熬过去年冬日里的寒冷给冻死了，如今只剩下东吉一人。 东吉年纪比如今的苏柒若大上几岁，平时没少欺负她。 前身自知自己不受待见，也不敢真的对东吉怎么样，毕竟在她看来，人家侍候她这么一个没用的主子已经够委屈的了，平时除了能按时领月银外，其它的什么好处都捞不上。 苏柒若看了一眼自己瘦削不堪的手腕儿，再看向东吉身上的肉，忽然自嘲一笑。 她这个九皇女就算是再不受宠，御膳房也不敢活活饿死她。 如此看来，本该属于她的份例怕是都已进了面前这宫侍的肚子里去了。 又瞥了一眼东吉身上穿的，苏柒若不由得蹙起眉头。 “先去备水，本殿要沐浴更衣。” 少女的声音再不是之前的嗫喏，反而多了几分王者的霸气。 东吉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见他还愣着不动，苏柒若将遮在额前的手臂拿了下来，冷声道：“你是没长耳朵还是聋了？” 东吉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女，除了额角上的伤口是他昨日亲眼见着她磕伤的之外，那眉宇间的气度竟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你……” 东吉一个“你”字还未说完，就被苏柒若厉声打断。 “内务府是怎么管教奴才的？在主子面前也敢如此没规矩。你若干不了这差事，本殿即刻便去请君后做主，将你打发了就是。” 苏柒若脸上的不耐不似在开玩笑，东吉也不敢再像过去那般给她脸色看了，急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没多久便有几个粗奴提着热水送了过来。 泡了个热水澡，洗去满身尘埃，苏柒若重新绑了头发，翻出一件半旧的衣衫换上。 看着铜镜中那少女额上的伤口，轻轻用手碰了碰，苏柒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竟然这么疼。” 这伤也不能白受，世人见到稚童都会萌生喜爱之情，如今自己的这副身子虽然已经十二岁，可到底也还算是半个孩子，若是皇上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受了伤，哪怕这并不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她应该也是不能够允许的吧！ 况且，根据书中所写，这位皇帝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不过是孩子太多，亲情淡薄罢了。 但凡前身主动一些，到皇上和君后那里去请几次安，日子都不至于会过成这般。 若不是有墨星翊暗中接济，她怕是早死了一百回了。 “东吉，本殿的早膳可去领了吗？” 苏柒若来到殿门口，冲着还站在院子里发呆的人问道。 “啊……这……奴这就去领。” 东吉脚步慌乱地离开，苏柒若却没对他抱有幻想。 她的份例怕是已经进了他的肚子了，如今他就算是去领，八成也就是领一份下人的餐食过来给她。 苏柒若愈发觉得前身窝囊无比，就这么一个欺软怕硬的下人也能将她欺负成那样，真是没用。 亏得墨星翊还一心想把这个窝囊废捧上皇位…… 苏柒若忽得愣住，心底里竟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来。 书中的墨星翊明明知道苏柒若是什么性子，又为何非要将她推到那个位置上？ 难道说，他是为了他自己？ 可他与前身到底也是自幼的情谊，总不至于这么残忍吧！ 苏柒若想，或许是她小说看多了，才变得这么爱胡思乱想。 可不论如何，她得先解决当下的问题才是。 这宫殿虽偏，却也安静。 只是东吉这个人是万万不能用了，而且现在的她都已经十二岁了，还未启蒙不说，马术武功也什么都不会，活脱脱的一个废物啊！ 这么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见到她现在名义上的娘才能有出路。 都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也不知她若是到皇上面前哭诉一番，能不能换来点怜爱。 等东吉拎着那份“早膳”回来后，苏柒若便要他带着去了御花园。 她记得书中的皇上下朝后喜欢到御花园走一圈，然后才去御书房批折子，若是能在这里“偶遇”皇上，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东吉躬着身子跟在苏柒若身后，偷眼瞧着前面的少女，总觉得今天的九皇女有点儿不对劲儿。 到底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东吉也不敢现在就明着与苏柒若作对，只好先顺着她，静观其变。 苏柒若寻了一个不算起眼的亭子坐了下来，初春的早晨还有些冷意，冰凉的石头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将食盒里的吃食摆了出来，看着那一个馒头、一小碟咸菜和一碗只有汤水不见米粒儿的粥，苏柒若勾了勾唇角。 很好，那就让皇上看一看她的女儿在宫里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苏柒若的确是有些饿了，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估算着早朝的时间，便捏着馒头咬了一口。 “哼……林阳平那个老东西胃口还真是不小，仗着她儿子是君后，没少在外头作威作福，朕念在太女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她竟得寸进尺到这般地步。” 女人威严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愤怒，明显是在恼那林阳平外戚权大，不把自己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这江山还是朕的江山，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臣子做主了？” “皇上息怒。” 一旁的德来躬着身子劝慰道， “还请皇上保重凤体，为了这样的事情不值得您生气啊！” “呵……朕看她是巴不得朕早点气死，把太女扶上来，她也好借此把持朝政，将我凤国的江山纳入她的囊中。” “哎呦呦……皇上您这话可言重了，且不管那林大人如何，太女殿下可是个顶孝顺的，待您那是再敬重也没有的了。” 德来跟了皇上四十年，实在是太了解她的性子了。 皇上最看重的是她的权势，其次才是女儿。 太女殿下到底是嫡出，在所有女儿中，皇上对太女总是有些不同的。 “什么人在那边？” 德来听到里面的亭子有声音，忙挡在皇上身前，厉声喝道。 －－－－－－题外话－－－－－－ 马上要上架咯，感谢宝贝们的支持，上架会有爆更的哈！ 第七十二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 苏柒若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奋，今日总算是没有白来。 站在一旁的东吉也早就听见了皇上和得来姑姑的声音，吓得脸都白了。 等得来走上前去看清亭子里坐着的人时，不由得愣住了。 那日光下的少女鼻梁秀挺，皎若秋月，面色虽苍白却仍挡不住那如玉的容颜，懵懂的眸子里竟是不符合年岁般的淡然。 “给皇上请安。” 东吉怎么都没想到今日会在此遇见皇上，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这一切会是那个懦弱无能的九皇女的算计。 苏柒若这才慌张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朝皇上行了一个跪礼。 “儿臣给母皇请安。” 少女将头埋下，额间的血红正好染在了覆在地上的手背上，苍白与血红，格外鲜明。 苏嘉瑶皱着眉头看向恭恭敬敬跪在那里的少女，即便伤口又重新裂开，也不见她有丝毫反应。 “抬起头来。” 在苏嘉瑶的印象中，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女儿。 她君侍众多，孩子也不少，除了那几个父君比较受宠的皇女和皇子外，有许多孩子她都是连名字也叫不上的。 但面前这少女唤她母皇，那自是她的女儿无疑了。 只是见少女衣着简朴，桌上的饭食犹如残羹冷炙，苏嘉瑶的心里便不自在了。 见皇上正盯着苏柒若，德来便猜到了她定是认不出面前这孩子的，便附到皇上耳边道：“皇上，这是流云殿的九皇女。” “你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苏柒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将沾上了血的手背在身后，垂眸道：“回母皇的话，这是儿臣不小心磕到的。” 苏柒若身后的东吉趴在地上忍不住浑身发颤，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苏嘉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柒若，又瞪了一眼跪在那里的东吉。 “起来说话，这额上的伤去叫太医过来瞧瞧，莫要留了疤。” “谢母皇。” 苏柒若站起身来，那身半旧的衣裳让苏嘉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这个皇帝做的就这般窝囊吗？ 就算她不看重，这到底也还是她的女儿。 自己的女儿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吃的也不如一个下人，那侍儿长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她的女儿却是瘦骨嶙峋，满身是伤，这些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德来。” “老奴在。” “将这个狗奴才拖出去杖毙！” 德来一怔，随即立马朝后面摆摆手，便有人上前来拖东吉。 东吉吓得浑身发颤，跪在那里不住地求饶。 “皇上息怒啊！奴知道错了，奴以后一定会好好看顾九殿下，绝不会再让殿下受半点伤害。” 见皇上看也不看他，东吉又抱住了苏柒若的腿苦苦哀求道：“九殿下……九殿下啊！奴知道错了，还请您求皇上再给奴一次机会吧，奴以后再也不敢了，奴一定会好好侍候您。求您看在咱们多年主仆的份儿上再给奴一次机会吧！” 东吉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苏柒若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她无意于要人性命，可前身到底也是受了这恶奴多年欺辱，否则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无能间接害死墨星翊。 “母皇……” 苏柒若嘴唇颤了颤，平静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复杂。 虽未明言，可皇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苏嘉瑶向来看重皇权，任何人都不得违逆。 这恶奴欺压皇女，克扣皇女份例，实在留不得。 “德来……” 皇上一声“德来”，德来忙冲着几人道：“还不快捂了嘴带出去！” 东吉的声音都被闷了回去，御花园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朕记得你的父君，他是一个温润的男子，你与你父君长得很像。” 苏柒若不得不庆幸，前身的父君是一个美人儿，还能得这位皇帝陛下一声叹息，实在是不易。 “儿臣之前身子一向不好，未能向母皇请安，还请母皇恕罪。” 苏柒若说着，就又要跪下去。 她可不敢说每次宫宴君后从来都不派人来叫她过去，如今她尚且自身难保，又怎敢得罪了君后？便只好自己寻了个由头。 在皇上眼里，就算她不认识自己的女儿，那也一定是女儿的错，与她无干。 所以苏柒若不得不替她背了这个锅，以便换自己日后能与其她皇女一般自由行走。 其实，苏柒若更希望能早些出宫，拥有自己的府邸。 皇上一个眼神，德来便急忙上前扶住了苏柒若的胳膊。 “九殿下的孝心咱们皇上自然是知道的，您头上还有伤，皇上心疼您，就无需行这样的大礼了。” 不得不说，德来真的是一个会察言观色之人，苏柒若自愧不如。 “多谢母皇。” “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谢母皇关心，儿臣已经无恙。” 见苏柒若如此，苏嘉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她竟从未在意过，让这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 后宫里的争斗她比谁都清楚，只是有些事情她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是如此，那便与你的皇姐皇妹们一起去太学院读书吧！女儿家家的，怎可整日闷在宫殿里？” “是。” 苏柒若乖巧地应下，并未因皇上这句话而有多惊恐或是欣喜。 对于苏柒若的表现，苏嘉瑶还算满意。 “德来，九殿下那边的宫侍你挑个妥帖的送过去，再去问问内务府和御膳房的那帮子狗奴才，就是给朕的女儿吃这些东西穿这样的衣裳的吗？若是活够了，朕成全了他们。” 苏嘉瑶不怒而威，虽未摔打东西，可仅这两句话就听的人浑身一颤。 到底是当皇帝的，有魄力。 只是苏柒若怎么都不敢将面前这个睿智威严的皇帝与记忆中那个被苏新澜夺了权软禁起来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皇上息怒，老奴这便去办。” 苏嘉瑶又看了一眼苏柒若，提步就要离开。 “母皇……” 苏柒若忽然开口，苏嘉瑶脚步一顿，侧眸等着她继续。 －－－－－－题外话－－－－－－ 感谢书友浅笑心柔的月票；感谢书友暖色星灯的月票；感谢书友春风不及你情深的月票；感谢书友媛的月票2张。 感谢书友柒分甜吖的2个冰阔落；感谢书友春风不及你情深的小心心。 谢谢宝贝们送的票票和红豆，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七十三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 “儿臣谢过母皇的疼宠。” 苏柒若身子躬得极低，苏嘉瑶虽未转身，余光也能瞧见那孩子的心意，心底不由一动。 疼宠？ 她对太女付出的可比这孩子多多了，却也从未见太女这般过。 有些孩子很容易知足，有些孩子却是个贪婪的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 “你要时刻记得，你是朕的女儿，不是什么奴才都能压你一头的。” 苏嘉瑶离去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儿臣谨记母皇教诲。” 苏柒若字正腔圆地答道。 苏嘉瑶注重皇室脸面，她今日也算是沾了这一点的光。 可不论如何，她的处境总算是好了些。 听着皇上的意思好像最近对太女有所不满，也不知是不是苏新澜在后面搞了什么鬼。 但苏柒若也并不觉得自己就应该感谢这位皇帝，毕竟前身所受的那些苦大半也都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如今她既是知道了结局，努力救下他们的性命，也算是她对这位皇帝老娘的报答了。 德来不愧是皇帝的人，办事儿就是利索。 苏柒若才摸索着走回流云殿，德来便带着人过来了。 “老奴见过九殿下。” 德来并未因苏柒若是个不受宠的皇女而怠慢她，反倒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德来姑姑多礼了。” 苏柒若上前扶了德来一把，德来抬起头来，眸中笑意正浓。 “老奴奉皇上的命给您挑选了几个粗使的下人，这两个是内务府新调教出来的，老奴查看过，都是懂规矩的，便给您送过来了。” 德来话音刚落，那两个瞧着也就十四五岁的少年便走上前来，跪在了苏柒若面前。 “奴春和、奴秋雨，见过九殿下。” 苏柒若瞅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个孩子，心里忽然没了底。 前世身边并未出现过这二人，也不知他们过来侍候是否也是别有用心。 苏柒若作为一个不受宠的九皇女本身并没什么利用价值，但她与将军府墨家的嫡子相熟，所以才会被人看重。 如今她与墨星翊并不经常见面，只是墨星翊偶尔入宫探望墨淑君时，八皇女会带着他过来给她送些吃食。 要真说起来，前身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还多亏了八皇女带着墨星翊的偶尔探望。 墨淑君一向是个与世无争之人，连带着八皇女苏颐珂都养成了个淡薄的性子，所以这父女二人若非受墨家牵连，倒也不至于会送了命去。 要照现在这个形势来看，此时苏新澜应该还没有想到要利用自己，所以往她身边安插人的可能性并不大。 如此，她也好早些将这二人归为己用，没得日后被人收买了去。 “有劳德来姑姑费心，你二人也起来吧！” “谢殿下。” “皇上疼爱殿下，要内务府给您送了好些东西过来，您看看还缺什么，到时再知会内务府一声就是。” 看着那些侍儿手里捧着的衣裳饰物，苏柒若只觉得颇为讽刺。 若非记忆中的恨意与不甘太过浓烈，她倒也不必如此算计。 可不论如何，她得先保证自己活着，然后才能救下墨星翊和墨家。 “多谢母皇记挂。” 苏柒若客气地道了声谢，便见那些侍儿端着东西入了内殿，德来站在门口往里瞧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然后德来离开后没多久，内务府便派人送了新的桌椅家具过来，连带着她那张发黄的床帐都给换成了新的。 看着焕然一新的寝殿，苏柒若心中五味陈杂。 春和抱着一套新衣来到苏柒若面前，躬身道：“殿下，奴服侍您沐浴更衣。” 看着春和手里质地上好的新衣，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旧袍，苏柒若忽然就笑了。 “不必了，这也是本殿才早上才换过的。” 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苏柒若笑得一脸温和。 到底也是单纯的少年郎，苏柒若这一笑，竟是叫春和羞红了脸。 “殿下，太医院的人过来了，说是来给您瞧瞧额上的伤。” 秋雨从外面走进来，躬身说道。 苏柒若这才想起自己还受着伤呢！ 若是无人提及，她怕是得等伤口好了才能想起来。 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苏柒若到现在都还有些懵，哪儿还顾得上这点子疼？ 太医瞧了后说伤口并不算严重，上了药便离去了，只说明日会过来换药。 秋雨送太医出去，春和便默默地给苏柒若倒了一杯茶放在一旁。 “你二人进宫有多久了？” 苏柒若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那细腻的触感让人心中平静。 “回殿下的话，奴与秋雨皆是两年前入的宫。” 春和低声应道。 “那之前是在哪里当差的？” 苏柒若抬眸看向站在那里的二人，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若这两个奴侍当真单纯也就罢了，可若他们惯会伪装，能装得这般自然，那可实在是厉害。 “回殿下的话，奴二人之前是在藏书阁打扫的。” 苏柒若一怔，若真是如此，那这两个人背景应该还算干净。 毕竟背后有主子的人，谁会舍得将这么两个娇滴滴的小侍儿放到藏书阁去，藏书阁里可没什么值得宫里人惦记的。 “那可识字？” “识得一二。” 一人答道，一人跟着点头。 这位德来姑姑倒是个有心的，给她送来两个模样儿周正的小侍儿还会识字，怕是想着叫他们日后就留在她房里吧！ 皇女十四岁便可出宫建府，如今比苏柒若年岁大的几个皇女中也只有八皇女苏颐珂还留在宫里。 而出宫建府后，皇女寝殿内便可安排床侍侍寝，以教她们人事。 德来此举怕是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找了两个比苏柒若年纪大一点儿的侍儿过来伺候，待日后熟悉些了，便可留在身边。 “本殿之前身子一向不好，所以甚少出去，这里的规矩便没那么多。你二人在流云殿内也无需这般拘谨，左右以后咱们都是要在一起很多年的，本殿也不会苛待了你们。只要本殿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也定会尽全力护你们周全。” 第七十四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 苏柒若盯着那二人认真道， “但你二人若是觉得本殿这里无法给你们想要的荣华富贵，本殿这便可放你们离去。” “殿下……” 二人一听，立马跪了下来。 “奴定会一心一意服侍殿下，不敢有违。” 苏柒若看着埋首跪在那里的二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二人今日若是选择留下，那日后便要时刻谨记自己是谁的人，若有背叛，本殿绝不轻饶。” “奴如今既是入了流云殿，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绝不会做半点伤害殿下的事情，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春和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竖起三指发誓道。 一旁的秋雨也急忙跟着说道：“奴也是。” “起来吧！” 苏柒若声音又变成之前那般和风细雨，好似刚才那个严厉的人不是她似的。 “谢殿下。” 二人道了谢，才从地上爬了起来，眸子红红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似的。 不得不承认，这女尊王朝里的男子长得的确干净漂亮，就是太弱了些。 “哇……九姐姐这里变得好漂亮啊！” 门口传来一阵略显稚嫩的笑声，苏柒若闻声望去，脸上的笑容忽得僵了住。 小少年一袭淡青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二指宽的腰封，显得盈盈不堪一握。 身姿挺拔，手里抱着一个食盒，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像是镶嵌的黑宝石一般闪烁着，白皙的脸上挂着惊喜。 “九姐姐……” 墨星翊才唤了一声，便发觉到了不对。 “咦？这二人是谁？东吉呢？” 墨星翊每次来都要收拾东吉一番，以至于东吉才没敢待苏柒若太差。 如今流云殿里不仅换上了新家具，就连宫侍都多了好些。 “见过八皇姐。” 苏柒若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面前这姐弟二人本是于她有恩的，最后却也是因她而死。 苏颐珂淡淡一笑，看着苏柒若额上绑着的纱布道：“今儿宫里传遍了母皇派人来看你的消息，我本还是有些不信的，如此看来，甚好。” 说罢，想到了什么，苏颐珂便又接着笑道：“昨儿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听说了你受伤的消息，今天便闹着要姑父带他进宫来，如今见着你了，想来这孩子便也能放心了。” “有劳星翊记挂，我没事。不过就是蹭破了点儿皮，抹两天药就好了。”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墨星翊的发顶，软软的触感让她的心也跟着软了。 “九姐姐，这是我给你带的点心。” 墨星翊将手里的食盒宝贝似的递给苏柒若，苏柒若忽然有些鄙夷起自己的肮脏心思来了。 这样好的孩子怎会因为权势而利用她呢？ 他们幼时便相识了，父君过世后一直是他在接济着她，难不成她还能当墨星翊从小就开始算计她了吗？ 如今的她什么都不是，人家凭什么要算计她啊？她一个一无是处的皇女又能给人家带来什么？ “多谢星翊。” 苏柒若笑着接过来，她那毫无血色的手背竟显得比墨星翊还要白上几分。 “九姐姐，你还没说他们是谁呢？” 墨星翊立在苏柒若身侧，扯着她的衣袖问道。 “奴春和、奴秋雨，见过八殿下，见过墨公子。” 墨星翊一双大大的眼睛只顾得盯着那二人瞧，倒是苏颐珂先点了点头，那二人才退了出去。 “我听闻母皇杖毙了东吉，可有此事？” 三人坐了下来，苏柒若亲自给他们斟了茶，苏颐珂才开口问道。 “东吉死了？” 墨星翊一惊，他才入宫就叫八皇姐带他过来了，都还没听说这些事情。 苏柒若点了点头：“他今日早晨用了我的早膳，又将自己的饭食给了我，母皇一怒之下便叫人带走了他。” 苏柒若并未细说地点，苏颐珂只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便垂下眸子喝茶去了。 “那个奴大欺主的狗东西早就该死了，皇上真是英明。九姐姐，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太好了！” 墨星翊一脸忿忿，然后看到苏柒若殿内摆着的新案桌，上面还摆放了文房四宝，便问道， “九姐姐，皇上这是要你去太学院读书吗？” “嗯，我只幼时由父君教导识了些字，只怕去了太学院也是被人笑话的。” 苏柒若苦笑一声，发现这位八皇女十分聪慧，害怕她看出些什么，苏柒若不得不装上一装。 “哼……谁敢笑话你？要表姐和姐姐护着你就是了。” 墨星翊轻哼一声，这股子骄横劲儿，苏柒若十分喜欢。 “瞧你这厉害模样儿，长大了如何能嫁得出去？” 苏颐珂好笑地看向墨星翊，眼中带着几分无奈。 墨星翊小脸儿一红，偷偷瞪了苏颐珂一眼，然后揪着手指哼哼道：“九姐姐说过，她长大以后是要娶星翊的。” 那虽然只是幼时的玩笑话，可墨星翊却一直记在心里，长大以后的苏柒若却从未再提过。 本以为一向腼腆的苏柒若也会害羞，却没想到她竟直言道：“是，只要星翊愿意。” 那眸子里的认真不似作假，苏颐珂看得一愣，墨星翊的脸更烫了，他这会儿虽不懂何为婚嫁，但听苏柒若能这样毫不犹豫地附和他，他心中便十分欢喜。 苏颐珂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墨星翊却是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瞧见了吧，谁说我嫁不出去的？哼……” “瞧给你能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 苏颐珂宠溺地睨了墨星翊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刚才我过去时，舅舅不是还在和父亲商议表姐的婚事吗？表姐以后不也是要娶夫的吗？” 墨星翊扁扁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半点儿都不肯吃亏。 “休要胡说！” 这回该换苏颐珂脸红了。 “八皇姐过了年就要出宫建府了吧？” 苏柒若记得苏颐珂是比她大一岁的，她还要两年才能出宫，那苏颐珂应该就是明年了。 “是啊！以后怕是就不能带星翊经常过来看你了。” 苏颐珂本还担心苏柒若没了她的照拂日子要怎么过，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第七十五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6） “表姐，那我岂不是再想进宫来看九姐姐就难了？” 墨星翊有些急了，没有表姐陪着，他一个男孩子是不能来看望九皇女的，那可如何是好？ “左右再等两年你九姐姐也能出宫建府了，到时还怕没有你见面的机会吗？” 苏颐珂其实一直是赞同墨星翊和苏柒若在一起的，墨星翊脾气大，苏柒若性子软，也只有她才能受得了那孩子。 再加上墨家手握重兵，为了权衡朝堂，皇上断然不会答应墨家嫡子嫁给哪个父家势大的皇女，这般看来，就只有这个背后无人的九皇女最为合适。 如此既能全了苏柒若与墨星翊的一番情义，也能了却皇上的一桩心事，倒也算是正合适。 “两年啊！” 墨星翊耷拉着脑袋不高兴地鼓着脸，若是他不能进宫来看她，她再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很快的……” 两年很快就过去了，所以她必须得抓点紧，就算暂时不能将苏新澜怎么样，最起码也要先强大自己才行。 苏柒若知道自己不是帝王之相，所以她一睁开眼就清楚了自己应该和谁站在一起。 太女苏钰苇还算宽仁，又自小由皇上亲自教导，所以她绝对比苏新澜那个心狠手辣又阴险的人更适合做皇帝。 只是苏新澜背后是张家，丞相张自开如今颇受皇上信任，太女背后的林家处事又极为张扬，被人抓住了把柄，皇上正对林阳平满腹不满呢！ 若不是八皇女苏颐珂不愿意争，苏柒若还真想助她一臂之力呢！ 在苏柒若看来，苏颐珂才是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苏颐珂与墨星翊也未留太久，只是看着墨星翊离去的背影，苏柒若心口忍不住又是一痛。 她怎么就那么蠢？这么好的墨星翊怎么会舍得背弃她？ 她竟还恨了他那么久，临死前都还对他的背叛耿耿于怀。 墨星翊一直都是那个事事护着她的墨星翊啊！ 苏柒若第一次入太学院，一个人去拜见了夫子，领了书。 对于这种卯入申出的学习，苏柒若丝毫不曾反感，反倒是怕自己学的东西太少，无法入了皇上的眼，又是徒劳一场。 苏柒若还想习武，但因着年岁偏大，飞檐走壁学不成，弓马骑射好好练练倒是来得及。 苏柒若与苏颐珂在同一处学习，还有苏颐珂的陪读墨星琳。 墨星琳是墨星翊的嫡亲姐姐，比苏柒若年长两岁，许是因为出身将门，一身的好本事。 苏柒若央着墨星琳教她功夫，墨星琳看在自家弟弟的份儿上，对这个九皇女也还算照顾，便日日都抽空去寻苏柒若，将看家的本领都拿了出来，并未藏私。 苏柒若第一次见到苏新澜是在中秋宴上，君后亲自派人去请了她参宴。 自父君过世后，这还是苏柒若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虽然坐的地方有些偏僻。 当然了，就算苏柒若的父君还活着，就凭着他的位份，他们父女二人也只能坐在角落里。 没有强大的母家支撑，便没有资格与人家同起同坐。 像苏柒若一样身份不高的皇子皇女们也不少，只是都比她年岁小些，具是乖巧地坐在那里。 皇上和君后坐于殿中主位，下来就是太女苏钰苇和她的太女君，然后便是仅次于君后之位的二君——德君张元感，淑君墨涵。 张元感的母亲乃是当朝丞相张自开，他的女儿便是五皇女苏新澜，也是叫苏柒若深深刻在了骨子里的人。 淑君墨涵便是出自墨家了，是八皇女苏颐珂的父君，墨星翊的亲舅舅。 苏新澜一双吊销眼与张元感像了个十成十，瞧着就极为精明。 墨淑君则是温润如玉，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副淡然的模样儿。 大臣及家眷坐在下面，恭恭敬敬地垂着头，没有谁敢往上瞧的。 看着君后笑语盈盈地坐在皇上身侧，皇上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苏柒若便忍不住想苦笑一声。 这个皇上一直不喜的君后却是舍得为了她付出生命的人，而那个看似柔情似水的张德君，却最是无情。 为了权势地位不惜与母家合谋害死了皇上和太女，倒也是好手段。 “母皇，儿臣和川儿敬您一杯，愿母皇凤体康健，永享盛世。” 苏钰苇带着太女君来到皇上面前，笑着恭贺道。 本就是自己的嫡女，便是因着林阳平的事情对她稍有不满，苏嘉瑶到底还是疼这个孩子的。 端起酒杯饮下，见苏嘉瑶的脸色好看了些，君后笑得一脸欣慰。 他这一生最骄傲的便是生下了这个女儿——皇上唯一的嫡女，亦是当朝太女。 “朕知道你孝顺，你好生跟着太傅学习，莫要荒废了。” “是，儿臣谨遵母皇教诲。” 只这样瞧着，太女的确是个听话的女儿。 一旁的张德君见君后笑得那般得意，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转而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澜儿，你可要像你皇姐好好学着些，没得你母皇只喜欢太女，就不喜欢你们这些个庶出的。” 张德君看着自己的女儿，阴阳怪气地说道。 若是换成旁人这般使小性子，皇上早就恼了，可这人偏偏是张德君，皇上便觉得是他惯有的脾气，反倒多纵容几分。 “弟弟这话说得可就冤枉了皇上，皇上待每个女儿都是疼爱的，又怎有只喜欢哪一个之说？” 君后看着张德君笑道，显然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张德君了。 “他就是那么个性子，你管他作甚？叫他说去。” 皇上笑着朝君后摆摆手，张德君嗔怒地看了她一眼，她竟觉得十分受用。 一旁的墨淑君只静静地听着，什么都不说。 苏新澜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端着酒杯到皇上面前，朗声道：“儿臣敬母皇一杯，愿母皇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苏嘉瑶笑着饮下，对苏新澜的话十分满意。 “老五今年多大了？” “回母皇，儿臣今年十五了。” 皇上听罢，忽得对君后和张德君蹙起眉头。 “这便是你们的不对了，太女像老五这么大的时候早已大婚，你们怎么还不给这孩子张罗？” －－－－－－题外话－－－－－－ 剩下的晚上继续发，太晚了，大家早点休息啊！ 晚安咯，宝贝们！ 第七十六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7） 君后面色一僵，张德君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尴尬。 苏新澜见状，急忙笑嘻嘻地说道：“母皇这可错怪父后和父君了，是儿臣自己不想成婚的。儿臣自觉学业未成，不敢成家，还望母皇再宽容儿臣些时日。” 本有些不悦的苏嘉瑶听到苏新澜如此说，倒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也罢，你既是有心要进步，朕也不能耽误了你，那此事便容后再议。” “多谢母皇。” 苏新澜坐了回去，苏颐珂才缓缓起身，只是她并未直接走向皇上，而是朝角落里的苏柒若招了招手。 苏柒若一怔，却也明白了苏颐珂的良苦用心，便端着杯子站起了身。 自上次御花园一见后，苏柒若已有半年未曾见过皇上。 如今她的吃食有了改善，个子长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许多。 苏嘉瑶看着苏柒若光洁的额头愣了片刻，然后不等苏颐珂和苏柒若开口，她便先道：“额上没有留疤。” “是，有劳母皇记挂。” 苏柒若没想到她再见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时，二人竟是以这样的对话开场的。 “可怜的孩子，见你身体好了，父后也替你高兴。” 一旁的君后眼眶忽然一红，满脸心疼地说道。 张德君嫌弃地瞪了君后一眼，不屑地撇撇嘴。 他最是看不惯君后那副装模作样的恶心样子，不就是想做给皇上看吗？ 君后若真是心疼那孩子，这么多年就不会任由她在流云殿自生自灭。 但凡他上一点儿心，苏柒若都不会被两个奴才欺负成那般。 这事儿宫里上下多少都是知道些的，只是君后治理后宫，谁也不敢多管，没得被人记恨上。 即便是墨淑君，也从未出面替苏柒若出过头，只是八皇女去看望苏柒若时，他不拦着就是了。 “儿臣和九皇妹一齐敬母皇一杯，愿母皇万事顺遂。” 苏颐珂先举起酒杯道，苏柒若也跟着说了句， “愿母皇安康喜乐。” 虽说都是客套话，可苏柒若这话却出自真心。 只有面前的这位上位者好好地活着，他们许多人的性命才好得以保全。 苏嘉瑶一口干下杯中酒，然后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儿，忽然欣慰一笑。 皇家素来薄情，这两个孩子瞧着倒是有情有义的。 在众多君侍当中，其实苏嘉瑶最欣赏的还是墨淑君的性子，他教养出来的女儿也比旁人懂事许多。 那次在御花园偶遇苏柒若后，苏嘉瑶也曾向德来打听过有关苏柒若的事情，所以她这半年来对君后疏离了许多，也有些这方面的原因。 即便是她不重视的孩子，君后身为后宫之主，也不该不管不问。 一国之后若处处只为自己的女儿谋划，那他如何统领后宫？又如何做天下男子的表率？ 见皇上笑了，君后的眼神忽然凝重起来，皇上一向最疼爱太女，如今怎么会注意到老八？ 在君后看来，墨淑君一向不争不抢，他也从未将之视为敌人。 可这种人一旦若是起了贪念，他与张德君加起来怕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君后一直当苏新澜是女儿最大的敌人，这会儿终于在意起苏颐珂了。 “你二人不错，同为手足，自当如此。” 苏嘉瑶难得出口夸人，这一下连张德君的脸都变了。 苏新澜勾唇看着那二人，捏着杯子的手却是一紧，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 一旁的太女倒是憨实，直接起身道：“八皇妹与九皇妹下学之后也可来东宫坐坐，咱们姐妹们也可叙叙旧。” 君后脸色忽然一白，张德君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儿。 这太女莫不是个傻子？ 光明正大地结党营私，皇上可是最忌讳这个了。 君后嘴唇张了张想要开口解释，却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只会让皇上更为气恼。 苏柒若却是一脸恭敬地朝太女抱了抱拳，像个孩子似的无辜道：“夫子常说皇姐棋精湛，柒若愚笨，若是皇姐不嫌弃，可否给柒若指点一二？” “那是自然。” 太女高兴地说道。 此话一落，君后的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张德君也不得不注意起这位毫不起眼的九皇女来。 小小年纪倒是有些心眼儿，想要投靠太女？ 哼！苏家无权无势，只怕君后也不会将这样的人看在眼里。 倒是那老八背后的墨家，若是能将人拉拢过来，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苏颐珂很意外苏柒若愿意为太女铺台阶，毕竟太女与苏柒若之前可是从未有过来往。 但是想到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宫，若是君后能对苏柒若照拂一二，她的日子便也能好过许多。 只是苏颐珂心里生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失望来，她不喜处处算计，所以对于苏柒若这种行为也不甚认同。 “皇上为人公允，待孩子们素来一视同仁，她们姐妹感情自然都是好的。” 君后很合时宜的一句话正好打了张德君的脸，刚才他可还说皇上偏心来着。 张德君想要反驳，却因着下面还坐着大臣和家眷忍了下来。 这个哑巴亏他也不会白白咽下去的，早晚有一天得还回去。 宴至一半，苏颐珂便带着苏柒若出了大殿。 “你想投靠太女？” 苏颐珂这话问得直白，她怕苏柒若误入歧途，到底还是多嘴了。 苏柒若一怔，随即点点头。 “柒若，我一向拿你当亲近的人的，有话便直说了。如今你即将离宫建府，为何不再忍忍？生在皇家，独善其身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 苏颐珂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若面前这人不是苏柒若，这些话她是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的。 “八皇姐的恩情柒若永不敢忘，可有时事情并非就像我们想的那般简单。我欲独善其身，却怕有些人不允，与其被动地任人宰割，倒不如主动出击。” 前世的苏柒若和苏颐珂难道就不是独善其身了吗？ 但是，结果又如何？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苏柒若念着苏颐珂的恩情，所以苏颐珂不愿的，她可以。 她愿意护她独善其身，一生闲云野鹤。 －－－－－－题外话－－－－－－ 如果宝贝们喜欢看类似女尊快穿类的文文的话，可以去看闺蜜一念如尘的：（大佬穿书到女尊）和（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 只是宝贝们看完后别忘了回来的路，嘤嘤嘤……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的。 （可怜巴巴……） 第七十七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8） 苏颐珂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这还是那个她暗中护着长大的妹妹吗？ 一向胆小懦弱的人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 还是说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柒若，你……” “八皇姐永远都是柒若不会背叛的人，只是八皇姐良善，有些人却未必会放过我们的。无论八皇姐想要什么，柒若都会默默支持你的。” 唯有苏新澜，是她绝对不会放过的人。 现在一想起苏新澜，苏柒若的心都还会痛。 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书中的那个苏柒若，还是看书的苏柒若，亦或者，她们现在本就是一个人。 “这是何意？” 苏颐珂皱着眉头问道，她总觉得苏柒若好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八皇姐一定要小心苏新澜和张家。” 苏柒若的声音压得极低，可苏颐珂还是听清了。 浑身像是冻住了般，苏颐珂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姐妹二人立马敛了神色，苏柒若退后一步，离苏颐珂远了些。 “九姐姐，表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二人才松了口气。 “星翊。” 说起来她也有小半年没有见过墨星翊了。 自去太学院读书开始，苏柒若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有时墨星翊进宫也碰不上她。 “九殿下这个大忙人还记得星翊，真是不容易呢！” 墨星翊略带抱怨般地鼓着嘴，不满地睨了苏柒若一眼。 苏柒若轻笑一声，抬手将他因奔跑而飘到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 “这阴阳怪气的模样儿是跟谁学的？” “我看张德君就是这样与皇上说话的，皇上还喜欢的紧。女人是都喜欢这样的男子吗？” 墨星翊眨巴着眼睛看向苏柒若，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儿。 “好的不学尽是学些不着调的。” 苏颐珂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忽然瞟到了不远处正站在那里望着她的小公子，便连一句交代都没有，直直地朝那小公子奔去。 苏柒若和墨星翊齐齐回头，苏柒若虽未见过那公子，却也知道他的身份。 苏颐珂一生最爱的就是太师府林家的嫡孙林亦文，二人感情一向很好，一直到林家和墨家相继遭难，苏颐珂死于苏新澜剑下，林亦文才在八王府内自缢身亡。 墨星翊回过头来时看到的便是苏柒若盯着那林家公子发呆的模样儿，不由得生起气来。 “好看吗？” “嗯？什么？” 墨星翊咧着嘴问道：“林亦文好看吗？” “好看啊！” 苏柒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若是不好看的话，八皇姐怎么能看上他呢？ “你……” 墨星翊眸子一红，委屈地扁扁嘴，不管不顾地就朝前跑去，小身子撞得苏柒若手臂生疼。 苏柒若片刻不敢耽搁，忙追了上去。 这个小祖宗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吗？ “星翊，你慢些跑，别摔着。” 天黑路又弯曲，苏柒若实在是担心，便加快了步子，才抓住小人儿的手腕，便听得前面传来人的说话声，苏柒若忙从身后抱住墨星翊的身子，一手捂着他的嘴，将人拉到了一旁的树丛中。 墨星翊自是也听见了声音，便乖巧地不再挣扎，任由苏柒若搂着。 “表姐今天不高兴吗？” 说话的是个小公子，苏柒若听不出是谁，但墨星翊却是认识的。 看着墨星翊那双在月色下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苏柒若的心一下就柔软起来。 “高兴？有什么可高兴的？太女和君后一样，惯会装作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儿，今日母皇不过多与老八老九说了两句话，她就迫不及待地要拉拢她们了，呵呵……当初为何不是父君做了君后，皇祖母偏偏把林家那个男人送上君后之位呢？” 说这话的人明显有些醉了，但她却也清楚身边的男子是可信之人，这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表姐若是也想要拉拢二位皇女，那便加紧些就是，太女殿下不也是今儿才给了她们机会的吗？” “阿瑞，你不懂，你不懂皇家的人心的。” “啊！表姐你慢些走。你有些醉了，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我没醉，阿瑞，我没醉……” 苏新澜双手捧着少年的脸，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母皇要给我赐婚，我怕是等不了太久了。” “表姐，阿瑞不在意早晚的。” 少年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娇羞，哪知苏新澜后面的一句话直接将他打入深渊。 “可是墨家的那个小娃娃今年才十岁啊！我还要再等四年……四年，又会有怎样的变故呢？” 苏柒若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子一僵，那苏新澜口中的墨家小娃娃不正是说的墨星翊吗？ “表姐，你……你要娶墨星翊？” 少年有些不敢相信，母亲不是说五王君的位子是他的吗？ “阿瑞，对不起。我若是想与太女一争高下，必须要有墨家的支持，我也没办法啊！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啊，阿瑞。” 少年再也没有说什么，不知他们二人是怎么离开的，苏柒若只知道他才一放开墨星翊，墨星翊就气得跳脚。 “这个厚颜无耻的癞蛤蟆，谁要嫁给她那个吊销眼？我……我……” 墨星翊想要骂些什么来表达自己此时的愤怒，却因良好的教养让他无法组织出那些不雅的语言来。 苏柒若拉过墨星翊的手腕，将他紧紧握着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然后握在手里。 “星翊，苏新澜狼子野心，绝非良人。你要答应我，无论日后因为何等原因，你都不可与她过于亲近。” “苏柒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墨星翊的气恼瞬间被失望取代，刚刚她在他面前说别的公子漂亮，如今又这般说他，合着她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过自己的人。 还说什么长大以后要娶他的鬼话，也就只有他这个傻子当了真。 “星翊，我并非是那个意思。” 苏柒若竟是从来都不知道小少年的脾气这么急，可想而知，他当初为了她要忍到何种地步。 第七十八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9） “我只是担心你会被她蒙骗。苏新澜惯会花言巧语，也极为擅长各种手段，我怕你会因为……因为我，而入了她的圈套。” 虽然这个年纪与墨星翊说这些有些不太合适，但古人命短，又素来早熟，苏柒若与墨星翊又是打小的情谊，或者墨星翊现在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但这种对她的占有欲，她还是愿意成全他。 墨星翊顶着发红的眸子，紧紧抿着唇，盯着苏柒若看了许久，这才忍着没将她的手甩开。 “我才不会被她骗了呢！” 忽然垂下眸子去，墨星翊盯着自己的脚尖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你会。” 苏柒若斩钉截铁道， “若是苏新澜用我的性命来威胁你呢？她若说你不嫁给她她就杀了我呢？” “九姐姐，我……” 墨星翊呆呆地看向苏柒若，若真是如此，他或许什么都会答应的吧！ “罢了！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记得以后不论苏新澜找你做什么，你都不要理她就是。” 一向都是靠墨星翊保护的苏柒若忽然强硬起来，墨星翊还有些不太习惯。 但她说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无论学文还是习武，苏柒若这两年从不敢有半分懈怠，每次累得浑身酸疼的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她若现在不努力，历史便还会重演。 这两年苏柒若长得很快，已经从一个瘦削不堪的少女变成了一位真正的风姿不凡的皇女殿下了。 “殿下，您瞧这花样子可还行？” 春和抱着自己新绣的花样子来到苏柒若身边，苏柒若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落在那朵开得正盛的红梅上。 “春和手巧，这花儿绣得栩栩如生。” 相处这两年来，春和和秋雨对苏柒若可谓是尽心尽力。 二人知道自家殿下性子好，在无人的时候便不会特别死守规矩，偶尔也会与她玩笑几句。 春和俏脸儿一红，咬着下唇收回手里的绣布，看着苏柒若腰间那个已经半旧了荷包，小声道：“殿下的这个荷包还是两年前奴为您绣的，待这新荷包做好了，您便换下来吧！” “好。” 苏柒若笑着应了一声，又继续去看手里的书。 春和看了一眼少女的侧脸，心口处砰砰砰砰得越跳越快，赶忙垂着头坐了回去。 秋雨在一旁替苏柒若研着磨，静静地立在那里，什么都未说。 他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是在侍候人的时候却十分细心。 春和秋雨二人也算是幸运，遇到了苏柒若这么个好主子。 “春和，你将上次君后命人送来的那块金丝绣的绢纱找出来。” 苏柒若头也不抬地朝一旁正在刺绣的春和说道。 春和手下的针一停，轻轻抿了抿唇便放下东西去柜子里拿了绢纱出来。 “殿下这是要去看墨公子吗？” 春和犹豫道，这两年君后待殿下还算宽仁，时常命人送些东西过来，那些但凡贵重些的，都被殿下拿出去送给墨家公子了。 “嗯。” 苏柒若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奴这便去寻刘姑姑，让她帮着把东西捎出去。” “不必了，秦夫子病了，午后我要出宫去探望，顺带就给他送去了。” 苏柒若极守规矩，这两年并未怎么出过宫。 今日正好可以借着探望夫子之名去看看墨星翊，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在太女殿下的帮助下，五皇女苏新澜已经成功地与张雨瑞定下了亲事，这事儿苏柒若也功不可没。 毕竟任是谁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对手再利用婚事平添助力，而张雨瑞本就是苏新澜父家的表弟，无论她取不取张雨瑞，都阻挡不了张家会助她一臂之力。 太女只在君后面前提了一嘴，君后便向皇上提出了要给两个孩子赐婚的事儿，皇上欣然同意，还好好地将君后夸了一通。 尽管苏新澜颇为不愿，但她都已经十七岁了，再也没有什么借口拒绝。 张雨瑞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苏新澜却是整日里愁眉苦脸。 那墨家公子今年才十二，她最少还得再等两年才行，如今她是能等下去，皇上这边也不给她机会了。 所以苏柒若这几日心情格外的好，苏新澜赐婚之事便是她成功的第一步。 只要苏新澜娶了正君，日后在皇上那里她便再无机会去请旨求娶墨星翊的机会，毕竟堂堂将军府的嫡子怎么可能会去给她做小。 “那奴去找个盒子将这绢纱装起来，您带出去也能好看些。” 春和放下绢纱去找木盒，才转过身脸色便难看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殿下她待墨公子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令人忍不住会妒忌。 若是他们一直都能像这两年一样，安安静静地待在后宫里该有多好啊！ 可是殿下再有两个月就要出宫建府了，也不知以后他还有没有机会这样守着她。 秋雨抬眸看了春和一眼，手下的动作却是未停。 “好了，今儿就到这吧，你也去歇着吧！” 苏柒若拦住秋雨研磨的手，将手中的书和毛笔都放下。 “殿下不用午膳了吗？” 春和抱着一个朱红色的木盒小跑过来急急问道。 “今儿不在宫里吃了，你们领回来用了吧！” 苏柒若走进内室翻找了一套淡雅些的衣裳换上，便抱着给墨星翊和秦夫子的礼物出了宫。 苏柒若先去墨家找了墨星翊，将礼物送于他，又从后门带着人偷偷溜出了墨府。 带着幂篱是墨星翊欢喜地拉着苏柒若的手，蹦蹦跳跳的，与苏柒若记忆中前世那个满面忧愁尽是算计的男子完全不一样。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墨星翊啊！ “九姐姐，我们去吃醉仙楼的烧鹅吧？姐姐说醉仙楼的饭食是京城里最好吃的。” “好。” 对于苏柒若来说，去哪儿吃，吃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和谁吃，她想要好好守护的人就在身边，这便够了。 街边卖胭脂的小公子忍不住盯着苏柒若瞧，人家还没说什么，自己却先红了耳尖儿。 第七十九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0） 墨星翊不满地轻哼一声，握着苏柒若的手又紧了紧。 苏柒若暗觉好笑，却也只觉得这是少年独有的占有欲，便什么都依着他。 二人才溜达到醉仙楼门口，就遇上了苏柒若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下意识地将墨星翊拉至身后，苏柒若紧绷着下颚，看着向她走来的笑面虎。 “九妹今日怎么出宫来了？” 苏新澜朝周围瞧了瞧，见苏柒若除了身后那个戴着幂篱的小公子并未带什么下人，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这些狗奴才是怎么侍候的？怎得就你一人？” “五姐。” 见苏新澜不住地朝自己身后看，苏柒若拉着墨星翊往后挪了挪。 “今日秦夫子告病，我出来探望，所以身边并未带人。” “这位是……” 苏新澜的脸色变得很快，刚刚还是一副气恼的模样儿，如今却是一脸笑意地看着苏柒若身后。 苏柒若只觉得气血上涌，若不是手里还抓着墨星翊的手，她怕是已经忍不住想要给苏新澜一巴掌了。 “这是秦夫子家的小公子，出来陪我给秦夫子抓药的。” 苏柒若随意扯了个谎，她就是不想让苏新澜知道这人是墨星翊。 然而墨星翊却是不高兴了，被苏柒若抓着的手往外挣了挣，却是被她握得更紧了些。 他才不是什么秦夫子家的小公子，她为何要这么说？ 一想到苏柒若也会这样牵着别的男子的手，墨星翊心里就憋闷得难受。 “我还以为九妹是带着美人儿来用饭的，本想邀你们一起呢！” 苏新澜略带遗憾地说道，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要去拉拢苏颐珂，可苏颐珂总是那么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儿，她便只好把主意打到了苏柒若头上。 苏颐珂对什么都不甚在乎，却是极看重苏柒若这个妹妹的。 若是苏柒若肯与她站在一起，那太女那边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多谢五姐的好意，我们已经吃过了。” 苏柒若淡淡一笑，她才不想跟这个笑面虎一起吃饭呢！ “既是如此，那咱们改日再约。” “好。” 苏柒若朝苏新澜点点头，就拉着墨星翊拐进了不远处的药铺。 墨星翊这才甩开苏柒若的手，不悦地质问道：“九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星翊便是这般拿不出手，非得冒用别家公子的名头才能陪你出来吗？” “生气了？” 苏柒若好脾气地笑问道。 “哼！” 墨星翊别过身去，苏柒若没有理他，反倒是扒着门框朝外瞧了一眼。 见苏新澜已经进了醉仙楼，苏柒若才拉着墨星翊出了医馆。 二人没有吃到烧鹅，便寻了个没什么人的小面馆点了两碗鸡汤面。 苏柒若刻意寻了个角落里的桌子，墨星翊背对着外面坐在椅子上，苏柒若这才摘掉他头上的幂篱。 见小家伙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儿，苏柒若才解释道：“不想告诉她你的身份，只是不想她再打你的主意。星翊，在我心里没有谁比你更好了的。” 墨星翊这才想起两年前中秋宴后，他们在御花园里听到的那些话。 这个解释显然令小祖宗十分满意，见他眼底的怒气渐消，苏柒若才轻轻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星翊，这一世就只做个快快乐乐的世家公子，不要参与到女人的战争中来，好不好？” 墨星翊不太明白苏柒若的意思，眼中写满了疑惑。 “我从未与苏新澜说过话，她甚至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想娶我只是因为我是墨家的儿子对吗？” 墨星翊忽然问道。 苏柒若轻轻点了点头，除了她对他无所求，这世间其她女人若是想娶他，大多都是有些旁的原因的吧！ “那你呢？” “什么？” “你想娶我吗？” “自然。” “那你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想保护你。” “仅此而已？没有……一点点儿的喜欢吗？” “有，很多很多的喜欢。” 墨星翊忽然就笑了，像盛放的花儿。 “九姐姐，现在的你比当初那个胆小的你更让人欢喜。” 这世间肯事事纵着他的人只有面前这个人，他喜欢那种被她宠爱着的感觉。 “那便好，你护了我这么多年，以后我总也得学着保护你的。” 苏柒若笑着说道，她不得不庆幸自己并非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不然面对这样早智的古人，她怕是会被人当成傻子。 “九姐姐其实无需这么累的，墨家可以护你我安好。” “那不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 墨家再强大，那也只是臣子，辅佐的君王至圣至明才可保墨家无恙。 热乎乎的两碗鸡汤面端了上来，上面还铺了一层绿油油的青菜，看着便叫人食欲爆棚。 墨星翊拿起筷子将上面的青菜都夹到苏柒若碗中，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 苏柒若宠溺一笑，将碗里的两块鸡肉都给了他，心中却想着这是个小挑食鬼。 墨星翊笑弯了眼睛，露出一排小白牙。 他倒不是非得吃这两块肉，只是喜欢被她纵着的感觉。 吃了面条，苏柒若便要送墨星翊回去，墨星翊却是怎么都不愿意。 无奈之下，苏柒若便只好又带着他在街道上走了一圈，给他买了一包蜜饯和一根白玉簪子，才将人哄着送回了将军府。 “九姐姐……” 在苏柒若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墨星翊叫住了她。 一只还带着温度的荷包塞到她手里，还不待苏柒若细看，小家伙就已经害羞地跑回了府里。 看着那做工精美的荷包，苏柒若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心翼翼地换下腰间的荷包，这稚嫩的颜色竟与她十分相配。 秦夫子年岁大了，这一病怕是要些时日，她便请了自己的同僚暂时帮忙授课，还特意在同僚面前夸赞了苏柒若一番。 苏柒若勤奋好学，为人又谦虚沉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只是这才学若是放在寻常人家那自是祖上冒青烟的好事儿，但生在皇家，是福是祸就不得而知了。 苏柒若回到流云殿，春和和秋雨迎了出来，目光却是齐齐落在她腰间的荷包上。 －－－－－－题外话－－－－－－ 感谢书友春风不及你情深送的鲜花；感谢书友韩憨憨憨啊啊送的冰阔落和月票；感谢书友巧了的月票；感谢书友清欢的2张月票；感谢书友涓涓细水流的月票。 谢谢宝贝们的推荐票和红豆，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八十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1） “殿下。” 秋雨上前接过苏柒若从外头买回来的点心，春和还站在那里发愣。 苏柒若顺着春和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间挂着的新荷包，笑得一脸骄傲。 “星翊做的，好看吗？” 春和咬着唇没有吭声儿，秋雨接声道：“墨公子的手艺自是极好的。” 苏柒若进了内殿，春和和秋雨二人也跟了进去。 “奴服侍殿下更衣。” 春和抱着一套常服走了进来，苏柒若微微蹙眉。 “不必了，放在这里就好。” 她的饮食起居虽是春和与秋雨侍候的，但是近身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她实在不习惯有人那么亲近自己。 见春和仍是站在那里不动，苏柒若忽得冷下声来。 “出去吧！” 春和眼眶一红，转身跑了出去。 苏柒若眸色一深，似乎明白了什么。 少年思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到底也有两年的主仆情谊，春和和秋雨又都是她信得过的人，她也不好直接将人打发了出去。 若是出宫建府后把他们带回王府，再给他们找个好人家，或许就好了。 一想到出宫，苏柒若就有些坐不住了，这事儿她还是得去君后那里问问，若是能早些离宫，那是最好。 因着苏柒若曾经为太女殿下解过围，君后待她倒也不算太坏。 一来是苏柒若背后没有什么值得君后忌惮的势力，这太女之位被谁夺去，都不可能轮到苏柒若的。 二来君后也想让自己的女儿多一分助力，苏柒若再不济，那也是皇上的女儿，总是要比一般的臣子要强上许多。 看皇上上次看苏颐珂和苏柒若的赞赏模样儿，分明是十分喜欢这种注重姐妹亲情的孩子。 苏柒若当年若是死在流云殿也就罢了，可这孩子命不该绝，所以君后也不会再把她不当个人看了。 如今既是到了苏柒若出宫建府的年岁，作为君后，他又岂会不闻不问？ 君后亲自去找了皇上，然后又命内务府挑人挑东西，倒也尽心。 皇帝见状，心中颇觉安慰，当日便又去了君后宫中。 这段时日君后的风头又起来了，张德君则是气得摔了好几套茶具。 苏新澜进宫来给张德君请安，听闻此事也只是不屑一笑。 “父君又何必为了这点子小事生气？整个后宫谁不知道您才是母皇最疼爱的人，他不过就是靠着点儿手段才将母皇骗了去而已，过些时日您还是这冲冠后宫的唯一一人。” “这绝不是小事，那姓林的可没有那么好心会对一个没用的皇女这么重视，他此举不过就是为了太女罢了。澜儿，老九搬府这几日你勤去那里走动着，老八身后有墨家，可以不参与进来，这老九到底还是得要找个仰仗的人，你可切莫要太女抢了先。” 张德君气得并非只是君后受宠一事，更重要的是君后有意拉拢苏柒若，半分机会都不给旁人留。 “儿臣所想亦是如此，老九与老八一向亲近，拉拢了老九，墨家总不至于不会考虑到这一层。” 提到墨家，苏新澜的眼底便涌现出一丝恨意。 若非太女和君后怂恿母皇给她赐婚，她便总有机会得到墨家公子的。 如今倒好，她的正君之位被张雨瑞占去，她若再想碰墨家嫡子，怕是只会招人嫉恨。 张德君看了苏新澜一眼，便猜到了这孩子的心思。 “你年纪也不小了，瑞儿待你也是一心一意，你莫要再在婚事上打什么主意了。” 到底亦是自己母家的侄儿，张德君不舍得那孩子受什么委屈。 自己女儿的心思并不在儿女情长上，但赐婚圣旨已下，婚期临近，他也不能再看着她拿自己的婚事算计什么了。 可苏新澜怕并不是这么想的，她还打算在大婚之日摆太女一道呢！ “此事儿臣晓得，父君无需担忧。” 可张德君看女儿那表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 苏柒若离宫那日去与皇上和君后拜别，皇上只淡淡地瞟了一眼，倒是君后说了不少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总算离开了这座牢笼，苏柒若的心里是说不上来的轻松。 站在皇宫门口，苏柒若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带着春和秋雨离开。 令苏柒若感到意外的是，今日不仅太女殿下亲自来了，就连苏新澜也挂着笑脸赶了过来。 苏柒若朝众人道了谢，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苏颐珂和一直偷偷教授她武艺的墨星琳，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安稳。 本以为墨星翊没有过来，哪知才入了后院儿，苏柒若便在主殿内看见了那个坐在那里正抱着一本闲书看的人儿。 苏柒若已经，慌忙走了过去。 “星翊，你怎么过来了？” 墨星翊听到苏柒若的声音忙抬头看去，却未见她脸上有半分看见他时的欣喜，反倒紧蹙眉头。 墨星翊眸色一沉，眼底的欢喜散去。 “九殿下是不希望星翊来吗？” “星翊，你明知我并非是那个意思。” 墨星翊这才想起苏柒若好像很介意苏新澜会撞见他，可他已经尽量避开那人，一个人坐到了这里来等。 但苏柒若见到他时还是这般模样儿，他就有些不高兴了。 墨星翊不知道苏柒若为何会那么害怕苏新澜，尤其是害怕苏新澜会遇上他，若只因那日的醉酒之言，那现在苏新澜不是已经定下婚事，马上就要成亲了吗？ 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星翊实在看不出九姐姐有多欣喜。” 墨星翊扁着嘴垂眸道，知道她可以开府，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见到星翊自然是欣喜的，只是如今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我怕……” 苏柒若只是担心苏新澜会狗急跳墙，毕竟她现在手中还没有什么势力，没办法与苏新澜和她背后的张家抗衡。 “九姐姐，星翊都说过许多次了，你无需介怀这些，墨家总能护住你我的。” 墨星翊一直觉得苏柒若的担忧有些多余，那苏新澜就算是打着要拉拢墨家的主意，那也得墨家同意才行啊！ 第八十一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2） 墨家只忠于皇上，并非是谁三言两语或者是耍个什么手段就能改变主意的。 苏柒若现在不想因为这个问题与墨星翊争辩什么，前院还有许多人在那里等着呢！ “我叫人给你备些点心蜜饯送来，待她们走后我再过来陪你，可好？” “九姐姐去忙就是。” 墨星翊轻轻点了点头，他躲在这里，本就没打算缠着她。 今天她搬府，定是有许多人要来的。 太女瞧着心情不错，连带着对苏新澜都和善了几分。 除了不能出宫的几位皇女，年长的全到了，就连早就已经出宫嫁人的几个皇子都派人送了贺礼来。 “九皇妹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与几个皇姐说，你这性子实在是有些软了，一点儿都不像母皇的女儿。” 酒过三巡，太女似乎的有些醉了，拍着苏柒若的肩膀说道。 苏柒若淡笑道：“那以后还要有劳皇姐多多指教了。” 太女听后神色忽然一变，见周围没人注意到她，才愧疚道：“九皇妹，以往是父后的不对，他若早些给你寻个父君或是亲自将你养在身侧，也不至于叫你受那么些委屈。” 这太女倒是个实在人，并未因着君后是她的亲生父亲便将此事归咎于旁人头上。 后宫到底都是归着君后管的，一个没了父亲的年幼皇女无人在意，也不过就是觉得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皇姐言重了，这些年柒若过得也还算自由。” 相比于成为后宫君侍争宠的工具，苏柒若觉得吃点儿生活上的苦并不算什么。 “自由？” 太女苦笑一声，这是她这辈子都不会有的东西。 “世人瞧着我不如老五聪慧，但我也不是个傻的。你与老八都是好的，皇姐心里明镜儿似的，你与那墨家小公子交好，皇姐一定会成全了你，便全当是替父后向你赔罪了，还望皇妹不要怪罪于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太女这话倒是出自真心，便是苏柒若不知太女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冲着她如此为君后说话，这人也绝不会坏到哪儿去。 但太女也是存了些心眼儿的，她借着醉酒表露心迹，无非还是想要拉拢苏柒若罢了。 “那皇妹便在此先谢过皇姐了。” 苏柒若本就有心与太女合作，如今太女主动提及墨星翊之事，傻子才会拒绝。 “姐妹之间，不谈这些……” 太女说着就要去攀苏柒若的肩，苏新澜却在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酒杯，笑看着醉眼朦胧的太女和略显无措的苏柒若。 “皇姐这是醉了？咱们九皇妹胆子小，皇姐可莫要吓坏了她。” 苏新澜不动声色地拨开太女的手，站在太女与苏柒若中间。 还是记忆中那张熟悉的笑脸，却是没有人知道这笑脸背后是怎样的阴狠毒辣。 “九皇妹，恭喜啊！” 苏新澜朝苏柒若举了举手里的酒杯，苏柒若也回敬于她。 “多谢五皇姐。” 苏柒若眼底挂着笑，却意味不明。 苏新澜盯着她瞧了会子，这才收回了目光，她总觉得这个老九看她的时候带着些说不明的情绪。 “本宫是真的有些醉了，便先回去了，九皇妹你也早些歇着。” 太女扶着额朝苏柒若说了一句，便有人过来扶住了她。 “皇妹送您。” 苏柒若说着就要亲自去送太女离开，苏新澜见状，索性直接跟着一起走了。 太女就这点儿酒量还敢喝那么多，她是真的不怕失态啊！ 被苏新澜腹诽的太女此时已经坐上了回东宫的马车，只是此时那人除了脸上的醉意，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殿下，您这是……” “父后对不住九皇妹，本宫又不好直言，索性装醉向她道个歉，免去她心里的结儿，她日后才好跟本宫一条心啊！” “殿下英明。” “到底是手足姐妹，这些年本也是父后不该。九皇妹是个心思深处的，但人不坏，她当日有意与我交好，便是表明了态度，今日本宫这般表示，便算是对她的回应了。” “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那九殿下既无强大的父家支撑，也并非受皇上青睐，殿下又何必非要拉拢她呢？” “老八老九终是一条心的，有了老九在本宫身边，老八就绝对不会向着苏新澜。” 太女轻笑一声，墨星翊与苏柒若交好之事她也是无意得知，若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急于拉拢苏柒若。 “可八殿下从来都不参与这些啊！” “她参与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墨家。墨家公子若是嫁给了老九，老九又跟本宫一起，这墨家手中的兵权便不会指向本宫。” “殿下深谋远虑。” “如今这事儿还是要瞒着些旁人，若是被老五得知，指不定又要怎么折腾呢！” “是。那九皇女府里还用安排咱们的人吗？” “不必了，老九不会反的。” 太女斩钉截铁道，就像相信苏颐珂一样，她也同样相信苏柒若，她们二人实在太像了，都不是喜好权势之人。 “是。” “你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九皇女，本宫怕有人会拿她来做文章。” …… 苏柒若送走了太女和苏新澜，回去时殿内便只剩下了苏颐珂和墨星琳，三人之间便少了许多客套。 “去叫星翊过来吧！” 苏颐珂笑着说道，小表弟一个人在后院儿等了这么久，怕是早就等急了。 “还是我们去寻他吧！” 苏柒若想了想拒绝道。 “你莫不是担心这府里有苏新澜的人？” “嗯。”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为何就是不许星翊见她呢？” 苏颐珂疑惑道，她一早儿就发觉了苏柒若的不对来，她好像特别堤防苏新澜。 “因为她一直在打星翊的主意。” “九殿下这便多虑了，五殿下下个月就要大婚，墨家怎么可能会将星翊送过去给她做小呢？” 一旁的墨星琳笑着说道，这本也是安慰苏柒若的话。 “苏新澜这个人可没那么简单。” 苏柒若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事要找墨星琳帮忙，正好今日她过来了。 第八十二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3） “星琳姐，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九殿下有话直说，星琳定竭尽所能。” 墨星琳其实还是挺喜欢苏柒若的，她除了性子软了些，并无旁的毛病。 如此正好，墨星翊是个急脾气，正适合找个软性子的妻主。 “柒若才出宫，还有许多不懂之处，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亲信，想星琳姐认识的人多些，看看可否给我介绍些人……” 剩下的话苏柒若就算不说，墨星琳也能明白。 但她肯当着墨星琳与苏颐珂的面儿说这些，就算对他们十分信任。 墨星琳皱着眉头道：“我墨家人倒是不少，但那到底是自小在墨家长大的，就算给了你，你用着也未必安心。” 既然苏柒若不拿她当外人，她说话便也直接了许多。 “要不明日我带你去牙行看看，那里头有许多外面拉回来的，不乏高人。若是能买上几个年岁不算大的，跟你长上几年，便是你的心腹了。” “如此甚好。” “九皇妹你这件事情可真是找对人了，星琳她对这些事情最是熟悉，我府里的有几个护卫都是她陪着买回来的。” 苏颐珂笑着说道， “不过你身边也的确应该安排两个女孩儿跟着，那春和和秋雨毕竟不方便随你出门。” “宫里其实也安排了几个人随我出来了，但我总是信不过的。” “你且放心，明儿过去咱们慢慢挑，挑到你满意为止。” 三人说话间就已来到后院儿，等了许久的墨星翊正伏在桌上睡着，几人的脚步不由得放轻了许多。 苏柒若上前给墨星翊盖上了块毯子，三人便又去了外殿。 “星翊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第一次看见你时他才丁点儿大，说话都还有些说不清楚，抱着你的腿喊漂漂，也不知是从哪儿听来了成婚那么个词儿，便哭闹着非要与你成婚。你若不答应，他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往你身上抹。” 说到墨星翊幼年的事情，苏颐珂笑得一脸无奈。 苏柒若也跟着笑道：“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啊！如今缠着我，怕也只是小时候的习惯罢了。若他再大些，有了心爱之人，我愿意放他离开。” 苏柒若说的这是心里话，她才不相信哪个人这么小就懂情情爱爱了，不过就是一种占有欲罢了。 “你这话若是叫那小祖宗听见，怕是又要好一通折腾。” 墨星琳笑着眨眨眼睛，苏柒若能如此说，她其实是高兴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墨星翊这份执着能持续多久，又到底是不是爱情。 “他留下，我自会护他一生一世，他若走，我也会为他扫清障碍。所以，他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那你舍得吗？” “不舍得。” 苏柒若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样好的人儿被她遇见了，她怎么会舍得放手呢？ 正是因为不舍得，所以才见不得他难过伤心啊！ 几人再度无言，只是静静地坐着，却是别样的温馨。 果真和对的人在一起，哪怕不说话都不会觉得孤单。 听到里面有动静，苏柒若便匆匆起身跑了进去，苏颐珂和墨星琳对视一眼，皆是笑意。 “胳膊好疼。” 墨星翊揉了揉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小声哼哼道。 苏柒若上前替他揉着手臂，还不忘说道：“下次困了就去床上睡，在这里趴着多难受啊！” “可那是你的床……” “我的都是你的，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墨星翊被苏柒若的话给逗笑了，心底却十分受用。 “姐姐和表姐走了吗？” “在外面坐着等你呢！” “那就让他们多等一会儿。” “好，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来就过来，但是记得要戴幂篱，然后将这玉佩给门房看就好。” 苏柒若给墨星翊塞了块玉佩，墨星翊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总是没叫他白等这一遭。 “九姐姐是怕府里有人不干净？” “还是小心些为好，待过些时日我将里头的人都换了，你就可以放心出入了。” “好，也不急，九姐姐才出宫来，还是先缓缓再说。” “下个月苏新澜大婚，这段时日你先乖乖待在府里可好？等她娶了正君之后，你再出门。” 尽管心中不愿，可听苏柒若这么说，墨星翊还是乖乖地应了下来。 墨星翊总觉得苏柒若有些过于小心了，那苏新澜也不过就是仗着张家在后面给她撑腰，她自己并没什么本事。 又说了会子话，墨星翊才不舍地起身离开。 攥着苏柒若送他的玉佩，他又觉得安心的很。 苏新澜成婚这日，整个京城都十分热闹。 毕竟五皇女娶的是张丞相家的嫡孙儿，京中士族还是都要给几分薄面的。 即便太女与五皇女再不合，这样的大事上她也不得不来。 宴过近半，太女也被人敬了不少酒。 坐在太女身侧的苏柒若见太女面色发红，便起身替她挡了几杯，却不想被一醉酒的大臣洒了半杯酒在衣襟上。 “九殿下恕罪。” 那大臣顿时酒醒了大半，连忙请罪。 “胡大人无需介怀，不过就是半杯酒水而已。” 苏柒若心中倒是有些庆幸，最起码她还能借着回去更衣的空当儿溜了。 哪知太女并不放她离开，叫了一个侍儿过来带她去客房更衣。 “我随你一起去。” 一旁的苏颐珂放下酒杯，站起身随苏柒若一起走了出去。 “那胡大人是苏新澜的人，她这般醉酒支开我，可是想要对太女做些什么？” 苏柒若记得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胡大人在苏新澜登基之后那可是一跃成为了户部尚书，如今她莫名洒她一身酒水，定是有猫腻。 “她一个从五品宗人府副理事，莫不是还敢算计太女？” 苏颐珂并未问苏柒若是怎么知道胡大人是苏新澜的人的，她只是不敢相信那胡大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敢与不敢，咱们去瞧瞧便知。” 苏柒若眼中闪着精光，打发了领路的侍儿便与苏颐珂暗中返回，守在外面等着太女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醉得满脸通红的太女就被两个小侍扶了出来。 第八十三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4） 苏颐珂颇觉意外地看了苏柒若一眼，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心思竟如此剔透，倒是她一直小看了这个家伙。 但是这样也好，她若想辅佐太女，还是机灵些的好。 “八皇姐，我们跟上去。” 苏柒若压低了声音扯了扯苏颐珂的衣袖，二人便偷偷跟了上去。 “热……好热啊！” 太女边走边不满地喊着，这五月的天儿其实并没有热到这般地步。 苏颐珂一惊，莫不是那姓胡的给太女下药了？ 便是苏颐珂不愿参与到太女与苏新澜的争斗中去，她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苏新澜害死太女的。 “太女殿下，您小心脚下。” 那两个侍儿带着太女来到后院儿，虽说苏颐珂和苏柒若都是第一次来，可看着这院子并不像是客房。 “他们怎么把太女带进主殿来了？难不成是苏新澜要见她？可她不是还在前厅陪着客人们饮酒吗？” 苏颐珂喃喃道，苏柒若脸色忽然大变，忙拉着苏颐珂往里冲。 “这是苏新澜的婚房，里面坐着的可是张自开的孙子。” 苏颐珂也吓白了一张脸，这个苏新澜可真是够歹毒的，竟然要拿自己正君的清白来害太女，她对这位张家公子当真是够无情的啊！ 若是太女在五皇女大婚当日碰了未来的妹夫，不仅张雨瑞这一辈子毁了，太女这一生也无法再抬起头来。 而张自开身为丞相，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这太女之位便是苏钰苇想坐，都不会有人支持她了。 二人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偌大的新房里竟然连个下人都没有，明显是被支开了。 那两个小侍扶着太女进了内殿，盖着红盖头的张雨瑞哪里知道来人是谁，还以为是苏新澜回来了呢！ 张雨瑞紧张地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却只听得两声闷响，那个不停喊热的女人又被人扶了出去。 缓缓松了口气，可心头又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原来她并不是来看他的。 苏柒若和苏颐珂打晕了那两个侍儿，架着太女就往外跑。 这若是被人瞧见了，她俩跳进哪条河都洗不清了，毕竟她们刚刚进的可是亲姐夫的婚房。 “热……” 太女嘴里还在喊着热，苏颐珂和苏柒若却也顾不得，只想着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八皇姐，咱们绕去客房。” 苏柒若忽然停下脚步道，她之前被姓胡的弄脏了衣服，里头的人都知道她去客房更衣了。 而太女被那两个小侍扶出来定也是打着去客房休息的借口，所以她们只有去了客房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苏新澜想要做什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实在是该死。 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太女搬去了客房，好在里面有壶茶水，苏柒若直接倒了一杯递到太女唇边。 喝了几口凉茶，太女才觉得好受了些。 “八皇妹？九皇妹？” 太女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见了苏颐珂和苏柒若，低喃道。 “皇姐你好像中了药，可有办法解吗？” 敢在太女酒中下药，这个苏新澜可真是够厉害的，她就不怕此事败露，毁了她多年谋划吗？ “荷包……” “什么？” 苏柒若和苏颐珂对视一眼，都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荷包给我……” 苏柒若急忙扯下太女腰间的荷包递了过去，只见太女颤抖的手捏着那荷包放在鼻尖嗅了会儿，面色就好看了许多。 “我怎么会在这里？” 太女将荷包重新系在腰间，然后靠在椅背上低声问道。 苏柒若看了苏颐珂一眼，见苏颐珂面色凝重，她也未曾隐瞒。 太女脸色愈发难看，这还是苏柒若第一次见她眼中泛起杀气。 就苏新澜那种祸害，太女不杀她，她也会杀了太女的。 苏柒若虽有怜悯之心，却绝对不会怜悯苏新澜这种祸害。 苏柒若唯一庆幸的就是目前为止苏新澜还未遇上墨星翊，虽说墨星翊对苏柒若不许他出门的事情多有不满，但到底也是听话的，这一点苏柒若十分欣慰。 “这个畜生！本宫这便进宫禀告母皇，看看她还有没有命活着！” 竟敢给太女下毒，苏新澜真是活腻了。 “皇姐息怒，此事实在是不宜声张。” 苏柒若在一旁劝慰道，就算太女现在进宫告状，也无人证物证，到时说不定苏新澜还会说是她们姐妹三人合伙诬陷她的呢！ 毕竟没有谁会相信苏新澜愿意拿着自己正君的清白来陷害太女，那人可是她父家的嫡孙儿。 况且，若此事真的宣扬出去，那也是皇室的丑闻，皇上那样爱面子的人断然不会轻易算了，即便真的查出这事儿是苏新澜所为，太女也要一起受了牵连。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不可取。 再者，那张雨瑞到底是无辜的。 若是传出这样的话出去，他定然是活不成了，那太女的声誉仍然会受损。 既是如此，这个哑巴亏太女不吃还不行。 苏新澜果真厉害，步步好算计。 听了苏柒若的分析，太女眸色一沉，死死攥着拳头砸向了桌子。 “苏新澜！”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儿，只恨不得要将苏新澜拆剥入腹方能解恨。 苏颐珂的眸子也跟着闪了闪，她一向不喜皇权争斗，就是不愿掺和到这些事情里。 却没想到她今日竟亲眼目睹了一场栽赃陷害的布局，却又叫人无法反抗。 “这口气本宫不能就这么算了，苏新澜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太女还在气恼着，苏颐珂也不知该怎么劝。 苏柒若却笑着说道：“皇姐其实也没吃什么亏不是？算计着时辰苏新澜怕是要带人去‘捉奸’了，皇姐不妨也带我们去看个热闹，即便不能将苏新澜怎么样，也能给她添添堵。” 既然没有办法反抗，那便只能学着苦中作乐了。 太女看着苏柒若，无奈地叹了口气，脸色却是缓和不少。 “今日多亏了二位皇妹，日后若有事需要皇姐帮忙的，尽管开口。” 太女摇摇晃晃地起身，朝着二人抱了抱拳。 第八十四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5） 苏柒若和苏颐珂急忙回礼，她们哪里能受得起太女的礼？ “皇姐可还能走？” “不碍事。” 太女稳了稳心神，朝苏柒若摆摆手道。 果然不出她们所料，还未靠近主院，便听到里面一阵吵闹声。 太女勾起嘴角，眯着眼睛看向前方，之前淡去的醉意又浮上面来。 “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假借闹洞房的人来到婚房的苏新澜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小侍，脸都绿了。 坐在床上的张雨瑞听到声音，急忙问道：“殿下，怎么了？” 苏新澜见张雨瑞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而那两个她安排的小侍却躺在地上，房内也没有半分苏钰苇的影子，不由气结。 上前一把扯下张雨瑞的红盖头，那张还算惊艳的脸也没能换来苏新澜的半分眷顾。 脸上本还带着娇羞的张雨瑞在看清殿内的那么多人时，瞬间愣住，然后便白了脸。 “殿下，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本殿怎么了？本殿倒是想问问你，他们是怎么回事？” 张雨瑞眼眶一红，委屈极了。 他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房内的侍儿都被她赶了出去，他还以为是她不喜有人在屋里伺候，哪知地上什么时候躺了这么两个人。 张雨瑞忽然响起途中进来过一个满身酒气的人，难道是…… 这么想着，张雨瑞也顾不得难过了，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是坠入冰窟一般。 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大红色床褥，不论如何他也不能说屋内来过外女，这可关乎到他的清白。 “臣侍一直坐在这里等着殿下过来，并未听到任何声音，实在不知这二人怎么会昏迷在此。” 张雨瑞一口咬定了什么都不知道，苏新澜便信了八分，毕竟自己这个小表弟对她的心思她还是清楚的。 这事儿定是苏钰苇的人干的。 只是苏钰苇又怎么会发现不对的呢？毕竟那酒是她亲眼看着苏钰苇喝下去的。 难道说她是装醉？ 可即便装醉，药效也是要发作的，为何不见她人，只有地上躺着的两个侍儿呢？ 正在苏新澜脑子一团浆糊之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声问安。 “见过太女殿下，八殿下，九殿下。” “见过太女殿下，八殿下，九殿下。” …… 苏新澜一愣，垂在袖子的手紧紧握着，虽然她怀疑此事有可能与苏颐珂和苏柒若有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苏颐珂素来不淌这趟浑水，而苏柒若那个软性子哪里能生出这样的心思？ 看来是太女一早就在防着她了，倒是她小看了这个无能的太女。 苏新澜遮去了眼底的愤怒，看向来人。 只见太女面带薄红，还是一副半醉的模样儿，走路都还有些晃。 而苏柒若和苏颐珂亦是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五皇妹这是怎么了？” 太女笑眯眯地问道，那眼中分明写满了幸灾乐祸。 苏新澜知道自己的计谋被人识破，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心中懊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怎么惊动了皇姐亲自过来呢？不过就是府里的小侍偷懒而已，叫诸位见笑了。” 说罢，苏新澜便朝着人群中挤眼睛，立马有人带头往外走。 想着张家公子还在殿内，她们也不好多留，于是大家便都跟着出门去了。 “夜路走多了小心摔着，五皇妹还是自求多福吧！” 太女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苏新澜忿忿地暗骂一声，却又不能再将她如何。 张雨瑞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实在是不敢往那处去想，自己的妻主竟然会这么算计他。 可若不是他想的这般，刚刚太女殿下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张雨瑞闻到了太女身上的酒气，也听到了她走路时腰间玉佩碰撞的声音，与那醉酒的女子一般无二。 苏新澜她当真这么算计过他吗？ 苏新澜回过头才看清张雨瑞脸上的不悦以及眸子里的悲痛，想到自己对他做的事情，苏新澜心里还是生出了几分愧疚来。 走上前去握住张雨瑞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哄他高兴的话，他却把手抽了回去。 “殿下也累了一整日了，歇歇吧！” 张雨瑞的脸色不算好看，却也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阿瑞……” 苏新澜开口想要叫住张雨瑞，却又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 张雨瑞十分聪慧，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她刚刚过来时他分明还盖着盖头，连那两个侍儿昏迷在婚房内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太女之前来过了呢！ 这般想着，苏新澜便又放下心来。 “臣侍去命人给殿下打水来盥漱。” 张雨瑞缓了缓神色，平静地推门走了出去。 本就有些醉意的苏新澜靠在床柱上，缓缓阖上了眼睛。 这一次大好的机会错过了，下次再想毁了太女的声誉怕是就难了。 气恼地锤着床，苏新澜暗暗骂着苏钰苇狡诈，这样周全的计谋都能被她躲过。 那药劲儿她是知道的，几乎没有人能熬过去。 可刚刚看太女那模样儿，分明就没有中药的痕迹。 “难不成她有什么百毒不侵的解药？” 这般想着，苏新澜又觉得不可能，世间根本就没有那等子奇药。 头疼。 等张雨瑞带人端着热水进来时，苏新澜已经和衣靠在床边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边，看着那个自己自小爱慕到大的女子，心如刀绞。 他一直都知道表姐心高，张家也一直在密谋要助表姐夺得太女之位，但他从未想过，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会拿他的清白和性命来为自己谋前程。 后面的侍儿要上前服侍苏新澜，张雨瑞朝他们摆摆手，自己俯下身子替苏新澜除去鞋袜。 “王君，还是奴来吧！” “不必了，如今我既已嫁到了王府，侍候殿下的事情便总是要学着些的。” 张雨瑞淡淡地说道，只是他心里的失落和绝望却无法与人道明。 张雨瑞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想念父亲过，他只想回家。 第八十五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6） 睡熟了的苏新澜并不知道张雨瑞现在是何心情，她眉宇间的忧愁也只是因为今天没有利用好这次绝佳的机会。 张雨瑞就这样看着床上的女子在床头坐了一整夜，一动未动。 苏颐珂和苏柒若离去后便各自回了家，苏柒若才一进门就听元日说墨家小公子来了，正在殿内等着呢！ 元日和元月两姐妹是苏柒若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瞧着长相不似雪国人，据说是从云国犯了错的官家里出来的护卫，机缘巧合之下被卖到了雪国。 起初苏柒若还不敢用这二人，害怕会引来云国的奸细，后来墨家帮忙查了后确信了这二人的身份，苏柒若才将人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姐妹二人言语不多，功夫却不错。 “可是等久了？” 苏柒若一进门就笑着朝坐在里面的墨星翊问道。 墨星翊见苏柒若回来了，慌忙起身。 “到了没多久，知道今日那人成婚，我便趁机溜了过来。” 苏柒若轻笑一声，竟觉得这一世的墨星翊和书中完全不同。 那个墨星翊因为一心想要保护“苏柒若”，从小便处处算计，心思有些阴暗，手段丝毫不必女子差。 而今日的墨星翊却是一个真正的大家公子，无忧无虑，到底该是苏柒若担的责任无需他来承担了。 “她今日是没有空儿管我们。” 苏柒若带着墨星翊去了后花园，她特意命人在这里做了一个秋千，给墨星翊的。 墨星翊坐在秋千上，苏柒若站在身后轻轻推着。 “九姐姐，张雨瑞真的嫁给了苏新澜吗？” 墨星翊忽然问道，苏柒若听后不由得一怔。 “嗯。” 说起来苏柒若还真有些同情张雨瑞，那样喜欢一个人，却又被这般算计。 “可苏新澜根本就不喜欢他啊！” 墨星翊有些不明白，张雨瑞为何会选择嫁给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为什么会这么说？” “一个人喜不喜欢你是可以感觉的到的，苏新澜根本就不喜欢张雨瑞，他一定也能感觉的到，却偏偏还要嫁给她，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墨星翊虽然与苏新澜并不熟悉，可从那夜她的醉话里也能够听得出来，苏新澜根本就没把张雨瑞当回事儿。 她想拉拢墨家，所以想娶他。 可张家无论她娶不娶张雨瑞，那都是与她一条绳上的蚂蚱，无论如何都蹦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苏新澜好算计，张雨瑞却是好傻。 “张雨瑞愿意飞蛾扑火，谁也救不了他。” 墨星翊说的对，他既然能够感受到苏新澜对他无意还非要嫁过去，这事儿便怨不得旁人了。 若是今日苏新澜的计谋真的得逞，如今的张雨瑞怕是早已变成一只阿飘。 墨星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忽然回过头来看向苏柒若。 “九姐姐能感受到星翊的喜欢吗？” 苏柒若被墨星翊问得愣住，说实话和墨星翊相处了这么多年，她觉得墨星翊待她的喜欢并非是爱情，更多的或许是一种依赖。 若他日后真正遇见一个能令他心动的女人，他定然会奋不顾身离开她的。 好在墨星翊现在年纪还小，若说日后他一定要喜欢上一个人，苏柒若宁可这个人是自己。 最起码她知道，墨星翊跟了她，这辈子她都会宠着他的。 而现在的她对墨星翊的感情，更多的也只是感激和心疼，所以他们两个人能不能日久生情，那就要看命运的安排了。 但此时墨星翊那闪着期待光芒的眸子分明是在等着她的肯定，苏柒若只能点头。 墨星翊眉眼弯弯，笑得十分灿烂。 他就知道，他这么喜欢九姐姐，九姐姐一定是能够感受的到的，就像九姐姐也很喜欢他一样。 这个年岁的少年还不知情窦初开的悸动是怎样的感受，总把好感误会成喜欢。 待真正感受到心动之后，那时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小鹿乱撞，是忐忑难安，是脸红心跳，是一刻见不到她就会有万分的想念。 “恭喜太女殿下，今年科举皇上让您主持，这显然是要放权了啊！” 东宫内，太女的同僚正坐在殿下笑着朝她恭喜道。 今日太女不仅邀请了自己的亲信，还请了苏颐珂和苏柒若过来。 只是苏颐珂寻了个由头拒绝了，苏柒若却是欣然而往。 八皇姐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那她就去，以后换她来守护八皇姐和墨家。 “都是诸位大人的功劳，日后在朝中还望诸位大人相助。” 太女笑着举起酒杯，她今日心情极好，母皇竟将科举选拔之事交给了她，这分明就是有意要为她储备人才啊！ 众人也跟着举杯，而后又说了些客套话。 在看见九皇女也在之后，太女一党的人明显对她亲近了许多。 虽然仍旧不乏有人瞧不上苏柒若的出身，可看太女对她那般重视，也没人敢在背后多言其它。 人家再如何那也是太女殿下的妹妹，即便父君身份不高，却也不影响她身上流着皇室的血。 “八皇姐一向不喜接触朝政，还望皇姐莫要怪罪，皇姐若有需要，皇妹愿替八皇姐为皇姐效劳。” 怕太女心中介怀，苏柒若还是没忍住替苏颐珂说了几句话。 太女却是摆摆手笑道：“人各有志，八皇妹的性子本宫了解，不会强求于她。九皇妹能来，我很高兴。” 不算宫里那些个奶娃娃们，成年皇女活下来的就她们四人，老五是死了心要与太女对着干的，老八不理政事，唯一的老九愿意投靠太女，她自是欢欣无比。 “那皇妹先在此恭喜皇姐了。” 苏柒若笑着饮尽杯中酒水，仅凭太女心胸宽广这一点，就甩了苏新澜几条街。 太女自这次之后，就时常将苏柒若带在身边，也着实教会了她许多。 但科举之事苏柒若却是有些担心，记忆中这次科举好像出事儿了，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与太女离了心。 可具体出了什么事儿，苏柒若一时又想不起来。 直到看见太女下放的名单上的主考官，苏柒若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八十六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7） 这上面的从二品内阁学士鲁学礼跟了太女多年，却没人知道她竟是五皇女苏新澜的人。 因她从中作梗，苏新澜举报太女假公谋私，科举舞弊，直接将太女一党打了个头破血流。 皇上此举既是锻炼太女也是考量太女，若科举出了任何问题，都是致命的打击。 苏柒若不敢耽搁害怕又让悲剧重演，半夜去了东宫寻找太女，姐妹二人一起商议到半夜，才见那抹黑影出了东宫。 苏新澜怎么都没想到，她埋了这么多年的暗琪都能被发现，为了自保，只能弃了鲁学礼。 太女主持的科举不仅毫无破绽，得了皇帝的赞赏，还断了苏新澜一臂，苏新澜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 太女当朝举荐九皇女苏柒若去吏部，皇上见太女差事办得好，便直接允了。 太女心中暗喜，以后有苏柒若在吏部，她便可以在各处再安插些自己的人，牵制住苏新澜和张家，她的太女之位才能坐得更稳。 今年的赏菊宴比往年晚了几日，苏柒若和苏颐珂二人一道去给君后请安，自从太女与君后说过这二人曾在苏新澜的府邸救过她后，君后便对这二人充满了感激。 尤其是苏柒若，君后不止一次地当着苏柒若的面儿道歉，这么多年来终究是他对不住那孩子。 苏柒若每次都说无事，她虽不喜君后的自私，到底对太女还是有些好感的。 太女当政，忠臣良将才能得以保全。 “你们两个快尝尝，这是西南今年新送过来的玉茶，总共就三罐儿。皇上那里留了两罐，本宫这儿一罐，连你们皇姐都没有呢！” 苏颐珂轻轻抿了一口，眼睛忽然一亮，果真是好茶。 看来上次她二人救下太女，的确是叫君后记在心里了。 “父后垂爱，儿臣与八皇姐倒是抢在皇姐前面喝上这般好茶了。” 苏柒若很会哄君后开心，她与墨星翊的事情以后还要靠君后和太女帮着张罗，现在先把关系拉近些，除去苏新澜以后，她就可以带着墨星翊申请去封地，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君后慈爱地看向苏柒若，笑着说道：“喜欢喝待会儿把那一罐儿都拿走，你姐妹二人分分，不给你们皇姐留了。” 苏颐珂也被君后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这玉茶到底温润，更适合男子饮用，儿臣与九皇妹如牛饮水，品不出好坏来，还是父后您留着慢慢喝吧！” “难怪你皇姐总是在本宫面前夸赞你们姐妹二人，到底是墨淑君教养的好，既是如此，那你们待会儿去墨淑君那里便带去半罐儿，剩下的搁在本宫这里，你二人什么时候过来，便叫他们泡给你们喝。” 与自家女儿的性命和太女之位相比，这一罐玉茶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他女儿没事儿，便是要他的命他都是愿意给的。 “多谢父后。” 知道君后是一片真心，苏颐珂这次便没有拒绝。 其实她与苏柒若来给君后请安还有别的心思，林亦文到了婚配的年岁，而她也可以娶正君了。 君后是林家出来的，苏颐珂若是讨得君后欢心，娶了人家侄儿心里也能松快些。 苏柒若自是清楚苏颐珂的心思，便想着帮她一把。 皇上不喜林家，所以绝对不会允许林家的孩子入了东宫做君侍的，而林家又与张家不合，断然也不会将孩子送到五皇女府中去。 既是如此，八皇女便是剩下皇女中最好的人选了，想来君后和林家也不会不愿。 苏颐珂品貌双全，又会疼人，若是苏柒若是男子，她都想嫁一个这样的人。 君后正与二人说着话，外头便传来了通报声，说是太师府的林老太君带着林正君和公子来给君后请安了。 苏颐珂眸子一亮，却也不敢在这里与林亦文相见，二人便起身准备告辞。 君后却是笑着说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倒是规矩多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可避的，再陪父君坐一会儿。” 君后的心思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太女并未告诉他苏柒若与墨星翊的关系，所以君后心里头是想撮合苏柒若和林亦文在一起的。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以及太女每每入宫后对苏柒若的夸赞，君后可以肯定，苏柒若日后定会成为凤国的肱股之臣。 再加之皇上一向忌惮林家势大，若是林家将嫡子嫁于一个不受宠的庶出皇女，也能断了皇上的猜忌。 林家的嫡子嫁给九皇女也不算辱没了他，日后有了这层关系，苏柒若对太女便只会更加忠心。 君后好不容易才叫人将林家的人请过来，又岂会轻易放苏柒若她们离开？ 要是以往，苏柒若和苏颐珂一定不会选择留下，但此次来的人是林亦文，苏颐珂惦记着心上人，而苏柒若又想帮自己的皇姐一把，所以君后话音刚落，二人便又坐了回去。 林家的三人入得殿内，苏柒若和苏颐珂便匆忙站起身来。 即便她们的地位高些，可来人到底是君后的父亲和姐夫，她们作为小辈儿，哪里敢受老太君的礼。 林亦文余光瞥见了苏颐珂，不由得羞红了耳尖儿，恭恭敬敬地行过礼后，便乖巧地坐在了一旁。 苏柒若偷偷看了林亦文一眼，又看了看苏颐珂，愈发觉得这二人女才男貌，实在是天作之合。 君后坐在上首处，嘴上虽是在与父亲和哥哥客套，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苏柒若。 见苏柒若偷看林亦文的模样儿，君后心中欢喜不已，这两个二人模样儿都好，日后定也能好好过日子的。 尤其是听说这老九是个再温顺不过的人，君后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侄子日后会受了什么委屈。 “我就说君后怎么忙得都不去前面张罗着，合着是八殿下和九殿下在这里陪您说话儿呢！咱们君后真是好福气，这几个皇女们都与您亲近得紧，便是我家里的那个亲生的女儿待我，也比不得两位殿下这般。” 林家正君最是会说话，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 第八十七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8） 一句话把三人都夸赞一番，听得君后是心花怒放，别提多欢喜了。 作为嫡父，最是喜欢旁人夸赞说庶出的孩子孝敬他的，那便是证明他的贤良仁慈。 如今林家正君不仅夸了两位殿下孝顺，更是衬着君后疼爱庶出的孩子如己出，孩子们才会喜欢过来陪他。 “我们老八和老九最是孝顺知礼，便是太女都不及她们。你瞧瞧，两个孩子都在这里陪本宫喝了一壶茶了，都见不着太女半点影子。” 君后这话却也不是夸张，太女入宫后往往都会留在皇上那边，不像苏柒若和苏颐珂，给皇上请过安后便来给他请安，人家苏颐珂的生父到现在都还没见着女儿呢！ 同样是庶出的女儿，和那个从来不过来请安的苏新澜一比，苏颐珂和苏柒若那简直是顶孝顺的孩子了。 要说人比人气死人，一想到苏新澜，君后的好心情都消了大半。 “太女殿下忙，您也应该多担待着些，但八殿下和九殿下也的确是孝顺，还是君后福气好。” 老太君的眼睛在苏颐珂和苏柒若身上转来转去，只觉得无论自己的孙儿嫁给了哪位皇女，他都是满意的。 君后曾透露出过想将林亦文嫁给九皇女的话头来，所以老太君今日才拖着年迈的身子进了宫。 他们林家就这么一个嫡子，总不能委屈了孩子。 如今见到了两位未婚的皇女，老太君终于放下心来。 君后到底也是他的儿子，总不至于会害了自己的亲侄儿，这八皇女和九皇女皆是仙人之姿，又都是性子好的，这在皇家实在是难得。 “文儿，过来，到舅舅身边来。” 君后朝林亦文招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林亦文羞涩地抿了抿唇，偷偷瞧了苏颐珂一眼，便垂着眸子来到了君后身边。 “你平日里也不常进宫，怕是也很少见到八殿下和九殿下。她们既是你太女表姐的妹妹，你亦可称呼她们一声姐姐。柒若与你一般年岁，生辰比你大些。” 君后状似无意地说道，可林老太君和林正君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亦文见过八殿下，九殿下。” 林亦文又红着脸给二人请了安，君后不满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叫得这么生分作甚？不是都说叫姐姐了吗？” “许是林表弟害羞，父后也莫要为难他了，待日后熟悉了再叫也不迟。” 苏柒若笑着说道，她可不能叫林亦文管自己叫姐姐，以后这可是自己的姐夫呢！ 见苏柒若向着林亦文说话，君后心中愈发满意。 林老太君和林正君也不由得多看了苏柒若几眼。 听闻这位九皇女幼时在宫里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能长成这般风姿，想来也是有些智慧的。 宫里夭折早亡的皇子皇女并不少，苏柒若能活到现在，定也不是一般人。 “你看我们老九多会疼人。” 君后一句话惊得苏柒若和苏颐珂都白了脸，这话外的意思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君后他难不成是想要将林亦文许给苏柒若？ 苏颐珂看着一脸笑眯眯的君后，再看同样一脸惊诧的苏柒若，忽然握紧了拳头。 苏颐珂正准备起身与君后说明白，一旁的苏柒若便先动了。 “父后那是不知道八皇姐才叫会疼人呢！” 不论如何，苏柒若都要撮合成这桩亲事。 且不说她一心只记挂着墨星翊，单说苏颐珂的她恩人，她便不能不管这事儿。 君后明显感觉到苏柒若在说到八皇姐的时候，林亦文的手动了。 作为过来人，君后若是再看不懂那就奇了怪了。 合着自己这侄子看上的是八皇女啊！ 要说这老八也不错，身世好，模样儿好，但就是这性子……未免太冷淡了些。 其实君后更属意的还是苏柒若，毕竟苏柒若现在就跟着太女一条心呢！ 林老太君听到苏柒若一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若是林家与八殿下结了亲，那墨家与林家便是一条线上的了，如此自然是极好的，可皇上那边…… 挑眉看了一眼坐在君后身边的林亦文，这孩子莫不是看上八殿下了？ 可不论如何，两个皇女都是好的，那自然是要选孩子喜欢的。 林老太君明知故问道：“八殿下和九殿下可定下亲事了吗？” 君后笑着摇摇头：“还不曾，孩子们年岁也不大，倒是不急的。” “太女像九殿下这般大的时候可是早都娶了正君的，君后和墨淑君也该为二位殿下相看人家了。” “老太君说的是，只是柒若还不急，才入了朝还在与皇姐学习如何处理公务，日后再提婚事也不晚，但八皇姐确实是该将亲事定下来了。” 苏柒若半开玩笑地说道，她今日为了苏颐珂也是豁出去了，就算是君后恼了她她也不后悔。 更何况苏颐珂本就是娶了林亦文的，如今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林表弟与八皇姐年岁相当，又都是到了成婚的年纪，父后不如为他们做个主，将婚事定下来吧，想来墨父君也是愿意的。” 皇子皇女的婚事如非特殊必要，都是由君后做主的。 今日苏柒若看出了君后有意要乱点鸳鸯谱，便逾矩说出了这些话，若是君后恼了她，她日后再想与墨星翊在一起怕是就难了。 但苏柒若就是在赌，即便这一世她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也不会改变苏颐珂与林亦文之间的情谊。 苏柒若也怕自己不说，待君后真的提出让她娶了林亦文，她再开口拒绝，那才是得罪了君后和林家呢！ 现在这般顶多算是没规矩，总比抗旨的强。 苏颐珂愣愣地看向苏柒若，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一向懂规矩的九皇妹竟然愿意为了她当众说出这些话来。 君后若是另有打算，那她岂不是连带着将君后和林家都得罪了。 “柒若……” 苏颐珂担忧地叫了一声，这本是她的事情，不该叫自己的妹妹来说的。 君后看向苏柒若，想到太女说她是一个极重义气之人，如今他是真的信了。 第八十八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19） 这事儿若是他不允，今日那孩子便算是毁了林亦文的声誉，得罪了林家，她竟愿意为苏颐珂做到这般地步。 苏颐珂本也是个讲义气的，苏柒若又是她最疼爱的妹妹。 见事情已到这般地步，若是她再不开口，怕是自己和皇妹都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父后，儿臣今日过来请安本就是有一事相求，如今正好林家老太君和林正君都在，儿臣便直言了。林家公子温良贤淑，儿臣心仪已久，还请父后做主，将林家公子许配给儿臣做正君，儿臣定会好好待他，一生不娶侧君不纳侍。” 苏颐珂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众人心头，尤其是最后那句“一生不娶侧君不纳侍”，这世间哪个男子不盼着寻一个这样的妻主，如今竟被他们遇见了。 林亦文终于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苏颐珂，眼睛里泛着泪光。 他二人交好已久，可他也从未听她说过日后只要他一人的话来。 苏颐珂一向言而有信，如今她当着君后、祖父和父亲的面儿做了这样的承诺，自然是会做到的。 君后也被苏颐珂突如其来的请求吓得一愣，他年少时也曾梦想过会有一个这样的妻主度过一生，却不想十四岁就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女的皇上，而那是她身边已经有了两个侍君和两个床侍。 “八殿下所言当真？” 林正君有些激动地看向苏颐珂，作为父亲，没有谁比他更希望儿子能嫁给一个疼爱自己的妻主了。 “苏颐珂对苏家的列祖列宗起誓，绝无半句虚言。” 苏颐珂这个人一旦认准了什么，也是一条路走到黑的。 如今为了娶到心爱的男子，连老苏家的列祖列宗都搬出来了。 “你这孩子，好好的事情说这些作甚？” 君后本想说苏颐珂说得有些瘆人，但那到底也是苏家的祖先，他也不能不敬。 见林老太君和林正君都有些激动，君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既是你相中了文儿，父后自然是要成全你们的。但到底是你的正君，这事儿还得容本宫与你母皇和父君商议一番，待事情定了下来，再为你们定下婚期。” 君后虽说主管这些事情，可八皇女娶正君不是小事儿，他还是得去与皇上知会一声才是。 君后倒是不担心皇上会拒绝，世人皆知八皇女从不参与朝政，闲云野鹤一身轻，再加上皇上十分信任墨家，根本就不会将墨家和林家联想到一块去。 那墨将军可是自幼与皇上一起长大的，曾经还做过皇上的伴读，若说皇上在这朝中唯一相信的，便是也只有墨将军府了。 只是林家若是和八皇女结了亲，到底还是对太女有些好处的，就看皇上会不会多心了。 其实这婚事由墨淑君去说会更好些，所以君后准备叫上他一起去，这样即刻替女儿拉拢了老八老九的心，也能不叫皇上过多猜忌。 “儿臣谢父后成全。” 苏颐珂欣喜不已，忙朝君后行了一个大礼。 苏柒若也跟着站起身，站在苏颐珂身后。 林亦文激动得泪眼朦胧，小声道：“多谢舅舅。” 如此，君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赏菊宴还未开始，便成全了一桩喜事儿，这宴会便算是没有白设。 从君后那里出来，林亦文跟在苏柒若和苏颐珂身侧，什么话都未说，但一双水眸里写满了欢喜却是骗不得人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苏柒若觉得自己那般不合时宜的提议也算是值了。 待靠近御花园时，林亦文才紧走几步追上了苏柒若，朝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九殿下。” 林亦文当时是真的有些怕了，若非苏柒若起身打断了君后剩下的话，怕是下一句君后就要将他许给她了。 “林公子莫要如此，柒若当不得公子的礼。” 苏柒若退后两步，朝苏颐珂无奈地笑笑。 这日后可是她的姐夫，她怎么能受未来姐夫的礼？ 刚才当着君后的面儿她叫林亦文一声林表弟，可二人到底也是第一次见面，她也不好真的厚颜无耻地叫人家弟弟，所以才又唤了声林公子。 苏颐珂上前扶起林亦文，柔声道：“与九皇妹无需这般客气，都是自己人。” 林亦文面儿上一红，便也不再执意非要道谢，但心里却是记下了这个人情。 “八皇姐和林公子的亲事八成是稳妥了，皇妹先在这里恭喜皇姐和林公子了。” 苏柒若笑着朝二人抱拳道，却换来苏颐珂一个白眼儿。 “亦文面皮儿薄，你莫要与他玩笑了。” 苏柒若哑声失笑，这个最疼爱她的八皇姐这是要抛弃她了啊！ 三人一路朝御花园走去，一直安静地坐在亭子中的墨星翊远远得就瞧见了一脸笑意的苏柒若和满脸娇羞的林亦文。 她说林亦文长得好看。 她只会对喜欢的人这样笑。 呆呆地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少女，墨星翊的心思也越飘越远。 姐姐说九殿下曾言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喜欢，所以那日他特意问了她能不能感受到他的喜欢，她还是点头了。 所以，她是不是一直在骗他？ 十二三岁的少年本不该为情所困，墨星翊却像是钻进了一个迷阵，怎么都走不出来。 “墨公子……” 忽然出现的声音惊醒了还在胡思乱想的人儿，墨星翊敛了神思朝身旁看去，来人竟然会是张雨瑞。 “见过五王君。” 墨星翊起身朝张雨瑞行了一礼，如今人家是王君，他不过一介臣子，这礼数是必然的。 “墨公子无需多礼，我瞧着墨公子一人坐在这里，所以冒昧前来，还望公子见谅。” 张雨瑞一直都想认识认识这位让苏新澜一直记挂着的将军府公子，苏新澜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拉拢墨家，可张雨瑞却不这么认为。 若不是喜欢，有谁会舍得拿正君之位去拉拢一个根本就不可能会倒戈的家族。 那墨家是保皇党，又岂会因为一个儿子就投靠了苏新澜？ 简直是痴人说梦。 第八十九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0） “八王君言重了。” 墨星翊淡淡一笑，这里是皇宫又不是他墨府，他哪儿有资格管人家坐不坐这里。 只是苏柒若不喜欢苏新澜，连带着他也不喜欢与苏新澜有关的人。 不过想到这张雨瑞也是个可怜人儿，墨星翊心里的反感又淡了些。 这张雨瑞也是个孩子，明明知道苏新澜不喜欢他，还非要嫁给她，这又是何苦？ 苏新澜那个人分明就是没有心的，满脑子都是权利和地位。 虽然墨星翊与张雨瑞之前从未打过交道，也是听说过一些有关他的事儿的。 这张雨瑞性子温和，秉性纯良，与张家那些人完全不同，嫁给苏新澜实在是可惜了。 苏新澜以后是要死的，张雨瑞又何必陪着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一起丧命呢？ “墨公子这身衣裳很漂亮。” 张雨瑞说出这话后，自己先红了脸，他其实也不太善于与不熟悉的人交谈。 墨星翊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张雨瑞，然后轻笑一声。 “五王君的衣裳更漂亮。” 张雨瑞的脸更红了，他其实就是想与墨星翊说几句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瞧着墨星翊的性子应该是要比他好的，他不善言谈，在张家也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并不受宠。 本以为嫁给苏新澜后日子能顺心些，却不想成婚当日就被自己一心记挂的妻主算计了，差点儿丢了清白。 张雨瑞总觉得自己的命不好，生在张家那个男子低贱如尘埃的人家，又嫁给了一个想利用他的清白栽赃陷害亲姐姐的妻主。 如今他再也不敢奢求旁的，只想平平静静地活着。 活一天，算一天。 就苏新澜和张家这般作态，指不定哪日他的命也就跟着搭了进去。 一想到苏新澜，张雨瑞嘴角就挂上了一抹苦笑。 “五王君要吃点心吗？” 墨星翊将自己面前的点心往张雨瑞身前推了推，然后自己也拿起一块来。 “谢谢。” 张雨瑞伸手去够点心，宽大的衣袖顺着洁白的手腕滑下，那手腕处的青紫正好落入墨星翊眼中。 墨星翊的眸子闪了闪，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苏新澜身为皇女竟然会打夫郎。 那张雨瑞毕竟是相府的嫡出公子，不管犯了什么错也轮不到她苏新澜来打啊！ 况且张雨瑞的性子又不似那般跋扈，这苏新澜下手也太狠了些。 这般想着，墨星翊的脸上便多了几分同情，他想关心张雨瑞几句，可碍于身份，又不好开口。 张雨瑞似乎并未注意到墨星翊的神色，他手腕上的伤也的确是拜苏新澜所赐。 苏新澜这段时日做什么都不顺利，便日日酗酒，醉酒后便会在床上折磨张雨瑞。 张雨瑞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祸害，他还真是瞎了眼。 那八殿下清冷，九殿下温润，哪个都比苏新澜强。 即便不嫁入皇家，京中世家里的小姐也大都是好的，总不至于会日日拿着男人出气。 但这事儿张雨瑞并未告诉过旁人，苏新澜第二日酒醒后就会好言哄着他，起初他还信了，却不想她根本就不改，反而变本加厉。 “星翊虽未与张公子交好，却也曾闻张公子才貌双全之名，如今嫁入五皇女府，为何神色不似从前？” 墨星翊想了想，最终还是委婉地问了一句。 他自认没什么本事去帮张雨瑞，却也想劝他远离苏新澜那个祸害。 一个女人仗着拳头硬打男人，这是有什么病吗？ 张雨瑞一怔，面色苍白，咬了咬唇。 墨星翊一声“张公子”让他差点儿落下泪来，他永远都回不去做张公子的那个时候了。 “只是离家太久还有些不适，过些日子便好了。” 许久之后，张雨瑞才垂着眸子说道。 他本还想着与墨星翊好好聊聊的，如今有了这机会，他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墨星翊比他有福气，不用嫁给苏新澜，是他的运气。 “想家就回家看看呗，难道五殿下她不允？” 这般想着，墨星翊便对苏新澜又厌烦了几分。 难怪九姐姐那么讨厌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若不允你就去找张德君啊，张德君是你的亲舅舅，他还能不管你不成？” 墨星翊就十分喜欢自己的舅舅，墨淑君待他也特别亲近，他想着张德君和张雨瑞应该也是这样的。 张德君是苏新澜的父君，他若是开口了，苏新澜应该不会反对的。 其实墨星翊的言外之意是想让张雨瑞去找张德君说说苏新澜打他的事情，但这种事情人家张雨瑞不说，他也不好胡乱猜测。 但张雨瑞却不敢，张德君待他固然比寻常人好些，可苏新澜才是他的命根子。 若是张德君知道自己的女儿动手打人，怕也不会叫他声张，只会叫他忍着些。 到时苏新澜知道后，下手定是会更狠。 张雨瑞抬头看了墨星翊一眼，都说墨家的人正直仁义，墨星翊虽然只是一个小少年，身上也有着墨家人的气度。 “多谢墨公子关心。” 墨星翊见状，也不再多言。 抬眸间便瞧见苏柒若正带着林亦文朝他这边走来，少年的眸子闪了闪，抿着唇垂下头去。 苏颐珂被墨淑君叫过去说几句话，便让苏柒若带着林亦文先去找墨星翊坐一会儿，二人在后花园找了许久，才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墨星翊，身旁还坐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张雨瑞。 “见过九殿下。” 几人纷纷起身朝苏柒若行礼，苏柒若忙回礼道：“五姐夫折煞柒若了。” 即便不喜欢苏新澜，也改变不了张雨瑞是她的姐夫的事实。 况且这张雨瑞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苏柒若对他也不算太反感。 墨星翊站在那里看也未看苏柒若，只是手里的点心被他捏得粉碎，落在脚边。 林亦文先朝张雨瑞行了礼，然后才来到墨星翊身边，低声叫了句：“星翊弟弟。” 见林亦文面色红润，显然是心情不错，墨星翊却不开心了，狠狠地瞪了苏柒若一眼。 第九十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1） 苏柒若甚少与男子这般亲近，却待林亦文如此不同，明明以前她只会在乎他的。 墨星翊与林亦文关系本就不算亲近，林亦文唤他一声弟弟也不过是因为苏颐珂的关系。 而墨星翊此时却因着苏柒若与林亦文走得太近而没办法对他笑脸相迎，憋了一肚子的气。 苏柒若看了一眼脚下的点心碎屑，无奈一笑。 “深秋天凉，怎么穿的这样少就出来了？” 墨星翊本不想搭理她的，却又不能在张雨瑞和林亦文面前撅了她的面子。 “不冷。” 林亦文偷偷看了墨星翊一眼，又看了看苏柒若，似乎有些明白她刚才为何在君后面前那般说了。 但她这样当着几人的面儿关心他，到底还是叫墨星翊心里好受了许多。 “太女最近成长了许多，总算是有了储君的样子。” 对于苏钰苇这段时日的表现皇上十分满意，能得她一声称赞，苏钰苇欢欣不已。 “儿臣日日跟在母皇身边学习，都是母皇教导的好。” 苏钰苇其实对皇上还是很孝顺的，只是她以往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哄皇上高兴，做的总是比说的多。 后来苏柒若提醒过她几次，她便学着说些孝顺的话来，皇上待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太女殿下说的是，皇上您最是疼爱太女，太女殿下又是个极努力的，有太女辅佐，皇上您也能少操些心。” 德来见皇上心情不错，才敢大胆说道。 苏嘉瑶为母虽算不得好，作为皇帝却还算不错，最起码她知道何为忠良，不会过于亲信奸佞。 这些年她勤勤恳恳，确实挺累的。 “太女再历练几年，到时几个皇女也都长大了，能够好好辅佐于她，朕便能好好歇歇了。” “是儿臣无能，不能替母皇分忧。” 太女急忙说道，若是早几年她能像现在这般，何至于让苏新澜有机会站立于朝中与她对立？ 想到苏柒若，太女不由得勾起唇角，她这个九皇妹还真是不错，最起码待她还算真心。 不管她是为了有所倚仗还是为了要娶那墨家公子，既是她待自己好，那自己作为太女也不能白叫妹妹付出这么多。 正想着，几人便来到了御花园中。 皇上眯着眼睛瞧着亭子里坐着的几个孩子，眉头微微一蹙。 “那不是老五新娶的王君吗？他怎么与老九在一起？” 德来和太女顺着皇上的目光望过去，也看清了亭子里坐着的几个人。 “那旁边的两位公子分别是林家和墨家的，许是他们四人正好遇见了。” 若只有苏柒若和张雨瑞在，被人瞧见了自是不好，可那旁边还有林亦文和墨星翊，这就算不得什么了。 “林家的公子……可是你外祖母家的小孙儿？” 皇上侧眸问道。 “正是。” 林亦文是太女的表弟，当初林家本是想将林亦文送进东宫，可君后说皇上本就对林家颇有微词，断断不能再将林家的儿子与位高权重的人放在一起了，没得惹了皇上不快，连累了太女。 “这位林公子今年多大了？” “好像还不足十五岁。” 太女想了想，林亦文具体的年岁她也记不得。 “那倒也该是许配人家的时候了。” 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与几人偶尔交谈几句的苏柒若，皇上嘴角微微扬起。 “你觉得老九如何？” “九皇妹聪慧又懂事，为人正直和善，性子也稳妥。” 夸起苏柒若来太女倒是毫不吝啬，这几次若不是苏柒若暗中帮忙，她指不定要吃苏新澜多少亏呢！ “你倒是挺喜欢你这个妹妹。” 皇上轻笑一声道，面儿上并不见有什么不悦。 “儿臣身为皇姐，自是疼爱几个妹妹的，八皇妹儿臣也很喜欢。” 太女甚少在皇上面前表露出对苏新澜的不喜，但这次说的话却很直接。 皇上眼睛微眯，自也是听出了太女的意思。 她身为掌权者，几个女儿的心思还是探查的很清楚的。 太女为人宽厚，老八不喜争抢，老九温润和善，只有这个老五……野心勃勃，不知所谓。 若不是现在还需要靠着张家来牵制林家，皇上早就对她们下手了。 “那你觉得朕将林家公子许给你九皇妹如何？” 皇上最喜分权，林家权势滔天，若是将林家嫡出的公子许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女作为正君，她也能安心些。 就像是老五虽然娶了张家的儿子，她便再也不能靠着婚姻拉拢别的世家一样。 毕竟张家和林家这两棵大树，哪棵长得太茂盛都不合适。 太女一怔，想要拒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可是答应过九皇妹以后要将墨星翊许给她的，若是今日母皇忽然赐婚，她怎么向九皇妹交代？ “臣侍给皇上请安。” “儿臣给母皇请安。” 正犹豫间，墨淑君带着苏颐珂出现在几人面前。 互相见了礼，太女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她是知道表弟与老八有些往来的，只是不太清楚他们到了哪一步。 为了九皇妹，她决定先拿八皇妹出来顶一顶了。 “正与母皇说着话儿呢，墨父君和八皇妹就来了，还真是巧。” 太女假装又看了苏颐珂一眼，然后恍然大悟道， “母皇，八皇妹今年也是该定亲了吧？” 作为姐姐的老八都还没有相看正君，老九着什么急？ 皇上也跟着看向自己的八女儿，刚刚看见了老九就想到要给她定个公子做正君，倒是还真的忽略了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老八是到了要成婚的年岁了，墨淑君心里可有了合适的人选？” 对于自己这位从不惹事也不争抢的淑君，皇上还是极满意的。 再加上墨家对她的忠心，后宫众多君侍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墨淑君的性子。 “皇上既是问起了，那臣侍心里还真是有个人选，希望皇上能够成全。” 墨淑君朝皇上淡淡一笑，便是有所请求，他仍旧是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儿。 若非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婚事，其实墨淑君也不会特意到此拦住皇上的去路。 第九十一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2） 皇上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柔情，她自己争强好胜惯了，对墨淑君这样的性子还是十分欣赏的。 “你素来不对朕提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年岁与家世都与我们老八合适，那这事儿朕便准了。” “臣侍看中了林家的公子林亦文，那孩子知书达礼，深得臣侍的心。” 墨淑君不能直言说是自己女儿喜欢，在皇家谁都没有资格谈喜欢二字。 皇上一怔，没想到墨淑君竟然也看中了林家公子。 “可是朕……刚刚才说要将那林公子许给老九的，要不，你再挑……” 皇上本想说让墨淑君再在旁的世家公子里挑一挑，合适的人定还是有的，君后却不知又从哪儿冒了出来。 “臣侍给皇上请安。” “给君后（父后）请安。” “正好君后过来了，你帮着墨淑君选选，看看还有谁家的嫡出公子年龄与咱们老八合适的。” 因着太女这段时间还算争气，林家最近也还算老实，皇上对君后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 君后往不远处瞧了瞧，轻笑一声道：“咱们老八这样出色，定是要选一个品行才貌都好的公子做正君才是。” 听见君后夸苏颐珂，皇上心中愈发满意，这才像是后宫之主的样子。 “那臣侍也就不怕皇上笑话了，所谓举贤不避亲，臣侍觉得臣侍的侄儿林亦文与咱们老八最是合适，二人无论容貌还是性情，都颇为般配。” 君后的话一说完，皇上便哈哈大笑起来。 若不是知道墨淑君平日里在后宫谁都不愿亲近，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商量好的了。 “你们两个竟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真是难得。朕本来还准备把林家公子留给老九的，看样子他倒是与老八更有缘分。” 若是以往，皇上断然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谁叫她今天高兴呢！ 这还得归功于太女，鞍前马后得侍候着，把皇上侍候满意了。 “既是如此，那这事儿便交给君后来处理了，早些给两个孩子把婚事定下来，老八成了婚，下一个就是老九，你作为她们的父后，要多费心了。” “这些都是臣侍应当做的，几个孩子都那样孝顺，臣侍喜欢得紧，为她们挑选良配，也是臣侍的分内事。” 君后笑得一脸慈爱，这发自肺腑的爱与之前伪装的还是有所不同，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柔顺了许多。 皇上的心也跟着软了软：“那你再从世家里挑选几个年岁相当的给老九看看，那孩子之前吃了些苦，在婚事上就莫要再委屈她了。” 世人都以为皇上不管后宫里的琐事，但有些事情一旦她开始关注，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 当初因为苏柒若她也怨过君后，可看着现在君后对几个皇女的疼爱一点儿不差于太女，皇上又觉得那过去的事情不该总是记在心上，才算释怀。 苏颐珂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毫不知情的苏柒若，想到她为了自己与林亦文的事情做了那么多，便也想替这个妹妹说句话。 哪知她的心思才起，竟有人比她还快地开了口。 “母皇，您瞧瞧九皇妹与墨家公子坐在那里可是合适？这二人的模样儿日后若是生出来的小皇孙儿一定也是极好看的。” 太女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她怕自己不先开口皇上指不定又要给苏柒若乱点个什么鸳鸯谱呢！ 君后对于女儿的反应十分意外，这个孩子一向是有些畏惧于皇上的，今日怎么这么大胆？ 皇上又朝那亭子里望了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 “模样儿倒是般配，可那墨家公子的年岁实在是有些小了，你九皇妹总不好一直等着他啊！” 殊不知，人家可愿意等着了。 “九皇妹年岁也不大，等上一两年也无妨。” 苏颐珂急忙跟着说道，她比太女更担心皇上会心血来潮给苏柒若赐婚，到时候苏柒若和墨星翊一定都会难过的。 “老九确实还小，若是墨家公子合适的话，等上两年也无不可。” 君后自是要帮着自家女儿说话的，唯有墨淑君一言不发。 若苏柒若看上的不是自家侄儿，墨淑君定也会帮着说几句好话的。 可如今他若是冒然开口，没得会叫皇上怀疑他墨家别有用心。 但君后和太女说话就不一样了，他们与墨家素无往来，九皇女也非君后所出，所以皇上的疑心也不会往他们身上去安。 “那便再等等吧！” 皇上没有明确地点头，却也没有拒绝，这叫太女十分高兴。 赏菊宴在最早本也就是供世家小姐和公子相亲的一种宴会，今日皇上定下了八皇女与林家公子的亲事，心中欢喜，所以便又带着几人在御花园里转了会子。 这一切苏柒若并不知情，她只知道墨星翊好像生她的气了，她得快些把人哄好。 二人坐在御花园最角落里的树丛中，只要他们不站起来，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星翊今天怎么不高兴？” 苏柒若将自己的手帕垫在墨星翊身下，这才歪着头问道。 她好像也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吧？ “真是难得，九殿下佳人在侧还能想得起星翊来。” 墨星翊淡淡一笑，面儿上并未露出恼意。 苏柒若一怔，随即想起之前墨星翊曾问她林亦文好不好看的事情来。 随着年岁的增长，二人瞧着虽不似幼时那般亲近，可心到底是在一起的。 苏柒若想，或许她与墨星翊没有一见钟情，但绝对是日久生情。 “这是吃醋了吗？” 见苏柒若还能笑得出来，墨星翊的脸色才变得难看了几分。 她伸手去够他发间沾着的枯叶，他却侧身避了过去。 苏柒若一把拉住墨星翊的手臂，另一手去捡他头上的枯叶。 “那不是我的佳人，是八皇姐的。父后已经允了要为八皇姐和林公子赐婚，只等着母皇开口就可以下旨了。” 墨星翊其实心里本也是相信苏柒若的，只是看见她与别的男子亲近，他觉得憋闷就是了。 第九十二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3） 如今听见苏柒若的解释，墨星翊心里明朗了许多。 若说苏柒若在这世上除了亲近他以外，就是表姐了。 若林亦文是表姐的心上人，那她待林亦文不同些也是应当的。 “我还以为君后要把他许给你呢！” 墨星翊抿着唇小声说道，他是知道近来君后因着太女的原因待苏柒若很是宠爱的，若君后不能将自己的侄子嫁给太女，那嫁给九皇女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毕竟如今的九皇女可是太女一条心的，就算外头的人以为九皇女和八皇女一样不争储君之位，但君后又岂会不知苏柒若是谁的人？ “他是这么想来着……” 苏柒若话音才落，墨星翊就瞪了过来，她赶忙解释道， “但我早已心有所属，亦不能抢了姐姐的男人，所以明确地拒绝了。” 君后想要留住她在太女身边辅佐，所以才想将林亦文许给她，把她和林家绑在一起。 而之所以答应了苏颐珂，除了林亦文与苏颐珂之间的感情外，怕也是有一部分她与苏颐珂交好的原因。 君后和太女想要利用她，所以成全了苏颐珂的爱情。 苏柒若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她还有些利用价值。 听到苏柒若说“心有所属”，墨星翊的神色才好看了些。 “你这段时日帮了太女那么多，若是被苏新澜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墨星翊最担心的还是苏柒若的安危，苏新澜若一时不能将太女怎么样，就一定会向她出手。 “星翊，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苏新澜也不会放过我的。” 苏柒若紧紧握着墨星翊的手，她绝对不可能再让他受苏新澜利用。 “可是……” 墨星翊还是有些担心，那苏新澜后面的世家也不少，太女未必就能走到最后。 若太女最后无法顺利继位，苏新澜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别担心了，现在还未到夺嫡的关键时期，我还有很多时间去准备。不论如何，我都会好好护住你和墨家的，还有八皇姐。” 现在她们都还小，待她再筹谋两年，手中的势力强大些，便下手将苏新澜除掉。 墨星翊深深地看了苏柒若一眼，他总觉得现在的九姐姐心事很重，好像压着什么重担似的。 “九姐姐，以前我还不懂你为何那样厌烦苏新澜，还逼着我避开她，但我今日终于懂了。” 墨星翊回握住苏柒若的手，垂着眸子说道，脸上明显写满了不高兴。 “星翊是发现了什么？” 苏柒若宠溺地理了理墨星翊耳边的碎发，低声问道。 “苏新澜那个畜生她竟然打夫君，张雨瑞身上全是伤。” 墨星翊见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看到张雨瑞身上的伤的事情告诉了苏柒若。 苏柒若想到她去寻墨星翊之前墨星翊正与张雨瑞坐在一起，想必是那个时候发现的。 “星翊，我知你心性良善，但那张雨瑞到底也是张家的儿子，是苏新澜的正君，你平日里还是要离他远一些，万一他……对你下手，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倒不是苏柒若小人之心，只是张家和苏新澜实在不是东西， “嗯。” 墨星翊先是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一句， “张雨瑞也是个可怜人。” “他是张家嫡子，苏新澜打了他，张家人不会出面吗？再说那张德君若是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苏柒若本是安抚墨星翊的话，觉得张雨瑞这样的身份应该不至于会白白叫苏新澜打的。 “九姐姐你不知道，那张家人重女轻男，根本就不疼爱张雨瑞，他们只喜欢他姐姐。” 这些事儿也是墨星翊听旁人说的，但他觉得若是张德君知道此事的话，应该不会不管的。 “好在我的小星翊生在墨家，独得盛宠。” 苏柒若轻笑一声，她对于旁人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想好好护着身旁的人儿。 “那九姐姐以后可不许像苏新澜一样，你若是打了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墨星翊耳根儿一红，小声说道。 自长大后，他甚少会这般大胆地说这些话。 “我疼你都来不及呢！” 莫说是打他了，苏柒若都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呢！ 二人静静地坐在这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交谈声。 “你说什么？” “奴刚才听得十分真亮，皇上已经答应将林家公子许配给八殿下了。” “该死的苏颐珂，抢人竟抢到本小姐头上来了，不就是一个不受器重的皇女吗？她凭什么？” “三小姐，您小声些，那人好歹也是个皇女啊！” “皇女又能如何？待五殿下夺了这天下，她们都是阶下囚。” …… 后面那二人又说了什么苏柒若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只记住了那句“待五殿下夺了这天下，她们都是阶下囚”。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悲剧重演，苏新澜必须死。 三小姐？ 张三小姐张雨蔓吗？ 呵，还瞧不起皇帝的女儿，那就让她看看，皇上是护着自己的女儿还是她张家的女儿。 待那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墨星翊才抬眼看向苏柒若。 九姐姐的脸色不好，许是因为听见那人骂了表姐。 墨星翊知道苏柒若有多看重苏颐珂，在她心里太女也比不上她的八皇姐的。 “九姐姐……” “别怕，今日这事儿你莫要告诉八皇姐，她此时正高兴着呢！” 苏柒若敛了神色，笑着捏了捏墨星翊的手。 “可那张雨蔓万一去给表姐使绊子，坏了表姐与亦文哥哥的亲事怎么办？” 墨星翊觉得此事还是应该叫表姐知道才好，知道了心里有个数，以后也能早做打算。 “这事儿我来解决，绝对不会让她毁了八皇姐和林公子的好事儿。” “九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那张家不是好惹的，此时还不是与她们翻脸的时候。” 墨星翊担忧地看向苏柒若，他总觉得现在的苏柒若肚子里装了很多坏水儿，虽然那些坏水儿都是泼给敌人的，他还是怕她误伤了自己。 第九十三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4） “我心里有数，我还要保护你一辈子呢，怎么会让自己出事？” 苏柒若并没打算真的弄死张雨蔓，在没本事直接搬倒张家之前，她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儿的。 但不弄死她不代表不弄残她，区区一个相府竟敢不将皇女放在眼里，谁给她的脸呢？ 想到当初东吉的下场，苏柒若忽然勾唇一笑。 皇上那般精明，她不会猜不到那日自己是故意带着东吉去御花园拦她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并未因这事儿而怪罪于谁。 相比而言，皇上更注重皇家的颜面。 这瞧不起皇女的话若是落在了皇上耳朵里，那张雨蔓便是不残定也被扒层皮的。 第二日宫里就下了旨，为八皇女和林家公子赐了婚，婚期定在了冬月初十。 当天下午苏柒若便带着元日和元月去了醉仙楼，定了张雨蔓隔壁的雅间。 听着张雨蔓的大声谩骂，显然这人是喝醉了。 苏柒若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出了门去。 猛地踢开隔壁的房门，吓得里面正红着脸骂人的张雨蔓一跳。 待她眯着眼睛看清来人是苏柒若之后，又不屑地勾了勾唇。 “哎哟……这不是九殿下吗？失敬失敬。” 张雨蔓嘴上说着失敬，身子却是一动不动，莫说是给苏柒若行礼了，就是起身她都懒得起。 苏柒若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张三小姐好大的威风，见到本殿不行礼也便罢了，还在这里谩骂皇室子女，你可真是不把我皇家放在眼里啊！” “叫本小姐给你行礼？哈哈……苏柒若，你该不是这里坏掉了吧？” 张雨蔓指着自己的脑袋嘲笑道，她连苏颐珂都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毫无背景的苏柒若了。 苏柒若面儿上并无半分恼怒，她等得就是张雨蔓的口无遮拦。 “本殿素闻你张家的人在外假借五皇姐的名头欺压百姓，收受贿赂，结党营私，如今瞧着你对本殿这态度，看来外头所言非虚啊！” “苏柒若，你少血口喷人了，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堂堂皇女竟敢污蔑我张家。” 张雨蔓即便醉了，也知道苏柒若口中的那几条罪状是什么意思，若是她应下，那可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怎么？这会子承认承认本殿是皇女了？你刚才口口声声骂本殿和八皇姐的时候，怕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吧？” 苏柒若说着，走上前去将张雨蔓的桌子掀翻在地，酒水和菜肴撒的到处都是，还有不少溅在了张雨蔓的衣衫上。 张雨蔓眸子一红，再加上多喝了几杯酒，此时也顾不得面前的人是谁了，抬手就朝苏柒若打去。 身后的侍女想要去拦张雨蔓，苏柒若身后的元日和元月就冲了上去，直接与那侍女打了起来。 苏柒若见状，也不再隐忍，直接将醉得连站都站不稳的张雨蔓狠狠垂了一顿，要了她半条命去。 看着被打晕过去的侍女和躺在那里半死不活的张雨蔓，苏柒若轻哼一声，随即扯乱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又不知从哪儿弄出来的一瓶红色的东西抹在脸上。 元日和元月见主子如此，也模仿着苏柒若的样子给自己装扮一番，然后主仆三人推门走了出去。 还不等跨出门槛，苏柒若便栽到在地，醉仙楼的掌柜的急忙叫人去报官，不一会儿就有官府的人过来，身后还跟着八皇女府的管事。 “这是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啊！好像是那张家三小姐喝醉了和九殿下打起来了……” 那掌柜的吓得脸都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就摊上了这么一件事儿。 这两个小祖宗哪个也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啊！ 那老管事脸色立马难看了几分，对着官府的人抱拳道：“我家殿下最是疼爱九殿下，若是知道九殿下被张三小姐打了，一定会过问此事，还望大人能够明察。” 那人差点儿给老管事跪下，这一个是权势滔天的张府，一个八殿下和九殿下，她们哪个也不敢得罪啊！ 但老管家这一句话显然是将罪名扣在了张雨蔓头上，周围看热闹的人第一印象也是张家三小姐打了九殿下。 事关皇女和张家，此事最终还是闹到了皇上那里。 太女连夜命人将张雨蔓和苏柒若送进了宫里，本还觉得是扰了她清净的皇上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打成那样，瞬间来了脾气。 “德来，去把张自开那个老东西给朕找来，朕倒是要问问她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竟敢将朕的女儿打成这般！” 若挨打的人不是苏柒若，皇上或许还不会这么生气，可偏偏跪在那里满身狼狈的苏柒若叫她想起了她们初见时的情景。 本就对苏柒若有愧的皇上哪里还能管得了此事因何而起，打了她的女儿就是以下犯上。 德来领命出去，太女才上前劝慰道：“母皇息怒，九皇妹年岁小，小孩子心性，与人争执几句打闹几下也情有可原。” 跪在地上的张雨蔓此时明显已经醒了酒，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将九皇女给打了。 她平日里固然看不上八皇女和九皇女，却也没大胆到会朝她们动手。 看皇上的意思这次她是逃不过一劫了，想到这里，张雨蔓浑身都跟着发起抖来。 看苏柒若那样子分明还是找人包扎过了，只是脸上的伤和身上的狼狈还是叫皇上气红了眼睛。 “母皇，九皇妹身上还有伤，不妨您先叫她起来？” 太女试探地说了一句，在她眼里这个九皇妹一向老实内敛，怎么会与张雨蔓这个混不吝的打起来呢？ 所以不用问缘由，太女就认定了此事一定是张雨蔓惹了苏柒若。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两人，自己的女儿虽说狼狈不堪，那张家的女儿也没好到哪儿去。 本以为这个女儿是个老实的，就算挨了欺负也未必会还手，见她也不算吃亏，皇上的心里才好受了些。 “老九，你起来说话，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四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5） “谢母皇。” 苏柒若费力地站起身来，站好后还不忘将自己沾着血的手背露在外面。 皇上的脸又黑了几分，使劲儿瞪了地上跪着的张雨蔓一眼。 若是别的人与苏柒若打架也就算了，这个张雨蔓是京城出了名的混，平时欺压弱小也就罢了，如今连皇帝的女儿都敢打，这可真是她张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回母皇的话，儿臣听闻醉仙楼的烧鹅十分有名，今日便想去尝尝。哪知才坐下没多久就听得隔壁有人在骂骂咧咧。 儿臣起初并未在意，可后面隐约听见那人口中提及了八皇姐的名姓，便带人出去理论，哪知竟是张雨蔓她……她口出狂言。 辱骂八皇姐不说，还辱骂儿臣，不像儿臣行礼，说儿臣不配，还说儿臣这里有问题。” 苏柒若指着自己的脑袋，那委屈的模样儿看得皇上眸子一颤，心中的愤怒更甚。 “张雨蔓她还说她们张家一向在外假借五皇姐的名头欺压百姓，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惯了的，连母皇都管不着他们，儿臣一个不受宠的皇女又算什么东西，没资格受她张家小姐的礼。” 苏柒若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去眼底的得意，面儿上仍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和不甘的模样儿。 她之所以敢如此说就是不怕皇上派人去醉仙楼查，这些类似的话她与张雨蔓争吵时的确说过，只是外头的人听不清楚，这话到底是谁说的，具体又是说了什么，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可能说那些话的，我只说了你和苏颐珂不配……不……不是，皇上，臣女冤枉啊，臣女绝对没有说过那些话。” 张雨蔓觉得自己的酒还是没醒，不然她为什么想反驳却反驳不了呢？ 事情明明不是苏柒若说的那般，她是在血口喷人。 “好一个张家！好一个没资格！” 皇上若之前还会对苏柒若的话存疑，可刚刚看张雨蔓敢当着她的面儿那样大声与苏柒若争执，这事儿她便信了九分。 天子面前尚且不将她的女儿放在眼里，在外面这张家岂不是成了土皇帝了？ “皇上息怒啊！老臣教女无方，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还请皇上息怒。” 张自开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在张雨蔓身旁，不住地叩头请罪。 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如今却还要为着孙女儿的不懂事奔波，真是丢尽了这张老脸。 这个张雨蔓平时就骄纵惯了的，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她今天竟然把九皇女给打了。 就算九皇女再不受宠，那也是皇上的女儿，身上流着的是凤血，除了皇上，谁也没资格碰。 这个逆女，简直是要害死张家啊！ 如今正是五皇女和太女分庭抗礼之时，太女近来已然占了上风，这一下子岂不是又将五皇女拖了下来？ 张自开此时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个不孝的孙女儿，却也知道为时已晚。 此事张家若不做不出个表态，皇上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朕可受不起张丞相这一拜，你的好孙女儿嘴里骂着朕的八女儿，拳下打着朕的九女儿，朕的孩子哪里有你张家的金贵？” 皇上手中的茶杯落地，碎片滚落在张自开和张雨蔓身前，二人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老臣有罪，还请皇上息怒，保重凤体啊！” 张自开埋首在地上，那破碎的陶瓷将她的额头碰出了血丝，她亦不敢抬头。 今日她若不给皇上一个交代，怕是整个张家都要遭殃。 “朕看你是巴不得气死朕，好扶持老五登基，你张家把持朝政，外戚专权！” 皇上也是气急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外头的世家小姐里竟还有人不把她的女儿看在眼里的。 她是皇上，这天下间除了她，就是她的女儿们最为尊贵。 这些奴才们的种也敢看不起她的孩子？那一定是家里的人教的。 不将皇权放在眼里，这是想谋反吗？ 想到这里，皇上连带着苏新澜都迁怒了。 她一直是知道苏新澜的心思的，只是未当回事儿罢了。 毕竟有人愿意与太女争抢，也是对她的一种历练。 但知道归知道，触及了皇家的利益那便由不得她们了。 张自开面色惨白，她没想到皇上会把五皇女搬出来。 她张家倚仗的不就是五皇女吗？ “皇上息怒，罪臣不敢，罪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断然不会有半分不敬之意。” 皇上这话她若是认了，那整个张家都是要跟着倒霉的啊！ 不只是张家，张德君和五皇女也一样保不住。 张自开狠狠咬了咬牙，抬起头来就朝一旁的张雨蔓打去。 她年纪虽然大了，身子骨却硬朗，每一下打过去，都疼得张雨蔓嗷嗷叫。 “你这个混账东西，让你不学好，出去惹是生非，谁给你的胆子敢打九殿下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娘你爹平时不舍得教育你，今天我就替我们张府除了你这个祸害。” 平时张自开对这几个嫡孙女儿极其宠爱，哪里舍得动她们一个指头？ 今日却是逼不得已要往死里打她，只盼着皇上能够念在这一点上给张家一条活路。 若是张雨蔓打了旁人，张自开或许还会想想是不是她中了太女的苦肉计。 可这人偏偏是一向不爱惹事的九皇女，就连皇上都时常说这个女儿老实寡言。 再加上自家孙女儿的德性是什么样的张自开心里也清楚，所以才觉得理亏。 皇上到底还是有用得上张家的时候，也不想真的要将张家怎么样，但这口气她必须得出了。 苏颐珂和苏新澜相继入宫，入眼的便是跪在那里的老丞相往死里打着缩在那里不住求饶的张雨蔓。 苏新澜的眸子闪了闪，苏颐珂却是将目光落在苏柒若身上，还不等向皇上行礼，就匆匆跑过去问苏柒若的伤势。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被打成这样？” 而苏新澜则是看着地上跪着的外祖母和表妹心中不忍，这些也全都落在了皇上眼中。 第九十五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6） 这张家可真是好本事，竟将她的好女儿养成了她张家的孩子。 老九受伤，太女忧心不已，老八一来就先去关心妹妹的伤势，只有老五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满眼都是跪在地上的张家人。 一个不顾姐妹亲情的人以后如何能做得了帝王？若是她为帝，她的几个姐妹还有活路吗？ 皇上眼中的失望越来越浓，她本还想着这个女儿只是傲气了些，却不想她是真的被张家教坏了。 苏柒若朝苏颐珂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去给皇上问安行礼。 “儿臣给母皇请安。” 苏颐珂冷着脸上前给皇上请了安，皇上见她面色不善，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这老九到底是老八带大的，瞧着她的模样儿倒是比自己这个母皇还心疼。 “老八，你可是得罪了这位张小姐？” 皇上忽然出声，打累了的张自开忙停了手，张雨蔓紧咬着牙也不敢喊疼，但浑身却像是散了架似的。 苏颐珂冷冷地看了张雨蔓一眼，躬身道：“回母皇的话，儿臣从未与张三小姐打过交道，即便是见了面张三小姐也当是从未见过儿臣，儿臣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听苏颐珂说完，皇上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张自开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这个逆女竟然一下得罪了两个皇女。 谁不知道八皇女一向闲云野鹤，从不争权夺势，性子比九皇女还要寡淡。 若是连八皇女都得罪了，她这个孙女儿这辈子是真的完了。 皇上忽然冷笑一声：“呵！张家教养出来的好女儿，真是比朕的女儿面子还大啊！” 见了皇女不行礼问安，还敢辱骂皇女，如今又殴打了皇女，这是要骑在她苏家头上了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张自开知道八皇妹一开口，自己这个孙女儿便彻底完了。 如今她为了保全张家，只有舍弃这个祸害了。 “这个逆女所作所为理当受罚，还请皇上息怒，莫要迁怒张家和五皇女，此事皆是这逆女一人所为啊！” 张自开仿佛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祖母！祖母，您不能不管蔓儿啊，呜呜……蔓儿知道错了，祖母……” 张雨蔓虽然浑身酸疼，但相比于性命，这点子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自开只当是没听见似的，头也未敢抬起。 “母皇息怒，张雨蔓虽不懂事，但此事的确与张丞相无关，她一向尊您敬您，断然不会……” 苏新澜想要替张自开求情，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皇上厉声打断。 “住口！你莫要忘了你姓苏。你九皇妹受了这样重的伤你至今一句都未问，如今却还在替罪人求情，你若是想改姓张，朕就成全了你。” 皇上这一次是真的恼了，她都不知道张德君怎么把女儿教成了这般模样儿。 “母皇息怒，儿臣知罪了。” 苏新澜没想到事情这么言重，皇上竟然会说出这样断绝关系的话来，吓得她急忙跪在地上请罪，不敢狡辩，更不敢再替张家人求情。 “皇上息怒，此事与五殿下无关，都是这个逆女所为，还请皇上降罪。” 就算皇上赐死这个祸害，她也绝对不再求一句情，免得连累了张家和五皇女。 太女心中暗爽，只恨不得再添油加醋说几句，让皇上真的贬了苏新澜。 但她也知道，皇上如今是在气头上，若是她怂恿皇上下旨将苏新澜贬去张家，日后她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所以此时她应该做的是彰显大度，表现出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 “母皇息怒，五皇妹许是瞧着张丞相年岁大了才心有不忍，还请母皇莫要怪罪。” 太女一开口，苏柒若和苏颐珂也跟着抱拳道：“母皇息怒。” 皇上一见，心里更气了。 “你瞧瞧，你瞧瞧，你看看你的姐妹们是怎么对你的？同样是朕的女儿，怎么就偏偏生出你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东西来？” 皇上在上面骂着，苏新澜埋首跪在地上听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心中暗骂太女的卑鄙无耻。 在苏新澜看来，这件事就是太女使计算计了张雨蔓，就是为了削弱张家的势力，断了她的一条臂膀。 “儿臣知错了，还请母皇保重凤体。” 殿内忽然一阵沉默，许久之后，皇上才冷声道：“张雨蔓，你为何要辱骂八皇女？” 张雨蔓听见皇上叫她，身子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回……回皇上的话，臣女……臣女……是……是……” 她敢说吗？ 难不成要她说是八皇女娶了她看上的人，所以她才辱骂她的？ 那婚是皇上赐的，她若说出了，岂不是等于在骂皇上。 “老九，你来说。” 皇上看向苏柒若，见她面色苍白，仍旧固执地站在那里，心中五味陈杂。 “回母皇的话，张三小姐好像是因为八皇姐要娶林公子的事情才破口大骂的，说……说林公子本来应该是她的，结果却……” 剩下的话苏柒若无需再说，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 合着张雨蔓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成，就骂起得了美人的苏颐珂来了。 苏颐珂面色一凛，她素来不与朝中大臣往来，却不想自己的婚事还成了被人辱骂的理由。 更让苏颐珂生气的是，这张雨蔓竟然敢打林亦文的主意，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 有一瞬间，苏颐珂甚至动了要除掉张雨蔓的念头。 “这婚是朕赐的，旨是朕下的。怎么？你张家莫不是还想谋反不成？” 皇上忍无可忍，直接对外面喊道， “来人，将这个逆贼张雨蔓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押入大理寺。让大理寺好好查查，看看她这些年都干了多少欺压百姓的事儿。” “皇上饶命啊！祖母救我，五殿下救我啊！” 张雨蔓哭喊着被人拉出大殿，张自开哪里还敢再求情？ 若是她一开始就认罪不要多嘴求情的话，说不定还能保住孙女儿一条性命。 谁知她竟说了那么多的混账话，还惹怒了皇上。 第九十六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7） “朕念你是两朝众臣，今日便给你张家一个颜面。张丞相，管好你家里的人，下一次就莫要怪朕不顾君臣情面了。” “谢皇上，谢皇上。” 张自开何时这般狼狈过，如今却因为一个孙女儿差点儿毁了张家。 “回府好好反省，没有朕的旨意，张家任何人不得出府。” “罪臣领旨谢恩。” 张自开埋首谢恩，心中却是如刀绞一般。 这世家里的小姐有哪一个是干净的，皇上将张雨蔓交到大理寺，分明就是不打算让她活了。 这其实是给了张家一个教训，也是在给几位皇女立威。 看着张自开颤颤巍巍离开的背影，苏新澜心中十分不忍，双手紧紧攥着，只恨不得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外祖母所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却没有办法护住她老人家。 皇上看着殿内的四个女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朕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忘记，你们是亲生姐妹。” “儿臣谨遵母皇教诲。” “天晚了，都回去吧！” 皇上摆摆手，闹了这么一通，她也乏了。 四人相继走了出来，苏新澜冷眼看着太女和苏颐珂扶着苏柒若头也不回得离开，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姐妹吗？ 她们三人又有谁将她当成姐妹的？ “你说说你，她骂两句就让她骂就是了，何必跟她计较，把自己伤成这般。” 苏颐珂不赞同地说道，幸亏今日母皇没有怪罪，不然九皇妹若是为此受了罚，她心里也不好受。 “二位皇姐无需担心，柒若没事儿。” 苏柒若可不敢说自己身上的伤都是画出来的，若是皇上知道了，她也得倒霉。 但她今日若不先出手设计张雨蔓一番，待日后张雨蔓算计了苏颐珂和林亦文，那就什么都晚了。 她那个母皇冠冕堂皇地拿着姐妹之情和母女之情说事儿，到头来也不过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压一番张家罢了。 她若真的心疼孩子，又岂会让受着伤的女儿在那里站这么久而迟迟不宣太医？ “这张家着实不像话！” 太女也跟着忿忿道，竟然敢公然辱骂殴打皇女，他们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张家那几个女儿有哪个是好货？今天母皇真不该就这么放过她们。” “母皇到底还是顾念着旧情的，不过这次张自开也能老实一阵子了。” “张家不除，朝堂不安。” …… 姐妹三人一道出了皇宫，太女本想和苏颐珂一起送苏柒若回府的，却被二人出声拒绝。 “皇姐回去吧，我没事，不过就是些小伤，休养几日就好了。” 今日这事儿本就与太女无关，苏柒若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赶过来。 如此也更加坚定了苏柒若要护着太女登基的决心，只有太女上位，她和八皇姐才能活着。 如今她与苏新澜是彻底撕破脸了，苏新澜定还是会对她出手，所以她必须得好好盘算盘算，怎么将计就计引苏新澜上钩。 “那你这几日就在府里养着，暂时不要去上朝了。” 就算太女不说，苏柒若也不打算去了。 张自开被皇上这么一罚，苏新澜一党定会恨上了她，她还是躲上几日清闲待她们的恨意淡了再说吧！ 正好可以把墨星翊接到府里来住些时日，她也有好久没有好好陪他了。 送走了太女，苏颐珂才扶着苏柒若上了马车，见苏柒若动作丝毫不避着伤口，苏颐珂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 哪知苏柒若忽然大笑出声，拉着苏颐珂坐下。 待马车远离了皇宫，苏柒若才对苏颐珂说了实话。 苏颐珂不赞同地瞪了苏柒若一眼，训斥道：“你这孩子也太大胆了，若是母皇知道你没受伤，你这便是欺君之罪。” 万一母皇当时叫了御医来，岂不是就全漏了？ 对于一个这么推崇权利的皇者来说，有人这样欺骗于她，她又岂能轻饶？ 苏柒若却是毫不在意地笑道：“八皇姐多虑了，母皇她是不可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为我请御医来的。” 莫说是她了，便是太女受了伤，那位皇帝陛下都未必会第一时间想到叫人给她请御医来诊治。 在皇上心中，皇权重于一切，她这个庶女都不知要排到哪儿去了。 苏颐珂的眸子闪了闪，也没再说话。 九皇妹说的对，她们这些皇女在母皇心里并不算什么，倒是她想多了，人家怎么可能会叫御医来呢？ 这样好的整治张家的机会母皇一定不会错过，今日这事儿明着是为九皇妹出了气，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她自己。 “即便如此，下次你也不可再冒险了。” 苏颐珂掏出帕子擦了擦苏柒若额上的红渍，竟是一点儿也擦不掉。 “等我回去洗洗就行，莫要脏了八皇姐的帕子，这可是我未来姐夫的一片心意。” 苏柒若笑嘻嘻地说道，苏颐珂又睨了她一眼。 “下次她们谁若骂几句就让她们骂去就是，我既是不想参与皇权争斗，自然也不需要谁来敬着我，你只当没听见就好。” 苏颐珂并不在意那些外在的东西，等她和林亦文成婚之后便带着他四处走走，不在京城里待着了。 “她们如是骂我我可以不计较，八皇姐这样好，出身也尊贵，她们凭什么说你？” 苏柒若没有再提张雨蔓惦记林亦文之事，她知道苏颐珂有多在意林亦文，如今既是张雨蔓已经倒霉了，这事儿再提不过就是平添恶心。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苏颐珂好笑地点了点苏柒若的额角，看着这个妹妹的眼睛里也闪着亮光。 到底是没有白疼她，这孩子长大了都知道护着自己了。 苏颐珂性子冷淡，甚少与人亲近，苏柒若却是其中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她真正视作姐妹的人。 “小时候是八皇姐和星翊护着我，如今我长大了，以后自然也该由我来护着八皇姐和星翊了。” 这个世上待苏柒若真心且无所求的也不过就是苏颐珂和墨星翊二人，她这一世只想好好护着他们，为了他们做什么她都愿意。 －－－－－－题外话－－－－－－ 感谢宝贝们的票票和红豆，谢谢大家的支持。 此文正在连载中，喜欢女尊文的小姐们可以关注作家一念如尘哦！ 同类女尊快穿文：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大佬穿书到女尊 还有完结小说女尊重生之盛宠，女尊之有衿莫寒，我的皇子殿下。 以及免费福利文…… 第九十七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8） “你今日受伤之事怕是已经传出去了，星翊知道后定然会担心的，你好好与他说。” “嗯，八皇姐放心。” “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就好，切勿再告诉旁人，便是府里的下人你也要瞒着些，没得被人告到了母皇那里，给自己招来麻烦。” 苏颐珂的话十分明了，就是苏柒若装受伤的事情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就连墨星翊都不能说。 只有墨星翊表现出担心，才能瞒得过暗中窥探的人。 “柒若明白。” 马车停在了九皇女府门口，苏颐珂并未送苏柒若进府。 只在苏柒若被扶下马车的时候，车厢内传来一声淡淡的道谢声。 “柒若，谢谢你。” 苏柒若扬起嘴角，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步履蹒跚。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管家看见苏柒若回来，身上还带着伤，急忙迎了出来。 “没事，莫要声张。” 苏柒若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管家扶她去主院儿。 春和和秋雨看见苏柒若满身是伤的回来，吓得脸都白了。 尤其是春和，一双眸子瞬间盈满泪水，要掉不掉的。 摆摆手示意管家先下去，苏柒若才对一旁的春和道：“去打些水来，本殿要洗漱。” “殿下的伤还是先叫太医过来瞧瞧吧！” 春和红着眸子说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记得洗漱，这人可真是心大。 “不必了，都是些皮外伤，待会儿洗干净了上些药就好。” 苏柒若没有信得过的御医，自然不会叫人来诊治。 在皇上眼里她一向皮糙肉厚，只要明日叫人去太医院要些伤药回来，这事儿便妥了。 春和还要再说什么，秋雨便先推门去叫热水了。 苏柒若微微蹙起眉头，她发现春和现在愈发没规矩了，这心思若是再不收一收，早晚会害了他。 “那奴服侍殿下洗漱上药吧！” 春和上前想要替苏柒若更衣，苏柒若侧身避了过去。 “你莫不是忘了本殿的规矩？” 苏柒若冷声问道，春和与秋雨二人服侍她这么久，苏柒若也从未让谁在内殿侍候过，像沐浴更衣这样的事情她从来都是自己做的。 “殿下……” 春和红着眸子喊了一声，见苏柒若面儿上隐隐不悦，他才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越发的没有规矩。” 苏柒若这训斥声儿不小，被才走到门口的春和听得清清楚楚。 春和脚下一绊，差点儿栽倒，好在扶住了门框才稳住了身子。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春和委屈地抽噎着。 自从出宫之后，殿下便与他生分了许多。 秋雨带人送了热水过来，见春和坐在门槛上抹眼泪儿，也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春和这段时日是真的有些恃宠生娇了，殿下不似旁的主子那般严厉，春和便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即便当初宫里将他二人赏给殿下有做房里人的打算，可这事儿到底还是殿下说了算。 秋雨看得明白，殿下心里只是将他二人当成下人的，并无要宠幸的意思。 那墨家公子于殿下来说不同于旁人，殿下心里惦记着的一直都是那墨公子。 看殿下的意思，墨公子若是不能进府，她应该也是不会要别的男子的。 秋雨一向拎得清，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从未想过那些有的没的，便不至于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惹了殿下生厌。 而春和显然已经多次惹了殿下不快，再这般下去，殿下怕是要将他送出去了。 苏柒若这个人的喜好和厌恶都极为分明，若她心里喜欢的，便是如何都会好好待你。 若她心中不喜，你还非要往人家跟前凑，那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带人将水送了进去后秋雨就关门走了出来，春和抬起发红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扁着嘴要哭不哭的。 秋雨之前已经明里暗里劝过春和好几次，却没想到他今日还敢触碰殿下的底线。 到底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秋雨缓步停下，坐在了春和身旁。 “你我侍候殿下有几年了，难道你不知殿下的习惯吗？今日为何还要去碰？” 苏柒若不喜人近身服侍，这是他们都知道的规矩。 “秋雨，你应当知道当初德来姑姑将我们送到殿下身边的目的，如今你我跟了殿下几年，她早就已经过了要找房里人年纪，若你我不主动些，难不成还要便宜了外头的那些个狐媚子不成？” 春和红着眸子哑声道，他就是不想便宜了别人，也不信任别人能有他这么喜欢殿下。 “殿下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她既然无意要我们，你又何必强求？咱们就这样跟在殿下身边侍候着不是也挺好的吗？” 自从元日和元月两姐妹入府之后，他和春和便甚少能近的了殿下的身了。 想来日后殿下娶了正君，他们二人应该都会被殿下派去正君院子里侍候的吧！ 秋雨倒是不在意这些，只要还能留在府里，他就满足了。 男子讨生活困难，出了府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留在府内，好歹众人念着他是一直侍候殿下的，不会过于苛待了他。 “秋雨，你当真就没有想过要得殿下的宠幸吗？” 春和不信秋雨没生过那样的心思，这样好的殿下，有谁会不喜欢的？ 世人都说他们九殿下是个不受宠的，可在皇上眼里，又有哪个女儿是她宠爱的呢？ 自家殿下在后宫受了那么些委屈不过是因为没有父君庇佑罢了，那五殿下和八殿下若是没有张德君和墨淑君，日子怕是也和他们殿下是一样的。 如今殿下出宫建了府，待遇不都和别的皇女是一样的吗？ “我只想好好服侍殿下，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秋雨看着春和认真道，他的殿下的侍儿，殿下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不敢痴心妄想。 春和看了秋雨片刻，便垂下眸子去，双手紧紧揪着衣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我二人多年交情，我是希望你能好的。但殿下那边若是无心你我，你还是莫要再去生厌了，没得连最后的一点儿主仆情谊都弄丢了。” 第九十八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29） 秋雨又劝了一句，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秋雨离去的背影，春和轻轻咬了咬唇，发红的眸子颤了颤，仍旧没有起身。 第二日天不亮墨星翊就溜到了九皇女府，他是昨儿晚上就听说了九皇女和张三小姐打架受伤的事情，但天太晚了，他又不好过来，这才忍到了这个时候。 这一夜他都没怎么睡，只顾得担心苏柒若的伤势了。 苏柒若还在睡着，就听得门被人从外推开。 忽地睁开眼睛，苏柒若紧锁的眉间写满了不悦。 这个春和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如今竟敢这样大摇大摆进她的屋子。 在苏柒若心里，整个府里只有春和才会做这样让人生厌的事情。 “九姐姐，你怎么样？” 哪知苏柒若才想完，墨星翊便红着眸子冲了进来。 苏柒若立马敛了神思，先朝外头瞧了一眼，见天是还黑着，这才相信墨星翊是摸着黑来的。 墨星翊的身后还跟着墨星琳，想来是她也不放心，才跟着弟弟一起过来的。 “我没事，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苏柒若坐起身来，又往床里挪了挪，墨星翊就这样坐在她的床边，盯着她脸上的伤瞧着。 屋内也还暗着，墨星翊看不真亮，而苏柒若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两个人是谁，然后墨星琳掏出火折子来燃了蜡烛，屋内这才亮了起来。 “他昨儿晚上听说你受伤了便闹着要来，我们劝了许久，这才等到了现在。” 墨星琳看了一眼苏柒若脸上的伤，皱着眉头问道， “好好的你怎么与张雨蔓打起来了？那就是个祸害！” 墨星琳最是厌恶张家的那几个女儿，没有一个好东西。 “别担心，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儿的。” 苏柒若抬手握住墨星翊的手，安慰了一句才对墨星琳道， “我听见她背后辱骂八皇姐，心里气不过，就与她打起来了。” 苏柒若话音一落，墨星翊就想到了那日在御花园他们二人听到的话，大大的眸子不由得闪了闪。 “这个畜生，竟然连皇女都敢骂，她张家是要谋反吗？” 墨星琳气恼地骂道，她与苏颐珂自**好，如何能忍受得住张雨蔓骂她？ 这是墨星琳不在，不然她肯定比苏柒若打得还要狠。 “母皇已经命人打了张雨蔓板子，又送去了大理寺，估计她是出不来了。” 苏柒若淡淡一笑，眼底尽是轻松。 “活该！” 墨星琳轻斥道，这样的祸害就应该诛她九族才是，皇上还是太仁慈了。 这事儿若是换到旁人家里，少不得要全家下狱的，皇上待张家还是宽仁许多。 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谁也没有说出口罢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张雨蔓作恶多端，大理寺的那帮子人一旦查起来，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苏柒若将墨星翊的一只手搓热了，又去拉他的另一只手，一旁坐着的墨星琳只当没看到似的，眉毛都不曾挑一下。 “可是有张家在后面，大理寺的人会不会给张自开留几分薄面？” 墨星琳担忧道，虽说那大理寺卿为人还算正直，可张自开身为丞相，若是她去求了，多少也会手下留情的吧！ “母皇禁了张家所有人的足，就算她们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皇上又不傻，她没有因为张雨蔓而开罪整个张家，已经给足了张自开颜面。 若是张自开还敢在这事儿上动手脚，只怕张家也保不住了。 “那实在是太好了！” 墨星琳欢喜道，此时再看苏柒若脸上的伤，竟觉得也值了。 若是她的话，就算用半条命去换她也愿意。 “如今倒是不怕别的，就怕苏新澜会从中作梗，昨儿晚上母皇可是当着太女和八皇姐还有我的面狠狠训斥了她，她这次倒了这么大一个霉，心里定是恨极了我们。” 苏柒若这几日肯定是不能出府的，就算是装，也得装作好好养伤的样子。 “你放心，我会派人好好跟着她的，若是被我抓住了把柄，正好送到太女那里去。你好好养伤，我先去上朝了，让星翊陪着你，等下朝后我来接他。” 墨家虽然没有站队，但就墨星翊和苏柒若的关系，墨星琳心里显然也是偏向太女更多一些。 “好，星琳姐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虽然信任墨星琳，但苏柒若也没忘苏颐珂的嘱咐，她没受伤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墨星琳朝苏柒若抱抱拳，转身大步离开，这时屋内才剩下苏柒若和墨星翊二人。 苏柒若又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轻声道：“一晚上没睡好，再上来睡一会儿吧！” 墨星翊耳尖红了红，却是没有拒绝，直接脱了鞋子和外袍上了床。 苏柒若衣袖一挥，烛光瞬间熄灭，将被子给墨星翊盖好，自己也躺了回来。 他二人虽是青梅竹马，却也从未这样躺在一起过。 只是墨星翊是认准了苏柒若的，等他再长两岁墨家长辈就会进宫请皇上和君后赐婚，所以在他心里，自己这辈子只会嫁给苏柒若，就算现在与她躺在一起也没什么。 “疼吗？” 墨星翊微微侧了侧身，一双大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极为明亮。 苏柒若握住他的一只手，淡淡一笑：“早都不疼了，那张雨蔓醉得像个死猪似的，哪里是我的对手？” 苏柒若却是拿准了张雨蔓醉酒后不能将她如何才趁机揍了她，要不然怎么能逼着张雨蔓当众说出那些辱骂皇女的话呢？ “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要去收拾她？” 墨星翊想到那日苏柒若的表现，便猜到此事绝对不是巧合。 “她辱骂当朝皇女，还觊觎未来的八王君，本来就该死。” 苏柒若没敢说的是，前世的墨星翊和墨家最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张雨蔓功不可没。 因为墨星翊性子刚烈，张雨蔓没少怂恿苏新澜收拾他，还差点儿毁了他的清白。 这口气苏柒若咽不下去，就算没有这次机会，她也会找别的机会将张雨蔓送入大理寺绝了她是后路的。 第九十九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0） 张雨蔓不能留，苏新澜也不能留。 “可你不该拿自己去冒险，若是皇上连你也一起罚了，为了那么一个祸害，你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不值。” 墨星翊并不赞同苏柒若这般冒险，如果她没成功，反倒将自己坑了，谁能救得了她？ 那张家的势力可比她一个不受宠的皇女大多了。 “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吗？你别担心，我是有完全的把握才这么做的，不会轻易拿自己冒险。” “可皇上心思多变，谁又能猜到她的想法呢？下次不许你这么做了。” 墨星翊心里虽想着自己的表姐，可相对于被人骂几句苏颐珂，他更在意苏柒若的性命。 “好，下次不敢了。” 苏柒若答应得痛快，墨星翊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睡吧！这两日我在府里养伤，不会有人过来的，你可以放心在这里待着。” 苏柒若在朝中也没什么好友，除了太女和八皇女更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得罪张家和苏新澜，所以她敢确定，这两日不会有人来府里探望。 若是太女和苏颐珂过来她也不用担心，太女知道苏柒若帮她的筹码就是墨星翊，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这两日若是墨星翊留在府里，苏柒若也不会赶他离开。 只有不出这个院子，便不会有人知道他来过。 “嗯。” 墨星翊轻轻应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身侧的人儿便呼吸沉稳，已经睡熟了。 苏柒若侧着身子看向身旁的少年，心里软软的。 这个孩子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事事以她为先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的人。 “星翊，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除去了张雨蔓，苏柒若心头的一块石头已经落了地。 只要在两年内除掉苏新澜，她就可以和墨星翊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了。 到时她请旨去往封地，带他看日出日落，看山河大川，自由自在，潇洒肆意，再也不用受身份的约束，到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殿外打扫的人知道自家主子昨夜回来时受了伤，早上起来做活儿时都是静悄悄的。 元日和元月也假借养伤的名头可以在府里好好歇一歇，所以并未早起。 墨星翊是被噩梦惊醒的，他梦见自己一意孤行害死了九姐姐，也害了墨家和表姐，那苏新澜的一张笑脸像是恶魔般缠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看着身侧的人儿忽然紧皱着眉头喘着粗气，一旁的苏柒若急忙伸手将他的手握住，墨星翊这才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竟还出了一头的汗。 “星翊莫怕，是做噩梦了吗？” 苏柒若捏着衣袖擦了擦墨星翊额上的汗，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轻哄道。 “九姐姐……” 墨星翊小嘴一撇就要哭，苏柒若忙将人抱进怀里，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没事没事，梦里都是假的，别怕啊别怕……” 墨星翊抬手抱住苏柒若的腰，久久不敢放开。 他不想九姐姐出事，不想她死。 苏新澜那个坏女人，难怪九姐姐那么讨厌她，她才是该死的那个人。 “是不是听说我和张雨蔓打架把你吓到了？” 苏柒若以为墨星翊做了什么骇人的梦是因为听她说了和张雨蔓打架的事情，并未往别的方面想。 “九姐姐，我饿了。” 墨星翊也不敢将自己的梦说出来，缓了许久才撒娇道。 “那我们就起来用膳，然后我这几日都陪着我的小星翊，好不好？” “嗯……” 苏柒若先起身穿好衣裳，然后才拿过墨星翊的衣裳帮他穿上。 这位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在这方面还不如苏柒若做得好，他是被人侍候习惯了的。 待二人收拾妥当，苏柒若才起身去招呼人送水来洗漱。 春和和秋雨二人端了热水进来，谁也没想到屋内还坐了一个人。 春和看向墨星翊的眸子闪了闪，随即咬着唇放下热水退了出去。 “秋雨，去传早膳，叫膳房加一份煎蛋。” “是。” 秋雨应了一声才躬身退了出去，墨星翊看着那两个已经长成了俊秀模样儿的侍儿眨了眨眼睛，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其实墨星翊早上过来时已经梳洗过了，但苏柒若还是叫他又洗了把脸，她才就着他洗过脸的水也洗了洗。 “春和和秋雨都到了嫁人的年岁了吧？” 吃饭的时候墨星翊还是没忍住多了嘴，他总觉得在九姐姐身边放着两个这样的美人儿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年纪小，要再过两年才能议亲，那这两年内九姐姐身边万一出现了别的男子怎么办？ 苏柒若平时接触不到什么世家公子，所以相比于那些个世家公子，他更不放心春和秋雨这两个侍儿。 他们与九姐姐到底是有些感情的，也不知道九姐姐打算怎么办？ 墨星翊这样问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她怕苏柒若会说要将那二人留在身边，才想着早些让她给他们把亲事定下来。 苏柒若点点头，给墨星翊夹了一个虾饺在碗里，才说道：“嗯，我这段时日就在为他们寻合适的人家呢！” “九姐姐的意思是想将他们嫁出府去？” 墨星翊十分意外，没想到苏柒若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到底还是他多心了，不够信任她。 “他们服侍我还算尽心，我也不想磋磨了他们的好日子，待遇到好人家就把他们嫁过去，府内府外的倒是不打紧，本来我现在也不需要他们侍候什么了。” 自从有了元日和元月，苏柒若的确甚少再叫春和秋雨进屋侍候。 今日这是墨星翊在这里，再加上元日和元月身上还有“伤”，她才叫二人进了内室。 墨星翊心中暗喜，面儿上却未表现出什么。 “男儿家寻个好妻主是顶重要的，九姐姐若有这个心思，我回去也帮你看着些，父亲那里说不定就有合适的人呢！” “好，这事儿若是你和伯父能帮着掌掌眼，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懂，也确实不好做这些事情。” 第一百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1） 苏柒若倒是也不指望墨星翊能帮上什么忙，毕竟他也只是个孩子。 可若是墨家正君能够帮着看看，那绝对是错不了的。 如此，也不枉春和秋雨二人侍候她一场，即便知道他们的那点子小心思，苏柒若也不想毁了人家的后半生，随意给他们嫁出府去。 这世道男子活得本来就艰难，她也不是那等子没心没肺之人。 “九姐姐你就放心吧，父亲给府里的好多人都指过婚，还没有错的呢！” 墨星翊的心情明朗了许多，连带着话都跟着多了起来。 用过早膳，苏柒若就派人去太医院领伤药，在太医院备好案后，她这件事儿才算是没了什么漏洞。 墨星琳下朝后来九皇女府接人，墨星翊却是怎么都不肯与她回去。 墨星琳虽说也暗许了自家弟弟与九皇女的事情，但到底是没成婚的，这样住在一起实在是不成体统。 最后还是苏柒若开口说了叫墨星翊住在她的屋内她去客房住，墨星琳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家。 这还没嫁人呢就天天不想着回家了，要是真的嫁了出去，以后他们想再见一见墨星翊是不是还得排队？ 天才刚黑，春和便抱着一床新被褥走了进来。 正坐在榻上下棋的苏柒若头都未抬，墨星翊却是侧眸望了过去。 “这是做什么？” 墨星翊不解地问道，好端端得怎么要换被子了？ 春和回身朝墨星翊行了一礼，随即埋首道：“殿下说墨公子晚上要宿在这里，奴给您来换套新被褥。” 春和说这话时表情平静，语气也平淡，可墨星翊还是从里头听出了不悦来。 或者，这就是男子之间的小心思。 墨星翊微微皱眉，冷声道：“怎么？九姐姐的被褥我还用不得了？” 苏柒若这才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一眼春和手里抱着的东西，眸子闪了闪，然后才看向墨星翊。 “我的东西都是你的，哪里就用不得了？只是他们知道你来府里住，给你都换成新的，不是因为在意你吗？怕你嫌弃我用过的。” 其实苏柒若心里很清楚，她并未叫春和过来换被褥，一来她觉得墨星翊不是外人，二来他们俩早上才在这里睡过，没什么可嫌弃的。 但春和自作主张地过来更换，说起来也不算做错了。 “哼……我怎么会嫌弃你？若是嫌弃你，早在宫里的时候我就不会去看你了。” 墨星翊轻哼一声，脸色这才算好看了些。 “既然如此，那这被褥便不换了。” 苏柒若朝春和挥挥手示意他出去，春和咬着唇愣了片刻，才红着眸子退了出去。 “九姐姐待这侍儿未免也太宠了些。” 墨星翊满嘴酸涩地哼唧道，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春和，每次都过来打搅他和九姐姐独处。 “你这个小醋坛子，他们都是要出嫁的人了，你怎么还吃这没来由的醋？” 苏柒若轻笑一声，捏起一颗白子放在手里摩挲着。 墨星翊轻轻勾起唇角，心里也想着得快些叫父亲给春和和秋雨二人相看个人家才是。 “我是墨府嫡子，怎么会吃两个奴才的醋？” 墨星翊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 苏柒若也依着他，只要他高兴，怎么说都行。 “是啊，我的小少爷，谁能比得上我们星翊身份尊贵又貌美无双呢？” 苏柒若这玩笑里带着几分认真，听得墨星翊不由得羞红了耳廓，偷偷睨了苏柒若一眼，却也没有反驳什么。 一盘棋下完，苏柒若便招呼小侍来侍候墨星翊梳洗，这次进来的却是秋雨。 苏柒若和墨星翊皆是心知肚明，谁也没有问有关春和的事情。 相比于春和，秋雨就要讨喜的多。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墨星翊待秋雨也没有春和那般冷淡，反倒多了几分客气。 “有劳秋雨哥哥了。” “墨公子折煞奴了，您唤奴秋雨就是。” 秋雨惊得差点儿跪在地上，他可担不起墨公子一声哥哥。 若儿没有意外，这人以后可会是他们的主君的。 “你跟随九姐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星翊唤你一声哥哥也是应当的。” 墨星翊其实无意于接近春和秋雨二人，只是如今与春和一对比，这秋雨着实令人喜欢。 他喜欢懂分寸能认得清自己身份的人，若是将秋雨留在府里，日后他嫁过来了在后院儿也能有个帮手。 墨星翊也并非是个不能容人的，若不是春和觊觎苏柒若，他也不会非要叫苏柒若把人嫁到外头去，可谁叫那人贪心不改呢？ 秋雨俏脸儿一红，忙又朝墨星翊行了一礼。 “公子还是唤奴秋雨吧！” 见他坚持，墨星翊便只好改了口，不再叫人家为难。 “九姐姐身上有伤，这两日叫膳房莫要送辛辣食物过来了，今儿晚上她还忍不住偷吃了一口葱爆肉丝呢！” 墨星翊淡淡地吩咐道，这府里没个主事儿的，很多事情上都不够细心，连自家主子受了伤不能吃什么都无人在意。 “是，奴明儿一早就去膳房传话儿。” 秋雨身子一僵，忙躬身应道。 合着人家墨公子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不是明摆着说他和春和侍候的不够尽心吗？ 但墨星翊说的也没错，这府里上下的确没有一个人比他对苏柒若的身体更上心的了。 秋雨端着水盆退了出去，苏柒若才从外头走了进来。 “你与秋雨说什么了？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 苏柒若坐在床边替墨星翊掖好被子，笑着问道。 “怎么？心疼了？莫不是有什么话还是我说不得的？” 墨星翊面色一冷，没好气地瞪了苏柒若一眼，就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不识好人心，他还不都是为了她，不然何苦得罪了人家？ “又开始胡说了，除了你，我还能去心疼谁去？” 苏柒若扳过墨星翊的身子，好生哄道， “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你怎么连这样的话儿也要想歪了呢？” “哼……你这语气可不像是随口问问的。” 第一百零一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2） 苏柒若轻轻捏了捏墨星翊撅着的唇，结果差点儿被他咬掉一根手指头去。 “你个小东西，对我下嘴也这么狠。” “谁叫你为了别人说我了？” “那不是说你，只是好奇，秋雨心思一向成熟，甚少将心事表现在脸面上，所以我才好奇你与他说了什么。” 苏柒若耐心地解释道，相比于春和的直接，秋雨其实更能隐忍些。 “我不过就是叫他明日里吩咐膳房不要给你做辛辣的饭菜而已，他面色难看，应该是觉得自己没有侍候好你。” 墨星翊不情不愿地咕哝道，要不是苏柒若是他在乎的人，他才懒得管呢！ “这世上，唯有星翊待我最好。” 苏柒若心头一动，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被在乎的滋味。 她之前对墨星翊好大多是为了报恩，可随着与他的接触，她是真的觉得他们之间生出了旁的情谊来。 果真如此，日久生情比一见钟情更为深刻。 “你知道就好。” 看着她眸子里闪烁的光芒，墨星翊轻轻咬了咬唇，他好像是第一次在九姐姐眼中看见这些复杂的情感。 心底里冒出的那股子喜悦令墨星翊心头一颤，这种感觉才是真正的喜欢吗？ 酸酸的，涩涩的，还带着几分甜蜜。 “是，深深地知道，永不敢忘。” 苏柒若又替墨星翊掖了掖被角，这才吹了蜡烛走了出去。 她今夜歇在了隔壁院子里，与墨星翊只有一墙之隔。 但这一堵墙，也阻隔不掉她心头对他的悸动。 苏柒若不在这些时日，朝中亦可谓是静悄悄。 听闻张家得罪了皇上，五皇女一党最近可老实了，太女自是出尽了风头。 如此对比，皇上对太女愈发满意，只觉得这个女儿踏实诚恳又勤勉，安排下去的事情即便做得不够好也从未推诿，且十分虚心，礼贤下士。 朝中一些老臣亦是对太女赞赏有加，这几日东宫的日子那可是过得如鱼得水。 太女曾去看过苏柒若两次，每次去墨星翊都在，她也未多言什么。 只是心里明白自己能有今日许多事情都是多亏了这位皇妹，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的确帮了自己不少。 既然九皇妹那么喜欢墨星翊，那她一定会成全了她。 “看皇妹的身子已经大好，那我就放心了。” 太女坐在上首处，笑着说道。 自从苏新澜成婚那日苏颐珂和苏柒若救下太女之后，她便甚少在二人面前自称“本宫”了，反倒像是寻常姐妹聊家常一般。 “有劳皇姐记挂，本也就是些皮外伤，还要劳烦皇姐又跑一趟。” 苏柒若不敢说自己根本就没受伤的事情，到现在墨星翊都不知道这事儿，她更不会告诉太女了。 “大理寺已经查出了张雨蔓数十条罪状，桩桩件件都是要杀头的大罪，今日早朝母皇已经判了她斩首，那个狗东西也是罪有应得。” 太女说这话时明显心情大好，张家这个毒瘤早晚都要剜去，否则定会染得整个凤国千疮百孔。 除去张雨蔓只是第一步，剩下的事情还要徐徐图之。 苏柒若也跟着眸子一亮，这样好的消息应该普天同庆才是，真是大快人心啊！ 可一旁坐着的墨星翊却并未露出什么高兴的模样儿来，一张小脸儿紧紧地皱在一起，不算太好看。 直到太女离开，墨星翊才说出了心中担忧。 “张自开那个老狐狸诡计多端，今日她的嫡亲孙女儿因九姐姐被斩首，她定是恨上了你的，以后九姐姐应当处处小心才是。” “别怕，自古邪不压正，张自开御下不严，张家门风不正，她得罪的人也不少，便是想要杀我，也得掂量掂量。” 苏柒若倒还真是不怕张自开会对付她，朝中上下都知道张雨蔓是因为跟她打了一架才入了大理寺，若是她出了事，皇上一定会彻查张家。 张自开绝对不会拿整个张家和五皇女的未来做赌注，来杀自己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女的。 这个哑巴亏张自开除了咽下去，别无他法。 “话虽是这么说，却也不得不防。张自开阴险狡诈，万一暗中对你出手，我怕……” 墨星翊虽为男儿身，可生在墨家，许多事情也都听过。 墨家虽从不站队，可相比于名不正言不顺的五皇女，墨将军打心里到底还是属意太女殿下的，所以平时言语间便会对张家多有不满，以至于墨星翊虽小小年纪，却也知道张自开是个什么德行。 “好，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苏柒若抬手抚平墨星翊眉宇间的褶皱，笑着应下，墨星翊的脸色才算是好看了些。 “殿下，八殿下过来了。” 有下人小跑着进来禀报，外头管家已经带着苏颐珂进了院子。 “看来八皇姐也是来与我说张雨蔓之事的。” 苏柒若笑着起身迎了出去，相比于她想辅佐的太女殿下，她与这位暗中护了自己多年的八皇姐更为亲近。 见苏颐珂面儿上带笑，苏柒若便知道，张雨蔓当时辱骂八皇女之事自己这位八皇姐虽不在意，但她心里定是在意自己的爱人被那么一个祸害惦记的。 林亦文文静乖巧，若是当真落入张雨蔓手里，早晚都会被磋磨致死。 虽说皇上已经为他与八皇女定下亲事，可那张雨蔓是个什么东西？她指不定要用什么腌臜手段对付他呢！ 到时她若成事，皇上也会因着这是件皇家丑闻而暗中处理了，最后倒霉的只能是林亦文。 苏颐珂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里，所以她这一次才会匆匆来寻了苏柒若。 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自己不能再这般躲下去了，她不喜权势，却也该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才是。 张雨蔓有句话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窝囊的八皇女，不然身为皇帝的女儿如何能被她一个小小臣女点着名字的骂，还敢惦记她未来的正君？ “八皇姐，你可是想清楚了？” 苏柒若震惊不已，前世苏颐珂到死也未入朝涉政，今日她好端端地怎么就改了主意了呢？ 第一百零二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3） “我想的很明白，正是因为想明白了，才不能事事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苏颐珂自小并未受过多少委屈，所以总觉得做一个闲散皇女比太女和五皇女那样争来斗去好得多，殊不知身在局中，由不得她逃避。 苏柒若眸子一闪，似乎能懂苏颐珂为何改变了态度，只是心疼八皇姐那样潇洒的一个人也要被困笼中，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护住她的。 “八皇姐其实也无需如此，柒若虽然不才，却还是会拼尽全力护住你和林公子的。” 苏柒若还想再劝，苏颐珂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皇妹无需再多言，你我姐妹一起，总还是有个照应的，朝中风谲云诡，我也不放心你一人在其中周旋。” 苏颐珂做这个决定一半是为了护住林亦文，另一半则是为了苏柒若，她不忍心让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妹妹反过来保护她。 “只是我若冒然开口接触朝政，少不得会叫太女猜忌，所以想请就皇妹随我到东宫走一趟。” 苏颐珂和苏柒若不同，苏柒若再怎么聪明太女都不会多心，她开蒙晚，身后又无庞大的世家支持，太女根本不用担心她日后会反水。 可苏颐珂身后有墨家，若墨家参与夺嫡之争，势力不会比苏新澜背后的张家小，太女断然不会同意除掉苏新澜之后，又冒出一个苏颐珂来。 如此，苏颐珂便想提前与太女知会一声，待太女顺利继位，她愿意请旨离京，前往封地。 苏柒若没想到她们姐妹俩竟然想到同一处去了，只是如此，只怕她们姐妹日后再想相见，便难了。 太女即便心中不忌惮这两位皇妹，也绝对不会将她二人的封地赐往一处，到时一南一北，只怕再无相见之日。 苏颐珂留在九皇女府用过晚饭，天黑之后姐妹二人才换上常服去了东宫。 太女初闻苏颐珂要入朝堂心头也是一震，被苏新澜算计怕了，她还真的有些怀疑苏颐珂的用心。 好在苏柒若和苏颐珂都直言辅佐太女登基后会请旨前往封地，无诏绝不入京，太女才微微卸下些心防。 若不是她一个人对付不了苏新澜，她也不会这么快就信了苏颐珂的话，但心里总还是有些防着她的。 有了八皇女和九皇女相助，她这太女之位铁定是稳了的。 一晃就到了秋末，今年苏柒若也跟着一道儿去了围场。 看着立在太女身后的苏颐珂和苏柒若二人，苏新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太女竟然还有如此本事，假仁假义得竟将两个皇妹都拉拢过去。 苏新澜从来都未从自己身上找过原因，那苏颐珂被迫依附太女，还不是她张家逼的？ 苏颐珂现在在吏部任职，明里并未直言是太女一党，只说是自己即将成婚，也不好再这般颓废下去，皇上便允了她入朝。 实则明眼人都知道，八皇女和九皇女与太女殿下的关系绝非那么简单。 但皇上不喜结党营私，谁也不敢把自己的猜测明里说出来，毕竟她们也没有证据不是？ “今年狩猎，你们姐妹四人定要尽展所长，莫要叫群臣看了笑话去。” 皇上看着立在下首处的四个女儿，低声说道。 今年狩猎京中世女几乎全都到了，身为皇女若是连大臣的女儿都比不过，那她皇家的颜面要放到哪里？ 皇上本就注重脸面，今日特意将四个女儿叫来提醒一番，就是不想她们输得太难看。 “是，儿臣遵旨。” 四人齐齐抱拳道。 看着一个个风姿不凡的女儿，皇上不由得感慨自己是真的老了。 想当年她也有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就好像是在昨天似的，可如今她的女儿都已成婚为人母了。 “老九好像又长高了。” 许是苏柒若在里面年纪最小，皇上才冲着她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九皇妹年岁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苏柒若笑笑没有应声，一旁的太女接过话道。 “老九年岁小，你们几个做姐姐的平时多照顾照顾她。都说皇家亲情淡薄，但你们到底是同胞姐妹，日后朕和你们父君都不在了，你们就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得以相互倚仗，咱们凤国的江山才能坐得稳。” 这世间的君主都是矛盾的，明明自己曾经与姐妹们为了皇权也斗得个你死我活，却偏偏要求自己的女儿们要相亲相爱。 在权势的诱惑下，有哪个人能够全身而退？ 苏颐珂和苏柒若只能算是两个例外。 苏颐珂心思清明，受墨淑君的影响较深，看事情比较通透，所以才想远离争斗，独善其身。 而苏柒若本身所求就是护住墨星翊，她有自知之明，从未想过去抢太女的位子。 可历朝历代又有多少皇女能做到她们这般？ “母皇还年轻，何必说这样的话？儿臣等人还需要母皇的庇护，您可不能扔下我们不管。” 太女到底还是与皇上更为亲近些，一听皇上说到自己不在，就皱着眉头反驳了一句。 皇上被太女的表情逗笑了，最近太女表现不错，母女二人也比之前亲近了不少。 若是以往太女是断然不敢这样与她说话的，除了后宫里的君侍偶尔调调情，剩下的人谁敢跟皇上撒娇啊！ “母皇可是天子，有上天庇佑，定然会长寿无疆的。” 剩下的三人也跟着点头附和道，表面一看倒也是母慈女孝的一副感人场面。 旁人心里怎么想的苏柒若不知道，反正她是真心希望自己这个母皇活得越久越好。 只要她活着，墨星翊和所有人就都不会有事。 “行了行了，你们姐妹几个也别在这逗朕开心了，难得出来玩儿一趟，都去找你们的伙伴们吧，待狩猎时记得用些心就是。” 皇上朝四人摆摆手，难得的说了几句好听的，后面却还非要再加一句让她们狩猎的时候尽心尽力。 这面子终归是比什么都重要。 “儿臣告退。” 四人相继退出营帐，心里才觉得轻松了些。 第一百零三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4） 都说伴君如伴虎，苏柒若是真的感受到了那种恐惧和无力感。 皇上一句话就能要了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性命，幸好她们是她的女儿，只要不犯谋逆之罪，倒不会轻易掉了脑袋。 “九皇妹倒是个有福气的，母皇待我们可从未这般关心过。” 苏新澜一出来就对着苏柒若阴阳怪气地说道，苏柒若害死了她的表妹，害得张家现在都还在府内反省，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之前苏新澜不是没想过要拉拢苏柒若，可她端着笑脸过去，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即使如此，她又何必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不就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女吗？ 待她继位，第一个就是处死苏柒若和苏钰苇。 “五皇妹说的这是什么话？九皇妹年岁小，母皇叫我等做姐姐的照顾她有什么不对？五皇妹若是觉得母皇偏心，咱们大可以回去再找母皇说道说道。” 太女说着就停下了脚步，那架势好像是真的要拐回去面见皇上似的。 “哼……” 苏新澜面色一僵，不悦地哼了一声，然后快步离开，连看都未看旁人。 “连这样的醋都要吃，真是小肚鸡肠。” 太女不屑地撇撇嘴，母皇那个人一向亲情淡薄，对几个女儿都不甚亲近，刚才那般说也不过就是话赶话，就这样的小事儿都值得被苏新澜拿出来念叨几句，这人真是投错了性别。 “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是在意什么，她如此针对我，只不过是想替张雨蔓出口气罢了。” 苏柒若倒是不在意，这次狩猎皇上都没叫张家的人来，苏新澜身边少了张家，心里有气也是可想而知。 苏新澜心胸狭隘，皇上不过顺嘴说了句要好好照顾苏柒若，苏新澜便以为皇上是在暗中提醒她不要因为张雨蔓的事情找苏柒若的麻烦，所以才一出来就说了那么句话。 苏柒若不得不感慨一句：想法真多啊！ “那你这几日可要小心些，没得着了她的道。” 苏颐珂担忧地说道，她可还没忘记苏新澜成婚那日是怎么算计太女的，这人心思歹毒，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苏柒若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苏新澜现在最恨的人怕是已经在太女的名字后面加上了一个她，若是她想除去自己，这次狩猎绝对是一个机会。 可怎么样才能既除去自己又除去太女呢？ “八皇姐说的是，苏新澜很有可能在狩猎过程中对我们动手。” 太女和苏颐珂都没有忽略苏柒若口中的这个“我们”，不用想，这个“们”里包含着的就是太女苏钰苇。 太女微微蹙眉，觉得苏新澜应该没有这么大胆。 “皇姐，苏新澜若想借我的手杀了你或者借你的手杀了我，你觉得母皇会怀疑到第三个人头上吗？” 苏柒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栽赃嫁祸”四个字来，苏新澜若是暗中命人杀了她，然后留下指向太女的证据，只要布置稍微机密一些，就算太女不死，这太女之位也定然是保不住的。 而苏新澜若是直接杀了太女再嫁祸给苏柒若，那苏柒若这条小命儿更是要交代到这儿了。 谋杀储君，怕是不只她要死，连带着她那些自己从未见过面儿的外祖母一家也都得跟着陪葬。 “九皇妹说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依着苏新澜的个性，她是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都敢拿自己正君的清白来陷害太女，苏新澜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正所谓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咱们再如何防着她，怕是也防不住的。” 三人齐齐皱起了眉头，心中一时没了计较。 “先发制人？” 苏柒若忽然开口道，苏颐珂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太女一脸懵懂地看向苏柒若，显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何意，难道说她们要先对苏新澜动手？ 可母皇的暗卫有多厉害太女是知道的，她觉得自己手段不如苏新澜狠辣，断然做不到滴水不漏。 若是到时被暗卫查到证据，她这太女也就做不成了。 “皇姐你想想，现在谁最恨我？” 苏柒若朝太女问道，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前世太女被苏新澜吃得渣儿都不剩了，她这位太女姐姐的确有些憨傻。 “自然是张家。” 太女毫不犹豫地说道，苏柒若与旁人并无过结，若说有，那也就只有张家。 “所以如果张家派人刺杀于我，母皇又顺藤摸瓜查到了苏新澜头上，世人可会相信？” “自然。可又该怎样将张家牵扯其中呢？” 若里面掺杂上了张家，依着皇上的疑心病，这事儿便有八成会扣到苏新澜头上。 “苏新澜若有心想对付我，总会有把柄露出来的，劳烦皇姐这几日找些人暗中盯着苏新澜，到时我们只需在她行动前先一步动手，这事儿便成了。” 太女一怔，没想到苏柒若竟想用自己的性命引苏新澜上钩，可她并不赞同这样做。 “不行。万一苏新澜的人提前动手，伤了你的性命，咱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苏颐珂也跟着说道：“皇姐说的是，总还有别的办法的，还不至于要你用性命去冒险。” 其实苏柒若本来还想说要太女和她一起的，可一想到这事儿也是有风险的，才改说由她自己去。 苏新澜那么恨她，断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而正是因为这机会难得，苏新澜才会步步小心，不敢轻易露出马脚。 苏柒若赌的就是这一点，所以她觉得自己就算是先一步在苏新澜设计好的地方找自己的人来暗杀自己，到时惊了御林军，那真正的杀手就不敢再动手了。 到时证据确凿，而她又保住了一条性命，还能再给张家扣一个大黑锅，岂不是一举两得？ 皇上命张家人闭门思过，而张家人偏偏派人出来刺杀皇女，这一次就算张自开再厉害，也难逃其罪。 而张自开就算想清算，也只能清算到苏新澜头上去，睡觉她先动了杀人栽赃的心思呢？ 第一百零四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5） “皇姐，八皇姐，只有我去，才能将罪责引到张家人身上。” 苏柒若认真道，到时她只需跟皇上说那些刺客刺杀她前说是奉张丞相的命令就行，毕竟皇上总也得找个人给自己的女儿背锅不是？ 苏新澜再如何那也是皇上的女儿，而张家又是个什么东西？ 至于张家倒了之后林家一支独大，那就要看君后和太女舍不舍得叫林家放权了。 如果林家不舍得手中的权势，即便张家不倒，他们也撑不了太久的。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又岂会允许朝臣只手遮天？ 太女认真思索着苏柒若的话，苏颐珂却始终不同意她这么做。 待回了苏柒若的营帐，苏颐珂才板着脸对她训斥起来。 “柒若，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星翊不是？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他怎么办？” 苏颐珂与苏柒若出门前，墨星翊不止一次地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苏柒若，生怕苏柒若会因为张雨蔓的事情被人嫉恨遭人陷害。 可如今苏柒若竟然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苏颐珂哪里肯同意。 “八皇姐，你先坐。” 苏柒若拉着苏颐珂坐在自己身侧，笑着安慰道， “我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的，此事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才会实施，毕竟苏新澜也不敢轻易动手，她也怕被母皇查到头上的。” 因为张雨蔓的事情连带着苏新澜都被波及到，皇上这段时间对她是多有挑剔，苏新澜定然不敢随随便便动手，她就算要杀了苏柒若和太女，也得在保证不牵连到自己的前提下。 “可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行不通，总还有别的法子的。” 苏颐珂还是不愿意苏柒若这样做，哪怕她们少猎些猎物被母皇责骂两句，也比丢了性命的强啊！ “八皇姐放心，我保证会完好无缺地回来。” 苏柒若也固执，根本不听苏颐珂的劝。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再劝你，到时我与你一起就是了，反正你说没事儿的。” 苏颐珂拿苏柒若没办法，就只能这般说道。 苏柒若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想到她那个超凡脱俗的八皇姐也会有这样耍赖的时候。 苏新澜果真动手了，她前一天夜里就在林中三处布置了陷阱和杀手，只等着苏柒若和苏钰苇出现。 到时她先选择一个方向，剩下的三个方向无论她们怎么走都逃不掉。 苏新澜打的算盘就是，要是苏新澜和苏柒若都死了，那是最好不过。 若是只死了其中一人，她便有办法将罪责引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反正不论如何，这水也泼不到她身上来。 等苏钰苇和苏柒若都死了，就只剩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苏颐珂，那这皇位便只能是她苏新澜的了。 苏柒若和苏颐珂一进入林子就和太女分开了，倒不是因为旁的，主要是苏柒若不敢拿太女冒险。 这事儿虽说她有八成的把握，但那两成也是有风险的。 “驾……” “驾……” 姐妹二人驱马前行，一只跑得飞快的长腿鹿在前面引路。 “八皇姐，今日你可不许让我。” “九皇妹放心，今日姐姐一定竭尽全力，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这鹿是我的了。” “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得先看看谁的箭射得准才行。” 二人飞奔而去，很快就甩掉了身后跟着她们的人。 “八皇姐，做戏一个人就够了，你去射那只鹿，剩下的交给我。” 苏柒若眼中写满了自信，这个时候苏颐珂实在是不好再与她争抢什么，只得点头应下。 苏颐珂才走开，林中便出现一群黑衣人。 黑衣人个个蒙着面，手中握着剑，满身杀气。 尽管知道这是苏柒若提前安排好的，苏颐珂心头还是一颤，忙放弃了追逐那只逃跑的鹿，调转马头奔了回来。 “九皇妹小心。” 元日和元月被人团团围住，功夫虽然不错，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身上就挂了彩。 而苏颐珂朝苏柒若奔来时就已经派自己的人去找御林军，这会儿也和苏柒若站在了一起。 “八皇姐，不是叫你去打鹿吗？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苏柒若皱着眉头不赞同地说道，即便是做戏，她也得受些皮外伤，因为不舍得苏颐珂受伤，她才叫她去了别处，哪知这人竟有拐了回来。 “你我姐妹虽不是一父同胞，却胜似亲生，姐姐我又岂能留你一人独自作战？今日咱们就在一起，或许……两个女儿受伤后，母皇才会舍得罚她们。” 不用明说，苏柒若也知道苏颐珂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张家根深蒂固，张德君又颇为受宠，若想搬倒苏新澜身后的张家，唯有用这苦肉计。 况且，本身也张新澜是设计她们在先，若不是张新澜有心害人，别人也无法将计就计。 黑衣人人数不少，武功也不弱，苏柒若和苏颐珂几人都受了伤，最严重的就是苏柒若，肩头被人刺了一剑。 那领头的黑衣女子眸子一闪，可见苏柒若眯着眼睛冲她摇了摇头，她才茫然地把剑拔了出来。 之前商量的时候只说做做戏就好，可没说要她刺伤主子啊！ 这一下主子这肩伤怕是又要养些时日了。 “柒若，你怎么样？” 苏颐珂面色冷凝，死死瞪着对面的黑衣女子。 不是做戏吗？怎么能下这样的死手？ “快走。” 听着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柒若对着黑衣人道。 如来时那般，黑衣人撤去得也十分利索。 等御林军到时，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身影？ “八殿下，九殿下，属下先带您二位回去治伤，这抓刺客的事情就交给她们去做吧！” 御林军统领是太女的人，见两位皇女受伤，她心下不安，既怕皇上责罚于她，又怕太女殿下怪她不够细心，竟连围场入了刺客都不知道。 “我二人没事，你快些带人去前面搜，那些黑衣人朝那个方向去了，小心陷进。” 苏柒若强忍着肩上的伤痛，指着东北角的方向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6） 皇上得知八皇女和九皇女遇到刺客之事时，气得脸都绿了。 这些人还真是大胆，竟敢当着她的面儿来刺杀她的女儿。 “去把娄子晴给朕找来，朕看她这个御林军统领是该换人了！” 皇上气得摔了手中的茶杯，心疼得德来之皱眉头，然后急忙出去找人了。 随行的御医已经给两位皇女女包扎过伤口，除了九殿下的肩伤言重些，就是八殿下的左臂那条颇深的剑伤。 “好在未曾伤及要害，但二位殿下失血过多，这段时日还是应该好好养着才是。” 御医怕苏柒若和苏颐珂年少经不住打猎的诱惑又跑不出玩耍扯坏了伤口，才刻意嘱咐道。 “有劳胡太医。” 胡太医才从苏柒若这里出去，那边就被皇上请了去。 将两位殿下的伤势如实报给皇上，胡太医才退了出去。 “德来，你说会是谁要害她们？” 皇上喃喃道，若是有人刺杀太女和老五她还能想明白，可偏偏遇刺的是一向与世无争的老八和年幼听话的老九，这事儿便蹊跷了。 胡太医说苏柒若的肩伤若是再下偏些，那她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德来抿了抿唇，见皇上一直在等她开口，才大着胆子道：“若是冲着八殿下来的，的确说不过去。可九殿下……” 德来剩下的话没有明说，可皇上偏偏是听明白了的。 “此事最好与她们无关，否则朕绝对不会轻饶。” 竟敢对她的女儿下杀手，这是在替张雨蔓那个祸害报仇吗？ 她已经给了张自开足够的颜面，并未因着张雨蔓的罪责连累张家，张自开竟然还不知足。 若此事当真是张自开所为，那张家绝对再留不得了，一个嫉恨皇室的世家，皇上又岂能将她放在身边？ “其实这也只是咱们的猜测，那张家现在不是还在闭门省过吗？” 德来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可她说话也向来是滴水不漏。 先是将矛头引向了张家，现在又替张家开脱。 可皇上怕是已经认定了此事是张家人所为，除了张自开，还有谁会对年少的苏柒若动手？ 有了德来这么一句话，苏柒若和苏颐珂这伤总算是没有白受。 二人包扎好伤口后便去面见了皇上，此时去捉拿刺客的娄子晴还没回来。 “你二人身上还有伤，坐着回话吧！” 皇上的话叫苏柒若一怔，她可还记得上次自己与张雨蔓打架之后在御书房站了近两个时辰呢！ 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谢母皇。” 二人道了谢，才拖着受伤的身子坐了下去。 皇上一见两个女儿苍白的嘴唇，心中愈发生气。 她都不舍得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伤害她们了？ 皇上虽说与几个女儿都不算亲近，却的确没怎么责罚过她们，更不要说打得几人满身是伤了。 “你二人与那些刺客交手，可有什么发现？” 皇上的脸色并不好看，面对受伤的两个女儿时也没缓和多少。 苏柒若和苏颐珂相视一眼，二人脸上写满了犹豫，便是想叫皇上不多心都难。 “你二人如实说来就是，无论是谁，朕都绝不姑息。” 皇上还以为是两个人心中忌惮，所以才不敢说话。 苏柒若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苏颐珂却抢先一步。 “回母皇的话，儿臣并未在那些刺客身上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她们招招刺向九皇妹，口口声声说是九皇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儿臣也十分不解，九皇妹年幼，便是在朝中任职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职位，何时得罪了什么人？” 苏颐珂开口说这话的确比苏柒若主动说及要好得多，最起码能减少皇上的猜忌。 “八皇姐，抱歉啊！是皇妹连累你了。” 苏柒若一脸歉意地说道，满眼的愧疚。 皇上见状，心中愈发生气。 好她个张自开，这事儿八成就是张家的人动的手脚了。 苏柒若除了与张雨蔓打过一架外，哪里还得罪过旁人？ 皇上身后的德来眸子一眯，心底也认定了是张家所为。 只是张自开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又怎么会叫杀手当着八皇女和九皇女的面儿说这些话？ 不过这事儿也未必，说不定是那些个刺客太过自大，以为落单的两位皇女年幼，会必死无疑才敢那般大言不惭。 “咱们都是姐妹，你说这些做什么？人没事就好。” 苏颐珂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臂轻轻拍了拍苏柒若的手背，那动作再自然不过了。 看着两个女儿身上的伤，皇上心头的那一点子疑惑也消失殆尽。 正在这时，太女背着弓箭匆匆跑了进来，面色苍白，眉头紧皱。 “儿臣给母皇请安。” 不算规矩得给皇行了一礼，便转而看向两个妹妹。 之前只是说做戏，也没说要真的受伤啊！ 两个人怎么伤成了这样？ 难道说是遇见了真的刺客了？ “八皇妹，九皇妹，怎么……怎么会伤成这般？” 看太女神色紧张，半点儿不似作假，皇上的心里才好受了些。 她虽与几个女儿不算亲近，却也不希望日后自己薨逝后她们姐妹相残。 太女这个孩子虽说不算聪明，但对下面的妹妹们却颇为疼爱，只这一点，几个孩子里就没有比她更适合坐上这个位置的。 身为皇帝，护佑万千子民固然重要。 可若连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庇护不了，又哪儿来的心胸护好这个国家？ “皇姐不用忧心，并未伤及要害，不打紧的。” 苏柒若毫无血色的唇角微微勾起，那明明自己受伤了还想要安抚太女的表情落在皇上眼里，便又叫人多了几分心疼。 “德来，给太女也搬个椅子过来。” 皇上的语气平缓了许多，看太女朝她道了谢又坐下后才说道， “正好太女过来了，你两个皇妹伤成这样，此事便交由你亲自去查，无比要将那幕后之人查出。” “是，母皇，儿臣领旨。” 太女起身领旨道，她本还以为母皇会把这事儿交给外头的大臣去查，没想到竟落在了自己头上。 第一百零六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7） 如此看来，这张家是真的要倒霉了。 娄子晴回来时带了一堆东西，全都是布置陷阱所用的。 本还准备要重罚娄子晴的皇上看见那些东西，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启禀皇上，这些都是臣带人从林中所获，不只是八殿下和九殿下所去的方向布满陷阱，就连太女殿下打猎的方向也尽是这些东西。只是臣等无能，赶过去时刺客全都跑了。” 娄子晴也十分不解，她之前分明是检查得很清楚了，根本就没有地方容纳刺客。 就算那些刺客得知了消息逃走了，也断然不会逃得一点儿踪迹都找不到。 皇上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物件儿，只吐出一个字来。 “查！” 德来偷偷看了一眼皇上，又暗中观察着几位皇女的神色，见苏柒若和苏颐珂脸上的震惊以及太女脸上的难以置信，基本上已经可以确信，此时就是五皇女和张家所为。 苏新澜欢欢喜喜地打了不少猎物，这一次她定叫众人刮目相看。 待老九死了，太女被废，母皇能倚仗的女儿不还是只有她苏新澜吗？ “哈哈哈哈……苏柒若，既是你挑衅在先，就莫要怪我不顾姐妹之情了。” 苏新澜眼底的狠辣，和那日算计太女与张雨瑞时一模一样。 苏新澜一向秉承着有舍有得的原则做事，其实她对张雨瑞也并非无情，只是那点子情谊相比于自己心目中的权势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如今她倒不怕什么众叛亲离，等她做了皇帝，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至于这些所谓的姐妹，她不稀罕。 带着手下的人提着猎物满载而归的苏新澜还不知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只是当她拿着那些猎物准备去邀功的时候，被皇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才发觉到了不对来。 她与手下的死士说的很清楚，若是杀不了太女和苏柒若，就先放弃，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即便那些死士被抓住了，也会当场自裁，绝不会吐露半句幕后之人的消息，母皇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这个逆女，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皇上虽然脾气不算太好，却也从未对几个女儿动过手，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手打孩子。 “母皇，儿臣不知做错了何事，叫母皇如此生气，还请母皇明示。” 苏新澜脑子转得快，虽然半边脑袋被打得发麻，此时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明示？你看看你两个妹妹……” 皇上指着坐在那边的苏柒若和苏颐珂，满腔怒意地看向苏新澜。 就算此事是张家所为与苏新澜无关，可太女能在得知两个妹妹遇刺的消息时匆匆赶回来，她为何不能。 如今众人正在为刺客之事忙得焦头烂额，而苏新澜还有心思显摆自己的猎物。 “你到底长没长心啊？” “母皇……” 苏新澜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委屈巴巴地看向皇上，借此来展现自己的无辜。 但她心中的恨意却是滔天的大，她怪皇上的偏心，怪皇上不肯信她。 凭什么老八和老九受了伤她就要挨打？ 以前她偏心太女也就罢了，如今竟又偏心起两个小的来了，合着就自己这个夹在中间的是个受气包是吧？ “此事最好与你无关，否则莫要怪朕不念念母女之情。” 苏新澜呆呆地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一手捂着红肿的面颊，一手紧紧攥成拳头。 这世间的不公为什么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本来是十分愉悦的一场狩猎，因为刺客的缘故被迫终止。 众人连夜回京，片刻都不敢再停留。 苏柒若和苏颐珂一回京就闷在府里不再出门，此事只有她们二人避着点儿，才不会查到她们身上。 太女命之前暗中看着苏新澜的人一点一点的将证据透露出来，娄子晴收到证据，便整理出来准备去给皇上交差。 而那边的苏柒若此时正窝在房里哄着红着眸子不肯原谅她的墨星翊呢！ “你以前也不是这么个胡闹的性子，如今怎么总是麻烦不断？前些日子才与张雨蔓打了一架，这伤好了没多久，就又被人刺杀，你又不是皇上，也不是太女，他们为什么不肯……唔……唔……” 墨星翊红着眼睛瞪向捂着他嘴不让他说话的人儿，明显气得不轻。 “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到母皇耳朵里，小心她打你板子。” 苏柒若冲着墨星翊吓唬道，小东西胆子可真大，还敢在背后议论皇上和太女，这是不要命了吗？ 轻轻放开墨星翊，他抬手正要去打苏柒若的手臂，看她肩上的白色纱布，小拳头便又收了回来。 苏柒若偷偷握住墨星翊的手，他假装挣了几下后便任由她抓着了。 “你和表姐这次受伤是不是苏新澜所为？” 墨星翊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声问道。 苏柒若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墨星翊盯着她瞧了许久，心底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起身朝外望了几眼，轻轻将门关上，墨星翊拉着苏柒若去了内室。 二人缩在床角，他用仅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老实说，你这伤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栽赃苏新澜？” 苏柒若的眸子闪了闪，歪着头看向墨星翊，他还是这么聪明。 只是墨星翊能够想到这一点，皇上定然也能想到。 但就算皇上怀疑，苏柒若也不怕。 那些陷阱确确实实是苏新澜派人布置的，她也的确设了埋伏想要自己的性命。 “也不算是栽赃，苏新澜想要杀了我嫁祸给太女，便在围场布下陷阱，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如若不然，现在的我怕是就不只受这一剑这么简单了。” 苏柒若如实说道，即便她不如此设计，也少不了会有一场恶战，到时谁生谁死还就真不一定了。 “苏新澜倒是打的好主意！” 墨星翊气得又红了眸子，心里把苏新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骂了个遍。 想要杀了九姐姐嫁祸给太女，准备一石二鸟，真是没亏了她那个被权势占据了的脑袋。 第一百零七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8） “张家出事，她近来又被太女抢了不少出头的机会，坐不住了也是有的。”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墨星翊的手背，无声地安抚道， “你这段时日也要小心些，我怕她会狗急跳墙拿你和林公子对付我们。” 苏柒若根本就不怕苏新澜对她下手，她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总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杀死。 她怕的是苏新澜对墨星翊下手，那她努力了这么久所做的一切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我这几日住在这里照顾你。” 墨星翊抱过一旁的被子，生怕苏柒若会拒绝似的。 “也好。只是你时常从我这里出入，小心被人瞧见毁了名声。” 苏柒若轻笑一声，此时竟还有心情与墨星翊玩笑。 墨星翊偷偷瞪了苏柒若一眼，扁着嘴毫不在意道：“毁了就毁了呗，反正你不能不要我。” “就算知道我要你，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名誉玩笑。” 这个世道对男子极为不公，尽管苏柒若想要好好护着墨星翊，却也管不住别人的嘴。 “我会小心的。” 墨星翊话音才落，苏柒若便皱起了眉头。 墨星翊也发觉到了不对，忙起身拉开床帐，外面正背对着他们擦桌子的春和就出现在眼前。 苏柒若脸上露出不耐，她还是太心软了，应该早点儿把春和送出去才是。 就算是平时，除了更换被褥，苏柒若也甚少允许春和和秋雨随意进入她的内室，就是不想他们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可这春和一而再再而三得来挑衅墨星翊，是觉得他侍候她时日久了，功劳太大了吗？ 若是之前苏柒若还可以说是巧合，可现在春和这般作态，分明就是来恶心墨星翊的。 墨星翊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虽然年岁不大，但生在世家，那世家后院儿里的腌臜事情知道的也不少。 春和不过一个下人，竟然敢与他争宠，谁给他的自信？ “你先出去。” 苏柒若冷声说道，春和身子一僵，攥紧了手里的抹布。 回过身来朝床上的人儿行了一礼，垂着眸子却没有半分要出去的意思。 “是本殿的话说的不够清楚吗？” 苏柒若厉声喝道，“出去！” 春和眸子一红，委屈地看了苏柒若一眼，这才小跑了出去。 “九姐姐……” 颜墨琛知道苏柒若性子好，见她这般生气，不由得扯了扯她的衣袖。 为了这么一个下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之前与你说的给他们二人找人家的事情你回去可细细想过了吗？” 若不是今日这一遭，苏柒若还差点儿忘了那么一茬儿。 语气缓和了些，苏柒若握住了那只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春和实在是有些不懂规矩了，平时府里没有旁人时，他如何任性，她也都会念在这么几年主仆情分上给他一个机会。 可她发现这人就是属于那种容易恃宠生娇的性子，稍微给他几分好脸，他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且不说春和只是一个下人，就算他是苏柒若房内侍候的，也没资格与墨星翊争宠。 真是个拎不清的。 “我回去后与父亲说了，父亲那里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只是……” 墨星翊委屈地扁扁嘴，因为他还未过门就想着把九殿下身边服侍的侍儿打发出去，父亲狠狠训斥了他，说他那是善妒，最是要不得，要他不喜再与九姐姐提这件事儿。 “只是什么？” “父亲说春和秋雨是一直侍候九姐姐的人，如果由我做主将他们送了出去，以后我若进到府里，旁人免不得会说我善妒。” 墨星翊这话说得其实没什么毛病，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他怂恿苏柒若将人送出去的？ 再加上春和这样的性子，日后怕是也不会在外面说他什么好话儿。 苏柒若之前从未想过这件事儿，如今听墨星翊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那要不你叫墨正君暗中看好人家，由我做主将人送出去，这样便不会有人说是你的错了。” “可父亲之前找的都是墨府的人，若是旁的府邸的话，许是还需再等些时日。” “无妨，等等就等等，你可以让墨正君去八皇姐府中或者林公子府中探探，人在八皇姐手里，想他以后也不敢乱说话。” 苏柒若觉得春和还是适合送到苏颐珂府里去，到时给他找个差不多的老实人一嫁，大家都能安心。 “表姐那里倒是可行，待我回去后就与父亲说，正好表姐受了伤，父亲还未去探望过呢！” 墨星翊欢喜地说道，他就是看不上春和，相对来说，他其实更喜欢秋雨一些。 想到秋雨，墨星翊不由道：“九姐姐，我觉得秋雨就不要嫁出去了，你若实在想为他找个人，就在你府中挑一个合适的吧！” “怎么？你想要秋雨留下来？” 苏柒若知道墨星翊是个小醋坛子，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觉得秋雨哥哥是个有数的，他毕竟一早就跟着你了，以后有他在，府里很多事情也能有个帮衬。” 不论是对苏柒若来说，还是对以后有可能要嫁到九皇女府里的墨星翊来说，留下秋雨总是利大于弊的。 “都听你的，你若不想他走，就在府里给他寻个合适的人就是。”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忽然想到了受伤的元日和元月，苏柒若眸子不由一亮。 “我看元日和元月就挺不错，你抽空儿与秋雨通通气儿，看看有没有哪个是他能看中的，若是行的话，这事儿便准了。” 若不是春和心思不纯，苏柒若本还可以将春和也留在府里，许给有发展的侍卫或是管家的女儿。 可他偏偏打着不该打的主意，整日里与主子拈酸吃醋，实在是令人不喜。 “那我待会儿便去问问。” 与苏柒若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墨星翊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再看她肩上缠着的白色纱布，心里的愤怒也淡了些。 九姐姐说的对，若是受了这一剑能保住一条命，那怎么说都是值得的。 －－－－－－题外话－－－－－－ 元旦快乐，宝贝们！ 第一百零八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39） “星翊，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如今正好有空儿，咱们便好好谈谈。” 苏柒若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打算，之前只顾得为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畅想了一番未来，还没有经过人家的同意呢！ 见苏柒若说的一脸认真，墨星翊也坐直了身子。 “九姐姐请说就是。” “星翊，如今我虽是在帮太女做事，可到底也是触碰了皇权。日后太女登基，我若留下，未必能活得安稳。所以，我想……等太女顺利登基之后，就请旨前往封地，你可愿随我一起去吗？” 苏柒若不敢确定墨星翊愿不愿意与她一起，毕竟日后离京，再想回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墨家的根基还在京城，墨星翊就算是舍不得母父和姐姐，苏柒若也能理解。 哪知墨星翊竟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即便日后九姐姐想要留在京城，我都会劝你离开的。” 这事儿墨星翊也是在府里听母亲和姐姐说话时才起的主意，上位者素来多疑，墨家是保皇党，待新皇即位，未必能容得下墨家。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是墨家还出了一个八皇女，到时若新皇心生忌惮，整个墨家连带着八皇女都会遭殃，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 既是如此，墨家自也会有自己的打算。 “此话怎讲？” 这一次墨星翊放聪明了，先下地去把门栓上，然后才回来说道：“母亲和姐姐说，新皇上位后第一个管制的一定是君后身后的林家，而后便是其它士族，再扶持自己的人上位。而墨家因为表姐的关系，定也会受到牵连，所以到时母亲会请旨离京，带着全家去守边关，借以保全族人。” 苏柒若愣住了，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 日后若想活得逍遥自在，一定是要离开京城才是。 无论将来上位的是谁，都不能保证大家能安好无恙。 所以早些做好准备，也是给全族人留条后路。 “所以，以后八皇姐和墨家也都会离京？” 苏柒若其实猜到了苏颐珂日后会走，毕竟她二人的性子还是有些相似的。 “正是。本来我还想抽空儿与你说这事儿呢，不想九姐姐你竟与母亲想到一处去了。” 墨星翊淡淡一笑，面儿上是这个年岁的少年少有的稳重与懂事。 “我本还担心你会舍不得京城，舍不得墨家，如此我便放心了。” 苏柒若激动地说道，她到时请旨要封地的时候只要不和墨将军离得太远，墨星翊便可时常回家去看看了。 苏柒若并不担心太女到时会不允，她手上既无兵又无权，只要离开京城，她就算想反也没那个本事。 “舍不得又能如何？即便我们留在京城，嫁了人的男子也不好时常回家的。” 墨星翊轻抿着唇，他一向不会去认命，但世间对于男子的不公，又让他不得不认。 “星翊，以后和我在一起，你便不用顾虑这些，什么时候想回家我就陪你回家，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苏柒若又不是那等子迂腐之人，怎么可能因为人家嫁给了她，她就不让人回家了呢！ 墨星翊弯弯的眉眼看向苏柒若，忽然勾唇一笑，美得令人心头一颤。 苏柒若或许还不太能适应这女尊世界里男子的柔弱，但却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男孩子又干净又漂亮，的确养眼。 本来入了冬朝中事务就比较繁忙，苏新澜又闹出了这么一桩事来。 皇上碍于颜面并未对外公开说八皇女和九皇女遇刺之事是苏新澜所为，只是将责任都推到了张家头上。 皇上就是想要告诉苏新澜，就算她身为皇女不能受罚，也会有人替她承担这个责任。 苏新澜被皇上罚了禁闭，张家也都被入了狱。 张德君已经有好几日都吃不下睡不着了，这一日他又提着餐盒来到了御书房门口。 “老奴给德君请安。” 德来微微躬身，她对这位张德君并没有什么好感。 许是因为张德君出身高贵，所以一向瞧不起宫里的侍人们，就连皇上身边的德来，也时常受他白眼儿。 相比于张德君，为人和善的墨淑君就招人喜欢多了，每每德来奉皇上的旨意去各宫赏赐什么，从君后那里出来，她第二个就一定是去墨淑君那里的。 这张德君以往看不上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如今想要见皇上，也不见得有人会愿意帮他通传。 “德来姑姑，皇上这会儿可有空？我给皇上做了碗燕窝，麻烦你通传一下。” 张德君双眸通红，显然是好几日没有睡好，又哭了不短的时间。 “回德君的话，不是老奴不给您通传，而是皇上正在里面与太傅和几位内阁长老议事，特意吩咐了不许人打扰。” 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是皇上说的不许人进去，可不是她帮忙。 张德君眼眶一红，紧紧攥着手里的提手，咬咬牙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皇上有空了，我什么时候再进去。” 德来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他愿意等就等着吧！ 皇上可是还在恼着六殿下派刺客刺杀八殿下和九殿下的事情，就算他等到明天去，皇上也不会见他的。 张德君不知等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都冻得没了知觉，御书房的门才被人打开。 几位老臣走了出来，并未注意到立在角落里的张德君。 德来看了一眼张德君所在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 “皇上，张德君在门外……” 德来话音刚落，皇上便皱起了眉头。 “他来做什么？朕没空儿见他，让他有来求情的工夫倒不如好好管管他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儿，竟然连手足姐妹都能下得去死手。” 皇上的声音本来就大，再加上此时语气不善，听得门外的人都忍不住颤了颤。 张德君红着眼眶侧过头去，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 大家都说后宫之中皇上最宠爱的人就是他，可如今看来，皇上待他也并无什么不同。 －－－－－－题外话－－－－－－ 宝贝们，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学业有成，万事顺心。 同时也谢谢我的好闺蜜一念如尘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 喜欢女尊文的宝贝们可以搜索“一念如尘”，名下很多完结甜宠文哦！ —— 女尊重生之盛宠 女尊之有衿莫寒 大佬穿书到女尊 我的皇子殿下 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 …… 还有很多很多…… 第一百零九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0） 自古帝王便是无情的，他怎还敢奢望得到皇上的爱？ 只是如今女儿被罚，张家满门入狱，他们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了。 就算知道皇上此时厌烦了他，他也不敢不来。 若是连他都不管张家了，那还有谁会能救得了张家啊？ “皇上，臣侍给您做了燕窝……只是在外面等得有些久了，都凉了……” 张德君直接推开殿门走了进去，说着说着嘴角的笑就变成了苦涩，那可怜的小模样儿瞧着的确令心疼。 可皇上现在没有心情怜香惜玉，她没有因为张家和苏新澜做的孽连张元感一起罚了，已然是给他留足了情面。 “你先回去吧！” 皇上声音虽冷淡，但到底也没有真的说什么难听的话。 “皇上……” 张德君眼尾泛红，委屈得又叫了一声。 “朕的话你听不懂吗？” 皇上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张德君好不容易见到她，又怎会轻易离开？ “皇上，澜儿她是您的女儿啊！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一定是有人别有用心，陷害我们澜儿，还请皇上明查啊！” 张德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恳求道。 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冷冷地瞪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皇上，母亲自从上次受训之后，便一直在家里闭门思过，又哪里来的本事去找刺客刺杀八殿下和九殿下呢？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请皇上开恩，命大理寺好好核查此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啊，皇上。” 张德君这话就差没有明说这事儿是太女栽赃陷害了，毕竟御林军统领娄子晴可是太女的人。 她若是想将黑的说成白的，又或者是将白的说成黑的，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张元感，朕念你进宫服侍多年，此事并未牵扯到你，可你怎么有脸跑到朕跟前儿来说这些话？” 皇上失望地摇摇头，目光冰冷。 “你的女儿在围场伤了老八和老九，墨淑君到现在都未曾提过半句你们父女的不是，你今日却跑到这里还阴阳怪气地暗指是别人栽赃于张家和老五，你哪儿来的脸啊？” “皇上，臣侍不是这个意思，臣侍是……” 张德君想要解释，他并不是说苏柒若和苏颐珂栽赃陷害，他话中所指是另有其人。 可他话还未落，便被皇上出声打断。 “朕不管你是什么，如今证据全都指向你的女儿，你还想怎样狡辩？你可知，除了老八和老九遇到刺杀之外，太女前去的那条路上也布下了陷阱。若非有人通知太女她两个妹妹遇刺她匆匆赶了回来，今日的太女要么已经成了一缕冤魂，要么也丢了两条腿！” 皇上将手中的折子甩在张德君眼前，那上面记录的十分清楚。 从几位皇女这几日的行程，一直到那日狩猎时几人所选的路径，皇上都已派人查得清清楚楚。 路是苏新澜第一个选的，除了她所去的方向外，其它三条路全都布下了陷阱。 况且当日去狩猎，也只有苏新澜带着的人搬了几个大箱子过去。 众人起初只以为是这位五殿下娇气，多带了些衣裳吃食，哪知里面装的都是些害人的东西？ 若不是皇上不想将事情闹大，她再派人细细查下去，很快就能查到苏新澜引刺客入围场的事儿，到时丢的还不是她皇家的人？ 皇上不是没有怀疑过太女联合苏柒若和苏颐珂陷害苏新澜，但证据确凿，这事儿的确是苏新澜所为，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这张元感不仅不在宫里思过，还整日里跑到御书房门口来晃悠，难道他还想让皇上就这么放了他的女儿吗？ 本来为了顾及皇家颜面没有严惩苏新澜，皇上心中对苏颐珂和苏柒若便是有些愧疚的。 被张德君这么一闹，她就更反感这对父女了。 待她年岁再大点，就给苏新澜一块封地让她离京，省得她整日里想些有的没的。 太女是嫡女，只要太女没有大过，这江山就只能是她的，其她人若是敢肖想，那就是谋逆的大罪。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张德君看着那一字一句，实在不敢相信她精明的女儿会做下如此蠢事。 就算要杀太女，也该每个方向都布置上陷阱啊，怎么能独独留下自己这一方？ “呵！你以为朕还能冤枉了她不成？若不是张家在背后怂恿，她怎么敢有这样大的胆子？” 皇冷笑一声，愈发觉得苏新澜蠢笨，这计划漏洞百出，唯有一招杀了太女，才有机会叫她翻身。 她怎么就那么确定太女一定能死呢？ “皇上，此事一定另有隐情，请皇上准许臣侍出宫去见见澜儿，臣侍定会将此事问个清楚的。” 张德君还不死心，他总觉得这事儿不是自己的女儿所为。 “你请旨出宫？老八都伤成那个样子了，墨淑君也没到朕这里提过什么要求，更没说过半句要出宫探望女儿的话，你有什么脸要出宫？” 皇上气得咬牙切齿，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到底是宠信了一个什么样儿的人。 世人常说恃宠生娇，这男人果真宠不得。 “皇上，臣侍并非是要做什么，臣侍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事儿会是澜儿所为。请皇上准臣侍出宫亲自问问澜儿吧？” “你既是不肯死心，那朕便成全了你。” 皇上不愿再看张德君在这里哭哭啼啼，便朝德来道， “派人送他出宫，一个时辰内将人送回。” 皇上本想说叫他闭门思过，但想到他见过苏新澜后，自然也不敢再出来求情，便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怎么说这人也陪了她多年，她还没有不近人情到这般。 张家的错自有张家人担着，如今给了他体面，也算全了他们多年的情谊。 “多谢皇上。” 张德君跪在地上朝皇上叩首，一脸的感激。 德来叫来两个侍卫护送张德君出宫，直奔五皇女府。 守门的护卫是皇上的人，起初还不敢放张德君进去，直到凤仪宫的侍卫拿出令牌来，才放了行。 第一百一十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1） “澜儿，我可怜的孩子。” 一进门就看见斜靠在榻上，头发凌乱，目光无神的苏新澜手里正握着个酒壶，狼狈不堪。 这哪里还是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五皇女啊？分明就是一不羁的落魄鬼。 张德君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蹲下身子将苏新澜抱在了怀里。 “澜儿你这是做什么？瑞儿怎么不在？他人在哪儿？” 张德君怒吼道，外头守着的侍儿忙去寻张雨瑞了。 此时张雨瑞正在烛光下缝着手里的荷包，一针一针，绣得极慢。 若是以前，他便是不吃不喝不睡，也会熬着将这荷包绣好早些送到苏新澜手上。 但如今他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张雨瑞了，而苏新澜也不再是那个处处让着他，整日哄着他的表姐了。 他们之间的隔阂并非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自小到大就有的，是他识人不清，非要嫁到她身边来。 如今皇上将她关在府里也好，正好让她冷静冷静。 张雨瑞现在学聪明了，苏新澜生气喝酒，他就躲得远远的，他再也不想做她的解语花，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完余生。 “主君，前院儿传来话说，张德君来府里了，正找您呢！” 小侍上前来躬身道。 张雨瑞一怔，握着针的手只停了一瞬，便又垂下眸子继续缝了起来。 “你去前院儿回个话，就说我病了。” 张雨瑞淡淡地说道，苏新澜打得他满身是伤，他无处去说，如今正好可以挡下舅舅的质问。 见那小侍快步离去，张雨瑞才收了东西放在一旁，脱了鞋袜上了床。 没过多久，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显然是带着怒气。 房门被人大力地推开，张雨瑞不悦地皱了皱眉，还不待他起身，张德君便已经怒气冲冲地站在了他面前。 只余下的那一点烛光将张雨瑞的脸映衬得愈发苍白，本还以为张雨瑞是装病的张德君此时也信了几分。 脸上的怒气淡了些，张德君坐在床头看向张雨瑞。 “听说你病了，父君过来瞧瞧，可叫了太医过来吗？” 五皇女府虽说是封了，但是里头的主子若是生了病，还是可以请太医过来瞧瞧的。 张雨瑞轻轻摇了摇头，垂着眸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 张德君拉过张雨瑞的手腕儿，正想问他苏新澜的事情，哪知张雨瑞立马吸了口凉气，立马将手收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 张德君皱着眉头看向张雨瑞，张雨瑞往后缩了缩身子，话语未出泪先流。 毕竟是个过来人，张德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拉过张雨瑞的手，将他雪白的中衣衣袖卷了几卷，那手臂上的条条青痕狰狞而又丑陋，只让人瞧着就觉得很疼。 “这……这些都是澜儿做的？” 张德君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是个这么祸害。 有气竟然往自己男人身上撒，简直是个畜生！ “父君，澜儿没事。只是澜儿现在还起不来，怕是不能陪您叙旧了。” 张雨瑞红着眸子摇摇头，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臂，看得张德君一阵心疼。 “瑞儿，你别怕，父君这便去替你出气。你好好养伤，看我不打死那个逆女。” 张德君说着就要起身，如今他竟是有六分信了皇上的话，这个女儿或许并不是他想象中那般聪慧。 且不说张雨瑞是他母家的侄儿，单说张雨瑞背后有个张家，苏新澜便不能对他动手。 如今倒好，本事没长多少，脾气倒是挺大的。 “父君，您别怪妻主，她心情不好，是瑞儿无能，不能哄她高兴。” “她哪儿来的脸要别人来哄？自己做了那样的蠢事如今事发连累了整个张家不说，还将你打成这般，今日我一定要让她给我个说法。” 张德君起身走了出去，那气势比来的时候更甚。 张雨瑞呆呆看着张德君离去的方向，轻轻捏紧了袖口。 “公子，您没事儿吧？” 贴身小侍红着眼睛跑了进来，见张雨瑞面儿上并无异色，才放下心来。 他刚才瞧着张德君气势汹汹的过来还以为自家公子要受委屈了呢！ “没事了，你也下去歇着吧，今夜可以安睡了。” 张雨瑞朝那侍儿摆摆手，自己又躺了回去，轻轻阖上了眼睛，竟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张德君怒气冲冲地回到前院儿，苏新澜还在抱着酒壶往嘴里灌酒，满身的酒味儿夹杂着一股子难闻的酸腐味儿，熏得人恶心。 一把夺过苏新澜手中的酒壶，只听“啪”的一声，酒壶便碎成了无数片。 苏新澜茫然地看向张德君，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起身抱住他大哭起来。 “父君，您一定要救救儿臣，儿臣一时鬼迷心窍，才着急做下那些事，您去跟母皇求求情，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若不是张雨蔓被处死，张家又被封了府，她也不至于会着急成这般。 本还想狠狠甩苏新澜几巴掌的张德君看着这个趴在自己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又有些下不去手了。 苏新澜这话分明是承认了此事乃她所为，他也再没有别的话可说。 可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多年，他若不护着她，还有谁能护得了她呢？ “你说说你这孩子，平时也不像个糊涂的，如今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张德君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就算你想要算计太女，也该好好与父君商量一番才是，如今你将自己害入这般田地，连带着你外祖母一家也都被下了狱，你要父君怎么帮你啊？” “儿臣到底也没伤了太女分毫，况且，儿臣偷偷问过了，伤了老八和老九的根本就不是儿臣的人，她们都还未见到老八等人，御林军就来了，这一定是她们栽赃陷害儿臣的。如今老八和老九两个人只受了些轻伤而已，母皇那么疼您，只要您向母皇求求情，她一定会……” “住口！” 张德君厉声呵斥道， “你还有脸说伤，你告诉父君，瑞儿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2） “父君，儿臣……” 苏新澜没想到张雨瑞竟然跑去跟父君告状了，她后来不是都将他哄好了吗？ 父君为何还会知道此事？ 张德君也不给苏新澜解释的机会，他都听人说了，九皇女的肩伤十分严重，八皇女的手臂也伤得极深，所以皇上才会生那么大的气。 不管这事儿是不是太女将计就计，苏新澜毕竟是起了心思准备要动手的。 只要她提前安排下去了，此事就是她所为，谁也帮不了她。 “瑞儿他是你表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就舍得对他下那样重的手？” 张德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苏新澜的额头，两下就将她的额头戳红了一大块儿。 由此可见，他这两下也是下了重手的。 “父君，儿臣不是有意的。是儿臣那日多喝了几杯酒，手下没了轻重，这才伤了表弟。儿臣……” 苏新澜肯定不会承认自己酒后打夫郎已经不只一次了，反正每次打过他后，只要稍微哄一哄就能哄好的。 “如今你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表弟再如何那也是张家的人，你就算不看在你外祖母和姑姑的份儿上，也得看在父君的面子上待他好些。瑞儿是个好孩子，又一心为你，你与他好好过日子，他总不会害你的。” 张德君当初之所以同意苏新澜娶了张雨瑞也是因为相信张雨瑞的为人，有他再府里，苏新澜便不用担心府里的事情了。 谁知苏新澜她不知好歹，竟将好好的人打成那个模样儿。 “父君，儿臣知道错了。可儿臣心里苦啊！母皇如今已经彻底厌倦了儿臣，您说，儿臣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新澜心中对权势的渴望已经超过了所有，如今她只想哄着自己的父君高兴，早些把她救出去。 “你母皇最是在意皇家的颜面，如今既是老八和老九没事，想来过一阵子就能放你出去了。你这段时日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不要再惹事生非，也不要再动瑞儿了。” 张德君瞪着苏新澜警告道，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难管束，还生了一身的坏脾气。 也亏得这人是张雨瑞，若是换成旁人，怕是家里人早就找上门来了。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张德君也不敢再多留。 如今既是知道女儿做了错事，他也得回宫反省去。 皇上喜欢聪明的男人，他必须得叫皇上看见他认错的态度。 临走时，张德君又嘱咐了一遍道：“记住了，不许再动瑞儿，若是此事被你母皇知晓，你以后别想再翻身。” 看着张德君离去的背影，苏新澜脸上的悔恨逐渐消失，很快就被嘲讽所取代。 别想翻身？ 呵呵…… 若当真如此，那她苏新澜也要挣个鱼死网破。 苏新澜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且那念头越长越大，占满了她所有的理智。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苏新澜眼底划过一抹狠辣。 若是连父君也救不了她，那她就只有靠自己了。 那个女人心里从来都是只有太女，何时将她当做女儿过？ 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她苏新澜心狠手辣了。 令人意外的是，第二日朝堂之上，皇上便宣了旨意，张家因张雨蔓之事对圣意不满，故以策划刺杀九皇女殿下，本该满门抄斩，但念在丞相张自开年岁已大，又乃两朝元老，特免其满门死罪，允其即日离京，回乡养老。 皇上初登皇位之时，张家没少出力，所以念在过往的情分上，皇上并未对张家赶尽杀绝。 留下张家满门性命，也算是给张德君和五皇女一个交代。 没了张家，日后他二人再想作威作福，便得掂量掂量了。 正在殿内闭门思过的张德君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昏了过去，他知道皇上早晚都会对张家动手，只是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么快。 张家的倒台让朝中人心惶惶，一向以长辈自居的太师林阳平也跟着老实了许多。 张家一倒，下一个倒霉的怕就该是她林家了。 这个年，还真是谁都过不好了呢！ 墨星翊这次在九皇女府并未待太长时间，第二日就回了墨家。 墨家正君带着女儿儿子一起去了八皇女府，苏颐珂只伤了手臂，并不影响什么。 墨正君单独与苏颐珂说了会儿话，出了八皇女府，才又让自己的女儿代表墨家去探望九皇女。 如今墨星翊与九皇女并未订婚，他身为墨家主君，不适合亲自过去。 墨星翊本来还想跟着墨星琳一起去，被墨正君一瞪，才歇了心思。 “你的事情父亲会为你好好张罗，可你与九殿下到底还是没名没分的，日后切不可再留宿那处，若是被你母亲知道，一定打断你的腿。” 要不是墨正君发现异样，怕是还不知自己的儿子竟然胆大到敢在九皇女留宿呢。 墨正君心里有数，他姐姐对他极其溺爱，这些事儿都帮着他护着他，此事定不是他一人所为。 一个男儿家竟胆大到这般地步，真是他们平时太纵着他了。 “是，父亲。” 墨星翊讪讪地垂下头去，不敢反驳。 “星翊，父亲知道你与九殿下自幼便交好，可身为男子，做事情前你要多方考虑才是。明媒正娶的那才是正君，苟且在一起的都是低贱的侍儿，你身为墨家公子，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在皇上未下旨之前，你与九殿下只是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 莫说是九皇女府了，就算是八皇女府，只要没有长辈陪着，墨星翊都不该单独留宿。 “父亲，星翊与九姐姐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我在九皇女府时，她都是住在客房的。” 墨星翊急急解释道，他只不过是不放心去照顾她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 “九殿下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的，但那又如何？你姐姐与她交好，我们知道她的秉性，可外人却不会这么认为。他们只会觉得是你不知检点，小小年纪就……” 墨正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些难听的话他当着儿子的面儿实在是说不出口。 第一百一十二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3） 墨星翊是墨家唯一府嫡公子，就算平时多被宠溺了些，却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墨正君与他说的这些话他都明白，只是之前只顾得担心苏柒若的身体并未在意，如今父亲也是为着他好，他心里明白。 “父亲放心，星翊以后一定不会了。” “如此便好。” 墨正君欣慰地点点头，柔声道：“你与九皇女的事儿想来皇上也是不会反对的，所以无需担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这样以后九皇女身边出现其他的男子时，你才不会害怕，不会妒忌，永远做一个令人敬仰的正君。” 在墨正君看来，皇家的女子身边都少不了三夫四侍的，墨星翊既然选择了要入皇家，就要学会如何做好一个正君该做的。 墨星翊在一旁安静得听着，就算他不能认同墨正君的有些话，也没表现在脸上。 到了年跟前儿苏颐珂的伤已经大好，苏柒若的手臂却还是不能有什么大的动作。 太医来把过脉之后说她还需要静养，苏柒若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做戏做得太过了。 要是当时稍微退后半步，今日她也就能出府溜达溜达了。 宫里的赏赐送了过来，管家特意将张德君送的东西与苏柒若报备一声，毕竟他们主子的伤可是拜张德君的女儿所赐。 “殿下，张德君今儿派人给您送了不少东西，还有一株百年老参。” 苏柒若微微蹙眉，然后点点头道：“先收起来吧！” 张元感这哪里是想给他送东西，分明是做给皇上看呢！ 自从张自开回乡养老后，张元感也整日待在殿里未再出门，皇上也有两三个月不曾见过他了。 张元感这是想借着过年的机会叫皇上将他们父女二人放出来啊！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重新靠回榻上，苏柒若掰着指头算了算，若是按照记忆当中的时间来算的话，苏新澜下一步应该就是逼宫谋反了。 这张自开虽然已经不在朝中，可她的爪牙却是遍布朝野。 人虽在乡下，却也不影响她“运筹帷幄”。 看来，还得早些提醒太女派人去看着那个老狐狸才是。 只是这话苏柒若现在不好再与太女说了，一回可以说是巧合，那要次数多了，太女怕是要怀疑到她身上来的。 翻身坐起，苏柒若最终还是选择去了书房。 她捡了根木棍儿蘸着墨水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小心张自开。” 细细瞧了瞧，觉得这字儿写得还是有些力道了，便将写好的纸扔到了炭盆中。 写到第五张时苏柒若才觉得满意了些，就这狗刨般的字体要是还能被认出来那就神了。 满意地将字条收了起来，只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让元日扔到东宫去就行，太女一瞧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柒若本就不喜欢参加宫里的宴会，养了这么一场伤，既不用早起上朝，也无需去给这个那个的人请安，实在是美哉。 大年三十那日，苏柒若早早的就给府里上下发了赏钱。 管家正安排人这两日轮流休息，过年了大家也都该回家里去瞧瞧，苏柒若便窝在火边烤着手。 这里的生活虽说无趣了些，却也安逸。 最起码在这个年代，她可以安安心心地看上几本书，或者是静静地写上半日的字。 这些在前世那个做房奴的年代里，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如果不是生在皇家，是不是会更好？” “寻常百姓家也有寻常百姓家的烦恼，九姐姐不是也曾吃过许多生活的苦吗？” “星翊？你怎么来了？今日宫中不是设宴吗？” “你又不在，我去做什么？” 墨星翊坐到苏柒若身侧，将手放在炭盆边，笑着说道。 “母亲父亲和姐姐去了，他们说等从宫里回来时再过来接我。” 如今苏新澜不能出府，自顾不暇的她怕是也没时间再盯着旁人了，墨星翊再来九皇女府也方便了许多。 “如此也好，我叫人包了饺子，到时咱们一起吃。” 苏柒若笑笑道，这里并没有饺子，只有一种形如月牙的“馄饨”与饺子有些相似，但与前世的馄饨又大不相同。 府里的厨子之所以会包饺子还是苏柒若教的，因她有时候想吃自己又懒得包，便教给了府里专门做面点的师傅。 墨星翊之前来九王府时吃过，所以知道苏柒若口中所说的饺子是什么。 “好啊！” 手上暖和了些，墨星翊才将自己的狐狸毛斗篷解了下来放在一旁，起身去门外看了一眼，才来到苏柒若身边。 “我听母亲说，今日宫宴皇上把张德君和苏新澜都放了。” 墨星翊可以压低了声音，怕被人都偷听了去。 苏柒若微微蹙眉，随即又点头道：“这也是早晚的事情，她毕竟是母皇的女儿，母皇也不能真的关她一辈子。” “可她要杀你和表姐啊！” 苏柒若能够想通，墨星翊却是想不明白。 “那我们现在不是没事儿吗？” 苏柒若苦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墨星翊的脑袋道，“星翊，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 苏新澜这叫犯罪未遂，所以无论怎么着，只要她和苏颐珂不死，苏新澜就都不会有事的。 “那皇上也太偏心了些，你和表姐两个人明明都受了那么重的伤，表姐为此连婚期都错过了。” 墨星翊委屈地哼道，怕苏柒若不高兴，他说完之后急忙捂住了嘴巴。 苏柒若一听脸色也难看了下来，她都差点儿忘记了，皇上本来给苏颐珂和林亦文赐婚时，婚期是定在了冬月初十。 结果苏颐珂因为伤还未好，这婚期便推后了。 “倒也不算是白白受伤，那张家不是没有了吗？” 苏柒若朝墨星翊安慰道。 没了张家的苏新澜就好比是没了翅膀的鸟儿，想飞她都飞不起来。 正是因为如此，苏新澜才会狗急跳墙，逼宫谋反。 其实这事儿皇上自己也有错，若不是皇上太过信任苏新澜，就算给苏新澜十个脑袋她也成不了事儿。 第一百一十三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4） 只是可惜，皇上不仅爱面子，还颇有些自负，以为她的女儿就一定会尊她敬她，从来都没想过，苏新澜不仅敢给她下毒，还敢谋反。 “九姐姐觉得张自开真的就这么回乡养老了吗？我觉得没有那么容易。” 墨星翊一点儿都不信，他之前也见过张自开，那人的面相瞧着就不是个简单的，野心可大着呢！ 苏柒若一怔，没想到墨星翊竟能想到这一点。 “怎么？我们星翊难不成还会相面啊？” 苏柒若笑着点了点墨星翊的鼻尖儿，被他侧身避过，二人便不再提那些令人生气的人和事儿。 墨星翊在苏柒若这里吃了饭，还收到了苏柒若送他的一个上面画着许多他没见过的小娃娃的花灯。 那些胖乎乎的小娃娃怎么瞧都觉得有些熟悉，墨星翊欢喜地摸了摸，然后故意板着脸道：“九姐姐也太扣门了些，人家送礼物不说什么玉簪金钗，好歹也是个银镯子，上面还挂着小铃铛的那种，你就送星翊一个花灯啊！” 墨星翊见苏颐珂曾给林亦文送过一个带着铃铛的银手镯，戴在手腕儿上，一走路就会叮叮当当的响，声音可清脆了。 当时他就羡慕得紧，却又不能直接与苏柒若说自己也想要。 如今他手里的这花灯分明就是独一无二的，比林亦文的铃铛手镯不知道好了多少呢！ “那些俗物星翊若是喜欢的话，尽管去库房里挑，以后整个九皇女府都是你的，我也是。” 苏柒若特意给他制作了这么一盏独一无二的花灯，就是想要亲手送给他。 “有九姐姐这句话，星翊就知足了。” 墨星翊自小什么都不缺，又怎会在意那些个身外之物？ 他要的就是她的一句话，她一句能让他安心的话。 但苏柒若却是记住了墨星翊刚才话里的重点，原来他是喜欢那种带铃铛的手镯啊！ 这般想着，苏柒若便打算明儿就亲自设计一款带铃铛的镯子送到铺子里去，给他做一对黄金的。 墨星翊与苏柒若用过饭后就开始下棋，直到墨家人过来，二人还在奋力厮杀着。 墨星翊虽是男子，可棋艺却十分高超，苏柒若想要赢他实在是有些困难。 莫子杨带着夫君女儿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苏柒若那副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模样儿。 墨正君笑着摇了摇头，任是谁也想不到，这大过年的，两个孩子不像别人那般出去玩儿，竟然窝在房里下棋。 墨星翊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猛地回过头去，看见来人，也是十分意外。 母亲为了避嫌，就连八皇女府都不曾常去，也只有表姐开府那日去坐了坐，本来说的表姐成亲时母亲会过去，结果婚期这么一耽搁，到现在也都没再去第二次。 如今母亲竟然主动来了九皇女府，这是不是代表着母亲心里其实也是向着九姐姐的？ “母亲，父亲，姐姐……” 墨星翊从榻上下来，苏柒若这才发现屋内来了人。 因为外头落了雪，她并未让人在门口守着，没人通报也实属正常。 只是这墨将军从来不在私下里与任何皇女打交道，就连太女她都不曾亲近，如今能来她这里，实在是令苏柒若意想不到。 “墨将军，墨正君。” 苏柒若慌忙跟着起身，朝来人抱拳道。 “见过九殿下。” 一家三口朝苏柒若行了礼，苏柒若急忙走上前去。 “墨将军折煞柒若了，您是长辈，怎能向柒若行礼？” 且不说她与墨星翊的关系，单说墨星琳与她情如姐妹，她都不能受墨家妻夫这一礼。 “殿下是君之后人，我等向殿下行礼那是应当的。” 莫子杨为人一向严肃，在面对苏柒若时，神色却比平常多了几分柔和。 苏柒若的事情她其实都是清楚的，墨星翊和墨星琳在家里时常提起，就连她的正君也时常会在她耳边念叨几句这个可怜的孩子。 “这在自家，不讲究那些虚礼的。” 苏柒若引着墨将军和墨正君坐下，又亲自给几人倒了差。 “星琳姐，喝茶。” 墨星琳从苏柒若手中接过茶杯，目光却落在了放在一旁的花灯上，一脸的惊奇。 “这上面的娃娃怎么与星翊这么像？” 墨星琳的话惹得众人都朝那花灯看去，墨星翊忙上前拿起花灯在众人面前显摆了一圈。 “这就是我啊！九姐姐画的，姐姐觉得好看吗？” 这几个活灵活现的大头娃娃看得墨正君的心都跟着软了，他儿子小时候就是这样肉乎乎的，一双大眼睛像是宝石似的镶嵌到脸上，谁见了都说这孩子长得好看。 只是时间过得太快，一晃眼，他的儿子都快要嫁人了。 “好看，九殿下这礼物颇有新意。” 墨星琳笑着点点头，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那画儿上的娃娃，却被墨星翊侧身躲过。 “你别给人家碰坏了。” “哪儿有这么娇气？怎么还碰也碰不得了？” 墨星琳没好气儿地瞪了墨星翊一眼，这个小东西还没嫁人就这般，以后胳膊肘指不定怎么向外拐呢！ “就是不给你碰。” 墨星翊气哼哼地坐回墨正君身边，抱着墨正君的胳膊朝墨星琳吐舌头。 墨将军两口子只坐在那里听着姐弟两个人斗嘴，半句都不多言。 苏柒若是真的很羡慕墨家的这种家庭氛围，一家人其乐融融，不像她——姐妹相残，互相算计，没有什么真心可言。 好在她还有个疼爱她的八皇姐，不然就实在太可怜了。 “九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墨正君看着苏柒若，其实他以往进宫去找墨淑君时与苏柒若的父君还算熟悉，要不然两个孩子也不会那么小就玩在一起了。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宫里的事儿他一个外臣之夫也不好多管，所以只能抽空带儿子去给墨淑君多请几次安，以便墨星翊给这位九殿下送些吃食过去。 这么些年来，真是可怜了她。 好在这位九殿下心里是个明白的，没有走上与五皇女一样的那条歪路。 第一百一十四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5） “有劳墨正君记挂，已经好多了。” 苏柒若的这条手臂虽然还不太敢用力，但好好养着也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儿。 这宫里的御医都是有些本事的，再怎么着也不会废了她的这条手臂。 “那便好，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殿下还是要多养些时日才是。” 墨正君笑着点点头，想到过来时整个府里的下人都不见了踪影，担心是府里的奴才欺负主子年幼，便不由得有些担心。 “九殿下府中倒是安静了些。” 墨正君是个过来人，以前若是说苏柒若在宫里被那些个奴才欺负，他没有办法。 如今在宫外，他收拾下人的手段看多着呢！ 苏柒若自是听明白了墨正君的言外之意，他这是想教她管理府中下人呢！ “这不是过年了嘛！我叫管家给他们调了假，让他们做完活后都回家去看看，免得家里人惦记。” “你这孩子太心善了。” 墨正君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该夸苏柒心善若还是说她心太软，这样纵着下头的人，总会有人蹬鼻子上脸的。 “平时也不总这样，只是不知墨将军和您要过来，没有准备什么招待的。” 苏柒若哪里会想到这位铁面无私的将军会到自己府中来呢？ 可能墨将军是听了墨星翊说她以后准备请旨去往封地后，才敢来她府里做客的吧！ 毕竟她无心皇位，人家与她打交道也不用担心会被冠上结党营私什么的名头。 “我们就是过来坐坐，不用那般麻烦。” 墨将军不爱说话，一直都是墨正君在与苏柒若交谈，她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苏柒若本以为墨将军会有话要问她，尤其是请旨去往封地的事情，没想到一直到离开，墨将军也没说什么。 不过也是，如今皇上还年轻，等太女即位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倒也不用这般着急商量这事儿。 苏柒若将人亲自送上了马车，墨星翊上车前不舍地看了她一身，恨不得连她一起接到墨府去。 她一个人在府里守岁该有多可怜啊！ 可他若是说留下来陪她，母亲和父亲肯定不能同意。 “外头冷，快些回去吧！改日你再随星琳姐一起过来玩儿。” 苏柒若朝墨星翊轻声哄道，她可是看出了他的那点子小心思。 “那你也赶紧回去吧，伤还没好呢！” 墨星翊嘱咐了一句，这才踩着脚凳提着自己心爱的花灯上了马车。 见马车走远，苏柒若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多好的一家人啊！ 苏新澜怎么就能害了他们呢？ 不行，苏新澜必须得死，不然死的就会是太女一党，就会是八皇姐和墨家上下，就会是她的星翊。 苏柒若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一点一点的算着苏新澜出手的时机。 她下一步应该就是暗中勾结已经离京了的张家，以及张家的旧部，然后想办法给皇上下毒，最后再逼宫。 若是她亲手下毒的话，怕是很难寻到机会。 所以给皇上下毒的人…… 张元感？ 虽说张元感对皇上一向十分爱重，可为了他的女儿和张家，他也未必就干不出这事儿来。 苏柒若愁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提醒皇上小心张元感和苏新澜，这样冒昧去说，皇上八成也会把她当成妖精抓起来烧了。 还是改日先提醒一下德来姑姑吧，只要她平时将皇上的膳食检查仔细了，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苏柒若将自己画满了时间节点和事件的纸全都塞进了炭盆里，烧得一点儿不剩。 想到墨星翊口中带着铃铛的银手镯，苏柒若又重新拿过一张纸画了起来。 墨星翊年纪小，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也正常。 既然他喜欢，她就送他一个独一无二的。 画好了图纸，苏柒若起身伸了个懒腰，府外的鞭炮声一声接着一声，热闹极了。 旁人都在守岁，苏柒若却有些困了。 她一个人过年早就习惯了，洗洗睡吧！ 因为苏柒若早就提醒过，所以管家也只带着人在府门口放了几挂鞭，并未在院子里放。 春和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看着挂在府里的大红灯笼偷偷许了个愿，然后便跑回了府里。 自从那次被九皇女训斥过后，他就再也不敢去主院儿里侍候了。 本是心里憋着几分气的，可谁知他没过去，殿下也从未命人找过他。 春和到底还是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她时常见苏柒若哄着墨星翊，便以为自家殿下对哪个男子都会那般温柔，殊不知他又不是她喜欢的人，人家怎么可能会在乎他生不生气。 偷偷站在苏柒若的院子门口望了会儿，里头的灯已经熄了，想来殿下是睡了的。 春和失落地垂着眸子，双手紧紧抱着肩，夜晚的风吹得他脸身上好凉，心也好凉。 从他和秋雨被德来姑姑安排到九殿下的流云殿内侍候那日起，他就把自己当成了殿下的人。 可如今殿下都到了要娶夫的年岁了，也从未说过半句要纳他入府的话。 若是他自己再不争气些，被别人钻了空子，那可如何是好？ 殿下那样好的人，有谁能像他一样这样尽心尽力地服侍她呢？ 才从外面回来的秋雨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提着个红灯笼，冻得直跺脚。 在看见守在殿下院子里的春和时，也不由得一阵心酸。 春和他实在是有些钻了牛角尖儿了，殿下对他分明就无意，他又何必这般去惹了殿下生厌呢？ 秋雨承认，春和对九殿下的照顾与真心绝对超过府里的所有下人，便是他有时也不如春和细心。 可春和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总想着爬上主子的床，这是每个府里都忌讳的事情。 如今府里没有主君还好，殿下也总是会宽恕了他们。 可日后主君进门，春和若是还敢如此，到时被人卖了都是轻的。 秋雨想要上前劝劝，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绕开了。 他既是愿意守着就叫他守着吧，也算是全了他自己的一番心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6） 若不让他守着，指不定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说不定又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也不知这寒冷的冬夜能不能冻醒那个傻子的心，让他早些认清现实。 第二日一用过早膳，苏柒若就叫了元日过来，将自己画好的图纸给她，命她去找城里最好的首饰铺子做出来，不用怕花钱，越快越好。 不知这里流不流行假期加班三倍工资，但大过年的就找人干活，钱总是少不了的。 苏柒若虽说不算有多富裕，但她这几年也攒下了不少。 除了宫里年节发的东西，就君后一年就不少给她送好东西。 尽管知道君后对自己好是因为她曾经救过太女，苏柒若还是挺感谢君后的惦记的，最起码能证明人家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听说皇上将苏颐珂与林亦文的婚事定在了二月初二，苏柒若激动不已。 给墨星翊做的铃铛手镯也终于赶在正月十五前送了过来，没耽搁苏柒若送礼物。 于是苏柒若便命元月去墨府给墨星琳送了个帖子，说是明日一起去八皇女府道喜。 墨星琳心里明白苏柒若的意思，第二日出门时就主动将墨星翊带在了身边。 苏颐珂早早地就在府里备好了酒宴，只等着苏柒若等人到了。 “八皇姐，外头凉，你怎么在这里等着？” 苏柒若一下车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苏颐珂，看她那样子，应该是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我也不过是才出来，你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苏颐珂上前拍了拍苏柒若的另一侧肩膀，关心道。 怕皇上生疑，养伤期间她二人连面都没见过。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上元节，姐妹二人才寻了个由头聚上一聚。 “有劳八皇姐记挂，已经好了。” 苏柒若试着抬了抬手臂，以证明自己的伤并无大碍。 姐妹二人正谈话间，身后便又响起一阵车马行走声儿。 二人齐齐望了过去，原来是墨府的马车。 “是星琳和星翊来了。” 苏颐珂笑着说道，即便不问，她也能猜到今日墨星琳出门一定会带着墨星翊的。 果然不出苏颐珂所料，马车才刚停稳，墨星翊便笑着从上面跳了下来，都等不及车妇将脚蹬摆好。 苏柒若大步上前抬手扶住了墨星翊的手臂，以免他摔着。 “我就知道九姐姐一定会扶住我的。” 墨星翊笑着说道，今日的他穿了一套大红色白毛领的新衣，外头披了一件雪白的斗篷，将小家伙映衬得格外白皙。 “顽皮。” 苏柒若宠溺地点了点墨星翊的鼻子，一回身墨星琳也已经从上面跳了下来。 “星琳姐。” 苏柒若笑着与墨星琳打了个招呼，墨星琳跟着点点头，无奈道：“我就一眼没看到他就冲出来了，这孩子真是投错了胎，应该生成个女孩子才是。” 墨星翊在众人的笑声中羞红了一张俏脸儿，只有苏柒若眸子一闪，努力压抑着眼底的苦涩。 幼时的墨星翊也是一个乖巧懂事的男孩子，只是因为要护着自己这个无用又懦弱的皇女，才不得不将自己变得厉害些，这样他每次去流云殿时，才能将那些个下人唬住，让他们不敢轻易碰她。 若不是苏柒若后面这几年自己争气了些，墨星翊的性子说不定又会变成书里那般，指不定又要被苏新澜怎样利用呢？ 还好这一世她出现得及时，无形中改变了许多事情。 宽大衣袖的遮掩下，苏柒若紧紧握着墨星翊的手，想到怀里揣着的那对手镯，她的心情便又好了些。 墨星翊喜欢这样亮丽又奇怪的东西，待他瞧见了这手镯，一定开心。 “柒若你先带星琳和星翊进去，等亦文来了我们就开宴。” 苏颐珂让苏柒若三人先进府，她还想再等等林亦文。 “我陪你等，九殿下与星翊先去里头吧，外面太冷了。” 墨星琳站在苏颐珂身侧，她怎么好将八皇女一个人扔下？ 索性都不是外人，苏柒若也不与他们客气什么。 她们愿意冻着她可管不着，但星翊肯定是不能在这里受冻的。 苏柒若点点头就拉着墨星翊先进了府，一入大厅，铺面的热气袭来，两个人都红了半张脸。 “还是屋里暖和。” 苏柒若放开墨星翊的手，抬手去帮他解斗篷，墨星翊则搓着手招呼殿内的侍儿去倒两杯热茶来。 “看看喜欢吗？” 二人才刚坐下，苏柒若便将一个帕子包住的什么东西塞到了墨星翊手中。 墨星翊一怔，睫毛微颤，垂着眸子将那帕子打开，入目的手镯晃得他眼睛有些酸。 他那日不过就随意提了一句，她竟记到心里去了。 金黄的手镯打磨得十分光滑，手镯的接口处做成了同心锁的形状，上面还各坠着两个小铃铛，漂亮极了。 “我帮你戴上。” 苏柒若将铃铛手镯套在墨星翊细白的手腕儿上，少年眼底的情谊愈发浓厚，浓得都要溢出来了。 那每动一下就叮铃铃的声响听在墨星翊耳中极为动听：“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 苏柒若看着墨星翊晃动着手腕儿，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苏颐珂、林亦文和墨星琳三人进来时，墨星翊正举着手腕儿在那儿显摆呢！ “哟！星翊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对金灿灿的小镯子？真是漂亮啊！” 墨星琳哈哈了两声，与自家弟弟玩笑道。 一旁的林亦文不由得捂住了唇，怕自己笑出声来惊了旁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儿？那东西一看就是柒若送的，这样奇特的设计在凤国可是独一份儿的。” 苏颐珂也跟着笑道。 苏柒若和墨星琳站起身来，等着众人入座。 “亦文哥哥，听说你和表姐要成婚了，星翊先在这里恭喜你了。” 墨星翊嘴甜，一见林亦文过来便急忙走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 二人之前并不算多熟悉，可日后林亦文就是他的表姐夫了，而九姐姐与表姐又这般亲近，他们自然是要经常走动的。 林亦文耳尖儿一红，羞涩道：“多谢星翊弟弟。” 第一百一十六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7） 新人成婚前，半个月内是不允许见面的，林亦文这次来八皇女府做客，怕也是最后一次以林公子的身份过来了。 待日后他再来，便是这八皇女府的男主人，大凤国八皇女的正君。 “恭喜八皇姐和林公子了。” 苏柒若宠爱二人抱拳道，她一直都想来给二人道贺的，今儿正好是个机会。 “到时你和星琳早些过来，陪我去林府迎亲。” 与林亦文的羞涩不同，苏颐珂则笑得一脸满足。 “自然。” 几人齐齐入座，年岁相当，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苏柒若想，人生能有遇到一个爱人，再有几个知己，其实老天已经是厚待她了。 若是之前她还怀疑自己对墨星翊的感情是受了手中剧情和脑袋里前世记忆的影响，那现在她可以肯定，她与墨星翊的日久生情，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二人的彼此奔赴。 她也相信，随着墨星翊年岁的增长，他对自己的感情也在慢慢变化。 那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情哪里是幼时就开始的？只不过是从幼时的习惯转变为后来的离不开罢了。 墨星翊待她，从最初的保护到后来的依赖，再到现在满满的占有欲，这才是日复一日积攒出来的感情。 送走了墨家姐弟和林亦文，苏颐珂单独留了苏柒若一会儿。 “依着母皇的性子，这次肯放苏新澜出来，一定不只是因为过年……” 苏颐珂眉头微蹙，眸中写满了担忧。 “八皇姐的意思是说母皇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苏柒若倒还真是不相信自己安排的那事儿有什么漏洞，她既无派人布置什么陷阱，也没留下什么能够看得见的证据，只有她和苏颐珂身上的伤算是她的人留下来的，皇上怎么会查到她们头上呢？ 苏颐珂摇摇头：“瞧着不像，我倒是觉得母皇可能怀疑到此事太女也参与了其中。” 年宴那日苏柒若没去，苏颐珂却是去了的，她也是在那日发现了些异样。 “母皇生性多疑，如此想也正常，但苏新澜所做所为证据确凿，就算是母皇怀疑太女将计就计，也不会将她怎么样。可我更担心的是……” 苏柒若看向苏颐珂，姐妹二人相视一怔，苏颐珂喃喃道：“苏新澜会逼宫谋反？” 如今张家大势已去，如果苏新澜想要翻身，唯有逼宫这一条路可走。 苏柒若虽然没有明说，苏颐珂也能猜到。 但太女和皇上却未必会往这方面去想，皇上怕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杀她，太女也不会相信苏新澜有那么大的胆子。 毕竟这可是孤注一掷的做法，成则万事大吉，不成——莫说是张德君了，整个张家的九族连带着五皇女府上下都要受牵连。 “此事非同小可，你我若是说出去，指不定还会连累了自己，我会派人暗中看着苏新澜的，我们日后小心行事就是，你切勿自作主张。” 苏颐珂担心苏柒若胆子太大又像上次那般主动出击，急忙嘱咐她道。 万一被苏新澜反咬一口，苏柒若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她身后没有强大的张家撑着，皇上待她未必会有那般仁慈。 “八皇姐放心，柒若晓得轻重。” 苏柒若重重地点了点头，以安苏颐珂的心。 这事儿她还真没那么大的本事去插手，所以只能做个通风报信的。 苏颐珂成婚那日，苏柒若和墨星琳早早得就过去帮忙了。 迎亲的时候，二人也是骑在马上跟着苏颐珂一起去的。 太女留在了八皇女府帮着招呼客人，没想到苏新澜也到了。 这段时日苏新澜清减了不少，面色泛白，瞧着倒多了几分可怜相儿。 但苏新澜这个人惯会伪装，太女也不愿与她多打交道，只找了下面的人迎着她入了座。 张雨瑞跟着去了后院儿，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坐在角落里摆弄手腕儿上的铃铛的墨星翊。 “墨公子这手镯真好看，倒不似京中之物。” 张雨瑞出自张家，以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一瞧见墨星翊手腕上戴着的东西就知道不是京中铺子里常有的。 墨星翊看向来人，见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张雨瑞，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 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当初张家还为相时，哪个不是巴结着人家的。 如今就算人家回乡养老，张雨瑞也还是五皇女的正君，哪里轮得到他们这群臣夫在那里说三道四？ 众人都躲着张雨瑞，生怕会受到牵连，可张雨瑞却面色如常，并未见半分不自在。 “张公子好眼力，我这镯子可是独一无二的呢！” 墨星翊一把拉过张雨瑞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狠狠地瞪了周围的人一眼。 张雨瑞一怔，没想到墨星翊会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他过来与墨星翊打个招呼也不过就是因着上次再宫里二人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二人之前实在是还没有亲近到这般地步。 众夫郎公子如今敢得罪张雨瑞，却是没人敢得罪墨星翊的。 张家已经没了，张德君也不受皇上待见，五皇女又失了圣宠，张雨瑞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众星捧月的张家嫡公子了。 可墨星翊不一样，且不说墨家与八皇女的关系，如今八皇女又娶了林家嫡子，墨家就成了太女的亲戚，谁还敢惹他啊？ 再加上墨星翊自小就和宫里的几位皇女交好，听闻九皇女对他比对宫里的皇子们都要多几分宠爱，人家一句话可比张雨瑞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 墨星翊表面儿上是在与张雨瑞显摆自己的镯子，实际上就是想要告诉众人，张雨瑞再不济那也比他们都尊贵，他墨家的公子都还没有嫌弃人家呢，他们有什么资格对人家指指点点？ “一群势利眼！” 墨星翊没忍住轻斥出声，张雨瑞却毫不在意地笑笑。 “星翊，谢谢你啊！” 见墨星翊呆呆地看向自己，张雨瑞忍不住耳尖儿一红。 “那个……我能这样叫你吗？” “自然，名字不就是被人叫的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8） 墨星翊笑着点点头，其实与张雨瑞接触过后，他觉得张雨瑞虽然生在张家，却没有半分张家人的习性，也与那个该死的苏新澜一点儿都不像。 他的性子……好像更像林亦文一些，都是那样文文静静的，心里也都是能装得住事儿的人。 但墨星翊不一样，他出身将门，性子本来就直，虽说懂些计谋，但也不屑于用在后院儿这些男人们身上。 墨星翊忽然有些心疼起张雨瑞来了，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嫁给了那么一个祸害。 想到上次看见张雨瑞身上的伤，墨星翊又在心里将苏新澜骂了一个遍。 从头到尾墨星翊都对张雨瑞照顾有加，也没有谁敢真的去招惹他们。 张雨瑞心下感动不已，自张家出事之后，众人躲着他如躲避瘟疫一般，都说落魄的时候最能看透人心，如今张雨瑞是真的感受到了何为人情冷暖，好在还有墨星翊愿意真心待他。 既是如此，他也得做些什么回报人家一番才是。 临走前，张雨瑞忽然附到墨星翊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小心苏新澜，无论她与你说什么都不要信。” 墨星翊呆呆地看向张雨瑞离去的背影，有些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自从当年在御花园无意间听到了苏新澜的醉话之后，他一直都很听九姐姐的话，从来没有在苏新澜面前出现过，为什么张雨瑞还要提醒他远离苏新澜呢？ 难不成苏新澜还在打他墨家的主意？ 墨星翊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 这事儿他得先告诉九姐姐一声，万一其中有什么是他不知情的呢！ 谁知墨星翊才出了角门就撞上了一个人，待抬头看过去时，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人不就是那个猥琐阴狠的五皇女苏新澜吗？ 苏新澜面色不善，正欲开口训斥，墨星翊转身就跑，只在身后留下了一串铃铛的声响。 苏新澜扬起嘴角，苍白的面色愈显阴森。 这不就是墨家的小儿子吗？原来都长这么大了。 墨星翊不记得苏新澜，苏新澜却记得他。 幼时墨星翊总是进宫去看苏柒若，苏新澜经常遇见他，肉乎乎的，软糯可爱。 那时知道他是墨家的公子时，她便起了要娶他的主意，哪知他长得这么慢，如今都还没到能嫁人的年岁。 “苏柒若，你不是很在意他吗？呵呵……” 算她们运气好，若不是皇上最近才解了苏新澜的禁足，她今日定是要在苏颐珂的婚宴上搞些事情出来的。 如今苏新澜可不只是恨太女一个人了，凡是帮着太女的人她都会一个一个的除掉。 苏颐珂和苏柒若，哪一个都逃不掉。 “这不是五皇姐吗？怎么站在这里不走了？” 从里面出来的苏柒若远远地就看见了苏新澜，她也是刚才听见八皇女府的下人来报说墨家公子好像撞上了五皇女，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还好墨星翊不在，不然她今日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苏新澜。 “多饮了几杯酒，有些醉了。九皇妹不在里面给八皇妹帮忙，怎么也出来了？” 二人面和心不和地闲扯着，其实是谁都恨不得弄死对方才解恨。 “里面有太女殿下跟着张罗呢，可用不上我。” 苏柒若故意加重了“太女殿下”几个字，然后一脸笑意地看着苏新澜。 苏新澜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强忍着说道：“瑞儿还在外面等我，告辞。” 看着苏新澜离开，苏柒若才皱起眉头到后院儿去寻墨星翊。 如今男客都已走了，林亦文又在新房内不会出来，苏柒若倒也不怕会冲撞了谁。 “九姐姐，我……我刚才撞到苏新澜了。” 墨星翊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苍白着一张小脸儿，紧紧抓着苏柒若的衣袖惊恐道。 “别怕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啊！” 苏柒若轻轻拍着墨星翊的后背，低声安慰着。 以往苏柒若也时常提醒墨星翊要躲着点苏新澜，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在意过，今儿为何会这样害怕？ “九姐姐，我……” 墨星翊苍白的唇颤了颤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又停了下来，四下张望，然后拉着苏柒若出了八皇女府，上了苏柒若的马车。 “你是说这话是张雨瑞亲口与你说的？” 听了墨星翊的转述，苏柒若紧蹙着眉头问道。 “是，他离开前偷偷与我说的。” 若不是之前苏柒若一直嘱咐他要远离苏新澜，或许墨星翊还不会多想什么。 如今连张雨瑞也那么说，就是说苏新澜真的要朝他动手了。 尤其是刚才那么一撞，苏新澜的脸已经成了墨星翊心中的阴影，想想就觉得害怕。 “若是如此，那其实你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苏新澜想要对付我，一定会向我身边最在意的人下手，她定是会拿着我的性命威胁你为她做些事情，你只需记得，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好好保护自己就行，其他的都不要管，我自有办法。” 苏新澜一直都想要拉拢墨家，一定不敢将墨星翊真的怎么样。 苏柒若只是担心墨星翊做了什么不可弥补的错事连累了墨家和苏颐珂，毕竟皇上那般性子的人，一旦牵扯到夺嫡，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她若真的伤了你，可怎么办？” 墨星翊不放心地拉住苏柒若的衣袖，若是他不在意，苏新澜真的伤了九姐姐，他岂不是成了间接害死九姐姐的罪人？ “不会的，如今母皇的人在暗中盯着她，太女和八皇姐的人也在，她还不敢动我。我只是担心你会上当，中了她的圈套。” 苏柒若不得不感谢张雨瑞的这一声提醒，或许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墨星翊便能躲过这一劫。 “我都听九姐姐的。” 墨星翊现在也信了苏柒若的话，他相信张雨瑞那句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一定是苏新澜有所动作。 这世间没有什么巧合，全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只要他不信苏新澜，大家就都不会有事。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就都会好好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49） 苏柒若放心一笑，抬手揉了揉墨星翊的秀发，便命车妇先去墨府，捡回墨星翊送回去。 “九姐姐你明日要去上朝了吗？” 墨星翊边摆弄着手腕儿上的铃铛，边低声问道。 “嗯，母皇前几日派人过来探望，想来我若再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苏柒若也不想继续在家里躺下去了，她得去看着苏新澜，免得皇上和太女着了她的道。 “那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待你有所建树，就可以请皇上为我们赐婚了。” 墨星翊说这样的话一点儿都不觉得羞臊，他从来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等我除了苏新澜，就请母皇为我们赐婚。” 苏柒若紧紧握住墨星翊的手，郑重道。 苏新澜不除，终究是一心头大患。 这段时日几人都按时上下朝，苏新澜在朝堂之上也不再像过去那般敢与太女一争高下了，而是只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立着。 五皇女一党全都像是消了声似的，只要皇上不点名问到谁，就不会有人主动站出来说话。 而有了张家的前车之鉴，太女党也不敢太出风头，全都缩起了傲娇的小尾巴。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竟是少有的和谐。 五月节前夕，东宫和八皇女府中都传来了有孕的好消息，皇上高兴不已，竟难得主动提起了要设宴款待群臣。 最近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后宫的张德君，终于还是将他最后一个琉璃盏的杯子摔了出去。 “这太女怎么就那么好命？最近受皇上器重不说，正君又有了身孕，瑞儿这身子怎么就那么不争气？老八他们才成婚多久就有了，他和澜儿都在一起多久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张德君气急败坏地嚷嚷道，忽得想起之前去五皇女府上时张雨瑞身上的那些伤，他又有些担忧起来。 该不会是那孩子被澜儿打坏了身子不能有孕了吧？ 这般想着，张德君又暗恼自己的女儿不争气，没事儿不好好跟在皇上身边侍候着，怎么就知道欺负男人呢？ 正当张德君发愁之际，外头便有侍儿来传说是五殿下进宫了，要来给他请安。 苏新澜在张德君那里待了许久，父女二人好像还发生了争执，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先妥协了，苏新澜才一脸释然地从殿内走了出来，好似放下了什么心头大事似的。 张德君看向女儿放在他手边的那个碧绿色的小瓷瓶，心下百感交集，眼角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最终他还是选择将那瓷瓶儿握在了手心里。 在女儿和皇上之间做选择，他只能选择他的女儿。 只有他的女儿做了皇帝，他才能做这大凤国最尊贵的太君后，张家才能再复往日的风光。 只要他的澜儿坐上了那把椅子，他就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了。 “皇上，希望您不要怪臣侍不顾多年妻夫情谊，谁让是你先放弃了我们父女的呢！” 紧紧闭上眼睛，掐断那不住往下滚的泪珠子，他们父女一旦动手，将再无回寰的余地。 五月节这日宫中设宴，墨星翊早早地就起来梳洗装扮，他还戴上了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戴的那对铃铛镯子。 “公子，外面有人给您递了封信过来。” 侍儿双手捧着一封信递到墨星翊面前，躬身说道。 墨星翊抬手打开那信笺，本是随意的一瞥，忽然整个人就僵住了。 终于还是来了。 墨星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封信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攥进袖口里，快步去了墨星琳的院子。 “姐姐，你今日务必要将这信亲手送到九姐姐手中，苏新澜怕是要对她和表姐下手呢！” 墨星翊顶着一张苍白的小脸儿看向墨星翊，整个人都紧绷着。 “你说什么？” 墨星琳并未听明白弟弟的意思，疑惑道。 “你将这信交给她，她自然就会懂了。” 墨星翊将攥的皱皱巴巴的信塞到墨星琳手中，这事儿事关重大，他也不敢胡说。 但好在之前有张雨瑞的提醒，墨星翊便知道只有自己避开苏新澜的骚扰，苏柒若才好与太女一起对付苏新澜。 “你为何不亲自去给她？” 今日大家都要入宫参宴，她这个弟弟打扮得这样好看不就是为了要去见九殿下吗？怎么又舍得让她去帮忙带信了呢？ 还有，这事儿为何会扯上五殿下和八殿下？ 墨星琳一直都知道苏柒若不喜欢苏新澜，但因为她是墨家的女儿，从未参与过这些皇女之争中去，所以并不清楚现在几位皇女之间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我今日身子不适，就不随你们进宫了。” 墨星翊紧紧捏着衣袖，强自镇静道。 虽然心里也放心不下苏柒若，可他还是决定不去给她添麻烦了。 他相信九姐姐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她一直都是个有分寸的人。 “是哪儿不舒服了？我这就去叫管家给你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墨星琳将那信塞进怀里，转身就要去喊人，墨星翊忙抬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姐姐，我并无大碍，就是昨儿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困得厉害，你不用担心，只需记得一定要将这信亲手交到九姐姐手中就是。” “你放心，你交给姐姐的事情，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姐姐也为你完成。” 墨星琳宠溺地揉了揉墨星翊的小脑袋，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好像知道的事情比她还多。 “我墨家虽不参与朝堂之争，可你若当真喜欢九殿下，姐姐也愿意为了你帮帮她。” “多谢姐姐。” 墨星翊心中感动不已，姐姐待他从来都是这么好。 苏柒若才一进宫就被墨星琳拉去了偏僻之处，然后将那团皱皱巴巴的纸塞给了她。 “这是什么？星翊呢？” 苏柒若接过那信纸，还以为是墨星翊写给她的。 哪知上面竟是苏新澜威胁墨星翊的话，说他若是想要保住苏柒若的命，便于今日在御花园东南角的四角亭一叙。 苏柒若死死咬着唇，前世就是这封信害死了墨星翊和墨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0） “星翊今儿没入宫，说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墨星琳皱着眉头看向苏柒若，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哪知苏柒若不仅没担心，反倒还长长地吁了口气。 “那便好。” “你说什么？” 她弟弟都病了，这个苏柒若怎么还说好？ “星琳姐无需担心，星翊没事儿，待我明日去看他。”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墨星琳紧皱着眉头看向苏柒若，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什么都不管也不好，整个人像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 见墨星琳一脸担忧的模样儿，苏柒若也不想再瞒着她，苏新澜上位墨家也没好果子吃，所以此事墨星琳早些知道也好。 “走，我们先去找到八皇姐，然后我与你们细细说。” 三人溜进了许久无人居住的流云殿，将信纸摊在石桌上，才敢轻声议论起来。 “你是说苏新澜要利用你逼星翊用墨家助她谋反？” 墨星琳呆呆地看向苏柒若，她其实是相信的，她那个傻弟弟为了苏柒若还真有可能去偷母亲的兵符。 “她手里只要有了兵，定然是要谋反的。无论最后成与不成，墨家都会受到牵连。” 苏新澜若事成，一定不会留下墨家。 她若事败，皇上又岂会放过帮助苏新澜谋反的墨家？ “苏新澜她好大的胆子！” 墨星琳气得牙痒痒，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将苏新澜抓到皇上面前去。 可惜她们现在手里并无证据，也不知苏新澜什么时候谋反。 只有手上这封没有署名的信，也说明不了什么。 “她今日见不到星翊，便不会轻易对母皇动手，所以墨家这个时候做什么就很关键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苏颐珂忽然说道。 “八皇姐的意思是让星翊假意答应她的要求？不行！我绝不允许她接近星翊。” 苏柒若想都未想就拒绝道，那个畜生一看见墨星翊指不定又要做出什么缺德事儿呢。 “倒也不是非星翊不可，她这几年又没见过星翊的模样儿，我们只要找个年岁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去见她就是了。” 苏颐珂心中早已有了人选，林亦文身边有个小侍就挺合适的，到时戴上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苏新澜也发现不了什么。 那孩子机灵的很，定然不会露出破绽来的。 “可若是被苏新澜发现，咱们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 墨星琳皱着眉头道，她并不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上次苏新澜在我府中撞上过星翊，她只瞧见了他的背影，到时只需要让人腕儿上带个铃铛去见她就是，她一定不会怀疑的。” 成婚那日的事情府里的侍卫都细细与苏颐珂说过了，所以苏颐珂才这般肯定苏新澜并未看清墨星翊的长相。 “可现在要去哪儿找能戴在手腕儿上的铃铛呢？” 墨星琳暗暗后悔，她若早知道是这样的事情，就应该先将自家弟弟的宝贝铃铛借过来用用才是。 苏颐珂轻笑一声，敲了敲桌面道：“你们姐夫就有啊！” 苏柒若这才想起来墨星翊之前说过的话，他是因为看见八皇姐给林公子送了那样的手镯才羡慕的不得了的。 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墨星琳心中虽有疑惑，可见苏柒若和苏颐珂都点头了，她便也没再多言什么。 此事既然牵扯到了墨家，她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苏新澜敢打墨星翊的主意，那也得看看她墨家能不能同意。 宴席之上，皇上明显十分高兴，几位皇女轮流去给皇上敬酒，皇上也都一一接下。 见一旁的德来并未将皇上的每一杯酒都试毒，苏柒若不由得担心起来。 若是这样的话，苏新澜和张德君二人想要在饮食上下手，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苏柒若的目光忽然撞上了苏新澜身侧的张雨瑞，张雨瑞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选择垂下头去。 酒过三巡，苏新澜终于坐不住了。 见她起身离开，苏柒若却未动半分，苏颐珂和墨星琳则相继走了出去。 坐在不远处的林亦文不动声色地喝着碗里的汤，若是细心的人一定能够发现，他一直戴在手腕儿上的那个银色镯子不见了。 苏新澜鬼鬼祟祟得过去时，已经有人等在了亭子里。 天色昏暗，少年又站在角落里，苏新澜也没有直接上前。 听到身后的声音少年转过身来，一阵细微的铃铛声响起，苏新澜才微微勾起唇角。 “墨公子果然守时。” “五殿下却是来晚了。” 少年的语气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随即又跟着道，“不知五殿下叫星翊过来，所为何事？” “墨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若是公子不知本殿为何会叫公子出来一见，公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新澜上前一步，少年便跟着退后两步。 苏新澜见状，只好停了下来。 “五殿下有话还请直说。” “好，既然墨公子快人快语，本殿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本殿想和墨公子合作。” “五殿下说笑了，星翊不过一介男子，实在无法为殿下做什么。” 苏新澜拉拢不到墨星琳，只能从墨星翊身上下手。 她也没指望墨星翊能做些什么，只要偷到墨子杨的兵符，那就足够了。 五皇女府上的私兵加上张家这些年养在外头的死士，再有墨家的那些士兵，便是所有的御林军和京中的兵力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到时杀了太女，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本殿也不指望墨公子能做什么，只要你将墨将军的兵符交给本殿，本殿便可保你墨家和苏柒若无恙。” “星翊不懂五殿下所言何意。” 少年垂在衣袖中的手一紧，他的确不太明白苏新澜的意思，自己待会儿该不会露馅了吧？ “本殿想，以墨公子的聪慧，很快就会想明白的。用墨家的兵符换墨家与苏新澜的命，这笔买卖怎么做你都是赚了的。” 如今苏柒若跟在太女身边，若太女顺利即位，苏柒若自然没事。 可若苏新澜上位，苏柒若一定是第一个死的。 第一百二十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1） 大局未定之前，谁都不敢保证最后赢的人一定会是太女。 如今苏新澜多给了墨星翊一个机会，墨星翊心里但凡是有苏柒若的，就一定会动心。 只是墨家的兵符也不是随意就能交出去的，所以这事儿怕是还得商量。 “五殿下就不怕星翊将今日之事告诉皇上吗？” “你不会。当然，就算你去告诉母皇，无凭无据的母皇为何要信你？到时本殿只说你我二人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因着一点子小事儿闹了别扭你才会使性子胡言乱语的，不知墨公子以为——母皇又会如何抉择呢？” 苏新澜的话气得少年浑身发抖，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徒？ 想到自家主子的交代，少年便强忍着说道：“五殿下说的话星翊不明白，星翊告辞。” “你明白的，这凤国的下一任皇上是谁，谁就能决定你墨家和苏柒若的生死，本殿现在可是有七成的把握。” 身后传来女人阴森可怖的笑声，再夹杂上铃铛的声响，惊得少年身子一颤，差点儿一头栽进花池里。 在苏柒若的记忆中和书里都未出现苏新澜与墨星翊当初暗中见面的任何只言片语，但很显然，当时她一定是用什么威胁住了墨星翊。 好在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变了，苏新澜急于求成，所以漏洞百出，倒是给了其她人机会。 听着那侍儿的转述，苏柒若心中虽气苏新澜想毁了墨星翊的名节，却也庆幸这一世她早早得就让墨星翊避开了苏新澜。 而今，她们愈发肯定苏新澜是准备向皇上动手了。 “现在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做一个假兵符给她吗？” 墨星琳皱着眉头说道，若是皇上出事，太女还真不一定是苏新澜的对手，到时整个凤国就全都要跟着倒霉了。 “她定是认识兵符的，做个假的怕是瞒不过去。” 苏颐珂摇摇头道，苏新澜可不是太女，她精着呢！ “可若不做个假兵符给她，她后面定然还会再找星翊，万一……” 墨星琳实在是担心自己那个弟弟，那孩子肯定斗不过苏新澜啊！ 苏柒若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她若一直得不到星翊的答复，后面怕是要对我动手，抓住我用以威胁星翊，从而骗得他去偷墨将军的兵符。” 苏柒若并不怕死，只是她担心自己死了，这一世又要重演悲剧。 她的八皇姐才娶了新夫，如今又有了小生命，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害呢？ “所以只要告诉星翊，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要冲动，苏新澜的诡计便不能得逞。”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明枪好躲暗箭难防，这样日日防着她何时是个头？” 苏颐珂不赞同道，她倒宁可直接将兵符交给苏新澜让她早些谋逆，到时来个瓮中捉鳖。 “要我看，咱们还是直接将事情告诉皇上吧。就算皇上不信，总也能多几分防备。” 墨星琳觉得这种事情告诉皇上比她们几个自己瞎出主意可是要好的多，就算现在没有证据，但总也能让皇上心里有个数，防备着点儿苏新澜父女。 “可母皇若是怀疑你我三人不怀好意刻意诬陷，到时我们三家子可都是要倒霉的啊！” 苏颐珂若只单身一人倒也不怕什么，可她现在马上就是一家三口了，她可以不在意自己，却不能不管林亦文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其实，这话可以由我去说，你们两个只装作不知道就好。母皇若要怪罪，也只会怪罪我一人。” 苏柒若现在孤身一人什么都不怕，如果最终要选择与皇上说实话，那她去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上总不至于因为她的几句提醒就要了她的性命，最多会说她挑拨离间，然后罚她几板子。 “我们三人同去皇上尚且未必会信，你一人去说又有什么用呢？” 墨星琳摇摇头，一时之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苏柒若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来，若是那人愿意同她们同去的话，皇上便是心中有疑，也会多信三分。 “如果张雨瑞愿意帮忙的话，这事儿便有转机了。” “那怎么可能？张雨瑞是张家的人，又是苏新澜的正君，他怎么可能会去指认自己的妻主谋反呢？” 墨星琳根本就不相信张雨瑞会向着她们，那张家可没一个好东西。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呢？这事儿或许可以交给八姐夫和星翊去办。” 苏柒若凑近了二人细细说了一番，二人眼中的置疑才淡了些。 “可此事若是真的告诉了张雨瑞，如果他转告给了苏新澜，那咱们可就再无办法了。” 苏颐珂认真道，尽管苏新澜对张雨瑞动过手，可她还是觉得张雨瑞心里是向着苏新澜的。 “我们只让星翊将此事侧面告知于他，不告诉他我们已经知道了实情就是，就算他心里头有疑，回头告诉了苏新澜，那咱们大不了再去母皇那里说明白就是，左右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 苏柒若还记得宫宴之上张雨瑞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她相信张雨瑞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商量好后，便各自回了家。 没过两日张雨瑞就收到了八皇女府送来的帖子，说是府里新得了几盆异域送来的花儿，邀请他过去赏花喝茶。 张雨瑞看着帖子上发了会儿呆，然后就让侍儿去回话，说他会准时过去。 这段时日苏新澜整日待在书房中，就连晚上也不回后院儿，所以张雨瑞也根本就没打算告诉她这件事情。 张雨瑞从书房门口路过过几次，好像听到书房里有什么人的声音，只是苏新澜的人看得紧，他也不能进去。 张雨瑞过来时墨星翊也刚好到，二人便一起进了府里。 林亦文不仅请了他们二人，还请了不少世家里的年轻夫郎，众人正围在那几盆花儿前说笑着。 如今林亦文的身子可是贵重的很，就连一向什么都不在意的墨淑君这段时日都会每日里派人过来送东西。 第一百二十一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2） 林亦文过去与张雨瑞打了声招呼，然后便朝墨星翊轻轻点了点头。 墨星翊会意，立马带着张雨瑞去看了几眼那各色的花儿，然后便领着他去了内殿。 二人才刚刚坐下，张雨瑞便问道：“你没事儿吧？” 墨星翊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张雨瑞问的是苏新澜给他送信那件事。 见墨星翊神色紧张，张雨瑞忽得轻笑一声。 “今日八妹夫请我过来，难道不是因为你要见我吗？” 张雨瑞的直白让墨星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如此倒显得他过于小人了。 可此事事关九姐姐和墨家的安危，墨星翊也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来约他。 “雨瑞哥哥，你说的对，今日的确是星翊想要见你，这才请了亦文哥哥邀你过来。” 墨星翊紧紧捏着衣袖，咬着唇道。 “是苏新澜她找过你了吧？” 张雨瑞笑着问道，然后轻轻将墨星翊的手指掰开，放在膝头。 “雨瑞哥哥上次提醒星翊，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吗？” 墨星翊见状，也不再与他绕弯子，索性也学着张雨瑞的样子直接问道。 “我也是猜的，她一直都在打你和墨家的主意。” 张雨瑞又看了墨星翊一眼，好早以前苏新澜就在打墨星翊的主意了。 “她想要我去偷母亲的兵符给她，然后可以换得墨家满门和我九姐姐的性命。” 墨星翊话音刚落，张雨瑞身子便是一僵。 这孩子竟敢将这话说于他听，就不怕他回去告诉苏新澜吗？ 到底还是年少，不懂防人之心。 “星翊，此事你一定要慎重。如今苏新澜已经疯了，你莫要被她连累了。” 张雨瑞幽幽叹息道，母亲野心太大，所以连带着苏新澜也跟着认不清自己的地位，非要去与太女争抢。 现在倒好，张家已经被害的离开京城，她们还不肯消停。 “我自是不想与她有什么牵扯，墨家也从来都不参与到夺嫡之争中去，可她却偏偏找到了我，还说了那样的话，我怕她会伤害九姐姐。雨瑞哥哥可能不知，九姐姐是星翊最喜欢的人了。” “此事我虽有心帮你，却也无能为力。” 张雨瑞苦笑一声，然后道， “她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新澜了。” 以前苏新澜待他好歹还有几分真心，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以及她欲望的膨胀，早在他们成婚前，她就已经变了。 不然，大婚当日，她又怎么会舍得用他的清白算计太女呢？ 她早就放弃他了，不是吗？ “我知道雨瑞哥哥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如果哥哥愿意随我进宫去见皇上，将此事言明，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可若等苏新澜真的铸下大错，到时不仅是我墨家和太女要死，整个天下都要乱了。苏新澜不是一个明君，她若为帝，天下的百姓都会跟着遭殃的啊！” 张雨瑞呆呆地看向墨星翊，他心里虽恨极了张家和苏新澜，却从未想过要去皇上那里告发他们。 如今他们的死活已经与他张雨瑞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现在只想静静地待着，用以来忘却过去的痛。 “雨瑞哥哥，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战争再起，生灵涂炭吗？” 墨星翊紧紧抓住张雨瑞的声，低声哀求道。 “那些又与我何干？” 张雨瑞将手从墨星翊手中抽出来，苦笑道。 他也厌烦了这世上的其他人，想他当初是张家嫡公子时，哪个见了他不是要巴结几句的？ 如今张家败落，苏新澜又不受圣宠，这些人又是如何待他的？ 想到墨星翊对他的维护，给了他黑暗中唯一的一道光，张雨瑞又有些犹豫了。 这个世上，现在还肯护着他的也只有墨星翊了。 就连他那个宫里的舅舅在得知苏新澜朝他动手之后，也没有位他做过什么。 是啊！ 他哪里能比得上人家的女儿？ “雨瑞哥哥，难道你真的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恶人当道吗？” 墨星翊知道，若是张雨瑞不愿意，他也毫无办法。 可他还是想再为此努力一下，只要张雨瑞答应与九姐姐她们一起入宫面见皇上，九姐姐便能免去一顿责罚。 苏新澜的诡计也将不会得逞，到时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恶人当道？” 张雨瑞喃喃道，一双迷茫的双眼看向墨星翊，心思也飘远了。 这日是初一，苏颐珂和苏柒若去君后那里请安，正好碰上了从张德君殿中出来的张雨瑞。 苏新澜还留在张德君那里说话，张雨瑞便随着苏颐珂和苏柒若去给皇上请安去了。 “九殿下这是拿的什么？” 张雨瑞看着苏柒若手里的食盒，不由得问道。 “这是父后给母皇做的汤，正好我与八皇姐去了，父后便叫我们帮忙给母皇带过去。” 苏柒若笑着解释道。 皇上一早就去了御书房批折子，三人便又拐去了御书房。 三人请过安后，苏柒若百年上前将汤碗端了出来，站在一旁的德来只瞧了一眼便任由苏柒若端着去递给皇上了。 哪知苏柒若一转头看向德来，低声道：“德来姑姑还是验验这汤再给母皇服用吧！” 德来笑着说道：“九殿下言重了，这既是君后叫您给带来的汤，自然是没问题的。” “母皇万金之躯，这汤莫说是父后做了叫我端来的，就算是父后做好又让太女亲自送来的，德来姑姑也应该试试毒才是。倒是不怕旁的，就怕有些人暗中再做些什么手脚，仔细着些总是好的。” 皇上这段时日心情不错，听了苏柒若的话后倒是被她逗笑了。 “德来你瞧瞧，这孩子年岁不大管的倒是不少，都管到你头上来了。” “九殿下一切都是为着皇上，是老奴疏忽了。” 德来说着，就从一旁的盒子里掏出三根银针来，一根一根得试了起来。 “九殿下这回可放心了吧？” 德来将银针在苏柒若面前晃了晃，笑着问道。 “没事便好。” 皇上看着苏柒若犹犹豫豫的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儿，便直接问道：“老九可是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3） 苏柒若抬眼看向德来，德来立马躬身退了出去，一旁侍候的宫侍也一并离开。 德来守在御书房门口，不知殿内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几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本以为九殿下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又将皇上给惹生气了呢？ “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小心你们的脑袋。” 德来朝守在门口的几个宫侍警告道，皇上这段时日心情很好，也很久都未像今日这般动过怒了。 不知里面的几个孩子到底说了什么惹了皇上生这样大的气，可惜了那一碗好好的汤。 苏柒若和苏颐珂以及张雨瑞离开后，皇上便命德来守好御书房，不许任何人进来。 以至于后来苏新澜来请安时，连皇上的面儿都未见到。 御书房内，皇上的面前正立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这人便是德来也从未见过。 “你亲自去查苏新澜，若他当真还与张家人暗中勾结，便将证据收集好。” “是。” “多派些人盯着张家的动静，那个老东西都回乡下去了还不安分。” “是。” “顺便派几个人盯着点东宫和墨家，朕虽然相信莫子杨的为人，却也不敢保证墨家其她人一定没有投靠太女。” 如今她还活着，兵权便不能掌控在女儿们的手里，就算是太女也不行。 至于苏柒若和苏颐珂，皇上连怀疑都懒得怀疑她们俩。 若她们二人正想谋反，今日就不会冒死来告诉她这件事情了，直接等着苏新澜毒死她逼宫那日她们带人来护驾就成了。 说到底，她最不看好的两个女儿却是最孝顺的。 皇上都不敢保证，若是太女得了苏新澜谋反的消息是否会亲自跑来告诉她，冒着被责罚的风险。 “那八殿下和九殿下那里……” 黑衣女子有些摸不透皇上的心思，犹豫道。 “那两个孩子就不必了，她们二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皇上朝黑衣人摆摆手，待人离去之后，她才无力地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她的女儿们，要么一心为权六亲不认，要么一心为情连荣华富贵也不看在眼里，怎么就没有一个争气点儿的呢？ 想到苏柒若一心护着墨星翊的模样儿，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她也不是非要利用一个孩子才能成事。 老九她这些年一直都十分乖顺听话，今日第一次反驳她，便是为了墨家那孩子，看来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对孩子们关心太少了，竟然现在才知道几个女儿的心思。 太女一心就想维护着她的储君之位，老五又一直想把太女从那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老八志不在朝堂，无心权势；老九又一心为着墨家的小公子，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权利地位的。 剩下的几个小的这会儿也还不成器，简直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但小打小闹可以，谁若是敢逼宫谋反，那便是杀头的大罪。 莫说是哪个皇女了，就是太女，只要起了这样的心思，也绝对留不得。 “张元感啊张元感，你当真要对朕下手吗？” 皇上此时的心情是说不上来的纠结，一颗心都拧成了几个疙瘩。 失望、悲伤、庆幸、决绝…… 中秋前夕，皇上忽然病重，后宫君侍在君后的带领下全都过来侍疾，几位皇女也匆匆赶进了宫，却唯独不见五皇女苏新澜的身影。 看着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人，太女眼泪都跟着滚了下来。 “母皇这是怎么了？”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然后低声道：“皇上好像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 太女惊得目瞪口呆，谁这么大胆敢给母皇下毒？ “德来，这是怎么回事？” “回太女殿下的话，老奴也不知道啊！” 德来早已哭红了双眼，连嗓子都哭哑了，那模样儿瞧着就可怜。 “你一直在母皇身边侍候的，怎会不知？” 太女怒目圆视，抬起脚就要朝德来踹去，好在一旁的苏柒若和苏颐珂眼疾手快，将人给拉住了。 就德来那把子老骨头若是被踢上几脚，说不定命都要搭进去了。 “皇姐，你先不要冲动，此事也不能全怪德来姑姑，还是先等着太医诊断后再说罢！” 苏柒若其实受了德来不少帮助，今日帮德来说话，也并非是她心善，只是她一向就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 “你们几个快给母皇看看，一定要让母皇醒过来。” 太女红着眼睛朝几位太医怒吼道，她才一接到消息就匆匆赶了过来，怎么都没想到母皇竟然是中毒了，之前不是还都好好的吗？ “德来姑姑，母皇昏迷前可有用过什么吃食吗？” 苏颐珂皱着眉头看向德来，虽然心里知道这有可能是皇上诱敌的一计，却还是忍不住会有些担心。 若母皇今日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们所有人就都要跟着陪葬了。 苏新澜恨极了太女，连带着她们这些姐妹们也都厌烦不已，她若即位，谁都不会放过。 德来抹了把眼泪，抬眸看向众人道：“皇上之前只……只用了一盅张德君送过来的汤。” “什么？” 君后立马变了脸色，看向跪在地上的君侍们厉声问道：“张元感人呢？” 众君侍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张德君一向看不上他们这些君侍们，又怎么可能会与他们在一起？ 太女这才发现不对，惊白了脸。 “娄子晴，可有看到五皇女入宫？” 身为御林军统领的娄子晴一接到消息就守在了殿外，此时听到太女殿下叫她，便躬着身子出现在门口。 头也未抬道：“回太女殿下的话，并未见到五皇女入宫。” “不好，快去派人找张德君，务必将人抓住。” 君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自入了宫，也看了不少宫廷野史。 皇上喝了张德君送来的汤后昏迷不醒，五皇女又拒不入宫，张德君也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这分明就是谋逆前的动作啊！ “父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女直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想。 第一百二十三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4） 太女一脸疑惑地看向君后，苏柒若这个时候才发现，太女是真的不太聪明啊！ 答案显而易见，这个时候还要让人明说，那不是傻吗？ 想来苏新澜自小便满脑子鬼点子，又见太女如此，这才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吧！ “你赶紧派人去通知墨将军，就说叫她进宫护驾，苏新澜要谋反。快去啊！” 君后见太女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得红着眼睛推了太女一把。 他们父女的命可都系在皇上身上了，皇上若是出事，苏新澜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和林家的。 君后转身也让自己的亲信去林家报信儿，让林家人进宫救驾。 皇上虽忌惮林家势大，可若今日林家立下大功，皇上日后便不会对林家下死手，这也是一道护住林家的保命符。 太女急忙出去找人，苏柒若和苏颐珂也不好继续留在殿内，便跟着一起出去了。 后宫君侍已经慌作一团，只是碍于君后在场，他们才不敢出声儿，但个个眼窝含泪，都怕皇上会醒不过来。 这边皇上还未见气色，外面就已经传来刀剑的声音。 君后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僵住了。 抓着床沿的手隐隐泛白，他心中也没了底。 若是苏新澜当真带兵谋反，就他们这些人怎么能够抵挡得住？ 众君侍也听到了刀剑相向的声音，全都捂着嘴缩着身子哭喊起来。 “看看你们一个二个的像什么样子？” 君后强作镇定道， “娄子晴的御林军还在殿外，墨将军的兵士也在宫外，有什么可怕的？” 众人听到君后如此说，才不敢再哭出声来，可眼睛里的恐慌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们都是世家里长大的公子，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啊？ “皇上如何了？” 几位太医给皇上喂了药，虽说流出来了大半，但好歹也喂进去了些。 “回君后的话，皇上这毒我等也不曾见过，如今只能先给皇上喂一副解毒的方子缓解病情，至于具体是什么毒又要如何解，还需要些时间。” 几位太医都是皇上的亲信，她们的话君后自然是信的。 只是见太医们都如此说，君后心里也没了底。 皇上这毒到底能不能解，若是解了又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他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可都是挂在皇上身上了啊！ 君后身子一软，也有些站不住了。 好在这个时候见太女走了进来，君后急忙迎了上去。 “外面情况如何？” 太女皱着眉头道：“苏新澜带兵冲进宫里来了。” “什么？” 君后面色一白，这次即便想要强装镇定也做不到了。 “父后，您放心，儿臣就算拼死也会护住您和母皇的。” 太女认真道，她虽不如苏新澜聪明，但她绝对比苏新澜孝顺。 就算她丢了自己的性命，也绝对做不出给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下毒的下作事情来。 “好孩子，现在不是你与苏新澜硬拼的时候，你是太女，如今你母皇昏迷未醒，凤国可不能再没有你了啊！” 君后想说让太女先逃，可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听着，太女日后若想坐上那位置，此时便走不得。 如今这般地步，还真是进退两难啊！ “父后……” 太女还想再说什么，殿外的大门就被撞了开。 苏柒若和苏颐珂手握长剑退了进来，二人对面一步一步朝着众人逼近的正是身穿盔甲的苏新澜，还有一群苏新澜的亲兵。 “苏新澜，你可知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颐珂厉声斥道，苏新澜真是疯了，竟然敢逼宫。 “本殿清楚的很，无需八皇妹操心。只要八皇妹和九皇妹现在放下手中的剑，待本殿登上皇位，可以给你二人留一个全尸。否则……” 苏新澜冷笑一声，随即看向殿内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太女身上。 “太女殿下还真是孝顺啊！如今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要护着那个老东西！” 苏新澜口中的老东西正是此时还昏迷着的皇上，如今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也没必要再尊称那人一声“母皇”了。 “苏新澜，你竟敢对母皇不敬？” 太女上前一步，怒目圆睁。 “呵！她是你们的母皇，可不是我的。” 苏柒若和苏颐珂不再后退，苏新澜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将一心为国的张家赶回乡下，将父君与我关在殿内时，就已经不再是我的母皇了。” 苏新澜眸子一红，心中到底还是觉得委屈了。 外祖母一心为她，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一切全都是拜她苏嘉瑶所赐，这个她叫了这么多年母皇的人。 这个女人但凡对她和父君好一些，她也不至于要做到这般地步。 如今说什么都迟了，这江山她要定了，所有欺负过他们父女的人也都死定了。 “你还不知悔改？明明是你设计要杀九皇妹和本宫在先，如今怎么反咬一口，成了我们对不住你了？” 太女被苏新澜的胡言乱语气笑了，这苏新澜是自己犯了错不愿承认，还要将责任都推到别人头上，这都是哪儿来的邪理？ 若是日后她真的做了这凤国的皇帝，凤国的百姓可还能有好日子过了？ “少废话！苏钰苇，今日我便取了你的性命，为我的皇位铺路。” 苏新澜长剑指向太女，苏柒若和苏颐珂立马挡在太女身前。 “太女真是好本事，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让两位皇妹为你卖命，当真是姐妹情深啊！” 苏新澜妒忌得红了眼，同样都是姐妹，她们三人亲如一家，却独独将她排除在外，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排挤她？ 这一切都是太女的错，如果没有了太女，这些就都是她苏新澜的了。 “苏新澜，放下你手里的剑，等母皇醒来或许还能饶你不死，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苏柒若脸上还挂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这话说的也没什么力气，只能徒惹苏新澜笑话。 “老九啊老九，你还真是幼稚啊！” 苏新澜大笑一声，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苏柒若，箭在弦上，她怎能回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5） 苏柒若才不管那些，她要的就是拖延苏新澜的时间。 也不知皇上是真中毒了还是假中毒，这苏新澜都出现了，她怎么还不醒啊？ “苏新澜，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你的父君才是。” 手脚发麻的君后终于缓过神来，上前将太女挡在身后，他就算是死，也得用最后一口气护好自己的女儿。 “君后这个时候才想到我父君，怕是晚了吧？” 苏新澜嘴角勾起，张德君早就被她派人接走了，这会儿人应该已经出宫了才是。 “原来是蓄谋已久。” 这话他是说给张元感听的，君后虽然一直都不喜欢张元感，可也从来没想过他会舍得给皇上下毒。 这些年来皇上虽说从未独宠过哪一个，可对从旧府跟着一起入宫的这几个老人儿总还是多几分情谊的。 宫里什么时候来了好东西，皇上都会先叫人给他们分了去，待张元感更是比旁人多几分宠爱，张元感他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我父君被您压了大半辈子，待您死后，他终于可以坐上太君后的位置了。不过您放心，和她苏嘉瑶同穴的人还是您，我父君他可不稀罕。” 苏新澜笑道，等她做了皇上，她的父君就是这天底下最高贵的男子，又岂是一个死了的人能比得了的？ “你……你这个逆女！” 君后被苏新澜气得浑身发抖，他地位尊贵，何时有人与他说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林世缨，你当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后吗？” 苏新澜将剑转而对向君后，先不杀太女，先杀了林世缨也好，让太女临死前也感受一下什么叫万念俱灰。 苏新澜提剑就朝君后刺去，太女惊得忘了呼吸，苏柒若和苏颐珂忙拿剑去挡，身后忽然传来张元感的呼救声。 “澜儿，住手。” 苏新澜手下的动作一顿，慌忙回过头去看，却见自己的父君和夫君皆已被人劫持，而劫持这二人的不是旁人，正是苏柒若身边的元日和元月。 苏新澜红着眼睛瞪向苏柒若，用带着血的剑尖儿指着她道：“叫你的人放了他们，我给你一条生路。” “苏新澜，你若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柒若并未理会苏新澜说了什么，只是还在不停地劝说她。 如果苏新澜不肯主动收手，皇上要杀的可就不是她一个人了。 其实那下面的将士也大多无可奈何，罪不至死，不过都是受苏新澜牵连罢了。 “不可能。苏柒若，叫你的人放了他们，我放你离开。” 苏新澜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她是不可能放手的。 “不可能！” 苏柒若也用同样的话回了过去，她一早就叫元日和元月盯着张元感了，他若是跑了，苏柒若便更无所顾忌了。 苏新澜咬着牙道：“你放了我父君，我放你和墨星翊离开。” 墨星翊是苏柒若的命根子，苏新澜用他们两个人的命换她父君一人，只要苏柒若不傻，就一定会答应。 一直没有吭声的张雨瑞垂在袖子里的手一紧，忽然自嘲一笑。 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了吗？ 张雨瑞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将苏新澜的罪行告诉皇上，墨星翊说的对，若是恶人当道，苦的便是好人了。 苏新澜是个没有心的，她只在乎她自己。 就像是现在，她的父君和夫君都还在别人手里，她还有心与人讨价还价，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也罢，死了也就死了，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些烦心事费心了。 “我若走了，岂不是成了和你一样的逆贼？” 苏柒若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不屑道， “你当真以为，就你五皇女府的那几个亲兵，一定能拿下这江山吗？” 苏柒若话音刚落，后殿便冲出一队士兵，瞧着应该是皇上的近侍。 虽然人数不多，但这些人个个都能以一敌十。 张元感一惊，心中不由开始替自己的女儿担心起来。 哪知苏新澜不仅面上毫无惧色，反而笑道：“你们也太小瞧我了，既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又岂会只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杀进皇宫了？” 苏新澜话毕，殿外便又响起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位许久不见的前丞相张自开。 “你……你们……” 太女自那次收到陌生人送的信后便一直派人暗中看着张自开，暗卫明明说张自开在乡下老宅里根本就没出来过，此时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老宅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张自开，只是她布置的障眼法？ “太女殿下，别来无恙啊！” 张自开哈哈大笑两声，嘴上说着客气的话，眼中却尽是傲慢，根本就没将这位太女殿下放在眼里。 苏新澜也跟着扬起嘴角，外祖母就是她的定心丸，有外祖母在，她便放心了。 “九皇妹，这下你该信了吧？放了我父君，我放你和墨星翊离开。” 苏新澜倒也没忘自家父亲还在苏柒若手里，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只是苏新澜再也没提要放开张雨瑞的话，她根本就不在乎一个张雨瑞，张家也不缺这么一个儿子。 等她坐上皇位，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墨星翊吗？ 她能放走他，便也能再将他抓回来。 “简直是死不悔改！” 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苏新澜拖进来的人越多，死的人就会越多。 “九殿下还是放了张德君吧，用他的命换你和你心爱之人的命，怎么算你都值了。” 张自开看向苏柒若道，她倒是没想到这位小皇女还有几分本事，竟把张德君和张雨瑞抓住了。 “用我和我心爱之人的命换一个暴君登上皇位，你们是想让我成为万千百姓唾骂的罪人吗？” 苏柒若嘲讽道，且不说皇上一早就算计到了今日之事，就算没有，她也不会那般苟且地活着。 “你以为你抓住他们我就能放弃这个位置？做梦！” 苏新澜忽得冷下脸来，就算是父君被抓了，她也不可能收手的。 “朕看是你做梦还没有醒！” 第一百二十五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6） 熟悉的声音响起，殿内所有的人都是一惊。 苏柒若和苏颐珂终于放下心来，唯有张雨瑞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 “皇……皇上？” 张自开面色苍白地指着君后身后的人，颤颤道。 “母皇？母皇您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太女哭天抹泪地扑了上去，眼泪鼻涕都滚了出来，要不是看皇上面色铁青，她真是恨不得好好抱抱自己的母皇才是。 皇上一脸嫌弃地睨了太女一眼，但是想到她的孝心，又觉得这孩子虽说蠢了些，倒也不是坏事儿。 苏柒若和苏颐珂先前便知道这是一场局，可太女并不知情，她所表现出来的让皇上十分满意。 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悌慎廉，勤正刚直勇。 这世上能全部做到的人根本就没有，太女能得其大半，已然不易。 “皇上……” 君后红着眸子来到皇上身边，皇上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到底是结发妻夫，君后最后并没有为了太女做出什么让皇上失望的举动来，这一点足以让他坐稳后位。 “苏新澜，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大步来到苏新澜面前，不知从哪儿冲出一群黑衣人立马将殿内的人团团围住。 在苏新澜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剑已经放在了她的脖颈上。 “你……你没事？” 苏新澜瞪着眼睛看向皇上，她相信她的父君，他一定是将毒药放到那汤里了的，皇上怎么可能会没事？ “朕若有事，又怎会知道你的阴暗心思？” 皇上又看向站在苏新澜身后浑身发抖的张自开，冷声道， “张自开，朕给了你机会了，你却非要拿你全族的性命来害朕，到底还是朕心太软了啊！” 她当初就不该放过张家，先皇说的对，斩草要除根，张家这个祸根便是她的一时心软造成的。 本想让这张自开回乡去安度晚年，可谁知她竟会如此的不安分。 其实最初苏柒若和苏颐珂带着张雨瑞来说她们谋反之事时皇上还未全信，可谁知这张家还真是令人失望。 “皇上，老臣自先皇在世时就鞍前马后地跟着您了，您为何要这样对待老臣？我张家为凤国鞠躬尽瘁，可最后为何要落得个这么样的下场？” 张自开强自镇定道，她这样告老还乡，哪里还有半分颜面？ “太女她分明无才无德，根本就担不起储君之位。只因为她是嫡出，您就要将皇位传给这么一个蠢货，您这让老臣如何服气？” 张自开的话气得君后面色铁青，哪有人当着人家爹娘的面儿这么骂人孩子的？ “就凭太女她不会给朕下毒，她就比苏新澜强上千万倍。” 一个人连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姐妹都不放过，便是再有能力又能如何？ 其实当初皇上也不是没有动过要易储的心思，奈何苏新澜她自己不争气啊！ “你明明就是偏心，从小就偏心太女。” 苏新澜怒吼道，她就是想不明白，太女明明没有多大的能力，皇上为何还要亲自教导她，对她比对任何一个女儿都好？ “她是太女，是嫡出，自是和你不一样。” 皇上指着苏新澜，冷声道， “你说朕偏心，那你问问你八皇妹，自小到大，朕可有管过她什么？你再问问你九皇妹，她从小到大又吃了多少苦头？同样是庶出的女儿，与她们比，朕最偏心的是你这个白眼狼。就算是要怪朕恨朕，那也该是她们，还轮不到你。” 皇上真是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立苏新澜为太女，这简直就是个畜生。 自古嫡庶有别，苏新澜身为庶女，却处处与嫡女相比，也难怪会养成这么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我与她们不一样，我父君是丞相嫡子，凭什么林世缨能做君后，我父君只是个德君？” 苏新澜红着眼睛争辩道，她父君的出身明明比旁人都强，她为什么偏偏就是个庶出的女儿呢？ “你说的对，你父君是不该做这个德君，朕当初就不该纳他入府，更不该生下你这个逆女来。” 皇上不愿再与苏新澜废话，抬手便要暗卫将人抓住关起来，哪知苏新澜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反抗，竟在大殿内与暗卫打了起来。 哪怕张德君和张雨瑞都已被抓，哪怕张自开已经被暗卫顶住了脖子，苏新澜还是不愿意停手。 “殿外全是我的人，就算是你没死，今日也未必还能活着走出去。” 苏新澜已经杀红了眼，准备最后来个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皇上，墨将军带人入宫救驾，逆贼已经全部伏法。” 娄子晴的声音自殿外传来，苏新澜刺出去的剑就这样停了下来。 暗卫手中的剑插入苏新澜腹中，张德君的哭喊声自身后响起，苏新澜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全部伏法？ 她所有的心血全都毁了，她一手操练出来的亲兵全都死了。 完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不！澜儿。” “皇上，不要。” “皇上，她是您的女儿啊！您不能杀她，不能杀她啊！” …… 张德君哭喊着往前扑去，元月收了剑，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如今有皇上的暗卫在，也无需再怕这个男人跑了。 看着张德君双手捧着苏新澜的脸，那口中喷涌出来的鲜血染湿了他的衣摆，皇上心中的恨意也跟着淡了些。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她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皇上不仅生气，更多的则是痛心。 “张元感，朕自问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又何来的脸面说她是朕的女儿？” 自己的枕边人给自己下毒，皇上也不知那是什么滋味儿，只是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得很失败。 到头来女儿恨她，枕边人害她，就连她网开一面的大臣都放下好日子不过要跟着一起谋反。 “皇上，臣侍知道错了，您要杀要剐，臣侍毫无怨言。只是臣侍求求您，求求您叫太医救救澜儿，救救我们的女儿吧！” “臣侍可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7） 张德君跪在皇上面前，染血的双手抓着皇上明黄色的衣摆，在上面染出朵朵红梅。 “你的女儿是人，旁人就不是人了吗？” 皇上从张元感手中扯出自己的衣摆，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不可能再轻易放过他们了。 逼宫谋反，必死无疑。 从他们决定这么做那一刻起，就应该会想到有今日才是。 五皇女谋反，昨晚已经伏诛。 张家助纣为虐，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德君张元感谋害圣上，被赐白绫三尺。 唯独活下来的张雨瑞却不知去了何处，等墨星翊想到他的时候，人早已不在京城。 “九姐姐，你说雨瑞哥哥他不会出事吧？” 墨星翊担忧不已，张雨瑞举报有功，皇上并没有要他性命，可五皇女府没了，张家也没了，他一个男子能去哪里呢？ “不会的，张雨瑞他看上去虽然柔弱，内心却是比谁都坚强。他定是不愿再留在这伤心之地，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了。” 苏柒若揉了揉墨星翊的脑袋低声道。 有件事情苏柒若连墨星翊都未告诉，张雨瑞走了，走的时候还偷偷来见过她。 因为他发现自己有了苏新澜的孩子，害怕皇上对那孩子下手，才要连夜离开京城。 张雨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信任苏柒若，他就是觉得她不会害他的孩子。 张雨瑞虽然对苏新澜失望透顶，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那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不在乎。 苏柒若替他张罗了些银钱和衣物，又命元日与他扮作百姓妻夫亲自护送他出了京城。 至于张雨瑞去了哪里，苏新澜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们父子才是安全的。 “九姐姐，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去找雨瑞哥哥，若是……” 墨星翊想，若是张雨瑞没有和她们一起去向皇上说明实情，他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些。 毕竟苏新澜和张家满门的死，如今都与张雨瑞脱不了干系。 他的余生怕是就要在罪责中度过了。 “张公子是个心中有大义之人，这样的人胸襟宽广，断然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困苦一生的。待他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孩童遍地玩耍的时候，自然能够想通，也就释然了。” 圣旨送到九皇女府的时候，墨星翊也在。 如今苏新澜已经死了，他再也不用害怕来九皇女府玩耍了。 “今有朕之九女苏柒若，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念枢机之缜密，睹仪度之从容。授以册宝，封尔为安亲王，永袭勿替。钦哉！” 宣纸的刘姑姑笑着朝苏柒若道：“安王殿下，接旨吧！” “谢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柒若虽然听不懂具体夸了她些什么，但大致意思她是明白的，无非就是说她忠孝仁义，铲除叛贼有功，这才提早封了亲王。 苏柒若才站起身，双手接过圣旨，那宣纸的刘姑姑便又从袖筒里掏出一封圣旨来。 “刘姑姑，这……” “老奴先在这里给安王殿下道喜了，这是皇上给安王殿下的恩典呢！” 刘姑姑说罢，苏柒若只好又跪了回去。 “朕之九女已适婚配，兹有墨将军府嫡子墨星翊，淑慎性成，雍和粹纯，性行温良，淑德含章，甚得君心，特赐于安王正君，择日成婚。钦哉！” 圣旨才刚念完，苏柒若便大声道了谢。 “谢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以看出，这赐婚的圣旨可比刚才那封王的圣旨让苏柒若高兴的多。 刘姑姑笑得一脸慈爱，难怪皇上说九殿下会更喜欢这第二个恩典，果真不假。 “安王殿下双喜临门，老奴在此恭喜了。这还有一封要送往墨将军府的圣旨，老奴便先告辞了。” 苏柒若忙让管家给刘姑姑一行人包了几个银锭子，又亲自将人送出了门去。 缩在后院里没出来的墨星翊在刚听说皇上为他和苏柒若赐婚时，明显还有些不信。 直到将那圣旨摊开，看着上头的大红印章，他想相信这不是假的。 “哎呀！九姐姐，送旨的去墨府了，我不在可怎么办？” 墨星翊一拍脑袋，后悔不已。 他就不该今日出来玩儿，明天来多好啊！ 赐婚的圣旨只有自己亲自接了才会觉得欢喜，这样的好事儿他竟错过了。 “家里的有墨将军替你接下就是，你这不是已经拿着一个了吗？怎么那么贪心？” 皇上又不会因为他不在家就处罚他，这送旨的只要将旨意送到了就是，管你家里人谁接的呢！ “可那不一样，那是我的，这是你的。” 墨星翊呶呶嘴，显然有些遗憾。 “我的就是你的，以后全都是你的。” 苏柒若的话逗笑了墨星翊，他这才欢喜地抱着那圣旨又看了看。 尤其是圣旨上夸他淑徳，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这词儿应该是夸林亦文和张雨瑞的才是，跟他可挨不着边儿。 管他的呢，只要九姐姐喜欢就好。 “嘻嘻……” 墨星翊抱着圣旨在那里傻笑，苏柒若便看着他笑。 苏新澜已死，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墨星翊不会有事，墨家不会有事，八皇姐也不会有事了。 真好！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好，树叶也比以往更绿了。 鸟鸣声清脆悦耳，就连那小侍打扫院子的沙沙声都堪比琵琶。 “恭喜殿下，恭喜墨公子。” 秋雨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身后的春和手里还端着点心，二人先是朝坐在那里的两个主子道了声贺，才将东西摆了过去。 “赏，你去告诉管家，这个月府里上下月银翻倍。” 苏柒若心情好，又听了这样好听的吉祥话儿心里自然得意，便朝秋雨吩咐道。 “多谢殿下。” 秋雨笑着朝主子道了谢，躬身退下。 而蹲在那里摆放点心的春和却是一动未动，若是细看，定能看出他的眸子发红，显然是哭过了。 这大好的日子里还哭，可真是晦气。 墨星翊本来好好的心情瞬间就来了脾气，只是这人是安王府的人，他现在还没嫁过来，也不好多言。 第一百二十七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8） 苏柒若满心都在那封赐婚圣旨上，哪儿还有心思去注意旁的。 直到墨星翊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苏柒若微微蹙眉，刚想出声训斥，又觉得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骂人有些影响心情，便又改了主意。 一把拉过墨星翊的手，只听苏柒若柔声道：“如今赐婚圣旨已下，你便可以准备待嫁的东西了，无事的时候便来府中转转，看看哪里不合你的心意，我便命人去改。以后整个府里只会有你一个男主子，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们就布置什么样儿的。” 墨星翊耳尖儿一红，因着苏柒若的话，刚才的那股子不悦也散了去。 “这话九姐姐可不要说的太早，免得日后被我抓住你有了别的莺莺燕燕，我可不饶你。” 墨星翊又岂会不知苏柒若的意思，她不过就是想借此断了春和的心思罢了。 “我既是允诺过你这辈子不会有别的男人，就绝对不会有。星翊，若我日后背叛了你，我愿自断双臂，自戳双目，任你处置。” 眼睛看了别的男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那就剜了它。 双手若是碰了不该碰的男人，那就砍了它。 “我哪里舍得你受那样的苦楚？但你若背弃了今日的诺言，我一定不会再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再见你。” 墨星翊边说着这话儿，边注意着离去的春和，知道他怕是又偷偷哭去了，墨星翊才不悦地轻哼一声，甩开了苏柒若的手。 “好了好了，你别与一个下人置气了。如今苏新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下一步我便将春和嫁出去，左右不会再让他碍你的眼了就是。” “表姐和表姐夫那边可有了合适的人选吗？” 墨星翊之前随墨正君去八皇女府说过此事，苏颐珂满口答应了，只是前一阵子太忙，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就算墨星翊不喜欢春和，也没想过将他随便嫁出去。 这人毕竟是伺候了苏柒若多年的，对主子也还忠心，只是因为生了不该生的心思，倒不至于要毁了人家的后半辈子。 “待我明日过去问问，如今他们都得了空，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人。” “虽说我不喜他这般作态，可那到底也是跟了你许久的人，若没有合适的，也不急着将他送出去。” 墨星翊心思纯善，一心为着旁人着想，这一点便是别的男子比不了的。 这一世苏柒若将他保护的很好，没有让他触碰权势，也避开了苏新澜的算计，所以他只需要快快乐乐的就好。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苏柒若点点头，决定明日还是自己亲自跑一趟的好。 正好八皇姐也封了平王，她一道过去问问日后的打算。 虽说如今太女殿下信任她二人，可日后保不齐她们也会被逼成下一个“苏新澜”。 若实在不行，早些请旨前往封地也好，免得平白叫人添疑。 “什么？八皇姐你又告了假？” 苏柒若一到平王府就听苏颐珂说她告了长假，要好好留在府里陪王君。 “你是知道我的，那些纷争若非迫不得已，我根本就不想掺和，如今苏新澜已死，再也没有人会害你我性命了，我若再继续留在朝中，怕是又会让有心人惦记上。” 苏颐珂不想成为下一个苏新澜，她无心与太女争什么，但那些朝臣却未必是这么想的。 如今剩下的几个皇女中只有她背后的权势能与太女一争高下，到时就怕她无心争抢，太女却以为她心怀不轨。 与其最后落得个姐妹相残的下场，倒不如早些退出才是。 如今不去上朝最多被皇上骂几句不务正业，总好过日后丢了性命的强。 “八皇姐担忧的也不无道理，苏新澜一死，你就成了那个最炙手可热的人，躲着些也好。” 苏柒若赞同地点点头，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是这个道理。 生在皇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等星翊再大些再成婚，然后带他就出去走走，喜欢哪里就留下来住些时日，日后再请旨要块封地，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苏柒若轻笑一声，这世间的聚散离合本来就是如此，再好的关系也总有分离的一天。 她虽不舍得苏颐珂和墨星琳，可也不敢一辈子都留在京城。 苏颐珂的担忧她也不是没有，尽管她背后没什么家世的支持，却也挡不住她是皇上的女儿啊！ “我的九皇妹长大了！” 苏颐珂轻叹一声，里面包含着不少的情感。 生在皇家，只要不太过贪心，日子总还是会胜过寻常人家百倍的。 最起码衣食无忧，所受的教育也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这便是出生的高贵。 苏颐珂很高兴苏柒若小小年纪就能看得这般通透，没有贪恋这虚无的权势。 “我今日过来还有一事，就是之前墨正君来与八皇姐说过的那事儿，不知皇姐这里可有了合适的人吗？” 苏柒若可没忘记今天来要说的正事，这事儿再办不好，她都觉得愧对墨星翊了。 苏颐珂一怔，随即想到之前自己受伤时墨正君与她交代过的事情，这才拍了拍额头，一脸愧色。 “这段时日事情太多，忙忘了。不过你若当真舍得将春和嫁过来，我这儿倒还真有个合适的。路管家的三女儿如今也到了娶夫的年岁，那孩子虽然比春和小上一岁，但人品是没问题的。” 平王府的路管家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在京兆府当差，三女儿就在府内跟着路管家一起做事，是个踏实肯干的。 苏颐珂一直打算等路管家养老后，就让路老三顶上管家这个缺儿呢，正好现在她娘还能带带她。 路管家前几日还在与林亦文念叨着说给自家三女儿娶夫郎的事情，如今苏柒若有意要将春和嫁过来，苏颐珂自然也乐得促成这桩美事儿。 那春和苏颐珂也是见过的，人长得漂亮又能干，来到她府上也能帮着管管后院儿的事儿，亦文也能轻松些，就怕苏柒若会舍不得。 第一百二十八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59） “这样倒很合适，那我回去便张罗此事，你也与路管家商量商量，若双方都不反对，那下次我过来时，咱们便把事情定下来。” 苏柒若欢喜地应下，将春和许给路管家的女儿做正君也不会辱没了他。 日后那路老三也是要做平王府的管家的，春和的身份也跟着比旁的下人高上几分，再加上平王君是个待人和善的，他嫁过来也不用怕受什么委屈。 苏颐珂笑着点点头，然后半开玩笑道：“春和好歹也是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当真舍得吗？” 苏柒若直视着苏颐珂的眸子，轻笑一声：“这世间的男子，除了星翊，我谁都不在乎。” 她苏柒若只在乎墨星翊，除了他，其他男人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 苏颐珂抬手拍了拍苏柒若的肩膀，表示能懂她的感受。 就像是她苏颐珂，世间男子万千，她也只想要一个林亦文而已。 苏柒若一回府就叫人将春和叫了过来，许久不曾被殿下叫来侍候的春和心中雀跃不已，殿下终于想起他来了。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注意到春和，苏柒若总觉得他变了。 长高了些，也瘦了不少。 见到苏柒若正打量着自己，春和忍不住羞红了耳朵。 “给安王殿下请安。” 春和一早就想过来给苏柒若道声喜，不是祝贺她即将抱得美人归，而是贺她年纪轻轻就被封了亲王，这在历朝也是少有的荣耀。 苏柒若捉拿叛党有功，被封为安亲王也在情理之中。 “起来吧！” 苏柒若声音冷淡，与平时并无不同。 可春和就是觉得殿下她待自己是不一样的，只要墨公子不在，殿下其实也是能够看得见他的。 春和没想过要做殿下的侧君，他只想留在她身边做个侍君就好，可墨公子似乎连这个都不愿意。 他的殿下那样好，如何能娶那样一个妒夫进门？ “谢殿下。” 春和红着脸垂首立在苏柒若对面，等着她开口。 “你早就到了嫁人的年岁了吧？” 春和和秋雨比苏柒若还要大些，其实早就过了嫁人的年纪了。 春和羞得整个人都恨不得要钻到土里去了，心里的想法不禁又多了起来。 “嗯。” 小小地应了一声，春和的心跳声大到苏柒若都能听见。 苏柒若淡淡地点了点头，后面的话直接将春和打入了冰窟。 “本王今儿去了一趟平王府，平王府的路管家有个三女儿，比你小上一岁，那人是个稳当过日子的，你既已到了成婚的年岁，本王便想着将你嫁过去做个正君，有本王和平王的情分在，他们府里的人也不会为难于你。” 春和被苏柒若的话惊得瞠目结舌，他没想到殿下找他不是想要提他做侍夫，而是要将他嫁到府外去。 春和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柒若面前，埋首道：“春和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还请殿下不要将春和嫁出府去，春和宁可一辈子当个小侍侍候殿下，也不想嫁给旁人。” 面色苍白的春和此时有泪也流不出来，只能死死咬着唇，强撑着跪在苏柒若面前苦苦哀求道。 若是殿下不想纳他进房，那他就做个侍儿就好，但殿下若是想将他许给别人，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你可知嫁给路管家的三女儿，日后便是平王府的管家夫郎，地位可比你现在不知高了多少。” 苏柒若猜到了春和会反抗，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倔。 到底是侍候了她这么多年的，她也不想把人逼死了。 “春和不在乎那些，自德来姑姑将春和送到殿下身边的那一刻起，春和就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春和知道殿下喜欢墨公子，墨公子不喜欢殿下身边出现别的男子，以后春和保证不会再惹墨公子生气了，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春和眸子一红，苦苦哀求道。 他承认自己之前存了要与墨星翊斗一斗的心思，可那也不过是他见不得墨星翊太过跋扈罢了，他一个下人哪里真的就敢和王府未来的正君争宠了呢？ 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位墨公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计，这人还没进门呢，就想将他赶走了。 可春和这话苏柒若听了却极为不自在，什么叫“墨公子不喜欢殿下身边出现别的男子”？ 合着春和这是变着法儿的在说墨星翊善妒啊！ “要将你和秋雨嫁出去是本王自己的想法，与星翊何干？本王这么多年都不曾碰你二人半分，你还看不出缘由吗？” 苏柒若冷声道，就算不为了墨星翊，她也不会去碰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的，这春和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 “殿下，元日和元月心思不够细腻，您若是将奴和秋雨都送了出去，谁来侍候您啊？求求您，奴真的不想嫁给别人，您就留下奴在您身边侍候吧！春和愿为殿下和墨公子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春和哭着摇摇头，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也好，他不能嫁给别人，他怎么能舍得离开喜欢了这么多年的殿下？ “春和，本王身边容不下有非分之想的下人。” 苏柒若这话说得就很直白了，春和不仅敢肖想主子，还敢给墨星翊脸子看，这样的性子若是留在身边，以后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殿下……” 春和抬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可在苏柒若脸上却见不到半分心疼，只有紧皱的眉头在告诉他，她有多么厌恶与反感。 春和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从未隐瞒过对殿下的喜欢。 只是他并不知道，殿下原来这般讨厌他。 “你无需怨恨星翊，即便没有他，本王也不会要你的。” “殿下是嫌弃春和身份低贱，配不上侍候殿下吗？” 春和面色苍白，唇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双手死死地扣在地上，直接因为过于用力也苍白无比。 苏柒若轻轻摇了摇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与身份、地位、容貌并无半分干系。” 她已经不只一次地说过自己不会纳侍，这话秋雨听进了心里，春和偏偏就是不信。 第一百二十九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60） “春和不敢奢求殿下的喜欢，只想留在殿下身边侍候着，还请殿下再给春和一个机会。” 春和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白皙的额头上布满了红晕。 见苏柒若一直不曾说话，他便一下又一下的磕下去，额上很快就冒出了血丝来。 “本王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了。” 若不是念在多年主仆情分上，苏柒若根本就不会在这里与他废话。 但她心意已决，无论春和说什么，也都不可能改变她的主意。 春和的动作忽然顿住，他侍候了苏柒若这么多年，自然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 殿下她平日里甚少发怒，可一旦她做下决定的事情，就很难再改了。 “殿下的意思……春和懂了。” 春和知道从苏柒若这里是走不通了，若想留下来，若想让殿下改口，只有一个人说的话才管用。 见春和态度软了些，苏柒若的语气也好了不少。 “此事本王也不逼你，你好好想想，日后便能明白，做一家主君总是要比给人做侍自在的多。” 这世间男子有哪个愿意给人做小的，春和有了这样的机会还不珍惜，日后便是后悔都晚了。 “还请殿下再容春和些时日。” 春和强忍着说道。 “自然，你且先想着，改日与那位路三小姐见上一面，熟悉后自然就有感情了。” 苏柒若其实想说，若是他实在不喜欢那人，她可以再找人为他相看别的。 可又怕这话说出来春和再多心，所以就改了口。 “多谢殿下。” 春和强撑着身子走出门去，才一过了角门就瘫在了地上。 殿下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就算不收他做房里人，只留在身边侍候着，殿下都不愿意。 春和捂着脸坐在地上哭了许久，有路过打扫的侍儿瞧见了也不敢过去安慰他，都赶忙跑掉了。 听说殿下今儿叫了春和哥哥过去说话，看这样子春和哥哥应该是挨训了。 春和和秋雨是府里仅有的一等侍儿，除了管家就是他们两个最大了。 秋雨虽不爱言语，可性子到底和善些。 春和待那些小侍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所以大家只会觉得殿下那样好的人都生气了，一定是春和做了什么惹殿下生气的事情。 不知哭了多久，春和才起身回了住处，梳洗一番在额上绑了条抹额后就出了府。 出门办差的元日正好回来，见春和红着眼睛出了门，便多问了一句：“你这是去哪儿啊？” “出去办些事儿。” 春和垂着眸子应道，他尽量不与人对视，免得被人发现了他哭肿了眼睛。 元日点点头，以为是自家主子让他出去采买什么，便也没再多嘴，转身进了府。 春和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大步朝街上走去。 “公子，外头有个小侍要见您，说是安王府的。” “那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墨星翊一听，忙放下手里的书跟着迎了出去。 既然是安王府的人来见他，一定是得了九姐姐的令，也不知九姐姐是不是又得了什么好玩意儿叫人送了过来。 只是墨星翊才走进前院儿，便见到路中间跪了一个人，墨府来来往往的下人都在瞧着呢！ 墨星翊眉头一皱，心中瞬间多了几分恼意。 “你找人去安王府叫安王殿下来一趟，就说是她的人在墨将军府闹事儿呢！” 墨星翊先对着一旁的侍儿耳语了几句，然后才朝跪在那里的春和走去。 不用春和开口，墨星翊就已猜到了他的来意。 他刻意跪在大门口进来处，不就是想告诉众人说自己还未进安王府就容不下人吗？ 这事儿墨星翊倒是不在乎，可若是父亲知道了一定又要训斥于他。 “春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是做什么？来人，还不快将春和公子扶起来。” 墨星翊朝一旁的侍儿摆摆手，立马有人上前去拉春和。 可是春和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起身的，他还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墨公子，奴求您开开恩，不要叫安王殿下把奴赶出府去，以后奴一定会好好服侍您和殿下，绝对不敢有二心，还请墨公子开恩啊！” 春和这一番哭求，周围的人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合着是自家公子要嫁去安王府了，见不得这位侍候在安王殿下身边的侍儿狐媚惑主啊！ 好在府里的人都是墨家的老人儿了，心里都是偏袒墨星翊的，但也不乏有些看热闹的。 墨正君接到消息也匆匆赶了过来，见路上围了这么多人，不由得拉下脸来。 星翊这孩子还是年幼，处理这种事情缺乏手段。 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将他带回院子里再问话，哪儿能就在这儿听他胡说呢？ 春和磕头间，抹额滑落下来，那还挂着血丝的额头映入众人眼中，周围不由得传来一阵吸气声。 看样子这小侍应该是在安王府求了许久都不得如愿，这才跑到墨府来求情的啊！ 公子他身为墨府嫡子，日后又是安王府的正君，怎么能连一个侍候安王殿下的小侍都容不下呢？ 一时之间，府内下人的心思也转了几转。 墨正君立马使眼色让身后的人去拉春和起来，然后才道：“春和公子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带春和公子去上药包扎。安王殿下也真是不会怜香惜玉，怎么就将好好的一个人儿折磨成了这般？你且放心，这事儿若是星翊能做的了主的，一定会替你说道说道。” 墨正君两句话就将责任推到了苏柒若头上，他知道苏柒若的为人和秉性，所以倒也不怕自己说那些话会惹来什么麻烦。 只是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说苏柒若不懂怜香惜玉总比自家儿子善妒要好听的多，想来安王殿下也是愿意的。 春和还想再哭诉，奈何墨正君带来的这几个老人儿都是人精，手下力气大不说，嘴上也利索，根本就不给春和说话的机会。 “哎呦呦……天可怜见儿的，怎么伤成了这样？” “这若是不快些上了药，日后落了疤可就惨了。” 第一百三十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61） “是啊是啊，男子面儿上若是留了疤，日后莫说是服侍殿下了，就是嫁人也嫁不到好人家的。” “可怜的孩子，眼睛也肿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春和就算是想说话旁人也听不见。 再加上他胳膊被人架着，就算他不想跟着去后院儿，腿也不听使唤了。 待人被拉走，墨正君才面色不善地看了墨星翊一眼。 自家这个儿子还是太单纯了，一个下人都敢算计到他头上。 日后安王府里若是再多进几个侧室侍夫的，他这个正君还不得被人骑在脖子上算计？ 春和用尽浑身的力气想将胳膊抽回来，却是怎么都挣扎不开。 直到进了内院儿，几人才将春和扔下，甚至还有意推了一把，让他继续跪在院子里。 内院儿的侍儿都是墨正君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都是懂规矩的，见状便纷纷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墨正君叫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他和墨星翊依次坐下，然后才看向跪在那里的春和。 “春和公子这是何意？当我墨将军府是菜市场吗？还是当我府中摆了戏台子，春和公子特意过来演场戏的？” 此时院内再无旁人，墨正君也不愿再与春和虚与委蛇，不过就是一个下人，他墨将军府还不把他看在眼里。 只是这事儿事关他儿子的名节，那墨正君就不能不管了。 一个小小的侍儿就有如此心机，敢当众诋毁未来主君的声誉，日后若是星翊过了府，指不定要受他怎样的算计排挤呢？ 再说要将春和嫁出去这事儿墨正君也是早就知道的，那分明就是苏柒若的意思，与他儿子一点儿干系都没有。 今日春和这样一闹，若苏柒若还执意要将他嫁出去，那外头说的话怕是就不好听了。 “春和并无此意，只是我家殿下不知为何今日一回府就要将春和送出去嫁人，无论春和怎么哀求殿下都不肯改口。奴知道墨公子在殿下心目当中的分量，这才斗胆过来求墨公子为奴说句话，奴侍候了殿下这么多年，从未敢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只想留在殿下身边继续侍候着，还望墨公子能给奴一条生路。” 春和说罢，就又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墨星翊正要开口解释，墨正君一个眼神便制止了他的话。 “春和公子这话可就言重了，我们星翊虽与安王殿下自**好，且皇上也已经下了赐婚的旨意，但到底还未嫁过去，安王府里的事情也不是星翊他说了算的。春和公子的这条生路应该去求安王殿下给才是，怎么能求到我墨府来呢？” 墨正君眸子一凛，他分明听出了春和的言外之意。 春和这是在威胁墨星翊，若是墨星翊不替他求情，那他便要以死相逼，而最后世人便会说是墨星翊容不下人才逼死了他。 真是好狠的男人啊！ 他就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主君您有所不知，我们殿下最是听墨公子的话，只要墨公子一句话，殿下就不会赶奴出府了。” 春和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安王殿下之所以要将他嫁出去，都是受了墨星翊的挑拨。 墨正君眨了眨眼睛，轻笑一声道：“既是如此，那便叫星翊替你说句话，但若是星翊的话说出口也改变不了安王殿下的主意，那便是春和公子你自己的造化了。” 墨正君朝一旁的下人招招手，一人立马去搬了个矮小的板凳过来，扶着春和坐了上去，另一人去找了药来替春和上药。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仅春和懵了，就连墨星翊也有些看不明白。 墨正君暗暗捏了捏墨星翊的手指，他见多了这些心机颇深的男子，知道对付这样的人硬碰硬不可取，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春和不是说安王殿下最是听墨星翊的话吗？ 那就让他当众劝说于她，这样便可证明春和的话有假。 至于怎么对付这个春和，那就把他送回来的“礼”还回去就好。 直到苏柒若被人请了过来，春和才知道这位墨正君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墨正君命人将内院儿的门打开，还叫了之前在前院儿听见春和的话的下人全都进来，就连门房也没逃过。 春和坐在小板凳的身子一僵，那些个下人见他额上的伤真的包扎好了，而安王殿下也到了，便知道自己主君和公子这是要替春和做主求情了。 刚才还觉得墨星翊善妒的那些个侍儿又不由得暗叹一声，主君一向大度，公子是主君亲自教导的，又怎么会容不下一个侍候了安王殿下这么多年的小侍呢？ “见过安王殿下。” 墨正君带头朝苏柒若行了一礼，众人也纷纷跟着行礼问安。 苏柒若忙朝墨正君回了一礼，然后又看了一眼墨星翊，见他眼中写满了不悦，她不禁心虚起来。 任是苏柒若怎么想都想不到春和竟然敢来墨府，这人还真是没救了。 “殿下……” 春和眸子一红，那委屈的小模样儿我见犹怜的，好像是在墨府受了多大的罪似的。 “你在王府胡闹还没闹够，又跑到墨府来现什么眼？” 苏柒若这次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春和留，这个人是真的留不得了。 他们相处这么多年，她竟不知他有如此心机。 “安王殿下，这位春和公子说您要将他许配出去，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墨正君看向苏柒若问道，虽说他也对此事颇有不满，但到底还是心疼苏柒若的，也不想为难这孩子。 “正是，本王一早儿就着人为他相看人家了。” 苏柒若点了点头道。 墨正君立马看向墨星翊，墨星翊会意，便跟着口不对心地说道：“春和跟了九姐姐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他犯了什么错，九姐姐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倒也不必直接将人送出府去啊！” 墨星翊现在终于明白了苏柒若为何执意要送春和出府了，这人的心机太深沉，留在安王府里以后也是个搅事精。 第一百三十一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62） 哪知苏柒若却轻笑一声，朝墨正君抱了抱拳，然后道：“并非是春和犯了错误才被赶出府去，正是因为他侍候的尽心，本王不舍得将他困在王府一辈子，这才为他寻了个户好人家去做正君。” 一听是将春和许出去做正君，周围的小侍都羡慕了。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春和可真是不知足，这样的好事儿落到谁头上大家不是感恩戴德的，怎么他还偏偏要跑来胡闹，难不成他还存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心？ “哦？那不知安王殿下为春和公子找的是什么人家？” 墨正君与苏柒若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 “平王府路管家的三小姐，此事乃是本王和八皇姐一起定下来的，就是为了能让春和嫁出去时体面些。” 众人一听，这还得了？ 平王殿下和安王殿下亲自为春和说的媒，这是多大的恩典啊！ 他竟还不知足？ 这人未免也太贪心了些。 那平王府的路管家他们也都是知道的，路三小姐以后是要接替她母亲的位置的，听说她这段时日确实是在说媒，京中有多少世家里的一等侍儿都盼着嫁给她呢！ 如此说来，倒的确是这春和不知好歹了。 主子为他如此筹谋，他还跑来闹事儿。 “这……” 墨正君一脸为难地看向春和，心中却暗笑不已。 这安王殿下和平王殿下对春和还真是够意思，给他找了这么一个好人家。 这样的人嫁到谁家也是个搅事精，眼高手低的主儿。 按理说人家路管家的女儿娶个七品官员的儿子做正君都是可以的，春和不过一个侍儿，的确是高攀了。 春和面色苍白无比，他没想到他敬爱的主子竟然会当众将此事说出来，如此，他若再想拒绝，怕是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九姐姐……” 墨星翊犹豫着还想开口，这一次他倒不是做戏，是真心想替春和说句话。 就算他不喜欢春和，可春和若当真不愿意嫁给那位路三小姐，他们也不好逼人家强嫁的。 嫁人是男子一辈子的事情，半点也不能马虎。 他只是不喜欢春和处处与他争宠，却也没想过害了春和一辈子。 “你不要再说了，此事本王也是为他好。” 苏柒若出声打断墨星翊的话，这也是在告诉众人，她做出来的决定便是墨星翊也无法改变。 如此，外人如何还敢说是因为墨星翊善妒才容不下春和的呢！ 这分明就是春和自己不识好歹，枉费了主子的一番好心。 “今日多有打扰，本王代春和向墨正君赔个不是，改日本王再登门道歉。” 苏柒若朝墨正君抱了抱拳，随即看向春和道，“还不跟本王回去？” 春和虽然还想作妖，可在苏柒若面前，他还真是不敢。 见苏柒若将人带走了，墨正君才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才让众人散了去。 春和这般一闹，虽说明理的人会觉得是他恃宠生娇，不识主子的一片好心，却也不乏有人会觉得是墨星翊不能容人，安王殿下为了讨未来王君开心才要将侍候了自己多年侍儿送出去的。 不论怎样，今日这事儿对于墨家来说都不算是多光彩的。 “父亲，事情怎么会这样？” 墨星翊怎么都想不明白，春和为什么要将事情闹得这般难看，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丢的是苏柒若的脸面吗？ “这就是后院儿里的男子惯用的腌臜手段，以后你就明白了。” 墨正君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手，这孩子嫁进皇家，日后遇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如今不过就是一个春和就闹成这般，以后侧君侍君陆续入府，他可要怎么办啊？ “父亲无需担忧，九姐姐她答应过我，以后只娶我一个的。” 墨星翊毫不在意地笑道，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就是信他的九姐姐。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 “你呀，真是个傻孩子。” 墨正君也不想说什么让儿子难过的话，其实他也知道，苏柒若是个良人，唯独那身份…… 可这世间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呢？ 墨星翊跟着墨正君进了内室，待只有父子二人时，墨正君才冷下脸来。 “不论如何，这个春和是绝对不能留下的。安王仁善，未必会因此事而责罚他，但他今日在我府中落了面子，日后定是会加注到你身上。” “九姐姐不是说要将他嫁去表姐府中吗？等他走了，便是想算计我也没了机会。” 墨星翊笑着抓住墨正君的手，区区一个下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见儿子这般不在意，墨正君更是担忧。 “你可莫要瞧不上这样的小鱼小虾，越是这种东西，越容易毁了你的声誉。” 尤其是这个春和还是宫里出来的，自小见惯了勾心斗角，心思阴沉的很。 “他若以死相逼，以安王的心性怕是未必会真的要将他送出府去。若他留了下来，于你来说，就是个祸害。” “他还能真去死不成？” 在墨星翊看来，像春和这样自私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去死的。 “若他真的死了，旁人也只会说是你容不下他，逼死他的。” 墨正君口中所说的也不过就是最坏的结果，可春和若真是爱极了安王殿下，也未必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墨星翊惊得瞠目结舌，这世上当真会有人用自己的命去害人的吗？ “父亲，这……” “所以我们得做出叫世人看得见的事情来，便是日后春和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旁人也不会想到你身上去。” 墨正君轻笑一声，春和这点子手段他还不看在眼里。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啊？” “不嫁了！” “什么？” 墨正君话音刚落，墨星翊就跳了起来。 怎么能不嫁了呢？ 他心心念念的九姐姐终于能娶他了，他怎么可以说不嫁就不嫁了呢？ 就算要对付春和，也不能用自己的婚姻大事啊！ 若他真的不嫁给九姐姐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春和？ 见墨星翊一脸的不情愿，墨正君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63） 他不愿将后院儿里的阴私事儿交给儿子，是想让他活得开心些，可如今他也不确定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又不是让你真的不嫁了，你急什么？” 墨正君拉着墨星翊坐回身边，轻声说道， “只是从我们府中传出话儿去，就说你不嫁了就是。” 这话只要不是墨星翊亲口说的，便是皇上知道了，也不算抗旨不遵。 但一定得让世人知道，墨星翊不想嫁给安王殿下是因为春和容不下他这个主君。 而墨星翊不想苏柒若因为他伤了与春和多年的主仆情谊，便选择了成全他们。 这般一来，便堵住了春和的路，做了他想做的，看他还有没有脸面再留在安王府了。 便是皇上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是墨家公子受了委屈，一个奴才还敢欺负到主子头上，这可是大忌。 “父亲，若是最后旁人都当了真，我嫁不成九姐姐可怎么办？” 墨星翊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什么都敢拿出去赌，唯独不敢赌与苏柒若的婚事。 墨正君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低声斥道：“若是嫁不成，那就说明安王殿下根本就不在意你，那便不要嫁了。” “父亲……” 墨星翊扁着嘴晃了晃墨正君的衣袖，撒起娇来。 “你呀！你便是不信旁人，难道还不信安王殿下吗？” “我自是信她的。” “那这桩婚事就黄不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外头便传出了墨家公子不想嫁给安王殿下的闲话。 据说是因为一个贴身侍候安王殿下的小侍容不下未来正君，跑去人家府里大闹一场，安王殿下虽是将人带走了，可人墨家不愿意了。 好好的世家公子被一个奴才摆了一道儿，换成谁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苏柒若初闻这个消息时也是一愣，虽说心里明白墨星翊不会这么说，但到底还是有些怕了。 春和那可是打了人家墨府的脸面，墨家人未与她计较，却不代表人家不生气。 第二日苏柒若便带着礼物去了墨府，可是却连墨星翊的人都没见到。 墨星琳与她说的很清楚了，因为春和的事情家里两个长辈正恼着她呢。 苏柒若本来还想给春和些时日好好思考，如今既是他自己不争气，那也怪不得她这个做主子的不念旧情了。 苏柒若回府时，春和还跪在她门口等着呢！ 自那日从墨府回来，虽是苏柒若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春和也知道自家殿下是真的生气了，便一直在她门口跪着。 可苏柒若只当没这个人似的，来来去去的也不曾多看他一眼。 只有到了晚上秋雨会过来将人带走，等第二日苏柒若起来时，他又已经跪在那里了。 如此反复，这几日一直这般。 “本王本是念在多年主仆情谊上给你个机会，可你竟自以为是地跑去墨府闹，你是觉得本王的脸面不重要，还是觉得你在本王心目中比星翊还要重上几分？” 苏柒若俯身看向春和，这么些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恼他。 “殿下，奴知道错了，奴再也不敢了。奴并未想过要去胡闹，奴只是不想嫁出府去，这才去求墨公子替奴说说情。奴一直都知道，墨公子是殿下心尖尖儿上的人，奴如何敢去欺负他？” 春和哭着摇头解释道，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腌臜心思的。 “你不敢欺负他？你当真以为本王是瞎的吗？” 见春和还抓着自己的衣摆，苏柒若嫌恶地皱起眉头，一把从他的手里扯出来，然后后退了两步，站直了身子。 “星翊每回来府里，你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若非星翊求情，你以为本王还能容你至今？这王府里的主子是谁，你怕是忘记了！” 其实墨星翊总共也没来过几次，但春和总是会想方设法地出现在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刻。 虽然墨星翊未多说什么，可苏柒若心里都是明白的。 春和仗着跟她时间久，没少在府里作威作福，以往她也只当是他小孩子心性，没计较。 可如今看来，倒是她太惯着这些个奴才了，连主子都敢算计。 “殿下，奴不敢忘，奴一辈子都记得，殿下是奴的主子，是奴要服侍一辈子的人。奴只是不想离开殿下，并没有想过要伤害殿下和墨公子啊！” 春和哭得悲戚，额上长好的伤口因着他的不断叩头又裂了开来。 本该是令人心疼的一幕，可此时看在苏柒若眼里，她只觉得厌烦。 这么多年她竟没看出春和还是一个演戏的好手，苦肉计用得炉火纯青。 好一朵小白莲哪！ “本王又不是你的妻主，自然不会一辈子把你留在身边。那路家的三小姐是个仁义的，模样儿也周正，明日本王便带你过去将事情定下来。” 苏柒若冷声道，她是绝对不可能将春和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的。 至于秋雨…… 解决了春和的事情，下一个就是他。 他若心思干净倒还好，若是也存了和春和一样的心思，那便都送出府去，省得添堵。 “殿下，春和不想嫁，春和只想侍候殿下……” 春和跪着爬到苏柒若脚边，低低哀求道。 “本王这一生只会有一个男人，你嫁与不嫁，安王府都容不下你的。” 谁叫他生了不该生的心思呢！ “殿下……奴求您了……” 春和抬起红肿的双眼，因为哭得太过伤心，干裂的嘴唇上也尽是血珠，满身狼狈，可怜极了。 “你我主仆一场，你自是知道本王的脾气。” 苏柒若别过头去，不再看春和，只冷声道， “你也无需寻死觅活来逼迫本王，若你当真因为此事想不开，本王便命人将你的尸身丢到乱葬岗上去，从此世上便再也没有你这么个人。” 苏柒若先堵住了春和的退路，她猜着春和下一步应该就是以死相逼了。 果不其然，苏柒若话才说完，春和便一脸苍白地瘫坐在地上。 看来，殿下她是真的铁了心要将他送走了。 想到春和这么些年对她的尽心照顾，苏柒若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太狠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64） 于是她又道：“明儿你若实在觉得那路三小姐不合眼缘，那本王也不强逼你嫁给她。” 春和眸子一亮，却又听苏柒若道：“本王会让管家给你些盘缠放你出府，你自己去外头过日子吧！” 将奴契还给他，随他自己去吧！ 春和眼前一白，人就晕了过去。 元日带人将春和送回了他的院子，苏柒若便又叫了秋雨过来。 她还未开口，秋雨就跪到了地上，埋首道：“奴明白殿下叫奴过来是为何事，奴从未敢有过非分之想，殿下要如何安排奴，奴都无怨言。” 他们做奴才的哪儿有反对主子的资格？ 春和自以为主子待他比旁人好些，便闹出这么多事情来，最后倒霉的不还是他自己？ 秋雨是个明白人，他从未敢奢望过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势，主子如何安排他就如何做，至于旁的，那就看命吧！ 人一旦有了贪欲，便会越求越多，最后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苏柒若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秋雨，想到墨星翊之前的话，便道：“本王知道你与春和不一样，内院儿总还是需要人管着些的，你若不想离开王府，本王可以将你许给府内的人。” 秋雨身子一松，暗暗舒了口气。 “但凭殿下做主。” 只要不离开王府，他的日子便还能过去一样，至于要嫁给谁，于他来说也并无分别。 “你觉得元日和元月如何？” “殿下……” 秋雨这才抬起头来，他没敢想过殿下会让他在她最亲近的两个侍卫里选，他还以为会是府里哪个下人呢！ “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合适，便从她二人中选一个吧！若是你自己有了旁的人选，本王也能成全了你。只要你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做出丢我安王府颜面的事情就好。” “奴谢过殿下，奴深知自己的身份，亦不敢忘殿下的恩情。” 苏柒若摆摆手，秋雨便起身退了出去。 相比于春和，秋雨明显要更幸运些。 有时候不争反而会比争抢得到的更多。 解决了这两件事，苏柒若便能轻松些了。 秋雨后来去看过春和，春和只顾得窝在被窝里哭，根本就没看秋雨一眼。 秋雨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食盒摆在桌上，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二人一起入的流云殿，又是随殿下一起来到的王府，相较于旁人，二人之间的感情要深上许多。 可秋雨不止一次地劝说过春和，他自己不听，旁人又能有何办法？ 若春和不生那与墨公子攀比的心思，殿下那样和善的人也不会非要将他送出府去的啊！ 苏柒若说到做到，第二日便带着春和去了平王府。 路管家和她的三女儿路平早已等候在那里，一见到春和的模样儿，母女二人便满意的不行。 这从宫里出来的人儿到底是不一样的，模样儿长得周正不说，规矩也是极好的。 可在看见路管家的三女儿时，苏柒若又有些后悔将春和带过来了。 那人瞧着就是个老实的，春和日后定然会管控着她，也不知他们二人若是成了，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但不得不说，春和除了心高了些以外，旁的还真是无可挑剔。 如果他能安安心心地跟着人过日子，也不算辱没了谁。 春和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路平一眼，只有苏柒若与苏颐珂在说着什么，路管家偶尔会应上几声。 “若是你们都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早些将事情定下来吧！” 苏颐珂笑着说道，她之前也听了些有关春和去墨府闹腾的风言风语，本以为他今日是不愿意过来的。 可如今瞧着，倒也看不出什么。 苏柒若看了春和一眼，春和身子一僵，然后垂眸道：“但凭二位殿下做主。” 苏颐珂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路管家和路平。 见路平微微颔首，她才道：“既是如此，那这桩婚事便这么定下了。路管家去准备聘礼，选个黄道吉日便把婚事办了。” 春和面色一白，死死咬着唇没有应声，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生怕自己会忍不住跑了出去。 可如今殿下已经厌了他，他若是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殿下便真的会将他赶出府去，任他自生自灭了。 如今这个世道，他一个无家可归的男子若是被赶出了府去，又能去哪儿呢？ “春和虽是本王的侍儿，但本王一直都拿他当弟弟看的，他成婚，我安王府自会为他备上一份嫁妆。只是春和是男子，平素里在本王面前也没那么多规矩，日后他若是做的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望路管家和路三小姐多多担待。” 苏柒若虽说不喜欢春和的作态，可人到底是跟了她这么多年的，她也不可能真的不管。 若路家人欺负春和只是一个侍儿，那她安王府也不会不管。 但苏柒若能为春和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春和呆呆地看向苏柒若，眸子忽然一红，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他还以为殿下真的是厌了他，再也不想管他了呢！ 没想到最后愿意为他撑腰的，还是只有殿下一个人。 “安王殿下言重了。” 路管家和路平急忙起身道，他们这桩婚事可是两位殿下给做的媒，谁敢欺负春和啊！ 再说了，路家的人都老实忠厚，也没有谁会以欺负夫郎为乐的。 “如此便好，那就尽快将婚事办了吧！”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这才带着春和离开。 才一上马车，春和就再也忍不住地大哭起来，跪在了苏柒若面前。 “殿下，奴真的知道错了，呜呜……殿下……” 春和后悔了，他不该仗着自己日日侍候在殿下身侧就想着要与墨公子争宠的，更不该去算计墨公子。 他跟了殿下这么多年，明明知道墨公子在殿下心里的位置啊！ 为什么还非要去碰殿下的逆鳞呢？ 春和虽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却悔之晚矣。 “如今就莫要再说这些了，路家都是老实人，你嫁过去与路平好好过日子，莫要再做那些傻事就是。” 第一百三十四章 腹黑妻主独宠夫（65） 春和颤着身子应了一声是，此时的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他没有做出那些错事，如今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生活？ 苏柒若将春和嫁出了府，又把秋雨许给了元日，事情才算告一段落，只等着墨星翊年岁到了入府就是。 朝中没了苏新澜处处与太女作对，众位大臣也都安分下来。 就在太女殿下如日中天之时，太师林阳平竟主动提出了告老还乡。 有了张家的先例，林阳平哪儿还敢再嘚瑟了，指不定哪天就把林家也嘚瑟进去了呢！ 太女没了对手，林家也无需再为她谋划什么，树大招风的道理大家都懂。 君后虽是太女的生父，却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就算皇上不制裁林家，太女上位后为避免外戚专权，也一定会收拾林家的。 与其到时候满门落难，倒不如趁着现在全身而退，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这一晃才不过一年，朝中便大换血了。” 苏柒若靠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的梅花喃喃道。 “这已然算是幸运的了，若是当初苏新澜成事，朝中换的就会是另外一批人，你我又如何还能在这里踏雪寻梅？” 苏颐珂手里捧着一个手炉，坐得笔直，眼角挂着笑，瞧着就比苏柒若稳重许多。 “如今太女独大，你我姐妹又素来不理朝政，母皇对此微词颇多。” “难不成她还想再培养出一个苏新澜吗？这京中到底是是非之地，早些离了的才好。” “自古皇帝最是忌讳朝臣权势过大，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行。母皇想要找人分权，偏偏你我还处处躲着，她也是有火无处发，今儿便又将那几个弹劾新相的御史臭骂一顿。” 苏颐珂一脸的幸灾乐祸，她觉得自己最近都被苏柒若带歪了，越来越没正形儿。 “我准备明年与星翊成婚后就请旨离京。” 苏柒若垂着眸子淡淡道，其实她早就不想留在京城了，太累太压抑，指不定哪天脑袋丢了，自己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苏颐珂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想到苏柒若这么早就想着离京了。 “母皇如今风华正盛，你现在请旨要封地，她怕是不能允吧？” 太女还未继位，皇上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往封地的，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 “我暂时不请封，只是出门游历，带着星翊去看看山水人情，到处走一走，增加一番阅历，丰富生活。” 多涨涨见识总是好的，墨星翊如今年岁也不大，他们并不急着要孩子，趁着年华正好，才要出去走走看看的。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若非我和亦文如今不便出门，我倒是也想与你一起去的。” 苏颐珂羡慕地笑道，其实她从小的愿望便是踏遍山河大川，看遍世间美景，如今她的妹妹就要替她去实现了。 “那便等孩子大些，我们再一起。” 苏柒若端起桌子上温着的酒朝苏颐珂举了举，然后一口饮尽。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这世间万物，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好，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亭子外的雪花簌簌地落着，映衬的红梅愈发鲜艳。 亭子内却是温暖如春，炭盆燃得正旺，茶壶里的水烧得汩汩冒着泡，茶香四溢，梅香阵阵。 次年五月初一，九皇女安王殿下苏柒若大婚，迎娶墨府嫡公子墨星翊为正君，红妆十里，满城皆欢。 鲜衣怒马，俊美无双。 墨星翊紧紧攥着衣袖，满心的期待还夹杂着紧张。 锣鼓声声，人声鼎沸，从此他便不再是墨府最受宠的小少爷，而是安王府里的正君，当今王朝的安王君。 …… 大婚三月，苏柒若便入宫请旨要去外地游历，皇上自是不允。 最终定下三年归期，才放了人离去。 二人离京只带了四个人随行，虽未张扬，到底也瞒不过有心人。 与墨家人以及平王府的人告别后，一行人便出了京城往南行去。 “主子，太女殿下在前面。” 元日的声音自车外传来，苏柒若先是一怔，而后便低应一声。 “嗯。” 马车缓缓停下，苏柒若便带着墨星翊下了车来。 “见过太女殿下。” 苏钰苇上前按住苏柒若的手臂，低声道：“无需多礼。” 看了一眼站在苏柒若身后的墨星翊，太女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她这两个皇妹皆是有大才之人，奈何心思都不在朝堂，尽在这些个风花雪月里。 “九皇妹走得这般匆匆，竟是与我连声道别都不肯吗？” 太女面色沉重，眼睛里都透着不悦。 “皇姐言重了，只是出门游历，三年便归，所以才未想着去叨扰皇姐。” 苏柒若笑着说道，其实她没去与太女道别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太女的女儿才出生，这段时日太女和太女君都很忙碌，她也不好去打扰。 “你与老八的心思我都懂，只是你我姐妹之间，实在无需顾虑这些，莫不是九皇妹以为我是那般是非不分的人吗？” 太女又岂会看不出苏柒若和苏颐珂的意图？ 这二人从不接触要紧的政务，能避则避，不就是害怕走上苏新澜的老路吗？ 太女虽然不算聪慧，却也不是个傻子，苏柒若和苏颐珂屡次三番得救她于水火，她又怎会去怀疑她们的别有用心？ “皇姐，柒若与八皇姐心不在朝堂，这与旁人无关，当初帮助皇姐是因为知道皇姐才是大凤国最适合的继承人，只有皇姐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如今皇姐隐患已除，柒若也该身退了。若日后皇姐有需要，苏柒若万死不辞。” 苏柒若朝太女抱拳道，她话语真挚，太女听后心中愈发难受。 只是苏柒若心意已决，她也不能逼着人家与自己一起回去。 “那本宫便在此送皇妹一程，祝皇妹一路顺利，早日归来。” 太女重重地拍了拍苏柒若的肩头，姐妹二人相视一笑，皆是释然。 马车越行越远，太女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她既是未来的君主，便注定了要做一个孤家寡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的野蛮夫郎（1） 不能求亲情，亦不能求爱情，只能求握紧手中的权势，坐稳这老祖宗留下的江山。 “九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江南。” “去江南做什么？” “江南多美人儿，去看……哎哟！你这个小醋坛子下手怎么那么重？” “谁叫你要去看美人的！哼……” “世间美人再多，也入不得我的眼，我只要星翊一人足矣。” 我愿洗尽铅华，从此以后，只与你——日暮天涯。 “九姐姐，星翊现在才明白，你口中的山水之壮阔胜于宫灯夜明万千所谓是何。” “京中繁华仅限于那一小方天地，若想体验波澜壮阔，还得在江湖。” 宫灯夜明，昙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 —— 苏柒若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捂着发疼的脑袋缓缓坐起身来，屋外的吵闹声更清晰了。 “你个小贱蹄子，趁着你妻主昏迷不醒之际，竟敢在外面勾引别的女人，难怪长了一张狐媚的脸，当真是满身骚气。” “你骂谁呢？丑八怪！我不过是请你家王大姐帮忙够了几个野果子，这也值当的让你大喊大叫，你就这么怕被人休了吗？” “你说谁丑八怪？看我今日不抓烂你的脸，让你以后再也没办法去到处勾引女人。” “来啊！你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 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泼辣野蛮，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想要上前劝上几句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柒若强忍着疼痛走出门来，入眼的便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举着手朝他对面的年轻男子打来。 巴掌落了下来，却并未如想象般痛。 南璟沐本已做好了挨下这一巴掌的准备，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动手伤了人。 哪知那落下来的巴掌竟被一只苍白的手握住。 南璟沐顺着那只手望去，只见女子虽只着了一身中衣，却仍挡不住她满身的风华。 长身玉立，倾国之姿，不愧是风靡京城的第一世女。 因为受伤额上还绑着纱布，那人儿苍白的面儿上也没什么血色，但紧抿的唇却是告诉着众人此时她心中的不悦。 被握住手腕儿的张氏瞬间吓白了一张发黄的脸，他本是觉得这新来的年轻夫郎长得好看，妻主又是个活死人，才想过来立立威的，谁知道这家的女人竟然醒了。 张氏是气这新搬来的一家成了他的邻舍，自从这个漂亮的狐媚子带着他昏迷不醒的妻主搬来之后，他家里的那个女人便日日踮着脚往人家院儿里望，为此张氏没少和王大琴吵闹。 奈何便是今儿刚打上一架，明日王大琴该看还是看。 王家村长大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夫郎，皮肤白嫩的像是能掐出水儿来似的，谁不想多看两眼。 众人只知道这新搬来的小夫郎长得漂亮，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妻主是何模样儿。 今日这般一闹腾，众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苏柒若。 虽然面色不算多好，却也挡不住人家长得俊美。 张氏又羞又气，竟忘了将手收回去。 南璟沐紧紧咬着唇，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只握着王氏手腕儿的手上，虽是隔着衣袖，他仍觉得十分刺眼。 一把将张氏推开，南璟沐挡在苏柒若身前，对着王氏骂道：“如今你也瞧见我妻主的模样儿了，你是觉得这村子里有谁家的女人能好看过我家妻主的吗？说我到处勾引人，就你也配？” 张氏憋红了脸，想要骂回去却找不到什么词儿来回怼，毕竟人家说的也没错。 放着这么好看的妻主不跟，谁会看上他家里那个又丑又穷的老女人呢？ “你……哼！” 张氏气得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也不好再待下去，全都散了。 只是大家口中无不在说这位新搬来的人家两口子的容貌，这一瞧就不是寻常百姓家出来的，指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落难的小姐呢！ 待人都散去，南璟沐才转过身来面向苏柒若，局促地抠着手指，双眼看着地面，不敢直视她。 苏柒若也正看着面前的男子，按照刚才这般剧情来分析，面前这个人应该就是前段时日满门抄斩的将军府南家唯一幸存下来的儿子南璟沐了。 书中的南璟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因为他父亲过世的早，继父待他并不亲厚，这孩子从小也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继父生下自己的儿子，便假借南璟沐身子不好的由头将他送去了江南，直到南璟沐到了成婚的年岁南将军才想着将人接回府里。 只是这人还没接上，将军府便出事了。 南璟沐在逃跑的过程中救下受了重伤的苏国公府世女“苏柒若”，为了隐藏身份，便带着昏迷不醒的“苏柒若”来到了王家村养伤。 按理说二人在王家村待的时日也不短，却也未能擦出爱情的火花。 后来南璟沐为了给南家翻案，便想利用“苏柒若”苏国公府世女的身份接近太女，哪知步步算计，最终却被“苏柒若”识破，把命都搭了进去。 书里的“苏柒若”也是个狠角色，她明明知道南璟沐就是自小与她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君，却还是在得知他身份的那一刻就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救命恩人送去了大理寺。 后来书中的“苏柒若”娶了当朝九皇子，而南璟沐则丢了性命，成为史书记载上随意的一笔。 南家的冤案石沉大海，奸人当道，东山国岌岌可危，内忧外乱，太女亲征，后来也死在了战场上。 若按书中所写，南璟沐可并非就是个苏柒若刚才所见到的那般野蛮粗鄙之人，他不仅有智慧，身上还带着些功夫。 想来也是，出生在将门世家的孩子又有哪个是柔弱的？ “对……对不起，我……我是为了方便照顾你，才对外说你是我妻主的，我并没有……没有……” 南璟沐红着脸解释道，他只是怕被人欺负才说里面躺着的人是自己的妻主，并没有别的意思。 如今自己冒充人家的夫郎被发现，饶是他脸皮够厚，此时也羞臊得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的野蛮夫郎（2）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苏柒若朝南璟沐抱了抱拳，不论如何，这人都救下了她的性命。 其实南璟沐在捡到苏柒若看到她腰间玉佩的时候，就知道苏柒若的身份了，这人就是是他的未婚妻主。 只是碍于南家现在的形势，莫说是苏柒若会不会认他了，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敢告诉苏柒若实情。 “你伤得有些重，还不能下床，我还是扶你回去躺着吧！” 南璟沐第一次与苏柒若这样说话，心里头还有些紧张。 虽然这段时日他亲自照顾她吃药喝水，洗漱擦身，那也是因为她昏迷着。 如今人醒过来了，再让他那样旁若无人地待她，南璟沐还真是做不到。 二人虽有婚约在身，却到底是没有成婚的，人家又不认识他，没得以为他有多不知检点呢！ 想到张氏之前的叫骂，南璟沐不由得偷偷望了苏柒若一眼，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那些话。 南璟沐今儿出去捡柴，见那果子红彤彤的十分诱人便想着摘两个回来尝尝鲜。 哪知隔壁的王大琴也去砍柴，见他正拿着根长棍在那里费力地打果子，就自告奋勇地爬到树上给摘了几个。 南璟沐道了声谢便匆匆跑了回来，谁知没多久那张氏就追到家里来了。 南璟沐本无意与张氏计较，可他今日若不厉害些，这村子里的人还指不定要怎么欺负他呢！ 苏柒若又迟迟未醒，他不仅要照顾她，还得想办法生活，这才不得不与张氏对骂起来，让张氏和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哪知自己今儿刚硬气一回，就被苏柒若给撞上了。 她这样的世家小姐应该会喜欢那种娴静文雅的大家公子吧！ 像他这般没了家世又不够温柔的野蛮人，苏家世女如何会喜欢？ 想到这里，南璟沐不由得苦笑一声，南家现在都没了，他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南家待他虽不算厚道，可他到底也是南家的儿子，他知道母亲的为人，她断然不会勾结外贼出卖自己的国家的。 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他必须要查明真相，还南家一个公道。 到时自己无论是出家做和尚去，还是去哪儿过上一辈子，心里也都能安稳些。 好在老天垂怜，他救下了苏国公府世女，那个本该是自己未来妻主的女人。 苏柒若是太女东方熙的表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亲厚得紧。 到时只要能以苏国公府世女救命恩人的身份接近太女，就有机会给南家翻案了。 南璟沐有时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生来就是个克星。 才出生没多久克死了亲生父亲，如今母亲要将他接回去议亲，南家又出事了。 而这位本该要与他议亲的苏国公府世女也不知是何缘故受了这样重的伤，差点儿一命呜呼。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说他南璟沐是个灾星，谁若靠近他，谁就会倒霉。 将熬好的药端了进去，如今苏柒若醒了，喝药便也不用再费那么大力气了。 “还有些烫，你小心些。” 南璟沐垂着眸子嘱咐了一句，靠坐在床头的苏柒若看向那冒着热气的药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南璟沐被烫出了数个水泡的手上。 苏柒若的眸子闪了闪，然后转身看向床里自己那套洗得干干净净又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抬手从里头翻出一个玉白色的小瓷瓶来。 “过来。” “什么？” 南璟沐没听清，往前挪了一步，哪知人才靠近苏柒若就被她拉住了手腕儿。 苏柒若拔了塞子，沾了一点儿药膏在手指上，轻轻抹上了那烫伤的地方。 南璟沐身子一僵，就这样红着俏脸站在那里任由苏柒若涂抹。 要真说起来，南璟沐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苏柒若”的事情，救她性命，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反倒是“苏柒若”恩将仇报，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苏柒若想，或许书中的南璟沐对他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主本身就是心存期待的吧！ 只是可惜，自己费力救下的人却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苏柒若现在还干不了什么活儿，也不能说不让南璟沐干活的话。 等她能动了，便什么都不让他干了。 这双白嫩的手本来就该是娇养着的，就算是这些年来被养在江南，南家断然也不会舍得叫他做这些粗活的。 南璟沐收回手，红着脸摇了摇头。 轻轻碰了碰药碗，南璟沐赶忙端到苏柒若面前。 “可以喝药了。” 药很苦，但苏柒若还是皱着眉头全都喝了下去。 南璟沐逃跑时身上带的银钱应该不多，买了这处院子又给她看病抓药，估计也不剩什么了。 看他身上的衣着虽然还算华丽，但发间却一件首饰都没有，满头乌发仅用一根木棍儿别着，这药说不定就是他卖了首饰换来的。 将空碗递还给南璟沐，苏柒若才有心思打量起这件不大的屋子来。 屋内只有这一张床，但地上却摆着一张草席。 苏柒若昏迷不醒这段时日，南璟沐夜里就睡在那张草席上，方便照顾她。 苏柒若越来越替南璟沐不值，若是他知道了自己这样费尽心思救治过来的人会害死他，也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下她。 就算南璟沐生了要利用苏柒若的心思，可他待她好也是出自真心。 他若当真不在意她的死活，入了大理寺完全就可以说当初是苏柒若收留了她，让她给他陪葬。 “我睡了有多久了？” 苏柒若忍不住开口问道，她现在既然能够醒过来，应该就是死不了了。 只是不知这伤还要养多久，就算她不着急回家，也不好意思再看着人家小公子为了她受委屈了。 “我捡到你时是在半个月前，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虽未伤到骨头，但身上的伤口很深，还伤了脑袋，流了很多血，要好好养养的。” 南璟沐张了张口又忍住了，不论苏柒若是怎么受的伤都与他无关，问得多了反倒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的野蛮夫郎（3） 他离京十几年，南府上下又都已经不在了，只要他自己不多话，想来也没有谁能够认出他的。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公子日后若有需要，苏柒若在所不辞。” 苏柒若故作不知南璟沐的身份，不想让他难堪。 “我……我叫谢璟沐。” 南璟沐犹豫了一瞬便道，谢是他父亲的姓氏，璟沐的他的名字。 若是苏柒若当真有一点在乎他这个未婚夫君，便也能从这个名字上猜出一二。 可苏柒若面儿上却毫无异色，只淡笑道：“那我以后便唤你璟沐吧！” 南璟沐垂着眸子点点头，或许她认不出自己也挺好，没得连累了她。 “日后在人前你还是唤我妻主就好，你长得这样好看，若是旁人知道了你我二人并不相识，没得要打你的主意，以我现在的身体可能还没办法好好保护你。” 苏柒若这话说得真诚，可听在南璟沐耳中却多了另一层意思。 她说他长得好看…… “嗯。” 南璟沐红着耳尖儿应了一声，心里忽然就冒出了股子难言的喜悦。 这世间男儿有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的，南璟沐自然也不例外。 “我的伤是你请了大夫来看的吗？” 苏柒若平时出门身上会挂个荷包，里面会装一些小金元宝金珠子什么的，就是世家小姐拿来压兜儿用的，平时并不会去花。 书中的南璟沐一直因着利用“苏柒若”的事情而愧疚不已，他觉得那是他占了“苏柒若”莫大的便宜，再加上二人的关系，他到死都不曾恨过她半分。 依着书中对南璟沐的描写，他就算是去要饭，也不会动她的半分东西。 所以给苏柒若看病请大夫的钱全都是南璟沐掏的，他身上应该也不剩什么了。 南璟沐轻轻点了点头，未敢直视苏柒若的眼睛，也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他实在是心虚得很。 据旁人所说，他们二人明明只有幼时见过几面，那时他还是说话都不太清楚的奶娃娃，而苏柒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应该也是记不住他的模样儿的。 况且这都过去十几年了，他早就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小胖子了，她应该认不出他才是。 这般想着，南璟沐才努力挺直了身体，给了自己几分面对苏柒若的勇气。 “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苏柒若直勾勾地盯着南璟沐问道。 南璟沐身子又是一僵，手指颤了颤，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子和几个铜板出来。 然后咬着唇道：“只有这么多了。” 他今儿出门去捡柴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的外衫拿去当了，这布料虽说不是多么昂贵，但也能给苏柒若换几副药回来的。 他不知苏柒若问他要银子做什么，但她若是要拿去买什么，他也不会拦着。 这里地处偏僻，买些米菜并不算贵，左右他还能再把衣裳当了撑些时日。 苏柒若是苏国公府的世女，她受伤不见，苏国公府和皇上太女一定会派人寻找的，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可是苏柒若知道害她的人是谁吗？ 若是不知幕后之人，这般回去后岂不是还要遭人暗算？ 南璟沐心里虽然恨极了皇上，却也明白，南家这事儿皇上并非是主谋。 自古武将的命运都不算太好，能安度晚年者甚少，而那陷害忠良，挑拨君臣关系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如今朝堂局势不稳，太女虽仁义，却也总是被二皇女和四皇女压着一头，说不定苏柒若这次受伤就是拜其中之谁所赐。 就在南璟沐以为苏柒若要提什么要求之时，只觉得手心一重，再看过去，那里赫然多了两个黄澄澄的金锭子。 南璟沐呆愣愣地看着手心里的两个小金坨，又抬眸看向苏柒若，张了张口却不知能说什么。 “该花就花，不用不舍得，等我伤好些了就带你回家，到时再好好感谢你。” 只是苏柒若也没有将所有的金锭子都拿出来，她这伤虽说不至于要养三四个月，但最起码这一两个月内她还不能回家，所以她得保证在自己能活动前不饿死。 荷包里一共装了八个小金锭子和一些金珠子，只要南璟沐不是太过奢侈，撑过这一两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南璟沐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苏柒若就要将他带回家，明明自己的目的就要达成了，可他心里却猛得生出一股子愧疚来。 他其实想说他救她是发自真心，不用感谢的，却又觉得这太过虚伪，他在知道她的身份后明明就是打着要利用人家的心思的。 若是苏柒若日后知道了自己对她的利用，会不会怀疑他救下她也是别有用心？ 但事实确实如此，如果当初不是发现这人是自己本该要嫁的人的话，逃命中的南璟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多管闲事的。 “怎么了？是不够吗？” 苏柒若说着就又要去够自己的荷包，南璟沐忙收回手，将那两个金锭子和自己剩下的碎银子一并攥紧埋在衣袖中。 “够了，这些足够了。” 她就不怕他偷了她的金子逃跑吗？ 可他若是想偷了她的金子跑掉，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地救下她来呢？ 南璟沐起身就要往外走，苏柒若急忙叫住了他。 “你这是要去哪儿？” 现在也不是做饭的时辰，她怕他出去又被这村子里的泼夫们给欺负了。 其实早上与张氏闹了那么一番，明明是南璟沐占了上风的，可苏柒若还是觉得他吃亏了。 下次若是再有人来欺负南璟沐，她得教他再厉害点儿。 如今这世道就是欺软怕硬，南璟沐一个男子若是不强硬些，出门还不得被人欺负了去？ “我去镇子上把这两个金锭子换成碎银，顺便再买些肉回来给你补补身体。” 之前苏柒若吃不下东西只能喝些汤汤水水的，如今她既是醒了，南璟沐便想着去镇子上买只鸡再买点肉回来给她补补身子。 苏柒若微微皱眉，想到早上张氏的那些话，还有周围围观的村民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担心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的野蛮夫郎（4） 就南璟沐这容貌莫说是在这样的小地方了，就是在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若是他就这般出入镇子上，被有心人盯上，指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 若他真的吃了亏，旁人只会说是他不守夫道勾引了那些女人，也不会有人觉得他是受害者的。 “你经常一个人去镇子上吗？” 苏柒若的话让南璟沐一怔，他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问，是因为刚才张氏说他的那些话被她误会了吗？ 南璟沐面色一白，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只垂着眸子摇了摇头。 他其实也是不太敢出门的，可要照顾苏柒若，他们又要生活，便不得不偶尔跟着村长家的牛车去一趟。 村长一家都是好人，当初若非是遇上了在外头读书的村长家的小女儿，说不定他们现在都还没有落脚之处呢！ 这样子不爱言语的南璟沐和苏柒若刚刚清醒过来正与人吵架的他完全是判若两人，苏柒若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听错了，那个与张氏对骂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这个院子里不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你过来。” 苏柒若朝南璟沐招招手，南璟沐便乖乖地来到她面前。 苏柒若努力撑着胳膊抬起来，三两下便抓乱了南璟沐的头发，又把手伸到身下的土炕下抹了把，然后在南璟沐白嫩嫩的脸上蹭了几下。 南璟沐就这样呆呆地立在那里任由苏柒若涂抹，一句话都没说。 “你到了镇子上顺便去买两套普通的布衣回来，我们穿这样的衣裳在这里生活不太合适。但里面的衣裳一定要软一些的，咱们自己穿着能舒服点。还有出去后千万不许把脸上的土灰擦掉，走路的时候步子也要迈大些，不要去无人的巷子里，要走人多的大路，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嗯……” 南璟沐紧紧攥着拳头，颤抖的睫毛正在努力遮去他眼底的湿意。 她这是在担心他吗？ 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为他这样着想过了。 苏柒若知道南璟沐会些拳脚功夫，但这里是女尊王朝，南璟沐是个男子，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对付得了那些女人？ “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可以买回来。” 临出门前，南璟沐又多问了一句。 苏柒若摇摇头，见他要走，忽得叫住他。 “璟沐，若是遇到危险了就推倒道路两旁的摊子，宁可损失些钱财，也要保护好自己。” 苏柒若怎么都不能放心，如今这世道太乱，南璟沐一个人出门实在是太危险了。 南璟沐又应了一声，这才跨出门去。 他听懂了苏柒若的意思，若是有人要拉他走，他就去撞别人的摊子，到时摊主定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的，这样他就能借着赔偿的由头留下来。 其实南璟沐刚才有一瞬间想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来着，苏家与南家交好，她若是知道了自己就是她的未婚夫君，会不会更心疼他一点。 可是南璟沐又忍住了，他不想连累了她。 如今南家落难，太女一党定然大受打击，苏柒若又受伤失踪，苏家怕是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按照如今朝中的局势来看，陷害南家和杀害苏柒若的人应该都是一直与太女作对的二皇女一派。 只是南璟沐想不明白，南家一直都是保皇党，从未站队太女，为何还会有人朝南家下手？ 难不成是因为他与苏柒若的婚事？ 若是如此，便能说通了。 南家的嫡子与苏家联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南家是与苏家一起的吗？ 那苏家是太女殿下的父家，这南家以及南家的兵权不也就全都是太女的了吗？ 南璟沐边走边想着，一时没注意前面的来人，便撞上了她的手臂。 刚卖了家里的两只鸡，从镇子上喝了酒回来的王三毛子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这位村子里新搬来的小夫郎。 她之前就偷偷去看过他了，这男人长得可水灵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勾人似的，瞧着就叫人想要抱在怀里狠狠亲上一口。 听说他家里还有个快要死了的妻主，也是个苦命的，倒不如跟了她过，好歹她能在床上让他快活。 如今美人就在眼前，王三毛子哪里肯就这样放过他？ “哟……这不是新搬来的那家的俏夫郎吗？” 王三毛子抬手捋了捋自己已经油成一缕子的头发，咧着一口大黄牙笑嘻嘻地说道。 南璟沐身子一僵，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望着她。 见王三毛子牙上还沾着一根韭菜叶儿，南璟沐心里头不由得又是一阵恶心。 还是苏柒若看着招人喜欢，尽管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身上也没有半分臭味儿。 当然这也要归功与南璟沐的伺候，他每日里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伺候苏柒若身上了。 面前这人满身腥臭味儿伴着酒味儿不说，一说话那嘴里的味道更是呛人。 南璟沐忍了好几忍，才没当场吐出来。 “这是去哪儿啊？” 见南璟沐没有说话，王三毛子便伸出那只黑漆漆的爪子朝南璟沐探去。 尽管南璟沐脸上抹了灰，头发也弄得乱糟糟的，可与这王三毛子比还是干净了不少。 南璟沐侧身躲开，冷声道：“不要招惹我。” 王三毛子一愣，没想到这小夫郎还挺有脾气，随即又咧开嘴笑了起来。 “还是个长了爪子的小猫儿，姐姐我喜欢。” 王三毛子猥琐地搓了搓手，一步一步朝南璟沐走来。 南璟沐攥紧了拳头，竖着耳朵听了听周围的声音，见附件并无旁人，这才抬起头来对着王三毛子勾唇一笑。 王三毛子哪儿见过这样的美人儿，瞬间喜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路两旁都是麦田，王三毛子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去哪块地里快活。 哪知她嘴巴还没合上，头上便挨了一下子，人便昏了过去。 南璟沐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脸的嫌弃，然后一脚将王三毛子踢到了路旁的田地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的野蛮夫郎（5） 有了王三毛子这一闹，南璟沐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他必须得在天黑前赶回来，苏柒若一个人在家他实在是不放心。 梨花镇距离京城不远，往来客商较多，所以还算繁华。 南璟沐揣着那两个金锭子去了钱庄，全都换成了碎银后又分开装在了身上，然后才去买他需要的东西。 他先去街口买了一个竹筐，学着旁人那般背在背上。 转身看见一个老伯带着孙儿正蹲在墙角卖鸡蛋，南璟沐便走上前去。 “老伯，您这鸡蛋怎么卖？” 其实南璟沐对于买东西并不在行，但他也知道苏柒若现在必须得吃些好的，如今有钱了，买些鸡蛋回去给她煮着吃都好。 “若是你要，这些全部九……八十文钱就行。” 老伯咳嗽了一声，然后伸出两根指头比划道。 南璟沐大概看了一眼，这些鸡蛋应该能有三十个，他虽不知行情，却也不愿占人便宜。 这老伯的身体明显不好，孩子又那样小，南璟沐便不由得想到了幼年的自己。 父亲过世后便是秋爹爹一直带着他，秋爹爹是父亲从娘家带过去的，对他们父子十分忠心。 只是秋爹爹年岁大了，在南璟沐十二岁那年便过世了。 当时从南府出来时，他与秋爹爹的处境也不算好，二人这些年没少吃苦。 他身上的功夫并不是南府的人教的，而是秋爹爹用卖绣品的钱为他请的师傅。 这世家公子哪里有学武功的？可秋爹爹执意要南璟沐学，就是担心日后他走了，南璟沐会被人欺负。 南璟沐也不得不感谢秋爹爹的远见，若非有这几下功夫，他指不定现在都死了多少回了呢！ 南府的那个继室容不下他，母亲虽是派人去接他回京，路上也没少遇到阻拦。 南璟沐心里明白，那继室不过就是想弄死他，然后让自己的儿子嫁给苏国公府的世女。 只要有他南璟沐在一天，那继室的儿子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公子。 当然，若不是那继室的阻拦，路上多耽搁了些时日，说不定南璟沐现在也与南家满门一起都被杀了。 要这样说的话，那继室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南璟沐想，这或许就是老天有眼吧！ 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老伯手中，南璟沐边蹲下身子往自己新买的筐里捡鸡蛋，边说道：“您这病怕是时日不短了，还是去医馆瞧瞧吧！孩子还这样小，离不得您照顾的。” 秋爹爹当初就是因为不舍得吃药才没能撑下去就走了，南璟沐如今虽没有大本事，但还是想尽可能地帮帮他。 “这……我找不开啊！” 老伯为难地看着手里的那一小块碎银子，他身上总共就几个铜板，实在是找不开。 “您的鸡蛋值这么些钱，不用找了。” 南璟沐捡好了鸡蛋又重新将筐背上，也不等那老伯再说话，就大步离开了。 他可是一直记得苏柒若的话的，走路步子要迈大些，这样才不像大家公子的样子，不会惹人怀疑。 南璟沐跟着秋爹爹时也学了些针线活儿，所以去了布庄并未直接买成衣，而是要了两款料子又买了些针线，准备回去自己做。 那掌柜的见他穿着不凡，买的布料子却都是便宜货，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南璟沐也不恼，任由那掌柜的打量。 想到苏柒若说里衣的料子要用软些的，南璟沐便又扯了些柔软的棉布。 出了布庄南璟沐又去了肉摊子买肉，他本来是想买只鸡的，可是这些都是活鸡，没有杀好的。 他不敢杀鸡，苏柒若现在也不方便下床，所以决定还是先不买了，等苏柒若好些了再说。 买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南璟沐背着已经有些费力了。 想到苏柒若的伤，南璟沐临走前又去了趟医馆，按着之前大夫开的方子抓了几副药。 回去的路上看见路边有卖竹杯子的，南璟沐便花了十个铜板买了两个。 家里没有茶杯，每次喝水都是用碗。 可若买一套陶瓷的茶具又太贵了，倒不如先买两个竹杯子用着，等苏柒若伤好后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手里提着，肩上背着，这些东西还都不轻，南璟沐回去的时候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路过那片麦田地时，南璟沐下意识地往里面瞅了一眼，想来那王三毛子后来清醒后便走了。 南璟沐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下手若是再重些就好了，让她在地里躺上一晚上好好清醒清醒。 也不看看自己的什么货色，也敢肖想他南璟沐？ 就算是南家落败了，也轮不到这样的宵小之辈来欺辱他。 南璟沐心里带着气，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几分。 躺在床上的苏柒若除了自己费力地起身上了茅房后，便再也动弹不得。 她这伤好像还不轻，早上强撑着身子出去那一次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看着外面的天色，苏柒若又开始担心起南璟沐来。 也不知他一个人去镇子上到底行不行，她当时应该拦着些他的，大不了多花点钱请村子里的人帮忙跑一趟腿就是了。 也不知是不是原身的缘故，苏柒若心中总是觉着对南璟沐有愧，她想好好护着他，弥补他。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让他输了。 人生从来都没有重来的机会，既然老天给了她苏柒若，那她便不该再白白浪费。 拯救可怜的小夫郎，就是她苏柒若毕生的追求。 将脑海中的记忆与之前自己看到的书里的内容重新整理了一番，苏柒若对现在的自己大概也有了个认知。 前身为人冷漠，在感情上并不热衷，除了对太女十分忠心外，对其它的事情都不甚上心。 只是南家的事情疑点重重，太女派她暗中出来查探，却没想到会遭了别人的暗算。 “东方琰，你既是非要与我苏家为敌，那我便奉陪到底。” 听到外面有动静，苏柒若强忍着头上的痛坐起身来，还不待她坐稳，略显狼狈的南璟沐便带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 第一百四十章 我的野蛮夫郎（6） 苏柒若呆呆地看着一脸笑容的南璟沐，那双勾人的眸子愈发闪亮，难怪那张氏管他叫狐狸精，还真是只漂亮的小狐狸。 他那么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里的男子力气大多不如女子，这些东西便是叫苏柒若搬着都要费些力气，南璟沐他竟然全部都从镇子上给提回来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温度的油纸包递到苏柒若手中，南璟沐抹了把脸上的汗道：“饿了吧，先吃两个包子垫垫，我这便去给你做饭。” 因为之前苏柒若受伤了，所以南璟沐每日只做两顿饭。 如今苏柒若轻醒过来，他就不能再那么凑和了。 “璟沐。” 苏柒若叫住了要往外走的南璟沐。 “嗯？” 南璟沐顿下脚步，朝苏柒若看过来。 苏柒若将那油纸包打开，拿出一个包子来，然后将另一个递给了南璟沐。 “一人一个，吃完再去忙。” 南璟沐垂在身侧的手一紧，看着那个递过来的包子愣了愣，直到苏柒若又开口，他才醒过神来。 “我的身子还没好，手举着很累……” 南璟沐抬手接过那个包子，轻轻咬了咬唇。 他一共就给她买了两个包子，因为早上帮助那老伯的事情南璟沐便想着自己少吃一口将银钱省下来，哪知苏柒若会分他一个包子。 其实他想说他吃过了的，可看着苏柒若的眼睛，那谎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苏柒若那样聪明，便是他说了她也不会信的。 包子还热着，再看南璟沐额上的汗，苏柒若心头忽然一软。 若是他对她好是为了利用她，那她也认了。 毕竟这世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总是要图些什么的。 南璟沐肯如此待她，就算有所图又如何？ “路上还顺利吗？” 苏柒若咬了一口包子，然后轻声问道。 南璟沐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打算告诉她自己遇见了王三毛子的事情。 他出去捡柴时也听村里人说过，那王三毛子都二十五了也没个夫郎，家里就她一个人，又懒又馋，平时攒不下什么银钱，手脚也不干净。 那人酗酒，还总是爱去勾栏院找乐子，将偷来的东西一卖就够她去一次的，然后下次再想办法去偷别的。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王三毛子是个什么货色，却也没有人主动去招惹她，就害怕惹来什么麻烦。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三毛子是个混不吝的东西，发起疯来谁都受不了。 苏柒若如今还病着，他不想她担心。 她……应该是会担心他的吧？ 南璟沐被秋爹爹照顾得很好，所以他并不是很会下厨，只能勉强烧熟而已。 看着那一碗还算浓郁的白粥，还有一盘炒得有些糊了的肉片，苏柒若又是想笑又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好歹还有个人能够照顾着她。 苏柒若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竟然什么味道都没有。 “璟沐，你炒菜……是没放盐吗？” 苏柒若本来也不想问的，可她怕自己不说，下次这家伙炒菜还不放盐，这样实在是没滋味儿啊！ 虽说这个时代寻常人家吃不到细盐，但粗盐总是有的。 南璟沐到底也是大家公子，怎么可能会不买盐回来呢？ 南璟沐一怔，瞬间羞红了一张俊脸。 “我……我忘了……” “没事，我还伤着，吃些清淡的有助于伤口恢复。” 苏柒若见状，也没再多提此事，有了这一回，他下次就会记住了。 “要不我还是重新再去炒一份吧！” 南璟沐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苏柒若拦了下来。 “这个就很好了。” 说着，苏柒若特意喝了一大口粥，又夹了一块萝卜塞进了嘴里。 这也就是南璟沐做的，若是换做别人，苏柒若绝对一口都不会碰。 这味道……实在是不咋滴。 但苏柒若肚子里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油水了，即便没什么味儿，她还是努力把饭菜都吃完了。 见苏柒若全都吃了，南璟沐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心中还隐隐藏着一股子满足。 这么说来，自己做的饭也没那么难吃不是？ 南璟沐收拾了碗筷就去给苏柒若煎药， 苏柒若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张破草席上，眸子闪了闪。 药熬好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南璟沐小心地来到屋内，先是摸出火折子燃了油灯，昏暗的灯光下衬着那张白皙的脸蛋愈发俊美。 苏柒若不自觉地弯起唇角，感觉自己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小心烫。” 南璟沐将药碗递给苏柒若，虽说他刚才已经在外面凉了一会儿，却也担心会烫到苏柒若。 许是吃了饭身上有了力气，手臂也有了劲儿，苏柒若抬手接过那药丸，用唇轻轻碰了碰，然后便一股脑儿地将那碗药喝了个干净。 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一直延伸到五脏六腑，可若苏柒若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早些养好伤她才能回去报仇，害了她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还有南家，南将军为人古板，但绝非是那等子通敌叛国之人，皇上如此信任那背后挑唆之人的话，怕是也早就动了要处理南家的心思。 南家的兵权如今便握在皇上手中，这里头的水可是不浅。 书中的苏柒若正是猜中了皇上的心思，才在得知了南璟沐身份的时候将人送了出去，借以保住苏家，也是向皇上证明苏家与南家再无瓜葛。 南璟沐若想靠着他自己去给南家翻案，除非等太女坐上皇位，否则根本就没有机会。 皇上年纪大了，倒是不足为惧，只是东方琰势力太大，对于太女来说是个不小的隐患。 苏柒若还沉浸在朝中的局势上，一时不察，嘴里忽然被人塞进一个什么东西来。 酸酸甜甜的，好像是蜜饯。 南璟沐急忙收回手，将刚刚不小心碰到了苏柒若嘴唇的手指紧紧攥住。 他叫了好几声她都未应，所以他才直接给她喂了颗蜜饯。 他知道那药有多苦，所以今儿才特意买了一小包甜蜜饯回来，自己一颗都没舍得吃。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的野蛮夫郎（7） “璟沐，谢谢你。” 苏柒若这话说得极其认真，看着南璟沐的眸子里也满是让人看不懂的情愫，南璟沐耳尖儿一红，不敢再与苏柒若对视，急忙起身端着空碗跑了出去。 如果南家不出事，他们的婚事现在应该已经定下来了吧！ 南璟沐站在院子里捂着越跳越快的胸口，心里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他对南家并没有什么感情，南家对他不仁义，但那人到底也是他的母亲。 母亲活着，再如何他在这个世上还有个亲人。 如今南家没了，这世上唯一与他有关系的也就是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了。 所以苏柒若于南璟沐来说，到底是不一样的存在。 缓了缓神色，南璟沐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现在可没资格想那些有的没的。 去将碗洗了，又烧了一大锅开水，南璟沐才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 “我帮你洗脚。” 说着他就要蹲下身来，苏柒若现在已经清醒了，哪里还能再让人家伺候，赶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我自己来就好。” 南璟沐轻轻抿了抿唇，也没出声反对，但还是蹲下身子去替苏柒若除了袜子，又托着她的脚放到了水盆中。 苏柒若不知道自己昏迷的那段时日他是怎么照顾她的，可从身上的舒爽程度来看，南璟沐应该是每日都帮她擦洗过的。 南璟沐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且不说苏柒若本来就是他要嫁的人，单说如今南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辈子也就不打算再嫁给谁了。 既是如此，那些所谓的名节什么的，于他来说便什么都不是了。 看着他固执地将手伸进脚盆中替她轻轻搓洗着，苏柒若一张老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这两辈子加起来，也还是第一次被人伺候着洗脚呢！ 一个世家公子能做到这般地步，苏柒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若是南家没有蒙难，即便他再不受宠，也能安稳地过完后半生吧！ 再说谢谢什么的就显得太过苍白无力了，南璟沐的好苏柒若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以后她会好好照顾他的。 一直到洗完脚南璟沐都没有与苏柒若说一句话，看着他端着水盆走了出去，苏柒若不由得叹了口气。 还是头有脾气的小倔驴，这性子也难怪不招书中的“苏柒若”喜欢。 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这么样一个男子做她的夫君呢？ 没过多久南璟沐便又端了一盆水走了进来，将棉布投洗干净，南璟沐便来到苏柒若跟前。 “我帮你擦擦身子。” 南璟沐面儿上有多镇静，心里就有多忐忑。 他这样子好像真有点不知检点了，可如今苏柒若受着伤呢，他也不能不管她啊！ 这次无论如何苏柒若都是不会同意了，她动作迅速地接过南璟沐手中的棉布，说道：“我自己来，你帮我投洗布子就好。” 南璟沐面颊一红，也没再执意坚持，转身背对着苏柒若，耳边传来的是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极为清楚。 苏柒若疼得出了一头的汗，却还是强撑着将自己大概擦了一遍。 后背够不到也就算了，等伤好些了再洗就是。 “等我明日给你做一套里衣，然后这套便可以换下来洗洗了。” 南璟沐接过苏柒若递过来的棉布边洗边低声说道。 “有劳璟沐了。” 苏柒若也不反对，如今她欠他的越多，日后才越好有借口将他留在身边。 南璟沐端着水盆出去，自己也在灶房烧了水擦洗了一遍身子。 苏柒若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间感觉屋里好像进了人，然后便听到有什么东西拖地的声音。 强撑着睁开眼睛，见南璟沐正费力地往外拖地上摆着的那块草席，苏柒若不由得清醒了几分。 “你这是做什么？” 南璟沐一怔，没想到自己竟然把苏柒若吵醒了。 “如今你已清醒过来，夜里也无需人在一旁守着了，我去别的屋子睡。” 南璟沐也没躲闪，而是直起身子说道。 苏柒若眉头越蹙越紧，她若没记错的话，这个院子除了自己睡的这一间，便是外头的堂屋，然后就是灶房了。 堂屋是绝对不能睡人的，南璟沐这是要搬去灶房睡吗？ “可你若不在，我夜里如果口渴什么的，谁来照顾我呢？” 叫南璟沐睡草席她心里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那灶房多脏啊，她怎么能去那里睡？ 南璟沐细细想了想，觉得苏柒若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又将草席拖了回来。 草席上还放了一个薄被，与苏柒若身上盖着的布料一样，不过要小上许多。 应该是做这个被子时剩下的布料又做了那么一个小被子。 “你明儿找村子里的人去镇子上帮忙带床被褥回来。” 苏柒若说完便又躺了回去，她现在只想快些好起来，这样才能好好照顾南璟沐。 不论如何，她既然成了“苏柒若”，那便是欠了南璟沐的。 南璟沐只以为是苏柒若过惯了大小姐的生活，嫌这木板床太硬，于是便低低应了一声。 苏柒若的手碰了碰身下的薄褥子，又捏了捏身上盖的被子，这些应该都是南璟沐替她置办回来的。 那褥子虽然不厚，但总比直接躺在木板子上要好的多。 南璟沐自小受了许多苦，如今还能如此心性待人，实属不易。 南璟沐躺在草席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油灯已经熄灭，他侧过身来借着窗户上映进来的一点儿光亮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久久未能合眼。 第二日天还未亮南璟沐就起了。 昨儿晚上他们二人将水缸里的水都用尽了，正好趁着这会儿人少去挑些水回来，免得待会儿人都起了还要排队等着。 南璟沐与村子里的人相处还是有些不习惯的，他不喜欢那些人看他的目光。 南璟沐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担着两个空桶出了院子。 他挑不动两桶水，每次只能装两个半桶往回挑，别人若是走三趟能装满一缸水，他差不多要走六七趟才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的野蛮夫郎（8）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除了鸡鸣狗叫，南璟沐也听不到什么旁的声音。 南璟沐跑到最后一趟时，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不少人家的烟囱已经开始冒起了白烟，村子里也有了人气儿。 抬手捶了捶酸疼的肩膀，南璟沐躬身将水桶扔到了井里。 “咳咳……可是苏家夫郎吗？”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人许是害怕吓到了南璟沐，所以刻意先咳嗽了两声。 南璟沐回头看去，见与自己说话的人正是当初帮过他的王清婉。 “原来是王秀才，你这是休假了？” 若是旁人来搭讪，南璟沐一定又会变成那天那个与张氏吵架的泼夫，可面前这人是他和苏柒若的半个恩人，所以与她说话时，南璟沐的语气也和善了许多。 “夫子家中这几日有喜事，便给我们放了五日的假，我昨儿晚上刚回来。” 王清婉长相还算清秀，又彬彬有礼，许是因为读过书，满身的书卷气倒与这村子里的旁人不同。 南璟沐淡淡一笑，便没再接声儿。 “你家妻主的身子可好些了吗？” 王清婉可还记得她遇见他们时，南璟沐的妻主还昏迷着呢！ “已经醒过来了，再过些时日就能下地了。” 说到苏柒若，南璟沐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 这世道一个男子是没法子活的，身后若是有个女人，哪怕是个不能动的，旁人也都会顾忌几分不敢轻易欺辱，不然那日子……实在是不敢想象。 王清婉是见过苏柒若的，是以她虽然觉得南璟沐长得好看，却也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人家的妻主长得亦是出尘绝色，不是自己这等子凡夫俗子能比的。 王清婉见识多些，自然能够看得出苏柒若和南璟沐不是普通人，许是身上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她自幼便读圣贤书，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如此便好。” 王清婉笑着点点头，看着南璟沐挑着两个只装了半桶水的水桶晃晃悠悠地往外走，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苏家夫郎也是个好的，没有在妻主受伤昏迷时将人丢下自己跑了，只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两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王清婉虽是读书人，自小也不是当大小姐养大的，挑水砍柴的都会干些。 她虽有心想帮南璟沐挑两桶水送回去，却也害怕村子里的人瞧见了会说什么诋毁人清誉的话，毕竟王清婉自小在这里长大，那些人的嘴有多喜欢胡说八道，她比谁都清楚。 但愿那位小姐清醒后能好好待自家的夫郎，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一个外人瞧着都怪心疼的。 南璟沐才走到自家大门口，一旁的院子里就泼出一盆水来。 “呸！狐媚子……” 张氏恶狠狠地瞪了南璟沐一眼，尽管见识到了他的妻主有多俊美，张氏还是烦南璟沐，谁叫他勾得自家妻主整日里魂不守舍的。 南璟沐扶着扁担的手紧了紧，却也没有还嘴。 如今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苏柒若已经醒过来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人敢再轻易打他的主意，所以他也无需再装泼夫吓唬人了。 可那个张氏却不这么认为，他只觉得南璟沐没有还嘴是心虚了，便骂得更大声，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 这些话最好是都传到那个狐媚子的妻主耳朵里，让他妻主将他休了，看他还怎么装！ 南璟沐面无表情地将挑来的水担进灶房，先是洗了米熬粥，又洗了一棵昨儿买回来的白菜。 他不会做咸菜，也不爱吃那样过咸的东西，便想着给苏柒若炒一盘白菜。 想到昨儿自己那盘没放盐的肉全都进了苏柒若的肚子里，南璟沐忍不住勾唇一笑。 灶坑里的火光映衬着那张白皙的俏脸，南璟沐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至于一墙之隔的张氏的叫骂声，南璟沐根本就没当回事儿，但已经醒来的苏柒若却是听进了耳朵里。 这个张氏没少欺负南璟沐，为了不在村子里惹事儿，南璟沐并未与他动过手，顶多也就是回骂几句。 但这不识字的泼夫骂人难听又不讲理，南璟沐根本就骂不过他。 苏柒若动了动胳膊，觉得比昨日好了许多，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看来吃些饭食再吃药，果真能够事半功倍。 既是她能动了，这张氏的嘴巴也是时候该清理清理了。 欺负南璟沐没人护着，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南璟沐端着热水进来服侍苏柒若洗漱时，她正靠坐在床头望着门口的方向发呆。 南璟沐步子顿了顿，不确定张氏的叫骂声有没有被她听见。 “你怎么起这么早？” 苏柒若醒来时外头的天还未大亮，但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南璟沐的踪影，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苏柒若武功不弱，按理说身边的人有动静她应该能够听得见，谁知自己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这伤还是得再养养。 见苏柒若神色如常，南璟沐也不再想张氏的事情，上前将投好的布子递到苏柒若手中，看着她擦手擦脸。 “昨儿睡得早，早上便早些起来了。” 苏柒若听到了他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提水的声音，可他不愿意说，她也不揭穿。 “璟沐，家里可有长些的木棍？” “你要木棍做什么？” 南璟沐一脸疑惑，苏柒若难不成还要打他吗？ “整日里在床上躺着，我的骨头都要酥了，我想去院子里走走。” 苏柒若轻笑一声，虽然不知道南璟沐刚刚在想什么，但从他的眼神里能够看出，他绝对没想什么好事儿。 难道说他以为她要木棍子是为了打他？ “原来你是想要拐杖啊！” 南璟沐这就听懂了，秋爹爹后来那一年出门也都是用拐杖的，所以他对这东西并不陌生。 “嗯。” 苏柒若见他暗暗地舒了口气，心中暗觉好笑，现在她就算要打他，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吧！ 南璟沐被苏柒若看得有些心虚，目光躲闪道：“那我今儿去给你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的野蛮夫郎（9） “我帮你穿衣。” 如今苏柒若既然是已经醒了过来，就不好再整日里穿着里衣了，南璟沐便来到床边拿过里面的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替苏柒若穿了起来。 苏柒若下意识地张开胳膊，那动作熟练得连她自己都惊了。 这身子到底是世家小姐，还真是个会享受的命。 “这里虽贫穷了些，但风景不错，你要出去到院子里坐一会儿吗？” 南璟沐除了不喜欢这里的人之外，别的其实还是挺满意的。 这里风景秀美，是在城里根本就见不到的好风光。 “好。” 苏柒若也不想整日里在床上躺着，便扶着南璟沐的手臂来到院子里。 昨儿她出来是因为要护着南璟沐，都没有好好看这周围的景色。 今日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往远处看去，青山白云，还真是极美的！ 灶房里传出锅铲碰撞的声音，苏柒若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正躬身忙碌的人身上。 显然他对做饭并不太熟悉，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嘴角微微扬起，苏柒若自己都不知道她那笑容里是怎样的宠溺。 按理说她并非是个多么感性的人，许是亲眼看过南璟沐的那场悲剧，骨子里对他就是心疼的吧！ 他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啊！ 隔壁传来王大琴怒骂张氏的声音，想来王大琴是这会儿才起来，也可能是被张氏的骂声惊醒的。 “你个赔钱货，大早上的嚷嚷什么？” “好你个没良心的王大琴，我不过就是气不过骂那个狐狸精两句，你就不愿意了？我嫁给你这么多年，给你生女育儿，却还比不过一个有了妻主的狐狸精！” “你整日里瞎说什么？老娘骂你干别人啥事？人家苏家夫郎照顾生病的妻主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你整天在这里骂骂咧咧的像个什么样子！” 王大琴最初看见南璟沐时是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所以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但她王大琴虽说不识几个大字，却也知道何为廉耻，她就是觉得那新搬来的小夫郎怪可怜的，才想着给他搭把手，哪知自己家里的这只公老虎整天为了那点子小事不依不饶的。 再说了就自己这模样儿，人家就算是瞎了眼也不可能跟她啊！ 也就张氏这个拎不清的整日里找人家的不痛快，都是一个村子住着，平白毁了自己的名声。 她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蠢货？ “他本来就是个狐媚子，我还说不得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往那个院子里忘，你是不是等着那个狐狸精的妻主死了你好将他接过来一起过？” 张氏一听王大琴替南璟沐说话，心里头更是不痛快了，便又扯着嗓子骂了起来。 “你再敢胡说信不信老娘真打你了？” 王大琴瞪着眼睛看向张氏，说起来张氏这个样子也都是她惯出来的，成婚这么多年她不是不知道张氏那张嘴有多欠，只是她也从未管束过。 哪知邻舍里才搬来这么一户年轻的小两口，这张氏便天天不依不饶了。 合着人家长得好看她看一眼还不行了？ 大家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这村子里哪个人没偷偷看过那苏家夫郎？ “好啊！你打，你打啊！你打死我好去找那个狐媚子去是不是？” 张氏又哭又叫的声音听得苏柒若头又开始疼了，这简直就是个泼夫。 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不好娶夫郎，不然这王大琴怎么还能跟那张氏过下去？ 要是她的话，早就休了这么个祸害了。 这些声音自然没有逃得过在灶房做饭的南璟沐的耳朵，南璟沐偷偷看了一眼坐在院中石头上的苏柒若，不自觉地咬了咬唇。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就是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男子？ 这世上男子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尽管他什么都没做，可只要有人觊觎他的容貌，世人便会说是他主动勾引了别人。 世俗对女人总是容忍的，对男人却十分残忍。 隔壁两口子的吵骂声不绝，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这张氏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当着孩子的面也敢胡说八道。 就这样的男人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苏柒若实在不敢想象。 “本就不是一类人，无需与这样的货色计较。” 吃饭的时候苏柒若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南璟沐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他以为她会因此厌烦了他，却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你……不信他说的话吗？” 南璟沐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村子里的人都信张氏的话，背后说他什么的都有，可他根本就不在乎。 但苏柒若信不信，他却是在意的。 “你当我傻吗？那种东西的话只有傻子才会信。” 苏柒若不屑地轻笑出声，就张氏那种人她都懒得看一眼，还信他的话？ 那她宁可相信鬼话。 南璟沐被苏柒若的话逗得笑出声来，本还沉闷的心情忽然就明朗了。 南璟沐长得漂亮，笑起来更是好看。 二人一人一碗白粥，配上一盘放了盐的白菜，吃得津津有味。 有那么一瞬间，南璟沐竟然出现了一种错觉，他竟觉得他们真的就是成了婚的两妻夫，然后在一起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 若是没有那些仇恨和冤屈该有多好啊！ 又这样吃了三天的药，苏柒若终于能够自己下床活动活动了。 即便没有南璟沐和拐杖，也不影响她行走。 只是身上的伤并未好全，大的动作还是不能做。 这几日除了早起去挑水之外，南璟沐便是窝在房内给苏柒若做衣裳，然后做饭煎药，倒也没遇到什么旁的事儿。 苏柒若性子温和，南璟沐在她面前也少了些紧张和不自在。 见他换上一身布衣，绑了头发，苏柒若不由问道：“这是要出去吗？” 南璟沐点点头：“我去山脚下捡些柴。” 南璟沐其实还是蛮娇气的，他平时洗手洗衣都要用热水，所以家里的木柴用得极快。 好在家中就他和苏柒若两个人，平时要洗涮用水的地方并不太多，捡一次柴可以烧好几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的野蛮夫郎（10） “那你小心些，不要走得太远，等过几日我能出门了，这些活便由我去做。” 苏柒若心底不忍，她曾不只一次地看见南璟沐按揉肩膀，想来挑水这样的重活对他来说还是挺难的。 这里的男子大多没什么力气，南璟沐又不是自小长在乡野的那些泥腿子，干这样的活儿自是要比旁人更辛苦些。 南璟沐心头一软，也没敢去想以后的生活，只匆匆点了点头就提着麻绳出门去了。 苏柒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疼不已。 都说患难见真情，二人除了家里长辈给定下的那一纸婚约便再无关系，可他却愿意这样照顾她，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也不知苏府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来，只要带了南璟沐回京，她便好好养着他，绝不再让他这么辛苦。 苏柒若有联系苏府暗卫的方法，可她现在出不了门，也不敢冒然告诉南璟沐，这毕竟事关整个苏家。 南璟沐待她虽好，去也未必不会利用苏家的关系去为他南家报仇。 苏柒若想帮他，却不是要拿整个苏家去冒险，毕竟现今的皇上可是疑心颇重，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谁也不敢胡来。 南璟沐心里装着仇恨，自然考虑不了那么多，苏柒若却不得不为大局着想。 还是再等一等吧！ 等东方琰放松一些，她再想办法去联系苏家暗卫。 苏柒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如今她可以直着身子在石头上多坐一会儿了。 “要是有个躺椅就好了。” 苏柒若喃喃道，她一向是个会享受的人。 也不知村子里有没有木匠，等她过几日行动方便了便去村长家问问，到时找木匠打上一张躺椅，再给南璟沐做一张床，省得他还要睡在破草席上。 正眯着眼睛畅想着以后美好生活的苏柒若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由得睁开眼睛，整个人都警醒起来。 来人不是南璟沐，他们在这里又无亲信朋友，会是谁？ 也不怪苏柒若多想，主要是他们两个人的容貌气度与这村子里的人实在是不搭，万一有谁多说几句传了出去，都容易引来东方琰的人。 王清婉在看清坐在院子里的苏柒若是又是一愣，之前见苏柒若时，她正昏迷着，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只能看出她容貌不凡。 如今苏柒若整个人又活了过来，气色瞧着也不错，倒是比初见时更俊美了。 想到南璟沐的容貌，王清婉愈发觉得这人不是凡人。 苏柒若也看着来到院中的年轻女子，还有她身后跟着的少年。 女子倒也不似村子里的那些个村民，一身浓郁的书卷气，眉眼中也带着几分温润。 而少年则是红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柒若，一时忘了呼吸。 这世间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王清秋之前听说村子里新搬来的那家年轻夫郎长得像是画儿上的人似的，如今见了他的妻主，他才知道了那传言不假。 只有画儿上的仙子才会长成这般，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那苏家夫郎。 见苏柒若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王清婉急忙上前将筐子里的菜放到苏柒若身边，然后朝她抱了抱拳。 “苏小姐的气色瞧着好多了，这是我娘让我给你们送来的一些自家地里种的菜。” “不知小姐是……” 苏柒若并未听南璟沐说起过他与村子里的谁交好，但她记得书里有过简短的描述，王家村里只有村长家的小女儿在读书，好像当初把“苏柒若”和南璟沐带回王家村养伤的人就是她。 但这村长家的小女儿叫什么名字她却是忘了，也可能当时只觉得是个小配角便没在意。 “在下王清婉，这是舍弟王清秋。我娘是王家村的村长，因为苏小姐与夫郎是前些日子才搬到王家村来的，家里没有买地，我娘怕你们吃不上青菜，便叫我和清秋送了些过来。” 王清婉笑着解释道，她家地里的菜今年长势极好，一家人摘了一些叫大姐拿去镇子上卖，剩了一些便留着自己吃。 她娘说新搬来的两个年轻人好几日没出村子了，怕在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便叫她过来看看，顺便送些新鲜的青菜过来。 王家村的村长也是读过书的，为人正直，所以教育出来的三个女儿也都十分懂事。 只是家中只生了王清秋一个儿子，平时便多宠爱了几分。 听说三姐要过来给那位漂亮的哥哥送菜，他也非要跟着过来看看，哪知没见到漂亮的哥哥，倒是瞧见了一个漂亮的姐姐。 “原来是王小姐，快快请坐。多谢村长惦记，倒是叫我们妻夫二人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一家了。” 苏柒若这话其实也是在感谢王清婉当初的帮助，不然南璟沐一个男子又带着她这么一个受了伤昏迷不醒的人怕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说着苏柒若就要起身去给王清婉两姐弟搬家里仅有的两个小木凳，王清婉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苏小姐身子还未好，你坐着我自己来。这些菜都是自己家里种的，不值什么钱，苏小姐不嫌弃就好。” 王清婉先把苏柒若扶着坐回那块大石头上，然后才躬身去拿了那两个矮凳过来。 王清秋红着小脸儿坐在王清婉身后，也不敢与苏柒若说话，就乖乖地坐在那里听。 “这样新鲜的菜就算要去买都买不来，哪里又会嫌弃了？待改日我身子好些了，定会登门拜访，亲自感谢村长的收留和帮助。” 苏柒若这个人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王家一家于她和南璟沐有恩，她是绝对不会忘了这份恩情的。 “苏小姐客气了。” 王清婉四下瞧了瞧并未看见南璟沐的身影，想来是不在家。 但那毕竟是人家的夫郎，她也不好开口多问。 “王小姐可是在镇子上读书？” 苏柒若挺欣赏王清婉这种性子的，说话直接不虚伪，没有那些个假客套。 “正是，母亲一直都很支持我读书，即便日后不能高中，做个夫子也是好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的野蛮夫郎（11） 王清婉笑着点点头，她自认虽有些才华，却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那京城里的世家小姐个个才华横溢，又都是自小拜在大儒门下学习的，也不是自己这种见识短浅的人所能比的。 王清婉倒也看得开，如果到时能够考上举人也便罢了，若是考不上，以她秀才的身份，在镇子上谋份差事也不难。 “王小姐心地善良，定是有大才之人，日后定然会有机遇的。” 苏柒若想，若是王清婉能中了举人，她苏家倒是可以帮她打点一二，便全当是报了她救下他们的恩情。 “但愿如此。” 王清婉也没客气，这世间的读书人读了一辈子的书，有哪个不想高中的？ 苏柒若又问了些村子里的事情，王清婉也都一一与她说了，二人谈得倒也尽兴。 王家村是梨花镇最穷的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不算多，地倒是挺多的。 可是赋税太高，除了村长家出了个秀才不用交公粮之外，其他村民家里交了粮后便也剩不下什么了。 “既然种麦子余不下什么，村子里为何不种些别的？米比粮要贵五倍不止，王家村依山傍水，怎么没想过换着种一种稻谷呢？” 苏柒若也是那日无意间听南璟沐说到镇子上的粮价，他去买精米，店小二对他热情的很，后来问过价格后他才知道为何会这般。 原来，买一斤米都够买五斤面的了。 糙粮难咽，南璟沐自己都吃不下去，更不可能给苏柒若吃了。 面粉虽然便宜，可南璟沐不会做面食，所以只能买些精米回来煮粥。 他与苏柒若都不是能吃的，一小袋精米虽然贵些，却也足够二人吃上许久。 南璟沐只是随意说了那么一嘴，苏柒若却记住了，如今听王清婉说到余不下粮食，苏柒若才会那么说。 “改种稻谷？” 王清婉一愣，她倒是从来都没往这方面去想过。 “可村子里祖祖辈辈种的都是麦子，没有人会种稻谷，若是到时没了收成，岂不是白忙一场？” 王清婉知道村子里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若想改变有多难，除非亲眼看见种稻谷能挣钱，否则是不会有人愿意尝试的。 其实也不怪村民们保守，一家子人全都靠着这几亩地吃饭，若是地里什么都不长了，一家人岂不是都要饿死去了？ 苏柒若微微蹙眉，细细想了想才道：“那可以先拿出一部分田地来试试，等大家亲眼看见了种稻谷的好处，然后再鼓励换种。其实栽种稻子并不难，去种稻谷的村庄买些秧苗，回来一插秧就好。具体过程可以问问卖秧苗的人，想来有人要买她们的秧苗，她们也不会连这样的小事儿都不告诉的。” 具体种稻子的细节苏柒若也不太清楚，她只记得以前学过种稻过程有整地、育苗、除草除虫、施肥、灌排水、干燥、筛选七个环节，具体怎么实施，那她就不知道了。 但可以肯定的就是，对于农民来说，这根本就没什么技术含量。 如今米卖的这样贵，显然就是稻子产量不高，再看王家村这个情况，或许也跟种植的人少有关。 毕竟种稻子离不得水，对地理环境的要求就比较高了。 王家村其实占了个不错的地理位置，如果有人愿意尝试的话，肯定会比种麦子赚钱。 “苏小姐的提议我回去后就与母亲说说，若是母亲愿意的话，可以先从我家拨出些地来试试。” 王清婉一心读书就是为了将来能帮助王家村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她觉得苏柒若的话很有道理，若是王家村以后能改种稻子，最起码日后将剩余的米卖了换些面回来，家中还能余些银钱。 王清婉说着就站起身来，她现在就想回去与母亲商量商量，她家中每年不用交粮，日子虽比旁人家过得好些，可她读书也花了不少钱。 如果这个法子能行的话，那王家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此事倒也不急，还是要打探清楚之后再做，少了哪一步都不行。” 苏柒若也未起身，只笑着对王清婉道。 “若稻谷真的种出来了，苏小姐就是我们王家村的恩人。” 王清婉显得有些激动，她现在才明白了夫子口中所谓的“见识”。 虽然只与这位苏小姐说了这么几句话，她就觉得自己的一扇门被人打开了。 若是不敢改变，不去改变，那王家村就会一直这样穷下去。 只有敢与尝试，才有机会改变命运。 “王小姐才是我们的恩人。” 王清婉也不再与苏柒若客气，与她说了句告辞就带着王清秋离开了。 南璟沐背着柴还未到家门口，就看见两个人从自家院子里走了出去。 他心下着急，飞快地往家中跑去。 待出现在苏柒若面前时，已经是气喘吁吁地出了一头的汗。 “跑这么快做什么？” 苏柒若心疼地蹙起眉头，缓缓起身来到南璟沐身边，想要帮他卸下身上的柴。 南璟沐却不让她碰，侧身躲过去了。 这柴还是挺重的，她的身子还没好，万一又抻坏了，之前养了那么久就白养了。 “我见有人从家里出去了，怕你出事……” 南璟沐刚才走得就有些急，又离得远，所以并没看清从院子里出去的人是谁。 “是村长的两个孩子给我们送些菜过来，那位王秀才可是当初帮了我们的人？” 苏柒若捏着袖子擦了擦南璟沐额上的汗，动作极其轻柔。 南璟沐本就跑得发红的脸更红了，可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任由苏柒若给他擦着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本来只是想利用她去查南家的案子的，可如今他的想法好像有些变了。 不敢再面对苏柒若，南璟沐忙背着柴进了灶房，出来之后才与苏柒若说起了王清婉来。 “正是，当初若是没有王秀才，我都不知道要带你去哪里了。” “王秀才是个好人，若她能够高中，日后定然是一个为民造福的好官。”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的野蛮夫郎（12） “为民造福？” 南璟沐显然并不觉得如今的朝堂还能培养出什么好人来。 老皇帝疑心病重，朝中两党相争，太女和二皇女斗得你死我活，多少像南家一样的清白世家遭受牵连蒙了难。 就这样的皇帝能选出什么好官来！ 倒是可惜了这些读书人的一腔热血，要去效忠那样的皇帝和朝廷。 南璟沐这四个字里带着浓浓的讽刺，苏柒若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多一个好官便能多护佑一方百姓，也是这些百姓的福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好的官员多了，那便是所有百姓的福分。” 苏柒若没有立场去安慰南璟沐，南家的事情说到底苏家当时也没能出什么力。 太女虽派苏柒若暗中去调查勾结外贼之事，还不是着了别人的道，差点儿丢了性命吗？ “苏柒若”对于自己的这门亲事并不怎么在意，婚事是小时候便定下来的，世家里的婚姻都是为了捆绑住两个家族，喜欢与不喜欢，都不重要。 娶谁都是娶，但若是连累了苏家，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所以书中的“苏柒若”才会在被二皇女威胁后，为了保住苏家将南璟沐交了出去，其实她明明知道南璟沐是救过她性命的。 可与苏家满门的性命相比，牺牲一个南璟沐是最小的代价了。 南璟沐的眸子闪了闪，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知道是谁陷害南家，害得他没了容身之所。 “你要喝水吗？” 不愿意再与苏柒若说这些，南璟沐便转了话题问道。 “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是有点渴了。” 苏柒若笑着说道。 “那我扶你进屋。” 今儿苏柒若在外面坐的时间有点长了，也不知那王清婉来与她说了什么。 想到王清婉还带了一个人过来，南璟沐便又多问了一句：“王秀才是和谁一起过来的？” “说是她弟弟，一个小少年。” 虽然苏柒若本身年纪也不算多大，可十三四岁的孩子在她眼中就是少年。 就像南璟沐今年虽然已经十六岁，可在她眼里也还只是个孩子。 南璟沐轻轻抿了抿唇，便没再问。 但村长家今日送了这么些菜过来，待给人家还筐时，他们也得压些东西还回去才是。 礼尚往来的道理南璟沐还是懂的。 可是家里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南璟沐也不知要回些什么礼，于是便又问了苏柒若一句。 “你上次买回来的缎子不是还剩了些吗？不然就给他们回块布吧！我们就这两套衣裳替换着穿也够了，等我身子好些了就带你回家。” 苏柒若是不可能把南璟沐一个人扔下的，以后她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省得他被人欺负了去。 “嗯。” 南璟沐低低应了一声，心里却不住得在想她的那句要带他回家的话。 他这样子利用她的身份，日后会不会给苏家带来灾难？ 苏柒若待他实在是不错，南璟沐忽然就有些不想随她一道回京了。 若是她伤好后让她自己走，然后他再独自去京城，那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她了？ 可若是没有她，他又该怎么去帮着南家翻案呢？ 南璟沐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也不知自己该不该随她一次走，又或者是直接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让她做选择？ 而后南璟沐又打消了那个念头，苏柒若也不过就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才会如此待他。 若是他说了自己就是南家的儿子，为了护住苏家，她一定是不会再与他有什么牵扯的。 明明知道苏柒若这么做也没什么错，可南璟沐心里就是觉得不自在。 “我去做饭。” 南璟沐端着碗去了灶房，瞧着看不出什么，可苏柒若就是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她也没说什么惹他生气的话吧？ 难道他不想和她回家？ 想到南家出事时苏家什么都没有做，苏柒若暗暗叹了口气。 他终究还是有些怪苏家的吧！ 可当时那个情况下，若是苏家开口，不仅救不了南家，连带着苏家也一样会倒霉。 如今君后在后宫过得也艰难，作为君后的母家，苏家人如何还敢再冒头儿？ 南璟沐之前是来过一次村长家的，所以这次过来很容易就找对了门。 王清秋正坐在院子里择菜，感觉到院子里来了人，便抬眸望去，一眼就看呆了。 这苏家夫郎长得可真俊，比他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就连镇子上那个员外家的小儿子也比不上这位苏家夫郎。 “我是来还筐的。” 南璟沐被王清秋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红了脸，还好这只是个小少年，要是个女人的话，他怕是又要骂人了。 村长和村长夫郎在屋子里听到外面有声音，也都走了出来。 南璟沐上前将竹筐递给了王清秋，王清秋看着竹筐里的缎子愣了愣。 村长两口子自然也瞧见了，村长夫郎上前将缎子掏出来就要还给南璟沐。 “你这孩子可真是客气，不过就是自己家里种的些不值钱的青菜，你怎么还给我们送这个？” 他知道这缎子不便宜，再加上他也知道南璟沐当时买院子的银子都是卖了首饰才换来的，如今南璟沐头上可是连根银簪子都没有了。 这两个年轻人瞧着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如今过得定也艰难。 苏柒若身上的伤那样重，稍微想想就知道这二人的身份不一般。 可若是见死不救，他们又觉得昧了良心。 都是朴实的庄稼人，实在没那么多歪心思。 “您就莫要与我客气了，妻主让我必须好好谢谢您和村长，可家里又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这才将之前做衣裳剩下的一些缎子拿了过来，您可是嫌弃吗？” 南璟沐十分感激村长一家，所以与他们说话倒也多了几分真心。 “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样好的东西我们怎么会嫌弃？只是你们两口子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这些东西我们是万万不能收的。” 二人在院子里客气地推搡着，还是王清婉听到声音出来说叫村长夫郎收下，他才不好意思地将缎子收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的野蛮夫郎（13） “苏小姐如今身子还未好，苏家夫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喊我就是。” 之前听了苏柒若的一席话，王清婉便有意与她结交，如今南璟沐过来送东西，正好是个机会。 王清婉并未想过要占苏柒若怎样的便宜，她只是觉得苏柒若见识不一般，喜欢跟她说话而已。 “那我便先替我家妻主谢过王秀才了。” 南璟沐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他替自家妻主谢王秀才，便不会让人觉得王秀才帮助他们是冲着他去的。 尽管他知道王秀才为人光明磊落，可外头的人若是听见了王秀才的话，无额未必会这么想。 “你看看你们，哪儿有站着与客人说话的道理？清秋，去给苏家夫郎搬个凳子过来坐。” 村长昨儿听了小女儿的一番话心里也对苏柒若多了几分好感，连带着对南璟沐也热情了许多。 “不必了，我不能久留，妻主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见王清秋真的要去给自己搬凳子，南璟沐连忙拒绝道，他不太会与人打交道，村长一家的热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先等等……” 村长夫郎说着就进了屋，不一会儿便提着半篮子鸡蛋走了出来。 “这些都是自己家里养的鸡下的蛋，你家妻主身子不好，只吃那些青菜也不够，你拿回去给她蒸个鸡蛋羹或者煮着吃都行，吃得好了，身子才能好得快些。” 村长夫郎也不好占人家便宜，本来家里还有这半篮子鸡蛋是他准备让大女儿去集市上卖的，如今正好给了南璟沐。 “这可使不得，您之前送去的菜我们还没吃完，怎么好再收您的鸡蛋，这鸡蛋您还是留着给孩子们吃吧！” 村长家有两个小孙女儿，想来这鸡蛋家里人都是不舍得吃的，南璟沐哪儿好意思收。 村长家日子过得虽你旁人强些，但王清婉读书花费也不少，一家子手里也是不怎么宽裕的。 再说了他若是想吃可以去镇子上买些回来，也用不了多少银钱。 村长能给他们个容身之所他就已经很感激了。 “苏家夫郎你就收下吧！这是我娘和我爹的一点儿心意，要不你那缎子他收得也不痛快。” 王清婉从村长夫郎手里接过鸡蛋递到南璟沐手中，笑着说道。 “如此，那我便带我家妻主谢谢您二老了，待妻主身子好些，再叫她亲自过来拜访。” 南璟沐无奈，只好收下。 这么一来，他还要再送一次篮子过来。 若是这般送来送去的，怕是永远都没完了。 他还是不太能适应这种生活，回去以后他要问问苏柒若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养好身子才是要紧的。” 村长笑着点点头，一脸的慈爱。 南璟沐与村长一家告辞后就出了院子，还未走到自家门口，就被隔壁院子的张氏泼了一盆的脏水。 若是说张氏不是故意的，南璟沐根本就不信。 “哎哟，这不是苏家夫郎吗？真是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从这里过，这……这可怎么是好？” 张氏嘴上说着抱歉，眼里却挂着得意的笑。 他就是故意的，从看见南璟沐出门那一刻起，他就端着这盆洗菜的水在门口等着了。 好不容易看见南璟沐回来，他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就是因为这个狐媚子，他才被王大琴打得身上青紫一大片，一动就浑身疼，这事儿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南璟沐的碎发紧紧贴在脸上，薄唇紧抿，眯着眼睛盯着张氏，显然也是怒了。 他无意与一个乡野村夫计较，可这张氏处处与他为难，从他们搬进这个院子的那一刻起，张氏就没消停过。 南璟沐的手伸向竹篮，不知道他若是甩一个鸡蛋在张氏脸上，能不能把他打哭。 正当张氏洋洋得意地看着满身狼狈的南璟沐偷笑时，一颗不知从哪儿飞来的石子儿直接打在了他端着木盆的手腕儿上。 张氏捂着手腕儿哎哟一声，木盆也应声落地。 看张氏疼得脸都白了，南璟沐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比自己先出手了，忙将手里的鸡蛋放回了篮子里。 从院子里走出来的苏柒若面色不善，手中还捏着一颗石子儿。 尤其是在看见南璟沐大半个身子都被张氏泼湿了时，苏柒若眼底甚至还划过一抹杀意，虽然很快就被她敛了去。 原身到底也是苏国公府的世女，高高在上，打杀几个歹人算不得什么。 张氏应该庆幸此时的苏柒若已经换了人，有了对生命的敬畏，不然他怕是早就没命了。 苏柒若解了自己的外袍将南璟沐包裹住，然后冷冷地看向抱着手腕儿蹲在地上发抖的张氏。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碰他，你是没长耳朵吗？既是这耳朵没什么用，那便不要也罢。” 苏柒若说着就要再用手中的石子儿去击张氏的耳朵，好在南璟沐眼疾手快，拦住了她。 他们如今不过就是借住在王家村，不好惹麻烦。 如果苏柒若真的把张氏的耳朵打掉了，到时候要赔钱不说，村子里的人定也不会向着他们两个外人的。 张氏再不济，那也是王家村娶回来的夫郎。 见南璟沐朝自己摇头，苏柒若才克制住没有对王氏动手。 只是南璟沐越是这般隐忍，苏柒若心里就越是生气。 这是都来欺负南璟沐没有家族庇护了吗？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村夫都敢来为难他。 “救命啊！杀人了……哎哟……有人要杀人了！” 张氏其实是有些害怕苏柒若的，从上次他在苏家院子里闹事儿被苏柒若瞪了那一眼之后，他就有些怕了。 这个女人长得怪好看的，就是那眸子冷得吓人。 张氏这么一喊，村子里的人便都跟着跑了出来。 南璟沐借着袖子的遮掩将苏柒若手里的石子儿接了过来塞到了装着鸡蛋的篮子里，然后便冷着脸看张氏在地上打滚嚎叫。 “这是怎么回事儿？” 正在屋里卷烟的王大琴听到张氏的哭声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面色不虞。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的野蛮夫郎（14） 她第一眼并未注意到在地上不住打滚的张氏，反倒是先看向了略显狼狈的南璟沐。 苏柒若不动声色地将南璟沐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然后回看向王大琴，氤氲薄烟中犹带浅笑。 王大琴一惊，急忙收回眸子，再看到地上掉落的盆子，心里便也明白了那苏家夫郎身上的水是哪儿来的了。 “这位便是王大姐吧？我家夫郎好好得从路上走着，你家里的悍夫一盆水就泼了过来，如今还要恶人先告状地喊我们杀人了，那我倒是想请王大姐来主持主持公道，看看是他欺负了我们，还是我们真的把他怎么着了。” 苏柒若身子一软，忽然就斜靠到南璟沐身上，好似随时都能倒下去似的，然后又故作有气无力地说道。 苏柒若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所以王大琴家里每天发生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这王大琴虽然有时会对张氏动手，但从她的字里行间也能听出这人为人还算正直，都是那张氏活该。 虽说苏柒若也不喜欢家暴的人，但像张氏这种祸害不打还真不行。 村子里都知道这苏家夫郎的妻主生了重病，这两日才能走路，若是说她打了张氏，那是打死他们也没人信的。 尤其是苏柒若现在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儿，站都站不住了。 要不是自家夫郎受了委屈，人家一个病人何苦要这样折腾自己呢？ 再看那苏家夫郎，瘦的跟个竹竿似的，十个他也不是张氏的对手啊！ 张氏平时就刁蛮惯了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再加上苏家夫郎满身的狼狈，大家便也全看明白了。 “大琴啊！不是二婆说你，咱们王家村虽不富裕，却也从来没有过那欺负人的先例。人家苏家小两口儿不容易，你家夫郎这又是在做什么孽啊！” 说话的王二婆是村子里的老人儿了，她最是看不上像王氏这般的泼夫，平时在家里吵闹也便罢了，如今竟是为了一点儿小事日日找人家的晦气。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王家村出来的都是刁民呢！ “是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不是坏了我们王家村的名声吗？” “张氏一向是个不省事儿的，这就是看人苏家夫郎长得漂亮心里妒忌，才处处为难人家。” …… 村子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张氏的不是，张氏也再顾不得疼了，白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狐媚子，都是你干的好事儿！” 张氏恶狠狠地瞪向南璟沐，把村子里人的责怪都怪在了南璟沐头上，他就是觉得是南璟沐勾引了村子里的女人，大家才都向着他说话的。 “够了！” 王大琴见村里人都围在自家门口，那苏家两口子又是一个半死不活地看着她，一个一脸的委屈，王大琴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张氏是什么样的人王大琴比谁都清楚，这事儿定是他搞出来的。 “我不过就是往外倒盆脏水，而这个狐媚子正好从门口过才泼到了他身上，我也不是有意的。大家都来看看，我这手腕子都被她都打紫了，现在动都动不了，你们怎么能说是我欺负人呢？” 张氏看了王大琴一眼，然后举着发紫的手腕儿伸到众人面前，指着苏柒若控诉道。 周围的村民见张氏手腕儿上的确是青紫了一片，心中又有了疑惑。 “那这盆脏水泼得还真是巧啊！” 苏柒若轻咳两声，然后捂着唇嘲讽道。 但凡不傻的人都能听出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张氏早不泼水晚不泼水，偏偏就是在苏家夫郎经过的时候泼，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可众人也没忘记苏家夫郎前些日子与张氏的争吵，这位瞧着也不是个好惹的。 如今再看张氏青紫的手腕儿，竟也有人信了张氏的话，觉得真的有可能是苏家两口子打了他。 “你这人也太能颠倒黑白了些，你说你这手腕儿是谁打的？” 南璟沐撑着苏柒若的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才看向张氏问道。 “自然是你妻主打的了。” 张氏肯定道，除了这个女人，他可不相信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他根本就没看清那石子儿是从哪儿飞过来的，但却敢肯定此事一定是苏柒若干的。 “哈哈……真是笑话！” 南璟沐大笑一声，又露出了之前与张氏吵架的那副模样来。 他是发现了，如果他一味地扮柔弱根本就对付不了张氏，还是得以牙还牙才行。 “我家妻主前两日才清醒，大家都是见到了的，如今她多走几步路都要咳嗽喘息，哪儿来的力气打你？” 南璟沐上下打量了张氏一番，张氏个子不低，人长得也结实，瞧着可比病歪歪的苏柒若厉害多了。 “这就是她打的。” 张氏咬死了自己的手腕儿是苏柒若打的，他身后的王大琴却有些心虚了。 前两日张氏总是借着苏家夫郎的事儿找麻烦，王大琴确实是好好把他收拾了一顿。 这手腕儿上的伤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她打出来的，如今这个蠢货竟然当众拿了出来说事儿，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村里人是她打了他呗！ 关于张氏挨打的事情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只是张氏那个性子挨打也是活该，所以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人去村长和族长那里说嘴。 可张氏这么一闹腾，大家再看王大琴的表情，心里便也明白了。 合着这是王大琴打了张氏，张氏借着伤想赖上人家小两口儿啊！ 今日的苏柒若和南璟沐穿的都是南璟沐自己做的麻布衣裳，与之前大家见到的完全不同。 想他们若非是落魄至此，定也不会换下那身华服的。 如此看来，这苏家两口子身上应该也是没什么银钱了。 而张氏这般作态，明摆着就是要讹人啊！ “你咋不说你这伤是苏家夫郎打的啊？人家妻主站都站不住了，哪儿有力气打你？” “就是，张氏你该不是想要讹人吧？” “这也太不像话了，简直是丢人现眼！”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的野蛮夫郎（15）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王大琴和张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王大琴不由得有些心虚，而张氏则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他不过就泼了那狐媚子一盆水而已，也没让他损失什么，可自己却是受了伤的。 这些人明明都是和他一个村子的，不帮着他也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外人。 “咳咳……到底还是我不中用，如今竟然连自己的夫郎都保护不好，叫人平白欺负了不说，还要被人诬陷说是我们打了人。” 演戏谁不会，苏柒若早就看张氏不顺眼了，如今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让他长个记性。 像这种村野里的人家极为重视旁人的看法，若是名声毁了，那可是大事儿。 张氏本来就是个泼辣的，而南璟沐身上的水又是证据，这一次必须得让他吃些苦头才行。 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不怪妻主，都是璟沐的错，是璟沐没有照顾好妻主。” 南璟沐说着也红了眸子，妻夫二人就这样靠在一起，说不上来的凄凉与无助。 众人见状，心中也多了几分不忍。 “苏家夫郎你先扶着你妻主回去，这事儿还是找村长和族长过来主持公道吧！” 王二婆见苏柒若有些站不住了，便对着南璟沐说道。 王大琴一听要找族长和村长过来，心口突突直跳，忙上前拉过张氏就往院子里走，边走还边骂着。 “你这个赔钱货没完了是吧？人家苏家夫郎怎么得罪你了，你这般不饶人？” 将张氏拎进了屋里后，王大琴又走了出来。 一脸歉意地看向苏柒若和南璟沐道：“张氏就是个拎不清的，你们莫要与他计较，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再也不让他去找苏家夫郎的麻烦了。” “王大姐你是个好人，只是可惜了……唉！” 苏柒若捂着唇轻咳一声，淡淡地摇了摇头。 王大琴怎么会娶了张氏这样的人入门呢？真是家门不幸！ “有劳王大姐好好管管令夫郎，我家妻主身子不好受不得气，若是妻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没法儿活了。” 南璟沐红着眸子轻声说道，听得王大琴又是一阵愧疚。 张氏平时在家里胡闹也便罢了，怎么还欺负到人家邻舍家头上去了？ “大家都散了吧！今日这事儿就是张氏的错，我绝对不会偏袒他的，等会儿我就与他好好说说，大家都各自去忙吧！” 王大琴笑着送走了众人，这才拉下脸来往屋里走去。 她也不想总是动手，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可这个张氏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这若是请了村长和族长过来，知道她把张氏打成那样，以后她还怎么在村子里待了？ 张氏见王大琴面色不善，吓得缩了缩身子，害怕她又要朝自己动手。 其实张氏也就是嘴巴厉害了些，要是真打起来，他可打不过王大琴。 更何况如今他不仅手腕儿动不了了，身上也还疼着呢！ 王大琴抬手就朝张氏脸上扇去，这一次她并没有怎么揍他，只是给了这一巴掌就停了下来。 “你我成婚十年了，以往我不愿意与你计较，可自从苏家两口子搬过来之后，你就整日里疑神疑鬼的，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身份，人家又是什么人。整日里张口闭口狐媚子狐媚子的，人家长得好看就非得是狐媚子吗？” 王大琴气恼地看向张氏，这个张氏真是让她在王家村丢尽了脸面。 张氏捂着白王大琴打肿的半边脸，恶狠狠地道：“你就是看上那个狐媚子了，为了她都朝我下了几次手了！王大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我能想什么？你整日里这般作闹，可有想过我们的孩子？” 若不是那日答应了两个孩子以后不再打张氏，王大琴真是恨不得再给张氏一巴掌，这个人简直是死不悔改。 “你还知道你有孩子啊？你若是真的在乎那两个孩子，就不会为了一个勾人的狐媚子朝我动手了。自从他们搬过来之后，你的眼睛就整日里盯着隔壁，你是不是等着那苏家妻主死了之后好把那个狐媚子领进门呢？” 张氏越说越过分，王大琴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觉得再这般下去，她可能真的要休夫了。 大不了以后她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也好过有这么一个麻烦精整天在村子里搅和。 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 “什么叫我的眼睛就整日里盯着隔壁？我当初不过就是因为好奇多看了一眼。那日是碰巧遇见苏家夫郎在摘果子顺手给他摘了两个罢了。再说了，当时也不是只有我一人，大姐和五妹也都在，怎么偏偏就是你一直没完没了的？” 王大琴觉得这些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儿，可到了张氏眼里就变成了那么龌龊的事情，他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上了那个狐媚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帮过什么忙？这家里家外的还不都是我一个人在操劳！” 张氏梗着脖子与王大琴吵道，这怜香惜玉的劲儿不用到自家夫郎身上，去给别人献殷勤，换成谁怕谁都要恼了的吧！ “不想搭理你！” 王大琴瞪了张氏一眼，转身就去了院子里坐着。 屋里传来张氏的哭嚎声，王大琴只当做没听见似的，头都不抬。 两个孩子可怜巴巴地缩在灶房里，红着眼睛看向王大琴，王大琴心中不忍，朝他们招招手，姐弟二人才朝王大琴跑去。 “娘亲，你又打爹爹了？” 才五岁的女儿红着眼睛朝王大琴问道。 娘亲对她和弟弟可好了，却偏偏不喜欢爹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娘亲没打爹爹，是爹爹刚才在门口摔了一跤，疼得直哭呢！” 王大琴柔声解释道，她是真的害怕张氏将两个孩子都教坏了。 毕竟照张氏这般闹法儿，这两个孩子长大了也学不到好。 “那宝宝要去给爹爹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三岁的儿子说着就从王大琴怀里挣扎出来，瞪着小腿跑进了屋内。 第一百五十章 我的野蛮夫郎（16） “唉……” 王大琴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就算是不喜欢张氏，却也不得不为两个孩子考虑。 张氏毕竟是两个孩子的亲爹，对孩子们也十分尽心。 如若不然，王大琴早就把张氏休回家去了。 屋里张氏见两个孩子都红着眼眶，心里愈发委屈，抱着孩子就又痛哭起来。 而那边的南璟沐扶着苏柒若回了自家院子，还不待他开口，苏柒若便拉着他进了屋。 “虽说如今天气不算冷，可到底也是被浇了一盆凉水，赶紧去烧水洗洗换套干净的衣裳，小心得了风寒。” 苏柒若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没用，便是想帮着他烧锅热水都办不到。 “我没事，倒是你刚刚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如今脸都白了，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煎药。” 南璟沐扶着苏柒若坐到床边，按着她还要起来的身子皱眉道。 她的身子好不容易见好了些，今日又被折腾了一番。 南璟沐知道刚刚苏柒若的虚弱并非全是装的，毕竟那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还是挺有分量的。 可他也没敢急着带苏柒若回来，今日这事儿若是不说清楚，他们两个人怕是在王家村也待不下去了。 这村子里的人都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后的解释无论多么完美，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苏柒若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站在那里，和他顶着满身的湿意是一样的目的。 如今他们人微言轻，必须得得到村里人的认可才能继续住下去，没得被人赶了出去，他们便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了。 “璟沐，委屈你了。” 苏柒若拉住南璟沐的手腕儿，抱歉道。 若是她身子没有这么没用，今日南璟沐便也不会被人欺辱成这样。 南璟沐轻轻摇了摇头，垂眸道：“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像你这般护着过我了。” 说完，南璟沐就出了门直接去了灶房。 苏柒若细细品味着南璟沐的这句话，神色难明。 南璟沐一边看着药，一边烧了水，即便他不在意冷不冷，却也受不了这个味道。 张氏果真是个泼夫，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也不知是不是白日里累着了，这天夜里南璟沐睡得特别熟。 院子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躺在木板床上的苏柒若忽得睁开眼睛，顺手捏起一粒碎银子在手中。 看来这村子里也不太平啊！ 日后她晚上应该在床头放上一把石子儿才是。 破旧的木门被人推了两把，许是怕吵醒屋内的人，见门没有被推开，那脚步声便又离开了。 苏柒若手里的碎银子并未放回去，怕那人去而复返，后面半夜她几乎就没敢合眼。 直到南璟沐起身了，苏柒若才放心地吁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眯上一会儿。 早饭都做好了苏柒若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南璟沐也觉得很意外，想到有可能是昨日出了院子牵动了身上的伤，南璟沐忙去跑进屋内。 抬手触上苏柒若的额头，并未起热，南璟沐才放下心来。 只是从来都不会睡懒觉的苏家世女今日也赖床了，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 看着苏柒若安静的睡颜，南璟沐轻轻弯起嘴角。 这个本该是自己妻主的女人其实真的挺不错的，家世好，容貌好，性子也好。 若不是南家出事，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南璟沐并未舍得叫醒苏柒若，自己去盛了一碗白粥吃过后，便将煮好的鸡蛋和炒好的青菜放在了锅里，等着苏柒若醒了后再吃。 苏柒若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经到了巳时末，南璟沐洗好衣裳，都要准备午饭了。 起身来到堂屋，看着这扇不怎么结实的木门，苏柒若忽然发起呆来。 “你醒了？我去给你端水来洗漱。” 南璟沐听到里面的动静便跑过来看，见苏柒若正站在门口发呆，忙着又去给她倒水来洗漱。 “璟沐，村子里有没有木匠？” 苏柒若端着粥碗，看向南璟沐问道。 南璟沐一怔，不知苏柒若要做什么，却也没多问。 “待会儿我去村长家还篮子的时候问问。” “那若是能请人到家里来一趟是最好了，银钱上我们不会少了她的。” 苏柒若那里还有几个小金锭子，照他们这样一日三餐得生活下去，在她伤好之前足够他们用了。 这扇破门要修修，她还想让木匠给南璟沐做一张单人床。 他是男孩子，不能总是睡地上的。 “好。” 南璟沐乖巧地应下，但是一想到待会儿还要从张氏门口过，他便又是一阵发愁。 “等吃完饭我把你送到那棵大柳树下，若是张氏再敢为难你，我今日便直接打断他的喉咙。” 苏柒若也不想再让着那个张氏了，一个乡野村夫，竟敢欺辱到她的头上。 “我自己过去就是了，昨日王大琴定是又收拾了他一番，他应该不会再来招惹我了。” 南璟沐不想苏柒若费心，她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那我把你送到院子门口，看你走了我再回来。” 苏柒若还是不放心南璟沐一个人，那张氏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她能看得出来张氏是怕自己的。 况且，昨日那事儿旁人不知道，张氏却是比谁都清楚，他的手腕儿是怎么伤的，他心里有数的很。 苏柒若本不想与这么一个货计较，可她却不能见南璟沐被人欺负了去。 南璟沐去村长家还竹篮时正好赶上村长一家要去镇子上，想到家里许久没吃过肉了，南璟沐便掏出一块碎银子给了村长夫郎，让他帮着捎块肉回来。 “苏家夫郎你放心就是，等下午回来了我就让清秋给你送家里头去。” 村长夫郎笑着说道，昨日张氏欺负人家两口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这两个年轻人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他们一把。 “那谢谢您了。” 待他们走后，家里便只剩下了还在温书的王清婉一人。 “王秀才，我想问个事儿。” 南璟沐看着坐在木桌旁正认真看书的王清婉道， “你可知这附近哪里有会做木工活儿的木匠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的野蛮夫郎（17） 若不是不认识旁人，南璟沐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打扰王清婉看书呢！ 王清婉放下书，笑着说道：“我二姨就是个木匠。你若是想要做什么，去找她就是，这十里八村的人家里要打些什么家伙事儿，都是找的她呢！” 想到南璟沐在村子里不熟悉，王清婉便起身要带他过去。 “真是太麻烦你了。” 南璟沐因着扰了人家看书，心中愧疚，但除了找王清婉帮忙，他也不知道还能去找谁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不过就是几步路的事儿。” 王清婉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好奇道， “可是你们家里要做什么吗？” “是妻主让我找个木匠回去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反正是苏柒若让他去找的。 王木匠是个手巧的，南璟沐一进她家的院子就看见了摆在那里的许多桌椅板凳，甚至还有两张精致的梳妆台。 这样的东西也只有大户人家才会用得上，也不知是谁从王木匠这里定做的。 “二姨，这位是苏家夫郎，想找您去家里帮忙做些东西。” 王清婉瞧着应该是与这位王木匠挺亲近的，王木匠一见她过来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看了一眼跟在王清婉身后的南璟沐，王木匠便知道了这位就是最近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新搬来的苏家夫郎。 “行，等我带上工具。” 王木匠也不好问一个男子要做什么，人家既是请他去家里，肯定是他说不清的东西。 一行三人去了苏柒若家中，路过王大琴家门口时，只听得里头传来一声轻哼，满是不屑与嘲讽。 “呸！狐媚子，勾搭了这个又勾搭那个，如今竟还勾搭上了王秀才，还真是好本事呢！” 张氏这张嘴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南璟沐不愿理他，苏柒若还在家里等着，他不想在张氏身上浪费时间。 哪知这话王木匠却是不爱听了，谁不知道她侄女儿是个读书人，品行端正，是王家村的骄傲，岂容得张氏这般诋毁？ 张氏这般污蔑她侄女儿的名声，是当她王家没人了吗？ “王大琴，管好你家男人的那张破嘴，再让老娘听见那些有的没的，小心老娘打断他的狗腿！” 王木匠朝着王大琴院子里啐了一口，她也挺看不上王大琴那个窝囊废的，连个男人都管不好。 王木匠辈分大，王大琴不敢还嘴，张氏张了张口想要骂回去，却被王大琴狠狠瞪了一眼。 想到王大琴说的那些话，张氏便忍住了。 他可不想被休回家去，到时见不到两个孩子不说，家里也未必容得下他。 他那个姐夫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知道他被休了，一定会让大姐把他赶出来的。 “这个张氏满嘴胡咧咧，哪天非得倒霉在这张嘴上不可。” 王木匠自顾念叨了一句，这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王清婉却是什么都没说，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张氏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与他计较了反倒会把没有的事情闹大。 “妻主，王木匠来了。” 南璟沐一进院子就朝屋内喊道，然后快步进去将苏柒若扶了出来。 “苏小姐，这是我二姨，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就与她说。” 王清婉上前扶住南璟沐，示意他去给王木匠搬凳子。 南璟沐会意，忙去将家里仅有的两个小板凳搬了出来。 苏柒若坐在她常坐的那块大石头上，指着自家的门朝王木匠问道：“我家这门有些松动，麻烦您给看看，能不能修一修。” 如果实在修不好，那就重新做一个新的，总之不能再用这个破木门板子了。 昨天夜里来的人不知道是谁，许是贼也不一定。 若是今夜那人带了家伙事儿再来，这破门可未必能撑得住。 “我去瞧瞧。” 王木匠起身来到门边，抬手晃了晃那两扇门，又到里面看了一眼门栓。 “可以修，加几个钉子再装个门栓就好。” 王木匠说着，就已经动起手来。 苏柒若看着王木匠利索的动作，便又问道：“不知您那里可有现成的木床吗？我想买一张小些的。” 屋子不大，若是搬一张大床进来未必放得下。 反正只有南璟沐一个人睡，小些的也无妨。 王木匠头也未抬地说道：“小床没有，倒是有张大床。” 说完，王木匠又朝里屋望了一眼。 “若是你们想把这张旧床换掉，那大床搬过来倒是挺合适的。你们若是要的话，就收你二两银子好了。” 其实那张床王木匠若是卖到镇子上可以卖到二两半的银钱的，只是见自家侄女儿好像挺喜欢这位苏小姐的，她便也给侄女儿卖个人情。 这位苏小姐瞧着就不是一般人，日后她侄女儿若是走仕途的话，指不定还要靠人家指点一二呢！ 南璟沐张了张嘴想要拒绝，这也太贵了，他们现在可不是京城里的世家小姐和公子了，每个铜板都要算计着花才是。 他其实是听明白了苏柒若的意思，那小床是她给自己要的。 可若是换一张大床过来，难道他还要跟她睡在一起吗？ 不知道苏柒若的意图，南璟沐也不好随意开口多嘴。 他与苏柒若不是真妻夫的事儿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人家觉得他们睡一张床上也实属正常。 “好，那就麻烦您晚些时候把床送过来了。” 看到地上放着的那个矮板凳，想到每次家里来人南璟沐都要站着，苏柒若便又道， “您再给我们送一套桌椅过来吧！就一张八仙桌和四把椅子就好。” 他们现在用的桌子只有三条腿是好的，第四条腿缺了一块，下面是用石头垫起来的，若是不小心碰到了，说不定还会洒一身的热汤。 “行，一共收你三两半，这修门就当是送你们了。” 王木匠没想到今日还遇见个大主顾，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虽说收的钱都是比外头的低些，但好歹一下子卖出去这么多，他们今年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的野蛮夫郎（18）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值个工夫钱，卖出去她再做就是，左右不过就是费些时间的事情。 “璟沐，待会儿你把银子给王木匠。” 苏柒若本来还想再让王木匠给她做个躺椅放在院子里的，可又怕一次性买的太多让外人瞧见了不好，说不定又把哪个贼给招来了。 王木匠很快修好了门，从木箱里挑出一截木头在门后比划了比划，然后便挂在了上面。 王清婉跟着王木匠去搬床和桌椅，桌椅倒还好说，搬床的时候村子里来了好几个年轻的女子帮忙，南璟沐怕有不便，还特意藏到了灶房去了。 等他再出来时，院子里已经没了旁人。 屋内的大床已经摆好，看着那张足以睡下四五个人的床，以及床上自己的薄被时，南璟沐不由得羞红了一张俊脸。 “我本是想给你买张小床用，可是王木匠那里没有。好在这床够大，夜里我睡这头，你睡那头，地上潮湿又凉的很，你不能总是睡那张破草席上。” 苏柒若靠在床头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她对于女男大防看得并不重，如今条件有限，她又动不了，南璟沐也不用担心她会对他做什么。 “你之前买回来的布子若是不够用了，改日便再去镇子上买些回来，做个褥子垫在身下。” 苏柒若说着，便又掏出两个金锭子递给了南璟沐。 今日买这些东西估计把他身上剩下的银钱也用的差不多了，她不敢一次性都给南璟沐，倒不是怕他乱花，只是担心会有意外。 将钱分开放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免得让人家连锅端了。 “你好端端得怎么想起要修门了？” 南璟沐不好意思与苏柒若谈同床之事，便只好垂着眸子问道。 “昨儿晚上院子里来贼了。” 苏柒若也没瞒着南璟沐，这事儿让他知道他心里有个防范也好，免得哪日吓到了。 “什么？” 南璟沐还真是害怕了，他竟然丝毫不知。 想到苏柒若早上还在睡觉，南璟沐便暗恼自己昨夜睡得太死了。 “如今门修好了，你也无需害怕，再怎么着我也能护住你。” 苏柒若虽然不敢有大动作，但对付这一的小毛贼还是不在话下的，大不了扯到了伤口再重新养着就是。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南璟沐这才明白了苏柒若又是修门又是换床是为了什么。 “现在知道也不晚，咱们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把灶房里的米粮都搬到堂屋去，晚上门一插，来几个贼我们都不怕。” 这天夜里二人躺在床上，一人一头，离得很远。 虽然谁都没有开口，却是各怀心思。 苏柒若摸着床头放着的石子儿，盘算着待会儿要不要直接将那贼抓住。 而南璟沐则是想着趁苏柒若睡熟的空当儿直接将那贼人擒住，像这种小贼定然也都不是会什么功夫的，以他的本事对付几个小毛贼还不在话下。 不知怎的，今夜竟然起了风，吹得外头的树枝吱吖作响。 纸糊的窗子哐当一响，惊得南璟沐身子猛得一僵。 一旁的苏柒若自然感受到了南璟沐的异样，她这才知道原来南璟沐也还没睡。 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苏柒若却觉得自己像是能够看得见南璟沐一脸紧张的模样似的。 嘴角微微扬起，苏柒若侧过身来对着南璟沐的方向，低声唤了声：“璟沐。” “嗯？” 南璟沐下意识地应道，然后才忙得捂住了嘴巴。 她竟然也没睡？ “是因为白日里我与你说的事情才睡不着的吗？” 苏柒若忽然有些后悔告诉南璟沐这件事儿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自己就能解决的。 “没……没有。” 南璟沐扯了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可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这般胆小。 其实从父亲过世后，他便再没怕过什么了。 左右不过就是一条贱命，死就死了。 可如今南家含冤受屈，只有他一人活着，他不能就这么去了。 更何况苏柒若身体还未好全，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她要怎么办？ “别怕，睡吧，那贼人今夜怕是不会来了。” 哪个村子里没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昨夜那贼怕也就是王家村的人。 苏柒若今日这般大的阵仗修门换床，那贼人定是也知道了，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来了。 “你说她来我们家偷东西，是觉得咱们有钱吗？” 南璟沐忽然有些后悔前段时日没有去买套粗布衣裳回来换上了，这才遭了贼人惦记。 “或许吧！” 其实苏柒若还想说，那贼人有可能还惦记着南璟沐的容貌，毕竟这样好看的人他们一辈子也只见过一次，有些娶不上夫郎的女人生了变态的心思也是有可能的。 在外人眼中，她这个妻主可是动不了的，就算有女人冲到家里对南璟沐做些什么，她都无能为力。 但这话苏柒若是绝对不会告诉南璟沐的，他本就胆小，一个贼就把他吓成这样，若是再知道那贼是冲着他来的，他这一晚上就别想睡了。 “没事了，睡吧！” 苏柒若的声音有着一种奇特的能力，经她这么一说，南璟沐竟真的不再害怕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犹豫昨夜睡得晚，第二日南璟沐难得没有起来。 苏柒若下床后走到门口，看着昨夜自己在门口撒的灰上面并没有脚印，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那贼不是来踩点的就好。 听到开门的声音，南璟沐才猛得惊醒。 “你怎么起来了？是饿了吗？我这便去做饭。” 南璟沐揉着发酸的眼睛看向苏柒若，匆匆说道。 “不急。” 苏柒若拉住南璟沐的手腕儿，指着地上的灰笑道。 南璟沐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昨天那贼人果真没来。” 南璟沐长长地吁了口气，还不等他拿着扫把将门口打扫干净，隔壁便传来张氏的叫骂声。 “哎哟，要死了……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家的鸡呀？天杀的贼偷，你这是要我们一家人的命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的野蛮夫郎（19） 听着张氏的哭喊声，二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是笑意。 原来那贼并不是没来，而是没来他们家，转而去了隔壁的王大琴家。 张氏也是吃过早饭准备去喂鸡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两只，他一共养了六只鸡，自家都不舍得吃，全靠着卖些鸡蛋来补贴家用，哪知早上过去一看圈里就只剩下四只了。 再看篱笆围成的鸡圈被人扯倒了一大片，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氏的嗓门本来就大，他这么一喊，村子里便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了。 “大琴家的你别哭了，这贼偷了你家的鸡也不会送回来了，哭有什么用？” 有人好声朝张氏劝道，这么哭天喊地的实在是让人厌烦。 “你说的好听，丢的不是你家的鸡，你当然不急了！” 张氏红着眼睛朝那劝说他的人斥道，他养了半年多的鸡说丢就丢了，还不许他哭两嗓子吗？ “真是不识好歹！” 那人朝着张氏的方向啐了一口，转身就回家去了。 他好心劝这张氏，人家还不领情，有这闲工夫他还不如回家多纳双鞋底子呢。 “要说也是，咱们村子里隔三差五就丢些东西，村子里的那个贼若是不查出来，以后指不定丢的又是谁家的呢！” 说这话的人家里之前也被偷过，过年包的饺子冻在外面准备初一早上煮着吃的，结果第二日一早起来就发现，那贼人连带着放饺子的篦子都给端走了。 “是啊是啊，我家之前晾在外头的一条破毯子都还丢了呢！” “我家冻在外头的窝窝头都被偷过。” “我家也是” …… 本来还幸灾乐祸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家丢过的东西，个个脸上都带着愤怒。 虽说他们都不喜欢张氏，看见他吃亏大家就觉得心里痛快。 但这贼人不除，王家村终是不能安宁。 出去挑水的王大琴回来见自家门口围了那么多人，以为又是张氏惹了什么祸，忙挤开人群进了院子。 “妻主，你看看，咱们家的鸡被偷了！” 张氏一见王大琴回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她就到了鸡圈前。 王大琴平时虽不怎么管家里的这些事情，但家中有几只鸡她还是知道的。 “谁干的？” 王大琴平时很少发怒，如今这么一喊，倒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谁干的又能怎么样？抓不住人你这么喊人家也不会站出来承认的。依我看这事儿还是告诉村长和族长一声吧！” 有人建议道。 这事儿可大可小，但村子里的人也都害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如果能早些将贼抓出来，也省得他们再丢东西了。 “你觉得他们能找到那贼人是谁吗？” 南璟沐边将热水端到苏柒若面前，边好奇道。 “村子里总共就这么百十口子人，哪些人平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苏柒若摇摇头道，就算找到了是谁，怕是也没人敢去说。 一般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家里都没什么牵挂，大家怕被报复，自然不敢去得罪她。 丢东西是小，万一丢了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南璟沐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讨人厌的身影来，他觉得这事儿八成就是那个王三毛子干的。 “那他们这般去找了村长，村长还能不管？” 南璟沐将干净的布巾递给苏柒若，他心里还是觉得村长是个好人的，如今村民家里丢了东西，她应该不会不管才是。 “村长便是想管也管不了，待会儿他们便都会各回各家了。” 不用想，这些村民也都会无功而返。 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长若是有本事管还会等到今天？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贼人如今只是偷东西，若是逼急了干出些什么残暴杀人的事情来，便是村长也没办法。 南璟沐起初还有些不信，但是当他刚把粥熬好端出来时，便听着隔壁的张氏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那字字句句的意思无非也就是嫌村长和族长不替他出头了，王大琴则一直没有出声。 南璟沐惊讶地看向苏柒若，苏柒若冲他笑笑，脸上竟隐隐有几分因她猜中了而显现出来的得意。 “今日这事儿村长没管，那贼人这几日定会变本加厉，咱们家里有用的东西千万不要放在外面。” 苏柒若喝了一口粥，朝南璟沐嘱咐道。 南璟沐乖巧地点点头，又好奇道：“你昨儿晚上在门口撒灰只是想知道贼人来没来吗？” “也不全是，有了脚印就能查出那贼是谁，到时证据确凿，我们直接将人送去官府，哪怕判她十天半个月的，也够咱们轻松几天了。” 苏柒若才不管那贼报不报复呢！ 等她身体好些他们就走了，到时候那贼若是敢追她到京城去，她倒是乐意的很。 堂堂苏家世女还能怕一个小毛贼不成？ 南璟沐轻笑一声，然后眸子又是一沉。 “以往我只觉得自己命苦，这番经历之后，我才发现，这世上的人活着就没有容易的。” 南璟沐小声喃喃道，世人各有各的苦楚，与这王家村里因为丢了个窝窝头就哭天抢地的人相比，他过往在江南的日子其实也就不算什么了。 再看苏柒若，身为苏国公府最受宠的世女，又是太女殿下的亲表妹，可以说是集万千擦于一身了。 如今不也是身受重伤，只剩了半条命躺在这乡野间吗？ 哪里有人活着就容易了？ 即便苏柒若心如明镜，但南璟沐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开口去问他的身世。 “人间不易，却也值得。” 苏柒若前世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无论生活、学习还是工作中，都没有一帆风顺的。 但她还是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一段经历，既是成长，也是收获。 南璟沐抬头看了苏柒若一眼，轻轻抿了抿唇，什么都没再说。 “还是这样的桌椅坐着舒服。” 苏柒若忽然感慨道，不论什么世道，努力挣钱总是没有错的。 之前窝在那个矮板凳上，她总觉得自己还没吃几口东西呢，就咽不下去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的野蛮夫郎（20） 如今这样坐着腿总算能伸直了，舒服的很。 尤其是对于苏柒若这个身上还有伤的人来说，这桌椅配上，她觉得自己身上都没那么疼了。 要知道这样，早在她醒来那日就应该去王木匠将买一套回来用才是。 真是白白苦了这么多天。 “今天日头好，我待会儿烧锅热水，你好好洗洗，然后换套干净衣裳，我把你身上穿的这身拿出去洗洗。” 南璟沐爱干净，连带着受着伤的苏柒若都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 苏柒若心下微动，抬手覆在了南璟沐握着筷子的手上。 “璟沐，谢谢你。” 南璟沐身子一僵，呆呆地看着被苏柒若握住的那只手，竟忘了移开。 “待我回家之后，便与母亲说我们的事情，以后你就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苏柒若知道，南璟沐这样贴身照顾着她，如今二人又躺在了同一张床上，他的名声已经毁了。 若是她不要他，他也不可能再去嫁给旁人。 再说了，她本身也是要娶他的，如今这般也并无不妥。 哪知南璟沐却是面色一白，忽得抽出自己的手，好像是被烫到了般。 若是南家没有出事，她能这样说他自然是高兴的。 可如今他还是罪臣之子，即便他知道南家是被冤枉的，可世人却不知道。 他不能连累她，不能连累了苏家。 利用她进京接近太女他心中已然愧疚不已，又怎么能够再给她带来祸端呢？ “我吃好了。” 南璟沐抱着碗匆匆起身跑了出去，一个人钻进灶房再也没出来。 灶房内传出的压抑的哭声苏柒若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南璟沐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疼，越想好好保护他。 不论是南璟沐的救命之恩还是这段时日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苏柒若都不可能不管他。 况且，她心里也是有些喜欢他的。 再加上二人本就有婚约在身，她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的。 而南璟沐哭了许久才停下来抹了把眼泪，苏柒若对他越好，他就越觉得对不住她。 若是她知道自己就是南璟沐，而且还想要利用他，不知道还会不会与他说这样的话。 南璟沐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了，他明明只是想回京替南家翻案的，如今怎么竟也贪恋起旁的来了？ 深深吸了口气，南璟沐将碗里剩的那半碗粥一股脑儿地都倒进了嘴里，然后抹了把嘴便去烧水了。 等苏柒若再看见南璟沐时，除了他刻意躲闪的发红的眸子能证明她刚刚没有听错以外，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若是累了就歇歇，明日再洗也是可以的。” 苏柒若倒是不介意这衣裳多穿一日，反正也不脏。 可南璟沐却是不答应：“水已经烧好了，我去给你把换洗的衣裳找出来。” 说着，南璟沐就进了里屋，只剩下苏柒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里有热水，你若是渴了便自己倒上喝。我去河边洗衣服，洗完就回来。” 南璟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葫芦，里面装了些热水放在桌上。 其实以前只洗一两件衣裳的时候他都是打了水在院子里洗的，可今日这衣服太多，他打水的话太累了，便想着去河边洗。 “我陪你去。” 苏柒若想也未想便说道，他一个人去河边洗衣裳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南璟沐摇摇头：“河边都是男子，你去不合适。” “那你小心些，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也无需忍着。” 苏柒若嘴上虽是这么嘱咐着，心里却也相信南璟沐的本事。 她昏迷的那半个多月南璟沐还不是天天都和张氏吵架吗？就差动手了。 可一想到有人会欺负了南璟沐，苏柒若心里便不得劲儿，只恨不得替他出气去才是。 南璟沐被苏柒若的话逗笑了：“你放心就好，他们欺负不了我。” 见将苏柒若安排好了，南璟沐才端着一盆脏衣裳出了门。 沿着小路来到河边，三三两两的人正一起洗着衣裳，嘴里还说着村子里最近的闲话。 南璟沐与他们不熟，也不想过去凑热闹，便一个人在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边的几个男人自然也瞧见了过来的南璟沐，尽管他布衣加身，仍旧遮挡不住满身风华。 几个男人呶呶嘴，都朝南璟沐的方向看了过来。 南璟沐只做不知，蹲下身子先将苏柒若雪白的里衣拿了出来。 “瞧瞧这细皮嫩肉的，也难怪村子里的女人一个个的伸长脖子盯着人家瞧，我一个男人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我那日可是见了他妻主的，长得比画儿上的人还要好看。你们说……他们会是从哪儿来的呢？” “看这穿的就和咱们不一样，肯定是大地方来的，说不定是私奔的大家小姐和公子也不一定。” “你这是戏文子里听来的吧？还私奔……”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搬到咱们这样的小地方来？” “听说是他妻主生了重病，家里的房子卖了，这才到咱们村子里买了个院子，倒也是个可怜的。” “谁知道呢！唉……” “只是可惜了，竟然住到了张氏隔壁，那张氏可没少欺负他们。” “别看这个小夫郎长得好看，脾气也大着呢！我那日可是见到了他与张氏吵架，半点也不让人的。” “不然让人家怎么办呢？就张氏那样的货色，你不厉害点儿，他还不得把人吃咯？” “哈哈……” …… 几人的闲聊声传到南璟沐耳中，他也只当不知。 当初王清婉带他们来王家村时，对外确实是说因为他妻主病重卖了城里的房子无处可去才在王家村落脚的，所以村子里的人这么认为也没有错。 妻主？在外人眼中苏柒若就是他的妻主，这并没有错。 尽管没有人看见，南璟沐仍然忍不住红了耳尖儿。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给苏柒若洗里衣和底裤了，可每一次都羞得不敢抬头。 这样的东西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羞人了。 可他若不洗，苏柒若自己也不能洗，那她便没得换洗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的野蛮夫郎（21） 别过头去快速地将那底裤洗净，南璟沐利落地将它放在了最下面。 用洗好的里衣将那底裤盖住，南璟沐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苏家夫郎，这衣裳用手洗可是要把手磨烂的，下次拿个棒槌过来，你这细皮嫩肉的手磨烂了，你家妻主不是要心疼死了？” 有人举了举手里捶打衣裳的棒槌朝南璟沐笑着说道。 虽然最后一句话叫南璟沐羞红了脸，但他也知道人家是好心。 “多谢大哥。” 南璟沐虽是羞涩，却也没忘朝人家道谢。 “这人儿长得好看，嘴也甜。” 那人何时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与自己道谢，如今倒不好再与他玩笑了。 “苏家夫郎，你家妻主的身子好些了吗？” 一旁又有人与南璟沐说起话来，对于这个从外面搬来的小夫郎，他们心里都好奇得紧。 “好多了，大夫说过几日就可以出门了。” 南璟沐洗着手里的衣裳，头也不抬地说道。 再过半个月苏柒若应该就能行动自如了，到时不知她是不是就要回京去了。 “唉！这家里还是得要有个女人的，你看看你瘦得麻杆儿似的，却每日里还要挑水砍柴洗衣做饭的，我们瞧着都怪心疼的。” 几个年岁大的夫郎不由得叹息道，他们家里也都是有儿子的，若是自家儿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都不敢想象。 好在这苏家夫郎就快要熬出头了，不然跟着那么一个连床都下不了的妻主过日子，这辈子都毁了。 所以人长得美丑都不打紧，身体康健才是要紧的。 南璟沐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若是没有南家这件事情，他能与苏柒若一直过着这样平淡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所以为苏柒若做这些，他心里并不觉得累，反而会有些满足。 正是因为遇见了受伤的苏柒若，他每日里都这般忙忙碌碌，所以才没有时间去想南家的事情。 不然，他很怕自己会熬不下去。 瞧着是他救了苏柒若，可又何尝不是她救了他？ 这本就是一场相护的救赎。 但是想到二人的身份，南璟沐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去。 她并非是他的妻主，以后会有这世上最好的世家公子嫁给她为夫，身为苏国公府世女，她是不可能娶自己这样一个罪人之后的。 南璟沐越想心口处就越疼，苏柒若的身体越来越好，对他也是越来越温柔，可他心里却是越发难受。 周围的人又与他说了什么，南璟沐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去了京城之后苏家重新为苏柒若议亲的事情。 那本该是他的妻主啊！ 不论是谁害了南家，他都不会放过她的。 即便他人微言轻，却也相信自己能够找出陷害南家的罪证。 只要有人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洗衣服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空旷的河流边只剩下了南璟沐一人。 还有最后一件外衫，南璟沐将衣裳沾湿了水放在石头上轻轻搓着，其实苏柒若的衣服很干净，倒也用不着棒槌捶打，用皂角搓洗几下就干净了。 可他的就不一样了，他每日里捡柴做饭，身上脏得很，若是不好好洗洗，定然是洗不干净的。 南璟沐刚往前探了探身子，将衣裳放在水中投洗，便从倒影中看见身后站了一个人。 那人咧着嘴，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只一个倒影就叫南璟沐恶心不已。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就打过南璟沐主意的王三毛子。 那日王三毛子不知是被谁打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南璟沐已经不见了，而自己则是躺在路边的田地里。 那件事之后，王三毛子便一直惦记着南璟沐，她就不相信了，这个小夫郎每次都能遇见救星。 眼瞅着王三毛子就要朝自己扑过来，南璟沐提着沾了水的衣裳猛得往后一甩，身子快速地挪开，一个旋转间就站在了王三毛子身后，照着她的屁股就是一脚。 王三毛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落尽了河水中。 南璟沐脚下踢起一块石子儿，直直地朝王三毛子的后背砸去。 王三毛子身子一软，便动弹不得了。 河水将憋红了脸的王三毛子带去了下游，南璟沐却丝毫没有想过要救下她。 苏柒若说的对，村子里偷鸡摸狗的人定是干惯了恶事儿的，大家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 这王三毛子就是王家村里的祸害，她偷旁人家的东西他可以不管，但是敢打他的主意，那他南璟沐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王三毛子就这样淹死了，那就全当是他为民除害好了。 南璟沐又将手里的衣裳重新投洗了一遍，拧干了水，这才端着洗好的衣裳回家去了。 苏柒若正坐在院子里等南璟沐，见他回来，她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璟沐，辛苦你了。” 苏柒若缓缓起身来到南璟沐身边，将他被河水冰得发红的手握在手心里，满眼的心疼。 南璟沐呆呆地看向苏柒若，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没有动弹。 直到她手心里的温度传了过来，南璟沐才想起要抽回自己的手。 哪知苏柒若手上用了力气，他挣扎两下竟是没有将手拽出来。 苏柒若身上有伤，南璟沐也不敢太过使力，害怕再伤了她，便只能任由她握着。 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看着南璟沐的无措，苏柒若只觉得可爱极了。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呢？ “好……好了，不凉了。” 南璟沐红着耳尖儿朝苏柒若说道，眸子却是落向别处，根本就不敢看她。 苏柒若也不敢闹得太过分，便只好不舍地松开了南璟沐的手。 南璟沐忙俯身去拿自己洗好的衣裳往晾衣绳上挂，苏柒若就站在一旁看着他。 南璟沐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烧烧的，身上像是被苏柒若的那双眸子灼出一个洞来似的。 不论他愿不愿意，她都不可能再放他离开。 南璟沐本来还想将王三毛子的事情告诉苏柒若，可经她这么一闹，他竟给忘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的野蛮夫郎（22） 直到第二日去山脚下捡柴时南璟沐才听说王三毛子昨日差点儿被淹死的事情，据说是被一个路过的猎户给救了。 南璟沐隐隐觉得有些遗憾，那个祸害命还真是大。 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说的怕就是王三毛子这类人吧！ “王三毛子从小就不学好，指不定是又到哪儿偷了酒吃，喝醉了才掉进河里的，得亏她命大。” 有人不屑地撇撇嘴道，别看大家嘴上不说，可他们心里都觉得村子里丢的那些东西是王三毛子干的。 除了她整日里游手好闲，旁人可都是有家有口的。 “也说不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样的祸害老天都不愿意收。” “要不说人家命硬呢！” “唉！”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会子王三毛子的事儿，待往回走的时候，大家又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对王三毛子的事情闭口不提。 南璟沐似乎有些懂了，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的很，只是没人愿意去招惹王三毛子罢了。 王三毛子混账，旁人可是要过日子的，谁能跟这种人耗得起？ 南璟沐背着柴的手紧了紧，他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怕王三毛子知道了他会功夫，去他家里面找苏柒若。 他不想让苏柒若知道这些事情，免得她误会。 南璟沐脚下的步子快了许多，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把王三毛子的事情告诉苏柒若。 谁知他才到自家院子门口，就看见王清婉正挑着两桶水走了过来。 “王秀才，你这是……” 王清婉这分明是在帮着他们家挑水啊！ 南璟沐微微蹙眉，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怎么说他呢！ “苏家夫郎你回来了？我今日过来找苏小姐问些事情，正好瞧着你家水缸空了，便帮着挑了一缸水。” 王清婉笑着说道，她这般落落大方的模样倒是叫南璟沐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怎么好麻烦你呢？等我回来自己挑水就是。” 南璟沐说着，便先背着柴进了院子。 苏柒若正拿着一本王清婉的书翻看着，见南璟沐回来，便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累了吧？” 南璟沐见苏柒若要伸手帮他去够后背的柴，忙先一步躲了过去。 然后摇摇头道：“不累，不过妻主不该让王秀才帮忙挑水的，这些活儿我可以自己干。” 南璟沐不想欠人人情，苏柒若心疼他不想他劳累，可他却不愿意占人家的便宜。 苏柒若还未开口，身后跟着进来的王清婉便笑着解释道：“不是苏小姐让我干的，是我自己要挑水的。这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苏家夫郎不愿意，那我以后便是有什么疑问也不敢来劳烦苏小姐了。” 王清婉前几日去了书院，结果夫子还未归来，只托人捎信儿说有事耽搁了，叫她们再回家等等。 在书院待了两日王清婉便又回家来了，没有夫子在，书上有什么疑惑也没人帮着解答，所以她才想到了苏柒若。 见王清婉利落地将水倒进水缸中，南璟沐便不好再说什么。 “王秀才于我们妻夫有大恩，不过就是请教几个问题而已，哪里就非得要给我们干活了？” 南璟沐小声在苏柒若耳边嘀咕道，他是想告诉苏柒若莫要忘了人家的恩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 苏柒若毫不在意地笑道，然后抬手将他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在耳后，不远处站着的王清婉尴尬地垂下头去。 没想到苏小姐和夫郎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这应该就是书中所描述的相敬如宾吧！ 王清婉忽然就羡慕了，可她曾经与娘说过，在没有所成之前，并不想成婚。 古人常言成家立业，她却是一直觉得女人应该先立业后成家才是。 南璟沐垂在身侧的手一紧，一张俊脸爬上红云朵朵，显得愈发好看。 “我……我去做饭。” 南璟沐脚步慌乱，飞也似地钻进了灶房。 苏柒若勾起唇角，这才招呼王清婉坐下，与她说起了书上的内容。 苏柒若见解独到，王清婉听得十分认真，心中愈发佩服这位苏小姐了。 看来她猜得没错，这位落难的大小姐绝非常人。 南璟沐蹲在灶坑前，边往里添柴，边想着苏柒若之前的动作。 手指不受控制地碰向那只发红的耳朵，嘴唇也被他咬得泛着白，灶膛里的火光映衬得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装满了羞涩。 他们明明只是做戏，她怎么可以对他这样亲昵？ “璟沐，璟沐？” 苏柒若不知何时站在了灶房门口，连着叫了两声，南璟沐都没有听见。 “璟沐……” “啊？啊……王秀才走了？” 南璟沐惊得回过神来，红着脸看向苏柒若问道。 “嗯，走了。” 苏柒若淡笑一声，点了点头。 “饭还没好。” 南璟沐见苏柒若正盯着他瞧，忙别过头去，不敢再与她对视。 “不急……” 苏柒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南璟沐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你……灶房里脏，你先去外面坐着等吧！” 南璟沐实在受不住那落在自己身上灼热的目光，便下起了逐客令。 见他马上要把头塞进灶坑里去了，苏柒若也不敢再与他玩笑，便笑着走了出去。 南璟沐这才轻轻拍了拍发烫的双颊，又盯着那旺盛的火苗发起呆来。 经过这么一番玩闹，南璟沐便又忘了与苏柒若说王三毛子的事情。 夜里二人躺在床上，南璟沐眼前还总是会浮现出苏柒若的音容笑貌。 他总觉得苏柒若这几日有点儿不对劲儿，对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呲呲呲呲……”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呲呲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晃动的门板。 南璟沐猛得坐起身来，一旁的苏柒若也跟着起了身。 “什……” 南璟沐开口刚喊出一个字，就被苏柒若捂住了嘴巴。 带着温度的手掌捂在他的唇上，南璟沐竟又忘了害怕，只剩下了羞涩，胸口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的野蛮夫郎（23） “待会儿我把她控制住，你去外面喊人过来抓脏。” 苏柒若附在南璟沐耳边小声说道。 “不行！” 南璟沐想都未想便拒绝道， “她若是伤了你可怎么办？” 于南璟沐来说，这贼抓不抓住都不要紧，可若是她伤了苏柒若，那是万万不行的。 苏柒若的伤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这每日里喝的药花了他们身上大半的银钱，若是再被伤了，他们连看病抓药的钱都掏不出来了。 “别担心，这样的小毛贼还伤不了我，等会儿我把她按住，你就出去大喊抓贼，日后这村子里就安宁了。” 苏柒若自认对付这样的小毛贼还是有这个实力的，若不将这贼人抓住，日后指不定还要闹出些什么事情来。 “不行！” 南璟沐紧紧抿着唇，死活都不肯同意。 有他在还能护着她些，若是他出门去喊人，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他都不敢想象。 “璟沐，相信我。” 苏柒若紧紧握了握南璟沐的手，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力气，南璟沐才有了些底气。 看样子她恢复得还不错，但怎么能保证外头那贼人不是个力气大的呢？ 听着门闩被划开的声音，苏柒若轻声说道：“去吧！” 然后还不等南璟沐反应过来，便已经被苏柒若推下了床。 南璟沐摸索着站在墙角，感觉到一个黑影走了进来，他顺手抄起一个筐子就扣在了那贼人头上，然后大步朝门外奔去。 “抓贼啊！来人啊……” “来人啊，抓贼了！” …… 踏入屋内的贼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是便摘下扣在脑袋上的筐要往外跑。 只是还不待她把筐拿下来，人便被按在了地上。 “放……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贱蹄子、狐狸精，勾引了我不说，还将我推下水，看姑奶奶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那被按在地上的女人仍旧不老实，边挣扎着边骂骂咧咧。 苏柒若眉头紧锁，似乎也从这贼人口中听出了些什么。 什么叫勾引了她又把她推下了水？ 这个女人之前莫不是欺负过南璟沐？ 这般想着，苏柒若手上又多用了几分力，将地上的女人压得嗷嗷直叫。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柒若怕这女人又胡说些什么辱了南璟沐的清白，便抬手卸了她的下巴。 “唔……唔……” 女人还想要叫喊，却因嘴合不拢而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南璟沐在外面喊了几声听见开门声便往回跑，他还是担心苏柒若会受伤。 一进屋就去摸火折子，待屋内亮了起来，南璟沐才看清楚被苏柒若压在腿下的那个女人。 这人不是王三毛子还能是谁？ “她有没有伤到你？” 南璟沐又看向苏柒若，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如常，身上也干净平整，不由得轻轻舒了口气。 苏柒若摇了摇头，看着南璟沐只着了一套里衣，便抬了抬下巴朝他道：“去把衣裳穿好。” 她是女人，倒是不怕什么。 可待会儿村子里的人都来了，那南璟沐这样穿就不合适了。 南璟沐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摸黑被苏柒若推下了床，都未来得及套外衫，便急忙拉过床边的衣裳披上。 衣服还未系好，便有人冲了进来，带头的便是睡眼朦胧的村长。 “苏小姐，你们没事儿吧？” 王清婉看向苏柒若关心道，她远远地听见了南璟沐的声音便喊着自家娘和两个姐姐赶了过来，一看地上还趴着一个人，也是吓了一跳。 苏柒若摇了摇头，这样的小毛贼她还不看在眼里。 莫说她现在身子已经好了不少，便是刚清醒那两日，抓这贼人也不在话下。 “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脑子也清醒过来。 “夜里我妻夫二人便听见有人用刀在撬我们的门闩，想到前几日王大姐家丢的两只鸡，我们便猜着应该是那贼人偷到家里来了，这才将人扣在这里，叫我家夫郎招呼了大家过来。扰了大家休息，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苏柒若朝众人抱抱拳，然后努力撑直了身子将南璟沐挡在身后。 村长借着烛光看向地上的女人，大声呵斥道：“好你个王三毛子，偷东西竟然偷到人家屋里来了！” 说着，村长还往王三毛子身上踢了几脚。 以前村里丢了东西她就怀疑过是王三毛子，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又担心王三毛子犯浑干下更多的坏事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今日被人抓了个正着，那就不要怪她们不留情面了。 “啊……唔……” 王三毛子疼得直打哆嗦，想要说话却又因着被卸了下巴什么都说不出口，急得出了一身的汗。 王清婉看着王三毛子的惨状，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苏柒若，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她一早就猜着这对妻夫不简单，如今看来，她并未猜错。 一个受了重伤的女人能把王三毛子打成这样，身上的功夫怕是也不弱。 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姐落了难，流落到了王家村。 站在人群中的王大琴这时候也挤了进来，因为前几只丢的两只鸡的缘故，张氏都跟她哭了好几场了。 如今终于逮住了这个偷鸡贼，她心里自然也是痛快的。 “王三毛子，说，你是不是偷了我家两只鸡？” 王大琴这个人平时不爱言语，但也不是个软柿子。 王三毛子偷了她家两只鸡，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她自己的两个孩子每天连个鸡蛋都不舍得吃，这王三毛子凭什么吃她家的鸡？ “唔……唔……” 王三毛子指着自己拼命的摇头，她肯定是不能承认自己偷了东西的，不然村子里的人一定会联合起来把她赶出王家村的。 “你个狗东西！敢偷还不敢承认，若不是你偷的，今夜你为何会在这里？” 王大琴上前也给了王三毛子一脚，还想再踢，却被村长拦了下来。 “行了行了，先将人带到祠堂去，等天亮了叫族长和村子里的几个老人儿一起过来商议，看看怎么处置她。”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的野蛮夫郎（24） 村长叫自己的大女儿和二女儿提着王三毛子的胳膊将人带了出去，然后才一脸歉意地看向苏柒若和南璟沐。 “这孩子从小就混，吓到你们了吧！” “无妨，只是大半夜的把您折腾来，实在是抱歉。” 苏柒若嘴上客气着，此时心里想的却是王三毛子之前骂南璟沐的话，南璟沐在外面受了委屈竟然不告诉她，是觉得她现在如同废人一个护不住他吗？ “行了，你们赶紧歇着吧！” 见苏柒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村长也不好在这里多待。 她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挺崇拜这位苏小姐的，所以待苏柒若也比旁人多在意几分。 领着众人退了出去，苏柒若也跟在身后一道出了门。 “有劳诸位乡邻跑一趟了。” 苏柒若站在门口朝众人抱了抱拳，不论如何，这大半夜的把人家折腾起来，都是扰了人家的好眠。 “你身子不好，快些回屋去吧！” 村长又朝苏柒若摆摆手，便带着村里人大步出了苏柒若家的院子。 待人都走了，苏柒若才插好门回到屋里。 南璟沐安静地坐在床边，见苏柒若进来，身子明显一僵。 苏柒若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上了床，背对着南璟沐躺了回去。 南璟沐呼吸一窒，放在膝上手指轻轻蜷起，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他们本也不是真正的妻夫，便是他不解释也没什么的。 可不知为何，看苏柒若这个样子，他就是知道她生气了。 苏柒若闭着眼睛不看他，南璟沐就这样直直坐在床边等着，也不脱衣上床。 最终还是苏柒若先妥协了，她是拿这个小倔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你不吭声，他就能在床边做一晚上。 “说吧，这人是怎么回事？” 见苏柒若终于转过身来，南璟沐紧攥的手指才松了松。 他还以为她恼了他，再也不想理他了呢！ “这人名叫王三毛，村里人都称呼他三毛子，平日里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货。我那日去镇子上被她截了道……” 南璟沐乖巧得根本就不像平日里的他，一字不落地将与王三毛子的两次相遇说给了苏柒若听，包括他是如何将王三毛子打晕扔到田地里，以及前几日将她推下水的事儿。 苏柒若紧紧皱着眉头，南璟沐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她。 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自己身上是有些功夫的，她会不会怨他一直瞒着她。 哪知苏柒若并未提半句有关南璟沐会功夫的事情，而是坐起身来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紧紧握住南璟沐的手，苏柒若低声道：“璟沐，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我希望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能告诉我，而不是自己闷在心里。好在那王三毛子是个蠢笨的，可万一她要是个精明的，那你要怎么办？” 南璟沐虽然有些功夫，但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些，若是人家稍微使点计策，他不就要倒霉了吗？ 这一次南璟沐难得的没有想着要抽出自己的手，而是细细品味着苏柒若的话。 她并没有嫌弃他会功夫的事情，而是在关心他？ “行了，再坐下去天都要亮了，赶紧睡吧！” 苏柒若放开了南璟沐的手，让他上床睡觉。 身侧传来苏柒若清浅的呼吸声，南璟沐偷偷弯起唇角，也跟着阖上了眼睛。 第二日便有许多村民跟着去了祠堂，被卸了下巴的王三毛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村里人已经认定了之前大家丢的东西都是被王三毛子给偷了去。 王三毛子想要狡辩，奈何有口难言。 但大家也没有冤枉她，王大琴家的两只鸡就是她偷的。 她嘴馋便吃了一只，另一只卖到了镇子上，换了两壶酒喝。 还有之前过年她偷过王三娘家冻在外面的饺子，还偷过村长家院子里的菜…… 这些年王三毛子没少干缺德事儿，若是真数一数的话，那还有些数不清呢！ “我王家村出了这么一个祸害，理应逐出去才是。” 有人忿忿道，他们累死累活地忙活一年都不舍得吃的东西全都被王三毛子给偷了，谁心里好受？ “对，把她逐出王家村，将她娘留下的两亩地卖了，赔偿村里人的损失。” “对，让她赔！” …… 之前大家都不想得罪了王三毛子担心招来祸端，如今王三毛子被抓了个现行，村里人又同仇敌忾地站在了一起，有村长和族长撑腰，便没人再怕她了。 王三毛子再厉害，还能厉害到把整个王家村的人都报复一遍？ “要不还是送官吧！” 一旁站着的王清婉忽然开口道，像王三毛子这种人便是逐出了王家村也指不定要怎么回来瞎折腾呢！ 如果报官的话，那她就要被抓去坐牢，大家便也不用担心被报复了。 “王秀才说的是，咱们还是把她送官吧！” 王清婉读过书，村子里的人都很信服她，她一开口，便立马有人附和道。 族长和村长对视一眼，便也点了点头。 “那就将王三毛子送官，大家把自己丢了什么，什么时辰丢的都说出来，叫清婉统计好，大家印上手印儿，然后再选几个人随我一起去报官。” 村长知道村子里的人都不识字，所以便将这事儿交给了自己的三女儿去办。 大家一听这话的意思是丢了的东西有可能能赔回来，便都去配合王清婉写证词去了。 “那新来的苏家要派个人一起去吗？毕竟昨儿这人可是在她家屋里抓住的。” 族长看着村长问道，她觉得若是苏家能出一个人跟着一起去，要更好些。 村长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拒绝道：“苏家夫郎是个男子不方便出面，他妻主身子又不好，这事儿便算了吧！” “也罢，你拿主意就是。” 既然村长如此说，族长也不好再多嘴，左右这是王家村的事情，人家新搬来的两口子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村长带着村民押着王三毛子出了村子，一路上王三毛子都不老实，总想着逃跑。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的野蛮夫郎（25） 以往村子里若是有人犯了什么错，大都是村子里的人自己商议一番便将人小惩大诫也就是了。 如今忽得要闹去官府，这可就不简单了。。。 王三毛子心里害怕得紧，想要跑却又跑不掉。 那王大琴也不知怎么的，力气那么大，钳的胳膊好疼。 王大琴可还等着叫王三毛子还她家的两只鸡呢！ 出去挑水的南璟沐远远得瞧见了一群人出了村子，便猜着应该是有关王三毛子的事儿。 回去后，他便与苏柒若说了自己看到的一幕。 “她们倒是聪明的很，将王三毛子送了官，这丢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捞回来点。” 苏柒若点点头道。 如果只是将王三毛子关在祠堂几日，那等她出来还会继续祸害村里人。 如果送了官，那就不一样了。 像王三毛子这种入室盗窃心怀不轨，又偷了这么多年东西的人，少说也得关她个三五年的。 “王三毛子穷得就差吃土了，她哪儿有钱还人家？” 南璟沐不信王三毛子那样的祸害会存什么私房，就算是报了官顶多就是叫她受些牢狱之苦，东西也是回不来了。 “她家里不是还有几亩地吗？” 苏柒若笑着看向南璟沐，这家伙到底是个大家公子，对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一窍不通。 像王三毛子这样祖辈都生长在王家村的人，家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地？ 若非如此，村子里的人又怎么会浩浩荡荡地带着她去报官？ 那些丢了东西的村民巴不得赶紧收回王三毛子的地，然后好弥补了自家的损失。 南璟沐眨了眨眼睛，这才明白过来。 “这个无赖泼皮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瞎折腾，她一个人有几亩地，若是好好种着的话，怎么着也够娶个夫郎过日子了，她却偏偏做那些个偷鸡摸狗的行当儿。” 南璟沐嫌弃地撇撇嘴，旁的好几口人的人家也就几亩地，王三毛子她一个人种着祖上留下来的那么多地，日子定然会比大家过得都好，可惜她不务正业，白瞎了这样的好机会。 “所以人要知足，好好珍惜当下才是。” 苏柒若若有所指地说道。 南璟沐身子一僵，抬眼看向苏柒若，可苏柒若却并未看他，而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翻看着王清婉留下来的书。 南璟沐收回眸子，轻轻抿着唇，猜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苏柒若没有见过他，应该不知道他的身世。 可他又总是觉得苏柒若话里有话，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似的。 苏柒若看向南璟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还是想要替南家报仇的吧？ 这些事情自有她和太女去解决，根本就无需他出手，他一个连家都没有了的男子要怎么去对付那些豺狼虎豹呢？ 午后王清婉便来了，说是王三毛子被关了起来，家里的二亩半的地由村长包了下来，正好可以拿来试种稻谷。 而包地的钱可以拿来还王三毛子过去偷过东西的人家，但目前看来还远远不够，若是日后稻谷挣了钱，再拿出一部分来还给大家。 “家里的积蓄也不多，只盼着这次能成功。” 说到种稻谷，王清婉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家里的余钱除了拿来让她读书之外，便不剩下什么了。 如今又包了王三毛子家的地，以后生活怕是会更难。 “这地可是村长主动包的？” 苏柒若皱着眉头问道。 “是，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王清婉疑惑地看向苏柒若，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 “钱可给了？” 苏柒若又问道。 “还不曾，我娘只是在家里说了说，怕是要明日才会说分钱的事情。” 王清婉摇摇头，这些钱不是小数目，娘说还要与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 “包地的事情先不急，你与村长说，让她先放出风去，看看可有别人愿意包王三毛子的地替她还账的没。若是村里人都不愿意，村长再‘勉为其难’地将地包过来，把银钱分给所有丢失过东西的人家，可以给不全，但要保证每家都能得到些。” 苏柒若话音一落，王清婉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我这便去与娘说，多谢三小姐提点。” 王清婉朝苏柒若抱抱拳，然后便跑着离开了。 南璟沐好奇地看向苏柒若，有些没懂她话里的意思。 “为什么要先把地包给别人？如果地真的被别人包走了，村长不就没有办法试种稻谷了吗？” “村长身为一村之长，若是直接将地包了下来，此时没有人会多说什么，可她若是种了稻谷挣了钱，村子里少不了有眼红她的人会拿包地这件事情来说事儿。 所以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现在这地必须得让旁人先来选，确保没人要的情况下，再由村长站出来将地包下，然后把钱分给被偷过的人家，这样大家对她便只有感激。 无论日后稻谷挣钱与否，村里人都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地会被旁人包走，其实根本就不用担心。 村子里的人果腹尚且困难，谁家又能有闲钱去包别人的地呢？” 苏柒若耐心解释道，她觉得南璟沐还是太单纯了，这样的人若是一个人生活的话，指不定被人骗了都还傻傻得不知道呢！ “原来是这样。” 南璟沐了然地点点头，又不得不佩服起苏柒若的深谋远虑来。 书上总说，人若无远虑，必有近忧，原来就是指这样啊！ “做事之前要考虑好后果，然后再决定是否去做，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害了自己。” 苏柒若说完便起身进了屋，只留下南璟沐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愣。 南璟沐手里紧紧攥着扫把，手指泛白，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苏柒若的这句话。 他是不是把替南家翻案想的太简单了？ 此事若无皇上默许，即便有人从中作梗，为国征战了几代的南家军也不至于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若是他当真要与皇上为敌，即便借助苏柒若接近了太女殿下，又能有什么办法？ 太女殿下又岂会为了他南家的事情去与皇上作对？ 第一百六十章 我的野蛮夫郎（26） 朝屋内看了一眼，南璟沐忽然迷茫了，他心心念念的伸冤到最后该不会只是送了自己这条小命吧？ 他自认没有苏柒若的智慧，也没有苏柒若的本事，更没有苏柒若的家世。 那他又靠什么来替南家满门伸冤呢？ 南璟沐站在院中，久久未能回神，想了许多事情。。。 屋内的苏柒若站在打开的窗户边，看着一直没有回神的南璟沐，又是一声叹息。 这个小傻子除了能对付对付村子里的泼皮无赖，假装野蛮以自保外，还真是没什么心机。 若是他去了京城，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也难怪书里的南璟沐最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若是她现在去问他他的身世，他应该也不会隐瞒的。 南家如今可是钦犯，他怎么能冒然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若是他自己不说，书里的“苏柒若”又怎会知道？ 王清婉按着苏柒若的话转达给村长，村长便召集全村人到宗祠前议事，将王三毛子的事情转告于众人。 说到要将王三毛子的二亩半地包出去，村子里的人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人愿意接手。 包地不是小事儿，尤其是要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银钱，谁家里也拿不出手。 正在众人为难之际，村长站了出来。 如此，此事便算是解决了。 如今正是四月间，种稻谷的好时节。 王清婉带着两个姐姐去了临县买稻秧，这几日便没过来给苏柒若帮忙。 苏柒若身体日渐好转，南璟沐又去请了邻村的一个郎中过来，之前苏柒若的伤口便是她帮着包扎的，据说这位郎中以前是城里的大夫，后来因为得罪了某个贵人才隐居到此。 人是王清婉介绍的，医术也的确不错。 不然就苏柒若当初那样的伤势，怕是早就过去了。 “身子骨不错，伤势恢复得也很好，药可以不用再吃了，每日里也可以出去活动活动。” 郎中的话一落，苏柒若便笑了。 她都快憋死了，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 不仅如此，更让苏柒若高兴的是以后家里的重活累活她就可以干了，省得南璟沐那么辛苦。 “有劳您走这一趟，璟沐快给先生上茶。” 苏柒若心中欢喜，话也比平时多了几分。 南璟沐也替苏柒若高兴，听到她说话，抬脚就要出去。 “不必了，等着我看病的人还有很多，既然无事，我便回去了。” 郎中摆摆手道，她其实一直记挂着苏柒若的身子的，没想到恢复得这样好。 苏柒若还没来得及起身，郎中就大步走了出去。 南璟沐忙跟着跑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来付今日的诊金。 谁知那郎中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布置，又瞅了一眼南璟沐的穿着，便摇摇头走了，连诊金都没有要。 南璟沐呆呆地看向已经没了人影的门口，捏紧了手里的碎银子走回屋内，然后朝苏柒若摊摊手。 苏柒若笑着说道：“既然她不要，那你就收起来吧！” “我们与她非亲非故，她为何不收我们的诊金？” 南璟沐不由好奇道，他自问与这郎中也只见过三次面而已。 “许是她见过我们过去的穿着，如今多添了几分怜悯罢了！” 苏柒若看着南璟沐身上的布衣，微微叹息道。 南璟沐这才将碎银子收了回去：“我先去挑水，回来就做饭。” “我和你一起去。” 苏柒若站起身来道，她虽干不了多重的活儿，但在旁边给南璟沐搭把手的力气还是有的。 更主要的是之前经历了王三毛子的那件事情之后，苏柒若便不放心南璟沐一个人再村子里奔波了。 “你身体还未好，不能干活。” 南璟沐板着脸拒绝道。 “你难道刚刚没有听见郎中说了什么吗？她可是让我要多出去走走的。我不干活，就在一旁陪着你。” 见苏柒若坚持，南璟沐便也不在说什么。 只是他走路的步子慢了许多，一手扶着扁担，一手还不忘撑着苏柒若的胳膊。 “你若这样小心翼翼，那我陪你出来岂不是给你添了负担？” 苏柒若将手臂从南璟沐手里拿开，想要去替他拿那两个水桶，南璟沐自然不能同意。 二人都怀着对对方好的心思，谁都不想累着彼此。 “哟！苏家夫郎，你家妻主的身子好了？” 村子里之前与南璟沐打过几次招呼的几个夫郎正围在一起闲话家常，见苏柒若和南璟沐一道儿过来，便忍不住揶揄了几句。 南璟沐耳尖儿一红，羞涩地咬着唇没有吭声。 倒是苏柒若大方地朝着几人打了声招呼，把人家弄得不好意思了。 他们都是自小长在乡下的泥腿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风光霁月的女子啊！ 南璟沐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然后急忙别过头去。 南璟沐在一旁小心地往上提水，苏柒若便在后面跟着用几分力。 南璟沐一觉得手下轻松些了，就回头瞪苏柒若一眼，苏柒若便咧着嘴朝他笑笑，然后继续跟着他一起使力。 “你在家歇着吧！” 南璟沐挑了一担子水回来后，便略带嫌弃地看了苏柒若一眼。 这个人根本就闲不住，说是陪他出去走走，结果大半的力气都是她出的。 她身体才好了些，若是又被折腾怀了，还得再遭一回罪。 “这次我真的不动手了，就在一旁跟着你。” 苏柒若保证道。 可南璟沐已然不信她的话了，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自己挑着两个空水桶出了院子。 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南璟沐在看到路边那些年轻夫郎羞红的脸时才发现了不对，一回头就看见苏柒若还在他身后跟着，像个尾巴似的。 南璟沐心里又羞又气，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苏柒若这个人看着笑眯眯的，却是有主意的很，南璟沐可说不过她。 自那日之后，不论南璟沐是去山脚下捡柴还是去河边洗衣裳，苏柒若都像个牛皮糖似的粘着他，起初南璟沐还有些不自在，后来索性也不再管，随她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的野蛮夫郎（27） 一晃就到了月底，王清婉去了镇上读书，家里包的那二亩半地已经插好了秧苗。 王大姐和王二姐每日里轮流过去守着，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南璟沐这日要去镇子上买米粮，便早早地起来了。 “我陪你一起去，正好出去走走。” 苏柒若实在是不放心南璟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他在村子里走动她尚且担忧，更遑论说是去镇子上了。 王家村虽没了王三毛子，但难保别的村子会不会还有类似的祸害。 南璟沐刚想拒绝，可又想到苏柒若这段时日的确是好了许多，想着她还从未出过王家村，一起去镇子上走走也好。 “不过镇子有些远，你可以吗？” “自然，完全没有问题。” 苏柒若挺身抬了抬胳膊，她现在每天早上都要练上几下子，如今精神好了许多，她必须要想办法去联系苏家的暗卫。 苏家人找不到她，指不定要多担心呢！ 将自己之前随身携带的荷包揣进怀里，苏柒若便随南璟沐一起去了镇子上。 二人虽是一身布衣，但气度和容貌却与这里的人完全不同，走在街道上总是会迎来旁人的注视。 南璟沐先去买米，苏柒若便在门口等着。 等二人离开时，那米铺子门口的木桩子上明显多了几道划痕，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不同来。 只是南璟沐并不懂这些，路上的行人更是没有见过。 “去买两只鸡再买些肉和菜，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当初南璟沐知道苏柒若会做饭的时候也是一愣，但后来发现她炒的菜的确是比他做的好吃不少，他才敢相信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是真的下过厨。 苏柒若拉着南璟沐去了肉摊儿，等到肉切好了的时候，南璟沐才发现自己荷包里的最后一块碎银子也都交代了出去。 苏柒若拉着他去了钱庄，又掏出两个金坨子换了些银子，然后全都装进了南璟沐的荷包里，这才又带着他出了门。 南璟沐揣着有些分量的银锭子，心里头不由得一暖。 苏柒若总是有这种本事，每次在他捉襟见肘的时候，她就能变出些金坨子来。 其实苏柒若身上也没什么钱了，若是再联系不到苏家的暗卫，她就得想办法出去挣钱养家了。 她之前吃的药的确有些贵，不仅用光了她的压兜钱，就连南璟沐的首饰都被当了出去。 二人有了钱，便又买了些吃食，苏柒若还特意去买了二斤白面粉。 “你……还会做点心？” 南璟沐以为苏柒若买这么精贵的白面是要做点心，这才忍不住问道。 “回去给你蒸热乎乎的大包子。” 苏柒若笑着说道，然后在临走前又去买了个篦子，她记得家里是没有这东西的。 南璟沐每次热剩饭的时候都是在锅底下扣个碗，然后上年再放一个。 可若是想蒸包子，没有篦子却是不行的。 南璟沐好奇地看着苏柒若手里的东西，心里却是不相信她还会做包子，那样的活儿得是膳房里专门做面食的大厨才会的吧！ “不信我会做包子吗？” 苏柒若笑着问道。 南璟沐摇摇头，他还真不相信。 反正他只会熬粥简单炒个菜，至于再复杂些的，便不会了。 以前他的时间大都用在了习武和读书上，那些活儿他并未做过。 “等回家后我就给你做，保管让你香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苏柒若的话逗笑了南璟沐，他嘴角的梨涡不深，可不得不承认，南璟沐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若是以后他留在她身边，她一定会好好护着他，让他能经常这么笑。 二人溜溜达达往回走，一路上有说有笑，倒还真有几分年轻妻夫的模样儿了。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也不知道苏家暗卫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来，苏柒若便想着过几日再带南璟沐去镇子上做两套夏衣，至于旁的，就等他们回京之后再说。 自从苏柒若行动方便后，家里做饭的活儿就被她抢了过来。 挑水砍柴，做饭打扫，除了洗衣之外，其他的活儿她全都做了。 南璟沐让她下厨，是因为她做饭确实比他好吃许多，可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许她碰那些脏衣裳的。 只说那是男子该干的，苏柒若不能做。 虽然苏柒若不明白南璟沐为何会如此执着于这件事，可她若是把洗衣服的活儿也抢了，那他确实是太闲了。 索性就让他去洗吧！ “璟沐，明儿我想到山上去看看，你要随我一起去吗？” 苏柒若闲不住，她自认王家村山水优美，若是不出去看看风景，日后一定会觉得遗憾。 “好。” 南璟沐轻轻应了一声，夜晚虽有些凉风，但天儿到底还是热了起来。 二人同处一室，虽是各睡一头，可南璟沐总还是不好意思将被子掀开。 明明知道她什么都看不见，心里仍会觉得羞涩难耐。 第二日一早苏柒若便爬了起来，先去做了几张饼放在筐里凉着，又熬了粥，这才出门去挑水。 等南璟沐洗漱好后，便可以直接用饭了。 “你为何忽然想着要上山了？” 南璟沐跟在苏柒若身后，低声问道。 “去看看风景吹吹风，这空气都清新啊！然后我们顺便找找山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村长一家对我们有恩，若是靠着山能让他们生活的好一些，便也算是我们彼此的造化了。” 苏柒若不会忘记王清婉在南璟沐手足无措的时候出手相助的情谊，也不会忘记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村长一家又是送菜送蛋还让王清婉帮着来干了不少活儿。 尽管王清婉每次过来都是向她讨教一些问题，可于苏柒若来说，替王清婉解惑不过就是张张嘴的事儿，可王清婉替南璟沐挑满一缸水，却是莫大的恩情。 “可这山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南璟沐四下望了望，实在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山里有许多草药倒是真的，可是他们都不认识，也不能瞎采不是？ －－－－－－题外话－－－－－－ 抱歉啊，宝贝们！今天有点忙，这一章来晚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的野蛮夫郎（28） “没有也无妨，我们就全当来赏景了，左右闲着也是闲着，这样的美景在京城可是不常见的。” 苏柒若轻笑一声，对于这些，她并不强求。。。 回头看了一眼额上已经布满薄汗的南璟沐，苏柒若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儿，直接带着人往上走。 南璟沐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被她拉着的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苏柒若故作不知，手下却是又隐隐用了几分力。 南璟沐被她拉着觉得轻松了不少，也就任由她去了。 苏柒若摘了不少的野菜，准备回去凉拌一下，再配上一碗凉面条，在这初夏里吃着定然舒爽。 “你瞧这是水晶石吗？” 南璟沐忽然停了下来，拉着苏柒若的手臂指着不远处那淡黄色的东西问道。 苏柒若顺着南璟沐所指的方向望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硝石？” 苏柒若没想到这山上会有硝石，这东西在这异世里可是个宝贝。 若是有了硝石，太女殿下不就有钱了吗？ 到时任是二皇女如何嚣张，手下没钱都是扯淡。 苏柒若双手握紧了南璟沐的手，激动道：“璟沐，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太女殿下为人正直，只要太女登基，南家的冤案便能昭雪。 这一切都是命！ 南璟沐却是皱着眉头问道：“那这是水晶石吗？很值钱吗？” “璟沐，这东西可比那毫无用处的水晶石有价值多了。” 苏柒若放开南璟沐的手，躬身去捡了几块扔在背篓里。 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朝着南璟沐道：“这件事情千万能告诉任何人，等我回京后便命人将这一片山包下来。有了这硝石，太女殿下的机会便来了。” 苏柒若也不瞒着南璟沐，且不说南璟沐根本就不会害她，单说南璟沐的敌人也是太女殿下的敌人这一点，他们就是站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南璟沐不傻，他定是能分清是非黑白。 只见南璟沐乖巧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根本就没听懂苏柒若在说什么。 他也不认识这石头，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 可见苏柒若高兴，他心里跟着欢喜。 看来这一趟山，他们并没有白走。 “走，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去。” 回去的路上苏柒若又摘了好些个野果子，南璟沐想要帮她背着背篓，她也不让。 南璟沐便任由她去了。 回到家后，苏柒若便钻进了灶房，没多久就见她端着一碗南璟沐从未见过的东西走了出来。 碗里好像装着的是碎冰，上面撒了一层切成小块的红果子，瞧着就有食欲。 “有些凉，慢些吃。” 苏柒若将小木勺递给南璟沐，还不忘嘱咐道。 “这是冰？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南璟沐才碰到碗边儿，就将手收了回去，惊诧道。 苏柒若凑到南璟沐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就是你发现的那些石头变出来的。” 南璟沐一怔，没想到那些石头竟然可以变成冰。 他小心翼翼得用勺儿盛了一勺带着冰的红果子，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好吃。” 整个人都舒爽了。 “好吃也不能多吃，贪凉是要生病的。” 苏柒若轻声嘱咐了一句，便又从灶房搬出一小盆冰来放在院子里。 她得将做成的冰都化了才能放心，如今这事儿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南璟沐自然也晓得其中利害，所以无需苏柒若多言，他也不敢往外说。 “放在外面都浪费了，拿到屋里去好不好？” 南璟沐心疼地看了一眼盆里已经化作一小块的冰。 屋子里那么热，若是能有这冰盆，那他晚上就能盖着被子睡个好觉了。 “等天热的时候我再给你做一些。” 苏柒若笑着应承道，她本还想再与南璟沐多过几日这寻常人家的安稳生活，如今怕是等不得了。 如果这个月苏家暗卫再找不过来，那她就只能自己带着南璟沐回家去了。 南璟沐吃了一碗还觉得不够，想要再吃，便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柒若。 苏柒若心头一软，却还是怕他吃坏了身子，便只当做没看见。 南璟沐委屈地扁扁嘴，自己端着碗去灶房洗去了。 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宠溺，也跟着进了灶房。 “如今天气还不是极热，这样凉的东西不宜多吃，你若喜欢，明儿中午我再给你做一碗。” “好。” 南璟沐听到苏柒若如此说，眼睛才亮了起来。 苏柒若暗道：“原来还是只小馋猫。” 不过看着这段时日南璟沐明显被自己养胖了许多，苏柒若心里也是满满的骄傲。 “中午给你做凉面，我现在和面，你去将我们之前采的那些野菜拿出来洗洗。” 一听说有好吃的，南璟沐的步子里都带着欢愉。 苏柒若发誓，等回到京城，她一定要带着南璟沐吃遍各个酒楼。 这天夜里二人正睡得香甜，院中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苏柒若猛地睁开眼睛，一个翻身便从床上跃了下来。 听着身侧人平稳的呼吸，苏柒若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今日来的人与王三毛子之流完全不同，听这脚步声就不是一般人，绝对是带着功夫的。 苏柒若抄起门口放着的扁担，轻手拉开门闩。 如今她身子已经好了大半，便是来几个宵小之徒，她也不看在眼里。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影一和影三借着月色看向门口站着的女子，眼底尽是喜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属下给少主请安。属下来迟，还请少主责罚。” “属下给少主请安。属下来迟，还请少主责罚。” …… 二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和更咽，苏柒若握着扁担的手一松，这才看清跪在院子里的两个女子正是她的贴身护卫影一和影三。 这二人本是苏家暗卫，因为年岁与她相当，苏老国公还在世时就将这二人放在了明里，贴身跟着苏柒若保护她。 但尽管如此，见过影三的人也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影一跟在苏柒若身后，影三隐在暗处。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的野蛮夫郎（29） 所以今日二人一起出现，苏柒若才觉得有些意外。 看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下面的人过得也都不如意。。。 苏柒若上前扶起二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我无事，你们无需自责。母亲和父亲可还好？” “少主失踪，国公和主君日日以泪洗面，整个国公府都不太好。” 影一红着眼眶说道，若是再寻不到少主，怕是主君也要跟着去了。 “你二人先回去给家里报个平安，我过几日就回京。” 苏柒若想到山上的硝石，还有毫不知情的南璟沐，觉得自己现在还不能跟着她们离开。 “那属下回去报信儿，让影三留下守着少主。” 影一不放心留下苏柒若一个人，便主动说道。 “也好，你回去报过信后便回来，记得多带些银钱。” 既然要包山，总不能少了钱的。 影一也不敢多问少主要钱干嘛，便只点头应下，然后转身离开。 苏柒若看了一眼立在那里的影三，轻轻叹了口气。 “这里不比京城，晚上就委屈你先在灶房歇着了。” “属下不委屈。” 影三急忙抱拳大声道，能找到少主，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毫无怨言。 没有人知道她发现少主留下的记号时有多开心，只是那记号留得不甚清楚，所以她和影一才找了这么久。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少主了，她自然不会再让少主置于险地。 “小声些，莫要吵醒了璟沐。” 苏柒若不悦地瞪了影三一眼，说话就说话，喊什么喊，被人听见了还不得把人吓死？ “……” 影三一脸懵地看向自家主子，这个璟沐又是谁？ 一听名字就是个男子，难不成主子失踪的这两个月还娶了夫郎？ “属下告退。” 影三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吓得急忙钻进了灶房，免得被自家少主给灭口。 “璟沐？听着名字怪好听的，只要别是个蛮夫就好。” 他们少主那般风光霁月的女子，自然要倾城绝貌的男人才能配得上。 可少主怎么能娶一个这乡野山村出来的呢？ 便是做小侍，国公和主君怕是也不能同意的吧！ 影三此时正处在找到少主和知道了少主小秘密的矛盾当中，一直到第二日天亮，她才隐身到了房顶上。 她倒是要好好瞧瞧，是何方神圣能让自家少主如此在意。 南璟沐还如往常那般打水洗漱，丝毫不知房顶上正有一双眸子一直在盯着他。 “璟沐，我去挑水，你看着些灶里的火。” 苏柒若与南璟沐说了一声，便提着水桶出了门去。 影三心口一疼，就想飞身过去给自家少主帮忙。 可少主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想她示于人前，她便又只好忍住了。 可怜她们少主堂堂苏国公府世女，如今竟还要做这些粗活。 劈柴做饭挑水，这哪里是她主子该做的事情？ 于是，从这日起，影三每天夜里便又多了一个职责。 趁着少主睡着之后，她便会去挑满水缸里的水，劈好第二日要用的柴。 可是做饭……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也不会啊！ 不过少主做饭可真好吃，每天给她剩在锅里的饭都被她吃了个干净。 她竟不知道少主这有这有的好手艺。 “这几日咱们家的粮食吃得有些快啊！” 南璟沐看着那半锅粥小声道，他总觉得苏柒若这段时间做饭做的太多了，可每次又都没有剩下，还真是奇怪。 “可能是我最近在长身体，吃得有点儿多。” 苏柒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总不好与南璟沐说自己还养了一个人吧！ 此时那个被人家说吃得多的人还正躺在房顶上睡觉呢！ 南璟沐一怔，难道是他之前给苏柒若做的饭太少了，她都没吃饱？ 难怪她最近这么能吃，一定是觉得之前没有吃饱，受了委屈了。 南璟沐满心愧疚地看了苏柒若一眼，看得苏柒若愈发心虚。 王清婉休假回来时，又提了一篮子青菜到了苏柒若家。 “苏小姐，这一次可多亏了你了，大姐说田里的稻谷长势很好，若是不出什么差错，九月底就能收了。” 王清婉欣喜道，她们去买稻秧的时候，那卖家说这一波种植下去属于中稻，大概九月底就能收。 若是明年她们还种的话，就可以去买早稻秧苗儿，春末插上秧，七月底就能收了，这样后面还能再种些旁的。 “我什么都没做，那都是你们自己辛劳的成果。” 苏柒若笑笑道，这功劳可算不到她头上。 二人又聊了些王清婉书院的事情，苏柒若才问道：“我瞧着王家村里的这几座山一直都是空着的，不知为何没有人包下来做些营生？” “苏小姐有所不知，咱们这山上除了几棵野果子树就是一些破石头了，没有人会愿意包这山的。” 王清婉苦笑一声道，王家村虽是靠山，村子里却没有猎户，据说之前也有几户的，可是后来进到深山里便没再出来。 村子里的人都说山里有吃人的怪物，哪儿还有人敢去包什么劳什子的山啊！ “那若是我有意包下这几座山头，不知村长能不能答应？” 苏柒若正是因为知道没有人包下这山，才敢那么问的。 王清婉一怔，随即皱眉道：“苏小姐，这山上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王清婉知道苏柒若生了这一场病，家里的积蓄几乎都不剩下什么了，所以才好言劝道，害怕她因一时冲动将最后的积蓄也都赔了进去。 “多谢王小姐好意，不过我是真心想要包下这山头的，租金便与旁的村子里的山头一样就好，还望王小姐回去后能帮我问问村长。” 苏柒若包下这几座山，村子里挣的租金就可以分给村民们。 如此一来，村民们便也不会多言什么，甚至还会感谢村长让他们多了这一项收入。 只是王清婉更担心苏柒若会无功而返，毕竟她自小长在这里，实在不知道那山上有什么好东西，值得苏小姐执意要去包下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的野蛮夫郎（30） “苏小姐若是想要包山，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我担心那山会……” 王清婉还是不放心得又提醒了一句，这若是赔了，他们妻夫二人以后可靠什么生活啊！ 王清婉可不觉得苏柒若像是个会种地的。。。 “王小姐尽管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是在下多虑了。” 王清婉点点头，见苏柒若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便起身回家，准备去帮她问问自家母亲包山的事情。 王清婉走后，南璟沐才从屋内走了出来，紧紧抿着嘴唇，直直地看向苏柒若。 苏柒若一怔，然后笑着招呼南璟沐过去坐下，南璟沐却是一动未动。 “包下这几座山头要不少钱，你这么急着找村长包山，是准备回家去了吗？” 南璟沐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刚才她与王清婉的话他都听见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苏柒若会这般防着他。 他以为，好歹他们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可她为何在联系上苏家之后不与他知会一声？ “璟沐，我正准备要与你说这件事……” 苏柒若的话才一出口就被南璟沐出声打断。 “不必了，你的事情与我何干？” 南璟沐冷眼看向苏柒若，说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 若她想说，早就该告诉他了。 如今都已经到了要包山的地步，那便是说苏家有人送了银钱过来，可他却还像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若是不想带他回家，他也不会强求。 可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防着他吗？ 南璟沐转身就走，苏柒若急忙起身追了过去。 一把拉住南璟沐的手腕儿，苏柒若才发现这家伙的脾气竟然那么大。 想想她刚清醒那日，南璟沐与张氏对骂时的嚣张模样儿，苏柒若又无奈地勾了勾唇。 他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不过是最近一直任劳任怨地照顾她才压制着自己罢了。 “你是我的夫郎，我的事情自然与你有关。” 苏柒若好脾气地说道。 “我不是！” 南璟沐倔强地别过头去，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委屈。 她现在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相熟的人了，可她却还这般待他。 即便不想带他回家，她也不该瞒着他才是，难道他还会硬赖着她不成？ 苏柒若手下用了几分力，将人拉至怀里，好声道：“你我同床共枕了那么长时间，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夫郎，便是你想抵赖也是没有用的。” 南璟沐抬手推了推苏柒若的身子，却被她抱得更紧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逾矩，以往最多也只是牵牵他的手。 二人即便在同一张床上躺着，她也从未碰过他。 “那是假的。” 南璟沐依旧不肯看她，苏柒若心下无奈，也知道自己隐瞒暗卫已经找到她了的事情让他伤心了。 可在影一回来之前，苏柒若并不想告诉南璟沐，就是怕他不自在，毕竟若是他知道房顶上每天都趴着一个女人时时刻刻地盯着这个院子，那他还敢出来吗？ “你认为是假的，可于我来说却是再真不过的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人也早是你的了。” 况且，当初她昏迷不醒的那半个月里，一直都是他不离不弃地侍候着她。 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全都看见了，以后除了她，他也不能再嫁给别人了。 苏柒若的话让南璟沐耳廓一红，但一想到她瞒着他的事情，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惯会花言巧语哄着他，全都是骗人的。 “我才不要，你还是留着许给别人吧！” 南璟沐嘴硬道。 南家若不出事，他自然是她的正君，他们二人可是自小定下的婚事。 但如今的他性命尚且难保，哪里还敢连累了她去？ “不管你要与不要，我都是你的妻主，这是老天早就定下的缘分，你跑不掉的。” 苏柒若的话若有所指，也不知道南璟沐有没有听明白。 但看他现在还说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想来是没懂她的言外之意。 “你放开我。” 南璟沐想要从苏柒若怀里挣脱出去，可苏柒若就是不肯撒手。 “璟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我还没有打算好要回去，这才没有与你说。等影一从京城回来，我自然是要告诉你实情的。” 苏柒若认真道，他将她视作唯一的亲人，她的确不该隐瞒于他。 在很多事情上，隐瞒的性质就是欺骗，也不怪南璟沐会那么生气。 南璟沐手下推搡苏柒若的动作一顿，自己也愣住了。 其实她说的没错，之前她便与他说过要包下那几座大山来，她看上了那山上的石头。 如今她不敢冒然告诉她自己联系上了苏家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她是真的没打算现在就回京城的。 如果他知道了实情，少不得要记挂着这件事，倒不如晚些时候再知道的好。 “别气了，以后我不再这样了就是。” 苏柒若语气一软，南璟沐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趴在房顶上看热闹的影三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那个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女人还是她的少主吗？ 少主她什么时候对男人这么温柔过了？ 不过想到这位公子救下了自家少主的性命，影三又觉得少主对人家温柔些也是应该的。 人家不仅是少主的救命恩人，也是他们整个苏国公府的恩人。 少主是国公大人和主君的命根子，这位公子便是身份低微些，有这救命恩人的头衔在，也是能配得上自家少主了。 况且这位璟沐公子模样长得好，一点儿都不像山野人家养出来的孩子，说不定也是哪家的落魄公子呢！ “抱歉，是我失了分寸，不怪你。” 南璟沐垂着眸子摇摇头道，他这段时日被苏柒若宠得有些忘了身份，竟真的把她当成是他的妻主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该怪我就怪，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不对。” 苏柒若反倒希望南璟沐能像刚才那样与她闹脾气，他这么一软下来，她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的野蛮夫郎（31） 忽然想到了什么，苏柒若猛得冷下脸来，对着一侧喊道：“影三。” 还在看热闹的影三吓得一抖，急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从房顶跃了下来。。。 “属下见过少主，见过……少主君。” 影三声音一顿，随即道。 南璟沐被影三的出现吓了一跳，在听见她的称呼时才否认道：“我不是你们的少主君。” 影三没有吭声儿，她又不瞎，这两个人都在一起抱了多久了，现在说不是少主君，鬼都不信。 苏柒若却因着影三的称呼勾起了唇角，看向影三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有眼色，会说话，回去得给影三涨月钱。 “影一和影三是我的贴身护卫，前几日才寻到这里。影一回去给苏家报信儿了，影三留下来保护我。” 苏柒若这次是真的毫无隐瞒了，把影三都交代了出来。 “前几日就来了？” 南璟沐一怔，然后瞪向苏柒若道， “你的意思是说她都已经在我们的房顶上趴了好几日了？那我……我……” 南璟沐气得俊脸通红，那它如厕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在房顶上看着？ “你别担心，她有分寸，不该看的是绝对不敢看的。” 苏柒若知道南璟沐想问什么，便先解释道。 “难怪这段时日你做饭总是做那么多，原来是多养了一个人。那你还骗我说是你变得能吃了，我还以为你的饭量本来就那么大，之前是我委屈了你……” 南璟沐一想到自己内疚了这么久，心里就又来气了。 这个苏柒若实在是太气人了！ 苏柒若知道自己不该笑，却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南璟沐一瞪，她忙敛了神色。 “你先下去吧！” 苏柒若朝影三挥挥手道。 “属下告退。” 影三忙闪身消失在二人面前。 少主要哄夫郎了，她可不敢看，免得以后被少主穿小鞋。 “我是怕你不自在，才没敢告诉你影三的存在，你若不喜欢她在家里待着，那我就将她赶走。” 苏柒若的话吓得趴在房顶上的影三差点儿掉下来，少主就是要哄夫郎也不能拿她开刀啊！ “她是保护你的人，怎么能赶走？你之前受了那样重的伤，如今苏府的人找了过来，说不定仇家很快也就找过来了，还是让影三留下来吧！” 南璟沐虽然生气苏柒若瞒着他联系上了苏家人的事情，却也不敢拿她的性命冒险。 当初他捡到她时，她伤的那样重，那害她之人分明就是想要了她的性命的。 “我就知道，璟沐对我最好了。” 苏柒若轻轻抱了抱南璟沐的身子，这才不舍地放开。 南璟沐红着脸睨了苏柒若一眼，却是没再多说旁的。 如今苏家找过来了也好，早些回京才能早些去查南家的事情。 这般想着，南璟沐又不由得看向苏柒若，眼底尽是愧疚。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他还不是有事在瞒着人家吗？ 可这事儿不是他不想告诉苏柒若，而是他不能说。 他不说，这事儿便是他自己所为。 即便以后暴露，也与苏柒若和苏家无关。 可他一旦坦白了自己的身份，那这件事便会把苏家牵连进来。 他不想苏家出事，更不想苏柒若死。 “待会儿我给你烙糖饼，再做个鸡蛋汤，好不好？” 苏柒若心里存着愧疚，所以便只想对南璟沐更好些。 却不知南璟沐也与她一样，见她待自己这样，他心里愈发不自在了。 “好。” 南璟沐轻轻点了点头，主动过去帮苏柒若烧火。 二人又聊了些别的事情，刚才的那事儿才算是翻了过去。 因着南璟沐这段时日没怎么出门，所以隔壁的张氏也没出来找过麻烦。 但他之前那般欺辱过南璟沐，苏柒若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正巧这日苏柒若出去挑水，碰上了从隔壁出来端着一盆脏衣裳准备去河边的张氏。 张氏之前见过病恹恹的苏柒若，如今她身子好了，再见到她，张氏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路过苏柒若家门口时，张氏还忍不住朝院子里望了望。 南璟沐正弯着腰在晒他前几日和苏柒若上山采回来的蘑菇，根本就没注意到张氏。 那纤细的腰身加上俊美的侧脸，看得张氏心里一阵妒忌。 张氏咬着唇轻哼一声：这个狐媚子倒是好福气，有个那么俊俏的妻主。 若是他的妻主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也不知道那个狐媚子还能不能再笑得出来了。 让他勾引别人家的妻主，那就也让他尝尝妻主被人勾走的滋味儿。 这般想着，张氏脚下的步子便跟着快了几分。 第二日，王大琴家里就迎来了一位客人——张氏娘家的表弟，张晓云。 这张晓云如今正好到了待嫁的年纪，家里人正到处托着关系给他说人家呢！ 只是这张晓云仗着有几分姿色，根本就看不上这些种地的泥腿子，一心只想着攀上个富贵人家，以后跟着过好日子去呢！ 张氏正是知道这个表弟的性子，这才敢去信儿让他来自己家里坐坐。 他只骗张晓云说自家邻舍里有位俊美出尘的小姐，叫张晓云过来相看相看。 张晓云起初还不愿意来，他根本就不相信张氏会有这么好心，张氏可是巴不得大家都没他过得好呢！ 可家里人却非要他过来看一眼，若是不信就再回去也不打紧，总好过看都不看就放过了这么一个机会。 张晓云一想也对，若是表哥骗了他，他大不了在表哥家里白吃白喝几日就回去，还省得天天在家里干活了呢！ 张晓云一来，张氏就热情地迎了上去，嘘寒问暖，好不虚伪。 “表哥，不知你说的那位小姐现在可在家吗？” 张晓云也不与张氏绕弯子，直接问道。 张氏面儿上一僵，然后指着隔壁的院子压低声音道：“就是这家的苏小姐，此时她应该是在家的。 不过那位苏小姐模样长得好，可是有不止一个的男子想要嫁给她呢！ 她家里现在就有一个狐媚子，整日里缠着苏小姐，所以表弟你可要加把劲儿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的野蛮夫郎（32） 张氏并没有告诉张晓云说苏柒若已经有夫郎了，他怕自己一旦说了实话，这位表弟就不过来了。 张晓云不悦地蹙起眉头，这女人当真有那么好看吗？ 不管她好不好看，但那人若是个到处沾花惹草的，他张晓云也是不会干的。。。 “她该不会是个不知检点的浪荡女吧？” “表弟可不兴胡说，那位苏小姐是读过书的，知书达理的很，性子也温和，好像家里也蛮有钱的，你见过就知道了。” 说罢，张氏便进屋搬了张凳子放到墙边，示意张晓云站到上面朝隔壁院子里看看。 张晓云才刚踩到凳子上，就看见了隔壁院子里正坐在椅子上看书的那个女人。 张晓云不由看呆了，这世上还有这么俊美的女子吗？ 见张晓云那呆愣的模样，张氏便知道自己这主意是打对了。 有张晓云这么一闹腾，看看那个狐媚子还有没有好日子过了。 “表弟，表弟……” 张氏轻轻扯了扯张晓云的衣袖，将一脸惊艳的张晓云从凳子上拉了下来。 若是他这般模样被人家苏小姐瞧见了，那可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表哥，那坐在院中看书的女子便是苏小姐吗？” 张晓云两个脸蛋儿红扑扑的，拉着张氏的手匆匆问道。 “正是。” 张氏笑着点点头，一看张晓云这模样儿就知道事情成了。 像张晓云这种眼高手低的人肯定会惦记着那种高不可攀的小姐的，张氏也没想过苏柒若真的能看上张晓云，但是能给南璟沐添点堵，恶心恶心他也挺好的。 张晓云羞红着脸看向张氏激动道：“表哥，若是此事能成，表弟一定会好好谢谢表哥的。” “你我兄弟之间，何需说这些。” 张氏拉着张晓云进了屋，王大琴出去干活儿还没回来，屋里只有两个孩子正蹲在地上玩木头。 张晓云大方地掏出两个铜板来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又好好将他们夸赞了一番。 张氏听得心花怒放，也将自家从来都不舍得吃的白面拿了出来，说是要给张晓云蒸白面馒头吃。 张氏之前在南璟沐那里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这段时日可一直憋着坏呢！ 如今自己有了帮手，他可不得好好照顾着。 “我去洗衣裳，洗完就回来。” 南璟沐端着他和苏柒若早上换下来的脏衣裳就要出门，苏柒若忙放下书跟着站起身来。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就这么两套衣裳，很快就能洗完。” 一想到房顶上还趴着一个人，南璟沐就有些不自在。 苏柒若还想像往常那般陪他一起出去洗衣裳，他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你不想我陪你出去，那你就在院子里洗吧，我去挑水。” 苏柒若不由分说地拉回了南璟沐，左右不过就是多挑两趟水的事儿，他既不愿意她陪着去，那她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河边。 谁敢保证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王三毛子？ 南璟沐见无法推辞，便只好端着盆蹲了下来。 苏柒若将一个矮板凳递给了他，然后才提着扁担挑着水桶走了出去。 趴在房顶上的影三心疼地叹了口气，她家少主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重活啊？ 若非他白日不好见人，这些活便怎么也不会轮到少主去干的。 苏柒若挑着两桶水像玩儿一样，但挡在她前面的男子还是影响了她的好心情。 苏柒若侧过身子准备避过去，哪知那男人竟直直地朝她撞了过来。 苏柒若脚尖儿轻点，一个旋身便落在了大榕树下，而那男子则一头栽在了地上。 “啊……” 张晓云疼得红了眼眶，手心手臂都被地上的石子儿硌烂了。 不远处有几个正坐在一起纳鞋底的男子闻声望了过来，苏柒若却只当没看见似的大步往家走去。 “那是谁家的，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不知道，可能是谁家来做客的亲戚。” “哎呦呦……瞧着这一下摔得可够惨的。” “这条路本就难行，若是不看着些，可不是得摔个大跟头？” …… 几人摇头叹息着，却也没有谁过来扶张晓云一把。 张晓云缓了许久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个人又疼又羞。 他好不容易才得了与那苏小姐见面的机会，怎么就出了丑呢？ 一瘸一拐地回了王大琴家，吓得两个孩子脸都白了。 正在扫院子的王大琴见状，也被张晓云狼狈的模样儿吓了一跳。 “表弟，你……你这是怎么了？” 屋里头正在擦桌子的张氏听到声音忙提着抹布走了出来，在看清张晓云的惨状后，赶忙扔了抹布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将张晓云扶进了屋里。 “这是怎么回事？” 张氏嘴上关心道，心里却在骂张晓云蠢，他好不容易才看见苏柒若出了门去，让张晓云好好抓住机会，谁知他竟然这样狼狈地回来了。 “呜呜……表哥，我没脸见人了。” 张晓云双臂发颤，整个人也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 “你别哭了，我先去给你打水洗洗手。” 骂归骂，张氏也不能不管张晓云，这可是他要用来对付狐媚子的人。 “表弟没事儿吧？要不我去给请个郎中过来瞧瞧。” 王大琴凑到正在打水的张氏耳边小声问道。 张氏不满地瞪了王大琴一眼，压低了声音朝王大琴骂道：“请什么请，家里哪有闲钱儿请郎中？不过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洗干净就好了。” 张氏说完，便端着水盆进了屋去。 王大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这不也是关心他表弟吗？不识好人心。 张氏边替张晓云清洗着伤口，边听他龇牙咧嘴地讲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表弟不用担心，照你这样说，刚才那苏小姐根本就没看清你的模样，你只需要回家去换一套衣裳回来，她定然不知那摔倒的人是你。” 张氏洗到张晓云的胳膊时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这人若是要在他家养伤，指不定要白吃多少粮食呢！ 还是先把他哄走，等他伤好了再叫他过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的野蛮夫郎（33） 张晓云疼得泛白的脸忽然抬起，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表哥说的对，等我回去换套衣裳，她便不知道今日这摔倒的人是我了。。。” 张晓云很确定那位苏小姐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不然就凭着他的容貌，她怎么会舍得躲开而让他摔倒呢？ 苏柒若若是知道了张晓云的想法，怕是恶心得要把前天吃的肉都吐出来了。 “先不急在这一两日，表弟回去后好好养伤，等过两日这件事情淡了你再过来，到时苏小姐便也不会记得这事儿了。” 张氏怕张晓云回去换了衣裳后就会回来，忙嘱咐道。 张晓云细细想了想，觉得表哥说得也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张晓云拖着两条受伤的手臂就出了王大琴家。 “这个蠢货！” 张氏轻啐一声，暗骂了一句不争气。 看来真是谁也指望不上，还是得靠自己。 他一看见隔壁那个狐媚子每天笑靥如花的模样就生气，他把自己害成这这样，凭什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怎么走了？” 王大琴好奇地问道。 张氏瞪向王大琴：“你怎么那么关心他走不走？该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王大琴也有些恼了，她发现自己就不能给张氏好脸子，不然他总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男人不好好的相妻教女，整日里就知道想那些个歪门邪道。 “你最好管住自己的眼睛，张晓云不是你能想的。” 张氏说完就气呼呼地进了屋，只留下王大琴站在那里气得满脸铁青。 这个不讲理的泼夫，整天就知道胡咧咧！ 苏柒若若无其事地挑了两趟水，根本就没把那件事儿放在心上。 不过就是个笑话，与在京城里遇见的那些个世家公子比，这男人已然算是蠢的了。 她若往心里去了，那整天还不得累死。 南璟沐坐在矮凳上洗衣裳，苏柒若便在一旁看书。 岁月静好，悠然自得。 张晓云顶着一身的伤回了家，本以为他怎么都要在家养几日再过来，哪知第二日天还没亮，他就又来到了王大琴家。 准备去挑水的王大琴一打开门就看见院子里站了个黑影儿，吓得她忙将门口的扁担握在了手里。 “谁……谁站在那里？” 王大琴双腿发颤，声音也抖得厉害。 “表嫂，是我，晓云啊！” 张晓云忙上前走了两步，对着王大琴道。 他也刚到，没想到才进院子就碰上了要出门的王大琴。 “原来是表弟啊！” 王大琴长长吁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你不是回家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又过来了？” 王大琴并不知道张氏的打算，所以也不清楚张晓云来的目的。 但她对这个漂亮的表弟还是挺客气的，毕竟哪个女人不怜香惜玉的呢？ “我……我找表哥有些事情，表嫂你若是忙的话就先去忙吧！” 张晓云埋在夜色中的脸瞬间变红，好在王大琴看不清，他倒也不担心什么。 “你姐夫和两个孩子还没起，要不你先去西屋歇歇？” 王大琴试着商量道，叫醒张氏倒没什么，可两个孩子年岁还小，说不够要哭闹的。 “好，不着急，表嫂你去忙就是了。” 张晓云说着就摸黑进了西屋，西屋里有张铺了毯子的小木床，他正好还能歪在上面歇歇。 等张氏起来做饭时才发现西屋里躺着个人，此时正张着大嘴打着呼噜睡得香呢！ 张氏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这个人怎么还想赖在他家白吃白喝吗？ 此时的张晓云却是完全不知道张氏的心思，但张氏面儿上也没表现出来。 毕竟人是他招来的，在没对付隔壁的狐媚子之前，他也不能得罪了这人。 于是张氏只好咬着牙往锅里多添了一把米，边在心里骂着，边将早饭做好了。 然后强撑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去西屋叫醒了张晓云。 “表哥……” 刚醒过来的张晓云还有些懵，看着面前的男子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他半夜就往王家村赶了，现在还觉得累得慌。 “醒了？快起来吃饭了。” 张氏上前扶起张晓云，故作温柔地说道。 张晓云起身时胳膊肘儿不小心碰到了床板，疼得“哎哟”一声。 张氏心里暗爽，嘴上却假装关心道：“表弟你没事儿吧？” 张晓云疼得脸都白了，却还是故作坚强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儿，表哥。” 他敢说他有事儿吗？ 若是他说有事儿的话，张氏肯定会让他回家的。 可他现在不想回家，只想早些与那位苏小姐在一起。 如今看来，那位苏小姐分明就是对他无意，他得想点儿别的法子才行。 “没事儿就好。” 张氏带着张晓云出来吃早饭，正好儿王大琴也回来了。 不说别的，就看王大琴每天挑水砍柴，这也是个勤快能干的女人。 难怪张家村的人都说张氏好福气，这王大琴对夫郎孩子确实是好。 只是众人不知道的是，王大琴可是一个会对夫郎动手的女人。 所以说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才知道。 王大琴吃过早饭就出了门，张氏收拾好碗筷后就去扫院子，抬头却也不见了张晓云的身影儿。 而张晓云此时正趴在苏柒若家大门口往里面望呢！ 苏柒若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练会儿功夫，他们无需做农活儿，所以起得要比寻常村户人家晚一些。 趴在房顶的影三早就注意到了门口趴着偷看的人，只见她面色一凛，抬手捏起一块碎石朝那门口的男人扔去。 “啊……” 张晓云捂着发疼的手背大叫一声，然后又死死捂住唇，跑回了王大琴家。 正在打扫院子的张氏闻声望去，只见张晓云正面色苍白地蹲在地上，捂着手发颤。 “表弟你这是怎么了？” 张氏忙扔了扫帚跑了过去，张晓云那只手已经疼得抬不起来了。 “疼……好疼……” 张晓云哆哆嗦嗦道，那手背竟然硬生生地被石头砸出一个坑来，血肉模糊，好不残忍。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的野蛮夫郎（34） 张氏想到自己之前也被砸过，却没有张晓云这般惨。 “谁干的？是不是那个女人？” 张氏指着隔壁的院子，明显是在说苏柒若砸了张晓云，毕竟之前他一直就怀疑那日他的手腕儿是被苏柒若砸的。。。 张晓云连忙摇头：“不，不是她，她当时是背对着我的，我瞧得清楚，打我的人不可能是她。” 就算是苏柒若砸的他，张晓云怕是也不愿意相信的。 张氏忽然一愣，想到那次打他的人他也没有看清，就是下意识觉得是苏柒若。 难道说那家人背后还有人在暗中保护着？ 张氏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也不是个傻子。 想想也对，那样俊美的小姐怎么会沦落到王家村来，还身负重伤？ 说不定就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出来避难的。 张氏忽然有些后悔招惹他们了，万一给家里招来灾祸可怎么办是好？ 那女人瞧着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表……表弟，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那苏小姐也不是好惹的，咱们……就算了吧！” 张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凉飕飕的。 他之前也不过就是看不过去王大琴整日里盯着隔壁院子瞧，这才总是找南璟沐的麻烦。 可他还有两个孩子，断断是不敢拿性命开玩笑的。 “不行，表哥，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好不容易才看上一个人，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 张晓云想都未想便直接拒绝道，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可你这手……” 张氏咧着嘴看向张晓云的手，总觉得自己的手背也是火辣辣的疼。 “敷点儿草木灰就行，不打紧的。” 张晓云咬着牙说道，若是他能嫁给苏小姐，这伤也算是没有白受。 “要不还是请个郎中来瞧瞧吧，都流血了。” 望着那只颤抖个不停的手，张氏小心翼翼道。 这若是再用几分力，手背就被打穿了。 张氏也害怕以后张晓云的手废了，他会将这件事儿赖在自己头上，所以才主动说要给他请个郎中来看看。 哪知张晓云却拒绝道：“不用了，没有那么娇气。” 他知道张氏的性子，一旦请了郎中来，下一步就是要把他送回家去了，那他哪儿还能再见到苏小姐了？ 见张晓云坚持，张氏也无可奈何，只好跑去灶坑里铲了一锨灰出来。 张晓云强忍着痛将草木灰撒到伤口上，心里愈发坚持要留下来了。 张氏不忍再看，便是伤不在他手背上，他都能感受到那疼痛。 待将伤口绑好，张晓云便又从张氏家里搬了个小板凳出来，坐到门口守着，只等着与苏柒若来个“偶遇”。 苏柒若家里今日没什么活儿，她也没出门。 待到吃午饭时，苏柒若便将桌椅搬到了屋内，把房顶上的影三叫了下来，然后把屋门插上，三人才开始用饭。 影三半个屁股卡在椅子上，边端起碗边小声道：“少主，今日院门口好像有人在偷看您。” 苏柒若眉头一皱：“东方琰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南璟沐捏着筷子的手也是一紧，若是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话，绝对不是二皇女派来的人的对手。 “按理说不应该啊！” 影三摇了摇头，她和影一找到记号后便全毁了，没有人能发现自家少主会躲到这里的。 除非是影一说走了嘴，被人听了去。 但影一为人谨慎，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影三又细细想了想：“那人好像不会武功，属下用房顶的碎石砸了她，她并未反击。” 听影三这么一说，苏柒若才想起早晨练功时好似听到了一声惨叫，听声音应该是个男子。 忽然想到昨日那个主动往她身上撞的人，便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无关紧要之人，不用放在心上。” 南璟沐看了苏柒若一眼，总觉得她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但她不主动说，他也不会去问。 可心里到底是有多了几分想法，觉得苏柒若还是不信任他。 张晓云在门口坐了半日也没等到隔壁院子的人出来，里头张氏又在叫吃饭，他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了进去。 只是被打的手连筷子都拿不了了，他也只能抱着一个窝窝头啃了起来。 张氏看了张晓云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后悔极了。 张晓云吃了个窝窝头后，便又坐到门口去守着了。 正当他昏昏欲睡之际，隔壁的院子里终于走出一个人来。 张晓云心头一喜，忙站起身来，可在他看清那人的样貌时，不由得愣住了。 男人？ 苏小姐家院子里怎么会走出一个男人来，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 表哥他没有说苏小姐已经成婚了啊！ 张晓云忍着手背上的疼痛走上前去，拦住了南璟沐的去路。 “你是谁？” 张晓云死死盯着南璟沐问道。 南璟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想了许久才确定，他并不认识这人，在村子里行走时也从未见过。 “你有事吗？” 南璟沐能够感受到面前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所以语气也不算多友善。 “你为何会从苏小姐家院子里出来？你是谁？” 南璟沐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男子是冲着苏柒若来的。 看到他手上绑着的灰布条，再想到午饭时影三说过的话，南璟沐便全都明白了。 “那是我家，我为何不能从里面出来？” 南璟沐勾起嘴角，眼底尽是嘲讽。 “你家？你……你认识苏小姐？” 张晓云手指一颤，捏紧了衣袖。 “她是我妻主，你说我认不认识她？” 南璟沐只觉得好笑，这也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蠢货，连苏柒若的情况都没有打探清楚，就敢跑到门口来守着，还真是“痴情”呢！ “你……你……你说你是……你是苏小姐的夫郎？她竟然已经成婚了？” 张晓云脸色煞白，紧紧盯着南璟沐的眼睛问道，生怕错过他哪一个表情。 可表哥没有告诉他说苏小姐已经有了夫郎了啊！ 他只说有个狐媚子整日里缠着苏小姐，难不成就是面前这男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的野蛮夫郎（35） 张晓云虽然一直自认为自己长得挺漂亮，可与面前的人比，那他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只是不知面前这人和表哥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又说的是假话。。。 “公子若是无事，还请让让。” 南璟沐也懒得与这人废话，就这样的男子，便是给苏柒若做个提鞋的小侍都不配，他还不看在眼里。 “你等一下。” 张晓云紧走几步拦在南璟沐身前，他怎么就不相信这人是苏小姐的夫郎呢？ 毕竟他都已经偷看过很多次了，根本就没有在苏家院子里见过他。 “公子可是还有事？” 南璟沐称他一声公子，张晓云脸色便苍白一分。 他又不是世家里养出来的大家公子，不过就是个泥腿子，这人非要这样唤他，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但他又无法反驳，难不成要他主动说自己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个泥腿子？ “我……我……” 张晓云犹豫了会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他觉得还是应该亲自去问问苏小姐才是。 南璟沐见他吞吞吐吐，也懒得再理他，直接侧身绕过张晓云便走了。 张晓云咬着牙盯着南璟沐的背影越行越远，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进了苏柒若家的院子。 苏柒若听到有脚步声，还以为是南璟沐又回来了。 “你不是去找王清秋借剪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柒若头也未抬地问道。 直到听出了那人不畅的呼吸声，她才皱着眉抬起头来。 南璟沐出身世家，从来不会有这样无礼的时候。 “你是何人？” 苏柒若冷声问道，她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 “我……我是张晓云。” 张晓云红着脸答道，苏小姐第一次与他说话，他好紧张啊！ “可是有事？我家夫君出门去了，你若有事待他回来再说吧！” 苏柒若直接下了逐客令，她可没兴趣与这样的人纠缠。 “我……” 张晓云一惊，双手紧紧揪着衣袖，原来她真的成婚了。 那表哥为什么还要叫他过来与这位苏小姐相看，这不是让他没脸吗？ 苏柒若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人还不走，难道是想赖在她家了不成？ “……” 被苏柒若那么一瞪，张晓云吓得腿一软，连忙跑了出去。 出了苏柒若家，张晓云才停了下来，连呼好几口气。 他刚刚竟然会觉得害怕，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会令人害怕呢？ 想要回头再偷看一眼坐在那里的女子，最终张晓云还是没了勇气，直接大步去了王大琴家的院里。 “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晓云没好气儿地瞪着张氏质问道。 “表弟这是怎么了？” 张氏无辜地看向张晓云，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就恼了。 “我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公子，你怎么能将一个已经娶了夫的女人介绍给我？” 张晓云大声问道，他现在才发觉不对，张氏一向见不得他好，怎么好端端的会给他介绍起那么好看的妻主了。 原来人家是有了夫郎的，张氏这是打着让他给人家做小的主意去的啊！ “什……什么娶夫？” 张氏吭哧道，他可不会承认说什么苏柒若已经娶夫了的事情。 “表哥难道不知道吗？那人是表哥的邻舍，表哥难道不知道苏小姐已经娶夫了吗？” 张晓云气得面色苍白，他为了这桩婚事受了多少罪，结果人家却是娶了夫郎的，那他这些伤岂不是都白受了？ 况且他刚才也见过了那苏小姐的夫郎，就自己这模样，如何敢跟人家比？ “我不知道啊！苏小姐怎么会已经娶了亲了呢？” 张氏决定装傻到底，他若是承认了自己算计过张晓云的事儿，张晓云一定会跟他没完的。 张晓云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没有证据证明张氏在撒谎，只能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可我刚刚去问了，也见过了苏小姐的夫郎……” 张晓云咬牙道，张氏还真是厉害，这是把他玩得团团转啊！ “你是说那个狐媚子？” 一想到南璟沐，张氏就来气。 “他惯会勾引女人，之前苏小姐生病下不来床时，那个狐媚子便在村子里勾三搭四，连你表嫂都差点儿被他给勾了去，苏小姐又怎么会娶那样的男子做夫郎？” 张氏不屑地嗤道，就算苏柒若娶了亲又如何？他照样可以让南璟沐不痛快！ 当初南璟沐勾引他的妻主，今天便也让南璟沐尝尝自家妻主被人勾引的滋味儿。 张晓云脸色不满疑惑，不解地看向张氏。 “表哥的意思是说那男人不自爱，可苏小姐却毫不知情是吗？” “可不是吗？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那就是个小狐媚子，以前村子里的女人可常常被他勾引着给他干活。就连村长家的王秀才都没逃过，但凡回了家来，书都不读了也要去给那个狐媚子挑水，这是村里上下都知道的事儿。” 张氏说罢，又想了想道， “所以我才以为那男人不是苏小姐的夫郎，毕竟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么个性子的夫郎？” “原来是这样。” 张晓云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已经信了八分张氏的话。 毕竟刚才他也是亲眼看着哪个男人出去的，那个男人与苏小姐说是去借剪子，可具体又是去做什么了，又有谁能知道呢？ 见张晓云脸色还有疑惑，张氏忙着又道：“你可别觉得那苏小姐长得好看狐媚子就不会出去勾搭别的女人了，因为前一阵子苏小姐伤了身子差点儿醒不过来，那狐媚子自然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哪知苏小姐醒了，他这才又老实下来。” 张氏说得有板有眼，便是张晓云再有疑虑，也全都解决了。 难怪他昨日在那儿偷看了那么久，都没看见苏小姐家里有男人出来。 合着这男人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苏小姐的事情，心里虚着呢！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男人？” 张晓云气得叫骂道，男子难道不应该知廉耻吗？ 他张晓云虽在挑选妻主上颇为挑剔，但他若是嫁了人，就绝对不会做那等子水性杨花之人。 －－－－－－题外话－－－－－－ 宝贝们，新春快乐，万事顺意！ （明天凌晨的一章推迟到白天再发哈，大家好好过年，多陪陪家人。） 第一百七十章 我的野蛮夫郎（36） “要不说啥人都有呢！” 张氏也跟着叹了口气，好似十分惋惜似的。 “可不论如何，苏小姐也是有了夫郎的人了，我怕是不能再想着这件事儿了。。。” 其实张晓云心里头还是挺失落的，毕竟他这辈子还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就那种男人哪儿配做苏小姐的夫郎？要我说，就该把他的真面目告诉苏小姐，让苏小姐休弃了他去。” 张氏添油加醋道。 如果张晓云真的能搅乱了苏家，那他可就要拍手称快了。 “可是……” 张晓云犹豫道，他刚才看苏小姐的模样儿，分明是十分喜欢她夫郎的。 自己这样的身份，如何能去管得了人家的事情？ “说到底这事儿与咱们也无关，既然表弟不愿意，那这次就全当是表哥错了，不该没有打探清楚情况就与你说苏小姐的事情，谁叫苏小姐长得那样好看呢？我也是担心她会被旁人抢走了，才先一步与你说了。” 张氏内疚地叹了口气，惋惜道。 张晓云本还想埋怨张氏的话如今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要说起来表哥这样做好像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他没必要用这种事情来坑他。 但张晓云总觉得心里不自在，好像是被骗了似的。 张氏只顾得和张晓云说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家屋顶上还藏了双眼睛，待二人进屋之后，影三便飞身进了苏柒若的房内。 将张氏和张晓云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苏柒若听，影三便没敢再吭声儿。 虽然她也不确定那张氏说的有无依据，但若那位璟沐公子当真是这般不知羞耻之人，是断断入不了苏家的。 苏家门风纯正，如何能让一个道德败坏的男人入门？ 但影三是苏府里长大的，男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她虽不甚明白，却也知道凡事不可偏听偏信。 那隔壁的张氏分明就不是个好东西，他的话也未必能信。 “竟是那个老东西搞的鬼。” 苏柒若嘴角扬起，勾出一抹坏笑来。 影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家少主什么脾气她还是知道的，看样子那张氏是真的惹到她们少主了。 “璟沐于我有救命之恩，变卖首饰才救下我的性命，流落王家村后那张氏便处处找他晦气，倒是我太过仁慈了些，一直没有把这个悍夫放在心上。” 苏柒若这话既像是在向影三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影三垂着眸子没敢应声，待苏柒若让她上前去后她才忙大步跨了过去。 苏柒若对影三耳语一番，影三忙应了一声就出去办事儿了。 影三这辈子都没敢想过，自己有一日还要替未来少主君处理这样的事情。 但谁叫那张氏得罪了她们少主了呢！ 南璟沐回来时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到路上遇见的那个男子，不由得多看了苏柒若两眼。 她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 竟然将别的村子的男人都引了过来。 苏柒若被南璟沐那一眼看得有些发毛，这是什么眼神儿？ “我刚才去村长家的时候村长与我说了你要包山的事情，她说那几座山都是王家村的，多少年了也没人要，你若是想包，可以便宜些。” 南璟沐本来是去村长家找王清秋借剪子去了，没想到自己那把坏了的竟然被村长家的老二帮着修好了，如今他正拿着一根线在苏柒若手臂上比划着，准备给她再做套里衣。 “便宜倒也不必，只要能包给我们就好。” 苏柒若点点头，想到张氏说的那些话，再看自己面前的男子，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 如果没有女人护着，这世上的男人活得还真是艰难。 南璟沐也没多问，他自是知道苏柒若不缺钱的。 况且村长一家帮过他们，苏柒若一直都想帮帮村长家的。 若是这山被她包了下来，村子里也算是多了一项收入。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隔壁便传来一阵哀嚎叫骂声。 南璟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外面这是怎么了？” 自从砍柴挑水的活儿都不用他干了之后，他每日里便也没起过这么早了。 苏柒若勾了勾唇，毫不在意道：“那张氏本就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每日里总是大惊小怪的，管他作甚？” 见南璟沐就要披着衣裳下地，苏柒若又出声拦住了他。 “你还是别去凑热闹了，那个悍夫指不定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呢！” 她可不想南璟沐去掺和张氏家的那些破事儿，没得张氏又要把脏水往南璟沐身上泼。 南璟沐一想也对，张氏与他一向不对付，就算是他又被王大琴打了，那也是活该。 南璟沐便又重新钻回了被窝，翻了个身面对着苏柒若，犹豫道：“你……你觉得张氏那样的男人被王大琴打了，我们不该管吗？” 苏柒若眯着眼睛看了南璟沐一眼，摇摇头道：“不管。王大琴不是那种随便出手打男人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张氏自找的。” 苏柒若虽不赞同王大琴打人，但张氏那样的货色不打还真是不行。 什么样的人家娶了张氏这种男人上门那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整个一搅家精。 王大琴虽有诸多缺点，但为人还算忠厚，平日里张氏扯着嗓门没少吼骂她，可她全都忍下了。 若是换成别的女人，指不定一天打张氏多少回呢！ 不过张氏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他不是想给南璟沐添堵吗？ 如今也不知堵的是谁的心口窝子，就张氏那样的性子，若是发现他的妻主睡了别的男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今天。 “哈哈……” 苏柒若暗笑一声，不由得夸赞影三办事利索。 她从来都不觉得对付张氏这种小人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有什么丢人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她苏柒若一向如此。 南璟沐抿了抿唇，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一直觉得苏柒若性子挺好挺和善的，可她待张氏却似乎又颇为狠心。 张氏虽然总是找南璟沐的麻烦，可每次听见他挨打，南璟沐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 －－－－－－题外话－－－－－－ 新年快乐，虎年大吉~ 还有一章，很快就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的野蛮夫郎（37） 或许只是同作为男子罢了，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张氏可怜，毕竟王大琴那身板子若是一巴掌呼下来，应该也挺疼的吧！ 那边张氏的叫骂声还在继续，南璟沐忍不住颤了颤，庆幸自己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 只是南璟沐不知道的是，今儿早上张氏的哭喊叫骂却并不是因为挨了王大琴的打，而是他一起床去了西屋拿东西，发现自己的妻主王大琴竟然钻进了表弟张晓云的被窝。。。 那王大琴死活不承认自己干了什么，而张晓云莫名挨了张氏一巴掌也正哭得厉害，再加上发现他的清白已经被王大琴毁了，这会儿整个人也在寻死觅活呢！ “好你个王大琴，你真是好本事啊！之前日日盯着隔壁的那个狐媚子不说，如今又爬上了张晓云的床。你这是要逼死我们父女三人啊！我跟你拼了……” 张氏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地冲着王大琴厮打着。 王大琴这一次也没还手，说到底确实是她没理。 只是她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进了张晓云的屋子的，她只记得自己半夜出去上了个茅房，可怎么就走到张晓云这屋里来了呢？ 如今张晓云的清白被她毁了，张氏一定会和她没完的。 那张晓云的娘家也不会轻饶了她，王大琴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我也不知道……这……这……” 王大琴红着脸想要解释，可事实摆在眼前，她百口莫辩。 张氏平日里便是再胡闹，可今日这事儿确实是她做的不对。 张晓云捂着红肿的脸颊，双目赤红地瞪向王大琴和张氏，满眼的恨意。 他本是好好的一个男子，被张氏坑骗过来相看了一个已经娶了夫郎的女人不说，如今又把清白交代到这儿了，这让他以后还如何做人？ 张晓云是不想活了，可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张氏，他又觉得委屈。 他死之前，也不能让张氏好过。 这一切可都是拜他这个好表哥所赐。 “表嫂，我一向尊你敬你，可我没想到，你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呜呜……我没脸活了。” 张晓云有个妹妹是读过几年书的，村里人都称呼她为张童生，之前教了张晓云识了些字，所以张晓云才在婚事上一直挑剔，说出来的有些话也和一般人不一样，总是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意味。 “表弟，对不起，这事儿是我不对，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西屋，还上了你的床，我……我……” 王大琴狠狠地捶了捶脑袋，满脸的懊恼。 她好好的日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个孩子也都红着眼睛站在院子里，连鞋都没穿，可怜兮兮的。 “你跟他说对不起？王大琴，你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才是你的夫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张氏一看王大琴那样待张晓云，更是气得跳了起来。 王大琴对不起的人难道不该是他和他的两个孩子吗？ 他们才是一家人，张晓云这个狐媚子又是个什么东西？ 张氏忽然将目光转向张晓云，咬牙切齿道：“张晓云，我自认你来我家这几日待你不薄，可你怎么敢……敢勾引我的妻主上你的床？你这个狐媚子！贱皮子！没脸活了你就去死……” 张氏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朝张晓云扑了过去。 张晓云一时不察，被张氏挠出了几个血道子。 张晓云一手挡着脸，一手朝张氏抓去。 奈何此事张氏真的是不要命了，下手狠辣，张晓云根本就不是张氏的对手，更何况他手背和手臂上还有伤。 张晓云知道这样与张氏硬碰硬自己一定会吃亏，索性便挡着脸任由张氏撕扯。 一旁的王大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张晓云本就年轻漂亮，张氏又这般疯魔，两相一对比，再加之她才从张晓云的床上下来，王大琴便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不论如何，事情已成这般，她就算是再怎么懊悔，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既然她碰了张晓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挨打。 于是王大琴便挡在了张晓云身前，双手钳住了张氏的胳膊。 张氏看向自己被王大琴按住的手臂，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主啊！ 在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之后，竟然还能帮着别的男人来对付他。 张晓云便趁机缩到了王大琴身后，颤抖着身子看向张氏，这一幕落在王大琴眼中，更是叫她多了几分怜惜。 再对比面前疯子一般的张氏，王大琴忽然就生了休夫另娶的念头。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受够了张氏的胡搅蛮缠。 若非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她早就把张氏赶回家去了。 一个男子不温顺，整日里惹是生非，将村子里的人都得罪了个遍不说，还整日里疑神疑鬼的。 王大琴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比得过隔壁的苏小姐，可这个张氏就整日里说人苏家夫郎勾引了她。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莫说是苏家夫郎长那个模样儿了，就算人家是个丑无盐，有苏小姐那样的妻主不好好跟着，还出来勾搭别的女人，那怕是有什么大病吧！ 但张氏偏偏不这么认为，整日里寻人家的晦气。 王家村上下都知道她王大琴娶了个公夜叉回来，背后就没有不嘲笑她的。 这个想法一旦生了根，就很难再拔去了。 王大琴想着自己反正是已经碰了张晓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张晓云一个交代好了。 如果想要休弃张氏这样的妒夫，便是她不说，村长和族长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然她之前打过张氏的事情为什么没人来找她？大家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等着看张氏倒霉呢！ 这要怪就怪张氏平时得罪了太多人，村子里的人可都巴不得他挨打呢，她也是没办法啊！ “王大琴，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氏咬牙问道，气得浑身发抖。 可王大琴就是死死攥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竟是半分情面也不讲。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的野蛮夫郎（38） “你闹够了没有？” 王大琴脸一板，朝张氏怒斥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想着如何去解决，你这样出手打了人又能怎么样？能解决问题吗？” 身后的张晓云哭得梨花带雨，面前的张氏疯疯癫癫，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 王大琴一把甩开张氏的手臂，张氏一时不察被甩到了地上。。。 捂着发疼的手肘，张氏难以置信地看向王大琴。 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以往王大琴打他，都是有个由头的。 可今日这事儿明明是王大琴和张晓云对不住他，她王大琴凭什么还要对他动手？ “王大琴，你这个畜生！” 张氏恨道，他怎么就没看出来王大琴是这么样的一个女人？ 之前或许张氏还怀疑过是张晓云勾引了王大琴，可是他清楚张晓云的为人，张晓云是那种只爱好颜色的男子，连苏小姐那样的人儿因为有了夫郎他都要犹豫几分，又怎么会去勾引王大琴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老女人？ 可张氏心里就是气不过，他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被张晓云给毁了呢？ 明明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表弟，这事儿是我不对，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王大琴也不再搭理王氏，而是转过头来对张晓云说道。 “表嫂，你别说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也没脸活了，若是回了家，我爹怕是要打死我的。呜呜……” 张晓云哭得好不委屈，王大琴愈发愧疚。 她转过身来看向趴在地上的张氏，无情道：“既然你早就看不上我了，那咱们之间的情分便到了这儿了。我这便去请了村长和族长过来，马上给你立休书。” 张氏红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咬着唇死死瞪着王大琴，把王大琴瞪得心慌不已，忽然就心虚了。 张晓云也没想到王大琴要休了张氏，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位表嫂挺疼表哥的，怎么会舍得休了他呢？ 这么一想，张晓云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左右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张氏害了他，他也不能让张氏好过。 “表嫂，你……” 张晓云红着眼眶看向王大琴，因着衣裳还未穿好，在半亮的屋内更是平添了几分风情。 王大琴忙别过头去，紧跟着生出了几分旖旎心思。 “表弟尽管放心，此事既然是我对不住你，我便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王大琴这么一说，在张晓云的心里竟又高大了几分。 其实他本没打算王大琴会对他负责的，既然如此，那他便只好顺坡下驴，就应下了。 谁叫是那张氏先算计他的呢？ “表嫂如此说，晓云心中感激不尽，但表哥他……他到底是无辜的，还请表嫂三思。” 张晓云这招以退为进，便是让张氏再学十年，也是他学不会的。 “闭嘴吧你，都是你这个狐媚子干的好事儿，要不然妻主她怎么可能会爬上你的床？” 张氏自然是不愿意被休的，便是不为了自己，他也得为着两个孩子着想。 所以明明知道此事可能不怪张晓云，他还是将责任都推到了张晓云头上。 但从王大琴的角度来看，就是张晓云向着张氏说话，张氏不领情不说，还在那里蛮不讲理。 如此一比，王大琴愈发厌烦张氏了。 “我这便去请了村长和族长过来。” 王大琴不愿意再与张氏废话，转身就往外走。 张氏见状，吓得脸都白了，忙追了出去。 闹腾了这么久，外头的天早都亮了。 村子里的人也都起了，正忙碌着砍柴挑水做饭。 隔壁的南璟沐才端了洗脸水往外走，就听见那边传来张氏的一声嘶吼。 “王大琴，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南璟沐一怔，不知道王大琴这是做了什么才惹了张氏这般愤怒。 正在院子里练功的苏柒若笑得一脸得意，看看张氏以后还有没有心思再来寻南璟沐的晦气了。 南璟沐倒了水回来，见苏柒若脸上挂着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 苏柒若停了下来，朝南璟沐笑着问道。 “你好像心情不错啊？” “张氏那个泼夫倒霉了，我自然欢喜。” 苏柒若也不否认，她的心情的确很好。 如今没有什么国家大事需要她费心，那便与这样的小喽啰玩闹玩闹也挺好。 南璟沐暗暗撇了撇嘴，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苏柒若还有这样的玩心儿呢？ “洗漱好了便吃饭吧！” 早饭还是苏柒若做的，见南璟沐喜欢她做的鸡蛋饼，她便每天早上起来都做几张，放上葱花和盐，对于南璟沐来说就是别样的美味儿。 南璟沐点点头，便跟着苏柒若去灶房端饭。 一直在灶房里还没出来的影三也趁机跟着去了正房，在王家村这段时日，她都是和自家少主一起吃饭的。 还别说，她们少主的手艺还挺好。 影三本来想自告奋勇由她来做饭的，奈何她实在没那个本事。 自己这双手拿剑还行，若是拿锅铲子，她怕会被少主给打出去。 “那张氏哭了一早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南璟沐问这话时是看着影三的，他觉得影三没事儿就上房，应该会比较清楚王大琴家里发生了什么。 影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若是实话实说的话，少主会不会把她赶出去？ 南璟沐见影三没有理他，不由得扁了扁嘴。 苏柒若一见就不高兴了，在桌下踢了踢影三的腿。 “没长耳朵吗？少主君与你说话呢！” 影三吓得忙坐直了身子，朝南璟沐道：“回少主君的话，是王大琴昨儿夜里上了她表小叔子的床，一早儿被张氏抓了个正着，张氏才闹了这么久。” 南璟沐惊得目瞪口呆，难怪张氏喊得撕心裂肺，原来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亏得他还以为是张氏又惹怒了王大琴，挨打了呢！ 苏柒若又在桌下踢了影三一脚，这人说话就不能委婉些吗？ 这么直接可不好，毕竟南璟沐还是未成婚的小公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的野蛮夫郎（39） 影三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已经如实说了吗？少主怎么还踢她？ 看样子少主现在是不想看见她了，于是，在苏柒若火辣辣的目光下，影三端起碗就站了起来，走之前还不忘顺了两张南璟沐的鸡蛋饼。 南璟沐根本就没心思去关注苏柒若和影三之间的事情，他现在还沉浸在王大琴的事件当中呢！ “那王大琴瞧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南璟沐吃惊地咂咂嘴，亏他一直还觉得王大琴这人挺老实的呢！ 半夜爬小叔子的床，这要是传了出去，王大琴的名声也算是全毁了。 “人不可貌相，长得老实未必就真的是好人，坏人的脸上也不会写着她就是坏人这几个字。” 苏柒若适时地说道，她可是挺害怕南璟沐轻信旁人被人害了去的。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王大琴，那个张氏……谁摊上那样的夫郎怕是都受不了的吧！” 南璟沐幽幽叹了口气道，他一般会站在男子的立场上来看问题，但张氏这个人，实在不值得同情。 明明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还整日里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不是活该吗？ 如今好了，把妻主拱手让给了别人，看他以后怎么办？ “张氏这样的人也是该遭点儿难了，不然他还以为所有人都活该被他欺负呢！” 苏柒若给南璟沐夹了一筷子青菜铺到鸡蛋饼上，然后便不愿意再提张氏的事情了。 这事儿的确是她让影三做了手脚，但影三只是将王大琴送上了张晓云的床，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那就是王大琴自己做的了。 若王大琴顺水推舟睡了张晓云，那也只能怪王大琴自己色心太大，与旁人无关。 苏柒若丝毫不会觉得愧疚，相比于张氏对南璟沐的污蔑，她做的这些还真是微不足道。 “多吃些，待会儿我们去镇子上买些米面和肉回来，家里的存粮不多了。” “嗯，你也吃。” 南璟沐点点头，也不再提张氏的事儿，反正他是一点儿都不同情张氏的。 …… “王大琴，你当真这么无情吗？你不要我了，我们的两个孩子你也不要了吗？” 见王大琴心意已决，张氏才害怕了，冲出来抱着王大琴的腿质问道。 站在院子里的两个孩子吓得浑身发抖，脸上挂着泪却不敢哭出声来，瞧着就让人心疼。 王大琴忽然就有些心软了。 是啊！ 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啊！ “表嫂，表哥说的是，你就算不为表哥想，也得为两个孩子着想不是？两个孩子还这样小，他们不能没有爹爹教养啊！这事儿本就是个误会，晓云不过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怎么还能连累了表嫂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呢？” 张晓云跟着追了出来，红着眼眶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孩子柔声道。 那模样瞧着倒是比平日里的张氏不知温柔了多少，尽管自己委屈着，心里却还是想着旁人。 王大琴才刚刚动摇了的心思便又硬了起来，张氏不是一个好爹，那她就可以给两个孩子重新找个温柔的爹回来，免得孩子们都叫张氏给教坏了。 “表弟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王大琴说罢，便毫不留情地出了院子，去寻村长和族长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休了张氏那个妒夫，这些年她被张氏折腾得够够的了。 张氏无措地看着被甩开的手，又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红着眼睛的两个孩子，便连滚带爬地上前将两个孩子抱在了怀里，哭得好不委屈。 张晓云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眼角划过一抹得意。 张氏从两个孩子间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向张晓云。 张晓云也不示弱，理了理不整的衣衫来到张氏跟前，俯身道：“表哥，你也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若是张氏先坑骗他在先，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张晓云，你这个贱人！” 张氏咬牙骂道，喉头涌起一股子腥甜，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哈哈哈哈……我是贱人？” 张晓云大笑一声，指着自己看向张氏道， “我好好的一个男儿家被你折腾成这般，毁了清白的身子，再也无脸见人，你竟然还骂我是贱人？” 张晓云脸上的笑容一僵，一把揪住了张氏的衣领，朝着他的脸狠狠甩了两巴掌过去。 “我的人生是被你毁了，你也别想好过。” 张氏想要反抗，奈何两个孩子搁在中间，他怕伤了孩子而无法还手，只能生生忍下了。 苏柒若带着南璟沐去镇子上时，王大琴家的院子里正热闹着呢！ 南璟沐偷偷朝里面望了一眼，还不待细看，手腕儿便被人抓了去。 “没什么好看的。” 苏柒若头也不回地说道，张氏那都是罪有应得。 南璟沐暗暗撇了撇嘴，直道苏柒若是不解风情。 男人家都喜欢凑热闹，好不容易等到张氏倒霉了，她还不让他看，真是太过分了。 若是知道此事有苏柒若的手笔，南璟沐指不定还会怎么腹诽她呢！ 但南璟沐也不是圣人，张氏整天不干好事儿，遭了报应也是活该。 “影一这一两日怕是就要回来了，等处理好包山的事情后，我就带你回家。” 苏柒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嘴上却是和南璟沐说道。 南璟沐一怔，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她去京城了。 虽然他最初是打着接近太女为南家查清真相的幌子才想去京城的，可如今他竟有些留恋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了。 平平淡淡，岁月静好，才是人间难得。 可他也知道，这根本就不现实。 苏柒若的身份不会允许她一直留在这里，他也不会一个人留在王家村生活。 只是京城波谲云诡，朝中局势紧张，也不知他们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平静地相处了。 苏柒若今年已经十七，南家出事，苏国公府定还会再为她张罗旁的婚事，以后他还能以什么身份留在她身边？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的野蛮夫郎（40） 南璟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一想到这个本该是他妻主的女子日后会娶了别人为夫，他心口处就一抽一抽得疼。 “你……真的要带我回家吗？” 苏柒若从未问过他的身世，她就不怕他是憋了什么坏的歹人吗？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吗？” 苏柒若不答反问道。。。 “可你还没问过我的身世……” 南璟沐忽然犹豫了，他不知自己该不该告诉苏柒若他的身份。 他并不想骗她。 “没关系的，不论你是谁，都没关系的。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我自然就知道了。” 苏柒若的手顺着南璟沐的手腕滑下，直接来到了他的掌心，将他有些发烫的手紧紧握住。 她怎会不知他的身份？ 只是她不想逼迫于他，等他什么时候愿意告诉她了，她一定洗耳恭听。 南璟沐咬了咬唇：“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的。” 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与苏柒若无关。 他还不能告诉她他的身份，以免日后连累了她。 “我知道。” 苏柒若淡淡一笑，眼底尽是信任。 她越是这样，南璟沐心里就越难受。 苏柒若怎么可以这么好？ 这让他情何以堪？ 有了影三身上的银票，这一次苏柒若出手倒是大方，买了许多之前南璟沐都不舍得买的东西。 站在镇子上唯一的当铺门口，南璟沐不解道：“不是有钱了吗？你还要当什么东西吗？” 苏柒若笑着说道：“当初为给我治伤你当了身上的首饰，我们现在去把那些东西都赎回来。” 南璟沐一愣，他并未告诉苏柒若自己当过什么东西，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不过就是一根白玉簪子而已，不用……” 南璟沐刚想要拒绝，苏柒若却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了当铺里。 当铺里的伙计一见来了客人，忙趴到窗口那儿朝外道：“请问小姐您有什么需要？” 这是个老伙计了，自然会识人。 虽然来的这二人穿着不怎么样，可那通身的气度与这镇子上的人是绝对不一样的。 “我要赎回我家夫郎三月间在这儿当的一根白玉簪子。” 苏柒若淡淡道，而后便看向南璟沐。 南璟沐犹豫了一瞬才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当票，其实刚当掉那簪子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却没什么感受了。 可他没想到苏柒若竟会知道此事，还执意要替他赎回簪子。 “请您二位稍等。” 那伙计接过当票瞅了一眼，便去里面翻找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便见他捧着一个小木盒走了出来，朝苏柒若的方向掀开盖子问道：“您瞧瞧可是这根簪子吗？” 苏柒若看向南璟沐，见南璟沐点头，她才道：“正是。” 伙计心下欢喜，这簪子当初她收的虽是一百两，可这东西却绝对不只值这个价儿。 但镇子上的有钱人不多，所以这簪子一直也没卖出去。 如今卖家来赎簪子了，她里外一倒腾，怎么着也能挣个几十两的。 “咱当铺有当铺的规矩，当初收这簪子时是给了您一百两的银票，如今您若是想要赎回，便要按照规矩多付簪子的五成，需要一百五十两。” 这伙计本来还想开口要两百两的，可又怕把人吓走了，那这簪子可就真的成了摆设了。 近来生意不好，少挣些也无妨，总好过什么都没有的强。 苏柒若正要点头，南璟沐却是拉着苏柒若就要往外走。 “这是怎么了？” 苏柒若握住南璟沐的手，看着他那张紧绷的小脸儿问道。 “不要了，她这不是打劫吗？” 南璟沐不悦地说道，当时他急着用钱，只将这簪子当了一百两已经觉得亏大了。 如今他们要赎回自己的簪子，这人竟然直接开口要一百五十两。 那这簪子便不要了也罢，反正他也习惯没有簪子戴了。 苏柒若好笑地捏了捏南璟沐的手心，一脸的宠溺。 原来这家伙是怕她吃亏啊！ “这簪子咱们若是重新到京城去买，少说也得千八百两的。这小地方的伙计不识货，如今我们只用一百五十两赎回来，怎么着都是赚了的。若是碰到个识货的，那可就不是这个价儿了。” 苏柒若凑到南璟沐耳边小声道，其实她也不识玉，只是觉得这白玉簪挺好看的，又是南璟沐身上唯一的一件首饰，所以才骗着他想要将簪子赎回来。 南璟沐又是一怔，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了。 一根千两的白玉簪竟然被当铺压价压到了一百两，这还真是打劫啊！ 但是一想到那一百两救下了苏柒若的性命，南璟沐又觉得值了。 这簪子再好也是个死物，能卖一百两都比戴在他头上的强。 听苏柒若这么一说，南璟沐也不再多言，便等着她去与伙计交易，自己坐在外头喝茶。 这簪子据说是他爹爹留给他的，南璟沐一直戴在头上，没想过能值多少钱。 但既然它能救一次苏柒若的性命，便是有用的。 那以后他身上就应该再多装些首饰，万一以后再落了难，这可全都是救命钱。 这般想着，南璟沐便准备等进了京城偷偷去以前的南将军府看看，他母亲的书房里有个小密室，里头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呢！ 母亲当初送走他的时候便告诉过他，因为她政务繁忙，怕护不住他，所以才顺势叫人将他送去了江南。 但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嫁妆她一直都收着呢，并未被那继室占了去。 说到底，娘亲其实还是挺疼他的。 尽管有时顾不上他太多，但好在也没让他饿死在外头。 经过在王家村生活的这几个月，南璟沐心里对南将军的那仅有的抱怨也消失殆尽了。 母亲是个做大事的人，顾不上家里也正常。 只是这么正直为公的母亲却因谋反而被抄家问斩，南璟沐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到底是皇帝昏庸还是有人栽赃陷害，这件事情他必须要弄清楚。 苏柒若出来时手里不仅拿着那根白玉簪，还拿了一个红布包，一并交给了南璟沐。 “这是什么？” 南璟沐捏着红布包，总觉得还挺沉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的野蛮夫郎（41） “我看她里面有个大金镯子，挺便宜的，便一并买下来了，你留着傍身。” 苏柒若声音很小，只有南璟沐和她两个人能听见。。。 可每一个字落在南璟沐耳中，都如重锤一般，砸得他心头一颤。 “大……大金镯子？” 南璟沐喃喃出声，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这镯子的重量，那应该是挺大的。 苏柒若淡淡一笑，拉着南璟沐的手便出了当铺。 苏柒若本想租个马车回去的，可南璟沐不愿意。 这段时日他过惯了苦日子，不愿意那般浪费。 王家村离镇子上并不远，走回去也没多累。 况且南璟沐心情愉悦，怀里揣着被赎回的簪子和苏柒若送的大金镯子，脚步也愈发轻快，并不会觉得累。 回家的时候王大琴家门口还围着不少人，苏柒若皱眉，这个王大琴还真是没用，这么一件小事儿怎么这么久都没办完。 原来是村长和族长都去了王大琴家，王大琴列出了张氏的条条罪状，哪一条都足够他被休了。 这些事情无需怀疑，王家村的人也都知道。 只是以往王大琴不说，村里人也不会多嘴去问。 村长和族长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替王大琴写了封休书，只等她按了手印就成。 可张氏就像是疯了似的扑了过去，死活都不肯让王大琴盖那手印，还将王大琴睡了张晓云的事情当众捅了出来。 这么一来，本来是有理的王大琴便落了下风了。 但王大琴这次是铁了心的要给张晓云一个交代，是无论如何也要休了张氏的。 张氏见状，便知道自己这次是被休定了。 他不傻，若是将他休回娘家，娘家姐夫妹夫的一定容不下他，到时日日磋磨他，他过的日子必会生不如死。 而他若是走了，他这两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张氏再如何，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却是真的好。 于是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让王大琴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留下他。 村长和族长也不由得替两个孩子心疼，毕竟孩子还那么小，根本就离不开爹爹。 张晓云这个时候便站了出来，说以后愿意和张氏一起侍奉王大琴，村长和族长暗暗点头，王大琴心下也感动不已，却又觉得委屈了张晓云。 毕竟与年轻漂亮的张晓云相比，蛮横不讲理的张氏就显得更加粗鄙不堪了。 王大琴主动提出以后由张晓云做正夫，张氏做小，也算是给张晓云和他家里头一个交代。 村长和族长都觉得这张晓云是个懂事的，比那张氏不知强了多少。 张氏本来还不愿意，可村长也族长也说了，若是他再不愿意，那就让他拿了休书离开王家村。 毕竟谁也看不上张氏这样性子的人，更怕好好的孩子让他给教坏了。 张氏不想被休回家去，便只能堪堪忍下了。 张晓云怎么可能会看得上王大琴这种人，只不过现在事情已出，他心里记恨张氏，便只想着看张氏的笑话，替自己报仇，根本就顾不得旁的了。 等族长和村长一走，村里那些个曾经被张氏招惹过的人便都过来看笑话了，一个二个的嘴上说着劝慰张氏的话，心里却无不在幸灾乐祸。 张氏也算是咎由自取，整个村子里竟是一点儿好人缘都没有围下。 南璟沐一回来就听影三说了隔壁的事情，然后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下王大琴家可有热闹看了。 那一个二个的，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王大琴本来养着张氏和两个孩子尚且有些困难，如今又娶了个小娇夫，日后有她哭的时候。 南璟沐进屋将苏柒若送给他的大金镯子拿了出来，那艳俗的大金镯子布满了铜臭味儿，南璟沐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里却也知道日后若是落了难，这东西可比玉簪管用的多。 村子里的人慢慢散去，隔壁又传来一阵委屈的啜泣声，还有张晓云喊饿的声音。 王大琴喊着张氏去做饭，张氏才要反抗，王大琴挥了挥手里的休书，一眼瞪过去，张氏立马就老实了。 “表嫂，今儿也算是个好日子，咱们不妨让表哥把院子里养的鸡杀一只庆祝庆祝吧！” 张晓云才不管那些，如今张氏不过就是个小侍，他只管指使着张氏干活就好，至于旁的……哼！他能嫁到王大琴这样的家里来，王大琴还舍得让他做什么脏活累活吗？ 王大琴得了娇夫，自然要好好哄着，有求必应，便笑着答应了。 不一会儿外面便又传来张氏的谩骂声，张晓云的脸刚拉了下来，就传来一声巴掌声儿。 张晓云扬起嘴角，勾唇一笑，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那边的张氏地位一落千丈，哪儿还有空儿再去找南璟沐的麻烦。 “干得不错！” 这是事情成功后苏柒若对影三的夸赞，影三激动得差点儿从房顶上掉下来。 少主总算是看见她的好了，不过影三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少主是真的挺喜欢这位少主君的。 以后惹谁都好，可千万不能惹了少主君不快。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辆不算奢华的马车便驶进了王家村，停在了苏柒若家门口。 听到声音的影三早就飞身而出，在看清赶车的人是影一后，脸上的警惕才换成了欣喜。 “你可算是回来了。” 影三重重地拍了拍影一的肩膀，激动道。 “少主起了吗？” 影一身上还挂着露水，为了早些接少主回家，她可是连夜赶过来的。 只是国公说此次接少主回去不宜张扬，以免再惹来祸患，她才选了这么一辆普通的马车。 尽管是普通的马车，在王家村人的眼里那也是顶奢华的物件儿了。 “听到声音应该是起了。” 影三知道自家少主的功夫，外面的马车声不小，少主定然会醒来的。 果然二人话音才落，正屋的门便打开了。 “少……小姐，属下来接您了。” 影一那声“少主”到底还是没喊出口，王家村已有不少百姓都出来往这边看了，她可不敢给少主惹麻烦。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的野蛮夫郎（42） 年轻女子恭敬地站在院中，瞧着便是从那规矩森严的府里出来的。 “回来就好。。。” 苏柒若点点头，神情严肃，与面对南璟沐时完全不同。 有不少爱凑热闹的村民已经来到马车旁，正垫着脚往苏柒若家院子里望呢！ “好像是来接苏小姐的，我就说苏小姐这样的人物肯定不一般，果真如此。” 有人小声与身侧的人嘀咕道。 “看人家那长相、气度，自然不是咱们能比的。” “可不是嘛！我早就瞧着那苏家夫郎和咱们家里的那些黄脸公是不同的，原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长得就是好看。” “就是不知这是哪儿来的小姐。这样一看，他们是不是要搬走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院子里的人也不在意。 隔壁王大琴一家自然也是早就听见了动静，难得三人一齐走出了院子。 看着停在苏家门口的那辆马车，皆是一愣。 尤其是张晓云，他此时可是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张氏，他说不定以后也能坐上这样的马车呢！ 即便不嫁给苏小姐，凭借他的容貌嫁到镇子上的人家里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一辈子都让张氏给毁了，他就算拼了后半生，也绝对不会让张氏好过的。 此时的张氏根本就不知道张晓云的心思，只是暗骂南璟沐那个狐媚子命好，妻主竟然是个大家小姐。 不一会儿，南璟沐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影一，便想到了之前苏柒若与他说过的话。 影三轻轻碰了碰影一的肩头，小声道：“还不快见过少主君。” 见影三眼中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影一也没敢多想，上前就朝南璟沐行了一礼。 “属下见过少主君。” 南璟沐一怔，到底是未成婚的男儿家，面皮子薄，还没来得及开口，脸就先红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先去里面坐着吧！” 苏柒若拉着南璟沐去了灶房，她也没指望影一和影三能给自己做饭。 影一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苏柒若离开的方向。 这……让少主和少主君给她们两个下属做饭，好吗？ 影三却是已经习惯了，大喇喇地坐在那里，还不忘招呼影一也坐下。 “要不还是我去做饭吧！” 影一搓了搓手，她觉得打架都比现在这样等着少主做饭来得强些。 “你会做吗？” 影三睨了影一一眼，扯了扯她的衣袖，影一这才坐下。 “少主心疼少主君，怕他吃不好，这才要自己动手的，你我全是沾了少主君的光了。” 影三抬手给影一倒了杯水，这竹子做的杯子还是她们少主君买回来的呢！ 和南璟沐相处这段时日，其实影三对这位不爱言语的少主君还是挺有好感的。 最起码她能看得出来，这位少主君是真心对自家少主好的。 更何况少主君还救过少主的命，只这一点，旁的男子便比不上她们少主君。 影一犹豫了一瞬，然后才开口道：“少主君他……他是哪家的公子？” 虽然不知道南璟沐的身份，但影一也能看出来这并非是村户人家的孩子，应该也是哪里的世家公子才是。 影三白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多嘴，你只记得少主君是少主喜欢的男子就行。” 苏国公府就她们少主一个嫡女，剩下那几个庶出的根本就不堪大用。 少主君若是身份低微，想要入苏国公府怕还真是会有些苦难，但只要少主坚持，这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所以只要是少主喜欢的，便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即便有人说了，那也没什么用。 明眼人都知道，苏国公府说话最有用的就是她们少主。 便是国公大人那也都是听少主的，更不要说主君了。 主君膝下就少主一个女儿，整日里看得像个眼珠子似的宝贝，少主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主君都要想办法去给她摘的。 “少主喜欢少主君？” 影一惊诧道，她自幼随少主一起长大，知道她们少主对男子一向不喜，总觉得他们像个累赘。 如今受了这一次伤，怎么性子还变了？ 影三翻了个白眼儿：“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 影一点点头，她还真没看出来少主有多喜欢这位少主君。 “少主君是少主的救命恩人，少主与少主君日久生情，懂了吧？” 影三伸出两根食指往一起对了对，朝影一眨眨眼睛道。 影一这才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少主这是把自己许出去了啊！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影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又怎么了？” 影三总觉得影一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难道是这次回去后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这次回去在府里看见了太女殿下，还有……”影一顿了顿，才道，“九皇子。” 影一并未告诉太女殿下她们已经找到了少主的事儿，国公说在少主没有平安回府之前此事不宜声张，以免又招来贼人的惦记。 可看九皇子那模样儿，分明也是极伤心的。 旁人或许不知，但影一和影三都清楚的很。 九皇子一直都心仪她们少主的，只是少主有婚约在身，那九皇子才迟迟没有动作。 如今南家遭了难，少主的那位未婚夫君已经死在了回京的途中，这一次少主回去，皇上怕是要赐婚了吧！ 作为下属，少主喜欢谁她们自然就跟着敬谁，如今少主分明是对这位璟沐公子另眼相待的，便是那人是身份尊贵的九皇子，也没办法强迫少主喜欢他。 只是璟沐公子若无强大的母家支撑着，如何能斗得过那位高高在上的九殿下呢？ 只靠着女人的恩宠，这恩宠又能延续多久？ 影三虽然什么都没说，眉宇间的担忧却做不得假。 与这位少主君相处这么久，其实她更喜欢少主君的性子，不骄不横，心思纯善。 那九皇子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少主若是娶了他，以后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的野蛮夫郎（43） “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在少主君面前提起，等少主回去后，自有主意。” 影三怕影一不知情，在少主君面前说了什么惹怒少主君的话，忙提前嘱咐道。。。 “你放心就是，我心里有数。” 好在影三与她说了这么多，影一心里便也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了。 将菜炒好，苏柒若又把饼子摊在了锅里，南璟沐就一直蹲在那儿烧火。 天气炎热，苏柒若还在灶房放了两个冰盆。 南璟沐添一根柴后，便将手放到冰上方凉快着，苏柒若还趁着做饭的空当儿给南璟沐做了碗碎冰，上面铺上了切成小块的红果子，还放了一圈的蜂蜜。 南璟沐坐在小板凳上吃着，苏柒若便又拿了两碗道：“我去给那两个家伙也送一碗尝尝，做饼子火不需要太大，这根柴添进去也就够了。你若是觉得热了，就去里屋歇着。” “不热。” 南璟沐急忙摇摇头，他就坐在这里就挺好。 “那我送过去就回来。” 说罢，苏柒若便端着两碗碎冰走了出去。 影一和影三一见苏柒若过来，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尝尝，这是璟沐做的，给你们解解暑。” 苏柒若可不敢说这事儿是她干的，毕竟以前的“苏柒若”可是从来都不知道这些的。 会做饭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更不要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左右影一和影三也不会真的去问南璟沐这东西是不是他做的，苏柒若就做了这么个顺水人情。 “多谢少主，多谢少主君。” 二人急忙抱拳道。 “坐吧！” 苏柒若朝二人挥挥手，然后才问道， “让你拿的钱拿了吗？” 影一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 “这是十万两，国公大人给的。国公还说，若是少主觉得不够，剩下的她便再让人送过来。” 影一当时走得急，府里也来不及去准备更多的钱。 但当时少主也没说具体要多少，影一觉得这十万两应该是够了。 “够了。” 苏柒若点点头，包几个山头而已，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但她还是将剩下的都收了起来。 反正钱都已经拿出来了，等会儿她就把这些钱都给南璟沐，充当他的小金库。 若是南璟沐知道苏柒若此时的想法，一定会感动得泪流满面。 苏柒若揣着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少主要那么多钱是干什么啊？” 影一好奇地问道，她总觉得少主现在做事情神神秘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也不知道。” 影三只顾得吃，头都不愿意抬一下。 少主的事情她不会管，她只管听命行事。 “唔……凉爽。少主君可真有本事。” 影一舀了一口沾了蜂蜜的红果子，还有半勺碎冰，一起放进了嘴里，不由得赞叹道。 “少主君是挺好的。” 影三这句话可是发自肺腑，影一难得听见她这么夸赞一个人，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在看向碗里的碎冰和红果子，影一也觉得这么一个有烟火气的少主君或许更适合自家少主。 以那位九殿下的性子，未必能这般待她们这些下属。 莫说给她们送吃食了，能不让她们做就算好的了。 “嗯。” 影一跟着点了点头，也埋头吃了起来。 一碗水果冰，彻底收买了苏柒若手下的这两个亲信。 吃过饭后，苏柒若便带着南璟沐去了村长家。 既是要走了，就得先把包山的事情办好了再说。 村长只道这山千百年来也没人包过，怎么都不肯多收苏柒若的银钱，可苏柒若却不想欠村长家太多。 南璟沐不想打扰女人们谈事情，便转身出了门去。 一抬眸便看见村长家的小儿子正趴在门口偷偷看着苏柒若的方向发呆，被南璟沐抓了个正着，王清秋立马羞红了一张小脸儿。 本以为南璟沐要恼他的，哪知人家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王清秋心里不自在，忙跟在南璟沐身后跑过去解释。 “哥哥你别误会，我……我就是觉得苏小姐长得好看，没有别的想法。” 王清秋年岁还小，又从来都没见过像苏柒若这么好看的女人，难免要多看几眼。 “我知道。” 南璟沐笑着点点头，他自是清楚村长一家的为人，都是光明磊落的。 王清秋年纪虽然小，但说话办事都不是那等子无礼之人，与张氏是不同的。 “你……你不生气吗？” 王清秋一怔，那张氏每次看见有女人与王大琴多说一句话都要骂上好几日，这苏家夫郎看见自己偷看他妻主，竟然不恼？ “我为什么要生气？气我家妻主长得太好看了吗？” 南璟沐的话逗笑了王清秋，王清秋本就喜欢南璟沐，便也愿意与他说话。 “哥哥长得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说这话时，王清秋也羞得小脸儿通红。 “容貌的美丑不过是母父给的，心灵的美才是最应该看重的，清秋是个善良的孩子，以后自然也能遇见待你如宝的妻主。” 南璟沐一向都是信奉善有善报的，他相信自己没死反而遇见了苏柒若，就是他的福报。 王清秋羞涩一笑，却大大方方地与南璟沐聊了起来。 他过两年也到说人家的年岁了，母亲的意思是让三姐给他在镇子上找个读过书的，以后自己嫁过去也能多受几分尊重。 村子里的女人大多都不爱重男子，嫁过去了也只有干不完的活儿，伺候不完的婆婆公公，他不愿意嫁给这种人。 尤其是见识到了苏小姐对苏家夫郎的爱护，王清秋更是坚定了要找个读书人的心愿。 所以三姐说她一定会考中举人，到时他就是举人的弟弟了，想要嫁到秀才家里也是配得上的。 南璟沐夸赞了一番王清秋的好眼光，在这穷乡僻壤中，能有这也认知的男子实在是不容易。 只能说村长家的家风还真是不错，并未因着王清秋是个男孩子就苛待了他。 读过书的女人都有几分清高，但对待男子也会比那些个没读过书的多几分尊重，这于男人的后半生来说，就是大大的不同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的野蛮夫郎（44） 苏柒若最终留下了两千两银票，按照村长开的一年十两的价儿，这足够包两百年的了。 可苏柒若只签了一百年的书契，其实或许根本也用不了一百年这么久，她就是想帮帮王家村而已。。。 不论张氏如何，村长一家到底是帮过他们不少的，尤其是王清婉，这个恩情苏柒若不得不还。 苏柒若从村长家出来时，村长双手捧着银票跟了出来，眸子里泛着红，显然是还没有从这堆银票里回过神来。 她活了这么大，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村长也不是傻的，她知道苏柒若这么做的目的，所以心中愈发感激。 再加之自家包下的王三毛子的地里的稻谷长势又好，村长愈发觉得自家这是遇到了贵人了。 “苏小姐，您……您是要离开王家村了吗？” 村长身体微微发颤，犹豫着问道。 苏柒若轻轻点了点头：“这段时日有劳您一家的关照，我家里人已经来接我了，待会儿我们便走了。日后王秀才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到京城苏国公府来寻我，到时只说是王家村的故人就好。” 说罢，苏柒若便拉着南璟沐离开了。 村长惊得双眼溜圆，久久没有从那句“京中苏国公府”中回过神来。 苏小姐是苏国公府的人？ 村长虽然甚少出镇子，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那苏国公府是什么门第？他们竟然救了苏国公府的小姐？ 再看手中的那两千两银票，村长愈发觉得沉重。 其实当初三女儿带着那满身是血的苏小姐回来时，她心里还有些不愿意收留他们，毕竟王家村的几百口子人也经不起连累。 好在女儿良善，劝动了她。 没想到人家竟给了她们王家村这样大的回报。 那几座秃山有什么可值得包的？苏小姐也不过是不想欠他们的人情罢了！ “妻主，您怎么了？” 村长夫郎出来见村长那般激动的模样，忍不住上前问道。 “没事，没事，老三快回来了吧？” 村长收起了银票，边往院里走边问道。 “后日傍晚便能到家了。” 说到自己的三女儿，村长夫郎的脸上尽是笑意。 这个孩子争气，是他的骄傲，也是王家村的骄傲。 “好，好……” 村长连道了两声好，却没再多言旁的。 这两千两银票着实太多了，苏柒若不建议村长直接分给村民，而是让她留作以后给村子里买稻秧用。 以后每年的稻秧由这笔钱来提供，如此就不用担心有些人家拿上了钱就挥霍了。 村长也觉得这事儿该如此，所以在与族长商议之后，便未直接将这笔钱公之于众，只告知了众人有人包了山，愿意每年给村子里提供稻秧。 村子里的人自然都是见过村长家种的稻谷的，心里早就痒痒了。 这白来的好事儿哪儿有不高兴的，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苏柒若离开时，除了身上的衣裳，什么都没带走。 倒是南璟沐一直看着桌上放着的那几个竹杯子，心中满是不舍。 这院子都还是他用卖了簪子的钱买的，如今院子还是他的，但他却不知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此去京城举步维艰，但愿他能找出幕后黑手，替母亲报仇。 马车行驶得并不快，出了镇子他们便停在了青州城，准备在这里歇一晚上再继续走。 影一奉命去给苏柒若和南璟沐买衣物去了，而苏柒若则直接拉着南璟沐上了二楼。 站在门口，南璟沐忽然就不动了。 “怎么了？” 苏柒若还拉着南璟沐的手没有松开，自然得好像是人家已经嫁给了她似的。 “我……我们还要住在一起吗？” 南璟沐垂着眸子不敢直视苏柒若，之前在王家村二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是迫不得已，如今他们有足够的银钱可以想开几间房就开几间房，他不知道苏柒若是如何安排的。 苏柒若一怔，然后拉着南璟沐便推门走了进去。 “自然，你我妻夫，怎能分开睡？” “可是我们并不是……” 南璟沐的话在苏柒若看过来的目光中停下，他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影一和影三并不知情，况且，我们都已经在一起睡了那么久了，你就算不想嫁给我也晚了。璟沐，欠你的婚礼以后我一定会补上，我只希望你能信我，信我定能护你周全。” 苏柒若紧紧捏了捏南璟沐的手心，认真道，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南璟沐羞涩地垂着眸子，因着苏柒若的话，心口处跳得愈发厉害，一颗心砰砰砰砰得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苏柒若相信她的到来一定能改变南璟沐的命运，不然这场救赎将毫无意义。 “我去叫人送热水过来，你先去里面沐浴，我就在外面守着，别怕。” 苏柒若的声音很柔，听得南璟沐眼眶一阵发红，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来。 她越是对他好，他心里的愧疚就越深。 苏柒若抬起的手在还没有碰到南璟沐的侧脸时便又放了下去，她怕吓到他，反正她也不着急，慢慢来就好。 苏柒若什么都不怕，就怕南璟沐回京后太过冲动将小命搭了进去，所以她必须得亲自守着他。 既然回京后要把他留在自己的院子里，那就得从现在开始让他习惯留在她身边。 屏风后面传来阵阵水声，苏柒若依旧稳坐在桌前，从一旁的书架上随手抄起一本书慢慢翻着。 屋外响起敲门声，屏风后面的人动作明显一顿。 苏柒若急忙起身过去开门，还不忘安慰南璟沐无需担心。 “少主，这是您和少主君的衣物。” 影一站在门外，双手将衣物奉上。 苏柒若接过后便将门关了，然后挑出南璟沐的衣服来，挂在屏风上面。 “衣服放这儿了，你能够到吗？” 南璟沐缩在浴桶里一动也不敢动，那声音离他太近，近到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她会冲进来。 尽管他知道苏柒若不是那等子轻浮之人，却还是会紧张。 “能。” 南璟沐看了一眼屏风上面挂着的衣服，连忙应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的野蛮夫郎（45） 外头传来苏柒若的一声轻笑，然后便是脚步越来越远的声音。 南璟沐这才放下心来，手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晚上二人还是躺在同一张床上，只是这床没有王家村的那张大，南璟沐只好紧贴着墙睡下。 苏柒若往外挪了挪身子，低声道：“墙上凉，你朝这边挪点儿。” “不……不凉。” 南璟沐忙摇了摇头，他还没有厚颜到要离苏柒若那么近。 “小傻子！” 苏柒若轻叹一声，也不管南璟沐愿不愿意，直接俯身将他往外拖了拖，自己这才躺到他身边。 “安心睡吧，没有成婚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 苏柒若先闭上眼睛，自然也就没看清南璟沐脸上的红晕。 南璟沐双手死死抓着被子，身体紧绷，感受着身边的温度，但最让他羞的还是她刚才说的话。 什么叫不会碰他？ 她以为他躲着她是担心那个吗？ 他那是害羞！ 南璟沐气鼓鼓地朝里翻了个身，背对着苏柒若闭上了眼睛。 苏柒若轻轻勾了勾唇，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去，面向南璟沐的手背。 其实她更想一把将人揽到怀里来，但最后还是没敢。 这事儿得循序渐进，不宜急躁。 令南璟沐没想到的是，这一夜他竟然睡得很熟，一直到日晒三竿了才起来。 “我……你怎么不叫醒我？” 南璟沐红着脸看向坐在那里的苏柒若，埋怨道。 “回去又不着急，我们慢慢走就是，你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 苏柒若毫不在意地说道，其实她也才起来没多久。 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那王家村里的床太硬，睡得她浑身疼。 而且村子里的人起得都早，外面一有声音她也就醒了。 这客栈倒是安静，才使得她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那也没有睡到这个时辰的。” 南璟沐边穿衣裳边不满地嘟囔着，他总觉得苏柒若是故意的，让他丢脸。 若是影一和影三知道他睡到现在才起，指不定在背后要怎么笑话他呢！ 苏柒若轻笑一声，便起身去外面给南璟沐要水，然后才随他一起吃了早饭。 苏柒若所说不假，他们这一路的确是够慢的，遇到什么好玩的地方她还要停下来玩两天。 南璟沐觉得他已经被苏柒若给惯坏了，若是随她去了苏府，他还这般懒散，指不定要被人怎么议论呢！ 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南璟沐的面色便又冷了几分。 他不能嫁给苏柒若，他不能连累了她和苏家。 所以在进京的前一夜，南璟沐认真地与苏柒若谈了一番，他想以她救命恩人的身份随她回家，而不是她的夫君。 苏柒若没有问原因，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南璟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要解释，谁知苏柒若竟然点头答应了。 苏柒若什么都懂，懂他的心思。 他之所以在进京前一夜才与她说此事，想来也是愿意由着她胡闹的，只是为了不连累她，他才不愿意以她夫君的身份出现。 但苏柒若也不急，他注定会是她的人，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口，并未有人出来迎接。 为了避免被二皇女的人发现，就连苏府也无人知道他们是哪天回来的。 正好出门办事的管家看见赶车的人是影一，才连忙迎了上去。 “可是小主子回来了？” 影一点点头：“正是。” 管家眸子一红，激动得差点儿跪下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您可算是平安回来了，国公和主君可盼着您呢！” 管家亲手扶了苏柒若下来，就要带着她进门去。 哪知苏柒若忽然停了下来，从管家手里抽出手，转身又从马车上扶下一位年轻漂亮的公子。 管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这是谢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苏柒若笑着朝管家说道，然后又看向南璟沐说道， “这是府里的管家，我们都叫她陈姨。” “陈姨。” 南璟沐也跟着叫了一声，管家惊得连连摆手。 “老奴见过谢公子，小主子您慢着些走，老奴这便去里头知会国公大人和主君一声，他们若是知道您回来了，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管家跑着进了府里，那急切的模样还带着几分狼狈，足以看出她对苏柒若的尊敬与在乎。 南璟沐立在朱红色的大门前，心中五味陈杂。 他记忆中的朱门已经淡了，如今站在这里，竟是半分过去的事情也想不起来。 也不知现在的南府变成了什么模样，是不是早已枯燥丛生。 “我们进去吧！” 苏柒若习惯性地去拉南璟沐的手，却被他侧身避了开。 苏柒若的手一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跟在二人身后的影一偷偷看了一眼，然后忙垂下头去。 她可不敢管少主的家事儿，这少主君怕是不好意思了。 少主也真是的，还没成婚呢，怎么能这么着急？ 二人才进了二门，便见一对华服妻夫匆匆跑了出来，眸中湿润，明显是激动的。 “女儿给母亲父亲请安了。” 苏柒若一撩衣摆，单膝跪地道。 一旁的南璟沐也忙福了福身子，却是什么都没说。 此时的苏国公和主君秦氏眼里只有他们的女儿，哪儿能看得见旁人？ 二人忙一左一右得上前扶起苏柒若，更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父亲，这是璟沐，是孩儿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璟沐，如今您二老也就看不到孩儿了。” 苏柒若忙拉过身侧的南璟沐介绍给苏国公和秦氏，二人一脸感激地望向南璟沐，神情同时一顿。 这孩子的模样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在南璟沐的父亲还活着时，苏国公府与南家还算交好。 秦氏与谢氏交情一直不错，不然当年也不能给两个孩子定下这门婚事。 只是十几年未见，秦氏一时也有些不敢确定，面前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与那故去的谢氏相似了。 毕竟自苏国公的嫡亲弟弟做了君后起，为避免皇上疑心，苏家与各大世家就甚少来往了，其中也包括南家。 第一百八十章 我的野蛮夫郎（46） 好在苏国公和秦氏平日里见过的人多，再加上南璟沐面色冷淡，而谢氏活着的时候则是一脸温润，这么细细一瞧，便又觉得不像了。 苏家只知道南璟沐的小名儿叫元宝，以前与南家妻夫聊起来时也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并不记得他的全名具体是什么，不然只听名字怕是就要怀疑他的身份了。。。 毕竟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苏国公和秦氏便少了几分戒心，只当是这世间好看的男子长得相似些也不为怪。 “快快里面请，好孩子，多谢你救了我家若儿，要不然……” 秦氏紧紧握着南璟沐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实在不敢想若是没了女儿他要怎么办。 他膝下就这一个女儿，若是女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不想活了。 苏柒若边跟着往里走，边将南璟沐为了救她当掉了身上仅有的银簪子，以及不日不夜地照顾了她好几个月的事情讲给了两位长辈听。 秦氏心里愈发感激南璟沐，只恨不得将他认作亲儿子才是。 好在秦氏还没失了理智，他能看得出来女儿和这位救命恩人之间的异样来，孤男寡女相处了这么几个月，该有的情愫怕是早就有了。 况且人家小公子为了照顾他女儿连声誉都没了，他们苏家还能不管人家不成？ 左右那南家的亲事算是断了，若是两个孩子愿意，他也不会拦着。 跟在秦氏和南璟沐身后的苏国公却是微微蹙眉，听着女儿的讲述，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普通的小公子遇见深受重伤的女子吓都要吓死了，这孩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将人救下？ 而且救下后还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这么久，若是说他不图什么，苏国公还真不相信。 但不论如何，人家救了她的女儿，就是有所图也是应该的。 她苏家虽不敢说有多富庶，但要给这位救命恩人些钱财，那还是能够拿的出手的。 苏府临时备宴，给失踪了小半年的世女以及救了世女的恩人接风，而苏世女平安归来的消息很快也传遍了京城。 “什么？表妹回来了？” 太女大喜，扔下手头的事务就出了东宫，直奔苏国公府而去。 这段时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皇上年岁越大疑心越重，连她这个太女都开始防着了。 苏柒若失踪，再加之东方琰背后的算计，太女被压得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 “让出去寻找苏世女的人都回来吧！” 太女上马车前，朝外吩咐了一句。 马车还未停下，太女殿下就已经从上面跳了下来。 门口的护卫还没来得及进去禀报，太女便自己进去了。 有了苏柒若，她心里便能安稳许多，表妹可是她最信任的人了啊！ 太女还有一个同胞弟弟，比苏柒若还大上两岁，早几年就嫁了人，与那些个庶出的姐妹相比，她与这位父家的表妹更像是亲姐妹。 苏柒若自小长在太女身边，即便太女也善于谋划算计，待这位表妹却是真心好的。 “见过太女殿下。” 坐在上首处的苏国公最先看见了冲进来的太女，忙起身行礼。 剩下的人也都跟着站起身来，苏柒若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行礼，太女就已经一把抱住了她。 “你可算是回来了。” 除了苏国公府，她也一直在派人寻找苏柒若，她相信只要没看到苏柒若的尸首，人就一定还活着。 “表姐。” 苏柒若笑着唤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站在苏柒若身后的南璟沐手指缓缓攥紧，面前这位就是当今太女殿下了。 世人皆说太女殿下贤明仁义，见识到了苏柒若的为人，南璟沐更加相信太女殿下一定能够替南家翻案。 只是现在还不是他表露身份的时候，反正他现在已经住进了苏国公府，日后有的是时间去找太女。 “璟沐，快来见过太女殿下。” 苏柒若什么时候都不忘将南璟沐介绍给身边的人认识，他在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了，她不想让他觉得孤单。 “这位是……” 太女呆呆地看向苏柒若身边的男子，她这表妹什么时候家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小美人儿了？ “璟沐是我的救命恩人。” 苏柒若笑着说道，南璟沐便朝太女行了一礼。 “见过太女殿下。” “原来是表妹的救命恩人，璟沐公子有礼了，本宫代苏家上下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一听南璟沐曾经救过苏柒若，太女的脸上也满是感激，竟朝他抱了抱拳。 南璟沐受宠若惊，哪里敢受太女殿下的礼？ 苏国公忙起身要给太女殿下让位置，太女却是命人搬了张椅子坐在了苏柒若身边。 “既是家宴，姑姑便无需那么客气。” 太女在苏府一向都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苏府众人也早就习惯了。 倒是南璟沐看起来有些紧张，握着筷子的手都在发颤。 苏柒若瞧着虽是在与太女说话，可身侧人儿的一举一动也都在她眼睛里。 虽然知道南璟沐现在还不会做什么傻事儿，可苏柒若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南家的事情是南璟沐的一块心病，她必须得帮他。 这件事情没解决之前，她便是想娶他，那怕是也难。 “璟沐，多吃些，不要客气。” 苏柒若亲自给南璟沐夹了一块红烧肉，她知道南璟沐一直都挺喜欢吃肉的。 “多谢苏小姐。” 南璟沐一怔，随后便朝苏柒若客气道。 苏柒若隐隐有些不悦，却也没表现出来。 他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她疏远了啊！ “璟沐，你以后就当这是自己家一样就好。” 秦氏见状，也笑着朝南璟沐说道。 他还没来得及问女儿南璟沐的身世，但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这孩子应该也不是那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是。” 南璟沐忙低头应了一声，这桌上的其他庶女们皆不敢多言，要不是今日给世女设宴接风，她们哪里有资格和太女殿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膳。 苏柒若回来，太女是真的高兴，连带着也多喝了几杯，别人拦都拦不住。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的野蛮夫郎（47） 好不容易将太女送走，苏柒若才亲自带着南璟沐去给他安排住处。 “你要不就住在我院儿里吧？” 苏柒若又问了一遍，整个苏府最好的院子便是她现在住的清芷榭，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让他单独住一个院子。。。 “那怎么行？” 南璟沐想也未想便拒绝道，他若是真的搬去了她的院子，以后若是他做的事情败露，皇上势必会牵连到她头上去的。 若不是还没搭上太女殿下那根线，南璟沐是连苏府都不愿意待的，就怕连累了他们。 他能够看得出来，苏府上下都是好人，最起码对待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也都是彬彬有礼的，没有谁给他什么脸色看。 要知道苏国公府是什么身份，他不过一介草民，能得人家如此相待，便没什么可不知足的了。 “怎么不行？那么大的院子就我一个人住，空房间多的是，你随便挑，想住哪间就住哪间，想跟我住一起也行。” 苏柒若厚着脸皮说道，她其实就想逗逗南璟沐，知道以他现在的心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和她住在一个院子的。 “不行！” 南璟沐直接拒绝道，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柒若也不恼，直接带着他去了清芷榭隔壁的院子。 看着院门上的牌匾——“锦墨居”三个字，南璟沐不由得一愣，苏柒若却是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了进去。 “那你就住这里吧，隔壁就是我的院子，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喊我，我能听见。” 苏柒若带着南璟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院子清幽雅致，瞧着并非是给一般客人住的。 可南璟沐也不好多问，刚刚拒绝了苏柒若的要求他心里已经挺内疚的了。 二人都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按理说他也没什么声誉可言了，但他现在就是不想让京城的人知道他们的事情。 其实这就是南璟沐思虑不够周全了，皇上若真的想处置苏家，随便派个人去王家村问几句，也能问出这二人的关系来。 从他救下苏柒若那一刻起，只要他的身份暴露，就势必会连累了苏家。 只是南璟沐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思虑不周，根本就想不到这些。 他只想着自己做的事情别给苏柒若带来麻烦就好，她对他那么好，他不想害了她。 苏柒若现在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影一，你将夏风和冬阳调过来侍候璟沐公子，吩咐下去，以后锦墨居要的东西，务必要第一时间送来。谁若是敢怠慢了璟沐公子，我苏府绝对饶不了他。” “是。” 影一其实现在都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呢！ 璟沐公子不知道，但她却是清楚的很，这锦墨居是他们未来世女君的院子，世女直接给了景墨公子住，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将南璟沐送去正房，苏柒若才不舍地与他告别。 “那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了。若是需要什么就叫夏风和冬阳去办，他们都是我院子里的人，你可以相信他们。” 苏柒若最终还是没忍住又摸了摸南璟沐的手，其实他这样与她疏远，她心里还是挺不好受的。 “嗯。” 南璟沐鼻子忽然一酸，他有些怀念在王家村的生活了。 那个院子虽破小，却只有他和苏柒若两个人，没有勾心斗角，也不用想着掉脑袋，每天只考虑吃什么就够了。 如今他便是想与她多说两句话都不敢，就怕给她招来什么祸患。 苏柒若小心地将人抱进怀里，轻声道：“在这里你只管做你喜欢的就好，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南璟沐抿着唇点了点头，第一次主动抱了抱苏柒若的腰。 苏柒若轻笑一声，这才放开了他。 “早点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看着苏柒若离开的背影，南璟沐眼中的泪珠就再也控制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地滚了下来。 苏柒若，对不起…… 他对不起她的这份感情，他们之间明明可以不用这样的，他本来可以直接嫁过来就做她的正君的。 都是造化弄人，让他根本就不敢与她相认。 “公子，人送回来了。” 殿外忽然响起影一的声音，南璟沐急忙擦干了眼泪，匆匆走了出去。 院子里除了影一外，还有两个清秀的男子。 “夏风和冬阳以后就负责公子的起居，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影一话音才落，二人便上前给南璟沐行礼。 “奴夏风见过公子。” “奴冬阳见过公子。” “起来吧，我这里平时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南璟沐想要掏些什么东西赏给二人，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苏柒若给的那些银票外，也没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首饰了，还是等改日出去买些合适的送给他们吧！ “谢公子。” 二人道了谢，才直立起身子。 影一偷偷看了南璟沐一眼，总觉得她们这位少主君身上比以往在王家村时多了些什么，可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听伤感的。 难不成少主君是担心以后不能嫁给少主？ 可看国公大人和主君对少主君的态度，应该也不会拦着少主娶他的吧！ 苏家作为君后的母家，根本无需靠少主的婚事来给苏府再添什么势力，娶个寻常男子反倒能让皇上放心。 “公子若无吩咐，属下先告退了。” 南璟沐点点头，影一便躬身退了出去。 这里是少主君的院子，她一个女人实在不好多待。 “去准备热水吧！” 南璟沐朝着夏风和冬阳吩咐道，然后转身走入屋内。 夏风朝冬阳微微颔首，便去备水，冬阳则跟着进了屋。 见南璟沐正在收拾从王家村带来的东西，冬阳忙走上前去。 “公子，奴来吧！” 南璟沐却是并未让开，反而笑笑道：“就这么几件衣裳，我自己收拾就好。” “公子……” 冬阳无措地站在一侧，哪里有主子干活让他闲着的道理？ “那你去把床铺一下吧！” 南璟沐见状，只好吩咐道。 “是。” 冬阳欢喜地应了一声，忙去给南璟沐铺床。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的野蛮夫郎（48） 这个院子可是给未来少主君住的，如今公子住在这里，世女是什么心思，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夏风带人送热水时，身后还跟了不少小侍，手里抱着崭新的衣裳和首饰。 “公子，这是世女吩咐给您送来的，让您先凑合用着，待明儿再找人给您量体裁新衣。。。” 看着侍儿送上来的华服和首饰，南璟沐心口一动，他并不贪恋权势，却贪恋她的温暖。 一点一滴，都渗入了他的骨髓。 本以为她离开是去了自己的院子休息，没想到却是为他安排这些东西去了。 “好。” 南璟沐勾唇一笑，身上的疏离也跟着淡了几分。 冬阳微微叹息，这位公子瞧着是个心思深沉的，也不知是不是世女的良人。 人家是世女的救命恩人，又是世女的心上人，不论做什么，他们苏国公府都不能怠慢了去。 “奴服侍您沐浴。” 夏风放下东西就要去帮南璟沐宽衣，南璟沐哪能用他，赶忙拒绝了。 “我自己来就好，平日里沐浴的事情你们无需插手。” 南璟沐可不习惯自己洗澡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看着，他面皮还没有厚到那般地步。 “是，那公子有什么吩咐就喊奴。” 夏风也未多言，只应了一声“是”，便和冬阳退下了。 待出了门，冬阳才小声地叹气出声：“这位公子好像不太相信我们啊！” “公子初来乍到，多有不适也是应当的。我听影一姐姐说，这位公子可是咱们世女心尖尖儿上的人，咱们只管好生侍候着就是。” 夏风压低了声音，附在冬阳耳边道。 “那是自然，若非真心喜欢，怎么可能会将锦墨居给了公子？” 冬阳也跟着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位公子得罪不得。 别看他们世女平日里温润安静的模样，若是惹恼了她，那发起火来也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住的。 “不过公子和世女也有相似之处……” 夏风轻笑一声，看着外面的夜色道。 “什么？” 冬阳歪着头看向夏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沐浴的时候都不喜欢人在旁边侍候着。” 夏风和冬阳以前虽是清芷榭的，可也只在外头侍候，他们世女不喜欢男人在屋里服侍，平时屋内都是影一跟着的。 影一就时常在世女沐浴的时候被赶出来，像他们二人这般，守在门口望着天。 “要是我，我怕是也不能接受。” 冬阳忍不住打了个颤颤，他也受不了自己沐浴的时候光着身子被人看了去，想想就觉得羞死了。 二人小声地说笑着，并未因被少主调到了别的院子而有所不满，反倒是满心期待。 他们以后可就是未来世女君身边的大侍儿了，可比跟在世女身边有用的多。 世女不喜欢男子侍候，一早就说过将来会把他们二人送到未来的世女君身边的。 不知道是不是与苏柒若在一起住久了，这一夜身边没有了她，再加之重新换了个地方，南璟沐竟是怎么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苏柒若的身影。 而那边的苏柒若也是一样，身边忽然没有了南璟沐，她也很不习惯。 折腾了近半个时辰，苏柒若实在是躺不住了，猛地坐起身来，直接穿着中衣走了出来。 影一和影三早就被她打发走了，苏柒若抬眼看了看隔在二人院子中间的那堵墙，脚尖一点，人就跃了过去。 好在现今是夏日，夜里也不凉快，南璟沐的窗户正开着，苏柒若直接飞身从窗口跃了进去。 听到声音的南璟沐一惊，正要起身，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 “你……你怎么来了？” 南璟沐轻轻挣了挣，见她不愿放手，便也放弃了，只好红着耳朵问道。 “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 苏柒若抱着南璟沐躺下，这才有了几分困意。 南璟沐心底一颤，糯糯道：“可若是被人瞧见了……” 他不愿与她住一起，就是不想传出什么来。 可若是被人瞧见她晚上跑上了他的床，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岂不就功亏一篑了？ “不会的，我从墙上翻过来的。等天亮了我就走，不会被人看到的。乖，睡吧！” 听她如此说，南璟沐也没再多言，反正没有她，他也是睡不着的。 二人就这样躺在床上，即便什么都不做，都觉得安心。 天空才刚露出鱼肚白，苏柒若便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身侧的人还在睡着，苏柒若轻轻勾了勾唇角，凑上前去对着他的额头亲了一口，这才不舍地起身离开。 南璟沐醒着的时候，苏柒若还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碰他。 待屋内没了声音，南璟沐才颤着长长的睫毛睁开了眼睛，抬手抚上被她亲过的地方，只觉得热乎乎的，有些烫手。 一张脸红成了灯笼模样儿，南璟沐心里也甜滋滋的，比吃了蜜还甜。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南璟沐的脸便又冷了下来。 这份柔情到底不是他配拥有的，但愿老天垂怜，来生能叫他再遇见她。 早饭是去前厅一起用的，为了彰显对南璟沐的重视，这早饭做的都比平时精致了许多。 “母亲，父亲，以后早饭我们便不过来吃了，孩儿身体还没好全，想要多睡一会儿。” 苏柒若自是看出了南璟沐的不自在，她也不想每天早上吃个饭还要跑这么远，便故意打着哈欠道。 “也好，是父亲思虑不周了，那你好好养着，过会儿叫管家去请太医来帮你看看。” 秦氏一向溺爱女儿，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多谢父亲。” 苏柒若道了谢，便开始尽心尽力地给南璟沐夹菜，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坐在一旁的苏国公和秦氏面面相觑，女儿这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他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况且他们也听说了昨夜女儿让人家公子住进了锦墨居的事儿，那院子可是留给她未来正君的。 只是瞧着这位救命恩人对他们女儿却是颇为冷淡，但愿不是他们女儿一厢情愿的才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的野蛮夫郎（49） 秦氏虽然不是个多么自傲的人，但对于女儿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身份模样自必不说，才学人品也都拿得出手，这世间还有看不上他女儿的公子？ 若当真如此，那秦氏怕是也要好好反思反思了，是不是他们苏国公府做了什么错事儿，惹了人家小公子不喜。 早膳还未用完，管家便匆匆跑了进来。。。 众人抬头，见她身后跟着个人，便什么都明白了。 南璟沐看着管家身后那年轻公子绝美容颜上挂着的担忧，心口忽然一酸，便是不用问，他大概也能看出这男子与苏柒若关系的不一般来。 那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况且他一过来，眼睛就落在苏柒若身上，再未离开过。 “见过九殿下。” 苏国公和秦氏起身，南璟沐也跟着站了起来，心中不由得为面前这人的身份而感到震惊。 这位漂亮的公子竟然是当今的九皇子，但一想到太女殿下与苏柒若的关系那么好，南璟沐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苏家是君后的母家，有皇子想要嫁到苏家来，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九皇子不是君后的嫡子，却一直与太女走得很近，所以也算得上是自小长在苏柒若身边的。 苏柒若缓缓起身，抬手朝东方淳抱了抱拳，正要开口，人就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柒若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淳儿好担心你啊！” 若非是这里人多，东方淳刚才就直接扑到苏柒若怀里去了。 但到底男女有别，且他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东方淳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秦氏看了一眼身侧的苏国公，二人眼底都闪过担忧，他们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位九皇子了。 若是皇上心血来潮要为九皇子赐婚，那可如何是好？ 东方淳眸子发红，眼底却写满了喜悦。 颤颤的双手想要去碰苏柒若，却又强忍着压了下来。 自从苏柒若失踪，他整日吃不好睡不好，也瘦了许多。 “有劳九殿下记挂。” 苏柒若客气得一笑，然后秦氏便忙招呼着东方淳一起用早膳。 东方淳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态了。 “淳儿见过国公大人，见过主君。” 东方淳朝两位长辈行了一礼，然后才注意到苏柒若身旁站着的男子。 “柒若姐姐，这位公子是……” 东方淳自小与苏柒若一起长大，她身边的男子他自然都是见过的，可面前这位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是璟沐，是我的救命恩人。” 苏柒若逢人便要强调自己的命是南璟沐救的，就是不想有人怠慢了他。 南璟沐现在没有强大的家世来撑腰，如今也只有靠着苏柒若救命恩人这个身份，才不会被人看轻了去。 京中鱼龙混杂，路上随便遇到几个人都是出身世家，南璟沐若想不被欺负，身后必须得有人给撑腰。 而他救过苏国公府世女这件事，便足以让苏国公府上下对他感恩戴德，谁若是得罪了他，那岂不就是得罪了苏国公府？ 东方淳一听，眼中的警惕立马换成了感激，竟屈尊朝南璟沐行了一个大礼。 “淳儿代柒若姐姐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九殿下言重了，璟沐当不得您如此。” 南璟沐忙回了一礼，心中愈发酸涩。 他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叫面前的人给他行礼？ 这可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啊！ 也是杀了他母亲的人的儿子。 苏柒若直接拉着南璟沐坐下，低声道：“快吃吧，都凉了。” 东方淳眸子一闪，轻轻咬了咬唇，也跟着坐到了苏柒若的另一侧。 立马有下人送了碗筷过来，秦氏忙又招呼着东方淳吃饭。 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东方淳倒是也没有刻意怎么接近苏柒若，只是在看见苏柒若不断地给南璟沐夹菜盛汤时，不由得多看了那所谓的救命恩人两眼。 他自幼长在苏柒若身边，这样清风朗月的女子是他一直想要嫁的人，只是东方淳比谁都清楚苏柒若的性子，她在面对男人时，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若非自己的身份，她怕是也不会允许他这般接近。 但她对眼前这位璟沐公子似乎很不一样，眼睛里的喜欢总是骗不了人的。 南璟沐忽然放下筷子，冲苏柒若摇了摇头。 “我吃饱了。” 苏柒若这才把正要夹到他碗中的虾饺放到了自己碗里，笑笑道：“好。” 东方淳也跟着放下筷子，他本也没吃几口东西，心思都在苏柒若身上了。 若是他现在还看不出苏柒若对这位的态度，那就是他傻了。 “不知璟沐公子家中还有何人？” 东方淳状似无意地问道，他总觉得这位璟沐公子不是一般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南璟沐身子一僵，苏柒若捏着筷子的手也跟着一顿，她差点儿忘记了，面前这位九皇子可是南璟沐杀母仇人的儿子。 南璟沐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柒若便冷声道：“璟沐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苏柒若说出这话时，明显是不悦了。 东方淳看了南璟沐一眼，暗暗捏了捏袖子里的手指。 “那是本殿冒昧了，还望璟沐公子勿要怪罪。” “璟沐不敢。” 南璟沐这个回答叫东方淳脸色愈发难看，他说不敢，那便是心里还是怪他多嘴的，只是碍于身份不敢罢了。 “母亲，父亲，孩儿吃饱了，若是无事，孩儿便带璟沐先回去了。” 苏柒若放下筷子，也没了胃口，索性直接起身拉着南璟沐与二老道了一声，连看都未看东方淳。 “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快些回去歇着吧！” 秦氏连忙点头道，他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女儿对九皇子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满眼都是这位救命恩人啊！ “柒若姐姐……” 东方淳也跟着起身，可苏柒若却只朝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南璟沐出了前厅。 “那人毕竟是九皇子，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南璟沐倒不在意九皇子对他的敌意，只是他不想给苏柒若惹什么麻烦，毕竟苏柒若这般做，都是为了他。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的野蛮夫郎（50） “管他作甚，他愿意在那儿坐着就叫他坐着去吧！” 若不是东方淳刻意针对南璟沐，苏柒若还不会这般不给他脸面。 可南璟沐如今是她要护着的人，东方淳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欺负南璟沐，那也得看她苏柒若愿不愿意。。。 这苏国公府可不是他东方家的。 “可九殿下是来看你的。” 南璟沐看着苏柒若的侧脸，他一直都知道苏柒若在京城一定极受人追捧，却没想到连皇子殿下都对她这般上心。 若是九皇子过了门，这苏家便再也容不下他了吧！ 那样也好，到时他正好借机搬出去，省得连累了她。 苏柒若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过身来看向南璟沐，一把抓住了他垂放在身侧的手，那将紧攥着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小心翼翼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可我不想看见他，璟沐，不用管他，且不说他只是区区一个皇子，就算是太女表姐，若是对你不敬，我也一样不喜。” 苏柒若也不过就是看着太女殿下的份儿上才给了东方淳几分好脸，但他若是敢针对南璟沐，那他们苏家也不是吃素的。 南璟沐看着那只被她窝在手里的手，心底划过一股暖流。 每一次他为难或是被人欺负的时候，她都会挡在他身前，即便对面的人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她也还是站在了他这一边。 “其实你不必如此，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南璟沐缩了缩手，想要从苏柒若手中挣出来，可苏柒若就是不肯放开，反而直接拉着他朝前走去。 “待会儿我让人过来给你量衣，多做几套新衣裳，然后再让陈姨送些首饰过来，我没有接触过旁的男子，很多事情也不够细心，你这边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就与我说。” 苏柒若拉着南璟沐去了锦墨居，看着院子里的布置，微微蹙了蹙眉。 “夏风，你去找人往锦墨居送些鲜艳的花儿来。” “是。” 夏风领了命就立马去安排，南璟沐却是不愿意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你不用再为我费心。你不是身子不适吗？还是赶快叫大夫过来瞧瞧吧！” 南璟沐其实一直惦记着苏柒若身上的伤的，她早上说身体不适时，他就开始担忧了。 只有他知道她当初伤得有多重，当时毕竟是找的乡野村医，还是叫京城里的大夫看看为好，免得留下什么病根儿。 苏柒若笑笑道：“我的身体早就好了，那是我为了不去前厅吃饭找的借口，以后我们就在这边用饭，早上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南璟沐轻轻抿了抿唇，看着苏柒若的笑脸如沐春风，心中却百感交集。 他到底该怎么办？ 苏柒若对他太好了，好到他现在都快要忘了自己留在她身边的初衷。 他不能只顾自己享乐，南家的事情他必须要查清楚，若当真是母亲谋反，那他愿意一辈子隐姓埋名守在苏柒若身边。 可若不是，那南家的冤情他必须要去申，不论前路有多艰难。 他这样利用她，日后她知道了实情，怕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 “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这么亲近了。” 南璟沐垂着眸子将自己的手从苏柒若手中拽出来，因为她不舍得捏疼他，他微微使力，苏柒若便松开了。 “你是我的夫君，我不与你亲近，要与谁亲近？” 苏柒若厚颜道，不论他心里如何想，她都不可能放他走的。 南璟沐眸子一红，摇头道：“我不是。” 他们只有年幼时的那纸婚约，都还没有成婚，他怎么会是她的夫君呢？ “你是！璟沐，你比谁都清楚，你就是我的夫君。” 苏柒若话音刚落，南璟沐就红着眸子看向她，一脸的震惊。 而听了她后面的话，他才发现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王家村的人都知道，你就是我的夫君。” 他还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原来是在说这件事。 南璟沐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既盼着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将他赶出苏府去，又怕她知道了会怪他，他不舍得离开她。 “我说过，婚礼后面会补上，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什么都不会少。你只管留在我身边就好，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苏柒若抬手拭去南璟沐眼角的泪珠，好言哄道。 这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可面前的人儿似乎总是记不住呢！ 他们本来就应该是在一起的啊！ “别哭，你心里的委屈若是不想与我说，那便学会放下，天道轮回，善恶有报，所有的事情都会如你所愿。” 苏柒若每一次的提醒都很明显，可南璟沐从来都没往自己的身世上想过。 他根本就不相信苏柒若会认出他来，毕竟这世上认识他的人全都已经死了，就连一直侍候他的侍儿也替他死在了那场杀戮中。 南璟沐差点儿忘了，他的命都是那孩子换来的啊！ 他不能放弃替南家翻案，即便那数百口人命回不来了，南家的清白也不能容人诋毁。 他南家忠国忠民，却唯独不该忠那个昏君。 “可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草民，你是苏国公府的世女，我们之间……不合适。” 南璟沐本来想说不想连累了她，最后还是改了口。 他们之间没有有缘无分，这也都是命。 他认了。 “那又如何？你便是街边的乞丐，也不影响我喜欢你。” “你……” 南璟沐呆呆地看向那张越来越靠近的俊脸，直到自己不能呼吸，才挣扎着推开了她。 她……她怎么可以亲他？ 看着面前的那张红透了的俏脸儿，苏柒若笑得一脸得意。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今日倒是得了机会。 “你我已有肌肤之亲，除了我，你也不能再嫁给旁人了。” 说着，苏柒若又凑过去亲了亲南璟沐的侧脸，烫乎乎的。 南璟沐红着脸瞪向苏柒若，想要骂她一句“登徒女”，最终也没舍得。 他根本就不讨厌她亲他，甚至还有些喜欢。 左右这事儿也是他自己没有拒绝的，不能只怪她一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的野蛮夫郎（51） “少主，裁缝铺子的人到了。” 院外传来影一的声音，苏柒若这才坐直了身子，抬手理了理南璟沐的头发，然后才将人叫了进来。。。 “用你们铺子里最好的料子，多做几套时下最漂亮的衣裳。” 苏柒若豪气地朝几个裁缝挥挥手，她早就想给南璟沐做新衣了。 若不是当初在王家村不好穿得太奢华，她又怎么会舍得叫南璟沐穿那些粗布衣裳？ “是。” 几人应了一声，便开始为南璟沐量尺寸，嘴上还不住地说着好听的话。 “公子的身段儿可真好。” 南璟沐面上一红，咬着唇没有应声儿。 苏柒若却笑着接话道：“那是自然。” 站在一旁的夏风和冬阳努力憋着笑，心里却早已笑开了花。 他们世女什么时候这么不谦虚了，人家夸公子也就罢了，她还跟着一起夸，把公子的脸都夸红了。 量体裁衣的还未走，管家便又带着一群人端着各类的首饰送了过来。 “少主，公子，这是主君让老奴给公子送来的。” 苏柒若还没来得及吩咐，秦氏就已经叫管家送了过来，这倒是叫苏柒若十分满意。 “都送进来吧！” 也不给南璟沐拒绝的机会，那些珠宝首饰便全都被摆进了南璟沐屋内。 “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便叫他们再去库房挑些送过来。” 苏府里的宝贝可不少，府里又没有嫡子，所以包括秦氏的嫁妆，这些以后都会是苏柒若的。 苏柒若拿自己的东西讨好自己喜欢的人，也没人敢多嘴说什么。 苏府里嫡庶分明，那些庶子女们在苏柒若面前大声说句话都不敢，更别说跟她抢东西了。 这府里就算是一根草，那也是她苏柒若说了算的。 她说给谁就给谁，旁人便是有不满，也得憋着。 苏国公只这么一个嫡女，自是溺爱的很，况且女儿一向争气，府里许多事情她也都是让女儿拿主意的。 “已经够多了，我平日里也不喜欢戴这些。” 南璟沐急忙说道，他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况且他身上还装着将近十万两的银票，那都是苏柒若之前硬给他的，他其实并不缺钱。 “不喜欢戴就留着做个体己，日后想换个什么的时候也方便些。” 苏柒若才不管那些，她现在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南璟沐拗不过苏柒若的热情，便从那堆首饰里选了两根发簪出来，剩下的全都让夏风个冬阳收了起来。 见人都退了出去，苏柒若便又拉着南璟沐歪在了榻上。 “昨儿没睡好，我们再补一觉，午后我带你在府里逛逛。” 不容南璟沐反抗，苏柒若先闭上了眼睛。 她发现对付南璟沐就必须得强势一点，否则这家伙一定会说一堆反对的话出来。 南璟沐侧眸看了苏柒若一眼，见她眼底尽是疲色，想到她昨儿晚上那么晚过来，早上又早早地就起了，便有些心疼，就由着她抱着自己去了。 苏柒若偷偷弯了弯唇角，她就知道，南璟沐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嘴上总是说要与她保持距离，心里却是舍不得推开她。 不过也幸好如此，她才能将他留在身边。 想到二皇女现在应该也知道自己回来了，苏柒若嘴角又勾起一抹冷笑。 东方琰，那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南家的仇她会替南璟沐报，东方琰就等着用她的血来祭奠南家满门吧！ 苏柒若不相信皇上会不怀疑南家的事情有人捣鬼，可她还是信了南将军勾结外贼意欲谋反的说辞，皇上到底在忌惮什么？ 因为照书上所说，太女最后也死在了战场上，难道皇帝一早儿就不想将皇位传给太女了吗？ 很多疑问萦绕在苏柒若脑中，一时间她竟又睡不着了。 但身侧传来南璟沐平稳的呼吸声，她也不想将他吵醒，便就这样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将自己脑海中所有的信息汇总在一起。 苏柒若猛得一惊，心里冒出了一个答案。 难道是天相之说？ 自古君王都信天相，若是有人刻意往太女身上引祸水，让皇上忌惮厌恶太女，一步一步离间皇上和太女之间的关系，那皇上不顾太女安危派太女亲征就有由头了。 除了这个原因，苏柒若实在是想不起来还会有什么别的了。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皇上还是很满意太女这个继承人的。 若当真是东方琰在搞鬼，那现在知道了还不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柒若觉得她应该和太女说说，将计就计，直接把东方琰塞进这天相中。 灾星吗？ 那还不是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老天说东方琰是灾星，那东方琰就一定是。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苏柒若就更睡不着了，索性就睁着眼睛看南璟沐睡觉。 南璟沐长得很好看，就是有些太瘦了。 这脸上都没有二两肉，她还是得给他好好补补。 偷偷牵起南璟沐的手，感受着他掌中的薄茧，苏柒若眸子又是一暗。 南璟沐定然会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去查南家的事情的，若是被皇上或者是东方琰的人发现，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够看的。 暗暗叹了口气，苏柒若宁可南璟沐没有这些功夫，最起码他做事的时候还会多考虑考虑旁的。 但愿他不是个傻大胆才好，不然就该给她们添乱了。 轻轻蹭了蹭那几个茧子，苏柒若又凑过去亲了亲南璟沐的唇角，这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榻。 她等不及了，得赶紧去与太女商议一番才是，等皇上对太女疑心深种之时，就什么都晚了。 苏柒若出去后与夏风和冬阳知会了一声就带着影一出府去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一出门就在外面看到了宫里的马车。 那人显然是从苏府出来后就一直等在这里了，见苏柒若出来，马车里便下来一位漂亮的公子，匆匆朝她走了过来。 东方淳眸子一红，眼底写满了委屈。 他为了她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如今听说她平安归来，他便匆匆赶来探望，可她却连句话都不想与他说。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的野蛮夫郎（52） 以前他们之间也不算亲近，可她也不会待他这般疏远，最起码与旁的男子相比，他一直都是离她最近的。 难道就是因为苏府里的那位救命恩人吗？ 东方淳不是傻子，他能看出苏柒若对那位璟沐公子的不同。。。 “柒若姐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东方淳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来，看着苏柒若关心道。 “有劳九殿下记挂，已经无碍。” 苏柒若的话让东方淳脸上强撑的那抹笑意也僵住了，他们之间何时生疏至此了？ 东方淳面色一白，手指一紧，努力掩去眸子里的委屈和不甘。 “柒若姐姐跟淳儿何需这般见外，宫里的太医医术到底是要比外面强些的，柒若姐姐还是让人去找太医过来瞧瞧吧！” 东方淳本来想说他帮她去找个太医过来，后来又觉得那话实在可笑，在世人眼中，他这位并非嫡出的九皇子可比不得苏国公府的世女有权势，若是想找太医过来，又怎么会轮得上他开口。 “九殿下若是无事，便回宫去吧！” 苏柒若淡淡地点了点头，她还真没想过东方淳会一直在苏府门外等着她，若是她一直就不出来呢？ “柒若姐姐……” 见苏柒若要走，东方淳朝前跟了两步便又退了回来，他忽然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了。 之前他以为她很快就会娶南家那位被放在江南养着的嫡公子了，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 但后来南家出了事，他还暗暗庆幸过一阵子，他终于有机会了，可她竟又带回一个救命恩人来。 老天这是故意在折磨他吗？ 他出身皇家，却始终比不得这外头的公子吗？ “我还有事，九殿下回吧！” 苏柒若顿住脚步，回头说了一句，就带着影一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东方淳心口一痛，紧攥着的拳头绷得紧紧的，许久之后才松开。 “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身后的侍儿小福上前扶住东方淳的身子，好声劝道。 东方淳咬了咬唇，又看了一眼苏府的大门，最终还是决定要去见一见那位璟沐公子。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见自家殿下抬脚就要进了苏府去，小福惊得忙跟了上去，担心东方淳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旁人或许不知，可小福却是清楚得很，他们九殿下自小就喜欢苏世女，以往碍于苏世女有婚约在身，九殿下把心思都埋在心里。 可自从苏世女半年前失踪之后，九殿下便像是疯了一般，到处打点，只盼着有人能早些将苏世女找回来。 如今人回来了，殿下他怕是不想再将自己的心思埋在心里了吧！ 但那里面住着的到底是苏世女的救命恩人，若是殿下做了什么冲动的事情，那他与苏世女岂不是越走越远？ “我想去会一会这位璟沐公子。” 东方淳不明白，苏柒若为何宁可喜欢一个才认识半年的陌生男子，也不愿意接受他。 他想知道苏柒若到底喜欢那人什么，又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才惹了她不喜。 小福张了张嘴想要相劝，最终还是忍住了。 也罢，殿下若是不去与那位公子见上一面，心里怕是也不得安宁。 东方淳寻了个侍儿打听到南璟沐所住的院子，站在院门口，他忽然愣住了。 “锦墨居？” 东方淳自小跟在太女殿下和苏柒若身边，自然知道这锦墨居的意义。 苏柒若曾亲口说过，锦墨居以后是给她未来正君居住的院子，无论多么尊贵的客人来了都不得入内。 便是他随太女来过很多次苏府，也从未踏入过锦墨居半步。 她竟然让他搬到了锦墨居？ “殿下……” 小福偷偷看了一眼东方淳的脸色，很快又垂下头去。 这位苏世女分明是对殿下无意，殿下又何苦将满腔热情都贴到她那张冷脸上呢？ 如今苏世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这是要娶这位救命恩人为正君啊，连锦墨居都给了他住。 依着小福的意思，他们根本就没必要进去自取其辱，倒不如就此离去，也好全了彼此的脸面。 殿下若能就此死心，也未必不是一桩好事儿。 这京都的好女子多的是，即便没有几个能及得上苏家世女的，却总也不乏出色之辈，总有殿下能够瞧得上眼的，又何必非要挂在苏世女这一棵树上呢？ “你进去找人问问，看那位璟沐公子在不在里面。” 东方淳还是不愿意放手，他好不容易才把她盼回来，怎么能将她拱手让给一个外头来的陌生男人？ 万一这男人接近柒若姐姐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只要有半分机会，他都不想放弃。 小福只好上前，找了个院子里打扫的小侍过去帮忙问问。 不一会儿夏风就走了过来，他是认识九皇子的，九皇子自然也认出了他。 “给九殿下请安。” “你不是柒若姐姐院子里侍候的吗？” “回殿下的话，世女昨儿将奴换到公子的院子里来了。” 夏风点点头，以前这位九殿下和太女殿下一起来苏府，都是他和冬阳跟着侍候的。 东方淳心中又是一凉，她竟连自己院子里的人都送过来了，这到底是有多喜欢他啊？ “璟沐公子可在？” “在的，殿下请随奴来。” 夏风刚刚给璟沐公子送了水进去，九皇子来得还真巧。 要不然公子在睡觉，他还真不知该不该让九殿下进去了，毕竟世女走的时候可是特意嘱咐过，谁都不能打扰公子休息的。 南璟沐正拿了纸笔坐在桌边练字，神色认真，半年多未写，都生疏了。 阳光打在那张绝尘的脸上，东方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副静谧的画面。 他从来都不知道，柒若姐姐原来喜欢的会是这样的男子。 “公子，九殿下来了。” 夏风声音刚落，南璟沐手中的笔便是一顿。 豆大的墨汁滚下，染脏了这一整张纸。 南璟沐放下手里的笔，起身朝东方淳行了一礼。 他与这位九殿下并无瓜葛，这人来此，无非也就是为了苏柒若吧！ …… …… …… 必须要再安利一下一念如尘的《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女尊甜宠快穿，一对一），已经完结了，喜欢女尊文的宝贝们一定不要错过啊！ －－－－－－题外话－－－－－－ 必须要再安利一下一念如尘的《快穿女尊系统之宠夫成瘾》（女尊甜宠快穿，一对一），已经完结了，喜欢女尊文的宝贝们一定不要错过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的野蛮夫郎（53） 其实南璟沐并不想见他，他们毕竟是仇人啊！ 可如今却也由不得他，见与不见，都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璟沐公子无需多礼，本殿冒昧前来，没有打扰璟沐公子吧？” 东方淳嘴上这样说着，可那脸上却不见半分愧疚。。。 “殿下请坐。” 南璟沐淡淡一笑，便叫夏风去奉茶。 不论如何，他现在也不能将面前这位九皇子怎么样。 且不说南家的事情本就与他无关，单说皇上下的那道圣旨到底是圣意如此，还是有人栽赃陷害自己都还没弄清楚，也没必要将仇恨都放在一个无辜的男子身上。 便是他的母亲杀了自己的母亲，南璟沐也在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殃及无辜。 但他对这位九皇子却是无论如何也都喜欢不起来的。 “璟沐公子好雅兴。” 东方淳看了一眼南璟沐写的字，笑着说道。 他一直以为这位璟沐公子是哪家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可刚刚瞥了一眼他的字，东方淳心中不由一惊。 那字不寻同于一般男子所写，豪迈大气，倒有几分女子的气概。 他到底是什么人？ 南璟沐不喜与人这般虚与委蛇，他更喜欢直来直去一些。 那王家村里的人虽说野蛮无礼了些，却总不像京中的男子那般多的花花肠子，弯弯绕绕，把人听得都迷糊了。 “不知九殿下找璟沐是为何事？” 东方淳既然不好意思直说，南璟沐索性自己直接问道。 “本殿……我只是想再来谢谢璟沐公子对柒若姐姐的救命之恩，顺便问问璟沐公子是在哪里救下的柒若姐姐。” 东方淳没想到南璟沐会问得这般直白，他在宫里生活惯了，说话都是要委婉些，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儿，竟还有些不适应。 东方淳一声又一声的“柒若姐姐”听得南璟沐心里堵得慌，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我是在锦城附近遇到的苏小姐，当时她身负重伤，倒在月山脚下，我还以为她……” 后面的话南璟沐没说，但东方淳也能明白，休养了半年才回来，想来苏柒若当时伤得一定很重，他怕是以为救不活了吧！ 可他一个小公子，为何要孤身一人去月山呢？ “那璟沐公子当时去月山是为何事？” 既然南璟沐说话直白，东方淳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直接问道。 南璟沐脸上的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寻亲。” 他本是要进京来与苏柒若议亲的啊！ 但这话，却是万万不能告诉旁人的。 “寻亲？可柒若姐姐不是说你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吗？” 东方淳这话说出口，才发觉有些不对，但他还是想知道缘由。 “正是这场寻亲，才知道原来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南璟沐不善于撒谎，所以他只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其他的事情却都如实相告。 江南老宅那边的人只剩下几个年迈的老奴了，若是京中有人过去问，他们也撑不到京城来指认他。 至于旁的认识他的人，几乎都死了。 所以只要他不说，便没人知道他是南家的嫡公子。 “抱歉啊，璟沐公子，我……我不是有意要说起你的伤心事的。” 东方淳心下愧疚，他到底不该如此直白，若是委婉些，就不会惹得人家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南璟沐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半年了，他早就没有当初的悲痛和难以接受了。 他现在只想查出真相，还南家一个公道。 “那你……你和柒若姐姐她……你们……” 东方淳毕竟是一个还未成婚的小公子，那些话他实在是问不出口。 “殿下是想问我为何会随苏小姐入京吗？” 南璟沐不是不明白东方淳想问什么，但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捡了个类似的问题道， “我家中已无亲人，苏小姐感谢我救下她一命，这才将我带了回来。” 东方淳明显不信，他们相处了半年之久，孤男寡女的，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发生。 况且，他都搬到锦墨居里来住了，难道这位璟沐公子不知锦墨居的事儿？ “那璟沐公子可知自己住的这是何处？” “殿下是说锦墨居吗？” 看南璟沐的表情，东方淳便猜到了，苏柒若并未告诉他实情。 既然如此，他便正好借此试探一下这位救命恩人的心意。 “难道柒若姐姐没有告诉璟沐公子这锦墨居是留给她未来正君的院子吗？隔壁便是柒若姐姐的清芷榭，这两个院子紧挨着，是苏府里最雅致的两处院落了。” 南璟沐一怔，他还真不知道这院子是苏柒若留给她未来正君的。 如今自己住了进来，那岂不是会惹外头的人多想？ 那他这般避着她又为了什么？ 这样大的事情，苏柒若怎么可以瞒着他？ 南璟沐暗恼苏柒若的自作主张，他实在是怕自己日后会连累了她。 不知道他现在搬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此时的南璟沐再也顾不得东方淳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担心。 “想来柒若姐姐肯将这院子给璟沐公子居住，也是心仪于公子的吧！” 东方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心心念念想要进来看一眼的院子，到最后还是要借着别的男子的光才能进来坐坐。 “殿下误会了，苏小姐只是为了感谢我救下她，才想挑选个好些的院子给我住，并没有旁的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这院子会是留给未来世女君的，若是知道的话，我哪儿还敢住进来啊！” 南璟沐心下一惊，若按理来说，这院子还真的是为他而留的。 他又阴差阳错地住了进来，难道都是缘分吗？ “既是柒若姐姐肯将这院子给了你，心里定然也是有打算的，公子是柒若姐姐的救命恩人，理当住最好的才是。” 见南璟沐否认他与苏柒若的关系，东方淳心里愈发酸涩。 难道说是柒若姐姐她一厢情愿，人家璟沐公子根本就没看上她？ 可那么好的柒若姐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东方淳直视着南璟沐的眸子，想要从那双勾人的眼睛里看出些真假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的野蛮夫郎（54） 但南璟沐坦坦荡荡，并没有什么阴邪心思，任是东方淳如何看，他也不怕。 “可住这里到底是于礼不合，待苏小姐回来，我便去与她说，搬去别的院子住。。。” 南璟沐也不想住在这儿惹人猜忌，苏柒若这般安排，看来是真的想要将他留在身边了。 细长的手指被南璟沐捏得发白，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喜悦、酸涩，亦或是遗憾，全都一涌而上。 他又何尝不想留在她身边？ 从小到大，最温暖的时光和独有的宠爱几乎都是她给的。 “柒若姐姐一片好心，璟沐公子若是如此，怕是会伤了你们彼此间的情谊。” 东方淳淡淡一笑，竟还劝起了南璟沐来。 想到东方淳的身份，南璟沐眼珠忽然一转，若是这位九殿下知道自己与苏柒若没什么关系的话，日后就算他暴露了，总也能多一个证人能证明他与苏柒若无关吧！ “我不过借住在此，过些时日就搬出去了，倒也不必占用这么好的院子。” 东方淳再如何也是皇上的儿子，身份尊贵，能够说得上话。 只要不连累苏柒若和苏家，他并不在意自己住哪里。 “借住？” 东方淳没想到南璟沐会这么说，若是借住的话，那柒若姐姐又是否知道呢？ 南璟沐不愿再多说，他知道这位九皇子的来意，他的意思也已表达清楚，便没必要再多言其他。 尽管南璟沐不能嫁给苏柒若，可对于这种喜欢苏柒若的男子，他还是做不到笑脸相对。 东方淳又与南璟沐客套了两句，便起身离开，心里却也没有全信南璟沐的话。 回去的路上小福见自家殿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殿下是在想那位璟沐公子吗？” “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是真？” 东方淳点点头，他并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男人。 小福摇了摇头：“奴不知，但奴看那位璟沐公子目光坦荡，倒不似那等子心机之人。” 东方淳看了小福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心情总算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不论那人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若那是个聪明的，就一定能够看得出，苏柒若是他想要嫁的人。 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敢跟皇子抢妻主的吧！ 苏柒若到了太女府后便直接进了书房，东方熙没想到她会过来，忙起身亲自给她搬了把椅子。 苏柒若摆摆手，书房里侍候的便全都退了出去。 见再无旁人，东方熙才严肃道：“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知道苏柒若伤得重，所以她也不过就是探望一番就回来了，并没有说什么正事儿，哪知这家伙竟然找上门来了。 “表姐，事关重大，我不敢耽搁。” 苏柒若郑重地点点头，便将自己的猜测分析给了东方熙听。 东方熙面色凝重，沉思片刻才道：“表妹所言甚是，无论老二是不是利用了天相之说，我们都可用此法扳回一局，若能扳倒她自然是好，便是不能，也能报她害你之仇。” 东方熙抽出一沓子纸来放在苏柒若面前，冷声道， “东方琰买凶害你的证据我们只查到了这么多，虽然不足以到母皇面前参她一本，但最起码我们知道了这幕后之人是谁了。” 东方熙即便身为太女，也不得不佩服东方琰的好本事，她做事从来都是这般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能一招制服她的把柄。 一直以来困扰在心头的疑惑总算是有了些眉目，东方熙一直都怀疑皇上最近对她的态度有异，却没到会是东方琰的功劳。 既然如此，那她们便一起来看看天命，到底谁才是真命天女。 “南家的案子……可有眉目了吗？” 想到苏柒若之前出去的目的，东方熙不由问道。 “我追着那郭林一路到了锦城便遇到了东方琰派去的刺客，她怕是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了，如此看来，南家的事情八成就是东方琰收买了郭林一起干下的。” 一提到南家，苏柒若的脸上也添了几分凝重。 南家是纯臣，一向忠君爱国，即便苏家与南家有婚约在，南家都没有想过要投靠太女。 东方琰拉拢不成，便使计陷害南家，做出南家勾结外贼的证据，又找了南家里头的人指证南将军欲要谋逆，人证物证俱在，谁又能够保得下南家？ 皇上心中早就对南家有所忌惮，怕是也想借此机会除去南家吧！ 如若不然，便也不会在太女极力反对之下，还杀了南家满门。 “郭林？呵呵……”东方熙冷笑一声，“亏得南将军一直拿她当心腹培养，没想到她竟与那东方琰是一丘之貉。南将军一世英名，全都毁在了这郭林身上了。” 若是旁人站出来指证南家军勾结外贼意欲谋反也就罢了，偏偏那人是南家军的副将郭林，皇上怎能不信？ 苏柒若看了东方熙一眼，知道这位太女殿下也一直不满于皇上的暴政，便道：“皇上这几年性格古怪多变，导致百姓怨声载道，表姐难道就没想过取而代之，让东山国重回巅峰吗？”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的，太女一定会直接一剑抹了那人的脖子。 可这人偏偏是苏柒若，是自小就和她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妹妹，太女只会觉得她耿直。 当然，如果面前这人不是太女的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苏柒若也不敢轻易出口。 但凡传出去，她这话都够她死一百回的了。 “可我瞧着母皇身子骨还硬朗，等这江山到了我手上，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太女也不避讳，直言道。 况且，东方琰还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太女之位，她这太女能不能一直坐下去都不一定。 如今东山国日益衰败，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里头早已腐败不堪。 “那便让她做太上皇，表姐，若是皇上再继续这般昏庸下去，东山国危矣。” 书里的东山国自太女死后便逐渐走向衰败，东方琰阴谋诡计甚多，却没有治国之才，完全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君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的野蛮夫郎（55） 更何况太女一死，皇帝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东方琰既然要当皇帝，弑母杀姐都能做得出来，可谓是手段毒辣。。。 东方熙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指，也不知有没有把苏柒若的话听进去。 若非迫不得已，她并不想与皇上发生冲突。 但随着皇上年岁的增长，愈发昏庸，不辨忠奸，朝中上下对此颇有微词。 许多人明里不敢说什么，但暗地里可是没少议论这些事情。 东方熙一向把东山国放在首位，所以才会认真去思考苏柒若的话。 “此事暂且不急，我们尚可徐徐图之。但对付东方琰，却是一刻也不能再等了，她除掉了南家，下一步指不定又要朝谁下手呢！” 东方熙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到东方琰陷害南家的罪证，那就证明她们做事非常缜密。 既然这种手段能够除了南家，那以后碍着东方琰路的人，她便都可以用这种手段除去，那朝中岂不是就乱了套了？ 苏柒若点点头，不愿意再提东方琰的事情，一想到南璟沐现在的处境，她就忍不住想去了解了东方琰。 “舅舅这段时日可好？” 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君后，苏柒若便问道。 “前段时日知道你失踪了，父后大病一场，后宫现在都还在由德君管着，东方琰没少借此在我跟前炫耀。” 东方熙苦笑一声，堂堂君后竟然被一个侍君压了一头，也难怪她这个太女不受朝臣的重视。 “舅舅一向待我如亲生女儿，等我明日便进宫去给他请安。” 苏柒若满心愧疚道，君后苏氏出自苏家，她又是苏家嫡女，所以君后待她并不比太女差多少，她出了事儿，君后心里自然难受。 苏柒若之所以能与太女这般亲近，也都是因着君后的缘故。 东方熙点点头：“不过你也无需担心，父后近来身子已经有所好转，如今知道你平安归来，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舅舅高兴自然是好的，但也不能一味地仁慈宽厚，叫那张氏一直压他一头。” 德君张氏便是东方熙的父君，这父女二人惯会耍嘴皮子，将皇上哄得团团转，反倒是那些不爱言语的老实人，入不了皇帝的眼。 “可父后他一向不喜与人争抢，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东方熙摇摇头，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若非是为了她，他那君后之位怕是都要让出去了。 “舅舅能在宫里安稳坐着那君后之位这么多年，定也是个有主意的。但现在并不是他不争抢就能好好坐在君后之位的时候了，即便他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你和小皇孙啊！” 苏柒若决定自己入宫后还是要好好劝劝君后，一味地忍让并不是办法，只会让人觉得他们无能。 南家的事情摆在眼前，想来君后心里也是清楚的。 “表妹所言甚是。” 东方熙也觉得如此，之前也是她太过忍让，才容得东方琰成长起来，如今便是想拔去这根刺，都有些难了。 苏柒若见东方熙终于有了决断，不由欣慰，自己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跑。 若是她说了这么多这位太女殿下还是像之前那般隐忍，那结局怕是和书中的也没什么不同。 其实苏柒若不知道的是，从南家出事那刻起，太女就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只懂得隐忍退让的太女了。 尤其是她后面又出事了，东方熙可没少针对东方琰使绊子，要不然苏柒若又如何能够平安回京而没有碰上东方琰的拦截呢？ 苏柒若其实今日与东方熙说这么多也挺冒险的，一个闹不好就有可能会离间了她们姐妹二人的关系。 好在太女信任她和苏家，在经历了这一番变故之后也不再像过去那般了，所以二人的想法才能不谋而合。 说了些正事儿之后，东方熙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位九皇弟，还有她见过的苏柒若的那位救命恩人，便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救回你的那位璟沐公子你准备如何安置？” 东方熙没想过苏柒若会娶他，但看着表妹对那位璟沐公子的心思，应该不仅仅是报恩这么简单。 说到南璟沐，苏柒若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面儿上的凝重退去，添上了几分柔情。 “璟沐他救下我后，与我在王家村以已婚妻夫的身份生活了近半年的时间，我昏迷不醒的那段时日也都是他在照顾，我不能负了他。” 苏柒若这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东方熙自然是能听得懂。 “那你准备给他什么身份？” 东方熙可不觉得那样一个没有家世的男子能够做得了苏国公府的世女君，能给他一个侧君的身份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要知道，京中的公子若是想嫁到苏国公府去，便是三品大元家的嫡子，也只能做个侧君而已。 苏柒若看着东方熙淡淡一笑：“自然是正君之位。” 他南璟沐本来就是她的正君，这是十几年前就定了下来的，任是谁都无法改变。 东方熙一惊，以为苏柒若在与她玩笑。 盯着苏柒若的眼睛问道：“当真？” “当真！” 比珍珠还真。 见苏柒若满脸的认真，并不似在胡闹，东方熙才不由得皱起眉头。 “若只是因为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许他侧君之位便够了。你可知他的身世？万一他是东方琰的人……” 东方熙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柒若出声打断。 “他不是，他身家清白，是我毁了他的声誉，王家村上下都知道他是我的夫郎，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没有人比苏柒若更清楚南璟沐的身份了，他本来就是她的人。 若是南家没有出事，他们两个现在怕是都要成婚了。 “即便他身家清白，你也不必拿正君之位给他，苏家毕竟不是一般的世家。” 东方熙不赞同道，她还是觉得东方淳更适合嫁到苏家去做世女君。 且不论东方淳的身份，只说他对苏柒若的那份真心，这世间便没人能比得。 苏柒若不在的这段时日，东方淳过得也很痛苦，差点儿就随她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 我的野蛮夫郎（56） “表姐，皇上现在一定不希望苏家再与世家联姻了，当初她急于除掉南家，又何尝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苏柒若其实也想不明白，太女是皇上的嫡女，这江山早晚都是要交到太女手上的，皇上又何必这般防着她。 苏家与南家联姻，南家便不可能再保持中立，只能投靠太女。。。 皇上除去南家，不也是除去太女的一大助力吗？ 东方熙一惊，她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那人毕竟是她的母皇啊！ 她怎么能这么狠？ “难怪淳儿多次去母皇面前提及你的事情，母皇都装作听不懂，原来她是不愿刘家与我们站在一起啊！” 东方熙喃喃道，手指紧攥，满脸的不甘。 九皇子东方淳的生父虽然只是一个位份不高的君侍，可他背后的刘家如今却颇得皇上倚重。 皇上防来防去，竟然防到了自己女儿头上。 “所以我唯有娶了璟沐，才能让皇上暂时放下对你和苏家的忌惮。” 苏柒若早就想好了，她知道自己若是想娶南璟沐一定没有那么容易，便准备用这个借口劝服众人。 “表妹，委屈你了。” 东方熙抬手拍了拍苏柒若的肩膀，一脸的愧疚。 若不是因为她，表妹完全可以娶一个世家公子做正君。 那位璟沐公子好是好，但身份到底是还是太低了些，实在是配不上她风华绝代的表妹。 “不委屈。” 苏柒若笑得满面春风，哪儿会觉得委屈啊！ 想到自己在王家村发现的硝石，苏柒若又与东方熙说了会子造冰挣钱养兵的事儿，然后才回了苏国公府。 一回来苏柒若就直接去了锦墨居，才跨进院子，夏风便匆匆迎了上来。 “世女，刚才九殿下过来了。” 夏风面带犹豫，他知道自家世女有多在意璟沐公子，可自九殿下来过后，公子就不高兴了，还不许他们进去侍候，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苏柒若眸色一深，冷声道：“他来作甚？” 苏柒若太清楚那些世家公子心里头的弯弯绕绕了，南璟沐自小没有长在京都，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那东方淳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就看不出她的心思呢？ 她都已经表现得很直白了，自己并不喜欢他。 管他是不是皇子，如果敢欺负了南璟沐，她苏柒若也绝对不会手软。 “只坐了会儿就走了，奴未在里头侍候，不知九殿下与公子说了什么。” 夏风垂着眸子道，主子不让他们侍候，他也不能硬往前凑不是？ 苏柒若听罢，便大步跨进了屋内。 南璟沐正在那里收拾东西，背对着外面，所以并未看见苏柒若进来。 直到手腕儿被人握住，南璟沐才发觉屋内进了人。 他刚才正在想别的事情，竟是一点儿警觉心都没有。 “你收拾这些东西做什么？” 苏柒若的语气不算太好，可一看见南璟沐眼底的懵懂，她又舍不得发火了。 这人就那么不信任她吗？ 旁人来随便说几句话，他就想从她身边逃开。 “正好你回来了，我有事想要与你说。” 南璟沐收回目光，轻轻扯了扯自己的手，可苏柒若却是紧紧抓着不肯松开。 “那我们就坐下慢慢说。” 苏柒若一把掀了南璟沐才收拾好的包袱，里面除了他从王家村带回来的那几件衣裳，再无其它。 南璟沐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生气，苏柒若便已经拉着他坐了下来。 “说吧，我听着呢！” 看她那孩子气的表现，南璟沐最终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却舍不得对她发火。 其实她的心意他都能够感受的到，只是没办法回应罢了。 “我听说……这锦墨居是你留给未来世女君的院子，我的身份住在这里并不合适，若是府里没有旁的院子给我住，那我便住到外面去吧！” 南璟沐想着自己既是已经见到过太女殿下了，她也知道他是苏柒若的救命恩人，待他查清南家被冤枉的真相后直接去找太女殿下，她应该也不会不管。 如此，就算他现在搬出去，也不影响什么。 只是他心里还是舍不得她的，所以一直在等她回来，想好好与她道个别。 苏柒若是南璟沐心里最后的一点光，他不舍得把她带进无边的黑暗。 他躲闪的眸子不敢看向坐在身侧的女子，心里虽苦，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 既然决定了要走下去，便不该贪恋这不属于他的温暖。 “搬到外面去住？我堂堂苏国公府还容不下你吗？” 苏柒若被南璟沐的话气笑了，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家伙，竟然还想搬出去住。 南璟沐垂着眸子没有接声，他猜到了她不会同意，可他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让别人误会。 “这院子本来就是你的，你不住谁住？” 苏柒若差点儿就要将他的身份说出来了，好在理智尚在，她只是换了种方式来表述。 但南璟沐如何能懂她的言外之意？ “可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妻夫，你明明知道的……” 南璟沐执着道，他们当时在王家村假扮妻夫只是为了方便隐藏身份，他不知她得罪了什么人才招来追杀，自然不敢轻易暴露二人不相识的关系，就怕给她招来麻烦。 可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再靠这层关系来堵悠悠之口了，她又何必还说这样的话来逗弄他？ 苏柒若直视着南璟沐的眼睛，直到将人看得别过脸去，她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懂？你就是我的夫君。若是你觉得是因为我们还未成婚才想搬出去的话，那我现在就去找母亲和父亲商议，把我们的婚期定下来。” 说着苏柒若就站起身来，南璟沐忙拉住了她的衣袖，一脸的紧张。 “你别去。” 南璟沐红着眸子看向苏柒若，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哀求。 他又何尝不想嫁给她，可是他不能啊！ 苏柒若本还有些恼怒，可在对上他眼睛里的红润时，就只剩下心疼了。 这个小傻子，既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可能会连累她，那他一个人又怎么去帮南家搜集证据？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的野蛮夫郎（57） 这条小命拿出去也不过就是白白送死罢了。 “你……是不喜欢我，还是心里有什么苦衷？” 苏柒若试着问道，若是南璟沐愿意告诉她实情，她便能想法子劝劝他。。。 可他若是还不愿意说，她也不敢直言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那样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南璟沐从来不善于撒谎，他想说不喜欢她，却又张不开口。 最后只揪着衣角嗫喏道：“是我配不上你。” 听他如此说，苏柒若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若他敢说不喜欢，她不介意现在就将生米煮成熟饭，看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不过如此也能看出，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只不过是碍于别的原因才不想留在她身边。 既是知道了他的心意，她就更不能放他离开了。 苏柒若上前将南璟沐轻轻环在怀里，声音也变得十分温柔。 “以前的苏柒若早就死了，现在我的命都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你怎么会配不上？若说配不上，那也该是我高攀了才是，我欠了你那么多，还都还不清了，还想把你留下陪我一辈子，为我生女育儿。” “我没想过让你还什么。” 这一次南璟沐没舍得推开她，只是闷声说道。 “可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璟沐，以后让我照顾你吧！好不好？” “不好。” 南璟沐强忍着心酸拒绝道，他好怕她这样啊！ 她每次一这样与他说话，他就半点也不舍得拒绝了。 “你是信不过我吗？” 苏柒若松开了抱着南璟沐的手臂，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柔声问道。 南璟沐只顾得摇头，什么话都不说，眼泪珠子却是越滚越多。 “我不逼你，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相处，你可以慢慢想，不用着急。但是你现在在京都举目无亲，我不能让你出去住。你不知一个男子在外面生活有多危险，若是遇到了恶人，没有我在身边，你要怎么办？” 苏柒若看着那越擦越多的泪珠子，心都要碎了。 南璟沐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今日他这般做，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见南璟沐没有反对，苏柒若便又哄道：“锦墨居本就是为了给我喜欢的人而留，不论你以后要不要嫁给我，这院子都是你的。你只管安心住在这里，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你知道的，我晚上还要来爬墙，没有你在身边，我根本就睡不着。” 苏柒若一番话总算是劝下了南璟沐，他也没再执意要搬走，只是红着眼泪哭了很久。 他又岂会不知自己无家可归，想来做了要离开她的决定，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吧！ 二人这么一翻闹腾，便连带着午饭都耽搁了。 苏柒若点了几个南璟沐平日里爱吃的菜叫人送过来，二人一起吃过饭后，她便带着他在苏国公府里转悠起来。 “母亲有两个侧室，都是父亲未进门时府里给她安排的房里人，自父亲过门后，母亲便没有再往府里纳过人了。” 苏国公算是士族里比较洁身自好的女人了，自从娶了秦氏过门，她府内便没再进过别的男子。 哪怕秦氏只生了苏柒若这么一个嫡女，苏国公也没想过再往府里添人。 南璟沐在江南时其实也听说过一些有关京城里的大人物的闲话，这位苏国公的名声的确不错，最起码比他母亲好了许多。 “府里的那两个侧室平日里也都安分，几个庶出的子女平时跟着他们住在西院，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轻易过来的。所以你平日里若是觉得无趣，就可以在府里逛逛，府里没有人敢为难你。” 苏柒若对苏国公的这一点还算满意，既不亏待了庶出的孩子们，也不会给她们过多的宠爱和奢望，让她们从小就知道嫡庶有别，若想过得好，就必须要敬着嫡女，这样以后她们才会有倚仗。 从一开始就杜绝了庶女们争夺世女之位的心思，府内也便不会出现什么勾心斗角、姐妹相残的事情。 和别的世家相比，苏国公府的后院儿里真的是太干净了。 南璟沐的眸子闪了闪，忽然看向苏柒若。 “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苏柒若笑着问道，身侧的人儿用那样审视的目光看她，她一时还有些不能适应。 “那你现在有几个侧室了？” 南璟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她这个，只是听她说到苏国公大婚前就已经有了两个在身边侍候的，他便想到了她。 一想到她曾经也像抱他一样的抱过别的男子，亲过别人，他心里就一抽一抽得疼。 苏柒若眼角挂上笑意，他这般带着醋味儿的问题她很喜欢。 伸手将南璟沐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握紧，苏柒若才笑着说道：“我这一生只会要一个夫君，我的孩子将来都会是嫡出，我的后院儿里一定会比母亲的还干净。” 南璟沐红着脸往回缩了缩手，却被她握得更紧了。 “过了年你都十八了，身边竟是一个男人都没有吗？” 南璟沐这话说出口，自己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可苏柒若却听的明白。 他若不是早就认识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年岁？ 可苏柒若也没急于揭穿他，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不瞒你说，其实我是有一个正君的。” 说到这里，苏柒若故意顿了顿，南璟沐身子一僵，明显是没想到苏柒若会与他说这些。 她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吧！ “我们还年幼时，长辈就定下了这桩亲事。若是没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怕是都已经成婚了。只是可惜，前段时日他家里出了事儿，我竟是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 后面的话苏柒若没有再说，东山国的人应该都知道南家的事情，而南家与苏家有婚约之事也不算什么秘密。 南璟沐那只垂着的手缓缓攥紧，他以为苏柒若是不在意他的，毕竟这桩婚事并非她所愿。 可如今看来，她好像还挺难过的。 “所以，那锦墨居你本来是留给你那位正君的吗？” 南璟沐多嘴一问，问出口后便又后悔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的野蛮夫郎（58） 人家那院子不留给她未来正君还能留给谁，这不是废话吗？ 这样问出来倒好像是他吃醋了一般，她会不会觉得他善妒？ 可他还是想听她说，那位“南家公子”在她心里到底重不重要。 苏柒若轻笑一声，直视着南璟沐的眸子道：“我虽不曾见过他，但从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这院子的归属。。。璟沐，留在我身边吧，除了你，我不会再要别人了。” 南璟沐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与她的缘分会有这么深，当初他救下她的确是巧合，尽管后来他想利用她接近太女，但他从来都没有生过半分要害她的心思。 这院子不论是她留给她那位从未谋面的正君还是留给他，其实都是只属于一个人的。 南璟沐慌乱地别过脸去，没敢回应她的话。 可他的心却乱了。 苏柒若她真的很有本事，几句话就能让搅乱了他的心。 她说，她只会娶一个夫君，那男子该是怎样的幸运啊！ 南璟沐又忍不住妒忌起来，如果南家没有出事，该有多好啊！ 可他实在做不到背负着数百口人命却还装作没事般地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他不能忘了自己的初衷。 如此，他只能对不起她了。 南璟沐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也再没了要继续逛花园的心思。 苏柒若见他又变了脸色，不由后悔自己的冲动来，她不该逼他这么紧的。 二人的关系才缓和了些，又被她打回了原形。 “我听表姐说舅舅因为我之前出事的事情大病一场，明日我要进宫去给他请安，午膳怕是不能回来陪你吃了，你自己乖乖吃饭，等明天下午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苏柒若将南璟沐送回锦墨居，便将自己明日要进宫的事情说与他听，她怕自己不在府里，他会不自在。 “你有事便去忙就好，不用记挂我。” 南璟沐本也不爱出门，只要没人来找他的麻烦，他是不会惹事儿的。 此时的苏柒若早就忘记了，她初清醒时南璟沐的野蛮模样，他可不是一个会被人轻易欺负了去的男子。 便是在她面前，他也不是那种温柔小意之人。 只是相对于对旁人的冷言冷色，他待她多了几分亲近和信赖罢了。 “我怎么可能会不记挂呢？” 苏柒若无奈地笑道，她不过就是去了太女那里一趟，回来他就收拾东西要搬走，她可真是怕了他了。 南璟沐讪讪地搓了搓手指，知道她指的的什么，便低声道：“我既是答应了你会留下，就不会不告而别的。” 况且她说的也没错，他一个男子住在外面的确是不安全。 万一遇到什么登徒浪女毁了清白，那又何谈去替南家翻案了？ 左右她府里还算干净，他就算留下也不打紧。 到时若是真出了事儿，只要他死不承认就好了，反正他们也没有成婚，就算是皇上怀疑，也没有证据。 “我也不怕你跑，你就算跑到天边去，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苏柒若捏了捏南璟沐的脸，故意唬着脸威胁道。 南璟沐面上一红，轻轻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这天夜里，苏柒若又来了。 还是穿着中衣，一进来就直接扑上了南璟沐的床。 二人什么都不做，就是各睡各的，她都会觉得心安。 习惯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早上南璟沐醒来时，苏柒若已经不在府里了。 夏风听到动静进来侍候，南璟沐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问道：“苏柒若……她走了吗？” 夏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公子可能问的是世女是不是出府去了。 “回公子的话，世女一早就入宫去了，说是用过午膳就回来，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吩咐奴去办。” 南璟沐瞬间清醒过来，他刚才竟忘了苏柒若夜里来自己这儿都是偷偷摸摸的，还好夏风没有往那处想。 “无事。” 南璟沐慌乱地摇摇头，急忙接过夏风递来的布巾擦了把脸。 夏风看出了南璟沐的异样，却也没敢多嘴多问，他总觉得公子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今儿怎么没有看见冬阳？” 南璟沐随口问道。 “冬阳去拿公子新做的衣裳去了，过会儿就回来。” 本来那裁缝铺子的人说过两日要亲自将衣裳送到府里来的，可冬阳等不住便自己去了。 毕竟府里没有合公子身的衣裳，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觉得怠慢了公子。 公子是世女的救命恩人，又是世女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他们如何敢不上心？ 如今那些新衣就算没有全都做好，他总得先拿回两套来给公子换洗吧！ 二人刚说到冬阳，冬阳就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怀里抱了两套新衣，手里还拿了一封红色的帖子。 “给公子请安。” 冬阳小脸儿红扑扑的，先朝南璟沐行了礼后才将帖子奉上。 “公子，这是张府送来的帖子，邀请您明日去张府赏花。” “张府？哪个张府？” 南璟沐微微蹙眉，他初来京都，除了九皇子并未接触过旁的府里的人，这张府为何要给他发帖子？ “回公子的话，张府是德君的娘家，也就是二皇女的父家。” 说到二皇女，冬阳和夏风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位仗着皇帝的宠爱，连太女殿下都不放在眼里，也没少欺负他们苏国公府。 府里的人都说世女这次遇刺八成就是二皇女的手笔，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二皇女可就是他们苏国公府的敌人了。 “二皇女东方琰？” 南璟沐眸色含冰，看向那帖子后又勾唇一笑，他还正愁着没法去打听南家的事情呢，倒不妨借此机会去听听。 若是张家的人对此事闭口不谈，那绝对有问题。 若有人说到南家，他便可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公子若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那张家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世女最是不喜他们了，也不知他们作何要将帖子发到您这里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的野蛮夫郎（59） “若不是时时盯着苏府的动向，哪里就能知道公子住到府里来了。依奴看，世女这次受伤，指不定就是张家和二皇女的手笔。。。” “这话咱们自己在屋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可勿要提及。” 南璟沐看着冬阳一脸的忿忿，便提醒道。 “公子说的是，奴出去后绝对不会乱说的。” 冬阳点点头，他也是知道公子救过世女才敢这般说的，不然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辱骂二皇女啊！ “既是帖子都送来了，不去怕是也不合适。” 南璟沐看着冬阳放在那里的新衣，感觉一切都是刚刚好。 京中的士族惯会捧高踩低，就算他不在意，却也不能丢了苏国公府的颜面。 这衣裳还是要穿的，人也一定要到。 在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南璟沐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想错过。 苏柒若进宫时皇上还在朝上，她便先去了凤仪宫。 君后看见苏柒若完好地站在那里给自己请安，高兴得红了眼眶。 “您不是日日盼着小世女回来吗？如今世女回来了，您怎么又哭上了？” 君后身旁站着的宝庆是他自苏家带过来的，一见苏柒若过来，心中也跟着高兴，只是看君后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还是忍不住笑着玩闹了一句。 “本宫这是高兴的，若儿快起来，让舅舅好好看看你。” 君后听后果真不哭了，连忙起身上前扶起苏柒若，看着她与过去并无不同，这才欣慰一笑。 “瘦了些，也黑了，但好在人没事儿。” 之前听说苏柒若失踪之后他一度以为苏家要完了，难受得吃不下也睡不着，后来又病了一场，如今气色都还没养回来。 “舅舅也瘦了，若儿听表姐说舅舅生病了，心中担忧，只盼着舅舅早日康复，莫要叫我们惦记。” 君后是真心疼这个侄女儿的，所以苏柒若对他说的话也都是发自肺腑。 “你回来了舅舅的病就好了，今儿就在宫里陪着舅舅，用过午膳再回去。” 君后拉着苏柒若坐下，怎么都不舍得再放开她的手。 这是他娘家唯一的嫡女，整个苏家都系在这孩子一个人身上，可不敢有丝毫差池啊！ 那东方琰还真是狠，竟将主意打到他苏家头上了，是觉得他们父女好说话，不会与她一般计较吗？ 一向仁善的君后忽得想到张氏父女，眼底也划过一抹狠厉。 这后宫的天也该换换了，这些年来他无意与张氏争抢什么，可那人似乎是不除掉他们父女就不罢休。 “好。” 苏柒若乖巧地点点头，见殿内的侍儿都退了出去，便知道君后这是有话要与她慢慢说了。 “听说你是被一位年轻的公子所救？” “是。” “今儿怎么没将人一起带过来？舅舅可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君后是真心地想要谢谢那位救下苏柒若的男子，若不是他，苏柒若现在怕是早就不在了。 “他面皮薄儿，如今才入京还不懂京中的规矩，等过段时日若儿再带他进宫给舅舅请安。” 见苏柒若一脸维护的模样儿，君后也看出了些眉目。 “你与那位公子……你们……” 君后犹犹豫豫，苏柒若却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又将与太女说的那番话与君后说了一遍。 总之现在南璟沐背后没有强大的娘家便是他最大的优势了。 果然不出苏柒若所料，听到她那么说，君后又红了眸子。 “好孩子，委屈你了。” 他的侄女儿风华绝代，当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如今却要因避着锋芒而娶一平民公子，实在是委屈她了。 “若儿不委屈，舅舅不知璟沐他有多好，若儿自小长在京都，也没见过京都有哪位公子能及得上他的。” 见苏柒若一脸的欢喜，君后却不这么认为。 他只觉得年轻女子容易被男子的美貌迷失了心智，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这外头的男子如何能及得上京都的世家公子知书达理？ “容貌只要过得去就好，重要的是品德。” 苏柒若知道君后这是误会了，便笑着解释道：“璟沐他不论品貌还是性子，都是极好的，待舅舅见过之后就知道了。” “也罢，左右你喜欢就好，待日后若是再有你心仪的世家公子，咱们再娶为平夫就是了。” 君后见苏柒若喜欢，也不想扫了她的兴。 堂堂苏国公府的世女还怕娶不到好夫君吗？ 其实君后心里还是挺中意东方淳的，那孩子虽说不是他亲生的，但与他一向亲近，待苏柒若也真心。 可现在明显不是提这事儿的时候，就算他有心撮合东方淳和苏柒若，皇上也不会答应。 苏柒若听着君后的话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舅舅就不要操心若儿的事情了，您现在应该赶紧养好身子，毕竟您才是后宫之主。” 苏柒若话音刚落，君后的脸色就难看起来，抓着苏柒若的手也紧了几分。 “这段时日是舅舅错了，不该在你失踪后一蹶不振，叫那父女二人钻了空子。你这事儿不是他们干的还好，若是他们所为，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想到皇上这几年对他和太女的态度，君后心里最后的一点情谊也已消失殆尽。 “不瞒舅舅，若儿也怀疑此事就是东方琰的手笔，她阻止我们去查南家的案子，便证明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若想扳倒东方琰，只需将南家的案情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就算是皇上也护不住她。” 南家是东山国的功臣，皇上除去了南家本就已经引起了百姓的不满。 到时真相大白，就算皇上不会处置了东方琰，就凭着她残害忠良的名头，以后她也别想再肖想帝位。 “但熙儿说这件事情那幕后之人做的滴水不漏，若想查清，怕是不容易。” 君后皱着眉头说道，他自然也是相信南将军的为人的，他们自小便相识了，那人的性子如何，他心里清楚的很。 皇上不论是忌惮南家和苏家联姻，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这都不该是她诛杀南家满门的理由。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的野蛮夫郎（60） “舅舅只管养好身子将后宫握在手里就好，外面的事情自有表姐和苏家，咱们一味地坐以待毙怕是不行了。” 苏柒若目光坚定，君后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其实昨儿晚上太女就已经来与他见过面了，这些话太女也曾说过。 既然孩子们都已经有了主意，那他便不该成为她们的负累，而是应该好好利用自己的身份，给孩子们增添助力。 君后轻轻拍了拍苏柒若的手背，然后才朝着外面道：“宝庆，你去请皇上过来，就说若儿回来了，本宫中午邀她一起在凤仪宫用膳。” “舅舅，还是若儿去吧！” 她身为臣子入宫不去给皇上请安，反倒要叫皇上来见她，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君后现在是死活都看不上皇上的，若不是为了女儿，他才懒得见她。 但君后也知道苏柒若说的在理，他不能再整日里什么都不管了，让那张氏父女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也好，皇上这会子怕是还未下朝，你待会儿直接去御书房门口等着就是。” 君后不想让苏柒若在外面等太久，便想让苏柒若算着时间再过去。 但人家到底是君，她是臣，只有她等皇上的份儿。 “若儿现在便过去，给皇上请了安再来陪舅舅说话。” 苏柒若站起身来，君后也只好随她去了。 苏柒若走得很慢，宝庆跟在她身后，所以才到御书房门口，那边皇上就下朝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太女和二皇女。 “臣给皇上请安，给太女殿下、二殿下请安，” 苏柒若一撩衣摆，单膝跪在地上道。 皇上上前虚扶了苏柒若一把，面色还算和善。 “你这孩子总算是回来了，可是叫朕好一阵担心，没事就好。” 其实抛去旁的，皇上还是挺欣赏苏柒若的，无论能力还是为人，她都是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 “有劳皇上记挂。” 苏柒若淡淡一笑，又躬身抱拳道。 “听太女说你身上的伤还未好，怎么不在家里好好养着？” 皇上上下打量了苏柒若一番，见她气色的确不如从前，人也瘦了许多，便知道她这次应该真的是遭了大难了。 “臣的伤并不影响行走，给皇上请过安后再回去养着便是。” 苏柒若没有说自己伤势已经大好，如若不然，依着皇上的性子，她怕是就要怪罪她为何不在刚入京那日就进宫请安了。 皇上垂下来的眼皮抬了抬，一旁的侍卫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她的脸色才又好看了些。 “都是一家人，你这孩子也太多礼了。”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她问到现在也没提要苏柒若进御书房坐坐的话，几人还在门口站着呢！ 皇上身后的东方琰眯着眼睛看向苏柒若，背在身后的手却已紧紧攥了起来。 这个苏柒若命还真是够大的啊！ 这样都不死。 听说是被一个乡野村夫给救了，她倒要瞧瞧，是谁敢坏了她的好事儿。 “苏世女的气色瞧着还是不太好啊！” 东方琰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那言外之意可是恨不得苏柒若现在就去死。 “二殿下的气色瞧着倒是不错。” 苏柒若微微勾唇，直视着东方琰的眸子道。 东方琰被她看得心里一慌，她怎么觉得苏柒若这次回来后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 “母皇，苏世女身体还未痊愈，不妨先让她去凤仪宫歇着吧，有什么话等午膳时再说。” 太女不想苏柒若当着皇上的面顶撞东方琰，如今东方琰正受圣宠，她们没必要硬往上撞。 见宝庆跟在苏柒若身后，太女便知道君后是准备要在凤仪宫备宴了。 “你先去你舅舅那里歇歇，他这段时日担心你的紧，你多陪陪他。” 皇上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带着太女和东方琰进了御书房。 苏柒若虽是躬着身子，却能感受到东方琰从她身边过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苏柒若勾了勾唇角，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儿。 看来天相之事也该显灵了，东方琰这么得意，她们怎能不给她添把火？ 钦天监的人既然是二皇女的，那便要她们狗咬狗好了。 她苏家百年世家，哪个地方没几个人，更遑论说还有太女的势力，想在钦天监做些手脚，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太女还是太仁慈了，只是一味地退让，要不然她们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皇上与君后也算是年少的情谊，尽管这些年二人疏远了不少，但皇上心里其实还是挺敬着这位君后的。 君后年轻时那也是京都有名的美人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皇上那是还是太女，年少轻狂，在娶了京都第一美人之后也与他恩爱了几年。 只是权利这东西害人不浅，自坐上这皇位那日起，皇上就慢慢变了，帝后二人的情谊也越来越淡。 不知什么时候起，君后甚至都不愿意再见皇上，尽管皇上初一十五会过来，他也都是找了借口推了皇上的亲热。 久而久之，皇上也便厌了。 可今日这顿家宴，君后热情地给她夹菜，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皇上吃得可谓是心满意足，好似又回到了年少时光。 当天夜里皇上也宿在了凤仪宫，第二日君后重掌后宫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苏柒若本来说从宫里回去就要带南璟沐出去逛逛的，奈何张府下了帖子一事叫她心里不痛快，她便只顾得劝南璟沐，也没了去逛街的心思。 南璟沐又岂会不知张家就是那狼窝虎穴，可他还执意要去，苏柒若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见他坚持，苏柒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去找了自己的父亲。 她是女子，虽然可以随南璟沐同去，可入了后院儿便要与他分开行走，她不放心南璟沐一个人。 况且皇上既然知道她身体不好，她便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张府招摇，没得给太女惹来麻烦。 秦氏一向不喜张家，可女儿求到了自己这里，他也不会拒绝。 既然那孩子是他女儿的心上人，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得好好替女儿护着人家。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的野蛮夫郎（61） 有了秦氏陪同，苏柒若才放心了些，左右张家人在苏府面前也不敢做什么。 张府与苏府不同，张家是文官，府里不如苏府大气，却十分雅致。。。 只是想到那二皇女和宫里的德君，南璟沐心中便忍不住嗤笑一声，这种人家还真配不上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璟沐，过来，我带你去见见咱们秦家的亲戚，日后你若是入了府，少不得要与他们来往的。” 秦氏远远地就瞧见了自家姐夫还有侄儿，忙拉了南璟沐过去，他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家人。 南璟沐面上一红，他没想到主君会与他说这些。 只是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对面的人也看到了他们。 “这便是救了咱们世女的公子吧？好孩子，长得可真好看。” 秦府自然也早就得了苏柒若已经平安归来的消息，只是碍于苏府还未声张，他们也不好冒然前去。 但有关苏柒若被救的事儿京都早已传遍了，秦府自也派人去打听过。 拉着南璟沐的手笑得一脸慈爱的人正是秦府的主君万氏，他本也是不愿意来的，可儿子就快到了议婚的年纪，他也不想放弃这么个机会。 多出来走走才能认识更多的年轻小姐们，打听的多了，也能好好为儿子挑选一个称心如意的。 “璟沐，这是若儿的姑父，你也跟着叫姑父就好。” 秦氏笑得一脸慈爱，万氏那么聪慧，自然也看出了些什么。 “对，就和若儿一样叫我姑父就是，这是你表弟询儿。” 万氏忙拉着儿子过来跟南璟沐打招呼，有了秦府的人在，南璟沐就更不觉得孤单了。 秦月询是个很乖巧的男孩子，见父亲与舅舅一直在说话，他便一直跟在南璟沐身边，还会与他说些京都的新鲜事儿。 “询儿，你带你璟沐哥哥去那边玩儿吧，可要好好照顾他才是。” 万氏见旁的年轻孩子们都在花园里，便叫秦月询也带着南璟沐过去走走。 南璟沐看向秦氏，见他点头，才跟着秦月询去了。 两个孩子走了，万氏才一脸凝重地看向秦氏，低声道：“若儿怎么样？你姐姐都要担心死了。” 秦氏轻轻勾唇，附到万氏耳边道：“她没事了。” 苏柒若的伤早已无碍，只不过这事儿没有外传而已，万氏自然能明白苏府的意思，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起了南璟沐。 “是这孩子救了若儿？你们的意思莫不是要将他纳进府里来？” 秦氏点点头：“南家出了那等子事儿，若儿的婚事也耽搁了。如今她喜欢上了璟沐，我们这做母父的，哪里有不成全她的道理？” 之前女儿出了那样大的事儿，再加上南家一夜之间又没了，秦氏是什么都想开了。 只要孩子好好的，他就什么都不求了。 万氏轻轻拍了拍秦氏的手背，叹息道：“我瞧着那孩子挺好的，模样儿也好，比这世家豪门里长大的强多了。如今这个时候，若儿的确不适合娶身份太高的男子进门。” 万氏这话和苏柒若与他们讲得一模一样，秦氏自然听得明白。 “若儿也是这么说的，你也知道若儿她性子冷淡，我还从未见她对哪个男子这般上心过。既是她喜欢，身份什么的，咱们也不在乎。” “一辈子长着呢，孩子们喜欢可比什么都要紧，若儿平安回来，又有了心仪之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万氏知道因为苏柒若之前失踪的事情秦氏也差点儿跟着去了，这会子也不劝他什么，人都是要知足的。 二人见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便也不再说府里的事情。 苏府和秦府都是京中望族，除了今日举办赏花宴的张家，便也没有谁能及得上这两家的势力了。 所以见他们二人坐在一起，那些个主君们便都围了过来。 张家主君过来时看见这一幕，气得脸都白了。 这苏府和秦府一向清高，以往他也不是没有给他们下过帖子，可这二人什么时候来过？哪次众人不是只捧着他？ 如今他们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这府里的主人呢！ 只是气归气，他到底也不能将人家怎么样。 莫说苏家了，就是秦家他也得罪不起。 虽说现在二皇女受宠，可苏家毕竟是太女的父家，京中士族里排第一的还轮不到他张家。 这边年长的主君们不论心里怎么想的，如今坐到一起了面儿上却还都过得去。 而那边的年轻公子们却不如这边和谐，尤其是那些世家公子见到了和秦月询走在一起的南璟沐。 “璟沐哥哥，你可真厉害。” 秦月询听了南璟沐讲述他救下苏柒若的过程后，一脸崇拜地说道。 “我当时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南璟沐苦笑一声，他可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当时若不是看见苏柒若的腰牌，他也不一定会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说到底他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好，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想到苏柒若对他的好，南璟沐眸子不由得一沉。 终是他对不起她了。 “若是换成询儿，见到那样的场景怕是吓都要吓死了，哪里还敢去救人。” 秦月询摇摇头道，他就是觉得像璟沐哥哥这样的男子才厉害，这么有勇气。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她那会儿满身是血一动不动，也伤不了人的。” 南璟沐看着一脸单纯的秦月询，总觉得自己与小孩子说这些有些不太合适。 秦月询先是惊得瞪大了双眼，而后又笑得两个小梨涡都露了出来，一双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他特别喜欢听璟沐哥哥说话。 南璟沐本想直接从秦月询这里打听打听南家的事情，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侧便来了几位俊秀的小公子。 “这位便是救过苏世女的璟沐公子吧？不知公子贵姓？” 看向南璟沐说话的那小公子一袭淡蓝色锦服，语气虽和善，眸子里却写满了不屑。 要依着他，才不会请这样的泥腿子来府里做客。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的野蛮夫郎（62） 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竟还给这样的人下了帖子，也不怕脏了他们张府的地。 “谢璟沐。。。” 南璟沐淡淡地说道，他等的就是这些人，只要有人来，他才能更好地打听到京中的现状。 “原来是谢公子。” 张初儿朝南璟沐点点头，心中愈发不屑。 父亲还说让他过来打听打听这人的底细，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遇见，京中可没有什么姓谢的大户人家。 便是有，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只不过那个谢家是南家先主君的母家，就算当年那位谢太傅没有告老离京，如今南家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们谢家也逃不掉。 “璟沐哥哥，这是张初儿，是张府的嫡小公子。” 秦月询附在南璟沐耳边小声说道，目光落在张初儿那张笑得满是虚伪的脸上，他可是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张初儿。 也不看看他们张家什么德行，这个张初儿也敢喜欢他柒若表姐。 呸！ 秦月询一张小脸儿上也写满了不悦，别人捧着张家，他秦家可不怕。 “张公子。” 南璟沐用张初儿同样的语气和态度朝他点了点头。 张初儿一愣，没想到这个泥腿子胆子还挺大。 “听闻谢公子救了苏世女，如今就住在苏国公府里？” 张初儿这话刚落，他身后的那些小公子们便都慌得捂住了嘴巴，看向南璟沐的目光里写满了震惊，好像南璟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璟沐哥哥救了表姐，是苏国公府的恩人，住在苏国公府难道不应该吗？苏家乃是将门，重情重义，岂是一些宵小之辈能比拟的？” 秦月询不屑地嗤道，他就是看不惯张初儿这阴阳怪气的样儿。 张初儿气恼地瞪了秦月询一眼，却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和苏世女订婚的那个南家嫡子已经死了，他便有了机会。 日后他若是嫁给了苏柒若，这秦月询少不得要叫他一声表姐夫，他又岂会与一个小孩儿一般计较？ “秦公子这话就言重了，我这也是为谢公子好。谢公子瞧着也不像是嫁了人的模样，就这样住进了苏府……好说也不好听啊！” 张初儿睨了秦月询一眼，又将矛头指向了南璟沐。 “为何不好听？” 南璟沐看向张初儿问道，他不仅住进了苏府，还夜夜和苏柒若同床共枕呢！ 南璟沐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他本来就是苏柒若的人，即便日后不能嫁给她，他也不会再嫁旁人了。 所以，随他们怎么说，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想知道有关南家的事情，可这般走了一趟，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想错了。 今日来的不过就是些自以为是的世家公子，又哪里能够知道南家的那些秘密，都不如他去外头去茶馆听说书的来消息快些。 南璟沐忽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听苏柒若的，不过来好了。 他实在是没心情陪这些人在这里做戏。 张初儿被南璟沐问得一怔，随即捂着唇轻笑一声。 “谢公子初来京都怕是不知道这世家里的规矩，从来就没有未婚男子住进女人家里的先例。” “那我应该住哪儿？” 南璟沐反问道。 他若是还看不出张初儿有意羞辱他，那他就是傻了。 但南璟沐也从来都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便是有人想要欺负他，那也得看他愿不愿意，有没有利可图。 “你……” 张初儿被南璟沐问懵了，他哪儿知道他应该住哪儿啊！ “璟沐哥哥是表姐的救命恩人，若是叫救命恩人住到外头去，难不成要世人去戳我表姐的脊梁骨说她忘恩负义吗？” 秦月询一向乖巧，不喜与人争辩，可他却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家人。 舅舅说了要他照顾好璟沐哥哥，那他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璟沐哥哥被人欺负了去。 众人也没想到秦月询这个小白兔怎么忽然就变成了小老虎，但细细品味他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 人家谢公子救了苏世女，苏世女为了感恩将人接到京都来，若是将人安排到外面，世人要怎么说她，又会怎么诋毁苏家？ 况且他们也都听说了，救下苏世女的这位公子家里早就没有别的亲人了，不然也不会跟苏世女一起入京。 被秦月询这么一问，张初儿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谢公子你莫要误会，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张初儿尴尬一笑，然后又道， “我只是担心谢公子初来京都不知道这些规矩，日后落了人话柄，以后说亲的时候会被人闲话。” 秦月询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这人可真会说话，人家说不说亲跟他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就是妒忌璟沐哥哥长得好看，还能住在苏府里天天见到表姐，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没有张公子这样强大的娘家，也不认识如张公子这般的人，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南璟沐只是淡淡一笑，他早就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了，谁会闲来无事说他的闲话，就算有，也都是像张初儿这般的货色吧！ 秦月询得意地扬了扬唇角，他觉得璟沐哥哥说的对，只有张初儿这种大嘴巴才喜欢在背后说人。 张初儿气得手指都攥白了，却又不能当众给南璟沐一巴掌，他真是没想到一个泥腿子竟然会这般胆大，什么话都敢说。 “璟沐哥哥，我们走吧，父亲和舅舅见不到我们怕是要着急了。” 秦月询怕张初儿再为难南璟沐，便要拉着他离开。 只是张初儿哪里能就这样放了他们离去，他还没探出这位的底细呢！ 他也看出来了，这位谢公子若当真只是个泥腿子，怕是没有这样的胆识。 只是不知他是不是为了利用苏世女才会接近她的呢！ 张初儿虽是张家的儿子，却并不知张家与二皇女联手刺杀苏柒若一事。 若是他知道了，当初说什么也得去给苏柒若提个醒的，他怎么会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呢？ 所以今日张家人和二皇女虽是让张初儿来探南璟沐的底的，他却想到了南璟沐会不会对苏柒若不利。 －－－－－－题外话－－－－－－ 情人节快乐啊，宝贝们！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的野蛮夫郎（63） 怕是整个张家也就只有张初儿会这般为苏柒若着想了吧！ 只是可惜，张家与苏家注定水火不容，他的这份感情也注定了不会有结果。 “谢公子初来张府，不如由我来带谢公子逛逛吧！张府虽不如苏府壮观，却也有许多苏府没有的景致。。。” 张初儿笑得一脸温柔，若是此时南璟沐拒绝，没得会叫人觉得他不知礼数，人家再怎么样也是主人家不是？ 那丢的可就不只是南璟沐自己的脸面了，还有整个苏国公府，尤其是今日亲自陪他来的秦氏。 “如此便有劳张公子了。” 南璟沐轻轻拍了拍秦月询拉着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谢公子是客人，这都是我应该的。” 张初儿笑得一脸大气，若没有刚才他刻意说了那么一番话，众人还以为他多么和善呢！ 张初儿心里也不自在，有这么一个美人儿住在苏府，又是苏柒若的救命恩人，与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二人相处久了以后，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情谊来呢！ 这般想着，张初儿便上前拉过南璟沐的手道：“我与谢公子一见如故，谢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在张府住些时日，也好与我说说话儿。” “多谢张公子好意，只是如今苏府待我如座上宾，我若这会子搬出苏府去，没得会叫外人以为是苏家人做了什么将我赶了出来，这于苏世女来说并不好。” 南璟沐笑着拒绝道，他才不会搬进这狼窝里呢！ 他在苏府住得多自在，傻子才信张初儿的话。 南璟沐忽然想到那位九皇子去找自己时说过的话，九皇子有意透露出他住的锦墨居是苏柒若留给未来正君的院子，目的便是不想他住在那里。 再看今日这位张家公子，话里话外都是在找自己的麻烦，却又处处为着苏柒若着想，想来竟是和九皇子的目的一致。 南璟沐心底又是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酸涩，他一直都知道这位苏世女在京中会受世家公子追捧，却不知这京中数一数二的公子们竟都对她有心思。 这样看来，就算南家不出事，他嫁给了苏柒若也未必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想到这儿，南璟沐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都怪苏柒若，惯会招蜂引蝶。 最后，南璟沐还是把这顶大黑锅扣到了苏柒若头上。 “璟沐哥哥说的是，你是表姐的救命恩人，理当住在苏府，让表姐好好谢谢你才是。” 秦月询跟着点点头道，他现在可算是看出了张初儿打的什么主意了，他不就是不想让璟沐哥哥和表姐单独相处嘛！ 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要璟沐哥哥搬到张府来？ 张府到处都是诡计阴谋，璟沐哥哥若是过来了，还不得被他们扒下一层皮去。 张初儿被人这么直接拒绝了，面子上也不由得有些挂不住，却又没有别的办法。 这谢璟沐与正经人家的公子不一样，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不知该怎么与他相处了。 可他既然不愿意来，自己却可以过去啊！ “谢公子说的是，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张初儿尴尬一笑，随即又道， “可我一见谢公子便心生欢喜，既然谢公子不方便搬到张家来陪我，那我以后便去苏府看你吧，我们多走动走动。” 以往张初儿想去苏府找苏柒若，却碍于身份不方便。 若是有了去寻这位谢公子的由头，那他便可以时常去苏府做客了，到时一二来去的，很快就与苏世女成就一段佳话也不一定。 秦月询差点儿气笑了，这么蹩脚的借口，这人还能再厚颜无耻些吗？ 南璟沐但笑不语，他既无法点头答应，也没有开口拒绝。 他也只是苏国公府的客人，这样的话不该在他面前说才是啊！ 这位张公子从开始的挑衅到现在的有意交好，南璟沐也算是彻底看清楚了。 人家压根就不是冲他来的，不管是打探他的底细还是假意与他交好，那都是为了苏柒若。 “那不是二殿下吗？”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时，不知哪家的公子惊呼一声。 南璟沐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就见花园的另一边站了不少的世家小姐，而最为耀眼的便是侧身立在众位小姐前方的东方琰，一袭朱红色的锦袍将人衬得无比艳丽。 东方琰出自皇家，与生俱来的贵气自是与旁人不同，不用问也能看出来哪个是她来。 自古皇家的孩子就没有丑的，众小公子红着脸偷看那些世家小姐时，南璟沐眼底却划过一抹恨意，但很快又被他遮了去。 秦月询皱了皱眉头，他最是不喜欢二皇女那等子登徒女，整天穿得像只花孔雀似的，后院儿里的男人堪比皇上的后宫。 但是讨厌归讨厌，却很少有人能逃得掉东方琰的花言巧语。 谁叫人家身份尊贵模样又好，还会哄男子开心呢！ 那些入了东方琰后院的男子也并非全都可怜，大多都是奔着富贵权势去的。 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而那边的世家小姐们似乎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小公子们，一个个的都望了过来。 张初儿高傲地昂了昂下巴，他可是这些公子中家世最好的，模样儿又不差，自然有本事骄傲。 而同时，南璟沐那双才恢复平淡的眸子也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他先是一惊，然后才别过头去。 这位二皇女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她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南璟沐胆子再大，那也没见识过皇家勾心斗角，与老道的二皇女比，他就是张白纸，一眼就被人看透了。 好在他眼底的恨意早就收了去，再加上离得远，那东方琰应该什么都没看到才是。 东方琰勾了勾唇角，她还以为救下苏柒若的男子会是怎样的模样，原来也不过就是只漂亮的小兔子。 可他漂亮归漂亮，到底是坏了她的大事儿，这个人不能留。 真是可惜了那张小脸儿。 南璟沐忽然觉得身上飘起一股子寒意，没来由得让他感到害怕。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的野蛮夫郎（64） 等南璟沐鼓起勇气抬起头望过去时，那道利刃一般的视线却已经不见了。 “璟沐哥哥，咱们出来许久了，回去吧！” 秦月询对那些女人没兴趣，这来的大多是二皇女一派的，他秦家的公子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面找妻主，亏得父亲还非要带他过来看看呢！ 简直是污了他的眼睛。。。 “好。” 南璟沐点点头，心中亦是无比的后悔。 他就该听苏柒若的话，不要来这张府才是。 什么有用的话都没听见不说，还被那张初儿给恶心了好一阵子。 那些正红着脸与世家小姐们两相张望眉目传情的公子们并未注意到南璟沐已经和秦月询走了，反倒个个都还在盼着自己的桃花梦。 南璟沐回来时便没了初来那般的兴致，见他面色不太好，秦氏忙过去询问了一番，听秦月询将刚才张初儿的话讲述一遍后，秦氏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这张家果真是没安好心，不仅想毁了他们苏府的声誉，还想诋毁璟沐。 不愧是二皇女的母家，处处都显露着肮脏。 万氏听后脸色也难看无比，他们都是过来人，这后院里的腌臜事儿什么样的没见过，那张初儿小小年纪便满腹心计，还真是张家教出来的好儿子。 就这样的货色以后嫁到哪儿去那都是个搅家精，好不了！ 也没与张家人打招呼，秦氏和万氏直接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上了马车秦氏都还在生气，那张初儿敢当众给璟沐没脸，怕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秦月询会来，再加上璟沐也不是那等子逆来顺受之人，这才没被他们欺负了去。 从知道这孩子救下自家女儿那日起，秦氏便猜到了二皇女的人不会放过他，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人。 南璟沐在车上劝了秦氏好久，一直到苏国公府门口，秦氏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而随着南璟沐一起去张府的冬阳和夏风一回来便将张府里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了苏柒若，苏柒若本就不舍得南璟沐受委屈，那张初儿还敢当众给他难堪，这笔账苏柒若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苏柒若将影三叫出来吩咐了几句，待影三领命离开，她才觉得气消了些。 见到南璟沐时她并未提在张府发生的事情，可她总觉得南璟沐回来后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同。 但苏柒若只顾得想着怎么替南璟沐出气了，也没在意南璟沐那细微的异样。 一直到晚上她又来爬南璟沐的床被人踢下来时，苏柒若才发觉到不对。 捂着发疼的屁股站了起来，苏柒若委屈地看了一眼缩在薄被里的南璟沐。 “这是怎么了？” 苏柒若上前将南璟沐捂着脑袋的被子往下扯了扯，柔声问道。 南璟沐瞪了苏柒若一眼，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什么都没说。 苏柒若见状，直接扑上床连人带被子的一起抱在了怀里。 “热……” 南璟沐挣了挣，苏柒若却怎么都不肯放开他。 “你不告诉我你为何生气，我就不松开。” 苏柒若略显无赖道。 “我没生气。” 南璟沐淡淡地说道。 “没生气你干嘛把我从床上踢下去？” 苏柒若委屈地控诉着，她现在屁股还疼呢！ 可想而知，南璟沐刚才那一脚可是下了力气的。 “我们不该这样的。” 南璟沐轻轻抿了抿唇，他知道自己不该因着张初儿的话恼她，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不过才与她回来这么几日，就已经有两个身份尊贵的男人来找他的麻烦了。 那以后他还敢出门吗？ “不该哪样？” 苏柒若有些没明白南璟沐的意思，他好端端得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你我并非真正的妻夫，不该这样……这样相处，不合礼数。” 南璟沐将脸埋向枕头的方向，不愿去看苏柒若的神色，他怕自己会心软后悔。 苏柒若眸色一沉，抱着南璟沐的手更紧了些。 “那我们明日就成婚。” “你……我说的不是这个。” 南璟沐没想到苏柒若会是这个反应，她难道不该气他不知好歹扭头就走吗？ “是因为今日那张初儿说的话吗？” 苏柒若蹭到南璟沐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白嫩的耳尖上，烫得南璟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见他没有说话，苏柒若便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那张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的话你只当是个屁就好，怎么能往心里去呢？” 南璟沐缩了缩耳朵，想要离苏柒若远些，但身子被她紧箍在怀里，逃也逃不开。 但她的话到底还是愉悦了他，南璟沐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你怎么能如此说人家？那张公子可是口口声声都是向着你的。” 南璟沐红着脸反驳道，尽管他心里头知道苏柒若讨厌张家人，却还是被张初儿恶心到了。 尽管不能嫁给她，可他骨子里还是把苏柒若当成自己的妻主的，他不想她受委屈。 若是善良和善的公子也便罢了，那样心机深沉的男人如何能嫁到苏府来？ “我可用不着他们向着，只要你向着我就够了。” 听了南璟沐的话后苏柒若心情大好，合着他这是吃醋了啊！ “我又无强大的母家，也没有尊贵的身份，如何向着你？” 南璟沐心里很受用，嘴上却还是固执道。 “只要璟沐的心向着我就好。” 苏柒若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南璟沐了，这个别扭的家伙其实也是舍不得她的，要不然他今日便不会对她耍小脾气。 想到南璟沐之前只一味地想要躲着她，如今却愿意对她使小性子了，苏柒若便觉得自己这段时日没有白对他好。 总有一日她会让他“屈服”在她的糖衣炮弹之下。 “哼……” 南璟沐傲娇地轻哼一声，却换来苏柒若的一阵轻笑。 南璟沐正要恼她，耳后却突然一热，惊得他连动都不敢动了。 “璟沐，我们成婚吧！” 将这场迟来的婚礼补上，以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在一起了。 她不想再夜夜翻墙偷偷摸摸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的野蛮夫郎（65） 他本来就是她的夫啊，他们理应住在一起的。 “我不能嫁给……唔……” 南璟沐还要拒绝的话被苏柒若堵了回去，她不可能再放过他了。。。 南家的仇她来报，她的夫君她来疼。 第二日天还未亮，满京都的人便都知道张府昨儿夜里走水了。 一场大火差点儿烧死那张家的小公子，好在守夜的侍儿发现的及时，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只是听说那张小公子的手臂被烧伤了好大一片，就算治好了也会留疤。 苏柒若听后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心里还是觉得遗憾，怎么就没把那张初儿的嘴给烧烂呢！ 仗着长了张破嘴到处说三道四，这种人就该烂舌头。 但不论怎么样，这股子气总算是撒出去了。 南璟沐听闻这个消息时，先是一愣，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可这京都上下谁敢去张府放火呢？ 或许真是巧合也说不定。 不想再去管别人的闲事，南璟沐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枕头上，整张脸又不由得发起热来。 苏柒若她昨天晚上竟然咬他的舌头，真是羞死人了。 他明明应该反抗的，可不知为何，浑身竟软得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根本就反抗不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南璟沐忙轻轻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倒了杯凉茶一口饮下，这才觉得冷静了些。 “璟沐，走，我带你去街上逛逛。京都的街上可比梨花镇热闹多了，有许多好吃好玩的。” 苏柒若大步跨了进来，笑着朝南璟沐说道，显然心情很不错。 南璟沐见她好像已经忘了昨夜的样子，他也不好主动去提，便起身跟她一起出了府。 京都的街道很繁华，南璟沐之前也只是坐在马车里偷偷瞧了几眼。 如今亲自出来走一走，才发觉这街道又宽又长。 苏柒若今日穿得并不起眼，走路也很慢，可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南璟沐感觉到了苏柒若的不对，忽得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感觉到身侧的人落后了，苏柒若转身问道。 “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们回去吧，改日再出来。” 南璟沐皱着眉头道，他固然想出来走走，却也不能不顾她的身体，他一直有心事，这会儿才注意到她面色苍白，脸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了。 苏柒若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皇上做戏的动作被南璟沐误会了。 只是看见他眉宇间的担忧，她便心情愉悦。 苏柒若朝南璟沐招了招手，南璟沐大步来到她身边，还以为是她想要他扶着。 哪知苏柒若忽得附在南璟沐耳边道：“我身体好着呢，这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别担心。” 南璟沐只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只是他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为南家翻案的事情比自己想象中难了许多，苏柒若这样聪慧的人尚且如此小心翼翼，他那般蠢笨，又该怎么办呢？ 南璟沐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来，他觉得自己要查的事情怕是遥遥无期了。 苏柒若看了南璟沐一眼，虽不知他在想什么，却也能感受到他的无措。 “前面的茗香阁是京都最大的茶楼，里面的说书先生非常有名，要去坐坐吗？” 苏柒若不想南璟沐插手南家的事情，却也不想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那茗香阁是太女名下的产业，说书人今日要讲的故事正是太女的谋士编撰的南将军府的事儿，只不过换了王朝和名字而已。 里面的内情知道的人不多，所以甚少有人会将这故事联想到南府去，太女倒也不怕被皇上知道。 更何况她们本就有借机点醒世人的意思，若是大家都能听懂，那是最好不过。 如今的太女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只知道隐忍的太女了，她既然敢做这些事情，便是做好了要与东方琰争一争的准备了。 太女宽仁却并非愚蠢，过往她只是不屑于与东方琰争，若她真的用些手段，那东方琰又岂会是太女的对手？ 南璟沐双手捧着茶杯，却是一滴水都未碰。 整个人僵着身子听着那说书人讲的故事，手指因为过于用力，都泛着白。 苏柒若虽然心疼，也没多说什么劝他的话，这些事情是他想要知道的，那便不该瞒着他。 说书人的故事里杨家满门如何被奸臣陷害，昏庸无能的君主又是如何轻信佞臣，那桩桩件件，无一不能安到南府和当今皇帝的身上。 南璟沐浑身冰冷，故事已经结束了，他还没有走出来。 直到苏柒若让人将一锭银子扔到那小二怀里说了一句“赏”时，南璟沐才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她的刻意安排？ 苏柒若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的，可今日这故事……为什么会这么巧？ 苏柒若坦荡一笑，轻轻捏了捏南璟沐的手指。 “走，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带你去尝尝京都的小吃。” 南璟沐任由苏柒若拉着，给他买了许多的首饰衣物，还买了很多的点心蜜饯。 南璟沐也从最初的心不在焉到了满目惊奇，幼时的事情许多都淡了，他对京都也没什么印象。 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京都也变了许多。 苏柒若忽然拉着他停在了一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门前，南璟沐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我不涂抹这些的。” 他知道苏柒若不喜男子涂脂抹粉，他自己也不热衷于此。 “你照顾我这么久，洗衣做饭多伤手啊！据说这里头有专门护手的药膏，我们去瞧瞧，若是有的话咱们就买些，你回去后按时抹着。” 苏柒若话音一落，南璟沐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其实他的手与别的男子不同，许是因为自小习武的缘故，手指要比人家粗些，手心里还有不少的老茧。 南璟沐悄悄将手缩回了衣袖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 她的手都要比他娇嫩许多，这京中贵公子的手哪个不是白白嫩嫩又细又长的，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是细皮嫩肉的，她不喜欢他这样的也是应该。 （ps：宝贝们，元宵节快乐！） －－－－－－题外话－－－－－－ 宝贝们，元宵节快乐！ 第二百章 我的野蛮夫郎（66） 跟在二人身后的影一抱了一大堆的东西，冬阳和夏风也没好到哪里去。 本来以为逛街会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情，可苏柒若总觉得南璟沐心事重重的。。。 不过细细想想也是，他初闻南家灭门的缘由，心里肯定难受。 但苏柒若又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告诉他，她不想他再去冒险。 正准备回去的二人一抬头竟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二皇女，而那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 东方琰笑着朝二人走来，南璟沐紧紧抿着唇，苏柒若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 “二殿下。” 苏柒若朝东方琰抱了抱拳，东方琰微微点头，目光却是落在了她身侧的南璟沐身上。 “这位便是救了苏世女的那位谢公子吧！” “草民见过二殿下。” 南璟沐垂下眸子朝东方琰行了一礼，若是之前他还只是怀疑，今日这书听过后，他便笃定了那陷害南家的人正是面前的这为二皇女。 可他现在没有证据，也没有本事杀了她替南家满门报仇，只能站在这里任人审视。 东方琰盯着南璟沐看了许久，然后才对苏柒若道：“苏世女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出来晃悠了，好好养着身子才是，就算想要消受美人恩，也得有个好身体不是？” 想到昨儿晚上张家那场火，东方琰总觉得与苏柒若脱不了干系。 可苏柒若身上的伤还未好，应该不至于现在就朝张家动手。 这般想来，东方琰又将目光落在了南璟沐身上。 她也听说了昨日赏花宴上张初儿与这位谢公子的对话，张初儿本来就不怎么聪慧，遇到有关苏柒若的事情便更蠢了，什么消息没有打听到不说，还将人给得罪了个彻底。 可她派出去了许多人去查这位谢公子的身份，目前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这人难不成还有什么强大的背景吗？ 若他当真有本事在张府纵火，那这人还真是留不得了。 东方琰的眸色越来越深，苏柒若却在此时忽然开了口。 “二殿下也少出来为好，素闻冤死的人魂魄不会散去，这满京都的街道上都是冤魂，小心哪日被鬼敲了门索了命去。” 苏柒若脸上挂着笑，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带感情。 左右她们已经撕破脸了，她还能怕了她不成？ 东方琰面色一僵，没想到苏柒若竟是一点脸面都不留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苏世女多虑了。” “但愿吧！” 苏柒若勾唇一笑，拉着南璟沐扭头就走，连招呼都不愿与东方琰打一声。 南璟沐有些担忧地看向苏柒若，她这样与二皇女对着干，就不怕二皇女对付她吗？ 一直回到苏府，南璟沐才不赞同地朝苏柒若说道：“即便你怀疑是她派人刺杀于你，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你也不该就这样与她撕破了脸，那人到底是皇上的女儿，如今又正受宠，万一她要报复你可怎么办？” “就算我对她毕恭毕敬，她也不会放过我。既是如此，我又何必给那种货色好脸看，自己还找了不自在。” 从东方琰派杀手刺杀她的那刻起，她们之间就注定了不需要再伪装。 “可你才回来，还是该再忍忍的。” 南璟沐担忧不已，他一直觉得苏柒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今日她的表现实在是叫人意外。 “别担心，在京都她不敢把我怎么样。” 苏柒若决定晚上再去太女那里一趟，很多事情已经可以开始安排下去了。 她今**了东方琰一把，东方琰肯定是坐不住了。 “你下次还是离她远些吧！那个人眉宇间尽是戾气，一看就是个狠辣之人。” 南璟沐见苏柒若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心里愈发担忧。 看他一脸担忧的模样苏柒若忍不住笑了：“璟沐什么时候还会相面了？” “我与你说正经的呢！” 南璟沐没心思与她玩笑，看苏柒若这样不在意，他急得想跳脚。 “我心里有数。” 苏柒若收了笑，这才认真道。 南璟沐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便也没再多言什么。 这天夜里，一道黑影先从苏国公府飞了出去，直奔太女府。 没多久又有一抹黑影离开，方向却是已经被封了的南将军府。 苏柒若与太女商量了许多事情，待过几日王家村的硝石一到，她们便可投入使用了。 “今年的科举考试我们一定要争取过来，你回去告诉姑姑，朝堂上若是提及科举之事，让她不要吭声。” 太女想要将今年的科举握在自己手里，皇上疑心病重，只要她的人不开口，不论东方琰的人举荐谁来负责，这差事都会落在她的头上。 科举是朝堂大换血的最好时机，朝中多安排些自己人，以后才不至于生乱。 苏柒若点点头，忽然想到了远在王家村的王清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入京。 王清婉品行不错，倒是可以为太女所用。 “听说你今天在街上碰到东方琰了？” 太女放下手里的折子，盯着苏柒若问道。 “这事儿表姐都听说了？那看来皇上应该也知道了。” 苏柒若轻笑一声，她今日这般对待东方琰，就是为了引起皇上的猜疑。 以她对东方琰的态度皇上定然会想到她被刺杀一事，待日后再将证据摆到她面前，才更有把握将东方琰压下去。 所有的钉子都是一颗一颗埋下去的，如今苏家还算太女的父家，是皇亲国戚，东方琰如此明目张胆地刺杀苏家嫡女，皇上又该会怎么想她呢？ “你也的确是有些冲动了，万一那东方琰……罢了，以后遇到她你还是躲着些吧！” 苏柒若心头一暖，太女这话竟与南璟沐说得一模一样，看来关心她的人心里想的也都是一样的。 “表姐无需顾虑我，等钦天监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了，咱们就无需再忍着她了。” “对付东方琰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你身体还没好，先仔细养着，剩下的事情有我呢！” “也好，我正好趁这段时日把那些硝石处理了。” 第二百零一章 我的野蛮夫郎（67） 苏柒若点点头，太女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交到她手中。 “你每日出城怕是会惹人生疑，就先将东西放到城南那座宅子里，除了你我，不会有人知道的。。。” 苏柒若收了钥匙便告辞离开，只是等她往回走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又转了个方向，消失在夜色里。 苏柒若白日里与南璟沐说过晚上要去找太女，所以南璟沐才趁着夜色摸到了南将军府。 印象中高大的南府大门上面贴了封条，而府里也尽是萧条。 石子路的两旁全是荒草，地上已经干了的血迹在朦胧的月色下泛着暗黑。 南璟沐对着宅子并无多少感情，可他到底也是南家人，心里总还是不好受的。 从地上的血渍就能看出，当初南家出事时是怎样的悲惨。 南璟沐先摸黑去了他生父生前的院子，院子上的锁已经被人撬了去，想必当时南家蒙难，这座被母亲一直锁着的院子也被人翻捡过。 院子里的那个小秋千已经断了一根挂绳，小时候他时常会坐在上面，那些都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南璟沐并未从门口进去，而是顺着已经坏了的窗子翻了进去。 他不敢燃蜡，所以一进来就踢翻了一张倒在地上的椅子。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骨子里还是会对这间屋子有所留恋。 只是站在里面，南璟沐就忍不住想要流泪。 若是父亲当年没有死，南家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光景？ 南璟沐在那黑暗的房子里站了许久，待适应之后，才摸索着蹲下身来，从床底下摸出一把细长的钥匙塞进了怀里。 又回头忘了一眼，南璟沐才从窗口飞身而出。 一把细软的沙土从窗口处扬了进来，盖住了来人的脚印。 南璟沐转身又去了书房，对于这里他便不够熟悉了，所以进门后被绊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找到了母亲之前与他说过的密室，将钥匙插了进去，石门自动打开。 南璟沐终于敢掏出火折子点了根蜡烛，这才看清那满屋子的珠宝首饰和不少的箱子。 这些应该就是他父亲的嫁妆了，母亲对他唯一的疼爱怕就是没有将这些东西给了那继室。 其实南璟沐长大之后就不怪母亲了，毕竟那继室也给南家生了女儿，母亲疼爱女儿是应该的。 他留在南家，也定要受那继室的磋磨，倒不如去江南生活自在。 南璟沐担心苏柒若回去看不到他会怀疑，便也不敢耽搁太长时间。 从箱子里翻出一些银票揣到身上，南璟沐又从角落里拿出一把剑，这才熄了蜡烛退了出去。 用同样的方法盖住自己的脚印，南璟沐便隐在暗处出了南府。 只是他前脚才落地，便有一群黑衣人将他围了起来。 南璟沐一惊，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人在盯着南府。 紧紧握着手里的剑，南璟沐也做好了死的准备。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被抓。 “可是南家余孽？” 黑衣人开口问道，他们在这里守了半年多了，没想到今日竟会真的抓住一个夜探南府的人。 南璟沐没有开口，直接拔剑冲了上去。 就算要死，他也得远离南将军府，免得连累了苏家。 黑衣人见他要跑，紧追其后。 苏柒若远远地就听见了一群人奔跑的脚步声，虽然很轻，还是让她心头一惊。 从怀里掏出一瓶迷药，苏柒若飞身上前，直接扔在了那群黑衣人中。 一阵白雾过去，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全都倒了下去。 苏柒若这才从暗处出来，一个一个去看，在看清南璟沐时，她的眼中尽是恼意。 这个家伙胆子可真大，若不是她今日发现不对过来绕了一圈，说不定他的小命就交代到这里了。 苏柒若上前将已经昏迷过去的人抱了起来，本想叫暗卫解决了那些黑衣人，又怕出了人命会惹怒皇帝，便忍住了。 南璟沐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当他被一块拍在脸上的冰凉的帕子惊醒时，入目的却是苏柒若写满了不悦的脸。 南璟沐浑身一僵，他知道自己今夜出去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本以为她要质问他些什么，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先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端了杯水喂他喝。 这样沉默的苏柒若忽然让南璟沐有些陌生，她是不是在怪他欺骗了她？ 南璟沐垂放在床上的手紧紧握着，苍白的唇张了张，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他身上只着了中衣，那套黑色的夜行衣不见了，而不远的矮桌上却还放着他拿回来的那把剑。 那本是他想送给她的礼物，如今他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苏柒若见南璟沐目光闪烁，也不想逼他什么。 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休息吧，我回去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南璟沐猛地抬头，见她起身要走，竟不受控制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苏柒若也愣住了，她没想过南璟沐也会有这般主动的时候。 书中的南璟沐待原主一直很冷淡，原主能娶九皇子为夫，也都是拜南璟沐所赐，他可没少给二人牵线搭桥。 可如今抓着她衣袖的人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他能做出这个动作，苏柒若已然知足了。 南璟沐对于自己的反应也很意外，可他刚才就是害怕了，怕她就此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她以往夜里都宿在他床上的，可她刚刚竟然要走，他心里一痛才没忍住伸了手。 “我说过，只要你不想说，我便不会逼你。” 苏柒若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温柔，可南璟沐却宁可她像以前那般强势一些，直接逼着他说出缘由来。 他需要一个契机，这个秘密压在他心里这么久，他也很难受。 苏柒若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人了，他不想看见她眼底的失望。 南璟沐攥得发白的手指缓缓松开，苏柒若也没打算再留下，她觉得自己需要给他时间好好想想。 “苏姐姐……” 南璟沐哑着声音唤道，而那背对着他的女子身子也随着这陌生的称呼一僵，瞬间顿住了脚步。 第二百零二章 我的野蛮夫郎（68）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毕竟这可是南璟沐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苏柒若缓缓回过头来，她知道，床上的少年是真的准备要与她交心了。。。 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她不怪他隐瞒，却担心他会冲动之下伤了自己。 莫说是皇上了，就是那二皇女的势力若是想要弄死一个南璟沐，也不过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况且今夜闹了这么一出，皇上那边怕是很快就要知道消息了。 但愿那些人只当作今夜南府去了贼，而不是去怀疑还有什么南府余党。 苏柒若坐到床边，直视着南璟沐的眸子。 “苏姐姐，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南璟沐紧紧抓住苏柒若那只想要去触碰他额边碎发的手，急急解释道。 苏柒若轻笑一声，回握住南璟沐的手，俯身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喜欢你这样唤我。” 南璟沐耳尖一红，他这会儿可没心思与苏柒若谈情说爱。 他正欲开口，苏柒若却又将另外一只手轻轻覆在了他的唇上，然后摇了摇头。 南璟沐不解之际，只见苏柒若起身去将门窗全都关了起来，又立在那里细细听了许久。 然后才将他的身子往床里挪了挪，踢了鞋子上了床，直接钻进了他的被窝，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以往就算她宿在他床上，二人也都是一人一张被子的，从未像今天这般亲近过。 苏柒若只用气音道：“小心隔墙有耳。” 南璟沐这才明白过来，她是怕府里有皇上或者二皇女的人。 不过苏柒若的担心不无道理，南璟沐的身世一旦传了出去，不仅他活不成了，整个苏府都要跟着遭殃。 南璟沐将脑袋埋在苏柒若怀中，微微抬头，嘴唇正好落在她耳边，被子里的手紧紧抱着她的手臂，身体微微有些发颤。 见他几次欲言又止，苏柒若便主动道：“你去南将军府是找什么去了？” “我……我想……我想查找南家被陷害的证据，替南家翻案。” 南璟沐咬咬牙道。 这件事情一直埋在他心里，如今终于说出口来，他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唯一对不住苏柒若的就是隐瞒了这件事情，如今总算是坦白了。 “所以，你是愿意承认你就是南家的嫡子，我的正君了吗？” 苏柒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南璟沐身子一僵，呆呆地看向看着苏柒若的侧脸。 她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你怎么会知道？” 南璟沐不信，他身上并无南家的任何标志，苏柒若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身份？ “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你，可你从来都不往心里去啊！” 南璟沐细细想了想，这才惊出了一头的汗。 是啊！ 苏柒若每一次要求他嫁给她的时候都在说，他本来就是她的夫君。 那时候他没往深里想，如今想来，的确是他疏忽了。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谁了，璟沐，我说过会保护你照顾你，就绝对不会食言。南家的案子太女一直都在查，你就不要插手了，以后乖乖待在府里。” 南璟沐久久都没有从苏柒若的话里回过神来，就在苏柒若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才说道：“让我和你们一起查吧！母亲的书房里或许会有证据。” “书房？” 苏柒若下意识地想说书房早就被皇上的人翻了几百遍了，可又觉得南璟沐应该是知道些别的。 “嗯，母亲的书房里有个密室，里面有父亲留给我的嫁妆。我今夜去的匆忙，并未细细查看。” 南璟沐忽然有些后悔，他今日这般怕是打草惊蛇了，以后再想进南府，一定没有那么容易了。 “此事除了你我，不许再被第三个人知道，即便是我的母亲父亲，你也不可透露半分。” 不是苏柒若不信苏国公和秦氏，而是这事儿事关南璟沐的性命，她不敢冒险。 “可我怕会连累了你和苏家……” 南璟沐终于敢放开手脚大胆地抱住苏柒若的腰了，不论他是南璟沐还是谢璟沐，都是她苏柒若的夫君。 如今坦白了身份，他便没了顾虑。 哪怕只是昙花一现，他也想好好爱她一回。 他把自己的命交到了苏柒若手里，不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认了。 即便她把他交给皇上，他也不会怪她。 “不用担心这些。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南将军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有问题，可皇上偏偏信了，这样的朝廷不值得我们效力。 璟沐，南家的案情早晚都会水落石出，不只是我和太女，还有很多人都在暗中调查此事，相信不用很久，你就能重新做回南璟沐了。” 南璟沐摇摇头：“我想替南家翻案并非是为了自己的身份，我只是不想南家蒙冤罢了，那人毕竟是我的母亲。至于是南璟沐还是谢璟沐，于我来说，并无不同。” 他唯一庆幸的是，南璟沐是苏柒若从小定下的夫君。 “很快了……” 苏柒若抱紧了怀里的人儿，第一次觉得他们二人的心离得这样近。 她很庆幸南璟沐的坦白，却又有些心疼，书里的南璟沐是不是也因为太过信任原主才暴露了身份，被原主揭发才丢了性命？ 他到底还是太单纯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轻易告诉别人呢？ “那把剑是我想要送你的礼物，我记得小时候母亲时常会擦拭这把剑，却从来都不舍得用，没想到它会出现在我的嫁妆里。” 南璟沐卸下了心里的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语气里也不由得带着几分轻快。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将嫁妆给我吗？” 苏柒若玩笑道，心里却因着他的记挂感动不已。 他冒险去南府，竟还想着送她礼物。 这个小傻子，这样岂不是更容易露馅儿？ 或许他从来都没想过要瞒着她吧！ 只不过是害怕连累了苏家，才什么都不说。 南璟沐面色一红，也没反驳，只喃喃问道：“如果南家没有出事，我们的婚期会定在什么时候？” 第二百零三章 我的野蛮夫郎（69） “大约就在八月亦或是十月间吧！” 苏柒若轻声说道。 “那的确是快了……” 南璟沐微微扬起嘴角，这一夜，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虽然是被她发现后他才说出实情，可到底是有人帮他分担着这个秘密了，南璟沐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南璟沐睡得很熟，苏柒若就这样抱了他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早晨醒来时胳膊全都麻了，她才后悔自己为什么就不知道换个方向。 南璟沐将那把装着自己嫁妆的密室的钥匙也交给了苏柒若，他觉得自己去不了南府，她或许有机会能进去看看。 万一发现些什么证据，那他们便可以少走许多弯路了。 自南璟沐与苏柒若坦白身份之后，横在二人之间的那道沟终于被填平，二人的感情可谓是突飞猛进，他也不再闹着要离开。 苏柒若心情好了，干事儿便也有了精神。 正赶上夏日炎炎，暗中制成的冰很快就送往了各大府邸以及商铺，销路很好，挣了不少钱，而太女那边也已经接手了今年的科考之事。 这天夜里，东方琰才从钦天监出来，便有一个人闪了进去。 没几日，天气骤变，一道惊雷之后，御花园里的一颗百年松树竟直接被从中间劈了开来。 御花园里打扫的宫侍看着那被劈开的树惊得白了脸，慌忙去喊人。 待众人围过去后才发现，被劈开的树干上竟然有字。 “冤屈不明，东国危矣。” 皇上震怒，命人将那写着字的树拖出去烧了，又召了钦天监的人入宫。 也不知钦天监与皇上说了什么，总之第二日的朝堂上，皇上便以张府教女不严，当街打死百姓之事为由，禁了张大人的足。 东方琰上前说情，也被皇上训斥一番，骂了个狗血淋头。 后宫里的德君得到消息时，提着熬好的汤匆匆去往御书房，又被皇上以后宫干政为由禁了足，还扣了半年的月例。 苏柒若不屑地撇撇嘴：“皇上到底还是偏心东方琰的。” 钦天监都那般直白地指明了天谴的缘由，皇上也没舍得怎么罚她，当年对南府上下可没有这么宽容。 太女毫不在意地勾唇道：“母皇年轻的时候并非如此，如今怕是心里也只顾得上她自己了吧！” 她可不觉得皇上偏心东方琰，这只不过是才开始而已，东方琰之前若真的对南将军府动了手脚，有了昨日之事和钦天监的“观测”，那皇上便不可能再信任她了。 “表姐，你以后坐上了那个位置，还会记得今日的初衷吗？” 苏柒若放下手中的茶杯，忽然问道。 太女轻笑一声，侧眸看向苏柒若道：“我的骨子里可还有一半苏家的血呢！” 苏柒若一怔，随即也笑了。 苏家百年世家，忠义仁善，到底是比皇家的心思干净不少。 “若我日后也变得像母皇一般，表妹可愿意打醒我？” 太女收了脸上的笑，看着苏柒若认真道。 “若能解救苍生，柒若愿意以身犯险。” 苏柒若也不敢保证，如今这么好的太女在那顶端待久了之后会不会忘了初心。 但现在的太女殿下的确是最好的掌权者，若有她为君，是东山国百姓之福。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我虽不是亲生姐妹，却胜似亲生。便是到时你真的打了我，我也不会舍得伤你的。” 太女抬手揉了揉苏柒若的发顶，就像小时候一般。 “表姐疼我，我都知道的。” 苏柒若的笑发自真心，太女待她，的确比府里的那些个姐妹还要亲近。 “你与谢公子的婚事准备什么时候办？” 想到苏柒若的那位救命恩人，太女忍不住问道。 “等年底再说吧！” 苏柒若小声道，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准备婚事。 况且南家的事情还没有了，南璟沐应该也不想现在就嫁给她，还是等将东方琰的事情解决了再说的好。 “你年岁也不小了，父后一直记挂着你的婚事。若不是东方琰从中作梗，你与南家公子现在怕是已经成婚了。” 太女叹息道，她这个表妹也是不容易。 苏柒若笑笑没有应声，她现在还不敢将南璟沐的身份告诉太女，却也不愿骗她。 “如今张氏被禁了足，正是舅舅夺回后宫的好时机，表姐也要抓紧机会，将东方琰手下的兵部拿回来才是。” 苏柒若现在就开始担心了，再过几个月边关开战，太女若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定还会被东方琰坑过去的，到时便会性命不保。 早些把兵部拿回来，以后就算发生了什么，那也都是自己说了算的，总不至于再被人算计了去。 等苏柒若从太女府出来时，天已经暗了。 她装受伤不上朝的日子即将结束，而这场斗争……也快要到了高潮。 正要回府，苏柒若忽得摸到了袖中的钥匙，脚步一转，又去了南将军府。 有了之前南璟沐的那一闹，南将军府周围又多了许多暗卫。 但苏柒若武功比南璟沐高多了，这些暗卫也并非是皇帝身边一等一的高手，所以她们也不算苏柒若的对手。 那抹人影一晃就消失在院子外，按照南璟沐所说的位置，苏柒若很快就摸到了那个暗室。 从怀里掏出一个夜明珠放在架子顶上，苏柒若又燃了几根蜡烛，室内顿时一片明亮。 她对满室的珠宝并不感什么兴趣，那堆落在架子上的书却十分醒目。 若这里面装的东西都是南将军留给南璟沐的嫁妆，这几本书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上前翻开一本，一叠包好的纸张忽然落在地上。 苏柒若俯身捡起，在看清那上面的字时，瞬间懵了。 原来南将军早就知道了皇上要对付她，而东方琰不过就是皇上的工具人罢了。 这些证据，不正是太女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吗？ 而现在只需要找到郭林，再加上太女手里的那些东西，便可证明南家是无辜的了。 若证明了当初勾结西国的人不是南家，那言外之意就是说，东方琰和张家才是真正勾结外贼的人。 第二百零四章 我的野蛮夫郎（70） 苏柒若忽然想到了什么，脑海中的那些问号便全有了答案。 原来所有的症结都在这里，他们还真是小瞧了东方琰和张家，他们竟然胆大到勾结外贼的地步，只为了争夺那太女之位。。。 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将那些证据都揣进怀里，苏柒若又在那堆书里翻了翻，里面竟然有很多都是朝中结党营私买卖官爵的证据。 苏柒若不知道南将军为何会查到这些事情，但以此来看，她应该是得罪了不少朝中官员。 难怪南府的兵权交了上去，皇上都不愿意放过她，竟是这些佞臣搞的鬼。 苏柒若翻看之后，将那些东西又放了回去。 如今这里比苏府安全的多，东西搁在这儿才保险。 四下又查看了一番，苏柒若灭了蜡烛，收了夜明珠，抱了一把琴离开。 南璟沐正准备叫夏风去大门外迎迎苏柒若，苏柒若便抱着琴走了进来。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琴啊？” 南璟沐看着那琴有些眼熟，不由得问道。 苏柒若朝夏风和冬阳挥挥手，二人立马退了出去。 “这是你的嫁妆。” 苏柒若小声说道，南璟沐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她这是去南府了，这琴应该就是他父亲活着的时候时常用的那把，所以他才会觉得熟悉。 “可有发现什么吗？” 南璟沐接过琴，压低了声音朝苏柒若问道。 苏柒若点点头，拉着南璟沐去了内室。 二人窝到床上将床幔放了下来，她这才从怀里掏出那些东西递给了南璟沐。 南璟沐眼睛一红，翻看了两眼后又递给了苏柒若。 “我与母亲虽不算亲近，却也知道她不会干那种通敌叛国之事。如今有了这些证据，便证明了我想的没错，这也算是我为南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苏柒若自然知道南家容不下南璟沐之事，不论南将军有什么苦衷，她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将那么小的儿子送去江南，她都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璟沐是我见过最勇敢的男子了。” 苏柒若收起了那些证据，这才将南璟沐轻轻揽在怀里。 “等替南家翻了案我们就成婚，不论你是想以南家嫡子的身份嫁给我，还是以我救命恩人的身份嫁过来，都好。” “我不想做南家的儿子……” 南璟沐喃喃开口，他早就不想做南家人了，从他父亲过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南家的嫡公子了。 “好，那我们就不做南家人，做谢家人。若是你父亲在天有灵，知道你随了他的姓氏，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外祖家既已搬离了京城，我也不想再去打扰他们，谢家不愿再参与到皇权争斗中来，所以我只能做一个没有娘家人的谢璟沐了。” 南璟沐苦笑一声，他现在总算是知道当初外祖母一家为何会搬离京城了。 皇上这般秉性，若是当年谢家没有走，如今怕也只剩下了满门白骨。 南璟沐的外祖母乃是当年的太傅，当今皇上就是他外祖母的学生，看到自己教出来的帝王是这般模样，作为帝师，她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吧！ “有没有娘家都不要紧，有我在，苏府就是你的娘家。” 苏柒若知道南璟沐的心思，他心里其实还是介意自己的身份的。 没有南家的身份在身后撑着，他怕旁人会嘲笑苏府娶回来一个泥腿子。 苏柒若的话让南璟沐十分感动，这段时日她是如何对他的，他心里也都明白，所以一想到当初的利用，他心里便难受得厉害。 “我当初救下你虽是无意，可后来那般不离不弃地照顾你，却是因为生了利用你的心思，我……我见到了你腰间的玉佩，知道了你的身份才……” 南璟沐僵着身子说道，他这样卑劣的人配不上她的喜欢。 如今他将自己的心思说明白，她若是嫌弃了他，他也好早些离去。 本以为她会生气，哪知南璟沐话音才落，抱着他的女子就轻笑出声。 “我的身份若是还能有被你利用的价值，那也值了。” “你……你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说不定尸骨都被野兽啃没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是怎么都不会改变的。” “可我救你是因为要为南家……” 南璟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苏柒若出声打断。 “这件事情你我知道就好，切勿再告诉旁人。我不介意你当初为何救我，我只知道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以后要陪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南璟沐鼻子忽然一酸，双手紧紧抱住了苏柒若的腰。 是他太过卑劣，配不上这么好的苏柒若。 她不许他外传此事，是担心府里的人知道了他的心思会不再敬他。 明明知道了他有所图谋，她却还是处处在为着他着想。 “苏柒若，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南璟沐更咽道，和她相比，他实在是没脸说喜欢。 “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苏柒若轻轻拍着南璟沐的后背，声音轻柔。 “下个月科举考试，王清婉说不定会过来。若是我不在府里，你记得要好好招待她。” 苏柒若准备过几日就去上朝，她也歇够了。 王清婉于他们有恩，这一点苏柒若一直都记着呢！ “王秀才要来府里住吗？” 南璟沐坐直了身子，看着苏柒若问道。 他现在身上有钱，如果苏府不方便的话，他可以去外面给她找个好些的客栈。 “说不好，但王清婉那个人并非扭捏死板之人，若是她有什么需要来寻我们，我们也该念着过往的恩情帮她一帮。” 苏柒若觉得王清婉应该是会来找她的，王家村的稻谷种植应该已经有了成效，她定会来与自己说此事。 至于王清婉愿不愿意借助苏府的关系找些门路，那就要看她自己了。 苏柒若从来不觉得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办事儿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有权势不用那是傻子。 她若是王清婉的话，就一定会巴紧了苏国公府这棵大树，尽最大的可能为王家村谋福利。 第二百零五章 我的野蛮夫郎（71） “那她若是过来，我便先将她留住。” 南璟沐乖巧地点点头，如果苏国公和主君知道王清婉曾经那样帮助过他们，应该也不会拒绝帮助这个恩人的吧！ 只是王清婉若是入了苏国公府，那她日后即便是中了举，也只能站在太女一派了，毕竟依着苏府和太女的关系，皇上和二皇女也不可能会再信任她。。。 好在此次科举由太女殿下主持，王清婉若是有真本事，也不会辱没了她的才华。 二人又说了会子话，苏柒若才从锦墨居离去，去了旁边的院子洗漱。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抹白影又钻进了南璟沐的房间。 南璟沐躺在床里，自己裹了一床被子。 外面的位置是留给苏柒若的，她也有自己的被子。 她说在没成婚之前不会对他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所以他放心的很。 苏柒若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最初醒来时见到的那个与张氏吵架的野蛮夫郎到底是不是身旁的这个小傻子。 真是她说什么他都信，她觉得就算她把他拉出去卖了，他都还会帮着她数钱呢！ 世间有这样纯粹干净的人，还真是难得。 再看自己，处处筹谋算计，满身的铜臭味儿，活得还不如南璟沐通透。 可那又如何，只要他喜欢，她就愿意为他营造出一个只需要单纯活着的世界。 不论是皇上还是东方琰，谁若是敢打南璟沐的主意，那谁就是她苏柒若的敌人。 就算两败俱伤，她也得扒下她们一层皮来。 君后重掌后宫，宫中自然要摆宴席，于是便给各大世家都发了帖子。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这几年太女殿下和二皇女斗得厉害，而今君后说是请各家主君和公子去宫里赏花，不过就是为了替太女拉拢权势罢了。 太女仁善，又是正宫嫡出，只凭着这一点，东方琰就不是她的对手。 若非张家诡计多端，东方琰现在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站出来与太女一争。 南璟沐自然也收到了宫里的帖子，他是苏世女的救命恩人，君后最是疼爱苏世女，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是要叫他进宫一叙的。 秦氏早早得便过来将去宫里的规矩与他说了一遍，南璟沐细细记在心里，显得有些紧张。 秦氏笑得一脸慈爱，拉着南璟沐的手道：“你也不用害怕，君后疼爱若儿，自然也是疼爱你的，你只管过去给他请个安，剩下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南璟沐点点头，心里的紧张才淡了些。 但他还是有些害怕，君后那么喜欢苏柒若，会不会不同意她和自己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在一起？ 若是君后赐婚，逼着苏柒若娶一个世家公子回来，那又该怎么办？ 南璟沐又开始担心了，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成为笑柄，会丢了苏柒若和苏国公府的人。 苏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一袭淡青色衣衫的南璟沐自马车上跃下，回首扶了秦氏下来。 看着面前巍峨的宫门，南璟沐心中不由得一颤。 住在这里面的人，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要了几百口人的性命，当真好威风。 扬了扬嘴角，遮去眼底的情绪，南璟沐紧跟在秦氏身后，一起进了宫。 宫道上走着的世家主君和公子也不少，但大都安安静静，谁也不敢多言，足以看出宫里的规矩有多严。 秦氏忽然停下拍了拍南璟沐的手背，南璟沐身子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 “别担心，若儿也在宫里，待会儿你便能见到她了。” 苏柒若一早就随苏国公进了宫，秦氏还以为南璟沐第一次进宫太过紧张，便在一旁不住地安慰着他。 南璟沐勾唇一笑，点点头道：“我没事。” 南璟沐话少，秦氏本亦不是个多言的，所以二人待在一起也还算和谐。 众人入宫后都是直接去了御花园，秦氏却先带着南璟沐去凤仪宫给君后请安。 君后是一个俊美儒雅的男人，只坐在那里便显得与众不同。 南璟沐跟在秦氏后面请了安，君后便笑着叫人将二人扶了起来。 君后坐在上首处，双眼打量着下面站着的少年。 瞧着模样儿是不错，还有几分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和谁长得像了。 “许久未见，君后身子可好些了？” 秦氏先开了口，他上次入宫时还是君后因为苏柒若的事情生病那次，苏国公叫他进宫来探望。 要说起来，秦氏对君后是真的感激，君后有自己的女儿，待他的女儿却也如亲生，舅舅做到如君后这般地步，实在是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君后收回目光，笑着点点头。 “有劳姐夫记挂，本宫已经无碍。” 招呼着宫侍给二人上了茶点，君后才看向南璟沐笑着说道：“本宫一早儿就叫若儿带你进宫来玩儿，不知若儿是不是怕本宫会吃了你，竟一直拖着。” 南璟沐耳尖儿一红，急忙起身道：“这都是璟沐的不是，苏世女怕璟沐不懂规矩冲撞了君后，还望君后恕罪。” “你舅舅与你开玩笑的，你别紧张，快坐下。” 秦氏笑着拉了拉南璟沐的衣袖，然后与君后说道， “我们璟沐老实，君后可别吓坏了他。” 君后也跟着笑了。 “你瞧瞧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护着了，本宫还真能吃了这孩子不成？” 说罢，君后就叫身后的人递过一个朱红色的木盒子来。 “好孩子，过来。” 南璟沐走上前去，君后将那东西放在他手里。 “这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好好收着。你既是救了若儿，就是我们苏家的大恩人，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本宫和苏家给你撑腰呢！” 君后这话说的很直白了，就是在告诉南璟沐，不用因为身份的关系惧怕任何人，他身后有苏家和君后给撑腰呢。 南璟沐也没推脱，恭敬地道了声谢。 君后又拉着他关心地问了几句，外头便传来宫侍的话。 “君后，九殿下到了。” 殿内的三人均是一愣，大家都清楚九皇子的心思。 第二百零六章 我的野蛮夫郎（72） 如今几人坐在一起，九皇子现在过来，还真是有些尴尬。 “请进来吧！” 君后点点头，那孩子平日里对他十分尊敬，其实君后还是挺喜欢东方淳的。。。 南璟沐紧紧捏着袖子，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知道九皇子的心思，那人不只是身份尊贵，模样长得也好，若是君后或者皇上为他指婚，苏柒若根本就推脱不掉。 与皇子抢妻主，南璟沐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 “儿臣给父后请安。” 东方淳一进来就先朝君后行了一礼，又看向秦氏，躬身道， “淳儿给伯父请安。” “见过九殿下。” 秦氏带着南璟沐起身，也朝东方淳行了一礼。 “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那么多礼数。” 君后心中微微叹息，略有遗憾。 东方淳是个不错的孩子，才貌品性都还不错，只是皇上的意思并不想将他嫁到苏家去，不然倒是可以给她的侄女儿一并娶两个夫君入府。 “九殿下的模样儿是愈发好看了。” 秦氏笑着说道，虽然东方淳做不成他的女婿，可他还是希望那孩子能有个好归宿。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又对她的女儿情谊深厚，秦氏心里也觉得挺对不住人家。 但女儿感情的事情他不想插手，要过一辈子的人是他的女儿，不是他。 女儿喜欢谁就娶谁，他们做长辈的可不敢多嘴耽误了人家孩子的一辈子。 “是啊！我们淳儿身份尊贵，模样儿又好，本宫可得好好给他挑选一个驸马才是。” 君后笑着点点头，既然这孩子与苏家无缘，那便在其他世家里好好为他选一个驸马，身为皇子，总不至于要被人欺负了去。 东方淳脸上的笑容一僵，这还是君后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儿说到他的亲事。 东方淳今年已经年满十六，若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早就嫁人了。 只是他一心只想着苏柒若，皇上又每每当作不懂他的心意，所以这婚事才一直拖着。 现今苏柒若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苏府又不宜与家世过好的男子联姻，所以东方淳的这场喜欢注定没了结果。 “今儿众家世女小姐都入了宫，你到时可以好好为九殿下选选，依着咱们九殿下的模样品性，定能找个疼爱他的好妻主。” 秦氏这话也是出自真心，她的女儿是不成了，但京都也不乏德才兼备的小姐。 东方淳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他没想到今日君后和秦氏都会如此说，难道是苏柒若的婚事定下来了？ 将目光挪向一言不发的南璟沐身上，见他只是定定地坐着，东方淳心中又酸又涩。 一定是他，若不是柒若姐姐看上了他，君后是不会拿自己的亲事说事儿的。 “淳儿还没想过要嫁人。” 东方淳喃喃开口，嘴角带着一抹苦涩。 他怎会不想嫁人？ 只是他想嫁的人不愿意娶他罢了！ “你的年岁也不小了，你母皇平日里忙，这事儿也是父后的错，应该早些为你相看的。” 君后轻声道， “正好今日是个机会，你好好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君后也不好逼迫他什么。 但他知道东方淳是个聪明的孩子，今日他与秦氏将话都说到这般了，他也该死了嫁给苏柒若的心才是。 几人正说话间，外面便传来一阵请安声，听着好像是太女她们过来了。 互相见了礼，太女便坐在了东方淳身边，而苏柒若则直接朝南璟沐走去。 “若儿的面色瞧着好多了。” 君后笑得一脸慈爱，这次见苏柒若比她上次进宫来瞧着好了不少，君后心里也跟着高兴。 “舅舅放心就是，若儿的身体已经无碍。” 苏柒若也不想再让君后担心，她前段时日的病本来就是装的。 如今太女正是用人之际，她哪儿还能再在府里躺下去。 “那便好，你这孩子今年可是受苦了。” 君后叹息一声，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 苏柒若失了未婚夫君不说，还差点儿丢了性命，可真是没有比她更惨的了。 “也不算受苦，好歹不是还捡了个夫君回来吗？” 苏柒若笑着说道，眼底里也是遮挡不住的宠溺。 南璟沐羞得满脸通红，众人皆笑出声来，只有东方淳白了一张俏脸。 “哪儿是你捡的夫君，明明是人家谢公子捡了你。若是没有谢公子，你现在指不定在哪头狼肚子里呢！” 太女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东方淳的脸色，与苏柒若玩笑道。 她当初不明白皇上的心思，才会想着要成全了弟弟的一番心意。 如今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再任由他错下去。 皇上是不可能允许皇子下嫁到苏家去的，所以东方淳必须得断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哈哈……表姐说的是，多亏了璟沐我才能坐到这里，我不仅白捡了一条命，还捡回来这么一个俊俏的夫郎，你就羡慕去吧！” “你就臭美吧！” 听着太女和苏柒若斗嘴，君后脸上也挂着久违的笑容。 “你瞧瞧她们姐俩儿，一见面就闹，哪里有半分姐妹的样子！” 嘴上说着埋怨的话，眼里却满是宠溺。 “她们姐妹自小感情就好，打打闹闹也正常。” 听着几人说说笑笑，东方淳却特别想哭。 他现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人家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苏柒若要娶那位谢公子了吗？ 他认识苏柒若十几年了，还从未见她笑得这般开心过。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一起过去吧！” 君后见门外的宫侍朝他点了点头，便起身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苏柒若和南璟沐走在最后，看着南璟沐手里的盒子，苏柒若忍不住问道：“舅舅这是送了你什么好东西？” 南璟沐摇摇头，将盒子递给苏柒若，然后小声道：“我还没看呢！” “打开瞧瞧。” 苏柒若边说边打开了那盒子，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这玉镯子怎么是红色的？” 南璟沐还是第一次见到红色的玉，不由好奇地问道。 第二百零七章 我的野蛮夫郎（73） “这是血玉，整个东山国也不过就两只成色上好的血玉镯，一只在太女君那里，是他和表姐成婚时舅舅送的，还有一只就是这个了。” “那这东西是不是很贵重？” 苏柒若点点头：“我没想到舅舅没将这镯子给表哥，竟然给了我们。。。” 她口中的表哥正是君后所出的儿子顺安帝卿，早两年便嫁出宫去了。 当年顺安帝卿出嫁，皇上和君后可是没少给他添妆，毕竟那是帝后唯一的嫡子。 可这血玉镯君后竟然没有给表哥，苏柒若心里还真是挺意外的。 君后疼她，真的是不比太女差的。 “这镯子那么贵重，我还是别收了。” 南璟沐忽然有些害怕，他还没有嫁给苏柒若呢，怎么能收君后这么贵重的礼物？ “既是舅舅给你的你就拿着，这也是舅舅的一番心意。” 苏柒若直接掏出那镯子套在南璟沐手腕上，不容他摘下。 他们之间的事情都已经说开了，倒也不必再藏着掖着。 若是皇上知道了，背地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可这太贵重了，我怕不小心摔了……” 南璟沐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手腕儿，连路都不会走了。 看着他谨慎的模样，苏柒若没忍住大笑起来。 “不用在意，这些玉器珠宝若是摔坏了，也都是替主人挡灾祸的，那是好事儿。” 苏柒若拉过南璟沐的手就要往前走，南璟沐挣了好几下才甩开。 “我们这样不好，被人瞧见了要笑话你的。” 南璟沐红着耳尖儿离苏柒若远了些，他可以不顾外人的眼光，却不能不管苏柒若的名声。 她是苏国公府世女，身份尊贵，不能被人诟病。 “我不牵你的手就是，你离我近些。” 苏柒若好笑地看向离她那么远的南璟沐，无奈地撇撇嘴道。 太女看了一眼东方淳，见他还红着眸子盯着苏柒若和南璟沐瞧，不由得叹了口气。 “纯儿，你与若儿是不可能了，这事儿父后和皇姐也帮不了你。今日来了不少世家小姐，若是有你看上的，皇姐一定替你做主。” “皇姐，淳儿不想嫁给别人，只想和柒若姐姐在一起……” 东方淳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他从小就喜欢她，怎么可能再去挑选别的女人做驸马？ “母皇是不可能答应的。” 东方熙没敢说，就算是皇上答应了，苏柒若也不敢娶他。 苏家还不想成为下一个南家，如今苏府的势力够大了，哪里还敢再娶个皇子回去？ “为什么？淳儿不过就这一个愿望，母皇为什么不能答应？” 东方淳不能理解，他又不是要这江山皇位，不过就是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皇上为何不能成全了他？ “那你以为表妹她堂堂苏国公府世女，为何要娶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寻常男子为正君？” 这些事情本不需要他知道，可他若仍旧执迷不悟下去，害得终究是他自己。 苏柒若根本就不喜欢他，即便勉强娶了他，那也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 如今人家有了心仪之人，两个人感情也很好，他身为皇子，又何必去蹚这趟浑水？ “为……为什么？” 东方淳不解地看向太女，他还真是看不懂。 即便那位谢公子救了柒若姐姐的性命，她也不该娶他做正君啊！ 她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娶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做苏国公府的世女君？ “树大招风。” 东方熙只说了四个字，便转身离开。 东方淳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许久才明白过来，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是这么说来，柒若姐姐并不是真心要娶那个谢公子为正君了，只是为了做给母皇看的？ 这么一想，东方淳心里又好受了不少，可到底他与她也是再无可能了。 人总是这样，自己得不到的，也不希望别人得到。 来宫里参宴的身份都不低，大家见到跟在秦氏身边的南璟沐时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秦月询远远地就瞧见了南璟沐，与父亲说了一声便去了他身侧。 “璟沐哥哥，给你。” “询儿，这是……” 南璟沐一见秦月询心中还有些欢喜，待看见他塞到自己手里的那块莹白的玉佩时，不由得一愣。 “上次初见璟沐哥哥，询儿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前几日我本是要去苏府看你的，可父亲说表姐身子未好，不许我去打扰，所以这礼物拖到了今日才送到你手中，璟沐哥哥可不能嫌弃啊！” 秦月询怕南璟沐不肯收，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的话。 南璟沐心头一暖，知道苏柒若的这位表弟是真心待他，便也没再推辞，只想着改日再见他时，给他还一份礼就是了。 “多谢询儿。” 南璟沐将那玉佩收下，秦月询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起来，御花园中百花齐放，也不及他分毫，一双纯净的大眼睛就像是漫天繁星一般。 这个孩子不仅纯善，长得也好看。 细细看来，眉眼处竟与苏柒若有几分相像。 张初儿自然也看见了南璟沐，只是今日是君后设宴，他也不敢做什么。 但那天的大火他总是怀疑与南璟沐有关，不然为何会那么巧？ 秦氏入宫时便做好了要将南璟沐的身份公之于众的准备，周围不少世家主君正在与他说话，他便挥手招了南璟沐过去。 “璟沐，过来见过各位长辈。” 秦氏一一为他介绍面前的主君，众人起初还不解，以为秦氏是想捧一捧这位救命恩人。 哪知秦氏后面的话却差点儿惊掉众人的下巴。 “璟沐这孩子我一瞧就喜欢的紧，又与我们家若儿有缘分，所以我们准备在十月底为两个孩子把婚事定下来，待定了婚期再给诸位下帖子，大家可莫要忘了过府来喝一杯喜酒。” 秦氏笑盈盈地说道，根本不管众人的反应如何。 有人明白过来便立马给他们道喜，南璟沐跟在秦氏身边也都一一应了。 张初儿呆愣愣地看着面色羞红的南璟沐跟在秦氏身边笑着接受众人的道喜，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到了他脑门上，差点儿把他砸晕了。 第二百零八章 我的野蛮夫郎（74） 苏家世女竟然要娶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做正君，凭什么？ 张初儿死死咬着唇，他不能接受。 自己这样的身份竟是连一个泥腿子都比不过？ 再也看不下去，张初儿转身就去了女客那边。。。 东山国对男子出行虽不算苛刻，可像张初儿这样不受礼数的男子还是惹得一众世家小姐侧目。 苏柒若正坐在太女身侧喝茶，心里还盘算着自己与南璟沐的事情，哪知面前忽然站了一个男子，惊得她手里的茶杯差点儿掉了。 苏柒若微微皱眉，不悦道：“张公子这是何意？” 这里可不是他待的地方。 就算是，依着太女殿下和二皇女的关系，这张家公子也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太女看了张初儿一眼，见他眸色发红，又联想到刚才东方淳的表现，大抵便明白了。 只是表妹与张家不是一路人，自己也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他们之间更是不可能。 “你当真要与那个泥腿子订婚了吗？” 张初儿心下着急，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中听。 苏柒若面色一凛，手中的茶杯重重地落在桌上。 “张公子好大的威风，竟管到本世女头上来了，难不成你张家比皇上管得还要宽吗？” 敢说南璟沐是泥腿子，这张初儿还真是够自以为是的。 南璟沐即便不受宠，那也是一品将军府里嫡出的长公子，他张初儿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我没有，我……” 张初儿没想到苏柒若说话竟然这般不留情面，直接当众给他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张初儿还想再说什么，那边张家的几个小姐便已经冷着脸过来将他拉走了。 “你疯了吗？这里可是你能来的地方？” “姐姐，我不甘心，我就是想问问她，为何要娶一个泥腿子……” “苏家的事情与你何干？你若不想在宫里待了，我这便叫人送你回府。” “姐姐……” 张家姐弟的脸色都不好看，苏柒若心里也带着气。 这个张初儿还真是不长记性，之前在张府就欺负南璟沐，如今到了宫里还一口一个“泥腿子”地叫着，不就是仗着他张家权大吗？ 那就等着瞧吧！ 张家很快就要给南家陪葬去了。 苏柒若忽得站起身来，吓了太女一跳。 “怎么了？” “我去看看璟沐。” 苏柒若担心南璟沐会受委屈，有了上次在张家的事情后，她现在连自己的父亲都有些信不过了。 “那边都是男子，你过去不合适。” 太女也跟着站起身来，见苏柒若不像是开玩笑，便只好舍命陪君子，与她一起去了。 有她这个储君在，那些人便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太女也没想到，她这个表妹竟会如此在意那位谢公子。 正当南璟沐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时，那些恭维的人忽然都住了口。 还不待他回头，身侧便站过来一个人。 “恭喜苏世女啊！” “恭喜苏世女。” …… 一阵安静之后便是更多的祝贺声，南璟沐耳尖一红，不由得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 苏柒若笑着与众人周旋，南璟沐才觉得轻松了些。 方才秦氏忽然当众说了他们要定亲的事情，还是叫南璟沐挺意外的。 毕竟之前苏柒若只是与他提了一嘴，并没有具体说什么时候订婚。 东方淳立在人群之外，十指紧握，红着眼睛看着站在那里的苏柒若。 他从来都没有见她这么高兴过，皇姐说她娶一个庶民是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可他分明从她脸上看到了幸福。 她其实是喜欢那个人的吧！ 以苏世女的为人，若非她心仪之人，谁又能逼的了她？ 一场赏花宴旁人有没有遇到心仪的人苏柒若不知道，反正她和南璟沐的婚事算是公开定了下来。 第二日上朝时，皇上待苏家的态度果然比往常好了许多，不仅关心了苏柒若的身体，还给她赏赐了不少东西。 太女不由暗叹苏柒若的聪慧，幸亏她没有求娶九皇子，不然皇上怕是也要将苏家放到敌对的那一方了。 为君者，如此小肚鸡肠，着实不合适。 近来京中热闹非常，一出门便能见到各地的考生在街上游走。 有些家世富裕的学子家里早早就给定下了客栈，入京也有处可去。 而那些贫困人家出来的孩子能够读书已然用尽了全部家当，哪里还舍得去住那价格翻了好几番的客栈。 王清婉也带着梨花镇的两个同窗入了京，从归家客栈出来时，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她们都是第一次入京，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京都的客栈会这么贵。 最便宜的一间房住一晚上都要二两银子，这要等到考试结束，她们得花多少钱啊！ 三个人出来的时候家里也都是给了不少银钱的，却也经不起这般花费。 谁都没想到京都的东西会这么贵，她们手里的银钱实在不够看的。 “都说京都的土地寸土寸金，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若是不能出人头地，便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梨花镇了。” 刘元家里头也是梨花镇的，为了供她读书，一家子节衣缩食，好不容易将她送到了京都，再也没有多余的银钱让她去住这么昂贵的客栈了。 王清婉身上倒是装了三十两银子，这是他们家能拿出来的全部的家当，所以她并不愿意都挥霍在住宿上。 离考试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若是她连吃带住的话，这些银钱也撑不到她考完试回家。 “要不咱们就去城外的破庙里凑合几晚上算了，反正那里也住了不少考生呢！” 吴杰面色也不好看，她们三人在梨花镇那可是最出色的学子，如今到了京都，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京都外的破庙里的确住了不少穷书生，但如果住在那儿的话，定然休息不好，到时又该怎么考试呢？ 王清婉抿了抿唇，她这一次还是挺有信心的，所以并不想住破庙，那里太过杂乱，吃不好睡不好，若将体力都耗费在吃住上，那等考试的时候也就没了精力去思考了。 第二百零九章 我的野蛮夫郎（75） 各地学子陆续入京，就这样又小又破的客栈很快也都住满了。 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客栈，她们一起包下一间来也不是不可，可若是三个人挤在一间小房间里，那和住在破庙又有什么区别？ 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三个人的脸上也出了不少的汗。。。 看着来来往往的考生，王清婉一咬牙道：“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二人虽不知王清婉在京城有什么亲戚，却也十分相信她。 既然她说有地方住，那就一定有。 站在苏国公府门口，吴杰和刘元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清婉，你该不是要带我们住到这里面去吧？这可是苏国公府啊！” 苏国公府乃是太女殿下的父家，她们这三个穷书生哪里配来这样的人家？ 王清婉一时也有些腿软，苏小姐走的时候给母亲留话说有事可以让她到京都苏国公府来，可如今站在这朱门大院外，她实在是胆怯得厉害。 那位苏小姐莫不是苏国公府里的小姐？ 吴杰和刘元在身后拉了拉王清婉的衣袖，王清婉本想退缩的时候看到两位同窗额上的汗珠，不由得又鼓足了勇气。 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她也不求苏小姐能给她们安排个多么好的住处，只要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总比她们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苏国公府的门房见门外站着三个书生模样的人，不由出来询问。 “几位可是有事？” 看那门房的态度就能知道这苏国公府的家风有多好，并未因为她们的穿着而对她们有所轻视。 吴杰和刘元红着脸不敢吭声，随时做好了拉着王清婉就跑的准备。 王清婉则是大着胆子抱拳道：“我找苏柒若苏小姐，我是她在王家村的故人。” 王清婉不敢确定苏柒若是不是这苏府里的小姐，却还是按着她走时交代的说了。 门房一愣，她倒是听说过自家世女之前受了伤好像就是在什么王家村养伤来着。 又看了那三人一眼，门房点点头：“几位稍等，我这便去禀告我家世女。” “世……世女？大姐，你是说苏小姐是……是苏国公府的世女？” 任是王清婉怎么想，也没想过自己救下的那对妻夫竟然会是苏国公府的少主子。 门房又点了点头，这才快步进了府里。 苏柒若不在，去了太女那里，所以夏风带着消息过来时，只有南璟沐一个人在院子里。 “你可听准了，那人是说她是王家村的故人？” 南璟沐匆匆起身，要不是苏柒若之前有交代，他也没想过王清婉会过来找他们。 夏风点点头：“门房的人是这么说的。” “快随我去看看，世女可是说了，若是王秀才过来定要好好款待。” 南璟沐不敢耽搁，起身理了理衣裳便带着夏风和冬阳往外走去。 门外的三人心中忐忑，就在王清婉都要死心的时候，里面匆匆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来。 “苏家夫郎？” 王清婉说罢又赶忙住了口，因为她看到南璟沐的头发并未全部束起来。 这世家里的规矩她不懂，却也害怕多嘴给人家惹了麻烦。 “王秀才，真的是你？世女前几日还在念叨你呢！” 南璟沐脸上挂着笑，亲自迎了出来。 “苏……见过公子。” 王清婉局促地朝南璟沐行了一礼，她现在不知该怎么称呼他，却也知道他们身份尊贵。 “王秀才有礼了，你是我和世女的恩人，无需这般客气。” 南璟沐看了一眼站在王清婉身后的二人，那二人从瞟他一眼后就再也没敢抬头，想来读过书的人到底是知道些规矩的。 “世女不在府上，你们先随我进去，有什么事情等世女回来后再说。” 南璟沐叫冬阳就找了管家，给三人安排了客房，这才叫人去通知苏柒若。 不论怎么样，那王清婉都是他们的恩人，如今人家有求于苏柒若，她便该早些回来才是。 苏柒若接到消息后便匆匆赶回府里，她进门时就看见王清婉三人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见她进来，三人急忙起身行礼。 “见过苏世女。” 苏柒若上前扶起王清婉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肩头道：“数日不见，王小姐清瘦了许多。” 王清婉没想到苏柒若如今待她竟还如在王家村时一般，心里的紧张也淡去了些。 “有劳世女记挂，世女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这还要多亏了王小姐，我与璟沐才能平安回家。我叫管家去备宴，你们先歇着，晚上给你们接风。” 苏柒若说罢，又叫管家找了几个机灵的侍儿过来侍候着，以免怠慢了她们。 看着苏柒若离去，吴杰和刘元终于松了口气。 “清婉你可真厉害，竟然还认识苏世女！” “苏世女与一般人家的世家小姐还真是不一样，难怪世人总是称苏国公府满门清贵。” 她们三人一路走到京城也见识了不少白眼儿，可人家高高在上的苏国公府世女待她们这样的穷书生却没有半分鄙夷，实在令人敬佩。 “苏世女为人正直和善，与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王清婉笑着说道，她本来想等考完试再过来找苏柒若说田地的事情，没想到最后还得麻烦她帮忙借宿。 “那我们这段时日就要一直住在苏国公府了吗？” 吴杰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她们竟真的进了苏国公府。 那苏世女是什么人她们都是知道的，太女殿下的嫡亲表妹，在京中可谓是呼风唤雨了。 王清婉竟然曾经救过苏世女，这该是怎样的造化啊？ “苏世女如何安排我们就如何做，如今我们只管守着规矩，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王清婉轻轻抿了抿唇，其实她冒险来苏国公府也不无试探的意思，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迂腐的书呆子。 当今皇上昏庸无道，太女殿下却是仁善勤勉，若是能投靠太女，为百姓多做实事，才不枉她寒窗苦读多年。 有了苏世女在，她想做什么便更容易些。 第二百一十章 我的野蛮夫郎（76） “那是自然。” 二人连连点头，她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宅院，更不要说是住进来了。。。 如今有了这么一遭，便是日后中不了举，心中也少了许多遗憾。 苏柒若特意吩咐了管家好好招待那三位客人，又去了书房找苏国公说此事。 苏国公两口子一早就知道自家女儿在外养伤时被一个书生救过，所以一听那人住进了府里，心中也是欢喜。 所以晚上的宴席上，苏国公妻夫亲自接待了王清婉三人。 苏国公眼中满是感激，可到底是世家出身，身上带着的贵气叫人看了还是忍不住有些发颤。 王清婉三人略显局促，苏国公也没有半分瞧不起她们的意思，只聊到了她们的学业上。 一说到学业，三人便也敢接些话，桌上的气氛才好了些。 苏国公对这三人的学问还算满意，想到女儿之前便在她面前夸赞过王清婉的才学，她便猜想着这三人的夫子应该也是有大才之人。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只是王清婉三人身上的汗水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惹了贵人生气。 苏柒若知道她们心里紧张，却也没什么办法。 这都是个人自小长大的环境造成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只是让她们早些接触一些这样的事情也好，免得日后入了朝什么都不懂。 而二皇女那边因为之前的天相之事折损不少，也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姑姑，我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如今我们在母皇那里怕是已经失了先机，待此次科举之后，太女这位置便坐得更稳了。” 东方琰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她就不信那天相之说太女没有动手脚。 “殿下稍安勿躁，如今还不到我们起事的时候，等西国传了消息来再说。” 黑色斗篷里的女人声音低沉，整张脸埋在兜帽里，看不清她的模样。 “可我担心再等下去，太女她就……” 东方琰皱着眉头道，如今苏柒若不仅没死还平安回来了，早晚会将那件事查到她头上来，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再等等，很快就有机会了。” 西国一旦开战，依着太女现在的情况定然要领兵亲征，到时这里里外外还不就是她们说了算了？ 东方琰还想再说什么，最终也没张开那个口。 罢了，左右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那就再等等吧！ 但是苏柒若她一定是留不得了，只要有苏家在，太女就永远都会是太女。 只有苏柒若死了，苏家才会元气大伤。 她不是要娶那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为夫吗？ 那便给他们添把火好了。 东方琰勾唇一笑，眼中是满满的算计。 王清婉和两个同窗自住进了苏国公府后便再没出过门，每日里都窝在客房读书。 苏柒若也命人给她们送了不少书本过去，还有些一些往年的考试题目。 这段时日也不知道苏柒若在忙什么，甚少在府里待，南璟沐便约着秦月询准备去云山寺上香。 苏柒若从太女府出来已经很晚了，先去了锦墨居看南璟沐，哪知锦墨居里竟一个人都没有。 召了管家过来问话，才知道南璟沐与秦月询出去后一直就没回来。 管家只以为南璟沐和秦月询住到了秦府去了，便也没往心里去。 苏柒若眼皮一跳，顿觉不妙，忙叫人去找，自己也带了暗卫飞奔出府。 而此时的南璟沐正抱着秦月询躲在山洞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二人也不敢冒然出去。 秦月询起初遇见那些刺客还有些害怕，只是他没想到璟沐哥哥竟然还会武功，惊得他到最后都忘了害怕了。 夏风和冬阳穿着二人的衣裳引了刺客跑了，他们两个人便一直躲在这山洞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璟沐哥哥，那些人是来杀我们的吗？” 秦月询有些后怕地问道，身子不由得又往南璟沐那边贴了贴。 “询儿莫怕，那些人要杀的人应该是我。如果等会儿他们找过来，我就去引开他们，你乖乖待在这里，你表姐一定会找到你的。” 南璟沐抬手拍了拍秦月询的后背，他总觉得这孩子是被他连累了。 秦月询摇了摇头，却忘了南璟沐根本就看不见了。 他怎么可能会让璟沐哥哥的他的命换自己的命呢？ “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许是因为我救了苏柒若，挡了他们的路吧！” 秦月询年岁小，却不代表他不懂这些个弯弯绕绕。 “一定是东方琰干的。” 小家伙咬牙切齿道，母亲和姐姐之前就说表姐之前遇刺之事八成是二皇女所为，如今表姐平安归来，璟沐哥哥又遇上了刺杀，那肯定就是东方琰干的了。 “是我连累你了。” 南璟沐愧疚道，若不是他，秦月询这样娇贵的小公子也不用受这样的委屈和惊吓。 “这不是璟沐哥哥的错，是那东方琰狼子野心，竟然要对你一个男子下手，实在令人不齿。” 秦月询忿忿道，回去后他就要去跟母亲告状，要母亲好好到皇上面前参那二皇女一本。 二人在山洞里待得昏昏欲睡，外头苏国公府和秦府的人也找的焦急不已。 苏柒若带人沿着车辙印子一路找到这片树林，却只见断了的树枝和地上隐隐的血迹，并不见南璟沐和秦月询的身影。 暗卫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受伤的夏风和昏迷不醒的冬阳。 “璟沐和询儿呢？” 苏柒若皱着眉头问道，如果南璟沐出事，她一定不会让东方琰活过今天晚上。 “世女，两位公子在……在西边的山洞里。” 夏风面色苍白，疼得浑身发颤。 “影一，你带人送他们回去治伤。” 苏柒若吩咐完，便带人朝夏风所指的方向飞去。 秦月询靠在南璟沐怀里睡得正香，南璟沐的耳朵却忽然一动，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他不敢确定先找到他们的是刺客还是苏柒若，可若真是刺客的话，他也一定会保护好秦月询的。 这个孩子是除了苏柒若之外与他最亲近的人了，他不能让他受伤。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的野蛮夫郎（77） 南璟沐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感受着那越来越近的声音，身子也不由得有些发颤。 他不怕死，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只是可惜还没有嫁给苏柒若，也没有看到南家沉冤昭雪。。。 小心翼翼地放开秦月询让他靠在洞壁上，南璟沐轻手轻脚地往外挪去。 苏柒若脚步忽然一顿，耳朵微微一动，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黝黑的洞口。 “璟沐，是你在里面吗？我来接你回家了。” 苏柒若怕吓到了南璟沐，忙先开了口道。 南璟沐一喜，他听出了那双苏柒若的声音。 “是我，我们在这里。” 南璟沐手里匕首，又回过身来去摸秦月询，将他叫醒。 “询儿，快醒醒，我们可以回家了。” 秦月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漆黑让他记起了白日里的那场刺杀，不由得一愣。 却又听见南璟沐道：“询儿，快走，你表姐来接我们了。” “表姐？” 秦月询大喜，忙抓着南璟沐的手跟他一起出了山洞。 “你们没事儿吧？” 苏柒若上前，借着火把的光细细打量着二人。 除了身上脏了些，倒没见受伤。 而秦月询那迷迷糊糊的小模样显然是才睡醒。 苏柒若无奈一笑，心想这孩子心可是真大，便连忙拉着二人往林外走。 路上南璟沐与他说了遇刺之事，秦月询又告了东方琰一状，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咬死了说这事儿是东方琰干的。 苏柒若好笑地点了点秦月询的鼻子，附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秦月询立马乖巧地点了点头。 结果天还不亮秦国公便进宫了，一直等在皇上寝宫门口，据说秦国公一见皇上就告了二皇女一状，说二皇女买凶杀人，竟然要杀了她的儿子。 秦国公咬死了是那些刺客吐口说二皇女指使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了谢公子，所以连累了她儿子。 皇上不明白东方琰为何要杀一个什么权势都没有的男子，直到秦国公说了什么要怪就怪他挡了二皇女的路，皇上的脸色才难看起来。 这些话秦国公断然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说，殊不知她的宝贝儿子告状时说的那些话都是苏柒若教的。 皇上本就疑心颇重，即便她不喜苏国公府权势过大，却也见不得东方琰对苏国公府的世女下手。 结合之前南家的事情也少不了东方琰的功劳，秦国公的话皇上便也信了八分。 然后朝堂上苏国公又站出来告了一状，说她未来女婿昨日差点儿死于非命，幸好两个侍儿以身护主，才救下了两个孩子。 苏国公没有像秦国公那般指名道姓，但是有了秦国公早上那一闹，皇上心里便有了数。 再加之东方琰手下的人办事不力，御史又弹劾兵部尚书的女儿昨天晚上去花楼睡死了一个新来的公子，皇上一气之下直接将兵部交给了太女去管，又将东方琰狠狠训斥一番。 而兵部尚书也因教女不严被革了官职，至于旁的事情，只要皇上派人去查，那些个世家里都有的腌臜事情总能查出些什么的，她们便算是彻底完了。 据说下朝之后皇上还把二皇女叫去了御书房，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听说二皇女从御书房出来时面色很不好看。 本应来上朝的苏世女也告了假，她要在府里好好陪着未来的正君。 皇上暗中派人去打听了一番，事情的确如秦国公和苏国公所说，两位小公子出门上香确实是遇到了刺客，因为躲到山洞里才捡回一条命来。 至于那些刺杀他们的人有没有说是谁指使的话已经不重要了，皇上自然是信了此事是东方琰所为。 “姑姑，我等不住了，母皇她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 “胡闹！不过就是个没用的男人，你何苦冒险去碰他？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我……我就是想气一气苏柒若，没想到会叫他逃了。” “这件事情出来，皇上断然是不会再相信我们了。唉……” “姑姑，我们出手吧！母皇日益衰老，她现在已经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下去太女就要登基了。” “容我再想想……” 姑侄二人明显已经坐不住了，自从这次苏柒若回来，她们便做什么都不顺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朝堂上太女的人已经占去了一大半，如今兵部也落到了太女手里，她们手中只剩下一个没什么用的礼部，这里头还不知道有多少是太女的人。 尽管此事被皇上压了下去，可外头还是传的沸沸扬扬。 二皇女容不下苏世女，派人刺杀苏世女的未婚夫君和秦国公府的小公子，实在是歹毒至极。 东方琰气得摔了一套茶具，仍旧觉得不解恨。 她手中明明有私兵，姑姑偏偏不许她动。 如今这个时候逼宫打她们个措手不及难道不好吗？ 姑姑到底在担心什么？ 翌日便有人传出说护城河里飘来一具死尸，死的好像是张家一个庶出的小姐。 而那尸体的身上竟还揣着不少张家勾结外贼的证据，尽管已经浸了水，却不影响看清那上面的字。 皇上冷脸看着暗卫送来的那叠子证据，忽然想到了南家，整个人都懵了，手指颤颤地抚向那上面晕染开了的字。 她的确一直防着南将军府，因为她听说南家手里还有一支军队，所以才会在有证据指向南家谋反时不顾朝臣反对直接灭了南家满门的性命，就是为了斩草除根。 可直到南家灭门，也没见什么军队出现。 如今看来，她似乎也被张家给利用了。 南将军自幼与她一起长大，她又岂会不知她的为人？ 那人若是想反早就反了，又怎会等到今日？ 到底是在这高位上坐久了，很多事情容易被蒙在鼓里。 没有人知道皇上那一日在御书房里做了什么，宫里传出去的消息只说皇上一整日都没出来，也没叫人进去侍候，水米未进。 而外面的张家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便已经准备逃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的野蛮夫郎（78） 本来安排男人和孩子带着贵重的东西上了马车，结果还没出城就被皇上的暗卫拦了下来。 苏柒若这两日连家都未回，一直待在太女那边。。。 苏国公府大门紧闭，锦墨居院外也多了许多守卫。 南璟沐紧紧捧着手里的茶杯，心中担忧不已。 苏柒若说这段时日太女她们逼得紧，东方琰最近怕是要谋反，若是她回不来，就叫暗卫带他走。 可是他如何能走？ 她若有事，他也绝不独活。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夏风过来剪了烛心，小声劝道：“公子，夜深了，歇着吧！” 夏风和冬阳是苏柒若的人，他二人身上都是带着功夫的，所以每天夜里苏柒若过来时他们也都知道些，只是谁都不提罢了。 世女和公子是一起吃过苦的，那种感情别人比不得。 如今公子这般不吃不睡地等着，世女知道了指不定要多心疼呢！ “你和冬阳都去睡吧，不用守着了。” 南璟沐朝夏风摆摆手，他现在哪儿能睡得着啊！ 虽然太女说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这种事情东方琰定然也是有足够的信心才敢做的。 在结果没出来之前，谁胜谁负都还说不好。 南璟沐忽然有些后悔了，他应该跟在她身边的，就算是死，他也得跟她一起才是。 不，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人们不是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南璟沐双手合十，不住地祈祷着。 在遇见苏柒若之前，他从来都不信命，只信自己。 可有了苏柒若之后，他便信了，她就是他的命，他们之间的缘分是一早注定了的。 天空渐亮，南璟沐也不知自己在这窗边坐了多久，只知道当手持长剑，脸上还挂着几道血痕的苏柒若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才活了过来。 顾不得她身上脏不脏，南璟沐起身就扑了过去。 因为腿麻而站不稳，整个人都挂在苏柒若身上。 苏柒若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双手抱住南璟沐微微发颤的身子，忽然勾唇一笑。 “璟沐，我回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对她这么热情，以往可都是她往他身上扑的。 南璟沐紧紧环着苏柒若的身子，眼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她脖颈处滚，烫得苏柒若心都疼了。 “别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放在后背的手轻轻拍着，南璟沐知道，太女殿下赢了，南家即将沉冤昭雪，他最后的拖累也没了。 这些事情本该是他来做的，可她却从来不让他插手。 南璟沐也清楚若是凭自己的本事怕是死也未必能斗得过皇上和二皇女，他没有太女和苏柒若的能力和手段。 若非那场刺杀，苏柒若也不会这般果断，一向不参与到夺嫡之争中的老秦国公也不会那般针对二皇女，一切都是刚刚好。 “我命人去备水，你先洗洗吃些东西再睡。” 哭够了，南璟沐才抹了把眼泪，哑着嗓子说道。 “好。” 苏柒若点点头，想要抬手去帮他拭泪，又怕染脏了他的脸。 趁着南璟沐出去的空当儿脱了自己染血的衣裳，看着手臂上细小的伤口，淡淡一笑。 南璟沐不知道苏柒若身上有伤，若不然怕是还要再哭一场，其实他甚少流泪的，除非是真的害怕了。 “二……东方琰她真的谋反了吗？” 南璟沐坐在桌边，边给苏柒若布菜，边小声问道。 “嗯，张家勾结西国陷害南家，证据确凿。张家人在逃跑的路上被皇上抓了回来，东方琰手下有私兵，逼宫谋反，张德君还在宫里给皇上下了毒，与东方琰里应外合。太女殿下进宫救驾，诛杀逆贼，如今皇上昏迷不醒，一切都由太女做主。” 寥寥几句就将这一夜的惊险说了个清楚，可南璟沐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苏柒若面颊上的那道划痕，虽然不深，却仍叫南璟沐觉得心惊。 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却没敢碰到那伤口。 “我去拿药膏来给你抹上，小心留疤。” 南璟沐眸子一红，忙起身跑了出去。 苏柒若心头暖融融的，南璟沐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南璟沐鬼使神差般地掀起了苏柒若的衣袖，看着她手臂上细细小小的伤口，整张脸都绷了起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 “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流血了就不是小伤。” 若非还未成婚，南璟沐真是恨不得要扒了她的衣裳好好检查一番才是。 “一点儿都不疼，真的。” 苏柒若淡淡一笑，放下筷子，扯着南璟沐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抬手碰了碰他发红的眼角，苏柒若现在觉得自己的心满满的。 “太女手下有皇家暗卫，这是每一任太女都有的利器，有他们护着，所以我并没有怎么受伤。” “那以后太女会做皇上吗？” 南璟沐心疼地碰了碰苏柒若的手臂，最后还是环住了她的脖子。 他希望太女可以登基为帝，那样他就不用害怕暴露身份连累苏家和她了。 “皇上这毒怕是解不了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太女三日后便会在朝臣的拥护下登基为新帝，到时大赦天下，为南家沉冤昭雪，你就不用再担心会暴露身份了。” 苏柒若想，东方琰的这次谋逆提前了半年，太女直接登基，那东山国与西国的那场战争是不是就不用发生了？ 太女不用死了，东山国的百姓以后也不用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这般想着，苏柒若忽然发现东方琰竟然做了一件好事儿。 不然依着太女的性子，她是绝对不可能给皇上下毒的。 “那以后苏家不用再忌惮皇权，你也就不用因为皇上的疑心重而不敢娶世家公子入府了是吗？” 南璟沐幽幽问道，神色晦暗不明。 苏柒若一怔，没想到她找来哄别人的由头竟传到了南璟沐耳朵里，他该不会当真了吧？ “那些话不过是我堵他们的嘴的借口罢了，你怎么还当了真？”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的野蛮夫郎（79） “我当不当真不要紧，重要的是以后你就是新皇手下最受器重的人了，苏国公府又是京都第一世家，你敢保证府里不会进人吗？” 南璟沐其实想说的是，即便她不愿意娶，可太女和苏国公妻夫却未必不会往她院子里送。 苏柒若的身份太尊贵了，而自己又没了南家这个靠山，那些个想要巴结她的人定然会用男人来讨好献媚。。。 再加上君后和太女本就觉得委屈了她，定然还会将身份更高的男子送到苏国公府来。 南璟沐可没有忘记，宫里还有一位九皇子在眼巴巴地等着呢！ 虽然他救过苏柒若的性命，府里上下都对他尊敬有加，可南璟沐也清楚，那些人大抵也都是嫌弃他出身卑微的。 “你是我自幼便定下来的夫君，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以后府里都是你说了算，除了你，我的后院里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男人。” 苏柒若骨子里也接受不了三夫四侍，感情就应该是一对一的，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如果装了两个人，那一定就会有偏颇，便不是爱情了。 南璟沐神色黯淡，他之前只想着南家的事情，如今南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便只剩下与苏柒若的亲事了。 他之前怕连累她才不敢回应这份感情，如今却只想霸占着她，不想将这么好的苏柒若让给别人。 谁都不行。 “我自是信你的，可有些事情我怕你也会身不由己。” 南璟沐闷声道， “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有我父亲的事情在前，我是绝对接受不了我的妻主还有别的男人的，你今日既是答应了我，那我便信了。日后你若是不想要我了，亦或是喜欢上了别人，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自己离开，绝对不会碍了你们的眼，但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南璟沐不希望将来他们的孩子也像他一样，受那么多的委屈。 如果她不要他了，他就带着孩子走，绝对不会留下孩子在府里受那继室的虐待。 “不会有那一天的。” 苏柒若不会轻易许诺，但她说到就一定做到。 南璟沐不敢保证未来她会如何，但他相信，苏柒若现在是真的很喜欢他，也真的很宠他。 “我的身份你与太女殿下说了吗？” 南璟沐本来是想一直以谢璟沐的身份活下去，可他的嫁妆还在南府，那么多东西如果要搬过来不可能不留痕迹。 他不想苏柒若因为他的事情而与太女殿下生了隔阂，君臣一旦有了异心，以后的苏家就会是下一个南家。 毕竟在南璟沐的印象中，皇上和他的母亲一直都是亲如姐妹的。 “嗯，在给她那些证据时便说了，表姐与皇上不一样，她会是个仁君。” 苏柒若自然知道南璟沐在害怕什么，她也不会拿着南璟沐的性命冒险，所以在找到郭林之后，她便将南璟沐的身份告诉了太女。 “那便好。” 南璟沐轻轻点了点头，如此，他就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 身上的担子终于放了下来，南璟沐只觉得浑身舒畅。 “表姐说，以后你是想做南家的嫡子还是谢家的公子，都由你说了算。” 那么多的嫁妆若是从南家搬出来，南璟沐的身份便是想瞒怕是也瞒不住。 “我只在乎要嫁的人是谁，至于身份什么的，我并不在意。” “可表姐的意思是想补偿南家，如果你愿意的话，她会下旨封你为郡卿。若是你不愿也无妨，有我在，你便是这苏国公府的世女君，日后在京城也没人敢招惹你。” 苏柒若并不在意南璟沐是什么身份，可他若是介意，这郡卿的身份便能抵掉一些他心里的不安。 郡卿配世女，倒也合适。 南璟沐轻笑出声，却是什么都没说。 她的心思他都懂，就如同她懂他一般。 这段时日他总会梦见他们一起住在王家村的日子，恍如昨日。 若是能够选择，他宁可回王家村生活，也不想留在这京都。 “这几日会有些忙，等处理好了朝中之事我带你出去走走，京城附近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外头咱们府里的庄子上也有不少好东西，改日我们去逛逛。” 苏柒若心里是有愧的，自从进了京，她只带着南璟沐出去过一次，都没有好好陪过他。 “好。” 苏柒若这一觉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甚至还梦到了自己与南璟沐成亲了。 南璟沐本来也是因为等她回来而一夜未睡，所以苏柒若休息时，他去栓了门关了窗也跟着上了床。 二人睡着睡着也不知是谁先滚进了谁的被窝，总之南璟沐知道自己是被人亲醒的。 她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亵衣内，南璟沐一瞬间就清醒过来。 可看苏柒若那模样分明是还在睡着，却在睡梦中非礼了他。 南璟沐抬手去推，却又不是她的对手，睡着了的苏柒若力气很大，完全不懂让着他。 “苏姐姐……” 南璟沐嘤咛一声，那声音很快又被苏柒若吞了进去。 到最后南璟沐索性也不再挣扎，便是将清白给了她也无妨，左右他是认定了这个人了。 苏柒若只觉得梦中的自己温香软玉在怀，那股子从未有过的冲动让她的心都在颤抖。 “唔……” 南璟沐的一声痛吟终于惊醒了苏柒若，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儿，苏柒若惊得脸都白了。 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连忙将那被自己扯开的衣襟给他拢好，苏柒若愧疚道：“璟沐，我……我……对不起……” 南璟沐红着脸不敢看她，整个人羞得像只煮熟的虾米，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苏柒若拈起被角偷偷看了一眼被子里面，还好裤子都还在，要不然她爹一定会打死她的，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古人重清白，在还未大婚前就夺了人家的清白那是对男子的不尊重，只有勾栏院里的小倌儿才会如此。 南璟沐虽没了母父，她却也不能委屈了他。 －－－－－－题外话－－－－－－ 加更~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的野蛮夫郎（80） 南璟沐一颗一颗地系着自己的衣扣，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埋怨她半句。 苏柒若按住他的手，亲自帮他把自己解开的衣扣系上，红着脸将人扶了起来。。。 “我……我做梦了，梦见我们拜堂入了洞房，所以……所以才……” 饶是苏柒若脸皮再厚，也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她总不能说她做了个“春”梦，结果非礼了他吧！ 南璟沐轻轻摇了摇头，主动依偎在苏柒若怀中。 “没关系的。” 他不怪她，是他自己愿意的。 若他不愿，便是将她踢下床去，她也脱不了他的衣裳。 苏柒若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喃喃道：“等朝堂稳定了，我们就成婚吧！”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成婚可能会在梦里变成禽兽，要是伤了南璟沐，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 南璟沐低声应道，若不是南家出事，他们现在也已经成婚了呢！ 苏柒若陪南璟沐吃了午膳后便又进了宫，以苏国公秦国公和几位年长的老臣为首，众人正在与太女商议登基之事。 御医说皇上的毒是解不了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如今国中无君，皇上也再没了指望，只有太女早些登基才能稳定朝纲。 太女登基的第四日，后宫便传来丧钟声。 南璟沐微微蹙眉，他听苏柒若说了皇上中毒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没了。 南家的仇恨随着先皇的入土也一起被埋葬，南璟沐说不上是恨，也谈不上原谅。 南家数百口人命折在了那个人手中，他无法原谅。 新皇登基后便颁布了不少惠民政策，降赋税，治贪官，也平了南家的冤案，封南家唯一幸存下来的嫡长子南璟沐为安南郡卿。 当南璟沐重新站在南府的大门口时，心中毫无波澜。 这个家于他来说是陌生的，除了父亲的那个院子。 白皙的手指触上已经破了皮的大门，随着大门的打开，院中的荒芜也落入眼中。 南璟沐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往前走着，入目的景致陌生极了！ 若说这里是他的家，倒不如说江南的那个小院子更像是他记忆中的家。 夏风和暖阳跟在南璟沐身后，二人现在都还没有从自家公子的身份中走出来。 公子他竟然就是世女的未婚夫君，南家那个被送去了江南的嫡公子，这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立在一处院子前，南璟沐久久未曾动弹。 “公子……” 夏风轻轻唤了一声。 南璟沐勾唇一笑，指着院子里的那棵已经光秃秃的树道：“这里便是我幼时长大的院子，那时候父亲便喜欢抱着我坐在那棵大榕树下看书。” 南璟沐也不知该如何说自己的母亲，这院子她竟一直没有给那继室住。 “公子，都过去了。” 夏风一阵心疼，没想到自家公子竟受过那么多的委屈。 南家嫡子的事情京中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夏风也不能理解那位一向威风凛凛的南将军，为何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护不住。 “是啊！都过去了。” 南璟沐感叹一声，他以为自己怎么着也会借景生情一番，没想到心底会如此平静。 进了书房，他没有再往里走，钥匙在苏柒若那里，那里头的嫁妆等他成婚的时候再来搬就是。 “回吧！” 本以为还要再转一会儿，哪知南璟沐转身就带着夏风和冬阳走了。 二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南璟沐身后，怕他触景生情后会难受，谁知公子就这样带着他们走了。 刚从御书房出来的苏柒若被人拦了下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一袭白衣，面容憔悴，苏柒若不悦地蹙起眉头。 “九殿下可是有事？” “柒若姐姐，你下朝了？” 东方淳紧张地咬了咬唇，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她了。 “殿下若是无事，本官便告辞了。” 苏柒若对这位九殿下没什么感情，说不上讨厌也没有喜欢，就只是个路人。 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陪陪南璟沐，与他商量商量成婚的事情。 先皇新丧，他们的婚事怕是还要往后拖一拖。 “柒若姐姐，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谢璟沐就是南家的你那位没死的未婚夫君？” 东方淳拦住苏柒若的去路，红着眼睛问道。 难怪她会让他住进锦墨居，难怪她会不顾身份得非要娶他做正君。 若是那谢璟沐，不，南璟沐只是一个泥腿子，他还敢去求皇姐为他赐婚，哪怕和那泥腿子共侍一妻他也不在意。 可他没想到，那人竟然会是苏柒若幼时定下的未婚夫君。 如此，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算他不是南璟沐，我也不会娶别的男人。” 苏柒若说罢，直接大步离开，再也不想与他废话。 东方淳苍白的唇颤了颤，看着苏柒若离去的背影，心底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就算他不是南璟沐，她也不会娶别的男人。 所以，她娶他只是因为喜欢，与身份无关。 “殿下……” 身后的小福上前扶住东方淳晃了几晃的身子，担忧地唤道。 “她对我从来都是这般无情。” 不论是没受伤前的苏柒若，还是带着南璟沐回来的苏柒若，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东方淳心里是怨的，他怨自己的母皇，身为君主不想着如何为国为民，整日里算计着自己的朝臣。 苏柒若为何不喜欢他，这里头的缘由八成都是因为先皇。 “殿下这么好，苏世女看不见，总会有人能看见的。” 小福红着眼睛劝道，他很心疼自家主子，看着身份尊贵，其实从小到大都活得小心翼翼。 若非是太女殿下和君后护着，殿下他也未必能活到今天。 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人家还总是冷眼相对，殿下他又做错了什么？ “罢了，母皇薨逝，作为儿子，我自是要为她守孝三年的。” 东方淳抬手擦干眼角的泪珠，转身往回走去，只留下一道孤寂的背影，拉得长长的。 他既生在这座牢笼里，又何必期盼着逃出去，只有痴人才会说梦，老天到底不会怜悯他这样的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 因为先皇薨逝，本已经到了时日的科举考试也往后延迟了近一个月。 新皇登基，正是重整朝纲之时，朝中空缺的职位很多，今年参加科举的学子也算是好运气。。。 王清婉的名次还不错，二甲第三名，完全可以留在京城。 再加之她有苏国公府的关系，苏家随便一句话便够她在京中立足了。 可王清婉却主动提出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她说自己读书并非是为了逃离贫困的故乡，而是想让家乡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皇上感念王清婉一片真心，准她归乡做一知县，待功成之时，再返京都任职。 苏柒若和南璟沐亲自将王清婉送到了城门口，王清婉满怀感激地朝二人鞠了一躬。 若非有他们收留，还有苏柒若提供的那些书籍资料，她定不会有今日。 “只是可惜了，不能参加世女与世女君的婚礼，清婉在此祝二位百年好合，万事顺心。” 苏柒若点点头，拍了拍王清婉的肩膀：“保重！” “清婉告辞。” 看着马车走远，苏柒若才拉着南璟沐上了苏国公府的马车。 “终于告一段落，以后东山国的百姓日子会越来越好。” 南璟沐幽幽叹了口气，他对先皇的厌恶真的是刻到了骨子里。 新皇仁政，这才是百姓之福。 “过段时日西国的使臣会带皇子来京都和亲，我想赶在他们来之前把我们的婚事办了。只是如今婚事不宜大办，委屈你了。” 苏柒若轻轻握住南璟沐的手，低声道。 南璟沐一怔，咬了咬唇，长长的睫毛也跟着颤了颤。 “皇上的意思是想让你娶了那和亲的皇子吗？” 他以为自己回归南家，成了苏柒若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君，就不会有人再想着横插一脚了，却忘了权势的厉害。 如果皇上看中了苏柒若，让她去与西国的皇子和亲，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皇上不会那么做，只是我也不想让她为难。我们早些把婚事办了，我就不在朝臣选人的范畴之内，皇上也无需为了我去与那些个老迂腐们周旋。况且，我也想早些把你娶进门，我们的事情耽误太久了。” 二皇女已死，剩下未成婚的皇女年岁又都还小，苏柒若若不成亲，定然会成为和亲第一人选。 她不想再让南璟沐忧心了，这种事情应该早做打算才好。 这场和亲本也是东山国求来的，如此今年冬日的那场战争就不会再发生，新皇不会亲征，一切都将走向正轨。 “那能来得及吗？” 先皇丧期三月后才许民间嫁娶，他们未必能赶在西国使臣到来之前将婚事办了。 “来得及，皇上将使臣送亲的日子定在了年末，我们赶在腊月前把事儿办了就成。” “好。” 冬月三十，苏国公府世女大婚，世女君乃是幼时便定下的南家嫡长公子。 婚礼办得并不盛大，可那南家公子的嫁妆仍旧摆满了京都的主街。 秦氏和太君后一起坐在上首处，红着眼睛道：“我第一眼见那孩子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竟真的是谢锦的孩子，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是啊！我也没认出来呢，谢锦都已经走了十几年了，可怜这孩子……” 太君后也跟着叹息道，若非先皇疑心那般重，他们又岂会不敢再与南家来往？但凡他们谁帮一把，那孩子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委屈。 “都过去了。” 秦氏勾唇轻笑，也幸好他们都没有插手，不然南家出事的时候，南璟沐也逃不过那一劫。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如今守得云开，往后余生皆是幸福。 大红色的婚服在冬风中扬起，衣摆纠缠在一起，注定了他们这一世的缘分。 …… —— 院子里的柳树已经发出了嫩芽，青石小路两旁的花坛里也冒出了些许粉嫩。 苏柒若窝在榻上朝外瞧着，嘴角微微扬起。 都说北方的倒春寒堪比严冬，她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 “再过些日子院子里又要飘满柳絮了吧？” “是啊！今日天儿好，主子要出去走走吗？” 一旁立着的谷雨又往苏柒若怀里塞了个汤婆子，她家主子自从前几日得了一场风寒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眸子里少了些阴鹜，多了几分温柔。 苏柒若看了一眼天色，想着那少年怕是要出现了，她如果不出去转转，那小傻子怕是要被人欺负了去。 身上虽没多少力气，但苏柒若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 “去走走也好。” 谷雨急忙拿来主子那件裹了一圈白狐狸毛的披风，苏柒若抱着一个手炉轻咳了两声，这才迈步出了门去。 这身子按理说应当是文武双全才对，如今不过一场风寒就弱成这般，想来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苏柒若倒也不在乎这些，她现在身上的毒还不至于要了性命，她知道毒是谁下的，解药在哪里。 当务之急应该是早些找到那个小少年，莫要让书中的悲剧重演。 “主子，今儿街上的人可多了，那秦家老太君过寿，门口正在撒寿饼呢，围了好些人。” 刚出去办事回来的白露提着一篮子青菜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要出门的二人，忙过来行了礼，然后讲起了外头的新鲜事儿。 主子自上次一病，已经许久不出门了。 苏柒若眸子一亮，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几分。 书中的男主与原主相遇就是在这一日，因为一个寿饼。 “主子，您走慢些。” 谷雨紧跟在苏柒若身后，眼里满是焦急。 大夫说主子体内有毒，所以才会差点儿死于一场风寒。 如今身子才见好转，可不敢再有什么差池了。 还未走近，便已听到秦府门口的热闹声，细细听来，还伴随着阵阵辱骂声。 “哪里来的叫花子，滚一边去，莫要脏了我秦府的地。” 秦府负责撒寿饼的下人看着围上来的一群乞丐，气得红着眼睛咒骂道。 这大喜的日子本不该发火的，可那些乞丐实在是过分，竟然直接伸手去她抱着的筐里抢来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有些不高兴了，这撒喜饼本是大家伙都沾沾喜气的好事儿，被这些个叫花子哄抢一番像什么样子。 有家丁提着棍子出来维持秩序，那些抢了喜饼的乞丐转身就跑，只剩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还缩在人群里，正蹲着身子去捡那个已经被人踩了几脚的喜饼。。。 人群拥挤间，一根手臂般粗细的棍子直直地朝那瘦小的乞丐砸去，苏柒若飞身上前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小乞儿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酸酸臭臭的，一张小脸儿上也满是泥污。 只有那双无措的大眼睛长得十分漂亮，与那身上的味道和破旧的衣裳不相匹配。 小少年手里还攥着那碎了一半正往下掉渣的喜饼，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向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子。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俊美之人，他该不是遇到神仙了吧？ “主子，您没事儿吧？” 谷雨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着自家主子怀里正抱着一个小乞丐，眉头不由得跟着皱了起来。 “主子，主子……” 谷雨又叫了两声，苏柒若才放开那小少年，冷眼看着那拿着棍棒的几个家丁。 “臭要饭的，今天算你命好，以后你们再敢到我秦府来抢东西，我见一次打一次。” 那女人骂骂咧咧的，小少年吓得往苏柒若身后缩了缩。 他刚才没有抢寿饼，那是别人抢的，他只捡了地上的。 少年委屈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碎的只剩渣渣的寿饼，鼻子一酸，眸子也跟着泛起红来。 一件带着香气的披风忽然裹在身上，少年一惊，抬眸看向那救下了自己的人。 她不仅长得好看，心地也好。 他忽然很怕她会误会，忙红着脸解释道：“我……我没有抢，我是从地上捡的。” 苏柒若看了一眼少年手里的碎屑，冷眼看向那几个家丁。 “今日是你秦府老太君的寿辰，你们不给老太君积福，反倒欺负起一个孩子来，这就是你们秦府的规矩吗？” 女子长身玉立，容貌俊美，那些家丁虽不认识她，却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位小姐误会了，是方才那些乞儿先抢了我们筐里的寿饼，差点儿惹出大祸，我们府里的人才出手的。之前差点儿误伤这位小兄弟，是我们的不是。” 府门内出来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朝着苏柒若抱拳道。 见那人态度还不错，听其原由也的确不能全怪秦府的人，若是哄抢中发生踩踏那只会更糟糕，苏柒若便看向身侧的小乞儿。 “那你愿意原谅她们吗？” 少年晶亮的眼睛闪了闪，红着耳尖儿点了点头。 苏柒若勾唇一笑，这才道：“即使如此，那便算了。” “多谢小姐体谅。” 秦府的管家将那些家丁都叫了回去，又亲自捧了两个寿饼递到了那小乞儿手中。 小乞丐欢喜地眨了眨眼睛，正准备往嘴里塞，忽然想到了救下自己的人，忙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寿饼递了过去。 “是给我的吗？” 苏柒若笑着问道。 小乞儿的眼睛被那笑容晃了一下，忙收回眸子，害羞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不过我不饿，还是你吃吧！” 小乞儿讪讪地收回手，看着自己手上的污垢，不由得一阵羞涩。 那样好看的人怎么会吃他的东西？ 他的手也实在是太脏了些。 小家伙缩着手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又擦，可那衣裳怕是还没有手干净，擦了也白擦。 “主子，您身子才刚好些，受不得冻，咱们快些回去吧！” 谷雨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将披风给了那小乞丐，心都快碎了。 主子以往无情的很，什么都不在意。 如今这一场大病之后性子忽然软了起来，竟还心疼起这些臭要饭的来了。 但这话谷雨可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想想。 小乞丐听到谷雨的话，紧张地看向苏柒若，她生病了吗？看她的脸色好像是有些苍白。 那她还将披风给了他？ 小乞丐想要将披风还回去，可手一碰到那披风，上面就是一个脏兮兮的指印儿，羞得他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苏柒若垂眸看向那个满眼无措的少年，这孩子太单纯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小乞丐连忙点了点头，早就忘了自己之前的担忧。 他之所以把自己身上搞这么脏，不就是怕遇到有歹心的女人吗？ 如今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要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回家，还真是好骗。 苏柒若带着小乞儿离开，谷雨跟在二人后面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一向爱干净的主子怎么捡回来个小乞丐？ 小乞儿跟在苏柒若身后，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只觉得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去外院儿找个侍儿过来带他去洗漱更衣。” 一回到院子里，苏柒若便朝谷雨吩咐道。 她的院子里没有侍儿，都是女人，侍候小乞丐不合适。 “主……主子……” 谷雨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沐浴更衣？ 主子现在这么饥不择食了吗？连个小乞儿都不放过？ “还不快去？” 苏柒若挑眉瞪了谷雨一眼，谷雨忙飞奔而去。 小乞儿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你叫什么名字？” 苏柒若坐在椅子上倒了杯热茶递给小乞儿，并没有招呼他坐下，实在是因为那孩子身上太脏了。 看着自己身上那被染脏了的衣裳，苏柒若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谢谢姐姐，我……我叫昱珩。” 小乞儿红着脸接过茶杯，结结巴巴地说道。 苏柒若点点头，没错了，他就是书中的那个单纯的小傻子凌昱珩。 凌昱珩本是夏国最受宠的十三皇子，因为庶兄的妒忌，着人将他骗出皇宫卖到了华国来。 从来没有出过宫的凌昱珩什么都不懂，却好在知道逃跑，趁着夜色逃了出来才没落入那勾栏院。 几经周折后沦为一个小乞丐，每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就是怕再遇到那样子想把他卖掉的坏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 因为那些要卖了他的人口口声声说他长得漂亮，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原主无意间在秦府老太君寿辰之日救下他，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便想利用他来讨好四皇女苏文简，借助夏国的力量来助四皇女登上皇位。。。 小皇子哪里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漂亮姐姐会将他送人，最后因不堪受辱死在了苏文简的床上。 要说原主也是个蠢货，她嫡亲的姐姐乃是当今太女，二人皆是君后所出。 可她从小就不喜欢太女的管束，处处与之作对，反倒与那四皇女亲近异常。 最后帮着四皇女搬倒太女，辅佐四皇女登上皇位，害得君后自缢而亡，太女乱箭穿心，自己也落得个被毒死的下场。 而苏柒若现在身上的毒正是她自以为的那位好姐妹苏文简所下，原主却一直以为是太女要害她。 关于太女和原主之间的关系，苏文简可没少挑拨。 在苏柒若看来，原主就是个傻子，自己的亲姐姐不信，反倒去相信别人。 但凡她多用点脑子，也能发现不少猫腻。 凌昱珩到死都不愿意相信那个救下他性命还一直宠着他的恩人姐姐对他的好只是为了利用，临死前他都还不忘给夏国的皇姐写信要她来华国救“苏柒若”。 “昱珩，美好、珍贵，是个好名字。” 掌上明珠、独一无二、世所罕见，他的母皇和父后该有多疼爱他啊！ “你我既是有缘，你便先留在我府里吧！不过我这两年不能离开江城，等两年之后我再帮你去寻找家人。” 原主因为圈地之事惹怒了太女，太女一气之下请旨将她送到了玉城来，三年之内不许她归京。 如今才过去一年，若想离开玉城，还得再等两年。 苏柒若越想越觉得前身是个傻的，若不是太女早早地把她送走，那圈地的案子一清，她这个五皇女便也做不成了，说不定小命都要搭进去。 可惜原主还一直记恨着太女，怪她心狠手辣把自己赶到了玉城。 “帮我寻找家人？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凌昱珩捧着茶杯的手一紧，眸子亮晶晶地闪着。 “自然，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少年，可不像是没有家的孩子，是不是贪玩偷跑出来的？家里人该有多担心啊！” 苏柒若没有直说凌昱珩的身份，便逗弄他道。 凌昱珩扁着小嘴儿吸了吸鼻子，眼眶忽然一红，垂着眸子不敢再看苏柒若。 他都丢了大半年了，母皇和父后肯定急坏了。 可是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也不敢一个人回去。 “我不是贪玩，我是……” 凌昱珩正要解释他是被人骗出来的，谷雨就匆匆走了进来。 “主子，都准备好了。” 苏柒若点点头，朝着凌昱珩道：“去洗洗换套干净的衣裳，等会儿叫厨房给你做些吃的来。” 凌昱珩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那两个寿饼，又看了一眼苏柒若，这才乖巧地点了点头。 待人被侍儿领了下去，谷雨才好奇地问道：“主子，您好端端得怎么捡了个人丐回来？” 她们主子一向是不爱管闲事儿的，今日冒然出手已经够出乎意料的了。 “那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以后待他好些。” 谷雨点点头没敢再问，心里却还是疑惑的很，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主子怎么不去捡，非得捡了个这么一个小乞丐回来。 白露端着一盘粉嘟嘟的桃子走了进来，笑着说道：“主子，这是京城那边快马送过来的，太女殿下知道您爱吃，特意……” 白露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谷雨便用肘子撞了撞她。 主子最是不喜她们说到太女殿下，这个白露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露偷偷瞅了一眼苏柒若的神色，急忙闭上了嘴巴。 “皇姐有心了。” 苏柒若竟是难得没有在听见太女殿下的时候发脾气，这不由得叫白露松了口气。 这个季节桃子应该还没出来，这些东西宫里怕是都没几个，太女却肯叫人千里迢迢地送到玉城来，这份情谊实属难得。 苏柒若幽幽叹了口气，还好她不是原主那个傻子，不会被那苏文简白白利用。 苏文简不是想利用她对付太女吗？那她就好好帮帮她。 “太女殿下一直都是很疼您的。” 白露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谷雨的脸都吓白了。 哪知自家主子不仅没有发火，反倒还跟着点了点头。 白露和谷雨既意外又欣喜，觉得自家主子这一场病之后，总算是变聪明了。 苏柒若看了一眼立在那里的白露，她记得书中的白露是被原主活活打死了，就是因为知道了白露是太女送到她身边的人，觉得那是专门来监视她的。 可白露待她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分怠慢。 苏柒若看着盘子里的桃子，对着二人道：“你们二人一人一个，再拿一个给寒露。” 白露和谷雨一脸的受宠若惊，主子有这份心她们已经知足了，哪里还敢拿这么稀罕的东西？ “属下谢主子赏赐，但这桃子本就不多，还是留给主子吃吧！” “本殿说给你们就是给你们的，还不拿着。” “是，谢主子赏赐。” 二人急忙拿了桃子谢了恩，像是捧着个金疙瘩似的，根本就不舍得下口。 谷雨眼眶一热，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苏柒若，心中百感交集。 主子这样就挺好，不用一心只想着替四殿下铺路，眼底也多了几分温度。 凌昱珩跟着那小侍去洗澡，一连换了三桶水，才算将身上洗干净。 小侍名叫小喜，是个憨实可爱的孩子。 边替凌昱珩擦着头发，边感慨道：“公子您长得可真好看，就像是那画儿上走出来的似的。” 凌昱珩羞红着小脸儿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人，他都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自己的容貌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大了这么多。 以前肉乎乎的脸瘦下去不少，显得那双盈满秋水的眸子更是光亮。 “姐姐她长得才叫好看。” 想到那个救下了自己的人，凌昱珩忍不住喃喃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 小喜赞同地点点头，咧着嘴道：“小姐长得的确好看，公子也好看。” 苏柒若来玉城后甚少待客，小喜又一直在外院儿伺候，所以并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人，只知道那是京城里来的世家小姐，平素里规矩很多。。。 凌昱珩笑弯了眉眼，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儿，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新衣。 “姐姐她……不是，我是说你们小姐她府里还有别的主子吗？” 小喜摇摇头：“没有了，府里只有小姐一个主子。不过小姐不是玉城人，她是去年才过来的，听说好像是京城那边的。” 这些也都是小喜听别人说的，他这样外头侍候的侍儿可没机会接近主子们打听那些事情。 “原来是京城来的，难怪满身的气度与旁人不同。” 凌昱珩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可我瞧着她身体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是生病了吗？” “前一阵子小姐得了风寒，还挺严重的，城里的大夫都被请了个遍，这几天才好些。” 小姐生病时整个府里的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管家说若是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都得跟着陪葬。 当时小喜可吓坏了，还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出去了呢！ “那你知道你们小姐叫什么名字吗？” 凌昱珩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恩人姐姐的名字，心里总觉得愧疚的很。 “奴不知。” 小喜摇了摇头，他连这府里的主子姓什么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她叫什么。 “公子，好了。” 小喜替凌昱珩将头发梳了起来，只在上面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上面用金冠套住，简单又好看。 凌昱珩许久都没有体会过这种舒爽的感觉了，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其实他这段时日防备心一直都挺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遇上恩人姐姐的时候，他会莫名的信任她。 他就是觉得她不会伤害他，也不会像别人那般卖了他。 “咕噜噜……” 凌昱珩羞红着小脸儿捂着肚子，小喜站在后面没忍住笑出声来。 “公子饿了吧？奴带您去小姐的院子里去，谷雨姐姐早就吩咐下去给您摆饭了呢！” 凌昱珩咬着唇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便跟着小喜去了苏柒若的院子。 正在闭目养神的苏柒若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的少年像是一只翩飞的蝴蝶，正小跑着朝她奔来。 “姐姐……” 凌昱珩小心翼翼地站在苏柒若面前，羞涩地揪着自己的手指，任由她打量着自己。 “好看。” 苏柒若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里并无半分旁的意思。 然后朝谷雨摆摆手，谷雨立马叫人去将之前准备好的饭菜端了进来。 “先吃一小碗粥暖暖身子，你现在不适合吃太多肉，等过几日再叫他们给你做，现在要吃清淡些。” 苏柒若不知道面前的小少年是不是那种无肉不欢的孩子，但人家是夏国的皇子，吃食上总不至于会受了多少委屈。 凌昱珩早就饿得手脚发软了，可自小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吃得十分文雅。 这粥里面有碎肉粒儿，已经煮得烂烂的了，一抿就化。 那几盘清淡想小菜也十分好吃，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苏柒若就坐在桌边看着凌昱珩吃，自己除了给他夹菜，并不动筷子。 “等明日我叫人找了裁缝来给你做几套新衣，这成衣穿起来，袖子还是太长了。” 看着凌昱珩不住地拉扯盖住手背的衣袖，苏柒若忍不住说道。 “谢谢姐姐。” 凌昱珩红着小脸儿道了声谢，他没法拒绝，因为自己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见凌昱珩不舍地放下碗，苏柒若也没说再叫人给他添饭。 饿了这么久，若是猛然吃得太多，怕他会受不住。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把你喂饱后再将你卖了吗？” 看着凌昱珩那双滴溜溜转悠着的大眼睛，苏柒若便想逗逗他。 凌昱珩一怔，没想到恩人姐姐会与他说这样的话。 刚才的粥瞬间就不香了。 但他还是固执道：“我……我知道姐姐是好人，刚才还救了珩儿，一定不会卖了珩儿的。” 凌昱珩双眼晶亮地看向苏柒若，那傻乎乎的模样看得苏柒若想笑，他以为他说几句恭维的话那些恶人就真的不会伤害他了吗？ 这个傻孩子，难怪被人卖了都还给人数钱。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姐姐长得漂亮，姐姐的眼睛不会骗人，所以姐姐一定不会伤害珩儿的。” “你以为你是算命的吗？还会看相。” 苏柒若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既然能洞察人心，为什么还被人利用成那般。 亦或者说，他本就心如明镜，只是始终都不肯相信原主会那般待他吧！ 苏柒若捂着心口处一阵轻咳，说不上来的难受。 凌昱珩忙起身来到苏柒若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力道很柔，像是小猫抓的似的。 “姐姐你没事儿吧？” 苏柒若摆摆手，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前段时日得了风寒还未好全，吓到你了吧？” “没有，只是姐姐既然还病着，就该要好好养着才是。” 凌昱珩摇摇头，皱着眉头将苏柒若面前的茶壶放到了一旁。 “父……爹爹以前常说生病了不能喝茶，姐姐以后还是要忍着些，等病好了再喝。” “你这孩子懂得倒是不少。” 苏柒若靠在椅背上，将手里那个已经没了温度的手炉放在桌上，扯了扯腿上盖着的毯子，这才抬眸看向凌昱珩。 “那你爹爹可有告诉过你，这个世上是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的？” 今日遇到的人是她，那是他幸运。 若是别人把他带回家，他也这般毫无防备，岂不是羊入虎口？ 就这样傻乎乎的小东西，被人吃干抹净了怕是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凌昱珩身子一僵，垂在袖子里的手一紧，呆呆地看向苏柒若。 “那姐姐对珩儿好，是想图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 “图个心安。” 苏柒若勾唇道。。。 她对他好，不过就是想要弥补原主的错误罢了。 若说她无所图，那也不对，她还不是想图他的原谅。 虽然他或许并不知道前世的故事，但因果轮回，有些事情还真是说不好。 “我就知道姐姐是个好人。” 凌昱珩忽然就笑了，笑得脸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苏柒若也不揭穿他，他刚才那反应分明就是害怕了。 玩笑了一会儿，苏柒若才叫谷雨进来把盘子里剩下的那两个桃子端出去切好，摆在桌子上。 “京城送来的桃子，尝尝看喜不喜欢。” 凌昱珩坐在苏柒若身侧，捏着小叉子叉起一块桃子想要送入口中，一转又递到了苏柒若唇边。 “姐姐先吃。” “我不爱吃，你吃吧！这些都是你的，慢慢吃。” 苏柒若话音一落，凌昱珩便抱着盘子吃了起来，小嘴儿撑得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门口站着的谷雨气恼地瞪向凌昱珩的后脑勺，这个小乞丐可真是不客气，主子说不喜欢吃他就真以为主子不喜欢了。 那桃子是多精贵的东西，给这个小乞丐吃都可惜了。 谷雨到现在也不理解主子出去一趟捡了小乞丐回来是为了什么，还要这般精贵地养着他。 难道主子真是看上了人家？ 模样是不错，但这年龄也太小了吧！ 许是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审视的目光，凌昱珩咬着桃子忽然回过头去，正好撞上谷雨那满是嫌弃的眼神儿。 “姐姐，她瞪我……” 凌昱珩委屈地扁扁嘴，指着门口的谷雨朝苏柒若告状道。 谷雨一愣，嘿！没想到这个小乞丐还是个告状精。 她什么时候瞪他了？ 那是看好不好？ 多温柔的目光啊！ 可谷雨的心声显然没有人在意，苏柒若挑眉看向谷雨，谷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既然你那么闲，就去把前院儿里的柴都劈了吧！” “主子……属下没……” 冤枉啊！ 奈何苏柒若根本就不听谷雨解释，谷雨只好领命离去。 “是，属下这便去。” 见谷雨走了，凌昱珩才像一只斗赢了的小公鸡似的，高傲地昂了昂脖子。 那个人从恩人姐姐救他的时候就不高兴，刚才还敢在背后偷偷瞪他，罚她劈柴都是轻的了。 凌昱珩丝毫不觉得自己告状有什么不对，反倒还觉得骄傲的不行。 苏柒若眼底也泛上了一丝笑意，谷雨今日这罚也不是白挨的，她的确有些多话了。 白露蹲在一旁捧着一把瓜子，边嗑边看着正抡着斧头的谷雨说风凉话儿。 “真是没想到啊！咱们谷雨姐姐也有今天。” 谷雨没好气儿地瞪了白露一眼：“你不用笑话我，小心哪天你得罪了那个小乞丐，主子也罚你来砍柴。” 白露啧啧道：“主子竟是为了那个小乞丐罚的你？” 她还以为是谷雨说了什么得罪了主子的话，没想到竟然只是因为那个小乞丐。 “你可别小瞧了那个小东西，会告状的很。” 谷雨咬牙切齿道，说罢又有些后悔了，急忙环视四周，见没旁人才放下心来。 这要是被那小乞丐知道了她在背后说他，指不定又要告她一状。 如今主子对那小乞丐可不一般，指不定又信了他的谗言。 “那你到底是怎么惹着人家了？” 白露可不信一个刚进入府里的小乞丐有胆子当着主子的面儿告她这个贴身侍卫的状，肯定是谷雨做了什么惹怒了人家。 谷雨皱着眉头道：“我什么也没说，不过就是见他吃主子的桃子有些心疼，多看了几眼而已。” 这什么好东西都应该是他们主子的才是，那个小乞丐凭什么吃主子的桃子？ “你呀你，那桃子主子想给谁就给谁，你怎么连这个都要管。” 白露将那把瓜子皮扔到一旁的柴堆上，拍了拍手无奈道。 “我是见不得主子受委屈，自从主子病了这一场之后，性子软了不少，我是怕那小乞丐欺负主子。” 谷雨总觉得自家主子十分纵容那个小乞丐，把人领回家也没说安排他干什么活，反倒是还给他找了个小侍在身边侍候着，这是要当小主子养着啊！ 可主子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那小乞丐看着怎么也有十二三了吧，这要是当儿子养也不合适啊！ 皇上和太女殿下若是知道主子找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回去，非得发火不可。 白露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你想多了，主子是那种会受委屈的人吗？她救下那小乞丐许就是为了积福行善，没想别的，却也绝对不会叫一个孩子欺负了去。” “我听见主子和那小乞丐说救他是为了图个心安，可主子为何偏偏就选择救了他呢？这心安的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谷雨好奇不已，她总觉得主子今日出门就是为了去找这个小乞丐的，然后人找到了，她便回来了。 想不通谷雨也就不再多想，埋头认真劈起柴来。 她这双拿剑的手今日可算是大材小用了一把，竟当了一回伙妇。 “主子的事情我们做下属的少管，只管听命行事就好。” 白露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谷雨在吹着凉风的院子里埋头劈着柴，告了她一状的凌昱珩却是正窝在暖融融的榻边翻看着苏柒若给他找来的杂书。 苏柒若将一个热乎乎的手炉放到凌昱珩手边，自己也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室内一片寂静，温馨又美好。 少年看得津津有味，他已经许久都没有看过书了，尤其是这书里头还有那么多的奇闻异事。 “珩儿，你今年多大了？” 苏柒若放下手里的书，忽然问道。 “嗯？” 凌昱珩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苏柒若，然后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今年三月就满十三岁了。” “还是个孩子啊！” 苏柒若点点头，觉得不能将这么小的孩子就这样带在身边，得给他请个夫子回来教些什么才是。 “你以前在家里都学过什么？” “琴棋书画都是要学的。” 凌昱珩垂着眸子说道，他又想家了。 第二百二十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 “那我过几日帮你请几个夫子回来，这些还是要继续学起来。” 苏柒若如今想要帮他，丝毫没打算他能回报什么，纯粹就是想要弥补。。。 “姐姐……” 凌昱珩没想到才认识的恩人姐姐会为他考虑这么多，她做这些就只是为了安心吗？ 想到自己的身份，凌昱珩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根本就没见过她，她是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的。 就算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就凭她这个时候还能吃得起桃子，那她也不会是个需要借助他身份才能成事儿的人。 人家对自己那么好，他还要怀疑别人居心叵测，真是不该。 苏柒若看向凌昱珩，见他没有继续开口，便明知故问道：“你是夏国人？” “嗯。” “你在这里安心住下就是，等我方便的时候就送你回家。” 苏柒若倒是想现在就给夏国修书一封，可这事儿若是传到了京城，她怕是也等不到夏国派人来接凌昱珩，就要把命搭进去了。 皇上最是忌讳皇女勾结外贼，尤其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 为了他们的小命，还是再等等吧！ “我如今是戴罪之身，你既是住到了我的府里，就不能私自往外面传信，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你可愿意再等等？” 只要是从这个府里的人手中送出去的信件，无论与她有没有关系，她都得担着责任。 这也是原主在救下凌昱珩后，明明得知了他的身份，仍旧还是在玉城养了他两年的原因。 圈地之事牵扯甚广，太女能保下她一命，已然不易。 凌昱珩乖巧地点了点头，左右都已经丢了这么久了，也不差再多等两年。 只是父后恐怕要伤心死了，说不定还以为他死了呢！ “谢谢姐姐。” 凌昱珩垂着通红的眸子朝苏柒若道了声谢。 “今日能救下你也是缘分，你无需多想。我只是为自己积德行善罢了，不会图你什么的。” 想到之前同他玩笑的那几句话，苏柒若忍不住多解释了一句。 不然她这样莫名其妙地对人家好，再把人给吓跑了。 凌昱珩急忙摇了摇头，他不在意那些，就算她要图什么，那也是应该的。 人家凭什么对他这么好啊！ “姐姐你……你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才被送到这里来的吗？” 凌昱珩生在皇家，自然知道一些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她既是说自己是戴罪之身，又说两年之后才可离开玉城，那一定就算惹怒了什么大人物了。 “我姓苏，华国皇室第五女，因为犯了错才被赶至玉城反省，要待满三年才能离开玉城。” 苏柒若也没隐瞒，他既是要住在府里，早晚都要知道她的身份的。 只是她犯错之事外人并不知晓，没想到苏柒若也没瞒着他。 “姐姐是好人。” 凌昱珩想，恩人姐姐一定是不小心做错了事情才会被赶到这里来的，她救下自己一定就是为了要多做善事弥补过往的错误。 凌昱珩这般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并未因她的身份意外，苏柒若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淡淡一笑。 前身虽说算不得大奸大恶之人，却也是个不择手段的。 不然她不会为了助苏文简登基，把自己养了两年多的孩子送上那人的床。 夏国皇子成了苏文简的人，夏国皇室又岂会不帮她？ 苏文简是什么人，没有谁比苏柒若更清楚了，只是她被蒙蔽了双眼，将对苏文简的不满都遮盖了住，只剩下了对太女的恨。 不愿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苏柒若掩着唇轻咳了两声，凌昱珩忙放下手里的书，跑过来替她拍着后背。 “姐姐的病看着还是很严重的，要不还是叫大夫过来再瞧瞧吧！” 凌昱珩担忧地皱着眉头，一张小脸挤成了包子状。 “不碍事，待天暖和起来就好了。” 看着厅内燃着的炭盆，苏柒若轻声道。 春暖花开之际，怕是也只有她的屋内才会燃着碳。 可这身子里的毒平时倒是不显，这场风寒却是把那毒性都逼出来了。 如今又不比京城，就算想解毒也没药材。 “姐姐身子都这般了，还救下了珩儿……” 凌昱珩红着眸子攥着小拳头喃喃道，他可没忘记自己是她从那家丁的棍棒底下救出来的。 难怪谷雨一直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心里定也是怪他的吧！ “我都说了这是缘分，你不用往心里去。” 苏柒若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傻乎乎的小皇子心思还挺重。 想来也是，他丢了这么久，若是不多想几分，如何能安稳地活到现在？ “于姐姐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对于珩儿来说，这可是救命之恩。” 凌昱珩摇摇头并不赞同苏柒若的话，若他还是夏国当朝最宠宠的十三皇子，她这样待他也便罢了。 可如今他不过就是一个街边讨食的小乞丐，她却待他这样好，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恩人姐姐说她是因为犯了错才被罚至此，可他却觉得她这样的好人是不该在这里受苦的。 玉城偏北，冬季时间长，早晚又寒凉，也难怪她的身子迟迟不好，想来也是不适应吧！ 想到自己初到玉城时也生了一场大病，要不是当时躲在破庙里偷偷趁着那些乞丐们走后借着他们的火暖暖身子，说不定也早就死了。 凌昱珩身上现在还有许多冻疮，起初还不显，如今坐在这温热的室内，那些冻疮便开始泛起痒来。 见他两只并在一起的脚不住地蹭着，苏柒若微微皱了皱眉。 随即想到了什么，心中又是一阵不忍。 好好一个娇贵的小皇子竟遭了这么多的罪，真是造孽。 从怀里掏出一个碧色的小瓷瓶塞到凌昱珩手中，苏柒若低声道：“这里头是宫中御医制的上好的膏药，你涂抹在冻伤的地方细细搓搓，等到搓热以后就可以不用再管，三五日就能治好那些冻疮。” 凌昱珩耳尖儿偷偷一红，乖巧地点了点头。 脚趾头上的痒意愈发难耐，苏柒若见他还站在这里硬挺着，不禁轻笑出声。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 “去里头涂药吧！” 虽说还是个孩子，到底女男有别，她也不能让他坐在这里上药。 “嗯……” 凌昱珩飞也似地跑进了屏风内，苏柒若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笑得满眼宠溺。。。 她两世都没受过冻疮的残害，却曾经在大学实习时见识过那些偏远山村的孩子们的手脚。 本该是一双娇嫩的手，一到冬日里却是红肿不堪。 听孩子们说，一碰上火炉子的热气那些冻疮就会特别痒，痒得抓心挠肝。 苏柒若当时也心疼，除了给他们一人送一双厚些的手套袜子之外，也无可奈何。 “到底也只是个可怜的孩子。” 苏柒若又咳了两声，将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缓缓阖上了眼睛。 凌昱珩出来时苏柒若还在睡着，看着她俊美中又带着几分苍白的脸，凌昱珩不由得羞红了面颊。 他长大以后要是能嫁给恩人姐姐这样的女子该有多好，她一定会像母皇和父后一样宠着他的。 抬手想要碰一碰那长长的睫毛，想到了什么又急忙收了回去。 凌昱珩快步走到门口，吩咐小喜去打了盆热水过来，将手细细洗了好几遍，又涂了一层香膏，这才满意地走了进去。 等他再站到苏柒若身边想要伸手的时候，靠在那里的人已经醒了过来。 凌昱珩快速地将手背在身后，顶着一张羞红了的小脸儿看向苏柒若。 “姐姐你睡醒了？” “我每日里的喝的药中都放了安神的药材，觉便多了些。” 苏柒若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谷雨。” “属下在。” 劈完了柴的谷雨一双手都是麻的，却也不敢埋怨一句。 “你找人去城里问问看有没有教琴棋书画的男夫子，将人请到府上来。” 谷雨一怔，这次却是聪明的没有多嘴问。 “是。” 不用问她也知道主子这么做都是为了谁，那个小乞丐怎么这么受宠？主子竟还要给他找夫子。 难不成主子是要…… 想到京中的四皇女，谷雨心头忽然一震。 四殿下最是喜欢稚嫩的少年，难道主子是想将那小乞丐送给四殿下？ 谷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她一直都觉得太女殿下对自家主子比四殿下要有心的多，可主子偏偏与四殿下交好，对太女殿下冷眼相对，主子们之间的事情她们这些做下属的也无能为力。 但太女殿下到底是主子一父同胞的亲姐姐，总不会害她才是，主子怎么就那么信任四殿下呢？ 谷雨心里是不喜欢这个小乞丐，却也不想他毁到四殿下手里。 那些在四殿下后院的少年是什么模样谷雨没有亲眼见过，却也听说过，就没有一个身上是完好的。 那小乞丐洗干净后瞧着细皮嫩肉的，怕是也经不起四殿下的折腾。 所以再看见凌昱珩时，谷雨的眸子里就多了几分复杂。 凌昱珩怪异地看了谷雨一眼，噔噔蹬蹬又跑到了苏柒若身边。 “姐姐，你说她是不是要报复珩儿？” 白嫩嫩的小手指着正站在门口神游的谷雨，谷雨登时回过神来，只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小乞丐。 他怎么就那么爱告状？ 苏柒若顺着凌昱珩的手指望过去，见站在那里的谷雨一脸的无措和无奈，心中也觉得好笑。 这院子里的日子太枯燥了，有了这么个小家伙倒是多了几分乐趣。 “她不会的。” 听见自家主子帮着说了句公道话，谷雨那提起来的心才放了下来。 哪知那小乞丐又道：“她当着姐姐的面儿自然是不敢，可万一姐姐不在珩儿身边时，她要是出手打珩儿可怎么办？” 他刚刚都瞧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了，那真是复杂的不得了啊！ 她方才肯定是在想着要怎么报复他害她被罚去劈柴的事情呢！ 谷雨惊得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她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还至于要娶打他一个小乞丐？ 这小乞丐可真是敢想。 “姐姐你快看，他又在瞪珩儿。” 凌昱珩害怕得往苏柒若身后缩了缩，气得谷雨差点儿跳起来。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她是不是只要喘气儿就是错的？ “她不是在瞪你，她就是长得凶了点。” 苏柒若难得又替谷雨说了句话，可谷雨却宁可主子罚她去劈柴。 她虽说不如主子那般倾城绝色，却也不至于用“长得凶”来形容吧！ 谷雨算是看透了，这个小乞丐就是她的克星，可她偏偏又无可奈何。 一想到他以后有可能要被四殿下凌虐致死，谷雨憋在肚子里的气就跟着消了大半。 罢了，就且先让主子宠他几天吧！ 殊不知，她家主子这一宠，那可就是一辈子。 而谷雨到死都没有在凌昱珩面前抬起头来，只要她一看他，那人总会跑去告状，屡试不爽。 见凌昱珩还是有些不放心，苏柒若便只能道：“谷雨，以后珩儿的安危就交给你负责了，你好好保护他，不许欺负他。” “是，属下领命。” 谷雨那是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左右她也没想过要欺负那个小乞丐，以后离他远些就是。 “我不便出府，明日就让谷雨带你去街上转转，买些纸墨笔砚和你喜欢的衣裳首饰，待夫子来府上之前，我先陪你练字。” 苏柒若虽不知这里的男孩子都是怎么生活的，却也能看出凌昱珩有多娇气，所以他缺什么就让他买什么，总不至于在这些事情上委屈了他。 倒不是凌昱珩刻意为难谷雨非要告状，而是他本就受不得半分委屈，尤其是在有人愿意宠着他的时候。 其实这种行为就和小孩子爱跟父母撒娇是一样的道理，就是想让人多疼疼他。 凌昱珩作为夏国最受宠的小皇子，皇上和君后一定极其疼爱他，他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护着他的人，这才想刷刷存在感，证明他是重要的。 苏柒若自然乐得多宠宠他，而让本就有些话多的谷雨受点委屈也好，免得以后在外头多言惹了什么麻烦。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8） 在自己府里说了什么她可以不管，出去了便不该如此，该守的规矩还是不能忘。 苏柒若觉得这事儿也怪她，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便一直纵着手下的人，这才将她们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凌昱珩本想说不用谷雨陪着，可想到自己当初差点儿被卖的经历又闭了嘴。 那谷雨凶是凶了点儿，却总不会真的将他卖了的。 况且，他身上没钱，谷雨还得去给他付钱呢！ “是，那就有劳谷雨姐姐了。” 凌昱珩乖巧地朝谷雨揖了一礼，吓得谷雨双腿一软差点儿跪下。 她可受不起这小祖宗的礼和那声“谷雨姐姐”，他以后少在主子面前告她两回状就好。 “属下不敢，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见谷雨这般说，凌昱珩才放下心来。 只要她不报复他就行。 凌昱珩的院子就安排在了苏柒若的院子旁，因为怕他夜里冷，苏柒若还特意命人给他屋内也摆了个炭盆，用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 凌昱珩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小喜正躬着身子往炭盆里添炭，仍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小喜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发呆的凌昱珩，忙上前问道。 凌昱珩摇摇头：“没事，晚上不用守夜，你去歇着吧！” 这大半年的乞丐生活磨平了凌昱珩的棱角，以往他睡觉外头守夜的侍儿少说也要三四个，如今他却不舍得让小喜守在他榻前。 “那奴就在偏房里，公子您若是有事就叫奴。” 小喜也是第一次近身侍候主子，懂的规矩并不多。 既然公子说不用他守着，那他就不守了。 “去吧！” 待小喜离去后，凌昱珩才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感受着那疼痛，他眼底终于浮现出喜意。 他再也不用做那个吃不饱饭也穿不上厚衣裳还要日日提心吊胆的小乞丐了，呜呜…… 凌昱珩钻进热乎乎香喷喷的被窝里打了个滚儿，一闭上眼睛就全是苏柒若从那棍棒下救出他的样子。 少年人的心思最是敏感，正是那一抱，他余生里每一次想起，心头都会跟着发颤。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凌昱珩只知道自己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漂亮的姐姐正一块一块地喂他吃桃子。 桃子很甜，她说想尝尝，然后便亲了他。 凌昱珩醒来时脸上都还是烫的，他怎么会做那样羞人的梦？ 小喜听到里面的动静，轻声问了一句：“公子，起了吗？” “去备水吧！” 凌昱珩自己穿着衣裳鞋袜，虽说不甚熟练，却也比在宫里时强了许多。 其实相比于宫中的那些侍儿，小喜侍候得并不算仔细，可凌昱珩却总觉得小喜要比那些人都多了几分真心。 毕竟他们是因为他皇子的身份才对他如此尊敬，而小喜并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这府里的主子从外头带回来的小乞丐，却还能做到如此，对他不曾有半分怠慢，实在是难得。 凌昱珩洗漱后便去了苏柒若的院子，苏柒若便命人给他备饭。 因为她要按时吃药，所以早饭吃得早了些，见他过来，又陪他吃了几口。 “吃过饭便带着小喜与谷雨上街吧，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客气。” 苏柒若从一旁拿出一个鼓鼓的荷包放在凌昱珩面前，虽说买东西有谷雨会付钱，可凌昱珩身上不放些银钱总还是不方便。 “谢谢姐姐。” 凌昱珩也没拒绝，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苍白，这份恩情等他回了夏国之后一定会让母皇和父后慢慢还的。 “去吧，好好玩儿。” 苏柒若笑着说道，然后又看向小喜， “给你家公子带件披风，莫要受了寒。” “是。” 小喜欢喜地应了一声，他竟然还有机会跟公子一起上街，这可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那姐姐你好好歇着，珩儿很快就回来。” “不着急，慢慢逛，多买些。” 府里冷清的很，她又不知道该添些什么。 如果凌昱珩喜欢，那就都买回来，也给府里增添点不一样的色彩，毕竟还得在这里生活两年之久。 如今的苏柒若身上可不差钱，不说她每个月的俸禄都还按时发着，单说君后给她的庄子铺子还有自己的封地每年送过来的银子，便是她再怎么花那也都够了。 凌昱珩跟着谷雨欢欢喜喜地出了门，白露便过来守着。 苏柒若吃了药便叫白露下去歇着了，她准备再补一觉。 这药可真厉害，吃完就困。 也不知是不是那大夫在里头加了太多的安神药类。 凌昱珩在玉城行乞的时间不短，逛起那些街道来要比谷雨还熟悉。 谷雨受命陪小乞丐买东西，因为害怕他回去告状，这一路上可谓是小心翼翼，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公子，你看那里好多人啊！” 小喜指着围了一圈小娃娃的糖人摊子，激动地说道。 “走，我们也去买一个。” 凌昱珩手上有苏柒若给的钱，想着送小喜一个糖人也好。 谷雨微微皱眉，却是什么都没说，急忙跟了上去。 “公子小心。” 还不待凌昱珩穿过那路口，一辆疾驰的马车便冲了过来。 谷雨大惊，飞身上前去拉住那马的缰绳，尽管如此，车厢外壁还是刮到了凌昱珩的手臂，力道大的让他忍不住后退几步跌坐到了地上。 “公子，您没事儿吧？” 小喜吓得脸都白了，冲过去看着凌昱珩关系道。 凌昱珩抿着苍白的唇看了一眼自己摔在地上的手肘，火辣辣的疼。 然后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些围在卖糖人那处的孩子们，心中庆幸不已。 还好撞的是他，若是那些孩子们，一定来不及跑掉。 小喜红着眼睛将凌昱珩从地上扶起来，坐在车辕处拉着缰绳的谷雨面色冷凝，从车上跃下后便看向那赶车的车妇。 “这是主街，马车还敢行驶这般急速，赶着去投胎吗？” 谷雨自己腹诽小乞丐爱告状不假，却也见不得旁人伤了他，那可是主子要护着的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9） 谷雨的语气不善，凌昱珩心头却是一暖。 他昨儿还告了她的状害她被罚，她今天竟还愿意护着他。。。 之前在破庙里那些坏乞丐抢他包子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帮过他。 那些乞丐见他长得瘦小，经常欺负他。 那车妇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见谷雨功夫高强，一时也不敢招惹。 哪知车厢内却走下来一个小侍，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 “是什么脏东西挡了我们公子的路？” 凌昱珩微微蹙眉，细细看了一眼那马车上的标志。 难怪这样目中无人，原来是城主府文家的马车。 可这文家再大，也大不过他恩人姐姐去，区区玉城城主，也敢辱骂五皇女的人。 只是一想到苏柒若还病着，凌昱珩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恩人姐姐身体不好，他还是不要给她找麻烦了。 谷雨却是忍不了，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莫说是一个小小的玉城，便是在京城，也没人敢招惹她家主子。 作为五皇女的贴身侍卫，那也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我道是哪儿来的癞蛤蟆成了精，这世上还有这么丑的男人，今天真是让姑奶奶我开了眼了。” 谷雨一脸嫌弃地撇撇嘴，气得那小侍面色惨白，紧攥着拳头恨不得要锤死她。 但谷雨并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又接着道：“都说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找你这般丑陋的东西侍候，想来你家公子也不是个什么好物件儿。” 街上这么多孩童，那马车的主人不仅不让下头的人慢些赶车，撞了人后还这般无礼。 对付这种人，谷雨一向不留情面。 她家主子在京中虽然也跋扈，但却从不做伤害百姓之事。 宫里的那几个皇女也没有谁嚣张到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苏家的江山是他们的了。 “你……” 见那侍儿气得嘴唇发颤却又无法反驳，凌昱珩真想给谷雨鼓鼓掌。 那火辣辣的手臂瞬间就不疼了，一双水眸亮晶晶的，只等着看热闹呢！ 马车内的人终于动了，那小侍见自家主子下来，忙红着眼眶过去相扶，谷雨却是不屑地抿了抿唇。 什么东西，也敢欺负到主子的人头上。 “谷雨姐姐你好厉害。” 凌昱珩崇拜地看了一眼谷雨，谷雨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却是不受控制地扬起。 “公子的手臂怕是伤了，还是先让小喜带您去医馆瞧瞧吧，这儿有属下呢！” 谷雨看了一眼凌昱珩抱着的那手臂，小声说道。 凌昱珩连忙摇摇头，他还没看清是谁撞了他，那人还没跟他道歉。 那从车上下来的小公子长得倒是唇红齿白的，只是面色不太好看。 “这位姐姐好歹也是女子，这般当街辱骂我的侍儿是否不妥？” 那小公子看向谷雨冷声问道。 “呵！女人就活该要被他骂了？你的马车撞伤了我家公子，我还没有找你的麻烦，你那侍儿倒是厉害，反倒先骂起我们来了，我倒是不知道了，这当街纵马……是谁给你的胆量？” 谷雨平时话就多，也从来都不是个吃亏的主，今日这主仆二人碰上她也算倒霉。 但凡换成白露或是寒露，他们在口头上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明明是你们挡了我家公子的路。” 那小侍红着眼睛反驳道，他刚才也没说错啊，他家主子可是城主府的嫡公子，难不成在玉城坐个马车还要看这些贱民的脸色吗？ 谷雨被气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皮的人。 “合着这路是你们家的，旁人还走不得了？怎么着，你家主子是姓苏吗？” “你……” 那小侍气得咬牙，却又不敢接话。 那小侍身旁的公子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荷包扔到了凌昱珩脚边，冷着脸道：“平日里像你们这种讹人钱财的人本公子见多了，今日算我倒霉，拿去吧！” 那般高高在上好似施舍的模样，看得凌昱珩也是一肚子气。 但他气归气，却绝对不会和银子过不去。 朝小喜使了个眼色，小喜忙躬身捡起了那荷包。 小公子脸上带着鄙夷的笑，好似真被自己猜中了似的。 “你的马车伤了我，你本该像我道歉并且赔偿医药诊费。这位公子若是觉得是我们讹人，那我也愿意让你讹一把。” 凌昱珩说着，便将出门时苏柒若给他的那个荷包拿了出来，鼓鼓囊囊的，一看里头装着的银子就比刚才那人扔给他们的多。 从里头掏出一个银锭子，凌昱珩勾唇道：“那便请公子过来也让我们撞上一撞，这荷包里的银子都给公子如何？” 谷雨意外地看了那小乞丐一眼，没想到这孩子还有几分主子的魄力。 “你……我脑子又没病，好端端地为何要让你们撞？” 那小公子脸上的鄙夷被愤怒所取代，这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刁民，竟然敢和他们城主府作对。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对着那马车旁的主仆二人指指点点。 “你既是脑子没病，又为何会觉得我们会为了这么点银子让你撞呢？” 凌昱珩不屑地撇撇嘴，想要学着那公子之前的作态又觉得太丑了，便垂着眸子不再看他。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气得那小公子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变化多端。 “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我们公子是谁？” 那小侍见自家公子被气得面色难看，忙挡到前面对着凌昱珩几人喊道。 “爱谁谁。” 谷雨翻了个白眼儿，连皇上和太女殿下都不会这般霸道，这文家的公子倒是厉害的很。 看来这地头蛇有必要查上一查，就照她家孩子这般作态，那城主八成也是个鱼肉百姓的货。 “你……你们欺人太甚。” 那小侍真是后悔万分，若是知道今日会遇上刁民，出门的时候就该多带些护卫才是，便也不会被欺负成这般。 “翠竹，不要与他们废话了，我们走。” 那公子见周围看笑话的人越来越多，便不想再与这群人争辩。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0） 只待他回去后找人来查查这些人住在哪里，他再上门收拾他们。 “慢着！” 谷雨上前拦住那对主仆的去路，冷声道， “你们还没跟我家公子道歉。。。”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家公子道歉？” 那叫翠竹的小侍儿话音才落，一巴掌就甩到了他的脸上。 谷雨看着那被自己打肿的半边脸，轻嗤一声道：“姑奶奶忍你很久了。” 那声音大的凌昱珩都觉得疼，再想想自己昨儿还在恩人姐姐面前告了她的状，凌昱珩忽然一阵后怕。 还好有恩人姐姐撑腰，不然这巴掌怕是也得落到他脸上。 “你……你竟然敢打我？” 翠竹红着眼睛瞪向谷雨，疯了一般地就朝她冲了过来。 谷雨手指轻轻一点，翠竹就顶着半边红肿的脸定在了那里，眼角还挂着泪珠。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说就你这样聒噪的人也有人要，你主子该是有多不开眼啊！” 谷雨本不屑于打男人的，但这个人的嘴实在是太臭了，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谷雨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侧眸看向那文家的公子。 “我家公子手臂上的伤若无大碍还好，但公子若是有事，你文家就等着百倍偿还吧！” 说罢，谷雨转身就走。 她家主子最是护短，就看主子为了这小乞丐都舍得罚她这一点，这小乞丐今日受的伤，主子定会加倍讨回来的。 “公子，属下先护送您去医馆。” “可是他们……” 凌昱珩想说，那对主仆还没有跟他们道歉呢！ 他们现在若是走了，刚才争执了半天岂不是白争了？ “文公子什么时候带着你那侍儿给我家公子道了歉，你那侍儿什么时候才能动。” 谷雨说罢就叫小喜扶着凌昱珩走了，凌昱珩眨眨眼，又回头看了一眼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翠竹，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谷雨姐姐武功原来这么高啊！” 谷雨被凌昱珩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挠挠头道：“属下不如我家主子。” 凌昱珩眸子一亮，急急问道：“姐姐她很厉害吗？” 谷雨点点头：“嗯，很厉害。” 凌昱珩眉眼弯弯地看向自己受了伤的手臂，也不知在想什么。 因为这一场意外，三人也没了买东西的心思，带着凌昱珩将手臂包扎好，便回去了。 苏柒若才醒过来，就见谷雨一脸怒气地带着人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不是带着公子去买东西了吗？” 白露看了一眼面色都不算好看的三人，皱着眉头问道。 “别提了，出门没看黄历，遇上狗了。” 谷雨没好气儿地说道。 凌昱珩拉着小脸直接进了门去，还不待白露再朝谷雨开口问什么，里头便已经响起了小乞丐委屈巴巴的告状声。 谷雨只觉得浑身一麻，暗自庆幸自己今儿没得罪那个小祖宗。 苏柒若看着那截露出来的藕节似的胳膊上面缠着的绷带，再听着小家伙红着眸子的告状声，脸色越来越难看。 “伤的重不重？大夫怎么说？” 凌昱珩摇摇头，扁着小嘴儿道：“伤得并不重，就是磕破了皮，但是袖子蹭烂了。” 苏柒若抬手拉下凌昱珩的衣袖遮住那白嫩嫩的手臂，冷着脸朝外头吩咐道：“谷雨，拿着本殿的腰牌叫文雁来一趟。” 文雁这个老东西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憨厚的很，不想教出来的儿子竟是这般跋扈。 一个恶奴竟也欺负到她的人头上了，这华国的江山姓苏可不姓文。 “是。” 谷雨领命就走，步子是少有的轻快。 白露看着谷雨那样子便猜到了今日他们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不然依着谷雨的性子绝对不会这么生气。 苏柒若看着凌昱珩衣袖手肘处磨坏的那个大洞，眸色又是一沉。 “姐姐……” 凌昱珩状告完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便又开始劝起了苏柒若， “姐姐身子不好，也不要与那样的人置气。好在谷雨姐姐厉害，狠狠打了那叫翠竹的小侍一巴掌。” 一想到那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凌昱珩现在都还觉得爽快。 就那个小侍说出来的那些话，若是在夏国皇宫里，早就被人拔了舌头打了板子丢去乱葬岗了。 “疼吗？” 苏柒若脸色好看了些，叫白露将温在灶上的甜羹给凌昱珩盛了一碗递到凌昱珩面前。 “很疼……” 凌昱珩撒着娇喊了声疼，然后立马用那只完好的胳膊拿起羹匙盛着甜羹吃了起来。 苏柒若好笑地看着他一吃起东西就忘了疼的满足模样，心头也跟着一软。 “既是他们回来了，你便去问问管家看看裁缝铺子的人什么时候到。” 苏柒若想了想又朝白露吩咐道， “顺便把首饰铺子的人也叫来，让他们多带些首饰过来给珩儿挑选，再去点心铺子把每样点心都买些回来。” “是。” 白露躬着身子应了一声，离去前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坐在自家主子对面吃甜羹的小乞丐，心中震惊不已。 主子何时对一个男子这样好过，便是宫里的那些个皇子也不曾得过主子这样的偏爱。 这小乞丐虽然年岁小，可模样长得却是不俗。 主子这样宠着他，难不成是看上他了？ 可这小乞丐的身份若是想要做她们主君的话，怕是还不够吧？ 但主子若是真心喜欢，身份什么的其实也都不是事儿。 白露胡思乱想着，却也不会多嘴去问，只要不伤到主子，别的事情她都不在乎。 见凌昱珩将那甜羹吃得干干净净，苏柒若笑着递上自己的帕子，问道：“还疼吗？” “好些了。” 凌昱珩接过帕子擦擦嘴角，满足地说道。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给恩人姐姐告了一状又吃了一碗甜羹，就觉得手臂没那么痛了。 “既是伤到了，这几日就莫要叫伤口碰了水。你那小侍侍候的可还好？若是不喜欢，便叫谷雨再给你重新挑一个送过来。” “多谢姐姐，小喜他很好。” 凌昱珩还是挺喜欢小喜的，急忙说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1） “那便好。待会儿给你做几套合身的衣裳，你再挑些首饰，以后就拿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谢谢姐姐。” 凌昱珩眸子一红，急忙垂下头去。 如今他受了委屈有人护着，缺了什么都有人想着，这样的日子与在宫里也并无什么不同。 姐姐是他的恩人，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他都已经大半年没有吃过饱饭没有穿过干净厚实的衣裳了，可姐姐什么都给了他。 “今天你受委屈了，这事儿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想来他做乞丐的时候便受了不少的委屈，苏柒若怕凌昱珩心里难受，所以那文家公子的事情她必须得管，不能让他觉得谁都能欺凌他。 凌昱珩急忙抬起头来，红着眸子道：“其实也没受什么委屈，谷雨姐姐都替我出了气的。” 他就是气不过那文家人这般跋扈，在玉城像个土皇帝似的，谁都不放在眼里。 撞了他不道歉也就罢了，还说那么难听的话。 以前做乞丐的时候凌昱珩就知道这文家的一些猫腻，那城主文雁惯会伪装，实际上她身上可装着不少秘密呢！ 凌昱珩故意跑来跟苏柒若告状，其中便也含着想要为玉城百姓除害的心思，顺便能叫恩人姐姐立个功劳，这样她就能早些回家了。 “还是打的轻了，下次遇到这种人不要怕，直接打他个满地找牙，出了事儿我给你兜着。” 苏柒若难得说了句地痞子般粗鲁的话，总算将凌昱珩逗笑了。 “姐姐你可真好。” 比他的亲姐姐待他都好。 他以前在宫里每次受了什么委屈，皇姐总是说叫他不要计较，因为他是嫡子，也代表着皇姐的颜面，不该恃宠生娇。 如今恩人姐姐却说他可以打回去，他不知道何为有恃无恐，但她这句话却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待明日我陪你出去。” 苏柒若看了看外面的天儿，这几日天气都不错，她陪他出去走走也无妨。 凌昱珩连忙摇了摇头：“我不想出去了，我就在府里陪着姐姐。” 恩人姐姐的身子还未好，他哪儿敢让她陪着出去啊！ 面前的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苏柒若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轻笑道：“大夫说我不能总是窝在府里不动，要适当地出去走走，你就全当陪我了。” 凌昱珩眸子一亮，连忙点了点头，那模样乖巧极了。 有姐姐陪着，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谷雨出了府门就骑马直奔城主府而去，她心中嗤笑，也不知那老东西见了她们殿下会是个什么反应。 毕竟五皇女在玉城的消息并未外传，而她们所住的府邸上面的牌匾上写着的也是陆府。 “陆”是当今君后的姓氏，为了避免麻烦，太女殿下和五殿下在外头的许多府邸都是用“陆”做的府名。 城主府内，文清幽着人将翠竹扛了回来后便哭着去了他母亲文雁的书房。 文雁府里三夫四侍虽一个不少，可膝下却只有文清幽一个嫡子，平时待他也多了几分宠溺。 “母亲，您可一定要为幽儿做主啊！呜呜……” 文清幽哭着扑进文雁的怀里，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把自己说得好不委屈。 文雁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在玉城竟还有人敢欺负她城主府的嫡公子，这是当她死了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事儿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定将那贼人抓来好好抽打一顿为你出气。” 文雁轻抚着儿子的秀发，好声劝道。 “也不知那女人用的什么功法，现在翠竹还都不能动呢！母亲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文清幽抹了把眼泪，焦急道。 他待旁人虽不算好，对这个自小陪着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儿总还是有几分真心。 “那便让你大姐去瞧瞧，左右不过就是些武功路子，难不倒咱们。” 文雁颇有耐心地哄着，瞧着倒是个好母亲的样子。 “大人，大人，门外有人要见您。” 管家匆匆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块腰牌。 “什么人？” 文雁皱着眉头接过那腰牌，文清幽睫毛一颤，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街上那女子的话。 难不成是他们找上门来了？ 文雁看着那腰牌，面色一僵，双手忍不住发起抖来。 “这……这人在哪儿，还不快将人请进来。罢了，我亲自去请。” 顾不得再管儿子的心情，文雁起身就大步朝外走去。 那腰牌上的八尾凤凰她若是认不出来，那就白活这么几十年了。 这到底是哪位祖宗到了玉城啊？怎么就没人早早地通报一声呢？ “母亲，我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文清幽见人要走，忙起身跟了上来。 “你的事情且先放一放，母亲现在得先去见见这位贵人。” 文清幽还是第一次见母亲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到底是什么人让她害怕成这样？ 贵人？ 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 文清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转身就往院子跑去。 他要换一套新衣裳，万一有什么贵族小姐，也好相看一番。 作为玉城城主的嫡子，在文清幽眼里这满玉城的女人就没有能够配得上他的。 如果是京城或是旁的地位高些的小姐，他倒是愿意一试。 谷雨还在马上坐着，见里头一个中年女人一脸急色地往外跑，不由得扬了扬嘴角。 这个老东西怕是还不知道她儿子干的好事儿吧！ “这……这……” 文雁见门外只有一个侍卫模样的女子骑在马上，并未见到有哪位殿下的马车，不由得一愣。 “文城主，我家主子请您和贵公子走一趟。” 谷雨朝文雁抱了抱拳，并未下马。 脸上虽是挂着笑，笑意也不达眼底。 文雁一怔，再想到方才儿子告状时所说的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那个孽障该不会是得罪了哪位殿下了吧？ 据她所知，皇上膝下的几位皇女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完了完了，文雁额上已经开始冒汗，谷雨也只当不知。 “文城主莫不是太过高兴，这才忘了回话？”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2） “下官领命，还请大人里面喝杯茶，稍等片刻。” 文雁看了一眼那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人，面色苍白地拱手道。。。 “喝茶就不必了，我家殿下还等着呢！文城主还是快些叫人将贵公子叫出来吧，记得还有他身边的那位叫翠竹的侍儿，殿下请他们主仆与您一起过去。” 谷雨还等着那对主仆给他们道歉呢，哪儿有心思喝茶。 她一早就说了，这事儿没完。 文雁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跪到了地上。 若是此时还不知道殿下找她是什么事儿，那她就白活了。 “下官这便去叫小儿，还请大人稍等。” 文雁强撑着稳住身子，朝谷雨抱了抱拳。 “那还请文城主快些，莫要叫殿下久等。” 谷雨微微颔首，马蹄急躁地在地上踏了几步，文雁忙又匆匆往府里奔去。 “这个逆子，这次怕是惹了大麻烦了。” 文雁攥着衣袖抹了把额上的汗，边朝着文清幽的院子走去边骂道。 管家也吓白了脸，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自家大人的模样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还没到文清幽的院子，文雁便又拐了个方向。 “你去叫那逆子带着翠竹到门口去，我也得去换件衣裳才是。” 不管要见的是哪位殿下，她都不好衣衫不整地出现。 文清幽刚换好一件青珀色的新衣，头上戴着一根雕刻精致的碧玉簪子，正对着镜子细细比量着，外头便传来管家的声音。 “公子，大人要您带着翠竹陪她出府去见一位贵客。” 文清幽面上一喜，匆匆起身来到门外朝管家问道：“可有听母亲说是什么身份的贵客吗？” 管家犹豫道：“听大人与那传话的大人说话，好像是京中的哪位殿下。” “殿下？” 文清幽又惊又喜，回头看了一眼正立在屋内的翠竹，又犯起难来。 “母亲为何偏偏要我带上翠竹过去？可翠竹现在还动不了啊！” “是那位大人主动提的。” 管家这话一出口，文清幽也发觉到不对了。 主动提出要他带着翠竹，这是为何？ “公子您还是快些吧！那位大人的脾气瞧着可是不算太好，老奴这便找人帮忙把翠竹抬出去。” 文清幽一脸疑惑地跟着走了出来，在看见府外马上骑着的女子时，一张小脸儿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竟然是她。 已经等在府外的文雁看了一眼儿子的脸色，便知道今日这事儿于他们母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罢了罢了，左右是这逆子惹出来的麻烦，她总得去解决。 既然知道殿下到了玉城，她日后好生招待着就是。 谷雨瞥了一眼被人抬着的翠竹，什么都没说。 一拉缰绳，在前面带路。 苏柒若正陪着凌昱珩挑选衣物首饰，听到白露说玉城城主到了，她才清了清嗓子朝前院儿走去。 “姐姐，珩儿陪你一起去。” 凌昱珩放下手里的玉簪，从后面追了上来。 苏柒若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便朝白露吩咐道：“让他们把东西都留下，去管家那里结算吧！” “是。” 白露去与那几位送货来的掌柜的知会了一声，便让管家把人领走了。 到了前院儿门口，苏柒若轻轻咬了咬唇，待唇上多了些血色之后，才迈进院内。 文雁听见脚步声，连头都未敢抬，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一旁的文清幽却是对着外头走进来的女子呆愣了片刻，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 “下官不知殿下驾到，未能归束好小儿，还请殿下恕罪。” 文雁埋首伏在地上，一旁的文清幽这才红着脸跟着跪了下来，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得越跳越快。 母亲唤她殿下，那她便是京城里来的皇女了。 若是能入了这样好看的人儿的眼，他以后便可以跟着她去京城生活了。 “幽儿见过殿下。” 文清幽故作乖巧地说了一句，半垂着的脑袋却是一点儿都不老实，那双眼睛恨不得长在苏柒若身上。 苏柒若看也没看那母子二人，直接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又叫凌昱珩坐在了她身侧。 谷雨上前给二人斟好了茶，这才站到了一旁。 “文城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苏柒若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便被一只细嫩的小手抢了过去。 凌昱珩大大的眸子闪了闪，苏柒若却是看懂了。 她记得他说过，生病的人不宜饮茶。 朝那小家伙勾唇一笑，苏柒若这才收回了目光。 一旁的谷雨嘴角的肉颤了颤，只觉得自家主子这笑容太过刺眼。 这小乞丐挺厉害啊，连主子的茶杯都敢抢。 文雁循着声音抬头看去，这才认出坐在上头的人是当今五殿下，君后的嫡幼女，太女殿下的亲妹妹。 要说朝中哪位殿下的脾气最不好，那可是当属眼前这位，便是太女殿下平日里也得让她三分。 “有劳殿下记挂，承蒙皇上庇佑，下官一切安好。” 苏柒若不让她起来，她便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各地城主封君每年都要去京中述职，文雁去年去京城时便没见到这位五殿下，却不想人家现在竟到了她的地盘上。 “文城主既然一切都好，为何不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和府里的奴才呢？” 苏柒若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可文雁却是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下官知罪，小儿顽劣，还请殿下看在他年幼的份儿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文雁本想说看在自家儿子年幼的份儿上莫要与他计较，可一想到这位祖宗的脾气，便又改了口。 “不知文公子年方几何？” “回殿下的话，臣子今年十五岁。” 还不待文雁开口，文清幽便主动应道。 这位殿下问他的年岁难不成是看上他了？ 也不怪文清幽多想，毕竟一般女子问男子年岁，都是为了亲事的。 “十五岁还叫年幼？” “殿下恕罪。” 文雁身子一颤，又埋首请罪道。 “文公子好大的威风，连本殿的人都敢伤，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3） 苏柒若声音陡然一变，看向文清幽问道：“你说呢，文公子？” “殿下恕罪，清幽不知那是殿下的人，这才起了误会。若是知道是殿下的人，清幽断然不敢叫下头的人出言责备的。。。” 文清幽眸子一红，楚楚可怜地看向苏柒若。 目光一闪，这才看清坐在她身侧的凌昱珩。 “那依着文公子的意思，本殿的人动不得，若是寻常百姓就能任由你欺辱了？” 苏柒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文雁这个的儿子可真是个蠢货。 “殿下息怒，小儿无状，下官代她向您请罪，还望殿下开恩。” 文雁伸手扯了扯文清幽的衣袖，又朝苏柒若磕了个头。 “向本殿请罪？本殿的人被文公子撞伤，又被文公子连带着下人辱骂，不知文城主准备怎么向本殿请罪？” 苏柒若话音才落，文清幽便又直起了身子指向凌昱珩。 “臣子之前已经给过他银钱了。” 凌昱珩一怔，这才想起文清幽给的那包银子，便朝门外站着的小喜招了招手。 小喜立马进去把荷包奉了上去，凌昱珩将荷包放在苏柒若面前。 “姐姐，这是他给的，当时就扔在了珩儿脚边，是小喜捡起来的，他还说珩儿是为了讹人才故意撞上他的马车。” 凌昱珩说罢，又将自己受了伤的胳膊朝苏柒若的方向晃了晃。 文清幽被凌昱珩的称呼惊得目瞪口呆，这个小东西竟然唤殿下姐姐，难不成他是皇子？ 文雁心中更是害怕，她这个儿子平时就有些跋扈，如今好死不死地竟惹上了宫里的贵人，还是五殿下带出来的皇子。 这不是捅了马蜂窝了吗？ “文公子莫不是以为，本殿的人还能贪你这几两银子？” 苏柒若手掌一挥，那荷包便滚落在文清幽眼前，吓得他身子忍不住一缩。 文雁到底也是个老奸巨猾的，连忙膝行上前，双手捧起那荷包奉给凌昱珩。 “小儿该打，竟敢伤了皇子殿下，还望殿下开恩，下官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他，再不叫他做出这等子恶事来。” 文雁一声皇子殿下惊得殿内的人都是一怔，凌昱珩手指紧攥，偷偷看向苏柒若，不知道面前这人如何会知道他的身份的。 谷雨也是一惊，但很快又镇静下来，毕竟刚才那小乞丐唤主子姐姐了，文城主八成是误会了。 苏柒若心中却是暗笑不已，阴差阳错得竟叫文雁先暴露了小皇子的身份。 不过只要他不说，这事儿便也只是个误会。 可现在苏柒若却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她就是要让文雁母子害怕，不然这玉城的土皇帝还真是觉得他们好欺负呢！ 苏柒若抬手拉过凌昱珩受伤的手臂，指着袖子上那手肘处磨出来的洞朝文雁道：“文城主可看清楚了，珩儿这手臂摔成了什么模样？” 文雁也没想到会将皇子殿下摔成这样，之前在书房的时候文清幽明明与她说只是不小心蹭了一下，并未受伤。 “都是小儿的错。” 文雁说罢，又朝着一旁的文清幽踢了一脚， “逆子，还不快给殿下磕头请罪。” 文雁知道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若是没受伤只发生了口角还好，毕竟翠竹也挨了一巴掌。 可如今把人家金枝玉叶弄伤了，要是皇上怪罪下来，他们文家还真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你那府里的恶奴，口口声声骂本殿的侍卫是刁民，本殿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下人也有这么大的威风了。” 还能为什么，狗仗人势呗！ “都是下官治家不严，待回府后下官便叫人将那恶奴发卖了去。” 文雁跪得膝盖都疼了，这位主子也不叫她起来。 可一想到她儿子干下的好事儿，她也不敢起来了。 只要五殿下能够消气，便是让她再跪两个时辰她也愿意。 被谷雨点了穴道的翠竹正在院子里站着，屋内的话他虽听不清，可看着城主和公子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他便知道自己今日得罪了贵人了。 再想到之前说出口的那些话，翠竹只觉得心都凉了。 为了保住公子，城主一定会拿他开刀的。 “华国规定任何人不得在主街纵马，便是太女和本殿，也不敢纵使下人在京城大街上纵马横行。玉城乃是各地通商的必经之地，文城主身为一城之主，不仅不约束自己的儿子，还纵使府里的下人嚣张跋扈，辱骂朝廷命官，本殿看你这城主之位是做够了！” 苏柒若冷哼一声，都说青龙不压地头蛇，可如今这毒蛇都咬到她身边了，她又岂能纵容？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 文雁跪在地上不住地请罪，她也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街纵马要说起来也并非什么大罪，可谁叫他们撞到的是当今皇子呢？ 若是这事儿被告到了京城，皇上怕是也不能轻饶了她。 以往只是听说这位祖宗脾气不好，今日一见，那还真是吓人。 “下官知错，下官回去后一定严加管教府内众人，再不敢叫他们出去惹是生非。” 文雁不敢反驳，这些事情当皇女的比她们清楚，她若是敢否认，后果只怕更难想象。 倒不如老老实实承认了，反倒还能落得个从轻发落。 见文雁态度还不错，苏柒若手里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把她一举拿下，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便是要撤去文雁的城主之职，那也得等她收集到了证据送至京城，由皇上下旨。 不过从文雁的儿子和那下人的作态来看，他们府里定然也不会干净。 只待她收集够了证据直接送到东宫，到时再好好收拾这头披着羊皮的狼。 “既是如此，看在文城主多年为朝廷效劳的份儿上，本殿便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苏柒若朝谷雨摆摆手，谷雨立马出去替翠竹解开了穴道。 翠竹腿下一软，直接就瘫在了地上。 小喜上前半搀半拽地将人拉到了屋内，小喜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半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4） “多谢殿下开恩。” 文雁声音颤抖地朝上头坐着的人道了谢，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 但他也知道，伤了皇子殿下这事儿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 苏柒若看向跪在那里的翠竹，冷声道：“你，抬起头来。” 文雁用脚踢了踢翠竹的腿，翠竹忙顶着苍白的脸抬起头。 “本殿问你，你可知以下犯上辱骂朝廷命官和当朝皇子该当何罪？” “奴……奴不知……” 翠竹彻底傻了，他今天骂的竟然是当朝皇子殿下。 “文城主……” “下官在。辱骂朝廷命官该罚跪三日，打五十大板。辱骂皇室该处……该处死刑，诛三族。” 文雁怕就怕文府上下被株连啊！ 这个该死的翠竹，平时厉害些能护着主子也便罢了，遇上这样明显就身份不一般的人还敢逞口舌之快，这不是找死吗？ 一旁跪着的文清幽也吓傻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辱骂了皇室中人要诛三族。 那翠竹岂不是活不成了？ “殿下，臣子知道错了，臣子不该将您误认为是那讹人的歹人，这才没有制止下人。还请殿下开恩，再给翠竹一次机会，他以后一定不敢了。” 文清幽膝行至凌昱珩身前，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道。 他以往只知道仗势欺人，这还是第一次这般卑微地替人求情。 可翠竹于他是不一样的啊！ 翠竹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从小就护着他，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翠竹死。 凌昱珩呆呆地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了。 他无意要欺骗恩人姐姐，可又不敢直接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怕她会觉得自己是个骗子。 只是刚才恩人姐姐也说了他是皇族中人，到底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只为了在那文城主面前为他撑腰？ 但不论是为了什么，这份恩情他都记下了。 细细想来，他欠她的实在太多。 “殿下……” 文清幽又跪在凌昱珩身前磕了三个头，凌昱珩才回过神来。 他虽爱告状，那也不过就是想撒撒娇，让人哄哄他，给自己找些乐子，却并非心思歹毒之人。 “姐姐，要不就从轻发落吧！” 凌昱珩也是看在文清幽肯为了那小侍低头的份儿上才替他求情的，毕竟刚才恩人姐姐将话说到那般，这位文公子都没有半分认错的样子。 如今竟肯为了一个下人放低了姿态，左右也不是无情之人。 那翠竹虽罪有应得，却也还未到诛三族的份儿上。 世间该有法度，却也不该没了人情。 苏柒若看了凌昱珩一眼，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心软。 若是她的那些个皇弟们遇到了这样的事儿，断然是不会为了一个这样的奴才求情的。 “也罢，看在珩儿的份儿上，那便从轻发落，拉出去打五十大板，生死由命。” “多谢殿下开恩，多谢殿下开恩。” 好歹命是保住了，这样的惩罚已经是他们所能想象到的最轻的处罚了。 文雁不由汗颜，自己跪在那里求了半天，都不如儿子一句话管用。 看来这位五殿下还真是宠极了这位小皇子，也不知这是哪个宫里出来的孩子，倒是比旁的皇室中人心软许多。 将人打发了出去，谷雨才幽幽道：“小公子您也太善良了，就那样的恶仆就不该留他性命。对我等尚且如此，若是寻常百姓，指不定要受怎样的委屈呢！” “姐姐身子不好，留他一命就全当是给姐姐积德行善了。若他日后再犯，那便是他活该，与旁人无关。” 凌昱珩相信，这五十大板打下去，那翠竹就算不死也得去了大半条命，以后应该不会再这般跋扈欺人了。 “珩儿是个好孩子。” 苏柒若淡淡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她本就不是弑杀之人，凌昱珩的话正得他心意。 凌昱珩一定是被保护的很好，所以才会有这般心性。 他但凡多几分心机，也不至于被人害成这样。 这个傻孩子。 凌昱珩轻笑一声，然后才敛了神色朝苏柒若道：“姐姐，我曾经做乞讨时听说过一些城主府的事情，这位文城主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她好像害过很多人。” 那些事情毕竟都是乞丐圈里传着的话，他也没什么证据，但这事儿他还是得说出来，免得以后那文雁又干了什么坏事儿把脏水泼在别人头上。 苏柒若微微蹙眉，便叫谷雨派人去查。 经今日这事儿，文雁定然会老实许多，若想查出什么，怕是也不容易。 “珩儿，你先去看看那些首饰，我去书房一趟。” 苏柒若决定还是得给京城写封信回去，这文雁的事情耽误不得。 她在玉城若是要动手，定然逃不过京城的眼睛，提前把事儿说清楚，没得最后惹了一身骚。 京城距离玉城颇远，一来一回就要近两个月，早些将事情报上去，待京中来了消息，这边的事儿便也差不多该有个了断了。 苏柒若在玉城的事情除了京中极个别的旁人并不知晓，所以这信她只能写给太女。 至于苏文简，等她回去再跟她算账。 这下毒的事情总也得有个说法才是。 “好。” 知道她要干正事儿，凌昱珩也不多言，带着小喜就去了后院儿。 苏柒若将文雁的事情细细整理了一番，只等着下头的人再传来些什么消息，便可以添上几笔送往京城。 至于自己中毒的事情，苏柒若并未提及半句，只在最后问了句皇上君后安。 谷雨带着暗卫连夜去了文府，从书房的密室里翻出一箱子账本，因为怕被发现，只带走了其中一本。 苏柒若翻了几页，便看出了其中猫腻。 这小小的玉城里藏着的脏东西怕是没那么简单。 苏柒若在纸上写下几个地方让谷雨继续带人去查，万万没想到的是，谷雨竟在青楼里找到了不少被藏在后院的男子。 听那守门的几个人交谈，那些男子应该都是从各地拐卖过来的，是要送到周边城郡去讨好那些个官员商贾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5） 再与之前账本上的内容一对，苏柒若便全明白了。 合着这文雁还做着皮肉生意，靠着拐卖男子给她积攒钱财和人脉。。。 结党营私，朝廷大忌。 为避免打草惊蛇，苏柒若也没叫谷雨将那些人救出来。 只有查清楚幕后之事，才能避免更多的男人被害。 拐卖良家公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置朝廷法度于不顾，文雁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主子，暗卫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城西有一处隐蔽的院子里也关了不少男子，玉城内有不少官员和商户时常都会去那院子里找乐子，周围的百姓都被挪了地方，据说当时给了不少银子。” 白露急匆匆地从外面走来，附在苏柒若耳边道。 “文雁既是靠此敛财，那文家定会有不少钱财，再叫暗卫去查，将文家藏钱之处找出来。” 苏柒若手掌重重地排在案桌之上，朝廷竟然养了这么一个大蛀虫。 鱼肉百姓，拐卖男子，无恶不作。 “主子，那要直接收网吗？” 白露也没想到这小小一个玉城竟然会有如此多的脏事儿，真是叫她们都开了眼了。 “暂且不急，她背后怕是还有别的东西，再等等看。” 苏柒若算着时间，这几日那文雁怕是要来找她了。 之前文清幽惹了那样大的事儿，文雁绝对不可能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当时没有惩罚文清幽，也不过就是想要看看这位文城主的反应。 “是。” 白露退了出去，苏柒若才捂着唇轻咳出声。 这身子若是再不好好养着，便是有了解药，怕是也难恢复如初。 大夫说她现在不宜劳累，可遇上了文雁这样的事情她若是不管，那就不配吃着苏家给的饭了。 苏柒若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花的每一文钱，那都是苏家皇室出的。 她既是享受了人家的福利，便得为人家做事。 玉城天高皇帝远，文雁在这任职十数年，俨然已经成了个土皇帝。 自己这般折腾一番，也不知她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对她下手。 谷雨和白露都被派出去查文雁的事情，而寒露因为去给她寻药至今未归，她出门只带了这三个亲近之人，如今连个倒茶送点心的人都没了，竟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翌日才用过早饭，管家便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男人模样儿清俊，眉眼处还带着几分妩媚。 虽说年纪不小了，可仍旧遮挡不住他的满身风华，是个美人儿。 苏柒若愣了愣，这才想起她之前让谷雨给凌昱珩找夫子的事情，因为文雁的事儿耽搁了几日，她差点儿都忘了。 “主子，这位是秦夫子，是谷雨大人找来教授小公子琴艺和棋艺的。” 管家将人带了进来，朝坐在那里的苏柒若行礼道。 秦夫子上前也朝苏柒若行了一礼：“见过陆小姐。” 他是看见门匾上写的“陆府”二字才误以为苏柒若姓陆，苏柒若也没反驳，她在外的确应该有个化名才方便些。 像这种读过书的男子都极为聪慧，一旦得知她的名姓，指不定会发现什么。 京中若是得了她被赶到玉城的消息，夺嫡之争怕是有变，毕竟大家都以为她是生病了才一直闭门不出的。 可苏柒若有时候又会恶劣的想，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苏柒若”，也不会再帮着四皇女，若是她不在京城的消息传了出去，众人又当如何？ “秦夫子有礼了。” 苏柒若也站起身来，然后朝凌昱珩道， “珩儿，还不来见过秦夫子。” “珩儿见过秦夫子。” 凌昱珩乖巧地朝秦夫子行了礼，秦夫子轻轻点了点头。 “珩儿日后便有劳秦夫子费心了。” 苏柒若说罢，便叫凌昱珩带着秦夫子去了他的院子。 毕竟秦夫子是男人，与她在一起也不方便。 所以自这一日起，府里便热闹了许多，后院儿时不时就会传出一阵阵优美的琴声。 不得不说，谷雨的差事办得一向很好，这位秦夫子虽是男子，却是有大才之人。 苏柒若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位秦夫子竟然出身花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初也不过是为了讨客人欢心罢了。 本以为她会因为他的身份不满，哪知苏柒若却什么都未说，也未将此事告知于凌昱珩。 那位秦夫子瞧着并不像是风尘中人，身上反倒带着几分宁静清幽之感。 苏柒若从来不会瞧不起这样的男子，他既是从那种地方走出来了，当初定然也有他的难处。 只要他不把那些个腌臜事儿带进府里来，又能好好教授凌昱珩，身份这些都可以不用太在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没必要因此就否定了别人的未来。 况且这位秦夫子既是肯靠着才艺吃饭，那定然就不是个愿意靠身子吃饭的人。 若他愿意的话，以他的容貌便是年岁大了些，定然也能有一席之地。 一个从那种地方出来的男人活得定然不容易，这一点就足以叫人佩服。 而苏柒若之前猜想得也没错，秦夫子来过后的第三日，文雁便带了不少东西过来了。 她这段时日之所以没敢来，就是在府里闭门思过呢！ 她怕自己太过殷勤惹怒了这位祖宗，便算好了时间才过来。 如此也算是她为之前没管教好儿子的事情赎个罪，做给这位五殿下看。 也正是这样，苏柒若派出去的人才趁机查到了不少东西。 毕竟文雁还来不及将那些腌臜事情都藏匿起来，若是她知道五殿下到了玉城，早就有动作了。 她做的那些事儿，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下官给五殿下请安。” 文雁略显局促地搓了搓手，现在面对苏柒若她心里都还有些后怕。 不过她这次学聪明了，带来的这些东西很多都是送给那位皇子殿下的。 看五殿下这模样，只要小皇子一句话，那可是比旁人说多少句都管用的。 “文城主客气了，请坐。” 苏柒若淡淡一笑，外头立马有下人进来奉茶。 第二百三十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6） 文雁偷偷看了一眼苏柒若，今日她身边没有那两位护卫，也没有小皇子，心头不由得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承蒙殿下开恩，给了下官那逆子一个机会，下官本该早些来给殿下请安的，可又觉得自己犯了大错，这才在府里反省了些时日，还望殿下恕罪。。。” “文城主大仁大义，实乃我华国之幸。” 苏柒若似真似假地夸了一句，文雁那一直不安的心才静下来几分。 “下官汗颜，家中嫡出中只有小儿一人，平时下官及夫郎便对他多娇惯了些，却不想那孩子在外头竟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承蒙五殿下和皇子殿下宽仁，下官感激不尽。” “文公子年岁也不算大，文城主日后好好管教就是。” 苏柒若懒得与她说那个文清幽的事情，那样刁蛮任性的孩子她是一点儿都不喜欢。 凌昱珩也是娇养长大的，骨子里有些顽皮，偶尔会捉弄捉弄谷雨。 可他心地善良，古灵精怪，与那恶毒的文清幽完全不同。 “下官之前不知殿下到了玉城，未曾过来拜访，心中实在有愧。” 文雁这才说到了点子上，她就是想问问这位五殿下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玉城所谓何事，准备哪天走。 但这话又不好直接开口去问，只能一点一点的套。 “本殿身子有些不太爽利，带人出来寻药，正巧路过玉城住些时日，无意叨扰，文城主无需在意。至于本殿在此之事，还望文城主保密。” 苏柒若并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她这话说得还算直白。 文雁心中暗喜，面儿上却是故作担忧道：“殿下病了？不知殿下所需何种药物，下官这便派人去寻。” 既是来找药，那应该待不了多久就走了，她便也无需太过担心。 还好她今日走了这一遭，以后便不用日日记挂着要来给这个祖宗请安了。 苏柒若眸子一闪，轻笑道：“不必麻烦文城主，本殿出京时母皇和皇姐给了不少人，相信很快就能寻到。” 说罢，她还适时地咳嗽两声，看那样子并不像装的。 文雁心头一颤，还好她懂得伏低做小，没有与这位祖宗明着干。 皇上和君后疼爱五皇女，就连太女也一向让着这个妹妹，她若离京，身边的人定然不会少。 文雁本来还想着若是被这位五皇女发现她城郊的那些院子以及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儿，她便想法子让这个人消失。 如此看来，还真不能轻举妄动。 若是五皇女在玉城出事儿，她定也逃不掉。 她现在就只盼着这个小祖宗找到药了赶紧走，别留在这儿吓人了。 “下官本还准备在府内为殿下接风洗尘，可殿下既是不愿意让人知晓，下官便只能怠慢了。” 文雁这话倒不是客气，她这一趟过来本就是想请五皇女去府上赴宴的，可听五皇女的意思，八成是不成了。 “文城主的心意本殿领了，至于旁的，日后有机会本殿再与文城主一醉方休。” 说罢，苏柒若又咳嗽两声，吓得文雁急忙起身告辞。 “既是殿下身体有恙，还是好生歇着的好，下官就不叨扰了。” “文城主慢走。” 看着文雁离去时的脚步匆匆，苏柒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便又冷了神色。 她这是怕自己在她的地盘上出点儿什么事儿被讹上吗？ 这个文雁胆子如此小，又是怎么敢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的？ “来人，将这些东西都送去小公子的院子。” 看着文雁送过来的那些东西，苏柒若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这个文雁心思挺多，知道投其所好。 这些东西几乎都是送给男子的，她拿这些过来，一是为了借凌昱珩讨好自己，二也是为了之前她儿子撞伤了凌昱珩的事情道歉。 一份礼物办成两件事儿，是个会精打细算的。 正坐在琴边抚着的凌昱珩听到脚步声抬头去看，便见管家带着人送了好多东西过来。 “这些是什么？” 凌昱珩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管家问道。 “回公子的话，这些是小姐命老奴给您送来的。” 当着秦夫子的面儿，管家也没有直说这些东西是文城主送的。 见凌昱珩心思早已飞到了那堆东西上，秦夫子也没继续困着他非要弹琴。 “那便先歇半个时辰吧！” “谢谢夫子。” 凌昱珩高兴地道了声谢，便欢喜地去看恩人姐姐又给他送了什么东西去了。 他自小锦衣玉食什么都见过，对那些金银玉器并不感兴趣。 可这些礼物是恩人姐姐送的，那便不一样了。 “这么多簪子！” 凌昱珩忍不住咂咂舌，那小木箱子打开，各式的簪子便映入眼前，看的人眼花缭乱。 一旁的小喜也看呆了，但一想到平日里小姐待公子的宠溺，便又觉得这些东西与那些宠爱相比也不算什么了。 “小姐疼爱公子，公子便收着吧！” 凌昱珩从那些簪子里翻出一根雕了白莲的白玉簪，双手捧着来到了秦夫子面前。 “夫子，这个送给您。” 秦夫子是他的长辈，平日里恩人姐姐虽然也交了束脩，可他却从未给秦夫子送过什么。 如今有了这些东西，他便可以借花献佛了。 “这……” 秦夫子一怔，手指蜷了蜷，看着那莲花玉簪却没有收。 “夫子性情高洁，与这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正好相配，您就收下吧！” 凌昱珩几句话竟误打误撞地说到了秦夫子的心坎儿上了，如此，这簪子他必须得收下。 “多谢珩儿。” 秦夫子一向淡漠的脸上难得的多了几分温度，那双勾人的眸子紧紧盯着手中的玉簪，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昱珩又去选了根金灿灿镶着宝石的簪子送了小喜，小喜欢喜得差点儿哭出来。 公子待他可真好，这样贵重的东西竟然舍得送给他。 “好了好了，你服侍我这么久也辛苦了，送你根簪子而已，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凌昱珩分出去两根簪子后，便叫人将剩下的东西都放进了西厢房。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7） 这些东西都是恩人姐姐的，以后他回家了，也不会带走。 凌昱珩从来都不贪心，能有现在的生活他十分满足。。。 他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恩人姐姐与他说了自己的难处，他也不能让她为难。 左右不过是多等两年，只要他还活着，那一切都不算晚。 只盼着母皇和父后能想开些，莫要为了他难过。 “谢谢公子。” 小喜小心翼翼地将那金簪揣进了怀里，双手不时地摸一摸，生怕它会丢了。 凌昱珩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他的动作并未瞒过一直坐在那里的秦夫子，秦夫子本以为这孩子那般高兴，定是想要细细看看那些礼物的。 却不想他激动地跑了过去，只给旁人各送了一根簪子，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拿。 秦夫子并不知道凌昱珩与苏柒若的关系，他只知道这府里的小姐很宠爱这个小公子。 而这位被娇宠着的公子也没有想象中顽劣，反倒可爱的紧。 他与人一向不亲近，对凌昱珩却总是多了几分难言的情绪。 待一起用膳时苏柒若才问道：“今儿给你送去的那些东西可还喜欢吗？” 凌昱珩笑着点点头：“喜欢，多谢姐姐。” “你不用谢我，那些都是城主府给你送来的赔礼，你好好收着就是。” “赔礼？” 凌昱珩还以为那些东西是恩人姐姐给他买的，没想到竟是文家送过来的赔礼。 “他们伤了你，自然是要赔礼道歉的。” 苏柒若给凌昱珩夹了一个大鸡腿到面前的小碟子里，笑着说道。 这孩子行乞半年多，瘦得皮包骨头，她养了这么久也才长了一点儿肉，之前还被文家的马车撞了那么一下。 可怜见的。 “其实也没什么，珩儿就是气那对主仆专横跋扈，说话难听。” 一想到文清幽和他的那个狗腿子侍儿，凌昱珩心里就不舒服的很。 也不知上次那五十大板让没让他们长记性，不然他当时的求情就变成一个笑话了。 “不说他们了，赶紧吃饭。” 苏柒若见凌昱珩脸色不太好看，忙又说起了旁的。 皇家长大的孩子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可在苏柒若这里，并没有这么多规矩。 她只希望自己能快快乐乐地活着，并不想被约束太多。 吃饭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如果还要憋着不能说话，该有多难受啊！ “姐姐也多吃些。” 凌昱珩夹了些百合到苏柒若碗中，他听白露说这芹菜百合可解热毒，所以恩人姐姐每顿餐都少不了。 苏柒若抬眸一笑，眸子里尽是满足。 这个小家伙也会疼人了。 “夫子，您会刺绣吗？” 才下完一盘棋，凌昱珩便捧着一个装着针线的小簸箩凑到了秦夫子身边。 里面放着各色绣线，还有一块淡青色的锦布。 “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夫子好奇地问道，经过这段时日与凌昱珩的接触，他并不觉得这孩子是个会做针线活儿的。 凌昱珩小脸儿一红，抿着嘴道：“我想给姐姐绣一个荷包。” 从恩人姐姐救下他那日起，就一直是她在照顾着他，给他买了许多东西。 而他却什么都没送过她。 那文家送来的东西里有块布料子不错，他便想亲手给恩人姐姐做个荷包聊表心意。 但是，他不会。 “难得你有这份心。” 秦夫子叫小喜去取了一块普通的布料子过来，便开始给凌昱珩讲怎么做荷包，上面怎么绣东西。 太难的凌昱珩也学不会，便想着在荷包上绣几根竹子。 在手指头又一次被扎出血珠子时，凌昱珩的眸子终于亮了起来。 “谢谢夫子。” 他虽做不得夫子那样的好手艺，但总算是知道要怎么做了。 于是，在以后的许多天夜里，凌昱珩屋里的灯都会燃到很晚。 尽管每一针每一线他都下得小心翼翼，可做出来的东西还是不堪入眼。 但他实在是尽力了。 看着那个还算能看的荷包，凌昱珩满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天气转暖，苏柒若的身体总算有了些起色，而文雁那边却是急得火烧眉毛了。 这个五殿下难不成是还没有找到药？这都待了三个多月了也不说要走，害得她一动也不敢动，最近损失了不少银钱和生意，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 不过文雁派出去看着苏柒若的人回去说那位五殿下甚少出门，即便偶尔出去也都是带着小皇子到街上逛逛买些小玩意儿就回去。 这般看来，或许她做的那些事情这位五殿下根本就不在乎，人家就是来求药的而已。 最终，文雁还是没忍住内心的贪欲，于这天夜里偷偷溜出了城主府。 谷雨暗啐一声：“这个老东西还真是能忍，姐妹们，来活了。” 她们都盯了她三个月了，总算是要有动作了。 文雁的马车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了一间茶楼门口，只见她下车后便直接进了茶楼。 谷雨派人去了后门守着，又找人扮作客人跟了进去。 不一会儿，茶楼的后门便溜出去一个女人，虽说她换了衣衫，但还是被暗卫认了出来。 谷雨带人一路跟着文雁去了她的老巢，令人没想到的是，等在那里的除了玉城的官员和富商外，竟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可瞧清楚了？” 苏柒若放下手中的书，皱着眉头道。 “属下亲眼所见，那人正是四殿下手下的刘玉笙，瞧着文雁那个老东西对刘玉笙尊敬的很。” 谷雨郑重道，她可是瞧真亮了，那人就是化成灰她都认识。 “如此说来，那文雁积攒的银钱便都是进了苏文简的口袋了。” 苏柒若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告诉白露那边，不用去查文雁藏钱的地方了，照着苏文简的手段，文雁手里也剩不下什么。”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这玉城日后本该是她的封地，而四皇女竟把手伸到了这里来。 既然文雁是苏文简的人，那她在玉城的消息苏文简定是已经知道了。 可到现在她死心塌地跟随的这位四皇姐也没有给她送过一句问候，苏柒若还真得要好好为前身默哀一番。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8） 那个傻子豁出命去替别人卖命，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亲姐姐，人家不仅不领情，还给她下毒栽赃陷害。 苏文简可真是好手段啊！ “只是属下不明白，四殿下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谷雨不能理解，四皇女在京中一向节俭，平时也不张扬，穿衣吃饭都要比旁的皇女们简单许多，为何还要从外头弄钱？ “屯兵。。。” 苏柒若唇张了张，声音虽未出来，可谷雨还是听明白了。 其实这件事情前身是知道一些的，只是苏文简似乎也不信任她，并未言明。 “那她胆子也太大了。殿下，您……您当真还要与四皇女为伍吗？” 谷雨吓出了一身冷汗，四皇女这是要造反啊！ 不然她为何要屯兵？ 谷雨一向唯主子命是从，可她却见不得主子被人利用。 她们主子单纯，那四皇女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主子这段时日变了许多，她才敢将这话问出口，要是过去，她也是不敢多言的。 以往白露不是没有劝过主子，可最后也没落着好。 本来白露才是主子身边最贴身的侍卫，正是因为四皇女的事情，主子便将她换了过来。 也就是到了玉城之后，主子才又重新用起了白露。 苏柒若勾唇一笑，淡淡道：“本殿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谷雨看着自家主子眼中的笑意，第一次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太女才是本殿的亲姐姐，我们就算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既是如此，本殿便先给皇姐送一份大礼好了。” 苏柒若说罢，便又坐回桌前，提笔写了封信，命暗卫送往京城。 谷雨激动得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不枉她们几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日日说着太女殿下的好，主子总算是想明白了。 那四殿下有什么好的，惯会伪装，也不知道主子之前为何那般信任于她。 身为暗卫，她们没有资格置喙主子的决定，但她还是希望主子能好。 四殿下并非良人，主子自小被君后和太女殿下保护得太好，心性简单，根本就看不懂四皇女的利用。 如今总算是好了，主子开智了。 远在京城的太女时隔三个月后，又收到妹妹的一封信。 看着信上的内容，太女一向紧抿的唇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这孩子总算是长大了，知道了自己的苦心。 太女比苏柒若大了整整十岁，一直拿这个妹妹当半个女儿待的。 许是她之前管得太狠，才将那孩子推到了苏文简身边。 苏文简瞧着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原来几个皇女之中野心最大的就是她。 以往太女还只以为是自己那个妹妹不争气，才干了那么多蠢事。 这般看来，那些事情的背后定然都是有人在怂恿。 祸是苏柒若闯的，便宜都叫苏文简占了。 “好一个苏文简，倒是本宫小瞧了她。” 太女不是没怀疑过苏文简，只是没想过她的手会伸那么远。 “老四惯会做好人，拉着小五替她做了多少事儿，亏得我之前还以为那些事情都是小五做的，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三皇女苏文荣一拳砸在了方桌上，气得满脸通红。 苏文荣善武，性子也耿直，说话从来都不会委婉，不太懂那些个弯弯绕绕。 因着她一向与太女交好，所以之前对苏柒若亲近苏文简而对抗太女的事情一直颇有微词。 就算因为圈地之事太女将苏柒若送去了玉城，苏文荣仍觉得太女太宠苏柒若了。 如今再看苏柒若从玉城传回来的这些消息，她才觉得太女之前做的是对的，自己一直误会了苏柒若。 原来这些事情都是苏文简撺掇的，那个阴险小人。 “小五年纪小，难免会被人利用。如今她既是愿意给我写这两封信，便证明她长大了。” 太女笑得一脸欣慰，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亲姐妹一条心更让人高兴的了。 因为她和五皇妹之间的关系一直不算好，父后日日发愁，尤其是这两年那孩子不在京城，父后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终归还是怪她的。 可她又能如何？ 圈地之事牵连甚广，小五被人利用尤不自知。 若是她不早些将人送走，如今牢房里躺着的便是她苏柒若。 好在她去了玉城这么久也不算白待，能发现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便算是将功补过了。 “皇姐准备怎么办？” 苏文荣最烦这些勾心斗角，她宁可打一架，也不想动脑子。 一想到苏文简她就头疼，明日上朝她还得收拾那个祸害。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要禀告母皇。” 太女收了信，便准备进宫。 “我与皇姐一起去。” 苏文荣也跟着起身，她非得去告那苏文简一状不可。 太女看了苏文荣一眼，低声道：“小五信中所言隐晦，只隐隐说与苏文简有关，你在母皇面前切勿直言苏文简的不是，母皇最是忌讳姐妹相残。” 苏文荣头脑简单，若是因着这封还没有什么证据的信就在皇上面前说苏文简的坏话，到时只会适得其反。 母皇会认为她们姐妹拉帮结派容不下老四，说不定连带着写信的苏柒若都会被罚。 苏文荣不情不愿地撇撇嘴，紧攥着拳头道：“一切都听皇姐的。” 不能告状她还进宫去做什么。 太女似乎是看出了苏文荣的心思，便道：“母皇八成会派你去玉城，若你与小五将此事办成，说不定这次你还能将她带回来。” 事关苏文简，皇上一定不会让苏文简自己去查。 那便只剩下太女、三皇女和六皇女可以担此重任，太女身为储君，若是远去玉城定会被人发现端倪，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而六皇女比苏柒若还要小上两岁，也是个混不吝的，实在算不上靠谱。 那便只有耿直的三皇女可以暗中前往，即便被人发现，也能找个去巡视的由头。 毕竟这些年边疆不稳，苏文荣也时常出去历练。 “圈地之事牵连甚广，母皇能这么容易放过小五吗？” 反正苏文荣是不相信，那主谋九族可都灭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母皇发这么大的火。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19） “小五到了选君侍的年岁，若真等到她十八岁回来，父后定会扒了我的皮。” 太女做事向来正直，却唯独在自己妹妹的事情上不想循规蹈矩。。。 人总是有私心的，那可是她抱着长大的妹妹啊！ 她可以对所有人铁面无私，唯独对苏柒若下不了手。 若是这事儿属实，老三便能将那孩子带回来，她在父后面前他不至于满心愧疚。 “小五不在京城，父后不至于现在就给她相看吧？” 苏文荣忽然觉得苏柒若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看似被人偏宠着，可事事都身不由己，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再想她之前那般叛逆，君后和太女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便偏偏做什么，苏文荣瞬间就有些理解了。 “皇族的婚姻不是一向如此吗？若是父后有意，小五也拒绝不得。” 就像是她，虽然身为太女，娶回来的太女君却是她并不熟识的男子。 从小母皇就告诉她，为君者不得有情，她爱谁便是害谁，她谨记在心。 她这半生看似尊贵无比，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 所以她更希望这担子由自己抗下，自己的妹妹能够选择她想要的生活，找一真心相爱之人，余生才不会觉得孤单。 “小五从来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 苏文荣难得说了一句正经话，倒是叫太女多看了她几眼。 “我脸上有什么吗？” 苏文荣摸了摸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啊！ “老三，你好像变聪明了。” 太女说完，便加快了脚步。 而苏文荣先是一愣，随后才大步追了上去。 边走还边大嗓门地喊着：“皇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本来就聪明！” 皇家的孩子哪儿有傻子？ 只不过她不愿意自作聪明罢了。 苏柒若没有等来京城的回信，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倒是想一举拿下文雁和那些同党，可刘玉笙的出现让她又改变了主意。 索性再等等，说不定还有什么大鱼呢！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主子，那药您吃下了吗？怎么瞧着面色还是不太好？” 白露进来给苏柒若添茶，见她靠在躺椅上，仍旧懒洋洋的，不由得担心道。 寒露前几日回来了，主子让她寻的药也带了回来，可主子的气色却不见好转。 “那并非是解药，便是调理身子也得需要些时日，不着急。” 苏柒若靠在那里就想睡觉，也不知道苏文简给她下的什么毒，难不成是想让她睡着死过去？ 若她能够善终，那也算是苏文简办了件人事儿。 就怕这样不死不活地吊着，那才是最要命的。 “主子，依属下看，您还是将此事告诉太女殿下一声吧！太女殿下说不定能够为您寻到解药，也省得您遭这么多罪。” “这毒暂时还要不了本殿的命，皇姐在京中事务繁多，我这么一个闲人就暂且不要叨扰她了。若这两年还解不了这毒，到时再去请皇姐帮忙也不迟。” 书里的“苏柒若”被毒死的时候已经二十岁，那也就是说她体内的毒能够潜伏五年，现在不过才第二年，不急。 若是她中毒而找解药的消息泄露出去，苏文简再给她来点儿别的手段，她防不胜防。 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难免疏忽。 倒不如就这样拖着，等太女彻底收拾了苏文简，她再考虑找解药的事情。 外头正要进来给苏柒若送荷包的凌昱珩将这主仆二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一直以为恩人姐姐是生病了，却不想她竟然是中了毒。 苏柒若身体不好没注意外面来了人，而白露则是有意没有提醒。 主子对这位小公子极好，若是公子能够劝说几句，可比她们说破了嘴要强的多。 哪儿有人拿自己的身体这般不当回事儿的？ “公子。” 见凌昱珩进来，白露便退了出去。 凌昱珩紧紧攥着荷包坐在苏柒若身旁，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子忽得一阵心疼。 是啊！ 她的身体总不见好，他应该早些发现才是。 可他竟然还一直傻傻地以为她是得了风寒还没好全，什么风寒一拖能拖三四个月呢？ “姐姐……” 凌昱珩用空着的那只手碰了碰苏柒若的手心，苏柒若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笑得一脸宠溺。 “这是怎么了？” “姐姐不是生病了，是中毒了……” 凌昱珩没有否认自己偷听到了她们主仆的谈话，他很担心她。 “没事儿，不是什么要命的毒，寒露已经寻了药回来，吃完就好了。” 苏柒若缓缓坐起身来，朝着凌昱珩安慰道。 “姐姐骗人，你的气色越来越不好，这毒肯定很厉害。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凌昱珩气得红了眸子，他好不容易才遇见了她，她却又身中剧毒。 “珩儿，我之前犯了错，若是借着身体有恙为由回京，定会叫人抓住把柄，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人拿此说事儿。” 苏柒若不怕别的，她本就无心权势，只是她不想连累太女。 她那个姐姐若是知道她中了毒，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接回去，到时苏文简定会将她参与到圈地案件的事情抖出来，朝臣相逼，便是皇上也保不住她，还会连累了太女。 苏文简那个人实在太阴险，原身参与到圈地案之中还是被她所累，她却能将自己撇干净，这也是人家的本事。 “犯了什么错还能有你的性命重要？” 凌昱珩不能理解，她是皇上的女儿，犯了错也罚过了，如今命都快没有了，还不让她回去吗？ 这华国的皇上若是这般不近人情，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那也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我没事，死不了的。” 苏柒若刚扬起的笑就被一只嫩白的手捂住，凌昱珩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 “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好，不说。” 苏柒若拉下凌昱珩的手，笑着应道。 与凌昱珩说了会话，她竟还觉得有了些精神。 手指轻轻抚着他的指头，苏柒若眉头忽然一皱。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0） “你又刺绣了？” 苏柒若不悦地瞪着凌昱珩，上次他送她荷包时就被她发现他指尖上全是针眼儿。 当时就好好教训过他不许再碰针线，可如今他手指上又多了这么多针眼儿，定是他不听话，又背着她拿针了。。。 “那个荷包太丑了，挂在姐姐腰间不好看，珩儿便又给姐姐重新绣了一个。” 凌昱珩偷偷瞅了一眼苏柒若腰间的那个荷包，献宝似的将新荷包递了过去，苏柒若却久久没有接过来。 之前他送的荷包她一直挂在腰间，谷雨她们平日里喜欢与凌昱珩玩笑，便总拿那个荷包逗弄他。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当了真，又重新做了一个来。 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成熟了许多的荷包，苏柒若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荷包有一个就够了，你又何必费心费力的再做？” 说着，她便将荷包接过放在一旁，掏出药来替凌昱珩抹上。 “姐姐长得那样好看，腰间若是挂一个丑荷包，人家会笑话你的。” 凌昱珩见苏柒若没有直接将荷包换上，心中不由失落，面儿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姐姐是生气了吗？ 他记得第一次给她送荷包的时候她可欢喜了，眼睛都在笑。 可这一次她只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是因为不喜欢了吗？ 他做荷包是比不上秦夫子，可这也是他一针一线认认真真绣出来的，她为什么不喜欢？ “一点儿都不丑。” 苏柒若收了药瓶，才将腰间的那个荷包拿了起来，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竹子。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么漂亮的竹子，多好看。 “可他们都说不好看，珩儿也觉得不好看。” 凌昱珩支棱着双手不敢乱动，见她又重新拿起那荷包，心情才好转了些。 “好看与否，看的是心意。这世间漂亮荷包千千万，却都不及珩儿亲手为我做的。” 苏柒若将手中的荷包揣进怀里，见小家伙眸子里带着笑意，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以后这两个荷包我换着戴，你可不许再碰针线了。” “好，等姐姐的荷包用坏了，珩儿再给姐姐做新的。” 凌昱珩乖巧得像只小兔子，苏柒若明知以后他们有可能再无相见之日，却还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他是夏国皇子，她是华国皇女，二人之间的距离何止千里。 等她把他平安送回家，她这一世的使命便算是完成了。 苏柒若捂着唇又咳了两声，凌昱珩忙起身去给她倒水，双手捧着送到苏柒若手中，他才担忧得皱起了眉头。 “姐姐，你随我回家吧！” 苏柒若刚喝了一口水便听到凌昱珩如此说，不由得一愣。 “嗯？” “姐姐，夏国有神医玄晏先生，一定能治好姐姐的身体的。” 神医玄晏轻易不给人看诊，可姐姐是他的恩人，到时他去求母皇，母皇一定能说动玄晏先生的。 他见不得她这般难受。 “神医玄晏，一双巧手救天下。活死人，肉白骨，却从不轻易给人问诊。” 但凡是些有本事的人，性格都很孤僻，这位玄晏先生也不例外。 他虽是男子，医术却胜过世间女人无数，也算得上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了。 “姐姐也知道玄晏先生？” 凌昱珩没想到恩人姐姐会知道那个怪老头儿，毕竟那人实在是不怎么招人喜欢。 苏柒若点头道：“听说过一些那位神医的事情。” “姐姐不用担心那些，你跟我回家，我有办法让那怪老头儿给你治病。” 被苏柒若看得有些不自在，凌昱珩揪着手指咬了咬唇，从脖子上掏出一根红绳，将上面挂着的玉坠子递到了苏柒若手中。 “珩儿无意于欺瞒姐姐，只是珩儿如今落魄成这般，便是有这样的身份也无用。” 凌昱珩满心愧疚，恩人姐姐连她犯了错被赶到玉城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却还一直瞒着她他的身份。 苏柒若看着落在掌心那块小小的玉坠子，上面还带着少年身上的温度。 莹白透亮的坠子上写着凌昱珩的名字，背面还有夏国皇室的标志。 “凌昱珩……” 苏柒若喃喃开口，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啊！ 只是他不说，她也不会挑明。 “姐姐，对不起……” 凌昱珩紧张地看了苏柒若一眼，生怕她会生气然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珩儿做的很好，这东西你且收好，除了我不许再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便是小喜也不能说。” 苏柒若将玉坠子重新套在凌昱珩脖子上，低声嘱咐道。 “姐姐……我……” 凌昱珩眼眶忽然一红，恩人姐姐不仅没有怪他的刻意隐瞒，还这般为他着想。 “你是什么身份都好，我救下你也与你是谁无关，那是我们之间有缘分。” 苏柒若抬手摸了摸凌昱珩的发顶，一如既往得温柔。 这是他们之间注定好的缘分，她本就是为了救他而来。 只待将他平安送回家就好。 “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 若不是女男有别，他真想抱抱她。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我目前不便给你母皇写信，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等我离开玉城时便亲自送你回家。” 凌昱珩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皇族里的那些个忌讳。 恩人姐姐身为皇女，断然是不能轻易联系别国之人，没得就被扣上一顶通敌叛国的大帽子。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他都懂。 想到她说要送他回家，凌昱珩心里便有了主意，到时他就可以留她在夏国多住些时日，让玄晏先生替她解毒。 可是还有两年的时间，恩人姐姐的身体能够撑得住吗？ 小少年自有了心事之后，便有些茶饭不思了。 除了每日里盯着苏柒若吃药，就是掰着指头算时间。 便是桌子上摆着他最爱吃的花炊鹌子，他都觉得没了以往的味道。 直到那日府里来了位客人，凌昱珩才有了主意。 这日一大早便见白露和谷雨行色匆匆，凌昱珩心中好奇，却也没敢多问。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1） “珩儿，我三皇姐今日到了玉城，你随我一起去迎迎她。” 苏柒若凑到凌昱珩耳边小声说道，她的身份府里下人并不知晓，所以带了个“皇”字，说得便有些小心翼翼。 凌昱珩心口一紧，不安地看了苏柒若一眼。 苏柒若轻轻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道：“不用担心，她不会对你怎么样旳。” 三皇女苏文荣做事虽有些莽撞，可为人正直，断然不会为难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的。 “珩儿就跟着姐姐。” 凌昱珩点点头，却也没全信苏柒若的话。 皇家的亲情是什么样儿的，他心里清楚，他一直当做亲哥哥的人还不是将他害成了乞丐，有家归不得。 要不是遇见了恩人姐姐，以后他的日子是什么样的都不好说。 苏柒若牵过小少年的手，拉着他出门上了马车。 苏文荣没想到那个一向与她不对付的五皇妹会亲自过来接她，尽管那人坐在马车上并未下来，也足够令她震惊的了。 毕竟，她们之前的关系实在算不得好。 “三姐一路行来辛苦了。” 车帘掀起，面色不算太好的苏柒若坐在车内看向骑在马上风尘仆仆的苏文荣，二人皆是一愣。 苏文荣淡淡地瞥了一眼苏柒若身侧的少年，然后点了点头。 “你不要下来了，前面带路吧！” 姐妹二人心有灵犀，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端倪，也不敢在城门口多说什么。 马车在前面行驶，苏文荣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她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其实皇上派来的人并非只有这些，只是怕人起疑，他们一行人从京城过来时就没在一起，剩下的也都留在了城外，要一点一点的混进来。 苏柒若的马车停在陆宅门口，身后马车的女子淡淡地瞟了一眼那门匾，便带着人从门口过去，直接去了客栈。 进门口凌昱珩才不解地挠了挠头：“姐姐，你三姐她怎么走了？” “她此次过来是有任务的，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身份，只能先去客栈，而后再想别的法子过来见我。” 苏文荣深谙兵法，这种事情她做起来那可是轻车熟路。 “原来是这样。” 凌昱珩将手心里的汗往袖子上蹭了蹭，刚才看见那位三皇女的时候他还挺紧张的。 按理说他住在这里，应该主动跟人家打声招呼，可他不敢开口，倒是显得无礼了些。 “我三姐她是武将，看着粗鲁了些，其实人挺好的，和别的皇家女儿都不一样。” 这还是苏柒若第一次在凌昱珩面前夸她的姐姐，凌昱珩愣了片刻，便笑了。 恩人姐姐不会诓他，既然恩人姐姐说好，那这个三皇女就一定是好的。 若是他去求这位三皇女替恩人姐姐求求情，不知道他能不能把她带到夏国去。 凌昱珩实在是担心苏柒若的身体，她不想惹麻烦，他却不想她有事。 若是命都没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中午还是只有苏柒若和凌昱珩两个人用膳，半下午的时候府里便忙碌了起来。 小喜从外面激动地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点心。 “公子，咱们府里是要来客人了吗？厨房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他刚才去厨房送碗筷时都瞧见了，好多菜。 这盘子里各类点心都有两块，是刚才他回来时谷雨姐姐给的，说是小姐特意吩咐给公子送来的。 府里平时也会做些点心，但是因为小姐不爱吃，每日里只有公子会吃几块，所以每次都做的不多。 像今日这般种类繁多，还真是第一次。 “嗯。” 凌昱珩点了点头，也没多言。 三皇女的身份肯定是不能说出去的。 “小姐平时不爱出门，难得府里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小喜接过凌昱珩递来的一块点心，欢喜地咬了一口。 真好吃。 自从他跟在公子身边，但凡小姐给公子送了什么吃食，公子都会分他一些。 公子人好，与别的府里的主子不一样。 像那城主府的文公子那般，做他侍儿肯定很倒霉。 凌昱珩本来想着若是三皇女不住在府里，那晚饭的时候他不过去也无妨，反正平时也见不到面。 更何况她们姐妹见面后定是有好多活要说，他在一旁的话怕是不方便。 正想着呢，小喜就过来叫了。 “公子，小姐派谷雨姐姐来叫您过去用膳。” 凌昱珩轻轻呼了口气，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见见也好，正好抽空给那位三皇女说说恩人姐姐中毒的事情。 哪儿有人中了毒还瞒着的？ 凌昱珩过来时，苏柒若和苏文荣已经坐在了桌边。 见来了个小少年，苏文荣不由得多看了苏柒若一眼。 小五她该不会喜欢嫩的吧？ 可皇姐说父后在宫里帮她挑选君侍，他自己怎么还找了一个这么小的？ 若是苏柒若知道了这位耿直三姐的想法，一定会给她一个白眼儿。 她又不是苏文简那个变态，糟蹋小少年。 这孩子才几岁啊！ “珩儿，过来坐，这是我三姐，你也跟着唤三姐就是。” “珩儿见过三姐。” 凌昱珩先朝苏文荣行了一礼，然后才坐到了苏柒若身侧。 苏柒若也没有要向苏文荣介绍凌昱珩的意思，苏文荣愣了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立马从身上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放到了凌昱珩面前。 “见面礼。” 凌昱珩：“……” 苏柒若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是三姐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三姐别的东西没有，手中的刀剑可都是顶好的。” 若说苏文简背地里攒着的银子除了屯兵便是都用来玩男人了，那苏文荣的身家便全都拿来买了这些东西。 见面礼给人家小少年送匕首，估计这也是天下第一人。 但苏柒若知道，苏文荣随手一把小匕首都价值千金，若非亲近之人，她还不舍得送呢！ 上来就送这么一个见面礼，一般的男孩子定是要害怕的。 凌昱珩却是激动地摸了摸那匕首，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起身道了声谢。 “谢谢三姐。”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2） “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苏文荣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她实在是不善于与这么小的男孩子打交道，宫里的那些个皇弟与她也都不亲近。 “先吃饭吧！” 苏柒若示意苏文荣先动筷子，然后自己才拿起筷子给凌昱珩加了些菜放在碟中。 苏文荣只觉得眉头一动，她发现自己这位五皇妹还真是不一样了呢！ 这京中小霸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看来皇姐说旳没错，把她送到玉城来，还真是成长了不少。 “三姐舟马劳顿，一路辛苦，皇妹先敬你一杯，为三姐接风。” 苏柒若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酒杯朝苏文荣笑道。 苏文荣豪爽地与她碰了碰，一口闷下。 苏柒若的酒却没有送到嘴里，一只小手便已经先一步将她手里的杯子夺了过去。 “姐姐……” 凌昱珩不高兴地叫了一声，眼中尽是不满。 苏柒若忙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端起了一旁没有放茶的“茶”水。 “前些日子病了，身子还未好全，那皇妹便以茶代酒敬三姐了。” 苏文荣眉头一蹙，声音陡然拔高。 “好端端得怎么病了？” 这大夏天的怎么还生病？ 难怪她第一眼看见小五就觉得她面色不对。 “就是得了风……” “寒”字还没说出口，苏文荣的脸色就变了。 “小五你是不是以为三姐我傻？” 这个时候得风寒，她也得信才行啊！ 天气这么热她还穿这么厚，不正常。 “咳咳……” 苏柒若被苏文荣噎得咳嗽两声，凌昱珩忙起身去拍她的后背。 其实她这个三皇姐相比于其她皇女来说，还真是不怎么聪明。 但这话苏柒若可不敢明说，三皇姐脾气不好。 小家伙犹豫了片刻，见苏柒若还是没打算告诉苏文荣事情，便决定豁出去惹了她生气也要将事情告诉她这位三皇姐。 “三姐，姐姐她这不是生病，她是中毒了。” “珩儿。” 苏柒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一心为她，她也无法怪他。 可这事儿若是传回京中，少不得又要给太女添麻烦。 圈地之事为了护住她，皇上心里怕是已经有了怨言。 “姐姐明明就是中了毒，这都多久了还是这副样子，为什么就不肯告诉三姐呢？她是你的亲姐姐啊！” 凌昱珩眸子一红，固执地说道。 “怎么会中毒？可是文雁那个老东西干的？老娘去宰了她！” 苏文荣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桌上的盘子都跟着一跳，又落了回去。 苏柒若想，若不少怕吓到凌昱珩，刚才那一掌下去这一桌子菜怕是都要毁了。 苏文荣不愿意了，她可以不喜欢小五的跋扈任性，但这也是她的妹妹，还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不是她，是从京城出来时就已经中了毒。” 苏柒若摆摆手，文雁固然不是个好东西，但这桩事儿却没必要安到她头上。 “京城里的人干的？” 苏文荣一惊，她不善算计，所以不能说去怀疑谁。 要真怀疑的话，那每个人都有嫌疑。 “三姐就不要管了，这毒要不了命，等归京后再去找解药就是。” “你是个傻子吗？中了毒还能等？这毒早一日解开你就能多活几日，你怎么知道自己能撑回京城？” 苏文荣气极，恨不得把苏柒若的脑袋撬开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文荣说话不留情面，苏柒若却觉得十分温暖，皇家里的亲情弥足珍贵。 “皇姐为了我的事情已经费了不少心思，不要再让她为了这样的小事去惹母皇生气了。” “这怎么会是小事儿？母皇又为何要生气？ 小五啊小五，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你怎么还没我看得通透？ 当初圈地之事母皇固然生气，可你到底是她的女儿，她还能真的不管你不成？不然你怎么到的玉城，而不是和那几个老东西一起送了命？ 如今你身中剧毒，母皇若是知道后只会心疼，又怎会去怪皇姐？” 皇上偏疼五皇女，明眼人都知道，要不然苏文简也不会利用到苏柒若头上来。 “再大的事情也没命大，我这便给京城去信，你即刻启程回去，出了事情我担着。” 这饭苏文荣也吃不下去了，她妹妹的命都快没了，哪儿还有心思吃饭？ 见苏文荣起身叫谷雨领着往书房去，苏柒若也没敢拦。 她这个三皇女倔起来那是十头牛也拉不住的。 “你呀你！” 苏柒若宠溺地点了点凌昱珩的额头，她是真的不舍得说他半句重话。 “于珩儿来说，姐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就算姐姐生气要罚珩儿，珩儿也认了。” 凌昱珩也变成了一头小倔牛，固执得令人心疼。 “我什么时候就舍得罚过你了？” 苏柒若无奈一笑，拉着凌昱珩坐了下来。 “先吃饭。” “姐姐没生气？” 凌昱珩偷偷地看了苏柒若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生气，快吃吧！” 苏文荣既然已经给京城去了信，那她索性就再等等，等京城回了消息再决定走不走。 她不可能随意离开，将责任都推到苏文荣身上的。 这样的事情她苏柒若做不出来。 “姐姐，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吗？她会给你解药吗？” “不知道。” 苏柒若摇摇头，她知道是谁下的毒，也知道那人是绝对不会承认也不会给她解药的。 到时那人只会将下毒之事栽赃到太女头上，然后再借此挑拨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 “姐姐，那我带你回夏国找玄晏先生，他一定能够解了姐姐身上的毒的。” “好，若是京城来了信允我出城寻医，我便与你去夏国。” 苏柒若笑着说道，若是真的让她走，那她便可以早些把凌昱珩送回家了。 他失踪了这么久，家里人定是急坏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再外头流浪了这么久，家里人怕是都以为他死了吧！ 凌昱珩眸子一亮，心情瞬间大好，连带着多吃了一碗饭。 到时他不仅要请人解了恩人姐姐身上的毒，还要让母皇好好谢谢她。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3） 苏文荣动作迅速，匆匆而去又匆匆回来，脸色总算是比方才好看了些。 “你明日就回京。” 苏文荣夹了一筷子白菜放在白米饭上，几口就将一碗饭吃了个干净。 她对吃食上并不挑，以往在外行军打仗，时常好几日吃不到一口热饭，就靠着一块能硌掉牙的干粮撑着，那不是也活到了现在？ 更何况如今她心里还装着事儿，便是再好吃的东西也没了胃口。 见苏文荣放下了筷子，苏柒若便叫白露来给她添饭，自己又亲自盛了碗汤递了过去。 “不急，等京城来了消息再说。”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 “三姐……我未阻止你往京中递信，也请三姐不要再逼我现在就回京。” 苏柒若这话旳意思苏文荣明白，她就是不想连累了她。 她是个罪人，无召不得归京。 尽管她们身为皇女，却也不能不遵守祖上立下的规矩。 便是太女，也不敢违背。 苏文荣深深地看了面前的这个妹妹一眼，她忽然就明白了太女的感受，明白了太女为何这么疼爱她。 若今天中毒的人换成是苏文简，那人定会假模假样地推脱一番，然后再“迫不得已”的离开。 作为将士最喜欢的就是与这样耿直的人打交道，苏文荣忽然发现，这个小五的性子还挺对她的胃口。 “行，这次听你的。” 苏文荣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大口。 妹妹亲手给盛的汤，味道还不错，太女都没有她这个待遇。 “珩儿，多吃些。” 苏柒若动作温柔，举手投足间哪儿有半分以往的暴躁与傲慢？ 苏文荣不由得多看了那孩子几眼，总觉得自己那碗汤多了几分铁锈味儿。 小五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给了那孩子一把匕首作为见面礼，这才给盛了那碗汤的吧？ 苏文荣收回目光，砸吧砸吧嘴，不愿再看，免得多想。 用过晚膳，凌昱珩便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苏柒若则陪着苏文荣去了书房。 既是宫里派了苏文荣过来，那她收集到的证据就可以全部交给苏文荣，让她继续去查文雁。 苏柒若这副身体现在便是想做什么，也没有了筹谋的力气。 “你快些回去吧！回去吃了药早些睡，待我把这些东西看完就走。” 苏文荣低头看着手里的证据，头也不抬地朝苏柒若说道。 “那三姐慢慢看，翻墙的时候小心些。” 苏柒若淡淡一笑，转身就走。 许久之后苏文荣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家伙的劣根性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京城的回信半月后就到了，信中言明了皇上的旨意，要五皇女即刻秘密回京。 苏柒若愣怔地看着信上的内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苏文荣轻轻拍了拍苏柒若的肩头：“回去吧！母皇一直都是疼爱你的。” 若不疼她，又怎会听了太女的话，将她暗中送到了玉城来，躲过一劫。 很幸运，她竟感受到了皇家微不足道的亲情。 苏柒若回过神，将信收了起来。 “我要去夏国一趟，还要劳烦三姐帮我给京城递个消息。” “去夏国？” “夏国有神医玄晏，我想去找他看看能否解了我体内的毒。” 苏文荣自也是听说过有关玄晏先生的传闻，连忙点了点头。 玉城距离夏国边境不足千里，她若是想去夏国寻医，倒是方便了许多。 “你的身体要紧，明日便出发吧！” “只是这件事情还望三姐保密，莫要叫除了母皇和皇姐之外的人知晓。” 苏柒若不想苏文简知道这件事，以免打草惊蛇。 “我晓得轻重。” 苏文荣大概也猜到了苏柒若的意思，只是她也没想明白，之前一直与苏文简交好的小五怎么忽然就要防着那人了，甚至还将苏文简手下勾结文雁的消息送到了太女手中。 但不论如何，这都是好事儿。 苏柒若回去便着人去收拾东西，自己则去了凌昱珩的院子。 凌昱珩知道可以回家了，激动得泪眼汪汪。 “这是好事儿，应该高兴才是。” 苏柒若抬手拭去凌昱珩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道。 “谢谢姐姐。” 凌昱珩忽然扑到了苏柒若怀中，抱着他的腰闷声说了一句。 他离家一年，若非遇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回去。 他本以为自己可能会一辈子只做个吃不饱肚子的小乞丐了。 “谢什么，这是我一早就答应过你的。” 苏柒若先是一怔，然后笑着抬手揉了揉凌昱珩的小脑袋。 凌昱珩走的时候除了把苏柒若给他做的几套新衣裳装了，其它什么东西都没拿。 他不喜欢钱财首饰，那些本也不是属于他的。 坐上了去夏国的马车，苏文荣没有去送他们，而是叫亲卫将人平安送到了边境。 才一踏上夏国的疆土，凌昱珩便激动得给苏柒若讲起了夏国的事情。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才入夏国境内没多久，他们的马车便被一群山匪拦了路。 凌昱珩红嫩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心中又气又急。 他才跟恩人姐姐说了那么多夏国的好话，想哄着她在夏国多住些时日陪陪他，怎么就冒出来一群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简直是丢尽了他夏国的脸面。 “将东西留下，人可以走，咱们姐妹只要钱，不害命。” 那山匪头子举着大刀对着苏柒若的马车喊道，如今天气炎热，来往商人甚少，她们已经许久没有在这条路上遇到肥羊了。 今日这车瞧着也不怎么样，里头的人未必有多少银钱。 但既然被她们姐妹碰上了，就不能白白放过。 蚊子也是肉不是？ 赶车的谷雨将头上戴着遮阳的草帽往上抬了抬，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就当没听见那山匪的话，赶着马车继续前行。 而后面跟着的马车上赶车的女子甚至连眼皮都未挑一下。 “哟！今儿这是遇见了一群聋子吗？” 山匪见那两个车妇这般嚣张，火气瞬间涨了起来，提着大刀就往前赶了几步。 “不想死就滚开。”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4） 谷雨声音平淡，要不是这些山匪说了那句只要钱不害命，她也绝不会在这里好好的与她们说话。 就这群乌合之众还敢拦她们主子的马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 山匪啐了一口，驱马上前，大刀直指谷雨旳眉间。 谷雨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摘下头上的草帽横甩出去，几个回转间，那草帽便又回到了手里。 而马上的山匪却已经跪在了地上，大刀躺在地上泛着银光，身后的马儿嘶鸣一声，两个蹄子抬起就要朝那山匪蹋去。 “大当家的小心！” 身后的人惊呼一声，那山匪头子还来不及反应，赶车的女子便飞身而起，跃上马背，将那差一点儿落在自己脑袋上的马蹄子转了个方向。 山匪头子刚放下心来，那女子便居高临下道：“世风日下，有手有脚，非要做这等子丢人现眼之事，真是枉为女子！” 谷雨嘲讽了两句，便又重新飞回马车上，手下的缰绳一甩，两辆马车便在那群山匪面前顺利离开。 “这……这……大当家的，咱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你没看见那赶车的武功有多高吗？不放她们走，还要留她们吃饭啊？” 山匪头子瞪着眼睛朝那人吼道，今儿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那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她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有眼色亦不滥杀无辜，不然这群人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 “可惜了！” “可惜什么？那一看也不是个有钱的，走就走了。” “武功那么高，该不会是江湖上的人吧？” “要是江湖高手，那咱们刚才可是得罪了人家啊！” “瞧你那个熊样儿吧！” …… 众人争吵着往回走，心中最后的一点遗憾也没有了，只剩下了幸运。 她们这些人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够比得上人家江湖大侠，那不是送死去吗？ “姐姐，刚才谷雨姐姐为何不直接收拾了她们？” 凌昱珩不懂，那些人不是坏人吗？为何谷雨还要救下那山匪头子，难道说还要放任她再去伤害别的路人吗？ “此处荒凉，定是少人之地，若那些山匪当真罪大恶极，便不会说出只要钱财不害性命的话来，既然她们只为财，便还不足一死。这事儿咱们管不了，还是交给当地的官府去处理吧！” 苏柒若清楚谷雨的心思，不过就是担心她在车上，如今又是在夏国，不愿意多管闲事罢了。 若是在华国，谷雨和白露她们怕是早就出手了。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上，做事儿还是得多考虑几分。 苏柒若发现，谷雨虽然话多，但心思还是挺剔透的。 “在华国乞讨的那大半年，我见识过了很多不公之事。我一直以为夏国要比华国好，可如今看来，外头并不如我所想那般。朝中那些官员们只会报喜为自己邀功，这样的事情母皇根本就不知道。” 凌昱珩一直都认为自己的母皇是个好皇帝，若是她知道了这些山匪经常掳劫过路商旅，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人性使然，便是再好的皇帝也不敢保证自己国家的每一个民众都是向善的。只要能一心为民，多培养一些好的官员，便是偶尔冒出些祸害来，也不能否了君主的能力，亦不会乱了盛世。” 水至清则无鱼，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 “姐姐，你真好。” 凌昱珩抿着唇笑道，她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了。 “你怎么就认为我好了呢？你就不怕我当初救下你是有所图谋吗？” 苏柒若刮了刮凌昱珩的鼻尖，笑着问道。 “我第一眼看见姐姐就觉得姐姐是个好人，珩儿相信姐姐。” 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信任。 “皇家的女儿哪儿有几个好人呢？” 苏柒若淡淡一笑，这倒是实话。 “姐姐就是好人，比我皇姐她们都好。” 凌昱珩固执道，想到了自己的那些皇姐，他又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把他骗出皇宫的人。 “我这次之所以被人转卖到夏国，就是被我的皇兄所害。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一直以为他是真想对我好的，从来都没想过他会害我，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说到这件事，凌昱珩心里就十分难受。 这会儿想起来了，才将自己如何被骗出皇宫的事情讲给了苏柒若听。 那人之所以接近他，也不过就是为了利用他想得父后为他赐一门好婚事罢了。 外头赶着马车的谷雨也竖着耳朵听得认真，这个小乞丐竟然还是个皇子，真是令人意外。 不过想到他动不动就爱告状的行径，谷雨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若非是被宠惯了，哪里会养出他这么娇的性子。 倒是挺可爱的。 听着里头的小人儿在跟自家主子告状，谷雨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夏国的十一皇子还真是不简单，小小年纪就有了那样的心机，竟然因为怕自己的弟弟被许给丞相家的幼女，便将人骗出了宫卖给了人贩子。 可怜小皇子当时才十二岁，哪里会知道那位庶兄的歹毒心思。 “别难过了，早些看清他的真面目也好，省得你以后再被他蒙骗。” 苏柒若轻声安慰着，眼底深处却藏着不为人见的愤怒。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会这么歹毒？ 那十一皇子比凌昱珩大了两岁，除非是他看上了那丞相府幼女，又到了适婚的年岁，怕被凌昱珩抢了去，这才使了这么个狠辣的计策。 不过这夏国皇帝也真是够舍得的，凌昱珩才多大就想给他定亲啊！ “我以后再也不想理他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告诉母皇和父后，还要皇姐替我收拾他。” 凌昱珩委屈地扁着嘴道，以前他有了什么好东西都给那人，人家却不知足，还想要他的命。 苏柒若看着身侧的这个小告状精，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若不是因缘际会她穿到了这本书里，这孩子的命运可不是很惨吗？ “别担心，姐姐也会替你出气，若是你喜欢那相府的小姐，我们就把她抢回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5） “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姐姐。” 凌昱珩扁着小嘴道，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个相府的余小姐，不过就是母皇逗弄他时说了句玩笑话，谁知道凌希行会偷听，还做出这么狠的事情来。 “那怎么能一样呢？” 苏柒若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年纪还小，倒是也不着急，只是那个狠毒旳凌希行却是万万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肯定是不一样的，她怎么能与姐姐比？” 凌昱珩笑道，姐姐就是他心里最好的人，是这个世上待他比母皇父后待他都还要好的人。 “小嘴儿可真甜。” 凌昱珩其实并不是个善于言谈之人，只是在苏柒若面前，他才总会忍不住夸她好，那也是因为她真的很好。 傍晚，马车停在了一个镇子上，苏柒若便叫谷雨去定了客栈。 反正他们行路并不着急，慢慢走就是，总不能累着了。 凌昱珩懂事地跟在苏柒若身边，扶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 “珩儿，我不是七老八十了。” 看着扶着自己手臂的人，苏柒若失笑道。 凌昱珩鼓了鼓脸，也没放开她。 苏柒若无奈，便只好由他去了。 “想在下面用饭还是去房间里？” 苏柒若侧眸看向凌昱珩，等着他开口。 凌昱珩一怔，他刚才不过就是朝周围多看了几眼，恩人姐姐便发现了？ “下面热闹些，那便在这里吧！” 苏柒若带着人来到了最角落的桌子旁，谷雨立马掏出帕子将桌子椅子全都擦了一遍，这才请二人坐下。 周围吃饭的人三三两两，都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凌昱珩支棱着耳朵认真听着，想从里面听些有用的消息来。 他一年多未归，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局势。 那个歹毒的凌希行可有如愿嫁给丞相幼女？ 父后这一年多来过得可好？ 母皇是否还在派人寻找他？ …… 太多太多，他都想知道。 “也不知道这段时日宫里是不是中了邪，听说去年十三皇子一场大病到现在都还没好，君后也跟着病了好几场了，就连玄晏先生都束手无策。” 听到有人提到宫里的事情，凌昱珩身子不由得一僵，人也偷偷往那个方向挪了挪。 苏柒若拉过凌昱珩的手腕儿让他好好坐着，如今他们已经走了大半路程，真相如何，即将清楚，又何必听外头的人胡乱议论，免得胡思乱想，白白伤了心神。 凌昱珩看了苏柒若一眼，忙垂下头去，耳朵却还是有意地听着那几个人的对话。 “我怎么听说是十三皇子偷偷溜出宫去玩，人丢了，宫里一直派人在找呢！” “你可休要胡说，污蔑皇子殿下清誉，小心惹祸上身。” “这并非空穴来风，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不定人早就……” 那女人抬手在自己脖子上一比划，众人瞬间懂了。 “这种事情还是莫要胡说的好，皇家的事情咱们哪里看得明白？” “我前些日子从京城回来，还听说十一皇子好像要定给左相家的三小姐了。” “那左相家的小姐不是皇上留给十三皇子的吗？若是当真将十一皇子嫁过去，那十三皇子的事情怕是真的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偷跑出宫，若是碰上了歹人，哪里就还能好好地回来了？” “谁说不是呢！” “真是可怜。” …… 听着她们的谈论，再看那些人的穿着，应该是往来京城做生意的人。 凌昱珩听得认真，最担心的还是君后的身体。 至于凌希行要嫁给谁，他才懒得管。 他若丢失，宫里定不会外传，只会说他病了，不能见人。 那污蔑他偷跑出宫玩的这个消息又会是谁传出来的呢？ 毁他清誉，断他后路，够狠。 就算他回去了，又有哪个世家小姐愿意娶一个丢了一年多的皇子入府？ 凌希行啊凌希行，当真是好算计。 苏柒若夹了一块颜色鲜亮的红烧肉放在凌昱珩碗中，小声道：“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知道他担心什么，苏柒若却故意不提，免得惹他忧心。 儿子丢了，便是想想就能知道君后心里有多难受。 只是那凌希行不仅没有被查到什么，反而还要嫁到相府去，这实在是令人意外。 区区一个庶出的皇子，年纪不大，心机倒是够深。 若不是他太会伪装，当日将凌昱珩从宫中骗出之事又怎么会不露出破绽？ 苏柒若可不觉得皇宫里丢了一个皇子会有人敢不尽心查找，但一年多过去，都还未查到这个人身上，这男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姐姐，她们说父后病了……” 凌昱珩夹着那块肉却是怎么都吃不下去，眼睛红红的，父后定是为了他的事情才病的。 “你父后他不是生病，是记挂你。只要你回去了，他的病自然就好了。入了夏国境内时，我已命人给你皇姐送去了消息，想来现在他们已经收到了，只等着你平安回去呢！” 在华国时苏柒若不方便联系夏国皇室，入了夏国的地盘，没了各路监视，她便早早命心腹给夏国太女送了信过去。 凌昱珩抬起红通通的眸子看向苏柒若，心中说不出来的感动。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却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 “先吃饭吧！吃过饭后你带我去街上走走，也让我领略一番夏国的风土人情。” “好。” 凌昱珩笑着应了一声，这才大口大口地吃起饭菜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苏柒若的话，他近乡情怯的紧张竟然淡去了许多。 不论发生了什么，恩人姐姐都还在他身边。 用过晚饭，街上已亮起了大红灯笼，瞧着格外喜庆。 “掌柜的，外面这是在做什么呢？” 谷雨趴在柜台上朝着掌柜的问道，这又不是过年，怎么红灯笼都亮起来了？ “客官您是外地人吧？咱们杏花镇明儿有庙会，从前几日就开始张罗了，这不今儿晚上先乐呵乐呵，像您这般年岁的小姐公子们最是喜欢这个时辰出去玩耍了。” 掌柜的笑得一脸慈祥，耐心地解释着。 第二百四十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6） “多谢掌柜的告知，那我们也得去凑凑热闹才是。” 谷雨也跟着笑道，朝掌柜的道了谢便转身就去自家主子那边复命去了。 “看来咱们来旳还挺是时候，那就一起去看看。” 苏柒若带着众人出了门，这才发现街上人还真是不少。 年轻人居多，也有些带着孩子出来玩的。 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叫卖声夹杂着讨价还价的声音，热闹中还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是苏柒若和凌昱珩皆没有经历过的，都觉得新奇不已。 “有什么喜欢的告诉我，我买给你。” 苏柒若将凌昱珩护在身前，看着周围的不少小公子手里都拎着一盏小灯笼，便拉着凌昱珩也到了一个卖灯笼的小摊子前。 “珩儿，拿着。” 将一个小巧的灯笼塞到凌昱珩手中，身后的白露忙上前付钱。 凌昱珩看着手里的小灯笼，又偷偷瞅了一眼路过的那些小公子们手中的灯笼，心里头说不上来的甜。 只有被宠爱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小手偷偷地钻进苏柒若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勾住了她的手指，待整只手都被她握住时，小皇子难得的红了一次脸。 少年人的感情，来得总是猝不及防。 一个微笑，亦或是一个转身，就能令人沉醉。 越往里走，人就越多，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 苏柒若紧紧拉着凌昱珩的手，将他护在身侧，偶尔周围会有人碰撞过来，都被她不动声色地弹开。 镇子很大，街道也很长，可凌昱珩却像是不知道累似的，玩得甚是欢喜。 路上有不少人都在偷偷看苏柒若，杏花镇什么时候出过这么清风朗月般的人物？ 凌昱珩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显然十分高兴。 可那些落在苏柒若身上的目光，却忽得叫他冷了一张小脸。 几人坐在一个茶摊前，要了几碗凉茶，苏柒若这才发现凌昱珩的不对劲儿。 “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玩得挺高兴吗？ 怎么忽然就拉个小脸儿了？ “姐姐就没有看见那群人一直在盯着你看吗？” 凌昱珩用手里的小灯笼指着不远处的大树下，正偷偷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望着的小公子们，委屈地鼓着小嘴儿。 “他们看他们的，我们玩儿我们的，咱们又不认识那些人，管他们作甚？” 苏柒若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要不影响她就好。 “他们明明是在觊觎姐姐。” 凌昱珩气恼地跺了跺脚，他就是见不得有人这样看她。 “他们也许是在羡慕珩儿呢？羡慕珩儿长得这样好看，羡慕珩儿有人疼啊！” 苏柒若笑着揉了揉凌昱珩的发顶，故意歪曲道。 她大概也看明白了这个什么庙会的意义，八成就是前世类似于情人节那种的节日，在这几日年轻男女可以结伴出行，沟通感情亦或是来一场艳遇都好。 夏国的这一点倒是比华国好些，华国对女男大防看得太重，大多数人成婚之前双方连面儿都没见过，更不要说什么爱情了。 没有情感基础的两个人在一起，能不能好好过下去，要看缘分，也要看运气。 日久生情那是最好不过，若是相敬如宾也还行，就怕婚后遇上那不安分的，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对方的劫难。 但这个世上，吃亏的大多都是男人吧！ “会是这样吗？” 凌昱珩眸子的愤怒淡了些，多了几分羞涩。 他们是羡慕他能跟在恩人姐姐身边，也羡慕他能得到恩人姐姐的宠爱？ 这么一想，凌昱珩忽然觉得恩人姐姐说的很对。 一定是这样的。 “是。” 苏柒若点点头，是与不是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小皇子不要那般愤怒就好。 他就像个护食的小兽一般，见不得别人觊觎她。 这是拿她当成美食了，还是当成了…… 苏柒若忽然一怔，那个念头一旦升起，竟有些压不住了。 侧眸看了一眼少年脸上的笑容，苏柒若忙将脑海中的想法挥去。 她在想什么呢，这还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少年抬头迎上苏柒若的注视，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又如春日暖阳，晃得苏柒若心都化了。 “还要吃些什么吗？” 女子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宠溺。 凌昱珩摇摇头，一手紧紧攥着那个小红灯笼，一手轻轻地放在苏柒若的手心里。 “姐姐，我们回去吧！” 能够玩这么久，他已经很开心了。 从小到大他都不曾这样尽兴过，以前是拘在宫里出不来，后来是身上没有银钱温饱都解决不了。 如今他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走在夏国的街道上，便是再知足不过了。 “好。” 在人群拥挤中，他又被身侧的人带着往回走，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保护，感受到了她手心里的温度。 那些与他擦身而过的人，从来都没有挨到过他的衣角。 恩人姐姐说的对，那些小公子们一定是在羡慕他，羡慕他身边有一个这么好的苏柒若。 世界上只有一个苏柒若，有幸被他遇到了。 许是担心凌昱珩记挂君后的身体，后面两日赶路的时候明显快了些。 第三日傍晚，马车便入了京城。 “主子，我们是去驿馆还是客栈？” 外面传来谷雨的询问声，坐在马车里的凌昱珩身子忽然一僵，抬手便抱住了苏柒若的胳膊。 “姐姐，你随我进宫去住吧！” 他的寝殿很大，里面有很多房间都可以分给她住。 “你是男子，怎么能带女人进宫留宿？” 便是苏柒若答应，夏国皇帝也不敢让她留下啊！ 哪儿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若是皇上今日敢留苏柒若住在宫里，明日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可姐姐并不是别人，姐姐是珩儿的恩人。” 凌昱珩鼻子忽然一酸，那个他一直不敢去想的念头终于还是冒了出来。 他回到宫里，就注定了要与她分开。 可他不想她离开，也不想离开她……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7） “后宫住的皆是你母皇的宫侍，莫说我是外女去不得。便是你旳皇姐们若是想要留宿，都要得皇上恩准，去内务府报备，步骤繁琐。” 苏柒若没打算现在就要进宫见夏国皇上，她到夏国并非是受皇命而来，一是为了送凌昱珩回家，二也是想见一见玄晏先生，看看自己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入了宫，少不得又是一番虚与委蛇，大家都累。 “那我随姐姐去住客栈，等明儿白日我们再入宫。” 他还没有做好回宫的准备，也没有做好见不到她的准备。 在玉城的时候，他特别想回家。 如今到了宫门口，他又开始想念玉城的生活了。 和她比邻的小院儿，安静温柔的秦夫子，傻乎乎的小喜，还有院子里的那株好不容易养活的兰花……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凌昱珩的手背，朝着外面道：“去太女府。” “姐姐……” 凌昱珩抱着苏柒若的手又紧了几分，她这是要把他送给皇姐然后就不管他了吗？ 看着小人儿泛红的眼眶，苏柒若解释道：“我的身份现在无法送你入宫，若是将你放在宫门口，我亦放心不下。我带你去见你皇姐，让她送你回宫，堂堂太女殿下，若是想要护住你，便是那凌希行再使什么手段，也害你不得。” 苏柒若是华国皇女，总不好拿着华国的皇女身份去闯夏国的宫殿。 就算他要入宫，也得先行通报，等候宣召。 那样的话，凌昱珩回来的消息便瞒不住了，少不得有人要拿这事儿诋毁他的清誉。 可若是将他送到太女那里，由太女带他入宫，便少了许多麻烦。 “珩儿，你虽聪慧，却太过心软。那凌希行见你回去定不会承认曾经害过你，还会假惺惺地替你高兴。你见到他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来，只将实情告诉你父后就好，他定然有法子护你。” 苏柒若怕凌昱珩一时冲动将事情办砸，到时候凌希行脱了身不说，还会将责任都推脱到凌昱珩身上。 外头不是已经在传十三皇子贪玩偷跑出宫这才丢了吗？ 只有他稳住不慌，凌希行才会慌。 “可他害了我，我也做不到假惺惺得与他亲近。” 说到凌希行，凌昱珩便忍不住一脸嫌恶，心里的悲伤都跟着淡了些，只剩下了气愤。 “你也无需多亲近他，只笑着拒绝他的接近就好。只是他害你一次不成，如今你又赶在他成婚前回来，他自然还会害你第二次，你定要多加防范。” 有君后护着，那凌希行应该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君后是什么人，后宫之主的手段岂是他一个庶子能够比得了的？ “姐姐，没有你护着珩儿，珩儿要怎么办？” 凌昱珩忽然不想回宫了，宫里面的人心思重，只会利用他，还要害他，没有谁是真心想要与他交好的。 “你的母皇、父后还有皇姐，都会好好护着你的。” 有了这一遭，他们对他便会更加上心了。 “主子，到了。” 凌昱珩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马车就停了下来。 苏柒若解了自己的玉牌递了出去，谷雨立马拿着到了门口，将玉牌交给了门房。 之前给夏国太女送过信，想来她一看见自己的玉牌就知道是她弟弟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工夫，夏国太女凌崇泓便匆匆从府里跑了出来，许是因为着急，步子显得有些慌乱。 “见过太女殿下，我家主子在马车上。” 谷雨朝凌崇泓抱了抱拳，然后指向不远处的马车。 凌崇泓什么都没说，直奔马车而去。 顾不得规矩，直接打开车门，里头坐着的赫然就是她找了一年多的弟弟。 “珩儿……” 凌崇泓眸子一红，低声唤道。 “皇姐……” 凌昱珩眸子一红，起身扑了过去。 “皇姐，呜呜……珩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柒若一直没有出声，任由姐弟两个人抱头痛哭。 太女殿下到底是凌昱珩的亲姐姐，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她心里还是挺在乎这个弟弟的。 如今，苏柒若便也放心了。 哭着哭着，凌昱珩忽然推开了凌崇泓，抹了把眼泪，转身看向苏柒若。 “皇姐，是恩人姐姐救了珩儿，若是没有恩人姐姐，你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珩儿了。” 说着说着，凌昱珩便又凑到了苏柒若身边，双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大有她不下车他就不下去的架势。 “多谢五殿下，五殿下的恩情崇泓没齿难忘，日后五殿下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崇泓定竭尽全力。” 凌崇泓朝苏柒若抱了抱拳，双手奉上她的玉牌。 “太女殿下言重了，本殿救下十三皇子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太女殿下无需放在心上。” 苏柒若一声“十三皇子”又叫凌昱珩红了眼眶，她这是要与他生分了吗？ “还请五殿下先行入府，本宫这便命人备宴，为五殿下接风洗尘。” 凌崇泓也是第一次接触苏柒若，却没来由得就生出一股子好感。 许是她救下了自己的弟弟并亲自送回家来，这份恩情便将她的第一印象变得与众不同。 “多谢太女殿下好意，本殿冒昧前来，还是不要叨扰……” 苏柒若要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旁的凌昱珩便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起了金豆子。 她这是不要他了，连皇姐请她去吃饭她都不去，若是他跟皇姐走了，她说不定立马就能调头回去。 她说是要来找玄晏先生解毒，可他根本就不信，当初若不是他跟三皇女告状，她怎么会来？ 她分明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凌昱珩心里难受，又不知该怎么把她留下来，急得直哭。 “珩儿，你这是怎么了？” 凌崇泓被自己弟弟的这一出吓了一跳，刚才见面不是已经哭过一场了吗？ 怎么又开始哭上了？ 凌昱珩就只是咬着唇哭，任是凌崇泓怎么问都不肯开口说话，双手紧紧攥着苏柒若的衣袖不肯撒开，因为过于用力，指尖儿都泛着白。 －－－－－－题外话－－－－－－ 节日快乐，宝贝们！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8） 凌崇泓自是也看见了自家弟弟的动作，心思一转，便猜到了个大概。 “五殿下乃是珩儿的救命恩人，那便是我夏国凌家旳恩人。本宫为殿下设宴只为感恩，不谈其他，还望五殿下赏脸。” 刚才苏柒若分明是要拒绝入太女府的，她想的什么凌崇泓都懂。 若是被人知晓她私下请了异国皇女入府用膳，传出去定是要影响她太女府的声誉。 可凌崇泓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若是因为担心会被人误会就将自己弟弟的恩人拒之门外，那她怎么配做一国太女？ 此事便是传到皇上那里，她凌崇泓也不怕。 况且她一早就将苏柒若送来的信送到宫里去了，皇上也知实情如何，断然不会因此而多心。 听到凌崇泓如此说，凌昱珩忽得抬起哭肿的眼睛看向苏柒若，一脸的期待。 “也罢，那就叨扰太女殿下了。” 苏柒若哪儿还敢再拒绝？她若是再不答应，身旁的小家伙怕是要闹起来了。 见苏柒若点头，凌昱珩才吸了吸小鼻子，把剩下的眼泪咽了回去。 “还请五殿下从正门进入，叫管家带她们将马车从侧门赶进去。” 凌崇泓如此，已然算是给了苏柒若最大的尊重。 哪知苏柒若却摇头拒绝了。 “还请太女殿下先回去，本殿与十三皇子随马车一起入内就好。” 凌崇泓一愣，瞬间明白了苏柒若的用意。 如果她请了苏柒若和凌昱珩一起从正门进府，被人瞧见了定然会传凌昱珩的闲话，毕竟当初宫里面放出来的消息可是说十三皇子生病了不宜见人，又怎么能出现在太女府门口呢？ “五殿下所言甚是，是本宫思虑不周。” 初见弟弟归来，凌崇泓太过激动，实在没心思多想别的，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只是她，就是皇上和君后，也以为这孩子早就没了呢！ 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凌崇泓大步朝府内走去，因为有心事，竟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殿下小心。” 一旁的门房上前扶了凌崇泓一把，头都没敢抬。 她在这里值守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太女殿下如此失态，也不知那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竟能叫一向稳重的太女殿下变成这般。 凌崇泓也没在意，继续大步朝门里走去。 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太女府，凌昱珩攥着苏柒若衣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别哭了，都变成小花猫了。” “姐姐，我一定会请玄晏先生治好你的。” “我相信珩儿。” “那你一定不许偷偷离开。” “不离开。” “你就住在皇姐这里，等明日我便请玄晏先生过来给你诊治，好不好？” “珩儿，我不便……” “好不好？” …… “好。” 见她答应，凌昱珩才破涕为笑。 他就知道，自己撒娇最管用了。 刚才他是因为太着急才哭的，要不然他撒个娇，也能将她留下来。 “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哭了，眼睛都肿成大眼泡子了。” “可我若不哭，你就走了。” “你不让我走，我便不走。” “不骗人？” “不骗人。只是下次你想做什么，直接与我说就是，不许再哭。” “嗯……” 小人儿闷闷的声音自车厢内传来，等在外面的凌崇泓听得一愣，听他们对话，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还真不一般啊！ 自己这个弟弟该不会与夏国五皇女那个了吧？ 瞧着这位五殿下倒是个好的，模样儿身份都不错，可那华国距离夏国几千里，珩儿怎么能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不过就是听了几句话，凌崇泓便已经脑补到自己弟弟出嫁的场面了。 直到马车上的两个人跳了下来，凌崇泓才回过神。 再看苏柒若的时候，凌崇泓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复杂。 “五殿下，请。” “有劳太女殿下。” 三人一起去往前厅，凌昱珩站在二人中间，心情显得很不错。 “珩儿的事情本宫真的万分感激，本宫在此先替母皇和父后敬五殿下一杯。” 凌崇泓举杯朝苏柒若道，眼中满是感激。 苏柒若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面前的酒杯，一只小手便已经将被子夺了过去。 “皇姐，恩人姐姐身体不适，不能饮酒。” 凌昱珩快人快语，根本就不顾忌自家皇姐的心情。 凌崇泓眉头一皱，看向苏柒若问道：“五殿下可是病了？” 难怪初见她时便觉得她面色不好，原来是病了。 “恩人姐姐中了毒，正好趁着这次送我回来，请玄晏先生为她瞧瞧。” 凌昱珩想好了，就算要他三跪九拜，他求也得把玄晏先生求来。 从来都是姐姐在照顾他，他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中毒？” 凌崇泓不似凌昱珩那么单纯，她少不得要多想一些。 但皇家里的弯弯绕绕说来说去也都大同小异，并无什么不同。 可凌崇泓现在却不得不怀疑这位五皇女救下凌昱珩又亲自送他回来是不是有所图了。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苏柒若垂下眸子，只做不知。 “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听十三皇子说夏国有位玄晏先生医术十分了得，顺便过来瞧瞧。” 皇家的女子心思重，苏柒若也不怪凌崇泓多想。 毕竟她当初救下凌昱珩本也不是巧合，不论是什么原因，人家都有资格怀疑她的动机。 凌昱珩不高兴地看了苏柒若一眼，他不喜欢她唤他“十三皇子”。 以前她明明都叫他珩儿的。 “玄晏先生医术的确不凡，五殿下且放心，本宫明日就去请他过来为殿下诊治。” 不管是不是有所图，但人家到死也救了她弟弟并亲自送了回来，这个人情她必须得还。 “那便多谢太女殿下了。” 苏柒若淡淡一笑，并未因得了凌崇泓的允诺而显得有多欢喜，依旧是那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不由得又叫凌崇泓多看了一眼。 这样的女子，她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她的心机能有多重。 “珩儿，多吃些，这一年多又长高了不少。” 其实凌昱珩比去年还胖了些，只不过凌崇泓没好意思直说罢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29） “多谢皇姐。” 凌昱珩道了声谢，心里头却有些不自在。 他又不是傻子，刚才皇姐看恩人姐姐的样子分明是在怀疑人家。 他就是不喜欢她们动不动就怀疑人家要图她们什么，恩人姐姐当初救下他时他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乞丐，人家堂堂皇女殿下，能图他一个小乞丐什么？ 凌崇泓看了凌昱珩一眼，眸子沉了沉，却是什么都没说。 苏柒若见凌昱珩只扒饭不夹菜，便抬手给他夹了些他平日里爱吃旳，凌昱珩这才抬起头来回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吃吧，一路上辛苦了。” “姐姐也吃。” 凌昱珩伸长了胳膊夹了一块小煎鸡放在苏柒若碗中，这是他恩人姐姐最爱吃的一道菜。 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凌崇泓不禁一阵尴尬，摸了摸鼻子便打消了要给弟弟夹菜的想法。 那孩子分明正恼着她呢！ “五殿下一路辛苦，这段时日便先在府中住下，如此玄晏先生来问诊时也方便许多。” 怕苏柒若会拒绝，凌崇泓便在后面多加了一句。 苏柒若本没打算住在太女府，她的身份其实并不太适合与邻国皇女走得太近。 “五殿下无需多虑，此事本宫会进宫与母皇言明，五殿下身份尊贵，又是我夏国皇家的恩人，我等理当好好款待，殿下无需顾虑其他。” “如此，便叨扰太女殿下了。” 既然人家都如此说了，苏柒若自然也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五殿下客气。” “太女殿下唤我柒若便好。” “本宫虚长柒若几岁，那便不客气了。柒若，请。” …… 二人又聊了些各国的风土人情，待用过膳后，苏柒若才提醒凌昱珩将当日被害之事细细说与凌崇泓听。 凌崇泓脸色难看，身上隐隐泛着杀意。 咬牙道：“好一个凌希行，当真是好手段。不仅害了珩儿，还将父后与我们都玩弄得团团转，倒是本宫小瞧了他。” “此事珩儿虽能证明当日是受凌希行所害，但到底没有旁的证据，一时还不能将他如何。珩儿如今平安归来，他心中害怕，定然还会再朝珩儿下手，太女殿下还应多加防范。” 苏柒若一连三个“珩儿”，听得凌昱珩心情好的不得了，她总算不叫他十三皇子了。 “姐姐说的是，那个凌希行心思歹毒，见我回来定然还会害我。” 凌昱珩咧着嘴说道，笑得像个小傻子。 凌崇泓都没眼看自己那个弟弟，心中基本已经确定了这个孩子对苏柒若的心思，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皇室复杂，其实她是不想弟弟再入皇家。 可世家后宅里也没有哪个是干净的，嫁到哪儿去其实并无不同。 听闻这位五皇女在华国颇受宠爱，有太女殿下那个亲姐姐在，想来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可又想到她不知不觉间中了毒，凌崇泓便犹豫了。 若是弟弟嫁了过去，她能护住他吗？ 凌崇泓的心思转了几转，这才又重新落回到凌希行的事情上来。 “此事不急，他既是心里害怕，定然会露出把柄，我们只管等着就是。” 既然知道了事情是谁干的，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天色不早了，珩儿，我先送你回宫，顺便再去玄晏先生那里走一趟。” 这段时日玄晏先生正好留在宫中给太后看诊，她直接过去请人就是。 凌昱珩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委屈地看了苏柒若一眼。 “那姐姐你晚上好好休息，珩儿明日再来陪你。” “好。”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其实身边猛得没有了这个小家伙，她心里也空落落的。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人不可有贪念，不然便会失了本心。 等凌昱珩走到门口，忽得停了下来，转身扑到了苏柒若怀中。 小人儿红着眸子扁着小嘴儿道：“姐姐你答应过珩儿就不能再反悔，你不可以偷偷跑掉。” 苏柒若抬起的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落在了凌昱珩肩头，轻轻拍了拍。 “好。” “姐姐……” “乖，回家去吧，你母皇和父后还等着呢！” “姐姐明日一定要等着珩儿过来啊！” “好。” 得了她的保证，凌昱珩才跟着凌崇泓出了门去。 一步三回头。 管家已经为苏柒若一行人安排好了院子，她的两辆马车和车上的东西也一并送到了院子里。 谷雨服侍苏柒若沐浴，白露则拿了药材去厨房煎药。 太女府的人都知道府里今日来了贵客，所以白露过去时便有人在一旁帮着忙活。 可那药她却是半点也不容旁人动手，全是她亲自看着的。 不是她不信任夏国太女，而是她不信任这府里的下人们。 谁的府里没有几个别人的探子，若是有人利用她们主子陷害夏国太女，那还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白露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女殿下当初将她送给了五殿下，她便要好好护着殿下。 苏柒若也的确是乏了，沐浴后喝了药便昏昏欲睡，谷雨急忙灭了蜡退了出去。 而那边凌崇泓也已经带凌昱珩上了太女府的马车，马车上姐弟二人才算是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皇姐，恩人姐姐是珩儿的救命恩人，珩儿不希望你再怀疑她。” 凌昱珩还在为凌崇泓看苏柒若的那一眼而生气，不是所有人都会算计，最起码恩人姐姐就从来没有算计过他。 他虽然不懂权谋，却也会识人心。 人家对他好与不好，这么长时间他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我没有……” “皇姐，珩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在外流浪这么久，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生长在温室里的小皇子了。 “珩儿，你也莫怪皇姐多心。实在是你的身份特殊，有心人会利用你也不无可能。” 凌崇泓话音才落，凌昱珩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皇姐莫要把人都想象的那般肮脏，姐姐救下我时我只是个差点儿被人打死衣不蔽体的小乞丐，她能图我什么？” “珩儿，你受苦了。” 凌崇泓心口一酸，她不知道弟弟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0） “是她苏柒若从比你手臂还粗般的棍棒下救下了我，予我锦衣玉食，予我万千宠爱。若非如此，我早就死了。皇姐不仅不感激人家，还要怀疑人家别有用心，你当人人都要图你些什么吗？” 凌昱珩红着眸子低斥道，若不是顾忌外面有人，他声音绝对不会这么小。 他的皇姐怎么可以有如此龌龊旳心思？ “好了好了，你别气，是皇姐错了，皇姐不该怀疑你恩人姐姐的良苦用心，也不该不给我们小皇子留面子。” 凌崇泓好脾气地哄道，她现在必须得怀疑，这孩子的心偏了。 “她身子不好，在你那里住着，还望皇姐多多看顾。” 凌昱珩别过脸去，语气也缓了些。 “既是我们的恩人，我自是会好好款待，待会儿我便去寻玄晏先生，明儿一早就请他去府里给你恩人姐姐看诊。” “那便多谢皇姐了。” 凌昱珩眼眶还有些红，即将见到家人的激动也因着刚才太女对苏柒若的无礼淡了去。 他在玉城时她从未让他受过半分委屈，他还记得那玉城城主家的公子当时欺负了他，她是怎么为他出气的。 可她才刚刚把他送回家，他的家里人就那般待她，他心里实在是难受的厉害。 一个陌生人尚且毫无保留地疼他宠他，他的皇姐却处处算计着。 凌昱珩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总之十分难受。 若知道如此，他便不该回来。 凌崇泓也没想到因为自己那一个眼神就让弟弟气成这般，二人之间的生疏让她心里也不好受。 “珩儿，你受委屈了。” 凌崇泓抬手想要去碰凌昱珩的头发，却被他侧身避过。 “自从遇见姐姐起，珩儿便没有再受半分委屈。她本是要两年之后才能送我回来，因为身体原因才提前了……” 凌昱珩将苏柒若送他来夏国前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了凌崇泓听，包括他在三皇女苏文荣面前说过的话，他不想任何人误会她。 当初是他非要带她来夏国寻医问诊的，不是她的利用，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离开玉城。 “看来这位五殿下还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是我小人之心了。” 凌崇泓愧疚地说道，她当时只是本能反应，并不是有意针对苏柒若，哪知自家弟弟会恼成这般。 “若说旁人接近珩儿都是有所图谋，那她则从未从珩儿身上得到过任何。” 除了她腰间挂着的那两个丑荷包，他什么都没有给过她。 “皇姐相信，是我们欠了人家。” 凌崇泓点点头，这一次的确是她错了。 见凌崇泓一直在认错，凌昱珩的态度也软了下来。 “这一年多以来，皇姐也辛苦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失踪了，父后有多伤心，皇姐就有多着急。 “只要你能平安回来，皇姐辛苦些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日竟是凌希行骗你出宫，我们一直都以为……” 凌崇泓紧紧攥着拳头，他们竟然被一个少年玩弄于鼓掌之中，真是天大的笑话。 “都以为是我贪玩偷偷溜出宫了吗？” 凌昱珩轻笑一声，莞尔道， “珩儿固然调皮，却从未在未告知父后的情况下偷溜出宫过。便是要出去玩，也都是央着几位皇姐带珩儿出去的。可那日珩儿被凌希行连拉带骗地哄了出去，还来不及反应，人就晕了，等再醒来时，已经被绑上了去华国的马车。” “是凌希行告诉父后说你贪玩跑出了宫，他还哭着说都是他的错，不该听你的话，瞒下了此事。” 言外之意就是凌昱珩不许他将此事告诉旁人，所以他才一直瞒着。 凌崇泓愤怒道，她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个凌希行。 小小年纪，心肠那么歹毒。 “难怪外头的人也都如此说。” 凌昱珩不屑地撇撇嘴，这话定是凌希行传出来的没错了。 “你说什么？” 凌崇泓没听清凌昱珩的话，什么叫外头的人也都如此说？ “我们一路行来，住在客栈时也听了些外头的传言，传言说十三皇子贪玩偷跑出宫，害得君后大病不起，说不定已经失了清白丢了命……” “凌希行这个贱人！” 凌崇泓作为太女，甚少说这样的脏话。 可凌希行不仅害了她弟弟，还在外面诋毁她弟弟的清誉，这种人不死，就是老天无眼。 “皇姐无需气恼，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那就慢慢收拾他好了。” 凌昱珩现在反倒不急了，恩人姐姐说的对，他一回来，凌希行定然是害怕的，肯定还要对他出手。 毕竟，凌希行还没如愿嫁给相府小姐呢！ “此事我会秉明父后，至于母皇那里，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还是先不要说的好。” 凌希行既然敢如此做，又过去了这么久，他定然已经把证据都收拾干净了。 再想收拾他，只能从旁的地方入手。 “珩儿明白。” 二人入了宫，君后又抱着凌昱珩大哭一场，那又哭又笑的样子，心疼得凌昱珩也跟着直掉眼泪。 父后疼爱他，没有半分虚假。 父女三人坐在一起又说了一会儿话，皇上才匆匆赶了过来。 本想训斥凌昱珩几句，在看到那孩子的时候，皇上又什么都说不口了。 只要回来就好，过去的就过去吧！ “这次还多亏了华国的五皇女，若是没有她，珩儿便没有今日。” 凌崇泓主动在帝后二人面前夸起了苏柒若，这才叫凌昱珩心里满意了不少。 “明儿晚上朕为华国五皇女设宴接风。” 皇上心中感激，便豪气道。 “母皇不可。” 凌崇泓却连忙阻止道， “母皇，此事事关珩儿清誉，不宜声张。若是真想感谢她，明儿晚上咱们一家四口请她吃个便饭就好。” “皇上，泓儿说的是，此事不能外传，明天便叫泓儿带那孩子入宫来，你我好好谢谢人家就是。” 君后自然是要把儿子的声誉放在第一位的。 见大家都如此说，皇上便只好作罢。 只是不能大张旗鼓地感谢恩人，她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好受。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1） “珩儿晚上留下来和父后一起睡吧，我们父子俩好好说说话。” 君后不舍得儿子离开，便想让他留下来住。 “好。” 凌昱珩也没拒绝，他正好也有许多话要与父后说呢！ 他想告诉父后他的恩人姐姐有多好。 他想告诉父后，他有多喜欢她。 “既是如此，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凌崇泓还要去找玄晏先生，不好多待。 “朕与你一起走，让你父后和珩儿早些歇着。” 皇上也跟着起身，又嘱咐了几句才随女儿一道离去。 “你瞧着那位五皇女如何？” 才一出门，皇上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回母皇旳话，儿臣觉得那人甚好。” “如何说？” 凌崇泓便将凌昱珩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上，还坦言了自己的误会。 “若当真如此，那孩子倒是个好的。” 皇上幽幽叹了口气，她的几个女儿中，又有哪个能有那般心思，愿意从棍棒底下救下一个臭烘烘的小乞丐呢？ 若只比心善这一点，她的女儿们不及华国皇帝的孩子。 “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着实难得。” 身为皇女却不争权势，实属难得。 这事儿也是凌昱珩告诉她的，能将到了手的功劳眼睛都不眨地让给自己的皇姐，她的这些妹妹们可没一个人能够做得出来。 “既然是你弟弟的恩人，那便请玄晏好好为她瞧瞧，缺少什么药材尽管去太医院拿，务必要将人治好。” “是，儿臣这便去寻玄晏先生。” …… 母女二人在岔路口分开，皇上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眼底浮现出几分慈爱。 她这个太女也不错，是非分明，孝顺懂事，也是难得。 “刚才太女是不是说那位五殿下中毒了？” 皇忽然朝身后跟着的宁子问道。 “是。” 宁子躬身应道。 “即是如此，这接风宴摆不成，待她身子好了后给她摆个送别宴好了。” 皇上勾唇一笑，不拿儿子的声誉做文章，只说华国五皇女前来求医，也没人会多言什么。 既然连太女都说那孩子好，那定然是个不错的。 若是两国联姻，岂不是喜上加喜？ “圣上仁善，若玄晏先生当真能解了那位五殿下身上的毒，华国皇上心里定也是感激您的。” 宁子自小跟在皇上身边，最是清楚皇帝的心思。 如今四国鼎力，皇上这是想要借此机会与华国交好了。 皇上摆摆手：“朕也无需她的感激，毕竟是人家先救了朕的儿子在前。” 只当是还了这份恩情就好，但是两国素来没有什么来往，若因此而能与华国接近一二，开放边境商贸，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华国盛产兵器，夏国又多米粮，若两国联手，便再无所惧。 其实这个念头已经在她心里很多年了，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至于联姻之事…… 君后定然不舍得小十三嫁去那么远的，正好十一和余家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如此便将十一嫁去华国，把十三留在身边，什么都不耽搁。 看着皇上的步子轻快了不少，宁子便猜到了皇上心情不错。 也不知道皇上这是又打上了谁的主意。 玄晏先生与皇家交情颇深，尤其是君后，二人自幼相识，关系一直不错。 在得知是华国五皇女救下了十三皇子后，他毫不犹豫地便应下了太女的请求。 凌昱珩窝在君后怀中，将自己自离宫后的生活一一说给了君后听，毫无隐瞒。 君后心疼地掉了好几回眼泪，最终只有紧紧抱住儿子，细细感受着他的存在。 “我儿受苦了。” 君后心中固然怨恨凌希行，但也没打算现在就去收拾他。 便是要他死，也得等他失去了最想要的。 死不可怕，死不瞑目才可怕。 “父后，姐姐她真的很好。” 凌昱珩口中的姐姐自然不是在说太女，君后也听的明白。 “是，明日父后便请她入宫来，好好谢谢她。” 君后抱着儿子的手不由得一紧，男子大多十四便要定下亲事，再过一个月他的儿子便满了十四岁，很快就能嫁人了。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儿子嫁去华国，那实在是太远了。 君后是过来人，又岂会看不懂儿子的心思？ 但他不舍得。 “姐姐中毒了，不能饮酒，不能吃辣，父后明日要御膳房将饭食备得清淡些。” 凌昱珩闭上眼睛前，还不忘嘱咐道。 “父后记下了。” 君后慈爱地应下，凌昱珩才满足地睡去。 看着以往什么都不操心的儿子如今竟会主动说起这些，君后心中五味陈杂。 天意弄人，这孩子的性子他最是清楚，若是执意拆散他们，他怕是也不能同意。 但若是将儿子嫁到华国去，君后实在是舍不得。 他一生只得一女一儿，女儿一出生便是太女，一直养在皇上身边，与他并不算亲近。 这个儿子才是他一手带大的，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让儿子远嫁不舍得，伤了儿子的心也不舍得，君后实在是为难。 明日且先看看那孩子再说，若他们二人实在有心，他也无意要棒打鸳鸯。 君后最怕的是自家儿子一厢情愿，徒增悲伤。 凌昱珩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他以往也时常会陪父后睡觉，可昨儿晚上竟认床了。 早上睁开眼睛看着那金黄的床帐，吓得他差点儿跳起来。 “怎么了，珩儿？是做噩梦了吗？” 君后起身轻轻抚着儿子的后背，关心道。 凌昱珩摇摇头，他只是害怕与苏柒若的相识会是一场梦。 “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 君后心疼儿子赶路辛苦，想让他多歇歇。 “不睡了，等会儿玄晏先生要去给姐姐看诊，珩儿要与他一起过去。” 凌昱珩说着就从床上挪了下去，想要招呼外头的人进来侍候。 “你才刚刚回来，今儿便不要出宫去了，晚上不是就要请她进宫来用膳了吗？” 君后也跟着起了身，亲自拿了衣裳替儿子穿上。 “不行，姐姐她中毒时日已久，我不放心。”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2） 不亲眼看着，他实在放心不下。 “你这孩子，玄晏的医术有多厉害你还不知道？他若出手，断然没有治不好的病。” 君后也没恼，只是看着儿子那一本正经旳模样皱起了眉头。 “那也得孩儿亲眼看着才行。” 凌昱珩抿着唇认真道，他知道恩人姐姐的身体有多差，那毒似乎很厉害，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他对谁都不能放心。 “小小年纪，倒是个操心的命。” 君后笑得一脸无奈，却也没再拦着。 他愿意去就去吧，如今儿子待心里的那位恩人姐姐怕是比他们都还亲近些，他又怎么会舍得伤了儿子的心呢？ “珩儿长大了，自然是要操心的。父后这段时日辛苦了，您一定要好好养着身子，珩儿还等着好好孝顺父后呢！” 一听君后松了口，凌昱珩的嘴巴更甜了。 “你呀！好，父后就等着我们珩儿来孝顺了。” “君后，十一殿下来了。” 外面端着水盆走进来的侍儿附在君后耳边小声说道。 君后眸色一沉，很快又平静下来。 “告诉他本宫身子不适，让他改日再来请安吧！” “他说是来探望十三殿下的。” 君后脸色愈发难看，这凌希行是觉得他们都是傻子吗？ 正要说不见，凌昱珩便接了声：“让他在外面等着，等本殿与父后用过早膳便去见他。” 既然人都来了，不见总是说不过去。 他愿意等，那就让他等着好了。 “是。” 侍儿退了出去，凌昱珩才道：“父后您平日里待他并非如此，若猛然冷淡，他定会有所怀疑。既然他是来探孩儿口风的，那咱们也随他一起装就是了。” 这还是恩人姐姐教给他的，若想对付敌人，便得让他摸不到你的真实想法。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他猜去吧！ 慢悠悠地用了早膳，凌昱珩才跟着君后一起去了外殿。 “珩儿，真的是你？” 凌希行一见跟在君后身后的人，就红着眼眶扑了过去，还不忘偷偷摸摸地观察着凌昱珩的神色。 凌昱珩也激动地回抱住凌希行，更咽道：“希行哥哥，珩儿回来了。” “胡闹！你的病才好，莫要再说胡话。” 君后忽然冷下脸来，朝着凌昱珩低声斥道。 宫里上下传出去的都是十三皇子生了病，才一直不曾出现在人前，为此，连玄晏先生都住进了宫里。 刚才君后那一声低斥，落在凌希行耳中便成了君后还在恼凌昱珩偷溜出宫之事。 见凌昱珩还与过去一样，他的心便放了下来。 本来一早听说十三皇子回宫的消息时他还吓了一跳，怕凌昱珩在皇上和君后面前乱说什么，所以他才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匆匆赶了过来。 凌昱珩果然还是过去那个好骗的傻子，什么都不懂。 这样一个蠢货，如何与他斗？ 凌希行压下偷偷扬起的嘴角，假装不舍地放开了凌昱珩。 “是，父后，珩儿记下了。” 凌昱珩吓得往凌希行身后缩了缩身子，糯糯应道。 “再敢胡言，本宫绝不轻饶。” 君后这话明明是训斥凌昱珩的，可凌希行却总觉得像是在训斥他一般。 “父后莫气，珩儿弟弟身体痊愈，应当是高兴的事情才对。” 站在凌希行身后的凌昱珩就这样看着他装，这人伪装的可真好，也怪他傻，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看出来。 但凡多留意几分，也能感受到他对的敌意啊！ 就像是现在，他明明是在替自己求情，实则不过就是为了在父后面前彰显他的懂事罢了。 不然，他明明可以不说话的。 父后还能真舍得训斥他不成？ 好一张虚伪的脸啊！ “罢了，你也无需再替他说话，就是本宫平日里太纵着他了，才养成这么一副混不吝的性子来。” 君后不悦地瞪了凌希行一眼，这一眼，足以叫凌希行的心思翻了好几番。 君后这是在恼他还是在恼凌昱珩？ “父后……” 凌昱珩低低唤了一声，眼中写满了忐忑，凌希行见状，这才冷静了几分。 “去到内殿把《礼仪》抄写百遍，抄不完不许出门。” “是。” 凌昱珩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偷偷看了凌希行一眼，这才转身去了内殿。 “父后……” 凌希行还想再要求情，君后忽然扶额摆手道：“行儿你也莫要再替他说话，本宫这一次非要好好罚他不可。” “还请父后顾念着些身体才是。” 凌希行到了嘴边的话又改了口，他才不会为了凌昱珩得罪君后呢！ “君后，玄晏先生来给您诊脉了。” 外头的宫侍轻声禀报，君后正好趁机起身进了内殿。 凌希行见君后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跟进去触霉头，便带着侍儿走了。 君后一踏进内殿便拉下脸来，他堂堂君后竟然被一个庶子蒙蔽了这么多年，差点儿把亲生儿子的命搭了进去，这笔账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父后，别气了，咱们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吗？” 凌昱珩上前拉住君后的手，安慰道。 君后轻轻叹了口气：“我心里也知道不该当着他的面儿这般生气，但实在是控制不住。” 没有一巴掌打死凌希行，君后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够好的了。 “父后怎么越来越像小娃娃了？” 凌昱珩正与君后说笑着，玄晏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玄晏叔叔。” 凌昱珩朝玄晏行了一礼，因为还等着他救他的恩人姐姐，小皇子难得的乖巧。 “回来便好。” 玄晏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他的性子一向如此，喜怒不行于色。 看了一眼玄晏身后的小药童，君后便道：“珩儿放心不下他的救命恩人，待会儿便叫他以你药童的身份随你走一趟吧！” “去更衣吧！” 玄晏点点头，这才伸手去替君后诊脉。 “果然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小殿下便是君后的良药。” “这段时日有劳你奔波了。”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 “太女府里的那孩子还望你尽心救治，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吭声。”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3） “既是小殿下的恩人，便是自己人。” 玄晏既然答应要救，那就一定会尽心。 凌昱珩扮作小药童坐着玄晏先生的马车出了宫，还未到太女府，他便激动地蹲到了车厢门口。 玄晏只眯着眼睛瞥了一眼，便没再看他。 少年人旳心思，总是这般直白。 为了等玄晏先生过来问诊，凌崇泓还特意告了假，没去上朝。 苏柒若和凌崇泓一起等在府门口，从这位太女殿下的态度来看，夏国还真是极尊重这位玄晏先生的。 “来了。” 听到马蹄声传来，凌崇泓眸子不由得一亮。 苏柒若循着声音望去，马车还未听闻，一抹灰色便从上面跳了下来。 苏柒若动作比脑子还快，飞身上前便将人接了下来。 “胡闹，马车不停你怎敢往下跳？” 苏柒若冷声斥道，若不是她反应快，这孩子的脚说不定已经断了。 “我知道姐姐一定会接住我的。” 凌昱珩笑嘻嘻地抱住苏柒若的胳膊，在看见一旁的凌崇泓时，也没撒开，只小声唤了句“皇姐”。 凌崇泓瞪了凌昱珩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昨儿她才惹了这个小祖宗不快，今天还是少说话吧！ “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管你。” 苏柒若将自己的手臂从凌昱珩手中拽了出来，显然是动了气。 凌昱珩急忙上前扯住她的衣袖，小声道：“姐姐别生气，珩儿以后不敢了。” 他只是急着见她，而且刚才他一直蹲在车厢门口，是见她在这儿等着才敢跳的。 “但愿你我都能说到做到。” 但愿他真的不会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但她若见了，却绝对做不到不管他。 苏柒若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玄晏叔叔。” 凌崇泓上前朝玄晏抱拳道，苏柒若立马走上前来，也朝那人抱了抱拳。 玄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苏柒若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了前殿。 “你之前可是服了什么解毒的药物？” 玄晏收回手，朝苏柒若问道。 “之前着人去找了几朵雪莲，每日配着大夫开的药方服用。” 苏柒若招招手，白露立马上前将剩下的半株雪莲和药方奉了上去。 玄晏接过药方，又看了一眼雪莲，点点头。 “殿下所中之毒名为乌秋，无色无味，服下后不会当场毙命，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人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直至衰亡。” “我于今年年初得了一场风寒，之后便一直不曾好转，可也与这乌秋有关？” “正是，乌秋之毒十分霸道，若中毒后生了病，只会加剧死亡。” 玄晏话音一落，凌昱珩便白了一张小脸儿，焦急不已。 “玄晏叔叔，姐姐的毒可能解？” “若无这雪莲，殿下最多撑不过三年。如今用了雪莲，这身子也活不过二十。” 苏柒若不得不佩服这位神医的本事，书中的“苏柒若”的确是在二十岁那年中毒而亡。 “乌秋并非无解，只是殿下中毒时日太久，若想将毒全部排出，最少也要半年之久。” 玄晏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所以才先将时间说出，若是她的身份不适合在夏国久留，那他也无能为力。 “能解就好，姐姐，那你便先在这里住下吧，好不好？” 凌昱珩心中欢喜，只好能解了恩人姐姐的毒，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那便有劳先生了。” 苏柒若起身朝玄晏行了一礼，又看向凌崇泓道， “那柒若便叨扰太女殿下了。” “你这是作何？只管当这里是自己家就是，你便是住一辈子，本宫也养得起。” 凌崇泓上前一步，也朝玄晏行了一礼。 “多谢玄晏叔叔。” “那就从今日开始吧！” 玄晏没管那二人，提笔开了张药方，凌崇泓立马命人去拿药，苏柒若也跟着玄晏去了自己所住的院子。 “我先为殿下施针，待药取回来后，命人熬成浴汤，泡上半个时辰。” “有劳先生。” 苏柒若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小尾巴，不由得笑出声来。 “珩儿，女男有别，你不能进来，且先去前院儿玩去可好？” 施针怕是要脱衣裳，凌昱珩在旁边看着，苏柒若可不好意思。 “可玄晏叔叔也是男子啊！” 凌昱珩不想走，耍赖道。 “先生是大夫，不看性别，但你不行。” 苏柒若的话让玄晏眉头一动，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世人皆不齿于男子行医，这位五殿下倒是令他意外。 “那珩儿不进去，就在这里守着姐姐，姐姐若是疼了，就喊出来，珩儿在外面陪着你。” 凌昱珩说罢就坐到了门槛上，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苏柒若无奈，便只好随他去了。 又朝白露吩咐道：“去给小殿下找个垫子来。” 凌崇泓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眼巴巴看着苏柒若的弟弟，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不得不承认，苏柒若待凌昱珩是真的很好，但她的身份…… 华国实在是太远了。 施针大约用了半个时辰，施完针正好浴汤也送了过来。 玄晏边收拾银针边道：“这段时日莫要贪凉，饮食清淡，待我回去为你配些药丸让人送来，每日睡前服下一颗就好，之前那副方子便不要再用了。” “先生可是觉得之前的方子有什么不妥？” “并无大碍，只是吃多了嗜睡而已。” 苏柒若忽然笑了，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如此。” 难怪她之前日日困乏，果真是那药的作用。 玄晏出去后直接回了皇宫，凌昱珩却没有随他一起离开。 看着还坐在门口守着的凌昱珩，凌崇泓也跟着坐了下来。 “就那么喜欢她吗？” 凌昱珩耳尖儿一红，并未否认。 “嗯。”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可她是华国的五皇女，你若是要嫁给她，便要远赴千里之外的异国，日后再想回来，几乎是没什么机会了。” 凌昱珩轻轻揪着衣袖，没有吭声。 他没想过那么多，就是喜欢她而已。 “留在夏国，有皇姐在，谁都欺负不了你。可你若是去了华国，受了欺负我们也无能为力。”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4） 远水解不了近渴，凌崇泓不敢拿弟弟的后半生去赌。 皇家无情，谁又能保证苏柒若会一辈子这样宠着他？ 待日后有更年轻貌美的小公子入了府，她还会待他如初吗？ “姐姐她不会欺负珩儿旳。” 凌昱珩斩钉截铁道，她才不会欺负他，只会宠着他。 “人心善变，珩儿，你还小，不懂这些。” “姐姐她与别的女子不一样。” 凌昱珩眸子里写满了认真，苏柒若与别的女人不一样，便是皇姐，也不及她磊落善良。 他坚信，她不会欺负他，也不会抛弃他。 “就算如此，你敢保证她也喜欢你吗？” 最起码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凌崇泓并没觉得这位五皇女有多喜欢自家弟弟，更多的只像是将他当做了一个孩子来看。 凌昱珩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他，但应该是不讨厌的吧！ 他缠着她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过半分厌烦，对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珩儿，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一厢情愿到最后是会受伤的。” “我可以等她喜欢上我的。” 凌昱珩咬着唇道，他愿意等。 等她看得见他的喜欢，等她也能那么那么喜欢他。 就算没有那么喜欢也没关系，只要别推开他就好。 “喜欢这样的事情是一早就注定好的，强求不来。” 若一开始便没有喜欢，后面八成也不会往那方面去考虑。 凌昱珩捏着衣袖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最终又轻轻放开。 姐姐她是不一样的，他相信她。 身后的门打开，凌昱珩连忙站起身来。 “姐姐，你好些了吗？” 看着少年晒得泛红的脸，以及眼中的焦急，苏柒若心头不由得一软。 “玄晏先生医术了得，多谢珩儿为我引荐。” 苏柒若笑看着面前的少年，若非他提起玄晏先生，她这辈子怕是又活不过二十去了。 “只要姐姐能好起来就好。” 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凌昱珩偷偷碰了碰苏柒若的手心，觉得没有以前那么冰了，脸上才多了几分笑意。 “晚上母皇要在宫里设家宴为你接风，今儿白日里你好生歇着，走的时候我来接你们。” 凌崇泓见没什么事儿了，便告辞去了书房。 凌昱珩则跟着苏柒若进了屋内，还像在玉城的时候一样，窝在她身边看书，是不是就会握一握她的手。 看着那只小手又伸了过来，苏柒若偷偷躲了开。 凌昱珩皱着眉头“嗯？”了一声，不悦地看了一眼苏柒若垂放在一侧的手，探着身子将那只手拉了过来。 “不是说玄晏先生医术无双吗？怎么，你还信不过他？” 苏柒若好笑地看向凌昱珩，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害怕她的身体忽然变凉，才时不时地要来摸上一把。 “我是信不过你。” 凌昱珩轻轻瞥了苏柒若一眼，他可没忘记她当初可是不想离开玉城的。 若非是他提前告诉了三皇女，三皇女给华国皇上去了信，说不定她真的会死。 毕竟玄晏先生说，她活不过二十。 “今儿你不是亲眼看着玄晏先生为我看诊的吗？” 合着这个小家伙守在她身边，是不放心她啊！ 她再如何，也不会自己去找死，这孩子疑心太重。 “姐姐，你为什么不想活了？” 凌昱珩神色认真，这句话他早就想问她了。 若是寻常人知道自己中了毒，一定会先想着怎样好好活着，她却还甘愿窝在玉城那个小院子里，不告诉任何人。 她是皇上的嫡亲女儿，只要她开口，皇上一定不会不管她。 难道她就不怕死吗？ “我怎么会不想活了呢？若不是想好好活着，我当初又何必叫寒露去寻雪莲？你要知道，这雪莲有多难找。” 苏柒若轻轻捏了捏凌昱珩的手掌心，她不喜欢看他这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可你明明身中剧毒，却从没想过要寻医问药，你还想等熬过三年之后再说。” 凌昱珩忽然红了眸子，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委屈，眼泪决堤了似的往外涌。 三年之后，三年之后她说不定就已经不在了。 “珩儿，人总是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 只因她是皇女，才躲过了牢狱之灾，但犯下的错却不能被抹杀。 她若再主动生事，岂非落人话柄？ 苏柒若只是不想再连累太女了而已。 “可命都没了，说旁的又有何用？” “好端端的哭什么？玄晏先生不是说我的毒可以解了吗？别哭了。” 苏柒若掏出帕子替凌昱珩擦脸，他就昂着脸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 “那你会留在这里乖乖解毒吗？” 凌昱珩抽抽搭搭道。 “会，我已经命白露给母皇送了信，在身体彻底好前，我哪儿都不去，就留在这里。” 左右人都已经来了，她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说话算话。” 凌昱珩抽了抽小鼻子，伸出小指来看向苏柒若。 苏柒若勾上他的手指，笑得一脸宠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如今你既是已经回了家，以后就不要随意出宫来了。你是男孩子，若是被人瞧了去，少不得要拿来做文章。” 苏柒若可没忘记，宫里头还有个十一皇子时时想着对付这个小家伙呢！ 凌昱珩单纯又心善，断然不会是那人的对手。 但有君后在，她也不担心什么。 人家做父亲的，待自己的儿子难不成还会比她差了去？ 只是，她也不想成为他的负累。 “姐姐这是何意？难道姐姐以后就不想见珩儿了吗？” 凌昱珩面儿上一白，呆呆地问道。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若凌昱珩经常出来，定然被人发现。 “以后我若想见你，便随你皇姐去宫里看你。你总是往外跑，这不合身份。” 华国五皇女来夏国求医的消息定然瞒不住，所以苏柒若若是想要进宫去给皇上请安，其实也还算方便，总比凌昱珩日日偷跑出来的好。 如今没人说什么也便罢了，一旦被人抓住把柄，那他之前失踪近两年的事情便会被人捅出来，到时谁还能堵住这悠悠之口？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5） “那姐姐会日日进宫陪我吗？” 凌昱珩紧紧攥着拳头，咬着唇问道。 “不必日日，但会常常。” 她不敢保证每日都能见到他，但定会常常去看他，看他是否安好。 “你骗人，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把我送回家，就不想管我了是不是？” 凌昱珩忽得甩开苏柒若的手，站起身来，红着眼睛朝苏柒若吼道， “你嫌我是个累赘，如今总算是把我甩了，所以以后都不想再见我了是不是？” 他那么喜欢她，只恨不得时时与她在一起，可她竟然不愿意见他。 她但凡喜欢他一点，都不该阻止他出宫来见她才是。 “不是。” 苏柒若轻轻拉过凌昱珩的手腕，扯着他坐下，认真道， “珩儿，我从未那般想过。” “可你不让我出宫来见你……” 凌昱珩别过头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那是为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我就是想见你。昨天夜里我随父后一起住，一直都睡得不安稳，早上一睁开眼睛就想看见你，想一出门就能看见你，想你陪我用早膳，就像在玉城旳时候一样。” 苏柒若缓缓放开凌昱珩的手腕，若是她现在还不懂这孩子的心思，那她就是傻子了。 “姐姐是不喜欢珩儿吗？” 凌昱珩垂眸看向那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若是她说不喜欢，他又该如何？ 苏柒若眸子闪了闪，明知道不该，可她没办法撒谎。 “不是。” 凌昱珩的眸子也跟着亮了起来，她的意思就是喜欢了？ “珩儿喜欢姐姐，想和姐姐永远在一起。珩儿希望姐姐身体康健，可以一辈子都陪在珩儿身边。” 凌昱珩上前抱住苏柒若的手臂，眼底满是期待。 苏柒若抬起另外一只手放在他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珩儿，你可知要与我永远在一起的代价是什么？” 凌昱珩这才想起皇姐之前与他说过的话，若他嫁给苏柒若，再想回家就难了。 远嫁，是一场豪赌。 不论输赢，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姐姐是华国五皇女，珩儿是夏国十三皇子，两国相隔千里，我们若要在一起，便有一人需要背井离乡。” 凌昱珩一字一句道，可是这些，都不该成为他和相爱之人在一起的牵绊。 而若要成婚，离家的只能是他凌昱珩，华国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皇女入赘的。 “珩儿，你现在还小，许多事情想得太过简单。等你再大些，便懂了。” 苏柒若必须得承认，她和凌昱珩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不是没有感情的。 只是她不想他以后后悔，远嫁的难处她都懂。 她自认自己还不配叫凌昱珩远离家乡和亲人，全然奔赴。 毕竟她之前对他只是疼爱，并没有多好。 “珩儿懂，珩儿什么都懂。” 凌昱珩想，就算是嫁给了恩人姐姐，以后总也有回家的机会。 夏华两国只是距离远些，又不是天人永隔。 恩人姐姐以后又不做皇帝，难道还能没有时间陪他回家不成？ “还不到十四岁，是个孩子呢！” 苏柒若轻笑一声，不再与凌昱珩讨论这个问题。 “夏国十四岁就可以嫁人了。” 不只是夏国，华国也一样。 凌昱珩也没再逼着苏柒若许什么承诺，左右已经知道了她心里也是有他的，那他便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与她继续培养感情。 “你离宫这么久，要好好陪陪你父后，他很担心你。” “珩儿白日里陪姐姐，晚上陪父后，两不耽误。” 凌昱珩早就想好了，他以后就把功课搬到太女府来做，这样还可以陪着恩人姐姐。 然后晚上回去陪父后，父子二人可以好好说说话儿。 “时间都安排好了？” 苏柒若笑得一脸无奈，她其实挺不愿意看见凌昱珩哭的，所以才这般纵着他。 “安排得妥妥的。” 凌昱珩眼眶虽红着，脸上却挂着笑。 他就知道，不论他做什么，恩人姐姐都会依着他。 “珩儿，你父后和你皇姐都很疼你，你莫要因为我与他们置气。” 想到昨天晚上凌昱珩的变脸，苏柒若忽然开口说道。 她不想他因为自己的事情与家里人生了嫌隙，她不过一个外人，就算当初救了他，也只是为了弥补书里的遗憾，后来对他的怜惜也远不及护他长大的君后和太女。 “皇姐她不知姐姐的好，才总会疑神疑鬼，姐姐你莫要生气。” 凌昱珩不仅没有应声，反倒还安慰起苏柒若来了。 “我不生气，太女殿下待我很好。” 苏柒若能够理解凌崇泓，若是换成她，定然也会多想几分。 这世上哪儿有人做事会毫无所图，更何况凌昱珩的身份还在那里摆着。 “皇姐她就是太女做久了，所以想事情想的复杂了些，其实并无恶意。姐姐待珩儿的好，珩儿心里都清楚。” 凌昱珩大着胆子勾住苏柒若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攥在手里，紧紧的，不舍得放开。 她还可以留在这里陪他半年，到时他们就可以议亲了。 想到自己能够嫁给她，凌昱珩不由得羞红了一张俏脸。 嫁给她，那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日日月月年年…… “我待你好，皆是心甘情愿，无需他们还什么。珩儿，不论什么时候，莪都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 他本就是被人疼爱着长大的小皇子啊！ “和姐姐在一起，珩儿很快乐。” 凌昱珩忽然想到了早上见到凌希行的事情，忍不住又跟苏柒若告起状来。 “那个凌希行脸皮可真是够厚的，一大早就跑去找晦气。” 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苏柒若，凌昱珩还是没忍住又嘀咕了两句。 苏柒若轻咳一声，憋着笑道：“珩儿，你以前该是有多傻，才能叫那凌希行觉得你现在还相信他是个无辜的好人。” 凌昱珩尴尬地红了脸，扁着小嘴儿道：“我……我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不愿意多费心神罢了，谁知道那凌希行狼心狗肺，竟然早就存了害我的心思。” 第二百五十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6） “你出身皇家，说话行事总该多想几分。你皇姐在朝中行事并不顺利，那些人很容易会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来。” 所以，凌崇泓会怀疑苏柒若的意图也不为怪，定是之前经历的太多了。 “从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经凌希行一事，我便懂了。” 凌昱珩点点头，细想以前那些围在他身边旳人，哪儿有几个是真心待他的，还不是都冲着他的身份？ 他们想要讨好皇姐，想要从父后那里捞到好处，便一味地从他这里下手。 只有恩人姐姐不同，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都会对他那么好。 不论别人说什么，他始终相信，苏柒若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吃一堑，长一智，有时候吃些苦头也未必全是坏处。” 苏柒若点点头，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凌昱珩忽然笑得很开心，抱着苏柒若的手臂道：“珩儿还要谢谢凌希行，让珩儿能够遇见姐姐。” “傻……” 苏柒若轻轻敲了敲凌昱珩的额头，却没舍得用力。 若非是她，他遇到的那位“恩人姐姐”，也会将他利用个彻彻底底。 “傻人有傻福。” 凌昱珩揉了揉额头，扁着嘴回了一句。 “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傻话？” “书上写的。” “书上还会写这些？” “杂书……” 凌昱珩以前也时常跟着凌希行偷看一些外头流传的话本子，是以很多土话都是从那些话本子里看来的。 屋内传来阵阵笑声，以至于才走到门口的凌崇泓没敢进去打扰，又讪讪地退了出去。 与苏柒若比，她这个姐姐做的似乎很不够。 也不怪他那么喜欢那个人。 “主子，夏国太女殿下派人请您和皇子殿下过去用午膳。” 谷雨的声音自外面响起，这段时日赶路十分辛苦，她们三人都是轮换着守着主子的，每人四个时辰，这会儿正好轮到她。 “走吧！” 苏柒若拉着凌昱珩站起身来，凌昱珩脸上还挂着笑，尤其是看见她还牵着他的手，笑容更甚。 苏柒若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她之前一直拿他当个孩子，在玉城的时候带他出门习惯了会紧紧拉着他，怕出什么意外。 以至于很多时候牵着他的手都成了一种习惯，完全忽略了规矩不规矩的。 凌昱珩在身侧蹦蹦跳跳的模样叫苏柒若的心情也跟着开朗了几分，到底还是个孩子，回到家里的时候比在玉城更高兴。 苏柒若和凌昱珩到了前厅时，殿内只有凌崇泓一人。 据苏柒若所知，凌崇泓是成了婚的，府内君侍应该还不少。 许是因为她的身份，那些人不便出来。 毕竟她是外女，也不好与后宅的人相处。 “太女殿下。” 苏柒若放开凌昱珩的手朝坐在那里的凌崇泓抱了抱拳。 凌昱珩轻轻抿了抿唇，也跟着叫了声：“皇姐。” “快坐。” 凌崇泓只当作没看见二人之间的动作，心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弟弟才多大就被人给盯上了，这人还是别国的皇女。 忽然想到余荫，凌崇泓的眸子不由得闪了闪。 余荫乃是相府家的嫡三小姐，本来是皇上准备给凌昱珩选的妻主，却因着他失踪之事白白便宜了凌希行。 不过如今凌昱珩回来了，那这婚事…… 凌崇泓又偷偷看了一眼苏柒若，若论身份和容貌，余荫自然是比不得这位华国五殿下。 可谁叫她是华国人呢！ 华国实在是太远了。 若凌昱珩对余荫有意，那凌崇泓必然是要助余荫一臂之力的。 至于苏柒若，她只能说声抱歉了。 可若凌昱珩无意，那这事儿便难办了。 凌崇泓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儿的，苏柒若和凌昱珩却是吃得美滋滋。 尤其是凌昱珩，因为早上就没吃好，中午还多吃了半碗饭。 用过午膳，苏柒若便带着凌昱珩在院子里消食儿。 因着害怕冲撞了太女府的君侍们，她连后花园都不敢去。 “姐姐，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凌昱珩想带着苏柒若去京城的街道走一走，他之前也曾出过宫，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好玩儿的。 “过几日吧，今日不行。” 苏柒若初到夏国，如今连皇上都还未拜见便急于去街上闲逛，说出去都不像话。 凌昱珩想着晚上他们还要入宫，便没再执着。 “那珩儿陪姐姐去午睡。” 他记得她每日觉都特别多，这会儿也到了午睡的时辰了。 “让你皇姐给你安排个院子，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要，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珩儿，你是男孩子。” 在一起看看书说说话还行，哪里能在一起睡觉？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就在外殿的软榻上睡，又不上姐姐的床，唔……唔……” 凌昱珩话还未说完，就被苏柒若捂了回去，拉着他进了屋内。 门口守着的谷雨只当自己是个聋子，面无表情地守在那里，一动不动。 但心里头还是因着凌昱珩的大胆跳了几跳。 这个告状精是真的看上她家主子了。 不过这小皇子除了爱告状爱撒娇之外，也没什么旁的毛病，倒是个好相与的，性子也好。 对于以后未知的王君，相比于那些不知性情的，谷雨宁可自家主子和小皇子在一起。 不管怎么说，小皇子是一心为着她们主子好的。 只凭着小皇子能让玄晏先生解了主子身上的毒，她们暗卫营的人便认定他了。 只要小皇子需要，她们定竭尽全力。 看着憋得满脸通红的凌昱珩，脸上尽是无辜，苏柒若真是有气都不舍得对他撒。 “你是个皇子，怎么能在外面说什么上床上榻的话？你……简直……” 苏柒若感觉自己有些话对他说，好像就是在对牛弹琴。 他以往在宫里除了皇上和几个皇女，怕是连女人都甚少见，所以不懂这些也情有可原。 毕竟他本该学规矩的这两年又是在外头度过的，温饱都难以解决，哪儿有心思去学这些。 要怪就怪她在玉城时没告诉他女男大防，他才敢如此口无遮拦。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7） “姐姐，你生气了？” 凌昱珩上前拉着苏柒若的袖子晃了晃，他刚才也没说什么啊！ “跟你生气，我早就被气死了。” 见他那满脸无辜的傻样儿，苏柒若旳气忽然就全消了。 他不懂她好好教就是，怎么能与他置气？ 见苏柒若又笑了，凌昱珩才不舍地放开她的衣袖，凑上前去。 “姐姐说的那些珩儿都懂，珩儿只在姐姐面前才会说这些，有外人在的话，珩儿断然不会乱讲的。” 他知道什么话该对什么人说，于他来说，姐姐又不是外人，他在她面前想说什么自然就说了。 苏柒若轻轻揉了揉凌昱珩的发顶，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回给他一个微笑。 这样纯净的人，幸好生在了皇家。 若是寻常百姓家，谁能护住他？ “去睡一会儿吧！” 苏柒若将凌昱珩按在床上，凌昱珩小脸儿一红，紧张地捏紧了被角，他还没做好要与恩人姐姐同床共枕的准备呢！ “我就在外面的榻上，有什么事情你就唤我。” 说着，苏柒若便抱了个薄毯走了出去，只余下凌昱珩顶着一张大红脸，羞得无地自容。 他刚刚在想什么？ 真是羞死人了。 苏柒若闭上眼睛时，嘴角还噙着笑。 其实，身边若是一直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也挺好的。 他可以排解她的孤单和寂寞，可以留住她心底的一方净土。 谁说生在皇家的人都出身泥潭，凌昱珩身上便什么都未染。 出淤泥而不染，实在难得。 闻着熟悉的味道，再加上连日来赶路的艰辛，以及昨儿晚上不曾睡好，凌昱珩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太女殿下唤人过来请他们入宫，苏柒若才进去将人叫了起来。 “姐姐……” 凌昱珩迷迷糊糊地唤道，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 “珩儿，该进宫了。” 苏柒若坐在床边，也不吵他，耐心地等着他清醒。 凌昱珩胳膊一张，苏柒若便俯身上前，将人抱了起来。 她记得他之前在玉城时生了一场病，当时就是这样跟她撒娇，张着胳膊等她来抱。 如今他半睡半醒间又做了这个动作，她也顺其自然地将人抱了起来。 “醒了吗？” 要不是他说他昨夜没睡好，她早就将他喊起来了。 白天睡成这样，晚上怕是又睡不着了。 “还没有。” 凌昱珩闭着眼睛趴在苏柒若怀中，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十分可爱。 苏柒若拿过一旁灰扑扑的小药童的衣裳给他套上，又俯身去替他穿鞋，凌昱珩这才清醒了几分。 “姐姐……” 小人儿糯糯地唤道，苏柒若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是未停。 “我叫人打水来，你赶紧洗漱，别让你母皇和父后等久了。” “好。” 凌昱珩揉了揉眼睛，乖巧地应道。 走的时候他非要把自己盖过的被子枕过的枕头带进宫里去，说这枕头被子能让他好眠。 苏柒若无奈，便只好由着他。 所以当凌崇泓看见自家弟弟抱着被子枕头上马车时，也是一头的雾水。 “皇姐府里的东西果真是好，我将这套被褥带走，劳烦皇姐再叫人给姐姐送一套过去。” 凌昱珩厚着脸皮朝凌崇泓道，小脑袋靠在被子上，又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凌崇泓摸不准凌昱珩的心思，偷偷朝苏柒若问道。 “昨儿晚上没睡好，说是宫里的被子和枕头不合适。” 苏柒若轻笑一声，解释道。 凌崇泓撇撇嘴，总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现在有点神神叨叨的。 她府里的东西再好，还能好过君后宫里的去？ 什么被子枕头不合适，是人不合适吧！ 要是有苏柒若陪着，让他住草窝他都高兴。 凌崇泓觉得自己想要撮合余荫和凌昱珩的事情基本上是没指望了。 她这个弟弟已经被人吃得死死的了。 晚宴设在了君后宫中，宫里只有皇上和君后二人在，最后还是凌崇泓提议，皇上才又叫人去将玄晏先生请了过来。 毕竟是给苏柒若接风，顺便感谢人家救了自家儿子，总该是要多重视些的。 而玄晏先生日后要负责给苏柒若看诊，把他请来更合适些。 “五殿下年少有为，大仁大义，朕敬你一杯，多谢五殿下救下我儿。” 皇帝举杯朝苏柒若道，这句感谢也是发自肺腑。 苏柒若端起一旁的白开水，轻笑道：“柒若身体有恙，便以茶代酒，敬皇上。” “若非有五殿下在，我们珩儿指不定还要吃多少苦……” 一想到儿子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君后就心疼得厉害，眼眶通红地看向苏柒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堂堂皇子殿下竟被逼着做了半年多的乞丐，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君后不必客气。倒是柒若应该谢谢玄晏先生，能解我之毒，救我性命。” 苏柒若说着，又朝玄晏先生举了举杯。 “举手之劳。” 玄晏先生用苏柒若自己的话回给她，举杯饮下。 他肯救她也是为了替君后报恩，若非如此，这人的事情他未必会管。 “听玄晏说你这毒解起来颇为麻烦，需要半年之久。” “正是。” “那你便安心在太女那里住下，朕会修书一封于你母皇，替你言明此事。凡事都不及性命重要。” “多谢皇上。” 苏柒若也不想管这夏国皇上主动给母皇写信是为了什么，左右不是坏事儿就行。 若夏国有意与华国交好，她也乐得愿意。 “五殿下今年有多大了？” 一直忙活着给凌昱珩夹菜的君后忽然开口问道。 苏柒若一愣，然后笑着回答道：“今年冬日便满十七了。” “那……府中可有了主君？” 君后这话一问出口，桌上的几人全都停下了筷子，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尤其是凌昱珩，他一直以为她一人住在玉城便是孤家寡人一个，倒是忘了问问她在京城有没有娶夫。 若是她已经娶了旁人，他又该怎么办？ 父后这般问她，定是因为他昨儿晚上与父后说过喜欢她，所以父后才会打听这些。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8） 而皇上则是起了要联姻的心思，所以也对这位华国五皇女的事情颇感兴趣。 人她亲眼瞧着了，觉得还不错，不会辱没了她旳儿子。 可若是已经有了家世，那这事儿还得重新考虑考虑。 她夏国的皇子可不能去给人做小。 苏柒若只做不知众人的打量，轻轻摇了摇头。 “还不曾，柒若离京时不过十五岁，母皇和父后还未来得及为我选夫。” 原主十五岁时被罚去玉城，还没来得及议亲。 不过苏柒若也庆幸原主身边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男人，不然她可受不起。 凌昱珩捏着筷子的手一松，心情瞬间大好。 “姐姐，你多吃些。” 主动给苏柒若夹了两筷子菜，也不看旁人的脸色，凌昱珩便埋头吃了一大口饭。 心情好，胃口便好。 “今年也才十七，倒是不着急。” 君后满意地点点头，本想要问她府内有没有什么侧君侍君，却又觉得那话有些不合适开口。 “君后所言甚是，父后以往也是这般说，女子无需过早成婚，当以事业为重。” 苏柒若扯了个谎，她父后巴不得她现在就娶亲生女，早点儿给他多生几个孙女儿孙子呢！ 看着自家傻儿子那模样，君后犹豫了会子，最终还是将心里话问出了口。 “既是没有娶正君，府内可有侧君了？” 苏柒若忽然就有了一种相亲见对方父母的感觉，君后怎么这么关心她的个人生活？ 脑海中猛得出现一幕惊人的画面，吓得苏柒若整个人都不好了。 “柒若与皇姐不同，无需为皇嗣忧心。父后要求我等皆要洁身自爱，是以府内并无侧君侍君，整个五皇女府只柒若一人。” 苏柒若不是太女，有没有孩子其实并无大碍，再加上长辈管得严，所以这个借口找得好。 整个府里就她一个主子，这话他应该听懂了吧？ 她实在是怕这夏国的君后一时兴起再送她几个美人儿感谢她的救命之恩，那她可消受不起。 搬出她爹来，就算君后想送，她也可以说，她爹不让要。 凌昱珩越听越高兴，君后也越问越觉得满意。 除了距离远些，倒是没有旁的不妥。 这世家女子有哪个后院里干干净净的，人家竟然连个侍君都没有，更不要说侧君了。 倒是一旁的皇上皱起了眉头，淡淡道：“女人后院里有几个男人也不影响什么，没有几个贴心的人侍候，如何能做得起大事？” 她后宫君侍众多，也没影响她当个好皇帝不是？ 什么洁身自好，都是装的。 “皇上所言有理，只是柒若在感情上颇为迟钝，实在比不得旁人风流多情。” 苏柒若好脾气地自嘲道，只要不给她送男人，她不介意他们怎么想她。 觉得她有隐疾也无妨。 “洁身自好者寡疾，五殿下心思纯净，乃是长寿之相。” 一直没有说话的玄晏先生忽然开口道。 甚少有人能入得他眼，但今日他竟觉得这位华国的五皇女所言甚得他心。 一旁的皇上和太女差点儿将嘴里的饭喷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合着她们佳丽三千，就是短命之相了？ 玄晏这个人说话从来都不给人留情面。 “借先生吉言，不过心思纯净柒若当不得，也未敢奢望长寿，只盼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 玄晏轻喃出声，看向坐在那里的女子眼中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 他一生未嫁，所求不过就是能得遇一心人，却始终不曾遇见。 而今，在有生之年能听人如此直白地说出这句话，他那颗沉寂多年的心猛然震撼不已。 原来并非是他奢求过多，而是世间当真有此性情的女子，只是在他还能爱的年岁不曾遇见罢了。 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满眼幸福的凌昱珩，玄晏不得不为这孩子高兴，十三皇子这场大难遭得并不可惜，属实撞了大运。 就连君后也愣在了当场，没想到会有女子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是寻常百姓家尚且还有三夫四侍，她堂堂皇女殿下竟然只想娶个一心人？ “一心人好求，两情相悦才是最难得。” 凌崇泓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弟弟执意要喜欢这个人了。 她身上所展现出来的，似乎和他们见过的都不一样。 “可遇而不可求，随缘就好。” 苏柒若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已经够直白了，大家都能懂。 后面大家又说了什么，凌昱珩完全没有记住，他就只记住了她的那句话。 随缘就好。 他想问问她，他是不是她的缘？ 她之前明明说过，救下他都是缘分。 凌昱珩心口小鹿乱撞，君后心中五味陈杂，就连一向淡漠的玄晏先生都有些不对劲儿。 只有皇上稳坐如山，并未将那些话当回事儿。 她是帝王，儿女情长从来都不是她能奢求的。 其实苏柒若是幸运的，身份尊贵又无需为着一个皇位被束缚在顶端。 上有皇姐替她顶着天，下有朝臣撑着局面，她可以做一个富贵王女，潇洒自在。 “五殿下的药丸已炮制好，待会儿出宫时记得去我那里取上。” 玄晏走时主动到苏柒若面前说道，他本想着着人送到太女府去的，没想到太女带着苏柒若进宫了，那便无需再多跑一趟。 “有劳先生。” 苏柒若点点头，她差点儿都忘了玄晏先生让她每日睡前吃一颗药丸之事。 没想到玄晏先生动作这么快，不过大半日的工夫，药丸就炮制好了。 玄晏轻轻颔首，与皇上和君后说了一声便先离去。 君后笑着道：“玄晏他自小就是如此，性子冷淡，不喜言语。但他医术高超，但凡他说有救的人，就一定没事儿。” 君后这话是在安慰苏柒若，让她放宽心。 毕竟听儿子说，这位五皇女中的毒十分霸道，让人每日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玄晏先生之名在华国也有人知，能得先生诊治，是柒若之幸。” 苏柒若自然是相信玄晏先生的，今日不过才第一天，她就已经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39） “解毒重在排毒调养，你在泓儿那里安心住着，缺什么少什么便叫下面的人去置办，只当自己家中就是。” 君后现在看苏柒若就像是看准儿媳，竟是越看越喜欢，只恨不得将人留在夏国才是。 他儿子喜欢，他瞧着这孩子也不错，要是她是夏国人该有多好啊！ 将之招为驸马，还能将儿子留在身边。 可惜了……事无十全十美，有得必然有失。 一旁坐着的皇上也跟着点点头：“需要用什么药材便叫人去太医院拿，若是太医院没有旳，便叫太女派人去找，你就只管好好养着身子就是。” “多谢皇上君后关爱，柒若受宠若惊。” “无需客气。” 皇上摆摆手，然后又朝太女道， “你抽空带五皇女到处走走，莫要整日都闷在府里，我夏国的风光虽未必胜于华国，却也各有春秋。” “是。” 凌崇泓领命，一直没有说话的凌昱珩也在一旁蠢蠢欲动，他也想带着恩人姐姐到处走走。 若是只有父后他还敢说，可母皇在这里，他便不敢多言了。 毕竟之前凌希行害他的事情还未告知于母皇，母皇一直还以为是他自己偷跑出宫去的呢！ 要不是看他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他现在怕是又要被罚了。 而那边殿里也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殿下，那边的人说今儿晚上皇上和太女都过去用膳了，还请了玄晏先生。” 侍儿附在凌希行耳边小声道。 凌希行微微蹙眉，母皇不仅没有罚凌昱珩，竟然还去陪他用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边殿里侍候的人都嘴严的很，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说好像是来了贵客。” “什么贵客能让皇上君后和太女一起作陪陪？” 凌希行可不觉得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脸面，会让夏国最有身份的三个人陪着用膳。 “打听不到，就连玄晏先生都过去了，想来身份不一般。” 侍儿摇摇头，他刚才送出去一个大金簪子，才套来这么些消息。 里头那贵客的身份，却是怎么都打探不到。 凌希行面色一僵，忽然冷声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今儿丞相府有没有人入宫。” “殿下是担心……余家的亲事？” “不论如何，这余家的小姐只能是本殿的。如今凌昱珩回来了，我们不得不防。” 当初若不是他使计将凌昱珩骗出宫去，说不定凌昱珩现在都已经嫁给余荫了。 他不能不盯紧些，万一皇上又改了主意，还是想将凌昱珩嫁到余相府去，那他该怎么办？ 整个夏国，还有谁家的小姐能尊贵的过相府嫡小姐去？ 他蛰伏了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凌昱珩不过就是出身比他好些，论容貌论智慧，他凌希行丝毫不比他差。 都是母皇的儿子，凭什么凌昱珩生来就能得到最好的，他凌希行却要处处低人一等，小心翼翼。 不过凌昱珩那个傻子也不足为惧，他既是有本事将他送走一次，便有本事送他第二次。 再说了，凌昱珩如今虽然是回来了，但他失踪了近两年，身子清不清白还另说，余家怎么可能会娶一个不干不净的男子入府？ 这般想着，凌希行不安的心便又慢慢定了下来。 重新拿起针线，他还是细细绣这个荷包吧，过几日宫里赏花宴，他便趁机将荷包送给余小姐。 只要二人的关系定下，任是凌昱珩有三头六臂，也奈何他们不得。 “嘶……” 一分心，指甲便被扎出个针眼儿来，血珠子滚了出来沾在了荷包上，显得格外刺眼。 凌希行心思一转，那印在荷包上的血珠便成了一朵红梅。 见状，凌希行又挤了几滴血在荷包上，朵朵梅花绽放，冷艳高贵。 一想到日后余小姐身上戴着的荷包上还沾着他的血，凌希行便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等他成了余家三少主君，便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 这宫里，处处都在君后的掌管之下，这么些年，他早受够了。 苏柒若本想早些过去拿药，免得影响玄晏先生休息。 奈何君后和皇上硬是要拉着她说话，他们似乎对华国很感兴趣，问了许多有关华的国风土人情。 苏柒若无奈，便只好请凌崇泓找人帮她去取药。 事关苏柒若的性命，凌崇泓也不敢轻视，便命心腹首领卫红带着白露一起去了太医院后面的院子，玄晏先生平时就住在那里。 白露过去时，玄晏先生正坐在床边发呆。 循着开着的窗户，正好能看到男子满身的孤寂，浸着柔柔的月光，平添了几分温柔。 只是一愣，玄晏便发现了来人。 淡淡瞥了一眼，他什么都没说，只将一个三指大小的瓷瓶递给了白露。 “这是半月的量，半月后我再重新为你家主子炮制新药。” “多谢先生。” 白露躬身一拜，这感谢发自肺腑。 玄晏先生解了她主子身上的毒，便是她们的恩人。 至于服药禁忌，玄晏上午为苏柒若施完针的时候便已经嘱咐过，他并不觉得苏柒若蠢笨，所以无需再强调。 白露从玄晏先生那里出来时便感受到了隐在暗处的一道目光，身前领路的卫红脚步一顿，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二人相视一眼，脚步加快，几个转弯便不见了踪影。 隐在暗处的小宫侍匆匆跑了出来，四周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两个人去了哪里。 “唉！” 小宫侍叹了口气，这才失落地往回跑去。 这赏怕是又拿不上了。 卫红看着那小宫侍离去的方向，冷声道：“那是十一皇子宫里的人。” 白露也知道十一皇子凌希行陷害凌昱珩一事，她本就因着凌昱珩将自家主子带到夏国来解毒心怀感激，所以对凌昱珩的事情便十分上心。 “他跟踪我们难不成又是为了对付十三殿下？” “不论是什么，这事儿我都会禀报太女殿下，绝对不会再任由人在宫中作乱。” 卫红面色也不好看，这十一皇子平日里装作那般乖巧的模样，不想竟是个心机这般重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0） “还好来取药的不是我家主子。” 白露暗叹，若是她们主子亲自过来取药，指不定日后知道了主子身份，这凌希行就能编排一出抓奸的戏码来。 说来说去，那凌希行也不过就是妒忌十三皇子罢了。 “先回去再说。” 二人脚尖一点，便消失在夜色中。 见拿药旳人回来了，皇上才起身离开。 她平时政务繁忙，还要早起上朝，精力实在是有些不够。 凌崇泓跟在身后要走，却在触上卫红的眸子时停了下来。 苏柒若本也要离开的步子亦跟着停了下来，卫红和白露神色有异，怕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何事？” 待皇上离开，凌崇泓才出声问道。 卫红上前抱拳道：“属下带白露侍卫去取药时，被人跟踪，那宫侍是十一殿下宫里的。” 卫红说话干脆利落，直接将是谁的人都说了出来，那宫侍她见过，所以无需再查。 凌昱珩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君后手里的杯盏就已落在地上，化为碎片。 “简直是欺人太甚！” 君后气得眼睛都红了，他自认待凌希行不薄，可那人竟恩将仇报，时时将主意打到他儿子头上。 “父后息怒，为了那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凌崇泓赶忙上前扶住君后的胳膊，轻声安慰道。 “本宫待他自问无愧于心，可他……他又是如何待本宫的？” 君后气得浑身发颤，连一直安稳坐在那里的凌昱珩都吓坏了，赶忙上前相劝。 “父后莫气，左右我们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以后想要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您又何必急在一时？” 凌昱珩一直都记得那句话，所谓好饭不怕晚。 他不介意让凌希行再高兴几日，等他一点一点的将凌希行的梦都打碎，然后再报当日之仇。 “你们看看他现在都嚣张到什么地步了？连本宫请来的客人都敢跟踪，这是不拿本宫当这后宫之主了？” 君后不仅是气凌希行，更是气自己。 若非他过去太过仁慈，便也不会将凌希行养成这样大胆的性子。 隔了层肚皮到底是不一样，这么些年辛辛苦苦养大了个仇人。 “从小到大，本宫从未亏过他半点，但凡珩儿有的，什么时候少过他们？都是一群白眼狼！” 君后这是连带着将后宫里的那些个庶子庶女们全骂了，想来凌希行的行为真是气坏了他。 “他既是派人跟踪白露，断然是知道了今日君后殿内宴客。君后殿里怕是也有他的人，还是早些将人找出来为好，免得日后着了谁的道都还不知。” 苏柒若并不在意凌希行派人跟踪白露之事，但凌希行若想借此再害凌昱珩，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当初害得凌昱珩流落民间做了乞丐的仇他们还没找他报呢，他现在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柒若说的是，父后还是先将您宫里的人好好筛查一遍的好，免得哪日您和珩儿又被他害了还不自知。” 凌崇泓也跟着说道，她父后虽有些手段，但为人善良大气，素来不曾苛待后宫诸人，便是待宫里的下人都十分和善。 却不想一个小小庶子竟然还将眼线安到君后宫中来了，谁给他的胆子？ 君后眸色一沉，总算是镇定了些。 “此事我自有主意，你们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莫要误了明日看诊。” 他宫里的人大多都是自前太女府里跟着过来侍候的，忠心者不少，想要查出是谁走漏了风声，并不难。 “儿臣告辞。” “柒若告辞。” 凌崇泓和苏柒若行礼告辞，凌昱珩忙急走几步追了上去。 “姐姐路上小心些，珩儿明日再随玄晏叔叔去看姐姐。” 凌昱珩面色也算不好看，凌希行打他的主意也便罢了，若是敢将主意打到他恩人姐姐的药上，他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别想太多，好好歇着。” 苏柒若点点头，也没再拒绝说不让凌昱珩出宫的话。 这宫里未必就有外头安全，有玄晏先生在，那凌希行便是再有本事，也查不到神医头上去。 皇上尚且都要给玄晏先生三分薄面，区区一个凌希行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凌昱珩可以随着玄晏先生出宫，避开凌希行，倒也不算坏事儿。 “皇姐慢走。” 就在凌崇泓以为自己被弟弟忘了的时候，凌昱珩忽然朝她道了句别，激动得凌崇泓热泪盈眶。 “你回去吧，好好陪陪父后。” 凌崇泓带着苏柒若出了宫，一路上倒是再没遇到什么事儿。 只是在宫门口停了下来，苏柒若没问，凌崇泓自己跳下了马车。 “今日可有人过来查问过出入宫的记录？” 太女问那守门的士兵，手下不停翻着记录的册子。 “回太女殿下的话，不久前曾有君后宫里的人过来问过。” 那士兵如实回答。 凌崇泓眸色一寒，翻着册子的手一顿，转身跃上了马车。 “君后并未命人过来询问过。” 苏柒若肯定道。 凌崇泓点点头：“定是凌希行干的，他八成是在打听你的身份。” “那便让她打听好了。本殿前来夏国求医，暂住太女府，仅此而已。” 凌希行查她的身份，不过就是想将她和凌昱珩平安归来的事情安在一块儿，她偏偏不让他如愿。 凌崇泓勾唇一笑：“柒若所言甚是。” 不就是想借此毁了凌昱珩的清白吗？ 那他也得拿的出人证来。 只要苏柒若不承认，谁还能硬将屎盆子扣到凌昱珩头上？ 苏柒若没再多言，她知道凌崇泓现在定不希望有人打扰她，毕竟凌希行私自去查宫里的出入记录，已然不只是后宫争斗那么简单了。 他到底是在查她的身份，还是在查什么旁的人？ 而那边凌希行派出去的宫侍也已经回去复命道：“殿下，奴过去查问过了，今日相府的人并未入宫。” 凌希行放心一笑：“只要不是余府的人便好。” 只要今夜宴请的不是余相府，那就影响不了他的婚事。 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应该早些把婚事定下来才是。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1） 凌昱珩回来了，凭着君后的偏心，说不定又会将这桩婚事抢回去给他的儿子。 不行，他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余荫只能是他凌希行旳。 “天色不早了，殿下也早些歇着吧！” 宫侍看了一眼凌希行手里的荷包，小声劝道。 “你先下去吧！” 凌希行头也未抬地摆摆手，他得赶着这几天将荷包绣好，免得来不及。 凌昱珩被罚了抄书，他想出宫便没了由头，要想将荷包送给余荫，就只能等着赏花宴她入宫那一日。 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要等多久呢！ 想到凌昱珩，凌希行不由得撇撇嘴。 没了利用的价值，他也懒得再去看那个小傻子。 余家百年世家，怎么可能会娶那么一个傻子进门呢？ 也就君后和太女把他当个宝，皇上还不是松口说让他嫁到余家去了吗？ 殿内的烛火一直燃到半夜，凌希行的心思早就不知飞到了哪儿去。 而那边的凌昱珩却因从苏柒若那里得来的枕头被子睡了个好觉，君后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儿，脸上的戾气才淡了些。 敢碰他的儿子，那便拿命来偿。 替凌昱珩掖好被角，君后才缓缓阖上眼睛。 只是梦里并不安稳，凌希行那张恶心的脸一出现，君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二日天还未亮，凌昱珩就醒了。 因为惦记着要去太女府看苏柒若，还想着陪她去京城逛逛，他心里便急得像是猫抓似的。 玄晏先生如往常那般过来给君后诊脉，然后便带着扮作小药童的凌昱珩出了宫。 苏柒若断了之前的药，身上明显有了些力气，气色瞧着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凌昱珩在看玄晏先生诊脉时不由问了一句：“玄晏叔叔，姐姐之前的药方是有什么问题吗？” “五殿下所中之毒会耗人精力，那药就是想让她多歇歇，算不得大问题。” 寻常大夫怕是连这药方都开不出来，想来这位五皇女为了解毒也找了不少大夫了。 “还是玄晏叔叔最厉害，才不过一日的工夫，姐姐的气色就好了许多。” 凌昱珩见苏柒若身体有了好转，不由得拍起了玄晏先生的马屁。 玄晏只淡淡地瞥了凌昱珩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孩子还真是个小机灵鬼，为了苏柒若什么都肯做，还学会溜须拍马了。 难不成还怕他不好好替他心爱之人诊治吗？ 苏柒若笑得一脸宠溺，她是真没看出来小家伙还有这个本事。 怪可爱的。 玄晏抬眸看了苏柒若一眼，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到了她昨天晚上所说的那句话。 她当真会一生一世只求一人吗？ 世间女子多薄幸，玄晏自认当年跟师傅云游，也去过不少地方见识过不少人，却从未见过哪个女人一生只娶一人。 更遑论说这位还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女殿下。 “行针之后继续泡药浴，要坚持。” “有劳先生。” 苏柒若点点头，然后便随玄晏先生进了内室。 凌昱珩垫着脚朝里望了望，最终还是没敢进去。 今日恩人姐姐没有让他坐在门口，他应该知足才是。 找了把椅子乖乖坐下，凌昱珩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只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玄晏先生才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玄晏叔叔……” 凌昱珩忙站起身来，玄晏看了他一眼，本想问他是否要随自己回宫，又觉得那些话实在多余。 “早些回宫。” 最后玄晏也只留了这么一句话，便带着另外一个小药童走了。 凌昱珩慌慌张张地跑进内室，见苏柒若正坐在床边系腰带，不由得羞红了一张小脸儿。 “姐姐。” “你乖乖在这里待着，我去泡药浴，回来陪你下棋。” 苏柒若站起身来，肩头和后背还隐隐泛着疼。 玄晏先生扎针手法精准，却也不是完全不疼。 “姐姐疼吗？” 凌昱珩上前抱住苏柒若的胳膊，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他不知道这毒折磨了姐姐多久，但看她总算是愿意乖乖解毒，他心里欢喜。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苏柒若轻轻揉了揉凌昱珩的小脑袋，安慰他道， “玄晏先生医术高超，手法老道，不会痛的。” “那姐姐快去泡药浴，珩儿就在这里等姐姐。” 凌昱珩说着便放开了苏柒若，乖乖地站在一旁。 苏柒若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这才离开。 凌昱珩用指甲轻轻扎了扎手背上的肉，疼得他痛嘶一声，然后便红了眼眶。 那样长的针扎进身体里，怎么会不疼呢？ 她在骗他。 可他在外面坐了那么久，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听见，她是一直在忍着吗？ 凌昱珩就这样一直发着呆，直到苏柒若进来，还未回过神来。 苏柒若身上泛着药香，盖住了本来的味道。 这也使得凌昱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人捏住了鼻子才发现她已经回来了。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苏柒若话音刚落，小少年便抬手抱住了她的腰。 紧紧的，久久未曾放开。 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那句到了嘴边的“女男大防”又被苏柒若咽了回去。 他若喜欢，便由着他吧！ 想抱就抱，想做什么都好。 只要他喜欢。 “姐姐身上的毒，是谁下的？” 这是凌昱珩第一次主动问苏柒若的隐私，他就是想知道，要怎样歹毒的心思才会舍得给他的恩人姐姐下这样的毒。 苏柒若一怔，抿着唇道：“是我四皇姐。” 她不想瞒着凌昱珩，他既是问了，她便如实说。 苏文简下毒害她是事实，她日后回去要报仇也是事实。 苏文简这会子怕是已经知道了她到夏国的事情，不知道那惯会伪装的人现在又会是什么嘴脸。 会不会后悔没有直接毒死她？ “你的皇姐……竟然会舍得朝你下这样狠辣的毒！” 不是一招毙命的鹤顶红，而是要折磨人三五年才把人折磨死的乌秋毒，那人该是怎样的歹毒啊！ “她不是我的皇姐，我的皇姐是太女，她只是华国的四皇女。” 仅此而已。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2） 因为苏文简是华国的四皇女，所以苏柒若才称她一声四皇姐，但在她心里，苏文简根本就不是她的皇姐。 她，不配。 “对，就像凌希行一样，他们都是这世间最歹毒旳坏人，不是我们的亲人。” 凌昱珩放开苏柒若，气狠狠地说道。 亲人应该是像皇姐那般，互相帮扶，互相疼爱，而不是处处下绊子，时时算计。 小家伙平日里就乖巧懂事的很，便是此时故作凶狠，也还是像只小兔子，不像是狼。 “善恶有报，我们等着就好。” 苏柒若捏了捏凌昱珩肉乎乎的小脸儿，总算是养回来了些。 “要出去玩儿吗？” “什么？” 凌昱珩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昨儿他可是央求了许久，她都不肯答应的。 “去换套衣裳，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我知道东街有个酒楼，里面的八鲜味十分有名，我们去吃好不好？” 凌昱珩眸子亮晶晶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高兴。 “好。” 苏柒若笑着应道，然后便叫人去给凌昱珩找了套衣裳过来换上。 那酒楼名为百味居，在京城十分有名。 凌昱珩之前央着几位皇姐带他出宫时曾来过这里，所以他一出太女府便想带苏柒若过来。 看着门口挂着的牌匾，这酒楼应该有些年头了。 再听凌昱珩那般说，这里常来常往的应该都是些京中贵女，想来幕后的老板应该不简单。 要想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做生意，没点子手段和背景，定是不成的。 苏柒若带着凌昱珩一跨进百味居的门槛，便有人迎了上来。 凌昱珩立在苏柒若身旁，借着衣袖的遮掩，他的手还紧紧捏着她的衣袖。 “要个安静些的雅间。” “二位客官楼上请。” 这掌柜的也是个人精，平日里什么尊贵的客人都见过，一瞧这二人的气度与穿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立马就亲自领着人去了二楼。 雅间内的摆设也十分雅致，便是一个花瓶的摆放都极为讲究。 “将你这里的特色菜上几个，要清淡些的，每一样的分量莫要太多。” 苏柒若只是想带凌昱珩多尝尝各类菜色，却又不想过于浪费。 “是，您二位稍等。” 掌柜的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半点也不敢怠慢。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贵人吩咐分量不要太多的，以往那些个祖宗点了满桌子的菜几乎都动不了几筷子，最后全都剩下了，她瞧着都心疼。 这位小姐举止满是贵气，却不奢靡浪费，实在是令人敬佩。 所以在上菜的时候，老板还多送了他们一碗甜羹，凌昱珩特别喜欢。 “姐姐，好吃吗？” 小家伙一脸期待地问道，这可是他第一次带姐姐在京城吃东西，要是姐姐不喜欢那他可是会很没面子的。 “嗯，好吃。” 苏柒若如实说道，并不是她甜言蜜语哄凌昱珩开心，这百味居的饭菜味道的确不错。 只说那一小碗白米饭，米粒颗颗饱满晶莹，丝毫不比宫里的御膳差，定是有人特意挑拣过的。 菜色就更不用说了，色香味俱全。 尤其是凌昱珩之前说的那道“八鲜味”，由八种菜品拼成，味道不错。 凌昱珩见苏柒若点头，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姐姐喜欢就好。 “每一样都尝尝。” 苏柒若将各个盘子里的菜都往凌昱珩碗里夹了些，顺口问道， “你之前在宫里有贴身侍候的小侍吗？” 她昨儿进宫并未见有谁一直在凌昱珩身边侍候着，心中好奇。 “有，不过我回来后一直住在父后宫中，还未回去，父后也没叫他过来侍候……” 说着说着，凌昱珩忽然感觉到了不对，按理说他回宫了，父后不会不让喜鹊过来服侍他的啊！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见凌昱珩捏着筷子一顿，苏柒若便猜了个大概。 “当日之事怕是你那贴身侍儿也替人出了不少力，若非有他帮忙，凌希行能有多大的本事将你骗走？” 苏柒若相信君后和凌崇泓的本事，若不是查到了点什么，他们绝对不会对凌昱珩贴身的侍儿动手。 凌昱珩咬着唇，眼底闪过震惊。 他待喜鹊不薄，他们自小就在一起，喜鹊为何要替凌希行害他？ “姐姐，你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是你父后和你皇姐已经处置了他，而他到死都没有将凌希行交代出来，那凌希行手里定然握着于他来说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家人或是什么旁的……” 凌希行区区一个皇子，本事还真是不小，手段也了得。 能够买通凌昱珩身边的贴身小侍，不管他用了什么法子，都足够令人震惊的。 “姐姐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查查喜鹊宫外有什么亲人？” 若是能查到些眉目，或许就能找到凌希行害他的证据了。 凌昱珩现在心里每天都不是滋味儿，他只恨不得立刻就到皇上那里告凌希行一状，却又苦于没有证据，不敢打草惊蛇。 凌希行太精明了，他定是早就想好了说辞。 所以在一招不能毙敌人的命之前，他不敢妄动。 “让你皇姐去查查就好。” 太女殿下的本事查这点儿小事还不简单，说不定凌崇泓早就开始查了呢！ 苏柒若也不过就是忽然想起这么一件事情，才顺嘴问了一句。 “可我记得喜鹊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作为贴身侍候自己六年的侍儿，凌昱珩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他说没有，未必就是真的没有。” 凌昱珩还是太单纯，若非如此，也不会被人利用了那么多年。 凌希行利用凌昱珩讨好君后，又收买胁迫了他的贴身侍儿，还能在君后宫里安插人手，这桩桩件件，都是凌昱珩比不过的。 当真“好”手段。 “姐姐，我实在不敢相信，喜鹊他是那么胆小的一个人，怎么敢……敢骗我呢？” 凌昱珩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当日他被骗出宫，来传话的人正是喜鹊，否则他又如何会不设防。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3） “人心隔肚皮，日后多长个心眼儿，行事之前多思量，莫要再轻易信人。” 便是生在寻常百姓家，也不能没心没肺地活着，更何况是生在帝王家呢！ 凌昱珩大大的眼睛闪了闪，忽然笑出声来。 “姐姐是想珩儿像你和皇姐那般吗？” “嗯？我们怎么了？” 苏柒若疑惑地看向刚才还一脸愁容，现在却满脸笑容的小少年问道。 “你们两个加起来一百多个心眼儿……” 凌昱珩伸出十根手指来回比划着，为了证明护着他旳两个人的心眼儿多。 苏柒若也不恼，反而笑着摇摇头。 “你说少了，我自己就有一百多个心眼儿……” 凌昱珩发愣的瞬间，便听她又道， “你皇姐一个人得有九百个心眼儿。” “哈哈哈哈……” 凌昱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发现恩人姐姐竟也如此幽默。 “那姐姐和皇姐加起来岂不是有一千多个心眼儿了？” “或许还不止。” 皇家的女儿，不多长几个心眼儿哪里能够长得大？ “有姐姐和皇姐护着珩儿，珩儿就留一个心眼儿就好。” 留一个就好，不需要太多。 这样她才会一直护着他，不会丢下他。 凌昱珩回家后的确开心，但他又时时刻刻担心她会丢下他离开。 即便玄晏先生说了要她留下来解毒，至少也得在夏国待上半年时间，可他知道，若是她想走，她根本就不在乎身上的毒解没解。 当初她就没想过要来。 所以他害怕，他要每日都见到她才能放心。 “珩儿心善，自有天佑。” 苏柒若不置可否，她没办法允诺会一辈子守在他身边，即便她愿意，夏国皇上和君后也未必舍得将唯一的嫡子交给她。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敢奢求，只想在还陪着他的时候好好宠着他。 “珩儿不要天佑，只要姐姐护着。” 凌昱珩用那只没有拿筷子的手拉住苏柒若的衣袖，就像她刚救下他时，他最无措的样子。 紧紧的，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不傻。 他能听懂她的意思。 她不想要他，也不想骗他，所以不开口说会一直护着他，可他就是想和她在一起。 这个世上，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和苏柒若一样待他好的女子了。 如果他不好好珍惜，以后定然会后悔。 “乖乖吃饭。我若在，自然不会让人欺你半分，谁都不可以。” 苏柒若自认这一世还算潇洒，却唯独不敢在凌昱珩的事情上轻易做决定。 她之前只想好好护着他，然后把他平安送回家，如今都做到了。 可是事情似乎又出现了偏差，偏到了她进退两难的地步。 她自然是愿意守护他的，可他当真想过远嫁的难处了吗？ 苏柒若不怕别的，最怕再过几年他年岁大了，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到时她又该怎么办？ 将他送回来，还是强留在身边？ 凌昱珩缓缓收回手，对于她的又一次故作不懂，他也没再执着。 还有半年的时间呢，他不着急，他可以慢慢等。 只是碗里的菜忽然就不香了，也再没了胃口。 凌昱珩觉得自己现在成长了不少，要是以前，他定是忍不住又要掉金豆子了，可现在他能控制住自己，不在她面前失态。 苏柒若看凌昱珩那失落的模样，心中不忍，却也不敢再说太多。 做不到的事情她不敢许诺，怕会让他失望。 可若是他母皇父后舍得他远嫁，她也敢保证，一辈子都会宠着他。 所以，要试试吗？ 他会后悔吗？ ……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凌昱珩循着声音朝下看去，竟见到了几个熟人。 “认识？” 苏柒若也看向那几个满身华服的年轻女子，脸上带着嬉笑，瞧着更像是世家里出来的纨绔。 “那身穿绀蓝色衣裳的是七皇姐，一身孔雀绿的是十皇姐，剩下的几个我就不认识了。” 凌昱珩撇撇嘴，他这两个皇姐以前便整日里招猫逗狗，现在还是这么个性子。 苏柒若抬手挡住凌昱珩的脸，将他那边的窗户轻轻阖上。 “你是偷偷出来的，莫要被人瞧了去。” 本来京中就在谣传十三皇子失踪丢了清白之事，若是再被那几个纨绔看见他跟她在宫外吃饭，传出去指不定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凌昱珩乖乖坐直了身子，撑着下巴看向苏柒若。 “姐姐为何不想她们看到我？那是我的皇姐，难不成姐姐还怕她们在外头诋毁我的清誉不成？” “嗯，除了太女殿下，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苏柒若直言道，除了凌崇泓，她可不相信还有谁会这般在意凌昱珩的清誉。 凌昱珩忽然就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除了她，也没有谁会做什么都以他为先。 皇姐固然疼爱他，可在皇姐眼中，比他重要的事情太多了。 但在恩人姐姐眼里，他还没见过她更在意过什么，除了他。 即便她不承认，他也知道，她疼爱他，也喜欢他。 只是这种喜欢，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喜欢，他不还确定。 “傻，再吃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多吃些就太可惜了。” 瞧着凌昱珩心情好了不少，苏柒若也不想再说那些令人不开心的话。 “宫中过几日有赏花宴，姐姐要去吗？” 凌昱珩夹起一只剥好了的虾慢慢咬着，大眼睛溜溜地看向苏柒若，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赏花宴？” “嗯，父后这几日已经开始往外发帖子了。” “我施完针还要泡药浴，怕是赶不上。” 苏柒若笑着道，她出现在夏国的消息过几日便会瞒不住了，去与不去其实也不影响什么。 只是身子要紧，总不至于要白费了玄晏先生的一番心血。 “赶得上，赶得上。施针加药浴也不过就一个多时辰，到时再进宫也来得及。” 凌昱珩急急说道，他想让她进宫，他想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 苏柒若太好了，他怕自己还来不及长大，她就被人抢走了。 尤其是那个凌希行，从小就爱抢他的东西。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4） 旁的也就罢了，若是凌希行敢打上苏柒若的主意，他一定不会再手软。 “那我到时便与玄晏先生一起进宫，你那日就不要出宫来了。” 苏柒若想，去看看也好，先去混个脸熟，以后省得闹出什么误会来。 “好，珩儿在宫里等着姐姐。” 凌昱珩瞬间心情大好，胃口大开。 苏柒若是发现了，这个小皇子吃旳多不多，那得全看心情好不好。 二人吃过饭，又拐去了茶楼听了会子故事，太阳落山，才往回走。 凌崇泓早就已经等在府里，她知道弟弟没有随玄晏先生回宫，便只好自己亲自将人送回去，免得落人话柄。 见凌昱珩小脸红扑扑地回来，心情明显不错，凌崇泓的脸色却不算好看。 没良心的小东西！ “皇姐，这是珩儿给你带回来的点心，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凌昱珩丝毫不在意凌崇泓的脸色有多难看，紧走几步上前将点心奉了上去。 这点心还是恩人姐姐买来的，说是一份给皇姐，一份带回宫去父后，还有一份给玄晏先生，如今看来，恩人姐姐还真是做对了。 凌崇泓拿上点心之后，面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算你有点儿良心，走，我先送你回宫。” 凌昱珩本来还想说要留下用过晚膳再回去，却在对上苏柒若不赞同的眸子时，将话咽了回去。 他要是敢说留下的话，皇姐怕是真的要恼了。 “姐姐，我走了。” 凌昱珩略显委屈地朝苏柒若告了别，心中又是满足又是不舍的。 “回吧。” 苏柒若本来想说让他这几日不要再出宫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说了他也不会听，还平白惹他难过，又何必多言。 上了马车，凌崇泓轻轻揪了揪凌昱珩的发髻，动作里尽是不满。 “你是个男孩子，不能总是往女人身边凑。” 还是有可能会打他主意的女人。 “可姐姐她又不是别人。” 凌昱珩不服气地往旁边挪了挪，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两包点心。 “她是女人。” 凌崇泓气得眼睛都圆了，小东西还学会顶嘴了。 “姐姐她与别的女人不一样。皇姐，旁的我都能听你的，可你不能阻止我去见她。” 凌昱珩现在的逆鳞就是苏柒若，谁都碰不得。 “她是华国的五皇女，是外女。且不说你二人之间没有什么，便是有，在没有成婚之前，你日日这样腻在她身边，也不合适。” 便是亲姐姐，日日这样待在一起都不成体统，更何况是个外人。 “可我没回来之前，日日都与她在一起的。” 凌昱珩鼓着小嘴儿不高兴道，若是皇姐不许他再见恩人姐姐，他定会恼她。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如今不一样了，此事日后不可再提。” 凌崇泓声音冷了几分，她是宠着这个弟弟，却见不得他这般不守规矩。 “我的命都是姐姐救的，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 凌昱珩眸子一红，别过脸去不肯再理凌崇泓。 手中抱着的点心随着行驶的马车一晃一晃的，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可凌昱珩也顾不得了。 他不过就是想和恩人姐姐在一起，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不会梦见沦为乞丐的那段日子，皇姐她为什么不许？ 他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恩人姐姐是君子，有什么可担心的？ 凌崇泓长长吁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珩儿，就算你喜欢她，也得等她三媒六聘将你娶进门后你们才能在一起，你是皇子殿下，不该如此自降身价。” 她这不也是为了他好吗？怎么还生气了？ 想到他在外头吃的苦，那一年多又没有人教他规矩，凌崇泓心里又愧疚起来。 她不该这样逼他的。 “我不过就是想陪陪她，她一个人在夏国无亲无故，我若不去陪她，她该有多孤单啊！在玉城时，她待我可比任何人都要好。” 他就是心疼她，她解毒已经够痛了，他怎么还能不管她？ 在夏国，他是她唯一认识的人啊！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独自窝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身影，满身孤寂。 他不舍得看见她那般，有他在，她再也不会孤单了。 “我们之间清清白白，随你怎么想。” 凌昱珩生气了，不想再理凌崇泓，他就是觉得皇姐这个毛病不好，太过自私，还整天疑神疑鬼。 同样都出身皇家，恩人姐姐就不会只为自己着想。 “皇姐不是怀疑你们，只是你日日出宫，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对你二人都不好。” 凌崇泓口中的有心人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见凌昱珩不说话，凌崇泓又道，“你便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难道也不在意她的吗？日后你若是想要嫁给她，难道要让外头的人说华国五殿下娶了一个不自爱的小皇子吗？” “我没有……” 凌昱珩红着眸子反驳道，他还是清清白白的，配得上她。 “皇姐自然知道你没有，可外人不知道啊！” 凌崇泓见凌昱珩有了反应，急忙说道。 “姐姐她不会在意外面的人怎么说的，她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 凌昱珩垂着眸子道，心里虽有些不安，但还是相信恩人姐姐的为人，她与别人不一样。 “她不在意，可她身边的人会在意啊！珩儿，她出身皇家，家中对男子的清白十分看重，你若当真想要与她在一起，便更该注意分寸。” 凌崇泓不相信苏柒若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她可不觉得华国的皇上和君后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只娶一个王君。 皇家最是注重子嗣，即便苏柒若无需为皇嗣担忧，可她的孩子总也是姓苏的，生下来就比旁人高贵。 听说华国君后十分宠爱她，怎么会不逼她繁衍自私呢？ 凌昱珩的睫毛颤了颤，抱着点心的手也跟着一紧。 凌崇泓也不舍得弟弟难过，知道他心里依赖苏柒若，便道：“你若是想每日见到她也不是不可以，随着玄晏先生一起过来，等他回宫时你便再随他回去，莫要像今日这般就好。”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5） 让他不出宫，他心里定也难受。 每天跟着出来看一眼，他能放心就好。 凌崇泓实在是担心凌昱珩每日带着苏柒若往外跑，落到有心人眼里会成为别人的话柄。 朝中上下看不过她太女的人还有不少，少不得有人要拿她旳弟弟来做文章。 “珩儿知道了。” 凌昱珩一天的好心情在马车上跑了个精光。 他知道皇姐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他好，可他心里还是难受。 其实她明明可以不用现在就说的，最起码他还能多高兴一晚上。 若是换成恩人姐姐，一定不会这样。 即便她不敢承认喜欢他，每次在他提及的时候，她也都不舍得说那些让他伤心的话。 否则依着恩人姐姐的性子，早就拒绝他了。 后面凌崇泓又说了什么，凌昱珩根本就没听进去，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很糟糕，不想再听她说话。 将凌昱珩送回宫，君后见儿子兴致不高，也没提留太女用膳的话。 待人走了，君后才将殿内的人都赶了出去，独自与儿子说起话来。 凌昱珩将马车上太女的话都告诉了君后，什么都没隐瞒。 他知道父后疼爱他，他也不想瞒着父后。 因为他告诉了父后他有多喜欢恩人姐姐，父后就从来都没有阻止过他去见她，还每次都暗中帮忙。 “你皇姐也都是为了你好，你莫要与她置气。她自小学**王之术，心思不在这上面，说话难免不中听了些。” 君后拉着儿子的手好声劝道， “那五殿下是个好的，父后也很看好她。若是她当真对你有心，父后去与你母皇说，定然会成全了我儿的一番情义。但你皇姐说的也不无道理，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许多规矩礼仪父后也该教给你才是。” 君后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儿子不懂女男大防，是他没有教过他，不怪孩子。 凌昱珩除了知道女男七岁不同席，其他的什么都不懂。 在他本该学规矩的年岁却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是他们做母父的责任。 太女固然是为了弟弟好，却不该将话说得那般直白，伤了小少年的心。 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本书来，君后细细与凌昱珩讲了女人和男人的区别，以及如何保持距离，还有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内容。 凌昱珩红着脸听完，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刚煮熟的虾子般，恨不得将脑袋都埋在胸前。 好羞啊！ 但他和恩人姐姐一直都是守礼的，他们最亲密也不过就是牵过手。 君后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将书收了起来，眼底是藏不住的愧疚。 “你即将到了议亲的年岁，这些东西本该是早就告诉你的，是父后没有保护好你，让我儿受苦了。” 一想到儿子在外面做过乞丐，君后就忍不住的心疼。 他从小捧到手心里的宝贝，却被人害成那般，这个仇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怪父后，都过去了。珩儿很庆幸，能遇见苏柒若。” 凌昱珩摇摇头，然后笑着说道。 苏柒若是老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用他半年疾苦，换与她相识。 他赚了！ “好孩子，但愿老天垂怜，保佑我的珩儿余生顺遂。” 君后紧紧拥着凌昱珩，轻声祈祷着。 “老天待珩儿已经够好的了，给了珩儿这样好的一个父后，还给了珩儿一个那样好的姐姐。” 至于皇上和太女，凌昱珩没有多提。 在她们眼中，权势要比他重要的多。 只有父后和恩人姐姐才是真心为他，不掺杂半分旁的心思。 “父后是过来人，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你那恩人姐姐的确是个好的，我儿好眼光。” 除了看错了凌希行，君后还从未在谁身上栽过什么跟头。 君后根本就不担心儿子远嫁异国会受苦，他能看得出来，只要她喜欢，那女子定能护好他的儿子。 男人这一生最幸福的莫过于嫁给一个好女人，只要那人值得，便是嫁得远些也无妨。 若是不值得，就算是嫁到家门口也不会幸福。 君后从来都看得明白，所以并不会因为距离而去阻挡儿子的幸福。 但前提必须得是人家心甘情愿才行。 目前来看，那位五殿下好像还没有动要娶他儿子的心思，儿子的情路并非是他愿意就能走好的。 凌昱珩笑得眉眼弯弯，抱着君后撒娇道：“父后好眼光。” 他的恩人姐姐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去洗洗睡吧，明儿又是新的一天。” 君后爱怜地摸摸儿子的脸蛋儿，笑得一脸慈爱。 皇上和太女心在朝堂，能够护着儿子的只有他，他必须得好好为儿子打算，才能弥补自己之前的过失。 凌昱珩欢喜地去沐浴，君后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 翻出一早藏在抽屉里的名单，看着上面被勾画掉的几个名字，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好一个凌希行，十年前不过就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就已经存了在他殿内安插眼线的心思了，好本事！ 现在想来，他谋划多年，不过就是想为自己谋一个好去处罢了。 即使如此，作为君后，如何能不成全了人家。 相府余家，他也配？ 转眼到了赏花宴，君后一早就带着凌昱珩去了御花园。 他之所以急着办这场宴会，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众人十三皇子病愈了。 外头不论传了什么风言风语，有玄晏先生在，有凌昱珩的出现，都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凌昱珩看着眼前的菊花忽然发起呆来，也不知道玄晏先生能不能把她带进宫。 父后为了恩人姐姐特意将赏花宴的时辰往后挪了挪，玄晏先生今日出宫也比往常早些，如今已有不少官家主君带着女儿儿子入了宫，就是还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珩儿，珩儿？这是怎么了？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娇笑声，听起来像是与他多亲近似的，可只有凌昱珩知道，这声音有多做作，有做刺耳。 真是恶心，和声音的主人一样。 第二百六十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6） “十一皇兄。” 凌昱珩敛了情绪，脸上也跟着挂上了笑容，垂眸间便遮去了眼底的厌恶和不耐。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父后正和余家正君说话呢，你怎么没一起过去？” 凌希行目光看向不远处正和君后坐在一起说话的一群人身上，其中坐在人群中那个打扮最为端庄旳就是余相家的正君。 余正君与君后是手帕交，二人自**好，所以当初才有了想将凌昱珩许配给余荫的苗头。 余荫在年轻一代世家小姐中也算是佼佼者了，除了不是长女之外，旁的是任谁都比不得的。 皇上和君后也都对余荫十分满意，只是后来凌昱珩出事，余荫年岁又渐长，余丞相曾在皇上面前隐晦地提过一次孩子的亲事，皇上心中有愧，才有意想要十一皇子替了十三皇子嫁去余家。 这事儿虽未公开，但很多知情人都是清楚的。 所以凌希行也一直惦记着这门亲事，生怕有变。 今日他一过来就看见了坐在君后身边的余正君，特意过去请了安，谁知君后却没像往常那般留下他一起说话。 作为小辈，他也不敢硬往前凑。 这才想着利用凌昱珩过去打听打听他们在说什么，他实在是害怕，害怕这桩婚事最后又回到凌昱珩身上。 这般想着，凌希行望向凌昱珩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恨意。 若是以往，凌昱珩自然发觉不了。 可是他现在一直注意着凌希行的言行举止，他的每一个表情他都不曾错过，自然也看清了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与憎恨。 凌昱珩心中嗤笑，他这是又想来利用自己啊！ “他们说什么我不感兴趣，还不如在这发呆看花有趣呢！” 不屑地撇撇嘴，凌昱珩收回目光继续拨弄手下的那朵绿菊。 凌希行一怔，没想到凌昱珩竟然会这般说。 以往余正君入宫时，凌昱珩虽说不算多热情，但也都会陪在一旁说话，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道说君后也没叫他过去？ 其实君后之前是有意与余家联姻，所以余正君每次入宫，才会拉着凌昱珩一起坐一会儿。 如今知道了儿子的心思，君后也没必要再硬是撮合儿子和余家，所以凌昱珩不想去，那便不去好了。 “这花固然好看，却也不及珩儿十之一二。许久未见，珩儿愈发漂亮了。” 凌希行这话里带着满满的酸味儿，看着少年俊美的侧颜，他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底盛满了妒忌。 君后当年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儿，所以他的儿子容貌自然不会差了去。 以前年幼尚未长开，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再看，这俨然已经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论身份，他比不得凌昱珩正宫嫡出，论容貌，他比不得凌昱珩绝美倾城。 他唯独能拿得出手的，唯独就是自己的聪慧了。 凌昱珩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嫁到余家去也未必能活得好，那大房和二房又岂是好相与的？ 余荫不是个傻的，只要她细想想，就知道该选谁。 再者凌昱珩之前失踪近两年，谁知道他还是不是清白之身了。 余家百年世家，怎么能娶一个不干不净的人入府？ 凌希行可没有忘记，他当初找人是要把凌昱珩卖去红楼楚馆的。 这般想着，凌希行紧握的拳头又松了些，怀里揣着的荷包惹得他心头发热。 也不知道余荫是不是和余正君一起入的宫，他想去见她。 “父后长得好看，珩儿自然也差不了，十一皇兄不也是和你父君长得一样吗？” 凌昱珩微微挑眉，一句话噎得凌希行差点儿绷不住。 这个小傻子他是什么意思？ 他父君当年不过就是一个小宫侍，侍候皇上得力才被封了个侍君，到死也没长什么位份。 凌昱珩这是在讽刺他吗？ 凌希行强作镇定，正要再说什么，凌昱珩却已经甩开他朝着来人奔了过去。 “玄晏叔叔。” 凌昱珩激动得小脸儿通红，不知道的都以为他是去迎接玄晏先生，只有玄晏自己清楚，这个小殿下等的是他身后的人。 但御花园人多嘴杂，尽管玄晏不愿多言，却也不得不顾着些小皇子的声誉。 “人已经来了又丢不了，殿下慢些跑。” 玄晏先生难得揶揄他两句，小皇子羞涩地咬了咬唇，又偷偷地看了一眼玄晏身后的女子。 苏柒若淡淡一笑，虽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凌昱珩只觉得自己一直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尤其是在对上女子那双充满宠溺的眸子时，他心里溢满了欢喜。 她今日着了一身梅子青色新衣，腰间束着一条雪白色腰带，将气色衬得愈发红润，再配上满身的气度，叫百花都失了颜色。 凌昱珩一直都知道恩人姐姐长得好看，却没想到她长得这样出色，这满园子的世家小姐在她面前都被比了下去。 就连他的皇姐，也不及她俊美无双。 凌希行一直注意着凌昱珩，见他朝玄晏先生奔去，也不由得朝那个方向多看了一眼。 入目的女子高贵夺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底写满宠溺，这人是谁？ 她看的又是谁？ 京中什么时候出了一位这么好看的小姐？他为何从未见过？ 凌昱珩见苏柒若没与他说话，他也没敢先开口，只远远地看着她随玄晏先生去给君后请安。 随着她越走越远，落在她身上的打量也全都落入了凌昱珩的眼中。 凌昱珩心口堵得难受，他不喜欢别的男子那样看他的恩人姐姐。 姐姐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凌昱珩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在凌希行身上，见他也在望着恩人姐姐发呆，小皇子的眼中才迸发出几分冷意。 君后看见苏柒若过来，也没有刻意像周围的世家主君们介绍她的身份，只是热络地说了几句话，便叫她自己去玩了。 一旁的主君们心下好奇，却也没有谁主动开口去问那女子的身份。 只知道那人是跟着玄晏先生一起来的，应该颇得君后看重。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7） 玄晏先生过来站了站就走了，若不是为了将苏柒若送过来，他才懒得应付这些。 凌昱珩偷偷关注着苏柒若离去的方向，准备待会儿便跟着去找她。 御花园那么大，总有人少的地方，他想陪她一起逛园子。 凌希行自然也注意到了凌昱珩旳异样，再看那女子的容貌，凌希行不由得嘲讽一笑。 到底是个小傻子，看见长得好看的女人眼睛就盯在了人家身上。 也罢，凌昱珩若是瞧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那余荫就是他的了。 这般想着，凌希行不由得跟在凌昱珩身后往前走去，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如果凌昱珩愿意，他不介意帮这个小傻子一个忙，成全了他。 只要他能嫁进余家，任是凌昱珩嫁的再好，那也都低他一头。 嫡庶有别？ 呵呵…… 那就看看嫁人之后谁的妻家更有本事好了。 凌希行满心期待地跟在凌昱珩身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却在遇上几个站在一起说话的世家小姐时停了下来。 “余小姐？” 凌希行心下激动不已，却还故作平静地跟几人打了声招呼。 其实除了余荫，剩下的人他也不认识。 他们自幼长在宫里，即便偶尔能见到这些人，也从来没有说过话，更不要说相识了。 几人闻声看了过来，见来人是凌希行，心下了然，便笑着与余荫玩笑了一句便告辞离开。 余荫看向面前的男子，抱拳道：“十一殿下。” 女子声音平淡，面儿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余荫才华斐然，容貌俊美，去年参加科举被皇上钦点为探花，是京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要不是她的婚事因为两位皇子而一拖再拖，余家的门槛怕是早就被人踏平了，说不定也早就成婚了。 只是余荫自己无心成家，对于婚事便不太上心。 左右都由不得自己，她又何必杞人忧天？ “余小姐是和余正君一起过来的吗？我……我刚刚过来时，余正君正在与父后说话，我还以为余小姐没来呢！” 凌希行本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可在遇上心仪的女子时，也难免慌乱。 余荫淡淡地看向面前的男子道：“十一殿下若是无事，在下先告辞了。” 她不喜欢凌希行，与凌昱珩也不熟，不论皇上赐下来的是哪位皇子，都不是她想要的。 “余小姐，请留步。” 见余荫要走，凌希行不由得急了，不管不顾地将人叫住。 “十一殿下还有何事？” 余荫微微皱眉，眉宇间已显不悦。 父亲还说这位十一皇子是个知礼数的，她怎么就没看出来？ 这人与外头那些一见她就缠上来的男子有何区别？ 凌希行怕留不住她，也顾不得许多，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红着脸递了上去。 “这是我亲手为余小姐绣的，还望余小姐莫要嫌弃。” 凌希行说话时已红了面庞，他虽有心机，在面对喜欢的人时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余荫看着那荷包如临大敌般，猛地退后两步。 “还望十一殿下自重。” 说罢，也不等凌希行反应，余荫转身就走。 与皇子私相授受，她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等凌希行白着脸抬起头来时，附近哪里还有余荫的踪影。 看着手里的荷包，双手紧紧握住，凌希行只觉得心都在发颤。 她这是什么意思？ 瞧不起他吗？ 他是堂堂十一皇子，她一个臣女凭什么看不起他？ 凌希行的脸已气得扭曲变形，藏在暗处偷看的凌昱珩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好在苏柒若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拉着他将人带远了些。 二人坐在无人的亭子内，凌昱珩才敢大口喘了几口气。 “姐姐，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狰狞的脸，他以前实在是太会伪装了。” 凌昱珩拍拍小胸脯，他觉得自己晚上怕是要做噩梦。 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丑陋？ “现在发现也不晚，你以后离他远些。” 苏柒若猜想，今日余荫拒绝了凌希行，凌希行一定会把责任都推到凌昱珩头上，绝对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拒绝他的人是余荫，又不是我，他还能怪到我头上来不成？” 凌昱珩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苏柒若却是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会，他会把怒火引到你头上，所以你必须要小心防范。” “他有病吧？余荫不喜欢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凌昱珩气得小脸儿通红，差点儿跳起来。 “他就是有病，病得不轻。” 心里的怒气因着苏柒若这句话全部消散，凌昱珩忽然又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我一直以为姐姐性子温润，没想到姐姐也会骂人，还骂得这般好听。” “小傻子。” 苏柒若也被凌昱珩逗笑了，她这不是因为他才骂的人吗？ “人家不傻，可聪明了呢！” 凌昱珩不满地反驳道，随后便又挪了挪屁股，想离苏柒若进一些。 苏柒若眼睛一斜，凌昱珩立马老实地坐住。 “宫里到处都是人，你要乖一点。” “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刚才凌希行知道他的难堪被你我发现了吗？” 苏柒若反问道。 凌昱珩一噎，立马闭嘴不言。 姐姐说的对，刚才凌希行怕是也不知道自己被人嫌弃的一幕被他们看了去，那他还是小心些吧！ “不过那位余小姐瞧着确实不错，若是你母皇真将那个歹毒的男人许给了余小姐，倒是真的委屈她了。” 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女子，不该被这样歹毒的男人耽误才是。 其实苏柒若之前就猜想过，君后亲自为凌昱珩挑选的妻主，才貌一定差不了。 今日一见，的确如此。 只是那女子眸子太过凉薄，怕不是一个有情之人。 便是凌昱珩嫁过去，也未必能得她喜欢。 凌昱珩是一个需要人宠着的孩子，他娇气又爱告状，余荫未必能护得住他。 或者，余荫根本就不愿意花费时间去护着他。 “若是余荫不愿意，母皇也不会强求。” 余家在朝堂上的分量足以拒绝这门婚事，只要余荫不答应，谁都拿她没办法。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8） “如此的话，这桩婚事怕是要黄了。” 苏柒若勾唇一笑，眼中盈满了幸灾乐祸。 凌希行自以为是，亲手把自己的婚事推远了。 余荫那样旳天之娇女，怎么会喜欢倒贴上来的男人呢？ 凌希行再如何，也不该在余荫面前丢了皇子该有的气度。 “姐姐为何如此说？” 凌昱珩不解，余荫固然没收凌希行的荷包，那或许只是她守礼，不愿被人拿住把柄罢了，也未必就是非要取消婚事啊！ “因为这桩婚事，除了凌希行之外，没有人愿意它能成。” 苏柒若斩钉截铁道。 有了之前的陷害，君后自然不会允许凌希行嫁到余家去，太女殿下也不会答应。 而皇上本身就属意凌昱珩与余荫在一起，如今凌昱珩回来了，皇上便不会让一个庶子去嫁探花。 “姐姐，若是凌希行不嫁余荫，那母皇会不会还要我去？” 凌昱珩难得聪明了一回，瞬间想到了关键的问题。 “你若是不愿，也没人会强迫你。” 苏柒若觉得有君后和太女在，凌昱珩在婚事上还算能够做的了自己的主。 君后疼爱儿子，便是苏柒若一个外人也看得清楚。 而太女凌崇泓心中对弟弟有愧，自然也不会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至于皇上那里，只要对夏国有利，她并不在意儿子嫁给谁。 凌昱珩好想问一句，他愿意嫁给她，她要吗？ 可他又担心她会拒绝。 前两次的试探已然让他觉得害怕了。 还是再等等吧，关于喜欢她这件事情，他可以等的。 也愿意等。 “我只想嫁自己心仪之人，不想嫁给别人。” 少年的眸子闪闪发亮，落在苏柒若眼中像是那漫天星辰，闪的她心头发软。 “那便祝珩儿心想事成。” 凌昱珩一愣，然后便笑开了花。 她是不是懂他的心意了？ 一定是的。 能让他心想事成的人只有她。 只有她苏柒若。 少年的笑容甜美，伴着御花园里的阵阵花香，醉了她一整个秋天。 二人在亭子里坐了很久，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才起身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就快开宴了，姐姐你要和皇姐坐在一起吗？” 凌昱珩歪着小脑袋朝苏柒若问道。 今日众人就要知道她的身份了，以后谁也不会再怠慢她，他不想她在夏国委屈了自己。 华国五皇女，那是他们夏国尊贵的客人，不该被冷落。 今日若非他陪着，她身边便也没有旁人，这不该是夏国的待客之道。 但凌昱珩也知道，这怪不得旁人，是恩人姐姐自己瞒着她的身份不想过早被人发现。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若是被人知道华国五皇女到夏国的时间和他回来的时间一致，少不得又要有人拿此说事儿，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恩人姐姐为他，处处筹谋，费尽心思，便是他的皇姐也不及。 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为他考虑好，若不是他今日非要邀请她入宫赴宴，她怕是还想再将身份隐藏些时日吧！ 一道前往宴会的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不少刚才在御花园里赏花的小姐公子们。 大家都朝同一个方向走去，难免会遇见。 “那是十三殿下吗？我听父亲说十三殿下的病前些日子好了，原来竟是真的。” 十三殿下大病初愈，君后高兴才办了这赏花宴，若是如此，那便说的过去了。 毕竟去年十三皇子病着，宫里除了过年办了场年宴外，便什么都不曾办过什么宴会了。 “两年未见，十三殿下愈发出挑了，不愧是君后嫡出的皇子，模样儿真好。” “是啊！听闻之前皇上有意要将十三殿下许给余三小姐，可惜十三殿下前年大病一场，皇上便松了口说要十一殿下嫁过去，如今十三殿下好了，这婚事……” “小声些，莫要被人听了去，在宫里议论皇室中人，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 不远处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议论被苏柒若听了个清清楚楚，在听到这些小公子们说十三殿下大病初愈时，苏柒若的脸色便好看了许多。 皇上和君后还算是有本事，即便有凌希行暗中搞鬼，这事儿也瞒住了。 不管外头人如何说，有玄晏先生在，有凌昱珩今天站在这里，那些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凌昱珩没有苏柒若的功夫，自然听不清远处的议论声。 但能跟恩人姐姐这样一起走在御花园的青石小路上，他心中便觉得欢喜。 一直等在花丛拐角的凌希行远远地看见凌昱珩跟那个陌生的女人一起走过来，他便理了理头发迎了上去。 “珩儿，你刚刚是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凌希行熟络地去拉凌昱珩的手，余光却不住地往苏柒若身上落。 苏柒若这才算是真正见到了那个害了凌昱珩的男子，模样在皇室中算不得出挑，眉眼间尽是算计。 凌希行自然也感受到了那女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口莫名地涌上一股子骄傲。 这女人在偷看他。 凌昱珩喜欢的女人若是看上了他凌希行，也不知这个小蠢蛋会有多伤心。 不过，他伤心他就开心。 凌希行娇羞地看了苏柒若一眼，苏柒若只觉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恶心得想吐。 凌昱珩本来还想再装着与他亲近些，见他那样看自己的恩人姐姐，凌昱珩瞬间炸毛。 上前一步挡在凌希行身前，凌昱珩不悦地抿着唇瞪向凌希行。 凌希行故作不懂，反而温柔一笑，又隔着凌昱珩看向他身后的女子。 离近了看，这女人更好看了，比余荫还要好看。 “珩儿，这位小姐是……” 苏柒若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个凌希行这么厚颜无耻。 刚才她与凌昱珩并未并肩而行，这人都能发现他们的关系，还真是善于观察，半点也不放过凌昱珩啊！ 不过苏柒若现在倒是不怕了，有了刚才那一溜达，便说二人是在御花园里偶然遇见刚刚相识，也没谁会怀疑。 “姐姐，你先过去坐，珩儿和十一皇兄一道走。” 凌昱珩不喜欢凌希行看苏柒若的目光，便先让苏柒若走。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49） “嗯。” 苏柒若也没推脱，点点头便大步朝前走去，连看都未看凌希行一眼。 凌希行一怔，凌昱珩唤她姐姐？ 难不成那小姐是君后母家谢氏出来的？ 可若谢家有这样出色的小姐，他不该不知道啊！ 京中世家里旳小姐他们尽管不熟识，但稍微出色些的名字和容貌还是有所耳闻的，并未听说谢家有这么一位小姐啊！ 又或者是之前一直养在外面，近来才回京的？ 凌希行心思转了几转，最终还是觉得余家比谢家好。 谢家虽是君后的母家，但如今到底是不如余家权势更胜。 余家出了个探花，可是正当红。 更何况那还指不定是哪个旁支里出来的小姐，并未嫡系，就更不能和余家嫡三小姐比了。 “珩儿唤那位小姐……姐姐？” 凌希行还是不想放过这个问题，若那人是谢家嫡出的小姐，他也不介意去争抢一番。 想到余荫待他的态度，再加之太女日后成了皇上，谢家权势会更胜从前，凌希行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想要的东西都要自己去争取。 想要的人也一样。 “嗯。” 凌昱珩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就是不说凌希行想听的，急死他。 还想打他恩人姐姐的主意，不要脸！ “那是谁家的小姐？我为何从未见过？” 凌希行不死心地问道。 “这京中我们不认识的世家小姐多了去了。” 凌昱珩扁扁嘴，明显是不想说。 “那你不是叫他姐姐吗？难道你也不认识？” 凌希行死死攥着拳头，恨不得给身旁的少年一巴掌，他是故意在装傻吗？ “不认识啊！”凌昱珩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就是觉得她长得好看，刚才又在路上遇见了，便过去跟她说了几句话。” 凌希行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什么都不能说。 撒谎。 不认识他能亲昵的叫人家姐姐？ 况且他瞧着那女子对凌昱珩也是不一样的。 难不成那人也是看上了凌昱珩的身份？ “你还小，长得好看的女子未必就是好人，日后莫要随意与陌生人说话。” 凌希行的态度明显不如刚才热络了，但还是假好心地提醒了凌昱珩一句。 “这是在宫里，怕什么？再说了，那位姐姐是皇姐的贵客，定然不会伤害我的。十一皇兄觉得她长得好看吗？” 凌昱珩见凌希行生气了，心情愈发得好，便又故意凑上去问道。 凌希行根本就没听清凌昱珩问了什么，只听到了那句“皇姐的贵客”。 太女殿下的贵客？ 不是谢家人，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十一皇兄？” 见凌希行一副深思的模样，凌昱珩便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不由得出声打断他。 “啊？什么？” 凌希行回过神来，不解地看向凌昱珩。 “十一皇兄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了心事？” 凌昱珩笑笑，也不再执着于那个答案。 恩人姐姐长得好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他才不稀罕凌希行说出口呢！ “没有，我只是……” 凌希行正想编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凌昱珩便被太女殿下叫走了。 “珩儿，过来。” 凌崇泓站在那里朝凌昱珩招招手，凌昱珩立马笑着奔了过去。 “皇姐。” 凌崇泓的目光从凌希行身上划过，最后落在自家弟弟身上。 见他没什么事儿，才低声嘱咐道：“以后你离他远点儿。” 凌崇泓可还没忘记两年前是谁害了他弟弟，那凌希行手段多得很，指不定又想什么阴招要害人呢！ “这光天白日的，他不敢对我出手。” 凌昱珩笑着摇摇头，然后朝凌崇泓身后看了一眼。 “姐姐呢？她对宫里不熟，皇姐要好好招待她才是。” “你且放心，我绝对把你的恩人姐姐奉为上宾，断然不会委屈了她。” 凌崇泓也不愿意再与弟弟因为苏柒若的事情争执，便也顺着他说道。 果不其然，只见小皇子眉眼一弯，抱着她的胳膊就拍起了马屁。 “珩儿就知道，皇姐对珩儿最好了。” 凌崇泓斜睨了凌昱珩一眼，点点他的鼻尖道：“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姐弟二人说说笑笑地朝君后走去，被凌昱珩丢下的凌希行死死咬着下唇，看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眼底涌满了嫉妒。 好一个姐弟情深啊！ 缓缓松了拳头，凌希行深深呼了口气，这才朝人群走去。 凌崇泓将苏柒若的座位安排在自己旁边，这也算是给了她极大的尊重。 不少皇女都在偷偷打量独自坐在那里的苏柒若，不知她是何身份，好奇地想要接近，却又有些不敢。 能与太女殿下坐在一起，该是怎样的身份？ 最近也没听说朝中来什么大人物啊？ 凌崇泓走过来坐在苏柒若身侧，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看向苏柒若。 “怎么不喝茶？不合胃口吗？” “我还是个病人。” 苏柒若淡淡一笑，她现在是茶酒都不能碰，有双眼睛可一直在不远处盯着呢！ 凌崇泓即刻唤了宫侍过来，给苏柒若换上了一壶白开水。 “真是可惜。” 凌崇泓晃了晃桌上的酒壶，惋惜道， “我夏国的酒水甘甜，与华国不同，你不尝尝实在是可惜了。” “以后总有机会的。” 苏柒若不在意这些，她并不贪嘴，亦不贪杯。 “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 凌崇泓侧过身来看向苏柒若，她一直很好奇，这世上有什么是能让面前的女人在意的，这人总是这样一副淡淡的模样，眸底平静，毫无波澜。 哦，也不对，在面对珩儿的时候，她脸上会多些笑容，眼底多些宠溺。 这么一想，凌崇泓似乎有些明白凌昱珩为何会这般依赖她了。 这样的偏爱换成是谁都会受不住的吧！ “珩儿想我过来，我便来了。” “你还真是听话。”凌昱珩撇撇嘴。 “哄他高兴罢了。” “如此也好，今日满朝上下便会知道华国五皇女来此求医，便不会有人去多想其他。” 这一点凌崇泓倒是和苏柒若想到了一处去，玄晏先生每日出宫往太女府跑一趟，总会有露馅的一天。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0） 今日借这个机会由她们主动挑明，便能挡住那些探究的目光，也不会有人会将她一个来看病的皇女和十三皇子失踪旳事情联系在一起了。 “就怕有些人捕风捉影，不愿意放过珩儿。” 苏柒若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凌昱珩身旁坐着的人身上，那男子神情明显一僵。 苏柒若微微勾唇，这凌希行从坐在那里开始便一直盯着她瞧，这又是要冒什么坏水了？ “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凌崇泓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眼底划过杀意。 她怎么能允许凌希行活到那个时候？ 他不是盼着和余府的婚事吗？ 那便先从这里下手好了。 “我今日见到了那位余三小姐，不错。” 苏柒若忽然侧过头来，眼底闪烁着叫人看不懂的光芒。 “去年的探花娘子，可谓是才貌双全。” 凌崇泓点点头，余荫确实不错，就是不懂怜香惜玉。 “凌希行配不上她。” 苏柒若淡淡道，她实在不忍心那样好的女子被凌希行这颗老鼠屎给糟蹋了。 “那珩儿呢？” “什么？” “珩儿与余三小姐如何？” 这是凌崇泓第一次明着打探苏柒若对凌昱珩的态度，她想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不是在一厢情愿。 “余三小姐很好，却不适合珩儿。” 苏柒若如实道。 “那柒若觉得谁才适合珩儿？” 凌崇泓穷追不舍，就是想得一个明确的答案。 “珩儿喜欢谁，谁便适合。” 苏柒若轻笑一声，目光坦荡。 “珩儿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凌崇泓有些气恼，这人是在跟她打马虎眼吗？ “那太女殿下愿意成全吗？” 苏柒若不答反问，若是夏国皇上同意，苏柒若立马就能下聘，然后把凌昱珩带走。 她愿意宠着他，让他高兴。 就怕他们舍不得。 凌崇泓放在膝上的手又是一紧，直视着苏柒若的眸子久久未能回答。 她竟不如一个十七岁的人镇定，先慌了。 “我只想珩儿能够开心。” 凌崇泓收回目光，亲自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她固然不舍得弟弟远嫁，却又不想看着他伤心。 这段时日她是看明白了，那孩子有多喜欢面前的这个女子。 “我也想珩儿开心。” 这也是苏柒若的愿望。 “你……你之前说过的话作数吗？” 凌崇泓想到那天晚膳时苏柒若说过的话，心中十分好奇，她其实是不相信有女人能够做到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什么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 “自然，我从未想过娶两个或是更多的男人。若是两情相悦，一人足矣。” “尽管我现在还不能信你，但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凌崇泓端起酒杯碰了碰苏柒若面前装了白水的杯子，无奈一笑。 “多谢。” 苏柒若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个双眼亮晶晶望着自己的少年身上，眼底满是宠溺。 若他喜欢，她又何必躲闪？ 一个小少年尚且敢为这份感情努力争取，她苏柒若又有何惧？ 这世上没有谁比她待凌昱珩更好了，把他交给谁她都不放心，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宠着吧！ 苏柒若嘴角扬起，晃花了凌昱珩的眼。 小少年羞红着耳尖儿看着那女子，眼中的喜欢早已满得溢了出来。 看着凌昱珩娇羞欢喜的模样，一旁的凌希行心中愈发不快。 小小年纪就学着那狐媚子的手段勾引女人，到底是在外面野了这么久的，身子指不定被多少人碰过了呢！ 再看太女身侧那对着凌昱珩微笑的女子，凌希行嫉妒不已。 凭什么这世间的好女人都要留给他凌昱珩？ 能够坐到太女身侧，这身份自然不低，就连朝中的诸位皇女都要在她之下。 她到底是什么人？ “珩儿，皇姐有没有说那位贵客是什么身份？她为什么能够坐在皇姐身侧？” 凌希行攥了攥拳头，最终想到能利用的人也只有凌昱珩了。 那些个皇姐对他素来都是爱答不理的，太女殿下就更不用说了，他根本就不敢和太女多言。 凌昱珩心里欢喜，没空理会凌希行，随口道：“能坐在皇姐身边，自然是贵客。” 小皇子托着下巴眯着眼睛，一脸的花痴相。 凌希行心中不屑，嘴上却故意道：“我瞧着那小姐一直在望着你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凌昱珩暗暗翻了个白眼儿，他和恩人姐姐何止是认识。 “自然是认识的，我今日还与她说话了呢！她怎么可以长这么好看？” 凌昱珩咧着嘴，合都合不上。 “那你可知她的名姓？” 凌希行试探道。 只要知道名字，就能知道是谁家的了。 “她就说她是皇姐的朋友，让我唤她姐姐。” 凌昱珩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好似真的不认识那人似的。 凌希行撇撇嘴，垂下眸子不再打理凌昱珩，他发现那个傻子回来之后更蠢了。 从小就是个蠢蛋，命倒是好得很。 都被卖出去近两年的时间还能被太女找回来，老天也太厚待他了些。 凌希行越想越不服气，凭什么都是皇子，他就要处处为自己筹谋，凌昱珩想要什么都触手可得？ 不公平！ 呵呵……姐姐？ 因为他的君后嫡出的皇子，他凌昱珩的姐姐哪个不宠着他？ 现在还跑到外面来认姐姐？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凌希行脸上的妒忌还没来得及掩去，急忙垂下头跟着问了声安。 “众卿家无需多礼。” 皇上的心情看着不错，坐在君后身侧后，便将目光落在了苏柒若身上。 “华国五殿下来我夏国寻玄晏先生问诊，太女要好好招待。” “是，母皇。” “多谢皇上。” 二人抱拳道，下面坐着的人面色各异，谁都没有想到那位坐在太女殿下身侧的贵客会是华国的五皇女。 尤其是凌希行，当时就蒙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华国五皇女？ 那人是皇女殿下？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凌昱珩身上，见他仍是挂着那样的笑，不曾有半分异样，凌希行忽然咬紧了牙齿。 这个蠢蛋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五殿下的身份，任他问了那么多遍，却不肯告诉他。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1） 嫁给了皇女殿下，凌昱珩日后就是王君，妻家亦是皇族。 便是他嫁给余荫，也永远比不得皇室身份尊贵。 好一个凌昱珩，如今这是长了心眼儿了啊！ “五殿下无需客气，朕已与你母皇通了信件，你尽管在这里住下，只当是自己家就好。” 皇上有意与华国通商，自然要给这位华国颇为受宠的五皇女足够的颜面。 嫡出旳女儿，与别的皇女可不一样，身份尊贵自不用说。 自古以来嫡出的皇女都是太女备选人，若是太女出事，没有旁的意外，便是嫡次女接任。 “多谢皇上，太女殿下颇为热情，太女府一应俱全，柒若十分感激。” 苏柒若淡笑一声，道了谢。 “昨日本该为你设宴接风，却又担心五殿下舟车劳顿，今日便借此宴席欢迎殿下来夏国做客，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君后笑着朝苏柒若客气道，如此说也是为了混淆视听，让人误以为华国五皇女是昨日才到的。 “君后言重了，晚辈受宠若惊。本是晚辈叨扰在先，实在是羞愧。” “吃住可还习惯？” “甚好。” “那便好，需要什么便与太女说，若是太女府没有的，便叫宫里人送去，莫要委屈了自己。” 君后本就感激苏柒若救了自己的儿子，如今自是要当众为她立威，免得日后有哪个不长眼的怠慢了她。 君后这样做也是为了儿子，只盼着日后儿子能够得偿所愿，苏柒若能够待他儿子好些。 “多谢君后。” 帝后二人与苏柒若说了会子话，下面的人总算清醒过来。 难怪说是太女殿下的贵客，原来是来求医的华国五皇女。 华国国力强盛，便是夏国人不愿相信，也必须得承认，论兵力，夏国不如华国。 好在夏国有位神医在，这才引来了华国的皇女。 若日后两国交好，也算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好事。 众臣心中又将玄晏先生好好地感激了一遍，也没有人敢因为他是男人便小看了他。 “今日除了为华国五皇女接风，还有一件喜事想必大家早已知晓，朕的十三殿下于前段时日已经病愈，亦多亏了玄晏先生。” 皇上将这功劳安在玄晏先生身上也不为过，毕竟苏柒若救下了凌昱珩，而玄晏先生又救了她。 这功劳，玄晏值得。 “恭喜皇上君后，恭喜十三殿下。” 众人连忙道喜，皇上朗笑一声，这才命人开始歌舞表演。 苏柒若端坐在那里，拿着白开水，受着众人的观摩，心中毫无波澜。 至于这歌舞，她更是没什么兴趣。 相比于后世舞蹈的繁多花样，那动作着实简单无趣。 凌崇泓抿了口酒，嘴角忽然扬起，用胳膊碰了碰苏柒若。 苏柒若挑眉看向身侧的女子，只听得她道：“有人怕是要对你下手了。” “对我下手？” 苏柒若微微蹙眉，她初来乍到，自问华国与夏国也没什么矛盾，那些人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凌希行自小便跟在珩儿身边，但凡珩儿有的，他都会想办法骗过去。我之前只以为是珩儿不喜欢的才给了他，如今细想想，怕都是他欺珩儿年幼哄走的。” “所以余家的亲事，也是凌希行想要抢珩儿的，才将珩儿骗出宫给卖了？” 苏柒若压低了声音，这话虽是问凌崇泓的，但她一早也是这么觉得。 凌希行就是妒忌凌昱珩处处比他强，所以凌昱珩的东西他都想要。 “如今珩儿一心只想和你在一起，那余荫的身份又比不得你，凌希行自然要对你出手。” 凌崇泓用酒杯遮去嘴角的嘲讽，勾唇道。 “你莫不是想让我用美人计？” 苏柒若面色一僵，连忙拒绝道， “这可万万使不得，我不舍得珩儿难过。” 她若是敢假装勾引凌希行，即便毁了他和余家的婚事，那凌昱珩也得哭死。 她不舍得凌昱珩难过，所以即便是假的，也不能去做。 凌崇泓好笑地睨了苏柒若一眼：“你想多了，我可不敢给你出这样的馊主意，因着之前的一点儿误会，珩儿可是恼了我好久。” 要是她敢说让苏柒若去勾引凌希行，她那个弟弟绝对不会放过她。 凌崇泓一直因着那件事对弟弟心怀愧疚，自然不会再惹他伤心。 “珩儿纯善，定然也不喜欢我们用这样的法子。” 苏柒若想，若是凌希行真的什么都想和凌昱珩抢，那还真有可能会盯上她。 但她却懒得与凌希行虚与委蛇，说实话，这样的货色还真不配。 有君后和凌崇泓在，应该也用不上她出手。 那余家小姐根本就不喜欢凌希行，悔婚这件事上都无需他们插手。 凌崇泓点点头，一抬眼便看见了弟弟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正痴痴地望着她们所在的方向。 “你若不是华国人该有多好啊！说实话，我实在不舍得珩儿远嫁。” 凌崇泓幽幽叹息，朝凌昱珩摆了摆手。 凌昱珩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坐在了凌崇泓的另一侧。 他倒是想和苏柒若坐在一起，却又害怕她不喜。 大家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他，他心里都明白。 “姐姐，你不喜欢这些舞蹈吗？” 凌昱珩隔着凌崇泓朝苏柒若问道。 他一直盯着苏柒若瞧，自然发现了她不爱看这些。 “不喜欢。” 苏柒若点点头，如实道。 凌昱珩眼角一亮，心情说不上来的好。 他也不喜欢恩人姐姐看别的男人，姐姐说她不喜欢，他就觉得开心。 凌昱珩笑嘻嘻的样子看得凌崇泓一阵心塞，觉得他脸上的笑容碍眼极了。 这孩子是看不见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吗？ “姐姐，姐姐”的叫，谁才是他的亲姐姐？ “珩儿也不喜欢，珩儿喜欢外头茶馆那些说书人讲的故事，姐姐再带珩儿去好不好？” “好。” 苏柒若答应得很痛苦，夹在中间的凌崇泓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甜蜜”。 “你们再说下去就露馅了。” 凌昱珩连忙坐直了身子，这才发现那些大臣和家眷的目光都在往他们这边瞟。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2） 尤其是凌希行，那双眸子里的狠辣与妒忌还没来得及撤回，被凌昱珩看了个清楚。 凌昱珩嘴角一弯，回给凌希行一个大大的微笑。 凌希行被凌昱珩笑得有些发毛，不明白这个小蠢蛋在笑什么。 苏柒若淡淡一瞥就收回了目光，低声道：“珩儿，你最近莫要单独与那凌希行待在一起，这不是个好东西。” 凌希行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她怕他狗急跳墙，伤害到凌昱珩。 毕竟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实在是太浓了，浓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凌昱珩乖巧地点点头，这话她和皇姐都嘱咐了好几遍了。 凌希行今日被余荫下了面子，定然会将气撒在他身上，他肯定不会去招惹凌希行，压根儿就不给他机会。 “不过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本来还想等他和余家的亲事定下来，再给他致命的一击。如今看来，还是别祸害余荫了。” 凌崇泓将果盘推到凌昱珩面前，面上挂着宠溺的笑，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只要凌希行敢出手，她便送他一个大礼。 “珩儿，这几日你就先莫要出宫了，等我抽空过来看你。” 苏柒若可不想功亏一篑，凌希行心眼儿多，只要凌昱珩出宫去看她的把柄被他抓住，凌昱珩之前失踪在华国被她带回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如今凌希行不敢再散播诋毁凌昱珩的消息不过就是还没想好由头，一旦被他发现，世人便是不想相信都难。 凌昱珩不悦地撇撇嘴，正想要反驳，却听身边的皇姐也赞同道：“柒若说的是，凌希行这几日八成要对你动手，等我们将他收拾了，你便是日日去太女府都没人管你。” “好。” 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凌昱珩决定暂且先忍上一忍。 他和恩人姐姐的事情基本已经捅破，恩人姐姐虽未明说要娶他，却也算是给了他回应。 他只想早些解决了凌希行，然后让母皇给华国皇上去信，商量他们的婚事。 若是能够一劳永逸，他忍几日又有何妨？ 三人偶尔耳语几句，显得十分亲密。 凌希行紧紧攥着拳头，嫉妒得想哭。 为什么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凌昱珩都唾手可得，而他费尽心机，却连凌昱珩不要的都求不来。 目光不期然地在人群中寻找起余荫的身影来，只是那女子此时也在看着凌昱珩的方向。 凌希行现在杀了凌昱珩的心都有了，这个小狐媚子。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余荫看的根本就不是凌昱珩，而是坐在那里的苏柒若。 她总觉得那个女子很熟悉，前几日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听皇上和君后的意思，这位华国五皇女是昨日才到的京城，难道是她看错了？ 余荫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是与不是，都与她无关。 皇上并不喜这些花花草草，陪着众人用了膳就离开了。 君后又跟着那些个世家主君坐在一起说着什么，话题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苏柒若身上。 凌崇泓带着苏柒若才刚起身，便有不少大臣过来打招呼，在二人面前露个脸儿。 凌希行混在人群中，假借找凌昱珩说话的空当往苏柒若身边凑，装的那叫一个端庄大方。 苏柒若朝他微微一笑，羞得凌希行整张脸像是刚熟透的红苹果似的，颇有几分诱人。 只是可惜，那模样儿却入不了苏柒若的眼。 一旁站着的凌昱珩不愿意了，小脸儿一鼓，气哼哼地瞪着苏柒若，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湿润。 苏柒若见状，心都碎了，不由得后悔起自己刚才的那一笑。 本想给凌希行添把火，没想到惹怒了小皇子。 “本殿想去拜访一下玄晏先生，有劳十三殿下带路。” 苏柒若主动开口，众人也不好再拦着她说话。 玄晏先生到底是男子，苏柒若去拜访多有不便，可若有十三皇子带着，便没人能说什么了。 “五殿下既是贵客，本殿自当好好招待。” 小皇子傲娇地抬着下巴，说了一声“请”，便在前面带路。 凌希行紧走几步跟上，也想寻个由头一起跟过去，却被凌崇泓出声拦了下来。 “玄晏先生不喜人扰，有珩儿带五殿下过去就好，旁人莫要去凑热闹了。” 凌希行尴尬地顿在原地，也不敢再往上凑。 玄晏先生的规矩众人都知晓，除了帝后，也就太女殿下和十三殿下能与他亲近些了。 凌昱珩带着苏柒若七拐八拐也不知拐到了何处，直到四处一个人都没有，小皇子才气恼地转过身来。 “姐姐刚才可是对凌希行笑了？” 小皇子咬牙切齿，小脸儿都气红了。 凌希行是他的仇人，姐姐是他的爱人，她怎么能对仇人笑得那么温柔？ “那是不怀好意的笑。” 苏柒若上前捏了捏凌昱珩气得鼓成了包子的脸，耐心解释道。 她的确是不怀好意，谁知道小皇子醋性这么大呢！ “什么笑都不许，我不许你看他，更不许你对他笑。” 凌昱珩眸子一红，愈发觉得委屈。 他跟她相处了那么久，两次表达自己的情感她都不曾接受，如今竟对着凌希行笑那么好看，他心里难受。 “好，以后不对他笑了。” 苏柒若轻轻碰了碰少年气得发红的眼尾，无奈道， “不过就是一笑，怎么就惹得你生这么大的气？你明知道我瞧不上他，又何必多想？” “那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何还要当着我的面对他笑？从小到大，但凡是我有的东西，凌希行都要来抢。以前我怜惜他自幼丧父，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他，他都成了习惯。可他若还来抢你，我要怎么办？你都还没说过喜欢我呢！” 凌昱珩越说越委屈，最后还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一个男孩子，已经主动到这般地步，若是她还被凌希行抢走了，他可怎么办才好？ 毕竟，她都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 苏柒若连忙替他擦去眼尾的湿润，一把将小少年拉进怀里。 “喜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3） “什么？” 凌昱珩一怔，呆愣愣地看向苏柒若。 姐姐她刚才在说什么？ 是喜欢对凌希行笑，还是喜欢他？ “我说，喜欢你啊！” “姐姐是说，喜……喜欢珩儿？” 凌昱珩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梦见恩人姐姐抱着他说喜欢他。 “等我痊愈后便向你母皇提亲，我华国愿与夏国缔结百年之好。” 苏柒若见不得小皇子难过，哪怕他无理取闹，她也舍不得他哭。 “姐姐是要提亲娶我吗？” 凌昱珩指着自己，又问了一遍。 “不娶你娶谁？难不成还要娶那个凌希行？” “不行，不能娶那个毒夫。” 凌昱珩慌乱地摇摇头，便是恩人姐姐真的不喜欢他，不想娶他，他也不能让恩人姐姐娶了凌希行那个毒夫。 “娶你，把你带回家，只对你一个人笑，只对你一个人好，宠你一辈子。好不好？” 苏柒若的眸子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小皇子羞涩难耐，又觉得甜蜜不已，好像大喊几声。 “好。姐姐是皇女，金口玉言，说了就不能反悔了。” 凌昱珩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他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恩人姐姐说了那么多让他脸红心跳旳话。 “绝不反悔。” 苏柒若伸出小拇指，凌昱珩赶忙伸出手指勾上，嘴里还念叨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二人手指勾在一起，紧紧的，谁都没舍得先松开。 “还气吗？” “不气了。不过你以后若是再敢那么对凌希行笑，我还生气。你都不知道，他以前抢我的红玉簪子，整个宫里就那么一根……” 小少年双手抱着苏柒若的腰，告着八百年前的状，恨不得把凌希行幼时尿裤子还诬赖他的事情都要说给苏柒若听。 苏柒若也没有半分不耐，反倒笑得一脸满足。 她就是喜欢看他告状时的模样，说到兴头上还皱皱小鼻子，可爱的很。 “姐姐，我让了凌希行无数次，可他若敢抢你，我一定不会再手软。” 最后，小皇子还不忘又强调一遍。 即便凌希行那样害他，他都没想过要凌希行死。 可如果凌希行敢对苏柒若出手，他不介意做一回恶人。 “他抢不走的，我怎么会看得上那么一个丑陋又歹毒的男人呢？我有珩儿就够了。” 苏柒若轻轻抚上少年的眉间，将那紧蹙的眉头抚平，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 “凌希行的事情你无需操心，你皇姐和父后自有主意，你只需记得离他远些就好。” 君后和太女都不是软柿子，怕是早就开始布置了。 一旦证据到手，凌希行断然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要不是担心皇上会顾念血脉亲情会手下留情，他们也不必给凌希行多活这么些天的机会。 “珩儿都听姐姐的。” 凌昱珩现在心里正美着呢，不管苏柒若说什么，他都答应。 “你怎么这么乖？” 苏柒若轻轻捏了捏凌昱珩的脸蛋，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羞得小皇子差点儿把袖子捏烂。 恩人姐姐不仅说了要娶他，还亲了他？ 老天，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哈哈…… 凌昱珩在心里大笑三声，整个人飘飘欲仙，像是踩在云端似的。 “我送你回去。” 苏柒若放开凌昱珩，替他理了理衣襟和头发，动作无比温柔。 “不是说要去看玄晏叔叔吗？” 凌昱珩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苏柒若，刚才她明明说要去看望玄晏先生才让他带路的。 “小傻子，那不过就是个由头，玄晏先生不喜人扰，我们就莫要去扰他清净了。” 苏柒若笑着捏了捏凌昱珩的鼻子，小皇子心思还是太过单纯了。 凌昱珩耳尖一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问了什么傻话。 都怪她忽然跟他告白，害得他都慌了，脑子怎么都转不过来。 “那姐姐去我殿里坐坐好不好？” 凌昱珩从回宫后还没来得及回自己宫里，每日忙着出宫去看苏柒若，回来还要陪君后，便也没了别的心思。 “后宫都是男子，我一个外女不能入内。你皇姐说过几日宫外有秋宴，到时我们一起过去。” 所谓的秋宴也不过就是一些世家小姐公子们寻个好日子一起吟诗作赋罢了，但凌昱珩若能借这个由头出宫，他心里定然是欢喜的。 “好，珩儿这几日一定乖乖待在宫里，不会乱跑。” 一听过几日能出宫去玩儿，凌昱珩那点子不悦也不见了，满心期待着快些到秋宴日。 将凌昱珩送回君后身边，苏柒若才跟着凌崇泓一起出了宫。 见儿子满心欢喜地捂着额头发愣，君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情窦初开的年岁，一点点的喜欢就足够他开心许久。 他的儿子比他有福气，苏柒若是个好的，目明心正。 “父后干嘛这样看着我？” 等凌昱珩反应过来，才发现君后一直在盯着他瞧，瞧得他心里发虚。 “儿大不中留啊！” 君后幽幽叹了口气，看着儿子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不舍。 孩子大了总是要离开他的，心里明白归明白，可就是难受的很。 “再大也是父后的孩子。” 凌昱珩上前抱住君后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肩头，撒娇道。 君后轻轻抚着儿子的小脸儿，笑得一脸慈爱。 “父后没有保护好我儿，好在老天垂怜，让你遇到了一个好女人。” 凌昱珩面上一红，想到之前苏柒若与他说过的话，喃喃出声。 “姐姐说待她身体痊愈就向母皇提亲，父后，您说母皇能答应吗？” “你母皇虽说一心为政，却也是疼爱你的，只要你们两情相悦，她自然不会棒打鸳鸯。” 怎么会不答应呢？ 与华国交好，皇上心里也是欢喜的吧！ “姐姐不是太女，以后她也不想留在京城为官，受人掣肘。她说她喜欢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到时珩儿想父后了，便叫姐姐带着珩儿回来看您。” 凌昱珩并不在意她是什么身份，是否身居要职，又是否权势滔天。 只要是她，怎样都好。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4） 况且，有时候那权势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东西。 水满则溢，树大招风。 君后先是一怔，随即释然一笑。 “那孩子是个通透之人，父后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嫡皇女身份，日后太女登基，苏柒若便是华国最尊贵旳亲王，若是手中再揽上权势，难免惹人忌惮。 学会放手挺好的。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 那孩子是个聪明人。 “父后也觉得姐姐她好吗？” 凌昱珩抬着小脸儿看向君后，心里也盼着父后能够多喜欢恩人姐姐一些。 “好，很好。” 只要待他的儿子好，那便好。 “珩儿也觉得她好，她说，一辈子只对珩儿一个人好，不会再有别人。” 这样的承诺按理说没人会信，尤其是君后这样见惯了后院争斗以及人情冷漠的人。 可不知为何，那人说出来的话他就是觉得可信。 “若当真如此，是我儿的福气。” 君后爱怜地摸了摸凌昱珩的小脸儿，看着他清俊的眉眼道， “姐姐她说话素来算数，不会欺骗珩儿的。” 凌昱珩的眸子亮晶晶的，里面是全然的信任。 望着那双眼睛，君后忽然有些怕了，日后万一那个女子变了心，依着他儿子的性子，怕是也不能活了。 “珩儿，父后知道你喜欢她，可你也要记得，爱情不是全部，你要记得好好爱自己，你还有父后呢！” 就算有一天受到了伤害，父后这里也永远都是你的家。 只是后面那句话君后没敢说，儿子正欢愉的时刻，他不想扫孩子的兴。 “珩儿到什么时候都是父后的儿子，永远都不会忘了父后的。” 凌昱珩抱住君后的腰，糯糯道。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懂君后的言外之意，但他的这句话却还是叫君后又笑了开来。 “今日余家正君又与我说了余荫的事情，余府似乎是有些急了。” 君后顺着儿子的头发，将余正君的与他说的事儿讲给了凌昱珩听。 “姐姐说余三小姐是个好的，凌希行配不上她。” 凌昱珩也将白日里看到的凌希行给余荫送荷包被拒的事情告诉了君后，他觉得余荫能那般理智地拒绝凌希行，断然也不是个为权势折腰的女子。 “真是没看出来，凌希行竟这般厚颜无耻。” 君后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会用那等子狐媚手段去勾搭女子。 余家百年世家，余家女儿又岂会与皇子私相授受？ 若是二人彼此相悦也就罢了，偏偏那余荫根本就没看上凌希行，凌希行还上赶着往人家身上贴，这不是找着伤心吗？ “活该，让他害我。” 凌昱珩鼓着嘴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但凡有眼睛的女人都该能够看得出凌希行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才对。 “那等子小家子气的东西便是入了余府，以后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余家容不下脏东西。” 君后眸子一沉，冷声道， “不过我与余正君到底交好多年，也不能找那么个货色害了余三小姐，这桩婚事该早些断了才是。” 虽是要对付凌希行，却也不必连累着人家余三小姐迟迟不能成婚。 他的儿子看上了华国五皇女，与余三小姐没有缘分，而凌希行又不是个好东西，怎么说也是他们皇家对不住余家。 “父后再为余三小姐赐一个人品贵重的夫君就是，左右不能叫凌希行去毁了人家。” 凌昱珩忽然想到了几日后的秋宴，便有了主意。 “过几日城外秋宴，父后不如和珩儿一起去吧，到时便可以好好替余三小姐挑选夫君了。” 君后嗔笑道：“父后都多大年纪了，还去参加你们年轻人的宴会，平白叫人笑话。” 一晃他都是做祖父的人了，儿子也即将嫁人，哪里还有心思去参加年轻人的宴会？ “父后一点儿都不老，您才四十出头，正年轻呢！” 凌昱珩一直都觉得君后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便是秦夫子那样的美人儿，也不及他父后倾城绝色。 “到时你与你皇姐她们好好玩儿，若是有发现谁家的公子合适，父后便召余正君进宫，重新给余荫赐婚。” “好。” 凌昱珩虽是乖巧地应了，但心里却觉得冒然赐婚并不合适。 成不成婚，还得是人家余三小姐自己说了算。 娶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这一生也会好过许多。 一想到凌希行，凌昱珩不由得撇撇嘴。 那样的娶回家去，才是倒霉。 凌希行整个就是一搅家精，除了害人什么都不会。 因着苏柒若和凌崇泓的不断提醒，凌昱珩这几日也长了心眼儿，日日和君后待在一处，连门都不出。 凌希行好几次试探着要带他出去，都被凌昱珩拒绝了。 吃着切好的西瓜，凌昱珩轻轻叹了口气。 “父后，珩儿总是这样躲着，那凌希行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手啊？若他一直不出手，咱们也不能一直任由他这样自在下去不是？” 索性直接到母皇那里把事情挑明，把他赶出宫去算了。 “他到底是你母皇的儿子，你母皇那个人爱面子，咱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便不能将他一击击毙，反而还会打草惊蛇。你且再忍忍，待秋宴之后，余家的亲事一黄，他就坐不住了。” “那您召姐姐进宫来吧，我都好几日没见她了。” 凌昱珩不满地哼哼道，他乖巧地窝在这里不出门，可恩人姐姐也没来看他，他想她了。 “人家不是每日都派人来给你送点心蜜饯的吗？吃了东西还不够，非得将人折腾进宫吗？” 君后睨了凌昱珩一眼，眼底满满的宠溺。 他这个儿子从小娇惯着长大，粘人的很，也亏得苏柒若疼他，每日都派人送各种东西进宫。 凌昱珩晃着手里的拨浪鼓，假装不悦地鼓着嘴道：“这三岁娃娃玩儿的东西她送给珩儿，珩儿都多大了！” “哎哟，嘴上嫌弃的不得了，是谁天天睡觉都要抱着的？” 君后被儿子那口是心非的模样逗笑了，这孩子一点儿都不随他。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5） 凌昱珩羞涩地咬了咬唇，偷偷看了一眼君后，又将目光落在手里的拨浪鼓上。 其实只要是她送的，便是一根稻草，他都会喜欢。 “御花园旳茉莉开得正好，去请太女殿下和华国五殿下入宫赏花。” 君后到底心疼儿子，转身便朝外头吩咐道。 “父后最好了。” 凌昱珩上前抱住君后，龇着小白牙，身后要是有个小尾巴，恨不得还要摆上几摆。 凌崇泓并未陪着苏柒若一起进宫，她今日外出办事不在府中。 苏柒若一听到那懿旨，便知是小皇子缠着君后来寻人的。 淡淡一笑，人便出了太女府。 白露和谷雨跟在苏柒若身后，却被她打发了回来。 “主子……” 二人有些不放心地皱起眉头，谁知道那来接人的马车到底是不是宫里的。 万一是太女的对家假借君后之名将主子骗走，岂不是着了别人的道？ “无妨，宫中守备森严，你们在府里候着吧！” 苏柒若自己跃上了马车，没有半分怀疑。 夏国皇帝和太女都说有手段的，还不至于有人敢这般光明正大地害她。 马车一路驶进宫门，待苏柒若下车后，便有宫侍引着她往坤宁宫而去。 谁知还未到坤宁宫门口，拐角处便冲出一个男子，直直地朝苏柒若撞去。 苏柒若脚尖一转，人就避了过去。 那蓝衣公子身子一晃，竟倒在了她脚边。 “啊……” 凌希行捂着磕破了的手腕儿红了眸子，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儿看得人一阵心疼。 可惜他想要碰的是苏柒若，那可是比狐狸还多个心眼子的人。 “在宫里做事，手脚这般蠢笨，到底是贵国君后太过仁慈，这样的下人还不打发了出去。” 苏柒若嫌弃地退后一步，显然是将凌希行当成了宫里侍候人的宫侍了。 在前面为苏柒若引路的宫侍嘴角抽了抽，然后才垂眸道：“回殿下的话，这并非是宫里的侍儿，是十一殿下。” 苏柒若淡淡地瞥了一眼还趴在地上抱着手轻颤的男子，不屑地轻哼一声，随即绕过他往前走去。 凌希行苍白着脸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走远了。 引路的宫侍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眼底划过鄙夷。 这人是君后的心腹，这事儿没多久就传到了君后耳朵里。 自小在宫里长大的人，谁还看不清谁的心思啊！ 十一皇子这般冒冒失失地冲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位华国的五殿下吗？ 亏得还与余家说了亲事，简直是不知廉耻。 这事儿苏柒若却没有与凌昱珩说，免得又扰了他的好兴致。 “姐姐……” 凌昱珩一看见来人，就飞奔过去。 本想扑到她怀里好好撒个娇，却在触上苏柒若的目光时，停下了脚步。 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拨浪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在苏柒若身上。 “见过君后。” 苏柒若朝凌昱珩微微一笑，然后又朝君后行了一礼。 “这里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君后笑得一脸慈爱，见儿子那般迫不及待的模样，又气又心疼。 “御花园的茉莉开得正好，本宫请五殿下入宫赏花，没有扰了五殿下的雅致吧？” “是晚辈的荣幸。” “本宫有些罚了，便叫珩儿代本宫陪五殿下去逛逛吧！” 君后说罢，便抚着额头去了内殿。 待人都走了，凌昱珩才靠到苏柒若身边，不满地鼓了鼓嘴。 “你说会进宫来看珩儿的，可都这么久了，你也没来。” “我是来夏国看病的，怎么能拖着病体入宫呢？好歹也得再等些时日不是？” 苏柒若倒是想来，但也不能太过明显了。 哪儿有人病还没看就开始天天往人家宫里跑的？ 再说了，她还要在夏国待半年呢，她与凌昱珩的事情循序渐进就好，根本就不着急。 不过君后今日这一请，又叫十三皇子亲自招待，倒是给了日后他们在一起一个契机。 “那你可以偷偷来嘛！” 凌昱珩还是有些不高兴，但一想到今日能好好陪陪她，心情又好了起来。 “走，我带姐姐去御花园赏花。” 今天御花园可没有旁人，他们两个可以尽情玩耍。 凌昱珩才带着苏柒若离开，那之前给苏柒若引路的宫侍便进来将凌希行出现在路上的事情告诉了君后。 “这个贱人，抢人抢到本宫珩儿的头上来了。” 君后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砸在地上，怒容满面。 凌希行是留不得了。 “去给太女送个信儿，叫她忙完后进宫来接五殿下回府。” 有些事情还是得太女那边出手才行，坤宁宫里的人早就清洗过一遍，那苏柒若入宫的消息凌希行又是从哪儿得知的？ 太女府里都能有他的人，这个男人可真是不简单。 “君后也无需生气，您应该替咱们十三殿下高兴才是，这位五皇女能那般待凌希行，更能说明这是咱们十三殿下的良人不是？” 身后的公公好声劝慰道，那位五殿下也算是将凌希行折辱了一番，想他也该清楚了自己的斤两，再不敢来折腾。 君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柒若那孩子是个好的，若是换成旁人，指不定要怎么怜香惜玉一番呢！” 便是自己的女儿，君后也不敢相信她能做到如苏柒若这般。 坐怀不乱，这样的女人的确是难得。 “到底是咱们十三殿下有福气。” 公公的话让君后心情大好，也跟着静下了心来。 为了这么一点子小手段就动怒，实在是不值当的。 这也就是因为他儿子，不然君后也不至于这般失了分寸。 有福气的十三殿下此时正拉着苏柒若在荷花池那边喂鱼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凌昱珩手里的拨浪鼓欢快地响着，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微风拂来，将少年的墨发扬起，一张清绝的小脸儿映入眼帘，看得苏柒若一阵心动。 “鱼儿都被你的拨浪鼓吓跑了。” 凌昱珩眉眼一弯，傲娇地反驳道：“才不会，本殿给它们听拨浪鼓的声音，那是它们的荣幸。” 第二百七十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6） “是，是，是。是它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苏柒若笑得宠溺，将少年被风吹乱的发理顺，不舍地挪开眼。 以前不懂，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如今，她终于懂了。 这几日不见，其实她心底旳思念一点儿都不比他少。 这个小少年陪在他身边那么久，忽然少了他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还有些不习惯。 “姐姐，中午留在宫里用膳好不好？” 他就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好。”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想着他即将十四，心里也跟着欢喜。 在这里十四岁便能嫁人了，即便她无意于这么早便成婚生女，但能早些和他在一起，她又何乐不为？ “等成亲以后，你若是想家了，我就陪你回来住一阵子。” 反正她以后也不准备常住京都，到处走走看看长长见识，开拓开拓眼界，不比坐在高位上好多了吗？ 苏柒若莫名说了这么一句话，惊得小皇子差点儿跳起来。 “那姐姐准备什么时候娶珩儿过门？” 她之前就说过以后可以经常带他回夏国来，他相信她。 “等你再大些，现在还太小了。” 还是个孩子，只能谈婚论嫁，婚宴可以再等一等。 “下个月珩儿过了生辰，就满十四岁了。” 凌昱珩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难得在苏柒若面前害羞了一回。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苏柒若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从那木棍之下救回小乞丐不过就是昨天的事情，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姐姐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凌昱珩不好意思再提婚嫁之事，便偷偷握住了苏柒若的手，想看看她的手是否还是那般凉。 “玄晏先生医术高超，我现在可是一日更比一日好。” 苏柒若笑着回握住凌昱珩的手，说是陪他赏花，其实二人也只是想坐在一起说些体己话罢了。 凌昱珩轻笑一声，环顾着四周的景色道：“珩儿好怀念和姐姐一起在玉城的日子啊！” 皇宫固然华丽，却也像一座牢笼。 他整日待在里面出不去，还要提防着凌希行。 “那以后我们就去玉城那个院子里养老，你可以养养花儿，养养鱼，无事的时候也可以陪我下盘棋。” 苏柒若也不喜欢皇宫，外人瞧着多风光，实则诸多约束。 多少人的青春葬在了这里，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肮脏不堪。 “那玉城的城主绳之以法了吗？” 凌昱珩可还没忘记文雁那个老匹妇有多坏，她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不便与三皇姐联络，不过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苏柒若并不担心文雁能够逃掉，能将参与了圈地案的她保下来，太女的手段可不一般。 “宫里有宫里的坏人，外面有外面的坏人，人心不善，在哪里都不能安稳。” 若非他们都有权有势，当初那文清幽说不定早就命人将他打死了。 “怎么了？那凌希行又欺负你了？” 苏柒若面色一冷，想到之前的碰瓷儿，眼底一片暗色。 “没有，他这几日倒是想着将我骗出去，我都躲了。” 虽然是躲着没有出去，但他心里却是不高兴的。 堂堂嫡皇子殿下，却只能日日憋闷在坤宁宫里不能出来，这后宫倒成了他凌希行的了。 “再等等，用不了几天了。” 那凌希行定然快忍不住了，今日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来拦人，待余家婚事一退，他岂不是要自荐枕席了？ 苏柒若话音刚落，耳朵便微微一动，随即握着凌昱珩的手也跟着松开，身体轻轻后移。 凌昱珩正要发问，却在看清苏柒若的神色时瞬间明白过来。 有人偷听…… “姐姐在太女府可还习惯？听闻华国吃食口味重些，不知姐姐可吃得惯夏国的饭食？若是不喜欢，珩儿可以让人去给姐姐寻了华国的厨子过去侍候。” 凌昱珩也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离苏柒若远了些。 语气略显亲近，却又不似无人时那般亲昵。 “我如今正在吃药，饮食需清淡，太女殿下想得周到，珩儿无需记挂。” 苏柒若笑得一脸温润，看得躲在暗处的凌希行气恼不已。 他费尽心思地想要接近的人，此时竟然陪着凌昱珩在此喂鱼。 到底是有人偏疼，什么好的都是他的。 凌希行缓了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这才迈着步子朝前走去，瞧着不紧不慢，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身子有多僵硬。 不过抢凌昱珩的女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个小傻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珩儿，我去父后宫中不见你，没想到你竟在这里。” 凌希行笑着朝凌昱珩打招呼，好像根本就没看见一旁坐着的苏柒若似的。 苏柒若勾起唇角，就这样看着凌希行演戏。 她本以为这凌希行会等到余家的婚事毁了后才会来打她的主意，没想到这人竟这般沉不住气。 “父后命我好好招待贵客，十一皇兄若是无事的话，便先回去吧，改日珩儿再去寻你。” 凌昱珩心中不悦，面儿上却未表现出来，但还是下了逐客令。 他好不容易才得见恩人姐姐一回，可不想被凌希行给毁了。 凌希行这才将目光转向苏柒若，幽怨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行儿见过五殿下。” 凌希行并未离开，反而是朝苏柒若行了一礼，然后缓缓接近二人。 “殿下不识得行儿，行儿却是认得殿下的。那日赏花宴上，殿下风姿令行儿钦佩。” 凌希行眸子暗了暗，明显是在埋怨苏柒若之前将他误认为是宫侍一事。 “本殿不过是来夏国求医，倒是不知这副病体还能得人钦佩。” 苏柒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凌希行说话还真是张口就来。 凌希行身子一僵，没想到这位五殿下说话这般不留情面。 “殿下误会了，行儿只是觉得……” 还不待凌希行说完，苏柒若便站起身来。 “本殿喜静，珩儿不妨带本殿到别处走走。” 苏柒若压根儿就没打算给凌希行说话的机会。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7） 之前因着她对凌希行一笑，害得小皇子还哭了鼻子，她便不打算用什么美人计了。 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凌崇泓去办好吧！ 当初苏柒若是亲眼看见了凌希行给余荫送荷包被拒的，如今这凌希行又几次三番地来她眼前晃悠，一看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男人。 还好余家没有将人娶回去，不然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姐姐既是喜静，那珩儿带姐姐去桂花厅坐坐，那里幽静，少有人扰。” 凌昱珩心里发笑，却还得强忍着不能笑出声来。 不过看凌希行吃瘪，他就觉得痛快。 还得是他旳恩人姐姐，几句话就将人气个半死。 看着小皇子眼中的笑意，苏柒若的表情也跟着柔了几分。 可这一幕落在凌希行眼中就变得格外刺眼。 垂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着，凌希行只恨不得杀了面前的这对狗男女，欺人太甚。 凌昱珩也不看凌希行，带着苏柒若就走了，二人还说说笑笑的，好似根本就没有那么个碍眼的人存在。 “不要脸！” 看着与苏柒若贴得极近的凌昱珩，凌希行嘴里吐出三个字来，眼神阴黯。 走过拐角处，凌昱珩才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姐姐好厉害，两句话就把凌希行气得青紫了一张脸，真是大快人心。” 以前凌希行伪装的太好，他还是第一次见凌希行那张假脸被撕下来呢！ “你这个小傻子，就他那么点道行也能将你骗出宫去卖了，你该是有多信任他啊！” 苏柒若宠溺地点了点凌昱珩的鼻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不是凌昱珩太过信任凌希行，君后便不会不防着他，最后也不至于闹成那般。 凌昱珩眸子一暗，闷声道：“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陪在我身边的，我以为他是真心待我……” 他把凌希行当做唯一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没想过会是那样的结局。 “一切都过去了。” 苏柒若轻轻揉了揉小皇子的发顶，二人一路来到了桂花厅。 四周种了不少桂花树，香气扑鼻。 二人才坐下没多久，便有宫侍送了茶水点心过来。 苏柒若还以为是凌昱珩吩咐的，也没多问。 而凌昱珩则以为是君后特意命人为他们准备的，瞧了一眼那各种形状的桂花糕，笑得一脸满足。 “喵……” 不知谁养的小白猫走错了路，竟然蹭到了凌昱珩脚边。 “这小东西竟然一点儿都不怕人。” 凌昱珩心下欢喜，便弯着身子逗弄那小白猫玩耍。 他自幼得君后教导，是断然不会轻易抱这些不明来处的动物的。 只是不能抱，却架不住他喜欢。 掰了一小块桂花糕放在小白猫唇边，凌昱珩笑着说道：“母皇后宫君侍不少，也不知是谁养的猫跑了出来，它的主人找不到它怕是要着急了。” 凌昱珩说着说着，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苏柒若一把将凌昱珩拉至怀中，抬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而那只刚才还喵喵叫个不停的小奶猫此时却已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个不停，而后七窍流出黑血，就这样睁着眼睛死去了。 凌昱珩趴在苏柒若怀中，身子僵硬不已，声音也跟着发颤。 “姐姐，是……桂花糕有毒吗？” 苏柒若也十分后怕，她并不爱甜食，尤其是现在还吃着药，就更不可能去碰那些点心。 可凌昱珩却最是喜欢吃这类糕点，刚才若非是这只误入的小白猫，那七窍流血而亡的就会是…… 苏柒若不敢再往下想，好在老天垂怜，派了这只小白猫来拯救凌昱珩。 “珩儿莫怕，我们先将小白猫安葬在桂花树下，然后再去找那幕后之人。” 苏柒若掏出帕子盖在小白猫身上，然后才放开了怀里的人。 “姐姐，一定是凌希行，是他要害我们。” 凌昱珩气得小脸儿通红，这个凌希行害他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害他的恩人姐姐。 恩人姐姐乃是华国五殿下，若是她在夏国的皇宫出事，华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两国交战，倒霉的就是百姓。 这个凌希行真是歹毒至极，愚蠢至极！ 他莫不是想搅乱了这天下？ 苏柒若拉着凌昱珩用树枝在桂花树下挖了一个小坑，将用帕子裹着的小白猫葬了进去，然后二人便端着点心茶壶去了坤宁宫。 君后面色苍白地看着坐在那里的两个孩子，吓得魂儿都飞了。 若是出事的是两个孩子里的任何一个，他都承受不住。 “查！去将御膳房里所有的人扣下，今日接触过茶水和点心的所有宫侍都压到坤宁宫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君后对着外面吩咐着，脸上的愤怒更甚。 他倒要看看，是谁要害他的儿子和华国五皇女。 “来人，去将皇上请来。” 此事事关重大，君后必须得告知皇上。 不论这幕后之人是不是凌希行，凌希行都留不得了。 苏柒若见凌昱珩面色也不好，便想哄着他先去歇息，自己留下来帮着皇上君后查案。 可凌昱珩心里害怕，怎么都不肯走。 “你们两个都受了惊，且先在偏殿歇着，待将人带过来后你们再来指认今日送点心茶水的宫侍就好。” 君后心疼儿子，便命人带他们去偏殿歇息。 二人刚要起身，君后身边的公公便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君后，御膳房里负责摆放点心的宫侍死了，尸体就吊在他的卧房内，咱们的人找过去时，已经没气儿了，身子都凉了。” 公公是君后的陪嫁，在宫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狠的人。 真真儿是一点儿活口都不留。 “这是杀人灭口，看来那下毒之人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任何蛛丝马迹都不留啊！” 君后见惯了那些腌臜事情，自是知道所有的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证据，只看找的人细不细心了。 “去将今日接触过那宫侍的人也都找来。” 君后摆摆手道。 他今日唤苏柒若进宫是临时起意，所以那人要毒害凌昱珩和苏柒若定也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8） 既然是今日所为，那断然会有疏漏。 苏柒若见状，也没心思带着凌昱珩去休息了。 这下毒之人比她想象中狠辣的多。 若当真是凌希行所为，那她真该谢谢凌希行这么多年的手下留情，让凌昱珩活到了这么大。 那边得了消息旳皇上也匆匆赶了过来，一跨进坤宁宫便对着下头的人吩咐道：“将所有宫殿关闭，不许任何人进出。查，就算是将整个皇宫翻过来，也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敢给华国皇女下毒，这是挑拨两国关系，是逆贼。 “皇上且先勿要动怒，好在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也算是老天垂怜。” 君后甚少见皇上发那么大的火，便在一旁好声劝着。 “幸好他们无事，不然朕要御膳房所有人陪葬。” 众国和平多年，要是因为一块有毒的桂花糕打破了这和平，那她这个皇帝也就做到头了。 “皇上息怒，此事虽事关重大，但到底也还算幸运，还请皇上保重凤体。” 皇上身后的姑姑也跟着劝道。 “你们再将事情的经过细细与朕说一遍，朕倒是要瞧瞧，是谁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害人作恶。” 皇上端起茶杯正要饮，想到那茶点里的毒，便又将杯子重重地放下。 苏柒若看了一眼凌昱珩，最后还是由她又将事情描述了一遍。 从她入宫起，碰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挑拣着无伤大雅的说了些。 皇上眉头紧蹙，看着苏柒若问道：“你们去桂花厅之前碰到了十一？” “正是。” 苏柒若点头，凌昱珩也跟着点点头，却不该多了一句嘴。 “一路行来只碰到了他一人。” 除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害他们。 自古帝王多疑心，只要有嫌疑，莫说是儿子，便是亲娘也白搭。 “去将十一皇子找来。” 皇上吩咐下去，便有人去将凌希行带了过来。 凌希行眸子通红地站在那里朝众人行了礼，哀怨的眼神不时地落在苏柒若身上，看得凌昱珩想要跳脚。 他那是什么意思？搞得好像恩人姐姐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似的。 “珩儿你先带五殿下下去休息，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 皇上眼皮一垂，朝着凌昱珩和苏柒若摆摆手道。 凌昱珩立马领命，带着苏柒若便出了坤宁宫。 二人才走出外殿，就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太女。 “皇姐。” “你们没事儿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崇泓初闻有人给苏柒若和凌昱珩的点心下毒时，吓得腿都软了。 “我们没事儿。” 苏柒若先稳住凌崇泓，然后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于她听。 凌崇泓冷着脸怒道：“这事儿绝对与凌希行那个贱人逃不了干系。” “皇上和君后都在里面，我和珩儿不便多留，你进去吧！” 苏柒若带着凌昱珩又去了御花园，只是这次二人再没了赏景的好心情。 苏柒若轻轻拉过凌昱珩的手，看着少年脸上的凝重，轻声道：“别怕，说不定这次就能直接除去凌希行，一劳永逸。” 凌昱珩没有应声，只是不解道：“母皇为何不许我们留下？明明我们是当事人，她难不成还想包庇凌希行？” 凌昱珩心里难受，明明受委屈的人是他，母皇不仅不安慰他，还将他们赶了出来。 “我们将事情的始末详细说了，再留下也无用。况且此事牵连到了皇子，那是皇家之事，我一个外人也不便参与。” 皇上要面子，不想她留下看热闹，怕丢了夏国的颜面，她都能理解。 其实苏柒若觉得皇上之所以不让他们二人在场的原因更是因为凌昱珩后面说的那句话，他不该刻意强调一路上只见了凌希行一人。 但这话她是不会对凌昱珩说的，免得小皇子难过。 “可凌希行狡诈多端，那送点心的小侍又已经死了，万一这次又被凌希行逃了怎么办？” 死无对证，他们又不在当场，凌希行善于花言巧语，还不得迷惑了母皇吗？ “无论结果如何，凌希行此时都已失去了你母皇的信任。日后他再出手，无论将证据消灭得多干净，都难逃责任。” 苏柒若也没指望皇上这么快就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但凌希行已经在皇上心里有了污点，以后再想对付他，就不用担心皇上会顾念母子之情了。 “他还要对我们出手？” 凌昱珩眼睛瞪得老大，气鼓鼓地问道。 “今日他怕是觉得你我羞辱了他，恼羞成怒，才利用了自己埋在后宫的一个棋子，一招既然不成，他定是还有别的手段。” 凌希行生父去的早，这些手段怕也都是跟后宫里的各位君侍们学来的。 “我们哪里羞辱他了？明明是他自取其辱。” 凌昱珩不悦地哼哼道，他对凌希行态度够好了，是凌希行自己不要脸，非要往他恩人姐姐身上贴。 “左右你我没事，这件事也不算咱们吃亏了。” 苏柒若笑得一脸温润，附在凌昱珩耳边道， “今日你便可借这个由头搬去太女府住一阵子，君后定然不会拦你。” 苏柒若实在不放心将凌昱珩留在宫中，这凌希行比她想象中胆大许多，手段也狠辣。 日日小心防着，那也防不胜防，总有疏漏的时候。 若是将凌昱珩接去太女府，离凌希行远些，又有太女和她护着，总比在宫里安全许多。 凌昱珩眸子一亮，激动地拍了拍掌。 “若当真如此，那凌希行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儿。” “今日玄晏先生去为我施针时说君后这里已经无碍，为了方便，他明日也会请旨搬去太女府住上一段时日，你正好与他一起，也省得旁人说三道四。” 玄晏先生住在宫里是为了给君后和“生病”的十三皇子看诊，如今二人皆已痊愈，他便也没必要再留在宫里了。 他如今是苏柒若的大夫，苏柒若又住在太女府，他搬去太女府也能方便许多。 “若是如此，父后肯定会答应的。” 和玄晏叔叔住在一个院子里，父后也能放心些。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59） “是，我们都放心。”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玄晏先生虽不喜言语，却是个有大本事的。 凭着他和君后的交情，他也不会置凌昱珩而不顾。 二人在外面没有等太久，凌崇泓便出来了，面色难看。 “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怕是难有结论，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不过你尽管放心，母皇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旳。” 事关华国皇女，不容小觑。 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女，心里都不好受。 在皇宫里发生了毒害邻国皇女的事情，传出去日后还有谁敢与夏国打交道。 君后更是生气，他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儿子差点儿又被害了，而凶手却还逍遥法外，显得他这个君后特别无能。 若非不屑于用同样卑劣的手段以牙还牙，君后还真想做些证据出来给凌希行，让他一招毙命。 可若他真那么做了，他们有理的最后也变得没理了。 但凌希行实在是嚣张，难以管教。 “母皇是皇上，怎么也能被小人蒙蔽？” 凌昱珩攥着小拳头，脸上尽是愤怒。 凌希行胆敢给他的恩人姐姐下毒，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珩儿，慎言。” 凌崇泓瞪了凌昱珩一言，又朝四周瞧了瞧，才正色道， “此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与凌希行有关，那送点心的宫侍又已经死了，便是他今日接触过的人都有三十七个之多，将这三十七个人细细查清楚，怎么也要费一番工夫，急不得。” “可除了凌希行，再没有旁人知道我和姐姐要去桂花厅。下毒之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凌昱珩声音陡然拔高，凌崇泓忙上前阻止。 “你们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莫要再刻意往凌希行身上引，母皇自有决策。” 皇上疑心重，为了此案还命人将埋在桂花树下的那只小白猫挖了出来，若非裹着猫尸身的帕子的确是苏柒若所有，凌昱珩怕是也要被怀疑。 凌昱珩还想反驳，苏柒若一把拉过他的手，小皇子立马安静下来。 只是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瞧的人心疼。 “查案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珩儿莫急。” 苏柒若安慰着身侧的少年，又与太女说了想带凌昱珩去太女府小住几日的事儿，太女欣然同意。 “我也正有此意，出来本就是要与珩儿商量这件事的。” 听凌崇泓如此说，凌昱珩的心里才好受了些。 “那我们现在就去与父后知会一声，珩儿要和你们一起出宫。” 凌昱珩呼出一口浊气，大步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还真是冤家路窄，三人才从御花园出来，就碰上了要回去关禁闭的凌希行。 在案子没有了结之前，凌希行不得再出寝宫一步。 看着站在两个女子中间的少年，凌希行嘴唇轻抿，想要说些什么，终是碍于太女在场，又忍了下来。 可一向纯善的凌昱珩却忽得变了脸色，他今日既已与凌希行撕破了脸，也不想再装了。 小皇子紧走几步来到凌希行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凌希行，我自认对你不薄，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如今竟还歹毒到给姐姐下毒的地步，你真当本殿是软柿子吗？” 说罢，凌昱珩抬起另一只手又给了凌希行那半边脸一巴掌。 凌昱珩心里憋着气，这两巴掌也用足了力气，凌希行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凌希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那个小蠢蛋给打了，眼睛一瞪就要抬手打回去。 哪知手才抬起来，面前的少年就被身后的女子拉进怀里，而他的胸口也挨了一脚，堪堪往后退了三步才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来。 苏柒若看着倒在地上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的凌希行，冷声道：“今日这事儿若是与你有关，我华国绝不善罢甘休。” 凌崇泓身为太女无法对还未定罪的凌希行动手，可苏柒若和凌昱珩却可以，谁让他们两个人是受害者呢？ 便是夏国皇帝知道了，顶多也就说他们二人一句任性，不会将他们怎么样。 既是如此，新仇旧怨放在一起，自然是多打两下才划算。 “母皇还未定案，你们凭什么认定那事儿是我做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凌希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们无凭无据，只要自己不承认，这事儿就怪不到他头上来。 “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毒害皇室中人，当处凌迟之刑。” 苏柒若抬手轻轻一挥，凌希行的身子便又朝后翻滚了两圈，疼得他浑身发颤，一旁跟着的侍卫和宫侍却无人敢动。 太女殿下都没发话，他们才不多管闲事儿呢！ “这里是我夏国，你一个华国皇女胆敢殴打夏国皇子，如此嚣张，就不怕我母皇治你的罪？” 凌希行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捂着发痛的胸口大喘了几口气，眼底的恨意又浓了几分。 既是他得不到的，那凌昱珩也别想得到。 他宁可毁了，也不会让凌昱珩比他过得更好。 “本殿打你还要分地点吗？区区一个庶出的皇子，也敢在本殿面前吵嚷，便是本殿现在杀了你，你又能奈我何？” 苏柒若放开凌昱珩的手，上前几步站在凌希行面前，俯身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你……” 凌希行眼底划过惊恐，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五皇女竟如此狠辣，还想在宫里杀了他。 他心里清楚，与江山社稷比，他一个庶出的皇子什么都不是。 就算这位五皇女真的杀了他，母皇也不会为了他而刁难她，最多向华国发难，捞点好处也就罢了。 “再敢碰珩儿，本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柒若说罢就站起身来，抬脚踩在了凌希行垂在地上的手臂上，只听得他大叫一声，然后便晕了过去。 苏柒若不屑地撇撇嘴，君后和太女不好出手，她今日便做一回恶人，好歹得先让凌昱珩痛快了再说。 “凌希行冲撞了贵客，还不快将人带下去，简直是丢尽了我夏国皇室的脸面。” －－－－－－题外话－－－－－－ 爆更开始了，谢谢宝贝们的支持！ 感谢宝贝们的礼物和月票，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红豆。 爱你们(′`)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0） 见没有好戏看了，一旁的凌崇泓才对着侍卫们吩咐道，眼底的怒气也淡了几分。 刚才苏柒若与凌希行说旳那些话旁人或许没听见，但她大概也听清了些。 她没想到看起来稳重自持的苏柒若竟然会为了凌昱珩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来，实在是令人意外，但也叫人欣喜。 珩儿跟了这样能护住他的女子，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是。” 侍卫架起地上昏迷的凌希行匆匆离去，凌昱珩则笑得合不拢嘴。 上前两步凑到苏柒若身边，凌昱珩神秘兮兮地问道：“姐姐刚才与他说了什么？珩儿瞧着他脸都吓绿了。” “他那是做贼心虚。” 苏柒若笑着摇摇头，刚才吓唬凌希行的话她也不过就是打着恶人自有恶人磨的幌子，若真让她杀了凌希行，她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凌希行作恶多端，自有天收，用不着她动手。 但今日不一样，凌昱珩先动了手，若她不出手，夏国皇帝心里怕是要对凌昱珩有想法。 如此，倒不如她将这个锅背了，夏国皇帝便是要怨，也只能怨她沉不住气，却不能将她怎么样。 “柒若，干得漂亮。” 凌崇泓上前拍了拍苏柒若的肩膀，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碍于身份不能动手而已。 “我从不打男人，这还是第一次，没有经验，让太女殿下见笑了。” 苏柒若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凌崇泓差点儿笑晕过去。 这人还真是有意思。 “你刚才下手还是太轻了，这么好的机会应该多给他来几下才对。” 凌崇泓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今日苏柒若在夏国皇宫受了惊吓，打嫌疑人两巴掌出口气也理所应当，皇上便是心有不满也不敢多言，若华国当真计较起来，那可比这厉害的多。 “打那种人我怕脏了手，给他两脚算是个教训吧！” 苏柒若倒是也想学着凌昱珩的样子甩凌希行几巴掌，但她实在下不去手。 嫌脏。 再说也不能真把人打死了，到时候还麻烦。 “姐姐真厉害。” 凌昱珩一脸崇拜地朝苏柒若夸赞道，双手习惯性地要去抱她的手臂，却在被一旁跟着的凌崇泓瞪了一眼后悻悻地收了回来。 “以后他再敢作恶，我们还揍他。” 苏柒若一句话逗笑了所有人，三人再进入坤宁宫时，脸上的笑容都还未散去。 君后本还心中有愧，在看见三人的神色时不由得一愣。 凌昱珩上前将他们合伙揍了凌希行的事情讲给了君后听，那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别提多惹人疼了。 苏柒若宠溺一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爱告状的小东西，肚子里真是一点儿话都藏不住。 “打得好，刚才我就气得想扇他了。” 君后听后也跟着笑道，他实在是看不上凌希行那装模作样的性子，忒恶心。 “父后，珩儿想跟着皇姐还有玄晏叔叔去太女府住几日。” 凌昱珩抱着君后的胳膊一撒娇，君后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玄晏之前来与他说过要搬出宫去的事情，如今又发生了下毒之事，让儿子出去住几日也好。 散散晦气。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君后心疼道：“可怜的孩子，到现在还没用午膳，都饿坏了吧？” 他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看见凌希行那样子气都气饱了。 “是有些饿了。” 凌昱珩没心没肺地揉揉肚子，扁着嘴道。 “摆膳。” 君后留下三个人陪他一起用了这顿吃到的午膳，然后才放了三人离去。 以前凌昱珩也去太女府住过，所以君后并不担心。 况且他也知道儿子的心思，既然儿子愿意，那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成全。 离苏柒若近些，两个孩子的感情才能更好些。 凌希行一日不死，这宫里便一日不得安宁。 以往午后都要小憩一会儿的君后今日也没歇着，直接将内务府的人叫了过来，拿着名单一个一个对着，势必要将凌希行的人全都挖出来，一网打尽。 这么多年，到底是他小瞧了那个人。 凌昱珩欢欢喜喜地跟着凌崇泓和苏柒若出宫去了，那边皇上也收到了消息。 听着下面的人说罢，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事儿到底是我们理亏在先，叫那五皇女出出气也好，倒是朕小瞧了十一，没想到他还存了这样的心思。” “许是小皇子之间的争风吃醋，未必就是真的要毒害五殿下的性命。” 一旁研磨的姑姑停了手，低声道了一句。 “争风吃醋便下这见血封喉的毒药，那心思未免也太歹毒了些。况且珩儿才刚回宫，当年那事儿便疑点重重，若此事当真与十一脱不了干系，那当年十三失踪的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皇上抚着额，声音里带着几分失望。 当初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凌希行，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那般歹毒罢了。 没有人再去接皇上的话，身为帝王，眼里自然容不下脏东西。 可身为母亲，她又不希望孩子们出事。 “你觉得那位华国皇女如何？” 皇上冒然出声，手中的笔也跟着放了下来。 “老奴未与那位五殿下打过交道，但瞧着太女殿下和君后的样子，应当是极喜欢她的。” 姑姑不敢多嘴，她的确没怎么与那位华国皇女说过话，也看不出什么来。 “珩儿很喜欢她……” 皇上望着笔尖上的黑墨喃喃道，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她待孩子们一向不算多亲近，除了太女自小在她身边长大，也就是凌昱珩能多得她几分宠爱。 君后疼爱儿子，她便不想凌昱珩远嫁和亲，也算是全了她和君后多年的情分。 本想让凌希行去与夏国联姻，出了今日这桩子事儿，便没指望了。 让儿子远嫁异国，君后当真舍得吗？ “若那五皇女言出必行，这也是十一殿下的造化。” 当初苏柒若说那句话时，姑姑也在一旁。 如果她当真能说到做到，一生只娶一夫，那便是他们十三皇子的福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1） “也罢，毕竟是君后的心肝儿宝贝，这事儿还是要看君后的意思。” 皇上重新提起笔，不再提凌希行挨打旳事情。 凌昱珩搬去太女府后，便像是归林的鸟儿一般，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半刻也不闲着。 苏柒若看着小少年像只小陀螺似的围着她转来转去，绞尽脑汁般地想着要出去玩儿的借口，嘴角便忍不住偷偷扬起。 苏柒若拉过少年的手腕儿让他坐下。 “明日便是秋宴，今日不许再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却也不能失了分寸。 他们身为皇族中人，要学会自律，耐得住寂寞才能更好地保全自己。 她固然宠爱凌昱珩，却也不能事事纵着他。 “那珩儿帮姐姐研磨。” 凌昱珩乖巧地点头，恩人姐姐说什么他都听。 玄晏叔叔说恩人姐姐身子不好，不宜动怒，他不能让她生气。 “乖……” 苏柒若像是哄小孩儿般地摸了摸凌昱珩的头，小少年立马回给她一个微笑。 “可惜明日凌希行去不了了，不然说不定还能看见余家三小姐当场和他退婚的大场面呢！” 想到皇姐带回来余家要退亲的消息，凌昱珩便觉得有些遗憾。 要是让所有的世家小姐和公子都亲眼看看凌希行被退亲的惨状，那该有多好啊！ “余家便是真要退亲，也不会大张旗鼓。” 苏柒若画完最后一笔，将笔放下，看着画儿上少年清澈的眼睛，勾唇一笑。 “姐姐为何如此说？” 凌昱珩不解。 “当初君后与余家正君说要议亲的人是你，而后你失踪不明，皇上才私下里与余丞相说要凌希行代你嫁到余相府去。但两次议亲皆未下圣旨，便是退亲，也只需双方长辈坐在一起言明就好，不宜大肆张扬。” 毕竟退亲这种事情，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实在不好听啊！ “那照这样说，如今我回来了，岂不是我还得去与那余荫退亲？” 凌昱珩眼角瞪得滴溜圆，他可不想嫁给什么余荫余阳的，他要嫁也只嫁恩人姐姐。 “若是明日能够遇见余三小姐，可以提前与她知会一声，莫要叫人家空等，浪费了大好青春。” 这桩婚事不退，余荫便不能娶旁人。 凌昱珩还小往后推些时日再议倒也无妨，可那位余三小姐家里怕是等不及了。 “她会答应吗？” 凌昱珩都没与那余荫说过几句话，也不知她好不好说话，愿不愿意答应。 “会的，余三小姐才高八斗，容貌清隽，身边断然不乏倾慕之人，自然不会强求一份不属于她的感情。” 像这种女子都有几分傲气，自是不会去强娶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所以苏柒若肯定，余荫一定会答应。 说不定余荫本身就不想娶个皇子回去，从上次见她拒绝凌希行的荷包也能看出一二。 “那我明日去找她说。” 不管如此，凌昱珩都决定要与余荫说清楚，他不能嫁她。 若余荫答应，那他不介意卖给余荫一个人情，告诉她凌希行不是个好东西，让她另寻所爱。 所谓秋宴，也不过就是趁着天还未寒，一群世家小姐公子们坐在一起赏赏景，喝喝茶，聊聊天。 赏景事小，培养感情事大。 世家权势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谁都逃不掉，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 太女因为要先入宫一趟，所以苏柒若便带着凌昱珩先出了城。 城外同路的马车有不少，显得十分热闹。 因为能与苏柒若同游，凌昱珩心里欢喜，一路上小嘴儿就没听过。 坐在外面赶车的谷雨暗暗头疼，主子以往最是喜静，怎么遇见了小皇子后，整个人都变了。 就那张叭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小嘴儿，她听得头都疼了，也就主子能受得住，还时不时地应上两声。 一物降一物，果真不假。 主子如今也是被人给降住了。 “哎哟……” 马车忽得停下，小皇子一时不察身子朝一旁倒了出去，苏柒若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凌昱珩不仅不害怕，还咧着嘴抱着苏柒若的脖子笑个不停。 他就知道恩人姐姐一定会接住他的。 “怎么回事？” “主子，前面有辆马车和咱们一起堵在门口了。” 谷雨瞅了一眼那马车上的牌子，只见上面一个“余”字。 “是余府的。” 听到谷雨后面的话后，凌昱珩脸色的笑容也不由得一僵。 他今日还得去找余荫说退亲的事情呢！ “让他们先过。” 苏柒若环着凌昱珩的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知道小皇子紧张，她却并不担忧，那余荫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瞧着面相也还算正直，不会为难他一个小公子。 “是。” 谷雨一拉缰绳，马儿抬着蹄子退后两步，那边马车上的人却走了下来。 “里面坐着的可是华国五殿下？” 余荫其实并不认识谷雨，只是她自幼在京城长大，这辆看似简单实则价格不菲的马车她从未见过，才猜测车里坐的是华国来的那位五皇女。 “正是我家主子。” 谷雨朝余荫抱了抱拳，然后道， “我家主子请余大人先行。” 谷雨伸手，示意余府的马车可先走。 余荫却朝自己的车妇使了个颜色，马车立马朝后退去。 “在下不敢，还请五殿下先行。” “多谢余大人。” 车厢内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余荫立马抱拳退后两步，看着马车在自己眼前离去。 “姐姐，那余荫为何要下来让行？” 凌昱珩不解，其实余荫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这辆马车是谁的啊！ “她许是见我住在太女府，欲要卖你皇姐一个面子。” 苏柒若想，或许余荫本就想退掉这桩婚事，所以才会主动接近自己。 毕竟她只是华国的五皇女，余荫没必要讨好她，她在夏国又帮不了余家什么忙。 “那她直接去找我皇姐不是更好？” “你皇姐是太女，余家当家人是当朝丞相。余家又是保皇党，不好与你皇姐走得太近。” 不然依着君后和余家正君的关系，太女又怎么可能会与余家的几位小姐这般生疏？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2） 更不要说凌昱珩了，他甚至连余三小姐长什么样儿都没仔细看过。 “可真是麻烦。” 凌昱珩鼓鼓嘴，他不喜欢这样复杂的关系。 “那你觉得什么不麻烦？吃饱了睡，睡醒了玩儿？” 苏柒若好笑地看着身侧的少年，觉得像他这样也很好，没心没肺地活着，才不会累。 “珩儿就想和姐姐在一起，只要有姐姐在，做什么都好。” 凌昱珩嘴巴像是抹了蜜似旳，说的话都甜到了人的心坎儿里。 “好，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 苏柒若点头，然后紧紧握住了少年的手。 他既是全然信她，她又岂会让他输？ 马车停下，苏柒若扶着凌昱珩下来，立马有下人迎了过来。 这处庄园是皇家的，因为有山有湖，所以当初就被圈了起来，供世家商贾游玩，据说除了皇族的人外，其他人只有家世不够，还要交不少银子才有资格进来。 苏柒若将凌崇泓的腰牌递了过去，那下人身子立马又低了低。 “小姐和公子请随奴来。” 双手将腰牌奉还，将人引了进去。 来这里的达官贵人不少，可拿着太女腰牌的，除了太女本人，这还是第一个，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京中早就传遍了华国五皇女住进太女府的消息，这庄园里侍候的又都是见过世面的，所以便是猜也能猜到来人的身份。 凌昱珩跟在苏柒若身边，眼睛好奇地朝周围瞧着。 他幼时倒是央着皇姐带他来过一次，只是觉得大家都在吟诗作赋太过无趣，便再也不来了。 如今跟着恩人姐姐过来，却又是另一番感悟。 亭子内已经到了不少世家小姐和公子，看见来人纷纷起身。 有人在赏花宴上见过苏柒若，自然认得她。 而那些不认识她的人瞧着别人都站了起来，自己也不好干坐着。 “见过五殿下，见过十三殿下。” 有人先开了口，剩下的人也急忙给二人行礼问安。 “诸位客气，本殿初来乍到，还望大家多多关照。” 苏柒若朝众人抱拳笑道，论着身份，除了夏国的皇上、君后和太女，也没谁能受得起她的礼。 她今日这一抱拳，已然是给足了众人颜面。 “五殿下快快请坐。” 立马有会来事儿的人迎着苏柒若朝前走去，最上首处的位置应该是留给太女的，而苏柒若带着凌昱珩则坐在了那位置的旁边。 “本殿过来凑个热闹，大家无需拘谨。” 苏柒若见众人还不落座，才无奈地开口道。 这夏国的世家小姐可比华国的识趣多了，看来还是人家的皇帝和太女有本事。 不像在华国，个个儿都有股子傲气。 隐在人群中的众家公子们皆在偷偷看着坐在那里的女子，之前只在赏花宴上远远瞧见一眼，今日再看，竟叫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凌昱珩懂事地端过茶壶正要倒，忽得又转过身去朝一旁站着的侍儿吩咐道：“去准备一壶白开水来。” 苏柒若只是笑笑，任由他安排。 “五殿下和十三皇弟怎么没和皇姐一起过来？” 说话的女子瞧着年岁和苏柒若差不多，气质高贵，模样儿也不错，语气亦十分温和。 “这是我十皇姐。” 凌昱珩凑在苏柒若耳边小声介绍道。 十皇女凌玉冰与苏柒若同岁，是个性子挺招人喜欢的人。 凌昱珩幼时常常赖着她让他带自己出宫，只是后来凌玉冰自己出去建府，二人便甚少一起玩儿了。 “皇姐有事去忙，稍后便到。” 凌昱珩朝凌玉冰笑笑，“许久未见，十皇姐别来无恙。” “皇弟大病初愈，皇姐为你高兴。” 凌玉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又真了几分，只是到底不再是幼时的玩伴，又在那么多人面前，二人也没再多言其他。 侍儿正好送了水过来，凌昱珩抬手接过，亲自给苏柒若倒上，看得一旁的凌玉冰眼皮直跳。 这个小祖宗什么时候还学会照顾人了？ 在凌玉冰看来，凌昱珩那可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皇子，君后和太女可疼他了。 宫里那么多的皇子皇女们，没有谁比他更受宠了。 果真是长大了，完全没了幼时的模样。 苏柒若顺手拿过一个橘子剥了起来，然后将剥好的橘子一瓣儿一瓣儿地放在凌昱珩面前，凌昱珩便笑着往嘴里送。 凌玉冰眼皮又是一跳，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天哪！ 那余荫可怎么办啊？ 正想着呢，余荫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又是一阵客套地寒暄，余荫显然是应付惯了，表情虽淡淡的，却比之前在赏花宴上面对凌希行时多了几分笑意。 “五殿下，咱们又见面了。” 余荫来到苏柒若和凌昱珩面前，朝她行了一礼，从头到尾也没看凌昱珩一眼。 凌昱珩好奇地眨眨眼睛，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被人忽略了。 “余小姐。” 苏柒若点点头，却并未起身。 “在下素闻华国五殿下才貌无双，便是夫子都时常拿殿下的那篇《治水论》称赞，在下心中崇拜殿下已久，今日得以一见，万分荣幸。” 余荫好读书，对有才华的人一向崇拜。 这位华国的五殿下十三岁时写过一篇《治水论》，早已传遍天下。 苏柒若淡淡一笑，那有才华的人可不是她，而是前身。 前身除了对凌昱珩无情，旁的倒还不算太差。 但只这一点，就足够她忏悔一辈子了。 凌昱珩这样好的孩子，不该被她那般利用。 “能得余小姐称赞，本殿心中欢喜。” 苏柒若也没自谦，前身的确有这个本事，比她强。 凌昱珩一双大大的眼睛落在余荫身上，余荫从头到尾也没看他一眼，只顾得和苏柒若说话了。 小皇子暗暗扯了扯苏柒若的衣袖，苏柒若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坐在不远处的余荫才注意到那里还坐着个漂亮的小少年。 “还要吃些什么吗？” 苏柒若恨不得将自己桌上的吃食都摆在凌昱珩面前去，总怕他够不到。 凌昱珩摇摇头，他要的不是吃的，他要与余荫说退婚的事情啊！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3） 余荫本就十分聪慧，见状便全都明白了。 她之前还怀疑堂堂华国的五殿下得了什么绝症非要不远千里跑到夏国来问诊，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苏柒若毫不遮掩自己对凌昱珩的宠爱，一直关注着他们这一桌旳人自然也都发现了。 于是，那落在余荫身上的视线便又多了几分旁的味道。 毕竟十一皇子和十三皇子与余家小姐的事情在京城一直传得沸沸扬扬，具体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在下还未恭贺十三殿下身体痊愈，实在是失礼。” 余荫朝凌昱珩抱抱拳，相比于对苏柒若的热情，这样子倒是多了几分敷衍。 可凌昱珩根本就不在乎，他巴不得余荫不要看他呢！ “余小姐客气了。” 凌昱珩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又将身子往苏柒若的方向挪了挪。 余荫不再看凌昱珩，反倒与苏柒若聊得十分投机。 小皇子微微不满，这个余荫怎么老缠着他恩人姐姐？ 凌崇泓到了后，众人才开始各归各位，安静下来。 与华国的各种聚会差不多，吟诗作赋，弹琴作画，丝竹管弦之乐响起，还有世家公子一个个的出来斗舞争艳，尚且算得上热闹。 凌昱珩起初还觉得有趣，后来便没了兴致。 尤其是看到有不少世家公子的眼睛都快长到了苏柒若身上，他便鼓着一张包子脸，揪着衣袖闷闷不乐。 “不喜欢？” 苏柒若知道凌昱珩也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小公子，但他从来不喜张扬，便没怂恿他上去凑热闹。 “我不喜欢他们看你。” 凌昱珩小声哼哼道，他受不了有人觊觎他的恩人姐姐。 苏柒若转过身去与太女知会了一声，便带着凌昱珩出了花亭。 “难得今日出来一趟，那就要好好玩儿。” 既然凌昱珩不喜欢里面的那些表演，她自是要带他出去赏别的景。 “姐姐要带珩儿去哪里？” 外面没有了碍眼的人，凌昱珩瞬间放松下来。 偷偷将手塞进苏柒若手中，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入目皆是风景，我们四处走走可好？” 这处景致极美，苏柒若也觉得心旷神怡。 二人宽大的衣袖交织在一起，若是不细看，也发现不了那衣袖遮掩下紧握的双手。 “五殿下，请等一等。” 凌昱珩脸上的笑容一僵，身后那女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好心情。 苏柒若缓缓回头看去，只见余荫大步跟了上来。 凌昱珩握着苏柒若的手忍不住又是一紧，心中忽然有些害怕。 万一余荫不答应退亲怎么办？ 苏柒若也没放开他的手，反倒将他拉至身侧，伸手环上了他的腰。 “余小姐可是有事？” 余荫站在二人对面，自然也看见了他们动作之前的亲昵。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余荫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乱看。 “在下本是找十三殿下有事，如今……不妨也请五殿下做个见证。” 余荫本也是想先与凌昱珩说说那桩莫名的亲事，如今见苏柒若与凌昱珩这般不避讳，一直提着的心便也放了下来。 她无意于娶哪位皇子，可又怕皇上硬要赐婚。 今日这般，想来十三皇子与华国五殿下已经定情，那她就放心了。 “你找本殿可是为了父后之前与余正君所说的那桩亲事？” 凌昱珩也不拐弯抹角，他本也打算走之前去与余荫说清楚。 既然人来了，那他直言不讳就是。 “正是。” 余荫点点头，她与这位十三皇子也没接触过，但以她看人的眼光，这位大病初愈的十三皇子确实是比那个十一皇子强上许多。 少年的身子略显单薄，不知是不是因为大病一场的缘故。 容貌昳丽，比十一皇子强好看。 目光清澈，是个良善之人。 余荫目光坦荡，凌昱珩也任由她打量。 “本殿与柒若姐姐一见钟情，日后自是非她不嫁，与余小姐实在无缘。” 凌昱珩紧紧拉着苏柒若的手，目光坚定。 余荫又点点头，然后笑得一脸释然。 “在下看出来了，既是如此，那便皆大欢喜，还望十三殿下与君后言明才好。在下先在此恭祝二位殿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余荫心中的大石落地，只要君后答应了十三皇子的请求，那她便自由了。 “多谢余小姐，此事本殿自会与父后言明。只是十一皇子他……” 凌昱珩见余荫答应得如此痛快，也不想害了她，便欲提醒一二。 但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儿说凌希行的坏话，凌昱珩还有些难以启齿。 那凌希行心肠歹毒，实在配不上才华横溢的余荫。 余荫抿唇道：“当初与在下父亲议亲的是君后，议亲定下的人也是十三殿下，与十一殿下无干。只要十三殿下能与君后言明此事，余家与皇家的亲事便算是作罢，无需考虑旁人。” 苏柒若心中暗笑，要是凌希行听见余荫的话怕是得气死。 他在那里费尽力气想要接近的人，人家压根儿就没瞧上过他。 “如此甚好。” 凌昱珩笑着捏了捏苏柒若的手指，他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余小姐好眼光。” 苏柒若赞赏道，能一眼就看出凌希行不是好东西的人不多，余荫算是一个。 就连君后和太女都还被凌希行骗了这么多年，余荫却能感受到他的不善。 余荫淡淡一笑：“缘分之事不可强求，是在下福薄。” 她不想像家里的两个姐姐一样，用自己的婚事来拉拢权势。 便是要娶，她也只想娶一个自己喜欢之人。 “没有看上凌希行，你的福气就够厚的了。” 凌昱珩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若是福薄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娶了凌希行那个倒霉催的，那才叫真正的福薄。 余荫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凌昱珩。 她听父亲说十三皇子与十一皇子一向交好，今日十三皇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有人暗传十一皇子给华国五皇女下毒之事，余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十一皇子瞧着是蠢了些，却也不至于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4） 若是华国皇女在夏国出事儿，那不是要引起两国交战吗？ 凌希行他脑子是不是被驴踢坏了？ 苏柒若望着不远处的湖水，清声道：“余小姐若是有空，不妨随我们一道游湖如何？” 她与凌昱珩都不熟悉这里，有个现成的导游用多好啊！ 余荫心中欢喜，连忙道：“是在下旳荣幸。” 她一直钦佩华国五殿下的才华，想要与之结交，如今机会不就来了？ 湖水清澈，风景秀丽。 余荫与苏柒若初见时的她完全不同，面对凌希行时，她神情冷漠，如今跟她聊了聊，才发现这位探花娘子十分善谈。 从谈话中也能看出，余荫善读书，知识丰富，是个可交之人。 凌昱珩解决了心头大患，浑身轻松，也没再觉得余荫老缠着苏柒若说话有那么烦了。 窝在苏柒若身边看着四周美景，只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苏柒若坐在凌昱珩身侧，替他挡去了大半凉风，余荫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得羡慕起来。 这样的感情倒是与她所见不同，家中姐姐和姐夫相敬如宾，平时连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从未像面前的二人这般过。 男子倚在女子身侧，偶尔撒娇，娇笑连连。 女子眼底尽是宠溺，事事为他，细心体贴。 这一日凌昱珩玩得十分尽兴，却也是真的累了，回去的路上就在马上睡着了。 苏柒若将人抱下了马车，用披风裹着，无人敢偷看她怀中之人是谁。 正巧从院里走出来的玄晏先生碰上了这一幕，又在原地愣了许久。 这应该就是宠爱了吧！ 第二日凌昱珩便进宫去与君后说了余荫与他要退亲之事，君后一听亦是欢喜不已。 既是两个孩子都无意于对方，他对余正君也能少生些愧疚。 当初是他们两个做父亲的太过自私，没考虑孩子们的感受就定下了这婚事，才闹成今天这般地步。 早些将事情解决，莫要耽误了两个孩子。 从坤宁宫出来，凌昱珩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忘忧宫门口，抬眼看着上面的门匾。 他都往快忘了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两年前？ 亦或是更久…… 当初那个他拿着当兄弟的凌希行，可否对他有过一分真心？ 凌昱珩侧眸瞥了身后一眼，然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凌希行自那次被苏柒若打伤之后便一直躺在床上，宫里的御医只开了药也再没来过。 听到推门声，床上的人强撑着身子歪过头去，看见来人，眼睛忽得瞪大，眼底充满了恨意。 与以往的惯会伪装不同，这一次凌希行竟将不悦都挂在了脸上。 想来也是，他如今这般，可都是拜面前这人所赐。 “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笑话的吗？如今你也看到了，可满意？” 凌希行冷笑一声，因为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又连咳几声。 凌昱珩却是连眉头也没皱，只淡淡地看向凌希行。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凌希行紧紧攥着拳头，努力撑着身子靠在床头，面色苍白，故作镇定。 “你在说什么？” “不要再装了，凌希行，你真以为我傻吗？” 凌昱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讥笑道， “我自幼让着你，那是拿你当兄弟，不是我真的那么蠢。接二连三的被算计，便是许多事情都指向你，我都不曾怀疑，可你却因为嫉妒父后为我定下的婚事将我骗出宫去卖掉。凌希行，你好狠毒的心啊！” 凌昱珩承认，他虽没有那么蠢，却也不够聪明。 不然，他也不会被这么一个歹毒的男人坑害了这么多年，利用了这么多年。 凌希行还欲狡辩，他自是不会承认自己曾经害过凌昱珩，左右他们没有证据，也不能将他怎么办。 “你不必急着否认，今日我过来是要告诉你一声，我与余家的婚事已经取消，是余三小姐自己找上我的。” 凌昱珩话音一落，凌希行脸上便多了几分笑意。 没想到凌昱珩也能有今天，真是让人意外啊！ 可凌昱珩后面的话，却将凌希行脸上的笑容打了个粉碎。 “余三小姐与我的婚事取消，以后不再与皇家联姻，各自嫁娶，互不干涉。” “不，不可能。我才是要嫁给余三小姐的人，她自是不会娶你，因为要嫁给她的人是我啊！” 凌希行不相信凌昱珩的话，什么叫以后不再与皇家联姻？ 不与皇家联姻，那他要怎么办？ “你心心念念要除了我，不就是想嫁给余荫吗？可人家不要你呢！” 凌昱珩看着自己白嫩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中指上的那枚戒指，笑得十分幸福。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定亲了。” 又往前走了两步，凌昱珩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摆在凌希行眼前，显摆道， “这戒指是华国皇室的宝贝，据说是华国先祖送给最爱的人的定情信物，上面的这颗绿宝石举世罕见。喏，这是柒若姐姐送我的，以后我会是她的王君，是她唯一的男人……” 凌希行妒忌的满眼通红，死死盯着凌昱珩手指上的戒指，恨得咬牙切齿。 王君？ 唯一的男人？ “那华国的五皇女可知道你身子不干净了吗？” 凌希行坚信，凌昱珩在外近两年，不可能还是清白之身。 华国皇室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的皇女娶一个不干不净的男人回去的。 “你在说什么？” 凌昱珩忽然笑了，歪着头看向凌希行问道。 “你少在我面前装蒜了，当初你明明是被卖去了花楼，莪不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但那些花楼里调教人的手法我也听说过，你不可能还是完璧之身。一个被人破了身子的破鞋还想做王君，别做梦了！” 身上的疼痛已经被满心的妒忌压盖住，凌希行受不了凌昱珩在他面前显摆，只想赢他一局。 从小到大，除了出身不如凌昱珩，他从来就没有输过。 这一次，也一样。 “看来你这是承认当初害我的人就是你了？” 凌昱珩也收了笑，一脸正色地看向凌希行。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5） “是与不是，你心里不是清楚的很吗？难怪你这次回来就有意疏远我，原来你这个蠢货也长了心眼儿了啊，倒是我小瞧了你。” 凌希行笃定凌昱珩不敢杀他，所以才敢在他面前这般嚣张。 可凌昱珩不仅没有如凌希行所愿的恼羞成怒，反倒又笑了。 “你承认了也好。 不过，有件事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我被带入华国后，遇见了正在玉城游历旳华国五殿下苏柒若，被她所救。这一年多来我一直长在她身边，不然你以为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当真以为她只是来看病的吗？” 凌希行神色大变，那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忽然就清晰了。 难怪，难怪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原来竟是如此。 凌昱珩他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为什么要碰上华国的五皇女？ 为什么还要她亲自将他送回来？ 他明明应该已经被折磨死了才对啊！ “所以，你从回来后就一直在算计我了？” 凌希行从来没想过一向蠢笨的凌昱珩会有这样的心机，他竟然栽到了他头上。 “我自小便不会算计人，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不过我恩人姐姐打你，那确实是在为我出气，她见不得我受委屈。她可疼我了，比父后还要宠我。” 凌昱珩顿了顿，又显摆道， “哦，对了，恩人姐姐还当着母皇和父后的面儿说，她一辈子只会娶一个夫君，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很幸运，那个人就是我。” 说到苏柒若，凌昱珩的脸上就忍不住写满了幸福，凌希行恨不得撕了他的脸。 看着凌希行气急败坏的模样儿，凌昱珩忽得变了脸色，冷声道：“我本无意于要你性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起了动我恩人姐姐的心思。胆敢给她下毒，凌希行，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还是凌希行第一次见凌昱珩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他这一次真的碰到了他的逆鳞。 凌希行故作镇定道：“你无凭无据往我身上泼脏水，母皇又岂会信你？” 皇上是什么人他们都清楚，不然君后和太女早就向他动手了。 是以凌希行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在凌昱珩面前承认，左右他说了旁人也不信，告诉他又有何妨？ “母皇信与不信，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凌昱珩明亮的大眼睛一眯，才往后退回两步，身后便走进一群人来。 为首的女人一袭明黄色凤袍，正是当今皇上。 皇上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而她身后跟着的君后和太女凌崇泓脸色也都不好看，只有太女身侧的苏柒若还是那样一副淡然不惊的模样儿。 凌昱珩快步走到苏柒若身边，被她拉至身后挡住了身子。 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凌崇泓的眼睛，她轻轻勾唇，也替自己的弟弟庆幸起来。 聪慧如苏柒若，在凌昱珩的事情上也会有犯傻的时候。 她莫不是还怕凌希行这个时候仍会对凌昱珩不利？ “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皇上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这个儿子她固然没有多喜欢，却一直以为他是个乖巧懂事的。 谁知人家竟将整个皇宫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她这个皇帝母亲还被蒙在鼓里。 残害幼弟，毒害邻国皇女，谁知他背后还做过什么要命的事情。 “母皇，行儿没有……” 凌希行吓得身子一软，不慎从床上掉了下来，趴在地上还在狡辩。 “凌希行，到这个时候你还在狡辩？你不是要证据吗？喜鹊的家人就是证据！” 凌崇泓早几日就找到了喜鹊流离在外的弟弟，当初凌希行便是利用这一点才逼迫喜鹊为他所用。 “我……我……” 凌希行苍白的嘴唇颤了颤，皇上眼底的失望让他害怕，饶是他再善伪装，此时也没了胆量。 “朕且问你，给五皇女下毒的事情是不是你所为？” 皇上垂眸看向趴在地上的儿子厉声道， “你应该知道，欺君是何下场。” “母皇，行儿知错了，还请母皇开恩。行儿不过是妒忌凌昱珩得宠，想要吓唬吓唬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五殿下啊！行儿喜欢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舍得去害她？” 凌希行涕泪横流，想要爬过来离皇上近些，身子却有些不听使唤，疼得他浑身哆嗦。 苏柒若下手的确够狠。 凌昱珩气得火冒三丈，凌希行果真在觊觎他恩人姐姐。 前几日才给余三小姐送完荷包，现在又说是喜欢五殿下，这个朝三暮四的恶心东西。 苏柒若微微皱眉，然后拉着凌昱珩退了出去。 皇上既已知道真相，她留在此处便没什么意义了。 有君后和凌崇泓在，凌希行也落不得好。 “姐姐你听到那个贱人的话了没？他竟然敢打你的主意，我一定不能放过他。” 被拽出忘忧宫的凌昱珩气得小脸儿通红，跳着脚地骂着凌希行，半点儿皇子的仪态都没有，俨然一个市井泼夫。 苏柒若双手圈住少年的身子，不让他乱动。 “他那样说不过就是害怕惹怒了夏国的臣民罢了，因为妒忌毒害弟弟和毒害他国皇女相比，他选择了前者。这个凌希行不简单，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保全自己，难怪你不是他的对手。” 这种人的心理素质极好，便是苏柒若也不由得佩服起他来。 要不是两世为人，她也做不到这般。 “他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凌昱珩不高兴地哼哼道，临死之前都还要恶心他一把，非说什么喜欢恩人姐姐。 “他在赌你母皇不舍得杀他，所以还在给自己留后路。” “哎呀！姐姐，母皇她该不会一时心软又放了凌希行吧？那我们受的苦岂不是都白费了？” 凌昱珩越想越不对劲儿，万一凌希行逃过这一劫，跑出来和他抢恩人姐姐怎么办？ 他刚才在凌希行面前可是显摆了好久，凌希行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过得好的。 “他活着，只会比死了更痛苦。以后你无需再怕他什么，那人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第二百八十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6） 就算皇帝顾念母子之情留凌希行一条性命，他以后的日子也只会在冷宫度过。 莫说是继续给凌昱珩使坏了，就算是他自己的日子，都未必能有多好过。 后宫素来都是捧高踩低旳地方，再加之君后是后宫之主，他又岂能让害他儿子之人夜夜酣睡？ 苏柒若只是想想，就觉得解气。 “那就好。” 凌昱珩点点头，目光忽然又落在那戒指上，立马咧开嘴笑了起来。 “刚才凌希行看见我戴着这枚戒指，脸都气绿了。哈哈……我就喜欢看他那妒忌我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儿。” 苏柒若拉过凌昱珩的手，轻笑道：“过些时日我皇姐要来华国，到时我会请她替我向你母皇父后提亲，等你年岁大些我便来娶你可好？” 小皇子耳廓一红，羞涩地点了点头。 他早就盼着了。 华国太女苏绍澜受君后之命前来探望妹妹，顺便带着谢礼来感谢夏国对妹妹的招待。 前几日华国便给苏柒若送了消息，算着时间等苏绍澜到夏国京城时，她的毒差不多也好了大半。 若苏绍澜不急着回去，她二人倒是能做个伴一起走。 苏柒若作为华国的皇女，自是不能一直住在夏国。 毒解了就得离开，不然说出去总归是不合适的。 而凌昱珩年岁还小，便叫他在宫里多陪君后两年，到时她再来迎娶就是了。 天空已经飘起雪花，苏柒若坐在马车里裹着狐裘仍能感受到外头的寒风瑟瑟。 凌昱珩抱着手炉窝在苏柒若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得像个小粽子。 “姐姐，你皇姐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这么冷的天儿，路上该不会耽搁了吧？” 凌昱珩又往小碳炉里丢了两块银丝炭进去，然后将炉子往苏柒若身边挪了挪。 恩人姐姐怕冷，已经在城门口等了这么久，他实在是心疼。 “昨儿送了信过来，应该不会有差。我让白露先送你回去，待会儿我接上了人就过去寻你可好？” 苏柒若本没想着让凌昱珩陪她一起来接苏绍澜，可小皇子硬是要跟着。 这大冷的天儿把人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我不回去，我是心疼姐姐，你的身子还未好全，在外面冻这么久哪里能够受得住？” 凌昱珩摇摇头，他才不要走，她在哪里他就要在哪里。 “傻。” 苏柒若拉过凌昱珩的手轻轻搓着，许是因为有手炉在，二人的手都还算温热。 但脚底下却是透骨的寒凉，苏柒若习武之人倒还好，她却是心疼凌昱珩身娇肉贵，怕将人给冻坏了。 正欲出声再劝劝他，外面便传来白露激动的声音。 “主子，太女殿下到了。” 苏柒若放开凌昱珩的手，替他理了理头发，戴好兜帽，这才拉着人下了马车。 雪地里行来一队马车，马车的女子才一下来便看见站在那里候着的苏柒若，心头不由一暖。 她与这个妹妹已有多年不曾亲近，如今妹妹肯在这里等她，她实在是欣慰的很。 “皇姐一路行来辛苦了。” 苏柒若带着凌昱珩上前行礼，苏绍澜轻轻拍了拍苏柒若的肩头。 “瘦了些，天气寒冷，你身子又不好，在府里等着就是，何必跑出来。” 太女得知苏柒若中毒时也气得不轻，一直都想出来探望，奈何手头上的事情太多。 如若不然，也不会赶在这大雪天的时候才到。 “等了没多久。” 苏柒若笑笑，然后拉过凌昱珩朝苏绍澜介绍道， “皇姐，这是珩儿，多亏了珩儿引荐，玄晏先生才肯出手为我解毒。” “见过太女殿下。” 凌昱珩乖巧地朝苏绍澜行礼，苏绍澜心下感激，连忙止住了他的动作。 “十三皇子的恩情本宫记下了，本宫代母皇和父后谢过十三殿下。” 见凌昱珩有些无措，苏柒若急忙牵住他的手，朝苏绍澜道：“皇姐与珩儿无需客气。” 苏绍澜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苏柒若之前送回去的信里并未言明她与夏国皇子的关系，也不知她意欲何为。 “华国太女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身后忽然传来凌崇泓的声音，众人皆朝后望去。 因为是苏柒若的亲姐姐要来，所以凌崇泓的马车便停在苏柒若的后面，听人来报，才匆匆走了过来。 雪路难行，这华国太女对妹妹的心还真是不容小觑。 “应该是本宫向夏国太女道谢才是，小妹在贵府多有打扰，承蒙夏国太女照顾，本宫感激不尽。” 二人客套地寒暄了一番，最后还是凌昱珩一个喷嚏将二人打断。 众人纷纷上了马车，直奔太女府而去。 因为苏柒若住在太女府，所以苏绍澜也没有去驿馆，直接跟着妹妹住在了一处。 “姐姐的皇姐看着有些严肃，不过珩儿能够看出来，她是真的疼爱姐姐。” 凌昱珩初见这位华国太女便觉得她和自己的皇姐不太一样，但从她的眸子里也能够看出，她对苏柒若的疼爱确实发自真心。 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疼爱妹妹，谁会这么大老远地跑一趟呢？ 如今已进了腊月，这么冷的天，路上的辛苦可想而知。 “皇姐身为太女，亦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其实你皇姐也是一样，她们都不容易。” 太女身份尊贵自不必说，但同样她身上担着的责任也比旁人多。 她的皇姐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岁，日日板着个脸，却像是三四十岁的老学究一般。 “还是我们好，不用日日挂心政务。” 凌昱珩扁扁嘴，他忽得庆幸起来。 还好恩人姐姐不是太女，不然怕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他了。 “知足者常乐。” 各有各的好处，在其位谋其政，她们做太女许是也甘之如饴。 华国太女住进太女府，夏国皇上十分重视。 第二日便为其举办了接风宴，夏国四品以上朝臣皆被邀请入宫。 觥筹交错，管弦歌舞，热闹非常。 回去的路上苏绍澜上了苏柒若的马车，姐妹二人这才有机会好好坐下来静静地相处。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7） 看着苏柒若与自己五分相似的眉眼，苏绍澜的脸色柔和了许多。 “是何时发现中了毒旳？” 一句话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苏绍澜在京城也暗查过苏柒若中毒之事，却毫无头绪。 “离京前中的毒，毒发是在去年年初，一场风寒之后。” 苏柒若未曾隐瞒，直言道。 苏绍澜面色陡然一变，眼中杀气乍现。 “是谁干的？” “苏文简。” “这些年来到底是我太过心慈手软，让她处处利用你。” 苏绍澜拳头紧握，后悔不已。 若是她当初手段强硬一些，妹妹又何至于会到今天的地步。 “是我太过愚蠢，没有看出她的虚情假意。” 苏柒若摇摇头，此事怨不得旁人，是她自己看不清形势，被人利用尤不自知。 “先不说这些了，你的身子要紧。” 苏绍澜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 “你与那位昱珩皇子是……” “皇妹正要与皇家说此事，我与珩儿两情相悦，还望皇姐代我向夏国皇室提亲，我要娶他。” 苏柒若抬起头来，眸子里写满了认真。 苏绍澜甚少见妹妹如此模样，也不知是在玉城的两年让她长大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总觉得这次见到的皇妹和以前有些不同。 但不论为何，这种变化都令她觉得欣慰。 “父后还日日抱着京城那些贵公子的画像在为你挑选，若是知道你已有了心仪之人，指不定要多高兴呢！” 苏绍澜轻笑一声，然后坐直了身子认真道， “只要你是真心喜欢，皇姐明日便去与夏国皇上说此事。” 不用等华国的消息，便是日后挨骂，她也替妹妹担了。 苏柒若心下感动，却还是摇了摇头。 “此事且先不急，待母皇和父后那边来了消息后再去提亲就好。” 苏柒若在之前已经给华国送去了消息，只是那个时候苏绍澜在路上，不知情罢了。 “也好，这次我准备在夏国多留些时日，等你身子痊愈了带你一起回京。” 在夏国待两个多月，正好天气暖和起来她们再走，路上也能少吃许多的苦头。 “辛苦皇姐了。” “你我姐妹，何需说这些。” 她们的嫡亲的姐妹，同母同父，自是与旁人不同。 夏国的年俗与华国有些不同，苏绍澜与苏柒若都是第一次在夏国过年，颇觉新奇。 自凌希行被关入冷宫，凌昱珩便搬回了宫里去住。 如今华国太女也在，他也不敢再像往常那般没规矩，扮作药童日日去探望苏柒若，只得强忍着去见她的冲动。 偶有几次偷溜出宫，都还要避开苏绍澜，生怕给那位太女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二月十二，当玄晏先生收了手里的银针，探上苏柒若的手腕时，一旁坐着的苏绍澜忽得绷直了身子，紧紧抿着唇等着玄晏开口。 “五殿下体内毒素已清，那药丸再服三日便可停下。” 玄晏收了手，去整理自己的药箱。 苏绍澜和苏柒若一起起身，朝着坐在那里的男子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 “先生救我皇妹一命，本宫感激不尽。日后先生若有需要，本宫定会竭尽全力。” “我是大夫，这是我的职责，二位殿下无需如此。” 玄晏提着药箱站起身来，朝二人颔首道， “在下告辞。” “我送送先生。” 苏柒若连忙接过玄晏的药箱，要将他送回他所住的院子。 若是以往，玄晏定然会拒绝，可今日他竟破天荒地应下了。 “先生辛劳半年之久，柒若别无他赠，此珠乃是西域进献之物，给先生留作用药，还望先生莫要嫌弃。” 离去前，苏柒若将一个装了珍珠的檀木盒子放在玄晏面前，算作对他的谢礼。 这珍珠颗粒硕大，是罕见的极品。 苏柒若若说留给玄晏装饰所用，他自然不会要。 可若是说入药，那他便不会推辞。 看着那圆润的珠子，玄晏眸子闪了闪。 “多谢殿下。” “不过身外之物而已，要说谢也该是在下谢过先生救命之恩才是。” 苏柒若淡淡一笑，便准备告辞离开。 “殿下痊愈后可是要离开夏国了？” 玄晏忽然开口，打断了苏柒若后面欲要告辞的话。 苏柒若一怔，然后点点头：“正是，先是日后若是有空，可到华国来做客，柒若定扫榻相迎。” “那珩儿呢？” 玄晏一生未婚，所以也没有孩子。 与他稍微亲近些的除了自己身边的药童，也就是君后的两个孩子了。 “皇姐已替母皇向夏国皇室提了亲，待我与皇姐回京后，两国和亲的圣旨便会昭告天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带珩儿一起走？” 玄晏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看向苏柒若。 “暂且不打算带他回去，珩儿年岁还小，之前又与君后分离甚久，让他多陪陪君后，待过两年再成婚。”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她是这么打算的。 凌昱珩过了这个年也才虚岁十五，实在是太小了些。 她自己也还不到十八岁，两个人都可以再等等。 玄晏却不这么认为，二人都已经到了成婚的年岁，她为何还要推辞？ 他之前可是看得清楚，凌昱珩待苏柒若的感情有多深。 这位五殿下该不会是利用完十三皇子解了毒，如今就不要他了吧？ 若是如此，那他岂不是救了一头饿狼？ 等她回到华国，这般身份和容貌，什么样的男子娶不到？ 到时她可还会记得远在异乡的凌昱珩？ 两年，有多少人能够等得起？ 一想到自己曾还为她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感动了许久，玄晏就觉得难受得紧。 凌昱珩心性单纯，如何能受得了被骗？ “你不喜欢珩儿？” 玄晏自认看人还算准，这位五皇女目光清明，做事亦不似小人行径。 可他实在理解不了，她为何要让小皇子多等两年。 “先生为何会如此想？柒若待珩儿之心绝无半点虚假。” 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正是因为太喜欢，才不舍得他这么小就远离家乡，想让他在家里多陪陪母父。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8） “既是喜欢，又为何不带他一起走？” 在玄晏看来，苏柒若如此行径和那些欺骗男儿感情的女人并无不同。 夏国距离华国千里之远，她日后便是真的不要凌昱珩了，夏国皇室还真能为了一个皇子旳亲事向华国发难不成？ “先生乃是柒若的恩人，柒若也不瞒先生，皇家里的龌龊想必先生亦是十分清楚，我所中之毒乃至亲姐妹所下，在未能保证无忧之前，实在不舍珩儿随我去冒险。” 这一生苏柒若不敢将凌昱珩带走的另一个原因，苏文简喜欢稚嫩少年，书中的凌昱珩又是死在苏文简的床上，苏柒若不敢拿凌昱珩去冒险。 就算要带他回家，也得收拾了苏文简再说。 两年时间，足够了。 玄晏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却还是有些不赞同苏柒若的做法。 “两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你能保证还会待珩儿如初吗？” 对于女子来说，尤其是皇族的女人，便是三十岁了依旧能娶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可男子不同，若是凌昱珩等了她两年，她又不要他了，要他如何？ “只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柒若虽不才，对待感情却从不敢敷衍。” 她既有了凌昱珩，莫说是两年，便是二十年，这孤寂的岁月里也会有所期待。 玄晏久久未语，直到苏柒若告辞离开，他都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有些事情想不通，却又觉得答案近在咫尺。 心若有良人，世人皆路人。 苏柒若的身体已经痊愈，近来天气亦开始转暖，回程便也近在眼前。 凌昱珩红着眸子拉着苏柒若的衣袖，不说话也不哭闹，就这样拽着她。 “珩儿乖，等我有空就来看你，你好好陪陪你父后，以后成了婚，再想这样陪着他便难了。” 苏柒若已经哄了许久，少年依旧不言不语。 攥着她衣袖的手指泛着白，看得人心疼不已。 苏柒若无奈地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将人拉进怀里。 “等京城的事情解决了我就来接你，好珩儿，别这样。” 他要是哭闹一场还好说，可越是这般，她心里就越难受。 被她这么一抱，凌昱珩的眼泪珠子才一颗接着一颗地滚了下来。 从被她救下起，他便没与她分离过。 即便他住在宫里，她在宫外，他也会时常想办法出去见她。 可如今她这一走，便是千里之隔。 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孤身去寻她。 他舍不得，却又不知该怎么将她留下。 他恼自己无用，又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所以他不说话，不吃饭，只想这样拽着她。 只要还能拉到她的衣袖，她就不会丢下他独自离开。 “明日你就莫要来送我了，就当我还在。最迟今年年底我便回来看你，可好？” 苏柒若掏出帕子去给凌昱珩拭泪，可那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明日要走，她今日才敢告诉他，就是不想他多难过一日。 却不想他会变成这样，那个小嘴儿叭叭不停又爱告状的娇气包有一日忽然不说话了，这才叫人害怕。 “不好。” 凌昱珩摇着头，紧紧抱着她的腰不肯放开。 他等不了那么久，这才二月，到年底要有十个月之久。 一日不见尚且如隔三秋，这三百多日他要如何度过？ “你别哭，别哭了。” 苏柒若手足无措地抱着怀里的少年，她想过他会哭鼻子会撒娇，却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他这样哭，她怎么放心将他留下一个人走？ “我不要你走，我不要等到年底才能看见你，我要日日都在你身边，一睁眼就是你，而不是掰着手指算日子。” “以后成了婚，你时时刻刻都能看见我，便是烦了我都不会走。所以趁着现在多陪陪你父后，日后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 苏柒若轻轻抚着少年的长发，其实她也舍不得。 孤寂的心灵里闯入了这么一个少年，早就融入了她的骨血，成为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若不是心疼他日后会远嫁他乡，想见亲人一面难上加难，她又岂会不想就此将人带走？ 也不知哄了多久，直到少年哭着睡了过去，苏柒若才偷偷离开皇宫。 翌日天还未亮，几两马车就已停在了太女府门口。 苏绍澜和苏柒若都不想张扬，便欲趁着大家还在睡梦中时离开。 凌崇泓亲自抱着一箱东西放在马车上，然后来到苏柒若面前。 “当真不与珩儿告个别了吗？” 苏柒若扯了扯嘴角，摇摇头道：“让他睡个好觉吧！” 她怕看见他哭，她会舍不得走。 “也罢，总是要走的，拖拖拉拉倒不如干脆利落些，一两年你们也就成亲了。” “叨扰良久，还未向太女殿下郑重地道声谢。日后还望殿下多多看顾些珩儿，莫要再叫人伤了他，待京城事了，我便回来接他。” 苏柒若朝凌崇泓抱了抱拳，鞠了一躬，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苏绍澜也与凌崇泓说了几句话，一行人便准备启程。 凌崇泓骑马亲自将人送到城门口，苏绍澜下来与凌崇泓告别，苏柒若也跟着下了马车。 天空微亮，路上行人甚少，可城门口立着的少年却惊呆了众人。 苏柒若心下一惊，飞奔上前将少年拉进了怀里，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个傻孩子，他该不会在这里站了一夜吧！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身上怎么这么凉？” 离得近了才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冰霜，苏柒若后悔不已。 若她不想着偷偷离开，好好与他告个别，就不会害得他一直等在这里了。 凌昱珩没说话，只是带着寒霜的睫毛颤了颤，苍白的嘴唇抿了抿，然后抬手抱住了苏柒若的腰。 他没睡多久就惊醒过来，一想到她要走，他便在宫里再待不下去。 连夜出宫守在太女府门口，又怕被皇姐的人瞧见将他送回去。 于是，他便命人将他送到了城门口，一直站在那里等着。 他好怕等不到她，又怕等到了她。 －－－－－－题外话－－－－－－ 因为爆更内容有些多，检查错别字时难免疏漏，如果宝贝们看见有错字记得及时提醒我哈，立马就改。 谢谢宝贝们的支持，爱你们 （凌晨先发这么多，后面还有十章左右，白天再发哈！）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69） 无论她会不会出现，她今日都要走，他自知留不住他。 利落地解下披风裹在少年的身上，苏柒若仍觉得不够，又拉过他的手轻轻搓了起来。 不远处旳苏绍澜看到这一幕也惊呆了，她这个一向无情的妹妹竟也有这般细心体贴的时刻？ 凌昱珩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搓着自己的手。 “你怎么这么傻？昨日不是说了不让你来送的吗？你这个小傻子，要我说你什么好？” 苏柒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却也不舍得说他半句。 搓热了手又去搓他冻得冰凉的脸蛋儿，苏柒若忽然就不想走了。 她有些怕，怕自己走后面前的小少年会出事。 他根本就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不然又怎会傻到在这城门口站了整整一夜？ 上言长相思，下言久别离。 离别尚且这般痛苦，那漫漫的相思夜又该如何度过？ 可她又不能将他从他父后身边带走，他的人生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他还有疼爱他的亲人。 “乖，和你皇姐回去吧！” 苏柒若微凉的手指碰了碰他冰凉的唇瓣，沙哑着嗓子道。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少年忽得拽紧了她的衣袖，如昨日那般，不哭不闹，也不言语。 苏柒若的心忽然就软了，她怎么舍得看他如此难过？ “外头冷，小心冻坏了身子，让珩儿随他皇姐回宫去吧！你们很快还会再见的，不差这一时。” 苏绍澜看着天色，最终没忍住走上前去做了那个恶人。 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是要走的。 苏柒若看着那只紧紧拉着她衣袖的手，却是怎么都无法将人推开。 “珩儿，让柒若走吧，再耽搁下去她晚上就要露宿荒野了。” 凌崇泓也跟着上前劝道，她竟一直都不知自己这个弟弟会这么倔。 凌昱珩眸子一红，吸了吸鼻子才不舍地放开苏柒若的衣袖，垂着眸子不敢再看她。 他知道自己不能哭，那样只会让她更舍不得。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实在是太难受了。 凌崇泓和苏绍澜对视一眼，苏绍澜立马拉着苏柒若的手腕儿将人往马车的方向带去。 凌昱珩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那女子离自己越来越远，眼泪忽然就滚了出来。 “姐姐……” 少年的声音十分沙哑，显然是难受得紧。 苏柒若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看去。 凌昱珩就那样直直地立在那里看着她，可怜极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不清旁的，可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舍与害怕。 他在怕什么？ 怕她以后不会再来，他们再也无法相见了吗？ 还是怕她会背弃他转而娶了旁人？ 凌昱珩只是单纯并不是傻子，她今年已经往十八上奔了。 若是寻常人家，孩子怕是都要好几个了。 更何况她身为皇女，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她还会一直等着他吗？ 若是她忘了他，他要怎么办？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身体微微发颤，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她是他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光啊！ 如今这光亮即将离去，也即将带走他的希望。 “姐姐……” 少年红着眸子又唤了一声，苏柒若再也受不住他如此，转身奔至他身边，将人紧紧抱住。 少年颤抖着手臂回抱住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珩儿舍不得姐姐，呜呜……姐姐别忘了珩儿……” “别哭了，我带你走。” 苏柒若反悔了，她决定要自私一回，她不想把他留下了。 若总是要想念，那就让他去想念家人好了，她舍不得丢下他。 “姐姐……” 凌昱珩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恩人姐姐说要带他走？ 他昨日苦苦哀求了那么久她都不曾松口，今日竟然答应了？ 苏柒若擦去少年眼角的泪，转而看向一旁的凌崇泓。 “抱歉，这一次我得将珩儿带走了，劳烦太女殿下替我与君后知会一声，待年底回来时，我亲自去君后跟前儿请罪。” 凌崇泓亲眼见证了刚才那一幕，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珩儿自小被娇惯坏了，还望五殿下多多担待。” 说到底，她也不舍得见弟弟难受。 既是心里放不下，随她一起走也好。 “我定会竭尽全力护着珩儿。” 苏柒若这也是在向凌崇泓保证，无论皇女间的争斗多么激烈，她都会好好护着凌昱珩。 “我信你。” 凌崇泓笑着点点头，与苏柒若相处这么久，她相信她的为人和能力。 只要苏柒若想，便一定能护住他。 “太女殿下保重。” 苏柒若带着凌昱珩上了回程的马车，苏绍澜见状，也没多言什么，朝凌崇泓抱了抱拳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走远，凌崇泓还站在原地未曾挪步。 “殿下，回吧！” 卫红低声劝了一句，也不知自家主子把小皇子放走，皇上和君后会不会怪罪。 但照刚才那般来看，谁也不忍心将小皇子留下。 便是她冷心冷情，都忍不住觉得心酸。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皇子殿下误入其中，但愿以后不要吃了苦头才是。 “走吧，直接进宫。” 凌崇泓收回目光，脚步有些沉重。 按理说她应该怪苏柒若将她弟弟拐走了才是，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还有些庆幸。 但有一点她必须要承认，苏柒若待凌昱珩，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好。 担任了车妇的谷雨甩着手里的鞭子，嘴角也跟着偷偷扬起。 主子这几日心情不好，她知道是为了什么。 如今一路上有小皇子同行，主子没了牵挂，应该会高兴起来了吧！ 车里的两个人也没闲着，苏柒若脱了凌昱珩已经湿透了的鞋袜，将他的脚用毯子裹住放在碳炉边，又把他的鞋袜放在一侧烤着。 “身子都冻硬了，你就不知道坐在马车里等吗？” 要知道凌昱珩会在外面守上一夜，苏柒若昨日说什么也不会与他说那些话。 他定是怕她不允，才偷偷守在城门口的。 “你就不怕冻死吗？” 苏柒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却又不舍得骂他。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0） “可我更怕姐姐不告而别，怕再也见不到姐姐。” 凌昱珩委屈巴巴地看向苏柒若，怕她责怪，又怕她不责怪。 苏柒若轻轻将少年环在怀里，所有到了嘴边的话最终也只化作一声叹息。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她懂他的不安。 “以后别做这样旳傻事了，若你执意要做的事情，我怎会舍得拒绝？可你如此，我却心如刀割。” 一双温热的手将他颇为厚重的棉裤卷了几卷，摸着那冰凉的小腿，苏柒若狠狠瞪了凌昱珩一眼。 凌昱珩却只是傻傻地笑着，任由她抱着自己的双腿往棉裤里塞她的小手炉。 “谷雨，着人返回京城去买两套男子的衣衫，速去速回。” 凌昱珩走的突然，什么东西都没带，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她只能命人去买。 “是。” 谷雨这边才应了一声，车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姐姐，现在时辰还早，铺子都还没开门，他们要去哪儿买啊？” 凌昱珩接过苏柒若递来的点心，边吃边好奇地问道。 “总有办法的。” 暗卫的本事大着呢，这点子小事儿可难为不到他们。 想当初，寒露曾经撬了人家的店门拿了三个凉包子却留下一个银锭子的事情，可是被暗卫们津津乐道了数日。 “喝口茶顺顺，莫要噎着。” 见凌昱珩吃得有些急，苏柒若更是心疼。 他昨日便没吃什么东西，又在城门口站了一晚上，怕是早就饿了。 凌昱珩就着苏柒若的手一口气喝了半杯茶，苏柒若连忙去给他顺背。 “肚子里是空的，吃东西不能那么急，小心难受。” 说罢，苏柒若又朝外吩咐道：“谷雨，再命人回去买碗清粥来，顺带要一碗浓些的姜汤。” 车外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离去。 凌昱珩鼻尖儿红红的，歪着脑袋看着苏柒若，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苏柒若睨了凌昱珩一眼：“还好意思笑。” “姐姐待珩儿真好。” 凌昱珩将身子往苏柒若怀里缩了缩，眼睛一闭，就这样睡了过去，手里还捏着半块点心。 苏柒若小心翼翼地将人抱紧，又挪了个让他舒服的姿势，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二人身上，从他手里接过那半块点心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自己也阖上了眼睛。 “主子，粥来了。” 车窗内探出一只手来，一个食盒便落在那手上，被拉了进去。 看着睡得正香的少年，苏柒若也没像往常那般心疼他，而是将人唤了起来。 “珩儿，先吃些东西再睡。” 吃两口粥垫垫，把姜汤喝了发发汗，免得路上生病。 冻了一晚上便是她都未必受得了，这小傻子的身体还不如她结实呢！ “不要……” 凌昱珩揉了揉鼻子，眼睛也不愿意睁开，还不忘拱着身子往苏柒若怀里钻。 苏柒若轻笑一声，连带着被子将人一起扶了起来。 “乖，吃完再睡。” 也不知凌昱珩醒没醒，反正她喂一勺他便张一次嘴，最后半碗粥和一碗姜汤全进了他的肚子里。 直到停下来用午膳时他都还没起，苏柒若也没舍得叫他，只叫人送了些饭菜到马车里，她简单吃了两口，便继续陪着他睡。 整整睡了两日，凌昱珩才算是缓了过来。 让苏柒若庆幸的是，小皇子没有生病。 有了精神的小皇子又开始了他的碎嘴子生活，窝在苏柒若怀里说个不停，每日都有很多话。 谷雨有时候也在想，这小皇子在没有遇见自家主子之前，都是在对谁倾诉的？ 这日还未到用午膳的时候，马车便停在了一处宅子门口。 凌昱珩一下车就惊得捂住了嘴巴，眼睛里写满了喜悦。 “姐姐，咱们这是到玉城了吗？” 这“陆府”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有些不太敢相信，那位太女殿下竟会带着他们回到这里来。 “公子？真的是您？” 看见来人，小喜红着眸子跑了过来，连规矩都忘了。 “小喜。” 凌昱珩也欢喜地抱住了小喜，许久未见，小喜还是和过去一样。 “呜呜……公子，能再见到您真好。” 小喜只知道主子带着公子走的时候说是要送公子回家，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所以也无需他再侍候。 可管家一直也没让他再回后院做粗活，他便每日里都把公子住的院子打扫一遍，只盼着公子还能再回来。 如今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小喜又有些受宠若惊。 “先进去吧！” 苏柒若拉过凌昱珩的手，跟在苏绍澜身后走了进去。 凌昱珩带着小喜去了自己之前住过的院子沐浴更衣，苏柒若则和苏绍澜去了前厅。 这里竟和她走之前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苏绍澜坐在椅子上，接过苏柒若递来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 “老三处理完玉城的事情便回了京城，如今玉城的城主已经换成了我的人。” “文雁与刘玉笙勾结，可证实了是在为苏文简办事？” 苏柒若毫不意外，太女有这样的本事。 “就是这件事有些棘手，老四择的很干净，目前还未找到她豢养私兵的证据。” “苏文简既是将刘玉笙派到了玉城来，那些兵士怕是也就在这附近。这么一大笔银钱，养的人定然不在少数，既是城内城外都找不到，皇姐何不派人去山里找找，说不定会有收获。” 许多人豢养私兵都是在私家的庄子里，可依着苏文简的性子，她定然不会那么做。 玉城四周的高山不少，既是在城内和城外的庄子上找不到人，那很有可能是在山里头。 这么大一群人，吃喝都是问题，只要细细观察，总能找的到。 苏绍澜欣慰一笑：“皇妹长大了。” 她的皇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会因为苏文简说两句挑拨的话，就与她离心的孩子了。 “过去是柒若不懂事，让皇姐费心了。” 苏柒若愧疚地垂下眸子，还好没有酿成大祸。 “你是我妹妹，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苏绍澜抬手拍了拍苏柒若的肩头，会心一笑。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1） “你既然将人家小皇子拐到了华国来，就不能不给人家一个名分。我已命人给母皇去了信，这几日夏国和华国联姻的旨意便会公布天下。我瞧着那孩子对你一片赤诚，你又比他年长些，可莫要欺负了人家。” “皇姐放心就是。” 苏柒若笑着应下，她宠他都来不及，哪儿舍得欺负他啊！ 忽然想到了苏文简的事情，苏柒若变了脸色。 “皇姐可知苏文简府里关了不少旳少年郎？” “这我倒不曾听闻，我只听说过她府里前些日子有几个年轻貌美的侍儿被抬了君侍。” 苏绍澜与苏柒若不同，在感情方面她并不太看重。 她的任务就是传宗接代，至于喜不喜欢，没那么重要。 皇上和君后为她选的君侍，也不会因她的喜好而有所变化。 “苏文简有个癖好，那些凡是入了她眼的少年郎一个都逃不掉，不折腾出去半条命那都是幸运的。” 苏柒若将自己从书上看来的那些大致说于了苏绍澜听，虽说是苏文简府里的事情，可这到底不是小事。 尤其是与凌昱珩有关的，苏柒若定会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权势来护住他。 很显然，太女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母皇御下一向言明，却不想会生出这么一个残暴不仁的女儿来，倒是我们小瞧了她。” 苏绍澜的脸色也不好看，苏文简所做之事，实在是人神共愤。 “此事我们没有证据，只有找到那些少年的家人，才能让母皇出面。” 苏柒若也不知道苏文简将那些少年都藏在了何处，本想等回京后去试探她一番。 可如今她去夏国解毒之事已经人尽皆知，苏文简定也不会信她了。 “此事我会安排下去，你回京后还如以往那般即可，莫要叫苏文简发现异样。” 苏绍澜皱着眉头朝苏柒若嘱咐道，她是怕苏文简发现什么，会对苏柒若下手。 “皇姐放心就是。” 苏柒若自然不会傻到与苏文简翻脸，她还得借着这个机会再捞点证据呢！ “给姐妹下毒，豢养私兵，残害无辜少年，这随便一件拿出来都够苏文简死一百次了。” 苏绍澜放在桌面上的手一紧，眸子里尽显杀意。 “多行不义必自毙，皇姐也无需太过忧心，一路行来着实辛苦，皇姐且先回去歇歇，待午膳时臣妹再着人去请皇姐。” 苏柒若让管家带着苏绍澜去休息，自己转身去了凌昱珩的院子。 “珩儿，我要给你皇姐报个平安，你也给你父后写封信一起送去。好好与他道个歉，不论怎么说，当初的不告而别都是我们的错。” 君后疼爱幼子，而苏柒若当街拐走了人家的儿子，怎么说都是她没理。 苏柒若收了笔，然后拉着凌昱珩坐在桌边，嘱咐他道。 凌昱珩乖巧地点了点头，满心的愧疚落在纸上，但愿父后能原谅他。 只在玉城休整了两日，一行人便赶往京城。 苏绍澜并未告知任何人她们哪日入京，所以到城门口时也无人迎接。 看着天边挂着的夕阳，苏绍澜便没让苏柒若随她一起入宫。 “一路奔波，你先带珩儿回府好好歇歇，明日再入宫就是。” “是，臣妹先行一步。” 苏柒若应了一声，便带着人回了五皇女府。 两年多未归，府里并没什么变化，依旧那么冷清。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皇子，倒是给这冷清的府邸平添了几分热闹。 管家立在苏柒若身前，等着听她吩咐。 “就让昱珩皇子住在锦荣殿吧！” 锦荣殿就在苏柒若所住的锦云殿旁边，本就是留给她未来王君所居，如今给了凌昱珩也算是告知了他的身份，让府里上下多敬着些。 “是，老奴这便去安排。” 管家应了一声，心里也明白了这位昱珩皇子的地位。 “小喜是昱珩皇子带来的人，你寻个懂规矩的带带他，莫要失了分寸。” 这次凌昱珩将小喜也带到了京城，他在华国举目无亲，有小喜陪着，多少能有个说话的人。 只是小喜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不懂京城的规矩，就算苏柒若不在意，也担心他会丢了凌昱珩的人，让人瞧轻了去。 “是。” 管家又暗暗记了一笔，那昱珩皇子带来的侍儿也不能怠慢。 当小喜已经站在锦荣殿内时，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家主子的身份。 主子竟然是当朝五皇女？ 就是君后和太女殿下最疼爱的那个五殿下？ 而自己一直侍候的小公子竟然是夏国的十三殿下，是他主子以后要娶的五王君…… 他不是当初主子捡回来的小乞丐吗？ 怎么就变成了皇子殿下？ 天哪！ 小喜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他伺候的竟然都是皇族中人。 “小喜，小喜？在那儿发什么愣呢？” 凌昱珩笑着朝小喜摆摆手，看着小喜傻乎乎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玩儿。 “公子，不，殿下，奴……奴……没有想什么。” 小喜紧紧揪着衣袖，红着脸语无伦次地回了一句。 “你无需拘谨，还如以往那般就好。” 凌昱珩随手递了块点心给小喜，小喜忙双手接了过来。 “多谢殿下。” 以往他能若无其事地接下公子给的点心，还可以和公子一起说笑，那是因为他一直把公子当成了那个可怜的小乞丐，心里除了对他尊敬之外，还多了几分怜惜。 可那个小乞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小喜一个奴侍哪里还敢再如往常那般没规矩。 “你们以后就在锦荣殿侍候着，里头住着的主子什么身份自个儿心里都有点数，莫要得罪了贵人。” 管家训斥完最后一句，便将一批侍儿送进了锦荣殿。 以前府里没有住进过男子，所以内院里也甚少有小侍过去侍候，大多都是谷雨和白露在里头跟着。 如今不一样了，十三皇子住进了锦荣殿，那可是她们殿下未来的正君，谁不是提着十二分的精神等着进去侍候？ 跟在王君身边侍候，以后在府里的地位都与旁人不同。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2） 大家都是挤破了头的想往锦荣殿凑，奈何管家治府一向严明，若是看不中你，便是你使劲浑身解数也无用。 “殿下，这些是侍候您的侍儿，殿下还有什么吩咐，知会老奴一番就是。” “有劳管家了。” 凌昱珩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院子里站着旳二十个侍儿，将人安排在内殿外殿与院子里。 小喜站在一旁认真地学着，这些事情本来都该他来做的才是。 到底是皇家出来的孩子，即便以前没有亲自做过这些打理后宫的事情，跟着君后耳濡目染，凌昱珩还是学到了不少。 管家退出去时还在想，自家主子找的这个王君与主子还真是般配。 皇家的孩子气度总是与别人有些不同，那是骨子里带着的高贵。 刚要找人去叫凌昱珩过来用晚膳，谷雨便匆匆走了进来，说是四皇女来了。 苏柒若面色一寒，朝谷雨摆摆手道：“你去锦荣殿守着，莫要让珩儿过来。” 谷雨虽不解主子的用意，却还是领命去了。 “五皇妹，你身子如今如何了？” 苏文简脚步匆匆，脸上的神色也写满了担忧，若不知情的，当真还以为她待苏柒若有多好呢！ “四皇姐。” 苏柒若正要起身，就被苏文简按着肩头压了回去。 “你身子不好，莫要多礼。两年前母皇只说你身体有恙要在府内养病，不许我们探望。我多次过来都未能入得门来，去年却忽然听闻你身中剧毒去了夏国寻找神医，我这心里便一直记挂着。如今见你无恙，我也便放心了。” 苏文简眼里的关心看得苏柒若一阵恍惚，若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给自己下毒之事，苏柒若怕自己也要被她这样的伪装给迷惑住了。 难怪原身那么喜欢苏文简而厌恶太女，原来这苏文简可比凌希行厉害多了。 “有劳四皇姐跑这一趟，是皇妹身子不争气，让母皇费了不少心思。” 苏柒若淡淡一笑，她就不信苏文简会不知道当初那圈地之事对她的影响，现在只字不提，还说什么她在府里养病，真是好心机。 当年圈地案时“苏柒若”不过才十五岁，若不是苏文简在背后怂恿，她一个不缺吃喝有权有势的嫡皇女何故去做那些事情？ “只要皇妹你安然无恙就好。” 苏文简像是在自己家似的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连喝两口后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听闻皇妹已与夏国的十三殿下定下了亲事，皇姐我真是替皇妹高兴。怎么没看到那位十三皇子呢？” 听到苏文简问凌昱珩，苏柒若眸子忽然一黯。 “男儿家身子弱，行了一路累着了，早早便歇下了，改日我再带他去府里给四皇姐请安。” 还想见凌昱珩，做梦去吧！ 苏文简这个变态见到漂亮的少年就会动歪心思，她才不会让凌昱珩去见她呢！ 然而苏柒若的心思并未被凌昱珩所知，小皇子一听谷雨说那个给苏柒若下过毒的苏文简来了，气得差点儿跳起来。 谷雨拦都拦不住，追着他跑到了前厅，还是晚了一步。 “姐姐。” 凌昱珩疾步走到苏柒若身边，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苏柒若眼皮一跳，暗暗骂了谷雨一声：“没用。” “你怎么过来了？可觉得好些了？” 苏柒若拉过凌昱珩的手，力气有些大，显然心里也有些害怕。 “珩儿饿了，姐姐这里有客人吗？” 凌昱珩点点头，然后看向坐在那里的苏文简，一脸的好奇。 苏文简眯着眼睛看向那个站在苏柒若身侧的少年，少年许是因为走得有些急，两个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张精致的小脸儿上写满了好奇。 苏文简心下不由一动，她收集了那么多少年郎，却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面前的少年灵动好看。 苏柒若倒是好福气，不过这福气是不是她的，那还真是说不准。 “这便是十三皇子吧？你随柒若唤我四皇姐就好。” 苏文简笑得一脸温润，只是那微笑背后藏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珩儿见过四皇女。” 凌昱珩垂着眸子暗暗撇了撇嘴，他才不会叫她四皇姐呢！ 敢给他恩人姐姐下毒，他总得还回去些什么才是。 礼尚往来嘛！ “姐姐，珩儿饿了。” 凌昱珩又扯着苏柒若的衣袖说了一遍，苏柒若不想留苏文简一起用膳，可又心疼会把凌昱珩饿坏了，最终只能违心问了一句。 “四皇姐不妨也留下一起用膳吧！” “也好。” 苏文简笑着点点头，其实她在府里已经用过了晚膳，但有漂亮的少年作陪，她也不舍得错过这个机会。 苏柒若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拍了拍凌昱珩的屁股，这个小东西还真是胆大，她让他躲着苏文简都还来不及，他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凌昱珩抓住苏柒若作乱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不用担心。 晚膳摆了上来，分量不多，样式却不少。 这本就是苏柒若特意吩咐的，她想让凌昱珩多尝尝这些菜，看看他喜欢哪些口味，以后便让厨房给他做来吃。 没想到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些饭菜便显得有些不够了。 “不知四皇姐会过来，饭菜简单，我这便让谷雨吩咐厨房再加两道菜来。” 苏柒若话音才落，就被苏文简出声打断。 “不必了，这些已经足够。” 几十样菜式，便是每个吃一口也能吃撑。 “那我改日再备一桌宴席请四皇姐过来畅饮。” 苏柒若也没再坚持，她本就不主张奢靡浪费，晚上也不能吃太多，这些菜足够了。 再说了，苏文简吃不吃得饱她也不在乎，只要她的小皇子吃得高兴就行。 “姐姐身子还未痊愈，不能饮酒。” 一直没有吭声的凌昱珩忽然眨巴着大眼睛对苏柒若道。 苏柒若嘴角扬起，宠溺地点了点他的额角。 “小小年纪就变成了管家公，以后可如何是好？” “珩儿这是在为姐姐的身子着想，姐姐得听话，你体内的毒素未清干净，碰了酒水怕是要加重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3） “好，都听你的，快些吃吧，等会儿凉了。” 苏柒若边给凌昱珩布着菜，边暗中观察着苏文简的神色，然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旳笑来。 凌昱珩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边二人吃得高兴，苏文简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 直到一筷子笋丝落在她碗中，苏文简才回过神来。 “四皇姐在想什么？再不吃菜就凉了。” 苏柒若收回筷子放在一旁，招呼着苏文简道。 “皇妹无需理会我，好好照顾十三殿下就是。” 苏文简敛了神思，便也跟着慢慢吃了起来。 凌昱珩偷偷看了苏文简一眼，然后便乖乖吃起饭来。 直到将苏文简送走，苏柒若都没明白凌昱珩为何非要她给苏文简夹了那一筷子的菜。 待回到殿内，四下无人的时候，凌昱珩才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苏柒若拉过凌昱珩的身子，将他固定住，然后才不解地问道。 凌昱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递到苏柒若手中，小声解释道：“这是玄晏叔叔给我防身用的，本来是为了防凌希行，如今正好用在了苏文简身上。” “这里面是何物？” 苏柒若没敢打开看，只瞧了一眼便将瓷瓶重新塞进了凌昱珩怀里。 既是他防身用的东西，还是好好揣着的好，免得以后要用的时候找不到。 “这里面装着的是玄晏叔叔特制的毒药，名为三步倒，本是应急之用，一滴致命。可这三步倒若是碰到了醋，就变成了慢性毒药，比姐姐所中的乌秋也不弱。” “所以你才示意我给苏文简夹了那道醋溜笋丝？” “若不是怕给姐姐惹来麻烦，我恨不得立时毒死她才是。” 凌昱珩气鼓鼓地噘着嘴，他本想乖乖地听话不去前厅打扰恩人姐姐见客。 可来人是恩人姐姐的仇人，那他就忍不住了，所以故意去凑了个热闹，留下她一起用饭，将这三步倒下在给苏文简夹菜的筷子上。 “可那筷子我们二人也用来夹过菜啊！” 苏柒若给苏文简布菜用的公筷亦是她给凌昱珩布菜用过的，这孩子莫不是要与苏文简同归于尽？ “我们吃了解药啊！” 凌昱珩给苏柒若夹菜的时候就已经把解药放了进去，她早就吃到肚子里去了。 “姐姐放心就是，珩儿固然讨厌苏文简，却也不会拿姐姐的性命做赌注，但凡会伤害到姐姐半分的事情，珩儿都不会去做。” 看着少年亮晶晶的双眼里盈满的喜悦，苏柒若一把将人扯进了怀里。 “以后不许再背着我做这些事情了，万一被苏文简发觉，便是我也没办法护你周全。” 毒害皇女，即便有夏国皇室在，也未必能保住凌昱珩的性命。 “我是见她心事重重，才敢下手的。” 凌昱珩回抱住苏柒若，闷声道， “我一说完姐姐不能饮酒，苏文简便开始发呆走神，姐姐一定要小心，她定还会想旁的法子害你的。” 凌昱珩故意当着苏文简的面儿说苏柒若毒素未清，饮酒会让她中毒加重，没想到真的戳到了苏文简的心坎儿里。 她之前所下乌秋未能如愿要了苏柒若的性命，一定还会用别的法子。 “你只管护好自己就是，我有分寸。苏文简有个癖好，她喜欢在床上折磨美少年，你今日既是入了她的眼，她未必会放过你。以后我若不在府里，你切不可单独出府，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是谁来找你，你都不要出去。” 五皇女府周围有她的暗卫，还有太女和君后派来保护她的人，便是苏文简再有本事，也不敢在府里作祟。 可一旦出了府，那就说不好了。 凌昱珩眸子睁得滚圆：“苏文简她有病吧？” “确实有，还病得不轻。” 苏柒若闷笑出声，她是有要吓唬凌昱珩的意思在，但也确实是担心他。 “姐姐，你可一定要保护好珩儿，珩儿不想被她折磨死。” 小少年紧紧抱着苏柒若的腰，哼哼唧唧地撒着娇道。 若是苏文简知道他今日给她下了毒，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她若敢打你的主意，我必与她不死不休。” 苏柒若无意于要了苏文简的性命，要她如凌希行那般一辈子关在一处小房子里受尽折磨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可苏文简若是敢打凌昱珩的主意，她不介意手染鲜血，送苏文简归西。 “珩儿会乖乖听话，待在府里哪儿都不去。” 凌昱珩听到苏柒若如此说，心里也有些害怕，他不想恩人姐姐有事，他不会给她找麻烦的。 “乖珩儿，再给我些时间，等我解决了苏文简的事情，便好好陪陪你。” 苏文简不除，终是一心头大患。 “姐姐也要小心。” 凌昱珩也不知这三步倒的毒碰上了醋之后会推迟到什么时候发作，他实在是怕苏柒若又着了苏文简的道。 苏文简太会伪装，真假难辨。 “你好好洗漱一番，早些歇着，明儿一早带你进宫。” 凌昱珩揪着苏柒若的衣袖小声问道：“姐姐的父后会喜欢珩儿吗？” “一定会的。”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少年的唇角，羞红了一张粉面，也化了苏柒若的心。 华国的皇宫与夏国不同，却又有很多相似之处。 凌昱珩跟在苏柒若身后去了凤仪宫，君后一早儿就等在了里头。 “儿臣给父后请安。” “珩儿见过君后。” 二人齐齐向坐在那里的君后行礼问安，君后激动得眸子通红，想要起身去抱一抱自己的女儿，却又碍于还有夏国的皇子在，生生忍住了。 “好孩子，快快坐到本宫身边来，一路行来辛苦了。” 君后虽有千言万语想对女儿说，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先朝一旁的凌昱珩道了一句关心。 “多谢君后记挂，一路有太女殿下和五殿下照顾，珩儿并不辛苦。” 凌昱珩乖巧地往君后身边走去，一板一眼地答道。 “多亏了你，若儿才能完好无损地回来，你是我们若儿的恩人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4） 君后听太女说了是凌昱珩请玄晏先生为苏柒若解毒一事，所以他打心底里便将这个小皇子当成了恩人。 “君后言重了，这都是珩儿应该做的。” 凌昱珩没敢说是因为苏柒若先救下他，才有了他请玄晏先生为她诊病一说。 在不确定苏柒若有没有将二人的事情告知于君后之前，凌昱珩是绝对不会胡乱言语旳。 “你在华国住的可还习惯？吃食如何？若是吃不惯五皇女府的饭菜，本宫便叫太女到外面寻个好些的夏国厨子给你们送去，可莫要委屈了自己才是。” 君后拉着凌昱珩的手不停地念叨着，且不说这孩子救了他女儿的性命，这也是他未来的小女婿啊！ 想到太女说君后日日抱着各府世家公子的画像给自己找王君，再看君后对凌昱珩的热情劲儿，苏柒若便忍不住想笑。 她这个父后怕是根本就没想到她会给他带回一个女婿回来吧！ 苏柒若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君后与凌昱珩说话，自己偶尔搭上几句，才发现凌昱珩竟然那么会说话，这张小嘴儿倒是讨喜的很。 君后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算着皇上下朝的时辰，不舍地放开了凌昱珩的手，看向自己的小女儿。 “你母皇那里也一直在惦记着你的身体，如今你既已无事，便带着珩儿去给你母皇请个安，莫要叫她记挂。” “是，儿臣明白。” 苏柒若站起身来，即便她不想去给皇上请安，也得顾忌着些凌昱珩。 对于那个严肃又多疑的母皇，苏柒若并没有太多好感。 皇上大抵都是一样的吧！ 夏国的皇帝不也是如此。 “之前那件事情，你母皇怕是还记着呢，你莫要嘴硬，说几句软话也就过去了，别与你母皇对着干。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也该多为你皇姐想想，她为了你这事儿可是没少挨骂。” 君后幽幽叹了口气，皇上脾气倔，他这个小女儿更倔。 母女二人因为圈地一事闹得不可开交，他实在是怕她们说不上两句话就又吵了起来。 孩子好不容易才回来，皇上若是再把她赶回玉城去，那他也没法儿活了。 “父后且放心，儿臣不会再冲动了。” 圈地之事本就是她的错，这个歉该她来道。 看着苏柒若带着凌昱珩离开，君后仍有些放心不下，又招来心腹去寻太女，让太女帮着在一旁周旋着些。 小女儿聪慧有才学，也颇受皇上喜爱，就是这个性子太倔，才总是与皇上说不到一起去。 母女二人谁都不服谁，说不上几句就要吵嘴。 君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纵然记挂也无济于事。 只盼着这位夏国的十三皇子能够控制着些女儿的脾气，让她莫要再顶撞了她的母皇。 苏柒若带着凌昱珩去了乾清宫，乾清宫里的宫侍说皇上还未回来，这个时辰应该是在御书房。 苏柒若看了凌昱珩一眼，决定还是在乾清宫等着好了。 御书房不许男子进入，便是后宫里能去的也只有君后一人。 “去端些茶点来，本殿便在这里等着了。” 苏柒若拉着凌昱珩坐下，宫侍立马去备茶上点心，还有人偷偷去了御书房报信儿。 “你是说五殿下带着夏国皇子在乾清宫等朕？” 皇上颇为意外地看向立在门口的人问道。 “正是。” “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皇上摇头轻笑道，嘴上颇为嫌弃，动作却十分顺从，站起身来便大步朝乾清宫而去，连朱墨染污了奏折都不在意。 身后的宫侍们纷纷感叹，这母女二人一个比一个嘴硬，明明心里惦记着，偏要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儿来。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忽然由急促变得沉稳，苏柒若无奈一笑，这皇上也是个矛盾的人。 二人缓缓起身，待一袭明黄色凤袍的女子出现，纷纷跪了下去。 “儿臣给母皇请安。” “珩儿给皇上请安。” 凌昱珩初见华国皇帝本无需行大礼，可他此时不只是夏国的皇子，还是苏柒若未过门的夫君。 作为晚辈跟着未来妻主给长辈行跪礼，也无不可。 “起来吧！” 皇上看着两年未见的女儿，心中五味陈杂。 “谢母皇。” “谢皇上。” “十三皇子一路辛苦，在华国可还习惯？” “多谢皇上关心，珩儿吃住皆好。” “如此便好。” 说罢，皇上便看向自己的女儿。 “身上的毒可都清了？” “已经无碍。” “好好将养着身子，莫要叫你父后担忧。” “是。” 苏柒若答应得十分痛快，想到来时君后的嘱咐，她便又单膝跪在地上，请罪道， “儿臣年幼鲁莽，险些酿下大祸，今已知错，还望母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断不敢再犯。” 虽未言明是何事，可皇上和苏柒若心里都清楚。 当初圈地案牵连甚广，多少世家因此倒台。 若非有太女护着，苏柒若也未必能走到今日。 “罢了，过去的便过去吧！你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头，长了记性就好。” 看着女儿瘦削的面庞，皇上哪儿还舍得再说什么重话？ 若是以往，苏柒若顶撞她几句，她还能训斥责罚一番。 如今孩子认错态度这般好，她身为长辈，也没法再说什么责怪的话来。 “儿臣谨记母皇教诲。” “你身子才好，莫要跪着了，起来坐吧！” 又问了些有关在夏国的事情，皇上才发现两年未见的女儿真的和过去不一样了。 成熟了很多，也懂事了许多。 “你们两个留下一起用了午膳再出宫吧，你父后日日记挂着你，多陪陪他。” 说罢，皇上便命人去通知君后，午膳在他凤仪宫里一起用。 才吩咐下去，太女便匆匆赶了过来。 皇上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就知道太女是做什么来了。 定是不放心苏柒若跑来帮着求情了，太女自幼懂事，也十分护着这个妹妹，这一点是让皇上最欣慰的。 都道是皇家无情，其实并非全然如此，只是有些人不值得罢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5） “正巧太女也到了，那午膳便一起去你父后那里用吧！” “是，母皇。” 苏绍澜见皇上和妹妹面色如常，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苏柒若没说，凌昱珩也从未问过，她之前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才被赶去玉城。 但听皇上刚才旳口气，分明是已经不再恼了。 那便够了。 凌昱珩自皇宫出来时得了不少的赏赐，少年笑眯眯地跟在苏柒若身旁，心情极好。 “心情不错啊？” 苏柒若抬手拉住少年的手腕儿，二人靠得近了些。 “得了那么多的赏赐，心情自然极好。” 凌昱珩傲娇地昂了昂下巴，惹得苏柒若轻笑出声。 “我倒不是不知道，珩儿原来还是个小财迷。” “东西不在有多贵重，那要看是谁给的。” 华国的皇上和君后赏赐下来的，那边代表着他们对他很满意，他自然欢喜。 “走了一个多月，人都瘦了，这段时日要好好补补。” 苏柒若轻轻捏了捏凌昱珩脸上的肉，之前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都没了，显得愈发单薄。 “那姐姐可得让人多给珩儿做些好吃的。” “好。” …… 二人的笑声一直延续到宫门口，将他们送出宫的宫侍回来与皇上说到五殿下与夏国皇子时，脸上亦写满了不可思议。 “难得有人能入了那孩子的心，也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想到苏柒若之前的倔脾气，皇上无奈一笑。 几个女儿里就数这个老五最是聪慧，但脾气也真是怪异。 出去一趟回来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懂事了不少。 “五殿下可是与皇上您年轻时最像的了。” 侍候皇上的老姑姑是先皇身边的人，皇上还是太女时便一直是她带着，所以二人感情极好，也只有她才敢与皇上说几句玩笑话。 皇上平日里都要唤她一声“青姑姑”。 “朕可没她那般胆大，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圈地，简直是无法无天。” 皇上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面儿上却不见半分嫌弃。 “五殿下心思纯善，许是被人利用了也未可知。” 皇上手下的动作忽然一顿，看向青姑姑问道：“太女之前查的那个玉城城主的事情如何了？” “三殿下一直在跟着这个案子，那刘玉笙嘴巴严得很，什么都不肯透露。” “青姑姑，你说，此事会和哪个皇女有关？”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子上，也一下一下地敲进了青姑姑的心里。 “老奴不知。” 亲姑姑垂着眸子摇摇头，都是皇帝的女儿，她一个下人可不敢多嘴。 皇上朝青姑姑斜了一眼，撇嘴道：“此处又无旁人，青姑姑与朕何需如此？” “老奴不敢，但皇上既是问到了老奴，那老奴便想起了之前太女有一次过来传话时说过那与玉城城主勾结的人是五殿下认出来的，五殿下一直与四殿下交好，那刘玉笙能被五殿下一眼认出，许是与此有关……” 青姑姑垂着头没再多言，她能想到的事情皇上自然也能想到。 通过她的口说出，皇上不过就是想看看她们二人的想法是否一致。 “老四平日里倒是几个皇女里最懂事的，青姑姑以为，这世间当真有这般性情的孩子吗？” “老奴不知，但老奴能看得出来，五殿下是真的长大了，皇上可以放心了。” 便是有所怀疑，青姑姑也不会当着皇上的面儿说四皇女的不是。 外间传闻皇上或许不知，可她却是听说过一些的。 四殿下喜好美色，府里收藏了不少的美貌少年。 近来谣言愈演愈烈，甚至还有说四殿下残害少年，手段狠辣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这谣言也是这两日才传出来，而五殿下和太女亦是昨儿才回京，这两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尚且不明。 左右青姑姑也是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言的。 “长大了好，长大了朕和君后便也安心了。” 收了手里的折子，看着昏黄的烛光，皇上喃喃道：“老五的毒会是谁下的？” “五殿下心里怕也是清楚的，只是没有证据才不敢与皇上言说。” “或许吧！朕这个皇帝当的，到底是不称职的。” 皇上苦笑一声，她对女儿们严厉，是不想她们误入歧途。 却不想将孩子们越推越远，连受了委屈都不敢与她说。 “皇上的难处几位殿下定是能够理解，若非如此，五殿下也不会如此谨慎，说到底没有证据的事情只是靠五殿下指证，也不能服众。” “你总是最理解朕的。” 皇上欣慰一笑，她倒是想替女儿出气，可也得将证据摆出来不是？ 如今距离苏柒若被下毒已经过去两年，再想去查什么证据，并非易事。 “夜深了，皇上早些歇着吧！” 青姑姑剪了烛芯，又给皇上添了半盏茶，然后才低声劝道。 “还剩最后这几个折子了，看完吧！” 说话耽误了会儿工夫，可政事却耽搁不得。 皇上亦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啊！ 青姑姑看着皇上舒展的眉眼，知道今日皇上心情不错，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五殿下回来了，皇上只说君后心里记挂着，她亦不比君后的记挂轻浅，只是皇上从来不说罢了。 当初圈地一事五殿下惹得皇上震怒，若是换成旁的皇女，定是早就被打入宗人府了。 皇上不仅瞒下了五殿下的所作所为，还顺势依着太女的请求将五殿下送往了玉城。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皇帝也不能例外。 五殿下不能理解皇上，皇上也因着五殿下的胡作非为恼怒不已，母女二人已经有两年多不曾联系。 如今五殿下平安归来，皇上的欢喜也是不亚于君后的。 到底是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你明儿去库房里瞧瞧，之前留下的那几匹轻纱还有西域送来的那些珠子都给老五送去，让她和夏国皇子拿着把玩吧！” “是。” 青姑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皇上这个人也是嘴硬心软。 那几匹轻纱后宫里多少人打着主意，皇上从未松口说要给谁，原来是给五殿下留着呢！ 第二百九十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6） 那几颗珠子说得倒是轻松，随便一颗便是价值连城，拿这样的东西给五殿下把玩，也亏得皇上说得出口。 这么些年，五殿下那里得的好东西可比太女还要多，皇上偏心而不自知，也不知五殿下知不知道皇上这般疼爱她。 苏柒若回来后借着养病旳由头也不去上朝，只派了暗卫暗中去查苏文简关押少年郎的地方，却迟迟没有消息。 凌昱珩这几日收到了夏国送来的信和不少衣物珠宝，正高兴着，每日里都要拉着苏柒若在后花园里转悠几圈。 “父后问我们何时回去，还问你什么时候娶我，我这样无名无分地住在你府里不合适。” 凌昱珩掰着手指偷偷看向苏柒若问道，其实后面那一句话是他自己要问的。 “最晚年底就陪你回家。” 苏柒若怜爱地摸了摸凌昱珩的小脑袋，低笑道， “还是个小孩子，就想成婚了吗？” “已经不小了，今年就要十五岁了呢！旁的男子像我这般年岁的，早都成婚了。” 凌昱珩双手抱住苏柒若的胳膊，鼓着小脸儿反驳道。 “明年吧！明年我娶你。” 苏柒若拉着凌昱珩坐到秋千上，轻轻晃动着。 “还要再等一年啊！” 凌昱珩双手紧紧扒着苏柒若的脖子，垂着眸子算着日子。 “你现在年岁还小，不适合要孩子，会多吃许多的苦头。若是我现在就娶了你，等明后年再要孩子的话，外面指不定要传什么难听的话。我们晚两年成婚，现在不是也一样可以日日在一起吗？” 对于苏柒若来说，成婚与否不过就是一个形式。 她现在和凌昱珩的怜爱并不比成婚差什么，依旧甜蜜。 “可外面的人会如何看我？” 凌昱珩又不死心地嘟囔了一句，其实他根本就不怕外面的人如何说，他只是想早些嫁给她。 “天下皆知你是我的未婚夫君，你住在我府里有何不妥？谁敢有异议？” 苏柒若笑着点了点凌昱珩的鼻尖儿，无奈道， “你肚子里的那点子小九九都写到脸上来了，难不成你还怕我以后会不认账了不成？” “你敢？” 凌昱珩瞪圆了眼睛，摸着怀里的三步倒道， “你若是敢不要我，我就倒在你门口，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堵住了嘴，苏柒若不悦地斥道：“又胡说八道了，那些要死要活的话不可乱说。” 被捂住嘴巴的少年睁着那双晶亮的眸子看向苏柒若，苏柒若心里一痒，便挪开了手指将唇覆了上去。 软软的，糯糯的。 比想象中还要美味。 凌昱珩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眼底的震惊转化为喜悦，最终被那长长的睫毛遮去，只化作了一滩软泥。 “喜欢吗？” “嗯……” 少年羞涩地攥着苏柒若的衣袖，红着脸点点头。 “不用担心别的，也不要胡思乱想，不论何时，我的怀里都只会有你一个人，不会再有旁人。” 他的不安大概是源于这个时代男子的悲哀，女子三夫四侍已成常事儿，他是怕她身边也会出现其他人吧！ “答应过你的事情，永远都作数。” “我一直都是信你的，姐姐。” 就算她说好听的哄骗他，此刻他也是信她的。 从她将他在棍棒底下救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已然成了他的光，成了他的信仰。 阳光静好，少年的笑脸在阳光下闪着光亮，为这初夏的花园里增添了许多光彩。 “明日苏文简宴客，你乖乖待在府里，我会留下寒露在暗中保护你，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得出府去，可记住了？” 苏柒若一再地提醒着凌昱珩，她实在是担心苏文简会对凌昱珩下手。 送往五皇女的帖子上面是写了邀请苏柒若和凌昱珩两个人的，苏柒若并未告知对方凌昱珩不过去，等明日去了再临时寻个由头就是，省得苏文简提前打什么小算盘。 “那姐姐也一定要小心。” 凌昱珩听话地点点头，就算恩人姐姐不说，他也不会去的。 那个苏文简一肚子的坏水，谁知道她会不会害他。 一想到苏文简折磨小少年的那些手段，凌昱珩就觉得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既是知道了她有小人之心，便再不会让她轻易得手。” 苏柒若自回京后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与谁都不打交道，就连以前时常去玩儿的四皇女府她也不去了。 苏文简倒是来过她府中几次，可每次她都让凌昱珩避开，苏文简也坐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离开。 “谷雨，你暗中去太女府知会一声，然后再拐去三皇女府，让三皇姐明日早些来我府上，明日我们一起去赴宴。” 苏绍澜和苏文荣现在正在查苏文简，明日那么好的机会又岂能错过？ “是。” “记得避开那些耳目，尤其是不要被苏文简的人发现。” “主子放心，属下省得。” 翌日一早儿苏文荣就来了五皇女府，陪着苏柒若和凌昱珩用了早膳，凌昱珩捂着头喊头晕，苏柒若急忙将人抱回了锦荣殿，苏文荣则飞身去请了太医过来。 一番折腾之后，小皇子总算是睡着了，小喜守在床边。 而苏柒若只能自己去四皇女府赴约，苏文荣闲来无事，便也跟着一道儿去了。 “三皇姐，五皇妹，有失远迎。” 看见来人，苏文简眸子一闪，很快又恢复如常，起身迎了上来。 “我不请自来，四皇妹该不会怪罪吧！” 苏文荣面容严肃，便是开起玩笑来也有些唬人。 “三皇姐言重了，三皇姐能来，是小妹的荣幸。” 苏文简没想到苏柒若会和一向合不来的苏文荣一起过来，只是这些疑问她也不敢当着人家的面儿问。 “十三殿下怎么没过来？” 看了看苏柒若的身后，没有那小少年的身影，苏文简不由得一阵失落。 她可是做好了局等着引苏柒若上钩的，可主角却没有到场，反倒来了苏文荣这么一个煞神。 “真是不巧，珩儿病了，今日出不来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7） 苏柒若微微叹息，一旁的苏文荣也跟着道：“我早上去找五皇妹有事，恰好遇到十三皇子生病，替他叫了太医开了药，今日还真是出不来门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可是还不适应华国旳水土？” 苏文简起初还有怀疑，听苏文荣那么一说，她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她可不觉得苏文荣会替苏柒若撒谎，苏文荣是什么人，这么多年她还是看得清楚的。 “也无大碍，许是昨日在花园里玩得久了有些着凉，我来时他正睡着，待会儿我早些回去就好。” 苏文简也不好再当着众人的面多问，赶忙将二人迎了进去。 进来才发现，里面竟还有不少人在。 苏柒若按照前身的记忆大概也能对上这些人的名字和家世，其中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内阁长老家的孙子赵梓卿。 赵梓卿一直心仪于“苏柒若”，奈何原身根本就不喜欢那赵家公子。 苏文简时常利用原身来接近赵梓卿，想要拉拢内阁赵大人为她所用。 好在那赵大人心思纯正，并未受苏文简蛊惑。 至于赵梓卿，苏柒若不喜欢，却也算不上讨厌。 赵家门风清正，赵梓卿也不是胡闹之人，在同辈的男子中，当得稳重大方。 今日苏文简邀请了她和凌昱珩，又请了赵梓卿过来，显然就是不怀好意。 暗暗撇了撇嘴，苏柒若心里将苏文简狠狠鄙视了一把。 这种小把戏，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没出息的东西。 众人朝苏文荣和苏柒若行了礼，苏文简便招呼着二人坐下，给苏柒若留的位置刚好就在赵梓卿旁边。 苏柒若目不斜视地坐了下去，看也未看身旁的男子。 赵梓卿亦有两年未见苏柒若，起初听闻她病了时，他还时常去五皇女府探望。 只是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内，他亲自去送了几次东西后便再没去过了。 如今两年未见，五皇女早已不再是过去那稚嫩的模样儿。 张开了，变得更好看了。 也更吸引人了。 “听闻殿下身体痊愈，梓卿心中甚为欢喜，恭喜殿下。” 赵梓卿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几分羞涩和紧张。 苏柒若淡淡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未说。 赵梓卿讪讪地咬着唇，捏紧了埋在衣袖中的手指，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子委屈来。 他等了她两年，多少来府里说亲的都被他推了。 如今一收到她的消息便是她与夏国皇子定亲了，他心里难受，想要找她去问个明白，却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 好不容易有了这次机会，四殿下在府中备宴邀了她前来，她却是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今日这宴席本就是为了大家聚聚，诸位都莫要客气，尽欢则宜。” 苏文简这宴席本是为苏柒若和凌昱珩所备，如今主角未至，她也只能换个由头。 “三皇姐和五皇妹能来，实在是令人高兴，我敬姐妹们一杯，先干为敬。” 苏文简端起酒杯饮了个干净，其他人也都纷纷举杯饮尽，唯有苏柒若一动不动。 “五皇妹无需担忧，这果子酒不醉人的，饮一两杯也无妨。” 苏文简见苏柒若不动，便在一旁劝道。 苏柒若遮去眼底的嘲讽，淡淡地瞥了一眼杯中的酒水。 “我身子还未痊愈，不能饮酒，还望四皇姐体谅。” 苏文简还欲再劝，一旁的苏文荣便开口了。 “身子要紧，不能喝就别喝了，脸上好容易才长了些肉，莫要瞎折腾了。” 苏文荣是见过苏柒若中毒时的样子的，面色蜡黄毫无生气，如今好不容易瞧着有了些血色，她自然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给苏柒若劝酒。 苏文简悻悻地看了苏文荣一眼，也不敢再劝。 “既是如此，那五皇妹还是喝茶吧！尝尝我这里新得的茶，若是喜欢的话，走时带走些回去喝。” 苏文简话音刚落便有侍儿上前给苏柒若倒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桌上的人都喝了酒，苏柒若总觉得那茶水里都带着一股子酒味儿。 端起茶杯用唇轻轻碰了碰，茶水不下心滴到了身前的桌面上，苏柒若只当是没看见。 一旁的赵梓卿掏出帕子轻轻擦去她面前的水滴，又将手收了回去。 苏文简嘴角挂着笑，借助喝酒的空当儿偷偷瞥了一眼苏柒若的方向。 就是不知道若是那位夏国的皇子殿下看见了自己的未婚妻主和别的男人上了床，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儿。 苏柒若自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粒药丸，趁众人不备时偷偷扔进了嘴里。 苏文简今日格外热情，不住地劝大家喝酒，就连酒量一向很好的苏文荣都喝红了脸。 整张桌子前坐着的人，只有赵梓卿和苏柒若是清醒的。 看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姐姐，赵梓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姐姐这般模样，他待会儿要怎么把她带回家啊！ “三皇姐，小心。” 苏文荣才一起身，就朝一旁栽了过去。 好在苏柒若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才没至于出丑。 “无妨，我去净房，你在这里……坐着就好。” 苏文荣朝苏柒若摆摆手，然后招了个下人带着她出了门。 苏柒若看了一眼离去的苏柒若，又收回了眸子坐了回去。 “梓卿还未恭喜殿下，即将抱得美人归。” 赵梓卿见众人已醉，唯有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子还清醒着，才终于敢与她多说两句话。 “多谢赵公子。” 苏柒若总算是回了赵梓卿一句，赵梓卿嘴角抽了抽，剩下的话便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他手心里还握着苏文简给的药，苏文简说可以帮他得到苏柒若，他承认自己动心了。 可面对这样的她，他忽然就不想那么做了。 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便是你设计得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与其一辈子看着她的冷脸过活，倒不如放过自己，也放过她。 赵梓卿不傻，他知道自己一旦和苏柒若发生关系，后面连带着的是什么局面。 他的祖母不会允许他做小，而夏国皇室也不会放过五皇女。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8） 如此，也不过就是将她夹在中间，让她难堪罢了。 苏柒若可是他自小喜欢到大的人啊！ 他固然想得到她，却更不舍得伤害她。 苏文简的目光又移了过来，赵梓卿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往苏柒若身边挪了挪椅子，赵梓卿偷偷在桌下拉住苏柒若旳衣袖。 苏柒若微微皱眉，正要张口训斥，却见那男子手心里托着一个药包一样的东西伸到了她身前。 赵梓卿将那药包塞到了苏柒若手里，然后将手挪到了桌上，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递给苏柒若。 “五殿下的那杯茶凉了，不妨喝这杯吧！这杯子还是干净的，梓卿并未碰过。” 赵梓卿的声音很轻，眸子里也干干净净。 苏柒若抬手接过，赵梓卿的眼底也跟着浮过一丝笑意。 五殿下这般信任他，还好他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苏文简将那一幕收入眼底，嘴角浮起一抹嘲讽，又猛得喝了一大杯茶水，这才起身朝后走去。 喝了这么多酒，她也需要方便一下啊！ 见苏文简走了，赵梓卿才凑到苏柒若耳边将苏文简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殿下还是寻个由头赶紧离开吧！” 赵梓卿紧紧攥着拳头道，他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自己会不会后悔，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今日算计了苏柒若，她以后一定不会再给他这样与她说话的机会。 五皇女是什么人？那可是连皇上都敢顶撞的倔性子。 将手里的药塞了起来，苏柒若朝赵梓卿感激道：“今日之事多谢赵公子，本殿今日欠下赵公子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需要，赵公子可随时去五皇女府寻我。” 苏柒若已经服了凌昱珩送她的解毒丸，可她心里也清楚，解毒丸可解百毒，却唯独解不了手里的这一种。 赵梓卿不愧是赵家的公子，与那些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只懂争风吃醋的男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梓卿不求殿下报答什么，只要殿下安好便好。” 赵梓卿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想过利用她什么。 便是之前喜欢她，也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非是她的身份。 “赵公子如此，柒若受之有愧。” 苏柒若不喜欢赵梓卿，也不想给他什么希望。 她既是认定了凌昱珩，那她眼里心里便只有这一个人，旁人都只是路人。 “梓卿自知没有福气，只愿殿下安好。” 赵梓卿眸子一红，连忙垂下头去。 苏柒若只瞧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安慰他的话。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的再多也无用。 “今日你没有如苏文简所愿算计我，她日后定不会轻易罢手，以后莫要再与她打交道了，赵家满门清流，不该与苏文简一党为伍，带你姐姐回家去吧！” 苏柒若说罢，便起身扶起了醉倒在桌上的赵小姐，赵梓卿连忙扶住她的另一侧。 赵家姐弟之所以与苏文简走在一起，也是因为过去的苏柒若。 如今苏柒若看透了苏文简的为人，自也不能再任由赵家姐弟错下去。 将姐弟二人送上了马车，苏柒若也没打算再回去。 苏文荣定是暗中去寻那关押少年的院子去了，至于苏文简见不到她和赵梓卿后会怎么想，那就不是苏柒若在意的了。 刚才那包药被苏柒若全倒在了苏文简的酒杯和茶杯里，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给她自己享用吧！ 与门口的护卫知会了一声，苏柒若便坐着马车先回了府里。 才一进门，凌昱珩便带着寒露匆匆迎了上来。 “姐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怎么会等在这里？” “刚才有四皇女府的下人过来说你喝醉了，要管家带人去接，我心里记挂着你的身子，又不敢随意出门去，便一直在门口这里等着了。” 凌昱珩紧张地手心里全是汗，如今看见她完好无损地回来，才算是放下心来。 苏柒若拉着凌昱珩往里走，心里却是给苏文简深深地记上了一笔。 她想将凌昱珩坑出去到底要做什么？ 苏文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还真是敢想。 “她倒是想灌我酒来着，被三皇姐挡了。” “那她有没有在菜里下毒？或者是在你的碗里，筷子上？” 凌昱珩担心得转圈圈，被苏柒若一把拉进了怀里抱住，才安静下来。 “珩儿，我没事，不用担心。” 苏柒若并未告诉凌昱珩有关赵梓卿的事情，只说了苏文简在给她泡的茶水里掺了酒。 苏文简还真是怕她不死啊！ 凌昱珩似乎很怕苏文简，所以苏柒若也不想再等了，苏文简活着一天，他们就一天不能安宁。 “白露，去请太医，就说本殿中毒，昏迷不醒。” 苏柒若从凌昱珩那里要了一颗小毒丸子塞进了嘴里，凌昱珩硬是又给她喂了半颗解药才算罢。 就算要做戏，也不用真的去折磨自己不是？ 太医一个接一个地进了五皇女府，凌昱珩红着眸子趴在苏柒若床边，床上躺着的女子面色苍白，一直昏迷着。 皇上和君后一得了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凌昱珩立马红着眸子去告状，将他的这一优点发挥到了极致。 “呜呜……皇上和君后可一定要为姐姐做主啊！ 上次四皇女来府里用膳时，珩儿便与她说了，玄晏先生千叮咛万嘱咐，姐姐毒素未清还不能饮酒，饮酒会使得毒素加剧。 可今日姐姐被邀请至四皇女府用膳，回来才说了两句话就昏了过去，太医们都说姐姐又中毒了。 若是不知道还可以说是无意为之，可她分明就是故意的，那四皇女怎么可以那么歹毒？ 姐姐是她的亲妹妹，她怎么可以这么害姐姐？呜呜……” 小皇子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把苏文简告了个彻彻底底。 门口站着的谷雨嘴角抽了好几抽，才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她可真是佩服自家主子的定力，小皇子这告状的本事绝对天下第一，不服不行。 皇上紧皱着眉头，君后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更是担忧不已。 听了小皇子的话，君后气得脸都变了。 －－－－－－题外话－－－－－－ 肝爆烂了，终于更完了，宝贝们发现了错别字记得提醒我哈！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79） “太医，五皇女这是怎么回事？” “回君后的话，五殿下确实是中毒之相，暂无性命之忧。” 几个御医纷纷点头，皇上和君后在此，也没有谁敢撒谎。 “五皇女今日可饮了酒水？” “这……似乎是有的。” 御医们不敢妄言，五皇女体内似有酒水之物，但又不是那么明显。 “皇上，姐姐她在四皇女府并未饮酒，四皇女劝酒，被三皇女拦下了。但姐姐却喝了四皇女府旳新茶，是有人在那茶水里掺了酒才会这般。” 凌昱珩红着眸子又将苏文简告了一状，反正他年纪小，就算皇上以为他在胡闹，也不能将他怎么着。 他就是要狠狠告那苏文简一状，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打恩人姐姐的主意。 “来人，去将苏文简给朕带过来。” 皇上震怒，她可不觉得凌昱珩是在撒谎。 小皇子与自家女儿感情好，她从太女那里已经知道了。 若非有意为之，苏柒若又怎会变成这般？ “好孩子，你也莫哭了，索性柒若并无性命之忧，慢慢养着就是。” 君后心里也难受，可一看见凌昱珩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般，便又反过去安慰他。 “君后，您可一定要为姐姐做主啊！呜呜……” 凌昱珩这眼泪流得也并非是做戏，如果不是早做防范，指不定苏文简要怎么算计他恩人姐姐呢！ “谷雨，你命人去把太女和三皇女也找来。” 既是要取证，那便不能只叫苏文简一个人。 苏文荣已经随人到了五皇女府，却还不见苏文简的踪影。 “老三，你来说说今日在四皇女府里都发生了什么。” 皇上坐在上首处，看着苏文荣道。 苏文荣将苏文简给苏柒若劝酒又被自己拦下，然后便劝苏柒若喝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众人听，竟与凌昱珩所说一般无二。 皇上丝毫不会去怀疑苏文荣的话，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没撒过谎。 “苏文简人呢？” 皇上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又一暗卫偷偷出了五皇女府。 “皇上，四殿下到了……” 先前去的侍卫神色略显怪异，看得众人都是一阵疑惑。 “怎么会这么久才到？” 晚去叫人寻的苏文荣都到了一盏茶的工夫了，苏文简现在才到。 “回皇上的话，属下等人去四皇女府上时，四殿下正……正在寝殿内与人……与人……” 侍卫红着脸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那让人面红耳赤的词来，但过来人都懂了。 只有凌昱珩红着眸子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侍卫，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这个逆女！” 皇上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壶连带着茶杯好一阵响动。 “把人带进来。” 衣衫不整的苏文简才被人提了进来，一个装满了热茶的茶杯直接砸在她头上，又滚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你这个畜生，还不跪下！” 被人从温柔乡里拉出来的苏文简这才醒了几分，看着满面怒容的皇上正坐在那里瞪着她，吓得身子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难不成母皇已经发现了她玩弄那些少年的事情了？ 刚才她好像就召了三个人过来侍候，应该不至于惹怒母皇的吧？ 苏文简使劲儿摇了摇头，然后埋首道：“母皇息怒，儿臣醉酒误事，才做下这荒唐事，还望母皇莫要与儿臣一般见识，莫要气坏了凤体才是。” “苏文简，朕问你，你五皇妹在你府内喝的茶水中可是掺了酒水？” 苏文简一愣，呆呆地看着地面上的茶渍，还有些没从皇上的问话中反应过来。 不是怪她玩闹少年郎，是因为苏柒若中毒之事？ “母皇，那茶叶是今年新上的沐丝，儿臣并不知里面会含酒水，还请母皇明察。” 苏文简咬死了不知情，便是皇上也拿她没有办法。 “那你可知你五皇妹的身子如今沾不得酒？” 皇上又问。 “儿臣不知。” 苏文简今日当众劝苏柒若喝酒，满桌子的人都瞧见了，她若是敢承认她知道苏柒若不能喝酒，那不就是等于承认了谋害皇妹吗？ “你撒谎。” 凌昱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苏文简简直是满口谎言。 “我们初到京城那天晚上，你来府里用膳，我与姐姐分明说了她碰不得酒水，否则便会毒发，你不可能没听见。” “十三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本殿何时听到你们说了这些话？世人皆知本殿与五皇妹最是交好，若是知道她不能饮酒，本殿绝不会劝她半句。” 苏文简狡辩道，她说她没听见，谁还能证明她一定听见了不成？ “你放屁！” 凌昱珩忽得站起身来，指着苏文简骂道， “你最是阴险毒辣，假意与我姐姐交好，多次利用她为你办那些缺德事，然后还给她下毒栽赃陷害太女殿下，简直是不要脸皮！” “十三殿下慎言，莫言以为你年幼无知就可胡言乱语栽赃本殿清誉。” 苏文简也冷下脸来，她没想到凌昱珩竟然会当着皇上和君后的面儿说这些事情。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苏柒若告诉她的？ “你还有清誉？真是笑死个人了。 本殿是不是胡说四殿下比谁都清楚，两年前是谁怂恿我姐姐在城郊圈地的？又是谁偷偷将乌秋下到了她的饭食中？玉城外深山里的私兵是谁豢养的？你府里那些被折磨的半死的少年是谁害的？今日又是谁要设计陷害我姐姐？ 你敢对天发誓，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你所为？” 凌昱珩话毕，苏文简就要举手发誓，小皇子立马又加了一句， “用你亡父的灵魂以及你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发誓，你敢吗？” 苏柒若曾经说过，苏文简这个人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孝顺她亲爹。 所以凌昱珩才故意用她亡父来逼苏文简承认她的所作所为。 虽然卑鄙了些，可对付无耻之人，也只能用这种手段了，不是吗？ 苏文简咬着牙瞪向凌昱珩，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做下的这些事情竟然被一个少年当众点破。 连凌昱珩都知晓了，难道说苏柒若也早就知情？ －－－－－－题外话－－－－－－ 晚安咯，宝贝们！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80） 君后一脸震惊地看向皇上，想问问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旁的事情他不管，但是有人给他幼女下毒，还要栽赃他长女，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皇上……” 皇上眸子闪了闪，莫名旳有些心虚。 将目光挪向跪在地上的苏文简，她是真的不知道苏文简竟做了这么多事情。 “朕竟不知，朕的女儿有这样大的本事。” “母皇，您切不可听凌昱珩一面之词，他这是在冤枉儿臣，还请母皇明察啊！” 苏文简额头磕在地上，一声接着一声，皇上却没有半分心软。 她是看出来了，刚才凌昱珩让苏文简发誓的时候，她分明就是在心虚。 床上躺着的苏柒若也暗暗替凌昱珩捏了一把子汗，这孩子都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事情，怎么敢当着皇上的面儿说出来？ 那些事情若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小皇子少不得要落得个诬陷之罪。 这个小傻子，告状就告状，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 苏柒若急得恨不得立马坐起来，但也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歹也得再装一装，不然刚才的戏都白演了。 “母皇，儿臣有证据可以证明，昱珩皇子所说句句属实。” 殿外忽然传来太女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她身后的一群少年。 那些少年年岁皆不大，个个俊秀清丽，只是每个人脸色都不好，有些脸上还挂着伤。 “那些孩子是何人？” 君后皱着眉头看向外面跪着的少年，心疼道。 “母皇，父后，那些少年便是被苏文简关在后院里折磨的受难者，共计一百零三人。据知情人所说，还有不少孩子已经被苏文简折磨死了。” 苏绍澜将证据呈给皇上，然后偷偷看了凌昱珩一眼，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个小告状精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也不枉他长了那张叭叭叭叭就会告状的小嘴儿。 凌昱珩垂下眸子暗暗欢喜，太女殿下表扬他了。 嘿嘿…… 他替姐姐除了一大祸患，以后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在背后使坏了。 其实凌昱珩之前当众说的那些话，大多都是太女告诉他的。 今日这场局，早就在太女的掌握之中。 没了“苏柒若”这个碍事儿的给苏文简做挡箭牌，苏绍澜想要收拾苏文简，那还真是手到擒来。 至于她教给凌昱珩说的那些话，所有的证据都在她手中，没有半分虚假。 “你这个畜生！身为皇女，你就是这么对待臣民的？” 皇上掀起桌上的茶壶整个扣在了苏文简头上，握着那些证据的手也在不住的发抖。 强抢少年，打杀百姓，将那些少年折磨致死就丢到深山里喂狼，连块遮羞布都不给。 到底是怎样歹毒的人才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残害幼妹，结党营私，豢养私兵，买卖官爵，陷害太女……这桩桩件件，有哪一件冤枉了你？” 皇上气得面色惨白，她之前也曾怀疑过苏文简，甚至已经开始派暗卫私下里去查她，却没想到苏文简所作所为远远要比她想象中多的多。 这般残忍的手段，简直是可恶至极！ “母皇……” 苏文简还欲狡辩，皇上却已经不想再听。 “来人，将苏文简送去大理寺，让大理寺好好得给朕查，看看这个畜生还做过什么孽，统统给朕查出来。” 说罢，皇上又看向苏绍澜道：“此事太女全权负责，朕倒是要看看，苏文简她有多大的本事。” “是，儿臣领命。” 太女命人带着苏文简离开，君后的气却一直都没有消。 “皇上，臣侍的若儿替那苏文简在玉城待了两年，受尽了苦楚，又被她害得身中剧毒差点儿丢了性命，您可一定要为若儿做主啊！” 君后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可那孩子什么都不说，全都是自己扛着。 就为了那么一个祸害，值得吗？ “是朕失察，委屈了你和孩子们。” 皇上亦有心中愧疚，当初她若再细细查查，便不会叫苏文简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也不会差点儿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受委屈的不是只有苏柒若，还有太女。 为了苏柒若圈地一事，当初皇上可没少训斥太女，甚至还对她生了疑心。 苏文简手段了得，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臣侍不怕委屈，只是心疼臣侍的女儿们……” 君后适时落下的几滴眼泪，更是哭痛了皇上的心。 这两年来，她的确是亏欠君后的两个女儿，连带着对君后也颇有微词。 “朕日后做事定不会这般武断，这一次是朕对不住你们父女。” 皇上抬手握住君后的手，他们二人是少年妻夫，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从未做过半分有违宫规的事情。 可以说，他是一个很合格的君后。 倒是自己，身为母亲，对女儿管教不严，委屈了懂事的孩子。 身为妻主，对正君关心不够，委屈了知礼的夫君。 百姓们常言，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正是因为君后从不争抢哭闹，所以，她对他总是少了许多的关心。 二人的关系近几年可谓是两个还算熟悉的陌生人一般，除了每个月规定的那两日，她再未去看过他。 皇上心里清楚，君后一直因着小女儿的事情在恼着她。 而她又何尝不是因着太女和小五的事情怪罪君后呢！ 今日事情真相大白，虽有苏柒若被人蒙蔽之错，但更多的却是她这个做皇帝的失察，养出了那么一个作恶多端的女儿来。 “皇上日理万机，难免有所疏漏，方才是臣侍失了规矩，还望皇上莫怪。” 君后缓了缓神色，然后请罪道。 做了这么多年的君后，他最是懂得适可而止。 “你实在无需这般。” 君后的懂事让皇上愈发愧疚，她高坐凤椅，运筹帷幄多年，却忽略了身边的人良多。 “皇上不宜出宫过久，既然太医说若儿无事，咱们便回去吧！” 君后敛了神色，朝一旁的皇上劝道。 他自是也想留下多陪陪女儿，却又不得不守着规矩。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夫郎是个告状精（81） 那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让他又痛又无奈，却还不得不遵守。 皇上朝内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带着人回了皇宫。 众人一走，苏柒若便睁开了眼睛。 凌昱珩忙将剩下旳半颗解药给她喂了下去，又悄悄把御医开的药倒在了屋内的花盆中。 “姐姐，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柒若撑着身子坐起来，拉过凌昱珩紧攥的拳头，将他的指头一根一根地掰开。 然后摇头道：“我没事。” 凌昱珩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扑进了她怀里。 “以后再也不许拿自己的身子瞎折腾了。” 她本就被那乌秋折腾了两年之久，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怎么能够再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苏柒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身前的少年僵硬的身子也逐渐放松下来。 “你今日说的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苏柒若的手在凌昱珩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问出口的话也没有半分责怪的意味，就好似平时两个人闲聊一般。 “是太女殿下，她今日找到我与我说的那些事情。” 凌昱珩什么都不会瞒着苏柒若，她是他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 苏柒若没想到自己的那位皇姐会有这样的好算计，连带着她和凌昱珩都算了进去。 “以后除了我，谁的话都不要信。” 苏柒若心疼地抱紧了怀里的人，今日的事情但凡有半点差池，凌昱珩都逃脱不了一个污蔑的罪责。 苏柒若应该庆幸今日赵梓卿给她的那包药粉，否则，苏文简若是清醒着，今日的事情便不会那般轻易结束。 “我知道太女殿下是不会害姐姐的。” 因为知道苏绍澜不会害他的恩人姐姐，所以才会信她。 “你这么傻，幸亏是遇到了我，不然被人卖了也还得给人数钱呢！” 苏柒若笑得一脸宠溺，她很庆幸，余生能够好好护着他。 “人家才不傻呢！” 凌昱珩皱着小鼻子反驳道，那些想要卖了他的人，可是被他耍得团团转呢！ “饿了吗？让管家摆膳可好？” 苏柒若中午心里有事所以没怎么吃好，凌昱珩一直记挂着她，定是也没用膳。 “饿……” 凌昱珩从苏柒若怀里爬出来，懂事得去扶她。 “我自己能行。” 苏柒若反手握住凌昱珩的手，拉着他一起出了寝殿。 不知苏绍澜用了什么法子，苏文简已经认下那些罪证，仅私自屯兵这一条，就足够她死一百次的。 饶是皇上心中再不忍，这个女儿也是留不下了。 “听说四皇女那边定下了秋后问斩呢！” 小喜立在凌昱珩身后，边替他摇着扇子，边咕哝道。 “她那么坏，死有余辜。” 凌昱珩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嗑着，撇着嘴不屑道。 敢害他恩人姐姐，死了他都不会原谅她。 “就是，奴听说，那些被她折磨过的少年，好些个下面都烂了，小解的时候都疼得哭呢！” 小喜往四周瞧了瞧，然后凑到凌昱珩耳边小声道。 凌昱珩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红着小脸儿骂道：“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一想到苏文简曾经还打过他的主意，凌昱珩就觉得恶心。 也没了嗑瓜子的心情，将手里的瓜子随手扔在一旁的碟子里，凌昱珩急匆匆地朝书房走去。 苏柒若的书房除了贴身侍候的几个侍卫还没有旁人进去过，可凌昱珩却如入无人之地。 “姐姐……” 因为走得有些急，少年的两个脸蛋儿红扑扑的。 苏柒若连忙放下手里的毛笔，接住他扑过来的身子。 感受到少年的无助与害怕，苏柒若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在府里还有人敢欺负他？ “姐姐，那些被苏文简折腾过的少年结局会怎样？” 凌昱珩声音闷闷的，瞧着也没什么精神。 苏柒若环过少年的身子圈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若是愿意回家的，便放他们回家。若是无家可归的，便全都送到皇庄上去，靠着自己的双手挣些口粮，存点儿体己钱，以后也能过得安稳些。” 虽然她也很同情那些少年，可受过那样的伤害，却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男子和女子是不一样的，遭受过那样非人的虐待，便是回了家，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指不定还要被卖到那种地方去。” 凌昱珩对那些风月场所十分排斥，许是因为之前凌希行找人想把他卖过去，他心里一直都很怕。 “人生在世，没有十全十美。便是如你我这般身份，不也经历过不少磨难吗？若他们能熬得过去，那以后无论再经历什么，都不会再怕。若熬不过去，那也是他们的命……” 苏柒若没敢说她可以帮着凌昱珩将那些少年救下来，便是她愿意养着他们，那以后呢？ 他们还要闷在一方小院里做一辈子的金丝雀吗？ 毛毛虫要成为蝴蝶尚且需经历破茧之痛，人也一样，熬过去了，他们的人生才会更加精彩。 凌昱珩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那姐姐可以请大夫替他们好好瞧瞧身子吗？” 若是伤了根本，日后不能有孕是小，万一连小解都成问题，那活着该有多痛啊！ “好，明日我让白露去寻几个男大夫给他们看诊。” “珩儿也想去看看。” 就算不能解救他们于过往，好歹能让他们减轻些痛苦。 “那便让小喜陪着你，再多找些侍儿跟着，保护好自己。” 苏柒若点点头，她是女子，不方便过去。 那些少年现在看见女人就会浑身发抖，苏柒若又是皇族，眉眼处与苏文简的那一两分相似，足够让那些少年害怕了。 “姐姐，你真好。” 凌昱珩抱着苏柒若喃喃道，他真的十分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凌昱珩一连三日都在往住着那些少年的宅子里跑，苏柒若也不问他去做了什么，左右他需要银钱就可以去账房支取，也无需苏柒若刻意为他做些什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 没了苏文简一党暗中搞鬼，苏柒若进进出出的也放心了许多。 这京城的繁华大道，又成了她五皇女肆意横行旳地盘。 尤其是不用再担心凌昱珩会被苏文简那个变态掳去，苏柒若整个人都精神了。 凌昱珩在华国生活得十分满意，不用日日拘在宫里，苏柒若除了上朝之外，剩下的时间都会陪在他身边。 带他游山戏水，吃喝玩乐，二人踏遍了整个京城。 夏国那边几乎每一个月都有信件过来，凌昱珩每次回信都会写很厚一沓子。 相比于在夏国皇宫里的生活，他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华国的君后很疼爱他，太女君待他也十分亲近，还有太女君的两个孩子，他很喜欢她们。 太女君还带他认识了许多年岁相仿的公子，其中与他最为要好的便是内阁长老赵大人家的孙儿赵梓卿。 恩人姐姐说，赵家门风清正，赵梓卿人品贵重，值得一交。 而且赵梓卿已经被赐婚给了六皇女，以后和他就是一家人了，还得叫他一声姐夫呢！ 摸了摸自己腰上的肉，凌昱珩扁着嘴看向苏柒若：“姐姐，珩儿好像又胖了。” “不胖，这样刚刚好。” 苏柒若头也不抬地答道，近来二人之间的对话每一次都是如此。 “等父后和皇姐他们看见这样的我，定是要嘲笑的。” 凌昱珩拍了拍脸上的肉，又晃了晃胳膊，他总觉得自己胖了得有十斤还多。 男子大多喜欢纤细，他亦是爱美的年纪，自然也不想长胖。 苏柒若被他吵得头疼，将人拉至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分认真地说道：“长个子了，但是没长多少肉，每日里还是要多吃一碗饭才是。” “还要多吃？” 凌昱珩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总觉得恩人姐姐是在逗他玩儿。 直到她的一句话让他红了耳根儿，少年才羞涩地应了声“好”。 恩人姐姐说，多吃些以后好生养，他想早些嫁给她，胖就胖些吧！ 同年十月底，苏柒若便带着凌昱珩出发前往夏国，同行的还有三千将士。 因为这次队伍里还带去了华国给夏国的聘礼。 每一次停下休息，凌昱珩都要跳下马车就检查一番那些用红绸子系着的箱子。 小喜说，这些聘礼送到了夏国，母皇和父后再给他准备好嫁妆，然后他便能嫁给恩人姐姐了。 若是聘礼出了什么问题影响了他成婚，那可就亏大了。 所以这项艰巨的任务凌昱珩谁也没交给，由他自己全权负责。 华国五皇女和夏国十三皇子的亲事定在了次年五月初，所以苏柒若一行直接留在了夏国，准备迎亲之后再一道回去，省得还要再跑一趟，时间全耽搁在路上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整个京城都在忙碌着十三皇子出嫁的事情。 五月初八这一日，那个曾经娇俏懵懂的少年终于穿上了大红嫁衣，等待着他梦寐以求的爱人前来迎娶。 红妆十里，铜锣震天，她牵着他的手告别了他的长辈与故乡，启程前往华国。 回去的三千人变成了六千人，十三皇子的嫁妆铺满了整个主街。 世人皆知十三殿下受宠，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传言远不及眼前的这一切。 多少年后，人们谈及远嫁和亲的十三皇子都还在津津乐道。 世间男子无不羡慕他嫁了个好妻主，素闻那华国的五皇女十八岁封王，迎娶夏国十三殿下为正君后，一生不曾纳侍。 二人一生育有三女一子，个个不凡。 当年的少年早已长大，可在苏柒若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会扯着她衣袖撒娇告状等着她来宠的少年郎。 含娇含笑，宿翠残红窈窕。 …… 京城的街道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衣衫褴褛的少女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坐在一个破碗边，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愁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人家出身富贵的孩子，哪个的娘老子不是生怕自己的孩子多吃一点儿苦头？ 她娘倒是好，夺了她身上的最后一枚铜板，给了她一套满身补丁的布衣，将人往京城的街道上一扔，不管了。 苏柒若抬眼看了一下天色，又看了看自己捡来的那只破碗，犹豫着自己被赶出家门后的第一顿饭到底是靠乞讨还是去城外的码头扛麻袋呢！ 据说扛一天麻袋也能挣十几二十个铜板，好歹先把肚子填饱再说不是？ “叮叮噹噹……” 悦耳的声音传来，苏柒若眼睛也跟着一亮，连忙吐掉嘴里的那根稻草，抬眼在看向自己的恩人。 好人啊好人！ 虽然只有三个铜板，好歹能卖一个半的肉包子…… 呸呸呸……要饭的没资格吃肉包子。 好歹能买三个素包子填肚子了。 “多谢……”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来，苏柒若便愣在了那里。 给她三个铜板的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富贵相，竟是一个穿着半旧衣衫的俊美少年郎。 少年手里抱着两包药，竟三个铜板放在苏柒若碗中后便站起身来。 见那乞丐还在盯着他瞧，少年轻轻抿了抿嘴角。 “我只有这三文钱了。” 父亲病了，他靠着刺绣换些银钱给父亲抓药，如今身上只剩下了这三文钱，再没有多余的铜板给她。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苏柒若一时竟听得入了迷。 见少年要走，苏柒若忙收了那三文钱和破碗，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今儿刚开张，这少年作为她的第一个顾客，她没什么可表示的，好歹能暗中将人送回家去。 这么好看的小少年，万一遇见歹人，定是要受欺负的。 苏柒若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少年身后，本以为他这么穷，应该是住在南街和西街的穷人巷里，谁知她一路竟跟着到了东街的顾府。 苏柒若微微蹙眉，她若没记错的话，顾府的当家家主是户部尚书顾才棋，那这应该是户部尚书府了。 那小公子又是从正门而入，断然不会是府里的下人。 可若是主子的话，他那瘦削的肩膀和洗得发白的衣衫…… 苏柒若看着摊在手心里的那三个铜板，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子无名的酸涩来。 －－－－－－题外话－－－－－－ 有宝贝问快穿的系统为什么不出现，这里没有设计具体的系统，因为是穿书，所以每一个位面都是直接进入书中的故事里拯救男主，后期会有一条故事线贯穿的哈。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 刚才那少年应该就是书中被侧夫和庶弟联手害死的顾府嫡公子顾南墨了，户部尚书顾才棋宠侍灭夫，最终害得正君与嫡子惨死。 外头的人或许不知，甚至也没人敢信，户部尚书府这偌大旳一个府邸，如今做主的会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侧室。 而顾南墨，本该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族少爷，却落魄到要卖靠刺绣为生。 苏柒若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巧，她初来历练，就遇上了那个可怜又心善的少年。 明明自己也过得不如人意，却还惦记着他人的疾苦。 这样好的人，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世家后院里的腌臜事情苏柒若虽未经历过，却也知道一二。 那侧室当家，顾南墨的日子断然不会好过了去。 这三个铜板应该都是他自己一针一线挣来的，也不知他要费多大的工夫才能挣到这三文钱。 手里的铜板忽然有些烫手，苏柒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本来还想着买包子果腹的心思也跟着淡了下去，将那三文钱收到怀里，苏柒若转身离开。 顾南墨提着药包去了父亲住的小院儿，自从父亲生病之后，母亲再也没来看过。 如今府里是侧夫阮氏当家，寻了个需要静养的由头便将父亲赶到了这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里来，甚至连一个侍候的下人都没给。 每日里煎药、做饭、打扫、洗涮，这些粗活儿都是要顾南墨和自己的贴身小侍一起来做。 他还要抽空刺绣，用卖绣品的钱来给父亲抓药。 虽然每一日都很难熬，可只要父亲还活着，他就还有希望。 “秋竹，去烧些热水来给父亲擦身。” 顾南墨将药提进了屋内，先朝床上睡着的人看了一眼，然后才吩咐正在理线的秋竹去烧水。 “是，公子。” 秋竹本是顾南墨的贴身侍儿，以往正君刘氏还掌管府内中馈的时候，像这种一等侍儿是不用做那些粗活儿的。 可如今刘氏病重，在府里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侍儿，作为嫡子的顾南墨活得尚且艰难，秋竹一个小侍日子便能难过了。 许是听到了那轻微的说话声，床上躺着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苍白的面庞也遮掩不住他那张曾经绝色倾城的脸，只是失了血色，瞧着到底还是难看了些。 “墨儿，我的儿，是父亲连累了你。” 看见儿子身上那件半旧的春衫，刘氏心疼得红了眼眶。 顾才棋这个狠心的女人，他病了她不闻不问也便罢了，墨儿可是她的嫡子，她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们的儿子？ “父亲说的哪里话，墨儿过得很好。” 粗茶淡饭，却都是他自己所挣，吃得安心。 顾南墨说着，就上前扶起了刘氏，顺手往他身后垫了个枕头。 “今儿外面日头好，我让秋竹去烧了热水，待会儿给父亲擦擦身子，然后把被褥换了，正好拿去外面晒晒，父亲也可以出去晒晒太阳。” 这院子在顾府的最西侧，连个名字都未取，潮湿又阴暗，以至于屋子里面的被褥衣物也都潮乎乎的。 所以只要赶上有太阳的日子，顾南墨都会把被褥抱出去晒晒。 好在已经到了春天，天气一日日好起来。 顾南墨都不敢回头去想，他这个冬日是怎么过来的。 府里克扣他们的用度，除了秋竹每个月的月银能照常发下来以往，顾南墨和刘氏什么都没有。 便是冬日里本该分给他们的炭火，也都被阮氏暗中克扣了去。 在秋竹的帮助下，顾南墨替刘氏擦了身子又换了套干净的衣裳，这才搀扶着他坐到了院子里那张半旧的躺椅上。 “秋竹，你去给父亲煎药。” 顾南墨和秋竹一起把两间房子里的被褥都抱了出来晾晒上，然后便吩咐秋竹去煎药，自己则进去抱着刘氏刚换下来的衣裳要去洗。 “公子，还是您去给主君煎药，奴去洗衣裳吧！” 四月里的水仍旧有些凉，秋竹哪里舍得自家公子去碰凉水。 公子心疼他，他都知道，可他也心疼公子啊！ 秋竹五岁的时候便被主君安排到了公子的院子里，那个时候公子才三岁，他本也年纪小侍候不好小主子，可主君从未训斥过他半句，反而一点一点耐心地教导他。 他一日日陪着公子长大，亲眼看着主君和公子沦落至今，心里头比谁都难受。 “你去……” 顾南墨还想与秋竹争抢，秋竹已经抱着脏衣裳蹲到了院子角落里的那口井边，利落地打了水搓洗起来。 顾南墨无奈，只好去了灶房熬药。 刘氏看着眼前的一幕，鼻子不由得又是一酸。 是他太过无能，留不住妻主的心，也压不住一个只会狐媚子手段的侧室，这才使得两个孩子跟着他受了不少的委屈。 想到自己的身体，刘氏便是一阵无力。 若是直接死了也罢，偏偏就是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连寻死的力气都没有，拖累着儿子跟他一起遭罪。 而且刘氏也不敢死，他怕自己死了，儿子在这虎狼之窝里更是无法生存。 只要他活着一日，顾才棋就不能把他的正君之位免去，儿子就还是这府里的嫡长公子。 哪怕被克扣些东西，府里的下人却还得敬着墨儿嫡出的身份，不敢随意欺辱于他们。 可若他若是死了，新的正君上位，他的儿子要怎么办？ 嫡子变庶子的先例不是没有，甚至许多人家都曾发生过。 刘氏都快忘记了，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得了这么重的病，他记得当时明明只是个小小的风寒，却越治越糟糕…… 刘氏不是不谙世事的顾南墨，后院里的腌臜事情他也晓得一些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苏柒若离开后并未走远，而是转到了顾府的后门，飞身跃上了院墙。 四下望了望，看着那烟囱的方向，苏柒若勾唇一笑，一闪身便没了人影。 厨房的人忙忙碌碌，做好的点心和鸡鸭鹅肉已经摆在了盘子里，只等着主家那边喊一声“上菜”，便会有人来取。 第二百九十八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 苏柒若撇着嘴朝里瞅了一眼，身形一晃，那盘子里黄澄澄的烧鸡便不见了踪影。 “区区一个尚书府，一顿餐食便准备得这般丰盛，都快赶上皇帝了，可真是大手笔。” 可谁又知道，这般富贵的尚书府，嫡出旳公子却还要靠卖刺绣挣钱。 多讽刺啊！ 苏柒若掰下一个鸡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娘老子要是知道把她赶出来历练，她却跑到尚书府偷鸡，怕是要打断她的狗腿。 唔……真香。 许是饿得狠了，苏柒若竟觉得这烧鸡别样的美味。 若是寻常人家的东西，苏柒若一根针线都不会去碰。 可这顾府的家主有眼无珠，作孽太多，她偷只烧鸡全当是替顾才棋积德行善了。 提溜着烧鸡往街上走着，正好看见窝在角落里的小乞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她瞧。 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揪着衣角，舌尖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舔着，苏柒若念叨了一声“造孽”，扯下另一个鸡腿递给了那孩子。 看吧，她又替顾才棋做了一回善事，积了不少德。 这鸡偷的可真是值。 “谢谢姐姐。” 小乞丐眼睛愈发明亮，双手捧着鸡腿并未往嘴里送，而是从地上爬起来跑进了一个老乞丐的怀里，然后便是祖孙二人的互相谦让。 苏柒若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乞丐尚且知道疼爱稚子，那顾才棋堂堂正二品尚书，对儿子却那般残忍。 她娘虽说总是往外赶她，她却知道那是为了她好，与顾家的情况不同。 苏柒若下意识地想再扯下另一个鸡腿来给他们，手伸过去才反应过来，那只鸡腿已经进了她的肚子。 看着手里那没了腿的烧鸡，苏柒若走上前去，直接将剩下的无腿烧鸡扔在了那老乞丐怀里，然后转身就走，不等他们道谢，人便已经消失了。 小乞丐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欣喜地看着祖父怀里的鸡，高兴地说道：“是刚才那个姐姐给的。” 老乞丐笑笑，然后将油乎乎的鸡藏在了身侧的旧麻袋后面，扯了个鸡翅尖慢慢咬着。 “今日咱们是遇见好人了，快吃吧！” 有这烧鸡在，足够他孙儿吃两日的了。 但他现在没有能力护住这只鸡，只能藏着些。 “爷爷也吃。” 小乞丐见老乞丐在咬那没什么肉的鸡翅尖，便从鸡腿上扯下一大块肉来塞进了老乞丐的嘴里，这才笑嘻嘻地大口啃了起来。 老乞丐欣慰一笑，却是酸了鼻子。 他的孙儿孝顺，是他没本事，让孩子吃苦了。 饿了大半日只吃了一个鸡腿，苏柒若捂着受了委屈的五脏庙又窝回了之前那个街角处，将捡来的那只破碗摆上，靠着墙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顺亲王府内，才从宫里回来的顺亲王一入书房便有一黑衣人跪在了她面前。 苏敬贤翻着桌上的折子，头也不抬地问道：“如何？” 黑衣人张了张口，有些为难道：“回主子，世女殿下正……正在街边乞讨。” 说完，黑衣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苏敬贤手里的折子翻了三圈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她只以为自己的听错了。 “你是说，那个逆女去做了乞丐？” 坐在上首处的女子眼睛瞪得溜圆，感觉好像要随时冲出去把她口中的那个逆女抽打一顿。 “咳咳……” 黑衣女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了两声，然后埋头红着脸道：“是，不知世女殿下从哪儿捡了只豁了口的破碗，就……就做了乞讨的营生。” 黑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堂堂顺亲王府的世女殿下跑去街边做乞丐，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吧！ “啪！” 手掌拍在桌子上的声音，震得跪在那里的女子身子也跟着一僵。 苏敬贤缓了片刻，才敛了神色，端起一旁的茶杯准备润润喉。 “那她今日要到了多少钱？” 要是有本事坐到丐帮长老的位置，那也算是一番成功的历练了。 苏敬贤缓了口气，自我安慰地想着。 “三……三文钱。” 黑衣女子声若蚊蝇，这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心虚。 “咳咳咳咳……” 苏敬贤差点儿被一口茶给呛死，一张老脸咳得通红。 三文钱？ 这大半日的工夫才挣了三文钱，她是在乞讨还是在躺尸？ “主子息怒，属下过来时，太女殿下已经不在了，许是去想别的法子了也不一定。” 她来汇报世女殿下行踪的时候，世女殿下已经走了，还是朝东街的方向去了，说不定有了别的主意呢！ 苏敬贤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朝地上的黑衣女子摆摆手道：“罢了，随她折腾去吧，你们暗中护好世女殿下的安危即可。” “是，属下告退。” 书房内只剩下苏敬贤一人，才听得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来。 她膝下只这一个女儿，自是拿着当命根子宠的。 可算命的说这孩子命格太过富贵，需要吃些苦头多番磨砺，才会长久，否则会损阳寿。 所以顺亲王府的小世女六岁那年就被送往了山里拜师，今年年初才被接回来。 在外求学九年，除了每年过年回来在府里待半个月外，其他时候都是和她师傅住在山里头。 与旁的皇室子女相比，这孩子已然算是吃尽了苦头。 当年幼帝登基，苏敬贤一直在旁辅佐。 相比于一直不在自己身边的亲生女儿，她待皇上或许更用心些。 好不容易等着孩子回了家，谁知今年年初顺亲王府一家人去寺里烧香，那主持又说世女殿下还差一番磨砺才算圆满。 所以日子才刚暖和起来，顺亲王和王君商量了一番，便一狠心又将女儿赶了出去，甚至一个铜板都没给她。 可怜养大了皇上又受万人敬仰的顺亲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年近十五却还从未在世家贵族们的面前露过脸儿。 这两年也有不少人家明里暗里的到顺亲王君这里打探过世女殿下的事儿，顺亲王君心里明白，那些人不过都是打着想将府里的儿子送进顺亲王府的念头罢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 顺亲王君一直秉承着女儿不出现便不在外人面前提及的原则，从未在外面透露过任何心思。 便是他的女儿真要娶夫，那也得是孩子自己瞧着不错旳。 他一个做父君的，也不能替女儿拿主意。 本就觉得亏欠了女儿良多，哪里还会拿孩子的婚事胡闹？ “去做乞丐也好，乞丐命贱，许可以替孩子渡了这劫难。” 顺亲王君在得知女儿做了乞丐后，并没有像顺亲王反应得那般激烈。 反正是让女儿到外面吃苦历练的，只要饿不死，随她折腾去吧！ “这次过后，应该可以平安顺遂了吧！” 苏敬贤揽过一旁男子的身子，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喃喃道。 “慧灵大师既是说了，那自然是准的。” 慧灵大师与当年那算命之人所言一致，由不得他们不信。 本就只得了这一个女儿，若是再不在意着些，顺亲王一脉岂不是就要断在他们妻夫手里了？ 一旦牵扯到女儿，他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熬吧，熬过去就好了。 “只是可怜咱们若儿年近十五，身边连个侍候的都没有，京中世家的小姐里，像若儿一般大小的，不少都成婚了。” 作为父亲，顺亲王君没能参与女儿的成长，心里满是遗憾。 “你这段时日便开始留意着些，待孩子回来，便请合适的人家带着儿子到府里来坐坐，让女儿自己也掌掌眼。” 苏敬贤轻轻抱了抱身前的男子，娶了他，她从未后悔过。 这个男人是她一生挚爱，哪怕因为他而错失了皇位，她也从未后悔过。 “我明儿便找人暗中去寻些京中各家公子的画像去。” 一说要给女儿相看夫郎，顺亲王君便来了精神。 顺亲王府权势颇大，打着他们女儿主意的人家断然不少，所以只能暗中去寻画像。 一旦公开，整个京城怕是都要乱了套。 “皇上三月选秀时好像收集过一批画像，不如明儿我们去借来用用。” 皇上八岁登基，今年已经十八，在位十年，全靠着她唯一的皇姨顺亲王辅政。 外人看来顺亲王只是皇上嫡亲的皇姨，可在年轻的皇帝眼中，顺亲王可是比她母皇还要亲近的人。 为了她，顺亲王的的确确苛待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皇上对自己这位堂妹，也一直心怀愧疚。 她享受了那些本该堂妹享受的母爱。 “看那些都是皇上挑剩下的。” 顺亲王君不悦地撇撇嘴，他的女儿选世女君，即便比不得皇上选君后，那也不能去挑人家选剩下的啊！ 顺亲王宠溺一笑，摇头道：“皇上选君皆是按照朝中局势来挑选的，剩下来的反倒更好些。” 最起码家世没有那么复杂，总能让人放心许多。 世人皆以为九五之尊坐在那凤椅上有多自在，却不知，那高位的人什么事儿都身不由己。 她当年放弃皇位，选了自己的爱人，瞧着是失去了很多，实则她要比她那个短命的皇姐幸运不少。 “那你明日先将画像和册子拿回来我瞧瞧，终于成不成，还得看女儿自己。” “好，都听你的。” 月黑风高夜，苏柒若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又跃上了顾府的院墙，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厨房。 蒸笼上还冒着热气，立马应该是给主子们准备的宵夜。 苏柒若掀开蒸笼盖子，从里面摸出一个白白嫩嫩的包子塞到了嘴里。 嚼着嚼着，忽然想到了那街边的小乞丐和老乞丐，嘴里的包子竟没那么香了。 两口咽下剩下的包子，苏柒若抬眼扫了一圈，扯过几张荷叶来将剩下的包子点心全裹了起来。 用自己破旧的外衫一裹，苏柒若便又消失在顾府的厨房内。 正窝在老乞丐怀里睡得香甜的小乞丐忽然被一个重物砸醒，一双乌黑的眸子还泛着懵懂，怀里便被塞进两个香喷喷的荷叶包来。 小乞丐今日吃了烧鸡，肚子并不饿，可那荷叶包里的香甜气味儿还是惹得他咽了口口水。 “怎么了？” 老乞丐被怀里小孙儿的动作惊醒，低声问道。 “爷爷，有人给我们送了吃的。” 小乞丐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白日里给他送烧鸡的那个姐姐来，小嘴儿一咧，心情好极了。 肯定是那个好心的姐姐给他们送的，他在外乞讨这么久，只遇到过姐姐一个好人。 不仅不欺负他年幼，还给了他一只烧鸡。 老乞丐顺着小孙儿的怀里摸去，两个热乎乎的大荷叶包分量不小，闻着那味道也是新鲜的。 但老人家到底多留了个心眼儿，爬起身来从荷叶包里摸出一块点心先喂给了街边一只流浪狗。 “爷爷……” 小乞丐心疼得皱了皱眉头，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喂狗呢？ 见流浪狗吃了之后安然无恙，老乞丐才笑着揉了揉小孙儿的头。 “想吃便吃吧！吃不完的先藏在麻袋里面，莫要被旁人瞧了去。” 被其他的乞丐看见，抢走了是小事儿，可若为了几块点心丢了性命就不值当的了。 小乞丐欢喜地摸出一块点心来塞到老乞丐嘴里，然后自己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爷爷，这点心真好吃，和我以前吃过的一样好吃。” 小乞丐语气里的欢喜听得老乞丐一阵心疼，深邃的眼眶渐渐升起迷雾，老乞丐轻轻将小孙儿揽进了怀里。 苏柒若提着剩下的一小包点心边走边吃，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去了顾府。 而此时的顾府里却与刚才的寂静不同，一片热闹。 身着铅丹色锦服的男子眉头紧锁，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紧紧盯着站在厨房门口的下人们。 “尚书府养你们还养出错来了，竟养了一窝子的贼？顾府何时短过你们吃喝？那一锅的点心包子也能都偷了去？” “阮侧夫息怒，奴等真的没有吃主子们的点心啊！” 今儿夜里值夜的两个下人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道。 她们不过就是打了个盹儿，回来便发现锅盖放在外面，锅里的点心包子全没了。 一些吃食本不算什么，可这偷盗之罪却不能以东西的贵重来论。 第三百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 便是府里的一根针，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能打半分主意。 “我顾府容不下监守自盗之辈，你们今日若找不到点心旳去处，便全都领了罚滚出府去。” 看着阮氏为了几个包子点心便气急败坏的模样儿，苏柒若暗暗撇了撇嘴。 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不愿意再看这场热闹，苏柒若便准备离开，她还得去找个过夜的地方，总不能真就睡在乞丐窝里不是？ 正要闪身，却又听到了一个侍儿挑拨的话，苏柒若忽然又停了下来。 “阮侧夫息怒，说不定他们真的没有撒谎，万一是府里别的人趁他们不注意来偷了点心呢？” 阮氏身后的侍儿往前一步，高声说道。 这次当着众人的面儿，他可是做了一回老好人。 以后厨房里再有什么好东西，可都要紧着他先挑了。 阮氏眉头微皱，看向那侍儿问道：“这是何意？” “府里上下受家主和阮侧夫的厚待，自然是不缺吃食，可有些人缺啊！指不定就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咱们大厨房来了呢！” 侍儿的话意有所指，阮氏微微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阮氏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人问道：“你们今日可有看到大公子和秋竹到厨房来？”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摇头。 “不曾看到。” 自从主君生病之后，他们已经大半年未曾见过大公子和秋竹了。 “一群蠢货！” 阮氏脸上的笑逐渐凝固，低低骂了一句，又狠狠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那些不识趣儿的人，带着几个侍儿转身离去。 厨房的人纷纷瘫软在地，捏着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幸亏下午丢的那只烧鸡没有报上去，要不然指不定要怎么折磨我们呢！” “是啊！” “可那么多的点心包子到底会是谁拿走的？顾府莫不是遭了贼了？” “哪个贼这么目光短浅？顾府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偏偏来偷几个包子点心？” “谁知道呢？今儿也是奇了怪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去找主君和大公子去了？” “咱们人微言轻，自己尚且护不住，哪里有好心去管别人的闲事儿？” “唉！” …… 众人议论纷纷，虽可怜那对父子，却又无可奈何。 左右阮氏已经离去，大家也急忙收拾收拾东西各自散去。 管他是谁偷的呢，只要不冤枉到他们头上来就好。 府里以前的那些主君留下的人，全都被阮侧夫换了去，他们若是敢多嘴，说不定也要丢了饭碗。 他们尚且自顾不暇，也没心思去管别人了。 苏柒若好奇地跟上了阮氏的脚步，她还没有亲眼见过内宅争斗，若是自己偷的这几个包子点心能让顾府乱上一乱，给顾才棋那个蠢妇添点儿堵，也是一桩乐事儿。 左右无事，跟去看看热闹也好。 苏柒若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点心扔进嘴里，美滋滋地吃着，脚步不停地跟着阮氏来到了一处窄小的院子外。 因为苏柒若在墙上，所以能将那院子里的布局一眼望尽。 顾府还有这么破败的院子？ 还没她家的马棚好。 里面应该不是住人的吧！ 然而当阮氏推开院门，惊得里面正在刺绣的少年跑出来时，苏柒若忽然愣住了。 她在书上看到过一部分描写少年处境的内容，知道他过的不好，却不知他堂堂一个尚书府嫡公子，竟然被欺负成这般。 这院子明显是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怎么住人啊？ 苏柒若忽然有些后悔了，她该不会给这个可怜的少年惹了什么麻烦吧？ 身侧的手指缓缓握紧，然后又缓缓松开。 苏柒若轻轻抿了抿唇，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儿的笑意。 有她在，阮氏也伤不到这少年什么，大不了她等会儿替他出气就是了。 “阮侧夫这是什么意思？” 顾南墨看见来人，眉头不由得皱在一起，声音里也多了几分不悦。 看着少年抿成了一条线的粉唇，还有紧握在身侧的拳头，苏柒若忽然抬手捏了捏怀里的包子。 少年的脸有些瘦，得吃多少包子才能长点儿肉呢？ “府里招了贼，我们担心主君和大公子这里会出什么问题，便过来看看。” 阮氏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还不等顾南墨再开口，阮氏身后的侍儿便已经冲进了院中仅有的两间房里。 出来后什么都未发现，便又进了一侧的厨房，甚至连柴堆都没有放过。 看着锅里还摆着两个发黄的饼子，木架子上的碗里还有剩下的半碗清粥，便是连进去翻找东西的小侍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主君和大公子每日里竟然都是靠这些东西在度日，阮侧夫可真是够狠的。 见那些出来的小侍纷纷冲自己摇了摇头，阮氏也不恼，反而笑着朝面色不善的顾南墨道：“既然主君和大公子这里是安全的，咱们就走吧！” 阮氏说罢，高昂着下巴出了那处小院子，瞧着心情十分不错。 顾南墨紧紧咬着唇，久久凝视着阮氏离开的方向，直到屋内传来刘氏的咳嗽声，才转身往回跑去。 “父亲，您怎么样？” “我没事，委屈你了，孩子。” 阮氏今夜过来，不过就是想借机羞辱他们父子罢了，哪里就有什么贼了？ 便是有，那贼也不会来他们的院子里偷东西的。 “父亲莫要多想，早些歇着吧！” 顾南墨摇摇头，边收拾着被那些下人翻乱的东西，边朝刘氏笑笑道。 刘氏眸子一红，急忙闭上了眼睛。 可泪水还是顺着紧闭的眼角流下，一直漫延至耳后，最后落在枕头上，化成一圈又一圈的水渍。 顾南墨看了一眼被子里微微发颤的人，又垂下头去继续摆正屋内那本就不多的东西。 苏柒若在外面看了片刻，才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回去的路上阮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管家还真是不容易，累得紧。 “哎哟……哎呦呦……” “啊……救命啊，快来人啊，阮侧夫掉进池塘里了。” 第三百零一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 一阵惊呼声在顾府的池塘边响起，侍儿们高声呼救，还伴随着阮氏在水里扑腾的声音。 苏柒若斜靠在茂密旳树上，轻轻拍了拍手，嘴角扬起，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这春末的池水应该也够阮氏喝一肚子的了，看他还敢不敢去欺负人。 一个勾栏院里出来的狐媚子，也不知是给那顾才棋下了什么迷魂药，竟把她迷成这般。 府里的侍卫闻讯赶来，有人跳下水去救人，阮氏被拉上来后，又哭又喊，显然是吓坏了。 他刚才明明走路走得好好的，腿上忽然一疼，人就栽到了水里，也不知是怎么了。 “阮侧夫，您没事儿吧？” 侍候阮氏的侍儿脱了自己的外衫裹在阮氏身上，看得苏柒若忍不住咂咂舌。 这阮氏的狗腿子还挺忠心，她要没记错的话，刚才怂恿阮氏去找顾南墨晦气的人就是那个小侍。 随手掰下一截儿树枝，轻轻一甩，那小侍便惊叫一声，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一旁的侍卫们看着那小侍的动作，神色各异，很快发现不对，便又垂下眸去。 这阮侧夫是个不正经的，身边的侍儿也不是个好东西。 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侍卫的面儿捂着那处喊叫呢？ 这边乱成了一锅粥，那边苏柒若才满意地离去。 不知不觉间，苏柒若又来到了那处小院外。 一间屋子内的蜡烛已经熄灭，另一间的却还在燃着。 少年瘦削的身影映在纸糊的窗户上，能够看出他正在垂着眸子绣着什么。 苏柒若飞身进入院中，借着不太明亮的月色粗略地打量了一番这破败的院子。 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那人才纵深一跃，消失在院中。 “公子，夜深了，歇着吧！” 秋竹收了最后一针，将线咬断，便对还在认真绣着帕子的顾南墨劝道。 顾南墨看了一眼簸箩里的帕子，轻声道：“你先睡吧，我把手里的这块绣完，明儿把这些绣品送出去，父亲这段时日的药便有着落了。” “那奴去给公子烧水烫烫脚。” 秋竹站起身来，将绣好的帕子都叠在一起，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苏柒若靠在顾府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上，双手枕在脑后，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倔强少年站在院子里无助的模样。 抬手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三个铜板，苏柒若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猛地睁开眼睛，将那三个铜板掏出来把玩了一会儿，她也没想到有什么具体的办法能够帮帮那少年。 “若是治好他父亲的病，是不是能让他过得好一些？” 苏柒若喃喃自语道，可若要给刘氏治病，凭着她过去，人家也未必会信，说不定还会将她当做江湖骗子打出来呢！ 唉！ 不想了，不想了。 等哪日有了好主意再去找他就是，左右她这番历练没她娘和她爹的同意，她是回不去的。 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想法子帮帮那少年。 苏柒若将那三文钱收了起来，暗暗撇了撇嘴。 这三文钱买了她顺亲王府世女的人情，那顾南墨还算是个有福气的。 但是，她好像亏大了。 紧紧闭上眼睛，苏柒若强迫着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很快就睡了过去。 微风袭来，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树上的少女却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天色微明，苏柒若便被外面街道上早早出来摆摊的商贩们吵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苏柒若欲要伸个懒腰却差点儿栽到地上。 吓了一跳的人儿这才想起，自己昨儿夜里是宿在树上的。 苏柒若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她怎么就沦落到这般田地了。 从树上一跃而下，顺着街道又来到了昨儿要饭的地方。 摸出那只破碗摆上，苏柒若靠在身后的墙边，边从怀里掏着昨儿晚上剩下的点心往嘴里送，边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世人常说早起遇不上乞丐，因为若是乞丐能够早起，便不至于会到要饭的地步。 她今日做了一回早起的乞丐倒也稀奇，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天越来越亮，苏柒若正觉无趣之事，身侧忽然来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团子。 小团子见到她似乎十分激动，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便攥住了她的衣袖。 “姐姐，谢谢你。” 苏柒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心中不由得一阵嫌弃。 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比这小脏团子干净不到哪儿去，便忍住了。 “谢我什么？” “谢谢姐姐的烧鸡和点心。” 小乞丐的脸上涂抹的很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儿，但那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却十分漂亮。 苏柒若一怔，这才想起那对乞讨的祖孙来。 “你怎么知道那点心也是我给你的？” 左右无事，她便与那小乞丐说起话来。 小乞丐见苏柒若愿意与他搭话，心下更是欢喜，蹭到她身边便坐了下来，学着她的样子靠在身后的墙上。 但那只脏兮兮的小手却还是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袖，一直不曾放开。 “因为我和爷爷遇到的所有人里面，只有姐姐最好了，不仅不欺负我们，还给我们送吃的。” 小乞丐望着苏柒若的目光满含孺慕，看得苏柒若心头又是一软。 “你们……以前经常被人欺负吗？” 一老一小，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便是乞讨应该也不如旁人，被欺负也是难免的。 大大的眸子闪了闪，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小乞丐轻轻点了点头。 “嗯，有一次我和爷爷三日都没吃上饭，好不容易在酒楼后门处的泔水桶里捡了半个馒头，还被人给抢了去，他们不仅抢我的馒头还打我，是爷爷抱着我挡下了那些拳脚，我才没被打死，可爷爷却被他们打断了腿……” 小乞丐说着，鼻子不由得一酸。 苏柒若看着身侧这个年岁不过六七岁大的孩子，那补丁落着补丁的衣袖上满是破洞，顺着破洞望进去，还能看见他白嫩手臂上一道道青紫的伤痕。 难怪那个老人家一直趴在那破麻袋上，原来是腿上受了伤。 第三百零二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7） “你之前读过书吗？” 这么小的年纪说话却是井井有条，半分也不像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小乞丐一愣，犹豫了片刻才点点头。 爷爷不许他在外面说以前旳事情，可他相信姐姐是好人，便是告诉她也无妨。 “只识了一些字，后来……后来家没了，祖父便带着我逃了出来，流落街头，成了乞丐。” 他自幼受过的教导都是唤“祖父”，只是后来祖父逼着他改口，他才慢慢改叫“爷爷”。 方才一时放下了心防，竟忘了祖父的叮嘱。 苏柒若又瞧了一眼那小乞丐的脸，心下了然。 许是哪家落了难的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遭逢家变，沦落至此。 小小年纪没了母父，跟着年迈的祖父出来讨生活，也是可怜。 苏柒若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点心来，刚想塞到嘴里，又转了个方向递给了那小乞丐。 小乞丐连忙摇摇头：“姐姐昨儿给我们的东西还有，这个还是留着姐姐自己吃吧！” 本以为小乞丐接近讨好自己是为了寻求庇护，顺便能捞点吃食，谁知这孩子心性倒是纯良，不贪不馋。 是个好娃娃。 苏柒若淡淡一笑，将点心塞到小乞丐手心里，又从怀里掏出好几块来塞给他，自己也留了一块，慢慢吃着。 “吃吧，我这里还多着呢！” 小乞丐耳尖儿一红，没再拒绝她的好意。 一大一小两个乞丐便靠着墙守着一个破碗边吃边说些闲话儿，明明是那最邋遢的乞丐，可吃东西的动作却是相似的儒雅，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苏柒若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然后毫不嫌弃地揉了揉小乞丐乱糟糟的头发。 “你我也算有缘，既然你唤我一声姐姐，那以后我便会护你周全。若是再有人敢欺负你和你爷爷，你便来寻我，我给你们出气。” 苏柒若那豪气云天的模样俨然像个嫉恶如仇的侠客，惹得小乞丐愈发崇拜。 “谢谢姐姐。” 小乞丐咧嘴一笑，苏柒若才发现他已经掉了一颗乳牙，还怪可爱的。 “你爷爷的双腿是完全不能行动了吗？” 苏柒若瞅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老翁，然后看向小乞丐问道。 说到爷爷的伤，小乞丐脸上的神色明显就变了。 小乞丐瓮声瓮气道：“爷爷有一条腿是能动的，但另一条腿定是很疼的，虽然他从来都不说，可我能感受的到。” 苏柒若了然，不说双腿倒是还好说。 “我略通岐黄之术，既然与你有缘，便去替你爷爷瞧瞧好了。若是能治好他的腿，以后他也能更好地护你周全。” 苏柒若说罢，既站起身来，朝那老乞丐走去。 老乞丐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这气度怎么瞧也不像是要饭的。 “老人家可容我看看您受伤的那条腿？” 虽然老乞丐年岁大了，但到底女男有别，苏柒若怕这老翁会拒绝。 老乞丐还没来得及搭话，小乞丐便匆匆跑了过来，激动地朝老乞丐道：“爷爷，这位姐姐懂些医术，您就让她给瞧瞧吧！” 老乞丐看了苏柒若良久，想到昨儿那只烧鸡和夜里的两包点心，心头一直有股子疑云。 他怕面前这少女是在打他孙儿的主意，他便是死，也不会让人碰他孙儿分毫的。 “我都这把年岁了，便是瞧了也没钱抓药，便不劳烦这位姐儿了。” 老乞丐明显是不相信苏柒若，怀疑她接近他们祖孙别有用心。 要不是刚才没来及叫住小孙儿，也不会让他到一个陌生女子面前去凑近乎。 “您无需担忧这些，若是能治，几颗草药还是蛮好寻的。” 苏柒若是真的挺喜欢这个说话有点儿漏风的小乞丐，所以才想帮帮老人家。 但他若实在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 凡事顺其自然便好，她亦问心无愧。 “爷爷……” 老乞丐本来还想拒绝，却拗不过小孙儿的撒娇。 也罢，左右他这条腿也不中用了，便让她瞧瞧吧！ 但她若敢打他孙儿的主意，他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让她得逞。 “有劳了。” 老乞丐费力地背过身去，用一旁的破麻袋遮挡住自己的那条腿，这才轻轻掀开那条受了伤的腿的裤脚儿。 苏柒若先替老乞丐把了脉，又看了看那条青紫交加又极为肿胀的腿，心下了然。 “可治。” 见她点头，老乞丐一脸的惊喜。 “真……真的能治好吗？” 这腿肿胀了三四日了，他还以为自己以后只能拖着一条残腿度日，没想到竟然能治。 “并非多大的问题，只是当时未能及时得到救治，积攒了些问题。” 皇城脚下，那些乞丐竟为了半块剩馒头将人打成这般，还真是没天理了。 今日她碰上这祖孙二人也算是又给自己积了善缘，却实在是丢了她皇室的颜面。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 小乞丐激动地拉住苏柒若的手，不住地道着谢。 老乞丐见那少女如此说，心中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亦是十分欢喜，可在看见小孙儿拉住那少女的手时，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去。 不动声色地将小乞丐的手拽了回去，老乞丐才朝苏柒若道：“小姐若能治好老朽的腿，老朽愿为小姐当牛做马。” 让他当牛做马都无妨，但不能碰他的小孙子。 “举手之劳而已，待我想法子寻了药来，连吃带敷，三五日便不疼了。” 苏柒若似乎看出了老乞丐对她的防备，身子微微挪后一步，离他们远了些。 “姐姐，我会努力乞讨，多要些铜板来给爷爷抓药的。” 小乞丐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满了希望，爷爷的腿不疼了，以后夜里就能睡个好觉了。 “你好好保护自己就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不过就是几味药材，哪里非得用银钱去买了。 苏柒若抬手又想去揉揉那小乞丐的脑袋，却在对上老乞丐的眼睛时将手收了回去。 “你们安心等着就是了。” 说完，苏柒若便大步离去。 老乞丐看着那少女的背影久久未能回过神来，直到听到小孙儿的呼唤。 第三百零三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8）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 老乞丐收回目光，看着小孙子正色道：“你是男孩子，不许单独与女子接近，要注意分寸。” “可是姐姐是好人啊！” 小乞丐与旁的女子也不曾这般亲近过，但这位姐姐不一样，她给了他吃食，还要帮爷爷治腿，她一定是个好人。 “坏人的脸上也不会写着‘坏人’二字。” 老乞丐又好好地给小乞丐上了一课，见小乞丐乖巧地点头后，才放下心来。 青天白日旳，苏柒若也不好去寻药，便又重新坐回了之前的位置，准备夜里再出去走一趟。 眼皮刚要垂下来，少年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苏柒若瞬间清醒，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少年身上。 少年今日穿了一件淡青色外衫，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腰带，显得愈发纤细清俊。 手里提着个竹筐，装的应该是他要拿去卖的帕子。 手指不受控制地又碰了碰那三文钱，苏柒若轻轻抿着唇，一直目送少年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那老乞丐眼中，浑浊的眸子闪了闪，愈发觉得那少女有问题。 且不说她气度如何，那张脸即便刻意涂抹过，仍旧能看出是一副好模样。 再加之她还懂医术，这样的人为何要来做乞丐？ 难道是采花贼？ 老乞丐心里不由得给苏柒若安了个罪状，谁让她一直盯着人家小少年瞧来着。 抱紧了怀里的小孙子，老乞丐决定以后要多警醒几分，免得着了她的道。 苏柒若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破碗，忽得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土，然后朝那少年消失的方向而去。 她既受了他的恩惠，那她这段时日便该好好护着他。 因为书里曾有写到，顾南墨外出卖帕子时被人欺负过，虽说丢了银钱没伤到人，却总是受了惊吓。 “这是今日的帕子，劳烦您点点。” 顾南墨将竹筐放到了柜台上，然后等着那掌柜的来收。 掌柜的倒是个心善之人，从未坑骗过他。 知道这少年日子不好过，家里还有个重病的父亲，所以他送来的东西她都会收下。 不过这少年的手艺也好，绣出来的帕子很受欢迎。 掌柜的过去翻检了一番，核对了数量后便先给了顾南墨一部分定钱，剩下的还要等帕子都卖出去后再来结账。 顾南墨从柜台领了银钱出来，便又去了药铺。 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递过去，很快便有人去给他抓了药来。 付了药钱之后，手里便又只剩下了不足十个铜板。 回去的路上，顾南墨在点心铺子门口顿了顿，远远望了一眼里面摆放着的点心，然后快步离去。 看着少年提着药望着那铜板发愁的模样，再想到昨日顾府厨房锅里的各色点心包子，苏柒若心里愈发不舒服。 这个顾才棋的尚书到此也算是坐到头了，连府里的后院儿都管不好，如何能为皇上分忧，在朝中立足？ 先给她记上一笔，回头再去给她穿个小鞋。 沿路跟在少年身后，一直看着她进了顾府，苏柒若才返身回来。 小乞丐不顾老乞丐的阻拦，飞快地跑到了苏柒若身边。 “姐姐，你找到药了吗？” 小乞丐还以为她是去给他们找药了？ “莫要担心，晚上我再去给你爷爷找药，一定能找到的。” 小乞丐眼里划过一抹失落，却又很快地略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姐姐。” “去陪你爷爷吧！” 苏柒若淡淡一笑，那老乞丐看得她浑身发毛，她可不敢再与小乞丐多待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受了这么多的苦，心里戒备着些也是应该的。 小乞丐年纪还小，又是个男孩子，若是碰上坏人被人拐了去，一辈子也就毁了。 天色一暗，苏柒若便又消失了。 一直关注着她的老乞丐是最先发现的，心里头也跟着担忧，不知道是该留下赌一把，还是带着小孙儿趁机溜掉。 “爷爷，姐姐说晚上要去给您找药，您的腿好了以后就不会再疼了。” 小乞丐趴在老乞丐怀里，糯糯地说道。 “有初儿这般关心爷爷，爷爷的腿早就不疼了。” 老乞丐抱紧了怀里的小孙子，欣慰地笑道。 “姐姐说爷爷的腿能好，爷爷的腿就一定能好。” 小乞丐闭上眼睛前，还不忘念叨着。 老乞丐身子一僵，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都说稚子能看出人的本性，小孩子肯这般亲近的人，应该不会坏到哪儿去。 最差的结局也不过就是送了这条命而已，他拖着一条残腿，带着年幼的孙子躲去哪儿都少不得要好一番麻烦。 苏柒若本想再去顾府厨房走一趟，可想到昨天夜里给顾南墨带去的麻烦，最终又忍了下来。 她还是先去给老乞丐找药吧！ 脚下步子一转，暗夜中的那抹人影便又消失不见。 乾清宫内，一身明黄色凤袍的年轻皇帝还在烛光下批阅奏折。 一张清俊绝尘的脸上带着几分愁思，眉头微蹙，显然是遇见了不好解决的麻烦事儿。 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忽然冲了进来，暗处的暗卫一惊，拔剑就冲了出去。 只是那脏兮兮的乞丐没给暗卫出手的机会，身形一转，便坐到了皇帝不远处的椅子上。 在看清那人的模样儿时，暗卫又匆匆收回了迈出的步子。 “皇姐真是好辛苦啊！” 苏柒若从皇上身旁的侍从手里扯过一张帕子擦了擦手，然后便捏起一颗桌上的葡萄扔进了嘴里。 “唔……还是皇姐这里的东西好吃。” 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苏柒钰惊喜地抬起头来，只是脸上的笑容在看见那少女的模样儿时，瞬间僵住。 “皇妹这是……遇上劫匪了？” 但又觉得不应该，她这位皇妹自幼便拜高人为师，功夫极好，谁能打得过她？ 再者依着她的身份，也没谁敢不长眼地去招惹她吧！ 苏柒若又拿过一个粉嫩的桃子咬了一口，委屈地撇撇嘴。 “我被母王赶出府了。” “这是为何？莫不是你做了什么惹怒皇姨的事情了？” 第三百零四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9） 苏柒若是昨日才被赶出家门的，也不怪皇上不知道。 “没有。” 苏柒若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无奈道， “还不是那庙里的姑子胡说八道，母王和父君才赶我出去旳。” 有关那算命之人说过的话皇上也是知道的，见苏柒若一脸的委屈，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既是要出去历练，怎么偷懒跑到我这里来了？” 因为顺亲王的关系，皇上对这位皇妹一向疼宠。 只是二人亦是聚少离多，想要见一面也不容易。 放下手里的毛笔，苏柒钰朝一旁的宫侍吩咐了一句，立马有人出了乾清宫。 不一会儿的工夫，苏柒若面前便摆满了各类吃食点心，还有御贡的水果。 “还是皇姐最疼我了。” 苏柒若捏了一块点心扔到嘴里，忽然想到了白日里站在点心铺子外那少年的目光，瞬间便没了食欲。 转而吩咐宫侍道：“把这些都包起来，等会儿本殿要带走。” 苏柒钰宠溺一笑，看着自家妹妹身上的那衣裳，好奇道：“皇姨该不会打发你去做乞丐了吧？” “皇姐英明，您瞧瞧妹妹我这身打扮，是不是很可怜？” 苏柒若亲眼盯着那些宫侍装着点心和水果，尤其是那只有皇帝和亲王才能吃到的葡萄和蜜桃。 “你若是喜欢，便让他们多给你装些。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皇姨的。” 苏柒钰心疼妹妹，没想到皇姨那么狠心，竟打发了唯一的女儿去乞讨。 其实根本就不是顺亲王让苏柒若去做乞丐的，是她自己懒，不想去干别的。 但一文钱都没给她留却是真的，连她身上那些代表身份的玉佩令牌也全都扣下，生怕她会利用权势寻个地方混吃混喝混日子。 “还是别了，左右已经被赶出了家门，还是让我多吃些苦头吧！” 苏柒若摆摆手拒绝了皇上的好意，她虽不信这些，可却得让那对疼她的母父安心。 “那你今夜过来是为何事？” 皇上也不勉强，她知道苏柒若的本事，相信她吃不了亏。 “哦，差点儿忘了正事。” 苏柒若一拍脑袋，将手里的桃核放在桌上，饮了一大口茶，然后才道， “我今日遇见了个老乞丐被人打断了腿，想来皇姐这里讨些药材。” 若不是身无分文，苏柒若也不会进宫来麻烦皇上。 她知道自己这位皇姐自小便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就被一群老迂腐们压制在这皇位上，比不得她自在快活。 “你倒是心善。” 苏柒钰欣慰一笑，这个皇妹小时候顽皮了些，出去历练几年后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愈发叫人喜欢。 命人将桌上的纸笔放在苏柒若面前，苏柒若提笔写下一串药名，笔锋刚毅，字迹端正漂亮，与她的人一般。 “去将世女殿下要的药材取来。” 皇上让人去太医院取药，苏柒若便又多嘱咐了一句， “记得叫人熬好再给我送过来。” 她就算领了药，也没地方去熬啊！ 左右要等着药煎好，苏柒若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与皇上闲聊起来。 “皇姐觉得户部尚书为人如何？” 苏柒钰一怔，这还是苏柒若第一次问她有关朝堂上的人的事儿。 细细想了想，便道：“顾才棋这个人八面玲珑，还算有几分能力。” 顾才棋掌管户部，不算有多出色，却也不曾出过什么大的差错。 “怎么好端端地问起她来了？她欺负你了？” 一想到自己的皇妹出去历练有可能会被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欺负，苏柒钰的眸子便暗沉下来。 “倒是没有欺负我，只是在外面听到了一些有关她的传言。” 苏柒若暗暗一笑，有了机会，她必须得给顾才棋穿个小鞋才行，不然心里不痛快。 “那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评价她的？” 苏柒钰也十分好奇，她几乎没有出过宫，也不知道这些官员们出了皇宫会是什么样子。 “宠侍灭夫，骄奢淫逸，是非不分，仗势欺人。” 苏柒若面不改色地告着顾才棋的状，面儿上是少有的一本正经。 而顾府内那个正趴在新纳的小侍身上运动的顾才棋只觉得鼻子一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 奈何美色当前，她也顾不得许多。 “自古嫡庶有别，堂堂二品尚书，竟然还分不清主奴，莫不是被美色迷了心智？” 听到苏柒若如此说，苏柒钰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到底是皇姐手底下的人，皇姐还是要敲打敲打才是，没得让这种人丢了皇姐的脸面。” 小鞋已经摆好，苏柒若也不再多言其它，而是看着面前的那两个精致的食盒皱起了眉头。 她现在是个乞丐，若是冒然提着这样的食盒出去，人家怕是要把她当贼给抓起来，那她来皇宫溜达的事情便瞒不住了。 “小福子，去找几个荷叶包来。” 朝皇上身旁的小福子摆摆手，苏柒若觉得还是用荷叶包装着点心和水果的好。 “殿下您要荷叶包作甚？” 因为不知道世女殿下要荷叶包做什么，小福子也不确定取多取少，便多问了一嘴。 “把里面的点心和水果拿出来用荷叶包上。” 苏柒若指着那两个精致的食盒说道。 “是，奴这便去给殿下寻来。” 小福子先是一怔，然后会意离去。 世女殿下现在不方便暴露身份，这宫里的东西拿出去许是不妥。 可怜世女殿下身份尊贵，却还要这般辛苦。 顺亲王膝下就世女殿下一个女儿，她倒是也舍得。 小福子自幼随皇上一起长大，所以与苏柒若也极为亲近，见她现在这副模样，心里亦是心疼得很。 “才几日未见，我瞧着你瘦了些，在外面待上几日便早些回家，你是金枝玉叶，用不着委屈自己。” 皇上心底一阵酸涩，她心中本就对这位皇妹有愧，见苏柒若如此，更是不痛快。 “皇姐无需记挂我，倒是皇姐自己，也莫要太过劳累，还是要多顾惜着些自己的身子。” 先皇便是过劳而亡，当时膝下只皇上一个女儿。 第三百零五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0） 皇室到了她们姐妹二人这一代，人丁实在是不够兴旺。 所以当初那算命之人所说的话，顺亲王和顺亲王君才一直记在心里，生怕苏柒若会有个什么好歹。 而苏柒若刚才看见苏柒钰在烛光下批阅奏折的那一幕，心中也不免担忧。 自古帝王多短命，她皇姐是个好皇帝，她希望她能好好旳。 “我有分寸。” 苏柒钰欣慰一笑，那模样儿与苏柒若有五分相似。 “皇姐莫要唬我年轻不懂，你现在膝下无女，便是为了苏氏皇族，也得将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才是。” 皇上膝下无女，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不得了了。 苏柒若这话若是旁人说，那便是大逆不道，可从她嘴里说出来，苏柒钰只觉得暖心无比。 皇姨待她一片真心，这个皇妹亦是如此。 先皇还在世时便说过，顺亲王清正，教养出来的女儿自是差不了。 “我后宫君侍不少，孩子是早晚的事情。倒是你，我差点儿忘了，皇姨今日入宫来问我要了宫里之前选君侍时用的各世家公子的画像与名册，想来是为你准备的。” 苏柒钰的话惊得苏柒若刚喝到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满眼的不敢置信。 “皇姐，你可莫要与妹妹开这种玩笑，我……我今年才十五岁啊！” 苏柒若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样子竟是有几分滑稽。 不管她心理年龄有多大，可这身子今年确实是才十五岁。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皇姨已经为我选了七个君侍了。” 苏柒钰无奈地叹息道，她也不想啊！ 但却身不由己。 “皇姐是皇上，肩负使命，我不过一顽劣之辈，娶了人家儿郎也是糟蹋人，还是等我再大些再谈婚论嫁的好。” 苏柒若一脸谄媚地看向皇上，只盼着她能在母王面前多替自己美言几句。 “苏氏人丁单薄，你我姐妹二人肩负重任，你身为妹妹，怎么能不替姐姐分忧？” 苏柒钰根本就不搭理苏柒若的话，十五岁娶夫很是常见，寻常人家十四岁尚且要议亲，更何况生在皇家，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再说她的妹妹身份尊贵，模样俊美，看上谁那就是谁的荣幸，怎么能说是糟蹋？ “妹妹愿意为皇姐上刀山，下火海，但这娶夫之事……实在是急不得啊！” 苏柒若一脸的苦笑，她才不要做皇室的种马。 “皇姨若是执意要为你选夫，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苏柒钰幸灾乐祸地瞟了苏柒若一眼，能看见这个凡事不往心里装的妹妹发愁，她还真是觉得有趣的紧。 “那我这两年先不回家了。” 苏柒若扯着自己身上的破布，噘着嘴委屈道。 “你要去哪儿？” 苏柒钰挑眉问道。 “我去别的地方要饭，躲上两年再回来。” 反正她是不会接受古代的这种包办婚姻的，两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上来就结婚，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胡闹，皇姨只你一个女儿，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苏柒钰皱眉低斥道，还要去别的地方要饭，做两年叫花子她怕是连自己是谁都要忘记了。 苏柒若正要解释，便有宫侍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食盒里装了一碗刚熬好的药，还有一个塞着红木塞子的小瓷瓶。 苏柒若看着那上好的瓷碗皱了皱眉头，对那宫侍吩咐道：“去找只普通的土陶碗来。” “世女殿下，这……” 这大晚上的，去哪儿找土陶碗啊？ 这不是为难人吗？ 苏柒钰想是也猜到了那宫侍的心思，便替苏柒若解释了一句。 “也不必非得是土陶碗，去寻个下人吃饭用的大海碗来就好。” “是。” 见那宫侍匆匆退了下去，苏柒若才笑着朝苏柒钰道：“还是皇姐最懂我了。” “你也莫要太过委屈了自己，缺什么少什么了便到我这儿来取。” 就算要出去历练，也不能真做了乞丐啊！ 说罢，苏柒钰便叫小福子去取了一包银锭子过来，还夹了几张银票。 “你把这些东西装在身上，留着应急。” 苏柒若心中感动，却还是拒绝道：“皇姐疼我我都知道，可这些东西皇妹是万万不能收的，我若缺少什么了再来寻皇姐就是。” “那身上也不能一文钱都没有啊！” 刚才苏柒若说她被赶出府一文钱都没给留时，苏柒钰就打算了要给她备些银子在身上。 谁家的小姐吃过这样的苦，也就她那个皇姨这般舍得。 她为天下人费心劳力，她的妹妹却还要去做乞丐，没天理啊！ 她是皇帝，可以护佑天下，自然也能护住她唯一的妹妹。 “我现在用不着钱，有这些东西就够了。” 苏柒若提着用棉线绑好的几个荷叶包，又端起那只大海碗，站起身来与苏柒钰告辞。 “那皇姐早些歇着，皇妹先行告退。” “天黑，你路上小心些。” 苏柒钰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要送一送苏柒若。 苏柒若忙冲她摇摇头：“皇姐无需送莪，改日我再来探望皇姐。” “恭送世女殿下。” 小福子带头朝苏柒若行礼，待再抬起头时，殿内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世女殿下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小福子笑着说道。 苏柒若也笑了：“那孩子活泼，生在皇家，如她这般脾性实在难得。” 纯善大气，从来不会如旁的世家小姐那般勾心斗角，血脉相残。 但这也要归功于顺亲王，顺亲王府内只有一个王君，后院里干净无比，才养出她这么个单纯的性子。 苏柒钰有时也会很羡慕苏柒若，虽然自幼在外奔波，但却是自由的。 不像她，被关在这座大笼子里，好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 当苏柒若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来到老乞丐面前时，正在闭目小憩的老乞丐吓了一跳。 “趁热喝了。” 将碗递给老乞丐，苏柒若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塞给她。 “这药涂抹在腿上，每日早中晚三次，切不可断。” “你……” 老乞丐端着还温热的碗，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题外话－－－－－－ 之前爆更四万字，攒稿全都用完了，等后面攒一攒再给宝贝们加更哈！ 谢谢宝贝们的支持，爱你们！ 第三百零六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1） 到底是他小人之心了，人家是为他去寻药，他还以为她去做采花贼的勾当了。 苏柒若又分了一包点心留给了那已经睡着了的小乞丐，然后转身就走。 “谢谢，谢谢您。” 老乞丐略带更咽旳声音自身后传来，苏柒若脚步一顿，然后又大步离开。 她所作所为皆是随心，无需他人道谢。 她总觉得那慧灵师太所言之历练，应当就是希望她广积善缘。 积德行善，才会有福报。 提着点心和水果来到顾府的那座小院儿内，苏柒若却不知该如何将东西给他送进去。 那样心性的少年应该是不会随意要她一个陌生人给的东西的。 “吱吖……” 破旧的木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少年端着一盆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显得有些费力。 苏柒若身子一闪，便跃上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上。 顾南墨才给刘氏擦过身子，因着秋竹还在给他烧待会儿沐浴要用的水，所以他便只能自己出来倒脏水。 可那水实在是有些重，还未来到墙根处，顾南墨脚下一个踉跄，水盆便飞了出去。 “啊……” 少年惊呼一声，吓得脸都白了。 苏柒若抬手挥出一股子劲气，硬生生地撑住了少年的身子，才不至于叫他整个人趴在那滩污水上。 “公子，您怎么样？” 听到惊呼声的秋竹从灶房跑了出来，看见顾南墨脚下倒扣着的木盆，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顾南墨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没拿稳将水洒了。” 说着，他便要俯身去捡那木盆。 秋竹却是快他一步，蹲下身子将木盆捡了起来。 “公子怕是累着了，你先进去歇歇，热水马上就好。” 顾南墨也没与他争执什么，点点头便进了另一间房屋。 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苏柒若微微蹙眉。 许是真的累坏了，这一夜顾南墨难得没有再熬夜刺绣，早早地就上了床。 直到屋内的灯熄了，苏柒若才从树上跃下。 借着月光看向灶房门口的那口大缸，里面的水已经见底。 想到那少年端着水盆艰难的模样，苏柒若无奈地叹了口气。 提起一旁的水桶，几个来回就将那缸里的水填满。 然后又进了灶房，用火折子燃了灶房里的那盏油灯，苏柒若愈发觉得自己今儿夜里告的顾才棋那一状有些轻了。 看着灶旁的碗柜上放着的那碗剩粥，苏柒若端过来喝了一口。 稀稀淡淡的，没有几粒米。 一口气将那剩粥喝完，苏柒若掀开已经洗干净了的那口大锅的锅盖，将手里的点心和水果放了进去，又把锅盖盖上。 刚转过身又觉不妥，苏柒若便从灶坑里扒拉出一根黑炭，从自己破旧的衣裳上扯下一块，刷刷几笔留下了几句话来，这才满意离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秋竹和顾南墨便起了。 一个提着水桶要去打水，另一个蹲下准备点火烧水。 “咦？缸里的水怎么是满的？” 秋竹提着水桶疑惑地念叨了一句，他记得自己昨儿晚上并未打水啊，难不成是公子做的？ 而里面刚掀开锅盖准备拿着葫芦水瓢去舀水的顾南墨也是一惊，锅里的两大包东西是哪儿来的？ 拿起上面覆着的一块破布，顾南墨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下来。 “本是江湖一散客，半路口渴，借贵府稀粥一碗，无以为报，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勿怪。” 顾南墨的眸子从破布挪到灶台上那只空了的碗上，他记得昨儿晚上是剩了一碗稀粥的。 只是他没舍得扔，准备今儿早上热一热自己吃了。 素闻江湖上的人不拘小节，这到底是什么散客，还有吃人剩饭的癖好？ 顾南墨抬手提了一个荷叶包出来，打开之后看着那精致的点心，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父亲身子还好着时，他曾与父亲一起进宫参加过几次宫宴，这点心与宫里的怎么这么像？ 又匆匆解开另一个荷叶包，滚出来的葡萄和桃子更是吓得顾南墨手一抖，里面的东西差点儿掉到地上。 这个季节哪儿来的这般大粒的葡萄和鲜嫩的桃子？ 这个时节也只有宫里和顺亲王府才会有四季的水果，那散客莫不是去宫里偷盗了？ “公子，这是什么？” 提着空水桶进来的秋竹看着那些东西也颇为意外，他本是想问问水是不是自家公子提的，没想到竟看到了这样一幕。 “我……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顾南墨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是有人要陷害他，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江湖侠客可怜他们才留下了这些东西？ 秋竹放下水桶去看那布上的字，惊得捂住了嘴巴。 “公子，咱们院子里来贼了？” “应该不是。” 顾南墨摇摇头，眸子落在了那只空碗上。 若是贼人，怎么可能会只偷他大半碗稀粥，还留下这么多好东西？ “那……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秋竹无措地看向自家公子，这点心瞧着好精致啊！ “赶紧吃了吧！” 顾南墨轻叹道。 扔了太可惜，可若是留着，万一那阮氏又跑来瞎折腾，给他们安上一个偷盗的罪证，那可真是跳进哪条河里都洗不净了。 索性吃个干净，什么都不留。 “会不会有毒？” 秋竹心中还是疑惑，哪个傻子会用这么多好东西换一碗稀粥？ 而被秋竹腹诽的那个傻子此时才刚睡醒，正揉着眼睛关注着院子里主仆二人的一举一动。 她就知道，顾南墨不是一个迂腐古板之辈，既是有人用东西换了他的稀粥，他断然不会把这些东西扔出去。 苏柒若最是看不惯那些虚伪的假正经，以为东西扔了就能显示自己的清高，那样只能说明这个人傻。 反正要是她的话，她是不会那么做的。 送上门来交换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又不是偷抢来的。 “不会。” 顾南墨肯定地说道，若是要毒死他们，何需用这么精致的糕点和水果？ “那会不会是阮氏他们的计策，准备陷害主君和公子？” 秋竹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总觉得不太真实。 第三百零七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2） “也不太可能。” 顾南墨摇摇头。 依着他对阮氏的了解，那人若是得了这样的好东西，还不得巴巴得都送到他儿子院子里去，哪里会舍得拿来陷害他们？ 阮氏旳那些不入流的水段，也就那几种了。 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那咱们早上便别做饭了，赶紧吃了毁尸灭迹吧！” 秋竹见自家公子这般斩钉截铁，也不再多问。 反正是江湖侠客所赠，那些人性子古怪，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事情也说得过去。 “吃了吧！” 顾南墨点点头，他只觉得这散客要么是什么江湖大盗，要么就是宫里的人，左右人家昨夜并没有伤害他们，还能在顾府里出入自由，他们也没什么可怕的。 要是想要他们的命，昨儿晚上就要了。 刘氏看到桌上摆着的点心和水果时，也是一惊。 怕他担心，顾南墨并未告知实情，只说是宫里昨儿赏下来的，管家早上送了一些过来。 刘氏心中虽有疑问，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中五味陈杂。 他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却不相信这些东西的来历，阮氏怎么会舍得让人给他们送这些来？ 三人撑得肚滚腰圆，许久没有吃过这么饱了。 看着少年嘴角沾着的点心屑，苏柒若勾唇一笑。 这少年实在是聪慧，也还算机灵，很合她心意。 身子一闪，隐在树上的少女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 苏柒若之前有所交代，所以后面连着两日她都去宫里帮老乞丐取药，却没有再去见皇上。 她知道皇上心疼她，见了面少不得又是要给她这给她那的，那她这乞丐岂不是白做了？ 老乞丐的腿日渐好转，小乞丐便每天像只小蜜蜂似的围绕在苏柒若身边。 苏柒若这几日并未一直待在城下要饭，趁着日头好的时候，她还带着小乞丐出城去采了些草药拿去卖，倒也换了些铜板。 小乞丐咬着糖葫芦坐在苏柒若身旁，老乞丐的腿日渐好转，他待苏柒若的态度也再不复从前。 看着自家小孙儿开心的模样，老乞丐心下一阵感动。 若不是遇见这位恩人，他们祖孙怕是也没有今日。 “姐姐，糖葫芦好甜啊！” 小乞丐喜滋滋地说道，这糖葫芦是姐姐方才去给他买的。 姐姐说，明日早上再带他去采药，回来后给他买个糖人儿吃。 看着小团子眼睛里溢出来的欢喜和满足，苏柒若勾唇一笑。 “中午给初儿买肉包子吃。” 苏柒若从老乞丐那里得知了小乞丐的名字，他叫纪念初。 想来他母亲一定很爱他的父亲，才会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可爱又温馨的名字。 她带小乞丐去采药也不过就是想出城去散散心，顺带教他认识几样常见的药草，等老乞丐腿完全好了之后，祖孙二人便可以借助采药为生，总比行乞要稳妥些。 这几日一共去采了两次草药，每次采的都不多，所以只卖了几百个铜板。 但这几百个铜板用来给小乞丐买个糖葫芦，再买几个肉包子，还是绰绰有余。 “姐姐你真好。” 小乞丐激动地朝苏柒若夸赞道，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老乞丐那边跑。 “爷爷，爷爷，姐姐说中午给我们买肉包子吃。” 那双纯净的眸子亮晶晶的，看得老乞丐心头一酸。 这孩子命苦，却也幸运，遇到了贵人。 老乞丐阅人无数，他不相信那样一个浑身都是本事的少女会是个普普通通的乞丐，她在这里一定有别的目的。 可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就凭着她治好了他的腿，还这般疼爱他的小孙儿，他都相信她是个好人。 “慢些跑，小心摔着。” 老乞丐扶着纪念初的小身子，柔声叮嘱道。 纪念初点点头，又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似的朝苏柒若奔来，跑来跑去，丝毫感觉不到累似的。 苏柒若笑笑，这才是童年该有的模样儿啊！ “好了，别跑了，坐下歇一会儿，等吃完了糖葫芦我们去买肉包子。” 苏柒若接住纪念初扑过来的小身子，许是受了很多苦的缘故，小团子很瘦，身上都没多少肉。 但愿这段时日有她在，能让这一老一小的日子好过些。 纪念初用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脏兮兮的小脸儿瞬间露出一小片白皙来。 苏柒若见状，忙用手指蹭了些土抹在他脸上。 她未必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与这孩子在一起，若是有心人瞧见他的好模样儿起了歹心，趁她不在对着孩子下手就不好了。 她细心的动作落在老乞丐眼中，让老乞丐欣慰一笑。 若是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将初儿交给这少女，他也放心了。 纪念初年岁虽小，却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不会给她添麻烦的。 只要能给他一口吃食就好，不求其他。 想到家中变故，老乞丐眸子便是一红。 可怜他年轻的女儿和女婿，扔下他们一老一小，竟就这么去了。 纪念初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咬进嘴里，苏柒若便拉着他往包子铺的方向而去。 路人对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虽有鄙夷，却也没有谁去刻意欺辱他们。 纪念初起初还有些害怕，后来便慢慢放下心来。 看着被恩人握住的那只脏兮兮的小手，小团子笑得可爱极了。 姐姐很厉害，有姐姐在身边，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和爷爷了。 那卖包子的见两个乞丐过来，眼中满是嫌弃。 直到苏柒若将十二个铜板掏出来，她才给他们包了六个包子。 苏柒若本想先拿一个包子给纪念初吃着，可小家伙懂事儿，非要等着和爷爷一起吃。 一手提着包子，一手牵着小乞丐，苏柒若脚步很慢。 才走到街角，苏柒若耳朵忽然一动，面色一变，将包子揣进怀里，一手抱起小乞丐，脚尖一点便跃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住我的去路？让开，我要回家。” 少年吓得面色苍白，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 手里紧紧抱着给父亲抓的药，顾南墨心底窜出一股子绝望来。 第三百零八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3）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从没想过自己会遇见这些街头混子。 难道他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美人儿不要着急，等你将姐妹几个伺候高兴了，咱们姐妹自然会放过你回去。” 一头发乱糟糟又邋里邋遢的女人扔了嘴里叼着的稻草，笑得一脸猥琐。 一口发黄还泛着恶臭旳牙齿，看得顾南墨一阵恶心。 “你们敢？我母亲是户部尚书，你们若敢碰我，顾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顾南墨强作镇定道，可抱着药包的手却是越来越紧，指尖儿泛白。 若是这些人当真想将他怎么样，他一定不会让她们如愿。 若是要他委身于这些货色，他宁可就此死在这里。 那几个女子听完顾南墨的话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尽是嘲讽。 “我们姐妹在这条路上踩点儿已经踩了好几日了，你若是户部尚书府的公子，又何至于隔上几日便亲自上街买药？府里没有下人吗？” “对啊！尚书府的公子也不会穿成你这般模样儿吧？满身的寒酸气儿……” “哈哈……你要是尚书府的公子，那老娘我就是皇帝。” “那我还是玉皇大帝呢！” “哈哈哈哈……” 一阵阵嘲讽的笑声和不堪入耳的话传来，顾南墨也顾不得生气，只是缩着身子往后退着，脸色也越来越白。 原来她们早就盯上他了，他今日不该一个人出来的。 自那日得了江湖侠客的点心和水果之后，也不知母亲是怎么了，竟难得去看了一趟父亲，要管家送了些东西过去。 他们这几日的饭食虽较以往好了些，可父亲的药依旧没有着落。 早上出门时，秋竹说要与他一起，是他不放心父亲一个人，执意留秋竹在府里，这才会有现在这一幕。 “我母亲是户部尚书顾才棋，你们若就此放我离开也就算了，如若不然，我母亲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顾南墨心思转了几转，却也只有这个法子能吓吓面前的几人，若是打的话，他哪里会是这些女人的对手？ “呸！你当我们姐妹这么多年是白混的？哪家的公子会落魄成你这般？” “就算你是顾府的公子，就凭你这身打扮，也是个不受宠的，想来你就算是死在了外面，你母亲也不会管。” 这女人的话让顾南墨忽然愣住，其实她说的没错，如今就算是他死了，他母亲也不会管他的。 那个女人满心满眼都是府里后院中的美貌侍儿，哪儿会在乎他这个不值钱的儿子？ 顾南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那些女人见他不再反抗，便淫笑着朝他走了过去。 “小美人儿好好陪陪姐姐们，说不定姐姐们一高兴，日后还能多疼疼你，让你的日子好过些。” 那领头的女人说完，就伸手要去拉顾南墨的胳膊，准备把他拽进怀里来。 她在京城街道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小公子。 她盯他已经很久了。 早就想尝尝这小美人儿的味道。 如今一想到美人儿马上就要在她身下哭泣，她就忍不住的开心。 “你不要碰我，救命啊！” 顾南墨打开那女人的脏手，大声呼救道，因为害怕，声音颤抖着，还带着几分沙哑。 “你莫要白费力气了，有那哭喊的劲儿倒不如好好服侍姐姐们，姐姐们下手还能轻些，多疼疼你。” “这么美的人儿，身子一定也是香的。” …… 那些话越发不能入耳，顾南墨也越来越害怕。 双手不住地拍打着，眼睛也不敢睁开去看面前的那些女人。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逃不过，那便算他对不住父亲，先走一步。 总之，他是不可能委身于这些祸害的。 “啊……” “哎哟……” 顾南墨脸上的血色尽去，只是想象中的触碰并未到来，传来的却是那些女人的哀嚎声。 还不待他睁开眼睛，便听得一少女冷漠的声音传来。 “天子脚下，还敢行如此龌龊之事，既是这般喜欢快活，那便去阎王殿里享乐吧！” 苏柒若一手抱紧了怀里的纪念初，将他的小脑袋按在肩头，一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子粉末扬了出去。 然后利落地拉住顾南墨的手臂，脚尖一点，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将人带离那充满恶臭的巷子。 地上躺着哀嚎不断的那些女人们，只觉得浑身如蚂蚁在叮咬一般，通红的眸子睁开，便见到自己和同伴的身体正在慢慢融化，变成一汪血水。 惊恐的眸子还来不及合上，便全都疼晕了过去。 不消片刻，那胡同里便只剩下一地血红，然后又慢慢消失，好似什么都不曾出现过。 顾南墨浑身僵硬，只感觉到有人将他拉了起来，他伸出去的手还未来得及打在那人身上，少女温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别怕，我送你回家。” 随着声音的结束，他一直悬空的脚也落在了地上。 僵硬的身子忽然一软，差点儿就这么倒了下去。 好在苏柒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你没事儿吧？” 顾南墨这才敢睁开眼睛，怀里的药包已经被他攥得变了形状，此时他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入目的少女面色虽有些暗黄，可那双眸子却十分好看，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身上的衣裳十分破旧，甚至还带着补丁，可却散发着药材的味道，隐隐还有几分肉香味儿。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瞧着应该是个小乞丐，脏兮兮的。 此时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懵懂又单纯。 见他未曾回应，苏柒若又问道：“是受伤了吗？” 顾南墨连忙摇摇头，更着嗓子道：“是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而已。” 见顾南墨回过了神，苏柒若才放开了他的身子。 “谢……谢谢你。” 顾南墨现在想起刚才那一幕都还是一阵后怕，那些人真是畜生。 苏柒若淡淡一笑，那张脸虽瞧不正切模样儿，那笑容却让人如沐春风。 第三百零九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4） “公子无需与我言谢，当初公子有恩于我，今日我救下公子，也算得上是缘分。” 因果循环，他当初给了她三文钱，她才注意到他，一切都是注定。 善恶到头终有报，他种下了善因，所以结了善果。 “我……曾有恩于你？” 顾南墨有些不敢置信，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于眼前这人施过恩了？ 苏柒若伸出三根指头，朝顾南墨笑道：“三文钱。” 顾南墨一怔，这才想起了面前的人是谁。 那日他去给父亲买药，路过一个乞丐身边，见她死气沉沉的，面色也不算好，便将自己仅剩旳三文钱给了她。 “原来是你。” 顾南墨眸子一亮，苍白的面上总算多了几分血色。 “是我，公子于我最艰难之时施以援手，今日我还公子之恩，皆是公子自己的因果，所以公子无需道谢。” 苏柒若轻笑一声，惹得顾南墨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这人的气度与言谈举止怎么也不像是个乞丐啊！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纪念初抱着苏柒若的脖子，看着顾南墨糯糯道。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哥哥呢！ 顾南墨耳尖儿一红，抬眼看向纪念初，然后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要塞给他，那些铜板是今日买药剩下的。 苏柒若正欲开口拒绝，纪念初却先摆手道：“姐姐有钱，哥哥不用给我们铜板，姐姐刚才还给初儿买了肉包子。” 纪念初说罢，还伸出小手戳了戳苏柒若怀里的包子，以证明他没有说谎。 可他这一举动，却让另外两个人尴尬无比。 顾南墨收回了那几个铜板，脸上烫得如火烧一般，耳根也烫得厉害。 苏柒若按住纪念初的小手，尴尬地咳嗽一声。 “既然遇上了，那我们便送公子回去吧！” 顾南墨顶着发烫的面颊点了点头，他现在还害怕着，不想拒绝她的好意，也不敢拒绝。 饶是这条路走了很多遍，因着刚才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害怕。 苏柒若抱着纪念初走在顾南墨身侧，纪念初歪着脑袋看着顾南墨。 心里不住地想着：这个哥哥可真漂亮。 “不论如何，今日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 一阵沉默之后，顾南墨率先开了口。 “公子实在不必客气，我们恰巧路过，这算不得什么。公子亦无需害怕，那些人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这种害群之马就要斩草除根，留不得。 今日伤的有可能是顾南墨，明日后日说不定还会伤到陆南墨谢南墨…… 师傅便是行侠仗义之辈，苏柒若幼年长在师傅身边，眼里最是见不得这些脏东西。 更何况，今日那些人要伤害的还是他。 顾南墨点点头，垂眸看着手里已经变形了药包，好多药材在刚才挣扎的时候掉了出去，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药效。 苏柒若看了一眼顾南墨手里的药包，状似无意道：“公子可是生病了吗？” “漂亮哥哥你生病了？我姐姐会看病，她可厉害了，我爷爷的腿断了，就是姐姐给看好的。” 纪念初急急说道，他的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刚才还抱着他飞了呢！ 顾南墨一脸意外地看向苏柒若，然后摇摇头。 “不是我，是我父亲。” “不知公子的父亲所患何病？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公子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可为公子分忧一二。” 苏柒若一直都想去帮着顾南墨去瞧瞧他父亲的病，若是早些治好他，顾南墨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一说到父亲的病，顾南墨的脸色就难看了几分，写满了担忧。 “自父亲年前得了一场风寒，便一直不曾好转，如今愈发言重，每日里吃了药也不见好……” 顾南墨没说的是，阮氏以父亲那病会传染为由，将他们父子赶去了最偏僻的院子住，而他那个所谓的母亲，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维护他们父子的话。 苏柒若皱眉，这个时代风寒的确是会死人，可那刘氏当真是只得了风寒这般简单吗？ “公子莫要担忧，待有机会我去瞧瞧，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苏柒若朝顾南墨安慰道。 “你……听小姐说话并非寻常百姓，又懂医术，为何要……要……” 为何要做乞丐这几个字顾南墨虽未问出口，可苏柒若也能听懂他的意思。 怕他不信自己懂医，苏柒若只好模棱两可道：“实不相瞒，在下行乞是有旁的原因，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公子若是愿意，今儿晚上在下便可去为令堂瞧瞧。” 顾南墨咬了咬唇，点点头：“我住在户部尚书府，你晚上从后门过来，我在那里等你。” “公子只需告诉我姓名，晚上我自会去寻公子。” 苏柒若知道他在顾府艰难，不想他为难。 她早就知道了他的住处，又何需他再花银钱打赏那些下人给她开门呢！ 若是再传到了那阮氏耳中，指不定又要往这少年身上安什么罪状了。 “顾南墨，我叫顾南墨。唯有河边雁，秋来南向飞的南，山枯见墨烟的墨。” 长长的睫毛垂下，少年的脸上也泛着红。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顾府门口。 “顾公子，晚上见。” 苏柒若朝顾南墨点点头，见他平安跨进了大门，这才抱着纪念初离开。 “小初儿，饿了吗？” “还没有，初儿刚才吃了糖葫芦，还不饿。” “那莪们快些回去，和爷爷一起吃肉包子好不好？” “好。” 二人虽衣着破烂，脸上挂着的笑却令人羡慕。 天还未黑，顾南墨就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等着。 他虽不知那女子用什么法子来找他，但从她抱着一个孩子还能将他从歹人手里救出的本事中也能看出，这人绝非等闲之辈。 顾南墨出自世家，自然也知道一些朝中之事。 许多人家会派家里的侍卫扮作乞丐商贩什么的去打探消息，她既懂得医术，功夫又好，也不知是谁家的人。 可不论如何，她今日救了他，都是他顾南墨的恩人。 若她当真能治好父亲的病，他愿意一辈子为她当牛做马报答她。 第三百一十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5） “哗啦啦……” 树叶一阵晃动，少年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可他抬头去看时，黑夜中仍是一片寂静。 原来是风啊！ 顾南墨失落地眨了眨眼睛，甚至在想，她会不会已经忘了与他的约定。 毕竟他们萍水相逢，他只给过她三文钱，而她却救了他一命。 要真说起来，也是他欠了她旳。 便是人家忘了，他也无法怪罪。 夜风吹来，少年瘦削的身子显得愈发单薄。 就在顾南墨以为她不会来了时，忽然从树上跃下一个人来。 “你来了……” 顾南墨匆匆迎了上去，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父亲的病已经拖了半年多，找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转，他们的私房体己也都搭了进去。 如今这少女若当真能治好父亲的病，那一定就是他的贵人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白日里救过他，少年对她有着莫名的信任。 “抱歉，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见顾南墨面颊有些泛红，想他应是等久了，苏柒若歉意道。 她来之前特意去宫里借了一套银针，还问太医院要了颗雪莲丸，若刘氏当真是被人下了毒，在解毒之前也能保住他暂时无虞。 “没关系的，是我该说谢谢才对。” 顾南墨连忙摇摇头，目光不期然地落在少女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上，忽然一愣。 他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 “我先进去瞧瞧再说。” 还没看诊，她也不好意思收下人家的谢意。 顾南墨带着苏柒若进了燃着油灯的那间屋子，刘氏昏昏沉沉间还咳嗽了几声。 苏柒若也来不及去看屋内摆设，一进屋便将油灯端到了刘氏床头的矮桌上，又从怀里摸出两根幼儿手臂般粗细的大红蜡烛点上，昏黄的屋内这才亮了起来。 这蜡烛是她从宫里顺来的，皇上前段时日选侍君，宫里到处都是喜色，她出门时正好宫侍要进去换红烛，顺手拿了两根，便是猜到了顾南墨这里没有。 看诊讲究望闻问切，若是室内太过昏暗，这病便瞧不真切了。 顾南墨看了一眼立在那里的两根红烛，目光又落在苏柒若身上。 她到底是什么人？ 寻常富贵人家便是嫡女喜宴都用不上这样的红烛，她怎么会有？ “劳烦顾公子去帮我打盆水来。” 苏柒若头也不回地说道。 秋竹连忙道：“奴去打水。” 待水端了进来，苏柒若先净了手，然后才开始给刘氏诊脉。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喘息声。 见苏柒若又翻了翻刘氏的眼皮，瞧了几眼便收回手来。 顾南墨才敢出声问道：“怎么样？” “你父亲这是中毒之状。” 苏柒若轻声说道。 她就知道，刘氏的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中毒？” 顾南墨紧紧攥着拳头，他没想到那阮氏会这般狠辣，竟然敢给父亲下毒。 平日里争风吃醋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也就罢了，如今却是要害他父亲性命。 “公子……” 秋竹在一旁扶住了顾南墨的身子，担忧地看向他。 “但顾公子无需太过担心，这毒虽不常见，却也不难解，我有办法。” 苏柒若话音一落，秋竹就激动地红了眸子，顾南墨却是死死咬着牙齿，什么都没说。 他一向不愿与他们计较，却不想那阮氏欺人太甚。 苏柒若先为刘氏施了针，然后才叫秋竹去取了一碗热水来，将那雪莲丸给刘氏服下。 刘氏晕晕乎乎间，只觉得身体内滑入一股暖流，舒服极了！ 人也很快熟睡过去。 “待我明日寻了药给你送来，顾公子只需将药按时给你父亲服下，不出月余便可痊愈。” 苏柒若收了银针却并未打算带走，清洗之后直接放在了刘氏的床头柜上。 她一个要饭的，身上装着这银针也实在是不方便。 左右她明日还要过来，以后这银针也还得用，索性就不拿了。 “谢谢你。” 顾南墨的唇张了张，最终也只说出这三个字来。 他身无长物，无法报答她。 可她却是真真切切地救了他和他父亲的性命。 “这句话顾公子今夜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苏柒若淡淡一笑，然后站起身来。 顾南墨的眸子无意间落在她刚才清洗干净了的手上，不由得又是一愣。 那只手白皙修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 可她为何要跑来做乞丐呢？ 借着明亮的烛光，顾南墨又看向苏柒若。 这张脸黄的厉害，让人看不真切她的真实模样儿，但那双眼睛却是极好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天色已晚，公子早些歇息，明日我会来给公子送药。” 这院子里住的毕竟都是男眷，她不好多待。 于是苏柒若便告辞离开，顾南墨连忙将人送了出去。 “请等一下。” 顾南墨出声叫住了她，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来塞到她的手里。 “我不知父亲的病要用什么药，也不知需要多少银钱，这些还请小姐收下，缺了多少，日后南墨一定还上。” 苏柒若意外地看向手里的荷包，掂在手里重量还不轻，但里面铜板居多，应该是他所有的家当了。 若是她当真与他算那么清楚，只那一颗雪莲丸，便是他绣一辈子帕子也买不到半颗的。 “公子的药钱不是早就付过了吗？” 苏柒若将荷包还给顾南墨，然后朝他伸出三根手指。 在顾南墨发愣之际，她脚尖一点，消失在斑驳的夜色里。 顾南墨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紧紧攥着手里的荷包，鼻子忽然一酸。 他当初不过就给了她三个铜板，何至于她如此感恩？ 自从父亲生病之后，他遇到的所有人都是恶言相向，唯有她，给他点亮了一束光。 他本也埋怨过世界的不公，可如今看来，老天待他并不算薄，将她送到了他身边。 “公子，您没事儿吧？” 秋竹见顾南墨久久没有回去，便追了出来。 顾南墨忙垂下眸子眨了眨，摇摇头。 “我无事。” 二人又重回屋内，看着桌上的两根红烛，秋竹不由得赞叹一声。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6） “瞧着刚才那位小姐穿着不似出自富贵人家，但出手却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来，也不知是何身份。” 便是家主纳侍的时候，府里也没买过这般粗旳红烛，这一根怕是就要不少银钱吧！ 秋竹这话说的其实已经很委婉了，苏柒若的穿着何止是不似富贵人家，那整个就是一要饭的叫花子。 “她有要务在身，身份不便暴露，以后莫要与人提起。” 顾南墨吹了一根蜡烛拿在手里，身子忽然一僵。 那蜡烛底下凸起的图案他认得，凤凰？这分明是皇室之物。 顾南墨紧紧握着蜡烛，又去看苏柒若留下的那包银针，装着银针的布袋上没有任何文字，只在角落里有一个让人看不懂的图案。 站在那里想了许久，顾南墨又匆匆跑了出去，秋竹急忙跟在身后。 也不知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他不就说了句蜡烛很贵吗？ “秋竹，之前那江湖侠客留下的布条还在吗？” 顾南墨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秋竹，秋竹急忙去燃了灶房的油灯，从身后的一摞木柴里掏出了一小块破布来。 他之前本想用这破布引火来着，扔到柴堆里便忘了，所以一直留到现在。 顾南墨接过那破布，匆匆又跑了回去。 在明亮的烛光下看着手里的那块布，心里忽然一涩，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他一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原来这布子与那人身上的衣裳一模一样。 难道说那夜来给他们送点心和水果的人是她？ 手里的蜡烛是皇室之物，那夜的点心和水果也是宫里出来的。 便是顾南墨想不往一起联系都难。 她到底是什么人？ 皇上的侍卫？ 还是……盗贼？ 但若是皇上的侍卫，这些东西应该也不会能轻易拿出宫来的吧！ 可若是盗贼的话，从他遇见她开始，她也没有做过半分对不住他的事情，还帮了他多次。 世间若多些这样的盗贼，那岂不是更加太平？ “公子，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妥吗？” 秋竹不解地看向自家公子，总觉得一向淡然的公子今夜有些失态。 顾南墨没打算告诉秋竹这些，便是她真的是盗贼，那也一定是侠盗。 他相信她。 将另外一根蜡烛也吹灭，顾南墨让秋竹去烧水，自己则掏出剪刀来将红烛下面凸起的图案全都刮平。 皇上前段时间选了很多侍君入宫，宫里办了喜事，这红烛一定是她从宫里拿出来的。 他不想让人发现她。 哪怕她真的是贼，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着她。 躺在床上，顾南墨久久不能入睡。 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块破布，又想着她白日里的话。 她说她过些时日便会离开，是离开京城还是回去复命不用再做乞丐？ 他想问问她的名字，却又有些不敢。 不问，心里好歹还能有个念想。 可若她拒绝了，他的感谢日后都无法再向她表达。 他到底在怕什么？ 粗糙的麻布划得手心有些发疼，顾南墨忽然坐起身来。 借着外面的月色偷偷去看了一眼睡在门口的秋竹，见他睡得正香，顾南墨便小心翼翼地燃起油灯，从半旧的衣柜里掏出一块青蓝色的棉布，细细裁剪起来。 她的衣衫太旧了，便是要打探什么消息，也不必日日都着那一套衣裳啊！ 这棉布虽不如锦缎，但总是要好过粗布麻衣的，到时她穿在里面，也省得刮坏了皮肤。 屋内一片静谧，只有剪刀裁布和细微的喘息声。 油灯燃了一夜，顾南墨算着秋竹起床的时辰，提前灭了油灯上了床。 泛着血丝的眸子轻轻阖上，只眯了半炷香的时间，便跟着秋竹一起起来了。 “公子昨夜没睡好吗？” 秋竹看着自己公子不太好的脸色，担忧道。 “不碍事儿的，就是有些惦记父亲的病。” 顾南墨忙别过脸去，不敢直视秋竹的眸子。 “昨日那人不是说可以治好主君吗？公子也别太过忧心。那您先歇一会儿，奴去做饭。” 顾南墨也没逞强，淡淡地点了点头。 见秋竹去了灶房，他又赶忙将那衣裳拿出来，把最后几针缝好。 当秋竹端着灶房来到刘氏的房间时，见刘氏气色红润，自己已经坐了起来，惊喜得大叫一声。 “主君，您……您身子好了？” 主君在床上已经躺了半年之久，根本就动弹不得。 如今那乞丐不过过来看诊了一次，主君便能自己起身了。 那人莫不是神医？ 顾南墨听见秋竹的惊呼也匆匆跑了过来，看着床上的刘氏，又看了一眼两手都端着粥碗的秋竹，满脸的不敢置信。 “父亲可觉得好些了？” 刘氏抬起手拉过儿子的手腕，笑着点点头。 “昨儿晚上那位神医的确好本事，我今日觉得头脑清明了许多，身上也有了力气。” 刘氏指了指自己的身上的衣服，这衣裳都是他自己穿的。 除了还觉得有些困乏外，之前的那些疼痛都淡去了许多。 “父亲……” 顾南墨眸子一红，紧紧抱住了刘氏。 他不知道父亲是被人下了毒，还一直以为是得了风寒。 折腾了这么久，那些药都不能对症，也难怪父亲迟迟不见好转。 “好孩子，这段时日辛苦你们了。” 刘氏已经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夜每夜都在被疼痛折磨。 昨儿晚上一觉睡到大天亮，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不辛苦，苦的是父亲。” 顾南墨摇摇头，他受什么样的委屈都不打紧，可父亲却被这毒药折磨良久，才是真的苦。 顾南墨打了水来给刘氏洗漱，秋竹将手里的粥碗摆在矮桌上，又去端了另外一碗粥和咸菜，只留下刘氏父子在屋内说话。 “我隐约记得昨夜那为我看诊的大夫年岁不大，不知墨儿是从哪里请来的？” 刘氏身子爽利了，说话也有了力气，便与顾南墨闲聊起来。 “那是我在街上遇上的，她是个好人，帮过我许多。” 顾南墨先将一碗粥端起来，准备要喂刘氏吃饭，刘氏却伸手接了过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7） “我可以自己来。” 刘氏将碗接过，看着顾南墨，又问道， “那人是哪个药堂的大夫？待我好了后，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顾南墨垂着眸子不敢看刘氏，只说道：“她并非是京中的大夫，只是游医，过些时日便会离开京城。” 刘氏轻轻地看了儿子一眼，见他不愿与自己细说，便也没有再问。 刘氏旳身子好了不少，这个小院儿里的阴霾也渐渐淡去，偶尔还会传出几声笑声。 苏柒若一早便带着小乞丐出了城，她今日准备再教小乞丐认三种药草。 昨日答应过他要给他买糖人儿，所以小家伙今天一直都兴致勃勃的。 “姐姐，你看这是灯笼草吗？” 纪念初捧着一株绿色的草药给苏柒若看，小脸儿上写满了认真。 “初儿真厉害，一找就对。”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朝纪念初夸赞道。 纪念初欢喜地将灯笼草放进一旁的背篓里，又埋头找了起来。 纪念初是个聪明好学的孩子，每次三样药草，他都记得很熟。 就像今日，不仅记住了灯笼草、金线草和天南星，还找了不少前几日认识的草药。 许是惦记着小糖人儿，小家伙今日极其卖力。 看着纪念初额上的汗珠，苏柒若背起竹篓站起了身，上前抱起小乞丐。 “今日就捡这么多，回去了。” 纪念初激动地小脸儿红扑扑的，脏兮兮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才抱紧了苏柒若的脖子。 “回去买糖人咯！” 苏柒若嘴角扬起，也被小团子的欢乐感染到，心情难得的好。 一回去二人就去卖了药材，然后又去了那围满了小娃娃的糖人摊子。 各色的小糖人儿摆满了架子，纪念初看得眼睛都直了。 “来一个最大的。” 苏柒若笑着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小团子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木棒，木棒上面插了一个好大好大的糖人儿，比小团子的脑袋还大。 纪念初舔一口糖人儿便偷偷看一眼苏柒若，浑身上下都透着欢喜。 “吃多了甜食对牙齿不好，今日吃了这糖人儿，三日之内你便不能再吃甜的了。” 虽然苏柒若也不想打击纪念初的好心情，但还是得告诉他实情。 小团子正是换牙的时候，不能每日都吃甜的。 所以，今日这个最大的糖人儿便是要堵他三日的嘴巴。 纪念初眨了眨眼睛，也没有露出半分不悦，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本也没打算以后还能吃到糖人儿的，姐姐给他买了这一个，他就很知足了。 见他这样乖，苏柒若心头忽然一软。 在一起相处这么久，她竟有些舍不得这个小家伙了。 许是心里很珍视这糖人儿，纪念初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不舍得多吃。 老乞丐又朝苏柒若郑重地道了声谢，看着满足的小孙儿，欣慰不已。 “姐姐，你要去哪里？” 正靠在墙边吃着糖人儿的纪念初见苏柒若要走，急忙爬起来追了上去。 苏柒若蹲下身子朝小团子道：“我有些事情要出城一趟，中午回来给初儿买肉包子，好不好？” “姐姐……” 纪念初伸出细嫩的手指攥住了她的衣角，想要让她带着自己一起去，却又不敢说出来。 “我去去就回，很快的，你乖乖留下陪爷爷。” 她刚才看到了墙角处有师傅留下的标志，便想出去一见，自是不方便带个孩子。 “那姐姐一定要早些回来啊！” 纪念初默默地收回手，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柒若。 “好。” 苏柒若痛快地应下，大步离开。 纪念初慢悠悠地坐回老乞丐身边，忽然觉得这糖人儿也没那么好吃了。 姐姐她那么厉害，以后是不是就不做乞丐了？ 那他以后还能再见到姐姐吗？ 苏柒若出城后没走多久，便在林中寻到了正在烤鸡的师傅。 一只还泛着热气的鸡腿飞了过来，苏柒若抬手接住。 “你母王也真够舍得的，好好的世女殿下不当，让你去街上做了乞丐？” 寻影看着自己那俊逸的徒儿这般狼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便开始埋怨起顺亲王来。 苏柒若随她在山里住了这么多年，虽然比不上顺亲王府富贵，却也没让她吃过这样的苦头。 按理说，苏柒若与寻影待的时间比顺亲王妻夫更久些，这个师傅也如她的母亲一般。 “母王也是有苦衷的。” 苏柒若淡淡一笑，坐到寻影身边问道， “师傅怎么有空到京城来了？” “过来办些事情，顺便看看你，谁知会见到你这般狼狈的模样儿？” 寻影喝了一口酒，又扯下另一只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好似在吃仇人的肉似的。 再加之她刚才的话，苏柒若不由得替自家娘亲打了个寒颤。 她师傅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喜怒无常，若是被师傅记恨上，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徒儿命里太富贵，还差一番劫难，过几日便会回家，师傅无需记挂。” 苏柒若也想学着寻影那样咬一口手里的鸡腿，忽然想到了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便又将手放了下去。 那孩子这几日都只是在吃包子，若是得了鸡腿，应该也会很欢喜的吧！ “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小乞丐是谁？” 寻影看了苏柒若一眼，很快又将眸子收了回去，只是淡淡问道。 “是落了难的小公子，姓纪，之前家里应该还算富裕。” 苏柒若甚少在京城待着，只知道京中没有姓纪的大户人家落难，便想着他们祖孙或许是从别的地方逃难过来的。 “纪？” 寻影皱了皱眉头，状似无意道， “去年秋末，徐阳城城主纪家满门被屠，顺亲王和皇上难道没与你说起过吗？” 苏柒若一怔，然后摇摇头：“徒儿甚少归家，母王和皇姐也不曾与徒儿说起朝中之事，徒儿倒真是不知。” “我年轻时曾与老城主有过一面之缘，那纪家门风不错，也不知是惹上了什么仇人。” 寻影又喝了一口酒，她对旁人的事情也甚少关心，只是见自家徒儿与那小乞丐走得近，才多说了两句。 第三百一十三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8） “有皇姐在，想来这案子很快会有答案。” 皇上仁善，却也不是万物都能掌控在手中，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苏柒若自小长在江湖，自然也知道这江湖仇杀之事，不是寻常人能够理解的。 老城主为人坦荡，纪念初旳母亲却未必如此，亦或者就算她们母女皆是好人，也不一定就没招惹过什么人，埋下了仇恨。 只是可怜纪念初小小年纪就要和年迈的祖父背井离乡讨生活，朝不保夕。 寻影也不再提此事，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扔给苏柒若。 “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像什么样子？莫要丢了老娘的人。” 苏柒若轻笑一声，又将荷包还给了寻影。 “徒儿不缺钱，这些还是师傅自己留着买酒喝吧！” 寻影一脸嫌弃地看着苏柒若身上的破烂衣裳，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怀疑。 她要是有钱能穿成这样？ “师傅，玄参可清热凉血，若是解阴毒的话，将玄参换成补气的人参，还需加一味什么才能更好地控制药效？” 苏柒若想了一晚上，既想给刘氏用些好药，又怕他虚不受补，不知该用什么来中和一下。 寻影想了想道：“玄参性寒，能清营血之热，若是中毒过久，人参只用一分，再加之知母和芦根就好。” 苏柒若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朝寻影道了声谢。 “你有事便先去忙吧！我待会儿也要走了，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寻影看着剩下的那两只鸡翅膀，又瞅了一眼苏柒若手里那个没舍得吃一口的鸡腿，抬手一挥，两只鸡翅便朝苏柒若飞了过去。 苏柒若伸手接过，朝寻影道了声谢。 “师傅保重，徒儿告辞。” “你回去告诉苏敬贤那个老家伙，日后若是再敢欺负你，老娘一把毒药毒死她。” 寻影朝着苏柒若的背影大声喊道。 苏柒若嘴角扬起，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傅疼她，母王也疼她，可这两个人却总是互相看不惯，见面就掐。 手里提着鸡翅和鸡腿，苏柒若的脚步也快了许多。 一想到小团子看见鸡腿的高兴模样儿，苏柒若都觉得满足。 可怜的孩子，怕是还不懂家变给他带来了什么。 他是个男孩子，将来是要嫁人的。 就纪念初这小模样儿若是长大了，指不定要引来多少女人。 可他若一直生活在底层，有这样的姿容便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她该怎么保护他呢？ 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苏柒若一回来便看到了哭得稀里哗啦的纪念初，和抱着纪念初哄着的老乞丐。 纪念初手里的糖人儿不见了，眼泪将小脸儿冲刷了个干净，白白嫩嫩的，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柒若见状，忙飞奔过来。 “初儿，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了你们吗？” 苏柒若先看了一眼老乞丐，见他不像受伤的样子，便放心了几分。 若是有人欺负他们，老乞丐一定会护着纪念初的。 他若没事儿，纪念初也不会有事儿。 “姐姐……哇……” 纪念初一见苏柒若，哭得更是厉害，抱着她的脖子就不肯再撒手。 老乞丐无奈地叹了口气，才指着苏柒若刚才离去的方向解释道：“方才初儿见你朝那边去了，便不时地去看一眼，谁知几个顽皮的孩子过来抢走了他手里的糖人儿，他便一直哭到现在。”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老乞丐并未因着丢了糖人儿而有所惋惜，只是心疼小孙子哭得这般撕心裂肺。 苏柒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纪念初过去等她的时候被别人把糖人儿抢走了。 也不怪他哭成这样，这个糖人儿可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 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不难过才奇怪呢！ “好了好了，不哭了，看姐姐给初儿带了什么回来？” 苏柒若将手里的鸡腿递给了纪念初，又给他留了个鸡翅，将另外一个鸡翅给了老乞丐。 老乞丐连忙摆手：“还是小姐留着吃吧！” “我刚才已经吃过了，这是给您的。” 不由分说地将鸡翅塞到了老乞丐手里，苏柒若便抱着纪念初坐到了麻袋上。 看着抽抽搭搭的小团子委屈的模样儿，便是手里握着鸡腿和鸡翅都没有了以往的开心。 他早上捡药材的时候那么努力，苏柒若便知道他有多期待那个糖人儿。 “你先把鸡腿吃了，然后姐姐带你去报仇。” 欺负了她的人，便是奶娃娃也得让他吐三口奶还回来。 纪念初这才止住了哭泣，委屈巴巴地看向苏柒若道：“那初儿的糖人儿还能要回来吗？” 苏柒若抬手给他擦了把脸，耐心解释道：“那糖人儿被他们碰过已经不干净了，便是还给我们，我们也不能要了。咱们报了仇让他们长个记性以后不再随意欺负人就好，然后姐姐再去给你买一个更大的，好不好？” “好。” 有了苏柒若的保证，纪念初才不再执着于刚才的事情。 其实他哭得不仅是那个心心念念的糖人儿，还有被人欺负后的委屈。 如今有人护着他，说要带他去报仇，他的心情自然就好了。 想到之前师傅的话，再看这一老一少受了委屈之后的无奈，苏柒若也不忍再让他们继续这样过下去。 之前她还想着教纪念初认些草药，以后用以谋生。 可纪念初年纪还小，要读书识字，好好学习礼仪才艺，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 现在能帮助他们的，只有她。 “初儿，你愿意跟姐姐回家吗？” 苏柒若说这话时的声音不小，旁边的老乞丐也能听清。 老乞丐闻言惊讶地看向苏柒若，纪念初也一脸懵懂地抬起头看着她。 “纪爷爷，您年岁大了，初儿年纪又太小，你们二人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我们有缘遇见，这事儿我便不能不管，您可愿带着初儿去我府上住着？” 苏柒若虽是好心，却也不能不顾人家的意愿。 老乞丐眼眶一红，忙起身跪到了苏柒若面前，给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19）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死了小孙儿无人管，如今孩子有了去处，他实在是高兴。 “我年纪大了，是个没用的人，本不该去叨扰小姐，可初儿年岁还太小，离不得我。若小姐愿意收留我们爷孙，老朽愿为小姐当牛做马，来世结草衔环，再报小姐大恩。” “纪爷爷您无需如此，我既是遇上了你们，就断然没有不管旳道理。” 苏柒若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护着这祖孙二人，把他们送到顺亲王府里，好歹不用再担心被人欺负了去。 世女殿下送回去的人，谁敢怠慢？ “多谢小姐大恩。” 老乞丐又朝苏柒若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爬起身来，一脸激动地看向纪念初。 “初儿，你要记得，小姐是咱们的恩人。” 纪念初点点头，这才朝苏柒若问道：“姐姐的家也在京城吗？” “是啊，姐姐的家就在京城，等咱们去找那些坏孩子报了仇，买了糖人儿，姐姐就带初儿回家。” 苏柒若说到做到，抱着纪念初找到那群抢了他糖人儿的半大孩子们，一人屁股上给了一脚，就又带纪念初去买了一个更大的糖人儿。 苏柒若领着欢喜的纪念初走在前面，老乞丐紧紧跟在身后。 一直到顺亲王府门口，才停了下来。 老乞丐看着府门上的高大牌匾，惊得脸都白了。 这位小姐是顺亲王府里的人？ 门口值守的侍卫看见门口站着的三个衣衫褴褛的人，先是皱了皱眉，却强忍着没有出声驱赶。 王君礼佛，一向主张慈善，府里的下人也不会做那些仗势欺人的事情。 “小姐，这……” 老乞丐腿一软，颤着身子看向苏柒若，怕她会为难。 小姐若是将他们这一老一小带进顺亲王府，王府里的主子因此迁怒了她可如何是好？ “您放心随我来就是。” 苏柒若俯身抱起纪念初，直接踏上了台阶。 老乞丐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来。 “站住，你们是何人？竟敢私闯王……” 侍卫才一开口，便被苏柒若瞪了回去。 “本殿回自己的家，莫不是还要经你允许？” 两个侍卫一惊，听出了苏柒若的声音，急忙跪下请罪。 “属下不敢，属下不知是殿下，殿下恕罪。” 府里都说世女殿下又出去游历了，怎么这副模样儿回来了？ 还带回来了两个乞丐？ “起来吧！” 苏柒若大步朝里走去，也没真的去为难这两个侍卫。 她们要是随意将人放进府里，那才是该挨收拾了呢！ 老乞丐脚下却像是生了根般，一步也走不动了。 这位恩人小姐竟然是顺亲王府的世女殿下？ 皇家子嗣单薄，到了皇上这一脉，只有皇上和顺亲王世女两个人，这位世女殿下虽说不是先皇嫡亲的皇女，却是有着比旁的国家的皇女还要贵重的身份。 皇上至今膝下无女，一旦有个什么好歹，顺亲王世女便是下一任的皇帝。 他遇见的这个少女，竟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世女殿下。 “爷爷……” 纪念初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姐姐的家很大很漂亮，比他以前的家还要漂亮。 而爷爷站在门口却不动了，也不知在想什么。 老乞丐忙追了上来，嘴唇张了张，几欲开口，却都不知该说什么。 “纪爷爷无需拘谨，我有要事在外，不得已隐姓埋名，并无欺骗之意。顺亲王府后院儿干净，您与初儿在府里安心住下就好。” 顺亲王一生只娶了王君一人，膝下又只世女殿下一个孩子，此事天下皆知。 后院儿可不十分干净嘛！ 管家听人来报说世女殿下回府了，忙飞奔着去给顺亲王和顺亲王君报信儿。 妻夫二人匆匆迎了出来，也不知女儿忽然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母王，父君。” 苏柒若先朝二人开口打了声招呼，顺亲王君却不由得红了眸子。 他的宝贝女儿怎么成这样了？ 顺亲王只听暗卫说了女儿的英勇事迹，却也是第一次见女儿的现状，鼻子也跟着一酸。 她的女儿本不该如此的。 “草民见过顺亲王，见过顺亲王君。” 老乞丐到底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见那二人出来，便急忙跪下。 “你们这是……” 顺亲王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乞丐，又看向女儿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满脸的疑惑。 “这是孩儿在外认识的朋友。” 苏柒若拉起了老乞丐，笑着朝顺亲王君道。 “让管家先给他们安排个院子梳洗一番，孩儿再细细与您说此事。” 顺亲王君点点头，看向那个正眨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孩子，露出一个微笑。 “哥哥长得真漂亮。” 纪念初忍不住喃喃道，昨日见到一个漂亮的哥哥，今天又见到一个漂亮的哥哥。 苏柒若被纪念初的童言逗笑，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儿道：“这可不是漂亮哥哥，他是姐姐的父亲，你要叫伯伯。” “伯伯好。” 纪念初乖巧地朝顺亲王君打了声招呼，那糯糯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化了。 “好孩子，来让伯伯抱抱。” 顺亲王君喜欢小孩儿，可顺亲王心疼他，有了女儿后便不许他再要孩子，他心里一直有个遗憾。 女儿自小在外求学，若是有个可爱的儿子，日日陪在身边，该有多好啊！ 见顺亲王君一点儿都不嫌弃，还要伸手去抱满身脏兮兮的纪念初，老乞丐也惊呆了。 “还是孩儿抱着吧，莫要脏了父君的衣裳。等洗干净后，有父君抱的时候。” 一直没有说话的顺亲王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马去给这一老一少安排院子，又命人去给他们准备衣裳。 苏柒若则跟着母父去了前厅，与他们说了这二人的事情，顺便把师傅的猜测也告知于他们。 不管他们是不是徐阳纪家的人，她都不会放任不管。 顺亲王君红着眼睛心疼道：“可怜见儿的，这是吃了多少苦头啊！” “徐阳城城主为人光明磊落，生前也为徐阳的百姓做了不少事情，若当真是纪家的人，便让他们在府里安心住下吧！”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0） 顺亲王熟知朝中之事，听了苏柒若的话后，基本上已经能断定这祖孙二人的身份。 当初徐阳纪家遭难，旳确是少了两个人。 如今纪家已经不在，他们顺亲王府养着这祖孙二人，也算是安了忠臣的心。 “老人家年岁大了，初儿年纪还小，以后少不得父君多费些心。” “你们母女放心就是，我平日里在府中也甚觉无趣，有个孩子跟在身边，也有个伴儿。” 顺亲王君如此说，苏柒若便放心了。 由她父君抚养长大的孩子，以后便是当皇子嫁出去，也没人敢多嘴。 说完了纪家祖孙的事情，顺亲王君才对女儿道：“这段时日瘦了不少，该吃的苦头也都吃了，就留在家里吧！” 他还等着女儿回来相看夫郎呢！ 顺亲王也跟着道：“你父君说的是，这一趟历练也足够了。” 瞧着脸上瘦的都没肉了，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 苏柒若轻轻摇了摇头：“孩儿在外面还有些事情未完，过些时日再回。” 一听女儿如此说，顺亲王君便红着眸子开始数落起自家妻主来了。 “都是你，将女儿赶出府去，一文钱都不给留，也不怕饿死了她。” “她这么多年在外求学，若是能被活活饿死，那就不是我顺亲王府的女儿。” “怎么？你想逼死我们父女，再娶一个是不是？” “你……好端端的，你当着孩子的面儿又胡扯什么？” “我看你就是想逼死我们父女，要是若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你别气，你别气，都是我的错，我错了啊！别哭啊……” …… 看着自家母亲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儿，苏柒若强忍着没敢笑出声来。 外人看顺亲王手段狠辣，雷厉风行，却不知她是个惧内的。 在这顺亲王府里，顺亲王听王君的，王君听世女殿下的，所以说了算的就是顺亲王世女。 宁惹顺亲王，也不能得罪世女。 眼前这一幕，苏柒若每年从山里回来都要经历一番，她早就习惯了。 “既然不愿留下，那好歹与我们吃顿饭再走？” 顺亲王君一脸恳求地看向苏柒若，好似她要是敢拒绝，他还要再哭一场似的。 苏柒若也不忍让父亲担心，便点头应了下来。 顺亲王君欢喜地起身去了厨房，他要亲自看着给女儿做些她爱吃的。 殿内只剩下顺亲王和苏柒若二人时，苏柒若才说了之前见到师傅的事情。 “你师傅那个人整天神神叨叨的，管她作甚？” 苏柒若一愣，看着自家母亲脸上的不悦，再想到师傅之前说要毒死母亲的那些话，也不敢再提旁的。 这两个人闹了这么多年，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母王，您觉得户部尚书顾才棋为人如何？” 苏柒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垂着的眸子颤了颤，然后才问道。 她想帮顾南墨一把，他们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顺亲王微微皱眉，疑惑地看向女儿，这孩子从来不问朝中之事，怎么出去一趟反倒对户部尚书感兴趣了？ 但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好事儿。 她是顺亲王府的世女，以后这王位总是要交到她手上。 况且，她现在年岁也不小了，该步入朝堂了。 这般想着，顺亲王也端坐了起来。 “顾才棋这个人并无大能，却也未曾犯过什么大错，这些年来还算兢兢业业，前年老户部尚书告老还乡，便将她提拔了上来。” 要说起来，顾才棋还是顺亲王提拔上来的人。 “那母王可知她在家中都做了什么？” 苏柒若不甚赞同地摇摇头，虽然皇姐和母王都如此说，可她却不相信一个对自己正君和嫡子那般狠辣的女人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老实。 “莫不是你在外面发现了什么？” 顺亲王眉毛微挑，颇感兴趣地看着女儿问道。 苏柒若不屑地撇撇嘴：“一个对生了病的正君不闻不问，任由侧室欺辱嫡子的宠侍灭夫的女人，母王觉得她能有多好？” 顺亲王最是疼爱父君女儿，自是也看不上那种对夫君和孩子不好的女人。 听苏柒若如此说，顺亲王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不悦。 “我只听闻过顾才棋喜好美色，却不知她竟这般枉顾常伦。” 女儿的话顺亲王半分也不会怀疑，她既如此说，就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只是当朝女子大多好男色，这并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可身为二品大员，若当真宠侍灭夫，那也是官路上的一抹脏迹。 “您和皇姐平日里忙于朝政，不知这些官员们私底下做出的龌龊事儿，也实属正常。” 给顾才棋穿小鞋这件事儿，苏柒若决定要坚持到底。 顺亲王看着女儿的神色，忽然勾了勾唇角。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那顾才棋府里虽没有女儿，可是有好些个儿子的。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这孩子绝不是多管闲事之辈，她这样替那顾正君出头，莫不是看上了人家的儿子？ “你是如何认识顾家公子的？” “什么？” 苏柒若一惊，没想到这个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咳咳……就是孩儿刚去乞讨那日，顾公子给了孩儿三文钱。” 苏柒若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可瞒的，便如实说道。 “三文钱？” 顺亲王喃喃道，忽然就想起了那日暗卫来报，世女殿下一整日只要到了三文钱，原来竟是顾家公子给的。 “顾公子卖了自己绣的帕子然后去给顾正君买药，剩下了三文钱便全给了孩儿，当时孩儿饥肠辘辘，对这份恩情便一直记在了心里。” 苏柒若耍了个小心眼儿，有意无意地将顾南墨日子不好过透露了出来。 果不其然，只见顺亲王眉头一皱，眼底划过一丝不满。 “身为顾府嫡子还要靠着自己绣帕子给正君买药？” “是啊！如今顾府当家的是侧夫阮氏，好像是个勾栏院里出来的。” 苏柒若又故意恶心了她娘一把，知道顺亲王厌恶什么，她便说什么。 “这个顾才棋，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1） 顺亲王重重地一拍桌子，苏柒若便闭了嘴。 该说不该说的，她都说了。 皇上和顺亲王虽不好直接插手顾家的家世，但总能敲打敲打她。 领着俸禄不养正君和嫡子，养着一群勾栏院里出来旳，传出去丢的可是朝廷的脸面。 母女二人正沉默着，管家便带着纪家祖孙走了进来。 洗干净的小团子白白嫩嫩的，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显得十分灵动。 不知是不是纪老爷子之前给纪念初交代了什么，小团子只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却没敢像以往那般扑上来。 祖孙二人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草民见过顺亲王，见过世女殿下。” “无需多礼，既是若儿的朋友，日后在府里安心住下便是。” 顺亲王抬手，立马有侍儿上前扶起纪老爷子，纪念初也跟着站了起来。 “初儿，过来。” 苏柒若朝纪念初招手，纪念初眼睛一亮，想到爷爷的话后又黯了下去。 揪着衣袖扁着小嘴儿，想往苏柒若怀里扑，却还得强忍着。 “过来。” 苏柒若又笑着说了一遍，小团子也再顾不得爷爷之前的提醒，直接扑进了苏柒若怀中。 “姐姐。” 爷爷说以后不许他再叫姐姐，要叫世女殿下，也不能再往姐姐身上贴，因为身份有别。 他不知什么是身份，他只知道姐姐对他好，就是他的姐姐。 “纪爷爷您也坐吧！” “多谢殿下。” 纪老爷子局促地道了声谢，便挨着椅子边儿坐了下来。 “纪爷爷无需如此，你我也算患难与共，我既与初儿有缘，初儿又唤我一声姐姐，日后您便当这里是自己的家。” 知道老人家骨子里的尊卑观念很重，苏柒若也没打算一时半会儿就能劝住他，但也不想他整日里战战兢兢地活着。 她将他们带回家是为了他们不受欺负，而不是感受寄人篱下的。 “是。” 纪老爷子起身应了声是，觉得不对，又慌忙坐下，额上都惊出了一层的汗。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从这位小姐的身份中回过神来。 “我们初儿可真好看啊！” 苏柒若将纪念初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戳了戳他还算肉乎乎的脸蛋儿笑道。 “来，给伯伯抱抱。” 顺亲王君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苏柒若腿上的小娃娃，伸手就要去抱。 纪念初因为知道他是姐姐府父亲，所以与顺亲王君也十分亲近。 “伯伯长得真漂亮。” 稚嫩的童音逗得顺亲王一家三口都笑出声来，只有纪老爷子绷直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这小嘴儿可真是甜啊！” 顺亲王君贴了贴纪念初的小脸蛋儿，又朝纪老爷子道：“老人家您和初儿便安心在府里住下就是，她们母女一个比一个忙，我平日里一个人无趣的很，有您和初儿在，也能陪陪我。” “多谢王君收留，是草民的荣幸。” 纪老爷子又站起了身来，也不敢抬头去看顺亲王君。 “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您老无需如此。” 顺亲王君说罢，又看向纪念初柔声问道， “初儿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纪念初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苏柒若才小声说道：“谢谢伯伯，姐姐之前给初儿带了鸡腿和鸡翅回来，初儿还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瞧瞧这小身子轻的，以后咱们多吃些，胖乎乎的才可爱。” 顺亲王君心疼纪念初年幼家变，再加上这孩子的懂事，便忍不住地想要对他好。 “摆膳吧！” 顺亲王朝外面摆摆手，然后带着一行人去了膳厅。 一顿饭纪老爷子吃得是小心谨慎，而纪念初则吃得欢欢喜喜。 有苏柒若和顺亲王君不住地给他夹菜，小肚子都吃圆了。 “初儿，以后你就和爷爷住在姐姐家里，好不好？” 苏柒若临走时，去与纪念初告别。 “那姐姐也会回家来住吗？” 纪念初拉着苏柒若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姐姐还有要事在身，过几日就回来，到时初儿每日都能见到姐姐了。” 苏柒若已经让管家去给纪念初请了夫子，这几日怕是就要来府里了，他也闲不了几天。 “那初儿就在这里等着姐姐。” “初儿真乖，一定要听爷爷的话啊！” “那姐姐也要早些回家。” …… 没有了小乞丐每日陪着解闷儿，苏柒若还真怕自己会不习惯。 好在等顾南墨的事情解决完了，她也准备出去走走，不想留在墙边做乞丐了，太过无趣。 管家亲自将苏柒若送到了大门口，苏柒若抬脚欲走，忽然又返了回来。 “去包些药材来。” 说罢，苏柒若便将自己所需的药材一一报给了管家听。 管家面色一僵，犹豫道：“殿下，老奴年岁大了，记不住这么多，要不您给老奴写下来？” 苏柒若点点头，转身去了门房，拿了纸笔将自己要给刘氏用的药材都写了出来。 “府里是不是有不少人参？” “是。” 管家连忙点头。 “拿一株百年的就好。” 刘氏身子太虚，不能大补，一只百年老参怕是都有些重了。 待管家将药送来，苏柒若才提着药出了门去。 天色一暗，顾南墨便又站到院子里去了。 秋竹知道自家公子是在等那个女子，便也没跟着，只坐在屋内缝补着白日里给刘氏拆下来的被面儿。 刘氏瞧着精神也还不错，靠坐在床头看着秋竹缝补，偶尔与他搭几句话。 苏柒若才跃上墙头，就看见了等在院子里的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气质超尘，苏柒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跃了下去。 “你来了？” 一见苏柒若过来，顾南墨便欢喜地应了上去。 “夜里凉，以后你不用特意在院子里等我，我若过来会在门口叫你的。” 苏柒若边往里走，边与顾南墨说道。 “不凉。” 顾南墨摇摇头，她费尽辛苦地来给父亲瞧病都不嫌寒凉，他不过就是在外面等一等，又有什么关系？ “今日瞧着顾正君的气色好多了。” 苏柒若一进门就看见了靠坐在床头的刘氏，便笑着说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2） 刘氏也在看着面前这个衣着褴褛的少女，然后感激道：“还要多亏小姐出手相救，谢谢您。” “顾正君无需如此，在下既是与顾公子相识一场，便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这于在下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屋里已经燃起了她昨日带来的两根红烛，苏柒若便在一旁备好旳盆里洗了手，又开始给刘氏施起针来。 “顾公子可以去给顾正君煎药了，按照我配好的药包，每日晚间一顿就好。” “多谢小姐。” 顾南墨双手拿起那些药包，秋竹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主动接下了熬药的活儿。 顾南墨在一旁看着苏柒若扎针，目光不由得又落在了她的衣摆处，想到那块破布，忽然就与眼前这人的衣裳重合在了一起。 果然是她。 刘氏无意间看到了儿子的目光，便也跟着多看了苏柒若几眼。 直到收了针，刘氏道了声谢，才道：“不知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这样一手的好医术，怎么就沦落到做乞丐的地步了？ 苏柒若淡淡一笑，解释道：“有劳顾正君关心，在下很好。” 她也不能说自己为什么就成了乞丐，但这身份的确容易惹人怀疑。 收拾了银针，苏柒若也不好多待，便与顾正君告辞。 顾正君心里还有疑问，却也没好意思再接着问下去。 顾南墨将苏柒若送了出去，走到门口便又叫住了她。 “小姐请等一等。” 说罢，顾南墨便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子，很快又跑了出来。 “多谢小姐为父亲诊治，南墨无以为报，还望小姐不要嫌弃。” 还好是在夜色里，苏柒若看不到顾南墨脸上的羞涩。 这样私相授受本不该是大家公子所为，奈何他是真的想为她做些什么。 苏柒若本想要拒绝，却听得顾南墨又道：“我不知小姐在外有何要务非要穿成这般，只是早晚寒凉，还是应多添件衣裳。这衣裳虽不贵重，却是棉布所做，小姐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穿在里面也好……” 苏柒若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这才接过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 “多谢公子。” “这不算什么，该是我谢小姐才对。” “顾正君这两日无需再扎针，药按时吃着，我三日后再过来。公子早些歇息，告辞。” 苏柒若说罢，便飞身离开。 顾南墨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暗暗叹了口气，他刚才本想问问她的名字来着。 进了屋内，刘氏还未躺下，看了顾南墨一眼，才问道：“你是何时认识的这位小姐？” 也不知为什么，刘氏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又想不起自己在哪儿见过。 顾南墨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便将他与苏柒若认识的过程告诉了刘氏，只是将自己被欺负的那一段儿一句话带过。 “既是隐藏了身份，怕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以后我们便不要再问了。我瞧着那孩子不像坏人，又多次助你，我们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刘氏拉过顾南墨的手，愧疚道。 都是为了他这不争气的身子，儿子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顾南墨点点头：“只是如今咱们手里也没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瞧着她似乎也不是个缺钱的，若她日后行走间遇上了什么难处，我们可供她来此躲躲。” 刘氏到底是过来人，想的也多些。 怕苏柒若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若是日后她无藏身之地，他们这个破败的小院子倒是可以供她容身。 “她说过些时日便会离京，想来任务也要结束了。” 顾南墨见识过苏柒若的身手，虽然当时他很害怕，却也知道她抱着个孩子将他从那群流氓手里救下时，并未费多大力气。 这样有本事的人，应该不会有落难的时候。 更何况，她连皇宫都能来去自如。 “主君，喝药了。”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秋竹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刘氏还未接下药碗，身子便先僵住。 在家中母父尚在时，他也是府里的宝贝，自然见识过不少的好东西。 这药里分明放了人参，那淡淡苦涩的味道，他十分熟悉。 “父亲，怎么了？” 顾南墨见刘氏迟迟没有伸手去接药碗，不由得问道。 刘氏轻轻摇了摇头，心里愈发好奇起那人的身份了。 那眉眼，他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没事。” 刘氏暗暗叹了口气，不敢再深想。 这边刘氏的身子日渐好转，那边之前落水得了风寒的阮氏也终于痊愈。 阮氏膝下有一子，名为顾南清，比顾南墨小一岁，已过了十三，正是到了相看人家的年岁。 顾南清模样儿有七分像了阮氏，也是一张娇媚芙蓉面，虽是庶出，却因着容貌颇受一些世家小姐的喜爱。 只是碍于身份，那些年轻女子便是瞧着顾南清容貌好看，也不愿将其娶回来做个正夫，这才是阮氏最忌讳的。 阮氏一心针对刘氏，便是想取代了他的正夫之位，这样的他的儿子水涨船高，从庶子变成嫡子，也能相看个好人家。 “清儿，多吃些，爹爹怎么瞧着你这几日又瘦了？” 阮氏将鹌子水晶脍挪到顾南清面前，他儿子最是喜欢这道菜。 顾南清看了一眼那诱人的鹌子，又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阮氏见状，忙放下筷子，就要起身叫人去唤大夫过来。 顾南墨连忙拉住了阮氏的胳膊，低声道：“清儿没事。” “没事儿怎么连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菜都不动了？” 阮氏之前得了风寒，怕传染给顾南清，已经许多时日不曾与他一起用饭了。 今儿好不容易父子二人坐在一起，儿子却是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怎能不叫人担忧？ 顾南清小脸儿一红，羞涩道：“林姐姐说她喜欢清瘦些的男子，清儿若是吃胖了，怕是要遭嫌弃的。” “林姐姐？” 阮氏先是一怔，想到什么后立马握紧了顾南清的手，喜笑颜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3） “我儿口中的林姐姐，可是那宁安侯府林家的嫡小姐林沚申？” “正是。” 顾南清羞涩地点头应道。 他一早便看上了宁安侯府家旳嫡小姐，前段时日在赏春宴上用了些手段与之结识，二人便都有了交好的意思。 宁安侯府虽比不得朝中要臣有权势，奈何人家之前出过一个贵君，又有着世袭的爵位，在京中也算得上是好人家。 再加之林沚申是嫡长女，日后便是要世袭宁安侯的爵位的。 一二品大员家的嫡出公子自是看不上这有名无实的宁安侯府，但顾南清不一样，他本就是庶出，能入了侯府已然算是高攀。 顾家现在虽说正君还是刘氏，但京中大户人家私底下有谁不知道是阮氏在当家，连带着顾南清这庶出的身份都比旁人高了好些。 有名无权的侯府嫡女，与二品户部尚书府的当宠庶子，倒也说不好是谁高攀了谁。 阮氏激动地拍了拍顾南清的手，红着眸子道：“我儿好本事，若是能嫁到那林府去，日后便是侯府的主君，不用像爹爹这般只做个侧室，日日被人欺负。” 世家出来的主君自然知道那林府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家，可阮氏不同，他自己本就身份低贱，如今儿子有机会能做未来的侯府主君，他哪里还敢不高兴？ 若非他处处筹谋，一早将刘氏压下，他的儿子也不会有今日的好生活。 况且，那侯府的主君早就不在了，他儿子若是能嫁过去，一进门就可以握紧管家大权，整个侯府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豪门显贵，又无公公压在上头，只想想便知道那日子有多自在。 “爹爹莫要高兴得太早，清儿与林姐姐也只是两情相悦，林府却还未答应她娶我过门呢！” 顾南清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也不敢一直催着林沚申给答案，只敢在浓情蜜意的时候撒个娇问问。 林沚申才学平庸，人也有些唯唯诺诺，没有家里母亲点头，亦是不敢给顾南清什么保证。 “爹爹听闻那林小姐是个耳根子软的，你多在她耳边吹吹风，这桩婚事便成了。” 好不容易攀上侯府这棵大树，阮氏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待我明日也去你母亲那里说说，让她给侯府那边通个气儿。” 能为儿子寻个好人家，想来妻主也不会拒绝。 “嗯……” 顾南清这才满意地笑了，然后只吃了半碗三脆羹。 阮氏固然心疼，可为了儿子能够嫁入侯府，也不敢劝他多吃。 左右等以后成了婚，做了侯府的主君，想要什么好吃的没有。 顾才棋这日下朝回来，脸色极其难看。 一回府就去了书房，连午膳都没用。 阮氏问了门口侍候着的小侍，小侍也不知是何情况。 “妻主，叶儿给您送吃的来了。” 阮氏提着一个食盒，推门走了进去。 顾才棋皱着眉头看向来人，眼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晦暗。 她是顺亲王一手提拔上来的，今日却不知怎么了，顺亲王连带着找了她折子里的三个错处，当着朝臣的面儿将她狠狠训斥一番，就连皇上看她的神色也有些异样。 顺亲王在朝中说到宠侍灭夫虐待嫡子之事，难不成是在说她？ 看见一脸娇羞的阮氏，顾才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所在。 皇上之前也训斥过她一番，而今顺亲王又瞧她不顺眼，二人所言之相似处皆与正君有关。 难道说那刘氏跑去告了御状？ 不可能啊！ 刘家早已落败，再也不是过去的刘家，应该没有谁会给他撑腰才对。 顾才棋觉得这不像是巧合，也许是府里的人传出去了什么闲话，被皇上和顺亲王听了去。 放下手里的书，顾才棋朝阮氏问道：“刘氏的病养得如何了？” 阮氏脸上的笑容一僵，没想到妻主会主动问起刘氏，心里虽不自在，面儿上却半分也不敢表现出来。 “还是与以往一般，妻主好端端得怎么想起来要问他了呢？” 将食盒放在案桌上，阮氏把那些精致的盘子都摆了出来。 本以为顾才棋还会像过往那般问一句就此作罢，谁知她今日竟十分关心那刘氏。 “刘氏的病拖了这么久，我准备找个御医过来给他瞧瞧。” 顾才棋只是不喜刘氏的死板，却也从未想过休弃他的正君之位。 刘家当年对她有恩，就算现在刘家落魄了，她也不想做那卸磨杀驴之事。 只是找了不少大夫都说刘氏那病会传染，若是迟迟不好，也不能总让他们父子住在那角落处的院子里。 若当真被皇上和顺亲王知道了实情，怕是就不会像今日这般轻易算了的。 历代皇帝都重视正统，先皇和顺亲王皆是嫡出，当今皇上和顺亲王世女也都是嫡女，足以看出皇家对嫡系的重视。 阮氏一听顾才棋要找御医来给刘氏瞧病，心中不由有些不快，更多的却是担忧。 听闻御医的本事都大得很，如果查出刘氏并非是得了什么传染病而是中了毒，那他这么长时间的筹谋岂不是要露馅儿？ “妻主这般记挂哥哥，可是觉得叶儿侍候的不好？” 阮氏说着，便扭着身子拐进了顾才棋怀中。 顾才棋心情不好，哪儿有心思哄他，一把将人推开，起身出了书房，什么话都没给阮氏留。 阮氏看着桌上摆着的各色菜式，想着自己辛辛苦苦拿来的，她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心心念念地想着刘氏那对父子，便恨得牙痒痒。 他与刘氏斗了这么多年，就是输在了身份上。 若是刘氏的病好了，这府里哪儿还能容得下他们父子？ 莫说是宁安侯府了，怕是他儿子连个四品官员家的嫡小姐都嫁不上。 顾才棋闷头去了后院儿，转了好几圈寻府里的小侍问了后，才来到了那处小院儿门口。 灶房里还冒着细烟，不知他们是烧了热茶还是在煎药。 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屋内传来刘氏慈爱的声音，还有秋竹和顾南墨清脆的笑声，顾才棋的脚步忽然便停了住。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4） 她都快忘记刘氏长什么样儿了，记忆中的俊美少年坐在树下弹琴，十指纤纤，琴声悠扬。 曾经也惊艳过她的心，陪她度过了一段最美好旳年华。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愈发疏远？ 好像是府里纳了侍后，阮氏赵氏一个接一个的入了府…… 不知站了多久，顾才棋才敛了神思，又朝那开着门的屋子走去。 几目相对，大家皆是一惊。 刘氏红润的脸上划过一抹冷然，很快又淡了去。 秋竹和顾南墨纷纷起身，朝顾才棋行礼问安。 顾才棋淡淡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顾南墨身上的衣裳，又看向桌上的饭菜。 三碗白饭，中间放着一小碟咸菜，还有一小盆青菜汤，上面连半滴油水都没有。 顾才棋脸色愈发难看，垂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想要问些什么，又觉得满心愧疚。 她虽不是个长情之人，却也不至于要活活虐死自己的主君和嫡子。 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似的，嘴里泛着苦涩。 “这是后厨给你们送来的饭菜？” 秋竹垂着眸子没敢吭声，刘氏轻轻抿着唇也没打算回答。 顾南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淡然道：“母亲多虑了，阮氏当家，怎么会舍得给我们送这样的饭菜？” 刘氏看了一眼儿子正准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儿子惹怒了顾才棋，那人到底是他的母亲。 “这米是我和秋竹绣帕子换的铜板买的，这咸菜是秋竹自己腌的。母亲若是想看阮氏叫厨房给我们送了什么吃的，我这便给您拿来瞧瞧。” 顾南墨说罢，也不等顾才棋反应，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便端着一个破瓷碗进来，那瓷碗里放着两块发了霉的馒头，还有半碗已经馊了的青菜，混着两片纯白的肥肉。 “他们就给你们吃这些？” 顾才棋的声音有些发抖，身子也微微颤着。 她之前明明叮嘱过阮氏，即便刘氏因病搬到了小院子里，他们父子二人的吃食和月银还是和以往一样。 这到底是阮氏授意，还是下人欺上瞒下捧高踩低欺辱他们父子？ 顾南墨冷脸欲要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刘氏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不知妻主过来可是有事？” 刘氏心里是怨顾才棋的，怨她无情无义，怨她对儿子不管不问，任由一个侧室欺辱。 但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做什么。 不为别的，只为了他的儿子。 顾南墨今年十四岁，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他不能让阮氏栽儿子的亲事上动什么手脚。 所以只有他假意原谅顾才棋，借着她心底的愧疚，才能给儿子找一个好人家。 顾才棋好色又爱面子，只要他不犯错，他的儿子是顾府嫡子，这一点，永远都不能改变。 顾才棋眸子闪了闪，竟有些不敢直视刘氏。 “我来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 刘氏点点头：“有劳妻主记挂，再有三五日便可痊愈。” “我瞧着你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既是如此，那便搬回去住吧！这里……不适合养病。” 顾才棋知道自己说这话时有些心虚，可当初大夫都说刘氏的病会传染，她也是为了整个顾府的安危才同意了阮氏的提议，将他送到了这里来。 如今他的病既然好了，那也是时候搬回去了。 他是顾府的正君，这一点毋庸置疑。 顾才棋的到来让人意外，她的话更让人意外。 只是刘氏心里还想着那少女要来给他看诊的事情，现在自然是不会答应搬回去住。 “大夫说还要三五日才能够痊愈，还是等我的身子好全了再回去吧！” 刘氏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这更像是往顾才棋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那……也好，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顾才棋离去的步子有些狼狈，她自认颇有才华，模样儿也好，所以总是不将男子放在心上。 如今看着正君和嫡子桌上的那碗咸菜，只觉得整个脸都在发烧。 对于一个恃才傲物又极爱面子的人来说，正君和嫡子在府里被欺负成这般，她自是脸上无光。 不怪皇上和顺亲王训斥，是她失察之职。 “她这是怎么了？” 顾南墨有些看不懂顾才棋的意思，好端端地怎么会想起他们父子？ 刘氏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但他知道，他们以后的日子定不会再这般艰难。 顾才棋从小院子里出来，直接去找了管家，让人把府里上下全都叫去了前院儿，包括那些夫侍和庶子们。 看着下面站着的黑压压的一片人，顾才棋的脸色愈发难看。 就连一个二等侍儿身上穿着的衣裳都比她儿子的好，顾南墨那套已经磨得起了毛边儿的衣裳刺得她眼睛疼。 阮氏看着顾才棋的脸色，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一旁的顾南清拽了拽阮氏的衣袖，阮氏也只冲他摇了摇头。 “正君因病搬去小院儿养着，大公子孝顺，跟着过去侍候，可他们还是这府里的主子！” 顾才棋说罢，说上的茶杯便被甩了出去，连带着碎瓷片和茶叶溅了满地。 “管家，去把府里近半年的账本拿来。” 顾才棋坐在椅子上，又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头也不抬地朝管家吩咐道。 她从来不管后院里的事儿，如今看来，这后院儿的勾心斗角可不比朝堂简单。 管家身子一僵，然后赶忙去找账本，阮氏却紧紧攥着帕子，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妻主他莫不是在外面听说了什么，所以一回府就脸色难看，还主动去看了刘氏那个老男人？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儿，阮氏也不敢与顾才棋撒娇，更不敢多话。 顾才棋又将目光扫向厨房里做事的人，厉声问道：“主君和大公子的饮食是谁负责的？” 厨房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好啊，好啊！本官真是养了一群好奴才，竟都骑到了主子头上去了。” 顾才棋被气笑了，她一直以为刘氏只是生了病搬了个院子，却没想到府里的这些人是想要活活饿死他们父子啊！ 第三百二十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5） “来人，将厨房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打五十大板，发卖出去。” 顾才棋大手一挥，侍卫立马上前。 众人面色苍白，连忙跪下求饶。 “家主开恩啊！家主开恩……” “家主饶命啊！家主，不是奴等欺负主子，奴等也是迫不得已啊！” “是啊！家主，奴等也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办事儿，不然给奴十个胆子，奴也不敢欺负主君和大公子啊！” “家主明察，奴等都是冤枉的啊！” …… 地上哭声一片，站着旳人有些也开始害怕，有些却是在暗暗幸灾乐祸。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阮氏的手笔，那些被阮氏欺负过的夫侍只恨不得阮氏今日就被赶出府去才好。 “本官养着你们是让你们好好侍奉主子的，而不是请你们来做主子的，到现在还看不清这府里的主子是谁吗？朝中律法记录得清清楚楚，正君乃是本官八抬大轿迎上门的，岂容尔等欺辱？” 顾才棋根本就不听那些人的狡辩，手一挥，便命人将所有后厨的人都带了下去。 若按律法所言，这府里除了她和刘氏还有唯一的嫡子之外，其他的都是奴才。 不论是阮氏还是管家，亦或者是后厨前厅的所有人，都只是下人。 若说之前皇上敲打她，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她今日被顺亲王针对，便是彻底明白了。 若是动作不弄得大些，如何给顺亲王交代？ 阮氏心口一凉，他没想到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妻主会当着府里上下的面儿说这些话，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他也只是个下人吗？ 他为她生下清儿，尽心侍奉，到头来在她心里却也只是个下人。 可真是讽刺啊！ 阮氏此时却是忘了，顾才棋对明媒正娶的正君尚且无情，待他又怎会有多深的感情呢？ 若非顺亲王今日意有所指地训斥了几句，顾才棋怕是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个生病的正君吧！ 管家匆匆将账本送了上来，顾才棋只翻到月例银子和每月布匹供应，便将册子甩了出去，正好砸到了阮氏脸上。 “正君和嫡子的份例，被谁领去了？” 顾才棋眼睛一瞪，管家立马跪了下去，埋首在地，却是什么都没说。 “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正君和大公子每个月的月例都被领了去，是谁领走了？可有送到他们二人手上？” 顾才棋声音陡然加大，管家身子发颤，却仍是死咬着牙不肯吭声。 顾才棋抬手又将刚倒的茶水连带着茶杯一起砸到了管家头上，其余人吓得后退一步，连喘息声都淡了许多。 阮氏面色苍白，垂着眸子不敢抬头。 哪知管家忽然抬起身子，边拍打着自己的脸边痛哭道：“奴不该起了贪心，不该贪下正君和大公子的东西，奴该死，奴该死……” 顾才棋怔怔地皱起眉头，阮氏身子也跟着一僵。 他没想过管家会将事情都扛下来，毕竟那些东西是他和管家两个人均分的，他也没少贪。 “该死的狗奴才，吃里扒外的东西！” 顾才棋起身上前，朝着管家身上狠狠踹去。 每踹一下，阮氏的身子都跟着颤一下，好像那一脚一脚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奴该死，奴知道错了，还请家主开恩……” 管家知道阮氏的手段，家里一家老小还得活着，所以她不敢将阮氏供出来，只盼着阮氏能放过她家里人。 阮氏当初逼着管家与他一起坑害刘氏的时候，就曾拿管家家里的幼孙儿威胁过她。 阮氏见管家额上不住地淌着血，也意识到了什么，便大步上前，一脚踹在了管家身上。 “狗奴才，亏得我这般信你，却没想到你竟胆大到敢私扣正君和大公子的月例银子，你好大的狗胆！” 阮氏怒目而斥，好似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一般，这戏……演得可真好。 顾才棋瞥了阮氏一眼，最终还是给他留了几分颜面。 “来人，把这个欺主的畜生拖出去打死！” 顾才棋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震得所有人都白了面颊。 好些人还在皱着眉头思考，思考自己过去到底有没有欺负过刘氏和顾南墨。 “家主开恩啊！大人开恩啊！” 管家鬼哭狼嚎地喊着，顾才棋却是连眉头都未皱。 便是将管家送去京兆府，按照律法她也当死。 与其家丑外扬，倒不如她自己处理个干净。 顾才棋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她也没打算瞒，只要顺亲王能消气儿，死一个管家算什么。 “阮氏，你管家期间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是难辞其咎。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梨花苑里，没事儿就不要出来晃了。” 阮氏身子一僵，知道她在气头上，也不敢反驳。 顾才棋又认命了亲信为管家，让她去外面重新买一批下人回来，这事儿才算作罢。 梨花苑内，阮氏一回去就摔了一套茶具，气得浑身发抖。 “刘氏这个贱人，都快死了还能叫妻主惦记着，他到底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 顾南清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瓷碎片，轻叹道：“他是顾府的正君，只要他不死，这一点就不会变。母亲如今正在气头上，爹爹又何必如此？您这套茶具可是前段时日新换的，如今府里换了管事儿的，怕是再也不会给您送这般品质的东西了。” 之前阮氏将刘氏和顾南墨的份例都领了回来，他这个庶子也沾了不少光。 那些本该是嫡子的东西，用着都不一样。 如今爹爹惹怒了母亲，他们父子二人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当初我就不该心慈手软，若是直接毒死了那贱人，今日就不会……” “爹爹！” 顾南清打断了阮氏的话，这事儿若是被人听了去，可就不是只关禁闭那么简单的了。 阮氏自知说漏了嘴，也连忙住了口。 但眼底的恨意却是不见消减，只恨不得立时就去弄死刘氏才算。 “清儿，你母亲疼爱你，你可一定要瞅准机会好好劝劝你母亲，要她莫要与我置气，这些事情都是管家一人所为。”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6） 反正管家都已经认了罪，人也死了，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就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与他有关。 顾南清轻轻蹙眉，然后才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多受宠，母亲连嫡子都不在乎，又岂会在乎他一个庶子？ 不过就是他平日里懂得察言观色，能说几句哄她开心的话罢了。 “如今母亲怕是还在为着那事儿恼着，您也莫要心急，过些日子等母亲气消了，这事儿自然也过去了。” 左右刘氏又没饿死，想来母亲也不会真的把爹爹怎么样。 “爹爹只是怕耽误了你旳大事儿，林小姐那里……” 阮氏心里记挂着与宁安侯府的这桩亲事，若是刘氏重新掌家，定不会答应他儿子嫁到宁安侯府去。 “爹爹放心就是，清儿年岁还小，能等得起。” 顾南清嘴上是这般说着，心里也有些担忧，他年纪小，可林沚申年纪却是不小了的。 “那你且再等等，等你母亲消了气，爹爹便去与她说你的事情。” 阮氏一脸满足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儿子以后能许个好人家。 他儿子比他有福气。 这边父子二人正互相安慰着，那边的刘氏和顾南墨则正一脸意外地看着院子里堆着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儿？” 顾南墨扶着刘氏走了出去，看着院子里的人问道。 新管家是顾才棋身边的人，名叫王素，刘氏认识她。 王素见刘氏走了出来，忙上前躬身道：“奴是新上任的管家，奉家主之命来给主君和大公子送衣物用品。” “之前的管家哪儿去了？” 刘氏心下好奇，他猜到了顾才棋会命人来给他们送东西，却没想到连管家都换了人。 “回主君的话，之前的狗奴才因为私扣您和大公子的月例银子，还暗指下人欺主背义，被家主杖毙了。” 王素一板一眼地说道。 刘氏一愣，没想到顾才棋会为了他连管家都换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那阮氏呢？” 他只想知道顾才棋将阮氏如何了，到底舍不舍得责罚他。 “阮侧夫管制不力，被家主罚了禁闭，没有家主的命令不得出梨花苑。” 刘氏点点头，也没表现出高兴亦或是不高兴来。 “有劳王管家了。” “奴不敢，这都是奴分内之事。” 王素双手将一包银锭子奉上，便告辞离去。 刘氏低头看向荷包里的银子，轻轻勾起唇角，然后转手全都交给了顾南墨。 “父亲，这是……” 顾南墨也不明白顾才棋这是在闹哪一出，好端端得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收着吧！这是咱们父子二人前段时日的月例银子，将之前秋竹花的月银都补给他，剩下的你收起来。” 刘氏之前买药将秋竹每个月的月例都花光了，如今手里有了钱，自然要还给他。 府里的奴侍月例不高，人家也得留些体己不是？ “主君，公子，奴不要钱，这些银子还是留着给主君抓药补身子吧！” 秋竹急忙摇头，他以后也不打算出府，要银钱也没什么用。 “该你的你就收着，以备无患。” 顾南墨将荷包里的银子倒出一半来递给了秋竹，秋竹正要开口拒绝，顾南墨却按住了他的手。 “你收着吧！你手里放些银子比都放在我这里好。” 顾南墨的意思秋竹懂了，所以也没再执意拒绝。 当初阮氏将刘氏赶出来时，刘氏身上没带什么银钱，而顾南墨匆匆跟过来侍候，身上也没装太多银子，等他要回去取时，阮氏已经命人将他们父子二人的院子封了。 说是为了避免疾病传染，其实就是想要活活饿死他们。 好在秋竹平日里出门都会将为数不多的私房藏到衣裳里，这才让他们多撑了好些时日。 阮氏会防着刘氏和顾南墨，却不会防着一个下人。 在阮氏看来，一个奴才能有多少钱。 “既是如此，那奴就先替公子和主君收着。” 秋竹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了起来，然后便拉着顾南墨去整理王管家让人送来的那些东西了。 “秋竹，你待会儿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府里今日到底发生什么了。” 顾南墨总觉得不对劲儿，父亲病了这么久也没见母亲来看过一次，今日怎么就大张旗鼓地办了这么多大事儿？ “奴现在就去。” 秋竹心里也好奇，当下便跑出去偷偷找人打听了。 待院内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顾南墨才与刘氏说道：“父亲，您觉得母亲这是何意？” 刘氏摇摇头：“自你外祖家日渐衰败，你母亲待我便越发不如以往，今日的转变，我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您到底是府里的正君，等父亲身子好了，这顾府的后院儿还得是您说了算。” 顾南墨上前拉住刘氏的手，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实在是太过仁善了，仁善的有些愚蠢，被侧室下了毒都不知道。 “我儿放心，就算是为了你，父亲也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不论给他下毒的人是谁，他都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他还要给他儿子找一个好人家嫁过去，留在这顾府，实在委屈了这孩子。 一个嫡出的公子，竟是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看着摆在院子里的四季新衣，刘氏只觉得讽刺。 “墨儿只希望父亲能够开开心心的。” 顾南墨摇摇头，他不想争抢什么，只要父亲不再受这样的委屈就好。 可他也知道，没了刘家，自己若是再不能嫁给有权有势的妻主，他的父亲便永远都没有人撑腰，这样的日子或许还会重复。 有权有势的妻主？ 顾南墨嘴角的笑容忽然凝固，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女子蜡黄的面容来。 她到底是什么人？ 若是去求她带着父亲和他离开顾家，她会答应吗？ 顾南墨不想用自己的婚姻来做赌注，父亲的一生已然是个悲剧，他不想再重蹈父亲的覆辙。 但若是能逃离顾家这个牢笼，他们去江湖生活，是不是能快活许多？ 一旦生了要逃离的心，便有些抑制不住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7） 顾南墨想，或许他可以问问她。 去打听消息的秋竹很快就回来了，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 “主君，公子，好消息啊！” 秋竹将白日里发生旳事情细细说给了刘氏和顾南墨听，尤其是说到那句“正君乃是本官八抬大轿迎上门的，岂容尔等欺辱”时，满脸都是骄傲。 “主君是正君，那阮氏便是再有手段，也只是个奴才。” 秋竹鼓着脸高兴道，侧室本身就是半个奴才，他觉得家主说的没错。 “母亲这是中了什么邪？” 顾南墨撇撇嘴，实在有些看不透顾才棋的心思。 “你母亲那人爱面子，许是外头有人说了什么吧！” 刘氏到底与顾才棋成婚多年，多少还是知道她一些的。 听了秋竹传回来的那些话，他便猜到了一二。 但不论如何，这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儿。 顾府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来，苏柒若自然也听说了些。 “母王到底是比皇姐有手段些。” 苏柒若勾勾唇，将剩下的半个包子直接塞到了嘴里，然后拍了拍手。 她上次去宫里向皇上告了一状，顾才棋好像并没有什么动作。 可昨日回府跟母王那么一说，顾府今日就来了一场大清洗，连管家都换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苏柒若看了一眼天色，离天黑还早，便闪身消失在墙边。 城南一处三进的小院子里，苏柒若站在门口轻轻扣了三下门，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将她引了进去。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阳南和阳北是顺亲王给苏柒若准备的贴身侍卫，比苏柒若长五岁，她幼时习武，都是这二人跟在身边侍候着。 只是这一次历练之前，这两个人被她赶出府去办事了而已。 江湖中有人与官府勾结，倒卖私盐，顺亲王的势力无法渗透到江湖中去，苏柒若便替她接下了这差事儿。 “最后一练。” 苏柒若眼皮都没抬地说道，阳南和阳北自然也听懂了她的意思。 “殿下可要沐浴更衣？” 阳南知道自家殿下爱干净，忙问道。 “且不急，明儿夜里再准备就是。” 苏柒若摆摆手，等给刘氏扎完最后一回针，她便不准备做乞丐了。 “是。” “阳北，私盐一案交给阳南继续去查，你明日带人到徐阳走一趟，查明徐阳城主纪家灭门一案，务必要小心。” 那人一出手就要了纪家满门的性命，定是个狠辣之人，她可不想自己的亲信栽到那些人手上。 “属下领命。” 阳北抱拳道。 “殿下晚上要留下吗？” “不了。” 苏柒若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树上对付一宿。 虽说顾才棋已经注意到了刘氏父子，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过去再看一眼，只要顾南墨不再受那样的委屈，她便能放心离开了。 又听阳南阳北二人汇报了近期的一些事情，苏柒若才悄然离去。 还需最后一次施针，苏柒若便来得早了些。 此时顾府的院子里都还燃着蜡烛，一抹黑影熟门熟路地摸上了那棵大榕树，还不待去瞧顾南墨在做什么，便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少年。 少年极瘦，个子与顾南墨差不多高，走路时迈的步子不大，模样儿如何也看不清楚。 难不成顾南墨还有什么要好的手帕交吗？ 可若是有那样要好的朋友，他落难时为何不见那人出手相助？ 如今顾南墨重新得了宠，便巴巴儿地凑了上来，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柒若不屑地撇撇嘴，她倒是要瞧瞧，大晚上的，该是多厚脸皮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来寻顾南墨。 顾南清站在小院子门口，抬眸朝里看了一眼，然后嫌弃地捂了捂嘴巴。 “他们一直就住在这里？” “是。” 身后的事儿低声应道。 顾南清犹豫了一瞬，然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顾南墨听到院子里有声音，还以为是苏柒若来给刘氏施针了，连忙跑了出去。 “你今日怎么……” 后面半句还没问出来，顾南墨便停住了身子。 皱着眉头看向院子里的不速之客，顾南墨脸色实在算不得有多好看。 “你怎么来了？” “听闻父亲身子好了些，清儿来给父亲请安。” 顾南清柔声说道，并未因顾南墨的不喜而表现出什么。 “不必了，父亲的身子见不得风，你回去吧！” 顾南清看了一眼顾南墨身后开着的门，见不得风还敞着门，这谎话说得未免也太不上心了。 “哥哥可是在气清儿这段时日都不来看望父亲吗？可大夫说父亲的病不能见人，母亲也亲自下了命令说不许人来打扰父亲养病，清儿这才……” 顾南墨打断顾南清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既是知道父亲的病不宜被打扰，你大晚上的跑这儿来是要闹什么？” “可父亲的身子不是已经大好了吗？” “谁告诉你的？” 父亲的病情只有他们几人知道，难不成是管家送东西来的时候见父亲气色不错，才与府里人这般说的？ 反正顾南墨是不会相信这事儿是顾才棋告诉顾南清的，那人就没长心。 “府里人都这么说的啊！” 顾南清一脸无辜地看向顾南墨，要不是为了自己的亲事，他才懒得来讨好刘氏呢！ 还要看顾南墨的脸色，他凭什么？ “父亲已经歇下了，你过几日再来吧！” 管家老早就来过了，顾南清自然也应早就听说了这事儿才是，却偏偏要赶在今天晚上过来探望，这不是平白找晦气吗？ 谁家探望病人是晚上来的？ “那是清儿来的不是时候了。” 顾南清遗憾地叹了口气，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何事？” 顾南墨不想他留下耽误时间，若是撞上那人过来施针就不好了，只想快快地将顾南清打发了。 “清儿的确是还有一件事要与父亲说，既然父亲不便见我，那与哥哥说也是一样的。” 顾南清看了顾南墨一眼，见他神色未变，才接着道， “清儿与宁安侯府的林姐姐准备议亲了，可哥哥是长兄，若哥哥不先嫁出去，清儿这亲事便也要跟着耽搁了，清儿想来向父亲讨个主意。”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8） 顾南墨眨眨眼睛，有些没明白顾南清的意思。 “你和谁议亲，与我何干？” 他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难不成为了他成婚，自己还得随便找个人嫁出去不成？ “怎会与哥哥无干？哥哥是兄长，兄长未嫁，弟弟怎能先嫁？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丢了咱们顾府的颜面？” 顾南清急急说道，他其实更多旳也是想来显摆显摆自己的好本事。 身为嫡子的顾南墨嫁不出去，他一个庶子却能嫁到宁安侯府去，顾南墨晚上怕是要妒忌得睡不着觉了吧？ “顾府的颜面？呵……顾府的颜面不是早就丢光了吗？” 顾南墨冷笑一声，顾府侧室当家，正君和嫡子受尽屈辱，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谈？ 现在跑来跟他说什么顾府的颜面，顾府若当真这般在意颜面，就不会等到如今才将那些东西送来。 “哥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若是被母亲知道了，定是要责罚哥哥的。” 顾南清一脸震惊地看向顾南墨，好像顾南墨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似的。 “此话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又怎么会被母亲知道呢？难不成你要特意到母亲那里告我一状吗？” 顾南墨不屑地撇撇嘴，这顾南清告他的状告的还少吗？ 现在跑来故作无辜，装什么大尾巴狼？ 还宁安侯府的林小姐，宁安侯府什么样他不知道，但能看上顾南清这种和阮氏一样惯会耍手段的，想来也不是个什么有出息的女人。 只看皮相不看内里，以后有她受的。 许是阮氏教的，顾南清自小便会装模作样，手段层出不穷，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顾南清面色一僵，讪讪一笑：“哥哥言重了，清儿岂会做那样的事情？” 顾南墨嘴角抽了抽，懒得再看顾南清在他面前演戏，直接扭头进了屋。 顾南清也没多留，事情办成了，便带着人走了。 “大公子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些。” 顾南清身后的侍儿愤愤不平道。 “他在这破院子里陪着那个半死的爹待了这么久，有点儿脾气也正常。” 顾南清轻笑道， “你看他那满身怨气的模样儿，哪里还有半分嫡子的样子？” “公子说的是，那种人活该嫁不出去，以后等公子嫁到宁安侯府去做了主君，有他羡慕的时候。” “那种死鸭子嘴硬的人，便是羡慕，也不会让我们看出来的，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 主仆二人说着说着便走远了，而藏在树上的苏柒若大概也听明白了。 来人是阮氏的儿子顾南清，许是见顾才棋动了怒，怕刘氏日后重新得了势报复，便跑来献殷勤了。 结果殷勤没现成，心里不痛快，便故意在顾南墨面前显摆显摆他的亲事。 宁安侯府？ 苏柒若微微皱眉，她对这么个名字还真是不太熟悉。 京中数得上的贵族人家她大抵也是知道的，这宁安侯府林家，家中出了几品官员？ 管他是什么人家，既然那么爱显摆，那这桩婚事，她便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好好高兴高兴。 屋里的刘氏自然将外面的话全都听了去，见顾南墨进来，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是他耽误了儿子，那阮氏都已经给顾南清选好了人家，他的儿子这么好，到现在都还没有定下个人来，也不怪今日顾南清特意跑过来羞辱他们。 “等父亲身子好些了，便为你寻找合适的好人家。” 刘氏拉过顾南墨的手，轻轻拍了拍，一脸的愧疚。 “父亲您说这些做什么？墨儿现在还不想嫁人。” 他才不会为了顾南清能早些成婚就草草寻个人嫁了呢！ “年岁大了哪里有不嫁人的道理？按理说，去年就该为你相看人家了呢！” “父亲，墨儿说的都是心里话，墨儿不想这么早就嫁人，便是要嫁，也得了解了那人的品性再说。” 他不想像父亲一样，嫁给一个如母亲那般的人。 刘氏一愣，随即赞同地点点头。 “墨儿说的是。” 那宁安侯府是什么人家，顾南墨不清楚，刘氏还是知道些的。 以顾南清庶出的身份嫁过去虽是高攀了，但那宁安侯府里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宁安侯府经过几代早已不如当初，府里上下只靠着宁安侯的那点子月俸和仅有的两个庄子三五间铺子撑着，林沚申又是个不争气的，现在都还未入仕，整天在外面胡混。 但凡知道些内情的，都不会让自家儿子嫁过去受委屈。 阮氏眼界小，看上了宁安侯府的名头，想让他儿子飞上枝头，怕是也打错了算盘。 若是阮氏不给顾南清准备足够多的嫁妆，顾南清以后过得只会比在顾府更加艰难。 但顾南清只是一个庶子，依着顾才棋的性子，她断然不会让庶子出嫁带太多嫁妆的，到时受苦的还得是顾南清自己。 左右那些都是他们的事情，刘氏不会去管，也懒得为不相干的人操心。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稍重的脚步声，顾南墨忙起身迎了出去。 苏柒若刻意弄出些声音来，不过就是要提醒屋里的人罢了。 “你来了。” 顾南墨看向来人，眼睛闪着亮光。 苏柒若淡淡一笑，点点头。 “顾正君可觉得好些了？” “你的药十分管用，父亲这几日能自己下床走动了。” 顾南墨点点头，一脸感激地说道。 那药绝对不便宜，也不知她是从哪儿抓来的。 “如此便好。” 苏柒若进屋后，刘氏也赶忙站了起来。 “今日再为您施最后一次针，将剩下的药喝完，便可无碍。” 苏柒若手下利落地摆弄着银针，一旁站着的顾南墨就那样看着。 “多谢恩人。” 刘氏看着面前那眉眼中写满了认真的少女，心中满是感激。 若不是她，他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苏柒若听多了他说这两个字，这次只是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客气的话。 “您的身子虽好了，但日后还是应该小心些才是。那下毒之人未除，平日里饮食还当多加注意。顾公子年幼，您要好好保重，才能更好地护着他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29） 她本不该多说这些话，但又担心刘氏心慈手软，以后再遭了阮氏的算计。 苏柒若日后不会再夜探顾府，便是真有什么，她怕是也帮不了他们了。 “恩人说的是，以后我定当小心。” 刘氏也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自不会再那般轻易信人。 这场病虽说差点儿要了他旳命，却也让他认清了谁是人，谁是鬼。 苏柒若收了银针，这才注意到屋内的变化，想来那些东西都是顾才棋命人送来的。 “这院子不向阳，又过于潮湿，不利于养病，您还是早些搬出去吧！” 刘氏之前拒绝搬回原先的院子时就是怕苏柒若来了找不到他，如今针已施完，他也没必要再继续住在这里。 况且府里才换了管家，阮氏又被禁了足，他也该早些将中馈拿回来才是。 点点头，刘氏柔声道：“那明日我们便搬出去。” “那您早些歇着，晚辈告辞。” 苏柒若起身朝刘氏抱了抱拳，她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有先前经历的一遭，皇上和顺亲王对顾才棋的提点，再加上刘氏正君的身份，只要他别那么软弱，这府里便没人能再欺负到他和顾南墨头上去。 “恩人慢走。” 刘氏起身要去送苏柒若，却被苏柒若拦了下来。 “您现在身子还见不得风，无需相送。” “那墨儿代父亲送送恩人吧！” “是，父亲。” 顾南墨跟着苏柒若一起出了门，走到院中，二人才停了下来。 灶房还冒着火光，秋竹正在里面为刘氏煎药。 夜风很淡，连发丝都吹不起来，以为哗哗作响的树叶也难得安静了下来。 今夜的月亮很圆，月色下，二人皆能看到彼此的神色。 “你……不喜欢我送你的衣裳吗？” 刚才顾南墨看了苏柒若好几眼，很确定她褴褛的外衫里面根本就没穿他送的新衣。 苏柒若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公子误会了，只是我这两日未曾沐浴，怕脏了那新衣。” 她去见阳南和阳北时，将衣裳放到了那小院子里，没想到顾南墨会问这个。 “衣裳本就是给你穿的，脏了再洗就是。” 顾南墨有些不悦地看了苏柒若一眼，然后想到了什么，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银锭子的荷包来。 “这是母亲派人送来的银子，你收下吧！我知道，那些药都不便宜。” 这些银子或许还不够，但他以后会想办法还给她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三个铜板就是你付的诊费。” 苏柒若并未去接那荷包，且不说她根本就不缺钱，就算缺，也不会要他的。 他的日子本就够艰难的了。 “不过就三个铜板，何至于你做这么多？你就收下吧！” 顾南墨执意要给，苏柒若却退后一步，离他又远了些。 “不必了，我今夜便会离开，银子于我来说毫无用处，若公子真觉得欠了我什么，那待下次见面时，我再来取。” 取她所需，却未必是这黄白之物。 “你要走了？” 顾南墨往前跟了半步，睁大了眼睛看向苏柒若问道。 “是。” 苏柒若点头。 “那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顾南墨急急问道，她前段时日是说自己过几日就会离开，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自然，公子保重。” 苏柒若朝顾南墨抱抱拳，就要准备离开，谁知一只细白的手却拉住了她的衣袖。 “你是要回到江湖中去了吗？” 他认准了她是个侠盗，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苏柒若摇摇头，笑着说道：“我是要回家。” “那你……” 顾南墨本想问她家在哪里，又叫什么名字，最终也没好意思问出口。 本想着请她带自己和父亲离开的话，因着她说要回家，他也没敢提出来。 难道她不是江湖中人？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顾南墨红着脸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如此大胆。 苏柒若想了想，觉得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姓氏，自然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可她这次出门历练，母王有所交代，绝对不可在外面暴露身份。 “有缘我们还会再见，公子保重。” 苏柒若轻笑一声，飞身离去。 顾南墨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鼻子忽然一酸。 她似乎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便是连他的感谢都不愿意要，也没有告诉他她的名字。 哪怕只有一个姓氏也好啊！ 苏柒若直接去了城南的院子，阳北已经出发去了徐阳，只有阳南还守在院子里。 见自家主子过来，阳南忙命人去准备热水和衣物，看着主子身上的衣物，心疼的不得了。 床边的矮榻上还摆放着那套顾南墨送给她的衣服，虽说不是什么昂贵的料子，可那一针一线却缝的极其细密。 “还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 苏柒若披散着湿发，将那衣裳展开来看了看，轻声笑道。 洗去了面上的蜡黄，如今这个清绝出尘与皇上眉眼极其相似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顺亲王世女。 纤长的手指抚过细密的针脚，然后又将衣裳叠整齐收了起来。 这样被人用心做出来的衣服还是珍藏着的好，穿坏了多可惜。 手里摆弄着那三个铜板，苏柒若撑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处都挂着笑。 没告诉他她的名字，他怕是要生气了。 只是惹了男孩子生气，要怎么哄才好呢？ 像顾南墨的那样的男子，金银之物他定是不喜，那他会喜欢什么呢？ 苏柒若猛地一拍额头，自己竟也没有多关心关心他。 他日后未必能认得出来她是谁，那她以后到底该不该承认他们曾经相识过呢？ 手心里的铜板已经染上了苏柒若身上的温度，不知不觉间，屋内只余下平稳的喘息声。 “主子，您今儿要回王府吗？” 阳南早早地就候在了门口，一见自家主子起来，就赶忙跟进去侍候洗漱。 “之前让你查的事情可有了什么眉目？” 苏柒若想了想，她本打算亲自去徐阳走一趟的，可这私盐之事也不好拖得太久，皇上还在等着。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0） “咱们的人跟着走了几趟，发现光岳派的人去见了江北总督齐敏路。” 苏柒若微微蹙眉，放下手里旳巾帕，侧眸看向阳南问道：“可瞧准了？” “属下不敢妄言，千真万确。如今咱们的人已经过去光岳派暗查证据了，王女和皇上这边也可派人盯着些齐敏路，那老狐狸狡猾的很。” 阳南曾亲自跟踪过齐敏路两次，全都被她躲掉了。 齐敏路这个人办事谨慎，想要抓住她的把柄怕是不易。 “齐家在京城可有什么亲戚吗？” 苏柒若对朝中形势不甚了解，只知道这江北总督是从二品官员，在京中都算高官，更不用说在地方上了。 这就相当于当地的土皇帝，手中的权势极大。 “那齐敏路的正君费氏是督察院左都御史费家的儿子。” 督察院左都御史，当朝正二品，与顾才棋的官位一般大。 苏柒若点点头：“继续让人暗查光岳派，你随我回王府。” “是。” 阳南去收拾东西，苏柒若简单用了早膳，主仆二人便回了顺亲王府。 这一次门口的侍卫可是瞧了个清楚，见自家少主子回来了，忙欢喜地跪下请安。 “见过世女殿下。” “起来吧！” 苏柒若大摇大摆地进了府，也没让人通报。 顺亲王君去了纪念初那里，这段时日他已经为纪念初寻了夫子，琴棋书画都要学。 还特意从宫里请来了教养公公，给纪念初教习规矩礼仪。 而苏敬贤去上朝还未回来，府里只剩下了个老管家，正在安排下人打理后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如今正是繁花盛开的季节，后花园里漂亮极了。 苏柒若先回自己的院子将东西放下，然后便去看了纪念初。 小家伙一身锦服穿在身上，坐在琴边认真地弹着，俨然就是一个世家小公子，哪儿还有半分当初的狼狈模样儿？ 顺亲王君正与纪老爷子坐在一起下棋，不知二人说到了什么，脸上全都挂着笑。 “王君，世女殿下回来了。” 顺亲王君身后的侍儿最先发现了门口站着的苏柒若，激动地喊了一句。 顺亲王君忙抬头去看，见风华绝代的女儿正望着他，忙起身迎了上去。 “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见女儿瘦了不少，顺亲王君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孩儿给父君请安。” 苏柒若一撩衣摆，单膝跪在地上，顺亲王忙伸手去拉她。 “好端端地跪什么？地上还凉着呢！” “孩儿给父君请安，这不是应该的嘛！” 苏柒若笑着站起身，然后迎目对上小团子欢喜的目光。 纪念初手中的动作已经停下，从椅子上跳下来准备去迎接苏柒若，却因着教习礼仪的公公在一旁看着，又生生停了下来。 “草民给世女殿下请安。” 纪老爷子忙朝苏柒若行礼，苏柒若摆摆手，他身后的侍儿立马扶住了老人家要跪下去的身子。 “纪爷爷无需多礼，这段时日多亏您和念儿陪着父君，晚辈感激不尽。” 说罢，苏柒若才看向纪念初。 “小初儿总算是长了些肉，愈发好看了。” “姐姐。” 纪念初按照教习公公教的朝苏柒若行了一礼，苏柒若满意地点点头。 以后他若是想要嫁个好人家，这礼仪便是必修之课，生长在世家里的孩子，在府内必须得守礼。 纪老爷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朝纪念初训斥道：“不懂规矩，那是世女殿下。” 他一直在告诉小孙子以后见到了苏柒若要叫世女殿下，可这孩子还是改不了。 “纪爷爷无需如此，我本就是初儿的姐姐，日后他便这样叫着就好。” “初儿无状，殿下不该如此惯着他。” 纪老爷子有些不赞同道，他们这样的身份哪里能配得上叫世女殿下姐姐？ “父君膝下只我一个女儿，若是您老觉得初儿唤我姐姐不妥，那便叫父君认下初儿做义子便是。” 这一老一少若没有顺亲王府护着，以后可怎么活？ 纪老爷子年岁大了，未必能等到纪念初长大，所以苏柒若才想着将纪念初认下，以后也能庇护着他些。 “此事万万不可，初儿蒲柳之身，能得王君和殿下收留已然是无穷的造化，断然不敢再奢求其他。” 纪老爷子从来都不是贪心之人，能有今日的生活他已经知足了，哪里还敢高攀王君作为小孙子的义父？ 见纪老爷子不似在作假，苏柒若也不强求。 “既是如此，那您日后也莫要待初儿如此严苛，他既唤了我一声姐姐，我便永远都是他的姐姐。” 既然不想高攀了王府，那便攀着她这个世女殿下就好。 “一切都听殿下吩咐。” 纪老爷子也不敢再反驳，躬身答道。 “好了好了，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先坐下歇歇，父君这便命人去备膳，给你接风洗尘。” 顺亲王君见到女儿回来，心情极好，他这两日还得准备去寺庙里走一趟，问问慧灵师太他女儿这劫可算历完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从小到大没享过一天的福，吃了多少别人没吃过的苦啊！ “无需如此麻烦，孩儿离家不过月余，再说前几日不是回来过一回了吗？” 苏柒若无奈地看向自己的父君，这个男人是真的很爱她。 “那怎么能一样？你且好好歇着，你母王怕是这会儿也已经往回走了。” 不给苏柒若再反对的机会，顺亲王君已经快步出了院子。 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过去与纪老爷子祖孙二人说了会儿话，然后才去了书房等着顺亲王下朝。 无意间看到了桌案上的那本册子，苏柒若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不正是之前皇上说的顺亲王从她那里借来的选秀册子吗？ 随意翻了几页，苏柒若甚觉无趣。 这样的图画不清不楚，完全看不出谁是谁，也不知道皇姐和母王是怎么选的，万一选上了一个丑无盐可如何是好？ 虽说模样儿不是最要紧的，可总也得看得过去不是？ 再说只靠着看一眼就将人选进宫，对彼此都有些不公平。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1） 看来皇上也不好做，牺牲小我，成全大家。 苏柒若正要合上那册子，顾南清的名字忽然出现在图册中。 “顾南清？” 苏柒若将册子粗粗翻了个遍，发现上面只有顾南清的名字，没有顾南墨，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区区一个庶子怎么有本事挤走嫡子，进入了选秀旳画册？ 那阮氏还真是不简单啊！ 苏柒若将那一页折了起来，还不等她将画册放下，顺亲王便大步跨了进来。 “母王。” 苏柒若起身行礼，顺亲王上前将她按回到椅子上坐下。 见她正看那选秀的画册，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可是有中意的吗？” 苏柒若撇撇嘴：“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女儿娶亲成家吗？” “倒也不是，主要是你父君比较着急。” 苏敬贤轻咳一声，端起苏柒若刚倒的茶水饮了一口。 其实她也急，但是她不会说的。 “女儿今年才十五，过两年再谈婚事也不迟。” 苏柒若挥挥手，一脸的豪气。 “我倒是能等，可你父君怕是等不及了。” 苏敬贤拿自家夫君做挡箭牌，顺手的很。 “那您替女儿好好劝劝父君。” 苏柒若说着，又将那册子翻开递到了苏敬贤手中。 苏敬贤垂眸看去，轻笑一声道：“顾家的公子？” 想到之前女儿在她面前替那顾家正君说了那么多话，苏敬贤心里便明白了。 合着这孩子是看上人家顾家的小公子了啊！ “顾南清？” 苏敬贤细细看着有关顾南清的介绍，想要多了解些。 “这是顾家的二公子，生父乃是侧夫阮氏。” “什么意思？” “皇姐选秀，顾家的大公子未出现在这名单画册里，一个庶出的儿子却占上了这个位置，母王不觉得有问题吗？” 苏柒若淡淡地说道，她现在竟有些庆幸顾南清和阮氏背后搞得这些手段了，不然顾南墨进了宫，哪里还有她什么事儿了？ 苏敬贤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此事乃是礼部在负责，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重重地一拍桌子，足以看出顺亲王此时的怒气。 连皇上的选秀都敢做手脚，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水至清则无鱼，历朝历代的官吏便没有完全清廉的，可这事儿做的的确有些大胆，这册子上指不定有多少人是顶替了旁人的名字，也不知那礼部的官员又趁机捞了多少好处。” 苏柒若这话看似像是在劝顺亲王想开些，实则也是在提醒她应该将这事儿好好查查。 将主意打到了皇帝的头上，这些狗官还真是活腻歪了。 “来人，去将此次负责选秀的所有人都彻查一遍，就从顾家的庶子身上入手。” 苏敬贤朝外吩咐了一声，未见人来，却已有人领命离去。 苏柒若听到“顾家的庶子”几个字时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便多问了一嘴。 “母王可知道宁安侯府？” “宁安侯府如今早已不复当初，你问他们作甚？” 苏敬贤轻嗤一声，她也看不上如今的宁安侯，老宁安侯还在的时候，林家也算鼎和之家，可现在…… 林家现今的当家人和未来的接班人，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唯唯诺诺，大本事没有，小心思不断。 若不是看在老宁安侯的面子上，早就把林家从朝堂上赶出去了。 “就是忽然听人说起，有些好奇。” “如今的宁安侯虽挂着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之位，但到底无才无德，不堪重用。她膝下有几个女儿，也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如今林家不过就是在食祖荫，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苏敬贤见女儿对京中的人事感兴趣，便也与她细细聊了起来。 “原来只是有名无实啊！” 苏柒若了然，难怪那林家小姐能看得上顾南清。 “世袭的爵位到了她女儿这一代便要降为伯，到时宁安侯府便是宁安伯府了。” 如今的宁安侯正好是世袭的第三代，当代同辈中人若无功勋则每三代降一级，所以到了林沚申承袭时，便只能继为宁安伯。 苏柒若听明白了便也没再多问，而是与顺亲王说起了私盐一事。 江北总督到底是从二品的官员，若是想朝她下手，还得从朝中派人过去。 苏柒若手底下的那些人去查查江湖之事还行，若是碰上了朝廷中的人，便有些施展不开了。 “你既是已经回来了，日后便随着我一起上朝吧！你皇姐日子艰难，日后还需要你来辅佐。” 顺亲王知道女儿志不在朝堂，这孩子闲云野鹤惯了，困不住的。 可他们的身份不一样，便是她不喜，也由不得她。 皇上执掌偌大个江山，没有自家人辅佐，只靠她自己如何能撑得住？ 苏柒若是皇上唯一的姐妹，她必须得抗下这个担子。 “可女儿还想去徐阳走一趟……” 苏柒若记挂着纪家的事情，若这是江湖仇杀，她出手要比朝廷出手更方便些。 “你想去查徐阳纪家的案子？” “是。” “此事且先交给阳南和阳北去办，如今私盐一事既是牵扯到了齐敏路，那齐敏路又与费家是姻亲，这事儿便麻烦了，你先助你皇姐将此事查清再说。” 纪家的事情不急在一时，可私盐之事却关系到百姓民生，半点也耽误不得。 “是，孩儿听母王安排。” 苏柒若固然不愿意参与政事，却也见不得有蛀虫来侵蚀她皇姐的江山。 她要守护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顺亲王欣慰一笑，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头。 “这些年委屈你了。” “孩儿并不觉得委屈，这些年孩儿随师傅所见识到的，是留在王府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世间繁华，并不只在方寸之间。孩儿很庆幸，能有这一番经历。” “好孩子，你能如此想，母王心甚慰。” 顺亲王心中骄傲，骄傲于女儿的豁达，却也愈发愧疚。 相比于皇上，她对这个女儿付出的的确太少。 她是个合格的臣子，却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孩儿更庆幸的是，能有您和父君两位开明的长辈。”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2） 顺亲王和顺亲王君身份尊贵，却不独断专行。 相比于那些才满十二岁，就被府里的父亲塞了不少夫侍的同龄人来说，苏柒若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除了赶她出去历练之外，其他所有事情，他们都不曾强迫过她，全由她自己做主。 “这世间旳母亲和父亲，都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顺亲王低低叹息道，她又何尝舍得将女儿送出家门，跋山涉水离家千里，还不都是为了她好？ “孩儿都懂。” “走吧，去用膳，你父君怕是等急了。” “是。” 母女二人相携而出，迎着光走过来的时候，顺亲王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满了。 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终于能够都陪在身边了。 顺亲王君还特意将纪老爷子和纪念初也叫了来，一桌人坐在一起，虽都未言语，却也十分温馨。 苏柒若午后入宫去给皇上请安，皇上心中欢喜，便将她留下用了晚膳后才放人离去。 走在出宫的路上，苏柒若忽然就有些想念那个总会等在小院儿中的少年了。 才一日未见，他应该没受欺负吧！ 顺亲王君抽空去见了一趟慧灵师太，不知慧灵师太与他说了什么，总之他回来后特别开心。 苏柒若自入了朝堂，许多事情都要重新学起，也十分忙碌。 这日下朝，顺亲王随皇上去了御书房，苏柒若自己先出了宫。 站在宫门口，朝中大臣纷纷与她行礼告别。 如今这位顺亲王府的世女殿下虽无官职在身，却是皇上唯一的妹妹，身份尊贵不言而喻，便是当朝内阁老臣都待她多了几分尊敬，更遑论说其她人了。 皇上三月间才选过一批君侍入宫，那些落了选的人家如今全都盯上了顺亲王府这块肥肉。 甚至有些人还开始庆幸，相比于在后宫做一个不起眼的侍君，倒不如嫁到顺亲王府去来得自在。 顺亲王后院儿干净，顺亲王君又是个和善的好性子，嫁去这样的人家，断然是没错的。 做不成正君，做个侧君也行。 跨上回王府的马车，苏柒若疲惫地叹了口气，天天说着这些阳奉阴违的话，可真累啊！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管家一见苏柒若回来，忙迎了上去。 “等我有事？” 苏柒若看着管家脸上的焦急，好奇地问道。 “王君请了京城仙织坊的裁缝来给您量体裁衣，正在前厅侯着呢！” “好端端得做什么衣裳？” “过几日宫中设宴，王君这是在为您准备参宴的衣裳呢！” 自家小主子或许看不明白，管家却心如明镜。 王君这是想给世女殿下相看世女君呢！ 苏柒若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五月十五，俗称五月节。 天气转热，御花园里花团锦簇，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宫中举办赏花宴，邀请众大臣家眷入宫。 因着还未立君后，所以一众事宜皆由顺亲王君代为操持。 顺亲王君早早便入了宫，苏柒若自然陪同左右。 她本想邀请纪念初一起去宫里玩耍的，可纪老爷子怎么都不肯答应，非说纪念初现在不懂宫规礼仪，害怕丢了顺亲王府府颜面。 苏柒若见老人家坚持，便由他去了。 和皇上一起坐在凉亭里，苏柒若无趣地转着手中的杯盏，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皇妹尝尝这酸梅汤，之前一直放在冰窖里冰着，早上拿出来，现在饮着正好。” 苏柒钰将一碗微凉的酸梅汤推至苏柒若面前，笑着说道。 “唔……不错，就是有些甜了。” 苏柒若尝了一口，还算满意地点点头。 但她一向不喜甜食，许是为了迎合后宫里的君侍们的口味，这酸梅汤酸味儿正好，甜味儿偏重了些。 皇上身后的小福子笑的一脸无奈，敢在皇上面前这般直言不讳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顺亲王世女。 苏柒钰闻言，也尝了一口，随即赞同道：“的确是有些甜了。” 小福子嘴角抽了抽，昨日姬侍君给皇上送酸梅汤的时候，皇上可是说了好喝来着，怎么到了世女殿下面前又变了态度？ “今日皇姨夫这般操劳，皇妹可瞧出些什么了？” 忽然想到了顺亲王君前几日进宫来与她商议过的宴会步骤，苏柒钰心中便觉好笑。 她这个皇妹乃是人中龙凤，想要嫁进顺亲王府的人数不胜数，实在不必这般着急。 看苏柒若好似还不知情，苏柒钰便想提醒她两句，免得她丢脸。 “难道以往的宫宴不是父君来操持的吗？” 苏柒若疑惑道，她除了每年过年回京一次，其它时间都是和师傅待在山里的。 便是过年回了家，她也甚少参加宫宴，对这些并不了解。 “自然是的，但这一次不同。” 苏柒钰神秘兮兮地说道。 “有何不同？” “这一次皇姨和皇姨夫可是还有别的心思在里面呢！” 苏柒钰挑了挑眉毛，一向不喜欢与那些大臣过于亲近的顺亲王，今日一入宫就去与那些有儿子的人家说话去了，这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些。 苏柒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皇上指的是什么。 “我前些日子才与母王说了不想这么早成婚，他们怎么还这般着急？” “唉……谁叫你皇姐我不争气呢！” 苏柒钰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十五岁开始选秀，如今已有三载，可那些个侍君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所以皇姨才急了啊！ 苏柒若轻轻抿了抿唇，伸手探上了苏柒钰的手腕儿。 苏柒钰一怔，然后便将手搭在那里，任由苏柒若诊脉。 “皇姐身体无恙，只是平日里过于劳累，忧虑过甚，不利于有孕，平日里还应放轻松些，劳逸结合。” 苏柒若自认医术还不错，可也看不出苏柒钰的身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待师傅下次过来时，还是让师傅来瞧瞧才能放心。 “日后有皇妹在我身边，我自然能轻松许多。” 苏柒钰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师承寻影，那人医术武功皆是一绝。 三百二十八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3） 既然皇妹说无事，那便不是她身体的原因了。 “皇姐有事尽管吩咐，臣妹绝不推脱。” 苏柒若郑重地说道，她既是选择了留下，便没有丢下皇上不管的道理。 皇上坐拥整个天下，总有顾不过来旳地方。 她可以替皇上跑跑腿，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总好过旁人许多。 “你我姐妹，何谈吩咐一说？” 苏柒钰将手按在苏柒若的肩膀上，其实她对这皇位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自小就被折断了翅膀绑在那把椅子上，没有人知道她过得有多痛苦。 尤其是她膝下至今无女，便是连个儿子也没有，朝臣们心中作何感想，她都明白。 可这是苏家先祖打下的江山，她若不坐，就只能她的皇妹来坐。 那孩子比她还要向往外面的生活，她如何舍得再困住一个人进这牢笼？ 姑且就这几年吧，等朝堂稳定下来，便放她自由。 苏柒若勾唇一笑，也没反驳。 在外人看来，她们之间应先是君臣，后是姐妹。 可在苏柒若看来，她更愿意将皇上当成亲人，她不想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既是长辈的一番好意，不论你有心无心，今日还是多瞧几眼吧！万一有了合眼缘的，岂不也是一桩美事儿？” 苏柒钰心里也是有些怕的，她时常会想，若是她无法生育，而皇妹又迟迟不肯娶亲，那苏家的江山到了她们这一代是不是就要结束了？ 她虽不喜这牢笼，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宗的基业毁于她的手上。 “既是皇姐都开口了，那我便好好瞧瞧。”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 瞧谁呢？ 也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 应该会吧！ 顾正君的身子应该已经痊愈，顾才棋之前被训斥过，今日一定会带着他们父子进宫的。 也不知他能不能认出自己。 “皇妹这是想到什么了，笑得一脸荡漾？” 苏柒钰见苏柒若那发呆傻笑的样子，忍不住揶揄道。 “咳咳……没什么。” 苏柒若垂着眸子不敢直视苏柒钰，有些心虚地摇摇头。 “你呀！”苏柒钰朗声笑道，“若是有了心仪之人可不许瞒着皇姐，皇姐给你指婚。” “那等时机成熟，皇姐可不要赖账才是。” 苏柒若索性破罐子破摔，厚着脸皮说道。 “你……你不会真的已经有了人选吧？” 苏柒钰探着身子向前，紧盯着苏柒若的眸子问道。 “也不算是，待日后接触接触再说吧！” 苏柒若尴尬地挠挠头，许是她一厢情愿呢，她还是别胡说八道了。 万一皇上上了心，非要给他们赐婚，而人家又不愿意，到时他还得为难。 苏柒钰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儿，连她身后的小福子都笑眯了眼睛。 世女殿下一向厚脸皮，真是难得见她这般模样儿。 “皇上，殿下，顺亲王和丞相大人她们过来了。” 小福子低声提醒二人道。 二人立马敛了神色，正襟危坐。 “皇姐与他们说话吧，臣妹先告辞了。” 苏柒若不想与那些老家伙们聊天，弯弯绕绕累人的很。 “你去吧！” 苏柒钰点点头，她还等着自家皇妹早些抱得美人归呢！ 苏柒若趁那些大臣们还未到之前，溜出了凉亭。 “这孩子性子豪爽洒脱，将她拘在京城，委屈她了。” “世女殿下生在皇家，也是身不由己，和皇上您一样啊！” “唉！” 轻微的叹息声很快便消失在了风里，待那些大臣走过来时，年轻的帝王脸上又挂上了疏离和威严，与刚才俨然是两个人。 苏柒若从凉亭出来便自顾在御花园里走着，她没敢去人多的地方，害怕被人当猴子围观。 顾南墨今日也随刘氏入了宫，他本是不想来的，可顾才棋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早早地便叫人给他们做了新衣裳，让他们父子今日虽她一起进宫。 顾府儿子众多，顾才棋也只带了顾南墨和顾南清二人。 一来是顾南清嘴巴甜会哄人，二来顾才棋也存了要给两个儿子相看人家的意思。 这事儿顾才棋入宫前也与刘氏说了一嘴，刘氏自然欢喜地应下。 顾南清要嫁给谁他可以不掺和，可他的儿子的确是到了要许配人家的年岁。 听闻朝中年轻才俊甚多，正好今日可趁机瞧瞧。 刘氏大病一场刚刚痊愈，身子还有些虚弱，所以今日特意穿了一套锈红色的衣裳，走在顾才棋身侧，少了以往的安静和与世无争，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风姿。 顾才棋有意让同僚们看见她对正室的重视，待刘氏也是难得的温柔体贴。 刘氏得体地与周围的主君们打着招呼，顾才棋脸上也挂着笑。 正室到底是正室，举手投足间的落落大方都不是阮氏所能比的。 顾才棋不傻，她自然能分得清孰重孰轻。 只是以往她一向不将男人当回事儿，这才使得刘氏受了许多委屈，甚至还传到了顺亲王那里。 “你们兄弟也自去玩儿吧！” 顾才棋回头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好脾气地说道。 “是。” 顾南墨和顾南清乖乖应了一声，便一同离去。 待到看不见人的角落，顾南清才放开了顾南墨的手臂，淡淡一笑。 “哥哥还没见过林姐姐吧？要不，哥哥随清儿一起去找林姐姐，清儿也好给哥哥介绍一番？” 顾南清状似一脸的无辜，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显摆。 他实在是看不得顾南墨那张淡漠的脸，若能得他妒忌几分，自己也能高兴几日。 “不必了。” 顾南墨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他与顾南清的关系一向不好，也不愿意和他扮演什么兄友弟恭的假戏给别人看。 “可哥哥毕竟是清儿的兄长，清儿的心仪之人怎么能不与哥哥打声招呼呢？” 看着顾南墨眉头微皱，顾南清便觉得爽快。 等会儿他还有让他更难受的呢！ “若你二人当真能成了好事，你还怕没有那样的机会吗？” 顾南墨半点机会也不给顾南清，转身就要走，可顾南清却像是不肯放过他似的，紧紧跟在身后。 三百二十九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4） “哥哥，哎哟……” 顾南清本要跟在顾南墨身后去拉他的手臂，结果脚下一滑，一条腿崴进了一旁的花坛里。 顾南墨不悦地回过头来，见顾南清面色苍白，不像是装旳，便也不好不管。 “没事儿吧？” 顾南墨蹲下身子欲要去扶顾南清，哪知顾南清忽然红着眸子啜泣起来。 顾南墨一怔，不知这是怎么了，难道他摔疼了？ “清儿，你怎么样？” 不知从哪儿冲过来一个女人，一把拉开顾南墨的手臂，上前去将顾南清扶了起来。 “林姐姐，呜呜……好痛。” 顾南清眼角挂着泪珠，看着楚楚可怜的样子。 “摔倒哪儿了？” 林沚申一脸担忧地看向顾南清，连看都未看一眼刚才被自己推开的人。 林沚申那一下子力气极大，顾南墨被她甩出去好远。 “小心。”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握住了顾南墨的手臂，这才稳住了他朝后倒去的身子。 顾南墨惊慌失措间，那双黑亮的眸子就这样落入那人的眼底深处。 “多谢小姐。” 顾南墨稳住了身子，急忙离苏柒若远了些，然后才轻声道了谢。 苏柒若暗暗叹了口气，他果然是没认出来她来。 “举手之劳。” 苏柒若话音刚落，那少年的目光便射了过来。 她的声音为何会如此熟悉？ 可这人，他分明是不曾见过的。 举手之劳，那人也曾这样与他说过。 “摔到脚了。” 顾南清红着眸子哼唧道，林沚申便蹲下身子要去看他的脚。 “没……没事儿，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痛了。” 顾南清见不远处还有旁人，忙红着脸往后缩了缩脚。 他不过就是想让林沚申心疼心疼，可从没想过在外人面前脱鞋。 林沚申冷着脸转过头来，瞪向顾南墨道：“不知清儿怎么惹到了这位公子，使得公子要这般待他？” 顾南墨怔愣地看向顾南清，他怎么待他了？ 顾南清忙上前解释道：“这不关哥哥的事情，是清儿自己走得太急才摔了。” “哥哥？你是说他是你的嫡亲哥哥？” 林沚申皱着眉头，眼底写满了厌恶。 也不知顾南清以前在她面前说过什么，她一听闻顾南墨的身份，面色更加难看。 “哥哥，你别见怪，林姐姐她也是担心我，还望哥哥莫要生气。” 顾南清一脸讨好地看向顾南墨，好似真的怕顾南墨会怪罪似的。 “清儿，你何须道歉？明明是他推了你……” “林姐姐，别说了。” 顾南清打断了林沚申的话，愈发让林沚申觉得是顾南墨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将顾南清欺负成这般模样。 若不是苏柒若早就知道顾南清是什么人，说不定还真会误会顾南墨，毕竟这个小傻子站在这里一动不动，面色冷凝，看起来好像真的挺不好相处似的。 “你哪知眼睛看见是他推了他？” 苏柒若上前一步挡在顾南墨身前，指着顾南清朝林沚申问道。 她也是才看清顾南清的模样儿，与顾南墨有几分相似，却更显柔弱。 这样的小白莲最容易激起像林沚申这样的蠢货的保护欲，也亏得顾南清有眼光，选中了林沚申做这个冤大头。 顾南清和林沚申看向面前的少女，一袭栀黄色衣袍，腰间束一白玉腰带，上面挂着一块玉佩，因为离得有些远，所以瞧得不太不清楚。 只是这少女模样儿太过俊美，他们以往从来不曾见过。 尤其是林沚申，京中的贵女她大多认识，眼前这人却是第一次见。 林沚申虽不聪慧，却也不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这人敢着栀黄色，身份定然不简单。 世家小姐大多避讳黄色，除了皇上和顺亲王，谁还敢着这样颜色的衣衫？ 顾南清更是看得连眼睛都忘了眨，这个护着顾南墨的女子可比林沚申好看多了，穿着也比林沚申尊贵，她是谁？ 顾南墨是怎么认识这样的女子的？ “哥哥，这位姐姐是……” “你是何人？” 顾南清和林沚申同时问出，只不过顾南清问的是顾南墨，而林沚申则是直接问的苏柒若。 顾南墨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他只是觉得她有些熟悉，却很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 “宁安侯府林沚申？” 苏柒若勾唇看向顾南清身旁的女子，年纪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看着倒是有些憨傻。 再看顾南清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儿，也不怪他能将林沚申骗得团团转。 见那女子根本就不往自己这边看，顾南清不由得有些生气。 她都愿意护着顾南墨了，却不愿意看他，难道他就比不得顾南墨吗？ 顾南清一直认为，顾南墨除了嫡出的身份外，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他。 “在下正是，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 林沚申站直了身子点点头，又朝苏柒若问道。 苏柒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问道：“你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他推了他吗？” 这两个“他”，无需解释，谁都能听懂。 林沚申一怔，她方才远远地见到顾南清的身影便匆匆跑了过来，还真是没有瞧见到底是不是顾南墨推了顾南清。 “这……” 林沚申犹豫片刻，也没敢点头。 她不能撒谎，自己的确是没有看到。 “宁安侯府的家教便是教你不分青红皂白，随意诬陷他人？既是没有看清缘由，刚才为何伤他？” 苏柒若忽得冷下脸来，冷声斥道。 若非她刚才眼疾手快扶住了顾南墨，那顾南墨就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了。 “我……” 林沚申被苏柒若问得满脸通红，一时语结。 顾南清却受不住有人这般护着顾南墨，反倒还让他的人下不来台。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置疑宁安侯府的家教？” 林沚申再蠢，那也是他顾南清看上的人。 宁安侯府再不济，那也是一品爵府，岂容人随意欺辱？ “顾南清！” 顾南墨眉头紧蹙，沉声唤道。 身为男子，怎可这般无礼？ 人家林小姐都还没说话呢，哪里轮得上他多嘴？ 苏柒若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三百三十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5） 这扳指还是她刚才从皇上那里顺来的，好看。 不像有些人，只会煞风景。 “本殿的身份，又岂是你一个小小庶子配知道旳？” 苏柒若将那只戴着扳指的手背到身后，另一手摇晃着腰间的玉佩，随着玉佩下面配着的穗子的晃动，那玉佩上的字也愈发清晰。 顾南清还震惊于她口中的“本殿”二字时，林沚申却已经跪了下来。 满朝上下，只有一位殿下，身份尊贵，且又是众人所不熟悉的。 那位世女殿下幼时身子不算太好，先皇为给她添福寿，便时常笑称顺亲王府的小世女为“小千岁”。 只是后来这位世女殿下久不在京中，听说是出去拜师学艺了，许多人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当时林沚申也还年幼，随祖母入宫时见过这位世女殿下几次，如今却是怎么都认不出来了。 “臣女见过殿下千岁，不知殿下驾临，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外头的人或许不知，可林沚申却是听自己的母亲说过。 当初先皇所立遗旨有二，一份是让当今皇上继承皇位，还有一份便是给顺亲王府的世女殿下的。 只是第二份遗旨的具体内容除了内阁几位老臣和顺亲王外，再无人知晓。 外间传闻说皇上幼时便有隐疾，不是长寿之状。 再加之皇上年已十八，却一直未曾生育，便有不少人在暗传，说这位世女殿下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任皇帝。 就算世女殿下不愿意做皇帝，那她的嫡女也定会过继给皇上，被封为太女的。 但这些事情也都是胆子大的人在背后议论几句，断然没有人敢拿出来说的。 “清儿，还不快给世女殿下请安。” 见顾南清还在发愣，林沚申忙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声提醒道。 顾南清迷迷糊糊地跪在了林沚申身旁，至今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见过世……” 顾南墨也回过神来，说话间就要跪下，却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腕。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顾南墨一怔，有些没听懂她的意思。 他和她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见他眼底的懵懂，苏柒若也不忍再瞒着他。 便玩笑道：“顾公子记性就这般差吗？” “你……殿下怕是认错人了，臣子从未见过殿下。” 顾南墨垂着眸子不去看她，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疏离。 苏柒若从荷包里倒出三个铜板来，低声道：“公子的恩情在下从不敢忘，怎么在下的恩情，顾公子这么快就忘了？” 顾南墨呆呆地看向她手心里的三个铜板，怎么都没办法将眼前这人和那个乞丐联系起来。 是啊！ 他当初怀疑过那些东西的出处，只以为是她从宫里偷出来的，却不想竟是她……她大摇大摆拿出来的。 亏得他还为她记挂了那么久，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儿。 这段时日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他曾去那墙边找过，不仅没有了她的人影，便是那个小乞丐都不见了。 原来人家是堂堂的世女殿下，这世上哪儿有人敢为难她？ 是他自作多情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气，顾南墨只觉得心里憋闷的厉害。 见他不说话，苏柒若心里也有些没底，他到底还是生气了。 苏柒若只想着要怎么哄眼前的人高兴，早就忘了地上还跪着两个人。 “殿下身份尊贵，臣子怎会敢忘？” 许久之后，顾南墨才咬牙说道。 想他当初鼓足了勇气问她名字的时候她不肯说，他还如小丑一般送她衣裳，她也不肯穿。 原来如此。 “你别生气。” 苏柒若声音软了几分，可顾南墨却是连头都未抬。 跪在地上的顾南清手指死死地扣在地上，他竟不知，顾南墨什么时候勾搭上了世女殿下。 这位殿下瞧着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却愿意低声下气哄着他，难怪刚才她一来就在替顾南墨说话。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他们竟是早就认识了。 顾南清也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只知道，此时他正跪着，而顾南墨却是站着的。 妒忌，憎恨，亦或是想取而代之。 他好不容易才勾搭上了宁安侯府的大小姐，可那顾南墨却不声不响地攀上了顺亲王世女这棵大树。 宁安侯府如何和顺亲王府比？ 顺亲王打个喷嚏，宁安侯府都要抖上三抖。 难道注定了他要一直被顾南墨压着吗？ “臣子不敢。” 顾南墨又往后退了一步，就是不肯抬头去看苏柒若。 苏柒若心里虽着急，却也不敢将他逼的太狠。 “哥哥，你怎么能这般待殿下？” 顾南清终于忍不住了，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向顾南墨控诉道。 顾南墨冷冷地看了顾南清一眼，转而又看向苏柒若，然后躬身道：“臣子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给苏柒若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人家身份尊贵，既是看不上他，他也不会硬往上凑，没得人家还以为他也要攀龙附凤呢！ 只是不知为何，顾南墨就是觉得心里委屈得很。 苏柒若瞪了顾南清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南墨，你等等我。” 顾南墨身子一僵，她怎么能这样唤他？ “还请殿下慎言，臣子与殿下并不相熟，殿下如此唤臣子闺名，实有不妥。” “你可是在怪我当日未曾告知你身份名字便自顾离去？” “臣子不敢。” “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当初我也是有苦衷的。” 即便她不全信那些神佛之说，却也不敢忤逆，自己到底也只是个外来的啊！ 很多事情若是说破了，便全都会功亏一篑。 她都已经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年了，就差最后那几日，亦不敢不守着规矩来，谁知他会因为这个生气呢？ “殿下身份尊贵，又对臣子有救命之恩，臣子感激殿下尚且来不及，又怎敢生殿下的气？” 顾南墨垂在袖子的手指紧紧攥着，之前他们的相识好像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她成了高高在上的世女殿下，独留他一个人停在梦中无法走出。 三百三十一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6） “我何须你来感激？你我之间，当真就只剩下了这点子情谊了吗？” “那殿下以为，我们之间还应该有什么？” 从头到尾他都像个傻子一般，甚至还曾想过与她一起逃离顾家…… 他不曾嫌弃过她是乞丐，亦或是江湖侠盗。 却从未想过，若她身份那般尊贵，自己又当如何？ “我以为，最起码我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苏柒若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是想着得想个办法让他嫁到顺亲王府来。 那顾南清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朵惯会伪装的白莲花，以后指不定还要怎么欺负他呢！ “臣子不敢高攀。” 顾南墨淡淡一笑，如今，果真是他高攀了呢！ 顺亲王世女，天底下什么样旳人能配得上做她的朋友？ “南墨……” 苏柒若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刘氏越来越近的声音。 “墨儿，这位小姐是……” 见有人在缠着自家儿子，刘氏心中担忧，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父亲，这是顺亲王府的世女殿下。” 顾南墨紧走几步来到刘氏身边，低声与他说道。 刘氏一惊，又瞧了苏柒若一眼，才忙行礼道：“臣夫见过世女殿下。” “伯父无需多礼。” 苏柒若上前虚扶了刘氏一把，刘氏立马又失礼地看了她一眼。 “你……” “伯父好眼力，多日未见，不知伯父身子可大好了？” 刘氏一喜，忙又朝苏柒若行了一礼。 “原来是世女殿下，殿下救命之恩，臣夫没齿难忘。” 怪不得他当时就觉得那女子眉眼处极为熟悉，原来是像极了当今皇上啊！ 顺亲王与先皇是嫡亲的姐妹，而皇上和顺亲王世女眉眼又颇为相似，所以他初见那为自己诊治的少女时才会生了那样的错觉。 原来如此。 “不过举手之劳，伯父无需放在心上。” 刘氏自然是注意到了苏柒若话语里的转变，以往她去府里为他看诊，也都是唤他为顾正君，如今却一口一个伯父地叫着，到底是为何？ 再看自家儿子的神色，刘氏心中猛得冒出一个想法来。 他固然相信这位世女殿下的人品，可顺亲王府是什么地方？他的儿子性子倔，不会服软，怕是不能讨得世女殿下欢心。 年轻时有俊美的容貌和怦然心动的情谊撑着，倒是什么都不怕。 可待时日久了呢？ 刘氏是过来人，他并不觉得儿子的性子适合嫁去皇家。 像世女殿下这般身份和容貌的女子，日后身边环绕的定然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公子们，他并不愿自己的儿子去分那一杯羹。 “臣夫当日不知殿下身份，若有怠慢，还望殿下海涵。” 刘氏心思几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疏离。 “伯父不必在意，倒是瞧着您精神好了许多，晚辈深感欣慰。日后多出来走走，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 想要娶人家儿子，就得讨好人家老子，这一点苏柒若还是明白的。 顾才棋虽是顾南墨的亲娘，可顾南墨却并不喜欢她，反而更在乎刘氏的看法。 况且，依着顾才棋的性子，若是知道顺亲王府世女要娶她儿子，她怕是要立马把儿子洗干净了送过来，根本就不会顾忌顾南墨的想法。 如今顾南墨还在恼着她，苏柒若哪儿敢逼他？ “是，多谢殿下关心。” 刘氏淡淡一笑，想寻个由头带儿子离开，却又不好先开口。 恰巧皇上身边的小福子匆匆赶了过来，附在苏柒若耳边说了句什么，苏柒若便主动告辞了。 “伯父带着南墨到处走走，晚辈还有事，先行告辞。” “恭送殿下。”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刘氏久久未能回神。 “她竟然是顺亲王府的世女殿下。” 刘氏轻轻叹了口气，回头才发现儿子一直在垂着眸子沉思什么。 “墨儿。” “父亲，可要过去坐着歇会儿？” 顾南墨敛了神思，扶着刘氏的手臂问道。 刘氏摇了摇头，看着儿子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忍住了。 他欠这个孩子太多，不想在感情的事情上让他再受委屈。 若儿子愿意，他当真还能去反对不成？ “那孩儿陪父亲走走。” 刚才那人说父亲要多走动，她医术那般好，想来说的也都是对的。 “你……是何时知道她的身份的？” 刘氏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口。 顾南墨脚步微微一顿，抿了抿唇道：“方才。” “那日我们吃的点心和水果也是世女殿下给送的吧？” 这话虽是问句，但刘氏心里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嗯。” 顾南墨轻声应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都变了。 “父亲可还记得母亲上次过来看您时，是在哪一日？” 刘氏想了想，疑惑道：“好像就是咱们收到点心那一日。” 那是顾才棋第一次踏进那个院子，虽然只瞧了一眼就走了，那几日阮氏到底是老实了些，只是后来见顾才棋不再去看他，才又不许厨房给他们送什么能下得去口的饭菜了。 刘氏一愣，呆呆地看向儿子问道：“墨儿是觉得，你母亲待我们忽然变了态度，是因为世女殿下？” 顾南墨摇了摇头：“孩儿也不确定，但以母亲的为人，若非有人开口说了什么，她又怎会想到咱们父子呢？” 这个世上，除了她，再也不会有人暗中对他好了。 “是啊！” 刘氏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若不是有位高权重之人开口，顾才棋又怎会想起他这个早已被弃了的糟糠之夫？ 再看他们父子今日穿的衣裳，那是顾才棋特意找仙织坊的人给他们做的，他嫁给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得她如此看重。 再加之今日她在同僚们面前与他的亲近，刘氏不得不相信，此事背后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 而那愿意护着他们父子又位高权重的人，除了这位世女殿下，还能有谁？ 父子二人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尤其是顾南墨。 他刚刚还因着她的欺骗而恼怒，如今却又满心愧疚。 她在暗中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竟还那般待她。 第三百三十二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7） 到底是因为她性子太温和，还是他因仗着那三文钱的情谊有些骄纵，总觉得她待他是不同的？ 她暗中给他送吃食，又从流氓手中救下他，还救了父亲…… 这桩桩件件都是他欠她旳，她只是没有告诉他她的名字而已，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之前明明说过是出去执行任务的，既是有要务在身，如何敢轻易暴露身份？ 顾南墨越想越觉得不对，自己好像魔怔了，竟敢对世女殿下耍小性子。 他忽然好想见她，就是什么都不做，只好好与她道声谢也行啊！ 刚才她待他那样好，还在顾南清面前为他撑腰，他却半分情面也没给她留。 这根本就是自己平时的性子。 “我到底是怎么了？” 顾南墨不住地在心底问自己，他并非是骄纵跋扈之人，在她面前却敢使小性子，这是为什么啊？ 顾南墨从来没有被一个女子这样宠爱呵护过，自然不知何为恃宠生娇。 只是她待他好习惯了，他才敢有恃无恐。 尤其是在初闻她就是顺亲王世女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患得患失扰了他的心智，才让他做出那般失礼的事情来。 他是在用故作疏离来遮掩自己的自卑吗？ 因为她看到过最落魄的他，本以为她也只是个身份不高的江湖人，他们本是一样的，却不想她会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后裔。 父子二人皆是满怀心思，故而在路过跪在那里的顾南清和林沚申时，也都没往那处瞧。 顾南清委屈地红着眸子啜泣道：“林姐姐，世女殿下什么时候才会叫我们起来啊？” “待她消了气就好了，方才都怪我，你说不是你哥哥推得你我还不信，这才冤枉了他，惹得世女殿下发怒，连累了你。” 林沚申愧疚不已，如果不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推了顾家大公子一把，又冤枉他动手伤了顾南清，世女殿下就不会让他们一跪不起了。 若是母亲知道她今日招惹了世女殿下，怕是得要扒了她的皮。 “这怎么能怪林姐姐呢？林姐姐护着清儿，清儿心里都明白的。” 顾南清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心里却已经将林沚申骂了一百遍了。 若不是她不长眼惹怒了世女殿下，自己又怎会被罚跪？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得罪了林沚申，等以后他入了世女殿下的眼，再来收拾林沚申也不迟。 一直想要扒着林家不放的顾南清在看见顺亲王世女的第一眼，就已经起了别的心思。 若能入了世女殿下的眼，今日跪在这里的人就该是顾南墨了。 看顾南墨刚才待世女殿下的态度，便是二人早早相识，世女殿下也不会喜欢那么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的。 自己容貌与顾南墨有几分相似，性子又好，会撒娇也会哄人，世女殿下若是能让他做个侧君，他就心满意足了。 顾南清敢奢想宁安侯府大小姐的正君之位，却断断不敢做梦去想顺亲王府的世女君之位的。 依着世女殿下的身份，他是配不上的。 可若是有顾南墨这层关系在，那便又不一样了。 顾南清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觉得膝盖也没那么疼了。 他还能忍。 他越可怜，世女殿下便会越怜惜。 要不是因着有林沚申在，苏柒若非得让顾南清在那里跪一整日不可。 林沚申虽然蠢笨，却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所以半个时辰后，苏柒若便寻了个宫侍过去让他们起来了。 顾南清跪得膝盖生疼，已经没了知觉。 虽然是庶出，可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而林沚申也一样，双腿酸疼，膝盖更甚。 但她到底是个女人，所以起来后还不忘主动去扶顾南清。 顾南清见那传话的宫侍还在，便避开了林沚申的手，自己扶着腿慢慢地起了身。 林沚申也没发现顾南清的异样，只是在想着怎么去向世女殿下请罪，莫要连累了整个林家。 苏柒若被小福子叫走后，便去见了皇上，顺亲王和顺亲王君也在，周围还坐了不少朝中大臣和官家主君。 看着苏柒钰眼底的笑意，苏柒若只觉得头疼不已。 他爹这是已经开始往外推销她了啊！ “若儿，过来坐。” 不等苏柒若行礼，顺亲王君便已经招呼她坐到他身旁去。 苏柒若这段时日随顺亲王一起上朝，朝中大臣自然是都认得她，但那些主君们却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世女殿下。 顺亲王和顺亲王君就是好容貌，所以顺亲王世女自然也是一顶一的好看，那些官家主君们个个看得心花怒放，只恨不得立马把自己的儿子送进顺亲王府才是。 “世女殿下日后便留在京中了吧？” 有人问道。 顺亲王君笑着点点头：“以后不出去了，这些年在外头历练，以后也该留在朝中好好辅佐她皇姐才是。” “留下来好，您与顺亲王只这一个女儿，自然是要留在身边的啊！” “是啊！世女殿下风华绝代，满京城上下，也不见谁家小姐能及得上殿下一二。” “王君好福气，生了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女儿。” …… 众人的恭维声此起彼伏，苏柒若听得暗暗皱眉，顺亲王君却十分受用。 他的女儿自然是顶好的，算他们有眼光。 苏柒若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人品头论足的猴子，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父君那双手死死拉着她，生怕她会逃跑似的。 苏柒若投给皇上一个求救的眼神，皇上干咳一声，然后摸了摸鼻子。 “皇姨，宴席就要开始了，咱们先去入座吧！” 皇上附在顺亲王耳边小声说道，顺亲王朝女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然后才点了点头。 终于得救的苏柒若大步来到皇上身边，离那群男人远远的。 “众星捧月的感觉如何？” “臣妹受不起，日后这差事皇姐可莫要再寻臣妹过来了。” 苏柒若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要不是皇上让小福子把她骗过来，她才不要跟那群男人讨论谁家的儿子乖巧听话呢！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8） 他们说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还不能表现出来，但凡她有一点儿异样，她爹就掐她的手背。 苏柒若将发红旳手背伸到皇上面前，一脸的委屈。 皇上心虚地别过脸去，皇姨开口，她也没办法啊！ 谁都知道顺亲王宠夫无度，王君要叫谁来，谁又能拦得住？ 一行人走至宴席上时，其他大臣和家眷都已经到了。 苏柒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顾才棋身后的那个少年，少年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面色不算好看。 他身旁的顾南清倒是一脸的激动，竟还敢大着胆子抬头朝皇上的方向偷看。 苏柒若轻轻勾了勾唇，顾南清小脸儿一红，急忙垂下头去。 世女殿下是在对他笑吗？ 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南墨，哥哥他刚才并未抬头，所以世女殿下一定是在看自己了。 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会和那人在一起，顾南清心里便无比的激动。 与世女殿下相比，林沚申又算得了什么？ “今日乃是五月节，御花园中花开正盛，众位卿家可尽情观赏。” 皇上带着众人落座后，朝下面说道。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今日还有一喜要与众卿家同享，朕的皇妹自幼离家，终学成归来，今日朕便借此宴席给皇妹接风，愿皇妹日后留在京中，和朕一起共享盛世。” 苏柒钰举杯看向众人，一脸的骄傲道。 “多谢皇姐。” 苏柒若起身朝苏柒钰抱了抱拳，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 “恭迎世女殿下回京。” 众人急忙起身行礼，家里有儿子的心底也都跟着活络了起来。 世女殿下回来的消息他们早就听说了，如今皇上当众开口，那世女殿下日后便会留在京中。 听闻顺亲王府还未给世女殿下选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儿啊！ “众卿家平身。” 皇上替苏柒若开口道。 “谢皇上，谢世女殿下。” 许多以前跟过先帝的老臣子都还会称苏柒若一声“小千岁”，顺亲王劳苦功高，膝下只此一女，大家也都希望这位小千岁能活得久一些。 下面的世家公子个个红着脸偷看上面的世女殿下，比皇上年轻，容貌更胜一筹，最主要的是府里干净，哪儿有人会不做个嫁进顺亲王府的美梦呢？ 顾南墨在人群中朝着那女子行礼，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去看她。 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耳边尽是周围人对她的议论声。 管弦乐起，歌舞助兴，仍旧有人不在状态。 苏柒若看着自己桌上的点心，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扬起，便招呼身后的宫侍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一句什么。 坐在上首处的皇上离苏柒若最近，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目光追随着那宫侍离去的方向，只见他端着两盘精致的点心送到了一位少年面前。 因那少年垂着头，所以有些看不清模样儿，又想到之前苏柒若说过的话，苏柒钰心里愈发好奇。 难不成那孩子就是皇妹看上的世女君？ 八卦的火苗一旦点燃，便熄不灭了。 苏柒钰伸长了脖子朝那个方向望去，惹得坐在那一片的大臣和家眷都有些坐立难安。 顾南墨看着那宫侍将两盘点心摆在自己面前，还以为是众人都有的，倒也没有多想。 可坐在顾南墨身边的顾南清却发现了不对，为何旁人的桌子上都没有这两份点心，却独独给了他们？ “这位哥哥，这点心可真漂亮，是每桌都有的吗？” 顾南清嘴巴甜，那宫侍被他一声哥哥叫得心都软了。 世女殿下没交代不能告诉这位公子是她送的点心，所以那宫侍便如实说道：“这点心是世女殿下特意吩咐送给顾公子的。” 顾南墨身子一僵，这才抬起头来朝周围的桌上望去，果真只有他这里有。 这是她特意命人送给他的吗？ “有劳哥哥替我们谢谢世女殿下。” 顾南清笑着朝那宫侍说道，宫侍点点头，便退了回去。 “哥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世女殿下的？听闻世女殿下一直在外求学，并不在京中啊！” 顾南清脸上挂着笑，那无辜的模样儿真的很容易让人心软。 可惜顾南墨不吃他这一套，那对父子敢给他父亲下毒，这样歹毒心思的人伪装的再好也是一条毒蛇。 “你既是要嫁给林小姐了，就不该再去打听别的女子，若是被林家知晓，还以为是我顾家家教有问题呢！” 顾南墨声音冷淡，他根本就不想与顾南清说话。 早上那一幕他可不觉得林沚申是毫无征兆地冤枉他的，若不是顾南清在林沚申面前说过他什么，林沚申又怎会上来就说是他推了顾南清呢？ “哥哥多虑了，清儿这是在关心哥哥啊！哥哥瞧，世女殿下独独只给哥哥送了点心呢，这点心好精致，清儿还是第一次见呢！” 顾南墨看着桌上的点心，忽然就想到了那碗剩粥，她真的喝了吗？ 顾南清见顾南墨不理他而只顾得发呆，便伸手从那盘子里拿了块点心吃了起来。 顾南墨不是个小气之人，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总不至于要从顾南清嘴里把点心抢回来不是？ 顾南墨忍不住抬起头来朝那人看去，正好撞进了她望过来的目光里，惊得他身子一颤，忙又垂下头去，连耳朵都跟着发起热来。 苏柒若勾唇一笑，只觉得这少年还真是可爱。 之前还在与她闹脾气，这会儿又敢偷偷看她了。 男孩子果真是要哄的，看来这两盘点心是送对了。 于是，世女殿下便滥用职权地给顾家公子送了一桌子的吃食，直到桌子都摆不下了，周围的人才发现异样。 坐在前面的顾才棋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她儿子的席面竟然比皇上的还大，那些点心瓜果可是只有皇上和顺亲王府的人才有的，怎么会送到了她儿子这里？ 刘氏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只稍微一想，便猜到了是谁干的。 那孩子莫不是真的看上了他的墨儿？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39） “这是怎么回事？” 顾才棋小声朝两个儿子问道。 顾南墨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旁吃得欢心的顾南清却咧着嘴道：“那宫侍说这是世女殿下特意吩咐送来给顾公子的。” 顾南清没有说是给哥哥旳，而是强调了“顾公子”三个字，就是要让母亲误会，世女殿下看上的人也有可能是他。 “世女殿下？” 顾才棋大惊，颇为意外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 “你们何时与世女殿下相识的？” 顾南清看向顾南墨，他也想知道答案。 但顾南墨显然没打算说实话，顾南清便又趁机道：“今儿上午在御花园碰上了世女殿下，闹了些小误会。” 他可没有撒谎，世女殿下让他跪了那么久，他的膝盖现在还疼呢！ 好在这满桌子的东西都是他之前不曾见过的，今日也不算是白来。 可这东西越好，顾南清心里便越妒忌，妒忌世女殿下待顾南墨那么好。 顾才棋还想再问几句，却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看着世女殿下对她的儿子这般不同，顾才棋心里十分得意。 她也听说了顺亲王君有意要给世女殿下议亲之事，若是她的儿子能入了世女殿下的眼，那顾府便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顾才棋转过身来朝刘氏道：“这段时日你多与外头的主君们走动走动，顺亲王府要给世女殿下选君侍，可要抓紧了机会。” 刘氏一怔，随即也明白了顾才棋的意思。 她这是想让儿子攀高枝，给她的仕途添助力呢！ “京中大家士族那般多，未必就能轮得上顾府的儿子。” 刘氏淡淡道，他不想儿子去给人做小，可以顾才棋正二品的官职，她的儿子却未必做得了正君。 京中超一品的府邸就有不少了，哪家没有几个出众的嫡公子呢？ “做不成正君，做个侧君也好，顺亲王府是什么人家，嫁进去就是去享福的。” 顾才棋难得的没因着刘氏的话而恼怒，反倒好声说道。 她不傻，儿子桌上的那些东西绝对不是世女殿下随意吩咐的，一定是用了心的。 只是顾南墨一直没有吭声，顾南清倒是说了几句不明所以的话，顾才棋也不好猜测世女殿下到底看上了她哪个儿子。 刘氏看了顾才棋一眼没有说话，哪儿有母亲主动开口让自己的孩子去给人做侧室的？ 这个顾才棋真是越活越不像样子了。 歌舞退去，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先开始的，各家便又派了儿子出来献艺。 那真是十八般才艺各显神通，只为能嫁进皇家。 苏柒若看得兴致缺缺，目光似有若无的总是往顾南墨的方向瞟。 见他好像很喜欢吃那碗血燕玉露羹，苏柒若便又招宫侍去给他送了一碗。 看着桌上摆着的大盘小碗，顾南墨有些坐不住了，总算是给那人回了句话。 “劳烦你与世女殿下说一声，东西太多吃不下了，不用再送了。” “是，公子慢用。” 那宫侍赶忙去给苏柒若传了话，苏柒若满意地点点头，才让人退下。 皇上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她这个皇妹应该是真的看上那位顾家公子了，难怪之前还跑到她跟前来打听顾才棋的为人。 且不说顾才棋人怎么样，她的模样儿确实是不错，想来她的儿子应该也有几分姿色。 只是论身份的话，顾才棋的官位还是有些低了，让她的儿子做正君怕是不太够。 苏柒若目光一转，正好落在皇上耐人寻味的脸上。 这样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那表演琴棋书画的小公子们难道不比她好看？ 皇姐就算再疼她，也不至于一直这样盯着她吧？ 苏柒若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皇姐她该不会喜欢女人吧？ 难怪她这么多年没有孩子…… 苏柒若被自己冒然出现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要是被皇姐知道她这样腹诽她，怕是得打她一顿板子。 “朕素闻孙大人家的公子多才多艺，怎么孙公子今日不上来展示一番吗？” 皇上忽然开口，吓了正坐在那里品酒的孙大人一跳。 待听清楚皇上说了什么之后，孙大人急忙让儿子上去弹奏一曲。 众人羡慕地看向那位孙公子，这可是皇上亲自点名上去表演的啊！ 孙大人心里也在琢磨着，不知皇上这是何意。 但左右不是坏事儿，这是在给她老孙家长脸呢！ 苏柒钰又随意选了几位一品大臣家的公子上来表演，然后才将目光落在顾才棋的方向。 顾才棋好像感受到了那期待的目光似的，身子坐得直直的，只等着皇上开口了。 “朕听闻顾尚书家有位才貌双全的嫡公子，不知今日可来了？” 皇上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便全都落在了顾才棋身上。 而她身后那张摆满了吃食的桌子自然也没有被人漏掉，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谁的意思？ 赐膳为何意，众人都懂。 顾南墨身子一僵，目光不受控制地朝那人看去，却见她也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顾南墨是嫡出公子，才艺自然了得。 只是他从未在这样的场合展示过，心中难免紧张。 “墨儿，皇上唤你呢，还不快过去。” 顾才棋心中欢喜，忙对着身后还在发愣的儿子提醒道。 不管是嫁给皇上还是嫁给世女殿下，都好。 顾南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不知顾公子可会弹琴？” 一直没有开口的世女殿下忽然坐直了身子，朝着那顾家公子问道。 底下的世家公子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刚才他们上去的时候世女殿下可是连看都未看一眼的，如今竟还主动与顾家公子搭起话来了。 “臣子愚钝，略通一二。” 顾南墨轻抿着唇，垂眸道。 “本殿这里有一曲，不知顾公子可弹得？” “臣子愿意一试。” 顾南墨双手接过宫侍奉上来的琴谱，细细扫了一遍便点了点头。 苏柒若正要开口，却被皇上将剩下的话截了去。 “朕的皇妹亦是颇通琴艺，不如由皇妹和顾公子共同演奏一曲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0） 苏柒钰朝苏柒若眨眨眼，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她方才找人铺垫了半天，可就是在等这一刻呢！ 作为皇姐，她得为妹妹做好一切，哪怕假公济私也行。 “既是皇姐开口了，臣妹自当从命。” 苏柒若从腰间抽出一根白玉笛子，这是师傅送她的宝物，她还从未在人前展示过。 今日能同心仪之人一起吹奏一曲，也算是缘分了。 “顾公子，请。” 纤细旳指尖勾起，琴声流泻而出，弦歌不绝，如珠落玉盘。 笛音紧随，悠扬悦耳，婉转连绵，余音缭绕。 一琴一笛，虽是第一次合奏，却配合默契，好似熟悉了千百年似的。 整个御花园内都回荡着那悦耳的声音，本是清乐之声，竟还有人听出了几分缠绵悱恻之意。 小公子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嫉妒这位顾家公子能与世女殿下合奏。 要是他也有这样的机会该有多好啊！ 顾南清恨恨地咬着牙，原来顾南墨就是这样勾引世女殿下的。 而一直都这位顾家公子颇为介怀的林沚申也颇感意外，那样一个嚣张跋扈的男子竟也有这般好的琴艺？ 林沚申甚至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顾南清的话，她到现在都还觉得顾南清在顾家过得不好，全都是顾南墨父子的算计。 一曲毕，场中安静得连喘息声都听不见。 顺亲王君只顾得盯着女儿瞧，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而顺亲王则多关注了顾南墨几分，当初女儿第一次在她面前谈及顾才棋时，她还不知为何。 如今看到了这位顾公子后，她似乎有些懂了。 合着当初那孩子说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这位蓝颜知己啊！ “好。” 皇上率先赞赏地拍手道，下面的人立马跟着附和起来。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可顾南墨却是什么都没听见，他只知道，那女子看着他笑得一脸温润，把他的脸都看红了。 “顾公子琴艺了得，本殿深感佩服。” 苏柒若淡淡一笑，还不待顾南墨客气一句，皇上那边已经大手一挥，喊了一声：“赏”。 一整个晚上，多少世家公子上台，却只有顾家公子得了皇上的赏赐和世女殿下的另眼相待，这无不叫其他公子们妒忌。 看着宫侍端上来的那根莹白的玉簪，顾南墨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比之前的公子们更为出众，这一切不过是沾了世女殿下的光。 苏柒若看着那白玉簪勾唇一笑，转而看向皇上道：“皇姐可不能偏心只赏顾公子一人，方才臣妹可也是尽了力的。” “皇妹既然如此说了，那朕还真不好不送你些什么，小福子。” 苏柒钰侧眸看向一旁的小福子，小福子立马会意上前。 “还真是巧，这白玉簪本有一双，一竹一梅，如今这竹簪给了顾公子，那奴便去将梅簪取来送给殿下，殿下觉得如何？” “甚好。” 苏柒若点点头，小福子立马亲自去取了另一根簪子来，不过这根白玉簪子的簪头上多了一颗红宝石，俨然就像是那雪中红梅，傲然开放。 苏柒若接过簪子来到顾南墨面前，将手中装着簪子的木盒也递到他手上。 “顾公子曾有恩于本殿，本殿今日便借花献佛，将这白玉簪送于公子，正好凑成一双，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苏柒若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众人震惊不已，似乎也明白了刚才那顾家公子桌上的菜品和点心水果是为何了。 难怪皇上和世女殿下待他这般不同，原来人家曾于世女殿下有恩啊！ 最为高兴的莫过于顾才棋了，她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力气，随时都能应付来祝贺的同僚们。 她竟不知，她的儿子还曾有恩于世女殿下，这可了不得啊！ 谁不知道顺亲王和顺亲王君有多宝贝这个女儿，皇上又有多疼她，与其讨好顺亲王，都不如去讨得世女殿下欢心来得实在。 “殿下言重了。” 顾南墨不能当众给世女殿下难堪，只能收下她的好意。 但他自己心里明白，她根本就不欠他什么，反倒是他欠她良多。 她今日这般当众将此事夸大，应该是做给母亲看的吧！ 她是怕母亲以后再欺负他和父亲，所以来给他撑腰了。 顾南墨只觉得鼻子一酸，却不敢抬头看她。 这世上，当真只有她才会如此为他考虑。 她待他这般好，当真只因那三个铜板吗？ 顾南墨在或羡慕或妒忌或惊艳的目光下走回了直接的位置上坐下，手中托着的两个木盒也成了他新生活的开始。 顾南清使劲儿攥着拳头，指甲抠进肉里，强忍着朝顾南墨笑笑。 “哥哥真是好福气，竟同时得了皇上和世女殿下的赏赐。” “我儿好本事。” 顾才棋回过头来笑着朝顾南墨夸赞道，从小到大，怕是这一次她对他笑得最真心。 唯有刘氏一直不曾表现出欢喜来，他呆愣愣地看着儿子手中的木盒，眉头微蹙，不由得有些担忧。 若说之前只是怀疑，那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世女殿下对他儿子绝非一般的情谊。 那样的女子，他的墨儿当真能抓住吗？ 但若说拒绝，这世间的男子怕是都无法拒绝那人的喜欢吧？ 可这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 爱上一个那样的人，刘氏只怕他的儿子会受伤。 顾南墨轻轻碰了碰那装着梅花玉簪的盒子，很快又收回手来。 顾才棋今日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宴会接近尾声，仍有不少人过来给她敬酒，顾才棋喝得满脸通红，脸上却还挂着笑，足以看出她今日的心情有多好。 因为没有女儿，顾才棋在官场上也没少被人笑话，所以她一直都不喜欢家里的几个儿子。 便是嫡子，她待他也没有多上心。 可今日正是她从来都看不上的儿子给她争了莫大的脸面，顾才棋瞬间觉得扬眉吐气了。 那些有女儿的人家又能如何，入不了皇上和世女殿下的眼，还不如她的儿子争气呢！ 第三百三十六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1） 不论儿子女儿，只要能给家里争口气，那就是好孩子。 顺亲王君的目光也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那个安静的孩子身上，偶尔还会凑到顺亲王耳边说些什么。 顺亲王知道苏柒若与顾南墨之间那三文钱旳事情，便笑着与顺亲王君说了起来。 “如此说来，这倒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顺亲王君叹了口气，心疼道。 日子过得那般艰难，都还愿意对乞丐施以援手，这孩子品性极好。 “顾才棋那个老东西之前那般虐待正君和嫡子，今日却靠着儿子好好风光了一把，看她回去后有什么脸面去讨好他们父子。” 顺亲王不屑地撇撇嘴，就算女儿喜欢那顾家的公子，她也看不上顾才棋那样的货色。 宠侍灭夫，虐待嫡子，这样的人早晚也得从那高位上跌落下去。 难怪她命里无女，这般自私又冷漠的人就不该有后。 “可怜了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无情的母亲？” 顺亲王君越说心里越不好受，若是他女儿真的喜欢那顾家公子，就该早些将人娶进门，日后他好好疼着，再也不会叫人欺负了他。 顺亲王自是看出了自家夫君的心思，轻轻握着他的手道：“孩子的事情让她自己去解决，你也莫要太着急。” 她倒是没看出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有多深，想来后面要走在一起，也不会那么快。 她只担心自家王君太急，吓坏了人家孩子，坏了女儿的计划。 “我怎么会不急？若儿自小不在你我身边，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还没好好陪陪我呢，你又把她带出去上朝参政，总得找个人陪陪我吧！” 顺亲王君不愿意地哼哼道，他就是想赶紧做公公，最好今年成婚，明年就能做祖父。 他不在意他们生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是他女儿的孩子，他都喜欢。 便是像初儿那么可爱的男孩子，也招人疼啊！ “纪家老爷子和小孙子不是天天都陪着你吗？” 顺亲王好笑地看向自家王君，他一撒娇，就是想让她帮着找女儿说话了。 但感情的事情急不得，得一步一步来。 “那怎么能一样？初儿日日都要学这学那，纪老爷子年纪也大了，陪我坐不了太久，大多时候我都还是一个人啊！” “那便是女婿进了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亦不能日日陪着你不是？” “那生个小孙儿给我带就好了啊！” “我就知道，合着你这句话在这里等着呢！” “那你帮不帮我？” “孩子的事情不能太着急……” “你说什么？” 手背上的肉忽然一紧，顺亲王立马坐直了身子。 “帮！” “妻主，你最好了。” 顺亲王无奈一笑，帮他的时候就是最好了，不帮他的时候，那说的话能把人气死。 帮不帮的以后再说，先答应下来，免得手背遭殃。 “那我明日在府里也办一场赏花宴，请了顾家的主君和公子过来，可好？” 顺亲王君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将人叫到家里来问问，看看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能成婚。 “可能有些着急，今日宫里才见过面，你好歹也得再缓两天不是？” 顺亲王一头的黑线，她的宝贝疙瘩一遇上女儿的事情就乱了方寸，急不可耐。 “那后日呢？” “不行。” 顺亲王摇摇头，这隔了一日也太着急了啊！ “那你说哪日？” 顺亲王君不高兴了，拉下脸来朝顺亲王问道。 “那……六月初一好了，是个好日子，也能让大家都缓缓。” “听你的。” 王君满意了，顺亲王总算放下心来。 好歹推迟了半个月呢，也算是让人家都能喘口气。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苏柒钰忽然对着苏柒若咧嘴一笑，笑得苏柒若心里发毛。 “皇姐在笑什么？” 苏柒若伸长了脖子探过去，小声问道。 看她笑得一脸猥琐，不怀好意的样子，肯定没有好事儿。 苏柒钰偷偷指了指那边的两个长辈，也学着苏柒若的样子伸长了脖子凑过去，附在她耳边道：“皇姨和皇姨夫准备在王府给你办一场相亲宴。” 苏柒若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今日不是才相看了一遍吗，怎么还要相？ “许是为了顾公子。” 苏柒钰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苏柒若，她觉得依着那两位的性子，应该不会逼着皇妹娶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再办一场相亲宴，也只是为了某一个人。 至于这人是谁，从刚才的表现中就能看出，非那位独得了皇妹同奏的顾公子莫属。 苏柒若眉头微蹙，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放在膝盖上的手。 这事儿不能着急啊！ 她还没有取得顾南墨的原谅呢！ 亲爹可不要再给她搞砸了。 “皇姐，要不你给我外派个活儿，三五个月那种的就成。” 苏柒若蹭着身子往苏柒钰的方向挪了挪，小声哀求道。 苏柒钰连忙摆手：“你想害死我啊？” 人家老两口好不容易把女儿盼回来了，这被窝还没暖热呢，她又给安排出去三五个月，这不是找死吗？ “皇姐，帮帮忙嘛！” “别的事情都好说，这事儿不成。” 苏柒钰想也没想便拒绝道。 “皇姐……” “你有求我这工夫，不如赶紧趁着这半个月的时间把顾公子哄高兴，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莫说是顺亲王两口子了，便是苏柒钰自己，她也是不会将妹妹外派出去那么久的。 她们姐妹两个才相处了几日啊？ 苏柒若见哀求无用，只好放弃。 “唉！可我之前惹恼他了，他见了我都躲着呢！” 在苏柒钰一脸八卦的期待下，苏柒若将自己没告诉顾南墨名字就溜走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这个呆子！” 苏柒钰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 “人家小公子都主动问你名字了，你竟然还跑了？你怎么那么不争气？活该人家生气不搭理你。” 苏柒若骨子里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女尊王朝的人，所以不太能理解一个男子那般主动开口意味着什么。 可苏柒钰明白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2） 苏柒若那样做，与拒绝人家的感情没有任何区别。 “有……有这么严重吗？” 苏柒若磕磕巴巴地问道。 前身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从她来到这边后，从前身那里得到旳记忆也没有多少是关于这些事情的，所以她并没有觉得顾南墨主动问她的名字是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若当真是他主动表达好感的一种方式，那她那日的拒绝的确是太伤人了。 他本就受了那般多的委屈，她又那样伤他，他当时应该很难过吧？ “你一直长在山里，不懂女男之事，这也不能全怪你。但日后再有男子主动问你名姓年纪，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儿。” 苏柒钰想了想，觉得此事也不能全怪自家皇妹，她是真不懂啊！ “还有若是有男子送你手帕荷包什么的，如果你不愿意娶人家，也是不能收的。” 苏柒钰话音刚落，苏柒若便开口问道：“那若是送我衣物呢？当如何？” “送衣物？这……” 苏柒钰自小长在宫里，也比苏柒若的见识多不到哪儿去。 “送衣物难道不是成了亲的妻夫才会做的事情吗？” 苏柒钰经常收到后宫君侍们送来的衣物鞋袜，她觉得应该是只有在一起了的两个人才会送这样的东西吧！ 苏柒若耳尖不由得一红，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原来那小少年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啊！ 想她当初只是个一无所有的乞丐，他都能待她那般真心，便证明顾南墨为人坦荡，不贪图权势富贵，品性高洁。 只这一点，便胜过其他男子无数。 “你……顾公子该不会还给你做了衣裳，你也拒绝了吧？你怎么那么……” “混账”两个字硬生生地被苏柒钰咽了回去，她这个妹妹该不会是长了个榆木脑袋吧？ 喜欢的人问她名字她跑了，人家送她东西她也不要，人家要是还不生气那就奇了怪了。 就算因着身份不好明说，好歹也得接了人家衣物，告诉人家自己叫柒若吧！ 不说你姓苏，谁又能知道你是顺亲王府的世女呢？ “不是，皇姐你别瞎想，我就随便问问。” 苏柒若连忙摆手否认道，衣裳她可是收下了的，一直在柜子里，从来没舍得穿过。 “以后人家顾公子再送你什么，你就赶紧收着，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什么。还有，没事儿就给他送些小物件儿过去，男子都喜欢……” 苏柒钰用自己哄后宫君侍的前车之鉴，给她那不谙世事的妹妹好好上了一课。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交流了半天经验，一个讲得口若悬河，一个听得津津有味。 殊不知，这二人也就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强多少。 一个自小长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自小长在山里，连养来吃的猪都是母的，谁还能比谁懂得多是怎么着？ “皇姐，你库房里的好玩意儿分我一点儿呗，我拿去哄南墨。” “这宫里的东西你随便拿，皇姐的东西就是你的，看上什么拿什么，别客气。” 苏柒钰大方地摆摆手，她对这些身外之物从来都不看重。 “那臣妹先谢过皇姐了。” 苏柒若咧嘴一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给顾南墨送什么东西才能让他开心了。 宫宴结束，顾才棋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她为官近二十年，还是头一回这般扬眉吐气。 “墨儿，你是何时认识世女殿下的？为什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出宫的路上，顾才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南墨紧了紧手里的两个盒子，漠然道：“不过偶遇过一次，我并不知她身份。” 他哪儿给过她什么恩惠，倒是人家助了自己好几次。 但这事儿他自是不会与母亲将，不然苏柒若的好心就白费了。 “我儿好福气啊！” 顾才棋也没再问，只是咧着嘴不住地感叹道。 偶遇一次就能遇上世女殿下，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 “哥哥真是好本事，不像清儿，平日里连府门都不曾出过，也没机会去认识世女殿下这样的大人物。” 一旁的顾南清酸溜溜地说道，他怎么就没遇到世女殿下呢？ 顾南墨不屑地睨了顾南清一眼，勾唇道：“要是阮氏快死了也无人问津，想来你也可以日日出府去卖帕子换药钱，说不定还能遇上微服私访的皇上呢！” 说罢，顾南墨也不再看顾南清和顾才棋的脸色，扶着刘氏的手臂加快脚步，将那母女二人落在了后面。 顾才棋面色一僵，顾南清脸色也不好看。 “母亲，你看哥哥他……” 顾南清正要抱怨，却见母亲忽然瞪了过来，急忙闭了嘴。 “都是你爹干的好事儿！” 顾才棋轻斥一声，一甩衣袖也不再理顾南清，反而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她现在可不能再对这父子二人不闻不问了，若是传到了世女殿下耳中，她这顶官帽也就戴不稳了。 顾才棋不傻，她早就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皇上和顺亲王绝非随意提及宠侍灭夫一事，两次都是在提点她，如此看来，定是世女殿下知道了顾南墨和刘氏的处境，在二人面前说了什么。 人家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脑袋，她可不得将他们父子好好供着，弥补当初的错误。 “小心些，我来扶你。” 顾才棋大步上前扶住了刘氏的手臂，将他扶上了马车。 “多谢妻主。” 刘氏一愣，随即朝顾才棋淡淡一笑，道了声谢。 顾才棋转身又要去扶顾南墨，顾南墨却自己先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讪讪地收回手，顾才棋也没敢多说什么，毕竟之前是她欠了他们父子的。 “母亲……” 顾南清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等着顾才棋来扶，顾才棋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自己先上去了。 顾南清恨恨地跺了跺脚，心里又将顾南墨骂了几百遍。 “顾大人，请等一等。”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车妇一拉缰绳，顾府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顾才棋推开车窗朝外望去，却见是一宫侍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箱子追了上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3） “这是……” 顾才棋惊诧出声，她本就是最后才从宫里出来的，路上已经没有了旁的府邸旳马车，那这宫侍便是来给他们送东西来了？ 小宫侍气喘吁吁地将檀木箱子托举到头顶，恭敬道：“这是世女殿下送给顾公子的，殿下说希望顾公子能喜欢。” 坐在马车内的顾南墨身子一僵，没忍住抬头朝外看去，却也只能看见那箱子的颜色，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但见那瘦小的宫侍能双手托举至此，想来应该也不是很重。 顾才棋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忙命人将那箱子接过，朝那小宫侍道：“有劳小哥儿跑这一趟，还请小哥儿替我儿谢过殿下。” “顾大人客气了，奴告退。” 宫侍朝马车行了一礼，然后便回去复命了。 顾才棋欢喜地朝顾南墨道：“墨儿，快看看世女殿下又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刘氏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既替儿子高兴，又忍不住会有些担心。 但他能够看得出来，儿子对那位世女殿下也是不一样的。 顾南墨犹豫了一瞬，然后才伸手去打开了那箱子。 入目的衣裳惊得几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饶是顾才棋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见这月笼纱做成的衣裳。 顾南清强忍住心中的妒忌，疑惑道：“这是什么布料？怎么闪闪发光？” 顾南墨也不曾见过，只是觉得这衣裳十分好看。 他曾也送过她一件衣裳，她这算是回礼吗？ 只是自己那件棉布衣裳并不值什么钱，眼前这套应该价值不菲吧？ 顾才棋轻轻碰了碰那雪白的衣袖，喃喃道：“这是月笼纱，乃是去年西域进贡的最值钱的一样物件儿，不足半匹，却需要上千人数年才能织成，据说每一根丝线都来自于天山雪莲之茎丝，万金难求，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一件月笼纱衣。” 顾才棋也是在去年使臣来访时瞧过一眼，却不想竟被皇上做成了衣裳。 只是这衣裳难道不该是留给未来君后的吗？ 怎么会被世女殿下拿来送给她的儿子了？ 刘氏也没忍住碰了碰那纱衣，很快又收回手来。 “素闻那天山雪莲极为难寻，又十分珍贵，若是只去茎丝，得需要多少雪莲才能织成这一件衣裳啊！” “所以他们才将这月笼纱作为贡品送到了皇上这儿，这套衣裳若是拿出去卖，可抵几座城池了。” 顾才棋轻轻叹了口气，她也是沾了儿子的光才能见到这般珍贵的东西，世女殿下出手可真大方。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皇上是真的很宠爱这位小殿下。 也不枉顺亲王将皇上抚养长大，皇上是个仁君，懂得感恩。 顾南墨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猜到了她出手便会不凡，却也没想过她一送就送了这么一个大礼。 这衣裳他穿不得也送不得，莫不是要他将之供起来？ 刘氏轻轻抿了抿唇，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什么也没说。 顾才棋兴奋道：“既是世女殿下送的，那你就收起来，世女殿下待你好，你可莫要恃宠生娇才是，也莫要这般冷淡。” 世女殿下如此表示，再明白不过。 可顾才棋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这个不苟言笑的儿子，若是惹了世女殿下不快，岂不是要连累了整个顾家？ 顾南墨轻轻合上箱子，没有应声。 “世女殿下真是好大的手笔。” 顾南清已经妒忌地说不出话来，顾南墨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就能得世女殿下青睐呢？ “你平日里也多像你哥哥学学，别整日里只知道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顾才棋不悦地瞪了顾南清一眼，这个儿子跟阮氏一样，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只是顾南清别的不行，模样儿却是真的不错。 若是顾南墨嫁去顺亲王府能把顾南清也带上，那他们顾府可就有两个儿子入了皇家了。 这般想着，顾才棋便决定抽空儿好好与顾南清说说，让他多与哥哥亲近亲近，日后在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是，母亲。” 顾南清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是将顾南墨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他才懒得去学顾南墨呢！ 整天拉着个脸，丑死了。 顾南墨只当是没听见那母子二人的话，一手抱着那两个装着白玉簪的盒子，一手挎着刘氏的手臂，轻轻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回到顾府，命人将那装着月笼纱衣的箱子送去了顾南墨的院子，顾才棋才笑着离开去了书房。 而刘氏却是留了下来，看着儿子满腹心事的模样儿，不由得有些担心。 “墨儿，世女殿下这是何意，你可看明白了？” 若是儿子不愿意，那应该尽早想办法的好。 顺亲王府不比寻常人家，等人家开了口他们再拒绝，那便是顾家得罪了皇家了。 顾南墨一怔，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刘氏幽幽道：“父亲是过来人，世女殿下这般待你，定是与旁人不同的。你若不愿，便该早些与她说明白，父亲瞧着那孩子品性极好，定不会逼迫于你。你若愿意……” 刘氏顿了顿，接着道， “你若愿意，那便要提前有个准备，皇家不比寻常人家，规矩多，稍有不慎便会到了丢脑袋的地步。” 还有就是皇家后院里的男子没有简单的，若是想要生存下去，便得日日提心吊胆，不可松懈半分。 刘氏虽未明说，想来顾南墨也是懂的。 顾南墨垂着眸子看向手里的小木盒子，既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 可刘氏就是看懂了，依着儿子的性子，没有拒绝，便是答应了。 “今日的事情有些突然，你自己好好想想，待想明白了再做决定，不论我儿怎么选择，父亲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多谢父亲。” 刘氏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也不再留下打扰他，便起身离开了。 “公子，这些东西都是宫里送来的？” 秋竹欢喜地跑进来看着桌上的箱子，还有顾南墨手边的盒子好奇道，他刚才听外面的人说好像是皇上和世女殿下赏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4） 公子在宫里做什么了，竟然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顾南墨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皇上赏给他的那根白玉簪拿出来递到了秋竹面前。 “这是皇上赏旳，你拿去戴吧！” 他有一根就够了，秋竹跟他吃了这么多的苦，他想对秋竹好一点。 可秋竹连看都没敢看就将那盒子又推了回来，连连摆手道：“公子可折煞奴了，奴的身份万万戴不得这样贵重的东西的，公子还是自己留着吧！” 秋竹觉得自己能看一眼就已经是万分荣幸了，哪里敢要御赐的东西？ 顾南墨见秋竹是真心不愿意要，便叫他将那簪子收去了自己的首饰盒里，然后拿出另外一只簪子，细细摩挲了起来。 父亲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他也不知为何，在听到父亲说要拒绝的时候，心里会那般难受。 他们之间相识虽不久，可她待他却是真的无错可挑。 便是今日他那般冷淡，她仍在所有人面前给足了他颜面，这般相护，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她了。 她应该是有些喜欢他的吧？ 秋竹发现，自从公子从宫里回来之后，便一直在发呆，连晚膳都未用。 顾南墨没有告诉秋竹给父亲治病的乞丐就是顺亲王府的世女殿下，她当初既是有要务在身，想来也是不愿别人知道的。 如今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清楚她的身份，其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便是他十分信任的秋竹，也不能说。 天才擦黑，顾南墨便打发了秋竹去歇着了，他自己则坐在床头继续发呆。 顾南清红着眸子去了梨花苑，在阮氏面前好好哭诉了一番。 瞧着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妒忌顾南墨得了世女殿下的喜爱罢了。 他求而不得的人，人家却是还敢给甩脸子，那世女殿下不仅不生气，反倒还去哄顾南墨，甚至还送了那么多好东西给他。 这叫人如何不妒忌？ 窗外树影一闪，正在发呆的顾南墨睫毛也跟着一颤。 “不是让你去歇息了吗，怎么还在？这里不用侍候了。” 以为是秋竹还在外头守着，顾南墨不由得出声说道。 “南墨，是我。” 屋外的门被人敲响，顾南墨惊得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是他听错了吗？ 他为什么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披了件衣裳下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顾南墨便匆匆去打开了门。 “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苏柒若，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也不知她是怎么进来的。 不过想到她之前为父亲诊病时也是这般神出鬼没，顾南墨又觉得没什么了。 “我担心你没有好好吃饭，过来给你送些点心和水果。” 苏柒若晃了晃手里的食盒，其实是宫里新到了几车荔枝，她心里记挂着给他送些，便亲自来了。 目光正好落在他雪白的袜子上，苏柒若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顾南墨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走得匆忙竟忘了穿鞋。 苏柒若自己走了进去，将食盒放在外室的桌子上，拉着顾南墨便去了内室。 亲自督促着顾南墨将谢穿上，她才又重新走出来。 里面到底是人家小公子睡觉的地方，她不方便待。 只是顾南墨如何这才沐浴过后披着头发的样子，倒是叫她有些心猿意马。 白皙水嫩的少年，怎能让人不喜欢？ “可是吃过晚膳了吗？” 苏柒若看着顾南墨傻呆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想笑，他是到现在都还不相信自己面前坐了个大活人吗？ 顾南墨老实地摇摇头，他没胃口，所以晚膳没吃。 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晚了。 他应该说吃过了才对，为什么要对她说实话？ 苏柒若面露不悦，将食盒里面的两盘点心和半盒荔枝摆出来，轻斥道：“为什么不吃晚膳？莫不是要减肥？可你已经够瘦了。还好我今夜过来给你送吃食，要不然你便是要饿着肚子入睡了，那样对身体可不好。” 顾南墨看着桌上的点心和荔枝，眸子闪了闪，咬着唇看向苏柒若。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父亲说，她待他不一般，那这不一般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了半下午也没想明白，他怕自己想多了，结果都是误会，徒增伤感。 如今她来了，他便想问个明白。 苏柒若一怔，回望向身旁的少年，勾唇一笑。 不得不说，她长得真好看，只一笑，便能让人看呆了去。 “那你觉得我为何要对你好？” 顾南墨摇了摇头：“若说当初我给了你三个铜板，可你后面也救过我一命，还救了父亲，怎么算都是我欠你的更多，我不知道你……” 苏柒若出声打断顾南墨的话：“你知道。” 顾南墨身子一僵。 “你知道我为何要对你好，我有所图谋，你可愿意？” 苏柒若没想现在就说这些，怕吓坏了他。 可他都主动开口问了，她若再躲躲闪闪，没得又像当初他问她名字时那般闹出什么误会，让他难过。 “你……你图什么？” 顾南墨耳根忽然一红，说话也跟着结巴起来。 他如今虽已住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可送于她，她又能图什么？ 苏柒若探着身子上前，勾唇道：“图你。” 温热的气息还带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铺面而来，顾南墨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要从胸腔内跳出来了。 “你……你……登徒女！” 顾南墨羞得眼睛都红了，咬着唇斥道，只是那声音太小，根本就没什么威慑力。 苏柒若笑着坐回来，将手里剥好的荔枝递到顾南墨唇边。 “尝尝看喜不喜欢，你若喜欢，明儿我再给你送来。” “你是世女，怎可夜入男子闺阁？” 顾南墨红着脸反驳了一句，顺手拿过她手里剥好的荔枝塞进嘴里。 唔……好甜。 苏柒若之前见他在点心铺子门口犹豫过，只以为他喜欢吃点心，却没想到他还喜欢吃水果。 将装着荔枝的盒子往顾南墨面前推了推，苏柒若笑着道：“喜欢就多吃些。” 第三百四十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5） “还生气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听得顾南墨再大的气也消了。 其实他早就不气了，便是白日里那般待她，他都十分后悔。 可他也是爱面子旳，不能直接说自己不气了，得让她再哄哄，谁让她当时瞒着他呢！ 顾南墨一颗接着一颗得往嘴里塞着荔枝，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早就不气了。 苏柒若抬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好脾气地说道：“荔枝吃多了会上火，喜欢的话明儿再接着吃，吃几块点心吧！” 顾南墨接过她递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才看着苏柒若，大大的眸子眨了眨，问道：“你当初不肯告诉我名字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苏柒若摇摇头，如实说道：“也不全是，这事儿日后我再告诉你，只是事关我的寿命，母王和父君颇为在意罢了。” 此事细节不宜外传，等他成为了她的家人，她再告诉他历练添福寿一事。 一听她如此说，顾南墨也不敢再问了。 顺亲王世女自幼在外拜师之事京中也有所传闻，具体缘由大家都说不清楚，但顾南墨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既是事关她的寿命，他哪儿还敢再多问。 “我……我不知道。” 他之前是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有这么严重，还以为她是嫌弃他才不肯告诉他名姓，害他耿耿于怀了许久。 苏柒若见他一脸的严肃，想到古人素来迷信神佛，便知道他是有些害怕了。 “无妨，这不怪你，本也是我不该就那样走了，什么都没与你说，让你白白担心了。” “我才没有担心你。” 顾南墨嘴硬不承认。 “好，是我担心你，担心你还在生气，担心你又被人欺负了，担心你会受委屈……” 苏柒若笑得一脸温润，顾南墨才凉下来的脸又开始发烫。 捏着手里的点心，顾南墨红唇轻启：“你这般会说甜言蜜语，可是哄骗了多少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了？”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仅你一个。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顾南墨心头一软，那想了一下午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少年初尝情滋味儿，总觉得甜蜜又激动。 他自认是个理智之人，可还是被她的话撩动了心弦。 难怪男子总是在感情一事上吃亏，遇上了这样的女人，谁又能拒绝的了？ 谁又舍得拒绝？ 苏柒若待顾南墨的感情许是受了书中先入为主的影响，初见他时便满心怜惜，又在后来的接触中逐渐深陷，好歹还有个由头。 可顾南墨却是情不自禁，连什么时候陷进去的都不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苏柒若离开时，顾南墨还轻声与她道了别，让她心花怒放了好久。 皇姐的主意果真好用，送东西哄人这般快就能哄好。 殊不知，人家小公子是自己想明白了，根本就不是因为她送的那些礼物。 但不论如何，这个功劳皇帝陛下是背上了。 于是乎，巍峨的宫殿内，苏柒若正狗腿地给皇帝陛下垂着肩膀，还不忘俯身讨教着什么。 皇帝陛下气场瞬间增到了两米，挺胸抬头地将自己后宫侍君讨好自己的法子都教给了苏柒若。 见小皇妹满意地离去，皇帝陛下轻轻叹了口气。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操心的姐姐了吗？ 帮妹妹追求妹夫，也没谁像她这般尽职尽责了吧！ “小福子，去外头找些话本子来。” 小福子一脸懵地出去找那些写满了情情爱爱的话本子，不知道自家皇上好端端地为何要看那些东西。 皇帝陛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着桌面，她现在已经黔驴技穷，要是皇妹明儿再过来取经，她便没什么可教的了，还是提前学习学习的好。 据说那些话本子里有不少花前月下的故事，总能帮帮她的。 这般想着，皇帝陛下嘴角勾出一抹动人的微笑，使得前来寻她翻牌子的宫侍都看呆了。 咱们皇上这是坠入爱河了吗？ 于是乎，皇上这一晚上谁的牌子都没有翻，自己看了一整夜的话本子，第二日上朝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是穷秀才和富家小姐的你侬我侬。 “皇姐今儿瞧着有些不对劲儿，可是身子不爽利了？” 下朝后苏柒若跑过去关心道。 皇上摆摆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而已，皇妹无需担忧。” 听她如此说，苏柒若便放下心来，朝一旁的小福子招了招手。 “殿下……” 小福子躬身上前，等着吩咐。 “去将昨儿送来的荔枝再给我搬一箱过来。” “是，奴这便去，殿下稍等。” 小福子领命离去，皇上这才无精打采地看了坐在那里剥着荔枝吃的苏柒若一眼。 “喜欢吃便叫人多送些去王府，放在冰窖里存着，能多吃些时日。” “昨儿皇姐送去的还有，这一箱我有别的用处。” 皇宫和王府都有大冰窖，保存荔枝能久些，所以苏柒若才没有一次给顾南墨送太多。 这样每日去送，她还能寻个由头见他一面。 再有半个月她的王君爹爹就要办什么相亲宴了，她得赶在那之前和小公子培养好感情，免得她爹乱点鸳鸯谱，给她介绍一堆不认识的人。 他们顺亲王府虽权势滔天，却也绝不会做强娶之事。 若是顾南墨不愿意，她爹也绝对不会同意她娶他进门。 所以成功与否都在顾南墨身上，她得把握好机会。 通过昨儿晚上的接触来看，小公子也是喜欢她的，她只需要趁热打铁把握住机会就好。 “是要去讨好顾公子吗？” 皇上困意去了大半，八卦的种子被点燃，一双眼睛瞬间有了色彩。 “咳咳……凡事看破不说破，皇姐你倒是给妹妹留几分薄面啊！” 饶是世女殿下脸皮再厚，此时被人直接道破了心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哈哈……” 皇上笑得前仰后合，毫无风度可言。 苏柒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那么好笑吗？ 她刚才也没说什么吧！ 于是乎，天刚一黑，世女殿下便又去爬了顾府的墙头。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6） 她今天比平时来的早了些，也不知道顾南墨吃过晚饭了没有。 顾南墨早早地便将秋竹打发了下去，然后坐在桌边捧着本书等那人到来。 她昨儿说今天还会来，却没说是什么时辰。 顾南墨不想被人知道他的秘密，便是连秋竹也没告诉。 手里旳书许久都不曾翻动一页，小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听不见她的敲门声。 屋内燃了好多烛台，比平日里亮了许多。 秋竹虽不解公子这两日的异样，却也没有多问。 不知那日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公子回来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满腹心事，连话都不说了。 外面好像起了风，秋竹起身将窗子关了起来。 然后又来到自家公子屋外，轻轻叩了叩门。 听到敲门声，顾南墨一惊，忙将手里的书放下，起身快步去开门。 “你来……” 话刚到嘴边，见门口站着的人是秋竹，又被他生生止了住。 少年的耳尖微不可见的红了红，然后才低声问道：“怎么了？” “公子，起风了，奴来给您关窗。” 秋竹一怔，总觉得自家公子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不必了，我自己关就好，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不用再过来了。” 顾南墨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窗户，大多都是关着的。 “是，那公子早些歇着，奴告退。” 秋竹走后，顾南墨朝外瞧了一眼，一张小脸儿瞬间失了色彩。 起风了，她今日许是不来了。 骑在墙头上的苏柒若将顾南墨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嘴角微微扬起，脚尖一点儿，一个旋身间便落在了他的房屋门口。 “叩叩叩……” “还有何事？” 里面传来顾南墨略带不耐的声音，这个秋竹是怎么回事？他都说了会自己关窗子，怎么还来打扰他？ “南墨，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屋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又慢了下来。 门被人轻轻打开，少年眼底的晶亮也没能逃得过苏柒若的眼睛。 “等久了吗？” 苏柒若笑着问道，大步跨进来，还顺势将门也关了起来。 顾南墨揪着衣角扁了扁嘴，小声哼哼道：“我才没有在等你。” 苏柒若但笑不语，也不揭穿小公子的谎言。 “昨儿我瞧着你极喜欢吃这荔枝，今日便给你多带了些，你可以给顾正君他们的院子都分一些。” 苏柒若将那一箱荔枝放在桌上，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惹得顾南墨没忍住抿了抿唇。 他知道这荔枝是贡品，如今京城的外面是买不到的，也只有皇家才能在这个季节吃到这般新鲜的荔枝。 她便这样一箱子接着一箱子的来给他送，也不怕皇上恼了她。 宫里面的侍君怕是每个人都分不到这么多吧！ “这未免也太多了些。” 顾南墨喃喃道，这么大一箱子，也不知她是怎么避过府中的护卫带进来的。 “只要你喜欢吃，每日一箱子都不多。” 苏柒若的话叫少年羞红了脸，却是也没再与她客气。 苏柒若俯身提了一串出来放在桌上，宠溺道：“吃吧！” 顾南墨净了手，然后剥了一颗递给她。 看着面前那颗莹润的荔枝，苏柒若受宠若惊般地接了过来。 她发现越接触顾南墨她越是喜欢，这个少年不迂腐古板，也不曲意奉承，甚合她心意。 在她是乞丐的时候，他不曾有半分嫌弃，在得知了她身份的时候，他还敢给她甩脸子。 而今他心悦于她，也敢大胆地表达自己的喜欢，不扭捏做作，举止大方，便是撒娇也懂得分寸，实在是个招人喜欢的好孩子。 “真甜。” 苏柒若含着这颗荔枝，只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甜的荔枝了。 顾南墨红着耳尖偷偷往自己嘴里一颗接一颗地塞着，并未去看她。 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 “很爱吃甜食吗？” 想到他喜欢吃点心和水果，苏柒若便没忍住问了一句。 顾南墨轻轻点了点头，他自小便嗜甜，只是父亲生病之后，有很长时间不曾碰过了。 有一次他熬夜多绣了一条帕子，去卖了后买回来一小兜鸡蛋般大小的苹果，又酸又涩，那应该是他那半年多唯一碰过的水果。 直到后来她的出现，那碗粥换来的那些点心和水果，让他吃了个尽兴。 她似乎是老天派来拯救他的，自从遇见了她，他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 她带来的荔枝很甜，一直甜到了他的心里。 “那明日我叫御膳房多做些点心带过来，好不好？” 见他吃得开心，苏柒若心里也像是吃了蜜似的。 顾南墨抬起头来看向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你明日还要来吗？” “你想我来吗？” 苏柒若不答反问。 少年羞得满脸通红，垂着眸子没敢看她，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苏柒若轻笑出声，抬手擦去他唇边沾着的果渍。 黏糊糊的，可她却半点也不嫌弃。 顾南墨呆呆地看着那只碰过自己唇角的手，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 她刚刚碰他了？ “外……外面起风了。” 顾南墨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她，随意找了个话题引了过去。 “一阵夜风而已，很快就会过去。” 苏柒若点点头，见桌上的荔枝壳子越来越多，终于按住了他继续去拿的手。 “今日吃这么多就可以了，小心上了火气难受。” 从怀里掏出帕子擦着他细长白嫩的手指，每一根都擦得很仔细。 顾南墨红着脸任由她“轻薄”，他知道自己不该这般与她相处，若是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说他不知检点，不守夫道。 可他又舍不得将她推开，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待他这样好过。 苏柒若将帕子顺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便站起身来。 “你早些歇着，我回去了。” 其实她每次来都不会待太久，既是为了他的声誉着想，也是不想过于孟浪吓到了他。 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这就要走了吗？” 顾南墨呆呆地问道，她莫不就是来看他吃荔枝的？ “不舍得我走吗？”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7） 苏柒若笑着看向面前的少年，他怎么就长那么好看呢！ 有些人真的是会长到别人旳心坎儿上，而顾南墨便是，眉眼鼻子嘴巴全都长在了苏柒若喜欢的位置上。 何为一眼万年，她想自己现在有些懂了。 “才没有呢！” 少年红着脸否认道，他是有点舍不得她走，但他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明儿我再来看你。” 苏柒若见状，也不再与他玩闹，只笑着说道。 “你，等一等……” 顾南墨叫住了她，然后跑进屋内翻出一条帕子又匆匆跑了出来。 将帕子递到苏柒若面前，少年嗫喏道：“你的帕子脏了，这个先给你用着。” 苏柒若接过那丝滑的手帕，上面还萦绕着与他身上一样的馨香，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皇帝姐姐的一句话，苏柒若心中大喜。 他给她送帕子了？ 皇姐说男子若是给女人送荷包手帕便是代表着示爱，那这是不是说顾小公子也喜欢她？ 苏柒若欢喜得将帕子收进怀里，一把将少年拉进了怀中虚抱着，将唇覆在少年额上轻轻印了一下，转身便跑。 “我明日再来看你。” 风里传来她的声音，少年捂着被她亲过的发烫的额角，又羞又惊，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她亲他了…… 顾南墨猛地关上门，飞也似地扑进了被子里，连衣裳都没顾得上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屋内时不时便会传来少年清脆的笑声，若是苏柒若还在，一定会发现他的欢喜。 原来自己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自己，竟是这般感受。 这便是传说中的两情相悦吗？ 顾南墨捂着发烫的脸颊，久久不能平静。 在床上滚了又滚，总觉得像做梦一般。 他曾经也与秋竹在一起看过外面买回来的话本子，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他从来没敢奢望过，只觉得羡慕。 可遇见了她，他竟觉得自己比话本子里的男子还要幸福。 苏柒若心情极好，激动得回王府时都没有走正门，直接翻墙而入。 暗卫们看见来人，也未曾露面，她们早就习惯了少主子的不走寻常路。 只是亲眼看着自家少主翻上了房顶，坐在上面傻笑了许久，还是觉得有些吓人。 也不知少主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疯疯癫癫的。 苏柒若翻身从房顶上跃下，进了自己的寝殿内才从怀里掏出一块绣着青竹的雪白帕子和三个铜板。 不知看了多久，才将铜板用帕子抱起来又塞回怀里。 双手枕在脑后，苏柒若眨巴眨巴眼睛。 看样子不用等到六月初一了，她现在便可以把那小少年带回家见家长了。 不过若是这么急的话，他那样面皮薄的孩子，怕是会吓到吧！ “阳南。” “属下在。” “备水，沐浴。” “是。” …… “你明儿去把京城里最好吃的点心和蜜饯多买些回来。” 阳南一怔，应了声道：“是，殿下是要买给纪公子的吗？” 府里的那位纪小公子年岁小又招人疼，大家都可喜欢他了。 “那你买两份，给初儿那也送一份过去。初儿的那一份少买些，他在换牙期，不能吃太多甜食。” “是。” 阳南不知道自家殿下身边除了纪小公子还有别的男子，可这点心蜜饯也就男子才喜欢啊！ 殿下她该不会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吧？ 阳南张着能塞下一颗大鸡蛋的嘴巴看向自家主子的寝殿，满眼都在冒着八卦的火光。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这般有福气，能得她们家殿下惦记。 论容貌，论家世，论才学，论人品，这普天之下有几个能比得上她们主子的？ 谁要是嫁给了她们主子，那可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于是，这天夜里，暗卫们便全都知道了世女殿下有了心上人的事情。 阳南这个大嘴巴后悔不迭，这要是传到了殿下耳朵里，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 第二天才用过早膳，顾南墨便叫秋竹去将那箱子里的荔枝给各个院子送了些去。 秋竹起初看到那一箱荔枝时还吓了一跳，他记得昨儿晚上还没有呢啊！ “公子，这……这些荔枝是哪儿来的？” 顾南墨轻轻抿了抿唇，觉得他认识世女殿下这事儿没必要瞒着秋竹，左右不告诉他那个治好了父亲病的乞丐是她就好。 “这是世女殿下着人送来的，荔枝不能久放，你带人给各院都送些去吧！” “世女殿下送的？” 秋竹惊得捂住了嘴巴，他就睡在公子旁边的厢房里，怎么没听见有人过来送东西的声音啊？ 外头的人都在传，说自家公子曾有恩于世女殿下，再看世女殿下出手如此阔绰，想来是真的了。 “你给各院去送时莫要多嘴，他们问什么你只说不知就好。” 顾南墨多嘱咐了一句，害怕外头传出些什么对世女殿下不好的言论来。 看着桌上的那一盘圆润饱满的荔枝，顾南清妒忌得双目通红。 “世女殿下还真是疼他，这样的好东西都还给他送到了府里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向我显摆他有多受宠吗？” 顾南清一掌拍在桌上，拍的手掌都红了。 “公子，奴听说大公子给每个院子都送了一盘子荔枝，就连家主的那些个不受宠的侍夫的院子里也送了去。” 侍儿见自家公子发了火，便在一旁说道。 这可不是在向公子显摆，那是向全府上下显摆呢！ “什么？” 顾南清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还以为顾南墨是为了气他才舍得将荔枝送了一盘给他，却没想到顾南墨竟是连那些个不受宠的侍夫都给送了。 “世女殿下到底给他送了多少好东西，容得他这般挥霍？” 顾南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新鲜大个的荔枝，往年府里也曾买过，那些全都干瘪不新鲜不说，个头也小的可怜，价格也十分昂贵。 这一看就是皇上和顺亲王府才能吃到的东西，世女殿下竟舍得给顾南墨送那么多。 “照着秋竹送出去的那些来看，世女殿下应该送了不少过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8） “呵！他们父子如今可算是傍上世女殿下那棵大树了。” 顾南清妒忌地抽了抽嘴角，心里恨不得将顾南墨拍死，自己去顶了他的位置去。 世女殿下怎么就能够看上顾南墨那个不解风情的人呢？ “世女殿下初回京城，许是一时新鲜罢了，公子您与林小姐旳事情可是差不多都要定下来了的，大公子如何能与您比？” 侍儿自是知道顾南清的心思，只挑着好听的话哄着她。 顾南清脸上的表情一僵，侧眸瞪了那侍儿一眼。 “此事只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切不可在外面胡说。” “奴不敢。” 侍儿见顾南清神色不对，连忙垂眸请罪道。 可公子他之前还时常将林小姐挂在嘴边，常常以未来的宁安侯府少主君自居，今儿这是怎么了？ 宁安侯府虽不能与顺亲王府比，可公子作为尚书府的庶子，若是能嫁给林小姐那也是高嫁了啊！ “我去梨花苑一趟，你把这些荔枝端着。” 顾南清决定有些事情还是问问自己的爹爹再说，这府里也只有爹爹是真心待他的。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撞到了二公子。” 顾南清身后的侍儿扶住被撞得倒退了两步的顾南清，对着那行色匆匆的下人训斥道。 “二公子息怒，奴不是有意的。” 下人连忙赔罪道，她走得好好的，明明是二公子撞上来的嘛！ 但这话她也只敢自己在心里想想，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何事这般匆忙？” 顾南清不悦地皱了皱眉，理了理衣袖才朝那下人问道。 “回二公子的话，奴是去里面给大公子传话的，世女殿下派人给大公子送东西来了。” 早前就听闻说自家大公子于世女殿下有些交情，他们还有些不信，毕竟大公子平日里再府中也不是个喜欢与人打交道的性子，又怎么会认识才归来的世女殿下呢？ 可今日顺亲王府的人亲自送了东西来，便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世女殿下又派人给他送东西来了？” 顾南清手指一紧，瞪着眼睛问道。 “啊……是。” 下人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二公子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顾南清稳了稳呼吸：“那你去吧！” 看着那传信儿的下人走远了，顾南清才道：“走，我们也过去瞧瞧，看看世女殿下又给他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是，公子。” 主仆二人没去梨花苑，而是转身去了大门口。 阳南今日陪苏柒若出去办事儿了，来送点心蜜饯的是府里二管家的小女儿刘子宏。 顾府的管家王素正笑着与刘子宏说着什么，一脸的谄媚。 刘子宏远远地就瞧见了里头走出来一位公子，眼睛不由得一亮。 这位莫不就是让他们家殿下魂牵梦绕的那个心上人？ “王管家，那位可是顾大公子？” 王素回过头来也看见了顾南清，忙与刘子宏道：“这位是我们的二公子，大公子这会儿怕是也在路上了。” 刘子宏眼底的亮光一暗，也把落在顾南清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不是世女殿下的心上人，那他跑出来瞎凑什么热闹？ “王管家，这位姐姐便是来给哥哥送东西的吧？” 顾南清笑着走上前去，看着刘子宏手里提着的两个大食盒，心里愈发羡慕。 世女殿下这样一天好几趟地给顾南墨送吃的，就不怕把他吃成一个大胖子吗？ “见过二公子，这位是顺亲王府二管家的三女儿刘小姐。” 王素朝顾南清抱了抱拳道。 顺亲王府的管家地位颇高，府里三个管家全都是顺亲王的亲信，除了年岁大些的老管家外，二管家和三管家以前都是与顺亲王上过战场的。 只是后来年岁大了，二人身上又落了许多毛病，这才回了顺亲王府养老去了。 这位刘三小姐如今管着顺亲王府的内院侍卫，日后许是要接管她娘的职位的。 “清儿见过刘小姐。” “不敢，属下见过顾二公子。” 刘子宏微微后退一步，也朝顾南清抱了抱拳。 顾南清虽是庶子，但也是顾尚书的儿子，刘子宏身为官位，也不敢受他的礼。 “刘小姐这是给哥哥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顾南清声音清嫩，再配上那张好看的脸，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奈何刘子宏是顺亲王府的人，别的不擅长，却最是会察言观色。 世家后院里的腌臜事儿她也是听过一些的，有关顾府宠侍灭夫的传言她自是也知道一些。 这位庶出的顾二公子生父是个勾栏院里出来的，却是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顾才棋，使得顾正君和顾大公子受了不少的委屈。 那顾大公子可是他们殿下的心上人，面前这位又是顾大公子的对头，刘子宏自然是不会让他碰世女殿下要送给顾大公子的东西了。 “属下只是奉世女殿下的命令过来送东西，并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刘子宏垂着眸子答道，她现在似乎也想明白了为何阳南嘱咐她一定要亲自将东西送到顾大公子的手上。 如今看这位二公子的作态，怕是要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啊！ 他吃了倒也不怕，就怕他往里头下些什么肮脏的东西，脏了世女殿下对顾大公子的一份心意。 这般想着，刘子宏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这好端端的，世女殿下怎么想起给哥哥送东西了？” 顾南清似乎闻到了些香甜的味道，便猜着里面可能装了点心。 可他问了那刘子宏又不说，他心里急得像是猫抓似的。 世女殿下出手大方，上次送了顾南墨一件价值连城的什么衣裳，今儿早上又送了那么多荔枝过来，如今才过多久这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她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顾南墨那个死脑筋？ “主子的心意属下不敢揣测。” 刘子宏淡淡道，心里却是烦得不行。 世女殿下爱送就送，关他什么事儿？ “那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顾南清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他又不贪她的，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49） “属下不知。” 刘子宏暗暗撇了撇嘴，她和阳南一起去买的，她怎么会不知，就是不想告诉他而已。 “大公子，您来了。” 王素见顾南墨带着秋竹从府里走了出来，忙亲自迎了上去。 如今连家主都要捧着大公子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儿还敢有半分怠慢？ 刘子宏听到王素旳声音，循着望去，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顾大公子。 公子如玉，绝色生辉。 殿下果真好眼光。 刘子宏避过顾南清，提着两个大食盒来到顾南墨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属下见过顾公子，属下奉我家殿下之命来给公子送些小玩意儿，还望公子不弃。” 相比于对待顾南清的冷漠，面对顾南墨时，刘子宏明显更为尊敬热情。 一旁的王素看得明白，心里便也有了数。 顺亲王府的人这般待大公子，足以看出世女殿下的心意。 看来，以后顾府的门第又要高上一层了。 顾南墨看着刘子宏手里依着的食盒，想到她昨儿夜里说过的话，心头便是一暖。 “有劳你跑这一趟，替我谢谢你们殿下。” 顾南墨轻轻点了点头，他身后的秋竹便走上前去准备接过刘子宏手里的食盒。 哪知那里面的东西那样重，才不过一个食盒到手，就差点儿把他拽倒。 “小心。” 刘子宏抬手扶住了秋竹，又从秋竹手里将那食盒接了回来。 “会有些重，公子若是不介意，属下可以帮您送到院子门口，到时公子再多寻几个下人过来抬进去便好。” “怎么拿了这么多过来？” 顾南墨也没想到她会让人送了这么多东西来，昨儿她只说要来给他送点心，可若是这么两大盒子的话，便是吃到坏他也吃不完啊！ “殿下怕有些不合公子口味，便叫人将每样都装了些。公子若是喜欢哪一种，告诉殿下就是。” 刘子宏说罢，将左手的那个食盒提高了些，又道， “这里的点心和水果是殿下从宫里带出来的。” 然后放下左手，将右手抬起来道：“这里面装的是殿下从京中各个知名的铺子里买来的蜜饯和点心。” 不远处的顾南清气得火冒三丈，他刚才问她里面装了什么，她说不知道。 如今顾南墨什么都没问，她却是说的这般清楚，这是故意不将他放在眼里吗？ 想到外面还有王管家和顾南清在，顾南墨羞涩地抿了抿唇，她让人这般大张旗鼓地跑来送东西，是要做什么？ 刘子宏似乎也是才明白，为何阳南一定要她将东西亲自交到顾大公子手上。 听闻顾大公子只比世女殿下小了一岁，按理说也到了许配人家的年岁。 今日她们顺亲王府的人这般走一趟，想来也没谁敢给顾大公子说人家了。 世女殿下这是想先画个圈把人圈起来，免得被别人惦记啊！ 不过殿下做得对，只要这京中的女子知道顾大公子是世女殿下看上的人，想来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跟世女殿下抢人的。 “那有劳你帮我提进来吧！” 顾南墨本可以叫府里的其他人帮忙送进去，可又觉得那样有些不妥。 人家都主动开口要给他送去院子门口了，他若还叫了旁人过来，岂不是不给顺亲王府颜面？ “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讨好未来世女君，她只怕不够，哪儿会嫌多啊！ 刘子宏跟在顾南墨身后进了府，管家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 被众人扔下的顾南清气狠狠地咬着牙，连眸子都气红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 顾南墨有什么好，怎么就值得世女殿下如此惦记？ 竟还去给他买点心蜜饯，还从宫里给他带点心水果，他以为他是君后还是世女君？ 刘子宏是个守规矩的，走到顾南墨的院子门口便不再动，将食盒交给了院子里出来的几个侍儿抬着，便与顾南墨告了别。 “东西已经送到，属下便告辞了。” “慢走，替我谢谢世女殿下，有劳王管家帮我送送。” 顾南墨点点头，王素立马笑着应下。 “大公子您放心，刘三小姐，请。” 见刘子宏走远，秋竹才惊叹出声。 “公子，世女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她……她这是……” 这是看上公子了吧！ 顾南墨轻轻勾了勾唇角，虽是什么都没说，可秋竹总觉得自家公子那表情里有什么他没看懂的意思。 打开那两个大食盒，里面摆着的各色点心惊得秋竹又大叫起来。 秋竹一向是个稳重的性子，但今日却失态了好几次。 刘氏才到门口，便听见了秋竹的惊呼声。 他也是听府里的人说世女殿下派人来给大公子送东西了，便过来瞧瞧。 早上秋竹送去的荔枝他也看到了，想来那日他问儿子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看着少年脸上的红晕与喜悦，刘氏幽幽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孩子自己的选择，但愿老天垂怜，莫要让儿子与他一般。 刘氏走上前去，看着那食盒里摆着的各色点心也不由得呆了。 “世女殿下这是怕顾府饿着你吗？怎么送了这么多点心过来？” 刘氏的声音冒然出现，吓了顾南墨一跳。 随即想到父亲的话，顾南墨又羞又喜。 “她只是听说我喜欢吃点心，便叫人送来了。” 长睫微颤，少年的话语里也带着难掩的欢喜。 “世女殿下有心了。” 刘氏笑着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有主意，莫说是他不谙世事的儿子了，便是他这个年岁的人，见到这份真心也难免不会动容。 世间女子多薄幸，有几个女人愿意这般讨男子欢心啊？ 更何况，那人的身份还不比寻常。 “这么多点心我们自是吃不完的，每样挑出来一块，剩下的便给各个院子送去吧！” 继早上的荔枝之后，中午各个院子里又收到了大公子送来的点心。 自此，世女殿下与顾家大公子的事情基本上也算传开了。 顾才棋一下朝便听说了顺亲王府派人给自家大儿子送东西的事情，连书房都未去便急急去了顾南墨的院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0） 而此时的顾南墨正在与刘氏坐在一起喝着茶吃着点心，好不悠哉快活。 看见来人，父子二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住。 “妻主。” “母亲。” 二人起身朝顾才棋行礼，顾才棋忙上前拉住了刘氏旳手，又十分慈爱地看向顾南墨。 “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说罢，她才将目光落在桌上的水果和点心上。 那几样皇上常吃的点心她在御书房见过，没想到今日在自家也能看见。 顾才棋是个聪明人，知道这父子二人对她还心怀芥蒂，便只能从心软的刘氏身上下手。 “怎么手还是这么凉？可是身子又不爽利了？若是哪里不舒服，便叫王素赶紧去请了大夫来。” 刘氏想把手抽回来，奈何顾才棋握得太紧，便只好作罢，只淡淡地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刚才剥了几颗荔枝，还未缓过来罢了。” “那些事情让下人们去做就是，怎么就非得你自己动手了？” 顾才棋的声音温柔，动作体贴。 有那么一瞬间，刘氏甚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初识她的时候。 当时她待他也是这般细心周到，满眼都是他。 但一想到自己因为她的无情差点儿死在那个小破院子里，刘氏便在心底暗笑一声。 若不是世女殿下与自家儿子有几分交情，说不定他还真的已经死在那个院子里了。 顾才棋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不过了。 顾南墨作为晚辈也不好掺和长辈的事情，只叫秋竹泡了茶来，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这些可都是世女殿下给你送来的？” 顾才棋接过茶杯，笑着朝顾南墨问道。 “嗯。” 顾南墨轻轻点了点头。 “好孩子，你可真是给娘亲真气啊！” 顾才棋哈哈一笑，心情极好。 自那日宫宴之后，朝中的同僚待她的态度都变了，这几日她过得可谓是顺风顺水。 要说起来，这一切还都是她儿子的功劳。 “我听说顺亲王君有意要为世女殿下选君侍，这几日帖子怕是就要送到各家去了，明儿便叫王素找了仙织坊的人来给你们父子二人裁两套新衣，然后再去库房挑些喜欢的首饰。” 顾才棋也是早上上朝时偷偷从同僚那里听了一耳朵，既是有这样的好事儿，就该早做准备才是。 顺亲王世女要选君侍，而她的儿子又恰好入了世女殿下的眼，这般看来，墨儿嫁过去怎么也得是个侧君才是。 顾南墨一怔，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她要选君侍了？ 是像皇上选秀那般，一次就要选十几个入府吗？ 她是顺亲王府的世女，是皇上唯一的妹妹，皇家子嗣凋零，若照此看，她的侍君也断然不会少了去。 一想到日后她身边会围绕着各色的莺莺燕燕，顾南墨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那桌上的点心以后也会摆在别的男子面前供其挑选，她也会像哄他一样去哄别的男人。 会有人给她红袖添香，会有人陪她朝阳暮雪，会有人为她生女育儿…… 他只顾得享受她的宠爱，却是忽略了她的身份。 以后她也会像母亲那般，后院里的男子一个又一个，那他又算什么？ 想到昨儿晚上她还亲了他，顾南墨忽然有些想哭。 既不想将她的好分给别人，又不舍得离开她。 若是不能和她在一起，他怕是一辈子也不想再嫁给别人了。 “对了，到时你把清儿也一起带上，他今年也不小了，多出去见见世面，以后出了府和墨儿也能有个照应。” 顾才棋转过身来又与刘氏说道，刘氏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作为正君，他无法反驳。 顾南墨却是再无心听他们说了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想问问她，她是不是要成亲了。 只有她亲口说了，他才会信。 顾才棋和刘氏是什么时候走的，顾南墨也没有在意。 他一整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秋竹担心地问了好几次，他都说没事，可秋竹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公子，晚上您想吃些什么？” 秋竹换了一壶热茶进来，笑着朝顾南墨问道。 顾南墨抬眸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我不饿，你下去吧，我不叫你，便不要过来了。” “公子……” 秋竹皱着眉头唤了一声，见自家公子面露不悦，赶忙退了出去。 顾南墨放下手里的书，扶额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缓缓阖上眼睛。 他到底要不要开口问问她，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 本来有些暧昧的喜欢现在忽然就成了顾南墨的困扰，若他问了，她恼了他再也不理他了可如何是好？ 可若不问，眼睁睁地看着她娶了别人，他心里又是否服气？ 不，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他不可能将她拱手让人的，明明是他先遇到了她，他必须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顾南墨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若是他们二人无缘，那他也尽力了。 这般想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忽然睁开，里面慢慢涨满期待。 苏柒若与阳南回来时已到了亥时，看了一眼天色，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看顾南墨。 这么晚了，若是被人瞧见她进了他的卧房，怕是对他名声有损。 可若不去看他，她心里总还是会记挂着。 刘氏软弱，顾南墨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便是受了委屈也不会去找顾才棋告状，平白便宜了别人。 不行，还是去看一眼的好。 “本殿出去一趟，你去歇着吧！” “殿下……” 阳南不放心，想要跟着一起去。 苏柒若回头看了阳南一眼，阳南立马停住了脚步。 “是，殿下慢走。” 阳南暗暗想着，殿下那眼神儿好像她很没眼色似的，难不成这么晚了殿下还要去和哪个小美人儿幽会？ 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阳南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他们殿下要成婚了，她快要有小主子了。 不过这一次阳南可是学聪明了，没有再去与暗卫们交流主子的私事儿。 苏柒若飞身进了顾府，众人早已入睡，可她还是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泛着亮光的小院儿。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1） 这灯莫不是在为她而留？ 顾南墨不会还在等她吧！ 苏柒若脚下用力，几个飞跃便到了顾南墨门前。 这几日天气很热，顾南墨便留了一扇窗子未关。 循着窗口望进去，一眼便瞧见了那个趴在案桌上发呆的少年。 他手里拿着苏柒若送的那根白玉簪，上面旳红宝石在烛光下一闪一闪的，十分好看。 只是瞧着那少年的神色有些不对，好似存了什么心事。 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受了欺负，苏柒若便放心了。 刚抬起的手又轻轻放下，苏柒若不想打扰他休息，可人都来了，若是不见他一面，她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 犹豫间，少年抬起的眸子已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本以为她今天晚上不会来了，却没想到她会站在他的窗外。 顾南墨匆匆起身，许是因为坐久了，才一起来便被脚下的凳子搬了一下。 “小心些。” 苏柒若大步走了进来，扶住他的手臂将人按到了软榻上坐下。 “磕到哪儿了？疼不疼？” 抬手要去看他的膝盖，却被人按住。 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那只纤细的手，苏柒若方觉唐突。 这大晚上的，她跑来人家闺房已是失了分寸，哪儿还能再去碰他。 苏柒若满含歉意地收回手，坐在了离他稍远些的地方。 “不疼。” 顾南墨垂着的睫毛颤了颤，轻轻摇了摇头。 “我本以为你今夜不会来了。”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失落，少了前几日的欢喜。 “你这么晚没睡，是在等我吗？” 少年的身影有些单薄，面色略微泛着白，像是生病了似的。 顾南墨没有应声，但很显然，他一直在等她。 苏柒若往顾南墨身边蹭了蹭，离他近了些才道：“抱歉啊，南墨。今日出去办事，回来的晚了些。若是下次再这般，我一定会派人过来通知你，断然不会再让你白等。” 她没想到他会一直坐在这里等着自己，这让她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若是按照以往她来的时辰，他怕是真的等了很久了。 顾南墨摇摇头：“是我自己愿意等的。” 没有人强迫他，是他自己睡不着，非要等着她的。 她是顺亲王世女，平日里事务繁忙，怎么可能会只围着他转？ “若是以后我未在戌时之前过来，你便不要再等了。” 苏柒若话音刚落，顾南墨便抬起头来看向她。 犹豫道：“我……我今日似乎有些明白了父亲当年的感受。” 少年放在膝上的手缓缓蜷起，又慢慢松开。 他记得自己幼时，父亲也是这样坐在桌边，一整夜一整夜地等着母亲回房。 有时他都睡醒一觉了，父亲还坐在桌案边等着。 那时他不懂父亲为何那么傻，偏偏要傻等一个不会来的人。 今日自己等了这么一遭，才算明白了什么是牵肠挂肚。 即便知道她有可能不会来了，他还是想再等一等。 只是他与父亲不同，父亲从始至终也没等来他的妻主，而他却等到了她。 即便她忙碌了一整日，还是愿意来看他一眼。 这便够了。 她与母亲终究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什么？” 苏柒若一脸的疑惑，她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这事儿与他父亲又有什么关系？ “我听母亲说顺亲王君要为你选侍君了。” 顾南墨的声音很轻，他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 可在没有等到她的时候，他便想知道答案。 如今她既是来了，他便要问出来，不然他明日一定会后悔。 苏柒若看着少年一脸的坦荡，忽然就笑了。 他就算是吃醋，也跟别人不同。 不过，他能主动开口问她，她很高兴。 “嗯，父君准备于六月初一邀请京中一些世家主君和公子去府里坐坐，或是有这个打算。” 苏柒若没有否认，这几日帖子怕是就要送到他手里来了，她没必要骗他。 “那你……是很快便要成婚了吗？” 顾南墨的手指紧了紧，身子也跟着绷了起来。 “成不成婚我说了还不算，得看我心仪之人何时愿意嫁给我。” 见他面色愈发苍白，苏柒若也不敢再逗弄他。 大着胆子拉过顾南墨的手，将那紧攥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然后与自己十指相扣。 苏柒若才道：“南墨，你懂我的心思吗？” “你……什么心思？” 顾南墨固然知道她是有些喜欢他的，却也不敢去奢想她口中所言心仪之人便是自己。 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他清楚的很。 “想对你图谋不轨的心思。” 苏柒若手上微微用力，少年便被他拉进了怀里。 苏柒若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父君这次举办相亲宴，主要是想看看我心仪之人是谁，然后再与未来亲家商议一下我们的亲事，并非是为我选什么侍君。我不是皇姐，不需要后宫佳丽三千，若为心爱之人，一个足矣。” 顾南墨双手抵在苏柒若的肩上，却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 一张苍白的俏脸儿也因着她吐出的气息愈发红润，胸腔里的那颗小心脏也怦怦跳个不停，声音大到二人都能听见。 “可你是顺亲王府的世女殿下……” 寻常女子尚且三夫四侍，她又怎会只娶一人？ “那我母王还是顺亲王呢，身边不也是只有我父君一人吗？” 苏柒若笑着说道， “世人皆知当年母王宁要美人也不要江山，我是她的女儿，我们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 先皇还未做太女时身体便不好，可顺亲王执意不肯要这江山，先皇才拖着病躯成了皇位的继承人。 当今皇上至今无子，想来也是因着先皇身体不好的缘由，出生时便体弱，还得慢慢将养着才行。 “你初回京城，只在当初执行任务时认识了莪，却并未见过旁的世家公子。若日后你遇见了更喜欢的人，可会后悔与我说下今日这些话？” 顾南墨轻轻推开苏柒若，抬起眸子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她自小并未长在京城，不知京中有多少倾城美人儿。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2） 今日她说喜欢他，许是因为只认识他一人。 可日后这满京城的世家公子都会出现她身边，她当真不后悔今日的选择吗？ 皇家不比寻常人家，一旦上了皇家玉牒，只要他无错处，她便不能轻易休夫。 日后若再遇心动之人，却不能许他正夫之位，她当真不会后悔吗？ “若我当真是那种容易见异思迁的女人，便配不上你今日这般为我考虑。南墨，你我虽相识不久，可我很确定自己对你的情谊，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若她当真那般不堪，便是日后负了他，那损失的也是她苏柒若。 顾南墨不过失去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而她失去的却是一个那么好又处处为她着想的顾南墨。 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了解他的心性？ 顾南墨垂着眸子想了想，自己对她，又何尝不是于她救下他那一刻便动了心思。 否则当初他便不会熬夜为她做衣裳，也不会想着和她一起逃离顾家了。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他信她，也信光明磊落的顺亲王教不出人面兽心的女儿。 更信她肯在他最无助最落魄的时候鼎力相助，就绝非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以后莫要再胡思乱想，也不要随意轻信旁人传出来的闲话，你想知道什么事情，都可以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 苏柒若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在外面看见他神色异常，原来是听了顾才棋的话后多了心。 “可我母亲只是二品尚书，顺亲王和王君会答应吗？” 顾南墨虽信她，却不敢奢望顺亲王和顺亲王君也能喜欢自己。 毕竟顺亲王君的母家当年也是超一品的首府大臣，顺亲王肯一生只娶他一人，未必没有顺亲王君母家势大的原因。 与顺亲王君相比，自己家的身份实在是有些低了。 “普天之下除了皇姐还有谁的身份能高的过顺亲王府去？所以你觉得我还需要靠娶什么身份的男子来巩固顺亲王府的势力吗？你尽管放心，在挑选夫君这件事上，母王和父君都不会插手，只要我喜欢就好。再说了我成亲是娶夫郎，又不是娶你娘，哪怕她是个乞丐，我也不会在意。” 苏柒若的话逗笑了顾南墨，顾南墨红着脸戳了戳她的肩头，想要让她放开自己。 苏柒若却是不愿放手，反倒将人圈的更紧了些。 “你今日既是表了态，那以后可休要让我放手了。” “我没有，我……我是想去取样东西送你。” 顾南墨红着耳根儿羞涩道，他说不出她那样厚脸皮的话来，但他喜欢她，也想让她知道。 “又要送我什么？昨儿不是才送了我帕子吗？” 苏柒若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顾南墨忙从榻上起来，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来。 “我身无长物，却又想为你做些什么，你不要嫌弃就好。” 顾南墨双手将荷包奉上，苏柒若却没有伸手去接。 “你给我戴上。” 顾南墨上前将苏柒若腰间那个明黄色绣着金凤的荷包解了下来，换上了自己新绣的。 “皇姐整日里戴着后宫侍君们送的荷包在我面前显摆，如今我也有了。” 苏柒若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抚了抚那荷包上的翠竹，满心欢喜。 他好像很喜欢竹子，身边的侍儿取名叫秋竹，送她的帕子上也绣着竹子。 “你怎么还与皇上比这个？” 顾南墨羞涩地抿抿唇，她是怎么都没办法想象一向严肃的皇上还会在苏柒若面前显摆自己的荷包。 “我们比的不是荷包，比的是爱情。” 苏柒若拉过顾南墨的手，轻声说道， “但我比皇姐幸运，我遇到了你。” 皇上身边的人虽多，却并无她心仪之人。 母王总说帝王应当无情，要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可苏柒若却不认同。 人非草木，哪儿能没有七情六欲？ 皇上也是人，为何就不能拥有爱情？ 那皇位又高又冷，后宫又大又空旷。 若是无人陪着，她一个人又该如何度过那漫漫长夜？ “皇上后宫佳丽个个风姿不凡，我哪儿能与他们比？” 顾南墨这会儿似乎也明白了为何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尤其是心上人的。 听在心里的确是美滋滋的。 谁不希望自己能遇见一知心人，他做梦也没敢想过会遇见她。 老天垂怜，给了他一场爱情。 哪怕日后会撞得头破血流，他现在仍觉得不会后悔。 这便够了。 “南墨，你比他们都好。” 不论长相还是品性，他都比那些人强上许多。 忽然瞥到了桌上摆着的点心，苏柒若才想到今天命人过来给顾南墨送吃的了，便忍不住问道：“今天送来的点心和蜜饯还喜欢吗？” 顾南墨点点头：“可你送的太多了。” “你喜欢就好，以后只要是你喜欢的，都要告诉我，我定会竭尽全力满足你，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要委屈了自己。” 他吃了那么多苦，以后她只想宠着他。 “母亲说若是父亲带我去顺亲王府，要他把顾南清也带上，我瞧着她的意思……” 顾南墨不喜欢顾南清，他更不想苏柒若因为自己的原因对顾南清另眼相待。 阮氏父子都是有手段的，他得提前告知她，免得日后被人钻了空子，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顾南清？你这个庶弟他不是和林沚申在一起了吗？” 依着苏柒若对顾才棋的了解，她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宁安侯府的大小姐不要，反倒要怂恿儿子来给她做小呢？ “许是这事儿他还没告诉母亲，阮氏不是被禁足了嘛！” 一提到阮氏父子，顾南墨就不高兴了。 “不用管他，当初你父亲的毒若是与他无关也就罢了，若当真是那父子所为，我断然不会放过他们的，你只管放心就好。” 苏柒若已经派人在查这件事情了，当初顾府的老管家有无参与此事她不知道，但那阮氏绝非是无辜的。 听她如此说，顾南墨忍不住动容道：“你这般为我，我却不知该怎样报答你，我……”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3） “你只要答应嫁给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苏柒若说着，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来放进他送给自己的荷包里。 顾南墨一怔，呆呆地看着那三枚铜板。 “你……你一直留着吗？”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三枚铜板便是他当初给她的。 苏柒若勾唇一笑，抬头看向顾南墨道：“所以，我说我对你图谋已久，你可信了？” 顾南墨红着耳朵羞涩地咬了咬下唇，心里忽然就满足了。 “很晚了，我该走了，明日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虽有不舍，但苏柒若也不敢再多待，她怕再待下去自己就不想走了。 “顾府现在已经不敢克扣我的吃食了，你不用每日都派人送东西过来。” 顾南墨摇摇头，他不想她为自己这般辛苦。 “顾府给的是顾府的，我给的是我的，这不一样。” 苏柒若拈了一块点心扔进嘴里，甜得她眉头一皱。 “可你这般大摇大摆地叫人送东西过来，传出去对你不好。” 顾南墨不赞同道，堂堂世女殿下送东西讨好他一个二品尚书家的公子，传出去别人要怎么看她？ “我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子，谁敢多嘴？” 苏柒若毫不在意道，她要的就是尽人皆知，那样就没人敢打顾南墨的主意了。 顾南墨面颊愈发滚烫，他现在已经不敢直视她了。 “明儿就没这么忙了，我会早些来看你，你要乖乖吃饭，记得想我。” 苏柒若站起身来，那腻腻歪歪的模样儿若是被皇上瞧见了，怕是得笑三天。 “你若是忙，不必每日都来的。” 顾南墨羞涩难耐，听到她说乖乖吃饭，才想起自己午膳没吃什么，晚膳也没吃。 还真是有情饮水饱，他到现在水口没打牙都不觉得饿呢！ “若实在过不来，我会着人来告诉你的。” 苏柒若点点头，凑过去又对着顾南墨的额头亲了一口，不等他反应，人便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和昨夜离开时一样。 顾南墨捂着被她亲吻过的额头红着脸低笑出声，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开心过。 苏柒若一定是老天派来拯救他的。 顾南清这天夜里做了噩梦，满头大汗地醒来之后实在是睡不着了，便叫了值夜的柳儿陪他去梨花苑。 他有些心事想与阮氏说，若无答案，他怕是会夜夜失眠。 “啊……柳儿，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有个黑影从那边飘过去了？” 顾南清吓得面色苍白，指着不远处的院子朝柳儿问道。 柳儿皱着眉头看向二公子指向的院子，轻轻摇了摇头。 “奴什么都没看见，是不是公子您没睡好，眼花了？” 顾南清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又朝那边看去。 “那不是顾南墨的院子吗？” “是啊，那是大公子的院子。” 柳儿点点头，确定道。 “我刚才肯定没眼花，一定是有人从顾南墨的院子里飞出去了。” 顾南清紧走几步来到顾南墨的院子门口，轻轻推了推他的院门，竟然打开了。 顾南清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拉着柳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看着屋内还燃着的蜡烛，顾南清喃喃道：“一定是了。” “公子您在说什么？” 柳儿压低了声音问道。 顾南清拉着柳儿从顾南墨的院子里退了出来，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 “好一个顾南墨，平日里装作多么冰清玉洁的模样儿，原来竟在私底下夜会外女，等我抓住了他的证据，看他以后还如何勾引世女殿下。” 柳儿惊得捂住了嘴巴，二公子的意思是说大公子他与人半夜私会？ 这……这可是要浸猪笼的啊！ “走，回去。” 顾南清心情瞬间好转，带着柳儿便往回走。 “公子，咱们不去梨花苑了吗？” 柳儿紧走几步跟上，疑惑地看向自家公子问道。 “不去了，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便不必再去扰爹爹休息了。” 顾南墨并不知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秘密，只是今夜见过了那人，他心情极好，竟有些高兴得睡不着了。 夜里睡得迟，第二日自然起得也晚了些。 “哎哟……哥哥怎么还不起？这都什么时辰了。” 顾南清拈起一块昨儿剩下的点心咬了一小口，心中嫉恨难耐。 世女殿下给的果然都是好东西，即便剩了一夜，吃起来都要比府里的点心好吃许多。 顾南墨这个贱蹄子哪里配得上世女殿下那般疼宠？ “我家公子身子不适，二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与奴说，待公子起了奴代为转达。” 秋竹心中不悦，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顾南清再不济也是府里的主子，他虽是大公子的侍儿，去也不能下了二公子的面子。 “不必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顾南清又端起一旁的热茶喝了一口，勾唇道， “哥哥若是身子不适便该早些请了大夫过来瞧瞧，莫要拖久了伤了根本。” 秋竹被顾南清一噎，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正在此时，里面传来顾南墨的声音。 “秋竹，去备热水来。” “是，公子。” 秋竹忙奔出去给顾南墨备水洗漱，又将早膳端了进来。 顾南墨心情好，面色也好，见顾南清坐在那里吃点心竟也没与他斗嘴。 “清儿听闻哥哥病了，怎么不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不过就是昨儿夜里睡得晚了些，不用瞧大夫。倒是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顾南墨头也不抬地说道。 桌上一碗清粥，几叠清淡的小菜，看得顾南清不由得撇嘴。 顾南墨可真是不会享受，如今已经没有人苛待他了，他竟还吃得如此寒酸。 “我闲来无事到处走走，谁知听秋竹说哥哥病了，便想等哥哥起了问候一番。” “如今你也问候过了，没事儿便回去吧！” 顾南墨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他自小便与顾南清不合，实在不愿意与他在这里演戏。 怪累人的。 “哥哥昨儿夜里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顾南清紧紧盯着顾南墨的眸子，试探般地问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4） 顾南墨捏着汤匙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盛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怎么了？” 顾南清笑着放软了身子：“没什么，只是昨儿夜里风大，窗棂子哗哗作响，我还以为是有野猫误入后院儿了呢！” “我什么都没听见。” 顾南墨垂着眸子说了一句，心里却已经有了怀疑。 顾南清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发现苏柒若过来看他了？ 应该不能啊！ 她昨儿来的时候都什么时辰了，顾南清怎么会看见？ 再说了她武功高强，连府里的护卫都不曾发现，又怎会避不过顾南清的眼睛？ 顾南墨这般想着，便又放下心来。 早膳还未吃完，管家便带着一个食盒匆匆走了进来。 “给大公子请安。” 顾南墨看着管家手里的食盒，不由问道：“这是做什么？” 早膳他已经让秋竹去取了来，管家怎么又亲自送了一份过来？ 王素笑着说道：“回大公子的话，这是顺亲王府的人刚刚送来的，说是世女殿下特意让御膳房为您做的血燕羹和红枣山药糕，要您趁热吃呢！” 苏柒若猜着昨儿夜里顾南墨睡得晚，今天一定不会早起，这才命人晚了一个时辰将东西送来，没想到正好赶上他用早膳。 顾南墨一怔，看着秋竹将那血燕羹和红枣山药糕摆在桌上，心中不由得一暖。 她怎么可以这么体贴细心？ “大公子若无什么吩咐，老奴便下去了。” 王素躬着身子道。 “有劳王管家亲自跑一趟了。” 顾南墨点点头，王素才退了出去，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坐在那里的顾南清一眼。 顾南清妒忌得双目通红，他道是世女殿下给顾南墨送点心送荔枝也便罢了，可竟还命人从宫里给他送早膳来。 刚才还觉得顾南墨早餐寒酸的顾南清，此时只剩下满心的嫉妒和怒火。 这么不知廉耻的顾南墨，哪里配得上那么好的世女殿下？ 顾南墨放下喝了一半的粥，夹起一块红枣山药糕咬了一口，入口的枣香味儿让人食欲大增，软糯馨甜的感觉也是他最喜欢的。 秋竹立在一旁高兴地说道：“世女殿下待公子可真好。” 他虽是昨儿才知道自家公子与世女殿下的事情，但从公子的话语里也能听出来，二人的感情极好。 再看这几日世女殿下往公子这里送的东西，秋竹便忍不住替自家公子高兴。 “秋竹哥哥，秋竹哥哥，顺亲王府给公子送了帖子来。” 一个年岁不大的侍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将请帖递给了秋竹，显得十分兴奋。 院子里的侍儿都是顾南墨回来后府里重新买的，自从他们吃到了世女殿下送来的荔枝之后，都盼着自家大公子早些嫁去顺亲王府呢！ 顾南墨想到昨儿晚上苏柒若与他说过的话，便知道了这帖子是什么了。 “公子，这……” 秋竹激动地捧着帖子要递给顾南墨，顾南墨却是叫他打开来看看。 “你看看是不是顺亲王君下的帖子，邀我六月初一到顺亲王府去赏花。” “公子好厉害，您是怎么猜到的？” 秋竹看着那帖子上的内容，惊得目瞪口呆。 自家公子什么时候有了这未卜先知的本事了？ 顾南墨淡淡一笑：“我是听世女殿下说的。” 顾南清的指甲掐得手指发白，他还在这里坐着呢，这一个二个的都当他是空气了不成？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与顾南墨闹得太僵，顺亲王君肯给顾南墨下帖子，那他若是也想跟着一起去王府，便只能先讨好他。 顾南清努力压下心底的妒忌，笑得一脸谄媚道：“哥哥可真是有福气啊！” 顾南墨只自顾吃着苏柒若让人送来的东西，不愿意搭理顾南清。 “顺亲王君好像从来都没在王府举办过什么宴会，这京中的主君和公子们甚少有人去过顺亲王府呢！” 顾南清也不敢恼，只能自顾自地说道。 “以往世女殿下不在京中，顺亲王君自然不屑于在这些事情上耗费时间。如今世女殿下回来了，顺亲王君要为世女殿下选君侍，请了各府主君和嫡子去做客，便也无可厚非。” 顾南墨头也不抬地说道，这是事实，没什么可避讳的。 “世女殿下要选君侍了？” 顾南清张着嘴巴看向顾南墨，显然是十分意外。 “她年纪也不小了，家里长辈自然是要为她打算的。” “那哥哥可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世女殿下这么喜欢哥哥，若是顺亲王君也能喜欢哥哥的话，那哥哥便可以与世女殿下长相厮守了。” 顾南墨放下手里的筷子瞪过来，顾南清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说话之前难道不先动脑子想一想吗？这种话可是你该说的？什么时候顺亲王府的事情也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子了？” 顾南墨与苏柒若的事情那是他们两情相悦，无需旁人置喙。 顾南清拍马屁没拍好，拍到了马蹄子上，也不怪顾南墨会恼他。 “哥哥，我……” 顾南清吓得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若是传到了世女殿下和顺亲王君耳朵里，他便没有好果子吃了。 “你若无事便回去吧！有空就多看几本书，免得以后出去丢我顾家的人。” 顾南墨不悦地下了逐客令，他本不在意顾南清在不在这里坐着，可顾南清不知分寸地议论顺亲王府的人，那便是触了他的逆鳞了。 即便没有他与苏柒若的关系，只凭着苏柒若于他和父亲的恩情，他也断然不会愿意听见有人在背后乱嚼顺亲王府的舌根子。 顺亲王君喜欢谁，世女殿下要娶谁，还轮不到他们来说道。 “哥哥……” 顾南清还想再解释什么，见顾南墨面色不善，忙起身道， “那清儿先回去了。” 一出顾南墨的院子，顾南清的脸色就落了下来。 “什么东西？还真以为得了世女殿下两天宠爱就觉得自己飞上枝头了，也敢在我面前摆谱？” 顾南清边走边骂道，因为在那么多下人面前被顾南墨训斥，顾南清气得满脸通红。 第三百五十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5） “公子，您小声些，没得传到大公子那边又……” 柳儿刚要相劝，顾南清便瞪了过来。 “他以为他是谁？若不是爹爹被母亲禁了足，能有他们父子二人的今日？” 没有爹爹护着，所有人都欺负他。 顾南墨，你给我走着瞧。 想到昨儿夜里那个黑影，顾南清的脸色又好看了些。 等到他抓住了顾南墨私会外女的证据，世女殿下便是他的了。 “走，去梨花苑看看爹爹去。” 主仆二人一路往梨花苑走去，柳儿怕自家公子心里还在恼着，也不敢多嘴。 倒是顾南清心情忽然好了起来，脚步轻快，脸上还挂着盈盈的笑意。 这边顾南清才走，管家王素便又抱了一箱荔枝过来。 “大公子，这是世女殿下命人给您送来的荔枝。” 顾南墨站起身来，看着那满满一箱子的新鲜荔枝，鼻子忽然一酸。 “大公子？” 见顾南墨没有吭声儿，王素便又喊了一声。 “啊……先放在这儿吧，辛苦王管家又跑了一趟。” 顾南墨回过神来，忙招呼王素将荔枝放在外室的桌子上。 “大公子您客气了。” 王素急忙躬身道，如今大公子可是京中的红人，有世女殿下在后面撑腰，这京中的男子谁还能高贵的了大公子去？ 她多为大公子效劳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家主命老奴请了仙织坊的人过来为主君和大公子量体裁衣，不知大公子何时有空儿，老奴好命人去请他们过来。” “那便现在就去吧！” 顾南墨倒是不在意穿什么衣裳，只是第一次去顺亲王府，他也想给顺亲王君留下个好印象。 “是，那老奴现在便命人过去请仙织坊的人来，不知大公子是想在院子里量，还是去主君那边？” “去父亲那里。” “是，老奴告退。” 王素离开后，顾南墨便命秋竹将荔枝又分了出去，自己端了一盘去了刘氏的院子。 刘氏看见儿子拿来的荔枝，欣慰一笑。 “世女殿下又给你送东西来了？” “我都说了不必如此，可她不听……” 顾南墨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想她在这样的事情上费心，可她却总是记着。 “世女殿下有心了，那孩子是个好的。” 刘氏拉住儿子的手拍了拍，轻声道， “顺亲王君的帖子我命人给你送了去，你可看了？” “嗯，看过了。” 顾南墨点头应道。 “你若当真决定了要与世女殿下在一起，便好好准备一番。我曾见过顺亲王君几次，也与他说过几回话，王君是个好相与的，善良温和，只要世女殿下喜欢你，他定也不会为难了你去。” 顺亲王君身份尊贵，不比寻常人家的主君，却也不会去为难一个他女儿喜欢的男子。 这一点，刘氏还是十分确定的。 顾南墨又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道：“世女殿下说顺亲王和王君都不会插手她的亲事，她的夫君她自己选，只是我怕顾府门第太低，入不了顺亲王府的眼。” “既是世女殿下这般说，你也无需多想。顺亲王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只看她一生只娶了王君一人便能看得出来，他们两口子定然不会以世俗眼光去选未来女婿的，只要世女殿下待你真心就好。” 刘氏到底是过来人，多少还是了解一些顺亲王两口子的为人的。 只要世女殿下喜欢，顺亲王和王君定然不会制止。 “但你也要记住，入了顺亲王府切不可生了不该生的心思，顺亲王府后院儿干净，王君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只要你遵从本心，顺亲王和王君都能看得明白的。千万不要学阮氏那般使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世女殿下不是你母亲，顺亲王妻夫也都心明眼亮，什么都瞒不过去的。” “父亲放心，孩儿不是那样的人。” “你是父亲的儿子，父亲自是信你的。” 刘氏笑着说道，他只是怕，男子一旦坠入爱河，有些事情便会不受控制。 阮氏初入顾府时，也对他毕恭毕敬，可从什么时候起，他便成了阮氏的眼中钉了呢？ 人总是会变的，或是为了妻主那微薄的宠爱，亦或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刘氏害怕儿子会因为太过喜欢世女殿下而忘了本心，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主君，大公子，仙织坊的人来了。” 管家带了两个人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手里拿着画册和布匹的小侍。 刘氏缓缓起身，朝王素道：“你去将二公子叫过来，让他也选一套衣裳吧！” 王素一怔，没想到主君会如此大方。 再想到那阮氏，王素不由得暗暗叹息，大家出来的公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也就家主有眼无珠，还让那阮氏在府里兴风作浪了这么久。 “是。” 王素领命退下，顾南墨只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却没多话。 父亲是府里的主君，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顾南墨作为儿子，也不会去置疑父亲的决定。 顾南清来的很快，再见顾南墨时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恼怒，反而还挂着甜甜的笑，乖巧地朝刘氏和顾南墨行了礼。 “六月初一顺亲王府局办赏花宴，倒是你随墨儿一道过去，正好仙织坊的人来了，你也选一套衣裳，让他们早些做出来备上。” 刘氏淡淡一笑，轻声说道。 “谢过父亲。” 顾南清欢喜地道了声谢，他没想过顾南墨会愿意带自己去顺亲王府，更不要说刘氏还愿意给他做一套仙织坊的衣裳了。 这京中有多少嫡子都没做过仙织坊的衣裳，如今他竟也要有一套了。 爹爹说的没错，顾南墨冷漠无情，他无需理会，只要讨好了正君就行。 刘氏心软，很容易拿捏。 顾南墨和顾南清先去选了图册上的样式，刘氏则在看布料。 到底是第一次带儿子去顺亲王府做客，他也不能穿得太过寒酸，于是便又选了一匹亮丽些的料子。 顾南墨不喜鲜艳，便选了一套淡青色和一套浅碧色的。 顾南清瞅了一眼顾南墨选的，暗暗撇了撇嘴。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6） 顾南墨可真是没有眼光，选那么寡淡的颜色，站在人群里都看不见。 他要选一套亮蓝色的，不仅显得皮肤白皙，站在人群里还显眼的很。 若是被顺亲王君看上了，说不定还会让他到顺亲王府去服侍世女殿下呢！ 顾才棋本是让刘氏和顾南墨各做两套新衣，但刘氏让了一套给顾南清，自己便也只选了一套。 送走了仙织坊的人，顾南清也不好再留在刘氏的院子里，便主动告辞离开。 而顾南墨见刘氏面露乏色，也没敢多留，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刘氏却出声叫住了他：“墨儿，你可怪父亲要带上顾南清吗？” 顾南墨一怔，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这是母亲的要求，父亲不好拒绝，孩儿都懂。” “其实我也不是没法子丢下他，只是他心气儿高，自你与世女殿下交好以来，他便日日都等着算计你。我这次带他过去，也是想让他打消了那不安分的念头，日后莫要再打世女殿下的主意。只要他不对你使什么手段，任是他要嫁给谁，我都不会管。” 阮氏的事情与孩子无关，他便是要找阮氏算账，也不会将顾南清算进来。 顾南清就是被阮氏惯坏了，虽学了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却到底没有害过人。 刘氏心善，倒没想过要置顾南清于死地。 但前提是顾南清不能碰他的儿子，阮氏当初没朝顾南墨下手，他才到现在都没去找阮氏算账，也没动顾南清半分。 大人的事情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否则就算是死，他也得咬下阮氏一块肉来。 如今刘氏在新买的侍儿里也收买了些人，自是清楚地知道阮氏父子的一举一动。 顾南清以往时常会偷偷溜出去见林沚申，自从世女殿下回京的消息传开之后，他便再也没出去过了。 顾南清打的什么主意刘氏看得清楚，只是这事儿他不好插手，还得让顾南清自己死心才是。 “父亲尽管放心，世女殿下她不会喜欢顾南清的。” 若是旁的世家公子顾南墨还不敢保证什么，就顾南清那种的，根本就不是苏柒若的菜。 传闻相府家的嫡小公子才华横溢，太傅府的嫡三公子容貌倾城，连这二位都入不了世女殿下的眼，顾南清那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苏柒若更不会喜欢。 顾南墨记得苏柒若说过，她喜欢与世无争的男子，初遇他时，她便是那么觉得的。 旁人都说他冷漠，凡事都不看在眼里，顾南墨那个时候却万分庆幸自己是这样一个不讨喜的性子，却偏偏得了她的喜欢。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奇妙，别人厌恶又避之不及的，偏偏是有些人求而不得的。 索性，他这个不讨喜的性子，正好合了她的胃口。 顾南墨想，以往他并非是对凡事都不感兴趣，只是那些都不值得罢了。 如今遇上了苏柒若，他也会有大喜大悲，也会患得患失。 之所以不在意，只是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而已。 “我自是相信世女殿下的眼光，可顾南清不信啊！与其你我做了那个恶人，倒不如让他自己认清现实，到底也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总不至于让他的后半生毁了去。” 刘氏轻轻叹了口气，他这么做也是不想让人去扰了儿子的幸福。 儿子好不容易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怎能出来一个绊脚石？ 即便日后还会有别人，可他能帮着解决一个是一个。 “父亲你还是太善良了，当初阮氏对您，可是没有留半分情面。” 顾南墨抿了抿唇，也不知该怎么去劝自己的父亲。 阮氏给父亲下毒，又害得他们父子差点儿惨死在那个小院子里，如今父亲待阮氏的儿子却还这般用心。 “可他当初到底是不曾动你，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事情与你们小辈儿无关。” 阮氏当初肯让顾南墨出去卖帕子买药买米，也不曾限制他的行动，这是刘氏唯一觉得阮氏还算是个人的地方。 顾南墨眨了眨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离开。 父亲心里有杆秤，那就够了。 出来时天气已经热了起来，秋竹皱着小脸儿道：“公子，要不您在树下等着，奴去给您取把伞来，小心晒伤了。” “不必了，你来回跑一趟的工夫我们就到了，快些走几步，回去了给你盛一盘荔枝吃。” 秋竹大喜：“公子最疼奴了。” “你跟在我身边吃了那么多苦，如今我既是能护住你了，又怎会再叫你受委屈？” 顾南墨轻轻捏了捏秋竹的手背，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一直是秋竹陪在身边。 府里上下，除了父亲外，只有秋竹待他最为真心了。 “能侍候公子是奴的福气，公子就莫要再与奴说那些见外的话了。” 秋竹眸子一红，感动道。 他自小在府里长大，也见识过其他主子身边的奴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那二公子身边的柳儿时常挨打，只有他，主君和公子从来都没动过他半根手指头。 便是大声训斥，也都是少有的。 人应该知足感恩，主君和公子待他不薄，他自然不会吃里扒外，背弃主子。 主仆二人一路回了院子，吃着还泛着凉气的荔枝，秋竹高兴得直哼哼。 “公子，奴可真是沾了您的光了，这会子怕是宫里的侍君们都没咱们过的日子自在呢！” 大热的天，吃几颗冰凉的荔枝，别提多爽利了。 “这么容易知足？那里还放了半箱子呢，足够你吃了。” 顾南墨笑着说道。 苏柒若之前嘱咐过他荔枝不能多吃，吃多了会上火。 可出去走了这一遭，身上热得很，他实在是忍不住。 看着那红木箱子，秋竹忍不住咂咂嘴。 “皇家出手果真不同凡响，这装荔枝的箱子怕是就要不少钱，为什么不用竹筐呢？” 竹筐多便宜啊！ “荔枝保存不易，这箱子里放了冰块，平时还要放在冰窖里，不然哪里能吃得到这么新鲜的？若是用竹筐的话，只怕会存不住这么久。”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7） 从宫里将荔枝送出来，再放到现在，冰块已经开始融化。 如果是放在竹筐里的话，不等到明日，这荔枝便全都黑了。 “原来如此。” 秋竹了然。 主仆二人坐在一起吃了不少荔枝，撑得连午膳都未用。 晚膳后顾南墨又早早地打发了秋竹，这次秋竹却不愿意了。 “公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奴？” 顾南墨耳尖儿一红，不知该不该告诉秋竹。 秋竹又道：“公子莫不是信不过奴？” 秋竹不怕别的，只怕以后出了什么事儿，他不能替公子担着些。 侍候了公子那么久，自家公子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了。 公子如此，定是瞒了他什么。 “你自是我最信任的人，可……” 顾南墨犹豫了一瞬，才如实说道， “待会儿世女殿下要来看我，我不愿旁人知晓，并非有意要瞒着你。” 秋竹脸上并未出现什么异样的神色，公子每每魂不守舍地坐在那里，他便猜到了会与世女殿下有关。 再加上上次的那箱荔枝，他一直觉得出现的蹊跷。 原来竟是这般。 “奴虽觉得这样有些不合规矩，可只要公子喜欢，奴也都是站在公子这边的。” 秋竹说罢，又去备了一壶热茶，然后才退了出去。 顾南墨轻轻吁了口气，好像告诉了秋竹之后，他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你这个小侍很是不错，我本以为他要劝你把我赶出去呢！” 苏柒若推门走了进来，笑着坐在了顾南墨另一侧的椅子上道。 “秋竹不会的。” 顾南墨忙说道，秋竹忠心，自是一切都向着他，他愿意，秋竹便不会反对。 况且秋竹定也是相信他不是不懂分寸之人，他和苏柒若只是说说话儿而已，又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外面天还未黑透，她怎么就来了？ “陪母王和父君用过晚膳便过来了，早些来也能多陪你待一会儿。” 她之前来了也只是坐一炷香的工夫，很多话都来不及说。 顾南墨羞涩地垂着眸子，直到苏柒若自己端起茶壶倒水，他才赶忙起身将茶壶接了过来。 “我来。” 苏柒若顺势放开了手，看着他忙碌。 二人又闲聊了会儿顾府的事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柒若耳朵一动，按住顾南墨又要倒茶的手，将食指竖在唇边，轻声道：“有人来了。” 顾南墨一惊，吓得脸都白了。 要是被人发现堂堂世女殿下半夜爬尚书府的墙，那她以后可怎么见人？ “你先从窗子这边出去。” 顾南墨起身就将苏柒若的身子往窗户那边推，苏柒若却是稳坐不动。 “就算有人来抓奸，我们也不怕，且不说你我清清白白，便是真做了什么，谁还敢管到我的头上去？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将事情定下来，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苏柒若是不准备躲了的，可顾南墨却不愿意。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管她的。 她日后要在朝中行走，不能因此事被人抓住把柄。 “你去躲一躲嘛！” 见顾南墨急红了脸，苏柒若才无奈地站起身来。 端起桌上她用过的那个茶杯，一闪身便进了内室。 顾南墨正要跟上去，便听见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尽管心中担忧，却也不敢表现出什么。 门忽然被人推开，吓了顾南墨一跳。 却见秋竹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大声道：“公子莫要绣了，洗漱一番，早些睡吧！” 说着，秋竹将水盆放在一旁，从软榻上端过顾南墨平时刺绣用的小筐拿在手里。 门又被人重重地推开，顾南墨和秋竹齐齐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脸怒气的顾才棋和一脸得意的顾南清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柳儿，管家王素却是站在院子里未曾往里来。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踢儿子的门，这传出去好说也不好听啊！ 顾才棋面色一僵，她刚才也是听到屋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所以信了顾南清的话。 可这人分明就是秋竹啊，哪儿是什么夜会顾南墨的女人？ 顾南清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桌上放着的一个茶杯，还有抱着绣品的秋竹，以及一脸无辜的顾南墨，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分明是瞧得清清楚楚，亲眼看见有人进了顾南墨的院子，这才跑去找母亲过来捉奸的。 怎么可能会没人？ 顾才棋推开秋竹进了内室，顾南墨脸色微变，也紧跟了上去。 刚才他让苏柒若从窗户那里走她不肯，非要躲进来，若是被顾南清发现，那才真是说不清了呢！ “顾南清，你到底要做什么？想发疯的话可以去自己的院子，我没时间陪你。” “不可能，我分明看见有女人进了你的院子，你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顾南清找不到人心里一慌，便说漏了嘴。 他翻了床下和柜子，能藏人的只有这两处，却并未有什么女人。 顾南清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之前他去叫母亲过来时，柳儿可是一直在外面守着的，并未看见那女人出去，她一定还在这屋里。 “你这栽赃的本事和阮氏如出一辙，到底是阮氏教出来的好儿子啊！” 见屋内没人，顾南墨也有了底气，不由得讥讽道。 他与苏柒若两情相悦，在一起聊会儿天碍着旁人什么事儿了？ 顾南清还真是见不得他好啊！ “母亲，您可以去问柳儿，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就是有个女人进了哥哥的屋子，清儿也是担心哥哥，害怕那人会伤害哥哥啊！” 顾南清未找到人，心里也有些没底了。 于是便转变了语气，刚才还诬陷是顾南墨藏了女人，这才一转眼的工夫，便说是担心哥哥了。 顾才棋也跟着进来看了几眼，除了桌上放着的荔枝和点心外，并未有什么异样。 这荔枝是世女殿下白日里命人送来的，管家已经告诉过她了，她的书房里也还放着一盘子，都是沾了大儿子的光。 第三百五十三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8） 顾才棋现在也不太敢招惹顾南墨，再加之她本就有愧于他们父子，此时对顾南清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你平日里胡闹也便罢了，怎么还敢这般诬陷你哥哥的清白？墨儿是什么孩子，若是屋内进了贼人他又自会不知？我顾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小毛贼哪儿敢到顾府来撒野？” 顾才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将脾气都撒到了顾南清头上。 “我看就是你爹把你教坏了，以后你好好跟在你父亲身边学着些，要像你哥哥一样懂事，别整日里就知道闯祸！” 说罢，顾才棋又看向顾南墨。 “墨儿也莫怪你弟弟，我们都是担心你，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你没事就好，夜里刺绣伤眼睛，早些歇着吧！” 顾才棋这话半真半假，但她作为顾南墨的母亲，顾南墨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会儿她再待在儿子的房内也有些不合适，便准备离去。 “是，母亲慢走。” 顾南墨垂着眸子应道，在顾才棋先一步出去之后，他才瞪向顾南清。 这个顾南清可真是一日也不得消停，都管到他的头上来了。 竟然还敢监视他的院子？ 顾南清气得满脸通红，本想抓顾南墨一个不守夫道，谁知竟害得自己挨了一顿骂。 顾南墨到底把那个女人藏到哪里去了啊？ “我都看见了。” 顾南清不服气地小声道，眼里满是置疑。 “眼睛不好就去找大夫瞧瞧，顾府还没有穷到不给庶子看病的地步。我父亲也不是阮氏，做不出虐待庶子的事情来。” 顾南墨勾出道，心里却想着顾南清可能是真的发现了苏柒若。 那以后她怕是不能再来了，这种事情一次也就罢了，若是日日如此，他自己怕是也吓得没了见她的心情。 “你就不怕我将你也会外女的事情告诉世女殿下？你这样不知廉耻的男子如何配得上殿下？” 顾南清等着顾南墨威胁道，如今顾南墨有了把柄在他手里，以后看他还怎么嚣张。 顾南墨却是勾唇一笑，毫不在意道：“那你便去告诉她好了。” “你……你莫以为世女殿下宠你，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便是再如何，世女殿下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不干不净的男人的。” 顾南清红着脸低斥道，因为害怕被还未走远的顾才棋听见，他也不敢太大声。 “她愿意宠着我，你又奈我何？” 顾南墨不屑地抽了抽嘴角，他倒是巴不得顾南清去找苏柒若告状，也好让他早些断了对她的心思。 “你……不知廉耻。” 顾南清气哼哼地走了，但他却十分肯定，顾南墨绝对是藏了人，他早晚有一天会抓住那个女人的。 等着瞧吧！ 待人都走了，秋竹才匆匆跑出去将院门关了，又用门闩拴住，这才返了回来。 可他还未走近，便见屋内多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不由吓得一愣。 世女殿下是从哪儿出来的？ 苏柒若从房梁上跃下，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位庶弟还真是蠢的不一般，竟敢来抓你我的奸。” 但凡顾南清长点儿脑子，都应该能猜得到会是谁偷偷入了顾南墨的院子还得他相助。 顾南墨又不傻，都已经和世女殿下在一起了，又岂会再夜会别的女人？ 跑来抓世女殿下的奸，便是真的抓住了，他又能如何？ 自讨没趣罢了。 “你可莫要瞧不起他的这些小手段，阮氏还不是借着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差点儿害死了父亲吗？若不是遇到了你，我真是不敢想象……” 顾南墨不敢去想，偌大的顾府若是没了父亲，他该怎么活。 苏柒若握住顾南墨有些发凉的手轻轻捏了捏，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顾南墨垂着眸子看向自己那只被她握住的手低声道：“父亲性子软，受了委屈也从来都不说。我与父亲不一样，我心里想着什么便会说什么，我也不会争宠，若是日后你身边……” 苏柒若打断他的话道：“不会有那一日的，在我身边你无需争宠，也可以想什么便说什么。日后你会是整个王朝唯一的世女君，再也没有能欺负你了。” 顾南墨的眸子上移，落在她满含真挚的眼睛上。 “我虽为男子，却也重诺，你当真想清楚了吗？既是答应了我不会纳侍，我便当真了。日后你若负了我，你我便再也回不到当初，我便是死，也不会再原谅你了。” 苏柒若正要开口，顾南墨又拦住她道， “你若没想好，不说余生只娶我一人那样的话也可以，我同样愿意嫁给你，便是你日后纳多少君侍入府，我都不会多言一句。” 只是他会伤心罢了，可若心里有了准备，好歹不会绝望。 若不曾得到，便不会贪心。 可她若允了他，最后却又负了他，他怕是再也不能信她了。 “我以苏家的名义起誓，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 苏柒若竖起三指，正色道。 “你说了，我便信。” 苏柒若忽得握住顾南墨的手腕儿，手上微微用力，便将人拉进了怀里。 顾南墨捂着唇惊呼一声，红着脸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我……我们还未成亲，你……你不能……” 父亲只教导过他女男有别，却是还未告诉过他和女子在一起时到底应该是怎么相处的。 他只觉得抱着自己的那双手有些烫，自己身上也热乎乎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苏柒若被顾南墨那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了，便故意贴近了他道：“不能什么？” “我……你……” 顾南墨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左右就是要守礼，女男授受不亲那些话呗！ “你怎么那么单纯？” 苏柒若笑得一脸宠溺，方才顾南清说出口的那些话可不算干净，想来那阮氏没少给儿子灌输这类思想。 再看顾南墨，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似的，什么都不懂。 怕是也只有刘氏那个软包子才能教出这样的儿子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59） 这么看来，他倒也不是全无优点，好歹教育出一个乖巧的儿子来。 “你这是在欺负我吗？” 顾南墨红着脸揪着苏柒若的一小撮头发，小声哼唧道。 “不是，这是——喜欢你。” 苏柒若抬起顾南墨的下巴，将唇覆了上去。 软软糯糯的，比他爱吃的糕点还要香甜。 顾南墨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一团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落脚之处。 心里却又甜滋滋的，原来话本子里的相恋是这个味道。 顾南墨不知道苏柒若是什么时候走的，他只记得自己晚上做了一个很羞人的梦，羞得他无地自容。 这之后的每一日，宫里亦或是顺亲王府都会往顾府送东西。 大到衣裳首饰、绫罗绸缎，小到点心蜜饯、瓜果梨桃。 顾府上下也由最初的惊诧到后来的习以为常，顾南清依旧每天酸溜溜得去顾南墨身边晃悠，顾南墨还是如以往那般不愿意搭理他。 苏柒若每天晚上依旧会来翻顾府的墙，秋竹早已见怪不怪，还主动担起了望风的职责。 顾南清状似无意地来过两次，却是什么都没发现，每次还都要被顾南墨挤兑，后来他便也懒得去抓顾南墨的“奸”了。 六月初一这日，顺亲王府的三个管家早早地便候在了王府门口，迎接来做客的各家主君和公子们。 各家主君和公子们都是第一次来顺亲王府，显得十分激动。 顾府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管家瞧见后急忙迎了上去。 “顾正君，顾公子，小心脚下。” 自家殿下与顾家大公子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未来的亲家主君到府里来做客，管家们可不得好好敬着？ “有劳。” 刘氏笑着朝管家点点头，见顾南墨和顾南清都下了马车，三人才一起朝王府走去。 跟着在门口迎客的刘子宏看见了顾家正君和顾家大公子过来，赶忙也迎了上去。 “属下给顾正君请安，给公子请安。” “原来是刘三小姐。” 顾南墨还记得刘子宏，她之前去给他送过点心。 “属下带顾正君和公子进去，王君和殿下正在府里等着呢！” 刘子宏待顾家人极为热情，同时到王府的其他主君和公子们也都瞧得清楚。 以前只是听说顺亲王府的世女殿下看上了顾尚书家的大公子，还有些人不信，如今亲眼瞧见了王府的下人待顾家人的态度，便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看样子这顾家大公子入王府是早晚的事情了。 那些个存了要服侍世女殿下的心的小公子们都在暗暗与顾南墨比较着，只盼着自己也能得了世女殿下青睐，好入了王府一起服侍世女殿下。 苏柒若正在前厅陪纪念初下棋，因为今儿府里要设宴，所以纪念初也得了一日的假。 如今的小乞丐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落魄模样儿，在顺亲王君和夫子的教导下，小家伙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贵气。 纪念初吸了一口气，抿住唇，双眼紧紧盯着棋盘，因为掉牙的缘故，他最近说话都不敢张嘴，就怕别人会笑话他。 奈何他藏得再好，苏柒若总还是忍不住要逗弄他一番。 “你确定要下在这里吗？” 苏柒若捏着手里的白子，朝纪念初挑眉道。 纪念初刚要放下的棋子又被他捏紧，皱着小眉头思索起来。 “观棋不语真君子，姐姐你不要总是用这种小把戏逗弄人家，我就要下这里。” 纪念初之前被苏柒若这种法子骗过，所以这一次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不改了。 苏柒若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手中的白子落下，黑子被杀了一大片。 “啊……” 纪念初哀嚎一声，小豁牙儿又露了出来。 苏柒若觉得好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我刚才明明提醒过你的。” “我以为你又在糊弄我。” 纪念初扁着小嘴儿委屈地哼唧了一声，又继续垂死挣扎。 “殿下，顾正君和顾公子到了。” 阳南走进来，附在苏柒若耳边说道。 苏柒若放下手里的棋子，站起身来。 “姐姐，你又要出门了吗？” 纪念初一脸委屈地看向苏柒若，自从他搬进姐姐家里后，便很少能看见姐姐了，她好像总是很忙。 今儿好不容易有空陪他下会儿棋，这怎么又要走？ 虽然他快输了，可他还是想将这盘棋下完。 “今日不出门，是有客人到了，初儿随我一起去接客人吧！” 听苏柒若如此说，纪念初立马放下棋子扑了过来。 苏柒若俯身抱起小团子，大步朝外走去。 未来夫君和老丈人来了，她不亲自去接可不像话。 “姐姐，今日府里来了很多客人吗？” 纪念初好奇道，自他搬进顺亲王府，除了府里的下人和顺亲王一家三口，便没见过其他人了。 “对啊，今天府里来了很多客人，待会儿让漂亮哥哥带你去后花园玩儿去。” 苏柒若笑着说道。 其实纪念初与顾南墨也是见过的，她记得当时纪念初就是这么称呼顾南墨的。 “漂亮哥哥？” 纪念初叫过的漂亮哥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当初姐姐救下的一位哥哥，还有一个就是初见时的王君伯伯。 如今伯伯不是漂亮哥哥了，那便只有那个曾经被姐姐救过的人了。 纪念初正想着呢，顾南墨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小团子眼睛猛地睁大，激动地喊道：“漂亮哥哥，真的是你啊！” 顾南墨自然也看到了苏柒若怀里的孩子，若是说只看模样儿他还认不出是谁，可听见他说话，顾南墨便也全都想起来了。 “见过世女殿下。” 刘氏带着顾南墨和顾南清给苏柒若行礼，苏柒若急忙上前扶住了刘氏。 “伯父无需多礼。” 说罢，苏柒若又对怀里的纪念初道， “初儿，这是顾家伯伯，是你漂亮哥哥的父亲。” “顾伯伯好。” 纪念初乖巧地唤道，刘氏脸上立马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来。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王府还住着纪家祖孙，刘氏自然也不认识纪念初。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0） 只是这孩子在世女殿下怀里，想来身份也不一般。 顾南清好奇地看着苏柒若怀里的孩子，他没听说过顺亲王府还有个小儿子，这孩子又是谁？ “你还记得我？” 顾南墨见纪念初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瞧，不由得笑问道。 纪念初连忙点头道：“哥哥长得漂亮，初儿见了就忘不掉。” 小团子的话逗笑了苏柒若，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正经呢？ 顾南墨耳尖儿一红，竟被一个小娃娃给说害羞了。 “姐姐说漂亮哥哥会来家里做客，初儿就想到了是那日的哥哥，没想到还真是呢！” 纪念初的话刘氏和顾南清没听懂，苏柒若和顾南墨却是听明白了。 他是想说，眼前的漂亮哥哥就是他们之前救下的那位哥哥。 刘氏和顾南清虽未听懂纪念初的话，却听到了他唤世女殿下为姐姐，还说顺亲王府是“家里”。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伯父不如先去前厅坐坐，父君一早就想见见您呢！” 苏柒若将纪念初放下，纪念初立马蹬着小短腿跑到了顾南墨身边，伸手拉住了顾南墨的手，就要把人往前厅带。 “是该去给王君请安的。” 刘氏笑着点点头，自家儿子既是与世女殿下相好，他做父亲的，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漂亮哥哥，你以后能经常来府里找初儿玩吗？初儿每日除了弹琴写字就是画画下棋，都没有个说话的。” 纪念初小大人似的唠叨着，听着一旁的几个人忍俊不禁。 “怎么？当着夫子的面不敢抱怨，跑到你漂亮哥哥跟前告状来了？” 苏柒若好笑地看着那个之前还装作彬彬有礼的小家伙，这会儿又露出了几分童趣来。 “漂亮哥哥是故人，初儿跟故人抱怨几句，姐姐莫不是还要去向夫子告状不成？” 小家伙读书读多了，还学会用激将法了。 “漂亮哥哥是姐姐的故人，可不是你的。” 苏柒若拉过顾南墨的另一只手，顾南墨一愣，却是没舍得将她甩开。 走在一旁的刘氏收回目光只当作没看见，他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做长辈的管不得。 顾南清却是看得目瞪口呆，世女殿下和顾南墨都已经要好到这般地步了吗？ “姐姐的故人也是初儿的故人，这并不冲突不是吗？” “你瞧瞧，读了几日书，都敢与我顶嘴了。” 苏柒若宠溺地点了点纪念初的额角，朝顾南墨道。 “我竟是不知堂堂世女殿下还要欺负一个小娃娃。” 顾南墨感受到那只被她握着的手越来越紧，耳尖儿也跟着红了起来。 几人很快便到了前厅，顺亲王君正坐在那里与纪老爷子说着什么，二人脸上都挂着笑。 一行人进来时，顺亲王君和纪老爷子的目光同时落在那个才从苏柒若手中抽回手的少年身上。 一袭浅碧色衣衫衬得少年淡雅脱俗，倾城的姿容立在苏柒若身边，竟是十分的般配。 顺亲王君满意地勾起唇角，急忙起身亲自将刘氏应了进来，都不给刘氏行礼的机会。 “这里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顺亲王君拉着刘氏坐在自己身旁，纪老爷子在王府生活久了，知道顺亲王和王君都不是喜欢多礼之人，如今倒是也自在了许多。 看见那么多年轻人过来，尤其是里面还有世女殿下的心上人，纪老爷子心里也跟着欢喜。 “你们也都坐，不用拘束，只当是在自己家就好。” 顺亲王君笑着朝顾南墨和顾南清说道，顾南墨紧张地揪了揪衣袖，倒是纪念初拉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本来我早就想请你过来坐坐的，但是又想着半月前才参加过宫宴，怕你和南墨累着，便将时间安排在了今日。” 顺亲王君说话不喜拐弯抹角，两个孩子的事情既然已经定了，他们做长辈的便无需再兜兜转转。 “王君体谅，是臣夫的荣幸。” 刘氏心下感动，王君在他面前这般和蔼，全都是因为世女殿下喜欢自家儿子啊！ “咱们都不是外人，你无需与我客气。” 顺亲王君听苏柒若说了刘氏和顾南墨的事情，对于这个不争不抢甚至有些不争气的刘氏，他是有些生气的。 再怎么样，你一个正君也不该被侧室欺负到头上去啊！ 尤其是还有儿子呢，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多为儿子思量几分不是？ 怎么能让孩子跟着自己受委屈？ 可也正是如此，才能看出刘氏是个心思纯善之人，只这一点，京中世家里的主君们便都不及刘氏。 “王君说的是。” 有几个孩子在，顺亲王君也不好将话说的太过直接，便对苏柒若道：“若儿，你带南墨在府里转转，我们几个老家伙在一起说说话儿。” “是，父君。” 苏柒若起身，顾南墨和顾南清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臣子告退。” 有人陪着纪念初玩儿了，小家伙高兴不已，拉着顾南墨与他说个不停。 “这孩子已经许久没有这般高兴过了。” 苏柒若看着纪念初高兴的模样儿，心中十分感慨。 她其实还是有些理解纪老爷子的，在外人看来，顺亲王府门第高，规矩大，老人家也不例外。 他一直觉得寄人篱下，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连带着教育纪念初也是如此。 如今好不容易没了纪老爷子在一旁盯着，小家伙才算是能放飞自我一回。 “男子这一生都不容易，幼时若能无忧无虑，也算是万中之幸。” 顾南墨抿着唇道。 这世上有多少男子幼时在家中吃尽了苦楚，嫁人后又要被妻家人磋磨，一生不得善终。 纪念初若是能有一个欢乐的童年，也是他的福气。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苏柒若淡淡一笑，并未怪他不信自己。 顾才棋是顾南墨的母亲，她如何待刘氏，顾南墨看得清楚，所以他打心底里应该是不相信女人的。 但她不怕，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证明自己与顾才棋不同。 她会让他相信，他苏柒若是他的良人。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1） 顾南墨轻轻勾唇，并未回应苏柒若的话。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顾南清紧紧攥着拳头，看着前面的三人如同一家三口般亲近，自己则像个多余的外人似的，心里既不是滋味儿。 以往跟着阮氏出门被人瞧不起，旁人都觉得他是庶子，并不值他们多看一眼。 今日随刘氏和顾南墨出来他更成了空气，没有一个人把他当回事儿。 庶子怎么了？ 庶子难道就不是人了吗？ 看着走在苏柒若身边的顾南墨，顾南清妒忌得发颤。 他顾南墨凭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他父亲身份尊贵，顾南墨便生来比他强吗？ 论容貌，论性情，自己哪里不如他了？ 嫡庶有别，当真有如此大的差距吗？ 顾南清恶狠狠地瞪了顾南墨一眼，他一定会让世女殿下看见自己的，他并不比顾南墨差。 “殿下，阳北那边传来消息了。” 阳南匆匆赶了过来，凑到苏柒若耳边小声道。 苏柒若一怔，朝顾南墨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南墨了然，轻笑道：“你若有事要去忙便去吧！” “我很快就回来，先让初儿带你四处走走。” 苏柒若愧疚地说道，纪念初立马跑过来拉住顾南墨的手，下了保证。 “姐姐放心去吧，初儿一定会替你保护好漂亮哥哥的。”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纪念初的小脑袋，嘱咐道：“小豁牙儿，不许偷吃甜食。” 纪念初眼珠子一转，赶忙乖巧地点了点头。 姐姐可真是厉害，怎么就猜到了他要去带漂亮哥哥找点心吃的呢？ 待苏柒若笑着走远，身后才传来纪念初懊恼的声音。 “哎呀！姐姐好坏，又叫人家小豁牙儿。” 纪念初气得跳脚，顾南墨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哥哥，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纪念初昂着头看向顾南墨，糯糯道。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漂亮哥哥时候的样子，他冷冰冰的，浑身上下都是不安，拒人于千里之外。 便是姐姐当时救了他，他也没有表现出旁人的热情来。 纪念初跟着祖父吃了不少苦，也见过了形形色色的许多人，他总觉得漂亮哥哥活得不太高兴。 顾南墨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俯身摸了摸纪念初滑嫩的小脸儿。 “初儿也好看。” “哥哥，我带你去后花园，姐姐在那里给初儿安了一个秋千，可漂亮了。” 纪念初拉着顾南墨走在前面，顾南清紧紧跟在二人身后，心里却在盘算着要怎么讨好这个孩子。 只要他也能像顾南墨那样与这孩子好好相处，相信世女殿下一定会高看他一眼的。 想到之前苏柒若嘱咐纪念初的话，顾南清心里便有了主意。 他转身去了另一侧，寻了个侍儿要了一盘点心，打算用点心讨好小娃娃。 而那边带着顾南墨去了后花园的纪念初却被满园子的人吓了一跳。 “姐姐说府里今日会来许多客人，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啊！” 纪念初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那花花绿绿的衣裳看得人眼花缭乱。 园子里赏花的人自然也看见了顾南墨和他牵着的小娃娃。 许多人是不认识顾南墨的，但之前有在王府门口看见王府管家对顾府的父子毕恭毕敬的人便开始议论起来。 “那位便是顾尚书家的大公子，据说是世女殿下的心上人。” “听说世女殿下可宠他了，日日命人往顾府送东西去。” “模样儿倒是不错，就是瞧着冷冷清清的，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呢！” “听说他以前曾有恩于殿下，许是因为这个，殿下才待他不同，倒未必是真的喜欢。” “不过就是个二品尚书家的儿子，便是得了世女殿下的青睐又能如何？左右也就只能做个侧君，日后见了正君还是要行礼的。” “可不是嘛！顺亲王府是什么身份？王君又是什么身份？世女殿下怎么会娶一个二品尚书家的公子做世女君？便是娶，那也得是张首辅家的公子，亦或是相府侯府的嫡公子才是啊！” …… 众人议论纷纷，顾南墨却是毫不知情。 当然了，他便是听到了这些话，也不会放在心里的。 只要苏柒若不嫌弃他，旁人如何想，又与他何干？ 他们若是妒忌，那便妒忌去好了。 “哥哥，秋千上有人在坐着了，我们去那里喝杯茶歇歇吧！” 纪念初一过来就瞧见了有几个年轻的小公子正在他的秋千边玩耍，他们是客人，他自然不会过去将人赶走，所以只能先等等了。 顾南墨点点头，便带着纪念初朝一旁无人的亭子走去。 园子里的人听那娃娃管顾南墨叫哥哥，便想着他是顾府庶出的孩子，也没当回事儿。 甚至有几个妒忌顾南墨能得世女殿下青睐的男子还恶狠狠地瞪了纪念初几眼，大的他们没办法，小的还不许他们欺负了吗？ 顾南墨坐下后先给纪念初倒了杯凉茶递过去，小家伙双手捧着杯子大口饮下，显然也是真的渴了。 “慢些喝，小心呛着。” 顾南墨在一旁叮嘱道，然后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上沁出的一层薄汗。 “谢谢哥哥。” 纪念初喝了茶，将杯子放回石桌上，朝顾南墨感激道。 顾南墨收回帕子，这才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慢慢饮着。 “这茶怎么甜滋滋的，还带着一股子花香味儿？” 顾南墨细细品了品，不由得好奇道。 纪念初龇着小豁牙儿解释道：“王君伯伯说今日来府里的客人都是男子，定是不会喜欢女人们喝的茶水的，便换上了花茶，花香味儿甘甜，所以才比寻常茶水好饮些。” “初儿好厉害，连这些都知道。” 顾南墨眸子闪着笑意，也学着苏柒若的样子轻轻揉了揉纪念初的小脑袋。 毛茸茸的，很舒服。 “这些都是王君伯伯教给初儿的。” 纪念初一笑，便露出缺了颗大牙的黑洞，顾南墨也觉得忍俊不禁。 “那便是说初儿真的很聪明啊，能记住这么多东西。” 一个六七岁的娃娃，若非聪慧多智，哪里那个记得住这些？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2） “那个亭子里有冰镇过的酸梅汤，哥哥，你坐在这里等着，初儿去帮你拿些过来。” 纪念初一眼就瞧见了旁边亭子的石桌上摆着的酸梅汤，那是他最爱喝的了。 所以还不待顾南墨开口，纪念初一件跑了出去。 “啊……” “费公子，您没事儿吧？” “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了费公子？” 纪念初从亭子里跑出来并未看见一旁小路上拐出来的人，而那来人又横冲直撞的，二人便撞了个满怀。 纪念初年纪小，被撞后又被人推了一把便摔到了地上，而那位红衣公子也被撞得退后两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顾南墨忙跑过来将纪念初从地上扶了起来，蹲下身子拍了拍他膝盖上的土，然后拉着他上下检查了一番。 “有没有伤到哪里？” 纪念初苍白着小脸儿摇了摇头，但是他的胳膊肘儿好疼啊！ 顾南墨拉过纪念初的衣袖拍打着上面的土，又卷起袖子查看了一番，见肘处有些泛红，不由得冷下脸来。 “那么大的人连个孩子都看不见吗？” 顾南墨站起身来看向对面的几人，其中那个推了纪念初的红衣男子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 “你到底长没长眼睛？明明是你家的孩子撞了费公子。” 一着了身珊瑚色长衫的男子先开口说道，这人也是方才出口骂了纪念初的那个。 顾南墨将目光从红衣男子身上转向了他，冷声道：“这条路是直的，你们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两个亭子离得不远，纪念初下了台阶走不了多远便能到另外一个亭子，倒是这群人从小路拐了过来不看着些，才导致二人撞到了一起。 若他们立马将纪念初扶起来也便罢了，可这群人不仅没有悔意，反倒还推倒一个孩子，口出恶言，真当顺亲王府是他们家了吗？ 顾南墨不是个爱惹事的性子，可是事关纪念初，他不可能不管。 苏柒若不在，他便要替她守着她的人。 “你可知你们撞的是谁家的公子？” “不管你是谁，都不该对一个孩子动手。” 顾南墨拉着纪念初站在那里，与对面的几个人相比，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你们是谁家的公子？” 那位被称作费公子的红衣男子看向顾南墨出声问道。 “你管我们是谁家的，你若是敢欺负漂亮哥哥，我姐姐不会饶了你的。” 纪念初见那推了自己的红衣男子走上前一步，担心他会对顾南墨动手，忙出声道。 他的姐姐那么厉害，一定不会让人欺负漂亮哥哥的。 姐姐还说府里来的都是客人，若客人是这样的坏人，那还不如不来呢！ 一直盼着府里能热闹些的纪念初此时无比厌烦面前的男人们，欺负他年纪小，欺负漂亮哥哥就一个人，哪里有这样子的客人？ “呵呵……你姐姐？你姐姐又是谁？” 费彦华勾唇一笑，弹了弹自己衣袖，不屑道， “我不管你们是谁家的，今日撞了我，这事儿便没那么容易过去。” 顾南墨也不屑地勾唇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费公子？督察院左都御史费善礼的儿子，难怪这般嚣张。 只是可惜，今日他招惹的若真是顾府的一个庶子也便罢了，可他欺负的偏偏是世女殿下的心上人和弟弟，最后谁不让谁过去还不一定呢！ “叫这个小崽子跪下来给我道歉，不然你替他也行。本公子并非不能容人之人，只要你二人诚意到了，看在顺亲王府的面子上，这事儿便算了。” 费彦华不傻，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他都见过，但面前这两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也不知道是跟谁一起混进来的。 上次宫中设宴费彦华因与几位好友在外面庄子上住着所以并未去，是以他们不知顾南墨就是顾家的大公子，要不然他定也不会说那些话。 只是这人平时便嚣张跋扈惯了，今日他又是打扮得漂漂亮亮跑来见世女殿下的，被那么个孩子一冲撞，衣裳都撞皱了，他自是不会轻饶了他们。 可这里到底是顺亲王府，不是他费家，他也不敢做的太过。 左右不过就是打发一下时间，羞辱羞辱这些低贱身份的男子全当是个乐子了。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推了别人的人还要等着被推的人来道歉，这律法莫不是你费家写的？怎么，你费家如今势大到连皇上和顺亲王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顾南墨不知朝中局势，自然也不清楚这费善礼的为人。 但能教育出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儿子来，那人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自己的母亲，顾南墨不由得皱眉，他的母亲教育出来的儿子也都不是善类。 若非他有父亲在旁指引，说不定他也与这费彦华一个性子了。 顾南墨骨子里便是个冷漠的人，所以清楚的知道，没有母亲教导的儿子会长成什么样儿。 费彦华双眼一瞪，怒斥道：“你休要胡言，此事乃你二人之错，莫要给我费家扣什么帽子，我母亲最是敬重顺亲王，又怎会如你所说那般？” “既是你认定了是我们的错，那我们便去找顺亲王君评评理吧！看你在顺亲王府将一个稚童推倒在地的做法，顺亲王君能不能认同。” 顾南墨不愿意再与费彦华废话，这人就是蛮不讲理。 “你以为我不敢？此事我有人证在侧，本公子说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 费彦华得意地扬了扬嘴角，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儿。 这几个可都是自小跟在他身后长大的，还敢不向着他说话吗？ 莫说是到顺亲王君面前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他说了算的。 他说是那孩子撞了他就是那孩子撞了他，至于推了那孩子一把，难道不是他自己倒下去的吗？ 这里偏僻，既无外人作证，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吗？本殿倒是不知，你费家何时只手遮天到来我顺亲王府撒野了！”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冷冽的声音，费彦华一惊，循着声音望去，整个人都呆了住。 第三百五十八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3）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顺亲王世女，以往只听说她容貌倾城，谪仙之姿，绝代无双，如今亲眼瞧见了，总算明白了何为初见便惊为天人。 顺亲王君便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世女殿下自然也不会差了去。 此时的费彦华早已忘了思考苏柒若刚才的话，只顾得羞红着脸看着她发愣。 倒是纪念初和顾南墨听到她的声音后不由得一喜，齐齐朝她看去。 “伤到哪儿了？” 苏柒若捏了捏纪念初的手臂，见他皱着小脸儿一副难忍的模样儿，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胆敢在顺亲王府伤人，谁给你的胆子？” “殿……殿下息怒，我……我没有，是他撞了我，自己摔倒的，不是我伤了他。” 费彦华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他没想到这小娃娃会是世女殿下的人，若是他知道的话，刚才便是自己摔个跟头，也断然不敢动他分毫啊！ “你撒谎，明明就是你推了我，害我摔在了地上，胳膊肘儿都摔疼了。” 纪念初主动撩起衣袖，刚才泛着红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青，难怪会疼得他皱眉。 小家伙鼓着脸跟苏柒若告状道：“刚才那个坏男人还威胁漂亮哥哥，说可以让这几个人作证是初儿撞了他，让初儿和漂亮哥哥跪下给他道歉……” 纪念初的越往后说，苏柒若的脸色便越难看，阴鸷黯沉。 她的人在她的家里受了委屈，这还真是没有天理了。 顾南墨内疚不已，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初儿。” 苏柒若缓了神色冲他摇了摇头：“此事与你无关，是谁伤了初儿，谁该来承担这个责任。” 说罢，苏柒若看向费彦华以及他身侧的人。 “本殿眼里容不得沙子，谁若胆敢说谎，本殿便命人将你等送去大理寺，这世上便没有入了大理寺还能不说实话的人。” 一听说要被送去大理寺，这几个小公子可是吓坏了。 莫说旁的，只说他们都还是未嫁之身，一旦入了那种地方，名声便全毁了。 即便日后能出来，这辈子也就完了，谁还敢娶他们？ “殿下息怒，此事只是个误会。” 那最初替费彦华出声的男子又站了出来，他刚才可是骂过那个娃娃的，若是被世女殿下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他。 “哦？那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个误会法儿？” 苏柒若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面前的几人，等着他们演戏。 “姐姐，他刚才还骂初儿不长眼，小崽子……” 相比于推了他的费彦华，纪念初更厌恶这个只知道拍费彦华马匹却不分青红皂白骂他的男人。 “小公子误会了，我没……” 那男子脸上的笑容一僵，故作温柔地朝纪念初解释着，苏柒若却根本就不想再听。 “还要狡辩吗？” 苏柒若冷着脸看向对面的几人，费彦华心里一沉，率先跪了下去。 “臣子无状，冲撞了小公子，还望殿下恕罪。” 费彦华并非懂事守礼之人，只是面前的人是他一直想嫁的顺亲王世女，而他得罪的又是世女殿下的人，今日若他还一味狡辩，只怕会将她越推越远。 索性先认了错，想来看着母亲的份儿上世女殿下也不会真的将他送去大理寺。 见费彦华已经认了错，其他人也忙跟着跪了下去。 “督察院左都御史费家，光禄寺卿赵家，太常寺卿高家，翰林院侍读学士魏家……本殿可有说错？” 苏柒若其实并不认识面前这几个男子，只是当初顺亲王君拟定名单的时候让刘子宏拿给她瞧过了，然后刘子宏便顺带着将一些人物关系大概给她梳理了一番。 苏柒若听到他们其中一人姓费，便大概猜到了几人的身份。 江北总督齐家与费家是姻亲，那这剩下依附于费家的这几位又是否参与了私盐案呢？ “殿下息怒……” 费彦华并未察觉到什么，倒是他身边的几个人暗暗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可不觉得被世女殿下记住是一件什么好事儿，世女殿下该不会要对家里下手吧？ “阳南，命人看着他们在这里跪足两个时辰，然后赶出府去。” 说罢，苏柒若俯身抱起纪念初，一手拉着顾南墨就走，只剩下那群面色苍白的公子们颤着身子跪在地上。 顾南墨偷偷看了苏柒若好几眼，他一直觉得她性子好，温润如玉，却不知她也会有这般无情的时候。 不过那几个人仗势欺人，在顺亲王府还敢欺辱稚童，的确该罚。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苏柒若笑着侧眸道：“看够了吗？” 顾南墨面色一红，赶忙垂下头去。 苏柒若紧了紧握着顾南墨的手，不高兴道：“这是在顺亲王府，是你们两个人的家，怎么还能被外人欺负了去？你们就不会喊人吗？” 顺亲王府的人最是护犊子，但凡顾南墨和纪念初开口喊人，那几个东西便不敢再那般嚣张。 纪念初抱着苏柒若的脖子哼哼道：“可那些都是王君伯伯的客人啊！” “就算是客人，也不能欺负到了主人头上去。” 再说就那几个人，很快就不会再出现在京城了。 皇上所查私盐一案基本已经定下，只待光岳派那边的证据和证人送到京城，费家便要完了。 而与费家交好的这些人家，但凡牵扯其中的，一个都逃不掉。 顾南墨只是抿着唇没有接声，他虽与苏柒若在一起了，却到底不是这顺亲王府里的主子，哪能因为一点小事儿就惊动府里的人。 若不是纪念初受了伤，他便是连与那几个人多说一句话也是不愿意的。 “姐姐，那些坏男人以后都是要嫁给姐姐的吗？” 纪念初抬起小脸儿担忧地问道，他不想和那种坏男人生活在一起，姐姐那么好，也不该娶那些坏男人。 “你是听谁说那些人都是要嫁给我的？” 苏柒若好笑地看向纪念初，这孩子人小鬼大，竟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府里的人都说今日来的客人以后会嫁给姐姐……” 第三百五十九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4） 纪念初委屈地扁了扁嘴巴，揪着苏柒若的一缕头发不高兴地哼道。 那些坏男人入了府怕是要经常欺负他的，那他以后就不能在府里自由出入了，万一被那些坏男人打了可怎么办啊？ 苏柒若拉着顾南墨的手在纪念初眼前晃了晃，笑着说道：“你漂亮哥哥才是我要娶的人，那些坏男人入不了王府的。” 纪念初欢喜地看向顾南墨，激动道：“哥哥，哥哥，那以后便是初儿的姐夫了吗？也会日日住在府里陪着初儿了吗？” 他喜欢漂亮哥哥，不喜欢那些坏男人。 顾南墨红着耳尖儿睨了苏柒若一眼，她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苏柒若却是觉得纪念初那声“姐夫”很受用，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三人一路往前走着，而之前去要了一盘点心的顾南清却因为迷了路错过了那一幕，一直到离开王府都没再见到世女殿下。 顾南清自己端着点心坐到亭子里的石桌旁红了眸子，他这般讨好她，却是连人都见不到。 而顾南墨什么都不用做，便能一直陪在她身边，老天还是真是不公平啊！ 顺亲王府的点心很好吃，与顾南墨每日给府里各院儿送的味道一样。 一想到世女殿下每日都要派人去府里给顾南墨送各种稀罕东西哄他开心，顾南清心里便难受得紧。 刘氏一直陪在顺亲王君身侧，而顾南墨又有苏柒若和纪念初陪着，父子二人的心情都极好。 回去的马车上，只有顾南清一直闷闷不乐的，刘氏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问。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顾南清与他又不亲近，他若多嘴问了，指不定那阮氏背后又要如何编排他呢！ 一回到顾府，顾南清便去了梨花苑。 “爹爹，呜呜……” 看见阮氏正坐在那里绣着帕子，顾南清扑过去便是一阵大哭。 “哎哟，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阮氏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将顾南清紧紧抱住，心疼地问道。 不是说今儿去顺亲王府了吗？ 这怎么还哭着回来了？ 难不成是顺亲王府里有人欺负了他的儿子？ 阮氏是个侧室，平时在外面便没少被人欺负，所以只能往那方面想。 可今日他的儿子是跟着刘氏一起出的门，那刘氏这个嫡父为何不好好护着他？ 顾南清抽抽搭搭地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阮氏，从他下了马车那一刻起，一直到回来，顺亲王府的人便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阮氏幽幽地叹了口气，擦拭着儿子脸上的泪珠劝道：“好孩子，你听爹爹的，那顺亲王府不是咱们该去的地方，等爹爹出去后就去与你母亲讲，将你与宁安侯府大小姐的亲事定下来。” 阮氏自己便是个侧室，自然知道侧室的艰难。 所以他并不赞同儿子去给世女殿下做小，尤其是世女殿下要娶的正君还有可能是顾南墨那个与他们父子不对付的。 倒不如去宁安侯府做个正君，到底是自己能说了算的，不比给人做小强多了吗？ “可是，爹爹……我喜欢世女殿下……” 顾南清红着眸子说道，他喜欢世女殿下，世女殿下长得好，身份尊贵，岂是那林沚申能够比得了的？ 他宁可去给世女殿下做小，只要她肯要他。 “喜欢又不能当饭吃？你是爹爹的儿子，自小在府中长大，可是看到了我们父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以为做侧室是那般容易的呢？” 阮氏见儿子如此，不由得劝道， “若是正君如刘氏那般和善些的还好说，可若是碰见个厉害的，那府里被磋磨死的侧室可就多了去了。顺亲王府是什么人家？你这性子便是去了，也讨不到好的。” 顾南清是有些小手段，可若拿到王府去，那根本就不够看。 “可顾南墨都能嫁给世女殿下做世女君，我为何不能给世女殿下做小？” 顾南清不服气地反驳道，他就是喜欢世女殿下。 “正是因为顾南墨能入顺亲王府做世女君，你才更有机会去挑选好的妻主。不论刘氏父子与我们的关系如何，在外人看来，顾南墨就是你的哥哥，有一个做世女君的哥哥，整个顾府都水涨船高，你想嫁什么人家不行？” 以往阮氏还觉得是自家儿子高攀了宁安侯府，如今不一样了，有了顺亲王府这层关系，那他儿子能嫁去宁安侯府身份上也够了。 “林沚申她根本就比不上世女殿下，我……” 阮氏冷着脸打断顾南清的话：“世女殿下是什么身份？你又何苦拿她去与林沚申比？你母亲只是个二品尚书，若是低嫁，你自是不愿意的，可若高嫁，以你庶子的身份能如宁安侯府已然算是高攀了。趁着林小姐还喜欢你，早些将此事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顾才棋的身份若与旁人比，那也是尊贵无比的了。 可拿出去放到顺亲王府面前去比，还真就什么都不是。 尽管阮氏有自己的小心思，却也不是个昏了头的傻子。 宁安侯府多好啊！ 如果他知道如今的宁安侯府也是外强中干的话，怕是也会后悔自己今日所想吧！ 顾南清见从阮氏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法子，索性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他现在睁眼闭眼都是世女殿下的脸，温润的，冷漠的，便是发怒时候的样子，都是那般好看。 “我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顾南清站起身，敷衍地朝阮氏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 阮氏看着儿子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一生谋划都是为了这个孩子，可如今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怕是不愿意听他这个做爹爹的安排了。 只是那顺亲王府是什么人家？ 又哪里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能够进得去的？ 阮氏这个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他也就敢欺负欺负不爱吭声的刘氏，若真碰上顺亲王府那样的人家，他是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的，更不要说肖想将儿子送去世女殿下身边了。 第三百六十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5） 顾南清顶着发红的眼睛从梨花苑出来，边走边盘算着要怎么接近世女殿下。 “公子，这几日外头又出了新的话本子，要不奴去给您买几本回来打发时间？” 柳儿见自家公子神情不悦，不由得哄道。 顾南清眼睛一亮，赶忙道：“那还不快去。” “是。” 柳儿欢快地跑了出去，顾南清也有了主意。 话本子里就有许多教人追求心爱之人的法子，他说不定能找到办法让世女殿下喜欢上他呢！ 此时的苏柒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顾南清眼里的囊中之物，若是她知道顾南清的想法，定会给他一巴掌，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刘氏和顾南墨的事情她还没与阮氏父子算账呢，他们还敢打她的主意？ 谁给他的胆子和自信？ “我今儿与那顾家正君见过了，也瞧了南墨那孩子。顾家正君性子虽软弱但心性却善良，将儿子也教导的很好，既是若儿满意，那这婚事便早些定下来吧！” 晚膳时，顺亲王君忽然放下筷子，对着顺亲王和苏柒若说道。 皇家人都是重规矩的，吃饭时甚少开口。 可此事事关女儿的婚事，顺亲王君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听了他的话后，顺亲王和苏柒若也跟着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我们年纪还小，成婚的事情倒是不急，不过母王倒是可以先找顾才棋将亲事定下来。” 尽管顾才棋是顾南墨的母亲，苏柒若也没打算给她颜面，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顾才棋那样不负责任的母亲可配不上做顾南墨的长辈，她也不过就是命好，有了这么一个好儿子，但她并未对顾南墨付出过真心，自然也不该享受顾南墨带来的荣宠。 “既是你父女二人都满意，那我明日便去宫里请旨，让皇上为你们赐婚。” 顺亲王点点头道，既然是女儿的心上人，那必然要给足了这颜面。 请皇上赐婚，日后那孩子世女君的位置也能坐得稳些。 圣上赐婚，若无大错他这辈子便坐稳了顺亲王府的少主君之位。 顺亲王如此，也是因为疼爱女儿。 “多谢母王。” 苏柒若高兴地朝坐在身旁的顺亲王道了声谢。 顺亲王却又接着道：“夫君是你自己选的，你便要对人家负责。你身份虽然尊贵，却也不可随意欺人，我顺亲王府从来就没有欺辱夫君的先例。今日这婚事是你自己点了头要的，日后若叫我发现你在外面胡来，可莫要怪母王收拾你。” 顺亲王君听到妻主如此说，也赞同地点头道：“虽说我们做母父的不会禁止你纳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顺亲王府的大门的。你该给正君的体面，若是因着外头的狐媚子没了，我也饶不了你。” 听母父如此说，苏柒若心头微动。 她就知道，顺亲王府根正苗红，她的母王和父君都是这世间顶好的人。 “孩儿保证，定会如母王待父君一般，对南墨珍之重之，绝不敢负。” 苏柒若起身抱拳道，人是她自己选的，她疼他宠他都还来不及，哪里会舍得伤害他？ 顺亲王两口子自然也是相信女儿的为人，听她如此保证，二人相视一笑。 “能做到就好，快坐下吧。” 顺亲王开口叫苏柒若坐了回去，顺亲王君君却是看了女儿一眼，又想到了什么。 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你们苏家子嗣单薄，到了你皇姨和母王一脉后，便只有你和皇上两个孩子，如今皇上的身子怕是……若是日后南墨入了府，三十岁之前还不能有女，父君会为你纳两侧君三侍君，此事由不得你。” 顺亲王君自己作为男子，自然知道心爱之人纳侍是什么滋味儿。 可苏柒若的身份不比旁人，皇家不能在她和皇上这一脉没落。 有些事情他必须得提前与女儿说好，没得日后再提伤了他们母父和女儿之间的感情。 若皇上生出皇女也就罢了，如果皇上无后，苏柒若断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父君尽管放心，皇姐的身子无碍，只待师傅过些时日来京时我会请她过去替皇姐瞧瞧，小太女很快就能出生了。” 苏柒若笑着说道，便是顺亲王君说了那样的话，她也没有答应要纳侍。 她既是允了顾南墨一生只有他一人，不论他以后能不能有孩子，她都不会让他难过。 更何况她本也无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去皇宫做太女，她与皇上之间的感情至善至纯，不想因为权势而脏了这份姐妹之情。 她一定会想办法查出皇姐身体的病由，只有皇姐嫡出的女儿坐在那个位置上，才名正言顺。 “若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顺亲王君勾唇道，他一直拿皇上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皇上无后，他心里比谁都着急，却又不敢与人说道。 如果寻影师傅能替皇上看好身子，让后宫君侍们早些生下小太女，那他便无所求了。 至于自己的女儿，这孩子本就是个主意大的，只要她平平安安，他就知足了，其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一家三口用过晚膳，苏柒若便又偷偷溜去了顾府。 顾南墨本以为白日里才见过，她今日许是不会来了，没想到一抬头便见那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倒是忘了，自己习惯性地给她留门，还真是方便了她偷偷摸摸地跑来见他。 见顾南墨一脸吃惊的模样儿，苏柒若忍不住笑道：“怎么？吓到你了？” 顾南墨淡淡一笑，摇摇头。 “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是我们白日里才见过，可晚上我若不来瞧瞧你，我怕自己睡不着。” 苏柒若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忍不住逗弄他道。 顾南墨耳尖儿一红，偷偷睨了她一眼。 这人可真是没个正经的，怎么能与他说这样的话？ 羞不羞啊！ 见顾南墨羞涩难耐，苏柒若也不再逗他。 “今儿你和伯父也去了顺亲王府，若是你二人没意见的话，明儿就让母王去宫里请旨，将我们的亲事先定下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6） “一切都听你的。” 顾南墨又怎会反对？他巴不得早些将二人的关系定下，没得京中那些个世家公子们还要日日惦记着她。 “那明日皇姐赐婚后，我便带人上门。” 苏柒若笑着拉过顾南墨的手，低声道。 “嗯……” 顾南墨低低应了一声，心底好似有什么流过，没来由得生出一股子喜悦。 “你若是不放心伯父，待我们成婚后便将伯父一起接到顺亲王府去，正好与父君做个伴儿。” 苏柒若想到了之前刘氏中毒的事情，便想着顾南墨日后怕是不能放心将刘氏一个人留在府里。 顾南墨想都未想便拒绝道：“之前我是想过要带父亲离开顾府，可如今有你在，想来那人再也不敢轻视了父亲，父亲留在顾府会比离开更自在些。他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尽管母亲不似从前，可于父亲来说，这里才是他的家。” 不用去问，顾南墨便能猜到父亲会说什么。 即便世女殿下宠爱他，却也没有带着父亲出嫁的道理。 “既是如此，那在成婚之前，我会替伯父解了后顾之忧。” 苏柒若也不强求，像刘氏那样的性子，想来也不会答应住进顺亲王府。 但她既是要娶走人家的儿子，总得将阮氏那个祸害解决了才是。 “可当年给父亲下毒的人还未查出，府里那么多人……” 顾南墨皱着眉头说道，他最担心的并非是母亲会再怠慢了父亲，而是怕那幕后之人趁他不再会再下黑手。 可事情过了这么久，想查清当年的真相也并非易事。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顾南墨和刘氏没有办法查到真相，可顺亲王府的暗卫却是有的是手段。 翌日一早，赐婚的圣旨便送到了顾府。 为此，顾才棋连早朝都未上。 顾府上下皆跑去前院儿给大公子贺喜，顾南墨脸上虽看不出什么，可眼底却挂着笑。 而顾才棋则是欢喜得都忘了规矩，也顾不得训斥府里的下人们过来凑热闹了，只高声道：“大公子大喜，府里上下赏一个月的月钱。” 整个顾府一片喜庆，只有梨花苑里传出阵阵哭声。 顾南清趴在阮氏肩头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阮氏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这个儿子心怎么那么高呢？ 那宁安侯府的大小姐有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就想着去给世女殿下做小呢？ 圣旨才送到没多久，顺亲王世女便亲自带着聘礼上门，顾才棋带着全府上下候在府外，满脸的喜气。 “见过世女殿下。” 顾才棋带头行礼，顾府上下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顾大人有礼了。” 苏柒若淡淡一笑，她便是娶了顾南墨，也不会让顾才棋占什么便宜。 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别惹什么麻烦，这尚书的位置便暂且由她坐着。 若是她敢借着顺亲王府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那便是自寻死路。 “殿下亲临，顾府蓬荜生辉。” 顾才棋笑着客套道，自从她的儿子得了世女殿下喜欢后，她在朝中做事都顺风顺水的，便是那几个总是与她作对的老顽固们都不再招惹她了。 顺亲王府的面子，无人能及。 顾才棋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那些她从来都不看好的儿子竟也能给她带来这样的荣耀。 苏柒若朝刘氏微微颔首，却未在人群中看见顾南墨。 想来这也是时下的规矩，只是若按此来看，她一旦与顾南墨定了亲，那在成婚之前就不能再见面了。 这般一想，苏柒若就后悔了。 她本还想等过两年再成婚，若是不让她和顾南墨见面，那这婚期还不能定得太过往后。 见世女殿下面色微凝，顾才棋忙上前将人往府里引。 路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以往只是听说了世女殿下归京，今日一见，到底是皇室的女儿，龙章凤姿，自有风度。 顾南清混在人群里偷偷看着那女子，今日的她许是为了喜庆，着了一身黛紫色锦袍，更显得风姿绰约。 顾南清偷偷捏了捏袖口，待人被迎进了前殿，他才偷偷退了出去。 侍儿下去端茶，顾南清忙主动接过，去给顺亲王府的人斟茶倒水。 苏柒若淡淡地瞥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杯子，鼻子微微一动，再无异色。 顾南清偷偷关注着那人的一举一动，见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他才扬了扬唇角，退了出去。 顾才棋对于顾南清的表现十分满意，这孩子倒是个会来事儿的。 若是世女殿下愿意，顾南墨嫁过去时倒是可以让他陪嫁。 兄弟二人在顺亲王府还能有个照应，日后待府里再进了人，有他们彼此做个伴儿，也不至于着了别人的道。 顾才棋这边打着好算盘，苏柒若却忽得朝立在一旁的阳南眨了眨眼睛。 阳南的目光落在自家殿下面前的那杯茶上，很快又挪开。 没一会儿，面色苍白的顾南清便被阳南带着人提了进来，扔到了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顾才棋吓得站起身来，她自是认识阳南的，那可是世女殿下身边的护卫，便是她也得给那人三分薄面。 顾南清他做了什么惹怒了阳南侍卫？ “胆敢给世女殿下下毒，你们顾府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阳南冷着脸斥道。 她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顾南清，竟敢给她们主子下那种下三滥的药物。 若不是主子自幼习医，这会儿怕是就已经中招了。 顺亲王世女跑到顾府来向顾大公子提亲，接过却在提亲当日睡了顾大公子的庶弟，这要是传出去，他们殿下的颜面何存？ 顺亲王府的颜面又何存？ “什么？” 顾才棋吓得身子一软，差点儿瘫倒地上。 她知道阳南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情胡说，可这个逆子又怎会给世女殿下下药？ 这…… 顾才棋眼睛瞪得滚圆，终于想明白了缘由。 “你个逆子，你这是要害死我们顾府上百口人命吗？” 顾才棋连问都无需问了，顾南清那瘫软的身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残害皇族，这可是灭门的死罪啊！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7） “母亲，救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太喜欢世女殿下了。” 顾南清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此时早已吓得方寸大乱。 “你……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顾才棋红着眼睛上前踢了顾南清两脚，然后慌乱地跪在了他身旁，埋首请罪。 “世女殿下息怒，下臣不知这逆子会干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还望殿下明察，此事与顾府他人无关啊！” 主要是与我无关…… 顾才棋虽无情了些，却也是个怯懦胆小之人。 让她怂恿儿子给世女殿下下药，便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苏柒若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淡淡地瞥了顾南清一眼。 “当年阮氏给正君刘氏下的可也是这种毒？” 顾南清急忙摇头否认道：“不是的，不是的，殿下……清儿仰慕殿下，怎会舍得伤殿下分毫，这只是……” 说着说着，忽然发觉到了不对。 世女殿下是怎么知道当年爹爹给刘氏下过毒的？ 顾才棋面色惨白，一脸的疑惑，而后瞪向一旁的顾南清，只恨不得在他身上灼出个洞来。 一旁坐着的刘氏紧抿着唇，看向苏柒若道：“世女殿下，当初给臣夫下毒的人真的是阮氏？” 他这段时日一直在查此事，却迟迟没有头绪。 却不想世女殿下竟查到了当年真相，由此可见，她待南墨的心有多真诚。 所谓爱屋及乌，大抵如此吧！ 苏柒若点点头，指着顾南清说道：“他刚才不是都承认了吗？” 她本没打算今日就收拾阮氏父子的，毕竟她不愿意在自己和顾南墨的好日子里掺和上这些扫兴的事情。 可顾南清非要上前送死，那她只好成全了他。 “逆子！” 顾才棋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甩在顾南清脸上，转身朝管家王素吩咐道：“去把阮氏那个贱人带过来。” 不管是因着顾南清给世女殿下下药，还是阮氏要毒害正君，这都触到了顾才棋的逆鳞。 顾才棋能做到尚书之位，也不全是靠着刘家当年的帮衬，她自是有几分本事的。 她当初喜欢阮氏的胆大和热情，那也只是拿他当个享乐的侍夫而已。 她可以不宠正君，却由不得旁人以下犯上。 刘氏性子软弱，着实有些不适合掌管后宅，顾才棋一直以为阮氏是个懂事的，所以他才放心将府中中馈交到他手上。 本想着是找了个厉害的替刘氏分担内务，却没想到养了头贪心的狼，竟胆敢给主君下毒。 “母亲，您就原谅了爹爹这一次吧！父亲他不是没事儿了吗？求求您了……” 顾南清此时也顾不得替自己开脱，他下的药不要人命，可爹爹给那刘氏下的却是致命的毒药啊！ 如今世女殿下还在，那爹爹岂不是要死了？ “滚开，你这个逆子，亏得我一向觉得你懂事，却没想到你与你那个该死的爹一样，都是来找我索命的。” 顾才棋一把推开顾南清，膝行上前，来到刘氏面前。 “阿锦，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阮氏他竟会那般歹毒，竟差点儿害死你，我……” 顾才棋红着眸子紧紧拉着刘氏的手，一声“阿锦”也将刘氏叫得红了眼。 他都不记得了，她有多少年不曾这样叫过他。 苏柒若却只是淡淡地瞥了顾才棋一眼，这女人倒是聪明。 顾才棋心里明白，今日顾府上下能不能活，都在刘氏和顾南墨的一句话下。 只要刘氏开口求情，世女殿下难道还能不给他这个未来岳父几分薄面吗？ 前院儿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顾南墨耳朵中，出来凑热闹的秋竹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也顾不得规矩，只拉着顾南墨的手急得满脸通红。 “公子，公子，出大事儿了，前院儿顾南清给世女殿下下毒，被抓住了……” “什么？” 顾南墨面色一白，扔下手里的荷包就往外跑，什么都顾不得了。 顾南清有几个胆子竟然敢给世女殿下下毒，他真是活够了！ 尽管知道苏柒若懂医术，可顾南墨还是忍不住担心。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他也不能活了。 本来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阮氏还未被带过来，顾南墨倒是先到了。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儿？” 顾南墨直接冲动苏柒若面前，紧紧盯着她的脸问道。 苏柒若见状，便猜着他可能听说了什么吓到了，赶忙摇了摇头，然后拉着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我没事，倒是当初给你父亲下毒的人被查到了。” 顾南墨这才冷静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顾南清，走上前去就甩了他一巴掌。 “你自小便处处与我作对，我皆不愿与你一般见识。可你不仅害了我父亲，竟还敢给世女殿下下毒，真当我是好欺负的病猫不成？” 说罢，顾南墨又抬起手狠狠甩出去了一巴掌。 他从未如此失控过，便是当初他和父亲被赶去那个破败的小院子，他都没有这般绝望愤怒过。 害了他的父亲，还要来害他未来的妻主，这对父子当真是要和他过不去了。 “不是的，不是的……” 顾南清也不敢反抗了，只一味地哭喊着“不是”。 “即便当年给我父亲下毒的人不是你，你定也是知情的，知情不报，你便是帮凶。可世女殿下从未招惹过你，你又为何要朝她下毒？” “那不是毒药，只是……是……呜呜……” 后面的话顾南清说不出口，他好不容易才买到了那药，也曾细细问过卖药的人，这药不会要了人性命，只是会让世女殿下要了他而已。 他只是想和世女殿下在一起，并没想过要害她啊！ 他怎么舍得害她呢？ “不是毒药还能是什么？” 顾南墨抬手又要去打顾南清，却被苏柒若一把拉了回去。 用手打人多疼啊！ 若是看不惯他，拉出去打板子就是，也不必亲自动手。 苏柒若凑到顾南墨耳边解释了这杯子里是什么，顾南墨的脸色更难看了。 顾南清怎么着也是大家公子，怎会干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情来？ －－－－－－题外话－－－－－－ 谢谢宝贝们的推荐票，月票和红豆，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8） 一想到顾南清给苏柒若下了那样肮脏的东西，顾南墨就气得喘不上来气儿。 这是又要来跟他抢人了啊！ 顾南墨忽然就被气笑了。 “到底是我父亲太过仁慈，怎么能容忍你们这样的脏东西在府里这么多年？” 顾才棋也还在地上跪着，便是世女殿下不追究她失察之罪，可她的儿子给世女殿下下药儿却是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 若是世女殿下追究，顾府满门陪葬怕是都不够。 顺亲王和皇上有多疼爱这个小世女，京中无人不知。 如今她能求的人，能救顾府上下的人，就只有她的正君和嫡子了。 “墨儿，你别气了。此事都是母亲不好，是母亲有眼无珠，才差点儿害了你父亲，今日我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顾才棋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南墨的脸色，生怕他说出什么让顾府万劫不复的话来。 世女殿下是真的很宠这个孩子，她当年为何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儿呢？ 顾南墨连看都未看顾才棋一眼，一想到他和父亲当初吃了这么多苦都是拜这位无情的母亲所赐，他便不想搭理她。 苏柒若轻轻捏了捏顾南墨的手，低声劝道：“好了，别气了，今儿是咱们俩的好日子，莫要被这些晦气的东西扰了兴致。” 见顾南墨的脸色好看了些，她又接着道：“左右伯父没出事儿，而今日也查到了下毒之人是谁，都不算是坏事儿不是？” “可他竟然敢给你下那种药……” 顾南墨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不敢想象，若是今日被顾南清得了手，他和苏柒若应该怎么办。 以他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听她解释的。 即便她有一万个理由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他也不可能会与她再相处下去了，他不可能会去嫁给一个在自己订婚当日睡了他庶弟的女子。 可若是没了他，他便也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般的躯体了。 顾南清差点儿毁了他，他如何能不气？ “那些小手段我还看不在眼里。” 有了苏柒若的安抚，顾南墨的情绪总算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阮氏被人带上来时一看前厅中的情况，便猜到了个大概。 顾才棋那个女人跪在刘氏身前，这是在赎罪吗？ 只是阮氏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竟然敢给世女殿下下那种勾栏院里才用的药。 一听到顾才棋开口，阮氏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他知道，他和儿子的一生，彻底完了。 “罪夫阮氏，毒害正君，以下犯上，教子无方，自此除去侧夫之位，赏三尺白绫。” 刘氏虽然没事儿，可阮氏到底是对他动手了。 如今世女殿下就坐在上首处，任是顾才棋再大胆，也不敢再给阮氏活路。 “孽子顾南清，胆敢给世女殿下下毒，自此逐出顾家，不再是我顾家之子……” 至于顾南清，顾才棋作为母亲，不能直接说要了他性命的话。 但将他逐出顾家，自此这人便再与顾家无关世女殿下想怎么收拾他，她就管不着了。 阮氏面色苍白地瘫在地上，他自认给刘氏下毒的事情做得十分隐秘，而那事儿又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刘氏的毒也是去年才开始发作的，他们怎么还能查到他身上呢？ 可他也知道，今日这事儿无论他如何狡辩，都已改变不了结局。 当初给刘氏下毒时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叫他忘了当时的忧心罢了。 只是可怜了他的儿子，怎么能做出这般糊涂大胆的事情？ 给皇族的人下药，这不是找死吗？ 莫说是今日没成事儿被人发现了，便是成了事儿，顺亲王府也断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个傻孩子啊！ 阮氏毫无血色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他死不足惜，可他的儿子还小啊！ “妻主开恩啊！还求妻主看在奴家侍候您多年的份儿上给清儿一次机会吧！清儿年纪小，犯了错可以改的，妻主，清儿也是您的儿子啊！” 阮氏哭喊着爬到顾才棋身边，语无伦次地恳求道。 顾才棋一脚将阮氏踹开，朝苏柒若俯首道：“顾南清所做之事罪该万死，下臣不敢替他求情，只是还望殿下看在今日是您和墨儿大喜的日子的份儿上给顾府一个机会。” 今日之事，世女殿下不怪罪也便罢了，若是怪罪下来，整个顾府都要倒霉。 一直坐在苏柒若身旁的顾南墨紧抿着唇，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的那父子二人身上。 他一直都是瞧不起阮氏的，今日见阮氏得了这般下场，他心中也无半点波澜。 至于顾南清，其实顾南墨的心思一直都很复杂。 二人一向不和，可彼此也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若不是今日顾南清向苏柒若出手，他其实并不希望顾南清死的。 但顾南墨也知道，皇家人眼里素来容不下脏东西，顾南清的做法已然连累了整个顾府，更不要说是他自己了。 一时间，顾南墨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替顾南清说句话。 苏柒若看了一眼顾南墨的神色，淡淡地瞥了顾南清一眼。 “顾大人所言甚是，今日既是本殿与南墨大喜的日子，自然是不该见血的。且先将阮氏送到柴房去，待过了今日再行处置。至于顾南清……胆敢给本殿下药，此事绝不能姑息，看着南墨的面子上，本殿暂不追究顾府的责任，可顾南清，必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苏柒若并非弑杀之人，顾南清罪不至死，却也绝对不能再留在顾家，免得日后被人挑拨，又要跑来朝刘氏下黑手。 顾南墨身子忽然一僵，他以为苏柒若是想将顾南清送去那种地方，毕竟以往犯了错的内宅男子许多都被卖到勾栏院去了。 尽管不喜欢顾南清，顾南墨也从未想过要让顾南清去做那种勾当。 他到底是顾府的儿子，若是日后被各种女人压在身下，毁的也是顾府公子们的清白。 刘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担忧地看了儿子一眼。 顾南墨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殿下……” 第三百六十四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69） 苏柒若知道顾南墨总是嘴硬心软，见他开口，便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也罢，到底是顾府的儿子，看在南墨的面子上，便将顾南清送去庄子上做个打扫的小侍吧！” 苏柒若话音刚落，顾才棋便又跪了下来，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殿下开恩。” 顾家算是保住了。 “记住，送远一点，永世不得归京。” “是。” 顾才棋身子一软，一颗提了半晌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顾南清早就吓得失了理智，根本就没听见他们是如何安排他的，他只知道他爹爹要被赐死了。 三尺白绫，这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一直到被人带了下去，顾南清脑袋里都还是懵的。 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并未影响苏柒若的好心情，倒是顾才棋的心一落千丈，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了。 本来以为今日见不到顾南墨了，没想到阴差阳错得他又赶了过来，既是如此，苏柒若自然不会让人就这么离开。 于是某人便拉着顾南墨，大摇大摆地去了他的院子。 顾才棋吓都吓死了，哪儿还敢多说什么。 至于刘氏，他现在还未从阮氏的事件中回过神来，自然也没心思关注旁的事情了。 “对不起啊！” 顾南墨垂着眸子愧疚道。 顾府的腌臜事情脏了她的眼，到底是他门第太低，配不上她。 顾南墨之前一直以为，只要他们彼此喜欢，那便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 可今日这番变故却让他看清了一件事情，母亲虽是二品尚书，可顾府到底不是百年世族大家，没有家族积淀出来的底蕴，所以才会在他们定亲之日发生这样的事情。 若是她娶了别人，依着旁人府中的规矩，便是那些个庶子侧夫们再胆大，也断然不敢给世女殿下下毒的。 “为何要道歉？此事与你没什么关系。”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顾南墨柔软的发，笑得一脸宠溺。 都说头发软的人脾气倔，倒是在顾南墨身上应验了。 “可今日本该是我们……” 顾南墨说着，忽得更咽起来。 委屈地揪着衣袖，顾南墨强忍着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她今日已经受了委屈，他不能再扫她的兴了。 苏柒若轻轻将人拉至怀里，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不过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今儿是你我的好日子，可不许哭啊！” “我没哭。” 顾南墨使劲眨了眨眼睛，将那点子湿润咽了回去。 “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们早些成婚，好不好？” 苏柒若愈发不敢让顾南墨留在顾府了，刘氏软弱护不住他，顾才棋冷漠无情不会护他，她哪儿还敢让他留下？ “可你不是说我们年岁还小，要再等两年的吗？” 顾南墨小声哼哼道，其实当初苏柒若与他说这事儿时，他心里是不愿意的。 等再过两年，他便成了老男人了。 但她提出来了，他自然也不会反对。 “我不想等了，只有把你放在身边，我才能放心。” 先娶回去，等过两年再要孩子就是，反正都是一样的。 “我都听你的。” 顾南墨将下巴搁在她肩头，闷声说道。 她说什么时候成婚就什么时候成婚，他不会反对。 哪怕她不想要他了，他也不会怪她。 她救过他们父子，如今又替父亲查出了当年的真相，他没有理由怨她什么。 “过几日我要去徐阳一趟，归期未定，但不会太久，这段时日你自己在府里好好待着，若是觉得无趣，便出去逛逛，记得多带几个侍卫，莫要被人欺负了。” 私盐一案基本已经查清，这几日皇上便要对费家出手了，而徐阳城纪家的灭门惨案也有了眉目，苏柒若想亲自走一趟。 更何况她收到了师傅的来信，师傅过几日路过徐阳，也可助她一起查探纪家之事。 苏柒若本也打算请师傅过来替皇上诊脉，索性直接过去把纪家的事情查个明白，然后再把师傅接回京城。 “是要出去办差吗？” 顾南墨忽得坐直了身子，那双盈满了秋水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舍。 “初儿原名纪念初，是原徐阳城城主的儿子，可惜纪家满门被灭……” 苏柒若点点头，这才细细与顾南墨说起了纪念初的身世，未有半分隐瞒。 顾南墨一直以为纪念初本就是住在顺亲王府的，之前随苏柒若出去做乞丐也只是为了好玩儿，却没想到那孩子身世这般可怜。 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惨了，可与纪老爷子和纪念初相比，他竟这般幸运。 母亲固然冷漠了些，可除去阮氏当家时对他们父子耍的那些小手段，平日里她在生活上却不曾苛待过他们半分。 每个月的月银从来都是按时发到他们手上的，在吃食上也不曾亏待过谁，便是府里的庶子侍夫们，也没有哪个饿过肚子的。 顾南墨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母亲也并非那般十恶不赦，好歹做到了养家糊口。 这满府上百口人，全靠着母亲一个人养活，她也不容易。 顾南墨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想了许多。 之前对顾才棋的恨意竟不知不觉淡了些。 “纪城主是个好人，一生为徐阳城的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儿，却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皇姐和母王一直对纪家之事耿耿于怀，只是碍于在江湖上没有势力，才迟迟未能查到什么。我一早派人借助师门的帮助去查探消息，如今有了眉目，总得要亲自走一趟的。” “我竟不知初儿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这些，真是委屈他了。” 顾南墨喃喃道，说起来也是那孩子与苏柒若有缘分，能在做乞丐的时候碰上她。 “初儿是个坚强的孩子，他或许还不懂自己经历了什么。但天道轮回，总不能让好人枉死，坏人逍遥法外，这事儿总得有个了结。” “你放心去吧！” 顾南墨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是去办正事儿，他不会阻拦，也不会说什么让她忧心的话。 “我不会去太久的，别太想我。” 苏柒若笑着拉近顾南墨的身子，直将人儿的脸看得一阵发烫，才不舍地松开。 第三百六十六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71） 苏柒若先饮了一大杯茶才命人去打了水来给师傅和自己洗手，然后抓起桌上的点心吃了两块。 看她那有些急切的模样儿，苏柒钰愈发心疼。 “怎么饿成这样了？那些侍候的奴才是做什么吃的，路上都不给你吃饭的吗？” 皇帝陛下恼了，竟然有人敢让她的妹妹饿肚子，这是要找死吗？ 苏柒若摆摆手，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又喝了半杯茶顺顺，才有了些力气。 “不关他们的事儿，是臣妹归心似箭。” 苏柒若担心皇上的身体，也思念顾南墨，这才想早一日入京。 白日里给皇上诊了脉，还不耽误她晚上去会佳人。 只是这话儿她不敢告诉旁人，没得叫人觉得顾南墨失了规矩。 这世道便是如此，女人犯下的错误都是男人来做背锅侠。 “我这身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着什么急？” 苏柒钰不赞同地睨了苏柒若一眼，又忙着吩咐人去备膳。 一直坐在那里吃吃喝喝的寻影也顾不上说话了，她这个徒弟一路狂奔，差点儿把她这把老骨头给拉散架子咯。 殿外匆匆走来一人，几人循着光望过去，却见顺亲王急切地赶了过来。 想来她也是听说了女儿归京的消息，这才跑到宫里来接人的。 苏柒钰忙站起身来，苏柒若也跟着起身行礼。 “皇姨。” “见过母王。” 只有寻影还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又吃又喝，像是没看见来人似的。 顺亲王瞪了寻影一眼，目光急忙落在女儿身上。 不过月余，这孩子就瘦了不少，也黑了。 “呵……” 一声冷笑自寻影口中传来，苏敬贤不悦地朝她看去。 “你笑什么？” “这会子倒是装起慈母模样儿了？当初将我徒儿赶出王府做乞丐的时候，你怎么就那么舍得呢？” 堂堂顺亲王府世女，她寻影的嫡传弟子，竟然被人赶去做了乞丐，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你懂什么？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苏敬贤冷着脸看向寻影，她当初也没想过这孩子会跑去做乞丐啊！ 她身上虽没钱，可依着她的本事，到哪儿还挣不来几个糊口的铜板？ 是这孩子自己懒，非要跑去城墙根下蹲着要饭，怎么就怪到她的头上来了呢？ 寻影不屑地勾勾唇：“我还没见过谁家的母亲为了女儿好，将女儿赶出家门去做乞丐的呢！” 寻影心里一直对苏敬贤不满，这位顺亲王一心辅佐小皇帝，反倒是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天底下哪儿有这样做娘的？ 她这个师傅都比她娘会疼人，要不是孩子大了，她还真想将苏柒若拐走，再也不给他们送回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 苏敬贤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紧攥着拳头瞪向寻影，这个老女人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寻影见苏敬贤牛眼一瞪，顿时也恼了，腾地站了起来。 “你还敢瞪我？” 说着，一掌挥出，二人便在大殿内打了起来。 殿内的侍儿眼睛都直了，这天底下竟还有人敢跟顺亲王打架？ 要知道连皇上都敬着顺亲王，不敢受她的礼呢！ “皇妹，这……” 苏柒钰担忧地看向那二人交手的方向，许是怕打坏了殿内的东西，她们已飞身而出，打到殿外去了。 苏柒若笑着说道：“皇姐无需担忧，幼时师傅每年送我回家，都要与母王打上一架，不会有事的。” “这是为何？” 苏柒钰不解，在她看来，皇姨平时虽不苟言笑，可性子却是极好的，不该是会随意与人动手才是。 “母王的师傅和我师祖是同门，她们二人自小便喜欢争个胜负，我的事情不过就是她们打架的借口罢了。” 苏柒若早就习惯了，她们下手有分寸，既不伤人也不会坏了东西，纯属是有劲儿没处使。 “啊？” 苏柒钰一脸的不敢相信，然后好奇地问道， “那她们两个谁更厉害一些？” 苏柒若想了想，皱着眉头道：“这么多年了，好像也没分出个胜负来，半斤八两吧！” 殿外的打斗声忽然停止，只听外头传来一声怒吼。 “你给老娘说清楚，谁是半斤，谁是八两？” “这还用说，肯定你是半斤，我是八两啊！” “吃老娘一掌，看看那三两到底是谁的。” 外面的打斗声又继续…… （旧制一斤为十六两，半斤就等于八两，为方便计算，这里我们都按半斤是五两来看哈！） 苏柒钰无奈一笑，便也拉着苏柒若带着宫人们跑出去看热闹了。 宫里许久不曾这般热闹，还是有皇妹在身边才好啊！ 苏柒若却有些后悔了，她日夜兼程的赶路是为了让师傅早些给皇姐瞧瞧身子，怎么就看起两个人打架来了？ 那些年岁小的宫侍们看得尽兴时还会忍不住鼓掌，连带着一向守规矩的老宫侍们都被带动，就差叫一声“好”了。 “皇姐，咱们先用膳吧！” 御膳房的人过来送膳食，苏柒若便拉着苏柒钰往里走，没等二人坐下呢，那两个刚才还打的难舍难分的人便飞身进来，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苏柒钰惊得目瞪口呆，这打完一架就和好了？ 不会记仇吗？ “再敢欺负老娘的徒弟，老娘一把毒药送你上路。” 寻影接过宫侍送来的帕子擦了手，头也不抬地说道。 苏敬贤瞪了寻影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身份的原因，还要学习如何跟在先皇身边处理朝政，所以医术和毒数并未深学，只懂个皮毛。 寻影这般威胁她，她还真是无话可说。 苏柒钰身子颤了颤，默默地离寻影远了些。 苏柒若淡淡一笑，亲自为寻影布了她爱吃的菜，寻影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苏敬贤看着寻影面前的菜，不满地轻哼一声，她这个女儿对师傅好像是比娘亲还要好些，真是气人。 苏柒钰忙也给吃醋的顺亲王夹了些菜，见她老人家脸色好看了些，才缓缓吁了口气。 “师傅，皇姐的事情就劳烦您多费心了。” 苏柒若给寻影倒了杯酒递过去，低声道。 第三百六十五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70） 顾南墨羞涩地别过脸去，本想说一句“不想”来着，却又觉得有些违心。 她每日都要来看他，他早就成了习惯。 如今她要出远门，许久不归，他又岂会不想？ 苏柒若又与顾南墨说了几句话，才准备离开。 她今日本是来定亲的，却因着阮氏父子的事情耽误了这么久，实在是意料之外。 顾才棋备了宴席要留苏柒若吃饭，苏柒若直接拒绝了。 按规矩她是该留下来的，可顾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虽看在顾南墨的面子上没有追究，却怎么着也得让顾才棋看清自己的态度。 她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因着顾南墨才忍了。 但这顿饭，她就不吃了。 顾才棋胆战心惊地将顺亲王府的人送出了顾府，心里七上八下的。 世女殿下该不会因为今日的事情恼了顾府，退了这桩亲事吧？ 虽说皇上已经下旨赐了婚，若是旁人断然不敢抗旨，可那人是顺亲王世女，她若不愿，皇上定会收回成命。 到时他们顾府怕是就要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了。 顾才棋放心不下，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转身去了顾南墨的院子。 见顾南墨神色无异，她又关心了几句，这才放心地离开。 第二日顾府便传出消息，侧夫阮氏因病逝世，庶子顾南清伤心难耐，要离京为阮氏祈福，保佑他来世投个好人家。 等林沚申得到消息时，顾南清已经被送出了京城。 林沚申骑马追了出去，到底也没见到顾南清的人。 苏柒若接到暗卫送来的消息，轻轻叹了口气。 “这林沚申虽然愚笨迟钝了些，却也是个深情之人。” 想到她们初见那日林沚申为顾南清出头，苏柒若便替林沚申不值。 宁安侯府固然不比从前，可林沚申也不至于到了要娶一个庶子为正君的地步。 她当初既是答应了顾南清许他正君之位，想来便是真的，这一点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可惜顾南清配不上林家，也配不上林沚申的这番深情。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顾南清本有大好的前途，却全都被他和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爹爹给毁了。 若是没有阮氏给刘氏下毒在先，苏柒若或许还能网开一面，将顾南清许给林沚申做小，也算是成全了林沚申的一番情义。 可偏偏阮氏犯了死罪，虽说为了顾府的声誉未送官府，但阮氏到底也是活不成的。 顾南清心中定然会刘氏和顾南墨存有怨怼，苏柒若又怎会留他在京城？ 若不是顾南墨心有不忍，苏柒若本也没打算放过顾南清的，那孩子小小年纪却手段了得，彻底被阮氏教坏了。 所以说，娶多少男人倒是不要紧，娶个像阮氏那样的就倒霉了。 与其让一群男人在后院儿斗个你死我活，倒不如选一相爱之人，举案齐眉，共享余生。 顺亲王世女才定下亲事便带人前往徐阳城办案，同时，京中也经历了一场洗礼。 以督察院左都御史为首的费家和不少同党皆被下了狱，倒卖私盐，结党营私，欺女霸男，手上还沾着不少人命，随便哪一条拿出来都够他们九族同灭了。 江北总督齐家满门被裁，交代出不少与之勾结之人，只记录的官员名单就有好几页。 皇上于朝堂之上厉斥众臣，顺亲王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派人暗查各府，这几日京中大臣们人人自危，谁手上还没有点儿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朝廷还派人去见了武林盟主，将光岳派的罪行昭告江湖，一时之间，光岳派也成了众矢之的。 而那边在徐阳查案的苏柒若也查到了纪家灭门惨案与光岳派有关，寻影师傅亲自带人去走了一趟，光岳派便承认了他们灭纪家一事。 原来是纪城主无意间发现了光岳派与朝中勾结倒卖私盐一事，这才引来了灾祸。 苏柒若不由唏嘘，她是怎么都没把这两桩事联系在一起的。 光岳派认罪的状书已经递到了京城，纪老爷子跪在顺亲王面前哭得晕了过去。 可怜他的女儿女婿被奸人所害，如今终于真相大白。 “如今徐阳城已经交由许城主打理，您若是想回去，本王可命人在城内为您购置一套宅院，再请几个下人。可初儿年岁还小，本王以为，您不妨日后就带着初儿留在王府吧！” 顺亲王看着面色苍白眸色发红的纪老爷子低声劝道，她其实也不想老人家带着纪念初离开。 纪老爷子年岁大了，怕是照顾不了那孩子几年，这么小的孩子身边若是没有大人看顾，少不得要被人欺负。 再加之有他们祖孙留在顺亲王府，王君也能有个伴儿。 顺亲王君十分喜欢纪念初，一直拿他当儿子待的。 可顺亲王又不好逼迫于老人家，都说落叶归根，她怕自己说的太过直接，让老爷子心里不自在。 纪老爷子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膝头脸上挂满担忧的小孙儿，轻颤着道：“多谢顺亲王，多谢王君，草民唯一的牵挂便是初儿，若草民日后离去，还望您能派人将草民的棺椁送回徐阳纪家祖坟。初儿……便有劳王君和世女殿下多费心了。草民此生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世女殿下大恩。” “纪城主乃心怀大义之人，纪家的后人理应由朝廷供养，您老只管在府里住着就是。” 顺亲王君上前握住纪老爷子的手，他也是打心底里心疼这个老人家。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悲痛，他都不敢想象。 纪家事了，苏柒若带着寻影师傅归京，连顺亲王府都未入，便直接入了宫。 看着风尘仆仆的二人，苏柒钰满心感动。 这世间待她真心之人，唯有顺亲王府。 “寻影师傅和皇妹赶路辛苦，先歇歇再说。” 苏柒钰话毕，小福子忙上前去给寻影和苏柒若斟茶，二人也没客气，直接饮了个干净。 寻影虽是苏柒若的师傅，却是第一次见小皇帝，那眉宇间的宠溺和心疼做不得假。 她只知道皇上很宠爱自己的这个徒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小少爷的三文钱妻主（72） 寻影满意地看了苏柒若一眼，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才点点头。 “有为师在，你放心就是。” 桌上的三人听寻影如此说，面儿上均是一喜。 寻影这个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只要她应下了，就一定能有办法。 “多谢师傅。” 苏柒若激动道，苏柒钰也忙着朝寻影道了声谢。 “那就有劳寻影师傅了。” 一顿饭，两个孩子将寻影侍候的十分周到，苏敬贤竟难得的没有再与她置气吃醋。 饭后，一行人便去了苏柒钰的寝宫。 因为怕有人在她寝宫里做手脚，所以苏柒若才请寻影师傅过去帮忙看看。 寻影先替苏柒钰把了脉，又查看了她平时的饮食记录，还将寝殿内所有带气味的东西一应检查了一遍。 “饮食无异，熏香也正常，只这般摸着这脉象也看不出什么……” 随着寻影的话落，三人的脸色也愈发沉重。 若是连寻影师傅都看不出病由，那这件事情便麻烦了。 寻影又拉过苏柒若的手探了探，沉默了片刻，又探向了苏柒钰的手腕儿。 “脉象的确不同，皇上可允草民用金针为您再探一次脉？” 寻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脉象，说不上来缘由，却又与正常人有些不一样。 “一切都听寻影师傅的。” 苏柒钰连忙点头，这哪儿有拒绝的道理。 “许是会有些微疼痛，还请皇上忍着些。” 寻影担心这小皇帝从小没吃过苦，所以轻声提醒了一句。 如果这人是她的徒弟，她才不会多这一句的嘴，这样的疼痛于她们这些习武之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无妨。” 苏柒钰淡淡一笑，那模样儿与苏柒若平时微笑的样子极像，再加之小皇帝的宽仁，寻影也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金针行走之时，起初还颇为通畅，可苏柒钰忽然面色一白，身子一僵轻吟出声，又很快咬住下唇忍了住。 寻影神色凝重地看向那金针所在之处，心中已经有了几个方案。 待金针自体内滑出，苏柒钰浑身也湿透了，像是被洗了一遍似的。 苏柒若命小福子去端了一盆热水来服侍皇上擦洗更衣，然后带着寻影到了外殿。 “师傅，如何？” 顺亲王也是一脸紧张地看向寻影，皇上的身体关乎整个国本，她不敢不在乎。 寻影缓缓开口道：“皇上出生时体弱多病，这是胎里带的，如此看来，病由不在皇上，而是在先皇。” “在先皇？” 顺亲王疑惑不解，皇姐身子骨是不怎么好，可怎么会影响到皇上身上呢？ 寻影看了她一眼，难得的没有与她斗嘴，而是一脸的认真。 “先皇在位时可是曾被人下过毒？” 顺亲王一怔，随即点点头。 “我听父后说过，皇姐幼时曾被母皇的侍君毒害过，只是当时御医已经将毒解了……” 顺亲王面色一凛，犹豫道， “你是说，当时的毒实则并未全解，所以皇姐的身子才一直不得好转，而生下皇上后，皇上身体里便也带着胎毒？” 那御医可是母皇最信任的人，难道她在皇姐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可过去这么多年，那御医早都死了，便是查出来又能如何？ “皇上这寒毒的确是胎里带的，只是具体要怎么解，我还要多试几个方子，日后怕是会取皇上几滴血，你们记得提前与皇上知会一声。” 寻影话音刚落，里面便走出已经收拾好了的皇上来。 “寻影师傅放心，您需要朕如何配合，只管吩咐便是。” 说罢，她又释然一笑。 “寻影师傅也无需担心旁的，便是朕的毒解不了，也不是您的错。” 她的寒毒不能解也无妨，她的皇妹还在，日后将这江山交到皇妹手中，她也是放心的。 只是她心疼自己的皇妹，幼时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长大归京，还要被束缚在这方寸之中，一生不得自我。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 这就是苏家女儿的命啊！ “皇上尽管安心，这毒并非无解，只是需要些时日罢了。” 寻影一向对这些难得一见的毒感兴趣，如今既有皇上愿意让她试手，她自然不会放弃。 况且这类似的毒也不过就那几种，总有一种能试出解药来的。 “那便有劳寻影师傅了。” 苏柒钰淡淡一笑，面色平静，并未因着刚才的话而表现出高兴来，也没有半分担忧。 好与不好，其实她并不太看重。 只不过如今知道了为何后宫君侍们迟迟不能有孕，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可怜了那些年轻漂亮的男子，要陪着她这么一个废人在这宫里度过余生了。 皇上留寻影住在宫中，苏柒若觉得有所不便，将人带回了府里。 宫里后宫君侍不少，寻影师傅作为外女，留在宫里住不合适。 便是皇上不说什么，传到朝臣耳中也要被御史参上一本的。 寻影本就是闲云野鹤之人，不喜被这些规矩束缚，万一惹得她不愿意替皇上看诊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将人带了回去，苏柒若便去沐浴更衣，又准备好自己从徐阳城里带回来的礼物，只等着天一黑就去翻顾府的墙。 还不待她离开，纪念初便带着纪老爷子赶了过来。 祖孙二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纪老爷子红着眸子沉声道：“草民代纪家上下，谢过殿下大恩。” 说着，纪老爷子便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他从来都没敢奢望过纪家还有能翻案的一天，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带着一个幼童，哪里有本事去查当年的案子啊？ 好在老天垂怜，让他们遇到了世女殿下。 殿下不仅替纪家报了仇，也拯救了他们祖孙。 他欠世女殿下和顺亲王府的，实在是太多了。 “纪城主忠心为君，诚心为民，这是天之所向，您老人家以后只管带着初儿在王府安心住下就是，从我将初儿带回府那日起，初儿便是我的弟弟了。” 不管是因为纪家，还是因为她与纪念初祖孙的缘分，她都不会不管他们。 第三百六十八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 苏柒若一直以为，她回京后的这一次历练，注定是为了拯救纪家。 “姐姐……” 纪念初懵懵懂懂地听着祖父和姐姐的对话，忍不住开口唤道。 苏柒若将纪念初叫到身前，掏出从徐阳城给他带回来的礼物，小家伙喜得睫毛一颤，两个小梨涡愈发可爱。 纪老爷子看着小孙儿手里捧着的那一小盆兰花，忽然又红了眸子。 “多谢殿下。” 那兰花是纪念初的父亲生前种着的，纪府被洗劫一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剩下，唯有这兰花活了下来。 送给纪念初，便全当是留个念想吧！ 天色渐暗，苏柒若提了包东西便出了府。 隐在暗处的暗卫们早已习以为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顾南墨伏在榻边正缝着什么，时而丈量，时而裁剪，认真极了。 苏柒若斜靠在门口，勾唇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儿，忍不住轻笑出声。 顾南墨一惊，这才发现屋内进了人。 一张清绝的小脸上布满惊慌，在回过头来看清那人时，惊慌又转变为欣喜，溢满了那双晶莹的眸子。 “你回来了。” 少年激动地走上前去，还未缓过神来，便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般着急投怀送抱，可是想我了？” 苏柒若顺手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双手抱着顾南墨将人紧紧箍在怀中。 她出去这段时日倒是给他送过几封信，只是回来的匆忙，又急着赶路，便没再与他联系。 顾南墨耳尖儿一红，垂眸看着她的衣襟，头也不敢抬，却没否认她的话。 他是想她了，很想很想。 白日里眼前都是她的身影，夜里梦中也都是她的温润模样儿。 她是个有脾气的，却独独待他极好，顾南墨一直都知道。 “我也很想你啊，我的小夫君。” 红唇隐在他有些发凉的唇上，怀里的人睫毛颤了颤，却也没舍得推开她。 以往二人也有过亲近的时候，可她这般亲他，却还是第一次。 顾南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好像飘在云端似的。 “这是给我做的衣裳吗？” 放开顾南墨，苏柒若才看清他之前忙碌裁剪的是一件女人的衣裳。 顾南墨不喜欢顾才棋，断然不会为她亲手做衣裳，所以就只能是为自己做的了。 顾南墨轻轻抿了抿唇，羞涩地点点头。 “其实，你不必这般辛苦的。” 苏柒若搓了搓顾南墨的指尖，见他面色如常，她才放下心来。 时常拿针定是会有扎到手的时候，她可不舍得自己的小夫君那般辛苦。 “不辛苦，是我心甘情愿的。” 顾南墨急忙摇了摇头，他之前只给她送过一套粗布棉衣的衣裳，如今有了好料子，自然是想重新为她做一套。 “南墨，我们成婚吧！” 早些成婚，早些把他娶回家，以安彼此的心。 腊月十二，宜嫁娶。 顺亲王世女迎娶顾家大公子为世女君，十里红妆，声势浩大，足以看出世女殿下对顾家公子的喜爱。 一袭大红色喜服的苏柒若骑在马上，脸上挂着掩也掩不住的笑，看得围观的百姓一阵恍惚。 大婚之夜，二人饮过交杯酒，顾南墨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坐在床上，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既期待又紧张。 苏柒若从怀里掏出三个用红绳系在一起的铜板，小心翼翼地挂在床头。 顾南墨一怔，讷讷道：“这……是要做什么？” 他没听教养公公说新婚夜还有挂铜板的习俗啊，难道是他忘记了？ 苏柒若轻轻抚着那三个铜板，回眸一笑。 “你用三文钱买了个能文能武的妻主，可觉得赚了？” 顾南墨一瞬间便明白过来，低低笑出声道：“嗯，赚大了。” 若知道缘分这么奇妙，他当初应该多绣两个帕子，多给她几个铜板才是。 省得她揣着这三个铜板还饿着肚子，连个素包子都不舍得买。 世人都说是顾府公子走了狗屎运才能嫁到顺亲王府去，可只有苏柒若知道，这份感情明明是她主动求来的。 若不是当初的刻意接近，骄傲如顾南墨，又怎会嫁给陌生的她？ 如今，她总算得偿所愿，也定会护他余生无恙。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次年三月，选秀在即，后宫却传来喜讯。 皇上大喜，大臣们再也不能拿皇上无后之事逼迫她选秀，所以又将选秀推迟三年。 皇长女百日宴时，顺亲王府同时传来喜讯，世女君有喜，双福临门。 听闻小世女诞生时，被她母亲在手腕儿上绑了一根红绳，红绳上系着一个铜板，世人好奇，世女殿下却只说这代表了他们妻夫对女儿的宠爱，并无他意。 顾南墨却心知肚明，她分明是想说，孩子便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许过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子为证，许他心安。 只愿君似我，定不负相思意。 …… —— “殿下，您当真想好了吗？” 扶风拢了拢炉子里的炭火，心疼地看着自家殿下问道。 少年面色泛白，身上裹着厚厚的斗篷，即便坐在火炉边，手里抱着热乎乎的手炉，身上仍是一片寒凉。 捂着唇轻咳一声，冷沐熙淡淡道：“去找吧，若我不尽快嫁人，池家那边怕是要先下手了。” “可您贵为皇子殿下，怎能随意找个寻常女子做驸马呢？这对您不公平。” 扶风急红了眸子，那池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欲要把持朝政不算，还将主意打到了他们殿下头上。 那池红善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哪里就配得上他们家风光霁月的皇子殿下了？ “寻常女子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池家的报复。你且速速去寻，最好明日便能将人带来。” 他倒是也想从世家女子里选一个身份合适的假作驸马，可谁又敢为了助他而得罪权势滔天的池相府呢？ 倒不如寻个老实些的普通女子，好好陪他演完这场戏。 等他手握大权之后，便允她一些钱财放她离开就是。 “最好找个家中无亲眷的，免得连累旁人。” 冷沐熙又嘱咐了一句。 －－－－－－题外话－－－－－－ 五一快乐啊，宝贝们。 新的故事开始了，这是一个让人有些心疼的男主。 第三百六十九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 “是，殿下，属下这便去办。” 扶风又挪了一个汤婆子放在冷沐熙腿边，这才冒着雪出了皇子府。 街上行人不多，皇子府的马车行驶在路上便显得有些显眼。 扶风看着之前派人查来的名单上还未划去的几个名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家殿下倾城之姿，若找了这样的驸马怕是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可一想到池红善那纵欲过度的双眼，扶风便忍不住一阵恶心。 罢了，左右寻个无权无势的，最多花些银子养着就是，总不至于会欺负了殿下去。 便是街边随便寻个乞丐，都比嫁给那池红善强。 扶风烦躁地叹息一声，还不待他开口说去西巷，马车忽得停了下来，使得扶风的身子一个不稳，差点儿磕到头。 “发生了何事？” 车外传来车妇紧张的声音：“扶风公子，撞……撞到人了。” 皇子殿下身份虽尊贵，可满京城盯着他的人却不少。 皇子府的下人出门一向不敢声张，就是害怕给自家主子惹来什么麻烦。 如今她驾车撞到了人，这要是被人拿到朝堂上去说，他们殿下便更难做了。 扶风连忙起身下了马车，却见马蹄旁躺着一个玄衣女子，人好像已经昏了过去。 “你没事儿吧？” 扶风上前探上那女子的脉搏，不由得一怔。 不过就是撞了一下，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先将人送去医馆。” 在车妇的帮助下，那昏迷不醒的女子被送去了附近的医馆。 扶风还有要事在身，本想给了银子就走的，却在无意间看见女子失了血色的脸时，改变了主意。 皇上膝下只有皇子殿下一个孩子，君后早逝，皇上年岁渐长，在朝堂上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 朝臣不满于皇子殿下以男子之身继承皇位，各方势力云起，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把椅子呢！ 要说野心最大的当属丞相池可宣，她的儿子入宫为淑君，虽膝下无子，这池家却也盘算着那帝位呢！ 池可宣想让淑君过继一个冷家旁支的女儿到身边养着，日后可由池家辅佐上位。 要不是皇上拦着，这南楚国的天下早就姓池而不姓冷了。 可惜池家势大，为维持朝中平衡，皇上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将池家如何。 那池可宣打不着淑君过继的主意，便又将主意打到了皇子殿下身上。 池可宣的嫡长孙女儿池红善，年已二十还未娶正君，整日里不务正业留恋花丛，那老东西竟还想让她的孙女儿去做殿下的驸马。 简直是痴人说梦。 皇上的意思是尽快在京中世家小姐中给皇子殿下选个驸马，可殿下却没答应。 他不赞同选驸马，既是为了方便自己将来能够脱身，也是为了不连累旁人。 谁若做了驸马，那便是池家的仇人了。 尽管暗中有不少人都看不上池家的做派，可明面儿上却没有谁去与池家作对。 池家三代都在朝中为官，便是最没用的池红善都被她祖母给谋了个正六品内阁侍读的差事儿。 殿下虽说寻个普通人就好，可扶风总觉得若那女子无如玉之姿，断然是配不上他们殿下的。 哪怕只是个做戏的假驸马，站在殿下身边，也不能太过违和才是。 在扶风找了这么些时日后，总是是遇见了一个陌生的俊美女子，能入了他的眼了。 看这女人一身江湖打扮，又身负重伤，定然不是朝中之人。 江湖与朝廷素来互不干涉，如今他也算救了这人，若是雇她去做殿下的驸马，既能让她还了这救命之恩，她又有武功能够自保，也解了殿下后顾之忧。 都说江湖中人最重情义，她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还真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啊！ 于是，在老大夫给那女人包扎好伤口后，扶风便将还在昏迷不醒的人拐回了皇子府。 等苏柒若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了皇子府里豪华的大床上。 捂着发疼的胸口缓缓坐起身，苏柒若这才想起自己睡梦中遇到了一群马贼，被人劫了财物又下了毒。 她撑着中毒发软的身子与那些马贼大战一场，奈何寡不敌众，终究还是让那几个祸害跑了。 苏柒若暗恼，自己怎么就睡得那么死呢？连人家在她身上撒了毒粉都未察觉到。 若不是她贪睡，就凭那些个小喽啰，便是满身都抹着毒她也不看在眼里。 若是让师傅知道她第一次独自出门历练就着了人家的歪门邪道，怕是要恼了她，简直是丢尽了师门的脸面。 她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而贪睡差点儿送了命的人吧！ 抬手触向自己的脉搏，毒好像解了，只是失血过多，需得好好养养。 苏柒若放下手，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待的地方，明珠檀木，锦纱罗帐，随意摆放的一件物什都不便宜。 看来救下她的还是个有钱人啊！ 可如今她身无分文，只能等回去后再派人送东西来感谢恩人了。 “吱吖”一声，门被人推开。 苏柒若抬眸望去，只见一裹着淡青色斗篷的清俊少年走了进来。 那人颜如冠玉，目如朗星，端的是玉质金相之姿。 来人也在看她，只一瞬的惊艳之后便是目光淡淡，再无波澜。 苏柒若自认这副皮囊十分不错，以往那些男子见了她都如见了鱼儿的猫一般，今日这人倒是淡定。 但苏柒若就不一样了，她看见美人却是忍不住要多看一眼的。 无关情爱，只是欣赏。 这般赏心悦目的姿容不多瞧几眼岂不是可惜了？ 冷沐熙没有开口，倒是跟在他身后的扶风见苏柒若醒了显得有些激动。 “你醒了就好，这是我家殿下，这里是我们殿下的皇子府。” “皇子殿下？” 泛着白的唇嗫喏道。 苏柒若微微皱眉，她很确定这不是在北庆国。 自己之前是在南楚国的京城附近遇了险，那这位殿下便应该是南楚国的皇子冷沐熙了。 书中那个可怜的小皇子，在南楚国皇帝薨逝后，被人毒害而亡。 后南楚内乱，周围诸国皆想来分一杯羹，最终战事又起，内忧外乱，饿殍遍野，生灵涂炭。 第三百七十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 苏柒若看向少年的目光一变，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子说不明的滋味儿。 瞧着他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儿，只是这里的人早熟，所以少年神色间才无半点稚嫩。 “大夫说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是外伤还需细细养着。” 扶风倒了杯热水递到苏柒若手中，态度那叫一个好。 “多谢。” 苏柒若接过水杯道了声谢，然后又看向冷沐熙道， “多谢殿下收留，在下感激不尽。” 冷沐熙淡淡道：“无妨。” 不知为何，在过来之前他都想好了要与这女子商量让她假作他驸马之事，可一见到了人，他竟有些说不口了。 扶风在一旁看的着急，便替自家主子开了口。 “小姐可是望京中人？” 苏柒若摇摇头。 “那京中可有小姐的亲戚好友？” 苏柒若又摇摇头。 “小姐……成婚了吗？家中可有夫侍？” 苏柒若还是摇头。 不行了，头有些晕。 扶风满意地一拍手，正要与她商量做驸马之事，一旁的冷沐熙终于说话了。 “你既不是京城中人，为何会中毒受伤后出现在望京，还冲撞了本殿的马车？” 少年目光沉沉，完全不似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在下出门游历，在城外深山遇到了马贼，一时轻敌才着了她们的道。” 苏柒若顿了顿，忽然皱起了眉头。 “至于说冲撞了殿下的马车……请恕在下实在是不记得了。” 她怎么记得是自己本来想寻个医馆去找解药的，却被一辆马车给撞了。 可这小皇子又说是她撞上了他的马车，到底是谁撞了谁，她还真是记不清了。 扶风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急忙垂下头去。 “我救下你时你身边并无包裹马匹，想来是都被那些贼人抢了去，你如今身无分文，便是想要回家也凑不够盘缠，不如……与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扶风心下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直接问道。 “承蒙殿下收留，若是在下有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 苏柒若扯着苍白的嘴角微微一笑，便上了扶风的贼船。 见她如此说，冷沐熙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这个便宜驸马倒是合他心意。 模样儿俊美，无亲无故，身上还带着功夫，又视他为恩人，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了。 于是，苏柒若便被皇子殿下以每天十两银子的价格雇了下来。 若是她娘和她爹知道她在外面挣这个钱，一定会打断她的狗腿。 扶风这几日有空儿便会来苏柒若这里给她讲小皇子的喜好，大到京中哪些与他来往的官吏亲眷，小到他的穿衣吃食，事无巨细。 “我瞧着你能下床走动了，不如明日就随殿下入宫觐见皇上吧！” 扶风看着已经健步如飞的苏柒若，低声劝道。 那池家的老太婆隔三差五的就要拿殿下的亲事说事儿，他们殿下才十六岁，有那么着急吗？ 不过，寻常人家十三四岁的男子就已经开始说亲嫁人了，殿下是该着急了。 “你们殿下是皇子，我这样一个陌生的女人去求娶皇子殿下，你们皇上能愿意吗？” 苏柒若并不觉得皇上会答应将自己的宝贝儿子许给她，她在南楚国的身份是既无功名又无家世，哪儿能配得上人家未来要做皇帝的小皇子啊？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要对我们殿下上心些，莫要叫人发现端倪就好。” 皇上自然会怀疑，可以这人的容貌，只需往殿下身边一站，那怀疑便要散去大半了。 再者，皇上本心里也是不愿将儿子许给池家那个纨绔女的，想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殿下到时只说他看上这女人的俊美无双了就好，相比于池家的孙女儿，皇上定然更愿意选这么个女人。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皇上和殿下收回一部分兵权，便能跟池可宣抗衡了。 到时再将这个假驸马送走便是，左右她是女子，也不算吃亏。 扶风的话苏柒若自然听明白了，她只需要做好一个皇子殿下身边的小白脸就行。 混吃混喝，还混个驸马当当，她的确不吃亏。 “好。” 苏柒若点头，做戏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扶风看了一眼身前清俊的少女，幽怨道：“我家殿下身子一向不好，却还每日里都要来看你一番，如今你既是已经能够自由行走，便该对殿下多上些心才是。” 苏柒若皱眉，不是在外人面前做戏吗？ 这里是冷沐熙自己的府邸，怎么还…… 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苏柒若只好点头：“那我现在便去看他。” 就算是冷沐熙自己的皇子府，也不敢保证没有别人的探子不是？ 见苏柒若就要出去，扶风心中欢喜，忙跟在她身侧引路，还不忘继续唠叨着。 “你住的是飞鸿院，旁边的飞雪院就是我家殿下平日里住的。天气愈发寒凉，殿下他这几日又不舒坦了，却又不好好吃药，你要多劝着些……” 苏柒若忽然回眸看向扶风，不解道：“你是他身边的人，说话尚且不管用，你觉得我劝就能有用了吗？”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人前做戏也便罢了，人后他还能听她的？ “可你以后就是殿下的驸马了啊！” 扶风垂着眸子嘟囔了一句，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有些分不清戏里戏外，老是把这人当成是自家殿下的真驸马。 定是这女人长了一副小白脸儿的俊俏模样，才害得他忍不住多想。 若她身份尊贵些，配他们殿下也不亏。 “他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吗？” 苏柒若随意问道，她倒是忘记了书中的那个小皇子是怎么被人毒死的，只记得他是在南楚国皇帝薨逝后没多久就中毒身亡了。 难不成这会儿他就已经着了别人的道了？ 扶风面色一沉，攥了攥身侧的拳头道：“殿下他自六年前得了一场风寒后，身子便一直如此，可殿下自己也不太爱惜身子，每每那药送上去都放凉了，他也不喝。” 每日里能按时喝上一回，那都很难得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 “那苦哈哈的东西谁爱喝？” 苏柒若撇撇嘴，天天吃药，换成谁谁都不高兴吧！ 扶风没有听清她嘀咕了一句什么，只将人送到门口，便不再迈步。 苏柒若推开门走了进去，冷沐熙的寝殿比她住的暖和多了。 想来这人畏寒，屋里才多燃了些炭盆。 尽管在屋内，少年依旧裹着厚厚的斗篷，腿上还搭了条厚厚的毯子，此时正斜靠在软榻上小憩。 白的透亮的脸蛋儿上没有半分血色，给少年平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看着桌上那已经没了热气的药碗，里面仍是黑漆漆的一整碗，看来他又没按时喝药。 苏柒若缓步上前，轻手搭上了少年的手腕儿。 脉象紊乱，气息较常人弱了许多。 若这般坚持下去，不出三年，准得香消玉殒。 收回手，端起桌上的药碗闻了闻，苏柒若眉头紧锁，眼底一片黯沉。 感受到身边来了人，少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许是刚睡醒，脑子还不够清明，落入苏柒若眼中的那双一向冷淡的眸子里竟多了几分少年的单纯和懵懂。 他本就该是一个无忧无虑肆意潇洒的小皇子才是啊！ “是我吵醒你了吗？” 苏柒若将药碗放回桌上，却忽略了自己还坐在那少年身侧。 冷沐熙一怔，看向她放下药丸的修长手指，眸子闪了闪，然后摇了摇头。 这几日为了做戏，他每天都要去飞鸿院走一趟，好像是有些凉着了。 夜里睡不好，白日里便乏得很，所以才靠在软榻上睡了过去，却不想屋内进了人他都不知道。 见少年掀了毯子想要起身，苏柒若鬼使神差般地将手伸了过去。 二人同时一怔，就当她要把手收回来时，一只泛着凉意的柔软覆在了她的手上。 既是以后还要在人前做戏，就该慢慢适应这种接触才是。 冷沐熙借力坐直了身子，苏柒若倒了一杯泛着热气的白开水递了过去。 “你身子不好，以后莫要饮茶了。” 冷沐熙从她手里接过水杯，垂着眸子发了会儿愣，然后才点了点头。 要知道，平时扶风和杨柳说的话他有时都是不听的，哪怕那二人是自小陪他长大的亲信。 “扶风说，让我明日陪你进宫。” 苏柒若自顾倒了杯热茶端在手里，总算是将手心里的那点子凉意驱散开来，脑子也清明了许多，没忘自己的来意。 轻轻啜了一口，不由暗暗感慨，这小皇子倒是会享受，什么都用最好的。 “若你身体无碍，那便去吧！” 冷沐熙没有反对，想来这段时日皇子府住进一个女人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池家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 他每日都要去飞鸿院探望那女人的消息定然也传了出去，即便他不进宫，这几日宫里怕是也要来人宣他们觐见了。 母皇她……虽然也疼爱他，可与这南楚的江山相比，他就不算什么了。 冷沐熙一直都记得，父后临终前眼底的愧疚和遗憾，他知道父后的心思，要怪就只能怪他没有生做女儿身，毁了他母皇和父后的爱情。 若他是皇女，后面入宫的那些男子便将不复存在，父后也不会因此郁郁而终。 只是可惜，即便后来母皇又纳了不少君侍入宫，也没有生出半个皇女来。 便是皇子，也没有一个。 少年的眸子里毫无波澜，苏柒若从未见过这般淡漠的人，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想来他不喝药，也是缺了求生的欲望。 当真不想活了吗？ “你的身子一直是宫里的御医在调理吗？” 看着少年身上裹着的大厚斗篷，苏柒若忍不住问道。 “嗯。”冷沐熙低声应道。 “这般苦涩难闻的药，不喝也罢。” 苏柒若本想说一句庸医来着，到底还是忍住了。 是否是庸医，想来那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敢在皇子殿下的药里做手脚，也不知她是长了几个胆子。 目光忽然落在少年平静的脸上，苏柒若觉得，也许他早就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这般……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那老皇帝不就只他一个孩子吗？ 难道她就任由这些朝臣欺负他？ 或者，皇上也是身不由己吧！ 日后整个南楚国都要交到他手上，若是连这点子算计都看不清楚，以后的漫漫长路，他又该如何走下去？ 苏柒若忽然有些庆幸，又有些心疼。 庆幸自己与他的处境天壤之别，又有些心疼少年的遭遇。 也罢，既是遇上了，自然是有缘，她便助他一臂之力，全当这也是一场与人为善的历练了。 冷沐熙有些意外地看了苏柒若一眼，他还以为她是扶风请来劝他按时吃药的说客，事实上他好像想错了。 “水凉了，我再给你换一杯。” 苏柒若从冷沐熙手中拿过那个只被他喝了一小口水的杯子，将剩下的水倒掉，又重新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 手指抬起间，一粒雪白还泛着莲香的药丸落入杯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把这杯水趁热喝了，身上能暖和些。” 苏柒若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年，使得他不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是这杯水似乎与之前的有些不同，似乎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香气。 冷沐熙轻轻吸了吸鼻子，又赶忙垂下眸子去喝水，耳尖几不可见地爬上一抹粉红。 那味道好像是她身上的，他怎么能这般不知廉耻地去闻一个女人的味道？ 少年暗暗恼着自己，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将那杯带着她气息的水喝了个干净。 苏柒若接过空了的杯子满意一笑，又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可有觉得好些了？” 少年慌乱地点点头，垂着眸子不敢看他。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那杯热水起了作用，他竟真的觉得身体里有了力气，也没之前那般冰冷了。 “若不想喝药，那无事时便多喝些热水，可以排毒顺气。” 苏柒若一本正经地说道，“喝热水”这种现代渣男语录，她没想到会被自己用到了这里。 第三百七十二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 起身将那碗已经凉掉的药倒在了屋内的那盆万年青里，又将空碗放了回来，苏柒若才告辞离开。 “那你好生歇着，明日什么时候进宫，叫人去唤我便好。” 一直到苏柒若跨出了门去，冷沐熙才茫然地抬起头来。 抬手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尖儿，他总觉得自己今日有些不对劲儿。 具体是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 盯着手里的杯子发了会儿愣，只是一瞬，少年便回过神来，又变成了往日里那个神情淡漠的皇子殿下。 苏柒若在皇子府吃得好睡得好，府里的下人背地里是如何说她吃软饭的，她不在意，左右面子上还没人敢过来招惹她。 天才微微亮，扶风便带人给她送了一套新衣裳来。 “没有来得及给您量尺寸，若是有哪里不合适，还望驸马多担待些。” 扶风一直都在逼着自己进入角色，所以对苏柒若的态度也愈发尊敬。 他是皇子殿下的亲信，最是不能出现纰漏的。 “无妨。” 苏柒若站在那里任由扶风为她更衣梳发，若是平时她自己拾掇拾掇也就是了，可今日要进宫面圣，那繁琐的发式她可不会鼓捣。 扶风偷偷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女子，又赶忙垂下头去。 明眸皓齿，风华月貌，她长得可真好看。 等苏柒若收拾好出了院子时，冷沐熙已经等在了那里。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知他等了多久，但苏柒若心里还是有些歉意的。 他身子不好，按理说应该是她去等他才是。 “我也是刚到。” 冷沐熙并无半分恼意，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儿。 二人并肩出了皇子府，跟在他们身后的扶风又忍不住一阵感慨，太般配了！ 同样颜色的衣裳和斗篷，便是不张口，旁人也能看出二人之间的关系。 车妇见冷沐熙过来，急忙搬了脚凳摆在马车边。 冷沐熙缓步上前，一只细白的玉手忽然握上了他的手腕儿，托住了他的手臂。 并未用什么力气，人已经上了马车。 苏柒若也紧跟着坐了进去，扶风满意地点点头。 这人倒是有眼色，不枉他日日耳提面命，总算是在外面给足了殿下颜面。 那些个第一次见苏柒若的府中下人们也都愣在了，他们只听说皇子殿下看上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还将人接回了府里，让其住在飞鸿院。 却不想那女人长得这般好看，难怪一向冷情的殿下也动了凡心。 这换成哪个男人也都舍不得放那女人走吧！ 马车上的二人面对面坐着，苏柒若轻阖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冷沐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无半分紧张之感，也跟着放下心来。 她都已经住进皇子府了，今日进宫后，怕是就要定下二人的婚期，她当真愿意吗？ 看她气度不凡，模样俊美，定也不是寻常女子，她家里人若是知道了，可会怪她？ 一路上，冷沐熙想了许多，却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不行的话到时多给她些银钱，亦或者她想要别的，只要他有，也都给了她就是了，左右这种事情吃亏的都是男子不是吗？ 他都不在意，她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马车停了下来，苏柒若的眼睛也跟着睁开。 还不待车妇将脚凳摆上，她便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冷沐熙一只手才从车内伸出，便被人紧紧握住。 “小心脚下。” 女子的声音极其温柔，明知是做戏，冷沐熙还是忍不住愣了一瞬。 二人相携离去，扶风紧随其后，见自家殿下的手还被那人握在手里，扶风的脸又难看了几分。 这要是个像池红善那般的登徒浪女，那他家殿下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还敢占殿下便宜，这女人可真是…… 想着是自己让人家做戏做全套的，扶风又忍不住捶了捶脑袋。 他之前还是太过自信了，连这人的来路都不知道，就敢将人领回府去，还敢将殿下交给她。 若她起了歹心，殿下岂不是就危险了？ 可她眸子清明，看上去并不像坏人，应该不会做伤害殿下的事情吧？ 扶风脑海中两个小人儿打了一路的架，最终也只能认命了。 反正她就住在皇子府里，难不成她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临近乾清宫门口，苏柒若才放开了冷沐熙的手。 冷沐熙收回手，缩进长长的衣袖里，抱紧了手炉。 可尽管捧着手炉，却也不及她的手掌心热乎。 守在门外的宫侍看见来人，匆匆进去禀报，然后苏柒若便跟在冷沐熙身侧一起走了进去。 “儿臣给母皇请安。” “见过皇上。” 二人齐齐朝坐在上首处的女子行礼，苏柒若并未自称草民，也没行跪拜大礼，只朝皇帝抱了抱拳。 皇上的目光先是落在冷沐熙稍微红润了的脸上，然后又挪向苏柒若。 “你就是熙儿救回去的那个女子？” “正是。” 苏柒若颔首，在外人看来，冷沐熙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将她捡回了府，二人又暗生情愫，这才有了今日进宫面圣的一遭。 面前的年轻人不卑不亢，模样俊美，气度不凡，这是皇帝没想到的。 她以为儿子捡了个女人回去，又刻意传出消息说二人一见倾心，是为了躲避池家的逼婚，如今看来，或许是她想多了。 这样的女子连她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更不要说那些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只是这人的身份…… “你叫什么名字？” “苏柒若。” 苏柒若如实道，一旁的冷沐熙睫毛也跟着一颤，他只知她姓苏，却也是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 现在想来，幸亏他今日将她带在了身边，不然就露馅了。 “姓苏？” 皇上蹙眉，望京可没有苏姓的大户人家。 “正是。” “不知你家在何处？苏家是做何营生的，家中还有何人？” 作为母亲，替孩子相看人家时，总是会忍不住多问几句。 “在下自天云山而来，受师命下山历练，不幸着了奸人的道，幸得殿下所救。” “天云山？那你可认识青云尊者？” 皇帝眸子睁大，急切地问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6） “正是家师。” 除了没有说自己的家世，其它的事情苏柒若倒是毫无隐瞒。 “原来是青云尊者的徒弟，难怪这般谪仙之姿。” 皇帝眼底的审视淡去，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让苏柒若一时有些不适。 “朕年轻时曾有幸见过青云尊者一面，说起来，尊者还曾救过朕的君后，不料朕今日竟能见到她老人家的徒弟，不知她老人家近来可好？” “师傅时常在外云游，我与徒孙们下山时，师傅还未归来。” 苏柒若一声“徒孙们”惊得皇帝和冷沐熙同时一愣，又盯着她瞧了瞧。 “咳咳……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十八？那你口中的徒孙们又是怎么回事？” 十八岁怎么收的徒孙？ 苏柒若淡淡一笑，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了皇上身边的宫侍。 “在下乃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大师姐今年已有五十六岁，底下徒孙众多，所以在下虽年轻，辈分却偏高了些。” 苏柒若身上的玉佩是天云山云字辈戴的，正是青云尊者的嫡传弟子才能有的。 皇帝不认识那玉佩，但一瞧那上面的“云”字，便想起了当年遇到青云尊者时，她腰间也挂了这么一块同样质地的玉佩。 青云尊者乃是四国皇室都要敬仰三分的人物，想来她不敢拿青云尊者嫡传弟子的身份坑骗自己。 皇上将玉佩还给了苏柒若，又问道：“既是天云山上下来的人，又怎会被几个贼匪伤到？” 更何况她还是青云尊者的嫡传弟子，该是有些本事的才对。 苏柒若尴尬地抿了抿唇，低声道：“说来惭愧，睡得太死被人借助夜风下了药，这才着了那些下九流的道。” 贼匪什么手段都能用的出，像天云山这种正派出来的，很容易失足中招。 只是苏柒若没想到自己会被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给伤到，说出去也是她这一生的污点了。 到底还是她大意轻敌，才给了人家可乘之机。 这种糗事她本不想说的，可若不如实相告，这多疑的老皇帝指不定又要问她什么。 到时派人一查，还得给她扣上个欺君的大帽子。 皇上嘴角抽了抽，也没再问旁的。 若此人当真是天云山上下来的人，日后有她陪在熙儿身边，也算是一个倚仗。 天云山的人虽不入世，但个个本事不凡。 再者说，哪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不喜欢好皮囊的女子？ 反正熙儿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他若喜欢便将这人留在身边也好，大不了继位以后，再多找几个身份尊贵的女人进宫伴驾就是。 “既是你二人两情相悦，朕也没有棒打鸳鸯的道理。熙儿年岁也不小了，叫钦天监早些把日子定下来吧！” 早点定下来，让池可宣那个老东西早点儿死心。 就池红善那样的货色也敢肖想她的儿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四国皇室都不敢跟天云山斗，她池可宣又有几个脑袋？ “是，母皇。” 冷沐熙暗暗吁了口气，虽然知道皇上未必会反对，却也没想到她这般容易就答应了。 天云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青云尊者又是何人，竟能让母皇变了脸色？ “熙儿身子不好，朕便不留你二人在宫里用膳了，早些回去吧！”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皇上才开口道。 这边皇帝刚让二人回去，那边就派人去查了苏柒若的身份。 她的人虽上不了天云山，但在城外找到那几个打劫了苏柒若包袱的人却是不难。 当暗卫将苏柒若的包袱送到皇帝面前时，她才算是彻底相信了苏柒若的身份。 天云山的令牌和几本书册，还有一朵差点儿被不识货的贼匪糟蹋了的雪莲，这并非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 “去将东西送到皇子府吧！” 皇上命人把包袱还给了苏柒若，也是想要告诉她，皇室的本事比她所能想到的还要大，日后她若是敢对冷沐熙不利，皇家断然饶不了她。 苏柒若从包裹里翻出一个小瓷瓶，拿着去了飞雪院。 “这是天云山上的圣药，正好与你对症，你每日取一颗溶于开水中，月余便可痊愈。” 也不管他信不信，苏柒若将东西放下便准备离开。 尽管老皇帝准了二人的“亲事”，可她到底也不算真的驸马，倒也不必处处演戏。 冷沐熙看了一眼桌上的瓷瓶，拿着书卷的手也跟着一紧。 “我虽不知天云山是何处，可母皇那般看重，天云山的人定然有不凡之处。你我不过做戏，这样好的药给了我，岂不是糟蹋了？” 和冷沐熙在一起待了有些时日，这还是苏柒若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长的话。 她一度以为这个孩子患了抑郁症呢！ “药物本就是治病救人所用，如果能治好你的身子，便是物有所值，岂会糟蹋？况且，你于我有恩，我还你一瓶药丸而已，算不得什么。” 苏柒若回眸笑道，她能看得出来，他只是不想欠她的。 冷沐熙泛白的唇轻抿成一条线，一旁的扶风急忙上前将药瓶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多谢驸马。” 他派人去打听了天云山，只是世人对这地儿知之甚少，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若是连皇上都对那天云山的掌门敬佩三分的话，天云山的人应该都是有些本事的吧！ 对于扶风的称呼，苏柒若早已习惯。 倒是冷沐熙，不由得多看了扶风一眼。 扶风只顾得去取白开水，并未注意到自家主子的神色。 “每日一粒即可，至于之前的药……” 苏柒若又提醒了扶风一遍，说到那御医开给冷沐熙的药，忽然顿住。 因为她不确定冷沐熙想不想让扶风知道，所以决定自己还是不多话了。 “之前的药等断了这药丸再说吧，若是能够痊愈，那苦涩难捱的东西不喝也罢。” 说完，苏柒若抬脚走了出去，只留给冷沐熙一个背影。 冷沐熙忍不住轻轻吸了吸鼻子，又是那股子熟悉的味道。 循着味道望去，竟是扶风倒出来的那药丸散发出来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7） 扶风将药丸丢入杯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将水杯放在桌上，扶风转身去找银针，等他拿着银针出来准备去试那杯放了药丸的水时，冷沐熙已经端着水杯饮了起来。 “殿下，您……属下还没试毒呢，万一这药有问题可如何是好？” 扶风急得红了眸子，殿下一向谨慎，今日怎这般轻信于人。 “她没必要害我。” 冷沐熙垂着眸子道，若是她想毒死他，早就得手了。 他很确定，这杯放了药丸的水，和那日她倒给他的水味道一样。 他当时只以为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却不想是那杯水里被她放了药。 她说这是天云山的圣药，他信，那日喝过她倒的水后，他这几天夜里都睡得极好，身上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冰凉了。 扶风讪讪地收回银针，点头道：“这倒也是，如今她的性命已经和殿下绑在了一起，她若害您，自己也讨不到好。” 冷沐熙听话的将一杯水喝了个干净，又伸出空了的杯子对着扶风。 扶风一怔，赶忙便又端了水来给他斟满。 冷沐熙双手捧着杯子放在身前，想到上一次她让他喝完那杯水后也是这般又倒了一杯。 或者这药太过珍贵，她不舍得浪费丝毫，才会如此的吧！ 目光不由得落在那瓶药上，冷沐熙眨了眨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的迷茫，很快又消失不见。 既是这样贵重的东西，她怎么就舍得给了他呢？ 苏柒若这几日倒是按时去飞雪院走一趟，每次只做一盏茶的工夫就离开，不多也不少。 看着苏柒若离去的背影，扶风气得跺了跺脚：“这人可真是个呆子，皇上都已赐了婚，她还这般不冷不热的，她……” “这本就是假的。” 冷沐熙淡淡出声，打断了扶风的话。 这本就是一场戏，她能做到这般，也算是尽了力了。 冷沐熙放下手里的杯子，忽然就不想喝水了。 这身子好了又能如何？ 下一次又着了别人的道，难道还能回回都遇到她来相救不成？ “可就算如此，她也该多陪陪您才是。” 扶风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场交易本就是你情我愿的，是他总爱忘记，老把那人当成是殿下的驸马，嫌她对殿下不够关心。 此时的扶风怕是已经忘了，人家接近他家殿下的时候，他还曾怀疑过人家不安好心呢！ “我累了，你出去吧！” 冷沐熙歪靠在榻上，轻轻阖上眼睛。 扶风拉过一旁的毯子搭在他身上，然后才退了回去。 正窝在碳炉边看书的苏柒若听见推门声，坐直了身子朝门口望去，却见扶风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怎么今日让扶风大人来送膳食了？” 扶风是冷沐熙的亲信，在皇子府里地位极高，这样送饭的活计应该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您是府里的驸马，属下这做下人的，来给驸马送膳，有何不可？” 扶风认真地将膳食摆在桌上，苏柒若却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扶风尴尬地看了苏柒若一眼，想了想才道：“如今皇上已经下旨给您和殿下赐了婚，还望您能多去陪陪殿下。殿下他……自小吃了很多苦，不喜与人相交，所以一直都很孤单，您……” 他应该怎么说，才能让面前的女子对殿下多上些心，而不是只浮于表面呢？ “您多去陪他说说话，他是愿意听的。” 扶风自小和冷沐熙一起长大，不管是不是因为殿下要与眼前的女子做戏，可他在她面前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 哪怕只是做戏，若能让殿下多说几句话，那也是好的。 苏柒若点点头，大方道：“若你们不介意，我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不介意，不介意。” 扶风急忙说道，然后笑着朝苏柒若揖了一礼。 “那驸马您慢用，属下告退。” 扶风欢喜地离开，苏柒若无奈一笑，这扶风倒是忠心，处处为着冷沐熙。 沐熙，沐熙——薄言归沐，缉熙敬止。 皇上对这唯一的儿子，还是疼爱的吧！ 用过午膳，苏柒若便溜达着去了飞鸿院。 她上午已经来过，冷沐熙没想到这会儿还能看见她。 “整日里闷在屋中不利于养病，我们出去走走吧！” 冷沐熙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跟着她出了飞雪院，来到了梅园，红梅白雪，格外漂亮。 “你这皇子府还真是不错，梅映雪，点点红，缱绻倚晴空。著花末，香暗送，醉西风。” 苏柒若抬手折下一枝红梅，拉过冷沐熙的手腕儿，将红梅放在他手中。 “红梅白雪配佳人，冰清玉骨绝纤尘。” 冷沐熙看着手中的红梅，满眼的无措，很快又被他遮掩了去。 少年握着红梅的手有些泛白，苏柒若微微蹙眉。 “冷吗？” 他身子不好，不知是不是连在外面赏会儿梅花都会受不住。 她本是受命于人过来陪他的，若是连累他生了病，那就是罪过了。 冷沐熙摇了摇头，利落地将拿着梅花的手收紧袖子里，遮住了泛白的手背。 一个还带着那人体温的斗篷落在身上，压得冷沐熙一时没有站稳，朝后退去两步。 苏柒若一手扶住冷沐熙倒退的身子，一手扶着斗篷。 待他站稳时，才伸出手来将自己的斗篷系在他身上，还利落地打了个蝴蝶结，衬得少年也多了几分稚嫩。 “我……我不冷。” 少年的脸上也爬上了几丝红晕，不知是不是因为多裹了一件斗篷。 “披着吧，你身子弱，受不得寒。” 见他还望着自己，苏柒若便又笑道， “我是习武之人，不惧热寒。” 冷沐熙这才垂下眸子不再看她，其实他是相信她说的话的，因为刚才握着自己手腕儿的手，分明比他的手炉还要暖上三分。 “你若累了，我们便回去。” 梅园不小，二人走了一路，步子虽慢，距离却不近。 苏柒若自是不舍离开，却又怕累坏了小皇子，那个忠心的扶风再来找她麻烦。 第三百七十五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8） “我不累。” 话已出口冷沐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在听到身侧人毫不压抑的笑声时，少年又顶着发红的耳尖儿垂下头去。 “那我们现在慢慢往回走，今日走了这么久，已经够了，等明天我再陪你出来。” 苏柒若话音刚落，一阵凉风吹来，她忙闪身挡在了少年身侧。 那风儿像是调皮的孩子似的，被人挡了去还不够，又吹掉了梅树上的雪花，落在了少年的发梢上。 墨发白雪，倒也相得益彰。 衣袖挥舞，一阵熟悉的馨香自鼻尖拂过，那雪花便已消失不见。 发梢不见半点湿润，倒是少年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让人看不懂的莹润。 冷沐熙呆呆地看向面前的女子，仙姿玉色，尽善尽美。 这样的人当真只是天云山上青云尊者的关门弟子吗？ “多谢。” 声音似乎有些变了调，少年很快又敛了神色，垂下的眸子掩去了他所有的情绪，只余下这两个字，淡淡地飘在风里。 今年的冬天似乎不像往年那般冷呢！ 将人送回了飞雪院，苏柒若才回了隔壁自己的院子。 不一会儿，扶风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走了进来。 还未靠近冷沐熙，少年便已不悦地皱起眉头。 “殿下，这是驸马命人给您熬的姜汤，您趁热喝了，免得受凉。” 他们殿下冬日里甚少出门，今日能与驸马出去走这么久，实属难得。 少年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抬手接过那姜汤，竟真的喝了个一滴不剩。 辛辣的味道入喉，整个人也暖了不少。 扶风心下意外，更多的却是欢喜。 殿下他变了，这样可真好。 若是以往，莫说是喝姜汤了，便是喝白水，殿下都是皱着眉头的。 扶风忽然觉得自己给殿下捡回来的那个驸马很有用，若她能让殿下多几分温度，他日后定会更敬她几分。 接过冷沐熙递来的空碗，扶风又道：“驸马说您喝了姜汤后可以小憩两刻钟，若是实在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 “嗯。” 冷沐熙淡淡地应了一声，扶风便端着碗退了出去。 少年的眸子不期然地落在那白玉瓷瓶里的红梅上，久久未曾挪开。 自那日之后，苏柒若每日三次按时来飞雪院报到，甚至午膳时偶尔还会留下陪冷沐熙一次。 苏柒若的药起了作用，冷沐熙的脸色愈发红润，在殿内已经不用再裹着厚厚的斗篷了。 见到他脱下斗篷后的瘦削身子，苏柒若觉得自己又多了一项养胖小皇子的任务。 扶风每日里就像个老夫子似的盯着苏柒若，苏柒若被他唠叨得头皮发麻，对小皇子自然也愈发尽心。 冷沐熙用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身后的扶风轻轻咳了两声，苏柒若赶忙盛了一小碗人参鸡汤递了过去。 “再喝些汤暖暖身子。” 冷沐熙看着那汤上飘着的几个油星子忽然蹙起了眉头，苏柒若无奈地收回手，用羹匙将那油星子一点儿一点儿挑了出去。 小皇子这才接过汤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位皇子殿下十分娇气，挑食得厉害，难怪那么瘦。 苏柒若剥了两个虾放在冷沐熙的碗中，又夹了块鱼肉挑了刺，一并递给了他。 “每顿饭都要吃些肉菜鱼虾，不能挑食，缺了哪一样身体都会出问题。” 没有优质蛋白，时日久了抵抗力下降，在这个时代可是要人命的。 只是这话苏柒若无法与冷沐熙说，便是说了，他也听不懂。 冷沐熙放下汤匙，皱着眉头看向那鱼肉和虾，正欲开口拒绝，却听得苏柒若道：“趁热吃，等会儿凉了会腥。” 像是命令的语气，却半点都不让人厌烦。 冷沐熙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乖乖地拿起筷子吃了。 味道似乎也没那么差，不算难吃。 怕苏柒若再给他夹菜，冷沐熙一放下筷子就赶忙道：“我真的吃饱了。” 他是真的再也吃不下了。 “吃饱了便不吃了，莫要撑坏了。” 苏柒若轻笑一声，又给自己盛了半碗鸡汤喝了起来。 冷沐熙有些气恼地看了苏柒若一眼，就算撑坏了也是怪她，又是让他喝汤又是让他吃肉的。 看着自家殿下这一顿饭多吃了些东西，扶风心里乐开了花儿，连带着对待府里的下人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整个皇子府都弥漫着一股子喜气，自从驸马住进府里后，殿下的心情好像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做下人的也跟着高兴。 有些话大家不会说，但总能够感受的到。 以往皇子府里总是一片冷清肃穆，如今倒是时常会传来一阵阵笑声。 听说驸马又带殿下去梅园赏梅了，二人还命人去取了两个坛子送过去，说是要酿梅花酒。 苏柒若和冷沐熙蹲在地上往坛子里摘着梅花，少年的脸蛋儿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带来了几分青春的气息。 本就该是肆意的年纪，何必那般老气横秋？ 苏柒若对现在的小皇子十分满意。 眼看到了年跟前，她还没给家里人说今年过年不回去了，这几日得想着写封信送出去。 “怎么了？” 少年一抬眸便瞧见苏柒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儿，不由得出声问道。 相处了这些时日，他偶尔也会主动与她说几句话。 “我在想，若是用雪水酿酒，会不会别有一番风味。” 苏柒若敛了眸子，淡淡一笑道。 “以往也不是没有人试过，许是还不错。” 冷沐熙点点头，他虽没喝过，但是也听人说起过。 如今自己是第一次做，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二人在梅园待了小半日，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手都冻得红通通的。 冷沐熙小心地摸了摸耳朵，一个热乎乎的手炉便被塞进了手心里。 “今儿误了午休，你晚上早些睡，我便不进去了。” 将人送到飞雪院门口，苏柒若停了脚步。 少年握紧了手炉，然后点了点头，自顾进了院子。 一进屋，侍儿们便赶忙服侍皇子殿下洗手更衣。 第三百七十六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9） 无意间瞥到了那件淡青色的斗篷，冷沐熙的眸子闪了闪。 刚想叫人将斗篷拿去洗干净了给飞鸿院送去，冷沐熙又改变了主意。 上前将斗篷重新叠整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衣柜里。 许是这斗篷在他屋内放得久了，上面已没了那股子好闻的香味儿，可他还是没忍住又吸了吸鼻子。 “殿下，池相府送了帖子过来。” 扶风手里拿了一张大红烫金帖子匆匆走了进来，双手奉于冷沐熙。 冷沐熙皱着眉头看向扶风，不悦道：“怎么？她这是又要娶亲了不成？” 扶风强忍着没敢笑出声来，心想那老婆子都多大年纪了，孙女儿都二十了，她可还有脸娶亲？殿下可真会开玩笑。 “池家邀请您和驸马一起去府上做客，说是请了京中不少的青年才俊，可奴瞧着，他们请青年才俊是假，要看驸马才是真。” 扶风见自家殿下无意去看那请帖，便将手收了回去，只将里头的内容说于冷沐熙听。 冷沐熙垂着眸子想了想，才道：“既是如此，那便应下吧！” “是，那要属下去通知驸马一声吗？” 冷沐熙不答反问道：“定的是哪一日？” “后日巳时。” “去吧！” 既是要看他的驸马是真是假，那便让他们看个明白。 苏柒若是个合格的“驸马”，不论人前还是人后，从未有过让他为难的时候。 进退有度，守礼守矩，相信她不会让他失望的。 下人送来一套紫藤色新衣，一件银白金线纹的斗篷和一双白色长靴，苏柒若不由得抿了抿唇。 “这颜色我穿怕是不合适。” 黄色和紫色只有皇家人才会穿，在南楚国，她的身份只是一个还没有和皇子成亲的驸马，哪儿能穿这样颜色的衣裳？ 便是他们真的成了亲，身为驸马，她也没资格碰这两种颜色。 “驸马无需担心，这是殿下亲自命人给驸马挑选的衣裳，况且这并非绛紫色，不算逾矩。” 侍候苏柒若的侍儿崔琦也是冷沐熙的亲信，衣裳是他带人去领回来的，他自然也知道主子的意思。 “也罢，左右他们也只敢在背后骂我几句吃软饭的，还不敢当着我的面儿说什么。” 苏柒若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反正是冷沐熙让她穿的，未来的小皇帝都发了话，难道那池家的老东西还敢明里与冷沐熙作对不成？ 不过自己抢了她孙女儿的驸马之位，那老东西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崔琦捂着唇轻笑一声，然后好奇道：“驸马怎知外面的人是这般说您的？” “猜的。” 苏柒若好脾气地说道。 “那您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可气的？他们说的本来也是实话，我现在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全是你们殿下的，可不就是在吃软饭吗？” 苏柒若话音一落，崔琦的笑声更大了。 “驸马您想得可真开。” 他知道驸马是个好性儿的，在她面前也不似在皇子殿下面前那般拘谨。 若是换成旁人，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儿了呢！ “我这是不畏人言。” 女子大义凛然的语气听得崔琦笑得更是大声，这样好性子的人若真成了他们的驸马，殿下以后的生活定也能多些色彩。 院外的少年听着屋内传来的笑声忽然停住了脚步，那双乌黑的眸子愈发深沉，只站了一瞬，便转身离去。 扶风紧紧跟在小皇子身后，不知发生了何事。 殿下方才明明说要来问问驸马的衣裳合不合身的，怎么还没进去就走了呢？ 晚膳时，一个陌生的侍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苏柒若轻轻挑了挑眉，看了那侍儿一眼，什么都没说。 倒是飞雪院这边，侍儿将饭食送过去后，便被扶风叫了去。 “驸马可有问什么吗？” 侍儿摇摇头：“驸马只看了奴一眼，什么都没问。” 扶风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那侍儿去飞鸿院侍候着了。 屋内坐着的少年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冷凝的眸子总算多了一丝温度，却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如常。 “崔琦那个粗手笨脚的，驸马的茶凉了都不知去换，属下瞧他侍候驸马不太上心，便命人将他换了回来，日后还是让他在飞雪院再学着些规矩吧！” 扶风躬身回禀道，他擅自换下崔琦，本也是自己的猜测，若那会子当真是崔琦让殿下不高兴了，那这人就断然不能再留在驸马身边。 冷沐熙顿了一下，才应了一声：“嗯。” 扶风退了出去，心头忽然闪过些什么，想抓却又抓不住。 许是自己想多了。 驸马是殿下的人，不论真假，都容不得他人觊觎。 崔琦身为府中侍儿，却敢在驸马面前嬉笑，殿下生气也是应当的。 待屋内再无旁人，冷沐熙才放下手里的书卷，眼底的迷惑浓得怎么都化不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崔琦是他的人，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恼了他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素白修长的手指按在心口处，冷沐熙愈发迷茫。 去池相府那日，苏柒若起了个大早。 她倒是因着冷沐熙的关系极不喜池家，可如今池家与皇子府到底也还没撕破脸，若是自己去迟了，没得又要连累小皇子被针对。 这边才收拾整齐，便有侍儿过来请苏柒若去飞雪院用早膳。 苏柒若也没在意为何这侍儿出现的这般及时，在皇子府侍候的，哪个不是极有眼力见儿的？ 苏柒若到时，冷沐熙已经坐在桌边等在那里。 待她坐下，才有侍儿端了热帕子来给二人净手，扶风又赶忙命人摆膳。 看着桌上的那盘饺子，苏柒若捏着筷子的手一顿。 饺子是芹菜牛肉馅儿的，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小皇子是不爱吃的。 她是北庆国人，所以极爱吃饺子，在飞鸿院用膳的时候每次都会叫人备上一盘，却没想到今日小皇子也让人给她准备了。 看着少年端起的那碗清粥，苏柒若忽然皱紧了眉头。 “你身子不好，每天早上喝碗牛乳羹，不要总是吃这清粥。” 第三百七十七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0） 冷沐熙看着碗里的米粥，轻轻眨了眨眸子，不自然地带上了几分委屈：“腥。” 以前在宫里住时，御膳房也给他送过牛乳羹，可他不喜欢那个味道，所以就不许人再送了。 “煮开了放些糖，若是还觉得不够，便少放些茶叶或晾晒干的花瓣，就没有那么腥了。” 整日里不吃肉也不喝奶只吃碳水，难怪长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苏柒若觉得面前这位小皇子，还真是娇气的不一般。 是个难伺候的小家伙。 冷沐熙眸子闪了闪没有接话，一旁侍候着的扶风却急忙高兴地应下。 他发现，殿下对驸马有一种难言的纵容，只要是驸马说的话，殿下都听。 苏柒若夹了一块燕窝鸡丝饼放在冷沐熙面前，不容拒绝道：“粥不要喝了，吃块饼。” 冷沐熙抬头看向她时，她却已经自顾吃了起来。 这顿早膳在苏柒若的“监视”下，小皇子又吃撑了。 和苏柒若一起吃了这么多顿饭，小皇子似乎也发现一件事情，那些以前他觉得难以入口的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马车早已候在了皇子府门口，苏柒若抬手将小皇子扶上马车，自己也跃了上去。 冷沐熙抱着手炉，抬眸看了苏柒若一眼，很快又垂下头去。 “怎么了？” 注意到他的异样，苏柒若先开了口。 “池可宣今日邀你我去做客，定然是别有用心，你要提防着些。” 池家不敢动他，却未必不会朝苏柒若下手。 毕竟这人是自己亲自挑选的驸马，若是池家把她逼走了，那池红善便又有了机会。 尽管知道她会些功夫，可冷沐熙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的武功应该不是特别好，毕竟几个贼匪都能将她伤成那般。 “放心就是，我心里有数。” 苏柒若点点头，如今她是醒着的，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冷沐熙哪能放心，便又道：“我让扶风找了两个侍卫跟在你身边，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便让她们去寻我。” “好。” 苏柒若痛快地应下，若是她不答应，小皇子怕是更不能安心。 见冷沐熙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苏柒若忍不住轻笑一声。 “别怕，我定不会让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她想，他担心的应该是这个吧！ 冷沐熙愣了一瞬，忽得变了脸色，又成了过去那个淡漠无情的皇子殿下。 车厢内的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苏柒若轻轻蹙眉，她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 马车停下，苏柒若先行下去，然后转身将冷沐熙扶了下来。 池府门口正站着不少人，在看清是皇子府的马车时，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车内跃下一俊美女子，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惹得一众人全都看呆了。 便是之前那些个背后议论过皇子殿下养了个“小白脸”的人，也不由得开始赞叹起皇子殿下的好眼光来。 这样姿容的女子，想来是个男人都不会放过她的吧！ 再看女子对皇子殿下的温柔与细心，更是羡煞了一众世家公子。 回过神来的池从英赶忙带人迎了上去：“恭迎殿下千岁千千岁。” 池从英是池可宣的嫡长女，也是池红善的母亲，虽官居三品，奈何人家有个厉害的娘，所以在朝中也吃得很开。 “池大人无需多礼。” 冷沐熙淡淡道，尽管来别人府上做客，也没见小皇子表现得有多热情。 苏柒若四下望去，众人好似习惯了皇子殿下这样的态度，也没人谁表现出异样来。 “殿下能来，实在是池府的荣幸。” 池从英笑得一脸灿烂，可若细看，便能瞧出，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池相相邀，本殿自然要来。” 他倒是不想来，可有些事情却由不得他。 池从英的目光这才落在苏柒若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几眼，笑着说道：“这位便是苏驸马吧？皇上赐婚圣旨一下，下官等人便想见驸马风姿了，今日一瞧，果然姿容过人，俊美无双。” 池从英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苏柒若，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就是在说她是个靠脸吃软饭的草包吗？ 这些个人早在背后去查过了，望京根本就没有苏姓的大户人家，便是其它城郡也没有特别有名望的苏氏家族。 这人既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空有一张脸能够迷惑住年轻的皇子殿下，却也休想得到别人的尊重。 苏柒若也不恼，只笑笑道：“殿下身份尊贵，定然要选能入得了眼的人陪在身侧，否则岂不是辱没了殿下的身份？其实池大人也不必因着没有一副好容貌便觉羞愧，人丑怕什么，多读点书就好。” 苏柒若一句话噎得池从英满脸通红，她没想到这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儿嘴巴竟然这般厉害，竟敢讥讽她丑。 池从英气得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谁羞愧了？谁丑了？ 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自家府邸羞辱于她。 冷沐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只知道这人平时管束他吃饭时厉害的很，却不想对付起这些个虚伪的老女人时也是这般不饶人。 不知为何，小皇子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了倚仗。 以前这些人总拿他男儿身说事的时候，他只能装作听不见，不去理会。 今日见她这般反击，他竟觉得如此痛快。 “不知苏驸马家住何处？能生出驸马这般模样儿的女儿来，想必苏家应该也是名门望族吧！” 池从英被人当众下了脸，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便又搬出了苏柒若的身份来问。 她倒是要看看，一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女人凭什么在她池相府撒野。 仗着那个黄毛小儿的宠信吗？ 怕是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众人也都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儿盯着苏柒若瞧，这模样儿虽好，可出身到底差了些。 有人遗憾叹息，有人幸灾乐祸。 苏柒若面不改色，脸上依旧挂着笑，立在冷沐熙旁边，气度从容。 “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不过区区一个丞相府，我苏家却是看不在眼里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1） 苏柒若暗暗嗤笑，莫说一个丞相府了，便是千百个丞相府，也配与她苏家相提并论？ 众人大惊，没想到这小驸马口气竟如此大，连池相府都不放在眼里。 池从英被苏柒若气得面目赤红，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小白脸儿会这么难对付。 就连冷沐熙都忍不住侧眸多看了苏柒若一样，在想她的话里有几分真。 “呵！好大的口气。” 人群中传来一阵不屑地嗤声。 苏柒若连眉毛都没挑一下，还想给她下马威，就这群东西也配？ 她就算是小白脸儿，那也是靠自己本事当上的，轮不到这群人说三道四。 见苏柒若理都不理自己，池红善面子挂不住了，从人群中走上前来，死死地盯着苏柒若。 冷沐熙轻轻拉了拉苏柒若的衣袖，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冷冷地看向池红善。 池红善对美人儿一向心软，更何况眼前这人又是她一直觊觎着的，脸上的神情立马软了下来。 “殿下初次来池府做客，不如让红善带您在府里逛逛？” 冷沐熙嫌弃地皱了皱眉，冷声拒绝道：“不必了。” 说罢，主动拉过苏柒若的手，往她身边靠了靠。 苏柒若哪里会让一个男子替自己出头，面对的还是这么个脸上写满了**的女人。 轻轻将人拉至身侧，让他离池红善远了些。 “池小姐就不必打熙儿的主意了，他素来爱美，你长得太丑了。若是池小姐也想做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不妨先去洗洗自己这张脸，免得脏了熙儿的眼睛。” 苏柒若毫不留情地说道，她今日过来就是砸场子的。 这池家的老东西仗势欺人，连皇上和皇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这是赤衣果衣果地要造反啊！ 被苏柒若握住的那只手忽然一紧，冷沐熙没有想到，她竟会在众人面前唤他“熙儿”。 以往便是二人独处的时候，她也只是叫他“殿下”的。 尽管知道她是在做戏，可那一声“熙儿”，还是叫得他耳朵都热了起来。 但更让他欣喜的是，在有人欲要为难他时，终于有人愿意挡在他身前为他出头了。 便是母皇和还在世时的父后，也不曾在众臣面前如此维护过他。 少年轻轻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遮去眼底的羞涩，被她握着的那只手也变得热了起来。 “你……” 池红善气得攥紧了拳头，要不是被池从英扯住了衣袖，她的拳头怕是已经挥了出去。 “年轻人火气大，不过几句玩笑话，莫要当了真啊！” 人群中不乏有和事佬在，见这位准驸马并非是个草包，众人也都歇了想要会一会她的心思。 池家母女在苏柒若这里都没讨到好，想来今日这宴席还有的热闹看呢！ “是啊是啊，都是年轻人，玩笑归玩笑，莫要伤了和气才是。” “苏驸马钟灵毓秀，池小姐一表人才，都是顶好的青年才俊啊！” …… 苏柒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拉着冷沐熙自池红善身边走过。 池红善则气得面红耳赤，一双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行了，莫要再闹，传到你祖母耳朵里又要挨训了。” 池从英拉了女儿一把，母女二人才面色不善地跟了上去。 本想试探试探这个小地方来的小白脸儿，却没想到竟是个带刺儿的。 冷沐熙似乎有了心事，走路也有些心不在焉。 脚下忽然一空，身子就往旁边倒去。 苏柒若扶了他一把，低声提醒道：“小心脚下。” 冷沐熙抬眸看了身侧的女子一眼，很快又敛了心神。 “等会儿那池家母女定还要找你麻烦，你万事小心。” 冷沐熙虽身份尊贵，到底也是男子，总得去池家后院儿走个过场。 那池家的老太君是先太君后的堂弟，他作为皇子，既是来了池府，就没有不去拜会的道理。 可苏柒若是外女，不能和他同路，他便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柒若抬手理了理冷沐熙耳边的碎发，又替他重新系好了斗篷，动作间尽是细心，眉眼间尽是宠溺，看得不少少年郎都偷偷红了脸。 若是这样细心温润的女子，便是真的身份卑贱的小白脸儿，他们也愿意养着。 “我很快出来。” 冷沐熙点点头，这才带着扶风去了后院儿。 再看不到冷沐熙的身影，苏柒若才带着两个小皇子给她的护卫去了人群外面溜达。 她不敢走太远，害怕冷沐熙出来见不到她会记挂。 那孩子瞧着虽是个无情的，可心里头细腻着呢！ 她今日惹怒了池从英母女，也不知池可宣那个老东西还能不能坐得住。 听冷沐熙和扶风所言，这池可宣的城府可不是池从英和池红善能比的，不然这池府不会到现在都还没交到她女儿手里。 老东西贪自己府里的权势也就罢了，竟还敢打冷家江山的主意，心够大的啊！ 大门外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池可宣耳中，老太太一向隐藏的很好的情绪也忍不住泄露出来。 好一个胆大妄为的黄口小儿，竟敢跑到她相府来撒野。 不就是仗着身后有皇上和小皇子吗？ 呵，那就看他们会不会一直护着她了。 等没了殿下的宠爱，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善儿，你去把云晏找来，去会一会这位牙尖嘴利的小驸马。” 池可宣朝池红善吩咐道。 池云晏是望京第一公子，整个南楚国的男子，除了冷沐熙，就数池云晏身份最为尊贵。 池云晏因着一副好容貌和满身才气，在池府十分受宠。 也正因如此，他连身为皇子的冷沐熙都不看在眼里。 毕竟，在世人眼中，他是温润公子，而冷沐熙只是个整日里混在女人堆里的冰疙瘩罢了。 相比于整日里冷着一张脸的冷沐熙，望京的世族小姐们更喜欢温柔可亲的池云晏。 听到祖母的话，池红善不由一喜。 到时这个牙尖嘴利的准驸马看上了云晏，那便有好戏看了。 等殿下看清了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靠不住时，就知道她的好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2） 一个侍儿匆匆赶了过来，附在池云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悄悄话，池云晏的脸上立马划过一抹玩味的笑容来。 “苏驸马……那人姓苏？” “正是。” “南楚国并无苏姓大家，可那人竟敢当众不给我池家颜面，要么就是故弄玄虚，要么……”池云晏顿了顿，“就当真是不容小觑。” “奴刚才瞧见了那苏驸马的模样儿，整个望京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那般姿容的女子。” 侍儿感慨道，便是算上男子，满京城最好看的皇子殿下和自己公子也不及一个女人。 “若当真如你所说，那女人许是来头不小。” 池云晏虽为男儿身，才智却胜于池红善这个嫡长孙女儿。 池可宣也时常感慨，自己满腹的智谋全都落在了小孙儿的头上，那若是个女孩儿，池府又可保百年兴盛。 只是可惜…… “可家主一早就派人去查过了，整个南楚国都没有什么苏姓的大家族。” 池云晏眉宇间添了几分凝重，忽得攥紧了手指。 “若她不是南楚国人呢？” “什么？公子的意思是……那苏驸马有可能是别国来的？” 池云晏一直沉思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再理视侍儿的问题。 据他所知，整个天下最为尊贵的苏姓人家便是北庆国皇室。 那位苏驸马莫不是北庆国人？ 如若不然，她又哪里来的胆识敢当众嘲讽池府？ 若她是北庆国皇族，那池家在她眼里还当真只如蝼蚁一般。 莫说是池家了，便是南楚国皇室，也未必能入得了人家的眼。 “公子……” 侍儿担忧地叫了一声，池云晏立马回过神来。 “既是祖母有命，那我且先去会会这位苏驸马。” 池云晏嘴角扬起，与冷沐熙抢女人，他本还有几分不屑。 可若那人当真出自北庆国皇室，他还真是要去争上一争。 有了北庆国在身后，这南楚国可就彻底是他池家的了。 苏柒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而是在那些人审视的目光下行走自若，随手把玩着腰间的一块玉佩，这还是冷沐熙命人给她送来的。 入手温润，质地顶好。 看着池府冬日里的后花园仍旧这般繁茂，苏柒若不由得抿了抿唇。 看这样子，池家的老东西应该贪了不少钱，府邸装扮的比皇子府还气派。 “啊……” 正立在榕树前发呆的苏柒若感受到身侧扑过一个人来，忙闪身避开，便见一个身着玫红色斗篷的俊美公子极其优雅地趴在了自己脚边。 苏柒若嘴角抽了抽，脚也跟着退后两步。 自己在这里站得好好的，这也有人来碰瓷儿吗？ 池云晏捂着摔疼的手肘红了眼眶，他自小被娇捧着长大，何时为接近一个女子费过这般心机？ 眼前这女人倒好，不仅不扶他一把，竟还躲开了。 “公子，您没事儿吧？” 身后的侍儿着急地追了上来，手里还抱着个手炉。 “我好像摔到腿了。” 池云晏委屈地看向自己的侍儿，并未刻意去瞟苏柒若。 “那奴扶您起来，您小心些。” 侍儿将手炉先揣进了怀里，然后俯身去拉池云晏。 只是二人有心做戏，池云晏自然是起不来的。 但地上实在是凉，冰得他骨头缝儿都疼了。 即便如此，池云晏也没有开口向苏柒若求救。 苏柒若在一旁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但她心里清楚，池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 而这冒然出现的漂亮公子，定也是冲她而来。 只是池家要如何算计她，她暂且还猜不到。 捏着玉佩的手忽然一顿，苏柒若索性将计就计。 既然池家找人来接近她，她为何不能通过这人来探查池家的手段呢？ 即便她这次不中计逃了过去，那池老太婆定也要再想别的计策。 与其不明不白地等着人来算计，倒不如先如了他们的愿，再徐徐图之。 “公子可需在下帮忙去喊人过来吗？” 苏柒若端得是一副温润模样儿，便是一直在做戏的池云晏也不由得被她看得面红心跳。 这女人长得果真俊美，难怪冷沐熙那个冰疙瘩能看上她。 一想到自己日后将她从冷沐熙手里抢过来，冷沐熙面色僵硬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池云晏心里就不由得一阵痛快。 自小他便在与冷沐熙的比较中长大，论容貌，他自认不输于冷沐熙，论才学，他是南楚第一公子，论谋略，连祖母都夸他百年难遇。 可偏偏冷沐熙出身皇家，仅这一点，他就要永远被那人踩在脚下。 凭什么他池家的公子就要低人一等？ 那个冷沐熙竟然还要做皇帝，呵呵……那就要看这世道能不能容得下他了。 “我家公子好像扭伤了脚，劳烦小姐帮忙搭把手，将我家公子扶起来可好？” 怕苏柒若不愿意，那小侍又急忙道， “地上寒凉，公子再坐下去怕是要伤了身子。” 说着，侍儿还掉下两滴泪来。 苏柒若暗暗撇了撇嘴，这戏演得比她和冷沐熙还要好，要不要给这对主仆颁个奥斯卡小金人？ “不是在下不愿出手相帮，只是女男有别，在下也不好去扶公子。” 苏柒若早就想好了借口，她就不信，这人敢不要脸得让她碰他。 谁知池云晏忽得用衣袖包住了手，然后抬眸看向苏柒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 “小姐只需搭把手，与我这侍儿一道让我撑一下就好。” 池云晏本就长得漂亮，再这般一示弱，没得会叫人心软几分。 苏柒若点点头，却是让开了身子，叫身后的侍卫上前，把手臂伸了出去。 池云晏面色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般难缠，只是地上太凉，他也实在坐不住了。 将手虚虚地搭在侍卫衣袖上，实则池云晏根本就没有碰到那侍卫的手臂，只在侍儿的搀扶下便站了起来。 “多谢小姐出手相助。” 池云晏玫红色的斗篷里面是一件雪白色的锦衣，立在雪地里竟有了几分梅花映雪的美感。 第三百八十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3） 只是这美却入不了苏柒若的眼，相比于欣赏眼前的美人儿，她更喜欢陪不喜言语的小皇子在梅园里酿酒。 “公子不必谢我，我本也没做什么，若公子执意要谢，便谢她就好。” 苏柒若指着身后的侍卫，勾唇道。 池云晏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却总觉得这笑容背后藏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一向自诩聪慧的池云晏忽得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站在这女人面前，竟有些无所适从。 “自然都是要谢的。” 池云晏轻轻垂眸，却没再如刚才那般热情。 让他像一个低贱的侍卫行礼道谢，她也配？ “公子既是伤了脚，还是先叫这府里的主人去为公子寻了大夫来瞧瞧的好。” 苏柒若好不容易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而且站在这里等冷沐熙从那边一出来就能看见她，她自然不愿意离开，便只好叫眼前的人走了。 “多谢小姐关心，只是扭了一下，不打紧的。” 池云晏摇摇头，他才不要走，他还等着欣赏待会儿冷沐熙出来看见他和苏驸马站在一起时的神色呢！ 苏柒若淡淡地瞥了池云晏一眼，状作无意却还满脸的不屑道：“这池府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府里来了客人受了伤，也不见有人过来瞧瞧，万一伤到了哪个贵客，可是池府能担待得起的？” 池云晏身子一僵，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池家乃是南楚国第一世家，她竟说是小门小户？ 这人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当真看不上池家？ 池云晏心中疑云更浓，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却又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着急。 正是因为看不透面前这女子的心思，池云晏决定自己也坦荡一回。 只见面前的少年面颊浮上一抹粉红，扭着衣袖羞愧道：“叫小姐见笑了，今日来府上的客人颇多，侍儿们照顾不周多有怠慢，云晏先替祖母向小姐赔个不是。” “祖母？” 苏柒若喃喃道，原来面前这小公子是池可宣的孙儿。 这老东西倒是舍得，为了对付她竟然把亲孙子都派上了。 只是方才她见过了池从英和池红善，二人模样儿并不算出众，池家又怎么会生出一个这么漂亮的公子来？ 难不成是捡来的？ “正是，云晏乃是池府中人，不知小姐……” 池云晏羞涩地抿了抿唇，想要故作不知苏柒若的身份等她主动开口，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驸马，您怎么在这里？叫我们殿下好找。” 扶风语气不善，眼睛却是先瞪向池云晏，然后才看向苏柒若，又略带埋怨地扁了扁嘴。 他们站的地方这么显眼，哪里需要寻找，扶风那般说不过就是个借口罢了。 他没想到苏柒若会与池云晏在一起，这池云晏还真是阴魂不散，竟然把主意打到驸马头上来了。 苏柒若没想到冷沐熙这么快就出来了，见他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脸都冻红了，冷不冷？” 冷沐熙抱着手炉的手一紧，垂着眸子没有看她，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担心她会被人欺负，只过去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却不想竟见她正与那池云晏有说有笑。 池云晏脸上的羞涩刺得他眼睛疼，心里也涩涩的。 他明知这一切都是假的，却还是见不得她与池云晏亲近。 池云晏是池家人，他不想她接近池家人。 对，一定是这样。 池云晏看着苏柒若面对冷沐熙时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态度，心里头也极不是滋味儿。 她待自己这般疏远冷漠，对冷沐熙却处处细心周到，当真不是图冷沐熙的身份地位吗？ 若她想要，他池家也能给得起。 “见过皇子殿下。” 池云晏上前一步，缓缓行礼。 冷沐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可那人自己便站直了身子。 “原来小姐与殿下也相识，那真是巧。方才小姐的恩情云晏谨记在心，改日云晏定亲自登门拜谢。” 池云晏也不看冷沐熙，只与苏柒若道， “既是小姐的朋友到了，那云晏便先告辞了。” 他可是没有忽视冷沐熙眼底的冷意，看样子这个冰疙瘩还挺在意这位苏驸马。 如此甚好，能给冷沐熙添堵，他乐得快活。 待池云晏带着侍儿离去，苏柒若才勾了勾唇角。 这池家公子倒是比他娘和他姐姐聪慧，明形势，知进退。 只是可惜，这勾勾搭搭又欲擒故纵的把戏在她这里可行不通。 然而苏柒若凝在池云晏远去背影上的视线，以及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落在别人眼中却变了味道。 冷沐熙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红唇紧紧抿唇一条直线，仍旧什么都没说。 可扶风却快要被气死了，此时若不是在池府，他定要好好与苏柒若算这笔账的。 殿下是她的夫君，她怎么能当着殿下的面去看别的男子？ 而且那人还是一向与自家殿下不对付的池云晏，池家的儿子，殿下的死对头。 她到底知不知道，殿下有几次都差点儿死在池家手上。 冷沐熙转身就走，扶风跺了跺脚，对着轻哼一声，赶忙跟了上去。 苏柒若微微蹙眉，她刚才也没做什么啊，怎么扶风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看什么负心汉似的？ 苏柒若大步跟了上去，见冷沐熙脸色有些发白，担心是在外面太久冻着他了，便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要给他披上。 奈何这次小皇子连眼皮都未抬，根本就不给她献殷勤的机会。 一直到宴席上，冷沐熙和苏柒若坐在池可宣对面，小皇子才没再拒绝苏柒若的“亲近”。 看着碗里挑好了刺的鱼肉，冷沐熙心口忽然一抽。 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泛着白，冷沐熙缓了许久才觉得自己又回过神来。 又剥了一只虾放在冷沐熙面前，苏柒若低声道：“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在皇子府，她也是这样劝着他吃这些东西的。 冷沐熙的筷子碰上那虾，却是许久没有夹起。 第三百八十一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4） 假的就是假的，他不该沉浸再不属于自己的幻想里活着。 他是南楚国的皇子，是南楚未来的继承人，不该被区区一个池云晏扰了心神。 将筷子从虾肉上挪开，冷沐熙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除了淡淡的咸味儿，再无其它。 苏柒若自然也发现了冷沐熙的异样，想他或许是真的不愿意吃，便没再多嘴，也没再多事地去给他夹菜。 左右这种宴席也是吃不好的，回去后再吩咐皇子府的膳房做些他喜欢吃的就好。 “苏驸马可真是会疼人啊！” 池可宣身旁的池从英笑着说道，正好看见侍儿端着刚做好的羊肉汤送了上来。 “这羊肉鲜嫩可口，冬日里吃最是暖和，苏驸马也给殿下选一块吧！” 冷沐熙眉头紧皱，抬手轻轻捂住了鼻子，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苏柒若衣袖一挥，立马拦住了欲要给他们上羊肉的侍儿，同时也拦住了那羊肉的味道，只剩下那股子沁人心脾的莲香还回荡在鼻翼间。 冷沐熙轻轻嗅了嗅，觉得自己身上都沾染了她的味道。 好闻又安心。 “殿下不喜羊肉，端下去吧！” 苏柒若手还抬着，直到那侍儿将羊肉端走，才放了下来。 冷沐熙心口憋着的那股子郁气就这么散了些，捏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便夹起了那只剥好的虾塞进嘴里，然后又去夹她刚才挑好了刺的鱼肉。 尽管有些凉了，味道却是极好。 见他都吃了干净，苏柒若又从烤乳鸽的腿上撕了一小片肉放在冷沐熙碗中。 “既是不爱吃羊肉，那便吃两口这个，都是暖身子的。” 说罢，又扯下一小块瘦肉递了过去。 这一次冷沐熙倒是没有拒绝，也没有装作视而不见，全都乖乖地吃了下去。 站在冷沐熙身后侍候的扶风也放心地吁了口气，这苏驸马还真是好本事，这么快就将殿下哄好了。 要知道殿下可是最不喜池云晏的，驸马刚才那般作态可是落了殿下的面子，要是以往，殿下定会甩袖就走，今日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已然不易。 池可宣身后坐着的池云晏自然也将那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了去，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女人对待冷沐熙竟会如此有耐心。 冷沐熙从头到尾都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她却将他照顾的那般好。 再看自己桌上的饭食，池云晏忽然就没了胃口。 那俊男美女的坐在一起，瞧着实在是碍眼。 池云晏自己没了胃口，自然也不会让冷沐熙好过，转身叫了侍儿过来，耳语几句，那侍儿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小侍端着一盅汤来到了苏柒若面前。 “苏小姐，这是我家公子特意吩咐人为您做的汤，感谢您今日相救之恩。” 侍儿说罢，也不等苏柒若开口，将汤盅放下便离开了。 旁人都唤苏柒若一声“苏驸马”，可这池云晏身边的侍儿却叫她“苏小姐”，其深意一想便知。 冷沐熙身上的寒气又凝了起来，这一次比之前更甚，连苏柒若都感觉到了。 苏柒若看了一眼那汤，轻轻嗅了嗅。 “灵芝、人参、乌鸡，也不怕上火。” 苏柒若暗暗撇了撇嘴，她的身体自然是受不住这大补的，可冷沐熙却可以喝。 将汤推到冷沐熙面前，苏柒若柔声道：“喝口汤暖暖胃。” 冷沐熙这一次连眼皮都没抬，只是那只没有拿筷子的手握得更紧了。 苏柒若见状，忙又将汤端了回来，用汤匙将上面仅有的一滴油花儿挑了出去，又重新放到了冷沐熙面前。 “没有油了，喝一口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耐心，面对小皇子的时候，总是天下第一的好脾气。 这若是换成旁人，这碗汤早就被她甩到地上去了。 这天底下得她这般伺候的，小皇子可是独一个。 然而小皇子心里有气，又岂会喝池云晏的汤？ 看着那二人之间陡然转变的气氛，池云晏忍不住勾唇一笑。 就冷沐熙这个怪脾气，任是再有耐心的女子也受不住。 他就等着冷沐熙将她推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天，但愿到时候冷沐熙不要后悔才是。 冷沐熙心情不好了，池云晏的心情自然就好了起来，看着桌上的饭菜，忽然胃口大开。 苏柒若也不太习惯这南楚国的饭菜，所以吃得并不多，以往在皇子府，府里的厨子都是按照她喜好做饭的，她今日才知道自己在皇子府里的生活是被人暗中关照过了的。 只是不知那人是娇气挑食的小皇子，还是管家公扶风。 可不论是谁，这份细心都值得她为小皇子尽心尽力。 所以出门时，苏柒若直接将自己的斗篷裹在了小皇子身上，根本就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将人扶上了马车，苏柒若也跟着上去，便没注意到他们身后投过来的那股子势在必得的目光。 路上冷沐熙仍旧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看都不看苏柒若一眼。 下马车时，苏柒若的手伸了许久，小皇子都未再向往常那般搭上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苏柒若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她是做了什么惹小皇子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一路朝飞鸿院走一路反省着的苏柒若一直到坐回椅子上，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觉得自己今天表现得挺好的，不说满分也得九十九吧！ 苏柒若靠在椅子上叹息一声，今天这十两银子挣得可不容易。 池家的人今日并未在她面前落着好，自己也没吃亏，可小皇子却好像十分不高兴似的。 难道是有人欺负他了？ 按理说不该啊，皇上还活得好好的呢，池家再大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碰冷沐熙。 即便要动他，也不能傻子似的在池府下手啊！ 再想想冷沐熙的态度，好像得罪了他的人是自己…… 苏柒若轻轻叹了口气，这活儿好像不好干，驸马不好当，银子也难赚啊！ “去给我找套笔墨来。” 苏柒若前几日已经给家里去了信，又觉得自己还是得把亲信调几个放在身边才行。 第三百八十二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5） 冷沐熙的事情她不能不管，既然要对上势大的池家，仅靠着小皇子自己怕是不行。 苏柒若坐到桌边，提笔写了几行字，待墨干后折起来塞进了袖筒中。 忙碌了一整日，苏柒若也没了心思吃晚膳，只塞了两块点心喝了杯热茶便去榻上歇着了。 只待天黑，去找埋在望京的暗桩将信送出去就好。 似乎才歇了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苏柒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进来。” 坐起身子，苏柒若又倒了杯茶要饮，扶风便匆匆走了进来。 见他一脸焦急的模样儿，苏柒若又将手里还未送到嘴边的茶杯放下。 “这是怎么了？他出事儿了？” 除了冷沐熙的事情，苏柒若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扶风急成这般。 “驸马，您去瞧瞧殿下吧！” 扶风红着眼睛哀求道， “殿下自池府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里，晚膳未用，药也不吃，连水都不肯喝，属下无法，才来扰您……” 扶风大致猜着自家殿下是因为池云晏的事情才如此生气，所以才想请驸马过去看看。 殿下他自小没怎么被人疼爱过，只有驸马给过他那样的温柔。 哪怕是演戏，定也是演到了殿下的心坎儿里。 “今日在池府可是发生了什么？” 苏柒若起身往外走去，还不忘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殿下不喜欢池云晏，驸马您今日与池云晏那般亲近，殿下心里定是不痛快了。” 扶风小声说道，他觉得除了这个原因，也没什么能将殿下气成这般。 “我想知道池家派池云晏接近我的目的才与他周旋了几句，不过就是逢场作戏，怎么就让他不高兴了？” 在苏柒若看来，冷沐熙聪慧异常，不该在这种事情上多心才是。 况且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便是旁人不知道，他们却是心知肚明的，又不是真正的两口子，他又岂会因为自己多跟哪个男人说几句话就吃醋成这般？ 苏柒若可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才演了几天戏就让小皇子坠入爱河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在听到小皇子不高兴的时候，她心里也是真的着急，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 苏柒若固然聪慧，却也忘了这世上还有个词叫假戏真做，又或者是日久生情。 “属下也不知，您还是去劝劝殿下吧！” 扶风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家殿下在恼什么，但他猜着八成就是为了驸马和池云晏的事情。 苏柒若推门走了进来，冷沐熙的殿内很暖，许是怕扰了他歇息，里面只燃了几根蜡烛，床头还放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 昏暗的光亮下，少年正背对着外面躺着，身上搭着的被子只盖到了腰部，只穿了一层薄亵衣的上半身却还露在外头受着冻。 苏柒若放轻了脚步上前，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坐在了床边。 被子里的少年身子猛得一僵，苏柒若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不用晚膳？” 冷沐熙本准备装睡的，可那束盯着自己后脑勺的目光好似要把他脑袋灼出来个洞似的，令他不得不开口。 “不饿。” 沙哑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冷漠，这是苏柒若初见他时便见识到的。 只是后来二人相处还算融洽，他在她面前再未如此过。 “那为什么不吃药？” 他的身子已见好转，那药不能停，再吃几日便能痊愈。 他自己应该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该是多大的气啊，才会这般糟蹋自个儿的身子？ 冷沐熙埋在被子里的手紧了紧，脑袋也往被子里钻了钻，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瘦小的身子缩在偌大的被子里显得十分可怜，只留给苏柒若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儿。 “因为生气，所以没有胃口，然后连药也不吃了，水也不喝了，准备就这样气死自己吗？” 苏柒若又将被子往下扯了扯，害怕他把自己憋坏了。 冷沐熙没有吭声，那便是承认自己在生气了。 “我不知道池云晏是你的敌人，我只知道他是池家派来故意接近我的，为了打探他的目的才与他多说了几句话，若我知道你这般不喜，定离得他远远的，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冷沐熙还是不肯说话，可僵着的身子好似软了些。 苏柒若也不急着让他开口，先去倒了杯热水放了粒药丸进去，然后又大步走了进来。 本以为她已经走了的冷沐熙正要转身，在听到身后的动静后，又维持住了刚才的姿势。 苏柒若坐回床边，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撑着冷沐熙的身子将他托了起来。 少年很瘦，并不费什么力气。 “先把药吃了。” 这药千金难求，若不是遇上她，冷沐熙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她带在身上的这些本是要拿回去孝敬长辈的，却不想正好救了冷沐熙的命。 冷沐熙不肯去接苏柒若手里的杯子，苏柒若便只好将水杯递到了小皇子唇边，准备亲手喂他。 “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便是生气，也不能糟蹋自己个儿的身体。” 沉默了片刻，冷沐熙才将手从被子里掏出来，双手捧过苏柒若递来的杯子，却是垂着眸子不肯看她。 还是熟悉的味道，也逐渐成了他的依赖。 长长的睫毛落在少年洁白俊俏的脸上，苏柒若还真是从未见过这么倔的孩子。 天云山门徒众多，也没谁比冷沐熙更倔了。 随手扯了一旁的薄被垫在冷沐熙身后，苏柒若又端了盘点心过来，摆在了他床头的矮桌上。 “冬日夜长，晚上不吃饭怎么能撑到明日早上？若实在没有胃口，便吃块点心垫垫肚子。” 冷沐熙没有去拿点心，只是小口小口地将那杯化了药丸的水喝了个干净。 “我再去给你倒杯水来，你先吃块点心。” 苏柒若不由分说地拿起一块点心塞到了冷沐熙手里，然后又出去倒水。 冷沐熙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住，一直冰凉的身子因为那药的作用也逐渐暖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6）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与人置过气了，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母皇和父后就不再哄着他了。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但他知道，他更多是在气自己。 明明只是在做戏，可他却会因为苏柒若待池云晏不一般而愤怒，还耍起了小脾气。 他也没想过她性子会这般好，无论他怎么无理取闹，她都愿意哄着他。 冷沐熙甚至还有点坏心思的想故意生气，就是要看看她会不会一直哄下去，也想看看她会不会恼了他。 明知不该，却还是这么做了。 其实早在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气了吧！ 苏柒若进来时，见冷沐熙拿着的点心一点都没动，也没再强迫他。 “不想吃就不吃了，让膳房送些饭菜过来，正好我也还未用晚膳，你陪我简单吃点儿。” 说罢，苏柒若便命扶风去传膳了。 听到她说自己也还没用膳，冷沐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没用晚膳？” 若是府里的下人敢怠慢她，他绝不轻饶。 “回来后本想小憩片刻，不想一觉睡过了，也才醒来没多久。” 见他愿意与自己说话了，苏柒若才松了口气。 这小倔驴若是一直不开口，她还真是没有办法。 拿过一旁的斗篷将人裹住，苏柒若低头看向床上的少年道：“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过去？” 这一次冷沐熙倒是没有拒绝，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下了床，蹬上那双室内穿的舄履，来到了床边的矮榻上。 “里面暖和些，就在这儿吃吧！” “好。” 苏柒若点点头，端着那杯给冷沐熙倒的水坐到了他对面。 等饭的时间里有些沉默，苏柒若正想着要与他说些什么，那个垂着眸子喝水的小皇子却先开了口。 “你既知道他与我不合，便应该猜得到他接近你是为了对付我，而你今日已经给了他机会了。” 苏柒若一怔，抬手便拉住了冷沐熙的手腕儿，将指头放在了他已经有力了许多的脉搏上。 没有中毒。 那池云晏在她身上还做了什么手脚？ 冷沐熙这会儿也明白了苏柒若是误会了，但他不想解释。 苏柒若便将从池云晏出现一直到碰见他之间发生的事情细细讲给了冷沐熙听，那池云晏口中所谓的感谢根本就与她无关。 “他并不知你我之间的关系。” 冷沐熙淡淡道，因为池云晏不知道他和苏柒若之间的交易，所以才故意接近她来气自己。 不得不说，池云晏成功了。 “我道是他有多聪明呢，原来也不过就是想用后宅里那些个争宠的手段来对付你，那他的如意算盘还真是打错了。” 苏柒若不屑地笑笑，他和冷沐熙又不是真的相爱，冷沐熙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 苏柒若面色忽然一僵，不对啊！ 冷沐熙生气还真就是因为这件事。 但想到这皇子府里有可能会有池府的细作，苏柒若便又想明白了。 小皇子不吃不喝原来是在做戏给外头的人看啊！ 亏得她还担心的不行，以为冷沐熙真的生气了呢！ 不过这头小倔驴的脾气是真大，让她哄了那么久才哄好。 一想到冷沐熙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在演戏，苏柒若的心情顿时大好。 但想到他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苏柒若又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给小皇子上上一课。 “下次就算是要做戏给旁人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做赌注，饭要吃，药也要喝，大不了扔几个不值钱的茶杯消消气就是了。” “不是在做戏。” 冷沐熙的声音很小，苏柒若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见他抱着杯子乖巧喝水的样子十分可爱，便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都说头发软的人脾气倔，的确如此。 冷沐熙捧着杯子的手一紧，身体又变得僵硬起来。 扶风欢喜地带人进来摆了膳，苏柒若要的东西不多，却也足够他们吃了。 看了一眼面色红润的小皇子，扶风愈发佩服起苏柒若来。 还是驸马有本事，不论殿下生多大的气，她都能将人哄好。 要知道以往殿下生气的时候，他们跪上几个时辰也都无济于事的。 “有些晚了，我们吃清淡些。” 苏柒若盛了一小碗鸡丝鹿茸粥放在冷沐熙面前，自己也盛了一碗。 其实她也没什么胃口，为了陪小皇子又不得不再吃一顿。 可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雨过天晴。 等小皇子重新躺上了床，替他熄了烛火，苏柒若才离开。 白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发顶，冷沐熙仍是没有什么感觉。 她为何会喜欢揉他的头发？ 轻轻柔柔的，像是父后一般。 在很小的时候，父后也总是喜欢这样摸他。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逐渐失去了那些宠爱呢？ 冷沐熙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他做了个梦，梦里的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子，可以大声欢笑，可以蹦蹦跳跳。 母皇和父后会慈爱地看着他笑，他的身上也没有枷锁，亦没有朝臣们整日里以他男儿身的身份来诋毁他的言论。 他还梦到了苏柒若，梦里的人都叫她“驸马”，而他……竟然红着脸唤她——“妻主”。 睡梦中的少年羞得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可那张红润的小脸儿上却布满了喜悦。 梦境和现实，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了。 苏柒若从飞雪院出来便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夜深人静时，一抹黑影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只将信送了出去，苏柒若也没敢暴露身份，这些暗桩都是埋了很多年的，费了不少心思，若是被人查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为夜里折腾的晚，第二日苏柒若也起晚了。 同样起晚的人还有冷沐熙，他做了一晚上的美梦，醒来时脸上都还挂着红扑扑的喜悦。 扶风只以为是苏柒若昨儿夜里将人哄高兴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她今儿有来过吗？” 冷沐熙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朝正在给他梳头的扶风问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7） 扶风笑着摇摇头：“驸马今儿早上也起晚了，飞鸿院那边才送了水过去呢！” “让膳房那边多做些她喜欢吃的菜送去，昨儿池府的宴席上她没吃多少东西。” 冷沐熙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爱吃的菜色好像都不是南楚国的。 “可有查到天云山在什么地方？” 还沉浸在自家主子主动关心人的意外中的扶风猛地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天云山在南楚国和北庆国交界处，因为太过神秘，知道天云山的人并不多。” 冷沐熙点点头，难怪她喜欢吃的大都是北庆国的菜色。 “殿下，驸马她该不会是北庆国人吧？” 扶风似乎也明白了自家主子问这句话的意思，再联想驸马的身份，才会有此一问。 “或许。” 冷沐熙并不在意苏柒若是哪里人，他只知道她待他好，从相遇起，便没做过任何伤害过他的事情，反倒处处维护。 在众多诋毁和谩骂中，她是他世界里的唯一一抹光。 不管她是谁，有她今日相助，他日后都会好好护着她。 “北庆国兵强马壮，国富民强，若驸马当真是北庆国人，想来也是出自世家大族，就那满身的气度和风华绝代的姿容，便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扶风暗暗嘀咕着，他虽生在南楚国，却也不得不承认北庆国的强大。 如今瞧着是五国鼎力，实则是北庆一家独大。 听闻北庆国皇帝正当年，又极其勤政爱民，太女乃是中宫嫡出，自幼便聪慧过人，想来北庆国的繁盛最少也得再延续上百年。 冷沐熙攥着手里的玉簪忽然一紧，他这段时日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 扶风说的没错，她定是出自世家大族，所以家里断然不会让她入赘到南楚国来做个小驸马。 苏柒若总是要离开的，若是她走了，他又该怎么办？ 再想到昨儿夜里那个梦，冷沐熙只觉得浑身冰凉，好似坠入了冰窟一般，黑暗、寒冷，不见天日。 “距离钦天监选的婚期还有几日？” 冷沐熙将手里的簪子递给扶风，自铜镜中看着他将簪子簪到了他的发冠中。 “日子定在了年后二月初二，如今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扶风想到了出去办差还未回来的杨柳，不由得叹息道， “也不知杨柳今年能不能回来陪殿下过年了呢！” “白将军的事情要紧，若是他回不来，你便命人给他们送些年礼过去就好。” 若说扶风是冷沐熙的左膀，那杨柳就是他的右臂，二人是冷沐熙最信任的下属。 “是，属下待会儿便去办此事。” 扶风欢喜地应了一声，便去传了早膳。 不，若按时辰来算，不能叫早膳了。 冷沐熙才拿起筷子，便见管家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何事这般愁眉苦脸？” 扶风看着管家好奇道，这人一向稳重，甚少有这般喜怒皆形于色的时候。 管家抬眸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冷沐熙，才躬身道：“禀殿下，门外来了个池府的下人，说是给……给驸马送东西来的。” 管家没敢明说，那是池家公子派人来给他们未来驸马送东西的。 管家并不知冷沐熙和苏柒若之间的交易，所以才恼了池家这般作态。 明明知道驸马是他们皇子的人，还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过来抢，简直是欺人太甚。 管家年岁不小了，什么龌龊没见过。 就池府这般作态是为何，她只需一琢磨便明白了。 殿下身子本来就不好，池家人还非要找上门来恶心人。 果不其然，冷沐熙一听到管家的话，便将手里的筷子放了下去。 扶风暗恼地骂了自己一句多嘴，早知就不当着殿下的面儿问了。 昨儿殿下才因着池云晏的事情生了一肚子的气，驸马哄了那么久才将人哄好，这池府的人今儿又来作妖了。 还真是阴魂不散。 “送的什么东西？” 冷沐熙冷声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管家也不敢隐瞒：“好像是……点心。” 好端端地跑到皇子府来给驸马送点心，这是在膈应谁呢？ 呸！ 他们皇子府难道还会少了驸马的几块点心不成？ 这是赤衣果衣果的挑衅。 冷沐熙眸色一黯，若是旁的他还能不多心，可送点心这样的心思，除了池云晏便再也不会有旁人。 “去告诉她，我们驸马不爱吃他们池府的点心。” 扶风气恼地叨咕道， “谁知道那点心干不干净，万一有毒呢？” 管家偷偷看了冷沐熙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应了一声去打发那池府的下人去了。 冷沐熙面色微寒，他相信池云晏也一定猜到了这点心入不了皇子府，而池云晏这般作态不过就是为了惹怒他罢了。 可即便知道答案，冷沐熙还是没了胃口。 不得不承认，池云晏得逞了。 而那边的苏柒若也得了消息，心里不由得暗骂起池云晏来。 池云晏这个扫把星，她好不容易才哄好了那头小倔驴，他是故意来找事儿的吧！ 她认识他吗，就跑到皇子府来送点心？ 担心冷沐熙又要耍小性子，苏柒若连早膳都未用完，便匆匆赶去了隔壁的院子。 扶风正愁着要怎么劝慰自家殿下呢，大救星便到了。 “属下给驸马请安。” 扶风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他相信现在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昨儿晚上睡得好吗？” 苏柒若不客气地坐在了冷沐熙身侧，见他面前的筷子还是干净的，便知道他还没开始吃东西。 边给他布着菜边给自己也夹了块撒了干桂花的小米糕，苏柒若满意地点点头：“今儿这小米糕做得真不错，你也尝尝。” 冷沐熙看了她一眼，心里的气忽然就消了。 顺势接过她递来的小米糕，小小地咬了一口。 见他愿意吃东西，苏柒若才放下心来。 “我把池府来给你送点心的下人打发了。” 冷沐熙垂着眸子没有去看苏柒若，却还是将事情告诉了她。 想来她这会儿过来，自然也是听说了池府来人的事情。 第三百八十五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8） “这种小事也值当的来扰你？以后让管家直接将人赶走就是，那些个妖魔鬼怪的你无需放在心上，不值得你费神。” 苏柒若这话说得可是发自肺腑，要不是为了冷沐熙，她还真是懒得搭理池府的人。 冷沐熙这才抬头看了苏柒若一眼，眼底的光亮似乎又回来了些。 “你不生气吗？” 不知是怎么了，冷沐熙竟傻傻地问了这么一句。 “气什么？气池府算计我，还是气池府利用我对付你？” 苏柒若笑着夹起一只虾饺放在冷沐熙碗里，自己也吃了一个。 冷沐熙这才发现，她吃什么就给自己夹什么，而他竟全都乖乖地吃进了肚子里。 “唔……这牛乳羹做的不错，半点儿不腥，还一股子清淡的花香味儿，温度也正合适。” 苏柒若边夸赞着边给冷沐熙也盛了一碗递过去，不得不说，皇子府的下人调教的可真好。 她上次不过就是提了一嘴，人家就把东西做出来了。 冷沐熙眼底的寒霜不知不觉间又被她的温柔和细心化了去，吃着她夹来的菜，他再没挑食。 “你……是北庆国人？” 放下筷子，冷沐熙揉了揉有些吃撑的肚子，见苏柒若还在吃煎包，不由得问了一句。 “嗯。” 苏柒若点点头，这种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 “那你在府中……” 冷沐熙有些犹豫，明知不该多问，却还是多了句嘴。 只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们之间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应该满足了才是。 “我是家中嫡女，自幼拜青云尊者为师，本来此次出来历练后便要回家随母学习，便于以后袭承祖业，不想阴差阳错在路上出了这样的事儿。” 一想到自己竟着了那些不入流的道儿，苏柒若就羞愧难耐。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提，但愿师傅永远都不要知道。 冷沐熙没想到她会愿意与自己说这些，但是她肯告诉他，他心里无疑是欢喜的。 “那你不回去，家人可会记挂？” 想着快要过年了，冷沐熙又担心她会说要走，一时间竟有些为难。 “已经送了信回去，既然答应了要留下，又岂能失信于你？” 苏柒若终于吃饱了，满意地呼了口气。 大冬日的，吃饱了身体才会暖和。 冷沐熙轻轻抿了抿唇，有她这句话，他便放心了。 只是她的身份……日后总是要走的吧！ 家中嫡女，承袭祖业，断然是不能留在南楚国了。 冷沐熙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既有欢喜，又有些失落，沉沉浮浮间，让人难受的紧。 “你放心就是，我定会帮你灭了池家。” 苏柒若毫不隐晦地直言道，池家不灭，死的就会是这头小倔驴。 她走这一遭，又岂会放任不管？ 苏柒若又带着冷沐熙去了梅园，二人平日无事的时候大多都待在那里。 酿酒赏梅，还能玩雪，有趣的紧。 只是冷沐熙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手里握着一直红梅，对着那层素裹的银装发起愣来。 “怎么了？是昨儿晚上没睡好吗？” 说罢，苏柒若便起身准备待冷沐熙回去。 他的身子还未好全，不能累着，要多休息。 冷沐熙黝黑的眸子落在苏柒若脸上，盯着她看了许久，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摇了摇头。 苏柒若暗暗想，小皇子怕是有心事了。 “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苏柒若带他出来本也就是消食儿的，一来一回足够了。 冷沐熙站起身来，扶风立马命侍儿将二人装好的花瓣抱回了飞雪院。 苏柒若轻轻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见少年面颊冻得蒙上了一层粉红，不由得伸手去碰了碰。 冷沐熙一愣，呆呆地看向那个双手捂着自家脸蛋儿的女子。 “你本名就叫苏柒若吗？” 他怕自己连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以后她走了，他再也找不到她。 况且，那婚书上也要写她的名字。 哪怕心知这场婚姻是假的，于他来说，也不一般。 苏柒若点点头，然后放开了捧着他脸的手，她从未想过隐瞒这些。 少年眼睛弯了弯，轻轻咬着下唇，脸上多了几分之前从未有过的神色。 “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去暖暖身子好生歇着吧！” 将人送到飞雪院门口，苏柒若淡笑道。 如今他二人做戏已经做了全套，皇上连赐婚圣旨都下了，她也不必再像之前那般紧张。 她虽不太看重女男授受不亲，可若是在“婚期”之前她总是与冷沐熙独处，于他的声誉来说怕是影响更差。 冷沐熙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虽然未用多大力气，可那力道足够将人留下了。 “要进来喝杯茶吗？” 少年的眸光晶亮，就这样直直地望进了苏柒若的眼睛里，她实在是无法拒绝。 冷沐熙性情冷淡，甚少会主动亲近一个人。 如今他这般信任她，她又岂会让他失望？ “好。” 苏柒若笑着应下，少年的眸子又亮了三分，一张俊俏的小脸儿也跟着明媚了起来。 看着始终比自己快半步的少年，苏柒若扬起唇角，心头忽然一软，一股子难言的情绪涌了上来，以至于她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冷沐熙他……该不会对她动情了吧？ 苏柒若为难地攥紧了拳头，神情猛得严肃起来。 若他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公子，她带他回家也未尝不可。 可他二人的身份，怕是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一想到自己有一日会离开，留下小皇子独自黯然神伤，苏柒若竟有些不舍。 完了完了，她怕是也假戏真做入了心。 这可怎么办是好？ 苏柒若脚步顿了顿，忽然就不想再往前走了。 若是她现在反悔，他会不会难过？ 许是感受到了身侧人停了下来，冷沐熙也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向苏柒若，眼中还带着几分疑惑和委屈。 “再过几日就是小年了，宫里会设宴吗？” 苏柒若很快便敛了神思，上前一大步立在小皇子身侧，笑着问道。 “年夜宴会设在腊月二十九，到时我们才需进宫赴宴。” －－－－－－题外话－－－－－－ 谢谢宝贝们的推荐票月票和红豆，大家多多留言评论哈~ 第三百八十六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19） 冷沐熙耐心解释道，苏柒若看着少年眼底的温润，眼前这张多了几分温度的脸忽然就和她初见时那张冷漠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若是有人能多关爱他几分，今日的冷沐熙断然也不会那般冷心冷情。 皇帝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未免也太狠了些，便是他日后要继承皇位，也不该这般无情。 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啊，本该是正受宠的年纪，却要承担这么多的责任。 苏柒若能够想象的到，在这女子为尊的朝代里，他一介男儿身若想坐上那个位置，要比女人多受多少置疑。 “好，我还从未在南楚国过过年呢，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苏柒若想，她有幸能陪他度过一个有温度的“年”，也算是全了二人之间的缘分吧！ 冷沐熙嘴角微弯，借着进门的工夫又收回了溢出的情绪，脱了厚重的斗篷又净了手后，便坐下亲自替她烹起茶来。 苏柒若平日里很忙，并没有时间好好享受这样的生活。 如今看着少年白皙的手指在茶壶和茶杯间飞舞，竟觉得十分享受。 皇家的教育就是不一般，举手投足尽显贵气。 “好茶。” 苏柒若接过冷沐熙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的确不同一般。 少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遮去眼底的羞涩。 他还从未亲手为旁人烹过茶，这是第一次。 苏柒若顺手拿起一个蜜桔剥了起来，然后分了一半递到冷沐熙手中。 冷沐熙掰下一瓣儿放进嘴里，酸酸甜甜，连带着他整颗心都跟着甜了几分。 待他吃完，手里便又被塞了一半。 二人一连吃了四个，苏柒若才去净了手。 冷沐熙轻轻抿了抿唇，嘴里满是橘子的甜味儿。 目光不由得落在桌角处那一小堆橘子皮上，冷沐熙手指颤了颤，忍不住又要去够桔子，却忽得被人拉住了手腕儿。 “明天再吃。” 刚才虽是二人分着吃的，可匀下来一人也得了两个，今天吃的已经够多了，再吃就要变成小黄人儿了。 冷沐熙讪讪地收回手，睫毛颤了颤，遮去眼底的羞色。 “明天我想出去走走，要一起吗？” 苏柒若从来到南楚国还没有好好出去逛过，她想出去看看。 再者冷沐熙整日里闷在府中也不行，该出去走走。 虽说是冬日里，街上也有些无趣，却总好过这一小方院子。 见冷沐熙没有应声，苏柒若轻轻扬了扬唇角。 “熙儿……” 少年身子变得僵硬，睫毛颤得愈发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在二人独处时这般唤他。 “要好好生活啊！” 苏柒若莞尔一笑，想要抬手去揉他的发顶，最后又停了下来，改为轻轻碰了碰。 她碰的每一下都让他心口发颤，既欢喜，又有些无所适从。 苏柒若离开的时候冷沐熙还在发呆，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好一个储君就够了，却不想也有人告诉他要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为自己活着吗？ 池府的凝重与皇子府的温馨则完全不同，看着那连苏柒若的面儿都没见到的小侍提着点心回来，池云晏竟动了气。 他明知自己不该，本来叫人去皇子府送点心也只是为了气冷沐熙，可当下人回禀未见到人时，他心里却急躁起来。 女子温润的笑脸，照顾冷沐熙时的耐心与细致，那一幕幕总是会浮现在他眼前。 池云晏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去妒忌那个冰疙瘩。 他起初也怀疑过这人是冷沐熙为了不嫁给池红善特意找来的，可一见到那女子的容貌，他便信了七分。 再加之冷沐熙从小就不喜与人亲近，若不是他心爱之人，他断然不会允许那女人这般亲近他。 剥虾挑鱼刺，这不是妻主才会为极受宠爱的夫郎做的吗？ 就算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可他们毕竟还没成婚也未上玉牒，冷沐熙怎可如此不知分寸？ 桌上的一套茶具被池云晏推了出去，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他就是见不得冷沐熙过得好，尤其是比他过得好。 凭什么自小他就要低冷沐熙一头？ 既然冷沐熙喜欢，那他还非要将那驸马抢过来不可。 “来人，午后再去皇子府一趟。” 池云晏勾唇一笑，他不高兴，那大家就一起堵着好了。 小皇子正在午憩，所以并不清楚府外发生的事情，那来送点心的小侍连管家都未见到，便被人打发走了。 苏柒若为了此事还特意找过管家，只要是池府来给她送东西的，一律不见也不要，直接赶走。 池云晏打的什么主意苏柒若门儿清，他就是见不得冷沐熙好，冷沐熙有什么他就要抢什么，其实他未必真的喜欢，只是为了攀比，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这种绿茶着实令人不喜，不过对付这种人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她避开就是了。 想利用她当靶子，那也得看她苏柒若愿不愿意。 小皇子这么可爱，她又怎么会帮着外人一起伤害他呢？ 翌日一早，苏柒若便来到了小皇子的院子里，陪他用过早膳后便双目晶亮地望着她。 冷沐熙想了一夜也没想好要不要陪她一起出府，他总觉得自己愈发没有主见了。 “扶风，去给你主子更衣。” 苏柒若看了扶风一眼，然后又看向冷沐熙道， “穿厚些，要听话。” 她的声音很柔，听得冷沐熙耳朵一阵发热，连带着精致的面庞都染上了一抹粉红。 最终在苏柒若的强迫之下，被裹成了小粽子的皇子殿下与她一起出了门。 二人身后只跟了扶风一人，也未备马车，只缓缓朝街道走去。 街上的积雪已被清理在道路两侧，干净的路边也有不少出来做些糊口生意的小贩。 街角处卖糖炒栗子的还在，她附近还有个卖糖葫芦的正揣着手跺着脚往四周瞧着。 一阵香甜的味道传来，冷沐熙不由得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苏柒若立马带着他来到一处卖糖画儿的人跟前。 “喜欢什么动物？” 苏柒若侧过头来看向冷沐熙，笑得一脸宠溺。 第三百八十七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0） 冷沐熙一怔，呆呆应道：“马。” “那便画个糖马好了。” 苏柒若朝那摊主说道，她还以为冷沐熙这样的性子会更喜欢狮子老虎呢！ 不过也不奇怪，冷家的祖辈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冷沐熙既是皇储，想来对马也会有一种别样的感情。 那摊主的手很巧，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将一个泛着甜气的马儿递到冷沐熙面前。 冷沐熙手指不受控制地接下，一旁的苏柒若笑着掏出一粒银瓜子扔给了那摊主。 她当初丢的包袱虽被皇上送了回来，可里面的银钱却是不见了的，所以她荷包里的银子还都是皇子府给她的月例。 苏柒若暗暗叹息，用人家小皇子的钱给他买东西，这软饭吃的…… 唉！ 冷沐熙一手紧紧捏着手里的糖画儿，一手被苏柒若紧紧握住。 自到了街上之后她便一直这样拉着他，冷沐熙知道，她是怕出什么意外，才将他护在她的羽翼之下。 可他本也不是娇滴滴的世家公子，无需旁人来保护。 心里是这般想着，在被她握住手的时候，他又不舍得挣开。 她带他买了糖画儿、糖炒栗子和糖葫芦，每一样都很甜。 她带他去了酒楼用饭，还去了茶楼喝茶，听说书人说了好几个故事。 她带他看了银雪回廊，赏了冬江美景，入目皆是山河。 冷沐熙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 他似乎有些懂了，她昨日的话…… 好好生活—— 原来这才叫生活。 玩了大半日，少年自觉疲惫，可在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他时，他都摇头否认了。 便是再累，他也不想回去。 他贪恋这样的时光，贪恋她给的好生活。 苏柒若自幼习武，自是听出了少年微变的喘息。 快走一步拦在他身前，苏柒若半俯身道：“上来，我背你。” “不必了。” 冷沐熙摇头拒绝，没多远就到皇子府了，他没那么娇气。 “听话，上来。” 苏柒若拉住少年的手腕儿将人往背上一扯，双手利落地环住他的小腿，将人往上托了托。 “抱紧我的脖子，可莫要掉下去了。” 苏柒若的语气十分轻快，背上的少年也偷偷弯起了嘴角，环住她脖子的双手也跟着紧了紧。 原来有人倚仗的滋味儿竟是这般，真好。 可是很快，那抹笑容便消失不见。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未来，所以不敢奢求。 这样就很好。 有这些回忆，足够支撑他无趣的余生了。 跟在二人身后的扶风眼眶忽然一红，手里抱着的东西忽然就变得有些沉甸甸。 殿下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将人送回去后，苏柒若便写了个方子让人去抓药。 她自小长在天云山并不惧寒，但冷沐熙不一样，他的身子折腾了这一整日怕是会受不住，还是泡个药浴稳妥些。 在没有遇到冷沐熙之前，连苏柒若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会照顾人。 她觉得一定是小皇子太可怜，才让她母爱爆棚，心甘情愿得做起了老妈子。 当冷沐熙的目光又一次落在盘子里的蜜桔上时，苏柒若顺手便捞起一个剥了起来。 小皇子好像很喜欢吃桔子。 冷沐熙一边吃着苏柒若递来的桔子，一边偷偷去看苏柒若手下的动作。 只见她将一个完整的桔子割开一个小口子，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桔瓣儿，然后又取了一小截蜡烛放到了桔皮中。 “喏，小桔灯。” 苏柒若将一个小小的桔灯放在冷沐熙手心里，像是哄小孩儿似的笑得一脸宠溺。 冷沐熙身子一僵，愣愣地看着手掌心上的小桔灯，心口像是被人攥住了似的，一抽一抽的。 “好好歇着，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小皇子要药浴，苏柒若再留下便不合适了，只好起身告辞。 可少年的目光还落在那盏泛着橘黄色烛光的小桔灯上，一动未动，恍若未闻。 苏柒若扬起一抹微笑，转身离开。 这天夜里，小皇子的床头便多了一盏小桔灯。 腊月二十九这日，宫里要设宴款待群臣及家眷，苏柒若作为准驸马，自然也要陪小皇子一起进宫。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二人一下马车正好遇见了往这边走来的池府众人。 池红善面色不善地瞪着苏柒若扶住冷沐熙的手，眼底尽是恨意。 若不是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这小皇子便是她的人了。 即便不看在冷沐熙身份尊贵的份儿上，池红善也一直惦记着冷沐熙的容貌。 她素来喜好美人儿，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看的。 本来祖母都已经允了她要她去做皇子的驸马，却被那个姓苏的女人给挡了路。 “见过殿下。” 池可宣带着一家老小朝冷沐熙行了一礼，又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苏柒若。 “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次，她没有唤苏柒若为苏驸马，毕竟皇上也只是下了赐婚圣旨，他们却还未正式拜堂。 “难为池大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瞎折腾，雪天路滑，池大人小心些。” 苏柒若勾唇一笑，脸上写满了挑衅。 池可宣手中有南楚三成的兵权，她便是靠着这个一直威胁着皇帝。 像这种被人奉承惯了的贪权好势之人，只需言语上多激她几回，她便坐不住了。 只有她坐不住了，才会有所行动，小皇子才有机会拿回她手里的兵权。 池可宣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想要训斥几句，又觉得自己这般年岁的人与一个小娃娃计较失了身份。 但这苏柒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池府的威信，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 池可宣的目光落在冷沐熙身上，冷沐熙神色如常，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苏柒若轻轻拉了冷沐熙一把，将人拉至自己身后，望向池可宣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寒凉。 “殿下是君，池大人是臣，我倒是第一次见有臣子敢这般直视君主的。怎么？池大人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二字犹如一道惊雷砸进了众人耳中，不管世人如何想，敢当着池家人的面儿这般直接说出来的，苏柒若绝对是头一个。 第三百八十八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1） 池可宣面色一僵，而后便冷着脸斥道：“放肆！老臣念你年幼不与你一般见识，你竟敢在殿下面前挑拨我等君臣关系，到底是何居心？” 池可宣一直仗着手中兵权在朝上压着皇帝几分，皇上本就软弱，膝下又无女，好拿捏得紧。 只是若说造反，池可宣是不会承认的。 即便她一直想要取而代之，却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机会。 苏柒若不屑地撇撇嘴：“少在老娘面前装模作样了，你们心里装的什么，当真以为别人不清楚吗？” 苏柒若在池可宣面前一副痞子模样儿，气得池可宣老脸通红，只恨不得甩她两巴掌。 但是她也知道，面前这女娃娃不似常人，她若敢动手，那人指不定也要反击几下的。 “我池家世代忠良，老臣亦对陛下忠心耿耿，苍天可鉴。” 池可宣朝天抱拳，装的是一副老好人模样儿。 “哈哈哈哈……” 苏柒若笑得半点不留情面，抬头看了一眼天，又看向故作忠心的池可宣，眼中写满了鄙视。 “池大人既是如此忠心，那可敢对天发誓？用你池家满门性命富贵以及子孙万世的荣华发誓，说你池家上下忠于陛下和殿下，忠于南楚国，不曾有任何谋反之心。” 见池可宣一脸的震惊和羞愤，以及池家其他人脸上的愤怒与不甘，苏柒若不屑地勾了勾唇。 拉过冷沐熙的身子，二人直接离开，前往大殿。 “母亲……” “祖母，您怎么了？” “祖母，您可莫要与那等子小人一般见识，身子要紧。” …… 身后传来池家人慌乱的声音，苏柒若笑得一脸张扬。 老东西，真不要脸。 觊觎人家的皇位还不敢承认，要么就凭本事抢走，要么就老老实实地做好一个臣子的本分。 仗着手里有些兵将便不将君主放在眼里，这种又当又立的人最是恶心。 既想要名，还想要利，贪得无厌。 冷沐熙还沉浸在苏柒若刚才的话里，他一直以为她性子温润，却不想她还有这般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这样的她让人一点儿也讨厌不起来。 那池可宣平日里被人奉承惯了，怕是从未见过苏柒若这般不给她脸面的人，还敢当着众人的面让她发誓。 冷沐熙心中冷笑，池可宣要是敢发誓，他还真敬她几分。 一只温热的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耳边响起她轻柔的声音。 “以后对上这样不要脸的人，咱们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便是上位者，也不必在意太多规矩，只要能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行。” 苏柒若边走边与小皇子细细说道， “你母皇性子绵软，你又是个闷不吭声的，为君者其实很忌讳这两点。若想群臣信服，不要只懂按部就班，你是君主，蛮横些谁又能奈你何？” 冷沐熙呆呆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没想到她会这样教他。 在他自小的教育里，为君者要身先为样，不能用那等子市井之人的手段。 可刚刚看池可宣被她气成那样儿，冷沐熙忽然觉得好解气。 苏柒若侧眸，正好撞进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 抬手遮住那双黝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她掌心颤了颤，痒痒的。 “你是为君者，不必惧怕任何人。” 尽管池家手上有兵权，皇城里也有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再不济朝中各将军手中也有不少兵马，即便不宣在外将士回京，那池家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可我是男子。” 少年闷闷的声音响起，苏柒若轻轻挪开自己遮住他眸子的手，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无奈和心酸。 因为他是男子，所以才会受制于人。 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是个个都服他，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对他的身份也心怀芥蒂。 若他是个皇女，自然无所畏惧，池家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欺负他。 可他不是，所以朝中许多大臣在明知池家对他不敬时，依旧选择无动于衷。 她们不过就是想逼着皇上从旁支过继个女儿封为太女罢了，那些个皇室宗亲也一直打着要将自家孩子送进宫的主意，在外头的朝臣面前可没少下功夫。 冷沐熙用了三年时间才平了朝堂之上的置疑声，可背后诋毁他的人仍不在少数。 若不是为了母皇，他也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太累了。 “男子也是人，你是南楚国的皇储，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 你要让那些置疑你的人看看你的手段，君强则臣弱，所有的置疑都会被你的能力推翻。 谁说男子就不能做皇上了？ 你是冷家嫡出的血脉，这帝位是你冷家祖先用鲜血换来的，她们凭什么只动几句嘴就要抢走？ 而你，也不该因着旁人的置疑就动摇。” 苏柒若清楚了冷沐熙的处境，似乎有些理解他为何会变成这么一个冰冷的性子了。 除了皇上，他身边再无亲人。 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除了那给他带来无数麻烦的权势，他好像什么都没有。 一个被世界孤立了的孩子，又怎么会笑得出来？ 冷沐熙眼中的震撼越来越浓烈，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不介意他以男子之身继承皇位的。 她的眼中没有半分鄙夷，她的语气里也没有半分置疑。 她支持他，鼓励他。 她竟然觉得他来做皇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不介意男子做皇帝吗？” “若是你，自然不介意。” 苏柒若这话说得有几分调侃的味道，把小皇子的脸都羞红了。 若有真本事，男女又何妨？ “你今日又得罪了池可宣，那个老东西怕是会对你下手，你以后切莫一个人出府。” 冷沐熙回握住苏柒若的手，力道微微加重，语气里有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担忧。 他知道，她所做都是为他。 可池家党羽在朝中盘根错节，并非一朝一夕便能除去的。 除非…… 除非池可宣造反，便可将之一举歼灭。 但池可宣那个老狐狸又迟迟不动，怕是还在观望。 第三百八十九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2） “别怕，区区一个池家，我还不看在眼里。” 之前这话她是站在池府大门前说的，今日却是一本正经地说与冷沐熙听。 冷沐熙与她接触这么久，自然也发觉了她的不一般。 他从未着人告诉过她皇家规矩，可她全都懂。 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不将池家放在眼里。 但冷沐熙也不会就这般放心，而是十分不给面子地说道：“连几个贼匪都能伤了你，那池家手下的私卫可比贼匪厉害多了。” 苏柒若尴尬地轻咳一声，轻轻捏了捏冷沐熙的手指。 “那是意外，你不能揭我老底儿，若是传出去了，丢的也是你皇子殿下的人。” 冷沐熙眉眼一弯，心情骤然变好。 反正有他在，若是池家敢动苏柒若，那他不介意现在就对池家出手。 见他心情不错，苏柒若也笑弯了嘴角。 走过回廊，苏柒若便放开了冷沐熙的手。 细白的手指蜷了蜷，冷沐熙身上的温度又降了下来。 宫宴皆是大同小异，苏柒若坐在那里给冷沐熙剥着桔子，还时不时得挨几个池可宣的眼刀子。 老狐狸咳个不停，显然是之前被气得不轻。 苏柒若挑衅地朝池可宣扬了扬嘴角，池可宣眼睛一瞪，又咳嗽起来。 冷沐熙见她正往下面瞧着，好奇地多看了她一眼。 一半剥好的桔子就递到了他手中，连上面的桔筋都被揪了个一干二净。 但她手里的那一半却是带着桔筋的，冷沐熙早就发现了她每次剥桔子时的不同。 后来他自己试过一次，没有剥过桔筋的桔子有些发苦，可他却喜甜。 她待他，总是这般细心。 一直坐在池可宣后面的池云晏自入宫遇见冷沐熙和苏柒若时起便气恼不已，苏柒若待冷沐熙可真好，为了他竟不惜来得罪祖母。 要知道，便是皇上也要敬他池家三分。 在池云晏看来，一定是他祖母一直反对皇上立皇子殿下为储君，小皇子才与池家不合，在苏柒若面前诋毁池家的。 如若不然，池家与苏柒若无冤无仇，她为何处处与池家作对？ 看着苏柒若又是给小皇子剥橘子，又是给他剥松子的，池云晏便愤怒异常。 这个女人平时就窝在皇子府里不出来，他想见她也见不到。 派人给她送点心去，冷沐熙又不许他的人进府。 这样下去，他如何才能接近她？ 而池云晏身旁的池红善也是一脸要吃人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苏柒若的方向。 就是那个女人抢走了本属于她的驸马之位，区区一个小白脸儿，也敢仗着皇子的权势对池家不敬，真是找死。 池红善端起一杯酒闷下，神色阴鸷，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收拾苏柒若了。 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苏柒若根本就不当回事儿。 坐在那里，神色自若，稳如泰山。 关于这一点，皇帝倒是十分满意。 她本就敬重青云尊者，待苏柒若自有几分不同。 她也在关注着那边的动静，见自家儿子与苏柒若在一起时眉宇间尽是喜色，心中又安稳了几分。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孩子，可身为一国之主，她实在是没办法啊！ 这南楚国的江山总是要交到他手上的，他是男子，日后要面对的置疑只会更多，所以不得不早早历练起来。 作为自己唯一的孩子，皇上又岂会不疼爱他？ 可嘴上的疼爱与偏宠那都是在害他，她必须要让儿子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日后才能扛得起这江山社稷。 当苏柒若又剥了一颗松子仁儿递到冷沐熙面前时，冷沐熙轻轻摇了摇头，她顺手便扔进了自己嘴里。 松子仁油大，不宜多吃。 既然小皇子不吃了，她便也不再去剥。 二人之间的动作十分自然，让那些个一直以为是皇子殿下寻了人来做戏的大臣们都不再怀疑。 若非彼此喜欢，怕是也做不到这般亲昵的。 “这道奶汤鲫鱼还不错，尝一尝。” 苏柒若盛了半碗汤推到冷沐熙面前，冷沐熙也没拒绝。 对于小皇子的听话，苏柒若十分满意。 不挑食身子就能好得快些，身子好了便能长些肉了，太瘦了不好。 “这花香藕做得很有水平，你尝尝。” “这烤羊肉半点不腥，上面撒了孜然，你尝一小口试试。” “唔……虾仁也要吃，不能偏食。” “今天就不要吃鱼了，有些凉了。” …… 苏柒若的声音很轻，可落在冷沐熙耳朵里却很暖，暖得他心头发颤。 从未有人这般在意过他，幼时长在宫里，便是再喜欢吃的东西，父后也不许他多碰。 后来他便不敢喜欢了，只挑些青菜简单吃几口，能省去许多麻烦。 可遇见她之后，她总是这样霸道的逼着他吃鱼吃肉，他竟半点儿也不恼。 一群舞者退下，又缓缓上来一批。 红纱漫天，还伴着阵阵香气。 殿内诸人皆忍不住朝殿中望去，只见一群红衣美人儿已立在中央，个个绝色。 为首的男子皮肤最为白皙，一张薄透的红纱遮住半张脸，欲引还露，更是勾人。 腰间束一冰蓝色腰带，显得纤腰盈细。 一双白嫩的脚上什么都没穿，遮在红纱衣摆下，要露不露。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便是坐在高位的皇上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唯有池可宣那双老的都快睁不开的眼睛颤了两颤，嘴角微微勾起。 苏柒若一手把玩着腰间玉佩，一手撑着下巴，挑眉看向那些满眼占有欲的大臣们，心中暗暗嗤笑。 一群人面兽心的老匹妇，平日里个个装的一本正经，见到漂亮男人了连眼睛都不舍得眨。 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各家主君脸色也愈发难看。 这大过年的，内务府找来这些个骚狐狸来勾人，纯粹是在恶心他们。 “嘶……” 手背上的肉忽然一紧，苏柒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解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小皇子。 这孩子是真下死手啊！ 冷沐熙不悦地瞪着她，红唇轻抿，好似在抱怨着什么。 “我没看。” 苏柒若似乎也反应过来他为何要掐她，赶忙摆手表态。 第三百九十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3） 满朝大臣都坐在下面看着呢，她今日若是再去看别的男人，那便是不给小皇子颜面。 苏柒若都懂。 再说了，她对这些狐狸精们也不感兴趣，做作扭捏，哪儿有嘴硬心软的小皇子可爱啊！ “我真的没看，我只是多瞧了几眼那边留口水的大臣，心中觉得好笑罢了。” 苏柒若又去拉冷沐熙的手腕儿，那被他掐红了的手背便露了出来。 冷沐熙眸子闪了闪，那股子莫明的怒气忽然就消失了。 “疼吗？” 他也不知道为何，见她也像别人那般朝那些男人发呆，就伸手掐了她。 “不疼，我皮糙肉厚的，一点儿也不疼。” 就算是疼，她也不敢说啊！ 冷沐熙转身看了扶风一眼，扶风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了冷沐熙手中。 一股子冷香盖住了之前那刺鼻的香气，苏柒若只觉得手背一凉，痛意也淡了去。 就在所有人的思绪都被那一群红色吸引了时，有一道目光却是一直盯在冷沐熙和苏柒若身上。 池云晏暗暗嗤笑，这世上女子多好色，见了漂亮的男人眼睛都不会转了。 可他却没想到，苏柒若竟然对那些美人儿丝毫不感兴趣，反倒还与冷沐熙在那里说说笑笑，满眼的宠溺。 埋在衣袖里的手指缓缓攥紧，池云晏越想越觉得不甘。 凭什么冷沐熙能遇见满眼都是他的人？ 池可宣并不知自家孙儿心中所想，耷拉着的眼皮忽然一挑，那被人围住的红纱男子便旋转着身子走了出来，转着转着便来到了苏柒若和冷沐熙的桌前。 红唇勾起，薄纱缓缓滑落，露出一张娇媚张扬的脸。 冷沐熙面色一变，眉宇间溢满怒气。 这人勾引人都勾引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手掌扬起，冷沐熙正准备拍向桌案将那男子赶走，却被人紧紧握住。 苏柒若捏起一颗蜜饯递到冷沐熙手里，衣袖轻轻一挥，那还在他们身前勾唇扭转的男子便被甩回了殿中。 红衣男子脸上的娇媚散去，面色苍白，堪堪稳住了身子便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而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池可宣也吓白了一张老脸，池家祖上皆是武将出身，她如今虽是文臣，但年轻时也习过武。 刚刚苏柒若那一挥，外人看起来以为是舞者自己设计的动作，但她却知道，这年轻女娃的功夫深不可测。 难怪她敢大言不惭地诋毁池家，难怪她口口声声不将池家放在眼里，原来竟是有这般本事。 冷沐熙身后的扶风也惊得张大了嘴巴，他知道驸马是天云山的人，却不知她武功竟如此之高。 那当初她还被几个贼匪伤成那般，到底是为何？ 冷沐熙睫毛一颤，这会儿才信了她之前的话。 一直关注着苏柒若的池云晏自然也发现了异样，嫌弃地看了一眼那还在舞动着的男子，池云晏又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派人去打听她的身份了，可这冬日雪路难行，现在也没得到什么消息。 今日再看，他愈发觉得这女子不是一般人。 而被苏柒若一掌扇了回去的男子此时也乱了舞步，池大人只说让他想办法勾引住这位苏驸马，并没有告诉他苏驸马是这样的人啊！ 不由得多看了苏柒若一眼，只见她正眉眼弯弯的与身侧的小皇子说着什么，实在是让人看不透。 “去问问内务府是怎么办事儿的？” 冷沐熙回头瞪向扶风，这内务府找来的下贱坯子都敢来与他抢人了，这是谁的意思？ 冷沐熙可不觉得一个贱奴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目光不受控制地朝池家的方向望去，却见池可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扶风冷着脸退了出去，冷沐熙的心情却越来越糟糕。 年夜宴有这样勾人的舞蹈本就不合规矩，而那人竟还当着他的面儿来勾引未来驸马，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样做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冷沐熙的目光又落在了池红善身上，见她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盯着那红纱男子看，冷沐熙心中又是一阵厌烦。 怎么看这事儿都与池家脱不了干系，若是苏柒若被那狐狸精勾走，他断然会毁了这桩亲事，那得利的人便只有池家了。 原来池家还在打着他的主意，当真是贼心不死。 “这种小手段莫要放在心上，我不会背弃你的。” 苏柒若轻轻拉了拉冷沐熙的衣袖，唤回了他走远的思绪。 冷沐熙轻抿着唇，转而看向苏柒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儿。 再之后的宫宴一切正常，只是许多人的心都已被美人儿勾了去，再无心去看其他。 宴席散去，苏柒若陪着冷沐熙将皇帝送回乾清宫，看着老皇帝发黄的脸色，苏柒若轻轻皱起了眉头。 “天晚了，你们二人也快些回去吧！” 皇上朝二人挥挥手，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既是已经封笔，母皇这几日便好生歇着吧！儿臣初一再来给您请安。” 冷沐熙带着苏柒若离开，二人一路无话，一直到上了马车，苏柒若才开了口。 “你母皇的身子不太好，若是她信得过我，过几日进宫时我可为她瞧瞧。” 这些话苏柒若不方便去与南楚皇帝说，但冷沐熙作为她的儿子，却是可以的。 若是皇上愿意，苏柒若也希望她能多活几年，这样也能多护小皇子几年。 若是日后小皇子有了女儿，那这帝位便算是彻底稳了。 “好。” 冷沐熙一怔，随即点点头。 他自然是信她的，他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他也不担心她会害母皇。 “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柒若怕小皇子会记挂皇上的身体，便劝了一句。 “嗯。” 冷沐熙垂着的眸子又落在了她手背的青紫上，心口忽然一颤。 他方才好像疯了，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 苏柒若不动声色地将衣袖往下拽了拽，正好遮住那受了伤的手背。 小皇子咬了咬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了回去。 第三百九十一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4） 苏柒若好脾气地笑道：“马上过年了，我们要去备些年货吗？” 冷沐熙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呆愣的模样儿带着几分可爱。 “吃食自有府里的人准备，那我们就去买些红纸吧！”苏柒若又道。 她也没有自己在外面过过年，不是陪师傅在天云山，就是在自己家里，什么都有人准备，无需她亲自动手。 “买红纸？” “写对联啊！难道南楚国过年都不贴对联的吗？” “要贴。” ……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冷沐熙总算是不再纠结于那被他掐紫了的手背。 翌日用过早膳，二人便换了便装出了府。 许是要过年了，街上十分热闹。 扶风紧紧跟在冷沐熙身后，生怕会有人冲撞了自家主子。 苏柒若一手放在身前，一手护在冷沐熙后腰处，替他隔开了周围挤过来的路人。 这样的烟火气是冷沐熙从未接触过的，便是上次她带他出来，街上也是冷冷清清，不像今日这般。 看着自己的子民，冷沐熙冰凉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温度。 为君者，便是要让所有的百姓都能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脸上一直洋溢着这样的笑容。 二人一路走来，虽只买了些蜜饯果子，却看了不少以前他们都不曾见过的东西。 “那条街上人太多，要不属下去买红纸，殿下和驸马在前面的茶馆里歇歇脚？” 扶风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愿意让自家殿下过去挤。 苏柒若点点头：“那你去吧！” 走过这一条街，剩下的也都大同小异，没必要全都走一遍。 她的本意也就是带冷沐熙出来凑凑热闹，沾点儿过年的热闹气氛。 如今已经足够了。 扶风领命离去，苏柒若便带着冷沐熙朝茶馆的方向走去。 温润的眸子忽然闪过一阵冷冽，苏柒若伸手将少年拉进怀里，一掌挥了出去。 “啊……” “要杀人了……” “快跑啊！” …… 尖叫声、救命声，声声不绝。 街道上的人瞬间乱作一团，而被苏柒若的掌风伤到的黑衣人又冲了过来。 “不自量力。” 衣袖翻飞间，最前面的刺客举着的剑已经落入苏柒若手中，而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苏柒若左手将冷沐熙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低声道：“别怕，抱紧我。” 冷沐熙听话地环住她的腰，竟真的一点儿都没觉得害怕。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可以护住他。 “回去告诉池可宣那个老匹妇，再敢招惹姑奶奶，让她池家满门拿命来偿。” 苏柒若手中的剑如水中蛟龙，翻转间就已取了四人性命。 剩下的六个女人警惕地看向那傲然立在那里的女子，她怀里还抱着个人，只用了一只手，眨眼间便取了四条人命。 这人到底有多高的功夫？ 苏柒若手中的剑挥出，连带着一股白色粉末落入那六人口鼻中。 那飞过来的剑几个旋转间便断了六人的一缕头发，几人只觉心口一疼，手中的剑也跟着落在地上。 “池家当街截杀皇子殿下，意欲谋反，天地难容，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苏柒若这句话灌了五成内力，便是隔壁街买年货的百姓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六个黑衣人忍着疼痛飞身离开，街上的百姓却是再也不敢上前。 买了红纸回来扶风一见地上躺着的四个杀手，吓得脸都白了。 “殿下，您怎么样？” 冷沐熙站直了身子，许是一直被那人抱着，面上还挂着一丝粉红。 “去让京兆府的人过来把这儿清理干净。” 扶风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红纸交给苏柒若，便飞身离去。 他现在十分相信驸马的本事，根本就不担心自家殿下与驸马在一起会受伤。 冷沐熙和苏柒若也没多留，直接回了皇子府。 而此时，整个京城的人已经都知道了池家买凶当街刺杀皇子殿下的事情了。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但没有谁觉得池家是无辜的。 毕竟这么多百姓都是亲眼看见了的，池家想赖都赖不掉。 池可宣气得一头栽到地上，喉头喷出一口鲜血来。 她没想到自己派出了是个精心培养的暗卫都没能将那个苏柒若杀了，反倒还死了四个。 而那回来的六个人刚回禀完，身子一抽，全都倒在了地上。 管家奔上前去探了探，手指微颤，白着脸道：“家主，都死了。” 连时间都算好了，这人该是有多大的本事啊！ 池可宣白眼儿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若是她知道了外面的传言，怕是这口气也就过去了。 等池云晏知道自家祖母派人刺杀苏柒若的消息时，太医已经来替池可宣诊过了脉。 池云晏皱着眉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不满。 祖母明明说过要让他将苏柒若抢过来，这人抢过来就是他的了，可她为什么还要去杀她？ 别人府中都在准备过年，据说池府却差点儿办了丧事。 池可宣的烧一直持续到半夜，总算才熬了过来，池府众人也守了大半夜。 而皇子府的苏柒若则正在书房里陪冷沐熙写春联，二人的字体不同，却又同样都透露着几分洒脱。 “这个‘福’字写得好，让人去贴到大门上去。” 苏柒若吹干了冷沐熙写的那个“福”字，唤了下人来。 冷沐熙却拿起她写的交给了那小侍，道：“还是贴这张吧！” 苏柒若一怔，然后笑着道：“也好，那这张便贴在飞鸿院好了。” 冷沐熙放下手里的笔，理了理微卷的衣袖，坐在了苏柒若的对面。 “你怎么知道那些刺客是池家派来的？” 即便他也怀疑此事与池家脱不了干系，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敢断言就是池可宣所为。 “除了池家还有谁想要我的命呢？” 苏柒若在街上虽说那些刺客是池家派来刺杀皇子殿下的，可她心里清楚，那些人要杀的是她。 大过年的杀人，真是晦气。 “左右这事儿都与池家有关，今日京城那么多百姓都瞧见了，以后池可宣再想打你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 第三百九十二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5） 苏柒若接过冷沐熙亲手为她斟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冷沐熙做事一向一板一眼，从来不知道还可以这样。 他总觉得她教会了他许多，让他发现了很多捷径。 她说的对，人不能太过死板。 只要结果对了，过程越简单越好。 “池家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冷沐熙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喜悦，他倒是宁可那些刺客是来杀他的，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她。 只是她的功夫好像真的很好，他虽未亲眼看见，却也能够感受得到。 “池可宣那样的老狐狸最是注重自己的名声，今日她成了刺杀皇储的凶手，定要花费不少心思去回旋。只是旁的还好说，百姓们心中已经认定了是她要害你，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如此，你也要小心，她若是狗急跳墙，你和皇上也不得不防。” 苏柒若所做之事都是在逼着池可宣动手，她知道池可宣不会让她成为驸马，早晚都要动她。 既是如此，倒不如她逼池可宣一把。 与其那未知的危险随时会来，倒不如早些解决了。 “你猜到了今日池可宣会派人刺杀你，所以才要带我出去买红纸的吗？” 冷沐熙想，若单单只是为了这几张红纸，也不至于非要她亲自去买。 “也不尽然，想带你去街上逛逛也是真的。” 苏柒若也只是猜测着池可宣今日会出手，毕竟昨儿她可是毫不留情地说了池家要谋反的话。 池可宣利用那狐狸精勾引她不成，断然还会用别的法子。 不过池可宣好像把她当成了贪花好色的登徒女了，又是让自己的孙儿来勾引她，又是找了那么一个连鞋子都不穿的男人，难道她觉得自己与小皇子在一起是为了贪图美色？ 这般想着，苏柒若不由得多看了冷沐熙一眼。 满意地点点头。 嗯，是挺美的。 “终是我连累了你。” 冷沐熙愧疚道。 “这没什么的，当初你雇我的时候不就想到了会有今日吗？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池可宣一心想让她的孙女儿做驸马，定然不会轻易放手。” 苏柒若当初答应扶风愿意配合冷沐熙对付池家时，便已经猜到了会有今日。 旁人或许会顾忌池家几分，她却不怕。 她又不是南楚国人，池可宣难道还有本事跑去北庆国刺杀她不成？ 她要真是敢去，那定也是有来无回。 一个“雇”字让冷沐熙瞬间变了脸色，他最近总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可事实上，他们之间也只是雇佣关系。 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的温柔和宠溺都是假的。 苏柒若没有看到冷沐熙骤然变白的脸色，还在与他说着什么。 这个年，他仍旧过得很孤单。 就算身边有人陪着，心却是孤独的。 按照圣旨所言，再有一个月他们便要“成亲”了。 可连这赐婚也是假的。 外面鞭炮声响起，皇子府里的下人们都来给主子拜年，也得了红包。 待人都下去时，苏柒若掏出一个小玉坠子塞到冷沐熙手中。 冷沐熙疑惑地看向她，苏柒若笑笑道：“给你的压岁钱。” 她身上没有银子，平日里的花用也都是冷沐熙给的。 只有这个坠子是她一直戴在身上的，送给他也不显寒酸。 坠子上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冷沐熙轻轻抿了抿唇，手指蜷缩，将那坠子握紧，算是收了下来。 “谢谢。” 冷沐熙也不知自己要谢她什么，总觉得欠了她很多，却又不知该如何还。 “愿熙儿永远开心快乐。” 苏柒若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其他的新春贺词都显得太过苍白，唯有开心快乐，才是她希望的。 她嘴角的笑很温柔，和她的人一样。 冷沐熙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般温润的女子竟会是像有瘾的毒药，一碰就再也离不开。 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冷沐熙忙垂下头去。 他不能哭，也不配哭。 除夕将尽，辞旧迎新。 天空微亮，二人便要进宫去给皇帝拜年。 虽说是大年初一，可冷沐熙仍旧记得苏柒若的话，多问了几句皇帝的身体。 皇上本就对天云山十分信任，一听儿子如此说，便也顾不得忌讳不忌讳，直接让苏柒若上前诊脉。 “皇上这是中毒之相。” 苏柒若面容淡淡，并未觉得意外。 她前几日见皇上时就发觉到有问题，只是未伤及性命，便没多嘴。 皇上一脸震惊，有些不敢相信。 冷沐熙也觉得很意外，太医院每日都有人过来诊平安脉，为何没发现？ 看出了那母子二人脸上的疑惑，苏柒若解释道：“皇上所中之毒乃是曼陀，会通过呼吸传入人体，所以极不易察觉，且会逐渐摧毁您的身子。曼陀产自番邦，所以并不常见，许多不曾听说过的诊不出来也正常。” “这么说母皇便是通过气味中的毒？” 冷沐熙面色冷凝，低声问道。 苏柒若点点头：“正是，皇上中毒已有三年，毒素虽不至死，却也已至肺腑。” “可能解？” 皇上攥了攥拳头，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些人胆子会这般大，竟敢给她下毒。 “能。” 这皇帝也是命好，天云山上便有曼陀的解药。 听到苏柒若如此说，冷沐熙才放下心来。 “能解便好。” “只是皇上还是该派心腹彻查源头，否则便是这次解了毒，也未必能逃得过下次。” 皇室里的腌臜苏柒若也清楚，给皇帝下毒的人无疑就是想她死了，这皇位能落到她们的手里。 毕竟冷沐熙只是个男子，年岁又小，到时候没有了皇上撑腰，还不是任人拿捏。 “三年……” 皇上喃喃道，若是想查，倒也有迹可循。 “那你可能找到这毒药藏在了何处？” 冷沐熙四下忘了忘，总觉得处处都有问题。 苏柒若朝皇上抱了抱拳，然后就开始在皇帝的寝宫内翻找起来。 不消片刻，她便从皇上的枕头内里翻出一个被压扁了的小药包。 皇上的脸又白了三分，颤着手指着那东西，苦笑一声。 第三百九十三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6） “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啊，为了抢走我冷家的江山，什么法子都敢用。” 苦笑声中还带着几分自嘲，她自认自己是个守成之君，上对得起祖宗先辈，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却不想那么多人想要她的性命。 见状，苏柒若说话也没再给她留情面。 这人做皇帝实在是有些不合格，给儿子留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皇上仁慈，却也不该太过。这南楚的江山若是落到那等子歹人手中，您可有想过后果？” 苏柒若本不在意南楚国如何，可如今她与小皇子交好，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欺负。 “到底是朕太念旧情了。” 皇上痛呼一声，其实哪些人会朝她动手，她心里也都是有数的。 “既是她们希望皇上出事，那您不妨将计就计，将那些逆臣贼子一网打尽，也算是为天下苍生除害了。” 苏柒若在处理朝政方面，从来都是果断的很，根本就不会给人出手的机会。 皇上微微蹙眉，冷沐熙却是眸子一亮。 “若是母皇毒发，想必会有很多人坐不住的吧！” 冷沐熙出声提醒，皇上才反应过来。 近年来她愈发觉得自己反应迟钝，还无精打采，一直没当回事儿，今日才发觉到了不对。 原来自己竟已蠢到连两个孩子的言外之意都听不明白了，还如何做这一国之君？ 虽然感念于苏柒若的提醒，可皇上对她到底还是有几分防备的。 她们本就是几面之缘，她信不过她也是正常，毕竟此事事关江山社稷。 苏柒若自然也明白，所以便未再多言，只开了张单子先让皇上服着，便假借更衣之名主动退了出去。 “母皇……” 冷沐熙艰难地唤道，他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有必要防着苏柒若，她从来都想过要害他啊！ “她终归不是冷家的人，事关重大，母皇不能拿整个南楚国的江山去赌。” 皇上摆摆手，她可不会像冷沐熙那般信任苏柒若。 不过这孩子倒是个有眼色的，这般聪慧睿智之人，若当真成了她皇儿的驸马，也是她儿子的福气。 只是现在他们没有子嗣，甚至连亲都未成，皇上实在不知该如何去信她。 “可她救了儿臣的性命。” 冷沐熙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不悦，她处处为他筹谋，可他的母皇却还这般避着她。 皇上不知道冷沐熙药里被人做了手脚的事情，但她也听说了昨日在街上池家派人刺杀他们的消息。 “你年纪小，容易被人蒙骗。如今我们也只知她来自天云山，甚至连她真实的身份都不知道，你要母皇如何信她？这南楚国的江山总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这般感情用事并非好事儿。” 儿子能遇到一知心人她自是为他感到开心，可再如何，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当初利落地答应二人的亲事，也未必没有利用在里面。 池家一直盯着驸马之位，只有早些许出去，才能断了池家的念头。 但赐婚归赐婚，她却没有如冷沐熙那般信任苏柒若。 “你也无需担心，她若当真在乎你，便不会介意。” 皇上说罢又忍不住咳嗽出声，这身子还真是越来越差。 冷沐熙抿着唇没有接话，他比谁都清楚，她自然不会介意，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他的驸马。 但他还是不喜欢母皇这般防着苏柒若，人家也是好心。 “那几位宗亲还有池家若是得了我毒发的消息定会有动作，你暗中召集人马，待年后便开始布局吧！” 不管怎么说，苏柒若这招假借毒发引敌入瓮的主意出得还真是好。 但兵马布置之事乃是机密，不能让她知道。 皇上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儿子，便又嘱咐了一句：“莫要告诉任何人。” 面对权势，没有人能不动心。 她实在是怕儿子会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母皇安心养病吧，儿臣告退。” 冷沐熙点点头，不想再留在这压抑的殿内，便告辞离开。 苏柒若正坐在偏殿里喝茶，见他过来，便笑着站起了身，面儿上不见半分怒色。 不得不说，她的脾气是真的好。 “母皇她……” 冷沐熙欲要开口，却被苏柒若笑着打断。 “若是无事，我们便早些出宫去吧！昨儿守了一整夜，今儿白天还是要歇一歇的。” 她都有些困了，更不要说是冷沐熙这个小身板儿了。 冷沐熙忽然有些羞愧，她这般清风霁月，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马车上，冷沐熙看向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女子，几欲张口，又都忍住了。 他要怎么与她说？又要与她说什么？ 她好像不想听，也好像知道自己该避讳。 可苏柒若越是这般，冷沐熙心里就越难受。 她明明什么都为他考虑了周全，他却还要防着她。 那双轻阖的眸子忽然睁开，正好撞上冷沐熙还未来得及躲掉的目光。 “你是南楚国的皇储，凡事当以大局为重，不该轻信任何人。” 即便是她，她也希望冷沐熙能防着几分。 他本不该是这般容易信任一个人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改变，从而害了他。 冷沐熙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容易被人蛊惑也正常。 她这是没打什么坏主意，不然这小少年指不定都被坑成什么样儿了呢！ 害人之心虽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那我能信你吗？” 冷沐熙一脸正色地看向苏柒若，红唇轻抿，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她。 苏柒若一怔，而后点头微微一笑。 “若是对你，能信。” 如果是他的事情，他可以相信她。 冷沐熙心头一颤，眉眼也跟着软了几分。 有她这句话，便够了。 只是他现在忽然有些不想将她牵扯进来了，若母皇要布局引鱼上钩，势必会有风险，苏柒若她没必要为他留在这里。 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万死难辞其咎。 要让她离开南楚国吗？ 可他舍不得。 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他心里就空落落的难受。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撕扯的心口发痛。 第三百九十四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7） “曼陀的解药在天云山，待雪化了我便去为你母皇寻来，你无需担心，她的身体还是能再撑上一两年的。” 苏柒若有些看不上皇上的绵软，身为帝王，只有疑心却没有魄力，也难怪让臣下将毒下到了枕头里还不自知。 这能怪谁呢？ 谁也怪不得，只能怪她自己。 冷沐熙连忙点头，显得有些失态。 “我自是信你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母皇其实很疼你，就算是为了你，她也断然不会再放任那些人胡闹下去。” 苏柒若说这话时其实还有些心虚，老皇帝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也不算是个合格的帝王。 最起码与苏氏一族历代的帝王相比，苏柒若是这么认为的。 昨儿池家刺杀皇子殿下的消息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今儿也不见皇上有什么动作。 她便是忌惮池家，也不该如此不作为。 这不是明摆着要告诉天下百姓——皇帝害怕池家吗？ 连儿子在街上遇刺她都不管不问，如何服众？ 君弱则臣强，君强则臣弱，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身为君主，却处处为臣子掣肘，实在是有些可笑。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要这皇位。” 这位置于旁人来说或许是充满诱惑，可对冷沐熙来说，却只是负担。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多少年了，他一直都活在这把椅子的压力之下。 “是你的你就好好守着，莫要说这些个丧气话。” 苏柒若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橘子，垂眸认真剥了起来。 冷沐熙看了一眼，鼻尖立马充盈起一股橘香味儿。 这味道能醒神，冷沐熙觉得自己忽然就清醒过来。 脑海中冒出来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随即淡去。 苏柒若将剥好的橘子分了一半给他，依旧是将橘筋都摘得干干净净。 “忽然有些想念府里的芹菜牛肉馅儿饺子了。” 苏柒若莫名来了一句。 “回去便吩咐膳房给你做。” 冷沐熙知道她是北庆国人后，还特意查了许多北庆国的风俗习惯。 北庆国过年好像是要吃饺子的，里面还要包铜钱。 因为遇到了她，所以这些他都知道。 冷沐熙陪着苏柒若吃了饺子，还吃了不少糯米团子。 见他第一次主动多吃了些饭菜，苏柒若还觉得有些意外。 然而这边她还在睡着，那边的扶风便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驸马，您快去看看殿下，殿下他病了。” “怎么回事？” 苏柒若猛地坐起身来，连斗篷都来不及裹就冲了出去。 “属下也不知，就是殿下睡醒后便开始冒冷汗，面色苍白，还捂着肚子说痛。” 扶风十分着急，他知道驸马医术高超，所以才来寻了他。 依着殿下的意思，是不许他们告诉驸马他生病的事情的。 苏柒若脚下步子更快，扶风有些跟不上，一眨眼那人便已经消失了。 冷沐熙缩在床上捂着肚子疼得浑身发颤，却仍旧死死咬着唇不肯叫出声来。 苏柒若上前扳过他的身子，抬手探上他的脉搏。 “你……怎么来了？” 冷沐熙没想到扶风会将她找来，她早上便一直喊着困，他不想让人扰了她休息。 这个扶风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还敢替主子做决定。 苏柒若扶着冷沐熙靠在自己肩头，抬手捂住他的腹部轻轻按压。 “若是哪里痛，你定要告诉我。” 按了好几个位置，苏柒若便找到了病因。 小皇子肠胃本就虚弱，早上又吃了太多不好消化的东西，尤其是那糯米团子，这才犯了病。 苏柒若开了张消食的药方让扶风去熬药，手却是一直没有离开冷沐熙的腹部，替他轻轻按揉着。 “也是怪我不好，应该好好看着你的。糯米难消化，堵在这里自然难受。” 她当时困的厉害，便没仔细看他都吃了什么。 再加上他身子已经痊愈，苏柒若也没想到会这样。 “日后切记不可劳累，也要少食生冷硬的东西。” 冷沐熙靠在苏柒若肩头，微昂着脑袋看着她，面颊泛着桃色，眼底闪着苏柒若看不懂的光芒。 “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少年嗫喏道，他自小便知那些主动接触讨好他的人都是为了有利可图。 可她不一样，她什么都不图他的，还为他付出良多。 他不傻，她待他的好他全都能够感受的到，那并非只是在做戏。 可也正是因这溺死人的温柔，才惹得他愈发贪心。 他不想放她走了。 不管她是谁，他只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永远只做他的驸马。 苏柒若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心口跳动的声音也跟着杂乱起来。 “因为想对你好。” 总是忍不住想对他好，想看他多吃些东西，想看他笑，想听他每日里多说几句话，想让他如别的少年那般肆意潇洒，想做他的避风港。 是啊！ 从什么时候起，她将他纳入羽翼之下了呢？ 她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白皙的手指轻轻压在苏柒若温热的手背上，少年目光清澈地望着她的眼睛。 “那你以后会走吗？” 他早就想问了，却是一直都不敢开口。 如今生了病，人也跟着矫情了许多，竟不知不觉间就问了出来。 苏柒若手指一紧，躲闪着他的目光挪向别处。 会走吗？ 会。 可她竟有些不敢说出口。 她要告诉他，他们之间的身份注定二人要无疾而终吗？ 还是继续自欺欺人地告诉彼此，他们之间的情谊只是一场交易，他们都是戏中人而已。 少年眸子里浓烈的目光逐渐变淡，而后又归于平静。 他知道她不是轻易许诺之人，若不能做到，她断然不会点头。 可他很失望，也很难过。 她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懂了。 也罢，这南楚国的江山早已千疮百孔，他又何必将她牵扯进来，连累她陪他一起受罪。 少年淡淡一笑，覆在她手背上的手也挪了开。 “已经不疼了。” 疼，怎么会不疼呢？ 只是再疼，也不及心痛。 苏柒若收回手，扶着他靠在身后的垫子上，有些心虚地不敢抬头。 第三百九十五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8） “先喝一口温水暖暖。” 苏柒若将水递了过去，冷沐熙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便不再喝。 等会儿还要吃药，他得留着肚子。 二人之间忽然沉默下来，他不再执意问那个问题，她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既然留不住，那他也不能强求。 他可以对任何人使用手中的权势，唯独不会这样对她。 不论她如何选择，他都会成全她。 若注定没有结果，他便不该继续纠缠。 “驸马，药熬好了。” 扶风端着药进来，有些不敢去看冷沐熙的脸色。 殿下不许他去打扰驸马，他违背主子的命令，主子定是要恼他的。 可有驸马在，殿下的病就能好。 若是殿下因此罚了他，他也认了。 “给我……” 苏柒若正要伸手去接，冷沐熙却冷眼看向扶风开了口。 “你来伺候本殿用药。” “是。” 扶风一怔，然后赶忙领命。 苏柒若皱眉看了冷沐熙一眼，无奈起身给扶风让了位置。 扶风跪在矮榻边，将泛着甜气的消食汤一勺一勺地喂给了小皇子。 不知为何，扶风总觉得殿下和驸马之间有些不对。 若是以往，殿下定然会让驸马给他喂药的。 这种事情如何能轮得上他？ 可今日这二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难道是吵架了？ 不能啊！ 驸马就差把殿下供起来了，哪儿舍得跟他吵架？ 扶风胡思乱想间，苏柒若知会了一声便离开了。 “那你好好休息。” 扶风捏着小勺儿的手一顿，不解地看了一眼离去的人。 怎么就这样走了？ 其实扶风对这位驸马还是十分满意的，要容貌有容貌，要气度有气度，武功高，医术强，最主要是对自家主子有求必应，宠溺非常，性子还极好。 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女人了。 起初这虽是一桩生意，可现在的扶风早就把苏柒若当成是自己殿下的人了。 他实在不敢去相信，驸马会舍得与殿下吵架。 这段时日他看得分明，驸马待殿下，比他们这些自小侍候在殿下身边的人还要上心几分。 关门声一响，冷沐熙便推开了扶风的手。 “不喝了。” 扶风微怔，愈发觉得这二人之间有问题。 但他是个下人，主子们吵架了他也不敢多问。 “殿下，这药是驸马为您开的，喝了肚子就不疼了，您还是再喝几口吧！” 这才喝了几勺，怎么就不喝了？ 刚才驸马在的时候，殿下可是乖的很呢！ “你退下吧！” 冷沐熙冲扶风摆摆手，他现在连责骂他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殿下……” 扶风担忧地唤道，这药是甜的，按理说殿下不应该会拒绝才是。 果真是驸马惹了殿下不高兴了？ “此事不要告诉她。” 冷沐熙不悦地看向扶风，声音骤寒。 “莫要忘了你是谁的人。” 便是为了他好，也不该违背主子的命令行事，这是大忌。 “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扶风急忙垂下头去，主子是怪他叫了驸马过来，难道说二人吵架是因为这个？ “下去吧！” 冷沐熙说罢，便闭上了眼睛，他现在没精力罚他。 “是，属下告退。” 扶风起身端着药碗就要走，却又被冷沐熙叫了住。 “给杨柳送信，先调十万大军秘密回京，驻扎城外，等候吩咐。” 既是要布局，那便早些开始吧！ 早些开始，便能早点结束，他也能早些放她离开。 他怕拖久了自己会后悔，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他怕她会怪他。 趁着现在还能放手，早些让她离开吧！ “殿下……” 扶风惊得愣在那里，他没听说京城有变啊！ 况且十万大军的调动很难瞒过众人，想要不知不觉入京，这并非易事。 “他们会有办法掩人耳目，让他们尽量赶在本殿大婚之前到。” “是，属下遵命。” 扶风也不敢再问，只隐隐约约猜着，这望京城怕是要不太平了。 一连两日，苏柒若都未再见过冷沐熙。 每次去探望他，他都不在。 侍候他的人说皇子殿下去书房了，苏柒若也只好回了自己的院子。 尽管冷沐熙对她不设防，她也不能轻易去他的书房。 尤其她的身份还有些特殊，更应该学会避嫌。 “殿下，驸马走了。” 听着外面没了声音，扶风才小声禀告道。 “过几日你让账房给她支一万两银子，若是她想离开，便让她走吧。” 冷沐熙这几日睡得不太安稳，每顿饭吃得也不多，之前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儿肉好像又瘦了回去。 “殿下……” 扶风惊呼一声，扑通跪在了冷沐熙面前。 “殿下，您不能放驸马走。池家一直在派人盯着皇子府，若是驸马走了，池红善那边……怕是连皇上也找不到借口推拒了。” 这满望京的世家望族，有哪个敢跟池家抢驸马之位的？ 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驸马怎么能放她走呢？ 况且，驸马武功高强，有驸马在身边，殿下才更安全啊！ 虽然冷沐熙没说，但这几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扶风也发现了，他们绝对吵架了。 驸马每日两次的过来探望，可殿下总是叫人推脱说自己不在，然后人家走了，他又一个人在这里难过，吃不下，睡不着的，这又是何苦？ 依扶风来看，这世间便再也没有比驸马更温润俊美的女子了。 殿下他明明也是在意驸马的，为何要赶她走？ “不必担心，本殿自有打算。” 望京城避免不了一场大乱，让她现在离开也好。 若他不幸折于叛军手中也便罢了，若他有幸活着，届时再派人去寻她。 不论她是因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能跟他在一起，他都会想办法解决的，定会免她后顾之忧。 可现在，他不想让她留下来陪她冒险，这场争斗本就与她无关。 “殿下，请恕属下多一句嘴，驸马这样的女子世间再难寻第二人，这段时日驸马待您的心意属下也都看得明白。您若当真要放走了她，确定不后悔吗？” 第三百九十六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29） 哪些是演出来的，哪些又是发自真心，扶风瞧得清楚。 这样的好姻缘可遇而不可求，他们殿下有幸遇见，就该好好把握住机会才是，怎么能把人推出去呢？ 就驸马这样的姿容，世间大把男子想要嫁给她，一旦离开驸马身边，再想破镜重圆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等她身边有了别人，殿下当真不会后悔吗？ 冷沐熙捏着被角的手越来越紧，苍白的唇颤了颤，最终也没被扶风说动。 “去吧！” 就这样吧！ 他这样活在黑暗里的人，或许根本就配不上她的温润如玉和绝代风华。 若老天不容他，就全当是一场梦好了。 “属下告退。” 扶风咬了咬唇，不敢再劝。 一只苍白的手拿过一旁那只已经干瘪了的小桔灯捧在手心里，冷凝的嘴角总算带上了一丝温度。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不得不说，扶风办事很利落。 初五一早便将一万两银票送到了苏柒若手中，顺便还转达了自己主子的话。 苏柒若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银票，微微蹙眉。 “当初说好了一日十两，你们给多了。” 一万两，这是要雇她三年吗？ “这是殿下吩咐的，您收着就好。” 扶风越看苏柒若越觉得遗憾，这样好的人放走了，他总觉得可惜。 可是主子已经下了命令，他也不能擅自更改。 苏柒若勾唇一笑，好奇道：“可婚期未至，我若走了，池家那个老东西再逼他嫁给池红善怎么办？” 苏柒若不是傻子，冷沐熙变的太快，她不是没有怀疑。 只是有些事情事关南楚国国事，她不好过问。 若让她离开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她定然不会留下来碍事儿。 可若是因着旁的原因，她也不舍得不管他。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得帮他一帮。 扶风犹豫了片刻，才模棱两可道：“殿下只说您什么时候想走让属下等不许拦着，却没说非要您现在就走……” 扶风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了，驸马她应该不会就这里离开吧！ 苏柒若点点头，将银票收了起来。 “好。” 只说了一个“好”字，扶风也没看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该不会真的要走了吧？ 送过银票后扶风就回去复命，一五一十得将二人的对话告诉了小皇子，只隐瞒了最后半句。 冷沐熙捂着唇轻咳两声，朝他挥挥手，扶风便退了出去。 殿下的身子明明已经好了，怎么这几日又咳嗽了起来？ 翌日一早，门房的人便来报说驸马出府去了。 扶风惊得面色惨白，而内殿里的咳嗽声也愈发急凑。 “殿下，您怎么样？属下去给您请个太医瞧瞧吧！” “不必了。” “殿下，驸马她……她许是出去逛逛，您别担心，若是要走，她总也会来跟您道个别的。” 扶风说这话时自己也有些心虚，这几日驸马再也没有来过。 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人拒之门外，人家怕是也不愿意再来了吧！ “无妨。” 走了也好。 她走了，他便再无后顾之忧。 “咳咳咳……” “殿下，属下还是为您去请个太医过来吧！您总是这样咳，身子哪儿能受得了啊？” “你觉得那些太医有几个能够信得过的？” 冷沐熙苦笑，他都不知道母皇到底是怎么当的皇帝。 她中毒多年无人知晓，自己的药也被人给换了多年。 那太医院里有多少人是包藏祸心希望他们母子二人死的，还真是不好说。 “那属下暗中去宫外找个有名望的大夫来。” 扶风急急说道，看殿下如此，他也心疼得厉害。 殿下他分明就是因为驸马的事情难过，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才将身子折腾坏了。 既然舍不得，为何又不见人家？ “不可。” 他生病的消息不能传出去，不然宫里的戏就没办法演了。 哪儿有母子二人同时生病的，别人不怀疑才怪了。 况且他知道自己这是心病，无药可医。 除非是她，才能让他好起来。 可她走了。 不要他了。 她不愿意为他留下来，那他就成全她离开。 就算是痛，也不该由她来承受。 苏柒若从皇子府出来后便去了清风楼，她昨儿晚上听到了暗左发出的信号声，知道她们到了。 推开房门，屋内坐着一个黑衣女子。 看见来人，黑衣女子脸上闪过喜悦和激动，单膝跪地朝苏柒若抱拳行了一个大礼。 “属下见过殿下，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苏柒若上前坐在椅子上，好奇道：“你们怎么来的这样快？” 便是寻常时候都不可能用这么短的时日从北庆盛京赶到南楚望京，更何况冬日里雪路难行，应该更费些时日才是，她没想到暗左昨儿夜里就到了。 “说来也巧，属下和暗右本是奉命去天云山接殿下回京过年的，没想到会收到殿下来了望京的消息。” 暗左本就是苏柒若的人，在她面前说话也少了几分拘谨。 “暗右呢？” “她带剩下的人在城外镇子上等候，属下先进京来打探情况。” 人太多不便入京，便留在了城外。 “你们这次出来带了多少人？” 苏柒若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暗卫营一百零六人，随行护卫三千人。” “这定是父后的主意。” 苏柒若无奈地叹了口气，肯定是怕她不回去，才派了那么多人去接，却没想到人还没接上不说，又全都追到了南楚京城来。 只是想一想苏柒若便能猜到自己回去要面对什么了，一顿唠叨定是免不了了。 “君后也是关心殿下。” 暗左嘴角抽了抽，她这一趟差事儿没办好，还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交代呢！ “本宫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办，你即刻出城，去将北庆国留在南楚所有明桩里能用的暗卫和侍卫都召集起来，在城外待命。” “是。” “顺便通知望京城内的暗桩，想办法给池可宣和池家人使点儿绊子，但切莫暴露自己。” 一个暗桩有可能是花费了几十年的心血才养成的，若是被人发现，那就太可惜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0） “殿下放心，那些人隐藏的深着呢！” 暗左自己就是暗卫，太清楚这些门道了。 就像北庆国那般厉害，盛京中也有不少各国的暗桩，便是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这已经成了各国约定俗成的风俗了。 只要天下太平，各国间用这种方式互相制约平衡也未尝不可。 暗左不知自家主子要做什么，竟然要明桩暗桩同时动用，但显然这绝非是一件小事。 “有事去皇子府附近放信号，本宫会来这里见你。” 暗左还要去办事儿，苏柒若也不能多待，嘱咐了一句二人便各自离去。 回去的路上苏柒若买了些刚出炉的栗子糕，还买了些小娃娃们正围着用压岁钱要买的零嘴儿，想来冷沐熙也会喜欢。 他本也只是个孩子呢！ 皇子府内静悄悄的，门房见走了的驸马又回来了，惊得咧开了嘴巴。 扶风说若是驸马离开要她们及时禀报，那现在驸马回来了，还要不要进去通报一声？ 看着苏柒若手里提着的那些泛着甜气的点心零嘴儿，门房皆咧嘴一笑。 也不怪殿下这么喜欢驸马，驸马不仅长得好看，也是真的会疼人啊！ 瞧瞧，这大早上的跑出去给殿下买吃食，这未免也太宠着殿下了。 驸马是如何对待自家殿下的，大家瞧得清楚明白，这府中上下便没有说驸马不好的。 一直看着苏柒若提着东西走了进去，门房才决定还是不去通报了。 驸马去给殿下买点心定是为了哄殿下开心，她们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所以一直以为苏柒若走了的冷沐熙和扶风二人在看见苏柒若提着点心零嘴儿进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惊吓过后，便是惊喜。 扶风双目通红，见了白染比见了自己娘还高兴，激动地差点儿哭出来。 驸马果真是个好人啊！ 他就知道驸马不会这样不吭不响就走了的。 而躺在榻上的冷沐熙也十分震惊，然后一激动便又开始咳嗽起来。 苏柒若快步上前拉过他的手腕儿，皱着眉头道：“怎么又病了？” 她不过几日工夫没有见到他，怎么就病成了这般模样？ 面色微黄，嘴唇发白，又咳得这般厉害，他这是要折腾死自己吗？ 扶风见状急忙退了出去，不敢打扰二人。 只要驸马出马，相信殿下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扶风总觉得自己熬出头了，这几日见殿下不开心，他心里也难受得紧。 还好驸马是个有良心的，没有丢下殿下跑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冷沐熙怕自己是在做梦，忍不住喃喃开口道。 “又回来？” 苏柒若疑惑地看向他，见到他眼底的不安，她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以为我走了？” 冷沐熙咬着唇没有吭声，但显然是认下了。 少年眼尾发红，许是因为剧烈的咳嗽，面颊上也沾染着一抹粉红。 “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倔的孩子。” 苏柒若本想恼他几句，最后又忍了下来。 他躲着不见她这几日，想来也是受了委屈的。 她又不是个傻子，一向不喜言语的小皇子主动开口问她会不会留下来的时候，她若还看不出他的情谊，那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若知道他会将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儿，她当初断然不会什么都不说的。 哪怕给他一个解释，也总好过胡思乱想。 可他也太倔了些，宁可自己伤心难过，他忍着不肯见她。 “我出去给你买了些栗子糕，可你咳得这样厉害，怕是不能吃了。” 苏柒若收回了放在他手腕上的手，准备起身去开药方，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少年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看得苏柒若一阵心软。 “那些零嘴儿都是甜的，咳嗽的时候不能吃。” 见他有些不高兴，苏柒若又道：“等你病好了，我再去给你买。” “别人过年胖三圈，不过三五日的工夫，你倒是瘦了五圈不止啊！” 苏柒若见冷沐熙一直攥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也没再动，而是探着身子将那笔墨纸砚挪到了榻边。 冷沐熙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认真写字的模样儿，看着她脸上那熟悉的笑容，看着她待他依旧这般用心体贴。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明明以为她走了，害得他难过了那么久。 可她又忽然出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扶风。” 苏柒若放下笔，朝外喊了一声。 “驸马。” 扶风大步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苏柒若便已经将那张药方递到了他手中。 “先找人去按这个方子抓药煎上，然后再让膳房送碗鸡丝瘦肉粥来。” “是，驸马。” 扶风欢喜地应下，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要说还得是驸马，在驸马面前，就没有殿下反抗的权利。 “你身子不好，必须要按时吃饭。” 苏柒若倒了一杯温水，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熟悉的味道传来，药丸入水即化。 “你可知这一粒药就能救下一条性命？你这般糟蹋身体，也是在糟蹋着我的心血。” 苏柒若这话说得虽有些不好听，去也都是事实。 她身上的药万金难求，冷沐熙一个人吃的这些，别人几辈子加起来怕是都比不上。 她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身子调理好，这么一折腾，又得养上好些时日。 苏柒若心里生气，语气却不敢太重。 对他，她还是舍不得。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少年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那股熟悉的热流便盈满了全身。 两杯水下肚，冷沐熙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扶风端着粥送了进来，苏柒若抬手接过，扶风赶忙小跑着退了出去。 他怕自己走慢一步，殿下又把他留下喂粥了。 上一次便是他们二人吵架，殿下不许驸马喂药，才折腾出后面这些事情来。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能给殿下这个机会，屋内只有驸马一人，殿下就算不想用也得用。 冷沐熙要去接苏柒若手里的碗，却被她侧身避过。 “我喂你。” 苏柒若不容拒绝道。 第三百九十八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1） “你之前问我的话……我不是在拒绝，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与你说。” 苏柒若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跟他解释一番的好。 “熙儿，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弯起食指擦了擦他嘴角沾着的米粒，苏柒若还是没敢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 若他知道了她就是北庆国太女，怕是更不会让她留下。 北庆国太女若是在南楚国出了事儿，整个南楚都要跟着陪葬。 可她实在不放心他，还想留在他身边看着些。 哪怕不能改变什么，好歹能护住他。 这便够了。 若他顺利除掉池家，一举震住那些个打着自己小算盘的宗亲，她便助他上位。 若他败了，她便带他回北庆国去，好好护着他。 左右她不会放他一个人而不管，让他独自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苏柒若和南楚皇帝不同，南楚皇帝知道自己不能护住冷沐熙一辈子，才要放手历练他，让他吃苦受罪。 可她不一样啊，她能一直护着他，也有本事护住他，不需要他委曲求全。 不知是因为这几日过得太痛苦，还是因为生病了太脆弱，当听到她熟悉的轻哄声时，冷沐熙忍不住鼻子一酸。 可他不能哭。 “别怕，有我在。” 苏柒若了解他的心思，知道他不见她还允许她离开是为了什么。 冷沐熙没有十成的把握会成功，宫变本就是在瞬息万变之间，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成。 虽说她身边没有北庆国的百万雄兵，只有几百暗卫和三千护卫。 但有她在，定会竭尽全力护他无恙。 “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少年终于嘤咛出声，嗓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几分无措。 “可我已经收了你的银子，你不是雇了我三年吗？我又岂能违背信义？” 苏柒若半开玩笑地说道，见粥已吃了大半，便将碗收了回来放在一旁。 冷沐熙却是摇头道：“我没有，我是怕你路上盘缠不够，才……” 他没有想过用一万两拴住她三年，他是真的怕她路上没有了盘缠会受委屈，才叫人多给她拿了些。 “我知道，我都知道。” 苏柒若轻轻将少年环进怀里，这几日她也想了很多。 她不舍得丢下他，所以总得想办法解决了二人之间存在的问题才是。 冷沐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是那熟悉的味道，让他念念不忘的味道。 “这一切终究会过去，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就好，不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他以男儿之身坐上皇位又能如何？ 她愿举北庆合国之力助他上位，谁都拦不住。 少年纤细的手臂缓缓抬起，然后紧紧抱住了她，脸埋在她肩头，久久没有挪开。 那一丝丝的凉意顺着脖颈处流至心里，苏柒若心疼难耐。 他的小皇子实在是太倔了，又有些不敢依赖她。 苏柒若轻轻抚着少年的后背，乌黑的长发触手有些发凉，少年的身子却温热无比。 紧了紧他身上的薄被，她才不舍地放开他。 “睡一会儿吧，等药熬好了我叫你。” 冷沐熙乌黑的眸子看着她，好似会说话似的。 而苏柒若也看懂了。 “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说着，她握住他一只手，又去阖上了他的眼睛。 冷沐熙紧紧地回握住她，才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他真的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好觉了。 这一次，就算在梦里，她也不会离开他了吧！ 少年嘴角扬起，显然是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苏柒若盯着看了许久，才拿起他放在一旁的书卷翻了起来。 关门捉贼，欲擒故纵？ 想到自己曾教皇帝顺水推舟装生病的事情，苏柒若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小皇子比他母皇聪慧睿智，日后定然会是一个好皇帝。 这是南楚之福。 扶风送药过来时，睡得正香的冷沐熙忽然睁开眼睛，眼底冷意闪过，在看见坐在自己身侧守着的人时，才放松下来。 “把药给我吧！” 苏柒若接过药，又把自己买来的零嘴儿和栗子糕拿了过来，准备等他喝完后甜甜嘴。 才醒来的小皇子瞧着是醒了的，其实脑子里还迷糊着呢！ 直到一块甜滋滋的糕点入口，冷沐熙才清醒了些。 想到她早上出门就是给他去买这些吃食点心去了，小皇子就觉得十分欢喜。 只是他身子底子本来就不好，这一病又折腾得狠了，一直养到正月十六才见好。 “明儿我要去上朝了。” 冷沐熙看着那个正在给他剥桔子的女子说道。 明日早朝，皇帝中毒的消息怕是就要传出来了，到时朝中定会打乱。 池家因为年前那场刺杀也算是老实了些，但明日得了皇帝中毒的消息后，怕是也要坐不住了。 “你母皇的毒有一半可能是池家下的，还有一半……那些个有女儿的宗亲，也未必无辜。” 尽管不喜欢池家，苏柒若也不能就非说这事儿是池家所为。 相比于能够拿捏的住皇上的池家，那些皇族宗亲其实更有下毒的动机。 “我调了十万大军在城外，尽管让他们尽量隐藏好，但这么多人守在那里，也很容易就会暴露。” 冷沐熙是真的一点儿都没瞒着苏柒若，连自己的底都交出去了。 苏柒若不赞同地蹙眉道：“你是南楚国的皇储，这样的事情岂能与外人说？” 但凡她别有用心，他今日这番话便能叫他万劫不复。 “可你不是外人。” 冷沐熙的目光纯净，眼底一片清明，显然不是感情用事。 他就是相信她，若是她想让他死，他早死一百回了，又何必这么麻烦？ “那也不可以，一个合格的帝王，永远要给自己留一线生机。之前那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 苏柒若毫不留情地斥道，便是她不往外说，他又敢保证四周无人听见，无人会传出去吗？ 那十万大军是冷沐熙和皇帝的保命符，便是在皇帝面前，二人都不该当面讨论，以免入了有心人的耳朵。 第三百九十九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2） 这是苏柒若第一次凶他，便是上次二人闹别扭，她都没舍得说他一句重话。 但冷沐熙不仅不恼，反而欢喜的很。 他就知道，她心里一直都是向着他的。 冷沐熙往苏柒若身边挪了挪，紧紧贴在她耳根处。 “母皇在宫里也布下了人，只要有人敢闯宫，便能将她们一网打尽。” 说罢，少年嘴角扬起，还带着几分俏皮。 这还是苏柒若第一次看见小皇子如此鲜活的模样儿，她越是不让他说，他越是把他娘的老底儿都掏了个干净。 苏柒若终于被他气笑了，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他从不曾被宠爱过，所以才会如此信任她。 可若换个城府深的女人，岂不是也能轻而易举骗去他的信任，取了他的江山？ 平日里瞧着精明的很，却不想也是个傻的。 “只是装病未必能取得那些人的信任，毕竟给你母皇下毒的人心里有杆秤，她知道时候未到，也不会轻易相信。” 苏柒若也学着冷沐熙的样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少年白嫩的耳朵染上一抹粉红，咬着唇不敢再看她。 到底还是他面皮薄，不如她淡定。 苏柒若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冷沐熙，认真道：“那便对外声称皇上中了两种毒好了。” 冷沐熙看着那瓷瓶，只一瞬便明白过来了。 “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明日就将这药给母皇送去。” 太医院的人既然大都被收买了，那这会儿他们也可以好好利用一番这些个叛徒，来一个将计就计。 “你就不怕这毒会要了你母皇的性命？” 苏柒若笑着问道，她知道老皇帝多疑，即便是冷沐熙去送药，她也未必会信。 “凭你的本事若是想杀她，谁又能拦得住？” 冷沐熙将白瓷瓶收了起来，毫不在意道。 “可我若是想利用你的手杀了她呢？你背着一个弑母的罪名，便再也做不成皇帝了。” 苏柒若敛了神色，正色道。 冷沐熙直视着她的眸子：“那我们母子二人便算是解脱了。” 这动乱的朝局，野心勃勃的权臣，蠢蠢欲动的宗亲，他根本就不想理会。 “又说傻话。” 苏柒若不悦地睨了冷沐熙一眼，嘱咐道， “这药明日给你母皇服下就是，脉象可查出不下两种毒，实则并无异常，不会伤身。” 苏柒若相信小皇子一定有办法说服皇帝服下这药，也不过就是让人脉象紊乱罢了。 冷沐熙眸中带着点点星光，他就知道，她不会害他。 “这药效有多久？” “三五日吧，所以你们要尽快。” “足够了。” …… 皇上中毒不醒，由皇子子殿下监国，群臣焦虑不已，皆要问询原因。 太医院的御医们给出的答案一致，全都说皇上中毒了，而且中的还不止一种。 众臣大惊，这皇上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给皇帝下毒，还不止一种？ 皇子殿下到底是年纪小，又是男儿身，在处理朝政上颇为混乱，这又惹出了一波流言。 扇风点火之人不少，个个都在等着看小皇子的笑话。 尤其是以池家为首名为保皇党的一派，竟还怂恿御史参小皇子一本。 说他不仁不孝，皇上中毒未醒，他却日日待在御书房不去侍疾，实在是不配为一国之君。 而一直盯着那皇位的各家宗亲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在皇上又吐出一口黑血那日，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驸马，殿下说让您现在就出城，先在城外的庄子上住一晚，待明日他亲自去接您回来。” 扶风特意从宫里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要送苏柒若出京城避难。 皇上和殿下隐忍了多日，这场局布得也够久了，怕是今天夜里有人就要生事。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他，我相信他。” 苏柒若想也没想便拒绝道，她才不躲出去呢！ “驸马，殿下他也是为了您好，只有您走了，殿下他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出手。” 扶风自然知道苏柒若的本事，只是她并非南楚国人，又与自家殿下未曾完婚，实在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去为殿下出头。 “你回去好好守着他，我这里无事。” 苏柒若抬眸看向扶风，那眼底的自信竟叫一直紧张不已的扶风也平静了几分。 扶风犹豫地看了苏柒若一眼，他心里也担心自家殿下啊，可殿下更担心驸马。 如今他倒是为难的很，也不知该听谁的话。 “你且守好他就是，我留在这里，是他最后的保障。” 苏柒若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扶风只瞧了一眼，便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他一直都知道这位驸马不简单，却不想她竟会是北庆国的太女殿下。 九尾玉凤，又是苏姓，他这是给他们殿下捡回来一个大靠山啊！ 扶风恭恭敬敬地朝苏柒若行了一礼，然后领命离去。 一直到御书房，看着正坐在那里批阅奏折的冷沐熙，扶风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自家殿下驸马的身份，可想到驸马的话，他又忍住了。 驸马说的对，她是殿下最后的保障。 若殿下得知了她的身份，定然会改变计划，他绝对不可能让北庆国太女在南楚冒险。 可布了这么久的局，一旦改变计划，就将前功尽弃。 更主要的是，扶风相信这位太女殿下的能力。 除了她睡的太死被人算计这件事外，他是真的觉得驸马很厉害。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其实冷沐熙也猜到了扶风未必能办成这事儿，苏柒若总说他倔，她其实也一样。 她认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改变。 “驸马说她有成算，让您无需担心，只管好好护着自己就是。” 最终扶风也没敢告诉自家主子苏柒若的身份，即便那人再好，在他心里也不及自家殿下重要。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必须要守在殿下身边才行。 “罢了，你安排人守好皇子府，莫要叫贼人趁机伤了她。” 扶风撇撇嘴，这世上怕是没谁能伤得了她吧？ 第四百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3） 就驸马的功夫，怕是整个南楚都没有对手。 扶风领命去安排，冷沐熙估算了一下时辰，便召了个暗卫往宫外散播消息，就说皇帝快不行了，要传位于皇子殿下。 夜色渐深，京中也涌起一股又一股的血色。 那些个手握大刀嘴里喊着“清君侧”的逆贼们个个英勇无比，都想抢这从龙之功。 身披铠甲的少年手握长剑立在乾清宫门外，身上已染上了不知是谁的鲜血，白皙的俊脸上也有几道血红。 “殿下，听闻有人给皇上下毒，老臣特带人过来救驾，您这又是何苦呢？” 池可宣带着女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得意。 这冷沐熙在外放言池家刺杀于他，害得她年都没有过好。 好在老天有眼，皇帝竟然中毒不醒，这不是在给她机会吗？ 既是如此，那她池家便将这场刺杀还于他，成全他的一番栽赃。 做了这么多年的权臣，实在是够够的了。 不如也来抢一抢这皇位，尝尝做这一国之主是何滋味儿。 等她做了皇帝，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冷沐熙和他那个该死的驸马。 冷沐熙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救驾？本殿倒是觉得，下毒杀害母皇之人就是你这乱臣贼子。池家，果然有反心。” 带兵逼宫是是事实，池可宣狡辩不得。 “哈哈……殿下到底还是年幼，老臣可是一心忠于陛下的，又岂会毒害陛下？老臣今日带人入宫，也不过是听闻有人要逼宫造反，特意赶来护驾的。” 池可宣大笑一声，就算是造反，她也不会承认。 冷沐熙嘲讽道：“你既说是有人要逼宫，那人呢？本殿并未见到有谁硬闯，反倒是你个老贼，竟敢带兵入宫，还敢与御林军厮杀，哪儿来的脸说那些虚伪的话？这可不像你池可宣啊！” “殿下不让我等面见皇上，老臣才不得不使用了强制手段，若照这般来看，莫不是殿下忍不住要坐上那皇位，下毒软禁了皇上？” 池可宣早就从太医那里得知了皇帝已经不行了的消息，只剩下这么一个年少不堪的小皇子，她才不看在眼里。 “这帝位早晚都是本殿的，本殿有何着急？你这般往本殿头上泼脏水，怕不是为了遮掩什么吧！” 冷沐熙也不恼，这段时日和苏柒若的相处，他早就学会了她的几分作态。 只要你比她还不要脸，她就拿你没办法。 不就是胡搅蛮缠吗？ 谁不会啊！ “殿下这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利索了。” 池可宣笑着摇摇头，根本就不将冷沐熙放在眼里。 她知道冷沐熙背后的勇气在哪儿，所以这一次入宫也是势在必得。 自古以来逼宫皆是如此，成王败寇。 不成功，便成仁。 “殿下这般胸有成竹，莫不是还在惦记着城外的那十万大军？” 池可宣话音一落，冷沐熙的脸色就变了。 她竟已经知道了？ 不过冷沐熙很快又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十万人马躲在哪里都不可能会不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池可宣手下能人颇多，她能查到也不足为怪。 “你这个老东西倒是有些本事，连本殿最后的筹码都摸了个清楚。” 不论心里是如何想的，冷沐熙面儿上却是不见紧张。 这个时候他若急了，才是中了池可宣的计。 “所以，殿下还有什么本事与老臣斗？” 池可宣这明显是承认了自己有不臣之心，冷沐熙正要还口，远处又传来阵阵脚步声。 听这声音，来的人也不在少数。 池可宣和冷沐熙二人皆是一脸震惊，只怕来者不善。 很快围住冷沐熙的池府人也被人团团围住，而那人群中走来的女人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殿下莫怕，臣来护驾。” “安郡王？原来是你。” 池可宣脸色一变，皇上中毒，她怀疑过京中不少权势颇大的皇族宗亲，却从未往这位一向老实憨厚的安郡王身上想过。 “池大人这是做什么？皇上病重，殿下年少，您这般带人闯进宫里，莫不是要造反，欲抢我冷家的江山？” 安郡王膝下有个嫡女，年岁正好符合要过继给皇上的要求，奈何皇上迟迟不肯答应，她也从未在人前说过什么，仍是日日一副不喜权势的样子。 莫说是池可宣了，便是冷沐熙也没有想到，今日这般计划，能钓出这条大鱼。 这人倒是好本事，伪装了这么久，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本官乃是听闻有人欲要加害陛下，为护圣驾而来，安郡王带兵入宫又是为何？” 池可宣耷拉下去的眼皮颤了颤，指着安郡王道， “莫不是那要逼宫谋逆之人便是你？” “池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本王是听闻有人要对皇上和殿下不利才来救驾，却没想到正巧碰上池大人在欺负殿下，这里里外外的侍卫兵将们可都瞧得清楚，您就算要信口胡诌，也不该把众人都当成是傻子吧！” 安郡王说罢，身后的将士们还跟着大笑起来，池可宣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 要怪就怪她先先于人入宫一步，这种事情谁在前面谁没理。 只是她没想到安郡王也会有这般大的野心，竟也欲取皇帝而代之。 冷沐熙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二人，他现在属于最弱的一方，没必要插嘴，且让她们二人斗个痛快去吧！ 若是以往，冷沐熙怕是也不会这般冷静，定然会因安郡王的出现而方寸大乱。 但苏柒若教过他，遇事应当先动脑，能动嘴就不要动手。 如今人家鹬蚌相争，他为何不等着渔翁得利？ 池可宣和安郡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了起来，冷沐熙带着自己的人守住乾清宫的殿门，没打算插手。 指不定等会儿还会出现什么妖魔鬼怪，他忽然有些庆幸，没有将苏柒若带在身边。 照这般来看，他今夜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一定了。 对付池可宣他尚且估算到了她的实力，但这一直藏于人后的安郡王，他实在不知她的实力，她背后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题外话－－－－－－ 因为这本书不主写权谋，很多宝贝们不喜欢看，所以逼宫的戏份大概就是一章多的样子哈，简写一番。 很快女主就要踩着七彩祥云来救她的小仙男了。 第四百零一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4）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在池可宣身上可谓是用得淋漓尽致。 就在安郡王即将胜出之时，宫外又冲进来不少士兵与安郡王的人厮杀在一起，那些本是池可宣为冷沐熙准备的。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冷沐熙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他知道南楚国早已千疮百孔，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想要取皇位而代之。 安郡王已经杀红了眼，她派人给皇上下毒，又命心腹收买太医换了冷沐熙的药，可不是给池可宣这个老东西做嫁衣的。 今天这一战，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被人护在身后的池可宣看着局势逆转，脸上又露出得意之色。 满目都是鲜红的血和一条条消逝的人命，然而池可宣却像是不知一般，立于自己的安全圈内，勾唇旁观着。 冷沐熙攥紧了手里的剑，纤细的手臂微微有些发抖。 “殿下，您怎么样？” 扶风担忧地问道，他本还满怀信心地以为今夜布置周全，可安郡王出现的时候，他也不敢再只往好处想。 人心隔肚皮，谁都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安郡王。 也不知驸马她什么时候会来，皇上和殿下手里的兵将不多，若是安郡王一早便筹谋今日，他们未必会有胜算。 那十万大军……只怕也在与池家的兵将纠缠，白白便宜了隐藏最深的安郡王。 安郡王不愧是能在皇帝和众位朝臣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的“老实人”，一波又一波袭来的人足以与池可宣抗衡。 冷沐熙很有耐心，就这样冷眼等着。 今日她二人不论是谁胜出，最后都还要与他交手。 池可宣恨得牙痒痒，她将年后调来的兵将都留在了城外拦截冷沐熙的兵马，却没想到京城内还藏了一只城府这么深的狐狸。 “逆贼，纳命来。” 安郡王提剑朝池可宣刺来，池可宣身边的护卫连忙去挡，就连池从英也加入其中。 池可宣面色凝重，苍老的身子微微发颤。 若只有冷沐熙，她说不定早就赢了，但她没想到半路冲出个安郡王来。 “老贼，还不速速受死。” 安郡王武功不俗，这更令人意外，怕是连皇上都不知她还有这般好本事。 池可宣尽管也有些功夫在身，但到底是年岁大了，剑还未举起来，就被安郡王抵住了命脉。 “池可宣已被抓，尔等还不速速住手？” 擒贼先擒王，若想让那些人听话的束手就擒，抓住池可宣就够了。 安郡王这么做虽有些冒险，去也值得。 刀剑撞击的声音停止，池可宣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完了，全完了。 她谋划多年，结果却是为安郡王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就凭你个老东西，也敢碰我冷家的江山。” 安郡王命人将池可宣架住，在她身上擦干净了剑上的血，冷冷地看向众人。 “池可宣逼宫谋反，现已被抓，反抗者一律处死，放下刀剑者可饶其一命。” 安郡王以往平和的眉眼此时也带上了几分上位者的冷凝，与过去个不显于人前的温和郡王完全不同。 “哈哈哈哈……安郡王好手段，是老妇眼拙，今日被你占尽便宜，老妇无话可说。但愿安郡王也如老妇一般，血祭这南楚江山。” 从被擒住那一刻起，池可宣便没想再活着。 不论新帝是谁，她都活不成了。 既是如此，她宁可就此死去，也不愿被人羞辱耻笑。 只是看护池可宣的护卫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她的身子，那剑才没有划破她的喉咙，只擦破了些皮。 “想死？没那么容易。” 安郡王挑了挑眉，看向冷沐熙道， “池大人还未看着本王登基为帝，怎能就此死去呢？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总也得为你池家数百口人命想一想吧！” “你……” 池可宣气得满脸通红，但安郡王这番话，也证实了她欲强占这皇位。 那话她既是对池可宣说的，也是对冷沐熙所言。 冷沐熙瞧了一眼天色，觉得今夜应该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这场闹剧折腾到现在，引出了贼心不死的池可宣和藏于人后的安郡王，已然算是收获颇丰。 毕竟，冷沐熙本以为今夜只会是他和池可宣之间最后的较量。 “安郡王好大的胃口，竟还想着登基为帝？” 冷沐熙冷眼看着那个十分陌生的女人，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 他想不明白，一个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才能把自己隐藏的那么好，连池可宣都被骗了过去。 “殿下如此说，本王也不与您客气。这南楚国的江山本就是我冷家的，但皇上膝下无女，本王亦是冷家血脉，为何不能问鼎帝位？” “本殿是母皇嫡出的儿子，日后自然有本殿继承南楚国，这江山何时能够轮得上你一小小郡王惦记？” 又是皇上膝下无女，正是因为他的男子，所以连乱臣贼子都有了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是女人的天下，何时轮得到你一男子做主？你莫不是想让我南楚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一黄毛小儿也想做皇帝，若是老皇帝还在，她尚且惧上三分。 如今老皇帝都要死了，区区一个小男儿，她还真不看在眼里。 “那你这欲要抢了朕的江山的乱臣贼子做了皇帝，南楚国就能不被人嘲笑了？” 乾清宫的殿门打开，一袭明黄色凤袍的皇帝缓缓走了出来。 众人皆如见了鬼似的盯着来人，她身上哪儿有半点中毒的样子？ 面色红润，精气神儿饱满，分明好的不得了啊！ “你……你竟然没事儿？” 安郡王脸上的得意还在，眸子里却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朕为何要有事？冷安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朕下毒。” 安郡王苍白着脸后退一步，很快又缓过神来。 “皇上这场局原来是为本王而布啊！”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池可宣，朕自问待你不薄，即便你位极相位，朕也从未问你讨要过手中兵权，你却还不知足，想要夺我儿的江山。冷安义，你我虽同祖，但朕一向待你如亲妹，便是你在朝中毫无建树，朕也从不曾苛待于你，你就是如此报答朕的？” 第四百零二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5） 皇帝心中呕血，她在殿内已将外面的情形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二人皆是早有不臣之心，都盼着自己死了来抢她儿子的帝位呢！ “皇上既然都知道了，本王也无可隐瞒。您若有太女在，本王也不会出此下策，但本王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男子坐上南楚国的皇位。” 安郡王端的是一副义正严词的模样儿，只不过也是在为自己谋逆造反找借口罢了。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就是因为朕没有答应朝臣过继你的女儿为太女吗？朕真应该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否则你的女儿将来定也是个被你玩弄于手掌之中的傀儡。” “如今什么都不用说了，成王败寇，既是你还活着，那便亲眼看看这江山最后花落谁家吧！左右本王也姓冷，总好过被池可宣这个老贼抢去的好。” 安郡王勾唇一笑，信心满满。 她自认皇帝不是她的对手，因为得知冷沐熙的兵马在城外被池可宣的人缠住了，所以她才敢选择今**宫。 不论皇帝是否还活着，都改变不了什么。 “来人，捉拿逆贼冷安义，杀无赦！” 皇帝大手一挥，乾清宫内冲出一批又一批的暗卫，这是历代皇帝的保命符。 安郡王面色一凛，趁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一颗粉红色的信号弹已经发了出去。 她既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又岂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不需太多，她剩下的那三万兵马足够将皇宫拿下了。 暗卫再厉害又能如何？ 这几百人也杀不了三万人，累也能累死她们。 场面又是一阵混乱，扶风和两个暗卫护在皇上和冷沐熙身前，死死盯着那要冲过来的逆贼。 “杀掉老皇帝，官升三级，赏银万两。杀掉冷沐熙，官升五级，赏黄金万两。” 安郡王的声音从刀剑碰撞声中传来，听得冷沐熙一愣，他的命竟比母皇的还值钱？ 安郡王够狠，这是彻底想让母皇断子绝孙啊！ 冷沐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这么多年后宫再未有皇嗣出生，如今看来，怕也是安郡王的手笔。 这人当真好本事，怕是从自己出生没多久后就开始算计了。 这盘棋下了这么多年，她倒是有耐心的很。 不得不说，安郡王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暗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经与池可宣一战，安郡王手下的人已经没了多少力气，明显不是暗卫的对手。 再加上还有御林军帮忙，安郡王一党很快就落了下风。 池可宣见状，便趁人分心之际拍开了挟持自己的侍卫，想要逃跑。 安郡王如何能放过她，一把剑插过来，老狐狸的一生便结束在了这个血红的黑夜里。 池从英看着母亲倒在血泊之后，也顾不得许多，哭喊着扑了过去。 安郡王也懒得看她，败兵之将，不足为惧。 “本王的三万兵马很快就会到来，皇上和殿下还是好好想想等会儿在地底下与君后见了面要说些什么吧！” 安郡王自信满满，池可宣死了，池家再也蹦跶不起来。 而自己的三万兵马一旦入宫，这南楚国的皇帝也该易主了。 “谁是最后的赢家还未可知，安郡王可别高兴的太早。” “是吗？” 安郡王长剑一挥，直接从人群中冲了出去，朝皇上和冷沐熙刺了过来。 同时箭雨也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之前皇帝布置在周围的人早已被安郡王换掉，这本该射向敌人的箭，全冲他们来了。 “母皇小心，您先去殿内，儿臣在外面应付。” 冷沐熙拔剑挡着，不住地催促皇上进入殿内躲着去。 到底是他们小看了安郡王，能悄无声息换下他们的弓箭手，安郡王的本事绝对比他们所看到的要大的多。 “熙儿，你进去，母皇在这里。朕倒是要看看，这逆臣贼子有无天助。” 皇上不肯走，作为母亲，她怎么会让儿子守在外面呢？ “母皇，此时不是谦让的时候，咱们的人同时遭到池可宣和冷安义的算计，怕是也撑不了太久，您还是先保重自己要紧。” 他们的后手皆被阴差阳错地换下，如今也只有眼前这几百暗卫还能支撑一阵。 若杨柳能带大军攻进皇宫，他们尚且有一线生机。 如若不然，今日他们母子二人怕是都要把命留在这里了。 冷沐熙不再给皇上说话的机会，她站在这里就是个箭靶子，只有她走了，他才好施展拳脚。 两个暗卫带着皇帝退回乾清宫，冷沐熙也持剑冲了出去。 “扶风，你想办法冲出去，助杨柳和白将军进城。” “是，殿下。” 扶风也不犹豫，带着一小队暗卫往外冲去。 “殿下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你的暗卫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吗？” 冷沐熙年纪小，身体又一直不太好，自然比不上安郡王的功夫。 眼看着他节节败退，安郡王脸上又现得意之色。 就这么一个小东西，她还真是不放在眼里。 四周的箭不知何时已转换了方向，安郡王和冷沐熙皆是一怔。 安郡王暗道一声不好，持剑飞身而上，欲要劫持冷沐熙已要挟皇帝退位。 冷沐熙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在她冲上来时，便已一两败俱伤的招式挥了出去。 便是死，他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一抹熟悉的暗香袭来，手中的剑脱手而出，少年冰凉的身子也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受伤了？” 看见冷沐熙脸上的血痕，苏柒若面色一寒，冷声问道。 冷沐熙没想到她会过来，心中既感动又害怕。 即便她武功再高，也不是安郡王三万兵马的对手啊！ “是别人的血。” 冷沐熙摇摇头，他一直被人护在身后，并未受伤。 苏柒若将人拉至自己身后，衣袖扬起，冷沐熙掉在地上的剑就落入手中。 安郡王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看见这位驸马，她以为这个小白脸儿早吓跑了呢！ “敢动本宫的人，本宫看你是嫌命太长了。” 苏柒若嘴角扬起，眼中却尽是杀意。 第四百零三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6） 苏柒若本没打算现身，南楚国的内政出了问题，以她的身份其实并不适合出现。 可她若再不来，她的小皇子就要跟人同归于尽了。 暗左来报，城外的两队兵马闹得难舍难分，根本入不得城来时，苏柒若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了。 她的人虽说给池家造成了些影响，但人到底还是太少了些，又不好暴露身份，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极其麻烦。 谁知背后还藏了一个冷安义，苏柒若便知道自己必须得出现了。 不论冷安义是赢是输，都不敢动北庆国的太女。 除非她找死。 所以她必须得亮明身份，以减少更多的麻烦。 也幸好她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到底是何人？” 安郡王听到苏柒若的话也是一愣，这个小白脸儿自称“本宫”，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若赢了，本宫自然会告诉你。” 苏柒若飞身而上，动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 这还是冷沐熙第一次看见苏柒若与人正面交手，之前只是见她衣袖飞舞间那些刺客便即刻毙命，并未见其招式。 但这冷安义也的确有几分本事，竟还能跟苏柒若过上几招。 冷沐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柒若飞舞的身影，耳边也不断地浮现着她刚刚的话。 她是北庆国人，她姓苏，她自称“本宫”。 再想到她那日与他说的话，平日里也教了他许多为君之道，以及她在他面前处处避开南楚国的国事，冷沐熙便全明白了。 她是北庆国太女…… 手腕翻转间，苏柒若手中的剑便指向了安郡王的心口处。 “安郡王好本事，本宫已经许久没遇到能在本宫手中撑这么久的人了。” 苏柒若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这人还真是有些本事的。 武功不俗，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如若此人为帝，底下的臣子怕是都要被她玩死，对北庆国也无益处。 “你到底是何人？” 安郡王刀子一般的眼神落在苏柒若身上，若不是这个人忽然出现，她现在就已经赢了。 “本宫的身份不重要，还不叫你的人住手？” 苏柒若朝安郡王的身后扬了扬下巴，见自己的人节节败退，安郡王的脸色一白，便知自己没了退路。 “暗左，卸了她们的兵器。” 苏柒若手指一点，便收回手来。 冷安义的武功太高，她必须得点上她的穴道才行。 苏柒若做事情，从不喜欢给自己留麻烦。 安郡王如一桩木头般立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苏柒若朝冷沐熙招招手，冷沐熙犹豫了一瞬，才缓步走上前来。 他还沉浸在她的身份中未曾回过神来，如今再看她那般微笑，他心里愈发难受。 她之前不肯答应留下，也是因为彼此的身份吧！ 他不能放弃南楚国而不管，她亦不可能为了做他的驸马而丢下北庆国。 他们之间，一早就注定好了的，根本就不能在一起。 “本宫的身份本不适合参与到你南楚国的内斗之中，奈何你伤了本宫的人，本宫不得已才出手。今日本宫抓了你，只为私，不为公。” “你是太女？你是北庆国的太女？” 安郡王心机本就深沉，听苏柒若说得如此直白，自然也懂了。 “不可能！北庆国的皇帝怎么会允许她的太女殿下来做南楚的驸马？” 安郡王说罢，又觉得这不可能。 北庆国国力强盛，根本就不会把区区南楚放在眼里，又怎会让自己的太女过来入赘？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本宫喜欢，谁又能奈何得了本宫？” 苏柒若盯着安郡王的眼睛瞧了瞧，而后勾唇一笑。 “你也不必等你那三万军马了，她们若是能来，早就来了不是吗？” “是你干的？” 安郡王怒目圆睁，眼前的女人坏了她的好事，她却不能拿她怎么样，这种感觉实在是窝火。 “你能利用池可宣的人控制住熙儿的兵马，本宫为何不能引池可宣的人去对付你的人？” 三方争斗，总不能让一方独占好处吧！ “冷沐熙，你勾结外贼，意欲何为？” 安郡王面目狰狞，说不过苏柒若便将矛头指向了冷沐熙。 “她是本殿的驸马，何来外贼一说？倒是你这个逆贼，本殿瞧着碍眼的很。” 冷沐熙说罢，一掌便甩到了安郡王脸上。 敢骂他的驸马是外贼，简直是找死。 安郡王被打得偏过脸去，半边脸很快便肿了起来。 “呵！驸马？你知道她的身份吗？若是知道，你觉得你们之间可能吗？若是不知，她欺瞒你至今，背后藏着什么目的，你又是否清楚？这江山是我冷家的江山，你莫不是要拱手让给北庆国？” 她就不相信冷沐熙在知道了北庆国太女的身份之后还敢将之当做驸马，看方才冷沐熙的神色，他分明也是才知道的。 冷沐熙闻言，身子忍不住一僵，他知道安郡王这是在挑拨他和苏柒若的关系，但她有一句话说对了。 他们之间可能吗？ 怕是不可能了。 苏柒若轻轻握住冷沐熙的手，将他往身边拽了拽。 “这江山是冷家的江山，却是与你无关，本宫对你们南楚国也并不感兴趣。不过，你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这江山日后怕是还真要送给我北庆国一半。” “你……” 安郡王没想到苏柒若竟敢当着冷沐熙的面儿承认她要抢占南楚国的半壁江山，她不是很喜欢冷沐熙的吗？ “以后本宫与熙儿的女儿继承大统，身上到底也是流有我北庆国一半的血脉，这般说起来，本宫好像还真是占了你们南楚的便宜。” 苏柒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厚着脸皮道，她想来想去，自己若想和冷沐熙在一起，也唯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们以后多生几个孩子，留一个在南楚国，再留一个在北庆国，皆大欢喜。 冷沐熙耳根一红，没想到她会当众说这些。 不过她的话确实让他心头一动，若当真如此，他肯定愿意。 安郡王气得脸都红了，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四百零四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7） 苏柒若眉头一皱，状似发愁道：“不过若这样论的话，那你南楚国也要占我北庆国一半的血脉，北庆国岂不是更亏？” 冷沐熙眉头一跳，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她总是有本事把人气得哑口无言，他还从没见她在谁那里吃过亏。 “呸！谁稀罕占你的便宜！” 安郡王羞愤无比，她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与这个不讲理的说这些做什么？ “本殿稀罕。” 苏柒若还未开口，冷沐熙便说道。 这话是丝毫不给安郡王留面子了，当然了，这逆贼也不配。 “哈哈哈哈……” 苏柒若笑得一脸得意，转过脸来看向冷沐熙道， “熙儿最得我心。” 冷沐熙心情好，也难得俏皮了一回。 “彼此彼此。” 他才不要管她是什么身份，既然被他遇上了，那他就不可能再放开她。 若说方才冷沐熙还在因着二人之间的身份而发愁，在听到苏柒若那一番生孩子的话后便释然了。 他虽是男子，但他以后可以生女儿啊，到时直接让母皇将皇位传给女儿就是，那时就再也没有人拿他是男子说事儿了。 这场宫斗告一段落，苏柒若也不适合留在这里。 殿内的皇帝怕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但却迟迟未曾出现，想来也是有她的考量。 “我先回府等你，早些回来。” “好。” 冷沐熙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高兴过，那无尽的黑暗忽然亮了起来，他的人生也有了期待，他心中欢喜。 苏柒若将暗左留下来保护冷沐熙，剩下的人全都带走了。 北庆国的人不适合处理南楚国的国事，不论她是否好心，都不合适。 后续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即便扶风后面带着杨柳以及大军入了皇城，最后也损失惨重。 池家和安郡王府谋逆的罪行已是板上钉钉，满门抄斩是逃不掉的。 冷沐熙一忙就是一整夜，天大亮时都还未回府。 苏柒若一直等在他的房间，在他平时休息的矮榻上窝了一夜。 “这个时辰想必皇城上下都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吧！” 苏柒若舀着碗里的粥，朝暗右嘀咕道。 “想来昨儿夜里就有许多人知道了。” 暗右垂眸道，心下不由好奇，这南楚国竟是一个忠臣都找不到吗？ 昨夜有人逼宫，那些文臣武将竟没有一个人入宫救驾，全都怕死地窝在府里，反倒是他们殿下一个外人跑去帮忙，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南楚国朝堂上的问题太多，他便是做了皇帝，也难。” 苏柒若轻轻叹了口气，这腐朽的朝堂也是时候该换换新鲜血液了。 暗右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自家殿下嘴里的“他”是谁。 她是真没想到，自家主子这般有本事。 出来历练一番，竟然给他们历练到一个小主君。 虽然不知这小皇子有什么好，但殿下喜欢的，一定就是好的。 “你明儿亲自跑一趟天云山，去取一粒曼陀的解药回来。” 想到老皇帝中的毒，苏柒若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窝囊又疑心重的老皇帝还不能死，一来她死了冷沐熙会伤心，二来他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呢，老皇帝还有大用。 虽然她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聊胜于无。 “是，殿下。” 暗右领命，不问缘由。 “用过早膳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外面什么情况，莫要让人伤到了你们未来的小主君。” 尽管有暗左在冷沐熙身边，苏柒若还是有些不放心。 老皇帝昨儿对她避而不见，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她该不会为难冷沐熙吧？ 这么一想，苏柒若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殿下放心就是，暗卫一直在暗处跟着呢！” 暗左昨儿已经召了一批暗卫在暗中保护冷沐熙，这种事情无需主子刻意吩咐。 “你去看看，告诉我们的人，只要不涉及小主君性命，其他皆不要插手。” 那个老皇帝疑心过重，她可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是。” 暗右应声离去，皇子府内变得更为安静。 “驸马，府外有人求见。” 管家匆匆赶了过来，面露难色道。 “熙儿不在府中，让她晚些时候再来吧！” 苏柒若可没兴趣去见这南楚国的臣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不是，那人不是来找殿下的，他说要找驸马。” “找我？可知是什么人？” 苏柒若十分意外，这望京城还有人会主动找她的吗？ 管家摇摇头：“只能看出是个男子，面带幂篱，看不到容貌。” 管家心里哀叹，这若是驸马再外面的烂桃花，等殿下回府后怕是又要恼一阵子了。 苏柒若目光一顿，大概猜到了几分。 “将人带过来吧！” 她倒是要好好瞧瞧，他来寻她做什么。 “是。” 管家头更疼了，这都明晃晃地将人领进府了，她可怎么向殿下交代哟！ 可主子的事情他们也不敢替着拿主意，只能听命行事。 “驸马，人带来了。” 管家将那黑衣男子领了进来，苏柒若便朝她摆摆手。 “你先下去吧！” “是。” 完了完了，驸马把她打发了，这是要单独与这男人相处啊！ 管家心里替自家主子埋怨了几句，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苏柒若，见她面色正常，心里才好受了些。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若真是驸马的旧情人，驸马断然不会这般淡定，眼底眉梢毫无波澜。 “殿下，求您救救池家吧！只要殿下愿意助池家逃过此劫，晏儿愿当牛做马报答殿下。” 黑衣男子扑通一声跪在苏柒若身前，头上的幂篱也被摘下。 苏柒若挑眉看向眼前的男子，不屑地勾了勾唇。 “你倒是好本事，连本宫的身份都查出来了。” 冷沐熙都不知她是谁，这池云晏却敢这般求她，定是一早就派人去调查过了。 “殿下，如今能救池家的只有您了，求求您保下池家吧！” 池云晏面容憔悴，想来来见她一面也费了不少劲。 “本宫与你池家毫无关系，为何要出手相救？” 第四百零五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8） 苏柒若暗暗嗤笑，他们不仅没有关系，反倒还有仇呢！ 从她在望京城出现的那一刻起，池家便开始算计她，还派刺客当街刺杀，这池云晏怕是脑子坏了，还敢来求她救池家。 她不踩一脚已然算是仁善宽容了，还救他们，做梦吧！ “只要殿下开口，晏儿愿为殿下当……” 苏柒若抬手止住池云晏后面的话，嫌弃道：“本宫身边不缺奴仆，你于本宫来说，毫无用处。” 还当牛做马呢，这人就是个搅家精，找了他来身边伺候，他怕是天天都要算计着怎么爬主子的床吧！ 池云晏面色一白，眸中升起一股子水汽，他以为她待他总该是有几分真心的。 他都已经伏低做小成这般了，她却还是无动于衷。 “池家派人刺杀本宫的账本宫还未与你们清算，你是哪儿来的脸来求本宫的？不过池家人一向厚颜无耻，你如此做倒也不例外。” 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跑来与她讨价还价，真以为她没见过美人儿吗？ 若不是怕池云晏跑了，抓他还要费些工夫，苏柒若根本就不会见他。 只是他有本事查到她的身份，这池云晏也绝不简单。 “那都是误会，殿下，此事乃我祖母一人所为，其他人并不知情，还望殿下明察。” 池云晏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才将主意打到这位北庆国太女的头上。 若以他为侍能换取池家人的性命，他也愿意。 如今祖母都已经死了，他只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身上。 派人刺杀北庆国太女，莫说是苏柒若找麻烦了，便是北庆国出兵攻打南楚国，南楚国也是不占理的。 “本宫没空儿去查你们池家的事情，池家作恶多端，这一切后果都是你们该承受的。你不用求本宫，本宫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本宫对你没兴趣，亦不会救池家。” 南楚国的国事她根本就不屑于插手，池家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若不是冷沐熙，她管池家是谁呢！ 池云晏面色苍白地看着那个一脸无情的女人，他一直以自己的容貌和才学自居，向来觉得这天下间的女子都配不上他。 也只有在见到她的时候，他才萌生出要与冷沐熙一争的欲望。 他不知那是喜欢还是仅仅想要抢走冷沐熙的人，但他知道，他很介意她对他的态度。 只是他忘记了，帝王无情，这位北庆国的太女是北庆国皇帝亲自教养长大的，心性自是不比常人。 可池云晏不能接受的是，她能喜欢冷沐熙，却对他不理不睬。 冷沐熙那个冰疙瘩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得她青睐？ “殿下……” 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池云晏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本宫碍于身份不给你池家落井下石已然算是你们烧高香了，你可莫要得寸进尺。” “殿下若能保下我母父性命，晏儿愿献上黄金万两，自此为殿下马首是瞻。” 池云晏知道苏柒若说的都是真的，便也不敢再多求，只盼着能把母亲和父亲保下来。 至于姐姐，说实话他也一直不喜欢她，欺女霸男，不务正业，死了便死了吧！ 更何况池红善曾经肖想过冷沐熙，池云晏料想苏柒若也厌极了她，便没敢提她的名字。 黄金万两换两条无关紧要的性命，这笔账怎么算怎么划算啊！ “池家谋逆逼宫，逃不过罚没全部家产且满门抄斩的命运，你那黄金万两也不过是属于南楚国的而已，又岂是你能说了算的？” 苏柒若就知道池云晏外面还有见不得人的势力和财产，如今他既是主动提及，她正好顺着说下去。 一开口就许她黄金万两，看样子池家在外面的财富也不小呢！ 若是将池家的兵马和金银珠宝都送入南楚国国库，想来她的小皇子会很高兴的。 池云晏一听，觉得苏柒若这话还未说死，这便是有门，眼睛也不由得一亮。 “殿下，晏儿不敢欺瞒您，只要您能救下我母亲和父亲，晏儿自然将东西双手奉上。” 黄金万两买两条人命，值了。 至于旁人，恕他也无能为力。 “黄金十万两，加你池家的兵符。” 苏柒若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道。 池云晏大惊，没想到这位北庆国太女竟狮子大张口，要这么多。 可他哪儿有这么多钱啊？ “殿下，不是晏儿不答应您，而是晏儿实在拿不出这么多。” 莫说池家已经被查抄，便是没有，他也掏不出十万两黄金啊！ 她当南楚国如北庆国一般强大吗？ 莫说是池家了，便是国库里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值这么多。 “既拿不出，那便算了。” 想活着还想留点私房钱去过好日子，美的他吧！ “殿下，不要。” 怕苏柒若下逐客令，池云晏忙哀求道， “殿下，晏儿这儿只有一万三千多两的黄金了，再拿不出更多，还请殿下开恩，救救晏儿的母亲和父亲吧！” 池从英一向不怎么聪慧，所以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池可宣指使的，池云晏求饶倒是也有借口。 至于他的父亲，那更是什么都不曾做了，只不过是受池家牵连而已。 “一万三千两黄金便想买下三条人命，池公子好算计啊！” 苏柒若微微勾唇，垂眸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男子，想从他细微的动作和神情中看出他的底线。 池云晏连忙摇头：“不是三条，只有母亲和父亲……” “那你呢？” 苏柒若暗觉好笑，这池云晏是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会救他？ 不把他的性命算进去，他是觉得他一定能逃得过吗？ “我？殿下你……” 池云晏呆呆地看向苏柒若，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她是什么意思？ 要把他带去送给冷沐熙做人情吗？ “你既是池家人，自然也该陪池家一起才是，池公子该不会以为自己能够逃得掉吧？” 之前或许他有机会逃走，可既然撞到她这儿了，她断然不会给小皇子留下隐患。 池云晏不同于一般男子，他的心机可不比池可宣差。 第四百零六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39） “殿下对晏儿当真这般无情吗？” 池云晏以为，她即便不喜欢他，应该也不会舍得他死，可谁知她竟说出这样的狠话来。 “别，本宫与你可没半点儿关系，谈什么有情无情？” 苏柒若嫌弃地摆摆手，她只想和她的小皇子有情。 至于旁人，与她何干？ “晏儿知道殿下喜欢冷沐熙，晏儿不敢与他争，只求日后能在殿下身边侍候，殿下便是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给晏儿吗？” “不给。” 苏柒若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她现在只想替冷沐熙要回兵符，再挖出池家暗藏的积蓄。 南楚国的千疮百孔之下，正是需要钱财填补窟窿的时候。 她的小皇子既为储君，她自是要为他筹谋。 “用你余下全部积蓄换你母父性命，用兵符换你的性命。你若愿意，便把东西交给本宫。你若不愿，那便只能等你们都死了之后本宫亲自派人去查了。” 池云晏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柒若便又道， “不要怀疑本宫的手段，你若敢私藏一文钱，本宫怎么救下的你们，便怎么送你们上西天。” 池云晏苦笑一声：“晏儿一直以为殿下是温润之人，却不想殿下的手段比之祖母更甚。” “本宫乃是北庆国储君，池可宣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本宫相提并论？” 一个逆贼还敢与堂堂北庆国太女比，这池云晏也太看得起他祖母了。 池家在南楚国算得上是世家大族，那是因为南楚国皇帝无能懦弱。 这种人放在北庆国，早就被御史联名参奏给参死了，还容得她逍遥这么多年？ 饶是池云晏再自以为是，此时也看出了苏柒若的态度。 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甚至还有些厌恶。 “好，晏儿答应您。” 池云晏也无可奈何，本想留下银钱傍身，日后带着母父隐姓埋名过日子，如今怕是也不行了。 但是只要有命在，银钱总还是会有的。 “既是如此，池公子还是早些将东西给本宫送来，免得那边池家都死光了，本宫便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让人死而复生。” 逆贼斩首之事断然不会拖得太久，苏柒若这话也不算是在威胁他。 “晏儿这便去取，只是还望殿下能先将两位老人家保下。” “你没资格与本宫谈条件，兵符和你所有的钱财送来之前，本宫不会出手。你也不用怀疑本宫的话，区区一个池家而已，本宫还不屑于算计。” 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或者先付定金，她都不会答应。 东西和钱到手了，她才会出手。 就他手里的那点儿东西她也不会看在眼里，若不是为了冷沐熙，她何至于跟他废话这么多，讨价还价的也费脑子。 池云晏咬了咬唇，他知道苏柒若所言不假，在她没拿到好处之前，她怕是不会信他。 “给我两个时辰。” 池云晏说罢，起身离开。 苏柒若微微一笑，朝暗处的人唤道：“去告诉熙儿，先把池从英和她夫君的命留下，本宫要送他一份大礼。” “是。” 人未出现，声音已经走远。 没多久的工夫，便有暗卫回来禀报。 “殿下，那池云晏出城去了。” “城门处正在严查，他如何能出得去？”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池云晏的容貌那般惹眼，定是一瞧就能发现异样，冷沐熙的人应该不至于这么没用。 “是在城西的一座宅子里发现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属下等人跟去后见他入了一户农庄。只是农庄空旷，无法藏身，属下便先回来了。” “庄子里的人多吗？” “听气息不足十人，就怕有隐藏的高手，所以不敢确定。” “你回去与剩下的人在那庄子外守着，先莫要被池云晏发现，待他离开后，想办法逼里面的人出来，一网打尽。” 既是说了只留三条命，那就是三条。 一把火将剩下的人逼出来，全部送给她的小皇子处置，也能安了他的心。 至于池云晏母子三人，如今池家已经不在，他们又身无分文，活着或许比死了更痛苦。 既然他愿意花钱买命，那便成全他好了。 这南楚国三分之一的兵权可不能落入外人手中，相比于这个，其他人就不算什么了。 不到一个时辰，池云晏便带着兵符和银票赶了过来，管家直接将人领了进去。 只是拉车的几个女人却被拦在了府门外，车上的东西也没往下卸。 还是苏柒若命自己的暗卫亲自过去交接了车上的金银玉器，才将东西拉进了皇子府，全都堆在了冷沐熙的院子里。 引狼入室这种行为，苏柒若不会做。 “我已按殿下的要求把东西送来了，还望殿下早些履行承诺。” 池云晏的脸上不再如往常那般挂着几分妩媚，也不再在苏柒若面前娇滴滴的自称“晏儿”，神色阴沉，这才像是露出了本来面目。 “本宫从不食言。” 苏柒若挥挥手，便有暗卫去寻冷沐熙要人。 令苏柒若意外的是，冷沐熙竟亲自带人将池从英两口子送了回来。 “累坏了吧？早饭可曾用了？” 苏柒若看见来人，起身迎了上去。 冷沐熙的目光落在站在殿中的池云晏身上，隐隐有些不悦。 “用过了。” 不高兴地应了一句，却是没问苏柒若为何要保下那两个人的性命。 不过院子里的那些木箱子冷沐熙也瞧见了，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苏柒若将手里的兵符和银票一并交给了冷沐熙，惊得池云晏睁大了眼睛。 他以为苏柒若要兵符和钱财是为了北庆国，哪知她竟想也未想便直接全给了冷沐熙。 她就那么喜欢他吗？ 不甘，妒忌，失落，绝望…… 扑面而来。 他与冷沐熙攀比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输了，输了个彻彻底底。 不仅输在了身份上，就像现在，他狼狈地只剩下了这条命。 而冷沐熙，还是天之骄子。 “三条命换来的，还算不亏。” 冷沐熙惊讶地看着手里的东西，没想到苏柒若会与池云晏谈了这么一笔交易。 第四百零七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0） “你们走吧！” 既然是她做的决定，他也不会再为难池云晏。 事情已成定局，池云晏再有本事也无力回天。 “本宫会命人送你们出城，至于以后，生死由命。” 苏柒若叫自己的人拿着冷沐熙的令牌将池云晏一家三口送出城去，一直到出了城门，狼狈的池从英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池家完了。 但她没死？ 是她的儿子救了她。 “晏儿，善儿呢？你姐姐她……” 池正君伸出脏兮兮的手拉住池云晏的衣袖，红着眼睛问道。 “她作恶多端，冷沐熙不会答应放了她的。” 池云晏冷声道，他也想救下池红善，但谁叫她自己不争气呢？ 但凡池红善之前少做些孽，他也敢在太女殿下面前替她求个情。 只是池云晏识时务，从一开始便没把池红善算进来，不然冷沐熙连一定他们三人也不会放过。 “善儿她……” 池正君红着眸子正要抱怨，却在看见儿子脸上的不悦时又止了住。 “我尽力了。” 池云晏说罢，自己先朝前走去。 他真的是连一文钱都没敢留下，除了头上的那根发簪。 他不敢赌苏柒若的手段，所以不敢私留一个铜板，却也相信她的为人，断然不会因为他戴了根发簪便命人抢了去。 好在这发簪日后卖了也能换些银钱，能在小镇子上买座小宅子，不至于让他们露宿街头。 可他这张脸……在没了池府的庇护后，这样的容貌就成了累赘和负担，说不定会害了他。 池云晏蹲在路边往脸上抹了些泥巴，那腥臭的味道熏得他差点儿吐出来，却又强忍了下去。 以后怕是还要面对更多这样的事情，他不该再把自己当成那个高傲的望京第一公子。 “可怜我的儿……” 池正君见儿子如此，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端端的池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母亲，父亲，以后好好活着，忘了过去吧！” 池云晏不会自欺欺人，逼宫谋反本来就是赌上了全家的活路，池家落得这个下场，也怪不得旁人。 在祖母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想到过这个结局。 好在兵符和那些黄白之物还能换下他们三条性命，不然池家才真是没了指望。 池从英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再想到池府昔日的繁华，泪水忽得就涌了出来。 母亲这些年到底是太过自负了，好好的权臣不做，为何偏要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皇上她虽不够睿智，但这位小皇子却是不简单。 他若生作女儿身，南楚国何愁不强大？ 那边冷沐熙还来不及多与苏柒若说几句话便要离开，却被她轻轻拉住了手腕。 看着少年眼底的红血色和满脸的疲惫，苏柒若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除掉了池家，冷沐熙日后也能睡个好觉了。 更不要说还有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安郡王，这一次南楚国内部虽损失惨重，死了不少兵士，但最起码可保数十年太平了。 “去洗洗换身衣裳，用些饭菜后再去忙，不急在这一时。” 苏柒若不由分说地拉着小皇子去了内殿，又命人去备水。 冷沐熙手里还握着那一沓子银票和兵符，不知该放在哪里。 “你之前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才拒绝我的吗？” 在小皇子眼中，苏柒若当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是在拒绝。 他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想听她亲口解释。 “不是拒绝，只是在想解决的办法。” 苏柒若抬手拭去他脸上沾染的血迹，那些许是因为干涸之前而未能擦干净的，轻轻一碰就能看到小皇子的眉头一皱。 尽管他说自己没有受伤，可额上还是被刀剑划了一条浅浅的痕迹。 “那你想到了吗？” 少年固执地想听到一个答案，好似她不言明，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苏柒若边替他退下身上的铠甲边低声道：“想到了。” 冷沐熙身上一轻，瞬间舒服地吁了口气，听到她如此说，心上也跟着一松。 那么，她昨夜与冷安义所言应该就不是顺口胡诌了，她是真的想与他生孩子。 这般想着，少年面颊不由得一热，心头也热乎乎的。 “你晚上早些回来，我们再慢慢谈这件事情可好？” 他现在需要的是沐浴休息，人都已经抓住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况且宫里还有老皇帝呢，苏柒若可不想让那个老家伙闲着。 整日里疑神疑鬼说明还是太闲，多干些活就好了。 冷沐熙去沐浴，苏柒若担心他太累便召了个侍儿进去侍候，免得不小心睡着了再冻着。 洗得干干净净的小皇子出来时只着了一身雪白的中衣，苏柒若又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撸起他的衣袖检查有没有伤口。 冷沐熙耳尖儿一红，伸着胳膊任由她“轻薄”，嘴上却道：“真的没有受伤。” 他被保护得很好，后来她出现后，他就更不会有机会受伤了。 苏柒若抹了些冰凉的药膏在冷沐熙白皙的额头上，还不忘嘱咐道：“你身子还未痊愈，不能受累。昨儿可是一夜未睡？” “嗯。” 昨天夜里整个皇宫都是一团乱，满地的尸首和血迹，要不是有暗左暗中帮忙指点，冷沐熙怕是现在也没空回来这一趟。 只是暗左好像和她的主子一样，不喜欢出现在人前，总是有意避讳着。 “先吃饭，吃完饭睡一会儿。” 苏柒若又改了主意，不让他走了。 两天一夜不睡觉，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可是……” “没有可是，你母皇还在呢，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处理不了这些事情。你放心，我的人也一直在暗处帮忙看着呢，不会再有人闹事。” 苏柒若不去碰他的国事，可在望京城中帮忙看着各府邸的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尤其是池家一党，若有异动，定然让她们一个都逃不掉。 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那些人但凡不是个傻子都知道现在不该出府，否则不是出去找死吗？ 第四百零八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1） “这一次，多亏了你。” 少年柔软的身子钻进苏柒若怀中，脑袋搭在她肩头，闷声道。 如果不是她，他已经死了，南楚国也已经变了天。 “小傻瓜，我是你的驸马，我不向着你向着谁。” 苏柒若轻轻揉了揉少年还未干透的发，竟也有些不舍得放开他。 可是他还没吃饭，又怕他就这么睡着了，苏柒若只好将到了怀里的温香软玉推了出去。 “先去用饭。” 冷沐熙也未穿棉衣，就窝在内殿的软榻上吃了碗海参小米粥，苏柒若还给他剥了个水煮鸡蛋。 很简单的一餐饭，却吃的人胃里热乎乎的。 “睡吧，一个时辰后我叫你。” 冷沐熙抱着苏柒若的一只手，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显然是真的累坏了。 直到人睡熟了，苏柒若才起身去了外室，叫了暗左过来问话。 苏柒若又给暗左交代了些事情，卡着一个时辰的时候叫醒了冷沐熙。 他还有许多事情未做，即便心疼他，苏柒若也没食言。 说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这天晚上冷沐熙回来的倒不算晚，苏柒若也一直在等他用晚膳。 二人窝在榻上抱着手炉聊天，冷沐熙的话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但从头至尾他都不曾问过苏柒若半句有关她隐瞒身份的话，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刻意在躲避。 “熙儿，等你这边安顿下来，我想回家一趟。” 苏柒若本来是想等着二月初二与他“完婚”之后再抽空回去一趟的，可池家现在都没了，他们也不必再假装成亲了。 她既是决定了要和冷沐熙在一起，总得回去跟家里头说一声，免得那边再给她定下亲事，耽误了大事儿。 冷沐熙身子一僵，面色也逐渐苍白，他最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她总是要走的，便是允了他会和他在一起，他也会担心。 北庆国的皇帝会答应让他们在一起吗？ 北庆国的朝臣会允许他们的太女娶一个南楚国的未来皇帝回去吗？ 他甚至想过最坏的结果，若是她真的不要他了，那给他留下一个孩子也好。 如果注定要有一个女儿来继承他的皇位，那他希望这个孩子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除了她，他根本接受不了别的女人碰他。 哪怕一想到会有那个可能，他就恶心的想吐。 “只是回去交代一些事情，过些时日再回来看你。” 苏柒若抬手碰了碰他发白的脸，入手微凉。 “你……在北庆国有夫侍吗？” 冷沐熙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有些问题他不得不问。 他知道北庆国太女不曾大婚，却不敢确定她有没有侧君侍君。 尽管在不知她身份的时候她曾说过，她身边没有男人。 可她是太女，北庆国的皇上和君后又怎会不派人在她身边侍候？ 他心里其实是介意的，一想到有别的男人会与她那般亲近，他的心就揪痛得厉害。 他承认，他善妒，不能容人。 若她当真有了别人，那他就只求一个孩子，然后放她离开。 苏柒若亲眼看着那双盯着自己的眸子慢慢泛红，然后又强忍着止住才升起的氤氲。 少年双手揪着他的衣袖，无措地捏着，泛白的指尖儿也在告诉她他在害怕。 “没有。没有正君，没有侧君，没有夫侍，也没有通房。” 苏柒若义正严词道，她不舍得看他难过。 “若非要说我身边的男人，从头到尾也只出现过你一个。” “你父后他不曾给你……咳……不担心你没人伺候吗？” 冷沐熙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一直揪着她衣袖的手悄悄松开，缓缓攀上她的腰。 他甚少主动这样亲近过她，可今夜却有些忍不住。 “暗左和暗右很会伺候人。” 苏柒若好笑地说道，小皇子吃醋都与别人不一样，还带着几分小傲娇。 怪可爱的。 “我以后也会学着伺候你的。” 少年望着苏柒若的眼睛认真道，他不会可以学，但他不想别的男子接近她，谁都不行。 苏柒若心头一软，轻轻将人拉进怀里。 “在我身边，你只需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不需要伺候我。” 她也不习惯他们口中所谓的伺候，还是更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就像平日里洗澡的时候旁边站着几个人，哪怕都是女子，她也还是不习惯，好像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了。 “你是怕我做不好吗？” 冷沐熙显得有些着急，他虽然没做过，但是可以学啊！ 他学习东西很快的。 “不是，我是心疼你。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想到她之前的体贴和细心，冷沐熙也不由得面上一烫。 他们在一起后确实是她一直在照顾他，他却从来没为她做过什么。 “可是夫君都是要伺候妻主的，从来就没有让妻主照顾夫君的道理。” 寻常人家的女子尚且需要夫郎伺候着，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哪儿有让她一直照顾他的道理？ 苏柒若轻笑一声，忽然抱紧了怀里的人儿。 “那你叫一声‘妻主’，以后我照顾你一辈子。” 她的声音连带着呼出的热气一起落在他耳朵上，羞得少年整个身子都颤了颤。 他们还没有成婚，她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他？ “二月初二的婚礼且先取消吧！等我回北庆国一趟，让母皇向南楚国提亲，然后再重新拟定婚期。” 既是要做她的太女君，就该明媒正娶才是。 亦或者她做他的驸马，也该将聘礼奉上，昭告天下才行。 断断不能委屈了他。 之前的这个日子算得实在是有些仓促，不够正式。 “他们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冷沐熙最担心的便是这件事，他不想她为难，更不想和她分开。 “会，我定下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改变。” 苏柒若认真道，想安他的心，却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苍白。 冷沐熙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只要她有心要做，谁都奈何她不得。 更何况于北庆国和南楚国来说，这件事情只会是好事儿。 借助这场联姻促成两国贸易，想必百姓们十分愿意。 第四百零九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2） 只要百姓愿意了，便没有其他人不愿意的道理。 苏柒若实在是太清楚舆论的力量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会好好安排的。 “你说的，我都信。” 少年眼底的信任骗不得人，苏柒若这会儿总算明白了前世那些喜欢骗小女孩儿感情的渣男那种变态的成就感了。 就看着小皇子眼底的信任，她都忍不住想要蹂躏一番。 这种被人依赖被人信任的成就感，还真是用语言表达不出来的。 一个字，就是“爽”。 苏柒若这么想了，也的确那么做了。 俯身擒住那粉嫩的唇轻轻碰了碰，少年身子一软，很快便沉溺其中。 这是二人第一次亲吻，陌生的感觉使得两个人都有些不舍放开彼此。 只一个吻，便彻底安了小皇子的心。 他会在南楚国等她，等她来娶他。 她一日不来，他便等一日。 她一年不来，他便等一年。 若她一直不来，他也会一直等下去。 除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他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喜欢”这个词，于他来说既陌生又新鲜。 都说智者不坠爱河，在没有遇见苏柒若之前，冷沐熙也曾暗暗嘲讽过那些整日里为了情情爱爱寻死觅活的男人们，总觉得人家蠢。 可轮到了自己，他忽然就理解了。 那种身不由己，并非是理智所能控制的。 “你今夜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少年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他不介意旁人说什么，只想和她在一起。 一想到过几日她会走，他就好舍不得，好难过。 “可我们还未成婚，传出去对你名声有损。” 苏柒若当然愿意，却也不得不为小皇子多考虑几分。 “你是我的驸马，我们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外面的人早都知道了不是吗？” 经冷沐熙这么一说，苏柒若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不是一直就住在皇子府吗？ 尽管府内的人知道他二人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什么，可外面的人怕是不会这么想。 是她一直忽略了这件事情，而他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过。 “那我们早些将婚事办了，也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她这次一走，指不定又有多少人要在背后诋毁她的小皇子。 一想到有人会说那些他被人抛弃的话，苏柒若就忍不住开始心疼了。 “我会早去早回，然后留暗左在你身边保护你。” 她知道冷沐熙的本事，留下暗左只是为了让他更安心而已。 “好。” 冷沐熙乖巧地应了一声，也的的确确因着她这句话放心不少。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窝在苏柒若怀里睡了过去，手指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好似生怕她会跑了似的。 苏柒若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回床上，自己也跟着钻进了他的被窝。 只要是他喜欢的，她都会尽力去满足。 冷沐熙循着热源贴了上去，这一晚上睡得极好，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苏柒若醒来时看到怀里贴着个小美人儿还吓了一跳，后来想到自己昨夜留在了冷沐熙这里，才轻轻呼了口气。 她从小到大可没少被人爬过床，只是没人成功过罢了。 刚一清醒还以为是自己着了谁的道，着实将人吓了一跳。 冷沐熙呼吸平稳，睡得正香，苏柒若也不舍得扰了他，便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轻轻凑过去啄了一口少年的额头，苏柒若笑得一脸宠溺。 其实他二人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是日日相处，这感情来的也猝不及防。 冷沐熙那样冷清的少年如今肯这般与她亲近，苏柒若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荣幸。 像冷沐熙这样的人，很难去接受一个女子，可一旦认下了，便不会轻易改变。 这个倔强的孩子愿意在她面前卸下伪装她很高兴，她也会竭尽所能助他一臂之力。 待南楚国的毒瘤一个个剜去，总有海晏河清的一天。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那双如水的眸子缓缓张开。 在感受到身边还有一个人时，少年慌乱地要爬起来。 “唔……你……” 苏柒若忙将人轻轻圈进怀里，柔声哄道：“不怕不怕，是我，吓到了吗？” 熟悉的味道让冷沐熙安静下来，苍白的脸上也缓缓染上血色。 “我忘了你昨夜留了下来。” 冷沐熙自小便习惯了一个人睡，只知道昨夜自己睡得香甜，却还没习惯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她。 可不论如何，有她在身边，他就觉得高兴。 “以后习惯了就好。” 苏柒若笑着拍了拍冷沐熙的后背，裹紧了二人身上的被子，抱着他赖了会儿床。 “今儿还要进宫吗？” “嗯，明天要上早朝，今儿怕是还要再忙碌一天。” “那我过两日去拜见你母皇。” 苏柒若尽管不怎么看得上这个皇帝，却也得敬她是个长辈。 她是冷沐熙的母亲，二人的婚事总也得与人重新商议一番。 “也许等忙完这几日母皇就要来请你了。” 冷沐熙可以不在意苏柒若的身份，但南楚国的皇帝和朝臣定是要见一见这位北庆国太女的。 那些个过去瞧不起苏柒若的人，日后便是想在她面前拍马屁，都未必有资格。 “当初隐瞒身份本也是我的不对，这件事情总归是要说开的。” “这件事情不怪你，我们当初本就是交易，你有所隐瞒也正常，谁都不能说你不对。” 护短的小皇子不悦道，他们本就是每日十两银子的交易，苏柒若隐瞒身份也是应该的，不然谁能保证她的安危。 若真的要怪，那就只能怪池家了。 “可我总要去与她说咱们婚期推后的事情的，因为逆贼谋反，皇子殿下婚期推后，也没有谁能说出不是来。” “如今你身份不一般，母皇她未必会那么容易答应我们的事情。” 冷沐熙太了解他的母皇了，她疑心重，怕是会怀疑苏柒若接近他别有所图。 若她将他们之间的婚事当成了北庆国的阴谋，那这场联姻未必能成。 “她会答应的。” 北庆国若是有心开战，又岂会多此一举派唯一的太女殿下跑来使美人计？ 第四百一十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3） 只要许了她足够多的好处，这场婚事便不会有什么阻碍。 能够靠上北庆国这棵大树，怎么说都是南楚国赚了，若是南楚皇帝不答应，那她一定是个傻子。 只是这话苏柒若不好当着冷沐熙的面儿说，便只能信誓旦旦地保证老皇帝不会阻挠他们在一起。 “我昨日将兵符和银票送进了宫，按照你交代的没有与母皇说这事儿与你有关，她瞧着挺高兴的，还将兵符给了我，说让我拿着。” 冷沐熙不知道苏柒若为何执意不许他告诉母皇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她明明付出了那么多。 “那你就好好拿着，兵权在握，日后在朝堂上才有话语权。” 苏柒若太清楚兵权的厉害之处了，历朝历代的武将都是皇帝亲信之人，毕竟靠文治国，靠武守国，若真论起来，在乱世之中还是武更重要些。 “可我手里没有合适的将军。” 冷沐熙可不想用池可宣留下来的人做将帅，他必须要换成自己的人。 “待暗右取药回来后，让她去给你管些时日，到时你可以慢慢挑选合适之人。” 苏柒若也理解冷沐熙的难处，他手下的两个得力干将都是男子，若是由男子领兵为帅，将士们怕是不服。 “好。” 得了逞的少年微微一笑，眉眼生辉。 苏柒若越是有意远离他的权势，他就越要主动送到她手中去。 他们以后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若还这般生分，那这份感情就不纯粹了。 他不是母皇，他相信苏柒若。 少年眼底的笑意晃了苏柒若的心，宠溺地捏了捏他的手，她到底也没说什么。 只要他喜欢，她愿意满足一切。 忙忙碌碌了好几日冷沐熙才算轻松了些，皇上怜他辛苦准他在府上歇息三日，冷沐熙也没拒绝。 这日清晨，苏柒若一睁眼睛便发现了不对，身旁的人怎么不见了？ 摸了摸一侧的被窝，入手冰凉，显然已经离开了不短的时间。 匆忙坐起身来，苏柒若正准备唤人来问问，小皇子便端了一盆热水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醒了？” 将水盆放在架子上，冷沐熙上前来替苏柒若更衣，惊得苏柒若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抬手碰了碰冷沐熙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 这也不烫啊！ “我自己来。” 苏柒若不习惯也不舍得小皇子这样，便自己去接他手里的衣裳。 “我来。” 冷沐熙固执地说道，他既是说了要学着侍候她，就一定会好好的学，肯定包她满意。 “熙儿，其实你不用做这些事情的。若这些活儿全被你做了，那府里的下人做什么？” 苏柒若僵着身子任由小皇子折腾，他动作虽不熟练，但神色却极其认真。 “他们可以做别的，但侍候你的活儿，只能由我来做。” 他喜欢为她做这些，能离她近一点儿，他很高兴。 苏柒若拉过冷沐熙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侧，不满道：“你前几日累坏了，这三日应该好好歇着才是，无需起那么早。” 就算他想亲自给她更衣，她晚些起来由着他就是了，却也不必起得太早。 “我去给你熬了粥，本来还想着学着做饺子来着，但是有些难，我今日还未学会。” 他早早起来是想亲手为她做一顿早饭，只是除了熬粥还容易学些，剩下的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 少年略带愧色地垂着眸子，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世家公子，配不上那么好的苏柒若。 可他就是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他不舍得将她让给别人，明知道和自己在一起委屈了她，她也不舍得放手。 “你无需如此。” 知道他倔，可他这样固执，苏柒若倒有些无可奈何了。 他是南楚国未来的皇帝，岂能将时间浪费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面？ 若是和她在一起让他这么累，那她怕是也会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了。 她只是想让他幸福而已。 拉过少年纤细的手腕儿，白嫩的指头上烫红了好几处，苏柒若心疼极了。 手上微微用力，冷沐熙便被苏柒若拽进了怀里，虚虚地坐在她腿上。 “我身上脏……” 抬手推了推苏柒若的身子，却是没舍得用力。 他才从厨房出来，还没来得及更衣。 “以后不许再做这些事情了，这不是你该做的。” 轻轻亲了亲他白嫩的指尖儿，苏柒若掏出药膏来替他抹匀，便准备好好给小皇子上一课。 “你是南楚国未来的皇帝，不该将精力浪费在这种小事情上。如今伤了手，若有要事需要你提笔，岂不是耽误了大事儿？便是作为我的太女君——未来的君后，也没有你亲自去端水下厨的道理，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熙儿，你生来尊贵，不能被这种小事所绊。” “可我只是想学着侍候你。” 少年羞愧地看着自己涂了膏药的手指，心中难过。 他果真什么都做不好。 他特意找人问过了，成了婚的夫郎都是要尽心侍候自家妻主的。 他固然身份不俗，可终究也是她的男人。 在外如何都不打紧，可在内，他若连妻主都侍候不好，岂不是给了别的男人可乘之机？ 哪个女人会喜欢一个只会舞刀弄剑谈论国事的男子？ 如今他们才在一起还新鲜着，可时日久了，她若厌了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那你可知成婚后的侍候是怎样的？” 苏柒若温热的手掌擦去冷沐熙额上沾着的灰渍，好笑地问道。 少年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看向苏柒若，这侍候还要分怎样的吗？ 平日里扶风就是这样侍候他的啊！ 只不过扶风也不会给他做饭，但毕竟他也不是扶风的妻主不是？ 苏柒若一个翻身见少年压在身下，看着那张白皙的小脸儿逐渐变得粉红，才算满意了些。 “妻夫之间的侍候和下人的侍候是不一样的，你若当真想好好侍候我，那便等成了婚……” 一只温热的手不老实地触上了少年胸前的羞涩，稚嫩的身子微微发着颤，他似乎懂了些什么。 第四百一十一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4） 苏柒若只不过就是逗弄逗弄他而已，没想真做什么。 但冷沐熙却红着脸羞涩地朝她看着，等着她继续。 “小傻子，没成婚之前怎能让我欺负你？” 将人抱着坐起身来，苏柒若替他重新系好了腰带，凑过去亲了亲少年粉嫩的耳朵。 “你这样好，我真恨不得将你装在包袱里，走到哪儿都带着。”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 想他自幼没有父亲在身边教导，许多事情都是不懂的，苏柒若又忍不住得心疼。 他任她占尽便宜，只是怕她不满意会嫌弃了他。 他甚至连“侍候”都不懂，却努力想用自己的方式讨好她。 这并非是苏柒若愿意看见的，她喜欢他，只想宠着他，让他高兴而已。 她不知道是谁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亦或者是她的身份让他变得患得患失，但她给过他承诺，他仍旧没有安全感，这一点，苏柒若也是现在才发现。 她一直以为，他与别的男子不一样，他坚强、果敢、有毅力。 可他也只是个才满十六又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啊！ 他不喜言语，又不善于表达，可他的心意她一看便懂。 “熙儿，在我面前，做你自己就好。” 苏柒若紧紧抱着怀里的少年，满心的感动无处诉说。 “那……你喜欢吗？” 冷沐熙不确定地问道，她喜欢那样冷冰冰又不解风情的他吗？ 池云晏说他是个冰疙瘩，没有人会喜欢他。 他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可她不一样。 “喜欢，很喜欢。” 最初遇见的那个少年，全都是她喜欢的模样。 冷沐熙抬手回抱住她，轻轻笑弯了眉眼。 她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她说她喜欢他。 即便他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冰疙瘩，她也喜欢，那便够了。 “我也喜欢你……” 少年小声道，苏柒若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却感受到了他的喜悦。 “这三日你便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待着，我们哪儿都不去，就是吃饭睡觉养身体。” 苏柒若起身拿起一块布巾放在冷沐熙刚端来的水里投了投，然后先给他擦了把脸，自己才开始梳洗。 “你什么时候走？” 如今天寒地冻的，冷沐熙并不想她这会儿出门。 一来危险，二来路上也会多耽误几天时间。 他想和她在一起，哪怕多待一日也是好的。 “等曼陀的解药送来，我去见过你母皇之后再出发，怕是还要再过上几日。” 苏柒若只想速战速决，早些回去把婚事定下来，也省得外面的人胡说八道，伤了小皇子的心。 他本就敏感，若是再有人胡言乱语，他怕是少不得又要胡思乱想了。 况且她已经毁了他的声誉，若是北庆国不早些给个说法，只怕流言会越来越多。 苏柒若不得不庆幸，幸好他们当初找上了她。 若是遇上个有些本事又心机颇深的女人，单纯的小皇子怕是早就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外面的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会用，连苏柒若都逃不掉，更不要说冷沐熙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本不想这么粘人的，可忍不住想问。 知道了她的归期，他才好掰着指头算日子，等着她。 “最迟六月即归。” 苏柒若怕他失望，便将时间留的长了些。 她争取赶在五月初回来，天还不太热，正好回来陪小皇子避暑，在路上也不受罪。 冷沐熙轻轻抿着唇，没有应声，但周身都漫着不舍。 “等这次回来把我们的婚事办了，然后我带你回北庆国再办一场，以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苏柒若其实也不太会哄人，但是很会哄小皇子。 “好。” 听苏柒若如此说，冷沐熙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左右就分开这一回，他能忍住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回来与我说一声。若是你母皇父后不喜欢我，我……” 冷沐熙心底还是怕的，怕北庆国的皇上和君后会不满他的身份，毕竟他与一般男子不同。 若她家里人都不同意，他也不想她为难。 但他还是想再见她一面，给他留个孩子就好。 苏柒若食指压在冷沐熙的唇上，止住了他剩下的话。 “没有人会不喜欢你，我既是敢说要娶你的话，就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了你。” 这么聪明又有本事的小夫郎，以后生出来的孩子绝对也是聪慧漂亮的，谁会不喜欢？ 冷沐熙没再应声，但他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南楚国就有很多人不喜欢他，更不要说北庆国了。 “熙儿这么好，但凡有眼睛的人都会喜欢的。” “可你更好，我怕你回去后遇见更好的男子，就不要我了。” 这是冷沐熙的心里话，他其实是真的害怕。 北庆国地大物博，盛京中更是美人无数，若是她被人缠住勾了去，是否还记得千里之外有个他在等她？ “在我心里，熙儿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不会再有别人。你若当真怕我跑了，就把暗左和暗右看住就是，我把她二人压给你。” 隐在暗处的暗左：“阿嚏……” 正取了解药往回赶的暗右：“阿嚏……” 冷沐熙想到她说的要留下暗左给他帮忙，还要让暗右帮忙去接管池家留下的兵将，心中总算好受了些。 “我怕，但我更相信你。” 他害怕，怎么能不害怕呢？ 怕她一去不复返，怕她真的不要他了。 但他也相信，她定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相识至今，她从未骗过他什么。 “熙儿在哪儿，我的心就在哪儿。” …… 暗右将解药送到苏柒若手中的第二日，苏柒若便随冷沐熙进了宫。 皇上一直都想见一见苏柒若，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若是以往，苏柒若以未来驸马的身份，她还能以为君者和长辈自居。 可人家是北庆国太女，又是她亲口下旨册封的驸马，这便难办了。 这桩婚事没有北庆国皇帝的同意，只怕她的圣旨也做不得数。 可这位太女殿下又迟迟不肯进宫见她，她也不敢冒然相邀，便一直僵持到现在。 第四百一十二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5） 若不是为了冷沐熙，苏柒若真想骂这个蠢蛋皇帝几句。 不聪明也就罢了，还满心的花花肠子。 “熙儿……” 苏柒若在回廊上叫住欲往里面走的冷沐熙，少年不解地看向她。 “我自己过去，你去暖厅里等着。” 苏柒若不舍得冷沐熙挨骂，若是她惹了老皇帝不高兴，老皇帝不敢对她怎么样，怕是会把脾气发在冷沐熙身上。 她有本事劝得动老皇帝，却也不想让冷沐熙夹在中间做过渡的桥梁。 “我陪你一起。” 冷沐熙不想走，他害怕母皇会惹怒了她。 “乖，你放心等着去就好，我要与你母皇谈我们的婚事，你在一旁不合适。” 苏柒若好声哄道，她并不觉得老皇帝敢对她做什么，这人可不是个没脑子的。 “那她若是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你别生气，回头我去找她。” 冷沐熙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苏柒若如此说，他确实就不好再跟着一起去了。 “好。” 苏柒若笑着应道，便叫扶风带着冷沐熙先走，自己去见南楚国的皇上。 二人在殿内谈了近两个时辰，冷沐熙派扶风去瞧了不下十次，却迟迟不见人来，心中愈发焦急。 “殿下莫急，驸马她是个有本事的，定然能将您二人的婚事谈成。” 扶风现在都还有些没有从自家驸马的身份中走出来，他出去给殿下捡了个驸马回来，竟然捡到了北庆国的太女。 冷沐熙紧抿着唇，身子绷得发紧。 他怕母皇不识趣，说话惹恼了苏柒若，毁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冷沐熙太了解他那个母皇的秉性了，只怕太过算计，反而失了更多。 见冷沐熙没有应声儿，扶风又说了一句：“驸马那么疼爱殿下，定然不舍得殿下难过的。” “我却也是不想她为了我为难的。” 冷沐熙状似自言自语道，他是真的不舍得苏柒若为他为难。 若是母皇用他逼迫苏柒若答应什么，他日后便真的没脸见她了。 “殿下是南楚国未来的皇上，驸马是北庆国未来的皇上，您二人可谓是天作之合，再也没有比殿下和驸马身份更高的妻夫了。” 这世间还有哪个女子的身份能尊贵的北庆国皇帝去？ 又有哪个男子能比他们家殿下尊贵？ 他们殿下可是要做皇帝的人。 扶风好话儿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冷沐熙紧绷着的情绪的确也因着他的劝解放松了些。 直到他坐得手脚发麻，才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 匆忙起身想要去迎迎，却因坐得太久身子失了平衡，双腿一麻就朝一旁栽去。 一抹莲香袭来，冷沐熙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再也不舍放开。 “你回来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 苏柒若笑着看向怀里的人儿，知道他心里惦记着，所以一出来她便先来寻了他。 冷沐熙摇摇头，急忙问道：“如何？” “有我出马，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苏柒若扶着冷沐熙坐了回去，轻轻替他捏着腿道， “婚事已定，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八月初在南楚国办婚礼，十月底去北庆国，今年便能成了。” “你是怎么劝说母皇的？她并非是一个容易妥协之人。” 冷沐熙不想她为自己付出太多，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纯真的，不该掺杂着旁的。 若是母皇想利用他从北庆国得到好处，那他也是不能答应的。 她已经帮了他许多。 “方才我替你母皇解了毒，又为她瞧了瞧身子，用我给的药方调养着，她再活三四十年也没问题。” 其实她们并没有说多久的话，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替皇上看病。 “所以呢？” 冷沐熙好奇道，他觉得只靠着一张药方未必能换来这场婚事。 “所以她答应把儿子嫁给我了，只要我们的长女姓冷，为你南楚国继承人就好。” 皇上再活三四十年，足够等着小皇孙长大了，所以她的熙儿无需再担负起这本不属于他的重担。 他就该被好好宠着，做她的掌中宝。 “长女？那你母皇和父后可会答应？” 冷沐熙不由得有些担心，苏柒若不仅是他的驸马，也是北庆国的太女，她的长女应该是北庆国的皇长孙才是。 “这你无需担心，我母皇今年才三十五岁，正当年，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苏柒若在去年过年回家时她母皇说过，等她二十岁时便将皇位给她。 如今她要娶了南楚国的小皇子，日后怕是会时常两边跑，索性就让母皇多干几年，到时亲手带大她的孩子，日后也能放心将江山传承下去。 北庆国的皇储和别人不一样，并非是自小长在温室里的。 就像她，还不是常年在外面行走历练。 为君者，只有自己有本事了，才能管得住朝臣和子民。 所以于苏柒若和北庆国来说，继承人是非为“长”并不重要，只要是嫡出，自己有本事就足够了。 嫡和长占一个能堵住朝臣们的嘴就够了。 冷沐熙愣愣地看向苏柒若，似乎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心口堵得厉害。 “我是不是不该求着与你在一起？” 让出嫡长女，日后又不能与他分开，那他二人势必要两头跑，她是不是也要将皇位让给女儿，自己不干了？ 可她明明雄才伟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君主。 若当真是因为他，那他便成了她的负担，毁了她的前途。 “说什么傻话呢？明明是我求着要与你在一起才是。” 苏柒若不悦地刮了刮冷沐熙的鼻子，轻声解释道， “我母皇一生只娶了我父后一人，他们膝下也只有我一个女儿，对于权势，我与母皇都是一样的看法，并不热衷。若非迫不得已，我其实更喜欢去逍遥江湖。如果将来能将我们的孩子培养成优秀的皇储继承人，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到时我就带你去各国走走，看遍大川山河，赏遍世间美景，岂不快哉？” “可那皇位本该是你的。” 冷沐熙鼻子发酸，他没想过她会为了他连皇位都不要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6） “皇位给我，或者给我们的女儿，其实并无区别不是吗？” 苏柒若其实也没打算日后直接让女儿继承大统，只是她确实不好太过偏颇哪一个，除非一生只得一女，否则她自然要一碗水端平的。 既然两个女儿都要照顾到，那她这皇位即便坐上了，也未必能坐多久。 总不能她与冷沐熙一人带着一个孩子过日子，那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这些事情于冷沐熙来说或许有些难以接受，可对于自小便在外求学的苏柒若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习惯了这样来回奔波的生活，也很喜欢。 充足的生活比安逸地躺着更让她满足。 “不要多想，我们先出宫去，晚上你母皇要为我办接风宴，少不得又要一番折腾。” 苏柒若拉着冷沐熙起身，亲自去给他拿斗篷。 “接风宴？” 冷沐熙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以北庆国太女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的接风宴。” 苏柒若淡淡一笑，觉得这样也好，她今日在宴席上将话说明白，也能堵住许多谣言。 省得她走后有人会觉得是她抛弃了冷沐熙，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冷沐熙忽然抓住苏柒若的衣袖，一脸的愧色。 他没想到母皇这会儿还要利用她的身份，她是北庆国太女，早在池家和安郡王逼宫那日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接风宴却偏偏在今日举行。 若说真心，又有谁信？ 母皇她仗着自己与苏柒若的情分和年纪长了几岁便这般待她，这又是要将他这个儿子至于何地？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要求的。” 苏柒若怕冷沐熙对老皇帝有什么想法，惹得母子二人生了嫌隙，便只能说是自己要求的。 老皇帝处处算计，只要不伤害到北庆国的利益，为了冷沐熙她也就认了，也并非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你为什么要办这接风宴？” 冷沐熙不信，她明明不喜欢这些的，又怎会主动要去办什么接风宴？ “我们二月初二的婚事推迟，总得给人个说法不是？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别多想。” 小皇子心思细腻，苏柒若便是这样说了，他也未必全信，索性她就不再提此事。 “昨儿暗右回来时带了不少蜜桔，回去我剥给你吃可好？” “我也可以给你剥的。” “我喜欢剥给你吃。” “那好吧，不过我今日要吃四个……不，五个。” “准了。” …… 看着自家殿下被驸马两句话就哄好了，扶风心中愈发佩服。 他若是有驸马的本事，这以后的差事儿指不定有多好办呢！ 接风宴上，众人再看见这位苏驸马时，态度已与过去截然不同。 谁也没想到，这个他们以为的小白脸儿竟然会是北庆国的太女殿下。 只是北庆国的太女殿下要做南楚国的驸马，这种事情让谁说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日后是苏太女留在南楚国呢，还是皇子殿下随苏太女去北庆国呢？ 总不好二人成婚后还各自守在自己的国家，一年才见一次面吧！ 这二月初二的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也许当初这场婚事本就是假的，只是为了对付池家而已。 众人心思各异，不少有儿子的大臣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南楚国没有皇女，他们的儿子嫁不到皇家去。 可若能得北庆国太女一二分的喜欢，日后成为皇亲国戚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皇子殿下都要嫁给北庆国太女了不是？ “北庆国太女来我望京已有些时日，因为逆贼池家和安郡王一党，才不得不隐瞒身份，与我儿匆匆定下了婚事。如今动乱已平，太女殿下身份也无需再隐瞒，朕特设宴款待，感谢殿下相助之恩。” 老皇帝冠冕堂皇地说道，脸上尽是欢喜。 虽然她也不满于儿子找了这么一个驸马，但人家答应了她那么多过分的条件，她也不能不知好歹。 况且，日后南楚国和北庆国联姻，也算是南楚国的保障。 二国同气连枝，日后谁还敢欺她南楚弱小？ “皇上言重了，熙儿于本宫有救命之恩，本宫又与熙儿情投意合，愿意为他暂隐身份也算不得什么。” 苏柒若仍旧坐在冷沐熙身侧，贴心地为他夹着他喜欢吃的菜。 众人看得明白，人家太女殿下是真的喜欢他们小皇子，并非是在做戏。 “只是逆贼一事到底耽误了不少时日，太女殿下与熙儿的婚事准备起来怕是有些匆忙……” 皇上状似为难道，这也是苏柒若要求她在宫宴上提的。 婚期无故推迟，必须得有个由头才是。 “既是如此，不妨将婚期挪到八月，熙儿既是本宫心头所爱，本宫也不舍得委屈了他。” “好，好，就依太女殿下所言。” 二人虚与委蛇了几句，便将这事儿定了下来。 即便还是有不少人觉得心中疑惑，却也没有谁敢多嘴去问。 皇上才处置了池家可安郡王一党，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最近的手段也较以往狠辣了些，还真没有人敢这个时候去找事儿。 不少大臣客套地来给苏柒若敬酒，苏柒若也是来者不拒。 尽管厌烦，也得忍着。 这些人以后都是要辅佐冷沐熙和他们女儿的，她不可能不去接触。 南楚朝堂上问题很多，她得帮着冷沐熙找出毒瘤，让他轻松些。 若是只靠老皇帝，就她那股子疑心劲儿，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不许喝了。” 冷沐熙不悦地瞪了一眼那些来给苏柒若敬酒的人，拉住她的手腕儿道。 “我酒量还不错，别担心。”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冷沐熙的手背，低声道。 “可是……” 酒多伤身四个字还未说出口，苏柒若便又与来人喝了起来。 她堂堂北庆国太女，本无需理会南楚国的朝臣。 可她愿意受了她们敬来的酒，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冷沐熙心里难受的厉害，他现在的日子比以前顺心了太多，再无忧愁。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在护着他，那些麻烦全都替他挡了去。 他终究还是成了她的累赘。 第四百一十四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7） 见冷沐熙神色不悦，苏柒若才摆摆手拒绝了剩下的人，侧身看向身旁的少年。 “你不喜欢我就不喝了，别不高兴。” 苏柒若的声音很温柔，可冷沐熙却听得想哭。 他再也坐不下去，起身飞奔出去。 苏柒若面色一变，赶忙从扶风手里拿过冷沐熙的斗篷，大步追了出去。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皆面面相觑。 皇上看向扶风，扶风冷静地朝她摇了摇头。 “不用管他们，两个孩子有事便叫他们忙去就是，众卿家尽兴。” 苏柒若脚下的步子很快，才绕过回廊便将人堵在了柱子旁。 “这样冷的天你就这么跑了出来，冻坏了怎么办？” 苏柒若侧身挡住吹来的寒风，将斗篷裹在少年瘦削的肩膀上，然后碰了碰他发白的面颊。 “你身子本就不好，要好好爱惜才是，怎可如此莽撞？” 少年眼底的滚烫顺着眼角滑下，落在苏柒若的指尖上，瞬间变得冰凉。 苏柒若吓坏了，这么坚强的小皇子都能被她气哭，她还真是造孽。 “是我不好，不该不听你的，以后你说不喝酒我就不喝了，可你别哭啊！” “……” “乖，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疼了。是我错了，以后熙儿说什么我都听，别哭了，好不好？” “……” 苏柒若暗道不好，她知道小皇子性子倔，却没想到他哭起来还不理人。 “别哭了，再哭脸就要皴了。” 苏柒若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怀里，柔声轻哄着。 不知过了多久，冷沐熙才哑着嗓子开了口。 “你回北庆国吧！” “你说什么？” “我们不要在一起了，你走吧！” “熙儿，可是有谁说了什么？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苏柒若以为是谁嘴欠在冷沐熙面前离间他们的关系，面上也冷了几分。 敢害她的小夫郎哭鼻子，她绝不会轻饶。 “我们之间本就不该在一起的，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这份感情里，他只需要等着她宠爱就好，可所有的麻烦却是都堆到了她身上。 与他在一起，她什么都没有得到，还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个负担。 南楚国的朝堂什么样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那些接近她的人打着什么主意，他也看得明白。 他不想连累她了，他不想因为他的关系再让别人利用她。 就连他的母皇，也在算计她。 他们凭什么？ 就因为她喜欢他，他们就可以拿她当冤大头了吗？ “可我们不是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等我们成了婚，一切就都好了。” 苏柒若说罢，冷沐熙也只是摇了摇头。 他不能这么自私，让她为了自己这般辛苦。 她明明只需要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女殿下就好，南楚国的朝堂与她何干？ 那些麻烦本是他和南楚的，又怎能因为他的关系便全都转嫁到她的头上去？ 这不公平。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冷沐熙低声道，垂着眸子不敢看她。 “我不想活得这么累。” 他不想她为了他活得这般辛苦，这南楚国的千疮百孔也不该由她来治，她不欠任何人的。 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去打苏柒若的主意，想要利用她北庆国太女的身份，他们不配。 “熙儿……” 苏柒若细细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之前还抱着她说喜欢，怎么忽然就说和她在一起觉得累了呢？ 难道是他担心北庆国那边不同意，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再想到他为了讨好她做的那些事情，苏柒若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或许，他是真的觉得累了。 可她并不想因此而放手。 这场感情来之不易，他们好不容易才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他怎么就要放弃了呢？ “熙儿，你若是觉得累了，就好好歇一歇，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你只管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小皇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越是这样好脾气地哄着他，他心里就越是难受。 她明明那么聪明，难道就看不出母皇想利用她为南楚国寻个强大的靠山，甚至想从她身上得到更多？难道就看不出朝臣想利用她的身份谋官进爵？ 这些人多年养成的习惯，个个都自私又善谋算，她如何应付得过来？ 稍有不慎，她便会成为北庆国的罪人。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他们成婚后生下孩子便可万事无忧，却忘了他们之间牵扯的人和事太多。 她这样辛苦劳累，却也只是为了他。 而他，什么事情都没办法为她做，只能成为她的负累。 那些麻烦本该是由他面对和解决的，可那些人却全都堂而皇之地觉得是她应该做的。 只是因为，她喜欢他。 可她不欠任何人的，没有理由为南楚国殚精竭虑，也不必成为朝臣内斗的筹码和工具。 “不必了。” 冷沐熙说罢，便推开了苏柒若的身子，转身朝外走去。 外面又下雪了，他却是感觉不到冷似的，僵硬地朝前迈着步子。 他这样麻烦的人，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苏柒若命人去取了把伞来，快步追上冷沐熙，替他撑了起来。 他不说话，她就只在一旁跟着。 宫道很长，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苏柒若追出来时连斗篷都未来得及穿，这会儿也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身侧的少年又变成了最初遇见时的冷清模样儿，疏离又淡漠。 苏柒若心不在焉地走着，还在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 上午进宫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不过就是她接了那些大臣们敬来的酒之后，他就忽然变了，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她不相信他是因为怕累才说不想和她在一起的话，他从来就不是那样轻易放弃的人。 他的眼睛从来都不会骗人，他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一看见她就笑。 若说有什么原因能使得他连她都不要了，那这个原因一定和她有关。 所以，他是因为见那些大臣刻意接近她，怕她不喜，亦怕连累她在北庆国失了人心，才想放弃这段感情？ 第四百一十五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8） 皇子府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口，一出来苏柒若就环上冷沐熙的腰飞身钻了进去。 苏柒若将故作冷清的少年压在身下，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真的想好不要我了，是吗？” 少年目光躲闪，心口却是痛的厉害。 他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他明明那么喜欢她，推开她，他已然用尽了全部力气，他的心比什么时候都痛。 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儿愈发苍白，苏柒若也说不出更伤人的话来逼迫她，最终也只是将人紧紧抱住，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吗？” “……” “好端端的就说不要和我在一起了，当真就不怕我会离开？” “……” “你要知道，我若走了，从此山高水远，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相见，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带着几分酒意的气息喷洒在冷沐熙冰凉的脸上，冷沐熙心口又是一疼，连带着眉头都跟着一抽。 “熙儿，你舍得吗？” 不舍得，他当然不舍得。 可他也舍不得看她为了自己付出那么多。 他不想成为她的累赘。 哪怕不能为她做些什么，他也不该连累了她才是。 她是北庆国太女，若因为他而被人弹劾，他就是罪人。 “熙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迫于我。我喜欢你，所以很愿意为你做些什么，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我出身皇家，这些事情于我来说司空见惯，你莫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随便什么人都能在我身上占到便宜？” 苏柒若想到自己之前对付池可宣时所用的那般直接蛮横的方式，不由得有些想笑。 小皇子八成是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且容易犯傻的，可她本身的性格却并非如此。 她苏柒若从来都不是一个张扬又不知所谓的人，之所以那般对待池可宣，只是为了逼池家早日动手，毕竟从来没有人敢与池可宣那般说话，她定然有些受不住。 因人而异，但这不代表她就是个二愣子。 小皇子还是不够信任她，她可不是个轻易被人拿捏的人。 冷沐熙红着眸子看向苏柒若，许久之后才喃喃出声。 “可她们都在算计你，你本无需理会，却为了我不得不忍受。” 少年双手紧紧攥着，心里揪痛的厉害。 即便到了现在，她还在处处为他着想。 “小傻子，你若当真因为这样的小事就不要我了，那你可后悔去吧！” 苏柒若轻轻咬了咬冷沐熙泛红的鼻尖，不高兴地说道。 “我的手段……便是你母皇也不及十之一二，更遑论说旁人了，你又何需担心我会被人利用算计？” “可那些小人防不胜防，万一你……” 冷沐熙声音一软，苏柒若便知道方才他那般从大殿内冲出来是一时冲动了，好在小皇子好哄，要不然她才要头疼呢！ “若非我愿意，谁都奈何不得我，除了你。熙儿，我唯一的软肋，就是你。” 冷沐熙鼻子一酸，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压抑的哭声逐渐变大，很快又被什么堵了回去。 冷沐熙傻傻地迷失在这个吻里，这场没来由的小脾气又无疾而终。 “我不会成为你的软肋，我会努力和你并肩而行，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傻话了。” 少年粉嫩的唇上泛着亮光，面颊也透着粉红，却是紧紧抱着身上的人不肯撒手。 “好。整肃朝纲，推行新政，我相信熙儿一定能做得很好。” 南楚国需要的便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没了池可宣那样的大鱼捣乱，剩下的小鱼小虾还真不在话下。 马车一路行至皇子府，二人连扶风都未带，便自顾回来。 苏柒若命人去熬姜汤，这才带着小皇子进了暖阁。 “你的斗篷呢？” 冷沐熙心情好了些，才注意到苏柒若身上未披斗篷，肩头上还落着未化的雪。 “出来的太急，没带。” 苏柒若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道。 冷沐熙心下愧疚，想她记得替他拿着斗篷却忘了自己的，便觉得自己不该。 他从来都是个冷静的人，冲动起来竟也变得毫无理智可言。 看着少年无措地模样，苏柒若忙道：“下雪不冷化雪冷，我身强体健，没事儿的。” “我从来没与人如此亲近过，不知要怎么与你相处，我……” 少年紧张的眼尾发红，怕她会觉得他无理取闹。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 苏柒若安慰道， “熙儿，我喜欢的从来都是真实的你，若你非要改变，又与这世间男子有何区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你不必迎合旁人口中以为的我，只相信我的话就好。” “可我很蠢笨，也不会照顾你。” 冷沐熙想，若是换成旁的男子，定是早就发现她衣着单薄，又怎会让她这样受冻？ “那就让我来照顾你就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们都开心最重要。” 苏柒若自幼在外游走，离开谁都能活。 可小皇子不一样，他从小便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懂得怎么照顾人。 “殿下，驸马，姜汤送来了。” 侍儿站在门外恭敬道。 苏柒若按下冷沐熙欲要起来的身子，自己去端了进来。 “喝完了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你哪天走？” “后日，争取早去早回。” 苏柒若接过冷沐熙递来的碗，抬手拭去他唇角沾着的水渍。 冷沐熙紧紧握住她的手，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待扶风从宫里追出来时，飞雪院的灯都已经熄了。 轻轻叹了口气，扶风又寻了个侍儿问道：“殿下和驸马回来时，神色可有不对？” 侍儿摇摇头：“没有，驸马一回来便吩咐人熬了姜汤，殿下都喝了。” “你下去吧！” 扶风放心了，在外面守了一会儿便也自去歇着了。 然而第二日小皇子还是起了热，身上烫呼呼的。 苏柒若忙命人去抓药，急得脸都白了。 冷沐熙心里却是暗暗有些高兴，他生病了，她一定不舍得丢下他独自离开，她便又要多陪他待几日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49） 苏柒若亲自给小皇子擦手擦脸，他就乖巧地伸着胳膊等着。 “你这身子必须要好好养着，受不得半点儿折腾，日后若是再敢胡闹，我就把你吊起来打屁股。” 苏柒若恶狠狠地咬牙道，小皇子不仅不怕，反倒还笑得一脸得意。 “小傻子，都生病了还能笑得出来。” 热乎乎的手指忽然塞进她的手心里，苏柒若不禁一怔。 “我想喝水。” 冷沐熙的声音有些干哑，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苏柒若忙起身去给他倒水，还不忘嘱咐道：“先少喝些，留着肚子待会儿还要喝药。” “我不想和你分开。” 少年靠在苏柒若肩头，小声哼哼道。 苏柒若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耐心哄道：“我很快就能回来。” “你带着我一起去北庆国好不好？” 这个主意是冷沐熙昨儿晚上才冒然起的，他既不想与她分开，也想随她去北庆国走一趟。 若他们之间的事情会让她为难，他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苏柒若看着少年晶亮的眸子想了想，认真问道：“当真想去？” 冷沐熙虚弱地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想，很想。 “好，那等你身子好了，我们一起走。” 苏柒若也不再犹豫，左右不过是耽误几个月的时间，让老皇帝自己先管着朝堂就好，如今她身子好了，也不必处处依赖冷沐熙。 带他出去走走也好，省得身上没有半分烟火气，日后便是做了帝王，也少了与百姓接触的历练。 不懂民间疾苦，又如何能做得了一个好皇帝？ 小皇子高兴了，身体好得也极快。 三日后，二人一起入宫向皇帝辞行，难得老皇帝痛快地应下不说，还给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 毕竟南楚国是要和北庆国联姻的，自然不能让孩子空着手去。 一直到坐上离开的马车，冷沐熙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苏柒若揽着冷沐熙的肩膀柔声道：“你是你母皇唯一的孩子，她自然是疼你的。” 冷沐熙对皇上像是有许多误解，苏柒若不好开口去问，只能多开导开导他。 冷沐熙摇摇头：“在母皇心里，南楚国的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怪她，只是若说心无芥蒂，那也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冷沐熙也很羡慕池云晏，不论身份如何，最起码池云晏从小便受尽万千宠爱。 池家从未因他是男子，就待他有什么不同。 而他，若不是遇上了苏柒若，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被人捧在手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是南楚国的君主，要为南楚国的百姓多想一想，对你难免会有疏忽，你也多体谅体谅她。” “我没有怪她。” 冷沐熙摇摇头，他知道她的无可奈何。 但凡他再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也不至于活成这般模样。 “别想了，等到了北庆国，我带你吃遍盛京，一定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苏柒若边剥着手里的橘子，边笑道。 “我不要，胖了不好看。” 冷沐熙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他不要变成胖子。 她那么俊美，他若成了白胖子，岂不是配不上她了？ “你倒是知道臭美呢！” 苏柒若忍不住轻笑出声，宠溺地亲了亲少年的面颊。 冷沐熙耳尖儿一红，心里却是十分喜欢她这样的亲近。 天气日渐暖和，小皇子一路上倒也没受什么苦。 尤其是有苏柒若陪着，他便更不知道累了，只恨不得日日夜夜与她黏在一起。 暗右先行一步去盛京送信，等苏柒若带着冷沐熙入城时，礼部的人早就候在了那里。 “恭迎太女殿下回京，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太女殿下回京，千岁千岁千千岁。” …… 阳光正好，苏柒若迎着光自马车跃下，看着熟悉的街道和跪在地上的人，心中亦是感慨万分。 “起来吧，有劳赵大人亲自跑一趟。” “殿下言重了，这是臣分内之事。” 赵应祺站起身来，朝苏柒若抱拳道。 “听闻南楚国的皇子殿下也来了，不知殿下可有安排？” 按理说，礼部应该迎了使臣去驿馆的，可他又听闻那南楚国的皇子与自家太女殿下好像有些关系，便也不敢自作主张。 “一路奔波，皇子殿下身体不适，且先不与尔等见面。本宫先带他去太女府，待明日再去进宫给母皇和父后请安。” 冷沐熙是陪她回来又不是出使的使臣，没必要与礼部的人客套什么。 “是，臣等送二位殿下。” 赵应祺是个聪明人，从皇上那里听了一耳朵，再看太女殿下这态度，便什么都明白了。 既是太女殿下的人，她也没必要多嘴，太女殿下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她只管听命就是。 一直将马车送到太女府门口，礼部一行人才告辞离开。 管家带着府内众人也早早地候在门外等着，看见来人，赶忙跪下相迎。 “恭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被苏柒若自马车上扶下来的冷沐熙看着恢宏大气的太女府的大门，以及跪在地上的黑压压的一片人，也不由得暗叹一声。 这北庆国的确强于南楚国甚多，只瞧着这建筑的区别，便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再看太女府里侍候的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每一列人的衣着相同，又与其他列的颜色不同。 从衣着便能看出各人的身份职责以及归属于谁管，不像他的府邸，侍儿奴仆们并未分得这般细致。 看来北庆国值得他学习的还有很多，这一趟还真是没有白来。 “都起来吧！” 苏柒若拉着冷沐熙的手并未放开，而是将人带到管家面前。 “熙儿，这是府里的管家青姨，日后你有什么需要便可让扶风和杨柳去找她。” 冷沐熙点点头，青姨忙朝冷沐熙行了一个大礼。 “老奴给殿下请安。” 冷沐熙的身份她已经从暗右那里得知，也知道这位小殿下是太女殿下的心尖宠儿，自然不敢怠慢。 “无需多礼。” 冷沐熙淡淡地点了点头，他还不太习惯与陌生人客套什么。 第四百一十七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0） “殿下，老奴已命人将长秋殿收拾出来……” 青姨话还未落，苏柒若便抬手拒绝道：“不必了，熙儿随本宫住在长乐殿。” “是。” 青姨微微一怔，便赶忙应下，不敢置喙主子的决定。 一路行来，冷沐熙不得不叹一声自愧不如。 苏柒若一个太女府竟与他南楚国的皇宫也不差什么了，若是拿他的皇子府比，那自己的府邸只能说是寒酸至极。 以往只听闻北庆国富饶强大，却是并未亲眼见过，心中也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今日只从门口走到主殿，冷沐熙便已经看了个清楚明白。 一个国家强大与否，各个细节都能看出。 南楚国若想赶上北庆国，怕是还得百年之久。 “去吩咐热水，然后让膳房备膳，多送些点心水果来。” 站在内殿门口，苏柒若忽然止住了脚步，朝管家吩咐道。 “是。” 管家领命离去，苏柒若便让暗左去安排扶风和杨柳休息，自己则带着冷沐熙进了内殿。 “我在这里与你住一处，是不是不太好？” 冷沐熙红着耳尖儿小声问道，方才她当着管家的面说要他与她住在一起，府里的人会不会觉得他不知检点，还未成婚就勾引了她同住？ “无妨，这府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没人敢在太女府里安插人手。” 苏柒若拉着冷沐熙坐下，向他解释道。 皇上和君后自然不会派人看着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朝臣们自然也没有盯着太女殿下的道理。 她的那几个皇姨有没有野心苏柒若不知道，但是她敢保证，若是她们敢往太女府里塞人，便是她不说什么，她那个护短的皇帝母亲也不会轻饶了她们。 “可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怕是也会觉得我狐媚惑主，对我不满……”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上，冷沐熙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安心住着就是，没有人敢胡思乱想。他们知道你会是未来的太女君，讨好你都还来不及，哪个不长眼的傻子会敢得罪你？” 苏柒若笑着将净手的热帕子递给冷沐熙，又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让他先吃两块点心垫垫。 不得不说，就连北庆国的点心种类，都要比南楚国多很多。 沐浴更衣之后，苏柒若便叫人摆膳。 二人桌上的膳食种类很多，可每样的份量却很少。 北庆国提倡节俭，这一点做得倒是十分不错。 “我们今日不进宫去给皇上和君后请安吗？” 冷沐熙吃着苏柒若夹来的鱼肉，觉得这鱼都要比南楚国的香上几分。 “明日再去就好，母皇派赵应祺在城门处迎接我们，便是不需我们今日入宫了。” 皇上和君后体谅他们赶路辛苦，苏柒若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只是冷沐熙还有些不习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 但他心里却又对苏柒若的母父有了新的认识，觉得他们是真的很疼爱她。 苏柒若常年在外行走，定是因为心疼女儿，他们才免了她一回京就去请安的礼。 若是换成自己…… 冷沐熙可不觉得他在南楚国会有这样的待遇。 “赶了一路你也辛苦了，用过膳我陪你睡一会儿。” 苏柒若将一小碗玫瑰香露推至冷沐熙面前，知道他会喜欢，特意命膳房加的。 “与你在一起，我并不觉得辛苦。” 冷沐熙轻轻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觉得累，这一路上她将他照顾的很好。 “都瘦了。” 苏柒若看了一眼少年尖瘦的下巴，心疼道， “多吃些。” “你也瘦了。” 冷沐熙学着苏柒若的样子也给她夹了菜，知道她喜欢吃饺子，他便将自己面前的那碟饺子都挪了过去。 苏柒若笑得一脸欣慰，其实她本打算让清冷的小皇子学着别的男子怎样照顾他，可潜移默化中，谪仙坠入凡尘，却也令她意外，还有一些惊喜。 冷冰冰的日子并不好过，多谢烟火气才更生动。 相比于初见时的冷沐熙，她更喜欢现在这个会撒娇会嗔怒的小皇子。 若是旁人恃宠生娇，她只会觉得烦闷，可若是他，她只觉得欢喜。 因为喜欢她信任她，他才肯在她面前变成不一样的冷沐熙。 二人用过膳在院子里走了走，便去午休。 虽是陌生的地方，可身边躺着熟悉的人，闻着熟悉的味道，冷沐熙倒没有认床，很快就睡了过去。 苏柒若也跟着眯了会眼睛，但很快又醒了过来。 看着怀里的少年紧紧攀着她腰的模样，她还有些云里雾里。 她竟真的拐了个小皇子回来，一个漂亮单纯又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皇子。 嘴角偷偷扬起，小心翼翼地将唇凑了上去，含住少年的唇，越吻越深。 冷沐熙嘤咛一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朦朦胧胧间看见正在亲吻自己的女子，身子跟着一软，越陷越深。 直到身上那人微喘着松开，冷沐熙才泪眼朦胧地扑进她怀里，羞红的小脸儿整个埋进她的肩窝，不敢看她。 她一向克制守礼，还是第一次在他睡觉的时候与他亲吻，情难自禁。 冷沐熙心里甜滋滋的，他喜欢这种被她需要的感觉。 “这婚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苏柒若抱紧怀里的人，平稳了片刻才喃喃道。 “你不是说八月成亲吗？最多也就再等半年的时间……” 少年闷闷的声音自怀里传来，惹得苏柒若心头一阵发痒。 “半年，好像有些久了。熙儿，我们先在北庆国把婚礼办了吧？” 既然冷沐熙已经陪她回来了，索性先在北庆国办了婚礼再说，倒也不影响什么。 冷沐熙微微昂头：“可我的嫁妆都没有带过来……” 他的嫁妆礼部早就备好了，就在皇子府中。 当初只以为他要招个驸马入府，所以也没人在乎嫁妆的多少，他的身份便是这世间男子比不得的尊贵了，还有谁会去在意他的嫁妆呢？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要嫁给北庆国太女，就不好再空着手出嫁，没得外头的人会在背后议论他和苏柒若什么。 即便他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身为太女的苏柒若多想一想。 第四百一十八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1） “无妨，我们本就是两国联姻，距离千里之远，若是为了些嫁妆就来来回回折腾，岂不是劳民伤财？” 苏柒若都还想着将聘礼全换成南楚国需要的马匹、粮食和金银珠宝呢！ 虽然俗气了些，但是实用啊！ 这些东西给她的夫郎和未出世的孩子，也算得上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你说的对，是我狭隘了。” 冷沐熙眉眼一弯，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只是提亲之事不算正式，若直接在盛京成了亲，便有些委屈你了。” 苏柒若用下巴蹭了蹭冷沐熙光滑的脸蛋，又侧过去亲了亲。 “我不觉得委屈，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遇上你，也从来都不知道人生除了那些枯燥的奏折外，还有许多精彩之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不委屈。” 冷沐熙不善言谈，可这顺心而为的情话却说到了苏柒若心坎儿上。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情话动听，更动人心。 太女殿下归京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不少大臣都派人递了拜帖要来给太女殿下请安，管家全都以太女殿下赶路辛苦暂不见客给拒了。 唯有卫国公府的小世女带着小公子亲自来拜访，管家将人迎了进去。 卫国公府乃是君后卫氏的母家，卫小世女既是太女殿下的表姐，又是太女殿下的伴读，二人关系一向亲近，管家也不敢将人拦至门外。 “世女殿下且稍等，我们殿下还在午憩，待殿下醒了老奴便去告知您来了的消息。” 管家命人给二人上了茶点，然后恭敬道。 卫玉清摆摆手，大喇喇地道：“无妨，且让她先睡着就是。” 她只是听说苏柒若回来了心里惦记过来看看，若是扰了人家休息，那自己这探望便成了麻烦了。 卫玉清自幼与苏柒若一起长大，待她一向亲近，自是不舍得她劳累。 倒是一旁的卫玉瑾看着桌上的各色点心皱了皱眉头：“表姐素来不喜甜食，府上怎么做了这么些点心？” “回卫公子的话，这些是给南楚皇子准备的。” 管家如实答道，太女殿下都已经把人带到府里来了，自是不会再瞒着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没什么可不能说的。 “南楚皇子？表姐她竟然把南楚国的皇子给带回来了？还安排在太女府里住着？” 卫玉瑾眼睛一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过来前他便在府里听说了些太女表姐要和南楚联姻的闲话，这才非要跟着姐姐过来看看的，不想竟是真的。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北庆国强大，位列诸国之首，何需要靠与区区一个南楚国联姻来来达到什么目的？ 更何况表姐她是堂堂太女殿下，便是要联姻，也可以找下面的世女或者郡王女，何必非要她亲自出马？ “是。” 管家垂眸应道。 何止是把人带回来安排在太女府里住着，人家是直接搬进了长乐殿呢！ 不过这话管家可不敢多嘴，这满盛京里盯着太女殿下的男子多了去了，她若多嘴无疑是给皇子殿下找了麻烦，这事儿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眼前这位卫小公子对太女殿下的心思也不见得就有多单纯，再加之君后的那层关系在，以后怎么样还真是说不准，管家就更不敢多话了。 “表姐她……她怎么能将一个男子带回府里居住？这要是传了出去，像什么样子？” 卫玉瑾气得眼尾发红，攥着拳头忿忿道。 “玉瑾，太女殿下的事情由不得你多言。” 卫玉清皱着眉头冲一旁的弟弟低斥道，这孩子愈发没大没小了。 平时仗着君后舅舅的宠爱在世家公子里霸道蛮横些也就算了，如今竟还管起太女殿下的事情来了，谁给他的胆子？ 莫说是他区区一个表弟了，只要是太女殿下决定要做的事情，便是皇上和君后也都是管不住的，又岂容得他置喙？ 这般多嘴，传出去只会徒惹太女殿下不快罢了。 更何况此事还关乎两国联姻，就更没有了旁人插嘴的余地。 “姐姐！” 卫玉瑾不高兴地唤了一声，还想反驳，却在对上卫玉清眸子里的严厉时住了嘴。 姐姐平时虽也疼他，可生起气来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的。 母亲和父亲都不舍得训斥他半分，可姐姐却会，从不给他留什么情面。 要说卫玉瑾平日里还惧怕谁几分，那也就只有他这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姐姐了。 “世女殿下和卫公子且先喝喝茶，老奴这便去长乐殿看看，殿下这会儿怕是要起了。” 管家不想留在这里看卫玉瑾发脾气，赶忙寻了由头退了出去。 这位卫小公子可是盛京城里出了名的蛮横，她还是躲着些吧！ 长乐殿里，苏柒若还抱着温香软玉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倒是冷沐熙先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推了推苏柒若的手臂，示意她出去看看。 苏柒若不悦地坐起身来，冷声朝外面问道：“何事？” 管家听着里面的主子声音清朗，并非是被自己吵醒的，便放心了些。 如实禀报道：“殿下，是卫国公府的世女和小公子过来了，正在前厅等您。” 苏柒若抬手理了理冷沐熙睡乱的头发，面色柔软了几分。 “让他们等着。” “是来客人了吗？” 冷沐熙从被窝里钻出来，白色的亵衣因为活动蹭开了顶端的衣带，露出一小片雪白的锁骨来。 苏柒若喉咙滑了滑，目光游走间还是很柳下惠地抬手替他将衣带重新系上，又凑过去亲了亲少年粉嫩的唇。 “嗯，卫国公府是父后的母家，来人是我的表姐卫玉清和表弟卫玉瑾。” 苏柒若边穿衣裳边解释道，冷沐熙了然地点了点头。 看着自己手边那与苏柒若一样颜色的衣衫，不由得问道：“这衣裳是何时做的？” “暗右回来后吩咐的，你试试看尺寸可合适？” 苏柒若一早便吩咐暗右到了后替她和冷沐熙重新去定做几套同色的衣裳首饰，她必须要把态度摆明，冷沐熙是她苏柒若喜欢的人，谁若敢动他，就是和太女府过不去。 第四百一十九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2） 北庆国朝堂虽安稳，可各家后院里的公子们却都不是省油的灯。 苏柒若上次回来时便有不少人与她在各处“偶遇”，香囊帕子排着队的往她跟前丢，甚至还有人冒做府里的下人爬过她的床。 为此管家还挨了三十大板，苏柒若那张上好的檀香木大床也被丢出去扔了。 苏柒若是担心那些心思不正的人会将主意打到冷沐熙头上，所以她得给他撑腰。 谁若是敢将主意打到冷沐熙的头上，那就是打她太女府的脸。 她都已经这般明晃晃地告诉了众人她和冷沐熙的关系，到时再有不长眼的撞上来，她也就无需客气了。 冷沐熙红着耳朵将衣裳套上，还没来得及系扣子，一双细白的手便伸了过来。 “都说红色显白，这锈红色竟也如此好看。熙儿长得漂亮，果真穿什么都是极美的。” 苏柒若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倒是将小皇子羞得有些不敢抬头。 她穿红色更好看，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等他们成亲的时候她该是何等的风姿。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二人梳洗完毕，才一道去了前厅。 坐在厅内的卫玉清最先发现了那远远行来的二人，并肩而立，自成一道风景。 眼前只有“般配”二字，再无其它。 看来太女殿下这次是真的寻到了心上人。 卫玉清自小与苏柒若一起长大，自然也知道京中有多少男子打着她的主意，可她一直没松口要定下哪家的公子来，也从未与谁这般亲近过。 便是她的亲弟弟对太女的那番小心思她也清楚，只是人家对他无意罢了。 而苏柒若对她身侧的男子，绝对不一般。 她何时待人如此过？ 且不说旁的，只说这两套衣裳，这不是明晃晃地在告诉世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一直到二人行近，卫玉清都还未回过神来。 反倒是一旁的卫玉瑾激动地跑了过去，想要去拉苏柒若的衣袖。 “表姐……” 小少年望向苏柒若的眸子里写着激动、控诉、委屈，还有不甘。 冷沐熙只淡淡瞧了一眼，便看出了这人的心思。 苏柒若将手背至身后，避开了卫玉瑾的亲近。 “给太女殿下请安，见过南楚皇子殿下。” 卫玉清赶忙起身行礼，一旁的卫玉瑾还是一脸委屈的样子站在那里，等着人来哄。 “都是自家人，表姐无需客气。” 苏柒若拉过冷沐熙的手坐在上首处的位置，卫玉清拉了拉卫玉瑾的衣袖，拽着他坐了回去。 看着苏柒若熟练的给冷沐熙斟茶拿点心，卫玉清更笃定了心中所想。 如此，联姻之事定是属实了。 看来这太女君之位，便是盛京中的各家公子争破了头，也没他们的份儿了。 “殿下赶路辛苦，我本不该冒昧前来，奈何祖母和祖父记挂殿下，这才命我带着玉瑾过来给殿下请安。” 有冷沐熙在，卫玉清也不好表现的与苏柒若太过亲近。 到底是君臣有别，她作为权臣外戚之女，自然更该小心。 “有劳外祖母和外祖父记挂，我一切都好。京中近来可还安定？” 苏柒若淡淡一笑，在卫玉清面前，她也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清。 “万事皆安。” 卫玉清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将目光落向冷沐熙。 苏柒若拉过冷沐熙的手，面儿上是卫玉清从未见过的温柔。 “熙儿此次随我过来是商议我们二人的婚事的，正巧表姐来了，此事便由你先回去知会外祖母他们一声，改日我再带熙儿去看望他们。” “恭喜殿下。” 卫玉清笑着道喜，一旁的卫玉瑾却是急红了眼。 “表姐，你怎么就要成婚了？” 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怎么还带了个要和亲的皇子来？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嘛！ 冷沐熙皱眉，苏柒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淡淡地瞥了一眼红着眸子望向自己的卫玉瑾，苏柒若忽然就想起了初见时的冷沐熙。 同样都是身份尊贵的娇俏公子，卫玉瑾自小便被捧在手心里，便是她多有不喜，也从未对他厉声呵斥过什么。 可冷沐熙却恰恰相反，自幼被那般教养着长大，他连被爱都觉得是一种奢侈，才会在遇到她时，那般容易坠落其中。 当初苏柒若对冷沐熙的温柔体贴大多都是在做戏，可冷沐熙却无形中当了真。 正因为他的当真，苏柒若才跟着入了戏，也分不清自己顺手而为的事情到底是为了帮他，还是因为喜欢他。 直到他以为她离开时生了那场大病，她才将这份感情放进了心里。 如今再看搅蛮任性的卫玉瑾，她只觉得更心疼冷沐熙了。 他本也该是被这样娇养着长大的才是。 “本宫为何不能成亲？” 苏柒若脸色不算太好看，对着卫玉瑾的无礼也没留什么情面，唇带讥讽道。 “表姐……” 卫玉瑾眸子一红，这还是表姐第一次在他面前这般自称，她这是拿他当外人了吗？ 苏柒若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卫玉清。 “玉瑾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早些让姑父给他相看个人家，免得误了好年岁。顺便到宫里寻个教养公公，好好改改这性子。” “殿下说的是。” 卫玉清赞同地点点头，依着她的意思也是如此。 奈何母亲和父亲心里也存着几分侥幸，还等着他们的儿子入太女府做太女君呢！ 且不说太女殿下喜不喜欢，单说卫玉清这娇蛮的性子，哪里是做太女君的料？ “我才不要，表姐你是不是被狐媚子迷了心智？怎么一回来就欺负瑾儿？” 卫玉瑾声音陡然拔高，气狠狠地盯着冷沐熙，好似方才苏柒若说的那些话都是冷沐熙怂恿的似的。 “玉瑾，休要胡闹！” 卫玉清皱着眉头瞪向卫玉瑾，要知道他会这般胡闹，自己出门时就不该带着他。 “姐姐，你是我姐姐，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欺负我？” 卫玉瑾气得跺脚，白嫩的小脸儿也气得通红。 在他看来，连他姐姐都被那个狐媚子给迷住了，竟然不帮着他说话。 第四百二十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3） “你的意思是本宫在欺负你？” 关于外人不外人的，苏柒若并不在意。 但说到欺负他，苏柒若可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害卫玉瑾的事情。 明明是他一直在阴阳怪气地欺负冷沐熙，冷沐熙可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我不是……我……表姐，你怎么一回来就这样待瑾儿？瑾儿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卫玉瑾又气又急，不敢生苏柒若的气，便将这笔账都记在了冷沐熙的头上。 在他看来，正是因为表姐带回来这么一个男人，才会待他如此冷淡。 定是这狐媚子在表姐跟前说了什么，表姐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本宫瞧着你年岁越长，规矩礼仪却是越差劲了。卫国公府就是如此教导你的？” 苏柒若愈发觉得卫玉瑾不可理喻，胡搅蛮缠还不讲理。 “殿下息怒，玉瑾言辞无状，是他的错，待回府后臣定当禀告母父，好好管教。” 一旁的卫玉清也坐不下去了，她本觉着自己这个弟弟任性了些，可在太女殿下面前却是守规矩的。 却不想他今日竟如此胡闹，直接惹怒了太女，还要连累整个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权势再大，那也是仗着太女殿下的关系。 若是惹怒了太女，卫国公府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卫玉瑾这般自以为是地去掺和太女殿下的事情，的确是失了规矩。 “姐姐和表姐都这般待我，可我又哪里错了？我想念表姐过来探望，可表姐又是如何对我的？都怪这个狐狸精，都是你，要不是你，表姐就不会这样欺负我！” 卫玉瑾红着眼睛朝冷沐熙吼道，他的表姐被人抢走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表姐明明应该是要娶他的，他才是表姐未来的正君，北庆国未来的太女君。 可这无故冒出来的南楚皇子凭什么要横插一缸子，害得表姐都恼了他。 “滚出去！” 苏柒若抬手挡在冷沐熙身前，另一手将桌上还装着热水的茶杯扔出，直接砸在地上，溅了卫玉瑾满衣摆的茶水。 不仅是卫玉瑾吓了一跳，就连一旁坐着的卫玉清也吓得跪在了地上。 她还是第一次见太女殿下发这样大的火，看来卫玉瑾是触了太女的逆鳞了。 “殿下息怒。” 卫玉清这一次并未替卫玉瑾求饶，她知道太女不会伤害卫玉瑾，若是因为这番训斥能让卫玉瑾长些记性，也是好的。 “别生气。” 冷沐熙偷偷拉了拉苏柒若的衣袖，轻声劝道。 他只是不喜卫玉瑾的蛮横无礼罢了，却并没觉得有什么。 苏柒若这样好，心仪她的男子自然不少。 卫玉瑾说话都不中听，但他却是个胸无城府的。 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这种人反倒不难对付。 真正让人生厌的是那种长了两幅面孔的，当着人前是一张脸，人后又露出另一张脸来。 相比于那些人，他倒是觉得卫玉瑾傻乎乎的还有些好笑。 卫玉瑾呆愣愣地看着地上摔碎的茶杯，吓白了一张小脸儿。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训斥，那人还是他最喜欢的表姐，他心里都要难过死了。 “表姐你凶我？呜呜……我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卫玉瑾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卫玉清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有跟着追出去。 “这……还是派几个人护送卫公子回去吧！” 冷沐熙即便不喜卫玉瑾，也不放心他一个人从太女府跑出去。 说起来此事到底因他而起，若是卫玉瑾从太女府出去后发生了什么，那他就是罪魁祸首了。 他还没有见过君后呢，可不想因为此事而与君后生了嫌隙。 再者，卫玉瑾到底也是个漂亮的小公子，在外面万一遇见什么登徒女，想必苏柒若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儿上早没了怒意，又示意卫玉清起身。 卫玉清稳稳地坐了回去，面色如常道：“殿下无需担心，暗中有护卫跟着呢！” “如此便好。” 冷沐熙了然，便也不再多嘴。 “小弟无状，还望殿下莫与他一般见识。他在府里骄纵惯了，平日里便是这么一副猫嫌狗弃的样子，大家都烦他。” 卫玉清说起自己的弟弟来毫不留情，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若不是还有她能管住卫玉瑾几分，那家伙现在指不定得有多嚣张呢！ 苏柒若暗暗捏了捏冷沐熙的手指，也跟着道：“父后膝下无子，平日里待他便多宠爱了几分，以至于京中也无人敢招惹他，便养成了这么一副讨人嫌的性子。” 说起来，就连盛京里的那些亲王府里的小郡卿们都没有卫玉瑾霸道，这还真不能全怪他，君后和卫家都是罪魁祸首。 以前年幼也便罢了，如今都是到了要说亲的年岁了还是这般，那便有些招人烦了。 “舅舅若是再这样宠下去，玉瑾他还真就嫁不出去了。” 卫玉清皱着眉头叹息道，若非君后宠爱，一个国公府的嫡出公子也不敢嚣张成这样。 如今倒好了，满盛京的世家小姐们都躲着那个祸害走，日后便是低嫁，怕是也没人敢要。 这世间女子多逍遥，哪个傻子愿意娶个祖宗回来供着？ 就卫玉瑾这样的性子，便是成了婚，怕是也得一天让人家打八回。 卫玉清不想管这些，便是卫玉瑾挨了打，那也定是他活该。 谁让他天天不干人事儿呢！ “嫁不出去就把他养在卫国公府，你管着就是了，左右不差他一碗饭。” 苏柒若毫不留情地说道，就卫玉瑾今日这样的性子，卫国公府的人全都得对他负责。 “殿下是怕我日子过得太好吗？” 卫玉清苦笑一声，摇着头叹息道。 冷沐熙却不赞同她们这样决定卫玉瑾的一生，若是有人好好教导，他也未必就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卫公子年纪还小，寻人好好教导便是，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哪里就会人人厌烦了？” “他只比你小了一岁，若有你半分懂事，卫国公府也能安稳许多。” 第四百二十一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4） 苏柒若宠溺地看向冷沐熙，越看越觉得他好。 哪儿哪儿都好。 “人没有生来就懂事的，只要有人肯教就好。” 冷沐熙见过卫玉瑾后，忽然就想到了池云晏。 池云晏看起来倒是比谁都知礼懂事，可事实又如何？ 那人的心思可比谁都多，满肚子的坏心眼儿。 相比于看起来懂事的池云晏，冷沐熙觉得卫玉瑾更有药可救些。 “那明日进宫后我便让父后派两个厉害的教养公公去卫国公府，好好教教他规矩礼仪，免得再出来丢人现眼。” 苏柒若并未因当着卫玉清的面儿而给卫玉瑾留什么颜面，卫玉清也不恼，反倒是有些激动。 若是宫里派去的教习公公，那定是谁也不敢招惹的，到时就由不得卫玉瑾不学了。 “如此甚好。” 卫玉清赞同地点点头，见冷沐熙看着清冷，性子却是极好的，又没忍住当着他的面探了探苏柒若的口风。 “殿下既是要与南楚国联姻，可是这番回来就要成亲吗？” 她其实对外面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那南楚国的皇帝好像身体有疾，后宫君侍不少，膝下却只有一个皇子。 这皇位自然也是要留给这位皇子殿下的。 可如今北庆国要与南楚国联姻，太女殿下要娶南楚国唯一的继承人为太女君，南楚国的皇帝能答应？ “嗯，待明日入宫后便把婚期定下来，熙儿与我年岁也都不算小了，早些诞下皇储，也好给两国百姓一个交代。” 苏柒若点点头，关于这件事情，她觉得没必要瞒着卫玉清。 卫玉清是她的至交好友，从来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卫玉清聪慧，只一听便大概明白了苏柒若的意思。 想着两位继承人在一起，若想堵住悠悠之口，也唯有早些为皇上们诞下皇孙这一条路了。 可这嫡长女和嫡次女便又有些不同了，想来谁都是想要长女留在身边的吧！ “两国联姻于百姓而言是好事，只怕其他诸国会有想法……” 卫玉清想得或许更长远些，但这事儿也不是她杞人忧天，别的国家见北庆与南楚联姻，少不得要往坏处想。 “熙儿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二人之间的婚姻只为两情相悦，不为朝政联盟。南楚与北庆通商之后，若其他国家愿意，北庆依然愿意敞开国门，给他们机会。” 苏柒若和她母皇一样，从来都不是好战分子。 她爱好和平，也希望大家共同富裕。 若其他国家担心北庆会借和亲一事拉拢南楚而一统天下，她们倒是可以提前发出公告，安了天下人的心。 “既是如此，想来大家皆可安心了。” 卫玉清淡淡一笑，她就知道，苏柒若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儿。 各国通商如今已屡见不鲜，只是那些都是商贾们私底下的事情，如今各国皇室将此事拿到明面儿上来谈，也算是为各国间的交流开了个口子。 只要把好关，莫要混入些不怀好意之人，这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具体事宜如何，还需朝臣们再行商议。我与熙儿之间的感情，无关任何利益。” 苏柒若又强调了一遍，既是说给卫玉清听，也是在说给冷沐熙听。 “殿下觅得所爱，乃是乐事，当得为之努力一把。” 卫玉清是真心替苏柒若感到高兴，她其实也是怕了那些打着喜欢的名头，结果却是冲着苏柒若太女的身份去的男子。 那些人便是入了太女府，也只会是为了权势，惹得太女府后院儿一团糟。 倒不如眼前这位清冷的小皇子，虽不喜言语，可满眼装的都是苏柒若，想遮掩都遮掩不过去。 喜欢一个人，即便是嘴上不说，眼睛也会告诉所有人。 “多谢表姐。” 苏柒若想到了卫玉清的亲事，也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府里如今可为表姐又定下了亲事吗？” 说起这件事，苏柒若也不由得替卫玉清感到心疼。 卫玉清之前是有过一门亲事的，那公子乃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子，模样儿也是一等一的好，出自太傅府秦家。 这门亲事还是君后为她定下的，那太傅府的嫡出公子样样儿都好，绝对担得起卫国公府的世女君之位。 卫玉清对这门亲事亦是十分满意，她也很欣赏那位才貌俱佳的秦公子。 奈何天妒红颜，十五岁那年，秦公子莫名病逝，这桩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为此，卫玉清也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以至于卫国公府的人都不敢再在卫玉清面前提及成婚之事。 她的婚事便也一直这么拖了下来。 要不依着卫玉清的身份，何至于现在都还未成婚？ 旁人不敢问及此事，苏柒若却是不能不问。 都过去五年了，也该走出来了才是。 卫玉清睫毛轻颤，端着茶杯的手跟着一紧。 抿了抿唇，才点头道：“舅舅和父亲年前为我相看了相府的二公子。” 卫玉清在说这句话时，并未表露出高兴亦或是不高兴来，没人能看出她的心思。 苏柒若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为何不是大公子？”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相府的大公子也还未许配人家。 世家里的嫡长子都是按照德容言功精心教导出来的，相比于受尽万千关注的嫡长子，剩下的儿子们便少了许多规矩。 许多世家将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培养嫡长子身上，其余的儿子却也是养废了不少。 卫国公府是什么门第？配一个嫡长子也绰绰有余，为何偏偏选了嫡次子？ 卫玉清抬眸看了冷沐熙一眼，而后犹豫道：“陆大公子……本是舅舅为殿下看重的太女君人选。” 这话便是卫玉清不说，冷沐熙应该也应该能够猜得到。 苏柒若年纪在那里摆着，若不是遇见了他，她这次回来定也是要定下亲事的。 好在他赶在她定亲之前认识了她，这才能拥有了她的宠爱。 冷沐熙相信苏柒若的人品，若是她在北庆国早早便定下了婚事，断然不会再接受他。 还好，他早来一步。 苏柒若尴尬地咳了一声，将冷沐熙的手攥得更紧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5） “我有熙儿就够了。” 苏柒若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与亲爹谈一谈，不必再将这满京城的嫡长子们都攥在手里等着她挑选了，该让人家嫁人就让人家嫁人吧！ “皇上与君后鹣鲽情深，想来殿下定也是长情之人，如此，皇子殿下也能放心了。” 卫玉清半开玩笑地与冷沐熙说道，毕竟她也担心自己方才在小皇子面前提及陆大公子的事情会惹了他不快。 “嗯。” 冷沐熙抿唇一笑，他一直都是放心的。 从他踏入太女府那一刻起，从他亲眼看见她为了自己赶走了卫小公子那一刻起，他便信了卫玉清的话。 苏柒若她定会是个钟情之人，与她母皇一样。 “我从来都觉得，那些庶出的孩子都是不该存在的，这于谁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无论是皇家还是寻常百姓家，侧室和庶出的孩子们过得都不容易，而那些为了权势和家产争得头破血流家宅不宁的，也大都是因为后院人太多。 既是这般麻烦，何不只娶一钟爱之人，只生下他们的孩子，不用争抢，没有后院儿里的斗争，对谁都好。 也能省去不少养侧室和庶女庶子的银钱，可以拿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卫玉清想到自家后院里的那些腌臜事，也不由得赞同起苏柒若的话来。 她也觉得如此，庶出的孩子幼时过得苦，长大了也得不到重视，一生都在卑微地活着。 有本事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的几乎是凤毛麟角，大都还是靠着嫡女讨生活，活得实在是艰难。 “表姐可曾见过那位陆二公子？” 想到方才还在说卫玉清的事情，苏柒若便又将话题引了回来。 “只远远地瞧过一眼。” 也算不得是见过。 但这人既是君后和卫正君亲自选的，想来也不会差了去。 “婚姻之事还是两厢情愿的好，表姐不妨自己先选选，有了合适的再由父后和姑父为你做主，免得日后无话可说。” 苏柒若想到那位逝去的秦公子，知道卫玉清喜欢的是那种知书达理的大家公子，便觉得长辈的冒然指婚不好。 卫玉清也是个长情之人，若正君不是她心中所愿，这一生她过得又该何其艰难？ “我的事情不急，待殿下成婚后再说就是。” 卫玉清并不急着成婚，府里的那几个庶妹年岁也都不大，她也碍不着她们什么。 “这倒也是，表姐日后慢慢挑选就是。” 苏柒若淡淡一笑，她并不担心卫玉清会找不到好男人。 只是怕她还陷在过去难以自拔罢了。 但今日一见，卫玉清到底也能坦然面对了。 凭着卫玉清的家世和才貌，这满盛京的公子们还真是随便她挑。 卫玉清也跟着笑笑：“二位殿下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苏柒若若是成亲，自有君后和礼部操持，但卫玉清还是担心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以她的身份为太女殿下做些什么，那也都是比旁人要方便许多的。 “自然少不得要麻烦表姐。” 几人又说了些路上的风土人情，卫玉清便起身告辞。 人家到底是赶了这么久的路才回来，她也不好多待。 “熙儿，委屈你了。” 卫玉瑾蛮不讲理，即便被骂走了，却也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 苏柒若也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公子竟会被教养成这般丢人的模样儿。 冷沐熙摇摇头：“不过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罢了。” “明儿要早起入宫，今天我们早些歇息。” 一想到要入宫去见苏柒若的母皇和父后，冷沐熙便忍不住的紧张。 若只以南楚国皇子的身份拜见也便罢了，可他偏偏还是要嫁给苏柒若的人，难免会多担心几分。 要是皇上和君后不喜欢他怎么办？ 一想到南楚国和北庆国的差距，冷沐熙便忍不住有些自卑。 君后还看中了丞相府的嫡长公子，也不知那是怎样的大家闺秀。 倒是自己，一向不会说话也不会讨好人，怕是会不得君后的喜爱。 冷沐熙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指尖忽然被人握住，他才抬起那双略显无措的眸子看向来人。 “什么都不用想，凡事都有我呢！” 苏柒若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冷沐熙一直焦躁的心安定了许多。 这天晚上，他紧紧扒在她怀里，努力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 好似只有这般，才能让他不那么担心。 北庆国的皇宫气势恢宏，一路行来，宫人皆守礼守矩，没有一个人敢多看他们一眼。 冷沐熙的心随着宫殿愈来愈近也愈发平静，他以为的那些审视和鄙夷全都没有出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侧的女子，这些宫人都规矩极了。 “二位殿下里面请，皇上和君后都在凤仪宫内等着呢！” 领路的公公是君后身边的亲信，尽管心中对太女殿下带回来的这位小皇子好奇极了，也没敢表露出半分。 苏柒若和冷沐熙并肩而行，明黄色的宫装穿在二人身上，将人衬得愈发尊贵。 殿门打开，皇上和君后便急急看了过来。 看着挺拔俊美的女儿，君后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这孩子大半年未回来，瘦了不少。 “儿臣给母皇请安，给父后请安。” “冷沐熙见过皇上，见过君后。” 二人正要行礼问安，君后已经起身过去扶住了冷沐熙的手臂。 “好孩子，这里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君后看着冷沐熙略显无措的样子，愈发觉得心疼。 暗右已经将二人之间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只要女儿喜欢，作为母父，自然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孩子。 “坐下说话。” 皇上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慈爱，惹得冷沐熙多看了一眼。 这位北庆国的皇帝十分年轻，却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 在他们面前，她并不想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反倒更像是寻常人家的母亲。 冷沐熙忽然有些懂了，也只有这样的长辈才能教导出苏柒若这么好的女儿来。 他的母皇若有人家三分的温度，他也不至于活得那般艰难。 第四百二十三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6） “许久不见，母皇和父后又年轻了。” 苏柒若勾唇一笑，不等君后拉着冷沐熙一起就座，便一把将人拽倒了自己身边坐下。 君后宠溺地睨了苏柒若一眼，重新坐回去后才假嗔道：“都是要娶夫的人了，还来拿母皇和父后说笑，也不怕熙儿听了笑话。”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可不是在说笑。” 苏柒若一本正经地说着，顺手拿过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熙儿莫要见怪，这孩子平日里被她母皇宠坏了，说话素来没个正经，你多担待着些。” 君后可不承认女儿是他宠坏的，便将责任都推到了一旁无辜的皇帝身上。 皇上身子一僵，偷偷地看了君后一眼，眸子里写着不赞同。 第一次见女婿，这人也不知道给自己留些颜面，只顾着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她很好。” 冷沐熙微微抿了抿唇，羞涩道。 苏柒若很好，她的母皇和父后也很好。 他甚至有些理解为何卫玉瑾只是一个卫国公府府公子却被养成了那样一副性子，有这么好的舅舅和舅母，他想不恃宠生娇都难。 “熙儿最得我心。” 苏柒若顺手将剥好的一半橘子递到冷沐熙手中，惹得皇上和君后又对视一眼，眼底尽是了然。 看来这是真爱无疑了。 “熙儿一路行来辛苦了，你们这几日且好好歇着，待什么时候歇够了，便为你准备接风宴。” 这话皇上不好说，只有君后开口最为合适。 “是，多谢君后。” 冷沐熙连忙起身道谢，一旁的苏柒若顺势拉着他的手腕儿又将人拉了回去。 “自家人无需这么多礼。” 冷沐熙红着脸坐了回去，皇上和君后脸色也挂着慈爱的笑，并未因苏柒若的举动而有所不快，反倒是一脸的宠溺。 “盛京城里年前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菜色不错，你无事的时候带熙儿过去坐坐。” 皇上话音刚落，冷沐熙便意外地看向苏柒若，没想到皇上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 “母皇无事的时候时常会带父后出宫去微服私访，这盛京城里便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苏柒若凑到冷沐熙耳边小声解释道。 冷沐熙震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原来做皇上还可以这样。 但是想到南楚国和北庆国的现状，他便又有些明白了。 太平天下或许就像是北庆国这样吧！ 国泰民安，君主也能随心所欲。 “母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招待熙儿的。” 苏柒若笑着应道，即便冷沐熙不是她的爱人，那也还是南楚国的继承人，她自不会怠慢了他。 更不要说这是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那更是万事以他为先了。 “还未大婚，你也要记得守规矩。” 皇上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一旁的君后在桌下偷偷踢了她一脚。 这话儿当着未来女婿的面儿说可不合适，私下里再与女儿说就是了嘛！ “母皇放心，儿臣省得。不过……既是如此，儿臣也盼着能早些抱得佳人归，还望母皇和父后早些替儿臣算个黄道吉日，为我们把婚事办了。” 大家都是爽快人，苏柒若也不会去虚虚假假地说些客套话，索性直言道。 倒是一旁坐着的冷沐熙羞得红了整张俏脸，完全接不上这一家人的话儿。 他从来都不知道，人和人还可以这样相处。 苏柒若在她的母父面前，显然是完全放下了戒心。 瞧着虽有些小赖皮的模样儿，却又何尝不是在撒娇？ 而皇上和君后竟也愿意就这样宠着她，任由她胡闹。 这若是换成在南楚国，他敢这般与母皇说话，早就被训斥不知多少回了。 莫说是母皇了，便是父后还活着的时候，他也不敢如此嚣张。 “这是大事儿，马虎不得，待明日寻了钦天监的人来好好算个日子，礼部和内务府那边也要抓紧时间准备起来。还有送往南楚国的聘礼，少不得得准备好些时日，可莫要耽搁了。” “是，待会儿便叫人来给两个孩子把尺寸量了，婚服也得赶紧准备起来。” “对，祭祀仪式也要开始准备了。太女大婚，自然不能少了这些规矩。” “还要从各家诰命里寻几个有福气的主君去给熙儿铺床。” “那一定要选儿女双全的，可怜咱们没有儿子，但愿能有个小孙儿也是好的。” “对，对，对……” …… 皇上和君后旁若无人地商量起来，冷沐熙眼睛又圆了一圈。 他们是不是忘了下面还坐着两个人呢？ 苏柒若微微一笑，拉过冷沐熙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捏了捏。 “可安心了？” 她的身音不大，落在他耳中像是挠痒痒似的。 冷沐熙抿唇一笑，一直提着的心不知什么时候落回了肚子里。 除了有些意外，更多的则是受宠若惊。 他没想过第一次见面会这般容易，他不善言谈，皇上和君后也没有为难他半分，反倒给足了他体面。 他也终于明白了苏柒若为何敢那般信誓旦旦地与他说不用担心的话，因为她了解她的母父，知道他们的为人。 冷沐熙不得不庆幸，老天不仅让他遇到了苏柒若，还遇到了苏柒若的母皇和父后，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和保护。 “熙儿，过来。” 君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与皇上的交谈，慈爱地朝冷沐熙招招手。 冷沐熙赶忙起身朝君后走去，才靠近他，便觉得手腕儿一凉，一只上好的翡翠镯子已经套在了他的手腕儿上。 “好孩子，我们柒若有时孩子气了些，你莫要往心里去，她是个重情重义的，既是选择了你，就一定不会负了你。” “这镯子是我卫家祖传的，本是世代传给家中嫡子的，可父后没有福气，只得了柒若一个女儿后便未再有孕。今日父后便将这镯子交给你了，愿你与柒若好好在一起，母皇和父后都为你们高兴。” 他们的身份已然是再尊贵没有的了，所以女儿选什么身份的夫郎他们并不是很看重，相比于身份的高低，他们更在意两个孩子是否心意相通。 第四百二十四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7） 这一生如此漫长，若寻不到一个两情相悦之人度过余生，该是何等的悲哀。 正是因为皇上和君后自己经历过，才会希望女儿也能遇到心仪之人。 这高高在上的皇位瞧着尊贵无比，实则最是冰冷无情。 只有心爱之人陪在身侧，才能让人觉得温暖几分。 “我会好好爱她的。” 冷沐熙重重地点了点头，苏柒若是他生命里的光，他定会好好爱惜。 “人生能得一爱人，实乃幸事。” 君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对眼前这个孩子十分满意。 只有他爱自己的女儿，女儿才能在被爱中变成一个温暖的人。 旁人或许不知，身为苏柒若的亲生父亲，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女儿了。 这孩子自幼懂事，瞧着温润和善，实则性子冷清，轻易不会与人亲近。 冷沐熙既是入了她的心，那定然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缘分，他们不会去掺和孩子们之前的事情。 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命。 若二人并不合适，彼此走不到最后，便当作是一场修行，历了一场情劫，如此也好。 若二人能走到最后，这便是缘分，比浮世三千任何都幸运许多。 冷沐熙赞同地点点头，遇见苏柒若就是他最幸运的事。 几人又聊了些家长里短，苏柒若和冷沐熙在宫里用过了午膳才出宫离开。 一直到坐在回太女府的马车上，冷沐熙都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这么容易定下来了？ 皇上和君后什么条件都没提，也没问有关他们未来孩子的事情…… 相比于人家的坦荡，冷沐熙忽然觉得自己的母皇好会算计，过于小人之心。 也难怪北庆国会有今日，只看两个帝王的格局，那便是天壤之别。 “别绷着了，都结束了你还在害怕吗？” 苏柒若好笑地揽着冷沐熙的腰，问道。 冷沐熙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儿上的镯子，有些愧疚地看向苏柒若。 “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你……” “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这些？” “我母皇她……她逼着你答应了那么多条件才允我们在一起。可你母皇和父后却那么好，我……” 他心中有愧，只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的好。 “不用多想，我是女子，你是男子，按照世俗来看，我们本就不同，你到底是要吃亏些的，你母皇多想几层也是应该。” 苏柒若并不觉得南楚皇帝做的有什么不对，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不算计着些，以后连继承人都没有了，那到时候上哪儿哭去？ 苏柒若拐了人家的儿子，允诺人家几个条件，又有什么关系？ 于她来说，世间万物都不及冷沐熙重要。 “北庆国的强大理所应当，母皇便是再学十年，也赶不上北庆国之万一。” 对于自己所见所闻，冷沐熙心服口服。 南楚国差的太多了。 “倒也未必，等我们的女儿继位之后，北庆国可以多帮南楚国几分，说不定你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南楚国的崛起。” 听到苏柒若说到女儿的事情，冷沐熙不由得冷下脸来。 “便是我们成婚后生下嫡长女，那也该是北庆国的皇长孙，生来尊贵，不该去南楚国吃苦。此事回去我自会与母皇言明，长女不可姓冷，只能姓苏。” 冷沐熙觉得若是长女被送到南楚国，那是对她的不公。 她本生来尊贵，可以享受北庆国的万千荣宠，何必要去南楚国受罪？ 次女本就与皇位无缘，即便留在北庆国也只能做个亲王，便是日后送到南楚国为储君，也没什么损失。 长幼有序，不可违逆。 只有这样才合常理，孩子们长大才不会怪他们。 在没有亲眼看见北庆国与南楚国的差距时，冷沐熙心里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想法。 如今一番经历，他必须得为未来的孩子们负责。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按规矩办事，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苏柒若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原委，见冷沐熙坚持，她也没有多言。 左右生孩子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待以后再说就是。 当务之急是他们之间的婚事，早些成了婚才是大事。 “此事倒也不急，我心里有主意呢！” 苏柒若微微一笑，看得冷沐熙忍不住愣了愣。 她永远都是这样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儿，凡事也都能尽在她掌握之中。 可关于孩子的事情，他却不敢苟同。 免得将来孩子们会有怨言，怪到他们头上去不说，说不定还会引得她们姐妹相残，更甚者，会连累两国百姓。 冷沐熙一回府便将君后给的镯子收了起来，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怎么不戴了？” 苏柒若拉着冷沐熙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长得好看，就是过于瘦了。 “我怕不小心磕着碰着，还是留起来的好。” 他是真的不舍得戴，那样贵重的东西代表着皇上和君后对他的认可，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留着做个念想，不用考虑别的。” 苏柒若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可冷沐熙却是固执地摇摇头。 “放在箱子里我才能安心。” 见他如此说，苏柒若也不好再劝，只是心里有些心疼。 本是不惹尘埃的小谪仙，却被她拉入凡尘，沾染上了世俗的气息。 冷沐熙何曾这般在乎过那些身外之物？ 苏柒若知道自己在感情上并非是一个主动之人，和冷沐熙的这份感情虽有些水到渠成，却也少不得有冷沐熙待她的情愫在先。 因为太过在乎了，他才会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好，只要熙儿高兴就好。” 还是那样宠溺的笑，像是阳光照在了冷沐熙冰凉的心头，照亮了他一整个世界。 “你第一次出远门，这几日我带你在盛京城里好好逛逛。” “我们要先去拜会卫国公府吗？” 虽说苏柒若的身份尊贵，可卫国公到底也是她的亲外祖母，是长辈。 卫玉清那日来时也说了，卫国公很记挂苏柒若，他们不去怕是不好。 第四百二十五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8） “不必了，礼物我们来那日便已经让人送了去，等接风宴时再见就是。” 苏柒若这一次之所以不想给卫国公府体面，与卫玉瑾上次的胡闹也有关。 卫国公府的公子在外如此嚣张，丢的是君后和太女的颜面。 卫国公府上下对她虽忠心，却也有些忘了自己的身份，仗势欺人这种事情是苏柒若绝对不能容忍的。 想来宫里的教养公公一入卫国公府，他们便也能明白了太女和君后的心思。 皇上独宠君后，待卫国公府也较常人宽容些，却不是让他们仗势辱人的。 若是卫国公府没有自知之明，苏柒若也不介意好好敲打敲打。 北庆国能有今日，历代君王的心思又有哪个是简单的？ 整个卫国公府如今依旧能保持初心的也不过就剩卫玉清一个了，但卫玉清是卫玉清，却也代表不论整个卫国公府。 冷沐熙似是也明白了苏柒若的意思，便没再提。 反正他都听苏柒若的，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二人第二日睡了个大懒觉，醒来后苏柒若便说要带着冷沐熙去游湖，结果一出门就碰上了正好来太女府的卫玉清。 见卫玉清心情似乎不错，冷沐熙心中还有些奇怪。 太女明摆着对卫国公府不满了，这位世女殿下还能如此高兴？ “殿下这次派来的人可真是好本事，玉瑾他可算老实了许多。” 一想到卫玉瑾在府里被训斥得泪眼汪汪，卫玉清就觉得心里痛快。 作为姐姐，即便卫玉瑾有时候做错了事情，有些话她也不好说。 如今倒好，宫里去的四个教养公公往那里一站，不只是卫玉瑾，整个护国公府都规矩了许多。 到底也是皇上和君后派去的人，便是卫国公也不敢多言什么。 “那就让他们好好教教，等什么时候懂规矩了，便请父后和姑父给他寻个妻家，省得出去丢卫家的人。” 卫玉清自然听懂了苏柒若这话的言外之意，她是觉得卫玉瑾丢了君后和她的人了。 卫家代表的就是君后和太女殿下，一言一行皆该谨慎才是。 卫玉清心中暗暗叹气，但愿卫家人不要糊涂。 太女殿下不过半年未归，便给她留了个这样的印象，日后卫家若想重回巅峰，便真的得将姿态摆出来了。 “殿下说的是，玉瑾的确太不像话了。” 苏柒若倒也无意为难卫玉清，正好要出去游玩，索性叫了她一起。 卫玉清本不想打扰人家小两口，但又想到了苏柒若对现在的盛京城也不算熟悉，既是要招待南楚皇子，她跟着介绍介绍也好。 于是三人便一起出发去了太清湖，正好卫家和太女府都有自己的游船在那里。 冷沐熙没有朋友，除了入宫，平日里连皇子府都甚少出去，游湖自然也是第一次。 扶风和杨柳亦是十分激动，一踏上船就新奇的四下张望起来。 “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暗左，你带他们四处去玩儿吧！” 苏柒若朝暗左摆摆手，有她在，杨柳和扶风的作用便没有了，倒不如叫他们自在得去玩儿，也算是给了冷沐熙足够的颜面。 “多谢驸马。” 扶风和杨柳急忙道谢，即便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们也还是习惯叫苏柒若为驸马。 苏柒若紧紧牵着冷沐熙的手，怕他会不适应，处处皆是细心周到，卫玉清则在后面跟着，看着前面两人的亲密无间。 “太清湖是盛京城最大的湖泊，景致也还不错，喜欢吗？” 轻纱随风扬起，三人一过来便有侍儿将纱帐放下，苏柒若却拒绝了。 “不必遮着，这样就好。” 隔着纱幔看景哪儿有这样清晰，她又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冷沐熙也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弱公子，倒是不必遮遮掩掩。 侍儿端了酒水瓜果上来便退了下去，卫玉清为二人斟酒，还不忘朝冷沐熙介绍着。 “这酒还是太女殿下亲自酿的果酒，平日里我们想喝一口那可是没有的，今日臣还是沾了皇子殿下的光。” 冷沐熙勾唇一笑，想到皇子府里二人之前一起酿的梅花酒，心中愈发柔软。 她好像什么都会。 “这果酒不醉人，今日你可以多喝几杯。” 苏柒若净了手便开始剥橘子，卫玉清忍不住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正品尝果酒的冷沐熙，心下也跟着一颤。 太女殿下待这位小皇子还真是不一样。 今日天气好，太清湖上除了太女府的船，还有不少世家小姐公子们也都在，远远的还能听见琴声歌声。 “歌舞升平便是如此了吧！” 冷沐熙忍不住感叹道，想起之前南楚国的那场宫变，再看眼前的太平盛世，他心中愈发不少滋味儿。 于天下来说，有一个好的君王真是太重要了。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苏柒若轻轻捏了捏冷沐熙的手指，觉得有些凉，便拿过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腿上。 “我这一次真的没有白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百姓们安居乐业会是这般风景。” 望着越来越远的岸边，那里似乎还回荡着小摊贩们的叫卖声。 一个一个的小亭子里坐满了来游湖的人，无论是锦衣华服，还是布衣草鞋，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南楚国百姓所没有的。 “凡事总有一个过程，北庆国最初也不是这样的，怕是还不如南楚如今的局势呢！” “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不说这些了，别被我扫了兴。” 冷沐熙轻轻一笑，觉得自己太过不该，苏柒若和卫玉清都在呢，他又何必如此扫了大家的兴致。 “无妨，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苏柒若其实挺能理解冷沐熙的心情，她也亲眼见过南楚国的现状，有了对比，心里有落差也是应该的，毕竟冷沐熙不比旁人，他是自小被当着储君教育长大的，忧国忧民的情怀自然会与旁人不同。 “这太清湖最有名的除了景致之外，还有太清鱼，味道极好，皇子殿下今日也可尝尝。” 第四百二十六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59） 卫玉清怕冷沐熙不自在，便赶忙转移了话题。 “是啊，太清鱼可是盛京极有名的菜色。” 苏柒若已经两年多没来过太清湖了，却也还记得太清鱼的味道，的确与一般的鱼不同，肉质紧实，相较于那些滑嫩的鱼肉更符合她的口味一些。 尤其是冷沐熙，他一向不喜欢吃鱼虾，这太清湖的鱼没有腥味儿，他应该也会喜欢的。 “好，那便尝尝。” 三人正说笑间，便见一豪华的大船缓缓朝他们驶来。 苏柒若还未有什么表现，卫玉清便先皱起了眉头。 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巧合，太女殿下归京的消息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苏柒若也从未想过瞒着。 但若有人暗中查探太女的行踪，那便要另当别论了。 “陆家的船？” 卫玉清话音刚落，冷沐熙便想起那位陆家大公子来。 他虽不曾见过，却也曾听卫玉清说过，这位陆家大公子可是君后之前要留给苏柒若做太女君的。 他们今日第一次出来游玩，就碰上了陆家的船，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要不我去与他们知会一声，不让他们过来扰了二位殿下的兴致？” 卫玉清说着就要起身，她对陆家这种行为也感到不齿。 “无妨，父后与姑父既是有意要与陆家结亲，表姐不妨也见见陆家这两位公子，若是有合适的，便直接请父后赐婚，若是不合适，早些断了他们的念头也好。” 苏柒若是不可能娶陆家公子的，但若是被她父后看上的这位陆大公子是个好的，配给她这个还对过去念念不忘的表姐倒也不错。 卫国公府这一脉嫡出的女儿只有卫玉清一人，她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成亲。 既然早晚都要成婚娶夫，倒不如早些挑一挑，免得好的都被别人定下了。 好在卫国公府只是相中了陆家二公子，还未言明，目前还有挑选的余地。 卫玉清讪讪地坐了回来，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想成亲，只是会忍不住在心里进行对比，没有遇到能胜过那个人的男子，她便不想随随便便应下，所以才会拖到今日。 冷沐熙轻轻抿了抿唇，睫毛微颤，却并未开口多言什么。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看见那些觊觎自己女人的人。 尽管苏柒若说过只会喜欢他，可他还是忍不住会拿自己与那位被君后看上的陆家大公子对比。 若没有他，苏柒若是不是就要娶那位陆大公子为夫了？ 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小皇子浑身都写满了警惕。 他与苏柒若相识于去年，可那位陆大公子却是自小长在她身边的，他们是否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看见苏柒若的目光落在别的男子身上。 两艘船挨在一起，轻纱幔帐中走出两位模样儿相似的俊俏公子，只是眉宇间的气息又全然不同。 一人如山中青竹，冷峻安静。 一人如春日里的太阳，温暖和煦。 只有两位俊俏的公子出来游湖，还偏偏遇上了他们？ 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冷沐熙心中冷哼，对这二人愈发反感。 “见过太女殿下，见过南楚皇子殿下，见过卫世女。” “见过太女殿下，见过南楚皇子殿下，见过卫世女。” 兄弟二人立在船头，朝苏柒若的方向盈盈一拜。 微风之下，青衣和蓝衣的衣摆交叠在一起，倒也自成一道风景。 “二位公子免礼。” 苏柒若微微颔首，朝那二人看去，脑海中才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 说起来这位陆大公子与她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她的太傅有一孙儿与这位陆大公子是手帕交，少时苏柒若常去太傅府，与这位陆大公子也曾说过几句话。 只是作为太女伴读的卫玉清却不曾见过他，如此看来，苏柒若也不敢说当初的陆默笙便是无辜的。 若当真这般好算计，那陆家的心思便昭然若揭了。 “我兄弟二人今日本是约了好友过来游玩，却正好瞧见了太女殿下的马车来了太清湖，冒昧前来请安，还望殿下勿怪。” 陆默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艘船，上面一个大大的“沐”字，正在水面上游荡。 那船正是太傅府沐家的，由此看来，之前倒像是卫玉清误会了他们。 “不敢打扰殿下清净，我们便未与他人说瞧见了殿下之事，所以他们并不晓得殿下在此，不能来此请安，还望殿下勿怪。” 在苏柒若的印象里，陆默笙并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可今日却叫人有些意外。 反倒是陆二公子陆默言一直没有吭声，也不曾抬头。 苏柒若忽然有些看不明白这两兄弟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既是君后看上的人，想来也不会太差了去。 如今卫玉清还没有定下亲事，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探探底，看看有没有适合她的。 “无妨，既是碰巧遇上了，那便一起吧！” 苏柒若示意暗左带人放下甲板将那两兄弟迎过来，一旁的冷沐熙瞬间僵直了身体。 小皇子那满身的寒气让苏柒若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醋精还是不够信任她。 轻轻拉住冷沐熙的手腕儿，苏柒若凑到他耳边解释道：“表姐的亲事耽误了五年，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我必须得为她好好张罗张罗。你别气，无论何时，我心里都是只有你一人。” 苏柒若并不喜欢这些后院儿里长大的世家公子，心眼儿太多，亦不够坦荡。 哪怕人再好，身上总会流露出一些她不喜的行为。 冷沐熙僵着的身子软了些，苏柒若便又往他手里塞了半个剥好的橘子，傲娇的小皇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冷沐熙并未去看盈盈走来的二人，只是那道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十分不喜。 如此关注他，想来定是在打苏柒若的主意。 冷沐熙嘴角微扬，忽得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了那双一直打量着他的眼睛。 只是那人也够大胆，被人撞见却不躲不闪，反倒还直视着他不曾挪到半分。 第四百二十七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60） “太清湖风光秀美，皇子殿下初来，可还喜欢？” 陆默笙跪坐在冷沐熙对面，笑得一脸和善。 这笑容倒是与初见他时的那股子青竹之冷有些不同，让人难以捉摸。 “驸马带本殿去的地方，本殿都喜欢。” 冷沐熙淡淡地点了点头，他也习惯称呼苏柒若为驸马，哪怕是在北庆国，也不愿改口。 她就是他的驸马，他认定的唯一的驸马。 “驸马？” 一直没有吭声的陆默言惊讶地看向冷沐熙，他也听说了太女殿下和南楚国皇子的事情，只是太女殿下身份尊贵，怎么能被人称作驸马呢？ 苏柒若将剥好的荔枝递到冷沐熙唇边，好脾气地笑道：“本宫与熙儿即将成婚，于南楚国来说，本宫就是他们的驸马。” 她不介意冷沐熙叫她什么，她既是以驸马的身份来到他身边，他喜欢这般称呼她，那就随他高兴。 陆默言怔怔地看向苏柒若，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冷沐熙，然后才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哥哥身上。 陆默笙轻轻碰了碰陆默言的手臂，面色如常。 “那就恭喜二位殿下了。” 垂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陆默笙只觉得喉头涌起一股子腥甜，差点儿让他当场失态。 驸马？ 堂堂北庆国太女竟然去做南楚国的驸马，就凭他区区南楚也配？ 因他与世女殿下年岁相仿，自小母亲便十分宠爱他，也告诉过他不许接近外女，必须要等着太女殿下选秀。 所以在陆默笙心里，他一定会成为太女殿下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竟等到了这么个结果。 明明年前母亲还与他说过，待太女殿下这次归来，太女君的位置便会定下来，君后属意于他，他自己也觉得满盛京里没有谁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卫国公府的卫玉瑾身份虽然尊贵，奈何性子不讨喜，君后便是再喜欢他，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女婿。 可他不同，他自小便被母亲按照未来太女君的规矩养大，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他一直奉为准则。 本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最后却成了这般。 若做不了她的正君，那他这十几年来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远处的琴声忽然停止，陆默笙紧攥着的手指缓缓松开，微笑着看向苏柒若。 “二人殿下若是不嫌弃，不如默笙也为殿下献奏一曲助助兴。” 说着，不等人拒绝，陆默笙的侍儿便将手里的琴递了过来。 冷沐熙看得一愣，原来人家还是有备而来。 “表姐的笛子吹得最好，倒不如与陆公子合奏一曲。” 苏柒若观察了半晌，觉得这位陆大公子心眼儿虽多了些，却十分适合卫国公府的后院儿。 倒是那位陆二公子看着有些单纯，想来从小不如大公子受重视，也就没养成那么多心思。 如今的卫国公府里有些问题，正适合一个有手段的人过去整治整治。 若陆默笙的才华能够打动卫玉清，二人倒也不是不能在一起试试。 卫玉清犹豫了一瞬，然后才点头道：“是。” 陆默笙拇指上的指甲轻轻掐进食指的指腹里，平复了许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不愧是世家里长大的孩子，这二人虽是第一次在一起合奏，却配合默契，瞧着也十分般配。 苏柒若心里已经做好了点鸳鸯谱的准备，一旁的冷沐熙看见她嘴角勾着的笑却是有些不高兴了。 别人的琴弹得就那么好吗？ 瞧她听得开心的。 她若喜欢，他也可以弹琴给她听啊！ 一曲毕，苏柒若还没来得及客气几句，就被冷沐熙扯住了衣袖。 “我也想弹琴。” 他想弹给她听，不让她听别人的琴声。 “好。” 苏柒若笑着应了一声，便命暗左去取琴。 “殿下若是不弃，可以用默笙的这把焦尾。” 陆默笙笑得一脸大度，但刻意强调了自己这把琴名为“焦尾”，便叫冷沐熙有些不喜了。 焦尾乃是十大名琴之一，流传至今已有百年，极有名气。 “不必了。” 苏柒若挥挥手拒绝道， “本宫这里有把绕梁，已经命人去取了。” 绕梁乃是十大名琴之首，但凡习琴者，无人不晓。 陆默笙悻悻一笑，垂眸道：“是默笙唐突了。” 一向端庄大气的陆默笙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完全失了理智。 他就是觉得这位南楚皇子配不上太女殿下这么好的人，太女殿下不该和这种男子在一起。 从他坐到这里开始，那位皇子殿下既不给太女殿下奉茶，也不为太女殿下斟酒，只坐着等太女殿下侍候。 这哪里是找了个太女君？ 分明是找了个祖宗。 在陆默笙的认知里，一切皆应以太女殿下为先，而不是处处要太女殿下来迁就。 “我们一起好不好？” 冷沐熙并未理视陆默笙，而是拉着苏柒若要与她一起弹奏一曲。 “好。” 苏柒若随手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便拉过冷沐熙的手也放在琴弦上，指尖勾起，层层叠叠的琴音带着缠绵悱恻的情谊飘荡在湖面上，听的人也忍不住多了几分相思。 卫玉清自斟自酌了几杯，一向清明的目光也忽得迷蒙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坚持什么，若说是记挂着那个人，可今日看了苏柒若与冷沐熙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对那人的情谊并没有这么深。 终究是她庸人自扰罢了。 琴声了，苏柒若紧紧握着冷沐熙的手不曾放开，声音也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似的。 “冷吗？” 冷沐熙摇摇头：“不冷。” “那便再坐一会儿，等船靠了岸我们便去吃鱼。” 二人旁若无人般地说着话，陆默笙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从未见过太女殿下如此温柔的与人相处过，便是待卫玉瑾，她也总是隔了几层冷漠。 这份坚持似乎是他错付了。 母亲自以为的太女君之位，或许人家从未考虑过他。 从头到尾都是他们陆家自己端着一副未来太女君的架势自以为是而已。 第四百二十八章 雇来的妻主是大佬（61） “哥哥，你没事儿吧？” 陆默言担忧地看向陆默笙，他太了解哥哥的心思了。 哥哥这一生好像都是在为那个位置而活，满盛京的公子加起来都不及哥哥对太女殿下的心思重。 这把枷锁是母亲加给他的，也是他自己甘愿套上的。 如今太女殿下已有心仪之人，哥哥便是有心，最多也只能得个侧君之位。 且看太女殿下今日这般表现，怕是心中根本就没有哥哥半分，哥哥又如何能够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陆默笙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也学着卫玉清的样子喝起酒来。 苏柒若只说过果酒不易醉人，却不是不会醉。 所以等他们发现时，卫玉清和陆默笙已经喝的面色绯红，眼底一片朦胧。 苏柒若派人将卫玉清和陆家兄弟送了回去，据说陆默笙回去后大病了一场，就连给南楚皇子办的接风宴都未去参加。 苏柒若派人去调查了陆默笙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除了在有关她的事情上耍过些小心机，这人整体倒是没什么问题。 “其实，我觉得陆二公子也挺适合卫世女的啊！” 冷沐熙拈起一瓣橘子咬了一口，甜得他眼睛都跟着弯了弯。 他有些想不明白，苏柒若为何执意要撮合卫玉清与陆默笙。 归根结底，还是陆默笙那日给冷沐熙留下的印象不太好，他总觉得那位陆大公子心机太重了。 “卫国公府的人都不简单，陆二公子心思单纯，不适合做未来的世女君，他掌控不了卫国公府那一众人等。不论是我还是我们将来的女儿，日后都需要卫国公府的支持，所以表姐的夫君必须得是个有手段且拎得清的。陆默笙自小被当成未来的太女君来培养，做表姐的正君再适合不过了。” 苏柒若耐心地解释道，陆丞相为人忠心，即便有些小心思，也不会背叛北庆。 所以陆家的儿子嫁给卫玉清，绝对是她的一大助力。 况且，他们的女儿将来也还需要卫玉清辅佐。 所以，卫家的后院儿必须得稳住。 “你倒是很信任那位陆大公子，你就不怕他因爱生恨算计于你？” 冷沐熙的小醋坛子又打翻了，他不喜欢苏柒若在他面前夸赞别的男子。 “我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他对我哪儿来的爱？不过就是些莫须有的执念罢了。” 苏柒若相信一见钟情，但那也得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岁之后才会产生的感情。 陆默笙幼年就曾见过她，那时候他对她的感情绝对不是喜欢，只是陆丞相加注在他身上的执念而已。 “那我们之间呢？是你对我的怜惜还是爱？” 冷沐熙将手里的橘子放下，盯着苏柒若的眼睛问道。 是他先入了戏，后来便分不清戏里戏外了。 苏柒若待他固然宠爱有加，可他也不知这爱里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对他的怜悯。 “我们是两情相悦，与他人自是不同。” 苏柒若抬手轻轻擦去冷沐熙唇角的点心屑，手指在粉红的唇上碰了碰，看着少年的面颊缓缓染上红晕，嘴角也跟着扬起，勾起一抹难言的温柔来。 六月初六，太女殿下大婚，与南楚皇子缔结连理。 天云山也派人送了贺礼过来，其中还有青云尊者特意交代的过一粒药。 “师妹，这是师傅命我给你送来的，要我一定亲自交到你手中。” 三师姐将一个扁圆瓷瓶递到苏柒若手里，郑重交代道。 苏柒若好奇地接过来，打开盖子闻了闻。 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师傅只交代说要你新婚之夜将这里药喂给新郎，日后可免去你二人许多麻烦。” 三师姐年岁虽长，却是自幼长在天云山，对外面的事情也不甚清楚。 只是师傅怎么交代，她便怎么传话就是。 苏柒若怔了怔，心中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师傅一向疼爱她，这药丸定也是为了她的子嗣。 大婚不过半月，苏柒若便带着冷沐熙回了南楚。 走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皆是给冷沐熙的聘礼。 半路上小皇子便传出了喜讯，为了避免颠簸，马车的速度又慢了下来，等行至南楚望京时，已进了八月。 本是定于八月初八的婚期又错过了，便将婚期挪到了八月三十。 天气转冷，冷沐熙也懒得动弹，整日都窝在苏柒若怀里，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喝了这半碗奶再睡。” 苏柒若将热好的奶端到冷沐熙唇边，柔声轻哄着。 小皇子以前就娇气的很，又很挑食，有了身孕之后更是难伺候。 所以他的衣食住行都是苏柒若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暗右被派去替冷沐熙管理手下的兵士，暗左则和扶风留在皇子府里替小皇子处理一些事情。 因为怀的是双胎，格外娇气了些，南楚皇帝便免了小皇子去上早朝，一日三次的让御医过来诊脉，宝贝的很。 “我不想喝了，你都把我喂胖了。” 冷沐熙捏着腰上的肉哼唧道，他以前多么清瘦一个人，被苏柒若养了这半年多，都快胖成一个球了。 “胖了抱着才舒服。” 苏柒若凑过去亲了亲小皇子长了些肉的脸蛋儿。 其实她觉得他还是瘦了些，只是如今也不好补得太过，免得胎儿过大，不好生产。 “乖，咱们只喝半碗。” 半哄半劝的才喂下那半碗牛乳，苏柒若心疼地叹了口气。 无论在哪个年代，怀孕生子都是一件伟大且不易的事情。 “你以后会嫌弃我胖吗？” 小皇子喝着喝着就委屈的红了眼眶，以往他根本就不是个爱哭的性子，可如今却被苏柒若宠的没了边儿，动不动就想掉几滴泪珠子。 且每次他一红眼，她就心疼的不得了，他瞧了心里便会舒服些。 冷沐熙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这么讨厌，以往他可是最讨厌这种矫情的男人了，可现在他就是控制不住。 “不会，熙儿变成什么样儿都是我最爱的人。” 苏柒若笑着保证道，这话她每天都要说个三四遍。 左右他听不烦，她也愿意说。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 只要他高兴就好。 况且，这也都是她的心里话。 “可我这段时日都不能侍候你……” 小皇子成婚后才知道何为“伺候”，一想到自己当初做的那些傻事儿，他还是会忍不住脸红。 但他也担心，自己这大半年都不能服侍她，万一有别的狐狸精趁机将她勾引了去，他又该怎么办？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你当初既是选择了我，便应该清楚，我与池红善那样的货色不同。熙儿，你只管安心就是，我绝不会负你。” 苏柒若无奈地笑道。 听她如此说，冷沐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每次睡着前都会想着法子矫情一回，其实苏柒若都明白，他是怕自己趁着他睡着了出去干坏事儿。 所以这段时日，苏柒若几乎和冷沐熙寸步不离，亲自守着他，也能让他安心。 “殿下。” 门外传来暗左刻意压低的声音，苏柒若起身走了出去。 “何事？” “盛京传来消息，君后已为卫世女和陆大公子赐了婚，婚期就定在了年后二月。” “如今熙儿的身子不适远行，你命人备上一份厚重些的贺礼送过去，待日后回去本宫再亲自去探望表姐。” “是，属下即刻去办。” 安排完苏柒若又匆匆返了回去，若是小皇子醒来的时候看不见她，少不得又要胡思乱想。 守在门外的扶风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为殿下捡回来的这位驸马可真是个宝贝，这世上如此宠着夫郎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便是话本子里的那些女人对待夫郎也没有这般好的，他们主子可真是好福气。 次年五月初一，皇子府内一片欢腾。 看着躺在身边的两个女儿，冷沐熙激动得热泪盈眶。 之前因为长女之事他与皇上闹了别扭，苏柒若还劝他说不用担心，说不定这一胎就能有两个女儿。 那会儿他只当是苏柒若在哄着他玩儿，没想到竟是真的。 想到新婚之夜苏柒若给他吃的那粒药丸，冷沐熙心中不由得一暖。 那位青云尊者当真是个有远见的高人，竟能在千里之外算出他们的难处。 “驸马……” “乖，我在呢！” 苏柒若赶忙趴到床边，紧紧握住冷沐熙的手。 “我很高兴……” “辛苦你了，熙儿。” 冷沐熙摇摇头：“我不辛苦，最辛苦的人是你。” 这近一年的时间他将她折腾的够呛，若是换成别的女子，怕是早就厌了。 可她没有，待他一如从前。 两个女儿几乎同时出生，先出来的为长女，后出来的为次女。 在苏柒若和冷沐熙身边长到五岁时，两个孩子便被苏柒若送去了天云山。 每年一半的时间在天云山学习，一半的时间分别回北庆国和南楚国跟她们的皇祖母学习治国之道。 苏柒若则带着冷沐熙和两岁的小儿子到处跑，时而去陪长女，时而去陪次女，却也乐得快活。 两个孩子十五岁那年，北庆国皇帝先宣布退位，将皇位传于皇长孙女儿。 同年冬日，南楚国皇帝退位，新帝继位，姐妹二人又开启了新的人生。 至于苏柒若和冷沐熙，早已踏遍山河，满目皆剩柔情。 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只消闲处遇平生。 …… 《夫郎是个小醋精》 —— 丞相纪观兰勾结外贼，已被皇上打入天牢。 整个望京城内人人自危，唯有太女府不时有人进出。 纪府的大门也已被御林军团团围住，无人敢进出。 “臣等告辞。” 书房内，最后几位大臣也告辞离开，苏柒若才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纪家这案子虽疑点重重，却至今没有找到能证明纪观兰被人陷害的证据，便是她有心想帮，都没任何办法。 “殿下，天都黑了，摆膳吧！” 如影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低声劝道。 因为纪丞相的事情，他们殿下都已经好几日没安生了。 朝中不少纪观兰的同僚都不相信纪丞相会勾结外贼，生了谋逆之心。 可皇上那儿已经下了令，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谁若敢随意开口求情，便视为同党。 众人无法，只得将主意打到太女的头上。 所以这段时日太女府可谓是热闹的很。 “您中午便没吃什么……” 如影见苏柒若没有应声，便又劝道。 “去吧！” 苏柒若长长地呼了口气，这才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书房外，如风还在团团转着。 见苏柒若出来，才犹豫上前。 “何事？” “殿下，那纪家公子在府外跪着呢！” 如风硬着头皮道。 那纪公子一早便来了，但她们殿下一直在书房与诸位大人们议事，她也不敢去打扰。 谁知那人忒倔，竟一直跪到了现在。 如今还是初春，地上凉的很。 就他那小身板子，若是一直跪下去，怕是命就没了。 如风本也不想管的，在她心里，谁都没有殿下重要，若是因为纪家的事情连累了殿下，那就是罪过了。 可她又不敢不告诉自家主子，万一那位纪公子在太女府门口出点儿什么事儿，殿下怕是还会有麻烦。 如风越想越烦。 皇上已经下令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不许人插手纪丞相的事情。 纪公子这样做，不是诚心让她们主子为难吗？ 苏柒若微微蹙眉：“纪家公子？他不在纪府待着，跪到太女府门口作甚？” 整个纪府都被御林军围了起来，苏柒若可不觉得这位文弱的纪家公子能有本事跑出来找她求情。 再说纪观兰的事情还未下定论，他一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暂时待在丞相府可比在外面安全多了。 “好像是那位纪公子前段时日去他外祖家做客了，并不在府中。” 如今纪府不许人进出，这位纪公子定也是求救无门才会找上太女府。 “那你亲自带人送他回去，跟林晴说一声，放他进府。” 林晴是御林军统领，也是苏柒若的人。 如风为难道：“可他非要见您，说见不到您就不走。” 如风也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倔的男子，好话赖话都不听。 －－－－－－题外话－－－－－－ 儿童节快乐啊！ 新的一月，新的故事，感谢宝贝们一路支持！ 爱你们~ 第四百三十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 那么一个娇滴滴的俊俏公子跪在太女府门口，这不是平白给她们主子招灾吗？ 这让满京城的百姓如何看她们主子？ 不知道的怕是还要以为主子把他给怎么着了呢！ “那本宫便去见见他。” 苏柒若倒也没恼，她虽与这位纪公子不算熟稔，之前也有过几面之缘。 纪丞相府的纪云澈是丞相的老来子，再加之他容貌俊美，才华横溢，所以颇为受宠。 只是据说这位纪小公子脾气甚为古怪，亦不善与人交往。 所以今年已经十八，都还未说亲。 寻常人家的公子十三四岁定亲，最晚十五岁也都嫁人了。 尽管如此，京城里打着这位纪小公子主意的人也不少。 尤其是此番纪家落难，不少人都在等着纪家的男眷落入奴籍，好将这位纪小公子买回去做个暖床的小侍呢！ 天空闪过一道惊雷，如风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这是要下雨了啊！ 苏柒若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急了些。 其实要真说起来，纪观兰于她还有几分师徒恩情。 幼时纪观兰曾指导过苏柒若的学业，她对纪观兰的印象也一直都还不错。 只是皇上不喜底下的人结党营私，苏柒若也不敢与几位重臣走得太近，但她心里始终是敬着这位老丞相的。 如今纪家蒙难，她若能帮一把，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但如今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纪观兰的清白，便是她有心帮忙，也显得十分无力。 太女府的大门打开，一身白衣的男子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面色苍白，身子也在微微发颤，他却不曾挪动半分。 听见开门时，纪云澈慌乱地抬起头来。 双手紧紧攥着，干裂的嘴唇颤了颤，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亮。 女子一袭明黄色八尾凤袍还未来得及换下，倾城无双的脸上带着几丝疲惫，却仍让人忍不住的心动。 纪云澈俯身叩首，哑着嗓子请安道：“臣子见过太女殿下。” “纪大人的事情母皇和本宫都在命人查找证据，母皇也未下令责难纪家，此事便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且先回府等着去吧。” 其实皇上心里也是相信纪观兰的，否则便不会将人关起来后就不许人再提。 那些陷害纪观兰的人就算想趁机添把火也不是时候，如此，又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殿下，臣子可以证明母亲是无辜的。母亲一生都忠于皇上，忠于南越国，绝对不会做这种叛国投敌之事。” 纪云澈红着眸子说道，他自小长在母亲身边，母亲的为人他比谁都清楚。 她马上就要致仕，又怎么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背叛南越呢？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你是纪大人的亲生儿子，不能作为证人。” 苏柒若来到纪云澈面前，隔着衣袖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可跪了一整天的纪云澈现在哪里能够站得住，膝盖一软整个人就朝一旁倒去。 苏柒若手下微微用力，两只手将人扶住，倒也有些进退两难。 苏柒若压低了声音在纪云澈耳边悄声道：“你且放心，本宫不会不管纪大人的。” 随后，也不再给纪云澈说话的机会，苏柒若直接回头吩咐：“如风，你送纪公子回去。” “殿下！” 纪云澈忽然抱住了苏柒若的手臂，红着眸子摇头哀求道：“殿下可否留臣子在太女府做个打扫的小侍？臣子不想回去。” 苏柒若正要出声呵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他白皙脖颈上的那半圈青紫处。 再看他的衣襟，分明有被人撕扯过的痕迹。 苏柒若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子怒火，天子脚下，竟还有人如此大胆。 纪丞相的事情尚未下定论，便有人敢欺负到她的儿子头上了。 “是谁干的？” 纪云澈身子僵硬，面无血色地哑声道：“臣子这几日为救母亲到处求人，许是谁走漏了风声，今儿天还未亮便被张光慧堵在了纪府外的胡同里，她说臣子只要愿意随她回家，她便有法子救出臣子的母亲……” 纪云澈声音一顿，身子又是一软，却还是强撑着不愿倒下。 “臣子不从，她便欲要掐死臣子。幸亏御林军交接时有人过来，她闻声便甩开臣子跑了。臣子无处可去，只能求助殿下。” 张光慧的母亲乃是当朝太师，如今太师府权势正盛，纪云澈不知道自己躲去哪里才能逃得过张光慧的魔爪。 但太女府，张家母女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苏柒若看着面前的男子这般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本是千娇百宠的一个人，母亲才刚落了难，他便差点儿被人凌辱，还差点儿被人掐死。 若是换成自己，怕是做不到这般平静。 “你自幼长在望京，应当知道本宫身边从不喜男子侍候。你既无处可去，便先在太女府的客房里住下吧！” 不过就是多一碗饭的事情，苏柒若倒也不在意这些。 便是看在纪丞相的面子上，她也不能不管他。 纪云澈却是摇摇头，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急切：“臣子可以洗衣打扫，不会白白在太女府住着的。” “如风，你带纪公子去客房，再找御医过来给他瞧瞧。” 苏柒若试着松开手，朝身后的如风道。 如风的手还未碰上纪云澈，纪云澈便退了两步躲开了。 奈何跪得太久伤了膝盖，没人扶着的他直挺挺的就往地上栽去。 如风一惊，想要去拉纪云澈还有些不敢。 这位纪公子分明是不喜欢她碰的。 苏柒若脚下步子一转，俯身冲到了纪云澈身边，一把将人捞了起来，直接打横抱起。 “本宫送你过去。” 她是看出来了，这位纪小公子的脾气的确够古怪的。 纪云澈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始终也没敢开口，只是苍白的面颊上多了一丝血色，瞧着愈发动人了。 待二人进了屋，纪云澈才又大着胆子看向苏柒若。 “殿下，这里说话安全了吗？” 苏柒若点点头，将人放在外室的软榻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 “我先替你在手腕儿和脖颈上的伤上抹些药，至于膝盖……待会儿你自己来可好？” 女子的温柔恍惚了纪云澈的眼睛，他木木地点了点头，直到领口处的扣子被人解去，碰上一处冰凉，才清醒过来。 苏柒若用干净的棉球沾了药抹到纪云澈脖颈处的那圈掐痕上，除了这一处，别的地方倒没有受伤。 “你是想说，张光慧或许有能证明你母亲无辜的证据吗？” 苏柒若收回手，又掀开了纪云澈的衣袖，他的手腕儿和小臂上也有些淤青，想来也是挣扎时被张光慧掐的。 纪云澈点点头：“她说的信誓旦旦，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所以你来求本宫庇护是假，想要告诉本宫这件事情才是真。” 苏柒若暗觉好笑，没想到这位纪小公子还挺有心眼儿的。 在太女府门口闹了那么一出，世人定都会以为他是为了要给纪丞相求情。 没想到他竟理智的可怕，差点儿被人欺负了都还不忘套人家的话。 纪云澈紧紧攥了攥拳头，拇指的指甲扣在手掌上，疼得厉害。 他没有承认。 “臣子不知还能去求谁了。” 他这两日已经将所有之前与纪家交好的人家都去寻了个遍，没有人敢让他进门。 世态炎凉，大家如今对他皆是避之不及。 唯有面前的女子，竟会直接将他接进了府里来。 他其实本也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可他身上的银子用光了，客栈住不成，经历了张光慧的事情后，他也不敢再在外面乱逛。 无奈之下，他才试着来求见太女的。 纪家与太女府相交不深，他亦是与太女殿下不熟，却没想到在他落难时，唯一一个肯帮他的人会是她。 世人皆说太女殿下宽仁和善，母亲也时常在府中夸赞于她，他如今也是信了。 不论如何，在纪家落难时，只有她没有避他如蛇蝎。 这就足够他感恩一生的了。 “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张家那边……本宫会派人去查的。” 苏柒若收回手，将药留给了纪云澈。 知道他伤得不轻，可他膝盖上的伤她实在是不方便动手。 “多谢殿下。” 纪云澈攥紧了手里的药瓶，屋外便传来如风的声音，请的御医到了。 “你去安排几个侍儿过来伺候纪公子。” 如风意外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领命去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解，这位纪公子不是说要入府侍候殿下的吗？ 怎么反倒还要找人伺候他呢？ 御医留了个预防风寒的方子便走了，纪云澈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别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待殿内没了旁人，纪云澈才苍白着脸掀开裤腿，青紫还破了皮肉的膝盖甚至已经粘在了裤子上。 他手下的动作一顿，死死咬着唇，然后猛得一扯，疼得人差点儿晕过去。 顾不得拭去额上的冷汗，纪云澈用颤抖着的手沾了药膏抹在膝上，只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要耗费他全部的力气。 如风办事很快，四个清秀干净的侍儿已经候在了殿外。 但里面的主子没有吩咐他们进去，也没有敢多往前走一步。 太女府不比寻常人家，府里规矩森严，谁也不敢造次。 只是他们也好奇自己将要伺候的会是哪家公子，毕竟太女殿下至今还未娶夫纳侍，也没听说皇上和君后给她送了什么人来。 如风护卫也只说让他们好生侍候公子，没多言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才传来“啪”的一声。 侍儿们一惊，面面相觑后，才派了立春上前朝里问道：“公子，您没事儿吧？” “无事，去备一桶热水来。” 纪云澈疲惫的声音自殿内传来，立夏忙去打水，立春则带着立秋和立冬入了殿内。 看着里面的俊美公子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面色也白的厉害，雪白的衣摆上还沾着血迹，立春也吓得白了脸。 “公子，您可是生病了？” 既是太女殿下的人，可是病不得的。 他们是如风侍卫找来侍候公子的，若是公子出事，他们四个谁都跑不掉。 纪云澈摇摇头：“无碍，御医已经开了药，待会儿吃了就好了。” “那奴等服侍公子沐浴。” 几人也不敢不当回事儿，公子明显是受了伤，一个人定是无法沐浴更衣的。 “有劳几位哥哥了。” 纪云澈客气了一句，如今他身上有伤，不得不靠着他们。 等他膝盖上的伤好些了，便去太女殿下身边侍候着。 如今这世上能救母亲和纪家的，唯有太女殿下了。 “公子言重了，这是奴的本分。” 太女府内只有太女殿下一个主子，奈何殿下从不喜男子入她内殿侍候，尽管他们四人是最早被君后赏赐给太女殿下的，却也只能在院子里帮忙。 如今能来侍候公子，若是日后公子入了太女府，那他们也便成了公子身边的一等侍儿了。 月例银子翻几番且不说，地位却是要比现在高出一大截儿的。 四人细致得替纪云澈洗了头发又擦了身子，小心得避开他膝上的伤口，倒是让纪云澈心里多了几分暖意。 太女府的下人可真是懂规矩。 他身上那么多伤，他们四人却没一个多嘴问的。 想到自己身边换过的那些侍儿，纪云澈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他们只说他难伺候，却不想自己作为下人，却没有下人的规矩，忘了自己的本分。 一个个的都仗着他在府里受宠便仗势欺人，为此给他招惹了多少麻烦，得罪了多少人。 他虽受母亲和父亲偏疼几分，可府里却不是只有他一个孩子。 姐姐们都已娶了夫，孩子都有了，他却成了姐姐姐夫们眼里最不懂事的。 纪云澈嘴上虽不说，心里却如明镜似的，那些个送到他身边的侍儿，全都是收了旁人好处的。 挑拨他与姐姐们的关系，不过就是想对付他的父亲罢了。 后院里的那些腌臜事儿，他不愿意掺和，却不代表他不知道。 这些年来，那么多去相府求亲的人都被他拒了，主要就是他不想活成父亲那般模样。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 谁说男子必须得大度端庄了？ 凭什么女人可以三夫四侍，男子就必须要从一而终？ 他不想嫁人，不想活成那种虚伪的故作端庄大气还要替自己妻主管理后院的主君模样儿。 便是要嫁，他也只嫁一辈子只娶他一个的女人。 若是遇不到，那他就去庙里剃了头发做和尚去。 据他所知，满望京唯一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子就是当今太女苏柒若，这也是他为什么只肯让她碰的原因。 今日再看太女府里的宁静，纪云澈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瞧，后院儿里没那么多男人，主子们活得多快活。 女人无需为了应付各色的男人而说着那些虚情假意的鬼话，男人也不必为了假装贤淑，当着妻主的面儿说人话，背后又互相捅刀子，斗得个你死我活。 但他的心思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若是父亲和母亲知道了，定又会训斥他大逆不道，异想天开。 立冬从外面抱了一套淡青色的衣裳进来，恭敬道：“公子，殿下说府里没有男子的衣裳，这是命人去成衣店里买的，让您先凑合着穿，待明日便叫仙衣纺的人过来给您量衣。” “嗯。” 纪云澈应了一声，心思却忍不住飞出了天外。 这位太女殿下也太细心了些，竟还惦记着这样的小事。 “公子可真漂亮。” 小心服侍纪云澈穿衣的立秋忍不住赞叹道，他幼时在宫里见过当时名震京城的大皇子几面，那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大皇子殿下是太女殿下的胞兄，也是君后所出，模样儿与第一美人的君后像了个八成。 只是后来大皇子远赴东岳国和亲，他也被送出宫来侍候太女殿下。 虽说时常也能在外头见到一些京城的贵公子们，却便再没见过如大皇子一般好颜色的。 今日遇见这位纪公子，便让他又想起了幼年时见过的那位大皇子。 纪云澈淡淡一笑：“不过就是一副皮囊而已。”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公子，长得好看又能如何？ 除了会惹得像是张光慧一类的女子觊觎，还会招惹一些妒忌你的小人，那些折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漂亮的皮囊能让人赏心悦目，这也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呢！公子您小心腿……” “您可是第一位住进太女府的公子，我们殿下从来都不许男子留宿，那两位叶公子哀求了好几次，每次都还是被殿下派人送回叶府了呢！” 他们口中的叶公子是君后母家的侄儿，算起来还是太女殿下的亲表弟。 即便如此，太女殿下也都不许人留宿。 唯有眼前的纪公子，太女殿下待他与别人不一样。 到底都是年岁一般大的男子，纪云澈又有心要打听太女的喜好，主仆几人之间的话便多了起来。 这也是纪云澈第一次离苏柒若这么近，可以确切地听到有关她的消息。 立春立在纪云澈身后帮他绞发，立夏和立秋则蹲在他腿边小心地替他上着药。 立冬铺好了床，便拿了香膏往纪云澈手腕儿上点了几下。 再想到自己前几日受到的冷待和白眼儿，纪云澈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公子，先吃些东西吧！” 立春替纪云澈拢好了发后，便命人将晚膳摆在了外殿。 “外面可是下雨了？” 纪云澈在立夏和立秋的搀扶下来到桌边，看着外面的夜色问道。 “是呢，已经下了有会子了。公子可是觉得冷吗？那奴去给您去条毯子过来搭着些。” 想着纪云澈膝盖上有伤，许是有些畏寒，立秋便去取了一条薄毯过来搭在了他腿上。 桌上的饭菜都很清淡，想来也是有人特意吩咐过的。 纪云澈忍不住又想到了苏柒若，他觉得除了她，不会有人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捏着筷子的手指蜷了蜷，纪云澈想着饭后还要喝药，便没敢吃太多。 “你们也下去用膳吧！晚上不用守夜，各自歇着去就好。” 虽然人家是太女殿下送来侍候他的，可纪云澈却没有把自己真的当成是太女府的主子。 要真论起来，他连客人都不算，只是个麻烦。 他们四人并未因他母亲的事情而慢待于他，反而处处体贴，他也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奴等不饿，等服侍公子歇下后再去就是。” 他们不过就是府里的奴才，哪儿有资格像主子一般按时用膳休息的？ 说话间，立冬已经端了药进来，立春又拿了一小碟蜜饯放在一旁，周到的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纪云澈一口气将药喝了个干净，漱了口后便赶着他们去吃饭，自己也不得不早早地躺下。 纪云澈歇了三日才缓过来些，膝盖虽然还痛着，但脸色较之前却好看了许多。 只是这三日他再未见过苏柒若，也没见过除了侍候他的四人之外的任何人。 “殿下，去张家的暗卫回来了。” 如影带着一黑衣女子进了太女府的书房，很快她又退了出去。 “如何？” 苏柒若放下手里的笔，将折子合上，这才抬眸看向立在那里的女人。 “属下等人暗中观察几日，张府守备森严，尤其是张元椿的书房，便是张光慧也不敢随意入内。” 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在光滑的桌面上，苏柒若缓缓勾了勾唇角。 “此地无银三百两。既是如此，当中定是有猫腻。” 她这次派去的暗卫都是暗部的佼佼者，若是连他们都近不了那书房的身，里面定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此看来，这勾结外贼之人或许就是手握纪观兰无辜证据的张元椿也不一定。 当然，这也不能排除张元椿身后还有别人。 “让暗影亲自走一趟，小心莫要惊动了张元椿。” 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万一张元椿狗急跳墙朝纪观兰下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 黑衣女子离开后，苏柒若也没了看奏折的心思。 看来纪云澈当初用美人计从张光慧那个蠢货嘴里套的那几句话，或许还真是立了大功。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5） 想到纪云澈，苏柒若都差点儿忘了人还在自己府里养伤呢！ 可那纪家公子毕竟是未出阁的男子，苏柒若也不好前去探望。 便只好叫了管家过来，又吩咐人给纪云澈送了些补品和衣裳首饰，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殿下，叶公子他们来了……” 如风皱着脸走进来禀报道，她觉得这些年自家主子没被这两位叶公子烦死，她也快烦死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人？ 太女殿下已经明确地说了不会娶叶家的公子为太女君，便是侧君也不要，这两位叶公子还不死心。 就算太女殿下是他们的表姐，也没有哪家的公子这般频繁的去表姐府里啊！ 叶倾卿和叶倾城虽是一对双胞胎，模样儿一模一样，性子却是天壤之别。 叶倾卿不多话，却是个有主意的，一出手便能将人治的服服帖帖。 叶倾城性子火辣，喜欢争强好胜，也是个从来不肯吃亏的主。 也不知道这兄弟二人是怎么了，一门心思就觉得太女君非他们之一不可，从小就以未来太女君自居。 苏柒若已经在皇上和君后面前明确表态过，她是不会娶有血亲的表兄弟入府的，别说是正君了，就算是通房也不行。 她可不想将来生个傻孩子出来，到时大人痛苦，孩子这一世也悲惨无比。 哪怕只有一小部分可能，她也不能接受。 皇上和君后知道这个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便也都依着她了，答应日后太女君由她自己来选。 只不过太女殿下今年已经十九岁还未选秀，皇上和君后心中着急，作为君后的母家——叶氏一族更是忧虑不已。 他们可全都仰仗着太女殿下呢！ 如今朝中虽说太女殿下一家独大，但其她那几位皇女也并非都是老实的，各个心里都装着自己的小算盘呢！ 苏柒若也隐隐有些不悦，她不喜欢与这种不识趣的人打交道。 这么多年来，她明里暗里说了多少次，以后不许叶家的人打她的主意，这叶家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去告诉门房，以后叶家人入府，必须得经过本宫的允许。” 既然他们不要脸面，那她也不必留情了。 如今正是朝臣催她成婚的关键时期，她躲都躲不及，这兄弟二人却时时过来凑热闹，安的什么心显而易见。 “是。” 如风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苏柒若也跟着她一起走了出来。 如风心下疑惑，殿下她莫不是还要亲自去迎那两位吗？ 如风真是太清楚苏柒若的心思了，他们主子都快烦死那两个人了，平日里躲都躲不及，今天倒是破了例。 谁知如风出了回廊往左走，苏柒若却拐到右边去了。 如风怔了怔，然后猛地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客房里住着的那一位。 要说这位纪公子还真是本分，在太女府住了好几日了，连院子都不曾出过。 这若是换成旁的男子，得了这样的机会，只怕会想着法子往太女殿下身上贴。 为此，如风倒是高看了纪云澈几分。 如果纪丞相无罪释放官复原职，殿下倒是可以将纪公子娶进门来。 这般安分守己的男子才是殿下的贤内助，不像那两位叶家公子，只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纪云澈一步一步挪到院子里，立春给他找了本杂书过来，他正看得津津有味。 苏柒若进来时，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幅风景画儿。 海棠树下，男子坐在石桌旁，一手托腮，一手翻着放在桌上的书。 偶有微风吹来，俏皮地卷起他几根发丝，纤细的手指便将那发丝绕在指间，缠出一个个卷来。 纪云澈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美的令人窒息。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白皙的面庞上是淡淡的平静，与那日他跪在太女府门口求她时的慌乱完全不同。 苏柒若忽然想起书中纪云澈的结局，当时他求助无门，为救母亲自愿入了二皇女府，为保清白日日与二皇女苏玉华斗智斗勇。 最终纪观兰被人害死狱中，纪正君经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不久也跟着去了。 纪云澈恨苏玉华骗了他，他本已打算好了，若苏玉华当真能救出母亲，他便将身子给了她也无妨。 奈何苏玉华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耽误了他的大事，害死了他的母亲。 于是纪云澈便在苏玉华的酒水中下了剧毒，与她同归于尽，死于二皇女府的偏院里。 许是那道略显灼热的目光盯得纪云澈有些久了，纪云澈微微皱起眉头，不悦地看向院门处。 四目相对，纪云澈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苏柒若会过来，他以为她早就将他忘了。 “见过太女殿下。” 纪云澈撑着石桌欲要起身，却被苏柒若先一步制止。 “你腿上有伤，无需多礼。” 她的声音很温柔，听得纪云澈耳根不由得一热。 “多谢殿下。” “腿伤可好些了？若是有什么不妥，便叫人去请御医过来瞧瞧，莫要耽搁了。” 古人命短，医疗条件有限。 若是纪云澈的腿伤留下什么隐疾，少不得日后要遭罪。 苏柒若可不想让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折在她太女府里。 “不必了，已经结了痂，再养几日就能动了。” 纪云澈摇摇头，见苏柒若还在他身侧站着，便掏出帕子铺在自己身旁的石凳上。 “殿下请坐。” 苏柒若看了一眼那帕子上的青竹，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我上次留给你的药膏你可有每日涂抹？” 看到他脖颈上那道已经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痕迹，苏柒若忽然问道。 “殿下的药膏非常管用，连疤都没留下。” 纪云澈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衣领，想要把那道痕迹遮住。 明明她已经看过他最狼狈的模样儿，可这会儿他却不想她再看那道青痕。 “那你就继续用着，没有了再与我说。男子都爱美，的确不好留下疤痕。” 尤其是这么好看的一副皮囊，留几道疤该有多可惜啊！ 她笑的温润，纪云澈却略显紧张地捏紧了手里的手卷。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6） 她既是这般说，想来也是不喜男子身上有疤痕吧？ 不知为什么，纪云澈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让他羞臊的想找个地缝儿躲起来。 苏柒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正是她幼年出去闲逛时买回来的杂书，便笑道：“你喜欢看什么书便与下面的人说，让他们去给你找来，如今正是养伤的时候，整日里在床上躺着着实无趣，总得找些事情打发时间才好。” 纪云澈卷翘的睫毛慌乱地眨了眨，语无伦次道：“我……我不拘看什么的。” 他喜欢看的书她府中未必会有，毕竟她的身份与旁人不同，且还是个未成婚的，府里又哪里会放着男子喜欢的东西？ 如今住在她这里还要麻烦她替母亲翻案就已经很添乱了，他断然不会再得寸进尺得去指使府里人给他找什么书看。 纪云澈性子虽冷，人也有些孤僻，却是个拎得清的。 太女殿下是他的恩人，不论她能不能救出母亲，他都欠了她一份天大的人情。 等他腿伤好了，他便去她身边侍候着。 端茶倒水，洗衣打扫，他都愿意。 “你喜欢看什么书让人去找就是，左右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儿。” 苏柒若看了一眼桌上整整齐齐摆着的蜜饯和点心，一看就知道纪云澈并没有动过，也不知他是不是不喜欢。 “你喜欢吃什么也告诉下人，让他们准备着，莫要委屈了自己。” 纪云澈鼻子忍不住一酸，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手晃了晃神，许久才平静下来。 “殿下无需为臣子费心，臣子在此叨扰已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承蒙殿下不弃，臣子感激不尽。” 在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跪在太女府门口时，本没想过她会见他，更不要说将他留下。 她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不把他当麻烦的人，是他纪云澈的恩人。 “纪公子无需客气，你只管在此安心住下就是，纪丞相的事情你也不必忧心，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苏柒若抬手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在纪云澈面前，一杯自己端了起来。 “尝尝看，这是前几日宫里刚送来的雨前龙井，味道还不错。若是不喜欢，府里还有些旁的茶叶，你喜欢喝什么只管吩咐人去取就是。” 纪云澈紧抿着唇看向放在自己面前的茶，茶香中还泛着茫茫热气，熏得他有些想哭。 “府里还有些我去年冬日里做的梅花茶，也许你会喜欢，待会儿我命人给你送些过来。” 苏柒若以为他是不喜欢喝这种带着几分苦涩味道的茶水，便想到了自己之前晾的梅花茶。 “多谢殿下。” 纪云澈明知自己不该就这样接受她的好，却又舍不得拒绝。 那可是她亲手做的花茶啊！ “纪丞相一生为南越鞠躬尽瘁，我照顾她的家眷也属应当，纪公子可莫要再与我说什么谢不谢的话了。” 不知不觉间，苏柒若已不再以“本宫”自称，反倒像是面对自己的朋友一般，语气也比那日温柔了许多。 “是……” 纪云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低地应道。 俊俏公子眼尾泛红，目光躲闪着不敢看身侧的女子，竟有几分欲语还休的味道。 “表姐，你可让我们好找。” 院外冲进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撒娇，可那落在纪云澈身上的目光却如刀子一般，好像要将纪云澈凌迟似的。 纪云澈自是认识这二人的，以往与父亲一起出去参加各府的宴会，他们也都见过面儿，只不过没在一起说过话罢了。 “这位……不是纪公子吗？” “听闻纪丞相勾结外贼企图谋反已经入狱，纪家上下都已被圈禁，纪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兄弟二人语气不善，直往纪云澈肺管子上戳。 纪云澈面色一白，埋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 若是以往，他定然要反驳几句，他也从来都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可今日不行，纪家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门庭若市的纪家，如今又是当着太女殿下的面儿，便是他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她。 叶家是太女殿下的父家，叶家兄弟就是说话再难听，他都得忍着。 纪云澈的隐忍让苏柒若对叶家兄弟的行为愈发不喜，这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敢如此跋扈，在外面指不定怎么借着君后和她的势欺负人呢！ “纪公子是本宫的客人，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 苏柒若的声音清冷疏离，与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纪云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帮着自己说话。 “表姐，我们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纪家如今这般形势，表姐将他留在府里是会连累到你的。” 叶倾城急忙解释道。 他初见纪云澈坐在苏柒若身边笑得一脸娇羞时，心中是愤怒的。 他作为太女殿下的表弟，都还不曾与她这般亲近过。 这么多年了，她何时对自己那样温柔的笑过？ 叶倾城心里妒忌，便想将纪云澈挤兑走。 纪云澈垂着的睫毛又颤了颤，身子也僵直了些。 若是她不留他，他也不会强求。 “纪丞相的事情如今尚未定论，便是母皇也未明确下旨说纪家通贼叛国，你二人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如今叶家就这么闲了吗？” 他们在背后如何看待此事，苏柒若管不着。 但是若有人敢在她面前胡乱议论，那她也绝对不会给他们留什么情面。 叶倾城一听到太女话里的意思已经对叶家有所不满，也吓白了一张俏脸。 身旁的叶倾卿扯着他的衣袖拽了拽，叶倾城急忙老老实实地道起歉来。 “表姐息怒，城儿不是那个意思，城儿只是担心表姐，才将在外头听来的闲话顺口一说，表姐不要生气。” 叶倾城说着，就要去拉苏柒若的衣袖，却被她抬手躲过。 “既是知道外面人传的是闲话，还敢拿到本宫面前说，依本宫看，是你叶家近来失了规矩，连府里的公子都约束不住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6） 苏柒若冷着脸朝外面道：“如风，你派人送他们二人回叶府，告诉叶国公府的人，日后若是再敢任由府里的人胡言乱语，不加以管教，就莫怪本宫亲自送人上门替他们教育了。” “是。” 关于送两位叶公子回叶府这件事，如风已经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 这么些年，几乎都是她在这条熟悉的路上送这二人回叶府。 她也烦啊！ “表姐……” 叶倾城急得红了眸子，叶倾卿也害怕了。 这些年来，表姐对他们虽说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却还从未像今日这般严厉过。 他们不过就是说了几句纪府的事情，表姐怎么就生气了呢？ 叶倾卿只能将这件事情归咎在纪云澈身上，如果不是他，表姐就不会这样将他们赶走，也不会说那些伤情面的话。 “表姐息怒，也请叶公子不要与我们一般见识，此事本不该是我等能够议论的，是我们一时着急失了分寸，还望叶公子海涵。” 叶倾卿恭敬地朝纪云澈行了一礼，他想再看看苏柒若对这位纪公子的态度。 苏柒若淡淡地瞥了叶倾卿一眼，她一直都知道，这位表弟是个能屈能伸的，比叶倾城有脑子些。 她也不开口，就等着纪云澈说话。 本来纪云澈见苏柒若为了他要送叶家两位公子回去心里就已经很愧疚了，如今有了台阶下，自然也不想让苏柒若与叶府闹得那么难看。 “叶公子言重了，母亲虽是遭人陷害，却也是她自己找不到自证清白的证据，怪不得外人会有此议论。” 纪云澈摇摇头，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说母亲的事情。 况且他也知道，就算他说了，人家也未必信，还会觉得是他在替自己的母亲狡辩。 “……” 任是叶倾卿心里再有多少小九九，听到纪云澈如此说，他也无法再开口了。 本以为这位纪公子也是如叶倾卿一般是个性子直的，却没想到人家在太女殿下面前装的倒是温柔贤淑的很。 如风领命将叶家兄弟送了出去，苏柒若看着满身失落的纪云澈，心中也多了几分不忍。 书中的纪观兰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配角，一直到死也没人替她翻案。 可她既然来了，那便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若此事当真是纪观兰所为，她也绝不徇私。 可若不是，那整肃朝纲便迫在眉睫了。 近年来西梁国屡屡挑衅，如今又将探子安插到了望京。 不论他们是有意陷害纪丞相，断去南越一个忠臣，还是打着什么别的目的，这件事情都不能轻易过去。 西梁此行用心险恶，那张元椿母女也绝非无辜。 “那二人说话一向如此，你别与他们一般见识。你母亲的事情牵扯重大，此事背后怕是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你莫要着急，耐心等着就是。安心在太女府住着，没人敢再欺负你。” “是，臣子无事，殿下不必在意，只按着您的计划行事就好。” 纪云澈本想道谢来着，想到她之前说的话，又改了口。 “那你好生歇着，改日我再来看你。” 苏柒若说罢，站起身来。 纪云澈也急急起身想要送他，奈何膝盖一软，又坐了回去。 “你坐着就好，不必相送。” 前面的女子笑着离去，纪云澈望着她的背影发了许久的呆，也不知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总之就是乱糟糟的。 连带着他的一颗心，也跟着乱了。 暗影在张府蹲了三日才从张元椿的书房摸出一封信来，信上的内容有些复杂隐晦，但绝对不简单。 苏柒若召集了几个亲近的幕僚过来研究了许久也没个头绪，于是，她便拿着那信进了宫。 她这个太女之所以这般受宠，除了她是正宫嫡出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她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皇上，包括她将纪云澈留在太女府的事情，皇上也一早就知道了。 若是换成旁人，定然会受了纪云澈的牵连，而受到责难。 可此人是苏柒若，皇上便想听一听她的看法，一直等着她主动来找自己坦白。 “听闻你将纪家小公子接到了太女府？” 这话虽是在问苏柒若，却又很明显的在告诉她，皇上已经知道了。 “是。” 苏柒若将纪云澈差点儿被张光慧欺负又无处可去的事情告诉了皇上，还将张光慧说的话也重复了一遍，连带着她派人从张府得到的那封信。 皇上看着手里的信，脸色瞬间就变了。 “母皇可是看懂了什么吗？” 苏柒若自己是没本事研究这东西了，她前世今生都没学过这些。 “这是西梁特有的一种传信方式，朕还做太女的时候，曾经见过。” 皇上提笔将那封信里的几个字圈了起来，然后又递还给苏柒若。 苏柒若低头看去，也瞬间皱起了眉头。 “这般看来，张家是西梁百年前就埋在南越的暗桩？” 苏柒若有些不敢相信，这都过了几代人了，张元椿也已位列太师，她为何还要替那素未谋面的西梁卖命？ “各国皇室控制暗桩的手段不一，张家人身上怕是有西梁下的毒药，由不得她投靠咱们。” 皇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暗暗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在皇家来看并不陌生，可一想到那人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她心里就憋闷的难受。 她们也算是自幼相识，她怎么就没看出张元椿有这样的心思呢？ 在皇上眼中，张元椿的女儿虽不中用，可张元春却是个有本事的。 谁知人家竟是敌人放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暗子。 说实话，皇上怀疑过很多人，却从来没有往张元椿身上想过。 毕竟她们在一起办了这么多年的事儿，她自认还算了解张元椿的为人。 哪知人家这么会伪装，将她玩得团团转。 “那纪观兰的事情……” 苏柒若犹豫道，虽然已能证明纪观兰的确无辜，但她却觉得现在还不是要放了纪观兰的好时机。 “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且先委屈她再在牢里待些时日，你派人暗中护着些。”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7） 皇上的看法与苏柒若一致，也觉得应该利用好这个机会将背后的大鱼钓出来。 她们既然将主意打到了纪观兰头上，下一步又会朝谁下手？ “是。” 苏柒若颔首应下，即便皇上不吩咐，她也已经派了人过去守着了。 书中的纪观兰死的蹊跷，幕后之人既是容不下她，早晚都得朝她下手。 “那孩子……且先在你那里住着吧！” 皇上朝后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抚着腰间的玉佩，状似随意道。 苏柒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明白皇上口中的那孩子是指谁。 与上位者说话就是这样，她问什么你答什么，然后不知聊到哪儿了，人家忽然又聊了回来，你还得能接上话儿。 “嗯。” “待会儿去给你父后请个安，留下用了午膳再回去。” “好。” “你大皇兄昨儿来信了，他年前又生了个女儿，你嫂嫂待他们父女三人极好，东岳皇帝有意要立你嫂嫂为太女，此事怕是还需要咱们在背后推一把。” 说到自己的长子，皇上心中不由有些怀念。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聪慧伶俐性子好，模样儿也出挑，是她最宠爱的儿子。 奈何那孩子不知怎么的竟与前来出使的东岳三皇女看对了眼儿，小小年纪便远嫁异国，心疼得君后日日抹泪儿，直到太女大了些才慢慢缓过来。 好在那三皇女也是个有心的，至今为止待他都没出过什么错处。 其实皇上倒也不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儿子会受多大的委屈，毕竟他有南越国这个大靠山，他的嫡亲妹妹又是南越的太女，哪个不长眼的敢得罪他？ 只是远隔千里，心里总是会忍不住记挂着。 “东岳局势还算安稳，嫂嫂若是做了太女，也不会太辛苦。” 苏柒若也为自己的兄长感到高兴，她的哥哥才貌双全又极其聪慧，便是一个人也绝对吃不了亏。 更何况还有两个女儿傍身，日后只要不犯大错，这一辈子便算是安稳了。 “你嫂嫂是个重情重义的，就算做了太女，也不会欺负你哥哥的。” “母皇说的是。” 沉默片刻，皇上忍不住轻咳一声，微眯着眸子看向苏柒若。 “你今年已经十九了，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其实皇上和君后早就着急了，奈何苏柒若不急，他们当初又允了她让她自己选夫君，如今倒是不好开口催促了。 “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母皇您可答应过儿臣不逼儿臣的。” 苏柒若心中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她娘若是乱点鸳鸯谱，那她肯定不能答应。 “朕一言九鼎，自不会食言。只是你的终身大事不解决，你父后心里也一直记挂着。” 皇上还准备过几日天暖和起来便让君后举办一场赏花宴，将京中贵族家的适龄公子都请进宫里来让苏柒若好好挑挑。 “儿臣才接手朝政，还不太熟悉，暂时无心谈儿女私情。” 从去年秋日里皇上便将朝政交到了苏柒若手中，她每日忙忙碌碌，其实很多事情都还没上手。 “南越如今还算太平，那些事情自有内阁去管，你也不要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朝政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能不当回事儿。” “可这次纪丞相的事情影响颇大，朝臣们反应强烈，若处理不好，少不得又要出什么乱子。” “这些借口在朕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在你父后那儿，是说不过去的。” 苏柒若哑然，合着她娘这是来做说客了。 “母皇放心，儿臣会上心的。”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苏柒若寻了个借口便溜了。 因为害怕被催婚，苏柒若也没敢直接去凤仪宫，而是独自溜达着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一年四季都色彩斑斓，养护花草的宫侍们破有几分本事，将这里的每一株植物都打理得生机盎然。 “见过太女殿下。” 前面走来一群人，苏柒若想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为了避嫌，她甚少与后宫的君侍们接触。 她还记得自己没出宫那年在御花园里闲逛，被一个刚进宫的小君侍给缠住了，差点儿害死她。 若不是她母皇相信她，那她还真是说不清了。 那小君侍仗着自己还没服侍过皇上，便想让她将人要了过去。 苏柒若哪里会看得上这种男人，当时就请旨出宫，自己搬去太女府住了。 至于那个脑子缺根弦的小君侍，听说被打入冷宫，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见过德君。” 苏柒若顿住脚步，朝那人微微颔首。 来人正是德君钱氏，也是二皇女苏玉华的生父。 这父女二人都是惯会伪装的，那位德君平日里装作多么贤淑大气，实则骨子里阴险得很，一肚子的坏水。 苏玉华也一样，整日里盯着她的太女之位，背地里没少给她下绊子。 “二皇姐。” 苏柒若朝苏玉华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八皇妹怎么有空入宫来了？早晨我去给母皇请安的时候，母皇还说你有些时日不曾过来了。” 苏玉华笑得一脸无害，可那笑容背后却尽是算计。 “最近有些忙。” 苏柒若面容平静地说道，要不是她刚才见过了皇上，怕是还真的以为自己惹了皇上生气呢！ “再忙也得常进宫来给母皇和父后请安不是？母皇可是最疼八皇妹了。” 一说起这个，苏玉华心里就妒忌的很。 同样都是皇上的女儿，偏偏苏柒若就能独得圣宠，还被封为太女。 她并不觉得自己比苏柒若差，甚至苏柒若的有些手段在她看来还不够狠辣。 作为一个君主，太过柔善便是过错了。 苏柒若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再接苏玉华的话。 这种没意义的对话她实在是懒得开口，浪费唇舌。 “昕儿，还不快来见过太女殿下。” 一旁的德君见状，忙拉着自己身侧的年轻公子上前来给苏柒若请安。 “给太女殿下请安。” 钱晓昕是德君母家的嫡出公子，是他的亲侄儿。 德君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所以这位钱公子便时常进宫来给他请安，陪他说说话儿。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8） 一袭蓝衣的少年上前朝苏柒若盈盈一拜，耳尖的粉红一直漫延至脖颈深处。 奈何苏柒若对这种男子一向不喜，尤其是德君的人，实在是懒得多瞧一眼。 “不必多礼。” 苏柒若随意地摆摆手，又看向德君道， “那您慢慢逛着，本宫先行告辞。” 德君微微颔首，苏柒若转而朝另一条路离去。 望着苏柒若离去的背影，德君轻轻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父亲，他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好。 可这位君后所出的太女殿下，不论是容貌气度，还是为人处事，都是他的女儿比不了的。 “太女今年还不选秀吗？” 德君微微侧眸，看向一旁的女儿问道。 苏玉华不屑地撇撇嘴：“外面都说她是个断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这些话也不是她说的，而是外面一直在传。 毕竟太女年近弱冠，身边却连个通房都没有，少不得要引人猜忌。 “胡说八道！” 德君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他可不觉得苏柒若是那样的人。 君后叶氏管教子女一向严苛，苏柒若身为嫡出，又是太女，选君纳侍自然与旁人不同，岂能一概而论？ 这话若是传到君后和皇上耳朵里，少不得又要训斥苏玉华。 “表姐这话可不能胡说，昕儿瞧着太女殿下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断然不会是你说的那般。” 钱晓昕也不赞同地说道，京中多少公子都等着入太女府呢，太女殿下又怎么会是那种人？ 反正他不相信。 “你们这些小男子不过就是被苏柒若那张脸给迷惑住罢了，一个小白脸儿而已，哪里就值当得你这般惦记了？” 苏玉华最是看不上这些肤浅的男人，就喜欢看小白脸儿。 “舅舅，你看表姐她……” 钱晓昕气得跺脚，他藏得小心思被人以这般鄙夷的神情说出来，这不是故意在落他的面子嘛！ 德君安抚似的拍了拍钱晓昕的手背，这才看向苏玉华。 “我倒是听闻最近那位纪家公子住进了太女府，你母皇可知道了？” 纪家犯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太女包庇纪家的儿子，在皇上那里怕是也说不过去。 即便皇上再宠爱太女，也断然不会允许太女做下这样的事情，若是御史弹劾，她这太女之位也就坐到头了。 钱晓昕听得一愣，他怎么不知道纪云澈住进太女府了？ “母皇那般偏心，哪里会舍得训斥她？不过就是个男人罢了，她若是喜欢，母皇定会让她将人收房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一想到纪云澈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苏玉华心里便有些不自在。 那么漂亮的一个人，真是白白便宜了苏柒若。 若是纪云澈来找她，她定也会为他提供庇护之所的。 奈何那纪家小公子偏偏也是个眼窝子浅的，非要去求苏柒若。 “说来也是，太女身边至今都没个侍候的，若是她开口相讨，你母皇自也不会拒绝。” 德君皱着眉头叹息道，他倒是忘了，那罪臣之子日后也是要被发卖为奴的。 如今太女殿下看上了他，那是他的荣幸，只要皇上不反对，谁还会去管这样的事情？ “一个罪臣之子而已，待太女殿下厌烦了他，他便只能做个最低等的侍儿。难不成他还能因为自己住进了太女府，就妄想做太女君吗？” 钱晓昕酸溜溜地说道，他喜欢太女殿下那么多年，连太女府的门都没进去过，那纪云澈都成了罪奴，竟还能被太女殿下收留，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纪观兰若是坐实了通敌叛国，纪云澈这辈子便只能是个奴侍了。” 苏玉华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总觉得自己亏了。 若是她早点儿想到纪云澈的事情，便早一步将人带回二皇女府去了，哪儿还能轮得到苏柒若那个小白脸儿跑来献殷勤？ 苏柒若从宫里用过午膳便回了太女府，一刻钟也不敢多待。 她总害怕皇上和君后合起伙来威胁她，关于娶夫这件事，她暂时还没有想法。 “殿下，可用过膳了吗？” 候在府里的如影见苏柒若带着如风走进来，急忙迎了上去。 “嗯，府里可还好？” 苏柒若边走边问道。 “赵大人和周大人之前来过了，说了江南水患之事。” “朝廷下发的救济粮必须要她们二人亲自督促着送过去，谁若敢动老百姓的粮食，母皇和本宫都不会轻饶。” “是，属下已经将话传达给两位大人了。” “你再从府里拨出十万两白银，以父后的名义捐出去。” “是。” 如影低声应下。 太女殿下孝顺，每年都会以君后的名义给百姓捐款捐粮。 君后贤德的名声有一半都是太女殿下给挣的。 不过君后也从来都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每每太女殿下前脚刚捐了东西出去，君后后脚便命人送银子过来了。 君后手里的东西除了当年给大皇子的一些陪嫁，剩下的几乎全都送到了太女府里。 不过太女殿下名下的私产也不少，再加之皇上三五不时的赏赐，太女府颇为富有。 太女殿下总说，手里有钱就要花出去一些，不能总存着。 既然她的衣食住行都不需要自己花费什么，那就要将银钱花到百姓们身上，既彰显了皇恩浩荡，也给自己积了德。 如影总是想，这世上如他们殿下这般好的人，大抵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一进书房，苏柒若便看到桌上摆了一盘梅花形状的点心，还泛着一股子淡雅的花香味儿。 “殿下，这是纪公子让人送来的，说是感谢您的收留之恩。” “他的伤如何了？” 自上次去看过他之后，这几日苏柒若又忙忘了。 “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这点心便是纪公子亲手做的。” 苏柒若随手拿起一块瞧了瞧，颜色漂亮，跟他的人一样。 轻轻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腻，竟有几分君后做出来的味道。 “他倒是手巧，若是你不说，本宫还以为这点心是父后宫里送来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9） 苏柒若将剩下的半块点心扔进嘴里，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又站了起来。 “本宫过去瞧瞧纪公子，你们二人自去歇着吧！” “是，恭送殿下。” 如影和如风同时应道，待她走远，二人才直起身来。 “咱们殿下对这位纪公子倒是不一般。” 如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想起那日纪云澈推开她却让殿下抱着进了府，她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位纪公子莫不是觊觎他们殿下？ “殿下待人一向温润。” 如影耷拉着眼皮说道。 “可自那件事之后，殿下待男子从不肯亲近，从来都是避着走，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过去探望呢！” 如风还记得宫里的那位还未被册封的小君侍，自从被他缠上之后，她们殿下便有些害怕男人了。 能避则避，即便不能避开，她也都会离远远地说一句话，更不要说主动去抱谁了。 “唉！殿下也到了该成婚的年岁了。” “是啊！” 二人相视一眼，忽然产生一种难言的默契。 若是殿下能将纪公子留在府里，她们是不是很快就能有小主子了？ 苏柒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左膀右臂已经将她的婚姻大事给暗暗定了下来，反倒还在想着自己空手去看人家合不合适。 纪云澈给她送了点心，她总也得拿些什么过去回礼才好。 这般想着，苏柒若脚尖一转，又换了个方向。 “殿下您要什么吩咐老奴给您送去就是，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 管家看见苏柒若过来，急忙迎上去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寻一样送给男子的礼物来，簪子玉佩都行。” 苏柒若坐在椅子上，随意瞥了一眼管家正在看的账本，忽然又道：“纪公子如今在府上，发放月例银子的时候莫要将他忘记了。” 管家一怔，大抵也就明白了主子过来的目的。 “是。” 太女殿下亲自吩咐，看来这月例银子还不能给少了。 不一会儿，管家就端了一盒子玉佩和簪子过来，这些全都是君后给的，还有些是皇上逢年过节赏赐下来的。 府里没有男主子，这东西便越积越多，管家瞧着不好摆放，还特意弄了几个大盒子将东西都放在一起。 苏柒若扒拉了一通，从里面挑出一根晶莹的白玉簪子比划了两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支了，找个盒子装起来。” 管家特意翻出一个红色的盒子将簪子放了进去，上面还系着一根红丝带，喜庆的很。 看来府里是要有喜事儿了，她得再敲打敲打下面的人，莫要冲撞了那位公子。 如今太女殿下还未迎娶太女君，不论这位纪公子以什么身份入府，在太女殿下未曾大婚之前，他都会是府里唯一的男主子。 若先一步诞下长女，等太女殿下登基，这纪公子怎么着也得是个四君之一的君位，不容小觑。 如果纪丞相当真无辜，纪家再续往日辉煌。 这位纪公子的前途那还真是不好说，未来的君后人家也是当得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待这位纪公子，于是，管家又将给纪云澈的月例里添了两个银锭子。 嗯…… 按着规矩，便是太女君的月例差不多也就这么多了，纪公子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不满了吧！ 于是，管家也在心里为自家殿下定下了一桩婚事。 苏柒若拿着簪子过来时，纪云澈才刚刚午睡醒来。 立春正在跟他讲君后做吃食时的步骤，纪云澈也听得认真。 他日后既是要留在太女殿下身边侍候，总得知道她的喜好才行。 那梅花糕便是他按照君后做点心的步骤一步一步学着做的，让立春几人尝了好几遍，最后才做出那么一小碟。 只是这些事情，苏柒若并不知情。 “见过太女殿下。” 外殿传来立冬和立秋的声音，纪云澈慌乱地起身，连头发都还未束好，便冲了出去。 墨发俊颜，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那双慌乱又带着期待的眸子就这样撞进了苏柒若的眼中。 “见过殿下。” 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纪云澈忙俯身行礼，垂着眸子不敢抬头看她。 “你腿上有伤，莫要站着了，坐吧！” 纪云澈坐在苏柒若身旁，手里忽然被她塞进一个东西来，惊得他檀口微张，又带着些迷茫。 “这是……” “你做的点心很好吃，这是给你的回礼，看看可还喜欢？” 纪云澈一脸的受宠若惊，他为太女殿下做点心那是应该的，她怎么还会给他送礼物？ 打开那包装仔细的盒子，一根上好的白玉簪躺在那里，清冷绝丽。 “这太贵重了，臣子不能收。” 纪云澈出自纪家，自也是见过好东西的。 这簪子一瞧便价值不菲，他哪儿敢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给你你便收下，库房里还多的是。你若不喜欢这根，再让管家送别的过来给你慢慢挑。” “不，不是的，我……我很喜欢。” 纪云澈语无伦次道，他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了。 只是他怕自己这样下去会越来越贪心，日后变得也像京中那些缠着她的男子一样招人烦。 “喜欢便戴上吧！” 苏柒若看着立在那里的四人道， “还不过来帮公子束发？” “是，殿下。” 立春匆匆走了上来，手里还握着之前给纪云澈梳头用的梳子，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苏柒若也不躲避，就这么瞧着立春的手将纪云澈那头乌发卷了起来。 不得不说，纪云澈长得好看，发黑肤白，配这白玉簪子实在是合适。 不过这等容颜若是配一支通体发红的簪子应该会更魅惑人，等改日她还得让管家去库房里找找，再给他送一支红色的。 据她所知，血玉簪好像就是红色的，她府里应该是有一支的。 好簪就该配美人。 那些簪子若只是留在库房里落了灰，那也就失了它们的用途了，倒不如来讨美人一笑。 苏柒若忽然有些理解那些榜一大哥们一掷千金的快乐了。 有钱，任性。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0） 纪云澈被她盯得有些脸热，待立春退下后，他才敢抬起头来。 “殿下，臣子的腿伤已经好了……以后臣子可以去殿下身边侍候吗？” 纪云澈紧紧捏着手指，鼓足了勇气问道。 他知道太女殿下不喜欢男子在身侧侍候，可他就是想离她近一点，好好照顾她。 他身无长物，也唯有用这种方法才能报答一二。 “是府里的人待你不好吗？你不必多想，安心在这里住着就是，府里那么多人，哪里就需要你去我身边侍候了？” 苏柒若以为纪云澈是觉得寄人篱下心有亏欠才执意如此，可她又怎么能让一个娇滴滴的世家公子去给她做小侍？ 纪云澈忙摇头道：“不是的，殿下，是臣子自己想要去殿下身边侍候的。臣子虽不才，可端茶倒水，研磨递笔的活儿却是会做的，还望殿下不弃，将臣子留下吧！” 纪云澈苦苦哀求，那双水一样的眸子里也全是祈求。 “若我不允，你待如何？” “那臣子就求到殿下答应为止，臣子知道那样十分招人厌恶，可臣子就想留在殿下身边报答一二，若殿下不允，臣子也……” 纪云澈说着，就又跪到了苏柒若脚边，红着的眸子在白皙的脸上十分显眼。 苏柒若俯身将人拉了起来，皱着眉头不悦道：“你膝上的伤还未好全，怎么又下跪？日后莫不是想做个瘸子不成？” “那殿下是答应了吗？” 纪云澈大着胆子拉住了苏柒若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像是撒娇一般。 苏柒若一怔，心头也跟着一痒，还从未有人与她这样亲近过。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并不讨厌。 纪云澈是个聪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怎样示弱才能让苏柒若心软。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难熬，万一她还不答应，他总不至于真的去缠着她，做那些让她生厌的事情。 “罢了，你既是愿意，那便由着你吧！” 苏柒若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情上与他争执，他如今本就敏感，她能依着他的事情便都由他高兴好了。 谁让人家的娘还在她娘的牢里待着呢！ 这也是苏家欠他的。 “多谢殿下。” 纪云澈欢喜地道了声谢，那双发红的眸子很快又亮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苏柒若甚至觉得刚才那个像自己撒娇的人不是眼前的人。 这个纪云澈，鬼主意多得很，竟还敢与她耍小心眼儿。 奈何她偏偏还就上了他的当。 好在她并不讨厌他的接近，若他想在府里做些什么才能安心，那就随他高兴。 “殿下，请用茶。” 纪云澈说干就干，当即便起身立到苏柒若身侧，为她奉茶倒水，做得亦是有模有样。 苏柒若无奈一笑，接过他手里的茶盏，拽着他的手腕儿让他坐到了自己身侧。 “等伤好全了再来‘上工’就是，不急在这一时。” 纪云澈耳尖儿微微泛红，却还是大着胆子道：“已经好了。” “明日我应邀要去兰若寺一趟，你若无事，便一起出去走走吧！” 因为知道了纪观兰的无辜，苏柒若心中对纪云澈的愧疚便越深。 纪家本是忠臣，为了迷惑住那些人，却又不得不受些委屈。 她暂时还不能对纪家人弥补什么，只想多为纪云澈做些事情，让他能少难过一些。 纪云澈眸子一亮，正要应允。 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又消沉下来。 “我……我便不去了。” 他现在还是罪臣之子，能入得太女府得太女殿下庇护已然是烧了高香。 若他再跟在太女殿下身边出入，少不得要连累殿下被人诟病。 他可以不介意旁人说他什么，但太女殿下不行。 “听闻兰若寺下还有庙会，这几日热闹的很，当真不想去吗？” 苏柒若一眼便看穿了纪云澈的心思，他愿意为她着想，她很高兴。 但她并不介意带着他行走于人前，这也是苏柒若在皇宫里时便想到的。 若想纪云澈不被欺负，便得让那些人知道他背后有人撑腰。 只有将纪云澈带在自己身边，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她要护着的人，谁都不能动。 纪云澈欢喜于苏柒若待自己的温柔，却也害怕自己会越陷越深。 他从来都是个理智的人，却只有在遇到苏柒若的事情上会与寻常男子一般无二。 他深知自己不配，却还是忍不住会去胡思乱想，贪恋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若他这一生注定要满身风尘，那便允他贪心一次，一次就好。 “那臣子戴着幂篱跟在殿下身边可好？” 纪云澈小心翼翼地问道，戴着幂篱遮住脸，他便不会连累她被人妄议了。 “好。” 苏柒若的笑依旧温柔，晃得纪云澈的心都乱了。 兰若寺位于城外青云山上，风景秀美，山水成画。 苏柒若去见友人时，便让纪云澈自己先去逛逛。 “奴还是第一次来兰若寺，这里可真美。” 立春忍不住感慨道。 要说这府里还是得有个男主子才是，否则他们这些奴侍们一辈子都没机会见识到这般美景。 今日他和立夏可不就是沾了纪公子的光才有幸来此一游，着实是令他开了眼界。 “我过去倒是曾与父亲来过兰若寺，只不过凭我们的身份，这后山却是入不得的，怕是也只有太女殿下的身份才能让我们有机会来此一看。” 纪云澈淡淡一笑，看着眼前美景，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纪家出事已有些时日，他心里一直烦躁不安，暗恼自己帮不上母亲的忙。 可自入了太女府后，听说了许多有关太女殿下的事情，他的心便慢慢安稳下来。 太女殿下为人和善正直，既是她说了要替母亲查案，便一定不会让母亲蒙冤受屈。 他只管安心等着就是，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听闻兰若寺香火鼎盛，皇上和君后都会过来上香呢！” 立夏抬头看着眼前那棵茂盛的菩提树，忍不住说道。 像他们这种下人，一辈子能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已经的莫大的荣幸了。 第四百四十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1） “既是如此，不如我们走的时候也去上一炷香。” 若当真那般有用，那他也想去求一求。 求佛祖保佑母亲平安无事，保佑太女殿下一生顺遂。 母亲入狱那日，纪云澈还曾怨过满天神佛，嫌老天不公。 可如今他却不这么认为了，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母亲注定有此一难，以此来证明自己对南越的忠心。 而他，也注定了要遇到苏柒若，得到她的救赎。 “可以吗，公子？” 立夏一脸期待地看向纪云澈，他们做下人的，也能跟着一起去上香？ “自然，太女殿下仁厚，又怎会计较这样的小事？” 说着，纪云澈便带着立春和立夏从角门往前院走去。 既然都来了，还是去拜一拜吧！ 兰若寺的香客不少，许多大户人家的主君时常会带着儿子女儿们过来上香。 纪云澈几人到来时，里面还有不少人。 “公子您先在这里等一等，奴去替您捐些香火钱。” 立春扶着纪云澈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出门时太女殿下特意命管家给他们装了一包银子，就是为了给纪公子出门用的。 纪云澈点点头，如今他在太女殿下身边做事，在花太女府府银钱时，心里也少了几分愧疚。 “求佛祖保佑，保佑我早些为妻主怀个孩儿。” “求佛祖保佑，保佑我这一胎一定要是个女儿。” “求佛祖保佑，保佑我的女儿今年一定高中，替我朱家光耀门楣。” “求佛祖保佑，保佑妻主的腿早些好起来，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和三个孩子，实在离不得她啊！” “求佛祖保佑，保佑我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保佑我早些成为皇商。” …… 纪云澈冷眼看着跪在佛前的那些人，众人所求不一，却各个虔诚。 只是佛祖那么忙，当真能顾得上众生疾苦？ 若每个人都要求佛祖保佑，那佛祖可能记得住谁是谁？ 大抵是不行的吧！ 但是，能将心中有所求在佛祖面前念叨一二，那也是好的，最起码是个念想。 寻常百姓家盼望庄稼丰收，商贾之家盼望生意兴隆，书香门第盼望金榜题名，世家大族亦有自己所求。 人生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便是太女殿下身份尊贵，也日日在为着国事烦心，从来不得安宁。 望着望着，纪云澈似有所悟，很多藏在心底的事儿，忽然就放下了。 人生不过寥寥几十年，何苦执着于那些悲痛，应当往前看才是。 世事如何，一切皆有定数。 “公子，咱们也进去吧！” 立春捐了香火钱便过来寻纪云澈，纪云澈则带着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一叩首，愿母亲平安归来。 二叩首，愿太女殿下余生顺遂。 三叩首，愿——所求皆如愿。 将香细致地插好，纪云澈抬头看了一眼那高大的佛像，佛祖的慈眉善目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他性子倔，很多时候都不懂得服软，为此也吃过不少亏。 以前他一直以为，能让他为之弯腰的除了母父再无旁人。 如今，他心里又多了一个人。 立春和立夏还跪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祈求着什么。 纪云澈眉眼弯了弯，只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幸运遇到了那么好的太女殿下，也幸运遇到了如立春立夏等人这般的忠实仆从。 哪怕只是短暂的几日，他们待他也是无比忠心。 “公子，咱们还是去后山那里吧，奴瞧着那山上有不少的野菇，摘些回去炖鸡可香了。” 立夏方才就想去摘来着，奈何有这样好的机会来烧香，他又不舍得错过，便先将那事儿搁下了。 若能摘上一小筐，府里的人今日便都有口福了。 立春听得在一旁捂嘴偷笑，纪云澈自是痛快地答应了。 左右他们还得去等着太女殿下，倒不如再回去一趟。 “可我听说很多野菇都是有毒的，你认识吗？” 立春不太相信立夏的本事，这个家伙整日里迷迷糊糊的，别再把整个太女府的人给毒死了。 他们这些命贱的奴才是死是活倒也不打紧，但太女殿下可万万不能出事的。 立夏点头如捣蒜：“那里的鸡腿菇我认识，小时候在家里我常去山上捡，吃了那么多年，我这不是好好活着呢？” “鸡腿菇我倒是在书上见过，的确能食。” 纪云澈没有做过菜，却也知道一些常理。 “有公子在，奴自然是放心的。” 立春欢喜地说道。 这些世家公子皆是有大学问的，虽不能参加科举，学识却不见得比女子差。 既然纪公子说在书上见过，那就一定见过。 立春自认自己是个会看人的，这位纪公子待太女殿下不一样，他绝对不会害殿下。 主仆三人一路欢欢喜喜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偶尔也会碰到一些寺里的香客。 “哎哟……” 拐角处冲出来一个有些冒失的蓝衣公子，还不等纪云澈反应过来，人便已经撞到了他身上。 立春和立夏脸色一变，立马上前扶住纪云澈的身子。 “公子，您没伤着吧？” 立春上下打量着纪云澈，见他无事，才不悦地瞪向那个捂着胳膊皱眉喊痛的男子。 “这位公子走路都不看来人的吗？” 立春语气不善，与素日里的和善完全不同。 太女府的人虽不会仗势欺人，却也不会任人欺负。 “抱歉啊，我……我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蓝衣公子被立春训斥的面色通红，只能咬着唇朝纪云澈道歉。 “罢了，咱们走吧！” 纪云澈不愿意与人在佛门净地起争执，以免扰了佛祖清修，便朝立春摆摆手。 “是。” 立春虽心有不悦，但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好让那位公子如何，况且人家方才也已经道了歉。 “师弟，你怎么了？” 蓝衣公子身后追出来一个年轻女子，一脸焦急地看向红着脸的男子。 “我没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公子。” 被唤作师弟的蓝衣公子离那女子远了些，才轻声解释道。 如此，纪云澈主仆倒是不好立马走开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2） 那女子这才注意到站在那里的纪云澈，纪云澈因带着幂篱，看不到容貌，只能看见他俊逸的风姿。 “公子没受伤吧？我师弟他走得急了些，并非是有意的，还望公子莫怪。” “我家公子方才已经说了不再计较，这位小姐不必如此。” 立春不动声色地拦在纪云澈身前，皱着眉头看向那女人。 这女子可真是不识趣，他们明明都要走了，她便是要替自己的师弟道歉，也不该拦在他们要离去的路上才是。 本就对这位不守规矩的蓝衣公子十分不喜的立春，如今连带着把这女人也一起讨厌上了。 “倒是在下唐突了。” 那女人歉意地朝纪云澈抱了抱拳，又接着道， “在下李翡，这是在下的师弟于歌，江湖中人不懂规矩，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这位小姐，您挡着我们公子的路了。” 立春不耐地瞪着那叫李翡的女人，对她的自报家门也十分厌烦。 立夏亦是一脸的鄙夷，这些江湖中人即便再不懂规矩，也该知道女男大防才是。 他们公子带着幂篱就是为了不见外女，这女人竟还敢拦住公子的去路跑来套近乎。 这便由不得立春和立夏多想了。 纪公子身上的衣裳都是京城贵族世家里的公子才会穿的，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而这二人莫名出现在这里，又刻意接近公子，谁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哦……抱歉。” 李翡耳根一红，忙退后半步让开了路。 纪云澈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以往那些刻意接近讨好他的女人什么样儿的都有，像李翡这种愣头青，他还真是不屑于出口。 主仆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去，只余下李翡还在若有所思。 之前一直避着李翡的于歌面色却是愈发难看，他没想到这位一向缠着他的二师姐在看见别的男子时，竟也是这么一副讨好的嘴脸。 以往李翡缠着他，他只觉得厌烦。 可今日李翡当着他的面儿去接近别的男子，于歌又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二师姐明明是喜欢他的，怎么可以又去喜欢别人？ “真是莫名其妙。” 立春不悦地叨咕了一句，他自入宫后便学着宫里的规矩，后来又被送到了太女府，还从未见过这般不知礼仪的人。 那书里的江湖草莽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不过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你们不必放在心里。” 纪云澈见立春和立夏脸色都不好看，便又劝起他们来。 “公子说的是。” 立春忙敛了神思，又换上了之前的稳重模样儿。 他在太女府里做事一向得体，所以才被如风安排到了纪云澈身边。 “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您等了很久吗？” 见那菩提树下站着的女子，纪云澈一惊，没想到苏柒若已经等在了那里。 苏柒若闻声转过身来，轻声道：“我也是刚到，你们这是去了哪里？” “我去前面上了炷香，殿下的事情忙完了吗？” 纪云澈还惦记着立夏说的野菇，他不知道若是自己现在开口，太女殿下会不会答应等他们一会儿。 “嗯，你还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吗？” 见纪云澈神色有异，苏柒若便笑着问道。 “我……我们想去那里摘些野菇回去炖鸡，殿下可急着下山吗？” 纪云澈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坡，如实说道。 他不愿意对她撒谎。 所以，她问了，他便回答。 “不急，剩下的时间本来就是准备带你去庙会逛逛的，那我们便先去摘野菇，然后再去山下的庙会。” “殿下……” 纪云澈满眼的意外，他没想到太女殿下会愿意亲自陪他们上山摘野菇，这种事情哪里是她做的？ 可一对上苏柒若那兴趣盎然的脸，纪云澈又不舍得劝她留下来了。 也罢，太女殿下本就与别的女子不同。 她既是愿意去，那就一起去好了。 一行五人进了后山，如影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块灰色的布来，铺开之后是很大一个包袱。 几人手脚都很利索，没多久就捡了不少。 如影将那些野菇包了起来背在背上，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太女殿下为了讨好纪家公子，竟让她的贴身侍卫背野菇，这要是传出去，他如影大人的威风可是全没了。 如影忽然有些后悔，今儿应该和如风换个班才对，这样的事情如风最喜欢干了。 “这些鸡腿菇正新鲜，等会儿下山后你派人先送回府里，让膳房的人晚上多做几样菜式。” 苏柒若看了一眼背着大包袱一脸僵硬的如影，忍着笑吩咐道。 “是，殿下。” 如影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今儿太女殿下怎么没吩咐让人往宫里送些呢？ 这可是太女殿下亲自摘的，若是皇上和君后瞧见了，指不定有多高兴。 “这么多府里的人怕是也吃不完，不如让人给君后送些去，毕竟是殿下您亲自摘的呢！” 如影还在想着，纪云澈便已经开了口。 如影偷偷瞥了一眼站在太女殿下身侧的男子，一时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倒是我疏忽了。” 苏柒若勾唇一笑，又朝如影道， “再给宫里送去些。” 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却胜在心意可贵。 就像纪云澈一般，能替她想到自己疏忽的。 一行人缓步朝山下走去，苏柒若没说自己今儿上山是为了什么，纪云澈也没问。 他很识趣，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山下的庙会很热闹，每年都会有几次，是附近百姓们最喜欢的活动。 “听说今年品香茶楼请了个很厉害的说书先生，我们过去歇歇脚，顺便点个故事让她说一说。” 苏柒若以前来过这里，很喜欢品香茶楼的茶。 这会儿街上人太多，倒不如先去歇一歇，等人少些再出来逛逛。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怕那些人冲撞了纪云澈，毕竟这里的大家公子都很不喜被外人碰到。 “好啊！” 纪云澈语气里带着一丝欢喜。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3） 他不在意做什么，只在意和谁在一起。 只要太女殿下高兴，他做什么都可以。 苏柒若带着纪云澈进了品香茶楼，掌柜的便亲自将人引入二楼的雅间。 雅间的大窗敞开着，遮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正好能将里头的人与外面隔开，又不影响里面的人看外面的风景。 “殿下可还是要老几样儿？” 这掌柜的与苏柒若也算是熟识了，她背后的老板可是太女殿下的人。 “嗯，再来几样男子喜欢的点心蜜饯和花茶。” 苏柒若靠着窗边坐下，便朝纪云澈招招手，纪云澈听话地坐到了苏柒若对面。 “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几个也自去喝茶吧！” 苏柒若让如影带着立春和立夏自己去玩儿，顺手从掌柜的那里接过一个蓝皮册子递到纪云澈面前。 “瞧瞧看可有喜欢的，这些故事应当都是男子们爱听的。” 纪云澈抬手接过那册子，却又因戴着幂篱有些瞧不真切上面的字。 苏柒若轻轻一笑：“摘了吧！” 在苏柒若看来，这掌柜的不是外人，纪云澈也无需忌讳。 纪云澈却没有听话，而是身子朝内微微掀起一角，只露出眼睛来。 “就点这出《杨家将》可好？” 纪云澈的目光落在那三个字上，在他看来，太女殿下应该也会喜欢的。 男子大多喜欢风花雪月，苏柒若倒是没想到纪云澈还有这般雄心壮志，竟喜欢听杨门忠烈的故事。 这世的《杨家将》与前世苏柒若所知道的大同小异，一门忠骨埋深山，留下满门鳏孤老弱，最后虽是保得一方太平，可于杨家来说，却算不得是什么欢喜的结局，只会让人难忍唏嘘。 “好。” 苏柒若点头，随手掏出两个银锭子放在那蓝皮册子上。 “去准备吧！” 掌柜的道了声谢，便退了出去。 待掌柜的一走，纪云澈便将头上的幂篱摘了下来。 许是方才走路走的久了，一张俏脸儿红扑扑的，看起来格外诱人。 不得不说，苏柒若在京中见过那么多美人儿，却也没有谁能比得过眼前这人。 冰肌玉骨，倾城绝世。 美的有些晃眼，也晃了苏柒若的神。 外面传来敲门声，纪云澈忙红着脸别过头去。 小二躬着身子将茶水点心奉上，从头到尾都没敢抬头，极守规矩。 “尝尝看。” 苏柒若将点心往纪云澈面前推了推，纪云澈却先一步端起茶壶来，替苏柒若斟了杯茶。 二人的手在空中交错，那动作倒是出奇的一致。 楼下忽然安静下来，拍案声起，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醒木一方口一张，道尽古今说端详；无道昏君有道讨，奸臣祸国终被亡。 纪云澈放下茶壶，好奇地朝下望去，只见一中年女子正立在台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巴一张一合，掷地有声。 苏柒若动作轻柔地将窗边的白纱撩起，以便他能看得更清楚些。 南越国民风虽然还算开放，但像纪云澈这样的大家公子若是时常出府也是不允许的。 想来他自幼憋闷在那一方小院子里，难得能有这般乐趣。 一块点心塞到了手里，纪云澈下意识地往嘴里送去，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 说书声一起，堂内便已坐满了人。 今日这故事是太女殿下花钱点的，这些茶客们也算是占了个便宜。 苏柒若嘴角噙着笑，望着纪云澈的脸，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他在听别人的故事，又是否知道，自己也是书中人。 眼前的漂亮公子忽然与书中那个惨死的男子合在一起，她心头没来由得升起一股子烦躁。 不行，她一定不会让他的悲剧重演。 老天既是派了她过来，还给了她如此尊贵的身份，不就是为了拯救这些弱小无辜者的吗？ 有她在，一定不会再让纪家出事。 “好！” 楼下传来一阵喝彩声，纪云澈也跟着拍拍手，情绪有些激动。 他只在幼时读过《杨家将》的故事，大概记得里面讲了些什么，如今听这说书人细细说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太女殿下都要夸赞这人书说的好，称她一声“先生”。 那杨六娘和郡卿的爱情故事本有些缠绵悱恻，可从她口中说出，却带着几许豪情。 杨六娘重情重义，对郡卿的感情忠贞不二。 这样的爱情，是世间男子都向往的。 纪云澈捏着点心的手指紧了紧，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身上。 他一直盼望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怕是也只有书里的故事才会有了吧！ 纪云澈眼底升起一股雾气，也不知怎么了，就是觉得很难过。 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身旁的女子身上，她正望着下面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手指因为捏着点心而有些黏腻，纪云澈垂着眸子看着指尖上沾着的点心屑，眉头又蹙了蹙。 一块干净的帕子递了过来，纪云澈心口紧了紧，轻手接过来，却不舍得将那帕子染脏，只好将手指放在桌下，偷偷往自己的衣袖上抹了抹，那帕子则被他紧紧攥住。 苏柒若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而又去听那说书人的故事。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每每听到这悲壮的诗句时，苏柒若总会没来由得生出一股子悲哀。 为人，她不愿意有战争。 为君，有时又迫不得已。 毕竟，有些战争，是为了日后更持久的和平。 这出《杨家将》，结局比前世的杨门虎将更为悲壮，杨门八女三上战场，无一生还。 杨六娘的尸体被运回来时，郡卿亲自去城门口迎接。 在入殡的当日，郡卿自刎于六娘棺前。 纪云澈自认不是个感性的人，可听闻此处，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紧紧抿着唇，他不知这世上是否真的会有杨六娘与郡卿这样的爱情，但他其实真的很羡慕他们。 人生若能得一“杨六娘”，死而无憾。 楼下的听客皆被那故事里的悲痛所感染，有些心软的主君已经用帕子抿着眼角，泪流满面。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4） 许久的沉默之后，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醒木一响，说书先生鞠躬退下，堂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苏柒若看向纪云澈，语气平淡道：“其实爱情并不是全部，若是杨六娘在天有灵，定然不愿意看见自己的爱人为她殉情，她一定希望他能好好活着，连带着她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纪云澈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咬着唇犹豫了片刻。 才幽幽道：“不能同生，但求同死。郡卿深爱杨六娘，杨六娘不在了，他便是活着，也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倒不如早些追随六娘而去，以便来世再续前缘。” 毕竟，那人是珍爱他的杨六娘啊！ 苏柒若理解不了古人的生同衾死同穴，纪云澈却十分认同。 或许，这便是男子与女子的不同。 “可他就不曾考虑自己的母亲父亲吗？若他就这样随着杨六娘去了，养他这么多年的母父又该有多伤心？” 苏柒若还是不赞同，若将来她有了爱人，即便自己死了，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那是不一样的。” 纪云澈摇摇头，虽未再反对苏柒若的话，却也不赞同她说的。 如果那人是如杨六娘一般钟情不二的女子，他也绝不愿意独活。 “别想了，左右不过都是些说书人自己杜撰出来的故事，听个热闹也就是了。” 苏柒若这会儿才真切地感受到文化入侵有多可怕。 瞧瞧，不过就是一个瞎编的故事，就引得一群如纪云澈一般年岁的小公子们想入非非，甚至还愿意学里面的郡卿，要为爱而死。 看来以后她得抽空找那些人谈谈，多写一些积极向上的故事。 不过，苏柒若不赞同归不赞同，却也能够理解。 毕竟这里的男子要依附女子而活，若是没有了妻主，以后的日子有多艰难，实在是难以想象。 王侯将相家中的败落自不必说，便是寻常百姓家，家里的田地房产也都要被那些个旁支亲戚惦记。 所以，这个时代——重女轻男也是有理由的。 纪云澈敛了神思，淡淡地点了点头。 外面传来如影的敲门声，苏柒若瞅了一眼天色，便准备再带纪云澈到街上走走。 若是有什么他喜欢的小玩意儿就一并买了，能哄他高兴就好。 街上行人依旧很多，苏柒若紧挨着纪云澈将他护在身侧，生怕被人冲撞到。 身后的立春和立夏还未从方才的故事里走出来，一路上都在小声说着里面的情节。 杨五娘的俊美，杨七娘的潇洒，杨八娘的纯善…… 二人甚至要将里面的每一个人物都复述一遍，仍觉得不够。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书，就已经深深地沉溺其中。 “等我们回去后要好好的与立秋和立冬说一说杨家八娘的故事，她们两个一定羡慕死我们了。” 立夏激动得眼眶发红，越发觉得府里该有个男主子了。 若是有了太女君，他们以后就能时常陪太女君一起出府，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再听到旁的故事。 “下次公子再随殿下出府，就让他们二人陪着。” 立春笑着说道，他做事公允，绝不会因为纪公子多看重他几分，便欺负旁人。 “饿了吗？只顾得听书，倒是忘了还未用午膳。” 看到街边卖糖果子的，苏柒若才想起他们还没吃饭。 “没有，方才在茶楼吃了许多点心，这会儿肚子还撑着呢！” 纪云澈摇摇头，其实他吃得并不多，倒是太女殿下吃了不少。 他知道她不饿，所以才说自己也还撑着。 “那便买些糖果子拿着，待什么时候饿了再吃。” 苏柒若拉着纪云澈的手腕儿挤进人群中，他被她护在身前，旁人根本就碰不到他身上。 幂篱下的脸忍不住红了，好在她看不见。 苏柒若长得好，穿得也好。 走在人群中本就显眼，如今竟还亲自来买糖果子，周围的人便忍不住又多瞧了她几眼。 “这位小郎君真是好福气，老婆子在这里卖了几十年的糖果子了，还是第一次见有妻主这般护着自家的小郎君呢！” 卖糖果子的老大娘笑得一脸褶子，她见苏柒若模样儿好，猜着她的夫郎长得定也是天仙般的人物。 “我不是……” 纪云澈到底是未成婚的公子，哪里被人这般误会过，张口便想解释。 “自己的夫郎当然得宠着了，劳烦您给我们装十个糖果子。” 苏柒若笑着捏了捏纪云澈的手腕儿，竟与那大娘玩笑起来。 大娘见她并不似其她贵人那般高不可攀，话也多了起来。 “像小姐这般风姿的人物老婆子还真不是第一次见，大约二十年前，也有个小姐来老婆子的摊子上买过糖果子，当时她的夫郎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娃娃，粉雕玉琢的，像是画儿上走出来似的。” 老大娘说着说着，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盯着苏柒若瞧了几眼。 “还别说，您倒是与那位小姐有几分相像。” 苏柒若笑笑道：“若是您没记错的话，那人许是我的母亲和父亲，那粉雕玉琢的男娃娃便是我的哥哥了。” 苏柒若之所以知道这糖果子，还是无意间听她父后提起的。 君后一想起远嫁的大皇子，就会念叨着他喜欢吃青云山下庙会里卖的糖果子。 如今这摊主还记得那么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除了她的母皇，应该也没谁能跟她模样儿相像了吧！ “那小姐的哥哥今年有多少岁了？” 摊主利落地将十个糖果子用油纸包包好，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大概……二十四五岁吧！” 大皇子出嫁那年苏柒若才八九岁的年纪，她幼时跟着师傅在山上住过一段时间，等回京的时候大皇兄已经随东岳国的使臣走了。 在她的印象里，其实对这位哥哥并没有那样深刻的记忆。 只是记得哥哥很疼爱她，每每她下山回京，哥哥都会第一个去城门口迎接她，风雨无阻。 “若真是如此，那可太有缘了。” 摊主激动地说道，若不是怕自己手上的油沾到贵人身上，她真想过去好好握握这位小姐的手。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5） 她的生意很好，每天的客人都很多。 可能让她记住的，也唯有这对看起来就不凡的母女。 实在是因为她们的容貌和气质太出挑了。 “二十年前的那位小姐待她的夫郎和儿子也是极其宠爱的，却也不及小姐您。小郎君，您可真是好福气，找了这么一个好妻主。” 身后明明还跟着奴仆侍卫，却还亲自带着夫郎过来买吃食。 即便是与她说话，那护着小郎君的手也不曾疏忽过。 这样的细心和宠爱，便是她一个老婆子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苏柒若勾唇一笑，掏了一小锭银子递给那摊主便拉着纪云澈告辞离开。 纪云澈手里拿着那个被苏柒若硬塞进来的热乎乎的糖果子，脑子里却还在想着那摊主的话。 “殿下待寻常百姓也都是这般温和的吗？” 想到苏柒若之前在品香茶楼对那掌柜的也是这般态度，纪云澈忍不住问道。 “若想知道百姓们过得好不好，便不该听下面的官员说，而是自己用眼睛去看。不论勋贵世家，还是贩夫走卒，每一个都是南楚的子民。” 她之所以引着那摊主多说了几句话，就是想听一听二十年前的南越国是否也和今日一般太平。 由此倒是也能够看得出来，母皇在位多年，虽无多大的丰功伟绩，却也是一代仁君。 “一个卖糖果子的小摊一开就能开二十年，足以证明百姓们的日子很安稳了。” 纪云澈总算明白了苏柒若的意图，心里的那点子旖旎也跟着淡去。 太女殿下之所以不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也是不想彼此尴尬吧！ 只有顺着那摊主的话往下说，才能引出更多的实情。 不得不说，太女殿下也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相信有朝一日太女殿下继位，定也会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是啊！太平天下，才是百姓们最大的幸福。” 纪云澈再跟随苏柒若游走于人群之中，最初的不适已经淡去，心中隐隐还有几分欢喜。 能陪着太女殿下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也是他的荣幸。 赶了一整日的路，回府时纪云澈也显得有些疲惫。 尤其是那还未好全的膝盖，又隐隐泛起酸来。 才回了殿内，立秋便抱着一瓶药酒匆匆跑了进来。 “这么着急作甚？” 要继承揉着膝盖，朝立秋问道。 “这是太女殿下命人送来的，说是叫奴给公子揉揉膝，用上这个药酒，很快就不疼了。” 立秋跪在纪云澈脚边，卷起他的裤腿，便倒了药酒在手心里搓了搓，然后轻轻揉了上去。 纪云澈闷哼一声，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不一会儿的工夫，额上便布满一层细汗。 “公子的膝盖还未好全，这段时日还是莫要再走这么多的路了。” “无妨，殿下也不是日日都有这么多闲工夫的。” 纪云澈轻轻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道。 太女殿下忙里偷闲，得了这么一日空闲，他才有机会陪着出去走走。 若是她无空，他自然也不会再出府去。 “殿下以前很忙的。” 立秋随意道，他听立夏说了今日他们的行程，心里羡慕得紧。 也不知他以后也没有机会能随公子也出府去听听书。 要是纪公子一直留在府里，那他们定还会再有机会。 可若是纪公子走了…… 立秋不敢再往下想，他这段时日伺候纪公子，发觉这位主子性子很好，如果以后让他一直留在纪公子身边伺候，那该有多好啊！ 不过看太女殿下待纪公子的态度，说不定日后纪公子还真有可能会成为府里的主子呢！ “殿下她会是个好君主。” 纪云澈扬了扬嘴角，眼睛亮晶晶的。 晚膳很丰盛，尤其是他们亲手摘的野菇，味道鲜美，纪云澈都多吃了半碗饭。 “公子，这些书都是殿下命人送来的，说是让您打发时间用。” 立春带人抱了几摞书过来摆在一旁的小书架上，里面就有他们今儿白日里听的那本《杨家将》。 纪云澈随手翻开一本，轻声笑道：“殿下果真不拘小节，竟还允许男子看这些。” 他只听闻过《西厢记》，却不曾读过。 只是这样的书在世家里根本就不允许公子们读，是那些文人眼中的禁书。 他却没想到，太女殿下竟然会主动寻了这些书送过来。 她当真是不一样是。 “我们殿下说过，四书五经有它的道理，这些个杂书也有它们存在的必要，既是读书，便该允许百花齐放，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书。” 立春笑着解释道。 “殿下说的是。” 纪云澈翻开手里的书，慢慢读了起来。 书中的爱情描写的很隐晦，大多也都是在叙事。 只是杜十郎遇人不淑，终还是让纪云澈为之红了眼。 再联想到之前的杨六娘，他心中不无感慨。 这世间大抵是没有十全十美的爱情吧！ 要么求而不得，要么相爱而不能在一起。 这世道，无论什么身份地位，一旦坠入爱河，倒霉的永远都是男子。 能如郡卿那般为杨六娘殉情，都算是幸运的了。 抬手间，一块雪白的帕子顺着手腕滑下。 纪云澈的目光落在那光洁无暇的帕子上，眼底一片柔软。 太女殿下似乎极喜欢用这样简单样式的物件儿，她常用的荷包上面也是只绣了几根青竹。 “立春，你去给我找些绣线来。” 纪云澈收起了书，这些伤春悲秋的故事看过也便罢了，他不会沉溺其中。 从之前苏柒若命人给他送来的布料中挑了一块上好的雨花锦，淡雅的碧色，是他平日里喜欢的。 这料子若是放到寻常世家大族，舍得来做衣裳的都少有，纪云澈却拿来给苏柒若做帕子和荷包，倒显得有些破费了。 纪云澈的琴棋书画都是极好的，可这绣工与厉害些的公子比，却是差了点儿。 好在他绣的花样儿也不复杂，只选了梅花荷花和青竹绣在角落，再配上一个“捌”字。 他本想绣苏柒若的名字的，奈何她身份尊贵，实在是不妥。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6） 这一夜，内殿的烛光亮了一整晚。 天空破晓，苏柒若才起身，便见一青衣公子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 疑惑地看向来人，苏柒若有些没弄明白纪云澈的意思。 “我来伺候殿下更衣。” 纪云澈缓步上前，抬手就要去拿苏柒若挂在一旁的衣裳，惊得苏柒若先一步将衣裳抢了过去，慌乱地往身上套。 “这些事情哪儿能让你做？你……你快些回去歇着，我自己来就好。” 苏柒若自问脸皮已经练得够厚，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害羞。 到底是男女有别，她实在是不适应这样的小公子在身边伺候着，更何况纪云澈与那些买了身的下人还不同。 他今日在殿内这样伺候了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纪云澈垂着眸子上前，从苏柒若手里接过腰带便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帮她系上。 “云澈虽未曾这般服侍过人，但一定会好好学着的，殿下不要嫌弃云澈。” “这样的事情不该你来做，你若实在无事，便多看看书，昨儿我不是已经命人将书给你送去了吗？可还喜欢？” 苏柒若后退半步，避开了纪云澈蹲下身子要为她穿鞋的手，自己利落地套了上去。 “嗯，云澈还未谢过殿下。” 纪云澈又起身去投了帕子，递过来给苏柒若擦脸。 苏柒若自长大后，还从未被人如此照顾过。 便是如影和如风，也都是将水送进来就走了。 纪云澈贴心的动作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年幼时，君后便是这般细致地做着这些事情。 “你是相府公子，无需做这样的事情。你在太女府住着也不用多想，你母亲的事情，母皇与我心中都有愧疚，照顾你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苏柒若握住纪云澈的手腕儿，正色道。 今儿猛然来这么一出也就罢了，若是他日日都这般，她怕是受不住。 “可我想为殿下做这些事情，殿下是嫌弃云澈手脚粗笨吗？” 纪云澈眼尾一红，苏柒若便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随他高兴吧！ 见她认命地接过他递去的水漱口，又乖巧地坐在那里等着他梳头，纪云澈只觉得无比开心。 待收拾妥当，纪云澈忽然从袖口里掏出一只新做的荷包来，俯身系在了苏柒若腰间。 “我的手艺不好，倒是糟蹋了这上好的雨花锦，好在颜色与殿下很配，您就戴着这个可好？” 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苏柒若，她哪里还会说不好。 再说了，他都已经做主将荷包系上了，她也不好取下来不是？ 苏柒若垂眸看向那淡雅的荷包，勾唇道：“公子过谦了。” 她不懂刺绣，却也能看出这梅花的针脚有多工整。 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个。 见苏柒若没有反感，纪云澈又得寸进尺地掏出那块同色的帕子塞进了她的袖口里。 “帕子和荷包要用同色的才好，殿下今儿出门就带这方帕子吧！” 苏柒若将人拉了起来，笑着道：“今儿府里要来客人，我便不出去了。” 纪云澈这才反应过来，太女殿下今儿穿的竟然是常服。 亏得他还在一旁伺候了这么半天，竟然连这个都没看出来。 真是不该！ “既然来了，便留下一起用早膳吧！” 苏柒若不由分说地拉着纪云澈的手腕儿就往外走，纪云澈偷偷看向身前女子的侧脸，好看的要命。 少年总是忍不住怀春，他也一样。 只是他心底也清楚，太女殿下并不是他的良人。 如今他的身份尴尬，根本就配不上她。 而他所要的，她也给不了。 他怕自己越陷越深，却又忍不住想要去接近她。 她太美好了，好到这世间万物都不及她之万一。 可这样的好，却也是他不配拥有的。 因为纪云澈留在苏柒若这里一起用膳，所以桌上多了好几样甜食。 藤萝饼和木樨香露都是苏柒若特意命人给纪云澈准备的，他似乎很喜欢。 “你太瘦了，多吃些。” 苏柒若夹了一个螃蟹小饺儿放在纪云澈面前，语气极为温和。 “殿下待别的男子也是这样好吗？” 纪云澈垂眸看向摆在自己面前的吃食，便是在相府，他也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 “别的男子可没有福气能坐到我这张桌上来。” 苏柒若笑着说道，她一直都知道这个时代的小男儿心思多，所以也乐得逗纪云澈玩儿。 他可是折腾她一早上了。 纪云澈耳根一红，偷偷地看了苏柒若一眼。 夹起那个螃蟹小饺儿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口都是香味儿。 想到她说待会儿府里会有客人来，纪云澈便没忍住问道：“殿下今儿不去上朝没关系吗？” 什么重要的客人值得太女殿下休朝在府里等着？ “无妨，我前日便已经与母皇告了假，这几日都不用过去了。” 平时苏柒若代理朝政，皇上一直在后宫歇着。 她有事，皇上自然就要顶上，倒也不耽搁什么。 “那……今天来的是很重要的客人吗？” “是我的二师姐带着师弟下山游历，路过望京，便来府里小住几日。” 苏柒若好脾气地解释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与纪云澈道， “正好这几日你帮着招待一下小师弟，他是男子，很多事情我出面怕是不合适。” “殿下放心，云澈一定会好好款待客人的。” 也不知道是苏柒若的那句话戳到了纪云澈的心窝子，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高兴。 “你也不用太过紧张，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没有京城里的小姐公子们那么多规矩，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就好。” 见纪云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儿，苏柒若忍不住笑道。 “殿下的事情云澈不敢疏忽。” 这可是太女殿下要他帮忙的事情啊！ 他怎么能不紧张？ “膝盖可还疼？” 想到纪云澈昨儿下午回来时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苏柒若就愧疚的很。 她只顾得带他到处逛，竟忘了他膝盖之前受了那样重的伤。 纪云澈忙摇摇头：“不疼了，昨儿殿下送去的药酒很好用。”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7） “既然腿疼，为何不与我说？” 苏柒若所指什么，纪云澈心里明白。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许久没走那么多路了，一时不能适应而已，膝盖上的伤早就好了。” 他哪儿能扫了她的兴？ 她好心带他出去游玩，他心里高兴都还来不及。 莫说膝盖上的伤早就没事儿了，便是有事儿，他也能忍着。 “在我面前，无需逞强。待会儿还是寻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纪云澈的伤在腿上，不好叫宫里的御医，只能找外面的男大夫。 可昨天有些晚了，京城的医馆都关了门。 这会子她既是想起来了，便忙吩咐如影亲自去请人。 “殿下……” 纪云澈不赞同地看了苏柒若一眼，道：“真的没事了，待会儿府里还要来客人，万一碰上了怎么办？” 人家来做客，他却偏偏要看伤，岂不是晦气？ “碰上了又能如何？什么事儿能抵得过你的伤？” 苏柒若毫不在意道。 若不是不方便，她倒是想帮他瞧瞧。 像这种皮外伤，她自小也没少受，知道要怎么处理。 “殿下其实不必对我这样好。” 纪云澈鼻尖一酸，忽然转过头去。 他当初来太女府寻求帮助，也是存着了要利用她的心思。 可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如此待他，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你自小也是你母亲父亲捧到手心里的，如今到了我府上，又岂能让你受了委屈？” “殿下如此……” 是会让人误会的。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因为怕得了她的厌弃。 满望京城的公子们都在盯着太女，她却迟迟不肯成婚，想来自是不喜那些主动送上门来的男子。 若他的龌龊心思被太女殿下发现，他怕是再也不能靠近她了。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先把这些吃了。” 苏柒若又盛了一小碗红枣牛乳羹递了过去，自己也盛了一碗。 大夫来得很快，就在苏柒若的寝殿内替纪云澈瞧了伤，留下一小瓶药膏，也没开什么要煎着喝的药。 “你这几日还是在院子里好好养伤吧！” 虽然大夫也说了没有大碍，可苏柒若还是有些不放心。 纪云澈是个坚强又倔强的人，若不是疼到了极致，他昨儿断然不会显露出来。 倒是怪她粗心，没有早些注意到他的异样。 “大夫都说了没事，殿下怎么还如此？” 纪云澈不高兴了，方才还说要他帮忙接待客人，这会儿又要让他回去养伤。 她是太女殿下，一言九鼎，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在纪云澈看来，能帮太女殿下招待客人，就代表着他也是她府里的一份子了。 可她又不让他帮忙了，他心里就憋闷的难受，还隐隐透着几分委屈。 难得看纪云澈在她面前露出这么一副小男儿相来，苏柒若只觉得心头一软，竟也舍不得再说他什么。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苏柒若略带宠溺的眼神看得纪云澈偷偷红了耳朵，见她松了口，他心里才痛快了些。 “殿下你别生气，我是真的没事了。” 说着，纪云澈还在苏柒若面前转了两圈，那灵动的模样儿与苏柒若印象里冷清的纪家公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这是在向她撒娇吗？ “好了好了，都由着你就是，但你自己要注意些，莫要累着了。这腿伤不比寻常，若是积下沉疴，老了可有你受的。” “是，多谢殿下。” 纪云澈恭恭敬敬地朝苏柒若行了一礼，又变成了那个矜骄的相府公子，只是眼睛里写满了欢喜，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殿下，客人到了。” 如风站在殿外，躬身朝门内的人道。 苏柒若站起身来，带着纪云澈朝门走去。 “我们去前厅见客。” 纪云澈乖巧地跟在她身侧退后半步的地方，不远不近，刚刚好。 一出了院子，立春和立夏就跟了上来。 平时他们是不能进太女殿下的寝殿的，也就只有纪公子，才敢那样大摇大摆的进去。 起初立春还替他担心来着，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殿下待纪公子，是不一样的。 二人才刚入前厅，便见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纪云澈微微蹙眉，就连他身后站着的立春和立夏也不悦地抿起了嘴巴。 怎么会是这两个野蛮人？ “师妹。” “师姐。” 二人进来后便朝苏柒若抱拳打了声招呼。 苏柒若点点头，并未起身。 除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外，也看不出有多么热络。 “二师姐和师弟请坐，看茶。” “我只听母亲说师姐身份尊贵，却没想到师姐竟然是南越国的太女。” 于歌今日穿了一身艾绿色新衣，一头秀发由一根青色的发带束起，瞧着便十分活泼。 只是他看向苏柒若的眼神让纪云澈有些不喜，那般谄媚，与昨日撞了他的男子还真是判若两人。 “二师姐和师弟乃是江湖中人，不必在意世俗身份。” 苏柒若淡淡一笑，将侍儿摆在桌上的点心顺手往纪云澈面前推了推。 那动作极其自然，以至于看呆了一众人等。 “这位公子是……” 李翡好奇地看向纪云澈，她没听师傅说师妹成婚了啊！ 昨儿纪云澈带着幂篱，她并未看清他的容貌。 可在看见他身后的立春和立夏时，李翡的脸色霎时变了。 “原来是你？” 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吓了一旁的于歌一跳。 顺着李翡的目光望去，于歌也认出了立春和立夏。 “你们见过？” 苏柒若疑惑地看向纪云澈，她可不觉得纪云澈会认识远道而来的李翡。 “昨儿在兰若寺时有过一面之缘。” 纪云澈本没打算与苏柒若说自己被撞一事，那于歌是习武之人，力气大得很。 他昨儿晚上脱了衣裳瞧的时候，手肘处都青紫了一块，现在一碰还有些疼呢！ “原来如此。” 苏柒若点点头，便朝纪云澈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二师姐李翡，这是我师傅的小儿子于歌，他们前几日便到了望京，一直住在客栈里，我也是昨儿才收到了他们送来的信。”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8） “李小姐，于公子。” 纪云澈客气地朝二人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位是纪公子，暂时住在我府上。” 苏柒若介绍纪云澈时，只简单说了一句。 既不提纪云澈的身份，也不提他为何会住在她府上，倒是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可纪云澈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在她眼中，他也不过就是一位暂住在太女府的纪府落魄公子而已。 “原来是纪公子。” 李翡笑着点点头，目光不时地落在纪云澈和苏柒若的身上，心里大盖也猜到了些什么。 而于歌却是歪着头瞧了纪云澈许久，才故作歉意道：“昨日歌儿冲撞了纪公子，心中一直愧疚难安，却不想今日有缘再相见，还真是巧啊！” 纪云澈抿着唇没有接话，于歌说的这些，他觉得全是废话。 倒是一旁的苏柒若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昨儿你们怎么了？” 见她面色不好，纪云澈心中忽得一涩。 她是怕自己伤了她的师弟吗？ 纪云澈心中委屈，便不想回答苏柒若的话，垂着眸子也不看她。 身后的立春见状，对那位于歌公子愈发不喜，便主动解释道：“昨儿公子去上香回去寻殿下的路上被这位于公子撞到了，手臂上现在还青紫着呢！” 立春语气虽还算平静，可苏柒若就是能听出他的忿忿来。 “你受伤了？昨儿为何不说？” 苏柒若知道纪云澈如今的处境艰难，所以昨日出门时，他提出要戴幂篱她也不曾反对，就是怕有谁拿他的身份说事，惹了他心里不痛快。 谁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是有人伤了他。 苏柒若虽说与这位小师弟没相处多久，却也知道他被山中的师姐们娇惯得有些跋扈。 多少人都盯着师傅的继承人之位，便全都将主意打到了于歌头上。 于歌虽是男子，却自幼习武，力气不知比纪云澈大了多少。 就纪云澈这瘦弱不堪的模样儿，被他那么一撞，指不定五脏六腑都要出问题的。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想到那位撞了我的公子会是殿下的师弟。” 听见她的关心，纪云澈心里才好受了些。 “师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昨儿我已经向纪公子道了歉的，二师姐当时也在场，也替我向纪公子道过歉了。” 于歌面上发烫，不过就是撞了一下而已，哪儿就会青紫一片了？ 难怪师姐们都说山下的男子心眼儿多，果真不假。 他昨儿又没用什么力气，那对主仆在师姐面前装模作样，不就是想替他们主子博取师姐的同情吗？ “云澈与你不同，他身子弱，腿上还有伤，莫说是撞一下了，就是走路急些都容易伤着。望京城不比山上，日后你行事当稳妥些，万一冲撞了谁家的贵人，即便本宫身为太女，也袒护不住你。” 苏柒若不悦地看向于歌，她以为师傅让最温润的二师姐带他下山是为了教他一些道理。 可这般瞧着，他倒是有些被好脾气的二师姐给惯坏了。 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话里话外却还要怪纪云澈抓着事情不放。 且不说这事儿纪云澈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要告诉她，是于歌自己主动提起来的。 单说是于歌撞了纪云澈，纪云澈就有理由怪他。 凭什么你道了歉人家就该原谅你？ 纪云澈一脸惊诧地看向苏柒若，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维护他，还在外面人面前唤他——“云澈”。 于歌也是一脸的震惊，他猜到了这位纪公子与师姐关系或许不一般，却没想到师姐竟为了纪云澈这般训斥于他。 “师妹说的是，山下到底规矩多些，日后我定好好看着师弟，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翡笑着说道，她一直都是个老好人，谁都不想得罪的那种。 于歌看不出来，她却瞧得分明。 师妹她这样护着那位纪公子，二人的关系肯定不是他们目前看到的这样，他们可不好这个时候惹了纪公子不快。 更何况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也不该为着这样的小事闹出矛盾来。 “二师姐做事向来稳妥，只是师弟年幼，还需多加管束，二师姐也不该一味地纵容着。昨儿撞了的人与我熟识也便罢了，若是纪家当真计较起来，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苏柒若有意将事情往严重里说，就是想吓一吓于歌。 于歌自小长在山上，虽娇蛮任性了些，本质却不坏，心思单纯，就是缺少历练，做事冲动，让人不喜。 尤其是苏柒若这种身份的人，自小长在皇家，见惯了勾心斗角，对于歌这样的傻子实在是生不出半丝好感来。 反倒是纪云澈这样知礼懂事的大家公子，才是身为太女的苏柒若看中的贤内助的典范。 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有……有那么严重吗？” 于歌吓得脸都白了，他不是故意的，那些人也要抓他去坐牢？ 这未免也太不讲理了些。 再看纪云澈，于歌心里也多了一丝谨慎。 能待在身为太女殿下的师姐身边，想来纪家也是官宦人家，难怪生出来的儿子这般娇气。 只是一个还未成婚的男子就这样住在女人的府邸里，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于歌忿忿地想着，却是不敢再胡言乱语。 “师弟你不懂这外面的险恶，我第一次出门历练时，曾亲眼见过有人将小偷的手斩下来扔在了大街上，只是因为那小偷偷了贵人的一块玉佩。那人说那块玉佩是她的传家之物，价值连城，即便要了那偷儿的命，也是应当的。” 李翡如今一想起那件事来，仍旧心有余悸。 当时她尚年幼，看不过去便想上前帮忙，师傅却拦下了她。 师傅说，那小偷不论是因着什么原因做了这样的恶事，都是罪有应得，只因那玉佩太过贵重，便是送到皇上面前，也是偷盗者的不是。 在他们看来，那东西不过一块死物，如何能与人的双手相提并论。 可在世俗人的眼中，偷儿违背了世俗的规则，犯了忌讳，便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19）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若是因为一味地心软而同情弱者，国将不国，百姓们的正常生活也将会大乱。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在江湖中尚且可以凭着一腔热血和一颗侠义之心四处闯荡，可在凡世，一切皆要按着规矩行事。 更何况江湖上也是弱肉强食，血雨腥风，亦有自己的规矩。 “一块玉佩而已，怎么能与人的性命相提并论？” 于歌不解，在他看来，凡事都该讲个“义”字，玉佩既是找回去了，打那偷儿几巴掌也就算了，将人的手剁了去，未免也太狠了些。 “莫说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了，便是为了抢一个馊掉的窝窝头，都有可能会闹出一条人命来。” 苏柒若觉得于歌还是被师傅保护得太好了，不谙世事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这些事情以后你慢慢就懂了，我们一路走来，街边的乞丐你都瞧见了？每日里不知道要死多少那样的人呢！” 见于歌泛白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李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如今他们借住在太女府里，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 即便师妹是太女，他们也不能不守府里的规矩。 只从方才师妹为了纪公子的事情待师弟的态度就能够看出，这里与山上是不同的。 “二师姐与师弟一路行来怕是也累了，我且先安排你们住下，待中午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已经吓唬过于歌，苏柒若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他。 到底是师傅的儿子，她即便不喜，也该顾念着些师傅的情谊。 “你带师弟去你旁边的院子住可好？” 苏柒若本不想再让纪云澈与于歌接触，生怕于歌又莽撞一回，再伤了他。 可她也看得出来，若是自己朝令夕改，他怕是又要恼了。 “好。” 纪云澈乖巧地应下，便带人亲自去给于歌收拾院子了。 说是收拾院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摆弄的，这些院子平日里虽没人住，却都是日日在打扫着。 于歌的东西并不多，早已被管家命人送了过来。 纪云澈将于歌送过去后，又与他介绍了常用的一些东西，便让于歌自己歇着了。 “都说江湖中人豪情万丈，义薄云天，可奴瞧着这位于公子却不像是个侠义之人。” 立夏边替纪云澈揉着肩，边不满道。 明明是他撞了自家公子，公子都已经不计较了，他却一遍又一遍地提起，最后反倒还要怪公子抓着这样的小事不放。 若不是殿下护着公子，他都要替公子委屈了。 “于公子平日里接触的人都心思简单，他是怕我在殿下面前先告状，才故作聪明得当着大家的面儿又提了一遍，想要借着殿下的口息事宁人……” 纪云澈看着立春正在替他的膝盖上药，语气淡淡道， “这事儿过去了就算了，以后你们也莫要再提。” 殿下心里是护着他的，那便够了。 若是再多说，莫说殿下不喜，便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矫情。 他与于歌不同，这样的小事于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过去了就过去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世家的后院里哪儿有干净的？ 他见识过的不公可多了去了。 若是事事计较，那就没法儿活了。 “是。” 立夏闷闷地应了一声。 “公子大度，但愿人家领情才是。” 立春幽幽地叹了口气。 与纪公子比，那位于公子只能算是个跳梁小丑。 喜欢自作聪明，其实还有点儿蠢。 他想撒娇借一件自认为的小事让太女殿下为他在府里立威，奈何碰到的人是纪公子，也算他活该。 不管是不是因为纪丞相的原因，总是府里上下都看得分明，太女殿下对纪公子的事情很上心。 与纪公子争宠，任凭他是谁，也都是只有挨骂的份。 “他毕竟是殿下的师弟，即便之前有过不愉快，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我们也不能再计较，日后你们几人切不可再在府里说于公子的不是。” 南越国以孝治天下，苏柒若身为太女，更应该注意这些细节。 那于歌既是她师傅的儿子，如今来到太女府小住，府里上下就得把人家当贵客来待。 “公子放心，奴等心里有数的。” 二人点点头，他们也不过就是在纪云澈面前念叨两句，在外面自然不会胡说。 太女府里规矩森严，谁也不敢去触殿下的眉头。 午膳十分丰盛，因为李翡和于歌并非荀贵士族，所以用膳时也没有将男女分作两桌。 “二师姐是第一次来望京吧？” 苏柒若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李翡回敬过来，二人一饮而尽。 “是啊！当年和师傅云游去过不少地方，却还未曾到过望京。” 李翡笑着点点头，她出门时师傅特意交代，若是到了望京城便让她带着小师弟来寻师妹苏柒若。 他们也是直到前一日才知道师妹的身份。 “望京城有不少名胜，这几日我带你们去好好逛逛。” 苏柒若自己也闷了好些时日，正好趁机出去散散心。 也不知是不是张家发现了什么，这段时日老实得很，想抓他们的把柄都抓不到。 “如此便有劳师妹了。” 李翡到底是在江湖长大的，虽知晓一些世故，却也不像山下的人那般迂腐。 苏柒若即便身为太女，却也是她的嫡亲师妹，她与苏柒若也不会太过客气。 “二师姐客气了，你我师出同门，二师姐到了盛京，本就该我来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对于这位二师姐，苏柒若还算尊重。 幼年在山上学艺，那些师姐们也没少照顾她。 “殿下，宫里送来消息，说三日后皇庄的书会让您去主持。” 如影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附在苏柒若耳边道。 这事儿安排得有些急，她也不敢耽搁。 苏柒若一怔，然后点点头。 “你先去知会礼部一声，让她们将该准备的按往年那般备好，后日本宫过去瞧瞧。”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苏玉华负责的，苏柒若也没想到今年会落到她头上。 皇庄每年春日都会举办一场书会，各府的小姐公子们也都会去参加。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0） 苏柒若对这样的杂事并不热衷，却也知道每年皇庄靠着这一场书会能赚上百万两白银。 今年将事情交给她来办，莫不是苏玉华捞得好处太多，被发现了？ 但凡碰到银钱的，接手之人无不会捞些好处。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她们有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分就好。 这书会说的好听，叫以文会友，可在苏柒若看来，也不过就是一种皇室挣钱的手段。 选出的什么第一公子和第一才女要靠手里的绒花数量来决定，而每一朵绒花根据材质不同，售卖的价格也不一。 最便宜的要十两一朵，最贵的则是一百两。 若论成本，即便是百两绒花，所用的那一小块菱锦也不值二两银子。 这种无本万利的买卖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的确是敛财的好手段。 勋贵世家都不差这些银钱，就算为了凑热闹，也都不会在意这么点花销。 左右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也不知是不是昨日苏柒若和李翡的话起了作用，这几日他倒是老实了许多。 又有纪云澈在身边提点，许多他不懂的规矩也都会虚心请教。 只是有时他露出的那种不屑的神情，还是让纪云澈多了几分不耐。 纪云澈本就是个冷情之人，如果不是因为苏柒若，他才懒得理会于歌这等子粗鲁野蛮之人。 尤其是太女殿下还要带着李翡和于歌去参加书会，纪云澈打心底里是不赞同的。 文人一向清高，李翡是个守规矩的也便罢了，于歌却不是个懂事的。 纪云澈的身份如今也有些尴尬，再带一个江湖草莽，便是有太女殿下撑腰，他也不觉得他们过去合适。 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那日的尴尬，纪云澈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儿。 “公子，明日殿下要带您去参加书会，您不高兴吗？” 立春替纪云澈绞着头发，担忧地问道。 黝黑的眸子暗了暗，纪云澈苦笑道：“我自是高兴的，只是以我如今的身份，跟在殿下身侧只怕是会丢了她的颜面。” “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您这样好的人儿，殿下喜欢都还来不及，又岂会觉得您丢脸？” 立春虽未伺候过别的公子，可他自幼长在皇宫，也知道那些世家出来的小祖宗们有多难伺候。 但纪公子不一样，他虽话少，却是个体谅人的。 纪云澈被立春的话羞得不敢抬头，却还是反驳道：“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没得被人听了去会误会。” “公子，奴等跟在殿下身边侍候也有几年了，这段时日奴也瞧得清楚，殿下待公子真的是不一样的。” 立春说这话也有私心，他想撮合成这一对，日后留在纪公子身边侍候着，自己也算是能有个盼头。 不然，等纪公子一走，他又要去做个打扫院子的二等侍儿了。 “那是殿下仁善，怜我无母父在身边，以后这种话莫要再提。” 纪云澈忽然变了脸色，他本就心有动摇，若是再有人在一旁怂恿一二，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乱想。 人一旦有了贪念，便很难再收回来了。 他自知自己的龌龊心思，却也不敢去想日后能真的与她在一起。 她的身份和他的执念，注定了让他们这一生都无可能。 “是，公子。” 立春识趣地闭上嘴巴，心里却不认同纪云澈的看法。 旁观者清，他瞧得分明，太女殿下就是喜欢纪公子，而纪公子待殿下，也不一般。 可纪公子不许他提，他也不敢再多嘴。 纪云澈抬眸看向铜镜中那张昏黄模糊的脸，久久未曾动弹。 皇庄就在望京城外，因为今日要办书会，京城内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往外赶。 路人纷纷驻足相望，满眼的好奇。 纪云澈和于歌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一人安静地坐着，一人正满眼好奇地望向窗外。 “望京城的房屋建造得可真漂亮。” 于歌忍不住感慨道。 “于公子若是喜欢，可以在望京多待些时日。” 纪云澈客气地回了一句。 “师姐也是这么说的，如今我和二师姐住在师姐府中，做什么都方便的很，我自然要多留些时日的。” 于歌偷偷瞧了瞧纪云澈的脸色，心中嗤笑不已。 起初他还以为纪云澈是个什么厉害人物的儿子，却不想竟是个罪臣之后。 亏得师姐仁善，他娘做了那样的事情，师姐还肯护着他。 在于歌看来，通敌叛国应当是死罪，便是纪家后人，也不能原谅。 师姐还是太过仁厚了。 可心里再瞧不上纪云澈，于歌面儿上也不会表露出来。 他现在学聪明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但只有他和纪云澈两个人的时候，他倒是也不必再给他什么体面。 纪云澈淡淡地点了点头，左右他也就客气一句，太女府亦不是他说了算的，随他爱住不住。 只是于歌这话落在立春的耳中就变了味道，使得他不由得多看了于歌几眼。 这位于公子该不会看上太女殿下，要赖在府里不走了吧？ 见纪云澈还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儿，立春心里就犯愁。 纪公子若是一直这样不争不抢，以后能不能留下来还真不好说。 后面于歌又说了什么，纪云澈已经懒得理会。 他发现于歌就是个没见识又爱炫耀的傻子，便是世家所出的庶子，都要比他强些。 他若不是占了太女殿下师弟府身份，这辈子怕是也都入不了殿下的眼，更不要说住进太女府了。 纪云澈虽不喜于歌，却还是会尽力护着他。 只因，他不想有人在外丢了太女殿下的脸面。 马车一路驶进皇庄，因为是太女府的马车，还特意有人过来领路。 “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纪云澈和于歌还未来得及下车，外面已经响起一阵阵请安声。 于歌连忙从车窗处往外瞧，见地上跪了不少皇庄里的管事和下人，嘴角不由得扬了扬。 他是太女殿下的师弟，自然也会被人敬着的。 第四百五十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1） 权利果真是个好东西。 还不等马车停稳，于歌就已经慌慌张张地跳了下去。 惊得赶车的车妇脸都白了，这若是摔出个好歹，殿下还不得罚他。 这么一想，车妇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怨言来。 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于公子像个野人似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只会连累旁人。 苏柒若见状，只微微蹙了蹙眉头，却未开口。 就算不看别的，在外面她总也得给师傅她老人家一些颜面。 “你怎么还这般冒冒失失的？” 李翡红着脸将于歌拉至身侧，压低了声音训斥道。 “我……我是看马车停了，才往下跳的，这不是好好的吗？” 于歌不服气地轻哼道，他功夫虽比不过几个师姐，可跳个马车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车帘掀起，一只白皙的手先探了出来。 车妇立马躬身搬了脚凳放在一旁，立春抱着包袱下了马车，而后转身将纪云澈也扶了下来。 那举手投足间的风姿晃得人挪不开眼，看得于歌也是一愣。 暗暗撇了撇嘴，于歌不屑地哼道：“矫情。” 那么大个人，下马车还要人扶着，真是丢脸死了。 苏柒若眉梢眼角都挂着温柔，她自己有时也会分不清，每每看见纪云澈时的温柔与和善是因为对纪观兰事件的亏欠，还是为了旁的什么。 纪云澈带着立春来到苏柒若身边，苏柒若这才看向众人道：“书会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开始，我们先去庄子里歇歇。” “也好。” 李翡点点头，拉着于歌跟在苏柒若身后，一步也不敢离开。 今日来的都是望京城里有名望的贵族世家，于歌冲撞了哪一个，那都是给太女殿下惹来的麻烦。 “这个季节的鱼最是肥美，庄子里自己就养的有，午膳时让他们做来尝尝。” 苏柒若侧身与纪云澈说道。 “好，都听殿下的。” 纪云澈勾唇一笑，那模样儿与和别人相处时完全不同。 于歌偷偷瞪了纪云澈一眼，不禁腹诽：这个狐媚子，对师姐时笑得如花一般，面对自己时却冷着个脸，跟谁欠他八吊钱似的。 “你往年也参加过书会吗？” 苏柒若对这种事情并不热衷，所以这几年都没再来过。 只年少时因为好奇过来凑了凑热闹，待了没半个时辰就走了。 纪云澈点点头，身后的立春却笑着说道：“殿下莫不是不知，咱们纪公子可是三年前的‘第一公子’呢！” 三年前纪云澈才十五岁，人也有几分傲气，处处总想拔个尖儿，再加之他长得太过出众，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 可因着他一直不曾许亲，京中流言不少，后来两年他便没再来过了。 立春之所以会知道这些，也是听府里送菜的人念叨了几句，这便记在了心里。 “云澈才貌双全，当得此称。” “殿下谬赞，云澈愧不敢当。” “你当得。” 苏柒若轻笑一声，将纪云澈的脸都笑红了。 旁人说什么他甚少往心里去，可她夸赞一句，他却是能记很久很久。 于歌不悦地撇着嘴，师姐对这个纪云澈未免也太好了些，待他却总是那般严厉。 真是偏心！ “殿下，叶家世女带着两位公子过来给您请安了。” 如风恭敬道。 自上次之后，这两位叶公子便再也没来过太女府，她可是轻松了不少。 不过今日有叶世女在，想来那二人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请他们进来。” “给太女殿下请安。” 三人一同进来，叶倾卿和叶倾城也不敢再胡来，恭恭敬敬地跟在长姐身后行了礼。 “表姐无需多礼。” 叶家长女叶倾蔷，今年已有三十岁，平日里虽不怎么与太女府走动，对君后和太女却是极其忠心的。 苏柒若对这位年长的表姐也十分尊敬，每每在人前都会唤她一声表姐，给足了她体面。 “见过叶世女。” 纪云澈起身朝叶倾蔷行了一礼，一旁的李翡也赶忙站了起来。 只有于歌慢了一步，此时还在看着那对双胞胎兄弟发呆。 “纪公子无需客气。” 叶倾蔷朝纪云澈虚抬了抬手，又朝李翡抱了抱拳。 “李小姐。” 太女殿下的师姐和师弟住在太女府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身为叶家的嫡长女，叶倾蔷自然也清楚的很。 “师弟，还不快见过叶世女。” 李翡面露难堪，她这个师弟还真是不懂事，看来以前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若是娶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男子过门，她这一辈子怕是都没好日子过了。 于歌这才回过神来，正要起身，叶倾蔷便笑着道：“无需多礼。” 于歌半蹲半站的身子尴尬地僵在了那儿，惹得一旁的叶倾城笑红了脸。 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怎么一点儿礼数都不懂？ “倾城，太女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是，姐姐。” 叶倾城吓得缩了缩脖子，他还是挺怕长姐训斥的。 几人坐在一起寒暄了几句，大多是苏柒若与叶倾蔷在说，其他人听着。 尤其是几个男子，无一人插嘴。 “若是觉得无趣，你不妨带师弟出去走走，庄子上的桃花开得甚好，可以采些回去做桃花糕。” 苏柒若侧身看向端坐在那里的纪云澈说道。 离书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他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干坐着吧！ 纪云澈本不想离开她的，可屋内那么多人，再加上于歌那满眼的期待，他也不好再拒绝。 “是，殿下。” 纪云澈颔首，便站起身来，于歌忙也跟着起来。 叶倾卿和叶倾城对视一眼，也起身朝苏柒若道：“表姐，于公子初来乍到，不妨我们也随纪公子一起去陪他逛逛吧！” “去吧。” 柒若点点头，又朝立春吩咐道， “好好照看你们主子。” “是。” 立春躬身应了一声，将带来的东西送去了内室，便随着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纪公子好本事，不过就在太女府住了这么几日，就被表姐如此惦记，手段还真是了得啊！”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2） 才一出了院子，叶倾城便看着纪云澈阴阳怪气道。 “我听不懂叶公子在说什么。” 纪云澈淡淡地瞥了叶倾城一眼，他实在懒得与这种人计较。 当初赶他们出太女府的人是太女殿下，又不是他。 有本事去找太女殿下理论就是，在他面前颐指气使又有什么用。 “你懂！堂堂纪丞相府的公子，自幼饱读诗书，又怎会不懂？” 叶倾城凑近了纪云澈咬牙切齿道， “别以为表姐待你温柔些你就敢觊觎太女君之位，你可莫要忘了，你母亲还在牢狱里待着呢！” 纪云澈攥紧了手指，紧绷着下颌看向叶倾城。 “我母亲的事情皇上早有旨意，连太女殿下都不敢在皇上面前言之一二，叶公子倒是有本事的很。叶公子怕是忘了，上次自己是如何被殿下赶出府去的。” 纪云澈来之前便猜到了会有人拿他母亲的事情说事儿，却没想到叶倾城这个不长脑子的先开了口。 “你……” 叶倾城恼羞成怒，红着脸抬手就要朝纪云澈打去。 他嚣张惯了，根本就没把一个母亲已经入了狱的落魄公子看在眼里。 “叶公子！” 立春上前挡在了纪云澈身前，面露不虞。 “若是您跟出来是想欺负我家公子，那奴现在就要去告诉殿下，让殿下过来评评理。” 叶倾城那一巴掌最终也没有落下去，他敢打纪云澈，却不敢对立春动手。 立春是太女府的人，打了他就等于是打了太女殿下的脸面，叶倾城不敢。 不能打，但妨碍不住他要骂几句。 “狗奴才，你怕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了。” 立春不卑不亢道：“奴不敢忘，奴正是因为记着主子的吩咐，才必须要好好护着我家公子。” “你这个人好蛮横啊！莫不是以为唤师姐一声表姐，便能为所欲为了？” 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于歌终于忍不住开口讥讽道。 他虽不喜纪云澈的冷脸，却也更不喜叶倾城的仗势欺人。 江湖中人，最忌讳倚强凌弱。 纪家的事情背后念叨两句也就算了，哪儿能当面打人家的脸？ 纪云澈再怎么样也是他师姐的人，这叶家公子还真是不将太女殿下放在眼里。 “于公子言重了，弟弟不过是与纪公子开个玩笑，怎么能当真呢？” 叶倾卿这才上前笑着说道，一脸的无害。 “开玩笑就要打人，那你叶家的玩笑可真是霸道。” 于歌不屑地轻嗤一声，他再不喜欢纪云澈也不会去欺负他，顶多占占口头上的便宜。 这叶家两兄弟倒是厉害，直接就要动手打人。 莫说叶倾城这一巴掌能不能落下去了，只要他敢打，苏柒若立马就能过来替纪云澈出气。 即便不想承认，于歌也不能否认，师姐她疼爱纪云澈，谁都比不上。 “于公子乃是江湖中人，不懂我等的玩笑也情有可原。” 叶倾卿依旧端庄地笑着，可那笑容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纪公子，师姐不是让你带我去赏桃花吗？咱们赶紧走吧！” 相比于叶家兄弟，于歌还是更愿意和纪云澈待在一起。 好歹纪云澈不跟他使什么坏心眼儿。 他心思简单，不喜欢和那些心眼儿多的人一起玩儿。 “于公子，请。” 纪云澈淡淡地点了点头，他根本就没把叶家兄弟放在眼里。 方才若是叶倾城那一巴掌落了下来，他便有法子还他两巴掌。 太女殿下最是不喜人仗她的势欺人，这个叶倾城可真是个蠢货，难怪殿下不喜欢他。 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殿下。 “你太鲁莽了。” 看着前面离去的二人，叶倾卿才皱着眉头朝叶倾城低声道。 “我就是看纪云澈那个狐媚子不顺眼，你方才也瞧见了，表姐待他……分明就是有意的。若你我再继续坐以待毙，那就只等着旁人嫁进太女府了。” 叶倾城急红了眼眶，攥着拳头忿忿道。 “母亲的话你莫不是忘了？纪观兰的事情还有转机，表姐为了拉拢纪家，这会子必须要好好护着纪云澈，你现在与他作对，又能讨到什么好？” 叶倾卿心里也急，君后明确告诉过叶家，太女殿下不会娶叶家的儿子为太女君，便是侧君也不要。 若想让太女殿下改口，唯一的法子就是得到太女殿下的青睐。 如今他们年岁渐长，若今年太女殿下再不松口，家里就要给他们兄弟二人说人家了。 今日长姐过来，除了是因为太女殿下来主持之外，还有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替他二人相看人家。 京中世家的小姐今日都会过来，是最好的时机了。 叶倾卿心高，除了太女殿下，他觉得谁都配不上他。 他想要像舅舅一样，做未来的君后。 至于自己的弟弟，若是他喜欢，那就做个侧君好了。 毕竟，以叶倾城的心机，对他根本就造不成什么威胁。 奈何也不知他们哪里得罪了太女，她竟早早地便与皇上和君后说了不娶叶家子之事。 皇上那般疼爱她，自是都听他的。 叶倾卿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似都没什么用。 他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本以为太女殿下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可今日看她待纪云澈的态度，分明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为什么偏偏是他？ 那个纪云澈处处压他一头，如今纪家已经落了罪，他本该被打入奴籍的，为何还能住进太女府，得太女殿下庇护？ 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可我瞧着表姐对纪云澈这个狐媚子并非只是简单地护着……” 叶倾城越想越难受，那股子妒火快要将他烧着了。 “以他如今的身份，皇上和君后也不会答应让他做太女君的，若只做个通房小侍，便是太女殿下如今多宠爱他几分，又有何惧？” 叶倾卿是这样安慰的自己，也这样安慰起弟弟来。 色衰而爱驰，再深厚的喜欢也总有一日会淡去，唯有正君之位才是最稳妥的。 只要不犯七出之罪，便坐稳了未来的君后之位。 叶倾卿野心很大，他不只想嫁进太女府，还想要那正君之位。 第四百五十二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3） “那我心里也不痛快，他若真成了表姐的第一个男人，表姐怕是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了。” 叶倾城气得跺了跺脚，他可以不做太女君，他也争不过哥哥。 但是他想做太女殿下的第一个男人，成为她心里的唯一。 “不会的，纪观兰还在狱里，除非纪云澈不要脸面，否则他断然不会与表姐发生什么。” 叶倾卿或许不相信纪云澈，却还是相信苏柒若的为人。 若是她当真想要纪云澈，一定会光明正大地给他一个身份，然后才会谈其他。 如今也不过就是他们在猜测，苏柒若自己没有开口，一切便只是空谈。 “哥哥你总是把人想得太有礼了，我瞧着纪云澈那个狐媚子说不定早就上了表姐的床，也不知是不是他床上功夫太好，才得了表姐的……” “住口！” 叶倾卿冷着脸朝叶倾城训斥道， “太女殿下也是你能编排的？她是什么人，这么些年你还不清楚吗？你一个未出阁的男儿家，嘴里怎么能说出这样不干不净的话来？” 他不相信苏柒若会做那样的事情，也不许人在背后诋毁她。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也不行。 “哥哥……” 叶倾卿似乎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不敢再开口。 “今日你莫要再与纪云澈起争执，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他如今还住在太女府，要整他的人只会更多，你只管远远瞧着就是，千万不要插手。” 叶倾卿再不喜纪云澈也知道他不能出手对付他，否则在表姐那里，他便更没了机会。 又或者，说不定他还能利用纪云澈接近表姐。 且先等等看吧！ 兄弟二人脚下的步子加快，一路循着桃林的方向去寻纪云澈和于歌。 不论怎样，他们是当着太女殿下的面儿说了要好好陪着于公子的。 只怕那于歌回去后会胡言乱语，毁了他们兄弟在太女心中的声誉。 本来太女殿下就对他们不满，此时可再容不得半点差错。 “这两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叶倾城不悦地嘟着嘴，他想不明白哥哥为何要对一个江湖粗人这般在意，还非要去寻他。 “表姐既是说了要吃桃花糕，纪云澈定然会去桃林，我们再好好找找。” 叶倾卿望着满园子的粉红，心中也有些着急。 “可舅舅不是说表姐不喜欢吃点心吗？嫌那东西太甜。” 叶倾城之前为了讨好苏柒若时也亲手为她做过点心，可她连看都未看一眼。 他跑去宫里找君后诉苦，当时君后舅舅亲口说的太女殿下不喜欢甜食，要他以后不要在这上面费心思了。 “许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我们出来吧！她们女子在一起谈事情，我们在一旁坐着也不太好。” 叶倾卿点点头，即便太女殿下不喜欢，可她既然说了，纪云澈为了讨好她，也定然要去寻的。 “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纪丞相家的公子啊！” “哈哈……哥哥你怕是忘记了，咱们南越此时可没有什么纪丞相了呢！” “听说纪公子如今正住在太女府里，也不知是不是就靠着这张狐媚子脸勾得太女殿下收留了你，真真儿是丢尽了纪家的颜面。” “那依着陈公子的意思，你是在说太女殿下是非不分，只看重美色了？” 纪云澈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他不介意他们如何诋毁他，但他们将太女殿下想的如此不堪，那便是犯了忌讳。 “你胡说，我……我何时说过太女殿下……” 被唤作陈公子的男子一瞬间就变了脸色，他方才那句话虽是在说纪云澈不检点，可若细究，的确也有诋毁太女殿下是非不分的嫌疑。 “既然陈公子这般能说会道，倒不如随我去太女殿下面前一论高下，也把你方才那番言论再与太女殿下说一说，让殿下来评评理。” 纪云澈如今仗着的就是太女殿下的呵护，他自然不会站在这里平白让人欺负。 “你少在这里狗仗人势了，到了太女殿下面前，还不是任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可没有太女殿下在背后当靠山。” 周围的人撇着嘴也在小声议论着，他们之所以过来寻纪云澈的晦气，除了落井下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妒忌纪云澈住进了太女府。 太女殿下至今还未选秀，纪云澈便先一步住进了太女府。 哪怕他母亲犯了那样的大错此时还在狱中未有定论，太女殿下也没把他赶出来，反倒还派了侍儿好生伺候着。 难道纪观兰通敌叛国，太女殿下不该因此而怪罪他吗？ “陈公子既是这么认为我家殿下和纪公子，那今日这事，奴一定会一字不落地禀告给太女殿下，由殿下定夺。” 立春冷着脸看向对面的那群人，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也算是听明白了，不就是妒忌纪公子得了太女殿下的青睐吗？ 一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东西，也敢妄想入了殿下的眼。 不自量力。 “你……你这狗奴才竟还想替你主子去太女殿下面前告本公子的黑状？” 那姓陈的公子并不认识立春，只以为是纪云澈的人。 “你这人还真是有眼无珠，他可不是纪云澈的奴才，他是太女府的人。你这样大言不惭地辱骂太女府的下人，难不成这南越国的皇室如今是改姓陈了，你陈家公子胆子大到连太女殿下都敢辱骂？” 于歌撇着嘴看向那群弱鸡一般的世家公子，这么一对比，他忽然发现纪云澈还成了一股清流。 这世家里养大的儿子都这般装模作样吗？ 于歌本就是个不懂规矩的，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那是大逆不道，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纪云澈倒不觉得意外。 莫说是他，便是太女殿下在此，也不会因着于歌说这话而有什么不悦。 “你是哪儿来的蛮子，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陈公子气得红了一张俊脸，指着于歌大声斥道。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他陈家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这人是特意来害他的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4） 难怪会和纪云澈在一起，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谁？我是太女殿下的师弟。怎么，你莫不是还想到我师姐面前告我一状？” 于歌看向那群一直对纪云澈出言不逊的人，不屑地勾唇道， “那你是准备告我仗势欺人，还是告我以多欺少？” “你……你欺人太甚！” 到底是大家族里长大的公子，又哪里能说得过于歌这样不懂规矩的人？ “纪云澈，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吗？” 那人见自己说不过于歌，便又将矛头转向了纪云澈。 纪云澈性子冷清，还是比较好欺负的。 “于公子侠义心肠，所言皆出自道义，何需我开口请他相帮？” 纪云澈又不傻，于歌就算再不懂事，此时也是在护着他，他又岂会不趁机夸夸于歌？ 像于歌这样小孩子心性的人，最喜欢听别人夸赞的话。 果真，纪云澈话音刚落，于歌便高傲地扬了扬下巴。 见陈公子败下阵来，一直隐忍着没开口的钱昕忽然站了出来。 “你便是不承认又能如何？你一未出阁的公子住进太女府，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旁人忌惮纪云澈有太女殿下相护，他可不怕。 他舅舅乃是当朝贵君，二皇女是他表姐，母亲说他也是太女君的人选之一，哪怕比不得叶国公府的两位嫡出公子，做个侧君也是绰绰有余的。 纪观兰出了那样的事情，皇上和君后是断然不会让纪云澈入太女府的。 即便被太女殿下看中，纪云澈也就是个暖床的侍儿，当不得数。 如此，他又何必给纪云澈留什么情面？ “太女殿下觉得合适那便合适，钱公子若是不服气，自可去问太女殿下，又何必在此为难纪公子？” 叶倾卿带着叶倾城赶了过来，已经看了会儿戏，这才出来替纪云澈说了句话。 连于歌那个傻子都知道护着纪云澈借以讨好太女殿下，他又为何不利用好这次机会？ 他现在不缺什么，就缺接近太女殿下的机会。 而今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要维护纪云澈。 那立春是太女的人，今日发生的事情他定然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太女，自己肯替纪云澈出头，太女殿下总得顾念几分。 纪云澈微微蹙眉，若说于歌维护他他还能理解。 可这叶倾卿又是为何？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叶倾卿？” 钱昕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子也颇觉意外，他二人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叶倾卿为何要帮着纪云澈对付自己？ “钱公子好眼力，甚少有人能一眼就分辨出我与倾城的身份。” 叶倾卿淡淡一笑，区区钱家他叶家还不放在眼里。 “此事本与叶公子无关，还望叶公子不要插手。” 钱昕不悦地蹙了蹙眉头，抿着唇看向叶倾卿。 叶倾卿一直觊觎太女君之位，如今怎么会能容忍纪云澈留在太女殿下身边？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纪公子是表姐的客人，钱公子如此欺负人，当真是不将表姐放在眼里吗？” 叶倾卿既是要做了这个好人，便要做到底。 若是得罪了钱昕能够讨好太女，那他乐意之至。 “客人？叶公子这是在与我等说笑吗？” 钱昕要笑不笑地看向叶倾卿，又瞅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纪云澈，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纪云澈容貌无双，按理说他整日待在太女殿下身边，叶倾卿应当也是厌烦的。 那他今日这般与自己作对，又是为了什么？ “纪家出事时纪公子不在纪府，后来皇上下令纪府上下全部禁足，任何人不得出入。纪公子匆匆赶回来时已经入不得府，太女殿下仁善，将纪公子带回太女府暂住些时日，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些话若是以往，叶倾卿是绝对不会替纪云澈说的。 可今日他必须要当众做个态度出来，这样才能更快地传到太女殿下耳中。 “怎么，莫不是依钱公子和陈公子的意思，就该叫纪公子去露宿街头？” 于歌在一旁添了一句，他也是才知道纪云澈住进太女府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前倒是他冤枉了他。 “太女殿下最是宽仁，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未出阁的公子沦落到那等地步？” 叶倾城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他本不想向着纪云澈说话的，可哥哥一直在瞪他。 他并不觉得讨好纪云澈有用，太女殿下才不会把纪云澈看得那般重要呢！ 只是如今他们也没了旁的法子，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公子，殿下还等着咱们采桃花回去呢，您就别在这里与无干人等浪费时间了。” 立春适时地站出来说道，手里提着的篮子里已经装了半筐粉嫩的花瓣。 “你们竟敢采摘桃林的桃花？” 钱昕瞪大了眼睛看向立春手里挎着的篮子，这可是皇室的东西。 “是表姐吩咐我们过来采摘的，这皇庄是苏家的皇庄，可不是你钱家的。” 叶倾卿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钱昕，带着叶倾城转身离去。 他也懒得再与这群蠢货废话，便是要找纪云澈的晦气，也找些有理的借口，偏偏尽是拿着这些个站不住脚的破事儿挑刺儿，他都觉得无话可说。 “喂！原来你是因为回不了家才住进师姐府里的啊？” 于歌追上来用胳膊碰了碰纪云澈，他忽然发现这位漂亮的纪公子也挺可怜的。 那么多人毒欺负他，他也不敢反驳。 到底是没了家里人给撑腰，想来他也是没底气了吧！ 于歌决定以后对纪云澈好一些，他可不是那等子眼皮子浅的男人，只会捡着可怜的人欺负。 当初因为误会了他攀龙附凤才不喜他的为人，如今既是知道了他的难处，倒也不必再抓着那些小事不放。 谁还没有个落难的时候呢？ “太女殿下救了我一命。” 纪云澈点点头，想到当初求救无门时的无助，以及张光慧那满眼的淫光，心头不由得一颤。 若是没有太女殿下出手相助，他现在说不定早就变成乱葬岗的一具无名野尸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5） “难怪师姐对你那么好，原来你的命是她救下来的。” 于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他看来，所谓救命之恩，与纪云澈所认为的是不一样的。 “太女殿下心地善良，待人一向和善。” 在纪云澈看来，太女殿下待谁都是一样的和善，对他的态度也并没有什么特别。 “母亲一直都夸赞师姐是她最聪慧的徒弟，既然师姐都肯待你好，说明你为人不错，以后我也会好好护着你的。” 于歌十分豪气地拍了拍小胸脯，惹得立春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位于公子还真是不拘小节，这样的动作竟也敢做。 不过听了他方才的一席话，立春对于歌倒也改观了不少。 这位于公子虽说鲁莽无礼了些，可心地却不坏，也难怪太女殿下允他住在府中，没有像赶叶家兄弟那般将他赶出去。 “多谢于大侠。” 纪云澈微微扬了扬嘴角，今日于歌多番维护他，他心中总是有几分感激的。 这人自小长在江湖，不懂京中规矩，行为举止有异也属正常，好在他心地善良，倒也不是无可救药。 于歌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儿，摆摆手道：“这都是应该的，我自住进太女府，一直也都是你在照顾我不是？” “于公子来望京也有些时日了，有空来叶府做客啊！叶府是太女殿下的父家，本也是自家人。” 叶倾卿自想明白了其中利弊之后，待于歌的态度也好了不少，热络地招呼着他说道。 于歌一愣，他可没忘记初见时这对兄弟是如何嘲笑他的。 “我与二师姐每日的行程都是师姐安排好的，若是师姐不带我们去叶府做客，我也不好冒失前去。” 这几日纪云澈教会了于歌不少东西，这些个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他现在多少也会说一些。 “怎么能是冒失呢？若是于公子主动要求去叶府，想来表姐也一定不会拒绝。” 叶倾卿笑得一脸和善，若不是见过他最初的高傲与眼底的鄙视，于歌怕是还真的要被他现在的样子给骗了呢！ “那叶公子可说错了，我又不是纪公子，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左右师姐的想法？师姐对我一向严苛的很，便是二师姐这几日也对我厉害了几分。” 说起来，于歌还觉得有些委屈。 这望京城虽繁华，却一点儿也不如山上自在。 起初他还存了小小的私心，想留在师姐府中。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再加上今日亲眼看见那些个世家公子是如何欺负纪云澈的，他便熄了这个念头。 这里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应这里。 叶倾卿的眸子落在不远处正在摘桃花的纪云澈身上，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 连于歌都看出来了太女殿下对纪云澈的不一般，看来二人之间绝对没那么简单。 “纪公子模样儿俊美，太女殿下多疼爱几分也是有的。” 叶倾卿皮笑肉不笑地扬着嘴角说道，即便他不想承认，但纪云澈的容貌的确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 “我师姐可不是那般肤浅之人，相比于纪公子的美貌，她更喜欢纪公子的善良与真诚。” 于歌如今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维护起了纪云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这些神经兮兮的世家公子们相比，纪云澈还真是最配他师姐的男子了。 以往他觉得是纪云澈趋炎附势缠着师姐才留在了太女府，今日既然知道了真相，便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除了纪云澈现如今的身份之外，师姐与他可是极般配的。 “喜欢？” 叶倾卿仔细品味着这两个字，他想象不到，如苏柒若那般冷情的人也会喜欢上一个男子？ 再看向纪云澈的身影，叶倾卿眼中忽然蒙上了一层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妒忌。 被太女殿下喜欢上，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若纪云澈当真入了太女殿下的眼，那他更应当好好与纪云澈相处了。 只要能接近太女殿下，他不介意去做一些自己也不喜的事情。 “公子，奴瞧着差不多了，时辰也快到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竹篮已经满了，立春便上前朝纪云澈说道。 “走吧！” 纪云澈本也不是真的为了要来摘桃花，如今已有这么一篮子，也算是意外收获。 太女殿下不喜欢吃点心，他回去可以做些桃花酿给她存着。 于歌紧走两步跟上了纪云澈，热络地攀上了他的胳膊，将方才还在与他说话的叶倾卿扔在了后头。 叶倾卿看着离去的二人，眸色渐深。 所谓书会，也不过就是贵族人家的孩子们出来附庸风雅一番罢了。 琴棋书画的比试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凑个热闹，只有极为出众的几个才会卯足了劲儿地想要展示一番。 如影和如风跟在苏柒若身后，手里提着一篮子的绒花。 于歌好奇地捏起一朵瞧了瞧，然后又放了回去。 他自幼习武，对琴棋书画只是略知个皮毛，可没本事去参加这样的书会，只瞧个热闹还行。 “纪公子，你怎么不去比一比？” 于歌凑到纪云澈身边小声问道。 立春不是说纪云澈三年前拿过“第一公子”的称号吗？ 那应该很厉害吧！ 纪云澈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我都多大了，早已过了争强好胜的年岁。” 一旁的苏柒若侧眸一笑：“你才几岁就敢说年岁大了，那我又成了什么？” 苏柒若比纪云澈还要大上一岁呢！ “殿下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纪云澈板着脸反驳了一句，他只是说自己年纪大，哪里会觉得她老呢？ 男子大多十三四岁就要定亲，最晚十五六也要成婚了。 他今年已经十八，可不是嫁不出去的老男人了吗？ 女子则不一样，三五十岁依旧能娶十三四的少年，更何况太女殿下如今才十九岁，正值好年华。 “去玩儿吧！” 苏柒若指了指空着的琴，朝纪云澈笑道。 纪云澈为难地揪了揪手指，他真的无心参加这些比赛，却又不想忤逆她。 “你若不去，我买的这些花儿可就全浪费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6） 苏柒若指了指如影手里的那一篮子绒花，笑得一脸温润。 纪云澈耳尖儿一红，羞涩地抿了抿唇。 她的意思是说，这些绒花是她为他准备的？ 太女殿下担心因为纪家的事情而无人会为他送花，所以便提前买了这么多。 这些百两绒花得花多少银子啊！ 纪云澈忽然有些肉疼。 他经历过没钱住客栈的日子，所以十分明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那种无措。 太女殿下买的这些绒花，都够寻常百姓家吃几辈子了。 “可这太破费了。” “这庄子是皇家的，今日所得亦是归国库所有，肥水没流外人田，算不得破费。” “那我去试试。” 纪云澈微微颔首，便在一把空琴前坐下。 她既是为他考虑的如此周全，他也不想她失望。 青衣墨发，面如傅粉。 纤细的指尖勾起，袅袅琴音飘荡而出。 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世外桃源，令人神往。 有眼力见儿的管事已经亲自搬了把椅子过来给苏柒若，侍儿也忙端着茶水点心奉上。 “纪公子可真厉害。” 于歌忍不住咂咂嘴，一脸的羡慕。 “术业有专攻，师弟武艺非凡，却是云澈比不上的。” 苏柒若难得给了于歌一个好脸，惊得于歌一脸错愕。 他方才没有听错吧？ 师姐夸他了？ 于歌不知道的是，之前他维护纪云澈的事儿早已被立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柒若，连带着那些欺负纪云澈的公子们，还有叶家兄弟的反常。 “我……我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敢在师姐面前献丑。” 于歌红着脸害羞道，心里却美滋滋的。 师姐为人冷清，对什么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 如今得师姐一句夸奖，那可是胜过旁人十句百句。 李翡意外地看了于歌一眼，她总觉得今日的师弟格外谦虚，瞧着也懂事了不少。 “这位纪公子可是纪丞相家的？” “是啊！前两年他没来书会，但三年前的第一公子正是这位纪公子。” “容貌俊美，琴声悠扬，当得第一公子之称。只可惜……” “唉！” 周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纪云澈恍若未闻，指尖的动作依然未停。 今天，他只想弹给她听。 旁边的公子们身后的侍儿已经收到了不少绒花，十两几十两不等，也有百两的。 而立春手里捧着的小竹筐里却依旧空空如也，哪怕之前公子与他说过不必在意，立春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失落。 明明就是纪公子最优秀，可因为纪丞相的事情，那些人都避着公子不说，还在背地里说公子的坏话。 一个侍从打扮的女子手里捧了十朵百两绒花朝人群走了过来，众位公子们眼睛都睁得滚圆。 若是得了这十朵百两绒花，便是拿不到第一公子的称号，入了前三还是有希望的。 可那侍女一路走过诸位公子，一直到纪云澈面前才停了下来。 “我家世女很欣赏纪公子的琴技，特命属下将十朵绒花送上。” 那侍女朝纪云澈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将绒花递到了立春的手中。 立春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绒花，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方才可是听清楚了，那人说的是她家世女…… 谁家的世女会给纪公子送上这一千两的绒花而不露面呢？ “那是叶世女的人。” 纪云澈轻声提醒道。 他长姐与叶世女叶倾蔷关系不错，如今还有太女殿下在，叶世女这般作为也算是给足了他颜面。 叶倾蔷早已成婚，孩子都十来岁了，所以也不会去跟旁人凑这些个热闹。 但今日她既是为了两个弟弟而来，又知晓了太女殿下的意思，便做个顺水人情也好。 叶倾蔷是个聪明人，从皇上对纪观兰的所作所为以及太女殿下对纪云澈的态度来看，她大概也能猜出几分背后的意思。 今日卖纪家这个人情可不是白给的，日后总有讨回来的时候。 一千两银子买个太女殿下高兴，值了！ 叶倾城和叶倾卿亲眼看着姐姐的侍女将一捧绒花都给了纪云澈，心里不痛快极了！ 那个纪云澈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太女殿下如此宠他，姐姐也对他另眼相待？ 叶倾卿看着自己身侧的那些绒花，紧抿着唇认真沉思了片刻，愈发坚定了要接近纪云澈的想法。 姐姐是个顶聪慧的人，若非看出了什么，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纪云澈，我护你一程，你做我一时的垫脚石，也不算是亏欠了你。 琴声停止，连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悱恻一起消失，纪云澈的目光一瞬间便落到了苏柒若身上。 女子眸子微亮，也正朝他瞧着。 “好琴声。” 掌声响起，在一片沉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可那带头鼓掌的人是太女殿下，周围的人自然也要跟着一起拍手附和。 不少人的目光一直循环在苏柒若和纪云澈之间，纪家公子住在太女府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看到二人如此相处，还是让人十分意外。 那纪观兰犯得可是叛国通敌之罪，太女殿下莫不真是被这纪公子的狐媚手段给勾住了？ 可她们与太女殿下共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太女殿下有多睿智，那是连家里的老狐狸都忌惮几分的，又怎会被区区一个男子迷惑住？ 众人神思恍惚间，如影已经将一篮子百两绒花都递到了立春手中。 “太女殿下很喜欢公子的琴声。” 如影朝纪云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退了回去。 纪云澈缓缓起身，朝苏柒若的方向还了一礼。 有太女殿下在，他便什么都不怕。 “殿下可要去隔壁园子瞧瞧？” 年轻的公子在左边的园子，而那些年轻的小姐们则在右边的院子。 比试微微有些不同，却也是大同小异。 “那便过去瞧瞧吧！” 苏柒若点点头，如今朝中不少阁老即将致仕，正是需要注入年轻血液的时候。 “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此起彼伏的问安声响起，苏柒若打眼扫了一圈地上跪着的人。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7） 最终，目光落在了一位肚滚腰圆的女人身上。 “都起来吧！” “谢太女殿下。” “张小姐好雅兴，怎么也有兴致来参加书会了？” 苏柒若眯着眼睛看向那个一动满身肥肉都在晃的张光慧，这人不比她的母亲，蠢不可及又极其好色。 今日这文人雅士的活动她跑上来，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让太女殿下见笑了。” 张光慧讪讪地笑着，额上隐隐冒出一层细汗。 自从纪云澈入了太女府之后，她便一直在担心。 万一那个狐媚子向太女殿下告状，她可怎么办啊？ 所以一听到太女殿下要来，张光慧就吓得双腿打颤。 而那么多人站在这里，太女殿下不理会别人，却偏偏问了她，这是要收拾她啊！ 果真最可怕的就是男人的耳边风，连太女殿下都逃不过。 “书会讲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张小姐若有真才实学，本宫又岂会笑你？” 苏柒若说着，便朝前走去，却也没有真的为难张光慧。 张光慧捏着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偷偷朝跟在苏柒若身旁的纪云澈望了一眼。 于歌恰好回头，锐利的眸子射在那个胖女人身上，吓得张光慧又是一颤，连忙垂下头去。 于歌皱着眉收回了目光，他总觉得这个胖女人有问题。 悄悄凑近了纪云澈，于歌将自己方才所见以及内心的疑惑都告诉了纪云澈，还不忘提醒纪云澈小心点儿。 那个胖子目光不善，分明就是在打纪云澈的主意。 纪云澈一愣，脚下微微一顿，又很快跟了上去。 张光慧如今已经动不了他了，只要他待在太女府，任是张光慧有天大的本事都奈何他不得，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知道归知道，被那么一个东西惦记着，心里到底是不好受的。 桌上上摆着的书法、绘画，各有春秋。 而女子善琴者少，便是有，也不会将这样的技艺拿到书会上来，除非当真是登峰造极者。 “我南越有如此之多的青年才俊，乃国之幸事。” 苏柒若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殿下身份尊贵，又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才是真正的国之幸事。” 几位来做评委的老儒士们纷纷上前，对着苏柒若就是一阵夸赞。 老太傅现今虽已过世，但世人皆知，老太傅生前对这位太女殿下的才学有多满意。 那从不在人前夸赞于人的老古板，对太女殿下却总是赞不绝口。 老太傅亦是皇上的恩师，皇上为何如此信任太女，还在盛年便时常让太女殿下监国，这与之前老太傅的夸赞也脱不了干系。 老太傅辅佐了三代帝王皇储，唯有现今的太女苏柒若最得她心。 “一人不足以撑起天下，本宫再如何，也离不得诸位的辅佐。” 这样的客套话苏柒若也很擅长，平日里懒得与人虚与委蛇，今日面对这些老前辈们，她却不得不虚伪几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为水，十分重要。 可这些官员们却是桨，方向对不对，全看她们如何握桨撑船了。 一番走下来，苏柒若便带着纪云澈回之前的院子歇着去了。 这书会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要闹腾整整三日呢！ 但苏柒若可没打算陪在这里三整日，今日她露了脸，后面两日让如影留下便好。 如风没有回来，带了李翡和于歌去别处游玩。 如影和立春将二人送至门口，便识趣地没有跟进去。 “奴去给主子端些茶水点心来。” 立春垫着脚朝里面望了一眼，便要出去，却被如影拦了下来。 “不必了，这院子里的茶水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人来更换，这会子还是热的呢！” 这可是太女殿下的院子，那些侍候的人可不比谁都小心谨慎？ “哦……” 立春点点头，便又退了回来。 二人守在门口，时而对视一眼，时而看向别处。 午时的日头还有些大，虽不炎热，照在人的脸上也有些刺辣辣的。 最终还是如影忍不住先开了口：“要不，咱们俩到那树下的凉亭里坐着去？” “可我们坐那么远，万一公子需要奴伺候怎么办？” 立春有些犹豫，今日出门，公子只带了他一人，他不能走远的。 “放心，我能听见。” 如影挑了挑眉，带着立春去了不远处的亭子里。 “可有兴致陪我下一盘棋？” 苏柒若笑着看向纪云澈，她实在是想知道，这位纪公子还有多少本事是她不知道的。 “殿下不弃，是云澈的福分。” 纪云澈大方地坐到了苏柒若对面，主动拈起一粒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若是如影和立春知道二人费尽心思给两个主子制造了独处的机会，他们不来点风花雪月却拿来下棋，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儿呢！ 苏柒若有意相让，纪云澈又步步算计不能赢她，最终二人只以一子之差结束了棋局。 “殿下好棋艺，云澈甘拜下风。” “这样有意算着要输我一整子，云澈才是好本事。” 苏柒若无奈一笑，他们这局棋下得倒是各怀心思，都挺累。 “谁让殿下先让我了呢！” 纪云澈大方地承认了，也点出了苏柒若的小心思。 “这你都看得出来？看来若是我真用尽全力，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苏柒若微微有些吃惊，她让棋的动作并不明显，他竟也发现了。 看来还是她小瞧了这位第一公子啊！ “殿下深谋远虑，云澈不过就是仗着几分小聪明，哪儿能是殿下的对手？” 纪云澈摇摇头，便是他用了十成的力，也赢不了她。 况且，他也不会赢她。 他愿意一辈子都输给他，心甘情愿的那种。 “饿了吗？中午吩咐他们做了庄子里的鱼，那道‘一鱼三吃’味道极好，便是咱们府里的厨子也做不出那感觉来。” 苏柒若并非贪吃之人，却还一直惦记着几年前的那道菜，想来味道还真是不错。 “那云澈倒是也想尝一尝了。” 纪云澈轻笑一声，那眉眼间的温柔像是能自发生出几分暧昧似的，在二人之前流转。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8） 于歌兴冲冲地回来时，苏柒若已经和纪云澈用过了午膳。 江湖中人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于歌边吃着那好吃的鱼，便得意地和纪云澈讲起了自己方才的英伟事迹。 “云澈方才你没瞧见真是好可惜，那个死胖子在桃林里调戏漂亮公子，被我和师姐狠狠收拾了一顿，怕是明日满京城都要知道那个什么张小姐在桃林被人赤身裸体地绑在树上观摩了，哈哈……” 于歌笑得合不拢嘴，倒是听得一旁的李翡面红耳赤，纪云澈也尴尬地红了耳根。 “你是说……之前你与我说过的那个张光慧？” 纪云澈轻咳一声，想借此掩盖住自己的尴尬。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师姐不是唤她什么张小姐吗？就那个胖子。” 于歌点点头，他觉得他和纪云澈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要说起来那女人也真是胆大，竟敢在皇庄调戏良家公子。” 李翡一想起张光慧的所作所为就觉得愤怒，她实在不敢想象，太女殿下还在庄子里呢，那人就敢如此大胆。 “师妹，我们该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了吧？” 见苏柒若一直不曾开口，李翡不由得有些后怕。 她承认自己方才是有些冲动了，万一坏了师妹的大事就不好了。 “无妨，那张光慧本就该死，只是还没到时候罢了。” 苏柒若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要不是她身份不合适，她也想将那个胖女人绑起来抽一顿呢！ “可我不明白，这世家里不是最重规矩的吗？为何那个死胖子敢青天白日就轻薄世家公子？便是江湖上的采花贼都知道要月黑风高夜才能行动呢！” 于歌实在是想不通，因为自己不懂规矩，被人嘲笑了多少次，为何那张光慧就敢做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 她就不怕人家公子的家人去皇上面前告她的御状吗？ “她虽不聪慧，却也不是个短智的，既然敢碰，那孩子要么是谁家的侍儿，要么就是庶子。” 苏柒若面色平静道，以她对张光慧的了解，张光慧最是擅长用钱和张家的权势摆平这种事情。 只要那男子的身份不高，她便不会担心能将事情闹大，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谁知她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竟然碰上了两位江湖侠客。 一想到张光慧那惨样儿，苏柒若也觉得舒爽。 像张光慧这种祸害就得要于歌和李翡这样的人去对付，让她想找麻烦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既打不过人家，又不知人的身份，随她去将京城翻个遍吧！ “侍儿和庶子也是人，师姐，像那胖女人这样的祸害，你为什么不将她抓起来？” 于歌还是有些气不过，今日若不是被他遇上，那男子怕是就要遭难了。 李翡正想要开口训斥于歌，哪知苏柒若今日对于歌的态度竟格外和善。 “留着她暂时还有用，你若玩闹，切记别把人弄死了，记得给留口气。” “既然有师姐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唔……这鱼可真不错。” 于歌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收拾张光慧了。 “你慢些吃，小心鱼刺。” 李翡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小师弟蠢是蠢了些，但心地却善良。 想来师妹也是看透了他的本性，才对他改观的吧！ 这般想着，李翡对于歌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 人无完人，既是他有许多毛病，那就慢慢改好了。 想来师傅让她带师弟出来历练，定也是有这个意思。 她的脾气最好，也只有将师弟放在她身边，师傅才能放心。 纪云澈暗暗观察着苏柒若的神色，见她默许了于歌要收拾张光慧的行为，心中也跟着一动。 太女殿下愿意由着于歌胡闹，可与他有一点儿关系？ 纪云澈懊恼地垂下头去，暗骂自己不争气。 他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竟敢去奢想太女殿下的偏宠。 三日过后，苏柒若便消了假上朝去了，连带着将这次书会所赚的银钱一并上交。 至于李翡和于歌，二人想去哪里游玩自有太女府的人带路，倒也不必苏柒若日日陪着。 况且，于歌还一直惦记着要收拾张光慧，这几日正想办法找人跟着她呢！ 只要得知了张光慧的行踪，于歌便要去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以往苏柒若最是厌烦于歌这般胡闹，如今竟也由着他，还给他分了几个功夫不错的暗卫帮忙。 于歌白日里玩得痛快，晚上便回去纪云澈的院子与他细说白天发生的事情。 一说到张光慧被人泼了一盆子尿液，他既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纪云澈到底是世家里长大的公子，初闻这种事情时还羞涩得不敢细听，后来便也习惯了。 而立春立夏几人更甚，每日都要拉着于歌给他们将他和二师姐的英伟事迹。 其实，纪云澈一直都想不明白，于歌为何会对收拾张光慧的事情这般上心，难道就是因为他上次亲眼见到张光慧轻薄别家公子了吗？ 或许只是他在京城待得无趣，给自己找了个乐子吧！ 这日下朝后，苏柒若还未从御书房出来，便被人请去了凤仪宫。 “儿臣给父后请安。” 苏柒若心中暗暗升起了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她爹怕是又要催婚了。 果不其然，她这边才刚起身，那边君后便屏退左右。 “你这孩子，离父后那么远作甚，还不坐过来？” 君后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苏柒若坐过去。 苏柒若磨磨蹭蹭往那边挪了些，便又停了下来。 君后无奈，却又不舍得说她什么重话。 自那年她被陷害搬出皇宫后，便对男子起了防范之心。 所以这些年他也没逼着她非要娶亲，便是她身边连个近身侍候的侍儿都没有，他都不曾插手过半分。 可如今不行了。 过了年她便往二十上奔了，再不娶亲像什么样子？ 她再不急，他和她的母皇就要急死了。 听闻她将纪家公子领回了府里，若女儿喜欢，给个侍君之位他也不会阻拦。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29） 可以纪家如今的身份，若想让那孩子做侧君怕是不行，就更遑论说是尊贵的太女君了。 若是惹得群臣不满，御史上鉴，也会影响了女儿如今的位置。 苏柒若虽身为太女，却也并不能代表着可以随心所欲，那苏玉华父女二人却并不老实。 但凡太女出现什么差错，都是给了苏玉华机会。 “唉！” 君后轻轻叹了口气，宠溺中又带着几分无奈。 “好端端的您叹什么气啊？” 苏柒若一向是个孝顺的，她之所以会觉得为难，正是因为不想君后难过。 当年皇兄远嫁东岳之事伤了父后的心，也伤了他的身子，所以她更不敢让他为自己忧心了。 但苏柒若心里也清楚，她这个年岁在前世都该要谈恋爱了，更不要说在这里了。 当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皇上、君后和群臣也算是给足了她颜面，一直都不曾催促她。 可这事儿总是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婚总是要成的，夫郎也是要娶的。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父后今日唤你过来所为何事，你心里怕是已经想到了吧！” 君后拉过女儿的手细细摩挲着，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也老了。 “父后不舍得你为难，也不忍逼你，可女大当婚，男大当嫁，你不能总是一个人啊！” 见苏柒若垂着眸子不说话，君后又道：“你母皇这段时日为了你的事也日日叹息，你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她可一直盼着你娶夫生女呢！”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好闻的檀香味儿阵阵袭来，也让苏柒若的心静了几分。 许久之后，苏柒若终于妥协道：“父后，儿臣答应了。” “当真？” 君后一喜，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本没指望苏柒若会同意，还想着今日不行，以后他再多劝几次，总会有用的。 “是，儿臣答应了，您与母皇不必忧心，这段时日儿臣会抽出时间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只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不可操之过急，儿臣还需仔细挑选才行。” 苏柒若认真道。 君后连连点头，高兴得眼眶通红。 “无妨，无妨，只要你肯上心就好。” 既是女儿应下了，就一定会做到。 他的女儿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儿臣不孝，让父后忧心了。” 苏柒若回握住君后的手，满心愧疚道。 “你是我的女儿，说这些话作甚？你和你皇兄就是父后的命，父后为你们费再多的心都是应该的。” 如今再想起远嫁的儿子，君后心中仍旧会痛。 他只盼着儿子一切安好，盼着女儿早日成家，不再那么孤单。 “皇兄之前不是才来过信，两个小外甥女儿也好的很，父后您尽管放心就是。” 她的皇兄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又自小长在皇宫，受尽万千宠爱，可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但凡发现一点儿不对，早就偷偷给她写信告状了。 更何况，连母皇都说她那位皇嫂是个好的，那他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是啊！你们过得好，父后就好。” 君后淡淡一笑，声音温柔似水。 他曾经也是个高傲的世家公子，从不肯为任何事情妥协。 可自有了两个孩子之后，他的心便再也不属于他自己了，全都放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留下用过午膳再回府吧，今儿你母皇若是知道我叫了你过来，她定也是要来用膳的。” 皇上一向疼爱这个女儿，而苏柒若又甚少在宫中留膳，但凡她在，皇上是一定会过来的。 “好。” 苏柒若笑着应了一声。 每回来凤仪宫，父后都要留她用膳，几乎不用多想。 “若儿，那位纪公子……可还住在你府中？” “嗯。” 苏柒若点点头，纪云澈在太女府已住了有些时日，这还是君后第一次开口相问。 “你与他……你们……” 君后犹豫着开口，也不知该怎么去问女儿的房里事。 毕竟苏柒若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并非十三四的小姑娘。 “父后您想多了，我们之间目前还什么都没有……” 苏柒若轻笑一声，没想到她爹也会有八卦的时候。 君后讪讪地眨了眨眼睛，心里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那孩子我以前见过，是个好的，就是性子冷了些，也不爱言语。” 君后对京中那些与女儿年岁差不多，又十分出众的世家公子都了解过一些，作为相府公子的纪云澈自然也在其中。 “其实云澈的性子挺好的，他只是不喜阿谀奉承罢了。” 苏柒若大概也能想象的到，纪云澈当年入宫时，定是不像旁的公子那般讨好奉承君后，君后才会觉得他性子冷，纪云澈在苏柒若面前那可是个十足十的乖宝宝。 “你这孩子倒是第一次在父后面前夸赞一个男子。”君后没忍住笑出声来，道，“只是他如今的身份特殊，你便是喜欢他，也不能娶他，你……” “父后，纪丞相的事情并非您想的那般，此事事关朝政，儿臣不好与您多说，云澈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罢了，左右你心里有数就好。” 君后嘴上如是说着，心里却不由得担忧起来。 看女儿的样子怕是还真对那纪云澈上了心，可如今的纪家除了会连累她，也帮不了她什么啊！ 君后一直都想不明白，叶家的那两个儿子模样儿都不错，也不是个多么蠢的人，他的女儿怎么就看不上呢？ “父后放心，儿臣晓得轻重。” 苏柒若依旧是笑眯眯的，但语气中的那丝不耐还是被君后捕捉到了。 “既然你答应了要准备成婚，那便好好接触接触京中的公子们，待过些时日宫里办个赏花宴，你亲自过来瞧瞧吧！” 君后的语气也微微强硬了些，他不能任由女儿胡闹下去，万一惹出了什么乱子，那可是会毁了她的前程。 那个纪云澈如今实在当不得女儿费心，便是喜欢，留在府里做个侍君也便罢了，待日后她登基为帝，再给他个四君之位的随意哪一个，也都算是全了彼此的情谊。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0） 可若是她动了要娶纪云澈为正君的心思，那朝臣如何能答应？ 皇上那里怕是也会恼的。 “父后……” 苏柒若微微皱眉，之前不是说这事儿由她自己说了算的吗？ 怎么又要逼她？ “此事你必须得听父后的，你整日里忙着朝政之事，身边哪儿有什么公子给你认识？父后又不是逼着你非要娶哪一个，你过来瞧瞧总是可以的吧？” 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谁也没有君后最清楚。 她虽是答应了会好好找，可身边认识的男子总共就那么几个，上哪儿去找合适的？ 这望京城里的世家公子那么多，总会有比纪云澈更好的。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女儿起了娶纪云澈的心思，最起码现在不行。 若纪观兰的事情当真另有隐情，那便等以后再说。 此时纪家还是通敌叛国的逆贼，身为太女，她收留纪家的儿子已然有不少人有微词了，哪儿能再在这个时候娶他？ “也罢，但是父后切莫要为此事太过操劳，左右有下面的人看着呢！” 苏柒若无奈地点头应下，大不了她过来走个过场就是。 那些个总想往她身上贴的莺莺燕燕她打心底里不喜，着实不愿意参加这种变相的相亲会。 在苏柒若看来，便是她要娶亲，也该等着缘分慢慢到来，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刻，才是她愿意成亲的时刻。 这般硬赶鸭子上架，最终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和离？她倒是无妨，可那却会害了人家小公子一辈子。 不和离？相看两相厌，这婚成与不成又有什么区别？ 可她今日若是不先答应下来，她爹怕是不能放过她。 算了，先让他高兴着吧！ 左右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君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又笑眯眯地拉着苏柒若说了不少关心她的话。 宫中要准备赏花宴，暗中为太女殿下选秀的事情不知是谁透露了出去，传得沸沸扬扬。 等苏柒若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殿下，您要选秀怎么不提前与属下说一声？属下如今连个准备都没有，万一耽误了您的大事儿可怎么办？” 如影和如风立在苏柒若面前，十分的委屈。 身为太女殿下的左膀右臂，她们二人竟然过了这么久才知道自家主子要选秀的事情。 苏柒若手一颤，黑色的墨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毁了一张上好的字。 “你说什么？” “您不是要选秀了吗？此事已经在整个望京都传开了。” 如影似乎看出了不对，她们主子这模样儿怎么瞧怎么也不像是提前知道的样子。 难道是皇上和君后自作主张，要为主子选秀？ “本宫怎么不知？” 苏柒若不悦地皱起眉头，她何时说过要选秀了？ 想到那日君后与她说的赏花宴，苏柒若又忍不住一阵头疼。 看来这事儿的幕后推手一定是她的亲爹亲娘无疑了，他们是真怕她打一辈子光棍啊！ “难道是有人在外面假传懿旨？” 如影一惊，若此事当真子虚乌有，那便是她的失职。 “是宫里传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选秀，不过是父后办的赏花宴罢了，以讹传讹怎么就成了本宫的选秀宴了？” “属下就说嘛！殿下若是要选秀，怎么可能会不吩咐属下等办事儿呢！” 如影和如风这才放下心来，她们还以为自己被主子抛弃了呢！ “你们二人也寻些信得过的人出去放些话，让那些整日里做白日梦的公子们都醒醒神儿。” 苏柒若重新拿起笔，又换了张纸，将方才誊抄的字又写了一遍。 可惜了她的灵感，这一张怎么瞧都没有放才那张好。 “是，属下领命。” 如影和如风欢欢喜喜地办事去了。 殿下让她们实话实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选秀，只是一场普通的赏花宴，那意思便再明确不过了。 但凡聪慧些的公子们都应该能听得出来才是，殿下无意要选什么秀，他们还是趁着年轻貌美早些嫁人去吧！ 免得耽误了好年华，到时赖到他们殿下头上。 立春又一次抬头偷偷看向坐在那里修剪花枝的纪云澈，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他。 纪云澈微微侧眸，好笑地看向立春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立春已经偷偷看了他许久了，他一直等着立春先开口。 等了半晌，也没等来他一句话。 如此看来，若是他不问，立春怕是还要继续犹豫下去。 “公子……” 立春咬了咬唇，也不知该如何启齿。 这段时日他看得分明，公子和殿下之间分明都是对彼此有意的。 可如今殿下要选秀了，公子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很伤心吧！ 可他若不说，公子便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这对公子不公平。 立春虽是太女殿下的仆人，可跟了纪云澈这么久，与外面那些个不认识的世家公子们相比，心里多少也是向着他一些的。 如果是那两位叶家公子入了太女府，他们四个侍候过纪公子的奴才，怕是一个也讨不到好。 尤其是叶倾卿，那可是个记仇的。 叶倾城又野蛮霸道，一旦成了太女殿下的人便会再无顾忌，能不能留下他们的性命都还未必。 “你若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会依着你。” 纪云澈看着裁剪好的花枝，心中愈发满意。 修剪掉多余的，才能盛开的更漂亮。 “公子，奴……奴在外面听到一个消息……” 立春咬咬牙，努力憋出了这么几个字后又后悔了。 这事儿若是由太女殿下亲口来告诉纪公子会不会更好些？ 他今日这般冒失地说了此事，若是公子与殿下之间产生隔阂，岂不就是他的错了？ 这般想着，立春又闭了嘴。 “什么消息？” 纪云澈回头看向立春，见他神色异常，纪云澈心中也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来。 立春一向是个懂事的，若不是与他有关，他定不会如此。 “公子，外面都在传……太女殿下要选秀了。” 第四百六十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1） 手中的剪子应声而落，纪云澈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那儿。 “公子！” 立春慌忙上前去查看纪云澈的手，见没有受伤，才将剪子收了起来。 想要开口安慰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太女殿下身为储君，早就该选秀了。 能够拖到现在，已然是委屈了殿下。 纪云澈手指蜷了蜷，然后紧紧攥住，强颜欢笑道：“我没受伤，只是初闻这个消息有些惊讶罢了！太女殿下惊才艳艳，又是储君，自然是要选秀的，也不足为怪。” 他与她昨日才在一起用过午膳，今日她便要选秀了。 在此之前，她甚至连提都不曾提过一句。 他以为，他们之间即便没有多深的感情，也算是颇为熟识了。 到头来，却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立春本就是个有眼色的，见状也不敢再多言。 “公子忙了大半日了，奴送您回去歇歇吧！” “也好。” 纪云澈不知自己的怎么走进屋内的，只知道他的心现在很慌很乱，那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害怕。 她要选秀了。 等她大婚，这太女府怕是也再无容他之地。 她已经帮了他许多，他不能再成为他的负担。 纪云澈忽然想回家了。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手背上时，已经变得冰凉。 纪云澈望着那滴泪，自己也是一惊。 抬手捂住发疼的心口，他胡思乱想了许多，却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只觉得好痛，哪儿都痛。 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立春站在院子里朝屋内喊道：“公子，殿下派人请您过去用晚膳。” 公子将自己关在房内一整个下午了，也不知心情好些了没。 “你去传个话，就说我歇下了。” 沉寂片刻，里面才传来纪云澈微微带着沙哑的声音。 “公子……” 立春担心地唤了一声，又住了口。 公子心里不舒坦，定也是没有胃口的。 况且，若是现在让公子去见殿下，公子心里也只会更难受。 “是，奴这便去回话。” 立春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院子。 苏柒若正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等着，见只有立春过来却没有瞧见纪云澈的身影，不由得蹙了蹙眉。 “你家公子呢？” 这段时日李翡和于歌都是在外面用了饭才会回来，所以平时便只有她和纪云澈两个人一起用膳。 今日纪云澈没过来，苏柒若心里也生了些疑问。 “回殿下的话，公子他已经歇下了，今日便不过来了。” 立春恭敬地回禀道。 苏柒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疑惑道：“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歇下了？可是身子不爽利？去叫了太医了吗？” 一连几个问题把立春都问懵了，他也不知该不该将今日的事情告诉太女殿下。 可一想到殿下即将选秀，过不了多久府里便会进新主子了，立春心里就难过的很。 他替纪公子难过，也替自己的未来担忧。 明明纪公子那么喜欢殿下，殿下却从未表露过想要娶纪公子的意思。 这种事情难不成还要男子主动开口吗？ 见立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苏柒若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 “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可不相信府里的人会欺负纪云澈，有立春几个护主的在，府里哪个不敬纪云澈三分？ “殿下……” 立春忽然跪在了苏柒若面前，埋首请罪道， “此事都怪奴多嘴，还请殿下责罚。” “说！” 苏柒若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立春，在她的印象里，立春一向是个守礼懂规矩的，应当不会做什么欺主的事情才是。 “奴……奴今日午后将殿下要选秀的事情告诉了纪公子，纪公子听闻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将自己在屋内关了一下午，直到您派去的人……公子才吩咐奴过来给殿下回话。” “都是奴的错，奴不该在公子面前乱嚼舌根子，奴认罚。” 立春愈发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做下人的多嘴，说不定太女殿下正想着什么时候就会亲自去告诉纪公子了呢！ “你是该罚，听风就是雨，怕是早就忘了本宫这里的规矩！” 苏柒若厉声斥道，也不等立春再请罪，起身大步离开。 立春埋首跪在地上，没有太女殿下的命令，他也不敢起身。 苏柒若一路疾走，等到了纪云澈院中，又忽然停了下来。 她匆匆忙忙赶来，是想与他说什么呢？ 立春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得知她要选秀便将自己关了起来，可是因为喜欢她？ 苏柒若将自己与纪云澈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回味了一番，她似乎也不排斥和他在一起。 不论是相处，还是做些什么旁的。 甚至还隐隐有些欢喜。 若日后和她共度一生的人会是纪云澈，其实也不错。 他漂亮聪慧，又乖巧听话，对她也十分尽心。 更何况，她打心底里也想要疼他宠他对他好。 之前倒是她没往那方面想，只想着替纪丞相好好照顾他。 如今看来，倒是她木讷了。 苏柒若设想了一下，如果有一日，有人告诉她纪云澈要嫁给别人，她心里怕是也会很难受。 隔着一道门，二人之间却像是隔了一座山似的。 这份暧昧的感情来得太过突然，苏柒若还有些没准备好，心中万分忐忑。 可若是她会错了意，那他们之间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但不论如何，她也不想看着他这样折磨自己。 他便是心里有些什么疑问，也该是当面问问她才是，而不是这样憋在心里。 “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屋内还在发呆的纪云澈，他茫然地看向屏风外的方向，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又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个人。 屋内没有人应声，苏柒若不禁有些急了。 “咚咚咚……” “云澈，你在吗？” 听到苏柒若的声音，纪云澈一惊，忙起身要去给她开门。 却因为坐得太久将腿压麻了，头也晕的厉害，才一起来就又朝地上趴去。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2） 苏柒若未听到里面的人应声，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儿。 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推门而入。 入眼的便是苍白着脸的纪云澈半撑着桌子，连嘴唇都没了颜色。 “这是怎么了？” 苏柒若上前扶住纪云澈的手臂，将他按在了身后不远处的软榻上坐下，担忧地问道。 屋内没燃蜡烛，有些昏暗，更是给二人之间平添了几分暧昧。 好在苏柒若自幼习武，夜视能力比较强，才能将他的每一个神色都瞧的真亮。 白皙面庞上唯一泛着红的就是他微微上挑的眼尾，可怜兮兮的。 “你哭过了？” 苏柒若的手不受控制地碰上他泛红的眼尾，心疼道。 纪云澈本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可她却偏偏待他如此温柔。 只三个字，便让他才压下去的眼泪又滚了出来。 只是纪云澈一向倔强，忙垂下头去避开了苏柒若发烫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他才不会承认他是被她气哭了。 委屈，不甘，还有满满的遗憾。 他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是当今太女殿下，未来的皇上，注定要三宫六院。 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她多宠爱他几分，他在她心里便是不一样的。 可她选秀的事情却从未与他提及半分，心里怕是也在嘲笑他是个傻子吧！ 她对他好，或许只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越想越难过，越难过眼泪便越多。 明明不想被她看见，却又忍不住当着她的面儿失态。 苏柒若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那块他送的帕子来递到他面前，可纪云澈却不敢接。 屋内这么黑，她应该看不见吧！ 可一旦他接了那帕子，便是承认自己真的哭了。 苏柒若无奈，只能亲自拿着帕子去给他拭泪。 那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她的手指上，又冰又烫，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我没有要选秀，只是宫里要办赏花宴，不知怎么外面便乱传了起来，所以我没有欺瞒你，也没有要娶别的男人入府，你还是这府里唯一的男主子。” 苏柒若的话让纪云澈的身子一僵，随即便别过脸去，想要掩饰住自己面上的羞涩与难堪。 她竟什么都知道。 “太女殿下乃是天之娇女，身份尊贵，便是要选秀娶夫也是应当的，无需与我说。” 纪云澈死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她才哭的，嘴硬的很。 “不与你说清楚，我怕明日你的眼泪要将我的太女府都淹了。” 苏柒若笑着扳过纪云澈的脸，又捏着帕子将他脸蛋儿上挂着的那滴泪擦了去，惹得纪云澈脸上愈发滚烫。 “我才没有。” 苏柒若也不敢再逗他，亲眼见他哭得这般委屈，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彼此有意，便该早些挑明了，先相处看看。 若是彼此合适，那便成婚。 若是不合适，那便彼此放过，也不耽误什么。 “云澈，与我相处这么久，你心中可欢喜？” 苏柒若大着胆子握住了纪云澈的手，直言问道。 “你……你说什么？” 纪云澈被苏柒若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她问的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你可喜欢我？” 苏柒若又问道。 纪云澈咬着唇沉默片刻，苏柒若没有等来他的答案，却又等来了他滚烫的泪珠。 “怎么又哭了？可是我的话吓到你了？” 苏柒若手足无措地去拿那块帕子，可是已经湿透了，便只好捏着自己的袖子去给他擦泪。 纪云澈抽噎着摇摇头，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说道：“云澈不敢喜欢殿下……” 他不敢喜欢上她，怕有朝一日会坠入深渊无法自拔。 可明明他也一直是这样告诫自己的，却还是没忍住。 他管得住自己的人，却管不住那颗装满了她的心。 这样肮脏又龌龊的心思，他如何敢告诉她？ 太女殿下风光霁月，当得世间最好的男子。 是他配不上她的好。 苏柒若认真品味着他的话，他说的是不敢喜欢，而不是不喜欢。 所以，应该是喜欢的吧！ 难道是碍于身份？ 想到君后说起纪家时反对的模样儿，苏柒若怕纪云澈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像他这样骄傲的人，定然不会允许自己给人做小。 可他母亲又还在牢狱之中，他以为凭自己的身份现在做不成正君。 所以，他才说不敢喜欢？ “我就在这里，允你喜欢。” 苏柒若起身坐在纪云澈身侧，攥紧了手腕儿靠近他，认真道。 纪云澈却又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不能。 便是那个人是苏柒若，他也做不到与诸多男子分一个她。 他做不到日日等在那一角四四方方的后院儿里，只盼着她能在众多男子中偶尔想起他一次。 他的心很贪，他希望他爱的人眼里心里只能有他。 若是她做不到，他宁可不喜欢。 “为何？” 苏柒若皱眉，她这是被拒绝了？ 第一次表白被无情拒绝的某太女心里忽得一紧，却还是想知道原因。 “因为我们不合适。” 纪云澈红着眸子看向苏柒若，虽看不真亮她此时的神色，却也能从那两个字中听出她的不悦。 她应该也恼他了吧！ 他不识好歹，连太女殿下都敢拒绝。 “为何不合适？可是因你母亲的原因？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你母亲的事情另有隐情，只是此时还未到公之于世的时候，你无需因为这些而……” “不是！” 纪云澈大着胆子打断苏柒若的话，红着眸子认真道：“我不敢喜欢太女殿下，是因为我善妒。我纪云澈的妻主，一生只能娶我一人，至死不得纳侍，也不可再碰第二个男子。太女殿下人中之凤，担负着国之重任，将来必定少不了三宫六院，云澈无福消受。” 纪云澈一口气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他将自己最不堪最不能为世俗所接纳的心思都摆在她面前，她若是厌恶…… 那便厌恶好了。 他贪得无厌，不知廉耻。 纪云澈死死攥着拳头，一口银牙咬得紧紧的，心口一抽一抽疼得厉害，却还要强装镇定。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3）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倒下去。 左右他就是那样卑劣的人，配不上太女殿下的喜欢。 但他必须傲然地挺立着，才能说服自己不要后悔。 能被太女殿下喜欢，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他亦然。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要开口拒绝她，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他也舍不得啊！ 开口说出那些话，他亦心如刀绞。 苏柒若了然地点点头，倒是她之前想岔了。 “喜欢本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容不下第三者。你可知我为何至今都不肯娶亲？” 她不仅没恼，还在温柔地与他说话？ 纪云澈彻底傻眼了，听到她的问话，忙回答道：“太女殿下年少时曾被宫中新入宫的侍君陷害过，心中不喜男子……” 这个理由是整个望京的人都知道的，纪云澈也一直以为是这样。 苏柒若好笑地看向纪云澈，轻轻摇了摇头。 想到他看不见，她便又开口说道：“并非如此。” “那是为何？” 她该不会是喜欢女子吧？ 也不对啊！ 她方才的意思明明是喜欢他的。 “因为我一直不曾遇到那个让我喜欢的人，人生漫长，我的夫君必须得是我心仪之人。在我看来，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永远都不该有第三者。” “殿下，你……” “云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足矣！” “可你是太女殿下，皇上和君后不会答应，朝臣们也不会答应……” “我不是昏君，朝臣在我后院儿的事情上若能插得上手，你觉得这太女府里还会有今日的安宁吗？” 君强则臣弱。 苏柒若一向强势，比她母皇更甚三分，朝臣们哪儿敢在她面前放肆？ “至于母皇和父后……他们早就答应过我，不会插手我的婚事。即便心有不满，他们也不会强加干涉。” 顶多念叨几句，影响不了什么的。 “可还有什么顾虑？” “殿下……” 纪云澈眼眶又红了。 他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爱哭鬼，真是令人讨厌！ “你的母亲不会有事，纪丞相的嫡子做我的太女君，并不委屈我，我们本就是天作之合。” 祖上不少皇帝太女娶的都是丞相府的嫡子为正君，历代不少君后也都是出身相府，纪云澈的身份很合适。 纪云澈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通红的眸子看向苏柒若，哪怕知道她看不见他眼底的认真，他还是不敢有半分疏忽。 “殿下，你不能骗我。我是个认死理儿的，今日若是你答应了我，日后便不能负我，否则，便是要我的性命。” 苏柒若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便是有些事情非你所愿，我也不会原谅……” 即便是被别的男子设计了，他也不能接受她有过别的男人。 “这世间还未有过非我所愿之事，除了你这个意外，还从未有人能让我妥协。” 纪云澈伸出小手指摸索着勾住苏柒若的手指：“那拉钩。” “勾错了，是这根。” 苏柒若紧紧握住纪云澈的手，将人拉进怀里，虚靠在自己肩头，一直不安稳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难道她这些年等待的，一直都是他？ “殿下，云澈做梦都没敢梦到过会有这一刻。” 纪云澈只觉得自己这一日经历了太多，从平静到地狱，又从地狱回到天上，如今他还觉得像是踩在云朵上，飘乎乎的没有根。 “如今不需要你再做梦了，我就在你身边，这可是真真切切的苏柒若。” 苏柒若半开玩笑道，她与纪云澈相处这么久，还从未如此亲近过。 二人之间的相处一直有礼有矩，忽然的暧昧倒是叫人有些脸红。 纪云澈红着脸揪着苏柒若的衣袖，小声咕哝道：“殿下怎么能拿云澈打趣？” 人家在与她说正经事儿呢！ “你怎么那么不禁逗？” 苏柒若抬手捏了捏纪云澈的脸蛋儿，冰冰凉凉滑滑腻腻的，很舒服。 “殿……殿下，我……我……” 纪云澈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抬手压住苏柒若在他脸上作乱的手，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别急，我们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在一起，总会习惯的。” 苏柒若将手收了回来，紧紧抱住纪云澈的身子。 “我不是不习惯，是……受宠若惊。” 纪云澈的心还在天上飘着，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不真实，他竟然真的和太女殿下在一起了。 她可是太女殿下啊，那个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是我平时不够宠你吗？” 苏柒若笑着问道，她自认待纪云澈要比旁人用心许多，即便没有宠到骨子里，却也没那么差吧！ 纪云澈摇头：“不是，殿下待云澈很好。” 太女殿下待他甚至比母亲和父亲还要多宠爱几分，可以往的宠爱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他不敢奢望会和她在一起，可现在却被她抱了个满怀，他总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和我在一起，或许要承担比旁的男子更多的责任，你可准备好了吗？” “只要有殿下在，云澈什么都不怕。” “我也会护你周全。” 苏柒若正说着，只听到纪云澈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纪云澈羞得满脸通红，垂着脑袋捂着肚子暗骂自己不争气，他还没与太女殿下抱够呢！ “用膳去，我饿了。” 苏柒若先放开了怀里的人儿下了地，这一次她却没敢与他玩笑。 小公子们面皮儿都薄，纪云澈更甚，她总不好拿这样的事情逗弄他。 纪云澈摸索着也要下地，昏暗中被人握住了放在榻边的手，手心里的温度暖着他的指尖。 那手掌顺着指尖往上，一直将他整个手都握住，手下微微用力，纪云澈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纪云澈……” “嗯？” 纪云澈一怔，这还是太女殿下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我想亲你。” “什么？唔……” 纪云澈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忘了呼吸。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4） 苏柒若的唇有些凉，纪云澈的唇很软，二人虽一触即离，却还是感受到了彼此的温度和柔软。 “云澈，你母亲的事情牵扯甚大，此事背后的危险难以估量，所以为了你母亲和你以及整个纪家的安危，我们之间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他人，你可愿意？” 临出门前，苏柒若还不忘嘱咐了一句。 那些想要对付她的人定会拿纪云澈下手不说，就是张家若知道了她和纪云澈的关系，定也会怀疑到纪观兰一事上，那纪观兰这段时日所受的苦便白受了。 万一张家和她背后之人要杀人灭口，整个纪家怕是都要遭殃。 纪云澈不知内情，却也只母亲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便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晓得轻重，一定不会成为她的负累。 “我愿意。” 一出门，二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便松了开。 好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纪云澈也不用担心旁人会看到他脸上那久久不曾消下去的红晕。 苏柒若带着纪云澈回来时，立春还在地上跪着。 苏柒若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纪云澈却是一脸的惊讶。 “立春怎么会跪在这里？” 他不过就是让立春过来传个话，怎么就犯了错了呢？ “他犯了口舌之罪，该罚。” 苏柒若净过手后便招呼纪云澈过去坐，纪云澈心疼立春，便开口求情。 “殿下，此事不怪立春，是我非要问的。殿下若是要罚，便罚我吧！” 说着，纪云澈就要跪在立春身侧。 自他入太女府，立春四人一向视他为主，对他照顾有加。 尤其是立春，便是在外面他被世家里的公子们欺负排挤，也都是立春站出来护着他的。 苏柒若手掌一挥，一股劲气弹出，托住了纪云澈欲要跪下的身子。 “你起来吧！日后尽心侍候主子，莫要忘了规矩。” 苏柒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谢殿下恩典。” 立春朝苏柒若深深叩了个头，又侧过身来朝纪云澈也叩首道， “谢过公子。” “你谢我作甚？本就是我连累了你，我扶你起来。” 纪云澈俯身去扶立春，苏柒若朝外挥了挥手，还不等纪云澈扶着双腿发颤的立春走出门去，立夏和立秋便匆匆赶了过来。 “你们二人带立春回去上药吧！” 如影朝立夏和立秋道。 “是。” 二人朝纪云澈行了一礼，这才上前从纪云澈手里接过立春的手臂。 立春回头看了纪云澈一眼，眸底是深深的感激。 在触及他脸上的神色时，立春心头又是一喜。 看来他今日这罚没有白领，日后太女府怕是要变天了。 依着太女殿下对公子的宠爱，他们四个总算是熬出头了。 立春心中欢喜，瞬间觉得膝盖都不疼了。 纪云澈返回来在门口站了一瞬，然后才跨了进去。 一脸愧疚地看向苏柒若，纪云澈糯糯道：“殿下，你若是生气便骂我吧，此事真的不怪立春，是我逼着他说的。” 他知道殿下是因为他生气不用晚膳才罚了立春，可这事儿本也不是立春的错，是他非要立春说的。 “我瞧着便是那样小气的一个人吗？” 苏柒若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笑地看向纪云澈。 “殿下当然不小气，您是这世上最宽仁的了。” 纪云澈小跑两步上前拉住了苏柒若的衣袖，马匹拍得啪啪响。 苏柒若这次倒是真的笑了出来。 君后还说纪云澈性子冷，不喜言语。 倒不如叫他过来瞧瞧，看看这家伙有多会说话。 “还不赶紧净手用膳，难不成还要再让人去热一遍？” “这就来。” 苏柒若看着纪云澈欢脱的背影，心中也跟着欢喜。 这应该才是他最真实的性情吧？ 一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孩子，总是会留有几分童真。 以往的纪云澈在她面前常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儿，倒不如现在来的鲜活。 若知道她的喜欢能让他变成这样，她该早些与他说明白的。 纪云澈被苏柒若送回去后，立春几人还在外室等他。 “公子。” 四人纷纷行礼，纪云澈忙过去扶住立春。 “无需这么多礼，你的腿可还疼吗？” 他的膝盖之前受过伤，他知道那痛有多难忍。 立春连忙摇头，红着眸子感激道：“奴多谢公子。” 若是没有公子求情，殿下断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太女府最是个守规矩的地方，他犯了忌讳，本就该罚。 “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自我入太女府，一直得你四人悉心照顾。你们虽唤我一声公子，可我到底不是太女府的人。你们待我真心，我又如何能不管你们？” 纪云澈并非是个感性之人，可今日这番言辞却说得立春四人眼泪汪汪。 “能够侍候公子是奴等的福气。” 四人连连表态，他们也没见过这般好伺候的主子啊！ 纪公子虽不爱言语，但为人和善，完全没有京中那些个贵公子们的毛病。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在主子眼里都不算个人，可纪公子对他们却不一样。 但凡府里给公子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来，他们四人也都能沾光尝一份儿。 公子没有瞧不起过他们，他们又岂会背叛公子？ “你们日后只管安心在这儿做活，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你们周全。” 若是以往，纪云澈还不敢说这样的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得了苏柒若的许诺，便也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有本事护住他们。 其他人或许还没听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立春却是明白了。 只见立春面儿上划过一抹喜色，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公子现在还未言明，便是此事不宜声张，他们只管等着就好。 “天晚了，你们快些回去歇着吧！立春明日在房里养伤，不用过来侍候了。” 纪云澈心中激动，到现在都还不困，可旁人却未必。 纪云澈便打发他们去歇着，四人也没故作矜持，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泡在立秋一早就吩咐人提前备好的热水里，温度刚刚好。 纪云澈一闭上眼睛，耳边便会回荡起苏柒若之前的那些话来。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5） 再想到那个一触即离的吻，纪云澈的脸又烧了起来。 抬手捂住脸，却捂不住勾起的嘴角。 纪云澈承认，他还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高兴过。 苏柒若…… 苏柒若…… 如今他睁眼闭眼想的都是她，赶都赶不走。 手指轻轻碰上泛着粉色的唇，纪云澈整个人都漫上了一层粉色。 他的妻主将会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一晚上的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以至于第二日纪云澈便起晚了。 守在外面的立春几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轻轻唤了几声后也偷偷去瞧过了几次，见纪云澈只是睡着了便没敢上前打扰。 “公子一向早起，今儿这是怎么了？该不会病了吧？” 看了一眼天色，立冬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 “许是昨夜睡得晚了，且先让公子再睡会儿。” 立春知道详情，猜测着说道。 “那我先去叫人把早膳温着，莫要凉了。” 立秋和立夏端了早膳离开，立春则被一个匆匆赶来的门房唤了过去。 “何事？” “这是宫里给纪公子送来的帖子。” 门房将帖子递到立春手中，便又匆匆离开。 立春想到昨儿太女殿下的话，心中了然。 定是君后要邀请公子去参加宫里的赏花宴，看来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 这般想着，立春便欢欢喜喜地跑了回去，只等着纪云澈起来，便将帖子交给他。 宫里的赏花宴放在了四月三十，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热，正合适。 苏柒若本想带纪云澈一起入宫的，奈何为了避嫌，纪云澈刻意比她早走了半个时辰。 这次跟着纪云澈入宫侍候的是立春和立秋，二人皆是细心之人。 苏柒若不放心，特意命如影进宫去吩咐了御花园的管事多看顾着些纪云澈，还寻了凤仪宫的几个下人打点了一番。 苏柒若不怕别的，只怕君后会找纪云澈的麻烦。 君后并非蛮横之人，可因着纪观兰的事情他心里一直忌讳着纪家人，这个节骨眼儿请了纪云澈入宫，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虽然提前都与纪云澈说明白了这些，苏柒若还是会担心君后一下子把纪云澈给得罪了。 这翁婿关系本就紧张，如果二人之间再起了龌龊，以后她夹在中间也难办。 只要君后不找麻烦，纪云澈断然是不会去寻君后的晦气。 这事儿到底怎么样，还得看她那个护犊子的爹。 “纪公子，好巧啊！” 纪云澈才从车上下来，便碰到了同时走过来的叶家兄弟。 “叶公子。” 纪云澈淡淡地点了点头，他之前便对这两位无感。 如今他又和苏柒若在一起了，而叶倾卿和叶倾城却还打着他未来妻主的主意，他自然是不会再与这二人有什么瓜葛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觊觎自己妻主的男子。 纪云澈尤甚。 叶倾卿看了一眼纪云澈身后的马车，脸上的笑容忽得一僵。 太女殿下竟然用自己的马车送纪云澈过来，她到底是想要告诉众人什么？ 只是很快，叶倾卿的脸上便又挂上了惯有的微笑。 “纪公子今日这套衣裳很好看，不知是在哪家衣纺做的？” 叶倾卿熟络地上前，纪云澈却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些。 他还没傻到会把叶倾卿当善类，这人接近他分明是有什么目的。 “这是府里送来的，我并不知内情。” 纪云澈淡淡道。 他怎会不知？ 他的每件衣裳都是太女殿下特意吩咐仙衣纺的人定制的，只是这事儿他不会告诉旁人就是了。 这样的宠爱他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来惹旁人妒忌。 如今他纪家不过才落魄，众人便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若是再让他们知道了太女殿下那般宠他，这些人怕是要嫉妒疯了，那他的日子就只会更难过。 “太女府的管家愈发有眼光了，给纪公子挑的这衣裳配色都很不错。” 叶倾卿状似无害道，心里却妒忌得发狂。 他在叶府都没有这样好的待遇，纪云澈区区一个罪臣之子，竟还能穿上这般好的衣裳，真是没天理了！ “今日于公子怎么没和你一起进宫？于公子是表姐的师弟，舅舅办这赏花宴，他应该过来瞧瞧热闹才是。” 叶倾卿无论心里怎么难受，面儿上都不会表现出来。 倒是一旁的叶倾城一直嘟着嘴，不满意哥哥为何总是要讨好这位罪臣之子。 只要有君后舅舅给他们做主，他们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何需靠着一个借住在太女府的破落户接近太女殿下呢？ “于公子乃是江湖中人，一向不拘小节，害怕入宫会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们，所以便不来参加这赏花宴了。” 纪云澈本也不想来的，可宫里特意给他发了帖子，他不来不行。 于歌那样的性子，更是不会来了。 “纪公子说的是，于公子为人豪爽，确实也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叶倾卿淡然一笑，这笑容倒是有几分真了。 只是可惜，他这笑也不是好笑，而是笑于歌不懂规矩，来了也只会丢人现眼。 纪云澈不想和叶倾卿兄弟同行，脚步放得很慢，奈何这二人却偏偏一路跟着他慢悠悠地走着，好像也不着急似的。 叶倾卿一路上东拉西扯，纪云澈则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儿。 在走过回廊，看见满园子花枝招展的漂亮公子时，纪云澈忽然想明白了。 自那次之后，他便再没见过叶倾卿和叶倾城去太女府。 他二人本是太女殿下的表弟，如今却连太女府的大门都入不得，与这满京城的世家公子们又有什么不同？ 而唯一能接近太女殿下的人是他，只有通过他，叶倾卿和叶倾城才能找到借口再去太女府接近太女殿下。 纪云澈冷笑，叶倾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他可不觉得以叶倾城那猪脑袋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 且不说他住在太女府是也是客人，根本没有权利要求太女殿下请叶家兄弟入府。 便是他有那个本事，又凭什么要请这两个人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6） 知道了叶倾卿的目的，纪云澈心里便有了数。 既然叶倾卿愿意“讨好”自己，那就随他去吧！ 苏柒若安排好的人远远地瞧见纪云澈过来，便主动迎了上去。 “给纪公子请安，给两位叶公子请安。” 叶倾卿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宫侍，根本就没将他看在眼里。 这满京城想要巴结他叶家的人多了去了，他才不会把什么阿猫阿狗都当回事儿呢！ “纪公子，您的位置在这边，请随奴来。” 小公子恭恭敬敬地朝几人行过礼，便引着纪云澈去了御花园里面。 叶倾卿一怔，他没想到这个不长眼的小宫侍竟然不是来讨好他的，而是在等纪云澈。 纪云澈算个什么东西？ 他母亲是通敌叛国的罪臣，他一个罪臣之子也配走在他叶家公子前面？ “哼……” 叶倾卿紧紧抿着唇，又朝着纪云澈离去的方向跟去。 叶倾城快走两步拉住了叶倾卿的衣袖，不悦道：“哥哥，你又何必一直跟着那个丧门星？” 他最讨厌纪云澈了。 “你可瞧见他身上的衣裳了？” 叶倾卿侧眸看向叶倾城，这个蠢弟弟真是令人头疼。 “不就是一件破衣裳吗？有什么可看的。咱们叶家什么好东西没有，我可不稀罕他的东西。” 叶倾城这话说得酸溜溜的，那衣裳他虽不稀罕，却是太女表姐给他买的。 这么多年来，表姐也没有送过他那样的衣裳首饰。 便是他和哥哥生辰，太女府也只是派管家送去两样不轻不重的礼物，表姐根本就没上过心。 纪云澈这个狐媚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勾得表姐那样的人都动了心思。 “纪公子您先在这儿歇会儿，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唤奴就是。” 那小宫侍将纪云澈领到了一个摆好了瓜果点心的亭子内，恭恭敬敬地说道。 “有劳这位小哥了。” 纪云澈淡淡地点了点头，他只以为是宫里的侍儿规矩好，倒是没想过旁的。 “这都是奴分内之事。” 宫侍微微一笑，退后两步又重新立在亭子一侧，垂眸站着。 立春偷偷看了那宫侍一眼，俯身在纪云澈耳边道：“公子安心，那是殿下的人。” 纪云澈意外地看向立春，见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一颗心瞬间暖了起来。 她待他可真好，连这样的小事都安排到了。 这亭子偏僻安静，甚少有人会到这种地方来，她定是担心那些人会欺负他吧！ 嘴角偷偷扬起，纪云澈小心地捏了捏腰间的玉佩，这也是苏柒若送的。 她总是那般细心，不论做什么事，都是如此。 “纪公子走得未免也太快了些，我们兄弟跟也跟不上。” 随着亭子外传来的声音，叶倾卿已经带着叶倾城走了进来。 纪云澈眉头微蹙，却又不好将这二人赶出去。 这里毕竟是皇宫，这亭子也没有规定只能某一个人用。 “我瞧见了刘公子他们在那儿，还以叶公子要去找刘公子叙旧呢。” 纪云澈勾唇道。 刘家与叶家是姻亲，叶世女的正君便是刘府嫡长子。 叶倾卿和叶倾城兄弟二人与刘七公子交好，纪云澈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算是信口胡诌。 “小七昨儿才去了叶府玩耍，今儿倒也不急着相见。倒是纪公子，怎么不带着于公子来叶府坐坐呢？” 叶倾卿笑得一脸温润，眉宇间也较以往和善了许多。 “于公子这些时日很忙，我素日里也见不到他。” 纪云澈摇摇头，于歌已经好几日没去找他了。 听立秋他们几个说，这些天于歌和李翡整日里早出晚归，忙碌的很。 人家又不是太女府的下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太女殿下都不管，他自然也不会多嘴去问。 依着于歌那个性子，便是他不问，过几日闲下来，他也会到自己跟前说的。 “同住太女府，你们竟也见不到面儿？” 一直不曾开口的叶倾城忽然问道。 “嗯。” 纪云澈点头。 “那你岂不是更见不到表姐了？” 叶倾城心直口快，想什么便问出了口。 “太女殿下日理万机，哪儿是我说见就见的。” 纪云澈淡淡一笑，太女殿下还真是他想见就见，想不见她还得哄着他见的。 只不过这话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免得坏了皇上和太女殿下的大事儿。 叶倾城不屑地撇撇嘴，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他就说嘛，纪云澈不过一个罪臣之子，虽是住进了太女府，也不过就是太女殿下仁善而已，哪儿是因为什么劳什子的喜欢他？ 哥哥整日里疑神疑鬼，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叶倾卿一直在盯着纪云澈的眼睛瞧，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 奈何那平淡无波的眸子里永远都是一个样儿，让人什么都瞧不清。 “表姐为人素来端正，纪公子是闺阁男儿，她不便去看公子也是为了公子考虑。” 叶倾卿也跟着一笑，哪怕知道纪云澈说的有可能是骗他们的谎话，他听了之后心情依旧好了许多。 纪云澈垂下眸子不再看那兄弟二人，其实他也不善于撒谎。 他怕再多说一些，就露馅儿了。 一时无话，叶倾卿这才注意到石桌上摆着的瓜果中竟然有今年新进贡的荔枝。 而一路走来，旁的桌上却是没有的。 这荔枝产自南方，一路运往京城十分不易，每年宫里也只有这段时日才能吃到些新鲜的，数量却不多。 往年他进宫给君后请安时能吃上几颗，可自家府里却是买不到这样新鲜又大粒的。 叶倾卿看了正在喝茶的纪云澈一眼，目光又落在之前那个引纪云澈过来的宫侍身上。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纪公子倒是好运气，寻的这亭子里竟然还有荔枝。” 叶倾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纪云澈，见他面无异色，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君后设宴，这些荔枝怕也是他老人家让人摆上的吧！” 纪云澈淡淡地瞥了那荔枝一眼，说实话，这几日他在太女府可没少吃。 定是太女殿下见他喜欢，才特意命人摆上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7） “纪公子有所不知，这个季节荔枝可是稀罕物儿，也只有宫里才有。便是那些个不受宠的侍君们怕是都吃不到，舅舅又怎会命人将之摆在这里？” 叶倾卿示意纪云澈往不远处的亭子里瞧，那桌上可没有荔枝。 甚至连这里的红提都要比旁人桌上的大几分。 若说不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叶倾卿可不信。 除了太女殿下，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君后绝对不会为纪云澈费这样的心思，他又不是太女殿下的正君。 “许是摆错了也不一定，只瞧着谁运气好碰到了就是谁的吧！” 纪云澈毫不在意地说道。 他一直以为叶倾卿怎么也算得上是望京城里有名的大家公子，哪知竟会如此的小家子气。 几颗水果也值当得问东问西。 若是旁人，便是发现了异样也不会说出来。 哪儿像他，非逼着人家附和他几句才算。 若是告诉他实情，他怕是又要恼了。 纪云澈也不傻，他今日在宫里怕是还真要借着叶倾卿的势才能保全自己。 那些个世家公子敢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叶家这二位。 既是如此，他倒也不介意彼此利用一回。 苏柒若还不知道自己就快要成为自家小夫郎的工具人了，用她的身份好好利用别有用心的叶倾卿和叶倾城，也不亏心。 谁叫他们老是觊觎太女殿下呢？ “叶公子入宫来，无需去给君后请安吗？” 纪云澈难得主动与叶倾卿说了句话，他其实也很好奇，寻常的皇亲国戚总会借着进宫的空当儿去拜会与自家有关系的后君们，为何叶家兄弟不先去给君后请安？ “舅舅知道我二人贪玩儿，昨儿便与我们说了，今日会有很多诰命夫郎入宫去凤仪宫请安，我们便不用再过去了。” 叶倾城傲娇地昂着下巴，一脸得意地说道。 “原来如此。” 纪云澈了然，一向听闻君后宠爱这两个侄儿，却没想到会宠到这般地步。 听闻自大皇子远嫁之后，君后的身子便一直不大好，叶家就时常派了这两兄弟入宫陪伴君后。 他们也算是君后看着长大的，感情自然与旁人不同。 只是纪云澈也很意外，依着君后对叶倾卿和叶倾城的宠爱，他们为何还要这般费力地想要讨好太女殿下呢？ 直接请君后赐婚不就成了？ 可这话他不能问叶倾卿，还是等回去后问苏柒若好了。 “话说你在太女府也住了有些时日了，为何不去给舅舅请安呢？” 叶倾城心里不喜纪云澈，便是装也装不出来，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算太好。 立春不悦地皱了皱眉，忍着没有吭声。 太女殿下特意交代过，如今纪公子身份敏感，让他们二人在宫里安分些，不要给公子惹事儿。 左右只是在闲聊，也没人欺负公子，他便不好插手。 “太女殿下平日里不许我出府，我总不好忤逆殿下的旨意。” 纪云澈半垂着脑袋，略带委屈地说道。 他如今的身份又怎么适合去给君后请安呢？ 这叶倾城还真是没脑子！ “表姐做得对，如今你纪家还在风口浪尖上，你倒也不必事事出头。” 叶倾城半带嘲讽地说道。 “倾城……” 叶倾卿皱眉，不悦地瞪了叶倾城一眼。 皇上和太女最是忌讳有人提起纪家，上次的事情他还没长教训吗？ 叶倾城缩了缩脖子，捏起一颗荔枝剥了起来，不敢再随意与纪云澈搭话。 若是惹恼了哥哥，再回去告他一状，他又要被姐姐训斥了。 “纪家的事情相信皇上自有明辨，太女殿下不许我过问此事，若是叶公子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回去后我也好问问太女殿下，看是否如此。” 纪云澈也不恼，只淡淡地笑着。 “纪公子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倾城素日里便是个口无遮拦的，这样的大事又岂是他说了算的？” 叶倾卿在石桌下偷偷捏了一把叶倾城的大腿，如今纪云澈有太女殿下撑腰，他们若再敢妄议朝政，日后莫说是入太女府了，叶家怕是立马就要将二人嫁出去，省得惹祸上身。 “叶家乃是太女殿下的父家，叶公子这般管不住嘴，日后若是给太女殿下招惹上什么麻烦，就不怕你叶家承受不起吗？” 纪云澈神色凝重地看向叶倾城，他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太女殿下多想几分。 就叶倾城这样的性子，在外面指不定要给太女殿下惹上什么麻烦呢！ “你少在那里危言耸听了，本公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罪臣之子来插嘴。” 叶倾城攸地站起身来，指着纪云澈怒吼道。 不远处的年轻公子们纷纷朝这边望过来，纪云澈面无表情，叶倾城却涨红了一张俏脸。 “你给我坐下，若是再敢胡言乱语，现在我便着人送你回府好好思过。” 叶倾卿压低了声音对叶倾城斥道，他这个弟弟平日里也不是个这般蠢的，怎么一遇上纪云澈的事情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哥哥，你怎么尽是护着他？” 叶倾城眸子发红，委屈地看向叶倾卿。 他们兄弟二人明明同时出生，就是因为叶倾卿比他稳重聪慧，所以母亲才总是让他听叶倾卿的。 但如今叶倾卿不护着自己反倒护着纪云澈那个贱人，他如何能忍？ “你倒是说明白我护着谁了？你自己想想你方才说的都是什么话，传出去可是要害死叶家的，还会连累了太女殿下。亏得纪公子不是外人，否则今儿你也别想好过。” 叶倾卿说这话时偷偷瞧了纪云澈一眼，他就赌纪云澈不会害太女。 果真如此，在提到连累太女殿下时，纪云澈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叶倾城也是越来越不像话，这里还有外人，他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我……我不过随便说说，怎么就至于那么严重？” 叶倾城不服气地哼唧道，但气息总算弱了几分。 他可以瞧不上纪云澈，却不能连累了叶家和太女殿下。 叶家不能出事儿，太女殿下更不能。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8） “你都多大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好好想想。” 叶倾卿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为了接近纪云澈伏低做小了这么久，结果全都被叶倾城给搞砸了。 太女殿下不许他们再入太女府，他也实在是没有了别的法子。 要不然他何至于如此卑微。 “立春，茶凉了。” 纪云澈垂着眸子唤了一声立春，根本就没看对面的那兄弟二人一眼。 在他面前做戏，当他是个傻子吗？ “奴这便去给公子换壶新茶来。” 立春端着茶壶退出了凉亭，立在一旁的宫侍过来要去接立春手里的茶壶，却被他避了过去。 只问了换水的地方在哪儿，立春便自己去了。 叶倾卿抿唇看着立春离去的方向，唇色忽然一白。 他一时竟忘了，纪云澈身后的这二人并不是纪家的家仆，而是太女府的人。 今日叶倾城这番话是一定会传到太女殿下耳朵里的，那他和叶倾城的婚事岂不是便由不得自己了？ 太女殿下之前便与长姐说过，让叶家赶紧为他兄弟二人相看妻家，他们若是安分些也便罢了，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太女殿下又岂能轻饶了他们？ 叶倾卿看着纪云澈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忍了下来。 或许，只有纪云澈能帮他们了。 立春走后，立秋便上前替纪云澈剥起桔子来。 这蜜桔还是西南进贡来的，这个季节几乎吃不到了。 因着纪云澈喜欢，苏柒若便从宫里带了不少回去。 立秋一直服侍纪云澈，自然也知道他的喜好。 叶倾卿将果盘轻轻往纪云澈面前推了推，想说的话说不出口，他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立春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个宫侍，手里端了两盘刚做好的点心。 “公子，奴去换水时正好碰到了如影大人，这是她命人给公子送来的点心，说是御膳房里刚做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太女殿下可入宫了？” 纪云澈点点头，他知道这点心定是苏柒若让人送来的。 如影即便是太女殿下的近卫，在宫里却也不便随意拿着御膳房的东西送人。 “是，殿下去了御书房，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你和立秋也去坐下歇会儿吧，待会儿有你们站的。” 纪云澈端起一碟点心递给立春，指着凉亭边上的长椅对他说道。 “多谢公子。” 立春也没与他客气，欢喜地道了谢。 他们都知道纪云澈平日里就是个疼人的，既是他开口了，就一定是真心的。 叶倾卿看着立春和立秋二人走远到一旁坐下，心思又转了几转。 这纪云澈到底是不是太女殿下的人？ 若是，那他又何必去讨好两个奴才？ 若不是，这点心…… 叶倾卿望着还剩下的那盘点心发起呆来，他并不觉得如影会有那样大的本事。 便是有，也不会在今日给纪云澈送点心过来。 太女殿下做事一向谨慎，她手下的人亦是如此。 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会坏了她的名声？ 所以，这是太女殿下的意思…… 方才立春是去见太女殿下了？ 也不太可能，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够又告状又换茶水的。 立春定是不相信这宫里的人，才会选择连换茶这样的小事儿都要亲自动手，那也就是说他还没来得及去告状。 “叶公子喜欢这点心？” 见叶倾卿正盯着那点心发呆，纪云澈便往他跟前推了推。 叶倾卿回过神来后朝纪云澈淡淡一笑，抬手捏了一块点心，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 立春和立秋边吃着点心，便凑到一起小声说着什么，不时还会捂着唇轻笑两声。 叶倾卿和叶倾城的侍儿偷偷看向他们，心中羡慕不已。 果然还是太女府的下人过得自在，他们跟着叶家公子，整日里挨打挨骂，什么时候如他们这般快乐过？ 御花园的人越来越多，叶倾卿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再不想法子弥补，等今日这事儿真的传到太女殿下耳朵里，他们便完了。 如今御史在朝堂上尚不敢提及纪府之事半字，叶倾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这事儿说话，莫说是太女殿下了，便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也定会训斥他叶家没管教好人。 纪云澈坐得有些累了，便准备带着立春和立秋去人少的地方逛一逛。 他才刚起身，叶倾卿也跟着站了起来。 “纪公子要去赏花吗？不如我为你引路？” 叶倾卿和叶倾城时常入宫玩耍，对这宫里可谓是熟得很。 他主动开口，纪云澈自然不好拒绝。 “有劳叶公子。” 其实纪云澈更愿意一个人走走，奈何没这个机会啊！ 叶倾卿淡淡地瞥了叶倾城一眼，叶倾城忙站起身来，老老实实地跟在二人身后。 想了这么久，他总算明白了哥哥恼他的原因。 是他太过冲动，又拿纪观兰的事情说事儿。 “哎哟……” 一个小侍打扮的男子因为走得太急撞到了纪云澈身上，见立春和立秋冷着脸上前欲要训斥，便赶忙跪在纪云澈脚边求饶道， “公子恕罪，奴不是有意的。” “你是哪家的侍儿，在宫里也敢这般横冲直撞，不要命了吗？” 立春冷声斥道，凝着那事儿的眸子里似淬了冰一般。 太女殿下可是特意吩咐过，他们不许给公子惹事儿，却也不必事事谦让着，叫人白白欺负到纪公子头上。 那么宽的路他不走，却偏偏往纪公子身上撞，分明是有意的。 “奴真的不是有意的，呜呜……” 那侍儿说着说着竟还捂着脸大哭起来，周围又有不少人朝他们的方向望过来，纪云澈眉头一紧，眸色一暗，也懒得与这样的人计较。 “罢了，你走吧！” 纪云澈摆摆手，立春正要阻止，见纪云澈朝他眨了眨眼睛，瞬间明白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那侍儿连声道谢，爬起来便跑掉了，脸上挂着的泪珠子都没来得及擦。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没规矩的奴才，在宫里也敢这般莽撞！” 叶倾城不屑地轻哼一句，反正撞的人不是他，要不然他才不会轻易放过那侍儿。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39） 也就纪云澈这个傻子，现在没了纪家庇护，连个侍儿都能欺负到他头上了。 没有人注意到，那侍儿前脚刚跑走，后面立秋就跟了上去。 叶倾卿见纪云澈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便顺着他的意思说道：“许是第一次入宫才失了规矩，左右谁也没伤着，倒是不必为了这样的小事扰了自己的好心情。” “今年的金雀花开得早了些。” 纪云澈状似没听到二人的话，只看着一丛金雀花淡淡道。 “宫里的花匠极会养花，您瞧瞧这芍药，开得多好啊！” 立春附和道，然后指着一旁的芍药花，一脸的欢喜。 “土里土气的芍药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舅舅宫里的牡丹最漂亮。” 叶倾城瞥了一眼那盛开的芍药，不屑地轻嗤一声。 “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选自王贞白的《芍药》） 纪云澈喃喃念道，并未特意去反驳叶倾城的话。 在他看来，这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便是狗尾巴草，也有它独特的美丽。 “纪公子所言甚是。” 叶倾卿回头睨了叶倾城一眼，那目光里写满了怒意。 若是叶倾城再坏他的事，他不介意放弃他。 左右叶家有一个人能嫁进太女府就够了，叶倾城想作死，那就随他好了。 叶倾城吓得眸子一缩，不敢再看叶倾卿的眼睛。 哥哥的手段他是见过的，若是哥哥想要对付他，他定毫无还手之力。 见立秋回来，纪云澈对着立春耳语了句什么，立春立马上前朝叶倾卿行了一礼。 “我家公子要先去更衣，二位叶公子请留步。” “纪公子请便。” 叶倾卿点点头，看着纪云澈随立春离开，这才回身瞪向叶倾城。 “你闹够了没有？昨日母亲的话你莫不是忘了？” “哥哥……” 叶倾城身子一颤，糯糯地叫了一声，却不敢抬头。 “你若是想随意找个女人嫁了，我可以不管，但你不要连累了我。” “哥哥，你别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见不得纪云澈在我们面前故作清高，这才……口不择言了些。” 叶倾城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没了底气。 “他如何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唯有他才能帮助进入太女府。只有进了太女府，才有机会接近太女殿下，这样的事情还要我来教你？” 叶倾卿本来是想利用于歌的，于歌心思简单，最是好骗。 奈何他见不到于歌的人，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来找纪云澈了。 “哥哥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以后我都听哥哥的。” 叶倾城后怕地拉住叶倾卿的胳膊，低声哀求道。 “倾城，你要记得，只要我们能嫁进太女府，日后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叶倾卿轻轻拍了拍叶倾城的手背，压低了声音道。 利用纪云澈虽委屈了些，但只要能达到目的，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是，哥哥。” 叶倾城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就是心直口快，以后见了纪云澈忍着些好了。 “还有，在圣旨未下之前，切不可再提及纪家之事。” 叶倾卿不懂朝政，可从姐姐对纪家的态度来看，也能猜个一二。 皇上迟迟不肯宣判纪观兰通敌叛国之罪，其中内情，或许并不是外面人瞧见的这般。 “是，哥哥，城儿记下了。” 叶倾城可不想随意嫁到别的府里去，他自小便是想要做太女殿下的夫郎的，现在也一样。 若是纪云澈当着能帮助他们接近太女殿下，那他待他好几分也就是了。 左右现在纪家正蒙着难，大家都想欺负纪云澈几下子，倒是他出来做个好人，让纪云澈念着他的恩情便是。 立春和立秋带着纪云澈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立春去把风，四下张望着。 立秋则附在纪云澈耳边道：“公子，那人离开后去寻了钱公子。” “钱昕？” 纪云澈疑惑道。 “是，只听他与钱公子说办妥了。” 剩下的话立秋没敢多听，觉得这么一句应该就够了，所以便匆匆跑了回来。 “办妥了？” 纪云澈细细回想着那侍儿撞到自己的事情，他好像撞到了他的腰。 手指无意识地摸到了腰间的玉佩，顺着玉佩的方向往旁边挪去，荷包里的一团硬邦邦的东西硌到了他的手。 这陌生的感觉使得纪云澈一怔，很快便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这……这不是东珠吗？” 立秋捂着嘴小声惊叹道。 太女府里也有这东西，不过公子嫌太大了，戴在身上不合适，这才一直没收管家命人送来的那几颗珠子。 后来殿下便命他们摆了几颗在公子屋内做个摆件儿，倒也漂亮。 “他们倒是也没别的法子对付我了。” 纪云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随手将那东珠扔在了草丛里。 一颗破珠子就想陷害他，真当他纪云澈没见过好东西吗？ 太女府里什么好玩意儿不是他的，他只说不稀罕戴着罢了。 太女殿下送他的那些珠子，便是最小的都比这颗要好上百倍不止。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耍手段都是这么的小家子气，倒是拿些举世珍宝来冤枉他也行啊！ 纪云澈正要拉上荷包离开，立春却回过头来又将他的荷包里里外外细细检查了一遍。 立秋也将纪云澈浑身上下都查看了一番，就差连头发都散开重新查查了。 “公子还是要小心些，这些人个个都在打太女殿下的主意，奈何殿下不喜他们，他们自然就只能对公子下手了。” 立春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今日若非是他们多留了个心眼儿，一旦公子被安上个偷盗的罪名，这辈子怕是都难洗清了。 莫说是日后嫁进太女府，便是现在，太女府也再容不得一个“偷珠贼”住着。 “嗯，我便是不为了自己，也不能丢了太女府的颜面。” 纪云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如今住在太女府，若是丢了脸，那可并不只是他自己和纪家难看，就是连带着太女殿下的颜面也都一起丢了。 他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0） 这钱昕是二皇女的表亲，对付他是为了太女殿下还是为了二皇女都未可知，这事儿的确不容小觑。 “钱家这是摆明了要对付殿下了。” 立秋边替纪云澈理着衣裳，便不悦地哼道。 “二皇女若无野心还好，否则，钱家的风光也维持不了几年了。” 立春四下张望着，也跟着小声回了一句。 虽说他们平日里都不谈朝政，可长在太女府的人对于如今的局势，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 “这是在宫里，莫要再说这种犯忌讳的话。” 纪云澈轻声提醒道。 如今他们代表的都是太女，这样的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少不得要给太女殿下惹来什么麻烦。 “是，公子。” 二人齐齐应声，自然也知道方才那些话不该乱说。 主仆三人沿着来路返回，令纪云澈意外的是，叶倾卿和叶倾城兄弟竟还在原地等着。 看见纪云澈过来，叶倾卿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松，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 “纪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那熟络的样子竟然让纪云澈一时不知该怎么拒绝，只能任由叶倾卿拉着他往前走去。 纪云澈虽不像叶倾卿兄弟那般自小长在皇宫里，可身为相府嫡子，他每年也会随母父进宫几次，对这御花园并不陌生。 虽说御花园的景致变化不大，但每年还是会有些不一样。 叶倾卿偶尔会向纪云澈介绍一下御花园里新上的花品，声音温柔，很难不让人生出好感。 纪云澈也不得不感慨叶倾卿的好本事，竟能这般隐忍。 若换成他，定然是做不到的。 即便是为了接近苏柒若，他也做不到去讨好她身边的男人。 越往里走人便越多，见纪云澈竟然和叶家兄弟一起过来，众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有人窃窃私语，不知在背后议论着什么。 有人则是一脸鄙夷，以为纪云澈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刻意去接近讨好叶家公子。 唯有钱昕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有叶家兄弟在，他想做些什么，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初在书会上，这叶倾卿可是一直护着纪云澈的。 “叶公子。” 钱昕主动走上前去，先与叶倾卿兄弟打了声招呼，这才将目光落在纪云澈身上。 既是要收拾纪云澈，总得寻个好由头才是。 “纪公子也来了。” 钱昕淡淡一笑，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似的。 纪云澈回望过去，嘴角微微一勾，什么话都没说。 那眸底的幽深看得钱昕心头跟着一颤，总觉得纪云澈好像发现了什么。 再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派去办事儿的侍儿不是自己身边的，纪云澈便不会发现他。 可他那副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如今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宫参宴了，到底还是皇上和君后太过仁善，对待这样的人还那般仁慈。” “是啊！纪家都犯了那样的重罪，皇上竟还允他入宫。” “听说他都在太女府住了许久了，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倒是还有心思去勾搭太女殿下，真是不要脸。” “狐媚子！” “什么东西……” …… 议论声不绝于耳，有些纪云澈能听清楚，有些只瞧着他们看他的表情便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 这样的场面纪云澈早已想到，只是心里总还是有些难过的。 当初他也是世家公子里的佼佼者，谁见了不敬他三分，如今却因着母亲被冤一事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当真是世态炎凉。 钱昕偷偷扬起嘴角，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有所有人都开始针对纪云澈，他才更方便对付他。 胆敢勾引太女殿下，今日他便扒了纪云澈的狐狸皮，让所有人都瞧瞧，看看这不要脸的狐媚子是个什么下场。 “我方才去给舅舅请安，舅舅不在，好像是去了凤仪宫，想来他们过来还要一会儿，我们不妨先去那边坐坐。” 钱昕对着叶倾卿说道，眼睛却总是往纪云澈身上瞟。 叶倾卿是什么人，从钱昕刚一出现就发现了不对。 钱昕喜欢太女殿下也早就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若是他今日想要对付纪云澈，那自己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何乐而不为？ 不由纪云澈反对，叶倾卿便先点了头。 “也好，纪公子也一起吧！” 纪云澈正想要看钱昕出丑呢，自然不会拒绝。 一行几人坐在了院子里最大的那张石桌旁，这里位置好，只是周围人有些多，站了不少正在赏花的漂亮公子们。 立秋先在石凳上铺了一个软垫才扶着纪云澈坐下，立春则利落地上前为众人斟茶。 无需主子开口，事情已经办妥。 叶倾卿心中又是妒忌又是酸涩，太女府调教出来的人果真不一样。 若自己嫁到了太女府，他们今日这般细心侍候的便该是他，而不是纪云澈这个罪臣之子。 钱昕则不由得多看了立春和立秋二人几眼，他不曾去过太女府，自然也不认识立秋。 但他却记得立春，之前书会时立春曾站出来维护过纪云澈。 “你们瞧瞧，到底是太女府出来的，与咱们身边这些个没眼力见儿的奴才就是不一样。” 钱昕酸溜溜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实在想不明白，即便纪云澈有张漂亮的脸，却也不至于得太女殿下这样喜欢吧！ 那纪观兰犯下的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 皇上总说证据不足，若是证据当真不足，那纪观兰为何迟迟不放出来，纪家门口的御林军也一直没有离开过。 说不定就是纪云澈在太女殿下耳边吹了什么枕边风，太女殿下才一直保着纪观兰没被处死呢！ 谁不知道皇上独宠太女，什么都听她的。 “奴知罪。” 钱昕身后的侍儿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跪到地上请罪，心里却是恼上了纪云澈，觉得是纪云澈的人让他当众失了脸面。 毕竟他也不敢去恼太女殿下不是？ 叶倾卿和叶倾城身后的侍儿却像是没听见钱昕的话似的，垂着头一句不言，他们可不敢跟太女殿下的人比。 第四百七十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1） 那立春和立秋自小长在宫里，所有的规矩都是宫里学的，自然不是外人能比的。 “你家公子不过随口一说，你怎么就有罪了？立春和立秋是太女殿下的人，身份自然也与旁人不同，快起来吧，莫要叫人看了笑话。” 叶倾卿淡笑道，这话完全彰显了他的大度，瞬间将钱昕比了下去。 周围不少公子都在看叶倾卿，今日他这一番话怕是很快就要传到太女殿下耳中了。 叶倾卿心中暗笑，就钱昕这样的蠢货也敢觊觎太女，他还不如纪云澈呢！ 再说就凭着钱家与二皇女的关系，太女殿下也不可能会让钱昕过门。 那侍儿仍旧跪着没有动，直到钱昕开口，他才站了起来。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快起来！” “谢公子。” 钱昕不悦地瞪了那侍儿一眼，抬手抚了抚自己发间的缠丝金簪。 却只听得他身后的侍儿惊呼一声道：“公子，您……您簪子上镶嵌的东珠怎么不见了？” “什么？” 钱昕一慌，抬手去摸，果然只摸到了一个小孔，却不见了那圆润的东珠。 “狗奴才，还不快去给本公子找，这簪子可是舅舅送的。” 看着那对主仆在那里做的这一出好戏，纪云澈心中暗笑，这钱昕还真是跟二皇女一样，蠢得离谱。 不过他这栽赃陷害的法子虽然蠢，却也容易得手。 只要众人认定了是纪云澈捡到了那东珠私藏起来，那纪云澈便再也洗不清了。 “公子莫急，那东珠有蛋黄那么大颗，若是落在了哪里，很容易就能看见的。” 那侍儿说着便俯身找了起来，周围本来正在赏花的公子们也都跟着低头帮忙找着，毕竟那东珠是德君赏的，不比寻常物件儿。 “有劳各位兄弟帮忙找找，若能找到，钱家必有重谢。” 钱昕笑着朝众人说道，自己却不见着急。 叶倾卿盯着钱昕看了两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心里也在好奇钱昕到底要做什么。 “钱公子，我方才瞧见纪公子好像在地上捡了什么，你不妨问问他，看是否捡到了您的东珠。” 之前那位在书会上为难过纪云澈的陈公子忽然在人群中开口道。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捡”字，众人也不由得想入非非起来。 纪家落难，纪云澈虽得太女殿下相护，想来日子也是不如在纪府的时候过得自在。 若是他捡到钱家公子的东珠想要据为己有，倒也有可能。 听闻自纪观兰入狱后，纪云澈还未去探望过。 谁知道想要打点纪家的事情要花多少银钱呢！ 纪云澈朝人群中看了一眼，那个陈晓诚什么时候投靠钱昕了？ 陈家虽比不得钱家有二皇女撑腰，在朝中也算得上是上流之家，竟也会联合钱昕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儿，难道只是为了嫁进太女府吗？ 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 当真以为没了他，太女殿下就会答应他们入府吗？ 若太女殿下想，宫里早就开始选秀了，又怎会等到今日？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纪云澈身上，纪云澈却不见半分慌乱，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陈晓诚。 “不知陈公子什么时候瞧见我在地上捡了东西？又是什么时候瞧见我捡到了钱公子的东珠？” 纪云澈淡淡地勾起唇角，不见半分心虚。 “纪公子可不要胡乱冤枉人，我只说见你捡了东西，可没说你捡到的就是钱公子的东珠，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陈晓诚蛮不讲理道。 反正都是栽赃陷害，他也不必担忧什么，钱公子不是说那事儿办得妥妥的了嘛！ 脏水只要泼到了纪云澈头上，那就够了。 “可我方才根本就没有弯腰捡什么东西，又何谈捡到了钱公子的东珠呢？” 纪云澈目光清明，让那些一开始还怀疑他的公子们心底瞬间动摇了几分。 大家都是荀贵人家长大的孩子，那后院儿里的腌臜事见得不少。 这事儿到底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纪公子倒也不必急着否认，你到底有没有捡到钱公子的东珠，只靠嘴巴说怕是证明不了什么。不如请钱公子搜上一搜，若是没有，不也就能证明纪公子的清白了吗？” 陈晓诚眯着眼睛笑道，眼底一片得意。 钱昕可是说了，只要今日这事儿能办成，二皇女便会帮他在皇上面前说情，请皇上许他入太女府为侧君。 所以，他才愿意和钱昕合作一把。 否则以陈家的权势，倒也不必怕钱家什么。 “若是仅凭陈公子一人之言，便想冤枉我捡了钱公子的东珠，随意让人搜我的身，那我还说是陈公子捡到了呢！陈公子倒不如先让钱公子搜上一搜，看看那珠子是不是在陈公子的身上。” 纪云澈冷笑一声，凝视着陈晓诚的脸道。 让人搜身？ 真当他纪云澈是人人可欺的软柿子了吗？ “你少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了。在场的各位公子可有谁看见我捡了东西吗？” 钱昕有些恼了，他堂堂钱家公子何至于要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他与如今的纪云澈可不一样。 纪云澈这分明就是在羞辱他。 众人纷纷摇头，陈晓诚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那也没人看见我捡了东西啊！” 纪云澈嘲讽一笑，他现在看钱昕和陈晓诚，就像是在看两个笑话。 且不说他有没有捡什么东西，单说他身后站着的两个是太女殿下的人，便是他真的想贪下钱昕的东珠，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才是。 就这样想也不想的栽赃，亏得他们想的出来。 不过也对，他的帖子是最后才送到太女府的，这些人就算要想什么法子对付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很难想出来。 唯有用这种老掉牙的手段才好，却又难免有所疏漏。 怕再有人跳出来给陈晓诚做伪证，纪云澈后面又看向叶倾卿问了一句道：“叶公子，若是在宫里扯谎害人，不知该是何罪？” 叶倾卿不是一直想要讨好他吗？ 那就给他个机会，愿不愿意把握全看他自己。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2） 想要利用他，还想在一旁看戏，没那么容易。 叶倾卿一愣，没想到纪云澈会把自己给扯进去。 他本还没打算要插手，可目光落在了纪云澈身后的立春和立秋身上后，便又改变了主意。 他还正愁着怎么弥补之前叶倾城胡言乱语犯下的错，这不机会就送到他手里来了吗？ 若是他今日能替纪云澈说几句公道话，太女殿下定然会记得他的好。 “在宫中犯了口舌之罪，是要受割舌之刑的。” 叶倾卿淡淡说道，这话虽未明着偏帮纪云澈，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叶家是不会站在陈晓诚这一边了。 “割舌？” “天啊！” “那得有多疼啊！” …… 众家公子害怕地捂住嘴巴，那些本想凑热闹陷害纪云澈一番的人也都歇了心思。 陈晓诚面色一白，差点儿没站稳。 旁人或许不知，他自己却晓得纪云澈到底有没有捡到那所谓的东珠。 若今日这事儿有半点儿差错，那他的舌头岂不是保不住了？ “纪公子还真是伶牙俐齿，不过你也不必吓唬他们。若是纪公子真的捡到了，我可以用别的珠子代替，随你挑选。只是这东珠乃是舅舅送我的，我实在不能送你。” 钱昕怕陈晓诚被叶倾卿的话吓得露出马脚来，便又将矛头指向了纪云澈。 “多谢钱公子的好意，不过我并未捡到你的东西，我也不喜欢东珠。” 纪云澈说的这是心里话，那么大的圆珠子做成的饰品他实在是欣赏不来。 “既是陈公子亲眼所见，纪公子倒也不必一味地否认。左右便是让我瞧瞧你的荷包袖袋，纪公子也不损失什么。若当真没有，不也就还了纪公子的清白了吗？” 钱昕的目光落在纪云澈腰间的荷包上，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纪云澈看向钱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看来钱公子是认定我捡到你的东珠了？” 当众被人搜身，即便没有搜到东珠，也毁了清誉，他们这算盘打得倒是够响啊！ “既然纪公子一直否认自己捡了什么东西，那我这样做，也不过就是还纪公子一个清白罢了，纪公子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见纪云澈如此，钱昕愈发觉得自己能成事儿。 “只凭陈晓诚一人之言，钱公子便要搜我的身，还说是为了还我清白。若如此来看，那今日每位弯腰赏花，俯身捡帕子的公子们都要被钱公子搜身咯？” 纪云澈不给钱昕说话的机会，又接着道， “还有……若是钱公子搜不出来又当如何？可愿意与陈公子一起受罚？总不能我等白白被你二人冤枉吧！” 割舌之刑？ 倒是很适合钱昕这种满肚子坏水的人。 众人一听，也觉得纪云澈说的有道理。 就算纪云澈方才真的弯腰捡了什么东西，也不能就证明说是他拿了钱昕的东珠。 如果白白被人冤枉却不能反抗，那钱家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这当中又有不少人是钱家的死对头，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纪公子所言甚是，这里毕竟是皇宫，不是钱家，总不能你钱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啊！哪家的清白男儿愿意被人冤枉？当众搜人荷包袖袋这样的事情，若是敢做，便该担得起那后果才是。” “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请君后出来做主的好，没得一会儿又要冤枉到我等头上来了。” “不过就一颗东珠而已，哪里就能劳驾君后出面了？” “那倒也是。” “这可如何是好？” …… 众人已经不复方才一致对付纪云澈的嘴脸，开始担忧到自己身上了。 一旦在宫里被人泼上贪财又拾金自昧的脏水，那这辈子便算是彻底完了。 钱昕脸色一变，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本是想小小地惩罚纪云澈一番，并没打算将事情闹大。 可若是君后插手，那这事儿便不好说了。 毕竟纪云澈现在是太女殿下的人，君后万一偏袒纪云澈，那他岂不就惨了？ “这东珠于我来说十分珍贵，可于君后来说，自然就不算什么了。这等子小事怎好劳烦他老人家？” 钱昕敛了神思，笑着朝众人道， “我们也没说这东珠一定是被纪公子捡了去，不过就是多问了一句，倒是纪公子这般反应，倒叫我不得不怀疑了。” 钱昕的眸子落在纪云澈腰间的荷包上，那荷包瞧着圆鼓鼓的，东珠就在里面。 “纪公子什么反应叫你怀疑了？” 御花园内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当今君后，而他身侧站着的，便是今日的主角——太女苏柒若。 方才那句话正是出自太女殿下之口。 “见过君后千岁千千岁，见过太女殿下千岁千千岁。” 众人赶忙俯身行礼，纪云澈也垂眸跪在人群中。 在太女府时，苏柒若从不让他行大礼，他差点儿都要忘了规矩。 “都起来吧！” 君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方才的事情他虽未听得全部，却也知道与这钱家公子与纪云澈有关。 他不喜钱昕，是因为德君和钱家的缘故。 而对于纪云澈，他则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会被纪家连累了去。 “谢君后。” 众人起身，有不少胆大的公子已经红着脸偷偷去看太女殿下了，纪云澈却是头都未抬。 苏柒若扶着君后坐到首位上，自己却未落座，而是朝前走了两步，看着钱昕道：“你，抬起头来。” 钱昕手指一紧，抬起通红的脸看向苏柒若，惹得一直不曾抬头的纪云澈身子也跟着一僵。 “昕儿给殿下请安。” 钱昕满面羞色，心中亦是激动不已。 这还是太女殿下第一次注意到他，之前他随舅舅一起逛御花园碰到太女殿下时，殿下都没这样瞧过他。 “本宫方才问你，纪公子什么反应叫你怀疑了，你为何不答？可是耳朵不太好？” 苏柒若话音才落，周围便响起一阵抽气声。 太女殿下这是一点儿颜面也不给钱昕留啊！ 不过也说得过去，钱家是二皇女的父家，与太女殿下一向不对付。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3） 太女殿下若想借此机会收拾钱昕，也情有可原，谁叫钱昕没事儿跑去招惹太女殿下的人呢？ 不过，如此也证实了一件事情——太女殿下待纪云澈真的不一样。 “殿……殿下，我……” 钱昕的脸由红转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是钱公子簪子上镶嵌的东珠丢了，陈公子说是见到纪公子方才捡了什么，钱公子便想要搜纪公子的荷包和袖袋。” 钱昕不敢说，叶倾城却不管那些。 他现在只想在太女殿下面前好好表现自己，况且，他也瞧不上钱昕那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儿。 苏柒若看了叶倾城一眼，难得的没有开口训斥，而是淡淡地将目光挪开，又重新落在了钱昕身上。 但这足以让叶倾城欢喜好一阵子了。 “既是有人亲眼瞧见了纪公子捡到钱公子的东珠，那纪公子理应将东珠归还才是。” 苏柒若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到了众人头顶。 尤其是叶倾卿，他实在不敢相信方才那话会是太女殿下说出来的。 她不是挺喜欢纪云澈的吗？ 书会上给他送了那么多百两绒花，若不是纪云澈主动退出，他今年又会是今年书会的第一。 而且姐姐当时也给纪云澈送了绒花，难道姐姐也会错了太女殿下的意？ 纪云澈垂着的眸子闪了闪，他心里虽信苏柒若，可听了她的话后难免还是会有些控制不住的难过。 钱昕抬起那双泛红的眸子，满眼的震惊。 太女殿下她……她竟是信他了？ “表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倾城一时有些发懵，在他心里，太女殿下是这世上最聪慧的人了，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相信了钱昕的话？ 倒不是叶倾城非要护着纪云澈，而是他一直跟在纪云澈和叶倾卿身后，根本就没见到纪云澈俯身捡什么东西，更别提捡钱昕的东珠了。 这摆明了就是栽赃陷害啊！ “母皇一向治下严谨，赏罚分明，不论何人，是何身份，只要犯了错，皆要受罚。” 苏柒若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到纪云澈身上，她既要护着他和纪家，就不能当众亲近于他，那不是爱他，是害他。 可她又见不得有人欺负纪云澈，这才没忍住替他出了头。 “是谁瞧见了纪公子捡到了东珠？” 苏柒若看向人群，也不得不佩服起君后来。 这各色的公子们瞧着倒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奈何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看看他们狼一样贪婪的眼睛，就差写上要把她绑上带走了。 人群中的陈晓诚缓缓走上前来，朝着苏柒若行了一个大礼。 “臣子见过殿下。” “你就是陈家公子？” 其实苏柒若并不认识陈晓诚，只是多次在旁人口中听到过这个人罢了。 上次在皇庄，欺负纪云澈的人里就有他。 今日陷害纪云澈的人里还有他。 苏柒若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如此算计纪云澈。 照理说，纪家与陈家也不曾有过什么争执，在朝堂上亦算不上是政敌，莫不是这陈家公子脑子有问题？ “回殿下的话，臣子陈晓诚，家母都统陈斯勤。” “可是你亲眼看见纪公子捡到了钱公子的东珠？” 陈思勤在朝堂上是个中规中矩的人，没想到她的儿子野心却是不小，竟还敢勾连钱家陷害纪云澈。 苏柒若目光清冷，望向陈晓诚时也不见什么情绪。 “回……回殿下的话，臣子……臣子……” 陈晓诚忽然犹豫了，他怕自己一旦承认，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可事已至此，却又由不得他否认，毕竟满园子的人都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左右钱昕说了那东珠就在纪云澈的荷包里，他就算承认了，也算不得欺君。 “是，臣子亲眼所见，纪公子他在地上捡了一颗珠子。至于是否是钱公子的东珠，臣子便不清楚了。” 陈晓诚垂眸沉声道。 只要在纪云澈的荷包里找到那颗东珠，便是有人想要护着他，也没了借口。 “陈公子可瞧清楚了？欺君之罪当满门抄斩，本宫念在陈大人多年劳苦的份儿上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苏柒若朝立春望过去，立春立马躬身上前。 陈晓诚一看，顿觉不对，这立春是太女殿下的人，他一直跟在纪云澈身后，纪云澈有没有捡到东珠，立春又岂会不知？ 还不待立春开口，陈晓诚便已经跪了下去。 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殿下饶命，臣子……臣子许是看错了也未必，纪公子他……他许是在俯身赏花……” 见陈晓诚如此作态，众人便已心知肚明。 君后不悦地看向钱昕和陈晓诚，他好不容易才劝了女儿举办这场赏花宴，还没开始呢，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也不怪太女一直不愿选秀，后院里的糟心事太多，搁谁身上谁都烦。 “男子理应贤惠端庄，像这类捕风捉影的事情便是身边的侍儿都不该胡言，你陈家的家风倒真是令本宫刮目相看。” 君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满，陈晓诚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只是想利用纪云澈的事情入太女府，没想到会闹成这般局面。 如今他不仅得罪了太女殿下，还惹恼了君后，那以后他还怎么入太女府啊？ “君后恕罪，臣子并非胡言，臣子是真的看见纪公子捡了什么放到了荷包里，所以在钱公子说自己的东珠丢了时，才一时口快……” 陈晓诚索性豁出去了，他现在唯一的救赎就是纪云澈荷包里的东珠。 “罢了，此事既是因钱公子的东珠而起，那总得有个说法才是。” 君后朝陈晓诚一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然后看向纪云澈道， “纪公子，你可愿当众打开荷包以证清白？” 纪云澈缓缓点头，这荷包总是要给人看的，如今有君后和太女殿下在，他倒也不怕什么。 苏柒若却赶在纪云澈解下荷包之前看向钱昕和陈晓诚，冷声问道：“若纪公子的荷包内没有东珠，你二人又当如何？”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4） 旁人或许可以让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大不了就是纪云澈受些委屈。 可苏柒若不行。 她身为南越太女，若是连自己的男人都护不住，那这太女做着又有什么意义？ “……” 陈晓诚跪着的身子一僵，钱昕的脸也跟着一白。 “表姐莫不是忘了，口舌之罪自然是要受割舌之刑的。” 叶倾城适时说道。 看了这么久的戏，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哥哥说的没错，太女殿下对纪云澈的确是很好。 从她踏入御花园的那一刻起，虽还未与纪云澈说过一句话，可所做的事情却是处处护着纪云澈的。 “倾城，不许胡闹。” 君后低声念了一句，那陈家和钱家可都是朝中的从一品大臣，为了这样的小事儿而割了两位公子的舌头，岂不是在给太女树敌？ “是，舅舅。” 叶倾城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这般貌美的公子若是割了舌头的确有些可惜，那便由家中族人代罪吧！若证实纪公子被冤，则罚陈家与钱家家主俸禄半年，九族之内，男子三代不得入后宫为君。” 苏柒若的声音并不大，可落在众人的心头却如锤凿一般，惊得一众人等都愣住了。 钱昕正要开口求情，却被苏柒若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而其他钱家与陈家的族中公子则是又气又恨，凭什么钱昕犯的错要他们一起承担？ 钱昕这个没用的东西，整日里就知道欺负他们，如今不过对付一个罪臣之子，竟也能将事情办成这样。 “殿下，奴与立秋一直在纪公子身边服侍，纪公子从未捡到过钱公子的东珠，这荷包里装的都是公子自己的东西。” 立春率先开口道。 不论如何，他都得先把这句话说出来。 “表姐，卿儿也可以作证，纪公子并未见过钱公子的东珠。” 立春和叶倾卿的声音拉回了众人的思绪，苏柒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叶倾卿若是想作证，早就站出来了。 如今不过是看清了局势才出声，左不过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好名声。 立秋双手捧着纪云澈的荷包站在立春身侧，躬身道：“这是纪公子的荷包，请殿下查看。”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端倪，纪云澈的荷包特意用了与苏柒若不同的颜色，可若细看，仍能看出那针脚之处的相似来。 奈何此时众人的心思都在纪云澈荷包里装的东西上，无人会去注意苏柒若腰间挂着的荷包细节。 手指轻轻摩挲着荷包上的那枝青竹，苏柒若心中愈发恼怒。 看来纪观兰的拾起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得想办法逼出幕后之人才是。 她不想再看到纪云澈受这样的委屈了。 “还有谁见到纪公子捡了东西，可以一并站出来。” 苏柒若看向众人，这些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她清楚得很。 一个二个的不就是等着看纪云澈的笑话吗？ 既然他们愿意看，那她也愿意成全他们。 只是，他们总该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太女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昕回头看了一眼，便有几位年轻公子犹犹豫豫地站了出来，钱昕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这些人既然想巴结着钱家，就不能在这个时候躲起来。 况且，那东珠就在纪云澈的荷包里，他们也没什么可怕的。 苏柒若点点头，将手心里的荷包摊开。 “今日本宫一旦打开这荷包，便是委屈了纪公子，若他当真拿了那颗东珠，此事定当秉公办理，还钱公子一个公道。可若不是，今日所有冤枉过他的人，此生将再不能入宫。” 几人一听以后将不能再入宫，不由得都害怕了。 且不说以后能不能入宫为君，只说他们以后想要嫁给寻常世家为正君怕是都不行了。 谁家的嫡出小姐会愿意娶一个太女殿下亲口说了不许再入宫的男人为正君？ 这不是白受连累吗？ 他们忽然后悔了，自己就不该掺和到钱昕和纪云澈的事情中来。 君后的脸色也跟着一变，他这会儿才明白了女儿的用意。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站在那里的纪云澈身上，即便被人冤枉陷害，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儿。 相比于那些个小肚鸡肠又爱算计的公子们，这孩子的确不错，担得起太女君之位。 只是可惜…… 纪家如今的身份太过尴尬，他不能让人毁了女儿的前程。 苏柒若一手撑开，一手倒提着荷包，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地落在了苏柒若的掌心里。 一些花瓣香料，还有几颗黄豆大小的金珠子，以及一块蛋黄大小的银锭子。 再无其它。 钱昕眼睛睁得老大，死死地盯着那块银锭子。 不应该啊！ 那人说好的已经放进了纪云澈的荷包里，怎么能没有呢？ “钱公子和陈公子可瞧清楚了？” 苏柒若嘴角扬起，眸子里却带着几分怒意。 “殿下，这……” 陈晓诚吓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他那么信任钱昕，却没想到钱昕竟然骗他。 “这不可能，那东珠分明就在这里，怎么会不见了呢？” 钱昕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双目通红，紧扣在地上的指甲也断了一根，他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只一味地摇头说着“不可能”。 “你等还有何话说？” 苏柒若将手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又装进了荷包里，心里却想着回去后要去库房挑些漂亮的小玩意儿送去给纪云澈填荷包。 “殿下明察，那东珠就在纪云澈身上，是不可能没有的，这不可能。” 钱昕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想不明白，明明算计得天衣无缝，怎么会没有呢？ “你这般断定东珠在我家公子身上且就在荷包之中，可是因为你亲自命人将那珠子藏于我家公子荷包之中？” 立秋缓缓上前，看着瘫软在地的钱昕问道。 钱昕猛地抬起头来，发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立秋道：“是你？” 然后又瞪向立春：“还是你？” “是你们换了荷包里的东珠，东珠明明就在纪云澈手上。” －－－－－－题外话－－－－－－ 这一章没有来得及捉虫，宝贝们发现错别字了记得提醒我哈！ 比心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5） “殿下，殿下，东珠真的在纪云澈身上，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包庇纪云澈换了东珠。” 钱昕跪爬向苏柒若，想要伸手去拽苏柒若的衣摆，却被立春挡开。 “钱公子怕是恶事做多疯魔了，奴等是殿下的人，又岂会帮着纪公子欺瞒主子？” 立春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越看钱昕越觉得他蠢。 做了那样恶毒的事情赶紧求情也就是了，说不定君后还能看在德君和二皇女的份儿上给他一份体面。 可他倒好，竟还倒打一耙，诬陷起太女殿下的人来了。 君后最是疼爱太女殿下，如今不仅不会替他说话，怕是还巴不得狠狠收拾他一番呢！ 苏柒若攥紧手里的荷包，俯身看向陈晓诚。 “可是你收买下人诬陷纪公子的？” 陈晓诚身子一僵，木讷地摇摇头。 否认道：“不，不是我。殿下，不是我，是钱昕，是他主动找我一起陷害纪云澈的。他说，只要我站出来指证纪云澈偷了他的东珠，他便能助我入太女府。” 陈晓诚一股脑儿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只为了能够脱罪。 他怎么都没想到，钱昕会那么蠢，明明说好的东珠在纪云澈身上，结果却什么都没搜出来。 这可是太女殿下亲自搜的啊！ 多好的机会放在面前，他都没有把握住。 “来人，将那些人赶出宫去。” 苏柒若衣袖一挥，方才站出来做伪证的几个男子便被御林军带了出去，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立春，你去告诉如影，让陈家和钱家的家主亲自来本宫这里领人。” 一袭明黄色凤袍的女子立在万花丛中，气度从容，面色平静，可举手间便已决定了不少人的命运。 君后呆愣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他竟不知，他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雷厉风行了。 是他一直还当她是幼年那个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孩子，却忘了她是皇上亲手教导出来的太女。 君后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女儿长大了，离他也就越来越远了。 “舅舅救我，舅舅，昕儿知道错了，您救救昕儿吧！” 御林军要来带走钱昕，钱昕哭喊着朝德君扑去。 而德君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是不心疼这个侄儿，可若是因他而连累了自己的女儿，那他只能选择放弃钱昕了。 钱昕今日这般举动，太女殿下和君后定是要将这笔账记到他和二皇女的头上。 他如今已经自顾不暇，哪里有本事再去救他了？ 左右也不过就是罚些俸禄，日后不许再入后宫罢了，伤不到性命。 幸好不是割舌之刑，不然，他才是真正的为难。 德君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那狼狈的侄儿，心里却也有些怪他鲁莽。 为了一点子小事儿便争风吃醋，竟然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即便日后入了太女府，也少不得要给钱家招惹祸端。 好好的赏花宴被钱昕给毁了，苏柒若心情不好，也没了应付君后的心情，直接告辞离开。 “立春，立秋，送纪公子回去。” 离开前，苏柒若还不忘将纪云澈也一并带走。 若纪云澈继续留下，德君定然不会放过他，君后怕是也不愿意护他。 “是。” 立春和立秋带着纪云澈紧随苏柒若离开，心里还在想着公子会不会告诉殿下实情，毕竟那钱公子的东珠还在花丛里扔着呢！ “看看你们钱家干的好事！” 君后瞪了德君一眼，气恼地一拍桌子，也转身离去。 好好的一场赏花宴就这么散了。 叶倾卿和叶倾城对视一眼，忙追着君后而去。 他二人今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站在了纪云澈一边，也可以说是站在了正义一边。 纪云澈做没做那样的事情，他们兄弟二人心知肚明。 而他们也没有帮着钱昕和陈晓诚冤枉纪云澈，想来太女殿下对他们的态度应该改观些了吧！ 离宫的路上苏柒若脚步不快，纪云澈就在她身后跟着，二人一句话也没说。 纪云澈偷偷看了一眼被她紧攥着的荷包，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她……好像生气了。 他们二人入宫时坐得并非是同一辆马车，所以一出宫门，纪云澈便朝着自己来时坐的马车走去。 苏柒若脚步一转，揽着他的腰飞身钻入车厢内，将人压在了身下。 众人还都没反应过来，两个主子就不见了。 “你别生气。” 纪云澈想要抬手去碰苏柒若颊边的碎发，却因胳膊被她压着而动弹不得，只能软声轻哄道。 她最是受不得他撒娇，可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若不是我恰好过去，你是不是就一直不准备找人去告诉我你被欺负了？” 苏柒若不能接受她的男人不信任她，即便不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也有本事护住他。 可他被人那样冤枉欺负，他都不肯去向她求助，这让苏柒若心里有些难受。 他不想依靠她。 “我能解决。” 女子的气息喷洒在耳侧，烫得纪云澈耳根有些发红，身子也不由有些发颤。 “我早就发现了荷包里的东珠，已经扔出去了。” 纪云澈松了松身子，好不容易将手挪了出来，便赶忙抱住了苏柒若的腰，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 从被人撞到立秋去跟踪那人发现了钱昕的勾当，再到发现荷包里的异样，事无巨细，半点没有隐瞒。 “这钱家的儿子真是好大的狗胆！” 尽管知道纪云澈心里有数，苏柒若还是忍不住的生气。 她本以为那些人顶多也就是言语上欺负欺负纪云澈，却没想到竟歹毒成这般。 若是纪云澈没有发现被人塞了东珠，若是她没有恰好赶到，那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想到纪云澈遇事不先派人去找她，苏柒若便又忍不住埋怨道：“还有你，你可有当我是你的妻主？” 纪云澈面上一红，羞涩地垂下眸子不敢去看苏柒若。 “可我们……还没有成婚呢！” “妻主”这两个字他现在可说不出口，实在是太羞人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6） 苏柒若扳正纪云澈的脑袋，直视着他的眸子认真道：“云澈，你要学会相信我，依靠我。我当初说不让外人知道你我的关系是为了保护你，若你为了避嫌，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愿找我，那我们又何苦这般辛苦地隐忍着？” “可这种小事我自己能解决的。” 纪云澈讨好般地蹭了蹭苏柒若的下巴，乖巧得不像话。 他每次惹了苏柒若不满时，都会这样撒娇，苏柒若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百试百灵。 苏柒若发现，纪云澈在遇到有关她的事情上总会格外小心，小心到让人心疼。 “云澈，我会尽快解决你母亲的事情，再也不让人欺负你了。” 苏柒若低头亲了亲纪云澈的唇，羞得纪云澈满面通红，心里却甜滋滋的。 他一直都是信她的。 苏柒若见状，忍不住还要去亲他，却被纪云澈的手掌拦住。 亲了亲他白嫩的手心，苏柒若才问道：“怎么了？” 他不是最喜欢她亲近他了吗？ “今日叶家两位公子一直跟在我身边，发生那样的事情时，他们……他们也没有落井下石，我……” 纪云澈本不愿在苏柒若面前提起别的男子，可叶倾卿和叶倾城今日帮了他也是事实。 况且，他心底一直有个疑问，也想从苏柒若这里得到答案。 “他们本就该帮着你的。” 苏柒若理所当然地说道。 纪云澈是她的爱人，叶家是她的父家，叶家人护着纪云澈也是应该的。 “可叶家公子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应该明白……” 让醋坛子当着苏柒若的面儿说出这句话来，着实是不容易。 “我早在很多年前便与母皇父后说过，便是一生不婚，也不会娶叶家的儿子。” 苏柒若早就摸透了纪云澈的心思，又怎会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娶叶家公子？” 经苏柒若这么一说，纪云澈更想不明白了。 “你可知道，近亲成婚，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会出问题？” “我……不曾听说过。” 纪云澈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世人成婚大多讲究亲上加亲，他倒是真的不知后代会有什么问题。 “近亲生子，多半夭折，或残或傻，少有正常存活下来的。” 苏柒若也不知该如何向纪云澈普及近亲不能成婚的知识，只能大致这么一说。 纪云澈本就聪慧，想来应该能够听明白。 “可这世上表亲成婚的人也有很多啊！” “那是你不知他们背地里折过多少孩子，但凡医术精明些的大夫都会知道，不得近亲成婚，即便朕要成亲，也得三代之后。” “原来如此。” 纪云澈了然地点点头，忽然有些同情起叶倾卿和叶倾城来了。 他二人那般努力地讨好自己，都是为了接近太女殿下。 若是知道了太女殿下所言，心里怕是要难过死了吧！ 纪云澈忽然有些庆幸，还好他纪家与苏柒若没有血亲关系，不然，今日伤心的人便该是他了。 “心中还有什么疑惑，尽管开口，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柒若笑着捏了捏纪云澈的鼻子，眼底是浓得快要溢出来的宠溺。 纪云澈摇摇头：“没有了，我一直想不通的只有叶家公子之事。” 主要是叶家那两位公子颇得君后喜爱，模样儿家世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纪云澈才不能理解，太女殿下为何不愿意娶他们。 今日得她解惑，他便全都明白了。 “你有那闲工夫操心旁人的事情，倒不如多想想我。” 苏柒若身子一侧，便躺到了纪云澈身旁，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平躺在车厢内，谁也没有先坐起来。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知道的，像我这样善妒的人，即便想着别的男子，也都是与你有关。” 纪云澈侧身抱住苏柒若的手臂，紧贴着她说道。 “我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可爱的紧。” “那你还是尽量不要让我吃醋了。你瞧瞧，今日害我那些人，全都是你惹来的桃花债。” 纪云澈这话可不假，那些害他的人大多与他无冤无仇，左不过就是妒忌他能光明正大地住进太女府罢了。 “是我的错。” 苏柒若满心愧疚道，若不是她答应了父后办什么赏花宴，今日就不会给纪云澈惹来这些麻烦了。 纪家出事，他心里本就不自在，却还要因为她的事情受到牵连。 “你母亲的事情我尽快解决，只有纪家好好的，你才能不被欺负。” 对纪云澈，苏柒若心中有愧。 纪观兰是忠臣，在牢中待了这么久，除了喊冤，并未做过其他出格的事情，也没有为了自保而随意攀咬她人。 “你明日去看看她吧！” 苏柒若的眸子闪了闪，有些事情她出面不如纪云澈方便。 她相信纪云澈，一定不会背叛自己。 “我……我能去看母亲了？” 纪云澈一脸欣喜地看向苏柒若，他在太女府这些时日从来没敢提过母亲半句。 每次也都是苏柒若提起，他附和着应上一声，就是怕给她和母亲惹来麻烦。 如今苏柒若竟主动开口让他去探望母亲，他如何能不激动？ “嗯。”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又凑到纪云澈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纪云澈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纪家公子去天牢探望纪丞相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纪家查到了替纪丞相洗刷冤屈的证据。 一时间，这案件又在京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皇上终于不再避讳纪观兰通敌叛国一事，在朝堂上当众下旨，由太女殿下重新彻查此案。 苏柒若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召了太师张元椿入御书房，话语间都透露着冤枉纪观兰一时与张家有关。 张元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喊冤枉。 苏柒若亲自上前扶起她，叹息道：“本宫自然知道张大人的忠心，可纪观兰那里的确有直指您的证据。具体如何，还得等三日之后从纪观兰那儿亲眼瞧见证据，才能知道到底是谁要陷害张大人您。”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7） “还请太女殿下明查。” 张元椿颤抖着腿从御书房出来时，面色惨白，整个人狼狈极了。 苏柒若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由得勾唇一笑。 她当是这张元椿有多大的本事呢，原来也知道做贼心虚啊！ 难为她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倒是她们疏忽了。 之前她一直等着张元椿和西梁国主动出手，拿到确凿的证据后再一起收拾了她们。 可等了这么久，她都有些等不及了，那些人却是有耐心的很。 今**她一把，但愿张元椿不要让人失望才是。 夜深人静时，寝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床上的女子猛地睁开眼睛，扯过衣裳披着便下了床。 “殿下，鱼儿上钩了。” “让天牢的暗卫机警着些，一个都不要放过。” “属下领命。” “暗影那边的东西可都拿到手了？” “是，暗影正在书房等您。” “让她将东西送过来吧！” 外面的人离开，苏柒若这才摊开手里的信，眼底一片清明。 天刚微微亮，街道上便已经响起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说昨儿有刺客入天牢刺杀纪丞相啊！” “什么？” “太女殿下前几日才查到一些眉目，半夜便有人去刺杀，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若真是如此，那纪丞相便是冤枉的了。” “是啊！” “纪大人为人正直，的确不像是那种人。” “可这样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我出门时好像还在附近看到了不少御林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看见了。” “莫不是刺客跑了？” “这不能吧！” “唉，说不好啊！” …… 大臣们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直到太女殿下将人证物证摆在大殿之上，众臣才一脸错愕地望着彼此。 原来通敌叛国的不是纪观兰，而是张元椿啊！ 那早上她们看到的御林军应该不是去抓刺客了，而是去围堵张府，免得有人跑了。 五日时间，张府便成了当初的纪府。 不，如今的张府可比纪府要惨的多。 毕竟，纪观兰当初只是有一封信来指证她通敌叛国，张府却是证据确凿。 宫里已经贴出了告示出去，原来张元椿一家根本就不是南越人，而是西梁国埋在南越的探子。 这一步棋，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埋好了。 众人唏嘘不已，谁能想到那个瞧着老实憨厚的张太师竟会是敌国奸细呢？ 张元椿一家入狱，待秋后问斩，其他奴仆皆被卖出京城。 西梁闻之，与南越交涉，想要要回张元椿一家。 南越如何能从？ 于是，西梁出兵南越，南越太女殿下只好亲自帅兵出征。 纪云澈从母亲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时，苏柒若已经命人去收拾东西了。 他坐了相府的马车匆匆赶到太女府，正好与一身铠甲欲要出门的苏柒若撞了个满怀。 “殿下……” 纪云澈委屈地扁扁嘴，红着眸子扯着了苏柒若的手。 他若不来，她是不是就准备不告而别了？ 他知道她的身份与旁人不同，他也没想过要日日粘着她。 可战场上凶险万分，刀剑无眼。 他实在是害怕…… 怕她会出事。 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又该怎么办？ “云澈，你怎么来了？” 苏柒若本还想派如风去给纪云澈传个信儿，自己就不过去与他告别了，却没想到他会赶了过来。 “殿下，你可不可以不去？” 纪云澈第一次想用这样无理取闹的法子留下她，奈何这事儿却也不是他撒个娇就能说了算的。 “你别担心，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苏柒若抬手理了理纪云澈耳边的碎发，然后将人轻轻环在了怀里。 “等我回来就去纪府提亲。” “殿下身为储君，当守在京城才是，为何要亲上战场？” 纪云澈不能接受，苏柒若有个万一，那可是南越国的损失。 她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太女了。 “西梁国不仅算计了我们南越，连带着东岳国也发现了他们二十多年前埋下的探子。我此次亲征不为别的，只因东岳领兵出征的是我的亲嫂嫂，母皇和父后亦是希望我代他们去探望一趟皇兄，也好安了他们的心。” 苏柒若淡淡一笑，知道他是在担心她。 可皇兄毕竟是母皇和父后的第一个孩子，与旁人总是不同的。 多年未见，她代母父去探望一番也是应该。 “当真没有危险吗？” 纪云澈一怔，不信得又问了一句。 西梁国野心太大，同时得罪了东岳和南越，这次也够她们受的了。 “当真。” 苏柒若点点头。 战场上哪儿会没有危险呢？ 可她不能告诉他，免得他又要忧心。 “三军将士还在等着，我得走了。” 苏柒若上前亲了亲纪云澈的额头，紧紧抱着他道。 “我来不及为你准备什么，这里面的里衣和靴子都是我之前为你做的，你带上吧！” 纪云澈从立春手里接过一个包袱递给苏柒若，笑看着她道， “我等你凯旋。” 他会等她来娶他，一直等下去。 “等我回来娶你。” 苏柒若接过包袱，翻身上马。 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子，留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便策马离开。 “李小姐和于公子走了，公子您也搬回了纪丞相府，殿下又要带兵出征，这回太女府里是彻底没人了。” 立春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自纪丞相回府后，纪家周围的御林军便撤走了。 纪公子也不好再继续住在太女府，便带着他们四人回了丞相府。 不去不知道，到了丞相府立春才发现，纪公子在丞相府里的日子可不如在太女府自在。 纪丞相和主君固然疼爱公子，奈何纪府人太多，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也不少，一刻也不得安宁。 尤其是纪大人蒙冤入狱，皇上和太女殿下有心弥补她，待她十分看重。 那整日里去纪丞相府拜访的人可多了去了，每日都热闹的很。 纪云澈将自己入太女府之前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和姐姐，心中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忿恨。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8） 纪观兰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来，只淡淡道：“妻夫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更遑论说只是同僚，这也怪不得他们。” 那些曾经依附纪府的人家在纪府落难后都躲得远远的，她也能理解。 毕竟谁也不愿意拿着满门的性命去赌她纪观兰的人品不是？ 只是一想到他的儿子流落街头却无人问津时，纪观兰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悲戚。 “如此看来，倒愈发显得太女殿下人品贵重了。” 纪观兰嘴角勾起，几位皇女中，她最看重的就是这位小太女。 更令人意外的是，人人对纪府避之不及时，也唯有她愿意收留自己的儿子。 若纪家当真通敌，那她的太女之位定也会受到牵连，可她仍旧让纪云澈住进了太女府。 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太女殿下的人品贵重。 “若是没有殿下，澈儿的命怕是早就丢了。” 纪云澈垂着眸子轻声道。 他不太愿意回想起那日被张光慧欺负的事情，却又必须得感谢她，若没有张光慧的欺辱，又如何能有他纪云澈与太女殿下的今天？ 他一直都记得初见苏柒若时，她是个多么冷漠的人。 还好走进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他。 纪观兰出狱后也听说了一些有关太女殿下和自家儿子的事情，为了她的儿子，太女殿下还惩处了钱家和陈家的两位公子。 再加之太女殿下派给自家儿子的这四个侍儿，便是纪观兰想不多想都不行。 “澈儿，你与太女殿下……你们……” 纪观兰问这话时显得有些为难，她毕竟是做母亲的，这样的事情理应有他父亲来问才更合适。 奈何她心里疑惑，想听儿子亲口说出来。 “孩儿与殿下两情相悦，殿下说待她凯旋便来相府提亲。” 纪云澈也没瞒着自己的母亲，这事儿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之前不敢往外说，是害怕因为母亲的事情连累了太女殿下。 如今母亲沉冤昭雪，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太女殿下喜欢他呢！ 也省得那些花蝴蝶们日日想着往殿下身上扑，他瞧见了心里就难受得紧。 “你……你性子冷清，若入了皇家，少不得会受许多委屈。澈儿，你可想好了？” 纪观兰并未因为儿子与太女的事情而表现出开心来。 她的儿子她最是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个容人的性子。 太女殿下如今与他有情，许是能忍他几日。 可待日后二人之间的激情退去，太女殿下可还会容他任性？ 若没了太女殿下的宠爱，那后宫里便是一座牢笼，这一生就全都毁了。 “母亲，太女殿下她允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纳侍。” 纪云澈望着纪观兰的眼睛，认真说道。 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相信她。 苏柒若是个君子，言出必行。 她既敢开口，就一定能够做到。 “什么？” 纪观兰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太女殿下身份尊贵，又担负江山社稷，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夫君呢？ “是真的。” 纪云澈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澈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如此胡闹？太女殿下是什么人，怎能因儿女私情误了江山社稷？” 纪观兰面色微寒，不悦地斥道。 “母亲为何会觉得太女殿下允了孩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误了江山社稷？历朝历代，除当今太女殿下手段强硬能够制住其她的皇女不敢有异心外，还有哪个朝代没经历过夺嫡之争？” 纪云澈紧绷着下颌，反驳道， “正是因为庶出太多，心思各异，才惹得嫡出的女儿们不得不手刃同胞姐妹。庶子庶女本就不该存在，若太女殿下只娶一人，所生皆为嫡出，便少了这些争端，又有何不可？” 纪云澈一直都觉得，若后院只一夫君，将会省去许多麻烦。 “这……是太女殿下的意思？” 纪观兰被儿子说的哑口无言，细细想来，她竟还觉得纪云澈的话有些道理。 纪观兰自己也有庶出的妹妹，以前她和父亲的日子过得有多糟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是，太女殿下是如此说的。她说，即便那个人不是孩儿，也会是别人。可不论是谁，她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将来为了帝位争个头破血流。” 纪云澈点点头，这话苏柒若当时的确说过。 “可你……你怎么就能保证，自己将来一定能生下嫡女呢？” 相比于儿子的痴念，纪观兰更在意未来的皇储。 那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改变的，纪云澈也没打算让母亲理解他。 他只是告诉她实情而已。 “若孩儿三十仍无女，自会自请下堂，断不会误了南越的大事。” 他若三十还无女，莫说是太女殿下允不允许了，他自己便会主动给太女殿下纳侍了。 只纳一个，待那人生出女儿后他便离开，绝对不会霸占太女殿下的正君之位。 “你……你们……唉！” 纪观兰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随他们去吧！ 纪云澈就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只有撞疼了，他才会拐弯。 “母亲，孩儿想要试一试。” 纪云澈固执道，哪怕最后撞得个头破血流，他也认了。 “罢了，左右太女殿下都愿意，母亲身为臣子，又有何话可说？母亲只是担心……担心你日后会承受不住。” 纪观兰怕有朝一日儿子的美梦破灭，他便再也不会快乐了。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孩儿也想闯一闯。” “你这性子，到底是像了谁呢？你父亲一向贤淑大度，你可半分也不像他。” 纪观兰摇了摇头，也不想再多说纪云澈什么。 “这世间的男子，又有哪一个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主纳侍呢？” 纪云澈苦笑一声，父亲的大度母亲看在眼里，可那无数个孤寂的夜晚，父亲的眼泪又有谁能看得见？ 纪观兰被儿子怼得无话可说，心里愈发不看好他和太女殿下的事情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49） 这样霸道善妒，太女殿下也不知能容忍到几时。 可作为母亲，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够幸福。 但愿一切如他所愿，不要再有差池。 苏柒若一去便是三个月，纪云澈没有收到过一封信，只能从母亲那里得到一些有关太女殿下的消息。 “听说太女殿下和东岳三皇女联手攻打西梁，西梁不敌，节节败退，已经开始递降书了。” 立春在一旁替纪云澈扯着线，还不忘将自己从外头听来的有关太女殿下的消息讲给纪云澈听。 “这一仗打得定是十分艰辛。” 否则她不会连封信都不给他写的。 纪云澈心里也不是不埋怨苏柒若，她就算再忙，给他写几个字报平安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吧！ 可是她没有，只言片语都不曾给他传回来。 “是啊！殿下那么疼爱公子，若不是迫不得已，不可能不给公子写信的。” 立秋垂眸轻声道，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何自家主子三个月了都不曾给公子送点消息回来，哪怕只有几个字也好啊！ 也许战事是真的紧张，殿下无暇分身。 可公子日日盼着，他们瞧着也难受。 “边关距京城千里之远，她若给我写信，除非和官文一起送出，否则也没什么别的法子。想来殿下自有她的考量，不愿意旁人知晓也未必，以后莫要再提了。” 纪云澈这么安慰着自己，便也这样劝说着他们。 “公子，公子，有您的信。”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立冬惊喜的声音。 纪云澈慌忙起身，怀里的簸箩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有您的信”。 “快拿进来。” 纪云澈边趿拉了鞋往外走，边急急说道。 “公子您莫急，信既然已经到了，便也跑不了了。” 立春在一旁笑着劝道，蹲下身去捡散落在地上的针线。 方才公子还劝他们不要胡思乱想，如今自己倒是急得很。 “我倒是要瞧瞧她有什么借口解释这么久不给我写信。” 纪云澈气哼哼地说道，哪里还有方才那般大度的模样儿？ 立春和立秋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纪云澈接过信慌张地打开，只是看着看着脸便白了起来，捏着信的手指也在微微发颤。 立春是最先发现不对劲儿的，急忙上前扶住纪云澈的身子。 “公子，这是怎么了？” “她……她受伤了。” 纪云澈红着眸子看向立春，说道， “东岳三皇女被西梁设计，落入陷进，太女殿下孤身杀入敌营，斩杀了敌国将领的头颅，救回了东岳三皇女，可她……她却受伤昏迷，直到前几日才醒过来。” 纪云澈最担心的就是她会受伤，他不怪她不给他写信了，只要她能好好的，他什么都不求了。 说是受伤昏迷，怕中毒了才是真的，不然该是多重的伤，才使得她昏迷了这么久。 “公子也别太忧心，如今殿下既然能给公子写了信，想来已无大碍。” 立春在一旁劝慰道。 东岳三皇女是大皇子的妻主，是殿下的亲嫂嫂。 殿下以身犯险救下亲嫂嫂，也没人能说她什么。 不然东岳三皇女若是出事，大皇子和两位小小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太女殿下受伤的消息怕是连皇上都还瞒着，不然丞相大人早就知道了。 好在殿下已经无碍，真是老天垂怜。 “我之前还一直在心里怪她，怪她不念着我，可如今看着她带伤写给我的信，我又有些怪自己，让她那般记挂。” 纪云澈紧紧捏着手里的信，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滚了下来，根本就控制不住。 她的字一向稳健有力，可这封信上的字却明显脱了三分力，能够看出主人身体的虚弱。 “殿下疼爱公子，这是好事儿，公子怎么能怪自己呢？” “她处处为我，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在这份感情里，相比于她的付出，我只是个无用的人。” “公子切勿妄自菲薄，您日后嫁给了太女殿下可是要为咱们生小太女的，那才是天大的功劳。您与殿下各司其职，没有谁是无用的。” “对啊，公子。您是太女殿下的心尖宠，您能陪在殿下身边，殿下就很高兴，您怎能那样说自己？” …… 几人劝慰了许久，纪云澈的心情才缓和了些。 猛得得知苏柒若出事，他是真的慌了。 “是我失了分寸。” 纪云澈抹了把脸上的泪，将那信仔仔细细地折了起来，还不忘嘱咐几人道， “殿下受伤之事切勿外传。” “是，公子放心。” 四人纷纷点头，太女殿下既然一直瞒着，他们自是不会出去乱说。 纪云澈收了信，坐回桌边，想要给苏柒若回些什么，提起的笔犹豫了许久，最终又放了回去。 罢了，既然西梁要降，想来她很快就要回来了，他还是别乱写什么让她忧心的好。 太女殿下不日即归，随着南越战胜的消息传来，还带着一个更令人意外的消息。 西梁国为表诚意，特派皇子前来和亲。 世人众说纷纭，皆说那和亲皇子是冲着太女殿下来的。 这事儿自然也逃不过纪云澈的耳朵。 “公子您莫要听那些人胡说，咱们殿下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立秋根本就不信自家殿下会背弃纪公子，转而另娶他人。 别说是西梁国的和亲皇子了，便是天仙下凡，太女殿下也不会移情别恋。 他们几个都是自小便跟在太女殿下身边伺候的，太女殿下的为人他们心里清楚。 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只要殿下没有亲口说要娶那和亲皇子，他们便不会相信。 “我自是信她的。” 纪云澈淡淡一笑，并未表露出什么不悦来。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受，他不喜欢旁人拿着苏柒若的婚事说事儿。 “殿下不日即归，公子可要去城门口迎迎？” 立春笑着问道，他伺候了纪云澈这么久，也算是清楚了这位纪公子的性子。 纪公子为人冷清，除了太女殿下的事情外，他待什么都不太上心。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50） 这一点，纪公子与太女殿下倒是有些像。 “嗯，你提前去茶楼包个雅间，记得要位置好些的。” 纪云澈点点头，他自然要去迎她的。 看向院子里的落叶，纪云澈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走时还是初夏，如今已经入了深秋，他们竟有半年未见了。 看着侍儿们提着扫把一下一下地扫着，好似连带着他这过往半年的思念，一起埋进了那堆落叶当中。 苏柒若，她终于要回来了。 “公子放心，奴一定办得妥妥的。” 立春笑着应了一声，这种事儿可难不倒他们。 太女府里有的是银子，莫说是包一雅间了，就是买下来也行。 太女殿下之前便吩咐过，但凡纪公子要用的银钱，不论多少，只管去账房支取就是。 天还未亮，纪云澈便带着立春和立夏出了相府，立秋和立冬则回太女府给太女殿下送衣物了。 “公子的针线活可真好。” 看着那箱子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衣物鞋袜，立秋忍不住感慨道。 这些衣物都是公子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出来的，连他们都插不上手。 纪公子待殿下的真心，日月可鉴。 “纪公子当年可是风靡京城的第一公子，自然样样都是好的。” 立冬勾唇道，他就是觉得满京城的公子都不如纪公子好，也只有纪公子与自家殿下最为般配。 “自上次宫中赏花宴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位叶公子再也没来找过太女殿下了。” “听公子说，好像是太女殿下去了叶家一趟，与叶家说明白了。毕竟上次在宫里，两位叶公子也算是帮了咱们公子一场，殿下总得给他们些体面。” “那二位的脾气可没有纪公子的好，咱们殿下眼光真好。” “那是自然，殿下这么多年不肯娶夫，哪里是不想了，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罢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和亲皇子也未必能入得了太女府了？” “肯定是入不了的，殿下答应过公子，不会再娶旁人。” “殿下从来都是说到做到，那咱们以后跟着公子，日子也有了盼头了。” “是啊！” …… 二人说说笑笑地出了太女府，便也跟着去城门口看热闹了。 “公子，公子，来了……” 立夏趴在窗边张望，一瞧见大开的城门外走进来的兵马，便激动地喊了起来。 纪云澈也跟着趴到窗边朝外看去，只见为首的女子骑在马上，一袭银白色铠甲与离开时一般无二。 只是面色瞧着不太好，泛着虚弱的黄。 她瘦了，也黑了。 看着看着，纪云澈的眼睛就红了起来，双手紧紧捏着衣袖，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骑在马上的苏柒若似是感受到了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灼热的目光，挑眉望去，正好撞进了一双深情的眸子里。 嘴角勾起，苏柒若红唇微动。 虽未发声，可纪云澈却是看懂了。 她在唤他的名字——云澈。 她总是喜欢叫他云澈，从来如是。 眼角的泪珠啪的一声滚落下来，砸在了纪云澈放在床边的手背上。 这么多来城门口迎接将士凯旋的百姓，她一眼就能看见他，若说不上偏宠，他自己都不信。 忽而心底那股子关于和亲皇子的酸涩就这么淡了。 车队走远，纪云澈才从茶楼走了出来。 “公子，咱们要回去了吗？” 这会儿太女殿下怕是已经走远了，凭他们几个的脚力，追也追不上。 立春想着先送纪云澈回去，等太女殿下从宫里出来一定会去相府探望公子，到时二人再见面也不迟。 “去太女府。” 纪云澈想也没想地说道，他要去府里等她。 思念虽浓，可他更担心她的身体。 立春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应道：“是。” “你去让管家将殿下的亲信大夫找来候着，此事切不可声张。” 纪云澈不敢确定苏柒若是否还要瞒着自己受伤之事，所以只能嘱咐身边的人先不要对外说。 万一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她身上的伤捣鬼，少不得又要给她惹来什么麻烦。 “公子放心，胡太医是殿下的人，殿下的身子一直都是她在照料，断然不会胡言乱语的。” 立春在一旁安慰道，他其实也挺担心太女殿下的伤势。 他们是太女府的下人，一辈子都要倚仗主子而活。 日后太女殿下继承大统，他们几人怕是还要随纪公子入宫侍候。 若是殿下出事，他们也都要跟着倒霉。 “我瞧着她面色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身子还未好全便急着赶路，又碰到了伤口。” 纪云澈担忧地叹了一句，心里像是猫抓似的难受，只想赶紧见到她，亲口问问。 太女府一早便又彻底清扫了一遍，纪云澈来时，管家已经带人等在了门口。 “见过纪公子。” “无需多礼，我去里面等殿下。” 纪云澈点点头，看了立春一眼便自顾进了门去。 立春忙到管家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只见管家面色一变，神情凝重地让人备车去了。 苏柒若从宫里回来时，纪云澈还在府里等他。 “云澈。” 苏柒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喜，更多的却是浓浓的深情。 半年未见，她极想念他。 只是征战不断，每日都在奔波，她实在抽不开身给他写信。 也怕那信写习惯了，万一他哪日未按时收到她的消息，心里又会记挂。 “殿下……” 纪云澈扔下手里的绣活，起身飞扑进来人的怀抱。 “殿下瘦了。” 纪云澈声音更咽，还带着几分难言的委屈。 “出征在外，吃食上不太讲究，难免会消瘦一些。只是你日日养在丞相府，怎么还瘦了这么多？可是相府的人待你不好？” 苏柒若看着瘦了一大圈的纪云澈，忍不住关心道。 纪云澈摇摇头，闷声说道：“一直没有殿下的消息，难免担忧。好不容易收到了殿下的信，又得知你身受重伤，我如何还能吃得下东西？” “是我不好，让你忧心了。” “你的伤可好了吗？我瞧着你面色还是不太好看，可是留下了什么病根？” 第四百八十章 夫郎是个小醋精（51） 苏柒若拉过纪云澈的手轻轻捏了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关于中毒之事，她并没有打算瞒着纪云澈。 “身上的都是小伤，之前之所以昏迷那么久是因为中了毒，后来如影去请了师傅下山，才救回我的性命。” “西梁人可真是卑鄙，竟然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纪云澈恨得牙痒痒，脸都气红了。 “兵不厌诈，既是上了战场，便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本也是我大意轻敌，大嫂不许我前去营救，我没听。” 即便差点儿死了，苏柒若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大嫂是哥哥的全部，若是她在战场上有什么闪失，他们父女三人便没了庇护。 不管是为了东岳和南越的和平，还是为了自己的同胞哥哥，苏柒若都不会坐视不管。 “你从来都不是个冲动的人，我相信你做这样的决定之前，一定是想明白了的。” 纪云澈心里虽不愿意她冒险，可又不能说她做的不对。 那人毕竟是她的亲哥哥，皇上和君后念叨了大皇子这么多年，派太女殿下亲自前往探望，她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亲哥哥的妻主遇险而不救？ 可是，她是否有想过，他也在京城等着她回来啊！ “云澈，对不起。” 苏柒若放在纪云澈腰上的手紧了紧，满心愧疚道。 他心里想的什么她都懂，她差点儿就让他成了鳏夫。 哪怕二人还未成婚，可她清楚纪云澈的性子，一旦认定了便不会回头。 纪云澈没有应声，许久之后，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只是好想你，也好担心你。”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苏柒若抱紧了怀里的人，准备过两日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然后便去纪府提亲。 一说到这儿，纪云澈忽然推开了苏柒若，红着眸子别过脸去。 “怎么了这是？” 苏柒若被推得一脸懵，方才不是还浓情蜜意的说想她吗？ “京城里都在说西梁要送皇子过来和亲，还说那和亲皇子以后是要嫁给你的。” 尽管心里知道她未必会答应和亲之事，可这事关两国邦交，并不只是儿女私情，所以纪云澈还是想亲口问上一问。 看着纪云澈那副闹别扭的模样儿，苏柒若笑得一脸宠溺。 “小醋坛子，不过就是听了几句闲话便当了真，还敢跑来质问我，你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纪云澈耳尖以后，也不去看她，而是直接坐到了一旁的矮榻上。 “我从来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当初殿下遇见我时，不就知道了吗？” 就像他当时想要利用太女殿下的善心，刻意露出了脖颈上的掐痕一样。 她明明知道他的目的，却还是将他接进了太女府，对他悉心照顾。 哪怕心知他在利用她，也从未说过他半句不是。 或许正是因为纪云澈利用得光明正大，苏柒若才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殿下难不成已经厌了我？” 纪云澈委屈地抿着唇，直直地看向苏柒若。 这么久没见，他本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可一遇见她，就先想到了那位即将到来的和亲皇子。 他承认自己善妒爱吃醋，可这骨子里带着的脾性，根本就改不了啊！ “说什么傻话呢？我喜欢你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厌？” 苏柒若坐到纪云澈身侧，抬手碰了碰他瘦了许多的脸，耐心解释道， “西梁国送皇子和亲是为了安我们的心，至于那和亲皇子要许给谁，岂是他说了算的？只凭着西梁这次害死我们那么多将士，母皇便不会给他们好脸色。那位和亲皇子或许无辜，可他既是代表着西梁，便要代替西梁承担母皇的怒火。” “难道那和亲皇子要入后宫？” 纪云澈瞪大了眼睛，那西梁皇子不做太女殿下的人了，反倒要去做她小爹？ “母皇才不会要西梁国的人入后宫，这西梁皇子八成是要许给哪位重臣了。” 只要苏柒若不娶，其她皇女是根本没资格娶西梁皇子入府的。 皇上根本就不会允许。 西梁野心勃勃，若是娶了他们的皇子，日后怂恿皇女夺嫡，岂不是更加麻烦？ 皇上心如明镜，早就有了成算。 “那西梁国能同意吗？” “他们都送了降书过来，哪儿还有资格挑三拣四，你以为我身上的伤是白受的？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指不定西梁以为我们好欺负，还要在背后出什么幺蛾子。” 西梁国的新皇是个主战派，好似见不得各国安稳和平似的，老是想闹出点儿什么事情来。 这次东岳和南越将她好好收拾了一番，想来应该能老实个几年了。 听她说到身上的伤，纪云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已经让管家去换了胡太医过来，你还是先让她瞧瞧你的伤，好不好？” 纪云澈一脸担忧地看向苏柒若，苏柒若那正要拒绝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 只有听他的话，他才能安心。 苏柒若身上的伤早已好了个七七八八，胡太医来又开了些温补的药，纪云澈一一核对后才交给管家。 “你愈发有一府主君的样子了。” 苏柒若笑得眉眼弯弯，纪云澈那模样儿分明就是个小管家公。 纪云澈红着脸睨了苏柒若一眼：“我不过是仔细了些，怕有什么纰漏。” 他并不懂医术，但哪些药草有毒亦或相克，还是清楚的。 平日里他见自己的父亲做事便是这样细心，耳濡目染便也学会了些，没想到竟被她给取笑了。 “云澈，我很幸运遇见了你。” 苏柒若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淡，转而换上一副认真的模样。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遇上了一个处处都符合她期待与审美的人。 苏柒若不敢想象，漫漫人生路，若无一知心人相伴，该是怎样的痛苦？ “我也很幸运能够遇到殿下。” 纪云澈早已过了适嫁的年岁，他甚至以为自己将来有可能会青灯古佛伴一生，没想到老天厚待，让他遇见了最好的苏柒若。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我的娇软夫郎（1） 西梁国皇子入京前夕，宫里便下了赐婚圣旨，苏柒若亲自带了媒人到相府提亲。 当日因获罪而门庭冷落的纪丞相府，一时间成了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谁都没有想到，那位曾经借住在太女府的纪家公子竟然真的成了太女君。 有人不屑，暗道是纪云澈早早便用清白的身子勾走了太女殿下的魂儿，才使得太女殿下刚一回京，便去求娶纪家公子为正君。 也有人羡慕，羡慕纪云澈能得了太女殿下的青睐。 哪怕当初纪丞相被误认为是通敌叛国的逆贼，太女殿下也并未因此嫌弃纪云澈。 叶家的马车停在了纪府旁边的胡同里，一只素白的手从车窗内探了出来，捏着窗沿的指尖有些泛白。 推开的缝隙中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望着纪府的大门，看着那耀眼的大红色在阳光下晃动，久久不曾离开。 “哥哥，回去吧！” 叶倾城低低地唤了一声，他现在也有些看不懂哥哥了。 太女殿下曾亲自去叶府与他们说了个明白，她是不可能娶他们的。 那原因虽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可到底是让他们彻底死了心。 叶倾城心里虽难过，也明白此事不能再强求，便认命了。 但叶倾卿却不愿意，他吃不下睡不着，日日以泪洗面，家里给寻的亲事连看都不去看一眼。 听闻太女殿下归京，叶倾卿早早的便带着叶倾城去了城门口候着，亲眼看见她回来才放心。 叶倾城那个时候才明白，自己和哥哥对太女殿下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哥哥的执念他不懂，但他能看得见哥哥的痛苦。 为了太女殿下，哥哥什么都愿意做，却因为身份的缘故，第一个被太女殿下排除在门外。 若他们最初便只想做太女殿下的弟弟，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叶倾卿不舍地收回目光，窗户落下，掩去了他眼底的失落和无措。 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忽然要娶别人了。 那种感觉…… 一股子浓浓的说不上来的痛。 “她终于要成亲了。” 叶倾卿咧开干裂的嘴唇，苦笑一声。 她终于要成亲了，可新郎却不是他。 绷断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一滴一滴的血珠子顺着手掌滚落到雪白的衣摆上，绽放出一朵朵红梅。 “哥哥，你别这样……” 叶倾城一脸担忧地看向叶倾卿，他觉得哥哥好像魔障了。 叶倾卿摇了摇头，将受了伤的手心紧紧攥住，藏在了垂下来的衣袖中。 疼吗？ 不及心痛之万一。 “回去吧！” 叶倾卿一直都知道，他要嫁给太女殿下的理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喜欢的从来都是苏柒若这个人，而不是她尊贵的身份。 在很小的时候，他便喜欢在远处看着她，父亲总是玩笑说，让他好好学习琴棋书画，要贤良大度有容人之心，长大了就可以嫁给太女殿下做太女君，日后便会像舅舅一般。 大人们随口的一句玩笑，他却当了真。 他有时候甚至还会想，若是苏柒若不是太女，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他也一定是想要嫁给她的吧！ 毕竟她是真的很好，很好。 可是，那个长在了他骨血里的女人，今日便要被生生剜出去，哪怕他被伤得血淋淋的，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一直以为她就是那样冷清的性子，待谁都是不冷不热。 可当亲眼看见她如何对待纪云澈，亲眼见她在宫中当着君后的面为纪云澈撑腰时，他才知道，喜欢和不喜欢，她一向分得很清楚。 这世间的幸运都给了纪云澈，他又妒又气，却也无济于事。 那就这样吧！ 左右那个人再也不会是她，是谁都无所谓了。 “哥哥，忘了她吧！” “……” 马车越行越远，纪府内的人并不知曾有这么一个人来过。 鞭炮声声，周围一片喜庆。 同年冬月初八，太女殿下大婚，普天同庆。 次年冬，小世女出生，纪云澈的太女君之位彻底稳固。 皇上和君后疼爱小孙女儿，简直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在有人提出要太女殿下娶侧君纳侍时，君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若是有了庶女，日后岂不是就有人与他们的宝贝孙女儿争夺皇位了？ 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也不用苏柒若刻意去做些什么，久而久之，便没人敢再提太女殿下纳侍之事。 太女君善妒，世人皆知。 奈何君后和太女殿下都愿意宠着，谁又敢多言什么呢？ 即便有人不满，也只能背地里念叨几句。 谁让人家纪云澈命好，头胎便生下小世女，拴住了太女殿下和君后的心。 苏柒若与纪云澈一生共育有三女一子，一家六口，幸福美满。 …… …… “唔……好热，难受……” 少年嘤咛声不断，粗重的喘息声在耳畔响起。 苏柒若只觉得浑身燥热无比，模模糊糊间抱住了一个香软滑腻的东西，便再也不舍得松开。 满室的馨香渐渐淡去，屋内的声音也逐渐消失，终于归于平静。 这种男又欠女爱的事情于满香阁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不过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 然而清醒过来的苏柒若在看见身侧不着寸缕的少年时，却是惊得差点儿连魂儿都飞了。 她竟然睡了一个小倌儿？ 她“珍藏”了十八年的清白啊！ 难过之余，苏柒若还不忘捏着被子的一角盖在少年身上，好歹也得遮住那重要部位不是？ 苏柒若自认自己是个好脾性的人，可那少年白皙的皮肤上布满的红痕无不在昭示着她昨夜的残暴。 她似乎是……下手有些重了。 少年还在睡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小片阴影。 翘鼻红唇，下颌线完美得如刀刻一般，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下移去，正好落在床上的那一抹落红上。 苏柒若忽然愣住了。 她该不会睡错人了吧？ 这该死的周晴！ 苏柒若昨儿过生辰，邀了三五好友一同出来喝酒。 周晴非说要给她送个大礼，然后便借着酒劲儿把她骗到了满香阁，怕她跑了，还给她下了药。 第四百八十二章 我的娇软夫郎（2） 苏柒若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昨夜的事情她只有些零零散散的印象，具体的完全想不起来了。 周晴好像说是“耗巨资”给她包下了满香阁的头牌花魁，陪她一度春宵。 可据苏柒若所知，那满香阁的花魁如月公子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有好几位皇女都是他的入幕之宾。 然而床上这少年…… 分明还是个处子。 苏柒若忽然有些庆幸，她虽然不是多么迂腐古板的人，可也不想自己的第一次交代给那些个迎来送往的男人。 虽说这少年也是花楼男子，可人家的清白到底是被她给夺了去。 像这样的少年郎，怕也不是自愿入了这等烟花之地，许是有什么迫不得已。 若他愿意，她可以替他赎身，给他一大笔银钱也好，或者是为他在城内买一座大院子，找几个下人侍候着他，保他下半生衣食无忧也行。 苏柒若暗骂周晴不是人，她从没想过要玩弄男子的感情和身体，结果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全都是周晴那个损友给害的。 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便是她现在把周晴拉过来砍一刀，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苏柒若无奈地闭上眼睛，也不知等会儿这少年醒过来时会不会哭闹，毕竟许多被迫接客的少年第一次都是被下了药送来的，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们两个昨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是因为药物的作用，那还真是挺冤的。 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还不知什么感觉便过去了。 唉！ 该死的周晴，等她回去就去告诉她新处的相好的，周·海王·晴府里已经有七个侍夫了。 造孽的东西！ 苏柒若在心里骂骂咧咧，还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就怕吵醒了身侧的少年。 屋内还残留着欢愉过后的气息，夹杂在说不出什么味道的熏香里，迷得人头晕。 “唉……” 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苏柒若偷偷翻了个身，伸出手臂捞起一旁的衣物小心地往身上套着。 少年未醒，她还不能这么走了，免得他起身后会害怕。 苏柒若愈发觉得周晴造了大孽，坑害了人家少年。 坐在桌边，倒了满满一杯昨夜的凉茶才喝了一口，苏柒若又赶忙放了回去。 这满香阁里的东西她还真是不敢再碰了，谁知道里面都放了什么。 “唉……” 托着下巴又叹了口气，苏柒若心里像是猫抓似的难受。 她接受不了这女尊王朝里女子三夫四侍的习俗，所以家里为她找的通房小侍都被她打发了，只想日后寻个心仪的男子娶回府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可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千防万防，没防住身边有个大冤种损友。 目光不受控制地又落在了那少年身上，少年身子单薄，瞧散落在床侧的衣物料子，也不似满香阁里其他男子那般暴露，倒像是良家男儿。 她莫不是睡了昨日才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子？ “嗯……” 正当苏柒若胡思乱想间，床上的少年传来一声嘤咛。 慌乱地起身正要走过去，忽而又拐回来坐了回去。 她也有些害怕，害怕那少年会哭闹。 陆遥动了动僵硬的胳膊，身上的疼痛使得他瞬间清醒过来。 一双无措的眸子先是看向陌生的床帐，而后藏在被子里的手便摸上了未着寸缕的身子，少年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好似一时被抽走了魂魄。 他本是靠着在满香阁弹琴为生，并非是楼里卖身的公子。 更何况他从来都是轻纱遮面，待了这么久也不曾出过事儿，昨日…… 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遥的脑子很乱，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自陆家出事后，他带着年幼的弟弟逃了出来，生活艰难，唯有靠卖艺才能养得这两张口。 即便家道败落，经历过那样的苦难，他也没想过要靠卖身为生。 哪怕日后嫁不得士族荀贵家的小姐，他也想寻一正经女子为夫，安稳一生。 可今日失了清白，他这一辈子便算是彻底完了。 陆遥甚至都没有去看屋内的另外一个人，他早已不是那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公子了。 在满香阁里这么久，虽未亲眼见过那样的腌臜事情，可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整日里混迹花楼的女子有哪个是好的？ 无论是谁得了他的身子，都一样。 抬手捂住发酸的眼睛，少年死死咬着唇，却还是没忍住那到了嘴边的哭声。 坐在一旁的苏柒若彻底慌了。 果真被她猜中了，她睡了好人家的孩子。 若是……若是他愿意，她也可以把他带回家，试着慢慢培养感情。 可那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想来也是误把她当成了什么登徒浪女了吧！ “你……你别哭啊！我……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回家……” 苏柒若缓缓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少年猛地放下白皙的手臂，红着眸子打断苏柒若的话。 “不必了！” 跟她回家？ 回家做她的第十八房小侍吗？ 女子无措的样子落入眼中，陆遥心底忽然一颤。 她……这是在他面前刻意装成这样一副无辜模样儿的吗？ 苏柒若讪讪地收回目光，到底是心中理亏，也不敢真的与那少年争辩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 “我说了不必了，你走吧！” 陆遥攥紧了身上的被子，要不是身子疼得厉害，他才不会给她在这里说废话的机会，早就穿上衣裳跑了。 他昨儿一夜未归，也不知弟弟一个人在家有多害怕。 “我知道你心里恼怒，可昨晚的事情真的是一场误会，我也是被人下了药才……你若实在不愿与我回家，那我也可以替你赎身，在外面给你买一座宅子，再寻几个仆人伺候着，总好过留在这里讨生活。” 女子的话让陆遥眼底浮出一抹嘲讽，这些女人为达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题外话－－－－－－ 抱歉啊，宝贝们，今天来晚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我的娇软夫郎（3） 他不愿意随她回家，她便想将他养在外面。 难不成他不愿意做小，就愿意做她的外室了？ 他陆遥这一生哪怕是不嫁人，穷死饿死，也绝不与人做侍。 “你走吧！” 少年冷冷地说道，他的耐心已经用尽，实在是不想再搭理眼前这个女人。 “你……” 苏柒若张了张口，还想再劝慰些什么，又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太过无力。 若他实在不愿，她也不能勉强。 罢了，他若想留下便留下好了。 她且先去找鸨公将他包下来，让他日后莫要再接客就是。 苏柒若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连带着自己压兜用的荷包一并放在了床头，这是她身上带着的全部积蓄了。 “你叫什么名字？” 既是占了人家的清白，总得问清楚他的名姓，不然以后怎么护着他。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那少年开口。 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苏柒若终是放弃了。 解下腰间的玉佩压在银票上，苏柒若满含歉意道：“不论如何，昨夜的事情都是我对不住你。你日后若有需要，可拿着这玉佩去太傅府寻我。” 说罢，苏柒若也不再多留，随意拢了一把头发便推门走了出去。 她还得去找周晴算账呢！ 陆遥也没想到那女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说让他去太傅府寻她，她莫不是苏府的人？ 苏府可是清流世家，当朝第一权贵。 手指轻轻碰上那块莹白的玉佩，只见上面躺着一个大喇喇的“苏”字。 果真如此。 陆遥眉头微蹙，据他所知，这玉佩乃是天山雪玉而制，京中只有皇女们的贴身玉佩才配用雪玉，那苏府能得这等材质的玉佩的小姐，便只能是嫡出的长女，太女殿下的嫡亲表妹。 苏老太傅乃是帝师，儿子又是当今君后，长女是当朝吏部尚书，府中嫡出的孙女儿仅一个，名唤苏柒若。 素闻苏家小姐惊才绝艳，才貌双全，十六岁时连中三元，被皇上钦点为新科状元，是满京城世家公子的梦中情人。 皇上爱才，又与苏家有姻亲，便有意将君后嫡出的七皇子许给苏家小姐，可那苏小姐却当场拒婚，惹得皇上和君后盛怒，七皇子也大病一场，数月没有出门。 为此，苏老太傅还曾亲自带着苏尚书去宫中求情，这才免去了苏小姐的一场责难。 可那样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子，又怎么会出现在满香阁？ 陆遥揉了揉发酸的身子，闭上眼睛细细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被鸨公叫来说要给几位贵人弹奏，当时如月公子好像也在。 可是，后来他为什么会和那苏家小姐躺在了这里？ 是那屋内燃着的香，还是什么旁的？ 陆遥自入满香阁弹琴那日起，便从不碰满香阁的任何茶水酒水，便是弹奏，也都是隔着屏风，断然不会出现在人前。 他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拉了他过来陪客。 难道是有人刻意设计她，这才连累了自己？ 攥紧了手里的玉佩，陆遥也不愿再多想。 弟弟还在家里等他，他得赶紧回去才行。 强撑着酸疼的身子爬了起来，陆遥捡回自己被剥落的衣裳一层一层地穿上。 不得不说，这位苏小姐的确是个很温柔的人。 即便是在被人下了药的情况下，也没有撕破他的衣裳。 陆遥咧开苍白的唇，苦笑一声。 往好处想想，好歹昨夜的女人不是那些个脑满肠肥的老女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离开前，陆遥还是将那些银票都收了起来。 他现在没有资格清高，弟弟身子不好需要吃药，他们二人租赁的院子也快要到了交租的日子。 有了这些银钱，好歹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想到床上的那抹落红，陆遥的脸又白了几分。 他的一生随着昨夜的事情，已经全毁了。 如今他只盼着将弟弟好好养大，给他寻一个好人家，然后自己便去庙子里做和尚去。 攥紧了手里的银票和装着一些银裸子金锭子的荷包，陆遥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苏柒若出去后先去找了鸨公，问了许久，鸨公都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们楼里的公子你都不认识吗？还是说，那孩子是你强抢来的？” 苏柒若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可鸨公还是不知她口中的少年是何人。 “小姐您别着急，您是说……那孩子模样儿俊俏，眼角还有颗泪痣？” 鸨公虽不知面前这女子的身份，却知道她是随周小姐一起来的，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贵人。 苏柒若指着自己左眼下侧的位置点了点，道：“就是这里。” 鸨公心道一声不好，也替陆遥担忧起来。 他做的虽是皮肉生意，却从来都是讲求个你情我愿，要不然陆遥也不能在他这里弹了这么多年的曲儿还是个清白之身，毕竟那孩子的容貌便是比之花魁如月公子也要美上三分。 只是那孩子性子倔，若当真失了清白，怕是要出事儿。 偷偷瞧了苏柒若一眼，鸨公想着，许是这位小姐看上了陆遥也未必。 若是如此，说不定也是那孩子的造化。 见鸨公不知在想什么，苏柒若真的有些恼了，正欲发火，便听得他开了口。 “若是小姐没记错，那您……您碰的那个孩子应该是陆遥，他不是咱们楼里的公子，是在楼里弹琴的，每日晚间过来弹奏几曲便会离开，从来都不陪客，是个清白人家的好儿郎。” 怕苏柒若不信，鸨公尽可能地替陆遥多说几句好话。 若是眼前这位小姐真的能够要了陆遥，他也便不用那般辛苦了。 哪怕只做个侍夫，陪在这么俊俏的小姐身边，也好过日日在这满香阁里讨生活。 苏柒若一怔，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好人家的儿子若是失了清白，怕是就活不成了。 “你可知他住在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 “他家里好像还有个十来岁的弟弟，据说身子不太好，陆遥日日出来弹奏，正是为了给弟弟看病抓药。” 第四百八十四章 我的娇软夫郎（4） “家中只有他兄弟二人，没有长辈？” 苏柒若急急问道，若他还有个需要照顾的弟弟，她倒不担心他会做傻事了。 本来以为他醒来后哭闹一番，她好声安慰着再带他离开这里也就是了。 可他偏偏不哭不闹，冷静得让人害怕。 “没有，陆家家主是五年前犯了罪的罪臣，陆家满门女人皆被处死，男子充为官奴，他父亲受不住打击便随他母亲去了，只留下了两个年幼的儿子，恰逢赶上皇太孙出生，大赦天下，俩孩子这才逃过一劫。” 鸨公幽幽地叹了口气，若不是他与陆家的大管家有几分交情，也不会对陆遥这么关照了。 陆家两兄弟模样儿都好，怕碰上什么歹人，所以不敢住在鱼龙混杂的西街，一直是在南街清风巷租赁的院子，虽然昂贵，胜在周围都是好人家。 陆遥每个月挣的银钱除了交租和给弟弟抓药，也余不下什么了，日子一直都过得紧巴巴的。 五年前苏柒若也不过才十三岁，但是她记得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齐王圈地案”。 当时涉及的官员数十人之多，皇上为此还发了好大的火。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书中的内容，少年名为陆遥，为给弟弟治病，常年在满香阁卖艺，后来无意间有客人看到了那面纱下的倾城容颜，意欲强占他的身子，他不肯委身，挣扎间被人失手掐死。 只是书中故事的男主并不是陆遥，而是他的弟弟陆远，陆远为替哥哥报仇，委身于仇人，隐忍三年，最终手刃仇家满门，为哥哥报了仇，自己也死在了那剧毒之下。 这少年瞧着便倔得厉害，想来他弟弟也是如他一般吧！ 不过苏柒若能够理解他们，这个世道，女子活着尚且不已，更不要说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公子了。 若没有能力保护自己，那倾城的容颜便是罪过。 “你可知他家住何处？” 苏柒若身上已经没了现银，便是想再给他点，也拿不出来。 只能先问了他的住处，日后再亲自送去。 好在昨夜陆遥先遇上的人是她，想来有了那些银票，这段时日他应该不会再来满香阁，这样便可与那个掐死他的人错过了。 如果和书中的悲惨结局相比，陆遥遇到她，已然算是幸运了许多。 最起码她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也不会放任他不管。 但她到底是夺了人家的清白，陆遥既是个宁死也不肯屈服于人的性子，这件事怕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鸨公摇摇头：“他从未说过，我只知他们兄弟二人在南街的清风巷租赁了个不大的院子，平日里甚少出门。” “日后他若再来，还望您能多关照几分，所有的银钱都算在周晴头上。” 苏柒若不想让鸨公知道她的身份，便只好先借用周晴的名头。 她不缺银子，但这事儿都是周晴一手促成的，周晴必须得对她和陆遥负责。 如今她弥补不了陆遥失了清白的痛苦，只能多补偿他有些银钱，让他们兄弟二人的日子好过一些。 “小姐您放心，奴家也是心疼那孩子的。” 鸨公见状，知道这位小姐是个有情有义的，心里头也安了几分。 “他……他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儿，劳烦您也派人去周府通知一声，我断然不会亏待了您。” 苏柒若知道陆遥不愿意看见她，便只能先请鸨公代为照顾。 “奴家记下了。” 鸨公重重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替陆遥担忧过，那样的容貌出现在满香阁里，早晚都会出事儿。 可他也只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帮不了他们兄弟什么。 即便心有担忧，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既要糊口，便总得靠着自己的本事，旁人又能多做什么呢？ 若是能有周家小姐护着，好歹陆遥以后也多了一份保障。 苏柒若又问了周晴在哪个屋子，连楼梯都没走，直接脚尖一点，飞一般地冲了上去，一脚踹开了门。 此时周晴还正抱着美人儿亲昵，被这么一吓，差点儿从床上跌下来。 正要开口骂人，看见来人，立马又变了脸色。 “阿若，美人在怀你不好好享受，怎么起得这么早？” 周晴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将自己和身下的人遮了个严严实实，笑得一脸谄媚。 “我倒是还想问问你呢，美人在怀都不知足，还敢设计陷害我！” 苏柒若这话说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周晴生吞活剥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二人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为了替你包下那如月公子，可是花了半年的月银呢！” 周晴委屈地哼唧道，她自己都没舍得去找过如月公子，知道苏柒若眼光高，才一狠心包了那花魁一晚上。 可看苏柒若的模样儿，不仅不感谢她，好像还要吃了她似的。 “我谢谢你啊！” 苏柒若咬着后槽牙，若不是看在周晴从小就没什么脑子的份儿上，真想一巴掌扇死她。 “别……别客气！” 周晴讪讪一笑，看见苏柒若脸上的寒意，那笑容便又僵住，为难地眨了眨眼睛。 她难不成就准备一直这样看着自己？ 周晴身下的少年早已憋红了一张俏脸，忍不住粗喘了一声，听得苏柒若耳朵一烫，忙别过头去。 “我给你半刻钟，赶紧起来穿衣裳。” 说罢，苏柒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只留下周晴一脸懵。 “好姐姐……” 身下的男子娇媚地唤了一声，周晴身子一酥，差点儿又要接着干坏事儿。 但是一想到苏柒若那吃了死老鼠的脸，吓得她身子一僵，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乖，我明日再来看你。” 周晴边穿衣裳便哄着床上的少年，手下的动作飞快。 她实在是担心那花魁公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苏柒若的事情，才使得那个小祖宗一大早得跑来找事儿。 “那位小姐是什么人，怎的周姐姐你这样怕她？” 少年一手撑着下巴，侧身看着周晴穿衣。 黑发垂在背后，衬得愈发妖媚勾人。 第四百八十五章 我的娇软夫郎（5） 周晴难耐地咽了咽口水，强忍着不去看床上的人儿。 这个苏柒若惯会坏她好事儿，小时候她偷看府里的小侍洗澡，便是苏柒若跑去向母亲告状，害得她挨了十个板子。 如今好不容易长大些，她可以为所欲为地享受美人恩了，苏柒若又跑来坏她好事儿。 这个冤家，她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那是姐姐我得罪不起的人。” 周晴利落地系好腰带，凑过去亲了亲美人儿的唇角，哑声道， “等我晚上再来好好陪你。” 说罢，也不等美人儿应声，周晴便像是狗撵般地飞奔出去。 少年捂着唇低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便滚了出来。 看着自己白皙手臂上交错的青紫痕迹，少年苦笑一声，然后将自己埋进了满是情谷欠味道的被子里。 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做这样迎来送往的生意。 人家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哪儿有半分真情？ 鸨公早就告诉过他们，不要把恩客的话放在心上，否则一定会后悔。 可有些时候，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一颗心，总是贪恋一些不切实际的温柔。 男子本就是傻的多，精的少，不然又怎会被女人们耍得团团转？ 周晴才一出门，一只有力的拳头便朝着她的面门砸了过来。 她躲闪不及，被打中了下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别下死手啊！我……我也是为你好不是？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周晴利落地抱住了苏柒若的手臂，委屈地求饶道。 “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苏柒若一脚踢在周晴的屁股上，只恨不得踢死她。 “哎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晴捂着发疼的屁股看向苏柒若，不解地问道。 “你……” 苏柒若指着周晴气得手指发抖，最终也说不出自己误睡了人家少年郎那样没皮没脸的话来。 她可没有周晴这么不要脸，整天把逛花楼睡美男挂在嘴上，当成是家常便饭。 苏柒若扭头就走，周晴急忙追了上去，一直到了马车上，她才从苏柒若嘴里问出了事情的原委。 “那……那个男子呢？” 周晴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跟着担忧起来。 如果只是满香阁的花魁，睡了便睡了。 左右也就是我掏钱你掏身子的事儿，你情我愿，事后两清。 可若是外面的男子，万一被缠上了，那苏老太傅和苏尚书还不得要她的命啊！ 周晴甚至已经能够想象的到，自己的母亲得知消息后，提溜着鸡毛掸子满园子追着她打的场面。 “他不愿意看见我，我就给他留了银票和玉佩……” 苏柒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周晴大声打断。 周晴苍白着脸看向苏柒若空荡荡的腰间，问道：“你……你把玉佩给他了？” 完了完了，这下是彻底完了。 不仅玉佩没了，连荷包都不见了，肯定是这个傻子全送了人。 “我没别的东西可给他了，若是日后他遇到什么麻烦，我总不能不管。” 苏柒若捂着额角无奈道，若不是周晴好心办了坏事儿，她现在也不用如此为难。 “不过就是露水情缘，你已经给了银票了，怎么还能将贴身的玉佩留给他呢？万一……万一他拿着玉佩去苏府找你要你娶了他，你娶是不娶？” 周晴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被人听见后面的话。 苏家最是注重名声，如果真的有男子拿着玉佩来寻人，到时她又该怎么办？ “他不是满香阁的公子，我既占了他的清白，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苏柒若将头靠在车厢壁上，眯着眼睛说道。 对于好人家的男子来说，清白可比性命还重要。 如果不是陆遥还有个弟弟，她都怕他会做傻事。 不，按照书里的剧情，陆遥是真的宁可死，也不愿意委身于人的。 “你……你平日里的精明都到哪儿去了？怎么一碰上男人的事情就这么较真犯糊涂呢！” 周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苏家是什么门第？满京城的男子哪个不想嫁到苏府来，便是宫里的那几个皇子都挤破了脑袋地想要嫁给苏柒若，她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啊！ “你不必多言，日后你再去满香阁的时候往鸨公那里多放些银子，让鸨公好生照顾他。若是有人去周府求救，你便命阿柳去苏府告诉我一声，顺便……再暗中查找一下那对兄弟的住处。” 听鸨公话里的意思，陆遥兄弟的日子并不好过。 家中没个女子，每天夜里怕是都不敢睡熟吧！ 苏柒若从来都是个敢作敢当之人，不论喜不喜欢，她都要对陆遥负责。 哪怕他日后真的拿着玉佩过来强逼着自己娶了他，她也不会拒绝。 这是她自己造下的孽，怪不得旁人。 周晴还想再劝，可一想到这事儿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便又住了嘴。 若有朝一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就由她出来担着好了。 左右她府里已经有那么多侍夫了，再多一个也不怕，大不了就是挨她母亲一顿打，她皮糙肉厚的，早就习惯了。 “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尽力。” 周晴愧疚地点点头，是她害了自己的好姐妹。 苏柒若就是根正直的竹竿，她不该想着掰弯她。 “以后你也少去那种地方，瞧瞧你那蜡黄的脸色，明显就是纵欲过度。” 苏柒若一脸嫌弃地瞪了周晴一眼，冷哼道。 周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服气地回道：“那是因为我早上没洗脸，还不是你……” 还不是她大早上的跑去踹她的门，害得她到手的美人儿又飞了。 只是那话她可不敢再说，苏柒若现在肚子里都还有气呢！ “好阿若，这事儿你可千万得替我瞒着些，若是母亲知道我带你去了那种地方，肯定要打死我的。” 周晴的母亲是户部尚书，亦是苏老太傅的学生，与苏柒若的母亲自幼一起长大，而苏柒若如今也正在她手下任职。 两家算是世交，所以周晴与苏柒若也处的像是亲姐妹似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我的娇软夫郎（6） 只是苏柒若好学，周晴好色，这一点二人倒是天壤之别。 若不是因为二人自小玩在一起，旁人怕是也不敢相信惊才艳艳的苏状元会与周晴这样的纨绔女是朋友。 “你若替我将事情办好了，我还能考虑考虑。你若再敢自作主张胡作非为，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苏柒若咬着牙威胁道，她也是怕周晴又犯糊涂，再一次伤到陆遥。 周晴急忙竖起右手，冲天发誓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的，把你的小男人找到，当祖宗似的照顾着。” 周晴虽没养过外室，却也听说过一些这样的事情。 在她看来，苏柒若既放不下那男人，又不能把他带回府去，便只能先当个外室养在外面了。 这样也好，别看苏柒若脸上整天挂着温润的笑，其实这人自小就是个冷淡性子。 若当真有人能入了她的眼，得她几分记挂，也能让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多几分温情。 万一以后有了孩子，便可带回府里做个侍夫，也不算一桩坏事儿。 只是现在这事儿可不敢声张，要命啊！ “不要碰他们。” 苏柒若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这个周晴最好美色，看见漂亮的公子就走不动路。 那陆遥天姿国色，想他弟弟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万一被这个色魔给瞧上了，那还真是羊入虎口。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的男人我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哪儿敢碰啊？” 周晴连连摆手，哪怕那姓陆的长得比天仙还美，她也不敢动啊！ 周晴虽好色，却也有原则，这天底下的男人谁都能碰，但苏柒若喜欢的，她绝对离得远远的。 这个冰疙瘩难得能看上个人，她若还去抢，那她还是人吗？ “记住你今日的话。” 苏柒若瞪了周晴一眼，周晴委屈地缩了缩膀子，这会儿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明明与那如月公子都说好了的，银子也付了。 如月公子自己对苏柒若也十分满意，眼睛粘在她身上挪都挪不开，只恨不得倒贴上去，可最后出现在苏柒若房里的男人怎么会变成了那个姓陆的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而那位被周晴惦记的如月公子此时也正抱着被子哭呢！ 他没想到自己费力讨好了一晚上的女子不是那位周小姐的谪仙朋友，而是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女人。 如月虽是卖身之人，可怎么着也是楼里的顶梁柱，客人若不是他自己中意的，便是给再多银钱他都是不干的。 那胖女人此时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张个大嘴打着呼噜，如月顶着通红的眼睛瞪了她好几眼，最后爬起身来，将她的衣裳钱财全都抱走了。 这个死肥猪，竟敢爬他的床，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如月抹着眼泪回了自己的院子，将那胖女人的衣裳扔进了小厨房的灶膛里，一把火给烧了。 心里还觉得不解气，又把从那胖女人身上搜出来的银票都分给了院子里侍候的下人。 那样肮脏的女人的银子他才不要，想想就觉得恶心。 “备水，我要沐浴。” 听闻如月公子这一整日都泡在浴桶里，身子都搓红了也不肯出来。 最后还是鸨公跑来说要给如月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如月才扶着浴桶走了出来，说自己没事儿。 张圆醒来时见床上早已没有了美人的踪影，可身上的痕迹却无不说明自己昨夜得了逞，喜得她一双三角眼都眯没了。 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子，这滋味儿…… 啧啧啧…… 此时的张圆还不知未着寸缕的自己连底裤都被人烧成了灰烬，还沉浸在怀抱美人儿的美梦中。 若非她使了些手段，那美人儿怕是也不能就这么就范了。 只是可惜，让他给跑了。 而张圆梦里的美人儿此时早就出了满香阁，回到了南街清风巷的巷子口。 紧紧抱着怀里的琴，陆遥还没想好要怎么与弟弟说这事儿。 别看陆远只有十三岁，懂的却是不少。 若是陆家没有出事，陆远现在都可以说亲了呢！ 世家公子大多都是十三四岁说亲，最晚十五岁也就成婚了。 而陆遥今年已经十七，又没了清白，这一生算是彻底没了指望。 站在院门外，陆遥抬手轻轻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还不待他收回手，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双目通红的少年扁着嘴看向他，一脸的委屈。 “哥哥……” “阿远，你怎么在这里？你……” 陆遥还想再问，可答案显而易见。 定是他昨夜没有等到自己回来，便在大门口处守了一整夜。 “我们进去说话。” 陆遥回身将大门关上，又从里面栓了三道门闩，这才带着满眼血丝的陆远进了屋。 “哥哥你昨夜怎么没回来？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陆远担忧地看向陆遥，他虽不懂男女之事，却也知道哥哥弹奏的满香阁不是正经男子会去的地方。 可哥哥为了他，还是委身在那里多年。 陆遥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和几张银票放在陆远面前，笑着说道：“昨夜满香阁里来了一位出手阔绰的贵客，我在那里弹奏了一晚上，这些都是那贵客赏的。” 说罢，陆遥又看向陆远，心疼道：“都是哥哥不好，不能回来也未找人来与你知会一声，害你担心了一整晚。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有了这些银票，哥哥便可以在家好好陪你了，我们可以去抓最好的药，早些将你的身子养好。” 陆远看着桌上的银票，有些不敢相信。 只是弹奏了一晚上，就能赏上万两的银票，哥哥是当他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吗？ “哥哥……” 唤了一声哥哥，剩下的话陆远终究还是问不出口，哥哥明显是不想告诉他。 哥哥的性子他清楚，若是他不想说，自己便是再怎么问也是白搭，只会平白让哥哥伤心。 “哥哥累了吧？锅里熬了粥，我去给哥哥盛一碗来。” 陆远站起身，匆匆跑出去给陆遥盛饭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我的娇软夫郎（7） 陆遥脸上的笑容淡去，看着桌上的银票，眼底不由得浮现出那女子的容貌来。 尽管心里恨极了她，可她到底是占了他的身子，他总是不经意间会想起那张无措的脸。 她说她也是被人下了药，可就算她是无辜的，夺了他清白的事实却摆在眼前，不容辩驳。 苏柒若，他知道她——南启国最年轻的状元娘子，盛名天下。 其实，或许更早的时候，他们就曾见过。 手指无意识地碰到了怀里的那块玉佩，她肯把代表着身份的玉佩给他，当真就不怕他拿着玉佩去苏家找事儿吗？ 都说苏状元为人正直宽仁，若只从这件事情上来看，她的确是仁至义尽了。 她给他的这些银票，莫说是买花楼公子一夜了，便是包下整个满香阁，也绰绰有余。 陆遥苦笑一声，收回了摸着玉佩的手，他现在唯一应该庆幸的便是昨夜的女子是她，而不是别人。 好歹她还愿意为他负责，没有置他于不顾。 若是换成别的女人，便是清醒后怕是也不能放过他，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辱，更不要说还将所有的积蓄和玉佩都压给了他。 这些银钱在她看来或许不算什么，可他与陆远若是省吃简住，却也够花一辈子的了。 陆远很快就端了两碗白粥进来，陆遥起身去将自己之前学着腌的酸白菜端了一小碟出来。 兄弟二人便就着咸菜吃了一碗白粥，然后便洗漱一番上了床。 “睡一会儿吧，哥哥就在这里陪你。” 陆远担心陆遥，一夜未睡，很快便睡着了。 倒是陆遥因为心里有事儿，身上又痛，迟迟没有睡意。 睁着眼睛望向发灰的床幔，陆遥忽然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 以往他白日里在家陪陆远读书刺绣，晚上便去满香阁弹一个时辰的琴，日日不变。 如今忽然安定下来，不用再如此奔波，他心里竟也空落落的，好似灵魂被人抽走了一部分。 不知什么时候，陆遥也跟着睡了过去。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一个穿着藕粉色褂子的三岁奶娃娃抱着一个小小的木琴躲在花园里胡乱拨弄。 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小大人似的歪着脑袋看他，一脸嫌弃地扁着嘴道：“你这手法不对，弹奏出来的声音也刺耳难听，弹琴应当静心多练，你既是要学，便不该仗着年纪小而偷懒耍怪。”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小娃娃不高兴被人训斥，瞪着一双琉璃般晶亮的眸子奶声奶气地朝那女娃娃问道。 “我是你母亲请来的客人。” 说罢，那女娃娃便转身走了。 后来他去问过，那日府里请了苏太傅一家前来做客，那四岁的女娃娃正是苏太傅的嫡出孙女儿苏柒若。 听闻苏家小姐两岁能诗，三岁习武，满京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般早慧的孩子。 小娃娃听不太懂，但是知道那个训斥了自己的小姐姐是个很厉害的人。 既是如此，那他便不怪她了。 五岁那年，宫中举办赏花宴，他随父亲一起入宫，后来跟着几个同龄的男孩子玩耍时在御花园里迷了路，哭得好不委屈。 一个刚掉了一颗大门牙的女孩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边嫌弃他是个爱哭鬼，一边捏着袖子给他拭泪，还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颗松子糖喂给了他，并把他完好无损地送到了父亲身边。 他不太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了，只记得那松子糖很甜很甜。 六岁那年，他第一次随母亲前去狩猎。 年岁相当的孩子们都拿着小弓箭在外围比划玩耍，他因走得太远，无意间落入猎人布置的陷阱，一个身背成年人弓箭的女孩儿将他从深坑中救出，一步一步背着哭得惨兮兮的他，将他送回了营帐。 再后来…… 长到七岁之后，父亲再带他出门便不许他再见外女，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只出现在梦中的模糊的身影。 久而久之，幼年的许多记忆便淡了。 陆遥猛地从梦中惊醒，抬手捂住发疼的胸口，那梦里的女娃娃竟与今儿早上的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原来竟是她。 他们今日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在年幼时，他就曾经见过她。 只是当时年幼，他记不太清了，她应该也忘记了才是。 想起幼时父亲常说的那句玩笑话，陆遥不由得一阵心悸。 若是母亲当初没有站错队，陆家当年没有出事，他应该已经是她的正君了。 他记得父亲说过，苏老太傅曾有意与陆家结亲，而陆家嫡系一辈，与她年岁相当的——只有自己。 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的吗？ 即便陆家出了事，他还是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她。 只是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状元娘子，他却是低落尘埃的野草，再也配不上她了。 不知为何，这场梦之后，身上竟觉得不那么痛了。 他甚至还生出了一丝庆幸，庆幸进了他所在房间的人是她，庆幸她进的房间里躺着的人是他。 哪怕知道自己再也配不上，心里总还是会存着几分侥幸。 若这一生注定难走，那昨夜的苦难便不该被视作苦难，而是老天给予他唯一的回忆，有关于他幼时那个痴恋的梦的回忆，足够他余生回味。 从怀里掏出那块莹白的玉佩，手指轻轻碰上了那个“苏”字，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袭上心头。 忽得攥紧了拳头，陆遥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那个人占了自己的清白，他该恨她才对。 怎么还能想借口替她开脱？ 怎么还能觉得庆幸？ 他不该是这种不知廉耻的男人才对。 他们不过是幼时有过几面之缘，这不能作为她强占了他身子的借口。 可是，他这一生本也没想过再嫁人，这清白的身子又能留给谁呢？ 若噩梦中注定要出现一个女人，那他倒希望那个人是她。 只是她那样聪慧的女子，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给旁人？ 若她碰的是别的男子，也要将贴身的玉佩送给那人吗？ 万一……万一有人拿这件事利用她，可如何是好？ 第四百八十八章 我的娇软夫郎（8） 苏老太傅虽是纯臣，可君后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 即便苏柒若不站队，在三皇女一党看来，苏家也是太女殿下的人。 若有人想利用她的事情对太女殿下做手脚，那与她春风一度还拿了她贴身玉佩的他便成了苏家最好的把柄。 到时别人如何编排她始乱终弃，亦或是查到他母亲的身份后将苏家牵扯进来，那于苏家和太女殿下来说，都将是灭顶之灾。 说不定这件事情就是三皇女的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毕竟昨儿张家的那个胖小姐也在满香阁。 张家是三皇女的父家，替三皇女对付苏柒若也说得过去。 即便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他也不会成为她的软肋。 这件事既是发生在他身上，那便算过去了。 只当是梦一场。 苏柒若，愿你前程似锦，繁花相送，余生平安。 将玉佩小心地藏在床头的一个木盒子里，愣了一瞬，又拿出来重新塞入怀中。 这东西太过贵重，他不敢乱放。 且先放到身上吧，改日寻个机会去还给她就是。 陆远这一觉睡得极熟，再睁开眼睛，已到了午时。 身侧的哥哥还在睡着，美眸轻阖，红唇微翘，便是自小在哥哥身边长大的他，瞧着都觉得很美。 陆远伸出手指碰了碰陆遥的手臂，手指一顿，勾住他的衣袖小心地往上拉。 一只冰凉的手忽得攥住了那根作乱的手指，陆遥皱着眉头看向一脸无措的弟弟。 “阿远。” 陆遥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隐隐得还藏着几分颤抖。 陆远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手臂上的守宫砂已经消失，若是被陆远发现，他便会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 陆遥心底一阵害怕，他实在是不愿弟弟知道外面的腌臜事情。 “哥哥，你醒了？我饿了……” 陆远讪讪地收回手，哥哥若是不问，他便不会主动说什么。 他就是觉得哥哥今日有些不对劲儿，他怕哥哥在外面受了欺负。 “我去做饭，你起来把今日的字练了。” 陆遥不动声色地将袖子放了下去，起身去了灶房。 陆远看着哥哥有些慌乱的背影，心中愈发担忧。 他自是相信哥哥不会为了银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可哥哥今日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儿。 这么些年来，他从未有过夜不归宿，他的月银也不过三十两，怎么一晚上就拿回了上万两的银票，还有一个装满了碎银的荷包。 荷包？ 陆远从床上爬了起来，翻出木匣子里的那个荷包，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着。 看这布料与绣工，定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极品云锦？ 陆远一惊，这怕是只有皇女世女们才能用。 手指碰到了荷包角落里的一小块凸起，翻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绣了一个“苏”字。 “苏？” 陆远疑惑地皱起眉头，他没听哥哥与他说过什么苏姓的贵客啊！ 以往陆遥也会与陆远说一些满香阁的趣事，比如谁家厉害些的主君带着家丁去满香阁抓人了，亦或是哪个商贾富豪一掷千金包下了如月公子了，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姓苏的客人。 陆远又看了一眼荷包里面的金珠子和银裸子，这才将荷包放了回去。 因为院子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个人住，主屋又大的很，所以他们便买了一个屏风挡在床前，将书柜摆在了外面，这样哥哥刺绣的时候还能看着他读书。 趿拉着鞋子来到屏风外的书柜旁，陆远一层一层地翻找着什么。 他记得有本书记录了上京的权贵大户，说不定能在里面翻出那个姓苏的人家。 陆远因为身子不好，再加上一副好容貌，所以甚少出门，自然也就不知道名震京城的苏状元是谁。 便是之前听哥哥提过一嘴，他这会儿怕是也不会将那位苏状元与哥哥口中的那个贵客联系在一起。 毕竟读书人都清高，不会随意去满香阁那种地方。 陆远趴在书案上翻着手里的书，纤细的指尖一个一个指下去。 “苏府苏仲洁，当朝太傅？” 陆远的手指停在了苏仲洁的名字上，皱着眉头喃喃道。 苏老太傅乃是皇上的恩师，年岁怕是和他逝去的祖母一般大，自然不会再去这种风尘之地。 “女儿苏玑毓，时任吏部尚书……” 这个应该也不可能，哥哥说吏部尚书是君后的嫡亲姐姐，便是为了君后和太女，她也不可能揣着万两银票去满香阁找乐子的。 “苏府嫡长孙女儿苏柒若，平昌二十一年考生，连中三元，十六岁便成了南启国最年轻的状元娘子……” 陆远抚着“苏柒若”那三个字，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会与那荷包有关。 若这苏状元是苏老太傅的嫡长孙女儿，那便是太女殿下的亲表妹，莫说是用一个极品云锦做的荷包了，便是用极品云锦的被子也说得过去。 谁不知道帝后情深，太女殿下又是皇上和君后的嫡长女，论嫡论长，太女都是最受宠的一个。 而作为太女殿下的外家苏家，嫡长孙女儿的身份自是与旁人不同，太女殿下看重几分也是有的。 可这位连中三元的苏状元当真是欺负了哥哥的人吗？ 苏家势大，若真是那人碰了哥哥，他又要如何替哥哥报仇？ 陆远愁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因为心情不畅，呼吸也有些困难。 “咳咳咳咳咳……” 捂着胸口咳嗽出声，一张小脸儿咳得通红。 外面正提水的陆遥听见声音忙扔下水桶跑了进来，轻抚着陆远的后背担忧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咳嗽了？可是昨儿没有好好吃药？” “我没事，哥哥。咳咳……就是一时岔了气，缓缓就好了。” 陆远摇摇头，又咳了几声才好了些。 只是咳得太狠，震得他胸腔有些疼。 但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告诉哥哥的，免得他担心。 “午后我便带你去看大夫。” 陆遥一脸正色道，如今他们有钱了，还是得找个厉害的大夫给瞧瞧才行。 陆远小小年纪便是一身的病，日后可如何是好。 第四百八十九章 我的娇软夫郎（9） “哥哥。” 陆远攥住了陆遥的手腕儿，红着小脸儿道， “哥哥，那些银票足够我们买下一个这般大小的院子了。这样我们以后便不用每年交那么多租子，还要随时担心会被赶走。咱们不如先买院子，好不好？我这病如今已经好了不少，待日后慢慢再看也来得及。” 陆远永远都忘不掉，他们之前没钱交租子时被人赶来赶去的场景。 好在后来遇到了那位好心的刘大姐，这才让他们有了这安身之所。 院子虽不大，却胜在安全。 周围的住户都是些读书人家，整条巷子里安安静静的，谁都不会去打扰彼此。 陆远喜欢邻里之间这样的疏离，这样便不会有人觊觎他和哥哥的容貌，也不会有人日日爬他们的墙头，夜里来敲他们的窗户了。 他还记得之前租住过西街百花巷的一处院子，隔壁住着的是个死了女人的鳏夫，那男人连个孩子也没有，全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为生。 隔几日那院子门口便会挂个红灯笼，当时他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揽客的方式。 那日他出于好奇，偷偷溜出门去看了一眼高挂的红灯笼，被那鳏夫的恩客瞧见了容貌，差点儿受辱。 还是那男人出面救了他，然后告诉哥哥让他们赶紧搬走。 那男人说，百花巷里住着的大多都是像他一样的男子，他们兄弟的容貌住在那里简直就是将嫩羊放在了虎口边，只等着人来吃就是了。 哥哥吓得带着他连夜离开，二人抹脏了脸，在城墙根上蹲了一整晚。 后来他们为了找个合适的居所几乎逛遍了整个上京城，受了不少委屈，哥哥为了护着他还挨了打。 幸好看病时遇到了在医馆帮忙的刘大姐，刘大姐介绍了亲戚家的这处院子给他们。 院子虽小，位置却不错，只是价钱也很高。 陆远起初是不愿意住在这里的，哥哥挣钱不容易，他看病抓药已经花去了大半，剩下的还要拿来交租子，他们吃饭都成了问题。 可哥哥不答应，只说住在这里他才能安心挣钱，不然他出门还得记挂着家里年幼的弟弟，心中实在不安。 陆远敛了思绪，不愿再回想过去经历过的那些不堪。 他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哥哥都还能守着自己的清白。 若昨日…… 陆远不敢去想，哥哥这样执拗的人若是真的失了清白，可会去做傻事？ 他离不开哥哥，若是哥哥出事了，他也不会独活。 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问清楚的好，不论发生了什么，他们兄弟二人都应该一起面对。 “阿远，你的身子才是头等重要的。等你的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挣钱买大院子，岂不是更快些？” 陆遥笑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哪怕再次露宿街头，他也要治好弟弟的病。 于他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陆远更重要了。 “可是，哥哥……” 陆远担忧地皱了皱眉，却见陆遥笑得一脸温润。 “不用担心，刘大姐说了，只要我们按时交租子，房主是不会赶我们走的，你且安心住着就是。” 看着陆遥脸上的笑容，陆远心中愈发难受。 他紧紧拉住陆遥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 他不希望这些痛苦只让哥哥一个人承担，他长大了，也可以为哥哥做些事情了。 “哥哥，如今这世上只有你我相依如命，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昨天晚上……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陆遥脸上的笑容一僵，抿着唇没有应声。 他不善于撒谎，也没办法当着弟弟的面说假话，可这件事本就是个误会，也不能全怪那个人。 见陆遥没说话，陆远忽得站起身来，红着眸子紧攥着小拳头问道：“是谁？那个女人是谁？” “阿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遥拉过陆远的胳膊，按着他重新坐下，低声解释道，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个误会而已。况且，人家已经赔偿了银票，我也不算吃亏。” 陆遥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自从知道了那女子是幼年时便见过的苏柒若后，他便没再觉得那么痛苦了。 陆远紧紧地盯着陆遥的眼睛，想要看出他是不是在欺骗他。 “哥哥从来都没骗过你，你要相信哥哥，真的没有人欺负我，不然，你觉得我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吗？” 更不要说还带了这么多银票回来。 若真是有人图谋他的美色，怕是早就将他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只是那个人是她，所以，他的结局比想象中好了太多太多。 “可是哥哥还是受了委屈……” 陆远眸子一红，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 他不明白哥哥为何要护着那个欺负了他的女人，难道紧紧是因为这些银票吗？ 他哥哥是个清白的良家公子，不是那些满香阁里卖身的男人，她们凭什么觉得用钱就能买到哥哥的初夜？ “阿远，哥哥……并不觉得委屈。” 陆遥捏着手指喃喃道，他有时也觉得自己挺贱的，因为欺负了他的那人是苏柒若，所以他竟还想着替她找借口，替她隐瞒。 但他没办法去恨她。 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他不相信长大了的苏柒若会变成一个心思歹毒的色魔，他相信她和他一眼，定也是被人下了药，她一定是无辜的。 对，她肯定是无辜的。 “哥哥认识那个女人？” 陆远发觉到了陆遥的异样，他年纪小，并不清楚哥哥以前的事情。 他知道自陆家出事后，便一直是哥哥在护着他。 若是有人欺负了哥哥，他便是豁出这条命来不要，也绝对要咬下那人一块肉来。 他的哥哥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理应遇到愿意守护他的女人才是，而不是无故丢了清白，只换来了这万两的银票。 哥哥被人破了身子，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他那么好的哥哥，为什么要被人欺负？ 陆远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只是怕哥哥也跟着伤心才一直强忍着没哭。 第四百九十章 我的娇软夫郎（10） 可那眼窝里旋转的泪珠还是止不住地想要往外滚，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忍了回去。 “阿远，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陆遥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只要他不想说，陆远一定不会再问。 “哥哥，对不起。” 陆远趴到陆遥怀中，抱着他大哭起来。 都是因为他，哥哥才会到那种地方去挣钱。 若不是他的病每个月要花那么多银子，哥哥便不用冒险去满香阁卖艺，也就不会被人占了身子。 是他害了哥哥。 “傻阿远，哥哥很高兴你能一直陪在哥哥身边。” 陆遥笑着顺了顺陆远垂在身后的头发，柔声道， “哥哥也很幸运，有你这个弟弟。” 亦很幸运，昨夜的那个女人是苏柒若。 若换成旁人，他现在断然不会还能如此平静。 “哥哥别难过，阿远会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的。” 陆远抹了把眼泪，郑重道。 哥哥不嫁人也没有关系，他会一辈子陪着哥哥，他会比所有人都对哥哥好的。 “好，哥哥有阿远陪着，很开心。” 陆遥勾唇一笑，陆远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哥哥是真的没有想不开，那就好。 “昨儿买的肉还剩下一小块，待会儿哥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那我去给哥哥烧火。” 陆远拉着陆遥的胳膊一起出了门。 其实，陆远身子不好，是不能吃太多油腻的食物的。 只是陆遥怜惜他平日里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这才会偶尔给他买块肉解解馋。 以前在陆家的时候，陆远才不会吃这样的东西，这会儿吃上一口，却能让他欢喜一整日。 陆遥心疼不已，却又毫无办法。 他倒是想多挣些银钱让陆远过的好一些，可他没本事啊！ 他不能去卖身，那样以后陆远就嫁不到好人家了。 他也不会去那么做，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 他们兄弟二人哪怕是饿死，也绝对不会靠出卖肉体存活。 想到苏柒若，陆遥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只是个意外。 一小碟红烧肉，一盘素炒小青菜，两碗糙米饭，兄弟二人吃得欢欢喜喜，十分满足。 陆遥这几年早已从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公子，变成了一个洗衣做饭都很利索的普通男人。 而陆远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娇宠孩子，平日里陆遥晚归时，都是他熬粥做的晚饭。 兄弟二人白日里还会靠着绣帕子挣些零花，买些米面青菜也足够了。 陆遥和陆远各自带了一块灰布面巾，又用木炭将眉毛涂得粗黑粗黑的，露出来的脸上也抹了些暗黄色的药膏，这才提着这段时日绣好的帕子出了门。 先去将帕子卖了，又去了城中最好的医馆——宁世堂。 “哎呦呦……你个小东西，轻一点儿，姑奶奶的屁股都要疼死了。” 深棕色的布帘内传来一个女子吱哇乱叫的声音，吓得陆远身子一缩，躲在了陆遥身后。 陆遥轻轻拍了拍陆远的手背，小声安抚道：“没事，别怕。” 二人站在角落里安静地等着里面的老大夫出来，布帘掀开，先出来的却是一位面色铁青的华衣女子，左右各有两个侍卫扶着。 周晴并未注意到角落里站着的陆遥和陆远，当然，即便她注意到了，也不会多想。 毕竟现在的陆遥和陆远脸上抹的早已遮盖住了本来的面貌，只有满身的气质与那衣衫容貌有些格格不入。 “慢点儿走。” 周晴一手撑着腰，一手搭在侍卫的手里，咧着嘴喊道。 “是，小姐。” 侍卫恭敬地应了一声，又问道，“小姐，咱们是回府还是去找苏小姐？” 一声“苏小姐”惹得陆遥兄弟都朝她们的方向望了过来。 周晴委屈地撇撇嘴：“还是算了，阿若如今还为着昨夜的事情恼着我呢！你瞧瞧，她何时对我下过这样重的手？牙都差点儿给我打碎了。” 周晴越想越难过，她也是好心，害怕自己的好姐妹长歪了，这才把她骗出来长长见识的。 不然外面都在传苏状元有断袖之癖，她听了也难受啊！ 那侍卫咧着嘴傻笑一声，看着同伴去柜台取药，便只好先劝着自家主子。 “您也知道苏小姐的性子，日后还是莫要再替她做主了，苏小姐武功高强，咱们也打不过啊！” “哼！她也就是仗着我对她好，才欺负老实人。你瞧瞧，有哪个女人都这么大了还不碰男人的，她……唔……” 周晴狠狠地瞪了一眼捂着自己嘴巴的侍卫，气得脸都青了。 现在连个侍卫都敢管她的事情，她是太好欺负了吗？ “姑奶奶诶，您可小点儿声，这事儿能让外人知道吗？若是丢了苏小姐的颜面，您又要挨揍了。” 那侍卫说着，还不忘看了一眼周晴的屁股。 周晴屁股一紧，赶忙闭了嘴。 “罢了罢了，我不说就是了，吩咐你们办的事情抓点紧，阿若她难得看上一个男人，你们可别给姑奶奶办砸了。” “小姐您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 “阿若性子虽冷，却最是重情重义，也不知是哪个男人这般没眼光，连堂堂状元娘子都看不上。” 周晴扁着嘴嘀咕了一句，见另一个侍卫提着药过来，才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去。 边走还边骂道：“取个药也这么慢，等得姑奶奶腿都酸了……” 声音越行越远，陆遥却还呆愣地站在远处，紧紧捏着宽大的衣袖，指尖泛着白。 陆远看了一眼门外，又转过头来看向还在发呆的哥哥，愈发确定了昨夜的女子与那位苏状元有关。 只是听方才那女人的意思，好像这件事情都是她的错，具体如何，他也没听明白。 “哥哥……” 陆远在陆遥身后轻轻叫了一声，陆遥这才敛了神思，拉着陆远去见大夫。 苏柒若回府后先去沐浴更衣，然后便将风霜喊了过来。 风霜是她手下暗卫中唯一一个男子，也是祖母亲自挑选的，细心周到，功夫高强。 “属下见过少主。” －－－－－－题外话－－－－－－ 新的一月开始了，谢谢宝贝们的月票推荐票和红豆。 大家喜欢什么样的男主和剧情，也可以和作者交流哦！ 第四百九十一章 我的娇软夫郎（11） “起来吧！” 苏柒若摆摆手，看向风霜道， “你去南街清风巷替我寻个人。” 风霜先是一愣，然后立马躬身应道：“是。” 苏柒若也只知道陆遥的名字和他有个弟弟，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风霜若是想找到陆遥，还得一家一家的去看。 “属下寻到陆公子后，要将人接回来吗？” “不必，莫要打扰他，在他隔壁寻个地方住下，暗中看护好他就是。” 苏柒若还没想好日后要怎么安排她与陆遥的事情，只能暂时先找风霜过去保护他。 风霜是男子，总是要方便许多。 “是。” “去账房多支些银子，听闻他弟弟身子不好，你想办法带刘太医过去给他瞧瞧。” 又嘱咐了一句，苏柒若才让风霜离开。 她本也是想让周晴办这件事的，后来越想越觉得周晴不靠谱，这才派了自己的人去。 左右多一个人多一分照应，也伤不到他。 再者平日里风霜在苏柒若身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她出门总不好让一个男孩子在暗中保护吧！ 倒不如让风霜去陆遥身边，也算是她为自己做的孽赎罪了。 想到鸨公说陆遥的母亲是罪臣，苏柒若便又起身去了书房。 此时苏仲洁和苏玑毓母女也在书房内，正在讨论江南官吏调遣一事。 苏柒若推门走进来时，说着话的二人齐齐看向门口。 苏柒若昨夜未归的消息根本瞒不了众人，苏老太傅和苏母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她们也清楚苏柒若是个什么性子，所以根本就不担心她会在外面胡来。 年轻人总有自己的圈子，多出去玩玩也好，总比整日里闷在府中的强。 “见过祖母，母亲。” 苏柒若朝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跨步走了进来。 苏老太傅最是喜欢这个孙女儿，一见她来便笑得满脸褶子。 “阿若来了，快坐。” “孙女儿去找本册子，祖母您与母亲先忙。” 苏柒若笑着说道，她想去查一查五年前的那桩案子。 “找什么册子不妨说出来，看看祖母能不能帮你一二。” 苏老太傅一脸慈爱地看向孙女儿，眼底的骄傲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这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便是有这么一个懂事又聪慧的孙女儿，有苏柒若在，苏家最少还能保百年荣光。 只是…… 这孩子唯一让她不满的就是，都十八岁了也不肯娶夫，实在令人头疼。 苏老太傅有时也会怀疑，苏柒若到底是怎么和周晴那个纨绔女做成了朋友的。 人家的长辈都希望自家孩子乖巧听话稳重，苏家的长辈却盼着苏柒若能多出去混混，别整日里像个老学究似的待在府中。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有关五年前的齐王圈地案，当时牵连的官员中可有姓陆的人家？” 苏柒若一听，倒也不执意自己去翻找了，想来祖母应该更清楚。 于是，她便搬了把椅子坐在苏老太傅对面，托着下巴问了起来。 苏老太傅只是好奇孙女儿为何忽然要问五年前的那桩案子，可到底也没有多问。 只听她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要说起来，这也是祖母的错。当年陆廷慧若是听我一句劝，便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陆廷慧正是陆遥的母亲，也是苏老太傅的学生，当年正任户部侍郎。 以陆廷慧当年的年岁已经坐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可想而知，日后的官路能走多远。 奈何她不知足，贪心中，这才犯下大错。 “祖母的意思是，咱们家与陆家还有些渊源？” 苏柒若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她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你那会儿年纪小，想来也是不记得了。我和你母亲往年还带你去陆府做过客，当时你大概三四岁的样子，第一次去就把人家陆家的小公子给训哭了，可把陆廷慧心疼坏了。” 说到童年往事，苏老太傅的眼底也浮现出一抹晶亮。 若是当年陆家没有出事，如今这六部尚书的位置怎么着也得有陆廷慧的一席之地，陆家又何至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苏柒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还真是不记得了。 自小她便随着祖母和母亲到各家做客，这满京城的世家大族她几乎都去过，除了周家外，也没几个有印象的。 不过，祖母说她曾训哭过陆家的小公子，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见过陆遥了？ “那祖母可记得陆家公子叫什么名字？” 苏老太傅细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只记得那孩子小时候长得很漂亮，像他父亲，至于叫什么……” “遥遥，陆遥，当年陆廷慧那个家伙可没少在我面前显摆她儿子。” 一直没有开口的苏玑毓忽然说道， “当年陆廷慧就看中了你，还说等你们长大后，便将那孩子定给你做夫君，你祖母也同意了的。” 说到此处，苏玑毓也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与陆廷慧自幼一起长大，当年若不是陆廷慧瞒着她干了那样的事情，她又何至于到最后想救她都没办法呢！ “是啊！当年周家生的是女儿，只有陆家生了那么一个宝贝儿子，模样儿长得又好，我便想着先替你定下来，谁知……唉！”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造化弄人。 苏老太傅摇了摇头，显然是对陆廷慧十分失望。 苏柒若一直想不明白，若是苏家当年和陆家那般亲近，为何后来她没再见过陆遥呢？ “那陆家出事后，陆家的公子呢？” “许是当年陆廷慧已经与齐王走到了一起，慢慢就疏远了我们，以至于你长大些时，咱们家便不与陆家来往了。” 苏老太傅顿了顿，又道， “后来陆家出事，我不好出面求情。好在你表姐的嫡长女出生，这才寻了个机会让你周姨李姨她们向皇上提了一句大赦天下，想来那周家的孩子也还活着吧！” 不是苏老太傅不想管，而是多年不曾走动，她们几乎已经成了陌生人，她甚至都不知陆廷慧后面还生了几个孩子。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我的娇软夫郎（12） 想来陆廷慧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刻意与苏家疏远，只是不愿意连累她们吧！ 不论如何，陆家发生那样的事情，都让苏老太傅难过了很久。 “母亲，当年的事情怪不得您。” 苏玑毓见苏老太傅又开始伤感，忙在一旁劝道。 “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陆廷慧自己的选择。祖母一向只忠于皇上，这事儿便是祖母知道了，也只能平添烦恼罢了。” 苏柒若可不觉得当年陆廷慧敢拿着陆家满门的性命冒险，会再去听自己祖母的劝告。 即便当年祖母知道了实情，也改变不了什么。 “罢了，不提了。” 苏老太傅摆摆手，这才看向苏柒若问道， “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问陆家的事情来了？” “最近在翻以前的案宗，忽得想起了那桩圈地案，便想再看看。” 苏柒若可不敢将昨夜的事情说出来，且不说苏家会作何决定，在陆遥还没有答应要与她在一起之前，她也不会强把人带回家。 “那年的案件明里是圈地，背地里却是数百条无辜的人命，否则当年皇上也不会盛怒之下，处死那么多人了。” 苏老太傅一生为人正直，最是见不得这种欺压百姓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发生后，她也十分愤慨，更多的却是失望。 毕竟齐王圈地案中牵扯到了两名她的学生，这让一向自诩清高的苏老太傅有些受不住。 “凡事皆有因果，祖母也无需再为过去的事情伤怀。” 既然已经问清楚了，苏柒若就没打算继续留下来打扰长辈们说事儿。 “舅舅昨日托表姐与我说要我今日进宫一趟，午膳怕是不回来用了。” 苏老太傅一听，轻轻皱了皱眉头。 “你舅舅找你怕还是为了七皇子的事。” “阿明糊涂啊！” 苏玑毓也跟着叹了一句，脸上是满满的无奈。 皇上若是当真想让七皇子嫁到苏府来，以君后和七皇子受宠的程度，即便苏柒若不愿意，圣旨怕是也早就送来了。 而今，他们一直以为这桩婚事的决定权在苏柒若手里，只一味地逼迫她，可这事儿便是苏柒若同意，皇上也不会答应的。 苏家乃是外戚，如今的权势又太大，她们平日里在朝中都不敢多说一句，小心翼翼，就害怕行差踏错半步，让人抓住了把柄。 如果苏家嫡女再娶了当朝嫡皇子为正君，这让皇上如何能睡得安稳？ 便是苏家一片忠心，怕是也经不住外人的挑拨与君上的怀疑，早晚都得出事儿。 “苏家如今正在风口浪尖，每走一步都当小心才是。” 苏老太傅点点头，这意思不言而喻。 “祖母放心，孙女儿不会娶七皇子的。我们苏家的女人从来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就没有靠夫郎家里的。孙女儿日后若是得遇知心人，哪怕是街边乞丐，也定会娶回家里好好宠着，绝对不会娶一个高门户的祖宗回来供着的。” 苏柒若的话逗笑了一脸严肃的苏老太傅和苏母，二人齐齐睨了她一眼，眼底却是满满的宠溺。 “你与七皇子是表亲，按理说亲上加亲也是好的。可如今……的确是不合适。委屈你了，孩子。” “孙女儿不委屈。” 苏柒若摇摇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苍白又茫然的脸来。 若是她说自己要娶一个罪臣之子为夫，不知道祖母会不会答应。 “等太女能够独当一面，祖母便会上奏请辞，致仕回家，到时你和你母亲便可以大展拳脚了。” 苏家三代人同时入朝为官，宫里还有个君后和太女，莫说是皇上忌惮苏家了，便是其他的大臣，心里也是担忧的吧！ “祖母，南启国离不开您。” 苏柒若认真道，她虽仗着前世的记忆比别人多了几分聪慧与老成，可在顾全大局和未雨绸缪上，却是万万赶不上祖母的。 “你比祖母强。” 苏老太傅笑得一脸欣慰，对于自己这个凡事心中都有成算的孙女儿，她是放心的。 “祖母还真是不客气，哪儿有这样夸自己孙女儿的？” 苏柒若玩笑了一句，便准备起身离开。 “你既是心中已有成算，那便早些寻个可心的人将婚事定下来，这样七皇子便也能死心了。” 相比于七皇子的执念，苏老太傅更在意自己孙女儿的婚事。 出了一个君后，他们家与皇家注定是不可能再联姻了。 苏柒若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 告辞了苏老太傅和母亲，苏柒若便命风露备车，自己入了宫。 即便心中再有不愿，君后相邀，她也不能拒绝。 虽说君后是自己的亲舅舅，可他还先是七皇子的亲生父亲。 就像祖母永远偏袒她一样，在她和七皇子之间，君后肯定是站在儿子那一方的。 马车停在宫门口，苏柒若自车上下来，却见凤仪宫的宫侍已经等在了那里。 “哎哟，苏大人您可来了，奴给您请安了。” 宫侍顶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那笑容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前面带路吧！” 苏柒若点点头，也懒得与他们多言，她心里正烦着呢！ 还未到凤仪宫门口，便瞧见了那个等在回廊处的少年。 少年着一身淡碧色衣衫，腰间束一三指宽腰带，显得愈发纤细。 距离上一次见他，已过去了好几个月，这孩子的确是瘦了不少。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满是焦急，想来也是等了许久了。 少年很美，眉宇间甚至还与苏柒若有三分相似。 苏柒若心里是疼爱这个表弟的，她一向拿他当亲弟弟来看，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他，所以在皇上初次提出有意要将七皇子许给她时，她才反应的那般激烈。 而且当初她当众拒婚，其实也是为了他好。 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赵瑾嫁到苏家的，她们心里都明白，只有这个单纯的孩子还蒙在鼓里。 当初皇上假意做戏，也不过就是在等着苏家主动拒绝，以免伤了帝后情谊。 不然，她抗旨的罪名哪里就能那般轻易过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我的娇软夫郎（13） 皇上或许是疼爱君后的，但她肯定更爱自己的江山。 少年看见来人，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很快又被他遮掩过去。 “表姐……” 赵瑾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唤苏柒若的声音也小的很。 “阿瑾，好久不见。” 苏柒若淡淡一笑，与平常并无不同。 那一声“阿瑾”让赵瑾鼻子忽然一酸，差点儿哭出来。 他以为表姐已经厌了他，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当初表姐当众拒婚，他并不怪她，是他自己没有提前与她说清楚，才害得她差点儿被母皇惩罚。 “身子可好些了？” 见赵瑾一直没有言语，只是咬着唇跟在自己身边，苏柒若便先开了口。 “多谢表姐关心，已经好了。” 赵瑾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的关心让他受宠若惊。 “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凡事也不及自己个的身子重要。” “表姐……” 赵瑾眼眶一红，心里忽然就涌起了几分委屈来。 她明明也是关心他的，不是吗？ 苏柒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直面赵瑾，望着那双泛红的眸子，认真道：“阿瑾，好好照顾自己，不论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说罢，也不给赵瑾回答的机会，大步迈进了凤仪宫。 赵瑾愣愣地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那包在眼里的泪水紧跟着滚了出来。 她还是不肯要他，在她心里，他只是弟弟。 “殿下，您别再哭了。太医说，您近日里哭得太多，日后若是再这般，怕是会伤了眼睛。” 身旁的侍儿担忧道，他们殿下一心只想着苏小姐，可苏小姐似乎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殿下。 “我以为……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 赵瑾苦笑一声，接过宫侍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她只是还不想成婚而已，我可以等，等到她愿意娶亲那天，再让皇姐和父后去与她说亲……” “殿下……” 侍儿的嘴巴张了张，最终又忍了回去。 连君后都劝不住殿下，他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想不明白，殿下身份尊贵，又何必非要求着嫁给苏小姐？ 这满京城的贵女那么多，苏小姐不成，再换一个不就是了。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她更好了。” 赵瑾看着已经没有了人影的殿门喃喃道。 从小到大，表姐都很疼他，他再也找不到比表姐对他更好的女子了。 侍儿看着自家殿下的痴态，不由得有些伤感。 苏小姐再好，也不会娶您啊！ 她都说的那般明白了，只当您是弟弟，您这又是何苦呢？ 只是这些话他不敢再说，当初就是因为小福这样劝了一句，殿下一怒之下，竟然不顾多年主仆情分，将小福赶出了宫去。 苏小姐是殿下的逆鳞，谁都碰不得。 就算是君后和太女殿下，也不敢在殿下面前直言苏小姐的事情。 殿下他，好像魔障了。 轻轻勾了勾唇角，脸上挂着一抹假笑，赵瑾也跟着入了凤仪宫。 他进来时，苏柒若正坐在桌边陪君后喝茶，神色与平时并无不同。 “瑾儿不是一早就出去接你表姐去了吗？难道你们二人没碰上？” 君后拉着儿子坐到身边，笑着问道。 他对自己的这个侄女儿自是一万分的满意，巴不得将自己的儿子嫁到苏家去。 可也不知是怎么了，不论是母亲还是苏柒若，都对这桩婚事十分不满。 “方才碰上了的，是瑾儿遇到了点儿事情，这才晚了表姐一步过来。” 赵瑾低声解释道，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方才是在外面哭了一鼻子呢！ 苏柒若淡淡地看了赵瑾一眼，便垂下眸子喝自己的茶去了。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不早些办了，你表姐难得过来一趟，怎的还要叫她等你不成？” 君后轻轻捏了捏儿子的手掌，他也想撮合两个孩子在一起，可周围的人似乎都不愿意。 他入宫多年，自也不是个傻的。 皇上的心思他也能猜上了几分，只是瑾儿不一样，他是他们的亲生孩儿啊！ 若是他看中的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女人也就算了，可他看上的偏偏是这满上京城里最出色的，谁又舍得放弃这么一门好婚事呢？ 赵瑾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也没解释，只是端着身前的点心送到她面前。 他记得表姐最是喜欢吃梅花糕，今日这点心还是他亲手做的，也不知她会不会嫌弃。 “表姐，吃点心。”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苏柒若心里的烦躁忽得就变成了不忍。 她固然不能娶他，却也不愿意看见他堂堂皇子殿下在她面前这般委曲求全。 他们之间不能有爱情，却还是有亲情在的。 赵瑾也不是个傻的，为何就想不明白呢？ 君后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笑得一脸欣慰。 他怎么瞧怎么觉得般配，要是儿子能早些嫁到苏家去，他也就放心了。 赵瑾小心翼翼地坐在苏柒若对面的椅子上，见她拿起一块梅花糕来，自己也跟着拈起一块，咬了一小口。 “瑾儿前段时日大病一场，这阵子胃口一直不太好，太医瞧了也没什么用。” 君后看着瘦了好几圈的儿子有意无意地感叹了一句，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怨苏柒若的。 他的儿子那么好，她怎么就不要呢？ “凡事当看开些，阿瑾年纪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苏柒若看向赵瑾，见他睫毛微颤，便知自己的答案他不满意。 可长痛不如短痛，她今日越是哄骗他，他日后便越痛苦。 “阿若，有些事情舅舅也不想逼你，可瑾儿他……” 君后话音未落，便被赵瑾出声打断。 “父后。” 赵瑾不悦地唤了一声，君后立马住了嘴，也不敢再当着苏柒若的面提此事。 怕苏柒若不悦，赵瑾紧张地看向她，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急得眸子都红了。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赵瑾的发顶，淡淡一笑。 第四百九十四章 我的娇软夫郎（14） “无妨，这件事情我本早该与你说明白的。” 苏柒若忽然有些后悔，她不该将事情拖到今日，应该早在发现赵瑾生了不该生的念头时，就掐灭他的小火苗。 如今看他这样痛苦，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这孩子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乖巧听话，纯真善良，不该遭受这样的劫难。 赵瑾身子一僵，紧紧抿着唇，浑身都写满了紧张。 苏柒若抬头看了一眼君后身侧的侍儿，那侍儿微微颔首，立马带着殿内的人退了出去。 待殿内只剩下他们舅甥三人时，苏柒若才缓缓开了口。 “舅舅与阿瑾就不要再为我们的婚事多做什么了，这桩婚事永远也成不了。” 苏柒若的话像是一记惊雷，劈在了赵瑾心头。 明明知道她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可亲耳听见她说出口，他心里还是痛得厉害。 “阿若……” 君后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才皱着眉头朝苏柒若不满地唤了一声。 苏柒若也没什么反应，只继续道：“其一，我一向拿阿瑾当做亲弟弟，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他。让我娶自己的亲弟弟，这于我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为何？” 赵瑾眸子一红，咬着牙问道。 他不明白，她为何不能接受他。 他明明不是她的亲弟弟，也不想做她的弟弟，他只想嫁给她。 “阿瑾，我们是近亲，不能成婚的。” 苏柒若从怀里掏出一叠书信来放在案桌上，看着君后道， “这些是我命人搜集来的有关近亲成婚后所生孩子夭折以及短智的考据，早有厉害的医者证实过，三代以内的近亲是不能成婚的。” 赵瑾没有去看桌上的证据，只是呆愣地坐在那里，还有些没有回味过来苏柒若话里的意思。 君后慌乱地拿过那些纸张，一张一张翻阅下去，脸色也变得愈发惨白。 “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应该是亲上加亲才更好吗？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世人常对夭折的孩子秘而不宣，觉得不吉，所以甚少有人会去探查这些事情，即便有些医者知道其中缘由，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 苏柒若认真地看向君后道，因为她深知近亲成亲的危害，所以从小就没有把赵瑾当做是一个能与她在一起的男孩子来看，只当成了是自己的弟弟。 “其次，便是我想要求娶阿瑾为夫，皇上那里也不会答应。” 有些话苏家之前一直不好说的太过直接，但谁也不是傻子，她今日一旦挑明，这事儿大家也就都能想到了。 “不会的，表姐，只要你肯要阿瑾，母皇一定不会反对的。” 赵瑾哭求道，他才不要相信她找来的那些借口，他就是要嫁给她。 京中那么多表姐表弟成婚的，日子还不是过得美滋滋？ 即便真如表姐所说，有可能会夭折几个孩子，他也可以接受，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啊！ “阿瑾，你是皇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那些事情旁人可以不懂，你却必须要明白。如今苏家正在风口浪尖上，若我执意求娶嫡出的皇子为正君，在世人看来，苏家便是狼子野心。到时不只是害了苏家上下，连舅舅和表姐也会受到牵连。” 苏柒若这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但凡不是个傻子，就都能听得明白。 若赵瑾还要一意孤行，那便配不上君后和太女多年来的疼爱。 “表姐……” 赵瑾说着，眼泪便跟着滚了下来。 这对他来说不公平，难道因为他是皇子，就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吗？ 那他要这尊贵的身份又有什么用？ “祖母那般疼爱舅舅和阿瑾，若非迫不得已，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舅舅的心意？想来舅舅也是明白祖母的一番苦心的。” 苏柒若不去看赵瑾，这些事情于他来说或许有些遥不可及，又过于残忍，但他总是要面对的。 没有谁能一辈子为他遮风避雨，万事还得要靠他自己。 他是皇子，自小享受了旁人无法比拟的锦衣玉食和尊贵身份，便该承担比旁人更多的责任。 不论是为了苏家，还是为了太女殿下，他都不能任意妄为。 君后心下一酸，眸子也跟着一红。 他又岂会不知自己荣宠的背后是什么，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罢了。 他总是抱着侥幸，觉得皇上会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成全了自己的儿子，却忽略了最现实的一个问题。 她先是一个君主，然后才是他的妻主啊！ 君后后悔了。 他不该仗着自己的身份，逼迫苏家的女儿来娶自己的儿子。 若不是思虑再三，想必苏家也不会一直拒绝，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阿若，是舅舅错了。” 许久之后，君后才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 “此事也怨不得舅舅，世事如此，不过就是需要我们每个人多克制几分罢了。” 苏柒若这话是在说给赵瑾听，希望他能早些想明白，放下执念。 赵瑾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已经被他捏碎了的点心，心如死灰。 “阿瑾，放下执念，我们还是会和过去一样，你将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苏柒若的手抬了抬，最终还是落在了赵瑾的发顶。 这个孩子被君后和太女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才会经受不住一点儿挫折。 忽然想到了那个在自己身下失了清白的男子，若赵瑾能如他一般坚强，今日便不会出现她差点儿又被舅舅逼婚的一幕。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和经历过风吹雨淋的到底还是不一样。 也不知他回去后有没有偷偷哭泣，亦或是有没有想不开…… 这般想着，苏柒若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等风霜那便找到了人，她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这个该死的周晴，这件事情她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果然交友要谨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那些个狐朋狗友给算计了。 苏柒若忽然有些后悔，她下手应该再重些才是，就当是为民除害了，省得那个狗东西再出去害人。 第四百九十五章 我的娇软夫郎（15） 赵瑾木楞地坐在那里，苏柒若见状，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消化，自己也不便再多留，便起身告辞。 君后也没心思再留苏柒若用膳，只点点头，便看着苏柒若头也不回地离开。 “瑾儿，别难过，世间好女儿多的是，过些时日父后再为你举办一场赏花宴，到时我们再好好地挑。” 君后拉过赵瑾的手，轻声安慰道。 赵瑾咬着唇摇了摇头，几次张口，略显沙哑的声音才勉强发出来。 “父后，瑾儿想去青云寺住些时日。” 君后吓得忙握紧了儿子的手，紧张道：“好孩子，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皇帝的儿子不愁嫁，便是没有了苏柒若，还可以有李柒若赵柒若，怎么能出家呢？ “父后，瑾儿只是想去静一静，这件事情瑾儿暂时还想不通，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便会回来，还请父后成全。” 说着，赵瑾就要跪下去，君后手上用力，这才撑住了他的身子。 “只要你能答应父后不要做傻事，父后什么都依着你。” 君后知道儿子的性子，便是他不答应，怕是也无用。 当初苏柒若拒婚，他那场病已经要了半条命去，如今这一次是彻底绝了他的念想，他当真还能想通吗？ 这事儿也怪他没有早些发觉不对，反倒让孩子越陷越深。 “父后放心，瑾儿不会做傻事的。” 赵瑾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来，瞧着却是比哭还难看。 君后心疼地将儿子抱在怀里，只恨不得替儿子承受这一切痛楚才是。 赵瑾闭上眼睛，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不在苏柒若面前失态，他不想让她厌了自己。 哪怕再也不可能嫁给她，他还是不想她讨厌自己。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泪顺着唇角滑入口中，又苦又涩，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那父后陪你去，我们在青云寺多住几日，待你心情好些了咱们再回来。” 君后掏出帕子去擦赵瑾脸上的眼泪，赵瑾轻轻侧身避过，自己捏了袖子随意地抹了一把。 “不必了，近来母皇身子不太爽利，父后还是留在宫里照顾母皇吧！瑾儿会多带些宫人一起过去的，断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他不想有人打扰，只想一个人去静静心。 “也罢，那便多带几个人，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就命人回宫来取。” 君后自然也是不放心皇上的，再加上儿子的态度，便不再坚持。 苏柒若出宫后并没有直接回苏府，而是拐去了满香阁。 虽说猜测着那人今日不会再过来，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来瞧一眼。 昨日的事情她一早就命风露去查了，就在刚才，苏柒若才听了风露的汇报。 给陆遥下药的人八成就是张圆——那个书中想要羞辱陆遥，最后失手掐死了他的胖女人。 这么看来，若不是周晴“造孽”，陆遥昨夜便又要出事了。 难不成她还得去谢谢周晴？ 苏柒若现在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只怕她觉得陆遥还活着是件好事，人家却未必会这么认为。 书中的陆遥肯为了维护自己的清白而死，昨夜他也未必真的就愿意这般苟活。 可他即便不为自己着想，总也得为了他那个年幼的弟弟多想几分吧！ 马车停在了满香阁不远处的街角，苏柒若掀开车窗朝外看了良久，最终也没有下车走进去。 是她糊涂了，便是陆遥要来，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辰啊！ 那鸨公说他每日晚上才会过来弹琴，白日是不会出现的。 “小姐，要不属下替您进去打探打探？” 风露看着自家主子那略显无措的样子，心里还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他们主子自小便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儿，何时有过这般为难的表情？ “不必了，先回府吧！” 苏柒若摆摆手，他又不在，她去做什么。 “是。” 风露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家主子有些不对劲儿。 苏柒若并未告诉她们昨夜在满香阁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事儿也实在是没法开口。 只是她手底下这几个都是人精，便是她不说，她们办事的过程中怕是也会发现。 苏柒若已经懒得管了，随她们去吧！ 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错误而白白害了一条性命，更何况…… 那人曾还与她有些渊源。 影影绰绰间，苏柒若似乎回想起一些模糊的往事。 那个肉乎乎的粉团子被她气得双眸通红，紧攥着拳头，却又无法还嘴，她那个时候其实是存了几分坏心思的。 谁叫他当时还说话不利索呢？ 苏柒若也只是见他可爱，想要逗弄逗弄他，哪知道会将人给说哭。 这会儿细细回想，倒真觉得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了。 小时候那般可爱的肉团子，长大后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呢？ 当真是陆家的变故使然？ 苏柒若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回忆都散去，这才随手从一侧的小抽屉里翻出一本书来，细细翻阅着。 手指忽然一顿，苏柒若对着外面道：“风露。” “属下在。” “你去查查张提督家的那个女儿如今是在做什么，记得，好好‘照顾照顾’她的营生。” 苏柒若扬了扬嘴角，为了避嫌，她平日里甚少与张家的人接触，只知道那个肥头大耳的张圆并未入官场，好像是在京城里做着什么生意。 她本无意掺和到太女和三皇女的事情中，所以一直都没在意过张圆这个人。 如今既是碰上了，那她总得替陆遥出了这口恶气才是。 敢给良家男子下那种下三滥的药，这张圆平日里绝对没少作恶。 “再让风雪去查查张圆这些年做下的恶事，将所有的证据和证人保护好，本小姐倒也要来替天行道一回，除除这上京城的晦气。” “是，属下即刻去办。” 风露一闪身便消失了，寂静的街道上只余下车轮转动的声音。 “小姐，周小姐在咱们府门口转悠呢！”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妇的声音。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的娇软夫郎（16） 本还想着再打周晴一顿的苏柒若，一想到张圆的事情，对周晴的怒意也淡了许多。 “请她上来吧！” 苏柒若话音才落，马车上便爬了个人上来，龇牙咧嘴的样子看得苏柒若想笑又忍住了。 “你这是笃定了我不会再打你了是吧？” 苏柒若似笑非笑地看向周晴，轻轻放下手里的书，吓得周晴脖子一缩，忙上前抱住了苏柒若那条想要抬起来的胳膊。 “好妹妹，我知道错了，你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该消气了吧！” 周晴舔着脸撒娇道，她屁股现在还疼着呢！ “想我不生气也行，你替我办件事情。” 苏柒若点点头，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你说，只要你能原谅我，便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姐姐我也在所不辞。” 周晴正义凛然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想到苏柒若让她查那位陆公子的事情，周晴忙着又说道：“你安排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命人去办了，很快就能有消息。” “不必了，那件事情我自己会去查，你帮我对付一个人。” “谁？” 周晴眼睛瞪得滚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儿。 苏柒若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来：“张圆。” 张圆不是个好东西，周晴也是个出了名的纨绔。 这二人若是对到一起，绝对没有人会联想到她的头上。 只要撇清了苏家和太女，要怎么收拾张圆，那就看她的运气了。 “那个肥猪可是惹到你了？” 一听到张圆的名字，周晴激动地脸都红了。 她自认是个情场老手，可与张圆比，那还真是差了不少。 听闻张圆男女不忌，她是怕张圆不长眼看上了苏柒若，想想都叫人恶心。 “是啊！惹到我了。” 苏柒若眼角看着自己的指甲，淡淡一笑。 只听“啪”的一声，周晴一张拍在了一旁的案桌上，而后疼得直甩手。 却还是嘴硬地说道：“那肥猪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连你都敢招惹，还真是只长肉不长脑子。你且放心，对付她，我有的是法子。” “这事儿切不可连累到太女。” 苏柒若又嘱咐了一句，想来周晴心里也是清楚的。 三皇女和太女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抓对方的把柄，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牵扯到苏家和太女府。 倒不是苏柒若怕她张家，只是不愿意给太女殿下添麻烦罢了。 否则，她想捏扁搓圆一个区区张圆，还不是轻而易举。 周晴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晓得轻重，这只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周晴平日里也是个惹是生非惯了的，每次都有苏柒若给她善后，她还能怕那个脑满肠肥的蠢猪？ “这事儿你若办得好，昨晚的事情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苏柒若满意地点点头，给她擦了这么多年的屁股，总算有用得着她的时候了。 交了这么一个损友，她怎么想怎么亏。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也不等苏柒若反应，周晴拉着她的手便将两个人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还不忘再盖个章。 她可真是害怕昨夜的事情被捅出去，且不说苏老太傅能不能放过她，就是她娘，也一定得打死她。 既然苏柒若说了不计较，那这事儿她定是已经有了主意，总算是有惊无险。 周晴笑得一脸谄媚，看得苏柒若一阵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何时诓过你？” “那倒没有。” 周晴讪讪地摸了摸后脖颈子，从小到大，尽是她坑苏柒若来着。 要不是她脸皮厚，从小就赖着苏柒若，那家伙怕是早就不跟她玩儿了。 “你自己也小心些，莫要被她打残了才是。” 苏柒若上下打量了周晴一番，又有些不放心起来。 万一那个张圆是个狠角色，再把周晴给收拾了，那岂不是被她害了？ 周晴一听这话可不愿意了，只差跳起来将车顶顶个大洞出来。 “你小瞧我了不是？对付你我肯定不行，但对付一个张圆，姐姐我还真不在话下。” “张圆既然敢在太女的眼皮子底下为祸多年，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你莫要小瞧了人。” 周晴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哼！她不过就是仗着有三皇女给她撑腰罢了，我能怕她？” 张圆背后有三皇女，她背后可有苏柒若和太女两棵大树呢！ 且不说皇上对三皇女愈发不喜，她们根本就不用在意。 只凭着三皇女背后的势力，也想与太女殿下抗衡？ 不自量力。 苏老太傅门生遍布天下，苏柒若虽只是太傅的小姐，论人脉和能力，便是三皇女也不是她的对手。 只是为了太女殿下的声誉着想，苏柒若从来都不愿出头罢了。 周晴这么些年能过得这般风生水起，还不是因为背后有苏柒若撑腰？ 要么只凭着她娘，怕是早就打死她再生一个了。 但周晴心里也明白，这么多年多亏这苏柒若在一旁指引，不然她定也会长歪的。 她虽混账了些，做的却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不像是张圆，逼良为娼，为祸京城。 “你心里有数就好。” 周晴虽混了些，却不是个傻子，反倒十分精明。 既然她都懂，苏柒若也就不提了。 “好阿若，你看姐姐我这般乖顺，你便再帮我一个忙呗！” 周晴见苏柒若态度软了下来，才敢厚着脸皮提了个要求。 苏柒若挑眉看向周晴：“我还以为你今日过来找我是认错来了，合着还有所求？” 周晴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来认错的，顺带有所求。” 对于周晴的厚脸皮，苏柒若早已见怪不怪。 “说说看。” “那个……你能不能把那本古老的琴谱借我一用？” 苏家书房里有不少古籍孤本，只是周晴一向不爱读书，所以从来不问苏柒若借阅，今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借琴谱做什么？” 苏柒若好笑地看向周晴，能让她带着伤跑来借书的，想来又是个勾人魂魄的美人了。 周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该不该如实告诉苏柒若。 第四百九十七章 我的娇软夫郎（17） “若是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苏柒若说罢，便靠回了车厢上，轻阖眼皮，不再看周晴。 周晴见她竟真的不再问了，一时又慌乱起来。 “我……我不是要瞒着你，而是……而是我也不知那万金难求的如月公子为何会主动找上我，我……我……” 周晴心下为难，她本是花了银钱给自己的好姐妹买下了那如月公子的一夜，哪知好姐妹没成好事儿，那花魁公子却主动派了人来寻她。 这让她颇觉为难。 对于周晴这种对美色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人来说，花魁公子来寻她，那可真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砸到了她头上。 她舍不得拒绝啊！ 只是那如月公子要问她借一本什么琴谱，她哪里有那样的东西啊，便只好厚着脸皮来求苏柒若了。 “你倒是惯会怜香惜玉，如今你虽年轻，可还是要注意着些身子才是，莫要早早被掏空了。” 苏柒若并不在意周晴是为谁来求琴谱，左右寻个人给她抄录一本送去就是。 只是玩闹归玩闹，也不能忘了本心。 周晴这个人本性不坏，就是好色了些。 “我身体好着呢！” 周晴鼓着脸咕哝了一句，又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问道， “那你倒是借还是不借？” “原著不外借，若你实在需要，让老管家替你抄写一份就是。” 太傅府的管家是老太傅年轻时的书童，写得一手好字，平日里无事时，最喜欢抄写孤本来打发时间。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周晴欢喜地抱了抱苏柒若，笑得一脸褶子。 “行了，再不下去，外面怕是更要传我有断袖之癖了。” 苏柒若嫌弃地推开周晴，自己先跳下了马车。 周晴摸了摸鼻子，忽然咧嘴一笑。 阿若她这是害羞了吗？ 不过，要说什么断袖之癖，那可是赤裸裸的栽赃，昨儿晚上她才与那陆小公子…… 周晴坏笑一声，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苏柒若看着周晴笑得一脸猥琐的模样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她没想好事儿。 第二日苏柒若一下朝便被太女叫了去，倒也没说旁的，只是与她知会了一声有关赵瑾去青云寺的事情。 苏柒若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太女倒先安慰起她来了。 在太女看来，苏柒若心里定也是喜欢赵瑾的，只是为了赵家和她，才不得不拒绝这门婚事。 为此，太女殿下心中愧疚不已，只恨不得把全京城的好男儿都寻来让苏柒若挑选才是。 只是在太女看来，再好的男子也不及她的弟弟，论身份容貌，还有谁能比当朝七皇子更甚？ “阿若，委屈你了，是我对不住你。” “表姐言重了。” 苏柒若已经解释过不下五遍，她一直只拿赵瑾当做是弟弟，从来没想过娶他，这件事儿与旁人无关。 可太女偏偏觉得她是为了不让她愧疚才故意这么说的，弄得苏柒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与瑾儿虽没有缘分，但满京城的贵公子皆可随你挑选。若你愿意，过些时日我便让你姐夫在府中举办赏花宴，邀请京中世家公子前来……” “不必了，表姐，我已有心仪之人，他虽只是一介平民，却是入了我心之人，日后表姐就莫要再为这件事情忧心了。” 苏柒若实在是怕了太女的热情，她觉得自己已经说不清楚了，倒不如编个瞎话，绝了太女这颗要牵红线的心。 “什么？你……你堂堂苏家嫡女，怎可娶一布衣为夫？不可，不可。” 太女连连摆手，她愈发觉得是自己对不住苏柒若了。 “若两情相悦，身份地位又算得了什么？表姐，我心中自有计较，你要信我。” “我自是信你的，可……唉！” 最终，太女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只是在她看来，她的表妹自该配当朝皇子才最合适，若当真娶一平民为正君，那她这辈子都对不住她，也对不住苏家。 若苏府的少主君是个布衣平民，那日后的侧夫身份又能高到哪儿去？ 哪家的贵公子愿意屈居于一平民之下？ 这不是要绝了苏家的路吗？ 这般想着，太女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对皇上的不满来。 母皇便是打压她和几个皇女的势力，她也都认了。 但万万不该拿苏柒若的婚事说事儿，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苏家本应从苏柒若这一辈崛起才是，怎么能委屈她娶一个平民为夫呢？ 太女走时还在长吁短叹，苏柒若无奈扶额，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自己都不觉得委屈，旁人怎么就认为是她吃了多大的亏呢？ 在苏柒若看来，这满上京的公子也未必就及得上陆遥…… 想到陆遥，苏柒若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几分。 也不知风霜找到他们兄弟了没有，若是陆遥愿意，她不介意娶他过门，给他一个身份。 左右苏家这阵子正在风口浪尖上，她娶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为夫，想来皇上应该放心了吧！ 只是…… 这婚事若想要成，她还必须要先去找皇上坦白陆遥的身份。 不然，日后爆出来，怕是有心人会拿陆家的事情来做文章。 但皇上那里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当年发生那件事时，陆遥年岁还小。 再者，陆遥只是个男子，又不牵扯朝政，只要想个周全的法子，应该能成。 如今，就怕陆遥不愿意啊！ 苏柒若也学着太女的样子叹了口气，她觉得自从那夜之后，自己就总是记挂着陆遥。 既担心他会想不开而出事儿，又担心他会受了什么委屈。 明明两个人之前都没什么关系的。 苏柒若回府后换下朝服，还没来得及出门，风霜便回来了。 “属下见过少主。” “人找到了吗？” 苏柒若朝风霜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回话。 “回少主的话，陆公子住在南街清风巷九号，属下已经买下了旁边八号的宅子，安排暗卫住了进去。” 一旦隔壁院子发生了什么，他们随时都能出现。 第四百九十八章 我的娇软夫郎（18） “好生保护他们，需要多少银钱便去账房那里支，全算到我的账上就是。” 苏柒若点点头，风霜办事比周晴靠谱多了。 要是指望周晴，这会儿怕是还没找到人呢！ “是，少主。” 风霜躬身应道。 他们几人之中，只有风霜一直固执地唤苏柒若为少主，苏柒若也从不纠正他应该叫什么。 一个称呼而已，都是从小叫到大的，他们都习惯了。 “你可有见到他的人，他……有没有什么不对？” 苏柒若犹豫了一瞬，才问道。 风霜想了想，便如实说道：“回少主的话，陆大公子很勤快，一整日除了刺绣外，还要挑水洗衣，做饭打扫，又要给陆小公子熬药，一刻也不得闲。陆小公子身子不好，一有不适便咳个不停，白日里也只是读书习字，下半晌还会跟陆大公子习一个时辰的琴。” 其实风霜昨日午后便找到了陆遥兄弟，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 他正好到清风巷，而陆遥和陆远正好提着药包回来。 虽没见过陆遥的模样儿，可只从他那清冷的气质里，风霜也就猜对了个七七八八。 那兄弟二人不知是用什么将脸抹了个蜡黄，但两双一模一样的漂亮眼睛却是与那肤色极为不衬。 后来他假借打听买房的事情与陆遥说了两句话，因为同是男子，陆遥对他倒是少了几分防备。 风霜也不得不感慨一声自家少主的机智，那陆家兄弟一看见女人就躲起来，也唯独对他还愿意多说一句话。 “你想法子让刘太医过去瞧瞧，需要什么药便从府里出。于他们……开药方时，只挑最便宜的说就好。” “是。” 风霜离开后，苏柒若的心也未能平静下来。 她其实有想过他的日子会很艰难，却没想到家里所有的重活都要他来做。 是她忘记了，家中没有奴仆，而他的弟弟身子又不好，便是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像苏柒若这种从来没干过脏活重活的人也想象不到，真正过日子会有多难。 陆遥也不是生来就会的，起初亦摸索了很久，吃了不少苦头才走到今天。 这几日朝中事务繁重，苏柒若倒也没空去管别的事儿，直到周晴笑嘻嘻地拦住下朝的她，偷偷说了声有好事儿，苏柒若才算是能好好坐下来喘口气儿。 “那个张圆在外面开了个赌场，你知道什么是抽老千吗？就是耍赖皮的意思，她那赌场里不干净，坑害了不少人。” 周晴根本就不给苏柒若接话的机会，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抓住了张圆的把柄，就一定会让她好看。 敢得罪她周晴的人，那就做好被报复的准备吧！ 周晴到现在都还以为是张圆看上了苏柒若，对她起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给她恶心的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这种事情朝廷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若想要借着这个由头对付她，必须得有万全的把握。人证物证可都搜集齐全了？还有，你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张圆就是那赌坊的东家？” 像这种地方，很多东家都是在幕后，便是周晴知道张圆就是那赌坊的东家，可若没有实证，张圆咬死不承认，那这事儿便扳不倒她。 “自是还没收集齐全，不过已经找到了大半。你且安心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姐姐就能替你报了这恶心人的仇。” 苏柒若默默地喝了口茶，没有接周晴的话。 那张圆虽没对她怎么着，却是实实在在地给陆遥下了药，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会让风露暗中辅佐你，你自己也要小心，张圆绝对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 “放心吧！” 周晴又赖在苏府用了午膳后才离开，走的时候脚步轻快，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用想也知道，周晴定是又去会哪个美人儿去了。 “周晴这孩子比你还要大些，怎么还不想着赶紧成个家？在外面这样胡闹下去，日后哪家的公子还敢嫁她？” 苏母看着自家女儿，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既希望她能早些成婚，又不想她随意找个寻常男子。 她的女儿不该因为苏家而委屈了自己。 “都说一物降一物，等她遇到那个能降住她的男子自然就收敛了。” 苏柒若淡淡一笑，她觉得像周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总比爱好虐待人强些。 “寻常人家的女子想你俩这般大时，孩子都会走路了，你们一个二个的倒是都不急。” 苏父轻轻叹了口气，倒是苏母宽慰了他一句。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必着急催促，缘分到了，该有的自然就有了。” “母亲说的是。” 苏柒若笑笑，不愿多提此事。 “她就是被你给惯坏了，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多考虑考虑，还不许我催。” 苏父有些不满于妻主和女儿的敷衍，不悦地哼道。 “父亲就莫要怪罪母亲了，待时机成熟，孩儿自会给您领个女婿回来。” 苏母有些惧内，苏柒若怕母亲为了自己受委屈，忙着说道。 苏父笑着睨了苏柒若一眼：“那我可等着了。” 他倒是不拘苏柒若找个什么身份的，主要还是得看人品。 这世家公子里也多的是满腹龌龊的人，他可不愿日后苏父的后院儿被搞得一团糟。 他的女儿虽较常人聪慧几分，可对于后宅的事情却知之甚少。 若是不能娶回个贤内助，反倒要她来费心，那倒还不如不娶。 这样想着，苏父心里又舒服了些。 也罢，随她去吧！ 苏母带着苏父去小憩，苏柒若也踱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院子里转悠了片刻，苏柒若进屋换了套衣裳，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也没让人备车，苏柒若自己骑马出了府。 东街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南街住的大多是寒门和一些读书人家。 至于寻常百姓大多是住在西街和北街。 从东街到南街倒也不算远，只是苏柒若第一次来，想要找到清风巷还是费了些时间。 第四百九十九章 我的娇软夫郎（19） “咳咳咳咳……” 还没来得及找个人问路，苏柒若便听见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背影瘦削的少年正扶着墙咳个不停。 因为人是侧对着她的，所以苏柒若并未看清那少年的长相。 “咳咳咳……” “你没事儿吧？” 见那少年的身子晃了晃，苏柒若忙大步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温热的手掌轻轻撑住少年的手臂，另一只手灌上几分内力贴上了他的后背。 温热的气息顺着后背蔓延全身，少年的喘息声这才平稳了些。 苏柒若收回手，微微退后一步，离那少年远了些。 “多谢小姐。” 陆远转过身来朝苏柒若道了一声谢，只是在看清她容貌的时候，忍不住一顿。 他虽甚少接触女子，却也知道，这世间女子如眼前这人一般俊美的还真是少有。 苏柒若这也才看清了少年的脸，蜡黄的脸上遮着一块灰布面巾，只有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十分勾人，和他哥哥一样。 是了，只一眼苏柒若便能断定，眼前这孩子必是陆遥的弟弟了。 那双眸子里的单纯让苏柒若心底一时有些难受，到底是怎样的恨才使得这么一个单纯的少年委身于张圆三年，最终报得大仇？ “小公子客气了。只是公子身体不适，还当早些去看大夫的好，切勿耽搁了。” 苏柒若说罢，忽然有些心虚。 若是眼前的少年知道自己曾欺负过他哥哥，会不会也想像灭了张府满门一样灭了她？ “老毛病了，不妨事。” 陆远小大人般地摆摆手，这才想起哥哥的话，要离外面的女人远一些。 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巾，陆远又放心地收回了手。 就他现在这副丑样子，便是自己瞧见了都不喜，更不要说眼前这女子了。 尽管知道自己容貌不错，可陆远也没有自以为是到觉得是个女人就会喜欢他。 眼前这女子姿容不俗，衣料讲究，定不是寻常人家。 这等人物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怕也不会对他起什么心思。 “既是小公子无事，那在下便告辞了。” 苏柒若也不敢多留，害怕惹人误会。 陆远看着那女子从容离去，不由得捏紧了面巾的一角，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远，阿远……” 陆遥提着装了青菜的篮子慌慌张张地从巷子口跑了过来，不悦地斥道， “不是说让你在家里等着吗？你站在这里，万一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 陆遥去买菜，让陆远在家里待着。 奈何陆远放心不下哥哥，便想出来迎迎，这才碰上了来寻人的苏柒若。 “我……我也是才出来，想着哥哥快回来了，便出来等哥哥。” 陆远红着脸扯了个小慌，他不愿哥哥知道自己方才与一个陌生女子说话了。 “我远远地瞧着就是你，你可真是一刻也不让哥哥省心。” 陆遥拉着陆远的手往院子里走去，边走还边念叨着。 隐在树上的苏柒若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看他现在的状态倒不像是会想不开的样子，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靠在门框上的风霜双手环胸，就这样看着自家少主子像个采花贼似的趴在树上偷看，想笑又忍住了。 他们少主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看来这位陆公子还真是不一般。 陆遥去提水，陆远蹲在地上摘菜。 “大夫说你的身子未好之前不能吃油腻之物，这几日且先委屈一下，待你好了，哥哥再给你做好吃的。” 陆遥将半桶水倒进一旁的水缸里，又拐去井边打水。 他力气不够，每次只能半桶半桶地提，打满一缸水要跑十几趟。 陆远噘着嘴有些不高兴，他想吃肉。 陆遥看见弟弟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这次的药开了五日的，等五日后哥哥给你做肉吃。” 那药忌荤腥。 “哥哥，这药太贵了。要不，我们还是去之前那个大夫那里抓药吧！” 陆远每每看着哥哥拿回来的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都心疼得厉害。 那可是够买一座院子的银钱啊！ 况且，吃了这么几日了，他并未见好转，也不知那大夫是不是真的会看他的病。 别到了最后，银子花了，病没治好，那才是可惜。 “大夫又不是神仙，哪儿有一下子就把病看好的？且先吃吃看，这位宁世堂的老大夫可是上京城里出了名的厉害呢！” 陆遥也是打听了许久才选了宁世堂，尤其是那日看见那位有可能是苏小姐朋友的人从宁世堂出来，他便更加确信了那大夫的本事。 陆远垂着眸子没有言语，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女子的容貌来。 方才他感受分明，那女子只是稍稍将手贴在他后背上，一股热流袭来，他的病症就缓解了。 说不定她能治好自己的病呢？ 陆远忽然有些后悔，若是他刚才多问一句就好了。 如果那女子当真能治好自己的病，哥哥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哥哥……” 陆远动了动唇，想要将之前的事情告诉哥哥，后来又忍住了。 万一那人只是个过路的，他说出来后又再寻不到人，只会平白让哥哥难受。 罢了，还是听哥哥的吧！ “嗯？” 陆遥抹了把额上的汗，回头看向陆远，等着他开口。 陆远嘻嘻一笑，摇摇头道：“没事儿，哥哥。就算哥哥日日给我炒青菜，我也喜欢。”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就算不吃肉也没关系。 想他们五年前每日只靠吃草果腹，如今有米有菜，已经很不错了。 “你又不是兔子，哪里能每日都吃青菜呢？街角那家的新开了个豆腐铺子，明日我去切一块回来，给你做清炖豆腐。” 陆遥将最后半桶水倒进水缸里，便转身进了灶房。 陆远端起洗干净了的菜紧随其后，剩下的苏柒若便再也看不见了，只能看见烟囱上冒着的青烟。 抬头看了看天色，没想到他们晚饭吃得这样早。 一直到那兄弟二人吃过晚饭将碗洗净进屋栓门后，苏柒若才从树上跃下来。 第五百章 我的娇软夫郎（20） 原来他们是怕黑，所以才早早地用了晚饭，躲进屋里去了。 再想到陆远涂脏的那张小脸儿，苏柒若心里愈发酸楚。 本该是锦衣玉食受尽万千宠爱的两个世家公子，如今却过着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 这五年来，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柒若脚尖一点，翻身进了那个小院儿。 院子不大，却打扫得很干净。 灶房里码着整整齐齐的柴，想必是他们买来的。 除了门口的大水缸外，就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小碗柜，上面放着洗干净的碗碟，下面柜子里应该就是他们存放米面的地方。 灶上放了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的是小半罐猪油。 墙角还有个坛子，上面压了一小块石头，苏柒若猜测那里面装的有可能是陆遥自己腌的咸菜，还能闻到一阵阵的醋酸味儿。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苏柒若的心没来由得也跟着一紧，那抹墨绿色的挺拔身影与这窄小的灶房显得格格不入。 细白的手指轻轻碰上已经没了热气的锅沿，苏柒若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压在了那油罐之下。 他若知道她曾来过也好，左右她也不能放任他不管。 一想到陆遥的谨慎，苏柒若又怕会吓到他，便从荷包里掏出一颗与之前给他的金珠子一样的珠子放在银票旁。 这样，他应该就知道是她送来的银票了吧！ 他当初那样反感她，也不知要怎么做才能换得他一个好脸色，让他接受她的帮助。 在院子里又站了片刻，苏柒若才闪身离开。 似是有感觉般，陆遥朝窗外望了一眼，却只看见了晃动的树叶。 见苏柒若离开，风霜也转身回了屋去。 隔壁院子里每晚都安安静静的，风霜却不敢有半刻松懈。 尤其是今日亲眼看见了自家少主子对那位陆公子的在意，他更是提高了几分警惕。 翌日，天不亮陆遥就起了身。 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弟弟，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先借着昏暗的晨光将院子打扫干净，待天亮了些，陆遥才挽了袖子如往常那般进了灶房。 然而当他看见摆在灶台上的那一叠银票和那颗滚圆的金珠子时，却是吓了一大跳。 昨儿夜里院子里进人了？ 他竟然丝毫不知。 拿过那厚厚的一叠银票，陆遥并未急着去数，而是将那唯一的一颗金珠子攥到了手心里。 胸腔里的那颗心像是要跳出来般，咚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是她。” 陆遥喃喃道。 是她来过了。 她找到了他的住处，却并未来打扰，只是为他送来了银票。 难道她知道了陆远的病？ 陆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酸酸涩涩里又带着几分难以言状的悸动。 她幼时便是那般正直善良，如今依旧。 手指下意识地碰上了怀里的那块玉佩，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将这玉佩还给她。 去苏府找她吗？ 他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他从未想过因为那一夜就要逼迫她给自己一个交代，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计较了。 她这又是何苦？ 那厚厚的一叠银票不用数也能感觉到有多少，莫说是买一座这样的院子了，便是买十座也绰绰有余。 她……是不是调查过他的处境，所以才想着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他？ 如今不缺钱了，陆遥心里却没有多高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快步走到院门口，看着栓得紧紧的门闩，以及地上撒着的那层薄薄的灰烬，陆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没有脚印？ 那她是从哪里进来的？ 看了一眼四周的院墙，这么高，周围也没有能够直接攀上院墙的大树，她莫不是飞进来的？ 皇上曾称赞过苏状元乃是文武双全的奇才，想来她武功高强也是有的。 陆遥呆呆地站在院子里，茫然四顾，却根本没有那人的踪影。 隐在暗处的风霜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位陆公子是发现了自家少主来过的事情了。 看着陆遥手里攥着的银票，又想到自家少主不止一次地嘱咐过他要多从账房支些银子，风霜便确定了一件事情。 陆公子很缺钱。 风霜眼睛一转，忽然就有了主意。 一用过早饭他便敲响了隔壁的院门，很快院内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谁啊？” 陆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风霜怕吓坏了少主的心头肉，赶忙先出了声。 “陆公子，是我。” 听到是风霜的声音，陆遥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儿。 只见风霜手里抱着两本书，尴尬地挠了挠头。 “冒昧打扰，还望陆公子不要见怪。” “无妨，不知风公子这是……” 陆遥淡淡一笑，面儿上并未见任何恼意。 “说来惭愧，风某自幼习武，于文学上实在不甚熟悉，奈何家中小弟到了启蒙的年岁，好不容易求了人才找来这两本书卷，想问问陆公子可愿意帮忙抄写？您放心，我可以出银子的。” 风霜也并非是全然骗陆遥的，他虽也识字，但写得的确不怎么样。 “风公子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且交给我，待明日来取便是。” 陆遥一听，便伸手接过了风霜手里的书。 都是邻居，风霜又是个会武功的男子，陆遥还盼着能与他多熟悉些，请他日后照应陆远几分呢！ 今日他帮他抄几本书，这大小也算是个人情了。 “那便有劳陆公子了。” 风霜也没客气，道了声谢便走了。 翌日来取书时，风霜便带了些点心蜜饯过来，虽不是多值钱的物件儿，却胜在精致。 陆遥客气了几句，最后拗不过风霜，便只好收下了。 其实他现在已经不缺钱了，但若要他大手大脚地去花，他也不舍得。 陆远的病一日不好，他便要节约一日。 “这些都是风大哥送来的？” 陆远看着盒子里的点心和蜜饯，抬头问道。 “正是，快去洗洗手，尝尝看。” 陆遥点点头，这些也算是他抄书换来的，他并不觉得占了人家的便宜。 毕竟那书他昨儿可是抄写了一整日，连帕子都没工夫绣。 第五百零一章 我的娇软夫郎（21） 陆远先拈起一块递到陆遥唇边，见他咬了一小口，自己才高兴地吃了起来。 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难免会有嘴馋的时候。 过去便是喝着最苦的药，陆遥都没舍得给陆远买过一颗蜜饯。 每一个铜板他都要算计着花，这个世上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帮助他们。 可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苏柒若暗中给他送了那么多银钱过来，邻居还搬来一个善良的哥哥。 这一切好像都变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也许是那夜之后…… 嘴里还弥漫着梅花的香甜味道，陆遥的目光落在那精致的梅花糕上，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以前似乎见过这种样式的糕点，连味道都有些熟悉。 可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他已经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了。 “不可贪多，适可而止。这些都是你的，留着慢慢吃。” 其实陆远的咳疾是不能多吃甜食的，但陆遥心疼弟弟，也想让他过过嘴瘾。 陆远很听话，真的只吃了一块就收了手。 后来风霜便时常寻些陆遥擅长的小事过来麻烦他，也会给他送些吃食零嘴儿，倒是便宜了陆远那个小家伙。 这日风霜回了一趟苏府，正好赶上太女殿下来给苏府送东海鱼。 苏柒若便挑了两条又大又肥的让风霜给陆遥送去，还不忘嘱咐他要小心行事，刘太医的事情也可以抽时间和陆遥说了。 风霜点点头，便提着鱼回去了。 敲响了隔壁院子的大门，这次来开门的是陆远。 看着少年红扑扑的脸蛋儿，风霜心里也不无感慨。 因为他一点点的靠近，陆家兄弟才没有日日在脸上涂抹那些东西。 他们这样信任他，可若日后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责怪他的欺骗？ “风哥哥，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陆远熟络地攀着风霜的手臂往院子里走，他曾亲眼见识过风霜的功夫，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今儿去武馆的路上碰到一个卖鱼的，便抓了几条，让你哥哥给你烧了尝尝鲜，那人说这是东海鱼，味道好的很。” 风霜边走边说道。 “风大哥你太客气了，每次来都给阿远带东西。” 系着围裙的陆遥从灶房走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 “不过就是碰巧遇上了，你帮了我这么多忙，难道还不许我也疼疼阿远？” 风霜提着鱼进了灶房，拿了一个木盆将鱼放进去，又往里面添了两瓢水。 他这段时日从苏府的书房里拿了好多书来找陆遥帮忙抄写，有些还是自家少主收藏的孤本。 也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才又亲近了几分。 陆远蹲在水盆边看着两条大鱼越来越精神，惊得眼睛睁的老大。 “它们还活着。” 风霜勾唇一笑，熟练地提了木桶去打水，任由陆远和那两条大鱼大眼瞪小眼。 “风大哥也留下一起用了饭再走吧！” 陆遥似乎是已经习惯了风霜的帮助，只是开口留他一起用饭。 “行，那就有劳陆遥弟弟了。” 风霜也没客气，提了三趟水才将水缸提满，便又去处理那鱼。 陆遥和陆远胃口都不大，所以风霜也只抓了一条杀了。 “怕吗？” 见陆远蹲在自己身边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手里的动作，风霜笑着问道。 陆远摇摇头：“不怕。” 这没什么好怕的，他每日吃的肉不都是屠妇这样杀了拿出去卖的嘛！ 陆远早就不是长在深闺里的小公子了，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 风霜将鱼处理好便去替陆遥烧火，手下的活儿就没停过。 陆遥的目光落在风霜正往灶堂里添柴的手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陆远还蹲在地上戳那条水盆里的鱼，并未注意到陆遥的动作。 然而一直在暗中关注陆遥的风霜却是发现了不对，陆遥在炒鱼的过程中干呕了好几次，虽然都被他强忍住了。 风霜年岁毕竟要大些，在苏府里也见识过不少事情，便发觉到了异样。 只是这种事情他也不能直接去问，毕竟人家陆遥都还没说什么。 午后，陆远正在小憩，一抹灰色的身影从屋内偷偷溜了出来。 这会儿路上的行人并不多，陆遥脚步匆匆，进了离清风巷最近的医馆。 老大夫正在给人开药方，陆遥进来时她连眼皮都未挑。 前面的提着药方去抓药，陆遥便走上前去。 老大夫指了指一旁的脉枕，陆遥忙将手腕儿递了上去。 “有喜不足两月，你身子虚，平日里要多吃些好的，不然孩子生下来也会是个体虚的。” “我先给你开个安胎的方子，你吃些时日。这段时日切不可干重活儿，尤其是要少弯腰……” 老大夫还在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什么，陆遥却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儿发呆。 这个孩子来得猝不及防，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陆遥很清楚，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欢喜。 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过了，却不想老天竟然还赐给了他一个孩子。 欢喜之余，陆遥又开始担心起来。 苏柒若还没有娶夫，后院里一个男人都没有，他的孩子便会是她的长子。 若是她知道了，会不会来抢走他的孩子？ 不，他可以不介意那晚的事情，却绝对不能将孩子让给她。 他不求能与她有些什么，但这个孩子是他的。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傻也罢，这个孩子他都要拼命留下。 他有钱，上次苏柒若偷偷送来的银票他还没动过，那些足够他养大这个孩子了。 不行，苏柒若既然能摸到他家里去，就一定能发现他的异样。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他们得赶紧搬离京城才是。 陆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馆离开的，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陆遥才走，一抹黑色钻进了医馆内。 苏柒若看着手里的信整个人都懵了，她还没有娶夫，就要做母亲了？ 陆遥他……可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若是他不愿意，她该怎么办？ －－－－－－题外话－－－－－－ 这两天在外面，更新不一定按时，等时差倒过来了就好了，宝贝们多多担待。 手机码字错别字可能会多一点，大家记得帮忙捉虫，我看到了马上就改。 爱你们～ 第五百零二章 我的娇软夫郎（22） 是要逼他生下来，还是用他弟弟的病利诱？ 可不论威逼还是利诱，都是苏柒若不愿意的。 她已经伤过陆遥一次了，不想再让他难过。 若他实在不想要…… 苏柒若想，若他实在不想要，她也绝不逼他。 手里的信纸被苏柒若捏碎，顺着指缝落下。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孽缘，她只是想负起该自己负的责任。 可就怕，人家不稀罕。 她一直都记得，那日他无情的眸子里对她是怎样的恨。 她可是夺了他清白的歹人啊！ 这孩子于他来说，应该只是个孽障吧！ 苏柒若无力地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自小到大，她仗着多一世的记忆，一向过得风生水起，何曾这般无助过。 陆遥，你可是在怪我初见时将你训哭，所以来报仇了吗？ 这个祖宗！ 她还是舍不得那个孩子。 苏柒若腾得一下站了起来，一闪身便消失在了屋内。 她怕自己晚去一会儿，那孩子就没了。 陆遥哄睡了陆远，一个人蹲在灶边熬着药，脑子还有些迷糊。 他晚上烧饭时失神多放了一遍盐，陆远虽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 想必那孩子也看出来他的异样了。 “唉！” 陆遥叹了口气，手掌轻轻覆在了小腹上。 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也没想好要怎么与陆远说。 若是陆远知道后，是会哭一鼻子，还是会替他高兴呢？ 他与苏柒若虽是幼时订过口头婚约的，却本该在陆家出事的时候便再无瓜葛，谁知如今竟又搅合在了一起。 这个孩子一旦出生，他们将永远都有一条牵连在一起的线。 哪怕他带着孩子离开京城，也改变不了孩子与苏柒若的关系。 “嘶……” 心不在焉的陆遥抬手去端那烧热的药罐，烫得他手指一缩，才发觉自己做了傻事。 挥手间，宽大的衣袖扫向药罐，连带着满罐子的汤药一起翻滚下来。 陆遥惊白了一张俏脸，手臂往后一缩，身子却没来得及躲开。 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他的手腕儿，还来不及思考，人已经落进了一个带着冷冽馨香的怀抱。 药罐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可有烫到？” 苏柒若扶住陆遥的身子，担忧地问道。 陆遥这才看清来人，一双无措的眸子里写满了慌张。 他没想过她会出现。 苏柒若看了一眼地上的汤药，眉头一皱。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打掉这个孩子吗？ 见苏柒若正盯着地上的药汤子瞧，陆遥的心跟着一紧。 可他连陆远都没告诉，苏柒若又怎么会知道？ 陆遥强作镇定，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故作镇定道：“你怎么来了？” “我……” 苏柒若一时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她说她是来保下孩子的？ “你生病了吗？” 苏柒若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他的眸子，只能假装不知道。 陆遥紧张地退后半步，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这是补身子的。” 可惜了这一副安胎药，熬了那么久。 手掌无意识地触向小腹，在对上苏柒若审视的目光时，急忙缩了回来。 他那些小动作并没有逃得过苏柒若的眼睛，她愈发肯定，这药一定和那个无辜的孩子有关。 他在撒谎。 “你的确太瘦了，是该好好补一补。我明日命人给你送些补品过来，你好好养着身子。” 苏柒若试探性地说道，看着陆遥的眸子一眨也不眨。 “不必麻烦你了。” 陆遥慌乱地说道，竟也忘了再问苏柒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我之间，何谈麻烦一说。当日的事情……我一直想来找你说清楚，却又担心你不愿见我，这才迟迟没有出现。” 苏柒若心一横，决定直接问问他孩子的事情，她想把他们父子接回府里去照顾。 她不放心陆遥一个人，陆远又太小，连自己都还需要哥哥照顾，自也不能为陆遥做些什么。 “遥遥，我想……”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家？你是不是欺负我哥哥了？” 少年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苏柒若剩下的话。 一抹白色的身影匆匆跑向陆遥，抓着他的手急急问道：“哥哥，你没事儿吧？” 陆遥没想到弟弟会过来，正担心苏柒若的出现会惹怒陆远，便见苏柒若笑着开了口。 “我们又见面了，阿远。” 陆遥惊诧地看向苏柒若，又看了一眼陆远。 “你们见过？” 陆远愤怒的面容上也惊现一丝龟裂，眼前这女子分明就是那是帮过他的人。 可她怎么会在他家里？ 还与哥哥在一起？ “你……”陆远看了一眼苏柒若，又转而看向陆遥，“哥哥认得她？” 陆遥心里发慌，害怕苏柒若在陆远面前提起那夜的事情，赶忙赶在苏柒若前面开了口。 “阿远，她……她是苏家姐姐，她的祖母是母亲的恩师，我们幼时曾见过几次。” 除了瞒着陆远两人的关系外，他也没有骗弟弟，这些都是实话。 苏柒若听到这里，便知道陆遥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难为他还记得幼年的事情，她却是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姓苏？” 陆远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带着的颤抖有多令人心疼。 他想起了哥哥带回来的那个荷包。 苏家姐姐？ 她就是苏柒若，那个欺负了哥哥的人。 “正是。” 苏柒若点点头，看陆远的样子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她倒是也不惧。 若陆远恼她骂她，她都认了。 只要陆遥愿意跟她回家，让她做什么都好。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你来找我哥哥又是要做什么？” 陆远紧紧攥着拳头，只等着苏柒若开口。 苏柒若正要解释，陆遥便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后。 “她是念着过往的情意来看我们的，家里的银钱一直都是苏小姐在接济，你莫要对她有这样大的敌意。” 陆遥压低了声音在陆远耳边说道。 “可她……” 陆远急得眸子都红了，但那句想问哥哥是不是被她欺负了的话却是怎么都问不出口。 第五百零三章 我的娇软夫郎（23） 若苏柒若当真念着苏家与陆家过往的情意，过去的五年里为何不曾出现？ 偏偏是在哥哥失去了清白之后…… 她当真不是为了图哥哥的身子？ 这世间的女子果然都是一个样儿，长得人模狗样，却不想是个衣冠禽兽。 陆远也不知道自己心底里的那股子失望是为何，他只是心疼哥哥。 他想要相信哥哥的话，却又没有办法劝自己相信。 “那她为何不在白天过来，偏偏要选在晚上？” 陆远目光紧紧盯着苏柒若，这话虽是在与陆遥说，却是问她的。 “你怎知我白日没来过？” 苏柒若笑着反问道，那兄弟二人的对话虽压得极低，可她还是听了个清楚，看来这位陆小公子对接近他哥哥的女人都很防备啊！ 倒是陆遥…… 苏柒若没想过他会帮着她说话。 陆远一噎，忽然想起那次白日里碰见了她的事情。 她好像是在白日里来过，可他为什么从来都没在家里见过她？ “你上次是来找哥哥的？” “嗯。” 苏柒若诚实地点点头。 这会儿倒是陆遥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苏柒若何时来找过他？ 他为什么不知道？ 也没听陆远提起过啊！ 陆远他什么时候也学会瞒着他这样的事情了？ “阿远，我想与你哥哥说说话，可好？” 苏柒若今日再见陆遥，发现自己似乎是误会他了。 他待她和书里的那个胖女人并不一样，他的眼中没有恨也没有厌恶，甚至连初见时的冷淡都少了几分。 反倒更像是有些慌张，有些畏惧，有些……无法面对。 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亲口问问才知道。 陆远没想到苏柒若会这样好脾气的先与他商量，毕竟，只要她愿意，他们兄弟也没有反对的余地不是？ 陆遥轻轻推了推陆远的手臂，好声哄道：“阿远，你先去睡，哥哥很快就回来。” 陆远见哥哥眼中并无惧意，这才放心下来。 又狠狠瞪了苏柒若一眼，少年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有什么话苏小姐便直说吧，被人瞧见你这么晚还在我们院子里，对我们都不好。” 等陆远走远，陆遥才抿着唇看向苏柒若道。 没有人知道，此时他内心有多么紧张。 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带弟弟离开这里才是，以后有陆远，有孩子，还有银票，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可若被她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她可还愿意留下这孩子的性命？ 即便愿意留下，那她可能答应让孩子跟他生活在一起？ 他连她的外室都不算，哪儿有资格生下苏家嫡长女的孩子？ 若是苏家人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是要来抢走的吧！ “遥遥，跟我回家吧！” 苏柒若一声“遥遥”叫得陆遥红了脸，他方才好像忽略了，她最开始也是这么唤他的。 “苏小姐不必为那日的事情挂心，你已经给了我银票，又特意派了风大哥过来照顾我们兄弟，你并不欠我什么。” 陆遥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着，他早就发现风霜的异常了。 陆家以前也养过暗卫，虽然不多。 他幼时曾偷偷瞧过那些冷着脸的暗卫，气质与风霜一模一样。 但他怀疑风霜是苏柒若的人还是从那两条东海鱼开始，他不是无知的寻常男儿，东海鱼是何物陆远不清楚，他却是认得的。 这鱼外面哪儿能买的到，除了宫里的贵人，寻常人是没那个本事碰的。 再联想到以前风霜送来的那些精致的糕点，他曾去点心铺子里瞧过，京城根本就没有卖的。 那不是苏府的厨子做的，就是宫里出来的。 能这般为他着想的，除了苏柒若，他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她唤他遥遥，想必是已经记起他是谁了。 可他不过是因为歹人下药才误与她有了一场春风，这也并不足以让她为他做这么多。 “我们之间的关系岂是用那些银票就能了结的？” 苏柒若并未否认风霜的身份，她知道陆遥是个聪慧的男子。 上前一步，拉进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苏柒若看着陆遥道：“遥遥，便是过往这几年我已不记得年少时的事情，可你毕竟是祖母十几年前就为我定下的夫君，若非发生了那件事，我们岂不是就错过了？” 苏柒若不敢说是因为那夜的事情要为他负责，以陆遥的倔强，绝对不会接受她的怜悯和施舍。 但陆遥这种人也有自己的执拗，比如幼时双方长辈定下的口头婚约，他们或许只当是玩笑话，但以陆遥的性子，绝对会放到心里。 他太重规矩，却也是因此，才多受了许多苦。 陆遥别过脸去，不敢去看苏柒若的眼睛。 那桩婚事本就是两家母父的玩笑话，当年既无交换更帖，也没留下定情信物，根本就做不得数。 更何况后来的那些年，陆家和苏家都不来往了，苏老太傅对母亲失望至极，又怎会让陆家的儿子入苏府的大门。 如今他不过是侥幸留得一命的阶下之囚，更配不上名震天下的苏状元了。 “苏小姐言重了，你我之间不过就是幼时有过几面之缘，陆遥感谢苏小姐当年的救命之恩，奈何如今陆遥身无长物，无法报答苏小姐的恩情，且待来生，陆遥愿为奴为侍，服侍苏小姐左右。” 陆遥退后一步，朝苏柒若行了一个大礼。 当年年幼，她救下他时他只顾得害怕哭泣，根本就没好好谢过她。 今日这声感谢，迟到了十年之久。 苏柒若并不记得自己还曾救过陆遥的性命，但她现在也不介意挟恩图报一回。 “我不要来生，我只要现在。” “遥遥也是自幼熟读了诗书礼仪的，那便应该知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更遑论你我之间的缘分，何止是这救命的交情？” 苏柒若拉住陆遥的手腕，直视着他的眸子道， “当年的婚事不管你认不认，都改变不了你是我未婚夫君的事实。遥遥，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你莫不是还想让我再等几年，继续让满京城的人议论我有断袖之癖？” 第五百零四章 我的娇软夫郎（24） 陆遥呆愣愣地看向苏柒若，被她那句断袖之癖弄得脸更烫了。 这人怎么这般口无遮拦？ 怎么可以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再说了，谁说她有断袖之癖的？她明明…… 那夜弄得他好累，也好疼。 苏柒若并不知道陆遥心里在想什么，只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厚脸皮吓到了。 可她只能如此，不然怎么能抱得美人归？ 早知道她和陆遥还有过去那么一段缘分，她就不必浪费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直接来找他不是更好？ 迂回的法子不适合对付陆遥这种倔强的性子，只有“死不要脸”才行。 “陆家已经不在，如今我只是罪臣之子，当不得苏小姐如此，还请苏小姐放过我吧！” 自陆家出事后，陆遥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嫁人，他只希望将弟弟养大，替他寻个好人家。 至于他和苏柒若的事情，只是个意外。 “我并不在意这些，遥遥，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苏柒若面对这样的陆遥显得有些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能让他相信。 “还有阿远，我会拿他当亲弟弟一般，绝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们。” 坚硬的指尖插进手心，陆遥鼻头忽然一酸。 自从陆家出事之后，再也没有人与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他自己在承受，其实他也很累。 尽管很感动，可他还是不能答应她。 “我不做小。” 他宁可不嫁人，也不给人做小，哪怕那人是苏柒若，也不行。 想来有了这个借口，她应该也会放弃了吧！ 苏柒若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我何时说过要你做小了？我要娶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这下换陆遥愣住了，他本意是想吓走她，可她……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是苏家嫡长女，当朝勋贵，怎可娶一罪臣之子为夫？” 莫说是苏柒若自己愿不愿意，便是陆遥，也不会去让她丢这个脸。 以她的才干，日后定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重臣，他怎能成为她的耻辱？ “有罪的是你母亲，不是你，而她已经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稚子无辜，况且你和阿远是皇上亲口赦免，何来罪臣之子一说？” 帝王最是好面子，陆遥和陆远是皇上亲口赦免的，便是旁人如何非议，皇上也不会自打脸面。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遥有些恼了，他觉得苏柒若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一直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那你觉得我来与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苏柒若看着面前被自己气红了脸的少年，却怎么都恼不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觉得亏欠了他，还是心疼他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对他好。 他要钱她便给，他要正君之位她也可以给。 只要他要，只要她有，她都愿意给他。 “我……” 陆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他并不觉得苏柒若是因为馋他的身子才来找他。 那七皇子乃是上京第一美人儿，又身份尊贵，她连那样的男子都不要，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可她又为何偏偏跑来与他说这些？ 莫不是她觉得欠了他，所以才想拿正君之位来弥补当日的过错？ 苏柒若从来都是一个正人君子，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 “遥遥，你并非是不谙世事的农家男儿，朝中局势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言你也清楚。如今苏家势大，皇上是不会允许我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的。而恰好，在我心里，一直属意的人便是你。” 陆遥一惊，他并不知如今最是风光的苏家，日子也过得这般谨小慎微。 堂堂苏府嫡女，竟连一个世家公子都娶不得。 那当初她拒绝七皇子的婚事，可是皇上的授意？ “可我不能嫁给你。” 陆遥摇摇头，赶走自己冒然生出的贪念，执着道。 “为何？” 苏柒若板着脸，看着陆遥的眸子认真问道。 “我……我不想嫁人。” 他不愿她和他们未来的孩子都成为旁人的笑柄，他是罪臣之子的事情并非什么秘密，京中世家大多都知晓。 苏老太傅一生清贵，如何能因他而被人戳脊梁骨？ 苏柒若她当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即便不是七皇子，也该是相府国公府那样的人家。 苏柒若皱眉，看向陆遥道：“难不成你还想带着我们的孩子去当和尚？” 这次苏柒若是真的有些恼了，说话也忘了避讳。 陆遥惊得目瞪口呆，捂着小腹后退一步，后腰直接撞到了灶台上。 苏柒若手下微微用力，一使劲儿便将人拉进了怀里，紧紧箍住了他的腰，不让他再离开。 “你……你放开我。” 陆遥红着脸推搡着苏柒若，她却是纹丝不动。 “陆遥，十几年前你就注定了是我的人，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若敢带着孩子离开，我便是追到天边也要将你抓回来。” 苏柒若似是看出了陆遥的想法，冷声威胁道。 方才他下意识的动作分明是在护着肚子，她便确信他不会打掉这个孩子。 既如此，他和孩子，她都要。 本来她还打算若是他实在不愿意，她也不会强迫他生下这个孩子。 如今好了，他既然也喜欢，她便什么都无需再顾忌，只需把他留下就好。 “你……你无赖！” 陆遥红着脸怒斥道。 堂堂状元娘子，怎可这般无赖不讲理？ 苏柒若将留在陆遥手腕上的手轻轻下移，直接将他有些泛凉的手指攥进掌心里。 “遥遥，别闹了，乖乖随我回家去，好不好？” 陆遥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却又没办法将她推开。 尤其是时而无赖时而又软声软语哄他的样子，他差点儿就动摇了。 “我……你容我再想一想，这事儿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陆遥现在脑子里乱的很，他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不能轻易被她哄了去。 其实陆遥心里清楚，苏柒若想要娶他，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 －－－－－－题外话－－－－－－ 今天赶了一天路，这一章差点儿就赶不上了。 第五百零五章 我的娇软夫郎（25） 而是因他肚子里的孩子。 起初或许他还想不明白，可方才她提到孩子，他便全懂了。 苏家果然手眼通天，连他也是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苏柒若随后便知道了。 他们之间本也没有多少情谊，所以他并没有理由怪她。 只是这个孩子…… 他实在是舍不得。 苏柒若也不敢将人逼得太狠，索性他已经松了口，她便再给他些时间。 “也罢，那你便再好好想想。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阿远和咱们未出世的孩子多想几分。你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娘亲，被旁人笑话吧？” 苏柒若松了手，离陆遥远了些。 他这样的性子其实真的很让人无奈，但苏柒若也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到让他放弃一切嫁给她的地步。 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如何能受得住日后被人嘲笑的苦楚？ 这件事情必须得他自己想清楚才行，旁人帮不了他什么。 在遇到他那件事之前，苏柒若从未想过成亲。 如今他们既然已经在一起过，又有了孩子，她愿意先将他娶回去。 先婚后爱，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尤其是面对这样可爱又漂亮的男孩子，苏柒若并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我会细细思量的，你先回吧！” 陆遥慌乱地点着头，敷衍道。 苏柒若又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和一把金珠子塞到陆遥手中，这才离开。 陆遥看着手里的东西一阵恍惚，而后鼻子一酸，眼泪便跟着涌了出来。 少年抱着肩膀蹲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抽的，哭得好不委屈。 一抹黑色的人影不知何时落在了少年眼前，陆遥身子一僵，以为是苏柒若又回来了，便头也不抬道：“我不是答应你会好好考虑考虑吗？你怎么又回……” 少年的话在对上那人的目光时停了下来，他现在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抱歉，我并非有意骗你，只是少主派我来保护你，我怕你不愿接受，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风霜满含歉意道。 跟他们相处这么久，他是真的挺喜欢这兄弟二人的。 他不知陆遥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身份的，却也知道欺骗别人先是自己不对。 陆遥抿了抿唇，抬手抹了把眼泪，轻轻摇了摇头。 “这事儿怨不得你，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少年撑着膝盖缓缓起身，头脑一晕，人往一旁栽去。 风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陆遥的身子，待他站稳后，赶忙放了手。 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再不能以兄弟相称。 陆遥是自家少主子的心上人，他理当唤他一声少主君，可又有些不合适。 “多谢风大哥这段时日的照顾，阿远他……很喜欢你。” 说不遗憾那是假的，陆遥一直以为，自己能遇上风霜是幸运，毕竟这五年来他们兄弟二人实在是没遇到过愿意这般护着他们的人。 但知道了这幸运是苏柒若给的，陆遥的心情又有些微妙。 怪他，怪不起来。 不怪他，却也做不到毫无芥蒂。 “我家少主……她待公子都是真心的。少主自幼虽万千荣宠，却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男子。苏家长辈并非没有催促过少主赶紧成婚，可全被少主搪塞了过去。也只有公子你，得了少主亲口允的正君之位。” 风霜开始替自家少主子说起好话来。 “我们少主一言九鼎，从不轻易许诺于人，这世间像少主那样的女子少之又少。身为少主的下属，属下希望您能和少主在一起。身为……公子的朋友，我也希望你能和少主在一起。错过了她，便再难遇到这么好的人了。” 陆遥轻轻捏了捏手指，而后又松开。 “我们不合适。” “这世间哪儿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只要你愿意，你就是苏府唯一的少主君。我家少主曾明言，这一生只会娶一夫，绝不纳侍，要不你以为那七皇子为何如此执着于要嫁到苏府来？这样的女子最适合做驸马不过了。” 只是可惜，七皇子终究还是太过单纯。 少主已经入朝为官，且手握实权，根本就做不了驸马。 风霜此时是真的在以陆遥朋友的身份为他着想，他既想自家少主如愿，也不愿陆遥错过这么个好机会。 “她……亲口所言？” 陆遥脸上写着不敢置信，这世间女子哪儿有不纳侍的？ 便是寻常人家尚且三夫四侍，更何况她是苏府嫡长女，未来的苏家家主…… “正是。” 风霜郑重地点点头。 陆遥很快便平静下来，而后苦笑一声。 “便是她一生只娶一人，那人也不该是我这样粗鄙的罪臣之子。我若入了苏家，毁的是苏家的清誉。母亲当年已经有负于苏老太傅的期望，我又如何能只顾自己？” “既是少主敢来求娶，自然已经有了应对之法，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风霜觉得，陆遥就是想太多，所以才会活得累。 或许，这也与他这些年吃了许多苦有关吧！ “不，你不懂。” 陆遥沉默了良久，才浅笑道， “你先回去歇着吧！我也得回去了，阿远怕是等急了。” 风霜张了张口，最终也没再多言，只道：“你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多想几分。她生来便该是苏家嫡出，身份尊贵自不必说，难不成你真的愿意这个本该尊贵无比的孩子被人嘲讽，一生都不认自己的母亲吗？” 难听的话风霜说不出口，可若陆遥一个人带着孩子，这孩子便会成为世人口中的野种。 若不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日后便是入仕都难。 难道他就愿意自己的孩子将来一事无成，只能混迹市井吗？ 见陆遥不再说话，风霜只好先离开。 这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想明白才好。 陆遥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碎瓷片，只能先收拾了。 药罐子碎了，明日还得再去买一个，不然他和阿远的药都没办法熬了。 苏柒若一回府便直接去了苏老太傅的院子，这件事情她还需要祖母的帮助。 －－－－－－题外话－－－－－－ 下一章很快就来，宝贝们记得帮忙捉虫啊！ 第五百零六章 我的娇软夫郎（26） “祖母可歇下了？” 苏柒若边大步往院子里走，边朝一旁的侍儿问道。 “还未，容奴去给您掌灯。” 侍儿快走几步入了屋，朝里面的人恭敬道， “大人，孙小姐过来了。” “快请进来。” 苏老太傅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朝外迎去。 苏家心疼孩子们，除却年节时不可避免，平日里这晨昏定省的规矩便都去了。 苏柒若这么晚过来，定然有事。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苏柒若朝里面笑着迎出来的人抱拳请安道。 “怎的这时候来了？可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苏老太傅上前拉过苏柒若的手，一脸慈爱地问道。 “不敢欺瞒祖母，孙女儿过来的确有要事与您商议。” 苏柒若反手扶住苏老太傅的手臂，二人齐齐朝屋内走去。 “都下去吧！” 苏老太傅朝后面的侍儿挥挥手，屋内便只剩下了她们祖孙二人。 “何事这么急，竟等不到明日了？” 苏老太傅坐下后，亲自端起茶壶为苏柒若斟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这是参茶，不影响睡眠，喝吧！” 苏柒若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便放了回去。 “祖母，我……我有孩子了……” “噗……” 苏老太傅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全都喷了出来，看向苏柒若的目光又惊又喜。 她这个孙女儿平日里不显山漏水的，没想到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您没事儿吧？” 苏柒若上前轻轻拍着苏老太傅的后背，关心道。 “咳咳……没事没事。” 苏老太傅摆摆手，抓着苏柒若的手腕儿急急问道， “是谁家的公子？明日便让你母亲亲自去提亲，免得等肚子大了让人瞧出来，毁了人家公子的清誉。” “你这孩子也是，怎么能这么急？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总该替人家男孩子多想几分，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你让人家以后还怎么做人？” “如今也不是埋怨的时候，左右这是一件大喜事儿，你祖父和父亲知道了指不定有多开心呢！哈哈……” 苏老太傅一连串的话说得苏柒若一阵羞愧，她也没想过会这么快。 不过有这个孩子在，她留下陆遥的几率便加大了数倍。 苏柒若羞愧地挠了挠后脑勺儿，无奈之下，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得都告诉了苏老太傅。 “晴儿这个孩子真的是……唉！” 苏老太傅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但事已至此，便是已经先失了规矩，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现状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赶紧将人娶进门来，她苏家的孩子可不能流落在外。 至于那陆家的儿子……苏老太傅心中也十分复杂。 “此事我已经教训过周晴了，您就莫要再与周姨提了，不然她又要挨打。” 苏柒若对周晴还是挺维护的，她当初既答应了不再计较，就一定会说话算话。 “都这会儿了，你倒是还有心记着她。” 苏老太傅无奈地看了自家孙女儿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苏柒若笑笑，便又说起正事来。 “如今孙女儿不能确定的是皇上的意思，还请祖母示下。” “此事我去处理，只是你要想好，当真要娶陆家那孩子为正君？” 苏老太傅看着自家孙女儿认真问道， “便是不能娶七皇子，娶一世家公子还是可以的，陆家毕竟……” “祖母，孙女儿已经想清楚了。且不说孙女儿与遥遥自幼便有过口头婚约，单说他现在已经有了咱们苏家的孩子，我们便不能不管他。难道您希望苏府的长女是庶出吗？” 对付陆遥苏柒若没办法，但家里的几个长辈于她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 只一句话，苏老太傅便再无疑问，只等着第二日进宫找皇上说去。 “既是如此，你且先找两个有经验的家奴送去照顾他。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那么小就没了母父，怕是也不知该怎么照顾自己的身子。” 苏老太傅对陆廷慧的感情也十分复杂，那是她所有学生中最聪慧的一个，却也是最让她伤心和遗憾的。 如今她最宠爱的孙女儿又和陆廷慧的儿子有了孩子，只能说是一段扯不断的孽缘。 左右已成事实，那就遂了孙女儿的心愿好了。 “祖母说的是，孙女儿这便去安排。” 苏柒若从苏老太傅院子里离开，转而又去了苏父的院子。 只一个晚上，苏柒若便已经解决了家中所有人。 苏父对陆遥的身份虽有些异议，奈何女儿喜欢，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一想到他要做祖父了，便激动得难以入眠。 苏柒若回去后便让风露将府里两个有经验的家奴找了来，细细安排一番才去睡觉。 翌日天不亮，她便已经带着两个背着包袱的家奴来到了清风巷。 陆遥正在做饭，陆远乖巧地坐在灶边烧火。 他虽不知昨儿夜里哥哥与苏柒若说了什么，但也能看出哥哥的魂不守舍。 陆远第无数次偷看陆遥的时候，陆遥终于开口了。 “怎么老是看我？” 陆遥将洗好的米下进锅里，又转身去拿自己腌的小咸菜。 “哥哥……你喜欢她吗？” 陆远看着哥哥的背影，低声问道。 虽然他们都没有说，但他很确定，那个夺了哥哥清白的人一定是苏柒若。 尽管她送了不少银票过来，他也不会原谅她对哥哥做些的恶行。 若哥哥喜欢她也便罢了，若哥哥不喜，他一定会替哥哥报仇。 陆遥背对着陆远的身子一僵，沉默了一瞬才垂眸道：“她是母亲和父亲在我幼时便定下的妻主，若陆家没有出事，我们早就成亲了。” 喜欢吗？ 这么多年未见，他也只模糊记得幼时她曾帮过他的那几件事情。 谈不上有多喜欢，却并不讨厌。 亦是他心里的一股子执念，那股子唯一还能让他记起幼年愉快生活的执念。 尤其是他现在还有了她的孩子，骨子里早就已经认她做自己的妻主了。 若不是害怕连累苏家，他其实是愿意嫁给她的。 那样好的苏柒若，是他不配。 第五百零七章 我的娇软夫郎（27） 陆远吃惊地看向自家哥哥，竟是不知哥哥与苏柒若还有这么一番纠葛。 “那你们之间……” 他想问问哥哥，那夜的事情是不是他自愿的，但又觉得这样问实在太伤哥哥的心了。 哥哥是怎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便是再喜欢，哥哥也不会拿自己的清白胡闹。 苏柒若看起来的确不错，若她愿意对哥哥好，或许，也是哥哥的好归宿。 只是苏家那样的人家，能容得下哥哥吗？ 陆远是绝对接受不了有人欺负陆遥的，哪怕哥哥终身不嫁，他也可以陪着哥哥，却绝对不会让哥哥嫁去苏府受委屈。 “那夜的事情是个误会，当初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既然你要问，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陆遥将那夜的事情说了陆远听，他后来仔细想过，当时慌乱间似乎有个胖女人看到了他的脸。 虽然不能确定，但陆遥觉得此事定与那胖女人脱不了干系。 而苏柒若和他一样，都是无辜的。 只是他当时心里痛苦难忍，没有细想便将责任都推到了苏柒若头上，而她也没有逃避。 听陆遥说完，陆远心下也不是滋味儿。 原来哥哥这些年竟是在那样危险的地方做工，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危险。 若那日的人不是苏柒若，以哥哥的性子……可还会如此淡然？ 陆远偷偷看了陆遥一眼，见他说起这件事时如此平淡，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她的意思呢？” 陆远只想知道苏柒若到底是什么意思，哥哥的清白给了她，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想娶我过门。” 陆遥顿了顿，又接着道， “可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那样的人家？” “哥哥……” 陆远想要安慰陆遥几句，却又开不了口。 哥哥说的没错，他们是罪臣之子，没有资格再入荀贵之门。 寻常人家尚且会觉得他们晦气，更不要说南启第一世家了。 陆远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既恨世道的不公，也怪母亲当年的贪念，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他们兄弟当初逃过一死，日子过得却也不尽如意。 若不是有哥哥在一旁支撑着，陆远觉得自己早就撑不下去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身上现在有花不完的银钱，等你的病好了，哥哥便带你离开京城，我们去江南赏落花缤纷，去西北观大漠豪迈，去东北看白雪皑皑。世间如此美好，并非只有嫁人一条路。” 若是过去，陆遥还会担心生活问题。 如今他身上有苏柒若送来的银票和金珠子，便是一辈子穿金戴银也花不完，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现在他只想弟弟的身子能够好起来，这个孩子能够平安出生。 “好，阿远会永远和哥哥在一起的。” 陆远勾唇一笑，眼底也多了几分亮光。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这边兄弟二人还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门外便已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敲门声响起，陆遥身子一僵，握着汤匙的手也跟着一紧。 陆远站起身来，先是看了一眼陆遥，然后才脚步匆匆地开门去了。 尽管他也不太相信苏柒若是真的要娶哥哥为正君，可他还是希望哥哥能够幸福。 大门打开，苏柒若带着人送了不少补品过来，还有两位年长的老仆。 “这……这是要做什么？” 陆远呆呆地看着往自家院子里搬东西的人，呆愣愣地问道。 “你们兄弟二人住在这里总有许多不便，我带了两个人过来照顾你们。” 苏柒若并没有告诉陆远陆遥有了孩子的事情，这种事儿还是该陆遥亲口去说才合适。 如今陆远没有用对待张圆的方式对付她，苏柒若已经很知足了。 便是他脸色难看些，她也能忍。 谁让是她做错了事情呢！ “我们住的很好，不需要人来照顾。” 陆远不悦地反驳了一句，这是他和哥哥的家，怎么能让外人进来？ “可你哥哥他太辛苦了。” 家里的活都是陆遥在做，就算有风霜偶尔过来帮忙，苏柒若也觉得不够。 “还有你的身体，我已经派人去接了刘太医过来，等会儿让她好好瞧瞧。” 苏柒若也不再给陆远说话的机会，直接命人继续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往里搬。 陆远还沉浸在苏柒若方才的话里，她竟为他找了太医？ 陆遥站在灶房门口，看着那个气质与这小院儿完全不符的女子指挥着人来来回回地忙活，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 若是他们都能好好的，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她的好。 他陆遥何德何能，遇上了这么好的苏柒若。 她当得皇上的夸赞，当得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当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唯有他，不该沾染了这份美好。 若是换成别的女子，遇到他这么不识趣的男人，怕是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抬手碰了碰怀里的玉佩，他本该早些还给她的。 可自从知道有了孩子，他便又改变了主意。 那是孩子的母亲唯一留给他们父子的东西，他想给孩子留个念想。 苏柒若缓步走向陆遥，站在距他一步远的位置上才停了下来。 “你身子弱，日后这些脏活重活就交给他们来做。我知你喜静，便只选了两个懂得照顾孕夫的老家仆，他们二人老实又能干，平日里不会多话，只负责照顾你的生活。” 苏柒若见陆遥面色为难，便强硬道， “你不能拒绝。”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陆遥并不想跟她牵扯太多，他还没有想好怎么甩掉风霜带着陆远离开，她便又派了两个人来守着他。 “我保证不会干涉你们的生活。” 怕他多想，苏柒若先开口解释道。 这二人主要是来伺候陆遥的，并不是来监视他的。 有风霜在隔壁院子里，苏柒若放心的很。 “等会儿刘太医过来，也让她给你瞧瞧。” “她……真的能治好阿远的病吗？” 陆遥方才也听到了苏柒若的话，若是真能治好弟弟的病，便是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愿意。 －－－－－－题外话－－－－－－ 困，明天见，宝贝们！ 第五百零八章 我的娇软夫郎（28） “阿远的病并非胎里带的，能治。” 苏柒若点点头，她还是挺相信刘太医的本事的。 “谢谢你。” 陆遥小声道了句谢，这次是发自肺腑。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 苏柒若轻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盯着那些搬东西的人的陆远，眉毛挑了挑。 “你准备何时告诉阿远我们的事情？” “什么？” 陆遥疑惑地看向苏柒若，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 他可没说要答应嫁给她。 苏柒若的目光顺着陆遥的脸向下移去，最后落在了他的小腹上。 陆遥耳尖儿一烫，紧张地攥了攥手指。 “再等等吧！” “好，都依你。” “你……其实不必如此，如今我已经不缺这些东西了。” 她越是对自己好，陆遥心里就越难受。 他怕自己会越来越贪心，以后便会不舍得离开。 “你和阿远整日憋在这方小院里实在是太委屈了，平日里若无事，便让风霜带着你们去街上逛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要是需要银子，就与我说。” “不缺。” 陆遥急忙说道，他现在什么都不缺。 苏柒若被他那着急解释的模样儿逗笑了：“不用为我省钱，我能养得起你们。” 陆遥红着脸睨了苏柒若一眼，那羞涩的模样儿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有那么一瞬间，苏柒若觉得自己是真的动了心。 “遥遥，我过去所言皆是真心，你无需顾虑太多，只管信我就好。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也会替你照顾好阿远。” “我……我还没有想好。” 陆遥忽然就拒绝不出口了。 他不知道怎样的男子才能拒绝这样的温柔，反正他现在是做不到。 “那就慢慢想，我等你。” 陆遥垂着脑袋不敢抬头，一股烧焦的味道袭来，少年才变了脸色。 “我的粥……” 陆遥转身跑回灶房，锅里的水已经烧干，一小锅米粥都煮成了黑锅巴。 苏柒若跟着走了进去，看着烧黑的锅底以及陆遥脸上的心疼，觉得生活都丰富了不少。 若是日后过着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糊了。” 苏柒若撇撇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都怪你。” 陆遥这埋怨的话像是撒娇似的，听在苏柒若心里十分受用。 “好，怪我。” 苏柒若宠溺一笑，柔声道， “那就罚我赔你一顿早膳，可好？” 说罢，苏柒若就冲外面道：“风露，去让府里备一份早膳送来，要清淡些。” “再备两份热牛乳，少加些糖。” “是。” 院子外面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陆遥吓了一跳。 “你的院子她们不适合进来，都在外面等着呢！” “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陆遥咬着唇闷声道，让人守在他院子外面像什么样子。 “你和阿远的规矩她们都得守着。” 陆远可才说过，这是他和哥哥的地方，不想别人进来。 尤其风露还是个女子，更是多有不便。 此时的苏柒若已然将自己归为了陆遥的自己人，根本就没算到陆远口中的“别人”里。 见陆遥挽了衣袖就要去收拾烧焦了的锅，苏柒若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让他们进来收拾，你去歇着。” “我可以的。” “不可以，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多为我们的孩子想想。” “你……你别总是把孩子挂在嘴边，我们又没有……” 后面两个字苏柒若没有听清，但不难猜出来。 感情果真是需要培养的，之前是她想错了，不该默默看着他，而应该早些出现在他身边，给他最好的守护。 况且，他并不排斥她，甚至隐隐有几分喜欢。 苏柒若又不是傻子，陆遥第二次见她时的态度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就是个传统到有些执拗的小男儿，哪儿有什么坏心思呢？ “好，不说不说。” 苏柒若听话地闭了嘴，出门去将那两个家仆叫了过来。 “日后你二人尽心侍奉公子左右，不可怠慢。” “是，小姐，奴等定会竭尽全力侍奉好少主君。” 二人齐声应道。 在路上苏柒若已经言明了陆遥的身份，他肚子里怀着的是她的孩子，便是给这二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我不是。” 陆遥被那声“少主君”叫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否认。 那二人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自家小姐这么宠爱这位公子，便连忙改了口。 “见过公子。” 苏柒若对于二人的识趣十分满意，风露办事她一向放心。 “你有什么规矩就告诉他们，需要动手的便全让他二人去做。他们都是府里有经验的，定然不会委屈了你们。” 苏柒若没敢再提孩子，可陆遥也听懂了她的意思。 早膳还未送过来，刘太医便先到了。 刘太医的女儿是苏老太傅的门生，苏家亦曾于刘太医有恩，所以这人十分可靠。 知道陆遥心里记挂弟弟，苏柒若便先让刘太医给陆远诊了脉。 “如何？” 陆遥紧张地捏着衣袖，一张小脸紧绷着，见刘太医松了手，急急问道。 “可治。” 刘太医点点头，这病不算太复杂，只是用药考究，寻常人家难以承担罢了。 “需要什么药材便去苏府取，若还有缺，便让管家去外面寻。” “大人和公子且安心。” 刘太医点头。 陆远看向一脸认真的苏柒若，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子莫名的情绪。 她待哥哥好像有几分真心。 “小公子平日里咳得厉害时可饮些冰糖雪梨羹，有助于缓解症状。至于公子所说那些食物，倒也不必太过拘着，适量使用并不碍事。” 刘太医开过药方，便朝陆遥嘱咐道。 “多谢刘太医。” 陆遥起身朝刘太医行了一礼，那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寻常人根本没本事请来太医问诊，许多病症拖下去就成了顽疾。 能在宫里伺候皇上的人，本事自然是外面的大夫比不得的。 “公子折煞老妇了。” 刘太医哪里敢受陆遥的礼，那可是苏小姐的人。 苏家从不欠人人情，今日苏老太傅亲自下了帖子，这公子的身份还真不好说。 第五百零九章 我的娇软夫郎（29） 苏柒若看了一眼激动得眼圈泛红的陆遥，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阿远，你去瞧瞧那两个人把灶房收拾干净没，他们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与他们知会一声。” 陆远只愣了一下，便乖巧地起身出去了。 陆遥意外地看了弟弟一眼，难得他这样听话。 苏柒若淡淡一笑，这才拉过陆遥的手腕儿放到刘太医摆在桌上的脉诊上。 “我……” 陆遥手指蜷了蜷，有些不适，却还是忍住了。 “孩子无事，只是公子身体有些虚弱，日后当好好调养着，重活累活切勿再做，头三个月极其重要。还有不要忧心，凡事想开些，思虑过重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刘太医又开了副安胎的药方子，自己揣了起来。 瞧着这小公子的住处，这药还是待会儿让风露去抓吧！ “饮食上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苏柒若忙又问了一句。 “我给公子留个食膳方子，日后小心比照着吃就行。只要别碰那几种忌讳的东西，便无大碍。” “有劳您了。” 陆遥接过食膳方子，朝刘太医道了声谢。 “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应该的。” 送走了刘太医，陆遥心情舒畅极了。 弟弟的病有救了，这是他五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可高兴了？” 苏柒若跟在陆遥身侧，见他眉眼间尽是欢喜，笑着问道。 陆遥点点头，望向苏柒若的目光略带深邃，有些情谊不知不觉间便如藤蔓般生长起来。 “谢谢你。” 谢谢她待他如此用心，谢谢她救了他们兄弟二人。 “你我之间，何需如此？” 苏柒若厚着脸皮将陆遥的手拉至身侧，紧紧握住。 陆遥指尖动了动，却也没再挣脱。 苏柒若满意地勾了勾唇，温水煮青蛙，她就不信拿不下这个小男儿。 陆遥站在院子里看着正指挥着那两个老仆干活的陆远，眉眼中尽是温柔。 “刘太医的话你可听见了？以后院子里的活儿都让他们去做，你只管动动嘴就好。” 苏柒若捏了捏陆遥的手指，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掌心里的薄茧。 她是习武之人，手掌有茧自是正常。 可陆遥本该是个娇养着的大家公子啊！ “嗯。” 陆遥回头看了苏柒若一眼，轻轻应了一声。 沐浴在清晨的日光下，苏柒若的周身像是被裹了一层光纱，晃得陆遥有些失神。 便是做梦他都不敢想象，有一日他还能和她站在一起。 如果不是那夜发生的事情，他怕是也把与她仅有的那一点纠葛遗忘在人海间了吧！ “去用膳吧，今儿本就有些晚了。” 苏柒若自己并不觉得饿，却怕饿坏了陆遥。 除却记忆中年节时的陆家，陆遥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丰盛的早餐了。 陆远也吃得打着饱嗝，却还是有些不舍得放过剩下的吃食。 因为挨过饿，所以舍不得浪费。 “若是喜欢，以后每日我都让人送来。” 苏柒若看着桌上摆放的精致水果，对风露愈发满意。 做事这么妥帖，看来下个月得给她涨月银了。 若风露是个男子，苏柒若绝对要把她送到陆遥身边亲自守着。 奈何陆遥不喜陌生女子的靠近，这事儿也只能想想就算了。 “不必那么麻烦，你不是送了两个人过来吗？” 陆遥摇头拒绝，他并不想让她如此为自己费心。 他还没有想好以后何去何从，却也不敢真的奢望能够嫁进苏家。 便是苏柒若同意，苏家那么多的长辈能同意吗？ 他们怕是也只是想要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并非是他。 “送人归送人，这和吃食并不冲突。你和阿远喜欢吃什么都可以告诉他们，到时让府里的厨子做了送过来。” 若不是陆遥的院子太小，苏柒若都想找两个厨子过来伺候着，省得委屈了他。 陆远偷偷看着哥哥和苏柒若说话，心里既替哥哥高兴，又有些酸溜溜的。 哥哥在苏柒若面前，似乎眼里再也没有了他。 不过，只要哥哥幸福，要他做什么都好。 苏柒若又待了一盏茶的工夫，便离开了。 两个老仆果然老实，平日里也不多话，只埋头干活。 只是他们做的饭食太补，吃了没几日陆远便流了鼻血。 陆遥忙拿了帕子来替他擦拭，陆远静静地看着哥哥，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他们为何总是做那些给孕夫吃的饭食？” 陆远虽不谙世事，却也不是个傻的。 他病了多年，医书也看过几本，自然能看出那些菜色的不对。 陆遥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抿着唇不敢看弟弟的眼睛。 “是因为哥哥有了她的孩子，所以她才对哥哥好的吗？” 陆远的一句话让兄弟二人的心都酸涩起来，陆远以为苏柒若这段时日对哥哥那样好是因为真心喜欢哥哥，他还暗暗替哥哥高兴了好久。 却不想，竟是因为哥哥有了她的孩子。 那股子难言的失望压得陆远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能帮助哥哥。 而陆遥自己也早知原因，此时被弟弟挑明，却像是还未好全的伤疤又被当众揭开一般，又疼又羞，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哥哥为何要瞒着我？你不是我们兄弟二人要以诚相待吗？” 之前见过苏柒若而没有告诉哥哥的事情让陆远内疚了许久，却不想哥哥瞒了他一件这么重要的事情。 “阿远，你别生气，哥哥只是不想你担心。” 陆遥紧张地拉住陆远的手，急急解释道。 陆远看了一眼哥哥的手指，心疼的想哭。 他这几日看到哥哥在偷偷绣荷包，用的料子都是苏柒若命人送来的。 他知道哥哥自己断然不舍得用那么好的料子，那荷包只能是送给苏柒若的。 可苏柒若她配吗？ 她可配得上哥哥的一片真心？ 在她心里，究竟是这个孩子重要，还是他的哥哥重要？ 若当初欺负哥哥的人换成别的女子，哥哥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若非喜欢她，哥哥又何必替她隐瞒而与他不停解释说那是个误会？ 第五百一十章 我的娇软夫郎（30） “我只是不想哥哥受委屈。” 陆远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好怕哥哥会想不开。 苏柒若那个混蛋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哥哥，哥哥他可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了。 “哥哥不委屈，这个孩子虽是个意外，却也是老天送与我最好的礼物。阿远，其实我与苏柒若的渊源并不只是那件事……” 若他注定要有个孩子，那他只希望是苏柒若的。 “我为何不曾听哥哥说起过这事儿，她也不过比哥哥大了一岁多，怎么会有那样的好本事？” 陆远还是第一次听哥哥说起他们幼时的事情，奈何他那时年纪小，等长大些的时候陆家和苏家就已经不来往了。 “若不是再次遇到她，那幼时的事情我也未必能够想起来。” “可她待哥哥……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那这人也算是个良人。” 陆远也不知该怎么说苏柒若了，她的眼神很真诚，所作所为连他这个外人都感动无比。 若她待哥哥乃是真心，这绝对是哥哥的良人。 可若不是，那哥哥入了苏府后又会是怎样的处境，陆远不敢想象。 “她品性高洁，乃是苏老太傅亲自教养长大的，绝非是一般女子所那个比得上的。只是如今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她而已。” 陆遥垂着的眸子闪了闪，他曾害怕自己会陷进她的温柔里，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拼了命的往里钻。 “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 陆远不愿听见哥哥妄自菲薄的话语，却又反驳不得。 哥哥固然好，可与苏柒若一比，所有的优势便都没了。 “如今哥哥已经很知足了，你的病好了，我还有这个孩子，以后我们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生活。” 陆遥朝陆远笑笑，轻轻捏了捏握着他的手。 “可是，苏家能答应把这个孩子给我们吗？” 这也是陆遥最担心的。 “她的意思是想我嫁过去，可我若执意不肯，相信以她的为人也不会为难于我，至于这个孩子……我还没有想好。” 陆遥离不开孩子，却也不想让孩子无名无分地跟着他。 风霜说的对，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日后只能活在最底层。 他吃过五年的苦，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再去承受。 可若将孩子给了苏家，以后苏柒若再娶了正君，那他的孩子要如何自处？ 若是个儿子也便罢了，左右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人，也碍不着旁人什么事儿。 可若是个女儿呢？ 一个外面带回去的庶女，那未来的主君又岂能容得下她？ “哥哥既然还在犹豫，不妨赌一把。依我看，苏柒若那个人不像是个始乱终弃的，哥哥不若带着孩子嫁过去吧！这样对哥哥和孩子都好。” 陆远更担心的是以后苏家抢走了孩子，哥哥会承受不住。 况且，如今尚且看不出什么，等再拖下去，便是哥哥想嫁，外人也都知道他们是奉子成婚了，这样对哥哥的声誉不好。 “可我不想误了她的前程。” 陆遥心里还是自卑的，陆家的事情始终让他抬不起头来。 “哥哥清清白白，与她在一起怎么会误了她的前程？” 陆远不解。 “你可知之前皇上欲要给她赐婚之事？” “有所耳闻。” “那可是当朝最尊贵的七皇子，君后的嫡子，太女殿下的同胞亲弟。” “可她不是当场拒绝了吗？” 苏状元拒婚之事当时闹得挺大，为此她还差点儿挨了板子。 陆遥苦笑一声：“她连七皇子那样的人儿都不要，如何能看得上我？” 她是个有责任心的女人，因为夺了他的清白，所以处处照拂他。 后来又因为知道他们之间有了个孩子，所以亲自寻了过来。 这桩桩件件都在说她的负责，却没有半分对他的喜欢。 那样的女子不知该配怎样的男儿，他如何能占去她的正君之位，毁了她的前程？ “可在阿远心中，哥哥就是最好的。许是她也那么觉得，所以才会求娶哥哥为正君啊！哥哥你想，她连皇上的赐婚都敢拒绝，若无心娶你，岂不有的是法子，又何苦这般艰辛？也没人能逼的了她不是？” 陆远总觉得哥哥想的不对，苏柒若若只是因为占了哥哥的身子有了孩子才会如此，便不该如此费心，只派了身边的人过来就是，她又何必自己日日跑过来？ 她是状元娘子，又在户部任职，该有多忙啊！ 可不论刮风还是下雨，她从未停止。 莫说是陆遥了，便是他，心下也不无感动。 “走一步看一步吧！” 陆遥暂时歇了逃跑的心思，却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陆远也不好再劝，只能顺其自然。 这种事情换到谁头上，都会觉得为难。 若自私些的，只管嫁过去就好，左右是苏柒若自己求娶来的，出了什么事情她都得自己担着。 可陆遥心里有苏柒若，不舍得伤她分毫，便见不得她为难。 “张圆那个死胖子可算是被我逮住了把柄，你是没看见，那些被她坑过的人带着官兵过去的时候，张圆直接从二楼跳窗跑了。一个大肉坨掉下去，给青石地面都砸了个坑，哈哈……” 周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段时日她只顾得去找张圆的麻烦，都顾不上和好姐妹叙旧了。 难得今日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周晴赶忙过来显摆显摆。 苏柒若微微一笑：“你这件事办得漂亮。” 自己没有出头，只找了被赌场坑过的人来就逼得张圆丢了一桩生意，以后这赌场肯定是干不下去了。 周晴放下酒杯，咬着牙，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惜那个张圆太过狡猾，这次只让她损失了些钱财，没伤着她的筋骨。” 那赌场的契约上签着的名字不是张圆的，周晴便是想将事情赖到她头上都没法子。 “不用担心，周晴名下还有不少铺子，她那样贪得无厌的人，手脚总会有不干净的时候。” 苏柒若亲自给周晴斟满了酒，举起酒杯来朝她晃了晃。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她那间米粮铺子之前卖陈米的事情来了。” －－－－－－题外话－－－－－－ 宝贝们记得帮忙捉虫，忙完今天，争取明天开始正常时间更。 第五百一十一章 我的娇软夫郎（31） 周晴回敬过去，侃侃道， “去年年末，张圆的铺子被告到过奉天府一次，将掺着沙子的陈米当新米卖，坑了一个江南的富商，谁知人家那富商在京城也有人，直接将张圆给告了。据说后来还是死胖子她娘花了三倍的价钱才将事情压下来。” 苏柒若看着周晴伸出的三根手指，一点儿也不意外。 张圆的那样的人便是手下有几桩生意，也都是不干净的。 而周晴平日里便喜欢和一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知道这些半隐秘的事儿也不稀奇。 倒是苏柒若平日里不喜欢外面的八卦传闻，对这种事情知之甚少。 “既然已经被压了下去，此事再查便没什么必要了。” 当初双方私下已经商议好了，这事儿便是拿到皇上跟前儿，也站不住脚。 “她既然敢做一次，就敢做第二次第三次，阿若你等着看吧，过几日我便让她再丢一个铺子。” 周晴信誓旦旦道，左右头闲来无事，对付对付张胖子找点儿乐子也挺好。 “你务必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放心吧！” 二人又喝了杯酒，苏柒若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周晴见状，心下好奇，正要开口相问，便听得苏柒若主动道：“他怀孕了。” “什……什么？谁？” 周晴好似被雷劈了般，一脸的不敢置信。 苏柒若她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谁？ 她竟然背着自己找男人！ 苏柒若挑眉看向周晴：“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儿。” 周晴身子往后一瘫，手往额头上一拍，面色惨白无比。 她竟忘了，那位陆公子不是满香阁里的人，事后自是要服下避孕的汤药才能保险。 如今苏家的长女要从一个……一个卖艺的男人肚子里出来，周晴忽然有些理解当初苏柒若为何那般恼她，还狠狠揍了她一顿。 她真是该打！ “阿若，对不起。我……是我的疏忽，我当初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本该如月公子出现的房间里，我忘了他没有服过避子汤，你要打要罚，我都认。” 周晴愧疚地垂着脑袋，她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也不算什么坏事儿，这事儿你莫要外传，别毁了遥遥的声誉。” 苏柒若勾唇一笑，倒是把周晴笑愣了。 “遥……遥遥？” 周晴觉得自己彻底被苏柒若搞糊涂了。 “他是陆遥。” “陆遥？哪个陆遥？” 周晴还是一脸懵，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傻子。 “五年前和齐王圈地案牵扯在一起的陆家，你可还记得？” “陆廷慧？” 周晴自然知道，她母亲和陆廷慧可同出苏老太傅门下，她幼时也跟着母亲去过陆家做客的。 “幼时我祖母等为我口头定下过一桩婚事，正是陆遥。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让我重新遇见了他。” “可……可他现在的身份……和苏家如今的情形，怕是不合适吧！” 周晴皱着眉头捏了捏自己是指头，缓缓坐直了身子。 “祖母已经秉明圣上，圣上允了。” 苏柒若淡淡道，皇上那样好面子的人，如何会去为难一个她亲口放过的男子？ “也罢，都是你二人的缘分，皇上既是允了，你将他领回去给了侍夫之位，也算全了你二人幼时的情谊，只是可怜我白挨了一顿揍。” 周晴委屈地扁扁嘴，她果真白挨打了。 “我要娶他。” 不是侍夫，不是侧夫，是三媒六聘的正君之位。 “娶……娶？你……你疯了吗？七皇子那样好的人儿你不要，你竟然要娶一个罪臣之子为夫，阿若，你可不要冲动，当初虽说是你占了他的清白，可将他带回苏府好好养着也就是了，如何能娶做正君？” 周晴实在不能苟同，她这个好密友平日里精得跟个狐狸似的，怎么一遇到男人的事情就傻了？ 那陆遥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使得她变得像个傻子了。 苏柒若的脸色忽得冷了下来，不满地瞪了周晴一眼。 “陆廷慧的事情与遥遥无关。” “你……你这就护上了？” 周晴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苏柒若颤着声儿道。 “遥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以后莫要再胡说。” 苏柒若一掌拍开了周晴的手，冷哼道。 “好，好，好，好你个苏柒若，我这些年算是白对你好了，我……” 周晴气得声音发颤，却又说不出什么其它指责的话来。 “我对遥遥好，并不影响与你的关系。怎么？你莫不是还要与我的夫郎争宠？” 苏柒若斜了周晴一眼，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张口遥遥，闭口遥遥，你现在满心满口都是遥遥，置我于何地？哼！” 周晴气恼地别过头去，相等苏柒若来哄哄她。 哪知苏柒若直接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再往周晴心口插把刀：“早些给我儿子把贺礼备好，便宜了我苏府可不收。” “儿子？呸！你个木头疙瘩还想生儿子，我诅咒你一辈子全生女儿，吃垮你，吃穷你，让你家产不够分，带着你的遥遥露宿街头……” 周晴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苏柒若扬着嘴角根本就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于她来说，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 只是看陆遥的样子很想要一个儿子，她才一直这么说的，为了哄他高兴。 陆遥这日待得烦闷，便叫了陆远准备出去逛逛。 如今他身边有两个老仆跟着，暗中还有苏家的暗卫，倒是不必再往脸上涂抹什么，只戴了面纱便出了门。 一直守在隔壁的风霜见状，忙跟了出去。 陆远从未像现在这般自在过，走在街上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刘太医医术高明，如今陆远的病已好了大半，陆遥偶尔也会纵着他吃些零嘴儿。 见他正望着一个娃娃手里的糖葫芦发呆，陆遥忍不住勾了勾唇，便朝着那糖葫芦摊儿走去。 身后的老仆一个跟着陆远，一个紧紧跟在陆遥身后，奈何陆遥走得有些急，将他甩远了些。 “啊……”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我的娇软夫郎（32） 陆远一时只顾得看哥哥去给自己买糖葫芦竟忘了看路，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撞上了一堵肉墙。 少年惊呼一声，忙后退几步。 张圆正要发怒，对上少年那双小鹿般湿漉的眸子忽得就变了脸色。 嘴角挂着淫笑，看得陆远一阵恶心。 “小公子可有伤着？” “抱歉，方才是我没注意看路，这才撞到了小姐。” 陆远强忍住心头的不适，朝面前的胖女人道了声歉。 “小公子言重了，在下对美人儿一向很宽仁的。” 张圆说着就伸手去够陆远脸上的面纱，陆远害怕地后退几步，一只纤细的手扶住了他差点儿摔倒的身子。 “哥哥……” 见手里拿着糖葫芦的哥哥站在自己身旁，陆远的心才安了几分。 两个家仆上前拦在兄弟二人之间，挡住了张圆的窥视。 可只一眼，张圆便认出了眼前的美人儿。 “是你？” 陆遥循着声音望去，在看清张圆的脸时，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美人儿，自咱们在满香阁春风一度后，姐姐我可一直记挂着你呢！真是没想到，我们今日竟能在这里遇见。” 张圆搓着手，一脸的猥琐相。 她可还记得这美人儿在床上有多热情，只恨不得榨干她才是。 “你少胡说八道了，我哥哥根本就不认识你。” 方才还害怕地躲在陆遥身后的陆远忽然跳了出来，像只小刺猬似的，他怎么能让这头大肥猪那样诋毁哥哥的清誉？ 哥哥便是不愿意嫁给苏柒若，也绝非是眼前这人能够染指的。 “你哥哥都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认识？” 张圆好脾气地看向陆远道， “不过，若是你兄弟二人愿意一起服侍我，姐姐我也可以不介意你们的身份，将你们接进府里，许你们锦衣玉食。” 她固然惦记着那夜的美人儿，却更喜欢青嫩的少年郎。 这种青葱一般年岁的男孩儿在床上玩起来才更过瘾。 “呸！谁稀罕你的锦衣玉食，你还是留着自己吃用吧！” 死胖子，吃死你！ 陆远气恼地骂道。 “稀不稀罕不要紧，你哥哥曾在我身下婉转呻吟了一整夜，这却是事实。” 张圆的目光又落到了陆遥的身上，上下打量着，那目光中是赤裸裸的猥琐，只恨不得立时剥光了他的衣裳才是。 “小姐怕是认错人了，我家少主君从未出过门，更没去过你说的那什么满香阁，还请小姐自重。” 暗卫轻易不能示人，除非主家有危险。 本来还没打算现身的风霜终于忍不住了，若是再任由这人说下去，陆公子的声誉便全毁了。 “认错人？不可能！但凡姑奶奶我看上的人，还从没有认错的。” 张圆朝风霜摆摆手，指着陆遥道， “他就是我两月前在满香阁睡过的美人儿，绝对不会有错。你若不信可以亲眼去瞧瞧，这世上便没有人中了碟仙饮还能保持完璧之身的。” 张圆笃定了初见陆遥时他还是个处子，她纵横风尘多年，绝对不会认错。 “小姐若是再这般胡搅蛮缠，可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风霜看张圆眼里的笃定，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声。 少主她当真没有认错人吗？ 若眼前的女人说的是真的，那少主碰的又会是谁？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姑奶奶我倒是要瞧瞧，这京城里有谁敢对我不客气。” 张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捂着肥硕的身子，笑得满身的肉都在发颤。 陆遥眸色一寒，他现在确认了，就是眼前的胖子给他下了药，害他失了清白。 陆遥实在不敢想象，若那夜进他房间的不是苏柒若而是眼前这人，他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到时阿远又该如何自处。 见陆遥浑身紧绷，一脸怒气，就连身旁的陆远都开始担忧了。 如果那夜和哥哥在一起的人不是苏柒若，那哥哥他…… 风霜正为难，他倒不怕打不死这个胖子，就怕会给自家少主子带来麻烦。 如今苏家可不宜再生事了。 “哎哟哟，张小姐好大的威风啊！” 周晴昂着脑袋是，手里甩着一把扇子，吊儿郎当地缓步走来。 她本是路过此处，却没想到正好碰上了张圆这个祸害在路上调戏美人儿。 她不认识陆遥兄弟，却是知道风霜的。 苏柒若告诉她派了风霜去保护陆遥，那这二人之中必然有一个是她好姐妹的男人了。 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她可以不多管闲事。 但苏柒若看上的男人，谁若敢碰，就是戳她周晴的肺管子。 张圆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穿得像只花孔雀似的周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们二人不是一派，平日里也没有往来，顶多是个脸熟。 按理说周晴不应该会多管她的闲事才是。 “张小姐好雅兴，竟也有兴趣做起那英雌救美的事情来了？” 张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不是她看不起周晴，而是这个周晴也是京城出了名的混子，跟她不相上下。 周晴她娘虽然官职不如自己家，奈何她背后有苏府，那个苏柒若可护着这个女人了。 张圆可以不顾忌周府，却不敢得罪了苏家。 若真惹恼了苏家，她娘和三皇女都饶不了她。 “姑奶奶的人被你调戏了，难不成还要姑奶奶我装作视而不见不成？” 周晴不敢将苏柒若的事情说出来，便只能说这兄弟二人是她的。 左右她名声也不好，多两个少两个又有什么关系？ 陆远小脸儿一鼓，本以为来了个好的，不想竟也是个登徒浪女。 陆遥朝陆远摇了摇头，他记得周晴，想必周晴肯为他们出头，也是为了苏柒若。 “你的人？” 张圆有些不信，却又觉得周晴没必要拿这样的事情敷衍自己。 “不然呢？” 周晴反问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却也是她不高兴的前兆。 张圆一愣，随即指着陆遥笑道：“两月前，这小美人儿可还在姐姐我身下……” 周晴自是知道那夜的事情，苏柒若与她说过那个误会后，她特意去问过如月公子。 第五百一十三章 我的娇软夫郎（33） 起初周晴怀疑过，害怕这个陆遥别有用心利用了苏柒若。 那肚子里的孩子万一不是苏家的可如何是好？ 后来如月公子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上了一个胖女人的床，但事实足以证明，当初在苏柒若房内的人不是如月，那就只能是陆遥无疑了。 “看来还真是张小姐认错人了，两个月前他二人正在我府中，没有我允许，他们如何能出得府去？张小姐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却也不该怜到我头上来。” 周晴勾勾唇，朝着陆遥的方向斥道， “还不快带着你弟弟回去，整日里给我惹麻烦！” 陆遥躬着身子朝周晴行了一礼，拉着还在发愣的陆远快步离开。 风霜也朝周晴感激地抱了抱拳，然后赶忙去追陆遥兄弟了。 “哥哥，她……她为什么帮我们？” 陆远紧紧握着陆遥的手，另一只手里还攥着那根糖葫芦。 “她是苏小姐的朋友。” 陆遥轻声解释道。 苏柒若肯将他的事情告诉那人，那人与她的关系自然不一般。 再想到在宁世堂初见时，周晴与身边下人念念叨叨的话，陆遥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谢谢她。 若非她对苏柒若使了坏，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 “原来如此。” 陆远了然地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要欺负他们就好，反正他是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出来救下他们。 那女子与那个胖女人分明是认识的，既是苏柒若的朋友，想来她们的身份都不一般。 还好遇到了她，不然今日怕是难以脱身。 陆远又偷偷看了陆遥一眼，先问问那胖女人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又碍于人多不好开口。 跟在身后的风霜看向前面的陆遥，皱着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也无不显示着自己的疑惑。 他是苏家的人，便是再心疼陆家兄弟，也不能让人混淆了少主的血脉。 那夜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少主她可知情？ 在风霜眼中，少主是个聪慧无双的女子，却唯独在感情上有些后知后觉。 便是被人利用了，她怕是也不知道。 陆遥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一直到清风巷里，陆遥的脚步才慢了些。 走到院子门口，他忽然停了下来，侧眸看向风霜。 心不在焉的风霜也跟着一愣，然后呆呆地看向前面的少年。 “那夜的人是苏柒若，不是她。”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小院儿。 风霜紧紧攥了攥拳头，原来他都懂。 可风霜也不后悔，自己先是少主的人，然后才是负责保护陆公子的安全。 凡是有违少主的事情，他都不能不管。 那胖女人的话的确给风霜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他想多知道一些事情也不为过。 况且，他出手时也并不算晚。 即便后面周晴不来，他也定会保这二人无恙的。 因为处处顾虑苏家，所以难免会有所忌惮，却也不是毫无办法。 见陆遥的院门关上，风霜才回了隔壁的院子。 陆遥拉着陆远进了屋，让那两个老仆也下去歇着了。 “哥哥……” 陆远担忧地看了一眼陆遥，怕他又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来。 “我没事，先坐下再说吧！” 陆遥摘了面纱，又去端水来让二人净手。 “那夜给我下药的人应该就是今天这个女人，只是我不知为何会入了苏柒若的房间，亦或是苏柒若阴差阳错间与这个胖女人走错了房间，否则……” 陆遥说着，神情也有些激动。 陆远将他紧攥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轻轻握住。 “哥哥，都过去了，这个女人并未得逞不是吗？” 陆遥红着眸子勾唇一笑，点点头道：“是啊，她未得逞。” 陆遥甚至有些庆幸，苏柒若在他之前清醒过来。 若不然，他先醒后定然会直接离开，届时便是他长十张嘴，苏柒若怕也不能信他。 而那个胖女人定也会赖上他，说是她夺了他的清白，那才真是有口难辩呢！ “哥哥，苏柒若或许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你这……也不好再拖下去了。” 陆远看了一眼陆遥的小腹，低声劝道。 “阿远，我不敢赌。” 许久之后，陆遥才喃喃出声道。 他不敢赌苏柒若的前程，也不敢赌自己的未来。 若不入苏府，他尚有选择自由的权利。 可一旦入了苏府的大门，再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人的心很容易交出去，可若想再收回来，定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哥哥若就这么放弃了，当真不会后悔吗？” 错过了那么好的苏柒若，以后想起来，当真不会有遗憾吗？ 应该是会的吧！ 陆远想，若他是哥哥，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和苏柒若离开。 “阿远觉得她好吗？” 陆遥抬起头来看向陆远，柔声问道。 陆远不愿意骗哥哥，便诚实地点点头道：“阿远所见女子不多，但她是最好的一个。哥哥不是说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吗？她眼睛清澈，目光真诚，望向哥哥时还会泛着水光，阿远想，她一定也是喜欢哥哥的。” 陆远之所以劝陆遥嫁去苏府，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怕哥哥再出什么危险。 今日不过是他们第一次没有化妆出门，便被歹人盯上了。 那日后漫长的岁月又该怎么办？ 难不成要他们兄弟二人一辈子都以黑灰敷面，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吗？ 这又算是哪门子的自由？ 若有苏府庇护，莫说是在街上闲逛了，便是想要出入皇宫，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喜欢吗？” 陆遥轻轻品味着这个词，他们真正相处的也不过就这些时日，她待自己能谈得上喜欢吗？ 陆遥对苏柒若的感情也很奇妙，不论是因幼时的情谊，还是因为自己的清白给了她，他早就已经将自己当成是她的人了。 便是不嫁给她，他也不会再找别人。 “遥遥，你怎么样？” 苏柒若急急忙忙的出现，打断了兄弟二人的谈话。 “你怎么来了？” 陆遥忙站起身，意外地看向面前那个神色慌张的女子。 第五百一十四章 我的娇软夫郎（34） “周晴派人送消息给我，说你们在路上碰见了张圆，我担心你……” 后面的话苏柒若没有说出口，可陆遥都懂。 当那个从来都气质从容的女子一脸慌张的出现时，陆遥就知道，他沦陷了。 陆遥鼻子一酸，也不知自己现在应该开心还是难过，心情复杂的很。 苏柒若将陆遥拉至身侧，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将人轻轻环在怀里。 “你没事就好。” 她初闻陆遥碰到张圆的时候是真的怕了，害怕书中的故事重演，害怕他会出事。 陆遥贴在她的怀里，甚至还能听到她胸腔中的震动。 他真的感受到了她的害怕与恐慌。 “今日多亏了你那位朋友。” 陆遥想到弟弟还在身后，不由得红了面颊，轻轻推了推苏柒若的手臂。 “算她有良心，这事儿本也该是她负责的。” 苏柒若淡淡一笑，这才放开了怀里的人。 “倒也不能全怪他。” 陆遥捏着衣袖退后半步，离苏柒若稍微远了些，脸上的热烫也淡了点。 “那张圆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你们出门时遇到她要躲着些，若实在躲不过，就让风霜直接出手，切勿再与她周旋，那个女人没那么多耐心。” 这次张圆没用明抢才给了周晴机会，若是下次再碰上，指不定张圆要使什么手段呢！ 苏柒若不敢保证张圆会不会伤到陆遥，所以不能拿他冒险。 “风大哥今日所为，瞧着像是有所忌惮，若直接出手会不会给你惹来什么麻烦？” 陆遥知道风霜的为人，他做事稳重，便是有些私心也不敢拿着自己的性命冒险。 “我倒也不惧她什么，只是不愿意给舅舅和表姐惹麻烦罢了。” 苏柒若大概将张圆的家世说了一番，陆遥便明白了。 也难怪风霜当时那般畏首畏尾，倒是他冤枉他了。 三皇女和太女殿下如今正斗得如火如荼，若因为苏家与张家的事情闹到皇上那里，只怕二人都落不得好。 苏柒若之前才因拒绝了七皇子的婚事惹怒了皇上和君后，若是再连累太女，只怕整个苏家都要受到牵连。 “不过就是个从一品，她的女儿就敢如此目无王法，若京中重臣荀贵家的女儿皆是如此，百姓岂不是都没法儿活了？” 陆远不屑地撇撇嘴，他还以为那个胖子是皇帝的女儿呢，这般嚣张！ “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这种事情只要无伤大雅，皇上总要给张家几分薄面，毕竟张家手里的兵权如今尚在，连带着三皇女都敢盯着太女之位了。” 苏柒若平日里甚少在外谈论朝政，但事关张圆，她必须得与陆遥兄弟二人说清楚，以免日后出了什么意外。 尤其是陆远，别看这个孩子年纪小，可有主意着呢！ “难道就是因为张家手握兵权，皇上就不敢管她们了吗？” 陆远不解，这皇帝当真如此昏庸？ “倒也不是不管，只是还没到时候罢了。太女殿下继承大统势在必行，任是赵群如何嚣张，也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不必在意。” 自古上位者都善用平衡来管制下面的人，太女一人独大不适合她成长，赵群不过就是皇上准备给太女殿下的垫脚石罢了。 只要太女不犯大错，储君之位就不会是别人的。 这一点，皇上心中自有打算。 想必太女殿下也清楚，所以甚少将三皇女的挑衅看在眼里，却也乐得跟她逗逗趣儿，打发打发时间。 “但那胖女人竟敢当街强抢男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陆远不悦地哼哼道，那死胖子不仅调戏他，还当众诋毁哥哥的清誉。 想到她口中的碟仙饮，陆远又道：“她亲口承认，那日是她给哥哥下了什么碟仙饮，还非说是她夺去了哥哥的清……” 说到一半，陆远才发觉到不对。 这件事情不该由他来告诉苏柒若，哥哥就站在这里，这样隐秘的事情该他二人私下里说才是。 “我……我渴了，去找陈伯烧壶水去。” 陆远红着脸逃了出去，惹得身后的陆遥笑出声来。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生动活泼的弟弟了，他发现，阿远在苏柒若面前，总是有很多话。 若不是苏柒若纵着，想必他也不会如此。 “别怕，有我在，她伤不了你。” 苏柒若拉过陆遥的手，紧紧攥着。 她不想让他们继续住在这里了，即便有风霜护着，也未必安全。 “谢谢你。” 陆遥垂着眸子看向那只被她紧握的手，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情绪，只好道了声谢。 “说过多少次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遥遥，你和阿远住在这里也未必安全，不如搬去我的别院住吧，那里都是自己人，左右不会发生这些糟心事。至于你我之间的事情，你可以慢慢考虑。” 她不想逼迫他，若他还没想好，她可以继续等。 大不了等孩子出生后再办婚宴就是，反正她也没打算大办，如今苏家可不是张扬的时候。 “你……是我配不上你，你实在不必如此。” 苏柒若的好让陆遥心里难受的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之间本就是一体，你又何必总是说这些？” 陆遥心思重，苏柒若也不敢多劝什么，有时候说得多了，反倒还会坏事。 “祖母已经与皇上说过我们的事情，皇上也允了这桩婚事，你什么时候松口，我们便什么时候办事，到时你和阿远住进苏府，我也能日日照料着。” 陆遥惊诧地看向苏柒若：“你说，皇上已经允了？” 还是苏老太傅亲自去求的这桩婚事？ 陆遥有些不敢相信，他不过一罪臣之子，何德何能能够嫁入苏府这样的人家。 “是啊，皇上也觉得你与阿远都是无辜的，并不会因你母亲的事情而牵连你们。祖父和父亲日日盼着来看你，也都被我挡了去。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会想法子拦住，你只管开开心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第五百一十五章 我的娇软夫郎（35） 陆遥呆愣愣地看着苏柒若，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他没想到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不仅要娶他，还让苏老太傅亲自去皇上面前求情，她家中长辈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轻贱于他。 最让陆遥感动的还是苏柒若，她竟为了他的感受拦住了苏老太君和苏正君，难怪这么久过去了，也没见苏家人过来打扰他和阿远的生活。 “我真的没有想过会这样，我只是害怕……” 陆遥红着眸子垂下头去，鼻子一酸，没忍住就哭了。 这么多年，无论多苦多难，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如今不过是因为苏柒若的几分宠爱，他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遥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舍不得苏柒若了，他想和她回家，想和她一起养大他们的孩子，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甚至还想过，以后他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可他又好怕，好怕这只是一场梦。 等梦醒了，他连最初都回不去了。 人的贪念都是被一点一点喂大的，就像现在的他，已经被苏柒若宠坏了。 “别怕，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强迫你，只要你喜欢就好。” 这是她的心里话，不管陆遥要不要嫁到苏家来，她都不会不管他们父子。 陆遥抬起发红的眸子看向苏柒若，那只替他拭泪的手缓缓挪开，却被他一把握住。 轻轻咬了咬牙，只听陆遥小声道：“我愿意。” 哪怕前面是个火坑，他也愿意为她跳一次。 若万劫不复，那便只当他命苦吧！ 他实在是舍不得放开这么好的苏柒若，他不想将她拱手相让。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她对他的好忽然给了别人，他又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苏柒若面上一喜，双手捧住陆遥的手问道：“遥遥，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答应，也许真的是被张圆那个孽障吓坏了吧！ “嗯。” 陆遥点点头，他既是应下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苏柒若激动地将人拉进怀里，想到他的身子后又放轻了手脚，样子有几分可爱。 “好遥遥，你可算是想通了。我这便让人过来提亲，然后将婚期定下来，明日你和阿远先搬去东街的宅子去住，到时我让风霜守着你，这里实在是不够安全。” “还有，明日我便让人来给你量婚服，到时你怕是要辛苦些。” “遥遥，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我。” …… 苏柒若的欢喜也感染了陆遥，本还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 她这样高兴，应该也是有些喜欢他的吧！ 苏家小姐要成亲的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苏状元要成亲了。 大家都很好奇，那个连七皇子都拒了的苏状元到底会娶一个怎样的男子，无不想一睹未来苏府少主君的风华。 奈何苏柒若将人保护的很好，连一丝消息都不曾泄露出去。 陆遥被苏柒若接去了东街的别院里，院子很大，也很漂亮，陆远很喜欢。 这别院是苏柒若的私产，里面的人全都是她的，待陆遥别提有多尊敬了。 且不论这位陆公子未来会是什么身份，单说他肚子里的那个，如今可是苏府最宝贝的。 苏父曾见过陆遥，却不曾见过陆远。 来到别院再次看见陆遥时，苏父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到时陆遥一瞧见来人便认出了他，幼时的记忆他虽记不太清了，可这人和苏柒若相似的五官也不难看出来人的身份。 “陆遥见过苏正君。” 陆遥拉着陆远过来朝苏父行礼问安，心中却不无忐忑。 若是自己的女儿找了一个罪臣之子做正君，他怕是也不能镇定吧！ 哪知苏父快步上前扶住了陆遥的身子，轻轻将人环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和苏柒若一样，很温暖。 “好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苏父眸子一红，语气里是满满的心疼。 若不是陆廷慧当年与苏家决裂，陆家出事时，苏家一定不会对两个孩子袖手旁观。 这么多年不曾来往，苏父一瞧见陆遥还是能想起陆父当年的模样儿。 “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 苏父扶着陆遥往屋里走去，还不忘回头笑看着陆远道：“这就是阿远吧？是个灵透的孩子。” “是，陆远见过苏正君。” 陆远乖巧地应了一声，即便是为了哥哥的幸福，他也不敢在哥哥未来的公公面前有半分逾矩。 “何必这般见外？即便没有阿若的关系在，当初我与你们父亲也是好过的，你们若不嫌弃，唤我一声苏伯父就是。” “苏伯父。” 二人齐齐唤道。 苏父笑得一脸慈爱，一手拉着一个往里走去。 先是问了一下陆遥平日里的饮食习惯，又关心了几句孩子的事情， “你这孩子实在是太瘦了，这都四个多月了吧，还未显怀，日后饮食上还是要多注意些。你身子若是不强壮些，待日后肚子大了，怕是走几步路都要喘上几喘。” “是。” “宅子里的下人伺候可还得当？若有什么不懂规矩的，你只管打发了出去就是。你是阿若亲自选的正君，便没有被旁人欺负的道理。” 苏父句句都是在为陆遥着想，一旁的陆远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来几分。 难怪苏柒若会有那样的好的性子，合着人家的父亲竟是如此一个宽容豁达之人。 “有劳苏伯父挂怀，这里一切都很好。” 陆遥一向不喜与人亲近，可在苏父面前，竟感受到了几分父爱。 当年他的父亲也是这样一个雍容华贵的男子，却被母亲的贪念所累，害得丢了性命。 “我本是要阿若将你们兄弟二人接回府里住着的，府里人多，也好照顾着你些。奈何阿若那孩子非说你喜静，不愿人扰，这事儿便耽搁了。” 苏府拉着陆遥的手幽幽叹了口气，道， “你父亲去的早，你又还年幼，我也是担心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怕下面的人怠慢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我的娇软夫郎（36） 苏父见识到底要多些，他怕下面侍候的人阳奉阴违，委屈了他的未来女婿和孙女儿。 奈何苏柒若不想陆遥婚前住进苏府去，他也不好强逼着孩子们过去。 “苏姐姐也是按着规矩来的，陆遥毕竟还未嫁于苏姐姐，实在不好就这样搬进苏府去住。” 陆遥淡淡一笑，在苏父面前唤苏柒若一声苏姐姐，总比直呼她的名讳要强。 苏父也跟着笑道：“你们都是有主意的，自己有打算便好。” 说罢，苏父朝外面的侍儿微微颔首，便将两个侍儿分别抱着两个檀木箱子走了进来。 “这是伯父送于你和阿远的见面礼，这些年来，咱们苏陆两家虽少有来往，可我与你父亲的情谊却是真的。你们也不必与我客气，只当是我替你们的父亲多疼你们几分就好，伯父日后定会好好护着你们的。” 苏父一生只得了苏柒若一个女儿，并无儿子，所以对陆遥兄弟格外疼惜。 其实也不算没有儿子，在苏柒若三岁的时候她是有过一个弟弟的。 奈何那孩子命苦，还未长成便夭折了，这也是苏父一直以来的痛。 他现在格外重视陆遥的这个孩子，这不仅是苏柒若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带着过往遗憾的期待。 不论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是他苏家的宝贝。 听苏父如此说，陆遥也不好再拒绝。 “多谢苏伯父。” 陆远见状，也与哥哥一般朝苏父道了谢。 爷仨儿又说了会子话，陆遥和陆远少了最初的紧张，与苏父也逐渐亲近起来。 苏柒若过来陪陆遥用膳时，苏父前脚才刚离开。 见陆遥欢喜地抱着木箱子咧着嘴笑，苏柒若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瞧你这小财迷的样儿，好似我亏待了你似的。” 要说起来，苏柒若这段时日可没少给陆遥送好东西。 衣裳首饰，银票铺子，地契房契，为了给他多添点儿嫁妆，她可是牟足了劲儿的给他送东西。 “那不一样。” 陆遥咧着嘴笑道，苏柒若给的和苏父给的怎么能一样呢？ 他本还担心苏府的人会觉得他身份卑微配不上苏柒若而为难他，陆遥甚至都做好了要日日被立规矩的准备，哪知这位苏伯父竟是如此好性儿的一个人。 陆遥很喜欢这位准公公，和喜欢苏柒若一样的喜欢他。 “我早便与你说过，祖父和父亲都是与你一样和善的人，你如今可是信了？” 苏柒若一屁股坐到陆遥身后，抬手将他环进怀里。 她近日里来也累坏了，可每次看到陆遥在这里等她，便又觉得满足的不行。 “嗯，之前是我狭隘了。苏老太傅一生高洁，所选的夫君和女婿自然不是寻常人等，苏伯父他真的很好。” 苏父虽口口声声说对陆遥和陆远好，是念着与陆父过往的情谊。 可陆遥心里清楚，人家这样待自己，主要还是因为苏柒若。 “等你日后嫁过来，有的是机会和父亲相处。” 苏柒若将脸埋在陆遥肩头，深深吸了口气，觉得疲惫淡了些，这才放开他，将他面前的木箱子推至一旁。 “别看了，这些东西既是给了你便不会跑了，快去吃饭吧，你不饿我儿子也该饿了。” 陆遥被苏柒若的话逗得噗嗤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个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你喜欢儿子，他就是儿子，你喜欢女儿，她也可以是女儿。不论是什么，都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好好会疼爱他，也会好好爱你。” 苏柒若不善于说情话，可真是这无意间的真心流露，最让陆遥感动。 可感动归感动，陆遥也不是个傻的。 苏柒若对他的宠爱大多还是来源于责任和肚子里的孩子，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她爱的。 可她既是如此说了，便是告诉他，她会努力学着去爱他。 但仅是这样，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或许，这份感情里，先陷进去的是他。 苏柒若也看得出来陆遥的小心翼翼与自卑，她总是想尽全力对他好，呵护他，相信总有一天能让他敞开心扉，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站在门外的陆远静静地听着里面二人的对话，嘴角微微扬起。 他年纪小，不懂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他只知道，苏柒若对哥哥好，他就会很开心。 因为怕陆遥待在外面有所不便，婚期定的非常近。 时间紧凑，苏府这阵子一直都很忙。 太女去过苏府几次，想要打探打探要嫁给苏柒若的是哪家公子，奈何除了知道他是一普通百姓外，什么都没打听到。 每每听及此，太女都羞愧万分。 她总觉得苏柒若是为了她才会娶了那么一个普通人家的男子做夫郎，当真是辱没了苏府的门楣。 这日傍晚，一辆简洁的马车听在苏府门外。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侍儿，将手里的拜帖送上去后便恭敬地立在那里候着。 苏柒若才用过晚膳，见风露拿着帖子走进来时不由得一愣。 “谁的？” 风露看了苏柒若一眼，犹豫道：“七殿下的。” 他们几个都是自幼长在小姐身边，自也清楚七皇子对他们小姐的情谊。 也不知为何，小姐就是不肯松口答应娶七皇子为夫。 如今小姐要成婚了，在青云寺的七皇子这个时候出现，也并不令人意外。 “阿瑾？他回来了？” 苏柒若朝风露手中的帖子瞟了一眼，却并未接过。 “是，据门房所说，七殿下这会儿应该就在府外的马车上。” 风露垂眸应道。 若他们小姐不去见七皇子这一面，她敢保证，他一定会在门外守一晚上。 “也罢，我去见见他。” 苏柒若点点头，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风露急忙跟上，顺手将那拜帖塞进了袖筒里。 她是看明白了，小姐待七皇子和陆公子完全不同。 但凡她拿出对陆公子的一分待七皇子，那位小皇子也不至于独自跑到青云寺去。 外人只道是他去礼佛休养，但内里的人个个都心如明镜。 第五百一十七章 我的娇软夫郎（37） 赵瑾既是单独给苏柒若送了拜帖，自然是不愿意旁人知晓。 而苏柒若也不想毁了他的名声，所以并未邀他入府。 府门外的那辆马车并不起眼，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显得有些可怜。 苏柒若脚尖轻轻一点，跃上马车。 马车上坐着的少年一袭白衣，本就瘦削的脸如今只剩下巴掌大小。 “阿瑾，你回来了。” 苏柒若坐在赵瑾对面，像是往常一般，并未有半分异样。 赵瑾抿着唇看向苏柒若，眼前的女子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儿。 这么久未见，再看见她，心底依旧会一抽一抽得痛。 “表姐。” 赵瑾一开口，声音便已经更咽起来。 但他还是强忍着不敢掉泪，只红着眸子看向苏柒若。 “既然回来了，便回宫去看看舅舅吧，他很记挂你。” 自从赵瑾上了青云寺之后，君后日日忧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如今她要成婚了，而赵瑾也应该走出来了才是。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挫折与苦难，痛过了，就应该继续朝前看，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痛苦之中。 赵瑾自小被娇宠着长大，遇到事情难免会比旁人多几分悲痛。 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苏柒若相信他自己能够走出来。 “我听闻，表姐要成婚了……” 赵瑾紧紧攥着身侧的衣摆，捏得一团褶皱。 苏柒若淡淡一笑，点点头道：“是啊！阿瑾若是愿意，可以来喝我的喜酒。” 赵瑾鼻子一酸，忙垂下头去，小声道：“那阿瑾先在这里恭喜表姐了。” 自从知道他与表姐再无可能之后，赵瑾一直安慰自己，苏柒若本就是个冷情之人，她不会娶他，定也不会轻易去娶别人。 哪知他前脚才上青云寺，后脚就传来苏府要办喜事的消息。 赵瑾不信，非要亲自来问个清楚。 如今听到她亲口答应，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幻影也已破灭。 她是真的要成婚了。 “多谢。” 苏柒若大方地道了声谢，赵瑾咬了咬唇，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不知表姐要娶的是哪家公子。”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能嫁给表姐这样的人，那个他多年求而不得的人。 “他不过一介平民，阴差阳错与我结识，我二人一见倾心，便匆匆定下了婚事。” 不是苏柒若不愿意告诉他们陆遥的身份，而是太女那里总是会多心。 太女总觉得是她连累了苏柒若娶了一个平民男子，若是让她知道陆遥乃是罪臣之后，只怕这正君之位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陆遥头上了。 苏柒若只想瞒过这几日，等成婚之后再告诉太女，到时以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了。 其实，当苏老太傅从皇宫里出来时，心里也是失望的。 皇上是她的学生，如今却也开始防着她了。 当她开口说她的嫡长孙女儿要娶一罪臣之子为正君时，皇上眼底隐隐的欣喜并未逃得过苏老太傅的眼睛。 皇上忌惮苏家，只恨不得多抓些苏家的把柄在手里。 如今他们主动将把柄送上门去，皇上如何能不开心？ 见她那般痛快地应下了这门婚事，苏老太傅心底也是又酸又涩。 好在她的孙女儿得偿所愿，倒也不全是坏事儿。 赵瑾瞪大了眸子看向苏柒若，有些不敢相信。 “表姐乃是天之娇女，如何能娶一平民为夫？你……” 不是他也就罢了，好歹也该是相府嫡子，亦或是其他勋贵家的公子才是，如何能是一平民百姓？ “表姐，你这又是何苦？” 就连赵瑾也觉得苏柒若选了这么个夫君是为了太女，心里愈发难受起来。 “我喜欢他，要娶他为夫，乃是欢喜之事，这有何苦？你与太女殿下怕是都多心了，这事儿与你们无关，是我心甘情愿的。” 苏柒若眼底的认真不似作假，赵瑾认识她多年，能够看得出来。 她……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我本以为，像表姐这样的人，是不会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 赵瑾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话语里是满满的嘲讽。 苏柒若这样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不喜欢他，若是喜欢，她定不会拿那样的事情来做借口，而定是会冲破万难也要与他在一起。 因为不喜欢，所以那借口便顺理成章。 “我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阿瑾，你也该好好生活下去才是。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谁离不开谁。” “可若是那个表姐喜欢的人不喜欢表姐呢？表姐也能这样安慰自己吗？” “他不一样。” 苏柒若顿了顿，才道， “他怀孕了。” 赵瑾的眼泪夺眶而出，若不是亲耳听见她说，他根本就不相信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也会有这般冲动的时候。 他怀孕了…… 到底是怎样的喜欢才能让一向理智的苏柒若情难自禁，他想象不到，也不敢去想。 “阿瑾，你知道我的心思，我这一生只会娶一个夫君。你说的对，若是他不肯接受我，我也不会放弃，会一直在一旁默默守着他们父子。” “表姐尚且做不到，为何又要阿瑾忘了？” 赵瑾顶着哭得通红的眸子看向苏柒若，委屈又不甘。 “这并不一样，即便他不嫁给我，也不会再嫁给别人，所以我得守着他，我怕他会被人欺负，怕他会受委屈。我不会再娶夫，因为我不想我与他的孩子变成外室所出的庶子，不想他被人瞧不起。” 苏柒若敢守着陆遥，是因为知道陆遥这一生都不会再找别的女人。 而她不一样，她不喜欢赵瑾，所以她会和别人在一起，赵瑾便是痴痴地等着，也没什么结果。 “表姐为他，处处筹谋，想必他定有什么过人之处。阿瑾可能见见他？” 赵瑾用手背抹了把眼泪，低声问道。 “他素日里喜静，不喜有人打扰，你若相见，便等下月我的婚礼上过来吧！” 说罢，苏柒若站起身来，又回头看了赵瑾一眼，好声劝道， “阿瑾，回宫去吧，别为了不值得的人而让疼爱你的人伤心。” 第五百一十八章 我的娇软夫郎（38） 苏柒若想，这一次，她与赵瑾说得够清楚了。 想必那孩子也该放下了。 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他一厢情愿的孽缘，由苏柒若亲手斩断，也算是全了他们过往的姐弟之情。 身后的车厢内传来少年捂着唇压抑的哭声，苏柒若脚步未顿，直接离开。 只是她到底还是不放心赵瑾的安危，让暗卫暗中看护着他，将他平安送回宫里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柒若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为什么，她现在特别想见陆遥。 哪怕不与他说话，只是看看他，也行。 从床上翻身而起，随手拉过一根发呆将头发绑了个高马尾，苏柒若便偷偷出了府门。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夜风拂过的声音。 听到动静的风霜耳朵一动，手已经探向腰间的软剑，却在远远地瞧见是自家少主时，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一抹黑影立在陆遥的窗外，看着屋内烛光下忙碌的身影，久久未曾挪动脚步。 “哥哥，别绣了，睡吧！明天白日里再绣也不迟，你这样多伤眼睛啊！” 陆远劝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唤回了苏柒若魂飞的思绪。 “婚期赶得紧，我若不抓紧些，怕到时绣不完。” 陆遥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只是听着，苏柒若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人家都说了要替你量体，找外面的人做婚服，可你非不肯。如今你身子重，还要这般辛劳，就不怕累着我小外甥女儿吗？” 陆远认定了这是小外甥女儿，每每与陆遥说起来时，都倔得很。 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和哥哥作为男子，这一生活得太难了吧！ 下意识便希望这个孩子是个女儿，如此哥哥和孩子都能轻松些。 “你还小，不懂。” 陆遥收了针线，与陆远道， “父亲在世时曾说过，男子若嫁得心仪之人，当亲手做一套嫁衣，这样才能长久。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子，自然便明白了。” 心里若是欢喜，哪儿还知道累呢？ 陆远耳尖儿一红，害羞地别过脸去。 “哥哥这是说什么呢？我还小……” 陆远并不打算嫁人，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大好，等日后他就跟在哥哥身边替哥哥照顾好孩子，省得哥哥被欺负。 “已经不小了，若是陆家还在，你今年便该说亲了。” 陆遥抬手理了理陆远耳边的碎发，轻轻叹了口气。 即便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起过去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 “哥哥，男子一定要嫁人吗？” “倒也不必，你若遇不到合适的人，哥哥养你一辈子。” 陆遥紧紧握着弟弟的手，认真道。 他如今手上的银钱莫说是养一个陆远了，便是养十个百个也足够了。 苏柒若不仅给他送了许多银票和金银首饰，还给了他两处京城的宅院，就他们如今住的这处宅子也已经划到他名下了。 他原本是不要这些东西的，之前她送他的银票他都还没舍得花。 便是每日里他和阿远的吃食也都是苏府的厨子做好送去的，他手上便是有钱也花不出去。 奈何苏柒若非说那些东西是给他儿子留着做嫁妆的，这个借口陆遥反驳不得，只能应下。 况且，他要嫁进苏府也的确需要些嫁妆充门面。 便是自己可以不在意，却不能不顾苏府的颜面。 陆远眼眶一热，回握住哥哥的手，垂眸道：“有哥哥这句话，阿远便什么都不怕了。” “你且先去歇着吧，我把这条袖子绣完便也去睡了。” 陆遥淡淡一笑，陆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点点头便离开了。 屋内又只剩下针线摩擦的声音，苏柒若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幅温馨的景象。 “怎么还没去睡？可是还有什么事儿？” 陆遥头也不抬地问道，还以为是陆远又折了回来。 来人久久未曾应声，陆遥才抽空挑了下眉。 “你……你怎么来了？” 忙放下手里的嫁衣撑着身子下地穿鞋，陆遥没想到这么晚了苏柒若还会过来。 不等陆遥蹲下，人便已经被苏柒若推着坐了回去。 “又不是外人，你这般客气做什么？” 苏柒若说着，也坐到了陆遥对面，看了一眼榻上放着的大红衣裳，轻轻勾了勾嘴角。 “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陆遥有些局促地捏着衣角，被人看见自己在亲手绣嫁衣，似乎有些害羞。 “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等会儿就走。” 她本就睡不着，若是再喝杯茶，那今儿晚上便不用睡了。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苏柒若每天白日不管多忙都会过来看他，今儿才陪他用过午膳，这会子过来怕是有什么要事吧！ “没事，就是想你了。” 想见他，所以就来了。 苏柒若自己都说不上缘由。 昏黄的烛光下，少年白皙的面庞上缓缓爬过一小片红云，衬得愈发娇俏。 苏柒若缓缓抬起手，触上那有些发烫的脸颊时忍不住一愣，想要收回却是又有些迟了。 “男子若嫁得心仪之人，当亲手做一套嫁衣，这样才能长久。”莫名耳边又响起他的这句话来，苏柒若鬼使神差地开口道：“你嫁的，可是心上人？” 若不是心上之人，他又何苦这样辛苦刺绣？ 若是，当初他又为何迟迟不肯答应她的求婚？ 苏柒若一直都有些看不懂陆遥，除了知道他不反感自己之外，便觉得他像个迷一般，让人永远都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若是换成别的男子，孩子的母亲找来求婚，应当是欢欢喜喜答应下来吧！ 可他却差点儿带着他们的孩子逃了。 若不是那日碰到了张圆的事情，让他想起了人世间的险恶，想必他还不会松口答应要嫁给她。 许是这光线太过朦胧，容易惹得人胡思乱想。 这一刻，苏柒若不只对陆遥动手动脚，还动了心。 陆遥僵着身子红着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这样问，想必是听到了他方才和阿远的对话，那她……可是也听见了他说允阿远不嫁人？ －－－－－－题外话－－－－－－ 今天网络升级，断了一天网，这会儿还没好，又耽搁久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我的娇软夫郎（39） 像他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苏柒若会不会不喜？ 陆遥紧张地捏着衣袖，那眸子里的无措落在苏柒若眼中便成了心虚。 可爱的心虚。 手指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苏柒若将唇凑了上去，二人的身子皆是一僵。 哪怕他们孩子都有了，记忆中的亲近却权势空白。 四目相对，看到陆遥眼底的无措后，苏柒若忽然笑了。 一场稚嫩的亲吻，似乎是拉进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陆遥红着脸不敢去看苏柒若，惹得苏柒若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当无事发生。 “海上月是心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不知为何，苏柒若忽然就想起张爱玲的这句话来，而后喃喃出声。 陆遥一怔，鼻子忽然一酸，她是想说他们之间的感情是镜中花水中月吗？ 随即便听得苏柒若又道：“镜花水月终究太过虚幻，我还是想要抓住今生。遥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知沉默了多久，才听得陆遥从鼻子里轻轻传出一个“嗯”来。 若非心上人，便是死，他也不会委曲求全。 “遥遥，你能这样承认，我很高兴。” 苏柒若拉过陆遥的手，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子。 这几个月的养尊处优，已经让那老茧软了许多。 想必再过些时日，他就又能变成过去那个骄矜的贵公子了。 想到陆远的事情，陆遥心头的那点子旖旎又淡了些。 “阿远他……他不过就是孩子心性，他的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他若遇到心仪之人，我定以长嫂的身份为他备一份丰厚的嫁妆送他出嫁。若他不愿嫁人，那便留在你身边陪你，我莫不是还养不起他那么一个小男儿？” 对于陆远，苏柒若心里还是存着遗憾的。 书中那个固执又坚强的男孩子，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她既是遇到了陆遥，便该承担起做嫂子的责任，替陆遥好好照顾陆远，最起码得保证不让他再受到张圆的威胁。 想到张圆，苏柒若这段时日都忙忘了，也不知道周晴那里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遥眸子一红，他怎么都没想到苏柒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没有怪他离经叛道，没有怪陆远不懂事，反而还这样护着他们。 “谢谢你。”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还是她给的，除了说声谢谢，也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什么了。 “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苏柒若捏了捏陆遥的手指，宠溺一笑。 “我该走了，你也赶紧休息，别绣了。” 苏柒若将那大红色的嫁衣推至一旁，不容置疑道。 这烛光太暗，太伤眼睛了。 “嗯，我送你。” 陆遥听话地点点头，这会儿确实是有些晚了。 便是他不困，也不得不顾忌一下孩子。 “不必送了，天黑，小心磕着，我明日再来看你，赶紧歇着吧！” 苏柒若按下陆遥起来的身子，凑到他唇边亲了亲，这才离开。 陆遥红着脸摸向还带着她气息的嘴角，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羞涩。 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开心过。 胸口处的那颗心脏依旧跳得厉害，久久不曾平息。 翌日一大早，陆遥便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拜帖。 他本无意去见什么人，奈何人家在帖子上说的清清楚楚，不会伤害他，只想见他一面。 陆遥想，或许是哪个苏柒若的好友也未必。 他若一味地躲着，日后少不得要苏柒若难堪。 陆遥拿着帖子唤了风霜过来，风霜皱着眉头不放心道：“公子其实不必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少主吩咐过，您只管安心在这里养着身子就是。” “我瞧着这字迹是个男子的，想来有你在身边，他也伤不到我什么。” 陆遥其实想的要更多些，这个时候来见他的人，无疑是为了苏柒若。 他既是要成为苏柒若的夫君，便得面对这些事情。 那人不论是打着什么主意来的，他都得让他们知道，他才是苏柒若要娶的人。 他们婚期已定，这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他以往也不是没听说过苏柒若的名声，这京中公子有哪个不想嫁给她的，如今他捡了这个香饽饽，少不得要有些麻烦。 风霜一怔，也瞥了一眼帖子上的字迹。 瞧着倒是有些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他邀公子您在哪里见面？” “吟风阁。” “公子稍等，待属下安排好人手，便护送您过去。” 风霜不敢有丝毫懈怠，怕陆遥会有个什么好歹，却又不愿意让他失望。 因着之前张圆的事情他一直觉得亏欠陆遥兄弟的，这段时日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 陆远亲自送哥哥到了大门口，鼓着嘴道：“哥哥为何不让阿远陪你一起去？” 他想陪着哥哥，奈何哥哥说今儿出门有事要办，不许他跟着。 “你乖乖在家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想来情敌见面，应当也没什么可说的吧！ 左右不过就是彼此说一堆让对方放弃的话，怕是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是我不放心哥哥……” “有风大哥在，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莫要贪吃，你的身子虽有了起色，却还是需要细细养着。” 陆远喜欢吃甜腻的点心，陆遥走之前都还不忘叮嘱一句。 “哥哥快去吧，我等哥哥回来用午膳。” 陆远忙朝陆遥摆摆手，好不容易没了哥哥的监视，他若不多吃几块点心都对不住自己的嘴巴。 陆遥无奈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吟风阁门口，风霜先细细感受了一番周围的气息，这才扶着陆遥走了出来。 少年一袭浅碧色薄衫，腰间束着一三指宽的雪白色腰带，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勾人的眸子。 才一入吟风阁，就惹来了周围一众人等的目光。 “公子楼上请。” 掌柜的见多识广，一见来人的穿着以及他身后的侍儿便知这客人身份不菲，直接请人上二楼的雅间。 “我们过来寻人。” 风霜将手里的帖子拿在掌柜的眼前晃了晃。 第五百二十章 我的娇软夫郎（40） 那掌柜的显然是之前便得了什么人的吩咐，一瞧见那帖子，忙躬身将陆遥一行人等引上了二楼。 “公子楼上请。” 风霜扶着陆遥跟在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 掌柜的停在最里面的雅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公子，您的客人到了。” 里面传来一声轻嗯，那掌柜的才推开门，示意陆遥进去。 坐在雅间内的男子轻轻斟了杯茶，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又放了回去。 抬眸看向门口，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了那一抹浅碧上。 而走进门来的陆遥也正在打量坐在那里的少年，一袭雪白色长袍将那姣好的容颜衬托的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瞧着他的身段儿，似乎比自己还要纤细些。 风霜也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少年，不由得一愣。 待反应过来时，忙先于陆遥开了口。 “给七殿下请安。” 陆遥只是微微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 要说这京中男子最为执着于苏柒若的，非眼前这位七皇子莫属。 “见过七皇子殿下。” 不卑不亢，亦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不必多礼。” 赵瑾倒是想要为难为难他，却又不得不顾念着他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孩子，赵瑾的目光又落在了陆遥的小腹上。 陆遥戴着面纱，赵瑾看不到他的容貌。 然而陆遥却是将赵瑾看了个清楚。 这位七皇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高贵漂亮，奈何脸上带着几分病容，倒是显得少了几分生气。 “你身子重，不要站着了，坐吧！” 不过几瞬，赵瑾便示意风霜扶着陆遥坐下。 “多谢殿下。” 陆遥坐在了赵瑾对面，等他先开口。 赵瑾抬手给陆遥斟了杯茶递过去，勾唇道：“这里并无外女，公子的面纱可以取了。” 陆遥抬手解下面纱的一侧，另一侧还在耳朵上挂着。 可尽管如此，那绝世的容颜已经落入了赵瑾眼中。 赵瑾的眸子闪了闪，捏着茶杯的手也跟着一紧。 是他把苏柒若想得太简单了，她便是再如何，也不会看上一个寻常农家子。 这就是她口中的平民男子，倾城倾国色，便是连他这位南启第一美人儿都觉得自惭形秽。 难怪她会对他一见钟情。 “不知公子贵姓。” “陆遥。” 陆遥也没打算瞒着赵瑾，他既然连自己有孕的事情都知道了，想必苏柒若也是极信任他的。 也对，这样一个爱了苏柒若那么多年的男子，如何会做伤害她的事情呢？ 苏家最重名声，便是为了苏柒若，这位七皇子也不会把他的事情说出去。 “陆遥？” 赵瑾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总觉得十分熟悉，像是认识似的。 再看陆遥的容貌，赵瑾也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们……是不是见过？” 陆遥淡淡一笑，点点头道：“五年前，我们或许在宫宴上见过，还不只一次。” 陆遥幼时也随母父入宫参加过几次宫宴，那个时候年岁相当的孩子们都会一起在御花园玩耍，想必这位七殿下也在其中。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容貌都变了不少，彼此不认识也是正常。 毕竟，过去他们也不熟不是吗？ “你是官家子？” 赵瑾眉头微蹙，他不觉得苏柒若有骗他的必要。 这位被她保护的那样好的未婚夫，他的身份或许还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现在已经不是了。” 陆遥大方地说道，皇上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分，他倒是也没必要瞒着这位七皇子。 只有让他彻底死了心，日后他才不会再继续纠缠苏柒若。 “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见你？” 赵瑾并未执意去挖陆遥的身份，只要他想知道，总会有办法的。 “殿下找我来，无非就是为了苏姐姐。” “你唤她……苏姐姐？” 赵瑾对这个称呼很不喜，苏柒若从来都不许外人这样唤她，她从来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表姐，不是别人的什么苏姐姐。 “殿下可是觉得不妥？但我幼时便是这样唤她的。” “幼时……你们幼时便相识？” 赵瑾像是被雷劈了般，完全不知道陆遥和苏柒若到底是谁在骗他了。 但他总觉得，眼前这位陆公子说的才是实话。 而苏柒若与他说的，不过只是个大概而已，他也并未细问。 “说起来，我与苏姐姐也是十几年前便定下的婚事，只不过后来我家逢变故，我们失联多年，半年前才遇上。” “十几年前便定下了婚事？” 赵瑾呆呆地看向陆遥，他比苏柒若要小上四岁，若十几年前苏柒若便与陆遥定下了婚事，那时他怕是还没出生吧！ 他本还怪这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男子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如今自己倒成了那个夺人所爱的坏男人，赵瑾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陆遥点点头：“我的母亲乃是苏老太傅的学生，苏姐姐且只比我大了一岁，我二人初见时大概是十四年前的春日，而我们的婚事也是那时由苏老太傅和我母亲定下来的。” 赵瑾面色苍白，捏着茶杯的手也有些发抖。 十四年前的春天，那个时候他果真还未出生，他是秋日里的生辰。 所以说，他们定下婚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他什么事儿。 陆遥想，这位七皇子找他来无疑就是为了问这些。 如今他将实话告诉了他，想必他日后也不会再为难他了。 因为苏柒若说过，七皇子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所以陆遥相信他，哪怕他们是情敌，他也不会伤害自己。 这也是为何陆遥肯将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赵瑾的原因之一，只有让他早些死心，他才能重生。 赵瑾之所以不服气，怕就是觉得苏柒若要娶的人处处不如他。 而今日见了陆遥之后，他便什么脾气都没了。 本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说，若是他对表姐不是真心，便想法子让他退掉这门婚事。 然而听了陆遥的一席话，赵瑾忽然觉得自己成了笑话。 第五百二十一章 我的娇软夫郎（41） 表姐她竟有个十几年前就定了婚的未婚夫君，而且他们自幼相识，情谊怕是比他与表姐还要深上几分。 他引以为傲的优势如今成了笑话，原来那个横插一脚的人是自己。 “苏姐姐时常在我面前提起殿下，夸赞殿下纯善，殿下又有着倾城容貌，且身份尊贵，何苦将自己陷入这等境地？” 苏柒若其实只是在陆遥面前提过几句有关赵瑾的话，但陆遥今日一见他，便知道这位小皇子不是个坏人。 赵瑾眸子一红，咬着唇垂下头去，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在陶瓷被子上刮出一声吱吖，却并不刺耳。 “表姐她从来都只当我是个孩子，我以为她生性冷清，待谁皆是如此，却不想她告诉我……你有喜了。我今日见你，并未有为难你之意，我只是怕……怕表姐她被有心之人利用。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赵瑾苦笑一声，他本来想着，便是这男人只图苏家的权势和富贵，他也不会真的伤了他。 大不了等孩子生下来给他些银钱打发了就是，总归不能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但表姐那样好的人，绝对不能被人利用了去。 哪知人家两个人是真爱，自己才是个跳梁小丑。 “其实我本是不服气的，我自认为，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表姐了。可表姐怎么都不肯娶我，却要去娶一个她口中一见钟情的男人。原来你们不只是一见钟情，而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若是十几年前便定下的婚事，如今相逢依旧能够彼此相爱，这当是天定的缘分了吧！ “表姐她，很喜欢你……” 说出这句话，赵瑾的心里又苦又涩。 他也想得到表姐的喜欢啊！ “苏姐姐虽不能娶殿下，心里却还是疼爱殿下的。想必殿下也明白，殿下与苏姐姐的身份，实在是没办法在一起。” 陆遥的意思是皇上不能允许苏家再娶一个皇子进门，而赵瑾却想到了苏柒若之前在凤仪宫里说的那些话。 三代以内不能成婚。 所以，她是不可能娶他的。 “我真的很羡慕你……” 赵瑾声音极轻，苦涩又无奈。 陆遥想要再劝劝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没有留下喝茶，只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陆遥便回去了。 赵瑾还沉浸在悲愤当中，也没与陆遥再说什么。 陆遥回来时苏柒若刚好过来，他本没打算告诉苏柒若自己出去的事情，奈何被撞见了，这事儿便也瞒不得了。 “今日怎么想到出去了？” 见陆遥从外面回来，苏柒若便笑着问了一句。 陆遥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待入了房内才将七皇子邀他出去见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柒若微微蹙眉，有些不悦赵瑾的做法。 他能找到陆遥的住处，分明就是暗中派人跟踪了她，这是苏柒若最不喜的行径。 “日后莫要去见那些无关人等，小心自己的身子。” 见苏柒若面露不虞，陆遥忙道：“可你不是说七殿下是个好孩子吗？” 赵瑾只比陆远大了一岁，在陆遥看来，那不过是个和自己弟弟一般的孩子，本不该受这些苦楚的。 “好孩子也会有冲动的时候，你不该拿自己去冒险。” “不是有风大哥在吗？” “风霜有时也难免会顾不过来，万一人多些，他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未必能护得住你们父子。” 苏柒若更怕的是，张圆会借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陆遥，那她才是哭诉无门呢！ 对于书里的结局，苏柒若总是很在意。 “好，那我以后不再接旁人的帖子了。” 陆遥没有问七皇子如何能知道他的住处，皇家的人没有哪个是简单的。 他们若想查什么，就没有查不到的。 “倒也等不了太久，很快你就能住进苏府了，到时递来的帖子自有下人为你分辨。” “我若嫁于你，身边却还带着阿远，不知府中其他人可会有什么想法。” 这才是陆遥最担心的，若是陆远不能陪着自己一起过去，他宁愿不嫁。 “你且安心就是，阿远自是要随你一起入府的，这本也是我的意思。” “其实苏府里的人并不多，祖父整日礼佛，从不让人去请安。父亲又惯来是个疼爱晚辈的，除了逢年过节，也从不让我们去他的院子。如今你又有了身孕，这些俗礼自然是全免了的。祖母和母亲更是不管府里的事务，一切都随我安排。阿远到时就住在我们隔壁的院子，每日都可过来陪你。” “阿远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我不能不管他……” 陆遥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还没见过哪家新嫁郎是带着弟弟出嫁的。 可是他没有办法，只有将陆远带在身边，他才能安心。 “我懂，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无需介怀。” 苏柒若又何尝敢将陆远一个孩子单独留在外面居住呢？ “府里还有不少与他同龄的家生子，到时寻两个机灵的在身边伺候着，阿远也能有个说话的人。至于你身边，就将风霜留下吧，再寻个手脚利索的打理日常琐事。” “谢谢你，我只这一个条件，日后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依着你的。” 陆遥主动握住了苏柒若的手，认真地说道。 哪怕她要纳小，他也绝不反对。 她给了他容身之所，护他兄弟二人周全，他别无所求。 只是她若真的纳了别人，他对她也会失望的吧！ 毕竟是她亲口说过，从来没想过要再娶第二个男人。 “阿远也是我的弟弟，照顾他是应该的。你总是与我这般客气，我可是要罚你了。” 苏柒若笑着点了点陆遥的鼻尖儿，满眼都是宠溺。 陆遥也跟着羞涩一笑，又将她那只作乱的手按了回去。 婚期来临，陆遥早早地便被叫了起来。 许是顾念着他的身子，来伺候的人都格外小心。 “公子可真好看，难怪我们小姐这样喜欢您呢！” 喜公在一旁笑看着打扮好的陆遥夸赞道。 －－－－－－题外话－－－－－－ 谢谢宝贝们帮忙捉虫~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的娇软夫郎（42） 陆遥抿唇一笑，那红盖头便落在了头上。 苏柒若带人前来结亲，因为男方家没什么亲人了，只有风霜带着一些人拦了两道门，便将人放了进去。 着了一身淡红色衣衫的陆远亲自扶着盖着大红盖头的陆遥走了出来，苏柒若大步上前将人横抱起来，身后立马响起一阵叫好声。 嗓门最大的，当属周晴。 许是苏柒若之前交代过，周晴只看了几眼热闹，便自顾去护着陆远了。 陆远对这位曾经帮过他们兄弟二人的周小姐还算客气，二人一路上倒也说了几句话。 周晴爱美色，却唯独不敢觊觎陆家兄弟。 苏柒若的人便是打死她，她也不敢肖想。 周晴寸步不离地将陆远送入苏府，又命风霜将人送去了苏柒若早就命人准备好的院子里，这才放心地吁了口气。 苏柒若可是说了，若是今日陆远有个什么意外，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周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苏柒若收拾她。 她是真下死手啊！ 昂着下巴吹了声口哨，周晴咧着嘴道：“喝喜酒去咯！” 才走进院子里的陆远听见周晴的声音，没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周小姐平日里虽不着调了些，可对咱们少主是真的好。” 风霜在一旁解释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苏姐姐这样的人怎么会与她做了朋友呢？” 陆远歪着小脑袋好奇道。 风霜轻笑一声道：“其实我们也挺想知道的。” 那样正直聪慧的苏柒若，为何会与这样不着调的人做了朋友…… “不过，这位周姐姐瞧着虽不羁了些，心却是好的。” 陆远想到初见时周晴便救了他们，不由得抿唇一笑。 “自然，有咱们少主在，周小姐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风霜想，若是没有自家少主自小督促着周家小姐，那人长大后变成什么样儿还真不好说。 因为是哥哥成婚，所以陆远不能去凑热闹，只能坐在院子里听着隔壁的热闹声声。 陆遥身子不便，苏府格外重视，也没让人怎么闹腾，将人送回新房后，便派了几个机灵的侍儿过来伺候了。 “奴给公子请安，恭贺公子大喜。” 带着几分沙哑的男音在脚边响起，那声音还有些耳熟。 陆遥的耳朵动了动，红唇轻启：“起来吧！” 然而地上跪着的人却未起身，而是朝着陆遥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陆遥一惊，忙摩挲着去拉那侍儿的手臂。 侍儿见状，赶忙将手伸了过去，扶住了陆遥的手腕儿。 “公子，您可还记得奴……” 侍儿看似有些激动，握着陆遥手臂的手也有些紧。 陆遥心底一动，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抬手掀了盖头，然后眼眶便跟着红了。 “小竹？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竹是陆遥的贴身侍儿，陆家出事后，府里的下人便被发卖往别处。 陆遥自己尚且自顾不暇，也没本事救下小竹。 谁知小竹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呢？ 小竹抹了把眼泪，忙将陆遥的红盖头拉了下来，这才激动道：“奴也没想到还会有再见公子的一天，奴被卖往晋州，入了一个商贾人家做了打扫，是苏大人将奴赎回来的。” 小竹自幼长在陆府，他的父亲是陆正君的侍儿，他很小的时候就在陆遥身边侍候着，二人的关系极好。 陆遥鼻头一酸，眼泪便涌了出来。 她送他的这份新婚礼物，实在是太珍贵了。 “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陆遥摩挲着握住小竹的手，不住地喃喃道。 “今儿是公子的好日子，都是奴不好，惹了公子伤心了。” 小竹也无比激动，奈何知道这会儿不是叙旧的时候，便擦了眼泪去给陆遥端吃食去了。 “公子，大人特意吩咐过，要您先用些膳食，在这儿躺一会儿，不必一直坐着。” 小竹是陆遥的近侍，陆遥有孕的事情苏柒若并未瞒着他。 陆遥却执意不肯去歇着，方才见了小竹一时激动，他已经失了吩咐掀了盖头，这若是传出去，都是他的失德。 “公子不必介意，这都是大人亲口吩咐的，这些奴才也都是大人特意挑选了送来伺候公子的，以后奴等都是公子的人，公子尽管安心。” 小竹看了一眼背后垂眸不敢抬头的侍儿们，与陆遥说道。 陆遥以往便是个最重规矩的，小竹心里也清楚，所以将事情说的很直白。 手里被塞进几张卖身契，陆遥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心口也跟着一紧。 苏柒若对他，真的是体贴至极。 她太懂他了。 也不等陆遥开口，小竹便去抱了一个软枕垫在陆遥身后，又蹲下身子替他除了靴子。 陆遥小心地将盖头掀起一个角，露出眼睛来。 看了一眼还恭敬地立在那里的侍儿，陆遥冲他们摆了摆手。 “你们先下去吧！” “是，少主君。” 这些侍儿与小竹不同，他们虽是苏柒若送给陆遥的，却也是苏府里长大的，称呼陆遥时自然不能再叫公子。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时，小竹才又跪到了陆遥腿边，红着眸子看向他。 “真好啊！能看到公子这样幸福，可真好啊！” 他自被卖出上京城之后，过的日子可谓是生不如死。 是苏大人将他解救出来，重新送回公子身边。 他以后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公子和大人，还有未来的小主子，一辈子为他们当牛做马，绝不嫁人。 “你这些年……可还好？” 小竹比之五年前长大了不少，个子高了，声音也变了。 可只瞧一眼那双熟悉的眼睛，他便知道，这还是他的小竹。 那个一心一意为他的小竹。 “奴没事，倒是公子受苦了。” 小竹红着眼睛摇了摇头，爹爹随着主君去了之后，他便只有公子一个亲人了。 他本就是个下人，吃些苦头也是应当的。 可他的公子却是出生富贵，本不该遭受这样的苦楚才是。 “我现在很好。” 陆遥也不愿说过去那五年发生的事情，没得让小竹跟着难受。 第五百二十三章 我的娇软夫郎（43） 他们皆是死里逃生的幸存者，谁又能比谁幸运哪儿去呢？ “奴看出来了，苏大人对公子是真的很好。奴这些年在外面辗转流离，也见识过不少主人家的腌臜事，却还从未见过有谁如大人这般疼爱夫郎的。” 小竹安心一笑，低声道， “奴虽远在晋州，却也听说过上京最美苏状元，大人她人美心善，公子苦尽甘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我知道她是个好的，却也没敢奢望过她能将你找回来。” 陆遥现在还沉浸在重遇小竹的喜悦中，这喜悦冲击得他都忘了今日是自己的大喜之日。 “苏家在南启想要赎回一个奴才，还不算什么难事儿。更何况大人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公子您，便是辛苦些，自也是愿意的。至于奴，虽欣喜于逃离苦难，却更高兴还能再见公子，服侍在公子身边。” 苏家的权势遍布整个南启，就连太女殿下都要依仗着苏老太傅的人脉。 苏柒若身为苏家嫡出的长孙女儿，又是苏家未来的继承人，想在南启寻个人，或许并不算太难。 “你们当时被带走后，你可有见过小青？” 小青是小竹的弟弟，一直侍候在陆远身边。 只是当时小青年岁也不大，想必没与小竹在一处。 小竹心头一更，轻轻摇了摇头。 他这些年也费了些银钱去找弟弟，却始终没有头绪。 他离京太远，月例银子又有限，若想找到小青，不亚于大海捞针。 “无妨，既是苏姐姐她有法子找来你，想必也能找回小青。待我晚上便与她说，让她派些人去找找。” 小竹还能活着回到他身边，小青定然也可以的。 “那奴先替小青谢过公子了。” 小竹激动地又朝陆遥磕了个头，若能找回弟弟，他这一生便再无所求。 “你且先不用谢我，待人找回来再说也不迟。” 陆遥淡淡一笑，那温润的模样儿与过去一般无二。 小竹一直都知道，自家公子自小就是个好性儿的，如今仍旧没有改变。 真好。 小竹又与陆遥说了会儿话，这才端了吃食过来劝他道：“公子您多少还是吃些东西吧！你便是不为着自己，也该为着未来的小主子想想不是？这也是大人的一番心意，您若什么都不肯用，大人知道了怕是要心疼的。” 陆遥无奈，只能接过鸡汤喝了一口，冷热适中。 “你这张嘴倒是愈发会说话了，以前我倒是不知你这么会劝人。” “公子说的哪里话，奴这些可都是实话。府中上下就没有不说大人对公子好的，那些个侍儿个个都羡慕着呢！” 小竹最是希望自家公子能够幸福，这样主君也能安息了。 陆遥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再与小竹打趣。 “你来苏府多久了？可还习惯？” “奴是三日前到的上京，一回京就住进了苏府，由管家亲自教导府里的规矩，如今虽说比不得自小长在府里的老人儿，可奴已经将苏府的院子都认全了。日后您若是想出去走走，奴可以为您带路。” “你倒是个勤快的。” “奴为了公子什么都愿意做。” 起初苏大人命人带他回来时说让他伺候自家公子，他还有些不信。 直到今日亲眼瞧见了，他才从梦里走了出来。 他的公子还好好地活着，不仅如此，还嫁给了全南启最好的女子。 他是真的替公子感到高兴。 “苏府的主子们对下面的人虽说不是那么严苛，可咱们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着的。你要时刻谨记，日后你代表的便是我，说话做事都当留几分心。” 陆遥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他怕小竹高兴过了头，失了分寸。 如今他在苏府尚且不知前路如何，又怎敢让身边的人胡来？ “公子放心，奴省得的。” 他一定不会给公子丢脸，这些年来，他虽不敢说有什么长进，可如何在后院儿里生存，却还是知道的。 “你日后便是我身边的一等侍儿，平日里少不得要出入内室。苏姐姐她不喜男子伺候，日后她在的时候，你切记不可入内。” 陆遥也是在后来与苏柒若的相处中发现的，她从不让男子近身侍候。 “是，公子。” 小竹郑重地应了一声，他其实在这几日也发现了，大人的院子里没有侍儿伺候着，全是女人。 服侍陆遥漱了口，小竹才将桌上的吃食都撤了下去。 “公子，大人那边怕是还要一会儿过来，您先歇会儿吧！” “我不累。” 陆遥摇摇头，他可不想新婚日就叫人看了笑话去。 “那您就在这软枕上靠一会儿，奴在门口替您守着，若是有人过来了，便知会您一声。” 小竹到底是自小长在陆遥身边的，对于他想什么，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陆遥扶了扶发酸的腰，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还真有些撑不住了，想到晚上还要洞房，陆遥的脸不由得烫了起来。 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因为见过小竹之后太过激动，陆遥这么一歪就睡了过去。 苏柒若身上带着三分酒气，眸子却是清明无比。 小竹见苏大人过来，忙捏着嗓子咳嗽起来。 “见过大人。” 小竹嗓门有些大，惹得苏柒若轻轻皱了皱眉头。 只见她朝小竹摆摆手道：“你且先退下吧！” 他毕竟是陆遥的人，便是有些失礼的地方，自己也不好过于苛责。 况且他们五年前就被卖往京城之外，忘了京中的规矩也是有的。 小竹愣了愣，然后才福身告退。 苏柒若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屋内的下人全被打发了出去，只剩下一袭大红嫁衣的男子正靠在软枕上小憩。 那轻微的呼吸声都像他的人一般小心翼翼，看得苏柒若一阵心疼。 但这种事情她便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只能靠陆遥自己慢慢适应。 出一家进一家都不容易，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苏柒若不曾经历过，却也能感同身受。 前世的女人们不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独身一人嫁进一个陌生的人家，除了自己的枕边人，其他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题外话－－－－－－ 我还是努力更完了，辛苦宝贝们帮忙捉虫~ 第五百二十四章 我的娇软夫郎（44） 若有娘家做靠山的还好些，最起码底气足。 而像陆遥这种不仅孤身一人还带了个“小拖油瓶”的，心里怕是更谨慎小心吧！ 苏柒若也没舍得吵醒他，而是将一旁的薄毯拿过来遮在陆遥小腹上，由他睡个痛快。 少年长睫微翘，上了些妆容的脸上瞧着倒是比以往有气色了些。 苏柒若想到自己命人费尽心思寻来的那个侍儿，不由得勾唇一笑。 陆遥他太孤单了。 若是有那自幼伺候他的人在身边陪着，应当能好些。 况且，她也已经命暗卫查过小竹这五年来的所作所为，那孩子本性不是个坏的，便是最无助的时候也不曾伤人。 如此，她也能放心几分。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苏柒若的心思也转了几转。 腹中似乎有什么动了动，陆遥一惊，猛地睁开眼睛。 入目的大红色以及正坐在桌边托着下巴望着他的女子，吓得他愣在了那里。 “睡懵了吗？还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苏柒若笑看着他问道，顺势起身来到陆遥身边，将人扶了起来。 “抱歉，我……” 陆遥愧疚地揪了揪手指，他没想过自己能睡过去。 方才猛地醒来，他的确是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了。 “无妨，我之前不是已经吩咐你那侍儿，让他伺候你歇着吗？” 苏柒若抬手抽去陆遥头上的金冠和发簪，如墨的黑发倾泻而下，衬得眼前的人儿愈发好看。 “不关小竹的事情，是我自己不肯躺下的。” 怕苏柒若责怪小竹，陆遥急忙说道。 不过他也有些后悔，自己这样靠着熟睡过去，和躺在床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到底是被苏柒若宠过了头，连规矩都忘了。 “你身体与旁人不同，切不可强撑。” 苏柒若伸手将挂在陆遥头上的红盖头拿下来放在一旁，倒了一杯温热的白水递了过来。 陆遥有些慌乱于她的体贴细心，以往在宅子时，她虽也如此温柔，却从未这样照顾过他。 莫不是怜他初入苏府，才会如此？ 喝了两口水，陆遥脸上的温度才退下去些。 坐到椅子上环顾这房间，陆遥不由得一愣。 方才只顾得和小竹相认了，他竟没有细看。 这屋内的摆设……分明都是她的东西，难不成他们大婚是在她的院子里？ 可自古以来，大婚皆是在主君的院子，妻主连宿三日方可自由安排日后的留宿。 却也没见过哪个女人娶夫把人娶进自己院子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微张着红唇打量着这婚房，苏柒若不由得勾唇一笑。 “你瞧瞧哪里不合你意，待日后慢慢改就是。我平日里甚少注意这些，所以房内都是管家带着下人布置的。” “可，这是你的屋子。” 陆遥还是有些不明白苏柒若的意思，她是想让他替她布置卧房？ “你我妻夫一体，我的就是你的。况且，我们已经成婚，日后你就要和我住在这里，当然要按照你的喜好布置了。” “我们……以后要住一起？” 虽然已经猜到了，可亲耳听到她说，陆遥还是震惊了一下。 “自然。” “可是，寻常人家从来都没有妻夫两个共用一个院子的，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本就没打算要与你分开住啊！你若是想要院子，这满府随你挑选就是，以后府里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 陆遥耳尖儿一红，扁着嘴哼唧了一声道：“我要院子做什么？” 他不过就是觉得不合规矩，所以才多问了一嘴。 若是能与她住在一处，他自然也是开心的。 只是怕府里的长辈们知道后会不高兴，觉得他恃宠生娇。 他对于住在哪里并没什么在意的，可于她的看重，他心里十分满足。 “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就安心住在这里就是。这个院子可是府里位置最好的，我一出生，祖母便为我准备好了。” 作为苏府的嫡长孙女儿，苏柒若的一切用度都是最好的。 “那我都听你的。” 二人相处起来较以往亲近了不少，只是成婚的那些个繁文缛节因为陆遥有孕的事情便全都取消了。 这事儿虽还对外瞒着，可有些小聪明的，也都能猜出个一二。 今日太女殿下来了府里，许是因为愧疚，喝了不少的酒，瞧着脸色也不太好看。 苏柒若为了把她哄走，也费了很大的力气。 再加之自己也喝了不少酒，与陆遥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罚了。 陪着陆遥用了晚饭，苏柒若便招呼人送水进来。 “今日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洗洗睡吧！” “嗯。”陆遥点点头，忽然想到了陆远，他已经一整日都未见到他了。 “阿远他……” “阿远就住在隔壁的院子，有风霜在旁边陪着，你不用担心。” 要真说起来，陆远其实要比陆遥厉害得多，那孩子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且不说府里无人敢动他分毫，便是有，陆远也不会坐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欺负。 不然那么一个瘦削病弱的孩子，又是如何毒杀了张府满门的呢？ “谢谢你。” 陆遥又一次道谢，苏柒若连说他都懒得说了。 在外人面前陆遥称呼她为苏姐姐，可在苏柒若面前，陆遥从来都是“你”“你”的叫。 “让小竹进来伺候你吧！” 陆遥去沐浴，苏柒若则拿了一本书歪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待一切收拾妥当，陆遥先上了床，就靠着床边躺在外面。 苏柒若擦着发上的水珠，朝陆遥挑挑眉：“你睡里面。” 陆遥一惊，忙摇头道：“那怎么行？若是你夜里口渴，我还要为你倒水……” 陆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苏柒若出声打断。 “你是觉得我手残了还是腿断了，半夜口渴要一个孕夫爬起来替我斟茶倒水？” 陆遥轻轻挪到里边，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的所作所为与他的认知完全不同，哪家的妻主会让夫郎睡在床里的？ 这种偏宠让陆遥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就怕有朝一日…… 第五百二十五章 我的娇软夫郎（45） 梦醒了，她走了，而他，再也做不回过去的自己。 男子易动情，女人却很容易抽身离去。 他每每告诉自己不要陷得太深，却又总是在她一次次的温柔攻陷之下破防。 “别总是胡思乱想，睡吧！” 苏柒若抬手一挥，床帐便落了下来，那燃着的大红蜡烛还在外面跳跃着喜庆的火苗。 床内的光线一暗，第一次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和苏柒若共枕，陆遥心里慌得厉害。 双手垂放在身子两侧，轻轻捏着身下的单褥，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 昨日教养公公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陆遥不由得浑身一热。 他虽有不便，却也未到不能洞房的地步，她若是温柔些，也是可以的。 身侧传来清浅的呼吸，很快便均匀起来。 一直紧绷着身子的陆遥这才发现，身边的女子已经睡着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陆遥只觉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今天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教养公公都说可以洞房的，即便她真的累了，那总也得与他说句话吧，可她竟就这么睡了。 鼻子忽然一酸，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陆遥气鼓鼓地背过身去，还小小地冷哼一声。 身后忽然伸过一只温热的手，揽着陆遥的身子将他拉进怀里。 带着几分困意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些笑意：“认床了吗？” 陆遥面颊一红，没想到她还醒着。 这个人可真是…… 哼！ 陆遥不适地扭了下身子，身后的人却贴他更紧了。 “睡吧，你身子不便，我不碰你。” 苏柒若又何尝不知这会儿便是做些什么也没危险，可陆遥身子不好，她不想累着他。 左右都已经素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一年也无妨。 如今温香软玉在怀，她已经很知足了。 陆遥似是被人看穿了心思，羞得无地自容。 只语无伦次道：“我……我没有想那样……” “哪样？” 苏柒若又被逗笑了，她发现陆遥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孩子。 “……” 陆遥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敢再搭苏柒若的话。 他发现她就是故意逗弄他的。 苏柒若见状，手下微微用力，将陆遥的身子翻转过来，面对着她。 凑过去亲了亲他微凉的唇角，迷迷糊糊道：“睡吧！” 她身上的温度传来，陆遥的身子也跟着一点一点变软，不知什么时候，双手已经环上了她的腰。 虽说没做什么，可也折腾了大半日，陆遥早就累了。 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一直到日上三竿。 “啊……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叫我？” 陆遥瞧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惊得脸都白了。 他今日要去给长辈敬茶，苏柒若竟陪着他一直睡到这个时辰。 新夫郎入门就失了规矩，日后可让别人怎么看他啊？ 见陆遥急得眸子都红了，苏柒若忙按住他挣扎着要起来的身子。 “祖父和父亲昨日便交代了，让我们午后再去敬茶。” 苏柒若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是怕陆遥带着身子还要服侍他太累，才通情达理地改了请安的时辰。 “那像什么话？” 哪儿有人在下半晌去敬茶的？ 这可不合适。 “长辈吩咐我们只管听着就是，你莫急，慢慢起来，吃了午膳我们再过去。” 苏柒若慢悠悠地起身，便是陆遥再急，也没了脾气。 他发现苏柒若就是个不听劝的，无论他怎么说，人家都我行我素。 左右她是妻主，他也只能依着她。 苏家的女人都不重欲，所以府里还算干净。 苏府的主子也不多，苏老太傅有一个正室三个侧室，如今除了苏老太君外，那三个侧室也只剩下一个还活着，且跟着庶女去外放了，不在府中。 而苏玑毓只有一夫一侍，那侍儿还是自幼服侍在她身边的，后来做了通房才留了下来。 苏柒若下面有一个庶妹今年九岁，还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庶弟。 至于苏父，自从失了那个儿子之后，便没再有孕。 这么一瞧，苏家的确是人丁单薄。 难怪苏府上下这么看重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苏府嫡庶分明，苏柒若的那个庶妹在她面前极为恭敬，而苏母的那位侍夫，更是恭恭敬敬地立在苏父身后，半点儿不敢逾矩。 陆遥只瞧了一眼，便觉得浑身紧张。 奈何他才踏进门来，就被苏父拉着坐了过去。 “你如今身子不便，咱们就不讲那些虚礼了。今日将面儿见一见，便全当是认过亲了。” 苏父对陆遥，是真的很宠爱。 而陆遥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和蔼的公公。 一向在佛堂礼佛不露面的苏老太君今日也到了，见苏父拉着陆遥的手问个不停，他心里也有些着急。 “好了好了，阿苑，你莫要吓到人家孩子了。” 听到苏老太君说话，陆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遥遥，我带你认认亲。祖母你许是有些印象的，这位是祖父，祖父最是仁慈善良，平日里甚少出来，你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带着阿远去祖父院子里坐坐，祖父小厨房里的摘菜做得那是一绝。” 苏柒若将苏老太君夸成了一朵花儿，苏老太君笑着拉进陆遥的手，怎么看怎么喜欢。 要说起来，陆遥的母亲年轻时没少在苏府蹭饭，都是他张罗的。 他一直将苏老太傅的那些学生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却没想过陆廷慧会走错路，落得那么个地步。 今日一见陆遥，苏老太君不由得又想起过往的事情来，眼眶也跟着一红。 “好孩子，委屈你了。阿若她不懂事，拖到今日才将你娶进门来，让你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 这个世道，一个未婚先孕的男子若是被人知道了去，只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陆遥忙摇摇头：“她……妻主她待陆遥很好。” 他哪儿受什么委屈了，自从遇到苏柒若，他甚至连腰都不用弯，所有的事情都有人代劳。 “阿若她一向是个守礼的孩子，这件事情是她不对。日后她若敢欺负你，你只管来找祖父，祖父替你做主。” 第五百二十六章 我的娇软夫郎（46） 苏老太君是君后的亲生父亲，整个南启，除了已故的太君后，这些后院主君里，也没谁的资历地位能比得过他去。 奈何人家还与太君后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似的，两家儿女又结成了亲家。 谁敢得罪这位老神仙啊！ 只是苏老太君为人谦逊，又喜静，所以不愿意抛头露面罢了。 不然每日里来拜访的，怕是都要把苏府的门槛儿给踏平了。 苏父的性子也有些随了苏老太君，平日里不是个爱热闹的，所以府里平时都静悄悄的，少有后院的主君们往来。 这也使得苏府一直是南启国的一股清流，不然当初陆家出事的时候，苏家便不会什么都没有做了。 陆廷慧既是与苏家断了往来，又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以苏老太傅的为人，自是不会再管她的事情。 “有了祖父给你撑腰，以后你可以在府里横着走了。” 苏柒若扶着陆遥的身子，笑着说道。 陆遥还没说什么，苏父倒是先瞪了苏柒若一眼，缓缓开了口：“遥遥又不是螃蟹，如何会横着走？你这孩子惯会欺负人。” 在外人看来，苏柒若是个再好不过的性子，却只有她的父亲最清楚，自己这个女儿可没少欺负周晴。 那么一个小魔王，还偏偏就怕苏柒若这个闷葫芦。 所谓一物降一物，怕就是如此吧！ “不敢不敢，如今遥遥父子可是咱们府里的宝贝疙瘩，谁敢欺负他啊！” 被苏柒若这么一闹，陆遥竟是半点儿也不紧张了。 他的手一直被她握着，那源源不断的温度传来，也给了陆遥无尽的力量。 苏老太君将一串珍贵的佛珠套在陆遥手腕儿上，慈爱道：“愿佛祖保佑，苦尽甘来。” “多谢祖父。” 陆遥朝苏老太君深深地行了一礼，久久没有起身。 苏老太君真的是太懂他了。 知他自卑，便当众予他认可，给了他最大的体面与庇护。 苏老太君的态度自然决定着府里下人们的态度，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这佛珠代表的便是苏老太君，谁还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你身子重，莫要久站，说几句话就去坐着吧！” 苏老太君发了话，剩下的礼就简单了许多。 府中几位长辈都给了见面礼，陆遥也给庶妹和庶弟各准备了一个亲手绣的大红荷包，荷包里装了些苏柒若送于他把玩的金珠子。 “阿若，先扶着你夫郎回去歇着吧，待晚膳的时候再过来就是。” 苏老太君年岁大了，全靠着心里的欢喜才撑到现在。 如今喝了孙女婿的茶，便也有些坐不住了。 “是，祖父。” 苏柒若连忙起身，先扶着苏老太君站起来，待侍儿左右迎上前来，她才松了手，又回头去扶陆遥。 陆遥忍不住耳尖儿一红，小声喃喃道：“我自己可以的。” 他才几个月，还没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那怎么能一样？这是宠爱。” 苏柒若凑到陆遥耳边小声回了一句。 看见两个小年轻在那里咬耳朵的样子，一屋子的长辈皆别过脸去，担心陆遥会害羞。 陆遥轻轻推了推苏柒若的手臂，想要离她远些，奈何那人却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似的，一动也不动。 告别了诸位长辈，苏柒若便陪着陆遥在府里逛了起来。 这会儿天气还有些热，苏柒若手里撑着把油纸伞，跟在陆遥身侧，细细向他介绍着府里的一切。 陆遥像是不知疲倦似的，竟将后院儿绕了个大半，这才停在了陆远的院子里。 “哥哥？” 正和风霜在院子里练剑的陆远一瞧见陆遥过来，忙飞奔过来。 陆遥扶住陆远的身子，掏了帕子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男孩子要稳重些，跑成这样子不像话。” 虽是在训斥，语气里却满满的宠溺。 一日多未见，他一直很记挂这个孩子。 好在有风霜陪着，不然他心里只怕更是愧疚。 “哥哥怎么不好好歇着，跑到我这里来了？” 陆远懂事地扶住陆遥的胳膊，反倒教训起他来了。 “吃住可还习惯？” 见弟弟面色红润，陆遥也安心了不少，却还是少不得问上一句。 陆远欢喜地点点头：“府里的吃食很多，味道也好。” 他好喜欢苏府的厨子，可以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哥哥不在，风霜也不拘着他，他这两日可是吃过瘾了。 “就知道吃。” 陆遥也被陆远逗笑了，如今陆远身子大好，他倒也没想着过于管束他。 这孩子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如今能够享受生活了，便由他去吧！ 尽管知道这享受皆是因为那场意外和肚子里的孩子，陆遥在看见陆远脸上的笑容时，仍觉得十分满足。 更何况苏柒若对他也是真的好，他都快忘记过去的那些艰难日子，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了。 若是早些遇见她，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哥哥，我昨儿看见小竹哥哥了，我差点儿认不出他来。” 说到小竹，陆远激动得脸都红了。 “难为你还能记得他。” 不过想想陆远那时候也有七八岁了，记得小竹倒也正常。 况且小竹的弟弟小青一直伺候在陆远身边，陆远整日里带着小青吃喝玩乐，两个小家伙都活泼的很。 陆远脸上的笑容忽得一僵，抿唇道：“也不知小青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已经与你嫂嫂说过了，她会派人去帮着找小青，说不定哪日就将人给你寻来了。” 说到“嫂嫂”两个字时，陆遥忍不住小脸儿一红。 可他总得慢慢习惯，就像……他早上被逼着唤她妻主一样。 陆远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正与风霜说话的苏柒若，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个嫂嫂是个有大本事的，她连小竹都能找回来，也一定能找到小青的。 “你日后在小竹面前可千万不要问起小青，他心里本就难受的厉害，若再听到我们说起，难免有些受不住。” “哥哥放心，我省得的。” 陆远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又捧着一旁的红豆糯递到了陆遥面前。 第五百二十七章 我的娇软夫郎（47）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看到吃的便又忘了方才的事情了。 “哥哥你尝尝这个点心，里面放了好多红豆，我听风霜哥哥说，这是用牛乳做的，里面一滴水都未放，味道可好了。” 看着弟弟献宝似的捧着那盘子色泽红嫩的点心，陆遥用帕子擦了擦手，顺势捏了一块。 其实他院子里也有这些东西，只是弟弟分享给他的，总是有些不同。 兄弟二人边吃边聊，苏柒若也没过来打扰。 晚膳间，陆远也被叫了过去。 日后既是一家人，总得认识认识。 苏家没有给新女婿立规矩的恶习，一家人坐在一张大圆桌子上，就像寻常人家那般。 陆远年纪小，长得又漂亮，很得苏家长辈的喜欢。 苏柒若见陆遥一直僵着身子盯着陆远瞧，也顾不得吃东西，便只好亲自给他布菜。 “我看啊，阿远可比你厉害，你瞧瞧他，把祖父和父亲哄得多高兴啊！” 陆遥勾唇一笑，他们能喜欢阿远，比喜欢他还让他高兴。 “阿远是个命苦的孩子，好在遇到了苏家的人，这一切还是要谢谢你。” 陆遥捏着筷子的手一顿，红着耳尖儿小声叫了一句，“妻主。” “都成婚了，还与我这般见外。” 苏柒若在桌下握住陆遥的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 她总觉得自己和陆遥的缘分很奇妙，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感情，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的相处。 没有相濡以沫，只有相敬如宾。 可在这一点一滴的相处中，他们已然成了彼此生活中的一部分。 夜里，苏柒若依旧将陆遥抱在怀里，轻轻揽着他的腰。 只是这一次二人都没有直接睡去，而是睁着眼睛说起了话。 “明日我们要去宫里给君后请安吗？” 陆遥揪着苏柒若的衣袖，小声问道。 君后是苏柒若的亲舅舅，昨日他特意让太女殿下替他送来了贺礼，按照礼节，他们明日理当过去请个安才是。 “你身子不方便，倒也不必亲自去，我自己走一趟就好。” 苏柒若眯着眼睛说道。 因为赵瑾的事情，今后与她多多少少算是有了些隔阂，她不想陆遥被牵扯进来。 若是君后以为是因为陆遥她才不娶的赵瑾，那他明日定然会为难陆遥。 “那如何使得？我便是再不济，这样的礼数也不该失了去。” 陆遥不赞同地蹙眉道，莫说他现在行动自如，便是真的病了亦或者有什么别的问题，也不能躲在府里不见人啊！ “也罢，那我们明日过去请个安就回来。” 见陆遥坚持，苏柒若也不好再反对。 “明儿进宫你记得将祖父送你的佛珠手串戴上。” 临睡前，苏柒若又嘱咐了一句。 陆遥也没多想，只点头应下。 翌日二人入宫时，不只君后一个人在凤仪宫内，皇上和太女殿下也在。 这还是太女第一次见陆遥，以往她去过苏府很多次，苏柒若都不曾带她去见见这位未来的表妹夫。 满心的愧疚在看清陆遥的长相时，终于淡了些。 这男子身份虽低了些，容貌却是极好的，也算是弥补了些遗憾。 还不待二人开口行礼问安，太女便先开了口：“妹夫果真天姿国色，不怪表妹藏着不肯叫我认识。” 陆遥没想到这位太女殿下如此和善，与苏柒若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自家姐妹一般。 “阿若这孩子自小便是个有眼光的，等了这么些年，兜兜转转还是遇上了陆家的孩子。” 皇上看着陆遥的脸也恍惚了一阵，好似又见到了年轻时的陆廷慧。 不得不承认，陆廷慧才华斐然，心有沟壑。 亦是她当年非常看重的臣子。 奈何走错了路，毁了自己的后半生。 君后自然也从皇上那里知道了陆遥的身份，看着站在那里的一对璧人，心中不无感慨。 阿若她到底是和自己的儿子无缘，这陆家公子吃了那么些苦，还能阴差阳错地上了她的床，许是命里注定的缘分吧！ 君后再如何遗憾，也不会真的将苏柒若如何。 他自己便是姓苏的，苏柒若又是苏家唯一的嫡出后人，他心疼她都还来不及，哪里真的会因为没成的婚事就恼了她呢？ 况且，那件事本也怪不得她，是皇上那里不肯答应。 这些，君后心里都明白。 只是看着茶饭不思的儿子，君后心疼得厉害。 这几日他亲自去陪着赵瑾，仍旧没什么起色。 在他看来，儿子这怕是要生了遁入空门的心思了。 太女疑惑地看向皇上，满脸的不解。 怎么瞧着好似母皇和父后都认识这位传说中的陆公子似的，为何她不知情？ “臣女与遥遥的事情若是殿下想要了解，待改日咱们再细说。” 苏柒若淡淡一笑，她倒是没想到皇上和君后并没有告诉太女表姐陆遥的身份。 想必这样是尊重苏家的意思吧！ “你只与我说你娶的是一位平民公子，可我瞧着妹夫这气度……这容貌……怎么也不像是出身市井啊？” 太女心里急得像是猫抓似的，根本就等不及改日再叙。 苏柒若急着向几人请完安好让陆遥先坐下，奈何太女执意要问个明白，她便只好匆匆解释了一句。 “遥遥是陆廷慧的儿子。” “陆廷慧是谁？陆廷慧……他是陆家那个和你定过亲事的儿子？” 太女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再细看陆遥，竟真的看出了几分陆廷慧的样子来。 没想到她的表妹竟然还是娶了陆家的公子。 当年有关苏老太傅和陆廷慧有意定亲的事情，太女多少也是值得一些的。 只是后来陆廷慧与苏家渐行渐远，她便以为这事儿淡了。 尤其是陆家出事时，苏家真的是很多年不曾与陆家来往了。 可是，一想到陆廷慧是死在皇上的圣旨之下，太女又讪讪地坐了回去，神色复杂。 也不知这位陆公子是不是个明事理的，若是恨极皇上，那岂不是要连累整个苏家？ 太女看陆遥的眼神明暗难言，可那红衣公子却依旧乖顺地站在苏柒若身侧，并未因他们的议论而有所动摇。 －－－－－－题外话－－－－－－ 抱歉，来晚了，最近真的太忙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的娇软夫郎（48） “行了行了，你少说几句吧！遥遥不能久站，你快些让你表妹他们请了安坐下去，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君后睨了太女一眼，嫌她话太多。 太女尴尬地抿了抿唇，对于君后的言外之意根本就没听明白。 苏柒若赶忙带着陆遥趁机朝上首处坐着的三人行了一礼，皇上也十分给面子的让他们坐下。 君后命人送了陆遥一套珍贵的簪子作为见面礼，一共十二支，每支都是上等的白玉雕刻而成。 “这簪子还是太君后在世时留给本宫的，还有一套同色的玉镯，本宫在太女大婚时送给了太女君，这套簪子是留给阿若的夫君的。如今你们既是成了婚，那这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君后慈爱地笑笑，对待陆遥时虽还有几分冷漠，可对于苏柒若，他是真的疼爱这个侄女儿。 “多谢舅舅。” 陆遥忙起身道了谢，苏柒若进宫前特意嘱咐过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唤君后为君后，他最不喜苏家人与他见外。 除了在外臣面前，必须得叫他舅舅。 君后十四岁时便入了太女府，那会儿年幼，每每怀念起苏府时就一个人躲在帐子内抹眼泪儿。 在苏家时，他是唯一的嫡子，上面有三个姐姐，便说母父最宠爱的孩子是他，也毫不为过。 嫁人后却要处处谨小慎微，做好一个太女君该做的，却要处处靠着自己，没了母父和姐姐们庇护。 他一生的倚仗除了和皇上年少的情谊外，便是他的母家。 苏家不仅庇护着他，也庇护着他的女儿。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离的开苏家，只有苏家好了，他和女儿儿子才能好。 其实他是真心希望儿子能够嫁到苏府去的，苏府的人个个都是好教养，不会欺辱女婿，能够好好护着他的儿子。 可惜，事与愿违，终究只是他们父子一厢情愿罢了！ 一声“舅舅”让君后脸色的笑意真诚了三分，忙朝陆遥摆摆手。 “快坐下快坐下，都是自家人，无需那么多虚礼。” 说罢，君后的目光又落在了陆遥的小腹上。 若这头胎是个女儿，他这苏家未来主君的位置便算是坐稳了。 君后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是他的儿子没有这福气。 虽然嘴上劝说着儿子没了苏柒若还能再找别人，可放眼天下，如苏家女儿这般风姿才学品性的女子，哪里就还有第二个了？ 太女这才发觉不对，也跟着看向陆遥。 苏柒若轻咳一声，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扬，遮住了陆遥纤瘦的腹部。 “这……这是……” 太女指着苏柒若，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都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自然也看明白了。 只见太女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鸡蛋去了，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个老实憨厚的表妹能赶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若说是周晴干的，那她信。 可若说是苏柒若，她还真是不能相信。 “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 君后埋怨地看了女儿一眼，自太女懂事起，他便教育她要好好与苏家相处，她能不能做稳这个太女之位，苏家占了大半的原因。 而今苏家嫡女大婚，她这个太女竟然对这位苏家未来的少主君毫不知情。 其实这次还真是君后冤枉了太女，人家倒是去问了不少次，奈何苏柒若她不肯说啊！ “舅舅可冤枉表姐了，是我不愿事情传出去，一直瞒着表姐没有说。” 苏柒若适时地说道，如今婚都成了，便是外面人乱嚼什么舌根子，也改变不了什么。 御史总不能弹劾她，让她休夫吧！ “你这孩子也是，你表姐又不是外人，她还能到外面去与旁人说遥遥的事情不成？” 君后假嗔道。 “是侄女儿的错。” 苏柒若笑着认错，心里却不赞同君后的话。 太女倒是不会与旁人说陆遥的事情，但她肯定会忍不住和太女君说，太女君又会去与他母家的父兄闲说几句，说的多了，自然就传远了。 她不愿有人在婚前打扰陆遥的清净，便是惹了太女不快，也绝对不会改变她的做法。 “行了行了，阿若既是不告诉熏儿，自然有她的道理。” 皇上出来打圆场，然后又与苏柒若客套了几句，却是没有与陆遥说话。 许是因为他的母亲死在她手里，所以皇上看见陆遥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当年陆廷慧的确犯了大案，牵扯出不少人命，所以必须得死。 但从苏老太傅那里听说了这孩子受的苦，她心里又有些愧疚。 若不是自己忌惮苏家，苏柒若本该是娶当朝的嫡皇子为正君的，如何能去娶一个罪臣之子。 然而这罪臣之子受了那么多的苦，却也有她的原因。 哪怕陆廷慧有错，但稚子无辜，皇上身为一国之君，面对这么一个难以自立的男子，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如此，她对苏家的愧疚就更深了。 “阿若做户部郎中也有两年了吧？” 皇上才一开口，君后眼角就挂上了笑。 他的侄女儿这是要晋升了啊！ “是。” 苏柒若大方地点头道。 要说起来，她这位皇帝舅母对她也算十分看重了。 往年的新科状元大多进了翰林院，她则一入职便进了户部，在周晴母亲麾下。 且皇上还准了她一个六品郎中上朝的资格，虽然只是站在后面，但有眼睛的都知道，这便是皇上的看重。 “掌管赋税财政的杜侍郎年底要致仕回乡了，她一向看好你，有意要提拔你接替她的位置……” 皇上说着，便停了下来，看向苏柒若。 “皇上就莫要与微臣说笑了，微臣资历尚浅，实在当不得如此要务。” 她不过才是个小小的六品郎中，怎么能一跃成为从三品的侍郎？ 这还不得被御史弹劾死？ 便是皇上，怕也得遭到群臣反对。 哪怕是她的祖母，也绝对不会答应。 皇上对苏柒若的表现十分满意，她知道这孩子一向是个知深浅的聪明人。 第五百二十九章 我的娇软夫郎（49） “你资历尚浅，自是不能一蹴而就，不然朕也堵不住那悠悠众口。但若是有杜侍郎举荐，你且先做个五品的权户部侍郎令，待过两年便能做到四品的权户部侍郎，不过二十出头，便也能做到从三品的位置上了。” 皇上说罢，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南启国建朝数百年来，除了当年的白相外，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了。” 皇上口中的白相苏柒若也知道，那是史书中神一样的人物，二十为相，娶了当时男扮女装的皇上为夫，妻夫二人携手，治下了一整个盛世。 对于白相，南启上下，人人敬仰。 不过苏柒若猜测，那位白丞相应该也是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她带来的一些文明和政策，比较符合自己的认知。 见苏柒若还在犹豫，君后不由得有些急了。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么好的事情落在她头上，她倒是赶紧谢恩啊！ 皇上既是当面提了出来，这事儿便是板上钉钉了。 还是太女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打了个圆场：“表妹这是欢喜傻了，还不快谢恩。” 苏柒若这才起身朝皇上抱拳道：“微臣谢过皇上。” “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客气。” 皇上笑着摆摆手，对于苏柒若的宠辱不惊愈发满意。 若这孩子是她的女儿，那该有多好啊！ 君后见状，最是欢喜，忙着说道：“今日可是阿若大喜的日子，你和遥遥留下用了午膳再回府，舅舅特意吩咐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香草鸡。” 想到陆遥的身子，君后便又看向他。 “遥遥可有什么想吃的？你只管说就是，舅舅让膳房去给你准备。” “遥遥他不挑，与舅舅口味差不多，清淡些就好。” 苏柒若替陆遥答道。 “有了身孕还是要补一补的，也不能吃的太淡。” 知道两个孩子不会提出什么旁的要求，君后也没有再执意问下去。 留在宫里用过午膳，二人也没再多留。 苏柒若记挂着陆遥要回去午睡，所以随意寻了个借口就出宫了。 坐上回苏府的马车，陆遥才放松下来，主动依偎在苏柒若肩头。 苏柒若捏着陆遥的手臂，垂眸问道：“累了吗？” “嗯，有点儿。” 陆遥实话实说道。 其实也不是真累，就是要一直紧绷着身子，还要随时准备回答君后的问话，害怕说错什么给苏家招来祸患，所以心里觉得累。 “我给你捏捏，你小憩一会儿。” 苏柒若往旁边挪了挪，让陆遥躺在榻上。 陆遥这次没有拒绝，身心一放松，他还真有些坐不住了。 再加之往常他这个时间正睡着，所以这会儿难免会觉得有些乏。 陆远在苏府如今可谓是混的如鱼得水，他年纪小长得又漂亮，对待下人十分绵软，府里的人便是从外头得了一颗什么糖果子，都喜欢拿回来送给他。 而陆远也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再将自己院子里的点心分给他们吃。 相比于陆遥这个少主君，陆远这个“寄人篱下”的小叔子似乎是更得人心。 这不，陆遥和苏柒若从宫里回来时，陆远还没有睡，正在树下跟两个侍儿鼓捣什么东西呢！ 看着弟弟生龙活虎的模样儿，陆遥也没去打扰，只从他门口走过。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阿远他竟那么喜欢这里。” 苏柒若也跟着一笑，扶着陆遥的身子道：“其实，府里的人也很喜欢阿远。苏府本就人丁单薄，两个姨母又都在外地做官，阿远这么可爱，大家都愿意宠他几分也正常。” 陆遥的眸子闪了闪，脑袋微微一侧，朝苏柒若问道：“那你呢？” “什么？” 苏柒若一时没有明白陆遥在问什么。 “你喜欢阿远吗？” “自然，他是你的弟弟，便也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会疼爱他。” 苏柒若点点头，陆遥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这才继续往自己屋里走去。 守在门口的小竹见自家公子回来了，赶忙迎了上来。 “大人，公子，你们回来了。” 小竹恭敬地朝二人行了一礼，然后才去扶陆遥。 “今儿有些炎热，你去让人做碗凉果子茶来。” 苏柒若朝小竹吩咐道。 等小竹将凉果子茶端来，便也不那么凉了，正好让陆遥喝。 他最近本就没什么胃口，今日在宫里也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 “你今天怎么这样大方，还允我喝凉茶？” 陆遥坐下来，一边除了自己发间的簪子，一边笑着问道。 平日里苏柒若管他管得严，根本就不许他喝这些。 “你午膳都没吃什么东西，用凉果子茶就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免得饿坏了我儿子。” 苏柒若也除了自己的外衫，将外室的一个冰盆挪了进来。 凉意瞬间袭来，舒服的陆遥不禁眯起了眼睛。 “你整日将儿子挂在嘴上，若是生个女儿出来，小心她不认你。” 之前怕苏家会来抢他的孩子，陆遥一直盼着生个儿子。 如今既然已经嫁了过来，他还是希望头胎能是个女儿，已满足长辈们的心愿。 至于儿子……以后总还会有的。 陆遥偷偷看了正忙碌着给他端水端点心的苏柒若，轻轻弯了弯唇角。 他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这或许就是父亲所说的喜欢吧！ 就像少年时，他就知道自己会成为苏家的人，偶尔也会梦想一番嫁给那个人之后的生活。 年少不知愁，倒是让他做了几年快乐肆意的富家公子。 苏柒若笑着回道：“女儿也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都是苏家的宝贝。” 苏家虽也需要继承人，可相比于旁的府邸那般重女轻男，苏府倒是一样疼爱儿子。 谁让自舅舅入宫为君后后，苏府便再也没有嫡出的公子了呢！ 想到父亲一想起就落泪的那个弟弟，苏柒若也盼着自己能有个儿子，弥补一些父亲的缺憾。 “旁人家里都盼着生女儿，可我瞧着祖父和父亲……好像更喜欢儿子一些。” 陆遥知道陆远没事儿就去苏老太君的院子里蹭吃的，苏老太君可疼他了。 第五百三十章 我的娇软夫郎（50） 而苏父待他们兄弟更是犹如亲生，尤其是陆远。 苏父每每看着陆远的时候，眼眶里都含着一丝热泪。 苏柒若将小竹端来的凉果子茶递给陆遥，这才坐在他身边与他说起那件陈年旧事来。 “那是父亲一生的痛，若是那孩子还活着，该是和阿远一般年岁吧！” “原来是这样。” 陆遥点点头，听苏柒若这么一说，他倒是恍惚间记起，幼年时有一阵子父亲时常在他们兄弟面前叹气，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可怜的孩子。 想必当时父亲应该也是在为苏家那个孩子感到难过吧！ 陆遥想着，幸好自己多问了一嘴，不然自己哪日在苏父面前说错了话，那才是真的尴尬。 “父亲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许是见了阿远心里能够好受些。” 苏柒若也很为难，若是劝说父亲，她也无能为力。 这种事情谁遇上了都没办法吧！ “若说如此，那我与阿远说一声，让他每日都去陪陪父亲。” 陆遥轻轻握上苏柒若的手，柔声说道。 苏柒若回握住他，笑笑道：“你也不必在意，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早成了父亲的一种执念了。不过，阿远若是能时常去看看父亲，他自然是高兴的。” 府里老老少少就这么几个人，年纪大的难免寂寞，若是陆远能时常过去陪陪几位长辈，倒也让他们多了几分乐趣。 “以前阿远生病时，倒是乖巧的紧，如今却愈发像个皮猴子了，都是被府里的人给宠坏的。” 陆遥其实也有些意外，他之前曾设想过许多到了苏府之后受到上下为难的场景，毕竟他既无母家撑腰，又无还活着的姐妹在背后支撑着，只他兄弟二人。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不只是苏府的长辈们待他们兄弟慈爱，府里的下人也都极敬着他。 不得不说，苏府百年清贵世家，家风是真的好。 也难怪能生出苏柒若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来，让他连逃都不敢逃了。 “小孩子就是要顽皮些才结实，你也莫要拘着他，随他折腾去吧！府里整日静悄悄的，也实在缺些欢快的声音。” 说起来，苏柒若的童年也比旁人累上许多。 好在她的灵魂并不是个稚童，不然就太可怜了。 “等他被府里上下宠坏了嫁不出去的时候，我再找你算账。” 陆遥娇嗔地睨了苏柒若一眼，唇角却跟着弯了起来。 “怎么会嫁不出去？等阿远嫁人时，我们可得好好为他挑挑，必须选那些人品贵重的才行。” 说罢，苏柒若忽然想到那夜自己偷听到的兄弟二人之间的对话，便又道， “若阿远实在不想嫁，那便留在苏府陪着你，左右我们也养得起他。” 陆遥眸光微凝，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若是遇不到能护阿远一生的女子，他宁可阿远一直留在他身边。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一起睡去。 不过苏柒若睡得浅，仅一刻钟就又起来了。 陆遥如今正是嗜睡的时候，她也不敢吵醒他。 提着衣裳垫着脚去了外室，才敢有所动作。 自从苏柒若与陆遥成婚之后，周晴便再也不担心挨她娘老子的打了，整日里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到苏府去转一圈。 反正苏柒若的这桩婚事是她促成的，她瞧着苏柒若自己也满意的很。 若不是她，苏柒若如何能与旧情人相遇？ 周晴整日里顶着那张恩人的脸在苏府晃悠，苏府的人也不搭理她，她自觉无趣，便去找陆远玩儿。 有时候还会偷偷将陆远带出府去，在陆遥发现之前将人送回来。 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苏柒若的眼睛，只不过她懒得管就是了。 周晴虽然瞧着不怎么靠谱，可做什么事情心里都有数。 她既是知道陆远对陆遥有多重要，便不会拿着陆远的生命冒险。 陆远也是个孩子心性，自然喜欢和周晴这样的混子一起玩儿。 二人吃吃喝喝好不快乐，陆远都有些玩儿疯了。 “周姐姐，我们今日还去吃昨日那家的烧鹅好不好？” 周晴昨日带陆远去品香阁吃了不少好东西，陆远最喜欢的就是那道烧鹅，一整只让他吃了大半。 “好啊，阿远喜欢吃什么，周姐姐都带你去。” 周晴爱怜地揉了揉陆远毛茸茸的小耳朵，她还挺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的。 二人才一踏进品香阁，掌柜的便迎了出来。 “哎哟，周小姐，您来了，快快楼上雅间请。” 这掌柜的也是个人精，周晴平日里就是个大方的，如今又一脸两日都带着同一位小公子过来，知道这是得罪不起的人，便连看也不敢多看陆远一眼。 关于掌柜的识趣，周晴十分满意。 “今日的烤鹅可还有？” 周晴并未急着带陆远上楼，而是先开口问道。 这品香阁背后的人颇有势力，所以品香阁的规矩也大。 就好比这闻名上京城的烤鹅，每日只做二十二只，多一只都没有。 “有，有呢！您今儿来得巧，烤鹅还剩下最后两只。” 掌柜连连点头，心中也在庆幸，还好今日来的客人没有都点烤鹅，不然眼前这位小祖宗怕是就要走了。 周晴随手甩了一锭银子给那掌柜，便带着陆远上了楼。 “将那两只烤鹅都装上，一只包了送去苏太傅府给小苏大人，一只送到雅间来。” 周晴一向是个八面玲珑的，昨日陆远吃的时候便一直在念叨着哥哥还没吃过，今日这孩子又嚷嚷着要来，她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看着小少年脸上浮起的梨涡，周晴也跟着心情大好。 小东西看着精，却也还是个重情重义的。 倒是不枉他哥哥嫁人还带着他。 “哟！这不是周小姐吗？” 一个滚圆的身子正从雅间出来，刚好挡住了周晴和陆远的去路。 周晴不悦地蹙了蹙眉，最近她毁了张胖子好多生意，这家伙不回家抱着她爹哭去，竟还有心情跑出来吃吃喝喝？ 想到苏柒若的嘱咐，周晴觉得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看来对付张圆这种人，只靠着按部就班地找证据还不行。 第五百三十一章 我的娇软夫郎（51） 在看到张圆落在陆远身上的目光时，周晴的脸更黑了。 上前一步将陆远挡在身后，周晴昂着下巴不屑地瞥了张圆一眼。 “是够巧的啊！” 周晴态度不怎么好，张圆也不在意，而是盯着周晴身后的位置淫邪一笑。 “周小姐还没玩腻这两个男人吗？今日怎么只见这小的，不见那大的呢？” 她可还一直记着那位漂亮公子呢！ 当初与她一度春风的人儿，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若是周晴不要了他，她也不介意带回府玩玩儿，大不了日后玩腻了就送给下面的人，左右那张脸也够吸引不少女人的了。 “你对姑奶奶的人这么感兴趣？” 周晴不屑地勾勾唇，别以为她看不懂张圆在想什么。 这个畜生！ 苏柒若告诉她说当初给陆遥下药的人就是张胖子，周晴便一直想找个机会揍她一顿。 当初可是这个胖子害得她挨了顿打，还好久都不敢去苏府，总觉得自己坑了好姐妹。 原来罪魁祸首是这个狗东西！ 周晴眼珠子一转，回头看了一眼陆远脸上的面纱，忽得有了主意。 还不待张圆再开口，周晴的拳头便砸在了她的脸上。 “好你个大肥猪，抢男人竟抢到滚奶**上来了。士可杀，不可辱。你当姑奶奶是死的吗？敢当着姑奶奶的面儿抢男人！我打死个大肥猪，死胖子！” 周晴下了死手，两拳下去张圆的鼻子就出血了。 张圆本就动作迟缓，再加之方才饮了几杯酒水。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周晴打趴在地。 张圆捂着脑袋，缩着肥胖的身子，哎呦呦地叫个不停。 周围吃饭的客人都纷纷望过来，雅间的门也一一打开。 陆远见状，不由得有些担忧。 那死胖子出门定是带了旁人，周姐姐孤身一人怕是难敌众拳。 大眼睛一闪，里面就包了一包泪。 “呜呜呜呜……这个死胖子好可怕，周姐姐，我不要跟她走。” 这二楼雅间里坐着的都是世家女，这种女人骨子里尊贵，最是瞧不起的就是抢夺别人的夫侍。 张圆平日里如何她们或许管不着，但今日当众抢周晴的男人，便是告到官府去，这些证人也不会向着张胖子说话。 陆远必须得保证周晴打人事出有因，所以哭得愈发委屈。 那眼泪珠子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滚，要不是周晴跟他在一起相处过这些时日，怕是也要被他骗了。 然而周围的女子确实都被陆远可怜兮兮的模样儿所迷惑，皆是一脸鄙夷地看向张圆，甚至还有人给周晴叫好。 上京城就这么大，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多都认识，便是不多熟稔，也有几分眼熟。 张圆和周晴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只是相比于张圆的胡作非为，周晴要安分许多。 再加上一旁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少年，众人忍不住便会偏向周晴几分。 “这个张圆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平日里强抢民子，今日竟抢到周家小姐头上了，她这是觉得自己有三皇女撑腰，便无法无天了吗？” 说这话的人嘴角扬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话一出口，太女一派的人便顺杆而上。 “可不是吗？我听说前日街角那卖豆腐的小郎君才被张圆抢了回去，这还没新鲜两日，便又来抢周小姐的人了，连周尚书府都不看在眼里，也不知是张圆胆子太大，还是三皇女把太女殿下和苏家都不当回事儿了。” 但凡有头有脸的人，谁不知周晴是太女和苏柒若的人。 张圆明目张胆地抢人抢到周晴头上，这不就是在打太女殿下和苏府的脸吗？ “太女殿下仁善，苏家又乃朝中清流，这张家和三皇女还真是会挑人欺负。” “柿子都知道挑软的捏，更何况是人呢！” “看张圆这作态，若是三皇女上位，南启危矣。” ……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挨打的张圆身上本就疼得厉害，听了她们的话后更是着急。 她想说这事儿与三皇女无关，可周晴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那拳头又硬又重，砸在她身上好疼。 “啊……别……别打了，别打了，我……我认错人了，认错人了，这都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张圆并不是要向周晴服软，而是不敢再连累三皇女的名声。 今日这事儿若是被人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便是周晴不打死她，三皇女也不会放过她的。 周晴也打累了，气喘吁吁地收回手，还使劲儿甩了甩。 真她娘的过瘾。 她今日可是下了死手，这张圆要是不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的，她就不叫周晴。 “呸！你个混账东西，一句认错人了就当这事儿过去了？姑奶奶今儿就告诉你，这事儿咱俩没完。” 周晴又往张圆身上踩了两脚，这才觉得心口的那口恶气出去了些。 回头再看陆远，小家伙哭得双眸通红，正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把她的心都看化了。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有姐姐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了你去。” 和张圆一起吃饭的几个女子这才上前去伸手拉躺在地上吱哇乱叫的张圆，她们方才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想要帮忙时，周围的人又都在议论三皇女和太女殿下，吓得几人又收回了手。 她们家里可没有三皇女给做靠山，得罪不起太女殿下。 万一牵连到家里头，这罪过可就大了。 相比于讨好张圆，自保更为重要。 再说这事儿本也是张圆的不对，让周晴打几下把这口恶气出了，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 左右不过是为了个男人，别扯到夺嫡之事上啊！ “滚开，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方才跟姑奶奶喝酒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怎么？姑奶奶挨打了，你们一个二人躲哪儿去了？” 不知是谁在扶张圆时碰到了她的伤口，疼得她直接破口大骂。 几人见状，也只好收回手，不再碰她。 “阿远，你没伤着吧？”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陆远回头看见来人，直接朝她奔了过去。 第五百三十二章 我的娇软夫郎（52） “嫂……呜呜，苏姐姐……” 陆远到了嘴边的“嫂嫂”硬是改成了“苏姐姐”。 他戴着面纱，没人知道他是谁，他若暴露了身份，只会丢哥哥的脸。 苏柒若本是出门要去太女府，谁知刚走到街角，就碰上了去苏府给她送烧鹅的品香阁的店小二。 听说周晴带着一位小公子在品香阁与人发生了口角，苏柒若心里担忧，便匆匆赶了过来。 “可有受伤？” 苏柒若扶着陆远的肩头，细细打量了一番，除了哭红的双眼，身上好像没什么问题。 陆远摇摇头，小心地捏住苏柒若的衣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苏柒若见状，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定是张圆那个狗东西又欺负他了。 欺负了陆遥又跑来欺负陆远，这个张圆还真是跟她对上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亲自会会她。 周晴也没想到苏柒若会过来，欣喜地跑到她面前，还没等她开口，苏柒若一个眼刀子就甩了过来。 周晴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儿，她也没想到会遇上张圆不是？ 若是知道这个死胖子在这里吃饭，她便是再如何，也不会带着陆远过来。 “苏大人。” “苏大人来了。” “这就是小苏大人？” …… 周围的人都看向那个从门外走进来的女子，有人主动朝她打着招呼，有人则欣喜地与同伴聊了起来。 谁不知道这位苏状元有多受皇上和太女殿下喜爱，再加之苏府的威望，便是三皇女在这里，都得给小苏大人几分颜面。 只是令众人意外的是，方才周小姐还说这位小公子是她的人，怎么一转眼小公子就跑去小苏大人身边了？ 还唤她——苏姐姐？ 看小苏大人这般护着他，这到底是谁家的少年郎？ 苏柒若走到张圆两步远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就这么俯视着地上趴着的胖女人。 张圆身子忍不住一颤，她虽从未与这位苏状元打过交道，却是听三皇女说过，宁可得罪太女，也不能得罪这位祖宗。 这个苏柒若瞧着温润如玉，手段却是比太女殿下要狠辣的多。 “苏……苏大人。” 张圆昂着脑袋对着苏柒若咧嘴一笑，那青青紫紫的脸瞧着滑稽可笑的很。 “张小姐好本事，欺负人都欺负到我苏家头上来了。” 苏柒若勾唇一笑，那笑容却看得张圆身子一麻。 她生来就不是读书的料，所以靠着家里的权势做了点生意。 虽然不是多傻，可张圆心里也明白，自己这种人和她们那种行走于官场的人完全比不得。 连母亲都不敢与苏柒若对上，更何况是她。 想当初这位苏状元可是仅凭一句话就从皇上那里救下了前御前侍卫首领的命，当时母亲就说，若苏柒若生在张家，有她辅佐，三皇女坐上皇位，指日可待。 奈何她是苏家人，是太女殿下的亲表妹，这便注定了她们只能成为仇人。 夺嫡之路，向来就是成王败寇。 哪怕知道前路渺茫，她们还是想一试。 以往张圆只以为是母亲和三皇女言过其实，这位年仅十八的苏状元也不过尔尔。 今日一见她这笑容，张圆便知道自己过往太过愚蠢。 龇着獠牙杀人的人不可怕，笑着捅你刀子的人才更瘆人。 “苏大人误会了，误会了……是在下认错了人，错把这位……这位小公子认成了一位故人。” 张圆笑得一脸谄媚，她本还打算事后找周晴算账的。 可苏柒若一来，事情就全变了。 她是真的不敢得罪眼前这人。 “故人？” 苏柒若勾唇一笑，红唇轻启道， “张小姐遇到故人就是要把人吓哭吗？” 陆远狠狠瞪着躺在地上的张圆，恨不得再给她两下子。 张圆瑟缩了一下，苦笑道：“苏大人就别取笑在下了，今日这事儿真的是个误会。您看看，周小姐都把在下给打成这样了，您就大人大量，全当是在下给小公子赔了罪，让这件事情过去吧！” “我倒是很想让这件事情过去。” 苏柒若点点头，然后看向周围的人道， “奈何张小姐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欺负我家阿远了，若是认错了人，为何回回不长记性呢？” 既然不长记性，那就该打。 有些人就是欠揍，揍得老实了，就长记性了。 众人本就不信张圆的鬼话，听苏柒若这么一说，愈发觉得是张圆要调戏人家小公子，这才被周晴给揍了。 谁不知道周晴最是护着苏柒若，若这小公子当真是苏家的人，周晴方才那般激动也情有可原。 还有人说，周晴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成婚，整日里在外面胡混，正是因为心有所求却求而不得。 而眼前这位小公子，莫不就是她一直等着的人？ “我这弟弟身子一向不太好，如今还日日用药物调养着，若是他有个什么好歹，我倒要去问问张大人，到底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苏柒若话落，陆远便捂着唇轻咳起来。 本就哭得红肿的双眼，再配上那咳得发红的双颊，瞧着愈发可怜。 “这……” 张圆面色一僵，苏柒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是不准备让这件事情过去了。 “莫不是张家觉得我苏家可欺，便派了她嫡亲的女儿跑来欺负我一个病弱的弟弟？那我反倒应该去请皇上做主了，看看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满上京的人谁不知道张圆是什么德行，只不过她有法子摆平自己闹出来的丑事，便没人愿意冒着得罪张家的风险去告发她。 可她今日惹上了苏家的公子，这事儿便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苏府在上京是没有这般大的公子，可谁都知道，苏家还有两位大人在外头做官，家里的儿子还能少了去？ 要说苏柒若那两位姨母也都是厉害的，奈何苏家势大，为保太女和苏家，二人不得不主动申请外调，已证苏家纯臣的决心。 皇上很满意苏家的识时务，同时心中也带着几分愧疚。 便将那些亏欠苏家的都给了苏柒若，再加之苏柒若本身的才华与能力，这才使得苏柒若极受圣宠。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我的娇软夫郎（53） “苏大人可折煞在下了，普天之下，谁不知苏老太傅德高望重，更是皇上的恩师。在下敬仰苏老太傅已久，如何敢欺负苏家的人？至于这位小公子，的确是在下眼拙，在下这便向公子道歉，回去后便命人送上歉礼赔罪，还望公子海涵，原谅在下的冒昧。” 张圆也顾不得身上疼不疼了，半爬起来就伏在了陆远脚边，一声又一声地说着求情的话。 她是见苏柒若没有要松口的意思，这才转而去求陆远。 陆远吓得往后缩了缩脚，苏柒若抬手将他挡至身侧，面无表情地看向张圆。 “你今日欺辱的是我苏家公子，因知苏府并非是那寻常百姓家，便自认误会，主动赔罪。若我弟弟并非苏家人，今日岂不是就叫起白白欺负了去？” 苏柒若长身玉立，目光清明，看向围观的众人道， “南启国的律法并非只为保护世家大族，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百姓同样受到律法的庇护。今日张圆当众欺我幼弟，姓有周小姐相护，才未酿成大错。倘若被她欺辱的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岂不就叫她得了逞？” 她过往不愿意管张圆的事情，那是不想连累太女，但凡她一开口，这事儿便会上升到夺嫡之争。 但今日张圆欺负到了她的人头上，围观者众多，张圆先失了理，便是闹到皇上那里，也没有她错的道理。 既是如此，她倒不如把事情闹大，直接将张圆送进牢狱，也省得日后陆遥出门还要时时提防着莫要碰上这个祸害。 一旦被张圆认出，便是陆遥那夜没在张圆房里，声誉定也会受损。 说不定还会连累她那未出世的孩儿…… 苏柒若打定了主意不会放过张圆，那这事儿便不能善了。 “去将京兆府的人找来，本官要状告张圆欺辱舍弟，意图不轨。” 右手一挥，隐在暗处的风雪便消失不见了。 张圆吓得身子一软，像是一滩烂泥似的重新趴回了地上。 她身上疼的厉害，那周晴下手极重，一招一式全都打在了她的要害。 但身上再痛，也抵不过心里的害怕。 三皇女昨儿还警告过她，要她日后莫要那般张扬，如今皇上正瞧着她们不顺眼呢！ 今日若是苏柒若将她送去了京兆府，那自己日后可还有命活吗？ 张圆也顾不得许多了，扶着一旁的护栏站了起来，红着眸子朝苏柒若道：“苏大人当真半点颜面都不愿给在下留吗？” “张小姐许是不知，本官一向是个认理不认人的，且不说本官与张小姐素无往来，便是有所瓜葛，今日这事儿也不能善了。” 若张圆真的和苏柒若有几分情面，苏柒若下手定然会比周晴还狠。 “呵！你当真以为这南启是你苏家的天下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圆冷笑一声，不屑地嗤道。 三皇女说了，皇上最近不只是对她们有意见，对苏家也多有不满。 苏柒若不恼不怒，平淡的眸子里没有半丝波澜。 “你一个恶贯满盈的歹人，哪儿来的脸面说那番话？倒是本官该来问你，强抢民子，无恶不作，欺压百姓，为非作歹，你张家莫不是以为这天下是你们说了算了？” “你……” 张圆怒目圆瞪，却反驳不得苏柒若的话。 相比于自己的臭名昭著，人家苏家可是百年清贵之门，便是真想往她身上泼脏水，也没人会信。 苏柒若身后的陆远看向她时，已经充满了崇拜。 他只听说过苏状元的威名，平日里这位嫂嫂在哥哥和他面前也极为温柔，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威风的她。 真不愧是当朝状元娘子，只几句话就把张圆那个坏女人给吓住了。 若不是不合时宜，陆远真恨不得给苏柒若鼓鼓掌。 嫂嫂好厉害！ “是啊！张圆作恶多端，甚至比几位皇女还嚣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娘老子才是咱们南启国的皇帝呢！” “可不是嘛！都不知她往年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孩子，今日让她碰上苏府的公子，算她倒霉。”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苏府的人一向公正，说不定能一举除了张圆这个孽障。” “那可未必，张圆背后站着的可是三皇女，若是太女殿下和苏家有意与三皇女为难，就凭着张圆往年做的那些恶事，早就对她动手了。能忍到今天，只能说明张家不好对付。” “你不懂，张圆之前闹的那些事都被她娘老子帮着摆平了，太女殿下便是拿到了证据也无用，受害的人家收了张家的好处，也不会再说什么张圆的不是了。”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张圆能嚣张至今，也不是没有他人的纵容在其中。”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且不说那些都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斗不过张家。便是你我，又有哪个真的敢与张圆对上。也就是苏家的小姐，才不将张圆放在眼里。”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有好戏看了，咱们也留下做个见证。” 有苏小姐在，谁还怕张家的报复啊！ 那张家就算权势再大，摆在苏家面前，也不够看的。 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众人大多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在看热闹，她们早就看不惯张圆了，奈何又对付不了她。 今日好不容易有人出手要为民除害，她们若不留下看个热闹，那才是傻呢！ 周晴狗腿地替苏柒若搬了把椅子过来，苏柒若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周晴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阿若不记恨她，那她就不用担心挨打了。 其实周晴不知道的是，要不是她今日打了张圆，苏柒若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陆远可是陆遥的宝贝命根子，她将人带出了府却护不住，岂能轻饶？ 正在得意的周晴忽然感受到了一道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身子一僵，周晴立马反应过来。 又搬了把椅子放在苏柒若身侧，见陆远乖巧地坐了过去，周晴才又转身去给自己也搬了一把。 凭什么他们都坐着，就她一个人站着？ 第五百三十四章 我的娇软夫郎（54） 她也要坐着等，还要坐在苏柒若的另一侧。 于是，周晴和陆远便一左一右地坐在苏柒若身侧，像两个乖宝宝似的。 掌柜的还识相地命人送了茶水过来，周晴主动付了银子，这才倒了两杯茶分别递给苏柒若和陆远。 她是看出来了，苏柒若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宠夫也就算了，如今连小叔子都排在她前面了。 真是交友不慎啊！ 不过，苏柒若护犊子的样子也很美。 张圆见那三人还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水，不由得有些恼了。 这苏柒若真是欺人太甚，便是她张家比不得苏家，也容不得她如此欺辱。 眼珠子一转，她便想趁着这个空当儿偷偷溜走。 至于后面的事情，自然有她娘和三皇女替她处理。 就算挨母亲的一顿打，挨三殿下的一顿骂，也好过丢了性命吧！ 哪知还没踏出一步，便被数道灼热的目光盯住。 饶是张圆脸皮再厚，却也是迈不开脚了。 张圆暗道一声完了，这次张家和三皇女怕是都要被她给连累死了。 看苏柒若的样子应该就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这个瘟神，怎么就那么犟呢？ 张圆心里骂骂咧咧，额上的汗珠子却是不住地往下滚，一张胖脸白得厉害，想要坐下歇歇，奈何已经找不到能指使的人帮她搬把椅子过来了。 她嫌弃母亲总是派人盯着她，今日出门特意没带下人，哪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早知如此，她便该听母亲的话，乖乖留在家里。 其实也是张圆心虚，她过去做过的事情都经不得查，那几条人命案若是落到了皇上耳中，她就死定了。 “苏大人。” 门外走来一穿着官服的女子，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二楼的苏柒若。 “秦大人。” 苏柒若闻声朝下望去，见京兆府尹秦时月竟亲自来了，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来。 风雪办事果真靠谱，有秦时月在，这张圆就跑不掉了。 谁不知道秦时月是个铁面无私的犟骨头，只要她接了手的案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想必她也一早就盯上张圆了吧，只等着寻个契机，有人告上张圆一状，她便能趁机出手。 这位倒也是打了个好算盘，既能为民除害，又不得罪人，谁叫是她张圆自己犯错在先呢！ 左右旁人怕了张家和三皇女，她苏柒若却是不怕的。 既是秦时月愿意受了她的这份人情，那便送给她好了。 苏柒若平日里在官场上虽独来独往，却也有几个佩服的人物，这秦时月便算是其中之一。 在这权势滔天的年代，有这么一位铁面无私的京兆府尹，也是上京城百姓们的福气。 尤其是，这秦时月虽正直却不迂腐。 她虽一早便想治罪张圆，却迟迟没有动手，那是没有保全自己的法子。 今日有了苏家和太女殿下做靠山，她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况且，相比于手段狠厉的三皇女，秦时月也更看好温润宽仁的太女殿下。 秦时月虽未站队，心里却是偏向太女这边的。 “本官听闻有人犯了案，欺负的还是苏府的公子，便随着下面的人一道过来了，不想苏大人也在此。” 秦时月装傻充楞道。 她正是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才匆匆赶了过来。 秦时月的官职虽比苏柒若高，奈何她这样的寒门新贵比不得苏府百年世家，在苏柒若面前也不敢托大。 “既然秦大人亲自来了，那自是再好不过。这位张圆张小姐多次意欲欺辱本官幼弟，还望秦大人明查。” 苏柒若冲周晴点点头，周晴便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讲给了秦时月听。 “哦，对了，还有上次……” 周晴一拍脑袋，又将第一次见陆遥和陆远遇见张圆的事情说了出来，还不忘强调张圆当时还想强抢民子。 秦时月听得皱眉，周晴是户部尚书嫡女，自然不会撒谎骗她，可是这证词却不足以治张圆的罪。 毕竟两次遇上，张圆都没有得逞。 若想让张圆再无翻身的余地，还需要更多的证人和证据才行。 苏柒若自然看出了秦时月的想法，嘴角微微一勾，凑到周晴耳边说了句什么，周晴眼睛一亮，立马点头离开。 “先将人带回去吧，还有证据，稍后呈上。” 秦时月神情一松，面儿上不动声色，眸子里却布满了喜色。 “带走。” 从头到尾，秦时月一眼都没有看趴在地上的张圆，直接命人带走。 “诶……诶……你们……你们狼狈为奸，陷害忠良……” 张圆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大笑声。 “哈哈……笑死人了，她还有脸说别人狼狈为奸？” “忠良？她张圆要是忠良，那天底下就没有歹人了。” “……” 张圆羞得面红耳赤，缩着脑袋被人带走了。 她自小就学不好字，用词总是不妥，今日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嘲笑。 苏柒若并未跟着去，相信有周晴在，也不会让张圆跑了。 人带走了，只剩下了苏柒若和她身后的陆远。 “走吧，我送你回家。” 苏柒若先抬步朝楼下走去，陆远愣了一瞬，忙追了上去。 看着路上停着的马，陆远又顿住了。 他跟嫂嫂共骑一骑好像有些不合规矩。 正犹豫间，风露便赶了一辆马车过来。 陆远忙小跑着爬上了马车，然后打开窗户，顶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苏柒若。 苏柒若淡淡一笑，一跃上了马背。 “你坐稳了，我骑马。” 陆远忙乖巧地坐了回去，双手放在膝上，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气，捏得衣袍都起了褶皱。 马车停稳，陆远却迟迟未曾下来。 苏柒若等了片刻，想他可能是吓到了，便跃下马背，来到车边。 “阿远？” 轻轻敲了敲车窗，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张圆今日被带走，日后怕是再难出来了，你以后也无需再害怕什么，再想出去玩儿，便多带几个侍卫就好。” 苏柒若从没想过拘着他不让出门，这个年纪本就是爱玩的时候，更何况，他以前还吃了那么多苦。 第五百三十五章 我的娇软夫郎（55） “嗯，我没害怕。” 陆远点点头，他没有被张圆占到过便宜，所以并不觉得害怕。 只是心里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这才愣了神。 “那就快些回去吧，莫要告诉你哥哥。” 左右并未发生什么事情，苏柒若也不想陆遥跟着担心。 陆远还在发愣，苏柒若只好道， “走，我送你回去。” 陆远迷迷糊糊跟在苏柒若身后，根本就没听见他说什么。 走到院子门口，苏柒若便停了下来。 即便在她看来，陆远还只是个孩子，可到底男女有别，在没有陆遥陪同的情况下，她从不进陆远的院子。 陆远站在苏柒若对面，忽然抬起头看向她，眨巴了眨巴眼睛，才软绵绵地说了一句：“今日的事情多谢嫂嫂。” 他现在还能想起苏柒若护着自己的样子，便是周晴打了张圆，张圆都没有跟他道歉。 可嫂嫂只说了几句话，那张圆便吓白了脸，还来求他的原谅。 以往哥哥护着他，也只是让他不能出门，便是要出去看病，也要将脸涂抹得脏兮兮的。 可嫂嫂却能允他随意出府，还能护他周全。 苏柒若笑着揉了揉陆远的脑袋，就像是对待自己那年幼的庶弟一般。 她虽未说话，陆远却红了一张俏脸。 陆遥刚走过拐角，就看见了这样一幕，整个人都懵了。 他一直拿陆远当个孩子看待，却忽略了这孩子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岁。 陆远自小便没接触过外女，才一长大，就遇上了苏柒若这样的女人，日后选妻主的时候，又该依着怎样的标准？ 若是…… 陆遥甚至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他从来没想过要与自己的弟弟共侍一妻。 可陆远若真的喜欢苏柒若，而苏柒若也愿意的话，他可以成全他们。 虽是这样想着，但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厉害。 这个女人明明是他幼时便定下的妻主啊！ 待他温柔如水，细心体贴，百依百顺。 若有一日，她将给他的好都给了旁人，那他可能受得住？ 便是再有一颗不争不抢的心，陆遥也没办法接受那样的事情。 他承认，自己越来越贪心了。 他甚至只是想想就觉得嫉妒，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弟弟，也在所难免。 陆遥捂着发慌的胸口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小竹忙跟着追了上去，扶着陆遥将步子稳了下来。 一进屋，小竹便打发了内室还在打扫的侍儿，笑着与陆遥说起了话。 “大人宠爱公子，所以对小公子也极好，公子切勿多心，奴等可都瞧得明白着呢！” 这话也就只有小竹才敢说了，若是换成旁人，是断然不敢在陆遥面前提起的。 “若她真的喜欢阿远，倒也是件好事。” 陆遥捂着额头，苦笑一声道。 若是陆远能嫁到苏府来，他也放心了。 毕竟，这世上也没有谁能好的过苏柒若去了。 有苏柒若照顾着陆远，便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走得也安心。 “奴觉得是公子您想多了，大人待公子的心日月可鉴，便是她待小公子好，也是因为公子您啊！” 小竹一直跟在陆远身边伺候着，所以看得最是明白。 大人她并不热衷风花雪月，对公子的好有着喜欢，也有着作为妻主和母亲的责任。 可对于别的男子，她分明冷漠的很。 “感情这种事情很微妙的，你不懂。” 陆遥想起自己对苏柒若的感情变化，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不该动心的啊！ 从最开始，苏柒若于他来说，就和别人不一样啊！ “小竹不懂，那你便说于我听听。” 女子爽朗一笑，不知何时已经踏了进来。 陆遥身子一僵，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与小竹的对话有没有被她听了去。 “你……你不是出去办事儿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遥强作镇定，起身去迎苏柒若。 苏柒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朝小竹摆摆手。 小竹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然后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你可有什么话要问我？” 就在陆遥出现的那一刻，苏柒若便已经感觉到了。 只是还不待她回头，人就已经躲了起来。 遇到这样的事情，苏柒若也知道他难免会误会，所以便急急回来找他解释了。 “没……没什么。” 陆遥垂着眸子不敢去看苏柒若的眼睛，分明是他希望她对陆远好的，如今她做到了，他又在这里矫情什么？ “唉！” 苏柒若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说道， “我本是不愿你跟着担心，才没让阿远告诉你的。” 陆遥面色一白，紧紧捏着自己的指头，努力控制着不要让自己在她面前失态。 “阿远今日在外面受了惊吓。” 苏柒若最终还是将品香阁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遥，虽然最后也没发生什么，可还是将陆遥吓白了脸。 “阿远他……他没事儿吧？” 陆遥紧紧攥着苏柒若的胳膊，担忧道。 “别担心，有周晴在，没人能伤得了他。” 周晴虽然不学无术了些，但身上的功夫还凑活。 “我去看看他。” 陆遥挣扎着欲要起身，却被苏柒若拦了下来。 “我命人将品香阁的烧鹅给他送了去，他此时怕是正吃得高兴，你就安安稳稳在这里待着吧！你也无需担忧别的，张圆这次怕是连命都要搭在里头了。” 苏柒若正准备去太女府与太女殿下商议此事，先断了张家嫡系一条血脉，既能为民除害，也能震慑震慑三皇女。 免得她们还以为太女殿下是只任人撩拨也不会发脾气的猫儿呢！ “那张家权势颇大，背后又有三皇女撑腰，京兆府敢动她吗？” 陆遥还是有些不安，相比于陆远的被调戏，最应该害怕的应该是他。 毕竟当初张圆是真的给他下了碟仙饮，若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在外面乱说诋毁苏家的声誉，说不定还要连累太女殿下和宫里的君后。 “旁人或许不敢，秦时月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莫说是张圆犯了那么多桩案子落在她手里，只要有足够的证据，便是三皇女入了京兆府的大门，也难出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我的娇软夫郎（56） 那人可是鼎鼎大名刚正不阿的秦时月啊！ 苏柒若又细数了秦时月的几件出了名的事儿，陆遥听得嘴巴微张，下巴差点儿掉下来。 “这位秦大人还真是难得的好官啊！” 陆遥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他并非是养在外头不知世事的农家子，他母亲本也是做官的，官场黑暗，他比谁都清楚。 “正是因为难得，所以皇上才一直将她放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不然她早升官了。” 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所以秦时月便只能留在京兆府。 若是换成旁人，怕是早就埋怨上了。 可秦时月却不同，她不仅不恼，反而还高兴的不得了。 或许因为热爱，所以便不那么在乎名利了。 这也算得上是官场的一股清流了吧！ 苏老太傅对秦时月评价颇高，十分欣赏她的性情赫尔为人。 其实，在这一点上，苏柒若和秦时月也有些像，这也是皇上为何明明忌惮苏家，还愿意提拔苏柒若的原因之一。 像她们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因为名利和权势做任何对百姓不利的事情的。 “以往我甚少出门，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到底是小门户里待久了，见识有限。” 陆遥愧疚一笑，对自己方才生出那样的私心来，愧疚不已。 苏柒若和陆远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一个是他的妻主，一个是他嫡亲的弟弟，便是他们二人真的有了什么，他也应该高兴才是。 更何况，苏柒若这样的为人，他着实不该拿看待寻常女子的眼光去看她。 “这不怪你，本是我与阿远没打算告诉你，才让你误会。阿远是你的弟弟，便也是我的弟弟，我护替你好好护着他，直到他遇见那个愿意和你一样对他好的人。”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陆遥的脑袋，那动作比方才揉陆远的时候亲昵许多。 陆遥耳尖儿一红，垂着眸子点了点头。 “张圆如今还在京兆府，张家和三皇女那里定是已经得了消息，我要先去趟太女府，再过去处理张圆的事情，今儿晚上回来怕是有些晚了，你莫要等我，自己先歇着。” 既然将张圆抓了，你这事儿她还真不能不管。 若只凭着秦时月一人，定是斗不过张家和三皇女的，还得让太女殿下帮帮忙才行。 苏柒若去了太女府，没一刻钟便出来了。 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太女，不过二人出了门后，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皇上用过午膳后正歪在榻上小憩，一旁的两个侍儿跪在软垫上替她打着蒲扇。 殿门忽然被人推开，吓得两个打扇子的侍儿不由得一颤。 一双锐利的眸子猛地睁开，在看见来人时，又软了几分。 太女一向守规矩，今日这般，怕是受了什么委屈。 皇上平日里对几个女儿虽颇为严苛，却也是打心底里疼爱这几个孩子的。 见太女面儿上一副怒容，她倒是没有恼。 反而眯着眼睛问道：“何事惹了你不快，竟连规矩都忘了？” 太女气哼哼地坐在皇上身边，冷着脸道：“平日里那个张圆在外面仗着张家的势欺辱百姓胡作非为，有她娘老子撑腰，儿臣也不好插手，免得让母皇为难。可今日她未免也太过分了，竟连阿若的小叔子都想强抢回府里去做小，这让儿臣的脸往哪儿放？” 见皇上并未生气，太女又趁机道， “母皇平日里教育儿臣，身为太女当以当局为重，儿臣便甚少与下面的人计较。可您也知道阿若的性子，她从来都是个不争不抢好脾气的，那张圆将她的小叔子欺负了，若儿臣还视而不见，日后如何服众？” 皇上这才听明白了，合着是苏柒若新娶的夫郎的弟弟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陆遥嫁进苏府时还带着个小拖油瓶的事情皇上也有所耳闻。 “张圆是谁？张提督的女儿？” 张圆未入朝为官，皇上并不认识她。 只是听太女的意思，应该是有人撑腰的。 上京城里能这般威风，连太女都要忍让三分的张家，除了张提督还能有谁？ “正是她，除了她，谁敢去碰苏家的人啊！” 对于三皇女的挑衅，太女从来都不看在眼里。 她最是清楚皇上的态度，在无人的时候，皇上待她——总是和旁人不同。 她也心知肚明，只要她不犯大错，任是老三如何折腾，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奈何她一再的忍让，换来的却只是赵群的得寸进尺。 皇上听后，面色也冷了下来。 之前有御史曾在她面前提过张家的那个女儿一嘴，当时她以为是世家的女子多了几分跋扈，也没当回事儿。 如今那张家连苏家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事儿可就变了味道了。 皇上开始反思，自己一直忌惮苏家势大，可苏家从头到尾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苏老太傅是她的恩师，老太傅教养出来的几个女儿个顶个都是一把好手。 如今看来，倒像是她刻意打压苏家，让区区一个提督的女儿都敢踩苏家一脚。 皇上自己对苏家如何，那是她的事情。 可若有旁人想欺辱她恩师，踩她恩师的颜面，那就是打她这个皇帝的脸。 “张家真是愈发不像话了。” “母皇，有些话儿臣不好与您说，可发生了今日这事儿，阿若势必不能善罢甘休，已经将人送去京兆府了。那张圆手上思有好几条人命，阿若的性子您也知道，再加上一个秦时月，若证据确凿，那张圆怕是活不成了。” 太女说这话时还不忘观察着皇上的神色，身为帝王，惯会使用平衡之道。 那张家和赵群自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明目张胆地与她抗争。 现今要处死张圆，赵群第一个就不能愿意，一定会来求情。 如此，皇上的态度就太重要了。 “这个狗胆包天的东西，手上竟还沾染着人命，你身为太女，既是早就知情，为何不早早来报？” 皇上再如何，也容不得人挑战皇权。 听太女这么说，便连她一起恼上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我的娇软夫郎（57） 她整日里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挂在嘴上，若不惩处张圆，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说她只是个无官无职的臣女，便是朕的女儿，杀了人也不能任由她嚣张下去。” “不是儿臣不管这事儿，而是事情一发生，张提督早早便摆平了，即便儿臣插手，也找不到证人啊！” 那些人都收了张家的钱，一时如何会出来状告张圆？ 如今就不同了，该花的钱怕是早就花完了，心里的恨意定是又萌生出来。 张圆一出事，那些曾经她害过的人定然会有出来喊冤的。 再加上周晴这么久以来搜集到的证据，足够弄死张圆几次了。 皇上心中虽恼，却也无法反驳。 张家既许了人家好处，人家不告了，便是官府也没办法。 更何况太女一向避着与几位皇女有关的案子，生怕被误认为是不容人，这事儿也有前车之鉴，当初还是她错怪了太女。 皇上一时无话可说，太女也住了口。 她最是懂得适可而止，今日自己先进宫告了一状，便是待会儿赵群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你去告诉秦时月，让她秉公办理。若有人敢以权谋私，朕绝不轻饶。” 终于等到了皇上这句话，太女忙起身告退。 “儿臣领旨。” 她还是有些担心苏柒若，不过去瞧瞧不放心。 万一赵群那个狗东西欺负了阿若可怎么办？ 太女脚下步子飞快，看得一众宫人都呆住了。 这还是他们那位做什么都是不慌不忙慢慢悠悠的太女殿下吗？ 京兆府内，苏柒若正坐在桌边喝茶。 坐在她对面的是秦时月，周晴则在二人下首处。 “大人，张大人亲自过来了。” 下面的侍卫抹了把额上的汗，她们的活儿可真是不好干啊！ 秦大人也不知是怎么了，竟与张提督对上了，将人关在门外避而不见，还让她们守好大门。 “不见。” 秦时月垂着眸子抿了一口手中的凉茶，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都两个时辰了，三皇女倒是挺能忍的啊！” 周晴不屑地撇撇嘴，她就不信三皇女会不管张圆的死活。 这张圆虽蠢，这些年却没少捞钱。 那些钱财去了何处，无需多想，大家也都明白。 如今京兆府抓了三皇女的摇钱树，她如何能坐得住？ “我本还以为自己来晚了，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尝尝秦大人的凉茶，倒是有口福。” 苏柒若勾唇一笑，她从太女府一出来便到了这里，本以为秦时月对上那两只老狐狸要受些委屈，哪知秦时月竟将张勤杰那个老东西关在门外了两个时辰。 不得不说，苏柒若真是愈发佩服秦时月了。 二人之间也不再如外面那般生疏，本官来本官去，都是你我相称。 “可惜糖用完了，有些发苦。” 秦时月嘴上说着可惜，面儿上却看不到半分遗憾的样子。 她其实还蛮喜欢这有些苦涩的味道，真实！ “苦点儿也好，更让人清醒。” 苏柒若淡淡一笑，秦时月一怔，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位苏状元有点儿意思。 周晴像个傻子似的看着那二人，又抿了一口那略带苦涩的凉茶，然后撇撇嘴。 一点儿也不好喝。 这两个人好像得了什么大病似的，竟是一个比一个喝得起劲。 “凡事适可而止，秦大人当真不见见这位来为女求情的老母亲吗？” 苏柒若放下茶杯，看着外面的太阳被云彩遮住了大半，这才不缓不慢地开了口。 秦时月也朝外看了一眼，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随即摇了摇头。 “不见。” 见了她怕自己就留不住张圆了，那张勤杰若是以权压人，她和苏柒若两个人的官职加起来也不够跟人家比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苏家势力再大，苏柒若现在却也只是个还不如自己的芝麻小官，如何斗得过张勤杰那只老狐狸。 左右已经把人得罪死了，也不差这一回。 “秦大人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苏柒若也不急，她只是担心待会儿三皇女赶在太女殿下之前来到，她们不好应付。 倒不如先把张勤杰放进来，假意周旋一番。 待三皇女来了之后，将对付张勤杰的法子拿出来再用一遍，拖延些时间罢了。 “我只相信证据。” 派出去寻找证人的人还未回来，她没有办法一下子收拾了张圆，那便是给了张家机会。 秦时月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你就不怕那些证人已经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时月脸色一变，她并不觉得三皇女和张勤杰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张圆才被抓走，她们就去杀人灭口了。 “三皇女的手段之狠辣，想必秦大人也清楚。我只是猜测……她到现在都还未来，会不会亲自带着人去毁我们的证据去了。只要没了那些证人和证词，只靠着我们手里的这些，张圆——罪不至死。” 真正能要张圆性命的是那些被她害死的男子的家人，而不是周晴搜集到的那些张圆在商场上耍的阴私手段。 这些最多让她在牢狱之中住上几年，却没办法断了她的后路。 哪怕是流放，三皇女和张勤杰都有办法救回她，更不要说坐几年牢了。 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就被弄出去了呢！ 秦时月的手指又在桌上敲了敲，然后缓了神色，郑重道：“她一定没有我的人快。” 不论从什么时辰开始算，三皇女的人都快不过她的。 苏柒若见状，倒也不再有疑。 秦时月手下有六大臂膀，那六个人跟了她多年，本事不容小觑。 太女府的马车到时，张勤杰还面色苍白地等在门口，热出了一头的汗。 “大人，好像是太女殿下来了。” 打着伞的侍女凑到张勤杰耳边说道。 张勤杰身子一僵，整个人像是不能呼吸了似的，忽然生出一股子绝望来。 有苏家掺和进来，张圆的命都未必能保住。 若是再加上一个太女，那她们便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我的娇软夫郎（58）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张勤杰颤颤巍巍地朝着马车的方向抱拳道：“见过太女殿下。” 赵薰自马车上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张勤杰一眼。 “张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张勤杰暗暗骂了一句无耻，她为什么在这里，太女能不知道？ 这样明知故问，分明就是在羞辱她这张老脸。 奈何人家是太女，心里再有不满，嘴上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老臣羞愧，听闻不孝女惹怒了小苏大人，被秦大人带到京兆府来了，老臣便过来看看情况。奈何秦大人不肯见老臣，老臣也为难啊！” 说着，张勤杰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好似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张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张小姐做了恶事张大人不自省反倒倒打一耙，若是被这上京城的百姓们听见，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什么叫你的不孝女惹怒了小苏大人？本宫一路行来，也听了个明白，分明就是张圆调戏了人家苏府的公子，被小苏大人给告了。 张大人在本宫面前自称老臣，许是年纪真的大了，话都说不清楚，倒不如早些致仕，回府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吧！” 太女本就是个护短的，张勤杰方才那番话可算是彻底惹怒了她。 她也不愿再给这个老东西留什么情面，索性便将这脸皮撕开了说话。 真是爽快！ 张勤杰一噎，老脸一红，忙躬身道：“太女殿下息怒，是老臣……不，下臣有失妥当。” 她是真的没想到太女这次竟连面子话都不愿意与她说了，直接要下了她的官职。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本宫以为，张大人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这提督的位置还是早日让贤吧，免得贻笑大方！” 说罢，也不再给张勤杰说话的机会，太女直接带人敲门走了进去。 张勤杰面上虽难堪，却还是不忘跟在太女身后混了进去。 如今不是与太女斗嘴的时候，早些见到秦时月，把女儿救出来才是正事儿。 赵薰知道张勤杰跟了上来，也懒得搭理她。 她既是愿意过来找骂，谁还能拦着她不成？ 下人才过来报过，太女殿下便紧跟着走了进来。 秦时月连忙起身，苏柒若和周晴也跟着站了起来。 “下官见过太女殿下。” 秦时月心中大喜，她没想到太女殿下竟亲自过来了，而且还赶在了三皇女之前。 不过很快她便想通了，太女殿下待苏柒若一向如亲生，如今苏府的公子被人欺负了去，太女殿下如何会坐视不管？ 苏柒若也朝太女抱了抱拳，倒是周晴笑得一脸“猥琐”，便朝太女行礼，边对着太女身后的张勤杰得意地挑了挑眉。 “殿下万安。” 周晴自幼与苏柒若一起长大，自然也是长在太女殿下身边的。 她虽为入朝为官，却没少替太女办事儿。 太女外面有几个暗桩就在周晴手里，外头的人只以为周晴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却不知她也是太女殿下的一枚暗器。 “无需多礼。” 赵薰点点头，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秦时月身上，心情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 她过往不是没有拉拢过这个女人，奈何人家只想做个纯臣，不肯站队。 今日秦时月算是彻底把赵群和张家得罪了个彻底，日后便是她想中立，三皇女一党也不会放过她。 秦时月是个难得的人才，这样阴差阳错地便往她这边挪了几步，太女一时还有些紧张。 “本宫一路行来，听闻有人在品香阁行凶，欺负了苏家的公子。秦大人，可有此事？” 赵薰寻了把椅子坐下，看着还站在那里的秦时月招招手，示意她们都坐。 唯有张勤杰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张老脸不知该往哪儿摆了。 但犯了错的人毕竟是她的女儿不是她，秦时月之前也将人在门外关了两个多时辰，这会儿若是再为难她，难免落人口舌。 苏柒若朝风露使了个眼色，风露便亲自搬了把椅子放在张勤杰身后。 张勤杰看了风露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苏柒若，一时复杂难言。 抛却所扶持的主子不同，张勤杰是真的很欣赏这位苏状元的才学和为人。 便是她再有错，毕竟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许是只有苏柒若才会不计前嫌愿意给她把椅子坐坐，不为其他，只因她的年岁过大。 张勤杰心里清楚，苏柒若将自己的女儿告上公堂，一定是那个不孝女在外面做了什么恶事儿。 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没有人比张勤杰更了解了。 奈何她一生只顾得在朝堂上显威风，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教养好。 张圆乃是她的正君所出，是张家最小的嫡女，所以平日里娇惯了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懂自律，就养成了那么一副遭人嫌的性子。 在看这里坐着的人，哪怕是周晴，都比自家那个胖闺女强些，人家好歹知道在吃喝上有个分寸，没把自己养成那个熊样儿。 张勤杰心里五味陈杂，难受得厉害。 也没注意那几人都说了什么，只想着等会儿要怎么求情，才能救回那个不孝女来。 本来秦时月就难缠，有个苏柒若不说，如今太女殿下又来了。 她一个人对付这么几个小狐狸，实在没有胜算。 如今只盼着三殿下那边能快上秦时月的人一步，先将证人找到，好歹也能保下那不孝女的命来。 “回殿下的话，正是。下官收到小苏大人的报案，已命人将犯人捉拿，只等着找来证人便开堂审理。” 秦时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状告张圆的人的确是苏柒若，她也没撒谎。 而且原告人就在这里坐着，太女殿下怕是也早就知情了，那么问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给张勤杰看罢了。 “本宫刚从宫里回来，苏家公子受欺一事母皇也已知晓，圣上震怒，要秦大人秉公处理，切不可徇私枉法，伤了无辜者的心。” 太女传达了皇上口谕，秦时月忙起身跪在地上俯首道：“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五百三十九章 我的娇软夫郎（59） 太女殿下果真是帮她来了，苏柒若倒是好本事，让太女先入了一回宫，便堵住了三皇女和张家的所有退路。 张勤杰身子一僵，嘴唇颤了颤，也失了血色。 皇上如此说，是不准备给她张家情面了。 也对，张圆这个孽女欺负谁不好，偏偏动了苏家的人。 那苏老太傅是谁？那可是皇上的恩师，是帝师！ 张勤杰费尽脑筋想了半天的法子忽然全没了用处，如今唯有的希望便全在三皇女身上了。 苏柒若微微勾唇，能除了张圆，她比谁都高兴。 陆遥的事情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只要张圆一死，他便也能安心了。 赵群那边带人去拦秦时月的人，哪知她本就慢了一步，又被一群黑衣人给缠上了。 “殿下，看来这事儿太女殿下也插手了。” 手握长剑拦在赵群身前的女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赵群眸色一冷，却还是摇头道：“她们不是太女的人。” 太女若是想对付她们绝不会等到今日，张圆既是得罪了苏家，那这些应该是苏柒若派来的人了。 苏柒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护短的紧。 张圆欺负了苏家的公子，苏柒若岂能轻易放过她？ “张圆这个狗东西，自己做的孽却要本殿来为她奔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再看看人家太女的母家，且不说苏老太傅如何受世人尊敬，如何受母皇看重。 只一个苏柒若，便是整个张家加起来都比不得的。 “殿下，这些人来势汹汹，怕是容不得我们离开了。” 那侍卫眼见那些黑衣人要冲过来，不由得急急喊道。 赵群心下一横，咬牙道：“走。” 既然保不住张圆了，那就换一个人就是，张家也不是只有张圆一个女儿，总好过她把命白白丢在这里的好。 赵群带人退了回去，风雪才摆手让身后的人停了下来。 “不必追了。” 小姐只说让她们暗中助秦大人护好证人就好，其他的事情不许插手。 秦时月的人将证人暗中送了回去，苏府小姐状告张圆之案也已传遍了整个上京。 那些曾经被张圆欺负过的人家见此，也忙着寻了人写了状纸送去了京兆府。 左右有苏家小姐在前面挡着，也无需再怕什么张家的报复。 这么一来，张圆的数十条罪状便被列了出来，除了强抢民子草菅人命之外，她在生意场上也做了不少歹事，害了不少人家。 看着手里折子，皇上气得浑身发抖。 那折子落在跪在地上的张勤杰脸上，张勤杰一动也不敢动，就连求饶都不敢。 “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皇上一脚踢在张勤杰的手臂上，若不是念在她年纪这般大，又为官数十年，真是恨不得连她一起处决了。 不过就算张勤杰不被处死，她这官职也算是做到头了。 虽说三皇女也受了张圆的牵连，可皇上还是看在这个三女儿的份儿上，没有为难张家其他人。 张圆已经判了死刑，只等秋后问斩。 至于张家的其他人，虽未受到惩处，可还了张圆欠下的债外，张府内外也不剩下什么了。 陆遥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一愣，随即便笑了。 小竹在一旁不明所以，陆遥也未多做解释。 陆遥什么都明白，苏柒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年关将至，苏府也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小主子。 苏柒若的嫡长女降生，苏府上下皆欢做一团。 苏柒若抱着女儿欢喜得嘴巴都合不住了，周晴在一旁看得直撇嘴。 不就是夫郎和女儿吗？ 有什么可显摆的？ 哼！ 陆远紧紧跟在苏柒若身后，急得一张小脸儿通红通红的。 再配上他那件白色狐狸毛领斗篷，显得愈发好看。 “嫂嫂，嫂嫂，好嫂嫂，你给我抱一会儿嘛！” 自从女儿一出生，苏柒若便没什么机会去亲近，府里这几位祖宗她一个也惹不起，也就只敢欺负欺负陆远，趁着他看孩子的时候抢过来抱一会儿。 “好阿远，你瞧瞧你嫂嫂那可怜样儿，你便让她多抱会儿吧！” 周晴心里虽不满苏柒若的臭显摆，却还是向着他的。 陆远撇着小嘴哼唧道：“可哥哥也只让我抱半个时辰，嫂嫂都抢走有两刻了还不肯给我。” “你要这么喜欢小娃娃，以后也可以自己生啊！” 周晴口无遮拦，说起玩笑来竟忘了陆远还是个未定亲的少年。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一直抱着女儿的苏柒若忽然冷下脸来，朝着周晴斥道。 周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也没说错啊！ 如今已是新的一年了，陆远过了生辰就满十四岁，寻常人家的男子也早都定亲了。 苏柒若这么激动，莫不是不舍得将这个小叔子嫁出去？ 她难不成还想自己留着？ 周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看苏柒若的神情，又变成了那副好母亲的模样儿。 慌乱地摇了摇头，周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苏柒若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幼时她便说过一生只求娶一知心人，绝不纳侍，那是对自己正君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敬。 周晴虽不理解苏柒若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奇奇怪怪的想法，却也知道她是个言出必行的。 又亲热了片刻，苏柒若才不舍地将孩子交还给了陆远。 陆远也懒得打理周晴，抱着孩子赶忙去找哥哥了。 苏柒若看了一眼还在皱眉苦思的周晴，这才与她说起了陆遥和陆远的想法。 “他二人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全心全意相待，莫说陆远不会嫁，便是陆遥也不会答应。你开那样的玩笑，若是阿远多了心以为是苏府容不下他，岂不是平白伤了陆遥的心？” 苏柒若思虑得更多些，陆遥一直都是个敏感的，平日里行事无比谨慎。 这话也就是陆远听了没什么想法，若是陆遥的话，自是又要难受几日了。 周晴愧疚地垂着脑袋歉疚道：“我……你也知道我素来是个没脑子的，说什么话的时候也不会多想几分。” 第五百四十章 我的娇软夫郎（60） “阿远他……他该不会回去偷偷哭去了吧？” 周晴脸色一变，就要起身去找陆远道歉。 苏柒若拦下她道：“那倒不会，阿远心思没那么细腻，只是你日后在他面前不许再提嫁娶之事，也不许你打他的主意。” 最后一句是苏柒若警告周晴的，周晴时常带陆远出去玩儿，她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陆远也是正贪玩的年岁，苏柒若怜他自幼受苦，也不想拘着他。 可周晴若要求娶陆远，苏柒若第一个就不答应。 不是周晴人不好，而是她太多情了。 陆遥是不会答应自己的弟弟去和那么多男人争抢一个女人的，哪怕那个女人是与他们十分熟悉的周晴。 周晴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儿，不满道：“你……你既然不愿意娶阿远，为何也不许我打主意？我娶他又不是做小，那可是做正君的。” 苏柒若白了她一眼，问道：“那你可愿意只娶阿远一人，散了你后院的美人儿？” “这……” 周晴为难了，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那后院里的美人儿哪一个都是她精挑细选求来的，如何能说不要就不要？ 即便她愿意遣散了他们，可让他们这些失了清白的男子离开周家，去了外面如何活啊？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莫要太贪心。” 苏柒若将手边的红果子扔向周晴，周晴抬手接下，气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的美梦破灭了。 本来还想和苏柒若做个连襟，有苏府在，也没人敢议论陆远的身世。 哪知自己的小算盘还没来得及拨响，就被苏柒若一盆凉水泼了过来。 “好了好了，你就好好养着他们兄弟吧，我不想了就是。以后我也只将阿远当弟弟，像你一样。” 周晴摆摆手，不情不愿地哼唧了一句。 苏柒若这才满意一笑，周晴这个人瞧着不怎么靠谱，却也是个言出必行的。 她既答应了不打陆远的主意，就一定会做到。 这一点，苏柒若还是挺相信周晴的。 “你比我还要年长，如今我的女儿都百日了，你也该找个人定下来了，莫要整日在外面胡混，丢了你母亲的脸面。” 这还是苏柒若第一次与周晴说这件事儿，周晴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随即便听她笑道：“我本还想等阿远过了生辰便来找你提亲的，既是你不愿意，那我还得再重新找一个合心的。” 周晴是真的打算求娶陆远的，陆远长得漂亮又乖巧听话，十分合她心意。 “你与我不同，周姨定是还盼着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君来好好管教你的，我瞧着你这几日便叫人寻了从二品以上府邸府的公子画册过来，慢慢挑着吧！” 周家不像苏家，有所顾虑。 周晴自然不能娶个寻常子为夫，必也要像其她世家女那般，寻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我母亲威胁了，怎的也开始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来了？” 周晴指着苏柒若，阴恻恻地问道。 苏柒若微微一摇头，淡然道：“我是瞧你看着我女儿的样子太过可怜，这才多了一句嘴。” “唉！” 周晴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一向不通情事的苏柒若竟然还走在了她的前面，夫君女儿都有了，她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后院里美人儿众多，却终究没有一个能站在她身边。 她不是苏柒若，不能随性而为，想娶哪个就娶哪个，总得要母亲和父亲先点头才是。 见苏柒若转身欲走，周晴忙出声拦住：“这是去哪儿？” 苏柒若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要去陪夫郎女儿了，你自便吧！” 周晴傻呆呆地愣在那里，待回过神来，哪儿还有苏柒若的踪影？ “呸！臭显摆，哼……” 周晴骂骂咧咧地走了，知道苏柒若最近心情好，不与她计较，便多了骂两句过过嘴瘾。 阳春三月，宫里给各府下了帖子入宫赏花，这一次苏柒若倒是难得大方地带着夫君女儿一道应下了。 “父亲入宫后怕是会有些顾不上你们父女，届时便让风霜跟在你身侧，免得被那些个不长眼的冲撞了。” 上了马车，苏柒若抱着穿了一身大红色衣裙的女儿，与身侧的陆遥说道。 陆遥勾唇一笑，点点头，抬手抿去女儿嘴角的点心屑，顺带将她手里不住掉渣的点心换成了一个好看却咬不动的大红果子。 白嫩嫩的小娃娃配上一身红，再抱着一个红果子，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苏柒若对着女儿的脸蛋亲了两口，喜欢的不得了。 “没生的时候你整日里喊着儿子，如今女儿出生了，你倒是日日抱着不让旁人碰。” 陆遥想到苏柒若以前张口闭口儿子儿子的，便觉好笑。 本以为生了个女儿会不得她喜欢，哪知她比谁都宠着这孩子。 陆遥有时候也会担心，这孩子会不会被她母亲给惯坏了。 苏柒若却总说他多虑了，苏家就教养不出坏孩子来。 “儿子我喜欢，女儿我也喜欢。” 苏柒若厚着脸皮笑道，她才不会承认自己说过那样的话呢！ “那不如待会儿你抱着孩子？” 陆遥好笑地睨了苏柒若一眼，没有揭穿她。 “好啊！” 苏柒若眼睛一亮，巴不得呢！ “那像什么样子？你倒是连玩笑话也听不出来了，哪家的妻主出门相聚还抱着女儿的？” 陆遥本是逗弄苏柒若的，哪儿想到她会当真啊！ “她们倒是想抱，那也得有啊！看看我闺女，多可爱，她们看了怕是要妒忌死。” 苏柒若那嘚瑟的模样儿好像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有女儿似的。 陆遥也懒得再理她，要不是君后点了名的说要见一见苏璘，他今日也不舍得将女儿抱出来。 入宫后，二人先随着苏父去了凤仪宫见君后，太女君和赵瑾也在。 这是陆遥继上次吟风阁后第二次见赵瑾，赵瑾似乎比之前更显消瘦，神色淡然，无悲无喜的样子比上次见面更清冷。 还不待几分行礼问安，君后便亲自上前将孩子抱了过去。 第五百四十一章 我的娇软夫郎（61） 这可是流着和他身上一样血液的苏家血脉啊！ “小璘儿，你长得怎么这么好看，嗯？真不愧是我苏家的孩子，与阿若小时简直是一模一样。” 君后抱着苏璘不舍得撒手，看见她手里抱着红果子，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瞧，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这个孩子给看化了。 一直眸无波澜的赵瑾看见孩子时，眸子也跟着一动。 君后虽还想再抱一会儿，却难得见儿子有了些不一样的反应，忙抱着孩子递到赵瑾手中。 “小璘儿，让你表舅舅抱抱。” 赵瑾手脚无措地拖着手里的孩子，脸上的慌张与过往那位冷清的七皇子完全不同。 苏父也跟着上前，扶着赵瑾的手，教他怎样抱着。 许是到了新鲜的地方，小苏璘挥舞着双手，一脸欢喜无比的模样儿。 赵瑾似乎也被怀里的孩子感染到了，随着她的动作勾唇一笑。 一旁的君后忽然就红了眼眶，自苏柒若成婚后，他再也没见儿子笑过。 “都说孩子和舅亲，你瞧瞧，这孩子在府里都不许旁人抱的，如今倒是与她舅舅亲的很。” 苏父是个有眼色的，见状便跟着说道。 “是啊，我们家那几个孩子也都喜欢瑾儿的很呢！” 太女君也在一旁跟着说道，而后朝陆遥轻轻一笑。 他早就从太女那里知道了陆遥的身份，今日见面，便也想起了他是谁。 他们往些年也是见过的，他甚至还与陆遥父家的一位表兄有过些往来。 “瑾儿面善，小娃娃自然都愿意亲近他，更何况还是血亲呢！” 君后从一旁的盒子里捞出一个镶着红宝石的拨浪鼓，在苏璘眼前晃了晃。 苏璘眼睛一亮，扔了手里的红果子便去够那拨浪鼓，惹得一众人等又笑了开来。 赵瑾接过那拨浪鼓塞到苏璘手中，又轻轻握着她的手晃了晃，苏璘也跟着咧嘴一笑。 还没长牙的小嘴儿一咧开，口水就跟着滚了出来。 陆遥在不远处看得一阵紧张，生怕孩子的口水弄脏了赵瑾的衣裳。 赵瑾掏出帕子擦了擦苏璘嘴角的口水，不见半分嫌弃。 软绵绵的孩子抱在怀里，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苏柒若见殿内都是男子，又全都围在女儿身边，一时半会儿怕是结束不了。 她便与君后知会了一声，先去找太女了。 听到苏柒若告辞的声音，赵瑾逗弄孩子的手一顿，很快又镇定下来，却是连眼皮都未挑。 苏柒若走后，陆遥就坐在那里喝茶，反正今日他入宫的主要目的就是送女儿来了。 君后一早就想见见孩子，却又不便出宫。 前段时日天冷，他们也不好带着孩子出门。 如今好不容易换下了冬衣，君后就办了这场赏花宴，说是邀众臣家眷一聚，又何尝没有别的意思。 陆遥偷偷看了赵瑾一眼，他迟迟不肯走出来，君后心里也是担心的吧！ 若今日能遇上个合适的女子，那这七驸马的人选八成是要定下来了。 想来赵瑾心里也是明白的，可他还能如此淡然，着实叫人有些看不透。 其实陆遥并不赞同君后的做法，赵瑾分明是个有些钻牛角尖的孩子，若是将他逼急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他若有心另嫁，那再为他好好张罗就是。 他若不愿，却不该强逼着让他去接受另外一个女人。 陆遥对赵瑾的感情十分复杂，虽是他先认识了苏柒若，可他们后面这些年并无往来。 可他与苏柒若后面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而赵瑾认识苏柒若虽晚了些，却到底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与赵瑾比，陆遥与苏柒若过往的感情便显得有些浅薄了。 赵瑾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那孩子的眉眼与苏柒若十分相似，稚嫩的脸庞很容易就和那人重叠在一起。 只是她从未与他这样亲近过，而他，也永远都没有机会这样抱着她。 “苏璘，璘，如玉一般的光彩，你的母亲一定很爱你，对不对？” 赵瑾小声喃喃了一句，而后自己先笑了。 若非喜欢，以苏柒若那样的性子又岂会先有了孩子？ 她从来都是个重情重义的，只因那人是陆遥，所以只一面就入了她的眼。 而自己，无论怎样的恳求，都不会得她半分怜惜。 赵瑾想哭，在对上苏璘那双单纯如水的眸子时又忍住了。 他怎么能在她的女儿面前失态？ 太女君只陪了他们一小会儿，便去找陆遥说话去了。 太女君是个和善的人，陆遥也不多话，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起来，直到谈起孩子，陆遥才终于肯多说几句。 苏父见那二人相谈甚欢，也不去打扰，只拉着君后坐一旁说话去了。 赵瑾抱着苏璘不舍得撒手，苏父命侍儿端了水来，都是赵瑾亲自一点一点喂进去的。 “瑾儿若是喜欢小璘儿，日后便常去府里坐坐，如今苏府不比往日，人多了些，也热闹了许多，你去了也不会孤单。” 陆远与赵瑾年岁相当，赵瑾不喜言语，陆远又是个活泼的性子，若是二人待在一起，定是十分有趣。 苏父既心疼赵瑾，又有些愧疚。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将人家害成了这般，也实在是怪不得旁人。 “那自是好，瑾儿在宫里待得也闷了，倒不如随你姑父去苏府住些时日，陪陪你外祖母和外祖父，顺便帮你表姐夫带带孩子。” 君后求之不得，若是去苏府待些时日，说不定能解了孩子的心结也未必。 太女君有些担忧地看了陆遥一眼，同为男子，其实他很能理解作为正君的不易。 他担心陆遥会不喜，毕竟赵瑾对苏柒若的心思，那是众人皆知。 陆遥却是朝他轻轻一笑，眼底没有半分不悦，毫无波澜。 他能理解苏父和君后的心情，一个满怀愧疚，一个心疼儿子。 只有他自己，则是因为相信苏柒若的为人。 和苏柒若相处这么久，她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第五百四十二章 我的娇软夫郎（62） 若是苏柒若真心喜欢，任是谁也拦不住。 若是她不喜，便是将人绑了扔她床上，她也不会认账。 除非……除非再有如周晴一般值得她相信的人给她下了什么腌臜的药，让她失了理智。 赵瑾抱着孩子的手一僵，正想拒绝，却听得陆遥也开了口。 “正是呢，阿远与七殿下年岁相当，若是能在一起做个伴儿，也是极好的。” 听陆遥说到了陆远，苏父先笑了。 “阿远那孩子可是个有趣的，父亲喜欢他的紧，如今他可是连阿若的宠都抢了去，父亲若是一日见不到他，便要问上好几次。” 苏父与君后说着陆远的趣事，君后也听得笑弯了眉眼。 再看自己的儿子，君后更是坚定了要将他送到苏府住些时日的决心。 若是赵瑾也能活泼几分，他就心满意足了。 外面有侍儿进来朝君后点点头，君后便准备起身，道：“前面怕是要开始了，咱们也过去吧！” 几人忙跟着站了起来，陆遥上前去接孩子，哪知苏璘正与赵瑾玩儿的高兴，根本就不跟他。 赵瑾一怔，随即道：“表姐夫若是不介意，不如就让瑾儿抱着她吧！” 这还是赵瑾第一次唤陆遥做表姐夫，想当初他和苏柒若成婚时，赵瑾都没有出现。 后来陆遥和苏柒若进宫请安，皇上、君后和太女全都到了，也独独没有看到他。 “有劳殿下了。” 陆遥笑笑退后一步，一脸的和善。 几人一道去了御花园，他们到时太女和苏柒若几人已经坐在那里饮茶了。 周晴不知与众人说了什么，惹得一众人等都笑开了怀。 苏柒若眼皮一抬，就看见了走过的来几人，忙起身迎了上去。 满园子年轻俊俏的小姐公子，看得君后也心情大好。 君后笑着朝她们摆了摆手：“不必多礼，都坐着吧！” 苏柒若抱起的拳又放了下来，先看了一眼陆遥，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去看自己的女儿。 许是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目光，苏璘朝苏柒若支棱了几下胳膊，便又抱着拨浪鼓玩去了。 苏柒若宠溺一笑，也没执意去抱她。 赵瑾低声唤了句表姐，便再未看苏柒若一眼。 苏柒若点点头，也只客气地说了一句：“阿瑾倒是与我们璘儿投缘。” 宫里举办的那些所谓的赏花宴不过就是青年男女的相亲宴，君后本意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哪知赵瑾对这些根本就不感兴趣。 若非不想扫了君后的兴致，他怕是连来都不愿意来的。 太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凑到苏柒若耳边道：“我这个弟弟可算是彻底毁到你手里了。” “阿瑾不是个傻的，总会有想明白的一日。如今他还小，你也不必着急。” 苏柒若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太女点了点头，犹豫了一瞬又问道：“你之前给父后看的那些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拒绝阿瑾的托词？” 太女问的——是那些有关近亲成婚的证据。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拿这样的事情撒过谎？” 苏柒若认真道。 虽然只是有一定的几率，那也得避着些才好。 “你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只是看阿瑾这般伤心，我心有不忍罢了。” 太女说罢，便自顾斟了杯酒饮了起来。 若是苏柒若愿意，哪怕让她弟弟去苏府做个平夫，她也不会拒绝，总好过变成这样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儿。 “我瞧着那相府的三小姐就不错，模样儿一等一的好，人也稳重，又不是嫡长女，身上没有传家的担子，给阿瑾做个驸马十分合适。” 苏柒若看了一眼人群中颇为显眼的年轻女子，朝太女低声道。 “这话旁人说得，你却却是说不得的。若是被阿瑾听了去，今儿夜里怕是又要睡不着了。” 太女忙摇头道，那些她也觉得好的女子都曾在赵瑾面前提过不止一遍了，哪次不是无功而返？ 这话她和君后说几句倒不打紧，可若从苏柒若嘴里说出来，那便是往赵瑾的心窝子里捅刀子。 苏柒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她其实也挺无奈的。 赵瑾是个好孩子，就是性感有些偏激。 许是自幼刻在骨子里的念头便是长大了嫁到苏家去，所以才会造成今日这般局面。 “那便让他去苏府待些时日吧，有些感情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美好，也许亲眼瞧见了，便不会再执意想着了。” “但愿吧！” 二人在这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有用的话来。 苏柒若又看了一眼那位相府的三小姐，总觉得这人不错。 若是赵瑾不喜欢，她倒是想替陆远争取争取。 然而这话苏柒若也不敢直接去与陆远说，只能偷偷在陆遥面前念叨几句。 陆遥看了一眼那位苏柒若看重的小姐，模样气质都是极好的。 然而他却并不赞同：“阿远的身份配不上相府的嫡三小姐，相府与苏府不同，没有过往的那些情谊，阿远便是嫁过去，也未必有好日子过。” 陆遥在苏府过得风生水起，那是因为有个招人疼的好女儿，还有明事理的公公和妻主。 可相府的人却未必如此和善，陆远单纯没有城府，若是被人欺负了去，为了不让他伤心，怕也不会告诉他，届时岂不是平白伤了他的心？ 苏柒若细细想了想，觉得陆遥说的也有道理。 有时候婚姻并非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家人的事情。 陆远背后固然有苏家撑腰，可在旁人眼中，他们终究也只是没有母家可以依靠的罪臣之子，少不得要被人非议欺辱。 “罢了，且让他在苏府住着吧，我瞧着他在这里开心的很，不嫁人也不妨事，如今有我养着他，将来让女儿养着她叔叔就是，左右她也就这么一个亲叔叔。” 苏柒若的话逗笑了陆遥，却也感动了陆遥那颗已经软化成水的心。 “那自是极好的。” 陆遥顿了一下，眨巴着眼睛看向苏柒若，犹豫道， “若是……若是阿远一直不嫁人，你……你可否给他一个名分？” 第五百四十三章 我的娇软夫郎（63） “名分？什么名分？” 苏柒若一愣，没有听明白陆遥的意思。 陆遥连忙解释道：“男子除非出家去做了和尚去才不用到了年纪就嫁人，否则定会被人非议，认为他有什么隐疾。我不愿阿远承受那样的非议，也不是真的要你娶他，你只要给他一个侧夫的名分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地住在苏府就好，我……我并不是要你娶他的意思。” 陆遥急得脸都红了，其实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只是怕苏柒若不高兴，才一直没有提起。 可今日苏柒若竟有了要给陆远介绍妻主的心思，陆遥才一时着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是真的没想过让苏柒若娶陆远，只想让陆远有个住在苏府的名分，这样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便是日后他们的女儿替陆远养老，也名正言顺许多。 苏柒若莞尔一笑，暗暗拉过陆遥的手，轻轻捏了捏。 “无妨，若日后阿远需要，莫说只是一个侧夫的名分，便是他想过继到苏家做儿子，我也能替他办了。” 苏柒若倒不在意这些，只是陆远年纪还小，也不能过早定下他的一生。 万一哪一日他就遇见了自己的命中之人了呢？ 但苏柒若也不敢不答应，她不想陆遥难过。 好在这一世陆遥还活着，陆远也没有出事，她也算是积了大德，老天还赐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夫郎，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她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妻主，谢谢你。” 陆遥红着眸子朝苏柒若道了声谢。 陆遥面皮薄，平日里甚少会唤苏柒若妻主，也只有在床上的时候…… 如今听他这么一喊，倒叫苏柒若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我妻夫一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什么可谢的？我们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还不拿我当自己人吗？” “自然是自己人，不然我哪里敢提出那样过分的要求来？”陆遥急急说道。 苏柒若轻笑一声，又捏了捏陆遥的手指。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办到。” “嗯。” 陆遥心头一暖，耳尖儿也跟着红了。 妻夫二人之间的互动也落到了不少人的眼中，京中不是没有人暗中议论过陆遥的身份。 如今见人间妻夫关系和谐，陆遥又有着倾城的姿容，便是有些背地里议论他身份的人，此时也说不出什么配不上配得上的话来了。 更何况人家女儿也生了，连七皇子都认了命，还有谁敢胡乱说话？ 君后有意无意地叫了几位世家小姐过来说话，赵瑾却是连头都未抬，一直在逗弄怀里的苏璘。 偷偷瞥了儿子好几眼的君后最终也没敢开口叫他，这孩子能安分地留在宫里，他已经很知足了。 前一阵子他一度以为儿子要出家去做和尚了呢！ 有苏父在，陆遥也不担心女儿，便与苏柒若一起赏花去了。 他除了幼时在御花园玩耍过，长大后来的那次又十分匆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在皇宫里游赏。 苏柒若拉着陆遥游走在花丛间，二人还时不时地谈一谈认识的花卉。 陆遥也是个颇有才华的男子，吟诗作赋亦是张口就来，二人相谈甚欢，一时竟忘了时间。 不知不觉走到桃花深处，看着落英缤纷，二人皆顿住了脚步。 “你怕是不记得了，幼时你在这里迷了路，还是我将你送回去的。当时你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抹了我一身。” 苏柒若勾唇一笑，和陆遥在一起后，她也记起几件幼时与他相处过的事情。 “我记得的。” 陆遥也笑了，其实那会儿他已经开始记事儿了。 不知是因为知道她会是他未来的妻主，还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有关她的事情，他竟全都记得。 苏柒若一怔，没想到陆遥会这么说。 “夫君早慧，倒是我小瞧你了。” 苏柒若环住陆遥的身子，伸出手指拈去落在他发顶的一片粉红花瓣。 “那是自然，若不是因为记得你，我当初就……” 陆遥红着脸住了口，若那夜的人不是苏柒若，他怕是早就寻了短见了。 陆遥是个有些认死理的人，哪怕为了陆远苟活，定也撑不了几日。 正是因为那人是她，所以难过之外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在他最痛不欲生的时候，出现的人是她，而不是别的什么陌生的女人。 “遥遥，我们之间的缘分是早就注定好了的，这一世我注定为你而来，以后我会好好护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苏柒若忽然抱紧了身前的人，她想到了书里陆遥和陆远的结局，不由得有些后怕。 真的是只差一点点，若那日她没有随周晴去满香阁，若那日周晴没有想着要给她一个惊喜，那现在的陆遥又会如何？ 还好，一切都变了。 苏柒若勒得陆遥有些疼，陆遥忍着没有吭声。 他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却能感受到她的不安。 起初他也不信名震京城的苏状元会真的喜欢上自己，可在后来的相处中，他从她一点一点的宠爱中感受到了她待自己的不同。 那并非只是责任，还隐含着许多不一样的感情。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陆遥唇边，而后越来越深。 就像他们二人之间的牵绊一般，越缠越紧。 陆遥想，若不是再遇见苏柒若，他这后半辈子还不知会是怎样的悲哀，阿远他的病……又能撑到几时。 出宫时，会苏府的路上多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苏父和赵瑾坐在一起，怀里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小孙女儿，笑得一脸慈爱。 赵瑾在一旁轻轻打着扇子，身后的侍儿欲要接过去他还不肯。 “瑾儿，你歇歇手吧！” 苏父有些心疼地看向赵瑾，其实最早他也以为自己的女儿会和这位七皇子在一起。 赵瑾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容貌品性都没得说，就是年纪小了些。 哪知女儿不愿意，他做父亲的也不能强求。 况且皇上那里也不能答应让苏家的嫡女去娶一个皇子，若是真的娶了，或许还会断了女儿的仕途。 第五百四十四章 我的娇软夫郎（64） 只是可怜了眼前这个孩子，自幼便跟在苏柒若身后，一声又一声亲昵地唤着表姐，对他表姐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闹成今天这般局面，到底还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错。 若早知两个孩子成不了，当初便不该给他希望。 “我不累。” 赵瑾摇摇头，一双清冷的眸子一直落在苏璘脸上。 也只有在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多出几分笑容来。 苏父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赵瑾的手，满怀愧疚道：“好孩子，是我苏家对不住你，当年若非我与你父后闲谈时玩笑了句要促成你与阿若的话，你也不会……” 那时候赵瑾年纪还小，苏父时常进宫去陪君后说话。 有时两个人闲聊起来便会忘了旁边还有个孩子，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两个孩子的亲事上。 那会儿陆家已经不再与苏家往来，所以二人说话时便没了顾忌。 而君后又一向喜欢苏柒若，与苏父说起时自是也当了真。 其实，当时苏父也是当真说的，他也盼着两个孩子能够在一起，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赵瑾又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被赵瑾听了去，他才一门心思的想要嫁进苏家，想要嫁给苏柒若。 赵瑾的身子一僵，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 “姑父，这事儿与旁人无关，是瑾儿自己走不出来。” 不怪姑父也不怪父后，更不怪表姐。 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拿得起却放不下，害得周围的人都跟着担心。 他不是没有努力忘记过她，可他做不到。 睁眼是她，闭眼还是她。 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越是记得清楚。 从小到大，他的心里装满了苏柒若。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在他心里，便是将他的心剜去，那个人那个名字也早已融进了骨血之中。 他这辈子怕是都忘不掉她了。 他其实并不想去苏府住，他怕离她越近，自己就越贪心。 可又不舍地拒绝。 这辈子，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 哪怕是与过去的自己告个别，也好。 所以，他还是来了。 看似是他顺从了父后和姑父，实则是他求之不得。 赵瑾甚至有些佩服陆遥，那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男子，竟放心将自己这么一个惦记他妻主的皇子带回府里。 他当真不怕吗？ 还是说，有恃无恐？ 是啊！ 表姐那么喜欢他，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世间女子千千万，便是没有了苏柒若，还会有别人，你又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呢，孩子？” 苏父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只觉得赵瑾似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谁都把他拉不出来。 “别人再好，也不是她啊！” 赵瑾垂着眸子苦笑道，若当真能那么容易忘记，那这份感情便不值得他这么难受了。 正是因为爱的太深，所以才难以走出来。 “傻孩子！” 苏父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劝。 想必该说的不该说的君后都已经说过许多遍了，他作为一个姑父，有些话也不好开口。 马车停稳，赵瑾去扶苏父。 苏柒若已经在马车外等着了。 车帘才一掀开，一双细白的手便伸了过来。 “父亲，将孩子交给我来抱吧！” 赵瑾迎面对上一张挂着笑的脸，那笑容晃得他眼睛有些疼。 微微侧身避开了苏柒若的视线，将身侧的苏父和还熟睡着的孩子露了出来。 苏父小心地将孩子递了过去，这才扶着下人的手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赵瑾垂眸站在苏父身侧，稍稍一抬头，便能看见走在前面的一家三口。 女子抱着孩子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男子偶尔侧眸看一眼身侧的女子，唇角弯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幸福。 赵瑾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这幸福本该是属于他的啊！ 不，苏柒若从来都不属于他。 与苏柒若定过亲的人是陆遥，在他还未出生时，人家两个人就已经定下过亲事了。 哪怕够来陆家出了事，也改变不了陆遥先遇见苏柒若的事实。 他才是那个自作多情的第三者，他才是那个多余的。 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赵瑾轻轻吁了口气，还不待他平复好心情，迎面便冲过来一个碧色的人影。 “伯父，您可算回来了。” 陆远鸟儿一般冲到苏父身前，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道。 “不过半日未见，就想我了？” 苏父宠溺地点了点陆远的鼻尖儿，笑着说道，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说要带你一起去宫里玩儿，你非不愿意，如今可是后悔了？” “阿远不后悔，只是大半日未见伯父，阿远想念的紧。” 陆远嘴甜，一说话就像是让人吃了蜜似的。 “你是想念我，还是想念我院子里的桃花酥？” “嘿嘿……”陆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一张俏脸儿也染上了几分粉红。 “你若想吃什么，叫院子里的人给你做去就是，总不能亏待了你这张比蜜甜的小嘴儿。” “伯父未归，阿远哪里能够吃得下？” “你呀你！” 二人之间的相处倒像是亲生父子似的，惊得一旁的赵瑾都愣住了。 “瑾儿怕是还没见过阿远，这是遥遥的弟弟，比你还要小上一些，日后你二人在府里也能做个伴儿，这个小皮猴可是会玩着呢！” 苏父一手拉着赵瑾，一手拉着陆远，笑着说道。 人上了年纪便会十分喜欢小孩子，如今府里人多了，也热闹了许多，苏父觉得自己都跟着年轻了几岁。 “给七殿下请安。” 陆远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朝赵瑾问了声好，赵瑾忙道， “阿远弟弟不必客气，你若不嫌弃，就唤我一声瑾儿哥哥吧！” 他是苏柒若的表弟，陆远是苏柒若的小叔子，他们以兄弟相称也没什么不合适。 “瑾儿哥哥。” 陆远也不客气，直接唤道。 “阿远弟弟。” 二人相视一笑，初见的尴尬竟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陆远本来对这位一直打他嫂嫂主意的七皇子没什么好印象，可初见他的模样，他竟觉得十分喜欢。 第五百四十五章 我的娇软夫郎（65） 陆远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位七殿下绝非是个恶人。 既然哥哥和嫂嫂在一起了，那他就勉为其难地多陪陪七皇子殿下好了，全当是替嫂嫂做善事了。 陆远果然说到做到，赵瑾在苏府住的这些时日还真是没闲着。 要么陆远从哥哥房里偷了孩子出来，二人一起逗弄着苏璘玩儿。 要么陆远会拉着赵瑾与周晴一起出去泛舟游湖，吃喝玩乐。 赵瑾十几年都拘在皇宫里，何时这般自在过？ 被逼婚的周晴心里也不痛快，为了避开老母亲的唠叨，便日日躲出来，这可正好便宜了陆远和赵瑾。 三人几乎日日同进同出，不，还不忘偷走苏家的宝贝疙瘩， 要不是苏柒若了解周晴的为人，她都恨不得将这个拐走她家孩子的人打死！ 陆遥起初还吓得白了脸，还是苏柒若说她一早便将暗卫中功夫最好的风雪送给了女儿，随时都有人暗中护着她，陆遥才放心了几分。 赵瑾在苏府住的十分舒心，尤其是在听到陆远说苏柒若允他不嫁人的时候，赵瑾是真的动心了。 他也不想嫁人，一个人就挺好。 他决定以后就和陆远做个伴，二人互相之间也有个说话的。 所以，赵瑾在苏府一住就是一年多。 苏家小孙少爷摆百日宴那日，苏府的人都高兴得多喝了几杯。 苏老太傅拉着苏母和苏柒若喝到了半夜，就这都挡不住她的满心欢喜。 那可是她唯一的嫡重孙儿啊！ 然而令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二日苏柒若醒来时发现，周晴那个混蛋拐着她两个弟弟和才刚两岁的女儿跑了。 陆遥急得眼泪珠子直打转：“这可怎么办啊？阿远那孩子也太胡闹了，他可真是被你惯坏了，如今竟还敢拐了七殿下和璘儿出去游山玩水，万一遇上个歹人……” 陆遥简直不敢去想，那赵瑾本就是个天姿国色般的神仙人物，陆远也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便是周晴身上有些功夫，也未必能护得住他们二人。 更何况，他们还拐走了两岁的女儿，那也是个累赘啊！ 苏柒若抱着儿子轻轻晃着，然后踱步来到陆遥面前安慰他道：“你也不必着急，璘儿身边有风雪跟着，若是知道他们要出去，风雪自会调了暗卫过去保护，没人能伤的了他们。” “可……可他们还带走了七皇子啊！若是被皇上和君后知道，这……这岂不是连累了苏家？” “以阿瑾的性子，若非他心甘情愿，谁也带不走他，你且宽心。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出去走走，长长见识也好。心胸开阔了，许多以往想不开的事情便都看开了。” 苏柒若其实还挺赞同赵瑾多出去看看大千世界的，这一年多来，赵瑾已经变了许多，对她的执念也逐渐淡了。 “不过，周晴这个狗东西敢拐走我女儿，等她回来我一定打断她的狗腿。” 一提到女儿，苏柒若不禁皱了皱眉。 便是要出去长见识，也轮不到她两岁的女儿啊！ 这个周晴就是故意的，见不得她一家团聚，欢欢乐乐。 妒忌使人丑陋！ 饶是和周晴自幼一起长大，苏柒若也想不明白，周晴那么一个大情种，怎么就不愿意娶正君成婚呢？ 她母亲和父亲愁得头发都白了，却也劝不动她。 苏柒若猜着，或许周晴一直遇不到那个和她心灵契合的人。 毕竟肉体上的享乐和心灵上的契合，是完全不一样的。 难得见苏柒若也有发脾气的时候，本还担心不已的陆遥忽然就被她那皱眉的样子给逗笑了。 抬手捋顺她的眉心，陆遥又反过来安慰起苏柒若来。 “你那女儿跟你一样，是个早慧的人精，还有七皇子和阿远在，暗里又有风雪守着，你倒也不必担心她。” 苏柒若的早慧，陆遥幼时便时常听母亲和父亲说起。 当时母亲总是骄傲地说，那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定是有大造化的。 果真，她成了陆家的媳妇儿，母亲和父亲却再也见不到了。 “说起来，阿远和阿瑾待璘儿还真是好，这孩子日后若是不给她叔叔和舅舅养老，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苏柒若亲了亲儿子肉乎乎的小脸儿，假装严肃道。 陆遥捂着唇轻笑一声：“且不论璘儿将来会如何，我倒是真想看看，你到底舍不舍得动她一根指头。” 苏柒若宠孩子宠得连苏老太君都看不下去了，他们就没见过这么溺爱孩子的娘亲。 只怕她女儿要天上的月亮，她都得想办法去够几下。 “你还嘲笑我？真是个没良心的，那还不是因为这孩子是你用命换来的，我才多疼她几分。” 苏柒若疼爱女儿是真的，更多的却是对陆遥的感激。 这个时代不比前世，鬼门关上走了多少男子，她是真的感激陆遥，也是真的心疼他。 那样骄傲执拗的一个人，却愿意为了她折断翅膀，留在了这苏家后院。 如今他们已经儿女双全，她是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可陆遥却不愿意，在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陆遥还是个存着时代烙印的封建世家里的公子。 他既不同意，她就依着他好了，左右有红利的御医在外面守着，又不是第一胎，倒也安全许多。 直到第三日，苏柒若才接到周晴命人送回来的信，他们竟然已经跑到津洲去了。 苏父气得大骂：“这个周晴真是越大越不懂事，怎的就拐走了我的孙女儿，还有两个儿子？” 这两年赵瑾和陆远一直住在府里，苏父是真的拿他们当儿子看。 每隔一日赵瑾会入宫向君后请安，起初陆远还不敢去，后来与赵瑾熟识了，又由苏父带着，他便也跟着进了宫。 陆远本就是个嘴甜的，一张口就将君后哄得笑开了花，自那以后，赵瑾每回入宫请安，陆远都会陪着。 君后也是打心底里感激陆远，因为他的陪伴，儿子才能逐渐从那个求而不得的噩梦中走出来。 赵瑾的重生，陆远是最大的功臣。 第五百四十六章 赘妻不好当——我的傲娇夫郎（1） 周晴怀里抱着孩子，身侧跟着两个漂亮的公子，身后还有一队侍卫，一路游山玩水，羡煞旁人，好不自主。 那不知道的都羡慕周晴好福气，娶了世间最美的夫郎，还生了那么一个机灵聪慧又粉雕玉琢的娃娃。 奈何周晴一听到路人这般议论，一张俏脸便拉得老长。 先是看一眼抿唇偷笑的陆远，再看一眼一脸淡然的赵瑾，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鼓着肉脸正吃糕点吃得欢的苏璘身上。 哼！是都挺好看的。 可惜，没有一个是她的。 “周姐姐，我们明日去哪儿？” 陆远抬手拭去苏璘嘴角沾着的点心屑，又端了温着的牛乳喂了她一口。 周晴没好气儿地哼哼道：“去哪儿？去把你们三个卖了。” 苏柒若不是人生赢家吗？ 看她拐走了这三个人，她还能不能这么快活！ 起初逃出京城的时候周晴心里还有些打鼓，怕苏柒若追上来打断她的腿。 奈何等了三日也没见人来，她便写了封信送了回去，哪知人家连理都不理她。 周晴心里有些难受，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发了许久的呆。 这些不都是苏柒若的软肋吗？ 她怎么就没反应呢？ 直到那日遇到劫匪时风露带人冲出来的那一刻，周晴才彻底傻了眼。 合着从头到尾傻的只有自己啊！ “你若是真敢卖了我们，我倒还敬你有几分血性。” 赵瑾伸手从周晴怀里接过苏璘，掏出帕子来擦了擦她黏糊糊的小手，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是他瞧不起周晴，平日里以为她是个多了不得的纨绔，相处久了才发现，这就是个有心无胆的大“兄弟”。 陆远捂着唇笑出声来，他是发现了，赵瑾要么不张口，要么就是让人无法辩驳的绝句。 这一路上，周晴没少受他的白眼儿。 “你……你们……欺人太甚！” 周晴气得捶了两下桌子，陆远和赵瑾齐齐瞪过来，她忙没骨气地收了手放在自己的膝头。 就连软糯的小苏璘都眨巴着眼睛望着她，好似是想问问她是不是要造反。 好吧，她承认，这些祖宗们她一个也惹不起。 不过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当初只是烦闷母亲、父亲和祖父天天催婚才逃出来，如今她倒是想回家来着，这俩祖宗不放人啊！ 说什么要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游遍千山万水，逍遥一回再归京。 大千世界，繁花若锦，何时才能游尽，这不是要她陪他们孤独终老吗？ 可怜她的美人们还在后院里等着她回家啊！ “阿若，救命啊！” …… 谁知不离簪缨内，长得逍遥自在心。（引自——白居易《菩提寺上方晚眺》） …… 《赘妻不好当》——赘妻和她的偏执傲娇小夫郎 —— 百花城位于北越国的南边，四季如春，繁花不败，是个最舒爽不过的州城。 且各国商旅行商赶路，皆会路过此地，也造就了百花城的繁华景象。 若是走南闯北见识广的人瞧了，定也要叹一声，百花城繁华不输京城。 百花城城主是世袭下来的，已有数百年。 只是到了如今这一代，城主膝下却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百花离陌。 这百花离陌容貌倾城，气质超然，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百花城内也有不少小姐想要求娶他，即便百花离陌性子不讨喜，却到底是城主唯一的儿子。 娶了他，便等同于拥有了这繁华的百花城。 哪怕不喜欢，将人好好养在后院儿就是，又何必在意他性子如何呢？ 奈何城主有令，她家的儿子不嫁人，只招赘妻。 这么一来，倒是吓走了大半求亲者。 谁家也都没穷到要靠卖女儿过日子的，这若是入赘到了城主府，一辈子寄人篱下被夫郎压上一头，岂不是得憋屈到死？ 任是那城主府再富裕，那城主公子再漂亮，她们也不愿意用尊严去换。 正当百花城主一筹莫展之际，她竟在一次外出办差时，从城外救回一个模样俊美的女子来。 据城主府伺候的下人们说，那女子长了一副天人之姿，且性情温和，是个再好不过的。 外头的人都在猜测，为报城主救命之恩，那女子定然会答应做了百花离陌的赘妻。 若是这般，以后这百花城的城主岂不是要被一个外人占去了？ 以往大家都不愿意入赘也就罢了，如今忽然半路冒出来一个来路不明的截了一道，这百花城的小姐们又有些坐不住了，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 “听闻城主救回来的那个女人到现在还住在城主府，也不知是为了养伤，还是在算计着什么旁的。” “是啊，多重的伤三个月也该养好了吧！” “百花离陌虽说脾气古怪了些，又整日里在外面抛头露面，可到底还有着一副好姿容，那外头来的没见识的女人打他的主意也说得过去。” “也只有那等子没骨头的女人才会靠着男人过活，想来这女人也只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没什么本事。”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百花离陌看上了这被城主救回来的女人也未必，不然他不愿意嫁，谁还能逼着他去拜堂不成？” 谁不知道百花离陌野性难寻，根本就不听城主和主君的话，他若是听话，又何至于到了十八岁都不成亲，还整日在外头抛头露面地做生意，和一群生意场上的女人混在一起。 说不定早就没了清白，只等着找个现成的妻主戴绿帽子呢！ “传闻不是说那百花离陌一直看重的人是赵文萱吗？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变心？再说了，他若是招了赘妻，那赵文萱又该怎么办？” 赵文萱乃是赵家嫡女，亦是百花城有名的富商。 她与百花离陌自幼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奈何赵家不会答应赵文萱去入赘，百花城主也不同意儿子嫁人，左右算是断了二人的情谊。 不过他们平日里倒是一起做生意，时常同进同出，也不知背地里有没有什么别的勾当。 若真如此，那位外来的小赘妻也怪可怜的。 －－－－－－题外话－－－－－－ 一直想写一篇赘妻类的，决定放在这一卷。 感谢大家一路追随我走到现在，女尊文限制越来越多，真的很难坚持下来，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宝贝们还有什么想看的都可以留言哈！ 第五百四十七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 二楼雅间的男子面容平静，从容地喝着茶，连眼皮都未挑，倒是他身后的侍儿气红了眼。 “公子，您别听这些人乱说！” 他们公子与赵小姐清清白白，这些人惯会抹黑人，真是太可恶了。 “既是知道他们在乱说，又有什么可气的？” 百花离陌放下手中的杯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俊眉微蹙。 “可……可奴觉得她们说的也未必全是假的。那个女人都在咱们府里住了三个月了，还不肯走，那二公子日日都来献殷勤，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这是二公子这是想做什么，也不知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吉祥不悦地撇撇嘴，若是那女子老老实实留下做他们公子的赘妻，凭着那副姿容，也不算委屈了公子。 可她偏整日里一副冷淡从容的模样儿，从来不知对他们公子好，却还和那大房的二公子纠缠不清。 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他们公子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 百花离陌没有接声，对于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他是没有什么好感。 可也不知她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母亲竟执意要他嫁给她。 一个不知家世如何不知人品怎样的女人，就要这么占了他的一生，他不甘心！ 可若不答应，母亲的身体……怕是也拖不了太久了。 百花离陌眉头紧锁，他知道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和百花家族，他们这一支无女，大房又整日虎视眈眈，若不为他寻个靠得住的妻主，百花家早晚都要毁在大房手里。 只是百花离陌想不明白，一向精明的母亲为何对这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女人另眼相待。 听她的口音似京城人士，气度又不似寻常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 听闻母亲救下她时，她身受重伤，说不定是有什么仇家在追杀她。 她留在城主府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利用百花城？ 百花离陌担心，这女人心机之深，只怕连母亲也比不上。 此时已经被人议论了三个月的苏·软饭女没骨头赘妻·柒若正坐在桌边看着那一盒子的点心叹气，她是真的怕了这位百花家的二公子，整日里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 好不容易将人打发了，她又要为这位热情过了头的百花城主发愁。 不能否认，她被四皇女的人追杀只余下一口气时，是这位善良的老城主救了她。 可这瞧着憨厚的老城主也没那么厚道，竟挟恩图报，要她入赘到城主府，娶了她“名声在外”的儿子。 这苏柒若如何能答应，于是便准备告辞离开，断了老城主的念想。 可这老家伙竟然早就发现了她的意图，将她关在了府里，还派了不少武功高手暗中监视着她。 若不是身受重伤，苏柒若倒也能有机会拼一拼，说不定就跑出去了。 可她如今只剩下了半条命，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况且，她还要寻人，那人很有可能就在百花城。 她便是逃出城主府，也暂时不能离开百花城。 在人家的地盘上寻人，还得躲躲藏藏，只怕会更麻烦。 所以苏柒若便歇了逃跑的心思，却也一直没有答应百花城主的要求，两个人就这么一直拖着。 其实苏柒若也明白，这位百花城主手眼通天，明明看重了自己做儿媳，却还让大房的公子整日往她院子里跑，不过就是为了试探她的人品罢了。 苏柒若也想过做戏气一气她，让她放过自己。 可一对上那百花湘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的眼睛，她就放弃了。 她宁可继续和老城主斗智斗勇，也不愿意再扯上这么一块牛皮糖。 到时候甩不掉，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至于那位百花城主要她娶的人，她却只是见过一面，甚至连模样儿都没有看清。 但对于这位城主府的公子百花离陌，苏柒若却不陌生。 书中的百花离陌在母亲去世后不久，便与赘妻“苏柒若”和离，“苏柒若”因心中感激老城主的救命之恩，自然不忍百花离陌为难，当即便签了和离书，带着林若星离开了百花城。 百花离陌曾在生意场上有不少死对头，万家就是其中之最。 老城主已故，赘妻又已和离，百花离陌无后亦无妻主作为倚仗，着实寸步难行。 而作为他好友的赵文萱也因男扮女装的事情暴露，被万家人使计利用百姓舆论将之赶出了百花城，生死不知。 与此同时，大房的人勾结万家设计夺去了城主之位和百花离陌的家产，将他和父亲李氏赶出了城主府。 万氏姐妹派人半路擒住李氏父子，带回家中欲要轻薄，二人抵抗不过，只好自裁于万府以保全清白。 血流满地，只余两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那里。 万氏姐妹嫌晦气，便命人卷了那父子二人扔去了城外乱葬岗。 自此，这位傲娇且不可一世的城主府公子，便成了一连葬身之处都没有的孤魂野鬼。 一想到百花离陌的结局，苏柒若便有些不落忍。 所以她肯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救下百花离陌和李氏，还了百花城主的救命之恩。 可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想到一个两全的法子。 既不用入赘到百花府，还能护着百花离陌。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百花城主不死，可她不是神医，没办法让百花城主长命百岁。 苏柒若头疼地揉了揉鼻子，又长长地吁了口气。 身上的伤口已经大好，但内伤还是有些严重，稍不注意就痛得满头大汗。 屋外的侍儿敲了敲门：“苏小姐，您的药熬好了。” 苏柒若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亲自去接了药碗，一口饮尽后又将药碗放了回去，从头到尾都没让那侍儿进来。 侍儿看着空了的药碗，眸子一闪，很快又镇定下来，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苏柒若捂着唇打了个哈欠，也不知是不是这次的汤药里放了什么安神的东西，她才一喝完就觉得困乏不已。 然而，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很多事情就由不得她选择了。 看着床里还昏迷不醒的男子和床帐外那群面色不善的人，苏柒若才惊觉——自己被人算计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 那碗药果真有问题。 可她的药有问题，百花离陌又为何会昏迷不醒地躺在她的床上？ 苏柒若抬眸去看，又是一愣，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苦笑。 这布置，这颜色，分明就是男子的房间。 这老城主是怕她不认账吗，竟命人将她搬到了自家儿子的床上？ 外面还在吵吵嚷嚷，床里的男子眉头一皱，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百花离陌看见身侧的女子时也是一怔，随即便白了脸。 被子内的他只着了贴身的亵衣亵裤，而躺在他床上的女子也一样，白色的亵衣穿在她身上还有些宽松。 扭头间，他甚至还能看见里面的风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百花离陌看着还算冷静，可埋在被子的手却早已紧攥成拳，身体也僵得如石头一般动弹不得。 苏柒若摇摇头：“若是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她不能说是百花城主设计的他们，首先那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手上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其次她并不想让百花离陌去责怪百花城主。 百花芜许是设计了自己的儿子和苏柒若，可也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好母亲，也是一个心存良善的人。 她自知时日无多，想要为自己的爱人和儿子留一条后路，无可厚非。 苏柒若没有理由去怪她，若是没有百花芜，她也早就死在了百花城外的荒山上。 她的命是百花芜救下的，百花芜便是真的逼她娶了百花离陌，她也没办法拒绝。 百花离陌看着半坐在床上的女子，紧攥的拳头松了松，却也没有完全放开。 她目光清明，毫不躲闪，不像是在说谎。 然而，还不待百花离陌想清楚，外面人的争吵声便传了过来。 “我可怜的儿子，这可真是造孽啊！” 这是李氏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存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戏作。 “行了行了，你小声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哭有什么用？赶紧给两个孩子把婚事办了才是正事儿。” 百花芜安慰着李氏，嘴角挂着的笑却叫人看不明白了。 李氏捏着帕子抹了下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忙不迭地点头。 “妻主说的是，如今还是趁着事情没有闹大，把婚事先办了，也省得日后出什么纰漏。” 李氏对于妻主为儿子选的这位赘妻十分满意，自苏柒若住进城主府后，便一直是李氏在照顾她的饮食和住行。 妻主让他刻意放百花湘去接近苏柒若，他也细细瞧过了，那女子是个坐怀不乱的，靠得住。 只是他担心这人的来历，妻主却说她有本事护住他们。 李氏这一生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妻主了，既是妻主说了好，那他就信。 这两口子自顾无人般地将婚事定了下来，根本就没有看床上的二人一眼。 百花离陌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觉得这事儿怪苏柒若，定是她太会伪装，母亲和父亲才愿意帮着他算计自己的儿子。 要知道他可是城主府唯一的少主子，便是他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母亲和父亲都能依着他，又怎会将一个陌生女人送上他的床？ 苏柒若也看出了百花离陌的不悦，心里虽委屈，却也没急着解释什么。 若是她“入赘”到百花家能救下这父子的命，那且先这样吧！ 大不了日后他遇到了心仪且能护住他之人，她再与他和离就是。 “你无需担心，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我便是想，也有心无力。” 苏柒若捂着胸口轻咳一声，然后附在百花离陌耳边小声说道。 一股子陌生的冷香味袭来，百花离陌心口一烫，吓得身子又是一僵。 然而她的话他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他们只是在一张床上，什么都没做，她现在身上有伤，便是想，也什么都做不成。 哪怕知道这是事实，可由苏柒若这样说出来，还是叫百花离陌羞红了半张俏脸。 不待他反应，女子已经坐直了身子，离他远了些。 许是外面的人也听见了苏柒若的咳声，百花芜忙上前一步朝里面道：“阿若，你身子还好吧？” 她只是命人在药里添了些安神的东西，应该不至于会伤到她的身体才是。 “无事。” 苏柒若声音略显冷淡，也没如往常那般唤百花芜一声伯母。 百花芜做贼心虚，心内愧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便命百花离陌的贴身侍儿吉祥和如意进来服侍苏柒若更衣。 这事儿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自然不便叫外人知晓。 吉祥和如意才从震惊里走出来，面对占了自家公子便宜的苏柒若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苏柒若也不愿自找没趣，便朝二人摆摆手：“我自己来就好。” 女子动作优雅，一举一动皆透露着大家风范，百花离陌在她背后瞧着，愈发觉得她的身份古怪。 待苏柒若离开后，百花离陌才穿衣走了出来。 看着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一脸欣喜的模样儿，他倒是不知该如何怪他们了。 “陌儿，你莫要怪母亲，母亲也都是为了你好。” 百花芜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到底是她理亏在先。 “母亲可知她是何人，便敢将人送上儿子的床？” 百花离陌尽管没有直接开口责怪，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悦。 百花芜和李氏自然也听出来了。 “她身份特殊，我不便告知你们，但你要相信母亲，母亲不会害你的。” 百花芜在救下苏柒若时曾见过她身上的玉佩，便猜到了她的身份，这才敢将人留在府里。 只是苏柒若身份特殊，不便张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她也不敢告诉。 朝中几位皇女正斗得如火如荼，苏柒若又身受重伤出现在百花城，怕也是有意要躲出京城，将她留在百花城，那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既能护住儿子，日后太女登基，也能保百花城太平。 百花芜见得多了，自然也能猜到几分皇上的心思。 上面那位最会使用平衡之术，这些皇女斗来斗去，也不过是在为太女殿下铺路。 第五百四十九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 论嫡，论长，论贤，太女殿下全占了，皇上又不是个极昏庸无道的，又怎会让太女之位旁落？ 这些人争来争去，也不过就是个笑话。 只是可惜了永安城苏家，满门清贵忠臣，只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还差点儿被人追杀致死。 苏柒若是谁，没有人比百花芜更清楚了。 苏家的事情她也知道些，所以她也想以一己之身护住苏柒若，给苏家留下一条血脉。 那些人以为苏柒若死了，想必也不会这么快查到她头上来。 就算她们日后找来了，苏柒若的伤也好了，到时再想对策就是。 百花城这百年来也不是个摆设，积聚的力量对付几个杀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几个异想天开的皇女不打百花城的主意也就罢了，若是她们敢妄来，她百花芜便叫那些人有来无回。 “即便她身份无异，可母亲又怎知她人品是好是坏，万一她如姨母她们一般，您岂不是将百花城交到了贼人手上？” 百花离陌愈发觉得是苏柒若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母亲那样信任她。 “不瞒我儿，母亲与她母亲有过几分交情，那人人品贵重，家世清白。说起来，要不是我这次阴差阳错救下了她，以我们百花家的门第，是做不了她的正君的。” 如今倒好，不只能做正君，还能让她入赘到百花家来，他们家这是捡到宝了。 百花芜说着，便又欢喜起来。 许是今日过分劳心劳力，牵扯到了旧疾，才一说完，百花芜便扶着床柱咳嗽起来。 百花离陌见状，也不敢再多问，忙上前扶住母亲的身子让她坐下，唤了吉祥去找大夫来。 李氏见状，眸子不由得一红。 他知道妻主这般急着为儿子找好妻主，是因为身子的缘故，她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上次他偷听大夫与妻主的对话，虽未听全，却也记得个“强弩之末”。 “陌儿，你母亲最是疼你，她是不会害你的。我观察了那孩子几个月，的确是个不错的，你要相信你母亲的眼光。” 百花离陌张了张口欲要反驳，在对上母亲眼底的期盼和父亲眼中的泪珠时，又忍了下来。 若是能让母亲高兴，他便将人招赘进来就是。 大不了将人养在府里，城主府也不缺她一口吃食一件衣裳。 “孩儿都听母亲的。” 见百花离陌终于松了口，百花芜激动得热泪盈眶，忙回身紧紧握住李氏的手。 “快，快快选个黄道吉日，为两个孩子把婚事办了。” 如此，便是她死了也能安心了。 百花芜设计这场戏，为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因为她知道儿子孝顺，只要她说，儿子一定会答应。 她其实是为了苏柒若，只有让苏柒若无法拒绝，才能将人招到府里来。 在百花芜看来，她这样也算是一举两得，既能保全百花家，又能护住苏柒若。 苏柒若是个重情重义的，便是为了百花离陌的名声，她也不会不答应。 了了一件心头大事，百花芜心情大好，还不待大夫过来，自己便走回了前厅。 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再趁着她还有口气在，把大房分出去。 “我瞧着两个孩子都看出了这事儿是你我所为，我怕那……” 李氏扶着百花芜，担忧地皱眉道。 他是担心苏柒若心里有怨，日后将气都撒在儿子身上。 百花芜微微抬手，止住了李氏的话道：“不必担心，那孩子是个好的，我不会看错，你和陌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妻主……” 李氏一听，眼泪就止不住地滚了出来。 没有了妻主，他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言？ 妻主这一生待他极好，哪怕他只生下陌儿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傍身，妻主都未曾纳侍，只为了给他主君的体面。 百花家的女子大仁大义者居多，可如妻主这般专一钟情者，却只她一个。 李氏万分庆幸，自己能遇上这么好的妻主。 奈何妻主年长他近十岁，如今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他却无可奈何。 “阿暖，别哭。” 百花芜抬手拭去李氏眼角的泪珠，凝着他通红的眸子扯了扯嘴角道， “你十岁入了我百花府，十四岁嫁给我，为救我失去长女，这都是我欠你的。如今我只盼着你和陌儿能够好好的，至于这城主府……只要有苏柒若在，你便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很庆幸自己那日救回了苏柒若，这份救命之恩，足够护住百花城了。 百花芜不是个小人，可为了夫君和儿子，却不得不挟恩图报一回。 苏柒若若怪，便怪她好了。 可她不能不为夫君和儿子打算，她还没死，那大房的人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若她真的不在了，这百花城可还有她夫君和儿子的容身之处？ 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所以，苏柒若，对不住了！ 苏柒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前院儿的，总之她一看见自己的床就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知。 等她再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身子都轻快了许多。 苏柒若洗了把脸，提着剑准备在院子里练上一会儿。 哪知才一打开门，便见门口坐着个哭肿了眼睛的少年，吓了她一大跳。 “呜呜……” 听到开门声，那少年才敢放开了哭。 “不知二公子这是怎么了？” 苏柒若语气淡淡，对于大房这一家子白眼狼，她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哪怕这位小公子略显无辜，她也生不出半分好感。 “苏姐姐，你……你可是要入赘到百花府，做哥哥的妻主了吗？” 百花湘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苏柒若，抽抽搭搭地问道。 昨儿他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是下人们管不住嘴巴胡乱传的。 可今日他去给父亲请安，母亲也在父亲房里，他亲耳听见母亲说，二姨母已经为百花离陌和苏柒若定下了婚期，只等着下月初八就成亲。 百花湘还是不敢相信，那么好的苏柒若怎么能入赘给百花离陌那个不知检点的贱人呢？ 第五百五十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 便是苏柒若真的想娶百花府的公子，也该娶他才是。 他比百花离陌年轻，也比百花离陌守规矩，且他心里也一直是喜欢着她的。 可她怎么能和百花离陌在一起？ 一个好好的女子入赘到别家府里，日后连自己的孩子都得跟着男人姓，哪个女人能受得住这样的屈辱？ 他不一样，若是苏姐姐愿意娶他，他是可以嫁给她的。 他们的孩子可以随她姓苏，他也不会像百花离陌那般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他会好好待在府里相妻教女，只围着她一个人转。 苏柒若一怔，没想到这个消息传得这样快。 想必这又是百花芜的功劳，生怕她会跑了似的，赶紧将婚事定了下来。 可昨日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百花离陌的名声本就不好，若她再拒绝，让他以后还如何嫁人？ 苏柒若点点头，从容道：“是。” 她便是入赘，也只是个名义上的百花府赘妻。 百花离陌不喜欢她，她对这位傲娇冷漠的百花公子也不感兴趣。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早些找回弟弟，待百花离陌重掌城主府后，她便带着弟弟回京。 苏家的血海深仇她不能不报，她母亲父亲和三个姐姐不能白死。 那些个挣扎在权势中的刽子手全都不无辜，唯有苏家一百多口人命，无辜地成为了他们斗争的牺牲品。 如今太女的位置亦是岌岌可危，没了苏家庇护，那样仁善又心软的太女不知要如何走下去。 只是如今她回不去京城，便是想要助太女一臂之力也有心无力。 一想到苏家，苏柒若身上便泛起一股杀气，吓得百花湘都忘了哭。 他一直觉得苏柒若是个冷清又温和的人，看似有些矛盾，可接触之后发现她就是看似温和，实则待谁都很冷漠。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是他的问话惹恼了她吗？ “苏姐姐，你……当真要做百花离陌的赘妻吗？你可知他在外面的名声并不好听，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百花湘咬了咬唇，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去拍身上的土，只急急说道。 苏柒若淡淡地瞥了百花湘一眼，这样小家子气的作态还真是附和大房的家教，和他那个处处算计的爹一模一样。 背后说人者，必是是非人。 苏柒若一向喜欢光明正大，这百花湘是百花离陌的堂弟，跑到自己这个外人面前说自家哥哥的坏话，也亏得他长了这么大个脑袋。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全装的浆糊，还是水。 左右没有半点脑子，毕竟有脑子的人可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旁人都可以诋毁百花离陌，唯有他百花湘不行。 若百花离陌的名声坏了，同为百花府公子的他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那又如何？” 苏柒若嘴角扬起，毫不在意地问道。 一阵晨风吹来，掀起了她雪白的衣摆。 苏柒若手中的剑轻轻一转，人已经跃了出去。 自她受伤后，夜夜都睡不安稳，一闭眼就全是血。 昨儿被百花芜那么一闹腾，她睡了个好觉，今日身子也觉大好。 果真再好的药都得配上好的睡眠才能事半功倍。 手腕一转，手中的剑挥舞出去，在晨露间迎着朝阳跳跃起来。 百花湘也忘了哭泣，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花丛间武剑的女子。 她真的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这样好的人，怎么能给百花离陌做赘妻呢？ 一听说百花湘天还未亮就到了苏柒若的院子里来了，李氏急急拉着儿子赶了过来。 百花离陌心中有千百个不情愿，却也不敢再伤父亲的心。 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父亲已经够难过的了。 父子二人赶来时，看到的就是繁华间白衣女子的潇洒身影，就连一向对苏柒若没有好感的百花离陌都不由得看呆了。 不愧是京城世家培养出来的小姐，到底是与这百花城里的女子不同。 这满城的女人加起来，也不及她风姿之万一。 李氏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地感叹道：“你母亲的眼光从来都是最好的，她为你挑选的妻主，总是没错的。” 李氏忽然想起妻主的那句话，若不是她救下了这孩子，他们百花家是配不上人家的。 京城贵族家的规矩李氏不懂，他从小长在百花城，从来没有出去过。 但他也明白，京城里规矩多，这些个世家小姐未必有他们活得自在。 就像苏柒若，受那样重的伤差点儿死在荒山里，也是可怜。 百花离陌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李氏推了推百花离陌的手臂，示意他去将手里的食盒给苏柒若送过去。 以后是他们两个人过日子，总得慢慢磨合适应才是。 百花离陌犹豫了一瞬，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 苏柒若闻声停了下来，额上的汗珠沾着一缕碎发贴在脸侧，白得有些发亮的脸在晨光下显得愈发虚弱。 百花离陌站在离苏柒若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甚至在这里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子冷香味儿。 他手里紧紧攥着食盒，并未敢直视苏柒若，倒是苏柒若看了半晌，先开了口。 “百花公子可是有事？” 他们之间并不熟悉，加上昨日再床上说的那些话，今儿这才算是第二次。 百花离陌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平静道：“父亲让我给你送了早膳来。” 苏柒若看了一眼那食盒，又看向躲在大树后只露出一片衣角的方向，抬手接过。 “替我谢过伯父。” 说实话，这样相处是挺尴尬的。 可苏柒若也知道，她和百花离陌不一样，她是女子，应该主动些。 “也有劳你跑一趟。” 一阵微风袭来，带着她的声音和温柔，一起传进百花离陌的耳朵里。 尽管在外谈生意时也与女子同桌相处过，可百花离陌一直恪守着规矩。 他还是第一次与女子这样相处，有些紧张，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必客气。” 百花离陌强作镇定道， “你身子还未痊愈，好好养伤，我便不打扰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 说罢，他转身就走，还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慌乱。 可这一幕落在苏柒若眼里就成了百花离陌的不情愿，不过也是，书中的百花离陌就一直很反感“苏柒若”，不然也不会在百花芜过世没多久，他就给她写了和离书。 望着百花离陌离去的背影，苏柒若微微蹙了蹙眉。 她还真得努力去接近一下这人才行，不说让他有多喜欢自己，好歹得让他明白，她是来帮他的。 便是要和离，也得对付了大房一家之后，没了后顾之忧再说。 见百花离陌只与苏柒若说了两句话就走了，李氏不由得有些着急。 那百花湘还在院子里虎视眈眈地坐着呢，这孩子怎么就一点儿不知道担心呢？ “你啊你，真是不争气。” 李氏气得跺脚，却又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来。 毕竟以儿子的性子，今日能妥协至此，他也该知足了。 也罢，慢慢来，有他在背后推着，总能让两个孩子快些熟悉起来的。 苏柒若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剑往回走，在路过百花湘的时候也没有停下脚步。 只留了一句话：“二公子日后莫要再来了，我怕离陌看见了会不高兴。” 百花湘死死攥着拳头，看着那女子无情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 她果真无情。 百花湘是哭着从苏柒若的院子里跑出去的，这件事自然也瞒不过百花府里的其他人。 吉祥听闻后，不由得撇撇嘴。 “咱们这位未来的妻主大人倒是好本事，能将二公子欺负哭。” 那二公子惯来是个好本事的，总是他背地里欺负别人的份儿，倒是头一遭见他如此伤心。 不过，也是他活该。 “我瞧着倒是那二公子自己贴上去的，如今苏小姐要娶我们公子了，二公子心里自然不痛快。” 如意倒不觉得苏柒若会去欺负百花湘，他曾偷偷瞧过那位苏小姐几次，不像是个坏人。 公子和苏小姐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二公子还非要往前去凑，难不成他要给苏小姐做小？ 苏小姐是入赘，可纳不了侧室的。 “哼！她若是对公子好也便罢了，她若是敢惹公子不快，也休想我认她。” 吉祥和如意自幼长在百花离陌身边，是他的左膀右臂。 于吉祥来说，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公子更重要的人了。 如意不赞同地拉了拉吉祥的衣袖，皱眉道：“你小声些，莫要被公子听了去。我瞧着那苏小姐不像是个纨绔女，你便是信不着她，难道还不相信城主大人的眼光吗？” 如意比吉祥大上一岁，也着实稳重许多。 吉祥这才压低了声音道：“那是你没见过那些会伪装的女人，你忘了城西王员外家五年前招赘的那个女人了？拐了王家的财产，谋害了正君性命，带着偷情的小侍跑了，到现在都还没抓住人，这事儿不也就不了了之了？” 五年都抓不住人，指不定人家到哪儿逍遥快活去了呢！ 想当初王家公子成婚时，吉祥和如意还跑去凑过热闹，亲眼见过那女子，亦是个模样俊秀气质不凡的。 可结果呢？ 人不可貌相，谁知这里子是黑是白呢！ 如意这么一听，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那王家公子的确是个可怜的。 可想到自家公子的性子，如意又摇摇头道：“那不一样，王家公子自幼养在后院儿，性情软糯，没有主见。可我们公子不同，便是真的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到时和离就是，左不过将人赶出府去，却也不至于像王公子那般丢了性命。” “你不懂，男子一旦动了情，那女人便是端了杯鸩酒来，他都当蜜喝。我是担心公子他……” 吉祥攥着拳头皱眉头，实在是因为那苏小姐长相太过出众，他怕自家公子把持不住，丢了自己的初心。 “我们公子不一样，他不会的。” 如意还是相信自家公子，若那女子不是良人，公子自然能够抽身而退。 如今城主大人身子不好，公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忤逆大人了。 且这桩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帖子都发出去了，改不得了。 “但愿吧！” 二人沉默了许久，屋内传来百花离陌的声音时，他们才急急走了进去。 “我明日约了赵小姐去闻香阁品茶，你们去将前两日新做的那套淡紫色的新衣找出来。” 百花离陌翻着手里的账本，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公子。” 吉祥应了一声便去衣柜里翻找衣裳，只剩下如意站在那里，为难地看向百花离陌。 “有事？” 百花离陌抬头看了如意一眼，低声问道。 如意犹豫了一瞬，才大着胆子说道：“公子，如今您与苏小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若是再与赵小姐来往过密，苏小姐那边怕是……” 如意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以往没定亲事也便罢了。 如今未来的妻主还在府里，自家公子却要去跟别的女子出去喝茶，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且不说旁人如何嘲笑苏小姐，便是公子脸上也不好看啊！ 坊间本就传了不少公子与赵家小姐的闲话，苏小姐初来乍到怕是还不清楚。 若是日后她听了去，没得要影响了她与公子的感情。 百花离陌微微蹙眉，他倒是没想那么多。 可他手上那么多生意，少不得要与那些老板们打交道，总不能因为成了婚，就断了自己的后路吧！ “清者自清，她若信不过我，这婚不成也罢。” 百花离陌合了账本，心里忽然冒出一股子烦躁来，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中听。 世间男子多不易，他若身为女儿身，哪里还用担心这么多有的没的。 “公子，话不能这样说。您与苏小姐本就不熟，她便是要信您，也得有机会不是？过往的事情暂且不提，日后您总该多顾念一二，这世间女子有哪个不要面子的？” 如意一听自家公子那么说，也跟着着急起来。 公子若是这般脾气，与苏小姐的日子怕是也长久不了，那日后大房若是算计公子和主君，还有谁能为公子撑腰？ －－－－－－题外话－－－－－－ 新的一月开始了，宝贝们票票红豆砸过来啊！ 我去帮你们催一念如尘大大开新书哈~嘿嘿…… 第五百五十二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 百花离陌一听，反倒笑了。 “她要面子？难道本公子就不要面子了不成？那些生意都是我百花家上百年积攒下来的，我若为了他便放弃了，又至百花家的祖先于何地？” 他就是看不得那些女人为了面子趾高气扬地让男子妥协，凭什么啊？ 就凭她成了自己的妻主，他就活该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一切吗？ “公子……” 如意担忧地唤了一声，他发现自己越劝，公子好像越生气了啊！ 可他也没说什么逾矩的话啊，公子这是在气什么？ 百花离陌摆摆手：“你无需多言，我心中自有计较。” 不过就是一个奉母之命的赘妻，他倒要瞧瞧，她敢不敢管自己的事情。 翌日一早百花离陌便出了府去，连早膳都未用。 李氏提着食盒过来准备带儿子去给苏柒若送饭时才发现，院子里早就没了百花离陌的踪影。 “你们公子哪儿去了？” “回主君的话，公子他……他今日约了赵小姐谈生意，一早便出去了。” 院子里的小侍如实答道。 眼前这人是最疼爱公子的主君，没必要对他撒谎。 李氏一听，气得差点儿跳起来。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都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胡闹？” 那赵家的小姐与自家儿子走得近，李氏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 如今他未来妻主还在府里病着，那孩子却跟别的女子出门谈生意去了，这事儿若是传到了苏柒若耳中，岂不是白白毁了一桩好婚事？ 李氏也顾不得去给苏柒若送早饭了，又提着食盒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找自家妻主商量去了。 “胡闹！还不快命人将那个逆子给我找回来，日后这谈生意的事情必须得有阿若陪着，否则就不许他踏出这个家门。咳咳……” 百花芜气得咳个不停，可把李氏给吓坏了。 “妻主你莫急，陌儿他不是那不懂分寸的孩子，许是真的有要事也不一定。” 李氏轻拍着百花芜的后背安抚道，生怕自家妻主被气出个好歹来。 “什么要事也容不得他这般不知分寸，他可有将他妻主放在眼里？” 百花芜咳得满脸通红，骂人的时候倒也中气十足，李氏总算放心了几分。 “你又不是不知道陌儿的性子，这桩婚事他本就不情愿，我们总得给他时间适应。” 李氏在一旁劝着，心里虽也恼儿子的不合规矩，却不得不替儿子辩解几句。 谁叫他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呢？ “他的婚事一定下来，大房那边的人便坐不住了，他这是怕别人抓不住他的把柄吗？” 百花芜叹了口气，忿忿道， “这样好的妻主求都求不来，他就是个不知福的。若非我使了那见不得人的手段，哪儿轮得上他在这里嫌东嫌西？” 越想越气，百花芜最终决定还是主动去找苏柒若坦白，将事情说清楚，免得日后影响了小妻夫的感情。 李氏叹了口气，见妻主急急忙忙走了，也没敢阻拦。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妻主这样做是对的。 与其日后被人拿着这事儿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倒不如早些说清楚的好。 大房的人是什么德行，他们早就瞧清楚了。 要不是过往还顾念着那么点子血脉亲情，大房早就被分出去单过了。 这几年大房无大过，他们便是想分家，族里那边也不能答应。 百花芜片刻也不敢耽搁，直接到了苏柒若院中。 此时苏柒若正坐在桌边用着早膳，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去哪儿寻人。 她其实心中对于林若星在哪里已经有了些眉目，按着书中的剧情来看，林若星才是男主，流落在外也并未吃什么苦头，被人救下后一直在后院里做工，虽辛苦了些，却没什么危险。 后来被“苏柒若”找到，带回京城，嫁给了太女殿下做了续弦，育有三女一子，成了当朝最为受宠的君后。 “阿若。” 百花芜尴尬地唤了一声，苏柒若没想到她现在会过来，忙放下筷子起身相迎。 “伯母，您怎么过来了？” 这还是自下药事件后，她们第一次单独见面。 “不用起了，你坐着用膳就是。” “伯母您坐。” 苏柒若上前扶着百花芜坐下，倒也没主动去问她来的目的。 百花芜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袖，索性直言道：“打扰你用早膳了，说来惭愧，我这会儿过来主要是因为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她把百花离陌出门与赵文萱谈生意的事情说了后，又将城中有关百花离陌与赵文萱的谣言也一并告诉了她。 与其日后苏柒若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些，倒不如她来说。 “但你放心，陌儿他不是个不知分寸的，这些年来他像个女儿般在外奔波都是我的错，不怪那孩子，是我没有留住他的姐姐，才让他担上那样重的担子。陌儿虽较寻常男子刚毅骄傲些，却也不是那等子不知廉耻之人，还望你海涵一二。” 百花芜说这些话时，自己都觉得羞愧。 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是真的做尽了小人。 她犯下的错，却全都要苏柒若来承受剩下的责任，只因她仗着救了人家一命的恩情。 百花芜自己最厌恶鄙视的就是这种人，却没想到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伯母放心，百花公子的为人晚辈自是信得过，身为男子却有如此报复，也实在令人钦佩。” 苏柒若若是不知情或许还真的会以为自己插足了人家青梅竹马的感情，奈何她比谁都清楚，赵文萱根本不能娶百花离陌，而百花离陌也不会嫁给赵文萱。 这二人也算得上是这个时代里男人中的楷模了，胆大有主见，敢与挑战世俗。 苏柒若不仅不厌恶，反倒还有几分敬佩。 若有机会，她也想认识一下这位赵小姐，不，赵公子。 百花芜心口一暖，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好孩子，你能有如此心胸，我将儿子和百花家交给你，也能安心了。咳咳……” “伯母，您别激动，小心身子。” 第五百五十三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 哪怕百花芜算计了她，苏柒若也不怪她。 这不过是一个母亲爱子心切的无奈之举罢了，若换成自己，定也会如此。 “你也瞧见了，我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百花芜紧紧握着苏柒若的手，苦笑道， “我百花芜一生光明磊落，唯有对你，满心亏欠。阿若，你若怪，便怪我，可千万不要牵扯上陌儿，陌儿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柒若摇头道：“伯母言重了，晚辈得伯母相救，有幸捡回一条命。即便百花公子不嫁于我，晚辈也会用性命守护他的安危。” 苏柒若其实想说的是，若是百花离陌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 可她也知道，若想名正言顺地对付大房的人，唯有她成了百花家的人。 “孩子，你不懂，这百花家的事情并没有看起来那般简单。” 百花芜将大房过往做过的一些事情都讲给了苏柒若听，本来家丑不该外传，可在百花芜眼中，苏柒若已经是她的媳妇儿了，自然是自家人。 “伯母当初还是太过仁慈了。” 大房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百花芜都念在过世的老城主的面子上没有追究，这才使得他们变本加厉，愈发嚣张。 那逝去的城主府小姐之死便与大房有关，百花芜怎么还能允他们好好住在城主府呢？ 妇人之仁，要不得。 “到底是一父同胞的亲姊妹，当初我也是一时心软，却没想到给陌儿他们父子留下了这么大一个隐患。孩子，日后城主府和陌儿就交给你了，请你好好护着他们。若……若有一日护不住了，麻烦你带着陌儿离开。他脾气虽有些倔，却的的确确是个好孩子。他喜欢将什么事情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还望你多担待一二。” 可怜天下父母心。 百花芜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之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伯母放心，苏柒若对天起誓，定会以性命护离陌无忧。” 苏柒若终于没再唤百花公子，这让百花芜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好孩子，委屈你了。” 百花芜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塞到苏柒若手中，她未开口言明，苏柒若也没细问。 但二人交握的手却是紧了紧。 百花芜将自己一生最珍视的东西都交给了她，苏柒若自然不敢不好好护着。 以至于她本来准备出门寻林若星的，也改了方向先去了闻香阁。 据百花芜的意思来看，大房一定会想方设法毁了她和百花离陌的婚事，今日百花离陌私自出府，约见赵文萱，却是正好给了大房机会。 她若不去看看，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想到百花芜交给自己的那块玉佩，苏柒若心口忽然一紧。 看百花芜这状态，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也不知能不能熬过他们的婚期，若是百花芜没了，她孤身一人，又该怎么护住百花离陌父子？ “嚁嚁……” 一阵熟悉的哨声响起，苏柒若脚步一顿，转身消失在街角尽头。 “属下见过少主。” 地上跪着的黑衣女子满身疲惫，眸子却亮晶晶的，写满了欢喜。 她就知道自家少主还活着。 看着眼前的人，苏柒若嘴唇颤了颤，最终也只说出了三个字来：“起来吧！” “京中都传少主已经死了，可属下不信，一路寻找过来，好在苍天有眼，少主您没事儿。” 黑衣女子乃是苏家的暗卫首领影一，是苏母在世时，亲自培养起来的。 “我身负重伤，幸被百花城主所救，如今正住在城主府。” 苏柒若点点头，简单交代了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而后又问道， “你们如今还剩多少人？” 问这话时，苏柒若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眸子凝出了一抹寒芒。 苏家出事时，不少暗卫为了护住小主子都死了，苏柒若也不确定还有多少人活着。 “回少主的话，如今暗部还剩八十九人，都在各处寻找少主的下落。” 影一恭敬道，声音如过往一般没有任何波澜，唯独身子僵硬无比。 暗部三百六十人，如今活下来的只有八十九个了。 “你召十人前来保护好小少爷，剩下的人留在江南父亲名下的庄子上，莫要轻举妄动。” 影一眸子一闪，冷硬的脸上也闪过一抹激动。 小少爷也还活着？ “是。” 影一高兴得声音都大了些。 “待人来齐后，你便继续跟在我身边吧！” 苏柒若虽是住在城主府，却没有自己的人。 苏家暗卫都是值得信任的，她如今敢用的也只有这些人。 “属下遵命。少主，京城局势不明，几位皇女一时定不会想到百花城来，您也可先在此休养生息，不然……再多调些人过来供您差遣，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影一出京时，京城局势还未稳。 苏家覆灭，太女如今也已经失宠，二皇女四皇女五皇女几家皆大，他们少主一时半会儿怕是也难回京城。 苏柒若想了想，觉得影一说的也有道理。 但又怕被那些人给一锅端了，便道：“那便再让影三带十人过来，我有用处。” “是。” 影一应了一声，苏柒若再无吩咐，她才飞身离开。 影一的出现，使得苏柒若的心总算落定了。 有了自己人，再办什么事情就方便许多。 那大房再想耍什么手段，她也能替百花离陌盯着些。 苏柒若对百花城并不熟悉，她伤好后也不曾出过门，这还是第一次走在这条街道上。 寻了个卖菜的摊主问了闻香阁的路，苏柒若便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百花城虽人来人往，去还从未来过这样气质的人，街边的百姓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苏柒若也不恼，左右她是个女人，这年代里被人瞧上几眼也不吃亏。 闻香阁是百花城最大的茶楼，位置优越，布置典雅。 苏柒若一进门便有店小二迎了上来：“小姐里面请，您可约了什么人吗？” 来闻香阁喝茶的大多都是富贵人家，提前包下雅间，来了便有店小二引着过去。 第五百五十四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9） 那店小二见苏柒若气度不凡，衣着富贵，这才有此一问。 “我来寻人，赵文萱赵小姐在哪个房间？” 苏柒若点点头，她不能说自己是来找百花离陌的，便只好先借着赵文萱的名头一用。 因为赵文萱本来就是个做生意的，迎来送往的各类客人都有，所以小二姐儿也不疑有他。 “请您随小的上二楼。” 小二姐儿将苏柒若引至一雅间门口，轻轻扣了扣门，小声道：“赵老板，您的客人到了。” 赵文萱一怔，看了正在垂眸泡茶的百花离陌一眼，然后才道：“进来吧！” 他今日只约了百花离陌一人，根本既没有什么客人，也不知是谁要找他。 但不论如何，也没有拒之不见的道理。 生意人讲究以和为贵，他也想看看这人找他是要谈什么大买卖。 “小姐请。” 小二姐儿将门打开，躬身请苏柒若进去。 百花离陌仍旧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的茶盏，赵文萱却被冒然进来的女子晃了神。 谪仙之姿，不染纤尘，不像是个生意人。 况且他在百花城从未见过她，她定然不是百花城的人。 “不知阁下是……” 赵文萱缓缓起身，朝苏柒若微微抱了抱拳疑惑道。 苏柒若勾唇一笑，还了一礼，然后看向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未挑过一下的百花离陌。 “在下苏柒若，乃是离陌的未婚妻主。” 百花离陌端着茶壶的手一僵，在听到她的声音时，他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赵文萱也是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让百花离陌发愁的那位入赘妻主。 百花城主真是好眼光，给她儿子选了这么一位风姿绰约的好人物。 赵文萱自认阅人不少，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女子的不凡来。 举止投足皆是大家典范，断然不会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小姐。 可这么一位大人物又为何要入赘到城主府呢？ 也不怪百花离陌想不明白，他也想不通。 苏柒若被百花芜所救之事并未瞒着外面，外人却只知道她受了伤被百花城主捡了回来，并不知道她差点儿死在了外头。 所以也没有人会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那处去想过。 “你……你怎么来了？” 百花离陌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张，如意早晨说过的那些话忽然在耳畔响起，他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见她表情无异，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对啊！ 她还没有成为他的妻主呢，他为何要这把在意她的看法？ 百花离陌心里猫抓似的难受，他觉得自己是受了如意的影响，这才不由自主地将苏柒若放在了心上。 他们之间明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 苏柒若轻笑一声，柔声道：“我出门办事，听伯母说你在这里与人谈生意，便过来看看你。” 她不能说她是特意来找他的，以百花离陌的性子，怕是还得怀疑她不安好心。 苏柒若这么一说，百花离陌就全明白了。 合着这又是他的好爹娘干的事情，让他未来妻主跑来捉他的“奸”了。 赵文萱看了一眼百花离陌的神色，心中暗觉好笑，后知后觉道：“苏小姐若是不嫌弃，坐下喝杯茶吧！” “多谢，在下冒昧前来，还望赵小姐不要见怪。” 苏柒若大方地坐了下来，赵文萱看了还在发愣的百花离陌一眼，见他没有要给苏柒若斟茶的意思，才不得已亲自端起茶壶来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苏小姐言重了，苏小姐既是离陌的未婚妻主，便不是外人。” 赵文萱说这话时还不忘偷偷观察着苏柒若的神色，见她面上无半分不悦，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正常女子看见自己的未婚妻主与别的女人单独待在一起，总会有几分不高兴，可这位苏小姐却毫无反应。 离陌嫁于她……到底是好是坏呢？ 赵文萱自然也相信百花城主的眼光，只是这女人再好，若不喜欢离陌，那都是白扯。 “多谢。” 苏柒若举杯朝赵文萱点了点头，也没再刻意说什么与百花离陌有关的话。 左右她人是进来了，等会儿大房再演什么捉奸的戏码，也害不到百花离陌头上。 果然不出百花城主所料，苏柒若一杯茶还未下肚，雅间的门就便被人强制推开了。 “不是我说你啊堂弟，如今你已经是有了未婚妻主的人了，怎么还能与外女单独相会？你这是将苏小姐的颜面至于何地？又将我百花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人还没进来，声音先传了过来。 百花离陌眉宇间闪过一抹厌恶，赵文萱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二人相视一眼，再想到苏柒若的忽然出现，便什么都明白了。 百花离陌轻抿着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按理说他这般不检点的行为是给苏柒若戴了绿帽子，可她不仅不恼，还特意跑来护着他。 百花晴一冲进来就被坐在那里的苏柒若吓了一跳，她在城主府见过苏柒若几面，自然认出了她。 况且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可还在府里为着这个女人绝食呢！ 可她派人查探的消息里并没有说苏柒若与他们在一起，只说了百花离陌在闻香阁私会赵文萱。 她扔下手头的事儿没管，专门跑来“捉奸”，怎么会多出一个人呢？ “百花晴你是不是有病？” 百花离陌随手将手里的茶杯甩了出去，百花晴往后跳了一步，躲开了砸过来的杯子，却还是被那茶水溅湿了衣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百花晴也顾不得和百花离陌生气了，只看着苏柒若问道。 “百花小姐这是何意？” 苏柒若勾起嘴角，挑眉道， “离陌是我的未婚夫，我陪他出来喝杯茶，莫不是也要向百花小姐知会一声？” 百花晴俊脸一红，她千算万算竟是没算到这里会多出个人来。 如此，她的计划便全都被打乱了。 一旦百花离陌招赘了这个女人，那城主府日后便没了他们大房一家的位置了。 她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百花芜死的这一天吗？ 第五百五十五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10） 如今倒好，竟半路杀出来个苏柒若。 这叫她如何服气？ 城主府是她百花家的，断然不能被外人夺了去。 不过眼前这女人也真够能忍的，为了得到城主府竟然连百花离陌这样水性杨花的男人也要。 简直是丢尽了女人的脸。 百花离陌区区男子也想继承百花家，真是痴人说梦。 她早晚有一天要将李氏父子赶出城主府，赶出百花城。 不过就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小白脸儿，百花芜当真以为他们大房就怕了她了？ 等着瞧吧！ “那倒不必。” 百花晴鄙夷地撇撇嘴道， “只不过我听闻堂弟与外女私会，特意过来瞧瞧，没想到苏小姐也在，倒是叫你看笑话了。谁叫我们陌儿与赵小姐自幼青梅竹马，感情不一般呢！” 百花晴明显挑拨的话落在苏柒若耳中却成了笑话，即便百花离陌与赵文萱青梅竹马也影响不了什么啊！ 难不成她还等着自己吃醋，把赵文萱打一顿？ 亦或是……一怒之下退了这桩亲事？ 可百花晴也不想一想，就算她不娶百花离陌，也还会有别人，这是改变不了城主府仍旧属于百花离陌的。 百花离陌和赵文萱脸色皆是一变，百花晴这是有意要当着他们二人的面往他们身上泼脏水了。 不待百花离陌开口辩驳，苏柒若反倒先说道：“百花小姐作为离陌的堂姐，不体谅庇护弟弟不说，反倒还当着他未婚妻主的面诋毁他的清白，您觉得合适吗？” 这个傻子和百花湘一样，都是自私自利不为家族考虑的利己主义者。 这种人永远担不了大任，只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若论格局，她一个女人还不如百花离陌心胸宽广。 哪怕百花离陌真的与赵文萱有什么，她作为百花家的女儿，也不该在外面乱语，有什么事情关起门来解决，这丢的难道不是百花家的人吗？ 蠢货！ “苏柒若，你别不知好歹，我可是向着你说话的！” 百花晴见苏柒若还替百花离陌说话，不由得恼羞成怒道。 “百花小姐所谓的向着我说话，便是当着我的面儿诋毁我未来的夫君吗？” 苏柒若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眸子里也写尽了嘲讽。 事情闹成这般，傻子也看出来百花晴的用意了。 可百花晴却还在狡辩：“你当真是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为你出头，你倒是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男人来嘲讽我。姓苏的，你一门心思想要入赘到我百花家来，到底是何居心？” 百花晴一转脸，便又将矛头指向了苏柒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不成我求娶自己心仪之人，还要如百花小姐这般先算计清楚利弊不成？人心肮脏，倒是瞧着什么都是不干净的。” 苏柒若也不恼，只淡淡地说道。 一旁的百花离陌意外地看了苏柒若一眼，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哪怕二人毫无来往，就凭着她今日相护之情，他都该谢谢她。 赵文萱看了一眼苏柒若，又看向百花离陌，一时也闹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了。 百花离陌为了这桩被逼着的婚事愁得食不下咽，起初他也以为这位苏小姐是个贪财好色之辈，可今日初见，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会为了救命之恩而甘愿入赘城主府。 且看她对百花离陌的态度，并不像其她女子那般，因为脸面过不去而处处诋毁未婚夫君来彰显自己的尊严，反倒多番维护。 或许，这位还真的是阿陌的良人。 赵文萱自幼男扮女装，一生所受之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便是在梦中，他都不敢奢望有一日会有一个女子能这般维护自己。 如今，他竟觉得很羡慕百花离陌。 百花晴不屑地轻嗤一声，对着苏柒若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儿。 “你到底是心仪于百花离陌还是心仪于城主府的财富，你自己心里清楚。百花离陌，你平日里在外面如何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我管不着，可你若敢将百花家的百年积蓄都拱手让于外人，就莫怪我不念血脉亲情了。” “百花晴，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光明磊落做生意，问心无愧。你若再敢污蔑我半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拿回家塞回你爹肚子里，让他再重新生个嘴巴干净的女儿出来！” 百花离陌也恼了，这些年来，百花晴平日里暗中对付他也就算了，如今竟还当众诋毁起他的清誉来了。 他是不屑于解释，却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让人往自己头上泼脏水。 再说了，这是他和百花晴以及大房之间的事情，与苏柒若何干？ 她为何要牵连无辜？ 关于百花离陌嘴里的脏话，苏柒若并不觉得反感，竟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一向淡漠傲娇的小少爷恼起来竟也会骂人，实在是难得一见。 百花晴显然也被百花离陌骂懵了，以往二人便是斗嘴，百花离陌也从未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你……你还是个男子吗你？满口浑话，简直有伤风化，丢了我百花家的脸面。” 百花晴气得手指发抖，指着百花离陌训斥道。 那样的话她都说不出口，也不知道百花离陌跟谁学的。 “你我虽都姓百花，可你切勿说与我是一家人。我母亲乃是百花城城主，你母亲却是个害死我姐姐的罪人，你一个罪人之女，哪儿来的脸面与我称一家人？” 百花离陌手掌往茶桌上重重地一拍，震得杯中茶水都溅了出来。 他姐姐的死是全家人的痛，这全都拜百花苹那个老女人所赐，她百花晴有什么脸面在他面前吆五喝六？ “这事儿当初姨母亲口说了不再重提，你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是何意思？” 她母亲成婚晚，百花晴比她那位逝去的堂姐还小上一岁，但当时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 这件事的确是他们大房理亏，可这城主之位本该传给她母亲的，凭什么被二房夺了去？ 祖母当时年事已高，定是糊涂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11） 二房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如今为了城主之位不落在她们大房手里，竟招了个不知从哪儿捡回来的女人入赘，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母亲不提那是母亲宽仁，我小肚鸡肠，还偏就提了，你能奈我何？” 百花离陌蛮不讲理地说道，那傲娇的模样儿倒是与苏柒若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嘴角的笑忽然凝固，苏家人的血沾染了大片刑场，也染红了苏柒若的记忆。 垂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全，恨意才逐渐被压了下去。 那些她的至亲之人全都不在了，死在了那个漫天黑云的午后，那样的笑容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百花晴恼羞成怒，抬手就朝百花离陌挥去。 百花离陌身上也带着些功夫，却万万不是百花晴的对手。 一旁的赵文萱见状，抬手便要去拦，哪知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一掌挥出，百花晴的身子便从二楼的窗户上飞了出去。 一向理智的苏柒若因为心中的恨意下手没了轻重，余下的怒气全都撒在了一再挑衅的百花晴身上。 “小姐……” 百花晴带来的护卫吓得脸都白了，忙奔到床边朝下看去。 好在还不算高，看着躺在地上哭喊着疼的百花晴，她们才放下心来。 没死就好。 “小姐，您等着，属下这就来救您。” 呼呼啦啦一群人转身冲了出去，谁也没有理会打了人的苏柒若。 “咳咳……” 苏柒若捂着胸口咳了起来，百花离陌忙上前轻抚着她的后背担忧道：“你没事儿吧？你身体还未痊愈，不该随意出手的。文萱他功夫也不错，未必就挡不住百花晴的拳头……” 百花离陌的语气有些着急，他虽不喜母亲强给他安的这桩婚事，可今日苏柒若受伤，却也全都是为了他。 苏柒若缓了缓，抬手道：“无妨，方才就是牵动了伤口而已，已经没事了。” 其实不用那么大的力气她也能拦住百花晴的拳头，可谁让百花晴运气不好，赶上了她愤怒的时候呢！ “可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我们还是先回府，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见苏柒若面色苍白，百花离陌也坐不住了，扶着她就往外走，甚至都忘了和身后的赵文萱打招呼。 赵文萱看着离去的二人，许久才回过神来。 嘴角微微扬起，他是真的为自己这位好友感到高兴。 他觉得百花离陌好像遇到对的人了。 这是苏柒若和百花离陌第一次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车厢里全是百花离陌身上的味道，淡雅又温馨，和他的性子有些不一样。 “咳咳……” 苏柒若又捂着唇轻咳一声，百花离陌忙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你先喝口水润润喉，这里离城主府不远，我们很快就能到，我已经让吉祥去找大夫了。” 百花离陌心中愧疚，这事儿因他而起，若苏柒若有个什么好歹，他又如何心安？ “多谢。” 苏柒若抬手接过，朝百花离陌道了声谢。 如今她面容平淡，没有了方才的温润如玉，又变成了之前那个陌生的苏柒若。 百花离陌往后挪了挪身子，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她方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做戏给外人看，他差点儿就当真了。 “今日本该是我说谢谢你的。” 她不仅救了他，还保住了他的名声。 虽然百花离陌知道，就算百花晴抓住了他和赵文萱独处，她也奈何不了他，但到底是有些麻烦的。 苏柒若的出现为他减去了不少麻烦，他自然应该谢她。 “公子不必客气，这些都是在下分内之事。” 苏柒若淡淡一摆手，她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百花离陌，更多的是不想百花芜烦心罢了。 不然，对于这个不怎么懂事的百花公子，她倒也希望他能吃些苦头。 便是心里再不愿意，在明知道百花城主时日无多之时还惹她忧心，这便是百花离陌的不对。 大拇指轻轻压在食指上，然后紧了紧，百花离陌才缓了口气。 “我……我与文萱不是百花晴说的那般，我们二人清清白白，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也无半分逾矩，我……” “我知道。” 苏柒若淡淡一笑，她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可这笑落在百花离陌眼中就变了味道，她似乎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哪怕他和别的女人独处，还有百花晴那般诋毁，她都没有半分不悦。 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百花离陌只觉得隐隐有些失落。 自己未来的妻主不喜欢自己，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难堪的了吧！ 她是因为还母亲的救命之恩才答应入赘百花府的，当初也是母亲算计了她…… 百花离陌越想越烦躁，脸色也愈发难看。 苏柒若正闭目养神，便没瞧见百花离陌变了的脸色。 如若不然，她只需多与他说一句话，他都不至于胡思乱想那么些有的没的。 马车停在城主府门口，苏柒若和百花离陌一齐走了进来。 不知何时等在那里的百花湘忽然走了过来，吓了二人一跳。 苏柒若微微蹙眉，她是真的很烦这个粘人的二公子。 又蠢又笨，还不怎么良善。 苏柒若可不觉得百花湘接近她是因为看上她了，他不过是习惯了抢百花离陌的东西，这才刻意接近她罢了。 见百花湘朝他们快步走来，苏柒若一把握住了百花离陌的手，惊得百花离陌眼睛都瞪圆了。 苏柒若身子一软，半边身子就靠在了百花离陌身上，还不住地咳嗽着。 “你……你怎么了？” 百花离陌也顾不得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了，只急急问道。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忽然就不行了？ “苏姐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百花湘红着眼睛跑了过来，一见苏柒若靠在百花离陌身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看她面色苍白，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百花湘的一声“苏姐姐”彻底激怒了百花离陌，这个小蹄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抢他的东西，如今竟还将主意打到苏柒若头上来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12） 过往他没打算和苏柒若在一起也就算了，如今他们都已经定下了婚期，百花湘还敢当着他的面勾引他的妻主，这是不将他百花离陌放在眼里吗？ “你还有脸问？这伤可都是拜你的好姐姐所赐。” 百花离陌说罢，便扶着苏柒若朝前走去，肩膀撞在了百花湘肩头，也不曾挪动半分。 百花湘捂着发疼的肩膀后退半步，皱着眉头品味着百花离陌的话，却怎么都没办法将苏柒若的伤和姐姐联想在一起。 姐姐不是说出去办大事儿去了吗？ 怎么会伤了苏柒若？ 百花湘心中记挂着苏柒若的伤，便又跟着追了上去。 “苏姐姐，我……我不知道姐姐她与你发生了什么龌龊，此事怕是会有什么误会。” 百花湘跟在苏柒若的另一侧，想要伸手去扶她，奈何百花离陌将人护得紧，他也下不去手。 百花离陌实在烦透了百花湘一声又一声的“苏姐姐”，便没好气儿地说道：“她不是你姐姐，是你嫂嫂。” 胆敢和他百花离陌抢人，那就要看看谁本事大了。 苏柒若差点儿被百花离陌幼稚的话逗笑，这人的脑子里都想的什么，现在是追究百花湘喊什么的时候吗？ 现在他们应该要好好想想等会儿怎么应付大房那边的问话，她将百花晴打成那样，大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哥哥你也太不知礼数了，你和苏姐姐还未成婚，我如何……如何能唤她嫂嫂？” 百花湘红着脸反驳道，那羞涩的模样儿瞧着怪勾人的。 而百花离陌的大大咧咧与他一比，确实显得有些粗鄙。 可苏柒若就是不喜欢百花湘这种做作样子，更愿意和百花离陌这种真性情的人在一起，哪怕这家伙脾气古怪了些。 “离陌说的是，我二人婚期已经定下，帖子也已经发了出去，二公子如何就不能唤我一声嫂嫂了？” 在外人面前，她自然要护着百花离陌，多给他几分颜面。 百花离陌在马车上的气因着她的维护而淡了些，再看向苏柒若时，眸光便变得有些复杂。 “可是二公子也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嫂嫂？” “不，不是的。” 百花湘被苏柒若问的面红耳赤，连连摆手道。 只是他不想叫她嫂嫂，他还想嫁给她呢！ “行了行了，她身子不适，你别来打扰了，回去吧！” 百花离陌不愿意看见百花湘，便随口打发道。 “我不打扰苏姐姐，哥哥若是一个人照顾不了她，我还能搭把手。” 百花湘如何会走，只厚着脸皮跟着二人一起往苏柒若的院子走去。 “府里那么多下人，用不着你。她是外女，你一个未出嫁的那孩子不方便待在这里，还是回去吧！” 百花离陌说罢，忽然响起了什么，便又道， “你不是一直自诩极守规矩吗？该不会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吧？” 方才百花湘可是才说过他不守规矩的，如今百花离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合适。 “离陌说的是，我这里的确不适合二公子久待，二公子回去吧！” 百花离陌扶着苏柒若进了房内，将百花湘关在了门外。 百花湘气得双眼通红，狠狠地跺了跺脚，却又不敢真的跟进去。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的人明明说百花离陌极反对这桩婚事，怎么忽然就变了态度呢？ 看百花离陌那小心谨慎的模样儿，分明是很在意苏柒若的。 也对，像苏小姐那般容貌的女子，有哪个男人不喜欢？ 百花离陌再清高，那也是个男子，也会动了凡心不是？ 百花湘不屑地勾了勾唇，轻嗤道：“假清高。” 然后才转身离去。 一进屋苏柒若便从百花离陌肩头直起了身子，也顺势放开了他的手。 手心里还有她的温度，百花离陌不适的攥了攥，又急忙松开，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他还从未与哪个女子这般亲近过，从小到大他也就赵文萱一个朋友，二人也没这样牵过手啊！ “今日的事情大房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可想好要怎么应付他们了？” 苏柒若缓步走到桌边坐下，语气平淡地问道。 百花离陌敛了心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她进了她的房间，满屋的冷香气味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府里何时买了这种味道的香？ “百花公子？” 见百花离陌还在发愣，苏柒若不由得唤了一声。 “啊？哦！” 百花离陌走到苏柒若旁边坐下，毫不在意道：“你无需担心，这事儿有我，他们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百花离陌豪气云天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大侠风范，苏柒若勾唇一笑，倒是没想到这位傲娇的小公子还是个讲义气的。 “他们今日去‘捉奸’，本就是算计好了要对付你，若是你处理不好，少不得会毁了自己的清誉，便是你不在乎，却也该为你母亲父亲多考虑几分。” 百花离陌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若是事情闹开了，那些不知情的人指不定背后又要怎么议论他呢！ “我说了，我和文萱是清白的，不是……不是什么捉……捉……” 百花离陌红着脸反驳道，那最后一个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我都知道你们是清白的，可外面的人不知道。大房既然有心算计，自然不会白白浪费了这么一次好机会，你觉得那些不知情的人可会信你？” “清者自清，随他们怎么以为。” 自从他开始做生意的那日起，这百花城的人就没有不在背后诋毁他的，他早就习惯了。 “过去你可以不管，可如今你是要成婚的人了，身份不一样了，总要多顾虑几分。” 有了未婚妻成了婚还传出什么流言蜚语，那可就不只是被人指指点点那么简单了，说不定闹大了还会被抓去浸猪笼。 苏柒若固然不在意百花离陌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却也不得不多提醒着他些。 百花离陌性子傲，不听人劝，只能慢慢来。 “你是怕我丢了你的脸面吗？” －－－－－－题外话－－－－－－ 谢谢宝贝们的票票支持，也谢谢大家帮忙捉虫~ 七夕节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五百五十八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13） 百花离陌想着，如今在外人看来，自己已经是苏柒若的夫郎了。 若是还传出些什么流言蜚语，他这位本就被人瞧不起的外来赘妻只怕更觉丢脸。 再想到之前如意与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似乎，也有那么些道理。 百花离陌竟觉得自己没那么反感他们管着自己了。 他好像是该多为她考虑几分，人家一介女子入赘已经够委屈了，总不好还得被自己连累毁了清誉吧！ “那我以后会注意，尽量不单独与那些女人谈生意，等你身子好些了，我……我带你一起去。” 百花离陌揪着手指小声道，他只能妥协至此了。 若是她想让他从此彻底不插手生意上的事情，那肯定不行。 苏柒若本想解释一句，见百花离陌难得这样乖巧听话，便又改了主意。 “好。” 见她答应了，百花离陌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二人的关系似乎也近了些。 这还是百花离陌第一次有了即将要成为她夫郎的意识，人有些无措，却又似乎成长了些，知道替旁人着想了。 大夫来看过苏柒若的伤势，外伤无大碍，内伤还需慢慢调养着。 百花离陌有的是钱，出手也大方，直接与那大夫道：“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府里没有的我们便去外面买，不用担心银钱的问题。” 大夫摇摇头道：“苏小姐的伤势在肺腑，再珍贵的药材也不能立马见好，还是需要慢慢调理着。内伤主要还是靠养，莫要费心伤神，待过些时日慢慢就痊愈了。” 内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只能让她好好养着。 百花离陌皱眉，心中也隐隐划过一丝愧疚。 之前他还以为她是故意赖在城主府不想走，才装病不愈的。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她好像真的伤得很重，也难怪她总觉得欠了母亲什么，想来若无母亲搭救，她怕是真的不行了。 以他今日所接触的来看，苏柒若为人光明磊落，性情略微凉薄，对待他这位救命恩人的儿子却还算不错。 二人日后若是成了婚，能这般相敬如宾也好。 似是想明白了，百花离陌心底里对这桩婚事的反感也散去了些。 叫人送走了大夫，他才与苏柒若告别：“那你好好养伤，大房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处理，你就别担心了。” 大夫都说了她不能劳心伤神，他得好好看着她。 苏柒若淡淡一笑，点头应了声：“好。” “那……我先回去了，待有空再来看你。” “好，慢走。” 送走了百花离陌，苏柒若才转身入了内室，脱了鞋子上了床。 她发现睡觉对她的伤势特别有好处，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至于午饭什么的，也不想吃了。 百花离陌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开始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 只是这种乱似乎和早上走时有些不同，那个时候心里是烦闷的，如今似乎还隐隐有些欢喜。 手掌轻轻按住那颗乱跳的心，百花离陌眉头却越蹙越紧。 难怪话本子里总说男子很容易坠入爱河，且一旦陷了进去，便难以自拔。 他不过才与苏柒若相处了半日时间，竟对她生出那么多好感来。 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不好，她都还没有喜欢他，他不能先动心。 百花离陌边暗暗告诫着自己，边想着命人去寻几株老参回来。 苏柒若伤了身子气血不足，得好好补补。 府里倒是有几株年份长的，母亲和父亲那里各有一株，他不好动。 大房那里有一株，他怕是也要不来。 他自己有两株，可以先给她送去。 若是外面能买到更好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如意。” 百花离陌收了神，朝外面唤了一声。 如意躬身走了进来：“公子。” “你去将我私库里的那两株老参找出来包好，再命人去外面寻几株数百年份的，年限越长的越好。” 百花离陌忽然想起赵家有一株千年人参，一直存放在府里。 若是他开口要买，也不知赵文萱会不会卖他。 这般想着，百花离陌便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道：“去备马车，我要去赵府一趟。” 百花离陌一连串的吩咐让如意慌了神，赶忙追上去劝道：“公子，上午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苏小姐还为您受了伤，您……您这会儿若是去赵府，怕是不妥。” 百花离陌知道如意的性子，便于他解释道：“我这次是去办正事儿。” “正事儿？” 如意喃喃了一句，心里却想，您哪次去见赵小姐都说是办正事儿。 “苏……她为我受了伤，我心中不忍，赵家有株老参，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回来。” 百花离陌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如意一听，紧绷的脸上立马绽开了笑容。 他们家公子这是开窍了啊！ 真好。 只要公子的脾气改一改，日后定能与苏小姐举案齐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公子说的是，奴这便去给您备车。” 如意飞奔离开，并没有看见百花离陌微微扬起的嘴角。 原来对别人好，也没有那么难。 百花离陌性子本就冷淡，也只有旁人对他好的时候他才会对人好，否则，不熟悉他的人都会觉得他脾气古怪，不好相处。 赵府的管家看见来人，直接将人迎了进去。 赵家如今是赵文萱当家，家里就他一个，百花离陌又是赵文萱唯一的好友，赵府的人待他总是有些不同。 若不是城主大人下了令说百花公子不会嫁人只招赘妻主，赵府的人怕是都要拿百花离陌当赵府的主君来看待了。 “不是早上才见过，有什么要事又让你跑一趟？” 赵文萱抬手命人奉茶，坐在百花离陌对面，笑着问道。 他可还记得百花离陌带着他的那个未婚妻主离开时，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百花离陌朝立在那里侍候的下人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 待人都散了，他才开了口：“我想向你求一样东西。” 第五百五十九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14） 赵文萱一怔，随即笑道：“你城主府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么还找到我这里来了？” 赵家生意做的虽大，却也比不得城主府富贵。 百花离陌也不与他绕弯子，直言道：“我想问你买那株老参。” 赵文萱脸上的笑容僵住，只需细想，便猜到了百花离陌买这参是为了谁。 百花离陌是个单纯的性子，他若想对谁好，也从来不图什么回报。 可那苏柒若不过就是今日帮了他一回，他便要如此大手笔地回报她，是不是有些过了？ 见赵文萱面露为难，百花离陌也不好强求。 “你若不愿，只当我没说就是，我再去别处想想法子。” 做生意本就是讲究个你情我愿，他与赵文萱关系再好，也得守着这个规矩。 赵文萱忙摇头道：“不是，那东西我留着其实也没什么用，你若想要，拿去就是。” 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儿就只有百花离陌一个人知道他男子的身份，他连命都交到了他手中，还有什么可与他计较的。 不过就是一株老参，这些身外之物哪里比得过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那如何使得？在商言商，我既是来寻你，便是诚心要买，你若送我，我反倒还不能要了。” 百花离陌拒绝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比不得一餐饭一盅茶，哪里是说送就送的。 赵文萱以男子之身撑起整个赵家也不容易，他如何能再占他的便宜？ “你……可是为了你那未婚妻主来求的？” 赵文萱不放心百花离陌，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百花离陌也不瞒他，老实地点了点头。 “大夫说她气血两亏，人参灵芝皆可助她早日康复，她既是入了我百花家，我总不能不管她……” 对于自己人，百花离陌总是很大方。 “你能如此想，自然是好的。我只是担心……” 赵文萱将手覆在百花离陌放在桌上的手背上，皱眉道。 他只是担心百花离陌陷得太深，日后会受伤。 “她总归是我未来的妻主，我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她若不好，我便是满身富贵，也难立足。” 百花离陌淡淡一笑，垂眸道， “她日后若当真骗了我，那便算我倒霉，这一世白来一遭。” 这桩婚事本就容不得他反对，如今他愿意应下了，母亲会高兴，他自己也没了后顾之忧。 “你起初那般反感，我还劝你想开些，可你如此孤注一掷，我又不得不替你担心。那女子我瞧着也是个好的，若她本性如此，自然是你的福气。若她惯会伪装，骗了你母亲也瞒过了我们所有人，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这也是赵文萱回家的路上想到的，他还是第一次只与一个女子见了一面就产生好感的，这种感觉不太正常。 若非这女子太过出色，便是她太会伪装，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我母亲说，她认识苏柒若的母亲，苏家满门清贵，教不出穷凶极恶之徒。” 百花离陌小声说道，母亲说不许他将苏柒若的事情告诉外人。 这也就是赵文萱，不然他定不会说的。 “苏家？” 赵文萱喃喃道，忽然脸色一变，握紧了百花离陌的手。 “京城苏家？月前满门被灭的永安侯府便是姓苏，她……她自京城而来，该不会是……” 后面的话赵文萱没说，但百花离陌已经听明白了。 百花城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他素日里对朝政又不感兴趣，所以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 倒是赵文萱多少还知道一些，却也有限。 百花离陌眉头紧皱，冷声道：“永安侯府不是不是开国功臣吗？” 当年先祖皇帝为表对永安侯的重视，特将她的封号与京城的名字赐为一样的。 “是啊！永安侯府百年世家，满门清贵，传袭至今也不曾做过什么歹事，那侯府主君还是皇上的弟弟呢！” 若苏柒若当真是苏家侥幸逃脱一死的女儿，那百花城主还真是做了一件大善事。 百花离陌听得一肚子气，恼道：“这老皇帝是不是有病，怎么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 连他一个不关心朝政的都知道永安侯府是什么人家，皇上怎么还能下令灭了人家全府呢？ 况且里面还有她弟弟，大房害死了姐姐，母亲都没有动他们分毫，这么一对比，这皇帝也太过残忍了。 “说是弟弟，也不是一父所出，能有多少感情呢！” 赵文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赵家不也一样嘛！ 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分崩离析，家不成家。 “如今几位皇女夺嫡正盛，永安侯府怕也是受了牵连，只是可惜了这一门忠烈，当年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惨死在自己守护的王朝刀下。” 皇帝年迈昏庸，虽不是极蠢，却也没了当年的睿智，极易受小人挑拨。 “她……万一不是永安侯府的人呢？” 百花离陌问出这话时，自己都没了底气。 母亲说，若不是苏家出事，以他的身份是配不上做她正君的。 那她的身份定然不俗，照赵文萱这么说，八成她就是侯府的小姐了。 赵文萱一愣，然后笑道：“对，这不过是我的猜测，或许她并不是永安侯府的世女。” 百花离陌回握住赵文萱的手，正色道：“文萱，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这件事情……还望你替我保密。” 不管苏柒若是不是永安侯府的人，他都不想她出事。 其实，百花离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以母亲的为人，肯那般向着苏柒若说话，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而今她既是到了百花城，又成了他的妻主，他自会竭力保全她。 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便当是为天下苍生积福了。 “你我之间，何谈这些？” 赵文萱轻笑一声，他的命都抓在百花离陌手里，二人之间的交情又何须他所嘱托。 只是见百花离陌如此认真，赵文萱才敢相信，他是真的将苏柒若当成了自己人。 既是如此，他也不能太小气了。 “那老参便全当是我提前送你的新婚贺礼，你且安心收下。” 第五百六十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15） “使不得，一码归一码，那参你若能答应卖与我，我已经感激万分了。”百花离陌拒绝道。 “阿陌，你我之间不谈这些。你能遇到自己真心愿意嫁的人，我替你高兴。你若不收下，便是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赵文萱放开了握着百花离陌的手，端起一旁已经凉了的茶抿了一口，所以错过了百花离陌脸上的羞赧和无措。 “文萱，谢谢你。” 百花离陌也没再坚持，日后他再以旁的法子还给他就是。 左右他不能白白占了人家这么大一个便宜，赵家也没有到富可敌国的地步。 至于文萱口中所说的“真心”，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为真心，只是没了最初的反感，平添了几分期待罢了。 他与苏柒若还没到交心的地步，如今不过初识，算是有些好感。 带走了人参，百花离陌便直接回了城主府。 此时的他忙了大半日连午饭都还未用，却也顾不上了，直接先去了苏柒若的院子。 院子里打扫的小侍见百花离陌过来，忙躬身请安，声音却是极小。 “给公子请安。” 百花离陌见状，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道：“苏小姐可是睡了？” 侍儿恭敬道：“是，午前您走后小姐便歇下了，这会儿还未起。” 百花离陌眉头一皱，不悦地问道：“那她可用了午膳？药可吃了？” “不曾。” 侍儿吓得面色一白，却也不敢欺骗百花离陌，只能老实答道。 “身体本就不好，却还不按时用膳吃药，这如何能养得好伤？” 百花离陌衣袖一挥，便命人去备膳，自己抱着装了人参的盒子进了门。 如意停在了门口，如今他家公子好不容易开窍了，他可不敢跟进去坏公子的好事儿。 苏柒若听到开门时，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只是在看见来人时眼神一晃，又缓缓阖上，好像从未清醒过似的。 百花离陌一进门就放轻了脚步，因为苏柒若睡觉时关了门窗，所以屋内那股子冷冽的味道愈发浓郁。 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边，百花离陌小心地挪到床边，俯身坐在脚榻上，托着下巴盯着床上的女子发起呆来。 不得不说，她长得确实好看。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性子也温和，与自己这个急脾气相比，她实在是好太多了。 若她当真是永安侯府的世女，那她才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便要被母亲以救命之恩要挟她入赘，是不是也太可怜了些？ 百花离陌忽然迷茫了，在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后，他没来由的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想走近她，了解她。 她这样高傲的世家小姐，应当是不愿意做个赘妻的吧？ 可若就这么放她走了，他又有些不甘心。 他才开始对她感兴趣，想要学着对她好，她怎么能走呢？ 况且，她家都没了，又能走去哪里？ 百花离陌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卷翘的睫毛，只是才挨着，就烫手般得忙将手缩了回来。 看来她是真的病得很重，那样高的功夫竟没感觉到他来了。 百花离陌哪里知道，正是因为看见是他，苏柒若才敢放心大胆地又睡了过去。 她如今内里空虚，的确有些精神不济。 除了危及到她生命的东西出现，剩下的怕是都不能让她再费神了。 百花离陌收回去的手放在了床边，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了戳苏柒若的手背，见她毫无反应，他也没有唤醒她。 罢了，她定是累极了才会睡死过去。 若是强行叫醒她吃饭，她怕是还要难受一阵子。 百花离陌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又推门退了出去。 “让院子里的人都去远些地方待着，莫要发出声响吵醒了她。饭食取回来先温着，她何时醒了便将饭食送进去。” “是，公子。” 如意应了一声就去安排，百花离陌也将他留在了苏柒若院中伺候。 那老参贵重，交给旁人他不放心，唯有如意看着熬他才安心。 吉祥见百花离陌一个人从外面走了回来，不由得迎上前去关心道：“公子这是去了哪里？可用过午膳了？” 败坏了摇摇头：“我不饿，你去忙吧，我想歇会儿。” 很多事情他还没想明白，脑子有些乱，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是，公子。” 如意也不敢多嘴，替百花离陌开了门便退了出去。 不知不觉间，百花离陌也睡着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苏柒若成婚后妻夫不合；梦见母亲过世，他与苏柒若和离；梦见苏柒若离开后，他和父亲被大房一家赶出百花城，惨死在外…… “啊，不要……” 百花离陌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头的汗。 粗喘了几口气后，百花离陌才平稳了心绪，随手抹了把额上的汗，沾了一手的湿。 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可是他今日才与苏柒若有多接触，为何就做了这噩梦？ 那边苏柒若一觉睡到了傍晚，待醒来时，人是精神了些，肚子却空落落的。 听到屋内传来了脚步声，如意忙吩咐人去摆膳，自己则轻轻敲了敲门。 “苏小姐，可要备水？” 陌生的声音让苏柒若微微一怔，随即便又应了一声：“嗯。” 如意亲自端了水盆帕子进去，苏柒若看着他问道：“你不是大公子身边的人吗？” “回小姐的话，奴是公子身边的如意，奉公子之命在此伺候小姐。” 说罢，如意便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又端了碗参汤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公子特意去为小姐寻来的千年人参，参就在那柜子上，日后奴会每日过来为小姐熬参汤。” 苏柒若垂放在膝上的手一僵，她倒是没注意屋内还多了一个深红色的檀木盒子。 细细一闻，的确是多了股泛着涩的参味儿。 百年老参尚且不好寻，百花离陌他又是从哪里搞来的这千年人参？ 这一株算下来，怕是把现在的她卖了也还不起吧！ 如今的她还真的成了彻头彻尾吃软饭的小白脸儿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16） “这样贵重的东西应该留给城主用才是，我这伤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苏柒若接过如意手中的碗，却还是认真说道。 这倒不是她客气，而是她这伤是能养好的，可百花芜却是需要珍贵药材来续命。 哪怕只多活一日，也是好的。 “小姐有所不知，大夫说城主大人不宜大补，这参于她来说太猛了。” 如意笑了笑，轻声解释道。 只是心里却有些担忧，万一苏小姐问起这参是从哪儿来的，他要不要告诉她公子去找了赵小姐的事情。 好在苏柒若并未追问，这让如意安了心。 “也罢，今日你们公子这份情谊我记下了，日后他若有什么需要，我定在所不辞。” 苏柒若也不矫情，东西都给她送来了，她再推三阻四便显得有些虚伪了。 “小姐言重了，您是公子的妻主，公子待您好是应该的，何谈其他？” 如意是拼了命的想在苏柒若面前替自家公子美言几句，只要他们妻夫和睦，其他都不重要。 “可我到底是个女人，哪里有总是要他照顾我的道理？” 苏柒若笑笑，觉得眼前这位侍儿倒是比百花离陌更懂人情世故些。 “您和公子是一家人，何分彼此？小姐一整日未吃什么东西了，奴这便命人为您摆膳。” 吉祥说罢，便福身退了出去，然后便有侍儿端着一盘盘的菜送了进来。 苏柒若看着这较往常好了不少的饭菜，心下暗叹，百花离陌不愧是城主府的公子，还是极有威信的，不过才来了一次她的院子，连带着她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捧高踩低是世家大院里最常见的，苏柒若作为一个被城主大人救回来的外人，府里人待她总是少了几分敬重。 哪怕后面她与百花离陌定下了亲事，她的处境也没好多少。 如今百花离陌特意为她去寻了千年人参来，又派了贴身的侍儿过来伺候，连带着旁的下人态度都跟着变了。 用了这顿迟来的午膳，又喝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子，苏柒若连晚饭都省了。 瞧着天色还早，苏柒若便打算出去走走。 也不知影一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她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林若星。 这边苏柒若才出了城主府，后脚便有人匆匆往后院儿报信去了。 躺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的百花晴听到下人来报，恶狠狠地骂道：“我就知道这个小白脸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既是说了一口子京城话，在百花城又能有什么相熟的人？这会子出府，指不定是去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诋毁她，我瞧着苏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过来探望百花晴的百花湘坐在一旁，听到百花晴那样说苏柒若，心里有些不高兴。 “你也是个没脑子的，那小白脸儿是百花离陌的赘妻，你一个未出嫁的男子整日往人家身边凑什么凑？我们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见百花湘还替那个打了自己的女人说话，百花晴心中更恼，骂起弟弟来也不留什么情面。 百花湘今日被苏柒若和百花离陌合起伙来赶回来本就委屈，又被姐姐这么一骂，瞬间就红了眸子。 “明明是你自己得了错误的消息，这才与人发生争执挨了打，如今怎么将火气都发到我身上来了？” 百花湘站起身，将手里的帕子甩在百花晴脸上，哭着跑了。 百花晴一把将脸上的帕子甩在地上，咬牙垂了一下床。 “没一个好东西！” 言毕，她又对身边的人道， “你去派几个机灵的跟着那个小白脸儿，我倒是要瞧瞧，她夜里出去会哪位情郎去了。姨母和百花离陌不是自以为找了个好媳妇吗？呵呵……” 百花晴阴恻恻地勾了勾唇，同为女子，她才不相信苏柒若大晚上的出去是散步呢！ 绝对是偷腥去了。 以百花离陌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未来妻主是这样一个女人，这桩婚事断然成不了。 “是。” 侍卫离去，百花晴心里才痛快了些。 只要能毁了百花离陌的婚事，那她这伤便也没算白受。 姨母啊姨母，您都快死了，怎么还不消停呢？ 那些给百花芜诊过脉的大夫她早就去问过了，百花芜的身体如今也不过是瞧着与常人无异，实际上早已是外强中干，唬人而已。 等百花芜一死，这城主府便是她大房说了算了。 百花离陌一介男子，如何与她抗衡？ 且先让他再高兴几日，后面有他哭的时候。 母亲病死，招赘的妻主在外面还有别的男人，李氏又是个软糯不争气的，到时任是百花离陌再有本事，也不是她的对手。 苏柒若才走了一条街，便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 脚步一顿，苏柒若又换了方向。 林若星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如今苏家还活着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了。 只是这种被人跟踪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苏柒若虽不知道身后是谁的人，却也不愿意被人这般监视着。 路过一个小酒馆，里面还燃着灯，三三两两的客人正饮着酒，瞧着还算热闹。 苏柒若拐进去后寻了个角落坐下，即便如此，她一身绝代风华仍旧惹来不少人侧目。 “小姐，您喝点什么？” 老板亲自迎上前来，热情地问道， “咱们店里的酒在百花城也算小有名气，保准让您喝了之后下次还想再来。” 百花城里来来往往的商客极多，酒馆老板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大人物，但如眼前这般俊美的女子却还是第一次见。 说她是个生意人吧，瞧着完全不像。 可这人也绝对不是本地人，她家的酒馆在百花城开了已有数十年，她自幼在这里长大，从未见过这样气度的女子。 “那便来一壶你们这里的招牌酒吧！” 苏柒若点点头，其实她的身子现在还不能饮酒，可既要做样子，就不能被人看出来。 “好嘞，您稍等。” 老板笑着应下，又问道， “小姐可还要什么下酒菜吗？咱们店里的水煮花生米也是一绝，是我家夫郎顶拿手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17） “好。” 苏柒若肚子还饱着，却不忍拂了老板的好意。 一壶梅子酒，一盘花生米，很快就送了上来。 门帘掀起时，苏柒若撞上了一双如小鹿般的眼睛，那少年躲在帘后正偷偷地望着她。 许是没想到她会忽然望过来，吓得那少年身子一缩，瞬间红了一张小脸儿。 那老板倒也大方，利索地将酒壶和花生米摆在苏柒若面前，笑着说道：“小儿从未见过如小姐这般风姿的人，失礼之处，还望小姐莫怪。” “无妨。” 苏柒若拿过酒壶自己倒了一杯，淡淡一笑。 里面传来老板夫郎的叫儿子回去的声音，外面忙着招呼客人的老板脸上仍旧挂着笑。 一家人忙忙碌碌却十分幸福，她忽然有些羡慕。 若能寻一知心人，安之一隅，一儿一女一间小店，也是人间极乐。 再想到她苏府倒在烈日下的数百条人命，染红了地面的那一大片鲜红，苏柒若眸子里的光忽然暗淡下去。 长长的睫毛垂下，遮去了眼底的恨意。 老皇帝已是强弩之末，自有天收，可四皇女必须得死，苏家人的血不是白流的。 捏着酒杯的手指泛着冷白，没有人知道此时她心里的恨意有多浓烈。 一杯酒水下肚，烧的心有些疼。 抬起手又倒了一杯，还不待往唇边送，一只白皙的手便按住了她的手腕。 苏柒若微微蹙眉，带着几分不悦地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不赞同的眸子。 “你身子还未好，不能饮酒。” “你怎么来了？” 苏柒若松了手，杯子落在了桌上，握着她手腕的人也松了手。 百花离陌也没否认自己是特意出来寻她的，诚实道：“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你出了门，便跟出来看看。” 要不是他带人跟了出来，也不知道府里出了叛徒，竟有人吃着他城主府的饭，却投靠了大房一家。 那百花晴派人跟踪苏柒若，无非就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罢了。 可他百花离陌也不是个蠢的，岂是什么人的话都能信？ “我是个大人，又不是孩子，百花公子莫不是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还是那样疏离的称呼，脸上挂着疏离的笑，这让百花离陌心中有些不满。 她在人前肯唤他离陌，无人的时候反倒叫他百花公子，在她心里，他到底还是母亲给她安的一把枷锁。 百花离陌坐在苏柒若对面，望着她脸上的笑，犹豫了片刻才抿唇道：“你若不愿入赘城主府，我明日便去与母亲说明白，绝对不让她为难于你。只是你身子未好，这借酒消愁不适合你。” 他自是有些舍不得的，可又不愿她这样为难自己。 世间女子多骄傲，有哪个愿意入赘到旁人家里去过那寄人篱下的生活？ 即便城主府无人敢欺辱她，可外面人的嘴里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她心中苦闷，他瞧着也不自在。 既是如此，倒不如放她离去。 苏柒若摇摇头：“我不过是想起一些过往的事情心有郁结罢了，此事与你无关。” 若是不知情，她自然欢喜于百花离陌这般说。 他不喜欢她，她也不想入赘到城主府，两全其美。 可她若不入赘，百花离陌和他父亲就得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事而不管。 百花离陌想到她的身世，眸子也跟着一黯。 “以后你只管当城主府是你的家就好，虽说母亲是让你入赘，可……可府里日后还是你说了算的，你仍旧是一家之主。” 甚至于，日后他们有了孩子，他也只要一个姓百花的就好，剩下的都可以随她姓苏。 只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二人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 她没有家了，他的家就是她的，只要她愿意，他百花府的大门随时都为她敞开。 苏柒若疑惑地看了百花离陌一眼，在她的印象里，百花离陌性子清冷，为人傲慢，并非是个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 尤其是这话还是对她说的，那就更奇怪了。 他不是应该很反感这桩婚事吗？ 怎么瞧着又有些不像呢？ 百花离陌见苏柒若一直看着他，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你……你还有什么旁的要求吗？” 苏柒若摇摇头，忽而一笑道：“我还没有谢谢你送来的人参，日后这样贵重的东西就莫要再送了，我还年轻，着实用不上。” 她不想欠他百花家更多了，免得日后走的不安心。 百花离陌这样傲娇的性子定然不会愿意随她回京，而她……身负血海深仇，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百花城里给他做赘妻。 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缘分。 救下他和李氏，还了百花芜的恩情，她才能走得安心。 百花苹她虽还未见过，可那百花晴分明就是个草包蠢货，对付百花苹一家，她已经有了有八成的把握。 百花苹和万家，她一个都不会留。 斩草不除根，苏家——就是心软之后的结局。 “那些不过身外之物，你不必与我客气。” 百花离陌眸子里仅有的温柔淡去，又恢复成了过去那个傲娇冷漠的百花公子。 他想打开门迎她进来，她似乎不太愿意，他又何必强人所难。 “百花府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苏柒若话毕，百花离陌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好像一直都在自作多情。 “不必。” 百花离陌说完这两个字便起身离开，一个字都没有多留。 苏柒若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她也没说什么吧，他怎么好像生气了？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苏柒若放心不下百花离陌，赶忙扔下一锭银子，起身追了出去。 百花离陌一出酒馆就上了马车，肚子里的气却怎么都发不出去。 “砰……” 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惊得立在马车外的吉祥眼皮一颤。 公子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见了那位未来妻主之后就变了呢？ “公子……” 吉祥的话才一出口就被百花离陌打断：“回府。” “是。” 吉祥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忙吩咐车妇赶车回府。 第五百六十三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18） 苏柒若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后面，见马车拐进城主府，才放心离去。 她沿着白日里走过的路往回走，才过了两个胡同，一袭黑衣的影一便又出现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苏柒若停下脚步。 “属下见过少主。” 影一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药瓶道， “属下已通知了影三等人，她们不日即到。这是家主在世时留给暗影的内伤灵药，少主伤势颇重，但愿这药能助少主早日康复。” 苏柒若看着影一手里的药瓶，手指蜷了蜷，才接了过来。 药瓶上还带着影一身上的温度，烫得苏柒若心都疼了。 这是苏家仅留下的东西了。 “你先随我去寻小公子的下落，他自幼身子不好，多在外面吃一日的苦便多一分危险。” “是。” 有了影一在身边，苏柒若办起事情来便方便了许多。 二人寻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林若星住在哪个院子，天色太晚，便只能先回去了。 影一最善隐藏，跟着苏柒若进了城主府也没人能够发现她的踪迹。 苏柒若抬手将屋里的一碟点心和一块毯子扔给了影一，影一伸手接过，一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想到百花离陌走时面色不善，苏柒若有些不放心，便又出了院子准备过去瞧瞧。 人家小少爷一片好心，她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了他，总该去问个清楚才是。 百花离陌的院子里，吉祥和如意蹲在门口拖着下巴，屋内不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听得二人眉头一皱一皱的。 “公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了。” 如意心中有些担忧，公子这几年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待人也总是冷冰冰的。 这几日对那位未来妻主明显话语多了些，怎么今日出去一趟，回来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都怪那个女人，不知说了什么惹怒公子的话。” 他们公子平日里虽然不喜言语，却甚少发这样大的脾气。 吉祥本就对苏柒若颇有意见，如今更是满心不喜。 “你莫要胡说，公子日后是要和苏小姐过日子的。你整日里在公子面前说苏小姐的不是，这不是挑拨他们妻夫关系不合吗？公子性情冷清，这几日难得不再为婚事烦心，你就莫要再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了。” 吉祥性子急，虽是一心为自家公子好，却难免会有惹人烦忧的时候。 “哼！我瞧着她就不是真心为咱们公子的，公子因为担心她，大晚上的出去找她，结果呢？你瞧瞧她把公子气成什么样儿了？” 吉祥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如意吓得忙捂住他的嘴，低声劝道：“你可别再说了，这事儿旁人不知，你我还不知吗？那苏小姐也是受了城主大人的算计，待公子哪来的真心？他们不过才相识不久，日后慢慢相处总会好起来的。可你若总是这般口无遮拦，毁了公子的好事儿，看公子饶不饶你。” 吉祥红着脸还想反驳，却也知道如意说的有道理。 苏柒若入赘城主府的事情亦非她所愿，可他就是气不过，他们公子那样好，那女人为何不好好珍惜？ 见吉祥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如意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你一心为了公子，公子心里自然明白。可咱们做下人的，总不能事事替主子做决定。日后陪在公子身边一辈子的人是苏小姐，只有得了苏小姐的宠爱，公子的后半生才能幸福。” 虽说公子不愿倚仗于女子，可这世道，一个没了女人的家里，男人是很难活下去的。 更何况那大房的小姐整日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城主府，就盼着城主大人哪日西去，她们接管了城主之位呢！ “可她若对公子不好呢？” 吉祥眼眶一红，委屈地看向如意道， “你我都知道公子的性子，若他认定了那女人为妻主，可那女人又负了他，他……” 公子那样执拗的人，只怕会受不住。 “不会的。” 如意握住吉祥的手，笃定道， “城主大人阅人无数，她说苏小姐是个好的，就一定是个好的。咱们公子这样好，苏小姐日后一定会很疼爱公子的。” 走到门口的苏柒若听着那二人的对话，忽然有些内疚。 今日百花离陌的确是一番好像，而自己也的确是惹了他不快。 将二人之间的对话又细细想了一遍，苏柒若觉得，或许是自己的客套让百花离陌失了面子， 毕竟他身为男子，已经主动成这般了，自己却有些不知好歹，还将他拒之心门之外。 这样想着，苏柒若便推门走了进去。 吉祥和如意听到院门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也住了口，齐齐朝门口望去。 一袭白衣的女子信步而来，面容虽平淡，却足够让人意外了。 如意先站起身来，吉祥也跟着站了起来。 “苏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如意有些紧张地问道，公子还在发着脾气，若是被苏小姐听见，岂不是坏了公子在苏小姐心里的好形象？ “今日我饮了杯酒，脑子有些糊涂，想是说了什么混账话惹了你家公子不快，特意过来向他赔个不是。” 苏柒若如实说道，她既是答应了要入赘，起码在百花城的这些时日应该好好与百花离陌相处才是。 “您既是知道自己不对，就不该惹了我家公子不……” 吉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如意拉住了手腕，一眼给瞪了回去。 吉祥不服气地瞪了苏柒若一眼，想到她将公子气成那样，他心里就不痛快。 “苏小姐勿怪，吉祥他也是为了我家公子好。公子今日出门去寻您，的确是因为担心您的身子。奴等不知您与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只要说开了，也就好了。公子他今日心情不好，恐怕……脾气会有些大，您确定要现在进去找公子吗？” 依着如意的意思，苏柒若应当等自家公子发完了脾气再过来，免得二人再起争执。 可苏柒若却明白，不论什么关系，都不该有隔夜气。 第五百六十四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19） 凡事若不早些言明，伤的便是两个人的感情。 “无妨，本也是我的不对。我进去看看他，不知可方便吗？” 苏柒若淡淡一笑，算是谢过了如意的好意。 如意见状，忙点头道：“方便，您进去就是。” 吉祥拉了拉如意的衣袖，不赞同地看着他，那是公子的闺房，怎么能让她随意出入？ “公子还未要水，苏小姐进去没有什么不便的。况且，公子这气也只有苏小姐才能治得了，难不成你还想让公子气一晚上吗？” 待苏柒若进了屋内，如意才压低了声音与吉祥说道。 吉祥抿着唇没有应声，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要是苏柒若敢欺负他家公子，他一定跟她拼命。 “出去，不是说了不许人进来吗？” 百花离陌一听见推门声，便朝外面吼道。 他一肚子的气无处可撒，只想一个人静静。 苏柒若看着满地狼藉，第一次发现这位傲娇的小公子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你是没长耳朵还是……” 百花离陌拿起最后一只茶碗，准备朝来人砸去，在对上苏柒若的眼睛时，手中的茶碗却怎么都扔不出去了。 苏柒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茶碗，低声道：“何至于发这样大的脾气？满地的碎瓷片若是伤了你可如何是好？” 百花离陌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他今日这样丢脸，还不是拜她所赐，她倒是说得冠冕堂皇，还跑来教训他。 “今日是我不对，我不知好歹，枉费了百花公子的一番好心，我向你赔不是。” 苏柒若好脾气地朝百花离陌道着歉，见他还不搭理自己，便又道， “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如今身无长物，却平白受了伯母与你这样大的恩惠，心中不安罢了。若知你如此生气，我断然不会说那些混账话，保准心安理得地受了你的好意，随你给我送多少千年人参，我都收了。” 百花离陌一肚子的气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忽然就散了，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苏柒若那样一个冷淡的性子，能与他说这样的玩笑话，也怪不容易的。 可百花小公子还是傲娇地别着头道：“一株人参已然得来不易，你还想要多少？莫不是将我卖了给你换人参才行？” 苏柒若好笑地看了一眼百花离陌的侧脸，走上前去坐在他身旁，将仅存的一只茶碗摆在桌上，轻轻摩挲着。 可惜了这么一套上好的瓷器，这个败家孩子。 “卖了你谁养我？你知道的，我身上的伤还未好，还得倚仗百花公子多多照拂呢！” 百花离陌回头瞪了苏柒若一眼，苏柒若后知后觉道：“离陌，以后我还是唤你离陌吧！你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苏姐姐……” 奈何苏柒若话未说完，便被百花离陌出声打断。 “呸！谁要叫你苏姐姐？” 苏姐姐，苏姐姐，那百花湘叫得可是亲热的很，他才不要叫。 “那你叫我什么？我们还未成婚，你总不好叫我妻主吧？不过……你若提前这么叫着，我也能应。” “你敢占我便宜？” 百花离陌气得瞪圆了眼睛，那生动的面容上早就没了过往的冷淡与高傲，只剩下羞愤。 “那你既不叫我姐姐，又不叫我妻主，难不成要唤我全名？” 他比她年岁小，这样未免也太生疏太不礼貌了些。 这些大家士族可是最重规矩的。 “我才不要唤你什么，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他好心好意想要接近她的时候，她可是亲手将他推开了的。 这会儿又跑来花言巧语地哄他，以为他是什么外面那些个随随便便的男子了吗？ “好，好，好，方才都是我的错，你别气了。你我二人才相熟不久，少不得有些摩擦，你总得给我个改过的机会不是？” 其实苏柒若并不会哄人，但面对百花离陌时，却有十足的耐心。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并不只是单纯的因为城主大人的救命之恩。 许是因为那株千年人参，亦或是因为知他可怜的身世。 而且，在苏柒若看来，百花离陌其实是个挺可爱的男孩子，哪怕他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她不过哄了两句，他便好了。 其实这种人心性单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那么多歪心思。 “你口口声声前来认错，倒是说说哪里错了？我又在恼你什么？” 百花离陌不依不饶地问道，他倒是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我……” 苏柒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到底是哪里错了，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数，都是猜测罢了。 可见百花离陌瞪着眼睛等她回答的模样儿，苏柒若又不能不说。 “你我是要做妻夫的人，我不该与你那般生分。离陌，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一片好心却遇到了不识抬举的人。我……” “算了。” 百花离陌见苏柒若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也不想再为难她。 “这事儿也并非全都怪你，我也是在恼我自己。” 百花离陌皱着眉头小声喃喃道。 他是在恼自己的不争气，恼自己忘了当初的决定，竟也会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嗯？” 苏柒若疑惑地看向百花离陌，没明白他的意思。 百花离陌也不愿再在这件事情上与她计较，只瞧着她道：“我瞧你现在都能喝酒了，想必也不影响出门。明日我要去与韦老板谈事儿，你随我一起去吧！” 他本没打算带着苏柒若的，想她身体不好，不愿她跟着奔波。 奈何亲眼瞧见她独自在外喝闷酒，他又觉得自己不该替她担心。 左右心里还有些气，便一股脑儿的将明日要去谈生意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柒若微微一怔，她明日还打算与影一再去寻林若星，可百花离陌第一次对她提出要求，她又不能拒绝。 见她面露为难，百花离陌胸腔中又涌上一股子气来。 她到底是何意？ 若不愿与他相处，今夜大可不必寻来道歉。 如今他给了她台阶，她又不肯下了。 难不成她能独自出去喝酒，却不能陪他去吃顿饭？ 第五百六十五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0） “你若为难，那便算了。” 百花离陌已经不想再看见苏柒若了，这个女人就是老天派来气他的。 大房的人这么多年找了他们多少麻烦，他都不曾如今日这般生气过。 “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只是我不曾接触过生意，害怕坏了你的事情。你既然都不嫌弃我，我自然没有异议。” 明日只能先让影一去找林若星，她陪着百花离陌去见生意伙伴了。 百花离陌睨了苏柒若一眼，燃起的怒火就这么不熄不灭地烧着，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女人简直是……是他的克星。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歇着，明日用过早膳我让人去找你。” 不能再与她说下去了，他怕自己会被气死。 “好，我让你那两个侍儿进来收拾，你也早些歇着，明日用过早膳我过来找你。” 苏柒若点点头，也不再多留。 她虽已经与百花离陌定下了亲事，可到底还没成婚，这样待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的，传出去了对百花离陌不好。 百花离陌就这样看着苏柒若离开，很快吉祥和如意便拿着扫把走了进来。 “公子，奴去给您备热水。” 如意去扫地上的碎瓷片，吉祥则过去替百花离陌更衣。 百花离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任由吉祥伺候。 翌日天才微亮，苏柒若便睁开了眼睛。 “影一。” 轻声唤了一句，影一便从那扇未关紧的窗户上钻了进来。 “少主。” “今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且先按着我们昨日寻找的路线继续往西找，等我这边忙完了便会想办法联系你。” “是，少主。可若是属下先找到小公子的话，可要直接带他离开？” 不知自家少主还有没有别的安排，影一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若是寻到小星，你便带他在隔壁巷子里租一间小院子将人安置好，剩下的事情日后再做打算。” 如果能找到人，自然不能再让他流落在外，必须得安排在身边才行。 “属下这便去寻小公子。” 影一领命离去，苏柒若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那是影一昨日给她取回来的银票。 苏家的家产虽已被抄没，但她父亲的一些私产还在，外人并不知晓。 这些铺子宅子虽不足以与苏家的财富相提并论，可让苏柒若姐弟和那八十九名暗卫活下去还是足够了。 苏柒若一直都知道父亲是个未雨绸缪之人，却也从没想过父亲暗中攒下的资产，竟能成为他们姐弟二人最后的倚仗。 她如今吃住在城主府，办自己的事情却不好再伸手朝百花离陌要钱。 苏柒若简单用了碗粥，便去百花离陌的院子了。 既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该早些去准备着。 百花离陌还在用早膳，听到如意来报，说苏柒若过来了，他倒是有些意外。 “你今日可将苏小姐的参汤熬好了？” “回公子的话，大夫说那参汤最好是在午膳前喝，所以还未熬。” 如意恭敬道。 百花离陌点点头，便又命人备了一副碗筷。 苏柒若才一进门，屋内侍候的人便全都退了出去。 “坐下一起用早膳吧！” 睡了一觉，百花离陌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有几分淡漠疏离的小少爷。 苏柒若笑着拒绝道：“我已经用过了。” “再陪我用些吧！” 城主府的早膳做好的时辰是什么时候百花离陌比苏柒若清楚，她来这么早，早膳定是用的匆忙。 虽说心里还恼着她，可人家到底还有伤在身，他也不好太过苛刻。 “好。”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便坐到了桌边。 百花离陌的早膳比她的精细许多，倒是很合胃口。 见她又吃了些，百花离陌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今日我们与韦老板谈的是一桩珠宝生意，她名唤韦敏，常年在外行走，韦家的商队每年都会从西域带回来不少稀罕的物件儿，百花城里想要与她谈生意的人不在少数，我们今日能否谈成还不好说。” 百花离陌耐心地与苏柒若说着今日要去见的人的身份，他手下的铺子多以粮米布匹为主，近几年才做起了钱庄和珠宝的买卖。 赵家则以酒楼茶馆为主，涉猎虽不广，根基却极深。 如果刨去城主府不谈，百花离陌的生意是比不得赵文萱的。 “所以今日与这位韦老板一起吃饭的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苏柒若疑惑道，照百花离陌的意思来看，这次打着韦老板珠宝生意的人不少，想来今日也不会只有他二人。 百花离陌点点头：“赵家，陈家，江家，万家……城中有珠宝生意的，都与韦老板有些往来。” 旁的苏柒若没听见，那“万家”二字她听得却是清清楚楚。 万家？ 可是那害死了百花离陌和李氏的万家？ “那你往年可有争取到过韦老板的生意？” 百花离陌摇摇头道：“不曾，只有去年通过文萱从她那里接了一小部分底货，品质不算太好。” 就算那样，都让他小赚了一笔。 如此看来，若是能从韦敏手中接下一个大单，定是不少赚。 这也是为何百花离陌决定今日要去赴宴的主要原因，他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若是能趁此赚上一笔，今年城主府便又能有一大笔进账了。 到时莫说是给苏柒若买一根千年人参，就是十根百根，他也给得起。 这世道男子做事本就艰难，百花离陌如此说倒也不让人意外。 再看百花离陌，苏柒若心中忽然升起几分敬佩之情来。 他并非寻常男子，一颗坚韧不拔的心和勇往直前的精神非常值得她学习。 一直埋在内心深处的阴暗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心底的仇恨也逐渐转化为奋勇直前的推力，让苏柒若精神一震。 百花离陌身为男子尚且如此奋进努力，她又岂能整日为着过往的事情郁郁寡欢？ 苏家的仇还等着她来报，弟弟还需要她来照顾，她必须得振作起来。 “一早便有喜鹊报喜，说不定今年能分到一些呢！” 窗外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苏柒若笑着朝百花离陌安慰道。 第五百六十六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1） 那位韦老板今日宴客既是主动邀请了百花离陌，定是知道了百花离陌定亲的事情。 以往她不肯与百花离陌合作，大半是因为他男子的身份，只在有赵文萱帮助的时候给了他一小部分底货，便说明韦敏她还不想得罪了城主府。 今日百花离陌带着未来妻主一起前去赴宴，那韦老板自是要打探一番虚实。 只要苏柒若好好表现，那韦老板但凡聪明一点儿，都不会怠慢了这位未来城主大人。 有苏柒若在，不管怎么样，她都得给百花离陌分一杯羹。 今日这宴席，既是生意宴，也是韦敏与未来城主大人的相识宴。 值不值得，还得看这位未来城主大人的本事。 苏柒若忽然有些庆幸，若非昨日她惹恼了百花离陌，他今日未必会主动开口说要带她前去赴宴。 那么，外人便会知道百花离陌和他那位赘妻关系不合，以后他在生意场上便更难了。 一个没有妻主倚仗的男人，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商场如战场，瞧着笑脸盈盈，实则背地里也是刀山火海。 苏柒若望向百花离陌的目光有些复杂，她不知百花离陌有没有想到这些，在她看来，这位傲娇的小少爷瞧着精明，实则单纯的很。 做事只凭一颗赤子之心，虽然难得，却很容易被人算计。 想来也是，若不是百花离陌太单纯，又怎么会被大房算计得丢了性命呢？ “但愿吧！” 百花离陌其实心里没多少底，那韦老板与万家赵家几番合作，哪怕有母亲的面子在，他也没捞到过什么好处。 今日这次宴席，他其实并没报太大希望。 只是有赵文萱在，他还是想再去努力一把，争取一个机会。 听闻韦敏今年不仅弄来了珠宝，还带回了一种琉璃，比北越国现有的琉璃要清亮的多。 他虽不曾见过，却也能想象到那物件儿日后会有多抢手。 “不论成与不成，你都已经很厉害了。” 苏柒若没忍住抬手揉了揉百花离陌的头发，就像是揉自己的弟弟一般，目光里充满了宠爱。 百花离陌耳尖儿一红，有些不适应与她这般亲近，心里却热乎乎的。 他本就对她有些好感，如今她又主动亲近于他，他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你会嫌弃我整日抛头露面，与那些女子一起做生意吗？” 百花离陌问这话时，心里是紧张的，埋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攥着。 若连她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合规矩，那他这辈子便再也不嫁人了，一个人过就好。 不然找了那些嫌弃他的女子，也不过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谁说男子就一定要待在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若是有本事，莫说是做生意了，便是征战沙场，问鼎朝堂，那也是令世人尊敬的。离陌，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莫要去管他人的看法，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 那些女人背后诋毁他，不过是因为不如他，却又不愿意承认罢了。 那些男人背后议论他，也不过是妒忌他活得潇洒自如，能够随心所欲，比他们强了不知多少。 相比于那些安于后院的男子，苏柒若更愿意和百花离陌这样有主见有事业的男人在一起。 不论前世的女人还是这一世的男人，都不该甘心安于一隅，成为攀附别人的菟丝花。 百花离陌震惊地看着苏柒若的眼睛，那目光清澈真诚，半点不似作假。 “你……你真的不介意？” 百花离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是母亲和父亲，虽说不反对他做生意，却也从未与他说过这样的话。 苏柒若笑着摇摇头：“不会。” 百花离陌心头一喜，很快又发觉到了不对。 他其实很想问问她——“你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不在意我做什么，是不是？”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们之间这会儿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确有些不合适。 自己也未必就有多喜欢她，她待他也不过较常人多了几分温柔罢了。 二人一路坐马车去了雪香楼，时间还早，便先寻了个雅间坐着喝喝茶。 百花离陌又将城中的几个生意场上的老对手讲给了苏柒若听，苏柒若听得认真，有不明白的也会问上几句。 “照你这般说，韦敏倒不算是个十足的奸商。” “生意场上的人如同官场中人，没几个手里是干净的。便是我与文萱，在与万家赵家对上的时候，也用过非常手段。” 只不过官场上的人是为权害命，而他们这些生意人则是为利谋财，本质都是一样的不干净。 百花离陌苦笑一声，倒也不介意苏柒若会因此而看不起他。 士农兵工商，她是高高在上的世家之女，他却是满手污垢的商人，他们本也不是一路人。 她如今虽是落难的凤凰，骨子里想必还是带着世家女子的高傲，不愿意与他这样的人为伍吧！ 可他是家中独子，因是男子而不能继承祖业，承袭城主之位，若再不挣些钱财，日后如何在百花城立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问心无愧，不伤及无辜，挣自己该挣的钱，又有什么干净不干净的？” 苏柒若自小长在京城，什么事情没见过，百花离陌这样的手段已经算是很柔和了。 他和赵文萱都是心软之人，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与京城里那些的人比，百花离陌简直就是一朵小百花。 “你倒是与我平日里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百花离陌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母亲执意使用见不得的人手段，也要将她留下来的原因了。 她的确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哪怕家族蒙难，她身受重伤，也不见她有什么暴戾乖张的行为，仍旧这般理智温润，实非常人所能及。 苏柒若自嘲一笑：“有什么不一样的？如今我不过一侥幸未死之人，无家无业，倒还要倚仗你和伯母才能生存下来，你未曾瞧不起我吃软饭，已然是给了我很大的颜面。” 第五百六十七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2） “那怎么会？” 百花离陌急急说道， “你……你不怪母亲算计利用你就好，母亲她也都是为了我，是我对不住你。” 那场闹剧终归是母亲的不是，苏柒若不计较是她心胸宽广，他却不能装作不知。 “你我相识本也是一种缘分，日后……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再与我说说韦敏的事情吧！” 苏柒若顿了顿，后面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百花离陌抿了抿唇，便又将百花城内的局势细细与苏柒若说了一番。 “你说韦敏的侧室是万家的庶子？” 苏柒若眉头一皱，没想到这韦敏竟还与万家有些姻亲关系。 “万家家族庞大，虽无女子入朝为官，却也算得上是百花城内的地头蛇了。万家家主后院美人无数，子女众多，不过就是一个庶子，若是韦敏喜欢，嫡子他们也是舍得送出去的。” 只是可惜，那庶子年轻貌美，更胜嫡子三分，所以韦敏才选了万家庶子做侧室。 苏柒若不得不多想几分，那万家联合百花府大房陷害李氏和百花离陌父子的事情，韦敏到底有没有插手。 “百花晴与韦家或是万家的女儿可有往来？” 百花离陌点点头：“她与万家老二一向要好，大房手里头有几个铺子一直仰仗着万家在经营。” “百花晴面向猥琐，目光浑浊，一看就心思不正。你日后切勿单独与她相处，免得她算计你。” 苏柒若现在又有些不敢确定了，这韦敏到底有没有插手万家与百花离陌的事情。 韦敏若老老实实做生意也便罢了，若是心思不正，她也不介意用官场上的手段对付她。 苏家暗卫如今虽只剩下不足百人，对付几个商贩却还不在话下。 百花芜的救命之恩她是一定要报的，百花离陌她护定了。 百花离陌微微勾唇，眼角都带着笑意。 “你莫不是还会相面？” “我不会相面，却也能看出人的好坏来。伯母心底纯善，为人正直，又重情重义。大房的两个孩子蠢不自知，自以为是，又野心勃勃。你虽在商场摸索了几年，却还是太过单纯，根本就不是百花晴的对手，想来这些年多亏了赵老板的庇护，才使得你安稳至今。” 若是没有赵文萱护着，百花离陌也走不到今天。 可赵文萱自己的身份尚且不容于世，又如何能护得住百花离陌一辈子？ 听苏柒若提到赵文萱，百花离陌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他和赵文萱之间的闲话传得风言风语，苏柒若不会没有听说过，那日百花晴还当着他们的面儿提过几句，可她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 她……会不会在京城的时候已经成过婚了？ 百花离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便没忍住问出了口。 “你以前可有过夫侍吗？” 便是没成婚，想必家里也给她配过些侍夫在身边伺候吧？ “嗯？” 苏柒若一时没反应过来，百花离陌怎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如实答道：“不曾。” 百花离陌明显不信，以为她在诓骗他。 苏柒若便笑着道：“我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二姐三姐常年驻守边关，一直不曾议亲，我作为妹妹又岂能在她们之前成婚。” 笑着笑着，苏柒若眼底便凝上一抹悲痛。 可怜她的姐姐们用生命守护着北越国，至死都不曾娶亲，却还是遭奸人所害，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百花离陌见她情绪忽然低落，忽然有些心疼。 若不知情也就算了，可他心里清楚，她为何会沦落至此。 文萱说她苏家一门忠烈，满门清贵，却奈何不得老皇帝年迈昏庸，听信佞臣之言，诛杀忠臣，造成冤魂一片。 他一个外人听闻此尚且满腹怨气仇恨，苏柒若作为苏府的女儿，又该是怎样的悲痛？ “我……” 想要安慰她两句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隔壁房间却忽然传来一阵猥琐的笑声：“哈哈哈哈……妹子你放心，这件事包在姐姐身上了。你那堂弟虽说性子不讨喜，模样儿却是咱们百花城里一等一的好，你等我破了他的身子，将他纳回府里做小，日后这城主府就是妹子你说了算了。” “那妹妹我就先在此谢谢万姐姐了，来，妹妹敬姐姐一杯。” 另外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苏柒若不曾听过，但百花晴的声音她却是有印象的。 合着这百花晴今日就已经勾结外人准备对付百花离陌了，要不是她和百花离陌恰巧坐在这里，还未必能听得见她们的算计。 百花离陌面色一白，他没想到苏柒若才与他说完要小心百花晴，百花晴就已经暗中找人对付他了。 见百花离陌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着白，身体微微发颤，苏柒若忙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她们伤到你的。” 这百花晴受着伤还跑出来作妖，看来她上次下手还是太轻了。 百花离陌泛着愤怒的眸子落在苏柒若脸上，不知为何，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竟真的安心了许多。 “与百花晴说话的可是万家的人？” 苏柒若收回手，状似随意问道。 “听声音有些像万来宝。” “噗……” 苏柒若才入口的茶水差点儿喷出来，百花离陌忙掏了帕子出来递给她。 “没事没事，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人的名字有些好笑。” 苏柒若朝百花离陌摆摆手，没有去接他手里的帕子。 百花离陌眼底划过一抹黯淡，看了一眼手里的帕子，讪讪地收回手，垂眸道：“万家是商人，起的名字难免俗气了些。” “这万来宝就是万家老二？” 苏柒若也发现自己失礼了，忙正襟危坐，正色道。 “嗯，她姐姐叫万来财，等会儿想必也会过来，你便能见到了。” “万来财，万来宝，这万家不发财都对不起她娘给她们取的这名字。” 也不知万家有没有叫万来珠，万来金，万来银的。 第五百六十八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3） “万家人不善读书，在做生意上却极有天赋，文萱也时常夸赞她们……” 百花离陌忽然住了口，哪怕知道她不在乎，不知道赵文萱的身份，他还是不愿在苏柒若面前提起他。 “她们若老老实实做生意也便罢了，若是敢打你的主意，我绝对不会饶过她们。还有百花晴和大房一家，我始终觉得伯母过于仁慈，给自己留下了祸根。若是日后我将他们大房赶出百花城，你可会怪我心狠手辣？” 苏柒若这话问得很直接，等她和百花离陌成婚后，百花芜定然要将城主府交到她手里，她第一件事便是会搜集大房作恶的证据，将他们赶出百花城。 不要他们的命，是苏柒若看在百花芜的面子上手下仅留的情。 否则，她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书中的大房一家可从来都没有对百花离陌父子有过半分心软。 人若过分心慈手软，最终害得只会是自己，苏家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百花离陌心头一颤，轻轻摇了摇头：“你是一家之主，我都听你的。” 他不是母亲，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等成婚后，苏柒若便是城主府的主子，他自然都听她的。 此时的百花离陌早就忘记了自己当初的诺言，绝不做女子的附属品。 主要也是他相信苏柒若的为人，相信赵文萱和母亲口中的忠义苏家。 待百花离陌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不对，瞬间羞红了一张俏脸。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位韦老板和万家那两个财宝。” 苏柒若先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道。 百花离陌跟在苏柒若身侧，往常那位傲娇不可一世的小公子这会儿却乖巧的紧，像是世家教养出来的端庄夫郎一般。 路过隔壁雅间的时候，苏柒若脚步顿了一下，眼角的冷凝似是要将那门冻住似的，目光里全是杀意。 若万家和百花晴手上没有人命也就算了，否则她不介意会一会这位地头蛇。 不替百花离陌除了后患，她日后便没办法安心回京报仇。 以往百花离陌只觉得苏柒若冷清难以接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她身上那样浓烈的寒意。 不过也只一瞬，苏柒若便敛了那冷冽的气息，带着百花离陌往前走去。 屋内的百花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猛地燃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来。 搓了搓发烫的手心，百花晴又看向万来宝提醒道：“不过姐姐可要小心，姨母给百花离陌那个小贱人找的这位妻主瞧着不简单，武功极高，我身上这伤可都是拜她所赐。” 万来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妹子放心，不过就是个男人，只要在他们成婚之前成事儿，想必那女人也不能将我们如何，大不了给她几个银子打发了就是。再说了，一个外来的破落户，就算真想闹，莫不是还能在百花城翻云覆雨不成？” 万来宝根本没将苏柒若看在眼里，她若当真是个有本事有骨气的女人，就不会答应入赘城主府了。 不过就是个小白脸儿，有什么可怕的？ “可我瞧着姨母的身子还能撑些时日，若是她还活着，我们碰了百花离陌，那……” 百花晴心里还是有些怵百花芜这个城主的，若她死了也就罢了，可她还活着，谁敢碰她的儿子？ 万来宝也跟着皱了皱眉，随即斜眼看向百花晴。 “那就看妹子敢不敢赌一把了。” “姐姐是什么意思？” 百花晴放在膝上的手一紧，忽然绷紧了神经。 万来宝凑到百花晴耳边说了句什么，百花晴吓得脸都白了。 “姐姐，这……”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等百花离陌和那小白脸儿成了亲就一切都晚了。” 百花离陌一旦成婚，百花芜定然会将城主之位传给儿媳，到时便是她们毁了百花离陌的清白，也改变不了城主之位已经是别人的事实了。 “可是……” 百花晴还是有些犹豫，百花芜精明的很，她怕事情败露，会连累到母亲和父亲。 “到时你得权势我得美人，日后你我姐妹可就是这百花城里最逍遥的人了。” 万来宝又在一旁诱惑道，眼睛里全是贪婪。 百花晴长长吁了口气，一狠心，咬牙道：“那我便赌一把。” “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万来宝看向百花晴的眸子里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即便日后百花晴做了城主，只要有这个把柄在她手里，百花晴就得听她的。 日后这百花城可就是她万家的了。 “妹妹再敬姐姐一杯，感谢姐姐多年照拂。” 百花晴抬手给万来宝斟了杯酒，自己也倒上一杯。 万来宝也没推脱，端起来喝干净后朝百花晴晃了晃已经空了的杯子。 “不能再喝了，等会儿韦老板请客，我还得留着肚子谈生意呢！” “那小妹先在这里恭祝姐姐发大财了。” 百花晴笑着恭喜道，韦家自从娶了万家的儿子做侧室后，每年都会给万家不少生意。 这几年，万来宝和万来财靠着韦家可没少赚钱。 百花晴甚至也动了把弟弟送到韦家的心思，那韦敏的大女儿如今还未娶正君，若是百花湘能嫁到韦家去，日后这生意她也能跟着分一杯羹了。 这样想着，百花晴便打算回府后去与母亲商议一番。 左右百花湘也到了要成婚的年岁，与其让他整日里盯着苏柒若那个小白脸儿，倒不如给他说一门好亲事。 那韦家财富虽比不得万家厚重，门路却多。 尤其是韦敏手下那些运船，每年拉来的货物可不少。 随便分她一些，就够她吃喝不愁了。 只是听说那韦敏的大女儿是个病秧子，每日里汤药不断，全靠银钱吊着命。 她每天吃的珍贵汤药补品都够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了，也不怪韦敏那般能干，府里的积蓄却始终存不下来。 韦大小姐虽不中用，却到底是韦敏唯一的嫡女，她待这个女儿也颇为用心。 嫁给韦大小姐虽然委屈了些，可锦衣华服却是少不了的。 第五百六十九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4） 百花晴心里有了打算，便坐不住了。 好在万来宝还要去韦敏那里赴宴，二人便各自离去。 苏柒若带着百花离陌过来时，雅间内已经有了两个人。 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是赵文萱。 另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那里与赵文萱说着什么，苏柒若不认识，百花离陌就凑到她耳边说了几个字：“赵老板，赵申杰。” 苏柒若看了一眼那个正望向她的女人，淡淡地点了点头。 百花离陌方才与她说了，这赵申杰是韦敏的大姑姐，赵家公子当年嫁给韦敏时，韦敏还没有今日的成就，全靠着赵家在后面帮衬着。 所以如今韦敏生意做大了，也一直没有忘记赵家的恩情。 若只从这一点来看，韦敏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 虽然都姓赵，赵文萱与赵申杰却没什么关系，这一点倒是令苏柒若有些意外。 在这种家族式捆绑的朝代，同一个城内同姓氏却不同宗的，的确是少有。 赵文萱也愣愣地迎着光看向并肩进来的二人，一时忘了起身。 赵申杰并不意外苏柒若的到来，只是她初见这位城主大人的未来媳妇，只觉得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也不怪百花离陌那样古怪性子的人都答应了这桩婚事，就这副皮囊也足够令男子魂牵梦绕了。 “苏小姐？久仰久仰。” 赵申杰起身朝苏柒若抱了抱拳，客气道。 若是之前她还抱着看戏的打算来审视这位未来的城主大人，今日初见，她便不敢再有半分侥幸的心理。 这女子一看就非寻常之人，也不知道百花芜是从哪儿捡回来这么一个人。 “赵老板客气了。” 苏柒若淡淡一笑，也朝着赵申杰回了一礼。 转而看向赵文萱，那笑意又真切了几分。 “小赵老板也在。” 赵文萱被苏柒若一声“小赵老板”唤回了神思，没忍住笑出声来，起身朝二人点了点头。 “苏小姐，离陌。” 苏柒若拉开赵文萱身侧的那把椅子，示意百花离陌坐在那儿，百花离陌心里却忽然一凉。 外面传成那般，她竟还主动让他和赵文萱坐在一起。 她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吗？ 百花离陌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说她对他不好吧，她有时护着他比他母亲更甚。 可若说她对他好吧，她好像又没那么在意他。 “久闻咱们百花公子寻了一位良人，二位的喜帖赵府也已经收到，如今却还是第一次见苏小姐的真容。” 赵申杰有意打探一二，便开始与苏柒若套起近乎来。 “在下一介草民，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苏柒若笑着应道。 她现在连草民都算不上，还是个罪臣。 能入赘到百花府，都是她高攀了。 若真论起来，百花府敢收留她，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百花芜和百花离陌的这份恩情，还真是让她难以报答。 百花离陌也许不知情，可她不相信百花芜会在不知她身份的情况下就敢将她送上唯一的儿子的床，而百花芜已经知道了她是谁，还敢让她做她的儿媳，这份恩情才最难能可贵。 “苏小姐可莫要与老妇说笑了，老妇虽不敢说识人无数，可这双老眼还是见识过一些人物的。苏小姐气度不凡，容貌清绝，绝非寻常人物。” 莫说是赵申杰不信了，就连赵文萱都不信苏柒若的话。 谁家草民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苏柒若苦笑一声：“赵老板抬举在下了，在下家中也不过就是借着祖荫有两座宅子三两间铺子罢了，不至于贫寒饥饿，却也绝非富贵人家。” 富贵人家又怎会让女儿出来入赘，苏柒若抓住这一点，便能打消赵申杰的所有猜忌。 百花城距离京城千里之远，她可不觉得这些人会闲到派人刻意去京城查探她的身份。 “哦？不知苏小姐家在何处，若有机会，我们倒是也可以合作一番……” 赵申杰话音才落，赵文萱和百花离陌便同时变了脸色，倒是苏柒若依旧十分淡然地坐在那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说来也巧，苏小姐与我祖父倒是同乡，连说话的口音都一般无二。” 赵文萱接过赵申杰的话道，他的祖父是他祖母当年外出做生意时从外面带回来的，大家只知道他祖父是外乡人，具体来自哪里却无人知晓。 赵文萱如此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赵申杰便不好再刨根问底了。 百花离陌感激地看了赵文萱一眼，赵文萱也只是淡淡一笑。 他与百花离陌可以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如今他有需要，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苏柒若意外地看向赵文萱，眼底浮现出一抹敬佩之色。 看来她家的小白花这些年没被这些个豺狼虎豹吃了，还真是多亏了赵文萱的照拂。 赵申杰看了一眼赵文萱，又看了一眼苏柒若，有关百花离陌和赵文萱的传言她也听过一些。 但百花离陌怎么着也是城主府的公子，她便是心中再不喜，也不能不给他母亲留几分颜面。 更何况人家未来妻主还坐在这里，她若是闹得个没脸，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至于百花离陌和赵文萱是什么关系，与她何干？ 这位小赘妻自己都不在乎，她管什么闲事儿？ “那还真是有缘，咱们百花城最是包容，什么地方来的人都有，便是不少番邦人来这儿做了生意之后，都选择留下来了。” 赵申杰也带过了这个话题，又与苏柒若闲谈起别的来。 只是碍于百花离陌在场，赵申杰说话多了几分顾忌，倒也没再问什么令苏柒若为难的问题。 “百花城人杰地灵，的确是个好地方。” 苏柒若边与赵申杰说着话，边将自己这边的一碟子蜜饯干果挪到了百花离陌和赵文萱跟前。 他二人既这么干巴巴地坐着，也不说话，瞧着怪可怜的。 “哈哈……没想到苏小姐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赵申杰见状，没忍住调侃了苏柒若几句。 苏柒若笑着道：“自己的夫郎当然要自己疼了。” 第五百七十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5） 这话本是苏柒若接赵申杰的一个玩笑话儿，可落在赵申杰耳中却变了味道。 她总觉得苏柒若这话是说给赵文萱听的，难不成这位苏小姐准备与赵文萱撕破脸皮了吗？ 对于这样的热闹，她自然喜欢看。 哪知赵文萱连头都没抬，自顾抓了一把瓜子剥了起来。 倒是百花离陌第一次被苏柒若当众承认了身份，羞得一张俏脸有些发烫。 以往他与赵文萱出来应酬也甚少说话，都是赵文萱在一旁周旋，唯有需要他喝酒的时候，他才会勉强喝上一两杯，却也不敢喝醉。 他与赵文萱，必须得保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哈哈……苏小姐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 赵申杰这次是真的笑了，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位小赘妻还怪会疼人的。 百花离陌慌乱地捏了一颗蜜饯扔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盈满了整个口腔，。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似的，他的脑袋也跟着晕晕乎乎的。 以往在外谈生意时，赵文萱也处处护着他，可那种感觉和苏柒若完全不同。 她随意的一句话一个小动作，都牵动着他的目光，让他移不开眼睛。 男子果然都是不争气的，一旦遇上感情的事情就很容易失了理智。 满屋似乎都萦绕上了一股子甜腻的味道，直到万来宝推门走进来，才打破了方才的和谐。 万来宝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百花离陌身旁的苏柒若，她也听说了城主大人给百花离陌找了一个赘妻的事情，再加之百花晴在她面前没少说苏柒若的坏话，万来宝对这个模样好看的小白脸儿就没了好印象。 “哎哟，两位赵老板，来得真是早啊！” 万来宝抱着拳头朝赵申杰和赵文萱晃了晃，又看向百花离陌道， “百花公子，多日未见，公子风采依旧啊！” 跟三人打了招呼，唯独不理苏柒若，这让百花离陌不由得黑了脸。 苏柒若也不看她，只自顾端着茶杯喝着茶，也像是没有这个人似的。 万来宝坐到赵申杰身侧，虽是有意无视苏柒若，目光却总是似有若无地往她身上瞟。 苏柒若将手里剥好的几颗干果仁放在百花离陌面前，又捏了几颗瓜子剥了起来，根本就没给万来宝半点儿眼神。 百花离陌本还有些恼怒的情绪被眼前摆着的几颗干干净净又饱满的干果仁抚平了，她修长的手指还在轻轻剥着瓜子，这样随意的动作由她做起来却十分的赏心悦目。 百花离陌不由得看呆了，直到手心里被倒入一小撮剥好的嫩白瓜子仁，他才红着脸收回了目光。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一朵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岭之花，只是如今坠入凡间，被他捡到了而已。 这世间男子又有几个能受得住她的宠爱而不动心的？ 万来宝不屑地轻斥一声，她还以为百花离陌看上了个什么样的厉害女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小把戏就能将百花离陌哄到手，亏的她这么多年还以为百花离陌有多清高似的。 呵，男人！ 百花离陌掏出帕子递给苏柒若让她擦手，苏柒若本不想弄脏了他的帕子，却在对上一双极其认真的眸子时，将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似乎不喜欢她拒绝他。 亲眼看着苏柒若用自己递过去的帕子擦干净了手指，又叠整齐后放进了袖袋里，百花离陌的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 她总算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 二人之间微小的动作并未能瞒得过赵文萱，看着自己手里的瓜子，赵文萱苦笑一声，忽然就不想吃了。 百花离陌比他幸福。 挺好的。 他们二人总算有一个要走出来了。 百花离陌将手心里的瓜子仁一颗一颗地放进嘴里，满口的馨香味道，竟比自己过往十几年里吃过的都要好吃。 吉祥和如意也时常帮他剥干果，却都不如她剥的好。 “这位……便是百花公子招赘的妻主吧？” 万来宝见苏柒若一直不曾看她，心里有些恼怒，便主动挑衅道。 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说她是赘妻，这就是在当众打她的脸。 “这位小姐莫不是脑子不太好？你以为，除了离陌的妻主能与他这般亲近外，还能有谁？” 苏柒若心里厌烦万来宝，便是连敷衍她几句都不愿意。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一直在打百花离陌的主意，还害死了他们父子。 “你……” 万来宝没想到这个外来的赘妻这般胆大，竟直接当众骂了她。 “万小姐勿要往心里去，她这人平日里就是爱开玩笑，万小姐也是个总将玩笑话挂在嘴上的，总不至于玩闹不起吧！” 百花离陌最烦的就是万家姐妹，如今见万来宝一进门就对苏柒若不敬，他也不必再端着什么虚伪的架子，给这个女人留什么颜面了。 “自然不会，百花公子眼光独到，倒是令在下佩服。” 万来宝咬牙切齿地说道，百花离陌平日里连话都不与她说一句，今日竟为了他的赘妻这样顶她。 “那是自然，本公子的妻主必然要容貌无双，才华横溢，文武双全，整个百花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子了。” 百花离陌抬着下巴傲娇地说道，不论旁的，这几点苏柒若的确都占全了。 更不要说她性情温和，还是个这般体贴的性子。 “百花公子当着赵老板的面说这话，就不怕赵老板生气吗？” 万来宝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看着苏柒若挑拨道， “苏小姐许是不知，百花公子与赵小姐的关系可不一般，二人时常同进同出，咱们百花城的人还都以为百花公子会嫁给赵小姐呢！” 这话听起来可真熟悉，苏柒若暗暗勾唇，这万来宝不愧是百花晴的好朋友，这二人的思维简直是同出一辙。 百花离陌俏脸一白，他真是烦死这些总是在苏柒若面前挑拨他们关系的人了。 “赵老板一向拿我家离陌当弟弟来疼，二人青梅竹马，走得近些也是应当，是谁规定时常同进同出的人就一定要成婚的呢？” 第五百七十一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6） 苏柒若勾唇一笑，并不见恼怒。 她的话震得几人皆是一阵意外，最为心酸的却不是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的万来宝，而是方才还沉浸在甜蜜中的百花离陌。 这是得有多么不在乎，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凡她有一点儿喜欢他，都不至于如此大方才是。 “苏小姐如此看得开，着实令我等佩服。” 万来宝勾着唇讥讽道，那模样儿好似苏柒若脑袋上已经挂了个大大的绿帽子。 “这有何看不开的？我与离陌自幼如姐弟一般，光明磊落，便是有些小人暗中诋毁，也挡不住我们之间的清白。苏小姐为人正直，心思纯净，自然与那等子猥琐小人不一样。” 一直没有开口的赵文萱忍不住大声道，这件事情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过去他们如何在背后诋毁他和百花离陌，他听不见也就罢了。 如今不只当着他的面胡说八道，还想毁了百花离陌的姻缘，若他赵文萱再不开口，可就真成了人人可欺的傻子了。 “你说谁是小人？” 万来宝面红耳赤地大声质问道，方才苏柒若的不留情面已然让她失了颜面，如今赵文萱又阴阳怪气地骂她，她如何还能忍？ “万老板觉得是谁就是谁。” 赵文萱将手里的蜜饯扔在嘴里，根本就没把万来宝的挑衅当回事儿。 他与万家不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不过没拿到明面上来而已。 但今日万来宝挑衅在前，他若还当个软柿子任由她搓圆捏扁，那还真是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男扮女装来的委曲求全。 “不过就是几句玩笑话，两位老板莫要往心里去，来来来，喝茶，喝茶。” 看够了热闹的赵申杰这次站出来打起了圆场，她本以为苏柒若会因为百花离陌的事情与赵文萱不合，哪知人家二人倒像是一条绳上的，让万来宝丢尽了颜面。 “赵老板说的是，女子当心胸坦荡，几句玩笑话而已，这也值得气急败坏，倒是失了女子的体面。” 苏柒若眼皮未抬地说道，随即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了百花离陌面前，一杯递给了赵文萱。 赵文萱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素白的手，一时有些愣怔。 还是百花离陌先反应过来接了过去摆在他面前，赵文萱才出声道了谢。 然而苏柒若又给自己斟了杯茶后便将茶壶放了回去，至于赵申杰和万来宝，她连看都未看一眼。 赵申杰也不恼，抬手让身后的侍女上前倒茶，一旁的万来宝却是气得脸都黑了。 如此，也更加坚定了万来宝要除去百花芜抢走百花离陌的决心。 她倒是要好好瞧瞧，看看没了城主府的庇护，这一个二个的还如何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苏柒若不知何时已经剥好了个橘子，顺手又递给了百花离陌。 百花离陌从未被人这样照顾过，心中涌起一股子暖流，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或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不知始于什么，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 还在发呆的赵文萱目光落在百花离陌手里拿着的橘瓣上，轻轻抿了抿唇，端着茶杯的手也跟着一紧。 百花离陌将橘子掰成三份，一份给了身侧的赵文萱，一份给了苏柒若，剩下的留给了自己。 万来宝鄙夷一笑，竟有些同情起苏柒若来了。 若是她夫君敢当着她的面这样对待别的女子，她一定打得他他爹都认不出来。 苏柒若倒好，头顶的草都长三尺高了，绿油油的一片，还稳坐钓鱼台，一动不动，真是能忍。 百花离陌做这件事时，也在暗中观察着苏柒若，她好像真的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百花离陌垂眸捏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好像有点酸…… 韦敏姗姗来迟，和她一起到的还有万来宝的姐姐万来财。 相比于万来宝，万来财明显更能隐忍，待苏柒若的态度热情许多。 哪怕心里再是鄙夷，面子上却没给人留下半分把柄。 苏柒若暗道，这位笑面虎才是最不好惹的。 想必百花府被大房所夺，真正幕后合谋的该是眼前这位。 “今日高兴，又有新朋友的到来，老妇先敬诸位一杯。” 韦敏端起酒杯，哈哈笑着朝众人道。 苏柒若勾唇一笑，也举起酒杯：“韦老板豪爽。” 百花离陌蹙眉看向她，想要劝她不要饮酒，毕竟她身体还未痊愈，哪知苏柒若不仅喝了自己杯中的酒水，还夺过他的也一并饮了。 “哈哈……苏小姐女中豪杰，痛快！” 韦敏很欣赏苏柒若的作为，她其实很不喜男子在生意场上瞎掺和，百花离陌虽说较寻常男子强上许多，可她仍不愿与他来往做生意。 如今这位苏小姐倒是个爽快人，韦敏自认有几分识人的眼光，总觉得百花离陌日后若是嫁给了苏柒若，日子会好过许多。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老天垂怜，让他得遇良人，也是他的福气。 若日后百花府的生意都交给了眼前这位，她倒是愿意试一试。 与爽快的人做生意能省去许多麻烦。 这也是为何韦敏除了带着万家和赵申杰做生意外，还带着赵文萱的原因。 因为对于赵文萱，她也是打心底里欣赏的。 “韦老板过奖了。” 苏柒若方才吃了影一走时留给她的解酒丸，只要不暴饮，身体也能扛得住。 “苏小姐仁义，在下也敬苏小姐一杯，愿苏小姐和百花公子早结连理，百年好合。” 万来财见状，也举起酒杯朝苏柒若敬来。 “借万小姐吉言。” 苏柒若自然不好拒绝，只能痛快饮下。 百花离陌轻轻扯了扯苏柒若的衣袖，小声道：“你还喝着药呢，不能饮酒。” “无妨，这点儿酒不碍事。” 苏柒若笑着安抚他道，然后便将他面前的茶杯推了过去，将酒杯挪开。 “你是男子，无需与她们对饮，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你喝茶。” 看着眼前发黄的茶水，百花离陌鼻子忽然一酸。 这么多年了，在酒场才上从未有人与他说过这样的话。 第五百七十二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7） 他们只会觉得他是男子，不该抛头露面做生意。 可在喝酒谈生意的时候，却没有哪个人会把他当男人看，甚至那些恶劣些的女人还有意灌他喝酒，想要趁机占他便宜。 他和赵文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那你也少喝些，生意谈不成也不要紧，身子重要。” 百花离陌垂眸道，左右他这些年也都没从韦敏手里谈下过什么大买卖，若这桩生意要用苏柒若的身体来换，那他宁可不要。 “好。” 苏柒若笑着应道，目光无意间落在了百花离陌身侧的赵文萱身上。 许是一开始赵文萱为了她的事情惹了万来宝不快，那万家姐妹此时正找了冠冕堂皇的借口灌赵文萱喝酒呢！ “怎么？赵老板不肯喝我倒的酒，可是还在为我之前与你开的玩笑不快？女人嘛，大气一点。” 万来宝笑得一脸猥琐，有韦敏在，她不好直接得罪了苏柒若和百花离陌，惹恼了城主府。 可今日这口气她咽不下，非要找个人撒出来不可。 “万老板说笑了，之前的事情在下早已忘记，不知万老板怎么又提起来了。” 赵文萱为难地看向满满的一杯酒，方才他已经跟着众人喝了一巡，万来宝又给他倒了三杯，看这样子她是不准备放过他了。 身侧的百花离陌有人护着已经不再需要他了，他也少了个牵挂。 今日既是来谈生意的，总不好拂了东道主的面子。 韦敏坐在那里，这酒他就必须得喝。 赵文萱又饮三杯，白皙的面颊上已经浮上一抹粉红。 万来宝笑得一脸猥琐道：“在下一向听闻赵老板长得俊俏，貌似男儿，今日这般一瞧，还真是不……” 万来宝说着，竟还想伸手去碰赵文萱的脸。 她的话于正常女子来说已然算是侮辱，竟还想再动手动脚。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万来宝的手腕儿，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挡去了那差点儿碰到赵文萱脸上的手指。 “离陌，赵老板有些醉了，你给他倒杯茶醒醒酒，我来陪万二老板喝。” 苏柒若有意加重了那个“二”字，因为她发现万来宝和万来财的关系似乎没有外人瞧见的那般和谐。 这世上便没有利益拆不散的关系，除非那人毅力非常，心性坚定。 但是，显然这两位万家小姐都没那样的品性。 赵文萱呆愣地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连什么时候坐到她的位置上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二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不相熟的人对他释放出善意。 苏柒若与赵文萱换了位置，挨着万来宝坐下来。 “万二老板，请。” 不等万来宝给她倒酒，她先拿起酒壶给万来宝斟了满满一杯。 万来宝方才与赵文萱劝酒时说得冠冕堂皇，这会儿自己倒也不好推辞了。 百花离陌担忧地看了苏柒若一眼，一旁的韦敏却笑着道：“真是看不出，百花公子这样冷清的人心中竟也有了牵挂。苏小姐人中龙凤，绝非寻常女子，百花公子好眼光。” 韦敏的话让百花离陌和半醉的赵文萱心里都不由得咯噔一声，若她知道了什么，那这人便留不得了。 好在韦敏只以长辈的姿态提了一句，便没再多言，又转头与其她人喝起酒来。 赵文萱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捏了捏百花离陌的手腕儿，百花离陌这才回过神来。 “文萱，你怎么样？” 百花离陌赶忙敛了神思，倒了杯解酒的浓茶递了过去。 赵文萱摇摇头：“我没事，今日多亏了苏小姐了。” “本也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我，你便也不会得罪了万来宝。” 百花离陌心中有愧，同是男子，这些年他却一直仰仗着赵文萱的照拂，他替他承受了太多。 “这事儿怨不得你，我与她本也不是什么同道中人，早晚都要撕破脸的。” 长睫微垂，遮去了赵文萱眼底的情绪，只听得他道， “倒是我连累了苏小姐，害她受累了。” 赵文萱只知道苏柒若内伤未愈，却并不清楚她伤得有多重。 然而百花离陌却清楚，苏柒若的伤还需长时间的养着，她这样喝酒，也不知会不会又伤了身子。 一向傲娇的小少爷除了发布命令外，也不知该如何劝人，所以苏柒若几句话打发了他，他便也不知该怎么阻止她饮酒了。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皆已醉醺醺，唯有百花离陌神思清明。 他端了杯茶递到苏柒若唇边，苏柒若半醉半醒地伸手去接，那人却躲了过去。 “小心些，我喂你喝。” 自幼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何时干过这样伺候人的活儿，但他神色认真，一举一动皆小心无比，却也将茶水喂到了苏柒若嘴里。 苏柒若看着眼前的少年，抬手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笑着道：“这半仓的西域琉璃韦老板许给了你，你可开心？” 苏柒若猜得果然没错，韦敏其实并不反对与城主府做生意，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只是碍于百花离陌的身份才迟迟不愿与城主府合作，如今她不过只与韦敏喝了几杯酒水，半仓的西域琉璃便交到了百花离陌手中。 百花离陌抿着唇没有应声，只是看了一眼满桌子醉醺醺的女人，然后回头与赵文萱道：“文萱，她怕是有些醉了，我们回去吧！” 赵文萱点点头，便站起身来，准备去帮百花离陌扶苏柒若离开。 哪知苏柒若手臂一侧，就躲过了赵文萱伸过来的手，自己站直了身子。 “我没醉。” 若说没醉，其实她已经有了五六分的醉意，可若说她醉了，她又比剩下的人多了几分清醒。 “好，好，好，你没醉，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百花离陌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像是哄小孩儿般地哄着她说道。 苏柒若忽然轻笑一声，看着百花离陌的眸子，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似的。 “我真的没醉。” 百花离陌被她看得俏脸一红，也不再与一个“醉鬼”争执，半拉半拽地将人带了出去。 第五百七十三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8） 赵文萱看着相携离开的二人，第一次明白了何为羡慕。 他一直觉得自己以女子之身办事比百花离陌方便许多，曾不止一次地心疼百花离陌这年来所受的委屈。 可如今他才发现，百花离陌拥有的，却是他这辈子都求不来的。 百花离陌可以嫁人生女，可以退居内院，过他的安稳人生。 而他这一生，注定了只能是赵家家主赵文萱，日后抱养一个孩子回来说是自己在外面与人生下的，他们“母女”相依为命就好。 不过，一直与他同病相怜的好兄弟终于有人护着了，真好！ 离陌啊，你可一定要幸福，连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幸福下去。 苏柒若被百花离陌拉上了马车，一股子熟悉的味道袭来，那好像是百花离陌常用的熏香。 脑子有些迷糊，一时没想起来那香的名字来，人就已经被百花离陌按着躺在了里面的小榻上。 百花离陌跪在榻边去脱苏柒若的鞋子，却被她按住了手腕儿。 “离陌，你不必如此。” 苏柒若的眸子都因百花离陌的动作而清明了几分，她如何能让他这样伺候？ 别说他们还没成亲，便是成了婚，也没有这样折辱正君的妻主。 “你躺着就是，我虽不曾伺候过人，可日后总是要学的。” 百花离陌推着苏柒若的手臂让她躺了回去，固执地非要去除她的鞋子。 苏柒若争执不过，便也任由他去了。 少年的侧脸很美，从苏柒若那个角度望过来，还能看见他长睫忽闪时留在高挺鼻梁上的影子。 百花离陌这几日对她态度的转变她不是不知道。 这样傲娇的少年肯为她屈尊下跪，她心中不是不感动。 若不是她身世有异，身负血海深仇，她倒真的愿意留在这里陪着他一辈子，好好护着他，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她不能。 她不能留在百花城，百花离陌也不会离开百花城。 他们早就注定了是没有未来的。 况且，在太女未成功登基之前，她也不敢将他拉进那京城的波谲云诡中去。 百花城山好水好，又是百花离陌自幼生长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家，他本就该拥有这样安安稳稳地生活。 百花离陌扯开一块薄毯搭在苏柒若身上，转过身来才发现那双温柔的眸子一直落在他身上。 少年神情有些慌乱，在这逼仄窄小的车厢内，二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就变了。 羞涩，又带着几分甜蜜。 “你也忙了大半日了，坐下歇歇吧！” 苏柒若拉住百花离陌要去倒茶的手，她今日喝了不少酒水茶水，肚子都撑圆了，实在是不想再喝了。 “那……那我给你按按头。” 百花离陌红着脸看向被她握住的那只手，羞涩道。 “不用，头不疼。” 苏柒若笑道，这小少爷怕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他这是拿他自己当吉祥如意在使唤吗？ 还按按头，她就算真敢答应，他倒是也得会才行啊！ 苏柒若缓缓放开了百花离陌的手，少年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抿着唇没再开口。 “咳咳……” 一口气没上来，苏柒若忍不住咳嗽起来。 百花离陌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脸担忧地看向她。 “你……可是旧伤复发？我这便命人去请大夫。” 说着，百花离陌就要起身去叫人，幸而苏柒若手快，拉住了他。 “不是伤痛，是不小心呛着了。咳咳……已经没事了。” 苏柒若清了清嗓子，的确好受了许多。 百花离陌半信半疑地看向她，直到她呼吸平稳下来，他僵着的身子才跟着软了几分。 “你今日不该那样饮酒的，便是生意谈不下来也无妨，我手里的铺子庄子足够我们日后生活了。” 百花离陌垂着眸半是愧疚半是埋怨地说道。 过往他也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可一想到她带着伤还陪人喝了那么多酒，他忽然就不想要什么生意钱财了。 只要她好好的，他们都好好的，便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喝几杯酒就能得这么一桩好生意，这样占便宜的买卖为何不要？这点儿酒于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别担心。” 苏柒若在京城时名下也有不少铺子，她的姐姐们平日都比她忙，所以苏家名下的铺子好多都交给她在打理。 她虽在朝中任职，却也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家女，对于做生意也算有些经验。 “可你的伤还没好。” 百花离陌心里还是存着愧疚，他带她去赴宴本是为了与她置气，哪知她竟如此为他着想。 还不惜替赵文萱挡了那么多酒，这倒让他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了。 若说她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可她待他比旁人都好，那眸子里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可若说她在意他，她又从来都不将赵文萱放在心上。 但凡是个正常女子，对于自己夫郎有那样青梅竹马的朋友都该会很介意才是。 可她不仅没有，还处处护着赵文萱，甚至拿赵文萱当是他一般。 百花离陌心里复杂极了，可这话他现在也没有立场问她。 左右婚礼将近，到成婚之后他再问也不迟。 一想到她日后会成为自己的妻主，百花离陌心里便生出几分期待来。 以往最厌烦的事情，如今他却掰着指头盼望着，盼望着那一天早日到来。 “慢慢养着就好，不打紧。” 苏柒若缓缓阖上眼睛，似是酒劲儿上来了，声音越来越轻，竟就那么睡着了。 百花离陌看着榻上的女子，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手指轻轻抬起，偷偷塞进了她半握的拳头里。 面颊微微发烫，她之前也曾这样握着他的手，只是那力道要比这样虚攥着大上许多。 原来有人倚仗有人依靠的滋味儿竟然这样好。 苏柒若，你可一定要早些好起来啊！ 百花离陌轻轻伏在榻边，将头靠在苏柒若垂在榻上的手旁，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气息。 真的很好闻，他似乎有些迷恋上这个味道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29）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苏柒若也正好睁开了眼睛。 只是与往日清明的眸子相比，那双勾人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迷茫，看得百花离陌心头一软，竟萌生出一股想要抱抱她的念头。 “到了吗？” 许是刚睡了那么一会儿，此时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暗哑，却更吸引人了。 “嗯。” 百花离陌抿着唇应了一声，也不敢抬头看她，怕被她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动作。 “那便走吧，你今日也忙了大半天，回去好好歇着。” 苏柒若坐起身来，怕百花离陌又殷勤的去给自己穿鞋，忙先将脚拿了下去，自己弯腰将鞋子套上了。 “我扶你。” 百花离陌见苏柒若起身，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哪知跪得太久膝盖发麻，还不待他起来，人就朝后栽了下去。 苏柒若伸手一捞，惊得白了脸的少年便扑进了她的怀里，二人的身子皆是一僵。 “小心些。” 连忙放开了怀里的人，见百花离陌颤颤巍巍又要倒，苏柒若只好又扶住了他的手臂。 “还说要来扶我，你莫不是想带着我一起摔下去。” 苏柒若的话百花离陌根本就没有听清，如今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抱。 她竟然，抱他了。 少年红着耳朵偷偷看了一眼扶着他的女子，嘴角微微扬起，心情莫名又好了许多。 “抱……抱歉。” 百花离陌羞涩地咬着唇，红着脸道了声歉。 身侧的女子闷笑一声，瞧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公子，您这是……” 吉祥和如意见自家公子被苏柒若扶着下了马车，还一副羞涩难耐的模样儿，不由得有些担心。 苏柒若那个禽兽该不会借着酒劲在马车上欺负了他们公子吧？ 公子瞧着清高不可一世的样子，可却极为单纯，便是被人欺负了怕是也不知。 “一个姿势待得过久，腿麻了。” 百花离陌心情好，便也多解释了一句。 苏柒若见吉祥和如意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便停下脚步道：“你们扶公子进去吧！” 那是百花离陌的院子，她总不好多去。 本来百花离陌的名声就不好，她又怎能不多注意几分？ 百花离陌侧眸看向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却又不知该怎么留下她。 “你也喝了不少的酒，我让如意过去伺候你……” “不必了，已经醒了。” 苏柒若笑着拒绝了，朝百花离陌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步伐平稳，的确不像是醉酒的样子。 “公子，回去吧！” 如意出声打断了百花离陌的心思，百花离陌收回落在那女子身上的视线，想到今日与她的相处，又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父亲之前劝他的那些话，日久生情，便是不喜欢，相处久了也总会有感情的。 如今他与她才不过相处几日，就已经有了这样大的改变。 待日后他们成了婚，一定还会更亲密些的。 “公子心情这样好，可是因为今日谈下了这么大一桩买卖？” 见百花离陌笑了，扶着他的吉祥忍不住问道。 那半仓的西域琉璃定会让公子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公子自然是高兴的，不过苏小姐还真是好本事。” 如意时刻不忘在自家公子面前夸赞苏柒若，为了促进这二人之间的感情，如意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百花离陌这才想起苏柒若身上的伤，忙转头对如意道：“你去请个大夫去给她瞧瞧，她今日饮了那么多酒，怕是会伤了身子。” “是，公子放心，待把您送回去奴便命人去请大夫过来。” 如意垂眸应道。 百花离陌却皱着眉头推开了他的手臂：“现在就去。” 如意一愣，却还是福了福身子办事去了。 吉祥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的神情，总觉得今日的公子有些不一样。 百花离陌回去后歇了片刻，腿上的麻木便已淡去。 看着铜镜中那张姣好的容颜，百花离陌第一次感谢老天给了他一张这样的脸。 过往出去谈生意总会有人因这张脸打他的主意，他还曾有过埋怨，怪这张脸太招摇。 可如今再看，若非他模样还不错，又如何配得上她的风华绝代？ “公子，要用些点心吗？” 吉祥担心自家公子在外面没吃饱，便端了两碟点心送了进来。 百花离陌卷着头发的手指一顿，回头问道：“大夫可请回来了吗？” “奴过去问问。” 吉祥也不知道如意请了大夫回来没有，但看公子这样记挂着，自己只能跑一趟。 今日之事让吉祥对苏柒若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这女子待自家公子还算有几分真心。 只要她对公子好，他定拿她当主子看待。 百花离陌随手挽了发，拿起一根白玉簪簪上，站起来道：“我去瞧瞧吧！她今日喝了不少的酒，你再去厨房问问，可有给她送了解酒汤过去。” 吉祥犹豫了一瞬，便应声退下。 公子他待那位苏小姐未免也太上心了些，若是…… 后面的事情吉祥不敢想象，公子心思单纯，若被人骗了感情，这辈子怕是都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让他们公子一腔热血付诸东流啊！ 百花离陌大步朝前院走去，苏柒若一直住在前院儿的客房，也不知道那些奴才伺候的尽不尽心。 万一有人趁她醉酒欺负她，那可如何是好。 这么一想，百花离陌脚下的步子又快了许多。 然而他才走近院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男子的哭声。 百花离陌面上一白，心里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她该不会酒后乱性，碰了哪个打扫的下人吧？ 不，不对。 应该是那些贱蹄子趁她醉酒占了她的便宜才是，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府里上下想要爬她床的小蹄子有多少。 百花离陌怒气冲冲地推开院门，心中又急又气，还带着几分委屈，难受得有些喘不上气。 那样不染尘埃的女子若是被人玷污了，他……他真是恨不得杀了那贱人。 还没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百花离陌脑海中就已经补出了一场捉“奸”的大戏。 第五百七十五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0） 苏柒若不悦地看向伏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公子，眼底尽是嫌恶。 “二公子还是快些离去吧！这儿是外女的房间，你一未出阁的男儿跑到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她带着几分醉意回来，正准备回房歇息，便见百花湘哭着跑了过来。 百花湘哭得好不委屈，却也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他今日午后本是去父亲的院子送点心，哪知在门口听见姐姐与母亲和父亲商议说要将他许给韦家那个病秧子。 百花湘知道母亲和父亲一向偏疼姐姐几分，却也没想过他们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要将他卖了。 他心下悲痛，便提着点心盒子跑了。 哭了半晌，这才听闻苏柒若和百花离陌回来了，于是便哭着追了过来。 他才不要嫁给什么韦家的大小姐，若真要嫁，他宁可给苏柒若做侧室。 自苏柒若住进城主府，百花湘便时常过来探望，他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看得出苏柒若待他和百花离陌的不同。 他既是争不过百花离陌，那便做个侧室好了，总比被卖给韦家的强。 百花离陌性子虽高傲冷漠了些，却也不至于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日后若能再有个长得像苏柒若的一女半儿，这一生便也不算难捱。 百花湘在百花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清俊公子，除了比不得百花离陌外，追捧他的人也不少。 他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妻主会是如何风姿，何时起过要给人做小的念头？ 如今却不一样了，遇见这个女人，他便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起先他想着照顾她，二人日久生情，日后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却没想到姨母也看重了她，要招她入赘。 他心中忿忿，这样高贵清绝的女子怎能入赘给百花离陌为妻，于是便跑来想要带她离开。 二人还这样年轻，靠着他这些年存的金银首饰做些什么，总不至于过得太差。 便是日子苦些，能和她在一起，他也愿意。 可人家不愿意啊！ 百花湘这几日本就因着苏柒若与百花离陌越走越近而难过，谁知今日又听到了那样的噩耗。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便是她觉得他不知廉耻也好，觉得他死皮赖脸也罢，他今日也得成了她的人。 只是在真的看见她的时候，他那双不听使唤的手却又解不下那领口的扣子了。 在她面前，他终是做不到那样放荡。 她实在太美好了。 比他年少时幻想过的完美妻主还要好上许多。 所以无措的百花湘就只一味地伏在地上哭，任是苏柒若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你们送二公子回去。” 苏柒若无奈，只能冷声朝院中打扫的两个小侍吩咐道。 “不，我不走。” 百花湘疯了一般地摇着头，抬手就要去拉扯苏柒若的衣摆，却被她侧身避过。 因为借住城主府，百花湘又的确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苏柒若也不好太过无情。 但她发现这个百花湘好像脑子有些不够用，若是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她看着百花城主的面子上说不定还能帮帮他。 可他这样趴在自己面前哭个不停又是什么意思？ 弄得好像她把他给怎么样了似的。 本就饮了些酒，再看百花湘这样哭，苏柒若只觉得头更疼了。 两个侍儿无措地站在那里，也不敢真的伸手去拉百花湘。 主君曾经吩咐过，二公子若是愿意来，便让他来就是。 如今二公子来了，他们也不好将人赶出去。 毕竟这位苏小姐与大公子还没有成婚，而二公子却是府里实实在在的主子。 苏柒若见状，也算是明白了这些下人们的心思。 他们瞧不起她这个即将入赘的女人，哪怕是在她院子里伺候着，心却不会向着她。 也能理解，谁让她只是个外来的呢！ 可这些侍儿不动，苏柒若就有些为难了。 她是女子，不好去碰百花湘。 那么，怎样才能将他赶出去呢？ “有什么事情你起来说吧！” 苏柒若说罢，便转身去了院子里的凉亭中。 若百花湘真遇到什么难事了，她便听一听，如果百花离陌愿意帮他，她也不介意帮着说一嘴。 总好过让他一直在自己面前哭个不停，惹人心烦。 百花湘抬着发红的眸子看了苏柒若一眼，这才擦了把眼泪，准备从地上爬起来。 哪知人还没站稳，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惊得苏柒若也是一愣，脑子也跟着清明了许多。 百花湘呆愣愣地看着立在眼前的男子，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百花湘，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百花离陌面容冷峻，咬牙切齿地朝趴在地上的男子斥道。 “哥……哥哥，我……不是那样的，不是哥哥想的那样……” 百花湘捂着发红的面颊摇头否认道，泪珠子也像断了线似的滚落下来。 “你可知住在这里的人是谁？” 百花离陌眼中毫无波动，只冷声问道。 “我……我知道苏小姐是哥哥的妻主，湘儿没有想过与哥哥争，只是……” 百花湘无助地看着百花离陌，急急解释着，百花离陌却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你没想过与我争，却在明明知道她是我妻主的情况下还日日跑来献殷勤。你没想过与我争，却伏在你未来嫂嫂的脚边哭？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真当别人是傻子吗？” 百花离陌以往不在意苏柒若也便罢了，如今她是他才装进心里的人，如何还能允许旁人觊觎？ 苏柒若坐在凉亭中，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君。 原来这小公子脾气那么大，看来自己还真是运气好，能得他几分温柔。 这般想着，苏柒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若是日后成了婚，他也给她来这么一巴掌，她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哥哥……湘儿真的没想过与哥哥争，湘儿也自知争不过哥哥。只是湘儿不想嫁到韦家去给那个快死的病秧子做夫郎，还请哥哥成全，就让苏姐姐纳了湘儿吧！湘儿愿意做小，一辈子伺候哥哥和苏姐姐。” 第五百七十六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1） 百花湘哭着恳求道，也顾不得脸上的疼，跪下就给百花离陌磕了三个响头。 苏柒若惊得眼睛瞪得滚圆，嘴巴也有些合不上了。 合着这百花湘今日来找她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还好她没有喝醉，不然这人使些什么手段逼她就范，只怕方才百花离陌那巴掌就不是打在百花湘脸上，而是甩在她脸上了。 苏柒若忽然觉得脸有些疼，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百花离陌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女子，心里头忽然泛起一股子酸涩来。 哪怕她即将入赘百花府成为他的妻主，仍有那么多男子愿意给她做小。 就连百花湘这样高傲不可一世的人都甘愿跪在他脚边求他，日后他还要面对多少这样的事情？ 百花离陌不喜后院争斗，他也不会。 再加之母亲一生只娶了父亲一人，所以他也只想找一个一辈子只要他一个的女子为妻主。 可他却忘了，他喜欢上的女子定然不是普通人。 那她身边围着的男人便不会少了去，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如母亲那般专一？ 百花离陌捂着有些发疼的心口，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脚边的百花湘，抿着唇没有应声。 苏柒若微微一怔，本以为以他的性子定然会再给百花湘两巴掌再将人丢出去，哪知他竟沉默了。 “他……要给你做小，你可想要吗？” 百花离陌问出这句话时有些颤抖，心也像被人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般，疼得他喘不上气来。 若她答应了，那这桩婚事便罢了。 他接受不了她还会有别的男人，哪怕再喜欢，他也不要。 只是一想到她日后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大块似的。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从前从未有过。 苏柒若和百花湘皆是一愣，没想到百花离陌竟会讨苏柒若的主意。 苏柒若直直地望着站在那里的人，只见他身姿挺拔，紧绷着下颌看着自己，双手紧紧握着，那目光里有期待有害怕还有几分复杂的不确定。 “苏姐姐……” 百花湘红着眼睛唤了一声，他是真的心甘情愿给她做小的。 本以为百花离陌不会轻易答应，哪知他会让苏柒若自己拿主意，百花湘自然不愿错过这个好机会，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苏柒若收回落在百花离陌身上的目光，起身来到他身侧，垂眸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人。 “我不纳侍。” 只四个字，便将百花离陌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他鼻子忽然一酸，竟有些想哭。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哭过了。 “苏姐姐……” 百花湘面色苍白地瘫在地上，没想到她会拒绝。 他都已经卑微成这样了，她还是不愿意要吗？ “因着百花城主的关系，我允你唤我一声姐姐，却不代表我对你有意。你若不想嫁去韦家，便去求百花城主，想必她不会坐视不管。至于其他，还是别多想了。” 苏柒若说罢，便看向立在不远处的吉祥道：“送二公子回去。” 吉祥本还因着苏柒若又放了百花湘进门而对她有些不满，却又在听见她那句“我不纳侍”的时候感动了一把。 只凭着今日她这句话，他也愿意受她差遣。 吉祥上前将手里的醒酒汤奉给苏柒若，躬身道：“这是公子特意命人为小姐熬的醒酒汤。” 没有人注意到，吉祥对苏柒若的称呼已经变了。 一声“小姐”，便是认了她做主子了。 苏柒若抬手接过，还不待她向百花离陌道谢，便见吉祥已经去到那两个打扫小侍身边。 只听得他冷声斥道：“你们如今倒是好本事了，小姐吩咐的事情也敢不听。既是如此，这忤逆主上的东西我们也不敢用，即刻收拾东西出府去吧！” 城主府一向宽仁，这若是换成别的府邸，这种欺主的奴才最少也要打顿板子再赶出府去。 “奴知错了，奴知错了，还请小姐开恩啊！” 两个侍儿没想到大公子会过来，今日这般看来，这位苏小姐是极受大公子喜爱的。 以往他们也如此怠慢这位要入赘的苏小姐，吉祥便是瞧见了也只当不知，谁知今日竟当了真，要赶他们出府去。 这差事可是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挤破头才得来的，若是被赶了出去，家里怕是都不能饶了他们。 苏柒若面上依旧淡漠，根本就没打算替这二人求情。 这世上捧高踩低的奴才是不少，没人管也便罢了，但若挨了罚，那也是他们活该。 百花离陌皱着眉头低斥道：“还不将这两个狗东西带下去？” 他竟一直不知，这府里的下人竟敢如此对待他的人。 他在她面前尚且小心拘谨，岂容得这群狗奴才欺负她，简直是该死。 也不再给那两个侍儿求饶的机会，吉祥直接让人将那两个侍儿扔了出去，自己又去扶趴跪在地上的百花湘。 哪怕他心里再厌烦百花湘，也不能否认他是府里主子的事实。 “二公子，奴送您回去。” 吉祥手劲儿大，再加上百花湘已经没了挣扎的心思，便被他连拖带拉得送了回去。 待人都走后，百花离陌才转而看向苏柒若。 “不会后悔吗？” 那样漂亮的公子主动要求给她做小，她却直接拒绝了，当真不会后悔吗？ 苏柒若看着眼前人眼底的闪烁，不由得笑道：“若我说后悔了，百花公子可愿意让吉祥将人送回来吗？” 百花离陌望着她的眼睛，也学着她的样子，勾唇道：“想得美。” 苏柒若轻笑出声，愈发觉得自己这位小夫郎可爱了。 明明心里不愿意，还要假装大度地问问她。 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苏柒若大惊。 她怎么能……怎么能真的当他是自己的夫郎？ 不，不，不。 这种想法不能有。 那不仅会害了他，还有可能会害了城主府。 她这样身份的人，不配遇见这么好的百花离陌。 只一瞬间，苏柒若便又变回了过去那个淡漠冷清的人，便是百花离陌没有听见她开口，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 第五百七十七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2） “怎么了？”百花离陌疑惑道。 苏柒若抿了一口醒酒汤，人也清醒了几分。 “没事，就是有些乏了。” 苏柒若甚至有些不敢看百花离陌的眼睛，但目光一垂下去，便又落在了手中的那碗醒酒汤上。 他对她，似乎越来越上心了。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那我扶你回去歇着，如意已经去请大夫了，等会儿让大夫给你瞧瞧。” 百花离陌担忧地上前扶住苏柒若的手臂，忙了大半日，方才又折腾了许久，她定是累坏了。 他眼里的心疼满得都快溢出来了，苏柒若却觉得负罪感满满。 她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和百花离陌相处了。 若说不对他好，她做不到。 即便不看在百花芜的份儿上，她也不舍得伤他。 可若继续这样与他相处下去，她怕二人之间真的会发生什么，到时反悔都来不及了。 苏柒若自认是个自制力迫强之人，却也不敢随意陷入一段感情。 感情最容易让人迷失心智，做下错事。 “你回去吧！” 苏柒若一坐到榻上，便侧身避开了百花离陌的手，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百花离陌的眸子闪了闪，站在那里也不吭声，抿着唇看着地面，却是写了一脸的委屈。 对他，苏柒若总是忍不住会心软。 “你也忙了大半日了，回去歇着吧！” 她声音软了许多，百花离陌才委屈地横了她一眼。 “我不累。” 他今日都没有做什么，全都是她挡在前面，哪里会累？ 他只是想要留下来照顾她，可她好像不愿意似的，总是想赶他走。 他是她的未婚夫君，与百花湘不一样，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苏柒若无奈，只好道：“不累也不能总是站着，那就坐下吧！” 他不想走就不走吧！ 百花离陌这才满意了些，贴着她不远不近地坐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府里的下人对你如此不敬，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百花离陌揪着手指，满心愧疚道。 是他没有照顾好她，才叫她受了委屈。 “无妨，其实府里上下对我已经很优待了。” 苏柒若并不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能捡回一条命，人家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她还挑什么？ 这院子里的奴才待她其实也还算敬重，只是到底比不过府里正经的主子，却也是人之常情。 按理说，她一个在外人眼里吃软饭府赘妻，旁人能这样待她已然算是给她面子了。 “可他们那样的态度……终究还是我对不住你，没有照顾好你。” 百花离陌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像是推卸责任一般，便只能羞愧地道歉。 “你这又是何必？伯母救我性命，城主府收留于我，本就是我欠了你们的，你若执意如此说，倒叫我无地自容了。” 苏柒若这话说的委婉，却也是想告诉百花离陌，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报恩，让他不要多想。 只是如今的百花离陌哪儿还有之前的睿智冷静，满脑子都是她被他府里的人欺负的画面。 回头看了一眼内室，床榻还算整洁，只是屋内空荡荡的，瞧着有些寒酸。 再想到自己的住处，百花离陌眸底又是一黯。 她本是天之娇女，如今屈尊于此已然委屈了，却还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苏柒若不知道百花离陌的心思，否则定会哭笑不得。 她住的这院子虽说不是多繁华奢靡，却也清雅幽静。 若是她在外面租赁个住处，只怕花再多钱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宅院了，毕竟这城主府可是百花城里最阔绰的府邸。 奈何百花离陌对苏柒若上了心，便想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了她。 如今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只怕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看看，他有多在意她。 正在发愣间，如意带着大夫过来了。 诊脉后嘱咐了几句不要饮酒，又让她继续用之前的方子，大夫便又匆匆离开。 “我都说没事了，你还让人折腾一趟。” 苏柒若笑笑，看着百花离陌皱成一团的小眉头，只觉得这少年似是有了心事。 “可大夫方才说了不许你饮酒。” 百花离陌不悦地哼了一声，又暗暗后悔起来。 若不是他非要带她去雪香楼，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说到底还是怪他太任性。 “我也不是日日都饮的，偶尔一次，不打紧。” 苏柒若端起那碗已经凉了的醒酒汤又喝了一口，百花离陌眼疾手快地夺了过去。 屋外忽然传来两声鸟鸣，苏柒若眸子闪了闪，然后便捂着唇打了个哈欠。 百花离陌见状，忙站起身来：“那你好好歇着，待会儿再让他们熬药过来。” “好。”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将百花离陌送到院门口，回身随手关了门，这才又返回内室。 影一早已等在室内，见苏柒若过来，忙跪下抱拳道：“少主，小公子已经接出来了，就安置在隔两条街的二十二号宅院。” 苏柒若一喜，关心道：“他可还好？” “是，小公子一切都好。救下公子的人属下已经代为谢过，给了些银票。” 影一办事还是稳妥的，苏柒若十分信任她。 若是会危及林若星的性命，她定会灭口。 “星儿的身份倒也不必怕人猜着，给些银钱是应该的。” 苏柒若点点头，林若星虽是苏家三房幼子，却并不姓苏，所以甚少有人知道他是苏家的孩子。 若按照以往暗影的手段，哪怕那些人救下了林若星，也留不得性命。 如今影一肯妥协，想必也是林若星的意思。 那孩子自幼身体不好，便时常随他父亲住在寺庙，心地善良的紧。 既是他的恩人，哪怕真的会疑心他的身份，他也绝不会让影一伤害他们。 “小公子也是这么说的。” 影一恭敬道。 “今儿晚上我会过去看他，你这几日便先留在他院中守着吧！” 影三等人怕是还要过几日才能到，苏柒若可不放心林若星一个人住在一个大宅院里。 影一在她这儿暂时也没什么事儿，去守着林若星正好。 第五百七十八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3） “属下告退。” 影一早就猜到了自家少主会如此吩咐，所以并不意外。 得了林若星的消息，苏柒若歪在榻上反倒睡不着了。 她其实并非是母亲的嫡长女，而是嫡/幼/女，自幼也算得是受尽万千宠爱。 兄长嫁入一等公侯府，姐姐们各有建树，自有战场上拼出来的功勋，也看不上这世袭的爵位。 长姐过世后，世女的位置便落在了她的头上，苏府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间断的出事，她才发觉出异样。 直到她被母亲和姐姐们迷晕塞进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里，她才知道，许多事情她们一直瞒着她，只为了给苏府留一条血脉。 皇帝从派人杀害她长姐的那一刻起，便没再准备留着苏家了。 几位皇女之间的争斗她不是不懂，只是母亲从不许她过问。 后来她才想明白，她们都是为了保护她。 可又有谁知道，当她拖着发软的身子重返京城，亲眼看见满地亲人的尸首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那才过了三岁生辰的小侄女儿都没被人放过，躺在血淋淋的刑场上，那双漂亮如星辰的眸子再也睁不开了。 且不说苏家是冤枉的，哪怕苏家真的站队在哪一个皇女的身后，却也没到九族抄斩的地步。 瞧着像是老皇帝昏庸无道，听信谗言，实则她心里一直也是惧怕苏府，害怕苏家女儿手握兵权，一朝造反，颠覆了她的江山。 可稚子无辜，他们却是连一个三岁稚童都不放过。 垂在身侧的拳头越握越紧，许久之后，苏柒若眼底的恨意才逐渐淡去，全都埋藏在那双黑色深沉的眸子里。 再也躺不下去，苏柒若起身着人送了药来，喝完便说自己累了要歇着了，门一关，换了套暗色的衣裳，就消失在屋内。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俊美的少年坐在窗边，抬头望着天空，眸子里亮晶晶的。 影一说姐姐要来看他，他便一直盼着。 如今苏家只剩下他和姐姐两个人了。 这样想着，少年乌黑的双眸中忽然凝上了一层水雾。 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家了。 他只有姐姐了。 “星儿……” 女子熟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暗哑，少年激动地抬头看去，只见那如谪仙般的女子立在那里，正温柔地看着他。 他做梦都是能回到亲人的身边，如今姐姐真的出现了，他又好像还停留在梦里，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星儿。” 见少年一直在望着她发呆，苏柒若又唤了一声。 “姐姐……” 林若星更咽着喊道，起身便飞奔出去，直直扑进了苏柒若的怀里。 苏家没有了，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姐姐，呜呜……” 林若星哭得浑身发颤，好似要将这段时日一来的委屈、害怕、悲痛，一股脑儿的全哭出来似的。 苏柒若轻轻拍着林若星的后背，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直到林若星打了个嗝，哭声才小了些。 “可是哭够了？” 苏柒若垂眸问道，眼睛里满满都是宠溺。 便是对百花离陌，她也从未如此过。 “姐姐……” 林若星抽抽搭搭得又唤了声姐姐，心绪总算平稳了些。 “莫哭了，你身子本就不好，再哭坏了咱们现在可没钱看诊了。” 苏柒若半开玩笑道，影一和她身上现有的银子全都拿来买这宅子了，如今确实再拿不出多余的钱来。 便是想买些什么，也只能等过几日影三将庄子上存着的银钱带过来一些再说。 林若星听后嘴巴一撇，又要哭。 他的姐姐们皆是京中出了名的贵女，那些不受宠的皇女都不及她们身份尊贵，何时缺过银钱。 “还哭？你瞧瞧，我的衣衫都被你哭湿了。” 苏柒若扯出一块帕子递给林若星，让他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二人入了屋内坐下后，林若星才红着眼睛问道：“姐姐，祖母祖父和姨母母亲他们……当真全都不在了吗？” 这话一问出口，二人脸上的神色皆是一僵，气氛又冷凝下来。 苏柒若点点头，沉声道：“如今苏家只剩你我二人了。” 其实带着林若星在外养病的三主君当时也逃过了一劫，只是在得知苏家出事后，他受不住打击，便也跟着去了，就连自己体弱的儿子都不顾了。 四皇女派去抓林若星父子的人赶到时，他们住过的那间禅房已经燃为了灰烬，林若星被主持偷偷送下山，这才逃过一劫。 只是这样年幼又貌美的小公子独自行走，难免会遇到歹人。 兜兜转转他才留在了百花城，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若非苏柒若知道书中剧情，也不会这么快找到林若星。 相比于书中大男主的林若星，炮灰百花离陌其实更让人心疼。 好歹最后林若星替苏家报了仇，坐上了君后之位。 而百花离陌则成为了荒郊野外破草席里裹着的一具白骨，再也没人记得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姐姐……” 林若星红着眸子攥着小拳头，咬牙道， “我要为他们报仇。”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林若星的小脑袋，低声道：“报仇有我呢，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别让我担心就是。” 林若星固执地摇摇头：“姐姐，让星儿与你一起吧！如若不然，星儿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哪怕他用这条命咬那仇人一口，也能让她疼上几日，总好过躲在后院里什么都不做。 姐姐心疼他，他心里都明白。 虽然他不姓苏，可他也是苏家人，怎能眼睁睁地放着血海深仇而不顾？ 苏柒若看着少年认真的脸，沉默了许久，才点头道：“那你要听我的，不许轻举妄动。” 林若星连忙点头道：“姐姐放心，我一定听话。” 林若星虽是苏家公子，却因身体不好常年不在京中。 便是回去了，也从不出府。 所以京城里的人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他们只知道苏家三房有个体弱的小公子，从不示人。 而苏家为了给林若星治病也是什么法子都用了，就连姓氏都按着大师所算，改成了他父亲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4） 至于他叫什么，除了亲近之人，更是无人知晓。 苏柒若想，或许那大师还真是有些本事。 算准了林若星命里有这一劫，才让他早早换了姓氏。 “如今京中还混乱着，太女的处境并不太好，你我且先在百花城住些时日，等京城那边有了消息我们再回去。” 苏柒若还没给太女送信说自己还活着，也不知太女现在怎么样了。 太女的生父是继后，与苏柒若的二姨父是亲兄弟，所以苏家三房的几个姐妹自小便与太女交好。 再加之苏柒若的父亲乃是太女的叔叔，平日里她们就时常在一起。 皇上除掉苏家，也未必没有敲打太女准备易储的意思。 苏柒若最担心的是太女那里会发生什么变故，毕竟她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许多剧情。 “好，我都听姐姐的。” 林若星乖巧极了，苏柒若说什么他都说好。 一双眸子像是长在了苏柒若身上似的，怎么都不舍得挪开。 苏家世代出美人，不论男女，皆是一顶一的好姿色。 若不是知道自己与林若星的关系，他那小眼神不让人误会都难。 “那你安心住在这里，我让影一在这儿保护你，过些时日等其他人到了，再挑两个男暗卫跟在你身边。” “姐姐不住在这里吗？” 林若星一愣，面儿上闪过一抹慌乱。 他以为姐姐找到他之后，会与他住在一起的。 “我暂时住在隔两条街的城主府里，城主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她有所求，我不能不答应。” 有关苏柒若的事情林若星也从影一那里问出了些。 尽管他心里也很感激百花城主救下了他的姐姐，却也不愿姐姐入赘给城主府。 他的姐姐乃是天之娇女，如何能做一个人人耻笑的赘妻？ 若想报恩，找别的法子就是，他不想姐姐受这样的委屈。 一想到苏家没了，他那样尊贵的姐姐竟然要屈尊入赘别人家，林若星就难受的想哭。 没有家族庇护的孩子，果然谁都能欺负两下，折辱一番。 “姐姐，你便是要报恩，咱们想别的法子就是，为何要答应他们……” “入赘”那两个字林若星实在是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的姐姐怎么样都不该和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没有别的法子，不过你放心就是，这也只是个折中的办法，等以后我们回了京城，我自会与他和离。” 说到要与百花离陌和离，苏柒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少年气恼的模样。 若是她扔下和离书离开，他一定会生气吧！ 毕竟，他现在对她真的是挺上心的。 林若星皱眉看向苏柒若，不解道：“既是要和离，为何还要与他成亲？姐姐应该知道，一个和离后的男子以后的日子会有多艰难。” 他不相信风光霁月的姐姐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苏家门风清正，从来就没出过那样卑劣的人。 “我不会碰他，和离后自会证他清白。” 苏柒若垂眸道，她怎么敢拿百花离陌的性命赌以后的幸福呢？ 万一回京后她丢了性命，也不过就是去追随苏家众人了，却不该连累了无辜的他。 “姐姐心有成算就好。” 林若星也不好再多言，他相信他姐姐的人品。 苏柒若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敛了神色看向林若星。 “三姨父当初带你在山上住了半年有余，京中的消息便是传过去也要些时日，他得了消息后有足够的时间带你离开，为何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当初给你们传递消息的人是谁？” 苏柒若一直没想明白，林若星父子离京半年多，当时京中混乱，按理说四皇女的人不该那么快想到他们，且早早就派人去捉拿他们父子，这其中定有蹊跷。 听她提到父亲，林若星晶亮的大眼睛里又包上了一包眼泪，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那报信之人说自己是林家人，得了外祖母的吩咐，特意来给我们报信，让父亲早做打算……” “林家人？” 苏柒若蹙眉，林家是林若星的外祖，苏家出事后，就连君后的母家都受到了牵连，她却是没听到有关林家的消息。 难道当时为了自保，林家舍弃了林若星父子？ 若林家为了满门性命如此做，苏柒若也没理由怪他们。 怕就怕他们不舍得这满府的荣华富贵，用儿子和外孙子的性命来换取四皇女的信任。 苏家大房娶的是当朝皇子，二房娶的是国公府嫡次子，君后的嫡亲弟弟，三房娶的则是林若星的父亲林氏。 相比于大房二房主君父家的地位，林家明显要差了许多。 只是这么多年，林氏与她三姨母妻夫情深，苏家也帮衬了林家不少，才使得林家也逐渐在京城上围有了一席之地。 “姐姐是怀疑林家背叛了苏府？” 林若星虽甚少去林家，林家人却时常去苏府探望他。 印象中的林家人待他极为尊敬，父亲又是林家的嫡子，他们应该不至于…… 这般想着，林若星忽然变了脸色。 他自幼聪慧，回想与林家人相处的小细节，却也感觉到了不对。 他们仗着父亲受母亲宠爱，自己又是府里最小的公子，不住地谄媚讨好，可那笑容里的确没有几分真心。 起初他以为是因自己改姓林他们才与自己亲近，现在想想，每次他们讨好过父亲和他之后，母亲便会替林家谋些差事。 母亲宠爱父亲又疼爱他，那些人怕也是想利用着他们父子从母亲那里捞好处，这才每次将他们高高捧起。 他与父亲一高兴，母亲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要林家有所求，她都会应了。 他和父亲在外住了半年有余，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只有苏家和林家。 若非林家有意透露，四皇女的人如何能那样快地寻到他们？ 而林家笃定了父亲得知苏府出事后会带他逃走，才特意派人前去告知母亲已死的消息。 父亲与母亲那样恩爱，如何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这世上能让父亲狠心抛下他不管的人，也不过只有母亲一个。 第五百八十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5） “姐姐，是林家，一定是林家出卖了苏府和父亲。他们想要咱们苏家人全都死绝了，以换取他们的苟且偷生和荣华富贵。” 林若星苍白着脸红着眸子咬牙道，若他查到此事与林家有关，他定会让林家满门偿命。 苏柒若看着林若星满眼的恨意，心中不忍。 “大难临头各自飞，林家若为保全府中数百口人性命而这样做，我们也没有理由责怪他们。” 只是他们不该拿林若星父子的命邀功，哪怕不闻不问装作不知撇清关系，也好过主动用儿子和外孙子的命投诚的好。 “可是，父亲是她的儿子啊！” 林若星红着眸子喃喃道。 他们利用父亲的关系从苏家谋了多少好处，怎能在紧要关头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举动来？ 就连君后和太女都宁可受牵连而不背叛苏家，林家却…… 林若星紧紧攥着小拳头，又恼又羞，有这样可耻的外家，他还跟着他们姓林，简直是丢死人了。 “好了，别乱想，如今你我的仇人是四皇女周辛洁，其他人再如何，也只是帮凶。” 苏柒若怕林若星钻牛角尖，本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再加上自责，万一做出什么傻事来就不好了。 林若星缓了缓神色，正色道：“姐姐说的是，周辛洁必须得死。”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急不得。你且先在这里住下，好好将养着身子，日后才好再谋其他。” “姐姐放心，星儿不会做傻事，一切都听姐姐安排。” 林若星心里虽恨，却也明白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只要能替苏家报仇，他什么都愿意做。 左右不过就这么一副破皮囊，死又何惧？ 姐弟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苏柒若便起身告辞。 林若星红着眸子不舍地看向她，苏柒若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哄道：“早些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姐姐慢走。” 心中虽有不舍，林若星也懂事的没有多留她。 他知道姐姐心中自有计较，若非必要，她一定会搬过来和自己一起住的。 城主府救了姐姐，他心中感激不尽。 若有需要，他也愿意去替姐姐报恩。 “公子，早些歇着吧！” 影一打了热水来放在门口，这毕竟是男子的房间，她不好入内。 等过些时日剩下的人到了，选两个男子过来伺候着，也能方便许多。 “有劳影一姐姐，你也去歇着吧！” 林若星曾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可自苏家出事后，他流落在外，也吃了不少苦头，简单的打扫收拾还是会的。 影一抱了抱拳，就飞身跃上了房顶，不知去了哪里。 但林若星知道，她一定就在附近，只要他开口，她就会出现。 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心里想着见了姐姐后的欢喜，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每次一闭上眼睛就是苏府众人的笑脸，然后一转身，那些笑脸上便挂满了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淌。 今日他的梦里便不再是一个人，姐姐还在他身边，影一也在。 他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也不会梦见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血泊之中。 苏柒若回去后，心绪也有些不稳，便在院子里坐到半夜才回房。 第二日一早，百花离陌还未用早膳，便提着食盒去了苏柒若的院子。 府中的小侍见状，便都暗暗揣测起来。 这事儿自然也传到了百花芜和李氏耳中。 李氏捂着唇笑道：“这孩子转变的倒是快，之前我逼着他去给阿若送饭他都不肯，如今竟主动去了。” 百花芜也笑得一脸欣慰：“感情这种事情就是要靠相处，两个孩子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好起来了。” 她也听说了昨日苏柒若为百花离陌谈下一桩大生意的事情，韦敏一直有意与城主府合作，奈何她没有女儿，此事便拖了下去。 如今她给儿子找了个好媳妇，倒也不怕日后城主府会没落了。 “还是妻主有眼光。” 李氏见有人护着儿子，心中欢喜，瞧着都精神了许多。 百花芜轻咳两声，本来无光的眸子也亮了几分。 如此，便是她死了，也放心了。 “姨母，姨母，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妻夫二人正说话间，百花湘便哭着冲了进来。 看着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百花芜愣了一下。 她也听说了百花湘对苏柒若有意的事情，在苏柒若养伤期间，百花芜日日前去探望，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意图。 只是那是自己给儿子选中的人，便不能让给眼前这个侄儿。 李氏一见大房的人脸就拉了下来，紧绷着脸看着跪在那里的百花湘，眼底都是厌恶。 大房害死了他的女儿，他不得不恨。 这些年来，虽说住在同一个大宅子里，但他从未与大房的人打过交道。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妻主可以因为血脉亲情原谅他们，他却做不到。 尤其是百花湘这个小蹄子，竟还想抢他儿子的妻主，更是让他厌恶。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 百花芜也没力气去扶百花湘，只皱着眉头问道。 “姨母，母亲要把湘儿嫁给韦家那个病秧子，求您为湘儿做主，湘儿不想嫁，呜呜……” 百花湘昨儿一夜未睡，满脑子都是苏柒若的那句“我不纳侍”。 他知道从苏柒若哪里下手是行不通了，心里本就难过的不行，结果早上去父亲那里用膳，姐姐竟然直接与他说了要与韦家定亲之事，而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反对。 百花湘一听，喊了一句“我不嫁”，扔下筷子便跑了。 这不，哭喊着来找百花芜为他做主了。 百花芜又是一愣，没想到大房竟然要给自己唯一的嫡子选个那样的妻主。 她一直都知道大房贪心好财，也从未停歇过打她城主之位的主意。 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残忍到要将亲生儿子推入火坑。 “你且先起来，婚姻大事，母父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姨母能去劝劝你的母亲，这事儿最后也还是得她来拿主意。” 第五百八十一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6） 百花芜不是不想管百花湘的死活，而是她太清楚她那位大姐的脾性了。 若非这事儿有天大的好处，她也不会将儿子送去韦家。 所以，便是她开口，也未必能改变他们妻夫的想法。 “姨母，呜呜……湘儿没办法了，只有您才能救湘儿，求您去与母亲好好说说，不要让湘儿嫁到韦家去。呜呜……湘儿宁可终身不嫁，也不愿找那么一个随时都能去了的病秧子。” 百花湘边哭边偷偷看了一旁的李氏一眼，若是李氏不在，他倒是想求一求姨母让他给苏柒若去做小。 姨母是苏柒若的救命恩人，又是百花离陌的母亲，只要她开口，苏柒若一定不会拒绝。 可李氏坐在这里，若是他敢开口，李氏一定不会答应，说不定连这件事都不让姨母管了。 “此事只是你母亲的一厢情愿，人家韦家却也未必会答应。” 百花芜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有些不信。 韦家大女儿是胎里带的毛病，自小便药汤药不断，百花城内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不舍得将儿子送过去活受罪。 有些想要借助韦家力量的人家欲将儿子嫁过去，韦家又看不上。 如今百花家的公子若是想要嫁到韦家去，只怕韦敏能高兴得跳起来，又怎么会舍得拒绝？ “姨母，您就救救湘儿吧！” 百花芜哭得好不伤心，百花芜脸上闪过一抹不忍，李氏却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 在他看来，大房无论发生什么，那都是他们的报应。 只是当初他答应过妻主，不插手她与大房的事情，所以他才忍着一句话都不说，不然他早将百花湘赶出去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狐媚子天天盯着苏柒若，说不定哪日就爬上他儿媳的床了。 早些将他嫁出去也好，省得以后给他儿子找麻烦。 “你先别哭了，我用过早膳后去与你母亲说一说。” 百花芜终究还是心软了。 李氏不悦地抿了抿唇，但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忍住了没有吭声。 既是妻主愿意去说，那就随她好了，反正百花苹那个贪得无厌的老东西也不会答应。 “多谢姨母。” 百花湘抽抽搭搭地道了谢，一旁的侍儿才上前扶起了他。 “你且先回去吧，我饭后便去找你母亲。” 百花芜没打算留百花湘用饭，她若是开口，自己的夫郎便吃不下了。 相比于旁人，她更在意夫君。 “是，湘儿告退。” 百花湘俯身离开，待屋内只能是百花芜妻夫二人，李氏才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这种事情你不适合插手。” 他倒是想要阻止百花芜管这事儿，却也不能直说。 百花芜给李氏夹了一筷子菜，这才轻叹道：“孩子毕竟求到我这里来了，我过去劝劝，若实在无法，那就只能是他的造化了。” 百花芜身子越来越差，也懒得去管别人的闲事。 只是这事儿到底关乎着百花湘的一辈子，孩子又哭着求了过来，她也不好直接说不管。 “那你点到为止即可，切不可动怒与人争执，大夫的话你可要记得。再过不久儿子就要成亲了，还要靠你撑着场面呢！” 李氏提醒了一句，什么事情都没有儿子的婚事最为重要。 若是百花芜为了旁人的闲事伤了身子，他可不愿意。 百花芜笑着应道：“放心就是，我心里有数。孩子的婚事有些急，你这段时日也辛苦了，多吃些。” 说着，百花芜又给李氏夹了一个白嫩嫩的小包子。 李氏笑着说道：“陌儿成婚我高兴，并不觉得辛苦，只觉得欢喜。” “你呀你，一高兴便什么都不顾了。” 百花芜笑得一脸宠溺，哪怕成亲这么多年，她对他的爱也不曾减少半分。 “我自然是高兴的，你是不知道，我最记挂的就是儿子的亲事，起初你为陌儿找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妻主，我还有些不放心，可如今看来，这孩子是真不错。” 李氏观察了苏柒若许久，那百花湘模样儿也算得上百里挑一，日日跑去她跟前晃悠，那孩子硬是连瞧都未瞧一眼。 再加上这段时日她对百花离陌的态度，李氏心里实在是没有再满意的了。 “我这人旁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 百花芜自夸了一句，妻夫二人都笑了起来。 这边百花芜用过早膳就去了大房那边，而那边百花离陌提着食盒过来时，苏柒若还未起身。 百花离陌疑惑地看了院子一眼，他记得之前他过来，她早早的就开始在院子里练剑了，今日怎么这样安静？ “公子。” 院子里的侍儿见百花离陌过来，忙迎了上来。 “小姐可是还未起？” 百花离陌压低了声音问道。 侍儿点点头：“昨儿夜里小姐睡得晚。” 听昨天守夜的说，苏小姐昨儿夜里不知怎么了，竟跑到院子里坐到了半夜，所以他们今日干活才不敢发出声音，害怕将人吵醒了。 百花离陌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奴也不知，只是昨儿夜里小姐好像有心事，在院子里坐了两三个时辰。” 百花离陌提着食盒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心中却不由又想到了她的身世。 那样的血海深仇，她怕是夜夜都难眠吧！ 心口莫名涌起的那股子心疼让他十分难受，他想要对她好，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也不知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苏柒若忽然就醒了。 侍儿听见里面的动静忙去端水，有了昨日百花离陌的维护，他们待这位主子明显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苏柒若才擦干净脸，余光便瞟见百花离陌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她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早过来。 “你昨儿喝了那么多酒我不放心，特意过来给你送早膳，顺便看看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百花离陌也不扭捏，直言道。 “一切都好。” 苏柒若温柔一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关心自己。 只是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第五百八十二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7） 她非良人，实在配不上他的好。 百花离陌来到苏柒若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梳子轻声道：“我来替你梳头。” 他以往也常男扮女装和赵文萱一起出去，对于女子发式并不陌生。 “不……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苏柒若连忙出声拒绝，伸手去抢百花离陌手中的梳子，却被他避了开去。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会，梳头我还是很厉害的。” 百花离陌不给她发对的机会，拉着人按坐在椅子上。 自苏家出事后，苏柒若便没了心思打扮，每日也不过就是用发带或是簪子束个马尾。 百花离陌以为是她不会梳别的发式，便准备试试。 她长得好看，不论怎样的发式都一定会比别人俊。 苏柒若无奈，只好任由这个小祖宗在自己头上折腾。 百花离陌手还算巧，很快就替苏柒若挽好了一个凌云髻，以白玉点缀，简单大方，又不失贵气。 “真好看。” 百花离陌感慨道，也不知是在夸人好看，还是在夸自己梳的头发好看。 “百花公子心灵手巧，在下佩服。” 苏柒若看了一眼铜镜中的女子，与身后的人玩笑道。 百花离陌耳尖一烫，羞涩地抿了抿唇，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总会让她看见自己的好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待他便不会这样疏离了。 百花离陌净了手，便去摆饭。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活儿，所以动作十分缓慢，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苏柒若心中不忍，走上前去按住了他的手腕。 “这些事情不用你亲自来做。” 她眸子里闪着他看不懂的光芒，可百花离陌却有些害怕，总觉得她好像离他又远了些。 “父亲说，成婚后这些事情我总是要学着做，我……” 百花离陌垂着脑袋小声说着，白皙的面颊也因着自己主动提到成婚而布满了红晕。 苏柒若心有不忍，她觉得再这样下去，百花离陌只怕会受伤更深。 “离陌，有件事情我想与你商议一下。” 她甚少用这样正式的语气与自己说话，百花离陌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凝住了。 苏柒若还未来得及开口，如意便匆匆走了进来。 “公子，小姐，赵府的人过来了。” “赵府？” 百花离陌皱眉，一时倒没想起是哪个赵府。 “是，公子。赵小姐派了人来给苏小姐送谢礼，说是谢过苏小姐昨日相助之恩。” 苏柒若先反应过来，原来是赵文萱派人过来送谢礼了。 她是没想到赵文萱竟如此细心，隔日一早就派了人过来。 “那便让人将东西送过来吧！” 百花离陌眸子闪了闪，竟有些庆幸方才被人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对话。 不知为何，他感觉苏柒若要与他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赵小姐也未免太客气了。” 她昨日那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只凭着百花离陌和赵文萱的关系，她就不可能不管。 苏柒若说罢，便坐到了桌边，看着桌上几盘精致的小菜，便想着那事情饭后再与百花离陌说的好，免得影响了他的胃口。 “快些吃饭，待会儿凉了。” 虽然百花离陌没有说，苏柒若也能猜到他过来之前没有用过饭。 这少年的喜爱太过浓烈直接，任是她一颗心硬如磐石，也忍不住会动摇。 百花离陌看了苏柒若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苏柒若先盛了一小碗瘦肉粥递到百花离陌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百花城的鲜花饼糕甜而不腻，味道清香，是为一绝。” 苏柒若不喜甜，可这城主府里的厨子做的鲜花饼糕却很合她的胃口。 “喜欢吃那你就多吃点。” 百花离陌夹了一块糕放在苏柒若面前，嘴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 她喜欢吃，以后可以在这里吃上一辈子。 一顿早膳吃得还算轻松，饭后，苏柒若主动约百花离陌出去走走，小公子自然不舍得拒绝。 二人行至后花园，满园的花香扑鼻而来，映着花园里的五彩缤纷，百花离陌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可苏柒若心里却有些堵得慌，隐隐生出几分不舍来。 “离陌，你可有想过，我们之间……或许并不合适。” 不愿他越陷越深，她只能狠心言明。 她不可能留在城主府，没办法给他什么承诺。 既然如此，有些话便该早些说清楚，她可以助他保住城主府，却不能给他想要的爱情。 百花离陌脚步一顿，苍白的唇颤了颤，哑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却也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 “你也知道，我们的婚事定下的很仓促，当初……” 苏柒若话还未说完，百花离陌便出声打断。 “所以，你后悔了是吗？你要悔婚？” 他知道当初那件事情是母亲做的不光彩，府里虽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当时瞧见他二人躺在一张床上的人也不少。 那时她不曾拒绝这桩婚事，城主府的帖子也早就发了出去，如今她与自己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百花离陌双眸通红，眼睛里的委屈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她对他从来都是周到体贴的，哪怕眼底没有多少爱意，可与别人到底是有些不同。 他以为，她多少也是有些喜欢他的。 可谁知她竟还是不想要他。 “不是。” 苏柒若摇头，这婚他们必须得成，不然应付不了大房那边。 没有婚书她便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城主府，那百花晴便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百花晴上位，手握大权，再勾结万家，百花离陌和李氏就会出事，到时她名不正言不顺，仅靠着手里的那些暗卫，如何与城主府十数万精兵对抗？ 百花离陌死死咬着唇，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为何要与自己说那样的话。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啊！ 他正在学着好好对她，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夫郎，难道她不喜欢吗？ “你很讨厌我，是不是？” 见苏柒若迟迟没有开口，百花离陌才红着眸子问道。 第五百八十三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8） “也不是。” 苏柒若如实说道，她不讨厌他，甚至有些喜欢。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敢再继续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 “那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百花离陌紧绷着下颌，死死盯着她问道。 什么叫他们之间不合适？ 什么又叫当初的婚事定下的太仓促？ “离陌，你先别急，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是不想你日后会受伤，并没有其他意思。” 苏柒若转过身来看向百花离陌，她是真的不愿看见他难过。 与其将来痛不欲生，倒不如趁着现在入戏未深，早些斩断情根。 “我不懂你的意思。” 百花离陌委屈地摇摇头，他一点儿都不懂她。 他一直都有在努力学着怎么对她好啊！ 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少年，苏柒若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轻轻攥了攥，很快又松开。 “离陌，我当初答应你母亲这桩婚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我知道她的身子撑不了太久了，大房又一直有心害你。如今你母亲的许多势力已经被百花苹暗中抢走，若她真的出事，你和主君便危险了。” 见百花离陌一直看着她，没有半点儿反应，苏柒若便又道， “所以我才答应他入赘城主府，可这桩婚事的目的本是保护你和你的父亲，并不是……并不是要你我非要做成真妻夫。你以后不必再对我那样费心，待解决了大房一家后，我自会告诉众人，还你清白。” “所以说，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娶我，是不是？” 百花离陌心口发疼，眸子里的光亮一点一点淡去，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那里一样。 苏柒若低垂的睫毛颤了颤，点头道：“是。” 百花离陌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只觉得自己现在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努力讨好她，接近她，本以为她总能看见他的好，有朝一日能真的敞开心扉接纳他。 可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娶他。 百花离陌紧攥的拳头松开，后退一步，别过头去不愿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悲伤。 “你不必为难，母亲以救命之恩逼迫你娶我，本就是她不对。既是你不愿意，那这桩婚事取消便是。” 说罢，他转身就走，准备去找母亲说清楚。 苏柒若上前一步拉住百花离陌的手臂，皱着眉头道：“这婚事不能取消。” 百花离陌胸口一疼，发红的眸子看着地面，自嘲道：“你既不愿娶我，又不取消这婚事，又是何必？” 他不需要她做这样的牺牲，既是不愿，那就直接拒绝好了。 “整个百花城除了我，没有人敢与你成亲。” 苏柒若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有百花苹一家在中间搅和，谁敢入赘到城主府来？ 百花离陌在外的名声那样难听，全都是拜大房一家所赐。 也只有她这个外来的才敢无后顾之忧地“入赘”到城主府来，因为没有把柄给大房抓，所以他们威胁不了她什么。 至于刺杀亦或是旁的，苏柒若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她既是能孤身一人从京城逃到这里，便不是个吃素的。 “没有人那便不成就是，你又何苦委屈了自己？” 百花离陌从她手中拽出自己的胳膊，背过身去不愿看她。 “我不委屈，只是……只是怕有损你的声誉。但你放心，待我离开之日，定会证你清白。” 若日后遇到真心为他之人，想来也不会介意。 如若不然，那人也未必真心。 “离开之日？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要走，却现在才与我说？” 他从来没想过她要离开，赵文萱不是说她的家都没了吗？ 离开这里她要去哪儿？ “抱歉，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早些与你说明白的。” 百花离陌忽然转过身来，紧盯着苏柒若问道：“你可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他之前问过她，她说自己不曾娶亲，就连侍夫都没有。 可她既是无家可归又无夫侍在哪里等她，为何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她明明说了不讨厌他的啊！ “不曾。” 苏柒若摇头。 她一直担心着苏家的命运，自小便将心思放在了观察周围的人身上，害怕有谁会来陷害他们。 可尽管如此，仍旧避无可避，苏家终究还是出事了。 想来，这是命中注定，只凭着茫茫众生中如蝼蚁一般的她，根本就改变不了。 所以并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也就不曾遇到什么心仪之人。 若真论起来，她与百花离陌相处的时日却要比其他外男还多些。 百花离陌一直都相信苏柒若是个坦荡的人，所以只要她说出来的话，他就相信。 “既然没有心仪之人，为何不与我试试呢？” 百花离陌忽然笑了，发红的眸子配上那样自信的笑容，瞧着倒有几分诡异。 只是这样的百花离陌看在苏柒若眼中，却是有些心疼。 他怎么就那么倔呢？ “可是，我们并不合适。” 苏柒若还是那句话，除了不合适，她也再挑不出别的毛病来。 若苏家还在，若姐姐们都还活着，若她独自游历到百花城遇到百花离陌，她定不会拒绝他。 哪怕留下来做他一辈子的赘妻，她也愿意。 可是现在，并不合适。 她不能恩将仇报。 “女未婚，男未嫁，你亦无心爱之人，为何不合适？” 百花离陌上前一步，一脸认真地朝苏柒若问道。 见她面露为难，他便又急急说道：“你是不想入赘吗？没关系的，等以后从我们的孩子里选出一个姓百花来，剩下的都可以随你姓苏啊！城主府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我也是，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离陌，我还有要事未办，不能允你那样的以后。” 她不能允，也不敢允。 不论苏家的仇能不能得报，她都不可能再回百花城来了。 她既不敢让百花离陌为她冒险，也不愿他扔下亲生父亲背井离乡随她去京城。 人家好好的生活凭什么要因她这个冒然闯入的陌生人而改变？ 趁着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未到那个份儿上，早些断了吧！ 第五百八十四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39） 因为书里面的苏柒若，就是死在了刺杀四皇女的那个雨夜里了啊！ 她以一两败俱伤的招式与周辛洁同归于尽，也算报得此仇。 周辛洁余党便是太女和林若星一起除掉的，最终苏家血脉里，也只剩下了林若星一人，以至于京城苏家，再无血脉延续。 她不敢冒险，不愿让百花离陌一个好好的大家公子变成死了妻主的年轻鳏夫。 “什么要事？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办，我可以帮你的。” 百花离陌不懂朝堂争斗，却也知道苏柒若遭人追杀，身边定还是有危险存在。 他想陪在她身边，不让她再孤身一人，他愿意竭尽全力保护她。 苏柒若摇摇头：“此事与你无关，乃我私人恩怨，你不必牵扯进来。” 她本就不想连累他，如何还敢让他帮忙？ 再者，她也不敢与人言明苏家之事。 大仇未报，她还不能死。 即便真的要死，也得拉着周辛洁做个垫背的。 “你是不是要回……” 百花离陌差点儿说漏了嘴，苏柒若既是不告诉他，自然是不想人知道她的身份。 他虽然很想问问她，却也害怕被人听了去，害了她性命。 隔墙有耳这个词，百花离陌可是深有体会。 当初他便后悔在赵文萱面前多了句嘴，哪怕赵文萱也有事关身家性命的秘密握在他手里，他也不想让赵文萱知道苏柒若的事情。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谁也不敢保证哪个人一辈子都会保守这个秘密。 苏家的事情不同其它，那可是苏柒若的命啊！ “离陌，我今日与你所说皆是实话，并无敷衍之意。我会助你拿下城主府，为你除了后患。至于其它，恕我什么都不能再给你。” 苏柒若说的一脸认真，百花离陌却没有听到心里去，而是想着自己的事情。 见百花离陌还在发呆，苏柒若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却也不敢再多与他相处，便告辞离开。 百花离陌看着苏柒若离去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 三言两语就想要甩开他，门都没有。 他百花离陌一生倒也没有旁的本事，认死理却是数一数二的。 这样好的女子他若是错过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苏柒若，既然犯在了我手里，就别想逃了。 百花离陌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微扬的嘴角似是彰显着自己的好心情。 与苏柒若想象中不同，她以为百花离陌怎么也得难过几日，哪知人家反倒更开心了。 百花离陌觉得，他离苏柒若似乎又近了些。 她已经愿意与他透露一些自己的心事了，这便证明他于她来说，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若是苏柒若知道百花离陌的想法，怕是得怄死。 合着她之前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 城主府这几日分外热闹，外地的亲戚族人陆陆续续到来，准备参加城主府唯一的公子的婚礼。 李氏每日忙忙碌碌，脸上都笑出了褶子来。 对于这个媳妇，他真是满意极了。 至于百花离陌，因为要等着成亲，这几日倒是一直待在院子里没有出来。 李氏不喜大房，也没叫张氏过来帮忙，而是请了娘家哥哥和姐夫来。 大李氏缝上鸳鸯喜被的最后一针，捡了线头，边收着针边与李氏闲聊道：“陌儿要成亲了，那大房的人竟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李氏撇撇嘴，不屑道：“如何没有？那一门子没一个好东西，背地里不知使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法子，全都被妻主挡了回去。” 因为这桩婚事百花芜十分看重，便派了不少心腹在府中暗暗盯着大房。 那大房塞了几次美貌的小侍去前院儿侍候苏柒若，全都被管家给拦了下来。 还有苏柒若的吃食衣物，好几次都发现里面藏了不干净的药。 若不是百花芜早有准备，这桩婚事能不能顺利完成还真是不一定。 “看样子弟媳这一次对这位儿媳还真是在意。” 大李氏笑着说道。 因为百花芜这个人一向心软，总是不愿将事情做绝，却没想到在儿子的婚事上这般严防死守。 李氏也笑了。 “我也没想到，妻主她待这位苏小姐是真的很上心。不过我瞧着那孩子可真是好，不仅模样儿长得好，说话办事都透露着一股子大家风范。” 李氏对自己的妻主一直都有些不满，总觉得她太过优柔寡断。 可对于这个儿媳，他却是极满意的。 他亲眼见过百花湘不止一次的从那个院子里哭着跑出来，而且从儿子口中得知，当初百花湘哭喊着要给她做小，她都不肯要。 百花湘那小蹄子模样儿长得那样好，她都不愿意，想来也不是个好色之徒。 只要日后她能好好待他的陌儿，这城主府交给她，他便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我昨日远远地瞧了一眼，长得倒是真不错。” 大李氏赞同道，只是也有些担心。 “可这人是弟媳从城外救回来的，还不知底细如何，这样便将人招赘到府里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也不怪大李氏担心，那种赘妻得了家产赶走夫君另娶的也不是没有，百花城曾经就有过一例。 李氏摇摇头：“妻主说与她母亲有些交情，知道她家的为人秉性，断然不会是那等子奸险之徒。” “那便好，弟媳那样疼爱陌儿，定然也不舍得将陌儿推向火坑。” 大李氏还不知百花芜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只觉得百花芜虽然软弱了些，对待夫郎儿子却是真的好。 “那是自然。” 李氏眸子闪了闪，轻声应了一句。 大李氏见状，又怎会不知李氏的想法，无奈叹了口气。 “这些年因着芊姐儿的事情，你与弟媳也闹了不少脾气。要真说起来，当年那事儿也不能全怪大房，芊姐儿自己也确实自大了些。便是给那大房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谋害城主府的少主子啊！弟媳顾念血脉之情，没将大房治罪，却也收了大房的权势，让他们成了城中笑柄，这些年一直靠着那么几个不值钱的小铺子为生，也算是给了他们惩罚，你就莫要再耿耿于怀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0） 李氏眸子忽然一红，想到没了的女儿，到底还是没忍住更咽起来。 “我心里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我孩子的死与那大房到底脱不了干系，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我倒是也不信那事儿大房真的没有算计，只怕他们无意要了芊姐儿的性命，最终出了意外罢了。但若没有大房插手，芊姐儿就一定不会有事，即便事情不是大房作为，也是因他们而起。” 他也知道凭着大房的本事不敢真的要了他女儿的命，只是那意外确实与大房脱不了干系，要他如何不恨？ 他女儿没了，他们便打上了城主府的主意，连带着想要将他的儿子也赶出府去。 这么多年都没给你儿子找到合适的妻主，他不相信大房没在其中做手脚。 不过也好，正是因为大房的算计，如今他的儿子才能碰上苏柒若，任是大房再使什么手段，他也不怕了。 他虽养在内宅，却也不是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苏柒若的本事如何，从言谈举止中便能看出一二。 大房那样的小算计，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大喜的日子里又说这些来惹你伤心。” 大李氏见事情有些控制不住，赶忙劝道。 也是怪他没管住嘴，提谁不好，偏偏要提那个已经没了的孩子。 那孩子是弟弟的一块心病，这么多年都过不去，早已成了执念。 想到儿子，李氏心头又是一软。 如今儿子就是他的命，谁若敢动他的儿子，他便是豁出命去，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是我自己想不开，不怪哥哥。” 李氏抹了抹眼角，反倒安慰起大李氏来了。 “如今你的好日子也来了，等陌儿日后生下嫡女，城主府便也算有了盼头了。” 大李氏也是心疼自己的弟弟，弟弟比他小了六岁，从小就是他拉扯着长大的，当初芊姐儿没的时候，弟弟差点儿也跟着去了，他日日守在他身边，才将人劝回来，当真是提心吊胆了许久。 李氏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小孙女儿，脸上的笑容也真了几分。 “只要他们小两口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他也不好给儿子说什么一定要生个女儿，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缘分的。 只要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能够三年抱俩，倒也不拘着是男是女。 城主府子嗣凋零，哪怕都是孙儿，多生几个也是好的。 “你能如此想便好。” 兄弟二人又说起了旁的，李氏的姐夫林氏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大红帐子。 “辛苦姐夫了。” 李氏忙起身迎了上去，林氏却笑着睨了他一眼。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陌儿成亲，我高兴，辛苦些也愿意。” 林氏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平日里不争不抢，将李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大李氏和李氏都很喜欢他。 “姐夫和哥哥都是有福之人，有您二位给陌儿绣喜被和床帐，他日后定也能沾到你们的福气。” 大李氏和林氏膝下子女众多，且个个孝顺懂事，的确都是有福之人。 “放心吧，我瞧着陌儿那妻主是个好的，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大李氏和林氏都偷偷去看过苏柒若，虽远远地瞧了一眼，却也觉得气度不凡，不似寻常女子。 “借姐夫吉言。” 李氏心情总算好了起来，三人说说笑笑，又将该准备的东西全都查了一遍。 成婚的前一日，百花离陌派如意将喜服给苏柒若送了过去。 “小姐出去了吗？” 如意敲了许久的门也没人应声，便忍不住朝院子里打扫的侍儿问道。 那侍儿摇摇头：“奴没瞧见小姐出门。” 他一直在院子里打扫，并未见里面的主子出来。 “难不成是睡下了？” 如意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半下午的睡觉倒是有些奇怪。 轻轻将门推开，如意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喜服摆在外室的桌上，争取让苏柒若一出门就能瞧见。 他竖着耳朵听了听，里面并未传出什么声响。 因着知道苏柒若的规矩，他也不敢往里去，便又退了出去。 吩咐院子里侍候的将试喜服的事情告诉主子，如意便回去复命了。 百花离陌意外地看了如意一眼，不解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婚服可还合身？” 如意摇摇头：“奴并未见到小姐，院子里的侍儿说也不见她出门，想来是在里头睡着。” 百花离陌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几日府里客人多，母亲日日带着她在外面应酬，定是累坏了。” 揪着腰间的玉佩，百花离陌又想起了那日她在后花园与自己说过的话。 自那日之后，他们二人便再也没有好好在一起过了。 她好像有意在避着他，他也不敢硬贴上去，怕得了她厌烦。 后来父亲又说新婚妻夫婚前不宜再见面，不吉利，他便再没出过院门。 以往百花离陌并不是这么守规矩的人，可事关苏柒若，他不敢不信。 这段时日他也想了许多，她既无夫侍又无心仪之人，却还不想与他在一起，除了讨厌他，那便是不想连累他了。 可她又亲口说了不讨厌自己，所以，答案应该是后者。 他才不怕什么连累，百花城是他母亲的地盘，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他母亲这个地头蛇几分颜面。 他大概也猜到了苏柒若的仇人是什么身份，那些人断然不会为了抓她一个帅千军万马而来，所以便没什么可怕的。 只要她在百花城，他就有本事护住她。 她若想回去报仇，他也可以帮她。 百花离陌身为城主府公子也不是吃素的，他手底下也养了不少人，虽未必能与军将相比，却也绝不是白吃饭的。 他明日只要嫁给了她，她就休想再甩开他。 以后他就是苏柒若的人了，她的仇人就是他百花离陌的仇人。 想要和离，做梦去吧！ “明日还有的忙，她身子并未痊愈，你晚上吩咐厨房再给她炖一盅人参鸡汤送去，参就用上次从赵府拿来那支，你亲自去盯着。” 第五百八十六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1） 百花离陌让如意亲自去厨房盯着，也唯有这样，才能安心几分。 苏柒若从林若星那里回来是在晚膳之后，因着明日要成婚，怕是没办法去看他，便多留了一会儿。 她翻墙而入，从半掩着的窗户进入内室，才发出一点儿动静，外面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姐，您醒了吗？” 如意的声音很轻，许是怕自己听错了，扰了主子的好梦。 苏柒若一愣，很快便回道：“嗯，可是你家公子有事？” 利落地换下衣赏，苏柒若才推门走了出去。 如意将一直温着的鸡汤端了进来，行礼道：“公子命奴给小姐送喜服，让您试试看是否合身，还有这鸡汤，也是公子命人为您备下的。” 如意将鸡汤放下，躬身道：“小姐睡了这么久，怕是也饿了，奴先去给您备膳，用过后再试衣裳也不迟。” 左右这衣裳都改了一回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便是有，那些绣郎就住在府里，改起来也方便。 “不必了，我不饿。” 苏柒若端起鸡汤，一股子浓郁的参味儿扑鼻而来，心中不由一暖。 几口将参汤喝下，苏柒若放下碗，便站起身来。 “先试衣裳吧！” “是。” 如意帮着苏柒若将衣裳换上，看着眼前的女子，如意心中忍不住一阵惊叹。 便是谪仙下凡，怕是也没有这般好看吧！ 也不怪他们公子只与苏小姐相处了几日便陷了进去，哪个男子能受得住这种诱惑啊？ 如意是个最守规矩的，只愣了一瞬便忙垂下头去。 “可以了。” 苏柒若说着就解了腰带将婚服脱了下来，其实她对这些东西并不挑。 上次改腰上的尺寸还是如意坚持的，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今她觉得已经很合身了，且明日一早就要穿，实在不想再找麻烦。 “既是如此，奴便回去给公子复命了。” 如意将婚服叠好放回托盘，便红着脸退了出去。 他是真的不太敢单独与这位苏小姐在一起，总觉得太冷，像是要被冻住了似的。 也就只有在公子面前，她身上才会散出一股子难言的温润来。 苏柒若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看着那大红喜服，忍不住发起呆来。 她从未想过，她的婚事会是这样匆忙而又紧张的。 以往参加长姐和哥哥的婚礼时，她还嫌弃太过繁冗复杂。 但世家里规矩多，那些都是难以避免的。 不得不说，虽然她与百花离陌的婚期紧凑，可城主府还是尽了十分的力来准备这场婚礼。 如意回去后，便将苏柒若的事情告诉了百花离陌。 “小姐说她不饿，晚膳便只用了一碗鸡汤，没让准备旁的吃食。” 百花离陌微微蹙眉，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人家不饿，他也不好让人掰着嘴硬喂不是？ 只是明日就是他们的婚礼，她今日这般表现，还是让百花离陌有些难过。 她是因为不愿娶他，心情不好，所以才说不饿的吗？ “公子别多想，许是明儿要成亲，小姐也紧张呢！您早些睡吧，明儿还要早起。” 如意上前替百花离陌宽衣，哄着将人送上了床。 “公子睡下了？” 吉祥上前，接过如意手里的衣裳。 “嗯，我瞧着公子神情有些不对，夜里咱们俩都警醒些。” 如意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这段时日也发现了公子和苏小姐之间的异样，只是婚礼照常举行，二人也没谁多说什么，想来应该不会有事。 “好，我先将公子换下来的衣裳送出去。” 吉祥点点头，便快步出了院子。 翌日天还不亮，城主府就亮起了红灯笼，各个院子里也都燃起了灯。 百花湘听着隔壁院子的热闹，也顶着发红的眸子坐了起来。 他的婚事因为姨母的劝告总算是有了商量的余地，只是与百花离陌比，他这辈子怕是都遇不到如她那般的女子了。 他心里难受，却又不想在百花离陌面前失了面子。 当日他当着百花离陌的面儿苦求要做苏柒若的侧室被拒，都不知他背地里怎么嘲笑他呢？ 今日百花离陌大婚，他必须得去。 哪怕不是为了与百花离陌争这口气，也要为了苏柒若。 即便她不娶自己，他也想去看一眼她穿大红婚服的样子，一定倾城绝色，让人移不开眼。 整个城主府都热热闹闹的，唯有大房那边一团黑气。 百花晴皱着眉头，记得团团转。 “母亲，我们要是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那小白脸儿今日可就要和百花离陌成亲了。” 百花晴心里有些怪母亲的优柔寡断，若是听她的，早早的一包毒药送百花芜归西，如今城主府早就是他们的了。 何至于等到今日，百花离陌与那小白脸儿马上就成一家人了。 便是到时他们对百花芜下了手，想要再从百花离陌两口子手中抢过城主之位，也没那么容易了。 百花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还是不敢应承女儿的话。 百花芜看着人畜无害，却是个心思深沉的。 若一举要了她的命还好，若事情败露，他们大房就彻底没活路了。 当年百花芊一事已然断送了她们姐妹二人之间仅有的情分，这些年来，大房的日子不好过，她心里也委屈。 毕竟百花芊的死也不算她造成的，可百花芜却将责任全都推到了他们大房头上。 如今她瞧着百花芜找来的这个媳妇也不像是个简单的，若女儿轻举妄动，落入人家的圈套，不是正好给了百花芜赶走他们大房的机会吗？ “此事急不得。” 百花苹幽幽叹了口气，还是不赞成女儿冒险。 “母亲……” 百花晴急得差点儿跳起来，不就一包毒药能够解决的事情吗，何苦思前想后，顾虑那么多？ “你可有想过，如若事情败露，我们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们隐忍多年，不过就是为了等合适的机会罢了。 那赘妻再如何，也是个外来的，便是有百花芜撑着，亦难以服众。 等百花芜一断气，城主府还是他们家的。 第五百八十七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2）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母亲不试一试，如何知道一定不能成功？今日正好是个好机会，到时我们将下毒之事赖到那小白脸儿头上，岂不是一举两得？” 百花晴实在是等不住了，便低声与百花苹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百花苹竟真的有些被女儿说动了，若此事安排的妥当，一石二鸟，他们大房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只是，万一事情败露…… 百花苹心里还是有些怕，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那个妹妹虽然心软，却也绝不是个酒囊饭袋之辈。 这么多年百花芜一直在抓她的把柄，她谨小慎微多年，就是害怕落到百花芜手中。 只要她不犯错，便是百花芜贵为城主，也奈何她不得。 可若她真的动了手，可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母亲，此事孩儿有九成把握。咱们大房隐忍多年，也是时候该立起来了。若非祖母偏心，这城主之位本来就该是您的啊！” 百花晴咬牙道，那城主之位而本就该是她母亲的，她母亲才是长房嫡长女，凭什么被百花芜那个次女压上一头？ 百花苹眸子一紧，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是啊！ 她只是想要拿回本就属于她的东西而已，她没有错。 苏柒若骑在马上，带着迎亲队伍在城中转了一圈。 林若星戴着面纱，身后跟着两个暗卫扮作的侍儿，站在人群外围。 看着骑在马上的红衣女子，林若星鼻子忽然一酸，眼泪便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哪怕知道她是为了报恩，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亲眼看着自己那尊贵无比的姐姐要入赘到别人家，林若星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这城主府招赘的小妻主长得可真是好。” “那是自然，若不好看，咱们那位公子也不能瞧得上啊！” “哈哈……可不是嘛！” “一张脸换一世荣华富贵，要是我，我也愿意。” “你就算了吧！人家能看上你？” “嘁……就那样水性杨花的男人我还看不上呢！我要是娶了他，非得一天打他八回不可。” “哈哈……” 周围议论纷纷，笑声一片，林若星听得愈发难受。 他姐姐才不是小白脸儿，他姐姐是京城第一世女，清风霁月，才貌双全。 喜欢他姐姐的世家公子从城东排到城西，那等风光，岂是他们这些愚民所知？ 当年那丞相府的小公子为了嫁进苏家，在家中上吊自杀，幸而发现的早被人及时救下，即便那样，姐姐都没有松口要与丞相府议亲。 若不是城主府于他姐姐有恩，他姐姐又岂会去给区区一个城主府公子做赘妻？ “公子，少主此举自有她的打算，您无需为她担忧。” 身后的侍儿递了帕子过来，附在林若星耳边小声劝慰道。 林若星摇摇头：“我不是为姐姐担心，我是心疼……” 越想心里越恨，林若星只恨不得连皇上都一起杀了，方能解心头之恨。 他苏家满门忠烈，却死于昏庸皇帝和她女儿的一场算计。 他不服气。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哪怕下地狱，他也不会让那些害死苏家的人好过。 骑在马上的红衣女子已经走远，林若星却还在对着那个方向发着呆。 姐姐…… 少年通红的眸子里泛着难以言说的恨意，还夹杂着一丝委屈和不甘。 苏柒若也不管周围人如何看她，绕城一圈后便回了城主府。 结亲拜堂，一切都按部就班，并无异样。 百花离陌被苏柒若亲自送回新房后，便叫屋内侍候的人都出去。 苏柒若愣了愣，上前掀开他的红盖头，入目的少年眉目如画，如坠入凡尘的九天仙子，美不自胜。 不得不说，百花离陌长得真好看，便是看惯了京城那些世家公子的苏柒若，也必须要承认，百花离陌绝对是个顶级的美人儿。 少年羞红着脸看向身前的女子，一袭红衣穿在她身上，将人衬得愈发白皙俊美，叫人忍不住看呆了。 “折腾了大半日，早些休息，我去前院看看。” 苏柒若收回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哪怕知道是假的，可到底是自己第一次成亲，苏柒若心里总还是有些羞涩别扭的。 百花离陌面上的红晕退去，自然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让他早些休息，便是说晚上她不会过来了。 他忽然想起她曾说过的那句话——“和离之后，我自会证你清白。” 她是想告诉世人，她从来没有进过他的房，所以也没有碰过他…… 百花离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难受得他心口发疼，一抽一抽的，像是被一把无形的手攥住了似的。 他们已经好几日未见，他没想过她与他说的第一句会是这样。 “我等你回来。” 俊俏的公子固执地说道，他既然已经成了她的夫君，便不会再离开她，除非他死。 苏柒若张了张口，又闭上。 想劝他两句什么，最终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自觉当日已经与他说明白了，这孩子怎么还在犯傻？ “我让外面的人给你送些吃食过来。” 苏柒若说罢，提步就要离开。 身后的人却忽然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腰，惹得苏柒若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我们已经成亲了，你还想推开我吗？” 苏柒若垂眸看了一眼紧紧箍住自己腰身的手，想要将他扒开，却又怕弄疼了他。 毕竟他力气很大，勒得她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身后人儿的颤抖，以及满满的不安。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与你说清楚了。” 苏柒若微微叹息，她没想到百花离陌会是这样一个固执的孩子。 “我不懂，总之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夫君了，你要做什么都不能丢下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至死方休。 他们已经上了官牒，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她想丢下他都不可能。 “离陌，你不能这样。” 苏柒若从来都不知道，这家伙会有那么倔，她以为自己之前与他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那样危险的事情，他难道不该躲着些吗？ 第五百八十八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3）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会陪你一起，竭尽所能助你复仇……” 百花离陌的话惊得苏柒若瞳孔一缩，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只是很快又被遮掩了去。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柒若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百花离陌抱着她的手先是一松，而后又更紧了。 “我知道，你若要杀我灭口，那便来吧，我绝不会反抗，可你若想丢下我，门儿都没有。” 他百花离陌认定的人，岂会那般轻易放弃？ 苏柒若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沙哑着嗓音朝身后的人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又为何要与我去送死？你母亲时日无多，你若出事，你父亲怎么办？” 让她杀了百花离陌，她做不到。 她不知道百花离陌是如何猜到她的身份的，细想一下，或许与自己那块藏起来的玉佩有关。 只是他既然知道了，她便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我知道，母亲的身体不好，父亲也只有我一个孩子。可你若走了，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嫁人，城主府一样要断女绝孙。若我随你离开，如果你我侥幸活着，我们便回来安度余生。若我……死了，这也都是命，自有文萱替我照顾父亲。” 百花离陌早就想好了，如果城主府需要继承人，那也只能是他和苏柒若的孩子。 如果她不要他了，那他这一生便不会再嫁。 左右都是断女绝孙的结局，他又何苦纠结，只跟随着自己的心走就是。 “你怎么那么傻？你我不过泛泛之交，何来同生共死的情谊？” 苏柒若想不明白，百花离陌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明明知道前路危险，九死一生，却还偏偏往她身上撞，若换做别人，怕是躲都躲不及。 难怪前世被人算计致死，手中那么多势力都没能救下他。 “于你来说只是泛泛之交，于我来说却是情深似海。你若觉得我傻，那便当我傻好了，谁让你先招惹我的。” 百花离陌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他一直都知道苏柒若待他没有多少真心，可亲耳听她说出来，他还是觉得难受的紧。 他的脸还贴在她身后，苏柒若沉默了片刻，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此事我们晚上再说，宾客们还在外面，我不好让他们久等。” 她其实是真的不想与百花离陌牵扯太深，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入赘城主府，他这么一折腾，小命又送了进去，她替他对付大房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现在她心里也很乱，需要好好静一静。 若说她听了百花离陌的那番话不动容是假的，只是她实在不舍得连累他。 百花离陌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苏柒若转过身来，抬手拆下百花离陌发顶的金簪，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别想太多，好好歇着。” “那你晚上还会回来吗？” 百花离陌急急问道，他都已经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告诉她了，若是她还不肯要他，他该怎么办？ “嗯。” 苏柒若点点头，便是不留宿，她也要过来看看他。 少年俊美的脸都跟着亮了起来，轻轻抱了抱她的手臂，很快又松开。 然后羞涩道：“那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柒若离开前唤了吉祥和如意进来服侍百花离陌更衣洗漱，顺便准备些饭菜。 吉祥看了一眼自家公子脸上的红晕，偷偷捂唇笑道：“公子可是觉得热吗？奴给您找一套薄些的衣衫换上。” “先不换。” 百花离陌想也没想便拒绝道，他们还未喝交杯酒，他才不要换下新嫁衣。 “那奴去给您端些吃食过来。” 百花离陌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心想着晚上要如何将她留下来，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吉祥和如意哄了半晌，总算是用了小半碗燕窝。 “你们都下去吧，我睡一会儿。” 百花离陌打发了吉祥如意出去，自己则歪在床上缓缓阖上了眼睛。 他方才敢当着苏柒若的面直言自己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若她真的动手杀了他，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之前的冲动。 可他将一切都挑明了，她便再也没有了拒绝她的借口。 如今他赌赢了，剩下的便要看苏柒若如何选择了。 可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她独自离开。 苏家已经没有了，她一个人要如何报仇？ 百花离陌不知京城人事，也不敢派人去查，就怕稍有不慎就暴露了苏柒若的身份。 如今心里虽着急要了解她，却又无可奈何。 苏柒若来到前院，见百花芜正笑着与人说话，手里还拿着酒杯，不由得眉头一皱。 百花芜的身子已经完全碰不得酒，定是见她许久未来，才不得不端起了酒杯。 大步来到百花芜面前，苏柒若抬手接过她手里的酒杯，笑着道：“母亲，这酒还是交给我来喝吧！” 一声“母亲”，叫百花芜红了眼眶。 她等这一日，不知等了多久。 为了给儿子寻一合适的妻主，她真是费尽心思。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媳妇儿，她心里欢喜。 “哈哈……城主大人的这个媳妇儿可真是孝顺。” “城主大人好福气。” “来来来，我们先敬未来的城主大人一杯。” 来的客人大多都是百花芜的旧友，所以与她玩笑起来也少了许多顾忌。 百花芜心情好，随她们怎么说都不恼，反倒还跟着众人一起玩闹几句。 坐在不远处的百花苹死死握了握手中的酒杯，今日本该是她和女儿帮着一起招待客人，可百花芜却连叫都不叫她们，宁可自己拖着病体周旋，也没主动招呼她们一句。 看着百花芜脸上的笑容，还有苏柒若对百花芜的维护，再想到女儿之前说过的那些话，百花苹心里头的最后一根弦也跟着绷了起来。 一些年长的人倒是知道百花家大房和二房不合的事情，毕竟当初百花芊死时，闹的动静可不小，而那些年轻一些的却是不知。 如今百花芜这般作态，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她们闹掰了吗？ 第五百八十九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4） 前院一片喜庆，苏柒若来者不拒，喝得面带粉红，倒像是有了几分醉意。 扮作她贴身侍女的影三端着酒壶跟在苏柒若身后，在一壶酒倒尽后，便换了一壶白水过来。 苏柒若尝到白水的味道，只微微一顿，便又面色如常的与人交流起来。 影三偷偷看了自家少主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三儿，倒酒。” 苏柒若一声“三儿”，让影三身子一晃，差点儿栽倒。 她堂堂影卫怎么硬生生的被自家少主子叫成了农家喂猪种地的？ 影三顶着一张憋红的脸又上前给自家少主倒了杯“酒”，苏柒若依旧面色从容地跟在百花芜身侧与人应酬，不露半分怯色。 百花苹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苏柒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角闪过一抹亮光。 “今日陌儿大婚，我这做姨母的也替他高兴。阿芜，这些年你我姐妹一直都有些误会，希望借着这杯酒，能化解过去的矛盾。我们毕竟是至亲血脉，有什么事儿这么多年也该过去了吧！” 百花苹眸子泛着红，一番话先是将自己给感动了。 百花芜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今天是儿子的大喜之日，她也不能当众给百花苹难堪。 “今日是陌儿和阿若的好日子，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你……这是还在怪我吗？” 百花苹捏着酒杯是手指一紧，颤着声音问道。 百花芜已经有些不耐烦，眉头微蹙，脸上明显带着几分不悦。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花芜压低了声音，冷声问道。 这百花苹是专门来找麻烦的吗？ 她儿子的好日子，她却跑来没事儿找事儿。 “我……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来给妹妹你敬杯酒。” 百花苹垂着眸子，看着还有些委屈，倒是不好叫人拒绝了。 苏柒若微微弯唇，拦住了正要开口的百花芜，端着自己的酒杯与百花苹道：“母亲今日不便，饮不得酒，我替她与您喝一杯。” 说着，苏柒若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倒是把百花苹给弄懵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个苏柒若，这酒……她喝不得啊！ “这酒是我亲自倒于你母亲的，你如何能代劳？我可记得阿芜你以前是千杯不醉的，如今怎么连一杯酒水都不敢饮了？” 这酒里她下了东西，自己是万万不能喝的。 不管想什么法子，都得给百花芜灌进去。 否则，便功亏一篑了。 百花芜懒得应付她，想着便从百花苹手里接过酒杯，准备喝了之后将人打发走。 一侧的衣袖被人偷偷拽了拽，耳边传来一阵内力传来的声音：“酒有问题。” 百花芜眸子闪了闪，一手举起酒杯，一手抬起，用衣袖遮住自己饮酒的方向，将救一滴不落地倒进了袖中的帕子上。 “咳咳……” 百花芜放下酒杯，没忍住轻咳一声，苏柒若忙上前扶住她。 “母亲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这里交给儿媳就好。” 百花苹既是要给百花芜下毒，定然不会下那种喝了立即毙命的毒药，怎么也得等她睡一晚上才发作，不然傻子都能查到百花苹头上。 百花芜点点头：“也好，让管家替你引荐剩下的客人，后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们了。” 百花芜看也没看百花苹一眼，被下人扶着径自离去。 苏柒若不悦地看了百花苹一眼，嘴角划过一抹不屑：“您可高兴了？” 都说了人家身体不好不能喝酒，百花苹这个做姐姐的还非逼着人喝，这哪儿是道歉求和啊，分明是杀人害命。 更何况，谁知道她那酒里还放了什么腌臜东西。 百花芜之所以顺着苏柒若的话直接离开，也是想找人来验验那酒里的东西。 百花苹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嘴角也跟着扬起，看着苏柒若道：“我再怎么说也是陌儿的姨母，你岳母的嫡亲姐姐，你这晚辈如此与我说话，也未免太无礼了些。” “呵……” 苏柒若冷笑一声，那眼中的不屑像是将百花苹看透了似的，让百花苹心头也跟着一颤，忽然萌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很快百花苹又冷静下来，那毒是她亲手下的，要明日才会发作，到时她将下毒的事情扣到苏柒若头上，这城主府就彻底是她的了。 再忍一晚上就好。 看着苏柒若离去的背影，百花苹得意地扬了扬眉，胸口也挺了起来。 且先让她得意着，明日有她哭的时候。 到底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 影三躬着身子回头看了百花苹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也敢给他们少主脸色看！ 等将所有客人送走，苏柒若也有些站不住了。 影三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担忧道：“少主，属下扶您去前院儿歇着。” 苏柒若摆摆手，脑子里还余下几分清醒。 “送我回新房。” 她答应过他要回去，以百花离陌那执拗的性子，她若去前院儿歇了，他怕是要枯坐一晚上。 “可是，少主您醉了。” 影三有些不放心，万一那个城主府的公子趁着她家少主酒醉对少主做些什么，那她家少主的清白可就没了。 “回新房。” 苏柒若又重复了一遍，影三也不敢再劝，便扶着将人送去了百花离陌的院子。 守在新房门口的吉祥和如意正靠在身后的门柱上小憩，脑袋一点一点的，连院子里来了人都不知道。 苏柒若朝影三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她自己进去。 影三愣了一瞬，然后便抱拳退下。 再怎么样这里也是少主的新房，少主的小夫郎还在里面坐着，不论真假，她一个外女都不能跟着进去。 苏柒若推门走了进去，坐在床上的少年一惊，忙抬头去看，见她真的回来了，少年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苏柒若脚下一个踉跄，百花离陌忙飞奔过去将人扶住。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苏柒若满身的酒气让百花离陌皱了皱眉头。 第五百九十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5） 苏柒若身体一直都未痊愈，大夫嘱咐过不能饮酒。 便是今日成婚，她也该在意着些才是。 将人扶到床上靠着，百花离陌起身去唤吉祥和如意打水来。 二人忙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去打热水，却也没想起新娘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百花离陌投了帕子给苏柒若擦脸，温热的水落在脸上舒服极了，苏柒若似是清醒了几分，入目是熟悉的人，她心下一松，又阖上了眼睛。 百花离陌第一次这样照顾人，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却十分的小心翼翼。 手腕儿忽然被人握住，惊得百花离陌手里的帕子差点儿掉下来。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人，明明知道她醉了，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根。 苏柒若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百花离陌慌张地别开脸。 “要……要起来喝些水吗？” 他让如意准备了蜂蜜水，这会儿温度怕是正合适。 苏柒若手下微微用力，半跪着的百花离陌便被她拉进了怀里。 少年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等了许久，却也没等来她的下一步动作。 等百花离陌偷偷去看她的脸时，哪知那人竟又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也不知道她到底清醒了几分。 委屈地扁了扁嘴，百花离陌将手腕儿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看着桌上放着的那对龙凤杯，心里更觉遗憾。 他等了这么久，就盼着与她喝交杯酒呢，她却醉得不省人事。 她本就不愿意娶他，如今连交杯酒都未喝，她日后怕是更不会承认自己是她的夫郎了。 百花离陌抬手倒了一杯酒，又将另一个酒杯里倒了些蜂蜜水，然后端着来到苏柒若面前。 一个人费力地抬起她的手，趁着苏柒若皱眉时，赶忙将那杯蜂蜜水递到她唇边，自己也将那杯酒趁机喝下。 “好了，如今交杯酒也喝了，你可不许再说丢下我的话了。” 百花离陌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他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聪明。 替苏柒若除了衣裳鞋袜，盖上被子，百花离陌才出去让吉祥备水，自己去沐浴更衣。 “公子，要奴去服侍小姐洗漱吗？” 如意想着苏柒若还在里面，怕自家公子不会伺候人，便躬身问道。 百花离陌摇摇头：“不必，她已经睡下了，你们小声些，莫要吵醒了她。” 吉祥和如意都是自小便在百花离陌身边伺候的，是他最信任的人，可此时他竟丝毫不愿他们进入室内去伺候他的妻主。 “是，公子。” 二人守在门外，等百花离陌洗好出来后，便去里面提水，然后便将门关了。 大红色的喜烛还燃着，将屋内照得十分明亮。 百花离陌坐在床边擦拭着还滴着水的发尾，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落在床上那女子的身上。 他忽然有些庆幸，幸好她喝醉了。 若是她还清醒着，今夜断然不会歇在他屋里。 如今便好了，不论他们晚上做不做些什么，只要明日她从他的屋内走出去，他都再无清白可言。 到时任由她如何解释，外人自也不会信的。 苏柒若是个有担当的女子，一旦他声誉受损，她便不会放任不管。 这样，他就可以一辈子跟她在一起了。 红唇勾起，百花离陌笑盈盈地自言自语道：“哼……看你还如何赖账！” 苏柒若也是真的醉了，强撑着最后一股劲儿来到百花离陌屋内，一碰到床就再也睁不开眼睛。 许是她骨子里对他便是信任的，所以在他面前卸下了心防，这才能睡得如此安稳。 百花离陌收拾妥当，便也跟着上了床，贴着她的手臂躺了下来。 想到昨日父亲教他的那些，百花离陌一张俏脸红得烫人，身上也有些发热。 奈何身侧的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便是他有什么想法，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遗憾地叹了口气，百花离陌侧身抱住苏柒若的手臂，便也跟着睡了过去。 折腾了一整日，他也早就乏了。 苏柒若睡到半夜时，酒劲儿便下去了，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似是感觉到了异样，睡在里侧的苏柒若忽得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大红喜庆的床帐和满室的红光，手臂般粗细的红烛才燃了不足一半，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手臂有些发麻，侧眸才发现那抱着自己手臂的人睡得正香，只是眉头微蹙，似是有什么不满。 苏柒若试着抽了抽自己那条发麻的胳膊，结果胳膊没抽出来，腿上又被搭上了一条腿。 百花离陌像个树藤似的缠了上来，让苏柒若想偷偷溜走都没有办法。 “唉……”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脑门，后悔不已。 如今他们算是真正的同床共枕了，便是她没有碰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百花离陌打的什么小算盘苏柒若心里都清楚，却也生不起气来。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怪他，他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傻子！” 苏柒若轻轻点了点少年挺翘的鼻尖儿，半似无奈半似宠溺地说了一句。 这世上哪儿有人非要和一个朝不保夕的人捆绑在一起的，他明明还有大好的前途，却为了她这么一个不值当的人放弃了。 他是否清楚自己到底选了一条怎么样的不归路，若是了解后，又是否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苏柒若不敢保证，毕竟按照恋爱的时间长短来算，她和百花离陌也还处于热恋期，脑袋一热做些什么冲动的决定也都正常。 可待激情退去，他若后悔了，却是一切都晚了。 若她趁着现在溜出去，人不知鬼不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么想着，苏柒若便又憋着气一点一点往外抽自己的胳膊。 好不容易将胳膊拽出来，腿又被他紧紧缠住。 苏柒若撑着身子准备坐起来，却不想撞进了一汪清泉之中。 “你……你醒了？”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苏柒若此时竟有些进退两难。 百花离陌的眸子里盛满委屈，他都已经自甘下贱成这般，她却还要推开他。 在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的注视下，苏柒若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第五百九十一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6） 百花离陌醒了，她要是想逃跑，他定也有法子让人知道她宿在了他房中。 既是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苏柒若重新躺了回去，被压得发麻的胳膊缓缓有了些知觉，让她的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我想去如厕，没想要吵醒你。” 其实，这也并非是骗他的谎话。 她昨儿晚上喝了那么多酒，的确有些憋不住了。 百花离陌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我扶你去净房。” “我自己去就好。” 苏柒若哪儿好意思让百花离陌陪着去，她也清楚百花离陌的心思，他这是怕她会逃跑，一去不回。 “那我等你回来。” 还是这句话，他一旦这样开口，苏柒若便没办法拒绝他。 “好。” 苏柒若点点头，她这次是真的没打算要逃。 苏柒若下了床，也没去拿挂在屏风上的衣裳，百花离陌提着的心才放了几分。 不过她本就不会撒谎，既是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回来。 少年心情极好，看着趿拉着鞋子往外走的女子，红着脸轻唤了一声：“妻主，小心些……” 苏柒若背对着百花离陌的身子一僵，惊得差点儿连路都不会走了。 百花离陌也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但很快又缓过神来。 她本就是他的妻主，他没有叫错。 只是初开口时有些羞涩，习惯习惯就好了。 “咳……” 苏柒若尴尬地轻咳一声，没敢多做停留，快步去了外室。 百花离陌捂着唇轻笑出声，没想到她的面皮竟比他还薄上几分。 一袭红色中衣的美人儿斜靠在床头，勾人的眸子闪着耀眼的光芒，嘴角挂着笑，在这寂静的夜里愈发诱人。 苏柒若一回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不得不说，夜晚的确是容易令人犯错误的诱因之一。 “回来了？可要喝水吗？” 百花离陌匆忙起身，来到苏柒若身边，连鞋子都未穿。 二人同色的大红色亵衣在烛光下更显鲜艳，衬得两个人的皮肤都白皙如雪，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不喝了，你怎么没穿鞋子就下床了？” 苏柒若皱眉看了一眼百花离陌光着的脚，拉着他的手臂就将人推到了床上。 “时间还早，接着再睡一觉吧！” 若说之前二人同床，只有百花离陌一个人是清醒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苏柒若也醒着，百花离陌便没了之前的大胆。 他被苏柒若推至了床里，她则贴着床边躺在外侧。 红烛噼噼啪啪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而少年咚咚咚咚的心跳声也大的惊人。 他如今知道何为洞房花烛夜，若她醉了也便罢了，可如今他醒着，他便不得不期盼着，虽然心里也很紧张。 哪知身侧的女子一动不动，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这让百花离陌不得不有些失落。 他就那么差劲吗？ 都这样了，她都不肯碰他。 百花离陌大着胆子往苏柒若身边挪了挪，苏柒若身子僵直，愈发不敢动弹。 这位小公子还真是有些孟浪，苏柒若实在是自愧不如。 “妻主……” 委屈又绵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柒若也不禁羞红了耳根。 许久，她才叹出两个字来。 “睡吧！” 她抬手将少年贴过来的身子揽进怀里，虽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可仅这一个动作，就足够百花离陌欢喜许久了。 她没有推开他，是不是说已经在试着接受他了？ 百花离陌大着胆子将手环在苏柒若腰间，鼻尖尽是她的气息，很快又睡了过去。 苏柒若也破天荒地睡了个安稳觉，二人还是被早上院外的慌乱声吵醒的。 “公子，小姐，不好了，城主大人出事了。” 如意急急敲着门喊道，里面的人也跟着惊坐起来。 百花离陌揉了揉有些睁不开的眼睛，脑袋靠在苏柒若肩头，咕哝了一句：“外面在喊什么？” 苏柒若想到昨夜的事情，神色才缓了过来。 “母亲那里好像出事了，我们过去看看。” “什么？” 百花离陌这才清醒过来，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却被苏柒若捞了回去。 “别担心，母亲没事儿。” 苏柒若凑到百花离陌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百花离陌紧皱的眉头才松了些。 一想到百花苹竟然敢对他母亲下手，百花离陌眼底便划过一抹杀意。 这些年来他们与大房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知道父亲不喜他们，大房也还算识趣，甚少到他们这边来晃悠。 哪知他昨日才成婚，大房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我要去杀了百花苹。” 杀了百花苹就能一了百了，省得还得日日提防着。 只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 “不可冲动，此事母亲定然已经有了主意，你我只需好好配合着就是。” 苏柒若忽然想到书里的百花芜大概就是这个时候过世的，想来那时百花苹已经得手了。 如此看来，这次百花芜避开了百花苹的毒药，怕是不会那么早离世。 若是寻了神医替她看诊，说不定还能再撑几年。 看着百花离陌满身的肃杀之气，苏柒若也能感同身受。 苏家出事时，她比现在的百花离陌还要恨。 “百花苹诡计多端，万一母亲她真的着了百花苹的道……” 百花离陌急急说道，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不会的，若是母亲真的出事了，早就派人唤你我过去了，又怎会等到这个时辰？” 百花离陌顺着苏柒若的目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必是母亲怜他们昨日辛苦，今日不愿他们早起，才挑了这么个时辰。 “别怕，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百花离陌的手背，这才拿过摆在榻上的两套新衣，一套给了百花离陌，一套自己穿上。 百花离陌也顾不得去伺候苏柒若更衣梳发，二人自顾自的穿戴整齐，连脸都没洗，就去了百花芜的院子。 屋内还能听到李氏的哭声，百花离陌脚下步子又快了几分，心头也跟着一颤。 第五百九十二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7） 哪怕知道这是在做戏，他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苏柒若紧跟着百花离陌进了屋来，一看见二人，李氏就哭着喊道：“阿若，你可一定要替你母亲做主啊，她昨儿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便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大夫说她这是被人下了毒啊！” 李氏的眼泪一股脑儿地往外涌，一时之间，让百花离陌都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一旁的大夫也跟着叹息道：“大人是中毒了。” 苏柒若上前扶住李氏摇摇欲坠的身子安慰道：“父亲莫要再哭了，先替母亲解毒要紧，剩下的事情儿媳亲自派人去查，定会将凶手给您带回来。” 苏柒若回头看了百花离陌一眼，百花离陌忙上前扶着李氏坐下，也红着眸子安慰他道：“妻主说的是，父亲莫要再哭了，先看顾好母亲才是要紧的。” “我可怜的孩子，本是你们的大喜之日，谁知……却弄成这个模样儿，是百花家对不住你们。” 李氏本来是在做戏，可一想到儿子的婚事被大房给毁了，这哭便成真的了，眼泪愈发控制不住。 “来人。” 苏柒若朝外面喊了一声，管家立马走了进来。 “你将母亲昨儿晚上和今儿早上的吃食都端来让大夫好好查查，看是否有问题。” 苏柒若那上位者的气度让人不敢小觑，管家本就知道城主大人对这位儿媳的看重，更是多敬她几分，忙领命退去。 百花离陌不解地看了苏柒若一眼，她明明知道是那杯酒有问题，为何要派人去查吃食？ 苏柒若嘴唇微动，却未发声，百花离陌却看懂了。 “引贼入瓮。” 她是想将母亲中毒的事情闹得尽人皆知，让大房放松警惕，露出狐狸尾巴，这样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百花离陌轻轻点了点头，便也跟着落起泪来。 门口有侍儿听着里面的哭声，面色一变，就匆匆离了院子。 管家还没有带来什么中毒的证据，就被人压着回来了。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百花离陌和苏柒若脸色均是一变。 “别怕。” 苏柒若趁着搀扶李氏的空当，与百花离陌说了这么两个字。 百花离陌看着苏柒若的眼睛，鼻头忽然一酸，赶忙垂下头去。 百花苹和百花晴母女二人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被她们扣住的管家。 “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氏厉声斥道，他城主府什么时候轮到大房在这里耀武扬威了？ “妹夫莫急，我和晴儿听闻妹妹中毒昏迷，心中担忧不已，特抓了歹人过来问罪。” 百花苹笑得一脸得意张狂，哪儿有半分担忧的模样儿。 看这架势，百花芜应该是老命不保了，她们又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一次，别说是这个小赘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她们。 “主君，老奴冤枉啊！” 管家哭喊着冤枉，她一生跟随城主大人，忠心耿耿，又怎会给大人下毒？ “你还喊冤枉？有人可是亲眼看见你勾结外人往姨母的饭食里下了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任是你如何狡辩都没用。” 百花晴不屑地撇撇嘴，斜着看了苏柒若一眼，就差直接说管家勾结的外人就是这位来历不明的赘妻了。 “百花晴，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旁的，百花离陌断然不会开口。 可百花晴竟然敢将屎盆子扣到苏柒若脑袋上，他如何能忍？ 百花离陌怒目圆睁，死死瞪着百花晴，只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肉来。 起初他还有些怀疑大房是否有那么大的胆子给母亲下毒，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瞧了她们。 人家不只大胆，还贪心。 母亲还没咽气儿呢，人家母女二人就抓了管家跑过来贼喊抓贼了。 “堂弟怕是被有些人给蒙骗了，姨母老糊涂也就算了，那些个来历不明的人你也敢嫁，不就看中这小白脸儿长得俊俏吗？” 百花晴不屑地撇撇嘴，今日这桩栽赃陷害她觉得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就算是苏柒若浑身长满了嘴，她也说不清楚。 毕竟，这府里的“人证”，可都是向着她的。 “你少在这血口喷人了，口口声声说我妻主给母亲下药，你可是有证据？” 百花离陌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苏柒若身前，冷眼看向百花晴，低斥道， “倒是母亲才一倒下，你们母女就这般嚣张，绑了管家不说，还冤枉我家妻主，我倒不得不怀疑这事儿是不是你们所为了。” “陌儿，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我是你的姨母，你母亲是我的亲妹妹，我还能害她不成？” 百花苹故意皱着脸，不满地看向李氏道， “妹夫，你瞧瞧，你这儿子是怎么回事？自己家的血亲不相信，反倒相信一个外人。” 李氏冷笑一声，红着眼睛瞪向百花苹。 “谁是外人？阿若是我儿的妻主，是他最亲的人。我倒是还想问问你，口口声声说是妻主的至亲，那我的芊儿当年又是死于谁手？” 一说到女儿，李氏身上的恨意就遮挡不住。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在大房面前提及过女儿半句，那是给妻主面子。 如今大房不仁不义，狼心狗肺，竟然跑来给他的妻主下毒，他如何还能忍？ 今日大房不死，他城主府日后便无安宁之日。 “芊儿的死是个意外，当初阿芜不是已经查清了吗？我也敢对天起誓，我绝没有害死过芊儿。” 百花苹举手问天起誓道，她本就没打算要了百花芊的性命，那一切本就是意外，所以她不惧发誓。 “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了，那件事情是否与你有关，你自己心里清楚。” 即便不是百花苹所为，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姨父，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而是应该先找出给姨母下毒的歹人，您觉得呢？” 百花晴心中不喜李氏，面儿上也没多少尊敬，还不待李氏开口，她便朝外面道， “将人带上来。” 很快便有两个侍儿被带了过来，李氏认识，其中一个是厨房打杂的，另一个是他和妻主院子里打扫的。 第五百九十三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8） “这是什么意思？” 李氏看着地上跪着的二人问道。 百花晴勾唇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苏柒若，不知为何，苏柒若的平静竟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按理说，被冤枉后人应该极力解释才是，这个女人为何一声不吭，任由她们栽赃？ 可不论为何，她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也不怕苏柒若跑了。 只要没有了苏柒若，这城主府便是她们母女二人说了算了。 “苏柒若勾结管家给姨母下毒，这两个便是人证。” 百花晴收回了打量苏柒若的目光，大声说道。 她们本没打算将管家算进去，可这老管家是百花芜的心腹，若是她暗中相助苏柒若，那城主府下面的人定然还会站在苏柒若一方。 所以她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两个绊脚石一网打尽。 只剩下李氏这么个不中用的，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至于百花离陌，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个男子，到时往万家一送，以后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百花离陌嗤笑一声，不屑道：“简直是无稽之谈，你当我们都是傻的吗？我妻主她本就是未来的城主，又何必给母亲下毒做这种自断后路的事情？倒是有些人……呵！” 百花离陌那样子就差是说百花晴图谋城主之位了，百花晴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百花离陌，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花苹见状，上前拉住百花晴的衣袖，冲她摇了摇头。 “如今说这些有的没的倒也不必，如今人证在此，妹夫若是想问，便去问他们就好。这都是你们院里的人，想必他们的话妹夫应该是信的。” 百花苹越过百花离陌，直直地看向李氏。 她知道李氏是个软弱的性子，将矛头对准他，那是最好不过。 李氏看着地上跪着的二人，百花晴眼底划过一抹得意，只要他们一开口，苏柒若和管家那个老奴才就死定了。 哪知李氏连问都没问，直接捞起一旁还装着热水的茶壶，狠狠地砸在了那两个侍儿身上。 滚烫的茶水烫得二人吱哇乱叫，李氏只冷冷地瞧着。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李氏又不知从哪儿捞起一根细长的木棍，直直地朝那二人打去。 “主君饶命啊，主君饶命啊！” 那二人边哭着求饶，边尽力躲闪着落在身上的棍棒。 一旁的百花苹被李氏这么一手给弄懵了，难道不应该是李氏先问话，然后再定夺吗？ 怎么上来就打人？ “诶？妹夫，你这是做什么？” 百花苹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握住了李氏砸下来的棍子。 “我做什么？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做什么才是！” 李氏丝毫不给百花苹面子，用力将棍子抽出，又朝那两个侍儿身上砸去。 还是苏柒若看不过去了，怕李氏累着，这才上前拦住他，劝道：“父亲息怒，为了两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气着自己不值得。”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百花晴似乎也看出了不对来，走上前来看着李氏和苏柒若问道。 “什么意思？我倒是要问问这两个狗东西，藏在墙缝里的那二百两银票是哪儿来的，我可不记得我们城主府的月例银子有这么高的。” 李氏踢了那二人一脚，嘲讽道。 若不是他妻主早早便命人盯着府里的各个下人，他也不知道自己院子里的奴才这么容易被收买。 李氏自认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对待下人也十分和善。 逢年过节给他们的赏赐也不少，可这些狗东西还不知足，竟去收大房给的脏钱。 地上跪着的二人面色一白，没想到自己收钱的证据就这么暴露了，他们自认藏得很严实，也没被人瞧见过啊！ “什么？” 百花苹故作惊讶，一脸不解地看向地上跪着的二人。 “主君饶命啊，主君饶命啊！” “主君，奴知错了，奴不该收了……啊……” 那侍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百花晴一脚踢了出去，一口血喷出来，再也没有张口。 “晴儿，你……” 百花苹也没想到女儿会这么直接，不由担忧地看向她。 百花晴也懒得再装下去，如今她带来的人足够控制住城主府，又何必搞什么栽赃陷害那么麻烦，索性直接抓了这几个人，等百花芜的丧事一办，这城主府就是她的了。 “百花晴，你这是杀人灭口！” 百花离陌的话一出口，剩下那个侍儿就吓得白了脸，缩着身子躲到了百花离陌身后。 无需再多言，这件事情到底谁是幕后主使，一看便知。 “原来是你给我妻主下毒，你怎么这么狠心啊，百花晴，她可是你的亲姨母！”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虽然一早就猜到了这是大房的手笔，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又觉得有些委屈。 他是在替自己那个仁义的妻主委屈。 妻主这么些年待大房已经仁至义尽，可人家呢？竟然想要毒死她。 这对母女果然都不是好东西，狼心狗肺的歹人！ 百花晴一脸的不屑，指着苏柒若嘲讽道：“亲姨母？您这话说的可真是好笑。若她百花芜真当我是她的亲侄女，那这城主府之位就该留给我，而不是给她一个外人。” 若百花芜将城主之位留给她，她断然不会给她下毒，毕竟这种损阴德的事情她也不想做。 “呵！百花晴你这话说出去自己不觉得好笑吗？你是个什么货色旁人不清楚，你自己应该清楚的很才是，就你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货色，还敢肖想城主之位？你当我母亲瞎啊！” 百花离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若是真让百花晴做了城主，莫说是他母亲不能同意，这满城的百姓都不能答应。 “百花离陌，你个水性杨花的东西有什么脸说我？” 百花晴最讨厌别人说她没本事，如今百花离陌当众揭了她的短，她自然也不会再给他留什么情面，亦是什么话难听她就骂什么。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也就这么个外来的小白脸儿不知情才愿意娶你。你也不出去听听，这满城的百姓是如何说你的！” 第五百九十四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49） “你……” 百花离陌面色一白，以往她们说什么他可以不管，可如今他都已经和苏柒若成婚了，百花晴这样说不只是在侮辱他，也是在打苏柒若的脸。 “谁不知你和那赵文萱不清不楚的，也就是苏柒若这个大傻子，头顶一片大草原，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呢！啊……” 百花晴话音未落，人就已经飞了出去。 苏柒若收回脚，冷冷地看向半跪在地上的百花晴道：“我记得我上次警告过你，再敢诋毁离陌的名声，我就打烂你的嘴。” 百花苹一见女儿挨打了，脸色立马难看起来，抬手朝身后的那群人挥了挥，连话都未说，那些人便朝苏柒若几人扑了过去。 苏柒若飞身上前踢开一个扑向李氏的粗壮女子，回首道：“离陌，你带父亲靠后些，今日我便替母亲除了这家门败类。” 虽不明白为何百花芜还在装睡，苏柒若也没太在意，就这么几个小喽啰她还不看在眼里。 结果她还没出手，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影三就已经将那群人打趴下了。 “什么东西，也敢碰我家小姐。” 影三不屑地嗤道，就这些东西她都不看在眼里，还用得着他们少主亲自动手？ 百花离陌意外地看了影三一眼，他知道这个人是苏柒若从外面带回来的，一直服侍在她身边，却不知这人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难道这是苏家的人？ 百花苹也被这侍女的身手吓懵了，她没想到苏柒若手下还有这么厉害的人。 百花芜那个老东西定是算准了会有这一日，才给那个小白脸儿留下了这么一手。 只是今日她们母女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任这侍女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百花苹快步上前扶起自己的女儿，冷眼看着李氏几分道：“我本还想留你们一命，如今你们既然自己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了你们。” 百花苹便扶着女儿后退，便朝外喊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一群手握长剑的女人冲了进来，将百花离陌四人团团围住。 “你可知母亲当年为何不愿将城主之位传给你？” “你……你……你没事儿？” 百花苹瞪大了双眼看向从李氏身后走出来的女人，百花芜面色红润，双眼有神，哪里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我若有事儿，又岂能看见今日这样一幕？百花苹，母亲当年虽觉你心术不正，却仍让我保证好好待你，我百花芜自认对你问心无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夫郎和儿子的？” 百花芜失望极了，她以为，百花苹好歹应该顾念几分姐妹情谊，哪知她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啊！ 不，百花苹不只是想要她的命，连带着她的夫郎和儿子，都没放过。 “我心术不正？要不是母亲偏心，如何会拿这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将城主之位给了你。她就是偏心，自小就偏疼你，我作为姐姐，也愿意让着你。可这城主之位从来都是传嫡长女的，何时轮到过嫡次女越过长女承袭祖荫的？” 百花苹红着眼睛喊道，她就是不服，凭什么要把她的城主之位给了百花芜。 这一切本来就都该是她的。 “你自己品性如何，自己心里清楚。你房里伺候的小秋是怎么死的，怕是没有人比你更明白了吧！” 百花苹面色一白，那件事情她做的那么隐秘，百花芜是如何知道的？ “你年不过双十，就玩死了自己的贴身侍儿，你以为母亲会敢将城主府交给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吗？” 有些事情百花芜不说，只是想给百花苹留几分颜面。 如今都已经撕破了脸，她再替别人着想也没什么用了。 人家不仅要杀了她，还要对她的夫郎儿子下手，她如何还能忍？ “废话少说，既然昨日那杯毒酒未能毒死你，那今日你便陪着你的好夫郎一起下地狱吧！” 百花苹恼羞成怒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都忘了那个叫小秋的侍儿，可百花芜偏偏要提起，非要让她没脸。 既是如此，那就让这些人随着这些秘密一起消失吧！ “呵！区区几个侍卫也想与我城主府作对，百花苹，这些年来，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又蠢又坏。” 在百花苹面前，百花芜甚少以城主自居，今日这般撕破了脸皮，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你……” 百花苹气得眼睛瞪得滚圆，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憋过去了。 她知道百花芜一直看不起她，没如今总算露出这张虚伪的嘴脸了。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东西，今日我便送你下去和母亲团聚，看你还如何高傲的起来。” 百花苹朝外大声喊道：“来人，杀！” 李氏脸色一变，百花芜却是笑着说道：“就你那点儿护卫，你真当我城主府是吃素的吗？” 她手下十数万兵士不出，这百花苹怕是还以为她真的好欺负呢！ 百花苹等了半晌，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脸色也不由得一变。 “你早就知道那酒里有问题？” 她剩下的那批人可并非泛泛之辈，而是她女儿从万家借来的，个个武功不凡，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百花芜解决了。 百花晴也发觉到不对，强撑着身子回头看向百花苹。 “母亲……” “别怕，万二小姐还准备了人在府外，她不可能仅一夜之间就召来十万兵士，她再也没有后手了。” 百花苹安慰着自己的女儿，也是在安慰自己。 百花晴这才咧了咧嘴，看向百花离陌道：“万家二小姐看重了百花离陌，若是姨母愿意将儿子送到万府，我们还能考虑考虑，看能不能给你们留一条残命。” 只要将百花离陌送去了万府，这百花城就彻底是她的了。 也不知道那万来宝到底看重了百花离陌什么，什么都不要，偏偏就要他这个小贱人。 百花离陌忽然就想到了那日在酒楼偷听到的百花晴与万来宝的算计，眼神晦暗，死死瞪着百花晴，只恨不得现在就一剑杀了她。 第五百九十五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0） 百花芜一听，眼底杀意渐浓。 她竟不知，大房会如此算计她的儿子。 当年女儿的死是个意外，她不与他们计较，如今他们却还要来算计她唯一的儿子。 百花芜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事。 不然，她不敢去想，她死后，她的夫郎和儿子要怎么办。 李氏气得双眸发红，百花晴这样羞辱他的儿子，着实是欺人太甚。 苏柒若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回首间，从花瓶中抽出一根花枝折断，直接甩向百花晴的眼睛。 “啊……” 百花晴大叫一声，捂着那只被戳穿了是眼睛跳了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猴子。 百花苹气得捶胸顿足，只恨不得打死苏柒若才是。 “你……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我今日一定要你拿命来偿。”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苏柒若毫不在意地说道，都懒得与这蠢货说话。 若非百花芜太过信任这个姐姐，心里还存了几分柔软，又岂会被她算计了去？ 苏柒若又折了一根花枝在手里把玩，还不待她出手，百花苹就已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连女儿也顾不上了。 苏柒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就这样的胆子也敢来设计别人，真是笑死个人了。 这母女二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蠢，难怪老城主违背祖宗规矩，也要将城主之位传给次女，而不是给了百花苹这个蠢货。 “就你们这种货色，百花城交到你二人手上，你们也没本事守住。整日里觊觎那些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怕贪多噎死。” 苏柒若随手一甩，那花枝便刺进了百花苹的右肩头。 百花苹疼得身子一颤，这才后怕起来。 是她小瞧了这个外来的赘妻，百花芜那样性子的人，如何会给她的儿子选一个窝囊废做妻主？ 不得不说，她这一次真是漏算了这么一个人。 苏柒若朝影三摆摆手，影三一脚一个，便将架着管家的人踹飞了出去。 管家早就惊出了一头的冷汗，她没想到大房会有这样大的胆子给城主大人下毒，更没想到这位不喜言语的苏小姐身手竟如此了得。 “你和管家带人把万家的侍卫全部绑了送回万家去，切记，一定要亲手交给万家家主。” “是。” 影三躬身领命，带着管家出了门去。 百花苹却是苍白着一张老脸看向苏柒若：“府外的人是你处理的？你到底是谁？” 她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人来，心中早就知道了结局。 她自认还算了解百花芜，百花芜即便有那个本事，却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召那么多人过来。 除非……除非有一股她想象不到的势力存在。 而现在她总算想明白了，这个苏柒若绝非他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苏柒若还没说什么，百花离陌先是不愿意了。 他太清楚苏柒若的身份，一旦泄露，必死无疑。 也不知百花离陌从哪儿捡了把剑，直接飞身上前，朝百花苹刺去。 百花芜一惊，忙出声喊道：“陌儿，不可。” 百花苹罪该万死，却绝对不能死在百花离陌手中，那人毕竟是他的亲姨母。 苏柒若自也想到了这一点，忙上前阻止，一把抱住了百花离陌的腰，将人截了回来。 “不可冲动。” 在百花离陌耳边小声叮嘱了一句，苏柒若便拉着他往后挪了几步。 剩下的事情交给百花芜就够了，他们再插手，显然有些不合适。 只一个辈分问题，百花苹就能压死他们。 “来人，将这母女二人关入水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百花芜捂着唇咳嗽两声，便有些撑不住了。 “妻主……” 李氏忙上前扶住百花芜摇摇欲坠的身子，心中难受的厉害。 若是没了妻主，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直到百花苹母女被带了出去，百花芜才倒下。 “母亲的病如今只靠着城中的大夫怕是不行了，北山圣人如今正在柳州游历，我已派人去寻，若能将她请来，母亲便还有救。” 苏柒若上前帮着李氏一起将百花芜扶到床上，探了探百花芜的脉搏，便知她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太久。 李氏红着眸子看向苏柒若道：“你母亲的身子早就已经不行了，若能请来神医自然是好的，若实在请不来，那就算了。” 李氏虽是个内宅夫郎，却也知道苏柒若口中那位神医有多难请。 便是皇上都未必能请得动她，更不要说他们区区一个城主府了。 “是，父亲也莫要太过忧心。如今大房已经再无翻身的可能，您和母亲只管安心养着身子就是，外面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与离陌去做。” 百花离陌心中担忧着母亲，却也不得不为苏柒若的所作所为而感动。 她是真的很好，一心为了他和百花家。 李氏点点头：“那以后就辛苦你了，你母亲若是好好的，还能亲手带带你。如今，这一切便只能靠你们自己了。城主府虽不及京城波谲云诡，却也并非那般安宁，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便来告诉你母亲，她便是还有一口气在，也定会为你撑腰的。” 对于苏柒若，李氏心中也是有愧的。 将这么一个破烂摊子交给她，着实是为难人家孩子了。 “父亲且安心，一切都有我呢！” 百花离陌从始至终也没开口，此时他的心里还很乱，本以为的新婚生活被大房这么一折腾，也将他心中的欢喜折腾出去了大半。 二人一道从李氏的院子里的出来，百花离陌才主动贴了上去，紧紧握住了苏柒若垂放在身侧的手。 苏柒若只是微微一怔，却没有推开。 “一切都过去了，别担心。” 另一只手轻轻捋顺少年耳边的碎发，苏柒若的声音温柔极了。 “今日之事，多亏有你。” 百花离陌心里清楚，若不是苏柒若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只凭着母亲对百花苹的态度，断然不会发现那杯酒水有问题。 如果母亲出事了，那今日被抓起来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第五百九十六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1） 苏柒若紧了紧握着百花离陌的手，她之前只想着将他推开，如今倒是改变主意了。 百花离陌是个认死理的，若是她执意和离，他定然也不会答应。 便是她想法子逼着他答应了，他后面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既是如此，倒不如趁着现在好好护着他。 至于以后，若是他非要跟着她去送死，那她便想个法子逼他留下。 如果她还能活着回来，便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若她回不来了，好歹也给他留个念想。 百花离陌鼻子忽然一酸，心中猛得升起一股子委屈来。 他知道，她心里是不想要他的。 如今这一切，不过都是他强求来的而已。 “怎么哭了？” 苏柒若没觉得自己今日做了什么惹他伤心的事情啊！ 昨儿夜里她宿在了他房内，如今二人便是没发生什么，也解释不清了。 她不是都依着他了吗？ 他为何还会哭？ 是因为百花晴的那些话，还是因为万家？ 想到万家，苏柒若眸子一寒，她离开前一定要除了这颗毒瘤才是。 那万家家主想必亦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教出两个那样的女儿来。 百花离陌摇摇头，他什么都不想说。 他不能说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他心里委屈才会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他可以强求留她做自己的妻主，却不能强求她喜欢他。 “你若不想说，我不问就是，我们先回去用早膳。” 说是早膳，这个时辰可是一点儿也不早了。 二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吉祥和如意送了水来伺候二人洗漱，却被百花离陌打发了出去。 “我来吧！” 百花离陌抬手去接苏柒若手里的布巾，却被她侧身躲过。 “我自己来就好。” 便是以前在苏家，这样的小事她也不喜假以人手。 百花离陌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心里愈发难受。 虽然知道这强求来的婚事定然不会那么容易好过，可一触碰到她的拒绝，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男孩子都像你一样，总有这么多的小心思吗？” 苏柒若无奈一笑，将自己手里的布巾贴到百花离陌脸上，轻轻揉了一把。 百花离陌被苏柒若的动作弄懵了，而后便羞红了耳尖儿，后退着躲闪了一步，却又被苏柒若拉了回来。 只是这样一个亲密的小动作，就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我只是想要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夫郎，没有想与你耍小脾气的意思。” 百花离陌有些紧张地看了苏柒若一眼，他不知道京城里的世家公子都是如何与妻主相处的，可他只想竭尽全力的对她好。 “你便是与我耍些小脾气，也是应该的。” 想到初见时的百花离陌，与现在可谓是天壤之别。 那会儿的百花离陌可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娇小公子，如何会去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情？ 一想到百花离陌这段时日的改变，苏柒若心里也说不上是心酸还是心疼，总觉得愧疚的很。 轻轻将少年环进怀里，苏柒若附在他耳边道：“以后在我面前，还是做回那个傲娇的百花公子吧！” 百花离陌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落入那个期待已久的怀抱。 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眼泪便又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只是他有意克制着，除了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外，听不到他发出半点声音。 “抱歉啊，离陌。” 抱歉啊，让你变成了这样患得患失又有些卑微的百花离陌。 “不，是我的错，你明明与我说的很明白了，我却还非要死皮赖脸地缠着你。” 百花离陌摇摇头，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是他厚颜无耻，非要赖着她的。 “你若是喜欢，那便缠着吧！多久都好，以后我再也不会推开你了。” 许是今日经历的一些变故让苏柒若想到了苏家的事情，她便再也不舍得将百花离陌推开了。 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 既然遇见了，既然舍不得，那就努力在一起好了。 能遇上一个这么事事以她为先的人是她的幸运，是老天的馈赠。 “你……你说的是真的？” 百花离陌抬起发红的眸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答应留他在身边。 他以为，她以后还会丢下他，独自离开。 他甚至都做好了千里追妻的准备…… 如今，她却忽然与他说了这样的话，着实令人有些受宠若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柒若伸出小拇指勾住百花离陌的指头，认真道。 百花离陌咧嘴一笑，眼泪却又顺着眼角滚了下来，只是这一次，是欢喜的。 二人腻腻歪歪地用过早膳，便又去看了百花芜。 此时百花芜已经醒了过来，见两个孩子过来，脸上也跟着露出喜色。 “今日委屈你们了。” 本该是两个孩子的大好日子，却被大房折腾得连茶都未敬，着实有些晦气。 百花芜心里也有些怨百花苹心狠手辣，却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那对母女。 若是真要了她们的性命，外人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那到底是她一父同胞的亲姐姐，她做不到如百花苹那般狠辣。 可若留着她们，她又觉得对不住夫郎和儿子，索性就等着听听苏柒若的意见。 “只要母亲没事便好。” 百花离陌面带红晕，显然是心情不错。 百花芜和李氏见状，亦暗暗欢喜。 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不论喜不喜欢，苏柒若都不会放任她的儿子不管。 两个年轻人在一起，时日久了，总会有几分情谊的。 更何况，她儿子的容貌也算得上是倾城国色，她不怕苏柒若不动心。 “我这身子都是老毛病了，不过这一次，还多亏了阿若。” 百花芜没有开口问府外那些人苏柒若是怎么处理的，苏家的人脉与力量不是她能想象到的，她也没有要探人家秘密的打算。 “母亲言重了，我也不过是见百花苹神色有异，猜到那酒水有问题而已。” 苏柒若淡淡一笑，并不居功，从来都是这样一副从容的模样儿。 第五百九十七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2） “话可不是这么说，若不是你提醒，我这条老命早就交代出去了。” 百花芜哈哈一笑，声音爽朗，瞧着倒不似病重了的人。 “今儿午膳留在前厅用，我让厨房多做几个菜，我们一家人好好高兴高兴。” 李氏拉着百花离陌的手，看着苏柒若说道。 “好，都依父亲。” 苏柒若好脾气地笑笑，她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儿。 李氏知道百花芜与苏柒若还有话要说，便拉着百花离陌往外走去。 “走，你跟父亲一起去厨房看看，多做些阿若喜欢吃的。” 百花离陌自然不会反对，也没多想什么，便欢欢喜喜的与李氏走了。 苏柒若坐到床边，将放在一旁的茶杯递给了百花芜。 “母亲可是有话要说？” 百花芜轻轻叹了口气：“那百花苹虽罪该万死，可我当初答应过母亲，绝不伤及她性命。如今这般，我倒有些难做了。” 苏柒若一直都知道百花芜是个心软的，所以并没有觉得意外，也知道她是想要寻求自己的意见。 “那就先将她们关在水牢里吧！若母亲能够长寿，那她们便也能留口气在。若母亲有个什么意外，她们也绝不能留。” 苏柒若不为别的，就只是为百花离陌打算。 百花苹母女是害死百花离陌父子的罪魁祸首，只要百花芜一死，百花苹和百花晴就绝对不能再留。 她不会留下任何有可能伤害百花离陌的隐患，百花苹和百花晴母女如是，万家亦如是。 百花芜愣了一瞬，随即便点了点头。 如此，也不算是她违背了母亲的遗愿。 百花芜从身后掏出一个木盒递到苏柒若手中，郑重道：“阿若，以后城主府和陌儿，我便交给你了。” 苏柒若看着手里的东西，心中沉甸甸的，五味陈杂。 百花芜这是将她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全都给了她，这该是怎样的信任啊！ “母亲也莫要灰心，我已派人去请北山圣人，若是有缘，您这身子也未必不能调理好。” 若是北山圣人出手，百花芜即便不能痊愈，再撑个十年八年还是有指望的。 北山圣人与苏母有些渊源，苏家派去的人相请，想必她不会拒绝，所以苏柒若才敢与百花芜说这件事。 百花芜只当苏柒若是在安慰她，也没往心里去。 “若是能得北山圣人出手，那自然是好的。” 二人又在一起闲聊了几句，苏柒若便让百花芜歇着了。 有些话心照不宣，百花芜无需多言，苏柒若自然也能明白。 她当日答应百花芜入赘城主府，本就是为了保护百花离陌。 而百花芜的交代与她的初心一致，倒也没什么可多言的。 从主院出来，百花离陌便凑近到苏柒若耳边问道：“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女是你的人？” 苏柒若偷偷握住百花离陌的手，将他喷洒在自己耳畔的热气也推远了些，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 “何以见得？” 百花离陌高兴地弯了弯手指，回握住他。 “我在百花城生活了十八年，也从未遇到过武功这么好的护卫。你不过出去那么一日就领回来一个这么厉害的人，肯定没那么简单。” 他才不觉得自己比苏柒若运气差呢，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这位被苏柒若称作“三儿”的侍女肯定不是一般人，且听她的口音也带着浓浓的京城味儿，他便也猜到了几分。 百花苹那个老东西定然也是发现了什么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苏柒若，所以百花离陌才想要了她的性命。 苏柒若的身份断然不能泄露，哪怕百花苹现在已经被关入水牢，他也不敢松懈半分。 才一踏进挂满红绸的院子，百花离陌就急急拉着苏柒若去了内室。 吉祥和如意看得一阵头疼，他们那样冷清的公子如今怎么半点矜持都不懂了？ 真是愁人啊！ 进屋后将门窗都关上，百花离陌才凑到苏柒若耳边小声说道：“我已经命人去给那对母女灌了哑药，我怕……百花苹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 百花离陌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百花苹年轻时与老城主走南闯北，也算是有过不少见识。 他是担心百花苹会想法子透露出什么风声去，害了苏柒若的性命。 事关苏柒若，他半点都不敢赌。 哪怕母亲不许他对那二人动手，他也忍不住。 苏柒若紧紧握住百花离陌的手，心头一暖，却还是不愿他手染鲜血。 “这种事情不必你动手的，她毕竟是你的长辈。” 苏柒若倒不担心百花苹会往苏家上猜她的身份，毕竟于世人来说，此时的苏家早就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便是给百花苹十个脑袋让她想，她顶多也就是将苏柒若的身份往京城附近的四品官员身上凑，又怎会想到苏家还有活口呢！ 苏柒若不知道母亲从什么时候开始养了一个与她身材容貌都相近的死士，总之在那场杀戮中，她亲眼看见了有人顶着她的脸死在了刽子手的刀下。 至于四皇女如何猜到她还活着又派人一路追杀的，苏柒若只能联想到林家。 林家或许并不只是出卖了林氏和林若星，说不定连她也一起出卖了。 可母亲做事那样周密，林家又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而四皇女既然知道她逃了，为何不上报皇上，反而私自派杀手追杀她呢？ 这天下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女能知道她还活着，想来会有旁人知晓也并不为惧。 至于周辛洁，她在苏柒若心里就是个性格扭曲的变态。 或许在周辛洁看来，派人一路追杀她比将她交给皇上一刀要了她的性命更刺激好玩儿吧！ 毕竟周辛洁早就看苏家不顺眼了。 同样是皇上的女儿，苏家亲近于太女却远离她，她心中自然忿恨。 就周辛洁那样卑劣残暴的品性，苏家如何会扶持她？ “为了你，哪怕手染鲜血，也是值得的。” 百花离陌才不管百花苹是不是她的长辈，她害他，他可以不计较。 可她若想攀扯上苏柒若，那绝对不行。 第五百九十八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3） “傻！好好的大家公子不做，非要跟着我这个亡命之徒往刀山火海里冲，你怎么那么傻？” 苏柒若轻轻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无奈又有些心疼地说道。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路？ “为了你，我愿意。” 百花离陌将下巴贴在她的肩头，一板一眼地说道。 “可我不愿意你受我牵连，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只管躲在我身后，凡事都有我呢！” 对付百花苹这种人，哪儿用得上百花离陌出手？ 若是被百花芜知道了，少不得又要难过几日。 百花离陌忽得坐直了身子，直视着苏柒若的眸子认真道：“不，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他要让苏柒若看看，他百花离陌是一个能与她并肩作战而不是只会躲在她身后的人。 他要让她知道，他是这个世上最配站在她身边的男子。 “瞧着是个聪明的，怎会这样傻？” 苏柒若感动又无奈，自从姐姐们过世，她便再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 便是林若星，也都是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绝不会这样自作主张，这样为了她不顾一切。 可就是这样的百花离陌，却叫她越来越放不下了。 “我才不傻，我挑妻主都知道挑最好的呢！” 百花离陌主动凑到苏柒若身边，将脑袋搁在她肩头，抱着她的胳膊不愿再松开。 “你们这些小男儿，只会挑女子好看的皮囊，却也不怕被骗了去。” “我才没有那么肤浅，我是看你人好，才喜欢你的。” 百花离陌这话可并不是在撒谎，苏柒若在府里住了好几个月，他都不曾对她动过什么心思。 若不是他发现了她许多的优点，还有她处处护着他让他动了心，他绝不会只因着她这张脸就对她这样死心塌地。 说到喜欢，百花离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向苏柒若解释一番。 “其实，城中那些有关于我的谣言都是百花晴在外面散布的，她就是想要毁了我，不让母亲为我招赘妻主，这样她就能继承城主之位了。我与文萱清清白白，与别的女人更是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信我？” “自然。” 苏柒若毫不犹豫地说道，便是百花离陌不说，她也知道其中缘由。 且与他相处这么久，他是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莫说是城中那些女人，便是天皇老子在这里，依着百花离陌的性子，只要他不愿，也未必会给人家好脸色。 他可不是会为了生意而与人妥协的性子，若他愿意，以他的容貌和身份，断然不会只做了这么几桩不大不小的生意。 “你信我？” 百花离陌没想到苏柒若会答应得这样痛苦，他以为，她总会在意一些。 如今，他倒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若是她不在意他，自然也就不在意他清白与否。 若她在意他，又怎会对这些谣言无动于衷？ “又在胡思乱想了。” 苏柒若点点百花离陌的额角，笑着说道， “与你相处这么久，若是还不知你是什么人，我便也没必要再做你的妻主了。” “可外面的人都说我……” 那些难听的话百花离陌说不出口，但他知道，她定会因他而被人非议，说不定那些难听的话还会落在她的头上。 她本就是以赘妻的身份入的城主府，府里的下人尚且不敬她，更遑论说外面那些人。 “清者自清，随他们怎么说，我们只管做好自己就是。谣言止于智者，总有一日，那些人会发现，离陌你并非是那种男人。” 其实苏柒若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些人诋毁百花离陌，不过就是妒忌他容貌倾城家世无双还敢与冲破世俗，做他们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若想让这些人承认错误，根本就不可能。 他们心里知道那些话都是假的，却还要说出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没那么没用。 而百花离陌，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一部分愚民而已，何必与小人计较。 百花离陌摇摇头：“我早就习惯了，只是怕你受我牵连而已。” 与其说习惯，倒不如说是他在踏出府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被人诋毁的准备。 可苏柒若不一样，她是天之娇女，不该被这样的小事扰了清净。 “我如今孑然一身，又有何惧？” 苏柒若勾唇一笑，毫不在意道。 “你若孑然一身，我又是你的什么？” 百花离陌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她好像还是没有把他当成是她的人。 “对，我还有你，我的傲娇公子。” 苏柒若还是喜欢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她不想看见这样唯唯诺诺的百花离陌，这并非是他的本性。 只是他现在总是担心她会丢下他，所以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不能放松下来。 想必时日久了，也就慢慢好起来了。 “那你可不许再忘了，我们已经成婚了。妻夫一体，不管你想不想承认，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百花离陌的眸子又暗了暗。 她昨夜没有碰他，也不知今天晚上会不会…… 若她还不愿，不知道他能不能霸王硬上弓。 这样想着，百花离陌一张俏脸便已经变得通红。 好在苏柒若并未多想，也没有发现身侧人的异样。 今日有百花离陌在，她不便去探望林若星，便只好让影三送了消息过去，自己则在府里陪了百花离陌一整日。 于旁的男子来说，三朝要回门。 可苏柒若是入赘，便省去了这一遭。 只是她不想委屈了百花离陌，便打算好了这三日都在府里陪着他，他想做什么她就陪他做什么，日后若想再这样整日整日的在一起，怕是也没什么机会了。 百花离陌不知道苏柒若的打算，只是感觉到她待自己比往常亲近了许多，心里也觉得欢喜。 可让他为难的是，夜色渐黑，又到了就寝的时辰。 百花离陌先去沐浴，回来后便催着苏柒若也去，自己则坐在铜镜前擦着还滴水的头发。 第五百九十九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4） 自苏柒若搬过来后，百花离陌几乎就不允许吉祥和如意进来伺候了。 如今抬头看着镜子里顶着湿发的自己，竟有几分陌生。 迟来的洞房花烛已经晚了一日，她……今天还是不肯要他吗？ 若她一直不愿意，那今日给他的无尽温柔又是什么意思？ 苏柒若回来时看到的正是百花离陌对镜发呆的那一幕，连她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都不知道。 手中的布巾被人接了过去，百花离陌才回过神来，从铜镜中看着身后女子细致得为他拭着头发。 二人皆是一袭白色中衣，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给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暧昧。 百花离陌喉咙一紧，忽得抬手握住了苏柒若的手腕。 苏柒若手下的动作一顿，自然也想到了今夜会发生什么。 只是她还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否则，他便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离陌。” 苏柒若忽然开口，回握住百花离陌的手，问道， “你可想好了？” 一旦她碰了他，他们二人便再也分不开了。 若她的身份暴露，他便也没了活路，说不定还会连累城主府上下。 百花离陌回身紧紧抱住苏柒若的腰，哑声道：“心甘情愿。” 苏柒若深呼一口气，竟有些想要退缩。 “要不，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我今天晚上睡在榻上……” 她话还未落，唇就被人堵了住。 只是那人动作生疏，除了轻轻贴着她，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苏柒若不知道的是，只这一个动作，百花离陌已然用尽了全部力气，将矜持和脸面都丢了出去，什么都不顾了。 他都已经主动成这般，若苏柒若还不动，那她就不是个女人了。 粗红的喜烛已经燃尽，可大红色的床帐还挂在上面，映着床上的两个影子若隐若现，却还带着几分缠绵悱恻。 百花离陌，哪怕你现在后悔，也迟了。 守在门外的吉祥和如意听着里面的动静，羞得缩着脑袋不敢抬头。 吉祥小声问道：“我们要提前备好热水吗？” 如意咬着唇头也不抬地说道：“许是……许是要的吧！” 这种事情他们也没经验啊！ “那……那你在这里伺候着，我去吩咐热水。” 吉祥说罢，狗撵似的跑了，根本就不给如意反对的机会。 如意红着脸看着早就跑没影了的吉祥，他怎么就没想着先跑呢？ 这……这实在是有些羞人。 不过，他们心里是替公子感到高兴的。 公子待苏小姐的心意没有人比他们二人更清楚了，如今公子得偿所愿，真是老天垂怜。 如意比百花离陌年岁还要大些，虽不说见识多广，却也有几分识人的眼光。 这位妻主大人只要碰了公子，就断然不会再丢下公子不管。 日后，他们公子只管好好过日子就是。 翌日，二人又没能起来。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打扰他们，吉祥和如意特意叮嘱了院子里的下人，不许发出声音扰到里面的主子。 以至于苏柒若醒来时，都已到了巳时三刻。 床里的百花离陌还在睡着，苏柒若也不敢翻身，害怕吵醒了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躺着。 许是过了最后那一关，她现在才算是彻底将怀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若是……若是能有个孩子，他是不是就不会跟着她做傻事了。 苏柒若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个借口能够留住百花离陌。 到时便是为了他们父子，她也一定会努力活着回来的。 这般想着，苏柒若便没忍住低头在百花离陌的额上亲了一口。 那就这么决定吧！ 有了孩子，他总归要多想几分。 百花离陌嘤咛一声，又往苏柒若怀里钻了钻。 也不知碰到了哪儿，惊得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苏柒若温润又宠溺的笑，百花离陌从震惊到羞涩，也不过只是一瞬间。 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泛着秋水的眼睛在外面，看得苏柒若忍俊不禁。 昨儿晚上的大胆也不知去哪儿了，这会儿倒是知道害羞了。 “饿了吗？” “嗯。” 百花离陌红着脸点点头，他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那我让人送些吃食过来，等你吃完后再接着睡。” 说着苏柒若就要起身，百花离陌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好似在问她今日要去哪里。 他知道苏柒若有大事要办，却也害怕她会就这么不告而别。 哪怕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她的人，他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我去要水，很快回来。这三日我都在府中陪你，哪儿都不去。” 苏柒若俯身亲了亲百花离陌的额头，羞得他忙又缩回了被子里，红着脸点点头，心中亦满是欢喜。 他做梦都想得到她这样的宠爱，如今梦想成真，虽有几分不真实感，却更让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苏柒若披了件衣裳出去要了热水，自己则等在门口。 如意红着脸将水盆递给苏柒若，从头到尾都没敢抬一下头。 苏柒若端了热水进来，亲自给百花离陌擦了脸，让他漱了口，然后才吩咐要了两碗粥来。 “就快要用午膳了，且先用碗粥垫垫肚子。” 况且，等会儿他们还要接着睡，也不好吃的太多。 百花离陌哪里还有心思反对，自然是苏柒若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人你一勺我一勺，很快两只碗就见了底。 “要如厕吗？” 苏柒若问这话时仍是一副寻常模样儿，倒像是与方才问他饿不饿时一样。 百花离陌摇摇头，一晚上也没喝水，倒是出了不少的汗，他现在还真没什么感觉。 苏柒若便也踢了鞋子，重新钻进被子，一把将百花离陌捞进怀里。 “那就再睡一会儿，昨儿你也累坏了。” 其实，她也累。 百花离陌紧紧抱着身侧的人儿，心里像是灌了蜜似的甜。 若她能一直这样陪在他身边，那该多好啊！ 苏柒若静静地听着，直到怀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些环着他的手，自己也跟着闭上眼睛。 第五百六十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5） 不知这样安逸的日子还有多久，但她定会好好珍惜这每一刻的美好。 苏柒若说到做到，一连三日都寸步不离地陪在百花离陌身边。 百花离陌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逃不过李氏的耳目，得知两个孩子感情好，李氏欢喜的合不拢嘴。 便是百花芜都觉得精神了许多，整个人都有劲儿了。 妻夫二人坐在院子里赏月，李氏倒了杯茶递给百花芜，然后才笑着说道：“不知为何，一见到阿若那孩子，我对芊儿的执念便淡了许多。如今两个孩子总算是在一起了，我这颗心也算是落了地。” 百花芜伸手紧紧握住李氏的手，心疼道：“芊儿的事情不怪你，你这些年又何必将自己逼得那么紧？若非芊儿太过自负，便也不会……丢了性命。如今儿子已经成婚，说不定明年你我就要做祖父祖母了，你也该放下了。” 百花芜知道李氏这些年一直因为女儿的事情自责着，既怪他自己没有看好女儿，又怪当初大房没安好心。 可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命。 但凡那孩子谦恭一点，听话一点，也不至于会闹成那般模样。 百花芜从不敢在李氏面前说怪大房的话，其实也是怕李氏会多心，因为于女儿这件事上，大房的无意引诱与李氏的疏忽，都是造成女儿离世的一部分缘由。 “妻主说的是，我已经想开了。想来是那孩子与我们没有缘分，如今老天又送了这么好一个儿媳给我，我已经知足了。” 知女莫若父，百花芊是李氏一手带大的，那孩子虽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李氏也不是很喜欢她跋扈自大的性子。 哪怕日后好好教导，她也长不成如苏柒若这般秉性。 也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了的。 老天怜惜百花城的百姓，这才给他们送来一个德才兼备的好城主。 “等过些时日我便将城主之位传给阿若，以后我也能多陪陪你了。” 百花芜握紧李氏的手，笑着说道。 她本想着等儿子一成婚就将手上的事情都交出去，可又怜惜他们小两口新婚燕尔，索性自己再辛苦一阵子，让他们好好腻歪腻歪。 “好。” 李氏点点头，眼底的湿润总算不只是在为那个逝去的女儿，而是为了他们一家四口美好的将来。 他相信，一切都将会越来越好。 而此时的苏柒若正和百花离陌窝在榻上下棋，自从二人成了好事之后，这几日可谓是如胶似漆。 百花离陌傲娇的本性也逐渐展露，再也不是那个患得患失的小可怜了。 “哎呀，这一步我走错了，我要重新走。” 百花离陌捏着一颗黑子耍赖道，他和苏柒若下了三盘棋，全输了。 如今小公子有些输急眼了，便开始耍起赖来。 “落子无悔，你怎么耍无赖呢？” 苏柒若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却还是由着百花离陌随意折腾，宠着他高兴就好。 “你是我妻主，让我几子又能如何？” 百花离陌有理的很，说的苏柒若哑口无言。 “好，让你。” 苏柒若笑着示意他悔棋，百花离陌咧嘴一笑，忙又挪了两步，还不忘偷偷看苏柒若一眼，以为他的小动作没有被发现。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以一子之差输了。 百花离陌将棋子一扔，在榻上打了个滚，哀嚎着扑进苏柒若怀里，半点没有大家公子的端庄模样儿。 “妻主，你怎么这么厉害？” 不管他怎么走，她总是能赢他一子。 从这几盘棋上足以看出苏柒若有多厉害。 下棋最厉害的不是能赢，而是每次都能控制着棋盘，连赢几个子都能算出。 百花离陌自认不是个臭棋篓子，可与苏柒若一比，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既欢喜于自家妻主的厉害，又难过于自己的蠢笨。 除了这张脸，他好像真的有些配不上她。 “我的恩师乃是永安城第一大儒，整个北越国也难有人出其右，你下不过我也是正常。” 苏柒若这话说的状似随意，可百花离陌却听得一阵心疼。 他忽然抱紧了她，闷声道：“我以后一定会努力赚更多的钱，还给你请全北越最好的师傅。” 她值得最好的。 苏柒若回抱住他，柔声道：“我已经有了全北越最好的夫郎，足够了。” 百花离陌耳尖一红，却也没反驳她的话。 他现在或许还不是最好的那一个，但他一定会努力变成最好的。 他愿意以她为天，愿意将命都给她。 只要她想要，只要他有，他都愿意给她。 “我会对你好的。” 百花离陌喃喃开口，却惹得苏柒若一阵闷笑，然后赞同地点点头。 “我入赘给了你，你是该对我好的。” 百花离陌慌忙直起身子，紧张地解释道：“于外人是那么说，可我定会以你为尊，日后生下的长女也可随你姓苏，只要……只要有一个孩子姓百花就好。” 他知道女子都爱面子，没有谁喜欢入赘到别人家去。 他不介意她是入赘还是他嫁于她，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又不是什么旁的。 只要能与她在一起，谁嫁谁娶又有什么关系？ “那我们可要努力了。” 苏柒若的话让百花离陌一愣待反应过来时，瞬间羞红了一张俏脸。 但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开口时，他并未反对。 以往他最是看不起那些个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男人，如今换成了自己，他终于能够理解他们了。 若是遇到了那个值得的人，把命给她又有何妨？ 百花离陌直起身子贴上了苏柒若的唇，挤出几个字来：“那妻主可要好好疼疼离陌啊！” “好……” 二人黏黏糊糊的腻歪了好几日，百花离陌连生意都不谈了，整日里腻在苏柒若身边，只恨不得贴在她身上。 直到赵文萱带着一盒点心来探望，百花离陌才不舍地从苏柒若怀里爬出来。 “妻主陪我一起去吧！” 因为来的人是赵文萱，百花离陌怕苏柒若会不高兴，便央着她随他一起去见客。 第六百零一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6） “赵小姐是来找你谈生意的，如今是在府里，不必应酬喝酒，我就不陪你过去了。” 苏柒若心里惦记着林若星，想着好几日未见，正好趁这个空当过去瞧瞧他。 就赵文萱和百花离陌两个人，苏柒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这话落在百花离陌耳中就变了味道，心里酸酸涩涩的。 她到底还是不够在乎他，若是她与别的男子单独一起，他早就气死了。 可她倒好，知道来的人是赵文萱，她不吃醋也就罢了，反而还放心的很。 百花离陌气呼呼地走了，苏柒若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她也没说什么惹他不高兴的话吧！ “少主，少主君生气了。” 影三欠兮兮地在苏柒若耳边说了一句，好似刻意提醒她似的。 苏柒若回头瞪了她一眼，吓得影三揉了揉耳朵，赶忙闭了嘴。 影三有些不服气，明明是她惹了少主君生气，干嘛瞪别人啊！ 苏柒若带着影三出了府，先去买了盒点心，然后才提着去了林若星那里。 正坐在前厅喝茶的赵文萱听到声音抬头望去，就见面色红润的百花离陌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赵文萱轻笑一声，好奇道：“瞧你这气色，新婚几日过的当是不错才对，怎么还生上气了？” 赵文萱知道百花离陌的心思，如今他梦想成真，不是该高兴吗？ 百花离陌在赵文萱面前也不愿伪装，撇撇嘴委屈道：“我在生她的气。” 百花离陌虽未言明那个“她”是谁，赵文萱却是一下就明白了。 “苏小姐婚后待你不好？” 赵文萱眉头微蹙，并不觉得苏柒若是那种得了人家身子就不认账的人。 “那倒也不是。” 百花离陌摇摇头，其实婚后这几日苏柒若待他是极好的，可以说是宠到了骨子里。 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好似今日，赵文萱过来探望，她竟半分恼意都没有。 见百花离陌正眼睛不眨地看着自己，赵文萱心头一阵发毛。 “你……你这般看着我是为何？” “你怎么瞧也是个端庄俊俏的有钱人家的小姐，她为什么不生气呢？” 百花离陌喃喃自语，眼底的失望越来越浓。 她若也如他喜欢她一般的喜欢自己，就不会将他扔给别的女人而不在意了。 “谁？谁不生气？” 赵文萱被百花离陌盯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口中在自言自语什么。 百花离陌朝侍候在一旁的人摆摆手，吉祥立马带着侍儿们退了出去。 见厅内再无旁人，百花离陌才耷拉着脑袋将自己生气的缘由告诉了赵文萱。 谁让他只有赵文萱这么一个朋友呢！ “这几日她待我极好，我也一直像是再做梦似的。可今日你过来，我让她陪我一起来见客，她却不肯。外面的传言那般诋毁你我，她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却还放任我独自出来见你而没有半分不悦，你说，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不在意我？” 百花离陌知道赵文萱的身份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可别人不知道啊！ 在世人眼中，赵文萱就是一个有钱俊美还洁身自好的女子，苏柒若她当真一点儿都不在意吗？ 赵文萱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百花离陌是在为着这件事儿不高兴。 “她这是信任你，也不拘着你，这不正是你过去最希望找的那种妻主吗？” 赵文萱有些不懂百花离陌的心思了，以往百花离陌时常在他面前说，日后找妻主定要找个能够给他足够自由不将他拘在后宅的女子。 如今他找到了，却为何还是闷闷不乐？ 百花离陌摇摇头：“不，文萱，我发现我过去好像错了。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会在意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她不介意我与别的女子来往，我只觉得她并没有那般在意我，并不觉得这是自由……” 百花离陌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矛盾，既不愿被人拘着性子，又希望苏柒若能多在意他几分。 就像赵文萱来找他，她最起码也该表露出几分吃醋的模样来才是。 他果真是被她惯坏了。 虽然才这么几日，他就已经开始越来越贪心。 “若她处处拘着你，不许你出门，不许你再碰生意上的事情，不许你再在外面抛头露面，你可会觉得快乐？” 赵文萱淡淡一笑，他虽没有经历过风花雪月，却也比百花离陌年长一些，看待问题总是能更成熟些。 不待百花离陌回答，赵文萱便又道：“便是你一时觉得欢喜，可时日久了，这样的做法便会伤了你与她之间的妻夫感情了。苏小姐是个通透之人，自是因为相信你的品行，所以才不拘着你做什么。” 嘴上虽是这样说着，赵文萱心里却不由得萌生出另一个想法来。 他相信百花离陌不会将他的身份告诉苏柒若，但以苏柒若的本事，许是早就从细微中发现了他的身份。 想起上次她帮他当下万来宝的酒，还有她对待他的态度，这让赵文萱不得不怀疑，苏柒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没有证据的事儿，他也不好在百花离陌面前胡说。 “可她这样大方，我心里却总是不自在。” 百花离陌噘着嘴哼唧了一声，便又托着下巴叹起气来。 “你如今倒是愈发不知足了，你不喜人家管你，如今找了个这样尊敬你的妻主，你又嫌她不在意你。你呀你，当真是被你的妻主给宠坏了。” 但凡苏柒若待百花离陌有一点儿不好，想来他也没心思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百花离陌当真是个极幸运的人，赵文萱都开始羡慕他了，可他却还不知足。 百花离陌耳尖一红，抬手揉了揉，羞涩道：“她这几日确实极宠我，所以我便忍不住会有些得寸进尺。” 百花离陌以往可不是这么一个患得患失的性子，也就是面对苏柒若，他才总是少了几分理智。 “你能与心仪之人在一起，我很替你高兴，我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被她宠着。只是，你这样的想法切不可再有，没得平白伤了你二人之间的妻夫感情。” 第六百零二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7） 相比于已经坠入爱河的百花离陌，赵文萱还保留了几分理智在。 苏柒若虽未必会因着这样的小事恼了百花离陌，可这种事情日积月累的多了，总归是令人厌烦的。 相爱的人在一起时固然开心，但久而久之，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便也会消磨掉不少缥缈的爱情。 若想长久，只靠着如今的爱还不够，还需要两个人慢慢经营。 赵文萱自己也没成过婚，对于这些并不太懂，但他作为局外人，看得总是要比百花离陌清楚些。 他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又是过命的交情，没有谁比他更希望百花离陌幸福了。 那份幸福里，好似还承载着他的期盼。 百花离陌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母亲一生只娶了父亲一人，父亲待母亲也总是温柔体贴，处处以她为先。 如此想着，他便也不由得赞同起赵文萱的话来。 “的确是我不该，当初我亲口与她说过，便是成婚了也不愿委身于后院，这些生意我还会继续做下去，她是答应了的。如今她不过信守承诺，我却这般疑神疑鬼，倒显得我小气无理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心里的酸涩一点儿都没少。 他觉得她终究是没有那样在意他。 但他也不会气馁，二人之间已经跨过最后一道鸿沟，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你能如此想就好，她敬你几分，你总该加倍还回去才是。你自幼便是个单纯直爽的，也从不懂藏着掖着，只要你真心待她，她自然能够感受的到。” 赵文萱盼着百花离陌能和苏柒若好好的，自然都是往一处劝。 百花离陌勾唇一笑，看着赵文萱感激道：“文萱，你当真是我的良师益友，今日与你这般一聊，我也想明白了许多。谢谢你，文萱。” 他偶尔与苏柒若耍个小脾气，那是妻夫之间的情调。 可若仗着妻主的宠爱处处拿乔，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我今日过来本就是有些惦记你，如今见你安好，我也便放心了。” 赵文萱担心百花离陌婚后不习惯，才特意过来探望。 如今见他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 “我只你一个朋友，不论如何，我们之间都不会变的。” 百花离陌意动，忍不住抬手握上了赵文萱的手，一时竟忘了赵文萱的身份。 还是赵文萱先反应过来，忙推开百花离陌。 “你如今都已经成婚了，切不可再这般莽撞，若是被人瞧见了，对你我还有你妻主都不好。” 百花离陌若是没成婚，外面的人瞧见他二人亲近，顶多会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可如今他已为人夫，若还这般不小心，传出去便会说他不守夫道。 而作为他妻主的苏柒若，也会被人嘲笑戴了绿帽子，更不要说她本就是入赘，到时还不是更让人瞧不起。 对于苏柒若，赵文萱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是她帮过他，他不想她被人诟病。 “是我不好，一时激动竟忘了分寸。” 百花离陌也是一时激动，这才没想到那么多，平日里他断然不会这般莽撞。 “方才那一幕若是被你妻主瞧见，怕是真的要恼了。” 赵文萱忽然笑道，便是再大方的女子也不会答应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拉扯，尤其是百花离陌还上手了。 百花离陌羞涩地抿了抿唇，一想到苏柒若心里就甜的冒泡儿。 赵文萱见百花离陌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儿，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这样子，可当真是没有了当初的半分骄矜。我只在书上见过情爱会使人冲动变了性子，如今见你这般，倒像是应验了书上的话。” 百花离陌面颊一红，咕哝道：“那是我未将你当做外人，才在你面前这般。” 在外人面前，他便是心里再欢喜，也不会表现得这样明显。 “你这话若是被你妻主听见，说不定还真要来找我理论一二，问我到底是给她夫郎灌了什么迷魂汤，害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文萱又与百花离陌玩笑了几句，直将人说得面红耳赤，这才罢休。 苏柒若那边出了府，买了点心便去了林若星那里。 林若星正坐在院子里发呆，石桌上摆了一本兵书，只翻了几页便扣过去了。 “公子，您早膳便未用什么，吃些糕点吧！” 身后的侍儿端了一碟点心和一壶热茶送了上来，低声劝道。 许是少主的入赘戳到了公子的心窝子上，这几日公子总是这样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林若星连看都未看那桌上的东西，只轻轻摇了摇头。 姐姐都已经三天没来看他了，以前她可是每日都过来的。 “公子……” 侍儿还欲再劝，却忽然停了下来。 苏柒若朝他们摆摆手，亲自将买来的点心摆在石桌上，见林若星还在发呆，不由轻笑一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姐姐。” 林若星一惊，眸子都跟着亮了起来，但很快又噘着嘴别过头去。 “姐姐娶了夫郎便忘了星儿，这会儿又来看星儿作甚？” 他心里本就介意城主府让苏柒若入赘的事情，如今他的姐姐有了夫郎又不来看他了，他便更是不喜城主府里那个素昧谋面的男子了。 那人若真喜欢他的姐姐，就不该让姐姐一个女子入赘到城主府去。 他们二人自己在外开府又有何不可？ 这般将一个女子的颜面踩在脚底下，他当真喜欢姐姐吗？ “你这孩子生气生的也是没来由，我难道没让影三过来给你报信，说我这三日不便出门？” 苏柒若笑着揉了揉林若星的小脑袋，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会真的恼他这样的小脾气。 “不过是做戏，姐姐又何必这样用心？你若有了牵绊，难不成日后还要带着他一起回京？” 林若星说完，忽然张大了眸子，紧紧盯着苏柒若。 姐姐的神情不对，难不成她假戏真做，动了心了？ “姐姐，我虽不喜城主府趁人之危逼你入赘，可那人到底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我前途生死不定，我们不该连累了人家。” 第六百零三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8） 林若星自己的抱了必死的决心，却不愿牵连无辜。 那毕竟是他苏家的事情，与人无关。 姐姐她不论是否喜欢那位城主府公子，也都该考虑考虑现状才是。 他们的命如今都还悬着，断然是不能牵连到旁人的。 苏柒若淡淡一笑，将点心往林若星面前推了推。 “这件事我心中自有计较，听说你早上都没吃什么，来尝尝这些点心，都是你爱吃的。” 见苏柒若不愿意说这事儿，林若星便也不提了。 “还是府里的李伯做的梅花糕最好吃。” 林若星拈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垂着眸子小声喃喃道。 苏柒若眸色一黯，而后又轻笑道：“等过两年我们回了京城，姐姐带你去点香斋，我们把每样儿都买回去，让你吃个够。” 林若星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因为身子不好，自小的吃食便十分精细，比府里的老太君还要讲究。 在外面吃了这么几个月的苦，想来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姐姐，我们还能回去吗？” 林若星眸子一红，心里又怕又难受。 他的家都没了，就算回去了，他和姐姐也不能在街上大摇大摆地闲逛。 便是想去买点香斋的点心，也得偷偷摸摸的。 一想到苏家，林若星就忍不住想哭。 “能的，一定可以。” 苏柒若郑重地点点头，算算日子，老皇帝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现在只需等待一个契机，到时添一把火，就能助太女殿下上位。 京中虽没了苏家，可苏家的门生还有不少。 只是这次折损过大，其她人都蛰伏不出而已。 到时群起而为，便是周辛洁再有本事，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老皇帝多疑，她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收集证据，到时赶在老皇帝死之前将周辛洁直接拍死，让她再无回旋的余地。 据闻太女已经开始上朝，老皇帝也在日日念叨着苏家的事情，说自己老糊涂了，此事决定的有些冲动，应该再等一等…… 哪怕她后悔了，苏柒若也不会原谅她。 苏家的人回不来了，并非是老皇帝一句冲动后悔就能改变的了结局的。 她恨老皇帝，更恨周辛洁一党。 既然周辛洁能栽赃苏家，她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苏柒若已经派人带着从西梁和南蛮弄回来的信件回了京城，苏家的清白要还，周辛洁也要死。 那大红色的印章骗不了人，过些时日西梁和南蛮都会派人去往永安城，到时她还会再送周辛洁一份大礼。 “姐姐，你让我先回去吧！除了林家人，他们都没有见过我，我到时就待在太女殿下府里，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林若星有些等不及了，一想到苏家惨死的那些亲人，他就恨不得立时回去和周辛洁拼个你死我活。 苏柒若厉声斥道：“不行。” 见林若星眸子发红，她又忙放软了声音轻哄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待时机一到，姐姐就带你一起回京，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林若星咬着唇更咽道：“可是我好恨啊！” “星儿，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想法子替苏家报仇，不能折腾自己。想开些，苏家还要靠你我撑下去呢！” 林若星的身子有些发抖，苏柒若后怕地拍着他的后背。 他身体本就不好，靠着北山圣人的药将养着才能安稳活到今天。 若是林若星再出点儿什么事儿，苏柒若怕自己也就撑不下去了。 “如今你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若是你也出事了，要姐姐一个人还怎么活下去？” 许久之后，林若星才平静下来。 他紧紧拉着苏柒若的手，咬牙道：“姐姐放心，星儿一定会撑下去的。便是死，也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周辛洁那个畜生还活着，他凭什么要这么白白死了？ “如今你的首要任务便是将身子养好，影三回来时带了不少庄子上的药材，如今我们手里虽不说有多少银钱，你吃药问诊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若星的药都是极贵的，断了这么几个月，苏柒若也有些担心。 所以特意命影三带了不少以前放在庄子上的药材过来，还有几个庄子铺子这些年的收成。 不过她手上的银票对不少，但除了给林若星买药，剩下的还要安排永安城里的一些事情。 这么一算，其实也不是很宽裕。 但这种事情她不会告诉林若星，至于挣钱，她有的是法子。 林若星也是个聪明的，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缺少不了银钱，便不想再在自己身上破费。 “姐姐，北山圣人前年就说过我的身子已经将养好了，不需再用那些药吊着。之前是祖父心疼我，非要府里日日备着，实则我早就没事了。如今正是用钱之际，就别将银钱花费在不必要的地方了。” 说罢，林若星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来塞到苏柒若手中。 “这里面的地契是父亲去年偷偷用他的嫁妆给我换的铺子和京城外的一处庄子，除了他和我之外，连母亲都不知道。许是父亲也发觉到了林家的异样，才早早为我做了打算。” 林若星也很庆幸，幸好他父亲未雨绸缪，还给他留下了些东西，不然就白白便宜那个狗皇帝了。 这东西之前一直被他藏在自己养身体的庙子里，还是前几日才让影一派人拿了回来。 苏柒若握着那还带着林若星体温的荷包，竟有些哭笑不得。 便是苏家那样和谐的人家，家里的几个主君都还要偷偷给儿子置办些田产嫁妆，到底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公子，谋算的总是比别人多些。 再想到她的父亲，为她和几个姐姐还有兄长在外面置办的这些私产，怕是连母亲也不清楚。 想来所有的父亲都怕自己的孩子日后会遇到什么难以估算的麻烦，这才早早备下了。 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柒若将荷包重新塞回林若星手里，笑着说道：“这个你且先留着，我手里如今有姐姐哥哥们的庄铺田产，足够了。” 第六百零四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59） 见林若星有些不高兴，苏柒若又说了一句：“鸡蛋不能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林若星这才小心地将荷包又收了起来，正色道：“那这个星儿先收着，日后姐姐需要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问星儿要。” “好，我记住了。” 苏柒若笑着揉了揉林若星的小脑袋，心里却道：不会有那样一天的。 她会把属于苏家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那是她苏家祖上积攒百年的积蓄，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只要太女还活着，苏家的东西就永远都是苏家的。 便是太女出事了，她也会扶持别的皇女上位，周辛洁想要当皇帝，做梦去吧！ 林若星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 他不是很会管理这些庄子和商铺，所以一早就做好了要交给苏柒若的准备。 但苏柒若那句话说的也很对，不能将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狡兔尚且有三窟，他们也该如此。 “少主。” 影一忽然出现，打断了苏柒若与林若星之间的对话。 “何事？” 苏柒若侧身看了一眼影一，最近派人前往京城的事情全都是影一在安排，想来她这会儿过来，也是与永安城的人有关。 “永安城传来消息，二皇女中毒了。” 苏柒若微微挑眉：“周辛洁干的？” 如今四皇女一党独大，太女蛰伏不出，二皇女和五皇女各自为营。 苏家一倒，周辛洁怕是也不将太女放在眼里了，那对于她来说，对付二皇女和五皇女便成了首要的事儿。 影一躬身道：“城中都在传是五皇女与二皇女在花船上饮酒时给下的毒，如今皇上已经禁了五皇女的足，还派了四皇女去查此事。” “呵！周辛洁倒是好本事，准备一箭双雕啊！” 苏柒若嘲讽一笑，周辛洁惯会用这种手段，偏偏还次次都能成功。 但是这一回，她一定要给这位四殿下送上一份大礼。 “皇上那个老糊涂，这样低劣的手段都看不出来吗？但凡五皇女不是个缺心眼儿，也就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林若星都不信，那皇帝却偏偏信了。 还真是愚昧。 哪个傻子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害人，这不是找死吗？ “倒也未必。” 苏柒若淡淡道， “那位五殿下也是个有城府的，不然这么多年如何能与周辛洁平分秋色而安稳至今？这越是想象不到的事情，越有可能是真的。” “姐姐的意思是说，这次老皇帝并没有冤枉五皇女？” “冤不冤枉不重要，只要皇上觉得她是冤枉的就好。” 苏柒若勾唇一笑，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了她一次机会。 “影一，你传信于太女，让她千万不要插手此事，保全自己最为重要，其余的我自有打算。” 苏柒若害怕太女太过急功近利，把自己搭进去。 倒不如她出手方便些，便是周辛洁想查，也查不到她头上来。 五皇女的目的定也是要将这件事赖在周辛洁头上的，她只需顺水推舟就好。 苏柒若又安排了几件事情，影一便领命退下。 这下毒的锅周辛洁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姐姐，这件事成，能不能要了周辛洁的命？” 林若星有些激动地问道。 他一直以为姐姐还在等着，没想到早就开始出手了。 苏柒若摇摇头：“没那么容易，老皇帝要杀苏家，张口就能下定决心。但周辛洁毕竟是她的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便是再气恼，也不会为此要了周辛洁的性命。” 林若星遗憾地叹了口气，却听得苏柒若又道：“但她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苏柒若嘴角扬起，若是没触及到自己的利益，老皇帝自然不会舍得动她的女儿。 可若是老皇帝也被下了与二皇女一样的毒，就不知她是不是还有这份慈母之心了。 依着苏柒若对老皇帝的了解，她是越老越怕死，到时周辛洁便算是彻底完了。 但这件事情必须得把太女摘出去，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相比于那些未成年的皇女，肯定太女殿下更值得苏柒若的信任。 她愿意拥护太女，不只是为了给苏家报仇，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相比于别的皇女，宽仁的太女殿下更适合做一个为民造福的好皇帝。 苏柒若如今手上可用的人虽然不多，但她的姐姐们给她留下的远在边关的数十万大军，却是她最大的底牌。 “那便让她慢慢去死好了。” 林若星咬牙切齿道，如果让那种畜生死的太痛快，反倒是便宜她了。 她不是一心想要坐上那高位吗？ 若是让她亲眼看着太女当了皇帝，再要了她的性命，想必她死得会更“安心”。 “好了好了，不提那个晦气东西了，扫兴。” 苏柒若笑着捏了块点心，咬了一小口觉得有些甜，便又放了回去。 她还是不太喜甜。 林若星看了一眼被苏柒若放下的点心，笑道：“姐姐幼时便不喜甜，如今还是如此。明儿我做些咸口的点心备上，等姐姐过来吃。” “我们星儿真是长大了，都会做点心了呢！” “与父亲在山上待得无趣，便学了些。” 林若星想到自己的父亲，眸子又暗了暗。 不过，很快便又缓过神来，笑着说道， “当时我便特意学着做了咸味儿的点心，便是为姐姐准备的。” 以前在苏府时，林若星便与苏柒若的关系最为要好，所以特别熟悉她的喜好。 “好星儿，谢谢你。” 苏柒若又陪着林若星坐了会儿，想着还要回去陪百花离陌，便没有留下用膳。 看着苏柒若离去的背影，林若星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退去。 “少主这样惦记公子，公子应该高兴才是。” 侍儿过来伺候，见林若星有些不悦，忙在一旁劝道。 “姐姐她有事情瞒着我。” 林若星委屈地揪着手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如今苏家只剩下他和姐姐两个人相依为命了，可姐姐却还是有事要瞒着他，这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他是不中用，却也想替姐姐分担些什么。 第六百零五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0） “少主早慧，自幼便与旁的孩子不同。公子其实不必在意这些，您只需记得少主如今最看重您就是了。” 这两个侍儿都是苏家自小养大的暗卫，年岁比苏柒若和林若星都长些，所以自然也知道他们幼时的一些事情。 “可我觉得，如今姐姐更看重她的那位夫君。” 林若星小声喃喃了一句，然后抬头道， “若是姐姐当真喜欢他，那我也该去见见他才是，毕竟他已经成了我的姐夫，是姐姐最亲近的人了。” 林若星不怕别的，只怕有人会伤了苏柒若的心。 他的姐姐虽然聪慧无双，在感情上却不如男子细腻。 若那男子是真心喜欢姐姐还好，如若不是，那姐姐必然会受伤。 “可之前少主不是说，这婚事是假的吗？” 林若星摇摇头：“在见到姐姐之前，我也一直这么以为。可今日一见，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并不介意苏柒若会喜欢上那位城主府的公子，只要那位百花公子真心为他姐姐，他也为他们高兴。 能多一个人爱护他的姐姐，是好事。 他介意的是“入赘”，那男子竟让他姐姐入赘到他家去，这一点恕他不能认同。 若那位百花公子真的在乎姐姐，就不该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让她成为别人的笑柄。 况且，如今苏家只有她姐姐一条血脉，若生下的孩子都姓百花，他苏家岂不是绝后了？ “少主心有成算，公子实在不必为她忧心。如今倒是公子您，不该整日闷在院子里，无事的时候出去走走才好。” 以前只有影一一个人跟在林若星身边，他出门也不方便，所以不出去也就算了。 如今有了人保护，无事的时候出去走走，买些衣服首饰点心什么的，心情也能好些。 林若星却摇摇头：“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出去给姐姐惹麻烦。” 他躲在院子里，便能免去苏柒若的许多担忧。 一旦出了门，少不得会遇到些不必要的麻烦，总归是惹人心烦的。 万一因为他的身份暴露而连累了姐姐，那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百花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这样的容貌走出去着实惹眼，太容易招惹是非了。 只要是对姐姐无用的事情他都不想做，便是帮不到她什么，他也不能成为她的拖累。 “妻主她回来了吗？” 百花离陌看着桌上已经没了温度的饭菜，皱着眉头朝外望去，却迟迟不见苏柒若的人影。 吉祥摇摇头：“公子，小姐许是出去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要不您先吃吧。” 百花离陌摆摆手，让吉祥将饭菜再端下去热一下，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担忧。 他知道苏柒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他怕她会丢下他独自回京报仇，又怕她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 百花城虽是他母亲的天下，可到底鱼龙混杂，谁知有没有京城的探子在呢，毕竟苏柒若来这里也有小半年了。 “小姐您回来了。” 百花离陌正发愁间，便听见外面传来如意的声音，忙起身迎了出去。 苏柒若手里提了一袋糖炒栗子，才刚踏过门槛，便感觉到有人扑了过来，赶忙伸手去接。 在这个屋里，除了百花离陌也没谁会这样迎接她。 一见苏柒若回来，百花离陌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心里却也带上了几分委屈。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不陪他去见赵文萱也便罢了，出门去也不与他知会一声，真是太过分了。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埋怨，苏柒若将手里的糖炒栗子塞到百花离陌手中，自己便去洗手。 “去看了一位故人，回来的时候便耽搁了。” 苏柒若没想到赵文萱会走的那么早，还以为他会留下用膳，这才耽误了一会儿。 百花离陌抱着还温热的糖炒栗子，嘴角扬了扬，见她洗净了手，赶忙将搭在一旁的布巾递了过去。 “是京城的故人吗？” 百花离陌试着问道，声音小的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 苏柒若毫不避讳地点点头，笑着说道：“等过几日我介绍你们认识。” 既然她已经认了百花离陌的身份，那便也该将他介绍给林若星认识一下才是。 林若星如今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总不能让自己的夫郎一直对自己的弟弟避而不见吧！ 听苏柒若说要将他介绍给她的故人认识，百花离陌瞬间心情大好，忙不迭地点头，眉眼间都挂上了笑。 将糖炒栗子不舍地摆在一旁，百花离陌忙吩咐外面的侍儿备膳，自己才在苏柒若身侧坐下。 “今日文萱来与我说了一桩生意，柳城需要一批杉木，价钱还不错，正好我城郊的山上种了不少。只是路程有些远，若请了镖师来，这一趟便挣不了多少了。可若不卖去柳城，城内怕是也要不了这么多，万家一早便将那几户收木材的联系好了。” 百花离陌随意与苏柒若说道，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对万家的不满。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万家却想一家独大断了别人的财路，谁心里都不好受。 “杉木不同旁的东西，今年卖不掉多种一年也无妨，若是劳心劳力地拉到柳城去卖，的确有些得不偿失。” 木材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又大又不算太值钱，耗费人力物力过多，便有些不划算了，倒不如先在山上长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还没应承下来。” 百花离陌点点头，他也不愿意为了那一山的木头瞎折腾，免得白费功夫。 苏柒若看他那模样儿就知道他这些年为何一直没打过万家了，哪怕他身后有个城主府在。 合着她这个小夫郎还挺佛系，小钱看不上，做生意全靠顺其自然。 不过也能理解他，毕竟他以男子之身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确不容易，能走到今天，除了赵文萱的帮衬，想来他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 苏柒若忽然问道：“你手下可有盈利不太好或是准备改行的铺子吗？” 第六百零六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1） 百花离陌不知她为何会问这个，还以为苏柒若想用他手上的铺子做自己的事情，忙点点头。 “有。” 便是没有，只要她想要，他也能给她腾出来几间。 苏柒若显然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心口不由一暖，抬手揉了揉他有些泛红的耳朵。 “既然其他收木材的铺子都被万家定下了，那我们不妨自己开个铺子把木材收进去，请几个老木匠过来，直接将木材做成桌椅床具园林摆件来卖，岂不是省事儿？” 自产自销倒也不怕什么，到时将利润定低一些，肯定比大老远的将木材送到柳城去卖的好。 听百花离陌的意思，赵文萱那里定也是有木材的，城中其他人家说不定也有，到时一并收了就是。 百花离陌没想到她是在为自己出主意，眉眼一弯，心中欢喜不已。 “只是城中的家具铺子已经有很多了，我们新开张的铺子能有生意吗？” 像那种做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老店，他们如何与人家争？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苏柒若笑着说道， “我瞧着咱们府里的这次桌椅床柜大多是一样的样式，城内其他酒楼茶馆的桌椅也无大不同。你却是忘了，我自幼长在京城，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只要你需要，到时我给你画上百十幅图纸来，随你去用，你还怕比不过他们吗？” 苏柒若脑子里装的可不仅有京城的家具样式，还有别的任谁也想不到的款式。 她在京城便开了一家家具铺子，生意一直不错，是苏府比较有门面的招牌铺子。 只是那铺子明里是她名下的，所以苏家出事后便被官府收回去了。 百花离陌眸子一亮，双手紧紧拉住苏柒若的衣袖，连声应道：“那可真是太好了，那妻主明日就陪我去看铺子好不好？” “好。” 苏柒若的眸子闪了闪，她本就打算对付万家的，既是如此，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百花离陌吃了一肚子的糖炒栗子，心里美滋滋的。 有人倚仗的感觉可真好。 因为百花芜身体不好，百花离陌在生意上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与她说，就是不想她操心。 而百花芜也以为儿子只是自己在家待不住，想要出去找些事情做，便也没分出什么精力去管他。 如今终于有人愿意护着他，为他出谋划策，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这是零嘴儿，不能当饭吃。” 苏柒若收了百花离陌面前的糖炒栗子，不许他再吃。 等会儿肚子都装满了，哪儿还有地方吃饭了？ 百花离陌呶呶嘴，这才停了手。 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吃这些小零嘴儿，只是有了妻主之后，她出门回来能记得给他带上一份糖炒栗子，他心里觉得甜蜜，便忍不住总是想吃。 好似要将她的宠爱一并都吃到肚子里去似的。 吉祥和如意带人将饭菜摆上便退了出去，苏柒若便与百花离陌闲聊起来。 “大房那边没有再闹了吧？” 苏柒若忽然想到了张氏和百花湘，那两个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百花苹和百花晴被关入水牢，他们二人不会不来找百花芜闹腾。 百花离陌眸子一寒，冷声道：“张氏今日又一个人在母亲院子里跪了小半日，他这是在逼母亲。分明是百花苹给母亲下毒不成才被抓，如今这般传出去，倒好像是我们欺负了他似的。” 百花离陌最讨厌张氏的小家子气，处处算计占便宜。 如今他明明知道错的是百花苹，却还来装受害者，这是在恶心谁呢！ “随他闹去吧，百花苹母女当众要害城主，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呢，他们这般作态只会让百花苹和百花晴死得更快。” 张氏但凡是个聪明的，就该老老实实躲在院子里，而不是这个时候还出来作死。 “母亲没有将张氏和百花湘一起送进水牢已然是念在去了的祖母的份儿上，给足了他们大房颜面，可我瞧着张氏好像并不知足似的。” 至于百花湘，百花离陌与他也没什么感情，只瞧着百花湘之前想抢他的妻主，百花离陌就不想搭理他。 百花湘是死是活，他都懒得管。 “不用管他们，想必母亲那里自有打算。只是万家勾结百花苹谋害城主的罪证不足，倒是有些难办。” 苏柒若觉得百花芜是有意不见张氏，任由他跪着，反正受罪的又不是别人。 张氏这个人没少怂恿百花苹对付他们二房，便是百花芜再不计较，心里定也是不喜的。 如今张氏既然自己要跪，正好让大家都出出气。 只是让苏柒若意外的是，百花湘竟然一直不曾出门，也没再哭哭啼啼地跑来找她和百花离陌。 在苏柒若的印象中，百花湘可也不是个多么稳重的人。 忽然想到百花苹有意将百花湘许给韦家的那个病秧子大小姐，苏柒若好像有些明白了。 许是心凉了，所以才不愿意再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了吧！ 亦或者，百花苹和百花晴的所作所为百花湘本就知晓，自知再无转圜的余地，也不愿意瞎折腾了。 可不论如何，百花湘是大房的儿子，就是他们的敌人。 “万家手上一直不干净，母亲这些年也搜集了一些她们为非作歹的证据，只是那些事儿都不算太大，不能将万家一网打尽，便没拿出来。” 百花离陌替苏柒若布菜，动作比以往熟练了许多。 “就万家那两姐妹的作态，想要抓住她们作恶的证据怕是也不难，这事儿交给我就好。” 苏柒若点点头，想是百花芜身为城主，事务繁杂，万家的事情又没有闹到明面儿上的，她在这事儿上便也没费什么心思。 既是如此，倒不如交给她来查。 暗卫最大的本事除了保护主子，便是查人罪证了。 百花离陌抬头看了苏柒若一眼，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总觉得苏柒若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在成婚前那些时日，他虽不曾与她前面，却也知道她每日都要出府去，用过晚膳才回来。 第六百零七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2） 因为知道苏柒若身负血海深仇，百花离陌也不敢去窥探她的秘密。 在她面前，他总是这般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不快。 苏柒若也无意瞒着他，夹了一小块鸡腿放在百花离陌碗中，便低声道：“母亲的旧部已经找到了百花城，如今我手中也有几个得力的。” 苏柒若没敢说那是世家大族里培养出来的影卫，毕竟这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按理说只有皇族的人才可用暗卫影卫，其他世家大族里全都是偷偷养着的。 “那……三儿她是……” 百花离陌一直觉得那个叫“三儿”的侍女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下人，目光锐利，双眼带着杀气，若非是她的主子，只瞧一眼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苏柒若点点头：“她是我的人。” “那她的名字……有些奇怪。” 百花离陌有些不好意思地勾勾唇，他每次听见苏柒若喊“三儿”都忍不住想笑 “噗……” 苏柒若没忍住笑出声来，抬手捏了捏百花离陌的脸蛋儿，道， “她排行老三，你以后可以唤她……苏三。” 既然都是苏家的人，自然要随她姓苏。 “苏三。” 百花离陌点点头，觉得她若是叫苏三的话那还行。 说完，百花离陌自己也笑了。 “那是不是还有苏大苏二？” 苏柒若微微一笑，眼底却划过一抹悲痛，只轻声道：“苏二死了。” 暗影三百六十人，死了近八成。 百花离陌脸上的笑容一僵，心疼地握住苏柒若的手腕儿。 “都过去了，快吃饭吧，马上要凉了。” 苏柒若早就不再是一提起苏家的事情便悲形于色的苏柒若了，斯人已逝，她要做的是为他们报仇，为苏家平反。 苏家满门清贵，不该背负这不白之冤。 百花离陌却是想着以后要对苏三更好一些，她是苏柒若仅存的几个下属之一，他作为苏柒若的夫君。理当善待她们。 苏柒若这几日除了去看林若星安排京城中的一些事情外，便是陪着百花离陌看铺子。 百花城内手艺好的老木匠有许多，只是苏柒若的设计要保密，百花离陌不敢请那些个太过精明的人到铺子里来做工。 最后还是二人在附近州城的牙人手上买回来三个签了死契的木匠，但只有三人还不够，便又雇佣了一些老实的做些粗活。 至于组装以及细节部分，却是不敢传于外人的。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小心，我们的东西一出来，那些木工稍微好些的只需多研究几日，差不多也就能弄明白了。” 苏柒若对这方面倒是并不那么在意，她在京城的铺子每次出了新品，不出三个月，必然有许多模仿的出来。 这些手工匠人都很厉害，防不胜防。 百花离陌却不赞同：“他们想要抄我们的，那也得他们有这个本事。等他们费时费力研究出来的时候，咱们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在生意场上，强占先机极为重要。 百花离陌以前被人坑过，所以很是在意这些。 “好，都听你的。” 在有些方便，苏柒若觉得百花离陌比她更细心。 最近日日与苏柒若在一起，二人还出了一趟城，百花离陌心情好，做事情也有用不完的劲儿。 而且他发现，自从有苏柒若跟他一起出去后，谈起生意来便容易了许多。 以前别人总是欺负他一个男子，如今倒是有人给他撑腰了。 百花离陌觉得自己都快被苏柒若宠坏了，有她在，但凡有些麻烦她全都给解决了。 “文萱约了我们中午一起去雪香楼用饭。” 百花离陌与赵文萱说过要开个家具铺子后，赵文萱也很感兴趣，百花离陌便邀请他一起了。 以前百花离陌的生意都是靠着赵文萱帮忙才做起来的，如今他有了好点子，自然不能抛开赵文萱。 三人约在雪香楼，苏柒若和百花离陌到时，赵文萱已经等在那里。 “离陌，苏小姐，快快请坐。” 赵文萱见到二人，赶忙起身相迎。 三人都不陌生，便谁也没客气，一顿饭下来，相谈甚欢。 影三在门外敲了三下门，苏柒若神色一凛，便朝二人道：“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百花离陌以为苏柒若是要出去方便，毕竟她方才喝了不少茶水，便点点头：“那你快去吧！” 苏柒若离开后，赵文萱才笑着与百花离陌道：“我发现你自从成婚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笑容多了，性子也温软了许多。” 以前的百花离陌并不爱笑，说话也从不这样温柔，整日里冷着一张脸，也只有在赵文萱面前才会软和几分。 如今他跟在苏柒若身边，倒与寻常人家的娇软夫郎无甚区别。 若不是赵文萱自幼与百花离陌相识，他还真是想不起过去的百花离陌是什么样儿了呢！ “妻主她待我极好，处处关心体贴，我便是想发脾气也没有什么可发的。” 百花离陌羞涩地抿抿唇，在赵文萱面前，他也不会假装什么矜持。 “伯母眼光可真是好，为你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挑中一个合适的，这一下就抓住个最好的。” 赵文萱不无感慨道。 以前他也不相信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可苏柒若和百花离陌的事情却让他改变了看法。 他们二人千里相遇，有缘结为夫妻，婚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真是羡煞旁人。 对于赵文萱的话，百花离陌不置可否。 想到二人同病相怜这么多年，如今自己得了幸福，他却还是孤身一人，便忍不住替他担忧起来。 “文萱，你可有想过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若是将百花城里的铺子田产一卖，改头换面去别的地方以男子之身生活，想来赵文萱这样好的人，定也能遇到疼爱他一生的妻主。 在没有成婚之前，百花离陌也觉得自己不靠女人仍旧能成就一番事业。 可成婚后，他才发现，有了妻主是真的不一样。 凡事有所依靠，遇事有人商量，出门在外再也不用担心被登徒女欺负…… 太多太多。 第六百零八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3） 赵文萱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我的命，自出生那日起便注定好了。” 他与百花离陌不同，百花离陌有疼爱他的母亲父亲，能为他筹谋打算，给他挑选一个样样出挑的妻主。 而他，生下来便被父亲当做争宠的工具，顶着女人的身份长大，便是死了，他的墓碑上刻着的也是赵家女赵文萱，而不是赵家的公子。 看着这样的赵文萱，百花离陌心疼不已。 只是为了不暴露赵文萱的身份，他也只敢隐晦地提上一句，不敢多在外面言说。 苏柒若见过影一之后便急忙赶了回来，才一上楼梯，便看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鬼鬼祟祟地趴在赵文萱定下的雅间门口偷听。 苏柒若眉头一蹙，放轻了脚步靠近那女人，却听见里面百花离陌与赵文萱正在说幼时的趣事，说到好玩儿的地方二人还会哈哈大笑几声。 于苏柒若来说，赵文萱的身份她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这偷听的女人分明是有问题，无缘无故跑来偷听两个陌生人讲话，她到底要做什么？ 苏柒若抬手拍了拍那女人的后背，面色不算好看。 “啊……” 那女人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回头一看，见识苏柒若，脸上立马挂上了猥琐的笑。 “哟，原来是苏小姐，你这是来找你的夫郎了？哈哈……苏小姐今日打扮得这般素雅，还真是可惜了，不如在下改日送你一定帽子戴戴？” 偷听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才解了禁足的万来宝。 因为百花苹借万府护卫对付城主府的事情，她母亲将她关在府里狠狠罚了一通。 今日本是想出来找点儿乐子，却没想正好遇见百花离陌在与赵文萱偷情，这可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万来宝也想不明白，百花离陌这小蹄子怎么就这么贱，家里的妻主这般风姿都还不知足，非要去与那个赵文萱私会。 赵文萱便是再好，那样比不过这个俊美无双的小白脸儿啊！ 万来宝都有些替苏柒若不值了。 百花离陌就算长得再漂亮，可这样不顾忌妻主的脸面，还在外面给她戴绿帽子，这种男人万万不能要啊！ 屋内的百花离陌和赵文萱显然也是听见了外面人的说话声，二人齐齐起身走了出来，见万来宝站在门口，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百花离陌担忧地看了赵文萱一眼，也不知方才他二人的对话被她听去了多少。 苏柒若看着万来宝的眼神一变，却还是忍着没有出手。 “我们妻夫二人与赵老板约好了谈生意，我不过就是下楼去加了个菜，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万二老板在我们门口鬼鬼祟祟的，万二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苏柒若并不担心别的，只是不愿万来宝出去胡说，毁坏百花离陌的名声。 本来城中就一直在传赵文萱和百花离陌青梅竹马私相授受却被城主大人棒打鸳鸯的闲话，若是再被万来宝添油加醋一番，以后百花离陌的名声就更差了。 “加菜？” 万来宝明显不相信，她都在门口站了半天了，根本就没看见苏柒若出去。 苏柒若分明就是好面子才这么说的，说不定心里都气成什么样儿了呢！ 只是她堂堂万家小姐也不能承认自己在人家门口偷听，不然传出去也有损她的威名。 “那万二小姐以为呢？我与离陌新婚燕尔，难不成我还放任新婚夫郎一个人出来谈生意，自己在府里躺着等他来养吗？怎么，这几日万老家主难道没告诉万二小姐有关我城主府的事情吗？” 苏柒若嘴角扬起一抹不屑，她倒是也想看看万来宝怎么解释自己一个女人趴在别人门口偷听的事情。 只要万来宝敢胡说八道编排百花离陌与赵文萱的瞎话，她就将她偷听的事情也传出去，大不了大家一起丢人。 但苏柒若坚信万来宝不会这么做，毕竟万家还欠城主府一个说法呢！ “那自然不能。” 万来宝笑着打起了哈哈，要不是母亲之前警告过她不许招惹这个苏柒若，她才不会这么好说话。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百花离陌连看都懒得看万来宝，直接走到苏柒若身边，自然地攀上了她的胳膊。 “方才在下面遇见了黄老板，与她打了个招呼，便耽搁了。” 这位黄老板是苏柒若他们新铺子的邻居，家里是做米粮生意的，为人厚道，平日里去看铺子的时候，苏柒若倒是很愿意与她说说话。 那黄老板也是个读过书的，说起话来十分中听，苏柒若还挺喜欢这个人。 “你与黄老板倒是有缘，我们上午才在铺子里见过，这会儿竟又碰上了。” 百花离陌与苏柒若说话时，眼睛都在放光。 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他有多喜欢眼前的女人。 哪怕万来宝心里再不服气，如何想要诋毁百花离陌与赵文萱的清白，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要她是男人，也一定会选择苏柒若这样的女人。 “黄老板来此也是在与人谈生意，大家倒是都一样。” 苏柒若点点头，然后看向赵文萱道， “真是抱歉，让赵老板久等了。” “苏小姐客气了，有离陌陪我说说话，倒也不觉得久。” 赵文萱自然明白苏柒若的意思，在万来宝面前他们说话总得留个心眼儿。 苏柒若宠溺地顺了顺百花离陌垂在身后的头发，轻笑道：“离陌今儿心情好，话的确比往日多些。” 几人你来我往地说起话来，把万来宝扔在一旁没人管了。 万来宝气不过，想要再说几句话挑拨一下苏柒若和百花离陌的关系，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气哼哼地走了。 苏柒若看了一眼万来宝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朝影三使了个眼色，影三立马跟了出去。 因为心情不好，万来宝走路也带着气。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撞你姑奶奶？” 万来宝走路横冲直撞，撞了别人不说，反倒恶人先告状地喊起来。 第六百零九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4） “你这人讲不讲理啊？明明是你撞的我。” 对面的两个乞丐一人手端着破碗，一人手拿着根木棍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瞧着也不像是好惹的。 哪怕万来宝身着绫罗绸缎，他们也丝毫不惧。 万来宝眼睛一瞪，对着那二人骂道：“你们两个臭要饭的，撞了姑奶奶不道歉还想讹人不成？” 万来宝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平日里欺男霸女习惯了，并未将两个乞丐放在眼里。 只是她今日是偷偷溜出来的，也没带护卫，与这么两个不要命的乞丐撞上，忽然就有了几分心虚。 若是真打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他们。 只见其中一人忽然就躺到了地上，手里的破碗也摔成了无数碎片。 “哎哟……打人了，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欺辱无辜乞丐，仗势欺人啊！哇……” 那乞丐在万来宝震惊的目光中捂着胸口缩在地上哭喊起来。 “我不是……” 万来宝正要开口训斥，却见那乞丐忽然“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万来宝面色一寒，知道自己今儿这是遇上赖子了。 只是母亲前段时日才交代了万家上下不得出去惹事儿，若她今日不肯掏银子摆平这件事，倒霉的肯定是她。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万来宝急得冒出了一头的汗，却又说不过那个乞丐。 她一直觉得自己嘴巴厉害，论蛮横不讲理，整个百花城也没谁能比得过她，哪知会碰上两个这么不要脸的乞丐，还讹到她头上来了。 “哎哟，这不是万家的小姐吗？” “是啊！这平日里便喜欢欺负人，如今竟连个乞丐都不放过。” “万家真是愈发嚣张了，怕是连城主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呢！” …… 众人议论纷纷，万来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碍于城主府的关系，她又不敢太过嚣张，免得母亲为难，便只能认栽。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想要讹钱吗？给你！” 万来宝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扔到那乞丐身上，一旁拿着棍子的乞丐忙蹲下身子将银锭子揣了起来，却又指着万来宝大哭起来。 “你把我妹妹打的都吐血了，一个银锭子就想打发了我们？我们便是命再贱，也不能这般任你欺辱。” 说着那乞丐便抡起棍子朝万来宝打去，围观的百姓后退两步，只瞧着热闹，却不见一个人上前帮忙。 “啊……哎哟！住手，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啊，我的腿……” 万来宝被打得吱哇乱叫，周围的百姓却不屑地撇着嘴。 “人家那乞丐饿得都抡不起棍子了，她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喊叫，可真是够无耻的。” “是啊！这些个混账早就该挨打了，只是这么抽打几下瞧着也不解恨。” …… 下手的乞丐垂着脑袋，嘴角偷偷扬起，笑的得意。 她下手自然知道打哪里不会出印子还能疼死人，这些普通百姓看不懂，但凡行家都知道她出手瞧着轻，其实挨打的人可是真疼。 她倒是打过瘾了，万来宝却已经趴在地上连喊疼的力气都没了。 打人的乞丐提着棍子背起地上的乞丐飞奔离去，只余下那堆碎瓷片和疼晕过去的万来宝证明她们曾经出现过。 苏柒若带着百花离陌和赵文萱重新回到雅间内，见二人神色有异，也不由得跟着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苏柒若拉过百花离陌的手，小声问道。 她方才来的时候并未见万来宝进到屋内来，应该没有欺负他们才是，可他们这表情……分明像是出了什么事儿。 百花离陌犹豫了一瞬，先看了赵文萱一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和文萱的话，不知道被那万来宝听去了多少，我担心……” 百花离陌是担心万来宝识破了赵文萱男扮女装的身份，可苏柒若却会错了意，还以为百花离陌是怕万来宝在外面传他和赵文萱的闲话。 “别担心，万来宝一个女人趴在别人门口偷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但凡还要点儿脸面，就不会出去乱说。便是她不要脸，非要在外面编排你们的闲话，我也有法子让她闭嘴。” 苏柒若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万家，既然今日碰上了万来宝，那就从她开始算账好了。 “我……” 百花离陌不知该怎么与苏柒若开口，他固然相信苏柒若，却也不敢在未经过赵文萱的同意下告知赵文萱的身份。 赵文萱紧抿着唇没有吭声，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 若是他身份败露，百花城将再无他容身之地，到时他又该怎么办？ 赵文萱看了苏柒若一眼，其实他骨子里是相信眼前这个女子的。 便是他不信她，她也有把柄在他手中。 若是她想害他，他亦可以拿她的身份与她谈条件。 只是，他不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付帮助过他的人。 苏柒若她，是不一样的。 但那个秘密他藏了太多年，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苏柒若见二人神情依旧紧张，这才想到了别处，也不由得替赵文萱担忧起来。 如果万来宝知道了赵文萱男扮女装的事情，那这个人便留不得了。 “你们方才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苏柒若并未直接发问，而是稍微换了个意思。 百花离陌和赵文萱齐齐点头，虽未直言说了什么，苏柒若心里却已经明白了。 “没事，我来解决。” 苏柒若朝二人安慰道， “万来宝作恶多端，暗地里折磨死了不少年轻男子，她也该遭报应了。” 百花离陌和赵文萱起初并未明白苏柒若的意思，而是第二日听外面的人说了才知道，万来宝在街上打死了个乞丐，被人家的兄长给揍了，如今连床都起不来了。 据说是打坏了脑子，以后都只能这样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了。 “那她以后可是连话都不能说了？” 赵文萱朝身边的管家问道，心里却惊诧不已。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这是谁的手笔，那人当真是极宠百花离陌，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第六百一十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5） 管家点点头：“听那去过万府的大夫说，万二小姐算是彻底废了，被人打坏了脑袋，已经人事不知。莫说是说话了，便是吃饭喝水和如厕都不知道了。如今万家家主正派人在外面找那个乞丐呢，说是若有知情人，赏银千两。” 赵文萱忽然有些担忧，万一那乞丐被抓，供出了苏柒若，万家断然不会饶了她。 这可如何是好？ 哪知赵文萱才皱起眉头，门房便匆匆送了封信过来。 “家主，这是城主府的人送来的。” 赵文萱急忙打开，看了信上的字后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勿忧。” 虽然只有两个字，他却什么都懂了。 苏柒若那样的人做事一定不会留下把柄，她特意命人送信过来，定是担心他关心则乱，露出马脚被万家抓住。 既是如此，他便也没什么可担心了，索性这几日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好好歇上一歇。 既免了她的担忧，也能少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 赵文萱嘴角扬起，将那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便让下面的人都退出去了。 百花离陌坐在桌边，托着下巴盯着苏柒若看，把苏柒若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是怎么了？” 苏柒若笑着捏了捏百花离陌的鼻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 百花离陌摇摇头，扁着嘴问道：“妻主，你怎么那么厉害？” “你这是在夸我吗？” 人家夸奖人都是一脸的崇拜，百花离陌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瞧，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百花离陌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一直都没明白妻主是何时派人去的，明明那个时候你与我们在一起……” 百花离陌想不通，万来宝挨揍的时候苏柒若正与他和赵文萱在一起，她并没有出门去，也没有任何人进去找她等她吩咐，所以她是怎么办到的？ 苏柒若拉着百花离陌的手将人拽至怀里，下巴搁在他肩头，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我有分身术啊！” 百花离陌一愣，半信半疑地看向苏柒若，却见她笑得一脸揶揄。 “妻主……” 百花离陌揉了揉发红的耳尖，又气又羞，妻主她竟然戏弄他。 “你怎么这样傻？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你是妻主，我自然信你。” 百花离陌别过脸去，显然是生气了。 苏柒若扳正他的脑袋，抵着他的额头小声道：“之前万来宝和百花晴谋划算计你那次，我便已经准备好要收拾她们了，只不过那段时日有些忙，身边的人手也不够，这才忍到今日。万来宝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在她手底下的人不在少数，我这般做也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 对付万来宝这样的祸害，苏柒若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愧疚的。 若是她今日不出手对付万来宝，明日百花离陌就要遭了她的算计，赵文萱也会因她而背井离乡，性命堪忧。 所以，万来宝必须得老实下来。 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已然是苏柒若在为苏家的亡灵积福，不愿让自己的手染上不值当的人的血。 万来宝是个什么东西，放在她苏家面前，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岂用得上她亲自动手？ 苏家落难只是一时，却也容不得他人欺辱。 百花离陌既已成了苏家的人，便更不容他人觊觎。 “妻主……” 百花离陌心下感动，他没想到那日无意间听到的事情她竟一直记得。 他一直以为与苏柒若成婚，大多是他的一厢情愿。 如今看来，她也是在乎他的。 百花离陌眸子泛着红，心里一阵阵发酸，还夹杂着一丝甜蜜。 他等她喜欢上自己，已经等了很久。 在这份求来的感情里，他作为男子，已然抛却了矜持和颜面，只为和她在一起。 如今知道了她的心意，他又是激动又有些想哭。 “我说过，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怕，我会好好护着你。” 其实这话苏柒若曾不止一次地与百花离陌说过，她当时想的是，便是不与他做真夫妻，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她也会好好护着他。 但事情发展至今天，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而他也成了她的人，她便再也不能将他当作外人了。 “妻主，你真好。” 百花离陌红着眸子扑进苏柒若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动情道。 “你既唤我一声妻主，我自然要对你好。” 苏柒若轻轻抚着百花离陌的后背，低声轻哄道。 “这几日万家定然会来找赵文萱和你我问话，那日的事情我们只管如实说就好，其它的便只当作不知。” 苏柒若猜到了万家家主会知道那日万来宝在雪香楼遇到过他们三人的事情，加之城主府与大房的恩怨，万家家主一定会怀疑到百花离陌头上来，所以她必须得给百花离陌提个醒。 此事本就与他无关，他若是撒谎，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倒不如实话实说，反倒让人抓不住把柄和错处。 “妻主放心，我晓得的。” 百花离陌乖巧地点点头，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那事儿本也不是他做的，便是他知道是苏柒若所为，也不知她是怎么出手的，万家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午后要出去一趟，晚膳就不要等我了。” 想到已经许久没有陪林若星用过膳了，再加之京城那边最近送来的消息比较多，她怕是要在林若星那里多待一阵子，苏柒若便与百花离陌说了一声。 百花离陌身子一僵，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那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怕得了她的厌弃，哪怕心里再想知道她要去哪儿，他也不敢问。 苏柒若犹豫着哪日约了百花离陌和林若星二人见上一面，省得日后成了一家人，却还一点儿都不熟悉。 但她又担心自己忽然要回京，给百花离陌留的念想多了，又害了他。 哪怕他已经成了她的人，她也没想过带着他一起去赴死。 罢了，相认的事情且再往后拖拖。 第六百一十一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6） 报仇的事情事关重大，便是百花离陌值得信任，也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若她能活下来，到时再来接他就是。 苏柒若也没多做解释，百花离陌失望地抿了抿唇，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那你出门小心些，若是需要银钱和人手，便与我说。” 说罢，百花离陌便起身从柜子里抱出一个檀木箱子来。 “这里面是我这些年积攒的一些积蓄，你先拿去用，若是不够，我还有。” 苏柒若抬手推回了那箱子，拒绝道：“这些你先收起来，等我日后要用的时候再找你拿。” 她知道百花离陌这些年生意做的艰难，攒这些东西怕是不容易。 他能如此待她，足以证明真心。 只是她现在手上的银钱还够，并未到非吃软饭不可的地步。 百花离陌急急说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私房钱，不是从府里拿的，你可以放心去用。” 他以为苏柒若是不愿用城主府的银子，便刻意强调这是他偷偷攒的。 便是她拿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说什么。 “我知道，但我现在真的不需要。” 苏柒若按住百花离陌的手，眼底柔情一片。 百花离陌却是眸子一红，满心失落。 “你可是还拿我当外人？我是你的夫君，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你却也不愿意要吗？” 他现在也迷惑了，自己于她，到底是什么？ 她待他好，却又总带着几分疏离。 他想走近她，却又不敢，总怕得了她的厌恶。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终究还是伤了他的心。 百花离陌委屈的样子瞧着十分可怜，苏柒若心下不忍，将人拉进怀里抱着，柔声轻哄。 “你我妻夫一体，我自然是拿你当内人的。只是我如今手上还有些银子，足够花销，又岂能平白要你的？若是日后我真有需要，定第一个来找你。” 当初林若星也要将手里的铺子庄子一并给她，苏柒若也是没要。 父亲和几个姨父的做法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情，不能将所有的财产都放到同一个人手里，也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摆在明面儿上。 她如今做的事情本就危险，又怎能将林若星和百花离陌的全部家当都背在身上？ 就算日后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总也要生活的。 百花离陌半信半疑地看向苏柒若，他实在是怕她因为碍于颜面才不肯要他的银子，然后自己在那里为难。 他想要帮她，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愿意陪着她。 “我从未骗过你。” 苏柒若望向百花离陌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 她只是隐瞒了他一些事情，却从未骗过他。 哪怕他当时试探性地问她的身份，她也没有否认。 “我信你。” 百花离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檀木箱子道， “这些东西我都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需要，就来取。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 从决定要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将自己当成了她的人。 不论她要做什么，他都愿意做她的臂膀，助她一臂之力。 “好。” 苏柒若笑着亲了亲百花离陌的额头，心情无比的舒畅。 “你不要与我见外，拿我当你最亲的人，好不好？” 百花离陌抱着苏柒若的要，低声喃喃道。 他不喜欢她总是对他那么客气，好似他永远都站在她心门之外似的。 “你本来就是我最亲的人啊！” 苏柒若又紧了紧抱着百花离陌的手，想给她些安全感。 听到她这句话，百花离陌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些。 “别总是胡思乱想，我既娶了你，日后便会好好待你。” “妻主，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啊！” 喜欢到忘了自己，忘了当初自己说过的那些傲娇的话，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还整日里患得患失的人。 他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又总是控制不住。 苏柒若已经给了他这样的承诺，他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哪怕她一个细微的动作，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他都好在意好在意…… “我也喜欢你啊！” 若是不喜欢，又怎会真的和他做夫妻。 她倒不是不在意入赘不入赘的，只是怕他将来会犯傻，所以才不敢与他太过亲昵，免得以后没了她，他会撑不下去。 第一次听见苏柒若亲口说喜欢他，百花离陌又惊又喜。 泛着红的眸子亮晶晶的，心底那点子酸涩也跟着消失不见。 “我等妻主这句话，等了好久好久。” …… 果然不出苏柒若所料，午后她才出门，万府的人便到了。 百花芜身体好了些，命管家将人亲自请到了前厅。 来的人是万来财，如今万来宝出事，府里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落在了她头上。 “万小姐，可真是稀客啊！” 百花芜也听说了万来宝的事情，万家昨儿晚上已经报了官，她也早早便命人去寻那两个乞丐了，所以猜着万来财今日过来怕是还是和昨日万来宝挨揍的事情有关。 “见过城主大人。” 万来财朝百花芜抱了抱拳，也没太多虚礼，直言道， “在下今日过来是想找贵府公子问几句话，还望大人通融一下。” 百花芜一愣：“找小儿？” 事关百花离陌，百花芜必须得问清楚才行。 “不瞒大人，昨日舍妹挨打前曾在雪香楼用饭，听闻当时贵府公子与赵老板也在，所以在下特来问问看百花公子是否见到过那两个乞丐。” 万来财倒是不觉得这事儿会与百花离陌和赵文萱有关，他们虽是商场上的对手，平日里却甚少来往，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哪怕百花离陌是个男人，可碍于他母亲的颜面，万家也没怎么招惹过她。 更何况还有个赵文萱，那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所以她才说过来问问，而不是怀疑百花离陌做了什么。 百花芜点点头，便命人去叫百花离陌了。 因为苏柒若一早提醒过，百花离陌倒也不心虚。 第六百一十二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7） “母亲，万老板这是……” 百花离陌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万来财，他虽不喜万家姐妹，却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况且当时与百花晴合谋要算计他的人是万来宝，也不是眼前这人。 “离陌你来的正好，万老板说昨日你与文萱也在雪香楼吃饭，可有此事？” 百花芜点点头，直接看着儿子问道。 百花离陌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冷声道：“孩儿昨日与妻主先去了新开的铺子，而后便约了赵老板谈事儿，的确是在雪香楼用的午饭。” 这万来财在母亲面前说他与赵文萱一起在雪香楼吃饭，却半字不提苏柒若也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要诋毁他的清誉吗？ 万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万来财也看出了百花离陌的不悦，忙起身朝他抱了抱拳。 “百花公子误会了，在下过来只是想问问公子昨日在雪香楼可有见过舍妹。” 百花离陌点点头：“我们倒还真是见到了万二小姐，不过那会子我们还未用完午饭，万二小姐却是已经吃过饭离开了。” 万来宝比他们走的早，雪香楼里的掌柜小二都瞧着呢，这种事情想来万来财应该早就问清楚了才是。 如今再来问他，也不过就是看看他是否说谎罢了。 “听说当时舍妹还与你们起了争执，不知是为何事？” 万来财紧紧盯着百花离陌的神色，想要从中看出一二。 百花离陌面色一寒，嘲讽一笑：“所为何事？那就得问问万二小姐是什么意思了。我妻主不过下楼去加个菜的工夫，万二小姐便对着她胡言说我与文萱背着她私会，挑拨我妻夫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知是何居心！” 百花芜的脸色也难看下来，冷冷地瞪了万来财一眼。 却听得百花离陌又继续道：“好在我妻主为人大方，见万二小姐饮了不少的酒，似是醉得厉害，这才未与她计较，便又带着我们回了雅间继续商谈新铺子的事情，直至未时末才离开。” 百花离陌所言全是事实，便是万来财再去问旁人，也是如此。 万来财点点头，百花离陌的话与雪香楼的掌柜以及小二们的话如出一辙，看样子是没有撒谎。 “那不知百花公子可有瞧见与我妹妹争执的乞丐长什么模样儿？” 万来财的语气比方才软了许多，显然是信了百花离陌的话。 百花离陌摇摇头：“不曾。” 万来宝走的比他们早，他们上哪儿去看那两个乞丐去？ 便是看见了，他也不可能告诉万来财这个坏东西啊！ 万来财失望地眨了眨眼睛，这才起身告辞，她还得再去赵府问问赵文萱。 哪怕她心中再有得意，也不敢表露出半分。 再者，母亲对于妹妹的事情十分在意，她若不查个明白，自己也不安心。 今日倒在床上的是万来宝，说不定下次会是谁呢！ 看着万来财匆匆离去的背影，百花芜朝儿子问道：“你们当真没有动万来宝？” 百花离陌点点头：“没有，她那样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了，在外面惹了人也正常，更何况万家那两个姐妹平日里便嚣张惯了，定是仗势欺人不成，才被人给打了。那外面的人不是说万来宝把人家妹妹都打吐血了吗？人家揍她一顿也正常。” 百花离陌才不会承认这事儿和他们有关呢，反正谁也找不到证据。 百花芜这才放下心来：“那万家虽跋扈了些，咱们却也动不得。不是你们就好，如此，也能让万家安稳几天。” 百花芜又岂会不知万家是什么人，只是他们手里没有足够扳倒万家的证据，所以还不能直接出手。 她也觉得苏柒若是个稳重有城府的，绝不会因为万来宝几句挑拨的话就去揍她。 然而，聪慧了大半辈子的老城主这次却是想错了。 这事儿还真是她的好儿媳一手策划的。 万来财又去了赵府，赵文萱所言与百花离陌一模一样，甚至她比百花离陌还生气，只差把万来宝骂个狗血淋头了。 从城主府和赵家都问不出什么，万来财只好讪讪离开，心里却也在骂万来宝是个混蛋。 整日里不务正业，尽是干一些长舌夫才干的事情，简直是丢尽了万家的颜面。 难怪在外面挨揍了，这么欠揍的人若是被她碰上，也不会轻饶了去。 不过想是这样想，事情该查还得查。 只是她查了这么久，悬赏的告示上的赏银加了又加，也没抓到那个打人的乞丐，这事儿便也慢慢淡了。 京城中，几位皇女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太女借助苏家旧部的力量，已经逐渐站稳脚跟。 因为皇上中毒之事，四皇女周辛洁被禁足府中，收回了她手里的禁卫军。 如今几位皇女实力不相上下，一时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苏柒若勾着唇将手里的信烧成灰烬，眉宇间也带上了几分喜色。 “好戏开始了。” “姐姐，我们要回京了吗？” 林若星激动地双眸通红，他是真的等不及了。 在这里待得每一日他都如坐针毡，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永安城才是。 苏柒若摇摇头：“还不到时候。” 老皇帝未死，他们就不能回去。 书中的苏柒若正是因为着急报仇，早早地带着林若星回了京城，这才遭了周辛洁的暗算。 如今她既是已经有了夫郎，又不愿白白丢了性命，就该好好筹谋一番才是。 哪怕真的要死，也得多拉一个垫背的。 “可姐姐不是说京城已经乱了吗？” 林若星凝着眉头不悦道，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等了。 “还不够乱。” 苏柒若想，周辛洁背皇帝收了实权，定会狗急跳墙。 等她真正朝老皇帝下手的时候，那才是她该出现的时候。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等。”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林若星的发顶，轻哄道。 林若思失落地垂下眸子，扁着唇道：“可我等不及了。” “是不是在院子里憋的太久了，我陪你出去逛逛？” 第六百一十三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8） 看着林若星身上那套洗得有些泛白的衣裳，苏柒若心疼不已。 这孩子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只是他心疼她手头紧，不愿意多花银钱去买衣裳首饰，她给了他银票他也不舍得花，全都偷偷给了影一，让他们拿去办事儿了。 林若星就那么两三套换洗的衣裳，每日换洗，难免有些变形发旧。 而且这段时日苏柒若一直在忙百花离陌的事情，便是过来探望林若星，也从未带他出过门。 这孩子体谅她，亦是从未主动开口说让她陪他出去过。 苏柒若愈发愧疚，便打算待林若星去街上做几套新衣裳，再买些首饰。 哪怕现在他做不成过去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满身高贵的苏家公子，那也是她苏柒若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弟弟。 她要报仇是真的，却也不能为了报仇委屈了身边的人。 更何况，这人还是她唯一的弟弟，这个世上仅有的与她流着同样血脉的人。 “不必了，姐姐这段时日辛苦了，有这时间还是好好歇歇才是。” 看着苏柒若眼底的乌青，林若星也是心疼。 她不知道姐姐最近在忙什么，但他也能猜到那些事情一定是和城主府有关。 如今她是城主府的未来家主，自是不能不管府中之事。 但他们身负血海深仇，却也不能不报。 如此，便只能辛苦姐姐她两头奔波了。 “我不累，正好我也许久不曾逛街了，去给你做两套衣裳。听说街头新开了一间首饰铺子，里面有不少从京城运来的东西，我们过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 也不等林若星再拒绝，苏柒若命人给他拿了面纱便带着人出了门去。 林若星许久不曾出来，猛得走在街上，一时还有些恍惚。 在京城时，他因身子不好，家里人也总是不许他出府。 于是，他便央着几个姐姐偷偷将他带出门，当时他走在街上的时候，也是现在这般感受。 新奇，又有些无措。 苏柒若往林若星身边靠了靠，离他近了些才感觉到身侧人儿的身子没有了方才那般僵硬。 “待会儿我带你去做衣裳，然后我们去雪香楼用膳，再去街角的蜜饯铺子给你装些蜜饯果子，回去的时候再去那首饰铺子瞧瞧。” 苏柒若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林若星自然没有异议。 姐弟二人一路逛过去，林若星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也不再执着于回京之事，倒是抱着手里的蜜饯吃的欢快。 “少吃些酸的，免得倒牙难受。” 苏柒若宠溺地看向林若星，轻声说道。 林若星眯着眼睛又吃了一颗梅子，然后还捏了一颗往苏柒若嘴里送。 “姐姐也吃一颗，很好吃的，不是那么酸。” 苏柒若不忍拒绝，便张口含住。 姐弟二人从布庄出来后就去了雪香楼，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他们的那辆马车。 车上的男子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紧抿着的唇已经没了血色，吓得一旁的赵文萱也白了脸。 “离陌，许是误会也不一定，你别难过，这事儿还是要听苏小姐解释一番才好。” 赵文萱不相信苏柒若会是那样一个内外不一的人，可又不能否认，他们方才亲眼见到的那些。 一路跟着他们二人到雪香楼，不只是百花离陌，便是赵文萱也瞧得清楚，苏柒若待身侧的男子比百花离陌还多了几分温柔与宠溺。 那绝非是一朝一夕能装出来的，定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赵文萱劝百花离陌时，自己都没多少成算，心虚的不行。 百花离陌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失神落魄道：“我一直以为，她性子本就冷清，待我总算是有几分情谊，也较常人亲近许多。” 说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可我今日见了这样的她，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她待我，远不及那男子，这份感情到底是我强求来的，怨不得她。” 都到了这个时候，百花离陌还在替苏柒若说话。 只是一向高傲的他，如今却像是蔫了的茄子，眼中再无半分神采，心如死灰。 他从来都不知道，心疼能将人疼成这样，好似死了一般。 “离陌，你别这样，许是有误会也不一定，我相信苏小姐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不知为何，赵文萱就是觉得苏柒若不该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若她真有心，以她的容貌气质和能力，完全不必非要舍了脸面入赘城主府，大可在外面置办个院子，娶多少个夫侍还不都是她说了算，又何必这般偷偷摸摸？ 然而赵文萱这个旁观者清，百花离陌那个当局者却还在迷中。 百花离陌又摇摇头，垂着眸子看着被自己扣得发白的手指喃喃道：“同样是温柔，可她看他的时候和看我是不一样的。” 百花离陌不敢想象，昨天夜里他们还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今日她便陪着别的男子出现在街道上。 她到底置他于何地？ 他知道她每日都会出府，因为信任她，所以从未质问过她的去处。 她说她去见了故人，莫不是那男子就是她口中的故人？ 看二人之间亲密的动作，怕是已经相识多年。 若那人为了她千里迢迢从京城追到了这里，仅这份执着，也是他百花离陌比不上的。 不，他也能为她做这些，甚至更多。 只是，她怕是已经不稀罕了吧！ “离陌，我们先回去吧！” 赵文萱担心百花离陌会出什么事情，准备亲自将他送回城主府。 哪知百花离陌却固执的很：“不，我要在这里等她。我想看一看，她到底有多疼爱他。” 他更想知道，像苏柒若那样冷清的人，在疼爱一个男子到极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 百花离陌心底涌起浓浓的自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愿意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一直以为，她已经开始喜欢他了，甚至她亲口说过，她是喜欢他的。 可这淡淡的喜欢，到底也不及那浓浓的爱深刻啊！ －－－－－－题外话－－－－－－ 谢谢宝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新的一月开始了，祝大家万事顺心~ 票票红豆统统砸过来吧！o(n_n)o哈哈~ 第六百一十四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69） “离陌，你别这样，万一这有什么误会，岂不是会伤了你们妻夫之间的感情？” 赵文萱还想再劝，既是看了会心痛，为何还要执意留下？ 有什么话等见了她亲口问问不就行了？ 到底不是自己的事情，赵文萱也没经历过这些，所以做不到感同身受。 “我会给她机会解释的。” 但他还是想看一看，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能得苏柒若如此对待。 京城世家的公子是不是真的比他好，比他更爱她。 若是…… 百花离陌不敢再想下去，他不知道没了苏柒若他该怎么办。 在之前无数个夜晚里，他都告诉自己，若是苏柒若真的不要他了，他便是厚着脸皮赖着她，也一定不会让她将自己甩开。 因为那个时候他以为她在这世上孑然一身，他心疼她，不想她那样可怜。 可今天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时日的坚持成了笑话，人家或许根本就不稀罕他的喜欢，不稀罕他这粘人的爱。 “我瞧着苏小姐待你也是真心，遇事好好说话，没有什么是解释不通的，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赵文萱又不放心地劝了一句，他是真的害怕百花离陌钻了牛角尖。 百花离陌有多喜欢苏柒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和百花离陌自幼一起长大，十分了解百花离陌的品性。 若非爱到极致，百花离陌是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一个女人的。 若她真的负了他，赵文萱甚至不敢去想…… 百花离陌自嘲一笑，在今日之前，他也以为苏柒若待她是真心的。 可那到底是他以为，不是真的。 苏柒若带着林若星用过饭，又往回走，见到那挂着“福来阁”三个大字的牌匾时，不由得一愣。 京城也有一间福来阁，不知这是不是那人开过来的。 林若星倒是不知道这事儿，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只先一步进了门内。 苏柒若回过神来，赶忙跟了上去。 林若星的目光顺着一应饰品略过，最终落在一根断了半截的簪子上，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 苏柒若显然也瞧见了那簪子，眸底亦是一红。 这是她父亲生前最爱的簪子，据说是母亲送给父亲的定情信物，父亲每日里都戴着，府里的人都知道。 “姐姐……” 林若星紧紧攥着拳头，滚出来的眼泪将面纱都打湿了。 苏柒若眼前却浮现出父亲的音容笑貌来，因为她的父亲是皇上的弟弟，为了顾及皇室体面，所以并未一起斩首，只赐了三尺白绫。 苏柒若没有想到，那些个人竟是连一个逝者的东西都不肯放过。 小二见二人盯着那半根簪子发愣，忙过来道：“这簪子虽是只有一半，却不是凡品，据说是宫里出来的，您二位若是要买的话，可以便宜些。” 就算这簪子再珍贵，如今只剩下了一半，也卖不出好价钱了。 若不是看着那二人齐齐对着这半根簪子发呆，小二也不想推荐这一款。 毕竟瞧着这两个都不似寻常百姓，定是不在意银钱的。 林若星垂着脑袋抹了把眼泪，又侧身轻轻拽了拽苏柒若的衣袖，苏柒若这才回过神来。 “包起来吧！” 因为是父亲的东西，所以她不想还价了。 没有送父亲最后一程，留下这半根簪子，只当是个念想好了。 等她替苏家报了仇，再将这簪子与母亲父亲葬在一起。 小二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位客人买的如此痛快。 “好嘞，您稍等。” 利索的将那簪子装好，小二又笑着过来道， “二位客官可以再瞧瞧我们别的东西，这些可都是京城运过来的。” 经历这么一遭，苏柒若和林若星哪里还有心思再看别的东西，只快快付了银子便离开了。 苏柒若紧紧攥着手里的木盒，林若星红着眸子紧跟在她身侧，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姐姐……” 苏柒若抬手擦了擦林若星眼角挂着的泪珠，反倒安慰他道：“都过去了。” 事情都过去了，可在他们心里，又如何能就这般过去？ 老皇帝昏庸无道，周辛洁欺人太甚，他苏府满门数百口人命岂能就这样过去？ “姐姐，星儿会一直陪着姐姐的。” 还好他还能与姐姐相依为命，还好他还活着，不至于让姐姐孤苦一人。 若非亲身经历，林若星怕是也不能相信，活着的人其实远比死了更痛苦。 “是，姐姐也会好好保护星儿的。” 苏柒若轻轻环住林若星的肩头，柔声说道。 跟在二人身后的百花离陌只觉得喉头更了一口鲜血，却又怎么都吐不出来。 如此，他便是再想骗自己，都骗不过去了。 那二人之间亲密的远胜于他这个苏柒若的正君。 他不愿意相信她骗了她，他之前明明问过她的，是她亲口所说，她不曾成婚，也不曾有心仪之人。 百花离陌捂着心口，疼得他差点儿晕过去。 便是一直在替苏柒若找借口的赵文萱，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柒若她，好像并不无辜。 若非关系特殊，她又岂会与那男子这般亲密？ “离陌，我先送你回府。” 赵文萱不敢再让百花离陌看下去，万一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他怕百花离陌会承受不住。 百花离陌却固执地摇摇头，他好像下去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明明，明明他才是她的夫君啊！ “我想再看看。” 可他不敢下去，他怕她会说出什么让他痛不欲生的话来。 事发突然，他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面对她。 苏柒若将林若星送到宅子门口，便没再进去。 她今日出来的有些久，百花离陌在府中怕是等急了。 将手里的盒子塞到林若星手中，苏柒若才道：“回去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这半根簪子不适合拿回城主府，苏柒若只能先放到林若星这里。 林若星小心翼翼地抱着那盒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姐姐慢走。” “今日本是要给你添置首饰的，却不想遇到了这事儿，改日姐姐再带你去逛逛。” 第六百一十五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0） 苏柒若心下愧疚，只是这根簪子的出现注定了她无闲逛的心思。 林若星急忙摇了摇头：“姐姐回去好生歇着，今日能寻回姨父的半根簪子，也算是好事儿。” 他的姨父是先皇的儿子，尊贵的皇子殿下，他的东西不该流落民间。 许是姨父在天有灵，才能让他和姐姐在千里之外买到这半根簪子。 只是不知那另外半支去了何处。 苏柒若点点头，笑着说道：“你快些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林若星朝苏柒若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进了宅子。 有人关上大门，苏柒若站了片刻，方才离开。 拐角的马车里，百花离陌呆呆地看着一脸不舍的苏柒若，一颗心像是被人撕碎了般。 那样不舍的神情，他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 她对他，从来都不曾这样上心。 “离陌……” 赵文萱担忧地握住百花离陌的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百花离陌对着赵文萱道：“回去吧！” 有些事，便是再不想面对，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他现在心里难受的厉害，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既盼着快些见到苏柒若，又害怕见到她。 他是真的不知，她每日都会来这座只与城主府隔了一条街的宅子。 这里面住着的是她珍之重之的男子，是让他羡慕到眼红的男子。 那人虽戴着面纱，可从身形来看，年岁应该不大，气质从容，定是大家出身，绝非寻常男子。 百花离陌连仅有的自信都消失殆尽，若那也是一倾城之姿的男人，他又该靠什么留住她？ 马车到底是比走路快些，百花离陌进府时，苏柒若还未到。 他慌乱地下了马车，连道别的话都忘了与赵文萱说，就在这么心不在焉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文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只嘱咐了吉祥和如意好好照顾他，便自己回家去了。 苏柒若一回来便感觉到了不对，往常对她十分热情客气的吉祥如意今日看她时，眼睛里好像藏着刀子。 只是碍于苏柒若的身份，二人到底是忍住了。 苏柒若走进屋来，并未看到百花离陌，便将买来的那包蜜饯放在桌上，空手进了内室。 百花离陌躺在床上，背对着外面，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呼吸很轻。 苏柒若放缓了脚步，坐在床边替百花离陌盖上被子，又凑上前亲了亲他的额头，这才轻轻退了出去。 只是她才一走，床上的人便捂着脸抽噎起来。 害怕被她听见，百花离陌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若说她不喜欢他，可她表现出来的也不像那般无情。 可若是喜欢，与那男子相比，她又少了几分亲近。 百花离陌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柒若了。 她若真的有了心仪之人，又何必这样勾着他，她待他越是温柔，他心里就越是难受。 如意端了茶水点心进来，见苏柒若正坐在桌边发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许是感受到了那落在自己身上不善的目光，苏柒若清冷地瞥了如意一眼，从眸子里看不出半分情绪。 如意毕竟是最早便支持苏柒若与百花离陌在一起的，如今看见自家公子难过，他心里也不痛快，只想着快些让苏柒若与公子说清楚。 苏柒若是什么人，吉祥只这么稍一犹豫，她便感觉到了不对。 百花离陌还从未这个时辰睡过觉，要么是他身子不爽利，要么就是出了别的事情。 “你家公子怎么了？” 苏柒若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威严，吓得如意一愣。 他不知该不该与苏小姐说实话，这事儿本应是公子亲自来与她说的。 “公子他……有心事。” 如意不敢将之前的事情说于苏柒若听，这不是他一个下人该管的。 苏柒若微微皱眉，还未来得及再问什么，便隐约听到了里面的啜泣声。 如意也怕被抓着再问些不能回答的问题，趁苏柒若皱眉的空当，赶忙退了出去。 苏柒若大步来到内室，百花离陌还没来得及钻进被子里，便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是怎么了？有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我去替你报仇。” 苏柒若大步上前将百花离陌揽进怀里，急急问道。 她出门前问过百花离陌，他只说要与赵文萱去巡街，她才放心地去了林若星那里，莫不是被人欺负了？ 苏柒若第一反应便是百花离陌遇到了万家的人，虽然万来宝废了，可万家却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 百花离陌本还想绷着，听到她那么一问，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扑在她怀里哭了个昏天暗地。 苏柒若心疼不已，边抚着百花离陌的后背，边替他擦着眼泪。 只是那眼泪越擦越多，百花离陌也有要哭晕过去的架势，苏柒若的心也悬了起来。 这得是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啊！ 要是让她知道谁动了百花离陌，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百花离陌哭了许久，才轻轻推开苏柒若的身子。 哪怕她待自己依然温柔，可她身上还有别的男人的味道，他不喜欢。 “哭够了，可是愿意与我说了吗？” 苏柒若知道百花离陌倔，若是他不愿意开口，便是她逼迫着他也不会说。 百花离陌抬起红肿的眸子看向苏柒若，她眼底写着赤裸裸的担心，骗不了人。 其实，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相比于那人，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你今日去了哪里？” 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更多的却是害怕。 “出去见了……” 苏柒若话音未落，百花离陌便接过去道， “故人是吗？” 故人？ 呵呵，亏得他一直那样相信她。 苏柒若似乎明白了什么，能让百花离陌这样伤心又让吉祥如意这样敌视她的，一定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百花离陌的事情。 “是故人，却也不只是故人。” 苏柒若点点头，本还想晚几日再带百花离陌去见林若星，如今看来是等不及了。 她无意要隐瞒百花离陌，却也没想这么早便将他拉扯进复仇的漩涡中。 第六百一十六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1） 百花离陌苦笑一声，眼泪又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我都看见了。” 苏柒若一怔，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怕是他在街上无意看见了她与林若星，这才误会了。 “你喜欢我吗？” 百花离陌忽然转了话题，苏柒若虽未明白，却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喜欢。” “可你还有更喜欢的人。” 百花离陌哭着哭着忽然又笑了，自嘲道， “你待他比我温柔，你带他去做新衣裳，去吃雪香楼，去买首饰……你还抱他！” 她都不曾陪他做这些事情，也从未在外面与他那样亲近过。 苏柒若被百花离陌说得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珠。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啊，那你今日的眼泪可真是白流了。” 苏柒若就将百花离陌又往怀里紧了紧，不让他逃走。 百花离陌却是真的有些恼了，她不仅不悔改，竟还笑的出来。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苏柒若真是又心疼，又想笑。 “你都抱别的男人了，要我如何相信你？你日日出府去见他，又置我于何地？” 他真是要被眼前这个女人气死了。 又使劲儿推了推抱着自己的女人，那人却是半点儿也不肯松开他。 百花离陌的气就这么消了大半，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没出息，之前那般的生不如死，只是被她抱着说了两句软话他便心软了。 他甚至想，只要她解释说自己与那男子没有任何关系，他都愿意相信。 见百花离陌哭得小脸儿通红，苏柒若也不舍得再逗弄他，便沉声解释道：“今日你见到的那孩子，并非是我养在外面的外室，而是苏府三房的小公子，我三姨母的幼子，我的小堂弟。如今苏家活下来的只有我和他，我当初一路逃来百花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找他。” 百花离陌惊得红唇微张，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合着他生了大半日气，吃了大半日醋的人竟然在自己的小舅子？ “我也是前不久才寻到他，本想着过几日再介绍你们认识，不想竟惹出这样的误会来。” 主要是林若星从来不出门，苏柒若也没想到好不容易带他出去一次，竟然还被百花离陌撞了个正着。 苏柒若将林若星的事情细细讲给了百花离陌听，只盼着百花离陌这个做姐夫的能原谅今日这个误会，以后多疼林若星几分。 这人还没认识呢，就先来了个大意外，以后他们可要怎么相处啊？ 百花离陌早已羞得无地自容，他忽然想到赵文萱劝过他的那些话，要他先不要急，与苏柒若把话说清楚再看，倒是他太喜欢她，一时失了理智。 也怪他不够信任她，哪怕赵文萱都知道她不是那样朝三暮四的女子，他却还怀疑她。 若是当时他大大方方的上前打声招呼，事情便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我既是允了你以后不会再有别的男人，又岂会负你？我苏家的女儿从来都不纳侍，亦没有养外室的毛病。” 苏柒若并不怪百花离陌不信她，换成是谁都会如此。 因为太在乎，才会失了理智。 百花离陌还算是好的了，哪怕撞见了她与林若星在一起，都没有与她哭闹喊叫，而是自己默默流泪。 若非她机警，发现了他们主仆三人的异样，指不定他还要难过多久。 “你瞧瞧，眼睛都哭肿了，这可怎么见人啊！” 苏柒若捧着百花离陌的脸半似玩笑般的说道，她是真没想到他会哭成这样啊！ “妻主，对不起。” 百花离陌小心翼翼地揪着苏柒若衣袖的一角，满脸愧疚地说道。 都是他不懂事，明明她都已经那么辛苦了，他还使小性子让她来哄。 “你没有错，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有关我还有个弟弟的事情。只是，我希望下次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能好好与我说，而不是哭成这般模样儿。” 苏柒若握住百花离陌的手，凑过去亲了亲百花离陌的发顶，没有半点要埋怨他的意思。 “不会有下次了，再也不会了。” 百花离陌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有这一次他就长够记性了，哪儿还敢有下次。 “是不是连午膳都没用，只顾得难过了？” 苏柒若觉得她还算了解百花离陌，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又一路跟着她到林若星的宅子里，怕是没有心思吃饭了。 百花离陌点点头，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我饿了。” “我去让吉祥如意给你备饭，你起来洗洗脸。” 苏柒若拉着百花离陌起身，帮他一起穿好衣裳，这才出门去吩咐准备饭菜。 吉祥和如意眸子瞪得老大，没想到苏小姐这么厉害，一出马就解决了。 公子他该不会是被苏小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吧？ 二人又是担心，又是替自家公子高兴。 但他们骨子里还是相信苏柒若不是那种人。 她这段时日对他们公子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也罢，只要公子相信她，他们就也相信。 百花离陌心情大好，胃口也好，有苏柒若在一旁陪着，他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慢些吃，怎么饿成这样？” 苏柒若抬手拈去百花离陌嘴角的米粒，低声笑道。 百花离陌耳根一烫，吃饭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明日我带你去做新衣裳，买新首饰，然后再去雪香楼吃饭。” 苏柒若愧疚道。 百花离陌疑惑地抬起头，却听得她又道：“只有我们两个。”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与她抱怨的那些话。 “妻主，我不是……” 百花离陌慌乱解释着，苏柒若忙出声打断他。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肤浅的男子。但是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够好，虽每日陪你出府，却总是在看铺子和谈生意，还从未好好陪过你。” 每次他们去雪香楼，都有别人在，百花离陌抱怨的那些话虽是带着气，却也是事实。 苏柒若也是头一遭喜欢一个人，所以不懂该如何与他相处。 如今似乎有些开窍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2） “不必这么麻烦的，妻主平日里已经很辛苦了，只要我能跟在妻主身边，便够了。” 百花离陌也心疼苏柒若，最近母亲把城主府的事情也都交给了她，她每天都很忙碌。 听说她已经命人找到了北山圣人，过几日就能到百花城。 到时母亲要调养身子，怕是所有的事情都要交给妻主来做了。 “不辛苦。” 苏柒若笑看着百花离陌，今日惹他伤心一场，她总得做些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才是。 折腾了大半日，百花离陌也累了，苏柒若便陪着他小睡了半个时辰。 一觉醒来，所有的不愉快都已消失不见，剩下的都是愉悦。 百花离陌窝在苏柒若怀里腻歪，他不肯起来，苏柒若自然也愿意陪着他。 左右今日这事儿都是因她而起，苏柒若心中愧疚，便更多宠他几分。 百花离陌将苏柒若一小缕头发绕在指尖，哼哼唧唧地问道：“京城的世家公子都如苏小公子那般清逸绝尘吗？” 他虽未看清林若星的容貌，但从轮廓看，便也能猜个几分。 苏柒若的弟弟容貌自然不会差了去。 苏柒若闷笑一声，老实说道：“京中世家里养大的公子千篇一律，全都像是一根戒尺比出来的，没有什么区别。” 在苏柒若看来，那些个整日里想着往她身上扑的世家公子个个都不是善茬，全都是后院争宠的高手。 相比来说，苏家的公子们则要端庄大气的多。 百花离陌弯了弯唇角，又歪着脑袋问道：“那妻主觉得离陌这样不受世俗约束的男子与他们有区别吗？” 世人都说他惊骇世俗，不尊礼制，可他并不觉得男子便一定要养在后院，那样的人生并非是他想要的。 他觉得苏柒若和别的女人不同，她一直都很支持他。 “自然，离陌是独一无二的。” 苏柒若笑着点头道，百花离陌与那些尺子量出来的世家公子自然不同。 他鲜活，坚毅，时而高冷时而傲娇，在她面前又像个幼稚的小孩子，这样真性情的男子才当得她的喜欢。 “我好怕妻主会嫌弃我，我自知比不得世家公子重规矩，又善妒不容人，可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妻主。”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见不得她身边有别的男子。 哪怕只是轻轻一个拥抱，都像是剜他的心一般。 “你很好。” 这样很好，不必改变。 听到苏柒若如此说，百花离陌才算是放下心来。 他今日为了这样的小事打闹一场，好怕妻主会厌了他。 苏柒若听到百花离陌偷偷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嘴角不由得弯了弯。 心眼儿还挺多，知道套她的话。 百花离陌起身后便偷偷命吉祥去了赵府，告诉赵文萱白日里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他已经没事了。 赵文萱虽不知缘由，却也相信百花离陌不是在诓骗他，总算是放了心。 北山圣人受邀来到城主府，因为有苏家的关系在，百花芜又救过苏柒若的性命，她便破例替百花芜探了个脉。 “中毒所致，沉疴已久。” “中毒？” 众人大惊，李氏更是白了脸，他一直以为妻主身子不好是年岁大了，原来竟是中了毒。 “这毒少说也有二十年了，幸亏老妇来的及时，不然下个月你们就等着办丧事吧！” 北山圣人点点头，念在苏柒若的份儿上，她也得保住这位百花城主的命。 李氏面色一僵，眼底迸发出浓浓的恨意，死死攥着拳头看向百花芜。 讥笑道：“这就是母亲留给的好姐姐，一个要了你女儿命不够，还要要了你的命的血亲！” 百花芜脸色也不太好看，若说是她自己病了身体越来越差也就罢了，若是中毒所致，那凶手便只有大房了。 因为她一死，大房的人便是这城主府的主人了。 当真是打的好算盘！ “静姨，还是先劳烦您替岳母解毒吧！” 苏柒若觉得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先给老岳母把毒解了才是要紧的。 “也罢，你们的家事日后有的是时间解决。” 北山圣人提笔写起了药方，立马有下人去抓药。 有她出马，百花芜暂且没了性命之忧。 百花离陌拿了本账册细细翻着，窗外的阳光映在他白皙的脸上，给人罩上了一层柔软。 苏柒若上前将百花离陌圈进怀里，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百花离陌顺从地窝进苏柒若怀中，账册落在榻上，被风翻了几页。 “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苏柒若这几日很忙，总是早出晚归，难得今日早归。 苏柒若眸子闪了闪，垂眸道：“今日的事情办完了，便早些回来陪你。” 老皇帝病危，周辛洁马上要造反了，她怕是也要回去了。 只是她不能带走百花离陌，京中局势变化莫测，她如何能带着他去送死。 但她又不知该如何与他开口说这事儿，便是她强迫他留下，以百花离陌的性子定也会偷偷追过去。 苏柒若在想，京城无人认识百花离陌，只要她偷偷溜掉，哪怕后面百花离陌追去京城，也没人知道他的她的人。 但凡百花离陌不自己暴露身份，便不会有人能伤到他。 可苏柒若还是有些舍不得，京城实在是太远了。 他一个男子如何能行那么远的路，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怎么办？ 带不带他，苏柒若都不放心。 “妻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陪着我了。” 他还记得他们刚成婚那几日，她一刻也没与他分开过。 现在想起来，他都还觉得甜蜜不已。 苏柒若轻轻摩挲着百花离陌的侧脸，愧疚道：“等以后安稳下来，我每日都这样陪着你。” 若是她能活下去，一定会好好弥补他。 若是…… 他还缺一个孩子啊！ 这般想着，苏柒若便摸出一粒药丸来含在嘴里，俯身压在了百花离陌唇上。 一股熟悉的味道裹着一抹甘甜，很快就让百花离陌软了身子。 面对苏柒若时，他从来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 晚膳都未用，二人便上了床，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第六百一十八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3） 百花离陌抿唇偷笑，苏柒若轻轻捏了捏他冰凉的脸蛋，将人搂在怀里道：“幸亏我是入赘的，若你嫁去了别人府中，每日不去给公公晨昏定省，那些个恶公公定然会天天给你立规矩。” 这太阳都晒屁股了，百花离陌还赖床不起，苏柒若手臂被他压着，便也只好陪着他。 最多再有两个月，她必须得离开了。 万家的生意如今在苏柒若和赵文萱的打压之下已经损失过半，不得不说，赵文萱真是生错了性别。 他的手段和本事，连苏柒若都要佩服几分。 有赵文萱帮忙，苏柒若做起这些事情来简直是事半功倍。 这日二人又约在了雪香楼见面，赵文萱早早便到了，苏柒若迟来一步。 “赵老板久等了。” “我也是刚到。” 赵文萱淡淡一笑，抬眸看了苏柒若一眼又赶忙收回。 他其实挺害怕和苏柒若单独在一起的，接触过那么多女人，唯有她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可眼前这人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妻主，他不敢觊觎。 只是有时又控制不住自己，总想多靠近她一些。 赵文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是病了，明知道他这一生已经注定了要过怎样的日子，却还这般无耻地去肖想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意外。 只是苏柒若坦荡，赵文萱便也很容易能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他想，有时候喜欢也未必就是非要在一起，他欣赏苏柒若的为人处事，能从她身上学到不少东西，这种喜欢不该成为彼此的负担。 想通之后，赵文萱又抬起头来，目光磊落了许多。 “万家与韦家的生意已经断了，韦老板明确地投靠了城主府，只是离陌那里新开的铺子很忙，所以与韦家的生意我想交给赵老板来做。” 苏柒若既然要走了，就不能不替百花离陌将后路留好。 人不能太贪心，总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况且百花离陌一个男子承受不住那么多，她若不在，他手上的生意忙不过来，到时才真的会出大乱子。 与其到时难以收场，倒不如现在送给赵文萱一个人情，日后她不在百花离陌身边，赵文萱也能多看顾他几分。 虽同是男子之身，赵文萱行事要比百花离陌方便的多。 而且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苏柒若也相信赵文萱的为人。 赵文萱一惊，他没想到苏柒若今日叫他来是给他送大生意的。 “可这生意是韦老板与你和离陌谈的，我怕是……” 赵文萱固然想要这桩生意，却不愿意占人家的便宜，尤其是苏柒若和百花离陌的。 说实在的，自苏柒若接管百花离陌手下的铺子之后，他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 “你与离陌交好，我们都相信你的为人。离陌日后还要教养孩子，分身乏术，怕是管不了那么多事情，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交给你，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城主府的产业本就不少，再加上百花离陌手里的私产，便是他几辈子也花不完。 苏柒若只想替百花离陌寻一庇护之所，赵文萱便很适合。 她甚至想，若是她以后回不来了，便让赵文萱假意和百花离陌在一起，共同抚养他们的孩子，也算是给他们二人留了一条后路。 当然，这也是苏柒若做的最坏的打算。 赵文萱眉头一紧，从苏柒若的话里听出了些不对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说了百花离陌顾不过来，却未说她自己，难不成她要走？ 苏柒若没想到赵文萱这么敏感，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他。 苏柒若点点头，朝赵文萱抱了抱拳：“离陌性子倔，还望赵老板日后多多关照。” 赵文萱又惊又怒，他知道百花离陌有多在乎眼前这个女人，若是她走了，百花离陌定也不会好过。 她怎么敢就这样便将百花离陌交给别的女人？ “我与离陌清清白白，他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如何能将他交于我？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 赵文萱只恨不得直接告诉苏柒若他也是个男子，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 这件事他瞒了半辈子了，从来都没打算过要说出口，便是想要劝说苏柒若，也不知该怎么表达。 “赵老板误会了，我从未怀疑过你与离陌，只是在下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离陌虽有母亲庇护，却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这满城之人，他只信你。” 苏柒若觉得以赵文萱的聪慧，再加之二人相处这么久，定是早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她这般坦诚，也是在表达对赵文萱的信任。 赵文萱面色一白，终于明白了苏柒若是要去做什么了。 苏家冤案，北越国上下无人不知，只是皇权当道，便是他们都知道苏家是被冤枉的，又能如何？ 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以苏柒若的性子若是不去讨回个公道，那还真就不像她了。 如此，赵文萱倒不知该怎么劝了。 “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为何，赵文萱问这话时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其实也是怕的。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若是死在权利倾扎之中，委实可惜。 他更担心，若是苏柒若真的出事了，百花离陌怕是也不能独活。 他太清楚百花离陌的性子了。 “若活着，便回来。” 苏柒若轻轻一笑，眉眼间的风采晃花了赵文萱的眼。 可就是这笑容，却叫人心疼无比。 苏柒若用自己的秘密换赵文萱对百花离陌的呵护，她其实也是在赌，赌赵文萱不会让她失望。 赵文萱眼眶一红，赶忙别过头去。 许久之后，才见他点头。 “我答应你。” 哪怕没有她的托付，他也不会置百花离陌于不顾。 但她还是特意来找他了，足以证明她有多在意百花离陌。 苏柒若用自己的秘密和性命来告诉她，她很爱百花离陌。 赵文萱又是心疼又是替百花离陌高兴，他的真心不曾错付，只是这女子背负的太多，无法像寻常人那般护他周全。 “解决了万家，日后你和离陌便可安稳度日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4） 这是苏柒若要做的最后的事了，她必须要把万家挤出百花城，绝不能给百花离陌留下隐患。 赵文萱瞪大了眼睛看向苏柒若：“你这段时日一直针对万家不是因为抢生意，而是为了离陌？” 他一直以为苏柒若做事雷厉风行速战速决，是她本身的性子，只想快些把生意做大证明自己的本事，打破入赘吃软饭的谣言，原来她竟是为了百花离陌。 苏柒若毫不避讳地点点头：“万来宝盯上了离陌，欲与百花晴一起算计他。” 苏柒若将她之前和百花离陌听到的那些话都告诉了赵文萱，又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隐晦地提了几句。 其实她除掉万家不只保护了百花离陌，也护住了赵文萱。 万来宝之前就对还是女人的赵文萱动手动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现了他的身份。 但这事儿她便没必要去与赵文萱说了，免得给他徒增烦恼。 赵文萱气得咬牙切齿，他是真的不知道万家人竟然那么恶心。 “你应该早些与我说的，我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苏柒若笑笑：“你帮我已经够多了。” 若是没有赵文萱，她做这些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 二人用过饭便告辞离开，赵文萱看着离去的马车，久久未能回神。 苏柒若以雷霆手段收拾了万家，将万家逼出了百花城。 在城主百花芜的操持下，万家的生意分给了城内不少商人，其中以赵文萱为最多。 苏柒若总算放下心来，准备先去看看林若星，然后再回城主府。 “姐姐，东西都收拾好了。” 林若星眸子亮晶晶的，他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听闻老皇帝已经快要断气，几位皇女斗得你死我活，他们回去助太女一臂之力，也算打二皇女四皇女和五皇女一个措手不及。 苏家几位小姐的旧部已经集结，只等一声令下，便可攻进京城。 苏柒若点点头，对着暗卫道：“明日卯时一刻出发。” “是，少主！” 他们等了太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早些休息。” 苏柒若说罢就要离开，却被林若星叫了住。 “姐姐，当真不带姐夫一起回去吗？” 林若星和百花离陌接触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这位小姐夫是真的喜欢姐姐，所以他也很心疼他。 他们苏家的孩子注定与常人不同，不能给人家一个安稳的人生。 苏柒若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嗯。” 百花离陌自己怕是还不知，他已经有了他们的骨肉。 如今苏家和百花家唯一的血脉都在他的肚子里，她不能让他冒险。 这也是苏柒若当初为何在听了百花离陌的告白后肯要他的原因，既是他认定了她，非她不嫁，那她便成全他，给他一个孩子。 只盼这孩子能够拴住百花离陌，让他安心留在百花城。 林若星抿了抿唇，看着苏柒若的背影消失后才转身回屋。 其实他能看出来，姐姐也不舍得姐夫。 只是苏家大仇未报，由不得他们儿女私情。 苏柒若回府时，百花离陌还在桌边看账本，他与别的男子不同，人家都是学习琴棋书画，他却喜欢算账习武，到是个不拘小节的性格。 “妻主，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 百花离陌听到声音，放下书便奔了过去。 这段时日妻主早出晚归，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他了。 有时百花离陌会随苏柒若一起去铺子里，但是现在他的新铺子正是赚钱的时候，他必须得亲自守着，其他的事情便只能交给苏柒若去办了。 苏柒若走的早，那时百花离陌都还未起。 但她又回来的晚，很多时候百花离陌都已经睡了。 二人也有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在一起了。 见百花离陌眼睛里闪着光，苏柒若心头一酸。 她终是要对不住他了。 苏柒若接住百花离陌飞奔过来的身子，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慢些跑，小心摔着。” 以前那样稳重的百花离陌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似的。 “我知道妻主一定会接住我的。” 百花离陌毫不在意道，妻主武功高强，自然能够接住他，她才不会舍得他受伤呢！ “凡事都有万一，万一我接不住，你岂不是要摔坏了？” 苏柒若松开怀里的人，一脸的严肃认真。 百花离陌呶呶嘴：“那是不可能的。” “你呀！” 苏柒若点点百花离陌的鼻子，便拉着人坐回了榻上。 “以后切不可这样莽莽撞撞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养好身子早些生个孩子，如今我苏家和你百花家的血脉可全都要靠你来传承了。” 苏柒若看似是在与百花离陌玩笑，实则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百花离陌身子一僵，垂眸道：“明日我便请北山圣人帮我把把脉，看看我什么时候可以要孩子。” 他们成婚时日不短了，他其实也挺着急的。 “说不定已经有了呢！” 苏柒若笑笑，眸子不自然地闪了闪。 百花离陌红着脸睨了一眼苏柒若，嗔怪道：“妻主，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人家正着急呢！” “不急，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苏柒若轻轻捏了捏百花离陌的脸蛋儿，轻声道。 百花离陌忽然坐直了身子，拉着苏柒若的双手，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当初虽是让你已赘妻的名头入了城主府，也不过是为了做给大房看的。我当日所说都是出自真心，日后我们的长女随你姓苏，次女姓百花。” 若只有一个女儿，那也只能让她姓苏。 “姓什么都好，不论随了你我哪一个，都是我们的孩子。” 不会因为她姓苏而多爱她一点，也不会因为她不姓苏而少爱她一毫。 “若非姐姐不在了，我们也不必如此为难。” 百花离陌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没有姐妹，他承受了太多。 “便是没有了你姐姐，你也不必为难，好好带大我们的孩子，至于他姓什么，并不重要。” 苏柒若不敢告诉百花离陌她要离开，只能隐晦地说道。 第六百二十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5） 百花离陌身子一僵，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抱着苏柒若的手也跟着一紧。 “妻主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什么叫好好带大他们的孩子？ 苏柒若赶忙转了话题：“就是随便聊聊，最近铺子怎么样？” 百花离陌眨了眨眼睛，点点头，笑道：“有妻主的那些图纸，生意自然好的不得了，别家铺子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如此便好，我还画了些图纸在书房，等你需要的时候的就去取。” 苏柒若轻轻揉了揉百花离陌的脑袋，便不敢再提这些事情。 夜里，二人相拥而眠。 听着身侧人平稳的呼吸声，苏柒若却怎么都睡不着。 此去生死不知，下一次再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但愿百花离陌不要恨他，要好好活着。 或是等她回来接他，或是忘了她…… 半夜十分，苏柒若忽的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向怀里的人，凑过去亲了亲他微嘟的红唇，才小心的起身。 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压在桌案上，苏柒若立在外室，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大步离开。 城主府里一片安静，只有守夜的侍卫偶尔发出一点儿声响。 苏柒若没敢走大门，飞身跃上墙，脚尖几个轻点，就消失在夜色中。 “见过少主。” 暗卫等人已经等在城门口，林若星也换了一身女装坐在马背上。 苏家先祖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苏家后人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饶是林若星也不例外。 苏柒若看了一眼林若星，命人拿了件斗篷过来给他披上。 “夜里寒凉，你多穿些。” 北山圣人还要留在百花城一段时间，若是林若星出点什么事儿，他们还真是找不到人替他看诊。 林若星勾唇一笑，那与苏柒若有五分相似的俊脸上尽是潇洒。 “姐姐也太小瞧星儿了，星儿早就好了。” 苏柒若轻轻抿唇，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她心中对百花离陌有愧。 “姐姐……” 林若星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看着城门口处追来的那辆马车，唤了苏柒若一声。 苏柒若身子一僵，艰难地背过身去。 拉着缰绳的手一紧，她甚至都没想好要如何与百花离陌说…… 然而马车停下，下来的人却不是她心里的想的那个。 也说不上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总之苏柒若很快又镇定下来。 “你怎么来了？” 一袭黑衣的赵文萱面色有些焦急，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他出来的晚了些，还好没有错过。 “我来送送你。” 赵文萱从马车上跳下来，指着自己乘坐的马车和后面跟着的那一辆，对苏柒若道， “相识一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还望你不要推辞。” 苏柒若轻轻挑眉，有些没明白赵文萱的意思。 赵文萱示意她下马，苏柒若利落地落在赵文萱身边。 赵文萱领着苏柒若来到马车旁，打开一个箱子，指着里面的黑色小球给她看。 苏柒若大惊：“你……” “这是我年幼时第一次随母亲出去无意遇到的，你别瞧它们不起眼，这一车足够你灭掉一个京城了。” 赵文萱的声音虽轻，落在苏柒若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 她自然认识这东西，百花城四通八达，想来这些类似火药的东西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无意间落入赵文萱手中。 见苏柒若一脸震惊，赵文萱又小声道：“我后来也打听过，这东西叫火球，极难制作，掷出去一颗便能毁掉一大片，我当时差点儿没死到这东西手里。因为知道火球危险，我便一直将它们藏在地窖里，昨儿连夜挖了出来，幸好还来得及。” 说不感动是假的，苏柒若与赵文萱只能算得上是泛泛之交，他却愿意如此帮她。 这东西若是在赵文萱手里，能为他创造多大的财富啊！ “你不必谢我，也无需拒绝，我这般做也是为了离陌，只盼你平安归来，莫要伤了他的心。” 赵文萱垂着眸子将箱子合上，没敢去看苏柒若的眼睛。 其实，也是他自己不愿她有事。 即便不能嫁给她，他也希望她好好的。 好好的回来。 “大恩不言谢，若我归来，再与文萱你把酒言欢。” 苏柒若也不扭捏，郑重地朝赵文萱抱了抱拳。 有了这些火球，她的胜算便多了至少三成。 周辛洁必须得死，而她，也定要努力活着。 赵文萱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由得攥紧，这还是她第一次唤他“文萱”，这名字他一直不喜欢，可从她嘴里说出，他只觉得好听极了。 “好，等你回来。” 赵文萱笑着点点头，然后迎上苏柒若的目光，坦荡清澈。 “离陌醒来后怕是要闹，还望文萱帮忙劝阻一二。有了这些火球，我定平安归来。” “自然。” 赵文萱又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布包塞到苏柒若怀里，还不等她问，他便已经跃上一旁的马背，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只余下夜色中的一声：“保重。” 苏柒若打开那布包，见是一沓厚厚的银票，看得她哭笑不得。 她本无意吃软饭，却发现身边的男子好像个个都挺有钱。 林若星要给她庄子铺子，百花离陌要将所有的积蓄都给她，便是赵文萱这个合作伙伴也给了她不少银钱，看来她是不想吃软饭都不行了。 影三跟了上来，看着苏柒若手里的银票，不由得啧啧道：“这位赵老板可真厚道，怕不是把全部积蓄都给了少主了。” 苏柒若将银票折好放回怀里，不论用不用的到，赵文萱这个人情她都记下了，若是日后她还活着，他有需要，她定不推辞。 “出发。” 苏柒若飞身上马，影三亲自带了人赶着赵文萱送来的那两辆马车。 赵文萱与苏柒若的声音虽不大，可那些暗卫哪个不是高手，全都听得清楚明白。 便是他们少主都露出了那样的表情，足以证明这两车东西有多贵重。 苏柒若手握城主府的令牌，想要出城简直是易如反掌。 阵阵马蹄声消失在路的尽头，守城的士兵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言。 第六百二十一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6） 左右都是上面人的事情，她们只要按规矩办事，就不会出错。 一行人扮作客商赶往京城，路上苏柒若还联络了几个姐姐的旧部，众人早就等着了，只等她来。 苏家威望犹存，一呼百应。 一路往北，苏柒若心中也多了些信心。 姐姐们各个好本事，哪怕人已经不在了，声望犹在。 赵文萱回去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城主府。 “小姐，您怎么能把那些保命的东西都给了苏小姐？那可是您留着日后……” 身后的侍儿不悦地鼓着嘴，他们家公子男扮女装多有风险，日后若是被人发现，少不得要危及生命，那些东西可都是公子用来保命的。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 赵文萱冷了脸，凝着侍儿低斥道。 “是。” 侍儿悻悻地垂下头去，不敢再多嘴，可心里还是替自家公子不值。 到底是自小长在自己身边的心腹，赵文萱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便又多解释了一句。 “离陌给她准备的弓弩太过繁重，百花城距离永安城千里之远，她定是不会要，我用那两车未必能用得上的东西换下那些弓弩，也不算吃亏。” 侍儿抬头看了赵文萱一眼，总觉得他说的不是实情，可他不过一个下人，也没权利置喙主子的决定。 只不过他不愿意看见自家公子吃亏，那位苏小姐固然帮了公子许多，却也不值得公子将家底都给了她。 他不知道百花公子给了自家公子多少银钱让公子转交给苏小姐，可他却知道，公子昨儿凑了一天的银票，把府中所有能用的银子都拿出去兑了。 苏小姐是百花公子的妻主，百花公子为她尽心那是应当应分的，可自家公子与她不过是泛泛之交，何至于如此掏心掏肺？ 唉！ 侍儿偷偷叹了口气，主子的决定他不敢管。 马车从后门进入城主府，直接停到了二进门。 赵文萱自马车上跃下，便去了百花离陌的院子。 此时屋内烛光正亮，百花离陌正坐在桌边看苏柒若留给他的那封信，眼泪在眼底打转，却也强忍着没落下来。 “公子，赵小姐来了。” 吉祥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百花离陌忙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将信叠起收进了怀里。 “文萱。” 百花离陌起身将赵文萱迎了进来，又命吉祥将门关上。 赵文萱坐下后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轻轻啜了一口，缓了缓才开口。 “她已经走了。” 百花离陌垂着眸子点点头：“今日之事，多谢你啊！” “你既是知道她要离开，为何不与她说明白，非要这般……” 赵文萱有些想不明白，以百花离陌的性子应当是想做便做，不会这样瞻前顾后才是，为何还要顺了苏柒若的意，刻意装作不知情呢？ “她不想我跟她去冒险，我若表露出已知情，她定会想法子将我留下。如今她以为我还不知情，待过几个时辰我便带人追上去，若是她又危险，我也能助她一臂之力。” 百花离陌摇摇头，解释道。 苏柒若不想他去冒险，他也不想苏柒若为他担忧。 既是如此，他便跟在她身后，适当的时候出现就好。 赵文萱眉头紧蹙，显然是不赞同百花离陌去冒险。 “她不会有事，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等她回来的好。京城不比百花城，你一男儿跑去千里之外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如何能够帮的了她？倒不如好好待在城主府里，免去她的后顾之忧。” 苏柒若去做的事情不比寻常，赵文萱既是受了她的嘱托，便要好好看着百花离陌，不能让他冒然追去。 “她是我的妻主，她若有事，我断然不能独活。既是如此，我又何惧跟在她身边？” 百花离陌那么喜欢苏柒若，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放在心里，从她开始一步步交代府中的事情时，他就知道她要离开了。 只是她不说，他便不问。 赵文萱按住百花离陌的手腕儿，皱眉道：“可你是否想过，她苏家已经无后，若是你也出事，岂不是要绝了苏家和你百花家的根？” 百花离陌一惊，睁大了眼睛看向赵文萱。 文萱他是怎么知道的？ 连他自己都不知孩子的事情，还是苏柒若在心中告知。 他现在全都明白了，她想要用孩子困住他，让他乖乖地留在百花城。 若不是已经确定，她定也不会离开。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带他一起回去复仇。 百花离陌垂着眸子看着飘在茶杯中的一片茶叶，心思飘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自然不舍得孩子，那可是他和最爱的人的孩子。 但他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冒险而不管不顾，若老天不怜，便让他们一家三口来世再团聚吧！ “可她已经没有家人了，若我不去帮她，她如何斗得过那些豺狼虎豹？” 百花离陌攥着拳头，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若是活着回来，以后总还会再有孩子的。” 若不能活着，空留孩子在世上也是可怜。 在百花离陌心中，苏柒若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哪怕那些人皆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却也斗不过那些皇女手中的数十万军队。 “离陌，你不能冲动。” 赵文萱见劝他不动，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文萱，今日的事情谢谢你。” 百花离陌回握住赵文萱的手，笑着道了谢。 他的态度坚决，以他执拗的个性，赵文萱知道自己注定要负了苏柒若的嘱托。 “也罢，你若执意要去，我陪你。” 赵文萱索性也不劝了，他陪着走一遭好了，哪怕帮不上别的忙，能帮忙盯着百花离陌一些，护住他们的孩子也好。 “文萱，你别说傻话了，我如何能让你陪我去冒险？况且，你若走了，赵家和我城主府谁来关照？不行不行……” 百花离陌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他自己去也就算了，谁让他是苏柒若的夫郎呢！ 可他不能连累了赵文萱，自小到大，他已经帮了他太多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7） “你若我不许我去，那你也休想离开城主府一步。你若执意要追去，我便一定要跟着。” 赵文萱也是个倔脾气，这两个人遇到一起，谁也不愿意让一步。 “文萱，这不是在开玩笑，你就别跟着胡闹了。” 百花离陌无奈地看了赵文萱一眼，他不想把好友再牵扯进来。 “我没有胡闹，若是你非要跟去京城，我定也是要随你一起去的，你不用劝我。” 赵文萱用百花离陌对他的态度反过来再对待百花离陌，气得他头发差点儿立起来。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 “你这又是何苦？” 百花离陌无奈叹息，他与赵文萱固然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却也不至于非要他陪着自己去送死。 赵文萱淡然一笑，勾唇道：“我这一生太苦了，只遇到你这一点甜，不想放弃。” 话虽是这么说，他却也是有些私心的，他也不想苏柒若出事。 如果百花离陌要带兵去助苏柒若一臂之力，有他在，也能帮上些忙。 “不行，我与妻主都离开后，百花城内不能没有人，你必须得留下。若是……若是我出了什么事，还要劳烦你替我照顾母亲和父亲。” “你自己的母亲父亲应当你自己来照顾，你既是放不下他们，又何苦非要跟去冒险，难道就不怕伤了母父的心吗？” 赵文萱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好借口能将百花离陌留下来，他就不相信百花离陌舍得丢下城主大人和主君。 哪知百花离陌却轻笑一声，勾唇道：“这便是母亲支持我去的。” 他的母亲一直对苏家的事情耿耿于怀，在与他谈到苏柒若的事儿时，也曾说过允他带兵前去相助。 他以男子之身在生意场上虽难走下去，可百花城的兵士却都是百花家上百年来养着的，自然会听他这位未来少主子的话。 所以母亲并不担心他领兵出城会如何，或许，从母亲撮合他和苏柒若的那一刻起，便打算好了。 哪怕不是全为了苏柒若，再添一点儿私心——只要日后太女登基，百花城就能挣得一份从龙之功。 母亲一直看好太女殿下，愿意冒险一试。 左右城主府也没有女儿继承，若是儿媳再出点儿什么事情，城主府便要易主了，他们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赵文萱一愣，随即无奈笑道：“城主大人高瞻远瞩，既是如此，我便更要随你一起入京了，说不定我也能立一份功劳，换一个恩典。” 赵文萱说的虽是玩笑话，却也不乏带着三分认真。 如果新皇开恩，允他恢复男儿身，他是不是也能如百花离陌那般寻一知心人相守一生，赵家一样能够传下去。 其实他已经够苦了，实在不愿再连累一个男儿。 若他日后当真能以男子之身过活，想来应该会比现在好吧！ 这般想着，赵文萱忽然觉得拼一把也是值得的。 他实在不愿一辈子顶着女人的身份过活，实在是太苦了。 整日里提心吊胆不说，还不敢与那些女子离得太远，怕人怀疑他的身份，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百花离陌认真地看向赵文萱，问道：“当真想好了？” 其实他觉得赵文萱这一点说对了，若是新皇能替他做主，还他男子身份，他以后便也能成婚嫁人了。 没有人比百花离陌更清楚有人护着的感觉到底多好了，他自然希望百花离陌能好。 “嗯。” 赵文萱点头。 “即使如此，那便一起去吧！” 百花离陌抿着唇，心里虽有些打鼓，却还是觉得值得一拼。 二人言毕，赵文萱便起身回府去收拾东西了。 “公……小姐，您不能跟着百花公子去胡闹。” “我自有分寸。” “小姐。您……您走到今日不容易，何必为了旁人去冒这样的风险？” 侍儿不赞同赵文萱跟着百花离陌去京城，他觉得自家公子能走到今日，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委屈，他不该跟着百花公子去胡闹。 公子他与百花公子不同，那个人是百花公子的妻主，却不是公子的。 他这又是何苦呢？ “我不想继续这样过下去了，若能搏一份恩典，做什么都值了。” 而去赵文萱骨子里也相信苏柒若，她等了这么久才回去报仇，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愿意赌一把。 侍儿还想再劝，就被赵文萱打发出去收拾东西了。 “你再给管家传信，不要泄露我不在府中的消息，各个铺子的账每月按时送来，由赵贤代为查看。” “您不带赵贤一起去？” “让她留下吧，离陌那边人多，不缺赵贤一个。” 主仆二人安排好府中的事情好便去了城主府，百花离陌也正好与李氏告辞出来。 他与李氏说要和妻主出门谈生意，李氏并无半点怀疑。 只有百花芜面带担忧，却还不敢当着李氏的面多说什么，只将自己的几个心腹都派给了百花离陌，随他一起进京。 一直到离开，百花离陌也没敢提孩子的事情。 他知道，若是母亲和父亲晓得后，定不会让他出门。 “我们这样带兵过去太过明显，怕是会坏了苏小姐的大事，不妨分开而行。” 赵文萱看着百花离陌领出城的十万大军，不由建议道。 百花离陌点点头：“正有此意。” 将人分批安排离开，约定好了到永安城外集合。 到时各留信号，约在一处就好。 因为百花离陌身体原因，赵文萱怎么都不许他骑马，二人便坐上了马车。 马车里垫了厚厚的垫子，各类吃食准备齐全，看得百花离陌一阵目瞪口呆。 “文萱，你这般待我，不知道的怕还要以为这孩子是你的了。” 百花离陌玩笑道。 若是百花城的百姓知道这一幕，绝对又要说他给苏柒若戴了绿帽子。 赵文萱挑挑眉：“若你愿意把孩子给我，那我倒也不必去争抢这份从龙之功了。” 他这话可是带上了几分认真，如果是百花离陌和苏柒若的孩子，他愿意当做亲生的来对待，将所有的家产都给他他也愿意。 －－－－－－题外话－－－－－－ 谢谢宝贝们的票票和红豆~ 第六百二十三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8） “那以后你就给我们的孩子当干……干娘好了。” 百花离陌顿了一下，才笑道。 虽然马车上只有他们二人，他却也不敢拿着赵文萱的身份胡闹。 未免隔墙有耳，百花离陌还是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好啊！” 赵文萱欢喜地应下，二人之间沉重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些。 苏柒若一行人连夜赶往永安城，便是林若星也从未叫过一声苦累。 还未到城门口，便见一熟悉的女子已经等在那里。 苏柒若微微皱眉，有些不赞同地看着那人。 “见过太女殿下。” “表妹！” 相比于苏柒若的冷淡，太女则要热情许多，眼含热泪，只差将苏柒若抱在怀里了。 苏柒若应该庆幸她没有下马，不然还真说不好会怎样。 “如今局势紧张，殿下实在不该冒险出城。” 苏柒若一心辅佐太女，若是她出点儿什么事儿，便是替苏家报了仇，北越国也少不得一场战乱。 “我已安排妥当，表妹无需担忧。” 太女缓了神色，盯着苏柒若瞧了许久，见她完好无损，才放松一笑。 起初听闻苏柒若被人追杀死在路上，她可是难过了许久，直到收到苏柒若派人送来的信，她才缓过来些。 苏家遭难与她脱不了干系，是她连累了他们，如今她只剩下这么一个表妹，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她。 “皇上如何了？” 苏柒若驱马上前，轻声问道。 太女皱了皱眉，抿唇道：“也就是这两天了。” 都说皇家无情，太女对皇上本存着几分敬意，奈何皇帝听信谗言，害了苏家满门，还差点儿将她和君后一并处置，便将这些年那仅剩不多的轻易也磨没了。 周辛洁给皇帝下毒的事情她不是一点儿也不知情，甚至其中还有苏柒若的手笔，她都知道。 只是她选择了漠视，没有拆穿。 她固然没想过害死自己的母皇，却也不愿北越国毁在她的手上。 老皇帝年迈，北越国早该易主了。 “那看来我还回来早了。” 苏柒若点点头，并未打算入城。 京城内认识她的人太多，她不好露面。 “我们这两日住在城外的庄子上，殿下若有需要，便命人来寻就是。” 永安城外有个山庄是他父亲留给她三姐姐的私产，山庄背靠青山，占地极广，里面看守庄子的都是从战场上下来受了些伤的苏家旧部。 还有一些是苏柒若父亲的人，以前跟随她外祖父入宫，后来外祖父过世，那些人便被她父亲接出宫送到了庄子上，都是心腹。 苏家出事后，庄子上不少人出来暗中来接过她，只是她不愿连累他们，才离京前往百花城的方向逃去。 太女殿下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了苏柒若。 “你带的人多，一个庄子住着多有不便。这几个庄子是父后的私产，无人知晓，里面的人皆已被我送到了别处，你安排你的人先住着，若是缺少了什么，再与我说。地窖里有米肉粮油菜，足够将士们吃饱了。” 自从得了苏柒若要带人入京的消息后，太女便命人开始准备，就是怕委屈了她和她部下的人。 “多谢表姐。” 这次苏柒若并未唤她为太女殿下，而是叫了声表姐，太女的脸上才挂上了释然的笑。 她知道苏柒若心里对皇上有恨，哪怕一直支持她，定也是怪她身上留着皇上的血。 她也怕就此与苏柒若离了心，这毕竟是苏家唯一的后人了。 苏老家主是太女的恩师，太女自幼在苏家待的时间比和皇上在一起待的时间还要久。 要说对她的用心，处处疑心的皇上还真是比不上苏家人。 “该我谢谢你才是。” 不知是感谢，还有抱歉。 抱歉她没有救下苏家，抱歉她的无能为力。 “此地不宜久留，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城外也并非就是绝对的安全，苏柒若不太放心，不敢多做停留。 “我送你们过去。” 太女许久未见苏柒若，不愿就这么离去，可苏柒若却未答应。 “来日方长，不在一时。” 太女犹豫了片刻，才不悦地点点头。 “也罢，我改日再抽空去找你。” 说是改日，其实兵变也不过就这一两日了，成败在此一举，日后是否有机会把酒言欢，还真是不好说。 “告辞。” 苏柒若朝太女抱了抱拳，见她驱马离开，才带人朝山庄而去。 “姐姐，太女殿下她……可信吗？” 直到看不见太女的踪影，林若思才凑到苏柒若耳边问道。 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可经历过苏家一事后，林若星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太女殿下心怀大义，为人宽厚，会是个仁君。” 苏柒若虽未直接回答林若星的问题，却也表露出对太女的信任。 “当初祖母怕是也这么以为这个昏君的吧！” 林若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不管姐姐怎么想，他可是恨透了周家的人。 “星儿，莫要乱说。” 苏柒若侧眸睨了林若星一眼，林若星这才闭上了嘴巴。 只是通过方才林若星的表现，苏柒若忽然有些怀疑起来。 书中的林若星嫁给太女难道是因为喜欢吗？ 可若只这般来看，林若星应该是厌极了皇家的人才是。 那他为何还要嫁给太女，难道是为了报复？ 苏柒若心头忽然一颤，又看了林若星一眼。 林若星不解地嘟着唇问道：“姐姐为何这样看我，我不说了就是。” “星儿，苏家只剩下你我二人，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拿自己去冒险。周家虽欠了我们的，可那不是太女的错，她日后会是个好君主。” 苏柒若语重心长道，她实在是不愿意看见林若星为了仇恨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林若星握着缰绳的手一紧，这段时日的奔波，缰绳早将他的手心磨出了不少茧子，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再痛，能痛得过他苏家满门流过的那些血泪吗？ 他如何能不恨？ 只要是老皇帝的女儿，他都恨不得他们去死！ 第六百二十四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79） “星儿，姐姐的话你可有听见？” 苏柒若见林若星没有反应，不由得又唤了一声。 若说方才还说猜测，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林若星入宫为后绝对不是因为喜欢。 太女心中对苏家有愧，待林若星自然不同常人，给他君后的位置也无可厚非。 而林若星借助太女的信任给她下毒，再由自己的女儿接管皇位，这种报复可谓是杀人诛心了。 老皇帝不是一直怀疑苏家有谋逆之心吗？ 林若星的孩子身上流有一半苏家的血，老皇帝若是还活着，怕是也要再气死一回。 林若星垂下眸子点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星儿听见了。” 虽有些不情愿，可他好歹答应了，苏柒若便也放下心来。 到了庄子上后，众人总算是能好好躺下来睡个好觉了。 “这两日没什么事情，吩咐下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苏柒若是不可能先动手的，她若先出手，便彻底坐实了苏家谋逆的罪名。 她只能等，等周辛洁先按耐不住。 苏柒若带着林若星去了后院，她幼时曾偷偷跟着姐姐来过一次这庄子，后来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番，便再也不敢提及此处。 那个时候苏柒若不能理解父亲为何要将这庄子藏着掖着，现在她才明白。 若非父亲早有远见，如今她怕是连带兵入京，给将士们吃饱肚子的银钱都不够。 想到银子，苏柒若不由得想起了赵文萱给她的那些银票。 当时走的着急，她也未细瞧。 后来才发现那银票的数量大的惊人，也不知赵文萱是不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了她。 她知道赵家有钱，却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 林若星看着那些银票咂咂嘴：“姐夫的这位青梅竹马对姐姐可真好。” 若不是亲眼见过赵文萱，知道她是一心胸坦荡的女子，林若星都要怀疑赵文萱是不是真的要抢走他的姐夫。 苏柒若点点头：“他是个不错的朋友。” 赵文萱虽是男儿身，却比世间大多女子都活得通透。 只是眼下这些银票…… 苏柒若瞧着还是有些不对劲儿。 赵文萱就算是再想帮她，也不可能仅用半日的时间就凑到了这么多银票。 哪怕她临时卖了庄子铺子，也未必来得及送给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姐姐也不必为了这些银票发愁，若是用得上，咱们且先用着，日后再还她就是。若是用不上，姐姐便先收着，左右人家的一片好心，不该成为姐姐的负担。” 林若星有些不明白姐姐为何要对着一沓子银票发呆，他们如今的确需要银子，将士们的粮草马匹衣物，哪个不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只靠着姐姐手上的那几个铺子和庄子，养上几个月还行，时日久了，便捉襟见肘了。 林若星又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那些私产地契，直接塞到了苏柒若手中。 “姐姐便让星儿也尽一份力吧！” 说罢，也不等苏柒若反应，林若星便小跑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柒若看着桌上摆着的那些银票地契，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来。 她这软饭不吃还不行，人家都喂到嘴边了，若是再拒绝，便真的是不知好歹了。 也罢，若她还能活着，夺回苏家之后，这些便能都还回去了。 若她死了，人死债灭，便全当他们几个倒霉。 苏柒若将赵文萱给的银票和林若星的地契都收了起来，然后才吩咐影三准备热水，好好泡了个澡，睡了一个饱觉。 一觉睡到傍晚，苏柒若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往旁边摸了摸，入手一片冰凉，她才想起百花离陌还在百花城，而她已经到了永安城外。 手里摩挲着一个绣工不算太好的荷包，苏柒若久久不曾起身。 以前日日和百花离陌腻在一起，倒还不觉得有什么，这猛然一分开，又忽然闲下来，便觉得少了些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苏柒若这才坐起身来。 “咚咚咚……” 门外传来影三的声音：“主子，公子等您用晚膳呢！” “送水进来。” 苏柒若起身穿衣，洗漱后才去和林若星一起用饭。 那边因为顾忌着百花离陌的身子，赵文萱他们行走的并不算快。 只是百花离陌心里记挂着苏柒若，夜里也不敢歇息，除了更换马匹，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明日就能到永安城外了，今天夜里我们找个客栈休息吧！” 赵文萱是真的很害怕百花离陌会出事，且不说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单说苏柒若临走前的嘱托，他便心有愧疚。 百花离陌朝外喊了一声，一黑衣女子便出现在二人面前，吓了赵文萱一大跳。 “老皇帝死了吗？” 百花离陌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说出来好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黑衣女子抱拳道：“还未。” 百花离陌摆摆手，那黑衣女子便又消失在二人眼前。 “那今夜便留宿在前面的镇子上吧！” “那人……” 赵文萱指着黑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犹豫道。 一路行来，他怎么从来都没见过那人。 “那是妻主留给我的苏家暗卫，本是为了防着万家的，后来索性就留在我身边了。” 百花离陌凑到赵文萱耳边小声说道。 赵文萱愣愣地点点头，他也听说过那些世家大族里的一些事情，有些权贵府邸的确会偷偷养一些武功高强的侍卫。 “她待你还真是好。” 赵文萱勾唇一笑，他是真的替百花离陌高兴。 也不枉百花离陌为了苏柒若不要命地追过来，苏柒若待他也是真心的好。 百花离陌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锦靴，轻声道：“可我宁可她带我一起走，也不愿她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将我一个人留下来。” “她是怕你出事，你也该体谅体谅她。” 赵文萱也不知该怎么劝百花离陌才好，这种事情若是落在了他身上，他也未必能想得通。 在他看来你，妻夫一体，苏柒若既然要去报仇，离开前，总该给百花离陌一个交代才是。 第六百二十五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0） “我没有怪她。” 百花离陌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车厢里垫着的厚厚锦被，心头不由一暖。 “文萱，谢谢你啊！” 他知道赵文萱说的什么所谓从龙之功不过就是个借口，他随自己上京，只是因为不放心罢了。 “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 赵文萱本就是个细心之人，他对自己倒没那么娇惯，却因为担心百花离陌的身子才在马车里垫了很厚的几层褥子。 即便如此，一路颠簸，他还是担忧不已。 几人在离永安城不远的镇子上住了下来，百花离陌才一进屋，暗卫便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少主君，少主就住在十几里外的庄子上，您可要去寻她？” 暗卫自然有他们联络消息的手段，百花离陌并不意外。 他心里比谁都想见苏柒若，可若是去找了她，她定然不会让自己跟去冒险。 百花离陌轻轻抿了抿唇，摇头道：“先不去了，你留意着京城的动静，妻主若是带兵入城，我们便带人过去支援。” 暗卫抱拳领命，很快又退了出去。 百花离陌又让如意和吉祥去找百花城的将士，人太多，不好隐藏，他们在京城也没有什么营地，便只能委屈在城外的山间驻扎。 吉祥和如意找过去时，她们一天前就已经到了。 众人休整之际，京城已经陷入一片恐慌。 但凡家里有朝中之人的都知道皇上快不行了，五皇女已经被四皇女射死在跑马场上，二皇女断了条腿，再无夺嫡的机会。 如今只有太女殿下和四皇女两党之争，孰胜孰负只在这几日了。 京城最近流言最盛的便是四皇女下毒谋害皇上一事，周辛洁听后也只是不屑一笑。 “都说太女为人宽仁坦荡，却也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罢了。” 周辛洁的确给皇帝下了毒，却不至于要了皇帝的性命。 那到底是她的母亲，她只想用解药逼着皇上禅位于她，也能名正言顺许多。 哪知皇上这一病竟然就再也起不来了，太医说皇帝体内有不下两种毒药，她就不信这里面没有太女的手笔。 “可太女到现在仍是储君，若皇上薨逝，也只有她才能名正言顺地继位，殿下若是硬抢，难免会惹人非议。” 手下的谋士也有些担忧，四皇女若想坐上皇位，如今靠皇上是不行了。 若无皇上亲手写下的传位诏书，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女继位。 她们筹谋多年，又如何甘心？ 可若不然，便只能逼宫谋反，说出去也不够名正言顺，少不得要连累四皇女声誉受损。 周辛洁不屑地挑挑眉：“那又如何？母皇的皇位来的也不是名正言顺，先太女不也是死在了她手里吗？她还不是一样在这皇位上做了几十年，你又见哪个敢非议她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史书都是上位者写的，成王败寇，谁赢了谁就是正义的一方。 她便是将这皇位抢过来，世人只能认她为主，所有的不快和不甘，过些年也都会过去。 到最后，所有人都会跪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谁还敢说她是逆贼不成？ “殿下若已下定决心，那我们便要早做准备才是。” “择日不如撞日，那便明日吧！” 周辛洁扬起嘴角，想必太女也想不到她会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太女又如何？ 不是一样保不住苏家，不是一样奈何她不得？ 整日里端得一副仁善心肠，却也不过是个虚伪小人罢了！ 她能除了苏家，区区一个太女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仗着她生父尊贵罢了。 周辛洁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太女差，她若是君后所出，太女的位置又岂会落在别人头上？ 四皇女谋反，太女得了消息后便连忙命人出城去给苏柒若递消息。 她知道苏柒若心里的恨，若不让她亲手报仇，她心底恨意难消。 苏柒若得了消息后，脸上总算带上了几分释然的笑意。 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影一，吩咐下去，准备入京。” 永安城，我回来了！ 周辛洁信心满满地攻向皇宫，在看见一身铠甲挡在宫门的太女时，不由嘲讽一笑。 “皇姐，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莫要垂死挣扎了。若你现在大开城门让我进去，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骑在马上的周辛洁自以为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却不想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逆臣贼子，你是哪儿来的脸面说出这些话的呢？” 自从苏家出事后，太女还从未与周辛洁说过话。 今日猛然开口，便是满满的讥讽和不屑，一时竟让周辛洁懵到了那儿。 这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女殿下吗？ “本殿给你颜面，唤你一声皇姐，你不要不识趣。若是非要送死，本殿便成全了你。” 周辛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从来都不知道太女还有这样泼辣的一面。 她一直以为，太女就是个没用的书呆子，整日与苏家的女儿们混在一起，仗着苏家的庇护稳坐太女之位。 苏家没了之后，她便再也没将太女放在眼里过。 “本宫便是死，也得死在你后面才是。” 太女忽然收了脸上的笑，冷脸看向周辛洁道， “你冤枉苏家勾结外贼之事当真以为没人知晓吗？周辛洁，你这个吃里扒外坑害忠良的祸害，若是北越国落到了你的手里，那是北越国的悲哀。今日，本宫便替母皇好好管教管教你。” 她没有说要替苏家报仇的话，这事儿自有人来做。 “呸！就你也配？” 周辛洁啐了一声，提剑便朝太女冲了过去，后面的兵士也一拥而上。 苏柒若立在城墙之上，手握长弓，瞄准了周辛洁的一条大腿，搭弓拉弦，一气呵成。 “啊……” 周辛洁的剑还未落到太女身上，自己的腿上便多了个血窟窿，疼得她大喊一声，差点儿从马背上栽下来。 苏柒若嘴角微扬，又拿起一支箭，瞄准了周辛洁的眼睛。 当初苏家的血流了满地，她又岂会让周辛洁就这样轻易死去，那也太便宜她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1） “殿下小心。” 有人上前挡在周辛洁身前，那离弦的箭擦着那人的脸颊直直穿透了周辛洁的右眼。 “啊……” 又是一声惨叫，周辛洁捂着流血的眼睛朝那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城墙之上立着一银袍小将。 那清冷的身姿与目光看得她浑身一寒。 不，不可能！ 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派去刺杀苏柒若的人都是她的亲信，她们亲眼看见苏柒若满身是血地坠下山崖，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一定是太女的诡计，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与苏柒若相似的女子站在那里乱她军心。 只是那人射箭的本事…… 除了苏家的女儿，满朝上下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 周辛洁指着城墙上的女人朝身后的亲信们喊道：“杀了那个逆贼，官升三级，赏银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妇，不论那人是不是苏柒若，都不能让她活着。 是她轻敌了，竟让人毁了她一只眼。 在周辛洁看来，腿受伤了还能治好，可若是眼睛瞎了，便再也没机会了。 谁也不会让一个缺了眼睛的人来做皇帝，可她不在乎。 她连谋反都做了，还怕什么？ 谁若不服，杀了就是。 一群人全朝苏柒若的方向奔去，搭梯爬墙，一个落下，一个紧跟着又追上来。 林若星紧绷着下颌，手握长剑，一直跟在苏柒若身侧。 苏柒若本是不许他来的，可他不愿意。 苏家的仇恨不是苏柒若一个人的，所以她最后还是妥协了。 或许只有亲手报了仇，林若星才能放下。 林若星没什么武功，只练了些防身的招式，对付费力爬上来的士兵却是足够了。 可他体力不够，所以苏柒若又派了影一一直护在他身侧。 这是林若星第一次杀人，他却半点也不害怕。 他的亲人全都死在了这些人的刀下，她们死有余辜。 苏柒若冷冷地站在那里，又搭上一支箭，对准了周辛洁的心口处。 周辛洁边躲闪太女的刀剑，还要躲着苏柒若的箭，心中慌乱，竟从马上掉了下去。 她一条腿还在流血，一只眼睛也已血肉模糊，一坠下马，就倒在了地上。 心腹上前将周辛洁拉回马背上，见形势不妙，便朝周辛洁劝道：“殿下，太女殿下早有埋伏，咱们不是她的对手，属下先送您去治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周辛洁捂着眼睛怒斥道：“不行！本殿今日谋逆之罪已定，若就这样离开，岂不是白白背上了这罪名？太女手下的亲兵不足三万，不是我们的对手。” 她带过来的这些人不过就是些幌子，真正的大军还在身后。 哪怕太女有苏柒若在侧，也奈何不得她人多势众。 “不，殿下……” 心腹摇摇头，指着还在打斗的混乱场面，颤声道：“属下……属下方才看到了白冰和赵琦，那是苏家的人啊！” “你说什么？” 周辛洁大惊，白冰和赵琦乃是北越国年轻一代将军中最出类拔萃的两个，十三岁时跟随十五岁的苏三小姐征战沙场，那是东南各国都惧怕的守门神。 当初苏家出事，白冰和赵琦远在边关，并未受到牵连。 周辛洁想着苏家已再无活口，太女也不再是威胁，便只顾得针对二皇女和四皇女，却忘了苏家那几位小姐的部下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没错，是白冰和赵琦，属下三年前在苏三小姐的庆功宴上见过她们。” “苏柒若没死，她真的没死……” 周辛洁面色苍白地喃喃道，她不惧怕太女，却十分害怕苏家的那几个女儿。 苏家一门，不论女儿还是儿子，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尤其是这个小女儿苏柒若，太傅都曾亲口夸过她早慧，后来虽收敛了光芒，刻意藏拙，却也遮挡不住她骨子里带着的聪敏。 皇帝为何惧怕苏家，也是与这几个后辈脱不了干系。 有哪个帝王能眼睁睁地看着臣子的女儿个个儿都比自己的女儿强，这江山可是她周家的江山，不是苏家的。 若非是苏柒若还活着，白冰与赵琦不可能会出现在京城。 她们是苏家的部下，虽效忠于朝廷，却更忠心于苏氏一族。 “属下亲手往她心口插了一剑，也是亲眼看见她落下悬崖，这不可能啊！不可能还活着啊……” 周辛洁的心腹也吓白了脸，若是苏柒若真的没死，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太清楚苏家人的本事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咬下别人一口肉来。 “你这个蠢货！” 周辛洁带着血的巴掌拍在那心腹脸上，发红的眼底满满都是愤怒。 若不是她办事不力，自己又何至于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苏柒若那连发的两箭要了她一只眼睛一条腿，这个仇她记下了！ 那心腹的心也有些冷了，她一直忠心耿耿，只因苏柒若还有可能活着，周辛洁便这样待她。 可真是令人寒心啊！ “冲啊！太女勾结苏家余孽，杀无赦！” 周辛洁似乎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借口，欲以洗脱谋逆的罪行，这话喊出来底气都足了三分。 她还有后招，区区一个苏柒若，奈何不得她身后的十几万大军。 苏柒若回头看了影一一眼，示意她护好林若星。 影一点头，苏柒若才飞身跃下城墙，直奔周辛洁而去。 苏家的这笔账，是时候该算一算了。 “姐姐小心。” 林若星提了一口气，看着苏柒若飞身而下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姐姐势必要手刃周辛洁，否则这仇就不算报了。 远处的周辛洁自也看见了朝自己飞身而来的苏柒若，只见她嘴角扬起，配上一脸的鲜血，硬生生地添了几分恐怖。 苏柒若，上次没有弄死你，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苏柒若若想靠近周辛洁，还真没那么容易，挡在周辛洁身前的人太多了，若是想要周辛洁的命，必须要踏过重重尸体。 周辛洁扯了一块衣摆绑住腿，愤恨地瞪向那个朝自己杀来的女子：“苏柒若，你祖母尚且斗不过我，你以为你就能了吗？” 第六百二十七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2） 今日她的一条腿和一只眼睛，必须要用苏柒若的命来偿。 苏柒若冷眼看向被人护着的周辛洁，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祖母光明磊落，自是斗不过你这等卑鄙小人，但我不是祖母，我最擅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苏柒若嘴角扬起，右手挥出，袖口中射出的短箭直直射向周辛洁的眉心。 周辛洁随手拉过一旁的侍卫挡在自己身前，那侍卫便成了周辛洁的替死鬼。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京城，周辛洁满身是血地站在那里，十分狼狈。 而苏柒若一袭银色铠甲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面颊上一条细长的血丝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周辛洁，我苏家数百口人命死于你手，你死有余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手中的长剑朝周辛洁刺去，周辛洁侧身避过，从怀来掏出一个黑色的药球扔了出来，一阵白雾升起，苏柒若将用衣袖遮住口鼻，待白雾散去，周辛洁的身影已经跑远了。 看着马背上慌乱逃跑的女人，苏柒若飞快地抢过一匹马，急追而去。 “表妹，回来。” 太女焦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喊不回苏柒若的人。 太女担忧苏柒若中了周辛洁的诡计，忙带人骑马追了过去。 城下的打斗还在继续，林若星冷眼看着追出去的太女，长睫下黝黑的眸子也跟着闪了闪。 周辛洁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苏柒若，嘴角扬起，也顾不得疼了，又使劲夹了夹马腹。 苏柒若看着周辛洁离去的路线，心中有了计较。 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竹筒，粉色的烟雾缓缓升起，竹筒落地，马蹄声已经跑远。 “来人，布阵！” 周辛洁骑马跨过一道鸿沟，马蹄还未落地，声音便喊了出来。 苏柒若勒紧缰绳，看着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兵士，面上一片平静。 难怪周辛洁看见太女挡在皇宫门口，也没有半分担忧，合着人家还有后手。 人群中的周辛洁骑马躲在盾牌之后，勾唇看向骑在马上的苏柒若。 “苏柒若，你若现在束手就擒，本殿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否则，就莫怪本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一个瞎眼的贼子便是杀了我，也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这皇位——注定了不是你的。周辛洁，你谋害忠良，给皇帝下毒，又兴兵谋逆，桩桩件件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你若不死，天理难容。” 苏柒若平静地看向周辛洁，许是那一箭射瞎了她一只眼睛，所以心底的恨意也没那么浓了。 她还想留着命回去陪百花离陌，所以不会再给周辛洁伤害自己的机会。 她既是跑到了这处，想必可以一锅端了。 “呵，你这张嘴倒还真的不像苏家人。” 周辛洁嘲讽一笑，道， “当初若你苏家不站在太女身后，而是支持本殿的话，本殿自会保你苏家一生荣华富贵。可你们偏偏去支持太女那个窝囊废，你也亲眼看到了，苏家出事的时候，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没办法护住你们。” 同是表亲，当初若是苏家支持她，她绝对不会这样对待苏家。 既然她得不到，那就只有毁掉了。 “我苏家只忠于北越国，不忠于任何个人。若你仁义正直，日后自会等到苏家的臣服，奈何你卑鄙无耻，毁了我整个苏家。周辛洁，苏家的血不会白流。” 苏家忠于的是北越国，是北越国的子民，而不是这些为了权势争破脑袋的皇女们。 “莫说大话了，死到临头，还自以为是，你跟你祖母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周辛洁朝苏柒若摆摆手，眼睛的疼痛传来，使得她身上的杀意更浓。 “像与不像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今日我便送你下去给我苏家的列祖列宗赔罪。” 苏柒若抬起右手，一支袖箭又朝周辛洁飞了过去。 周辛洁大惊，身子后仰，却还是将额头划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顺着额角往下留，更是给她添了几分邪恶。 “给我上，杀了苏柒若，赏银万两，官升三级！杀……” 周辛洁气红了眼，她还不信了，苏柒若单枪匹马能战的过她十万大军。 苏柒若皱眉，擒贼先擒王，她本不欲造成杀戮，想要直接杀了周辛洁。 奈何这些人执迷不悟，非要助纣为虐，那她就只好成全了他们。 眼前的战争，是为了往后几十甚至数百年的和平。 苏柒若手握长剑，看着那冲向自己的士兵，眼底再无怜悯。 “诛杀逆贼，保护皇城。”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周辛洁面色一白，朝苏柒若身后望去，只见太女带人将她们包围了起来。 冲到一半的士兵也停了下来，害怕地退后几步，眼底满是惊恐。 四殿下不是说皇城内不足三万士兵吗？ 为何瞧着却比她们的人还多？ 周辛洁咬牙唾了一口，看着太女驱马来到苏柒若身后，眼底鄙夷更甚。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竟是早有准备。” “你毒害母皇，残害姐妹，天理不容，今日还要继续错下去，让这么多人为你殉葬吗？” 太女冷眼看向周辛洁，她对这个妹妹真是恨极了！ 心狠手辣，搅和的北越国一团糟，却还死不悔改，真是北越国的祸害。 周辛洁哈哈大笑起来：“殉葬吗？有这么多人陪我，便是在地狱，我也不觉得孤单了。” 说罢，周辛洁扬起手，身后忽然射来一阵箭雨。 太女面色大变，护着苏柒若后退。 “表妹先走，这里交给我。” 苏柒若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身后忽然冲出一群黑衣人，个个手拿黑色圆球，看得太女眉头一跳。 那是什么东西？ 黑色的圆球砸向周辛洁的方向，发出一声巨响，还来不及哀嚎，靠近前面的士兵便被弹飞了。 苏柒若也不得不感慨赵文萱给的这火球威力真大，不到迫不得已，她也不愿将这东西拿出来。 但周辛洁执迷不悟，不肯束手就擒，那这样或许死的人还会更少一些。 第六百二十八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3） “苏柒若，你苏家果然有谋逆之心。” 周辛洁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苏柒若手里有这样厉害的武器，若是想要这皇位，怕是连太女都得让贤。 这般想着，周辛洁还不忘挑拨离间道：“我的好皇姐，你可瞧清楚了，这就是你护着的苏家。怕是连你都不知道她手里有这样厉害的东西吧？这江山到底是我周家的江山，还是她苏家的？” 太女脸上的震惊瞒不过周辛洁那还好着的一只眼睛，苏柒若手握这样厉害的东西，她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但她不相信，太女能容忍苏柒若手中握有这样威胁她江山的物件儿而不动心思。 哪知太女只晃了一下神儿便正了脸色，冷眼看向周辛洁道：“这些是本宫的东西，不是阿若的。” 她相信苏柒若一定不会做伤害北越国伤害百姓的事情，她们自幼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苏家人的秉性了。 苏柒若为人磊落豁达，哪怕皇上糊涂下旨害了她全家，她也没想过通过自己的手害死皇上。 太女心里清楚，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苏柒若更希望皇上去死了，可她在利用完皇上中毒事件后，仍旧将解药给了她。 她不相信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会看得上这虚无缥缈又累赘的权势，若她真想要，这周家落败的江山给了她又有何妨？ “是你的？” 周辛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女，她怎么不知道太女手中还有如此神器？ 既然她有这样的好东西，当初又为何处处忍让自己？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周辛洁，你还真是蠢不自知啊！” 太女皱眉看向满身狼狈的周辛洁，说实话她也挺佩服自己这个妹妹的，都瞎了一只眼了，不快些逃跑去瞧病，还在这里与她们废话，也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怪胎。 “哈哈哈哈……太女殿下这话未免也说的太早了些。” 周辛洁抬手一挥，几架弩车便架了起来，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若无后手，本殿又怎会冒险前来？” 苏柒若手中的黑色圆球固然厉害，可她这弩车也不是吃素的。 若论远射，她的弩车自然更胜一筹。 苏柒若微微皱眉，看着瞄准她们的弩车，眉间皱起一道小山。 “既是如此，那便看谁的本事更大了。” 苏柒若忽然从马背上拿过弓箭，朝后大喊一声：“保护太女。” 然后便拉弓朝周辛洁射去。 只要周辛洁死了，莫说是弩车了，便是炮弹她们也不敢再射。 没了周辛洁，这些兵士们就只有投降的份儿。 周辛洁一看见苏柒若手里的弓箭就浑身发抖，恨意盈满眼眶，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捂着已经不流血了的眼睛，死死瞪着苏柒若。 “给我射，射死逆贼苏柒若，重重有赏。” 她就不信了，这么多弩车还射不死一个苏柒若。 苏柒若手中的箭先于弩车射出，直直地朝周辛洁的面门而去。 周辛洁一只眼睛看东西本就不如两只眼睛清晰，反应也慢了许多，还是身旁的副将拉了她一把，才躲过那一箭。 弩车的箭也朝着苏柒若等人的方向射来，众人边提剑挡着，边小心后退。 苏柒若正准备带暗卫冲出去将那弩车毁了，却见不少火箭飞向弩车，很快那些弩车便燃了起来。 太女大喜，苏柒若却是一怔，她们再也没有后手了，这是谁在帮她？ 周辛洁仅剩的那只眼睛瞪得滚圆，看着一架架弩车着起火来，胸口涌出一股子血，差点儿被气死过去。 这又是谁在坏她好事？ 远处传来马蹄声，还伴随着沉重的车轮滚动的声音。 就连苏柒若都忍不住朝那声音望去，也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但不论如何，她今日都要取了周辛洁的狗命。 哪怕同归于尽，她也不能把这个祸害给太女和林若星留下。 握紧了手里的剑，苏柒若随时都准备冲出去。 若非迫不得已，她并不想和周辛洁一起死。 她的离陌还在等着她，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儿。 领头的马背上骑着的男子让苏柒若心头一颤，她怎么瞧着那么眼熟？ 若说她在这里看见百花离陌是看花了眼，那百花离陌旁边的赵文萱绝对没有错。 他们怎么来了？ 苏柒若心里又急又气，她真是恨不得拉过百花离陌，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上几下。 不好好的待在百花城，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百花离陌远远的就看见了苏柒若脸上的血痕，浑身散发出一股子骇人的冷意。 他抬手命人将自己的弩车摆好，冷眼看着苏柒若，眸子里有怨有怕，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的妻主受伤了…… 周辛洁皱眉看向来人，她不认识，可那男子看向苏柒若的眼神这样冰冷，应该不是来帮苏柒若的吧！ “来者何人？” 周辛洁心底发颤，他们毁了她的弩车，自然也不会帮她。 但若能将人劝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百花离陌冰冷的眸子挪向周辛洁，眼底迸发出浓浓的杀意。 “你就是四皇女周辛洁？” 百花离陌声音冷凝，听不出喜怒。 “本殿正是，不论公子是何人，今日之事与公子无关，还请公子速速离开，免受牵连。” 周辛洁哪怕瞎了一只眼，还不忘朝百花离陌抱抱拳，以彰显自己的有礼。 百花离陌嘴角一勾，又从背后抽出一根箭来点上火，对准了周辛洁座下的马尾巴。 “你伤了本公子的妻主，还敢说与本公子无关？” 百花离陌在周辛洁的侧后方，若想收拾她，可比苏柒若容易多了。 说罢，火箭射出，马尾巴沾上火后便燃了起来，马匹躁动，任是周辛洁如何控制也控制不住。 此时她也顾不得问那公子的妻主是哪一个了，反正不是她。 “这……” 太女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柒若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百花离陌这是生气了，那一箭他只怕是想射到她的马尾巴上，只是不舍得罢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4） “他是我的夫君。” 苏柒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朝太女解释道。 太女大惊：“表妹你……你成婚了？” 好像这位妹夫还不是个好惹的，看着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啊！ “我的命是他母亲救下的，他今日又救了我一回。” 苏柒若嘴角扬起，或许今日百花离陌不来，她也未必会输。 但他来了，她便赢定了。 因为他的出现，本应会死很多人的战场想来是打不起来了。 周辛洁手下的那些人只要不傻，便知道他们再动手也只能等着去送死。 且不说苏柒若身后有多少人，只看百花离陌带来的那些人，就足够将周辛洁一党包饺子了。 “妹夫他……好勇猛！” 太女朝苏柒若竖了竖大拇指，一脸的佩服。 她一直好奇她这位惊才艳艳的表妹日后会娶一个怎样才华斐然端庄大气的世女君，却不想是这么一个不让巾帼的小英雄。 倒也是个奇人，配得上她的表妹。 两次救命之恩，足够苏柒若以身相许了。 苏柒若轻轻抿唇，嘴角微扬。 她这软饭吃的还真是…… 不吃都不行，人家硬塞啊！ “离陌他与一般男子不同。” 苏柒若一脸无奈地看向那个满脸怒气的少年，他是在怪她不告而别吧！ 只是她无意将城主府拉入这场战争中，却不想他还是来了。 忽然想到孩子，苏柒若脸上的笑容又僵住，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听话啊！ 苏柒若以为百花离陌喜欢她，自然会将他们的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 哪知她费了不少力气才从北山圣人那里拿来了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却还是留不住他。 他可真是傻。 看着少年飞扬的秀发随着手起箭射在空气中晃动，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愤恨，好似这仇恨是他的似的。 周辛洁那边已经乱作一团，太女适时出声。 “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非要等本宫动手不成？” 周辛洁已经没了机会，她准备了那么多后路，万万没想到最后会冒出那么个脾气不好的少年来。 看着自己的兵将统统放下刀剑，周辛洁也顾不得身下的马了，直接跳下来红着眼睛对众人斥道：“本殿看谁敢？谁若敢投降，杀无赦！” 说着，她还顺手砍了身边几个兵士的头颅。 一直护着周辛洁的心腹缓缓阖上眼睛，她是真的不愿意再跟随这样的主子了。 手中的剑重重地落在地上，女子大步上前，跪在太女面前。 “罪臣领罪，甘愿受罚。” 她跟在四皇女身边这么多年，手下沾染的人命数不胜数。 她深知自己死有余辜，却不愿再为不值得的人卖命。 有人带头认罪，剩下的人自然也都放下兵器跪了下去，只余下眸子泛红的周辛洁拖着一条残腿立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苏柒若从马上跃下，飞身上前，一把剑横在周辛洁脖子上，将人提了出来。 “栽赃苏家，陷害忠良，你应该早就想到会有这一日才是。” 说罢，苏柒若抬手将周辛洁的两条胳膊都卸了，省得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啊……苏柒若，你为什么没死？你们苏家支持太女，都该死！这北越国的江山是我的，是我的！” 周辛洁疼得大叫一声，然后便开始对着苏柒若和太女破口大骂。 她栽赃苏家之事已经由不得她不承认了，她的心腹都已认罪，她便是再否认，也没什么用。 苏柒若一掌将周辛洁掀翻在地，脚踏在她满是鲜血的脸上。 “你以为你这般激怒于我，我便会杀了你吗？呵……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苏柒若冷笑一声，脚掌用力碾了碾周辛洁的脸。 “我要让你为我苏家数百口人赎罪，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是因带着前世的记忆，苏柒若从来都不是一个狠辣之人，祖母每每谈及她，都说她仁慈有余。 可面对周辛洁，苏柒若实在做不到宽容和放过。 她如何会放过这个害了她苏家的罪魁祸首？ 太女冷眼看着这一切，漠然道：“周辛洁意图谋反逼宫，毒害皇上，残害忠良，本宫这便将之押入天牢，等候处置。” 当众是这么宣布的，可最后周辛洁的去处自然是由苏柒若决定。 苏柒若命影三亲自押着周辛洁离开，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太女来处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远远地看向马上的少年，苏柒若眼底的光越来越柔和。 百花离陌紧绷着的脸也逐渐放松下来，不等苏柒若过来，他便已驱马上前。 苏柒若飞身上前将人从马上抱了下来，略带不满道：“你的身子骑不得马，简直是胡闹！” 说着，她还往百花离陌的屁股上拍了几下。 “妻主瘦了！” 百花离陌眼眶一红，紧紧攀着苏柒若的脖子喃喃道。 他在路上都想好了，这一次绝对不会轻易原谅她，定要让她好好反应才是。 可一看见她，他所有的脾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心疼。 他的妻主瘦了。 “你也瘦了，一点儿都不听话！” 苏柒若一手抱着百花离陌的腰，一手轻轻扯了扯百花离陌的脸蛋，还微微用了些力气。 百花离陌鼓着脸瞪了苏柒若一眼，理直气壮道：“你若不丢下我一个人离开，我就不会瘦了。” “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做错了事情还敢顶嘴？” 苏柒若眼睛一瞪，故作生气道。 百花离陌却半点儿也不怕他，嘻嘻笑着将脑袋搁在了她肩头。 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有些想哭。 “我没有错，你是我的妻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都说过要陪你一起来报仇了，你当初也是答应了的，是你食言在先，错不在我。” 百花离陌又何尝不知她是不愿连累百花城，可她都已经和他成亲了，便是她孤身一人前来复仇，她若有事，别人也总能查到他头上的。 到时他一样活不了。 既是如此，她为何不许他跟上来拼一拼呢？ 第六百三十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5） 百花离陌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这位四皇女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在这个时候提前逼宫了。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苏柒若的功劳。 但逼宫这种事情非同小可，也不知那周辛洁脑子哪里不对劲儿，才这么着急出了兵。 或许，她信奉富贵险中求，知道老皇帝的毒快要解了，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这才打了众人一个出其不意。 只是这“措手不及”中，却也掺和了不少太女和苏柒若的算计。 她们等了这么久，又岂会不派人暗中盯着周辛洁？ 太女指挥人收拾残局，时不时地朝苏柒若的方向看上一眼。 她那个冷清的表妹对这位表妹夫倒是真心，竟与他那般亲近。 心下好奇，太女也想去看一看苏柒若的这位小夫郎，便命手下的人多盯着些，自己朝苏柒若和百花离陌的方向走去。 苏柒若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才不舍地放开了怀里的人。 百花离陌站好后，手指却勾住了苏柒若的衣袖。 苏柒若宠溺地揉了揉百花离陌的脑袋，带着他转过身来。 “离陌，这是太女表姐。” 对于太女，苏柒若总算没有那么失望。 经此一事，也让她彻底站在了太女身后。 “见过太女殿下。” 百花离陌朝太女抱了抱拳，面色平静，不见紧张，不见亲近，也不见欢喜。 对于周家的人，百花离陌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感。 他们那样待他的妻主，他才不要和他们打交道。 太女见状，先是一愣，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妹夫这性子倒是比表妹你更为豪爽。” 太女自是看出了百花离陌对她的不喜，只是她不仅不恼，反而有些替苏柒若高兴。 苏柒若在这个世上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有人愿意这样向着她，是她的福气。 苏柒若轻轻捏了捏百花离陌的手指，朝太女抱歉一笑。 “让表姐见笑了。” 而后她又看向百花离陌，正色道， “表姐与他们不一样。” 苏家出事后，苏柒若不是没有连着太女一起怨恨过。 可到底是自小长在一起的，再经历了这么一场宫变，她更是确定了太女的为人。 祖母教出来的学生与别人是不同的。 太女磊落坦荡，随了君后的性子，亦有苏家子孙的品质。 百花离陌抬头看了太女一眼，嘴唇蠕动，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周家的人害得妻主没了家，还身受重伤，差点儿连命都丢了，他不能不恨。 哪儿能那么轻易原谅？ 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个小夫君的性子就是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无妨，妹夫率真直爽，是表妹的福气。” 太女说罢，又朝百花离陌的身后看了一眼，那马背上的女子也正朝他们的方向瞧着。 赵文萱驱马而来，在快要到苏柒若几分面前时，才从马上跃下。 “见过太女殿下。” 无需人介绍，赵文萱便已经知道了太女的身份。 除了太女，想来苏柒若也不会和皇家的谁这样好好说话了。 “这位是……” 太女看向苏柒若，等着她来介绍来人的身份。 “这是我与离陌的好友，赵文萱。” 苏柒若看向赵文萱的目光中满含感激，她心知，若不是有赵文萱一路相护，百花离陌未必能好好地出现在她面前。 太女朝赵文萱回了一礼：“感谢赵小姐对我表妹的关照。” 若非至交好友，他们今日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谁不知道这是来送命的，人家既是来了，那便是过命的交情。 “太女殿下言重了。” 赵文萱不卑不亢地回礼道。 “离陌，你与文萱先去安排百花城来的将士们，等我这边安排好便去接你们。” 余下的事情还有不少，苏柒若心里也记挂着林若星，总不好一直站在这里说话。 百花离陌懂事地点点头，轻轻握了握苏柒若的手，嘱咐道：“妻主要小心些，注意身子。” “好。” 苏柒若点点头，又朝赵文萱道， “离陌身子不便，有劳文萱多关照一二。” “你且安心做你的事情，这边有我呢！” 赵文萱点点头，便是苏柒若不说，他也不会不管百花离陌的。 目送二人离去，苏柒若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倒是太女疑惑地看了苏柒若一眼，有些不明白她为何会让别的女人照顾自己的夫君。 等苏柒若找到林若星时，他正在天牢拷打周辛洁。 如今的周辛洁满身狼狈，气息微弱，再也没有半分往日的风姿。 林若星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影一对周辛洁动手。 每一鞭子下去，林若星心里的恨意就少一点。 苏柒若微微皱眉，上前将林若星带了出去。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让影三先送你回家。” 苏柒若说的是回家，回苏家。 周辛洁当众承认陷害苏家，老皇帝卧病在床，朝中唯有太女还能主事。 既然苏家蒙冤，太女自然要将苏府还给苏柒若，还要下旨替苏家洗清冤屈，还苏家清白。 林若星眼眶一红，咬着唇看向苏柒若，而后更咽道：“姐姐，家还是那个家，可家里再也没有我们的亲人了。” 他不敢回去。 他害怕，害怕自己会承受不住，会做出什么让姐姐为难的事情来。 苏柒若心下一疼，掏出帕子擦去林若星脸上挂着的泪珠，轻哄道：“那你先在外面坐一会儿，等会儿我们接了你姐夫和文萱后，一起回家。” 前人已经不在，可府里总还会继续热闹起来。 林若星已经从影一那里听说了百花离陌和赵文萱带兵前来相助的事情，心里对百花离陌感激不已，自然想快些见到他。 见林若星点头，苏柒若才大步跨进牢内。 影一还在不停地往周辛洁身上招呼着，只要不打死她，她真是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酷刑都用在她身上。 她效忠的主子，她的兄弟姐妹们，全都死在了周辛洁的野心和算计里。 这让她如何不恨？ 谁说暗卫无心无情的，那是没碰到如苏家这般冤死的灭门惨案。 第六百三十一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6） 待影一抽打完最后一鞭子，苏柒若才上前道：“今日先这样吧，命人请个大夫来瞧瞧，别死了！” 说罢，苏柒若连看都未看已经如一滩烂泥般的周辛洁，带着影一就离开了。 “少主，白将军和赵将军还在宫门外守着，您要过去看看吗？” 苏柒若点点头：“过去瞧瞧，然后回府。” 影一一愣，听到苏柒若说到“回府”二字，一时竟有些恍惚。 许久不回京城，早已物是人非。 影一心里尚且这般难受，她不敢想象，若是少主和公子看见府中的萧条景象又该是何感受。 偷偷叫了暗卫来提前回府收拾一番，便是破落一些，好歹也得想法子把地上的血迹弄干净啊！ 那些都是少主至亲之人的鲜血凝固而成，少主这段时日情绪才稳了些，不该再回想一番那样的悲痛。 “见过少主。” 苏家出事后，白冰和赵琦虽然已经坐上将军之位，可二人还是习惯奉苏府的人为主子。 她们二人是苏三小姐的部下，一辈子都是。 哪怕苏三小姐已经不在，她们的心也是向着苏府的。 “今日多亏二位将军相助，苏柒若替苏家上下谢过二位。” 苏柒若上前扶起二人，又朝二人行了一个大礼。 “少主折煞我等了。” 二人连忙避开苏柒若的前方，从侧面过来扶起苏柒若来。 “苏家于我二人有再造之恩，少主永远都是末将的主子！” 哪怕苏柒若想要这皇位，她们也愿意替她抢过来。 乱臣贼子又如何？ 苏家倒是满门清贵，忠君爱民，可结果呢？ 还不是落得个满门覆灭的下场！ “二位将军多年不曾归京，今日且先随我住到苏府去，其余的事情日后再做打算。” 苏柒若还得去向太女求情，这些人虽是为了对付周辛洁才入京，却到底违反了军规。 无诏入京，本应抄斩。 “末将谨遵少主令。” 二人齐齐行礼，对于住在哪里，她们并不在意。 林若星跟在苏柒若身侧，亦步亦趋，二人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这还是苏柒若特意请太女帮忙准备的。 百花离陌身子不便，不能颠簸，自当小心谨慎。 百花离陌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见马车过来，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赵文萱护在他身后，见也那般风风火火，眉头都揪在了一起。 他们出门后一直在赶路，也没有找大夫给百花离陌看过，不知他身体如何，那孩子…… 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知要怎么向苏柒若交代了。 “你慢些，别着急，人都来了，也跑不掉了。” “我如何能不急，她都丢下我这么久了，我还要找她去算账呢！” 百花离陌嘴上说着要去找苏柒若算账，可那脸上写着的却都是期待和欢喜。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们都多久没见了，他好想好想她。 马车在二人面前停下，苏柒若先一步跳了下来，才刚站稳，百花离陌就扑了过来。 之前人太多，他都没有好好看看她，也不知她伤得重不重。 “妻主，你受伤了没有？” 百花离陌抬手碰了碰苏柒若的面颊，他记得这里之前有长长的一道血丝来着，如今倒是没留下半点痕迹，想来那血不是她的。 苏柒若笑着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受伤，你就来了。” 她说的这是实话，若不是百花离陌带兵相助，她自然要费一番力气。 就那些个弩车摆在那里，想要毁了都不容易。 百花离陌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衣摆，有些不高兴道：“你既是要回京，为何不带上我？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若她实在不愿带上他，那好歹也该将兵将们一起带走才是，她是城主府的主子，她有需要，百花城自当全力以赴。 她还是没有将自己当成百花城的人，不想和他们牵扯太深。 可他们成婚了，连孩子都有了。 想到孩子，百花离陌的神色暗了暗。 折腾了这么久，他都不确定孩子还在不在。 若是这个孩子没了，妻主怕是也要怪他的。 “我只是不想你有事。” 苏柒若并不清楚百花离陌的心思，只以为他还在怪她。 那些本来准备训斥他不听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姐夫，赵姐姐。” 林若星出声打断了苏柒若和赵文萱之间的沉默，看见熟悉的人，让林若星一直压抑着的心情好了不少。 “星儿弟弟。” 百花离陌红着耳根放开苏柒若，羞涩地唤了一声。 被旁人看见他跟妻主撒娇也就罢了，可是在林若星面前，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先回家去，然后再慢慢叙旧。” 站在路边说话也不方便，尤其是看着百花离陌眉宇间的疲惫，苏柒若更是担心。 回府后找个大夫过来给他瞧瞧，这么远赶过来，也不知道路上遭了多少罪。 “姐夫快上车。” 林若星懂事地扶着百花离陌先上马车，然后又回头叫赵文萱。 他表现出来的热情让赵文萱和百花离陌都有些受宠若惊，二人虽想不明白，却也不愿拂了小少年的一番好意。 只有苏柒若最是清楚，因为百花离陌和赵文萱的相助，他们才能顺利抓住周辛洁。 在林若星心来，周辛洁是块心病，所以赵文萱和百花离陌自然就成了他眼中的恩人。 苏柒若的马车在前面走，后面还跟着吉祥如意坐着的马车，里面装着赵文萱和百花离陌的行囊。 至于剩下的将士们，百花离陌已经安排他们守在永安城外，若三日之内不出变故，便让他们启程回百花城。 出门在外到底多有不便，那么多人的口粮问题解决起来也很麻烦，所以百花离陌也不敢将人留太久。 马车停在苏府门口，谁都没有急着下车。 苏柒若轻轻呼出一口气，率先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往年苏府门口繁盛的景象历历在目，而今却只剩下一片荒凉。 大门上的门匾早已被人摘下，门口的野草应当是才被人清理完，还残留着泥土的味道。 第六百三十二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7） 以前守门的两座石狮子也不见了，不知是被人搬走了，还是被毁了。 大门两侧的石柱上刻着的对联也被人砸出了不少痕迹，满满的都是对苏家的不敬。 苏柒若冷眼看了一遍，便敛了神色，出声将车内的人叫了下来。 林若星紧紧攥着拳头，紧绷着一张小脸儿，一动也不动。 百花离陌见状，轻轻拉过他的手，低声道：“下去吧！” 总是要面对的。 林若星看了苏柒若一眼，在他的鼓励下，才起身跳下了马车。 看见熟悉的大门，鼻头忽然一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他还记得幼时姐姐们将他裹成一个圆圆的大粽子，领他出门玩耍，他贪玩爬到了大门一侧的石狮子上，结果不小心摔下来划伤了手掌，几个姐姐被祖母罚跪祠堂，哭得他还生了一场大病。 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身子又不好，姐姐哥哥们自小便宠着他，这座府邸装的全都是他的快乐。 可如今那些快乐都没有了，疼爱他的人全都不在了。 起初林若星还压抑着不肯哭出声，在看见大门上的刀痕时，忽然便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听得百花离陌都跟着红了眼眶。 苏柒若上前轻轻揽住林若星的身子，轻声哄道：“都过去了。” 她既是已经回京，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便全都要付出代价，谁都休想逃掉。 “姐姐，他们都不在了。” 林若星抽抽搭搭地哭道，还没有迈进大门，他就已经痛得喘不过气来了。 “我还在，姐姐还在，还有姐夫，还有你未出世的小侄儿。以后我们的家里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总还会热闹起来的。” 苏柒若轻轻拍着林若星的后背，低声安慰道。 林若星还挂着泪珠的眸子闪了闪，先是看了苏柒若一眼，而后又看向百花离陌。 “小……小侄子？” “对啊，我们星儿都要做舅舅了呢！” 苏柒若的话止住了林若星的眼泪，只见他来到百花离陌身前，小心翼翼地扶着的手臂，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一颤一颤的，看着可怜极了。 “姐夫，你……你……” “是真的，星儿马上要做舅舅了，听妻主说，星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日后还需要星儿来帮我看管教养孩子呢！” 百花离陌拉过林若星的手，笑着点点头。 林若星还小，便是要嫁人也还得等两年，所以百花离陌才会说这样的话。 而且，只有新生才能挤走逝去的悲痛。 这个孩子，或许能够让林若星重新振作起来。 “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苏家长孙，都姓苏。” 百花离陌知道因为苏柒若入赘的事情林若星一直耿耿于怀，如今他当着林若星的面儿把这话说在前头，也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林若星激动地抓着百花离陌的手，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但心里的阴霾已经被驱散，一丝阳光顺着缝隙照射进来，让他的心都跟着活了过来。 是啊！ 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他日后还会有许多的小侄儿和小侄女，苏家门口的石狮子上还会趴着另一群肉乎乎的小娃娃。 他们的身上也流着苏家的血，院子里的每一处也都会有他们的足迹。 顽皮的孩子攀上假山，安静的孩子坐在廊下看书，活泼的孩子在武场习武…… 苏家，还是那个苏家。 “走，进去吧！太女之前买了一批苏家卖出去的下人，如今已经送了回来，正在后院儿打扫，左右我们人也不多，倒是不必再添置人手了。” 苏家获罪后，一些下人被发卖，当时太女虽自顾不暇，却还是命人偷偷买下不少人来，送去了城外庄子上。 太女早就知道，苏家是冤枉的，苏家的人早晚有一日还会回来。 苏府的大门打开，一群熟悉的人站在院中，红着眸子跪了下来，朝门外进来的人叩首请安。 “奴等给世女殿下请安，给小公子请安。” 林若星才压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厨房的孙伯，马厩的季大姐，洗衣房的柳哥哥…… 他没想过自己有一日还能再见到他们，这些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啊！ “苏家蒙难，幸得诸位不弃，日后我苏柒若定不负诸位！” 苏柒若给众人回礼，这些也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啊！ “小主子折煞奴等了，能伺候小主子是奴等的福气，日后奴等定忠心护主，与苏府共存亡。” 领头的是老管家的二女儿苏清，老管家一家都被斩首了，唯有这个二女儿当初奉命去给边关的将士们都棉衣躲过一劫。 后来她被太女派出去的人拦住，直接留在了玉城，这才捡回一条命，也是最近才回来。 “阿清姐姐快快起来，大家都起来吧！今日是我们沉冤昭雪的好日子，大家应该高兴才是。” 苏柒若上前扶起苏清，又朝着众人说道。 大家这才起身，眼眶却是通红一片。 苏柒若拉过百花离陌介绍给众人：“这是我的夫君百花离陌，我当初流落百花城，命悬一线，幸得岳母所救，才捡回一条命来。今日活捉周辛洁，亦是因离陌与赵小姐相助，才免去我许多麻烦。” 众人见状，忙又跪了下去。 “奴等见过世女君，给世女君请安。” 世女君救了他们世女殿下，就是苏府的恩人，以后也就是他们的主子。 “诸位无需多礼，守护妻主，是我应当做的。” 百花离陌本就一心为着苏柒若，看着地上跪着的家仆个个忠心，他自然也不舍得他们再跪。 只要是对他妻主好的人，他都会好好护着。 “小主子，南苑和北苑已经收拾好了，您看您和小公子到哪里歇息？” 苏清上前引着几人往里走，那一砖一瓦都是她熟悉的地方。 东苑是老家主的院子，因为知道小主子不会住在那里，所以他们便没有先收拾那处。 而西苑是二房住的地方，如今二房已没人在世，所以他们也没去打扫。 南苑以前是大房住着的，苏柒若和母亲父亲以及几个姐姐的院子都在南苑。 第六百三十三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8） 因为大房人最多，所以住的院子也是最大的，比老家主的东苑还要大上许多。 尤其是老家主偏疼苏柒若这个小孙女儿几分，更是将什么好东西都往南苑送。 北苑则是三房的，林若星以前就在那里。 苏柒若点点头，看向林若星道：“星儿也随我们一起住在南苑吧！” 那么大的北苑她怎么会放心让林若星一个人去住呢？ 况且，林若星怕是也不敢过去。 不愿他触景生情，苏柒若便做主将人留了下来。 “也好。” 林若星点点头，他现在只想好好陪着姐姐姐夫，不愿意再想其他的事情。 苏柒若又对苏清道：“你再在前院收拾出来几间客房，白将军和赵将军晚上会住过来。” “是。” 苏清躬身应下，又偷偷看了一眼赵文萱。 这位小姐总不好跟着小主子和主君他们一起住在南苑吧？ 还不待她想完，苏柒若便开了口。 “文萱，你也随我们住在南苑吧！” 别人不知道赵文萱的身份，苏柒若却是明白的，她总不能让赵文萱一个男子随白冰和赵琦住在客房。 赵文萱脚步微微一顿，很快又冷静下来，轻轻应了一声：“好。” 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赵文萱心脏跳得厉害。 他总觉得苏柒若好像知道了什么。 吉祥和如意本也是手脚利索的，一进门就开始替二人铺床叠被，那些东西全都是新的，想必也是太女命人送来的。 苏家的家产若想还回来还要再等等，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也算不清楚。 左右苏柒若并不着急，该是苏家的，旁人也休想拿走一个铜板。 南苑所有的房间都已打扫干净，唯有一间，被苏清给锁起来了。 主君吊死在了那间房的房梁上，她如何敢开着门去惹小主子伤心？ 只是苏柒若比他们想象中坚强许多，并未表现出多么痛不欲生来。 人，总该往前看的。 该痛的，早就痛过了。 在那门口站了许久，最终苏柒若还是主动开口让苏清打开了那扇门。 苏清心口一疼，犹豫地唤道：“小主子……” 苏柒若淡淡一笑，朝她摆了摆手：“不碍事，你去忙吧！” 苏柒若在那房间待了许久，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打扰她。 便是百花离陌也只是远远地在院子门口等着她，不曾踏进那院子一步。 有些事情必须得她自己去面对，旁人的出现只会让她更难受。 林若星扶着百花离陌的手臂道：“姐夫先回去歇着吧，待姐姐从那间房内出来了，便好了。” 说起来，林若星自己也不敢踏进那个门槛，他没有姐姐勇敢。 “我就在这里等她。” 百花离陌摇摇头，他担心苏柒若，想让她一出来就能看见自己。 林若星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在一旁陪着他。 不过，林若星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那样出色的姐姐会喜欢上百花离陌。 他这位姐夫对姐姐是真心的好，好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苏柒若出来时，神色如常，百花离陌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偷偷舒出一口气来。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看见百花离陌站着门口，苏柒若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 “我在等你。” 百花离陌如实说道。 “姐夫在这里等了姐姐许久了。” 林若星轻轻抿了抿唇，一直紧绷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其实很怕姐姐会触景伤情，毕竟那里面曾经是她亲生父亲…… “累了吧？走，我们先去歇着，剩下的事情等明日再说。” 其实苏柒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只是她若不停下来，百花离陌定也要一直跟着她。 她不敢拿他的身体冒险，那些事情什么时候做都来得及，倒是给百花离陌找大夫的事情刻不容缓。 许是因为百花离陌自幼跟着城主大人习武，身子骨比旁人强上不少，孩子并没有出事，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赵文萱，她将满手的冷汗擦去，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要是百花离陌和孩子真的出点什么事儿，她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安心了。 只是无事归无事，到底是折腾了那么久，大夫还是给开了安胎药，不许百花离陌再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苏柒若将看着百花离陌养身子的事情交给了林若星来办，自己则腾开手去忙了。 皇帝身上的一种毒素虽然解了，可周辛洁下的毒却迟迟没有解药，人也并未醒来。 太医说皇上年岁大了，身体空虚，日后怕是再难好起来。 哪怕清醒过来，也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太女监国，玉玺在手，先平了苏府的冤案，昭告天下，还了苏家满门的清白。 将苏府还给苏柒若，之前罚没的东西一并奉还，还有她世女的爵位。 苏柒若这段时日则忙着安葬那些苏家无辜逝去的生命，尸骨无存者太多，许多都是立了衣冠冢。 站在苏家墓园前，林若星红着眸子看向那一个个新立的墓碑，眼泪又有些止不住了。 “好了，别哭，一切都过去了！” 安慰林若星时，苏柒若是这么说的，但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过去？ 呵！ 那些对苏家落井下石，甚至踩上一脚的人她还没有去找他们算账呢！ 林若星父子的行踪是谁暴露的，苏家书房内勾结外贼的密信又是谁放的，那和她祖母字迹一般无二的信是谁模仿的…… 这些，她都会一一查清。 林若星捏着袖子抹了把眼泪，咬牙道：“不，姐姐，林家的人还活着，他们害死了父亲，不能就这样过去。” 林若星也从来都没有忘记，那个为了权势出卖了他父亲性命的林家还好好活着呢！ “这件事情你不许插手，自有我去处理，你以后只管陪着你姐夫，等着你小侄女儿的出生就好。” 苏柒若不会再让林若星步入前世的后尘，太女不该死，他也不该为了报复而活一辈子。 苏家的公子当心怀坦荡，不负他人，亦不负自己。 否则，他这一辈子也未免太沉重了些。 第六百三十四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89） 林若星抿着唇看向苏柒若，许久之后，才哑声道：“姐姐，我想换回苏姓，哪怕是死，我也不要再顶着他们的姓氏而活了。” 林若星拳头紧握，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容置疑。 就算是死，他也不想再跟着那样一家狼心狗肺的东西姓了。 若是可以，他甚至都想将父亲的姓氏一并改了。 不过父亲嫁给了母亲，他本身就是苏林氏，早就不是林家人了。 苏柒若点点头：“好，回去就将你的名字重新写在族谱上——苏若星。” 林若星勾唇一笑，总算释然了。 自此，世上再无林若星，只有苏若星。 而苏柒若也希望苏若星能重获新生，远离前世林若星的命运。 那样一生不幸的大男主又有什么好当的？ 权势滔天，却终身不得幸福，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她苏家数百口人命换回来的荣宠，不该是他那样的一生。 五月初三，太女登基，改国号安。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铲除逆贼余党，嘉奖有功之臣。 苏柒若护国有功，且有苏府冤案在前，新帝愧疚，赐封正一品永安王。 这不只是代表着无上的荣宠，还代表着新帝对从始至终对苏家的信任。 苏府的门匾重新挂上，新帝亲手所书“永安王府”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永安王府小公子苏若星赐封昌平帝卿，封地江北。 那曾经是他的姐姐们守护着的地方。 苏若星看着手里的圣旨，听着周围人的道贺声，却是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现在所拥有的的这些，都是他亲人的鲜血换来的。 相比于心底给予的无上荣宠，他更希望亲人们都活着。 不过，有了这人人敬畏的称号，他和姐姐才能更方便对付那些欺负过苏府的仇人不是？ “王君，小心身子。” 门外传来如意担忧的提醒声，苏柒若忙放下手里的折子，起身迎了出去。 百花离陌才到了书房门口，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你怎么过来了？” 苏柒若上前扶住百花离陌的手臂，将人带进了书房。 吉祥和如意守在门外，并未跟进去。 书房重地，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 他们是公子的贴身侍儿，自当谨遵府里的规矩。 有他们二人在前，剩下的人自然不敢逾矩半分。 “妻主都忙了好些时日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百花离陌坐在案桌旁，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折子，轻轻叹了口气。 自从妻主被新帝封为永安王，这京城的世家便像是封了似的前来拜访。 之前门可罗雀的苏府，如今可是热闹的紧。 听说苏清都快要累死了，整日里应付各府送来的帖子，府里的事情都没空管了。 “忙完这几日就好了，只是这段时间没有好好陪你，委屈你了。” 苏柒若拉过百花离陌的手，看着他掌心里的几颗小茧子，垂着眸子愧疚道。 百花离陌摇摇头：“我知道妻主的心事一直未了，我也希望妻主能早日做回自己，所以妻主尽管忙你的正事儿就是，我等着你。” 百花离陌别的什么都不担心，只是怕她熬坏了身体。 “好离陌，谢谢你。” 苏柒若轻轻揽住百花离陌的身子，感激道。 她很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百花离陌，更庆幸的是，百花离陌也选择了她。 这么好的一个夫郎，不枉她逃命千里才遇见。 这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妻主，我……我想替文萱求一个恩典，不知皇上她……” 百花离陌犹犹豫豫，他现在已经是永安王的正君了。 皇上不曾有太女君，所以满朝上下的男子中，除了太君后外，就数他的身份最高。 百花离陌不习惯外人的阿谀奉承，也懒得应付那些，所以便不曾出过府。 但赵文萱的事情他还是想找苏柒若说一说，如今，也没什么可瞒着她的了。 苏柒若抬眸看了百花离陌一眼，立时便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文萱此次亦有功劳，只求一个恩典，皇上不会拒绝。” 且不说别的，只赵文萱送给苏柒若的那些火球，就足够给他挣一份从龙之功了。 皇上之前还有意要提拔赵文萱做官，被苏柒若拒绝了。 旁人不清楚，苏柒若却是知道赵文萱的身份的。 若只做生意还好，一旦入了官场再被人发现他男扮女装的身份，那便是彻底害了他。 “可……文萱他……他……” 百花离陌不知该如何与苏柒若说赵文萱的身份，二人虽已亲密无间，可他从未告诉过她有关赵文萱的事情，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苏柒若轻轻捏了捏百花离陌的手，低笑一声道：“文萱聪慧有胆识，又是你的手帕交，我自会护他。” “妻主，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百花离陌惊得目瞪口呆，他还以为他与赵文萱瞒得很紧，可妻主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第一眼看见他时，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苏柒若可不敢多说自己的“金手指”，但她的确一早就知道赵文萱是男子了。 百花离陌俏脸一红，抿着唇愣了片刻，才哼唧道：“妻主你怎么那么厉害？还好你成了我的人，不然文萱就危险了。” 想到最开始苏柒若见赵文萱时的样子，还有平时她毫不避讳让他单独与赵文萱在一起，以及那些最细微的小事——比如她让赵文萱住进了南苑…… 百花离陌心底最后的一点儿芥蒂也已消失不见。 他一直以为苏柒若不够在乎他，所以才任由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却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原来是她早就知道了赵文萱的身份，这才放心他与文萱单独相处的。 这么一想，百花离陌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妻主不是不在乎他，妻主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他的。 苏柒若宠溺地刮了刮百花离陌的鼻尖儿，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喜欢。 她真是喜欢极了自己的小夫郎。 “文萱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好，不过，你可以问问他，是否有意愿将生意搬到京城来做。” 第六百三十五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90） 赵文萱的身份一旦挑明，哪怕有皇上的金口玉言，也堵不住百花城的悠悠之口。 倒不如让他以男子之身留在京城，有她看护着，也能多几分保障。 而且，相比于百花城百姓的死板迂腐，京城里对于男子行商之事看得便没那般严了。 京城中几个领头的商户人家，也不是没有家中公子帮着做生意的，说不定赵文萱还能与他们谈几笔生意。 只要不太过孟浪，便不用担心那些流言蜚语。 “妻主的意思离陌明白了，我这便去与文萱说，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苏柒若话毕，百花离陌便站了起来，匆匆离开。 看着百花离陌的背影，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家伙，有时候很聪明很稳重，有时候又毛毛躁躁像个小孩子似的。 赵文萱一早就猜到了苏柒若可能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听百花离陌说时，并没有多意外。 “永安王说的是，我答应了。” 百花离陌一说完，赵文萱便点头答应。 其实他也想将生意发展到京城来，只是过去不敢做这样的梦，如今有永安王这个大靠山在，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百花离陌高兴地拉着赵文萱道：“太好了，以后我在京城也有作伴的了。” 赵文萱眉毛微挑，看向百花离陌道：“你不准备回百花城了？” 百花离陌是城主府唯一的少主子，若是他跟随苏柒若留在京城，那城主府怎么办？ “妻主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当初虽说是让她入赘到城主府，可那也只是为了对付大房一家。如今妻主已经是永安王了，我总不好让堂堂永安王入赘到我小小的城主府去吧！” 百花离陌早就想清楚了，若是母亲和父亲愿意随他一起留在永安城，那是最好不过。 若是不愿，就让苏柒若派人过去帮着母亲一起管理百花城，以后他们的女儿里若是有喜欢去做城主的，便让她过去。 若是孩子们都不愿意，那便能者居之。 总不能他和妻主一个在京城，一个在百花城吧！ 那还叫什么妻夫，倒不如直接和离的好。 可他才不要与妻主和离，这是他自己选的妻主，绝不会让给别人。 赵文萱点点头：“说的也是，如今永安王已经成了香饽饽，日后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子断然不会少了，你若想与她长久，自然不能与她分之两地。” 赵文萱担忧地看了百花离陌一眼，以前的苏柒若身无分文，尚且有无数男子争抢着要给她做小。 如今的苏柒若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后的桃花债可想而知。 百花离陌虽已与她成婚，但这王君之位却未必坐得稳。 百花离陌或许不知，赵文萱却有所耳闻。 这些世家公子们为了争宠，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什么腌臜法子都能想到，让人防不胜防。 百花离陌生性洒脱，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懂勾心斗角。 若只凭着苏柒若的宠爱，未必能护他周全。 百花离陌眸子一凛，他担心的也正是这些。 虽然妻主允过他不会纳侍，可那是因为他们在百花城，没有人能胁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但现在不一样，京城中人鬼难分，那些人怎样算计他们，怕也是防不胜防。 而且，若是皇上为了巩固权势，逼她另娶纳侍呢？ 她能抗旨吗？ 永安侯府苏家好不容易才沉冤昭雪，用满门性命将侯门换成了王府，这些虽不是苏柒若想要的，却也不该平白便宜了别人。 “妻主她一言九鼎，她答应过我不会纳侍，且苏家从未有过纳侍的先例，我相信她。” 百花离陌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赵文萱听的，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自是相信永安王的人品，只是她再洁身自好，也未必次次都能逃得过旁人的算计，你总该多留意几分才是。” 也不怪赵文萱多想，他自幼以女子的身份生活，听过见过的可比百花离陌多多了。 “我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 想要抢走他的妻主，门儿都没有。 当初苏家罹难，那些世家公子中有哪个给过他妻主帮助？ 但凡有一个，他都不敢这样大言不惭地霸占住苏柒若。 苏家出事的时候，一个个的唯恐避之不及，这会儿见苏柒若得了势，便又厚颜无耻地贴上来，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不齿。 “你心里有数就好，想必永安王心里比我们更清楚这些手段。” 在赵文萱看来，苏柒若自小长在京城，应该比百花离陌更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若她自己小心些，总比百花离陌日日防着的强。 又与赵文萱说了会儿话，百花离陌才回自己的房间。 苏柒若难得比他回来的早，正歪在榻上看书，轻阖双眼，似睡非睡。 听到声音，苏柒若忙放下书去扶百花离陌，百花离陌却盯着她瞧了许久。 苏柒若摸摸脸，疑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百花离陌摇摇头，酸溜溜地说道：“不是。妻主这样好看，如今年纪轻轻又站上了这么高的位置，我怕你会被人抢走。” 苏柒若轻笑一声，刮了刮百花离陌的鼻尖道：“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我不是与你说过，苏家的女儿没有纳侍的，我也不会。” “可你不会，并不代表别人不想，那些整日来府中拜会的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妻主心里难道还不明白吗？” 百花离陌也不傻，多少人家过来送礼不是为了给永安王府塞人？ 如今新皇登基，百废待兴，那些人便想趁乱笼络住永安王府，以便站稳朝堂。 苏清虽未允任何人入府，可也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他们日后总得跟京城世家打交道。 “你只管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情不必多想。当初苏家鼎盛时我没有允任何人入门，如今已经有了你，我又岂会给那些人可乘之机？” 虽说苏柒若现在已是永安王，可相比于过去的永安侯府，也不过就是名头响了些。 若真论起权势大小，她如何比得过祖母？ 第六百三十六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91） 苏柒若不怪百花离陌会多想，他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猛得面对这些，又怎会不多考虑几分？ 当初因为误会了星儿的身份，他都哭了大半日，若真有个什么，苏柒若都不敢想，百花离陌会难过成什么样儿。 他待她一颗赤诚之心，她自不会负他。 那些为了攀附权势而接近她的人，她自不会理睬。 明年科举大开，朝廷自会培养一批属于皇上的纯臣，届时她再寻三五知己便好，那些在苏家蒙难袖手旁观的人，她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自也不会与他们亲近。 “这样会令妻主为难吗？” 苏柒若越是这样好，百花离陌心里就越是不安。 “不为难，我心甘情愿的。” 百花离陌救她有功，皇上日后自有嘉奖，到时哪个不开眼的还敢来惹他不痛快？ “我的命都是你的，自然也只是你的人，其他人休想染指半分。” 苏柒若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总算是逗笑了百花离陌，也让他一直揪着的心放松了不少。 “那我可记住了，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百花离陌紧紧抱住苏柒若的腰，喃喃道。 “嗯，是你一个人的。” 若是没有百花家的人，她说不定早就死了。 当初既是选择了百花离陌，那无论日后发生什么，她都不可能会负了他。 看来，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得宣传出去才好。 只有所有人都知道百花离陌对她有多重要，那些想要打着拜访的幌子接近她的人才能早些死心。 哄着百花离陌睡下后，苏柒若便偷偷出了卧房。 “影三。” “属下在。” 一抹黑影落在苏柒若面前，苏柒若凑到她耳边交代了几句什么，那黑影便又很快消失不见。 第二日一早，永安城中便传遍了永安王君是永安王救命恩人的话，便是街边的乞丐都在谈论永安王与永安王君的缘分故事。 那些瞧不起百花离陌的身份，想要让自家儿子入府一争的人家在听说这件事情后，心里都打起了鼓。 如今永安王的身份以及不需要夫家帮衬了，有皇帝的恩宠和愧疚，足够她一辈子站在高处。 若真的想与那位永安王君争一争，如今看来也没了指望。 再怎么样的感情也高不过救命之恩去，那还争什么？ 大半的人歇了心思，却也有些人仍旧执迷不悟，觉得凭着他们的家世和容貌一定能入了永安王的眼，让她休弃家中糟糠，重新与他喜结连理。 所以，苏柒若出门时，不是这家的公子在她面前崴了脚，就是那家公子的手帕落在了她脚边，看得身后跟着的影三嘴角直抽抽。 是谁说世家公子好教养来着？ 她瞧着这些人可是一点儿也不矜持，就差脱光了衣服直接勾引她们主子了。 只是苏柒若每次遇到这种事情都躲得快，倒也没惹过什么麻烦。 皇上拿出一份名单递给苏柒若，皱眉道：“这是周辛洁一党的名册，从她书房的密室中搜出来的，这里面……” 苏柒若翻看着，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时，翻看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皇上愧对苏家，一直在想办法弥补。 可这林家是苏家三房的亲家，她不愿为了这样的事情再伤苏柒若的心了，所以请她过来定夺。 苏柒若自嘲一笑：“我之前还安慰星儿说，林家只是为了自保，并非是有意出卖苏家的。如今看来，林家早就投靠了四皇女，还一直利用着苏家罢了。” 想到内贼，苏柒若心里大概也有了数。 平日里谁与林家走得近，林家又有哪个时常来府里做客，桩桩件件算起来，那内贼便也清楚了。 “难怪苏家出事的前两天三房一个一等嬷嬷死在了府外，当时三姨母还为难了许久，毕竟那人是从林家跟着三姨父嫁进苏家的，她担心三姨父知道会难过。如今看来，那封信虽是四皇女的手笔，其中也不乏林氏一族的助纣为虐。” 而透露三姨父和苏若星住处的人，自也与那嬷嬷有关。 苏柒若起初还怀疑过大房的人，甚至连她的嫂嫂都被她仔细查探过，到底是她高估了林家人的良心。 “那你准备怎么办？” 皇上心疼地看了苏柒若一眼，她当时就知道苏家是冤枉的，可是任她如何求情，母皇就是不听。 最后连她和父后都一起被禁足了，直到传来苏柒若的死讯，她才被放出太女府。 她一直在怪自己没本事，连自己在意的人都护不住。 好在老天垂怜，还给苏家留下了一条血脉。 想到苏若星，皇上心头不由得一软。 若是他愿意，她也愿意将君后之位留给他，只要能让苏家好过一些，她做什么都可以。 “皇上初登大宝，正是立威的好时候，不如就拿林家开始吧！” 苏柒若合上那名册，勾唇道。 若不是苏若星放弃了林家是姓氏，她或许还会顾念着弟弟的身份给林家一条生路。 如今连星儿都不认林家了，那她还有什么旧情可念？ “星儿那边……” 皇上犹豫地看向苏柒若，她也听说了林若星换姓之事，但林家毕竟是他的亲人，他若是不愿意，她可以为了他留下林家。 “星儿是苏家的公子，与林家没有半分关系，皇上不必顾虑太多，只依律法办事即可。” 苏柒若也不敢再留着林家，她怕夜长梦多。 苏若星最近有些反常，他怕是也暗中派人去查林家的事情了。 与其等着他插手，倒不如通过新皇的圣旨，一举灭了林家，也让他们尝尝当年苏家被灭的滋味儿。 残害忠良，罪不容诛。 “那便依表妹的意思去办。” 皇上点点头，既然苏柒若和苏若星都没有异议，她自然也不会再给苏家留什么情面。 只是想到苏家当时的悲惨，苏柒若到底心有不忍。 “皇上，稚子无辜，家仆更是无辜受牵，还望皇上能网开一面，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许多家仆只是打扫涮洗，怕是连家主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不该为此丧命。 第六百三十七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92） 至于那些孩子，远远的送出去也好，不该就此而亡。 苏柒若不是圣人，却也不愿旁人重蹈苏家的覆辙。 她不嗜杀，只是想为苏家讨还个公道。 那些参与过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却也不会牵连太多无辜。 “表妹从小就是这么善良，与那几位表姐不同。” 皇上微微叹息，苏柒若那几个姐姐个个杀伐果断，唯有她，太过慈悲。 “皇上也是一样。” 苏柒若回望过去，二人相视一笑。 也罢，幼子送出京城，送去边关小镇送于人收养就是，至于日后的命运如何，全看他们自己了。 苏柒若被封为永安王后，林家本就日日提心吊胆，就害怕自己当初做过的事情败露。 只是还不待他们决定去不去永安王府攀亲戚时，已经有人带兵围住了林府。 林老家主面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天这是在惩罚我们啊！” 惩罚他们背信弃义，惩罚他们出卖亲子，惩罚他们狼心狗肺，不择手段。 “完了，全完了！” 林家人被押入刑场时，苏若星也去了。 他隐在茶楼二楼的雅间，冷眼看着跪在下面的人，眼底毫无波澜。 百花离陌轻轻拍了拍苏若星的手背，想要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顶着林家的姓氏在苏家过了十几年，苏家人待他如珠如宝，视他为命根子，却被自己曾经以为是亲人的林家给出卖了。 苏若星心里恨啊！ 恨的同时，却也为自己的父亲感到不值。 父亲为了林家请母亲帮着做了多少事情，最后却帮出一窝子白眼狼出来。 他们不仅害死了苏家满门，还害死了一直拿他们当最亲的亲人的父亲。 他们全都该死！ 一见刽子手举起刀，百花离陌忙别过脸去。 他如今不比常人，见不得血腥。 只是这孩子到底也是苏家的嫡孙，为祖报仇已经落幕，他必须得来瞧瞧，也算是给未曾谋面的苏家人一个交代。 “姐夫，我们回去吧！” 哪知百花离陌刚别过脸去，苏若星便起身拉着百花离陌下了楼。 “星儿，你……” 百花离陌心中疑惑，不明白苏若星为何不看了，他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报仇吗？ 如今大仇得报，他怎么还不开心了？ “结局已经注定，看与不看并不影响什么。” 苏若星释然一笑，其实，他心底还是有几分不忍的。 哪怕当年林家对他的好大多虚伪谄媚，但到底是“宠”了他十来年的人，他心里头矛盾的很。 不过，苏家的亡灵今日应该都能安歇了吧！ 这般想着，苏若星脸上的笑容又真了几分。 “也好，妻主昨日说想吃一品阁的枣糕了，我们去买些再回府吧！” 苏柒若如此，百花离陌自是求之不得，便随便扯了个借口，拉着苏若星去了一品阁。 “掌柜的，包一斤枣糕。” 苏若星扶着百花离陌的手臂进了门来，如意忙上前给二人拉了凳子坐下，又去让掌柜的给包糕点。 “你姐姐说你幼时最喜欢吃一品阁的点心，但是家中长辈都不许你多吃，她便时常偷偷买了给你送去，为此还被罚跪了祠堂。” 闻着店内馨甜的点心味儿，百花离陌忽然就想起了苏柒若曾与他说过的一些趣事儿。 苏若星一听，也咧开嘴笑了，这笑容倒是发自真心。 “我幼时患过咳疾，大夫不许我吃甜食，我见府里摆着的点心精致，却又入不得口，便急得直哭。姐姐心疼我，偷偷来一品阁买了点心给我送去，被祖父抓了个正着，连带着其她几位姐姐一并都被罚跪了祠堂，不许她们再偷偷给我送吃食。” 想到小时候的事情，苏若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姐姐们一向听话守规矩，少有的几次被罚跪祠堂也都是因为他。 他是府里这一辈中最小的孩子，受的宠爱自然也是最多的。 姐姐哥哥们都宠着他，林府的人对他也都是毕恭毕敬，所以他以前才对人没有防备，遭了林家的算计。 怕苏若星再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情，百花离陌忙拉了他的手问道：“你瞧瞧可有什么喜欢吃的点心，我们一并买回去。如今你身子已经大好，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苏若星眸子一暗，本想说他现在早就过了爱吃点心的年岁。 更何况，便是同样的点心，他也吃不出过去的味道了。 只是见百花离陌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他到底还是没忍心拒绝。 姐夫心疼他，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那便买些梅花糕和芙蓉卷好了，一品阁的这两道点心最是好吃。” “好，都依你。” 百花离陌见苏若星不再沉浸在方才的话里，总算是放下心来。 也怪他不好，非得提及过往那些事情惹了眼前这孩子难受。 “听闻永安王应了荣安帝卿的邀约，明日要去荣安帝卿府参宴呢！” “永安王不是自回京后一直不与京中世家来往吗？如何会应荣安帝卿的约？” “永安王的父君乃是荣安帝卿的兄长，当初苏家出事，荣安帝卿虽未被牵扯进去，却到底也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永安王归来，永安侯府沉冤昭雪，一举变成永安王府，荣安帝卿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那倒也是，荣安帝卿虽不受宠，却到底是永安王的亲叔叔，如此一来，这些能赴宴的公子们岂不是机会来了？” 说这话的小公子妒忌的眼眶通红，要怪也只能怪他的母亲当初没有站在苏家这一边。 哪怕当初没有开口落井下石的官员，永安王都愿意给她们几分薄面。 偏偏当年许多大臣见四皇女得势，便替她多说了几句。 如今皇上虽还未清算这些朝臣，但过去那一笔笔的账都记着呢，总有她们倒霉的那一天。 新皇登基后，那些墙头草也整日里战战兢兢的，她们也都清楚，若想不让新皇记恨，唯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永安王府。 奈何永安王府的大门日日紧闭，根本就不给她们机会。 第六百三十八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93） 有些打着将儿子送进永安王府主意的人家现在也都歇了心思，人家永安王府传出来的有关王君救过永安王性命的消息是何意，她们也不是不懂。 但懂归懂，存了心思的人总还是有的。 苏家女儿个个都是好颜色，世家公子们往年也都见过永安王的姿容，哪怕不为了她手中的权势，也有不少人愿意入到永安王府做小。 救命之恩比不得，做个侧室总是可以的吧！ 更何况听说那位王君还是边陲小城来的，定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永安王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若是能入了她的眼，何愁日后不能搏个好前程。” “真是可惜了，我们府中并未收到荣安帝卿的帖子。唉……” “荣安帝卿这些年并未与谁家往来过密，想来也没有哪个府邸能收到帖子。” “如此还好，总不能平白便宜了那些贱人。” …… 几个男子坐在角落里压低了声音闲聊着，听得苏若星脸色越来越难看，反倒是一旁的百花离陌面色如常，还反过来安慰起他来。 “别生气，不值得。” 苏若星气呼呼地瞪了那些人一眼，忙点点头：“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姐夫莫要听他们胡说。” 一个二个攀附权势，只想上他姐姐的床，还想入苏府？ 简直是白日做梦！ “我自是相信妻主的为人。” 苏柒若是什么人，百花离陌比谁都清楚。 以往他还总是疑神疑鬼，可经历过这一场变故，看到了苏柒若的心性，他便释然了。 他的妻主与那些女人不一样，坦荡光明，凡事她心中都有计较。 他相信，哪怕日后她真的厌了他，也定会先与他和离，然后再找下家。 更何况，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绝非是是始乱终弃之人。 苏若星紧紧拉着百花离陌的手，认真道：“姐夫尽管放心，我苏家有祖训，不逼迫子女婚嫁，但无故不得纳侍。” 苏家先祖定下的规矩，子女的婚事可由子女与长辈商议而定，任何一方不答应，都不得逼迫。 但人既是自己选的，便要自己负责。 若娶了正君，便不可无缘无故地纳侍。 “无故？” 百花离陌挑眉，他只听苏柒若说过苏家女儿不纳侍，倒是不知这里头还有个“故”在。 “三十无子，则可纳一侍。” 苏若星摸着鼻子小声说道。 看了一眼百花离陌的肚子，孩子都有了，所以他觉得姐夫完全不用担心。 百花离陌眉眼一弯，轻笑道：“这规矩怕是哪位老太君定下的吧！” 他可不相信女人会给自己定这样的规矩，八成是哪个惧内的祖宗碍于夫君的威严定下来的。 “我觉得是。” 苏若星嘻嘻一笑，他也一直这么以为呢！ 二人见如意提了点心出来，便携手离去。 才刚回府，就迎面碰上了要出去的苏柒若。 “姐姐。” “妻主。” “正巧你们回来了，荣安帝卿府给下了帖子，邀我们明儿过去赴宴，那毕竟是我的叔叔，不好拒绝。” 虽说苏柒若不愿意去参加什么宴席，但荣安帝卿和别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到底是与她父亲存了几分情谊，这个面子她不能不给。 况且，当初苏家出事，也的确连累了人家。 如今荣安帝卿邀请他们过去参宴，想见她是一方面，怕是也有想借着她的身份为子女们谋一份前程的心思。 可不论如何，苏柒若都没办法拒绝。 百花离陌还没来得及开口，苏若星便撇撇嘴道：“我们方才就听说了。” “嗯？” 苏柒若微微挑眉，她早上才应下的，还没来得及说，他们怎么会知道？ 苏若星不悦地轻哼道：“还不是外面的那些花蝴蝶，不知从哪儿得了姐姐要去荣安帝卿府赴宴的消息，都费尽心机地想要张帖子呢！” 剩下的话苏若星不说，想来苏柒若也能明白。 卯足了劲儿往她身边凑，还能是为了什么。 苏柒若先看了百花离陌一眼，见他神色无异，才说道：“不必管他们。” 看来那些人还是没有死心啊！ “姐姐这是要出门吗？姐夫给你买了一品阁的枣糕，趁热才好吃。” 苏柒若想了想，怕百花离陌会多心，索性就不出去了。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也是许久没吃了。” 说着，她便揽过百花离陌的身子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苏若星看着前面的二人，忽而勾唇一笑，便转身回自己的院子了。 “这几日身子可有不适？若是哪儿不对劲儿，可千万不要瞒着我。” 苏柒若扶了百花离陌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百花离陌摇摇头：“我身子骨结实，这孩子也乖巧听话，一切都好。” “离陌，辛苦你了。” 苏柒若心疼地亲了亲百花离陌的唇角，想要说些什么感性的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其实在这方便并不善长，也就只有百花离陌这个小傻子还愿意与她在一起。 “每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有什么可辛苦的，倒是妻主最近忙忙碌碌，人都瘦了一圈了。” 百花离陌也心疼苏柒若，心疼她自搬回府里后便没有一日得闲。 除了忙朝中之事，还要应付外面那些莺莺燕燕。 “过几日就好了。” 苏柒若捏着百花离陌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凑到唇边亲了亲，满身的疲惫都淡了。 林家已经伏诛，剩下的事情便不着急了。 待明年科举纳贤，皇上自会提拔一批属于自己的人，剩下的那些墙头草们自然便不用留着了。 就算苏柒若不计较当初她们对苏家的落井下石，皇上也不会饶了她们。 毕竟当初苏家出事后，还牵连着皇上和太君后。 那些人诋毁苏家，不就是连着皇上和太君后一起得罪了吗？ 这样的人皇上如何敢用，指不定哪天连北越国都出卖了呢！ 等事情告一段落，她就留在家里好好陪陪百花离陌。 如今他们是回不去百花城了，只能等孩子出生后，才能抽空回去。 不过赵文萱倒是准备过些时日回去一趟，让他给家里带个信儿好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94） “朝政重要，但妻主也要顾念着些自己的身子，别让我担心。” 百花离陌回握住苏柒若的手，心疼地捏了捏。 她的手本来就细，如今手上都没肉了。 “都听夫君的。” 二人又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才去前院和众人一起用膳。 荣安帝卿的妻主是个从四品郎中，官位不高，平日里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本职，甚少与朝中大臣往来。 这也是为何当初苏家出事，而荣安帝卿府没被牵连的原因之一。 哪怕当年苏家权势那般鼎盛，他们也没想过去巴结一二，这才因明哲保身，保住了自己一家老小。 但荣安帝卿与苏柒若的父君关系到底比旁人亲近些，多少还是碍了先皇的眼。 如今新皇登基，世人皆知四皇女当初诬陷苏家是为了对付新皇，新皇对苏府有愧，自然不会将苏柒若怎么样，只会多纵容她几分。 想明白了这些，荣安帝卿才敢厚着脸皮给苏柒若下了个帖子。 一来他的确有些记挂这个孩子，再者，他的女儿和儿子也大了，总不能一直这样窝囊下去。 有了永安王府的提携，哪怕不想着升官发财，找一桩好婚事总是好的。 荣安帝卿也不贪心，只盼着能给孩子们寻个合适的好人家。 苏柒若自也是猜到了几分，这才带着夫君和弟弟亲自前来。 “永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才刚下马车，荣安帝卿便带着阖府上下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苏柒若忙上前几步扶起荣安帝卿：“皇叔这是作何？您可是折煞侄女儿了。” “礼不可废。” 荣安帝卿从来就是个知分寸的，苏柒若的永安王之位说起来与她母父姐姐们不无关系，他给了苏柒若体面，也是要做给这满京城的人看的。 苏府的血从永安城东一直流到了永安城西，皇家欠他们太多，一个王位，苏柒若担得。 永安王就是永安王，哪怕他这个做叔叔的，品级也越不过她去，见了她一样要行礼。 “离陌，星儿，快来见过叔叔，叔母。” 苏柒若扶起荣安帝卿，便招呼着百花离陌和苏若星上前。 苏若星扶着百花离陌缓缓走来，还不待二人行礼，荣安帝卿便拉住了二人的手。 “好孩子，这一路辛苦你们了。” 荣安帝卿眼眶通红，一语双关，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王君身子重，快快里面请。” 再想寒暄，也不能没有眼色。 荣安帝卿亲自带着百花离陌和苏若星往里走，苏柒若则和其她人稍后一步。 “早就听闻了王君曾救过永安王，我便一直想见一见，如今瞧着了，叔叔实在是为永安王高兴，能娶了王君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好夫君。” 荣安帝卿这话的确出自真心，起初他也害怕苏柒若被人骗了，如今一见百花离陌，他便心生好感。 聊了几句便觉得这孩子性子虽淡，却不惧权势，为人亦爽快坦荡，颇有苏家人的风范。 也难怪苏柒若放着京城这么多的世家公子不要，偏偏喜欢上了他。 苏家人选夫郎的眼光个个毒辣，苏家的女婿便没有不好的。 “叔叔言重了，能嫁给妻主，是离陌的福气。” 百花离陌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能嫁给苏柒若，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恒儿见过表姐。” 几人正说话间，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使得众人皆是一愣。 少年温润如玉，妥妥的一副好容貌。 此时正红着脸站在苏柒若面前，恭敬地朝她行礼。 只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这般冒冒失失地过来，到底为何，大家都看得明白。 苏柒若微微蹙眉，碍于荣安帝卿的面子，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颔首间，她还不忘将手里剥好了橘子递到百花离陌手中。 “莫要吃太多，待会儿还要用膳。” 百花离陌勾唇一笑，低声应道：“好。” 身前立着的少年面色一白，红唇轻抿，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他以为永安王应了父君的约是有意于荣安帝卿府，可表姐她却是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荣安帝卿不悦地瞪了儿子一眼，却到底没忍心当众给儿子难堪。 “这是你表姐夫，这是表弟星儿，还不快过来见礼。” 儿子的小心思荣安帝卿总算是看出来了，只是他深知苏家女儿的秉性，哪怕让他的儿子入永安王府做小，人家怕是也不会要的。 倒是他的疏忽，没想过儿子会有这样的心思。 其实平日里这孩子乖巧的很，怕也是听了什么人的闲言碎语，才会如此莽撞。 虽有些不合时宜，但好在荣安帝卿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将此事圆了过去，苏柒若也没去追究。 最让苏柒若满意的是今日这宴席，荣安帝卿只请了本家的几个亲戚，并未邀请别人。 苏柒若喜欢聪明人，如此，荣安帝卿若真有需要她帮忙的，她也愿意伸一把手。 小少年红着眼睛躲在人群中不住地偷看苏柒若，旁人有没有发现百花离陌不知道，但他却是注意到了。 百花离陌偷偷扯了扯苏柒若的衣袖，苏柒若朝那孩子看了一眼，吓得他赶忙垂下头去。 “招蜂惹蝶。” 百花离陌不满地睨了苏柒若一眼，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我与他不过幼时见过几次，算不得蜂蝶。” 苏柒若一脸无辜，她都快忘了这位小表弟长什么样儿了。 一直到离开荣安帝卿府，也不见再有什么不开眼的人过来找事儿，百花离陌正要放下心来，便见一个小侍匆匆追到了马车旁，往苏柒若手里塞了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什么东西。 苏柒若一怔，冷声问道：“这是何意？” 侍儿恭敬地朝苏柒若行了一礼，也没避讳百花离陌，直言道：“这是郡卿给您的，说是殿下一看便知。” 那侍儿坦坦荡荡，倒叫人不好多说什么了。 苏柒若随手打开，看见帕子里包着的那半根簪子时，淡漠的眸子才映出几分旁的情绪来。 “替我谢过你家公子，这份人情永安王府记下了。” 第六百四十章 赘妻之我的傲娇夫郎（95） 苏柒若攥紧了那半根簪子，语气明显软和了许多。 “是，奴告退。” 侍儿躬身退下，苏若星才凑上前来。 “姐姐，这簪子……” 苏柒若手里拿着的，正是她父亲那剩下的半支簪子。 苏柒若先扶了苏若星和百花离陌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这才解释道：“想必当日为父君收尸的便是叔叔一家了。” 荣安帝卿从来没提过半句，可这半根簪子……却让苏柒若知道了许多。 定是当时离开的匆忙，才掉了半根被人捡了去，一路辗转，流落到百花城。 而剩下的这半根…… 或许，他们一直都知道，她根本就没死，早晚有一日她会回来。 苏柒若勾唇一笑，眼底好似多了丝温暖。 或者，这京城中的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无情。 只是有些自身难保，容不得他们多做什么罢了。 苏若星紧紧攥着拳头，垂着眸子喃喃道：“大姨夫的兄弟肯为他做到如此，可父亲却……” 一想到林家出卖了自己的父亲，苏若星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都过去了。” 苏柒若轻声安慰道。 苏若星吸了吸小鼻子，抬头看向苏柒若，咧嘴道：“是啊，都过去了。” 次年五月，永安王府小世女诞生，圣心大悦，大赦天下。 最为欢喜的却是苏若星，他抱着小侄女儿柔软的小身子，哭了个昏天暗地，差点儿晕过去，可把苏柒若和百花离陌吓坏了。 “姐姐，星儿没事。星儿这是高兴的，高兴我们苏家终于有后了。” 他是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痛了两年之久，一直都是在失去，如今总算有新生了。 “傻孩子，高兴应该笑才是，哭个什么劲儿，你看看你把你姐夫吓的。” 苏柒若宠溺地捏了捏苏若星的鼻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苏若星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凑到百花离陌跟前，小声道：“姐夫，谢谢你。” 谢谢他救下了姐姐，谢谢他给苏府留下了血脉。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百花离陌掏出帕子替苏若星擦干净脸蛋儿，便听见他道：“以后我就留在府里帮姐姐姐夫看孩子，你们只管生，越多越好，我不嫌累的。” 苏若星的话逗笑了百花离陌和苏柒若，只是苏柒若一早也是这么想的，若是遇不到合适的人，她宁可养苏若星一辈子。 左右她就这一个弟弟，绝对不能嫁到别人府中受委屈去。 尤其是现在外面那些人，一个个的盯着她不说，甚至还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她弟弟身上。 简直是痴人说梦。 也不看看她们都是什么货色，也敢肖想她苏家的公子。 苏柒若越想越气，若非真心求娶，只是为了她手中的权势，那种人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好，那以后就辛苦星儿了。” 苏柒若点点头，见苏若星眼睛亮晶晶的，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 苏若星摆摆手，欢喜道：“不辛苦，不辛苦，星儿欢喜的很。” 他当初没本事护住苏家，甚至还连累了苏家，日后，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护住他的侄子侄女儿们。 苏若星看着孩子傻笑不已，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 拉着百花离陌的手道：“静姨来信说，母亲的病已经好转，日后慢慢调养着，再活十几二十年都不成问题，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北山圣人出手，便是阎王想抢人，都得费上一番功夫。 苏若星的病就是北山圣人治好的，如今她又治好了百花芜，苏柒若打心底里感激她。 “你替我好好谢谢静姨。” 百花离陌欢喜道，这般算来，母亲怎么都能够等到他们的孩子长大了。 “等孩子大一些，我带你回百花城去看他们。” 对于百花芜妻夫，苏柒若是有愧的。 人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被她拐走了，若非有北山圣人替百花芜看病，苏柒若都不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待在京城。 “好。” 百花离陌轻笑着点点头，知道母亲已经无碍，他也就放心了。 永安王世女三岁时，嫡次女诞生，苏柒若做主在族谱上为次女写下了“百花”一姓，全当是全了百花府对她的恩情。 “不论这个孩子姓什么，我对她的爱都不会比别的孩子少。她日后若想入仕，我便替她请名儒大家。她日后若想征战沙场，我便为她寻良师高人。她若想留在京城，便留在京城。绝不会因这孩子姓了百花，便比其她姐妹少了什么。” 苏柒若当着众人的面对百花离陌说道，之所以给孩子冠上百花之姓，只是不想百花一族断在了她的夫君这一脉上。 至于旁的，这孩子仍是永安王府尊贵无比的二小姐。 她这一番话出口，京城很快便传遍了永安王入赘之事，以至于苏柒若一时成了众人口中谈论的对象，却没有人对永安王府的二小姐的姓氏说三道四了。 苏若星抱着怀里的二侄女儿，笑得眯着眼睛道：“小东西，你瞧瞧你母王多疼你，怕日后有人置疑你的身份，竟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 这世间哪儿有女子会愿意让别人谈论自己入赘之事，只不过为了孩子，她才不惜将自己入赘的事情放大，盖过让女儿随父姓的消息。 如今满京城都知道二小姐为何姓百花了，世人大多也只是调侃几句永安王入赘之事，倒是没人觉得永安王府这位二小姐姓百花有什么不妥了。 等二小姐长大，世人也都知其缘由，自然不会再拿姓氏说事儿。 苏柒若这是为女儿把后面的路都铺好了。 永安王一生只娶了一位王君，膝下五女一子，女儿皆秉承苏家先祖遗志，个个骁勇聪慧。 倒是因着只有一个儿子，被他小舅舅宠得不成样子，颇有几分百花离陌年轻时候的作态。 每每看见儿子又惹了祸回来，百花离陌都头疼不已。 苏柒若不仅不舍得骂儿子，反倒还嘲笑起他来了。 “儿子这是十成随了你年轻时候的性子，这下你可知道以前母亲和父亲有多难做了吧！” 第六百四十一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 “我那会儿顶多是百花城的小霸王，你儿子如今可是京城的小霸王，那能一样吗？” 百花离陌不服气地辩解道， “你瞧瞧他厉害的，又把小太女都给揍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去见君后？” 要说起来，皇上对苏家是真的好。 苏柒若的这几个孩子在京城行走，面子比几个皇女还大。 世人皆知皇上愧对苏家，甚至当初还想让出皇位来弥补永安王，是永安王自己拒绝了。 后来皇上还将虎符交给了永安王，连带着以前几位苏小将军手里的兵将，一股脑儿的全都给了她。 苏柒若曾戏言，皇上这样信任她，就不怕她反了吗？ 皇上却道，这江山若是苏家想要，她双手奉上。 为了这冰冷的皇位，死了太多她在意的人。 若非为了保护剩下这为数不多她在乎的人，这皇位她才不想要。 苏柒若也当众立誓，苏家永远效忠北越国。 她苏家效忠的从来都是北越国，不是哪个皇帝。 若皇上昏庸无道，她绝不会像祖母那般任人宰割。 到时她会亲自手刃皇帝，让她给天下人谢罪。 听到百花离陌如此说，苏柒若不由暗暗扶额。 这肯定是苏若星教的。 苏若星一直不喜皇室中人，知道皇上宠着这几个孩子，便总是怂恿小儿子去揍太女，以减轻他心中的怒气。 虽说小太女无辜，可谁让她身上流着老皇帝的血呢！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的这番怂恿，还怂恿出一段名垂千古的爱情故事。 太女成年后，求娶永安王府的小公子为正君，当众送他一条金鞭做定情信物，许诺一世绝不纳侍，若有违背，允他用这金鞭抽死自己。 苏柒若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这孩子还真是有受虐倾向，从小被她儿子打到大，竟然还敢来求娶，这是打算挨一辈子打了。 苏若星哪怕再不喜皇室周姓人，对于太女，却实在是拒绝不起来。 主要这孩子对他小侄子是真的好，从小就放在心尖儿上宠着。 既是两情相悦，他又何必棒打鸳鸯？ 有情人自当终成眷属才是。 ……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 “好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偷本皇子宫里的点心，看我不打死你！” “打死他，母皇还在时都不喜欢他，谁知道他是不是母皇的孩子，说不定是个野种呢！” “呵……你还敢躲，看我不踢断你的腿！” “小野种，这点心我便是扔了喂狗，也不给你，呸！” …… 皇宫的一角传来少年们辱骂殴打的声音，那些少年各个锦衣华服，尊贵不凡。 身后跟着的宫侍年岁也都不大，见自家主子动手，自也不会闲着。 而蜷缩在众人脚下的孩子却只着了一套洗得发白的薄衫，抱着头忍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 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很快就在青砖上铺满了一层白纱。 他似是感受不到寒冷和疼痛似的，既不逃跑，也不喊疼。 只有偶尔传来的一声闷哼，代表着那少年还活着。 “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袭深蓝色锦衣外罩一件白色大氅的年轻女子皱眉看向众人，清绝的脸上多了几分失望和不悦。 先皇薨逝不久，这些皇子们却愈发无法无天了。 打人的几个少年听到声音俱是一愣，忙住了手，红着脸转过身来朝来人躬身行礼。 “见过太傅大人。” 少年们耳根泛红，眼底盛满了羞涩。 满京城的人有谁不识得这位惊才艳艳绝色无双的太傅大人，又有哪家的公子不想嫁到太傅府去？ 方才双十年华，便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尊。 小皇上在太傅大人膝下学习长大，日后太傅府的荣光可想而知。 便是宫里剩下的这几个顽劣的小皇子，也都卯足了劲儿的想入了太傅大人的眼。 “整日里去太学院学习，便是学出个以多欺少仗势欺人的性子吗？” 眼前这几位皇子苏柒若都认得，平日里在她面前乖巧无比，一个比一个懂事，却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残暴。 “太傅……” 八皇子扁着嘴正要撒娇，被苏柒若那么一瞪，吓得他赶忙乖乖站好，再也不敢吭声。 八皇子是这些皇子中年岁最小的，而今不过十三岁，所以平日里苏柒若待他总是比旁人宽容几分。 哪知这样年岁的孩子也有如此残暴的时候，当真是皇帝的儿子，不把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全部回去抄写宫规百遍，明日交于我。” 苏柒若冷声说道，几人立马乖乖应下，带着身后的侍儿逃也似的跑了。 地上躺着的少年这才看清站在那里的女子，她映着白雪望向自己，眉间微皱，却丝毫不影响那张轻尘绝色的脸。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便是在他梦中出现的神仙，也不曾有这般美好。 那女子的身影像是刻在了他的心头似的，愈发清晰。 她缓缓朝他走来，他那颗早就死了的心好似也越跳越快。 “你是哪个宫里的孩子？为何会得罪了他们？” 苏柒若上前扶起满身伤痕的少年，见他大冬日里也只着了一套薄衫，那衣衫甚至还短了一截，心头不由一颤。 先皇在位时也算是位仁君，如何会这般苛待后宫里的人？ 更何况，瞧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便是吃穿又能花费多少银子。 莫不是得罪了宫里的什么人？ 这些个奴才惯会捧高踩低，这孩子怕是平日里就不得几位皇子的喜欢，所有才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解下身上的大氅裹在少年身上，苏柒若蹲下身子替他系上领前的带子。 大氅上带着她身上的墨香味儿，还有一股子他没有闻到过的香气。 少年轻轻吸了吸小鼻子，只觉得自己从未闻过这样好闻的味道。 他们唤她太傅，想来她就是皇上的恩师了，那这香味儿应当是御书房的龙涎香了。 她，不嫌他身上脏吗？ 这样好的大氅披在他身上，着实是浪费了。 冰冷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可这一暖，身上的伤口也跟着疼了起来。 第六百四十二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 少年面色一白，立着的身子颤抖着退后一步，直直的朝后栽过去。 好在苏柒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你不是宫侍？” 这么一拉扯，苏柒若才发现少年腰间系着一个已经褪了色的小荷包。 那荷包是后宫专门给皇子皇女们准备的，他这般落魄却还挂着一个，自然不是一个宫侍敢做的事情。 少年垂着眸子看向地上的雪，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是宫侍，他是皇子，九皇子楚陌言，整个皇宫最不受宠的那一个。 楚陌言出生在冷宫，他甚至连先皇的面儿都没见过，这名字也还是父君在世时为他取的。 或许，先皇也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吧！ 苏柒若一愣，忽然想起了那么一个名字。 “你是……九殿下？楚陌言？” 她记得书中有写到，先皇膝下是有一位出生在冷宫的九皇子，自幼长在冷宫，受尽欺辱，后来还被皇上派去和亲，死在了和亲的路上。 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也道尽了这倒霉孩子的心酸。 可怜的孩子，皇室的荣宠轮不到他来享受，和亲的时候却又将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他自幼长在冷宫，见识浅薄，便是识得的几个字也都是他父君活着的时候教的，性子难免偏激。 想来送他去和亲，他反抗不过，这才自裁于和亲的路上。 不曾牵连到南楚国，也算是他将这条命还回来了。 少年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女子，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她……竟然认得他？ 还知道他的名字。 少年的皮肤很白，泛着几分病态。 他身子瘦削，明显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巴掌大的脸上尽是伤痕，却也遮挡不住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像是单纯的小鹿一般，懵懂又招人怜惜。 瞧着这身量只有十岁出头的样子，想必实际年龄还要大些。 苏柒若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那些皇子要打他了，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孩子却长了那么一张倾城的脸，在没有人庇护的后宫，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们打他，八成也是因为妒忌。 少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本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却还是见他点了点头。 苏柒若心中五味陈杂，也怪她疏忽了，若是早些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小可怜，让他也跟着去太学院学习，好歹还能照拂他一二。 先皇将小皇上和几个年幼的皇子交于她教养，这是对她的信任，她却还漏下了一个孩子，实在是不该。 抬手将少年面颊边的碎发理顺，苏柒若轻轻碰了碰他面颊上的青紫痕迹，愈发愧疚。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苏柒若话音刚落，便有些后悔了，他一个人住在冷宫那种地方，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如何能再回去？ 可这到底是后宫，便是想让他搬出冷宫，也得皇上或是执掌后宫的君侍开口才行。 少年忽然垂下眸子，细的没有什么肉的手指紧紧攥着裹在身上的大氅，抓的上面留下了一道手印。 “我先带你去太医院拿药，然后再送你回去。” 她既是碰上了，就断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这样小的孩子能吃多少饭，偌大的一个皇宫多少人养不起，却偏偏要苛待一个孩子。 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容少年再拒绝，苏柒若拉着他就走。 哪知还没迈开步子，少年便朝雪地扑去。 苏柒若大惊，忙上前接住他，神色愈发难看。 这到底是伤的有多重，那些孩子到底有多狠心？ 如今她既身为太傅，自当好好管教管教那群不听话的小东西，省得以后出去丢了皇家的颜面。 到底是她母亲过往太过迂腐，只顾得教给他们知识，没教会他们怎么做人。 “上来，我背你。” 苏柒若蹲在少年身前，回头看着他道。 楚陌言轻轻抿着唇，双手揪着短了一截的衣袖，然后摇了摇头。 “脏。” 少年的声音稚嫩，还带着几分沙哑，仅一个字，就软了苏柒若的心。 “不脏，上来。” 苏柒若回手拉了楚陌言一把，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背着他站了起来。 少年的身子很轻，背上并没有什么重量。 雪花好像又变大了，一片一片落在地上，落在二人的身上，也落在了小少年的心头。 好闻的气息愈发浓烈，楚陌言忍不住伸出小手环住了苏柒若的脖子。 身上好暖，心里也好暖。 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对自己好过了，好像是从父君过世之后。 他知道自己的父君因为犯了错惹了母皇生气才被关入冷宫，母皇不原谅父君，所以也不喜欢他。 他虽长在冷宫，却也偶尔会偷偷跑出去玩耍，宫里的人看他眼光让人不喜。 后来长大些他才知道，自己本不该存在的。 但到底也是皇上的骨血，君后还是命人来问了他的名字，给他上了皇家玉牒。 只是从头至尾，他那个高高在上的母亲都未曾出现过。 今日是父君的忌日，他想摆两块点心在供桌上，便用父君留给自己的一套半旧的衣衫去找宫侍换。 好不容易换了那么两块，还没来得及送回去，就被他们认作是贼，狠狠打了一顿，点心也摔碎了。 身上很痛，他本该很难过的，可他遇到了照进生命里的一束光，竟然还觉得有些庆幸。 或许，她就是梦里那个来拯救他的神仙姐姐。 苏柒若将人背到太医院，太医们见是太傅亲自过来，吓得都站起身来，躬身请安。 “见过太傅大人。” “不必多礼，快来替九皇子瞧瞧伤。” 苏柒若随意地一摆手，便朝刘太医道。 众人皆是一愣，许多人竟是不知宫里还有个九皇子。 刘太医到底是之前伺候过先皇的，反应过来后忙走上前来。 楚陌言一脸防备地看向刘太医，甚至还努力往苏柒若身后缩着小身子。 刘太医无措地看了一眼那少年，又看向苏柒若。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楚陌言的肩头，柔声道：“把手伸出来，让刘太医给你把脉。” 第六百四十三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 见他那般警觉，他怕是连何为把脉都不知道。 苏柒若少不得又是一阵心疼，便拉了一把椅子扶着楚陌言坐下，然后拉过他的手腕儿放在案桌上，刘太医才敢上前。 楚陌言一手被苏柒若拉着，一手紧紧拉着苏柒若的衣袖，因为过于用力，指尖都泛着白，生怕她会把自己扔下就跑似的。 这皇宫里的人都是坏人，只有太傅最好，他害怕她离开后，他们会欺负他。 刘太医眉头一皱，苏柒若就朝其余的摆摆手，殿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九殿下身子亏空的厉害，不足之症颇多，若再不好好养着些，只怕……” 刘太医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苏柒若却也听明白了。 这孩子应该是营养不良，要是继续这么下去，可能就活不了几年了。 “劳烦刘太医给九殿下抓些药，顺带再拿些活血祛瘀的药膏。” 苏柒若本想让刘太医给楚陌言看看腿来着，见他一直僵着身子一脸防备，终究还是忍住了。 照这架势看，他怕是不会允许别人碰他的腿。 到时找个宫侍过来伺候他，再给他好好瞧瞧吧！ 刘太医利落地开好药，递到苏柒若手中。 苏柒若犹豫地看了一眼还抓着自己衣袖不肯撒手的少年，只好俯身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大人，这……要不还是找个奴才过来把九殿下送回去吧！” 刘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儿了，自然也知道一些有关楚陌言的事情。 这样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着实不必太傅大人如此费心。 “不必，他腿上有伤，还是我送他回去吧！” 苏柒若抱着楚陌言从太医院大步离开，一众人等心下虽诧异，却也没有人敢多言什么。 想当初，先皇薨逝前曾要下旨封苏柒若为摄政王，让她辅佐幼帝。 但苏柒若却未答应，只允了先皇以太傅之名留在小皇上身边。 苏家门风好，一门清贵，世人自然知道她为何拒绝那摄政王之职。 身为摄政王，手握大权，若她谋反，还真是没有人敢多置喙什么，毕竟朝政都攥在她手里，小皇帝年幼，便是出点儿什么意外死了，也与她无干。 可她若只担太傅之职，便没有资格觊觎皇位，否则便是乱臣贼子，受世人唾弃。 苏柒若如此，便是想要先皇和世人放心，她只做臣子，没有野心。 可即便如此，她太傅的位置如今也是满朝上下最尊高的，便是小皇帝都得听她的。 朝臣大多都是苏老太傅府门生，又都清楚苏柒若的为人，自然皆唯她马首是瞻。 哪怕有个别找事儿的，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先皇自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之后，便开始为唯一活着的女儿和她亲自选好的“摄政王”准备后路了。 别看苏柒若年岁不大，却是才名远播。 她的祖母都未必有她学识渊博。 旁人不清楚缘由，苏柒若自己却知道，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自然要比其他人懂得多些。 再加上自幼长在苏家，从小在书堆里长大，想不学习都不行。 久而久之，便累积下了这样的名声来。 世人大多敬仰有真才实学之人，苏柒若幼时便有神童之称，她见解独到，深谙朝中之事，由她教导小皇上，再适合不过。 以至于，世人待她，却是比对小皇帝还要敬重几分。 楚陌言僵着身子窝在苏柒若怀中，这样似乎比在她后背上还要暖和。 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苏柒若脚下的步子慢了些，垂眸问道：“可是身上太疼了？” 小少年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赶忙放松了身子，又极快地摇了摇头。 自然是疼的，可又没有过往那般疼。 有人关心他，他早就顾不得疼与不疼了。 许是知道他不会承认，苏柒若也没再问，只是脚下的步子稳了许多。 自先皇薨逝，为方便照顾小皇女，有时她会留宿，所以苏柒若在宫里也有一座宫殿。 而为了避免出现什么不该有的意外，后宫里的君侍们都搬去了西宫居住，无事不会到前面来。 冷宫位处偏僻，再加上又下着大雪，这么一来，他们一路走过去倒也没遇见什么人。 当苏柒若站在楚陌言给她指着的一座连名字都没有的荒芜的宫殿门口时，她忽然有些迈不动脚了。 眼前这如同西城贫民窟的残旧寝殿，便是楚陌言长大的地方。 里面没有伺候的宫侍，自楚陌言的父君过世后，便一直是他一个人在生活。 院子空旷，整个院子已经被雪覆盖，却也还能看出两侧被开出了两块不大不小的菜地来，想必是以前楚陌言的父君留下的。 也正是这两块不起眼的地，才使得楚陌言能活到现在，而没被饿死。 楚陌言羞愧地垂着眸子，小拳头紧紧攥着，不敢去看苏柒若。 他害怕太傅大人会嫌弃他，也会像其他人那般厌恶他。 一想到她眼中会出现如旁人一般的鄙夷与厌恶，楚陌言便是连呼吸都清浅了许多。 他这样卑贱的人，不配有人对他好。 苏柒若深吸一口气，抱着楚陌言进了殿内。 殿内依旧空旷，除了一副破桌椅，就只有里面的一张连厚被子都没有的床。 大冷的冬日里，这房间四处漏风，雪花都飘到了床沿上，他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么多年，他这样一个孩子，就在这种地方讨生活吗？ “大人，我……我可以下去了。” 楚陌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苏柒若的衣袖，声音小的可怜。 哪知苏柒若并未放下他，而是又抱着他拐了出去。 “大人……” 楚陌言惊恐地看向抱着自己的女子，不明白她这是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这里不适合你养伤，我带你去青竹殿住。” 楚陌言并不知道青竹殿是何处，只是见太傅大人眼中没有嫌弃和厌恶，他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其实，青竹殿正是苏柒若的寝殿，就在小皇上的隔壁。 布置极其优雅大气，也是先皇一早就命人收拾好，专门替苏柒若准备的。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 “主子，您回……这是……” 苏白听到声音赶忙撩开帘子迎了出去，话还未说完便见自家主子抱着一个孩子匆匆走了进来。 “去准备一些吃食，再备上热水。” 苏柒若大步跨进殿内，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是。” 苏白不敢再问，赶忙退了出去。 正巧碰上抱着奏折走过来的苏红，二人差点儿撞上。 “何事这样匆忙？” 苏红侧身躲过，语气里却还是带上了几分埋怨。 苏白一向稳重，今日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我……哎！主子带了个孩子回来，我还有事要忙，你赶紧进去吧！” 苏白和苏红都是自小跟在苏柒若身边伺候的，她太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了。 主子瞧着温润如玉，实则冷清淡漠的很，何时与人这般亲近过？ 也不知那孩子是哪里来的，若不是瞧着年岁太大了，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主子在外面跟人家偷偷生下来的孩子了。 苏红一听，眼睛都瞪圆了。 主子自从开始辅佐小皇上和教养几个还未出嫁的皇子起，便对小孩子多了几分疏离，怎么还抱回自己宫里来了？ 苏红脚尖一点，瞬间落在了宫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想到里面还有旁人，便轻咳了一声。 “主子，奏折拿来了。” “送进来。” 苏柒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苏红忙推门走了进去。 将奏折放在外殿的桌子上，苏红垫着脚朝里面望了望，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失望地撇撇嘴，正不知该找个什么借口进去时，里面又传来她主子清浅的声音。 “去把诗情和画意找来。” 诗情和画意是苏老太傅送给苏柒若的贴身侍儿，其实也就是世家里准备给小姐们准备的通房。 奈何苏柒若不习惯男子在身边伺候，便一直将二人放在院子里做个掌事的，也一早就与二人言明，允他们自由婚嫁，届时太傅府会为他们出一份嫁妆。 苏老太傅挑的人本就是个秉性好的，二人也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见苏柒若说的认真，二人便也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楚陌言身边没有伺候的，苏柒若又不方便照顾他，宫里的那些宫侍惯会捧高踩低，她也不敢用，便只好命人回府将诗情和画意带过来。 先拿了帕子给楚陌言擦了擦手，苏柒若才将一块梅花形状的点心放到他手中。 “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等会儿再吃饭。” 她若记得没错的话，方才那几个顽劣的小皇子打他，正是因为他“偷”了点心。 至于说是“偷”，苏柒若可不相信，若他当真有那个胆子，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楚陌言手指一颤，那点心差点儿掉到地上。 “我没有偷他们的点心，那些点心是我用衣裳换来的。” 少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许是因为紧张，手指过于用力，漂亮的梅花糕已经有些变了形。 苏柒若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少年眼睛一亮，很快又垂下眸子，有些难过道：“今日是父君的忌日，我想换几块点心给父君，我不是贪嘴……” 说着，他伸出枯瘦的手，竟要将那块梅花糕还回来。 “殿下如此孝顺，你父君在天有灵，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苏柒若接过他手里有些碎了的点心，又重新拿了一块完整的放在他手心中笑着说道， “吃吧，这些都是给殿下准备的。” 这孩子无人教导却还能保持初心，实在是难得。 只是通过方才在太医院的一幕，苏柒若也能猜到一些，像这样的孩子定也是有些孤僻的，性格怕是会有些偏激。 好在她发现及时，日后好好教导，赶在他嫁人前能将性子掰过来就好。 大大的眼睛看向苏柒若，苏柒若抬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发顶，笑着点了点头。 楚陌言这才拿起担心，小心地咬了一口。 好香好甜啊！ 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自记事起，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便是父君还活着时，每年他的生辰用绣帕找宫侍换来的鸡蛋。 苏柒若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一旁，朝楚陌言道：“你先吃着，等一会儿沐浴更衣后再为你上药，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待明日我秉明皇上后，再为你重新换个宫殿。” 本以为楚陌言应该会答应，毕竟这青竹殿可比冷宫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哪知楚陌言想都没想便拒绝道：“我不能留在这里。” “为何？” 这下苏柒若倒是有些糊涂了。 少年泛白的嘴唇颤了颤，许久之后才嗫喏道：“因为我是罪人……” 他是罪人，所以他不配住在这样好的地方。 他本不该跟太傅大人一起来这里的，只是她身上的味道太好闻，她的怀抱太温暖，他想贪心的多与她待一会儿，这才大着胆子逾了矩。 苏柒若神色一变，心底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来，愈发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楚陌言深处后宫，活得尚且如此艰难。 那些百姓家中的孩子又当如何？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些都是上位者看不到的。 “你不是罪人，你是皇九子楚陌言。便是你父君以往犯了错，却也与你无关。以后你会有属于自己的宫殿，也可以和其他皇子一样来太学院读书，也会有很美好的人生。” 楚陌言一脸震惊地看向苏柒若，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自小他们便都说他是野种，是罪人，说他丢了皇室的颜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若是大家都这般说，许是真的吧！ 但眼前的女子却说他没有错，说他也能和其他的皇子一样。 天知道他有多羡慕那些人，可以吃饱穿暖，可以每日换不同的漂亮衣裳，可以不用担心下一餐要吃什么…… 他真的可以吗？ “主子，御膳房今儿做了燕窝粥，属下怕您等不及，便先端来了，您若还需要什么，属下再命人去取。” 苏白提着一个食盒立在外殿回禀道。 因为知道这个时辰要吃的是给那个孩子的，所以苏白才不敢耽搁太久。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 苏柒若起身走了出去，接过食盒道：“晚膳照往常那般摆，多加一碗蜜乳羹。” “是。” 苏白没见到苏红的人，想问的事情也不敢问自家主子，便只好又退了出去。 楚陌言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一小碗粥，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羹匙，偷偷舔了舔嘴唇。 少年自以为隐秘的动作也没瞒得过苏柒若的眼睛，哪怕知道他意犹未尽，苏柒若也没再让人给他添什么。 这么多年习惯了饥饿，不好一下子吃的太多。 “主子，诗情和画意到了。” “让他们进来。” “大人……” 看着从外面走来两个俊俏的年轻公子，楚陌言下意识地将自己露出半截的手腕往桌子下面藏了藏。 “你二人服侍九殿下沐浴更衣，记得看看他身上的伤，仔细上药。” 苏柒若将药瓶放在桌子上，又朝楚陌言道， “这二人是我府上的，他们不会伤害殿下，让他们伺候殿下沐浴可好？” 楚陌言揪着衣袖抿着唇看向诗情和画意，又看向苏柒若，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楚陌言被带了出去，苏柒若便去了隔壁的乾清宫。 小皇上正伏在书案上习字，一笔一划，极其认真。 苏柒若欣慰一笑，好在这孩子能坐得住，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帝王之姿。 “大人。” 一旁侍候的宫侍先看到了苏柒若，忙躬身行礼。 小皇上听到声音赶忙放下手里的毛笔，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苏柒若，然后起身恭恭敬敬地朝苏柒若作揖行礼。 “见过太傅。” “皇上。” 苏柒若回了一礼，然后才与小皇上说起让九皇子搬出冷宫入太学院的事情。 “一切但凭太傅做主。” 小皇上其实不太能明白冷宫的意义，左右也都是听太傅大人的。 至于她的那些个哥哥，她自己也都还认不太全。 因她是皇室仅存的女儿，平日里先皇对她极为严格，她一直跟在先皇身边，也没什么机会和哥哥们亲近。 苏柒若与小皇上说这事儿，本也是为了知会她一声，免得日后有人提及她不知道。 既是说清楚了，她便也没多停留，嘱咐小皇上早些休息后便离开了。 洗干净了的楚陌言换上暖和的新棉衣，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衣裳应当是内务府给别的皇子准备的，他穿上有些肥大，显得小少年愈发清瘦。 诗情留在内室替他拭发，画意端了一盆水走了出去。 “身上的伤如何？” 苏柒若担心楚陌言的腿被人伤了骨头，那就有些麻烦了。 画意皱着眉头心疼道：“都是皮外伤，只是……只是九殿下的手脚和耳朵上全是冻伤，身上也瘦的厉害……” 说着，画意的眼眶便红了。 他虽自幼卖身为奴，可苏家待下人想来宽厚，他又是跟着府里唯一的少主子，所以从未吃过什么苦头。 本以为这些皇子皇女们贵为皇亲贵胄，日子不知要比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强多少。 今日见了九皇子的身子，他瞧了心都跟着发疼。 满身的青紫且不论，就那还没有他手臂粗的双腿瞧着好似一碰就要断了似的。 那可是皇子殿下啊，却还不如苏府里最下等的奴才过得好。 “这几日你与诗情先留在宫里照顾九殿下吧！” 既然将楚陌言接到了青竹殿，那她就不能留宿宫里了。 本想等着楚陌言出来与他告个别，可宫门马上就要落锁了，她只能先带着奏折和苏白苏红离开，连晚膳都未用。 楚陌言一出来就四处张望着寻找苏柒若的身影，刚铺好了床铺的画意从殿内出来，朝楚陌言行了一礼。 “太傅大人出宫去了，留下奴等在此伺候殿下，殿下可要先用膳吗？” 少年晶亮的眸子忽然就没了神采，因为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楚陌言连那些他见都未见过的精致晚膳都没用多少。 画意还特意去值守的太医那里要了些冻伤药来给楚陌言抹上，然后便扶着楚陌言上了床，跪在脚榻边给他掖了掖被子。 床上全是熟悉的气息，楚陌言却有些不敢入睡，害怕这只是梦一场。 而去他还惦记着父君的忌日，因为碰上了太傅大人，他连点心都忘了去给父亲摆。 “殿下好好睡一觉，过几日身上的伤就全好了。冻疮上抹了药，可能会有些痒，殿下切记不可用手去挠，否则要留疤的。” 这样好看的孩子身上若是留了疤，日后嫁人便会遭妻主嫌弃，那多可惜啊！ 这般想着，画意决定他晚上和诗情轮流守夜，仔细盯着些。 到底是自小在苏府长大的，诗情和画意两个人虽是下人，却与他们的主子一样善良。 “画意哥哥，我想回冷宫去看看。” 楚陌言小声说道，因为这两个漂亮哥哥是太傅大人的人，待他又好，他才敢得寸进尺地提个要求。 画意却道：“殿下可是还在记挂为你父君摆放供品的事情？大人早就命人去过了，您腿上还有伤，外面雪又大，不好这会儿出门，待明日奴再陪您走一趟。” 楚陌言紧紧捏着被角，听话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又有些思念太傅大人了。 她怎么可以那么好，不仅救下了他，还替他给父君送了供品去。 以后他一定会听太傅大人的话，好好报答太傅大人的恩情。 楚陌言从来都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也没有盖过这样柔软又暖和的被子。 殿内燃着安神香，很快他就睡了过去。 他还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的父君笑着夸他长大了，还要他好好跟着太傅学习。 第二日清晨，太傅大人将九皇子接出冷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那些个君侍们倒不在意这些事情，左右不过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住在哪里并没什么区别，也影响不到他们什么。 太傅受先皇遗命要好好照顾这些孩子们，将人接出冷宫也属正常。 倒是那几个时常欺负楚陌言的小皇子心中忿忿，只恨不得要再狠狠打楚陌言一顿才是。 第六百四十六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 后宫中还未出嫁的几个皇子中，年岁最大的要数六皇子楚时诚，今年十五，本该到了议亲的年岁，却因要给先皇守孝，婚事还要再往后拖一拖。 他的年纪其实本不用再去太学院，奈何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那个每日授课的人。 “这个小贱人，果真是个不要脸皮的野种！不过才小半日的工夫就敢勾引太傅大人，当真是个没爹教的野孩子！” 楚时诚听闻昨夜楚陌言住在了青竹殿，气得咬牙切齿，桌上的一套白瓷茶具也被他挥袖扫到了地上。 “殿下息怒，实在不必为这样的小事伤了身子。” 楚时诚身后的侍儿赶忙上前相劝，生怕他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昨儿七殿下和八殿下带人打了九殿下，恰巧被太傅大人碰上，太傅大人心善，这才带了九殿下回去看伤，不过九殿下昨夜宿在了青竹殿，太傅大人却是出宫了的，二人并未住在一起。” 侍儿说着，自己也觉得这些话有些可笑。 九皇子和八皇子年岁差不多大，今年不过才十三岁。 就那干巴巴的身子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没那个本事啊！ 他们殿下心里在乎太傅大人，便连这样的事情也都忘了。 楚时诚听后，脸色仍旧不算好看，却好在没再扔东西了。 “那个小野种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住太傅大人的宫殿？竟还敢让太傅大人为了他奔波，他可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楚时诚平日里就时常表现出对苏柒若的喜欢与亲近，奈何苏柒若总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儿，他努力了这么久尚且没有什么进展，楚陌言不过才见到苏柒若一面，就住进了青竹殿，这叫人如何不妒忌？ “那冷宫着实残破，昨儿又下了大雪，太傅大人定是瞧了不忍心，这才将九殿下接去青竹殿的，毕竟九殿下身上还带着伤不是？” 侍儿小秋比楚时诚年长两岁，性子也稳重些。 其实他能理解太傅大人的做法，毕竟那冷宫着实不是人待的地方。 要说九殿下也是皇上的儿子，他又没犯什么错，实在不该受雅君的牵连。 但先皇一心只能看得见当时的太女，哪儿有心思去管冷宫里的那个不受宠的儿子。 但凡后宫中有哪个君侍在皇上面前提一句，九殿下或许都不必吃那么多的苦。 奈何一个人都没有。 世态炎凉，人心到底是冷漠的。 尤其是这深宫大院中，自保尚且不易，也没人愿意去多管别人的死活。 “那他倒是也好意思，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还敢上太傅的床。” 楚时诚这话颇有歧义，只是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小秋也不敢再劝。 “走，本殿倒是要去瞧瞧，这个小狐媚子是怎么勾引太傅大人的。” 楚时诚越想越气，索性直接去瞧瞧，也好出出心头这口恶气。 生气的并非只有六皇子一个，七皇子和八皇子也气得厉害。 只是二人更担心的是害怕会得了太傅大人的厌恶，毕竟平日里只有他们两个经常去欺负楚陌言，万一追究起来，太傅大人怕是再也不喜欢他们了。 “七哥，怎么办？” 八皇子因是君后所出，平日里被骄纵惯了，本就有些小脾气，但到底孩子心性，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七皇子也急得团团转，他们谁都不怕，就是怕太傅手里的戒尺。 那可是先皇赐给太傅大人的，专门打他们几个用的。 “别怕，太傅平日里最是疼你，便是打，也不会打你的。” 七皇子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不过想到昨儿太傅罚抄了书，今儿应该不会再动手了。 但他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那个小野种能得了太傅大人这般照拂，连母皇都不喜欢他，太傅大人也该厌恶他才是。 这般想着，少年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昨儿熬夜抄书的仇，他早晚都要报的。 且等着瞧吧！ 八皇子撇撇嘴道：“以前太傅大人最疼我是因为我年纪最小，如今楚陌言比我还要小些，太傅大人肯定更喜欢他了。” 一想到楚陌言要霸占了自己在太傅心里的位置，八皇子就想哭。 只要太傅大人不讨厌他，以后他再也不欺负楚陌言就是了。 七皇子眼珠子转了转，拉着八皇子道：“那我们准备些点心蜜饯去看看老九，与他好好道个歉，只要他不生气了，太傅大人自然也就不计较了。” 在七皇子看来，楚陌言根本就不配生他们的气。 只是如今有太傅大人给他撑腰，他们也不敢太过嚣张。 况且，就那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野种，几盘糕点蜜饯打发了他都是对他的恩赐了。 “好，好，好。” 八皇子连道三个好，便命人去准备点心，还特意要了一盘蜜葡萄。 那蜜葡萄可是宫里少有的稀罕物儿，他也不过才得了两盘，如今分给楚陌言一盘，已经是割了心头肉了。 如此一来，太傅大人应该就不会再恼他了吧！ 七皇子不满地看了八皇子一眼，这蜜葡萄他也不过才得了一小盘，这个小傻子竟要给那个野种分一盘？ 本想开口拒绝，想到这道歉也有自己的一份，又不用自己出什么东西，七皇子才忍了下来。 八皇子是嫡子，平日里的好东西本就比他的多，他没少从八皇子那里抠东西过来。 外面大雪已停，宫道上也被打扫干净，只还是阴沉沉的，有些冷。 八皇子裹紧了身上的厚重披风，吸了吸冻得通红的小鼻子，脚步又快了几分。 “七皇弟，八皇弟，你们怎么过来了？” 匆匆赶来的二人正好碰上了站在青竹殿门口的六皇子，六皇子今日着了一套雅兰色长袍，外面罩着一件带着白狐狸毛领的血色披风，配上一张精致的俏脸，忍不住会让人想要多看几眼。 “六哥，你这是……” 八皇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六皇子，没想到六哥也来了。 不过昨儿打人的又没有他，他来做什么？ 第六百四十七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 六皇子干咳一声，轻声道：“我听闻九皇弟昨儿受了伤，被太傅大人所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楚时诚这话说的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楚陌言在冷宫生活了十三年，他若真顾念几分兄弟之情，也不会等到今日才装模作样地过来探望。 不过大家的心思都差不了多少，谁也别说谁就是了。 八皇子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忽然有些退缩了。 太傅大人若是还恼着他可怎么办？ 楚玉瑾嫩白的小手揪在一起，眉头也皱成了一个疙瘩。 六哥口口声声说楚陌言受了伤，不就是在说他和七哥昨儿打了楚陌言，还惹怒了太傅大人嘛！ 今日他在青竹殿门口这样说，过不了一会儿就会传到太傅耳中。 太傅许是都已经忘了，被楚时诚这样一提，定是又记起来了。 这般想着，楚玉瑾不由得对楚时诚生出几分不满来。 七皇子楚时谦亦是不悦地瞪了楚时诚一眼，他本就讨厌这个哥哥，每日正经事儿不敢，就知道往太傅大人跟前凑，谁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兄弟三人各怀心思，倒也不再交谈，只又叫了小侍过去敲门。 可里面的人像是听不见似的，根本就无人应答。 三人都不傻，自然清楚这是太傅的主意。 想来让他们在门口站着受冻，定也是因着楚陌言的事情。 楚玉瑾冻得跺了跺脚，看了一眼身后侍儿手里提着的食盒，一咬牙便走上前去。 “太傅，瑾儿给太傅和九皇弟道歉来了，您就让瑾儿进去吧，不然那新出炉的点心就凉透了。” 楚玉瑾被娇宠得无法无天，便是君后也有些奈何他不得，可他偏偏就听苏柒若的话。 先皇自是也看出了苏柒若有制住这几个皇子皇女的本事，这才将几个孩子交给了她，而不是她的祖母苏老太傅。 里面仍旧无人应声，楚玉瑾红着眼眶又道：“太傅，瑾儿知道错了，以后定会洗心革面，做到兄友弟恭，绝不再惹您生气了……” 楚玉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和愧疚，他欺负楚陌言，不过是无人教导，随波逐流罢了。 毕竟，楚陌言的性命在后宫里连只蝼蚁都不如。 若早些有人教他，他自不会这般跋扈无状。 半盏茶后，青竹殿的大门总算打开了一条缝儿，苏白从里面走了出来。 苏白朝三位皇子抱拳道：“大人还在看折子，不便迎客，外面天寒地冻，三位殿下回去吧！” 苏白是苏柒若的心腹，无人不知。 满朝上下巴结她的人数不胜数，便是这三位皇子，也不敢轻易训斥她。 “苏白姐姐，太傅大人还在生我的气吗？” 楚玉瑾顶着红彤彤的眼睛望向苏白，瞧着可怜巴巴的。 苏白轻轻叹了口气，垂眸道：“殿下的心意大人已经知晓，东西属下替您交给九殿下，至于旁的……属下不敢妄言。” 苏白其实能明白自家主子对这些皇子都不太亲近，却唯独愿意多疼爱八殿下几分。 这位八皇子虽是正宫所出，娇惯了些，本性却很纯良。 他对太傅大人只有孺慕之情，并无旁的心思。 只要有人好好引导，日后绝对错不了。 至于剩下这两位，苏白可不敢恭维。 满肚子的小心思都写在了眼底，遮都遮不住。 她们主子那般风光霁月的女子，又怎会看上这般恶劣的男人？ 楚玉瑾忙让身后的侍儿将食盒递给苏白，又糯糯道：“有劳苏白姐姐替瑾儿传个话，瑾儿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殿下放心，属下定为您把话带到。” 苏白躬身应下，却是连看也没看楚时诚和楚时谦。 厚重的大门又被关上，隔绝了里面与外面人的视线。 见东西送了进去，楚玉瑾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楚时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楚玉瑾离开的方向，满脸的不忿。 太傅一向偏疼老八几分，他倒是没觉得这个嚣张跋扈的楚玉瑾有哪里值得太傅大人对他这般用心的。 楚时谦则还懵着呢，方才与楚玉瑾说好了一起来道歉，奈何门都未进去。 可东西送进去了啊！ 他本还想借着楚玉瑾的东西一并表达歉意，哪知最后会是这样？ 如此，倒显得他没有多少诚意了。 楚时谦气恼地一甩衣袖，转身回了自己的宫殿。 待午后去太学院时再找太傅道歉好了，书他也抄了，今日也亲自登门道歉了，总不必非要他也大出血吧！ 在楚时谦看来，哪怕是给楚陌言道歉，那也都是为了做给太傅看的，实在不必白白糟蹋了他的好东西。 楚时诚又盯着那朱红色的大门瞧了许久，眉头却是越蹙越紧。 照这般来看，太傅大人疼爱楚玉瑾，又主动照顾楚陌言，皆因这二人年岁小。 难不成她是喜欢稚嫩些的男子？ 若当真如此，那他要怎么办？ 等他三年守孝期过，就十八岁了。 到时若是找个身份不用太高的驸马还可以，若想嫁给太傅，怕是难了。 可三年之后，楚玉瑾和楚陌言却是刚好十六岁，正当年。 楚时诚越想越觉得难受，太傅是他的，他一定不会让别人得逞。 青竹殿外总算安静下来，苏白将东西拿了进去，楚玉瑾的话她却是没有转达。 他们在殿外说了什么，凭着主子的功力毫不费力就能听见，不必他多嘴。 苏柒若头也不抬地道：“去将东西拿给九殿下。” 既是给楚陌言的赔罪礼，她总不好留下。 楚玉瑾倒是个有心的，还知道带着东西过来。 想到楚陌言，苏柒若翻着折子的手忽然一顿，索性便将手里的折子和笔一道放下，然后站起身来。 “罢了，我去吧！” 今儿朝堂休沐，所以她没有去上朝，一入宫就回了青竹殿，将昨儿剩下的几本折子批了，倒是还没见到楚陌言。 主要也是苏柒若来的太早，害怕扰了楚陌言的好梦。 毕竟那孩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怕是连一夜安稳觉都没有睡过。 第六百四十八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 昨儿她离开前特意吩咐画意在殿内给楚陌言燃上安神香，就是怕他猛地换了地方会不习惯。 想到昨儿刘太医的话，苏柒若的眉头不由得又拧了起来。 遭了十几年的罪，也不知后面还能不能养得好。 苏柒若提了食盒去了寝殿，正好碰到诗情端了水从里面走出来。 “九殿下可起了？” 诗情点点头：“是。” 苏柒若这才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任由画意给他梳头发的楚陌言听见脚步声，忍不住回头去看。 一见来人，也顾不得其它，起身就朝苏柒若扑了过去。 “诶，殿下，小心头发……” 还未梳好的头发因为楚陌言的离开又全都落了下来，披在少年身后。 说来也怪，楚陌言身上虽瘦弱，没有二两肉，可头发却是乌黑锃亮，并不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孩子。 苏柒若伸手扶住楚陌言扑过来的身子，俯身问道：“殿下身上可还疼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内太暖和，楚陌言的脸蛋粉扑扑的，瞧着气色都好了许多。 楚陌言摇摇头：“不疼了，就是脚趾上有些痒。” 不过，画意哥哥说，那是因为上了药，冻疮才会发痒。 等过几日冻疮好了，就不痒了。 他能忍的。 但不知为何，太傅大人问话，他却不敢隐瞒，只好老老实实地回话。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楚陌言柔顺的黑发，轻笑道：“过几日就好，今儿让太医院的人给你开些泡脚的药，将脚泡在热药汤里，就不痒了。” 关于冻疮这种东西，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能一次性根治。 但每日抹了药好好休养着，总会好的。 想到手里提着的食盒，苏柒若便又对楚陌言道：“这是八殿下拿来给你的，为了昨日的事情道歉，不过我没让他进门，只收了他的歉礼。你若还恼着他们，不原谅也是可以的。” 苏柒若从来都不认同什么对不起没关系的作态，凭什么伤了人的施暴者只需要动动嘴皮子道个歉，挨了打受了委屈的人就一定要原谅？ 若当真如此，那对好人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道歉是他应当的，至于原不原谅，都没有错。 楚陌言看了一眼那食盒，轻轻抿了抿唇，却并未回答苏柒若的话。 他还记得自己有一年背着父君逃出冷宫，正好碰上了几个在御花园里捉迷藏的皇子。 那个时候他尚且年幼，平日里除了父君再没见过旁人，便很羡慕那些孩子，也想与他们一起玩儿。 哪知他们不仅嫌弃辱骂他，还命下人将他揪着送回了冷宫。 那几个皇子无人认识他，但有几个宫侍许是知道他是谁。 他们都说父君是因为在外面偷了人才被母皇关进了冷宫，再无宠爱。 他们骂他是野种，说他是小贱人。 他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不是好话。 这个皇宫里的人，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过善意。 他甚至连自己的母皇都不曾细细看过，母皇或许也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吧！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或许会和父君一样，忽然哪一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死在冷宫的冬天。 可他竟然遇到了太傅大人，她像一束光般照亮了他过往不堪的人生。 他体会到了温暖，知道了什么是甜。 他忍不住想要亲近太傅大人，想要在她身边看着她，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活得和过去不一样了。 但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也没办法就这么原谅。 太傅大人不是说，不原谅也是可以的吗？ 楚陌言轻轻拉住苏柒若的衣袖，像小猫似的挠了挠她的袖口，然后才道：“我现在还不想原谅他。” 今日这歉他是道了，可过往十几年的歉，他还没有道。 伤他这么多次，岂能送一盒子吃食就算完了的？ 若是以往，这一盒子东西足够楚陌言动心，可如今有了太傅大人在身边，他忽然就觉得那些东西不那么重要了。 太傅大人给他的，比那些都要好。 哪怕是一碗粥，都比别人的蜜还甜。 苏柒若轻笑一声，点点头认真道：“不想原谅就不原谅，等什么时候他的诚意够了，你不再恼他了，再提原谅的话也不晚。” 苏柒若带着楚陌言用了早膳，又让诗情和画意给他上了药，然后才将他留在青竹殿，自己去了御书房。 “画意哥哥，你能带我去我之前住的地方吗？” 昨儿因为腿伤还没有好好祭拜父君，他今日能走路了，便不想再耽搁。 画意昨儿晚上答应了他，自然不会拒绝。 只拿过一个厚厚的披风系在楚陌言身上，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帽子戴在楚陌言头上。 这帽子还是他们主子少时亲自设计找府里的裁缝做的，后来戴着小了，今儿早上特意命苏白拿了过来给九殿下。 被如意这么一打扮，楚陌言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倒看不出满身的凄苦了，活像谁家娇滴滴养着的小少爷。 等进了冷宫，诗情和画意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 看着那满院凄凉，二人皆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孩子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啊！ 楚陌言一入冷宫，就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他先给雅君磕了个头，然后便念念有词的将昨儿的事情说了一遍，每一句话都离不开太傅大人，倒是听得事情和画意心头暖暖的。 这孩子是个知道感恩的，他们主子没有白对他好。 楚陌言在冷宫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只有灶房里剩的小半杠米和一小坛咸菜，那都是他父君活着的时候教给他的保命的本领。 若不是这些东西，他怕是早就饿死了。 太傅大人说今日会给他安排新的寝宫，和别的皇子一样，所以楚陌言也不能将这些东西都带过去。 索性就留在这里，这儿不会有人来，自然不用担心会丢。 宫里人都嫌冷宫这边晦气，平日连个打扫的下等宫侍都没有。 折腾了小半日，楚陌言再回去时苏柒若已经等在了那里。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9） “我与皇上说了将墨书殿赐予你，日后你就住在那里吧！” 墨书殿优雅清净，虽不奢华，却胜在典雅。 在苏柒若看来，楚陌言经历了那么一番，并不适合住在纸醉金迷的宫殿，当先以修身养性为主才好。 楚陌言垂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其实他更想留在青竹殿。 可他也知道，这里是太傅大人的寝殿，若他留下，太傅大人就要每日奔波于宫内宫外，实在太过辛苦。 既然是太傅大人为他挑选的寝宫，自然是极好的。 许久之后，楚陌言才点点头，却又不舍地看了苏柒若一眼。 苏柒若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便笑道：“等明日，你便也来太学院和其他皇子一起读书吧！” 虽说他会跟不上，但先听听也好。 耳濡目染，总有一日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 内务府还给墨书殿送了六个宫侍，负责照顾楚陌言。 可苏柒若想到楚陌言躲闪太医时的样子，便有些不放心，便决定先让诗情和画意留在宫里一段时日，一来是照顾楚陌言，二来也能护着他几分，免得他又被那些个宫侍欺负了去。 等他习惯了墨书殿的生活，到时再让诗情和画意回府就是。 楚陌言住在正殿，因着太傅大人亲自吩咐，内务府也不敢再委屈了他，送来的一应物件儿与六皇子七皇子并无不同，甚至还隐隐多了几件瓷器。 诗情在外面安排六个宫侍做活儿，画意则在内殿替楚陌言铺被挂纱帐。 “殿下腿上的伤还未好全，且先躺着歇会儿，等用膳的时候奴再来唤您。” 画意扶着楚陌言上了床，又服侍他换下那套偏大的衣裳。 内务府已经赶制了两套合身的换洗衣物，虽说做的不够细致，但能在一夜之内完成，已然是不容易了。 “二位哥哥辛苦了，趁着这会儿也去歇歇吧！” 因着诗情和画意是苏柒若的人，楚陌言待他二人总是与旁人不同的。 “多谢殿下记挂。” 画意会心一笑，没想到这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心思却还是如此纯善。 太傅大人与这孩子有缘，也是这孩子的造化。 如若不然…… 画意忽然又想起了那座冷宫，那样的地方再待下去，九殿下还能活多久，还真不好说。 晚膳后苏柒若溜达着过来转了一圈，觉得满意了，又与楚陌言说了几句话后才离开。 楚陌言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小拳头紧紧攥着，很快又松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看见她的背影，好想让她再多留一会儿。 可是太傅大人朝政繁忙，能来看他一眼已经不易，他不该再贪心的。 “到现早些歇着吧，明儿还要去太学院，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的。” 诗情和画意不知道楚陌言识不识字，也不敢多问，害怕触及他的伤心事。 只是不论如何，既然大人说了要九皇子跟着其他皇子一起去学习，那自然是有大人的用意。 一想到明儿还能见到太傅大人，小少年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忙听话的回去了。 翌日一大早楚陌言便再准备去太学院的东西，文房四宝他以前只偷偷见别人用过，自己却是第一次使用。 父君还在时，教授他识字作画也都是拿了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他那时候就可羡慕那些可以用笔墨纸砚的人了。 如今他也拥有了这些东西，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是啊，自从遇到太傅大人起，他便好像一直生活在梦里。 但愿这场美梦能一直持续下去，永远都不要醒。 见楚陌言小心翼翼地握着毛笔，诗情上前将毛笔拿过来重新放在他手中，教他如何握笔。 楚陌言认真地学着，想着到了太学院，总不至于因为不会握笔而被人嘲笑。 其实便是被人嘲笑也没什么的，只要太傅大人不嫌弃他就好。 但他还是想努力些，多得她几分喜欢。 午膳一过，楚陌言连午觉都未歇，直接就兴冲冲地去了太学院，早早地在院子里的一颗大柳树下等着。 “时辰还早，殿下其实不必这么着急赶过来的。” 陪楚陌言来太学院的人是诗情，画意留在了墨书殿。 楚陌言却固执地摇了摇头：“我第一日来，不能迟的。” 其实，他只是盼着要见太傅大人罢了。 不知等了多久，诗情觉得自己都快要冻僵了，才见远处又隐隐出现几个人影。 楚陌言一喜，垫着脚朝那边望去。 只是待那群人走近，少年脸上的笑意便也跟着消失不见。 不是太傅大人。 楚时诚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楚陌言，因为要上太傅的课，他每日都是第一个来，哪知今儿还有人比他来的更早。 楚时诚早就派人打听过了，太傅大人将自己的贴身侍儿唤到宫里来伺候楚陌言，所以一见那少年身后的男子，他便知道了诗情的身份。 本还想给楚陌言几分难堪，但碍于太傅的人在此，他便只好忍下了。 “你就是九皇弟吧？” 楚时诚今日着了一件鹅黄色斗篷，给他平添了几分暖色。 只是这人虽是笑着，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叫人十分不喜。 诗情自幼长在太傅府，又一直跟在苏柒若身边，看人还是有几分眼色的。 他也听苏红说了宫里这几位皇子的事情，看着这年岁，来人当是六皇子，最是喜欢黏着太傅大人的那一个。 可大人好像既不喜欢这位六殿下，每每苏红提及，大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如今看来，的确不是个讨喜的。 神色傲慢，又太过咄咄逼人，当真配不上他们大人。 诗情猜着楚陌言应该不认识眼前的人，便先朝楚时诚行了一礼。 “给六殿下请安。” 楚陌言这才抿唇小声唤了声：“六皇兄。” 虽然打他的人里面没有过这位六皇兄，可不知为何，他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十分不喜。 他也能感觉得到，这位六皇兄也是不喜欢他的。 “昨儿听闻九皇弟受了伤，我曾去探望，奈何太傅大人怕扰了九皇弟休息，便将我打发了，倒不想今儿竟能看见九皇弟。” 第六百五十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0） 楚时诚说这话时，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抱怨，看似是在说亲自去探望过九皇子，实则好似是怪他不识抬举，拿着太傅的名头将他这做哥哥的挡在门外不肯见。 楚陌言自然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本能的不喜欢他而已。 “多谢六皇兄。” 楚陌言说了这一句后，便再也不看楚时诚了。 楚时诚眼底一寒，隐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若不是有诗情在，他绝对会甩面前的小贱蹄子一巴掌。 什么东西，也敢无视他？ 因为楚时诚的到来，负责管理太学院的人忙拿了钥匙过来开门，诗情也带着楚陌言跟着他一起进了室内。 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诗情也不确定哪一个是没人坐的，便绕过桌椅去了里间的小室歇着去了。 那是太傅大人平日里用来歇息的地方，虽然不大，但一桌四椅一张小榻还是挺齐全的。 楚时诚瞪大了眼睛看着诗情带着楚陌言去了太傅大人的房间，气得浑身发抖。 那地方平日里他们都不敢去的，因为有一次他偷偷进去给太傅大人送点心，被太傅大人厉声呵斥过。 可这个小贱蹄子他怎么敢？ 又想到诗情是太傅大人的人，许是太傅大人一早就交代好的也未必。 楚时诚轻轻呼了口气，不住地告诉自己不能冲动。 可一想到苏柒若待楚陌言那般不同，他就气得厉害。 他瞧着那楚陌言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便是一脸的狐媚相，跟他那个水性杨花的父君一样，定不是个好东西。 里面燃着炭盆，很快就驱散了楚陌言身上的寒意。 他偷偷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书，嘴角微微扬起。 这里可是太傅大人的地方呢！ 相较于几位早到的皇子，苏柒若来得便没那么早了，她从来都是卡着时辰过来的。 一进门便察觉到了不对，苏柒若皱眉看向自己休息室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楚时诚见状，忙趁机状道：“太傅，九皇弟初来乍到，不知规矩，误入了您的地方，还望太傅息怒。” 这话听着是在替楚陌言赔罪，但话里话外却全都是在告状的意思。 苏柒若一愣，倒是没想到那小家伙也会来这么早。 想着里面没有他的桌椅，定是诗情见他没地方可去，才带着人进了里头歇着。 于是，苏柒若便缓了神色点点头，朝苏白道：“去找一套桌椅来摆在这边。” 看见苏柒若手指的地方，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这桌椅定是为楚陌言准备的，可太傅大人竟然让他坐在最前面，离她最近的地方。 楚时诚曾进过那里间的屋子，知道当时苏柒若发了多大的脾气。 可今日换成了那小野种，她怎么这么平静呢？ 楚时谦亦是心中不忿，他觉得太傅对楚陌言太好了，这实在是不该。 唯有楚玉瑾乖巧地坐在那里，面上没什么异色。 昨儿他答应过太傅，以后不再欺负楚陌言了，那他就一定会做到。 剩下的陪读更是不敢多言，他们能有幸来听太傅大人的课，还都是靠着这几位皇子殿下，哪儿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还不待诗情开口，楚陌言便匆匆跑了出去。 一见到站在那里的女子，楚陌言眼睛里便笑开了花。 苏柒若看着换了一套浅碧色新衣的少年，竟有些不能将之与昨儿那个伤痕累累的孩子放在一起。 这竟是同一个人。 “太傅。” 楚陌言噔噔蹬蹬跑到苏柒若面前，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一礼，然后才昂起小脑袋望着他，眼底是深深的孺慕之情。 “殿下初来，臣还未来得及为殿下寻找年龄合适的伴读，日后便先由诗情陪在殿下身边吧！” 诗情虽是个下人，却也是个颇有才情的。 尤其是在苏府的熏陶之下，哪怕经主子稍稍点拨，都胜过旁人费尽读多少日子的书。 楚陌言连忙点头应道：“言儿喜欢诗情哥哥和画意哥哥。”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两个细心照顾他的哥哥，他们和太傅大人一样善良。 “殿下喜欢就好。” 苏柒若勾唇一笑，便让楚陌言坐在了新搬来的桌椅上。 其实楚陌言想说，他更喜欢太傅大人啊！ 待楚陌言坐好，苏柒若才冷眼看向众人。 “做学问前先做人，之前是我错了，只顾得给你们传授知识，却没细细告知你们——何为恃强凌弱，何为仗势欺人！” 苏柒若声音不大，却惊得众人身子皆是一僵。 不用说，太傅大人今日是要算前日他们合伙欺负九皇子的账了。 “为君者，当勤政爱民；为臣者，当忠君爱国；为人者，当知晓是非黑白。尔等乃是当朝皇子殿下和朝廷勋贵世家的公子，享百姓供奉，不能为君为民分忧也便罢了，却还无事生非，以多欺少，造谣生事，这便是你们的教养吗？” 苏柒若这两日也细细想过，这几个皇子或多或少都有许多毛病，这与他们的身份有关，却也与先皇脱不了干系。 先皇身子不好，一颗心全都放在了小皇上身上，根本就不理会这些儿子们。 哪怕是君后所出的嫡皇子，也并未得先皇多少真心与疼爱。 他们的父君又都是后宫里争斗出来的好手，能给他们教的除了如何在后宫中生存，就是不住地往上爬。 或许先皇后来也发现了问题，这才在临终前将这几个儿子都托付给了苏柒若。 不然，以苏柒若的身份，何至于要亲自来教授这几个娇生惯养的小皇子呢？ 楚时谦和楚玉瑾垂着头不敢去看苏柒若的眼睛，毕竟打楚陌言的事情，是他二人带的头。 至于楚时诚，心中也隐隐有几分不安，他虽未明目张胆地去欺负过楚陌言，可对于旁人，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太傅，瑾儿知道错了，以后瑾儿再也不敢了，请太傅责罚。” 一向最怕疼的楚玉瑾第一个站起来，愧疚地垂着小脑袋，声音闷闷的，却还是鼓足了勇气伸出白嫩嫩的手，等着戒尺落下来。 第六百五十一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1） 苏柒若看了楚玉瑾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人。 已经有了楚玉瑾带头，剩下的人又如何还敢坐着？ 那些打了楚陌言的人全都羞愧地起身，伸出手等着挨打。 便是平日里心思多的楚时谦也没敢逃，乖乖地伸出手来等着挨罚。 若是往常，苏柒若最多也就是打一下吓唬吓唬就算了。 这次她却是下了狠手，那戒尺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少年们的手掌上，疼得一个个小少年面色发白，却没有一个人敢哭。 戒尺落在掌心的啪啪声不绝于耳，连不用挨打的楚陌言都吓得一个哆嗦。 但他知道太傅大人是在为他出气，所以心里又觉得暖乎乎的。 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了。 最后一个挨打的是楚玉瑾，苏柒若站在他面前，看着少年微微发抖的身子，却还是没有将手收回去，不由得就想起了他昨日送去的那一盒子零嘴儿。 楚陌言好像很喜欢。 这般想着，落在楚玉瑾手上的戒尺力道就比旁人轻了许多，声音也轻了许多。 饶是如此，也疼得楚玉瑾咬紧牙根，手掌一片通红。 苏柒若看了一眼稳坐在那儿的楚时诚，到底没说什么。 “疼不疼？” 她的声音清冷，听在众人耳中更是令人发寒。 太傅大人还从未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只有闭着眼睛的楚玉瑾小声吐出一个字来：“疼。” 苏柒若冷笑一声，放下戒尺，戒尺落在桌面的声音听得众人身子又是一颤。 “不过就是挨了几戒尺就嫌疼了？那你们落在旁人身上的巴掌拳脚呢？这宫中伺候的下人也是人，有哪个没被你们抽打过？凡事推己及人，莫要整日里仗着身份为非作歹。你们吃着皇家的饭，就要把皇室和百姓放在心里。” 又想到楚陌言前日说的那件用旧衣换点心的事情，她记得分明，当时楚时谦可是口口声声说着那点心是偷的他宫里的。 他也不想想，楚陌言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他这样一个孩子，如何能入得别人的寝殿，还偷了点心出来，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楚时谦，你宫里的点心可丢了？” 苏柒若忽然的问话吓了楚时谦一跳，他虽不愿承认，却也不敢欺骗太傅，毕竟这事儿只需去找给楚陌言换点心的小宫侍一问便知。 “回太傅的话，不曾丢。” 楚时谦说完，便知道那日他们打楚陌言时说的话被太傅听见了。 “太傅，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楚时谦的声音不大，却还是惊得楚玉瑾瞪大了眼睛。 “七皇兄，你不是说那点心是楚……九皇弟偷的吗？怎么又改口了？” 楚玉瑾之所以去替楚时谦出气，正是将楚陌言当成了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儿，却不想他竟然被骗了。 楚时谦垂着眸子不敢去看楚玉瑾，他二人年岁相当，自幼便交好。 这些年他没少利用楚玉瑾，只是楚玉瑾向来心大，不在意罢了。 如今被当众戳破了这件事，楚时谦便知道自己以后会少一个好兄弟了，怕是连太傅也厌了他。 可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身份也跟尊贵啊！ 凭什么同样是皇上的儿子，楚玉瑾的什么东西都比他多，便是连太傅都对楚玉瑾比旁人好上几分。 唯有在欺辱楚陌言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也是高高在上让人高不可攀的皇子殿下，而不是处处都不如楚玉瑾的一个庶子。 楚玉瑾失望地看了楚时谦一眼，紧紧抿着唇，眼底泛红，被打得发肿的小手紧紧攥着。 他一向自诩是个聪慧仗义之人，哪知竟这般愚蠢，被人愚弄利用至此。 “污蔑同胞兄弟，仗势欺辱幼小，楚时谦自明日起闭门自省三月，罚抄礼，易，德三百遍，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苏柒若这次真是发了脾气，这几个嚣张跋扈的皇子若是再不好好管教，就彻底长歪了。 男孩子日后要在后宅生活，有些小心思情有可原，但若是存了害人之心，那便是骨子里出了问题。 楚时谦苍白着脸应了一声是，也不敢反驳苏柒若的话，只是心里却恨极了楚陌言，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个小贱种造成的。 定是他在太傅那里说了什么，太傅才如此对自己。 而楚玉瑾…… 楚时谦对于这个弟弟还是挺喜欢的，如今没了楚玉瑾的信任，他心里也隐隐泛着几分失落。 “尔等皆是读书识字之人，自也听说过何为稚子无辜。哪怕当年雅君做下了错事，他也已经受到了惩罚。九皇子本就是无辜之人，先皇在世时身子不适，顾及不到太多，却也绝对不会愿意看见有人这般欺辱自己的儿子。” 苏柒若这话却是说给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大臣之子听的，他们的母亲再如何受宠那也是臣，楚陌言再如何不受宠，他的母皇也是君。 君君臣臣，若连自己的身份都看不清，便也不必再继续再那个位置上坐着了。 “学生谨遵太傅大人教诲。” 众人连忙躬身道，他们惹了麻烦，自也知道回家后少不得又要挨一番训斥，此时只能尽量摆正姿态，尽量不要再做什么让人生厌的事情。 训斥之后，苏柒若也知自己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怕是会让楚陌言以后在这群孩子中被孤立，便将主意打到了楚玉瑾身上。 楚玉瑾被苏柒若盯得有些发毛，不由得疑惑道：“太傅？” “八殿下为人率真正直，又身为九殿下的兄长，日后还望八殿下以身作则，好好照顾幼弟。” 苏柒若这般说，却也不知是因为他们的年纪。 虽然他们二人差了不到一岁的年纪，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楚玉瑾接触过的东西比一直在冷宫连活下去都困难的楚陌言多多了。 楚玉瑾眼睛一亮，知道这是太傅大人原谅他了，忙不迭地点头。 “瑾儿定会好好看护九皇弟，日后绝不会再允人欺负他。” 听到楚玉瑾如此说，苏柒若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第六百五十二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2） 苏柒若朝一直乖巧坐在那里的楚陌言招招手，楚陌言立马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九殿下来见见你的几位哥哥。” 苏柒若朝楚玉瑾看去，楚玉瑾忙自告奋勇担下了带楚陌言认亲的职责。 至此，一直被养在冷宫里的九皇子终于面世，与其他皇子一般，在太学院得太傅大人教导。 到底只是个皇子，朝臣们也只当是听个热闹，没有人会把一个在冷宫里长大的皇子当回事儿。 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傅大人。 “写字的时候要坐直了，眼睛不可离桌面太近。” 苏柒若手里的戒尺于其他人来说是可怕的，可对于楚陌言来说，那却是连接二人之间的唯一屏障。 这不，戒尺又卡在了楚陌言下巴上。 “你若日后想变成个瞎眼皇子，就尽管往下趴。” 苏柒若也看出来了，这小东西是故意的。 别人挨训斥的时候都是白着脸害怕不已，楚陌言倒好，越是教训他，他却越高兴。 楚陌言连忙坐直了身子，再也不敢顽皮。 苏柒若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弯起唇角，能见他露出如同龄孩子一般的神态，倒也难得。 在接触了楚陌言这一段时间后，苏柒若发现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聪慧的多。 那个曾经在冷宫里的雅君将他教得很好，苏柒若甚至怀疑，那样才华横溢的男子当不会做出什么背叛皇上的事情才是。 只是这后宫里的腌臜数也数不清，便是她能替雅君证明了清白，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要让已经故去的先皇出来给他道个歉吗？ 既然不能，那这件事情查出来反倒不如不查的好。 否则不仅有损先皇威严，说不定还会让楚陌言心中添恨，平白让这本就偏激的孩子再添几分阴狠，到时难免会惹出些祸患来。 只是不还他父君清白，他就要受着父君是不洁之人的委屈。 哪怕楚陌言身为皇子，日后若嫁不得真心待他之日，这件事也少不得会成为妻家拿捏他的把柄。 苏柒若心里头矛盾极了。 但她也知道，后宫里的事情不该她碰的。 亦或者，先皇当时也心如明镜，只是因为旁的原因才将雅君关了起来。 若是这般来算，倒也说得过去。 不然先皇不会在临终前特意下旨让后宫所有君侍搬去西宫不得外出，除了避嫌之位，怕是也有厌烦其中一些人的缘由。 再想到先皇一生只得了皇上一个女儿，后来又一直养在身边亲自教导，这其中的秘辛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似乎一下子就全都想通了，苏柒若了然。 原来如此。 暗暗叹了口气，苏柒若愈发觉得这世上的男人可怕。 她的母亲和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一直是由祖母带大的。 为了她不被人欺负，祖母在祖父过世后再也没有续弦，甚至连通房都没找。 以前苏柒若只以为自己的祖母是个书呆子，不通风花雪月之事。 如今再想来，太傅府人口简单，只不过都是为了她能平安成长罢了。 这满京城的世家公子都想嫁到太傅府去，其中也不乏有人看重了她苏家的人口简单。 祖母不愧是三代帝师，凡事都能看的比旁人明白。 因为楚陌言以前没有专人启蒙，所以这几日苏柒若一直在给他开小灶。 楚陌言的字写得十分清秀，倒是与他的性子不一样，想来是随了他的父君。 苏柒若看着楚陌言认真的侧脸，决定以后每日多陪楚陌言练字半个时辰。 楚陌言心中欢喜于每日都能得太傅大人亲自教导，不论写多久的字，他都不会抱怨，反而乐在其中。 苏柒若见状，只以为他勤奋好学，便又请了人来教授他琴棋书画，是真的将他当一个贵公子来养了。 阳春三月，天气渐暖。 那个瘦小的少年早已脱下过去的稚嫩与胆怯，长成了一个软糯骄矜的贵公子。 “太傅太傅，明日当真要带我们出宫踏春吗？” 一袭浅蓝色春衫的少年扯着苏柒若的衣袖眉眼弯弯地问道，那模样儿像就是在撒娇一般。 苏柒若笑着睨了少年一眼：“我何时骗过你们？” 每年的三月和九月苏柒若都会带着小皇上和几个未出嫁的皇子去宫外转转，万物复苏与凋零都是美景，不该辜负。 “言儿从未出过宫，心里激动的很，今儿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楚陌言平日里不爱说话，性子冷冰冰的。 但在苏柒若面前，却永远都是那个偷偷扯着她衣袖，跟在她身后的少年。 只是过去那孩子皮肤蜡黄，身形瘦削。 而今这少年皮肤白嫩，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尽是苏柒若的模样儿。 是了，楚陌言崇拜太傅大人，什么都想与她一样。 在他看来，苏柒若就是这世上最好最厉害的人。 “没出息，以后我还准备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你若整晚整晚的睡不着，那我以后就带瑾儿出去好了。” 苏柒若笑着说了一句，本是一句玩笑话，只是她却注意到身后少年眼底划过的惧意。 少年扯着她衣袖的手又紧了紧，轻抿着唇道：“言儿睡得着，太傅大人别丢下言儿。” 楚玉瑾这段时日待他是还不错，可也太傅大人比，就不算什么了。 他只在乎太傅，谁若跟他抢太傅，谁就是他的敌人，哪怕是楚玉瑾，也不行。 “那今夜就好好睡觉，莫要误了明日的行程。” 苏柒若回头与少年说话时，少年脸上的神色又变了回来。 “言儿定会准时来找太傅大人的。” 他才不会睡过头，只要是与太傅大人有关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敢耽搁。 哪怕能多与她相处半盏茶的时间也是好的。 “画意，好好照顾殿下，莫要他熬夜。” 诗情和画意还在墨书殿伺候着楚陌言，后来苏柒若也提过让楚陌言从宫里再寻两个贴身的侍儿过来，可楚陌言就是不肯。 苏柒若想着他或许还是因为过去的事情而没有安全感，便又允了诗情和画意多在宫里陪楚陌言一阵子。 第六百五十三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3） “是。” 画意笑着应了一声，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便不由得偷偷看了楚陌言一眼。 九皇子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欢喜的事情晚上便睡不着觉。 过年时宫里会有焰火，太傅大人说第二日要带九殿下去看，他便在床上坐了一晚上，连眼睛都没合。 画意曾偷偷问过自家主子，主子却说，那是因为九殿下从未得到过那些美好，不敢相信是真的。 他不敢睡觉，害怕一觉醒来那些期盼和美好都会变成一场梦。 画意当时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从未见过这么招人疼的孩子。 自那件事情后，苏柒若亦是十分担心楚陌言，她发现这孩子的性子着实有些异样，却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了的。 不过苏柒若也很庆幸，他自幼孤身长在冷宫，没有抑郁而死，也是毅力非常了。 如意带着楚陌言离开后，苏柒若又去看了小皇上。 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小皇上的个子也长了不少。 到底都是小孩子，长得快，每日都在变化。 “太傅。” 小皇上先是老成地朝苏柒若行了一礼，然后才退下那层伪装，稚嫩的小脸儿上带着期待，献宝似的捧着一幅画来到苏柒若面前。 “这是朕送给老太傅的贺礼，太傅觉得可行吗？” 这画是小皇上亲自画的，仙鹤松柏，笔法虽有稚嫩，却处处都是心意。 老太傅曾经在先皇还在世时也教导过小皇上一段时间，小皇上送亲笔所画的贺礼于老太傅祝寿，也是满朝上下头一个了。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皇上画得很好，祖母一定会喜欢的。” 见太傅如此说，小皇上便笑开了花，露出两个小梨涡来。 苏柒若没忍住轻轻碰了碰小皇上的脸蛋儿，小皇上忙用小脸儿蹭了蹭苏柒若手心，笑得愈发开心，苏柒若看着，心底亦是一片柔软。 这孩子是真的把她当成娘了。 且让她再这样笑一笑吧，待过上几年，便是想这般无忧无虑的笑都笑不出来了。 “明日要出宫，臣还要去安排一些事情，皇上今儿晚上早些歇着。” 苏柒若习惯每日都要过来看看小皇帝，但是明天要出门，防卫事宜她还得再检查几遍。 小皇上如今是南楚国唯一的继承人了，若是她出事，南楚必乱。 但要让她从小便将民生放在心上，便不能每日都让她窝在皇宫里，必须得出去走走。 只有亲眼见到，亲身经历了，才会深有感触。 小皇上纯净的眼睛忽然一亮，赶忙听话地点点头，然后恭敬地朝苏柒若行礼：“是，太傅。” 母皇说，为师，为母。 太傅日后是她的师傅，亦是她的母亲。 要她尊重太傅，如同尊重母亲一般，她一直都记得。 所以，小皇帝每次面对太傅大人时，都是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来。 在失去母皇之后，一直都是太傅陪在她身边，她也是真的把太傅当成了最重要的人。 “臣先告辞。” 苏柒若每次的回礼都比小皇上的深一分，若是有心人自然能够发现。 在皇上心中，太傅是师是母是长辈，要敬着。 在太傅心中，皇上是君她是臣，要尊着。 不论什么时候，守礼的人都会让人多喜欢几分。 翌日天还不亮，皇宫内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太傅带皇上和几位皇子出宫，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 越是光明正大，越没有人敢谋害他们。 便是有人想，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其实，这倒是比偷偷摸摸的出门更安全些。 苏柒若不知外头还有多少人盯着小皇帝的皇位，但不论是谁要来，她都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那些人只知道先皇将小皇上交给苏柒若是让她教导皇上学习知识和处理朝政，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先皇还给了苏柒若一支暗卫队，还才是皇家最后的底牌。 苏柒若曾亲眼见识过那些暗卫的功夫，哪怕是她祖母留给她的那些人，经历苏家百年锤炼，在皇家暗卫里也未必能讨得到多少好来。 有了这些暗卫，苏柒若也更放心让小皇上出门了。 暗卫头领一直在暗中护着小皇帝，哪怕是小皇帝自己都不知道。 苏柒若曾经吩咐过，只要要不了皇上的性命，就不许她现身。 只有这样，才没有人能知道小皇上最后的底牌是什么。 也那个让那些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多畏惧几分，给小皇帝多争取些时间。 只要幼帝长大，一切便都能好起来了。 最难熬的这些年，总归是能熬过去的。 苏老太傅一生忠君爱国，自然不会反对苏柒若去为皇上做事。 只是她一直在发愁孙女儿的亲事，整日住在皇宫里，也不知哪天才能娶个夫郎回来替苏家开枝散叶。 苏柒若每每都会笑着说缘分未到，要苏老太傅不要急，自己却从未真的想过会成亲。 她现在每天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就算真的娶了夫郎，也没空陪人家，日日让人守活寡，岂不是在害人吗？ 与其那般，倒不如不娶。 或许在这个朝代她的年纪看起来已经不小了，可实际上也才二十岁，在苏柒若自己看来，还不到成婚的年岁。 浩浩荡荡的队伍赶往城外，路边跪满了百姓。 他们既想看一看年幼皇帝的模样儿，也想瞧瞧当今太傅的风姿。 小皇上掀开帘子的一角偷偷朝外瞧着，哪怕身份再尊贵，到底也只是个孩子，难免会有几分童真。 苏柒若在这种事情上从不拘着她，甚至还将帘子掀大了些。 “外面的土地都是皇上的江山，地上跪着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他们敬皇上爱皇上，皇上也当努力学习朝政，造福万民。” 小皇上听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朕自当克己勤勉，不负太傅所望，让百姓皆有衣可穿，有食可用。” 太傅说过，一个好的皇上当事事以百姓为先。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 只有百姓安居乐业，她的国家才能繁盛不衰。 这些，她都记得。 第六百五十四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4）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臣相信皇上。” 而后面坐在马车中的几位皇子也都颇显激动，难得能出一趟宫，自然要好好瞧瞧外面的风光。 楚陌言的马车在最后面，本以为他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出来了应该会高兴，哪知从上了马车开始，小家伙便一直垂着头闷闷不乐的，浑身都透露着失望。 画意看了一眼诗情，诗情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九殿下这是怎么了。 “殿下早膳便没用多少，可要吃些点心？这点心可都是太傅大人特意吩咐给您带上的呢！” 画意将一碟桃花糕推到楚陌言面前，一直毫无反应的少年在听见“太傅”二字时终于抬起了头。 捏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浓香的桃花味儿扑鼻而来。 这里面用的都是今年新开的桃花，新鲜的很。 见楚陌言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画意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们也很疑惑，昨儿晚上还激动得睡不着觉的九殿下怎么今儿一点儿也不见高兴，还以为他是生病了。 但经过一路的观察，似乎又有些不像。 “太傅大人是和皇上坐在一起吗？” 一块点心下肚，楚陌言才开口问道。 起初画意没听清他问了什么，反应了片刻才道：“正是。” 皇上年幼，太傅必须陪在左右。 楚陌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经过四个多月的调养，身子好了不少，手指也细嫩多了。 太傅大人对他好，可对皇上更好。 他以为今日可以和太傅大人在一起的，哪知还未出宫就被送上了这辆马车。 而太傅大人却陪皇上去了。 期盼了许久的出宫，似乎也变得没什么意义了。 楚陌言兴致不高，以至于诗情和画意脸上的表情都较常日里严肃许多。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城外小青山，官兵虽未驱逐百姓，却也不敢让人靠得太近，将车队与外面的人群隔了开。 小皇上跟着苏柒若一起下了车，身后的几个皇子也都陆续下来。 楚时诚的马车紧跟在他们身后，所以他也是第一个追上来的。 “皇上，太傅。” 楚时诚先朝二人行了礼，小皇上也乖巧地唤了一声六哥。 苏柒若却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未再看他。 楚时诚一双上挑的眸子时不时便落在苏柒若身上，苏柒若恍若未知，他便也不敢再多看。 因着之前的事情，楚时谦和楚玉瑾已经甚少往来，所以楚时谦下车后并未等楚玉瑾，只自己朝前走来。 楚玉瑾则是立在马车旁，看着最后面马车上下来的楚陌言，笑着唤了一声：“九皇弟。” “八皇兄。” 楚陌言看了楚玉瑾一眼，然后目光便循着那白衣女子而去。 今日的太傅大人着了一件米白色长衫，裙摆用金线简单勾勒了一圈，只站在那里，便如坠入凡间的谪仙一般。 为了快些来到苏柒若面前，楚陌言脚下的步子显得很急，楚玉瑾跟在身后被他落下了很远。 “九皇弟走这样快作甚？” 楚玉瑾嘟囔了一句，实在追不上楚陌言，索性就放慢了脚步，朝四周瞧了瞧。 他不是第一次来小青山，去年秋，太傅大人便带他们来过一次。 只是那时漫山黄叶，略显萧条，不如现在生机盎然。 春天，果真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啊！ “太傅。” 因为走得急，楚陌言来到苏柒若面前时，有些喘。 苏柒若只以为他是第一次出宫太过激动才这般，便笑着道：“不着急，走慢些，今儿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整日呢！” 少年顶着发红的面颊点点头，小心地挪到苏柒若另一边，又变成了那个乖巧听话的九皇子，而不是马车上那个闷闷不乐的人。 画意稍一思索便猜到了个大概，无奈地叹息一声，看这架势，九殿下好似也把他们主子当成娘了，寸步也不愿离开。 不过想想也是，先皇托孤，主子可不就是这几个孩子的“后娘”吗？ 待楚玉瑾也到了后，苏柒若才对几人道：“山水亭台，皆是我南楚江山，几位殿下可自行游走，切记要带好侍卫，莫要去险地。” “是，太傅。” 几人齐齐应道。 苏柒若又朝着跟来的侍卫们道：“保护好几位殿下。” “属下领命。” 一切安排妥当，苏柒若才准备带着皇上离开。 她既是带着皇上出来了，自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何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几位皇子站在那里还未动，楚陌言便先一步跟上苏柒若，小心地扯住了她的衣袖，昂着小脸儿看着她。 “太傅。” 苏柒若一怔，见他大大的眼睛里写满无措，又想到他的身世，便没有推开他。 “九殿下便与我们一起吧！” 楚陌言脸上一喜，连忙点头。 看得身后才楚时诚牙痒痒，这个小贱种就是仗着年纪小就缠着太傅，也忒不要脸了。 楚时诚眼红，却又不敢像楚陌言那般去跟上去。 他年岁大了，太傅待他总是比旁人疏离几分。 瞧太傅的意思，甚至是都想他继续在太学院读书了。 那怎么能行？ 他既不能嫁人，又不能读书，如何能再见到太傅大人？ 正思索间，苏柒若已经带着小皇上和楚陌言走远了。 楚时诚轻哼一声，也带了身后的侍儿和几个侍卫离开。 楚时谦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楚玉瑾，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楚玉瑾连看都未看他一眼，也离开了。 楚时谦轻咬着唇，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 自从没了楚玉瑾的陪伴，他在宫里的日子也无趣了很多。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被太傅罚了，那两个伴读与他似乎也没之前那般亲近了。 都怪楚陌言那个野种，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苏柒若三人先去泛舟，这是楚陌言第一次坐船，新奇不已。 小皇上偷偷看了楚陌言好几眼，却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 她知道这个小哥哥就是自己的九皇兄，可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 九皇兄的父君犯了错，被打入了冷宫，九皇兄也一并跟着在冷宫里长了这么多年。 第六百五十五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5） 听太傅说他吃了很多苦，瞧他这般瘦弱，应该是真的。 楚陌言被小皇上看得有些不自在，身子不自觉地往苏柒若身边挪了挪。 苏柒若轻笑一声，便与二人说起了这碧波湖的传说。 阳光打在水面，映出一层一层的光圈。 苏柒若就在那光圈之下，好似马上就要成了仙似的。 楚陌言心头一颤，害怕地抓住了她的衣袖，紧紧攥着。 那故事很唯美，正是仙子下凡的传说，可楚陌言却并不喜欢。 那样美好的仙子最终还是离开了人间，太傅以后也会离开他吗？ 小皇上听得津津有味，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时不时地问上一句，苏柒若也都耐心解答了。 那道落在身上的目光太过灼热，苏柒若侧脸去看，便对上了少年明媚的笑容，还有几颗白花花的小牙齿。 抬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发顶，苏柒若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因为她这一动作，楚陌言心中所有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三人一路游水到了湖对岸，已经看不见剩下几位皇子了。 小皇帝如同出笼的鸟儿，退去伪装着的老成，终于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在花草树木间奔跑，不知从哪儿揪了一根狗尾巴草，上面还穿着几只她亲手抓来的蚂蚱。 苏柒若难得没有管束他，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你怎么不去玩儿？” 苏柒若看了一眼还揪着自己衣袖寸步不离的楚陌言，笑着问道。 楚陌言摇摇头，小声道：“我不喜欢玩儿。” 他只喜欢和太傅在一起。 “如今趁着年岁小，该玩就玩，待日后长大些，便没这样的机会了。” 苏柒若俯身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是因为之前被伤过，他总是这样孤僻。 除了偶尔会与楚玉瑾说几句话外，根本就不理旁人。 “我想和太傅在一起。” 楚陌言还是固执地摇头，攥着苏柒若衣袖的手也不舍得松开。 “平日里在太学院就和我一起，出了宫还要与我一起，你就不腻吗？” 苏柒若自认做学问的时候还是挺严肃的，便是一向傲娇的八皇子都有些怕她，哪知这小家伙竟然还愿意黏着她，倒是不容易。 “不腻。” 怎么会腻呢？ 他恨不得一辈子都与太傅大人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苏柒若轻笑一声，看着小皇上跟着两个侍卫在草丛里捉蚂蚱捉的高兴，她也不愿扫兴，便命人在亭子里铺了毯子摆了点心茶水，带着楚陌言做了过去。 “会下棋吗？” 苏红递来一个棋盒，苏柒若便朝楚陌言问道。 其实她也是在接触楚陌言之后发现他那个被打入冷宫的父君是个十分有才华的人，这才试着问问，看那位雅君也没有教过他下棋。 楚陌言紧张地抿了抿唇，垂眸道：“父君只教过我一些书上的东西，可我从未与人下过……” 他是怕太傅会嫌弃他，听闻六皇子棋艺极高，便是太傅都曾亲口夸赞过呢！ “无妨，我教你。” 苏柒若将黑子递给楚陌言，自己执白子。 暖玉做的棋子握在掌心十分舒服，楚陌言听闻太傅要交自己下棋，高兴地眯着眼睛捏了一颗黑子摆在了棋盘上。 二人你来我往，倒也下了有小半个时辰。 楚陌言聪慧，一点就通，苏柒若也乐得多教他些。 小皇上的笑声不时地传来，却并不扰人，苏柒若虽在给楚陌言教授棋艺，目光也不敢离开小皇帝太久。 直到小家伙满头大汗地跑到苏柒若身边，举着狗尾巴草上穿着的蚂蚱显摆时，苏柒若才停了手。 掏出帕子擦干了小皇帝额上的汗，又倒了杯茶递给她，小家伙咕咚咕咚两口就喝了个干净。 “坐下歇歇咱们就要回去用午膳了。” 怕小皇帝没有玩够不愿意走，苏柒若直接将人抱到了一旁的矮凳上坐下。 小家伙很听话，不让她再去跑着玩儿，她当真就乖巧地坐在那里不动了，任由苏柒若拿着帕子给她擦手。 “太傅，笙儿好像有些明白您口中所谓国泰民安的意义了。” 只有国家强盛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而像她一样年岁的孩子们才能无忧无虑的在草地上奔跑，在花丛中捕蝶，在明净的学堂读书识字，成为一个有想法有抱负的人。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小皇帝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说道：“皇上聪慧，是百姓之福。” “多谢太傅教诲。” 小皇帝从凳子上下来，朝苏柒若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坐了回去。 楚陌言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他觉得，如皇上和太傅大人这般才是真的亲近。 他与太傅直接，哪怕偶有顽皮撒娇，太傅多疼爱他几分，却到底少了些什么。 小皇帝见楚陌言一直望着他们，便主动将自己面前的点心往他跟前推了推。 “九皇兄，吃点心。” 楚陌言一怔，没想到小皇上竟然会给他让点心。 哪怕不如那些自小在后宫里长大的皇子懂规矩，楚陌言也知道何为君主，忙起身道谢：“多谢皇上。” “九皇兄客气了，这些年九皇兄受委屈了，日后朕定当会好好护着几位哥哥，再不让人将你们欺负了去。” 小皇帝不懂什么冷宫犯错不犯错的，她只知道她的这位兄长的确受了很多委屈，连太傅都心疼他呢！ “那皇上可要快快长大啊！” 苏柒若笑得一脸欣慰。 都说皇家无情，哪怕先皇再是个仁君，也算不得是个好父亲。 所以苏柒若才会在出宫时把几个皇子也一并带上，与皇上多相处些时日，他们彼此便知道亲情的可贵了。 小皇帝虽年幼，却也仁善宽厚，只要她能按着这个标杆长大，绝对歪不了。 三人简单吃了块点心便坐船回去了，离开太久，苏柒若也不放心那几个皇子。 尤其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指不定待会儿就给惹出什么乱子来了。 船还未靠岸，苏柒若便瞧见了已经等在那里的楚玉瑾。 这个八皇子自从那次挨打过后，人都乖巧了许多。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6） 也不知是怕那戒尺，还是真的转了性。 但这几个皇子里面，唯有这位八皇子最直率单纯，若是女子，倒是个做将军的好材料。 船方靠岸，苏柒若便一手抱起小皇上，一手揽住楚陌言的腰，飞上岸边。 “哇……太傅好厉害。” 小皇帝激动地不住拍着小胖手，以前太傅也抱过她，却从来没有飞过，都是用走的。 “皇上好好习武，日后会比臣更厉害。” 苏柒若好笑地点了点小皇帝的鼻尖儿，宠溺地说道。 小皇帝却固执地摇头道：“不会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太傅更厉害了。母皇说，太傅是南楚百年来第一人，亦是唯一一人，文武双全，才华横溢。笙儿能拜在太傅门下，是笙儿的福气。” 小皇上这话听得苏柒若身子一阵发麻，想必是那钦天监与先皇说了什么，先皇才会那样交代自己的女儿。 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或真或假，有时还真不好说。 “皇上日后定要做个好皇上，这才是臣和整个南楚国的福气，亦不枉费我们这一段师生的缘分。” “笙儿谨遵太傅教诲。” 不知是不是先皇在小皇上面前说了太多有关于苏柒若的话，总之小皇帝对自己的这位恩师是真的很崇拜亦很喜欢。 “太傅最厉害了。” 楚陌言也跟着小声说了一句，听得苏柒若忍俊不禁。 不过就是出来玩一趟，这两个小东西都学会拍马屁了。 这可要不得。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不论是什么事儿，都当不得一个‘最’字，我们只管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就是，其他交给天意。” 胜不骄，败不馁，方能持久。 “是，太傅。” 二人齐齐应声，便朝楚玉瑾的方向走去。 “太傅，皇上。” 楚玉瑾眸子一亮，正要上前行礼，便见不远处走来一俊美公子。 白衣飘飘，面如冠玉，气质如莲，只是眉宇间的娇羞配着眼底浓厚的欲望，使得这漂亮公子少了几分清雅，多了几分浑浊。 “表姐……” 白衣公子来到苏柒若面前，缓缓行了一礼，面颊却是更红了。 “见过皇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衣着倒是与苏柒若的有几分接近。 二人站在一起，从远处瞧着竟还有些般配。 苏柒若面色未变，想这一片都有御林军把守，外面的人便是想过来也来不了。 既然能接近他们，自然是熟人。 而来人正是右相府的嫡子林子恒，亦是苏柒若的表弟。 林子恒的父亲与苏柒若的父亲是同胞兄弟，所以，林子恒的容貌也有三分像苏柒若。 “你怎么来了？” 苏柒若其实不是很喜欢林子恒的作态，他仗着是自己的表亲，又以丞相府为后盾，逼迫御林军放她进来，这令人十分不喜。 今日太傅带皇上与几位皇子出来踏青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想要接近，自然不容易，可若是像林子恒这般与太傅府有姻亲关系的人，倒是轻而易举的能走进来。 林子恒也不蠢，自然看出了苏柒若的不悦，忙解释道：“恒儿随父亲和几位伯伯以及好友出来游湖，听闻表姐在这里，特来拜会。” 将他父亲搬出来，苏柒若便不好再多言什么。 那人好歹也是她的叔叔，只是若他们打着她的主意想图谋些什么，便是亲叔叔也不行。 “子恒哥哥。” 楚玉瑾是认识林子恒的，以前宫宴上他们见过，那时候相府正君带着林子恒去凤仪宫拜见父后，他也在。 因为知道林子恒是太傅的表弟，所以宫中几位皇子待他都还算客气。 “八殿下。” 林子恒也笑着给楚玉瑾回了礼，便又看向苏柒若身旁的少年。 他在宫外也早就听说了太傅将九殿下接出冷宫一事，如今见苏柒若身边站着的孩子，以及那孩子身后的诗情和画意，他便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九殿下。” 朝楚陌言行了一礼，林子恒便那样笑眯眯地望着他，和善的笑容与苏柒若有几分相似，很难让人不喜欢。 然而楚陌言心里却生出一股子莫名的烦躁来，他总觉得这位白衣公子不似表面那般温和。 见楚陌言久久未曾言语，林子恒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苏柒若将楚陌言往前拉了拉，向他介绍道：“这位是林丞相家的公子，也是我的表弟。” 楚陌言这才不冷不热地朝林子恒回了一礼：“林公子。” “表姐你们这是准备回宫了吗？” 林子恒微微颔首，却不再看楚陌言，而是将目光转向苏柒若。 在他看来，楚陌言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且还是个不受宠的没什么威胁的皇子，他并不将之放在眼里。 倒是这位八殿下，背后有太君后撑腰，又是皇上的嫡兄，听闻颇得表姐喜爱。 好在八殿下年岁还小，又要为先皇守孝三年，而表姐今年已经二十，定不会再等三年才成婚。 而他，正是到了说亲的年岁，母亲和父亲也有意与太傅府结亲，便是老太傅都是赞同的。 林子恒一心想入太傅府，除了太傅府如今权势鼎盛外，更重要的是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表姐。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她了。 “暂且不回，先带皇上和几位皇子去用膳。” 苏柒若朝四周望了望，见楚时诚和楚时谦也在朝这边来，便准备带着几人离开。 然而林子恒却没有苏柒若想象中自觉，哪怕她都已经这样说了，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因着苏柒若的关系，楚玉瑾对这位林公子一向颇有好感，便热情地招呼他道：“子恒哥哥与我们一起吧！” 苏柒若头也不回地说道：“叔叔还在等着子恒，莫要叫他担忧。” 林子恒却笑着说道：“我过来寻表姐，父亲是知道的。” 楚玉瑾听罢，便欢欢喜喜地来到林子恒身边，与他闲聊起来。 “子恒哥哥这套衣裳可真好看，子恒哥哥长得也好看，和太傅很像呢！” 这话已经不是楚玉瑾第一次说了，他一早就说过同样的话。 第六百五十七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7） 林子恒耳根一红，垂着眸子低声道：“八殿下过奖了，子恒不敢与表姐相提并论。” 然而说是这般说，心里却颇喜欢旁人将他与苏柒若放在一起比较。 苏家这一辈只有苏柒若一人，这世上还与她有几分血缘关系的也不过就是他林家几个嫡出的孩子了。 而与苏柒若最像的却是自己，这一点也是林子恒一直以来的骄傲。 殊不知，他与苏柒若长得越像，苏柒若便越不可能会娶他。 “子恒的父亲与我的父亲乃是嫡亲兄弟，子恒又是我的弟弟，弟弟与姐姐长得像那也是应当的。” 苏柒若刻意加重了那一声“弟弟”，也的确让林子恒白了脸。 他一直都知道表姐无意娶他，但这么多年，她身边也不曾出现过别的男子，所以他才一直抱有希望。 他相信终有一日表姐能看见他的好，能应下这门亲事。 可她今日当着皇上和几位皇子的面儿这样说，岂不是在剜他的心？ 从后面赶过来的楚时诚也听到了苏柒若的那番言论，笑着朝林子恒道：“太傅所言甚是，本殿初见林公子时，还以为林公子是太傅府的公子呢！” 林子恒白着脸咬着唇委屈地看向苏柒若，可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好似是也认同了六皇子的话似的。 楚时诚瞪了林子恒一眼，心里欢喜不已。 都说林子恒是上京城第一美人儿，且不说他身份本就尊贵，只这张脸，每日就不知有多少女子趋之若鹜。 好在太傅对这位表弟从来都是这副冷淡的模样儿，这才让人心里好受了些。 京城第一美人又能如何？ 不得太傅喜欢，便也不过如此。 一行人坐到了靠近湖边的凉亭里，虽是春日，湖边还是有些凉，所以便有下人在凉亭的石凳上铺上了厚厚的垫子。 小皇上自然要坐到苏柒若身侧，楚陌言因着一直揪着苏柒若的衣袖，所以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她的另一侧。 林子恒偷偷瞪了楚陌言一眼，因为怕被人发现，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敛了神色。 倒是楚时诚有些不高兴了，看着楚陌言阴阳怪气道：“九皇弟虽说多年住在冷宫不知外面的规矩，可你到底也十三四了，总是这样揪着太傅的衣袖像什么样子？” 楚时诚满脸的嫌弃，楚陌言却无动于衷。 他才不管别人说什么，这么多年被人欺负习惯了，这样的话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要能和太傅在一起就好。 “六皇子此言差矣，所谓不知者不怪，九殿下尚且年少，表姐又是九殿下的恩师，他与恩师亲近些又有何不可？” 林子恒语气不善道，他就是看不惯楚时诚那一脸的狐媚子样儿。 别以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处处与自己为难，还不是为了表姐而去。 苏柒若不悦地看了二人一眼，亲自替小皇帝净了手后又看向楚陌言身后的画意道：“九殿下的药可热上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去热了。” 画意恭敬地回答道。 因为这小半年的时间一直在给楚陌言调养身子，每日他都要喝不少的药，尽管如此，相比于旁人的面色红润，楚陌言仍显得有些血气不足，楚楚可怜。 苏柒若点点头：“你们记得就好，那药一日也不可断。” 见苏柒若连理都不理那二人，却只一味地照顾着小皇上，时不时的还与楚陌言说上几句话，楚时谦嘴角扬起一抹笑来。 这楚时诚和林子恒的心思就差写到脸上了，明显看出了太傅大人的不悦，竟还敢拿楚陌言说话。 也不知他们是真傻还是假傻，太傅是什么人，旁人能近她身的有几个？ 既是楚陌言有本事跟在太傅身边，自然是太傅准许的，何时轮到他们在一旁说三道四了？ 那楚时诚没好心眼儿，林子恒也是一样。 不过看到楚陌言那闷头不吭声，只在太傅面前装模作样的虚伪模样儿，楚时谦心中也是一阵恶心。 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全都在算计太傅。 “九皇弟的身子还未好吗？” 倒是一直没有开口的楚玉瑾听到楚陌言还在喝药时，眉头一蹙，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意知道这位八殿下平日里颇为照顾楚陌言，待他的态度也还算亲近。 “回八殿下的话，九殿下这些年身体亏空的厉害，这药怕是还要再喝些时日。” “那苦哈哈的药汤子我闻着就受不了，九皇弟每日都要喝，也着实是委屈了。” 说着，楚玉瑾便对身后身后的侍儿道， “待回宫后你将本殿宫里的蜜饯果子给九皇弟多送些过去，压压嘴里的苦味儿也好。” “是，殿下。” 唯有楚玉瑾的话最得苏柒若的心，听他如此说，苏柒若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还不快谢谢你八哥哥。” 苏柒若示意楚陌言朝楚玉瑾道谢，她是真心觉得楚玉瑾品性不错，想让楚陌言多与他接触接触。 楚玉瑾就像个小太阳，而楚陌言多年生活在阴暗里，唯有太阳才能给他添些温暖。 “多谢八皇兄。” 楚陌言朝楚玉瑾道了谢，楚玉瑾忙龇着小白牙说不用，那小模样儿倒是可爱的紧。 身后的画意勾唇一笑，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这些皇子中，太傅大人独独疼爱八皇子。 人人都在算计，唯有八皇子一颗赤诚之心。 哪怕当时他带人打了九皇子，太傅也没有罚他如同七皇子那般，想来是见他真心改错了。 苏柒若摆摆手，立马有侍儿端了吃食过来。 从帕子里拈出一根银针，挨个试过后，苏柒若才示意小皇上可以吃了。 小皇上先动了筷子，剩下的人才跟着开始动筷。 毕竟是在外面，又无外人，倒也少了许多规矩。 一顿饭吃得还算欢乐，只是林子恒胃口小，楚时诚也没怎么吃，这二人好似是在比谁比谁吃得少似的。 小皇帝玩累了，也饿得快，没少吃。 而楚玉瑾和楚陌言吃东西倒是真实许多，不做作，该吃吃该喝喝，皆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第六百五十八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8） 苏柒若给小皇上倒了一碗热牛乳后，又给楚玉瑾和楚陌言也一人倒了一小碗。 “多谢太傅。” 楚玉瑾笑着接过，朝苏柒若道了声谢。 楚陌言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平日里只有他和太傅两个人的时候，太傅也时常这样照顾他，显然他已经习惯了。 林子恒一直以为自己的表姐生来便是清冷之人，以往也与她同桌用过饭，却从不见她对谁这样照顾过。 如今见她那样细心地照顾小皇上，那也就算了，毕竟先皇托孤，这都是她分内之事。 可是那两个都已经快要十四岁的皇子凭什么还要得表姐那样照顾？这要是在寻常百姓家，十三四岁的年纪都可以定亲了。 表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故意做给他看的，还是平日里就是这般待他们？ 可看着对面那两个少年，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干瘪瘦弱，哪个也不像是表姐会喜欢的样子啊！ “太傅，吃菜。” 小皇上最是孝顺，见苏柒若一直在照顾她自己没怎么吃东西，便捏着筷子颤颤巍巍地夹了一个肉丸子到她碗中。 苏柒若欣慰一笑，这孩子知道感恩，总算她没有白疼她。 如此，便也不用担心她长大掌权之后会对她怎么样了，虽然苏柒若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若自己亲手教养出来的孩子将来对她出手，她心里定也是难过的。 她对小皇上的感情十分复杂，除了那份责任外，还加注了一些母爱在里面。 不然，她身为帝师，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她之所以住在宫里，正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小皇上。 苏柒若总是怕宫里的那些个奴才欺负小皇帝年幼，伺候她不够尽心。 唯有时时盯着，她才觉得不负先皇所托。 她虽未成过婚没有孩子，却是真的拿小皇上当自己的女儿来待了。 若有朝一日她为了皇权要杀她，她也无话可说。 “好孩子。” 苏柒若笑着揉了揉小皇上的发顶，高兴得小丫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她最喜欢太傅摸她了，那样的感觉很温暖，就像母皇还活着一般。 不，太傅比母皇温柔。 母皇严厉，不苟言笑。 太傅虽也严厉，却只在做学问的时候。 平日里太傅待她都是很温柔的。 见小皇帝被夸了，楚陌言心里痒痒的很，便也学着小皇帝的样子给苏柒若夹了一小块白藕。 还不待苏柒若开口，小家伙自己先红了脸。 他和太傅在一起用过很多次饭了，却从未主动给太傅夹过菜，一直都是太傅大人在照顾他。 没有人教过他，他也不懂怎么对别人好。 如今看小皇上与太傅这般亲密，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蠢。 苏柒若看着那片白嫩的藕片，对着少年扬了扬嘴角，却比夸他几句都令人高兴。 这倾城一笑，足够他记一辈子了。 苏柒若更欣喜于楚陌言的改变，他不喜与人交流，不善言谈，如今竟也在慢慢改变。 今日学会了给她夹菜，明日便能学会给别人夹菜。 终有一日，他也会变成如楚玉瑾一般阳光的少年。 林子恒终于看不下去了，合着表姐对谁都好，唯独对他这样冷淡啊！ 放下筷子，这一次不用装，林子恒是彻底没了胃口。 好似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变成了个笑话。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入了她的眼呢？ 林子恒鼻子发酸，委屈地想哭，却又不愿在苏柒若面前失态。 他总觉得表姐如同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他靠不过去，旁人也是一样。 如今好似有些明白了，表姐是真的不喜欢他。 可他还是不甘心，他明明那样喜欢她，早就成了一种执念。 用过午膳，小皇上要去旁边钓鱼，离他们所在的亭子不远，所以苏柒若并未跟着，而是坐在亭子里瞧着。 但凡有什么危险，她也能第一个冲过去。 楚陌言揪着苏柒若的衣袖晃了晃，苏柒若侧眸：“怎么了？” “言儿想要去如厕。” 少年红着脸小声道，这本是很羞人的事情，可他似乎不是很懂人伦常理，觉得太傅是他最亲近的人，与她说了也无妨。 但到底还是有些害羞，不愿被旁人听了去。 苏柒若点点头，便让画意带着楚陌言去了。 林子恒看了一眼苏柒若被攥得发皱的衣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表姐最是喜洁，也从来都是整洁利落的，何时允许人这般亲近过？ 那个九皇子是冷宫里长大的，不懂规矩也便罢了，那诗情和画意可是苏府教出来的奴才，怎么也能由着他胡来？ “表姐近来可是一直住在宫里？” 林子恒曾去太傅府探望过几次老太傅，但苏柒若都不在。 “嗯。” 苏柒若淡淡应了一声，便听得林子恒又道， “子恒前些日子与父亲一起去看了老太傅，她老人家也很想念表姐呢！” 听林子恒说到自己的祖母，苏柒若的面色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这几日有些忙，待我明日回府去看她老人家。” 不管林子恒有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能想着不时地去探望她的祖母，这便足以让苏柒若感激了。 而且苏柒若也曾与老太傅明言过，她不会与林家结亲，老太傅也答应了不会逼她。 “表姐日理万机，老太傅定是能体谅表姐的。” 其实林子恒后面还想加一句，若是表姐早些成婚，府中也能有人替她尽孝。 只是他也清楚苏柒若的性子，欲速则不达。 他好不容易才能得她多说几句话，又怎会那般不识趣？ “有劳叔叔和表弟记挂，我代祖母谢过二位。” 见林子恒与苏柒若越说越亲热，楚时诚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之前生楚陌言的气，不过是因为太傅宠他，让人心里不痛快。 可这林子恒不一样，他有家世有样貌，又与太傅大人有着这样的关系。 若是苏家和林家联姻，那还有他什么事情了？ 他是堂堂皇子，自不会去给人做小，可他又该如何阻止太傅娶林子恒呢？ 第六百五十九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19） “太傅，太傅，鱼儿上钩了。” 小皇上忽然大叫一声，激动得小脸儿通红。 苏柒若宠溺地望着她，也不得不佩服小皇帝的好运气。 钓鱼本是练习她的耐性，哪知人家才坐到那里不到半刻钟，就钓上来一条巴掌大的鱼，倒是令人羡慕的紧。 “不愧是皇上，就是不一般啊！” 楚玉瑾激动地跑上前去，凑到小皇帝身边看她将与从鱼钩上取下来。 这几个皇子中，只有这位中宫所出的八皇子与皇上还算亲近些。 “那朕就多钓几条，晚上让御膳房给太傅和几位皇兄做鱼汤。” 小皇帝信心满满地说道，那小表情看得众人忍俊不禁。 便是一向阴恻恻的楚时谦都没忍住凑了过去，也望向了那小木桶里的鱼。 林子恒见苏柒若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小皇上，哪怕是与他在讨论太傅府的事情，眼睛也是看着小皇上的。 这般一想，他便也起身走到小皇帝身边，跟着他们一起看那木桶里的鱼。 此时便只有楚时诚还坐在苏柒若身后，他先是看了一眼苏柒若，然后又将目光落在那白衣公子俊逸无双的面庞上，心里忽然就冒出一股子无名的烦躁来。 鬼使神差般地走到木桶旁，看着那被小皇上钓上来的鱼儿在木桶里游来游去，楚时诚的眸子忽然一闪。 那边小皇上又喊了一声太傅，这边就听见“噗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小皇上吓得丢了鱼竿，愣在了那里，剩下的人也都有些吓坏了。 春日的水寒凉，不论落水的是哪一个，怕是都要遭大罪了。 来不及多想，苏柒若随手扯过一件不知是谁的披风就飞身上前，一把将水里的人捞上来放在地上，迅速用披风裹住。 楚时诚为了不显臃肿，出来时本就穿的不多，如今衣裳被冰冷的河水浸透，冻得他浑身发抖。 哆哆嗦嗦地攥紧身上的披风，湿了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 苏柒若对着后面的侍儿喊道：“再拿一件披风过来。” 楚时诚的侍儿吓得腿都软了，好在楚玉瑾利索，跑过去从他手里抢过披风就给楚时诚送了去。 苏柒若将干净的披风罩在楚时诚头上，对着众人道：“我们先去附近找间客栈给六殿下要碗热姜汤。” “你们两个过来扶住六皇兄。” 楚玉瑾这个时候倒是颇有几分先君后的魄力，小小年纪竟丝毫不乱，指着楚时诚的侍儿吩咐道。 楚时诚苍白着一张脸看向苏柒若，那神情不言而喻。 然而苏柒若并没有要亲自把他背走的意思，便朝着方才楚时诚叫的两个人道：“还不快些。” 楚时诚心底一阵失落，但想到是她救了自己，又觉得自己今儿这罪也没白受，好歹她还是有些在乎他的。 看着几人匆匆离去，林子恒站在水边迟迟不曾挪动。 “公子，您怎么了？” 林子恒身形一晃，幸好被身后的侍儿扶住，才没像楚时诚那般摔进水里。 他方才感觉到了，六皇子那一摔绝对不是意外，那人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只不过他预感到不对，微微挪了挪身子，才是那人掉进了水里。 “无事，我们也跟去看看。” 林子恒想去瞧瞧，那楚时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二人无冤无仇，他这般陷害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楚陌言回来时正好撞见了方才那一幕，惊得他登时睁大了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勾心斗角，只是他想不明白，六皇兄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冷的天，跳进冰冷的湖水里，他是不想活了吗？ 楚陌言自认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他过得好，他尚且还好好地活着，他们又何必去寻死？ 画意微微蹙眉，他一直都知道宫里的人不简单，只是没想到那位六皇子不过才十五岁，竟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不论如何，林公子都是太傅大人的表弟，六皇子这样做是置太傅于何地？ 小小年纪不学好，果真是和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父君一路货色，难怪太傅大人不喜欢他。 因着楚时诚的这场意外，众人匆匆离开小青山，在附近寻了一处酒楼包了下来，苏柒若便命诗情亲自过去照顾楚时诚。 “表姐……” 林子恒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终于想明白了，只是若六皇子执意说是他推了他，那他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毕竟方才只有他离六皇子最近，而他二人对苏柒若的心思也都是昭然若揭。 苏柒若蹙眉看向林子恒，隐隐有些不悦。 她就不该留下他，若非他们心思不纯，便不会发生这种蠢事儿。 她倒不怕别的，只怕楚时诚出点儿什么事情她没法与逝去的先皇交代。 哪怕她心中再不喜，楚时诚也是先皇的儿子。 林子恒面色一僵，手指紧紧攥住，指甲嵌进掌心，疼得他清醒了些。 表姐该不会以为是他推了六殿下入水吧？ 便是他不承认，她也未必会相信，毕竟有哪个傻子会用命来陷害别人呢？ “我命人送你去找叔叔。” 苏柒若招来两个侍卫，让她们护送林子恒离开。 林子恒却固执地站在那里，红着眼睛看向苏柒若，哽咽道：“表姐怀疑是我推他下水的？” 林子恒与楚时诚不合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苏柒若不清楚，外面的很多世家公子却都是知道的。 只不过先皇还活着时，楚时诚的心思埋得深，没人想到缘由罢了。 苏柒若摇摇头：“我知道不是你，回去吧，小心叔叔找不到你会着急。” 苏柒若虽未亲眼看见，却也相信林子恒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这种栽赃陷害借刀杀人的戏码可是宫里惯常用的手段，楚时诚别的本事没有，这些歪门邪道可是学了不少。 苏柒若的话让林子恒心里好受了许多，他固然喜欢表姐，总是想着法子出现在她面前，想要接近她，却从未主动害过人。 “那子恒先行告退。” 苏柒若说话一言九鼎，既是她说了相信他，就一定不是在哄他，林子恒这才告辞离开。 第六百六十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0） 楚玉瑾皱着眉头看着苏柒若，小皇上站在苏柒若身侧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苏柒若无奈扶额，楚陌言小步挪到苏柒若身侧，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吓到你了吗？” 看见楚陌言，苏柒若的语气温柔了许多。 这孩子被欺负惯了，怕是见不得这种事情。 楚陌言摇摇头，然后凑到苏柒若耳边小声道：“我看见了，六皇兄是自己跳进湖里的。” 他不愿意在苏柒若面前撒谎，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皇兄，他也会实话实说。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楚陌言的小脑袋，幽幽叹了口气。 她到底不是先皇，不是这几位皇子的母亲，有些话她若说的太重，又怕这些小男儿们多心。 却如今看来，这些人都不如楚陌言乖巧听话。 他性格虽有些偏激，在她面前却是极懂事的。 还不待苏柒若说话，诗情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大人，六殿下已经收拾妥当。” “去看看姜汤有没有熬好。” 苏柒若起身带人走了进去，还未接近楚时诚，便见他红着眸子看了过来。 “太傅，对不起，都是阿诚的不是，扰了太傅皇上和几位皇弟的雅兴。” 本以为苏柒若会安慰他一番，再问问他是怎么掉下去的，他便可以顺势往林子恒身上推一推，哪知苏柒若一开口就叫楚时诚白了脸。 “既是知道自己错了，日后便不要再做这种傻事。春寒料峭，也能冻死人。” 苏柒若的话不带半分情感，满满的都是失望和嫌恶。 楚时诚一懵，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这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毕竟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便是耍些小手段也无伤大雅。 只是他的这些手段却瞒不过苏柒若的眼睛，着实是又蠢又幼稚。 “太傅，我……” 苏柒若出声忽然打断了楚时诚的话：“你作为宫中未嫁皇子中年岁最长的，应当给几位弟弟做好表率，而不是拿自己的命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楚时诚苍白着脸看向苏柒若，可她依旧是那样一副淡漠的模样儿，他才发觉自己在她面前搞那些小动作，简直就是在闹笑话。 太傅是何等聪慧之人，他如何能骗得了她？ “今日你也算长了教训，若是日后再犯，那以后你就留在后宫抄佛经，一直到出嫁，不必再去太学院了。” 苏柒若语气平淡，但这话听在楚时诚耳中却如一记重锤，砸得头晕眼花，浑身冰冷。 说罢，也不再理楚时诚，苏柒若直接带剩下的人走了出去。 等给楚时诚送过姜汤，一行人便回了宫。 回去的路上小皇上一直闷闷不乐，苏柒若见状，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这孩子一年只得两次机会出宫，今日又被楚时诚给搅和了小半天，定是没尽兴。 “太傅，六皇兄故意跳进湖里，是为了得您怜惜吗？” 小皇上虽年幼，可总是比同龄的孩子聪慧几分。 她知道很多人都喜欢太傅，她的哥哥们，还有那些每到宫宴便盯着太傅瞧的世家公子们。 今日六皇子这般作态，她除了能联想到是为了得太傅怜惜，却也想不出旁的来了。 苏柒若一怔，没想到小皇上会说这个，便淡笑道：“或许吧！” 其实，她知道楚时诚的心思，他怕是不只想要她的怜惜，还想要陷害林子恒。 只是这话她不好与小皇上说，等小皇上长大后，自然也就明白了。 “那太傅喜欢六皇兄吗？或者是，今日那位漂亮的林哥哥？” 小皇上托着下巴昂着小脑袋看向苏柒若，她知道人长大了都是要成亲的，也不知太傅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夫君回家。 苏柒若一时被小皇上的话给问懵了，这小家伙怎么关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了？ 还不待苏柒若回答，小皇上自己又道：“想必太傅是不喜欢他们的，笙儿也不喜欢他们。” “哦？你如何看出我不喜欢他们了？” 苏柒若好奇地看向面前小家伙，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很善于观察。 “因为太傅对他们不好。” 小皇上认真地说道， “太傅喜欢一个人，从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就像……太傅喜欢笙儿，疼爱九皇兄，可对于六皇兄和那位林公子，太傅眼中没有喜欢。” “你这个小人精，竟还有如此本事。也好，身为帝王，能有看人的本事，能够知人善用，也是天大的本事。” 苏柒若本还因着楚时诚的事情有些不悦，这会儿却又觉得今日也算不虚此行。 “嘻嘻……”小皇上得了夸奖，忙往苏柒若怀里扑过去，撒娇道，“笙儿是说对了吗？” 苏柒若点头：“嗯，皇上说的对。” 小皇上心里美滋滋的，高兴于自己猜对了太傅的心思，更高兴于太傅亲口承认喜欢自己。 马车一路往皇宫赶去，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但马车上的人却都是闷闷不乐的，尤其是楚陌言。 他真是烦死了楚时诚，要不是楚时诚捣乱，他还能在太傅身边坐上半日，与太傅多亲近亲近。 这个楚时诚脑子是不是有病，好好地往水里跳什么。 “六皇子这次是真的惹怒大人了。” 画意撇撇嘴，车上没有旁人，他说话便也没藏着掖着。 诗情轻轻叹了口气：“这类争宠的戏码我以为只会出现在高门大院的后宅里，却不想连后宫中都一样。” 那人可是六皇子啊，是皇上的儿子，竟也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引起太傅大人的注意。 若非他们三人亲眼所见，今儿怕是就要被他得逞了。 他虽也不喜欢林公子整日在自家主子面前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儿，却更不喜欢六皇子这种满腹心机的男子。 有了这一遭，六皇子这辈子便别想入苏府的大门了。 虽然，太傅本来就没想过让他入苏府。 “争宠？六皇兄如此做，是为了争宠？” 楚陌言不解，他以为楚时诚只是想把林子恒推下水，结果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可这又与争宠有什么关系呢？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1） “九殿下有所不知，这后宅里为了争宠那阴私法子可是多了去了。” 画意这话题打开，就有些止不住了。 他在外面听过不少旁的府里后宅争斗的事儿，便挑了几个当个乐子说了。 一旁的楚陌言听得眼睛瞪得滚圆，他还真是不知，原来外面竟的这样的。 马车一路行至宫里，楚陌言下车后并未直接回墨书殿，而是去了青竹殿。 他见太傅今日不高兴，想要去陪陪她。 苏柒若送过小皇帝回来后，见楚陌言正乖巧地坐在小榻上等她，不由得一愣。 “九殿下怎么过来了？” “太傅……” 看见来人，楚陌言忙起身迎了上去，欢喜地叫了一声。 “今日出宫可还开心？” 苏柒若习惯性地揉了揉楚陌言的脑袋，她平日里最喜欢对小皇上和楚陌言做这个动作了。 楚陌言点点头，其实也无所谓在哪里，他只是想与她在一起。 有太傅在的地方，他就开心。 见楚陌言没什么兴致，苏柒若忽然想到自己明日要回府的事情。 “明天我带你回家可好？” 楚陌言怔怔地看向苏柒若：“回家？回太傅的家吗？” “对，回苏府，你以前没出过宫，受了不少委屈，日后若是想出去了，可以告诉我，我带你出去。” 其实，苏柒若只是心疼眼前这个孩子，他还那样小，不该总是活在自己框起来的黑暗里。 或许多出去走走，能够治好他的孤僻。 “谢谢太傅。” 楚陌言激动的想哭，太傅大人竟要带他回家，回她的家。 他便是做梦都不敢这样去想，如此，他是不是又离太傅大人更进一步了？ “今日的课业便不加了，你回去早些歇着，明儿我下朝后去接你。” 苏柒若每日都要单独给楚陌言教习琴棋书画，今天便准他歇息一日。 若是换成以往，楚陌言定是又要不高兴了。 可如今太傅大人说要带他回家，他哪儿还顾得上旁的，赶忙行了礼便回墨书殿了。 看着楚陌言欢喜不已的模样儿，诗情和画意都觉得好奇。 “殿下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这般高兴？” 画意打了热水来给楚陌言净脸，没忍住开口问道。 楚陌言顶着红扑扑的脸欢喜道：“太傅说明儿要带我回苏家。” 因为诗情和画意是苏柒若的人，所以楚陌言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他们。 况且这样的好事儿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 画意一怔，随即笑道：“太傅待殿下可真好。” 画意这话说得并不夸张，别看他们主子瞧着温润和善，实则并不喜与人深交。 这满朝上下能得太傅大人亲自带回家的人还真是没有几个。 楚陌言使劲儿点点头：“太傅大人最好了。” 太傅大人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翌日天不亮楚陌言便起了，但苏柒若下朝还早，他便一直坐在那里等着。 出去倒水的诗情和提了早膳准备进去的画意碰了个面儿，二人忽然停了下来。 “按理说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九殿下他该不会……” 画意不由担忧道，他们伺候九皇子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些他的脾性。 若不是喜欢，九皇子绝对不会那么黏人。 可这种喜欢到底是对心上人的还是对长辈的，那就不好说了。 “九殿下最起码还要再守两年的孝才能出嫁，咱们主子都多大年岁了，等不起啊！” “说来也是，便是主子等得起，老太傅也不可能没有动作，毕竟她老人家这段时日可不消停。” “若是这样的话，九殿下这边岂不是又要伤心了。他这性子只怕是……难啊！” “那你说主子待九殿下是什么意思？” “主子只是心疼这孩子自幼吃了太多苦吧！” “唉！” …… 二人既为楚陌言担忧，也为自家主子担忧。 九皇子的性子一旦认准一个人认准一件事，怕是到死都不会改变。 他若真的看上了太傅，只怕连命都要丢进去了。 但画意又觉得他们可能是想多了，九皇子自幼长在冷宫，连人都没见过几个，又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只不过是太傅待他好，他心存感激，将太傅当成自己的母亲了。 诗情却不那么认为，他总觉得九皇子看太傅的眼神儿不太对劲。 可不论如何，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做下人的说了算的。 九皇子年纪太小，太傅必然是等不到他长大的，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缘分。 出宫的马车上，楚陌言偷偷掀了一角窗帘往外望去，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苏柒若见他难得这么高兴，也不拘着他，索性还替他将那窗帘掀开了些，让他瞧的更清楚。 “糖葫芦嘞糖葫芦……” “面人糖人咯！” “新出炉的大包子，又香又软……” …… 远处街道上人声鼎沸，楚陌言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 这难道就是太傅所说的“烟火气”？ 人间烟火无外乎吃穿住行，此时上京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真正诠释了这四个字。 苏柒若见楚陌言眼睛亮晶晶的，便朝外面道：“苏白，去买几串糖葫芦来。” 车外传来了一声“是”，不一会儿一只手便伸了进来，手上还捏着三根糖葫芦。 苏柒若抬手接过，先递给了楚陌言一根，慈爱道：“吃吧！” 楚陌言看着那一串又圆又红的小果子，怎么都不舍得下口。 这是他第一次见糖葫芦，更别提吃过了。 苏柒若将剩下的两根递给诗情和画意：“这段时日你们照顾九殿下辛苦了，他还年幼，以后你们二人还要多费些心，多疼疼他。” 哪怕知道诗情和画意的秉性，苏柒若还是会忍不住多嘱咐几句。 都是年轻的男孩子，他们又在宫里憋闷了这么久，拿两根糖葫芦哄一哄他们也是应该的。 二人受宠若惊，就要跪下道谢，却被苏柒若拦了下来。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多谢大人，奴等定会尽心尽力照顾殿下，还请大人放心。”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2） 苏柒若点点头：“你们二人我自是放心的。” 待诗情和画意开始抱着糖葫芦吃起来的时候，楚陌言才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自己手里那根。 唔……好甜。 直接甜到了他的心里。 “吃吧，你若喜欢，日后我再让人给你送去。” 苏柒若虽不时常出宫，可若找个人给楚陌言买几串糖葫芦还是轻而易举的。 “多谢太傅。” 楚陌言知道苏柒若不喜甜，所以也没让她，自己大口咬下一颗裹了糖的山楂下来。 又酸又甜的味道使得他眯起了眼睛，整个人说不出的幸福。 这样容易满足的孩子，更是令人心疼。 苏柒若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救下他，却对他不够上心，将他与剩下的皇子放在一起读书，却忽略了他缺的更多的应该是爱。 一个缺爱的孩子，才总是表现出这样患得患失的样子，微微有些自闭。 或者，她应该多将他带在身边。 马车行至苏府门口，苏柒若还未下车，门房的人便已经迎了出来，帮着摆放脚凳。 “小主子回来了。” 府里都是老人儿了，所以习惯成苏柒若为小主子。 “嗯。” 苏柒若淡淡地应了一声，待诗情和画意下车后，才拉着楚陌言也下了马车。 “给小主子请安，您可算回来了，老家主可是日日记挂着您呢！” 苏柒若点点头，便带着楚陌言进了府。 楚陌言第一次见这样的府邸，不由得有些好奇。 苏柒若见状，便与他介绍起了府中的景致。 楚陌言的见识不如旁的皇子，所以苏柒若说话时介绍的很详细。 “我现在带你去见我的祖母，也是你皇祖母和你母皇的恩师，别人都称她为老太傅。” “言儿也可以称她老人家老太傅吗？” 楚陌言有些紧张，并不是因为那人曾教授过三代皇帝，而是因为那人是太傅的祖母，他怕老太傅会不喜欢他。 “可以。” 苏柒若笑着点点头，说话间便已到了院内。 老太傅住的院子里种了不少竹子，她老人家附庸风雅与旁人不同，只喜欢这青竹。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您终于回来了。” 伺候老太傅的刘姑姑是苏老太傅的书童，一辈子在苏老太傅身边伺候，忠心耿耿，连婚都未成。 所以她虽是个下人，在府中的地位却也顶得上个主子了。 便是苏柒若待她都十分尊敬，要唤她一声刘老姑姑。 “主子，主子，小主子回来了。” 刘姑姑激动得连礼都忘了行，匆匆跑进去给苏老太傅报信儿去了。 屋内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苏老太傅便走了出来。 老人家年纪大了，精神却很好，苏柒若只瞧着便放了心。 她最怕的就是老太傅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在这异世可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哼，你这孩子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祖母？” 苏老太傅满眼都是欢喜，却还是故作傲娇地别过头去，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苏柒若一撩衣摆单膝跪在地上给苏老太傅行了一个大礼：“苏女儿给祖母请安。” 楚陌言见状，也忙跟着跪下，让人拦都拦不住。 太傅都要跪的人，他哪儿能站着？ 苏老太傅本还想埋怨孙女儿几句，见她这样认真地给自己磕头，又舍不得了。 “地上凉，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苏老太傅亲自上前扶起苏柒若，这才注意到她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漂亮，但是年纪好像有些小。 这可是孙女儿主动带回来的第一个男娃娃，难不成她迟迟不肯成婚是因为喜欢年岁小的？ 见老太傅正盯着楚陌言发呆，苏柒若便知道她这位祖母在想什么了。 “祖母，这是九殿下楚陌言，孙女儿今日回府来探望您，特意带九殿下来府中做客。” 苏老太傅愣住了，她自然也是听说了九皇子的事情，没想到苏柒若将人带回了府里。 看着少年瘦削的样子，苏老太傅也不由得有些心疼。 “好孩子，待会儿让府里给你做些好吃的，看看瘦的哟，天可怜见儿的。” “多谢老太傅。” 楚陌言乖巧地道了谢，那懂事的模样儿更是惹人怜爱。 “你多日未归，怎的今日想起回来了？” 苏老太傅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埋怨苏柒若的，如今府里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她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生怕这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奈何先皇临终前撑着病体跪在她面前，恳求将一众孩儿交由自己的孙女儿管教，她作为帝师，又如何能拒绝得了？ 况且先皇也算仁义，未免后宫干政，直接下旨将所有后宫君侍都送去了西宫，无诏不得出。 其实老太傅不知道的是，当初先皇是下了旨意让后宫君侍给她陪葬的。 还是苏柒若求情才保下那些人的性命，这件事儿太君后最是清楚，所以他才主动带头搬去西宫，剩下的君侍们自然也不敢有疑义。 南楚国的江山不能乱，太君后心里清楚，唯有苏家的孩子才能替他们护住这个皇位。 “孙女儿想念祖母，自然就回来了，祖母难不成还想赶孙女儿走吗？” 苏柒若知道老太太这是生她的气了，也的确是她不对，哪怕再忙也不该不出来看看老人家。 “你瞧瞧，这孩子我可是管不得了，不过就是说她两句，她反倒还要挟起我来了。” 苏老太傅对着身侧的刘姑姑无奈一笑，那眼底仍是弄得化不开的宠溺。 “您祖孙两个一见面就斗嘴，也不知是谁平日里老是在老奴耳边念叨着小主子，想得夜不能寐，如今人来了，您倒是只叫小主子在外面说话吗？” 刘姑姑跟在老太傅身边几十年，与她说话时并不似寻常主仆，倒是也敢说几句玩笑话。 “那还不赶紧进屋去，九殿下还是个孩子，去叫府里送些蜜饯果子来。” 苏老太傅也不恼，只笑着让苏柒若进屋，又吩咐人去给楚陌言那些零嘴儿来。 “多谢老太傅。” 楚陌言赶忙小声道了谢，老太傅瞧着也是个和蔼可亲的，他总是放下心来。 第六百六十三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3） “看见祖母身体康健，孙女儿就放心了。” 苏柒若最近遇到了件棘手的事情，所以才一直忙着没有出宫，却又怕老太傅担心，不敢告诉她。 “我到底是年纪大了，帮不了你什么，却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你只管好好替皇上办事就是，也不枉先皇这样信任你。” 苏老太傅一生什么事儿没见过，想念苏柒若是真，迟迟不见她归家，其实更多的担忧。 若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凭着她孙女儿的本事又怎会如此费心。 “孙女儿自会为国尽忠，只是不能在祖母面前尽孝，心中有愧。” 苏柒若这话发自肺腑，祖母已经六十有余，这在医疗不发达的古代已然算是高寿，她实在不知老太太还能陪她几年。 “你能想着回来看看我，就够了。” 苏老太傅满足地笑着，她固然桃李满天下，可有个这样的孙女儿，才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若不然祖母也随孙女儿去宫里住些时日吧，宫中有太医在，每日为您请安诊脉也方便许多。” 苏柒若一直都想将老太傅接进宫里去，可她就是不肯。 果不其然，这一次苏老太傅又拒绝了。 “我这把老骨头就不折腾了，新帝年幼，身边离不得你，你好好辅佐皇上就是，无需记挂我。” 苏老太傅心如明镜，虽然苏柒若如今以帝师之姿替小皇帝管着朝堂，可到底还是有人不服气，暗中会给她使绊子。 若是自己也跟着住进宫中，那些人便更是有了诋毁苏家狼子野心的借口，到时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已然帮不了这孩子什么，便只能尽量减少些麻烦，多提她筹谋几分。 “是，孙女儿谨记祖母教诲。” 苏柒若其实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所以也不强求。 祖孙二人又说了些朝中之事，也没避着楚陌言。 楚陌言就乖巧地坐在苏柒若身边，吃着刘姑姑端来的蜜饯果子，心里甜滋滋的。 见老太傅面有疲色，苏柒若才起身道：“祖母先歇歇，孙女儿带九殿下在府中逛逛，待陪您用过晚膳再回宫。” “也好，你们去吧！” 苏老太傅的确有些坐不住了，便点点头道。 “孙女儿告辞。” 苏柒若躬身告辞，楚陌言也赶忙起身朝苏老太傅行了一礼。 看着苏柒若离去的背影，老太傅幽幽叹了口气。 “你说，可是我错了？或许，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先皇那个要求，不然阿若她也不会这么累。” “小主子心怀天下，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的，不怪您。” 刘姑姑立在苏老太傅身侧，轻声劝道。 “唉！这孩子这几日是遇到麻烦了，她怕我担心，不愿告诉我，可我也不是一无所知。” “主子的意思是说云王余孽？” “那云王当初说是死了，可谁都没瞧见她的尸体，如今先皇已经不在，新帝年幼，她若是还活着，这段时日定是要出来的。” “可昨儿小主子还带皇上与几位皇子去了小青山，若是云王还活着，为何没趁机闹事儿呢？” 刘姑姑有些不解，皇上甚少出宫，昨日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除非是那云王傻才会不趁机动手，所以她总觉得是老太傅多虑了。 “许是她想闹，奈何出了意外。” 老太傅目光清明，她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昨日皇上一行人早早便回宫了的事情。 想来这意外打了云王一个措手不及，才没让她得逞。 刘姑姑还是有些不懂自家主子的意思，见主子不愿多说，她也没敢多问。 苏柒若带着楚陌言从老太傅的院子里出来便去了后花园，后花园里有个秋千，还是她幼时她母亲亲手为她做的。 后来母亲过世，为避免触景生情，她便甚少过来了。 苏柒若看着诗情和画意陪楚陌言荡秋千，陪他一起捉蝈蝈，陪他一起捉迷藏，紧锁了几日的眉头总算松了些。 笑容果然是会感染人的，尤其是少年人脸上纯洁的笑，不含半分杂质。 苏柒若忽然发现，她养着小皇帝和楚陌言的感觉竟然有些不一样。 那种微妙的差别越来越明显，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何。 少年忽然回头，见自己最在乎的人正笑着望过来，也回给她一个微笑，在春日的阳光下，笑得苏柒若的心都软了。 那颗孤寂的心似乎有了些温度，连带着往日冰冷的眸子里都多了几分温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远离了皇宫，楚陌言心里没了顾忌，整个人都与以前不一样了。 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后花园里，负责后花园的侍儿们好似都被感染了，心情都好了不少。 苏府一向安静，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用过晚膳，天就快黑了，苏柒若也不再多留，便带着楚陌言准备回宫。 相比于苏柒若的淡然，楚陌言却是极为不舍。 苏府是太傅的家，太傅家里的长辈和下人都很好。 他们不会欺负他，不会瞧不起他，待他和太傅一样的尊敬。 他一直都知道，太傅这样好的人，她身边的人定然也是好的。 不像……他的母皇，对父君那般无情，所以宫里的那些个皇兄和宫侍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太傅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现在总算明白了。 苏柒若看了一眼一脸不高兴的楚陌言，习惯性地揉了揉他耷拉下去的小脑袋。 “你若喜欢这里，待我下次出宫再带你来玩。” 少年眼睛一亮，拉着苏柒若的衣袖忙不迭地点头。 “喜欢。” 他那急切的模样儿逗笑了提着苏老太傅命人给楚陌言装了零嘴的食盒的诗情和画意，也逗笑了苏柒若。 “回宫。” 马车吱呀吱呀地走远了，苏府门口的护卫却都红了眼眶。 苏府人丁单薄，只剩这么一个小主子了，却还要日日留在宫里。 正闭眼小憩的苏柒若忽得睁开眼睛，一把将身侧的楚陌言揽在怀中，身子往下一趴，一支利箭便穿透了车厢插进了车壁上。 第六百六十四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4） “有刺客，保护大人。” 车外的侍卫大喊一声，苏白和苏红早已提剑飞身出去，与冲过来的黑衣刺客们打在一起。 苏柒若面色一凛，嘴角微微一扬。 她就知道，这些人昨儿错过了机会，今天一定不会再轻易放弃。 只是她没想到那幕后之人竟这么着急，不先杀了小皇帝反倒先来对付她。 可惜，就算她死了，这江山也仍旧是皇上的。 乱臣贼子，注定得不到这万里江山。 “太傅，是有人要害您吗？” 苏柒若怀里的小人儿忽然出声，苏柒若以为是吓到了他，忙安慰道， “别怕，那些人伤不了我们。” 楚陌言紧紧抓着苏柒若的手臂道：“言儿不怕，有太傅在，言儿什么都不怕。” 若是那些人真的要杀太傅，也得先杀了他才行。 他即便无用，也会用最后一口气保护好太傅大人的。 “闭上眼睛，我带你出去。” 苏柒若的声音在楚陌言头顶响起，少年才一闭眼，便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被带出了车厢。 而不一会儿的功夫，车厢便被几支火箭射穿，整个燃了起来。 楚陌言没忍住睁开了眼睛，此时的他正被苏柒若抱在怀里，两只纤细的胳膊正紧紧环着她的脖子。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他竟半点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欢喜。 太傅待他可真好，哪怕遇到生命危险，都不曾丢下他。 苏柒若正冷眼看向那些刺客，并未注意到楚陌言的神色。 一支箭迎面朝她射来，苏柒若抽剑挡了回去，只听噗的一声，那藏在房顶上射箭的黑衣人便倒了下去。 “主子，可要留活口？” 苏红杀了眼前的黑衣人，头也不回地问道。 “杀无赦。” 这些刺客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留了活口也问不出什么，还会增加打斗的难度，不免多造损伤。 苏柒若做事从来都是会将己方的危险降到最小，然后再考虑留与不留。 今日她以身犯险，引出这群刺客，证明那幕后之人是坐不住了。 他们不敢等小皇帝长大，所以必须要尽早出手。 进来朝中不少大臣上奏针对苏柒若，说她强霸朝堂，诱惑君主，苏柒若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若非有人在背后怂恿，那些人又何必跟她过不去？ 先皇在将江山交于她的时候便曾提醒过她，终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苏柒若也不意外，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属下领命。” 苏红说罢，直接飞身冲向房顶，直奔那些手拿弓箭的刺客而去。 敢射她们主子，简直是活腻了。 不用暗卫出马，她们就能解决掉这群不自量力的狗东西。 “怕吗？” 苏柒若这才发现楚陌言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朝那些人交手的方向望去。 见他面色如常，苏柒若倒是有些意外。 “不怕。” 楚陌言摇摇头，因为有太傅在，便是死，他都不怕。 “你倒是挺勇敢的，天家的孩子自当如此，这样很好。” 苏柒若勾唇一笑，没想到这些皇子中，竟只有眼前这位才最是勇敢。 “这些人是要杀我们吗？” 楚陌言看向苏柒若，眸子里果真不见半分恐惧，问出这话时，语气也与往常一样。 “准确的说，他们是来杀我的，你是受了我的牵连。” 苏柒若就站在路中间，看着那些刺客朝她飞来，却始终近不得她的身，表情淡淡，并不见异样。 “言儿会和太傅在一起，他们若想伤害太傅，先杀了言儿再说。” 他固然没用，却也能替太傅挡箭。 少年眼底的坚毅与认真看得苏柒若一愣，随后便听她闷笑一声。 “你这小身板还要保护我吗？” 楚陌言攥了攥小拳头，正色道：“那等回宫后，太傅请人教授言儿武艺吧！” 他想学武，以后保护太傅。 “男孩子不必这般辛苦，也不是经常遇到刺杀的。” 学武很辛苦，而且楚陌言年纪偏大，这会儿开始学也有些晚了。 可楚陌言却是铁了心的要学，抱着苏柒若的脖子晃了晃。 “太傅，您就答应言儿吧！” 每一次他撒娇，太傅大人都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他知道那是太傅大人心疼他过去吃了很多苦，所以才愿意多疼爱他几分。 “也罢，你若是愿意学，便叫苏红和苏白教你吧！” 楚陌言看了一眼正将刺客胸腔穿透了苏白，又看了一眼一脚踢翻了两个刺客的苏红，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二人是太傅大人的近身侍卫，武艺高强，能得她们指点，是他的荣幸。 “多谢太傅。” 少年似是忘了自己的处境，竟还笑得出来。 苏柒若抱着怀里的少年飞身而起，旋转间，方才她站的地方已经落入三支火箭，齐齐插进地上，足以看出那射箭之人的功力有多深厚。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抱着一个孩子的苏柒若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不等那人再射，苏柒若便已经开了口：“苏白，东南方向，一人。” 苏白领命而去，一剑便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这些射箭厉害的人往往近身功夫都不太高，只要贴了他们的身，很少有人是苏白的对手。 “大人，您带九殿下先走，这里交给属下。” 虽然知道自家主子的本事，可苏白还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不必，我若走了，今日的饵岂不是白投了？” 她就要站在这里，看看那云王到底敢不敢出来动她。 云王以为，她一死，这江山就是自己的了吗？ 先皇又不是个蠢的，怎会没留后手。 朝中什么都不多，唯有大臣最多。 杀她一个苏柒若，却也杀不尽无数个众臣良将。 “那大人小心。” 平日里在外面，苏白和苏红都称苏柒若为大人，心细至极。 身后一阵疾风袭来，苏柒若面色一变，飞身而起，提剑迎了上去。 只见那黑衣女子身形高大壮硕，目瞪如牛，倒是符合传闻中的云王凶神恶煞的长相。 “云王殿下，隐忍多年，倒是委屈你了。” 苏柒若一手拖着个孩子，一手提剑迎敌，却不见半分狼狈。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5） “好一个苏家小儿，好一个苏柒若，楚欣琼那个老东西倒是好眼光，给她的小崽子选了个有胆色有谋略的帝师。” 云王虽残暴，却也不是个十足的蠢蛋，苏柒若的本事如何，这些年她在暗处也瞧得清清楚楚。 只是她一直都知道这位惊才绝艳的小太傅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却不知她武功也这么高强。 那样清瘦的一个人，只一只手就能接下她的杀招，这让云王不得不惊诧，也后悔自己太过轻敌。 她以为这朝中文臣皆是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哪知会是如此。 楚欣琼死都死了，还给她留下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 “云王过奖了。” 苏柒若见云王步步杀招，手下的动作也凌厉了几分。 “只是可惜，死到临头了还不舍得放下怀里的孩子，本王倒是不知，苏太傅还是个这般怜香惜玉之人。” 云王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她自然知道苏柒若怀里的孩子是谁。 不过就是个连先皇都不喜欢的小杂种，苏柒若这女人竟然还抱着不肯撒手，她就不怕为了这么个小贱种丢了命？ “云王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但云王一定知道，天道轮回，逆贼必死无疑。” 云王当年与先皇争夺皇位时假死躲过一劫，如今先皇薨逝半年，她又带兵归来，是想从小皇帝手里将这江山再抢回去。 按着时间来算，应当是云王在西南得了先皇薨逝的消息后便开始谋划进京，如今这个时候倒是刚好能出现在这里。 这般看来，她这一趟走得也有些仓促，准备不够充分。 不然昨日他们回宫时，就不会一路那样太平了。 “逆贼？本王也是母皇的女儿，是楚家的后人，凭什么她楚欣琼能做皇上，本王却不能？如今楚欣琼死了，她宁可把皇位交给你一个外人手里，也不肯还给本王。既是如此，本王便只能动手抢了。” “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不是我的。” 苏柒若冷声斥道，不论何时，她都不会觉得这江山是她的。 她无意坐上那冰冷的皇位，只想保住小皇帝，完成先皇遗命。 “呵！就那么一个黄毛小儿，不过就是挂着个皇帝的名头，一切还不都是你说了算。苏柒若，你狼子野心，本王今日便替天行道，替我楚家除了你这逆贼。” 云王见在苏柒若手下讨不到便宜，便开始贼喊抓贼，给她冠上个逆贼的帽子。 “你放屁，太傅大人才不是逆贼，你才是。” 苏柒若还未开口，怀里的小家伙忽然激动地朝云王骂道。 那怒目圆睁的模样儿，若不是苏柒若抱着他，都怕他要冲过去把云王吃了。 “云王殿下瞧瞧，连小娃娃都知道云王殿下的大名了。” 苏柒若好笑地看向楚陌言，小家伙还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伶牙俐齿，本王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够护得住这一群乳臭未干的娃娃。” 云王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苏柒若的好脾气，替先皇辅佐幼帝也就算了，先皇还给苏柒若留下这么几个孩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一群赔钱货，也值当的如此费心。 “那本官也想看看当年狼狈逃窜的云王殿下，今日还有没有命留下。” 说罢，苏柒若又灌上三分内力，主动朝云王刺了过去。 楚陌言紧紧抱着苏柒若的脖子，将小脑袋埋在她肩头。 这是他第一次庆幸自己长得瘦小，不然太傅大人怕是抱不动他了。 云王躲避不过，被苏柒若刺中了肩头，剑尖轻轻一挑，云王的肩上便出了一个血窟窿。 云王大惊，忙点了自己几个穴位，然后苍白着脸看向苏柒若。 “是本王小瞧你了。” 说罢，人一闪便消失了。 苏柒若盯着云王消失的方向挥了挥手，一阵疾风扫过，什么都没留下。 “太傅，那个坏女人跑了？” 楚陌言一直趴在苏柒若怀里，他虽不懂武功，却也感受的到那逆贼不是太傅的对手，所以他不明白太傅为何要放跑那个坏女人。 “无妨，由她去吧！” 不让她跑，又怎能抓得住她的余党。 楚陌言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只要是太傅大人说的，不论什么他都信。 云王一跑，剩下不多的刺客也都落荒而逃，苏白和苏红直接带人追了上去，一个没留。 这一次苏柒若做好了套等着云王的人来钻，所以她们并没多少损失，倒是云王损失惨重，折损了不少武功高手。 待刺客尽数伏诛，苏柒若才放下楚陌言。 “这里离皇宫不远了，我们走过去。” 马车被烧，苏柒若又不想骑马，便只能带着楚陌言走回皇宫了。 “好。” 楚陌言欢喜地应了一声，然后大着胆子将自己没什么肉的手指塞到了苏柒若的手心里。 苏柒若笑着攥住楚陌言的手，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晚风袭来，扬起了身侧女子的衣摆和广袖。 细白的轻纱飘到楚陌言脸侧，挠痒痒般蹭了蹭，又调皮地飞走了。 少年的心也随着那轻纱飘荡起来，一起落在了身侧的人身上。 楚陌言想，有些感情无需人去教导，生来便是存在的。 就像他对太傅，一眼便是万年。 清冷的月光照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两面的宫墙高高耸立，一大一小的身影落在墙壁上，落在青石板路上，时而交叠似情人间在缠绵，时而又分散开仅有一双手交握在一处。 楚陌言乖巧地走在苏柒若身侧，亦步亦趋，不知不觉间便长大了。 十五岁的九皇子俨然已经长成了一绝世美人，再无半点当初那个被苏柒若从别人脚下救回的可怜模样儿。 然而没有变的，唯有他在遇见她时的眼神。 “明日宫宴，殿下不妨穿这件雾蓝色的新衣吧，内务府这次送来的几套衣裳都很精致呢！” 画意捧了一套新衣来到那美人儿面前，看着眼前俊美的脸不由得愣了愣。 哪怕是看着眼前这孩子长大的，他每每瞧见他的脸时，还是会忍不住感慨一番。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6）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如意后来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九皇子的生父雅君会被先皇以勾引侍卫的由头关进冷宫了。 许是那男子太美，总是忍不住引人多看几眼，这才惹怒了先皇。 楚陌言看了一眼如意手里的新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去找一件浅些颜色的来。” 太傅不喜艳丽的颜色，那他便不穿。 如意怔了怔，却没有再劝，而是转身又去换了一套雪白色滚金边的来，腰间一条三指宽的淡黄色腰带，是这套衣裳上唯一鲜亮些的颜色。 楚陌言瞧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傅会喜欢的。 诗情立在楚陌言身后替他绞干了发，轻叹道：“殿下的头发可真好，难怪大人每每喜欢摸上两下。” 听他说到苏柒若，楚陌言的脸上便挂上了几分笑意。 因为太傅喜欢，所以他极其爱护这满头乌发。 只要她喜欢的，他都会好好留着。 她若不喜，留它何用？ “太傅这几日十分辛苦，明儿让御膳房给她备些参茶送去。” 楚陌言循着窗口看向天上的圆月，明日又是中秋了。 “殿下有心了。” 诗情点头应下，便扶着楚陌言上了床。 “殿下歇着吧，明儿不用去太学院，可以晚些起来。” “诗情哥哥……” 楚陌言忽然叫住了正在替自己解下纱帐的诗情，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最后又忍住了。 “嗯？” 诗情一愣，等着楚陌言开口。 “诗情哥哥和画意哥哥也早些歇着吧！” 最终，他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 待殿内的烛火熄灭，楚陌言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今日在太学院听那些陪读的公子们偷偷说，明日宫宴会有很多人展示才艺，因为……太傅大人要成亲了。 他想问一问，这是不是真的，却又不敢去问。 太傅今年二十有二，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这会儿孩子怕是都有五六岁了。 可太傅一心只在辅佐皇上身上，从未想过自己。 楚陌言日日盼着自己快些长大，又盼着太傅能再等一等。 只要再等一年，他就可以嫁人了。 可那些公子们说，若是女子不成婚，身体里的火泄不出去，会伤身。 他既害怕她会受伤，又害怕她会真的娶了别人。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太傅身边会出现一个男子，每日陪她吃饭睡觉弹琴作画，冬日观雪春日赏花，走到哪里别人都会赞一句天作之合…… 那他，又该怎么办？ 抬手捂上发疼的心口，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 只这么一想，他就痛得厉害。 太傅是他的，是他守了两年的人。 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他都知道。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爱太傅了。 知道她风华绝代，他总害怕配不上她，每每央了她学这学那，夜里不敢多睡，只想多努力一点，这样才能离她更近一些，可她若是喜欢上了别人，那又该如何是好？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一日啊！ 听闻那位林公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林家为他相了一门亲事他不愿意，为此还上了吊，好在被人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他是记得那位林公子的，上京城第一美人，那人好像也很喜欢太傅，喜欢了很多年，只是太傅不喜欢他。 还有他的六皇兄，太傅去西宫找了太君后说六皇子的婚事，好像明年孝期一过，也要嫁人了。 他知道六皇兄的心思，但太傅说，六皇兄这两年一直没有长进，让她很失望。 太傅不喜欢身为皇子的六皇兄，也不喜欢倾城绝色的林公子。 那这满京城的公子们，应当没有人能再入了太傅的眼了吧！ 楚陌言侥幸想着，只要太傅再等一等，他就可以站在她身边了。 虽然，十五岁也不小了，可他还在孝期，不敢告诉太傅自己的心思，免得太傅会像讨厌六皇兄那般讨厌自己。 楚陌言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事情，脑子里乱糟糟的。 那些公子们说这些话他本是不信的，可空穴不来风，若不是苏家有意为太傅相看人家，别人又岂敢在背后议论太傅的亲事？ 况且楚陌言自己心里最是清楚，苏老太傅有多盼着太傅大人快些成婚。 床上的人忽然坐了起来，随意披了件披风趿拉着鞋子便跑了出去。 墨书殿离青竹殿不算近，好在他这两年跟着苏白和苏红学武，身手还算矫健。 青竹殿的大门虚掩着，隐隐还能看见里面映出来的烛光。 太傅大人还在忙，这南楚的江山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楚陌言忿恨一切对太傅不好的事务，包括这南楚的江山。 若非如此，太傅便不必那般辛苦。 一口气冲到了寝殿门口，那扇门他却是怎么都不敢推开。 奈何殿内的人武功高强，只一个喘息便知道外面来人了。 “吱吖……” 看着站在门前有些慌乱的少年，苏柒若眉头微蹙。 “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快进来。” 中秋的夜晚寒凉，他披散着头发只裹了一件薄披风，也的确是冻坏了。 端着一杯热茶坐在她对面，才听得她道：“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楚陌言摇摇头：“就是睡不着，想来见你。” 只有亲眼看见她，才能感觉到她就在身边。 “可是有心事了？” 听楚陌言说睡不着，苏柒若索性放下手里的折子，与他说起了话。 “明日宫宴上，那些使臣们可是要与南楚国联姻？” 楚陌言垂着眸子不敢看苏柒若，怕泄露了自己的小心思，便只好将白日里听来的闲话拿出来挡上一挡。 “他们是有这个想法。” 苏柒若点点头，自古邦交都是靠联姻来维系的，不过她并不打算接受。 “但是我不会让你们嫁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不论是哪一个皇子，哪怕她再不喜，也不会让他们背井离乡远赴异国。 楚陌言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然一白，捧着茶杯的手也跟着一紧。 “皇上不过才八岁，若是他们执意和亲，送来的皇子是不是要许给你？” 第六百六十七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7） 他方才还在担心她会看上哪家的公子，却是忘了还有别国的皇子。 南楚国没有适龄的王女皇女，若论身份，唯有太傅。 太傅一生为国为民，若是为了南楚，她定会答应和亲，迎娶异国皇子入府。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楚陌言的头发，动作熟练的很。 “我不会答应。” 她作为帝师辅佐幼帝摄政，如何能娶异国皇子过门？ 到时便是她什么都没做，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会将勾结外贼霍乱朝纲的罪名安在她头上。 只要她不是个傻子，就一定不会答应。 “太傅向来是一言九鼎，言儿信你。” 苏柒若说出口的话从来都算数的，她既说了不会答应，那就一定不会答应。 如此，他便放心了。 “太傅，言儿很快就长大了。” 少年忽然扑进苏柒若怀里，撞得她身子往后歪了歪，好不容易才稳住。 只听得那人轻笑一声：“不过还是个孩子，心事怎的这般重？旁人都巴不得永远年轻些，你这么着急长大做什么？” “长大后嫁给太傅啊！” 少年的话让身前的人身子一僵，可他还是紧紧抱着她的腰没有撒手。 自那次刺杀之后，他时常会窝在她怀里寻求温暖，她从来都不舍得推开他。 “又说胡话。” 苏柒若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少年的后背上，轻轻抚了抚。 她把这几个孩子拉扯大，像个后娘一样，心里待他们总是不同的。 哪怕是最有心机的六皇子楚时诚，她也从没想过让他去和亲。 就算在京城招个身份不高的驸马也好，总胜过去别的国家嫁给一个陌生的女人。 尤其是怀里这孩子，他可是会死在和亲的路上。 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她连半点委屈都不曾让他受过，又岂会送去给别人折辱。 那些假借和亲之由来拜访的异国皇室存了什么心思，苏柒若其实能够猜到一些。 前来拜会和亲是假，想要看看她与小皇帝有没有本事守住南楚国才是真。 “这不是胡话，太傅不喜欢言儿吗？” 楚陌言觉得太傅对他和对别的男子是不一样的，最起码她愿意抱他，允他撒娇亲近她，还会宠着他。 可对于别人，太傅从来都是淡漠疏离，唯有他，是不同的。 他以为，她应该是喜欢他的。 “你还小，不懂这些，待日后长大了，我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苏柒若只顾得自说自话，却并不知靠在她怀里的少年此时脸色有多难看，眸子里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我不要。” 少年固执地说道，他才不要什么好亲事，他只要太傅。 “也罢，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又能懂什么呢！” 苏柒若也不恼，只淡淡地笑着。 在她看来，楚陌言虽然已经十五，却与六皇子七皇子他们不同。 他自幼长在冷宫，在遇到她之前可谓是不知人事，就是一张白纸。 如今虽然瞧着与常人无异，可到底也才出来两年而已，很多事情还不懂。 待日后再大些，接触的人和事情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养大的孩子不知会便宜了哪个女人，苏柒若心里也会生出一丝不舍。 楚陌言终究与旁人还是不一样的，他依赖她，她对他付出的心思也比旁人多上许多。 “明年就十六了。” 楚陌言小声哼哼了一句，带着几分不满，还带着满满的期待。 十六岁年华正好，嫁给太傅——也正好。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不过，你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好总是与我这样亲近，没得被人瞧见了会毁了你的名节。” 苏柒若只觉得自己比楚陌言大了七岁之多，倒也没在意这些事情。 如今听楚陌言那么一说，她才觉得日后自己不该总是让他往她怀里冲。 他不谙世事，她总是懂的。 作为太傅，这些事情她本该早些教给他的。 许是她骨子里也是个寂寞的人，才允了这么一个孩子来填补那灵魂深处的空虚。 “我不要，太傅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亲近太傅，有何不可？” 他才不管什么名节不名节的，他就是喜欢太傅，要一辈子与她在一起，如何会在意旁人的眼光。 “若是寻常人家，女男七岁不同席，像你这般年纪，便是连见如我一般的外女一面都是不合规矩的。” 好在楚陌言是皇子，哪怕以前不受宠，身份却是不容置疑。 有这么个名头在，每日里还是能见到一些侍卫的。 “怎的方才还不许我抱你，如今连见都不让见了，这是什么规矩？” 楚陌言又不是个傻的，他哪儿是真不懂这些，不过是在太傅面前装一装罢了。 他也只是待太傅亲近而已，至于旁的女人，谁敢靠近他，他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楚陌言这两年随苏红和苏白习武，虽不算多么厉害的高手，一手暗器却是使得出神入化。 那暗器也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东西，正是他袖中的一排排银针。 当时习武他力气不够，又因为太傅遇到刺杀而焦急不已，苏白便将一手暗器功夫授予他。 楚陌言日日练，夜夜练，如今虽比不得两个师傅那般高深莫测，对付一般人却是手到擒来。 苏柒若也不非拘着他学什么，只要无害人之心，有些自保的手段也是好的。 “这不是什么规矩，是人理伦常，理当如此。” 要是被别人看见他们这样抱在一起，怕是明日就要传出太傅仗势欺辱年幼皇子的闲话来了。 “这都是歪理，我喜欢太傅，与太傅在一起有何不对？太傅两年前可以抱我，如今为何不行？” 在苏柒若面前，楚陌言也是有些小情绪的。 只是这样蛮不讲理的小少年却十分得苏柒若的宠爱，不论他说了什么，她都不曾恼他半分。 “因为你长大了。” “既是长大了，那太傅就娶我回家吧！” 楚陌言知道，等皇上九岁之后太傅就要搬离皇宫，日后再想见她，就难了。 他想跟她一起走，搬去太傅府住。 他喜欢太傅府，苏老太傅也很喜欢他啊！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8） “不得胡言。” 苏柒若被楚陌言搅得脑袋有些晕，感觉自己好似是被他绕进了一个怪圈里，怎么都绕不出来了。 楚陌言忽然推开了苏柒若，红着眼睛看向她。 “我要与你亲近，你口口声声说我长大了应当避嫌。那既是我长大了，你又不肯娶我，可是决定不要我了吗？” 她当初明明说过，会一直护着他的。 “言儿，这不一样。” 只有在仅他二人一起的时候苏柒若才会唤他言儿，但凡有旁人在，她都叫他九殿下。 他不喜欢那个称呼，只喜欢她唤自己“言儿”。 每每她开口，哪怕再大的怒气，也都没了。 就好似现在，她不过就是替他理了理头发，唤了他一声“言儿”，他就已经不生气了。 但她若不想娶他，那又要娶谁？ 她不喜欢林家公子，也不喜欢六皇子，她明明也是只喜欢他的不是吗？ “于我来说，只要和太傅在一起就好，言儿不敢奢望旁的。只求太傅不要推开言儿，言儿只有你了。” 他这两年惯用的撒娇手法，哪怕太傅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会心疼他。 “罢了，你若高兴，随你吧！” 苏柒若最终还是妥协了，他要是喜欢往她身上扑，那就随他扑去吧！ 楚陌言性格有些偏激，她也不敢说得太重。 两年来这毛病虽改了些，可若遇到她的事情，他总还是会犯。 苏柒若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怕他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 他若喜欢跟着她，那便跟着好了。 楚陌言听罢，这才满意地重新趴回她怀里，按着方才的姿势重新抱紧她的腰，连脑袋埋着的地方都分毫不差。 苏柒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似乎有些被她惯坏了。 这个以前唯唯诺诺的小东西，如今倒是傲娇的很。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直到怀里传出清浅的呼吸声，苏柒若才抱着人起身，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墨书殿的夜晚很安静，因为楚陌言不许下人们守夜，所以大家都去睡了。 想必他跑出去的事情都没人知道。 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可少年的手却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袖。 他从小就是这样，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便会拉扯着她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松开。 苏柒若无奈，只好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放在一侧，任由他攥着，自己只着了中衣离开。 楚陌言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都是太傅身上的温度和熟悉的味道。 暖暖的，香香的。 “唔……” 翻身间将脑袋埋在了一间白色外衫上，差点儿憋死自己。 楚陌言才清醒过来。 看着熟悉的床幔和屋内的摆设，楚陌言揉了揉眼睛，这才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他好像又犯病了，竟然跑去找太傅撒娇，还蛮不讲理的要太傅娶了他。 少年越想越心惊，一张俏脸红得发烫。 手里还捏着她的衣裳，楚陌言忽然又笑了。 他就知道，太傅对他总是不一样的。 她虽然没有答应要娶他，却也没像拒绝林公子那般拒绝他不是？ 楚陌言想，等自己再长大一点，太傅肯定就会愿意将他娶回家了。 到时他就可以日日夜夜都和太傅在一起，便是睡觉时都不用分开了。 一想到会有那么一天，楚陌言就没忍住笑出声来。 殿外的诗情和画意听到里面的声音，便端了水进来伺候楚陌言洗漱。 晚上的宫宴，据说一直不曾出过西宫的太君后和几位有过子嗣的太君侍也要参加。 那几位皇子的父君还在，唯有九皇子孤身一人。 一想到楚陌言的身世，诗情画意便心疼得不行。 好在还有太傅疼着九殿下，不然也太可怜了。 宫殿之上，八岁的小皇上已有帝王之相，让人瞧着便不敢因为她的年岁而轻视了她。 皇上身侧坐着的是八皇子的生父——当今太君后，下首处便是太傅的位置，而后才是后宫其他太君侍。 当初皇上为避免外戚专权将这些君侍们关在西宫，他们不是没有怨言。 知情的人知道是太傅求情救下他们一命，不知情的人却是将这罪责都怪罪到了太傅苏柒若的头上。 觉得是太傅把持了朝政，故意圈禁着他们。 而其中最不满的当属先帝的宠侍梅太君侍，梅太君侍是小皇上的亲叔叔，小皇上的生父在她出生没几月后便不在了，皇上心疼这唯一的女儿，便又从梅家选了一位公子入宫来照顾当时还是太女的小皇上。 而那位公子入宫后便被封为梅君侍，虽是以照顾小太女的名义入了宫，却也并未付出多少心血，小太女一直都是养在皇上膝下的。 之所以找了这么一个人来，也不过就是为了弥补小太女缺失的父爱。 哪知小太女整日学习朝政，根本就无心那些亲情温暖。 “本王久闻苏太傅大名，今日一见，太傅才貌双绝，比传闻更胜一筹。” 北越国来的使臣是太女北明熏以及七皇子北明寒，姐弟二人皆是满身贵气，容貌不俗。 相比于北明寒的大气与尊贵，南楚国这几位皇子便显得逊色许多。 用心教养出来的儿子和自小不闻不问的终归还是不同，先皇重女轻男，后宫君侍不多却又争斗不休，哪儿有人有心力去好好教养儿子，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只是让苏柒若意外的是，北越国竟然送了嫡出的皇子过来。 如今东南西北四国鼎力，各有所长，若只是和亲，倒也不必非要送最尊贵的皇子，只需从年岁适当的孩子里找个不受宠父家又无权势的就好。 “太女殿下谬赞，殿下一路奔波赶来我南楚，可定要多留几日才是。” 苏柒若客气了一句，便朝北明熏举了举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北明熏身侧的北明寒一双清明的眸子则是落在了那个一身朝服却也遮挡不住满身风华的女子身上，他肯千里迢迢跟姐姐来到南楚，就是奔着这位传说中的年轻太傅而来。 他本不相信世间会有传言中那般风姿之人，可今日一见，他便再也挪不开眼。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29） 北明寒身为中宫嫡出的皇子，总是有些傲气的。 北越上下就没有一个能入了他眼的女子来做他的驸马，他这才央着姐姐带他来南楚看一看那位传说中有着谪仙之姿的南楚太傅。 若她真如传闻中一般俊美无俦他便是留下也无妨，若是传言有误，他相信姐姐自然有办法将他带回北越。 如今不过一眼，他便不舍得再挪开了。 听闻这位苏太傅二十有二，却洁身自好，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若他和亲到南楚，以他的身份和苏太傅的自爱，他们自然可以成为一段佳话。 在苏柒若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北明寒心里甚至已经将他们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是自然，听闻南楚人杰地灵，珍宝遍地，本宫自是要好好欣赏一番，才不枉走了这一遭。” 北明熏目光在苏柒若身后的几个皇子身上扫了一圈，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她对于和亲之事也不太热衷，只是若想结两国之好，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有了北越国太女开头，东启国和西秦国的使臣也纷纷与苏柒若客套起来，倒是忽略了一旁坐着的小皇上。 小皇上来之前就曾找过苏柒若，因为害怕说错话，所以她主动求了太傅说一切交由太傅做主，她只在上面坐镇就好。 小皇上不怕别的，就怕有人给她下套，她年纪小发觉不了，最后给南楚惹来麻烦。 然而这样一幕落在梅太君侍眼中就成了苏柒若落了小皇上的面子，竟敢当着三国使臣的面儿忽视坐在那里的皇上，只给她自己长脸。 苏柒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小皇上，小皇上点点头，便坐直了身子，朝众人道：“今日乃是为诸位使臣接风洗尘之宴，又恰逢中秋，实在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朕特备薄宴一场和南楚歌舞与诸位使臣和众卿家眷们同乐。” 小皇上年岁虽不大，这几句话却说的颇有气势，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宫宴，诸位尽兴即好，不必多礼。” 说完这几句话，小皇上便又安静下来。 她如今需要做的不是出头，而是学习。 一切有太傅在前面挡着，她只需要细细揣摩观察就好。 这几位使臣说是来和亲以结百年之好，只怕个个都是瞧着她年幼好欺，准备算计南楚呢！ 小皇上倒也不惧他们，有太傅在，南楚就不会有事。 那云王藏了这么多年，不还是栽到了太傅头上吗？ 虽未取到云王首级，可她埋在京城的暗桩以及朝中的佞臣可都被太傅拔了个干净。 若不是太傅说朝堂里可能还有云王的人，那云王也早就死了，哪儿还允她在外面瞎折腾。 歌舞起，看似一片和谐。 唯有坐在后面的楚时诚一直苍白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六皇兄，六皇兄？” 楚玉瑾叫了楚时诚好几声，才将人唤醒。 “嗯？” 楚时诚面无表情地看向楚玉瑾，等他开口。 “六皇兄若是身体不适便回去歇着吧！” 楚玉瑾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位六皇兄的不对劲之处，他好像是真的生病了。 楚时诚摇摇头道：“无妨。” 他不是生病了，他是在害怕。 若四国和亲，他身为未嫁皇子中年岁最长的，定是逃不过。 且他也看得明白，太傅不喜他与七皇子，对于楚玉瑾和楚陌言却是颇为宠爱。 为了南楚国，太傅或许不舍得送走楚玉瑾和楚陌言，但他和楚时谦却未必能逃得过。 楚时诚不是没有想过装病，可太傅是什么人，他这点儿小手段在太傅眼中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当初的那件事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太傅眼中的不喜与失望，刺得他心疼了好久，如今想起来都还觉得心慌。 满朝贵女不在少数，才貌双全者也非一人，可他只喜欢太傅，哪怕给她做小，他都愿意。 可今日看见这三国使臣带来的几位皇子，他忽然就害怕了。 和亲之事已定，他逃不掉了…… 楚时谦似也猜到一二，心中不担忧那是假的。 只是自当初打过楚陌言被罚之后，他这两年一直都挺老实，太傅待他虽不如楚陌言和楚玉瑾亲近，却也没有什么旁的表情。 像苏柒若那般女子，自然最受少年郎们的追捧，楚时谦也不例外。 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太傅看不上他，所以不敢奢想自己能和她在一起。 他只盼着明年除服之后能寻一才貌俱佳的驸马，出宫建府，远离这座牢笼。 可若让他远赴异国和亲…… 楚时谦不由得又将目光落在了那几位使臣身上，北越太女看似风流，实则目光精明，不是好人选。 东启齐王已三十有余，年岁太大。 西秦这位三皇女看着倒是温润儒雅，虽不及太傅容貌惊人，瞧着却是个好性子的。 楚时谦心中有了计较，若非要他和亲不可，他便求了太傅嫁给这位三皇女殿下，有南楚在背后为他撑腰，想来他的日子也不会太过艰难。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若那三国愿意将皇子嫁来而无需他们也送皇子过去，那是最好。 楚时诚和楚时谦的脸色都不好看，楚玉瑾又是个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懂。 有太傅宠着他，他自然不会觉得太傅舍得将他嫁去异国他乡。 而楚陌言就更安静了，他昨日已经问过太傅，心中早有计较。 太傅从不说谎，她既是说了不和亲就一定不会和亲，不过他不想告诉其他人，且让他们害怕去吧！ 那楚时诚每每在太傅面前对他多有维护，背地里却没少瞪他。 楚陌言又不傻，楚时诚妒忌他得太傅喜爱，又碍于诗情和画意一直在他身边不敢对他怎么样，这才相安无事到今日。 但凡被楚时诚得了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楚陌言冷眼朝殿内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愈发柔和。 这世上女人万万千，却唯有太傅是不一样的。 第六百七十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0）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苏柒若熟练地应付着几位使臣，再加之还有不少老臣在旁协助，那几人在嘴皮子上也没讨到什么好。 小皇上看得一阵唏嘘，有些事情她还看不太明白，但她知道，太傅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种本事，她怕是再学十年也难追上。 那笑太温润，可看在这几位想找事儿的使臣眼里却如一把无形的刀子般，一点一点地朝他们割过来。 北明寒端了一杯酒缓缓起身，在距苏柒若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朝她轻轻福了福身。 “久闻太傅大人之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寒儿敬大人一杯。” 北明寒举止得体大方，丝毫不见扭捏之态，再加之其容貌俊美无双，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苏柒若举杯回敬，而后一饮而尽，面上不见喜怒，却也是给足了北明寒颜面。 北明寒嘴角扬起，笑容张扬肆意，那是南楚国任何一个皇子脸上都没有的自信。 苏柒若忽然有些难过，为何她教出来的皇子没有这般气度？ 归根结底，还是先皇的责任。 她自知时日无多，没那么多精力放在儿子们的身上，谁让先皇只得了一个女儿呢！ 北明寒还有话要说，可苏柒若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身后的舞蹈上，再不看他。 北明寒委屈地咬了咬唇，又不甘地看了苏柒若一眼，这才坐了回去。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楚陌言脸色一变，漂亮的眸子里像是淬了冰一般，冷得能够冻死人。 果然，哪怕太傅什么都不做，只坐在那里，就会有人拼了命的扑上来。 饶是楚时诚都知道远嫁异国的艰难，心中千万般的不愿，可这位北越国的皇子却摆明了想留在南楚国。 因为，他看上了南楚国的太傅。 北明寒有些失落地坐了回去，北明熏挑眉看了一眼苏柒若，这才对弟弟道：“我劝你还是歇了心思吧！这位年轻的太傅可不简单，她不会娶你的。” 不是北明熏不给自己的弟弟留脸面，而是她发现，这位太傅大人根本就没有要和亲的意思。 便是她强求留下北明寒，那北明寒嫁的人也一定不会是她苏柒若。 外面传闻这位苏太傅把持朝政架空了小皇帝，可她今日所见却与传闻不符。 苏柒若固然聪慧，但满身清贵的气质与那传闻中的贪恋权势之人根本就不同，定是有人刻意在背后诋毁。 这样一个清雅至极的女子，怎会被权势这种东西所累？ 北明熏自认有几分看人的本领，她深知，苏柒若不会背叛小皇帝。 也难怪南楚先皇临终前将小皇帝和南楚国都交给了这位年仅二十的小太傅，而满朝上下竟无人反对。 哪怕是那些背后诋毁她的人，怕也是不信她会做那等乱臣贼子的吧！ 只不过是妒忌她年纪轻轻便手握重权，心中不服便只好靠诋毁人来满足自己的口欲了。 “姐姐何必如此打击我？我倒是瞧着她冷清之下还是温柔的，我乃北越中宫嫡出的皇子，难不成还配不上她一个太傅吗？” 北明寒不高兴姐姐那样说，他好不容易才看上了一个人，又岂会轻易放弃？ 北明熏却是摇摇头解释道：“起初我以为她只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装作照顾幼帝不过是做做样子，日后定会想法子取小皇帝而代之，那你嫁给她，将来便会是这南楚的君后。可今日一见，却是我想错了。她若忠于皇室，那便绝不可能娶你入门的。” “为何？” 北明寒不明白，他身份尊贵，若是与南楚联姻，南楚和北越便是一家人了。 哪怕日后东启国和西秦国联手，他们也不必害怕。 可姐姐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为了避嫌。” 北明熏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她忽然对这位太傅感兴趣起来，也想看看她到底要怎么做。 如果四国联姻，南楚并无合适的皇家女子出来迎娶各国皇子，总不好许了臣子去，这岂不是打其他国家的脸吗？ 但若无人能娶，便唯有这位当朝掌权的太傅大人。 可她苏柒若若是娶了，便会引人猜忌，那到时候南楚可就热闹了。 “避嫌？” 北明寒似懂非懂地喃喃着这两个字，脸色忽然一变。 如此看来，他倒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再看那女子正侧首与身侧的小皇帝说着什么，举手投足间尽是清雅风姿，着实引的人挪不开眼睛。 他从未见过这般姿容的女子，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北明寒的目光又扫向那几个坐在席间的南楚皇子，嘴角扬起，一脸的得意。 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与他家中的那些个皇子也没什么不同，哪怕有几分姿色，形容间却不见多少皇家的气度，着实配不上那么好的太傅大人。 北明寒自信地抬了抬下巴，身子也跟着又坐直了些。 宴席还在继续，大殿内也逐渐热闹起来。 一小碟剥好的榛子仁儿被宫侍端到了苏柒若面前，苏柒若先是微微蹙眉，却在听见那宫侍的话后又缓了神色。 从桌上端起一小盘蜜饯果子让那宫侍拿给楚陌言，看着那一颗颗白嫩嫩的榛子仁儿，苏柒若心口忽然一暖。 这孩子倒是孝顺，一直都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宫侍将苏柒若给的蜜饯果子端到楚陌言桌上，俯身道：“殿下，太傅大人说让您不要剥了，小心伤了手。” 楚陌言微微勾唇，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宫侍退下后，楚陌言才放下手里的榛子，擦了擦手指，拈起一颗酸梅子扔入口中。 苏柒若很少喜欢吃什么东西，却唯独对这榛子情有独钟。 这些榛子都是从北边送过来的，据说产量不多，宫里每年也得不到多少。 因为苏柒若喜欢吃，每每送到楚陌言宫里的份例他都不舍得动半颗，只细细剥了便给她送去。 苏柒若便会习惯性的给他一叠蜜饯果子，亦或是他喜欢吃的梅花糕。 每每这个时候，楚陌言的心情都会十分愉悦，比吃了那精致的点心还要甜上几分。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1） 楚陌言这样细小的动作并没有人注意到，毕竟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 若非太傅大人怜悯，他说不定早就死在冷宫里了。 方才那北越国的皇子去找苏柒若敬酒，楚陌言心里不痛快，这才在宴席上命宫侍去给苏柒若送榛子仁儿，想让她时刻记得自己。 如若不然，他便准备将那些榛子带回墨书殿慢慢剥给她吃呢！ 小皇上到底还是年纪小，到后面便有些坐不住了。 苏柒若命人带她出去走走，随后那位一直拉着个脸的梅太君侍也跟了出去。 苏柒若淡淡地瞟了一眼，并未当回事儿。 当初先皇极其厌恶这位梅君侍，要不是看在他亲哥哥是小太女生父的份儿上，梅君侍早就死了。 这人眼皮子浅又极自私，不如他哥哥温柔和善。 本还沉浸在蜜饯的甜蜜中的楚陌言忽得瞥了一眼那个跟着皇上出去的男人，心头忽然一颤，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放下手里的蜜饯，楚陌言也偷偷跟着走了出去。 “本宫的笙儿，叔父可想死你了，你这两年过得可好吗？那个苏柒若有没有欺负你？” 才出了大殿，梅太君侍便扑到小皇帝身上，抱着她大哭起来。 小皇上吓得身子一僵，连忙抬手就要将身上的男人推开。 她对于这位叔叔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二人仅有一些血缘关系，却并不亲厚。 相比于这位叔叔，她觉得太傅更像是她的长辈。 疼爱她，教养她，帮助她。 尤其是这个哭哭啼啼的男人一开口就说太傅欺负了她，这让小皇帝十分不喜。 “朕很好，太傅大人待朕亦是极好，叔父日后还是莫要再说这种蠢话了。” 小皇帝语气不善，在梅太君侍看来，便是太傅威胁了她，让她与自己这个亲叔叔都不亲近了。 于是梅太君侍哭得更加委屈，而小皇帝却被他哭得头疼不已，烦得很。 本就是想出来透口气，结果却遇上了这么一个人，要知道如此，她宁可一直在殿内坐着，好歹还有太傅陪在身侧。 小皇帝皱着眉头看向梅太君侍，强忍着怒气道：“叔父不要再哭了，各国使臣还在，您这般若是被人瞧了去，像什么样子？” 太傅那样好的人，她不许任何人诋毁她。 “是叔父不好，许久未见你心里高兴。” 梅太君侍也不是个十足的傻子，见小皇帝不高兴了，他便也不敢再哭，只委屈地抹着眼泪。 小皇帝到底年幼，见梅太君侍一服软便也跟着心软了几分。 她是苏柒若教出来的徒弟，总是较寻常帝王仁善些。 “西宫虽然偏僻了些，可宫内上下也不敢怠慢了你们，叔父在里面好好待着就是。” 小皇帝也知道当初先皇欲要后宫君侍陪葬一事，先皇为了护住这南楚的江山，也算是将恶人做尽了。 一说到那终日不得出的西宫，梅太君侍的怒火便升了上来，眼底的委屈也瞬间化为狠辣。 “叔父再如何，那也是你的亲人，皇上这样信任那位苏太傅，为了她将所有后宫君侍关在西宫不得出，就不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梅太君侍想要搬出西宫，虽然西宫还住着太君后和几位比他地位更高的，可他仍旧不喜欢那里。 说起来是西宫，可这与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小皇帝一听，瞬间变了脸色。 一把推开梅君侍，怒斥道：“这与太傅何干？” 分明是先皇为免后宫干政才做了这般决定，与太傅没有半分干系。 若非要说有，那也是太傅求情留下了这群人的性命。 梅太君侍这与明目张胆地挑拨她与太傅的关系，要么是蠢，要么就是被逆贼收买了。 小皇帝虽更倾向于前者，却仍旧厌恶梅太君侍拿她当傻子的这种行为。 梅太君侍本还等着小皇帝给自己撑腰，结果见她这态度，只以为是苏柒若彻底将人控制住了，更是又怒又怕。 “皇儿，你……你这是被人下了蛊吗？” 梅太君侍颤颤巍巍地朝前走了两步，在对上小皇帝冰冷的眸子时才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若无太傅，你们早就下去陪母皇了，你不必觉得是太傅欠了你什么，分明是我楚家欠了她的。” 小皇帝虽年幼，心里却是什么都明白。 梅家是先皇下旨赶出京城的，后宫君侍们陪葬也是先皇的意思。 为了楚家的江山，先皇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却又无可奈何。 “不可能！先皇怎么舍得将我们关进西宫？那里面可有她最宠爱的冯贵君啊！” 梅太君侍红着眼睛低吼道，当年先皇有多宠爱冯贵君，阖宫上下无人不知，她怎么会舍得让冯贵君给她陪葬呢？ “朕看叔父是病了，来人啊，将梅太君侍送回西宫，无诏不得出。” 小皇帝不愿意跟一个疯子浪费口舌，唤出侍卫来将半似疯癫的梅太君侍送回了西宫。 躲在暗处的楚陌言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皇帝愣了愣，他没想到她对太傅如此信任。 默默收回手里的银针，楚陌言抿着唇盯着小皇帝看了许久。 若方才小皇帝有半分犹豫，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射死她。 没有人比楚陌言更恨皇帝的疑心和权势了。 若非先皇不分青红皂白将他父君关进冷宫，他又怎会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父君又怎会含恨而终？ 他幼时不懂事，不明白父君口中的冤枉是什么意思。 这两年跟在太傅身边学习，很多事情他便全明白了。 他父君只是后宫争斗中的牺牲品，因为容貌太美，因为轻易信人。 如今他只有太傅了，谁若敢动太傅分毫，他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皇上就这般信任太傅吗？” 正当楚陌言要回去时，不远处又走来一个男人。 楚陌言面色一寒，这人着实叫他有些意外。 小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平日里那些人在朝堂上诋毁太傅，挑拨她与太傅的关系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插手到后宫来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2） 实在是居心叵测。 只是令小皇帝意外的是，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她那位沉迷于太傅不可自拔的六皇兄。 “六皇兄这是何意？” 小皇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太傅曾说过，她的几位皇兄中，唯有八皇兄最为赤城，其余人都各怀心思。 六皇子深谙后宫生存之道，各种小手段不断，最为奸猾狠辣。 七皇子贪婪又眼皮子浅，但他很会审时度势，小坏却不会要人性命。 九皇子性格偏激，容易钻牛角尖，带人冷漠，无情的很。 一看到楚时诚，小皇帝就不由得想起两年前那场踏春，他当时落水，其实是为了陷害林家公子吧！ “皇上既唤我一声皇兄，那便是还承认你我之间的血脉亲情。如今皇上已经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难道你就没怀疑过苏柒若的别有用心吗？” 楚时诚一晚上都提心吊胆地坐在那里，尤其是在看见北越国皇子拼命接近太傅的时候，他的真的害怕了。 那北越皇子容貌绝美，气质高贵，楚时诚自认比不过人家。 若苏柒若答应和亲，他便没办法留在南楚了。 他固然喜欢苏柒若，却也知道得不到她。 既是如此，他又为何还要乖乖等着她的安排呢？ 如今能救他的就只有皇上了。 只要皇上与太傅离了心，拒绝这场和亲，他便不必远嫁他国，颠沛流离。 楚时诚本是看着皇上出来才偷偷跟出来的，哪知会撞见方才那一幕。 有了梅太君侍的铺垫，他再开口，反倒还多了几分机会。 听到楚时诚直呼太傅的名字，小皇帝面色更是冷的厉害。 “六皇兄一向喜欢太傅大人，今日当着朕的面如此挑拨朕与太傅的关系，到底意欲何为？” 难不成是得不到的就毁掉？ “皇上言重了，这并非是挑拨，而是事实。当年皇上年幼，母皇让太傅辅政，将江山与皇上交于太傅手中。如今皇上日渐长大，这朝政大权却已旁落，皇上日后难道就甘愿做一个傀儡吗？” “后宫不得干政，当初母皇为何要后宫诸人陪葬，想必六皇兄比朕清楚。太傅为人如何，用不着旁人在朕面前说三道四，朕自幼长在她身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小皇帝气得面红耳赤，她比谁都清楚，若是没有她，太傅根本就不会这样辛苦。 太傅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别说娶夫生女了，身边连个侍夫通房都没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苏老太傅企盼重孙，而太傅却日日住在宫里，哪儿有心思想别的？ 楚家欠太傅的太多，这些人却还要一个个的到她面前诋毁诬陷太傅，全都是狼子野心！ 小皇帝本还打算听太傅的话，不让这几个皇兄前去和亲。 如今看来，这楚时诚自己怕是早就等不及了。 留这么一个挑弄是非的祸害在身边，谁知道以后他还会做什么事情。 “朕以为，依着六皇兄这么多年对太傅的心思，定是一心向着她的，却不想你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敢当真朕的面儿挑拨朕与太傅的关系，到底是朕太过仁慈，还是你欺朕年幼？” 小皇帝嘴角的嘲讽越来越大，声音也愈发凌厉。 她虽年幼，可这两年在朝堂上跟着太傅与朝臣们斗智斗勇也不是白混的。 就楚时诚这种人，她还真是不屑于给他颜面。 “皇上……” 楚时诚面色一白，没想到小皇帝竟如此信任苏柒若。 哪怕前有梅太君侍已经说了那么多，她还是不改初心。 “皇上，我可是你的亲兄长啊，又岂会害你？” “你既是知道自己乃朕之兄长，又为何要在朕面前说那些挑拨之话？你也不是个蠢货，今日那些使臣个个虎视眈眈，他们不敢动朕，你以为是为何？你以为这南楚国离了太傅大人，你我还能住在这巍峨的皇宫里享受着众人的伺候吗？” 小皇帝从来不觉得以自己的本事能够护得住南楚上下，且不论她年岁还小，单说那些治国良策以及每日处理朝臣之间的关系的手段，就是她完全做不来的。 “可皇上已经长大了，过了年皇上就九岁了，先祖皇帝八岁登基，九岁亲政，还不是紧紧握住了南楚的江山，没有人敢欺辱她！” 楚时诚还欲再劝，只要不让他去和亲，他可以不嫁给苏柒若，甚至可以出卖她。 只要让他留下来…… 他还这么年轻，不该将一生都葬送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那是因为先祖皇帝身边有摄政王辅政，哪怕她九岁亲政，摄政王还政于她，却还是在背后默默教导着她，你当真以为这南楚的江山靠着一个九岁的孩子就能护得住吗？” 小皇帝懒得与这蠢货多言，索性直接问道， “你忽然变成这般，在朕面前处处挑拨，到底是何目的？” 小皇帝可不相信楚时诚会无缘无故地跑来说这么一通，他定是有所求。 就像梅太君侍，他挑拨太傅与她的关系，是因为想出西宫。 那楚时诚呢？ 他又是为了什么？ “皇上，我……啊！” 楚时诚正要开口求情，说自己不想去和亲，便觉得肩膀一阵刺痛，好似有什么东西钻进了骨头里，疼得厉害。 小皇帝见楚时诚这般作妖，捂着肩膀龇牙咧嘴的样子丑陋极了，直接扭头就走，再懒得打理他。 今儿晚上这些事情她都会如实告诉太傅，至于太傅要怎么处置梅太君侍和楚时诚，她都不会插手。 这二人今日这般作态若是被有心人得知，还真是会害了南楚不可。 尤其是其他三国的使臣还在，便是她说他们二人是被那三国收买了，他们也得受着这通敌叛国的死罪。 小皇帝怒气冲冲地走了，独留下楚时诚疼得在原地打转。 因为他出来时连宫侍都未带，如今才发觉多有不便。 想要呼救，又怕被人知道他今日找皇上说了那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这些话若是传到了太傅耳中，只怕他的好日子才真是到头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3） 太傅本就不喜他，他今日这么一闹，只怕第一个派出去和亲的人就会是他。 苏柒若是什么人，看着温润和善，实则最是冷血无情。 楚陌言冷冷地看着疼得浑身发颤的楚时诚，又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对着他的腰间射了出去。 “啊……” 楚时诚疼得大喊一声，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若不是怕给太傅惹麻烦，楚陌言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越想越气，楚陌言转身回了宫殿，他得把今日这些事情都告诉太傅大人，让她心里有个数。 这后宫里有那么多人要害她，她必须得提防着些。 楚陌言匆匆跑回来时，苏柒若还在与使臣们饮酒。 她不是个嗜酒之人，他从未见她醉过。 可今日她为了南楚，与这些人周旋，酒水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便是平日里一向淡漠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红晕。 楚陌言忽然好心疼，也好为她不值，就这样一个为了南楚连性命都不顾的人，却还要被人那般诋毁。 她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那些话忽然就堵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若是那些人再这般诋毁她，那便由他出手好了。 他不介意手染鲜血，谁辱他的太傅，谁就该死。 梅太君侍和楚时诚这笔账，他记下了。 小皇帝立在偏殿的门口，也看见了眼前那一幕。 本该不染尘世的女子为了她为了南楚的江山，将自己陷于凡尘世俗当中，却还要遭人陷害，但凡她糊涂一点儿，日后太傅便有可能尸骨无存。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太傅为何不肯成亲，为何不敢去接受任何一个男子。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太傅她……该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吧！ 本就愧疚的心愈发难耐，小皇帝忽然就理解了为何母皇临终前执意要让后宫君侍殉葬。 你若不对别人狠，别人就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今日不过就是一场接风宴，就闹出了这么一出，日后若时常让他们出来，岂不是还要颠覆了整个南楚。 小皇上忽然一阵后怕，她今日就不该答应让这些人出来参宴。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太君后的身上，那个男人的八皇子的生父，她记忆中的君后是个温柔似水的男子，如今也是西宫中地位最高的人。 若是连他也对太傅有怨言，那……他们到底还该不该留下。 小皇上自认自己与先皇不同，她不是个嗜杀之人，甚至一度不能理解为何母皇临终前要做那样的决定。 如今，她全懂了。 太傅的仁慈换来的不是别人的感恩，而是埋怨与恨。 太君后似是感受到了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侧眸望了过来。 见小皇上正朝他看来，太君后慈爱一笑。 他从来都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一生能得一个儿子，便知足了。 其实先皇的考量他都清楚，他不怪先皇心狠，新帝年幼，太傅又年轻，先皇不得不多思虑几分，这一切也都是为了南楚。 其实，只要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的，他便没什么可求的了。 小皇上朝太君后走了过来，静静地坐在他身侧。 “父后……” 生疏地唤了一声，其实她与太君后也没怎么说过话，先皇活着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偶尔过去请个安。 且那时年岁太小，许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皇上长大了，以后要好好听太傅的话，太傅和苏家都是值得信任的。” 太君后只一句话，便将小皇帝的心说热了。 终于有人能够看得到太傅的好了，太傅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父后放心，儿臣绝不会让母皇失望的。” 太君后一句话，让小皇帝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不然她真怕自己一冲动，对西宫的人下手。 有太君后这个明白的，自然也就不惧梅太君侍那种糊涂东西。 他越是想出来，她就越不会让他好过。 至于太君后……若是他愿意，日后八皇子在外招了驸马开了府，倒是可以与太傅商量商量，将太君后接出宫去住，也算是全了他的一片好心。 小皇帝不知道的是，太君后幼年时曾随姐姐一起跟着苏老太傅读过几年书，他对苏家的感情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但不论是何原因，他能说出那句话，都足够让小皇帝给他一份尊荣了。 “皇上仁善，又能得苏太傅教导，你母皇自是安心的。” 太君后的目光落在了苏柒若的身上，眼前一阵恍惚，好似又看到了那个在桃树下抚琴的苏家姐姐。 当初若非家里人非要他入宫，他会不会也能如那人一般幸运，能够入了苏府那样清贵的人家。 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他如今的日子会不会也有所不同…… 神思飘远，殿内的一切好似再与他无关。 太君后朝身后的宫侍招招手，立马有人将他扶了起来。 “回吧！” 他的出现不过就是给那些使臣看的，如今宴席过半，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本就不该出来的，如今反倒平添了几分意乱。 苏柒若拿起酒壶又要倒酒，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一只素白的手重新递来一个酒壶，苏柒若抬手接过，忽得对上了少年满是心疼的眸子。 酒水哗啦啦地入杯，苏柒若却是微微蹙了蹙眉头。 这是白开水啊！ 无奈一笑，她倒也不好当众说出来，这事儿也只有楚陌言才敢做。 又与几位使臣喝了小半个使臣，见那几人皆有几分醉意，苏柒若才命人将其送回驿馆。 宴席结束，楚陌言连忙上前扶住身体发晃的苏柒若，撑着她的身子害怕她倒下去。 “我没醉。” 若不是楚陌言换了一壶酒，苏柒若或许真的就醉了。 不过这会儿她可清醒的很。 “原来太傅喝醉了也是这般嘴硬的。” 她脚步都乱了，还敢说没醉，楚陌言都不好意思揭穿她。 苏白和苏红见楚陌言正扶着自家主子，她们便退到了后面跟着。 这位九殿下霸道的很，他若是和主子在一起的时候，她们谁敢上前他就会恼谁，而主子偏偏还极宠他。 第六百七十四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4） 苏柒若待楚陌言的态度很微妙，这使得她手下的人对这位九皇子也有些不同。 若非九皇子年岁小，她们怕是都要拿他当未来主君了。 楚陌言到底还是瘦小了些，将苏柒若扶回青竹殿时，已经累得站不住了。 已经迷迷糊糊的苏柒若也被他带得身子一晃，整个人就往榻上栽去。 楚陌言大惊，害怕摔疼了她，忙去给苏柒若做人肉垫子。 这么一来，他便被苏柒若压在了身下。 总是带着墨香的女子如今身上多了几分酒气，只这么闻着，楚陌言便有些醉了。 眼前的女子红唇微启，双眸微眯，较往常更是多了几分诱惑。 楚陌言没忍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而后便大着胆子贴上了眼前的红唇。 少年身子一震，那股子从未感受过的酥麻顺着那吻一直漫延至尾椎处，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原来，亲近心爱的人竟是这般滋味。 他只是轻轻贴着她的唇，整个人便像是架在火上烤一般，燥、热难耐。 还不待他想明白接下去要做什么，身上的女人便加深了这个吻。 楚陌言边沉醉其中，边偷偷想着：她果然是醉了，而且还醉得厉害。 要不然，她断然不会这样亲吻他的。 苏柒若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只觉得酒后燥热，身侧传来一股清凉，便忍不住贴了上去，以至于越来越深。 楚陌言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青竹殿的，他只知道，今夜的事情足够他欢喜一辈子了。 哪怕太傅明日酒醒再也记不得今日之事，他也不会怪她。 明明……明明是他占了她的便宜。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夜风一吹，楚陌言脸上的红热才淡了些。 大门外有人在苏红耳边说了些什么，苏红匆匆回身便要往殿内去。 楚陌言上前拦住了苏红的路，轻声问道：“发生了何事？太傅今日饮了不少酒，已经睡下了，不要打扰她。” 苏红愣了愣，想着也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儿便如实告诉了楚陌言。 “是六殿下那边的人，说六殿下好像是生了怪病，浑身都疼……” “他生病了就去找太医，便是你叫醒了太傅，太傅也不会治他的病，到时还是要靠着太医来问诊，那又何必扰了太傅清梦？” 在楚陌言看来，楚时诚死不足惜。 敢挑拨皇上与太傅的关系，他不仅是要害死皇上和太傅，他还想害得南楚民不聊生。 不过就是让他疼些时日，还真是便宜他了。 “太傅今日与那几位使臣喝了不少酒，身子本就不舒服，这事儿就先不要告诉她了，等明日她醒来再说吧！” 本来想要离开的楚陌言又拐了回去，他得在青竹殿再守一会儿，省得有哪个不长眼的出来冲撞了太傅，真的将她给吵醒了。 苏红细细想了想，觉得九皇子说的也有道理。 哪怕她将此事告诉了太傅，太傅也只能吩咐太医过去看看，太傅又不会治病。 “是。” 苏红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楚陌言则随意翻出一本书来，坐在外殿慢慢看着。 直到确定了再无人来扰，他才起身回了墨书殿。 而那头的楚时诚却是疼得眼泪都流干了，太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说他发疼的地方有个红点儿，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开了些涂抹的药，太医便离开了。 楚时诚身上疼得厉害不说，心里也慌得很。 他今日破釜沉舟与皇上说了那番话，如今却是后悔不已。 他见梅太君侍想要挑拨皇上与太傅的关系，自己便也鬼使神差地插了一杠子，却忘了梅太君侍与他是不一样的。 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梅太君侍再如何，那也是皇上的嫡亲叔父。 皇上若是将此事告知太傅，太傅或许会念在皇上的份儿上不与梅太君侍计较，可他就不一样了，太傅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楚时诚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身上又疼得厉害，这么一折腾，半夜便起了热。 太医又跑来一趟，开了些退热的药，便由宫侍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着。 苏柒若昨夜酒饮的有些多，第二日起得晚了些，用早膳的时候才听说楚时诚病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 苏柒若昨夜见过那几个皇子，哪个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再想到楚时诚的那些个见不得光的小手段，苏柒若面色又冷了几分。 “既是病了，就让太医好好伺候着，日后无事就不要出来晃了。” 在苏柒若看来，楚时诚装病无非就是不想去和亲，她虽本也没打算将他们送出去，可别人都老老实实的，唯有楚时诚处处算计，这的确令人不喜。 “是。不过昨儿晚上六殿下的侍儿小秋便来过青竹殿了，九殿下心疼您，不让扰了您休息，这才没报。” 苏红倒不觉得六皇子是在装病，不然也不能真的将太医院的人折腾了一整夜。 “那就是真病了。” 苏柒若点点头，朝苏红摆摆手。 至于楚时诚病不病的，她也并不在意。 受先皇遗命照顾小皇帝和几位皇子，她自问这些年问心无愧。 倒是这位六皇子三五不时的给她找些麻烦，不是往她身上贴，就是想法子算计别人自己装无辜。 只要他无害人之心，苏柒若也懒得与他计较。 不过这病……来得的确有些蹊跷。 苏柒若唤了一声，便有暗卫出现在她面前，将昨儿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这梅太君侍还真是耐不住寂寞啊！” 苏柒若嘲讽一笑，她虽然也觉得西宫里的那些男人很可怜，却也不敢真的将他们都放出来。 不过就是一场宴席，这梅家的儿子就敢挑拨她与皇上的关系了，若当真将后宫君侍们都放出来，朝中大臣与后宫勾结，她的麻烦只会更多。 至于这梅太君侍如何做，她不在意，如今，她只想知道小皇帝要怎么做。 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每一步落在哪儿，都是她教的。 若小皇帝当真起了杀心，也只能怪她苏柒若无能。 第六百七十五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5） 正想着呢，殿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柒若一抬手，暗卫便消失不见了。 “笙儿给太傅请安。” 小皇帝一听说苏柒若醒了，便匆匆赶了过来。 “皇上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苏柒若这次并未还礼，而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继续吃着碗里的粥。 “笙儿有事与太傅说。” 不知为何，小皇帝竟觉得心虚的很。 明明那件事情也不是她的错，她都已经训斥过梅太君和楚时诚了。 可一看见太傅，她心里仍觉得愧疚。 苏柒若点点头，心下了然，然后便示意小皇帝先坐下。 “用过早膳了吗？” “已经吃过了。” 便是不上朝，小皇帝起得也很早。 “嗯。” 苏柒若点点头，便等着小皇帝继续开口。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小皇帝这么早来的目的，这孩子本性纯良，对她也信任，的确令人欣慰。 “昨天晚上梅太君侍找过笙儿，言语间尽是挑拨笙儿与太傅的关系，笙儿不知他是太蠢，还是受人利用，特来寻太傅相商。” 小皇帝将昨天宴席间梅太君侍和楚时诚寻她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柒若，然后便垂着眸子没再吭声，等着她说话。 苏柒若放下手里的筷子，抬手揉了揉小皇帝发凉的脸蛋儿，轻声问道：“那皇上觉得他们说的可对？” 小皇帝急急摇头否认：“纯属无稽之谈，太傅为南楚为笙儿做了多少事情，笙儿心里都明白。太傅为人如何，笙儿心里明白，轮不到旁人置喙。” 况且她一直都记得，母皇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只要她想活着，想让南楚好，这世上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太傅。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怀疑太傅别有用心，她也不会。 “皇上心中既有成算，又何必在意旁人说了什么。” 苏柒若笑笑，拿了一块点心递到小皇帝手中。 小皇帝轻轻咬了一口，唇齿留香。 太傅给的点心都比乾清宫的好吃。 “笙儿只是怕使臣来访，暗中与人勾结，利用了梅太君侍和楚时诚，万一……” 万一外臣利用南楚的这些蠢货搞事情，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应该不是，使臣才到上京城不久，并不熟悉皇上身边之人，便是真的要利用，也不可能找到梅太君侍和楚时诚。” 这二人久居深宫，哪儿有机会接近外臣？ 他们这般挑拨，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罢了。 小皇帝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犹豫道：“梅太君侍这般做，笙儿能明白其用意。可楚时诚……他，他不是一直心仪于太傅吗？” 小皇帝一直没想明白，楚时诚为何要与她说那些话。 太傅是六殿下的心上人，这在整个皇宫早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可他那样喜欢太傅，为何还要跑到自己面前诋毁太傅呢？ “他不想去和亲。” “可是太傅您不是说不会派皇子与他国和亲吗？六皇兄他……” 小皇帝更是迷惑了，楚时诚脑子怕是有些问题，要不怎么总是做一些蠢事儿。 “他不知情而已，各国使臣来访，他以为我们答应和亲之事后，第一个便会将他舍出去，这才挑拨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让我们互相争斗，好为他自己搏一次机会。” 只要小皇帝与她不合，她说和亲，小皇帝就一定会反对。 苏柒若无奈地叹息一声，这楚时诚还真是将小聪明都用错了地方。 他怕是看见北越国的皇子太过殷勤，这才吓到了。 说起来楚时诚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会害怕也正常。 左右他的小心思也没害到谁，她倒是可以不与他计较。 至于这场病……是真是假也都是他自作自受了。 “原来如此。” 小皇帝了然，总算想明白了。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她一直以为楚时诚那么喜欢太傅，将来一定会想法子入太傅府做主君的，没想到只不过这么一件小事，就让他原形毕露。 “不过就是些小事，皇上莫往心里去，回去读书吧！” 小皇帝还年少，如今看不明白的一些事情，待日后便也能懂，不急在一时。 “是，学生告退。” 小皇帝起身告退，走的时候脚步轻快了许多，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这头小皇帝刚走，楚陌言便来了。 苏柒若看着少年羞涩的目光，不由得有些疑惑。 这孩子今日怎么这样奇怪？ 若是以往，他定会直接扑过来。 对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楚陌言从来都是不信的，歪理由多的很。 “站在那里做什么？” 见楚陌言站在门口不进来，苏柒若便先开口问道。 楚陌言羞涩地抿了抿唇，昨儿他激动了一晚上，天一亮就想来看她，却又害羞的很。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了，却又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不过看太傅这般模样，想来是真的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轻轻呼出一口气，楚陌言心里忽得一松，又隐隐有些失落。 怕是也只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才会与他那般亲近。 如今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却是记得清楚。 “太傅今日可觉得好受些了？” 楚陌言小步挪到苏柒若身边，轻轻扯住她的衣袖。 “好多了，昨夜多亏了言儿留下来照顾我。” 苏柒若从苏红那里听说了昨晚的事情，不论如何，楚陌言的确是为她做了不少事情，她总该道声谢的。 “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言儿应当做的。” 他哪儿需要太傅的道谢，他的命都是太傅大人救下来的。 莫说是照顾她了，便是将命还给她，那也是应该的。 “今日休沐，你怎的不多睡一会儿？” 中秋休沐三日，苏柒若才难得能借着醉酒睡个懒觉，结果这几个孩子倒是一个比一个起来的早。 “言儿有事要与太傅说。” 楚陌言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脸色就冷了下来。 梅太君侍和楚时诚那般诋毁他的太傅，真是该死。 听楚陌言说完，苏柒若勾唇道：“方才皇上已经来与我说过这件事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6） 楚陌言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小皇帝还算有些良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楚陌言才没将小皇上记恨上。 至于梅太君侍和楚时诚，他总还会有机会收拾他们的。 他们二人以后若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若是还敢背后对付太傅，那就莫怪他楚陌言心狠手辣了。 苏柒若知道楚陌言有多护着他，怕他冲动做傻事，便劝道：“他们不过一时冲动，你莫要与之计较，左右皇上与我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如何，过去的事情就算了。” 楚陌言面无表情道：“我昨日射了楚时诚两针，但是没有动梅太君侍。” 不是楚陌言不想收拾梅太君侍，而是看在小皇帝的面子上才给他一次机会。 梅太君侍是小皇帝的亲叔父，而小皇帝言语间处处向着太傅，楚陌言自然也要给小皇帝几分颜面。 但楚时诚就不行了，他本就觊觎太傅，时时刻刻想往太傅身上贴，楚陌言早就想收拾他了。 如今机会送到了手上，自然不会浪费。 “难怪昨日六皇子的侍儿来报说他病了，原来是你做的。” 苏柒若面容平静，不恼不怒，也没有责怪楚陌言什么。 “他背后说太傅的坏话，言儿不能饶他。” 楚陌言在遇上苏柒若的事情时，固执的很。 “可他毕竟是你的哥哥，而且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倒也不至于让你发这样大的脾气。你那两针下去，他少不得要难受一阵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若是你下次再随意出手伤人，我定不饶你。” 苏柒若也觉得楚时诚该受点儿教育，既然楚陌言出手了，那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只是楚陌言这样冲动的性子不太好，日后怕是会给他惹来麻烦。 她让苏红和苏白教授楚陌言武艺是为了自保，而不是伤人，这在去年时，她便与他说过了。 宫中的男子虽有些心机，却没有武功。 楚陌言固然算不得高手，可若出手对付楚时诚之辈，还真不在话下。 “他若还敢诋毁太傅，我自然还要收拾他。” 楚陌言鼓着脸不悦道，哪怕太傅要罚他，他也认了。 可谁若是敢说太傅的坏话，他听不到也就罢了，但凡入了他的耳，就一定不会轻易过去。 “人无完人，我自然也有许多不足的地方，旁人在背后议论几句也是正常，你又何必往心里去。” 苏柒若哄孩子似的又拿起一块点心递给楚陌言，楚陌言接过去直接就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果然，他和小皇帝一样，都是这般信任她。 苏柒若若真的有一点儿坏心，只需在吃食上动点手脚，这几个孩子也就全都能下去陪先皇了。 所以信任都是相互的，就好似她信任楚陌言和楚华笙，而他们也信任她一样。 “太傅在言儿心里就是完人，是这世间最完美的人。” 楚陌言并不赞同的苏柒若的话，旁人自然都是有不少缺点的，可他的太傅却不一样，她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 哪怕她凶他训斥他，他都觉得她好。 “你这个小马屁精。” 苏柒若被楚陌言逗笑了，宠溺地点了点他的鼻尖儿。 只是少年忽然红了脸，倒是令苏柒若有些意外。 以往他往自己怀里扑的时候也不见害羞，今日竟这么容易就脸红了？ 一晚上就长大了，这可真是奇迹。 苏柒若不知少年的心思，自然也不好去问。 她虽为太傅，却不能事事都管着他们。 小男孩儿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也都正常。 “昨日那北越皇子总是来与太傅说话，他是不是想嫁给太傅，留到南楚国？” 楚陌言还记得北明寒混迹在使臣中一杯接着一杯的给苏柒若敬酒，那男人意图这样明显，就差在脸上写上要嫁给太傅大人了。 “他想与不想，都留不下来，我们没有合适的皇女与他和亲，以他的身份自然也看不上下臣，所以，和亲之事于南楚行不通，你不用担心。” 苏柒若以为楚陌言这样问是与楚时诚一样，也担心他会被送去和亲，便耐心与他解释道。 尤其是书中的楚陌言就是死在了和亲的路上，便是真的迫不得已非要去和亲，苏柒若也不会派楚陌言过去。 她好不容易才将这孩子养活，又怎会再送他去死？ “或许那位皇子殿下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哪位皇女，若是他看上了太傅您呢？” 楚陌言觉得自己问的已经很明白了，可太傅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 “北越太女是个精明人，她自然知道我不会答应与任何一国有所牵扯，所以不论北明寒看没看上我，我都不会娶他。” 她不娶异国皇子尚且有人来挑拨她与皇上的关系，若真的娶了，只怕不出三月她苏家满门就要被斩了。 众口铄金，哪怕小皇帝再信任她，她也不能留下把柄给人抓，平白给人机会让小皇帝为难，也让自己难堪。 既是知道麻烦，她又怎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那太傅就等明年来迎娶言儿吧！言儿不要聘礼，什么都不要，只要太傅。” 楚陌言一听，欢喜极了，便又厚着脸皮扑进了苏柒若怀中。 太傅明年就要搬出宫去住了，他一定要与太傅一起走。 等他嫁给太傅，便可以一辈子和太傅在一起了。 “小小年纪整日说这些羞人的话，也不嫌害臊。” 苏柒若只以为楚陌言是小孩子心性，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任由他在怀里趴着撒娇。 一个缺少父爱又没有过母爱的孩子，愿意亲近她的时候，她根本就不舍得拒绝他。 “言儿说的都是真的。” 楚陌言看着苏柒若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 苏柒若眸子一颤，眼中划过一抹疑惑。 可在她看来，楚陌言并不通男女之情，只是极为依赖她而已。 “你几位哥哥尚且不曾议亲，你排行最小，不急。” 楚陌言一下慌了：“难道说他们一辈子不嫁人，言儿便也不能嫁给太傅了？” 他们不急，他急啊！ 第六百七十七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7） “哪儿能一辈子不嫁人呢？都会嫁人的，你也一样。” 苏柒若忽然有些感慨，就楚陌言这性子，也不知什么人能容他一世。 若不遇良人，岂不是又将他推进了火坑。 “言儿不管旁人，只管自己。太傅不喜欢言儿吗？” 楚陌言眼中是少有的认真，他不太通常理，自然也不像寻常男子那般羞涩，这种喜欢不喜欢的话他张口就来，倒是将苏柒若问懵了。 “自然是喜欢的。” 苏柒若淡淡一笑，眼底的慈爱只如长辈，并非是如楚陌言那般炙热的爱恋。 楚陌言失望地抿了抿唇，他虽不懂，却并非是个傻子。 太傅对他的喜欢和他对太傅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太傅会喜欢言儿的。” 楚陌言小声哼哼了一句，心里却有些不太好受。 若是太傅娶了旁人，他该怎么办啊？ 一想到那么好的太傅以后有可能会娶了别的男子回家，楚陌言心中便烦闷不已。 “我还有事要办，你回去歇着吧！”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楚陌言的肩膀，声音又轻又慢，有耐心极了。 “那言儿午膳时再过来寻太傅。” 楚陌言倒也听话，听苏柒若说有要事，他便乖乖离开了。 少年前脚才出了院子，苏柒若的脸色便冷凝下来。 “来人，去查梅太君侍近来都接触了哪些人。” 她起初也觉得梅太君侍在小皇帝面前说那些不过是因为想出来，可在听到楚陌言的话后，她又发觉到了不对。 梅太君侍不早不晚偏偏就在使臣来访时做这种事情，他蠢固然占了一部分，却也不能否认有人利用他。 至于楚时诚，苏柒若根本就懒得怀疑他，那是个十足的自私鬼。 若西宫有其他三国的钉子，那这钉子怕是已经在南楚埋了很多年了。 到底是她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忘了那些虎视眈眈盯着南楚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 内忧外患，还真是有些麻烦。 “主子，纪大人和裴大人来了。” 苏红话毕，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女子便已经迈步走了进来，朝苏柒若微微抱拳，便不客气地坐在了她对面。 大理寺少卿纪青和御林军副统领裴子斐都是苏柒若的发小，若真论起来，三人还有些三代以内的血亲关系。 “怎么了这是？瞧着不高兴啊！” 纪青看了苏柒若一眼，抬手倒了两杯茶，也不与她客气。 “你见她什么时候高兴过，从小就是这副模样。” 裴子斐接过纪青递来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又放了回去。 纪青虽在大理寺任职，性子却还算温润，为人也和善许多。 倒是裴子斐手段狠厉，冷血无情的紧。 也就只有在好友面前她才像个寻常人，在外面，她从来都不是个好性子的。 这二人是苏柒若的左膀右臂，若非她们一软一硬在朝内朝外替苏柒若办事儿，许多事情苏柒若办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我们刚进宫时遇到了那位北越国的皇子，我瞧着他好像看上你了。” 纪青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杯盖，头也不抬地说道。 “看上她的人多了，她还能都娶了去？” 裴子斐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她是烦透了这些男人，整日里勾心斗角不务正业，烦都烦死了。 裴子斐的生父便是死于后宅争斗中，所以她自小便极烦男人，以至于如今都已二十有二，还是孤身一人，家里长辈还不敢给她说亲，一说她就要发脾气，谁都管不了。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能管得住裴子斐这个六亲不认的主儿，那也就只有苏柒若了。 或者苏老太傅也行，裴子斐幼时和纪青、苏柒若一起在苏老太傅门下读书，相比于裴家，她与苏家更亲近。 纪青摇了摇头：“娶自然是不能娶的，可若拒绝，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不喜欢就不娶，谁还要给他们理由，惯出来的毛病。” 裴子斐的暴脾气又上来了，苏柒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才老实下来。 “这与喜欢不喜欢无关，便是阿若喜欢那位北越皇子，也娶不得。” 纪青善文，想事情自然比裴子斐周全些。 裴子斐就是个武功不错的武妇，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喜欢就娶，不喜欢就不娶，这世上还有阿若娶不得的男人？” 裴子斐固然厌恶男人，可事关自己的好友，她却不愿听见旁人说什么娶得娶不得的话。 “你二人匆匆入宫就是来与我说这些事情的？” 这二人太过聒噪，苏柒若烦躁地睨了她们一眼，大早上的跑宫里来说废话，她们就那么闲？ “自然不是，是西北军那边来消息了。” 二人正襟危坐，细细与苏柒若说起西北的事情来。 “云王余党不足为惧，如今只要不让北越国与其他二国联手，南楚便无危险可言。” 纵观四大国，唯有北越皇正值中年，野心勃勃。 北越国的几个皇女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来使的这位太女殿下亦是个心机深沉的。 不得不说，若是北越皇子真的能嫁到南楚来，这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奈何南楚不争气，没有合适的皇族女子来享受这份艳福。 苏柒若的身份摆在那里，是断然碰不得那些个皇子的。 目光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身上转了转，苏柒若微微一笑，笑得两人汗毛直立。 “你……你这样看着我们笑，是又要算计谁了？” 纪青搓了搓手臂，撇着嘴问道。 “我娶不得不要紧，只要有人娶了不就行了？” 苏柒若看了看纪青，又看了看裴子斐，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纪青身上。 “纪大学士府百年世家，纪府的嫡长女配一个异国皇子，身份上也能说得过去。” 纪青性子绵软些，那位北越皇子又是个娇宠长大的，这二人还真是挺合适的。 纪青眼睛一瞪，大声反驳道：“不行！阿若，你身为帝师怎可出尔反尔？当初可是你亲口说的不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和亲的，如今可不能出卖我。”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8） 苏柒若哈哈大笑一声，心里总算是痛快了些。 这两个人从来就是个嘴笨的，哪儿能说得过她？ “阿若你不是说不想将宫里的几个皇子送出去吗？” 纪青自问还是挺了解苏柒若的，却不明白她为何会开那样的玩笑。 这几个孩子苏柒若一直都当自己的来养，对他们好的不得了，她哪儿舍得让他们去和亲。 “如今我倒真是不想管了。” 苏柒若失望地叹了口气，将楚时诚和梅太君侍挑拨她与皇上之间关系的话讲给了二人听，说的人还没怎么样，听的人却先跳起脚了。 “这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早就说过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干脆让我去杀了他们，一了百了。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裴子斐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只恨不得现在就给梅太君侍和楚时诚一刀，抹了二人的脖子。 使臣来访，这是多么敏感的时期，这两个蠢货竟还敢趁机挑拨南楚君臣关系，这是要陷南楚于绝境啊！ “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阿若你还当细细查查才是。” 纪青皱着眉头说道，她也不得不替苏柒若担忧起来。 如今小皇帝还年幼，自是信着她的。 可若是将来皇上长大了，再有人在她面前这般挑拨，一次两次她或许不在意，时日久了岂不是会要了苏柒若的命？ 她就知道，这帝师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已经安排下去了，你们不必忧心，与你们说一声也不过就是让你二人心里有个数。”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将六皇子送去北越？” 苏柒若摇摇头：“不过就是与你们玩笑两句，哪儿能真的将他送走。许是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昨儿晚上一回来就吓病了，这会儿还没好呢！” 苏柒若没说楚陌言给楚时诚射了两针的事情，楚陌言到底是个男孩子，不该给人留下心狠手辣的印象。 他与裴子斐可不一样，裴子斐日后是要上战场将来做大将军的。 “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干脆就让他病死算了，也就你还愿意管他，我瞧着这宫里头的没一个好人！” 裴子斐话未说完，便被纪青截了去。 “休要胡言，小心隔墙有耳。” 裴子斐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没得要给她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裴子斐不服气地轻哼一声，要依着她的意思，干脆就让苏柒若将这皇位抢过来自己坐算了。 反正朝中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她在处理，上面却还要压着一个不知人事的奶娃娃。 不过这话裴子斐可不敢当着苏柒若的面儿说，苏柒若的性子她太清楚了，她若敢开口，苏柒若一定会恼了她。 “不过都是些小事，西北那边还要继续让人盯着，京内这几位使臣也派人跟着，尤其是北越国的人，看看他们暗中有没有与东启和西秦往来。” 苏柒若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一定要小心，派善于隐匿的高手去，千万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如今的南楚国经不起折腾了。 “放心吧，我晓得。” 裴子斐办事还是稳妥的，这种事情她很擅长。 三人又闲话了几句，苏柒若也没留她们用膳，二人就出宫去了。 午膳前，楚陌言准时到了。 只是他瞧着有些不高兴，神情恹恹的。 “今儿休沐你还不开心？” 楚陌言捏着筷子捣了几下碗里的米粒，闷声道：“楚时诚身上的针被人取出来了。” 他本还想让楚时诚再疼些时日的，也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发现了那银针。 苏柒若无奈一笑，解释道：“你射进去的银针昨儿瞧着只有两个细小的针眼，今儿那处皮肤却会红肿不堪，宫里的御医个个都是好本事，自然就瞧出来了。好了，该罚的也罚过了，这件事情就算了，你不可再冲动行事。” 苏柒若不愿楚陌言变成那种心肠歹毒之人，他本就偏激固执，心理有些问题，必须得好好引导。 楚陌言却还是那句话：“他若老老实实的我自然不会动他，可他若还敢对你不敬，我也绝不饶他。” “言儿！” 苏柒若脸色一变，严厉地低唤一声。 楚陌言紧紧抿着唇，哪怕被她训斥了也不肯改口。 “你若执意不听劝，那我也不管你了。说到底是我没有把你教好，你若犯了错，自该由我来替你赎罪。” 苏柒若语气淡淡，听到楚陌言耳中却如同针扎般。 少年红着眸子看向她，明知这是她在逼他妥协，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明知道我不舍得你为我受委屈，却偏偏这样说，我都说的很清楚了，若他楚时诚老老实实不再作孽，我自不会动他。可他若还敢给你使坏，我绝不能饶他。” 楚陌言倔得像头驴，任是人怎么拉都拉不动。 苏柒若从未见他如此过，一时也不敢再逼他什么，只得先放软了态度。 “我已将他禁足，命人看着他待在寝殿不得出来，日后他自是没法子再折腾了，你也不许主动过去找他的麻烦，可好？” 依着苏柒若对楚陌言的了解，只要楚时城身上的伤好了，他一定还会想别的法子折腾他。 她不愿楚陌言身上罪孽太重，只想他平平安安得过完余生。 “那银针是如何取出来的？” 楚陌言没有答应，只是转而问道。 “怕是要在身上割了口子夹出来的。” 苏柒若猜测道，她也是有意这般说，想让楚陌言心里好受些。 “既是如此，我答应你便是。” 楚陌言想了想，若真是在身上割两刀，也够楚时诚受的了。 “这样才对，男孩子当乖巧些。” 苏柒若宠溺地揉了揉楚陌言的脑袋，声音轻柔，是难得的好脾气。 楚陌言心头一颤，没来由得生出一股子寒气来。 太傅她……这是嫌弃他了？ 嫌他不够乖巧听话？ “楚时诚的事情你莫要与外人说，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便算了，以后都不可再提。” 苏柒若不想别人知道楚陌言曾对楚时诚出过手，这事儿于他来说并无益处。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39） “太傅不怪他吗？” 楚陌言不知是不是没听懂苏柒若的意思，反而心中有些恼怒，只觉得太傅对楚时诚也太过容忍了些。 “明年他就嫁出去了，日后再无相见之日，不过一个过客，亦没有伤害到我什么，谈不上怪与不怪的。” 要说起来，苏柒若还该谢谢楚时诚，让她看清了小皇上和楚陌言对她的维护。 这几年的付出总算有些回报，也不枉她如此为他们呕心沥血。 至于楚时诚，苏柒若也从来都没对他抱有过什么希望，毕竟她入宫来时，楚时诚都已经十五岁了。 该学会的阴私手段早就会了，毕竟楚时诚的亲生父亲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君侍，能在后宫活下去，手里自然也没多干净。 说到底，都是可怜人。 苏柒若不会怪罪于他，却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耐心将他重新拉回来。 小皇帝年幼，南楚国内忧外患，她也顾不上旁的了。 至于楚陌言，说起来也只是个意外。 苏柒若的这句话倒是叫楚陌言心里好受了不少，他也不喜欢楚时诚，亦知道太傅从未对楚时诚有过好感。 只不过楚时诚一直跟在太傅身边献殷勤，让他觉得十分不喜，而太傅亲口说出这番话，总算是绝了楚时诚的贼心。 “太傅宽仁，但愿他能长些记性。” 楚陌言的气消了，便又腻在苏柒若身边，陪着她用膳处理政务，怎么都不舍得走。 “主子，六殿下身边的小秋又来了。” 苏红看了一眼靠在苏柒若身侧翻着书卷的楚陌言，这才小声禀告道。 楚陌言翻着书的手指一顿，不悦地蹙起眉头。 这楚时诚还没完没了了，真是厚颜无耻。 挑拨了皇上和太傅的关系，这会儿竟还敢不要脸的让小侍到青竹殿来。 “何事？” 苏柒若面色从容，并未将楚时诚当回事儿，只随意问道。 “说是六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苏红话音刚毕，楚陌言便大声道：“不去。” 太傅都不计较他挑拨之罪了，他哪儿来的脸面请太傅过去的？ 简直是欺人太甚！ “可有说是何事？”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楚陌言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恼。 苏红摇头：“不曾，只是瞧着有些着急。” 苏柒若想了想，便起身道：“那便过去瞧瞧。” 一只细白的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少年不悦地哼道：“不许去。” “憋闷了一整日，出去走走也好，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苏柒若没打算带楚陌言一起去，她怕楚陌言一恼，楚时诚性命难保。 楚时诚这会儿派人来叫她过去，苏柒若大抵也能猜到是什么事儿，她过去也只是想看看，楚时诚到底会怎么说。 虽说她不曾楚时诚与外人勾结才会说出那一番挑拨的话，却也不敢保证他就是清白的。 左右没什么损失，她走一趟就是。 “那我和你一起去。” 楚陌言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苏柒若按了回去。 “言儿，要听话。” 楚陌言的脑袋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她又嫌他不听话了。 “那太傅快些回来。” 少年乖巧的时候那双眸子泛着水润，只让人瞧一眼就觉得心疼不已。 哪怕苏柒若养了他两年，每每被他那样瞧着的时候也还是总会忍不住的心软。 “好。” 苏柒若应了一声，便带着苏红出了青竹殿。 苏柒若甚少来楚时诚的住处，好似只有两年前他装病那一回她来过，后来看出了他的小手段，之后便再不应他的邀了。 以至于楚时诚所住的寝殿叫什么名字，苏柒若都不知道。 才一踏进殿内，便传出一股子浓郁的药味儿，泛着苦涩，不太好闻。 苏柒若面色未变，只着人去里面说一声，待楚时诚收拾妥当她才进去。 楚时诚一见来人瞬间红了眼眶，他早就后悔了，在与皇上说完那些话，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太傅这样好的人，他怎能为了自己的私欲那般诋毁她？ 可话已出口，说什么都迟了。 哪怕知道眼前的女子不喜自己，可一看见她来，楚时诚还是忍不住想哭。 她待他总是比几位弟弟疏远，起初他以为是因为他年纪大些，她是为了避嫌。 可如今楚玉瑾和楚陌言也都长到了十五岁，太傅待他二人仍是比旁人亲近些，他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是因为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太傅才刻意疏远自己。 可他又能怎么办，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啊！ “太傅……” 楚时诚声音沙哑，眼眶发红，无力地靠在床头，一张俊俏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血色。 昨儿一晚上真是折腾去了他半条命。 “既是病了，便好好养着，需要什么药材便让人去取。” 到底是先皇的儿子，哪怕有错，苏柒若也不会苛待了他。 只是相比于对楚陌言时的宠溺，苏柒若与楚时诚说话时却冷淡了不少，眸子里也不见关切，只是寻常的清淡。 “多谢太傅。” 楚时诚身上一疼，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却示意小秋端了一个托盘走到苏柒若面前。 “诚儿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昨儿晚上那歹人竟往诚儿身上射了两根银针，还望太傅能替诚儿做主，抓住那贼人才是。” 一看到这两根银针楚时诚就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那刀子割进肉里，硬生生的将这银针从骨头里拔出的时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他自认后宫如今还算干净，那几个弟弟哪个也不是有本事算计他的人。 可这银针却又是实实在在扎进他身体里的，疼痛犹在。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太傅，由太傅出面处理。 毕竟这么几年来，宫里的一切都是太傅在做主，且从未委屈过他们任何一人。 哪知这次他病了这样久，太傅都不曾来看过一眼。 他以为是太傅还在怪他之前装病骗她，并未往别的地方想。 哪知苏柒若只让苏红接过那银针，却并未答应什么。 “你既为皇子，便也该明白何为——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第六百八十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0） “这银针我带走了，你也别觉得委屈，只当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后的惩罚。自今日起，你便留在寝宫内养伤吧，待明年秋，自有人来为你说亲建府。” 说罢，苏柒若直接起身离开，连看都未多看床上的男子一眼。 楚时诚瞬间僵了身子，只觉得满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起。 太傅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全都知道了。 她知道他在皇上面前说了那些话，也知道是谁往他身上射的银针。 她没来找他算账，是因为他已经受到了惩罚。 楚时诚惊得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他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太傅她什么都知道。 世人皆说太傅智多近妖，他也只以为她不过就是早慧，人又长得好看而已，到底是他把她想的太简单了。 这满宫上下，不，满朝上下，怕是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楚时诚捂着胸口粗喘了几口气，他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中了这两针，不然，依着太傅的性子定不会饶他。 可她走时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是要将他禁足吗？ 楚时诚一时又惊又怕，脑子里乱糟糟的。 走出去的苏柒若却是面容平静，直到听见了苏红的声音才停下了脚步。 “主子，这银针……” “你的好徒弟干的。” 这事儿暗卫来报时苏红和苏白都不在，苏柒若也没告诉她们。 不过楚陌言那点子三脚猫的功夫都是苏红和苏白教的，如今便是苏柒若不承认，苏红定也能猜到一二。 苏红轻笑一声，随手一挥，那两根银针便射进了一旁比人粗的树干里，消失不见。 “九殿下最是护着您，这事儿不怪他。” 苏红护短，既是九皇子做的，她必须得替自己的好徒弟说几句话。 “我没怪他。” 苏柒若淡淡地瞥了一眼当着自己的面儿毁尸灭迹的苏红，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红真是愈发了解她了。 她之所以让苏红接了这银针，正是要带走证据，不想给楚楚时诚留下什么把柄。 楚陌言年纪还小，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他不好。 苏红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这有些不像她了。 主子从来都是公正严明的，便是对待她与苏白，亦或是裴大人和纪大人，也都不曾徇私。 可在九殿下的事情上，主子似乎一直都是在妥协。 若不是因为了解自己的主子，苏红差一点儿就觉得主子她是看上九殿下了。 不过也不对，当初救下九殿下时，他年岁固然小，可如今却也已经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 若是主子有心，娶这么一个小夫郎回府也未尝不可。 主仆二人一路回到青竹殿，只是中秋，天还不算冷，殿内也没燃炭盆。 瘦削的少年窝在软榻上，轻阖眼眸，一本倒扣的书册躺在他手边，身上连个毯子都未搭，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苏柒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了一旁的薄毯盖在少年身上，又收了他手边的书放在案桌上，这才抱着折子出了内殿。 楚陌言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待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少年一惊，忽然想到太傅去了楚时诚那里，便猛地坐起了身子。 身上盖着的薄毯落在脚边，楚陌言这才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 只有她回来才会进内殿来为他盖上毯子。 回来了就好。 他不喜楚时诚，也不喜太傅与楚时诚亲近，哪怕太傅说只是去看看，他都不愿意。 蹬上鞋子匆匆跑了出去，便见女子正伏在案上细细批阅手中奏折，烛光映着那张绝尘脱俗的脸，晃的楚陌言心都化了。 就是这样好的太傅，才是他最喜欢的人啊！ 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苏柒若放下折子朝门口看去，却见少年忽得朝自己跑了过来，闷声扎进了她的怀中。 “睡醒了？” 苏柒若依旧是那样一副淡然的模样，只是面对眼前的少年时，多了几分宠溺和温度。 “太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叫醒言儿？” 楚陌言将脑袋放在苏柒若肩头蹭了蹭，这才抬手揉了揉眼睛，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难得你睡那样香，怎么舍得叫醒你？” 听诗情和画意说，楚陌言一向浅眠，今日睡得那么好，苏柒若自是不会让人去打扰他。 “太傅这样疼言儿，言儿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还望太傅不要嫌弃。” 少年咕哝着说道，声音虽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苏柒若耳中。 这几日楚陌言总是会时不时地提几句嫁给她的话，哪怕苏柒若不愿多想，此时也发觉到了不对。 是有人在他耳边提过成婚嫁娶之事了？ 不然他如何能知道这些。 “男孩子不可日日将这种话挂在嘴边，不知羞。” 苏柒若轻轻推开怀里的少年，决定要慢慢改掉他这个坏习惯。 哪儿有男孩子动不动就往别人怀里钻的。 便是他自小缺爱，也不该如此不重规矩。 这事儿也怪她，这两年太纵着他了。 楚陌言看着那双将自己推开的手，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却也识趣的没有闹，只乖乖地坐在了她身旁。 “你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待用过晚膳再回去吧！” 苏柒若继续拿起折子来看，立在一旁的苏红忙命人去备水备膳。 楚陌言抿着唇没有多说什么，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太傅好像从楚时诚那里回来便有些不对劲儿，难道是楚时诚又做了什么惹怒太傅的事情？ 可他又觉得不可能，楚时诚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楚陌言趁着去洗脸的空当偷偷问了苏红几句话，苏红老老实实的将去楚时诚那里的事情说给楚陌言听，也不过就几句的事儿，并未发生什么不快。 不过苏红省去了银针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她也不愿九皇子心中多想。 如此，楚陌言就更迷惑了。 太傅忽然变得与他疏离了，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主子，这是北越太女递来的帖子，邀您明日一道出宫游玩。” 苏白从外面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封拜帖。 第六百八十一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1） 苏柒若点点头，应道：“歇了这两日，明日是该好好接待一番来使了。” 放下最后一本折子，苏柒若站起身看向苏白道：“你去通知丞相府、太师府、学士府和将军府以及六部尚书府，让各府派出嫡女明日一道陪三国使臣游玩。” 既是出去玩儿，自然是人多才热闹。 苏柒若不管北越太女打的什么主意，有这么多年轻小姐在，总能让她顾忌几分。 她不会娶北越皇子，也不会娶别国的皇子，若北越太女非要强人所难，那这么多世家嫡女就随她挑去吧！ 如真能成就一番好姻缘，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左右吃亏的不是她南楚，是北越非要将皇子嫁过来。 苏柒若无意为难北明寒，若他着实对她有意，她也会直接拒绝。 都是年岁不大的男孩子，没必要伤了人家。 且南楚距北越千里之远，若北明寒执意要留下，日后怕是也会后悔。 翌日天还未亮，楚陌言便出现在了青竹殿。 苏柒若起床时还颇觉意外：“九殿下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接过苏白递来的湿帕子边擦脸边好奇道。 “来了有一刻了。” 苏白还以为是自家主子应了九皇子什么，才使得人家小男儿早早的便候在外殿。 如今已过中秋，早晨也冷得很。 “孩子长大了，不由人啊！” 苏柒若轻轻叹了口气，迈步走了出去。 楚陌言其实不是个早起的性子，能让他在休沐的时候放弃睡觉跑过来等她，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结果还不待苏柒若开口去问，楚陌言便先扑了过来。 “太傅今日出宫带着言儿好不好？” 他自听说太傅今日要出宫带使臣四处游玩，便决定了今日要跟着她。 那些使臣里也有异国皇子，他跟着也不算是没规矩。 只是怕苏柒若不答应，他才一早等在这里，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 苏柒若抬手，贴心地理顺了他贴在耳前的碎发，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她忽然就觉得，带着楚陌言应该是个正确的决定。 楚陌言黏人的很，从来都不会给她和别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如此，倒不需要她刻意做什么了。 楚陌言眼睛一亮，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表现了。 他甚至准备了许多撒娇赖皮的话要说，却没想到她就这么答应了。 见少年一脸的不敢置信，苏柒若屈指刮了刮他的鼻尖儿，转而吩咐人备膳，又命诗情去给楚陌言准备出行的衣物。 热腾腾白嫩嫩的包子摆在桌上，苏柒若先夹了一个放在楚陌言跟前。 “以后若是想要什么，就来与我说，不可再做这种傻事了。” 他身子本就不好，将养了两年也比不上寻常人。 若是再这么瞎折腾下去，能不能多活几年都不一定。 “我害怕太傅不答应。” 楚陌言小声哼哼道，却没什么底气。 说起来但凡他有所求，太傅甚少会拒绝。 太傅待他，总是不一样的。 这样想着，楚陌言便觉得还没开始吃饭，心就已经满足了。 “只要不是无理取闹，我总会认真考虑的。” 或许，有时候苏柒若还真希望楚陌言能学着无理取闹一点，他在她面前太乖了。 除了护着她时的偏执，便再也没有比他更乖巧听话的孩子了。 楚陌言特别想问，他要嫁给她算不算无理取闹，却在感受到这舒适和谐的气氛时闭了嘴。 每每说到这件事，太傅总是觉得他在胡言乱语，他现在便不想提了，免得扫兴。 “今日起得早，多吃些，免得路上饿。” 苏柒若又盛了一碗蛋羹递到楚陌言面前，又剥了三只虾放在他碟中。 有关楚陌言的吃食，苏柒若一向很看重。 他急缺蛋白质，牛肉鱼虾蛋每日都不可少。 楚陌言经常会在青竹殿用膳，所以每次他在的时候，苏红和苏白出去吩咐膳食都会特意加上一些菜。 那些精心与细致，或许连苏柒若自己都忽视了。 她只是想好好养着他的身体，让他如常人一般。 出门时苏柒若又吩咐画意带了一壶热牛乳温在马车里的小火炉上，随时给楚陌言备着。 楚陌言抿唇看着她为他做的这一切，心里甜的直冒泡泡。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太傅她真的太好了。 早上起得太早，以至于马车还未出皇宫，楚陌言便已经靠在苏柒若肩头睡了过去。 苏柒若一手拿着书，一手轻轻环着少年的身子，让他不至于倒下去。 身边是熟悉的味道，楚陌言睡得很沉。 少年睡着的模样十分好看，长长的睫毛挂在巴掌大般白皙的脸上，不那么偏执的时候当真是个十足的好孩子。 拿过自己的披风盖在楚陌言身上，苏柒若便又继续看起手中的书来。 马车停在驿馆门口，楚陌言也没醒。 苏柒若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儿，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平在铺了毯子的矮榻上，自己才下了马车。 “苏太傅。” “诸位殿下久等了。” 几人客气地打了招呼，苏柒若的目光却落在门口立着的那一排气质高贵容貌不俗的世女们身上。 今日来的年轻小姐皆是南楚世家的嫡女，身份贵重，才华横溢。 有这群人陪着出游，虽不及那群老家伙们地位尊崇，却也配得上这群使臣了。 毕竟若是要一群老太太跟着，他们能不能走的远不说，便是玩儿也玩不痛快。 年轻人就不一样了，潇洒肆意，又俊美养眼，怎么看怎么合适。 北明熏也没想到这位苏太傅会找这么一群世家女陪同，起初她也怀疑过苏柒若的用心，可有觉得不该是这样。 既是四国皆求合作，便不会主动算计。 尤其是南楚国如今的现状并非四国最强，她不觉得苏柒若会傻到利用这些世家女来拴住各国和亲的皇子。 那么，或许她真的是只想找人陪着热闹些。 “见过太傅大人。” 那些官家小姐们见苏柒若望过来，齐齐拱手行礼，言行间的尊敬与崇拜看得使臣们皆是一愣。 第六百八十二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2） 要说这位南楚国的苏太傅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比这些世家小姐们大不了多少。 这些个一向自视清高的世女们能如此敬着她，这位苏太傅果真不容小觑。 苏柒若一下马车北明寒便凑了上来，今日的他穿了一套淡雅的浅青色衣袍，倒是比昨日所见多了几分清新脱俗。 小皇子面色红润，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苏柒若时是遮掩不住的倾慕。 只是相比于楚陌言每次望向她时的乖巧，北明寒的眸子里则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想来也是，北明寒与楚陌言虽同是皇子，地位却又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自小被人厌弃长在冷宫，一个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格自然也是千差万别。 “太傅安好。” 北明寒主动朝苏柒若打了声招呼，苏柒若微微颔首，也回了句：“殿下安好。” 目光并未在北明寒的脸上多做停留，苏柒若看着众人道：“既是人到齐了，那便启程吧！” 她准备先带这些人去城外的皇庄上转转，皇庄占地颇大，如今又是瓜果成熟的季节。 在庄子上钓鱼烧烤野炊，哪一样拿出去都是年轻人喜欢的。 再加之皇庄后面有几座山，若是他们想去打猎也行，东西都是备齐了的。 左右有山有水，喜欢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路程不算远，骑马也不过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坐马车会慢些。 年轻小姐们自然不愿意拘在马车里，皆让下人牵了马来。 几位皇子也翻身上马，唯有北明寒还站在苏柒若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身后的马车。 太傅既然是坐马车来的，想必也不会骑马前去，他想和太傅坐在一起。 一路上熟悉熟悉，太傅便不会对他这样冷冰冰的了。 哪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柒若便先道：“北明皇子是要骑马还是坐马车？” 北明寒心中一喜，连忙道：“我……我陪太傅大人一道做马车吧！” 苏柒若点点头，指了指后面的一辆马车道：“北明皇子便坐那一辆吧！” 北明寒脸上的笑容一僵，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太傅的马车这样大，足够两个人坐了。” 他才不要一个人坐马车。 苏柒若淡淡一笑，道：“的确是只能坐两个人，不过我们九殿下也在里面，怕是不能请北明皇子上去了。” 说罢，苏柒若便先上了马车，只留下北明寒还站在那里回味她方才的话。 什么叫他们九殿下也在里面？ 苏太傅的意思是马车里有南楚国的九皇子？ 北明寒皱着眉头回想接风宴那天的事情，记忆中却无半点那位九皇子的印象。 九皇子坐了太傅的马车，那他们…… 北明寒面色一白，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难道说苏太傅已经被南楚的九皇子定下来了？ 若真是如此，他又该怎么办？ 他来南楚和亲，自然是要嫁给最优秀的女人的，怎能被别人抢了去？ 看着马车已经走远，北明寒轻轻咬了咬唇，然后便命人牵了一匹马来，翻身跃了上去。 苏太傅之所以待那位九皇子比自己亲近，是因为她还不熟悉自己。 他就不信了，这世上当真会有女人能拒绝的了他的好。 因为众人不急着赶路，大家的速度都不算快。 而北明寒虽是骑马，却一直跟在苏柒若的马车附近，竖着耳朵听车厢里面的声音。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马车里一直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位九皇子难不成是躲在马车里睡着了？ 还真是让北明寒猜对了，楚陌言一路睡得香甜，一直到皇庄门口都未醒。 “主子，到了。” 苏红压低了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苏柒若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楚陌言。 正犹豫要不要将他叫起来，外面便又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 “苏太傅，皇庄到了。” 苏柒若微微皱眉，她觉得北明寒一定是故意的。 这么大的嗓门，也不怕吓着别人。 楚陌言也被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位置。 直到看见苏柒若在自己身旁，眼中的恐惧才慢慢淡去，换上了依赖与眷恋。 “太傅。” 刚睡醒的少年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苏柒若弯腰将他扶起来，又倒了半杯热水递了过去。 “不着急，先醒一醒再下车。” 皇庄的管事早就接到了消息，一行人到了后自有人接待，所以苏柒若也不急在一时。 楚陌言喝了两口水，这才伸着胳膊攀上苏柒若的脖子，缓缓坐在了她身侧。 苏柒若似是看出了他刚睡醒有些难受，便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耐心地等着。 “太傅，你怎么还不下来？” 等在车外的北明寒有些急了，车厢内一直没有声音，他甚至都在怀疑方才苏柒若说的话是不是在骗他。 难道她是为了不与他同乘才说车上还有旁人的？ 正胡思乱想间，车厢内便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很快苏柒若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北明寒面上一喜，小跑着绕到了苏柒若下车的那边，正要开口，却见苏柒若回身又从马车上接下一个少年。 少年年纪不大，一张脸却是精致无比。 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苏太傅身上，里面的情谊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同是男子，他比谁看得都清楚，这位南楚的九殿下也看上了苏太傅。 他甚至还借着下车的劲儿扑在苏太傅怀里撒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本以为那个冷冰冰的苏太傅会推开他，不想人家竟还主动拿了披风将少年裹住，满脸的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 北明寒心思又酸又涩，妒忌的很。 他不是南楚人，没有那样的机会接近苏太傅。 这南楚的皇子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占了先机。 北明寒咬着牙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是没能再说出什么话来。 楚陌言自然知道北明寒在外面，他也是故意当着北明寒的面儿扑进太傅怀中的。 敢觊觎他的太傅，不能忍。 第六百八十三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3） “今日人多，你切不可一个人乱走，若是想去哪里便让诗情和画意跟着。” 苏柒若怕会顾不上楚陌言，便提前叮嘱了他几句。 楚陌言乖巧地点点头：“言儿就跟着太傅，哪里都不去。” 苏柒若笑着说道：“倒也不必如此，皇庄里好玩儿的地方很多，你可以到处看看，让他们跟着你就是。” 苏柒若本打算今年秋季踏青就带小皇帝和几个皇子来皇庄的，却没想到先迎来了各国使臣。 楚陌言难得出宫一次，她自然不会拘着他。 “这里便是太傅曾经说的可以摘果子还能钓鱼划船的地方吗？” 楚陌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之前他便听太傅说过皇庄里的事情，一直都盼着能和太傅一起来一趟呢！ “嗯，你若想去摘果子，便多找几个人陪着，果园有些大，莫要走丢了。” 二人旁若无人般地说着话，北明寒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根本就插不进去嘴。 “太傅，我们快些进去吧，姐姐他们都走远了。” 北明寒不悦地唤了一声，苏柒若这才看向他，然后点点头，三人朝庄园里面走去。 楚陌言走在苏柒若右侧，北明寒便跟在她左侧。 只不过楚陌言敢往苏柒若身上贴，北明寒却不行，他到底要多顾虑几分。 皇庄里的景致很美，一进来便是绿油油的一片。 虽是秋季，却仍旧繁花似锦，生机盎然。 “这里可真美。” 楚陌言勾着唇拉着苏柒若的衣角，只觉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已经许久没有陪太傅出过宫了，上一次出宫去苏府还是在两个月前。 “这庄子是你楚家传了百年的老庄子了，太祖皇帝还在时，时常带朝臣来此谈诗论赋，只是后来到你母皇的时候，便很少过来了。” 先皇身子不好，甚少出宫，这皇庄便也一直空着了。 还是后来苏柒若接管朝政之后，命人重新休整，才有了今日这般模样。 楚陌言对与苏柒若口中的“母皇”知之甚少，十分陌生，所以听她提起并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一直没有吭声的北明寒疑惑道：“素闻南楚先皇亦是个风雅之人，她为何不喜来这里？” “先皇体弱，受不住颠簸。” 先皇病逝的消息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并没什么可瞒着的。 没想到苏柒若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北明寒心中一喜，脸上也挂起了笑容来。 楚陌言侧眸看了一眼北明寒，眼刀子唰唰地往他身上甩。 已经坐在院中饮茶的众人远远地瞧见并肩走过来的三人皆是一愣，竟毫无违和感，美得如同一副画般。 北明熏轻轻皱眉，她甚至这位南楚太傅的为人，所以当初北越大臣们提出和亲时她是不赞同的，也没想过要带弟弟过来。 是北明寒不听话非要跟着，如今竟还真的看上了苏柒若。 可苏柒若如何会娶一个异国皇子回府，除非她不要命了。 奈何不论她怎么说，北明寒都不肯听，也不愿放弃。 今日苏柒若出门特意带了一位男子在身边，到底是何意思想必已经十分清楚了，只有她那个傻弟弟还非要赖在人家跟前，最后没得自找伤心。 东启国来和亲的是十一皇子，瞧着不像个有心机的，颇为直爽。 “苏太傅身边的男子是谁？” 很显然东启十一皇子问的不是北明寒，而是苏柒若身边的另一个人。 纪青介绍道：“那是我们九殿下。” “南楚国的九皇子？可不是说南楚国最受宠的是君后所出的八皇子吗？苏太傅为何会带了九皇子出来？” “传闻不可信，太傅待几位皇子向来都是一视同仁，从未待哪位皇子有过偏颇。不过九皇子年纪最小，太傅多心疼他几分也是有的。” 今日出来的世家小姐们皆不是等闲之辈，言语间尽是对苏柒若和南楚国的维护。 一路行来，北明熏早已见识到了南楚国年轻一代人对那位苏太傅的敬仰，她本还抱着几分看不上南楚幼帝与一个外来掌权的太傅的心思，可如今却觉得是自己轻敌了。 她不该小瞧了这位名震天下的苏太傅，也不该忽视了南楚百年积蓄下世家大族中对后辈的培养。 哪怕没有苏柒若，这南楚国也有这么多的青年才俊。 她本也带着几分挑拨的语气试探过这些人，可人家根本就不给她挑拨的机会。 想来也是，苏柒若若真想要这皇位，随便制造个什么意外，小皇帝便没命了，她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将人给养大呢！ 到底是她小人之心了。 不过，这样正好证明了她这一趟没有白来，哪怕这次和亲不成，也可以和这位苏太傅谈些别的合作。 她若当真为国为民，定然不会拒绝。 北明熏身为北越太女，格局自是不同常人。 只不过从简短的言语间就已经想好了以后要与南楚谈的事情，两国联谊也未必非要靠婚姻，只要有利益牵扯，也足够支撑她们合作下去。 相比于南楚，东启和西秦明显要弱势许多。 “南楚幸有苏太傅，着实令我等佩服。” 北明熏才收了心思，便听到西秦三皇女轻轻叹息一声。 她这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可北明熏却听出了挑拨之意。 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北明熏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她之前也是这样打探过苏柒若和小皇帝之间的底细，不但无功而返，还被这些世家小姐们狠狠讥讽了一番。 果不其然，西秦三皇女话音刚落，便有人接了声。 “那是自然，太傅乃是帝师，连皇上都师承太傅，得太傅教养，南楚自是离不得她。” “我们太傅文武双全，四国中无人能出其右，自是南楚之幸。” “南楚有太傅在，国富民强，四海升平，亦是百姓之福。” …… 本是想要勾起世家对苏柒若的忌惮，哪知换来的却是一声又一声的赞美，听得西秦三皇女脑袋都晕了。 这苏柒若是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这群不可一世的世女们如此护着她。 第六百八十四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4） 这些人出使南楚，无不与北明熏有着同样的心思。 都想着南楚幼帝不谙世事，好欺负的很。 苏柒若哪怕贵为太傅，自也有许多身不由己，到时她们便能趁机瓦解南楚内部，再等渔翁得利白捡便宜就好。 哪知人家君臣一心，这墙角结实得根本就撬不动。 哪怕在其他国家，那些世家嫡女对皇女皇孙也都各有不服，哪儿有像南楚这般个个都护着小皇帝和苏太傅的。 北明熏忽然有些羡慕起南楚的小皇帝了，她虽年幼，却有着天下最好的帝师，还有这么一群年轻向善的未来朝臣，南楚何愁不强大？ 她自问北越之强盛亦是不输南楚，可朝臣关系之复杂却令人头疼的很。 她那些个姐姐妹妹们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母皇三令五申不得结党营私，可那些人背地里全都在各自拉拢朝臣。 南楚的小皇帝虽无姐妹分忧，却也避免了夺嫡之争。 她又遇到一个好太傅，太傅辅佐她，朝臣支持她，哪怕有人想生二心，都不知道生给谁去。 这小皇帝生来便免去了夺嫡之争，待掌权后又能白得一个盛世天下，当真是个有福气的。 苏柒若走过来，众世女忙起身见礼。 “见过太傅，九殿下。” 那恭敬的模样不是做给使臣们看的，皆是发自肺腑。 且不说这些人中几乎都是苏老太傅教出来的学生，单说她们如今在朝中的职位，那也都是苏柒若提拔上来的。 说是天子门生，可天子年幼，做决定的都是太傅，她们到底还是敬着苏柒若这位伯乐的。 苏柒若与先皇不同，她任人职位不看年龄只看能力。 她深知人各有所长，她便会给这些年轻人发挥自己特长的机会。 人只有站在自己擅长且喜欢的领域才会发光。 哪怕是纨绔，只要不是无药可救，她都愿意给她们一次机会，洗心革面后便是新生。 “今日既是出来游玩，便不必这般多的礼数。诸位使臣来访南楚，还望各位大人好生招待，极尽地主之谊。” “是，太傅。” 众人齐齐应声，洪亮清晰，倒是将那些使臣唬得一愣一愣的。 使臣中年岁最大的要数东启的齐王殿下，她心思比旁人多些，瞧着这一幕总觉得是苏柒若联合这些世家小姐们在给他们演戏。 她不相信南楚的世家小姐们会这般恭敬守礼，都是世家嫡女，谁又甘愿居于人下。 只是她见识多些，一直在暗暗观察没有开口罢了。 虽然她也不否认苏柒若的本事，却还是觉得眼前这一幕有做戏的成分。 世家女子多纨绔，她与她们交谈中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哪个家中不是朝中顶贵的人家，若是一个两个极为出色也便罢了，她可不信这些人个个都是忠君忠于苏太傅的。 “皇庄内山水风景还不错，诸位殿下大人可随意欣赏，若有喜欢吃的果子也可让庄子里的人摘了带走。” 苏柒若没想将这群人带着走同一条路，有人喜欢山便会有人喜欢水，今日时间本就不多，皇庄又大，若是她一个人带着走，难免有许多地方顾不上。 倒不如分散开来，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 左右这么多人陪着，也不会怠慢了哪一个。 “苏太傅客气了，久闻南楚风景盛美，今日一见，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西秦山多，且都光秃无木，不到深秋便很难见到绿色了，如今初见这皇庄美景，的确很是羡慕。 而北越又极冷，深秋一过便有许多地方开始落雪，更是难见这繁花盛开的景致。 “殿下请便。” 苏柒若微微颔首，她不打算陪着任何一人，不然总会觉得怠慢了其他人。 索性便自己坐下喝起茶来，而各国使臣也在几个气质不俗谈吐有礼的世女们的陪伴下各自去玩儿了。 北明寒一屁股坐在苏柒若对面，托着下巴看她倒茶，还不忘时不时地瞪楚陌言一眼。 楚陌言也不看他，只乖巧地坐在苏柒若身侧，捧着诗情递来的热牛乳轻轻啜着。 北明熏与纪青说了几句话，一回头发现弟弟不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寒儿，过来。” 她既是知道了苏柒若的心思，便不想让弟弟再胡闹。 北越有意与南楚交好，便不该给人家添麻烦。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苏柒若对她弟弟分明无意。 北明寒鼓着嘴摇头道：“姐姐去玩吧，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太傅。” “胡闹，太傅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里有空招待你？” 虽然北明熏也有意让其他国家的人知道北越要与南楚交好，可弟弟这般不顾脸面地缠着一个女子，着实令人不喜。 “我不闹，我就在这里坐着，不给太傅添乱。” 北明寒想来任性跋扈，如今在苏柒若面前竟也装的乖巧懂事起来。 主要是他看楚陌言在苏柒若面前乖得像个兔子似的，而苏柒若又待楚陌言极好，他便以为苏柒若是喜欢这样懂事听话的男子。 “皇庄里还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北明皇子且先去瞧瞧，我还要去吩咐庄子里准备午膳，怕是也顾不上殿下。” 苏柒若语气平缓，却又淡漠疏离，听得北明寒心中愈发难受。 他也不傻，自也看出了这位太傅根本就没看上他。 只不过他还是想试试，毕竟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他看上的人。 楚陌言淡淡地瞥了北明寒一眼，然后喝下最后一口牛乳，便扯着苏柒若的衣袖道：“太傅不是说果园里有一种西域来的紫葡萄极为好吃吗？言儿想吃。” 苏柒若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知道楚陌言这是想帮着她远离北明寒的纠缠，便点点头道：“那我陪殿下去。” 苏柒若起身朝北明熏点了点头，也不等北明寒开口，便带着楚陌言匆匆离开了。 北明寒抬脚就要去追，却被北明熏拦了住。 “寒儿，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姐姐，我们不是来南楚和亲的吗？如今我看上了苏太傅，我要嫁给她，这不是姐姐和母皇都愿意看到的吗？” 第六百八十五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5） 北明寒想不明白，明明说是要与南楚和亲，而他也愿意，可姐姐为何却是这般反应。 南楚无适龄的皇室女子，苏柒若便是南楚身份最尊贵的人，他嫁给苏柒若，便能达到和亲的目的，这明明就是母皇和皇姐愿意看到的啊！ “我早就说过了，她不会娶你。” “她为何不会娶我？两国联姻，事关两国百姓，她心系南楚，又岂会拒绝？” 北明寒才不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他来南楚就是和亲的，如今他愿意了，姐姐却千般阻拦万般不愿。 不知想到了什么，北明寒忽然又变了脸色。 “难道苏太傅看上了别人？姐姐，她是看上东启的十一皇子还是西秦的五皇子？” 北明寒不服气，他可是中宫嫡出的皇子，身份尊贵。 那东启的十一皇子和西秦的五皇子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子，如何能与他比？ 论身份，论容貌，论三国实力，只要苏柒若不傻不瞎，就应该要选他才是。 北明熏尴尬地看了一眼还等在不远处的纪青等人，然后才去拉北明寒。 “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了，苏太傅谁都看不上，她不会娶你，也不会什么东启的十一皇子还是西秦的五皇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也不给北明寒再反抗的机会，北明熏手下用力，直接拉着北明寒朝与苏柒若相反的方向走了。 “太傅，那北越皇子缠着你，是不是也想要嫁给你？” 才拐过回廊，楚陌言便抱着苏柒若的手臂停了下来。 一张无暇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苏柒若，等着她回答。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他们待不了几日就会离开，我亦不会娶他。” 苏柒若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孩子的心思愈发重了。 这话他似乎拐弯抹角地问了好几遍了，而她也已经回答过好几遍。 也不知是他不信她，还是不信他自己听到的。 好在苏柒若在楚陌言的事情上总是很有耐心，他问她便回答。 “不是要去摘葡萄吗？走吧！” 楚陌言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女子，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子害怕来。 他之前总是说要嫁给太傅，太傅每每笑他年少不知事，可又何尝不是在拒绝？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快些长大，趁着她身边还没出现别的男子，赶紧嫁到苏府去。 可今日见她对待北越皇子的态度，楚陌言忽然就害怕了。 因为不在乎，因为知道不会娶他，所以她才这样一副淡然的模样，不担心别人的纠缠，也不担心会摆脱不了。 那么他呢？ 太傅是不是也知道她不会娶他，所以才不在意他每次说要嫁给她的话。 楚陌言忽然觉得浑身冰冷，血液像是凝固了般，脚下的步子迈的僵硬，若非手里还拉扯着她的衣袖，他怕是连动都动不了了。 楚陌言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兔死狐悲”四个字来，或许根据太傅所教，这个词并不适合形容现在的他，可一想到北明寒，他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 太傅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太傅……” 苏柒若被楚陌言拉拽地停了下来，疑惑地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这孩子也没发烧啊！ “怎么了？” “太傅，我们回宫去吧！” 他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想带着太傅回宫，回青竹殿，只有那里才是属于他们二人的。 太傅不许别的男子轻易踏入青竹殿，唯有他可以。 不，太傅对他是不一样的。 “是病了吗？” 苏柒若担忧地探向楚陌言的手腕儿，简单的把脉她还是懂一些的。 楚陌言身子不好，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这一生怕是都难安。 楚陌言反手握住苏柒若搭在他腕上的手，整个人扑进她怀里，身子微微发着颤，却什么都不肯说。 苏柒若忽然就想起她初见他的那一日，当时在太医院他也是这般表现。 他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 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苏柒若语气比以往更是温柔三分。 “不是一直都想出宫来玩儿的吗？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为何又要闹着回去？” 他这两年来一直养在她身边，很少会发生这种情况。 难道是她疏忽了，他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苏柒若自己也不是个心理医生，只是知道遇到自闭抑郁的人要慢慢疏导，可具体细节却也不甚清楚。 她以为自己这两年来做的还不错，所以楚陌言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开朗。 可今日为何又回去了？ 他是在……患得患失？ “不想摘葡萄了吗？那我陪你去歇着可好？” 苏柒若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就这么轻轻抚在楚陌言的后背上，给他无声的安慰。 许是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让楚陌言心里好受了些，又或者是那只放在后背的手太过温暖，让他幽深的眸子逐渐有了神采。 “言儿想去摘葡萄，还想去钓鱼，中午太傅给言儿烤鱼好不好？” 少年带着哽咽的撒娇让苏柒若不舍拒绝，同时听见他开口，她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还好，还好他没事。 不过今日只是确实也给苏柒若敲了一记警钟，她还不能放松对楚陌言的心理疏导。 “好，我们先去摘葡萄，然后去水塘边钓鱼，午膳就烤我们自己钓上来的鱼。” 苏柒若紧紧拉着楚陌言的手，以往都是楚陌言紧攥着她的衣袖，这一次她却是想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她会让他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抛弃他。 不论如何，她都会站在他身后。 不远处跟着的四人看着前面两个主子的身影，心中亦是五味陈杂。 “今日九殿下有些怪异。” 画意最先发现了楚陌言的异样，只是作为下人，他也不敢掺和到主子中间去。 能够影响九殿下情绪的，唯有他们的主子。 “主子待九殿下到底是不一样的。” 苏红轻轻叹了口气，她其实也心疼楚陌言，只是若是让自家主子娶了这位九殿下，她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第六百八十六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6） 他们的主子是南楚国的太傅，是帝师，是摄政大臣。 主子以后的主君势必要强势些，不仅要能担得起苏府的后宅，还要有能将上京城各府的主君握在手里的本事。 只有这样，主子在前朝做事才能无后顾之忧。 可九殿下年纪太小不说，身子也不甚好，性子又冷，怕是担不起苏府主君的重任。 相比于九皇子，其实苏红觉得八皇子更适合嫁到太傅府去。 八皇子虽单纯直爽，却有个做太君后的父亲，父家的地位在上京城颇高，足够令众家主君俯首了。 可这也都是她作为下人觉得的，她没资格替主子做决定。 若是主子喜欢九殿下，自然她也是要奉九殿下为主的。 “九殿下自小吃了那么多苦，遇到主子后才好过了些，难免会过于依赖主子些。” 诗情伺候了楚陌言两年，其实看得很明白。 九皇子他对太傅的感情太过执着，任是谁也无法替代。 他都害怕，若是有朝一日主子娶了亲，九皇子他会不会接受不了。 “你们少杞人忧天了，我们主子是什么人，哪儿用得着咱们瞎担心？若是主子愿意，咱们就道一声恭喜，若是主子不愿，大不了我们多心疼九殿下几分就是。” 苏白倒是看得开，她这两年教授楚陌言武艺，虽没有师徒之名，却有着师徒之实。 所以对于这位九皇子，她心里总是忍不住多疼爱几分。 与其让自家主子娶个不知是什么品性的人，倒不如直接娶了九殿下的好。 好歹九殿下待主子一片真心，任是谁都比不了。 而他们主子自己，似乎也很享受和九皇子相处的时光。 他们四人都是自小伺候着苏柒若的，除了楚陌言，苏柒若何曾待人这样好过？ 再加上方才亲眼看见那二人抱在一起，也就不怪他们会胡思乱想了。 “苏白说的是，主子的事情轮不到咱们做下属的置喙，主子喜欢谁，咱们就效忠谁，九殿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除了身体不好，性格不好，其他的的确都很好。 但身体不好可以慢慢调养，至于性格……在主子面前，九皇子就跟一只等着人来揉肚皮的猫儿一样，软绵绵的，哪儿有什么不好之说？ 几人也不敢再多谈论主子的事情，只远远地跟在身后。 看着碧绿的葡萄架下立着的那两个人，竟还真有几分般配的感觉。 女子手里拿着剪子正在绞一串葡萄，少年手里捧着筐，抬着小脸儿看着葡萄架顶，那双黝黑的眸子比架上的葡萄还亮。 楚陌言心情好了，人也活泼了许多，软软糯糯的模样看得苏柒若心头一阵发软。 这样好的孩子偏偏经历过那样不堪的童年，他若能正常长大，仅凭着这张脸，都会比旁人过得好上几分。 不得不承认，众多皇子之中，最好看的还是要数楚陌言。 细白的皮肤，晶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粉嫩的嘴唇…… 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倾城之姿。 若是再大些，定会长成祸水模样。 不知不觉间，那个小瘦猴儿一般的少年竟已经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苏柒若心里忽然升起满满的成就感，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看都好看。 她本来就是个护短的人。 一颗莹润的葡萄忽然递到唇边，苏柒若一怔，却见眼前的少年歪着脑袋道：“很甜的。” 苏柒若张口接下那颗葡萄，笑着点点头：“很甜。” 这葡萄架还是两年前她命人从西域寻来的，为了养活它们，她可是费了不少心血。 这葡萄也争气，竟是一年比一年还甜。 苏柒若后面还准备再试试嫁接，看看能不能长出些新的品种来。 “那我们多摘些给老太傅也送些去。” 苏老太傅对楚陌言好，楚陌言但凡得了什么好吃的，也都惦记着老人家。 “言儿这样孝顺，祖母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苏柒若难得笑的这样明朗，她在人前其实并不喜表露太多情绪。 为了护住这南楚国的江山，她必须要将自己装在一个套子里，不让任何人猜透她的心思。 像今日这样放下防备，她自己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又变成了那个挂着假面的南楚太傅。 楚陌言将装了葡萄的筐放在一旁，掏了帕子擦拭着手里的一颗葡萄，然后便眯着眼睛塞进嘴里。 自己吃两颗，便给苏柒若喂一颗。 苏柒若不喜甜，可今日竟觉得这葡萄无比好吃。 楚陌言的脸色恢复如常，苏柒若却还惦记着回宫后再找太医给他瞧瞧。 她一直以为只要好好养着，之前亏空的身子总能填补好。 如今倒是觉得自己思虑不周，忽视了一些什么。 定期请脉不能少，心里疏导也不能少。 前世里那些因为自闭抑郁自杀的人数不胜数，这种病甚至要比身体上的病痛还要难治。 这样想着，苏柒若望向楚陌言的目光又温柔了不少。 “好了，少吃些，剩下的带回宫里去慢慢吃。” 苏柒若按住楚陌言又探向葡萄的手，轻声道， “要节制。” 楚陌言听话地点了点头，提起装了葡萄的筐抱在怀里，果真不再吃了。 其实他并非是贪一时口腹之欲，而是享受这种和她一起吃葡萄的时光。 雪白的帕子上沾染了葡萄的汁液，肯定是洗不掉了。 楚陌言将帕子搭在筐边上，跟在苏柒若身后从葡萄架下走出来。 诗情急忙上前接过楚陌言怀里的筐，画意则端来早早便命下人准备好的温水走了过来，让两个主子洗手。 苏柒若只绞了几串葡萄，手很干净。 反倒是楚陌言满手的紫色汁液，搓了许久也搓不干净。 一双细白的手忽然握住他的指尖，轻轻搓洗起虎口的紫色来，惹得楚陌言耳根一烫，眼尾都跟着红了起来。 这两年楚陌言一直在娇养着，之前粗糙的手指也白嫩了许多，可放在太傅手里，仍显得有些难看。 少年羞涩地蜷了蜷手指，却又被人轻轻拉住。 第六百八十七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7） 温柔的触感使得楚陌言心底一阵荡漾，满脑子都是那双温柔的手，让他一直不安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苏柒若神色认真，好似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一旁站着的四人皆是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去看自家主子，只是心里却也十分震惊，甚至开始怀疑，主子她待九殿下当真没有半分儿女私情吗？ “走，带你去钓鱼。” 苏柒若擦干了手，理了理微皱的袖口，便带着楚陌言去了小湖边。 只是没想到西秦的三皇女和五皇子也在这里，一行几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垂钓，没有任何人开口。 其实苏柒若一直对这对姐弟挺好奇的，来出使南楚的人中，唯有这对姐弟一直没有表露出什么。 她也暗中派人去查过这两个人，那位五皇子是宫里最不受宠的，似乎也没什么心机。 而送他来南楚的三皇女则是他同母同父的亲姐姐，因为生父位份不高，这姐弟二人在西秦的日子并不好过。 好在这位三皇女是个有些能力的，西秦皇帝对她还算看重，但对她那个不太聪慧的弟弟就没那么喜欢了。 如若不然，这和亲之事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有哪个疼爱儿子的母亲会舍得将儿子远嫁异国呢？ 听到声音，众人朝身后望去，看见来人忙急急起身。 苏柒若却抬手示意他们坐下，放轻了声音道：“莫要惊扰了鱼儿。” 几人朝苏柒若微微颔首，倒也没与她客气。 苏白和苏红利落地摆上小凳，又拿了鱼竿出来摆放在一旁，苏柒若便也带着楚陌言坐了过去。 苏柒若才刚坐下，耳朵便是一动，朝苏白使了个眼色，苏白会意，立马退了下去。 “三殿下原来也喜欢钓鱼啊！” 有意与身边的人交谈几句，苏柒若便主动开了口，只是声音依旧不大，只够她们二人听见的。 西秦三皇女名唤秦筝，看起来倒的确是个安静的性子。 不受宠的孩子总是要比被宠着长大的更显沉稳懂事。 秦筝腼腆一笑，解释道：“小弟从前在宫里便央着我日后定要带他出去钓一次鱼，如今有了这样好的机会，便来了。” 秦筝与苏柒若说话时就如同寻常人般，既不自称“本殿”以彰显身份，也没有故作疏离来探听什么。 “三殿下是个好姐姐，五殿下若是喜欢，上京城还有不少好玩的地方，这几日便让朝中这几位大人陪两位殿下去逛逛。” 苏柒若看了看不远处陪着西秦使臣的三位小姐，这些人皆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有她们陪着，既不失了礼数，于身份上也足够了。 毕竟南楚没有亲王，身份论下去这几位已然是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嫡女了。 “有劳苏太傅。” 秦筝也没有与苏柒若客气，通过这两日的接触，她大概也猜到了苏柒若的意思。 人家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亲，不然也不会将他们都扔给这些世家小姐们来陪同。 即便她真的答应和亲，相比于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弟弟，恐怕北越的嫡皇子也更合适些。 更不要说那位北越皇子对苏太傅分明也是有心的。 “不敢当，只不过我们皇上年少，我抽不出身来陪同，的确失礼了。” “苏太傅客气了，秦筝虽是第一次来南楚，却也知晓太傅的不易。朝政繁忙，自当为重。” 秦筝本也是抱着打探一番的目的而来，结果却发现南楚小皇帝虽年少却聪慧，这位太傅将南楚治理的更是井井有条。 本以为没了先皇的庇护南楚早已成为一盘散沙，可以任由他们瓜分。 如今看来，倒是她小瞧了人家。 她亲眼所见的这位苏太傅似乎比传闻中更不简单。 一个面上总是挂着温润的笑容的人，让你连她心里想什么都猜不透。 “素闻西秦矿山颇多，湖泊偏少，地广人稀，亦有一番风味。” 苏柒若看着平静的水面，状似无意般感慨道。 秦筝点点头，也没否认：“若论风景迤逦，西秦不及南楚，但西秦多铁矿却是属实。” 西秦兵马虽不及南楚和北越，但他们的兵器却是四国当中最好的。 如若不然，西秦也不会以最小之国屹立于四强之中。 “那不知西秦土地如何，可盛产粮食蔬果？” “说起来也是惭愧，正因为西秦土地不宜种植，每年的产粮都是紧巴巴的。” 秦筝也不是个傻子，苏柒若冒然提到西秦的铁矿，又转而问到粮食蔬果，她心中便已经猜到了一二。 若她此次当真能以西秦铁矿换取到南楚的米粮，回国后也是大功一件。 那她的弟弟便不用远嫁和亲，她亦多了一份功劳，便可为弟弟求得一份恩典，将他留在身边了。 只是想归想，这事儿还是得等着苏柒若主动开口。 南楚的武器虽不如西秦坚硬，却也不是吃素的。 相比于他们手里的铁矿，明显南楚的粮食更为珍贵。 听闻北越每年都会用不少马匹牛羊换取南楚的米粮，若是西秦也分走一杯羹，不知北越那边会不会有意见，毕竟粮食是有数的，南楚也不会为了卖给他们而饿死自己。 苏柒若见秦筝真诚，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索性直言道：“南楚一向与各国交好，我皇虽年幼，却也存仁善之心，怜惜天下百姓。此番各国前来为何，大家心知肚明，但三殿下当也看的明白，我南楚着实没有合适的亲王贵胄与各国皇子和亲，若随意挑选些人，没得委屈了各位殿下。” 苏柒若说罢，秦筝便点了点头，她能明白。 “只是各国交好倒也不必非要靠着姻亲关系，若能有利益交换，也未尝不可，三殿下以为如何？” 秦筝见苏柒若说话如此直白，也不由得一喜。 “苏太傅所言甚是，西秦若能与南楚通商建交，实乃我西秦之幸。” 四国当中，要数南楚最为富庶，与南楚通商互利，对西秦来说着实是捡了个大便宜。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8） “米粮绸布我南楚不缺，若西秦愿以新研制出的精刀交换，我南楚愿多割让一分。” 苏柒若听说西秦今年新出了一款精刀，比铁更结实耐用，她猜测大概与前世的钢类似，或许没那么精致细腻，在这个时代却已然是不容易了。 秦筝面色一变，没想到苏柒若连这个都知道。 不过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南楚全靠着这位太傅撑着，她虽不是帝王，本事却未必会比那些皇帝小了去，是她只想着身份忘了其他。 若南楚有意探查，西秦制出精刀之事的确也瞒不住。 “此事秦筝怕是做不得主，还需给西秦去信一封才能予太傅答复。” 秦筝也不敢出口拒绝，这事儿于她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坏事。 至于西秦舍不舍得拿精刀换粮食布匹，那还得由皇上和各位大臣做主，她不敢直接应下。 “理当如此。” 苏柒若微微勾唇，手下的鱼竿一动，便听得她道， “有鱼儿上钩了。” 秦筝看着苏柒若钓上来的那条大鱼，陷入了沉思。 “太傅好厉害。” 楚陌言惊喜地看向木桶里的大鱼，高兴地歪着脑袋夸了苏柒若一句。 “中午给你做全鱼宴。” 苏柒若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也深了几分。 苏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她躬身去拨弄木桶里的鱼，用气音在苏柒若耳边道：“庄子外有埋伏。” 苏柒若神色未变，边往鱼钩上挂鱼食，边道：“午后你带人扮成使团模样，提前半个时辰离开。” “可要抓活的？” “怕是抓了也无用，刻意放走一个回去报信就好，让暗卫盯紧了，若是牵扯到他国内政，我们也不便插手。” “是。” 苏白将装了鱼的木桶往后提了提，人也退回到了苏红身边。 苏红看了她一眼，苏白微微点头，苏红便又收回了目光。 各国使臣出使南楚时太过安静，主子早就发觉到不对，今日出门前特意叮嘱了要好好盯着四周，没想到还真把她们等到了。 只是这些人要对使臣出手，除了要害南楚不能脱身之外，还有什么旁的见不得人的目的呢？ 苏红想不明白，苏柒若却能猜到一些。 无非就是夺嫡之争，若是有人死在了南楚，既能除掉一个对手，还能将南楚拉到战争中去。 如果三国使臣全都死在了南楚，那北越、东启和西秦便能联手灭了南楚，再将南楚瓜分了。 只是可惜，他们想欺负南楚皇帝年幼，以为南楚早已外强中干，却叫他们失望了。 苏柒若之前回府时苏老太傅特意提醒过她，历朝借助出使异国排除异己的手段层出不穷，让她早做打算。 苏柒若自然是往心里去了。 不论这联姻成与不成，她都不能让这些人在南楚的地盘上出事。 因为心里装了事儿，苏柒若再钓鱼时便没再与秦筝说话，只是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楚陌言没听清苏白与太傅说了什么，却发现了太傅正在发呆，正要起身过去瞧瞧，结果因为坐久了，脚下一歪便趴在了苏柒若脚边。 正在沉思的苏柒若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扔下钓竿将楚陌言扶了起来。 楚陌言羞得满脸通红，揪着手指不敢去看苏柒若的脸色。 “摔疼了吗？” 苏柒若拍了拍楚陌言身上的土，见楚陌言摇头，才没忍住笑出声来。 “怎么这样不小心？” “腿麻了。” 少年红着脸哼哼道，她越笑他的脸便越烫。 “让诗情画意带你去换套衣裳，这膝上的泥土拍打不掉了。” 地上虽有草，却也十分湿润，楚陌言这么一摔，沾在膝上的东西渗透进衣袍上，只靠着拍打是弄不干净了。 “嗯。” 楚陌言偷偷瞟了一眼那边钓鱼的人，还好离得远，除了太傅也没被别人瞧见，不然可是丢大人了。 苏柒若却只觉得这样的楚陌言鲜活了许多，这才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样子。 会撒娇，会羞赧，偶尔顽皮。 诗情让苏红和画意带着楚陌言去更衣，自己留了下来。 庄子里不比宫中，苏红武功高强，有她跟在九殿下身边他们都能放心些。 楚陌言走得远了些才敢伸手揉了揉摔疼的手肘，画意见状忙担忧道：“殿下的手臂是不是摔伤了？” “就是有些疼，应当是皮外伤。” 楚陌言捏着自己的骨头并不疼，只有肉皮疼得厉害。 定是他用手肘撑了一下地磕得有些狠了，怕是已经青紫一片了。 方才太傅问他，他没敢说。 见楚陌言羞得满脸通红，苏红和画意也不敢像自家主子那般笑，便只安安静静地跟在身后。 路过一簇繁茂的花丛，苏红忽然拉扯了二人一把，三人急忙屏住呼吸。 “此事若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便不要出手，那苏柒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家主子在她手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女子有些不满的声音传来，听到她说“苏柒若”三个字后，楚陌言三人脸色皆是一变。 “殿下放心，我们主子有分寸。那苏柒若也不过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她若真有本事，又岂会容我主子到今日？” 都两年了，那苏柒若不还是没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或许传言太过夸张，苏柒若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画意担忧不已，楚陌言却是一动不动地认真听着，没什么反应。 唯有苏红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她们主子就是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呢，不然岂会容那蠢货在外面蹦跶这么久。 主子所料不错，云王果真勾结了外贼。 只是不知是哪国的蠢货还敢与云王合作，也不怕闪了腰。 云王之前若是只有一桩谋逆之罪，如今再加一个通敌，这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她了。 “她的本事如何本王心里清楚，你们若是作死便只管去，莫要连累了本王。” 苏红脸上的嘲讽淡去，终于听出了这女人的声音。 使臣当中敢自称本王的，也唯有一人。 只是云王勾结东启刺杀使臣自己又能得什么好处呢？ 第六百八十九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49） “殿下可莫要忘了与我主子的约定。” “本王与你主子可没有说过要在今日动手，若是她们都死了，唯有本王还活着，你是怕天下人不知这事儿与本王有关吗？” 齐王有些恼羞成怒，她是真的没想到南楚的云王会那么蠢。 难怪这么多年了，她连个五岁的娃娃都斗不过。 齐王也有些后悔，若知道苏柒若这样得人心，她当初就不该接受云王的示好。 可那云王给的条件也着实是好，只要她东启助云王夺位，云王便会将南楚东三城九州送给东启。 若有了这些城池，东启便会越过南楚北越，成为四国之最。 那边齐王声音忽变，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恼。 “你们主子是不是想连本王一起杀了，好回去讨好太女？” “殿下言重了，我们主子是真心与您合作的，又岂会另投他人。今日这事儿我们主子也是为了早些推动计划，绝不会陷殿下于不义的。” “哼！你们最好不要在本王面前搞什么小动作，若是热闹了本王，这合作便作罢。” 齐王话落便气哄哄地离开了，也不知是不是信了那人的话。 楚陌言和画意齐齐看向苏红，等着她拿主意。 苏红拉着二人快步离开，待走远些才开口道：“主子自有打算，咱们只管装作无事就好。” 他们主子只是不知云王背后的人是谁，如今既是已经知晓，自会有对付他们的法子。 饶是苏红这样说，楚陌言心里还是担忧不已。 匆匆换了衣裳便回去寻苏柒若，见她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楚陌言才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女子俊美的侧脸，楚陌言欲言又止。 太傅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苏红既是说了她已有安排，他应该相信她才是。 楚陌言什么都不怕，只怕有人会伤害他的太傅。 两年前的那场刺杀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会儿他不懂，如今却想明白了，太傅那日出宫分明就是做了以身犯险的准备。 “怎么这样看着我？” 苏柒若歪头看向楚陌言，见他似有什么话要说，便朝他招招手。 楚陌言小步蹭到苏柒若身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西秦使臣，害怕自己的多嘴会坏了她的大事，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太傅，我们不钓鱼了，去骑马好不好？” 听画意说后山有个跑马场，那里空旷，说了什么话也不用怕别人听见。 苏柒若收了钓竿，与一旁的秦筝说了一声，便带着楚陌言离开了。 苏白将木桶里的三条大鱼送去了膳房，楚陌言心里有事，也忘了提醒她留一条出来烤。 跑马场上没什么人，苏红竖耳听了会儿，才凑过去将他们之前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学给了苏柒若。 “竟是她。” 苏柒若最开始怀疑的人是北明熏，毕竟北越国野心勃勃，一直盯着南楚。 “派人去查查看齐王是谁的人。” 从她的话里来看，似乎东启的齐王与太女不睦。 云王勾结东启人来对付南楚，定是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可齐王并非皇女，不能去争那个位置，难不成云王明里是与齐王合作，背地里已经投靠了东启太女？ 虽说这事儿与南楚的关系不大，可云王用南楚来给东启画大饼，苏柒若便不能不管了。 “我已安排苏白提前半个时辰离开，待引出刺客后，你再带人去寻一些代表刺客身份的东西，等我们离开皇庄时再来一场刺杀。记住，只对齐王下杀手，却还不能让她真的死了。” 她倒是要看看，云王那大饼画得有多香。 等齐王开始怀疑云王背弃她时，这合作自然而然就断了。 说不定还会反目成仇，到时不用她出手，云王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 苏柒若说这话时并未避着楚陌言，楚陌言有些听不懂，却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太傅，那些刺客是要杀我们吗？” “别怕，他们伤不了我们。” 苏柒若还记得两年前他们遇刺那一次，楚陌言表现的有多镇定，一点儿都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言儿不怕。” 楚陌言紧紧抓着苏柒若的衣袖，抿着唇道。 他不害怕，只是很生气，这些人为何非要伤害太傅。 云王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先皇赐她王位和封地，她不老老实实的在封地待着，非要跑出来找事儿，给太傅惹了那么多麻烦。 管事牵了两匹马过来，苏柒若先护着楚陌言上了一匹马上，自己才飞身落在另一匹马背上。 苏柒若曾亲自教过楚陌言骑马，只是宫里多有不便，所以楚陌言动作仍有些生疏。 二人速度不快，骑了一会儿楚陌言僵硬的身子便放松下来。 “这个庄子是皇室的，你母皇的私库里还有几个庄子，虽不如这个大，却也各有千秋。待你们几个嫁人后便将那些庄子给你们做嫁妆，日后也好多个进项。” 苏柒若没打算将先皇的私库都留给小皇上，小皇上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又有这样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日后自然会有更多的财富。 而她身为楚家唯一的女儿，年岁又比几个兄长小那么多，唯有先用那私库里的东西给哥哥们添妆。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便是离了皇宫也没人敢欺负了他们去。 如此，苏柒若才会觉得自己不负先皇所托，将他们都养大了。 “我不嫁别人，只嫁给太傅。” 楚陌言迎着阳光看向身侧的女子，许是有些刺眼，大大的眼睛微微眯着，脸上是说不出的认真。 “你可知嫁人的意义？” 这一次苏柒若没有逃避他的话，也没有觉得他是在说笑，而是认真问道。 之前楚陌言的那一番动作让她不敢再轻视他的问题，定是因为她忽略了他许多，才使得他这般患得患失。 “我想永远和太傅在一起，我不想太傅身边出现别的男子，谁都不行，我想永远对太傅好，也想太傅永远对我好。” 若这还不叫喜欢，那话本子里才女佳人的故事又为何会那般受京中男子的追捧？ 第六百九十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0） 楚陌言的话看似有些语无伦次，但他表达出来的意思苏柒若却是听明白了。 只是想到楚陌言无人教导，根本不懂这其中的含义，苏柒若又觉得有些头疼。 她的身份教养他们别的还好，只是感情方面，确实是有些不便。 “成婚是两个人的事情，要两情相悦才好长久。” 苏柒若努力想表达清楚婚姻的意义，哪知楚陌言却有些不高兴了。 “两情相悦？言儿心悦于太傅，难道太傅不喜欢言儿吗？” 如果太傅也喜欢他，他们不就是两情相悦了吗？ 可……若太傅不喜欢他呢？ 楚陌言从来都没有想过，太傅如果不喜欢他又会如何。 “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成亲。永远在一起也并非一定要成婚，只要你还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我就一定会护你平安。于你是，于其他人亦是。” 哪怕是楚时诚，只要她苏柒若还在一日，就得遵从先皇意愿，好好护着他们。 苏柒若每日忙忙碌碌，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想那些风花雪月。 谈情说爱是给闲人准备的，她目前还不配。 要不然也不会逼着祖母一见她就追着喊着要让她娶亲，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不过苏柒若觉得那一天也不远了，依着她祖母目前的状态来看，可能她下次回家祖母就要以死相逼了。 “可诗情哥哥和画意哥哥说，只有成了婚的两个人才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言儿只想与太傅亲近，太傅不是也喜欢与言儿亲近吗，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成婚？” 楚陌言这两年来接触的人都很简单，很多事情他根本就不懂。 便是对苏柒若的喜欢，那也是骨子里带着的，若问他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人骑在马上，谈论着婚嫁，就好似谈论一件普通又陌生的事物一般，都不甚清楚其中的意义。 苏柒若只是好奇，这孩子为什么那么执着的非要嫁给她。 听了他的话后，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可能平日里诗情和画意无意间提到的一些事情，楚陌言便下意识的将自己套了进去。 苏柒若有心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起来她也挺同情这些孩子的，不许男子出门见外女，等谈婚论嫁时长辈互相相看一番便为彼此定下婚事，等成婚之日才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这婚姻是幸还是不幸，全都得靠运气。 “皇上还未亲政，我无心儿女情长，成婚之事这几年怕是不成的。” 苏柒若准备等小皇帝十四岁时她便还政于皇上，到时闲下来再考虑成婚之事。 于她来说，便是二十七八岁成婚也不算晚。 若是像楚陌言这样说，等她二十七八岁的时候，他都二十出头了，若是还没嫁人定会让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哪怕苏柒若不赞同早婚，却也得入乡随俗。 这个时代，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言儿可以等，多久都好。” 楚陌言眉眼认真，这话也是脱口而出。 于他来说，只要能和太傅在一起，等几年又有何妨？ 只要太傅愿意要他，哪怕等到死，他亦无怨无悔。 苏柒若忽然勾唇一笑，半是无奈半是宠溺。 “那且先等等吧！” 左右楚陌言今年才十五，便是等上两年也才不过十七岁。 到时他的思想成熟些，许是便会不一样了。 不知为何，这些年来也有不少男子缠着她，她从来都是厌烦至极，唯有楚陌言，她并无半分不喜，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心疼。 楚陌言眼睛一弯，欢喜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太傅总算没有再拒绝他，哪怕只是说一句等等，已经足够他高兴了。 “驾！” 楚陌言一高兴，便有些忘乎所以。 双腿用力，马儿便甩开蹄子飞奔起来。 苏柒若担心他那几下三脚猫功夫会出事，忙打马追了上去。 “慢些跑。” 苏柒若的声音夹杂在而后的风中，楚陌言回头望了一眼，身下的马儿跑得却是更快了。 “调皮。” 苏柒若轻笑一声，却是离楚陌言越来越近。 楚陌言第一次这样无忧无虑，便是远处看着的诗情和画意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九殿下他真的太苦了。 还好，还好他遇到了太傅大人。 二人跑马出了一身的汗，回去换了衣裳才去前厅。 过来时大家都已经到了，北明寒看着缓步走来的二人正欲开口，却被自家姐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北明寒这才多看了跟在苏柒若身后的楚陌言一眼。 倒是他小瞧了那个孩子，本以为他瘦瘦小小的不值当放在心上，哪知竟是个有本事的。 “大家随意就好。” 众人正要起身，却被苏柒若抬手示意坐了回去。 本就是出来玩儿的，自然不必那么多规矩，她本也不是个在意这些的人。 苏柒若带着楚陌言走过去，在路过东启齐王的时候微微一顿，朝她颔首后才落座。 “苏红，去将留出来的那条鱼烤了，记得多腌一会儿，烤得偏老一些。” 楚陌言一直惦记着要吃烤鱼，苏柒若还记得。 见桌上没有，便让苏红亲自去烤。 若非骑马耽搁了，她便自己动手了。 不过苏红和苏白烤鱼烤肉的手艺都是她教的，配上从西域传来的孜然，味道那是一等一的好。 “是。” 苏红领命退下，苏白也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诗情和画意便跟在两个主子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送上来的食物，半刻也不敢疏忽。 尤其是知道那东启的齐王勾结云王要对他们主子动手后，二人心中更是忿恨。 这齐王假意要与南楚交好，背地里却是那么一个虚伪的东西，简直不是人。 “殿下用膳前先喝点儿汤润润。” 画意盛了小半碗人参鸽汤递到楚陌言面前，低声嘱咐道。 那汤瞧着十分清淡，汤面被刮得干干净净，不见半分油腻。 楚陌言拿汤匙舀了一口，亮晶晶的眼睛一闪，轻声道：“好喝。” 这鸽子汤竟是比宫里御厨做的还要鲜美，说不出的浓香。 第六百九十一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1） “这鸽子是山上养的，每日飞来飞去，自是比外头买来的味道好些。” 苏柒若见他喜欢，又将自己手边的那碗汤也推到了楚陌言面前。 他身子不好，需得用参汤慢慢滋补着，难得见他喜欢，多喝一碗倒是无碍。 其实宫里时常也会收到庄子上送去的鸽子，许是做的人不一样，味道便有些不同。 没想到楚陌言不喜欢宫里那些菜肴精致的做法，竟喜欢这种原生原味儿的。 “你若喜欢，便把这厨子带到宫里去，专门给你做汤。” “不用不用，就让她留在这里吧！” 楚陌言连连摆手，他可不会因为口腹之欲便将人家给带走。 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他不喜欢。 楚陌言虽是好心，却忘了于他来说是地狱的皇宫，却是外人想进都进不去的地方。 苏柒若也只是笑笑，并未坚持。 二人之间的互动虽不大，声音也小，却还是惹得不少人朝他们望去。 “都是庄子里自产的，诸位尝尝看可合胃口。” 作为主人家，苏柒若总是要让一让客人的。 饭菜颜色搭配不错，虽不如宫中御宴精致华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有劳太傅大人费心，这庄子着实不错，本宫回去后也准备仿着建一个，无事时带朝中才俊去作诗骑马，倒也乐得快活。” 北明熏本就是个会享受的，这庄子她大概转了一圈，布局很得她心，尤其是庄子后面那两座大山，高大却不险峻，这位置找的是真好。 苏柒若大方一笑，爽朗道：“太女殿下若是喜欢，我可将这庄子的设计图纸送于殿下。” 这皇庄里面的许多布景都是苏柒若亲自设计的，着实费了不少心血。 若是北越太女喜欢，她倒是愿意送上一份人情。 相比于和亲，利益之间的牵扯其实会更稳妥些。 北明熏大喜，忙起身道谢。 “那本宫便受之不恭了。” 北明熏身为太女，眼界自是不只在这一张图纸上。 南楚主动示好，她但凡不傻，便没有拒绝的道理。 “举手之劳而已。” 二人相视一笑，许多事情便已有了默契。 从北明熏阻止北明寒接近自己那一刻起，苏柒若就知道这位北越的太女不简单。 反倒是东启和西秦一直没看明白，还真的打着和亲的心思。 不过西秦那边苏柒若也已经与秦筝明说了，想来她也不是个听不懂话的。 如今只剩下一个东启，这位东启的齐王勾结云王，苏柒若也歇了与她谈合作的心思。 只是这亏她不能白吃，总得叫东启的太女殿下知道才是。 与其自己出手和她们相斗，她更乐得坐在一旁看着别人两虎相争。 午后众人又在庄子里歇了歇，待苏柒若得了苏白递回来的消息后才带人离开。 楚陌言担忧地看向苏柒若，他不知为何苏白和苏红都不在，可他却十分害怕那些刺客会伤害到太傅。 “等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许出来，乖乖的在马车里坐着。” 苏柒若凑到楚陌言耳边低声嘱咐道。 楚陌言还未反应过来，外面便传来一阵惊呼声。 “有刺客，大家小心。” 刀剑声响起，楚陌言身子猛得一僵，苏柒若却轻轻拍了拍楚陌言的手背，然后嘱咐诗情和画意好好看顾九皇子，这才出了马车。 “太傅小心，这里交给属下等人，您先带诸位殿下离开。” 裴子斐手握长剑，急急与苏柒若说道。 这些世家女虽说不上个个都是文武双全，却全都会些拳脚功夫。 她们心里也怕，不论是这些使臣和太傅出事，还是她们一并被赐死，今日这场刺杀对她们来说都十分不利。 可若她们死之前能挣得一份护驾之功，好歹也能保家族百年荣宠。 太傅最是恩怨分明的一个人，断然不会亏待了她们的家人。 这般想着，那些个世家小姐便个个牟足了劲儿，准备与刺客拼了。 哪知刺客中那个领头的却直奔东启齐王的马车而去，口中还大声喊着：“东方敏，拿命来。” 众人皆是一怔，合着这刺客是冲着东启的人来的。 可东启齐王如今是在南楚的地盘上，若是她出了事儿，南楚也脱不了干系。 侍卫们拼命拦着刺客，那些世家小姐们却有些犹豫了。 若是为了太傅拼上一条性命尚且还值得，可若为了一个异国的王女而死，倒觉得不划算了。 东方敏吓得面色苍白，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云王竟然真的勾结了太女，会趁着这次刺杀来要她的性命。 那东方敏也不是个只知道坐着等死的，她提剑飞身而出，立在马车上看着那些被侍卫们拦下的刺客，眼睛都红了。 这些人的武功招式她认得，她们都是东启人。 东方敏心里又气又悔，她就不该相信云王那个卑鄙小人。 如若不然，又何至于将自己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一柄长剑直直的朝东方敏刺来，东方敏堪堪躲过，心下虽怒，却也不敢再轻敌。 苏柒若这才飞身而上，护在东方敏身前。 “众人听令，保护使臣。” “是，大人。” 苏柒若一声令下，那些世家小姐们才自马背上跃下，准备加入侍卫们的战斗中去。 然而那些刺客竟不是死士，见状转身就跑。 苏柒若挥剑追去，只砍到一刺客手臂一剑，随着掉落的还有那刺客的半截衣袖。 衣袖中滚出一个黑色的小牌子，还不待苏柒若躬身去捡，已经有一只手将那黑牌子拾了起来。 东方敏死死咬着唇，紧紧握着那黑牌子，许久之后才对众人抱拳道：“连累了各位，小王心中有愧，待回去后小王自会命人备上厚礼前去道谢。” 不论如何，今日若没有这些人护着她，她的命便交代到这儿了。 东方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些刺客就是来刺杀她的，与旁人无关。 “齐王殿下认识这黑牌子？” 北明熏走到东方敏身侧，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疑惑道。 “这是东启杀手阁代表身份的黑铁牌，这些人是冲着本王来的。” 第六百九十二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2） 东方敏心中酸涩难耐，她不相信太女做这样的事情皇上会不知道。 合着她费心费力的替东启跑这一趟，倒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们刺杀本王，怕也是为了陷害南楚，再将北越和西秦以见死不救的名义牵连进去，以本王一条命换取三国送来的好处，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噼里啪啦得响啊！” 东方敏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亏得她还费劲巴拉得要与云王合作为东启多挣些城池土地，哪知人家根本就没想过她活着回去啊！ “诸位这段时日定要小心，出门必要多带些护卫。尤其是苏太傅，定要派人好好在京城巡查，莫要给了人可乘之机。” 东方敏将黑铁牌收了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回了东启再去找他们算账。 今日这场刺杀，她不会就此算了的。 “齐王殿下说的是，是我的疏忽。” 苏柒若嘴上满是歉意，心里却不这般想。 这刺杀早在半个时辰前就结束了，而这一批刺客可都是她的人假扮的。 至于齐王，她并不打算让她知道真相。 他们东启既是准备用这样卑鄙的法子算计南楚，她苏柒若又怎会还任东启逍遥自在呢？ 等东方敏回了东启后，好戏才会开始呢！ 南楚只需坐山观虎斗，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如此，东启无需联姻，他们也没时间再算计南楚了。 等东启内忧解除时，小皇帝自也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她便也不会再害怕别的国家突然发难。 “这事儿不怪太傅大人。” 东方敏难得说了几句人话，她是以为这些刺客还是她与云王所寻的那一批，所以心里内疚的很。 如果这些刺客直接出手将苏柒若和其他两国的使臣杀了，那也便算了。 可那群蠢货却偏偏对着她来了，这就只能是说她自作自受。 怨不得别人。 “子斐，你带人留下善后，剩下的人即刻回京。” “是，大人。” 裴子斐带人留了下来，苏柒若深知留下也查不出什么，却还是不得不做一番这个面子活儿。 北明寒后怕地缩在北明熏身侧，幸好他今日累了没心情骑马，这才躲过一劫。 北明熏轻轻拍了拍北明寒的手背，叹息道：“你可是亲眼瞧见了，那苏柒若每日过得都是怎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你还愿意嫁吗？” 不等北明寒接话，北明熏便又道：“便是你愿意，母皇和父后也不会答应，我也不可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当初你硬是要随我来南楚时答应过母皇和父后的话都忘了吗？” 北明寒眼眶一红，垂着脑袋道：“寒儿没忘。” 父后不许他留在南楚，当时他是答应了的。 也正是因为答应得痛快，父后才准了他和皇姐一道出使南楚。 或者，当时母皇和父后便已猜到了苏柒若不会娶和亲皇子，这才放了他来。 这么一想，北明寒愈发想哭了。 合着他们都聪明，只有他是个傻子啊！ “那苏柒若再好，她也是南楚人，等我们回北越后，姐姐亲自为你挑选一个青年才俊，保准比苏柒若还好。” 只要留在身边，不论找个什么样的驸马，北明寒的日子都不会差了去。 毕竟也是中宫嫡子，又极为受宠，谁敢欺负他啊？ 可若是留在南楚就不一样了，哪怕逼着苏柒若娶了他，到时他也得不了好。 而他们远在北越，便是想替北明寒撑腰也有些鞭长莫及。 北明寒垂着脑袋看着脚尖没有应声，他在北越见过的女人也不少了，哪里有一个能比得上苏太傅呢？ 姐姐这话不对。 “姐姐，她真的不打算和亲吗？” 北明寒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是，她不会和亲，你若不信，可以亲口去问她。” 北明熏疲惫地闭上眼睛，她是想不明白，弟弟明明什么都清楚，却为何还非要自欺欺人。 “所以她不会和北越和亲，也不会和东启与西秦和亲？” “是，她不会。” 北明熏肯定道。 若是这苏柒若是个好色之人也便罢了，凭着这几个皇子的姿色总会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可她不是。 传言只说南楚太傅至今还未成亲，各国便打了和亲的主意而来，却忽略了苏柒若在南楚的身份有多尴尬。 说起来苏柒若如今这帝师之位坐得倒是安稳尊贵，可十年之后又是怎样的结局，那还真是不好说。 待小皇帝亲政，说不定第一个弄死的就是她。 北明熏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苏柒若一直不成婚的意图了，她怕是不想连累了别人。 一旦皇上对苏家发难，身为苏柒若夫侍的九族怕是都逃不掉。 据说苏家如今只剩下一个老太傅还在世，能不能活到那时还未必，可京中士族中哪个男子背后不是一个偌大的家族。 可若南楚皇帝日后亲政真的要对苏太傅动手，日后的名声只怕也就臭了。 苏柒若于小皇帝来说，虽是帝师之名，却也担了母亲的职责。 那个孩子日后会变吗？ 北明熏摇摇头，她自小生在皇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皇室人的秉性了。 皇家人什么都可以求，唯独不能求感情。 不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皇家人都不配拥有。 楚华笙如今年少对苏柒若尚有依赖，长大后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北明熏忽然有些可怜起苏柒若了，她甚至还想，如果日后苏柒若真的在南楚待不下去了，她愿意厚礼聘她去北越做她的幕僚。 只是以苏柒若对南楚的忠心，只怕小皇帝要了她的性命，她也未必会背叛南楚。 真是头疼啊！ “姐姐为何叹气？” 北明寒不高兴地看了北明熏一眼，现在应该叹气的不该是他吗？ 好不容易看上的女人还不能嫁，他这个皇子当的也够窝囊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已。” “姐姐是在想东启齐王的事情吗？她说有人要杀了她陷害南楚，再借机从北越和西秦捞好处，姐姐信吗？” “不信。” 北明熏摇摇头，这事儿哪儿有那么简单。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3） 东启人又不是傻子，怎敢以一国之力对付其他三国。 其中内情只有东方敏自己知道，她不愿意说，旁人也无可奈何。 不过这事儿肯定与东方敏脱不了干系，看她那忿恨的模样儿，说不定幕后黑手还有她自己一份儿呢！ 想到这些，北明熏不由得多嘱咐了弟弟两句。 “日后你再出门一定要多带些护卫，免得中了别人的计。” 不论这些使臣中哪个出了事儿，南楚都逃不了干系。 这场刺杀归根结底就是对付苏柒若的，他们其他人不过都是替罪羔羊罢了。 只是那人胆子这样大，就不怕露了馅惹众怒吗？ 北明寒难得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又偷偷掀开窗口的帘子朝外望了一眼。 苏太傅她也活得这样艰难吗？ 那样美好的女子，本不该过着这样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啊！ 楚陌言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苏柒若看了许久，直把苏柒若看得有些不自在。 “吓到了？” 苏柒若抬手理了理他的衣领，温声问道。 楚陌言摇摇头：“那些刺客不是齐王与人勾结惹来的吗？为何还要杀她？” 他在听到齐王与人勾结要陷害太傅的时候只恨不得立时掐死她，方才那些刺客直奔齐王而去，他不仅不怕，心中还隐隐有些欢喜。 楚陌言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齐王死了南楚固然会有麻烦，可谁让那个人要害他的太傅呢？ 害太傅的人，都该死！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那些人明里与齐王勾结，暗里也可以投靠别人。既是有利可图，自然会选择他们觉得最合适的。而齐王自作自受，便是死了也活该。” 只是她不能死在南楚的土地上，皇上年少，南楚瞧着虽还算强盛，可内里到底是不如之前了。 “言而无信之人齐王也敢与之合作，看来她也不过就是个蠢货而已。” 楚陌言满眼鄙夷，就那样的蠢货还敢算计太傅，还敢刺杀太傅，简直就是找死。 苏柒若见楚陌言神色不对，害怕他又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便按住了他的肩头，轻声道：“齐王不能在南楚出事，北越和西秦看似要与我南楚合作，可若东启借由瓜分南楚为条件诱惑二国，我们未必能扛得住。且让她回东启去吧，好戏都还在后头呢！” 与其她们费力对付齐王，倒不如放她回去狗咬狗。 楚陌言紧攥的拳头缓缓放开，他还真是打算找机会对齐王出手呢。 不过太傅说的也对，他可以不在乎南楚，却不能不在乎太傅的辛苦。 太傅费力守护南楚，他自然不能让她为难。 可是又有些不甘心，他别的本事没有，一手银针却是用的极好。 只要他想法子在银针上做些手脚，便是要不了齐王的命，也能让她痛上几天。 真是便宜她了。 上次楚陌言对楚时诚出手的事情苏柒若可一直没忘，这孩子愿意维护她，见不得她受委屈。 苏柒若轻轻碰了碰楚陌言的衣袖，将一碟蜜饯推到他面前。 “吃两颗蜜饯甜甜嘴儿，高兴一点。” 平日里怕对牙齿不好，苏柒若不是很赞同楚陌言多吃这些甜食的。 可今日他心情不好，便也只能先拿这些零嘴儿哄哄他。 其实在苏柒若面前，楚陌言很好哄。 楚陌言却是无心吃什么，小扇子般的睫毛忽闪了两下，他才捏起一颗梅子干送进了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他心情好了些，再看太傅那一脸的淡然，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小题大做了。 太傅是什么人，又岂会容人欺负到她头上去？ “这几日我要陪同各国使臣，太学院那边便不去了，我让翰林院的人过去给你们上几日课，你要乖乖听话。” 苏柒若不担心别人，却放心不下楚陌言。 这孩子性格古怪，别到时弄出些不愉快来。 “那齐王分明不怀好意，太傅为何还要陪她，万一她又使坏了怎么办？” 楚陌言有些慌乱地问道，他可以不对齐王出手，可若是齐王伤了太傅怎么办？ 楚陌言武功自是不如齐王高强，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方便对齐王出手。 要不然他还是想法子让那齐王在床上躺些时日吧，免得坏了太傅的大事。 “经此一事，她不会了。” 齐王还得留着命回去报仇呢！ 苏柒若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可若有人主动招惹她，她也绝非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 楚陌言不懂苏柒若的意思，可她那样信心满满的样子又不似装的。 太傅太善良太心软，这样可不好。 将使臣送回驿馆，苏柒若便带着楚陌言回了皇宫。 让诗情画意将楚陌言送回墨书殿，苏柒若便没往后宫去，直接回了青竹殿。 “主子，西宫那边有消息了。” 暗卫忽然出现，躬身抱拳道。 苏柒若抬手一挥，书房的大门瞬间合上。 “是靠什么手段传递的消息？” “倒泔水的。” “呵！亏他们想的出来。” “主子，要动手吗？” “抓了人送去驿馆。” “这……不知是给哪位使臣送去？” 暗卫不解道。 “选个他们都在的时候，直接扔在花厅门口就好。” 苏柒若知道这人八成是齐王与云王安排的，只是齐王如今还有用，她也不能将之除了而后快，只能敲山震虎，让她知道南楚不是个软柿子。 不过这一招挑拨离间的确是个好主意，但凡皇上答应了，她便会与皇上离了心。 到时谁想要来南楚分一杯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主子。” “再从暗卫里挑两个男子送去九皇子身边。” 诗情和画意年纪大了不好一直留在宫里照顾楚陌言，之前她找的两个暗卫不知是不是不合楚陌言的心意，竟一直不能近他的身。 既是如此，便再换两个。 至于诗情和画意，他们该出宫准备嫁人了。 跟了她这么多年，又替她照顾了楚陌言两年，功劳不小，所以苏家总不能委屈了那二人。 今年让他们出宫备嫁，毕竟准备嫁妆和嫁衣也需要些时间。 第六百九十四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4） 苏柒若本是去年就想让二人出宫回府的，奈何楚陌言为此病了一场，这才又拖了一年。 如今楚陌言在宫里已经不用再惧怕什么，诗情和画意也可以出宫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加上之前的两个暗卫，再给他送两个，四个人总有能入得他眼的。 若是楚陌言看上了哪一个或哪几个，日后便留在他身边，陪他出嫁也好。 于暗卫来说，跟着主子出嫁也比每日游走于刀光剑影间要安稳的多。 暗卫应了一声是才离开，苏柒若揉了揉发酸的额头，看着满桌子的奏折微微叹了口气。 前世最讨厌写作业，这一世却每日都要写个不停。 心好累，手更累。 苏柒若将奏折大致翻了一遍，挑出一些来让苏白给小皇上送去了。 小皇上早晚都是要亲政的，这些事情她也该学着做了。 等他阅好后苏柒若再替她检查一遍，等时日久了，苏柒若便能从奏折里脱开身了。 不然每日大半的时间都耗费在这里，着实有些浪费光阴。 才翻到第三本奏折，书房的门便被人一把推开。 苏柒若微微蹙眉，这宫里敢这样闯她书房的除了小皇帝就只有楚陌言了。 再看来人，苏柒若心下了然。 只见小皇帝气鼓鼓地抱着一叠奏折走了进来，哗啦啦都堆到苏柒若跟前。 “太傅，笙儿虽为皇上，可到底年幼，您怎能让笙儿做这些决定？”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而是这奏折她根本就批不得。 她的随意一句话都关系着整个南楚的百姓，万一她做错了决定，岂不是在害人？ “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的一些事情，你拿去练练手，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小皇帝却是忽然扁着嘴扑进了苏柒若怀里，她也听说了今日他们遇刺的事情，心中愈发害怕。 平日里苏柒若待她虽亲厚，却也极为严格。 最起码与几位皇兄比，小皇帝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好在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甚少与苏柒若撒娇耍赖。 像今日这般，已许久不曾有过了。 可她在看见那些奏折的时候心里是真的害怕了，她怕太傅要放手，怕太傅再也不陪着她了。 “太傅是不要笙儿了吗？” 小孩子的声音很稚嫩，还带着些哭腔。 哪怕苏柒若平日里对她再严厉，此时也忍不住心软了几分。 “笙儿，你是皇上，便要知道何事是你该做的。这奏折是架在皇上与百姓之间的桥梁，你若想做一个好帝王，自当要了解民生，通过奏折的表象看南楚百姓的生活。这是你的使命，你不能逃避。” 若是一味地让人代替掌政，自己如何才能成长？ 她不愿小皇帝做一个被人捂住眼睛堵住耳朵的孤家寡人，这奏折哪怕有七成是虚的，那剩下的三成也足够小皇帝了解宫外的世界了。 经历今日这一番变故，苏柒若忽然想通了。 平日里是她把小皇帝保护得太好，才让小家伙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可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她是皇上，是这南楚的帝王。 若她不快些长大，那些虎视眈眈的异国人早晚有一日要过来咬上南楚一口。 她苏柒若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臣子，人家看南楚，自然是要看南楚的君主。 看看这皇上能不能担得起南楚这个重担，若是担不住，想要咬南楚一口的人可多了去了。 “可笙儿怕自己做不好，笙儿还小，等长大了再看不行吗？” 小皇上有些害怕，从来都是太傅教她如何做，很多事情她自己并不懂。 “别怕，我会一直在皇上身后。皇上批了的折子我都会认真查看，若有不合适的，我们再一起商讨。” 苏柒若的声音一直很温柔，小皇帝焦躁的心总算慢慢安稳下来。 她其实也不想做这个皇帝，太累了。 她倒是极羡慕九皇兄，可以日日陪着太傅，还不用每天都钻在这些对她来说很深奥难懂的政务里。 她才八岁啊！ 八岁的小孩子懂什么？ 可是，她若不努力，太傅一定很失望，她不想让太傅失望。 小皇帝种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笙儿就在太傅旁边看。” “好。” 苏柒若也不管她在哪儿看，只要慢慢学着上手就好。 总有一日这些奏折都会堆到小皇帝的御桌上的，她且再辛苦两年。 师徒二人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奏折，空气中都是墨香味儿。 合了最后一份奏折，苏柒若看向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小皇上，心头忽然一软。 是啊！ 她才八岁，那奏折里的东西她大多都是不懂的。 她不知米粮禽肉几价，不知柴米油盐贵贱，甚至都不知稻草与麦苗长相如何。 这样一个孩子，让她去看奏折里的问题，着实是为难她了。 可苏柒若仍旧没动，等小皇帝将所有奏折批好后她才细细看了起来。 一句一句耐心地告诉她哪里出了问题，应当从哪里入手，小皇帝也听得极其认真。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皇上的眼界不该只停留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之内，皇宫之外有上京城，上京城之外有十三州，十三州之外还有诸国，甚至在遥远的海外还有不少与我们长相不同的异族人，他们深眼窝大眼睛，高鼻梁身体强壮，还操着一口我们听不懂的话，过着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生活。皇上年幼登基，不比先祖们年少时能在外游历，这是臣的疏忽。” 苏柒若愧疚地看向小皇帝，她到底也是个没养过孩子的，尤其是各国使臣来这一趟的试探让她心下愈发着急，倒是忽略了许多，只一味地想逼迫着小皇帝快些长大。 只有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才能让她长成参天大树，拔苗助长不可取。 “待送别各位使臣后，我会每年抽出半月时间带皇上去各地走走，只有亲眼看见皇上的子民过的是什么日子，皇上才能深有体会，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明君。” “笙儿谨遵太傅教诲。” 小皇帝心下一松，那些奏折于她来说的确是太难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5） 哪怕她再聪慧，也难从臣子的斟词酌句中看出旁的言外之意。 不过太傅说要带她出去游历，这确实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苏柒若握住小皇帝朝她行礼的手，重新将人拉至身侧。 “云王勾结东启欲对使臣下手，其中厉害关系我不说想必皇上也该知晓。我南楚虽不惧外战，可战争带来的弊端到底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起的。既然云王背后的国家已经露出水面，这个人……便不必留着了。” 苏柒若明知小皇上一定会赞同她的决定，却还是提前与她知会了一声。 再如何，那云王也是小皇帝的亲姨母，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有着血缘关系的长辈了。 先皇顾念姐妹之情没有要了云王的命，苏柒若怕小皇帝也会心软。 若真如此，那云王便杀不得。 她不愿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伤了自己与小皇帝之间的和气，哪怕日后会离心，也不该让这样的事情成为二人之间的隔阂。 帝王多疑心，小皇帝亲政后或许会不再信任她，但她也要尽力不给自己留下把柄。 哪怕日后小皇帝想起来，也挑不出什么要命的错处，这样才能给苏家留下一线生机。 但苏柒若更愿意相信，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孩子不是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无情之辈。 哪怕她只念着苏家的一点好，也足够留下苏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了。 权势这东西，并不是益类。 苏柒若迟迟不肯提成婚之事，除了自己不愿外，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想必祖母也是明白的，所以至今还没到以“死”相逼的地步。 “太傅所言甚是，云王通敌叛国，意图谋逆，必须除之而后快。” 一想到云王多次刺杀太傅，小皇帝就气得胸口疼。 说句自私些的话，她可以不管太傅于南楚有多大的功劳，但有一点她十分清楚，那就是她离不开太傅。 若无太傅在，这皇帝她也不做了。 苏柒若点点头，小皇帝与云王没什么感情，没那么多顾虑倒也说得过去。 她其实并不愿意看见小皇帝如先帝那般心软，帝王当明辨是非，而非被私情所困。 “既是如此，那通缉云王的告示明日便贴出去吧！” “早该如此。” 依着小皇帝的意思，那云王早就该死了。 偏偏太傅还容她多活了两年，好在查出了她背后投靠之人，也算让人觉得值了。 那东启也是个蠢的，竟然找了个逆贼合作，就不怕被反咬一口吗？ “皇上有几份折子批得不错，下次类似的折子便交由皇上来处理。” 苏柒若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坏笑，小皇帝方才因着太傅要带她出门游历而高兴的小脸儿瞬间又皱在了一起。 “太傅……” “不许撒娇。” “可是九皇兄就这样撒娇的。” 小皇帝胆子越来越大，没人的时候也敢放肆一些了。 苏柒若也没恼，只是点了点她的额角道：“你倒是愈发有出息了，还跟男孩子比起撒娇来了？” “这里又无外人。” 小皇上特别喜欢太傅刮她鼻子点她额角，只有那样她才会觉得太傅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她一直都知道，太傅待她虽好，却总是保持着君臣之礼，她不喜欢。 哪怕她是这天下的君主，却也只是太傅的学生。 太傅是她的夫子，更是比她母亲还重要的人。 “那每日给你三份，待明年再每日添两份。” 苏柒若也不觉得小皇上偶尔露出些少年心性有什么不好，便与她讨价还价道。 小皇上想了想，觉得每日三份也不多，便应下了。 小皇帝从青竹殿离开后便直接去了御书房，本还挂着娇俏笑容的脸在书房的门关上那一刻便冷了下来。 “来人。” “属下见过皇上。” 这暗卫是先皇留给小皇帝的，人数不多，本事却不小，便是苏柒若也不清楚。 或者苏柒若心里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今日使臣在宫外遇刺，那些刺客当真不是冲着太傅去的？” 敢动她的太傅，那就是与整个南楚作对。 暗卫想了想，便躬身道：“回皇上的话，今日刺杀使臣的刺客是太傅的人。” “这是何意？” “太傅早半个时辰派人扮作使臣离开皇庄，引出真正的刺客，一网打尽。后来那批刺客是太傅的人，口口声声说是要杀了齐王。” 暗卫将事情细细告知于小皇帝，小皇帝的脸色却是愈发难看。 合着那些人不只是要刺杀太傅，还要将这些时辰的死都栽赃到南楚头上，这是要亡了她南楚啊！ “东方敏，留不得。” “皇上息怒，太傅此举便是为了借机挑拨启国内乱，若是东方敏死在了南楚，便枉费了太傅一番心思了。” 小皇上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轻轻呼出一口气，才稳住了身形。 “太傅思虑的是，朕冲动了。” “皇上也是为了护着太傅，便是太傅知道您的心思，也只会感动。” “太傅她就是太守礼了。” 小皇帝有些失落地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衣袖，她希望太傅能与自己再亲近些，可偏偏太傅总是固守君臣之礼，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明明九皇兄都能时时刻刻扯着她的衣袖撒娇，她还带九皇兄回苏府用饭，自己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她根本就不想当这个劳什子的皇上，又累又不讨好。 她好想窝在太傅怀里睡一觉，或者也跟太傅回家，只做个苏家的女儿，不做这江山的主人，那该有多好啊！ “太傅也是为了皇上。” “你下去吧，派人保护好太傅，若太傅有事，这南楚的江山便拱手让人好了。” 小皇帝摆摆手，她自认没有本事治理好这天下，南楚离不开太傅。 暗卫应是，心里却觉得皇上有些太小瞧了太傅。 苏太傅手里的人可比皇上多多了，那些个藏在暗处的人连她都不是对手。 有时候她也会想，或许苏太傅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只是因为没伤害到皇上，人家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6） 而苏太傅一直不肯相信皇家人，处处留后路，或许也和先皇留下她们有关。 先皇先是不相信了苏太傅，才在皇上身边留下了她们几个近卫，又如何让苏太傅全心全意地相信皇室呢？ 可即便如此，苏太傅待皇上仍旧掏心掏肺，一切皆为了皇上，为了南楚。 苏家女儿个个赤胆忠心，先皇其实不必背着苏太傅做这些，或许今日的皇上便不会那么难过了。 皇上欲把苏太傅当亲人，苏太傅却只当自己是个受先皇遗命的臣子。 哪怕心里再疼爱皇上，她也总是那般守礼。 其实皇上待苏太傅也是一片赤诚，但愿苏太傅能明白，皇上与先皇是不一样的。 苏家人一言一行教导出来的孩子，和自小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的孩子，自是不同。 苏柒若又何尝不知小皇帝心里的遗憾，可她不敢将那孩子养得太过柔软。 楚华笙日后是要做君王的，不该有弱点。 苏家护她是遗命亦是忠心，却没想过要从中得什么利。 只要皇上不要太过狠心，还给苏家留条后路，便也算她没白费了心思。 师徒二人皆在心中叹息，那些身不由己并非是她们所能改变的。 晚膳前夕苏柒若才从宫外回来，今日遇到刺客，使臣们心里怕是也不自在。 苏柒若可以不在乎齐王如何，却不能不管北越和西秦。 北越和西秦有意与南楚交好，她自是愿意与她们互惠互利。 所以这一下午她也与两国谈了不少合作，只待过两日召了朝臣再细细商议，拟出章程就好。 秦筝虽不敢代表西秦一口应下，可苏柒若却相信西秦的皇上不会拒绝这门一桩好买卖。 西秦欲与南楚联姻，不也就是为了得些好处吗？ 如今送到了她手里，她不要就是傻子。 西秦的那些新式刀具固然价值连城，可相比于能让百姓吃饱穿暖的粮食布匹，那不能吃喝的精铁倒成了多余的摆设。 西秦偏弱，哪怕手握精铁也不敢对其他三国如何。 她们唯独担心的只怕是精铁到了南楚手里，南楚会用来对付她们。 苏柒若也特意强调了，南楚不会主动挑起战事。 南楚国主年幼，怎会冒险拿江山生事，但凡能明白这一点，西秦便不必再有顾忌。 心里装着事儿，苏柒若便忽略了青竹殿里进了人。 还是楚陌言先开口，才打断了苏柒若的沉思。 “太傅回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 苏柒若看到楚陌言才想起诗情和画意的事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与他说说。 “本是过来陪太傅用膳的，可他们说太傅不在，言儿便坐在这里等了等。” “这几日怕是会有些忙，下次我不回来你就自己先吃。” 苏柒若净了手，见桌上摆着的还散着热气的饭菜，心里不由得一暖。 这偌大的皇宫还有这么一个人等着自己，也算是一点温暖吧！ 楚陌言却是摇摇头：“我知道太傅一定会回来吃饭的。” 苏柒若若是不回宫用膳，青竹殿的人便会去告知诗情和画意，他自然也就不会过来了。 “正好你在，我也有事要与你说。” 二人坐在桌边，拿起筷子之前苏柒若先开口道。 “太傅请讲。” 楚陌言抿唇看向苏柒若，歪着小脑袋笑盈盈的。 “诗情和画意已经在宫里待了两年，该出宫去了。” 苏柒若话音刚落，楚陌言便白了脸。 在这皇宫之中，他最亲近的人是太傅，而连接他和太傅之间的纽带却是诗情和画意。 太傅当初让二人留下照顾他，如今又让他们离开，可是她也不想管他了？ 见楚陌言脸色有些难看，苏柒若便解释道：“他们年纪大了，该说亲事了。当初我便允过他们二人，待年纪一到就给他们备份嫁妆送他们出嫁。” 这也是苏柒若欠他们的，毕竟当初祖母给她找来的这两个可不是伺候别人的，而是她的房里人。 她言明了不会要他们，说白了却也是苏家欠了人家一个身份。 若这二人不知足闹上一闹，苏柒若心里或许还会瞧不起他们几分，哪知人家不仅守礼懂规矩，竟是从未有过半分不满。 是了，祖母为她选的人又岂会是那等子眼皮子浅的。 苏家一向重诺，苏柒若违背了祖母对他们的许诺，自然要有补偿。 一人一份嫁妆，也算是全了他们多年的主仆情谊。 尤其是后来他们二人又入宫尽心尽力地伺候楚陌言，不曾有过半句怨言，苏柒若更是不得不将两个人的亲事放在心上了。 楚陌言本还想再留一留，可听到苏柒若这样说，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再开口。 诗情和画意待他一片真心，他不能那么自私，只顾着自己不顾着他们。 只是心里却还是不好受的。 见他垂着脑袋不吭声，苏柒若便轻声道：“之前跟着诗情和画意的两个也伺候了你两年，我再给你找两个人，他们四人曾经也是我手底下的，定然会全心全意护着你，不会比诗情画意差了去。你若有什么事情，他们依旧能来寻我。” 尽管如此，苏柒若也知道身为暗卫是没办法与诗情画意比的。 那两个人心思细腻，又极为体贴。 暗卫做事则直接冷硬许多，只怕楚陌言一时半会也难以适应。 楚陌言想了许久，才闷声应了声：“好。” 不好又能如何，他还真能自私的留人家一辈子？ “言儿，这世上无不散的宴席，莫要钻了牛角尖。” 哪怕是她，待日后江山稳固，皇上高坐殿堂，亦是要功成身退的。 “言儿没有不愿，只是不舍……” 楚陌言垂着脑袋小声道，他不舍得那两个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人，不舍与太傅越走越远。 今日走的是诗情画意，那明日走的可会是太傅？ “你日后若想念他们，便召他们进宫陪你就是，嫁了人也不是就非要拘在内宅。” 楚陌言没接苏柒若的话，而是问道：“太傅是要把两位哥哥嫁去哪里？” “若他们愿意，自是留在苏府的好。” 第六百九十七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7） 还有哪里能比自家更好的了呢？ 苏家管事的几个女儿，还有些侍卫统领，虽身份不比朝中大臣，到底是知根知底的。 苏柒若有意让二人先自己接触接触，待他们有心后，她再做媒。 若二人实在不愿，她亦不会强求。 外面也不是没有好女子，青年才俊众多，只要身份相当，她也愿意为他们出一份力。 楚陌言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那言儿也要嫁去太傅府，以后我们还能日日在一起的。” 他是咬死了一定要嫁给太傅的，到时和诗情画意住在一处，有什么事情他还可以去找他们。 也不过就是再等几年的光景，他愿意。 苏柒若已不再一听楚陌言说这话就说教他，凡事顺其自然就好。 若日后她真的离宫成婚，而他还有这样一份赤诚之心，二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着身份的缘故，苏柒若从不敢多奢求感情上的事情，更是打心底里拒绝一见钟情。 她的性子只适合日久生情。 亦或者没有多浓厚的感情，在祖母的操持下娶一门当户对且不厌烦的公子相敬如宾，她也能接受。 这是苏柒若第一次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清冷的目光落在楚陌言身上，少年亮晶晶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看得她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明日我要回府一趟，你要一起吗？” 苏柒若回苏府十次有八次楚陌言都是跟着的，剩下那两次也不是他不愿意去，而是苏柒若走的着急来不及去让人唤他。 楚陌言连忙点头，欢喜道：“要。” “那今儿晚上早些歇着，明日散了朝我们便回去，午膳后再回宫。” 夹了一个金黄的鸡翅到楚陌言碗中，苏柒若便没再多言。 翌日从宫里出来的一辆马车停到了苏府门口，老管家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 “小主子，您可算回来了。” 老管家笑得一脸褶子，一见苏柒若自马车上下来，赶忙迎了上去。 苏柒若转身扶着楚陌言下来，并未注意到管家脸上一晃而过的慌乱。 “祖母着急叫我回来所为何事？” “家里来了客人……” 管家垂眸恭敬道。 苏柒若微微挑眉，却不知是什么客人能使得祖母特意送消息让她回家。 因着这几日使臣来访，她手中的许多政务都放下了，祖母不会不知道，而管家又不肯直言，想来还真是身份不一般的客人。 只是苏柒若越往里走就越觉得不对，今儿府里的下人怎会这般忙碌？ 侧眸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管家，苏柒若想问些什么，最终又忍住了。 她若想告诉自己，早就开口了。 “九殿下不妨先去花厅用些点心？” 走到回廊处，管家冒然开口道。 苏柒若愈发觉得不对，便问道：“客人不在花厅？” “客人在老家主的院子里。” “言儿，你且先去花厅坐坐，我过去瞧瞧。” 苏柒若想着许是有外女在，楚陌言过去不方便，老管家才会这般开口，便也顺着说了一句。 楚陌言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带着诗情和画意拐去了花厅。 对于苏府，楚陌言可熟悉的很。 待人走远，苏柒若才回身看向管家。 “说吧，祖母到底为何叫我回来？” “老奴不敢欺瞒小主子，是镇国公府的世女带着小公子回京了，此时正在老家主处说话。” 苏柒若一怔，这才想起有这么两个人来。 老镇国公过世后，远在西北镇守的世女承袭爵位，如今的镇国公膝下嫡女只有一个，便是如今的镇国公世女赵静纯，还有一嫡子名为赵瑜。 说起来老镇国公还在世时，赵静纯和赵瑜也生活在京城，与苏柒若倒也算是有几分相熟。 只是后来他们一家都去了西北，便没再见过了。 “我倒是没听说镇国公派子女回来的消息。” “本也不是为了公事儿，是回来祭祖的。” 管家这么一说，苏柒若便明白了。 整个南楚来看，文有苏家太傅府，武有西北镇国公。 对于赵家人，苏柒若还是挺有好感的。 若非对南楚忠心耿耿，赵家也不会几代人都驻守在西北。 同是京中百年世家，旁人能荣享富贵，他们却只能面朝黄沙。 若说苏太傅是清贵文人之首，镇国公便是南楚的定海神针。 “镇国公府多年未有人归，昨儿赵世女和小公子是住在府里的。” 管家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侧面提醒了一句。 苏柒若点点头，似是没听出管家的言外之意。 祖母与赵家颇有渊源，赵家小辈归京，暂住府上也是应当的。 老管家偷偷叹了口气，看样子小主子还不知道老太傅的心思。 罢了，成与不成的还得看小主子自己。 若是她不愿，便是老家主再如何逼迫，也是无用。 还未踏入院门，苏柒若便听见了屋内传来的笑声。 祖母似是很多年都不曾这样笑过了。 苏柒若脚步微微一顿，她知道祖母其实并不想让她做这个吃力还不一定讨好的帝师，最终却也没有阻止她。 苏家人的忠心不是说出来的，都是做出来的。 若她不管，先皇如何能走的安心？ “哎哟，小主子您可算是到了，主子盼您盼的脖子都长了呢！” 刘姑姑一见苏柒若进门，就赶忙大声朝里面说道。 打起帘子，屋内的人齐齐朝门口望去，只见一风华无双的女子正朝里面走来。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苏柒若朝坐在上首处的老太傅行了一礼，老太傅身侧的两个年轻人赶忙起身朝苏柒若见礼。 “见过太傅大人。” “赵世女和赵公子无需多礼。” 老太傅一见自己的孙女儿回来，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阿若快来坐，你可还记得你静纯妹妹与瑜儿弟弟？” 老太傅朝苏柒若招手，还不忘提醒苏柒若一遍。 叫什么赵世女赵公子，多生疏啊！ “多年未见，的确是有些不认识了。” “太傅大人日理万机，乃是南楚之幸。静纯冒昧前来，还望大人勿怪。” 赵静纯也是个聪明的，苏柒若一出口便称呼她赵世女，想来并无亲近的意思。 第六百九十八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8） 此次她带弟弟归京，祭祖是一方面，为了他们姐弟二人的婚事才是最主要的。 母亲在西北走不开，特意写了信求助苏老太傅，她这才带着弟弟前来。 其实赵静纯对苏柒若是有些印象的，这位苏家姐姐自小便与他们不同。 她待谁都不甚亲近，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 幼时他们一群孩子追逐奔跑，她也只是坐在远处看着，不论何时手里都抱着一本书。 为此她可没少被祖母打，祖母总是拿她和苏家姐姐比，然后就嫌她不争气。 多年未见，苏家姐姐俨然已经成了权倾朝野的帝师，绝世的容颜比她那个当年第一美人的父亲还要清俊几分。 幼时赵静纯其实是有些不喜苏柒若的，总觉得她太优秀，显得他们太过愚蠢。 每次挨揍祖母都要提几句这位苏姐姐，以至于她从骨子里就反感她。 可去西北几年之后，赵静纯才知道自己当年有多不该。 因着没文化，吃了不少亏。 若不是母亲暗中教导，费了很大的劲儿教她兵法谋略，她差点儿就成了那些将军们眼中一无是处只知享乐的纨绔。 虽远在西北，他们也知道京中之事。 先皇故去，谁都没想到会托孤于年轻的苏太傅。 母亲对苏柒若多有赞赏，这次回京也不住地嘱咐她要好好跟着苏太傅学习。 “镇国公为南楚驻守边疆劳苦功高，赵世女回京能住进苏府，实乃我苏府之幸。” 苏柒若看着眼前这个比小时候黑了不少的年轻女子，心中不由感慨，这边疆果真锻炼人啊！ “这是在家里，不许说那些官话。” 老太傅故意虎着脸看着两个年轻人，直看得苏柒若心里发毛。 她与这赵静纯又不熟，不说官话说什么。 难不成要问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要穿什么衣裳吗？ 苏柒若自问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一直不曾开口的赵小公子忽然捂唇一笑，朝苏老太傅道：“苏祖母最是疼爱小辈，当是看得出姐姐与苏姐姐多年未见，一寒暄起来都有些紧张呢！” 小公子的目光只落在苏柒若身上一瞬，很快便移开了。 他清楚的知道，苏太傅如今在这世上只有苏老太傅一个亲人了，做什么都不如讨得老太傅开心最重要。 苏老太傅好似很喜欢赵瑜，便笑着顺着他的话道：“一个当朝帝师，一个镇国公府世女，说几句话都要紧张，传出去平白让人家笑话。”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老太傅的脸上却是写满了喜悦。 她也有几日不曾见过孙女儿了，而今赵家两个孩子又住进了府里，她都觉得苏府热闹了许多。 这府里多少年没有这样的人气儿了？ “紧张是因为在意，姐姐自小便崇拜苏姐姐，多年未见，可不是要不知所措了。” 赵瑜很会哄老人开心，他与赵静纯有些不一样，同样是去西北这么多年，赵瑜还如京城的公子一般白皙。 想来是个儿子，平日里家中管得紧，也甚少出门，这才不曾晒黑。 而镇国公府的主君出身世家，又只这么一个亲生儿子，自是好好教导过的。 赵瑜年岁虽不大，举手投足间却尽是端庄大气，完全符合世家公子的教养。 苏柒若胡乱猜着，落在老太傅眼中变成了孙女儿多看了人家赵公子几眼。 苏老太傅暗暗欢喜，她还从未见她孙女儿多看过哪个男子一眼呢！ 便是林家那孩子容貌这般出众，她也从来都没上心过。 其实在苏老太傅收到镇国公的信时并未想过要将赵家公子许给自己的孙女儿，苏家如今本就站在风口上，若再与赵家联姻，平白给人多添口舌。 可她实在是喜欢赵家这孩子，这样一个会哄人愉悦的孩子若是留在孙女儿身边，也能改改她那清冷的性子。 为了孙女儿一辈子的幸福着想，她便也懒得去管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了。 清者自清，苏家无谋逆之心，随他们怎么去想。 便是日后皇上真要忌惮，大不了就是免了孙女儿的太傅之职。 要说起来，苏老太傅还真是不愿让自家孩子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高处不胜寒。 像苏家这种百年世家若是再不想法子退下来，日后少不得会招来大灾。 她老了，膝下只有苏柒若这么一个孙女儿。 这些年来苏家为南楚付出的太多了，她想让孩子为自己活一次。 苏家人丁不够兴旺，这才是她最担忧的。 若苏柒若一生都为朝廷，最后只能沿着苏家列祖列宗的脚步往前走。 苏氏一门子嗣稀少，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苏姐姐的确是静纯一直崇拜之人，自小祖母可没少在我等耳边夸赞苏家姐姐。” 赵静纯听弟弟那般说，也连忙跟着说道。 “不过就是多看了几本书，当不得什么。” 苏老太傅笑着摆摆手，面儿上却是一脸的骄傲。 她这个孙女儿的确从来都不曾让人操心过，从小就懂事。 唯一让她不满的，也不过就是至今还不曾娶夫。 “苏姐姐学富五车，才华横溢，便是我等远在边疆亦有所耳闻，苏祖母着实过谦了。” 苏老太傅有意拉近三人之间的关系，赵静纯自然也不会再唤苏柒若什么苏太傅。 一声苏姐姐，也能证明苏赵两家的亲近。 “文有文道，武有武道，但凡胸有沟壑，皆值得称赞。” 苏老太傅说罢，便看向苏柒若道， “知道你忙，但今儿必须要留下用过午膳再走。静纯和瑜儿日后就住在府里，你抽空的时候便回来看看。” “是，祖母。” 想到还在花厅等着的楚陌言，苏柒若便起身道， “祖母，言儿还在花厅，孙女儿去将他找来。” 若是知道来的客人是赵静纯和赵瑜，苏柒若便直接将楚陌言带过来好了。 苏老太傅一怔，随即笑道：“那孩子怎么不随你一起来，将人一个人扔在外头实在是不合适。” 这两年楚陌言没少与苏柒若回来，苏老太傅也挺宠着他的。 “言儿懂事，听闻今日府中有贵客，便避开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59） 苏柒若说这话时，心里其实是有些不高兴的。 管家那般隐晦地提醒不许楚陌言跟着过来，未必没有祖母的意思。 许是祖母不知她会带楚陌言一起回来，可不过就是见两个故人之子，又何必非要那孩子避开？ 苏柒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极为护短。 “言儿是个懂事的孩子。” 苏老太傅点点头，抬手示意刘姑姑过来扶着他，看向三人道， “既是如此，那你们便一道儿去吧。阿若，你带他们在府里转转，待午膳时咱们再一起说话。” “那祖母您先歇着。” 见苏老太傅面露疲惫，苏柒若也不敢再多想其他。 通过管家之前的表现，祖母的意思苏柒若多少也明白了些。 只是她连使臣带来的皇子都不要，又岂会要手握兵权的镇国公嫡子？ 若真松了口，那她这段时日的筹谋可算是白费了。 本就遭人忌惮，再加上个镇国公府，这是要加快苏府的灭亡啊！ 祖母到底是年岁大了，竟也办起了糊涂事儿。 苏柒若无奈地抿抿唇，抬手示意赵家姐弟先走。 “赵世女，赵公子，请。” 赵静纯和赵瑜朝苏老太傅行了一礼，便先行出了门去。 苏老太傅看着离去的三人，低声问道：“你觉得如何？” 刘姑姑轻轻摇了摇头：“小主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您老不该着急的。” 那九皇子是小主子亲自救下又放在身边养了两年的，哪怕老太傅有意要撮合小主子和赵公子，也不该让人当着小主子的面儿将九皇子引走。 就依着小主子那护短的性子，这笔账怕是要记在赵公子头上了。 “如何能不急？她都多大年纪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陪她几年？” 苏老太傅幽幽叹了口气，她又何尝舍得逼自己唯一的孙女儿？ 可是没办法啊！ 若是她也离开了，这世上便只剩下那孩子一人，到时可怎么办啊？ “可老奴瞧着小主子对赵公子无意。” 刘姑姑直言道。 那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苏柒若冷淡的态度足够说明一切。 “不过才见一面，日后处处便有感情了。” 想撮合苏柒若和赵瑜，苏老太傅又何尝没有私心。 日后若苏家真的被人过河拆桥，有镇国公府在，也能保全苏家。 “其实您老再等一年，九皇子就出了孝期了……” 刘姑姑隐晦地提了一句，在她看来，小主子也就对九皇子有些不同，别人都比不得。 “言儿那孩子好是好，但他撑不起苏家，我苏家只剩下了阿若这一根独苗，我不敢赌啊！” 苏老太傅浑浊的眸子出现一丝迷茫，很快又清明起来。 她不能赌苏家的未来，必须得给孙女儿留条后路。 “您老多虑了，九殿下是小主子一手教养长大的，只要他想，日后定能撑得起来。” “可他是皇家的孩子……” 皇家无情，不是她不信任当今皇上，而是权利迷人眼，待她坐上高位，还愿不愿意相信苏柒若就不一定了。 楚陌言再好，他也是姓楚的，日后还能背弃祖宗跟着苏家走不成？ “可老奴觉得九殿下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尤其是对小主子，绝对一片真心。” 刘姑姑心疼两个孩子，还是想再劝劝老太傅。 “唉！你也知道阿若那孩子的性子，若她实在不愿，我也逼不得她。” 最终，苏老太傅也只是叹了口气。 她已尽人事，剩下的就听天命吧！ 若赵家的孩子与苏家有缘，那她今日这一番心思也算没有白费。 若不成，那也只能说是缘分未到。 可苏老太傅心底里还是存了一分侥幸，盼着那赵家公子聪慧一点儿，能够抓住她孙女儿的心。 苏柒若与赵家姐弟一路过去也没说什么话，大多是赵静纯开口，苏柒若淡淡地应上几句。 才拐进花厅，苏柒若的脚步便顿了下来。 日光撒在厅外的台阶上，少年托着下巴乖巧地坐在桌前发呆，明明很无趣，却又极有耐心。 苏柒若心里愈发愧疚，若是知道祖母的心思，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到这里来的。 “言儿。” 少年惊喜地回头，忙从椅子上跃下，朝着苏柒若飞奔而来。 “太傅。” 楚陌言轻轻扯着苏柒若的衣袖，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眼睛里盛满了依赖。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笑得一脸温润。 那是旁人甚少见过的模样，一旁的赵静纯和赵瑜都不由得看呆了。 这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太傅大人吗？ 赵瑜的目光转向那个肯让苏太傅变得温柔的少年，少年容貌俊美，皮肤白皙，站在苏柒若身侧笑的开心，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小仙子似的。 楚陌言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顺着苏柒若的肩头望过去，这才注意到太傅的身后还有两个人。 “这是镇国公府的赵世女和赵公子，这是九皇子楚陌言。” 苏柒若开口为三人介绍道，因为知道楚陌言不喜外人，她也没打算让他怎么亲近赵家姐弟。 “见过九殿下。” “见过九殿下。” 赵静纯和赵瑜怎么都没想到这孩子会是九皇子，连忙见礼。 楚陌言乖巧地回了礼，便继续扯着苏柒若的衣袖站在一旁。 “先到里面坐吧！” 苏柒若带着楚陌言先走了进去，赵瑜身子顿了顿，才在后面跟上。 他早听说了苏太傅不只做了帝师，还负责教养着宫里的几位皇子。 如今看这位九殿下与苏太傅的关系，想来他们平日里都是极熟悉的。 不过他只知道八殿下是中宫嫡出的皇子，却不知这位九殿下是哪位君侍的孩子。 可不论是谁的，那么多皇子中，苏太傅却偏偏只带了他来苏府，也足以证明他于苏太傅来说是不一样的。 楚陌言被赵瑜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碰了碰面颊。 “太傅，言儿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苏柒若认真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楚陌言又凑到苏柒若耳边小声问道：“那赵公子为何一直盯着言儿看？” 第七百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0） 苏柒若也学着他的样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在看你长得漂亮。” 楚陌言只觉得耳根一烫，整张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这还是太傅第一次夸他长得好看，小皇子又羞又喜，只恨不得赶紧扑到她怀里抱一抱，这样才能将这些欢喜都记刻在心里。 日后闲来无事，便拿出来细细回味。 只要有太傅在的地方，他就觉得充满阳光。 见二人那般亲昵的相处，赵瑜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他明白苏老太傅的意思，苏家想与赵家结亲，而他也一直都记得这位苏姐姐，所以心里是愿意的。 尤其是方才再见，更加坚定了他要嫁入苏府的决心。 哪怕她的态度冷淡，他也以为她从小待人就是这般。 可在看见她是如何对这位九殿下的时候，赵瑜才发现自己错了。 天壤之别，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不过聪慧如赵瑜又岂会看不懂苏老太傅的心思，既是今日苏老太傅那样明示暗示的希望他与苏家姐姐能有机会在一起，还特意避开了这位九皇子，他也不愿就这么放弃。 母亲和父亲希望苏老太傅能帮忙为他们姐弟寻一桩好亲事，可这整个南楚国，又有谁家能比得过苏家呢？ 赵瑜松了松紧攥的拳头，神色缓了缓，便又变成了那个端庄大气的赵家公子。 “苏姐姐平日里都不住在苏府吗？” 赵瑜从苏老太傅那里听说苏柒若这两年都是住在宫里，想着那位皇子殿下也在宫里住，便没忍住问了一句。 苏柒若还没开口，楚陌言便道：“太傅要住在宫里。” 他不喜欢那人喊太傅“苏姐姐”，太傅才没有这样的弟弟，她是家中独女。 “天气愈发寒凉，每日奔波的确是太过辛苦，住在宫里也是应当的。” 赵瑜淡淡地点点头，笑得一脸善解人意。 “春夏秋冬太傅都是住在宫里的，皇上年幼，离不得太傅。朝中政务繁重，亦离不开太傅。” 楚陌言扁着嘴又解释了一句，他其实还想说，他也离不开太傅。 “我还记得少年时曾与祖母一起入宫参宴，当时八皇子还是个奶娃娃，这一晃竟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连九皇子都这么大了。” 赵静纯不知道九皇子，却是知道八皇子的。 算着年纪，八皇子今年也有十四五了。 “九皇子与八皇子同岁，只是差了月份。” 苏柒若点点头，又说道，“这段时日各国使臣还在上京城，我着实抽不出空来，等使臣离京后再带你们去宫里给皇上请安。” 虽说不是奉旨归京，可人都回来了，怎么也得去见见皇上啊！ “苏姐姐忙正事要紧，我们不急。” 赵静纯感激一笑，若是有苏太傅领着入宫，她心里便有底多了。 他们不是奉旨回京，也没有母亲的爵位，无诏不好入宫。 若是有太傅领着去，那便好说了。 “你们多年不曾归京，这些年京城之中也有不少变化，平日里可以让下面的人带你们出去转转。” 到底是念着镇国公的情分，苏柒若也不好太过冷漠。 只是她没时间陪他们，这话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但凡那赵公子是个聪明的，应该也能看出她对他无意。 若执意纠缠，最后伤的便是两家人的情面。 “是呢，苏祖母也是这般说的。” 赵瑜接话道，只是他没敢说，苏老太傅的意思是让苏姐姐陪着他们去。 “不知九皇子有没有空儿，我们可以一起啊！” 赵瑜忽然看向楚陌言，笑着邀请道。 楚陌言抿了抿唇，正要拒绝，却听得苏柒若道：“宫中规矩森严，皇子不得随意出宫，怕是要违了赵公子的好意了。” 楚陌言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答应陪一个陌生人去逛街？ 便是他敢应，苏柒若都不敢让他去。 这若是出点儿什么事儿，她这个太傅也不用干了。 赵瑜连忙起身告罪道：“瑜儿不知宫中规矩，还望九殿下勿怪。” “无妨。” 楚陌言摇摇头，这里是太傅府，便是赵瑜真的说错了什么他也不会怪罪的。 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位赵公子不过就是邀请他一起出去游玩，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我记得你们年少时与林家的孩子也是相熟的？” 苏柒若忽然想到了林家，左右自己没空，却不代表别人也没空不是。 赵静纯轻声笑道：“以前的确是时常去林家玩耍，便是来苏府时，林家的**也是见过的。” “那便让林家表妹和表弟陪你们出去走走吧！” 苏柒若想着到时再让林家的孩子们多叫一些京中年岁相仿的青年才俊陪同，久而久之就熟悉了。 赵静纯和赵瑜既是要议亲，只靠着祖母张罗也不合适，让他们自己去看，看对眼了再由祖母把把关，然后给远在西北的镇国公去信，让他们回来议亲。 正好林子恒也到了议亲的年岁，若是他有意于赵静纯，凭着镇国公府的身份也不会辱没了他。 对于那个执着于自己的表弟，苏柒若实在是有些无奈。 若是厌恶吧，那孩子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若说喜欢，那更谈不上，她只是把他当成了表弟而已。 苏柒若虽不敢说自己慧眼识珠，却也有几分看人的本事。 这位赵世女一瞧便是稳重踏实之人，若是林子恒能嫁给她，也是林子恒的福气。 苏柒若也相信凭着林子恒的才情和容貌以及家世，无论嫁到哪家去都吃不了亏。 “不知林家表弟议亲了吗？” 若说赵静纯少时最不喜的人是苏柒若，那她最喜欢的便是长得像个瓷娃娃一般的林子恒。 那位林表弟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指不定长成了怎样倾城的模样呢！ “姐姐……” 赵瑜不赞同地看了赵静纯一眼，哪儿有这样打听人家公子的私事的？ 知道赵静纯出身武将世家，说话直爽，苏柒若也不恼她这般相问。 “还不曾，不过这段时日也一直在议亲，想来还没有碰到合适的。” 林家的确一直在外面为林子恒相看人家，只是林子恒好似都不愿意。 第七百零一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1） 赵静纯面上一喜，咧嘴嘿嘿一笑：“林公子小时候便乖巧的很，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苏柒若被赵静纯的话给逗笑了，合着让祖母帮着议亲是假，人家心里还一直有惦记着的人啊！ 赵瑜尴尬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姐姐这也太不含蓄了，哪儿有这样打听人的。 “姐姐少时的玩伴可不少，待休整好了，便都下了帖子见上一见就是。苏姐姐这样忙，哪儿有空为你一个一个介绍呢？” 赵瑜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出声，姐姐下一步怕是就要让苏老太傅去林家给她提亲去了。 只是赵瑜也觉得很意外，昨儿与老太傅在一起时姐姐都没提林家公子半句，如今在苏姐姐面前，怎么这样大胆了？ “倒也不急，你们这次既是不急着回西北，以后与他们相见的日子便还多。” 苏柒若耐心的与赵家姐弟说了些他们相熟人家的现状，几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唯有楚陌言一直不曾开口，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苏柒若身侧，仿佛不存在一般。 午膳他们是留在苏府用的，苏老太傅瞧着心情不错，唯有在看向苏柒若给楚陌言夹菜时，神色有些异样。 用过午膳苏柒若便准备告辞离开，却又被老太傅叫了回去去。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苏柒若让诗情和画意陪楚陌言在凉亭中坐着，自己大步返回了祖母的院子。 “祖母。” 苏柒若进来时，苏老太傅正坐在榻边泡茶。 “陪祖母喝杯茶再走。” 苏柒若挪到苏老太傅对面坐下，并未去碰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盏茶，只是等着她继续开口。 “你觉得赵家那孩子如何？” 苏老太傅放下手里的茶盏，盯着苏柒若的眼睛问道。 苏柒若想也未想便道：“直爽大气，颇有其母风范。” “你知道祖母问的是什么。” 苏老太傅决定不再让孙女儿装傻，索性直言道。 “那赵家公子是不错，可是，祖母，孙女儿如今的确无成婚的心思。” 没有一见钟情，也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苏柒若觉得自己这话已然算是说的很明白了吧！ 她拒绝。 “祖母年纪大了，陪不了你几年了，如今你身边却是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祖母知道你看不上那些个庸脂俗粉，祖母也不逼你，可那这些世家公子总有你瞧得上眼的吧？” “祖母，幼帝尚且离不开我，我如何能娶个男子回来让人家守活寡？” “胡说！嫁入我苏家是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什么活寡不活寡的，再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 苏老太傅脸一拉，朝苏柒若低斥道。 她甚少对这个孙女儿发脾气，可她都已经二十有二了，再不成婚像什么样子？ 苏柒若无奈叹了口气，目光认真地看向苏老太傅。 “祖母，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要两厢情愿方才长久。您也不愿意看见孙女儿娶个不喜欢的人回来日日不快不是？” “那你倒是赶紧娶个喜欢的回来啊！” 哪怕她有个通房也好，省得让人觉得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就不行，怀疑她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可她偏偏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 如何不叫人着急？ “喜欢这种事情也不是说来就来的，得靠缘分。” “我觉得你的缘分现在到了，那赵家的孩子不错，知书达理，端庄大方，当得我苏府主君。” 苏老太傅看中赵瑜，并非只是因为他的家世，还有他那世家嫡子的气度。 “林家的孩子当初一心要嫁于你，我本想着那到底是你父亲的外甥，与你也亲近，你若答应了，咱们与相府结个亲也算合适。可你说你不喜欢那孩子，祖母便也都依了你。如今这赵家的公子分明也对你有意的，你莫不是也要说不喜欢？” “祖母，那赵瑜再好，他也是镇国公的儿子，孙女儿不能娶他。” 苏柒若觉得自己的祖母可能是想孙女婿想疯了，竟敢撺掇着她去去赵家的公子。 “为何不能娶？一文一武，你莫不是怕别人说你觊觎这楚家的江山？” 苏柒若没有应声，却是默认了。 “清者自清，你以为你避着不答应和亲，又不与赵家联姻外面的人就不会那么想你了吗？” 苏老太傅自嘲一笑， “你为南楚殚精竭虑，那些个背后议论你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也不少。既是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要说，那索性咱们就做自己喜欢的，想娶谁就娶谁，不用顾忌别人。” “可我不想娶啊！” 苏柒若站起身，从头到尾都没有喝一口茶。 “祖母若无别的事情孙女儿便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再给苏老太傅说话的机会，苏柒若转身就走。 “你……孽女，当真是被我惯坏了。” 苏老太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每次与她谈论婚事，都是无疾而终。 “您老可千万别生气，小主子什么性子您不是最清楚的吗？若是那么容易答应，她还是您的孙女儿吗？” 刘姑姑赶忙上前扶住苏老太傅，还不忘在一旁劝说着。 “我后悔啊！若是我早两天逼着她把婚成了，如今我都当上曾祖母了。” 苏老太傅气恼不已，却又不舍得真的骂苏柒若些什么。 除了成婚这件事，苏柒若的确没做过任何忤逆长辈的事情。 “早两年怕是更不成，先帝薨逝，小主子身为帝师哪儿能成婚呢？” 刘姑姑又劝道，“如今宫里面都还在给先帝守孝，您这会儿谈小主子的婚事，小主子也必然不能答应。” “为先皇守孝三年，那是皇子皇女的事情，她一介臣子，守一年便足够了。” “小主子仁义，既是住在了宫里，必然要跟着宫里的规矩走。” “她是仁义了，可明明是苏家的女儿，如今倒像是给楚家生的。” 这些话苏老太傅平时是断然不会说的，今日也是被苏柒若给气坏了，才有些口不择言。 刘姑姑知道老太傅心情不好，也没纠她的错，任由她唠叨着。 第七百零二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2） “那还不是因为咱们小主子有本事么，得先帝厚爱与信任，您瞧瞧，这南楚国如今被小主子打理的多好啊！” “唉！” 苏老太傅又叹了口气，其实她今日还气的是苏柒若对九皇子的态度。 她口口声声说不能和亲，不能娶镇国公家的公子，是怕外人胡乱揣测。 那她日日带着九皇子，就不怕外人议论吗？ 九皇子是皇家人，若是他嫁到了苏府来，别人怀疑苏家若想谋夺帝位，就更名正言顺了。 到时不论小皇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旁人都会想到苏柒若头上，谁让她做了皇家的媳妇儿呢？ 尤其是日后有了女儿，人家便会说她故意害了小皇帝，然后扶持自己的女儿上位，毕竟她也是皇家后人。 苏老太傅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确定苏柒若对楚陌言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但她很清楚，一旦她娶了皇子入府，外面的流言只会对她更不利。 苏老太傅平日里虽甚少出门，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说苏太傅把持朝政架空新帝的人可不在少数，哪怕苏柒若嘴里说着不在乎，可老太傅却受不住别人那般诋毁她的孙女儿啊！ “您老人家与其为了逼婚与小主子闹的这般不愉快，倒不如好好将养着身子，也能多陪小主子几年。” 刘姑姑日日陪在苏老太傅身边，最是清楚她害怕什么。 可小主子明显不愿，这祖孙情总不至于因为这等子事儿就淡了吧！ “哼，我陪她再久，都不如娶个夫郎来的实在。” 苏老太傅不满地哼道，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愈发力不从心了。 “您说这话可就不对了，不论小主子娶多少个夫郎，那也比不过您在她心里的分量去的，小主子从小就崇拜您，也与您最亲。” “就你最会说话。” 刘姑姑又说了些好听的话，苏老太傅的心情才好了些。 只是她仍旧没有松口，关于让孙女儿娶夫这件事，她势在必得。 回宫的路上苏柒若一直没有说话，楚陌言偷偷看了她好多次，想要开口又有些不敢。 “这是有话要与我说？” 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被苏柒若抓了个正着。 “太傅不高兴了。” 从苏府出来，楚陌言便感觉到不对了。 太傅虽然还是如以往一般的表情，可他就是能感觉的到她的不快。 见面前的人眉头紧锁，瞧着比自己还难受的样子，苏柒若不由得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累了。” 是啊！ 她也会累。 仗着有两世的记忆，她总是活得比旁人轻松些，仗着这轻松她便学了很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再加上苏家嫡女的身份，她便是想平凡些都难。 哪怕朝中的事务繁杂凌乱，她也从未觉得有过力不从心。 但今日祖母那般逼婚，确实是让她感觉到了压力。 她固然不愿意娶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进门，这对自己和对方都不公平。 可换位思考一下，她这个年岁还不肯成亲，说起来也是对祖母的不孝。 “那言儿给太傅捏捏肩。” 楚陌言说着便跪在了苏柒若身侧，纤细的手指放在苏柒若肩头，轻轻按了起来。 苏柒若微微扬了扬唇角，特别想说一句“言儿真孝顺”，最终却又忍住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一旦那么说了，楚陌言一定又要恼她，然后嚷嚷着说要嫁给她。 嫁？ 感受到肩上不大不小的力道，苏柒若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若是又这么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夫郎在身边，其实也挺好。 只是…… 看祖母今日的意思，怕是根本就不愿意让她娶皇家的儿子。 她知道祖母的顾虑，但若是她喜欢，皇子又如何？ 她这一生一直都是在为别人而活，唯独希望娶亲的时候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 即便不喜欢，也得不同于才行。 “今日可吃饱了？”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楚陌言的手臂，示意他歇会儿，可楚陌言却仍旧固执地按着。 这孩子敏感的很，许是感受到了不对，午饭都比平时少吃了许多。 楚陌言停下按肩的手，将小脑袋搭在苏柒若肩头，小声撒娇道：“我想吃糖葫芦。” “好。” 苏柒若笑着应下，便让苏红去买了。 苏红买了三根，还不忘给诗情和画意也带上了。 “我们今儿可是又沾了殿下的光了。” 画意笑着说了一句，苏柒若也跟着笑笑，又朝楚陌言问道， “还想吃什么吗？” “还要太傅以前常带回宫的那种茯苓饼。” 楚陌言拿着糖葫芦，心情好极了！ “还有吗？” “还要南街角的蜜饯梅子和北街的龙须糖。” “好，还有吗？” “唔……且先这么多吧！” 楚陌言后面的话在看见苏柒若眯着的眼睛时赶忙转了口，他今日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 太傅平日里不许他们吃太多甜食的，说是对牙齿不好。 他果真是个容易恃宠生娇的人。 “苏红，去给殿下买。” 苏柒若难得没有说他贪甜，还吩咐苏红去办，楚陌言更开心了。 “不过吃了这么多甜食回去要好好刷刷牙，小心长蛀虫。” 这个时代虽没有牙膏，但是多刷几次定也是会管些用的。 “是，太傅。” 楚陌言听话地点着头，习惯性的先将糖葫芦送到苏柒若嘴边，等着她先咬一个。 “你吃。” 苏柒若不爱吃这些东西，推开楚陌言的手让他自己吃。 楚陌言蹭到苏柒若身边坐下，享受般地靠在她身上，欢喜地咬了一颗包着糖的山楂，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苏柒若伸出食指戳了戳他鼓囊囊的腮帮子，换来小家伙的一个小白眼儿。 苏柒若没忍住笑出声来，楚陌言也跟着笑了。 太傅心情总算变好了。 真好。 马车一路驶进皇宫，苏柒若先将楚陌言送回了墨书殿，才回了青竹殿。 “主子，东启的人和云王的人闹掰了，今儿晌午在驿馆打了起来。” 去跟着使臣的暗卫回来禀报，苏柒若点点头，她其实早就想到了齐王与云王经那一次后不可能再去合作。 第七百零三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3） 苏柒若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揉着眉角道：“随她们闹去，你们只管看着就好。” “是，主子。” 既然无需她们插手，暗卫便也没再多问什么，转身消失。 苏柒若拿着从楚陌言那里扣下来的一点儿零嘴儿去看了小皇上，小皇上欢喜地又蹦又跳，太傅管她一向很严，甚少主动给她带外面的吃食。 宫里的份例又是有数的，因为她年纪小，所以每日送来的糕点都不太甜，就怕她吃坏了牙齿。 “太傅……” 小皇帝抱着纸袋子扑进苏柒若怀里，还不忘用小脑袋蹭蹭她，那撒娇的样子与平日里的故作老成完全不同。 “这几日皇上也辛苦了，奖励你的。” 使臣来京都是苏柒若在陪同，所以一些简单的朝政都由小皇上自己处理，也的确是累着她了。 “谢谢太傅。” 小皇上咬了一颗蜜饯，满足地闭上眼睛。 都说做皇帝好，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 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不能多吃，不喜欢做的事情还要每日都做。 从她记事起，就每日每日的待在这御书房里，而且还要待一辈子。 幸好身边有太傅陪着，不然她定撑不下去的。 “若是累了就歇歇，不是太要紧的事情就明日再做。” 这是苏柒若第一次与小皇上说这样的话，以前她教给她的都是今日事今日毕。 也不知怎么了，她现在就是想要叛逆一回。 哪怕只让这孩子高兴半日也好，她生来就是这个身份，也实在是可怜。 苏柒若一个成年人尚且有疲惫撑不住的时候，更不要说这么一个才八岁的孩子。 小皇上这才发现太傅今日有些不对，昂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苏柒若，眸子里隐隐有些担忧。 “太傅，您今日是怎么了？” 苏柒若蹲下身子将小皇帝抱在怀里，轻声道：“皇上这些年辛苦了，若是觉得累了，就歇上一歇。” “笙儿不累，有太傅在，笙儿从未觉得累过。” 小皇上抬手环住苏柒若的脖子，将小脑袋埋在她肩头，闷声说道。 二人就这样抱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苏柒若才放开了怀里的孩子。 待小皇上望过去时，眼前的人又变成了往日的那个太傅。 之前的一切好像就是个梦般，可手里的吃食和嘴里的甜蜜饯儿又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等会儿还要出宫去见一见北越太女和西秦三皇女，皇上要一起去吗？” 小皇上懂事地摇摇头：“笙儿便不去了，书还未读完。” 她的大字才写完，可是要背诵的文章却是还没有背会。 苏柒若顿了顿，然后便自己出宫去了。 一直熬了大半个月，才将使臣送走，与北越的协议已经签好，西秦的则还需秦筝回去禀告国君后再行定夺。 至于东启，自那次刺杀之后，齐王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每日也不知在想什么，也好似忘了这次出使的任务，后来便带着他们的十一皇子回去了。 因为使臣不能死在南楚，苏柒若不仅不能将她怎么样，还得暗中派人将他们都平安送出南楚的国界。 为了这事儿，楚陌言还愤愤不平了许久。 送走了使臣，好不容易能歇一口气儿，还不待苏柒若放松下来，苏白便又带来了宫外的消息，说是老太傅要她再回府一趟。 “祖母这时间选的可真好。” 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发现这次自己可能很难逃掉了。 老太太是发了狠要让她成亲啊！ “去给林家下帖子，邀请林家那几位小姐和公子去苏府做客。” 既然祖母喜欢热闹，那便让大家都来吧！ “再将纪青和裴子斐也叫上，还有少时与赵世女交好的那几个。” 鉴于上次之事，这次苏柒若出宫便没带楚陌言。 等她到府里时，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苏柒若勾唇一笑，提着从宫里带回来的一包点心就进了府。 苏老太傅看着一个又一个来拜访的后生，心中不由苦笑。 她这个孙女儿是真的太聪慧了，连她这个老家伙都斗不过她。 苏柒若这是摆明了知道今日这顿饭是为了什么，然后才叫了这么多年轻的小姐公子们来府中。 那赵家公子明明很不错啊，那孩子为何看不上？ “唉！” 苏老太傅又叹了口气，刘姑姑递了杯水过去，笑得一脸宠溺：“小主子从来都是这么机灵，您可不是她的对手。” “你说那赵家的孩子多好啊，她为何就不愿意？” 抿了一口水就将杯子放下，苏老太傅还是想不通。 “小主子在感情上十分慎重，若非真心喜欢，便不会去牵扯了人家男儿的心，这与她母亲倒是有几分相似。要说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儿，她对自己和别人都负责，您该觉得高兴才是。您若真的疼她，就该相信她才是。” “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儿，不疼她还能疼谁？我这是着急啊！” 苏老太傅许是年岁大了，做事之前总是容易丧失理智，全靠着感情支配。 “待明年出了先帝的孝期，小主子自然就会上心了，您且再等等。” “你这是赞同她与九皇子的事情了？” 苏老太傅疑惑地看了刘姑姑一眼，而后又垂下眸子看向地面，觉得愈发难受。 “若只是身份的原因，我倒是也能接受。可是……唉！你也知道阿若随了她娘亲——重情重义，若是她真心喜欢的人，这一辈子她都会放在心尖尖儿上护着，断然不会再找第二个。可九殿下他的身子自小亏空的厉害，那些御医虽不敢外传，可我还是听说了些。” 苏老太傅也不是不讲理的老太太，可为了苏家，她也有许多迫不得已。 就这么一个孙女儿，她一直当眼珠子般宠着。 既是她看上的人，苏家哪儿有不支持的道理？ 可九殿下他不行啊！ 御医说九皇子自小身子便若，日后子嗣艰难。 她苏家不必寻常大族世家，子嗣问题承载着苏家的未来。 若是娶一个不能生的夫郎回来，那苏家岂不是绝了后了？ 第七百零四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4） “不过就是些谣言，您老倒也不必往心里去。九殿下的身子如何，小主子定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小主子不是个糊涂的人，她定知道如何做好。您若是逼得太过，只会伤了您祖孙二人之间的感情。” 刘姑姑疼爱苏柒若，只觉得苏柒若喜欢九皇子，那她就帮着多劝劝老太傅。 “年轻人容易感情用事，她若动了心，哪儿还顾得上这些？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这么些年，你可见她对谁这样好过？” 正是因为苏柒若对九皇子太好，苏老太傅才更担心。 她若答应给苏府留个后，那娶了九皇子也便娶了。 怕就怕她脑袋一热做了这当朝驸马，日后连侍夫都纳不了。 “九皇子到底是小主子救下又一直养在身边的，感情自是要比旁人好些，您老不也清楚吗？” 这话刘姑姑已经说过不只一遍，她觉得老太傅心里是明白的，只是跨不过那道坎儿。 子嗣于苏家来说的确十分重要，若九皇子真的出了问题，只怕太傅还真不会答应小主子这门亲事。 “正是因为感情太好了，所以我才害怕啊！唉……” 苏老太傅又叹了口气，这些话啰啰嗦嗦说了多少遍，她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当不知道。 “老奴倒是觉得传言不可信，九皇子不过就是幼时吃了些苦头，可这两年都养回来了，身子定是已经好全了。您若实在担心，倒不如直接问问小主子。” 刘姑姑话音一落，苏老太傅连忙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我若一开口问了，阿若自然便知道了我不许他们在一起的原因，凭着她的本事找些御医来骗我老婆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苏老太傅固然学生满天下，可如今她都不出府了，哪里比得上她孙女儿那个摄政大臣手握的权利大，到时还不是她说什么，旁人就跟着说什么嘛！ “您呀，总是替小主子操这些没用的心。小主子事事心如明镜，又怎会让苏府断子绝孙？您多虑了。” 在刘姑姑看来，苏柒若也不是个自私的人，她自会为着苏府考虑。 老太傅这段时日着急的嘴里都起了泡，怕是也没了理智，只想着让小主子赶紧成婚才是要紧事。 可这般逼迫，到最后伤了的还不是她们祖孙之间的感情。 “今日小主子请了那么些青年才俊到府里来做客，也算是表明了态度，您就莫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既是要帮镇国公府的世女和小公子相看人家，倒不如从今日这些青年才俊中挑选一番，小主子请来的客人那可都是京中顶贵人家的嫡女嫡子，平日里想聚在一块儿都难。 “她可是就会气我。” 苏老太傅气哼哼地站起了身，这段时日她被苏柒若气得脾气愈发古怪。 “小主子可是这世上最孝顺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她向来就是个只会做不会说的人，对您的尊敬可从来都没少过。” “行了行了，你也莫要再替她说话了。她是你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如何你比谁都清楚，我也不会真逼得她怎么样，可总要试试不是？” 苏老太傅还是不愿就这么放弃，若是她看不上赵家的公子，那还有李家的公子，张家的公子…… 总有一个能入了她的眼吧！ 她不是不喜欢楚陌言，只是担心那孩子的身子…… 驸马不得纳侍，便是能，以她对孙女儿的了解，那孩子也是不愿意的。 两位老人正说话间，外面的帘子又被撩起，苏柒若缓缓走了进来。 “给祖母请安。” 看着苏柒若脸上的疲惫，苏老太傅忽然有些后悔了。 使臣才离京，孩子都还未来得及歇息，她便折腾这事儿，确实有些不该。 “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可是病了？” 若是以往，苏柒若自然会摇头否认，可今日她不愿意撒谎哄人了。 “没有生病，就是有些乏累。” 苏柒若话音一落，老太傅愈发心疼，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明明知道自家孙女儿每日有多忙，她还要这样逼她。 苏老太傅忽然有些理解为何苏柒若说幼帝长成前她不想成婚了，这样似乎对人家男子也不公平。 这世间男子嫁人都图个知冷知热，像苏柒若这般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的，人家嫁给她又能图个什么？ “是祖母不对，不该这个时候叫你回来。” 苏老太傅紧紧握住苏柒若的手，沉声道， “以后祖母不会再这般了。” 苏柒若心里本来是有些气的，可在听见祖母这样说之后，又觉得羞愧难当。 祖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应该和她老人家好好说的，而不该这样阴阳怪气。 “孙女儿知道祖母的心意，只待再等一等，皇上大一些，孙女儿自会给您领个孙女婿回来。只是如今这个时候，确实不是孙女儿谈儿女私情的好时机。” 苏家当初既是接下了新皇的这个担子，就没有推脱的道理。 “祖母都依你。” 苏老太傅慈爱地点点头，哪怕知道再过几年她看中的这些世家公子都已成婚，她也不舍得再逼迫孙女儿什么。 自古忠孝难两全，谁都可以逼迫苏柒若，唯有她不能。 “多谢祖母。” 苏老太傅看着苏柒若脸上的疲态，终究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九殿下今日怎么没与你一起过来？” “今日出来的急，没带他。” “那孩子身子如今可调理好了？若是缺了什么药材，可以命府里的人去外面寻。” “祖母放心，本就只是有些亏空，御医这两年一直在给他调理着，早就没事了。” “如此便好，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尽管苏柒若如此说，苏老太傅也只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因为府里来的人多，午膳便摆在了宴客厅，苏柒若扶着苏老太傅一起过去。 苏柒若既是已经与苏老太傅说清楚了，苏老太傅便在宴席上隐晦地提了几句要替赵家世女和赵公子相看的事情，明摆着是不会将人留在苏家了。 第七百零五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5） 赵瑜攥着筷子的手一紧，一向稳重的脸上也出现一丝不自在。 他能看出苏柒若对他无意，可苏老太傅却一直都是盼着他入府的。 苏柒若如今只剩下苏老太傅一个亲人，他不相信苏老太傅的话她会不听。 可为什么最后是苏老太傅被苏柒若给劝动了呢？ 林子恒也在人群中，他这两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家里逼着他成亲，他以命相搏，才得以等到今日。 可那个他一直等着的女人却始终对他冷眼相待，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宴席后，苏老太傅回去歇着了，苏柒若作为唯一的主人也不好直接离开，便又带着众人去了后花园。 纪青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柒若，担忧道：“你这是怎么了？” “累了。” 苏柒若的目光落在已经没了绿荷的池塘里，天气愈发寒凉，冬日又快到了。 纪青被苏柒若的话吓了一跳，凑到她身边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撂挑子了吧？这可万万不行啊！” 南楚国如今可以没有小皇帝，却万万不能没有苏太傅。 “那倒不是，我不会不管皇上的。就是最近有些乏，想安安静静地歇上两日。” “你这两年的确十分辛苦，自先皇离世后，你还从未歇过一日。左右使臣都走了，若不然你就给自己告假两日出去走走。” 纪青作为苏柒若的发小，如今又跟在她身边做事，最是清楚苏柒若有多辛苦。 他们好歹每月还有休沐，可苏柒若却是从不得歇。 苏柒若摇摇头：“祖母年岁大了，日后我还要抽出时间来多陪陪她，这假还是留着后面用吧！” “说起来你是怎么劝动老太傅的，她这几日不是一直想让你娶了那赵家的公子吗？” 纪青压低了声音，往不远处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赵瑜瞧着他们的目光。 “我看那赵公子对你也有意，论家世，你们也算是门当户对，当真不考虑考虑了？” 苏柒若忽然看向纪青，无比认真地说道：“我这一生一直都在妥协，从未为自己活过。唯有未来的夫君，我希望那个人是我想要的。” 而不是别人觉得合适就硬塞给她的。 纪青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苏柒若说到未来正君的话，不然她还以为苏柒若这辈子都不打算成亲了呢！ “你看上了谁？宫里的？” 纪青细细想了想，苏柒若平日里也不与什么男子打交道，便是京城第一美人林子恒站在她面前，她都看不上。 那除了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唯独还能配得上苏柒若的也就只有宫里的那几个皇子了？ “是哪一个？” 纪青微挑的眼眸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苏柒若一把将她凑过来的脸推开，不悦地背过身去。 “你莫要胡言乱语坏了几位殿下的清誉。” “那不是宫里的还能是谁？苏柒若，你不够意思啊！” 纪青不服气地跑到苏柒若面前，只恨不得点着她鼻子骂她不讲义气了。 这里又没有旁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今还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倒是裴子斐，都这么大年纪了，家里不催吗？今日请来的都是家世清白的大家公子，你赶紧去帮着找她的桃花去吧！” 苏柒若打发了喋喋不休的纪青去寻裴子斐，自己寻了个没人看见的大石后面坐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想着眨眼就要过年，年后出了孝期她还得将太君后请出来帮着几位皇子相看亲事。 苏柒若与太君后打过的交道不多，却也知道那是后宫中最有分寸的一个人。 其实当初她是不愿意管着那些个皇子的，觉得多有不便，想将太君后留下打理后宫。 然而先皇忌惮后宫干政，更是不信任太君后的母家势大，不会对小皇上打什么歪主意。 所以连带着太君后一起都搬去了西宫，他也从未多说过一句不愿。 相比于小皇上的那位叔父，太君后真是极为懂事又识大体。 哪怕苏柒若教导几位皇子读书，却也不敢真的一手操办了他们的婚事。 这事儿还是得由后宫里的主子出面更为妥当，这般想着，苏柒若便准备回宫后请太君后出来一叙。 “表姐……” 沙哑还带着哭腔的声音惊醒了苏柒若，不悦地蹙起眉头，看着面前瘦削的男子，那些难听的话苏柒若到底也没说出来。 不得不说，林子恒与苏柒若的生父长得很像，就算不看在别人的份儿上，苏柒若也不愿意他再继续这样不人不鬼的执拗下去。 指着对面的一块平坦的石头，苏柒若示意林子恒坐过去。 林子恒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挺直了僵硬的身子坐了半个屁股上去，显得十分拘束。 “你年纪也不小了，日后莫要让叔父再为你担忧。” 这是苏柒若第一次郑重其事的与林子恒说起这些，以前她都是极为冷漠的表示自己的拒绝，却没想到这孩子那样执拗。 苏柒若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性子有问题，所以总是招来一些这样偏执的男子。 林子恒是这样，楚陌言也是。 相比于林子恒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楚陌言的性子偏执更甚。 “表姐……” 林子恒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滚了出来。 只是他怕苏柒若不喜，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你既唤我一声表姐，我自也是拿你当弟弟来看的。我以为这些年我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你拿命逼着叔父答应你不嫁人，可有想过他的感受？” “可是恒儿只想等着表姐……” 林子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苏柒若出声打断。 “你不必等了，且不说我对你并无女男之情根本不会娶你，在皇上亲政之前我也不会成亲。到时你二十四五的年纪，难不成要留在府里成为林家的笑话不成？” 苏柒若这话说得已然算是很重了，可林子恒还是那样无声地流泪，也不吭声。 “子恒，凭你的身份容貌，只要你愿意，这京中大把优秀的女子等你去挑选。” 第七百零六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6） “到时我也会以你表姐的身份为你备上一份嫁妆，风风光光的送你出嫁。” 苏柒若不会娶林子恒，却也愿意做他的后盾。 这孩子本性纯良，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看在她父亲的份儿上，她多护他几分就是。 有苏家这层关系在，谁又真的敢去欺负了他不成？ “可我不想嫁给别人。” “为何不想？你与其苦求一个对你无意之人，为何不愿嫁给一个能像你母父一样将你捧在手心里疼宠的人，你是傻子吗？” 林子恒只一味地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他从来想嫁的人都是表姐，不是旁人。 “既不是傻子，自然当知道嫁给不喜欢你的女子会有多痛苦，你当知我从来都是个冷情之人，若我不愿，谁都逼我不得。若你执意钻了这牛角尖，日后我苏家与你再不来往就是，总能有法子断了你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表姐，你别这样。” 林子恒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又何尝不知自己这辈子没了嫁给她的指望。 从他自杀被人救下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她心里是半点也没有他的。 不然她不会连看都不愿意去看他一眼，亦是半点儿关心都没有，好似他的生死本就与她无关似的。 其实林子恒也知道，若他只以她表弟的身份存在，苏柒若待他定是会比现在好上千百倍。 因为他的感情让她避之不及，她这些年才处处躲着他，让他想见而不能见。 等他哭够了，苏柒若才缓缓开口。 “你是想终生与我不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还是想重新做回我的表弟，希望你好好想想。若想明白了，就听叔父的话，莫要再做那些不合时宜的傻事，日后我还会像年少时那样护着你，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了你去。” 林子恒顶着哭肿的眼睛看向苏柒若，咬着已经出了血的唇颤声道：“表姐，恒儿知道了，以后绝不再做让表姐为难之事。” 这一场大哭，算是给林子恒这场没有结果的爱恋画上了一个句号。 自此，他便只是她的表弟，唯一的表弟。 林子恒起身朝苏柒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鼻音浓重地道歉：“这些年是恒儿不懂事，给表姐带来了诸多困扰，还望表姐莫怪……” 剩下的话他便再也说不出来，因为他怕自己说着说着就又要哭了。 “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你只当这是你修行路上所历的一场劫难，如今既是过去了，前面便是你的新生。” 林子恒这一生过得太过顺遂，唯有她成了他唯一的求而不得。 苏柒若想，今日过后，林子恒应该能长大了。 林子恒站在那里并未应声，苏柒若淡淡道：“去吧，让你姐姐们带你回家，好好陪陪叔父。” “那恒儿先行告辞了。” 林子恒颤颤巍巍地离开，苏柒若也没起身相送，而是疲惫地揉了揉眉角，片刻之后，才对着假山后面道：“出来吧！” 以她的武功，早就发现了假山后面有人。 那人脚步轻缓，一听便知是个男子。 “苏姐姐原来竟是这般不懂怜香惜玉。” 赵瑜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偷听了那么一场对话，他也不知是该觉得庆幸还是悲哀。 按理说应该庆幸才是，他方动心就知她的拒绝，还能快些收回来。 相比来说，等了这么多年的林子恒就可怜多了。 可他却又觉得很悲哀，明明这苏府主君的位置离他那样近，连苏老太傅都答应了，却偏偏卡在了苏柒若那里。 “赵公子这般偷听可不像君子所为。” 苏柒若也没什么表情，并不因赵瑜偷听了她与林子恒之间的对话而有所不悦。 “我本也不算什么君子，不过一小男子罢了。” 赵瑜看了一眼那块林子恒之前坐过的石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坐了过去。 哪怕再不愿，他也清楚自己的结局会和林子恒一样。 苏柒若不喜欢的人，任是谁也强迫她不得。 “今日请来的都是京中才貌俱佳品行不错的青年才俊，赵公子可以慢慢挑，待挑到心仪的，自有祖母与镇国公联系去为你商议亲事。” “若我谁都看不上呢？” 赵瑜歪着脑袋看向苏柒若，这满上京城的确没有人能及得上眼前的女子。 奈何这人冷心冷情，连林子恒那样痴情又绝色的人都看不上，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有本事站在她身边。 还好，陷得不深，能够来得及抽身离开。 但赵瑜心里又隐隐有些失落，哪个男子不想嫁这世上最优秀的女子，然而他没有那个福气。 “感情的事情急不得，当宁缺毋滥才是。若赵公子不喜，那便再继续挑，总会有适合你的人出现。” “宁缺毋滥？” 赵瑜细细品味着苏柒若口里的这四个字，忽然自嘲一笑。 原来他也不过就是她眼中的其中一“滥”。 “也罢，那赵瑜便先在此祝愿太傅大人早日觅得如意夫郎，真心同执手，恩爱两白头。” 赵瑜到底是武将家出来的公子，落落大方，心思坦荡。 像女子们朝苏柒若抱了抱拳，然后告辞离开。 纪青和裴子斐从假山上面跳了下来，也学着苏柒若的样子靠在她身后的大石头上，歪着脑袋看她。 “这二人秉性皆不错，家世又好，模样也都是一顶一的漂亮，你连这样的都看不上，这整个南楚怕是也再没有能及得上他们二人的了。” 裴子斐不由得替苏柒若可惜起来，若皇上年岁合适，这林子恒和赵瑜无论哪一个拿出去都是做君后的身份，偏偏眼前这呆子一个也看不上。 “当真不后悔吗？” 纪青也用手肘碰了碰苏柒若，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问道。 苏柒若摇摇头：“好是好，却没有心动的感觉，所以不想误了他们。” 若是所娶之人让她连心动都不曾有过，她也不敢保证自己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会不会厌。 既然不能保证一辈子对其忠贞不渝，就不该耽误了人家的终生。 第七百零七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7） “那个令你心动的人可出现了？是谁？” 裴子斐趴在苏柒若耳边，小声问道。 苏柒若看了她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却是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也不确定那样的心动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但她不愿意娶的人，肯定是没有动过心的。 纪青轻轻推了裴子斐一把，将话题扯远。 “你家里还没给你定下亲事吗？” 裴子斐一听就头疼：“别提了，我这段时日都没在府里住。” 因为不愿意成亲，裴子斐假借公务繁忙之由搬到了她自己的私宅里去了，算是躲个清净。 “不必着急，缘分到了她自然就愿意成婚了。”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纪青的肩膀，纪青也知道裴子斐的性子，便不再提此事。 目光不小心落在远处的赵静纯身上，纪青忙用手推了推苏柒若的胳膊。 “赵静纯这是要对林公子出手了。” 苏柒若一动未动，心里还是挺满意赵静纯这个人的。 “赵世女人不错，若是子恒能跟了她，也是他的福气。当然，那也得子恒自己愿意才行，若是他不愿，我也绝不会允许赵静纯带走他。” “你该不是后悔了吧？” “他是我表弟。” 苏柒若只说了这么一句，纪青和裴子斐恍然大悟。 这些年因着林子恒一直缠着苏柒若，苏柒若便处处躲着他，以至于他们都快忘记了林子恒和苏柒若的这层关系。 而苏柒若自然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她既答应了会护着林子恒，便不会让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 这便全当是她代表她父亲对林家表达的一份歉意也好，毕竟不管怎么说，人家的儿子都因为她的原因受伤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无一例外。 送走了客人，苏柒若又去看了看苏老太傅，然后才回宫。 楚陌言这两日正在跟着诗情学做荷包，直到苏柒若回了宫，他都不知她曾出去过。 终于在落雪的那日，楚陌言揣着自己亲手做的荷包去了青竹殿。 地上飘了一层薄薄的雪，宫侍们还没来得及去打扫，裹着一件红色斗篷镶白狐狸毛领的楚陌言便匆匆走了进来。 诗情快走几步掀了帘子让楚陌言先入了殿内，然后才跺了跺脚上沾着的雪，跟着走了进去。 青竹殿内虽也燃了炭火，可相比于墨书殿，还是冷了不少。 楚陌言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站在外室朝里面喊了一声：“太傅。” 苏柒若将手里的信件递给苏红，示意她下去，然后才朝外道：“进来坐吧！” “这样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苏柒若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精致的手炉递到楚陌言手中，又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 “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楚陌言顶着红通通的小脸儿看向苏柒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青竹的荷包来双手捧到苏柒若面前。 看着眼前的少年亮晶晶的眸子，苏柒若接过那荷包问道：“送给我的？” 楚陌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绣得很好。” 手指摩挲着荷包上的青竹，苏柒若笑着夸赞道。 楚陌言不比其他皇子，许多东西他都是这两年才开始学的。 不乱之前他的生父也没有教过他这些，只从这荷包的绣工上来看，的确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太傅喜欢就好。” 楚陌言耳尖微微发烫，诗情哥哥和画意哥哥说若是女子收了男子的荷包，便算是定了情，以后她必然是要娶他的。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给我送礼物了？可是又想吃糖了？” 楚陌言垂着眸子摇摇头，而后才低声道：“两年前的今日太傅救了言儿，当日也是如现在这般正在下雪，言儿浑身都好疼，是太傅给了言儿新生，言儿铭记在心。”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女子是怎样出现在人前，将他从地狱中带出去的。 相比于现在的温暖，他过往那些年的日子简直是猪狗不如。 苏柒若一怔，那个满身伤痕的瘦小孩子躺在雪地里，抱着脑袋忍受着落在他身上的拳脚，这一幕好似就在昨日。 却不知眼前的少年早已变了模样儿，再也不会受人欺凌。 “过去的事情就努力学着忘记吧！向前看，好好生活。”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楚陌言毛茸茸的脑袋，并没有劝他要原谅。 那些刻在身上心上的伤痛不是当事人自然不能感同身受，所以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让他原谅。 楚陌言摇摇头：“言儿不会忘，也不能忘。若没有那日的欺辱，言儿就不会遇到这么好的太傅。” “过了这个年，就又长一岁了。” 苏柒若看着窗外的雪忽然感慨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谁。 楚陌言咬着唇犹豫了许久，才不舍道：“那就赶在过年前让诗情哥哥和画意哥哥出宫吧！” 其实苏柒若寻的那两个人早就送去了墨书殿，只是楚陌言心有不舍，苏柒若也不愿他难受，才一直没提诗情和画意的事情。 却不想小家伙懂事了，竟主动说起了这事儿。 “好。” 看出了楚陌言心中的不舍，苏柒若也没有改口说让那二人留下。 诗情和画意年岁渐长，比不得宫里的几个皇子身份尊贵，再拖一年怕是更难说到好人家了。 如今有苏府在后面撑着，好歹能让他们二人细细挑一挑。 “太傅，你不会丢下言儿的吧？” 楚陌言忽然抬起头，发红的眸子看向苏柒若，隐忍着问道。 “没有谁可以陪你一辈子，身边的人总会一个一个的离开，我也不例外。” 苏柒若年后天暖些了也要搬出皇宫回苏府去住了，皇上年纪大些了，不用她时时刻刻守着，而祖母又年迈，身边离不得人。 她作为唯一的孙女儿，不想错过祖母最后这些年的光阴。 哪怕每日过去与老人家说一句话，都是好的。 “太傅是不要言儿了吗？” 楚陌言心中一慌，忙从榻上跪了起来，膝行至苏柒若身侧，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大大的眼睛里包着一汪泉水，那可怜的小模样儿好似害怕会被丢下似的。 第七百零八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8） “我只是搬回去陪祖母住，每日还是要进宫给你们授课的。” 一直到所有的皇子出嫁。 这是苏柒若答应过先皇的事情，所以，哪怕是楚时诚做了那样的事情，她也没想过用和亲的方式将他送走。 让太君后出面给他们每人选个合适的驸马，早些出宫立府吧！ 至于楚陌言，他若是愿意跟在她身边，那就先跟着也好。 楚陌言毕竟与别人不一样，他经受不起再一次的伤害。 “可不可以带言儿一起走？” 诗情哥哥和画意哥哥走了，太傅也要走了，到时宫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可以。” 他是当朝皇子，不得随意离宫，更何况还要搬去宫外住，这于理不合。 “太傅……” 楚陌言豆大的泪珠子顺着面颊滚落下来，那种父君过世后被抛弃的感觉袭上身来，他只觉得心慌无力，难受极了。 “自古便没有皇子住在臣子府中的先例，便是我身为太傅，也不能违背祖宗定下的规矩。若是御史言官弹劾，你我二人都要受罚。” “可言儿不想一个人住在宫里，这里太冷了。” 掏出帕子擦去他脸上滚下来的眼泪，苏柒若还是狠心道：“除非你大婚之后出宫建府，否则便只能住在宫里，哪怕是皇上都改变不了。” 楚陌言彻底慌了，他之前才答应过太傅要等皇上亲政后嫁给她的，可明年她就要出宫，那他一个人还要在宫里住五六年？ “那我不要做皇子了，只做一个平凡人，能够跟在太傅身边就好。”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做什么皇子，他这个皇子比奴才吃的苦还多，他根本就不喜欢。 “你生来是皇家人，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言儿，人总要慢慢长大，雏鹰学习飞翔时，也会撞壁受伤，难道因为怕受伤，老鹰就不敢放手而要一辈子背着它飞吗？” “你如今该做的事情是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提升自己，每日里都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因为社会背影的影响，这里的男子大多容易多愁善感，不懂实现自我价值，将心思和后半生的幸福都放在女人身上，就像前世历史背景下卑微而活的女人，这种人其实特别可怜。 “可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太傅在一起啊！” “你可以喜欢和太傅在一起，却不能只想着和太傅在一起。你还当有自己的事情，打发时间也好，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也好，都是有意义的。” 对于楚陌言，苏柒若从来都不舍得说重话。 她觉得楚陌言是个聪明的孩子，等想上一段时日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变得更优秀，就能配得上太傅了。” 楚陌言喃喃着苏柒若的话，也不知苏柒若也没有听清， 好在楚陌言终于不再闹着要出宫去住，苏柒若也算是放下心来。 因为有了中秋宫宴上的事情，当今年的年宴苏柒若又提及要西宫的君侍们参加时，小皇上第一个出来反对。 在皇上的坚持下，今年只请了八皇子的生父——当今太君后一人出了西宫。 看着手里的信，小皇上嘲讽地扬了扬唇，随手扔到一旁的碳炉里烧了。 “若是母皇知道了她给朕找的这位入宫照顾朕的叔父是这么一个不安分的蠢货，怕是还要再气死一回。” 这个老东西，如今竟还敢挑拨她与太傅的关系。 “梅太君侍怕是误会了太傅，以为这是太傅有意打压后宫，才不许他们出来参加年宴的，毕竟皇上年岁渐长，他心里就难免会多想几分。” 黑衣女子站在案桌前，恭敬地说道。 “呵！他倒是好算计，太傅待朕如何，朕瞧得分明。倒是这个蠢货，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真当朕年少无知看不透吗？” 小皇上一掌拍向身前的案桌，“啪”的一声吓得守在殿外的宫侍们身子都跟着颤了颤。 皇上的脾气像极了太傅，甚少发怒。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竟惹得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 “皇上既知他是个蠢……别有用心的，又何必放在心上？” “母皇到底是有先见之明的，当初就该让那群整日里找事儿的人下去给母皇陪葬，也省得连累了我南楚江山，让旁人当个笑话看。区区几个男人竟还将手伸到朕的头上来，不自量力的东西！” 自中秋宴后，小皇帝便派了人看着西宫的那些男人，多多少少也瞧出了里面有几个不安分的。 他们不甘于困在西宫，意欲挑起皇上与太傅的矛盾，最终从西宫走出，继续与前朝勾结，来为自己与家族谋利。 若非小皇上自小便跟在先皇身边，耳濡目染听了不少后宫干政的先例，怕是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你派人去敲打敲打梅家，若是还想做这个国公之位，就老老实实地管住门下的人。朕可以念在父君的份儿上养着他们，但谁若敢祸乱我南楚江山，朕绝不留情。” “属下领命。” “这件事情不必叨扰太傅，她平日里已经够辛苦了。” 若非怕有心人将此事怪罪到太傅头上，小皇帝也不会命人暗中去敲打了，她只恨不得下旨狠狠痛斥梅家一顿才是。 “属下省得。不过，皇上若时时刻刻派人盯着西宫也着实麻烦，倒不如直接与太傅言明，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小皇帝皱眉，捏了捏指头道：“不可，朕不想太傅再为这等小事烦忧。朕长大了，这种事情能自己处理好。” “既然梅太君侍想要见朕，那就如他所愿。找人去给他传话，年夜宴时，朕会在梅花园中等他。” 她还倒是真想瞧瞧，她的这位好叔父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一味的与太傅为难。 “皇上……” “朕自有分寸。” 太傅护了她这么多年，如今也该轮到她为太傅做些什么了。 这些个魑魅魍魉处处针对太傅，那她便以天子之手除了他们。 年夜宴定在了腊月二十九，宴席中央，小皇帝假借更衣之名溜了出去，一直闷闷不乐的楚陌言眼睛忽然一眯，也偷偷跟了过去。 第七百零九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69） 他还记得上次中秋宴小皇上出去见的那个男人，那人处处诋毁太傅，他还没与之算账，难不成今日小皇上又要去见那个男人？ 小皇帝从大殿出来，便甩开了身后的伺候的宫侍，只带了一人朝梅园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就瞧见了梅林中的一抹玫红，小皇上不悦地蹙了蹙眉。 这梅太君侍野心不小啊！ 不敢着大红，便穿了这么一套鲜亮颜色的衣衫，仗着的也不过就是她这个侄女儿的君王之位。 “笙儿，叔父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叔父好想你啊！” 见梅太君侍冲过来就要抱她，吓得小皇上连连后退，抬手挡在了二人之间，梅太君侍才悻悻地停了下来。 “叔父气色不错，看来在西宫的日子过得很好，如此，朕便放心了。” 小皇上见梅太君侍不往自己身上扑了，这才将手背在身后，小大人般地打量起梅太君侍来。 梅太君侍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苦笑道：“今日为了见皇上，叔父特意拾掇过的。那西宫偏僻狭小，日子并不好过。” 小皇上垂着脑袋嘲讽一笑，只当作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见小皇帝迟迟没有应声，梅太君侍不由得有些着急。 这孩子不给他搭台阶，他要怎么开口才好啊？ 不过想到眼前的孩子过了年也不过才虚九岁，便也少了许多顾忌。 “不知叔父之前与你说的事情皇上可有往心里去？” 梅太君侍问得有些急，毕竟他是从西宫偷偷溜出来的，哪怕有皇上的口信相邀，也是违了宫规的。 “叔父的意思是……” 小皇帝故作不解，疑惑地看向梅太君侍。 “西宫众人都知道此事乃是太傅所为，与皇上无关，皇上若能助我等从西宫出来，叔父以及后宫众人皆会站在皇上身后，任是那苏柒若再有本事，也奈何你不得。” 见小皇帝不说话，梅太君侍又道， “这江山是楚家的江山，可不是她苏家的。” 苏柒若名为太傅却行皇帝之权，哪怕皇上在她面前，都要听她的。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这些伺候过先帝的君侍只能在后宫里待着，她苏柒若一个外人却耀武扬威的在皇宫里做成了土皇帝。 “这些都是母皇的旨意，叔父此言又是何意？难不成叔父觉得母皇的遗诏有问题，苏太傅当不起朕的师傅？” 小皇帝语气淡淡，虽面有不喜，却不如上一次二人谈及此事时那般反感，梅太君侍心中一喜，顿时觉得有戏。 “她若只当个太傅，凭借着苏家百年的清誉倒是也配得上，可这人野心不小，皇上当防备一二才是。” “但太傅对朕对南楚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分不敬。” “皇上，你如今也大了，该是能分得清真情假意才是，把朝政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正经的。难道你还真的就任由苏柒若以太傅之职替你行帝王之令？” “可朕还要过几年才能亲政，如今还撑不起这江山。太傅是母皇为朕挑选的帝师，朕必须要留她在身边。” “皇上就不怕将人喂得太饱，日后把自己也折了进去？那苏柒若可不是个安稳的。” “叔父久居西宫，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小皇帝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梅太君侍，那清澈的眸子倒真像个普通的孩子。 梅太君侍一愣，面儿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犹豫道：“这……西宫自然也有西宫的门路，皇上就别问了，你只需知道叔父才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一心为你好的人就是。” 小皇帝心中大惊，这些人在西宫果然还不安分。 她倒是要好好查一查，这西宫的门道到底开在了哪里。 “叔父的话朕会好好思量的，您快些回去吧！” 小皇帝心里装了事儿，便不耐于应付梅太君侍了，只想赶紧将人打发走了，自己快些安排人去西宫。 梅太君侍见小皇帝如此，心中大喜，便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皇上，切勿心慈手软，对付敌人一定要斩草除根才能免除后患，否则，先帝留下的云王就是前车之鉴。” 瞧着梅太君侍走远的背影，小皇帝冷笑一声：“呵……斩草除根吗？” 母皇到底还是比太傅更适合做帝王，当初若是除了这些男人，就免去了今日之患。 奈何太傅仁慈，竟救下了一群毒蛇。 既是如此，那她便替母皇动手好了。 斩草除根？ 她还年少，不适合手染鲜血，但让那些人消停一些还是能够做到的。 “来人啊！” 黑暗中飞出一个女子落在小皇帝面前，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楚陌言只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偷偷买药，不要被太傅知道之类的意思。 楚陌言紧紧攥着拳头，满目通红地看向梅林中的小皇帝。 冬日里的夜晚极冷，可他却是感受不到似的。 心比身体更凉。 太傅待她那样好，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她竟然要联合后宫君侍毒害太傅。 好一个楚华笙，太傅费尽心血教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白眼狼。 想到先皇，楚陌言眼中的恨意更浓。 是啊！ 皇家的女子从来都是心狠手辣的，他父君那样好的男子，不就是死在了先皇的手里吗？ 他那时没有本事保住父君，但谁若敢动他的太傅，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陌言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前殿的，觥筹交错间，他还能看见那个俊美的女人正与她身边的朝臣说着什么。 那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若是她知道自己教出了一条白眼狼来，一定也会很难过的吧！ 那些到了嘴边的话，楚陌言又全都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太傅不舍得做，那就由他来做好了。 这南楚的江山本也是太傅保下来的，既是如此，那这江山改姓苏又能如何？ 楚陌言带着身后的莫言和莫语离开热闹的大殿，早早便回了墨书殿。 “殿下可是累了？奴去给您端热水来，洗漱后早些歇着吧！” 莫言和莫语是诗情和画意走后被楚陌言选上来伺候的暗卫，这二人虽不如诗情画意那般细心周到，却胜在武功高强。 第七百一十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0） 楚陌言这段时日也一直在跟着二人学功夫，相比于苏红苏白，莫言和莫语教起楚陌言来显然更方便些。 自苏柒若那次说了让楚陌言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后，他除了每日读书识字，便是跟着莫言莫语学功夫。 在他看来，琴棋书画那些没用的东西相比于能保护太傅的功夫来说，着实不堪一击。 亲眼目睹过两场对太傅的刺杀，楚陌言心中至今都有个疙瘩。 “好。” 楚陌言揉揉眼睛，斜靠在软榻上，低低应了一声。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绝对不敢相信小皇上会因为忌惮而要害死太傅。 太傅待小皇上可比他们都好多了，平日里他见小皇上对太傅也十分敬重，如何能因为一个男人的挑拨就要害死太傅呢？ 买药？ 若是小皇帝真的对太傅的吃食下手，以太傅对小皇帝的信任，一定不会有防备。 那岂不是…… 楚陌言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猛得坐直了身子。 不，他一定不会让楚华笙得逞的。 殿内的炭盆燃得正旺，楚陌言只觉得鼻子有些酸。 他在为太傅不值，太傅就不该管楚华笙的死活，更不该求情留下西宫里那些人的性命。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皇上好，实则有哪个不是打着将太傅挤下去让自家上位的主意？ 先皇忌惮外戚专权，果真还算有先见之明。 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他们都该死。 “殿下，热水准备好了。” 楚陌言擦了一把手心里的汗，缓缓起身，忽然朝莫言道：“我今儿晚上在前面的园子里见到了一条手指般粗细的青蛇，这冬日里蛇虫还能出来吗？” 莫言想了想道：“大多是不能的，但也不乏有个别极特殊的。可是吓到了殿下吗？那奴明儿就去找总管说，让他们将那些东西处理了。” “那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待过完年你去太医院要些硫磺回来撒在前面就好。” 楚陌言擦了把脸，又加了一句，“记得多要些。” 莫言应了一声，服侍楚陌言躺下后便熄了蜡烛端着水盆退了出去。 炭盆里的碳烧得劈啪作响，楚陌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小皇帝与梅太君侍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对比于中秋宴时的小皇帝，如今的她明显已经没了对太傅的信任。 如今才不过才过去四月之久，小皇帝就被人挑拨地忘了太傅的恩情。 那要是再过些时日，越来越多的人在她面前说太傅功高震主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小皇帝是不是还要灭了太傅满门？ 通过这段时日的学习，楚陌言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了。 他也从史书中读到过不少君主因忌惮臣子而随意安了个罪名灭人满门的事例，楚华笙她会吗？ 太傅总说皇上聪慧善良，可他觉得她分明就是个傻子。 那般明显挑拨的话，楚华笙竟然也信。 楚陌言替太傅不值，却又不知该如何与太傅开这个口。 看楚华笙的意思这会儿还不会对太傅动手，那他且先等等，只要发现了苗头，那就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楚陌言在翻了半夜的身之后，总算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的他看见太傅一身鲜血地倒在雪地上，鲜红的血落在她的白衣上，滴在素白的雪地上，犹如绽放的朵朵红梅，刺得他满目通红。 他疯了一般地扑过去，使劲儿摇晃着她的身子，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叫不醒她。 “太傅，不要……不要……” 楚陌言从梦中惊醒时身上已被汗水浸透，看着窗外的日头，炭盆里新换的炭火正燃得旺盛，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还好，只是个梦。 可这样的梦，他却是再也不想做了。 “来人啊！” “殿下，您起了？” “太傅今日可在宫中？” 今日是大年三十，太傅定是要回苏府陪苏老太傅过年守岁的，也不知她走了没有。 莫言端了水盆进来，莫语则服侍楚陌言穿衣。 “太傅早膳后便回府去了。” 楚陌言愣了一瞬，很快又点点头，没再多问。 “不过太傅走时让苏白送了压岁钱过来，说是明儿怕是也回不来了。” 莫语说这话时脸上挂着笑，他们都知道太傅极宠九殿下，每到年节都要给九殿下送东西来。 便是过个年，别的宫里只有份例上的赏赐，唯有墨书殿能收到太傅单独给的压岁钱。 楚陌言擦干了手接过莫语递来的大红荷包，入手的圆润让他鼻子忽然一酸。 太傅每年都会给他在大红色的荷包里装上一小把金珠子，让他留着做零花。 他知道太傅是心疼他，害怕宫里的下人待他不尽心，有了这些金珠子在，不论是打赏出去还是自己留着买些吃食物件儿，都能让日子好过些。 见楚陌言神色有些不对，莫言和莫语相视一眼，忙端了水盆退了出去。 “奴去给殿下摆膳。” 待殿内只剩下楚陌言一人，他才小心翼翼地捧着荷包塞进了自己的小木匣子里。 那小木匣子里装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荷包，里面的东西他从来都没舍得动过。 楚陌言不挑吃穿，所以宫里发下来的份例银子他都用不完，自是不舍得动太傅给的东西。 “谁若敢动你，言儿就杀了谁。这天下人若敢负你，言儿便毁了这负心人的江山。” 楚华笙不是南楚唯一的继承人吗？ 她但凡敢打太傅的主意，那他楚陌言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定要楚华笙陪葬。 没了楚华笙，这天下是乱也好，是归了太傅也好，只要没有人再危及到太傅的性命，都不重要了。 可楚陌言到底还是有一丝理智的，这天下是太傅费心守护的，若非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动手。 最后，那还是得看楚华笙要怎么选择了。 难得不用早朝，楚华笙正窝在榻上偷懒，便听得外面有人报说九殿下来了。 楚华笙猛得从榻上坐了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迷迷糊糊地为问道：“九皇兄来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1） 她对几位皇兄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唯有这位九皇兄因为太傅的关系，平日里她也会命人多看顾几分。 两年多来，这还是楚陌言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小皇帝忙命宫侍给她梳头更衣，打着哈欠道：“太傅出宫去了，难不成九皇兄是替太傅来看朕了？” 小皇帝觉得一定是这样，太傅那样疼她，心疼她独自在宫中过年，便派了九皇兄过来探望她。 这么一想，小皇上不由得欢喜起来。 太傅果然是最疼她的。 见礼之后，气氛便显得有些微妙。 楚陌言不是个善于言谈之人，小皇帝又不懂怎么与几位哥哥相处，兄妹二人就这么尴尬地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终还是小皇帝受不了这安静，才主动问道：“九皇兄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楚陌言抿了抿唇，点点头。 莫言忙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小皇帝身边的内侍赶忙接了过来。 “这是太傅从外面寻的方子又着人教我做的点心，送来给皇上尝尝。” 楚陌言略显拘谨地说道，他与这位名义上的妹妹除了都流着先皇的血以外，唯一的瓜葛就是太傅大人了。 小皇上眼睛一亮，心头暗暗高兴，她就知道一定是太傅让九皇兄来的。 太傅不能陪着她，便让九皇兄来给她送点心。 “那朕可一定要好好尝尝，太傅最会疼人了。” 说着，小皇帝便命那内侍打开食盒，直接捏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 楚陌言眸子一闪，埋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 她这是太过信任太傅，还是做给别人看的？ 难道就不怕他会在点心里下毒吗？ 可她若这般信任太傅大人，又为何会信了那个老东西的挑拨？ 楚陌言复杂地看了小皇上一眼，她吃点心的样子与平日里在苏柒若面前的稳重完全不同，少了几分故作老成，多了些孩子气。 在太傅面前装作成那样乖巧的小孩子，是为了讨太傅欢心，还是为了算计太傅？ 楚陌言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见小皇上吃得开心，便告辞离开。 “皇上，九殿下来这儿就是为了给您送点心？” 内室看着离开的楚陌言，疑惑地念叨了一句。 小皇帝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看着那食盒轻轻叹了口气。 “九皇兄素来只亲近太傅，今日太傅不在，他心里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他们兄妹二人虽不同，但孤独都是一样的。 太傅不在，这偌大的皇宫竟冷清至此。 “你说，要是太傅变成了朕的皇嫂，我们是不是就成了一家人？那太傅以后应该就不会丢下朕了吧？” 小皇上激动地朝身侧的内侍问道。 “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太傅做九殿下的驸马？” 这内侍是苏柒若为小皇上选的，今年十五岁，是个顶聪慧有眼色的。 小皇上点点头，圆圆的眸子亮晶晶的。 “朕瞧着太傅也是极喜欢九皇兄的，若是让他们在一起了，想来太傅也会很高兴的。” 内侍蹙眉想了想，觉得皇上这想法可能不一定会如了太傅的意。 太傅疼爱九殿下，可也疼爱皇上和别的殿下啊！ 那只能说太傅心疼几位皇子，却不能证明太傅就是想要娶九殿下为夫。 苏府百年清贵世家，苏府的主君定也当是那种才华横溢如太傅一般博学的男子。 哪怕不如太傅博学，也该是京中第一才子那般的人物才行。 九殿下固然好，模样也俊俏，却总是少了些书卷气。 娶夫娶贤，尤其是像苏府这样的门第，断然不会只看重男子的容貌，当是更注重未来主君的才气秉性。 当然，这都是内侍自己的想法，他可不敢大过年的去扫皇上的兴。 难得皇上这样高兴，哪怕乱点鸳鸯谱，那也得由着她去。 “皇上，如今九殿下还在孝期，不好谈论婚事的。” 小皇上委屈地撇撇嘴，都是他们皇家连累了太傅。 过了这个年太傅都要二十三了，却因为要留在宫里照顾她的缘故，身边连个通房小侍都没有。 “那你说，要是朕先送两个漂亮懂事的宫侍去伺候太傅，等九皇兄过了孝期再谈婚事，太傅是不是就能答应了？” “万万不可啊，皇上。” 内室吓得腿一软，差点儿给小皇上跪下。 “太傅最是不喜欢男子近身伺候，您若是真送了人过去，只怕会惹得太傅更早搬出皇宫去了。” 苏太傅是什么人，岂会在宫内行那等子事？ 也不知皇上从哪儿听来的这些，竟还想给太傅送男人。 内侍心头忽然一颤，她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并未见皇上接触过什么人，那这些话又是谁交给皇上说的？ 小皇帝自觉无趣，又起身伸了个懒腰。 “晚上还要守岁，朕再去睡一会儿，莫要叫人扰了朕补觉。” 小孩子本就觉多，平时小皇上就总觉得自己睡不够，难得这段时日没人管她，她一定要睡个够。 “是，皇上。” …… 因为前一日举办过宫宴，所以宫里的大年夜十分安静。 苏柒若本想嘱咐小皇上大年夜带几个哥哥在宫里放放烟花什么的，奈何小皇上非要等她回来再带他们重新补过一个新年。 就是不论身份不谈地位，只是夫子带着学生那种简单的关系。 苏柒若当时也觉得心疼，没有长辈疼爱的孩子瞧着总是可怜的。 当时苏柒若便提议让太君后出来主持，小皇上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人的野心都是喂大的，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西宫的人出来，那先皇所做的一切便将毫无意义。 有这些人在西宫，朝中部分大臣也能老实许多。 可若将人放出来，人人都想欺她年幼来分一份皇权，到时劳累的还是太傅。 尤其是经过梅太君侍那一番提醒之后，小皇帝对西宫里的人更是讳莫如深。 不知是不是听说了白日九皇子给乾坤宫送点心的事情，晚膳时，小皇上倒是收到了其他几位皇兄送来的吃食。 看着那碟精致的水晶饺，小皇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七百一十二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2）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七百一十三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3） 苏柒若总觉得楚陌言有些不对劲儿，便召了暗卫出来。 “去墨书殿问问，九殿下这几日有没有遇到什么委屈。” 她觉得很可能是这几日有人欺负了楚陌言，才让他变成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暗卫领命离去，苏柒若又沉思了片刻，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如今的后宫没有长辈，宫侍们留下的也不多，大多都在先皇薨逝后打发出宫了，按理说不该有人不长眼去欺负颇受太傅宠爱的九皇子才是。 但楚陌言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有什么不愿意说出口的心事，而且他好端端地问她懂不懂医术又是何意？ 暗卫很快就打听回来了。 “九殿下去给皇上送点心？” “是，不只九殿下，后来其他几位殿下也都命人给皇上送了些吃食过去，全是他们自己做的。” 苏柒若紧了紧眉心，正色道：“去告诉乾清宫的人，不论是谁送的吃食，只要是入皇上的口，必须要查仔细了。” “是。” 苏柒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具体又说不上来什么。 直到正月十五的夜里，乾清宫的人匆匆来找苏柒若。 “主子，不好了，乾清宫那边出事了。” 苏红站在殿外，声音有些焦急道。 苏柒若猛得从床上弹了起来，随手扯了见衣裳套上，连斗篷都没拿就开门冲了出去。 “是皇上出事了？” 苏红连忙摇摇头：“主子莫急，皇上没事。只是……在几位殿下给皇上送去的汤圆里发现了毒药，试菜的内室中毒了。” 苏柒若心头一寒，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袭了上来。 “是谁送的？” 苏红犹豫了一瞬，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道：“九殿下。” “此事先莫要张扬，你亲自去将他带去乾清宫，不要惊动了其他几个殿的人。” “是。” 苏红领命离去，苏柒若脚下的步子加快，直接奔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门口只有两个宫侍守着，见苏柒若过来，赶忙见礼。 二人面色平静，显然小皇上并未声张此事。 苏柒若推门走了进去，小皇上见状，赶忙站起身来。 殿内除了小皇上，便只有一个躺在榻上的内侍和一个负责皇上平安脉的御医，再无旁人。 “皇上没事就好。” 看见小皇上无恙，苏柒若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一半。 “她怎么样？” “御医说中毒不深，并无生命危险。” 小皇上偷偷拉住苏柒若的手，二人手心里皆是布了一层汗。 “东西呢？” 小皇上带着苏柒若去了内殿，内殿的矮桌上放了一碗小汤圆。 每个汤圆上都插了一根银针，总共十二根。 其中有四根银针变成了黑色，剩下的皆如常色。 “这是墨书殿送来的？” 苏柒若问这话时，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楚陌言会给小皇上下毒，甚至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人陷害他。 然而当她想起之前命暗卫去查回来说楚陌言主动给小皇上送了殿点心，苏柒若又觉得有些不对。 那孩子从来都不亲近皇上，往年也从没送过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儿八成就是他干的。 小皇上点点头，见苏柒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忙劝道：“笙儿没事，太傅也不要责怪九皇兄，许是弄错了也不一定。” 小皇上到底还是不舍得见太傅为难，所以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便关了乾清宫的大门，只派了心腹去请了太医和太傅过来。 若此事真是九皇子所为，好歹能给他留条性命。 小皇上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那位不喜言语的九皇兄要杀了她。 难不成他是妒忌太傅对自己比对他好吗？ 可她是女孩子啊，太傅又不可能会娶她。 苏柒若正色道：“臣一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 若是寻常麻烦皇上说算了那便算了，可如今他犯的是弑君之罪，是要偿命的。 好在今日这毒是中在了内侍身上，若是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哪怕苏柒若手握重权，也救他不得。 楚陌言被苏红送了过来，小皇上看了一眼外面的御医，那老御医赶忙借着去抓药的由头退了出去。 “太傅……” 楚陌言心里有些害怕，颤颤地唤了一声太傅，就再也没有开口。 “跪下！” 这还是苏柒若一次对楚陌言发脾气，以往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不曾恼过他。 楚陌言垂在身侧的手一紧，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那声音只叫人听着就觉得膝盖很疼。 “你为何要给皇上下毒？” 看着跪在下面的少年，苏柒若恍若不识。 她一直都知道他性格有些极端，却怎么都想不明白皇上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要他犯下这种杀头的大罪。 楚陌言跪在冰凉的青石板地上，身子挺得笔直，无论苏柒若问什么他都不开口。 见太傅真的恼了，小皇上赶忙圆场道：“九皇兄定是装错了碗，这才送错了东西，太傅莫要气坏了身子。” 苏柒若哪里肯听小皇上这些和事佬的话，冷声斥问道：“楚陌言，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楚陌言仍旧垂着头不肯回答，嘴唇紧紧抿着，倔强的让人头疼。 只有在苏柒若唤他全名的时候，瘦削的身子跟着轻轻一颤。 “好，你不说，那我便不问了。” 苏柒若起身来到楚陌言面前，目光沉重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跪在他身侧，朝小皇上请罪道：“楚陌言下毒谋害皇上，是臣之过。臣身为太傅，未能修其身正其德，是臣没有教好他，臣愿替他受过，还望皇上恕他之罪。” 说罢，也不等小皇帝和楚陌言反应，苏柒若手腕一转，一把匕首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不！太傅，不要……” 小皇上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鲜血顺着太傅的白衣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衫。 “不要！太傅，不要……” 楚陌言疯了似的朝苏柒若扑过来，他伸手去捂她的伤口，可是那血却怎么都止不住。 眼前的一幕忽然和他的梦重叠在一起，楚陌言双眼赤红，整个人都硬了。 ( 第七百一十四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4） 小皇上哭着爬到苏柒若身边，大喊道：“笙儿没有怪过九皇兄，太傅您这又是何苦呢？呜呜……您不要笙儿了吗？” 在太傅面前一向故作稳重乖巧的小皇上哭得浑身发颤，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现在这样。 若知道会如此，她方才便不会命人去告诉太傅，而是直接自己偷偷处理了那碗汤圆。 如今看见太傅躺在血泊中，小皇上是真的害怕了。 记忆中母皇虚弱地躺在床上，然后身体越来越凉，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母皇了。 若太傅也…… 她不敢去想。 没了太傅，她该怎么办，南楚国又该怎么办。 到底也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平日里再聪慧，此时也吓懵了。 “太傅，言儿犯的错言儿自己会承担，不需您替言儿偿命。” 楚陌言冷静些后就要爬起来去找御医，却被苏柒若握住了手腕儿。 “太傅……” 回头看向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楚陌言浑身颤抖个不停。 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只是不想太傅出事，这才对楚华笙下手的，可最后为什么变成了他害了太傅？ 压下涌到喉头的那股子腥甜，苏柒若握着楚陌言的手也跟着松了些。 “我知你性子倔，若是你不愿说的事情，哪怕是我来问，咳咳……你也是不会开口的。” 苏柒若这一刀既是在替楚陌言赎罪，也是想要逼他开口解释。 如今皇上年岁尚小，或许可以因着各种复杂的情感原谅他这一次。 但日后皇上年岁大了，懂得多了，想起今日下毒之事，难保不会翻旧账，到时怕是她也救不了他了。 今日这一刀，看似是她对自己下手颇狠，却也是为了保住楚陌言。 对楚陌言，苏柒若从来都是偏爱的。 “太傅，对不起，对不起，言儿错了，您别说了，言儿这便去给您请太医，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呜呜……” 楚陌言吓得大哭起来，看着苏柒若心口上插的那把刀，手脚都觉无处安放。 “你先……咳咳……解释给皇上听，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咳咳……” 在不能确保楚陌言安然无恙之前，苏柒若不愿让他们去叫太医。 若是太医一来，她这一刀可能就白挨了。 “太傅，呜呜……” 楚陌言哭得差点儿抽过去，他是真的害怕了。 若是太傅有事，他也绝对不会独活。 “你……咳咳……到底为何要给皇上下毒？” 见苏柒若面色愈发苍白，楚陌言也不敢再耽搁，只能跪在地上老实地交代了原委。 楚陌言话音才落，小皇上便气得跳了起来。 “我没有。梅太君侍是怂恿离间我与太傅的关系，可我从未信他。那日与他虚与委蛇也不过就是为了查出西宫有多少人是与他一样的想法，然后……然后一起解决了。” 小皇上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她本是想除了祸患，哪知自己竟也被人盯上了。 “可你这两日分明命人备了毒药，你还敢说你不是想朝太傅下手？” 楚陌言红着眼睛瞪向楚华笙，仿佛要将她吃了似的。 “太傅待你如亲女，她为了你，为了南楚国，把命都要搭进去了，可你却不信她。” 若非他早早便盯着小皇帝的一举一动，也不会知道她命人从宫外买了毒药进来。 他害怕极了，所以才选择先一步动手。 “我……我那是替西宫里那些个不安分的东西准备的。” 小皇帝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以前我不知母皇的难处，如今才算明白了母皇的苦心。这些个侍君们就该去给母皇陪葬，太傅就不该救他们，否则，我们南楚的江山早晚都要毁到那群野心勃勃的蠢男人手里。” 说完，小皇帝又跪在苏柒若面前，红着眼睛道：“太傅，都是笙儿错了，笙儿不该存了私自处理了西宫那些男人的心思，还请您莫要生气。这件事既然是个误会，还望太傅先以身体为重，让人去请了太医来吧！” 归根结底，他们兄妹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保护太傅。 只是谁都不与人说，这才闹出了这样大的误会。 便是苏柒若听了，也不得不暗叹一声，不愧是皇家的血脉，这些个孩子果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那我这一刀便更不是白挨了，是我这个太傅失职，没有管教好你们，对不起故去的先皇。” 苏柒若之前担心这些孩子年岁小在宫里会被人算计利用，便派了暗卫偷偷看护着他们。 后来皇子们长大了，暗卫也不便时时盯着，她便将人召了回去。 至于小皇帝，因为知道了先皇还给她留了些人，她便也没再派人过来，免得惹了误会，连累她们的师徒关系。 哪知她才放手不久，这两个孩子就差点儿酿成大错，闹出人命来。 “太傅。” “太傅……” 兄妹二人齐齐跪在苏柒若面前，不住地求她去请太医，可苏柒若就是不肯松口。 今日这事若是不能就此了了，日后他二人总得有一个会丢了性命。 眼见那血越流越多，小皇帝忽然站起身来，边往外跑边对楚陌言喊道：“你看好太傅，我就叫太医。” 楚陌言抱住苏柒若一条手臂，哭得差点儿晕厥过去。 “太傅，呜呜……言儿知道错了，您要打要罚，言儿都认了，可您不能有事啊！” 苏柒若看着面前快要哭死过去的人儿，难得没有了好脸色，冷声道：“你可知弑君是杀头灭族的死罪？今日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莫说是你的性命，便是你父家九族也无一人能逃得掉。” “太傅，对不起，对不起……言儿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别生气，别生气了……” 楚陌言根本就没想过那些，他甚至想，若是楚华笙死了，他给她陪葬就是。 只要太傅还能活着，他就知足了。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太傅会为了护他拿自己的命来换。 他不过区区一条贱命，哪里配得上太傅如此。 他可以为太傅去死，却不能让太傅为他受半分伤害。 (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5） 苏柒若半跪在地上的那条腿一软，整个人朝旁边栽了过去。 楚陌言忙上前将她的身子放平，又去拿了小皇上的被子盖在苏柒若身上。 他记得莫言说过，人若受了重伤，是不能随意挪动的，否则很可能会丢了性命。 太傅流了这么多血，怕是会觉得冷，他必须得为太傅保暖。 楚陌言才将被子摆好，头发凌乱还跑丢了一只靴子的小皇帝便领着刘御医赶了进来。 刘御医看着眼前的一幕只是微微一愣，很快便开始替苏柒若止血，半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在宫里头生活了这么多年，若是想要活命，便只有管住嘴巴。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不论太傅是为何会躺在这里，皇上既然没有叫人过来，就证明这事儿不能外传。 刘御医的手指才一离开苏柒若的手腕儿，小皇上便急急问道：“刘御医，太傅她怎么样？” “失血过多，好在并未伤及心脉，臣定会竭尽全力救回太傅。” 刘御医眉头紧了紧，却还是这般说道。 其实伤没伤及心脉她还真不敢确定，但这一刀子下去，插的是真深啊！ 也不知是谁与太傅有仇，下了这样大的狠手。 “还请刘御医务必救回太傅，若太傅有事，整个南楚都要跟着陪葬。” 小皇上这话瞧着像是在危言耸听，可她声音里的颤抖证明她是真的在害怕。 而刘御医也不是那种只知看病不知政事的老古板，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太傅于南楚来说有多重要。 “请皇上放心。” 刘御医手下动作不停，先让小皇帝吩咐人备热水，又让楚陌言背过身去。 要拔刀总得脱衣裳，九皇子一个男儿家在这里可不合适。 楚陌言起初不愿，他不放心苏柒若，可在对上刘御医一脸的焦急时，终究还是妥协了。 楚陌言走到两步外，背对着殿内的人跪了下去，紧攥着拳头的手臂不停地颤着，生怕身后的女子有个什么好歹。 小皇帝偷偷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楚陌言，最终还是忍着没有叫外面的人来帮忙，刘御医需要什么，都是她亲自去拿的。 太傅既然在乎他，那她就不能让外人知道今夜发生的事情。 不过想到了候在外面的苏白和苏红，小皇上又匆匆跑了出去。 这两个人是太傅的心腹，自是能够信得过的。 如今太傅身边需要人，她怕自己做不好，耽误了救治太傅。 苏红和苏白进来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在看到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苏柒若时，吓得血色褪尽。 有了二人的帮衬，刘御医脸上的汗才浅了些。 方才指使小皇上拿这拿那的，她心里也有些发毛。 不知过了多久，楚陌言觉得自己的心都麻了，才听得后面的刘御医说了一声：“暂时无事了。” 楚陌言后背已经湿透，在刘御医那句话落地之后，他的身子一软，也瘫在了地上。 还好，还好太傅没事。 小皇上也噗通一声跪在了苏柒若脚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皇上您怎么样？” 刘御医见小皇上毫无血色的脸上愈发难看，赶忙扔下手里的银针上前扶起她。 “朕没事，今日之事还望刘御医莫要告知旁人。” 小皇摆摆手，又重新跪在了苏柒若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感觉到一丝温度，才微微勾了勾干裂的嘴唇。 是热的。 太傅没事了。 当初母皇没的时候手都凉了，后来无论她怎么捂都捂不热。 眼泪忽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了下来，怎么都控制不住。 吓得刘御医赶忙躬身道：“皇上放心，臣绝不多话。太傅无事，皇上也莫要太忧心了。且先命人将太傅平抬到床上去，莫要碰到伤口，过了今夜就能醒来。” “今夜还要守着太傅，你先去偏殿歇着吧，有什么事情唤你也能来的快些。” “是，臣告退。” 刘御医提着药箱退了出去，在路过楚陌言时，微微躬了躬身子。 楚陌言颤着双腿来到苏柒若身边，想要去碰碰她的脸，最终也没敢。 她还在生他的气。 苏白和苏红将苏柒若抬到了小皇帝的床上，小皇帝与楚陌言二人就跪在床边守着，谁也不曾说话，谁也没有离开。 “皇上，您去歇着吧，太傅明日怕是不能去上朝了，一些还都得靠您撑着呢！” 苏白有些心疼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妹二人，无奈又担心。 太傅这伤不知是怎么来的，而皇上与九殿下又这样跪着不肯起身，万一三个人全都倒下了，那可怎么办是好。 “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守着太傅，等太傅醒来。” 小皇上声音沙哑，连“朕”都忘了说了。 一只手紧紧握着苏柒若的手，怎么都不舍得松开。 她必须要确保太傅的手一直是热的，他们都说她是万岁，可她不想活万岁，只要让太傅好起来，她愿意折寿给太傅续命。 对，她是天子，有她在太傅一定会没事的。 楚陌言一直也不说话，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苏白见劝不动皇上，张了张口又想去劝楚陌言，却被苏红拦住了。 苏红冲她摇了摇头，依着九皇子的性子，只要太傅不醒，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 “皇上，殿下，您二位就算要守着太傅，也不必这样跪着，小心上了膝盖。” 皇上虽是天子，可太傅是帝师，她跪太傅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太傅怕是明日早晨都未必能醒，他们二人这样跪着，得跪到什么时候去。 苏红和苏白各抱了个厚垫子堆在床边的毯子上，又扶着二人坐下。 楚陌言像是个提线木偶般任由人将他按坐在软垫上，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苏柒若。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他只恨不得这一刀是扎在自己身上。 他宁可太傅打杀了他，也不愿太傅为了他受伤。 “我本无意伤你，只是不忍见太傅有危险。那毒并不致命，只会让人在床上多躺几天。皇上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只是还请皇上允我守在太傅榻前，等她痊愈。” ( 第七百一十六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6） 楚陌言的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入了小皇帝的耳朵里，她竟然全听懂了。 “此事朕本就没打算追究，就是个误会。太傅已然为了你我二人受了这一刀，你日后就莫要再提及此事了，免得让太傅白白受了这么多罪。” 起初发现楚陌言送来的汤圆里有毒时，小皇上是恼怒的。 所以立马派心腹去找了苏柒若来，可在听到楚陌言解释过原因后，她便半点也不怪他了。 他们都是为了太傅，若她当真有毒害太傅之心，定是疯魔了，那就这样被楚陌言毒死也好。 就是看在楚陌言对太傅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她也不会真的将他怎么样。 楚陌言抿着唇没有应声，既然皇上不罚他了，那就等太傅醒了之后再看。 不论太傅怎么恼他，他都认了。 哪怕要了他的性命，他也双手奉上。 苏柒若似乎已经有很多年不曾睡过这么一个完整的觉了，连个梦都未做。 她是被胸口的伤疼醒的。 而醒来时，外面早已日上三竿。 “太傅，您醒了？” 床上的人才一睁开眼睛，楚陌言就欢喜地叫了起来。 苏红和苏白赶忙上前问了些苏柒若的感受，苏红又亲自去给她熬药。 苏柒若看了狼狈的楚陌言一眼，便朝苏白问道：“皇上呢？” “皇上去上朝了，还未回来。主子且稍等，刘御医就在隔壁偏殿，属下这就去叫她过来。” 殿内顿时只剩下了床上躺着的苏柒若和窝在床脚下狼狈的楚陌言。 “太傅，要喝水吗？” 苏柒若心里再多的恼火再看见小家伙可怜兮兮的眼神时，也都熄灭了。 她知道他在害怕，害怕她会醒不来，害怕她会生他的气。 她昨日那一刀本也不是寻死去的，只是为了替楚陌言在小皇上面前赎罪，所以根本就没伤到心脉。 但插在了心口旁，疼也是肯定的。 见苏柒若还不理他，楚陌言鼻子忽然一酸，跪在她身边恳求道：“太傅，言儿真的知道错了，您别不理言儿。” 苏柒若终是抬起发颤的手碰了碰他干裂的嘴唇和眼底的乌青，有气无力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若她这一刀能改了他偏执的性子，也不算白挨了。 “太傅……” 楚陌言咬着唇闷声哭了起来，他宁可太傅打骂他一顿，也不想太傅还这样待他好。 他不配得太傅如此对待，他这样蠢，不仅保护不了太傅反而还害了她，哪里还配留在太傅身边。 “呜呜……” 这一次的哭声很压抑，哭得苏柒若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得疼。 “别哭了，我没事，都过去了。” 小皇上为了保护她想要毒死西宫里那些对她有敌意的君侍们，楚陌言为了保护她想要毒死以为要给她下毒的小皇帝，他们二人倒真不愧是亲兄妹。 苏柒若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说欢喜吧，的确有一些，不论两个孩子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护着她。 可若说难过吧，也有一些。 这两个孩子都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做事却全都这般狠心无情，苏柒若觉得自己必须得自省一番。 是不是她哪里做错了，才会造成今日这般局面。 “太傅，对不起……” 楚陌言抽噎间还不忘不停地道着歉，若非他自以为是，太傅就不会受伤。 在得了那个消息后，他应该如去年中秋时一般亲口告诉太傅，由太傅去做决定，而不是自作主张去给皇上下毒。 太傅那样疼爱皇上，哪怕皇上真的起了异心，她定也是不会舍得让小皇上死的。 而且通过昨夜的事情楚陌言也看明白了，楚华笙对太傅的感情并不比他浅，是他太过不信任她，才导致了今日的悲剧。 “我知道言儿是为了保护我才做了错事，只是以后切不可这般鲁莽行事了。” 楚陌言不停地点着头，“太傅，言儿真的知道错了。” “别哭了，去给我倒点热水来。” 其实苏柒若现在根本就没有喝水的力气，只是见不得楚陌言哭，才想了个由头给他找点儿事情做。 楚陌言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去倒了碗水端来，用小汤匙一点一点地递到苏柒若唇边。 苏柒若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失血过多，头还晕着。 楚陌言就耐心的在一旁伺候着，几勺水喂下去，苍白的唇上才有了几分血色。 刘御医提着药箱赶过来，楚陌言忙端着小碗退后几步。 “苏白，命人带九殿下去洗漱吃饭。” 楚陌言身子本就不好，昨儿这么一闹，这两年怕是就白休养了。 楚陌言本不想去，却又不敢再忤逆苏柒若的话，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太傅，臣先给您换药。” 刘御医身边连药童都没带，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亲自做的。 “有劳，等会儿还请您老替皇上和九殿下也把个平安脉，昨日两个孩子怕是吓坏了。” 苏柒若不说受伤的原因，刘御医也不问，只应下她的话。 “我什么时候能够下床？” “太傅，您这伤可万万急不得，当好生养上些时日才行。” 刘御医一听苏柒若的话便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不瞒您老人家，我此举并非是要逞强，只是皇上年幼，若传出我受伤的消息怕是会引起朝野动荡。我也不要求如常人一般无二，只要能在人前露个脸就好。” 苏柒若咧了咧发白的嘴唇，略显无奈道。 昨日这一出闹出来，也让她彻底明白了，皇上再聪慧也只是个孩子，还有许多事情思虑不周。 若那毒真的投放到了西宫，莫说是朝臣会不会怀疑这事儿是她做的，便是不怀疑，她这个太傅的位置也不用坐了。 刘御医喉咙一哽，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比自己的孙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只觉得心疼不已。 苏家从不负天下人。 “那老臣给您下一剂猛药，不过也要三日之后才可起身，这三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穿衣抬臂的。” 若是将伤口挣开，只怕再想好好养着，就没那么容易了。 (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7） 苏柒若道谢：“有劳您老人家费心。” 刘御医这才没忍住多了句嘴：“大人莫怪老臣话多，如今皇上年幼，南楚全靠着您在背后撑着，无论如何，您也当以自己的身子为重才是。” 苏柒若现今的身子可不是她自己的，那是整个南楚的。 事关南楚命运，半点也马虎不得。 刘御医虽未问这伤口是怎么来的，可以她的经验自也能看出那伤不是别人捅的。 苏柒若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朝堂上下无人不知，那样理智的人能做出这般举动，其间事态只怕不小。 可不论如何，也不该用自己的命去冒险。 刘御医声音不大，这话说起来其实有些大逆不道，若是传出去说不定还会引祸上门，但她还是说了。 因为心疼苏太傅的身体，因为敬佩苏家的门风。 苏柒若看了刘御医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收拾好了的楚陌言便匆匆走了进来。 刘御医朝苏柒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嘱咐了些要注意的事情，这才告辞离去。 “太傅，还疼吗？” 楚陌言脸上还挂着水珠，显然是匆匆洗过后便回来了。 苏柒若摇摇头，又朝楚陌言问道：“吃早膳了吗？” 楚陌言眼眶一红，使劲儿点了点头。 太傅都受伤了，还要惦记着他有没有用膳，他却不能替太傅疼。 见他匆匆离去又这样快地回来，苏柒若便猜着他定是没有吃好，却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心里定是在为着她的伤内疚，可苏柒若却没打算安慰他。 这两个孩子必须得长点记性，不然以后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便不是一刀能够解决的了。 楚陌言就这样跪在苏柒若的床边，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她垂放在床侧的手不肯放开。 刘御医说太傅申时前不能吃东西，他便是想喂她吃些清粥都不行。 “太傅……” “你去外面的矮榻上睡一会儿，等刘御医再过来时，让她也替你瞧瞧。” 苏柒若对旁人再无情，对楚陌言却总是不舍得多说什么重话的。 见他这般愧疚，见他一脸的可怜样儿，她便总是冷不下心来教训他。 “言儿就在这里陪着太傅。” 楚陌言不肯走，苏柒若也拿他没办法。 便只好道：“那你在那床边的软榻上眯一会儿。” 一晚上没睡，楚陌言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眼周发黑，人也无半点儿精气神儿。 楚陌言还是摇头。 “你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比牛还倔的性子呢？” 苏柒若无奈苦笑，“既是如此，那便趴在床边睡一会儿吧！” 皇上的寝殿里一到冬日便全铺上了白虎皮的垫子，再加上下面烧着地龙，倒是还挺暖和。 楚陌言正是一直跪在白虎皮垫子上，要不然那膝盖早就废了。 “药马上就来了，言儿还要服侍太傅吃药。” 楚陌言将刘御医吩咐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半点儿也不敢疏忽。 “有这么多人在，怎么就非得要你给我喂药了？” “言儿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只想多替太傅做些什么，还望太傅不要赶言儿走。” 苏柒若忽然正了脸色，看着楚陌言认真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皇上不会追究，你以后也不许再提。” 此事闹成现在这样，只要她不去追究，便没有人会再提。 可楚陌言若总是拿这件事挂在嘴上，小皇上听多了，难免会多心。 这话小皇帝也与楚陌言说过，如今苏柒若又提醒了一遍，他果真垂着脑袋不敢再开口。 “我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以后做事之前要三思，切不可再冲动行事。” “是，言儿再也不敢了。” 害了太傅，楚陌言都快心疼死了，哪儿还敢再做这种蠢事。 “知道错了就去改正，不要总是纠结于这个错误，人要往前看。没有人怪你……” 他待她一片赤诚，她怎么舍得怪他？ 若说楚陌言冲动行事，那也是她的疏忽。 明明发现了异样，却没往心里去，这才差点儿酿成大祸。 “主子，药好了。” 苏红站在外殿端着药，楚陌言忙起身出去接了过来。 “殿下，让属下照顾太傅大人吧！” 苏红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楚陌言，这九皇子昨儿一夜没睡，也不知能不能端得住这药碗。 “不必，我来就好。” 楚陌言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儿盛了一勺药递到苏柒若唇边，还未张口，苦涩的味道就已经传进了苏柒若的鼻子里，苦的人一个哆嗦。 “言儿，这样一点一点的喝太苦了。你扶我起来，我一口把它干了，这样还能好受些。” 长痛不如短痛，苏柒若可不想喝个苦哈哈的药还得喝半天。 楚陌言小脸一板，拒绝了。 “不行！刘御医说您现在不能动，更不能起来。” 说完，楚陌言还找了一小碟蜜饯放在一旁。 “太傅若是觉得这药苦了，咱们就吃个甜蜜饯儿。” 于是，苏柒若就这么一勺又一勺的被灌了一整碗的苦药汤子。 好不容易熬到喝完了药，小皇帝又下朝了，面色不善地跪在苏柒若身边，又是嘘寒问暖了小半天。 “开年第一日上朝，朝中事务难免繁杂，皇上能做主的事情便自己做主，拿不定主意的事儿便问问内阁那几位老臣。” 苏柒若一看小皇上的脸色就知道早朝时被人为难了，今日下朝晚，定是琐事繁杂。 小孩子本就坐不住，又被人欺负了，定是要告状的。 可今日小皇上却一句都不提受了委屈的事情，苏柒若便只好先开口安慰她。 小皇上鼻子一酸，将小脑袋轻轻贴在苏柒若的手臂上，带着鼻音道：“太傅不在，她们都欺负笙儿。” 竟还有人敢质问太傅为何不去上朝，说太傅目无君主，狂妄自大。 那些个老东西自己平日里动不动就告假，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也不见谁说句什么。 她的太傅辛苦这么多年只这一日没去上朝，那群狗东西便盯着咬个不停，当真是欺人太甚。 ( 第七百一十八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8） 苏柒若轻声安慰道：“政见不同是常事，皇上不必为此烦心，身为君王，当知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只要平衡好朝臣之间的关系，以后你自己便能轻省许多。” “可是笙儿不明白，明明那些人品行有问题，太傅为何还要留着她们，咱们直接免了他们的官职赶出去不就好了？” 小皇帝一听那群掉了牙的老东西老生常谈倚老卖老，就恨不得一纸诏书将她们都送回老家去。 可又怕太傅知道后会恼了她，这才一直强忍着。 “人无完人，朝臣们都是历经一代代一层层的选拔走到今日这个位置上的。便是有些人微有瑕疵，那也是人之常情。在没有合适的人接替她们之前，便只能先由她们在这个位置上坐着，等皇上培养出属于自己的人时，便可以将那些品德有失的人一个一个地替换下去。” 苏柒若说着，微微顿了顿，待胸口的痛意淡了些后，又接着道， “当然，若是罪大恶极之徒，哪怕这位置空着，也绝不能让那种人强占。” “太傅，笙儿记住了，您先别说话了，好好歇着，笙儿去给您倒水来。” 小皇上见苏柒若愈发有气无力，连忙止住了她后面的话。 她什么时候都能向太傅讨教，唯有这会儿不行。 “刚喝了一大碗药，可喝不下去水了。皇上且先去更衣用膳，等会儿再过来说话就是。” 苏柒若住的是小皇帝的寝殿，小皇上若要更衣也只能在她面前。 她的朝服还未换，苏柒若便打发楚陌言出去给小皇帝备膳，然后看着小皇帝自己换了常服，又净了手，这才唤了她到跟前来。 “太傅。” “你与朝臣们只说我感了风寒就好，莫要多言其他，剩下的事情等以后我去解决。” 小皇上气成这样，正是因为不知该如何与下面的人说太傅没去上朝的事儿。 她走的时候太傅还未清醒，她害怕自己胡编个由头以后太傅不好圆谎。 便一直忍着没有吭声，任由那群老东西跳腾了一早上。 “可是，得了风寒顶多也就是三五日就能好，您身上的伤定是要养上月余的，这样不行……” 小皇上担忧地看向苏柒若，她们明明可以再找个别的借口的。 哪怕说太傅出去办事了，都能多拖延一段时间。 苏柒若轻轻握了握小皇上的手，“我有法子，你只管照办就是。” 果不其然，在第四日的早朝上，面色苍白的太傅终于出现了。 那些个之前跳了三天的刺头们终于老实下来，在苏柒若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苏柒若只坐在那里说了几句话，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好在小皇上心里惦记着苏柒若的身子，早早的就散了朝。 “太傅，您怎么样？” 小皇上想去扶苏柒若，却又不敢去碰她，生怕碰到哪里再牵扯到伤口。 “无妨，回去歇歇就好了。” 小皇帝亲自将苏柒若送回了青竹殿，按着她的意思是让苏柒若继续留在乾清宫养伤，可苏柒若不愿意。 那里毕竟是皇上住的寝殿，之前迫不得已也便罢了。 如今她既是能动了，肯定不能再留下。 没得传了出去，又给她添一条大不敬的罪名。 小皇上心里暗骂那些个御史言官不干正事儿，整日里盯着她的太傅，有那个本事和时间倒不如多去京城里转转，把那些个欺善怕恶仗势欺人的狗官们都揪出来，还算她们没有白吃饭。 看着身侧哪怕疼得额上冒汗也依旧挺拔的女子，小皇帝心中佩服不已。 这世上唯有一个太傅，当得她甘心俯首。 人才踏进院子，楚陌言便小跑着迎了出来。 刘御医也早早地候在了里面等着，生怕苏柒若有个什么意外。 “太傅，您觉得怎么样？” 苏柒若的脸色比走的时候又白了些，楚陌言吓得眼睛都红了。 “别担心，我很好。” 苏柒若自幼习武，底子不错，情况比刘御医预想得好了许多。 “皇上和殿下放宽心，太傅无碍，只需好好将养着就是。” 听她如此说，众人才放下心来。 苏柒若让人将奏折送到了青竹殿，由小皇帝一个一个念给她听，她再教给小皇帝如何做。 虽说耗神了些，好歹不用她动手，也牵扯不到伤口。 这几日小皇帝和楚陌言几乎就是住在了青竹殿，两个人甚至还争起了晚上守夜的活儿。 最后楚陌言以小皇帝要上朝为由，将她赶到了外殿的榻上去睡了。 看着楚陌言瘦了好几圈的脸，苏柒若心有不忍，轻轻抬手捏了捏那没了肉的脸蛋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太傅快些好起来，言儿才会好。” 楚陌言知道她要说什么，便先一步开了口。 他还没有向太傅请罪，等太傅痊愈后，他再受罚就是。 如今他还要照顾太傅，不能离开。 “刘御医都说我没事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下手轻重我自己清楚，不会要了性命的。” 虽不致命，却也送出去了半条命。 只是这话苏柒若不会说，刘御医也不会与旁人说，只有小皇帝一个人知道苏柒若到底伤的有多重。 这也是苏柒若刻意没有去拦着刘御医，为了救下楚陌言，她不得不让小皇上看见她的决心。 她用这半条命换回楚陌言，值了。 楚陌言仍是不肯离去，就在苏柒若床边新加的小矮榻上窝着。 他必须要时时刻刻守着她，方能安心。 “既是不愿离开，那你便先去沐浴更衣吧，都馊了。” 苏柒若故作嫌弃地皱皱鼻子，楚陌言连忙离她远了些。 红着脸对着自己使劲儿闻了闻，好像是不太好闻的样子。 “那言儿先去梳洗，等会儿再来照顾太傅。” 楚陌言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惹得苏柒若轻笑出声，而后因为牵扯到胸口的伤，脸上又是一白，轻咳了两声才好受了些。 小家伙没日没夜地守着他，夜里都不肯合眼，这身子早晚得折腾坏了。 “来人。” “主子。” 苏白立在外室，等着里面的人吩咐。 ( 第七百一十九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79） 苏柒若声音虽轻，站在外面的苏白却听得清清楚楚。 “去燃上安神香。” 平日里苏柒若是不会用这些东西的，但若不染安神香，楚陌言还是整夜整夜的不睡，她总不能将人打晕了去。 内殿气味一变，苏柒若也有些困乏，在楚陌言回来之前竟先睡着了。 顾不得头发上还滴着水，楚陌言只着了刚换好的中衣就匆匆跑了回来。 她怕太傅要水没人伺候，哪知回来后见人已经睡熟了。 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楚陌言小心翼翼地跪在矮榻上，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人发白的唇，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她的容貌，将人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太傅，言儿真的好喜欢你啊！” 他很想亲一亲那苍白的唇，却又忍住了。 若是太傅不喜，他岂不是惹她生厌？ “太傅，你别生言儿的气，以后言儿全都听你的。” 发上的水珠落在手背上，唤回了楚陌言的理智。 他随手扯过一旁的干帕子覆在发上搓了搓，本想就这么算了，却又想到她说他身上有馊味儿，忙起身去找出苏柒若平日里护发的兰膏往自己的发尾擦了擦。 轻轻嗅了嗅，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暗暗的欢喜。 他如今和太傅一样香了。 楚陌言重新坐回矮榻上，双膝并拢，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盯着苏柒若瞧着。 不知不觉间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好在殿内地龙烧的旺，倒也不觉得冷。 苏柒若半夜疼醒了一次，借着外面映进来的微弱光亮，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着便睡着了的少年。 撑着手臂坐起身来，用还能使力的右手撑着楚陌言的脑袋让他躺下，又扯了被子盖在他身上。 身侧的人呼吸清浅，哪怕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也不明显。 苏柒若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好像又下雪了。 她这几日出不了宫，祖母怕是又要惦记了。 楚陌言醒来时，苏柒若已经去上朝了。 莫语端了热水进来，看着气色明显好了不少的楚陌言，微微放心了些。 还是太傅大人有办法，不然九殿下这条小命都要折腾进去了。 “殿下，这是太傅上朝前特意吩咐给您做的燕窝羹，要您趁热吃了。” 莫言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碗递到楚陌言面前，特意强调了是太傅大人让送来的。 楚陌言心里记挂着苏柒若的伤，也没听清莫言到底说了什么，就连那燕窝羹是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 “昨儿这时候都已经下朝回来了，今天怎么这样晚？” 眉头紧锁的少年看着院子里飘着的一层雪白，喃喃自语道。 莫言和莫语相视一眼，想要劝一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二人本就是暗卫出身，不比诗情和画意会说话，能做好伺候人的事情就很不错了。 回头看着正叠着矮榻上的被子的莫语，楚陌言才想起自己昨儿晚上好像是坐着睡着了。 难道是太傅早上走时为他盖的被子？ 毕竟他还在里面，苏白和苏红是不可能进内殿来的。 而莫言和莫语也绝对不会主动进到苏柒若的寝殿，他们都极为懂得避嫌。 “咳咳……” 捂着唇咳嗽了两声，正好被外面等着给苏柒若诊脉换药的刘御医听了去。 “殿下，您身子若有不适，不妨出来让臣替您瞧瞧。” 刘御医之前便给楚陌言开了补身子的药，只是他一直都没开始喝。 如今听他咳嗽，刘御医不由得担心起来。 太傅让她顾好皇上和九皇子的身子，若是九皇子有个什么好歹，她这颗脑袋也悬了。 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她，那九殿下一点儿都不听话。 明明太傅这里有人伺候，他却偏偏要衣不解带的在一旁守着。 这让刘御医不得不怀疑，太傅的伤是不是与九殿下有关。 楚陌言正要说无事，在对上莫言担忧的目光时，最终还是顺从地走了出去。 “有劳您老人家了。” 知道苏柒若十分敬重这位老御医，楚陌言待她也比待旁人多了几分温度。 更何况眼前这人还在替太傅治伤，他心中也存着感激。 刘御医诊了脉又开了个方子递给莫言，然后才对楚陌言嘱咐道：“殿下的身子调养至今本就不易，还当多多爱惜才是。这段时日殿下劳心费神，有些伤了根本，日后务必要好好养着。” 楚陌言抿了抿唇，轻轻捏着袖角低声道：“还望刘御医能替本殿保密，莫要告诉太傅大人。” “这……” 刘御医不敢轻易答应，若是九皇子因此有个什么好歹，太傅大人绝对饶不了她。 谁不知道九皇子是太傅大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啊？ “太傅身子已经好转，却还是不能过于忧心。朝中之事本就繁杂，这点子小事就不要让她费心了，日后本殿自会好生顾着自己，按时吃药。” 楚陌言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刘御医想着，还是等太傅身子好些了再与她说吧！ “也罢，那便依殿下所言。但殿下务必要按时吃药，再不可怠慢。凡事，都得有个好身子才能继续不是？”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刘御医也没什么是看不明白的。 九殿下待太傅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唯有拿这件事情督促着他，才能确保九殿下多上些心。 “刘御医说的是。” 楚陌言乖巧地点点头，他也无比清楚，唯有他的身子养好了，才有可能与太傅长长久久。 二人的话才说完不久，院子里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陌言忙起身迎了出去，刘御医紧随其后。 “这雪越下越大了，太傅您今日就不该去上朝。” 小皇上边扶着苏柒若往里走边扁着嘴埋怨道。 “我穿的足够厚，倒也不觉得冷。” 苏柒若还在一旁好脾气地哄着她。 “怎么会不冷？您总是这样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真是叫人忧心。” 小皇上小大人般的话又惹得苏柒若笑出声来，她发现小皇上这一点可完全不像她。 这孩子不装老成的时候，就像个小话痨似的。 ( 第七百二十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0） 少了几分无情，多了些烟火气。 还挺可爱。 苏柒若轻轻摇了摇头，人便已经到了廊下。 “怎么都到外面来等着了？这样冷的天，快快进去。” 一老一少站在门口像两个门神似的，苏柒若赶忙催着他们进殿去。 “听着太傅说话底气十足，看样子是真的没事了。” 刘御医脸上挂着笑，她这几日一直记挂着苏柒若的伤，就怕有个什么意外。 如今苏柒若的身子日渐好转，她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又如往常一般诊脉换药好一番折腾，刘御医才提着药箱离去。 不得不说，这老御医还真是个能守住秘密的，苏柒若受伤的消息到现在也没传出去半分。 乾清宫的那个中毒是内侍身子早已大好，小皇上还给他多发了三个月的月例银子，让他歇到正月底再去伺候。 等那时苏柒若的伤已经无碍，倒也不怕有人说错了什么话传出去了。 正月二十五那日，苏老太傅派人往宫里给苏柒若递了封信，问她最近的情况。 苏柒若如今握笔还有些不稳，也不敢给苏老太傅回信。 那老太太精明的很，若是被她瞧见，定会看出端倪。 于是苏白便带了些东西替苏柒若回府跑了一趟，只说前几日太傅得了一场风寒，如今才好些，便不来回折腾了。 等痊愈后再回府给老太傅请安。 苏老太傅自也在外面听说了些什么，所以并未怀疑苏白的话。 只让苏白告诉苏柒若好好将养身子，不急着回去。 等苏柒若的伤好些后，她才赶在二月初匆匆回府了一趟，连午膳都没用就又回了宫。 一直到二月底，苏柒若才算是正式接手政务，瘦了好几圈的小皇上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歪在御书房的椅子上，看着身边的苏柒若正翻着那厚厚的一叠奏折，小皇上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一直觉得做皇上挺累的，就每日读不完的书上不完的朝足以让她疲惫不堪。 可这段时日她才明白，太傅到底替她承担了多少。 和每日里落在太傅头上的那些繁重琐事相比，她所做的一切的确不足一提。 “太傅，您会累吗？” 小皇上忽然朝苏柒若问道。 苏柒若翻着奏折的手指一顿，淡笑道：“自然，我也是人，自然会累。” 于是小皇上便上前将苏柒若手里的奏折合上扔在一旁，拉着她就要去后面的小室里休息。 “累了就歇歇，笙儿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活儿一辈子也干不完，那咱们索性就慢慢干，不急了。” “我这一个多月歇得身上都快发霉了，如今可再歇不住了。” 苏柒若反握住小皇上的手，反倒将她按在了那软榻上。 “皇上这段时日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凡事都有臣在。” 小皇上鼻子忽然一酸，抱着苏柒若的脖子将脑袋埋在她肩头，竟就这样哭了。 自先皇薨逝，她以六岁之龄坐上皇位，其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都不曾这样哭过。 这一次苏柒若出事，她是真的害怕了。 “太傅会永远都站在笙儿身边的吧！” 小皇上闷声问道。 苏柒若轻轻环住小皇上的身子，认真道：“只要皇上需要，臣永远都在。” 批完折子，天已经暗了下来，小皇上还在里面睡着。 苏柒若去看过后，命人不许打扰，自己便先离开了。 才一回到青竹殿，就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正跪在院中，那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知已经跪了多久。 “这是怎么回事？” 苏柒若大步走到楚陌言身前，抬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楚陌言却固执地又跪了回去，苍白的嘴唇颤了颤，埋首道：“言儿特来向太傅请罪。” 如今太傅已经大好，不需他再伺候，他也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了。 不论太傅如何抉择，他都不敢有丝毫怨言。 “胡闹！” 苏柒若厉声斥道，“还不将你们主子扶进去。” 莫言和莫语得了令，赶忙去扶跪在那里的楚陌言。 他们都劝了一整日了，可九殿下压根儿就不听。 作为奴才，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九皇子的脾气……除了太傅外，也没谁能够制得住了。 “都出去吧！” 苏柒若挥手让人都退出去，殿内便只剩下了她与楚陌言两个人。 刘御医已经将楚陌言的情况告诉了她，苏柒若一直还在担心他的身子，哪知这人竟不要命地跑到她院子里来负荆请罪了。 “楚陌言，你不想活了是吗？” 这是苏柒若第二次这般生气地唤他的名字，上一次还是在乾清宫，她质问他为何要给皇上下毒。 楚陌言身子微微有些发颤，却还是强撑着不敢倒下去。 “言儿没有。可言儿害得太傅受伤，就必须得要受罚才行。” “好！你既是有这么大的能耐，那明日你就去青云寺找佛祖赎罪吧，最好这辈子都待在上面，再也不要回来。” 苏柒若也恼了，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为他调养好的身子就被他这么糟蹋，索性她也不想管了，随他自生自灭去吧！ “太傅……” 楚陌言眸子一红，害怕地唤了一声，那求情的话却没敢说出口。 “若太傅希望言儿去青云寺，言儿自当遵命。” 少年垂着的眸子颤个不停，心也痛得厉害。 太傅终究还是恼了他，不要他了。 若他能在青云寺替太傅拜佛求经，换太傅一生平安，他愿意。 只是，他舍不得离开她。 “你……” 苏柒若一甩袖子，也懒得去管他膝盖伤得重不重了，直接转身出了内殿。 “明日送九殿下去青云寺，早些回去收拾东西吧！” 苏柒若让莫言和莫语将楚陌言带走，却是越想越气。 既然楚陌言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那便让他去静静心也好，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派人去接他回来就是。 这执念不去，他心病难除。 “主子，那青云寺如今比京城还要冷上几分，九殿下身子本就不好，您看看……要不然晚些时日再让他去？” 苏红和苏白没想到自家主子会生这样大的气，忙上前劝道。 ( 第七百二十一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1） 这九殿下也是有大本事的，竟能将他们家主子气得失了理智，这天底下当真还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苏柒若这次却没有心软：“他既是一心求罚，不让他去他便整日这样跪着，那条小命早晚都要被他折腾没了，倒不如成全了他。” 出去散散心也好，整日憋闷在这四角皇宫里，好人也都憋坏了。 更遑论说楚陌言的性子本身就有问题。 苏白还欲再劝，却被苏红拉住了。 苏红轻轻摇了摇头，见自家主子离开后，才与苏白说：“这世上最疼九殿下的就是咱们主子了，她心里自也是舍不得的。若不是没有办法，主子定也不舍得送九殿下走，我们与其在这儿劝主子，倒不如去劝劝九殿下，让他安心，过不了几日主子就会亲自去将他接回来了。” 他们主子胸口那一刀是九皇子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不拔出来，九皇子便会一直记着，这于他或是主子来说，都不好。 主子这次狠心责罚九殿下，定也是怪他之前鲁莽，竟敢给皇上下毒，差点儿害得南楚国破人亡。 九殿下心中只有太傅，没有天下，这与太傅的心思并不想通，日后二人若是想在一起，怕也会有许多矛盾。 可若真论起来，明明是天家先负了九殿下，九殿下才对其无情，也算不得什么过错。 若是遇不到太傅，九殿下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他满心只为太傅，又何错之有？ “可九殿下本就是个心思重的，主子又这般与他置气，我担心他会受不住。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主子怕是要后悔死……” 苏白皱着眉头解释道，她方才看见九皇子离开时的神色，那该是怎样的生无可恋啊！ 太傅于九殿下来说，那可是比他性命还重要的存在。 如今太傅直接说将九殿下送走，他怎能受得住？ “那便告诉九殿下身边伺候的，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过不了几日主子的气就消了，到时咱们再去劝劝，将九殿下接回来就是。” 这会儿谁劝都没用，太傅为了九殿下费尽心思，九殿下却偏偏还这般固执，也不怪太傅会恼了他。 “罢了罢了，我先去御膳房给九殿下备些他喜欢吃的点心，你再命人给他多准备些厚实的衣裳，山上冷的很，若是真病了，心疼的还得是咱们主子。” 苏白和苏红二人各自去准备，那边楚陌言也带着身边的四个侍儿简单收拾了两个包裹就准备离开。 小皇上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匆匆赶来青竹殿。 “太傅，上次的事情本就是个误会，咱们不是都已经说开了吗？您怎么还能罚九皇兄去青云寺？” 而且，这会儿天都要黑了，夜半赶路更是凶险万分。 见苏柒若头也不抬，并未因自己的话而有什么反应，小皇帝不由急得团团转。 太傅平日里不是最疼九皇兄了吗？ 今儿这是怎么了？ “他自己心里过意不去，非要去佛前忏悔，便由着他去吧，皇上莫要再劝。” 苏柒若心里的怒气早就消散了，却还是没有改变之前的主意。 楚陌言也的确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改改那个怪脾气，动不动就要人性命，不顾后果，着实该罚。 若是当时小皇上不派人来寻她，直接命人将楚陌言抓起来打死，旁人也无话可说。 这事儿虽未闹大，但总是一根隔在他们兄妹之间的刺，若不将之拔干净了，以后少不得还要翻出来再疼一次。 再加上楚陌言那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苏柒若心里也有些怪他，索性就一块儿罚了他。 但那孩子到底是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宠着的，苏柒若说了那句冲动的话后，也忍不住会有些心疼。 但她也绝对不会再改口。 “那明日天亮了再走也好啊，这会儿出城……太傅放心吗？” 小皇上愁得头发都快揪掉了，太傅身子还未好全，九皇兄又要去青云寺受罚，这个年过的可真糟心。 “多派几个护卫跟着就是，如今皇城还算安全，皇上不必担心。” 她让苏白亲自带暗卫跟去护送，哪个不怕死的若是敢对楚陌言动手，那就将命留下好了。 看苏柒若的样子是不会再改之前的决定，小皇上也不敢再劝。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愧疚的，这事儿归根结底也怪她。 “太傅，对不起。” 小皇上红着眸子愧疚道，若不是她先动了收拾西宫的心思，就不会引出后面这一堆的事情来。 太傅受伤，九皇子去青云寺，都是她的错。 “皇上没有错，你是帝王，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只是下次记得遇事要三思，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再与身边的人商讨，最后再做决定。皇上与旁人不同，你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苏柒若抬手揉了揉小皇上的脑袋，趁着现在赶紧多摸两把，等皇上年纪再大些，她就不能再这般“犯上”了。 “不，就是笙儿错了，笙儿不该不告知太傅便自作主张，最终才害人害己，连累了九皇兄和太傅。” 小皇上拼命地摇了摇头，她本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还会引得太傅与九皇兄闹了不快。 “知错能改是明君所为，皇上肯如此说，臣心甚慰。” 其实小皇上的做法也不算错，只是年幼思虑不周而已。 她身为帝王，理当有杀伐果断的气度，所以苏柒若才说她没有错。 但若小皇上能因此而反思，也算是意外收获。 吃一堑，长一智。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便不会冲动行事了。 楚陌言最后还是连夜离开了皇宫，去往城外的青云寺。 一路上他也不说话，倒是吓得莫言和莫语有些坐立不安。 哪怕他哭一鼻子也好啊！ “大人到底是何意？” 莫言在里面陪楚陌言，莫语出了马车与扮作车妇的苏白说气话来。 苏白摇摇头：“主子的事情轮不到你我置喙，你只管知道主子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九殿下好就是。你们好好照顾九殿下，过几日太傅便会来接他回去了。” ( 第七百二十二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2） “大人疼爱九殿下我等自然知晓，可九殿下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人，大人便是再恼，也不该大晚上的将九殿下赶去青云寺啊！” 莫言自从跟了楚陌言，已经不管苏柒若叫主子了。 从他们四人被送给九殿下的那日起，他们的主子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九皇子楚陌言。 如今他的主子受了委屈，他自然要多问几句。 苏白也觉得自家主子有些过分了。 “主子可能是怕九殿下又要在青竹殿跪一晚上伤了身子，这才命我等连夜送九殿下出宫的。” “若真是这样，那她就不怕九殿下去了青云寺在佛祖面前跪一晚上吗？九殿下的身子这段时日本就出了问题，大人但凡心疼他一点儿，也不该如此狠心。” 莫言说着说着便有些替自家殿下不值起来，他待太傅那样赤诚的一颗心，却被太傅无情地丢了出去。 他们不过是个下人尚且觉得难以接受，九殿下心里又该有多疼啊！ “主子不是那样的人！” 苏白瞪了莫言一眼，她发现女人和男人果真是不一样的。 这莫言明明是主子手下的人，才跟了九皇子几日，就“叛主”了。 虽然这本也是主子的意思，但她总还是觉得替自家主子不值。 莫言也发觉自己逾矩了，便又好声道：“我没有怪罪大人的意思，只是九殿下身体不好，心思又重，还望你与苏红姐姐能多劝劝大人，早些来接殿下。” “你放心就是，我们也不舍得看九殿下受苦。” 这话苏白倒是应下的痛快，毕竟九皇子也曾是她与苏红的半个徒弟，她们心里也总是偏向他一些的。 “后面的马车里有主子给九殿下带来的补品和药材，还有些厚实的衣物，你们在山上好好照顾殿下，切记他身边时刻不能离人。” 苏白说着，眸子里又划过一抹冷意，“若是九殿下这里出了任何纰漏，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莫说是这四个暗卫了，若是九皇子真有个什么好歹，整个青云寺的人怕是都要给九殿下陪葬。 这般想着，苏白决定等上了山，她还得亲自去与主持交代一番，必须得好好护着九殿下。 “属下明白。” 莫言已经许久不曾自称过“属下”了，这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那个看似总是温润如玉的女子，实则比谁都要无情。 青云寺距离京城不足两百里，奈何夜晚行路艰难，等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莫语扶着楚陌言踏上上山的台阶，身后的侍儿护卫们则搬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楚陌言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那些东西都不是自己带去的，也知道定是那人放心不下自己，才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那亲自为他赶车的车妇虽伪装的很好，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人就是苏白。 只是苏白不肯认他，他也不会主动承认。 楚陌言心中五味陈杂，又酸又涩，却到底还是盖住了些之前的痛意。 她哪怕恼了他，却还是在意他的。 一想到这里，楚陌言又觉得那颗死了的心温热了几分。 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太傅会厌了他，便再也不要他了。 一行人到了青云寺，主持听闻后亲自出来相迎。 楚陌言被安排在往年苏柒若住过的厢房里，那是个单独的院子，安静又温馨。 寺里不得见荤腥，苏白便让莫言和莫语平日里亲自盯着给九皇子做饭的侍儿，每次熬粥的时候都要放些补身子的药材和燕窝，断断不能少了。 他们带来的那些护卫也全都被苏白留下来保护楚陌言，这院子被人围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再安全不过。 京城中的雪早就化了，可青云寺里还飘着雪花。 苏白离开前又命暗卫去找了上好的银丝炭来，生怕冻坏了里面的人。 冻得哆哆嗦嗦的苏白骑在墙头上看着正在院子里扫雪的侍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也不知主子这是罚九殿下呢，还是在罚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九殿下心疼，他们身疼。 趁着莫语开门之际，苏白偷偷往里瞧了一眼，见楚陌言正在乖巧地喝药，苏白忙从怀里掏出一截黑炭和一张薄薄的纸来。 “一切安好。” 卷了由信鸽送回京城，她便裹紧了身上的棉衣，闪身去找老主持了。 这青云寺的主持与他们主子是忘年交，主子的心肝宝贝住在这里，主持总得多费心些，不然也太不够意思了。 楚陌言喝了药，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些，便想去寺里走走。 青云寺是南楚的皇家寺庙，据说先皇还在世时，每年都会带着后宫众人来这里上香。 只是在新皇登基后，一切都还在忙乱中，这才有两年没过来了。 但据说太傅每年都会来，有时会过了夜再回去，有时会连夜赶回去。 莫言拿了件厚厚的白狐狸毛领的斗篷披在楚陌言身上：“山上冷，殿下若是要出去，定要多穿些才是。” 一晚上没睡，依着他的意思是想让他们殿下先歇上一觉再出去，但看这样子，殿下怕也是睡不着的。 楚陌言一出门便看见了墙角的几株梅花，大多数的花瓣早已掉落，只还剩下零零星星的几朵。 “梅花都谢了……” 冬日都要过去了，他却觉得比往年都还要冷些。 苏柒若下朝回来就收到了苏红递来的字条，虽然只有四个字，却让她乱了一晚上的心安静下来。 安好便好。 “主子，南方今日送来了几车青枣和甘橙，属下瞧着新鲜的很，您看看要不要给老太傅送些回去？” 这些东西送来内务府会先按照份例给西宫的君侍和各宫的殿下送去，剩下的便由太傅做主赏给有功的大臣或是送人。 “嗯。” 苏柒若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感受到苏红还未离去，不由得皱了皱眉。 苏红轻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九殿下的份例……” 苏柒若将那字条压在手边的一本兵书里，然后平静道：“着人送去吧！” (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3） 那孩子似是因着幼年时吃过太多的苦，所以极喜欢吃这些各地送来的新鲜果子。 苏柒若往年都会把自己的那份也送给他，就怕他吃不过瘾。 “是，属下即刻安排人去办。” 苏红说着就要告退离开，苏柒若又开口将人唤住：“多送些过去。” 苏红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家主子说的是谁了。 苏老太傅年岁大了，对这些东西并不热衷，也就尝个新鲜。 主子心里记挂的是谁，她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明白。 苏红应了一声，转过身来不禁摇了摇头。 明明舍不得，还将人连夜送走，就连不知内情的八殿下都来求过情了，都没让主子改变心意。 宫里人只听说九殿下连夜去青云寺为皇上祈福，却无人知其原因。 八殿下还央求要与九殿下一起去，被太傅大人给赶了回去。 对八殿下尚且如此心软不忍，为何偏偏对九殿下那般无情呢？ 将人送走自己又辗转难眠，活该！ 苏红挑了两大箱果子让暗卫马不停蹄地送去青云寺，苏白在收到那些新鲜果子时，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主子这是后悔了？ 楚陌言放下才抄好的经文，看着莫语端了一盘切好的甘橙走了进来，平淡无波的眸子忽然闪了闪。 “殿下，这是太傅大人特意让人给您送来的，奴用热水烫过了，您尝尝看可还冰牙？” 他特意将甘橙在热水里滚了一遍才拿出来切，不然太凉了。 但又不敢滚得太热，不然会发酸。 这还是莫语之前与画意学的法子。 楚陌言垂着的睫毛颤了颤，抬手拈起一块甘橙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沁满整个口腔，甜得他有些想哭。 “很好吃。” 楚陌言轻声说了一句，莫语连忙欢喜道：“太傅大人送了两大箱过来，殿下可以多吃些。莫言还在那儿洗青枣呢，等会儿就送过来。” “嗯，趁着果子新鲜，你们也都尝一尝，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记得给主持也送些过去。”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便是再喜欢，太傅也只是将自己的那份给他，还从未一下子就送两大箱过。 她这样是不是证明还惦记着他，并没有厌了他？ “是，谢殿下赏。” 九皇子胃口不大，也从来都不吃独食，在宫里的时候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会分给他们些。 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福气。 莫语退出去后，楚陌言便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甘橙也放了回去。 嘴里泛着甜，心里却微微发着苦。 太傅从来连句重话都不舍得与他说的，这次竟让他连夜离宫，若说心里不难过那定是假的。 只是一想到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太傅，他便有些想哭。 也不知太傅的伤口还疼不疼，伺候的人有没有按时给她请太医问诊。 刘御医说，那伤口瞧着虽是长起来了，里面却还未愈合，还当小心些才是。 楚陌言忽然有些后悔了，他该过几日再去找太傅请罪才是，好歹也得等她身子再好些。 “嘶……” 膝盖传来一阵辣痛，楚陌言这才想起自己昨儿在青竹殿跪了一整日，又连夜赶往青云寺，都没顾得上膝盖上的伤。 轻轻卷起裤腿，看着膝盖上的两片青紫，楚陌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冬日穿得厚，倒是没见血，只是这青紫却更显疼痛。 自己去翻了瓶药膏抠出一些来抹在手心，双掌轻轻搓了搓，然后便贴在膝盖上。 异样的痛感让楚陌言鼻子忽然一酸，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在没有遇到太傅之前，他不知经历过多少这样的疼痛，那时他都能一声不吭。 如今不过被太傅娇养了两年多，竟也变得这般爱哭了。 一想到太傅，楚陌言便忍不住大哭起来。 又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他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身子抽搐得厉害，让人瞧着就觉得心疼。 莫言和莫语端着青枣站在门外，谁也没敢推开那扇门。 九皇子怕是忘了，他们可都是太傅手下的暗卫，个个武功高强。 只这么一道木门，里面的声音根本就隔不住。 莫言看了一眼碟子里的大青枣，暗暗叹了口气。 昨儿他们都还在好奇，依着九殿下的性子，太傅那般无情的将他赶出皇宫，他怎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合着不是九殿下不难受，只是不想让别人轻瞧了他罢了。 “我瞧着殿下是真的知道错了，也不知太傅什么时候来接他回去。” 楚陌言给小皇上下毒的事情莫言和莫语也是后面猜到的，说起来，九殿下寻的那毒药也与他们有些关系。 只是任他们如何想也想不到，那驱蛇的毒药怎么会进了皇上的碗里。 莫语摇摇头，他也不敢接这话，主子们的心思哪里是他们能够猜得透的。 “自太傅重伤，九殿下便没好好将养过一日，若是在青云寺哭坏了身子，太傅怕是要连你我的皮都一起扒了。” 莫语并不担心别的，只担心楚陌言的身体。 青云寺虽安静适合静养，但条件到底是有些简陋，比不得墨书殿。 尤其是这个季节，京城中的花草都开始冒芽儿了，青云寺里还在飘雪。 “要不我们进去劝劝？” “还是别进去了，殿下这般隐忍，只是不想你我知道，我们只做不知就是，莫要让人家小公子为难。” “可我听着苏白的意思，太傅送九殿下来青云寺也并不只是因为恼了他，似是还有别的缘由。” “不论什么缘由，要九殿下觉得好才是好。昨儿在青竹殿院子里跪了一整日，又连夜赶路，到现在都不曾合眼，这身子都要熬坏了。” 莫言将手里的果盘塞到莫语手中，边往外走边道：“我命人去给殿下熬碗安神汤来，你在这里守着。” 这世上便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还想不明白的，等九殿下身子调养好了，再让苏白递信回去，找个由头将人接回宫，到时两个主子的气都消得差不多了，这事儿便也过去了。 (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4） 一连十日，苏柒若每日都能收到苏白送来的信。 楚陌言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睡了几个时辰，夜里咳嗽了几声，事无巨细，她全都知晓。 知道莫言和莫语擅自做主在楚陌言的膳食里添了安神的药材，苏柒若也没反对。 那孩子是该好好睡个觉了。 在佛前抄了十日的经书，也不知他的性子沉稳些了没有。 若是这偏执的性子不改一改，迟早有一日会害人害己。 便是心里再舍不得，苏柒若还是忍住了，没有下令让他回来。 这日傍晚，小皇上撑了把伞来到青竹殿。 边将伞扔给苏红，边跺去了鞋面上的雪花。 “这都入了春了，怎么又落雪了？也不知城墙根下又要冻死多少乞丐。” 嘴上虽是这么叨咕着，小皇帝眼里却没有半分对乞丐的心疼。 她一直都觉得，人但凡手脚还能动弹，就不该整日窝在墙边裹个破草席等人来送银子。 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有手有脚不去劳作，冻死饿死都是活该。 她身为帝王，每日尚且睡不足三个半时辰，整日累得脚不沾地，也不敢有半刻荒废。 而太傅身居高位，更是每日连三个时辰都睡不到。 那些乞丐的家境比不得她们，却又不如她们努力，老天便是要饿死他们，那也是活该。 虽然其中不乏个别的可怜人，但若少了那些懒蛋，这些可怜人自然会有朝廷出手管制。 如今倒好，因为那些个好吃懒做的，使得行乞者过多，官府也管不过来了。 那索性就不管了。 正在殿内看折子的苏柒若听到小皇上的话后忽然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扯过一旁的披风就大步朝外走去。 “诶？太傅，您这是要去哪儿？” 小皇上在后面追了几步，前面的人影便已经看不见了。 可怜巴巴地撇撇嘴，小皇帝委屈地哼唧了一声。 她可是来找太傅一起用晚膳的，太傅这么匆匆走了，又留下了她一个人。 苏红紧跟在苏柒若身后，也不知自家主子这是要去哪儿，不由得有些着急。 “主子这是要出宫吗？可要准备些什么？” “去将我的马牵来，我要出城。” 苏柒若脚步不停，直接朝宫外走去。 苏红心下了然，原来自家主子这是坐不住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飘着的小雪，苏红脚下的步子又忍不住快了些。 京城里尚且下了大雪，那青云寺在半山腰上，怕是都要被雪盖住了吧！ 主子这是不放心九殿下啊！ 两匹马连夜从京城赶往青云寺，越往山里走，雪下的便越大。 苏红搓了搓冻得发硬的双手，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主子，前面的路太窄，雪又深，不如先让属下去探探路吧！” “不必，我们走慢些就是。” 这条路她们走了许多次，并不算陌生。 “主子，看这情形，山上的路怕是都要堵了，咱们便是到了青云山脚下，也未必能爬的上去。” 其实苏红更想说的是，就算担心九殿下，也不必非要这会儿上山啊！ 有苏白他们在，九殿下那里肯定是安全的。 “那便想法子上去。” 苏柒若往年去青云寺都是在秋季，她记得自己常住的厢房后面有一棵极粗壮的罗汉松。 那罗汉松大半的身子都探在厢房上面，夏秋之际十分凉爽，可若冬日落了雪，压坏了房顶，那便有可能会要了睡梦中人的性命。 苏柒若担心苏白直接将楚陌言安排在她的院子里，万一那罗汉松上枝叶上压的雪全都落在了那厢房的屋顶上，楚陌言定是逃不掉。 眼看那雪越下越大，苏柒若的眉头也越锁越紧。 好在虽是夜里，却有白雪映衬着，倒也能看得清路。 主仆二人夹着风雪来到青云山脚下，将马留在林中，踏雪迈上前往青云寺的台阶。 “主子的厢房每年都有人修葺，您也不必过于担心。” 苏红跟在苏柒若身后，轻声劝道。 她还记得年少时苏白顽皮，爬到那棵罗汉松上玩耍，不小心掉了下去，正好砸漏了房顶，落在小主子的床上。 若非主子反应快，先一步翻滚至床里，只怕苏白那会儿就要把命丢了。 四年前那房顶就曾被大雪压塌过一次，当时主子不在，还是次年去的时候听寺里的小师傅说的。 今日不等苏柒若说什么，苏红便已猜到了她为何这般着急担忧。 “他们只知我每年秋季会过来，便是修葺，也都是在初秋。如今我已三年未来过，那房屋是否还有人惦记着修整也未可知。” 苏柒若也没想到这雪来得这么突然，若是楚陌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当时她就不该与他置气说出那样的话来，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一根筋，还总将她的话奉为圣旨，她又何必非得与他计较呢？ 苏柒若后悔极了！ 她做事一向求稳，也甚少会在人前发脾气变脸色，那日也的确是被楚陌言给气着了。 “主子，你小心些。” 苏红不敢再劝，只能小心叮嘱苏柒若看着脚下。 山路本就难行，这台阶又高又陡，再加上铺了这么一层厚厚的雪，哪怕武功再高，都未必能步步走得稳。 除非长了翅膀飞上去。 苏柒若一路奔上青云寺，寺中安静得唯有落雪的声音。 松了一口气的主仆二人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许是不忍扰了这一片宁静。 苏柒若熟门熟路得去了自己常住的院子，守在暗处的暗卫远远瞧见，皆是一愣。 主子大半夜的跑到青云寺来，难不成是要接九殿下回去？ 那暗卫抖了抖身上的雪，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要是九殿下回去了，他们也不必每日都守在这一方小院子里了。 这夜里着实是有些冷啊！ 苏柒若轻轻瞥了一眼暗处的人，知道他们没有懈怠，心中也满意了几分。 哪怕那些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会对楚陌言不够上心，毕竟这任务在暗卫眼中算不得什么重要，不过听令行事而已。 ( 第七百二十五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5） 只要不出纰漏，主子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苏柒若站在厢房门口，甚至能听见里面清浅的呼吸声。 正要推门进去，只听得哗啦一声，那罗汉松被压弯的枝干猛得一松，厚重的雪砸向那茅草垫着的房顶。 苏柒若脚下一点，身后的苏红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就已经没了主子的身影。 睡梦中的楚陌言只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凉意还未靠近，人就已经被抱着飞出厢房。 苏红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床上不足半人大小的一摊白雪，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主子因为担心九殿下出事赶了半夜的路，结果就是这？ 头顶那锅口大小的洞映着晃动的树枝，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有雪花飘进来。 这雪便是落在九殿下脑袋上，顶多也只是砸他个脑袋凉，要不了命。 关心则乱，主子这怕是就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把九殿下接回去吧！ 睡到半醒的苏白也已经冲了过来，连外衣都没穿，只着了一套薄薄的中衣。 “你怎么来了？” 看到站在那里的苏红，苏白不由得一愣。 再看床上的人时，吓了一大跳。 “殿下呢？” 苏红朝外抬了抬下巴：“主子来了。” 不消多说，苏白便全明白了。 待放下心来，才发觉到了冷。 一手扯下苏红身上的披风裹在自己身上，然后便大步朝外走去，准备去给自家主子请安。 苏红忙拉住了苏白的手臂，低声道：“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苏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返了回来。 小别胜新婚，她懂。 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子，楚陌言双手紧紧攀着她的脖子，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只是他来青云寺已有十来日，她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楚陌言鼻子忽然一酸，将脑袋埋在苏柒若肩头，委屈道：“太傅，您原谅言儿了吗？”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啊！ 每日都想，想得心都疼了。 “言儿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言儿。” 这是太傅第一次恼他，他是真的害怕了。 这么久她都不曾给他送过只言片语，他知道她还在生气，他想写信回去，却又不敢。 苏柒若将披风拢了拢，裹紧了身前的少年。 他又瘦了。 比从宫里出来时还要瘦。 尽管苏白每日都有报说他吃了什么，可看着他已经没有多少肉的脸，苏柒若还是后悔了。 若是她不与他置气，好好哄一哄他，或许也能改了他的坏毛病。 而非这般逼迫他，让他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我来接你回家了。” 苏柒若的声音一出来，楚陌言的身子明显一僵。 抬起发红的眸子看向苏柒若，楚陌言又惊又喜。 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手背，疼。 他不是在做梦。 太傅真的来了。 太傅来接他回家。 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冰冷的皇宫竟也成了他心中的家。 “太傅……” 楚陌言露在外面的手臂冻得通红，可他却恍若不知，只是紧紧抱着那个做梦都想见的女子不肯撒手。 苏柒若抱着楚陌言去了隔壁的厢房，苏红急忙端了炭盆送过去，又让苏白命人去烧热水。 莫言莫语已经抱了新的锦被过来，苏柒若接过顺手就裹在了楚陌言身上。 楚陌言却还是抱着苏柒若不肯撒手，就怕他一放开，眼前的女子就又消失不见了。 隔壁忽然传来一阵闷响，然后便是苏白的大惊声：“天哪，竟然塌了！” 方才她还在与苏红暗暗说主子大惊小怪，为了这么点小事从京城冒雪跑过来。 哪知这才没多久，那房顶竟真的塌了。 “太傅……” 楚陌言大大的眼睛里闪着疑惑，苏柒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别怕，再去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就走。” 楚陌言却怎么都不肯上床，就这么窝在苏柒若怀里，也不敢闭眼睛。 “睡吧，我在呢！” 苏柒若抱紧了坏里的人儿，轻哄着。 既是不舍得，以后她也不会再这样欺负他。 楚陌言本就很听她的话，她也不必非强迫他立刻改变什么，慢慢来就好。 这话让楚陌言安心了不少，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味道都在身边，哪怕没有安神香，他睡得仍旧很安稳。 苏柒若靠在软榻上，也跟着阖上了眼睛。 这一路风尘仆仆，加上本就没好全的身子，也的确让她受了些罪。 屋内的两个炭盆一直燃着，温暖得让人沉浸在睡梦中，不愿起来。 二人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大亮，苏柒若睁开眼睛时，身侧的小家伙已经醒了。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苏柒若抬手遮住那眼中的炽热，唯剩下纤长的睫毛留在掌心的痒意。 “太傅……太傅……” 楚陌言猛地扑进了苏柒若怀里，带着鼻音不住地唤着。 “乖，我在呢！” “太傅，言儿好想你啊！” 自被她救下那一刻起，他们还从未分开过这么久呢！ “起来去吃早膳，然后我们回京。” 今日又没去上朝，也不知那些老迂腐们又要怎么编排她。 苏柒若这会儿终于有些明白什么叫红颜祸水了，她这般自制力的人尚且沉溺温柔乡难以自拔，更不要说那些正值年少的热血年轻人们。 楚陌言欢喜地爬起来，也不用人伺候，自己便收拾妥当。 因为陆陆续续苏柒若命人送来了不少东西，走的时候倒是装了好几马车。 青云寺的人自始至终也不知道有人来接了楚陌言，只是听闻九皇子要离开，主持要亲自带着人来相送，被他拒绝了。 楚陌言窝在马车里，习惯性地揪着苏柒若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已经知道昨夜的风雪压塌了屋顶，也知道太傅连夜赶至青云寺是为了他，一颗心像是被泡在了蜜糖里，甜得发腻。 他以为太傅真的不愿意再管他了，那么久都不让人接他回去。 却不想太傅为了他竟能做到如此。 少年厚着脸皮将脑袋贴在苏柒若肩头，小声喃喃道：“太傅也是喜欢言儿的吧！” (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6） “是啊！” 苏柒若意外的回答听得楚陌言一愣，随即便红着耳尖扎进了苏柒若怀中。 他等这一句话等了好久好久。 不知为何，他就是很确定，太傅这一次说的喜欢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雪大路滑，马车在路上走得很慢，等到了皇宫时，天已经黑了。 小皇上在青竹殿焦急地转圈圈，太傅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今日早朝也未出现，她实在是不放心。 特意命人去苏府问过，他们说太傅并未回去。 那她能去哪儿呢？ “见过太傅大人，见过九殿下。” 院外忽然传来宫侍的请安声，小皇上大喜过望，赶忙冲了出去。 在看清苏柒若身侧站着的人时，小皇上才明白了苏柒若的去向。 嘴角扬起，小皇帝上前微微颔首：“九皇兄此行辛苦，朕代南楚国上下感谢九皇兄一片诚心。” 当初楚陌言可是打着替小皇帝和南楚国祈福的名义去的青云寺，如今小皇上这般说，算是给了他足够的颜面。 “皇上心系天下苍生，是百姓之福。” 楚陌言恭恭敬敬地朝小皇上行了一礼，他是真的错了。 小皇帝待太傅之心，赤诚无比，与他并无不同。 且她是太傅一手教养而成，对天下百姓亦怀怜悯。 “外面冷，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苏柒若拉着二人往殿内去，又吩咐人备膳。 楚陌言这段时日受了不少苦，总得好好补补。 夏去秋来，落英缤纷，终于迎来了小皇上的九岁生辰宴。 众位皇子孝期已过，除九皇子楚陌言外，其他几位皇子皆已由太君后做主，定下了人家。 因为先皇之故，耽误了三年之久，所以几位皇子的婚期都定在了年前。 工部已经修缮好府邸，只等成婚后几位皇子便能搬出宫去住了。 本准备等小皇上生辰宴一过就搬出皇宫的苏柒若在小皇帝的苦苦哀求下，难得松口答应再留在宫里陪她一年。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后宫中没了那些适嫁的皇子，苏柒若便也不必再避嫌。 至于楚陌言，这人从来都只是她的，无需避讳。 最欢喜的除了小皇帝就要数楚陌言了，得知太傅还能留在宫里陪自己一年，楚陌言高兴得合不拢嘴。 “什么事情这样开心？” 下朝回来的苏柒若一进门就看见了满脸欢喜的楚陌言，已经十六岁的他褪去了稚嫩，模样愈发出挑。 便是苏柒若也忍不住感慨，眼前这风姿绰约的少年与自己三年前救下的那个骨瘦如柴的孩子竟会是同一个人。 “自然是好事了。” 楚陌言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看向苏柒若，一双清澈的眸子愈发闪亮。 殿内伺候的人识趣地退了出去，苏柒若上前将楚陌言拉至怀中，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那让我猜一猜，可是与我有关？” 楚陌言耳根一红，却也没舍得避开她的亲近。 太傅甚少会主动亲近他，哪怕他习惯了往她怀里扑，她也从未有过半分逾矩的行为。 “自然。” 他的一切欢喜都与太傅有关。 “皇上多留我在宫里住一年，就让你这样高兴吗？” 修长的手指勾起少年的下巴，这张脸精致到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先皇到底是因何原因才舍得将雅君那样的男子打入冷宫再不相见，的确够狠心。 苏柒若想，若是换成她，她自然是不舍得这样对眼前这个人的。 粉嫩的红唇微启，还未说出口的话被眼前的女子含住，那从未有过的酥麻使得楚陌言身子一软，浑身的力气皆被抽干。 他从来都不知道，被喜欢的女子亲近原来是这般滋味。 “太傅……” 少年的嘤咛皆被吞没在那深情的吻里，他心中明明欢喜无比，却又不知为何，眼泪竟也这般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楚陌言想，他一定是太高兴了。 就连做梦都从不敢做这样旖旎的梦，生怕毁了太傅的清誉，让太傅厌了他。 可是，他真的好喜欢啊！ “你的几位兄长都成亲了，你着急吗？” 楚陌言摇摇头：“只要那个人是太傅，多久言儿都等得。” 他懂她的责任，皇上未亲政，她不敢成亲。 他愿意等，无论是为了太傅，还是为了那个给了他机会的皇上。 不管楚时诚他们愿不愿意，太君后都做主替他们选好了人家。 唯有他，太君后并未逼迫。 楚陌言知道，是皇上帮了他。 不论她是为了他还是太傅，都值得他感激。 “皇上聪慧，用不了几年便能独当一面，到时我便接你回家。” “好。” …… 几位皇子陆续出嫁开府，众臣皆表欣慰。 毕竟太傅常年居住宫中，要说外面的人不胡乱猜测那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由太君后出面为几位皇子挑选驸马，众臣毫无疑义。 对于迟迟未嫁的九皇子，倒是没有任何人在意。 在他们眼中，这位九皇子本就是不曾存在的。 若非苏太傅将人接出冷宫，谁还记得后宫里还有这么一位九殿下呢？ 反倒是有几位与苏老太傅交好的老臣，曾明里暗里提醒过几次苏柒若的婚事。 “皇上亲政之前，晚辈无成亲之意。” 苏柒若这话已经说过不止一次，起初那些大臣们都不相信，毕竟苏家如今可只剩下苏柒若这么一根独苗了。 如今再听她如此说，倒由不得大家不信了。 “你祖母那里……唉！也罢，到底是你的家事，我等不好多嘴。” 林丞相作为苏柒若的叔母，也一直记挂着她的亲事。 但苏柒若的为人她也清楚，一旦认定了的事情便很难再改。 “祖母那边侄女儿自会去解释，自古忠孝难两全，也望叔母日后能多多开导祖母才是。” 苏柒若是真的害怕自己一旦成婚便会将皇上排在家庭之后，有负先皇所托，这才一直坚持不肯成婚。 她又何尝不想快些将楚陌言娶回去，但她不能。 她不想让小皇上担忧，也不想委屈了楚陌言。 唯有将手中的重担交出去，她才能全心全意的去爱他。 第七百二十七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7） 安了皇上的心，安了天下的心，她才能安楚陌言的心。 苏柒若从来都未将个人感情置于天下之上，她既要护着楚陌言，便不该将他拉进权利的漩涡中。 这肮脏带着鲜血的东西，不配玷污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楚陌言哪怕有再多的毛病，那也是这天下最纯净的一个人。 苏柒若俯身捡起楚陌言的账册，挑眉问道：“怎么看起这东西来了？” 楚陌言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揪着手指小声道：“是画意哥哥说的，成婚后主君当接管府中中馈，需要会看账本才是。” 诗情和画意早在春日里便成了亲，所嫁之人皆是苏家门生。 二人时常会进宫来探望楚陌言，画意便是前日才来过。 苏柒若笑着化悲愤账册放下，拉着身前的人环进怀里，轻声道：“不想学也没关系，苏府人口简单，有管家在就好。” 苏府总共也就两主子，便是日后楚陌言嫁过去，也不过才三个人。 管家管着府中账务，每个月抽空查查账册就好，用不着事必躬亲。 “我想学的。” 楚陌言急急说道。 若是为了太傅，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他想学，想替她管好苏府内院，孝顺苏老太傅，免她后顾之忧。 “想学那便学吧！” 在她身边，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也没有谁能逼迫他。 只要不再犯傻去给皇上下毒，其他的她都可以纵着他。 “太傅，言儿会努力做好苏府主君的，绝不会丢了太傅的颜面。” 楚陌言一脸认真地说道。 苏柒若面儿上的笑容淡去，不用多想，大概也知道这是楚陌言从诗情和画意那里听了些什么闲话。 祖母一直不愿意她和楚陌言在一起，便是觉得楚陌言担不起苏府主君的担子。 凭着诗情和画意与楚陌言的交情，二人自会暗中提点他。 楚陌言本就是个聪慧的，怕是不用人多言，就能意会其中含义。 苏柒若本心并不愿楚陌言如此，却也知道这孩子的性子。 他若认定一件事，便再难改变。 也罢。 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守在他身侧，很多事情总是需要他自己去面对的。 就像后院里的男人们，各世家的主君，她总不能连这种聚会都跟着他一起。 既是如此，多学学也总是好的。 楚陌言再不济那也是皇上的亲兄长，当今的九皇子。 有这个身份在，只要他不犯过大的错误，便也没人敢真的将他如何。 这般想着，苏柒若蹙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只要言儿高兴就好。” 若这于他来说不是负担，而是追求幸福的过程，那就随他高兴吧！ “能在太傅身边，言儿就很高兴。” 二人难得的温馨被一声通报打断。 “给皇上请安。” 苏柒若放开楚陌言，顺手理顺了他被压皱的衣裳。 “笙儿见过太傅。” 小皇上这一年抽条了，个子长了，人也瘦了不少。 “皇上。” 苏柒若还礼。 “笙儿前来是为了后宫宫侍出宫之事，太君后说此事他不插手，让笙儿来问太傅的意思。” 后宫宫侍若无意外到了二十五岁便会出宫，三年前的那一批宫侍因先皇之事不得已拖到了今年，所以今年要出宫的人有些多。 太君后从来都是个有分寸的，因为后宫不得干政的原因，先皇下旨立了西宫。 如今后宫宫侍的进出他自是不敢插手，以免被人钻了空子，害了皇上不说，连带着他与母家都要跟着遭殃。 更何况他的八皇子就要成亲了，他也不愿再出什么意外。 这种事情能不沾染就不沾染，他连君后都做过了，还有什么权利是放不下的呢！ 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儿子多想想。 “既是如此，那便三日后朝臣休沐那日臣随陛下一起去核查出宫之人的名册，以及挑选新入宫的宫侍。” “是，太傅。” 见苏柒若主动答应帮忙一起挑选宫侍，小皇上的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她是真的害怕太傅会说一句后宫之事她不便插手，那才让人头疼呢！ 毕竟依着太傅的性子，这种事情她是不愿意管的。 似是看出了小皇上的心思，苏柒若耐心解释道：“此事事关皇上安危，不容小觑。” 能入宫伺候的，那都是九族全都要细查之后才敢放进来的，半点也疏忽不得。 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苏柒若也不敢有半点疏忽。 然而，即便苏柒若那般细心筛查，仍是不能保证入宫的每一个人都是忠心老实的。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才落，乾清宫的人便急匆匆地追上了苏柒若欲望墨书殿去的脚步。 “太傅，太傅……” 内侍气喘吁吁地拦住苏柒若的去路，还不待开口，苏柒若便转身大步朝乾清宫而去。 那内侍又赶忙跟上，边喘着气边附在苏柒若耳边小声道：“有新来的宫侍爬了皇上的床。” 苏柒若面色一凛，杀意闪过。 吓得一旁的内侍退后两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温润的太傅身上看见杀气。 小皇上过了这个年也不过才十岁，哪怕君王选秀再早，也要过了十四岁才行。 如今这些个宫侍连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她若是还视而不见，那便是助纣为虐。 不管今日这宫侍是谁家的孩子，都留不得了。 杀鸡儆猴，要怪就只能怪这只鸡倒霉。 苏柒若大步迈进乾清宫时，便看见小皇上一脸怒气地坐在上首处，殿下还跪着个衣衫不整的小宫侍。 瞧着小宫侍的年岁也不过十三四的样子，着实是让人意想不到。 看见苏柒若过来，小皇上脸上才现了几分慌乱，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了，直接朝苏柒若奔了过去。 “太傅……” 小皇上有些后怕地扑进苏柒若怀里，她还小，根本就不懂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 只是一掀被子看见个人，着实是吓了一大跳。 “皇上别怕。” 苏柒若安抚着拍了拍小皇上的后背，待她情绪缓了些，才带着人坐了回去，然后冷眼看向跪在那里的宫侍。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8） “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苏柒若可不相信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会有这般大的胆子，背后定是有人教唆。 而那些人的意图无非也就是想赌个前程，若是成了，这宫侍便会成了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皇上如今年少，有这份感情在，以后怎么着也能混个君侍当当。 说到底还是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觉得皇上与太傅不够亲近，遇见这种事情也不会告诉太傅。 而不过九岁的皇上，只需让人说几句软话哄哄，哪怕这事儿不成，也要不了性命。 奈何外面的人如何也想象不到，皇上到底有多依赖太傅。 那跪在地上的人吓得浑身发抖，面色苍白，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去将内务府总管找来，看看这是谁家送上来的孩子。既是他不愿意说，便请他的母亲进宫来好好解释解释吧！” 苏柒若抬手一挥，立马有人退了出去。 那宫侍吓得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外面的人都传太傅治国皆是铁腕手段，想来对后宫也是一样。 若是真的将母亲叫进宫里，岂不是整个家族的性命都要绑在这件事上了？ 那宫侍到底还是有些在乎的人，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不敢拿家人冒险，便连忙伏在地上磕头请罪。 “太傅饶命啊！是奴……是奴贪心不足，起了歹心，与奴的家人无关，还请太傅开恩，莫要牵连奴的母家，请太傅开恩啊！” 此时这宫侍早已忘了太傅身边还坐着皇上，只一味地向苏太傅求情。 一张娇俏的小脸儿哭得狼狈不堪，早已没了勾引小皇上时的绝色。 小皇上嫌弃地撇了撇嘴，有了太傅在，她便不再害怕，只是觉得有些恶心。 她今日好不容易想歇个早觉，还碰上了这种糟心的事儿，真是恶心透了！ 苏柒若冷眼看着跪在那里不住求情的小宫侍，从头到尾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而那边迟迟等不到苏柒若的楚陌言也有些急了，“去将本殿的披风拿来。” “殿下，太傅这会儿怕是在来的路上，莫言已经过去瞧了，您不妨再等等，外头下着雪呢，小心冻着。” 莫语拦住想要出门的楚陌言低声劝道。 这小祖宗好不容易养出了些肉来，若是再染个风寒什么的，太傅断然不会饶了他们。 “可这天都黑透了，太傅是不是不过来了？” 楚陌言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外面越来越黑的天色，不由得有些担心。 太傅最是端方守规矩的一个人，若天太晚了，她便不会过来看他了。 “太傅既是答应了殿下要过来，定是不会食言，许是遇上什么事儿绊住了脚，耽搁了。” 正说着，莫言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如何？太傅呢？” 楚陌言眼中写满了担忧，他固然想见太傅，却更怕太傅出了什么事儿。 莫言脸上带着怒气，忿忿道：“奴去了青竹殿，太傅不在，说是人在乾清宫。” “可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儿？” 楚陌言垂在身侧的手一紧，皱着眉头问道。 “奴也没听太明白，只说是有宫侍爬了主子的床。” 莫言也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具体什么事儿，青竹殿的人也说不清楚。 楚陌言脸色一变，连披风都没要，直接大步冲了出去。 他倒是要去看看，是哪个小贱蹄子敢爬太傅的床。 难怪宫里的那些老人儿都说这次选进宫的宫侍个个都是狐媚相，没想到还真是出了狐狸精。 楚陌言心里像是着了火似的，烧得他脑子都糊了。 “殿下，披风。” 莫语扯过一旁的披风赶忙追了上去，莫言急得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他也气啊！ 这宫里上下谁不知道太傅和九殿下的关系，便是皇上和太君后都默许了二人相处，竟还有人胆大到敢跟九殿下抢人。 太傅的床这是这些贱人能爬的？ 也不怪殿下生气，便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甫一听见也气得肝疼。 楚陌言脚下步子飞快，莫言和莫语紧随其后。 在他们看来，皇上还是个小孩子，出现爬床这种事情只能是在太傅那里，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敢打皇上的主意。 楚陌言才一进乾清宫就看见了跪在那里的宫侍，头发衣衫虽有些凌乱，却也能看出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火冒三丈的小皇子也顾不得许多，抬手就先甩了那宫侍两巴掌。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爬她的床？” 楚陌言越看越气，气得浑身发颤，连眼睛都气红了。 第一次看见楚陌言发火，吓得苏柒若也是一愣。 等反应过来时，忙起身将人拉了过来。 看着楚陌言发红的掌心，苏柒若不悦地睨了他一眼。 “你这气性倒是也大，怎么就非得自己动手了？可是打疼了？” 轻轻碰了碰那发烫的掌心，苏柒若的声音是少有的温柔。 小皇上都觉得没眼看，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太傅对九皇兄这样宠着呢？ 或许，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他们都不曾注意罢了。 苏柒若如此，让楚陌言愈发觉得委屈。 少年眼尾泛着红，咬着唇看向苏柒若，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这是……怎么了？” “你殿内从来都不许宫侍进入，他是怎么爬上你的床的？苏白和苏红又是干什么吃的？” 楚陌言这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殿内的人都能听见。 小皇上意外地看了楚陌言一眼，苏柒若也是一脸的不解。 随即明白过来是他误会了什么，苏柒若差点儿笑出来。 这家伙是从哪儿听来的有人爬了她的床，难怪气成这样。 只是小皇上本就忌讳这件事，自是不会主动去解释。 苏柒若无奈，只好凑到楚陌言耳边将事情与他说了清楚。 楚陌言眼睛顿时瞪大，一时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了。 刚才那两巴掌……打得似乎是有些冲动了。 若是有人爬了皇上的床，还真轮不到他来动手。 但打都打了，他总也不能就这么承认自己错了不是。 索性就这么着吧！ ( 第七百二十九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89） 苏柒若看了一眼双颊红肿的宫侍，对着跪在一旁的内务府总管问道：“这顾家的儿子已经多到要把嫡子送进宫来做宫侍的地步了吗？” 她和皇上看的名册上只写着顾家之子，却也不知嫡庶。 京中许多世家都会将庶子送进宫做宫侍，想做梦捡个大便宜，万一就被皇上看上了呢！ 便是不成，以后嫡子入宫为侍君，有庶子在宫中帮衬一二，也抢过旁人许多。 哪知这顾家竟胆大到直接送了嫡子入宫不说，还教儿子爬皇上的床。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的确该死。 内务府总管额上已经冒出一层薄汗，说起来这事儿也是他的疏忽，竟没标注出嫡庶来。 哪怕这事儿与嫡子庶子并无干系，如今皇上和太傅要查，那也有他查人不清的责任。 “太傅恕罪，都是奴的疏忽，未能及时发现这奴才的心思，差点儿酿成大祸。” 若这顾家的公子今日真的成了事儿，莫说是顾家满门留不得，他这个内务府总管也得跟着掉脑袋。 皇上今年才多大啊！ 什么样的畜生才能对一个孩子下得去手？ 顾家不过就是个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竟也敢打皇上的主意。 “识人不清，的确是你的错。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罚俸半年。” 这惩罚说起来并不算重，若非此事也有苏柒若和皇上自己的疏忽，这内务府总管今日怎么也得留下半条命，再乱棍打出宫去。 “谢太傅开恩，谢皇上开恩。” 老总管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能留下一条命，的确是主子开恩了。 “顾家的人既是还未到，那也不必来了。” 苏柒若朝下面摆了摆手，冷声道， “既然顾员外郎这般喜欢攀龙附凤，那便命顾家上下去守皇陵吧！” “不，太傅开恩啊，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 被楚陌言几巴掌打得面颊红肿的少年说话口齿已经不甚清楚，却还是不忘替自己的家人求情。 但苏柒若仍旧面不改色的命人去下旨了，半点机会也不会再给顾家。 那还等着靠儿子上位的顾员外郎还未到宫门口，便又被御林军扣押，连带着全族人一起送去了皇陵。 雪越下越大，街道上行人甚少，御林军押解着的顾家人的哭声却极大，一声接着一声，惹得不少人都探头张望。 后来京城中才传出消息，说是顾家送进宫里的儿子竟然敢勾引太傅，还妄想爬太傅的床。 这消息是苏柒若特意让人传出去的，因为皇上年少，这种事情不能拿小皇上的声誉去敲山震虎，那便只能牺牲苏柒若了。 为此，楚陌言还与苏柒若怄了好一阵子的气。 哪怕只是外头的人这么传几句，他都听得受不了。 若是真的有人敢爬苏柒若的床，他不介意再弄一把毒药来。 哪怕太傅再把他送去青云寺抄经，他也绝不手软。 小皇上心中愧疚，从自己的私库里挑了不少好玩意儿送去墨书殿，楚陌言却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最后还是苏柒若耐着性子哄了几日，才让小皇子平息了怒火。 “你这孩子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又不是真的，不过就是为了堵天下众人之口罢了，怎么就还当真了呢？” 当时发生了什么楚陌言都是清楚的，苏柒若也没想到只因为她替自己的学生背个锅，就惹了未来夫郎生了那么大的气。 楚陌言气的眼尾泛红，扁着嘴看向苏柒若道：“你既是知道这事儿不是真的，却还是舍不得拿皇上说事儿，便证明这于个人清誉有损，你不舍得损了皇上清誉，倒是舍得自己的。” 没人心疼她，还不许他心疼了吗？ 跟在苏柒若身边这么多年，楚陌言早就看清楚了。 凡是功绩，都在小皇上的头上。 凡是劣迹，都在太傅的身上。 太傅为了小皇上，当真是把骨血都奉献出去了。 他也是真的心疼她。 这是楚家欠她的。 他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楚家人，但身上到底还是流着楚家的血。 那便让他用一辈子来偿还她吧！ “我这么大年纪了，遇上这种事情算不得有损清誉。可皇上不一样，她还未满十岁。” 这种事儿说出去虽不好听，可也不是她们的错，是那顾家贪心妄想，做下错事。 其实本不必昭告天下，但为了避免有人再想利用这种龌龊手段达成什么目的，这事儿还不能瞒着。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后来小皇上暗中去寻了楚陌言，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的玉佩双手奉给他。 “我楚华笙对着天地以及楚家的列祖列宗以性命起誓，若我此生敢负太傅，便叫我不得好死，永世不入轮回。” 这誓言莫说是对于一个帝王了，便是对普通人来说，都已经算是毒誓了，可小皇上还是发了。 她是在安楚陌言的心，也是在安自己的心。 她不是不明白外面的人的心思，她也不怕自己日后会忘了太傅的恩情，只是她还想给这份感情一份保障，一份哪怕日后她魔障了，做不了自己的主了，仍旧能护住太傅的保障。 楚陌言紧紧握着手里的玉佩，许久之后，才幽幽道：“我信你。” 其实，在去青云寺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明白了。 皇上和太傅的感情并不一般。 但今日能得皇上这般许诺，楚陌言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九皇兄尽管放心，在笙儿心中，太傅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是这万里江山，也不及她的太傅之万一。 太傅于九皇兄有多重要，于她便有多重要。 她对太傅的感情，从来都不比九皇兄的少。 楚陌言目光一寒，冷冷地看向小皇上。 “太傅是我的。” 小皇上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她不是那个意思好吧！ 不过，因为楚陌言与小皇上的这番交流，倒是让小皇上主动去寻了苏柒若，说起了二人的婚事。 “笙儿知道太傅的顾虑，不过，九皇兄年岁渐长，便是太傅不在乎自己的声誉，总也该多为他考虑几分才是。哪怕现在不成婚，先将婚事定下来也是好的。” ( 第七百三十章 太傅大人的偏执夫郎（90） 苏柒若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孩子，不由得怀疑——她这是被苏老太傅附体了吗？ 见苏柒若没有回答，小皇上又道：“九皇兄自小吃了不少的苦，难免好敏感多思，太傅先把亲事定下来，也能让他心里多个盼头不是？而且这么一来，不仅能堵住苏老太傅的口，还能断了其他人不该有的念头。” 以苏柒若如今的身份，娶了谁都不合适。 若是位高权重的人家，难免遭人忌惮。 若是身份低微些的，又配不上她。 也唯有当朝皇子是最合适的，而且，还是一个最不受宠且身份有过争议的皇子。 先皇以雅君与人暗中有过首尾为由将他贬至冷宫，对楚陌言的身份也一直耿耿于怀。 这些事情虽是宫中辛密，却也不是无人知晓。 如今楚陌言这不算好的过往反倒成了他最好的屏障，因为，哪怕他嫁给了苏太傅，将来生下了孩子，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去与皇上相争。 苏柒若后来也这么想过，所以才没在宫里避讳她与楚陌言的关系。 如今宫中的人虽不说，但大家心知肚明。 太傅与九皇子日后是要在一起的。 “那便等过了年吧，等皇上过了十岁生辰，臣搬出宫去的时候，再来给言儿下聘，先将婚事定下来。” 然后等小皇上亲政，他们便成婚。 他虽是皇子，她还是想将成婚的流程都走一遍。 这是她唯一能给他的一点不同了。 “好，都依太傅。” 小皇上咧嘴一笑，她总算也为太傅和九皇兄做了点事情。 次年九月初八，太傅苏柒若自请离宫回府，皇上亲自出宫相送。 九月初十，苏府请了媒人入宫纳采、问名，以雁为礼，百箱聘礼纳征，定下与九皇子楚陌言的婚期。 一时之间，满城都在谈论那系着红绸的数百箱聘礼，羡煞整个京中公子。 苏家虽清贵不愿沾染铜臭味儿，却也有百年底蕴。 苏家唯一的嫡女娶夫，聘礼自是不会少了去。 三年后，八月初八，九皇子出嫁。 嫁妆从皇宫一路送入苏太傅府，绕满了整个京城。 世人还记得三年前苏家送进宫中的聘礼，三年后皇上竟双倍返还，足以看出皇上对太傅以及九皇子的看重。 毕竟其他几位皇子成婚时，可没有谁有过这般待遇。 彼时已经二十岁的楚陌言在这个年代早就成了人们口中的“老男人”，可在苏柒若的眼中，这才是刚刚好。 新婚之夜，楚陌言红着眼眶饮下交杯酒，被人压在红浪翻滚的锦被之下…… 整整七年，他终于等到了。 二十七岁的苏柒若比七年前更多了几分魅力，依旧是那样的谪仙之姿，却终于坠入尘间，落入他的怀中。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嘤咛声起，楚陌言似乎又看见了大雪中那个朝自己走来的女子。 身上的疼痛因她的怀抱逐渐消失，这是他的救赎，亦是他一生的归宿。 一滴清泪滑过眼角，楚陌言无比庆幸，万千人海中，他成了那个唯一等到了她的人。 “皇上，夜深了，该就寝了。” 御花园中，一袭明黄色凤袍的少女手里握着一个酒壶，仰天而饮，酒水顺着嘴角滑下，又被她随意抹去。 “还未到中秋，月亮竟已这么圆了。” “是啊！钦天监都说今儿是个极好的日子，所以太傅与九殿下一定会圆满的。” 内侍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圆月，不由得感慨道。 “太傅这一生，为朕付出良多，朕定会护她周全。” 只要是太傅想要的，她都会护着。 “太傅定能知道皇上的心意，只是夜凉了，皇上也该去歇着了。” 今日太傅成亲，皇上明明比谁都高兴，可从苏府回来后，皇上又一个人跑到这御花园喝起酒来。 这让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内侍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但他能感觉的到，皇上一直都觉得亏欠太傅，今日这般，也不知是谁心灵的解脱。 少女起身，脚步摇摆，听声音是真的醉了。 “传旨下去，太傅新婚，罢朝三日，朕……朕要去苏府给太傅贺喜。” “哎哟，皇上，您小心些。您今儿才从太傅那里回来，已经贺过喜了。” 内侍上前欲扶皇上，却被她侧身避过。 看着少女固执又清冷的模样，内侍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上如今愈发像年轻时候的太傅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不愧是太傅的亲传弟子。 “今日是今日的，明日是明日的。太傅成婚，朕高兴，朕是真的高兴啊！” “是，皇上高兴，奴也高兴，南楚国上上下下都为太傅高兴。” “哈哈……那便好，算他们有良心，这天下欠太傅的，他们……全都欠太傅的。朕，也欠太傅的……” 笑着笑着眼泪便又滚了下来，她那惊才绝艳如高岭之花的太傅啊，为了她，硬是拖到了二十七岁才成亲。 便是她的九皇兄，也跟着等了这么多年。 本依着太傅的意思，还要再等两年才肯成亲，是她心中不忍，才强逼着自己早些亲政，让太傅早些解脱。 她怎忍心让太傅为她等到三十岁才成婚呢？ 这枷锁锁住她一个人就够了，又何必继续绑着她的太傅呢！ 苏太傅成婚第二年冬，苏老太傅终于迎来了她盼了近十年的小重孙女儿。 太傅府的嫡孙小姐诞生，皇上一得了消息就跑出宫来，对着那皱巴巴的小人儿亲了又亲，好似看自己的女儿似的。 “小师妹，以后师姐的江山我老大你老二，谁若敢动你一根头发，师姐定诛他九族。” 这孩子本是皇上的亲侄女儿，可她却执意唤她小师妹。 苏柒若听后也没纠正她，便是楚陌言知道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那个被太傅护了近十年的小娃娃，终于也要学会替别人撑伞了。 苏小师妹三岁时被皇上接进宫里，阖宫上下都极宠爱这个孩子，毕竟这可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敢往皇上凤袍上尿尿皇上不仅不恼还哈哈大笑的小祖宗。 ( 第七百三十一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 苏小师妹四岁时，伏在正批阅奏折的皇上身边说了句想要出宫看妹妹，皇上眼睛一瞪，第二日朝堂便应下了选秀的折子。 十八岁的皇上主动去找了太傅说起选秀之事，太傅很平淡地点点头：“皇上既是想好了，那便让内务府准备名册吧！” 这么些年来，朝臣不止一次地上书选秀之事，唯有太傅从不催促。 在她看来，十几岁的孩子成婚还是过早，生下的孩子成活率不高，对彼此都不好。 历朝历代的皇嗣死的都比活下来的多，除了勾心斗角被残害的外，剩下的多是因为母父年岁太小的原因。 十八岁，刚刚好。 一纸诏书下发整个南楚，朝臣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皇上她总算是想明白了，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帝王的责任啊！ 若是让那群老家伙们知道皇上选秀完全是为了早些生个孩子好留苏小师妹在宫里陪她，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又要气得大哭一场。 唯有伺候皇上的内侍知道，皇上她实在太孤独了。 自九殿下嫁出去后，整个皇宫中，除了西宫里那些出不来的，便只剩下了皇上一个主子。 青竹殿还为太傅留着，皇上每天夜里都会来青竹殿坐上一会儿。 后来苏小师妹会说话了，皇上每天批完奏折后便会命人将其接进宫，待第二日睡醒再将人送回去。 皇上说，这宫里，太冷了。 苏府的小世女就像是皇上拽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舍不得放开这仅剩的一点温暖。 选秀的前一日，一纸赐封诏书送去了苏太傅府，抱着二女儿的楚陌言呆呆地看向苏柒若，他并未听太傅说过皇上还有这么一出啊！ “我也是才知道。” 苏柒若淡淡一笑，上前接过圣旨，递到了管家手中。 皇上册封苏小师妹为亲王之事没有提前与苏柒若说，想来定是怕她拒绝。 不过，这一次苏柒若却没想要拂了皇上的好意。 皇上以此来昭告天下她对苏府的看重，无非就是想告诫那些个要入后宫的君侍以及朝臣，莫要因为自觉身份尊贵了，便敢怠慢苏家的人。 其实，苏柒若自成婚后已经甚少去后宫了，皇上这般做法只是为了她的小师妹。 毕竟那孩子每月大半都会被皇上扣在皇宫里陪她，若是真有人欺负苏家的人，也只能欺负到她头上去。 一个四岁的小娃娃，看起来是挺好欺负的。 但…… 苏柒若无奈地摇摇头，就宫里的那两只小狐狸，哪个不要命的敢算计她们，那才真是嫌命长呢！ “可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楚陌言不由得有些担心，若这王位给太傅，那是应该的。 他女儿不过就是陪皇上睡睡觉，吃吃饭，可担不起这亲王之位。 “无妨，你是皇子，我是帝师，你我的女儿出生就是郡王之位，如今皇上不过给她涨了一级俸禄，谁敢置喙。” 世人怕是已经忘了，苏柒若当初虽是帝师之名，行的却是摄政王之职。 她的女儿封个与皇女一般地位的王，不算逾矩。 若她有本事护住这王位，那是她的能耐。 若她将来长成纨绔，无需旁人多嘴，这王位她苏家自然双手奉还。 而今不过是皇上给她的一把保护伞，若苏家真拒绝了，才是伤了皇上的心。 “我倒不怕别的，只怕那些人会为难你与皇上。” 毕竟无功不受禄，不过四岁的娃娃，哪儿有值得封王的功绩？ “放宽心就是，皇上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十二年前那个躲在我身后的孩子了。”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楚陌言的手背，二人带着二女儿一道去了老太傅的院子，准备留在那里陪老太傅一起用膳。 这赐封的消息的确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奈何皇上只一句“此乃朕之家事”就将人打发了。 那苏小师妹的确是在皇上怀里长大的，似妹似女，皇上喜欢，谁还能真的管得了不成？ 这事儿闹腾了几天便也过了，皇上定下的事情也没有轻易更改的道理。 皇上选秀时只叫了苏柒若和太君后，任是梅太君侍递了多少帖子出来，皇上都没再见他。 苏小师妹年岁虽小，眼睛却毒辣，便是后来苏柒若都没忍住与楚陌言说道：“咱们的女儿可是长了一双鉴茶的慧眼啊！” 楚陌言听不懂何为鉴茶，只是听说他的女儿在皇上选秀时因为一句不喜欢，便将本能入宫的宁家公子得罪了。 以至于朝堂之上，宁家不住地针对苏柒若，害得苏家门生日日在朝堂与宁家吵架，犹如泼妇骂街。 忽然有一日宁家安静了，还是因为裴子斐暗戳戳地给人家宁大人套了麻袋，打断了人家一条手臂。 为此苏柒若还将裴子斐“狠狠”骂了一顿，这苏家与宁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皇上后宫只有三君侍，自入宫后也不争也不抢，整日帮着皇上哄孩子，以至于苏小师妹后面连家都不回了。 这可高兴坏了皇上，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后宫。 十三年后，苏小师妹成婚时，皇上的三个侍君哭得比楚陌言这个亲爹还惨，便是皇上都看不过去了。 “咱们这是娶亲不是嫁儿子，你们哭个什么劲儿，难道不该是亲家哭吗？” 皇上抽了抽嘴角，还好她从小就不喜后宫的那些个男人，一生也只要了这么三个，若是再多选几个入宫，那眼泪还不得把皇宫给淹了？ 后史书记载，庆元帝六岁登基，在位65年，百姓安居乐业，南楚繁荣富强，开辟庆元盛世。 …… 苏柒若醉得迷迷糊糊被送入满是喜庆的大红色婚房时，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她竟然被亲爹逼着成亲了。 在喜公公叠声的好话里，大红盖头被撩起，一双清冷又泛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谊的眸子落入眼中。 那眸子里似乎什么都有，却唯独不见羞涩。 眼前这位如玉如画的俊美公子就是她的父亲——当今君后为她选的王君，洛瑾辰。 喝下交杯酒，苏柒若的头更晕了。 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床上栽去。 恍惚间，一双清瘦的手扶住了她，然后…… ( 第七百三十二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 后面的，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她很确定，她没对这个并不熟悉的王君做禽兽之事。 因为她连手都抬不动了，就算想做些什么，也没那个力气。 她似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似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那一幕幕好似就在眼前，无比清晰。 苏柒若乃是当今君后的幼女，排行第九。 因为上面有八个姐姐，太女还是她嫡亲的长姐，所以她一出生便成了万千纨绔羡慕的对象。 既不用担心日后新帝登基除她性命，又不用奋力读书参加科考只为在这遍地权势的京中有一袭容身之地。 她生下来就站在了世人难以企及的顶端。 只要她不觊觎皇位，这一世就能安心地做个米虫。 所以聪慧的苏柒若自小便很会藏拙，从不与姐姐相争。 直到太女在夺嫡中被人害死，君后一夜白头，半疯半魔，她才不得不露出爪牙，也加入到这场姐妹相残的战争之中。 为拉拢朝臣，她背弃与洛瑾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应下不少桩君后赐下的亲事。 而她那个清冷的王君在苏柒若迎娶第一位侧君时，一杯毒酒，死在了那个锣鼓喧天的吉日里。 “不要……” 苏柒若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一睁眼便又是刺眼的红。 抬手捂住被刺得发晕的眼睛，苏柒若的粗喘声久久未能平息。 为避免书中的悲剧重演，她六岁便离京跟随师傅游历，只每年寒冬与酷暑才各回来两个月进宫陪伴母父，再随太傅习文学书。 她文从洛太傅，也就是洛瑾辰的祖母，启盛国第一大儒，亦是她母皇的恩师。 而她的王君正是洛太傅的嫡亲孙儿，排行第三，京城人称洛三公子。 以她一己之力许是改变不了几位姐姐争夺权势的心，却定能改变洛瑾辰的命运。 只要洛瑾辰不嫁给她，就不会死。 所以每每她去洛太傅府，都会尽可能地避着洛府的小公子们。 哪怕后来洛家大公子成了她的姐夫，她也甚少与别的洛家男儿说话。 至于洛瑾辰，她印象中也仅有几次会面，想来不至于会让他喜欢自己喜欢到丢了性命的地步。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前日才从城外归京，昨日就被她的好父亲逼着成了亲。 而她娶的，正是那位她刻意避了多年的洛瑾辰。 真是孽缘啊！ 她生在皇家，若是为权利倾轧而死，那是她的命。 可洛瑾辰却是无辜的，他不该为此丢了性命。 苏柒若甚至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的皇姐既是要拉拢朝臣，那洛家大公子已然入了东宫，洛家已经站在了太女一方，父后为何还要让她再娶洛家公子，这不是平白浪费了一个拉拢朝臣的机会吗？ 以她九王女的正君之位为诱饵，想来也能为皇姐换来不少助力。 可这洛家…… 苏柒若想不明白，却又不敢去问君后。 她自小离京便是想要告诉所有人她对皇位无意，太女和君后可以算计她的亲事以安臣心，可若她主动提及，传到太女耳中少不得要引人多疑，离间了姐妹之情。 在没与洛瑾辰成婚之前，苏柒若甚至想过，如果君后和太女想用她的身份拉拢朝臣，往她府里塞男人，她定然不会拒绝。 她不喜欢不去碰就是，左右养在后院里，也就是多花些银子罢了。 但昨日洛瑾辰又入了九王府，苏柒若就不得不感慨一声，命运弄人。 她本是要逃婚的，可是却被亲爹灌了酒，硬是送到了喜堂之上。 苏柒若什么都好，唯有这酒量，练都练不出来。 师傅常常说，她早晚会毁在没有酒量上。 果然，如今应验了。 看着皇上和君后脸上挂着的慈爱以及满眼的喜悦，她无奈中又有些难过。 生在皇家，很多事情注定不能像寻常百姓家一般随心所欲。 但皇上和君后对她这个幺女的宠爱却是骗不得人的，都说皇上爱长女，百姓爱幺儿，可她却能感受的到，皇上的母爱大多都是给了她。 许是她自小不争不抢，看得太过通透，才让这位九岁便为帝的母皇多了几分抛却权势的宠爱吧！ 又或许是距离产生美，她甚少留在他们身边，才在归来时将平日里缺少的温情一并得了去。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碰向苏柒若的额头，惊得她身子都僵了。 那手一碰即离，并未过多停留。 苏柒若僵硬的身子却是久久未能缓和，头好像更疼了。 “殿下，先喝些水吧！” 男子的声音与他的人一般清冷，但那递水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苏柒若半靠在床头，抬手接过那杯温度刚好的水，一声道了句谢。 喉咙干痒，她的确有些渴了。 待一杯水饮尽，苏柒若才看清眼前的男子。 还是昨日那身红衣，正跪坐在床边，衣袖有些褶皱，与他脸上硌出来的印记隐隐吻合。 他昨日竟是就这样在床前趴着睡了一夜，是为了照顾醉酒的自己吗？ 旁人的洞房花烛夜苏柒若虽未见过，却也知道绝不是这样的。 男子这一生唯有一次的新婚夜，他……终还是因为她受委屈了。 苏柒若心中忽然有些烦躁，那种对命运的无力让她愈发迷茫。 若她改变不了他们成婚的事实，那是不是也改变不了——他将会为此丢了性命。 抿唇看向还跪坐在床边的男子，他的脸上不见半分不满的情绪，还是昨夜那般的淡然，只是眸子里少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炽热。 放在大红锦被上的手轻轻攥了攥，若是……若是他不爱上她，是不是就不会为她伤心，将来也不会因为那些难以避免的变故而钻了牛角尖做了傻事。 在苏柒若看来，最起码现在他们之间还是陌生的。 “抱歉，昨日我喝多了……” 可苏柒若还是想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情，毕竟是她毁了他的新婚夜。 “殿下酒量不好，日后就不要再饮酒了。” 洛瑾辰的话让苏柒若一怔，听他的语气并未有半分责怪，好似还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他这是在笑她酒量不行？ ( 第七百三十三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 “嗯。” 苏柒若尴尬地应了一声，便准备起身。 今日她还要带他入宫请安，哪怕这桩婚事是被逼无奈，该给他的体面她也绝不会少半分。 被逼婚苏柒若固然不悦，可她心中无比清楚，洛瑾辰比她还无辜。 她身为皇上的女儿尚且改变不了什么，更不要说洛瑾辰只是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掌控不了的臣下之子了。 见她要起身，洛瑾辰也跟着站了起来。 “臣侍去给殿下拿衣裳。” 不得不说，洛家公子的规矩都是极好的。 可昨夜跪坐了一整夜，洛瑾辰的腿早就没了知觉，这么一起身，腿上一麻，人便朝一侧倒了下去。 那张一向无波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慌乱，他的规矩礼仪怕是因这一摔，便全没了。 认命般地止住了到了嘴边的惊呼，想象中的疼痛和狼狈却没有来。 苏柒若揽住身前的男子，才知道这宽松的大红喜炮下，藏着的是怎样清瘦的一个人儿。 洛家门户庞大，难道平时都不舍得给他吃饱饭的吗？ 一向护短的苏柒若已经有些不开心了，她记得洛瑾辰生父早亡，如今的洛家主君只是个续弦。 后爹有自己的儿女，想来待他总是不够尽心的吧！ 但能将洛瑾辰教养成东陵城第一公子，哪怕那后爹不疼爱他，应该也不会真的虐待他才是。 “你先坐下歇歇，我去叫人进来伺候。” 将人放在床上，苏柒若便出去唤了伺候洛瑾辰的两个侍儿进来，却因她再未回来，所以没有看清坐在床上的男子脸上的红晕，已经眼底那隐藏不住的欢喜。 没有人知道，这桩人人艳羡的婚事，其实也有他的算计。 为了嫁给她，他不惜算计了自己那已经做了太女君的亲兄长，以及那两个还是稚童的小侄女儿。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哥哥说君后要为九殿下选正君，若他不自己谋划，凭着洛府里的那些人，谁又会愿意让他入九王府呢？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她被人害了去，哪怕她也并不喜欢他。 君后起初看上的是左相府的嫡公子，那个容貌娇艳勾人的安凌墨。 若不是他无意间撞见过安凌墨与四皇女私会，或许凭着安凌墨的身份，做这个九王君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可洛瑾辰知道，四皇女与太女不合，若安凌墨嫁入九王府，一定会害了苏柒若。 苏柒若常年不在京中，又远离夺嫡之争，定是不知其中龌龊，他不想她被算计了去。 哪怕…… 哪怕只是为了当年她递给四岁的他的那一块甜到至今的梅花糕。 “公子。” 清雨和清露是洛瑾辰从洛家带过来的侍儿，自小便伺候在他身边。 二人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床榻上的自家公子，见完礼才发觉到了不对。 清雨先变了脸色，红着眼睛看向洛瑾辰身后的大红床榻，以及那张孤零零的白色帕子。 “公子，您……您昨夜一晚都没睡吗？” 洛瑾辰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喜袍，而那雪白的帕子上也没有落红，再看洛瑾辰眼下的乌青与疲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九殿下她怎能如此欺辱他家公子。 “公子……” 清露也跟着红了眼眶，本以为离了那吃人的洛家，自家公子能好过一些，哪知出了虎口又入狼窝。 这位传闻中温润如玉的九殿下竟是如此无情，连他家公子这样好的男儿都欺负。 “你们莫要胡思乱想，殿下她不胜酒力，并非有意为难我。” “可是，公子您昨日未与殿下圆房，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以后满府上下的人要如何看您，宫里的主子们又如何看您，洛府……” 洛府的人只怕会更瞧不上他们公子，那他们公子便是连娘家都没有了。 日后谁还能护着公子，太女君吗？ 太女君心中只有洛家的荣耀，且膝下两个女儿还小，又能护公子到几时？ 洛瑾辰垂着的睫毛颤了颤，只淡淡道：“今日还要进宫请安，莫要耽搁了。” “是，公子。” 清雨清露见自家公子如此，也不敢再多抱怨。 “日后要改口唤王君，莫要被人抓了把柄去。” “是，王君。” 可只是这一个称呼又能有什么用，九殿下昨夜未碰公子，只怕日后再无人会将公子放在眼里。 如果昨夜是因为醉了而为成事，那今儿早晨呢？ 明明距皇上下朝还有一个多时辰，但凡九殿下有心，总也不该让公子就这样随他入宫的。 清雨心疼自家公子，却也不敢多言九皇女的不是。 只是这条路是公子自己选的，不论如何也得走下去。 苏柒若从新房出来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二人的院子紧挨着，翻个墙就过去了。 看着从墙头上飞下来的自家主子，白雪和白霜没忍住撇了撇嘴。 好好的大门不走，这是闹哪儿样？ “属下恭喜殿下新婚大喜。” 二人单膝跪地，朝那走过来的一袭红色抱拳道。 苏柒若瞪了跪在地上的二人一眼，憋在心口的那股子气最终还是没有发出来。 其实她们也是无辜的，总不能让这两个家伙抗旨带自己逃婚吧！ 但苏柒若心里就是不自在，她总觉得照这般下去，将来还会害洛瑾辰丢了性命。 “更衣，备膳。” 苏柒若语气不善道。 白雪去准备热水，白霜抱着苏柒若今日进宫要穿的衣裳摆在一旁。 “殿下，您今儿不陪王君一起用早膳吗？” 哪怕这桩婚事是被逼迫的，可也不能新婚头一日就落了王君的脸面啊！ 苏柒若手上的动作一顿，想了想才道：“那便将早膳送去隔壁院子吧！” 白霜说的是，她就算不想和洛瑾辰产生那样要生要死的感情，也不该新婚头一日就冷落了他。 好在王府后院里只有这么一个主子，少了勾心斗角，日后他总能好好活着。 只要她不欺负他，就没有人能欺负了他去。 但要怎样避免他将来为情所困溺死其中呢？ 以后少见他？ 还是……和离？ 但不论哪种法子，都不该是今日去使的。 ( 第七百三十四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 “是，殿下。” 见自家殿下脸色好看了些，白霜才松了口气。 这婚都已经成了，愿不愿意又能如何？ 她明白殿下在气什么，但这事儿是君后的意思，王君总是无辜的，不该迁怒了他。 而且王君可是东陵第一才子，虽未占嫡长，论才学却也是配得上殿下的。 苏柒若收拾妥当，便从大门又回到了玉晨院。 而已经换好了衣裳的洛瑾辰，正带着两个侍儿站在门口等他。 如今还是六月天，早晚凉爽，在外面待着倒也不会有什么。 可苏柒若看洛瑾辰如此，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儿。 他越好，她越舍不得他出事。 这世间最不堪的，却正是世人眼中都向往的权利顶峰之地。 这样光风霁月清俊无双的世家公子，若是能嫁于寻常世家，定也会与妻主和谐美满，却偏偏落进了皇家这个大染缸里，真是污了这么好的人儿。 是她苏家对不住他。 在苏柒若看来，是皇权的压迫才使得干净清纯的洛瑾辰入了她的府中，却也并非是他自愿。 若他想要离开这腌臜之地，她定会助他，绝不为难。 “以后不必如此，在殿内坐着等就是，我不一定什么时候过来。” 苏柒若上前虚扶起还在行礼的洛瑾辰，在他面前，她不想以皇女自称。 “是，殿下。” 二人并肩而行，身后的人皆停下脚步，没有跟上前去。 “好一对璧人啊！” 白雪小声喃喃了一句，她们都是第一次见新王君，没想到君后竟给自家殿下找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 守在门口的清雨和清露没有听见白雪的话，白霜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君后的眼光一向都是顶好的。” 殿下是君后最疼爱的女儿，为幺女选王君，怎么可能不挑最好的呢？ 若不然也不会再次选中洛家的公子。 若论容貌，这位洛三公子可比已经做了太女君的洛家大公子还要清俊许多。 苏柒若坐下后才发现洛瑾辰竟站在了她身侧，拿了沾水的帕子等着给她擦手。 苏柒若一手接过帕子一手拉着洛瑾辰的手腕儿坐在自己身侧，虽是隔着衣袖，可洛瑾辰还是觉得被她握过的地方热乎乎的。 “府里没那么多规矩，坐下用膳就是。” 平日里苏柒若只有一个人，也不需要谁伺候，哪知成婚后这世道对男子竟这般苛刻，连用膳都不能与妻主在同一张桌子上，反倒要先伺候她。 蹙眉想了片刻，苏柒若也没想清楚别人家到底是不是也这样。 毕竟她身份尊贵，父亲又是当今君后，平日里也不需要这样站着伺候皇上，她自也是没见过寻常人家的妻夫是怎样相处的。 “是，殿下。” 洛瑾辰坐在苏柒若身侧，心中慌乱不已，面儿上却还要强装镇定，不想被她看清了去。 一顿早膳在无声中度过，苏柒若才一放下筷子，洛瑾辰赶忙也跟着放下正往嘴里送汤的汤匙。 本想端水漱口的苏柒若暗中瞧见了，手一转便又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小碗，抬手盛了半碗汤，拿起汤匙慢慢喝了起来。 直到洛瑾辰将碗里的汤喝完，苏柒若才一口喝尽自己方才盛的汤，准备妥当，便带着洛瑾辰出了府。 马车停在九皇女府门口，车妇是苏柒若的人，看见两个主子出来只见了礼就躬身站在那里再无动作。 洛瑾辰一怔，白雪率先反应过来，利落得上前搬出一个脚凳放在车边，平日里她主子是不用这东西的，府里也没有男主子，这些大老粗们自也想不到那么仔细。 苏柒若站在脚凳边，抬手伸向洛瑾辰，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半个手掌，露出来的白皙与那暗红色的衣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瑾辰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苏柒若指尖，抬脚上了脚凳。 苏柒若手下微微用力，便将人稳稳地送上了马车。 本等着苏柒若也一起上来的洛瑾辰端着身子坐了许久也未见人来，直到马车一晃开始动了，他才偷偷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 原来那人已经上了马，就在马车旁跟着。 轻轻抿了抿唇，敛去眼底的失落，洛瑾辰这才收回手，浑身无力地靠在身后的车厢上。 他也不知自己做的这个选择对不对，但他绝对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苏柒若被人利用，成为太女和四皇女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手指习惯性地碰上腰间绣着梅花的荷包上，没有人知道，这荷包里除了装着干了的梅花瓣，还有一小块早就干透了的梅花糕。 这梅花糕是他四岁时一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小姐姐给的，当时父亲过世，他日日躲在小花园里偷偷得哭，好几次都哭晕了过去。 那日是她来拜祖母为师的日子，不过六岁的女童，神态气质却并不是那个年纪该有的。 当时府里的下人都说那位是君后所出的九皇女，身份尊贵，极受帝后宠爱。 他不懂那些，只知道父亲已经十几日不曾出现了，哥哥说父亲去世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又一次将要哭晕过去的时候，一块绣着梅花的雪白帕子伸到他面前，见他不动，那人直接动手替她擦起泪来。 肉乎乎的小团子惊得忘了哭，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无辜地看着她。 他不认识她，府里没有这个姐姐。 “别哭了，你该好好长大，才能让疼爱你的人放心。” 说着，她还从怀里掏出一包泛着甜味儿的梅花糕塞到他手中。 “想哭的时候就吃点甜的，心里就不苦了。” 然后她就走了。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与那小姐姐说过一句话，但他知道，她应该是知道他的，知道他父亲新丧，知道他在难过。 但是她一定不知道，其实父亲也并不疼爱他。 他哭，只是因为他难过没有了父亲。 父亲想要一个嫡女，可连生三个孩子都是儿子。 二哥未出满月便夭折了，他虽活到了四岁，却也并未体会到过多少父爱。 父亲似乎只喜欢哥哥，似乎又谁都不喜欢。 ( 第七百三十五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 父亲的离世，是因他自己的心病。 他到死都没能有个嫡女，没有嫡女的主君在这样的世家里，活得还不如一个侧室。 洛瑾辰轻轻碰了碰那块干透了的梅花糕，又小心翼翼的将荷包扎好重新挂了回去。 他后来知道了，九皇女就是那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小姐姐，他记得她的脸和身上的气质，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 他们不是血脉至亲，她却给了幼年的他别人没有给过的关心。 那关心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关心他。 后来他长大后，也有不少女子或因为他的容貌，或因为他的家世，或因为他的才学，来接近他讨好他，但那些好都比不得他四岁时遇到过的那个人。 他曾在府中也与府里的其他公子们一起偷偷去看过她，他们躲在假山里，躲在屏风后，躲在墙角处…… 他不是一个多话且调皮的人，却唯独在偷偷去看她这件事上，他愿意叛逆一回。 他知道她每年冬夏会回京，知道每日巳时她回准时出现在祖父的小书房中。 他也曾与她偶遇过几次，但每次都以他的问好和她的“无需多礼”而结束。 他想，其实她应该是早就忘了他的。 不然，为何那个送给过他梅花糕的姐姐再也不曾与他说过那样温暖的话了呢！ 就好像，昨日她掀开盖头，他因为过于期待而忘了羞涩，却还是没有等来她一句什么能让他欢喜的话。 除了按部就班的仪式，就是她醉酒了一夜。 只是能这样守着他，他心里也是满足的。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他从小便不会在人前哭，因为他知道，哪怕是他哭得再大声，那糖也不会属于他。 他生来就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因为他断了父亲要生嫡女的梦。 但父亲虽然不疼爱他，却也不会刻意虐待他。 直到母亲又有了续弦，他才明白何为日子艰难。 尤其是新主君又生了儿子之后，他不敢抢走身为嫡长子的哥哥的院子，便给母亲吹耳旁风，将他的院子霸占，将他赶去了最偏的西院。 但他却很开心，因为西院虽破败，却有个两层的小木楼，那里曾是府中一个府医居住过的院子，两层小木楼是府医用来晒药材的。 而他，却能站在小木楼上，等待着那抹身影从回廊走过，远远地目送她至祖父的院子。 不知什么时候，马车竟停了下来。 他习惯性地起身准备下车，却听得外面的女子道：“车里是本殿的夫君。” “属下给九王君请安。” 马车又咕噜咕噜地朝前走去，他这才想起来，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在皇宫门口下车从小门走进去的洛家三公子了。 他是她的夫君，是皇家上了玉牒的女婿。 他的名字刻在了她名字的后面。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侧，再也不必等在那座小木楼里，却只为能看她一眼。 马车从皇宫正门而入，一路碰上的宫侍纷纷跪下行礼，无人敢躲看一眼。 这宫里能入的马车除了皇上、君后和太女殿下的，便唯有当今九皇女，这是皇上对幺女的偏宠。 九皇女不常在京城走动，许多人不认识她。 但宫中上下却无人不知，因为她每次归京，凤仪宫里伺候的宫人都会有赏钱，就连乾清宫和东宫的宫人们每日的吃食都精致许多。 而昨日九皇女殿下成婚，娶了洛太傅府的嫡三公子，今日自是要入宫请安的。 君后早早得便等在了乾清宫，皇上还未下朝，而他的女儿女婿也都还未到。 “阿若这孩子哪儿都好，唯独就这酒量……唉！怎么就偏偏随了本宫？” 君后遗憾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算计着女儿娶了亲，结果昨儿晚上又因醉酒错过了洞房花烛夜。 九皇女府里伺候的许多都是君后送去的宫里的人，九殿下与王君昨日未曾圆房的事情一早就传了过来。 君后虽心有遗憾，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他也是不能饮酒的，当初与皇上新婚，还是贴身的宫侍换了自己杯中的酒水，才将交杯酒混了过去。 哪知小女儿竟会随了他，酒量那么差。 “殿下是您的女儿，不随您又能随谁呢？” 君后身旁伺候的李公公是君后从娘家带过来的，亦是他的心腹。 知道君后心里想什么，李公公自然是捡着好听的话往外说了。 君后轻声一笑，又郑重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本宫的女儿自然是要像本宫多一些的。” 太女就是随了皇上多一些，不论长相还是性格。 九皇女容貌则更似君后一些，但这清冷的模样与那不爱权势又不争不抢的性子又有些不像是皇家人。 或许，太女殿下之所以这般疼爱九殿下正也是因为九殿下对权势的不在意吧！ 毕竟，若真争起来，宫中除太女之外的其她八位皇女，也就九皇女最名正言顺了。 除了未占一个“长”字，论才论嫡论贤，九皇女都当之无愧。 都是洛老太傅的学生，这些话便是洛老太傅与皇上喝酒时说过的。 便是皇上也曾暗暗说过，“太女不及老九聪慧。” 只是这话也就皇上和洛老太傅私下里谈论过一二句，自然是不会传出来的。 “君后曾是东陵第一美人，九殿下风华绝代，这满启盛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比得上咱们九殿下的，自然都是随了您的。” 李公公这话说到了君后的心窝上，这世上便没有哪个父亲不喜欢别人说自家孩子好的。 君后心里高兴，嘴上却还是道：“她一个女子，要那么好看做什么，能文能武，懂得替她母皇和皇姐分忧才是要紧的。” 李公公抿唇一笑，又压低了声音揶揄道：“旁人不知道，君后您还能不清楚九殿下的才学？” 君后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他不只是个父亲，也是这后宫之主。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却比谁看得都明白。 除了太女外，其她的皇女若是过于聪慧，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 第七百三十六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 都是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希望两个孩子都能够好好的。 苏柒若的早慧在很小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当时他还特别担心，若是因为这位置，两个女儿姐妹相残，那绝非是他愿意看见的。 好在小女儿自小便懂得藏拙，更是在很小的时候便以拜师学武为由离开京城。 君后心中自是不舍，却又不得不舍。 他当时便想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保下女儿的命。 他日后便是做了太君后，也未必就能护她一辈子。 为由她的皇姐未来的帝王信任她，她才能好好活着。 他的阿若不争不抢，哪怕日后登上皇位的不是太女，定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这样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后的私心。 正安静间，外面便传来宫侍的声音。 “君后，九殿下和九王君到了。” 君后瞬间忘了方才的事情，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他其实心里也是害怕的，女儿前日才回来，还没来得及与他好好说说话，就被他骗着娶了个夫君。 若是女儿怪他，他也无话可说。 只是他暗暗瞧过了，这洛家的三公子的确哪儿哪儿都好，若不然他也不会推了左相府的婚事而选了洛家。 小女儿已经够懂事了，他不想在婚事上再委屈了她。 坐不上那个位置，那便要娶个天下最好的男子。 洛瑾辰才华横溢，俊美无双，当得这一代年轻公子中的第一人。 君后以往只是听太女君提过几句，后来两个小孙女儿也总是在他面前夸赞这位三叔叔，他才起了见一见这孩子的心思。 却没想到，只是一面，他就定下了这位洛三公子。 相比于左相府的安凌墨，明显洛瑾辰更为出色。 不论容貌才学还是性情，君后都觉得这位洛三公子是最适合自己女儿的人。 所以，哪怕太女有意用小九的婚事拉拢左相府，他也没松口换人。 拉拢左相府自还有别的法子，可若非要牺牲他女儿的婚事，那他不愿。 这是他们欠她的。 她本出身尊贵，生来就是享福的命。 却因为姐妹亲情，六岁便离宫出京，自此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 但凡他这个做父亲的还疼爱她一点儿，都必须得为她多谋划一番。 太女本也不是非要苏柒若去安凌墨不可，君后不同意，她自然也不会再提。 她作为嫂嫂自然是见过洛瑾辰的，她印象中的洛瑾辰一直都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孩子，却没想到竟也长成了一位如玉公子。 若是配她的妹妹，倒也合适。 在太女眼中，妹妹一直也都是她很重要的人。 如若不然，书中的“苏柒若”也不会因为太女的死而不惜违背与洛瑾辰的誓言，非要替她报仇。 远远地看着走过来的那一对璧人，君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真挚。 他就知道，他的女儿当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儿臣给父后请安。” 苏柒若和洛瑾辰齐齐跪在君后面前，君后忙上前扶起洛瑾辰，又对两个孩子道， “地上凉，快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讲究那些虚礼。” “谢父后。” 苏柒若起身后见君后拉着洛瑾辰的手迟迟未曾撒开，不由得挑了挑眉。 合着她这位新王君还真是得父后喜爱，竟与他这般亲密。 君后便是待太女君也不曾如此过。 “好孩子，委屈你了。” 君后轻轻拍了拍洛瑾辰的手，虽未言明委屈了他什么，可洛瑾辰却是一瞬间便懂了。 新婚夜未得妻主宠爱，这的确是对男子的羞辱。 但这事儿也实在怪不得苏柒若，若非她醉成那般…… 洛瑾辰垂着的睫毛颤了颤，若非她醉成那般，昨日那场婚礼她或许就逃了，哪儿有今日站在她身侧的他。 他不急，终有一日她会愿意接受他的。 在外人眼中，九皇女再冷清无情，他也不会那么认为。 他心里的九殿下永远都是个替他擦泪还给他送点心的温柔小姐姐。 “父后言重了，殿下对辰儿很好。” 君后只感叹洛瑾辰是个懂事的孩子，处处为着苏柒若说话，便又赏了他不少东西。 却不知这的确是洛瑾辰的心里话，在他看来，九皇女待他一直都是好的。 君后不满地睨了苏柒若一眼，心里暗骂这个女儿也是个没用的。 这么一个小美人送到她嘴边了，都不知道吃。 难道是在山里待久了，不懂这些？ 看来他还是得派人去好好教教她，免得在小夫君面前失了颜面。 苏柒若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便已经被亲爹安上了“没用”的名头。 其实，她是真的无辜啊！ 这种事情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根本就不用学的好吧！ 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罢了。 洛瑾辰太好了，所以，她不想害了他。 又得了自己亲爹一个白眼儿的苏柒若心里委屈极了，她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怎么也碍着他的事儿了？ 女婿是他自己选的，难道他有了女婿就不要女儿了？ 李公公亲自给苏柒若和洛瑾辰奉了茶，笑着道：“君后一大早就盼着殿下与王君过来呢，今儿还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殿下和王君最爱吃的菜。” 其实君后并不知洛瑾辰爱吃什么，只是命人去问过太女君，太女君报了几道菜名，他才命人去准备的。 洛瑾辰却没听清李公公说了什么，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小碟子里的点心上。 这梅花糕，竟与十二年前她送给他的一模一样。 见洛瑾辰正对着梅花糕发呆，君后笑着将小碟子推到他面前。 “这梅花糕是阿若最喜欢吃的，她从小便不喜甜，却只爱吃这道点心。她不在时本宫也想不起来让人做，她一回来下面的人倒是自觉送了过来。” 整个乾清宫和凤仪宫伺候的近侍都知道九皇女爱吃梅花糕，但凡九殿下回宫，不需主子吩咐，自然就有人催着送上来了。 “你尝尝看可合胃口。” 洛瑾辰看着那一朵朵梅花形状的糕点，鼻子莫名有些发酸。 他虽一直相信她就是个那个姐姐，却从未有过明确的证据。 ( 第七百三十七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 今日这碟梅花糕以及君后的话，无一不在告诉他，他的选择从来都没有错。 她就是那个人，那个他愿意付出一切也要守护的人。 苏柒若接过宫侍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便拈起一块梅花糕送进嘴里。 君后笑得一脸宠溺，柔声问道：“可还是你喜欢的那个味道？” “正是呢！” 苏柒若点点头，将剩下的塞进嘴里，准备再去拿一块。 余光瞥向一直垂着脑袋坐在那里的洛瑾辰，手下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的睫毛很长，所以那一大颗泪珠挂在睫毛上便十分显眼。 他怎么哭了？ 难道是因为父后的话，他也觉得自己是受委屈了吗？ 苏柒若虽不常在京城，却也知道京里的一些规矩。 她从来都没想过羞辱他，也没有对他不满。 可她不碰他并非是嫌弃他，只是为了对他负责，也是为了保护他。 她若碰了他，只怕他便真的再也逃不开书中的命运了。 这样固执认死理的孩子一旦触碰爱情，很容易将命搭进去。 但这些话她不能与人说，便是说了旁人怕也不会信，还会觉得她是在找借口。 苏柒若不确定自己未来会不会还要走上那条路，可她是真的不想连累了他。 她从未想过三夫四侍，可若将来非得走到最后一步不可，怕是很多事情也由不得她自己。 洛瑾辰他…… 又当如何自处？ 但苏柒若心里也清楚，和离也并非嘴巴上说说那么简单。 如果他愿意，她会放他离开。 若他不愿，那九皇女府也能许他一世荣华富贵。 唯有感情，在事情不曾明了之前，她不敢轻易触碰。 准备去拿梅花糕的手缓缓收了回来，看见他的眼泪，她心中愈发烦躁，连梅花糕都不想吃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外面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安静，洛瑾辰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起身来到苏柒若身侧。 二人还未来得及跪下，便听得那威严又带着几分慈爱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我儿不必多礼。” 皇上既已这般说了，二人便没再行大礼，只是躬身拜了拜。 左右等会儿还要敬茶，也不用非得现在就跪。 “儿臣给母皇请安，见过皇姐。” 洛瑾辰也跟着苏柒若一样见了礼，然后便乖巧地站在她身侧。 皇上看了洛瑾辰一眼，觉得还算满意。 她是知道君后有多疼爱这个小女儿的，相信他为女儿选的王君不会差了去。 太女比苏柒若大了八岁，今年已经二十有六。 她模样与苏柒若只有三分相像，更多的却是像皇上。 “皇妹和妹夫怎么来的这样早？我瞧着皇妹昨儿可是饮了不少的酒，还以为你今儿要起不来了呢！” 太女以前就爱逗弄苏柒若，她极喜欢看妹妹故作老成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今日这话若是别的皇女说，自是有挑拨的嫌疑。 可由太女说出来，那便是又起了逗弄妹妹的心思。 哪知苏柒若忽然抬头看向皇上和君后，当着太女的面儿告起状来。 “母皇父后，您二老可要替儿臣做主，皇姐她昨儿带头灌儿臣酒。” 皇上已经许久不曾见小女儿这般娇态了，心中觉得欢喜，便没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殿外的人听着里面的笑声，都不由得暗叹，还得是九殿下，皇上已经多少年不曾这般笑过了。 其她几位皇女日日到皇上跟前献殷勤，也不见皇上这般愉悦过。 君后心虚地看了太女一眼，这话让他怎么接，明明太女将苏柒若灌醉是受了他的指使。 不过当着小女儿和小女婿的面儿他可不能承认，于是便故意板着脸道：“你这做姐姐的怎么回事？知道你妹妹饮不得酒，还带头灌她？真是该打板子了！” 太女惊得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一撇，憋屈不已。 那不是您老人家让我灌的吗？ 父命难违。 但这话她不敢说啊！ 亲爹让她背锅，再黑她都得扛着。 “昨儿皇妹成亲，我这做姐姐的高兴，便没忍住多……多敬了她几杯。” 太女委屈地扣扣手指，又偷偷看了一眼站在苏柒若身边的洛瑾辰。 她今日可算是在小妹夫面前失了尊严，以后还怎么振姐纲？ 皇上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事儿其实她也有参与，但她是不会说的。 谁让君后哭得要死要活地说再不给小女儿娶亲好男儿就都被别人挑走了，到时剩下的歪瓜裂枣哪儿配得上他们的女儿。 皇上觉得君后说的对，便跟着一起参与了设计女儿的行列中。 苏柒若哪里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只不过她故意这样说，是想借着众人的话向洛瑾辰解释罢了，昨儿晚上的事情真不怪她。 要不是看见他方才都哭了，她也不会把醉酒的事情当着这三个罪魁祸首的面儿提出来。 谁家的长辈会这般算计自己的女儿呢？ 这也就是苏柒若对洛瑾辰不反感，亦不愿打了恩师洛太傅的脸面，不然昨儿她便是爬也爬出京城去了，哪儿会中了他们的算计。 “你皇姐也是为你高兴，你就莫要责怪她了，没得让辰儿看了笑话。” 君后自觉理亏，也不敢真的怎么训斥太女。 他亦知道小女儿有多聪慧，这场算计她不会不清楚。 本以为依着她的性子今日都未必会进宫请安，却没想到人还真的来了。 君后不知是女儿真的不怪他们，还是再给新王君脸面。 可不论为了什么，如今这般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要是苏柒若真的闹起来，伤了皇家与洛家的情分不说，也耽误了人家洛三公子。 事已至此，苏柒若知道闹也没用，便带着洛瑾辰给皇上、君后还有太女敬了茶，也收到了不少的好东西。 太女君没来，这让苏柒若有些意外。 她知道洛瑾辰是太女君的嫡亲弟弟，他们生父早逝，按理说洛瑾辰大婚太女君身为他嫡亲的哥哥当过来以新身份见见才是。 亲兄弟嫁给了亲姐妹，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 第七百三十八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 太女将一个金灿灿的盒子交给苏柒若后，才笑着解释道：“今天华儿身子有些不爽利，你姐夫在府里照顾着，便没有过来，改日我再带她去你们府里坐坐。” “无妨，孩子的身体要紧。” 苏柒若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但君后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她总共就这么两个女儿，小女儿大婚，洛瑾夜身为姐夫昨儿未去参加婚宴不说，今儿这样的日子也不来，拿着孩子生病做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医院的御医们早就去东宫看过，孩子就是有些着凉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病。 洛瑾夜如此作态，着实叫君后有些看不上。 以前君后看重洛瑾夜的便是他的大方端庄，贤淑宽厚，很适合做太女正君。 但今日成婚的不仅是当今皇上的幺女太女殿下的亲妹妹，更是他洛瑾夜的嫡亲弟弟。 作为姐夫，作为哥哥，他这是在闹哪儿样？ 站在苏柒若身旁的洛瑾辰眸子一闪，长睫微颤，想说句客套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苏柒若带着他坐到下面的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点心往他跟前推了推。 她一直以为太女君身为洛瑾辰的嫡亲兄长当时极疼爱他的，但今日这般，却叫苏柒若不禁有些怀疑。 昨儿她醉了，自是不知太女君未去参加他们的婚宴。 可今日他未出现，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在苏柒若看来，洛家的门风是极好的。 洛家百年清贵，林老太傅才华横溢，为人正直，乃是世间少有的端方君子。 洛家后人她也偶有接触，太女的伴读就是洛家嫡出的长女，听闻亦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至于她的这位姐夫，她虽接触不多，可每年回京总是要在一起吃两次饭的，瞧着也是个有礼有矩的。 如今细想，还真是她把人看得太单纯了。 林老太傅一生钻研学问，哪儿有工夫打理后院之事。 且自古以来的规矩，家主多爱女儿，对于儿子的教导则大多落在了后院男人们的身上。 洛瑾辰的生父过世有十几年了，太女君那会儿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品性是否如洛太傅一般高洁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他嫁入东宫多年，膝下二女，亦无大过，想来应当还是不错的。 但一想到他身为哥哥竟如此不关心自己嫡出的幼弟，护短的苏柒若心里便对他生出了几分不喜。 “夜里让下人都警醒着些，孩子都还小，糊弄不得。” 虽是不满于太女君，但君后心底却还是疼爱两个孙女儿的，也便没表现出什么不悦来。 “父后说的是，都是儿臣和瑾夜管教不严，日后定不会再犯。” 太女也知道这事儿做得有些不地道，怕惹了皇上和君后不快，便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揽。 “如今朝堂事忙，边关不稳，你哪儿有空管得了后宫之事，倒是该叫太女君多费些心才是真的，他不仅的两个皇孙的生父，亦是你的正君，是你妹妹的姐夫。” 君后这话说得便算是有些重了。 尤其是听见太女维护洛瑾夜，他便愈发觉得不是滋味儿。 本没那么生气，这会儿却莫名想要发火。 如今他和皇上还活着，洛瑾夜就不把他的小女儿放在眼里了。 若是以后他们两个老家伙入了土，洛瑾夜是不是还要在太女耳边吹风要了他小女儿的命？ 君后最盼望的就是太女和苏柒若姐妹相助，莫要因为权势而斗个你死我活。 太女君身为东宫正君，不求他待苏柒若如自己一般，却好歹也该多尽几分力才是。 “父后说的是。” 太女面色讪讪，不敢再替太女君说话。 洛瑾夜毕竟是洛瑾辰的亲兄长，苏柒若怕他心里不自在，便只好接过话道：“小孩子哪儿有不生病的，这种事情也不是姐姐和姐夫说了算的，想来下人们伺候也不敢不尽心，父后也莫要再责怪姐姐了，知道的说您是心疼孙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犯了什么大错了呢！” 苏柒若不将话头引向太女君，只往太女身上说，君后想想便也算了。 想来洛瑾夜也未必真的就是要给苏柒若难堪，毕竟洛瑾辰还是他的亲弟弟。 “你日日盼着阿若回京，如今孩子回来了，大婚已成，你怎的又对太女闹起脾气来了，新女婿还在呢！” 一直不曾开口的皇上轻轻拍了拍君后的手背，二人是少年妻夫，自幼青梅竹马，感情一直还算亲厚。 对于这个君后，皇上总是多敬重几分的。 不只是因他的性情和容貌，还因为他给了她两个这么出色的女儿。 纵观膝下九女，哪个都不及君后的这两个。 只凭着这一点，皇上就不会不给君后该有的体面。 “辰儿莫要介意，待过几日父后在宫中为你们准备家宴，到时再让他们都过来与你见见。” 因着爱屋及乌，君后对洛瑾辰的态度明显要柔和许多。 不仅是因为这孩子是他私自为小女儿选的，还因为昨儿夜里的事情，他心中有愧。 男子这一生最重要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给耽搁了，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 “是，父后。” 洛瑾辰本就不是个多话的性子，一直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生怕自己丢了苏柒若的脸面。 又说了会儿话，君后便让苏柒若带着洛瑾辰去御花园转转，皇上和太女则留了下来。 苏柒若猜着君后定是又要说太女君的不是，毕竟这事儿是太女君不占理。 苏柒若也懒得管了，谁让他们算计她，爱骂谁就骂谁去吧！ 左右都是一家人，骂两句把气撒出来也就好了。 苏柒若与洛瑾辰一路无话，一直到正漂亮的荷花池边才停了下来。 洛瑾辰以前在哥哥还未出阁时是没进过宫的，后来哥哥嫁入东宫，按着嫡出的长幼之序，祖母祖父再入宫参宴才开始带着他，所以他来皇宫的次数并不算多。 尤其是后面继父为了亲子谋算，每年进宫参宴都以他身子不适为由不肯带，让洛瑾星顶了他的位置，他便再也没来过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9） 看着池中的一小片紫荷，洛瑾辰不由得发起呆来。 有一年冬日的年宴，他随祖母祖父入宫，与几位世家公子也来到这处，那会儿外面还下着雪，紫荷便是这般开着。 听说那一小片紫荷是被圈起来的，冬日里会引入温泉水养着，这才能使其常开不败。 当时几位皇女就在不远处，嘴里正议论着九皇女少时摘荷花的事情。 她们都说皇上偏心，这紫荷旁人只能看不能碰，唯有九皇女，摘回去让君后做点心，还嫌点心发苦不好吃。 皇上知道后也只是哈哈一笑，竟是半句也不舍得责罚她。 世人都说九皇女受尽帝后宠爱，无人不羡慕，却唯有洛瑾辰最清楚，她虽贵为皇女，却常年不在京中，哪里享受过什么世人眼中的荣华富贵。 皇上的诸多女儿中，哪个都不及她吃的苦多。 祖母常说，九皇女是这世间最通透的人。 他成婚前，祖母还在感慨，说他比哥哥有福气，嫁了这世间最重情义的人。 苏柒若见洛瑾辰一直盯着那紫荷发呆，脚尖一点，那抹暗红色便飘至水面之上，还不待洛瑾辰反应过来，带着一抹香气的女子便又落回身侧。 他知道她文武双全，却是第一次看见她的功夫。 一颗心咚咚咚咚地响个不停，那朵紫色的荷花被她塞进手里时，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若喜欢，改日让宫里送几株紫荷回府，在你寝殿里用大缸养着，日日都能看见。” 旁人或许要不来这稀罕的物件，可苏柒若若是开口，要什么皇上都会给。 往往越是不贪婪的人，别人越是愿意纵着。 “不用那么麻烦的。” 洛瑾辰摇摇头，握紧了手里的荷花，耳根又发起烫来。 他怕是这满东陵城第一个收到紫荷的男子吧！ 尤其是，这紫荷还是她亲自为他摘的。 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要摘花，可此时他竟觉得被她误会也挺好。 “不麻烦，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与我说，我……你是恩师的孙儿，我自不会让府中上下委屈了你。” 苏柒若随手勾住一个莲蓬摘了下来，剥了莲子直接就扔进了嘴里。 微微发苦，却能让人心气平和。 洛瑾辰脸上的红晕淡去，抿着唇看向那个正剥着莲子的女子，心头又泛起一股子苦涩来。 他以为她待他好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却没想到，她只当他是祖母的孙儿。 这紫荷，原来并不是为他摘的。 若他不是洛家的儿子，她昨儿是不是就直接逃婚了？ “我没觉得委屈。”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洛瑾辰丢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苏柒若捏着剥了一半的莲子回头，疑惑地看向那个越走越快的身影。 他好像生气了？ 她也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吧！ 那紫荷他不是挺喜欢的吗？ 小男儿的心思真难猜。 轻轻叹了口气，苏柒若甩着手里的莲蓬追了上去。 洛瑾辰步子虽快，却也快不过苏柒若这身上带着功夫的人。 才一走进花园里，就被拦住了。 想着他之前睫毛上挂着的眼泪珠子，苏柒若不由得又偷看了他一眼。 见他没哭，这才放下心来。 她虽有时候无情了些，却也还没恶劣到要将人家小少年气哭的地步。 更何况眼前这人与旁人也不同。 只是，她确实不擅长哄人。 “昨日之事是我不对，可我的酒量是真的不好，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 苏柒若想，或许她需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只盼着他日后莫要再因为这件事情哭了。 “我知道。” 洛瑾辰头都未抬地说道，他知道她酒量不好，身为太女伴读的堂姐曾在府中说过。 太女喜欢逗弄九殿下，有一次引她喝酒，三杯下肚便将人灌醉了，为此皇上和君后还打了太女板子。 这事儿并不算什么秘密。 不过那时候大家年纪都小，也只是当个乐子听听。 有关她的事情，他都记得呢！ 苏柒若见洛瑾辰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将话与他说开了，也省得以后再有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我知道这桩婚事委屈了你，你放心，若是你不愿，我……” “老奴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 苏柒若的话被皇上身边的郭姑姑打断，看郭姑姑一副急匆匆的模样，苏柒若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郭姑姑自小便跟在皇上身边，是宫里最守规矩的一个人。 若连她都这样行色匆匆，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郭姑姑这是怎么了？” 郭姑姑扬了扬手里的急报，边往乾清宫走边道：“边关急报，北疆乱了。” 这种事情没什么可瞒着的，在郭姑姑心里苏柒若也不是外人。 “不是前年才打过仗吗，怎么就又乱了？” 北疆王嗜战，却也不至于这般不讲信用才是。 “听闻那老北疆王三月份的时候薨了，几个女儿斗了三个月，内乱才平，这不新王就打起了我启盛的主意。” 郭姑姑说这话时也是气愤不已，这新北疆王拿着攻打启国当功劳讨好北疆上下，真是欺人太甚，当她们启盛无人了吗？ 区区北疆，启盛还不放在眼里。 “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盟约是老北疆王签的，她新王不认，天下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郭姑姑脚步很快，苏柒若跟着走了一阵才想起身后的洛瑾辰来。 回头去看，却见少年正攥着她送的紫荷紧紧跟在身后，因为走得太快，喘息声也有些急促。 苏柒若脚步停了下来，等洛瑾辰跟上后才与他一道去了乾清宫。 她现在还有些不习惯自己已经成了亲，平日里都是一个人，这猛得多了个人在身边，难免会有疏漏。 洛瑾辰紧紧抿着唇，脑海中却一直浮现着郭姑姑出现之前苏柒若说的那番未完的话。 她到底想说什么？ 若他不愿，她要怎么样？ 他并没有觉得嫁给她是委屈，她为何会这么想？ 难道说，因为她被君后逼婚，觉得受了委屈，便觉得自己也是一样的吗？ 第七百四十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0） 洛瑾辰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一进乾清宫，苏柒若便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 皇上一脸愁容，君后的面色也不好看。 唯有太女正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见苏柒若小两口已经回来，君后强颜欢笑道：“饿了吧？父后这便命人备膳。” 女儿新婚，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好现在就说。 苏柒若见君后眸子发红，又看了一眼太女，心下了然。 “母皇可是在为北疆之事烦心？” 苏柒若从来不问朝政，这是第一次主动开口，便是太女也没忍住抬眼朝她看去。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消息八百里加急传来，很快启盛上下便都会知道了，难得小女儿关心，她便也耐心解释了几句。 “北疆本不足为惧，只是镇北将军两年前一战伤了根本，此事一直不曾外传，好在启盛与北疆有盟约在先，却不想老北疆王一死，又要起战事了。” 当今皇上或是不算个多么好的母亲，但绝对是个明君。 天家情薄，苏柒若心里能理解，况且这位母亲待她总是比别的姐姐们要好上许多的，即便旁人能置喙皇上为母不慈，苏柒若却没资格这么想。 启盛国固然强大，可领兵作战的将领却大多年迈，北疆人善战，皇上也不敢直接让新将带兵。 “母皇，儿臣愿意领兵前往。” 太女方才便已经请过命了，皇上也不是不动心，若太女此战凯旋，她这储君的位子便算是坐稳了。 任是她那些**再多的手段，都动摇不了她分毫。 但皇上也有自己的思量，毕竟战场无眼，万一太女有个什么意外，她怕是也承受不住。 可如果让别的皇女领兵，那太女日后的日子便更难了。 皇上心仪于太女，却也从不阻止别的皇女有野心，适当的争斗会让人进步。 只要不危及生命，且都能忍着。 “胡闹！你是太女，是储君，怎可去领兵作战？” 君后一听太女还在坚持，又红着眼睛斥了她几句。 “母皇为太女时也曾亲征南蛮，如何到了儿臣这里就去不得了？我苏家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苏家的女儿又岂会怕战？” 太女固执道，她也是受够了那些妹妹们的窝里斗，整日勾心斗角，着实没意思。 倒不如让她拿着战功来砸她们的脸，将她们的那些龌龊心思都堵回去。 皇上觉得太女能这样想是对的，但君后的思量也无不是，所以更是为难。 苏柒若忽然一撩衣摆，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儿臣愿领兵前往北疆，不胜不归。” 苏柒若这次归京本就没打算再走了，她已十八，即便无意于朝堂，总也该在母父面前尽尽孝了。 在她看来，这个时代医术落后，人类的寿命比不得她的前世，皇上和君后指不定哪天就去了，她既做了他们的女儿，享受了他们给的富贵权势，总不好一直躲在外面。 如今正好遇上了北疆来袭，朝中无人可用，而她，也到了回报母父的时候了。 太女不相信别的皇女，所以不愿将兵将交由旁人。 可若由她出征，即便手握兵权那也是太女的助力，她相信太女心里清楚，她从未有过夺嫡之心。 只是…… 苏柒若心里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便是洛瑾辰，她虽无意亲近他，却也没想过让他一成婚就面对守活寡的日子。 不过细想一下，这或许也是最好的安排。 若她手握重兵，太女便多了一层保障。 只要太女不出事儿，她便无需担起夺嫡的重担，那她的父后便不会拿她的婚事来拉拢朝臣，九皇女府的后院便永远都只有洛瑾辰一人。 如此，她便能好好护着他，也不惧怕对他好了。 到时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又何尝不是一桩幸事？ 这般想着，苏柒若愈发坚定了要出征北上的决心。 朝中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 洛瑾辰攥着紫荷的手一紧，一双无波的眸子泛起阵阵涟漪，却始终没有开口留她一句。 他不能劝，也劝不得。 哪怕心里再痛，都得忍着。 因为他是皇家的女婿，这都是他自己选的。 皇上和太女也惊诧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那个软乎乎的小女娃不知不觉间竟已长成了这般风姿不凡的女子。 君后却是比方才更为失态地大吼道：“不行！” 战场危险，他是绝对不会让小女儿去的。 他之所以答应苏柒若幼年便离京学艺，正是为了保她性命。 她从未享受过皇家富贵，如今这送命的事情凭什么要他的女儿去？ “绝对不行！本宫不许你去，你昨日才新婚，辰儿已然受了不少委屈，你难道还要扔下他离京，让他成为满京城的笑柄吗？” 君后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便只能拿苏柒若新婚当借口。 启盛国有九位皇女，哪个都能去战场送死，唯独她苏柒若不行。 她不欠启盛国的，不欠任何人的，没有人有资格让他的女儿去卖命。 君后目光灼灼地看向洛瑾辰，希望他也能劝几句。 他能看得出来，女儿虽不满他的逼婚，但却是个负责肯担当的，她待洛瑾辰还算亲善。 只要洛瑾辰开口，她一定会答应的。 皇上方才的确是动心了，可在听到君后的话后，也不由得看向洛瑾辰。 是啊！ 她怎么就忘了，小九新婚，还欠着这位新王君洞房花烛夜呢！ 她固然是个帝王，却也是个母亲。 若就此让小女儿领兵离京，只怕外面的人也不能理解。 苏柒若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很快又松了下来。 其实，她便是即刻出征也好。 世人皆知洛瑾辰还是清白之身，若她不幸死在战场上，他再嫁也不会影响什么。 若她活着回来，有手中兵权，便能护太女安危，到时她便会努力与他好好过日子，绝不再委屈他半分。 那个她第一次去洛太傅府便碰到的哭得可怜巴巴的小团子，其实她一直都记得。 哪怕多年未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她仍旧一眼就认了出来。 第七百四十一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1） 正是因为记得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她才不想再看见他哭。 苏柒若这十几年所接触的男子并不多，记忆深刻的就更没有了。 她之前或许不知他的名字，可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却还是认出了那双眼睛。 这缘分的确令人有些猝不及防，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洛瑾辰避免不了嫁给她的命运，那就只有靠她这个异世之人来替他转运了。 本以为洛瑾辰也会如君后一般失态，哪知等了许久，却只听得他问了一句：“殿下可是想清楚了？” 苏柒若僵着身子不敢回头看他，只郑重地点点头：“是，我想的很清楚。” 她清楚战场上刀剑无言九死一生，也清楚这样对他不公。 可是，她没有办法。 书中也曾粗略描写过这场战役，在君后的坚持下，最后太女仍旧没能亲征，兵权落到了三皇女手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女在朝中才愈发艰难。 文臣有洛老太傅倒还好说，武将却大多都被三皇女一党拉拢了去。 八女夺嫡，最后太女惨死在哪位手中谁都说不清楚，左右结局都是没了性命。 太女一死，君后也命不久矣。 洛瑾辰还会按着书中的轨迹自缢，她也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苏柒若绝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她既回来了，便会用尽一切办法护着她在意的人。 “既是殿下的意思，臣侍无话可说。” 洛瑾辰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有什么不快，但若细看，却能瞧出他眼底的悲痛。 他终究还是个没用的人，能阻止安凌墨嫁给她，却又护不住她旁的。 她要出征，他能做的唯有不成为她的牵绊。 君后的意思他不是不懂，但他不能那么做。 她从来都不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他也不想她为了自己折断翅膀。 或许，在她心里，他从来也不配让她妥协什么。 她根本就不想娶他…… “辰儿，你……” 君后颤着的手抬起又放下，他没资格责怪洛瑾辰什么。 这一切都与人家无关。 便是要怪，也只能怪他的女儿负了人家公子。 “父后，儿臣六岁拜师云山掌门，乃恩师亲传弟子。儿臣不敢说自己武功有多高强，却也敢言，论功夫，便是几位皇姐加起来也不及儿臣一人。此次出征北疆，儿臣负责领兵，有镇北将军的谋略，何惧区区一个急功好进的新北疆王。” 苏柒若说的这倒是实话，皇女们自小学文为主，学武重在骑射，自小她们身边便有无数高手保护，自己也用不着多高的功夫。 但苏柒若不一样，她的师傅乃江湖高手，她从小学的便是世上顶尖的招式，只要不到绝境，就没人能伤的了她。 “你以为战场与江湖打斗一样吗？战场那是千军万马，任是你武功再高强，也没办法从数十万敌军中活着出来。更何况北疆人个个高大凶猛，你……你看看你，瘦的麻杆一样，如何与人家斗？” 君后气得浑身发抖，他一向以两个女儿为傲，却没想到这两个都是一样的犟种。 哪怕他这个生身父亲哭求着她们留下，却也不见她们有丝毫动容。 君后如何不知苏柒若心中在想什么，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她的皇姐。 君后本就对幺女有愧，见苏柒若如此，只恨不得以命相逼让她留下。 哪怕这天下被人夺去，又与她何干？ 她何必要蹚这趟洪水？ “阿若，休要胡言，父后说的是，你不能去。你还年少，不懂战场凶险，那与江湖不一样，只有武功是不够的。况且你才新婚，如何能丢下妹夫一人在家，你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家里人多想几分才是。” 太女如何会不知战场凶险，可这是她的使命。 便是她死了，还有两个女儿在。 母皇还年轻，又有父后和嫡亲的妹妹，这皇位也未必就会旁落。 太女知道苏柒若的心意，她自小离京受尽苦楚无不是为了自己，作为皇姐，她又岂能再让新婚的妹妹替自己出征？ “皇姐身为太女，当在母皇身边学习为君之道才是正理，边疆自有将士们来守，这是各司其职。如今诸位皇姐皆有政务在身，唯臣妹一身轻松，此时朝中无将可用，臣妹自该顶上，这是我苏家女儿的使命，还望皇姐莫要再劝。” 说罢，苏柒若又朝皇上拜了拜。 “还望母皇恩准，儿臣自当不会让母皇和启盛国上下失望，定要将北疆打回老家，重新签署盟约，护我边疆太平。” 北疆多荒漠草原，攻打下来得不偿失，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打服了他们，重新签署盟约，让北疆再无反抗之力。 皇上就那样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儿看了许久，略显苍白的唇动了几次，放在椅背上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在众人的期待下开了口。 “朕……准了。” “谢母皇，儿臣定不辱命。” “皇上，不可啊！” 君后双手紧紧抓着皇上的手臂，红肿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哀求。 “朕相信，我们的女儿绝不会让天下百姓失望。” 皇上紧紧握住君后的手，郑重道。 不知为何，就那么一刻，她坚定地以为这孩子会战胜而归。 她这个小女儿从来都不曾让人失望过。 君后知道如今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便只能抹着眼泪吩咐李公公去库房和内务府挑些东西送来，然后还是不放心，便决定自己亲自去挑。 苏柒若正要开口相劝，却被身后的洛瑾辰拉住了衣袖。 洛瑾辰冲她摇了摇头：“殿下就让父后去准备吧！” 不论那些东西要不要带，都不该伤了一个父亲疼爱女儿的心。 宴席没吃到嘴里，还要送小女儿出征，君后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这份打击，第二日就病了。 当然，这些苏柒若并不知情。 因为她领命之后便拿着虎符出了皇宫，直接去军营点兵，洛瑾辰则独自回府去给她收拾行囊去了。 圣旨随即而来，不出一个时辰，九皇女要领兵北上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七百四十二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2） 昨日世人还在感慨那去洛太傅府迎亲的九殿下倾城绝色，羡慕洛家三公子一朝嫁入九皇女府，从此成了天家人，却没想到今日就听到了九皇女要领兵出征的消息。 苏柒若与京中将领并不熟悉，但好在她嫡亲的表姐姚芹是正三品的参将，有她在再加上苏柒若的身份，事情办起来便没那么难了。 姚国公府是君后的母家，妥妥的太女党。 姚芹乃是姚国公府的世女，年近三十，这正三品的参将之位是她一剑一剑打出来的。 两年前的那张战役姚芹就曾参加过，身先士卒，勇猛无双，亦是皇上看重的一员虎将。 苏柒若领兵出征虽令姚家意外，却也觉得再为合适不过。 太女不适合离京，别的皇女他们又放心不下，唯有九皇女，是最能让姚家无条件支持的。 只是别的王府得了消息的时候却不如姚国公府这般淡定，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却又碍于这人是苏柒若而没人敢去动手。 但凡换个人去，她们都能使些绊子找些麻烦痛快痛快。 可这位她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九皇妹着实是个没什么野心的，倒是让人不好对她出手了。 虽说她是太女嫡亲的妹妹，与太女却也不甚亲近，从未替太女谋划过什么，与对别的姐妹并无不同。 这也使得其她皇女没有理由去朝她出手，尤其是这位闲云野鹤的九皇妹还是皇上最宠着的一个。 若不幸失手，只怕得不偿失。 正是因为众人不将苏柒若看在眼里，苏柒若办起事情来才十分顺利。 定的是次日寅时出征，所以也给了众人回家收拾行囊的时间。 苏柒若从军营离开后便直接回了九皇女府，一踏进玉满院就被眼前的一大堆东西吓退了两步。 “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堆满了半个院子的包裹箱子都是什么东西？ 白雪上前指着那一堆堆的东西解释道：“这边的东西是宫里送出来的，那边的是东宫送的，这一堆是王君准备的。” “本殿是去上战场，不是搬家，带着这些金黄之物有何用？难不成还要用金子砸死北疆王吗？” 看着那一箱箱日光下泛着亮光的黄金疙瘩，苏柒若一头的黑线。 这一看就是她爹的杰作，每年她随师傅离京，君后都要给她准备许多金子，生怕她会委屈了自己。 只是云山之上什么都有，她拿着金子也花不出去。 所以那些金子都还堆在她的库房里，几辈子都花不完。 世人都以为她常年不在京中，定是最穷的一个皇女，却不知这些年皇上和君后给她送了多少东西，她那库房都堆满了。 “那属下命人收去库房。” 白雪强忍着笑，命人将那些箱子都搬去了库房。 苏柒若又看着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摇了摇头：“这些也全搬去库房吧！将点心和肉干留下就好。” “是，殿下。” “诶，等等。” 苏柒若忽然叫住了搬布匹和收拾的人，然后道， “这些东西都送去王君那里。” 她不在京城用不上这些东西，若是洛瑾辰留下说不定还能有用，毕竟那些绫罗绸缎的颜色有很多也适合男子用。 或者他拿回府给洛府的人分分，给自己的手帕交送些，总好过存到库房里生灰。 “再给王君送一箱金子过去，吩咐下去，日后库房里的东西王君喜欢什么都随他拿用，谁若敢为难王君，本殿绝不轻饶。” 她要是走了，也不能不将洛瑾辰安排好。 毕竟人家才嫁过来，都还没熟悉府里的人呢！ 这事儿还得交代给管家，有管家帮衬着，洛瑾辰在府里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白霜，你留几个暗卫给王君，让他们暗中护好王君安危。至于旁的……只要没有危险，不得插手王君之事。” 苏柒若手下的暗卫没有皇上送的，都是她在外面这些年自己培养的，除了她师傅没有人知道。 这些暗卫的功夫也都是她和师傅亲自教授的，一般人绝非是他们的对手。 凭着暗卫的功夫，在京城保护洛瑾辰绰绰有余。 苏柒若不怕别的，只怕她在边疆的事情会影响朝局，到时京里那些人不老实，对洛瑾辰下手。 “属下即刻去办。” 苏柒若看了一眼洛瑾辰给她准备的东西，竟是连冬日的棉衣棉靴都备下了，他是算到了这场仗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了吗？ 苏柒若抬步去了书房，提笔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和离书”三个字略显犹豫，但剩下的内容却是一气呵成。 若她回不来了，这封和离书便是洛瑾辰的保障。 左右他们之间还没怎么相处，也不算有多深厚的感情。 他还是清白之身，不影响再嫁。 若她归来，只怕到时也会落入朝局再难离开，很多事情便由不得她了。 到那时若他还愿意留在她身边，她定会好好与他相处，慢慢培养感情，今生绝不负他。 这样总不至于还要令他丧命了吧！ 将写好的信封好，苏柒若交给了暗卫。 若边疆传来噩耗，这封和离书便会落到洛瑾辰手中。 若什么事儿都没有，那这和离书便当她从未写过，也不会伤了二人之间仅有的那点妻夫情分。 从书房出来，苏柒若便看见了洛瑾辰的贴身小侍正等在门口。 “何事？” “回殿下的话，王君请您过去用膳。” 在宫里没等上摆膳就匆匆回来了，苏柒若都快忘了自己没吃饭的事情了。 苏柒若点点头：“前面带路。” 洛瑾辰依旧如早上那般等在门口，恭恭敬敬的样子看得苏柒若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她倒宁可他哭一场闹一闹，也不愿看见他这般安静。 在宫里时不是还敢与她置气的吗？ 他虽不说，苏柒若也能感觉的到，他不高兴。 “不是说了不必等在这里吗？” 苏柒若紧走几步上前，看着那个微微退后半步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礼的男子，那动作仿佛练了千百遍般，没有一丝错处。 第七百四十三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3） “你生气了？” 苏柒若抬手扶起洛瑾辰，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臣侍不敢。” 洛瑾辰看了一眼被她虚握住的手腕儿，到底还是没舍得挣开，只是眼皮也未抬地淡淡说道。 苏柒若讪讪地收回手，他说不敢，而不是没有，便是真的生气了。 想来也是，人家奉皇命嫁给她，结果才成婚一人她就要离开，这换成谁谁都得生气。 可二人的关系到底也没有好到让苏柒若能够多亲密的去哄他的地步，至少现在的苏柒若还做不到，也不敢去做。 留的念想多了，对他来说并非是好事。 苏柒若收回目光，先一步跨进门内，洛瑾辰跟在后面，其他人则都留在了院子里。 清雨和清露昨儿晚上便听白雪说过，九殿下用膳不喜人在殿内伺候，所以他们一直都记着，不敢往九皇女身边凑。 这顿饭吃得十分安静，满桌子的肉食配上仅有的一小盘青菜让苏柒若心头一软。 他是知道出征后伙食不好，特意这般准备的吧！ 洛瑾辰的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苏柒若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生怕再看见他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模样，那种不肯哭出声的委屈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她不喜欢。 好在一直到吃完饭洛瑾辰也没再哭，苏柒若这才松了口气。 “臣侍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不知是否有所缺漏，殿下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饭后，洛瑾辰又从内殿抱出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苏柒若虽未打开，却听到了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还隐隐发出一股子药味来。 想来这应该是他为她准备的药物。 随行的有军医，苏柒若都没想过要自己带些药过去。 不过边疆生活本就艰难，只怕药品有限，她多带些也是好的。 “你做的很好。” 二人之间又安静下来，最后还是白霜来询问正事儿，苏柒若才起身去了书房。 “王君……” 清雨和清露进来时看到的便是瘫软在榻上的洛瑾辰，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在苏柒若面前的淡然。 二人上前扶起洛瑾辰，才发现他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额上也布了一层薄汗。 “王君，您这是怎么了？奴这便去请大夫过来。” 清露红着眼睛就要往外跑，洛瑾辰出声将他唤住。 “别去，我没事儿。” 他身体的确没事儿，是心里出了问题。 前几日一直在为成婚的事情忙碌，昨儿晚上又在床前趴了一整夜，今天又经历了大喜大惊大悲，这会儿才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王君，您这又是何苦呢？” 清露心疼自家公子，老天何其不公，公子他自幼便没被人疼爱过，在洛府处处被主君压着，好不容易嫁进了九皇女府，本以为总算能为自己活了，哪知还嫁给了这么一个……一个不解风情不懂怜香惜玉之人。 他们公子这样好的人，九皇女怎么就舍得这样对他？ 他们才是新婚啊！ 凭着皇上和君后对九皇女的宠爱，但凡她说一句不愿意，这领兵出征之事就不会落在她的头上。 可她还是应下了。 她就这么不将公子放在心里吗？ “此事怪不得她，她若不去，太女就要去，事关国事，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情分可言，她甚至今日才刚认识他。 “可即便如此，您也总该让她知道您的委屈才是，您是她新娶回来的王君，不是其他随便的什么人，她总该要对您负责些的啊！” 凭什么他们公子要因为别人而受这样的委屈，公子他明明为九殿下已经做了这么多。 若不是公子，今日坐在这里的人就会是那个不守夫道的安凌墨，九皇女的绿帽子都不知道戴多少层了呢！ 她不知公子为她做了什么，却也不该这样冷落着公子才是。 新婚之夜因醉酒错过了，今日她又要领兵出征，那他们公子又该怎么办？ 公子他何其无辜。 “休要胡言，九殿下身为皇女自有她该尽的义务，我既已入了皇家，便需得同她站在一处。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谁在背后议论九殿下，莫怪我不念多年情分。” 洛瑾辰冷下脸来看向清露斥道，他心里又何尝好受了，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凭什么去怪别人。 清露从未见自家公子如此严厉过，也有些怕了。 “是，公子，奴再也不敢了。” 他那些话若是传出去，只怕命都保不住了。 但正是因为眼前的人是他自小服侍的公子，他才敢这样说的啊！ “奴去给公子兑碗红糖水来。” 清雨见洛瑾辰额上还在冒汗，便起身去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他不知这小厨房是本来就有的，还是因为九皇女大婚，府里特意为王君准备的，倒的确方便了许多。 听说连旁边的玉满院都没有单独的小灶呢！ 若这样看，九殿下对公子倒也不是那般无情。 最起码这府里最好的院子给了他们公子，后院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 哪怕九皇女不在府中，他们公子也是府里唯一的主子，总要比在洛府的日子好过许多。 那张氏明里对公子与四公子他们并无不同，可背地里是怎么对公子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公子除了有许多好看的衣裳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衣裳穿出去是给外面人看的，旁人谁瞧了都会说一句张氏宽仁大度，能容前主君之子。 可公子院子里有多荒芜，每日的饭菜有多简单，那些却是外人看不见的。 老太傅和大人从不去公子们的后院，公子又不是个爱告状的，哪怕这些事情府中上下的奴才都知道，也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公子而得罪执掌中馈的张氏啊！ 这也是为何清露一直抱怨九皇女不顾他们公子而清雨却不肯说话的主要原因，公子留在九皇女府，哪怕还没有与九皇女有妻夫之实，那也比在洛府强的多。 且在他看来，九皇女也不是那等子无情冷漠之人。 第七百四十四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4） 只待九殿下凯旋，公子的好日子就来了。 苏柒若并不知玉晨院发生了什么，只是等她忙完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管家站在院子里，看样子是在等她。 “殿下。” “本殿此去匆忙，王君初入府中，你多看顾些，莫要让人怠慢了去。” 苏柒若亲自交代一番，管家自是会多上心几分。 “殿下放心，老奴断不会让人冲撞了王君。” 这管家是苏柒若幼年和师傅出门游历时救下的一个无家可归的落魄商人，孑然一身还只剩下了半条命。 后来见她颇有几分本事，苏柒若便将人留在了府里，一直帮她管着空旷的府邸和她名下的一些庄子铺子。 不得不说，这人是有几分本事的，如今苏柒若手下的产业翻了多少番，那都是她的功劳。 苏柒若信任她，而她也感念苏柒若的救命之恩，二人之间形成了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默契。 “王君不喜言语，亦不喜奢华，你瞧着他若缺了什么便主动送些过去，莫要等他开口去说。他若缺了什么少了什么都从府里出，莫要让他动他的嫁妆。” 那些嫁妆是洛瑾辰最后的倚仗，不论以后的路如何走，苏柒若都不愿让他碰那些东西。 “是，老奴记住了。” 管家等了片刻见苏柒若再无吩咐，便掏出一份礼单来递到苏柒若面前。 “这是后日给王君准备的回门礼，本准备明儿再给殿下瞧的，却不想……您瞧瞧看可还要添减些什么。” 苏柒若结果后映着灯笼的红光细细翻了翻，管家准备的都是按照规矩所定的数量，中规中矩。 许是因着洛老太傅还是她的恩师，管家还多备了一套顶级的文房四宝和一副价值千金的名画。 苏柒若点点头：“再添些宫里送来的布匹首饰给洛家几房的公子。” 洛瑾辰作为九王君回门，她没跟在身边已然是委屈了他，若是府里再不多出些回门礼，没得会叫人轻瞧了他去。 他现在还是她的王君，那便得由她多护着几分。 “再给洛家的小姐们每人备一份墨书阁的文房四宝，各房长辈就送些玉器珠宝吧！洛家小辈也准备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府里没有的就去铺子里选。” 苏柒若不知道别人的回门礼都是怎么准备的，但她觉得给洛家每人都准备一份回礼，代表的不仅是洛瑾辰的心意，也是为了告诉洛家众人，九皇女府上下对洛瑾辰的看重。 管家全都应下，苏柒若才让她离去。 出了书房的院子，管家不由得停下脚步，往玉晨院多看了几眼。 就凭九殿下的这份宠爱，这位新王君还真是怠慢不得。 谁家的回门礼能准备的这样齐全，那些东西加起来只怕比太女君回门时带的都要多上不少，倒真是给王君长了脸面。 苏柒若的态度决定了管家的态度，而管家的态度自然也决定了下面人对这位新王君的态度。 清露从外面领了一小盆冰块回来，还不忘在洛瑾辰和清雨面前叨咕着：“奴方才去领冰，总觉得府里的人有些不对劲儿。” 洛瑾辰疑惑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上午的时候他们待奴可没有那般殷勤，可方才那些人……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清露也说不上具体有哪里不同，但就是感觉他们有些太过热情了。 洛瑾辰细细想了想，便也猜到了几分原因。 昨日他们并未圆房，那些下人惯会看人下菜碟，定是以为他是个不受宠的，所以待清露的事情便没有那么上心。 而午后九殿下命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又留在玉晨院陪他用了午膳，那些人怕是又起了别的想法。 洛瑾辰早就习惯了这些，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才又问道：“殿下可从书房出来了？去请她过来用晚膳。” 放下手里的书，洛瑾辰起身去净了手，便开始准备茶水。 清雨去了书房，打扫的下人说九殿下已经走了，他便又去了玉满院，正好碰上要出门的苏柒若。 “奴给殿下请安。” 苏柒若认出了清雨是洛瑾辰身边的侍儿：“可是王君唤你过来的？” “回殿下的话，王君请您过去用膳。” 除了用膳，王君也没别的借口过来请您了啊！ 清雨暗暗叹息，却也担心眼前的人会拒绝。 公子已经够伤心了，若是连这点子期盼都没了，只怕后面连点子盼头都没了。 苏柒若回头朝白雪道：“你去回了皇姐，就说本殿晚上不过去了。” 看着自家主子毫不犹豫地去了王君的院子，白雪朝白霜撇撇嘴道：“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白霜疑惑地回望过去。 “娶了夫郎忘了姐姐啊！” 白雪笑着离去，给太女复命去了。 太女在东宫备宴要给九皇女送行，本来都答应好了的，却只因洛瑾辰一句话就被推了，这事儿苏柒若不会主动去说，洛瑾辰也不会知道。 仍旧是安安静静的一餐饭，依旧是满桌子的荤菜，还多了一碗燕窝。 洛瑾辰将燕窝摆在苏柒若面前，苏柒若那些想要拒绝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待漱了口，洛瑾辰才道：“殿下明儿要早起，臣侍去吩咐人给殿下准备热水。” 苏柒若站起身拦住洛瑾辰的身子，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庞，抿了抿唇道：“不必了，我回玉满院，你早些歇着吧！” 她夜半就要离开，如果还歇在他院子里，少不得要吵醒了他。 况且，苏柒若本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 洛瑾辰垂在身侧的手指攥了攥，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剩下一句：“臣侍恭送殿下。” 苏柒若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洛瑾辰身子一晃，撞在了一旁的木架子上。 好在他反应迅速，用手臂撑住了身子才没摔下去。 快走几步追到门口，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想留，留不住。 想追，又不敢去追。 她……应该还会回来的吧！ 第七百四十五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5） 苏柒若只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白雪端了热水进来，白露则捧着一套崭新的铠甲放至一旁。 银色盔甲配上不凡的风姿给人一种天神下凡的感觉，便是自幼长在苏柒若身边的白雪和白霜也不由得看呆了。 “王君准备的东西命暗卫带上，莫要被其她将士瞧了去。” 苏柒若理了理衣领，朝外走去。 她本就没上过战场，那些将士们定是大多都不服她的，若是再让人瞧见她出个门还带着大包小包的行囊，只怕更要惹人非议。 苏柒若是个怕麻烦的人，能少惹点事儿她绝不多给人添半分口舌。 “是，殿下。” 白雪和白霜也已换上战袍，腰间各别着一把长剑，紧随苏柒若身后。 出了玉满院，苏柒若不由得朝隔壁的玉晨院看了一眼，哪知玉晨院里竟还燃着灯。 苏柒若微微蹙眉，正要叫白雪过来问话，便瞧见漆黑的院子门口走来一个瘦削挺拔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在睡觉吗？ 哪怕府里到处都还挂着大婚时的红灯笼，可仍旧照不清楚洛瑾辰脸上的神色。 只听得他淡淡道：“臣侍来送殿下。” 她是他的妻主，哪怕才成婚一日，他都必须要亲自送她出征。 “这大半夜的你……” 苏柒若忽然一顿，抿着唇看向洛瑾辰道， “你该不会一直没睡，等到了现在吧？” 她并没有告诉他几时离府，而她才一出来便碰上了他，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玉晨院门口等着。 这人怎么这么傻？ 苏柒若心里又酸又涩还涌起了一股子难言的害怕，他这样固执的性子，只怕任她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他的结局。 万一他最终还是要死在她的府里，那她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殿下不肯留宿玉晨院，臣侍便只能守在这里等候殿下了。” 洛瑾辰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也没有对苏柒若的埋怨。 但苏柒若却好像能够感受的到他的不满似的，总觉得眼前的男子正在心里对她翻白眼儿，怪她昨夜没有宿在他的房中。 “你其实不必如此。” “殿下是臣侍的妻主，妻主要出征远行，难道臣侍连送一送都不行吗？” 这会儿苏柒若才算是感受到了洛瑾辰语气里的不满，却又不舍得真的说些什么惹他伤心的话。 她不是个冷血无情的木头，她也会有心疼，洛瑾辰自嫁给她便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这都是她的错。 可她现在也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能护他一生安好，唯有日后手握兵权，能撑住京中的局势，才不至于累他惨死。 好在六月的夜里并不冷，夜风一吹还有几分舒爽。 苏柒若上前两步来到洛瑾辰跟前，沉默了片刻才道：“走吧！” 既然要送行，那就去吧！ 苏柒若出来时府门口已经停了三匹马，看见她身边的洛瑾辰，管家忙命人去备马车。 洛瑾辰本想说他不坐马车，却又觉得自己说了也是白说。 便是她答应了骑马带他，可城门口离九皇女府那么远，他又该如何回来？ 洛瑾辰上了马车后一脸期待的看向苏柒若，可苏柒若却像不知似的，直接翻身上马，那利落的动作看得洛瑾辰一阵牙疼。 他是真的想把那个女人揪下来打一顿板子，她怎么可以那么不解风情。 “呆子！” 洛瑾辰气恼地斥了一句，重重地甩下手中的窗帘，再也不想看外面那人一眼。 可生气归生气，真的到了城门口听见外面的阵阵马蹄声时，他心里又难受的紧。 他们才成婚啊！ 她却又要走了。 洛瑾辰慌乱地掀开窗帘，也顾不得外面有多少将士在，他现在只想多看她一眼。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她身边，怎么就留不住他呢？ 难不成他真的是张氏口中的天煞孤星，注定留不住身边在意的人？ 幼时他盼着得到父亲的关注和喜欢，可直到父亲离世，他也没得到比哥哥多一点的爱。 后来他盼着能经常见到来府里找祖母授课的九皇女，好不容易熬到长大成了她的夫君，结果却又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从来都不是个喜好出头之人，却还是顶着张氏的厌恶成了这东陵城的第一公子，只是因为祖母说九皇女才华横溢，日后的九王君若无满腹才华，根本就不配站在她身边。 他想要变得耀眼，让她能看得见他。 可结果又是如何？ 她竟要上战场。 她一个从不掺和朝政的闲散皇女为何要争这份战功？ 洛瑾辰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苏柒若如此做绝非只是因为要替太女出征。 皇上昨日分明也没有要太女亲征的意思，再加上君后的极力反对，哪怕苏柒若不出头，这事儿也不会落在太女头上。 那她又是为何非要这么做呢？ 难道只是为了要躲着他？ 洛瑾辰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若是苏柒若真的不想见他，自有无数法子避开，也没必要非得去边疆走这一遭。 听闻那新北疆王名为伊善，骁勇善战，手段极为残暴。 能在众多姐妹中脱颖而出坐上北疆王的位置，且一上来就敢挑衅启盛，若说这人没点子本事，谁都不能信。 洛瑾辰的目光落在那泛着月光的银色铠甲上，她连朝堂都不曾上过，更不要说血淋淋的战场了。 这样的高岭之花应当长在天上，而不是沾染鲜血，污了她的双手。 战场无眼，她当真不怕吗？ 马背上的苏柒若忽然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洛瑾辰满含担忧的眸子。 他的脸上甚少会表露出自己的心思，猛得被人抓了包，一时就有些无措起来。 但他担忧她是真的，他不想再隐藏。 “殿下。” 姚芹骑马过来朝苏柒若抱了抱拳，也瞧见了不远处的那辆马车。 她常年待在军中甚少参加京城的一些宴会，所以也不曾见过洛瑾辰。 只是这么远远的一瞥，再加上夜色太暗，也没看清洛瑾辰的模样，只是感觉到那应该是一个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少年。 第七百四十六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6） 想想也是，九皇女是什么人物，君后又如何会为她选一个寻常男子做王君。 苏柒若自小就长得好看，便是一向出美人的姚家也无人能及她七分俊美。 长得漂亮的人喜欢的自也都不是凡物，这位九王君的容貌只怕也不会差了去。 但这些都不是姚芹关心的，她只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这位表妹。 虽说九皇女自幼长在外面，可到底没经历过战场的残酷，未必就能受得住。 舅舅特意将她叫进宫里嘱咐她多看顾表妹一二，她不敢不上心。 若这位小表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皇上和君后都承受不住。 而姚家和太女如今也很需要这份军功，只要此战大胜，太女的地位就稳了。 苏柒若朝姚芹点点头，唤了声表姐，不亲不疏。 二十万大军整装待发，苏柒若驱马来到马车前，看着洛瑾辰道：“我要走了，你回去吧！” 洛瑾辰一手掀着车窗，一手紧紧扣在膝盖上，因为过于用力，两只手的指尖都泛着白。 看着他睫毛上凝聚的那滴泪，苏柒若忽然就想到了昨日在乾坤宫里他觉得委屈了的那一幕。 他才嫁给她不足两日，就被她弄哭了两回，苏柒若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并非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这事儿但凡能够解释清楚，她都不会让他蒙在鼓里受这样的委屈。 可她没有办法，总不能告诉他日后太女会出事，他也会死吧！ 且不说他们并不熟悉，便是熟透了的那种关系，她也不能信口开河说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 到时解释不清也就罢了，还可能会吓到他。 苏柒若曲起食指想要蹭去他睫毛上的眼泪，还未碰到，那泪珠子就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冰凉的触感不甚明显，却烫得苏柒若心口一阵发疼。 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塞到他手里，苏柒若调转马头，离开前只留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她甚至都不敢说让他等她回来。 能回来固然是好，如若不能，这仅有的一场婚宴也不该束缚他一辈子。 洛瑾辰紧紧攥着那块玉佩，手心里的温润无不告诉他这玉佩有多价值连城，却也在诉说着玉佩的主人已经走了。 那马背上的人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洛瑾辰才垂眸看向手中的玉佩。 这是代表她身份的东西，她竟直接给了他。 洛瑾辰苦笑一声，眼泪珠子又噼噼啪啪滚了一串下来。 这是要他来睹物思人吗？ 或许她只是怕他受委屈，在给他留一个护身符也不一定。 见玉佩如见殿下，这是皇上的每一个女儿出生时就佩戴着的，从不离身。 “我等你回来。” 她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王君，咱们回吧！” 赶车的车妇是九皇女府里的人，见大军已经离开，怕洛瑾辰独自在这里会有危险，便出言劝道。 洛瑾辰小心翼翼地捧着玉佩，轻声应了一句。 “回吧！” 马车咕噜咕噜地走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孤寂。 就如同马车上的人一般，孤独又清冷。 大军一路北行，姚芹一直紧紧跟在苏柒若身侧。 “殿下若是累了便停下来歇歇。” 怕苏柒若不习惯，姚芹完全摒弃了自己过往刚正不阿的形象，隔一阵子便要来上这么一句。 苏柒若侧过头去看了姚芹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表姐无需如此，我虽初次行军出征，却也不是个吃不得苦的软包子，将士们如何我便如何，表姐不必多虑。” 出征在外最怕的就是例外，这些刀光血影里走出来的将士最瞧不起的就是京城里那些个混吃等死的小白脸儿们，苏柒若领兵本就有人不服，若再搞特殊，以后指挥起来就更难了。 姚芹颇为意外地看了苏柒若一眼，女子身子挺拔，握着缰绳的手臂不见半分乏力，倒是她小瞧了这位小表妹。 姚芹忽然就笑了。 苏柒若疑惑地问道：“表姐笑什么？” “从前我只知你学问好，以为你与别的皇女一样，却忘了你六岁离京，今年方归。是我小瞧了殿下，既是如此，那就辛苦殿下了。” 姚芹比苏柒若大的有些多，所以二人从未怎样相处过。 相比于苏柒若，姚芹与太女的关系倒是更亲近些，说起来这次出征才算是她们第一次亲近。 “若能胜了北疆，辛苦些又有何妨？” “殿下所言甚是，末将等必将北疆逆贼赶出启盛，佑我启盛太平。” 看着身侧皮肤黝黑眼神却锃亮的女子，苏柒若心底不由得一阵颤动。 再看自己莹白如玉的肤色，苏柒若似乎有些明姚芹为何这般得圣宠了。 她的这位表姐曾经也是名震京城的第一世女，却从不因家世仗势胡为，她的每一份军功都是自己用命挣来的。 不少人说姚家世女是天子宠臣，那是因着祖荫庇护，他们却看不见她满身的伤痕以及对启盛的忠心。 “有我启盛的万千勇士在，区区北疆又算得了什么。” 哪怕知道那新北疆王从众多王女中脱颖而出必不是个简单的，苏柒若还是颇有信心地说道。 姚芹大笑一声，她倒是挺喜欢这样的苏柒若。 一个不喜言语的人张口便是鼓舞士气的话，这是做一个将领最基本的本事。 这位九殿下，似乎比她想象中更有意思。 苏柒若一路有姚芹相伴，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姚芹不是个莽妇，她当年虽是参加的武举考试，但文试也中过进士。 像这种文武全才，世家小姐里都是少有的。 而苏柒若也根据前世在书中和电视剧电影里看到过的一些兵法案例与姚芹探讨了一些典型的战役，姚芹亦十分感兴趣。 那些都是她曾经在兵书上不曾见过的。 “与殿下一番交谈，胜过末将十年苦读。以往不懂书中所言何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末将懂了，殿下之才华乃世间翘楚，实在不该埋没。” 姚芹十分认真地与苏柒若说道。 苏柒若却谦虚地摆摆手：“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7） 那些都是先人的智慧，与她可没什么关系。 苏柒若也是因为喜欢姚芹的性子才愿意与她多说些话，却从未想过要借助姚家如何。 这边苏柒若一行人离边疆越来越近，而那边的洛瑾辰却也在京城出了名。 九殿下新婚之夜未与新王君圆房，且在第二日便领兵出征离开了东陵城，这不得不让那些个妒忌洛瑾辰嫁入九皇女的人痛快了一把，编排起他的闲话来更是一套套儿的。 “我听说九殿下对这桩婚事极为不满，是君后硬逼着九殿下娶的呢！” “不能吧？洛瑾辰好歹也是洛太傅府的嫡三公子，又颇具才名，九殿下又怎会不愿？” “再有才又能如何，九殿下身份尊贵，还能少的了这般才华的蓝颜知己吗？” “那倒也是，且我瞧着九殿下也不是那等子肤浅之人，想必是真的不喜欢吧！” “洛家出了个太女君不说，又出了个九王君，这中宫嫡出的两个皇女都被洛家的孙儿占去了，也不知洛家怎么就那么好运气。” “洛老太傅乃是三朝元老，不只是皇上的恩师，亦是太女和九殿下的老师，洛家的公子自然是要比其他人多占几分便宜的。” “如今瞧着倒不像是占了便宜，战场凶险万分，万一……” 去了战场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这回洛三公子怕是没那么好福气了。 “你可莫要胡说八道，这种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便是心里再不忿洛家公子，也不能诅咒皇家女儿。 这些人的牙怕是都要酸掉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洛瑾辰并不在意外面的人如何说，他只盼着苏柒若早日平安归来。 回门那日是府里的大管家陪着一起的，洛府的大门敞开，却不见有人出来相迎。 清雨扶着洛瑾辰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两个门房，以及正匆匆往外跑的管家，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九殿下才离京，他们就这般对待王君，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事儿一看就是张氏干出来的。 九王君回门，九殿下不在，所以洛老太傅和洛大人自是不必亲自出来相迎，可张氏作为主君，总该带着几房的夫侍和孩子等在门口才是。 清雨气得跺了跺脚，若是殿下还在，他们必然不敢这般欺负王君。 洛府的管家姓刘，也是府中的老人儿了。 “哎哟，王君回来了，老大人他们都在里面等着您呢！” 刘管家话语虽热情，面儿上却显得有些尴尬。 可主君吩咐的事情她又不敢反驳，只能照做。 三公子再如何如今也是九王君了，那是皇家的女婿，主君却还想拿乔作妖，给三公子一个下马威，这事儿做的的确不地道。 平日里那张氏怎么磋磨三公子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敢多管，可今日三公子回门，张氏还这般作态，不是在打九皇女的脸吗？ 清雨是个直性子，如今他们既不需要在洛家讨生活了，他也不想再看自家公子受委屈。 “这架势瞧着好像府里人都不知道今日是我们王君回门的大日子呢！” 清雨对着刘管家翻了个白眼儿，以前他不敢说的话，如今可都要说出来。 左右公子已经嫁给了九殿下，再也不要受他们的窝囊气了。 “清雨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王君回门乃是大事，只是老大人年岁大了不便出来相迎，还望王君见谅。” 刘管家只字不提别人，上来就拿洛老太傅堵洛瑾辰的嘴。 哪怕洛瑾辰嫁入了皇家，也不能在洛老太傅面前托大。 “合着我们王君才离开三日，这府中上下便全都变成了老大人，全都年岁大了不能出来了啊！” 清雨嘲讽一笑，他最是看不上张氏的小家子气。 洛老太傅和洛大人重女轻男，一心只在几个孙女儿身上，他不相信公子在洛府过的什么日子他们会不清楚。 可偏偏张氏磋磨了公子这么久，却也不见府里的哪个管得上事儿的出来替公子说句话。 再想到九殿下给他们准备了那么多回门礼，清雨都替自家公子不值。 那些东西便是捐出去救济乞丐也好，总比便宜了这么一门子势利眼儿强。 洛瑾辰倒没有清雨那么生气，因为他一直都清楚祖母的心思。 洛家百年世家，全要靠着女儿来继承，在他们这些早晚都要嫁出去的男儿身上耗费不起那些个精力。 似是已经习惯落了这样的刁难，洛瑾辰面色无异，可跟着洛瑾辰一起来洛府的乔管家却有些不愿意了。 殿下离京前特意嘱咐过她要她好好护着王君，若是王君在她跟前儿被人欺负了，这丢的可是九皇女府的脸面，那她可就太对不起殿下的托付了。 乔管家大步上前站在洛瑾辰侧后方，冷冷地瞪了洛府的方向一眼，然后才朝洛瑾辰躬身道：“王君，殿下走时交代过要您等她回来后再一起回门的，既是洛府的主子们都不方便，那咱们还是回去吧！想必等我们殿下回来时，里面的人腿脚便也都好了。” 清雨和乔管家毫不留情的话打得刘管家一张老脸啪啪响，她并不在乎清雨一个年轻娃娃随意的讥讽几句，左右也不过就是仗着九殿下的身份为着之前受过的气过几句嘴瘾罢了。 可这位乔管家不一样，同在京中行走，刘管家也不是那等子没有见识的。 这九皇女府的乔管家并未卖身皇家，说是替九殿下管着府中事务，实则九殿下手里的产业也都是这位乔管家在操持。 “乔多金”的名号在京城十分响亮，这位可是有本事用十个铜板换一块金子的厉害人物。 称她为“多金”并非是说她有多少银钱，而是她有一手夺金的好手段。 刘管家偷偷看了一眼九皇女府带来的回门礼，从这么多箱子中就不难看出，他们府里出去的这位三公子还是挺受九殿下喜欢的。 外面那些传闻果真做不得数，这可真是坑惨了她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8） 主君张氏听闻三公子与九殿下还未圆房，而九殿下又极不喜这桩亲事，这才没将三公子今日的回门当回事儿。 哪知九殿下离京前就已经吩咐过了，看来张氏这次是要倒霉了。 “王君，老大人一早就在府里等着您了，就盼着您今日能回府呢！您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白伤了老大人的心？” 说罢，刘管家又看向了乔管家，道， “原来乔管家竟亲自送了王君过来，还请您到府里坐坐喝杯茶。” 乔管家冷哼一声：“洛家这么大的门在下可进不起，我们家殿下虽是洛老太傅的学生，可今日我们王君回门却不是以学生的身份，洛家这般作态是不将我们殿下放在眼里，还是觉得我们王君好欺负，我们整个九皇女府的人都是吃素的？” 乔管家在生意场上什么样的泼皮无赖没见过，就洛家这点子小算计她还不看在眼里。 那洛老太傅她虽未接触过，却也知道那个略有些古板迂腐的老太太是皇上的恩师，又喜钻研，从来不插手后院儿的事。 想来这次给王君的刻意为难洛老太傅并不知情，一切都是旁人的吩咐。 洛家主君乃是续弦的事情在京城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乔管家只需细细一想，便猜到了个大概。 那张氏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但凡他长点儿脑子，都不该这般对待王君。 便是老太傅见了太女和殿下都要先见礼，这是规矩。 先君臣，后其他。 殿下不受老太傅的礼那是殿下尊师重教，可不是让他张氏蹬鼻子上脸的。 “乔管家这话可是言重了，咱们家三公子嫁去了九皇女府，这两家便是并做了一家亲，哪里还这般见外的。” 刘管家心中暗骂张氏是个惹祸精，却又不得不说着好话先哄着乔管家。 若只有三公子一人回来也便罢了，这位公子的性子他们都晓得，不是个爱计较的，便是受些委屈也从不会与人说。 可谁知九殿下离京前竟是嘱咐了乔管家亲自陪着三公子回门，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等九殿下回京，乔管家定是要将此事告知于她，只怕到时张氏少不得要挨一顿收拾。 乔管家冷笑一声：“呵！洛家可真是不见外，明知我们王君今日回门还无人出来迎接，看样子是把自己当成皇上了。” 刘管家脸色一遍，乔管家这话可有些言重了。 哪知更严重的还在后面。 “也不对，我们殿下带王君去宫里请安时，皇上君后和太女殿下都是亲自迎了的，天下谁人不知帝后最宠幺女，太女殿下最疼妹妹，这般看来，洛家倒是觉得自己比我们陛下还尊贵了。” 刘管家老脸一白，就差给乔管家跪下了。 您可闭嘴吧！ 再说下去洛家是不是就要谋反了。 不就是没人出来迎接九王君回门嘛，怎么到了这姓乔的嘴里就成了比皇上尊贵了。 刘管家第一次与乔管家打交道，就感受到了乔管家的厉害。 难怪九殿下多年不归京城，府中及外面的铺子还都这般井井有条，这位乔管家果真是个厉害人物。 还好刘管家一看见乔管家的时候就暗中示意人去里面请主子们了，正当刘管家被吓出一头大汗的时候，洛瑾辰的母亲洛雅书带着张氏匆匆赶了出来。 因为洛老太傅早已致仕，所以两年前洛雅书才升为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 官位虽不及其母，但因她的长子是太女君，再有她母亲已经洛家的百年的威望，她在朝中可谓是如日中天。 如今洛家的三公子又嫁给了九皇女做正君，这段时日洛雅书可谓是荀贵世家中的第一人，便是那两位老亲王都不及她出风头。 因着苏柒若不在京城，洛雅书本是没打算亲自出来迎接洛瑾辰回门的，毕竟她是长辈，又是一家之主，出门迎接儿子有些不像话。 哪知张氏竟也躲在院子里没有出来，若不是刘管家派人去说，她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洛雅书和张氏身后还跟着洛瑾辰的几个堂姐堂妹，以及他的庶弟们。 对于洛瑾辰来说，张氏所出的洛瑾星一样也是庶子，唯有他的哥哥与他才算得上是正经的嫡出。 关于这一点，洛瑾辰从小就有一种执念。 尤其是他的院子被夺，他的饭食又一日不如一日后，他愈发觉得张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男人的孩子不配做洛府的嫡子。 可惜洛雅书膝下没有嫡女，这于她和洛家来说都是不小的遗憾。 反倒是洛雅书庶出的两个姐姐家中出了不少女儿，尤其是长房长女还是太女殿下的伴读，文韬武略完全不输于其他世家嫡出的女儿，这让洛雅书妒忌不已。 好在她的两个儿子都争气，嫁皇家不说，还是嫁给了最尊贵最受宠的两位皇女。 洛雅书虽不管后院之事，对儿子们的才艺却从不疏忽。 洛家虽重女轻男，可在读书学艺上，对儿子的要求也十分严格，不论嫡庶，皆是在书本中长大的。 这也就是为何洛瑾辰不受宠却还能得了东陵第一公子的称号，那是张氏没本事压下洛瑾辰的才华。 洛瑾辰为了让苏柒若能够注意到他，唯独能用的法子也只有这个了。 他当时借助太女君与两个小侄女儿打探九皇女的婚事后，又侧面在洛雅书面前提了两句，像洛雅书这种没有嫡女的母亲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这场婚事虽是君后与洛瑾辰的互相算计，却也少不了洛雅书这根红线。 因此，洛瑾辰对这位一向不怎么关心他的母亲倒也没有什么反感，反倒还要感谢她的虚荣和野心。 不然，凭着他的本事如何能够嫁给那般尊贵的人。 “辰儿回来了，委屈我儿了。” 洛雅书说这话时倒是带着几分真心的。 洛瑾辰新婚之夜因九殿下醉酒而没有圆房，次日九殿下又领兵出征，这换成是谁谁都会觉得委屈。 但洛雅书又觉得这是值得的。 九殿下只有皇上和君后的宠爱是不长久的，若是有了军功，那就不一样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19） 只有军功在手，兵权在握，便是日后不坐上那高位，也是举重若轻的亲王殿下。 她一个儿媳是未来皇上，一个儿媳是手握兵权的超一品亲王，没有女儿又如何，满朝上下还有谁能比她尊贵了去？ 那些嘲笑她没有女儿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自打嘴巴，不争气的女儿可比不上她这两个争气的儿子。 洛瑾辰颔首唤了一声母亲，却是连看都未看洛雅书身后的张氏一眼。 张氏面色难看，想必是已经被骂过了。 洛瑾辰懒得与他计较，自也不在意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他从来都没把张氏看在眼里过。 “有劳乔管家亲自送辰儿回门。” 洛雅书朝乔管家点了点头，对于苏柒若手下的人，洛雅书还是颇给几分颜面的。 “洛大人言重了，护送王君回门是我们殿下的吩咐，属下不敢怠慢。” 乔管家不是卖身的奴才，所以在外都是自称属下。 张氏暗暗瞪了洛瑾辰一眼，却在看见洛瑾辰带回来的回门礼时眸光一亮。 这么多东西，看来外面外面传言并不是真的啊！ 若是九皇女当真不喜欢洛瑾辰，又怎会为他准备这么多的回门礼？ 便是当初太女君回门，也没带回来这么多。 张氏既是管着府中中馈，这些东西便都是他的，以后也都会留给他的儿子们。 张氏本十分不喜先主君留下的两个儿子，却又不得不说，人家到底是会生，一个嫁给了太女殿下为正君，一个就嫁给了中宫嫡出的九皇女，日后等他儿子长大，哪怕把满京城的世家小姐扒拉一个遍，也再找不出比这两位更尊贵的了。 张氏暗恼老天不公，偏偏他儿子年岁这样小，便是想嫁给九殿下都没资格。 好在府里还有这些东西在，也算是给他的两个儿子留下些傍身的。 洛雅书亲自带人出来迎接，乔管家便是再不满，也不能不给王君的母亲几分颜面。 所以她也没有再闹，只等着带人往洛府里搬东西了。 哪知洛瑾辰看了张氏一眼后，便转头对乔管家小声吩咐道：“将殿下为祖母和母亲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剩下多余的全部拿回府去。” 乔管家只愣了一瞬便明白了洛瑾辰的意思，所谓多余的东西便是指后面殿下又加的那些。 本是为了给王君长脸面的，如今看这架势，这洛家的人也不配要他们府里的东西。 “是，王君。” 乔管家本就不是个迂腐性子，她也看不上洛家这般作态，便暗中吩咐后面的几辆马车将东西拉回九皇女府去。 前面这几车东西足够了，也没谁能挑的出毛病来。 乔管家看了张氏一眼，嘲讽地扬了扬嘴角。 这张氏一看就是个贪心不足的，可惜啊，殿下准备了这么多好东西，他没这个福气留下啊！ 张氏今日哪怕是做做样子，乔管家都不至于会将送过来的东西再拿回去。 奈何人家连样子都不做，哪怕他们王君已经不再是洛府的三公子了，张氏仍然敢这般欺辱于他，这实在是让人忍不得。 洛雅书并未注意到后面的情形，只是与洛瑾辰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他进了府。 张氏却瞧得明明白白，那后面的几辆马车又原路返回了。 张氏急得脸都红了，却又不敢当着洛雅书的面儿多说什么。 方才刘管家派人去府里叫他们的时候，张氏已经被老太傅和洛雅书训斥了一番，若他再闹出点儿什么动静，只怕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张氏倒不怕别的，就怕他之前苛待洛瑾辰的事情被老太傅和洛雅书知晓，那他这洛府的主君之位都没法再坐下去了。 洛瑾星今年才十一岁，他的学识虽也不错，却被张氏教的一样是个眼皮子浅的。 “父亲，那些马车上的东西不是送到咱们府上的吗？怎么又走了？” 父亲时常在他与弟弟耳朵边上说以后洛府里的东西都是他们兄弟二人的，所以这洛瑾辰的回门礼也该是他的，他自是不愿意见那些东西再被拉走。 洛雅书已经带着洛瑾辰进了府，张氏便也少了几分顾虑。 “乔管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乔管家抬头瞟了张氏一眼，没有理他。 张氏自嫁入洛府后一向是被人捧着的，何时这般被一个下人落过颜面。 只见张氏恼羞成怒道：“你们九皇女府就是这般管教下人的？我可是你们王君的父亲！” 乔管家嘲讽一笑：“我们王君的父亲十二年前便过世了，不然今日王君回门，也不至于会在洛府门口空等这么久而不见人，你敢冒充我们王君的父亲，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 张氏被乔管家气得浑身发抖，这还不算完，乔管家放下手里搬着的小木箱，站直了身子面向张氏。 “还有，我不是什么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我是九殿下重金聘请的管家，说句不好听的，殿下给我的月俸可比你这种侍夫一个月的月银多多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乔管家出身富贵，若非遭逢巨变也不会落到给九皇女做管家的地步。 哪怕她那段时日吃了些苦头，在遇上九皇女后也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 因为她能挣钱能捞金，九皇女每个月给她分成，那银子的数量她就不说了，免得将眼前这个丑陋的老男人气死。 “你……你长眼睛了没有，竟敢说我是侍夫？我可是洛家明媒正娶的当家主君。” 张氏简直是要被乔管家气死了，他堂堂洛府主君，竟然被一个小管家指着鼻子骂侍夫，简直是不可理喻。 乔管家撇撇嘴道：“你这小家子气的作态可半点也没有世家主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养的只会打秋千的外室呢！洛府主君？呵，真是笑死个人了，你没事儿也出去转转，看看别家府邸的主君都是怎么当的，可有谁敢给当朝殿下的王君下马威的？藐视皇家尊严乃是大罪，待我家殿下凯旋，这一本自是要奏到皇上和君后面前去的。” 第七百五十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0） 乔管家算是看出来了，这张氏就是个空有色相没有脑子的蠢货。 她大概也能猜到他们王君这些年在洛府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既是殿下不在，那她且先替王君讨回一二来。 等殿下归来，再慢慢收拾这个恶夫。 区区一个继室，也敢欺辱嫡出的公子，这洛家的门风也没外面传的那么好嘛！ 张氏被乔管家那句藐视皇家尊严给吓到了。 他只想着洛瑾辰好欺负，倒是忽略了洛瑾辰现在的身份。 哪怕九殿下真的不喜欢洛瑾辰，他也是君后亲自下旨为九殿下选的王君。 在九殿下休弃洛瑾辰之前，洛瑾辰都是皇家之人。 完了完了完了…… 张氏心中害怕，面色苍白的带着儿子回了府，也顾不上看外面的东西了。 乔管家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就这么个蠢货也敢欺负他们王君，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带人将回门礼送进了洛府，乔管家等人也被留了下来。 府中要摆回门宴，来送回门礼的下人们自也会有一桌吃食。 刘管家笑着要请乔管家单独去坐，却被乔管家拒绝了。 她从来都不是个仗势欺人的性子，若不是洛府做的太过，她也不会冒头出来去挤兑张氏一个男人。 如今王君都已经进了府，她再闹便只会丢了王君和九皇女的脸面。 见乔管家是真的不愿意挪桌，刘管家也不敢再叫，只好吩咐厨房多给这桌上几个硬菜。 乔管家看了一眼外面忙活的下人，心中还有些放心不下洛瑾辰。 她是看出来了，这位小王君是个能忍的性子，即便受了委屈也不会说。 但他们九皇女府的人可不一样，九殿下就从来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她手底下的人亦是如此。 受了委屈必须要当场找回来，哪怕那人身份再尊贵，只要他们有理，就没什么可怕的。 苏柒若最常与乔管家说的一句话便是：“既入了本殿的门，本殿自会护着你们，只要你们有理，本殿便会为你们做主。” 九殿下从来都是个护短的，所以乔管家根本就不怕得罪了张氏。 那张氏再有本事，他的手也伸不到九皇女府去。 而且乔管家对洛老太傅和洛雅书也有些了解，张氏做的那些事情若是被她们知道，先倒霉的就是张氏自己。 所以乔管家笃定了张氏哪怕在她这里吃了亏，也不敢往外说。 洛瑾辰随着母亲去了前厅拜见洛老太傅，洛老太傅见孙儿回来表情也没太大变化，只是叫他在九皇女不在时打理好皇女府，安分地等着九皇女凯旋。 洛瑾辰乖巧地应了，洛老太傅府的神情才软了些。 “九殿下出征是为了启盛，为了百姓，你莫要怪她。” 洛老太傅虽也遗憾两个孩子还未圆房九皇女就领兵出征，但在她心里，江山黎民到底是比儿女情长重要许多，便只能劝洛瑾辰不要埋怨，却不会说苏柒若半个不字。 “孙儿不敢，殿下她满腹才华满身本事自不该埋没，孙儿都懂的。” 正是因为懂，所以在君后开口让他劝她留下时，他才没有顺势应下。 作为启盛国的子民他不能开口阻止，作为洛家的孙儿他不能开口阻止，作为她的王君她更不能开这个口。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些道理，他都懂。 他只是担心她会吃苦，担心她的安危。 他只盼着她平安归来。 “你是个懂事的。” 洛老太傅满意地点点头，瞅了一眼洛雅书旁边空着的位置，不悦地皱眉道， “张氏是怎么回事儿？连个回门宴也安排不好，若是做不来，便将府中中馈交给你姐夫吧！” 洛老太傅口中的洛雅书的姐夫正是她庶姐的夫君，因为他们的女儿在太女面前得了脸，所以长房一家在洛府也跟着水涨船高。 好在洛雅书的两个儿子都争气，不然这府里还真没她什么位置了。 虽然也不满于张氏的做法，但这中馈也不能随意交给旁人。 洛雅书笑着道：“母亲息怒，九皇女府的乔管家来了，张氏这是去厨房亲自盯着去了，总不好怠慢了九殿下的人不是？” 有些事情可以关起门来慢慢算账，但这中馈却必须得握在自己手里。 洛雅书有时也看不上张氏的小家子气，奈何张氏会哄人，每每将她哄得团团转，她便也欢喜于那种被人捧着的感觉。 不像洛瑾辰府父亲，永远端着一副主君的架子，像个木头雕过的人似的。 “辰儿虽是我洛府出去的儿子，但如今身份到底是不一样了，张氏便是他的继父，也不该忘了君臣之礼，今日这事儿他做的有损洛家尊严，你自己看着罚吧！” 洛老太傅不愿意与女婿计较，说出去也丢人。 但刘管家一派人来报说九王君和九皇女府的乔管家等人在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接，明显惹恼了九皇女府的人，洛老太傅便也有些恼了张氏。 不懂规矩！ “母亲说的是，女儿回去自会好好管教他。” 洛雅书不敢反驳洛老太傅的话，只能乖巧地应着。 给足了洛瑾辰面子，洛老太傅才又与洛瑾辰说起苏柒若来。 “九殿下是个有城府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她定会平安归来。” 洛瑾辰垂着眸子没有应声，他如何能不担心？ 哪怕是应付洛老太傅府话，他也不想说。 那是他的妻主，他不担心谁担心。 “九殿下此举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母亲既是说她能平安回来，她就一定能。” 洛雅书附和着说道。 林老太君看了洛瑾辰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个孙儿是个聪慧的，也是个有主意的。 虽自幼没了父亲庇护，比寻常人家的公子多吃了些苦头，但到底还是磨炼出来了。 九皇女心不在朝堂，此次归京竟主动揽去边疆的差事，想来也是要安定下来了。 洛老太傅其实很理解君后，因为不想让小女儿再继续往外跑，才不得不想个法子将她留下来。 而将人留下来最管用的便是成家，娶了夫郎有了家，便不会整日想着往外去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1） 奈何亲是成了，人还是跑了。 不过这次与以往又不一样，以往是为了自由，这一次却是为了启盛国的百姓。 洛老太傅皱眉摇头道：“九殿下文韬武略皆是个中翘楚，我倒不担心她，只是怕朝中局势有变。” 洛老太傅一生门生无数，其中她最为欣赏的便是九皇女苏柒若。 这孩子聪慧还懂得藏拙，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出身在皇家，若想明哲保身，便只能做个“蠢”人。 太聪明了，死得快。 只是若连一向不问朝政的九皇女都拿了兵权，剩下那几位又岂会坐以待毙？ 以后只怕会越来越热闹了。 洛家出了两位皇家的女婿，由不得她们不站队。 便是她们想要置身事外，其他人也都会将洛家与太女党绑在一起。 想到洛瑾辰还在一旁坐着，洛老太傅便没再多提朝中之事。 而是向洛瑾辰问道：“听说你和九殿下进宫谢恩，太女君并未入宫？” 洛瑾辰点点头：“说是华儿病了，哥哥在府中照顾着，便没过去。” 洛老太傅微微蹙了蹙眉头，她一向觉得自己那位嫡长孙是个懂事的，这次怎么就犯起糊涂了呢？ 不论孩子是真病还是假病，他没入宫都会惹了皇上和君后不快。 九殿下那可是皇上和君后的心尖宠，太女君这般作态只会让君后觉得他是在拿乔给九殿下脸子看。 真是不懂事！ 洛雅书神色也有些难看，她们在宫里都是有些门道的，昨日便听说了君后当众训斥太女和太女君之事。 这事儿若是连累到洛家头上…… 洛雅书又看向洛瑾辰，想到这个儿子受的委屈，便又放下心来。 皇家因着九殿下的事情正对洛瑾辰愧疚着，这会儿定不会动他的家人。 洛雅书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还好将三儿子嫁给了九皇女。 儿子虽受得一时委屈，对洛家却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你与你哥哥嫁的都是中宫嫡女，太女殿下虽为嫡长女，但在皇上和君后心里，最疼爱的却还是九殿下。你哥哥与你又是一父同胞，你哥哥可是最疼你的，你在皇上和君后面前也要多替他说说话，他与太女好了，日后你与九殿下才能富贵无忧。” 太女也是极疼自己的嫡妹的，若太女殿下登基，九皇女便是这启盛国最尊贵的亲王。 “是，祖母。” 洛瑾辰低低应了一声，他对哥哥倒是没什么想法。 洛家的人生性凉薄，不论是他的祖母和母亲，还是他的生父和哥哥，在他们心里，他都是排不到前面的。 他不会去主动害谁，也不会过于期待什么，但谁若敢算计殿下，他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你明白就好。” 洛老太傅知道孙儿受了委屈，也不好说的太多，便让他先去之前的院子歇着去了。 洛瑾辰在九皇女府住的是最好的院子，如今在看洛府的这座荒院，心中竟生出一股子悲悯来。 若是不曾得到过好的，便不知自己曾经拥有的有多差。 清雨和清露跟在洛瑾辰身后，看着院子里的荒草和破旧的门窗，脸色都不算好看。 “那张氏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如今王君已经嫁给了九殿下，他竟还敢这般欺辱您。” 清雨气得眼睛都红了。 谁家儿子回门家里不是将未出阁前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等着儿子回家的，哪儿有张氏这样不要脸面的，竟是什么都不管，他们公子离开时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那桌上的一层灰也没人擦，院子里的杂草也没人理，这是欺负他们公子不受宠吗？ 再想到九皇女才一成亲就离开京城远赴边疆，清雨便更是替自家公子委屈起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公子这么可怜的人啊！ “他就是那样的性子，我们不必与之置气，待用过午膳就回去了，且再忍一忍吧！” 洛瑾辰转身去了那个小木楼，站在二楼往四周望去，能看见府里的下人在忙碌地奔走着，偶尔也能瞥见几个府里的小公子在外面玩耍。 只是那条路上再也不会出现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女了。 回门宴还算丰盛，毕竟有洛老太傅盯着，张氏不敢在这上面做手脚。 洛瑾星一直在偷偷看洛瑾辰发间的玉簪，那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洛瑾辰在洛府时可从未戴过这般质地的玉簪，那东西定是宫里的。 洛瑾星羡慕不已，以往洛瑾辰的东西但凡他看上了都能抢过来，如今这玉簪他也想要。 “三哥哥这簪子可真漂亮，不知是从哪儿得来的。” 洛瑾星满脸的期盼，他觉得自己已经将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洛瑾辰应该会懂的吧！ 哪知洛瑾辰一反常态，只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这是殿下送于我的。” 言外之意便是，这是九殿下给他的定情之物，谁看上了都没用。 洛瑾星失落地撇撇嘴，目光下移，又落到了洛瑾辰腰间的玉佩上，眼睛又跟着亮了起来。 “三哥这玉牌我也从未见过，难道也是殿下送于哥哥的吗？” 洛瑾星的话惹得众人都将目光落向洛瑾辰戴着的玉佩上，挨着洛瑾辰坐的洛瑾琪是第一个看清那玉佩的。 洛瑾琪是太女伴读，她知道太女身上也有这么一块玉佩，彰显着皇女的身份。 “三弟弟，这……这是九殿下的凤佩？” 洛瑾琪的话让一众人皆是一惊，即便乔管家跟着洛瑾辰回门了，他们也没觉得九皇女是真的在意洛瑾辰。 如若不然，也不会舍得这样扔下他离开。 可这玉佩代表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哪怕是太女君，也从未碰过太女殿下的凤佩。 而九皇女竟然直接将玉佩送给了洛瑾辰，这又说明了什么？ 洛瑾辰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轻轻点了点头。 “这玉佩是殿下走时从腰间解下然后留给我的，至于是不是凤佩，我并未问过。” 他今日回门，乔管家刻意让他将玉佩挂在身上，平时他可舍不得这么坠着，都是放在贴身的荷包里小心珍藏着呢！ 第七百五十二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2） 洛瑾辰也能明白乔管家的意思，无非就是殿下不在他身边，拿这些死物撑撑场面罢了。 洛瑾琪又看了一眼那玉佩上面的字，肯定道：“这是九殿下的凤佩无疑了，那个‘玖’字代表的就是九殿下。太女殿下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上面刻着个‘壹’字。” 因为太女殿下是皇长女，排行第一。 凤佩一面雕凤一面刻字，不说玉质有多难得，单那雕刻手法就与寻常的玉佩完全不同。 这可都是邱大师的杰作啊！ “大堂姐，那这凤佩可有别的用处吗？” 经洛瑾琪这么一说，洛瑾星愈发眼馋那玉佩了。 只是那是九殿下的东西，他不敢要。 “这凤佩代表的乃是皇女殿下的身份，极为贵重，三弟弟可一定要收好了，九殿下这般疼爱三弟弟，如此，我们也能放心了。” 作为洛家孙子辈里最为出色的女儿，洛瑾琪为人还算光明正直，且她也盼着两个弟弟能好，这样她的前途才会走的更远。 起初听闻外面的传闻她也以为自己这个才貌双全的三弟弟入不了九殿下的眼呢！ 如今看来，倒是传言有误。 这分明就是盛宠了啊！ 皇上膝下九女，怕是也只有九皇女的凤佩是在自己的主君手里头，旁人谁舍得？ 洛老太傅听到孙女儿的话后也是一惊，耷拉下去的眼皮轻轻瞟了洛瑾辰一眼，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孙儿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最欢喜的莫过于洛雅书了，今日她这个儿子可算是在家里给她争了把脸。 “既是殿下送于你的，你便好好收着，殿下这样宠你，你也莫要叫她失望了才是。” 洛雅书很少会关心儿子们的生活，让她当众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也的确是难为她了。 “是，母亲，孩儿都晓得的。” 洛瑾辰乖巧地应下。 宠不宠的他没有感觉到，但她对他的愧疚他却是感受到了。 其实他心里虽有委屈，却从未怪过她。 他不需要她的愧疚。 只盼着能与她日久生情，早些像寻常妻夫那般过正常的日子。 张氏嫉妒得牙痒痒，攥着筷子的手都恨不得将那筷子撇断了才是。 凭什么那个贱人的儿子都过得这么好，一个做了太女君，一个还得了九殿下的宠爱。 这些都该是他儿子的才对。 张氏心中恼怒老天不公，他儿子比几位殿下小了那么多，都错过了最好的婚事。 连最小的九殿下都成婚了，以后他的儿子长大了又该嫁给谁去？ 若是他的星儿再大三岁，今日这九殿下的凤佩就该挂在他儿的腰间了。 真是白白便宜了洛瑾辰。 洛瑾星一双眼睛不住的在洛瑾辰的头上的玉簪和腰间的玉佩上游走，洛瑾辰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以后他们还想从他这里拿走什么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以前他不愿意争，是觉得没必要。 府里的东西都是洛家的，洛瑾星想要，拿去就是。 而今他手里的东西都是九皇女府的，除了他自己愿意，张氏父子休想从他这里拿走一根鸡毛。 张氏瞪了洛瑾辰好几眼，本指望洛瑾辰主动开口说送于洛瑾星些什么，哪知今日的洛瑾辰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星儿这根红玉簪好像还是你大哥哥回门那日送的吧？不愧是太女君，就是比有些人大气。” 张氏阴阳怪气地瞪了洛瑾辰一眼，故意拿话讥讽洛瑾辰。 洛瑾辰也不恼，连看都未看那父子二人一眼。 太女君成婚都多少年了，他可不相信洛瑾星还会戴那些旧物在头上，这红玉簪一看就是张氏在外面买回来的。 “太女君身为长兄，疼爱弟弟们也是应当的，辰儿的情况与他不同。” 九殿下不在京中，便是今日洛瑾辰不回门，他们洛家也没理由多说什么。 洛老太傅难得主动替洛瑾辰说了句话，哪怕苏柒若不在府里，洛瑾辰回门还不忘给她送上一幅珍藏的字画，的确是有心了。 至于说府里的那些个小孩子们什么都没有，洛老太傅并不觉得洛瑾辰做错了。 日后九皇女回来自还要来家中认亲，到时再给见面礼会更妥当。 这张氏眼皮子浅，整日里就盯着孩子们的那点子东西，洛老太傅实在是有些看不上他。 丢人现眼的东西！ “祖母说的是，九殿下手下有个乔管家，九皇女府名下的财物可比东宫多多了。就凭着九殿下对三弟弟的宠爱，自也不会亏待了他。如今殿下不在，这见面礼日后定会给几位弟弟补上的。” 洛瑾琪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张氏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他是想从洛瑾辰那里要些东西，却也没想过洛瑾琪会当众挑开了说，显得他多想贪恋些什么似的。 “这个乔管家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去年江南水患，国库掏的银子有一半都是她以九皇女的名义出的，可谓是做到了皇上心里头去了。” 洛雅书点点头附和道，这位乔管家本事了得，便是许多三四品的官员见了她都要礼敬三分。 除了因为九殿下的关系外，更多的便是人家自己有本事。 乔管家会挣钱，又不贪钱。 她挣了银子总会适当地交给国库一些，既给九殿下买来了好名声，又能保证不会有御史弹劾她们九皇女府经商。 再加上九皇女一直不曾入朝，皇上便也默许了乔管家的做法。 洛瑾辰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见母亲与大堂姐说的尽兴，他也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有关九皇女府的那些人他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却没想到那么一个看似空荡荡没有多少下人的府邸里面尽是些有本事的人。 难怪他在府中看到的护卫不多。 人家若是能够以一敌十，那的确用不了那么多人。 张氏不屑地撇撇嘴，那姓乔的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下人，给主子管着几个铺子挣些银钱是她的分内之事，竟也值当的说。 张氏又瞪了洛瑾辰一眼，觉得洛雅书和洛瑾琪忽然夸赞起九皇女府的人是为了说给洛瑾辰听。 第七百五十三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3） 不过就是拿了九殿下一块玉佩，谁知道是靠什么手段得来的，就想让全家人捧着他。 呸！ 他也配。 其他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不论他们心里在妒忌洛瑾辰，都不会表现出来。 洛瑾辰如今是九王君了，听说君后还为了他与九殿下入宫敬茶一世当众斥责过太女殿下和太女君。 这样的恩宠在启盛也是头一份，谁敢去触人家的眉头。 洛瑾辰从始至终也没与张氏说过一句话，从他离开洛府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便再也没有拿捏他的资格了。 用过午膳后洛瑾辰也没有多做停留，洛老太傅年岁大了，要去歇着，至于旁人，也没有谁值得让他继续留下来了。 乔管家见洛府的大门打开，赶忙迎了上去。 这一次是洛瑾琪亲自送洛瑾辰出来的，看见乔管家，二人也客气地寒暄了两句。 直到洛瑾辰坐上九皇女府的马车离开，洛瑾琪才转身回府。 “乔管家竟一直等在这里，看样子你三弟在九殿下那里的处境比外面传的可是要好多了。” 洛瑾琪的母亲听到女儿的话后，低声与她说的。 “传言本就不可信，今儿张氏那般作态算是彻底得罪了九皇女府，听说乔管家还与他争吵了几句，并扬言会将此事告知于九殿下。” 洛瑾琪无奈地叹了口气，张氏平日里就不怎么受人待见，这下子可算是彻底将路走绝了。 “那乔管家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九殿下，张氏这次可是算错了账。” “那也是他活该，他平日里是如何对待那两个孩子的，我们虽不清楚全部，难道还没听闻一二吗？早晚要遭报应的。” “那就且看九殿下回来后怎么收拾他吧！九殿下护短，人尽皆知。” 洛家大房这边隐隐有些幸灾乐祸，他们这些年被张氏压得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张氏手握中馈待人却极为小气，大房本就是庶出，若不是女儿争气，只怕他们也早就被张氏磋磨死了。 如果九殿下回京后真的要收拾张氏，他们绝对不会帮忙，只盼着那张氏多挨几板子，也算是报了他们多年忍耐之仇。 洛瑾辰回府后乔管家便与他说了翌日来给他送府内账本之事，若是洛瑾辰能接管府中事务，乔管家便能将大把的时间都放在外面的生意上了。 九皇女府人口简单，账册做的也很清楚，其实很容易就能看明白了。 “因着殿下常年不在府中，所以府里的下人不多，除了护卫便是一些洒扫的粗仆。王君身边伺候的也只有您从洛府带来的两个小哥儿，不如咱们再从外面买些侍儿过来，您用上也方便些。” 苏柒若不习惯让小男孩儿伺候，所以她的府里很少有侍儿，大多都是女子。 这于过去的苏柒若来说十分方便，但如今府里有了主君，那便有些麻烦了。 总不好让外女去他的院子里伺候。 洛瑾辰翻了一下府里的名册，又接过乔管家递来的一叠子卖身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这么麻烦，府里本也没什么人，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从外院调个力气大些的仆从在院子里打扫就好，剩下的事情清雨和清露都可以做。” 洛瑾辰也不习惯身边的人太多，毕竟在洛府时他院子里就只有清雨和清露两个人。 而且他也怕苏柒若不在府中，他们万一买了别人的探子回来，给府里招惹麻烦。 倒不如就用本身的下人，左右就两个主子，这么多人伺候着，怎么都够了。 “也罢，都听王君的。” 乔管家笑笑应了下来，他本来也是不太放心从外面买回来的人，只是王君毕竟是男子，她总害怕他人不够用又不敢说。 殿下走前可是特意吩咐过，他们留下的人必须要好好护着王君。 王君生性简朴，她却不能委屈了王君。 尤其是见识过张氏的嘴脸之后，乔管家都不由得心疼起这个孩子来了。 洛家的门风到底是外面虚传了，能有个那样的主君，只怕府里的孩子品性也有待商榷。 洛瑾辰接管府中中馈之后，乔管家便将心思都放在了外面，二人配合十分默契。 手里有了事情做，洛瑾辰便觉得日子没那么难熬了。 除了夜深人静时他会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发呆外，平日里他从不提起苏柒若。 眨眼便到了九月，边疆已经往宫里送了三次捷报，可洛瑾辰却是一封信都不曾收到过。 “听说那北疆王背后竟是投靠了天胜国，难怪她能战败其她姐妹，一举登上王位呢！” 清雨端了刚烧好的开水进来蓄满了茶壶，头也不抬的与正坐在矮榻上看账本的洛瑾辰说道。 洛瑾辰平日里从不出府，这些消息都是清雨和清露从外面打听回来讲给他听的。 放下手里的账册，洛瑾辰眉宇间闪过一抹愁容。 “天胜国早些年与倭寇勾结，杀害过不少我们启盛国的百姓，手段残忍，心狠手辣，若是只有北疆倒还好说，可天胜国横插一脚，这仗便难打了。” 难怪这么久都没传来战事歇停的消息，原来是背后有人在捣鬼。 “天胜国一向狡诈多端，他们引北疆暴乱后又扰我们边境，只怕目的是坐山观虎斗，最后白捡个大便宜呢！” 清露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帕子，歪着头看向洛瑾辰道：“王君不妨给殿下写封信问问，这天也冷了，看看是不是需要您找人给送些冬衣过去，听闻北疆那边可是极冷的。” 他们自小与洛瑾辰一起长大，又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王君就是心里惦记殿下，却又不敢去宫里打听。 既是如此，倒不如直接给殿下写封信过去，问清楚了便也能安心了。 洛瑾辰抿着唇摇了摇头：“那倒不必，她走时带了冬衣。前方战事吃紧，我们不能拖殿下的后腿。” “殿下首次领兵便三战全胜，王君您也不必过于挂心，相信殿下很快就能除了北疆稳了民心，到时还能回来陪您过年呢！” 第七百五十四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4） 洛瑾辰轻轻一笑：“但愿吧！” 他也盼着她能回来陪他过年呢！ 只是一想到天胜国也参与其中，洛瑾辰便不由得有些忧心。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天胜国不比北疆和倭国，这样与启盛不相上下的实力，便是对启盛最大的威胁。 九殿下固然好本事，亦有镇北将军在一旁辅佐，可若是天胜使计，这战事便没那么简单了。 苏柒若这边也是才结束一场战事，看着满地的尸首与鲜血，她竟十分淡定。 起初她以为自己不能接受这血腥的战场呢，可当亲身经历了，便觉得没有什么比守护身后的国家和百姓更重要的了。 想想前世抗日战场上的那些英勇无畏的前辈们，若他们不奋勇杀敌，那死的便是自己和身后的数万万百姓。 苏柒若也一样，当别人要来取你性命的时候你不反抗，那死的就只能是你。 心中有了信念，再下刀便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殿下，这次又被那个狗东西给逃了！” 出去追击敌人的白雪骑在马上手握长枪，脸上身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眉宇间隐隐藏着几分担忧。 “你做的很好，穷寇莫追，且让她逃去吧，早晚能捉到她的。” 苏柒若怕白雪和白霜年轻冲动，出征前特意嘱咐过他们，不可太过激进，要懂得自保。 她们也很听话，从来都不让苏柒若操心。 “可就差这么一点儿，属下心里像是猫抓似的难受。” 白雪抹了把脸上的血，有些着急道。 “你若当真急了，那才是上了她们的当。放心，我们耗得起。倒是北疆，天气愈发寒冷，她们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这位新的北疆王之所以要进犯启盛，无非是为了粮食和棉布，这场仗打得越久，她们便会死得越惨。 苏柒若并不着急，多待几个月能多保住一些将士的性命，值了！ 苏柒若带着白雪回了营帐，让她下去洗漱歇息，自己也换了衣裳洗去满身的血渍。 白霜进来时手里还拿着两封京城递来的信，见苏柒若正披散着湿发在埋头研究地形图，犹豫地张了张口。 “殿下，您……您这次回信不给王君报个平安吗？他一个人留在府里，只怕是要担心坏了。” 离京数月，殿下给宫里和太女都写过信了，却独独没有王君的。 哪怕白霜是她的人，也不由得替洛瑾辰抱起屈来。 新婚扔下人家跑了，如今却是连个消息都不往回送，王君可真可怜。 苏柒若抬起头来看了白霜一眼，抬手接过她手里的两封信，低低应了一句：“是该与他说一声的。” 不管怎么样，如今他还是她的王君。 于是，在苏柒若给京城回信的时候，多给乔管家也写了一封，让她照顾好王府与王君。 里面还夹着一张单独的信纸，上面只一句“安好勿念”，最终被乔管家送去了洛瑾辰那里。 洛瑾辰看着那四个字久久未能回神，他还以为她忘了自己已经成亲了呢！ 她的字洒脱豪气，与她的长相气度并不相符，却又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见自家王君盯着那四个字发了那么久的呆，清雨捂嘴偷笑道：“王君的眼睛都要将那信盯出两个窟窿来了。” 洛瑾辰抿着唇揉了揉耳朵，遮挡住耳朵上面的红晕，轻轻睨了清雨一眼。 “你的胆子愈发大了，连主子都敢打趣了？” 清露笑着打了清雨一下，二人便闹作一团。 王君心情好了，他们也跟着高兴。 王君等这封信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 哪怕只有四个字，也足够了。 知道她平安，就好。 洛瑾辰将信工工整整地折好收了起来，清雨小声问道：“王君您不给殿下回信吗？” 洛瑾辰抿着唇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 他在京中能有什么危险，既是一切安好，想来也没什么与她说的。 她怕是也不会喜欢他啰里啰嗦与她说些有的没的吧！ “王君您……” 清雨还欲再劝，清露忙拦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他们家公子从来就不是个得寸进尺的，他向来都有分寸。 九殿下但凡想与他们公子聊些家常，都不会只写了这么四个字回来。 况且战场艰险，也不该拿府里这些小事去麻烦殿下。 洛瑾辰没有给苏柒若回信，乔管家确实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 其中最多的便是在说洛瑾辰回门那日的事情，张氏在乔管家这里已经挂上了名儿，那信里的张氏被乔管家写得歹毒又恶心，她自己看完都不由嫌弃地撇了撇嘴。 “这样写是不是有些过了？” 乔管家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将信送了出去。 那张氏本就不是个东西，她添油加醋地告状也是在匡扶正义，殿下一定不会怪她的。 苏柒若收到乔管家的信时也吓了一跳，那沉甸甸的一包，她得写了多久啊！ “乔管家莫不是想让您回去了，这家书都快赶上《三字经》厚了。” 白霜笑着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乔管家这个人瞧着精明的很，有时候却又像个小孩子似的。 这里面指不定写了什么呢！ 苏柒若勾唇一笑，随手放下拭发的布巾，拆开了那被撑得鼓鼓囊囊的信封。 随着一页一页看下去，苏柒若的脸色愈发难看。 那张氏真是胆大包天，连她九皇女府的人都敢欺负，当真以为凭着洛家就能护住他了？ 他既然这么爱财，那就成全他了。 这些年他克扣了洛瑾辰什么，她便让那张氏百倍奉还。 苏柒若将信递给白霜，冷声道：“让北寒月到洛府走一趟，本殿要张氏私库里所有的东西，一个铜板都不许给他留。” 北寒月本是江湖侠盗，喜好劫富济贫，正因为如此，才入了苏柒若的眼。 “殿下的意思是……那些东西要如何处理？” 凭着北寒月的本事将张氏的私库搬空不在话下，可那么多东西搬出来总不好拿回府里去吧！ 且不说府里根本不缺他那些东西，便是缺，也不能给人留下把柄啊！ 第七百五十五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5） 况且，依着他们殿下的性子，那些殿下若真是搬去了府里，她定是要嫌脏的。 苏柒若提笔沾了沾墨，头也不抬道：“让北寒月送去西城贫民窟，分给穷苦的百姓，记得莫要留下痕迹。” 金银珠宝好分，有些摆件若是拿出去怕是会露馅，不过以北寒月多年行事的本事，苏柒若根本不担心这些。 “是，属下这便去送消息。” 白霜将信折好放在苏柒若的案桌旁，转身就退出了营帐。 她也看不上张氏那种男人，尤其是那张氏还欺负到了他们王君头上，简直是找死。 但是让他死也太便宜了些，且慢慢受着折磨吧！ 动了主子的人，被主子惦记上了，张氏的好日子也算是开始了。 洛府的后院里，天才蒙蒙亮，便传来一阵尖叫声。 张氏苍白着脸跑到院子里，双目赤红，大声吼道：“是谁动了我的东西？给我交出来，若是被我查到，我定要你拿命来偿。” 听到动静的下人们都垫着脚往张氏院子里望，在看见张氏像疯了似的大喊大叫时，又全都一哄而散，不敢再凑上前去。 正在小侍夫院子里等人伺候的洛雅书也听到了张氏的叫声，不由得紧了紧眉头。 “外面怎么回事？” “好像是主君的声音。” 小侍夫名唤柳青，才二十出头，正是青嫩又会哄人的年岁，洛雅书平时还挺疼他的。 除了初一十五做样子去张氏院子里睡两日，大多数的时候洛雅书都是在柳青这里歇着。 好在柳青膝下无儿无女，张氏折腾过他些时日自己没得着好，后面也就懒得管了。 “他又在闹什么？” 洛雅书不耐地甩了甩衣袖，准备过去瞧瞧。 柳青本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的，可张氏的声音越来越大，倒惹得他非想过去瞧瞧不可了。 柳青紧走几步追上了洛雅书，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紧守着规矩，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仔细听着张氏在喊什么。 “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那么多东西被人搬走了，你们竟是半点儿也不知情？说，是不是你们监守自盗，偷了我库里的东西？” 张氏手里攥着一根细长的藤条，面前跪着在他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那藤条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众人身上。 看着张氏狼狈又蛮横的模样，柳青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洛雅书到底看上了这张氏什么，怎么就选了他做了继室呢？ 这张氏除了一张脸还算能看，也实在是挑不出半点好的了。 洛雅书看着像是疯了一般的张氏停了下来，这些年张氏变得愈发古怪，也越来越不讨喜了。 这哪里像是洛家的当家主君，倒像是外面的街上撒泼打滚的乡野泼夫。 毫无半点规矩可言。 “主君饶命啊！奴真的不知道，奴没有动您的东西，也没见人从里面搬东西出来啊！” 张氏的贴身小侍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子，疼得浑身抽搐，却又不知该怎么辩解。 他连主君丢了什么都不知道，便是打死他也没用啊！ “院子里就这么多人，还有守夜的，府里也有巡逻的护卫，若不是你们动了我的东西，还有谁有本事入我的院子将满库房的东西都搬空了去？” 张氏赤红着眼睛发狠道， “今日若是不将我的东西交出来，我便将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发卖到勾栏院里去，让你们这辈子都做那千人骑万人枕的小贱人。” 那可是他给两个儿子准备的嫁妆，他一辈子的积蓄全在里头了。 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偷了他的东西，竟搬得半点不剩，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张氏又气又急有委屈，正好看见洛雅书过来，手里的藤条一丢，便哭着扑了上去。 “妻主啊，妻主，呜呜……您可一定要给阿铭做主啊！” 若说以往张氏这般哭诉都是在做戏，这一次却是真的了。 可惜洛雅书才见过他狠辣的丑陋模样，便是张氏再如何伏低做小，她也不可能再信他了。 扫了一眼跪在院子里的人，洛雅书才冷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氏抱着洛雅书的胳膊抽抽搭搭地说道：“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搬空了我的私库，就连我当年的嫁妆都被偷光了，那可是我给咱们儿子留的嫁妆啊！” 洛雅书这下也有些害怕了，都忘了从张氏手里将胳膊抽回来。 “怎么会连嫁妆都丢了？府里这么多人守着，若是贼人只偷些银子还好说，若是连那些大箱子一并搬走，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洛雅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步来到张氏的小库房里，见里面空荡荡的，脸色瞬间一变。 “去将管家找过来，还有昨夜巡护的护卫以及守夜的门房。” 细细盘问之后，洛雅书又命人将整个洛府翻找了一遍，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此事还惊动了洛老太傅，老太太初闻张氏丢了嫁妆，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就这么过去了。 “我洛家百年清誉，可不能毁在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身上，再去查，细细的查，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尤其是那些有新翻的土的地方，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东西来。” 洛老太傅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老太太气得喘气都粗了三分。 “若是查到是哪个人手脚不干净，就赶出府去，我们洛家绝不要这等子手脚不干净的东西。” 老太太下了狠心，不论做这事儿的是主子还是奴才，洛家都要将之扫地除门。 众人应了声是，便又赶忙出去继续找张氏丢的东西了。 洛瑾星正伏在张氏身边劝他，年仅六岁的幼弟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哭得眼睛都肿了，嗓子也哑了。 小娃娃噔噔噔跑去倒了半杯茶水递到张氏手里，看着儿子黝黑单纯的眸子，张氏没忍住抱着两个孩子又大哭了一场。 “好了，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洛雅书被张氏哭得心烦意乱，愈发觉得这家里没法待了。 第七百五十六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6） 张氏被洛雅书噎得哭也不敢哭，忍又忍不住，别提多难受了。 “那小库房的钥匙是你自己收着的，小库房的门锁和门窗都无损坏的迹象，这事儿要怪你也怪不得旁人，只能怪你自己没看好东西，还有脸在孩子们面前哭。” 洛雅书本就是个聪明人，她亲自去瞧过，那小库房并无破损的地方，如果真是有人拿了钥匙去偷了张氏的嫁妆，那定也是与张氏脱不了干系。 便是洛雅书都不知道张氏的钥匙放在了哪里，能得到他钥匙的人一定是他的亲信。 说不定这事儿就是张氏自己闹出来的。 洛雅书这么一想，又觉得十分有道理，看张氏的目光就有些意味不明了。 这张氏怎么年纪越大越不懂事，他这般闹腾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张氏被洛雅书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然后忽得站起身来指着洛雅书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东西全都不见了，我已经够难受的了，你还在怀疑我监守自盗？” 这话可是之前他训斥院里的下人时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知道洛雅书这几年越发看不上自己了，却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他。 “你的嫁妆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一夜的功夫，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西弄出洛府，你觉得是闹鬼了吗？” 洛雅书也恼了，张氏一大早的起来就闹，她好不容易休沐一日，竟是连个早膳都没用上。 若这事儿是张氏用来争宠的手段，那她这次绝不轻饶。 “好你个洛雅书，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给你养孩子伺候你，如今你的两个儿子全嫁入了皇家，你便开始这般诋毁于我，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这样的人吗？” 张氏心中又疼又气，以往再如何，洛雅书也没与他撕破脸过，可今儿她分明是将这事儿怪在他自己头上了。 他倒是也想知道，那钥匙在他锁着的箱子里，要三把钥匙同时打开才能拿到私库的钥匙，那贼人又是怎么进去的。 这么一想，张氏又将怀疑的目光落向了洛雅书，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个个眼底都是怀疑。 苏柒若只是为了给洛瑾辰出气，让张氏破点财，并不知自己的决定竟然还让张氏和洛雅书的关系彻底决裂。 洛雅书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张氏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心里却恨极了那贼人。 他争抢了大半辈子，就得了那么一库的东西，怎么就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呢？ 张氏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又带着自己院子里的人亲自去找，他就不信那些东西能飞出洛府去。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东西还在洛府，外面得了东西的北寒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些东西都处理了。 说起来张氏的东西值不少钱，却没有特别贵重能分辨出处的，所以处理起来也很容易。 除了个别宫里出来的东西被北寒月带出了京城外，剩下的全都换成了银子分发给了那些贫苦百姓。 穷苦人家出身的最是懂得财不外露，得了银子的都偷偷摸摸藏了起来暗自高兴，并没有人出去炫耀显摆，以至于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张氏到底也没找到他的那些东西。 洛瑾辰收到苏柒若真正写给他的信时，心情正好，清雨匆匆跑了过来，脸上也带着喜色。 “何事这样高兴？” 洛瑾辰的脸上难得挂着这样的笑，清雨只瞧着便知道自家公子心里有多满足。 九殿下总算是开窍了，知道惦记自己的王君了。 “张氏病了。” 清雨高兴地咧着嘴，就差敲锣打鼓了。 自从出了洛府，清雨和清露在洛瑾辰面前也不再称呼张氏为主君，那人不配。 而一向守规矩的洛瑾辰竟也没纠正二人，随着他们这样去叫。 “病了？” 洛瑾辰微微挑眉，他倒是听说了张氏丢了嫁妆的事情，只是张氏这些年执掌中馈贪墨了不少东西，再加上他的那些嫁妆，这么多物件儿他觉得不会轻易丢失，说不定又是张氏在闹什么幺蛾子。 “是啊！那么多嫁妆全丢了，听说私库里连个线头都没给他剩。哈哈……也不知何方神圣出来惩恶扬善了，我真想给她烧三炷香，好好谢谢她老人家。” 清雨没忍住大笑出声，在听闻张氏嫁妆丢了的时候他就觉得痛快，如今知道那些东西彻底找不回来了，这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见清雨笑得见牙不见眼儿的模样，洛瑾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低头看了一眼信上最后那句“安好勿念”，洛瑾辰的唇角也不受控制地偷偷扬起。 这一次并不只是给他报平安，而是真真正正的一封家书。 她一定是愿意认下他是她的人了，才会主动给他写了封家书来。 清雨见自家主子又看着那封信发呆傻笑起来，也不再扰他，又蹦蹦跳跳的去找清露了。 这么好的消息他必须得让每个人都知道，于是，在花园的回廊处，乔管家、清露和清雨三人笑了整整一下午。 府里的下人都好奇得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高兴成那样。 乔管家精明的眸子闪了闪，清雨和清露不知情，她却是明白的。 这件事情一定是九殿下干的。 她上次告了那么一状，依着九殿下护短的性子，那张氏早晚都是要倒霉的。 却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天色渐暗，乔管家决定回去再给殿下写一封信报个喜，这么高兴的事情得大家分享才是，只她一个人快乐怎么能行呢？ 于是，在苏柒若收到洛瑾辰的第一封回信时，乔管家鼓囊囊的信也一并被送到了苏柒若面前。 白霜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嘴角抽了抽，这乔管家怎么越老越粘人。 以前殿下常年不在京城，也不见她有这么多话与殿下说啊！ 想到上次乔管家写给主子的信，白霜猜着这里头装着的怕又是和王君有关。 苏柒若先拆了洛瑾辰的信，入目的字迹美得让她眼前一亮。 第七百五十七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7） 不愧是京都第一公子，这字写得如他的人一般，神韵超逸，铁画银钩。 洛瑾辰的话不多，信上的内容也简洁。 只说了府中一切皆好，又简单说了几句府中庶务，最后嘱咐她要保重自己，不用惦记京里。 苏柒若轻轻碰了碰最后一个字，落笔较重，似是意犹未尽。 自家主子在看王君的家书，白雪和白霜不敢打扰，便全都退去了帐外。 “我有一种预感……” 白雪抬头望天，忽然勾唇道。 “嗯？” 白霜疑惑地眯了眯眼睛，有些没明白白雪在说什么。 “我感觉我们马上可以回京了。” 白雪龇牙一笑。 主子之前似乎一直对娶王君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但今日这般瞧着，嘿嘿…… 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啊！ “回去好，我们也好早些抱上小主子。” 白霜也跟着咧嘴一笑，她早就盼着有个小主子了呢！ 太女殿下家的两个小宝宝软绵绵糯叽叽的，多可爱啊！ 若是她们殿下有了孩子，凭着王君和殿下的容貌，日后小世女定会比她们更招人疼。 只是这么想想，白霜都觉得自己的心要化了。 她的命是主子的，也是未来小主子的。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全都笑了起来，这场战事终于要结束了。 这一次，启盛国主动出兵，苏柒若身先士卒，一举攻入北疆人的老巢，直接擒住了北疆王，在北疆王的反抗中，一枪插进她的胸口，这场战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看着骑在马上满身鲜血的年轻女子，那些个曾经对她不满的将士们皆目露敬佩。 这场战事让她们亲眼见证了九皇女的本事，不论武功还是谋略，都是她们比不上的。 所谓天之娇女，便是如此吧！ “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姚芹看着日光下的女子，心中震撼不已，与有荣焉。 马革裹尸的战场，能遇上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是所有人之幸。 很庆幸，启盛国新的战神现世了。 “北疆王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姚芹驱马上前，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她了。 擒贼先擒王，九殿下这一招用得虽险，却又好极了。 年迈的镇北将军立在城门之上，虽已满头华发，身姿却依旧挺拔。 “启盛后继有人，将军也该放心了吧！” “是啊！整整三十年，三十年了。” 启盛国新一代的将军一直不让人满意，要么有勇无谋，要么武艺不够，如今她已再上不得战场，却又忧心启盛国的未来。 还好，老天给启盛国送来了一个这样英勇无畏的少年将军。 听闻九皇女不只武艺高强，才学亦是了得。 往前数百年，也只有先祖皇帝才有这般文武双全的本事。 但愿这是一件幸事。 但愿天家莫负这英勇少年。 镇北将军的折子先人一步送往京城，苏柒若这边才刚启程，京中就已经得了九殿下战胜而归的消息。 最高兴的莫过于洛瑾辰了。 府中上下从未见王君笑过，可宫里的消息才一送出来，王君便开始带着他们打扫府邸了。 哪怕知道殿下还要月余才能归京，可王君依旧早早就准备着。 “殿下要回来了，王君这两日高兴的做梦都在笑呢！” 清雨捂着嘴小声与清露说道。 清露抬手弹了弹清雨的额头，低声笑道：“你可莫要当着王君的面儿说这些，王君面皮薄，咱们心里知道就好。” “你放心，我省得的。” 清雨说罢，又欢欢喜喜的去膳房了。 九皇女府里的厨子也不知是从哪儿找来的，做出来的饭食十分美味，他们在府里待的这几个月都长胖了。 有时候清雨和清露会坐在一起赏月看星星，然后又回忆起在洛府时的生活，竟分不清过去和现在到底哪个更像是一场梦。 不管九殿下对这场强逼着完成的亲事又多不满，但他们自入了九皇女府，却没受过半点委屈，所过的生活比在洛府时不知好了多少。 府里上下虽都是女子，对他们却极为照顾。 尤其是乔管家，真的是拿他们当自己的孩子来疼的。 这样干净又和谐的后院儿，整个东陵城怕是也只有这一家了吧！ 清雨起初还有些埋怨九皇女无情，可后来就想明白了，正是因为她的无情，才能让她的后院这般干净。 这种冷情之人一旦动了心，那才会是羡煞天下人的盛宠。 很荣幸，他家公子成了这九皇女府里唯一的主君。 相信用不了多久，九殿下和公子就能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了。 洛瑾辰拿着帕子细细擦拭着手里的玉佩，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她终于要回来了。 然而天不随人愿，苏柒若带领的大军才驶至江州，便收到了京城的快马传书。 苏柒若攥着那书信的手指有些发白，姚芹忙从她手中将书信接了过去。 才看了两眼，姚芹的脸色也难看下来，眉头紧锁，多日来盼着回京的喜悦也消失殆尽。 “天胜国这是承认北疆扰我边疆之事与他们有关了。” 姚芹将信递给旁边的几位副将，语气里满满都是鄙夷。 她实在是看不上天胜国这等子卑鄙小人，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打一仗，整日里背后搞这些恶心人的小动作，真是无耻极了！ “这主意未必就是天胜国出的。” 北疆战事才刚结束，天胜国便又扰她启盛边境，这般贱嗖嗖的挑衅一看就是倭国的作态，上不得台面。 苏柒若骨子里就对“倭”这个字反感，打鬼子她才不会手软。 前世生在和平年代没有赶上，也没有那个本事。 如今既是碰上了重名的，她又学了这满身的功夫，也不能浪费了，那且让她去会一会这群小矮子们吧！ “起兵往东。” 往京城而去的队伍调转了方向，看样子这场和天胜国的仗不打是不行了。 启盛国强大，国君却不是个残暴之人，所以从来都没有主动挑起过战争。 偏偏小倭国非要没事找事，想着法的挑起争端。 第七百五十八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8） “殿下，皇上的意思是要我们去连城对付天胜国，这方向有些不对啊！” 姚芹翻了翻舆图，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苏柒若道。 苏柒若抬手点了点三国交界的天锦城，淡淡道：“天胜在天锦城起兵，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她们但凡不傻，就该想的到，不论是哪两个国家先交起手来，便宜的都是第三国。除非倭国与天胜国联手攻打我们，否则天胜便不敢真的进攻。” 倭国区区弹丸之地，不过就是仗着几分小聪明和不要脸才能存于世，他们也就敢给傻子国吹吹风，若是真动起手来，第一个被灭的就是倭国。 “那万一倭国和天胜真的合起伙来攻打我们呢？” 姚芹按着以往的经验，还是觉得带兵前往天锦城比较合适。 “那就让他们先攻着，只要倭国敢与天胜联手，我们便从连城打过去，直接拿下倭国的老窝。表姐觉得相比于和天胜一起夺下我们几座边关的城池相比，倭国会舍得下自己的老巢吗？” “自然不会。” 姚芹说罢，便全明白了。 倭国只要害怕她们从连城打过去，就一定会死守自己的国家，绝对不会分出兵力和天胜合作攻打启盛。 没了倭国合作，以天胜国的国力和胆识，她们绝对不敢真的去触碰启盛，否则便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原来是在诈她们啊！ “不过表姐所担忧之事也该提前防着些才是，听闻天锦城的守将姓胡，是个有本事的，不如让廖将军带三万兵马前往天锦城走一趟吧！” 苏柒若到底是缺乏经验，有了姚芹的提醒，又觉得不能过于自信。 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廖将军是此次出征的一员副将，看着虎背熊腰的像个莽妇，实则颇有几分能耐。 “殿下所言甚是，胡将军守卫天锦城多年，的确了不得。有她在，再加上廖将军，量那天胜国再蹦跶也进不了我启盛半步。” 于是队伍兵分两路，一路前往连城，一路去往天锦城。 其实两个城池离得不是太远，中间只隔了一个郡州。 这边要回京的将士们转战去了连城，消息也一并传回了京城。 看着自家主子呆坐在桌前一动不动，清雨和清露不由得有些担心。 明明都要回来了，怎么半道上就又走了呢？ 也不怪王君伤心，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人快回京了，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换成谁谁都高兴不起来。 九皇女府里的喜气因着天胜国的挑衅和主人家的未归而散的一干二净，乔管家每日都要对着天胜国的方向骂骂咧咧几句，出不了心口这股子恶气也得过足了嘴瘾。 “这天胜国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们与北疆才打完仗，将士们身心俱疲，他们便赶在这个时候扰我们边境，实在是欺人太甚。” 清雨半跪在地上挑着小火炉里的炭火，天气愈发寒冷，再过几日怕是就要落雪了。 “连城有守将和兵马，殿下她们过去只是增援，想来是有时间歇歇的。” 清露拿了一个精致的小水壶放在小火炉上烧着，这样他们泡茶便不用特意去小厨房取了。 洛瑾辰却没在意二人说了什么，只是喃喃道：“殿下走时我给她装了冬衣，战事不歇，这个年她都要在外面过了，也不知那几件棉衣够不够暖和。” “王君莫要担忧了，便是没有殿下自己带的冬衣，军营里也会发的，左右不会冻着殿下。” “是啊，不会冻着她。” 不会冻着她，却有可能会伤着她。 天胜国和北疆到底是不一样的，北疆人野蛮，全靠着一股子蛮力，没什么智慧谋略。 若想制伏北疆，多费点脑子就能少死好多人。 但天胜国不一样，天胜国早些年便与倭国联了姻，两国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若是他们合力攻打启盛，这场战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洛瑾辰不由得担心起苏柒若的安危来，她虽勇猛，却没什么经验，万一…… 洛瑾辰简直不敢去想。 不，那么好的殿下肯定会没事的。 “王君若是不放心，不如命府里的护卫再给殿下送些衣物药物过去，顺便看看殿下。” 洛瑾辰被清露说的动了心，犹豫了一瞬便命清露去请了乔管家过来。 “见过王君。” “乔管家无需多礼。我今日唤你过来并无旁的事情，只是想问问府中可有能离京的护卫？” 洛瑾辰话才出口，乔管家便猜到了他的意图。 这个小王君也是个可怜的，才成亲就被丢下守着偌大一个空荡荡的府邸，心中哪里能不委屈。 可他并无半分怨怼，反倒还将府里上下打理的极好。 “王君可是想派人去给殿下送东西过去？” “正是。” 洛瑾辰也没否认，其实送东西是小，他只说想确定她有没有受伤。 “那王君今日便将东西收拾出来，明儿属下就派人出京。” 九殿下的暗卫可都不是吃素的，送个东西去边关并不算什么难事。 “那便好，我不会准备太多东西的。” 洛瑾辰估算着从京城到连城的时间，只怕还未到地方就要赶上下雪，侍卫送东西过去只能骑马不会赶马车，所以他不好准备太多东西。 “无妨，只要马背放得下，王君尽管装就是了。” 乔管家哈哈一笑，倒是对这位小王君愈发满意了。 世人皆说洛家男儿当属太女君为首，贤淑宽仁，实乃天下男子之典范。 可依着她的看法，他们这位小王君可比太女君赤诚的多。 最起码对殿下的这份心，里面并未掺杂什么其它的东西。 “那便有劳您安排了。” 洛瑾辰与乔管家客气了一句，便去准备要给苏柒若送的东西了。 棉衣棉靴不能少，金疮药风寒药也要多备些，再装些他这段时日做的肉干，没事儿拿来嚼一嚼，嘴里也有个味儿。 其它东西洛瑾辰就不准备了，少带些路上才能快些。 洛瑾辰又给苏柒若写了封信，信上依旧是说一切都好，让他不必挂念，却还是逾矩问了一句她过年是不是回不来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29） 明明知道答案，可他还是想问。 他心里有委屈，想让她知道。 苏柒若但凡还有那么一丝烟火气，就该多挂念他一分，好歹他已经是她的王君了。 他实在是怕她忘了自己已经成婚，然后还像过去那般潇洒自在，迟迟不想回京。 她便是真的要继续去做她的闲云野鹤，也得带着他才行。 苏柒若怎么也没有想到洛瑾辰会命人给她送衣物过来，当风尘仆仆的暗卫提着两个大包裹走进营帐时，头上还盖着一层厚厚的雪。 “属下见过主子。” 暗卫单膝跪地，抱拳见礼。 “免礼，是奉王君的命令过来的？” 因为知道乔管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苏柒若一猜便猜到了洛瑾辰头上。 毕竟除了洛瑾辰，也没有谁能够指使的了乔管家动用暗卫了。 “是，王君记挂殿下的身体，让属下过来打探一二。” 暗卫本就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人，说话也直接，问什么答什么，将洛瑾辰出卖了个彻底。 苏柒若嘴角微翘，轻声道：“东西拿来吧！” “是。” 暗卫将两个大包裹摆在苏柒若身边的榻上，又偷偷看了一眼苏柒若的坐姿。 唔…… 身姿挺拔，笔力有劲，不像是有伤在身的样子。 感受到了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苏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像从她大婚之后，她身边的人都跟着变了。 “本殿无碍，让王君无需挂怀。” 暗卫领命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苏柒若。 苏柒若打开后看到最后一句话时愣了一下，想到他们婚后去宫里请安时洛瑾辰对她使的那点子小性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或许她自己并不知笑，那无奈的笑容里隐藏着怎样的宠溺，却是让守在门口的白雪和白霜看呆了眼。 王君这是给主子写了什么让主子笑成这样？ 苏柒若挥挥手朝白霜道：“先去安排她歇两日，两日后启程回京。将我们从北疆带回来的皮毛和红玉让她带回去，着乔管家给王君做几套斗篷和大氅。” “属下告退。” 二人领命离去，只余下白雪还在那里守着，而苏柒若则抽了上面一张纸给洛瑾辰回起信来。 这或许是年前他们通的最后一封信了，落雪后道路难行，写信也不再方便。 所以这封信苏柒若多交代了几件事，包括过年时入宫参宴的事情，她都细细写了。 她不在京城，洛瑾辰独自一人留在那里，只怕外面的人说的话不会好听了去。 抬眸看向挂在身后的那张兵行图，苏柒若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柔情。 等她这次握紧了兵权，回去后就好好与他过日子，再也不逃避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只靠逃避也于事无补。 之前是她想岔了，她该努力改变的不是与他分道扬镳，而是强大自己，这样才能更好的护住身边的人。 洛瑾辰既是成为了她的夫君，而她也不讨厌他，那这份感情总归是能够慢慢培养起来的。 那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少年许给了她，是她的福气。 既是想明白了，她便该对人家好一些，总不能一直这么冷着。 于是苏柒若在信的末尾又多添了一句：“天冷记得加衣，等我归来。” 她想，那样聪明的少年应该是能够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她会努力活着回去，回去给他撑起一片天来。 洛家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她绝不会放过，早晚都要将这些孽债还回来。 将信收好让暗卫带了回去，苏柒若便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抗倭之事上。 天胜国在边关撩骚一下，她便带兵攻打倭国一场。 倭国城门紧闭，连反抗都反抗的没什么力气。 天胜国一共进攻三次，苏柒若也带兵攻打倭国三场。 倭国善水战，奈何大雪封江，全都冻成了冰疙瘩。 这对于启盛国来说，可谓是得了天助。 第三场大战之后，倭国损失一城，而天胜国那边也老实了。 苏柒若猜着应当是倭国找天胜谈过了，不许他们再轻举妄动。 “这雪可比京城的大多了。” 白雪碰了一壶热茶进来，给苏柒若斟了一杯。 营帐内虽燃了炭盆，但实在算不得暖和。 许兵士的手脚都冻烂了，耳朵也冻得通红一片。 军医们正在赶制冻疮膏，可士兵的人数太多，根本就顾不过来。 “雪大无法操练，你找些人去附近的山上捡柴，越多越好。” 苏柒若还打算趁着雪未化直接将倭国打怕了，一劳永逸。 所以将士们现在绝对不能倒下。 多捡些柴来在外面燃上火堆，火堆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上面架上大锅，每天熬着祛除风寒的汤药，每人每天都喝上一大碗。 再熬一大锅姜汤水，用来搓手脚耳朵，免得冻伤越来越重。 人多力量大，这些兵将又都是带着功夫的，让她们去捡柴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不出半日的功夫，一个柴禾山就堆起来了。 苏柒若去瞧了一眼，却还让她们继续。 山里雪虽大，可将雪扒开底下却是树枝木头，有力气就能拿得走。 等第二波背柴的回来时，营帐外已经全是药味了。 “这汤药喝起来苦，闻起来还挺香。” 一个冻得脸蛋通红的小兵娃子吸了吸鼻子嘻嘻笑道。 里面来接她手里的柴的火头军笑着说道：“殿下命人在里面放了甘草，还有一股子甜味儿呢！” 甘草有祛痰止咳解毒止痛的功效，由军医亲手调配，对人不会有害。 “那我可得赶紧去领一碗暖暖身子，实在是太冷了。” “后面还有姜汤，你们先去喝姜汤，顺便搓搓手脚耳朵，搓的热乎乎的，就不痒不疼了。” 一连捡了五日的柴，伙房附近都堆满了。 白霜去禀报，苏柒若才说再不用去捡柴了。 “这几日将士们日日爬山捡柴，倒是没见有谁生病了，也是奇怪。” 白雪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小声叨咕了一句。 白霜笑着解释道：“殿下这也是在练兵呢！这几日风雪未停，营地的雪扫都扫不尽，根本没有办法训练，将士们都松散了。” 第七百六十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0） 他们主子定是觉得不能再懒散下去，才想了个爬山捡柴的法子。 还别说，这么看来倒真是一举两得。 别人惫懒赏雪烹茶昏昏欲睡时，才是她们的好时机。 第二日苏柒若便主动出击，又领兵攻下倭国的一座城池。 其实她无意真的挑起战争，只是为了让倭国和天胜明白，他们启盛国不是软柿子。 要打就痛痛快快打一场，这种动不动骚扰一下的行为让人十分反感，必须要一次将他们打怕了，以后他们才会老实。 倭国却不知苏柒若的心思，他们只知道他们又丢了一座城池，再继续这么下去，启盛的兵马就要将倭国踏平了。 倭国派人去寻天胜商议，可天胜国似是在天锦城尝到了点儿甜头，竟不愿意与倭国合作了。 倭国一气之下也不管了，启盛攻打它，它就攻打天胜的尾巴，而天胜那边还在与廖将军等人对峙，除了一开始胜了一场外，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毕竟启盛的城池还在，他们没有占下。 苏柒若这边得了消息，立马通知廖将军，并由姚芹亲自领兵支援。 于是一向只守不攻的廖将军这一日竟带人大开了城门，主动冲进了天胜国。 天胜国前有启盛后有倭国，弄到最后她们竟成了那个被联合攻打的倒霉蛋。 在倭国一连失去五座城池之后，倭国老国主一口气没上来竟活活气死了，而天胜也被打得遍体鳞伤。 倭国新皇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派人与启盛和谈。 起初是她们小瞧了启盛，以为几位老将军年迈，启盛多年又没出什么有本事的新人，这才敢出兵挑衅试探，准备捞些好处。 哪知启盛国还藏了这么一个银袍小将，简直就是她们的煞星，所到之处皆无敌手，太吓人了。 她们也不想想，苏柒若的功夫可是江湖顶尖的高手亲授，如何是她们那些人能比得了的。 要怪就怪她们大意轻敌，还贼心不死，敢打启盛的主意。 苏柒若捧着个精致的手炉细细把玩着，这还是上次洛瑾辰命人送来的。 她本不习惯用这玩意儿，可一想到这是小夫郎的心意，便放在身边留着了。 “今儿是正月多少了？” 日子都过糊涂了，过年那日她们还在打仗，能活下来就是好的，倒也不拘什么新年旧年了。 白霜躬身道：“正月十四了，明儿便是元宵节。” 苏柒若轻轻叹了口气：“都到元宵了啊！” 她离京半年多，也不知洛瑾辰怎么样了。 自她在战场上显露头角之后，这大大小小的暗杀就没停过。 还好这边雪大，不然她真担心那些人卑鄙到会对洛瑾辰动手，用以牵制于她。 毕竟她的身份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看看明儿能不能弄些糯米粉和红枣红豆芝麻来，给将士们也煮几个元宵吃，算是解一解思乡之意。” 苏柒若不太重视这些年节，却又觉得自己和那些将士们有些不同，她们或许会在大年夜和新年头思念亲人，或许也盼着元宵节能与家人团圆。 “是，殿下。” “过两日倭国的使臣还会过来，到时再和谈，我们便要把条件摆出来了。” 之前苏柒若一直不肯应倭国的条件，谁让是他们先惹的事儿呢！ 必须得好好晾一晾才行。 但凡事都该适可而止，苏柒若也无意真的闹个天下大乱，下一次来和谈她们便要从倭国薅羊毛了。 至于怎么薅，是想织一条围巾还是一件毛衣斗篷，那还是得看自己这边的意思。 听说天胜也派了人去倭国商议退兵之事，只是有了前车之鉴，倭国这位新君也未必就会答应。 不论怎么说，倭国和天胜之间算是有了一道鸿沟，日后再想跨过去就难了。 如此也好，只要他们两个不狼狈为奸，天下就能多太平几年。 正好从外面进来的姚芹听到了苏柒若的话，解了大氅递给门口站着的白雪，搓着手坐到了火盆边。 “听闻倭国有一六皇子貌似谪仙，看他们的意思这次怕是要用这位倾国倾城的六皇子来与咱们和亲了。” 苏柒若蹙了蹙眉头，她倒是没想过和亲的事情。 “那六皇子今年多大了？” “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吧，和你那个小王君差不多大，我也只是听下面的人偶尔提起过，具体也并不是太清楚。” 姚芹在火炉边烤热了双手，又轻轻搓了搓冻得冰凉的脸蛋，然后就这么托着下巴看着苏柒若。 她这个小表妹着实令人意外，第一次领兵出征就展露出这样的才能，日后启盛国便再也不用怕了。 战神将军的名头打出去，最起码能管启盛五十年太平。 看她瘦削单薄的身子，还以为是个文弱书生，哪知功夫竟那般出神入化。 不愧是云山掌门的亲传弟子，着实没有丢了云山的脸面。 最开始姚芹还真是不太看好苏柒若，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她只盼着日后能跟在这位小表妹身边，好好闯一番大事业。 乱世安天下，盛世剿匪寇。 跟着这样的人干，这一生绝对不会荒废了去。 “母皇年岁大了，娶这么一个小皇子入宫也不合适。” 苏柒若皱着眉头反驳了一句，她并不太赞同用一个男子的幸福来换取两国和平这种事情。 若到时候两国真的还要起战，这些和亲的皇子便会成为夹在中间的牺牲品。 上位者的贪心绝不会因为一个远嫁和亲的皇子而改变，这些不过都是临时安抚人心的一种糊弄彼此的手段罢了。 姚芹嘴角一抽：“和亲也不是非要入宫，不是还有你的那些皇姐吗？” 姚芹没敢说“不是还有你吗”，毕竟这人新婚就扔下小王君跑了，这时候她可不想往她心口子戳刀子，免得惹了她不快，还给自己找麻烦。 “那倒也是，皇姐倒是合适。” 苏柒若上面有八个皇姐，但她口中的皇姐却是指太女殿下。 若太女迎了和亲皇子入府，也不算辱没了人家的身份。 第七百六十一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1） 虽然对倭国没有什么好感，但苏柒若也不至于到会拿人家一个无辜小皇子撒气的地步。 和亲也好，赔偿也罢，这都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说了也不算。 必须得大家商议才行。 姚芹又看了苏柒若一眼，她其实更想说，或者那和亲皇子是冲着她来的。 倭国人虽卑劣，却极为慕强。 苏柒若在这场战争中太过耀眼，倭国因惧怕她而主动求和，但惧怕之外却也少不得尊重和敬仰。 这个世上的人就没有不仰慕强者的。 听闻那位六皇子是新帝的嫡亲弟弟，新帝既是舍得让他去和亲，只怕也是许诺了他什么条件。 而能让小皇子心甘情愿答应的，定是他已经了解过想要嫁的人。 说不定人家早就偷偷打量过她们这位九殿下了呢！ “廖将军还带人守在天锦城，若此次和谈顺利，她便直接从天锦城出发回京。” 天胜国这次可谓是损失惨重，不只惹恼了启盛国，还得罪了倭国。 素闻天胜国的皇帝沉迷丹药而不顾国事，下面的人急功近利，惹下不少祸事。 倭国当初选择与天胜国合作，只怕也是看上了天胜国的愚蠢，以及烂透了的内里。 若非启盛国在这里撑着，倭国早就朝天胜国动手了。 如今三国的平衡一旦打破，倒霉的一定是内忧严重的国家。 然而启盛国君主开明，膝下儿女又多，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 要么说天胜国蠢呢，竟然敢与虎谋皮。 “这次即便动不了天胜的骨血，也得扒他们一层皮才行，可别叫廖将军她们手软啊！” “殿下放心，天锦城的守将可没有一个好惹的。” 都是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又有几个会心慈手软？ “主子，外面传了消息回来。” 白霜将一张折好的纸张递给苏柒若，苏柒若瞅了一眼就递到了姚芹手中。 姚芹嘲讽地勾了勾唇：“这天胜国真不愧是倭国教出来的，竟还想用和亲的法子维系两国关系，这一次只怕是难了。” 毕竟天胜国前几年才送了皇子去倭国和亲，但又有什么用？ 倭国连丢几座城池请求天胜国帮忙的时候，天胜国可半点没给那个“亲家”面子。 他们这会儿便是再送十个皇子过去，倭国也不会动心。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般不讲诚信的合作者，还是远离的好。 或者，这也是为何倭国选择与启盛联姻的原因之一。 “天胜国的和亲谁敢要？反正我们是不会答应的。” 苏柒若接过姚芹递回来的纸直接扔进了炭盆里，看着那燃起的火苗眨了眨眼睛。 天胜与倭国如何，只要不牵扯到启盛，她就不会插手，但谁若敢再打启盛的主意，下一次便是你死我亡的较量。 姚芹看向苏柒若，犹豫了片刻，才道：“其实，以我们这次的兵力来看，便是攻下倭国也有可能，殿下为何还愿意接受倭国的求和呢？” 姚芹一直想不明白，君主都有一个统一天下的梦。 她们明明已经占了上风，为何又要退兵回来驻守呢？ 苏柒若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姚芹道：“若真拼了命去打，倒是也有六七成的把握，但我们的数十万将士也会消耗大半。尸横遍野，得不偿失。表姐以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 姚芹抿了抿唇，有些不自信地道：“一统天下？” 苏柒若又摇摇头：“眼前的战争是为了将来更长久的和平，若我以举国之力攻下倭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划算。况且这次征战，倭国和天胜并非倾巢而出，他们若是知道我们会带这么多人来，只怕也会做足准备，毕竟他们之前也只敢挑衅，并未真的拼死一战。启盛固然太平了几十年，却也没有本事能一举拿下倭国和天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天胜内里再腐烂，若真是被人咬一口，她们也能还回来半口。 再加上一个满腹都是阴谋诡计的倭国，若真往死里拼，谁都得不了好。 若当真闹到那般地步，便宜的便是别人了。 这么一合计，唯有和谈最合适。 最起码能从倭国和天胜捞些东西回来，也算是对得起她扔下新婚夫郎跑了这一趟。 想到还在京中等着她回去的洛瑾辰，苏柒若的眉眼都温柔了许多。 姚芹还在思索苏柒若的话，她们自也是盼着天下太平的。 可这到嘴的肥肉又扔了回去，怎么想怎么肉疼。 不过九殿下有一句话说的对，若以数十万将士的骨肉换回那几座冰冷的城池，的确得不偿失。 都说慈不带兵，可姚芹却从不这么认为。 人都是有血有肉的，若将军一味地只顾自己的野心和功名不顾将士们的死活，那寒的便是天下人的心。 复杂地看了苏柒若一眼，姚芹心口忽然有些发烫。 若九殿下不为将而是为帝，那这天下……又该是怎样的？ 太女固然还算仁厚，可算计起来也不会顾忌手下人的性命。 与之相比，九殿下宁可在边疆多等一月只为了耗费敌人的粮草和耐心，保证自己的将士多一丝机会活下来。 仁心仁德，这样的人似乎更适合那个位置。 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了什么，姚芹赶忙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去。 九殿下乃太女同胞嫡妹，她怎可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 “将军所言甚是，末将受教。” 归根结底，在九殿下看来，人命比野心更重要，而姚芹的将军之路也似乎从这一刻有了新的转变。 那些急功好利的想法逐渐被稳妥替代，这也为她将来的数场大战中的打法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以往姚芹都是称呼苏柒若为殿下，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地唤了一声“将军”。 哪怕是血亲，若无真本事，也不能服众。 而通过这半年多的相处，姚芹是真的将眼前这位少年将军放在了心头。 古人诚不欺我，这便是他们为何道出了那句——莫欺少年“穷”。 能力的强弱，从来都不是看年龄的。 第七百六十二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2） 苏柒若谦虚一笑：“区区拙见而已，不值表姐如此大礼。倒是这次出门在外，我从表姐和诸位将军身上学到了许多。” 这话可不是苏柒若在客气，很多时候她思虑不够周全，全靠着将军们的提点和帮扶。 “不瞒殿下，三年前我曾随二皇女去平雍州之乱，当时二殿下一意孤行非要用火攻，几位将军磨破了嘴皮子也没劝动不说，最后还挨了一顿打。大火烧了六天六夜，几座大山，连带着五个村落，全都烧为灰烬。乱军是死了不少，多少无辜百姓却也跟着命丧火海。” 姚芹苦笑一声，眸底涌起的怒意在炭盆的烘烤下愈来愈红。 “可上次殿下带我等直奔连城而舍了天锦城，我们担心天锦城会被天胜军队攻破，殿下那般笃定的情况下还是命廖将军带兵前去支援，只因担心会有个万一。相比之下，高低立见。” 其实上次姚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与苏柒若说了天锦城有可能出现的危险，却没想到她竟直接派兵前去。 与一意孤行的二皇女相比，九殿下兼听清明，着实令底下的人心中安慰。 都是些没读过多少书的兵蛋子，大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可心里却如明镜似的。 姚芹手下的将士有大半都曾参与过三年前那场平乱，所以最是清楚两位殿下的区别。 有人心中只有皇权，有人心中却有大爱。 “表姐这般夸赞，阿若实在惭愧。” 苏柒若也听说过三年前的雍州之战，正是因为那场仗死了不少百姓，皇上才将二皇女幽禁府中，至今未出。 夺嫡之争中，二皇女一党在三年前就已经败了。 为此，二皇女的生父玉君还剃了度，只说是要到佛前为女儿赎罪，这才保下了她一条性命。 夺嫡之路本就是用鲜血染就的，苏柒若不愿意去争，却又不得不入了这局中。 她可以为了太女争，却也得保证太女值得才行。 以手中兵马护住太女的性命，以手中权势照顾好洛瑾辰，安心与他过日子，这是苏柒若现在最大的愿望。 二人皆不是善花言巧语之人，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姚芹看向苏柒若的眸子锃亮，帐篷内的温度也跟着升了起来。 正月十五这日，宫中举办家宴，只邀了皇家人入宫。 因为年前皇上担忧边关战事，所以将国宴定在了正月十六。 洛瑾辰早早地便起身沐浴，清雨和清露捧了朝服过来伺候。 “也不知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年夜宴的时候旁人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只有咱们主子独自坐了一桌，瞧着便叫人心疼。” 清雨捧着新做的靴子摆在外面的矮凳上，垂着脑袋喃喃道。 清露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又眨了眨眼睛看向屏风的方向，示意他莫要在主子面前提殿下。 风雪太大，边关的消息传不过来，皇上担忧，他们王君心里更担忧。 “王君本就惦记殿下，你可莫要再提了。” 自从联络不上苏柒若后，洛瑾辰这段时日瘦了许多。 上次暗卫带回来的信让他心颤了许久，他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但他还是觉得欢喜。 等她归来。 归来时，是不是就不会再逃避了？ 屏风内传来洛瑾辰的声音，清露忙拿了帕子进去。 换上朝服，在侍卫的护送下，九皇女府的马车入了宫。 宫门口的护卫已经认识洛瑾辰了，所以马车从正门入，直接驶进内宫，这是其他王君所没有的特权。 九殿下在边关打仗，扔下新婚王君独自留在京城，皇上和君后多偏疼几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吱呀吱呀”的声音越来越浅，马车缓缓停下。 洛瑾辰一下车便瞧见了候在那里的宫侍阿水，阿水是君后宫里的，每次都是他负责过来接洛瑾辰。 “哎哟，王君您小心着些。” 阿水忙上前去扶洛瑾辰的手臂，生怕他再滑到了。 这地上的积雪虽是扫净了，冻得发硬的青石板地面却还是滑得厉害。 早晨就有宫侍摔了一跤，胳膊都摔折了。 “有劳你了。” 洛瑾辰朝阿水道了谢，阿水连道不敢。 君后疼爱九殿下，爱屋及乌，待九王君也比旁人好些。 便是太女君在君后面前都不及九王君得宠，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敢怠慢了。 “儿臣给父后请安。” “辰儿来了，快到父后身边坐，外面正冷呢，你可要穿厚些。” 君后命人拿了手炉递给洛瑾辰，又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脚边的炭盆燃得正旺，因为用的是最好的银骨炭，殿内一点儿烟都没有。 “有劳父后记挂，儿臣穿得厚实，并未觉得冷。” 有宫侍接过洛瑾辰的斗篷，又有人端了热水来让他净手。 热茶点心也一股脑儿的都摆了过来。 这份恩宠，着实让洛瑾辰有些受不住。 便是他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曾这样待过他。 他一直都知道，从自己出生起，就不是个被期待的存在。 但这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君后却待他如亲子，半分委屈都不让他受。 哪怕知道君后疼爱自己是因为苏柒若，也是因为亏欠，洛瑾辰还是有些想哭。 这世上也是有人疼爱他的。 君后笑得一脸慈爱，看了一眼被拿出去的那间斗篷，轻声道：“阿若那孩子就是性子冷了些，但心里都是明白的，本宫瞧着你那件斗篷上的毛领可不像是京城之物，可是阿若从北疆给你捎回来的？” 因为暗卫带回来的东西也有君后一份，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斗篷上的毛领来自北疆。 纯白的狐狸毛领，一丝杂毛也无，且不说价值如何，只是这质地便是不好寻的。 他那件红狐狸毛的领子里尚且掺杂着不少黄毛白毛的，可赶不上洛瑾辰的那件干净。 君后一直担心小女儿会因为对这桩婚事不满而对不起人家小公子，他便想着法子的对洛瑾辰好。 尤其是，成婚第二日苏柒若便主动请命领兵出征，这更是让君后心里充满了愧疚。 第七百六十三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3） 如今看见那件斗篷，君后提了这么久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那孩子虽冷清了些，对自己认定的人却是极好的。 若是她认下了洛瑾辰这个王君，这两个孩子的好日子便还在后头呢！ 看着洛瑾辰微红的面颊以及眼底的羞涩，君后笑得愈发开怀。 “好孩子，父后就知道以你的才貌品性一定没有人不喜欢，阿若这孩子自小不在京城长大，性子随意，你多担待些。但她若认定了你便会一心为你，等过些时日她回来了，你们的好日子便来了。” 君后拉过洛瑾辰的手轻轻拍了拍，压低了脑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你母皇还年轻，所以她膝下的几个女儿一直都不曾封王，除了老二三年前那件事，剩下的几个在明面儿上也都是无功无过的。我瞧着你母皇这段时日的意思，好像有意要给你们九皇女府先封亲王呢，如今只看阿若这场仗怎么打了。” 皇上的女儿虽为皇女，但在未封王之前领的都是郡王的俸禄。 这亲王和郡王之间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如今除了太女之外，其她皇女皆未下旨册封。 若苏柒若凯旋，这第一个亲王便会落在九皇女头上。 皇上有意无意的在君后面前提过几次，虽是因心有亏欠，但也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小女儿能配得上这个称号。 君后到底还是偏疼自家孩子的，明知说这些话违了宫规，却还是先与洛瑾辰通了个气儿。 洛瑾辰愣了一瞬，面儿上也看不出欢喜。 “儿臣不在乎那些虚无的名声，只盼着殿下能平安归来。” 洛瑾辰嫁给苏柒若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所以她是亲王还是郡王，他看得并不重。 只要她能平安归来，他什么都不求了。 君后欣慰一笑，又握紧了洛瑾辰的手。 “本宫知道你是个好的，但该属于咱们的，也绝对不能白白便宜了旁人去。” 这册封亲王的圣旨能不能下来全看他女儿有没有本事解决好天胜国之事，那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真刀真枪用命换来的。 洛瑾辰点点头：“是，父后，儿臣明白了。” 洛瑾辰当然知道君后偏疼他们，有什么好的都想着给他们送去。 可这封王之事说出去是令人羡慕，却也有不少弊端在。 那几位皇女没有一个省心的，一旦九皇女府成了出头鸟，以后他们便从这局中跳不出来了。 不过，就算不封王，想来他们也没本事再独善其身。 苏柒若是太女殿下的嫡亲妹妹，哪怕她真的不入朝堂，那些人也不会相信，早晚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去。 更何况她这次还领了兵权，若能得胜还朝，虎符便会交到她手中，以后也由不得她再游离于朝堂之外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你母皇不是个糊涂的，她心中亏欠于你们妻夫二人，要赏赐什么你只管拿着就是，这样她心里才能好受些。” 君后怕自己的女婿和女儿一样是个不在意外物的，便多嘱咐了几句。 那些东西不要白不要，他们该得的，凭什么要便宜了别人去。 洛瑾辰微笑着应下，君后这才满意地放开了他的手。 但也正是洛瑾辰这般不贪恋外物与权势的性子才更让君后喜欢，毕竟日后的皇位是太女的，身为九皇女的王君，不该有太大的野心。 他们两口子在这方面倒是一模一样。 君后最怕的就是给小女儿娶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王君，待日后挑拨她们姐妹相争，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可洛瑾辰这性子又过于淡漠了些，什么都不肯争抢，与太女君倒不像是亲兄弟了。 哪怕太女君先嫁入的皇家，又给东宫生了两个女儿，但他那个好强的性子君后着实不太喜欢。 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喜欢不喜言语的洛瑾辰些。 坐到这个位置上，君后什么人没见过。 那些阿谀奉承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反倒是洛瑾辰的这种真实，让他仿佛又回到了未出阁的时候。 “父后可知，这个时节连城若想往京城传递消息，大概需要多久。” 除了君后，洛瑾辰不知还能去问谁。 自上次暗卫带回来一封信后，他便再没收到过连城的消息了。 问过乔管家，乔管家也没有，宫里也一样。 京城的新年十分热闹，到处张灯结彩，可洛瑾辰看着那些耀眼的颜色，心里便难受得厉害。 往年这个时候，苏柒若是一定会到洛府去给洛老太傅送年礼的，他便站在小木楼上等着她路过。 这么些年，从未间断过。 可他们才大婚的头一年，她便没能回来。 年夜宴上，看着太女一家其乐融融，他心里头则孤寂难耐。 若无对比也便罢了，可瞧着别人的幸福，他便生出了一股子闷气来。 到底还是不公平的。 他的妻主远在边关生死不知，这些人却欢声笑语美酒佳肴。 也不知殿下她有没有年夜饭吃，听说边关的将士们常常用雪水充饥。 君后看出了洛瑾辰的落寞，又重新拉过他的手轻声安慰道：“如今大雪封山，往常不足十日便能收到的消息这阵子怕是要月余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阿若她师承云山掌门，习得都是江湖上顶尖的功夫，非寻常人所能及。” 皇族中的女儿几乎没有人愿意自小离家出去学本事的，所以也没有几个能拿出那样的真功夫来。 哪怕战败，君后也相信他的女儿会平安回来。 她不会让那些人将她捉去的，她是启盛国的九殿下，不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启盛，她都必须要好好活着。 除非迫不得已，她才会自裁于军前。 这是皇女出征前都明白的道理，最坏的结局便是自裁，宁可自杀，也绝不落入敌人之手。 皇上心疼幺女，给她的兵力足够撑住这场战争，只要她不犯大错，有那么多副将扶持，还有姚芹在，总不至于让她出事。 “儿臣只是担心殿下会受苦……” 明明不该说这样的话，可对着君后，洛瑾辰却还是没忍住。 第七百六十四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4） “她既生为皇家人，又是个女子，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君后固然心疼女儿，却也绝不溺爱，不然便不会答应她六岁离京了。 苏柒若的本事到底怎么样，说实话连皇上和君后也不清楚。 但他们都很明白，云山掌门的嫡传弟子绝非常人所能及。 “好孩子，就是可怜了你，是阿若对不住你，等她回来，父后替你教训她。” 洛瑾辰急忙摇头：“这怪不得殿下，父后您莫要责怪她。” “你就会护着她，她日后若敢对不住你，父后第一个不饶她。” 君后嘴上虽是这样说着，脸上笑容却是止也止不住。 谁家的母父都愿意见到自家孩子妻夫和睦，洛瑾辰这般护着苏柒若，才是真正说到了君后的心坎儿上。 洛瑾辰羞涩一笑，垂着的眸子闪了闪。 只要她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他便知足了。 宫宴伊始，几位皇女的位置上便已坐满，唯有苏柒若的桌子上只坐了洛瑾辰一人。 因苏柒若是嫡出，所以位置紧挨着太女殿下。 太女带着夫君女儿入座后，两个孩子便支棱着小胳膊跑到了洛瑾辰这里，“叔叔，叔叔”的叫个不停。 洛瑾辰待人虽冷淡，对两个小侄女儿却是真心疼爱。 哪怕兄长与他有几分疏离，他也没将情绪带到两个孩子身上。 “慢些跑，小心摔着。” 洛瑾辰抬手接住一个小肉球，另一个也像炮仗似的钻进了他怀里。 “叔叔，皇姨母快回来了吗？” 奶娃娃口中的皇姨母是在说苏柒若，自从她们的父君告诉她们说叔叔嫁给皇姨母成了一家人之后，两个孩子每每看见洛瑾辰都要问一句皇姨母什么时候回来。 她们与苏柒若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是苏柒若会带着她们在房顶上飞，两个孩子高兴得哇哇叫，还会带着她们去逛灯会，买许多小玩意儿逗她们开心，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快了。” 洛瑾辰动作轻柔地理了理小奶娃的衣领，掏出帕子擦了擦两个孩子的手指，又一人手里塞了个块点心，两个孩子才又跑去别处玩儿了。 太女君知道苏柒若出征是为了太女，若不是她主动请缨，便要太女亲征了。 因此他对洛瑾辰的态度也较以往亲近了许多，到底是一家人，总是比旁人强的。 日后苏柒若得了兵权，便是太女的一大助力。 “九皇妹不在，你若是在府里无趣便来东宫陪陪我，两个孩子日日念叨着你呢！” 太女君洛瑾夜将一碟子梅花糕端到洛瑾辰桌上，他知道洛瑾辰喜欢。 “哥哥又要管理东宫，又要照顾两个孩子，辰儿不好过去叨扰。且府中也有不少事情，我都还未熟悉。” 洛瑾辰不愿意去东宫，苏柒若不在，他一个人跑上去串门像什么样子。 洛瑾夜淡淡一笑，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比哥哥幸运多了，九皇妹后院儿干净，只你一人，随你怎么都好。不像我……” 后面的话洛瑾夜没说，洛瑾辰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女后院侧君侍君人数不少，有些是为了拉拢朝臣纳的，有些则是别人送的，据说还有两个是太女殿下的通房。 因为一直在太女身边伺候着，太女大婚后便将人提了位份做侍夫。 竟洛瑾夜这么一说，洛瑾辰也不由得替他难受起来。 这人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哥哥，哪怕在他心里许多东西都比兄弟情深重要，却又不能否认，相较于旁人，哥哥待他也还算有几分真心。 说罢，洛瑾夜又自嘲一笑。 “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寻常世家女子尚且三夫四侍少不得，更不要说咱们这入了皇家的人，慢慢就习惯了。” 洛瑾夜心情有些不好，是因为后院有个侍夫有了身孕。 他还没丧心病狂到要谋害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的地步，但心里总归是不喜的。 太女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待他也还算不错，他应该知足才是。 洛瑾辰抿着唇没有应声，却也想到了苏柒若日后会纳侍的事情。 他要做一个端庄大气贤淑的王君，就不能阻止她纳侍，甚至还要欢欢喜喜的去为她张罗。 但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再想到自己哥哥平日里在东宫操持的那些事情，洛瑾辰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子悲哀来。 这世间男子当真都是如此命苦吗？ 洛瑾夜的目光落在七皇女的身上，七皇女身侧坐着的不是她的正君，而是侧君齐氏。 据说七皇女的正君常年病重出不得门，便是洛瑾夜也没见过他几次，所以现下七皇女府都是这齐侧君在当家，七皇女也挺宠爱这侧室的。 洛瑾辰也顺着哥哥的目光望过去，他只是听说过七皇女府的事情，但却没与七皇女府的人打过交道，也不知内情。 洛瑾夜收回目光，低声道：“瞧见了吧？若没有个孩子傍身，哪怕是正君，也活得不自在，倒是叫一个侧室骑到头上去了。” 洛瑾夜都替那七王君感到悲哀，自己的妻主整日里带着个侧君到处赴宴，他这正儿八经的王君却只能闷在府里等死。 能将宠侍灭夫做得这般光明正大的，也就只有七皇女了。 偏偏连皇上和君后都不能说她什么，谁叫那正室的身子不争气，出不来呢！ 作为一个王君，既不能打理府中庶务，又不能传宗接代，皇上心里定也是不满意的，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说七王君身子骨一向不好，那当初七殿下为何还要选他做主君？” 这便是洛瑾辰最想不明白的，哪怕是看重了七王君的家世，也不该娶一个病秧子回去啊！ 洛瑾夜摇了摇头，又往洛瑾辰耳边凑了凑，用极小的声音解释道：“当初他们成婚时，七王君身子还是好的，只是后来有了身孕，不知怎么的孩子没了，才变成现在这样。后宅里的阴私你不懂，洛府虽也有小打小闹，但比之其他人家，着实算不得什么。” 洛瑾夜可不相信好端端的孩子会就这么没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5） 如果按最后的得利者来看，他都不得不怀疑这事儿是齐氏干的。 只是到底没什么证据，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同样作为一府主君，看着侧室骑在正室的头上，洛瑾夜就有些不高兴了。 洛瑾夜从来都是个聪慧的，在洛府时张氏如何待他们兄弟的，他心知肚明。 只不过张氏也只是敢在外物吃食上苛待一些，到底不敢真的做什么害及他们兄弟性命的事情，他也就懒得管了。 万一他想法子处理了张氏，再换一个更阴险狠毒的，他年纪大了早早嫁了人还好说，他弟弟却不行。 洛瑾辰年纪小，又没什么心机，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这世上与洛瑾夜最亲的就是洛瑾辰了，他固然更在意自己的未来和洛家的前途，却也不是丝毫都不在乎这个弟弟。 不然他也不会想尽一切法子促成了洛瑾辰与苏柒若的这桩婚事。 洛瑾夜自认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挑来挑去，他还是觉得将弟弟嫁给苏柒若最合适。 不论是对太女、对他、对他们的女儿，还是对自己的弟弟，能嫁给九皇女，都是最好的选择。 “那七皇女不管吗？” 洛瑾辰虽与七皇女没打过交道，但也能看出来她不是个愚昧的，为何会看不懂这些内宅里的勾心斗角？ “管？怎么管？” 洛瑾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道， “齐氏有两个女儿，正室无所出，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说起这个，洛瑾夜又不由得有些庆幸，还好她有两个女儿。 不论将来如何，有这两个孩子在，他的位置都稳了。 目光又落在洛瑾辰身上，洛瑾夜轻轻叹了口气。 “这次阿若回来短期之内定是不会再走了，你们也早些要个孩子。阿若是个最重情义的，只要有了孩子，你便不用再担心了。” 洛瑾夜这话分明是为了洛瑾辰好，可听在洛瑾辰耳朵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不想拿个孩子牵绊住她，若她不喜他，他走就是。 他不想过七王君那样的生活， 可只是这么想想，他就心疼得厉害。 他好像愈发贪心了。 宴席还是如往常一样，于洛瑾辰来说并无什么不同。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是如何议论他的，毕竟他早就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但那又如何？ 他只想要她平安回来。 想到这个，洛瑾辰不由得一愣。 听闻崇福寺的香火特别望，他虽不尽信这个，却还是想去求一求。 洛瑾辰在众位皇女或明或暗的斗嘴中跑了神，根本就没听见她们说了什么。 几位皇女都想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却又不能做的太明显，也的确够累的。 许是因为小女儿不在，君后倒是一直很安静。 除了将太女的两个女儿叫过去逗弄了一番，便再没多说什么。 洛瑾辰知道因着他和苏柒若成婚翌日进宫请安的事情，君后对洛瑾夜一直有所不满，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他曾明里暗里提醒过洛瑾夜两句，洛瑾夜却只说了一句：“在宫里能做到‘人无完人’才是最好的”。 洛瑾辰不懂，身为太女君，让君后满意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哥哥这样聪慧的人，又为何非得做些惹了君后生气的事情呢？ 难道是故意做给君后看的？ 洛瑾辰想，或许哥哥是不想外人知道他兄弟二人的关系，以免将东宫和九皇女府绑在一起，惹人忌惮。 毕竟之前的那些年苏柒若一直在外游学，哪怕是太女殿下的嫡亲妹妹也没让别人多想什么。 如今她已经成了亲，自是不能再随意离京，那便有可能会成为别的皇女的威胁。 若世人皆知九皇女与太女不合，那便不会觉得他们九皇女府是在为太女做事，而是会认为九皇女也是个有野心的。 哥哥这样做是想让九皇女府替东宫承担一部分风险，将浇筑在太女身上的视线往九皇女府挪一挪，以便太女谋事。 洛瑾辰虽不喜洛瑾夜如此作态，却又由不得多说什么。 他为了自己的妻主女儿谋算，哪怕利用太女的嫡亲妹妹和自己的亲弟弟也在所不惜。 但谁又能说他做错了？ 人终归都是自私的。 就像洛瑾辰自己，若是为了苏柒若，他或许也会做许多不为世俗所喜的事情。 一道灼热的目光射向洛瑾辰，洛瑾辰皱着眉头望去，却撞进了一双满是算计的眼睛里。 那个一直盯着他的人是二皇女，也是在夺嫡当中与太女闹得最凶的一个。 她这样看着他，难不成是想对九皇女府下手？ 不知为何，洛瑾辰不只没觉得害怕，反倒还隐隐有些欢喜。 若二皇女这般忌惮九皇女府，是不是说明殿下她根本就没事，反而还打了胜仗？ 洛瑾辰知道这些皇女个个都是有本事的，她们手里有许多能人异士。 自己得不到连城的消息，这些个皇女却未必不能从其她的渠道得到。 再看皇上脸上挂着的笑容，洛瑾辰提了许久的心微微落下来了些。 皇上怕是也已经得到消息了，或许她早几日就知道了连城的事情，只是还未宣布就是了。 所以，皇上在君后面前吐露要给九殿下封王之事并非仅仅是因为对他们妻夫二人的愧疚，而是因为他的妻主在边关立了大功。 想想也是，皇上并非昏庸之辈，又怎会仅因着愧疚就随意拿封王之事说事儿。 洛瑾辰暗暗欢喜，便也忽略了二皇女那微微上挑的眸子里隐含的杀意。 坊间虽传闻九殿下是因为不喜王君才在新婚之夜醉酒，第二日又主动请命领兵出征的，但二皇女却不这么认为。 苏柒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清楚的很，那样清高的女子最是喜欢洛瑾辰这种清冷淡漠的性子。 可以说君后给苏柒若找的这位小王君，不论长相气度还是才华，都正中苏柒若的下怀。 苏柒若那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肯大张旗鼓不顾洛瑾辰名声的这么做，不过就是害怕她立了战功威胁到别的皇女，会有人趁她不在对她的小王君下手罢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6） “呵！她倒是精明的很。” 三皇女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看着洛瑾辰的方向勾唇一笑。 苏柒若既是这么爱惜这位小王君，那她也不介意送她这位好妹妹一份大礼。 闲云野鹤的日子不好过吗？ 为何非要掺和到这场斗争之中呢？ 其实要对苏柒若下手，三皇女还真是有些不舍得。 她的这个九妹妹比她们几个姐姐年岁小的多了些，她幼时也是抱过她的。 软绵绵的一团，香喷喷的，叫“三皇姐”的时候特别好听，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欢喜。 哪怕后面有了女儿，抱在怀里的感觉都不如幼时的九皇妹更让她记忆深刻。 可那又如何？ 挡了她的路，就都该死！ 要怪就只怪她是太女的嫡亲妹妹，她们永远都不可能站在同一条线上。 酒杯重重地落在桌子上，一旁的三王君忙掏出帕子去擦溅出来的酒水。 三皇女从他手里拿过帕子自己擦了擦手背上的湿润，然后随后将帕子扔在三王君身上，起身便走了出去。 那道落在洛瑾辰身上的视线不见了，他紧蹙的眉头才舒展了些。 觥筹交错间，洛瑾辰好似也被这满殿的酒香熏得有些醉了，再加之他独自进宫，太晚离开也有些不安全，便主动去与君后说了一声，率先走了。 君后心疼小女婿，又命李公公给他装了好些个燕窝人参，才命御林军亲自护送他出宫回府。 马车还未停稳，洛瑾辰便听见了外面传来的乔管家的声音。 “王君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算着时辰，这会儿宴席怕是还没结束呢！ 洛瑾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眉毛上都已经结冰了的乔管家，心里头说不出的温暖。 不得不说，九皇女府的人待他是真心的好。 这种发自内心的好，是他在洛府时从未体会过的。 “天晚了，与父后知会一声我便先回来了。外面这样冷，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洛瑾辰没坐马车入府，而是先走了下来。 乔管家嘿嘿一笑，捂着冻得通红的脸蛋，跺着脚道：“天黑了，属下不放心您，正准备过会儿带人去宫门口接王君去呢！” 乔管家的确是担心洛瑾辰，所以天一擦黑她便出来等了。 殿下离开时将府里上下和王君都交给了她照顾，她可不敢有半点差错。 尤其是王君，她可还盼着殿下回来早些和王君一起给她们多生几个小主子呢！ “宫里有人护送，你年岁大了，日后可莫要再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洛瑾辰心中虽感动，却并不赞同乔管家如此做。 “属下才四十出头，还能再伺候殿下和王君几十年呢，王君您该不会是嫌弃属下笨手笨脚了吧！” 乔管家边说着边掏出一个荷包偷偷塞给了来护送洛瑾辰回府的御林军，朝众人抱了抱拳道了声谢，这才带着洛瑾辰回了府。 九皇女府的大门从里面关上，门外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乔管家可是殿下的左膀右臂，谁会嫌弃你啊？大家都巴不得你长命百岁呢！” “还是王君会说话，要是殿下的话，只怕这会儿砚台都已经砸到属下脑袋上来了。” 乔管家撇撇嘴，与洛瑾辰玩笑道。 “殿下也不是个苛刻之人，你可莫要这么说。” 护妻小王君一开口，乔管家就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拿殿下的事情来打趣。 “是，是，是。都是属下的错，天不早了，您快些回去歇着吧！” 人已经接了回来，乔管家也不好再往里送。 左右府内府外都是暗卫，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洛瑾辰点点头，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叫住了乔管家。 “我明儿想去崇福寺上香，劳烦乔管家帮忙安排一二。” 没有女眷护送，洛瑾辰只能请乔管家为他安排护卫，免得被莫须有的人冲撞了。 如今他的身份已不比从前，他出门代表的再也不是洛府，而是九皇女苏柒若。 “属下遵命。” 乔管家并未多问，其实洛瑾辰一开口她就猜到了缘由。 连城一直不曾送消息过来，王君心里怕是惦记着呢！ 出去上柱香也好，能安了自己的心也是一桩好事。 洛瑾辰卸去厚重的朝服，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父亲当年便是长了一副好容貌，不然也不会入了洛府嫡女的眼。 而他与哥哥的这张脸都更像父亲一些，只不过哥哥平日里思虑颇多，习惯了神色凝重，给人平添一股子不好接近之感。 他却是寡言少语，自小沉浸书海之中，满身的书卷气。 好在这张脸还不错，不然他站在殿下面前都要自惭形秽了。 又翻出那几封被他小心珍藏的信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这才唤了热水进来洗漱。 崇福寺就在城外不足百里的地方，早晨若是早些出发，不影响午后回京。 因为是王君要出远门，九皇女府里派出去跟着的侍卫全都是暗卫乔装的。 宫里拨下来的侍卫武功不够，若是在外面真遇到个什么事儿，也只能是充个人数，不顶什么用。 乔管家武功不太行，所以便没跟着去凑热闹了。 车辕上坐了两个赶车的车妇，皆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 二人朝洛瑾辰行礼时的动作干脆利落，再看她们手上的老茧，洛瑾辰便知道了这二人不是寻常车妇。 他一点儿都不怀疑九皇女府里的人，九殿下这么多年不在京城，可九皇女府里的一草一木仍旧被照顾的很好。 皇上的女儿又有哪个是简单的呢？ 洛瑾辰上了马车，清雨偷偷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坐在前面赶车的人，而后又赶忙缩了回来。 “身姿挺拔，手臂有力，瞧着便是武功高手。” 清雨的自言自语逗笑了车里坐着的洛瑾辰和清露。 “你什么时候还会看相了？” 清露将盖好的炭盆往洛瑾辰脚边推了推，笑着与清雨玩笑道。 清雨耳尖一红，鼓着脸道：“这不是看相，这是善于观察。” 王君平日里就是这样的，他这还不是都与王君学的嘛！ 第七百六十七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7） “你们放宽心就是，殿下的人自有他们的本事。” 洛瑾辰知道车前车后护着他的侍卫有二十多个，并不知暗中还有暗卫相护。 但这与他以往在洛府时出门上香相比，已经是极大的阵仗了。 “王君有所不知，年前年后这段时日出城上香的主君公子特别多，前几日就有一商户家的公子被贼人掳去了，听说官府到现在都还未找到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也不怪清雨这么大惊小怪，他与院子里的小侍儿们闲聊时，听说了不少外面的腌臜事。 所以今儿一出门，他就一直提着一颗心，生怕他们王君也遇到什么危险。 说起来他和清露都劝过洛瑾辰了，但洛瑾辰心里惦记着苏柒若的事情一直吃不下也睡不好，二人后面见他坚持就没再劝。 左右有这么多侍卫相护，便是有不长眼的贼匪也不敢轻易靠近的吧！ “贼匪大多喜欢掳截商户家的公子，既有钱财又不用担心背后得罪什么大人物，她们也不过就是欺负那些小公子们家中无所依仗罢了。” 清露说这话时，语气里难免添了几分悲哀。 同是男子，他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依然愤怒。 “皇上连年派兵剿匪，却不想还有落网之鱼。” 一向不愿多听闲事的洛瑾辰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若此事当真，等殿下回京后，他自是要与殿下细说的。 匪患不除，百姓不安。 他相信苏柒若的本事，只要她愿意出手，定会抓紧那些贼寇，让她们再也不能作乱。 “当年二殿下那场火都没能烧尽这些贼人，这些祸害倒是命大的很。” 二皇女的事情无人不知，虽说狠辣无情了些，但确实也烧死了不少贼匪。 哪知这两年又冒出一批贼人来，弄得人心惶惶。 “是不是一起的还不一定，难怪乔管家今日派了这么多侍卫跟随。” 那些歹人便是想要下手，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打得过这二十三位武功高强的皇家护卫。 主仆三人一路说着近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倒是平安到了崇福寺。 洛瑾辰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又求了个开过光的平安福收了起来，准备回去后就挂在苏柒若的床头。 崇福寺的斋饭也十分出名，既是来了，洛瑾辰自然也不愿错过。 穿过回廊，洛瑾辰忽然停了下来。 “主子，怎么了？” 出门在外，清雨和清露不敢再叫王君，以免暴露身份，便学着旁人那般唤洛瑾辰为主子。 洛瑾辰蹙着眉道：“我方才好像瞧见了一个熟人。”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三王君若是出现在这里，方才应当也是看见了他的，怎么着也得打个招呼不是，为何要急匆匆地走掉呢？ 清雨探着脑袋瞧了瞧，什么都没有看见。 “许是我看花了眼，咱们先去用饭吧！” 洛瑾辰也不再纠结于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三王君，左右也与他没什么干系。 各家皇女夺嫡之事，他的妻主没有参与，那些人暂时应该不会闹到他这里来。 用过午饭，主仆三人又去了许愿池，而后才依依不舍地下了山。 “以前到崇福寺也是来去匆匆，今儿又是这般，什么时候咱们也能如其他主君那般留宿一夜呢！” 崇福寺的风景不错，清雨还有些没看够。 但是王君担心回去太晚了路上不安全，便没再带着他们去别处。 “是啊！听说崇福寺的后山才叫好看呢，有一片常青树，一年四季都是绿的。” 清露也心生向往，他们自小便长在后院，连府门都少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有这么多护卫相送，真想多待一会儿啊！ 许是寺里满是檀香味儿，闻的人心生宁静，来了就不舍得走了。 “等殿下回京后，若有空我们再过来。” 洛瑾辰也不恼两个小侍心生妄念，他们跟着他这个主子本就吃了不少的苦。 若日后殿下有空能陪他来一趟崇福寺，他们便也留宿一夜。 但如今却不行，妻主不在府中，他一个男子怎可在外面过夜。 “好啊，若是有殿下在，那咱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清雨欢喜地说道。 他们殿下打赢了北疆之战，定是个武功高手，区区几个贼人又算得了什么。 下山的时候洛瑾辰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崇福寺附近还有一个庄子，那是他的陪嫁。 据说这庄子是他父亲的嫁妆，那些嫁妆大部分都给了洛瑾夜，城外的这个庄子因为太远洛瑾夜看不上，最后才留给了他。 而京城街上的他那几个陪嫁铺子也都是洛瑾夜挑剩下的，平日里盈利不怎么样，勉强够他的花销。 好在九皇女府里每月给他的份例比在洛府时多了不少，他吃穿住用也花费不了什么银钱，就是平日里去城西给贫苦百姓送粮花费的多些。 洛瑾辰看上去虽冷漠，心却是再善良不过。 自他六年前碰到过一个饿得倒在路边的小娃娃后，便每月都用自己的月银买了米粮派人送往城西，救济一些穷苦百姓。 虽说不是多大的事情，但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然不容易。 旁人行善是为了给自己积德，洛瑾辰做这些却都是为了苏柒若，只求老天将这些功德都放在九殿下的身上。 “时辰还够用，我们去庄子上看看。” 洛瑾辰忽然就想去看看这城外的庄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瞧着崇福寺附近的花草树木皆茂盛的很，那他的庄子应当也能有个好收成。 若是这庄子每年的产粮足够多的话，那他以后就不用再单独买米买粮送去城西了。 “王君，要不咱们还是改日再去庄子上吧，这天儿瞧着怕是还要落雪呢！” 清露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他今日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庄子就在这附近，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洛瑾辰前段时日就理过自己的嫁妆了，虽说都不及哥哥的贵重，到底也是有些收入。 这也就是他嫁到了九皇女府，洛府怕落了面子才给他添了些。 第七百六十八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8） 不然依着他对洛家人以及张氏的了解，他若是嫁到了别人家，只怕连现在一半的嫁妆都没有。 苏柒若从未在意过他带了多少东西过来，但相比于偌大的九皇女府以及她名下的家业，他的那点子嫁妆着实不算什么。 “也罢，那您小心脚下。” 清露见状也不再劝，只盼着快些去了庄子上，然后赶紧回府去。 这眼皮还是跳得厉害。 洛瑾辰不便在外面与外女见面，便找了赶车的一个护卫去见了庄子里的管事问问每年的大概收成，自己则在庄子里转了转。 有粮有菜还有不少瓜果，等来年就能收了。 “太女君嫌弃这庄子离京城远，却不知这里竟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清雨看着那一小片梅园忍不住感慨道，这地方多好啊！ 太女君只挑好地段，却也不想想，这庄子要的是好收成，光地段好又有什么用。 洛瑾辰也十分喜欢这小梅园，等以后他一定要抽空过来住上一段时日。 唔……要带着殿下一起。 “那咱们王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里紧挨着崇福寺，有崇福寺的香火熏陶着，想来里面产的米粮鱼肉都是沾染了仙气儿的呢！” 清露也跟着玩笑道。 “天儿不早了，我们且先回吧，等下次过来再好好转转。” 洛瑾辰既是看过了，也不欲多留。 “王君您不亲自去看看账本吗？” 清雨提醒道。 来都来了，总得看看账才是，谁知道那管事的可不可靠呢，毕竟主君都已经过世十几年了。 “不看了，等明日我将这庄子的对牌交给乔管家，让她抽空过来帮忙瞧瞧就是。” 洛瑾辰很信任乔管家，也相信她的能力。 这些管事的即便不看在洛府的面子上，有九皇女在后面撑着，他觉得也没有谁敢坑到他头上来。 “那是再好不过了，殿下不在，王君的确不好多留。” 毕竟是成了婚的男子，又不比旁的，忌讳多的很。 哪怕今日乔管家跟着一起来了，他们都好将管事的叫出来问问话。 奈何只有王君一个主子在，多有不便。 那护卫到底只是个武妇，问问每年的收成还行，若是看账本的话就是为难她了。 洛瑾辰上了马车，心里还在盘算着庄子上的事儿。 “瓜果送去府里也吃不完，殿下自己的庄子上每日都会送来不少，倒是可以直接送去城西的慈善堂，给孩子们尝尝鲜。” 洛瑾辰摆着指头念叨着，清露则提了笔在一旁记录。 “佃户们的租子与京城一般无二，倒是不需要改变什么，到时送来的米粮也直接送去城西吧！” 米粮不算少，到时挑些精细的留在府里，剩下的都送去城西好了。 这么一算，洛瑾辰发现每年可以给自己省下一大笔银钱。 难怪男子嫁了人手里握着嫁妆出手便会阔绰些，到底是比在洛府时伸手朝中公索要来得自在。 “王君心善，竟是什么都不给自己留。” 清雨拨弄完地上的炭盆，又擦干净手拿了毯子盖在洛瑾辰身上。 外面天色渐暗，也愈来愈冷。 “我们如今不缺吃喝，那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做些善事，心安些。” 洛瑾辰从来就不是个贪心的人，且他做善事也不是无所求，给妻主积德佑她一生安好，这可都是多少金银都换不来的。 他一直都相信，善有善报。 “瞧着外面天要黑了，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家。” 清雨掀开帘子的一个小角，看着外面喃喃道。 在他心里，早就将九皇女府看作是他们的家了。 这里的人豪爽大气，心思纯善，比洛府的勾心斗角不知好了多少。 尤其是他们待王君极好，在这里王君才真正的像个主子。 “晚些也无妨，稳妥便好。” 清露收了手中的纸笔，低声应了一句。 “有刺客，保护王君。” 外面的侍卫忽然大喊一声，吓得清露和清雨脸都白了。 二人将洛瑾辰护在中间，害怕的身体发颤，却还是紧紧护着自家王君。 “该不会是那些山匪又出来了吧？” 清雨颤着声音说道。 洛瑾辰倒是镇定许多，若真是山匪，他倒不害怕了。 九皇女的侍卫对付几个山匪还是不在话下的。 怕就怕，这些人是冲着他的身份来的。 听君后的意思，九殿下在边关立了大功，自是有人不想让她回来。 可他有一点还是没想明白，便是她们真的要对付九殿下，朝他一个不受宠的王君出手又有什么意义。 满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他到现在还没有与殿下圆房，是个不受宠的。 洛瑾辰一手紧紧攥着拳头，一手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他已经习惯了遇事做最坏的打算，出门时就将匕首塞到了靴子里。 若是外面的侍卫当真不敌那些刺客，那他便是自裁在此，也绝对不会辱没了九殿下的声誉。 外面的刀剑声不绝于耳，清雨手里捧着一根从榻下捞出来的木棍，清露手里则抱着挑炭用的钳子。 一支箭从窗口钻了进来，惊得清露大呼一声：“啊！王君小心。” 人已经朝洛瑾辰扑了过去。 好在那箭射偏了，并未落在人身上，但却吓坏了清雨和清露。 “这些人竟不是为了求财，而是想要王君的性命。” 别看清雨平日里咋咋呼呼像是缺心眼儿似的，关键时刻还是挺机灵的。 洛瑾辰目光一寒，心中想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 若连他都中了埋伏，那殿下回京的路上又该是怎样的不太平？ 到底是谁要对付殿下？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崇福寺中那一晃而过的身影，洛瑾辰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他果然没有看错，是他们。 洛瑾辰细细回想着自己来崇福寺为殿下祈福这件事都有谁知道，除了九皇女府里的人就只有凤仪宫了。 这件事情他告诉过君后，但是他相信君后一定不会将这事儿随意告诉旁人。 那就是说，凤仪宫里有其她皇女安排的探子…… 洛瑾辰还在想着事情，车厢忽然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第七百六十九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39）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飞身上前揽着他的腰从马车上离开，还不待洛瑾辰开口叫清雨和清露，二人已经从着了火的车上滚了下去。 洛瑾辰从未见过救下自己的男子，但他既是没有伤害他，应该就是乔管家安排的人了。 那黑衣男子救下洛瑾辰后，便挡在他身前。 除非是有人主动朝洛瑾辰动手，否则他绝不会出手。 洛瑾辰看着护在眼前这个与自己寸步不离的男子，心头忽然一动。 “你……你是殿下的人？”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男子与乔管家安排的护卫不一样，这才试探着开口询问。 “属下暗十七奉殿下命保护王君，暗十七见过王君。” 男子转过身来朝洛瑾辰抱拳，耳朵一动，一剑刺向身后，那冲过来的刺客立刻毙命。 洛瑾辰没想到苏柒若还在他身边放了暗卫，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他之前也听说过那些皇族养暗卫的事情，据说要数百个人里才能挑出一个合适的来，这些暗卫都极其珍贵，他们一生也只听主子的命令。 可殿下竟还派了暗卫给他，若不是今日遇险，他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殿下暗中为他做了这些事情。 殿下待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无情，反倒处处纵容。 这普天之下，有哪家的主君有他这般待遇？ 除了还未圆房外，殿下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住他的事情。 那些刺客似乎也注意到了暗十七，便全都放弃了与侍卫们打斗，一股脑儿的往暗十七和洛瑾辰的方向冲。 暗十七手中的剑愈发寒冽，半分生机都不给人留。 洛瑾辰站在他身后，竟真的半分也不害怕了。 就好似眼前站着的人不是暗十七，而是九殿下。 “王君小心！” 那边从马车上滚下去的清雨和清露一早就看见了护在洛瑾辰身前的黑衣男子，所以他们便就地滚到了路旁的小渠里，免得成了累赘。 那些刺客显然也不会将两个下人看在眼里，自是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 清露瞪大眼睛看着那黑衣男子将所有欲要靠近洛瑾辰的人都拦在一丈之外，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他很确定从府里出发时并未见过这人，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支箭从暗处飞射而出，直直朝洛瑾辰刺去。 暗十七正与刺客周旋，手中的剑无法及时抽出，便只能飞身上前用后背替洛瑾辰挡下了那一箭。 “唔……” 暗十七闷哼一声，抬手点了几个穴位，起身又继续冲进刺客当中。 洛瑾辰眼眶一红，咬着唇看着那个在刺客中游刃有余的身影，手中握着的匕首却一直不曾放开。 其她护卫斩杀过近前的刺客之后，便全都朝暗十七飞来，有了她们的加入，暗十七明显轻松了不少。 那赶车的两个车妇穿的衣裳与护卫们不同，除了一袭黑衣的暗十七外，最惹人眼的就是那两个灰布粗衣的车妇了。 二人相视一眼，而后便很快分开，各自朝着道路两边的树丛飞去。 只听得几声闷哼，那暗处射箭的人便全都没了声息。 洛瑾辰皱着眉头看着还在与刺客打斗的暗十七心疼不已，他虽着了黑衣，可洛瑾辰还在在昏暗中看到了他后背上的血迹。 “十七，快回来。” 有那些武功高强的护卫在，已经不需要暗十七在前面交锋了。 洛瑾辰心中担忧不已，他好怕暗十七会出事，那他要怎么与殿下交代？ 一声刺耳的口哨声响起，刺客全都收了剑急急后退。 “撤。” 眼看着他们百人前来如今只剩下不足三十人，刺客眼底也泛起了恐惧。 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不受宠的王君出一趟门身边竟会有那么多高手相护。 二十多人的护卫队竟然杀了他们近八十个高手，主子这次可真是打错了算盘。 得不偿失啊！ “留下十人护住王君，剩下的人随我追，一个不留。” 其中一个赶车的车妇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是。” 众人齐齐应声，很快便由那人带着十几人追了出去。 另外一个赶车的车妇则带了九人留在原地将洛瑾辰护了起来。 洛瑾辰苍白的唇颤了颤，却没有去阻止她们，而是红着眼眶朝路对面的清雨和清露喊道：“快去找一找看看哪里有伤药。” “十七，你怎么样？” 洛瑾辰扔了手里的匕首，扶着暗十七的手臂担忧道。 “属下无事，箭上无毒，王君不用担心，等回去后找大夫将箭**就是了。” 暗十七自小受过的伤多了去了，这么一支箭于他来说并非不能忍耐。 只是看着王君这样担忧他，一向平静寡言的人才多说了几句安慰人的话。 “可你流了好多血。” 洛瑾辰努力撑着暗十七的身子，手无意间碰到了他的后背，濡湿的触感无不在诉说着暗十七伤口的疼痛。 不等暗十七拒绝，洛瑾辰直接看向留下来的那个车妇道：“这附近可有落脚的地方？我们先不回去了，赶紧找个大夫给大家看看伤。” 乔管家安排的护卫果真厉害，但对方来势汹汹，她们虽未折损人命，可还是有不少人受了伤。 但最为严重的还是暗十七后背中的那一箭，要不是暗十七，恐怕他现在就已经死了。 那车妇先是看了暗十七一眼，然后才朝洛瑾辰点了点头。 她知道王君这是为了照顾暗十七，既然殿下将玉佩和暗十七都交给了王君，想来有些事情也不必非瞒着他不可。 “前面不足十里有个小镇子，镇子上有一处殿下的宅院，若是王君不嫌弃，属下这便待您过去。” “那有劳你了。” 洛瑾辰点点头，扶着暗十七的手却是一点也不敢松开。 暗十七面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留了一人在此处给剩下的人送信，其他人全都护送洛瑾辰去了附近的镇子上。 “王君，这药属下自己来上就好。” 暗十七红着耳根攥着衣领，怎么都不肯让洛瑾辰亲自给他上药。 第七百七十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0） 他不过一个地位卑贱的暗卫，哪里敢让主子给他上药。 洛瑾辰却是怎么都不肯松口，只让清雨和清露去烧热水，自己留下亲自照顾暗十七。 “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不好，若真论这点子本事，我那两个侍儿都不及我。” 因为有一年苏柒若回京时受了伤，洛瑾辰便专门找府医学过一段时日的医术，只盼着有朝一日若是她需要，他也能临时撑上一会儿。 不过他身份不便，也只是学了一点子皮毛而已。 旁的或许不行，但给人上个药却是足够了的。 “属下多谢王君。” 暗十七也不是那等子扭捏之人，看出了洛瑾辰眼中的担忧，他便不再固执。 左右也不过就是先上些止血的药，等那老大夫来了再给他拔箭就是了。 洛瑾辰抬手去帮暗十七脱外衣，一个信封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暗十七面色一变，便要俯身去捡，洛瑾辰连忙拦住他：“你别动，我来。” 也不知是个什么宝贝，让暗十七这样冷酷的暗卫都变了脸色。 洛瑾辰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可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还是惊得他倒退了两步。 “王君，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误会。” 暗十七知道这事儿若是不解释清楚，只怕殿下与王君之间就要产生误会了。 洛瑾辰冷着脸看向暗十七，举着手里的信问道：“这是殿下写给我的和离书？” 他以为，殿下给他回了信送了那么些东西，还派人暗中保护他，她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在乎他的。 却不想人家离开前就已经将和离书写好了。 若不是他认识苏柒若的字迹，只怕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呢！ 他可不相信这和离书是苏柒若写给别人的，他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九王君，配让她亲手写和离书的人也只有他。 暗十七单膝跪地，垂首道：“属下不敢欺瞒王君，这的确是殿下临行前写好交给属下的。” “呵……好啊，真好！这段时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哪怕遇到刺杀，他甚至拿出匕首准备自裁时都没有哭，这会儿却觉得委屈极了。 鼻子忍不住一酸，说出口的话连声音都变了，那沙哑的嗓音根本就不是他的。 “王君，这都是一场误会。殿下走时交代，若她此次出征能平安回来，这和离书便让属下拿去烧毁。若……若殿下回不来了，便将和离书交给王君。世人皆知王君还是清白之身，到时……到时也不会影响王君再嫁。” 暗十七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句话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殿下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他日日跟着王君。 王君有多在意殿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暗卫本不懂人的七情六欲，这会儿却似乎能够感受的到王君身上的悲伤与愤怒。 或许，王君他宁可与殿下一起死，也不愿意这样被丢下吧！ 洛瑾辰紧紧攥着手里的和离书，努力咽下眼底的泪，上前扶起暗十七。 “你先起来上了药再说别的。” “王君，这和离书……” 暗十七盯着洛瑾辰手里的和离书，想要拿回来去烧掉。 他后悔了。 因为心里确信殿下一定会回来，这才没将和离书当回事儿，想着应该是用不上的，哪知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既是殿下给我的，便放在我这里吧！” 洛瑾辰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便强硬地按着暗十七坐下，先帮他上了药。 暗十七暗中观察了洛瑾辰许久，也没看出什么来。 不知王君有没有信了他的话，这事儿的确就是个误会啊！ 夜里他们就歇在了这个小宅子中，有人回去给乔管家报了信，乔管家连夜带了人过来保护洛瑾辰。 洛瑾辰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去过，一个人待在屋内，连清雨和清露都不让进去伺候。 烛光下的那三个字好似愈发清晰了。 洛瑾辰几次想要拆开那封信，到底还是忍住了。 不论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和离书的，都证明当时的她是不愿意要他的。 她果真还是不满这桩婚事，对他的好也不过是因为她要对他负责罢了。 她从来都是个坦荡之人。 洛瑾辰自嘲一笑，将那和离书收了起来。 这一夜屋内的烛光就没有灭过，屋外的暗十七也捂着发疼的肩膀在外面守了一夜。 他已经给殿下送了信去，这事儿归根结底是他的错。 殿下要怎么罚他他都认，但在殿下回来之前，他必须得保护好王君的安危。 这样好的王君，殿下真的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翌日一早，洛瑾辰连早饭都未用便回了京城。 乔管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回府后王君收拾了一些东西出来说是要搬去庄子上住些时日。 关于王君去了一趟那陪嫁庄子的事情乔管家已经知道了。 “那属下带人护送王君过去。” 反正年已经过完了，王君想出去散散心也好。 等过些时日殿下就回来了，两个人就能好好培养感情了。 洛瑾辰没有告诉乔管家和离书的事情，而暗十七更不会主动去与任何人说这事儿。 所以浩浩荡荡的车队又将洛瑾辰送去了庄子上，吓得那庄子的管事跪在地上差点儿起不来。 “我们王君要来庄子上小住，此事不得与外人道，还望你等好好照顾着，待殿下归京，自有重赏。” 乔管家不便留下，便只能先用九皇女的身份镇住这庄子上的人。 “是，小的等定会好好伺候王君，不敢有半分差池。” 管事的吓出了一头的汗，谁人不知九殿下是皇上和君后的心头肉，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得罪九殿下的人啊！ 更何况这位九王君还是她主子的儿子，这庄子本来就是王君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儿敢欺负主子啊！ “尔等明白就好，王君乃是我们殿下的心头肉，平日里在府中便捧着护着，我们殿下最是见不得王君受委屈。” 乔管家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酸，却又必须得夸大了说。 第七百七十一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1） 唯有让这里头的管事的知道王君受宠，她们才不敢有外心。 “大人放心，这庄子上的人都是主君的陪嫁，王君乃是主君嫡子，下人们不敢不敬。” 管家埋首认真道。 乔管家也知道这个理儿，却还是对管事的敲打了又敲打。 离开前还将二百护卫留下，是洛瑾辰不愿，才让她将人又带了回去。 天气太冷，这么多护卫留在庄子上吃喝住都不方便。 哪怕洛瑾辰心里再不满苏柒若，也不会拿糟蹋别人取乐。 最终乔管家只在暗处留了十个暗卫给洛瑾辰，她没说，也不知道洛瑾辰知不知道。 暗十七的伤还未好，执意要去保护洛瑾辰，乔管家念他护主有功，便将他留下来养伤，让暗十九先去跟上一段时日。 庄子上比九皇女府要寒凉的多，洛瑾辰在九皇女府里住的院子是最好的，地龙布满了所有房屋，哪怕他只是去偏殿溜达一圈，都不会冻着。 可庄子上不一样，除了炭盆之外，这里可什么驱寒的都没有。 洛瑾辰也并不在意这些，在洛府的时候过的日子还不如庄子上自在呢，可他不是全都忍下来了嘛！ 夜里洛瑾辰躺在床上想事情，怎么都睡不着，便起身披了衣裳来到床边，轻轻唤了声：“十七？” 他不确定暗十七还在不在他身边，却又有些担心暗十七的伤。 暗十九犹豫了片刻，才闪身落在窗边。 “属下暗十九见过王君。” 洛瑾辰一怔，没想到身边的人竟然换了。 “十七他的伤如何了？” 到底是为了救他才伤的，洛瑾辰心中内疚，只盼着暗十七早日痊愈。 “回王君的话，暗十七伤势无碍，养些时日便能到王君身边伺候了。” 暗十九看起来比暗十七年岁小些，但却更为冷漠。 一板一眼的回答就像是雕刻好的木头一般，毫无情感。 “不必了，如今我遇刺的事情皇上和太女已经知晓，派了人去查，想来那些刺客也不敢再有动作。如今天寒地冻，你也不必在这里守着了，回府里去吧！” 既然她都不要他了，他又何必还留着她的人在身边徒增伤感。 这份感情他从来都不曾宣之于口，哪怕当时设计了这桩婚事，也只是为了避免安凌墨会嫁给她。 洛瑾辰虽怀疑这场刺杀是三皇女所为，却也不是没有想过别人。 四皇女想利用安凌墨入九皇女打探消息，这其中也未必没有她的手臂。 这些个生在皇家的女儿，出生便享富贵，可那繁花锦簇的周围却也全都是万丈悬崖。 但凡一个不留意，便会摔得个粉身碎骨。 “属下奉命保护王君安危，不敢离开。” 暗十九抱拳而立，那倔强的模样儿让洛瑾辰只瞧着就觉得有些无奈。 看这样子，他怕是没本事将人劝回去了。 那且先这么着吧！ 等九殿下归京，他们和离的事情过了明路，这些人自也就会被召回去了。 “外面还在落雪，夜里冷，要不你进屋里来。” 洛瑾辰试着与暗十九商量道。 暗十九拒绝了。 “暗卫自当守在暗处，王君若无旁的吩咐，属下便告退了。” 要不是王君立在窗口喊“十七”，他也不会主动现身。 暗卫之所以称之为暗卫，就是因为要躲在暗处，他们是主子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让人看不见，才更容易一击即中。 “那你再等等。” 洛瑾辰回身抱了一床厚被子从门口走了出去，寒风凛冽，冻得只着了外袍的洛瑾辰声音都打起了颤。 “我不知你躲在何处，可这天儿实在太冷了，好人也要冻坏的，这被子你拿去裹着，总能抵挡些风雪。” 洛瑾辰一向少言，可在这两个暗卫面前却显得像个啰里啰嗦的长舌夫一般。 这样不能怪他，实在是这些暗卫更不爱说话。 他若再不说些什么，那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暗十九躬着的身子微微一僵，没有多少血色的唇颤了颤，最终还是身后接过了那床锦被。 “多谢王君，属下告退。” 暗卫都是自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连死都不惧，又怎会怕冷。 只是王君纯善，暗十九实在不忍拂了他的一番好意。 但这锦被于他，终究是奢侈了。 他孤身一人躲在暗处不易被人发现，若裹着锦被岂不成了活靶子。 尽管用不上，暗十七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锦被收了起来。 这世上待他这般细心体贴的，也只有王君了吧！ 难怪暗十七这么不放心王君，对他叮嘱了那么多。 洛瑾辰斜靠在床头，手里摩挲着那块苏柒若临行前塞给他的玉佩。 一夜又这么过去了。 进屋伺候的清雨发现洛瑾辰眼底的乌青时，忍不住问了一句：“王君昨儿夜里没歇好吗？” “有些不习惯，无碍。” 洛瑾辰接过帕子擦了把脸，这才觉得精神了些。 庄子上的地窖里有白菜萝卜，但若想吃些像在九皇女府里的那些稀罕菜，就没有了。 管事的怕王君不习惯，也是卯足了劲儿的表现，让厨子将白菜豆腐也做出了各种花样儿。 洛瑾辰知道这是因为乔管家的敲打，才让庄子里的人战战兢兢。 可他日后是要长久地住在这里的，只靠着九皇女府的名号吓唬住这些人并不合适，还是得需要他自己得了人心才行。 饭后，洛瑾辰便命清露去找了管事的过来。 管事的也是个守礼的，为了避免闲话，她将自己的小儿子带了来在一侧陪着。 洛瑾辰见状，对这位管事愈发满意。 也难怪他父亲都过世了这么多年，这庄子还能保持如此完好。 “刘管事不必多礼，我今日找你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庄子里的事情。” 见刘管事屁股只敢挨着个椅子边儿，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儿，洛瑾辰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也是怕镇不住这庄子上的人，昨日乔管家帮着他敲打时，他才没有开口。 如今看来，好像敲打的有些过了。 “王君请问，但凡老奴知道的，定不敢欺瞒王君。” 第七百七十二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2） 刘管事想要起身行礼，又想到王君说的不要多礼，这一下子倒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刘管事的小儿子今年不过九岁，虽然还算懂事，但从未见过如王君这般身份尊贵的人，倒也少了几分惧怕。 第一次见母亲如此，倒是惊得小少年长大了嘴巴，想笑又不敢笑。 洛瑾辰身后的清雨没忍住笑出声来，正也是因为这笑声，才让几人之间尴尬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洛瑾辰的脸上也难得挂上几分笑意，示意刘管事坐下。 “刘管事无需如此，我们王君又不吃人。” 知道自家主子话少，清雨便替主子开了口。 刘管事尴尬地擦了擦额上吓出来的一层薄汗，她这不也是害怕怠慢了主子，惹怒了九殿下嘛！ “这位小哥儿说笑了，只是老奴第一次面见王君，心里些紧张。” 刘管事倒也实诚。 “你是我父亲的人，以前如何待我父亲，以后便如何待我就是。只要你们忠心，我自不会随意找什么麻烦。” 洛瑾辰需要的便是下面人的忠心，他不想让他们只因害怕才敬着他，而是想让他们知道如今他是这庄子的主人，是他在养着庄子里的人。 庄子里的人只有忠心于他，大家才能各自安好。 “王君放心，这庄子上的人都是主君出嫁前亲自选的，大多都是主君母家给的陪嫁，还有一部分是主君后面自己买回来的一些可怜人儿，皆是安分守己的。” 刘管事掌管庄子多年，若是有那等子不知所谓的人，早就被她赶出去了。 她不敢保证说庄子里的人个个赤诚，却也敢说剩下的都不是坏人。 “那刘管事您呢？” 因为父亲过世时洛瑾辰年岁还小，所以对他名下的管事并不熟悉。 便是洛瑾夜怕是都不知道城外还有这么一处好庄园，若是他知道的话，这庄子根本就落不到自己手上。 洛瑾辰从来都不屑争抢，然而有时不争反倒比争来的更让人安心些。 若这刘管事是他生父的心腹，那这庄子里的便有不少可用之人。 如此，倒是比给他分两个城中好位置的铺面更有价值。 相较于那些个有价的东西，人心才是更难得的。 刘管事噗通一声跪在了洛瑾辰面前，她身旁的小少年虽不知为何，却也跟着跪了下去。 “老奴乃是主君母家老管家的庶女，在主君嫁入洛府时，由老大人亲自将老奴的卖身契送给了主君。说句托大的话，老奴虽身份低微，却也是自幼与主君一起长大的。主君将这庄子托付给老奴打理，老奴绝不敢有半分疏忽。老奴可对天起誓，此生绝不背叛主君。” 刘管事是洛瑾辰生父的娘家人，随着自己的小主子一起嫁到了洛府。 奈何洛府里的管事都是老人儿了，她又不便入后宅伺候小主子，便替主子打理着他手头上最大的这个庄子，还有一些铺面。 这事儿便是洛雅书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正君有不少嫁妆，却并不在意都是些什么，毕竟洛府也不缺他这点子东西。 “刘管事快快请起，父亲能得刘管事这样的忠心，也能瞑目了。” 在洛瑾辰的印象里，他父亲是个只会自怨自艾的悲惨男人，因为没有嫡女，一直耿耿于怀，最后将自己也折了进去。 却不知在成婚前，他也是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子，手下也有这么多的铺面庄子和这般能干的忠仆。 洛瑾辰想，若是父亲能有哥哥的手腕儿和魄力，不要钻了牛角尖，只怕如今洛府的正君之位还是他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 幼时哪怕父亲待他不好，在父亲去世后他还是每日以泪洗面。 如今再想起父亲来，那个男人的模样儿早已模糊不清，他只记得那应该是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 若说还有多少悲伤，那就有些虚伪了。 洛瑾辰除了受过洛府的教养，并未感受过多少来自父亲母亲的疼爱。 相比于洛府的冷漠，倒是君后待他更像是亲生父子。 想到那封和离书，洛瑾辰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些。 罢了，日后他便留在庄子上，每日种种田看看书也挺好。 岁月静好不一定非是享着怎样的荣华富贵，能平凡的过完这一生，也能称之为一个“好”字了。 与苏柒若的这桩婚事本就是他求来的，既然他们无缘，他也不想再勉强她。 感情上的痛自会有时间来治疗，他只管等着就好。 “王君言重了，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如今老奴的主子是王君，老奴定会忠于王君，绝不敢有半分敷衍。只是庄子不比皇女府，宅院简陋，到底还是委屈了您。” 刘管事不是个油嘴滑舌的，人长得老实，做事也实诚。 想来也是，若非是个老实人，又岂会被乔管家几句话就吓成这样？ 若别的满心算计的老油条怕是早就跑到主子面前邀功了，刘管事却一直没有过来，直到洛瑾辰派人去请。 洛瑾辰喜欢与实诚人打交道，那种谄媚拍马的小人他反倒更看不上。 “不打紧，我这次在庄子上怕是要常住，你也无需如此小心谨慎，只与寻常时候一般就是。若是有事，我会让人去找你。” “那王君您有何需要只管吩咐，若两位小哥儿不便出内院，以后便让小儿每日在王君院外候着，有事就叫小儿去唤老奴便是。” 洛瑾辰看了一眼乖巧地坐在那里的小男儿，朝他招了招手。 “还不快去给王君磕头。” 刘管事看向儿子低声道。 “不用多礼，过来。” 洛瑾辰从荷包里掏出了个圆滚滚的金珠子，上面还套着个小环，下面坠了一个红穗子，极为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 将那金珠子塞到小男孩儿手中，小男孩儿有些不敢要，回头偷偷看了刘管事一眼。 刘管事忙道：“王君问你话呢，仔细着回答。” 庄子里的孩子无事不会出去，所以见到的人也少，自是比不得京城里那些个机灵又有见识的小侍。 第七百七十三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3） “回王君的话，我叫冬儿。” 冬儿不敢收洛瑾辰的东西，双手捧着要还给他，却被握住了一双小手。 “好冬儿，你以后便留在我院子里吧，这东西你收着，全当是个见面礼。” 洛瑾辰不方便出去，清雨和清露也不好总是去前面找刘管事。 若是有了冬儿在，传话办事便能方便许多。 刘管事是奴籍，所以她的子女生下来便也都是奴籍。 以前庄子上没有主子，孩子们便只能跟着他们的父亲做些简单的活计。 如今王君将他的儿子留在了身边，这于刘管事来说那可是天大的恩赐。 “冬儿，还不快谢谢王君赏识。” “冬儿谢过王君。” 冬儿的质朴与洛瑾辰以往见过的孩子都不一样，瞧着虽笨拙了些，却满是赤诚。 “你可识字？” 冬儿愣了愣，然后摇头道：“冬儿不曾读过书，只跟着姐姐简单的认识几个字。” 冬儿小手紧紧攥着金珠，局促地动了动脚。 他听说外面的主子们都喜欢会识文断字的小侍，他这样笨，王君是不是不准备将他留下了？ 其实刘管事带冬儿来本也没想过洛瑾辰会将孩子留下，只是想着日后让冬儿在院子外面帮忙传个话。 后面洛瑾辰给冬儿送金珠，又允他在院子里跟着，这已然是超乎了刘管事的想象。 刘管事起身讪讪道：“小儿愚笨，并不曾识字，王君若是想要识字的小侍，老奴可以去外面找。” 心中虽有遗憾，刘管家也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来。 一切都是命。 洛瑾辰微微蹙眉，看着刘管事问道：“庄子里的孩子都没读书吗？” 刘管事躬身道：“回王君的话，庄子里孩子多，但读书的只有几个管事家里的女娃，都是土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供不起读书人。” 哪怕刘管事自己，家中育有四女二子，也只有长女和幺女读了几年书。 奴籍的下人是没资格参加科举的，刘管事让长女读书主要是为了日后接替自己，给主子守好这庄子。 至于剩下的孩子，她实在是供不起。 读书是有钱人才能享有的权利，一套便宜的笔墨纸砚下来，也够他们一家人一年的花销了。 “读书未必就是为了要走科举之路，若能多识些字，哪怕日后做个小管事或者是账房先生也是好的。” 洛瑾辰心下有了计较，便与刘管事商量道， “这样吧，你去外面找个夫子来，将庄子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全都召集起来，不分男女，以后每日识字四个时辰，花销全从庄子上出。至于年岁大些的，若是想识字的也可以一并过来，哪怕只为了将来能让这些孩子过的好一些，也是值得的。” 洛瑾辰甚至还想，若是当真有那读书的好苗子，他便还了她们奴籍，助她们科考，也算是大功一件。 这点子花销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如此既行了善又收买了人心的举动，对他们彼此都好。 刘管事激动得热泪盈眶，又跪在地上给洛瑾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颤颤巍巍地退了出去。 一出院子，刘管事便扑腾着老腿跑了起来，挨家挨户地告诉众人王君要给庄子上的孩子请夫子的事情。 洛瑾辰在庄子上一待就是半个月，君后中间曾好几次派人去九皇女府请洛瑾辰入宫，都被乔管家回绝了。 想着洛瑾辰在京城里也是不自在，君后便没让人到庄子上去找他。 而远在连城的苏柒若也与倭国签订好了盟约准备回京，随大军一起回来的还有倭国的六皇子高桥宫泽。 要说这位六皇子的长相的确是好看，就是个子着实小了些。 苏柒若第一眼瞧见高桥宫泽时，眼前浮现的却是洛瑾辰的身影。 如今她两战成名，总算是不必再做违心的事情了。 官道上也都是厚厚的积雪，大军行走困难。 苏柒若命人送回皇宫的书信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这次她并没有给洛瑾辰写信，想回去给他个惊喜。 然而惊喜还未到，暗十七的密信却先到了。 看着暗十七传来的消息，苏柒若愤怒之余又觉得有些心疼。 哪怕洛瑾辰因为她的原因被人刺杀，他也未以此去宫里抱怨或要挟皇上君后允他什么，而在看见那封和离书的时候又那般毅然决然地离开，他这样满身的傲骨，倒是叫苏柒若有些自愧不如了。 她对洛瑾辰的感情很复杂，有责任，有愧疚，有心疼，有偶尔的怀念，还有淡淡的喜欢，却唯独没有半分厌恶。 她战胜的那一刻，是真的有想过回去要与他好好过日子的。 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再有别人。 哪怕在那波谲云诡的皇城里，日后还有无尽的风雨，她都不会再退缩，也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将信塞入怀中，苏柒若对着驿馆外面的暗夜喊道：“白雪。” “属下在。” “你易容成本殿的模样留在军中，白霜随本殿先行一步。” 她放心不下洛瑾辰，那场刺杀是有预谋的。 世人皆知他二人还未圆房，就有人敢出手对付他了。 哪怕洛瑾辰手里握着她的和离书，那些人也未必就会放过他。 更何况，以她对洛瑾辰的了解，在她未归京之前，他是不可能当众公开那封和离书的。 若她死了，他会以九王君的身份为她守身。 若她活着回去，他反倒才会认下那和离书，真的不愿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苏柒若担心洛瑾辰独自住在庄子上不安全，若那些人有心再去对付他，乔管家派去的暗卫未必能够拦得住。 毕竟暗卫中的精锐，还是都在她的手里。 “属下领命。” 白雪不问缘由，领命离去。 苏柒若带着白霜连夜赶往京城，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还躲过了几场刺杀。 任是谁都没有想到，大军还朝的路上竟然还有刺客埋伏在驿站对九殿下动手。 也亏得白雪本事不俗，并未叫那些歹人得逞。 但也没抓到一个活口，那些刺客皆是死士，出任务时便在牙齿里藏了毒。 第七百七十四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4） 按理说到了二月便很少下雪了，可苏柒若归京那天夜里，又落了大雪。 鹅毛般的大雪只片刻就染白了苏柒若的头发，她却浑然不知。 崇福寺附近的一个庄子外立了两匹白马，骑在马上的人在雪中伫立许久，却始终没有敲响那扇紧闭的大门。 “殿下不进去接王君回府吗？” 白霜轻轻晃了晃脑袋，将头顶的雪晃下去了大半。 苏柒若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微微侧眸。 “派人去查的刺客可有消息了？” “当日三王君也去了崇福寺，马车就跟在王君后面十里远处，三殿下并未陪同，当日未归，留宿一夜。四殿下带安家公子也出了城，说是去杏花镇看花灯，次日傍晚方归。五殿下随五王君回了孙家，用过午膳后便回了府。六殿下前一日从宫里离开后未曾回府，直接去了百花楼，第二日午后才离开。七殿下和八殿下一切如常，白日里在府中未出，晚上带着孩子去看了灯。” 白霜将暗卫查来的消息一一禀报，除了稍微年轻些的七殿下和八殿下外，剩下的人都很可疑。 但是这也说不准，也有可能是那两位殿下藏得深。 可依着苏柒若对二人的了解以及从书中得到的信息来看，七皇女和八皇女并未参与到夺嫡中去，二人生父的身份皆不高，没有强大的父家支撑，平日里也不怎么出头，就是按部就班的当值、回府，再当值再回府。 只是后来太女惨死，四皇女滥杀成性，与三皇女斗得你死我活，连累七皇女和八皇女无辜被害。 “老二呢？” “二殿下还在府中，并未出府，二皇女府也未有人进去。” 苏柒若摩挲着手中的缰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道：“呵！一群女人争斗竟然将主意打到一个男子身上，这皇家的女子竟是比市井无赖还要无耻。” 洛瑾辰不过就是与她拜了个堂，二人连话都没多说过几句，就有人因妒忌她的功劳而对洛瑾辰下手。 这些人是要打击她还是太女，那都不重要了。 动了她的人，就该死！ “殿下为了启盛上下在前方浴血奋战，这些人竟敢刺杀王君，此事绝对不能罢休。” 白霜一脸愤然，她太了解自家主子护短的性子了，尤其是那些人还趁着殿下不在对王君出手，只怕这次是真的触了殿下的逆鳞了。 若当面锣对面鼓地打上一架，倒也能叫人高看一眼。 这算什么事儿吗？ “那本殿便十倍奉还好了。” 说罢，苏柒若调转马头就走，白霜急忙跟了上去。 “咱们不去接王君了吗？” 日夜兼程的往回赶，不就是为了见王君吗？ 这都到了门口了，怎么又不进去了？ “太晚了，先去崇福寺，有些事情要查。你再多派些暗卫来守着王君，再有刺客来犯，一个不留。” 她不管是谁动了洛瑾辰，这笔账都要还回去。 “殿下是怀疑崇福寺窝藏刺客？” “不是。” 崇福寺乃是皇家寺院，平日里来上香的也多是富贵人家，断然做不出勾结皇女谋害王君的勾当。 因为不论是哪个皇女上位，都不会影响崇福寺的地位，他们没必要冒险。 这下白霜就更不明白了，崇福寺既没窝藏刺客，那还有什么可查的呢？ “若实在找不出证据，那便把每个有嫌疑的都收拾一遍，其中总有一个是罪魁祸首。” 苏柒若大致知道哪些人不是省油的灯，以前她无意参与到皇储之争当中，可那些人偏偏主动招惹到她的头上，那就莫怪她手下无情了。 她这一世一直尽量避着书中的轨迹，却不想洛瑾辰还是误入其中。 若是旁的事情也便罢了，可偏偏是他…… 马蹄留下的痕迹很快就被大雪覆盖，翌日清晨，出来扫雪的下人根本就不曾发现这里曾有人来过。 唯有暗中护着庄子的暗卫知道，他们的主子回来了。 “王君，王君，京城出事儿了。” 端着一小盘洗净的枣子进来的冬儿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儿气喘吁吁地说道。 冬儿已经在洛瑾辰跟前伺候了十来日，因为他年岁小，洛瑾辰只让他做做跑腿儿的活，平时也不会训斥他，小家伙在洛瑾辰面前便没了初见那日的拘谨。 洛瑾辰捏着针的手一抖，一针扎进了指头里，却半丝疼痛都没有感觉到。 他计算着时间，九殿下怕是要回来了。 而让冬儿这般着急的，莫不是她出事了？ 但洛瑾辰到底是习惯了冷静，缓了缓便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冬儿让他捧着暖手。 “坐下慢慢说。” “奴方才出去洗枣子，听到去京城买肉的赵婶儿说今日好几座皇女府都着火了。” 因为知道洛瑾辰也是哪个殿下的夫君，冬儿才如此着急回来报信的。 可他年纪小，又不懂那些贵人们的封号称呼，也分不清自己家的主子到底是哪个府里的。 但是母亲说王君是最受宠爱的那位殿下的正君，难怪王君长得那样好看。 洛瑾辰的心忽得落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若是细瞧，便能发现他现在还在发颤。 皇女府烧了不要紧，人没事就好。 不，是她没事就好。 乔管家心细，便是别的府邸都烧了，九皇女府也定然没事的。 洛瑾辰便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倒是清雨耐不住好奇，又朝冬儿追问道：“那你可有问清都是哪几个皇女府着了火？” 冬儿身上暖和了些，说话便利索多了。 “赵婶儿说三四五六全烧了。” 这个冬儿倒是记得清楚，因为是连在一起的。 清雨忽然拍着大腿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老天真是开眼啊！ 那些要他们王君性命的人一定就是这些皇女派来的，如今遭了天谴，真是报应。 洛瑾辰刚缓过来的身子却又是一僵，他从来都不相信巧合。 难道是她回来了？ 轻轻抿了抿唇，洛瑾辰放下手里的帕子又净了手，抓起一把枣子塞到冬儿的衣兜里，低声问道：“赵婶儿可有说边关的将士回来没有？” 第七百七十五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5） 冬儿红着小脸儿摇摇头，赶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就往外跑去：“赵婶儿没说，王君您等着，奴现在就去给您问问。” 洛瑾辰笑得一脸宠溺，冬儿这孩子虽不够机灵，但是很实诚，随了**。 “王君您是在担心殿下吗？要不，咱们回府去吧！” 清雨还不知和离书的事情，但他能看得出王君有多担心殿下。 按着乔管家前几日送来的消息，殿下再过月余就到家了，王君却还留在庄子上，这样好吗？ 而且这二月还在落雪，冬日不知是不是要延长到三月去，庄子上着实是有些冷了。 洛瑾辰脸上的笑意很快淡去，垂眸看向指尖的那个针眼儿，已经不流血了，却还是有些疼。 “乔管家既送了信说得胜还朝，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一直都知道，以苏柒若的本事绝对不会战败，更何况皇上偏心，还给了她那么多兵。 之前担心，是觉得战场无眼，害怕会有意外。 再说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她到底是没有经验，第一次领兵出征，难免会中了别人的算计。 但她凯旋，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待她归来，这封和离书便要公之于众了吧！ 洛瑾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似乎注定了就是个天煞孤星。 不配被人爱，也不配去爱谁。 哪怕知道她不想要自己，在听到冬儿说那几个皇女府着火时，他还是忍不住会想，是不是她回来替他出气了。 毕竟除了她，也没有谁敢做这样的事情了。 乔管家便是再有手段，也不敢朝皇女府下手。 不一会儿的工夫，冬儿便又跑了回来，只是小脸儿上带着明晃晃的失望。 “王君，赵婶儿说没听说大军还朝的消息，不过她还说了，明日去城里时会特意打听打听。” 洛瑾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若他有心想问，暗十七自是比外面的人知道的多。 只不过他现在不想让她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免得给人平添烦恼。 但几座皇女府着火的事情，他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洛瑾辰又奖励了冬儿几块点心，便叫他出去玩儿了。 但不知为何，他这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既觉得是苏柒若回来了，又害怕是她真的回来了。 万一那几座皇女府着火之事被人安在她的头上，她这趟用命换来的功劳岂不是就白费了？ 洛瑾辰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才遭遇刺杀，虽说并未外传，但宫里和几个皇女定是都知道了。 而他才遇刺，那几个就倒霉了。 若被人发现苏柒若这会儿归京，这事儿不管是不是她干的，她都逃不掉这个嫌疑。 因着心里有事儿，洛瑾辰屋里的蜡烛又燃了一夜。 而正坐在崇福寺厢房里的苏柒若此时还在安排着明日的事情，她虽没有证据，但刺杀洛瑾辰一事十之七八就是老三和老四其中一人干的。 “明日休沐，三殿下约了几位年轻的大人去郊外打猎，四殿下也约了左相府的安公子。” 暗卫老老实实的将打探来的消息报了上去。 自从九殿下大婚后，四皇女和安家公子的事情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全都摆在了明面儿上。 据说四王君前段时日病了，这病来的突然。 其中内情如何，但凡深思一下便全明白了。 安家的嫡子是不可能给人做小的，而四皇女又有正君，那唯一的法子便是四王君病逝，给安家公子腾位置。 “老四为了讨好安家还真是不择手段，四王君到底无辜，我们不知道也便罢了，既是知道了，那就帮帮他好了。” 苏柒若微微一笑，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 她两世为人，不是不会那些手段，只是嫌脏罢了。 而今她们将手插到了她身边，敢动她的人，那便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了。 “暗中派人给四王君的母家传个信儿，就说本殿那个好四姐下毒残害正君，准备迎娶安家公子为继室。待明日老四带着安家公子出门后，再将这消息传遍皇城，想法子让更多的人看见老四与安家公子在一起。” 苏柒若将手中白雪传来的信扔进炭盆中，在大军入京前，她得先把这口气出了。 至于洛家的那个张氏，他既是这么喜欢仗势欺人倚强凌弱，那便给洛雅书换个主君好了。 洛雅书这个人虽比不得洛老太傅一身傲骨满腹才学，却也算不得是个多坏的。 洛家嫡系无女，换个主君试试，也许就有了呢！ 但现在还不是收拾张氏的好时机，刺客的仇先报了再说。 白霜这会儿才明白为何自家殿下早早到了却不肯去接王君回府，一旦他们回京，殿下回来的消息便瞒不住了。 而眼下要做的许多事情都会让人怀疑到殿下头上，唯有殿下不在，才能洗清嫌疑。 他们这个护短的殿下啊！ 明明那么在意王君，怎么就不好好与王君在一起呢？ “至于老三……她明日既是要去打猎，那便先断她一条腿好了。” 三皇女平日最会伪装，常借着好玩儿的由头引来一群年轻官员。 皇上不喜皇女和大臣结党营私，却又管不得别人一起出去骑马打猎下河钓鱼。 而三皇女又是个有城府的，哪怕只是七品小倌儿，她也能礼遇有加。 这倒是让不少人对她印象极好，也靠着这种手段暗中收买了不少追随者。 “殿下放心，属下亲自去办。” 白霜除了武功高强外，还有个本事就是使毒。 想让马儿发癫，不过就是她弹弹手指便够了。 “也好。” 苏柒若点点头，想起什么后又道， “去将暗十七唤来。” 从雪夜见到自家主子开始，暗十七就一直等着主子召见。 “属下见过殿下。属下未能完成好殿下交代的任务，被王君提早看到了和离书，是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暗十七跪下埋首请罪，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将和离书收好，徒惹王君伤了心。 “你保护王君有功，功过相抵，此次便罢了。若有下次，便自己去刑堂领罚。” 第七百七十六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6） 苏柒若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这事儿怪不得暗十七，是她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本以为不将他拉进漩涡便能护他安好，却不想还是连累他差点儿丢了性命。 既是如此，倒不如将人光明正大的拉进自己的圈子里，好好护着。 苏柒若无比庆幸的是，自己当初一念之仁让人在洛瑾辰身边放了暗卫相护。 如若不然，她真是不敢想象那后果。 “属下谢过殿下。” “起来说话。” 暗十七为救洛瑾辰受了伤，苏柒若待他便也宽容了几分。 “是，殿下。” 暗十七站起身后，便将洛瑾辰这段时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柒若，包括他对她的担忧和思念。 暗十七不会拽文，只会叙事。 虽无华丽的言语辞藻修饰，只一句“王君日日擦拭玉佩，夜夜难眠”便将他对她所有的情谊都说了个清楚透彻。 暗十七走后，苏柒若久久未能回神。 白霜就在一旁站着，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主子这般模样。 愧疚、无措，还是心疼？ 说不清哪个更多一些，但她知道，主子这时定是在想着王君。 天快亮时洛瑾辰才睡着，只是外面的扫雪声一传来，他便又醒了。 看着自家主子眼底的乌青愈发严重，清露忧心不已。 “王君若是在这里住的不自在，咱们便回去吧！左右殿下过些日子也要回京了。” 洛瑾辰却道无碍，看着铜镜中那张愈发瘦削的脸，他竟有些恍惚。 他现在竟变得这样丑陋憔悴了吗？ 用过早膳，洛瑾辰便开始看刘管事送来的账册，这些年庄子上的盈利都在刘管事那里，刘管事也一并交给了他。 等冬儿再送来京城的消息时，已是第二日了。 “赵婶儿说三殿下昨日坠马摔断了腿，被人抬回去时满身都是血，疼得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冬儿绘声绘色的转达着赵婶儿的话，都是些老实的庄稼人，说话可能会有些邪乎，但绝对不敢在洛瑾辰面前胡编乱造。 洛瑾辰手中的羊毫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清露赶忙俯身去捡，怕墨汁弄脏了自家主子的衣衫。 “王君，您怎么了？” 冬儿吓得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了王君。 “无碍，你继续说。” 洛瑾辰缓了缓，轻轻换了口气。 隐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心中那个念头愈发清晰。 太多巧合了…… “赵婶儿还说，四殿下毒害正君，要给什么安公子腾位置，四王君的母族一家告到皇上跟前去了。” 四皇女与安凌墨在一起喝茶被人撞了个正着，随即四皇女毒杀正君要迎娶安凌墨为续弦的流言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只不过赵婶儿也只是在路边茶摊上听了些，具体如何，像他们这种人便打听不到了。 因为知道冬儿是在为王君打听消息，赵婶儿才对皇家的事情多听了几耳朵。 要不然这种事情与她何干，她顶多也就当个笑话听听就算了。 这几天皇家的丑闻闹得满城风雨，京城里的百姓人人自危，生怕连累到自己头上。 赵婶儿都在暗暗夸赞九王君有先见之明，早早的离开了那是非之地，搬来了庄子上小住。 若说之前洛瑾辰只信了六成，如今却敢十分肯定，这事儿一定与苏柒若有关。 苏柒若在边关征战，太女不会对她的家眷动手，反而还会护着，所以东宫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二皇女还在府中悔过，有御林军在皇女府四处守着，她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去勾结刺客。 但三皇女的嫌疑最大，何况那日他还亲眼瞧见了三王君也在崇福寺。 所以，三皇女断了一条腿。 至于四皇女和安凌墨…… 也逃脱不了害人的嫌疑，所以声名尽毁。 有四王君的事情在前，又有安凌墨的事情在后，莫说是皇上不会轻易饶过四皇女，便是君后和太女也定是好好收拾她的。 谁让安凌墨是君后当初给苏柒若看重的正君人选呢！ 四皇女敢与安凌墨无媒苟合私相授受，这是在打君后的脸，也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君后，当初有人刻意推安凌墨到君后面前给九殿下做正君，一切都是四皇女的算计。 君后如何能受得了被人这样羞辱，他咽不下这口气，太女必然要再踩四皇女一脚。 至于剩下的五皇女和六皇女，洛瑾辰虽不太清楚她们的为人，却也不觉得哪个是无辜的。 七皇女和八皇女一向老实，所以没受殃及。 这桩桩件件，无不指向苏柒若。 因为她的王君遇刺，所以那些有可能动手的人接二连三的开始倒霉。 若不是京城还没有传来大军入京的消息，他都要怀疑是不是那人已经回府了。 难道是乔管家给她送了信，她从连城安排了人回来做下的这些事情？ 但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如今她不在京城，就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洛瑾辰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趁着没人的时候对着外面喊了声：“十九。” “王君有何吩咐？” 暗十七忽然出现，洛瑾辰才发现身边又换了人。 “你身子可痊愈了？这样冷的天，你还受了伤，怎么不多休养些时日？” “属下已经无碍，多谢王君关怀。” 洛瑾辰咬着唇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这几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可是她做的？” 暗十七躬身道：“属下不知。” 他只知道殿下回来了，但是还有事要做，所以暂时没来见王君。 因为害怕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儿，所以暗十七也没敢主动告诉洛瑾辰苏柒若回来的消息。 洛瑾辰这才反应过来，暗十七日日守着自己，哪里会知道她的事情。 “那你明日进京一趟，去城西找些乞儿将三皇女和四皇女的事情扯在一起，再翻几件旧事出来，说是她们彼此报复。这些事情无论是不是殿下做的，此事都要撇干净。” 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谁也不能将这脏水泼到殿下头上，哪怕这事儿就是她干的，那也是这些人罪有应得。 第七百七十七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7） 他的殿下是清风明月，是天上谪仙，谁都不能脏了她的名声。 哪怕过去在洛府受尽委屈，洛瑾辰都不屑于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但此事有可能会牵扯到九殿下，那他必须得提前防着些。 哪怕她不要他了，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苏柒若在收到暗十七送来的消息时，只是淡淡一笑，可眼底却是比过往又多了几分柔情。 白霜哈哈一笑道：“王君可真是聪慧，竟猜到了殿下头上。” “他能猜到是我，旁人便未必不能。” 所以，洛瑾辰是怕她受处罚，才让暗十七去京城传些谣言，将放在她身上的视线移开。 太女带着京兆府和大理寺一直在查洛瑾辰遇刺一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刺客无一活口，这事儿又是发生在荒郊野外，毫无线索，根本就不可能查出什么。 苏柒若自然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她才要主动还击。 既然查不出凶手，那就大家一起倒霉吧！ 这些人一个都不无辜。 通过这件事情，苏柒若对太女也有了几分不满。 她替太女出征边关，助太女上位，太女却连她的男人都护不住。 不，或许太女根本就没将洛瑾辰当回事儿。 人果真都是自私的，当初苏柒若只以为洛瑾夜这个做哥哥的对洛瑾辰不上心，尽显自私与无情。 却不想太女也是一样的人，但凡太女真的宠爱她这个嫡妹，就该多护着几分她唯一的家眷。 听说在宫宴上也有不少人借由他们新婚之夜以及她出征的事情对洛瑾辰冷嘲热讽，太女殿下都视若无睹。 如果被羞辱的人换成是太女君，哪怕她苏柒若再如何，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亲姐夫被人诋毁而无动于衷。 可太女两口子又做了什么？ 既是如此，苏柒若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的嘴脸。 她无意与太女相争，太女可以利用她的本事，她也要靠着太女寻求庇护。 但若是有朝一日太女算计到了她头上，她们之间的姐妹之情便也算是到头了。 这皇位她不在乎，若是有人非要往她手里送，那她也不介意心安理得的收下。 太女乃她嫡姐，太女君是她王君的亲生哥哥，但在这二人心里，什么都不及权势重要。 若非有君后护着，苏柒若都不敢想象，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洛瑾辰还要受多少委屈。 “王君这般护着殿下，殿下还是早些接王君回府去住吧，那庄子上吃住都不及府上，也太委屈王君了。” 白霜轻声劝道。 明明是为了王君回来的，却又迟迟不去见人间，殿下在这里傲娇个什么劲儿啊！ 您倒是往前冲啊！ “还不到时候，再等一等。” 现在不将洛瑾辰带回去才是安全的，她的报复还未结束，怎么能将洛瑾辰送进那滩脏水中呢！ “可属下听十七说，王君自搬去庄子上后，便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你若是不放心将王君送回去，那好歹也先去看看他啊！” 白霜都替自家主子着急了，只在背后做这些事情有什么用，您得让王君知道您的心思啊！ 这男孩子都是要哄的，主子这样的性子还不得将王君给气跑了？ 苏柒若捏了捏手指，没有应白霜的话。 然而夜半时分，一抹黑影从崇福寺飞掠而过，直奔附近的一处庄园。 苏柒若第一次踏入这园子，但有暗十七在，她很快便找到了洛瑾辰住的院子。 “属下见过主子。” 隐在暗处的暗十七跪在苏柒若面前，声音低得让人有些听不清楚。 “起吧，王君可歇下了？” 屋内的烛都灭了，当时睡着了吧！ “回殿下的话，昨儿夜里王君一夜未睡，今儿便睡得早了些。” 定是真的累了，要不依着王君的心思，怕还是要折腾自己的身子呢！ 暗十七犹豫了一瞬，便又单膝跪地道：“殿下，因为那封和离书，王君彻夜难眠，食不下咽，属下冒死恳请殿下收回和离书。” 这事儿本就是他的错，今日他多这一句嘴，哪怕挨了板子也认了。 是他对不住王君。 苏柒若的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上，低声问道：“他……将和离书放在何处了？” 让她去偷自己王君的和离书，苏柒若也觉得有些不合适。 但那和离书本也只是她做的最坏打算，不愿耽误了他。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做错了。 以洛瑾辰的性子，便是她真的死了，他怕是也要为她守节的，又怎会再嫁旁人？ 还是她太不了解他了。 那样清冷孤傲的一个人，真正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宋·郑思肖《寒菊》） 暗十七心下一喜，忙道：“殿下将和离书压在了左侧木箱子里的那本《尔雅义疏》中。” 苏柒若点点头：“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暗十七悄无声息地退下，苏柒若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那扇门，小步挪进了内室。 想是他昨夜真的没睡，这会儿睡得正熟。 均匀的呼吸声淡淡入耳，苏柒若走到床边，借着外面渗进来的白雪映衬的微弱光芒看着床上的男子。 他瘦了好多。 抬手按住洛瑾辰放在床边的手腕儿，忧思成疾，食欲不振，这在前世被称作轻度抑郁症，是要看心理医生的啊！ 按在手腕上的手轻轻上挪，紧紧握住那只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 “抱歉啊，洛瑾辰。” 她是他的妻，是他的倚仗，可她却成了伤他最深的人。 另一只手将洛瑾辰飘在面颊上的一缕碎发拨弄到一侧，犹豫着碰了碰他的脸。 “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呢？” “我回来了，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我绝不会再丢下你了。” “小时候明明是个爱哭包，长大后怎么就变得那么坚强了呢？” “以后在我面前，想哭就哭，我还有许多许多的梅花糕，都可以拿来哄你的。” “不，还是别哭了，有我在，绝不能再让你哭。” “不哭也是可以吃梅花糕的，想吃多少都管够。” …… 第七百七十八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8） 苏柒若斜靠在床边，握着洛瑾辰的手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外面传来鸡叫声，她才将那只被自己捂热了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转身从箱子底下翻出那封被压得整整齐齐的和离书，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炭盆中。 又重新加了些炭，将火烧得旺旺的，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苏柒若才闪身离开。 快了。 大军很快就能入京，而她，也很快便能来接他回家了。 洛瑾辰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困得狠了，这一觉竟一直睡到了天大亮。 就连外面的侍儿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都没将他吵醒。 “王君，您醒了？” 清雨听到里面的动静忙进来服侍，见自家主子气色好了不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都到这个时辰了，怎么不叫醒我？” 洛瑾辰自己揉了揉一侧的手臂，总觉得有些发酸。 掌心的温度让他怔了一瞬，很快又清醒过来。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回来了。 她就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说了很多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洛瑾辰一惊，赶忙将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赶了出去。 便是殿下真的回来了，也不会与他这样亲近的，更不要说还在他耳边说那些旖旎绵柔的悄悄话。 她明明那样讨厌他，讨厌到新婚次日便请旨离京，将刚过门的他独自留在京中，甚至还附送了一封和离书。 “王君难得能睡个好觉，起那么早作甚？庄子上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您今日的气色可真不错，若王君每夜都能睡个好觉，等殿下回来的时候，您定是会比新婚时还要好看几分的。” 清雨和清露一直在洛瑾辰身边伺候，在庄子的这段时日洛瑾辰心情不好，神色憔悴，二人极为担忧。 好不容易主子能睡个好觉了，谁会舍得来喊醒他。 倒是外面那些个小家伙们，规矩没学好，闹出声音来将王君吵着了。 “昨儿夜里的炭盆烧得热乎，我这手现在都还暖着呢！” 洛瑾辰扶着清雨的手起身，感受到清雨的手比自己凉了不少，便没忍住多说了一句。 清雨和清露都知道王君身边有一个殿下送来保护王君的暗卫，所以洛瑾辰说这话时，清雨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那暗卫夜里过来替王君加了炭。 “王君若是在这里住够了，咱们就回去吧！奴瞧着外面又落雪了，府里烧着地龙，要比庄子上暖和许多。王君您住在这里，实在是太委屈了。” 本想着就出来散散心，清雨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看王君的意思好像是住在这里不想走了，难不成还要等到殿下回京后一起回府吗？ 若实在喜欢这里，等天暖些了再来住就是。 这段时日天天下雪，住在庄子上实在是太冷了。 莫说是王君身娇肉贵，他们做下人的也都有些受不住。 再想到那个总是一身黑衣的男子，也不知他平时都是躲在哪里的，那岂不是更冷？ “确实有些冷，等天暖了让刘管事在院子里也铺上地龙，来年冬天便能好过些了。” 洛瑾辰这会儿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何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以前他们住在洛府时，过的日子还不如在庄子上自在呢，那会儿也没觉得受不住。 如今不过就在九皇女府里住了半年，再出来就有些不习惯了。 当真是被九皇女府给惯坏了。 “王君，您该不会还打算一直住在这里吧？那殿下怎么办？” 清雨惊诧道。 等殿下得胜还朝，自然是要授职的，以后便也要与其她皇女一样，日日上朝听政。 如果住在这城外的庄子上，那每天便什么都不用做了，只把时间花费在来回奔波上就好了。 洛瑾辰轻轻咬了咬唇，从铜镜里看着站在身后正替自己束发的清雨道：“住在庄子上不好吗？” “好是好，可府里不是更好吗？” 清雨疑惑地看向洛瑾辰，这庄子上的人虽然朴实，但九皇女府里的人也很好啊！ 自他们入了府，府中上下皆对他们照顾有加。 那些女人虽不够细心，可在待王君的事情上，却是面面俱到。 要真说起来，除了殿下没有与王君圆房是个遗憾外，其他的，再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 洛瑾辰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有将和离书的事情说出来。 在殿下归京之前，他还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这件事。 不然不只是他丢脸，便是殿下也要被人诋毁议论。 等她回来，到时随便找个由头，再将这事儿告诉旁人就是。 在庄子上住着除了冷些，别的倒是还好。 洛瑾辰每日看看账册翻翻书，再听些冬儿从赵婶儿那里打听出来的闲话儿，日子过得也快。 “王君王君，听说明日大军就要进京了，庄子上的人都要去路边相迎呢！九殿下也在其中，您是不是也要去接殿下？” 冬儿后面总算是知道了自家的王君是九殿下的人，听说九殿下年纪轻轻却武功高强，在战场上一马当先，先拿下北疆，又打退倭国和天胜国，是他们启盛的大功臣。 洛瑾辰翻着书页的手指顿了顿，看向冬儿道：“他们明日就进京了？” 冬儿忙不迭地点着小脑袋：“赵婶儿是这么说的，庄子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这是大好事儿，传得快，肯定没有假。 清露笑着道：“殿下回京，王君自是要去迎接的。想来殿下最想见到的人，可不就是咱们王君嘛！” 人家新婚燕尔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他们倒好，成婚半年有余，到现在都还未圆房。 想到之前殿下写给王君的那些信，殿下心里定是记挂着王君的。 洛瑾辰本想狠心说不去来着，可话到了嘴边又变了。 “那我们明日早些入京。” 早点去街上等着，能在远处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知道她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他便也能放心了。 清露脸上的笑容一僵，总觉得王君有些不太对劲儿。 殿下明日回京，难道他们不该今天就回府准备着吗？ 第七百七十九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49） “王君，殿下立了大功，宫里定是要设宴的，您不陪在殿下身边，可不合适。” “再说殿下回府，府里还要准备接风宴，您总该回去操持着才是，总不好都交给乔管家去做吧！” 乔管家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这种后院里能做主的事情本就改由王君担下来，总不能让乔管家来准备吧！ 那乔管家便是有个七十二变怕是也分身乏术。 “大军远道而来自是要先休整，便是宫里设宴，那也要到三日之后。至于府里的接风宴……乔管家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不必我来操心。” 洛瑾辰垂着眸子淡淡道，他都已经不是她的人了，哪里还有资格去操持九皇女府的事情。 只是他们和离的事情若是被君后知道了，不知老人家要多伤心呢！ 宫里宫外唯一一个对他有几分真心的人就是君后了。 洛瑾辰从未贪恋过什么权势地位，却是真心舍不得君后待他的那份慈父之心。 哪怕那慈爱因苏柒若而起，可他还是感受到了。 “王君，您……” 这样像什么样子？ 殿下归京，主君却藏在庄子上不肯回府，传出去他们王君的名声岂不是全都毁了。 便是宫里知道了，定也是要责怪王君的。 “我心里有数。” 洛瑾辰话毕，便不肯再提此事。 只要确定了她平安，他便再无所求。 从妆奁中拿出那块他一直当宝贝的玉佩，摩挲着上面的字，洛瑾辰眼底泛过一丝不舍。 待归还了玉佩，拿了和离书去消了玉牒上的名字，他与她，便再无瓜葛了。 大军得胜还朝，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 皇上亲帅朝中大臣前来相迎，这不仅是对众位将士的表彰，更是对九殿下的看重。 北疆一战苏柒若顺利拿下，皇上就已经将这个小女儿的本事了解了一二。 后来倭国与天胜国勾结扰乱天锦城，皇上其实并不是很放心让苏柒若前去迎战。 毕竟在她心里，这个女儿常年不在京中，又不知朝中局势，害怕她应付不来。 百姓家里都是最宠爱幺女，皇上其实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个孩子通透早慧，更是让她满意。 若说这些女儿当中有哪个不曾算计过她屁股下的这个位置，那也就只有她的小女儿了。 御林军手握长剑挡在道路两旁，怕百姓冲撞了皇上和贵人们。 洛瑾辰也在热闹的人群中，因为皇上和诸位皇女都在，他怕被认出来，还特意戴了面纱。 一双盈盈水眸有些焦急地望向城门口的方向，却久久不见那人的身影。 清露本是花大价钱在身后的茶楼上定了雅间的，坐在二楼望下看，也省得被人挤着了。 奈何自家王君不愿意，非要挤在人群里。 或许是觉得这样能离殿下近一点吧！ 洛瑾辰的心思却又回到了一年前，不，是之前的很多年里。 每每她归京去洛府时，他等在小木楼上的心情就是如此。 这一生他注定只能在远处看着她了。 哪怕老天给了他机会成为了她的夫君，他都没有本事握住。 他不想认命，却又不得不认。 有些事情根本就由不得他自己。 “来了来了，我听见声音了。” “天哪！那骑在马上的少将军就是九殿下吗？长得可真好看！” “以前只听说过九殿下谪仙之姿，如今总算是亲眼瞧见了。九王君可真是好福气，竟能嫁给这样的女子为夫。” “那可未必，听说九殿下大婚当夜都没有与王君圆房，第二日便带兵出征了，那九王君怕也是个不受宠的。” “不能吧？不是说九殿下是东陵第一才子的洛三公子吗？若这还入不了九殿下的眼，那九殿下得是什么样的眼光啊！” “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只看容貌和才情，要能看对眼儿才行，许是九殿下不喜欢九王君那个类型的也未必。” “皇家的女儿生来尊贵，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你瞧瞧九殿下这样的风姿，只怕今日过后，想要入她府中的男子都要排到北疆去了。” 周围的小公子们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看见九皇女都激动不已，也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全都在议论自己听来的闲话，说得忘乎所以。 清雨在一旁听得脸都白了，这些人不只胡说八道，还敢觊觎他们殿下。 “你们……” “清雨，别闹。” 洛瑾辰满心满眼都在那骑在马上的女子身上，根本就不在意旁人说了什么。 况且这种事情他也早就习惯了。 每次宫宴那些个妒忌他嫁给九皇女的主君公子们都是这样当面讽刺他的，甚至说得还要难听几分，他也不会因此就与人发生争执。 那个时候他是觉得没必要，不论那些人如何妒忌他一个没有生父护着的孩子偏偏成了九王君，又或者那些人觉得自己抢了他们儿子的好姻缘，他都是苏柒若的正君。 可如今他觉得没必要，是因为他的确不得九殿下喜欢，这些人说的没错。 清雨气得跺了跺脚，用胳膊肘使劲儿拐了一肘子身侧的男人，竟然敢说他们殿下不喜欢王君。 呸！ 殿下对王君可好了，连玉佩都给了王君呢！ 这些刁民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外面胡乱非议王君，简直是不知所谓。 “儿臣见过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末将等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前下马，众人齐齐跪拜。 那声音震得整个皇城都在颤抖，却听得百姓们个个激昂澎湃。 这就是他们启盛国的将士们，为保国家和百姓，奋勇杀敌，九死一生。 “众将士平身。” 皇上朗声说道，而后便亲自上前扶起苏柒若。 “我儿辛苦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骄傲与慈爱，看得后面的一众皇女都妒忌不已。 母皇一向严厉，何曾对她们这般温柔过。 “儿臣幸不辱命。” 苏柒若不骄不躁地抱拳道。 皇上重重地拍了拍苏柒若的肩膀，这才朝众人道：“众将士辛苦了！朕代启盛国上下，感谢众位将士。” 第七百八十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0） “末将等愿为皇上和启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姚芹忙代众将士回道。 “末将等愿为皇上和启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后面的将士们齐声喊道。 皇上爽朗一笑：“三日后朕将为众将士摆庆功宴，论功行赏。”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主最喜欢的便是这种挥斥方遒的感觉，听着那震耳欲聋的俯首声，就好似整个天下都匍匐在她脚下。 苏柒若重新上马，几位皇女身后的大臣们忙道：“臣等恭迎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道路两旁的百姓也全都喊着：“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背上的女子淡淡一笑，哪怕立下这般大的功劳，眼中也不见半分倨傲。 倒是那几位皇女个个气得不轻，若知道这次出征北疆能一连立上两次战功，这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该让给老九才是啊！ 而跟在后面的和亲皇子也亲眼看见了这一幕，都说启盛皇帝严肃狠辣，可他瞧着并不如此。 她待苏柒若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母亲面对自己女儿时的样子。 难道这九皇女就这般得圣宠吗？ 目光再次落在前面那女子身上，愈发坚定了他要嫁给九皇女的决心。 启盛固然强大，可他倭国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之地。 他当初答应皇姐来和亲，正是冲着苏柒若来的。 可这一路苏柒若却是连一句话都不与他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苏柒若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周围传来的欢呼声并不影响她什么，只是在对上一双满含深情的眸子时，拉住了缰绳。 “啊！九殿下是在看我吗？” “才不是，九殿下明明是在看我。” …… 吵闹间，香包帕子荷包全都朝苏柒若的方向砸去，便是姚芹也被砸了不少。 马上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洛瑾辰只觉得呼吸都要凝住了。 她还是如半年前一般，只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苏柒若俯身捞起那戴面纱的男子放在马前，驱马离开，任由身后碎了一地的芳心。 “啊！那是谁？怎么会被九殿下带走了？” “天呐，那人是走了几辈子的好运才入了九殿下的眼啊！” “连容貌都看不清，九殿下怎么会看上他？” 众公子对于苏柒若截走人群中的一个男子之事皆表示愤愤不平，为什么不是他们？ “哟！倒是看不出来，咱们这位九皇妹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不远处的三皇女坐在下人们抬的椅轿上，嘲讽道。 她的腿都断了，母皇还要她来城门口接苏柒若，这还真是够偏心的。 便是太女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啊！ 不就是打了两场胜仗吗？ 给她这么多兵马，她也能赢。 太女一开始也没认出那人是谁，但在人群中看到了清雨和清露，便瞪了三皇女一眼道：“三皇妹的腿废了，眼睛莫不是也瞎了？九皇妹带走的人是九妹夫，人家小两口正新婚燕尔时便分开，如今好不容易团聚，莫不是还不能一起骑骑马了？” 三皇女脸上的笑容一僵，她还真没看出那人是洛瑾辰。 谁能想的到堂堂九王君会跟在人群中，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苏柒若，再怎么着也该是在茶楼的雅间里坐着才是啊！ 三皇女自己认错了人说错了话自是理亏，便也不敢在说苏柒若的不是。 反倒开始挑拨起太女与苏柒若的关系来了：“九皇妹这次可是立下赫赫战功，听闻母皇要给九皇妹封王了。咱们姐妹几个可都没有九皇妹的好本事，不过才回京半年，就得了母皇全部的宠爱。呵呵……” 话毕，三皇女也不去看太女的脸色，朝后面摆摆手，立马有人过来将她抬走了。 太女看着三皇女离去的背影嘲讽一笑，若非她知道苏柒若是什么人，只怕还真的要被老三给扰了心思了。 苏柒若六岁离京，正是因为不想她为难。 大婚次日领兵出征，也是为了巩固她的太女之位。 若是太女连这点儿好歹都不知道，这位置她也不必做了。 要说太女对男人对不甚看重，却也绝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男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只要不涉及性命，她素来懒得去管，所以洛瑾辰遭人非议时她也没想过要替他出头。 要是知道因为此事而惹了亲妹妹不满，太女当初绝对不会任由人欺负洛瑾辰。 洛瑾辰坐在马背上，一件还带着细微温度的大氅将他整个裹住，只留下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殿下……” 洛瑾辰颤颤地唤了一声，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 那么多人都在瞧着呢，也不知皇上和众位大人们有没有看见，真是羞死人了。 “府里可是苛待你了？” 苏柒若并未应他，而是冷声问道。 “不曾。” 洛瑾辰脸上的红晕淡去，这才想起他已经不是她的夫君了。 她不要他了。 可既然都不要他了，为何又要当众将他掳走。 “那便是府中的吃食不合你的胃口？” “不是。” 洛瑾辰垂着眸子摇摇头，那只轻轻揽着他腰身的手忽然一紧，洛瑾辰整个人便靠在了苏柒若怀中。 “既然都不是，为何瘦了这么多？” 洛瑾辰垂眸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道：“殿下也瘦了。” 她的确瘦了不少，远征在外吃不好也睡不好，一去就是半年多，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我不是瘦了，是结实了。倒是你，好像府里养不起你似的，竟瘦成了这般模样，等我回去就收拾了那群护主不力的东西。” 苏柒若故意说着狠话，吓得洛瑾辰赶忙抱住了她的胳膊。 求情道：“殿下，这不关他们的事情，是……是我前段时日出门遇刺，心中害怕才茶饭不思，与人无干。” 他想说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她。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却要与他和离，他如何能不瘦？ 可这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便只好将责任都推到那群刺客的身上，免得连累了旁人。 第七百八十一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1） 听洛瑾辰说到遇刺之事，苏柒若的脸色便又难看了几分。 这些人趁着她不在京城便欺负她的男人，真当她九皇女府是人人揉捏的软柿子了？ “我还以为你是生病了呢！” “嗯？” 洛瑾辰不明白苏柒若为何要这样说，却又听得她带了几分笑意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直叫人红了脸去。 “本殿还以为，王君是思念成疾，原来是本殿误会了。” 洛瑾辰害羞过后，便是满腹的心酸与委屈。 九殿下这次回来后好像与之前不一样了。 他不明白，她明明都已经不要他了，又为何还要这般撩拨他？ 缓缓松开了抱着苏柒若手臂的手，紧靠在苏柒若怀里的身子也僵直了几分，尽量远离她。 苏柒若不满地将人重新揽进怀里，又紧了紧那挡风的大氅。 “殿下放臣子下去吧！” 洛瑾辰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苏柒若这才注意到，自成婚后他一直自称“臣侍”，可今日却一次都没有过。 他果然还在生气，气她那封和离书。 “你是谁的臣子？怎么才半年多未见，王君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洛瑾辰眸子一红，别过脸去道：“殿下是君我是臣，瑾辰从不敢忘自己的身份，是殿下不要我了。” 苏柒若了然，这是真的生气了。 看着乖乖巧巧的一个人儿，脾气还挺大。 “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你我是上了皇家玉牒拜了天地与祖宗的妻夫，你是我九皇女府的主君，是我的夫君，这一点不会改变。” 洛瑾辰忽得自嘲一笑：“殿下的记性还真是不好，那和离书乃是殿下亲手所写，殿下总不至于忘了吧！” 这世上才成婚一日就被人休了的男子，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他一人。 被人嘲笑几句又如何？ 他早都习惯了。 “暗十七莫不是没与你说清楚，若是我活着回来，那和离书便不作数。如今我回来了，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殿下是将我当做什么了？” 洛瑾辰哪怕是与人吵架，声音也不急促，只是清冷中多了几分疏离与愤怒。 “殿下是觉得若殿下不幸遇难，我便能重新嫁人吗？我虽无所长，却也知道何为廉耻，又怎会再嫁二妻？” 便是苏柒若真的出事了，他也会为她守着九皇女府，绝不离开。 可那封她以为是为他好的和离书却是真的伤了他的心，他并非朝秦暮楚之人，她却还想着要将他推开。 “谁说再嫁便是不知廉耻了？谁规定女人死了男人便必须要守着个死人孤独终老的？我只是不想误了你。” 洛瑾辰才十六岁，风华正好，这一生还长，她如何舍得将他绑在一个死人身上。 可他似乎不太领情。 “殿下既是不想误了臣子，那便放臣子离开吧！” 洛瑾辰不想再说这和离书的事情，说多了显得他还很难缠似的。 “这桩婚事本就不是殿下所愿，如今殿下自由了。” 洛瑾辰紧紧攥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扣在手心里，疼得厉害。 却仍旧挡不住他的心疼。 但他从来都不是个死缠烂打之人，他们好聚好散，不给彼此添麻烦。 “谁说这婚事不是我所愿？谁又告诉你我要放你离开了？嗯？” 苏柒若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洛瑾辰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愤怒。 她有什么可生气的，明明该他生气才是。 这么一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洛瑾辰竟然不搭理苏柒若了，随便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理不睬。 苏柒若无奈一笑，没想到她这个小王君长大后不爱哭了，却又变得傲娇起来，还是个有脾气的呢！ 也不管洛瑾辰愿不愿意，苏柒若直接骑马将人带回了府里，送去了玉晨院。 玉晨院还与洛瑾辰走时一模一样，里面没有丝毫变化。 烧得热乎乎的地龙让他本就没怎么受冻的身子很快热乎了起来，他想离开回庄子上，却又被院子里的侍儿看着走不了。 “哼！” 洛瑾辰气鼓鼓地朝着隔壁院子瞪了一眼，他知道苏柒若是去沐浴更衣了。 她定是猜到了他还要走，这才让人看着的。 可他心里还有气，也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留在这里。 那和离书还在他手中，可不是说算了就能算了的。 “王君，王君，九殿下长得真好看。” 清雨和清露带着冬儿回府后直接来了玉晨院，一进门冬儿便忍不住激动地喊了起来。 “王君您是没看到，那些之前说闲话的人看着殿下将您带走后，差点儿气死了，哈哈……真是痛快！” 清雨笑得连规矩都忘了，咧着的嘴角有些干，一颗血珠子滚出来他都不知道。 “行了行了，你可别笑了，快去喝杯茶去润润唇。” 清露赶忙倒了杯热茶递给清雨，外面天寒地冻，他们起得早又站了那么久，他都有些撑不住了。 也不知王君哪里来的力气瞧着竟然比他们还好些，面色红润，果真被爱情滋润过的人就是不一样。 洛瑾辰将脚边的一个炭盆往清雨跟前踢了踢，指着自己的妆奁道：“那里面还有些药膏，你自己去涂。” 身子暖和过来，清雨才感觉到嘴唇上的疼痛。 可他却毫不在意地舔了舔，又重新将炭盆挪到洛瑾辰脚边。 “奴没事儿，就是太高兴了，把嘴唇笑裂了。” 他是替自家王君高兴，总算熬出头了。 瞧着殿下对王君的所作所为，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嘲笑他们王君。 因为太女殿下和三皇女的缘故，现在整个东陵城的人都知道九殿下掳走的美人儿就是她新娶的王君了。 任是那些男子酸掉了牙齿，也是羡慕不来的。 本还一肚子气的洛瑾辰见清雨那傻乎乎的模样儿，忽然就生不起气来了。 但是那封和离书还在，他也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给殿下请安。” 院子里传来侍儿们的请安声，清雨和清露赶忙放下茶杯，带着冬儿走到门口，给来人行了个大礼。 “奴等见过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七百八十二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2） 苏柒若看了一眼跪在清雨和清露身旁礼数不是那么周全的冬儿，淡淡地点了点头。 “免礼。” “谢殿下。” 才梳洗过的女子身上还泛着花瓣的清香味儿，一袭淡黄色镶金边的锦袍却被她穿出了几分轻云出岫的感觉。 清雨三人识趣地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将门关上。 看着那个别过脸去不肯看自己的少年，苏柒若笑着走上前去。 “还生气呢？” 坐到洛瑾辰身侧，见他挪着屁股想走，苏柒若一把将人扯了回来，拉着他的手腕便不再松开。 “殿下言重了，臣子如何敢与殿下生气？” 洛瑾辰侧着身子不看苏柒若，那模样儿分明就是个与妻主置气等着人来哄的小夫郎。 “好，好，好，没生气没生气。既然没生气，那便一起去用膳吧！” 苏柒若好脾气地笑道。 “臣子不过一被人休弃的下堂夫，当不得殿下如此。” 谁家被休的下堂夫还能与前妻主一起用膳的？ 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刚立下赫赫战功的九殿下。 苏柒若敛了脸上的笑意，轻轻叹了口气，心疼地掰正洛瑾辰的身子。 “我知道这段时日委屈你了，是我不好。之前是我想岔了，不该不顾你的感受胡乱替你做决定，你要杀要打我都依你。你是我的夫君，从来都不是什么下堂夫。” 见洛瑾辰还是不愿看他，苏柒若便又解释道， “当初这桩婚事我是不愿，但绝非是对你不满，我只是不愿将你拉到这波谲云诡的皇权争斗当中。却不想，父后竟会算计到我的头上来，到最后还是连累了你。” 一想到那场刺杀，苏柒若现在还心有余悸。 若洛瑾辰当真为此丢了性命，她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心安了。 “出身皇家看似令人艳羡，但惟有当局者才知这潭深水有多脏。可是，我现在不想再逃避了。瑾辰，以后我会好好护着你，再也不让你哭了。” 说着，苏柒若从怀里掏出一包梅花糕来塞到洛瑾辰手中，闻着熟悉的味道，想到初见她时的情景，所有的委屈和难堪一齐喷涌而出。 洛瑾辰紧紧攥着那包梅花糕，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他却还是隐忍着不肯哭出声。 苏柒若掏出帕子擦着他眼角的泪珠，心疼得将人揽进怀里。 “我一直都记得十二年前洛府花园中那个哭得让人心疼的孩子，从来不曾忘记过。” 洛瑾辰终于因忍不住，趴在苏柒若怀里大哭起来。 这还是自父亲过世后，他第一次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哪怕当初在看见那封和离书时，他都还想着不能哭，便是被抛弃，也不能走得太难看。 如今不过因为她一句他还记得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他是真的害怕，他以为她很讨厌他，所以才对这桩婚事处处抵抗，所以才在新婚翌日便主动请缨领兵出征，所以才早早的备下了那封和离书。 他以为自己在她心里真的已经不堪到让她见也不愿见的地步。 可他仍旧努力支撑着自己的骄傲，搬出九皇女府，做好了与她再不相见的准备。 哪知回来后的她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竟也会说这样的软话了。 洛瑾辰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苏柒若越是哄他，他便越是想哭。 反倒在她那般无情的时候，他一滴眼泪都不曾流过。 “对不起，对不起。” 苏柒若轻轻拍着洛瑾辰的后背，不住地道着歉。 哭累了，洛瑾辰才羞红着脸从苏柒若肩头起来，哽咽道：“我……我把你新换的衣裳弄脏了。” “不碍事。” 苏柒若勾起食指擦掉洛瑾辰睫毛上沾着的那滴泪珠，感受到他睫毛的颤抖，刮在指头上，痒痒的。 “饿了吧？我们先去用膳，然后我陪你去庄子上把东西搬回来。” 语气里的洛瑾辰从未见过的温柔，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只靠着语气就可以将人从万丈深渊中捞起，用温暖包裹住冻得冰凉的身体，予人新生。 洛瑾辰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双手递到苏柒若面前。 “殿下的玉佩。” 这玉佩除了在洛家出了一回风头外，他便再也没用过。 苏柒若握着他的手连带着玉佩一起推了回去：“送给你你便收着，这玉佩本也是为我的王君准备的。” 因为害怕他被人欺负，所以才给了他这玉佩。 哪知这个傻子竟将玉佩揣在怀里，你藏那么严实，谁知道你有这东西啊！ 洛瑾辰犹豫着将手收了回来，既然殿下不肯要，那他就留着好了。 “眼睛都哭肿了，若是被你那两个护主的侍儿瞧见了，怕是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苏柒若轻轻刮了刮洛瑾辰红肿的眼眶，让人去准备了块冰帕子送来，亲自给洛瑾辰敷了眼睛。 洛瑾辰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人忽悠住了，因着和离书所生的气也被压了下去。 用膳时，苏柒若对他照顾得可谓是无微不至，洛瑾辰一时还有些不能适应。 他学的规矩是如何伺候妻主，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妻主也可以这样宠着他。 在洛府，他也不曾见过祖母和母亲亦或是几个姨母对自家的夫君这般体贴过。 “我吃不下了。” 看着面前那块剔了鱼刺的鱼肉，洛瑾辰终于开口了。 他撑得肚子都圆了，若不是实在吃不下了，他还真是不舍得拒绝这难得的温馨。 苏柒若顺手将鱼肉夹走扔进了嘴里：“以后也要像今日这般好好吃饭，你太瘦了，对身体不好。” 洛瑾辰垂着眸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腰，低声道：“世家小姐皆好细腰，殿下不喜欢吗？” 苏柒若轻轻一笑，幽深的眸子里像是藏满了深情，勾得人不舍得挪眼。 “我只喜欢你健健康康的，至于胖腰细腰，康健就好。” 见眼前的少年羞得不敢抬头，苏柒若也不再逗弄他，命人撤了桌子，便朝乔管家吩咐道：“去给洛府送个信儿，明日本殿与王君从宫里回来后，会去洛府拜会。” 第七百八十三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3） 当初洛瑾辰回门时她不在，心里总是遗憾的。 如今既是回来了，她便要将欠下的都补给他。 当然，也包括那错过的洞房花烛夜。 庆功宴是在三日后，这三日当是让众将士好好休整的。 一路赶来，着实辛苦。 苏柒若打算明日先带着洛瑾辰去宫里给君后请安，然后再陪他回门。 她倒是要好好去看看那洛家人的嘴脸，当初是如何欺辱她的人的。 “是，殿下。” 乔管家应了声是，然后又问道， “之前没送出去的礼需要带上吗？” 当时殿下吩咐给洛府每个人都准备一份礼物，但因为洛府的人怠慢了王君，王君便命她将后面补的东西全都拉了回来，如今还在库房里放着呢！ “带上。” 苏柒若点点头，她不缺这点子东西，尤其是要去给洛瑾辰撑腰，便更要用这些东西来打某些人的脸。 “再给洛太傅和洛大人单独准备一份厚礼。” 上次洛瑾辰回门时将给洛老太傅和洛雅书的礼送过去了，苏柒若这次再去，也不好空着手。 即便不考虑洛瑾辰这层关系，洛老太傅也算得上是她的恩师。 拜访老师就没有空着手去的道理。 “是。” 乔管家离开后，洛瑾辰才皱着眉头道：“不必为他们破费。” 不值得。 他不喜欢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有给他们送东西的银子还不如送去城西救济难民呢！ “他们到底是你的亲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洛老太傅几分薄面才是。” 苏柒若握紧洛瑾辰手认真道， “你放心，皇家的女儿从来就没有软柿子，他们若是不来招惹你我也便罢了，若是有人不长眼，我也不会轻饶。” 见她心里有数，洛瑾辰便不再多言。 他不愿她为着自己给洛府脸面，那些人平日里在外面如何仗着太女的势他管不着，但他绝不允许那些人仗着九殿下的势胡作非为。 “走吧，我们先去庄子上搬东西，莫要误了时辰。” 怕洛瑾辰反悔，苏柒若必须得趁着他现在还懵着的时候将人哄回来。 不然她怕哪天这小傲娇想起那和离书，又闹着要走了。 真是造孽啊！ 她本不是个会哄人的，如今却还得哄骗着小白兔入她的狼窝。 洛瑾辰他们入城时的马车还停在外面，但出门时他和苏柒若一起坐了府里的马车，庄子上那辆便留给了清雨几人。 这不是洛瑾辰第一次坐苏柒若的马车，却是第一次和她一起坐。 上次入宫时她是骑马的，他当时就觉得她是因为不愿与他独处才选择了骑马。 而今再闻到车厢内熟悉的味道，洛瑾辰一时还有些恍惚。 “手谈一局如何？” “好。” 洛瑾辰乃是京都第一才子，琴棋书画都是一等一的出色。 苏柒若第一次与洛瑾辰下棋，半点也不敢小瞧眼前的少年。 他的棋路与他的性子一样，看似冷冷清清，实则内含深情。 有了事情做，这漫长的路程便不觉得无趣了。 冬儿坐在后面那辆马车里，小手扒着窗户朝外望去。 他甚少出庄子，如今沾了王君的光，不仅入了京城，还去了九皇女府，见到了九殿下。 等回到庄子里，那些家伙们肯定都要羡慕死他了。 清露见清雨还在咧着嘴傻笑，不由得用胳膊肘儿捅了捅他。 “你今儿有些不对劲儿。” “我这是在替咱们王君高兴，你没看见殿下对王君有多好吗？出门都是牵着手的。” 有了殿下的宠爱，以后那些嘲笑王君的人便该哭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他们巴不得他们王君被殿下厌了，好给他们腾位置呢！ 可惜啊，殿下偏偏对王君越来越好，看那些人以后还有什么脸在王君面前说风凉话。 “是该高兴，王君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清露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睛，王君这段时日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王君不说，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王君难过的事情，所以王君才会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如今殿下回来了，王君的眼睛都亮了。 只愿殿下能好好待王君，王君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 明明是太傅府嫡出的公子，却从未被人疼爱过。 希望殿下会是那个能宠爱王君的人，将之前王君没有感受过的温柔与爱意，都给他。 “殿下一回京都还没来得及休息便亲自带着王君去搬东西，足以看出殿下对王君的看重。如今只差圆房了，等殿下和王君圆房之后，咱们就只等着伺候小主子就好。” 一想到未来的小主子，清雨就忍不住的高兴。 九殿下姿容无双，他们公子才貌双全，这二人的孩子日后定是这满京城里最好看聪慧的。 清露也被清雨的话逗笑了，难得没有嘲笑他胡思乱想。 他也盼着呢！ 这都成婚半年多了，若是当初……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怪遗憾的。 冬儿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出两位哥哥都很高兴。 苏柒若正沉浸在洛瑾辰高超的棋艺当中，洛瑾辰捏着棋子的手却忽然顿住了。 “殿下不累吗？” 从她将自己拽上马到现在，洛瑾辰被忽悠得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便也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远征归来，当时十分疲累，自己却还要带着她去庄子上搬东西。 苏柒若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洛瑾辰道：“不累。” 他不是已经猜出自己早就回京了吗？ 洛瑾辰慌乱地收回目光，稳了稳心神才道：“是我的错，不该让殿下再奔波。” 他还是不肯自称“臣侍”，这让苏柒若有些头疼。 看样子小傲娇还在为着那和离书生气呢！ “为你奔波，我愿意。” 她敢说，自己要是不亲自跑这一趟，洛瑾辰去了庄子上绝对就不会再回去了。 她得趁热打铁，先将人留到府上再说。 以洛瑾辰的性子，哪怕心里还恼着她，只要她需要，他还是会尽夫君该尽的责任。 可她不想他心里一直堵着那块石头，得努力搬开才行。 第七百八十四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4）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洛瑾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要是不曾有那封和离书，他现在一定高兴得像个傻子。 他盼了这么久，才得来她的爱护，如今于他来说，却不知是幸还是苦了。 他一直以为，真正的妻夫当是同甘苦共患难的。 而不是在她以为自己有可能回不来时，以着为他好的名义将他推开，甚至心里还想让他以清白之身再嫁别人。 是了，若不是苏柒若有心，他们新婚之夜未曾圆房的事情又岂会从如铁桶般的九皇女府里传出去？ 她这般做，不过就是为了要将他推开罢了。 一想到这些，洛瑾辰便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你若累了便歇歇，这段时日定是都没睡好吧！” 苏柒若从洛瑾辰手中接过那颗迟迟未曾落下的棋子，自顾收了棋盘，又将一侧的毯子递了过去。 “你且先在榻上歪一会儿，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洛瑾辰被苏柒若按着躺了下去，一直到毯子盖在身上，都没反应过来她是如何知道庄子在何处的。 也许是乔管家告诉她的吧！ 马车到了庄子外面时，刘管事正好在带着人往里面搬东西。 看到停在庄子门口的马车，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大步朝外走去。 “王君早晨出门时好像坐的不是这辆马车啊！” 身后跟着的仆妇眼睛忽然瞪得老大，赶忙抓住刘管事的衣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怎么了？” 刘管事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仆妇颤着声音说道， “那……那马车上有凤凰，八尾金凤。” 她们虽是下人，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启盛国上下能用九尾金凤的只有一人，便是当今圣上。 而八尾金凤，便只有皇上嫡亲的女儿才能用。 哪怕是庶出的皇女都是没资格的。 启盛国嫡庶分明，嫡出为主，庶出为仆，这是启盛国自先祖皇帝在世时便定下的规矩。 因为先祖皇帝的生父便是被侧室害死的，而她又多番被庶出的姐妹所害，所以极为反感庶出。 是以嫡女出行皆配八尾金凤，庶出的皇女仅能配孔雀。 刘管事吓得赶忙埋头叩首，心里也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九王君在庄子上住了这么久，如今九殿下回来了，自是要将人接回去的。 想到之前那位九皇女府上的管事说的话，刘管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九殿下果真疼爱王君，还好她一向忠心耿耿，不然肯定要倒霉。 刘管事跪在冰冷的地上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马车上下来一脚蹬白靴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抬手扶下车内的俊美公子，二人立在那里，宛若一对璧人。 被苏柒若握住的那只手有些发热，洛瑾辰轻轻动了动，见抽不出来，索性就这样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管事，洛瑾辰朝苏柒若轻声道：“殿下，这位是庄子上的刘管事。” 苏柒若自是知道这位刘管事为何人，在她入京第二日便命人将洛瑾辰身边的事情全都查了一遍。 倒不是她不信任他，只是怕有人会欺他孤身一男子。 “免礼。” 苏柒若自是要给自己的王君几分薄面，刘管事是洛瑾辰的人，那她便不会刻意为难。 “谢殿下千岁。” 刘管事扣在地上的手冻得发硬，身子也有些发僵。 自她随公子出嫁后，便甚少再出庄子，哪里见过这般身份尊贵的人物？ 便是今儿听闻大军还朝，她跟着采买的马车去了京城，也只是在人群中远远地瞧了一眼，根本就没看清这位九殿下是个什么模样。 “王君在本殿面前没少夸赞刘管事，好好干，王君不会亏待了你。”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突来的夸赞让刘管事受宠若惊，赶忙俯首道。 苏柒若也不再看旁人，拉着洛瑾辰往里走去，那熟门熟路的模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一众人等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只听得前面的女子不住地柔声问着身侧的人冷不冷。 刘管事暗暗心惊，她不是没听说外面的闲话。 都说九殿下不满这桩婚事，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未与九王君圆房。 可上次那九皇女府的管家待王君的态度分明是极尊敬的，而今日她又亲眼所见，九殿下待王君有多温柔。 传言果真不能信，定是那些个妒忌王君的人胡乱造谣瞎说的。 一直到院子门口，洛瑾辰才疑惑地看了苏柒若一眼，好奇道：“殿下如何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苏柒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大言不惭道：“猜的。” 明明知道她在撒谎哄他，洛瑾辰也没再追问。 忽然又想起那天的那个梦，洛瑾辰心里冒出了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难道说那天夜里不是他做了梦，而是她真的就在他身边？ 苏柒若与洛瑾辰并肩踏进小院儿，院子不如九皇女府里的大，却胜在简单幽静。 屋内还燃着炭盆，想来也是那位刘管事吩咐的。 看来他在庄子上过得的确还不错，最起码下人对他的事情足够上心。 不过这屋子还是有些潮湿寒冷，不适合他住。 苏柒若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清雨和清露吩咐道：“去将王君的东西都收起来。” “是，殿下。” 清雨和清露欢欢喜喜地应下，他们早就想搬回府里去住了。 庄子上虽好，却总不如府里自在。 二人在九皇女府住了半年，早就有感情了。 尤其是府里的人，对他们皆十分照顾。 刘管事见状，也不好去帮忙，毕竟那些都是王君的东西，由不得她们碰。 便只好站在院子外面，俯首问道：“殿下，王君，可要留下用晚膳吗？” 如果九殿下要留下用膳，那她得赶紧去吩咐，没得怠慢了贵人。 洛瑾辰看向苏柒若，苏柒若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拒绝了。 “不必，你自去忙吧，这里不必伺候了。” “是，殿下，老奴告退。” 从院子里退了出来，刘管事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听说伺候那样身份的贵人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丢了性命，还好有王君在，九殿下也没有为难她。 第七百八十五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5） 世人只知九殿下寡言冷清，却不知她从来都不是个会为难人的性子。 苏柒若拢了拢洛瑾辰的斗篷，笑着道：“带我在庄子里走走可好？” 洛瑾辰颔首应下，便陪着苏柒若在庄子里小转了一圈。 “你这庄子不错，位置也好。” 在崇福寺附近，以后出来上香祈福，便可以提前住过来，也省得起个大早了。 “嗯，我查了近几年庄子上的收成，倒是比城里的几个铺子还多些。” 洛瑾辰如实说道。 虽然知道苏柒若不会打他嫁妆的主意，但他还是不愿瞒着她任何事。 哪怕这会儿二人之间还有隔阂，他也能分得清楚什么时候可以置气，什么时候必须得正经些。 连洛瑾辰自己都没有发现，苏柒若对他越是温柔，他便越是恃宠而骄。 “真是没有想到，我的王君还是个小富翁呢！” 苏柒若侧身看向洛瑾辰，梅园里的梅花还开着，映着白雪十分漂亮。 可风景再美，都不及眼前人。 抬手碰了碰洛瑾辰冻得有些发红的脸蛋，苏柒若解下自己的斗篷裹在他身上。 “外面冷，回去吧！” 手还被她握着，洛瑾辰的心也跟着那落在自己身上的斗篷一起热乎起来。 但他也不敢忘记，自己还是个被她休弃了的下堂夫。 清雨和清露干活儿利落，很快便将东西都装了起来。 “王君莫不是想一直住在庄子上，怎么会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呢？” 清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当初他和清露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如今将东西都收拾好再看，好像王君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王府里的衣裳都是殿下命人给王君做的，王君来庄子上时并未带着。 剩下王君自己的东西除了小库房里的嫁妆外，竟是全都在这里了。 清露这会儿也发现了些异样，再加上之前王君当初搬出九皇女府时的急切，他总觉得王君和殿下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可当时殿下远在边关，年节前后正值大雪，边关根本就没有送信回来。 那他们之间的矛盾又是从何而起呢？ “都是王君用习惯了的东西，自是要带着的。” 想不通他便不想了，吩咐人将东西都搬去了外面的马车上。 清雨本就不是个细心的人，听清露那般说，他便也不再多言，只又细细去检查了一遍，害怕落下什么贵重的东西。 苏柒若和洛瑾辰回来时，正好看见冬儿顶着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在跑前跑后地帮忙搬东西，瞧着是个憨厚的孩子。 “这孩子是庄子上的？”苏柒若问道。 洛瑾辰点头应道：“是刘管家的幼子。” “你若是喜欢，便将他带去府里陪你也好。” 在府里时她只是瞟了那孩子一眼，觉得这小侍儿规矩没学好，却不知竟是洛瑾辰从庄子里带回去的孩子。 洛瑾辰却道：“不必了，他自小长在庄子上，怕是不习惯京城世家里的规矩，还是留在庄子上把！” 冬儿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那份单纯与朴实，他不想亲手毁了那些品质。 府里并不缺伺候的人，他也不想让刘管事一家人分开。 苏柒若一听便明白了洛瑾辰的意思，也都依着他。 “也罢，那便让他替你守着这院子好了。” 洛瑾辰让清露带着冬儿去找了刘管事，将守院子的活计分给了冬儿。 刘管事虽然遗憾儿子没能入了主子的眼，不能跟着主子一道去九皇女府里伺候，却也还是替小儿道了谢。 因为冬儿年纪小，平日里在庄子上也干不了多少活儿。 可王君特意命身边的清露来与她知会一声，说是让冬儿去给他守院子，这便是代表着王君喜欢冬儿，给了他一份体面。 毕竟守的是王君的院子，每月都会拿一份工钱。 刘管事将一行人送到门口，只在苏柒若上马车前偷偷瞧了一眼，便惊得垂下了头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清贵俊美的人啊！ 她少年时也是长在世家大族的府邸里，见识过不少世家小姐的风姿，那时她也曾羡慕过她们出身富贵，器宇不凡。 如今再看这位九殿下，到底是出自皇家，当真是谁也比不得的。 待马车走远，刘管事才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儿子往回走。 “王君虽然搬走了，但你也要尽心替王君守好院子，莫要辜负了王君的信任。” 刘管事也没想到，当初不过就是想让小儿给王君做个传话的，跑跑腿儿，如今这孩子拿的工钱竟然比他爹还多。 能得了王君的看重，也算是冬儿的造化。 “娘亲放心，冬儿绝对会好好守着王君的院子，不让任何人进去。” “好孩子。” 刘管事点点头，而后又自言自语道， “王君比他父亲有福气。” 冬儿忙点头应和：“王君可有福气了，您都不知道，殿下待王君有多好。九皇女府好大好大，王君住的是最好的院子，屋子里烧了地龙，一进去就好似到了春天，里面香喷喷的，饭菜摆在桌上半天都不会变冷……” 冬儿第一次入九皇女府，觉得哪儿哪儿都好，清雨便给他讲了好些府里的事情。 刘管事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耐心地听着儿子讲他在九皇女府的见闻，一脸的安慰。 知道小公子过得好，想必公子也能放心了。 苏柒若亲自将人接回王府，送到了玉晨院，留下用了晚膳后才去了书房。 “王君，奴服侍您沐浴。” 清露抱着干净的亵衣亵裤站在那里，恭恭敬敬道。 洛瑾辰放下手里的书，淡淡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接过清露手里的干净里衣，自己去了净房。 清露拉着清雨退了出去，垫着脚朝院子外面瞧着。 “殿下怎么还没过来？” “唔？殿下今儿晚上要留宿吗？” 清雨歪着脑袋问道，在这些事情上，他不如清露懂得多。 “那是自然，新婚之夜因殿下醉酒错过了，今儿自是要补上的。” 都说小别胜新婚，殿下与王君既是新婚又是别后重逢，自是该在一起亲近亲近的。 第七百八十六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6） 才走到院子门口的苏柒若听到清露的话后也是一怔，她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了。 那宫里送来的元帕还是干净的，这于洛瑾辰来说或许就是耻辱吧！ 可他明明还在恼着她，她若就这么厚着脸皮将人的清白占了，是不是不太好？ 苏柒若边想着边往里走去，清露和清雨看见来人，连忙俯首行礼。 “给殿下请安。” “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她可没有让别人偷窥房事的癖好，哪怕这二人是贴身伺候洛瑾辰的也不行。 “是，殿下。” 清雨和清露毫不犹豫地退了出去，脸上都挂着难掩的喜悦。 苏柒若转身命白雪去将自己的衣裳送来，然后推门去了内殿。 洛瑾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看见歪坐在榻上看书的女人也吓了一跳。 然而很快又看呆了。 白衣胜雪，却不及她容貌之万一。 就是这个人，装满了他整个人生。 却也是唯一一个伤了他心的人。 苏柒若循声望去，见眼前的少年正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便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朝他招了招手。 洛瑾辰小步小步地挪到她跟前，苏柒若接过他手里的干布巾，道：“坐下。” 她的动作很轻柔，将他的每一根头发都擦得十分仔细。 洛瑾辰听话地任由她在头上忙碌，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好似要跳出来般，“咚咚咚咚”响个不停。 “等发根干一干再躺下，免得明日头疼。” 苏柒若将手里的布巾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起身出去吩咐人将净房里的水倒掉，又换上了干净的。 等洛瑾辰摸着干透了的头发准备上床就寝时，满身湿气的苏柒若又折返回来。 “殿下，你……你……” 他方才还以为她走了，心中说不失落是假的，哪知这么快人家又回来了，还顺便洗了个澡。 少年红着面颊望向苏柒若，湿漉漉的眸子亮晶晶的，瞧着便让人欢喜。 “你我妻夫，自是要住在一起的。怎么，你莫不是还要将我赶出去？” 苏柒若坐到床边抬手蹭了蹭洛瑾辰发红的脸蛋儿，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这里是殿下的府邸，殿下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臣子不敢置喙。” 洛瑾辰别过脸去躲开她的手，语气里的疏离代替了方才的羞涩。 苏柒若一把将人捞进怀里，二人都只着了薄薄的里衣，贴在一起还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 “还敢在我面前自称臣子，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罚你是不是？” 洛瑾辰双手撑着苏柒若贴过的肩膀，缩着身子想要避开她，奈何根本不是对手。 “殿下和离书都写了，难道还想耍赖不成？” 洛瑾辰脸蛋气得通红，推不开他索性也就不推了，就那么隔着双手任她抱着，嘴巴却还是倔的很。 “我不耍赖。” 苏柒若缓缓放开怀里的人，身子一转直接歪靠在床头，勾唇看向洛瑾辰道， “你去将和离书拿出来，若当真是我写的，我一定认。若是你拿不出，看我今夜怎么罚你。” 洛瑾辰咬着唇委屈地看了苏柒若一眼，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快去拿。” 苏柒若勾着唇催促道。 洛瑾辰气鼓鼓的去翻自己的箱子，等他将和离书摆在她面前的时候，看她还有何话可说。 诶？ 东西呢？ 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和离书，洛瑾辰眼睛瞪得老大，然后快步走到门口，开门朝外喊道：“清雨，清露。” 门外的寒风一吹，冷得洛瑾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还不等清雨和清露出来，人就已经被苏柒若抱回了床上。 “在这里等也是一样的。” “王君。” 门外传来清露的声音。 “进来。” 洛瑾辰慌乱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从床上坐了起来。 清雨清露躬身进门，头也不敢抬地站在屏风外等着主子吩咐。 “你们收拾东西时可有动过那个紫檀木箱子？” 二人齐齐摇头道：“不曾。” 洛瑾辰一惊，这不可能。 他相信清雨和清露的为人，二人绝对不会欺瞒他。 可他也记得很清楚，那和离书就在箱子里放着，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王君可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吗？奴可以替您去找。” 清露听出了自家主子语气里的焦急，赶忙说道。 “不必了，你们去歇着吧！” 他怎么好说自己藏着的和离书不见了。 “是，奴告退。” 二人一脸不解地进来，又满脸疑惑的出去，不知道自家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苏柒若在洛瑾辰身后抿唇轻笑，见洛瑾辰像只小松鼠似的撅着屁股到处翻找，竟觉得十分可爱。 洛瑾辰将箱子翻了个底朝天，那本夹着和离书的书也被他将每一页都翻过了。 可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十七。” 洛瑾辰打开窗户朝外小声喊道，暗十七一瞬间出现在床前。 “属下见过王君。” 洛瑾辰盯着暗十七的眼睛问道：“我收起来的和离书可是被你拿走了？” 暗十七毫不心虚地回望过去，否认道：“属下不曾动王君的任何东西。” 那和离书的确不是他拿的，他只是告诉了殿下放在何处，所以他没撒谎。 洛瑾辰其实并没有真的去怀疑暗十七，他知道暗卫从不撒谎，这是他们自小刻在骨子里的坚持。 可那和离书的事情唯有他二人知晓，便是清雨和清露都不知道。 若是暗十七也不知道和离书去了哪儿，他便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苏柒若欺负过他了。 他并未打算真的要离开她，便是真的被休了，他也不会再嫁，守着庄子到老也是一生。 尤其是她回来后解释了原因，而他也想给彼此个机会，所以才顺坡下驴，跟着她回来了。 但还是得要她知道自己的决心，省得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她还会像从前那般将他推开。 苏柒若不好将人欺负狠了，起身朝暗十七摆摆手道：“你下去吧，今儿晚上不用守夜了。” “属下告退。” 暗十七一闪身又消失了。 苏柒若上前将窗户扣上，回身抱着洛瑾辰便上了床将人压在身下。 第七百八十七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7） “暗卫不会骗人，你不必怀疑他。” “可是和离书我分明就放在了那个箱子里，殿下你……” 洛瑾辰这才发觉到了不对，看见苏柒若眼中的揶揄，气得涨红了一张俏脸。 原来是她干的，她堂堂九殿下竟然跑来偷他一男子的和离书？ 苏柒若看着眼前终于不再老气横秋的少年，贴着他的额头道：“没有和离书了，别再白费力气了。” “瑾辰，别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看着少年气得发红的眸子，苏柒若凑上前去亲了亲。 “我真的知道错了。” 红唇顺着颤抖的眼皮往下移去，从鼻尖到嘴唇相接，惹得洛瑾辰颤栗不停。 “欠你的洞房花烛夜现在补给你好不好？” 翌日，天晴日朗，总算出了太阳。 洛瑾辰醒来时正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感受到怀里的动静，苏柒若才敢动了动被压麻了的胳膊。 “醒了？” 轻柔的吻落在额间，洛瑾辰羞得想要钻进被子里，却被那人紧紧箍在怀中。 “身上还疼吗？若是不愿意动，我们今日便不出门了。” 大不了就是派人去宫里和洛府说一声，明日他们再过去请安拜会就好。 洛瑾辰咬着唇摇摇头，将脸埋在她怀中不敢抬起：“不……不太疼。” “我给你揉揉。” 温热的手掌隔着白色的里衣按在腰间，舒服得洛瑾辰忍不住又颤了颤，苏柒若搂着他的另一只手又紧了紧，将人抱得更近了些。 “白雪，吩咐膳房备膳。” 洛瑾辰并未听到外面传来白雪的声音，却听见了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不……不疼了。” 洛瑾辰害怕进宫晚了不好，君后定是还惦记着殿下的。 苏柒若却不着急，又替洛瑾辰按了起来。 “下一次我再轻些。” 本还未消下去的红晕又重新爬回脸上，看得苏柒若忍俊不禁。 “殿下别说了。” 他实在受不住这样露骨的话，殿下她怎么能如此胡来？ 见人真的羞狠了，苏柒若也不敢再胡闹，忙扶着洛瑾辰起身，还帮着他一起穿衣穿袜。 二人用过早膳才坐马车入了宫，去给君后请了安说了些边关趣事，没留下用膳便又出来了。 因为知道自己女儿欠了洛瑾辰良多，君后也没说什么，只让人又多备了份厚礼给洛瑾辰带着回门。 到底是过来人，一看洛瑾辰的模样儿就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等二人出了凤仪宫，君后才笑着与身后的李公公道：“你可瞧出了什么来没？” 李公公捂着唇笑道：“奴瞧着咱们九殿下与王君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您老人家只怕很快又能抱小孙女儿了。” 君后听得心情愉悦：“本宫可一直盼着这一天呢！” 元帕一早儿就被人送进了宫，这是皇家的规矩，要记录在案的，所以君后也没怪两个孩子来晚了。 瞧着他们比新婚时亲近了许多，君后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桩婚事虽然女儿没说什么，但到底是他算计来的，他心里还是会怕孩子怪他。 好在是一桩好姻缘。 出宫的马车上，洛瑾辰扯着苏柒若的衣袖小声道：“殿下，不必带那么多东西过去。” 他虽不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却也不想便宜了张氏。 苏柒若知道他的心思，将人揽在怀里亲了亲。 “那父后给的东西便让人送回府，你自己留着把玩。” 既然自家小王君不想给，苏柒若自然都顺着他。 “父后知道了会不会怪罪我们？” “不会，既是给了你就是你的，不论你是摔了砸了还是卖了，父后都不会多说什么的。” “那倒不至于，我想拿去当铺换些银子。今年雨雪时间长，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听说西城那边饿死了很多人……” 关于洛瑾辰一直在暗中资助着西城的百姓之事苏柒若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这孩子自己以前过得尚不如意，却还惦记着旁人。 他当真是做到了——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怎么？偌大一个九皇女府还没有你花的银子了，非要去当铺典当东西？” 说着，苏柒若拉着洛瑾辰的手按在他腰间挂着的那块她送给他的玉佩上道， “拿着这玉佩去云山钱庄，想取多少就取多少。” “殿下……” 洛瑾辰正要开口拒绝，他怎么能拿她的钱去养着别人呢？ 要做善事是他自己愿意的，却没有连着她一起搭进来的道理。 苏柒若伸出食指点了点洛瑾辰的红唇，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你高兴就好。你为西城的百姓送粮送衣是好事，作为妻主，我没有不支持的道理；作为受尽天下百姓供养的九皇女，我更不该反对。哪怕是母皇知道了，也只会赞你一声心怀大义，没有人会怪你什么的。” “其实我算过了，城外庄子上的收成足够支撑一部分人的生活，那些百姓固然贫苦，却也都是好手好脚的，只要肯吃苦，总能够活下去的。我不愿拿着殿下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去养着一群懒蛋，若他们不思上进，那饿死也是活该。” 他只是觉得，人都会有遇到苦难的时候。 他可以偶尔拉扯一把，却不可能一辈子养着那些人。 除了老弱病残，剩下的人想要白吃饭，他也是不会管的。 殿下固然是支持他，他也没有把九皇女府都搭进去来养着一群懒人的道理。 “你心里有个章程就好，下次再去西城，记得多带些人。外面什么心思的人都有，万一有人起了歹意，那可就防不胜防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8） 听苏柒若这么一说，洛瑾辰忽然想到了前段时间几座皇女府着火的事情。 “殿下是不是已经替我教训过那些派刺客刺杀我的人了？” 苏柒若也没瞒着他，点头道：“上次不确定是谁干的，所以一起给了个教训。再有下次，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殿下平日里也要小心些，我也没想到，殿下战胜的消息传来，竟会惹来这样的猜忌。” “边关这段时日当是能安稳一阵子了，如今我手握兵权，母皇定是不会再收回，我们留在京城，以后这种事情只怕还会有，你若出门的话，一定要记得与乔管家说，她自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殿下不必担心我，自己当心才是。” 苏柒若之前不在京城，那些人才会狗急跳墙朝他下手。 如今她回来了，她们自然便会将矛头指向她，毕竟杀他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男人也影响不了什么。 于她们来说，死了一个男人，殿下还能再娶不是么？ 但一想到她远在边关还惦记着自己的事情，洛瑾辰又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这么看来，她的确没有撒谎哄他，那封和离书应该是她做的最坏的打算。 “她们倒是也没那个本事明着来动我，若是来阴的，那就更不怕了，她们阴不过我。你也不必多想，只管记得出门带人保护好自己就行。若是再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动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张氏的嫁妆丢了，也是殿下在帮我出气吗？” 洛瑾辰忽然又想到了张氏丢了嫁妆的事情，他回门时受了委屈，没多久张氏的嫁妆就全都不见了。 那会儿他只当了个笑话听，并没往苏柒若身上想。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他才想起那件事情来。 苏柒若挑眉一笑，捏着洛瑾辰的手指问道：“那你的气都了吗？” 洛瑾辰耳根一红，眼眶也跟着红了，赶忙点了点头。 然后垂下眸子再也不敢看她。 原来她一直都有在想着他，他还以为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呢！ 这世上当真也有人愿意疼着他了，这是他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以后谁都不能再给你委屈受，谁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凡事都有我兜着。瑾辰，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 苏柒若好似很喜欢唤洛瑾辰的名字，洛家底蕴深厚，给孩子们起的名字都很好听，但惟有“瑾辰”二字最得她心。 相比于人家的名字，苏柒若倒觉得自己的名字实在不怎么好听。 但听君后说，她当年是早产儿，出生时小的很，差点儿活不下来。 还是请了崇福寺的老主持出来给批了一卦，取了个“弱”的同音，才算是镇住了，身子骨也一日比一日强健。 苏柒若想，或许她就是那个时候来到书中的这具身体里的。 “谢谢殿下。” 洛瑾辰的脑袋埋在苏柒若肩头，闷声道了句谢。 谢谢她愿意喜欢他，谢谢她这般护着他。 他生来便不讨喜，这世上也没有人欢迎他的出生。 唯有殿下，不嫌弃他身无长物，还愿意这样待他。 这世间之人，唯恐做了什么事情旁人不知道，恨不得在大街上喊几声，尽人皆知。 唯有殿下，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从未让人在他面前提起过。 他相信，若他不问，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主动说于他听。 有些人喜欢花言巧语，只说不做。 而殿下她，却是只做不说。 何其有幸，让他遇到了这么好的殿下。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十指紧握，那初生的情愫愈涨愈大，两人之间好似忽然就亲近起来。 苏柒若想，或许因为他们的身体先接受了彼此，灵魂才会越发契合。 这一次回门与上一次完全不同，马车还未到时，洛府上下便已经沐浴更衣，恭恭敬敬地候在大门口。 连洛老太傅都亲自迎了出来，无不表示着洛府对九皇女的看重。 赶车的车妇暗暗撇了撇嘴，实在是有些看不惯洛家人的嘴脸。 去年王君独自回来时，也是她送的。 她可没有忘记那紧闭的大门，最后也只派了个管家出来接王君。 还不是欺负他们王君妻主不在身边，没有人给撑腰吗？ 如今殿下回来了，又立下赫赫战功，封王指日可待，这群人倒是热情的很。 都说洛府百年清贵世家，她瞧着也不过如此。 清贵没看出来，假清高倒是彰显得淋漓尽致。 九殿下护短，九皇女府的人也都随了主子。 苏柒若今日特意命人送了两套赤红色衣衫过来，就是为了穿得鲜亮些好陪洛瑾辰回门，这样会显得喜庆，也能多少弥补一些新婚之日的遗憾。 所以当苏柒若扶着洛瑾辰走下马车时，看着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洛府的人皆愣住了。 哪怕是张氏，此时都忘了妒忌，满脑子飘的都是好看。 “恭迎九殿下，九王君。” 不知是谁最先回过神来，带头跪了下去，剩下的人也赶忙跟着行礼。 苏柒若上前一步扶住洛老太傅的手臂，哪怕先是君臣之礼，后是师徒情分，苏柒若也不会受老人家的这一跪。 “太傅无需多礼，该是学生拜见太傅才是。” 苏柒若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与在马车上与洛瑾辰说话时的温柔完全不同。 她虽拜于洛老太傅门下，却因常年不在京城，感情不比与云山掌门亲厚。 洛老太傅却显得十分欢喜，握着苏柒若的手久久不舍放开。 “殿下长高了不少，也瘦了。” 苏柒若去年回京还没来得及拜访洛老太傅就被设计成了亲，而后又出征北疆，这一来一回竟有一年多未见洛老太傅了。 也难怪洛老太傅会感慨她长高了不少。 十八岁的年纪本也是窜个子的时候。 “太傅风姿依旧。” 苏柒若淡淡一笑，这才对着剩下的人道， “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洛老太傅只顾着高兴，并未注意到苏柒若对其他人的为难。 洛瑾辰却是轻轻抿了抿唇，眼睛弯了弯，知道她这是在为他出气呢！ 第七百八十九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59） “瑾辰，过来。” 苏柒若抽回自己的手扶住洛老太傅的胳膊，又侧身叫洛瑾辰上前扶住洛老太傅另一侧。 见九殿下对自己的孙儿这般上心，洛老太傅眼底都是笑意。 皇上和太女都是她的学生，而今她的两个嫡孙儿也都嫁进了皇家，洛家已经站在权利的顶峰，她亦再无所求。 只盼着子孙争气，莫要辱没了这份荣耀。 众人跟在三人身后，张氏身旁的洛瑾星今年已经十二，正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岁。 方才第一眼看见那位名震京城的九殿下，他便被迷住了。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好看的人？ 昨日在城门口他只在茶楼上瞧了几眼，却并未看清楚。 今日离她这样近，才叫洛瑾星感觉到了什么是面红心跳。 太女虽与九殿下一父同胞，可单论长相，那是远不及九殿下的。 想来太女随了皇上，九殿下却是更像君后——当年名震京城的第一美人一些。 再看她待洛瑾辰的温柔体贴，更是叫洛瑾星妒忌。 这九王君的位置该是他的才是，都是洛瑾辰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抢了他的王君之位。 同是嫡子，若是没了洛瑾辰，洛家便会送他去九皇女府做王君，这谪仙一般的妻主和那满眼的温柔都该是他的。 洛瑾星甚至还恨恨地想，父亲当初为何就没有弄死洛瑾辰这个小贱人呢？ 狠狠攥了攥拳头，洛瑾星偷偷扯住了张氏的衣袖。 张氏一眼就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可如今九皇女风头正盛，与洛瑾辰又是新婚燕尔。 他便是想做些什么离间他们的手段也没机会下手啊！ 左右他的星儿年岁还小，再等两年也无妨。 张氏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会儿人多，好些话他们不能说。 以后机会还多的是，可徐徐图之。 苏柒若若是知道这对父子的心思，一定会命白霜一人给他们喂一颗烂脸的毒药。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竟然还敢肖想取代洛瑾辰的位置？ 她苏柒若娶夫娶的是洛瑾辰这个人，而不是洛家的儿子。 不自量力又自以为是，真是蠢透了。 “去年辰儿回门时本殿不在京中，实在是委屈了他，所以今儿特意补上。略带薄礼，还望太傅与各位莫要嫌弃。” 苏柒若这话说得可不算客气，洛府委屈了她的王君，她当众点出来，丝毫没有因为洛老太傅而给洛府留什么颜面。 洛雅书老脸一红，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 都是张氏这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做下的好事，竟然只派了个下人去接洛瑾辰，不仅他自己没去，竟也没让另外几房的人去。 洛老太傅干咳一声，笑着道：“去年辰儿回来时也是不巧，老臣这身子出了些毛病，他们这些孩子们孝顺，都在老臣那里陪着，倒是疏忽了辰儿的事情。” 洛老太傅一个“孝”字便解救了所有人，哪怕九殿下再不满，也不能阻挡人家尽孝不是？ 苏柒若心中暗觉好笑，面儿上却还要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 “太傅身子不爽利，可有去叫太医瞧过了？” 洛老太傅摆摆手：“就是年纪大了，这样那样的毛病一大堆，倒也要不了性命，何必麻烦太医来回折腾呢！只是孩子们孝顺，太过紧张了。” 那话不过就是个借口，她若是承认找了太医，那可就是欺君之嫌了。 洛老太傅再如何，也认得清自己的身份。 知道九殿下这是在为自己的王君出头，他们洛家总得推一个人出来顶着。 “要说起来，那件事情也是张氏的错，掌家这么多年，竟也慌得分不清轻重了，为此雅书还罚了他，如今府里的中馈都交到老大家的手里了，让他好好跟着老大家的学学。” 这些事情苏柒若自然都知道，不过洛老太傅又当众提起，等于是再打了张氏一回脸，她才不会拦着呢！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还是您老的身体最要紧。” 洛老太傅的话都说完了，苏柒若才假惺惺地说了这么一句。 张氏臊得满脸通红，心中暗骂洛瑾辰无耻，这样的小事竟也要告诉九殿下，真真儿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旁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倒是好，仗着殿下的宠爱竟还跑去告娘家的状了。 张氏气得咬牙切齿，若是细细去听，甚至能听见他的磨牙声儿。 看在洛老太傅府面儿上，苏柒若也不想将事情办得太难看。 如今既是给了张氏警告，张氏自己也破了财，她便不准备再提这件事情了。 “今儿既是陪辰儿回门，也是学生心中实在挂念太傅，一年未见，如今见您一切都好，学生便也放心了。” “老臣一切都好，殿下如今长大了，心中装着家国，自是当以君主为重。听闻那天胜国和倭国都与咱们启盛签订了盟约，许诺再不主动进犯我启盛国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正是，天下太平百姓方能安稳生活，往后十年，若无意外，天胜与倭国当是不会再主动起事了。” 盟约上签的虽是三十年互不侵犯，可苏柒若并不相信这些。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后面的皇帝上位会是怎么样的呢！ 不过以她对倭国皇帝的了解，这人应该不至于蠢到活不过十年才是。 只要倭国不动歪心思，只凭一个天胜国，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再主动来招惹启盛了。 此次一战，损失最为惨重的就是天胜国。 倭国虽也赔偿了启盛不少东西，但后面又都从天胜挖了回去。 要真说起来，倭国也就搭进来一个和亲的皇子而已。 算来算去，天胜想从启盛国捞好处，最后赔了个底朝天，也是他们活该。 “听说倭国还送了个和亲皇子过来？” 洛老太傅一开口，便是连洛瑾辰都看了过来，一脸的好奇。 他也听说了和亲皇子的事情，但因着和离书一事与苏柒若闹腾了许久，都还没来得及问呢！ 第七百九十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0） “正是，来的是倭帝的嫡亲皇弟，排行第六。” 见洛瑾辰对这事儿似乎很感兴趣，苏柒若也乐得多说几句。 “和亲皇子是要嫁给皇上吗？” 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声音稚嫩，更显无意。 吓得那孩子的父亲赶忙捂住了她的嘴，连请罪都忘了。 苏柒若却是好脾气地解释道：“按理说都是要入后宫的，当然也有许给适龄皇女的。” “皇上膝下的九位殿下都已大婚，看来这位和亲的六皇子是只能入宫了。” 洛雅书颔首道，人家是皇子，总不能去给哪位皇女做小吧！ 或者，也有可能入东宫做个侧君？ 一想到这个可能，洛雅书的脸色就变了。 不只是她一个人想到了此处，便是洛老太傅的脸色都多了几分凝重。 洛瑾夜如今是太女君，因膝下两女，颇得太女殿下看重。 但东宫后院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有些小动作平日里便叫人防不胜防。 若再来一个和亲的六皇子，对太女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柒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依着她对皇上的了解，这和亲皇子八成是要入东宫的。 皇帝不好男色，一心只在朝政，又怎会在这么大的年纪再收一个和亲皇子放在后宫来哄着呢！ 毕竟她最小的女儿都比那位六皇子年纪大，这种比自己孩子还小的男孩子，皇上怕是也下不去手。 她又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老色胚。 洛瑾辰抿唇看了苏柒若一眼，神色复杂。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和亲皇子是冲着苏柒若来的。 洛老太傅拉着苏柒若说话，众人就在一旁陪着。 今儿的宴席摆满了厅堂，洛家上下全都到齐了，足以看出对九皇女的重视。 可越是这般，苏柒若却越是生气。 合着她在的时候她的人是个宝，她不在的时候，她的人就是根草了。 苏柒若让洛老太傅坐在了主位上，她带着洛瑾辰坐在下手左侧，洛雅书坐在右侧。 因为张氏名义上还是洛府的当家主君，便也与洛雅书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还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正好直直对着苏柒若和洛瑾辰的方向。 长房的洛瑾琪因是太女伴读，与苏柒若还算熟识，便也陪坐一侧。 剩下的便按着年岁排，坐得满满当当。 苏柒若净了手，体贴地剥了只虾放在洛瑾辰面前的碗里，弄得跟在他们身后伺候的小侍都懵了。 这种事情不都是下人做的吗？ 九殿下她竟然不许他们动手，而是亲自给王君布菜？ 外面的人还说九殿下不喜欢王君，昨儿回程从路上带了个男子回府，给了王君一个没脸，如今瞧着可不像啊！ 再想到另外那个传言，说九殿下带走的人正是王君，人家两口子好着呢！ 这倒是像真的。 苏柒若边应付着洛老太傅府问话，手里还不忘给洛瑾辰张罗吃的，看得一众人等皆是目瞪口呆。 其实她并不知道洛瑾辰喜欢吃什么，但她觉得好的，便都会给他夹些。 张氏看着苏柒若将一块剔了鱼刺的嫩白鱼肉放在洛瑾辰面前，心里酸的不行。 “九殿下待我们辰儿可真好，辰儿能有福气嫁给殿下，是他的造化。” 张氏笑得一脸谄媚，明明心里恨极了洛瑾辰，嘴上却还不敢真的当着苏柒若面儿得罪了他。 “辰儿和善贤淑，替本殿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能娶到辰儿才是本殿的福分。” 苏柒若头也不抬地说道，她其实也很好奇，依着张氏的作态，自是不会教导洛瑾辰管账看账，也不知他是跟谁学的，就连乔管家都夸洛瑾辰做的很好。 张氏一噎，没想到洛瑾辰竟已经接管了九皇女府的中馈。 他之前可是连房都未圆，还惹得九殿下生厌，新婚翌日就离京了，九殿下竟还允他执掌中馈？ 再想到九皇女后院里只洛瑾辰一人，府中上下全由他说了算，张氏心里愈发难受。 这老天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怎么将所有的福气都给了洛瑾辰？ 皇上膝下九女，唯有九殿下出身尊贵还洁身自好，后院儿干净，府中清净，在这样的府里做主君，那可真是再自在不过了。 待日后洛瑾辰再生下嫡女，以后这九皇女府可就是他一人独大了。 “殿下说的是，辰儿这孩子自小便是个懂事的，从来都没让我们操过心。” 张氏说罢，又看向身侧的洛瑾星道， “星儿，你可要好好与你三哥哥学一学，日后也好嫁个如九殿下这般会疼人的妻主。” 张氏这话说得可谓是十分露骨了，羞得洛瑾星小脸通红，一双与张氏一般无二的桃花眼不住地往苏柒若身上瞟。 因为是家宴，倒也不拘着大家。 洛老太傅觉得张氏作为洛瑾辰的父亲关心儿子几句也是正常，便没将他的话往深里想。 洛瑾辰却是抬眸看了对面的张氏父子一眼，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敛去眸底的幽深。 “会疼人的女子倒是不少，但是如殿下这般身份尊贵又会疼人的，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我儿好福气。” 洛雅书哈哈笑道，她今日见到自己的儿子这般得宠，心情极好，一顿饭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岳母言重了，不过本殿疼爱辰儿却是真的。还请岳母放心，本殿绝不负他。” 苏柒若朝洛雅书举杯，不论心中是不是有意见，都改变不了洛雅书是她岳母的事实。 既是洛府的家宴，苏柒若也愿意给洛雅书几分薄面，唤她一声岳母。 其主要原因还在于洛瑾辰为洛家人准备的礼物，唯有洛老太傅和洛雅书是他用了心的。 这也能看出，洛雅书平时待洛瑾辰还算不错。 苏柒若这个人就这一点好，谁对她的人好，她便也愿意给对方一个人情。 “有殿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洛雅书举杯回敬，被苏柒若的那一声“岳母”叫得心花怒放。 太女与洛瑾夜成婚这么多年，她也没听到那位太女殿下叫过自己一声。 第七百九十一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1） 要说还得是她的三儿子有本事，竟能哄住这位最难琢磨的九殿下。 酒过三巡，苏柒若接过洛瑾辰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便听得他在一旁小声道：“殿下少喝些。” “好，不喝了。” 苏柒若笑着应下，便也顺势将酒杯挪到了一旁，那意思便是真的再不喝了。 在桌下握了握洛瑾辰的手，低声问道：“可吃饱了吗？” 洛瑾辰点点头，她不断地给他夹菜，他不吃都不行。 要再这么被她喂下去，他怕自己很快便胖的走不动路了。 “你太瘦了，身上没肉，手上也没肉，平日里要多吃些才好。” 洛瑾辰被她那句“身上没肉”吓了一跳，顶着一张羞红的脸睨了苏柒若一眼，她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羞人的话。 昨儿夜里她便戳着他的肋骨说瘦，今日竟还…… 不害臊！ “三哥哥，三嫂嫂，星儿敬您二位一杯，愿哥哥嫂嫂身体康健，早生贵女。” 在张氏的怂恿下，洛瑾星端了一小杯不醉人的果子酿来到二人面前，打断了他们方才的旖旎。 苏柒若不悦地看了洛瑾星一眼，但想到他毕竟是洛瑾辰的弟弟，年岁又小，便觉得自己不该将张氏的罪责推到这么一个孩子身上。 于是便端起方才的那杯茶，朝洛瑾星淡淡道：“你哥哥不许本殿饮酒了，本殿便以茶代酒，谢谢四公子的心意。” 说着，又抿了一口茶然后将茶盏放了回去。 洛瑾星心口噗通噗通响个不停，因为太过激动和紧张，根本就没注意苏柒若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九殿下与他搭话了。 少年颤抖着手饮下杯中的果子酿，看也没看洛瑾辰便娇羞地转身走了。 苏柒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身子往洛瑾辰身边靠了靠。 “你这位继父就这么一点儿本事还都写在脸上了，你到底是怎么被他欺负这么多年的？” 苏柒若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洛瑾辰的心思，那张氏瞧着并不是个聪明人，全都仗着一张好看的脸笼络住了洛雅书的心，这才让他将洛府把持在手里这么多年。 洛瑾辰这般聪慧玲珑的一个人，若是不想受他的气，有无数方法可以还击，可他却偏偏一直隐忍着。 洛瑾辰因苏柒若的靠近而有些羞涩，却还是强撑着身子不敢挪动半分，认真回答道：“他虽不够聪明，手段却足够狠辣。我六岁那年亲眼看见他瞪着双眼将一个侍儿推到荷花池里去了，后来听府里人说，那侍儿因为脚滑掉到荷花池里淹死了……” 张氏固然不够聪慧，可若是想弄死他一个几岁的稚童，还是有无数法子的。 洛瑾辰为了活命，只能学会逆来顺受。 只要他不主动招惹张氏，张氏顶多就是克扣一些他的吃食份例，却不会下狠手弄死他。 若是他反抗了，万一一招不甚，那丢的将会是性命。 直到后来哥哥做了太女君，张氏便也不敢那般明目张胆地欺负他，而他在自己的小木楼里也过得清净自在，二人才相安无事到现在。 他唯一一次对张氏使用手段便是令张氏不得动他的婚事，却也是那次将张氏得罪了个彻底。 所以他上次回门张氏那般落他的面子，除了觉得他不受九殿下宠爱外，当也是在报他私自寻祖母和母亲定下婚事的仇。 张氏想靠着婚事拿捏他，不愿他嫁得好，可他却偏偏嫁给了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张氏心中如何会不记恨？ 再看今日洛瑾星的表现，洛瑾辰心里便全明白了。 想让他的儿子嫁到九皇女府做正君，那也得看老天愿不愿意。 九殿下年后已经十九，他洛瑾星才十二岁，难不成张氏还指望着九殿下等他儿子长大再成亲吗？ 洛瑾辰无父亲撑腰，但他却有着符合做九殿下正君的年纪，这是上天注定好的，也是他唯一的庆幸。 苏柒若一听便明白了，她一直觉得张氏是个空有美貌却没有脑子的花瓶，却不知他竟这般心狠手辣。 “你做的是对的，没有什么比保全自己更重要了。” 苏柒若握紧了洛瑾辰的手，她这些年每年都会来洛府，偶尔也会见到张氏，因为张氏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又恨和善的样子，她倒是没想过这男人背地里会是那么个狠辣的货色。 再想到洛老太傅和洛雅书，想来她们也是与自己一样的想法，才没想过张氏在背后竟敢那样苛待先主君留下的孩子。 更何况洛瑾辰也是个能忍的，从来都不去告状。 洛瑾辰垂眸看向那只被她紧握住的手，犹豫了片刻才道：“自张氏过门后，母亲的那些个侧室便再也没有过有孕的，他其实并没有我们看到的这般肤浅蠢笨。” 若是没有足够的心机和手段，他又是如何做到这些事情而神不知鬼不觉的呢？ 洛瑾辰也是这两年才猜到了一二，以前他也没往那些事情上想过。 他只是觉得祖母和母亲不可能总是盯着后院，那张氏到底是府中主君，所以才选择了委曲求全。 “管他有多大的本事，只要不招惹我们，便由着你母亲去处理。若是犯到了我手里，我可不会轻饶了他。” 一想到才十二岁的洛瑾星被张氏教得那般不知矜持稳重，苏柒若便觉得张氏害人不浅。 娶夫不对毁三代，好好的一个洛府全都被张氏给毁了。 要说起来洛雅书也是倒霉，只爱好颜色却忽略了男人的品性。 前面娶的洛瑾辰的生父是个重女轻男的主儿，后面又娶回来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但作为外人，这些事情他们也不好管。 说得多了反而还会让人误会，洛家是太女的人，苏柒若在其中说话办事都不能不考虑到太女。 就拿张氏有可能给府中侧室下绝子药一事来说，便是洛瑾辰也只是在怀疑，手里并无证据。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查都没处查去，他们根本就没有证据拿给洛雅书看。 所以只靠嘴说，实在是像在挑拨离间。 第七百九十二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2） 洛瑾辰点点头，不是他不想告诉母亲，而是他觉得没必要。 他的母亲若是想怀疑张氏，这么多年早就去查了。 奈何她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他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儿子这会儿跑出来多事，传出去对殿下也不好。 好在张氏不论对别人再如何，待洛雅书却是真心的。 这也是洛瑾辰为何从不在洛雅书面前告状的原因之一，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父亲过世时母亲有多痛苦。 张氏让她从痛苦中走了出来，作为儿子，他不能再伸手将母亲推入深渊。 想来张氏这么多年都没有弄死他和哥哥，应当也是考虑到了母亲的缘故。 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洛瑾辰不想打破，反正他始终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张氏害过的那些人，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找他的。 张氏不住地看向苏柒若和洛瑾辰的方向，见二人一直在亲昵地低声说着什么，再看一眼自己的傻儿子笑得满脸傻气，心中愈发不忿。 这么些年倒是他小看了洛瑾辰，本以为洛瑾夜是个心有城府最难对付的，却不想洛瑾辰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 那个男人倒是好本事，生出来的两个儿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放眼望去，如今最尊贵的可不就是他的两个儿子吗？ 满朝勋贵都算上，便是君后母家的侄儿们也都没有洛瑾夜和洛瑾辰兄弟俩嫁得好。 再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捧着个空了的酒杯笑得像个傻子，一个抱着点心吃的嘴角都是点心屑…… 张氏只觉得头疼极了。 他这两个孩子的年龄没有一个能与皇家的孩子对上的，要么太大，要么太小。 小儿子与太女殿下的小世女倒是没差多少，可偏偏那小世女又要唤他儿一声叔叔，这血亲的辈分又改变不了。 若是做其她皇女府的世女君…… 张氏也不是个傻子，太女殿下与几位皇女斗得如火如荼，洛家乃是太女一派，洛老太傅和洛雅书如何会让洛家的公子嫁去别的府中做主君去。 一想到这些，张氏心里的妒火便烧得停不下来，越看洛瑾辰越碍眼，眼中的恨意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苏柒若冷眼望过去，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张氏若敢动到她的人头上，下次就不是丢嫁妆那么简单了。 她倒是要好好瞧瞧，看他有几个脑袋够被偷的。 洛瑾辰却是已经习惯了张氏的那种目光，从他在赏花宴诗词赋上被誉为第一公子后，张氏便时常用这种眼神来看他。 因为心中欢喜，洛老太傅也饮了几杯酒。 饭后留苏柒若和洛瑾辰在府中小憩，却被苏柒若拒绝了。 洛瑾辰身上不舒服，她还要带人回去歇着呢，哪儿能留在洛府找罪受？ 便是洛瑾辰不说，苏柒若也能猜到他过去住的院子有多落魄。 像这种后院争斗她虽未亲眼见过，却也听说过不少。 那后院里的腌臜事真说起来，可比朝堂上干净不了多少。 解了自己的披风系在洛瑾辰身上，在洛府众人的目送下，苏柒若将人扶上了马车。 看着洛瑾辰腰间挂着的玉佩，洛雅书笑得一脸褶子。 “九殿下至仁至义，是辰儿的福气。” 算上她的长子在内，九位王君中，也只有他的儿子得了九殿下的玉佩。 只这份恩宠，那便是天底下头一份儿的。 洛雅书少年时曾是皇上伴读，皇上的心思她多少也是清楚的。 不论这帝位日后是落在太女手中还是九殿下手中，她都会给九殿下留一份保命的东西。 世人都说她长子好福气，嫁给太女殿下做了正君，又接连生下两个女儿。 却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要真论福气，嫁给九皇女的那个才是好福气。 生来便是锦绣前程，不用参与夺嫡之争，帝后便会送他们一道保命符。 张氏死死攥着拳头，瞪向离去的马车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似的，只恨不得立刻毒死坐在里面的洛瑾辰。 苏柒若见一上马车肩膀头子明显耷拉下来的洛瑾辰，大步过去坐在了洛瑾辰身侧，撑住了他靠在车壁上的脑袋。 “累了？” “嗯。” 洛瑾辰疲惫地闭上眼睛，从昨日凌晨早起入京迎她，一直到现在，他好像半刻也未停歇。 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不然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儿便露出疲色来。 苏柒若将人抱在怀里，让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肩头，轻声道：“累了就睡吧，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洛瑾辰也没推脱，双手环住苏柒若的腰便阖上了眼睛。 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听话，苏柒若心口一软，忍不住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洛瑾辰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等他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玉晨院的床上，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来人。” 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洛瑾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朝外面唤了一声。 正在外间坐着看棋谱的苏柒若听到里面的声音忙起身走了进去，看见来人，洛瑾辰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脑子里一团乱糟糟。 “好些了吗？” 洛瑾辰呆呆地看向眼前那个正拿了衣裳往自己身上套的女子，怔怔地点了点头。 而后才清醒了些，他之前好像是在马车上睡着了，可是她将自己抱进来的？ 这副模样落在苏柒若眼中别提多可爱了，在她的印象里，洛瑾辰一直是个有些冷清又理智的不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怕是发脾气也与别人不一样，却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懵懂无辜的模样。 “后日宫里摆庆功宴，明天我们在府中好好歇上一日，哪儿都不去了。” 苏柒若也心疼他，可从她回京后，这一系列的事情不做又不行。 不亲自陪着他去庄子上走一趟，他心里的埋怨便不会消除。 不一回来就圆房，当初新婚之夜她醉酒误事的原因便会成为她嫌弃他的借口，那流言不知要伴随他多久。 不亲自陪他回一次洛家，那些有关于九王君不受宠的传言便会愈演愈烈。 第七百九十三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3） 若不是实在心疼他，苏柒若甚至还想带着他到大街上走几圈，让所有人都看看，她到底有多喜欢他。 “我自己来。” 洛瑾辰红着脸拦下苏柒若的动作，接过夹袄自己套上。 见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苏柒若便识趣的起身走了出去，着人去备了晚膳送来。 许是这两顿被苏柒若喂得太狠了，晚膳时洛瑾辰并未吃什么东西。 苏柒若见状，也跟着放下了筷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儿，探上了跳动的脉搏。 身体无碍，可能是睡多了。 “是我太着急了，不该一直逼着你吃东西。” 收回手，苏柒若略显愧疚道。 她只是听说这半年多他吃不好睡不好，心里着急，才想着多让他吃些。 却忘了有些事情当循序渐进，不该过于着急。 “不是，是我睡久了脑子还未清醒，没有食欲。” 洛瑾辰赶忙摇头解释道，殿下让他吃东西是为了他好，他又不是不知好歹，哪儿能去怪她。 “吃不下就不吃了，让小厨房给你温些粥，饿的时候再吃。” “那我陪殿下再吃些。” 洛瑾辰见苏柒若也没动几下筷子，便开始给她布菜。 和苏柒若一起吃过好几顿饭了，他发现她的饭量不大，饮食清淡，每样菜式都吃不上几口。 她总是说他瘦，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这天晚上苏柒若又留宿了玉晨院，只是因着洛瑾辰的身子乏累，二人很单纯地睡了一觉。 两个人都睡得香甜，第二日齐齐起晚了。 看着外面的天色，洛瑾辰轻轻蹙了蹙眉，想要掰开箍在自己身上的那条手臂，却又不敢使劲儿。 还好君后住在宫里，府中没有长辈，不然他一觉睡到现在不去请安，只怕要被立规矩了。 洛瑾辰忽然庆幸起来，自己找了个君后这样的好公公。 他发现自己入了九皇女府后，真的是被府里的人惯坏了。 不管主子还是奴才，都不曾拿规矩约束过他，凡事皆由他喜欢。 这在洛府时，可是他做梦也不曾想过的。 皱着眉头还在纠结如何起身的洛瑾辰并未注意到身旁人的异样，只想着赶紧起来免得传出去被人笑话。 谁家的主君像他这样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呢？ 不像话！ “啊……” 身上忽然一凉，洛瑾辰的惊呼被吞吃入腹，人也被压了下去。 “殿下。” “我瞧着你今日精神头大的很，在被窝里扭来扭去，使不完的力气，倒不如将昨天晚上欠下的债补回来。” “欠……欠下的债？” “世人皆说本殿的王君新婚之夜受了委屈，若本殿不身体力行地加倍弥补，岂不成了本殿的不是了？” 洛瑾辰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虽羞得不能自已，却也不舍得真的将她推开。 到底是新婚，正是贪欢的时候，又彼此喜欢，这么一折腾大半日便又过去了。 以至于入宫时，洛瑾辰那满脸的好气色让人瞧着都妒忌。 “我今日可能会有顾不到你的时候，让暗十九扮作侍儿跟着你入宫，你自己也要小心些，莫要着了别人的算计。” 妻夫二人皆是一身朝服，站在一处尊贵又好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苏柒若心里却有些放心不下洛瑾辰，上次不过就是因她打了北疆一场胜仗，便有人要刺杀她的王君。 今日庆功宴，不知那些人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殿下放心，不用惦记我。” 苏柒若今日自是少不得要应付那些朝臣，洛瑾辰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跟在他身边。 不过他也不觉得那些人敢在宫里朝他下手，皇上和君后也不是傻子，那些小伎俩可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九皇女府的马车直接从正门进了宫，其他人还在偏门那里排队。 人群中的世家公子羡慕地看着远处消失的马车，便开始谈论起车上的人来。 自大军还朝后，在城门口露过脸的九皇女俨然已经成为了京中公子们眼中的香饽饽。 只是可惜，她已经大婚，正君还是洛太傅府家的嫡三公子，太女君的嫡亲弟弟。 论家世、论容貌、论才学，他们都比不过，也就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以前他们还曾幸灾乐祸，说九殿下不喜九王君，新婚之夜都不愿与之圆房。 哪知后来才听说，大婚那日九殿下醉得不省人事，动都动不了。 倒是听闻九殿下回京当天夜里便将洞房花烛夜补回来了，翌日一早还给内务府交了元帕。 那些所谓九殿下不喜九王君的谣言不攻自破，不知碎了多少公子们的心。 苏柒若先陪洛瑾辰去了凤仪宫给君后请安，君后看见小女儿和小女婿过来，别提多高兴了。 关心了几句两个孩子，君后才对苏柒若道：“辰儿先留在本宫这里，你母皇在御书房等你，你快些过去。” 看君后那欢喜的模样，不用问苏柒若便猜到了个大概。 “那有劳父后替儿臣多看顾些辰儿，莫要叫人将他欺负了去。” 苏柒若半是玩笑般地朝君后拱拱手，君后笑骂道：“这个皮猴子，竟是连父后也信不过，在宫里还能有人敢欺负了本宫的女婿去了？” 洛瑾辰红着脸不敢应声，直到苏柒若离开，君后才拉着他的手笑道：“看到你们两个孩子好，父后便放心了。阿若是个最重情义的，她既是认下了你，断然会护着你的。” 见女儿女婿感情好，君后对洛瑾辰的愧疚才淡了些。 他一直都知道这桩婚事委屈了洛瑾辰，苏柒若那性子，若不是她心甘情愿，便是洛瑾辰再好，也不会得她一个好脸。 所以成婚翌日苏柒若才会待洛瑾辰那般疏离冷淡，只愿在自己面前做个面子活儿，根本就没将人放心里。 但今日再看，君后这个过来人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如此，他也能放心了。 “殿下待儿臣很好。” 洛瑾辰红着脸说道，自出征归来，殿下待他是真的体贴入微，宠爱入骨。 他这一生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宠爱，便是一向理智自持，这两日也有些入魔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4） “那也都是她作为妻主应该做的，你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福气都还在后面呢！” 君后不能允诺洛瑾辰什么，但他知道，不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皇上一定会想法保住这个小女儿。 皇上这九个女儿中，唯有老九不曾卷入夺嫡之争，这何尝不是圣宠。 苏柒若到御书房时，殿内只有皇上一人。 还不待她请安，坐在那里的皇上便先开了口。 “来了？过来坐。” “是，母皇。” 苏柒若也没客气，直接大步上前坐到了皇上对面的椅子上。 皇上面前放了一张空白的圣旨，右手握着笔迟迟不曾落下。 “你这个封号母皇想了许久，却迟迟定不下来，不如你自己想一个？” 在小女儿面前，皇上总是多上几分慈母的温柔。 苏柒若在一旁的纸上看到了不少封号，迟疑了一下便接过皇上手中的毛笔，落下一个“闲”字。 她明白皇上的意思，而她自己也有此意。 若想自保，便先要告诉世人她无争夺之心。 不论他们信不信，她得先将态度摆出来。 她一生无所求，只想做只闲云野鹤，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皇上愣了愣，落笔写下的却是“贤亲王”三个字。 她便是再想保全这个女儿，也不会给女儿封个那般俗气的称号。 倒是取了个同音“贤”字，颇为合适。 “母皇，儿臣不过才立一功，不比诸位皇姐辅政多年，当不得这三个字。” 苏柒若皱眉道。 这个“贤”她自问不配，于国于家于君于民，她并未做什么值得称“贤”之事。 哪怕是对自己的夫君，她也是满心亏欠，一直在想法子弥补。 她只想要个“闲王”的称呼，做个真真正正的皇二代。 哪知母皇竟直接大笔一挥，给了她超品贤亲王的封号。 只怕这圣旨一下，她的那些个好姐姐们都要急红眼了。 皇上却是头也不抬地道：“就凭你方才这句话，这封号你便当得。” 她的那些个女儿哪个不是争破了头的想要这亲王之位太女之位，偏偏只有这个小女儿，立下赫赫战功却不居功自傲，给了封号还嫌高。 可她越是如此，皇上就越想给她。 同是皇女，哪怕是最不受宠的，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宝贝一般地娇养着。 偏偏她的这个小女儿，身份最为尊贵，却自小离京吃了不知多少的苦。 她这一身好本事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那都是她的血和汗换来的。 于苏柒若来说，北疆之战和连城之战不过是一场战功。 皇上心里却无比清楚，她所有的女儿加起来，都做不到这般速战速决。 苏柒若当真是靠着一己之力将“擒贼先擒王”做到了极致，若非她功夫了得，这两场战役不知要打多久，启盛国也不知要死多少将士呢！ 她可以不居功，皇上却不能装不知道。 这是一个帝王，也是一个母亲，该给女儿的体面。 “母皇……” “可是怕了？” 怕得了这封号便成为众矢之的，再不如过去那般安稳？ “儿臣不怕。” 苏柒若如实说道，她不是一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吗？ “母皇相信你的本事。” 皇上落下最后一笔，然后盖上玉玺，这事儿便再无更改的余地。 随着玉玺的落下，皇上还从怀中掏出一块凤凰形状的兵符来塞到苏柒若手中。 “这是凤影卫的兵符，你仔细收着。” 苏柒若大惊，忙起身跪下道：“母皇，凤影卫自古只传储君，儿臣不能收。” “起来说话。” 苏柒若不起，皇上头疼地看着那个倔得像头牛似的小女儿，轻轻叹了口气。 “这凤影卫母皇交给你，是有两个原因。若你皇姐堪当大任，日后有你辅佐，朕百年之后也能瞑目了，可若你皇姐她……不堪大用，这启盛国便只能交到你的手上。阿若，你是母皇最骄傲的女儿。母皇知你心性，你说不争便是真的不争，可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它身不由己啊！” “母皇，您还年轻，并不急着思考身后事，这凤影卫还是您先收着吧！” 苏柒若双手将兵符举起，这东西太贵重了，她不敢收。 若说太女之位乃是储君的象征，那手握凤影卫便等于是已经将大半皇位坐稳了。 她不愿与太女相争。 “你先起来。” “母皇……” “起来。” 最终苏柒若也没拗过皇上，还是站了起来。 但那烫手山芋一般的兵符她却是怎么都不肯收，最后还是皇上拉下脸来，她才不敢再推脱。 “这些孩子中，母皇只相信你。她们都是为了权势不顾姐妹亲情之人，下手狠辣，招招致命。将来不论是哪一个坐上皇位，剩下的八个都活不成。唯有你，阿若，母皇一直都坚信，唯有你才有法子护住你姐姐们的性命。不论她们做了什么，到底都是母皇的孩子，若非大逆不道，母皇也不愿看着她们丢了性命。阿若，你可愿意了了母皇最后的心愿？” 都说帝王无情，可如今皇上却是想将自己最后的底牌亮出来以保女儿们的性命，这让苏柒若也很意外。 说起来，苏柒若对那些姐姐们的确是手下留情了。 不然就凭她们派刺客刺杀洛瑾辰这一点，早就有人出来偿命了。 然而她最后还是没有下死手，这确实也是因着皇上的缘故。 她不想皇上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上心如明镜，正是看准了苏柒若这一点，才敢将凤影卫交到她手中。 “儿臣愿尽全力。” 苏柒若没敢说保证，只能说尽力。 毕竟有些人要是作死，她也拦不住不是。 “母皇信你。此事事关重大，便是你父后和皇姐也不能说，你可明白？” “母皇放心，儿臣晓得轻重。” 皇上欣慰一笑，抬手捏了捏苏柒若的脸蛋儿，十几年了，这个动作做起来生疏了不少，却是母女二人之间最为熟悉的互动。 她离京实在是太久了。 “去吧，孩子。” “儿臣告退。” 第七百九十五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5） 苏柒若从御书房退出来时，很快敛了脸上的情绪，努力压下心头的复杂。 凤影卫之事一旦传出去，启盛国必乱。 她心里头忽然有些害怕，不知是不是太女做了什么让皇上不满的事情，皇上才会将凤影卫交到她手中。 可她实在是没想过要与太女相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太女，这样她才能过安稳的日子。 可皇上的意思分明是……想要放弃太女了？ 苏柒若努力回想着书中的剧情，却是怎么都想不起太女到底做了什么惹圣怒的事情。 太女是皇上一手教养长大，若非失望至极，皇上绝不会将凤影卫交到自己手中，苏柒若不知发生了什么，皇上方才既是没有说，想来是不会告诉她了。 也罢，既是如此，她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柒若本想回凤仪宫接洛瑾辰，看了一眼天色，觉得洛瑾辰应该已经去前殿了，便又调转了脚步。 那边君后又迎来了一些进宫拜见的大臣家眷，洛瑾辰不喜应酬，君后也不拘着他，便叫他自己去玩儿了。 御花园的梅花还开着，洛瑾辰记得自己与苏柒若成婚翌日入宫请安时，梅花未开，她便带他去看了荷花。 可荷花再美，终究不及他记忆中的那抹馨甜。 因为她的缘故，他待梅花糕总是情有独钟，也极为喜爱梅花。 不知不觉就在梅园待得久了些。 “王君，时辰不早了，您该去前殿参宴了。” 暗十九在洛瑾辰身后提醒道。 身为晚辈，总不好比皇上和君后去的还晚。 洛瑾辰将帕子里包着的一小包梅花瓣裹紧塞进了怀里，这才带着暗十九出了梅园。 才拐过回廊，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安凌墨。 安凌墨一袭湛蓝色新衣，头发高高束起，配一紫玉冠。 哪怕是洛瑾辰也不得不承认，安凌墨的容貌气度在世家公子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然当初君后也不相中他作为苏柒若的王君。 安凌墨似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洛瑾辰，看着对面一身朝服容貌绝美的男子，安凌墨心头不由得升起一股子嫉恨来。 他过去没怎么与苏柒若打过交道，也不知那位常年不在京城的九殿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便是对于九殿下的模样，他都没什么记忆。 所以当初君后有意选中安家嫡子为九王君时，他心里是不愿的。 毕竟相比于常年不在京城的九皇女，四皇女这种模样俊秀又会疼人的女子更懂得讨他欢心。 哪怕知道四皇女府中已有正君，他还是没忍住接受了四皇女的示好。 四殿下说了，只要他松口答应嫁给她，四王君的位置便是他的。 如今那位四王君不过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他倒是也不急。 尤其是在听说洛瑾辰嫁给九皇女后不得妻主宠爱，新婚之夜不曾圆房不说，第二日九殿下便领兵出征，扔下洛瑾辰一个人在王府时，安凌墨心里无不在幸灾乐祸，又万分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嫁给九皇女，要不然成了满京城笑柄的人就不是洛瑾辰而是他安凌墨了。 可那日大军还朝，他坐在茶楼里第一次瞧见九殿下的风姿，还亲眼看见九殿下当众抱了洛瑾辰上马疾驰而去，心底的那股子不服便上来了。 若论容貌，四皇女不及九皇女三分。 且九皇女府后院儿干净，一个侍夫都没有，这是四皇女怎么都比不上的。 这两日京城又在盛传九皇女有多宠爱九王君，安凌墨心中虽不信，却还是嫉妒的不行。 那人明明是他看不上的，洛瑾辰嫁给她后应当日日以泪洗面才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安凌墨不服气，这会儿撞上洛瑾辰，他近距离地瞧着，洛瑾辰眉眼间都是喜色，足以看出他在九皇女府过得有多自在。 “见过九王君。” 安凌墨淡淡道，不论如何，他现在的身份不及洛瑾辰尊贵，这礼还是要行的。 “安公子有礼了。” 洛瑾辰微微颔首，并未有要与安凌墨说话的意思。 “多日不见，九王君气色倒是愈发好了，九殿下怎么没陪在王君身侧？” 安凌墨笑着上前与洛瑾辰寒暄道，那架势好似要与他一道走过去似的。 洛瑾辰也不好直接赶人，便只能由着他。 “殿下去给母皇请安了，稍后便到。” “听说前段时日九王君在崇福寺遇到了刺客，不知王君可受了惊吓？” 这事儿虽未外传，可该知道的几乎都知道了。 安凌墨也是听四皇女说的，他倒是不关心这些。 如今看到洛瑾辰他忽然想起这件事来，便顺嘴问了一句，也是想膈应膈应洛瑾辰。 本以为会能看到洛瑾辰后怕的样子，哪知洛瑾辰却笑笑道：“有劳安公子记挂，不过我家殿下一直都有派侍卫在我身边保护着，那些刺客倒也不曾伤到我。” 洛瑾辰从来都不是个喜好显摆之人，但安凌墨非要跑来揭他的伤疤，那他也不介意炫耀一番殿下对他的宠爱。 这要是换成寻常男子，被不熟悉的人问到遇刺之事，只怕又会想起那场噩梦。 安凌墨分明就是诚心恶心他呢！ 奈何洛瑾辰不是一般人，他当时虽也害怕，但是乔管家派给他的护卫都不是寻常侍卫，再加上还有暗十七在身边，如今便是再想起那场刺杀，心里剩下的也只有那些人尽心尽力护着他的感动了。 安凌墨一愣，而后意味深长地笑道：“九王君好福气。” 那场刺杀不是四皇女所为，那便是剩下的几个人当中的一个。 也不知九皇女会不会彻查此事，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洛瑾辰正不想再与安凌墨浪费时间之际，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辰儿”。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苏柒若从来都是唤他“瑾辰”的，她说她喜欢他的名字，也喜欢这样叫他。 但在外面，她只唤他“辰儿”，她说这样更显亲近。 不论苏柒若怎么叫他，洛瑾辰都觉得很喜欢。 这名字从她口中喊出来，他的舌尖都是甜的。 第七百九十六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6） “殿下。” 洛瑾辰一喜，快步朝苏柒若走去。 安凌墨抬眸望去时，便瞧见一风华绝代的女子身着八尾凤袍，正温柔地看向走进她的男子，伸着的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了靠过去的人儿。 那本清冷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宠溺，便是他这样一个外人，都瞧得清清楚楚。 这般倾城风姿的九殿下当真是凡人吗？ 洛瑾辰他原来真的这样受宠。 若是当初他没有拒绝这桩婚事，那现在被她握着手嘘寒问暖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安凌墨忽然有些恨，恨四皇女骗了他。 说什么九殿下自小长在乡野没有半分皇家气度，说什么九殿下不喜朝堂只喜游历日后不会留在京城，说什么九殿下粗鄙蛮横不懂礼数，说什么九殿下配不上他…… 原来这一切都是骗他的。 “手怎么这样冷？” 苏柒若将洛瑾辰发凉的指尖握在手心里轻轻搓了搓，连看都未看站在那里的安凌墨一眼。 这也不能怪她，她是真的不认识这位安公子。 只是远远地瞧见了洛瑾辰，便喊出了声。 “不冷，我方才去梅园转了一圈，摘了些梅花瓣回去给殿下做个香包。” 洛瑾辰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抿唇轻笑道。 “你喜欢的话，等天暖些让人把那些荷花和梅花都搬去府里，随时都能看见。”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什么时候进宫来给母皇父后请安时，殿下陪我去瞧瞧就好。” 洛瑾辰可不会因着自己的一些小喜好就做那些劳民伤财的事情，他不喜欢。 “那便移几株紫荷到缸里摆在你院子中，你赏花我吃莲子，倒也不算浪费。” 洛瑾辰被苏柒若的话逗笑了，“殿下这话说的好像是府里缺了你的莲子似的。” 说起来也奇怪，苏柒若不喜殿下蜜饯那些甜口的食物，就喜欢吃那带着苦味儿的莲子。 而且她吃莲子不剥芯儿，洛瑾辰却嫌苦涩而咽不下去。 “缺不缺那还不是你说了算，如今我的身家可都握在你手里呢！” 洛瑾辰掌管府中中馈，苏柒若以后想支银子都要到他那里走账，这事儿让洛瑾辰十分满意。 要不然，她花的每一笔账他都不清楚，她万一拿着银子去外面鬼混怎么办？ 如今洛瑾辰握着苏柒若的钱袋子，便是她有心要去找个美人儿，也没银子。 这还是乔管家给洛瑾辰支的招儿，洛瑾辰乐此不疲，却不知那是苏柒若故意让乔管家告诉他哄他高兴的。 不然和离书的梗便过不去了。 他没有安全感，苏柒若便给他安全感。 既然已经要好好与他过日子了，苏柒若便会竭尽所能地宠着他，让他高兴。 “那殿下可得好好待我，不然我就断了殿下的莲子，日日让你吃酸蜜饯儿。” “你可饶了我的这一口老牙吧，一说到酸，牙就开始疼了。” 洛瑾辰喜欢吃梅花糕和甜蜜饯儿，看着他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嘴里送，苏柒若也跟着尝了尝，差点儿把她的牙酸掉。 “胡说，殿下才多大年纪，怎么就老了？” “我不老，牙老。” “牙也不老。” “好，不老，王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殿下多吃几颗练一练以后牙就不疼了，太医都说了殿下的牙没有生虫。” “那老太太老眼昏花的，就算是生了牙虫她也看不见啊！” 苏柒若撇嘴，她一吃甜食就牙疼，吃酸的也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小在外面闯荡，吃东西不讲究，把牙齿给吃坏了。 洛瑾辰被苏柒若的话逗得捂唇轻笑，自从二人圆房之后，感情可谓是一日千里，她喜欢逗他，他在她面前话也比以前多了。 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安凌墨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两个人相携离去，妒忌得眼泪出来了都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四殿下是他的良人，她愿意为了他舍弃正君，还会陪他去看灯，去放焰火，还许诺他日后成事他便是她的君后。 可他们却从未有一日如眼前这对小妻夫那般相处过，和谐又自然。 尤其是四王君的母家大闹一场后，他的名声也毁了大半，皇上还责令四殿下再不许见他，他们都已经有半月未见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听信四皇女的花言巧语，如今站在九殿下身边的人是不是就是他了？ 安凌墨恨得牙痒痒，既恨四皇女骗了他，也很洛瑾辰抢了他的亲事。 这个洛瑾辰处处都要高他一头，人人都说他与洛瑾辰是“京城双玉”，可世人只称洛瑾辰为第一公子，对他却视而不见。 只要有洛瑾辰在的地方，那人们口中的如玉公子便只是他一个人。 本以为自己能在婚事上压洛瑾辰一头，哪知洛瑾辰竟捡了个宝，而自己却成了笑话。 安凌墨紧紧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响。 苏柒若和洛瑾辰并肩而来，大殿内交谈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门口的一对璧人身上。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苏柒若轻轻握住了洛瑾辰垂在一侧的手，拉着他直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太女殿下的两个小女儿一看见苏柒若便激动地扑了过去，苏柒若笑着接住两个孩子，一手抱着一个搁在了自己的腿上。 “皇姨姨，你总算回来了。” “小东西，算你们有良心。” 苏柒若宠溺地点了点两个孩子的额头，一人手里塞了一块梅花糕。 “皇姨姨再不回来，叔叔就要哭了。” “哦？你叔叔为何要哭？” 话虽是问两个孩子的，可苏柒若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洛瑾辰。 “叔叔想你呗，你不在，他们都欺负叔叔。” 小娃娃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每次宫宴别人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唯有叔叔一个人坐在这里，还总有人嘲笑叔叔没有妻主陪着。 都说童言无忌，可两个孩子的话却让苏柒若心里愈发愧疚。 是她欠考虑了，才让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洛瑾辰红着脸别过头去，不敢直视苏柒若的眸子。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怪过她。 第七百九十七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7） “瑾辰，委屈你了。” 苏柒若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洛瑾辰的手，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没觉得委屈。” 洛瑾辰垂着眸子看向二人交握的手，轻轻摇头道。 别人说什么他并不在意，只是在看到那封和离书的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难过。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不堪到让她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就急忙写了和离书要将他赶走了的地步。 “皇姨姨多疼疼叔叔，叔叔就不委屈了。” 小娃娃吃得满嘴都是点心屑，洛瑾辰掏出帕子去给她擦嘴角，嘴里还不忘道：“不许在你们皇姨面前乱说话。” 两个孩子也不怕他，从苏柒若腿上爬下来，又嘻嘻地跑去别的地方玩儿了。 苏柒若拍了拍落在自己衣摆上的点心屑，拉着洛瑾辰的那只手却是一直都不曾放开。 “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了。” 连小娃娃都知道他受了委屈，那些人也不知都是怎样欺负他的。 “这……” 洛瑾辰摇摇头，正要说这没什么，便被对面的人出声打断。 “哟！九皇妹和九妹夫小别胜新婚，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我等啊！” 不合时宜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听起来就好像是姐姐妹妹们在一起玩笑几句似的。 但洛瑾辰却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这个三皇女的眼睛里写着歹毒和算计。 他可还没忘记崇福寺那日遇到三王君的事情，怎么就那么巧，偏偏他一出门就遇刺了。 “三皇姐这话说的不对，本殿与辰儿可不是小别胜新婚，我们本就是新婚啊！” 洛瑾辰笑着晃了晃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大大方方地说道。 他们新婚分别，回来后也才算是第二次相处，可不就是新婚嘛！ “瞧瞧，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咱们这位九皇妹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哈哈……” “九皇妹可真是委屈了九妹夫啊，大婚后让九妹夫独守空房半年多，可得好好补偿妹夫才是。” “可不是得好好补偿，成家和立业九皇妹可是一个也没耽搁啊！” 几位皇女坐在一起打趣苏柒若，太女见状，忍不住出声道：“好了好了，阿若和辰儿新婚，你们几个玩闹也要有个分寸。” 平日里女人们在一起说话总会有些无所顾忌，太女怕她们再说下去就要开黄腔了。 那洛瑾辰是洛家出来的公子，面皮又薄，苏柒若作为妹妹不好说什么，她作为大姐总得多考虑两分。 洛瑾辰意外地看了太女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苏柒若注意到洛瑾辰的神色，便猜到了一二。 她不在时洛瑾辰定也时常被人借着调侃的由头欺负，太女定是没有替他说过话。 如今当着她的面太女出口维护，洛瑾辰才会露出那般意外的神色来。 这些人话里话外讽刺她新婚之夜扔下新嫁郎去抢军功，酸溜溜的妒忌明晃晃地写在脸上，还想挑拨他们妻夫关系，真当别人是个傻子听不出来呢？ 苏柒若忽然放开洛瑾辰的手，拿过酒壶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来朝周围的几个皇女道：“妹妹奉命出征不在京城，独留辰儿一人在家，心中一直牵挂。承蒙各位姐姐们多有看顾，妹妹在此敬几位姐姐一杯，姐姐们的心意妹妹我领了，待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说罢，苏柒若举杯一饮而尽，勾唇看向众人。 幽深的眸子看不出她的心思，可那话却听得众人心头一颤。 洛瑾辰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的神色，便是连太女都没有放过。 不论好的坏的，她自是都要加倍奉还的。 欺她夫君一人在家，多番羞辱不说，还想要他性命。 她苏柒若本不想再提此事，可她发现这些人好像愈发嚣张了。 也对，今日这庆功宴是为她而摆，众人心知肚明。 封王的圣旨还没下，她们便坐不住了，真当她九皇女府的人都是好欺负的呢！ 众人讪讪一笑，到底都是习惯了假笑应酬的，全都端起酒杯客套着饮下了杯中酒。 她们可没照顾过洛瑾辰，苏柒若这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太女脸上也吐露出几分心虚，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在怪自己没有替她照顾好洛瑾辰。 苏柒若笑着坐下，看向三皇女道：“小妹常年不在京中，甚少有这样的机会与姐姐们一起饮酒，今日咱们姐妹们定要喝个尽兴才是。” 苏柒若今日可是有备而来，特意吃了不醉酒的药丸，正是准备要灌翻这些人。 “诶？三皇姐这腿是怎么了？” 听到苏柒若问自己的腿，三皇女的脸色便难看起来。 她骑马狩猎摔断腿的事情京城人人皆知，她就不信苏柒若会不知道。 当众提及她的痛处，只怕是在怪她方才先开口找了他们的不痛快吧！ “让九皇妹见笑了，你三皇姐这腿是狩猎时不小心坠了马摔着了，一直还未好。” 三王君笑得一脸端方，倒是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那三皇姐可要小心了，这猎场凶险，这次是断了腿，下次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苏柒若笑得一脸无害，三皇女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苏柒若这是什么意思？ 在威胁她吗？ 难道她知道刺杀洛瑾辰的事情与自己有关了？ 若不是当时她坠马时并无什么疑点，她现在都要怀疑这事儿是不是苏柒若干的了。 可那时苏柒若还远在连城，便是有通天的本事她的手也够不到京城来。 三皇女盯着苏柒若的眼睛一眨不眨，苏柒若坦荡地回望过去。 她不会主动害人，可谁若朝她出手，她还回去的时候就绝不会手软。 “殿下，喝杯茶润润喉。” 洛瑾辰不愿苏柒若当众与三皇女撕破脸，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殿下酒量不好，还是别喝了，免得喝醉了误事。” 洛瑾辰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的人听见。 苏柒若新婚之夜因醉酒而错过洞房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方才她一杯酒下肚，就变得尖锐起来，的确不像她以往的性子。 第七百九十八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8） 洛瑾辰的台阶递了下去，太女便也跟着道：“阿若酒量不好，还是换成茶水吧！” 这个妹妹一向不喜争强斗勇，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是喝醉了不成？ 苏柒若却顺势拉着洛瑾辰的手道：“便是本殿喝醉了，也能护住你不被人欺负，误不了事。” 洛瑾辰耳根一红，偷偷捏了捏苏柒若手指，示意她不要当众说这些话，怪羞人的！ 苏柒若浑不在意，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以前没有人护着他，那些阿猫阿狗的才敢跑到他跟前叫唤。 以后不会了，她九皇女府会越来越强大，谁都不能再欺负她九皇女府的主君。 过去她苏柒若不争不抢，这些人便不将九皇女府放在眼里，全都跑来欺负洛瑾辰。 今日她便让那些人看看，谁来她都不给面子。 “九皇妹言重了，妹夫是九王君，谁能欺负得了他去？” 一旁的太女君笑着出来打圆场，心里却有些怪洛瑾辰不懂事。 不过就是些宴席上的玩笑话，他怎么还要去跟老九告状呢？ 苏柒若今日谁的面子都不给，尤其是太女两口子。 两个人眼中只有权势，根本就没有亲情。 “姐夫这话说的可不对，本殿才一回京就听说了辰儿在崇福寺下遇刺之事，这命都差点儿丢了，还不叫欺负，那怎么样才叫欺负呢？” 以往苏柒若在太女君面前从来都是乖巧懂事的好妹妹形象，第一次这么冷硬的与他说话。 太女君面色一僵，而后又道：“那条路山匪横行，之前便有不少公子遇到过劫匪，辰儿不过就是运气不好赶上了。好在你府中的护卫本领高强，辰儿人也没事儿，这怎么能叫欺负呢？” 太女君倒是没想到苏柒若会这么护着他这位好弟弟，想到之前二人还连句话都说不到一起去呢，如今不过才三日，两个人竟好成这般模样了？ 当真是上了床身体近了，心也跟着近了？ “劫匪抓人要么劫财要么劫色，可那些刺客却是想要辰儿的命。辰儿自幼长在洛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没有得罪过谁，这些年也还算安稳。便是嫁到我府中，后院里也不存在争宠阋墙之事，自也不会因此而惹怒了谁，那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谁会无缘无故要他的性命呢？我还正想问问皇姐呢，那刺客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苏柒若看向太女，直把太女看得不敢抬头。 她当时的确是带人去查探过了，只是这事儿毫无痕迹可循，她手里的事情有多，后面她便将这事儿给忘了。 “那些刺客全都死了，未留活口，身上也没有证实身份的东西，实在是没有头绪。” 太女微微有些心虚，这事儿的确是怪她。 没有看顾好妹妹的家人，也没有找到凶手。 说起来确实是她的不是。 “这事儿也怨不得皇姐，说起来的确是不容易查。好在辰儿无事，不然便是将京城内外翻个底朝天，我也不会放过那幕后之人。” 苏柒若刀子一般的目光从三皇女身上划过，又落向四皇女、五皇女和六皇女。 这几人都稳坐如泰山，倒是真看不出什么来。 “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们妻夫二人也算是团聚了，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以后你与辰儿好好的，早些给父后添个小孙女儿，就比什么都强。” 太女并未听出苏柒若对其她人的警告之意，只是不想再提那件事。 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 “皇姐说的是，皇妹一定努力。” 苏柒若敛了身上的寒气，又变成了过去那个不争不抢潇洒不羁的九皇女。 洛瑾辰有些不放心地扯了扯苏柒若的衣袖，小声劝道：“殿下别这样。” 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事情，殿下又何必为了他惹了众怒呢？ 苏柒若轻轻拉过洛瑾辰的手，凑到他耳边道：“今日母皇要封赏于我，她们个个心里都不服气，便是我不出这番气她们也不会与我交好，左右早晚都要撕破脸，倒不如先气气他们，这亏我们不能白吃。” 以前他们欺负洛瑾辰的时候定是也没嘴软，如今她不过就是警告他们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可这事儿若是传到母皇耳中，少不得要数落你恃宠而骄。” 洛瑾辰皱着眉头道，并不赞同苏柒若的做法。 “别担心，便是想恃宠而骄，也得有宠才行啊！” 这几个明里暗里斗得你死我活，殊不知皇上作壁上观，知而不言，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想到怀里揣着的代表皇权的凤影卫兵符，苏柒若又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太女。 她真的很想知道太女到底做了什么惹怒了皇上，若不是皇上特意嘱咐了凤影卫的事情不能与君后和太女提起，苏柒若还真的想去与太女好好说一说。 她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姐姐虽然不算足够聪慧，却也有帝王之相。 太女君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有心利用苏柒若手里的兵权为太女谋福利，却也听出了苏柒若方才话里的意思。 她是在怪他们没有好好护着洛瑾辰，心里有了怨气。 太女君将两个孩子叫到身边，耳语了几句，两个孩子便捧着一叠梅花糕跑到了洛瑾辰身边。 “叔叔吃糕……” 洛瑾辰将小的那个抱在腿上，大的那个则机灵的扑进了苏柒若怀里。 苏柒若心中再有气，对两个孩子还是十分疼爱的，自不会因为大人的事情对孩子如何。 有了两个孩子耍宝，气氛总算融洽了几分。 皇上和君后过来时，正好看见苏柒若两口子在哄孩子的一幕。 君后笑得一脸欣慰，他最是盼着两个女儿能够和睦了。 “瞧瞧小九那样儿，对两个侄女儿倒是疼爱的紧。” 皇上见苏柒若正拿了一颗红梅挤出一滴汁液来点在两个孩子的眉心，逗得两个小娃娃咯咯直笑，不禁轻笑摇头。 到底还是个孩子，成了婚也不改爱玩的秉性。 “等明年她自己有了孩子，看看她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宠着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69） 君后自己就有两个女儿，自然知道带孩子有多不容易。 人啊！ 总是瞧着别人家的娃娃乖巧懂事又可爱，拿来玩玩儿还挺稀罕，一旦自己养起来，就知道有多头疼了。 他的两个女儿都算是够懂事的了，君后仍然觉得那段日子过得有些鸡飞狗跳。 稍不注意人就跑了，每天都在找孩子的恐惧与愤怒中度过。 因为倭国的和亲皇子和天胜国的使臣还在偏殿候着，所以皇上也不废话，开场便直接封赏了此次出征的将士们。 姚芹官升二级，使得姚国公府一时又成为众世家之首。 太女喜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君后心里也高兴。 而当苏柒若被封为“贤亲王”的圣旨一下，殿内忽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浅了不少。 “恭喜九皇妹。” 还是太女先出声打破了沉默，众人才连忙起身道贺。 “恭贺贤亲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任是谁都没想到，自小不在京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皇女殿下才一回京就带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吓。 众位皇女争抢了多少年，至今也没有一个封王的。 九殿下不过带兵出去打了一场胜仗，便一举成为了贤亲王。 皇上这到底是是宠爱九殿下呢，还是想让九殿下成为众矢之的呢？ 帝心不可测，谁也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苏柒若带着洛瑾辰上前接旨谢恩，“儿臣领旨谢恩。” “我儿英勇，乃我启盛之幸。日后白虎符便交由贤亲王掌管，边疆无战事，你便去军机三大营掌事吧！” “儿臣遵命。” 底下的人一阵吸气声，不解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仅封了九殿下为贤亲王，还将白虎符和三大营都交给了她。 如今这太女殿下手里握着的权势都不及贤亲王了吧！ 苏柒若扶着洛瑾辰站起身来，殿内的小公子们皆一脸羡慕地看着那个曾经被他们嘲笑过无数遍的第一公子。 人家一跃成为众王君之首，以后便是贤亲王君了。 安凌墨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恨恨地瞪向四皇女，只恨不得将她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都怪她，满嘴谎言，毁了他的好姻缘。 不然现在那贤亲王君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了，何时轮得上他洛瑾辰来坐？ 封赏结束，便有人去请了天胜国的使臣和倭国的六皇子高桥宫泽入殿。 高桥宫泽一袭大红色长袍，腰间束一三指宽的白色腰封，头发以一红玉簪高高束起，一张俏脸堪比三月桃花。 “外臣见过皇帝陛下。” 几人纷纷见礼，皇上并未表露出多少热情来，只是微微颔首道：“平身。” 天胜和倭国战败主动求和，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与启盛国无干。 如今启盛独大，并不惧任何国家。 倒是因着他们的贪婪害得启盛劳民伤财，这让皇上心里十分不痛快。 天胜国的使臣先笑着献礼，那做小伏低的姿态看得朝臣家眷们一阵暗爽。 而后便是倭国，倭国与天胜不同，天胜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倭国只是不愿两败俱伤才主动求和，所以相比于天胜国的谄媚献好，高桥宫泽更在意的是自己要嫁的人。 从他离开倭国一路行至东陵城，那位九殿下就没与他搭过话。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竟是一次都没见过她。 听闻苏柒若已经娶了正君，那正君还是洛家的嫡子，这三日苏柒若一直都留在府中陪伴着她的正君。 可他乃正宫嫡出的皇子殿下，又岂能给人做小？ 看来这件事情还是要提前与启盛皇帝说清楚的好，免得他看了那个男人碍眼。 从高桥宫泽一进大殿起，眼睛就落在洛瑾辰身上没有挪开过。 他特别想瞧一瞧那个传闻中被九皇女抛弃后又被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是个什么模样，到底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得苏柒若回心转意。 “皇帝陛下，宫泽奉皇姐之命前来结两国之好，我倭国愿奉精铁十万斤、香膏一万斤、天蚕锦五百匹为宫泽的嫁妆。” 高桥宫泽红着脸垂眸道，语气里却是满满的骄傲。 皇姐给的这些东西足够令这些皇女们疯狂了，他就不信启盛国的皇帝会不动心。 众人一听果真变了脸色，满脸的震惊，几位皇女也都面露喜色。 这倭国皇帝还真是疼爱这位六皇子，竟给了这么丰厚的嫁妆。 唯有苏柒若不屑地撇撇嘴，随手将剥好的橘子扒了白筋，塞到了洛瑾辰手里。 旁人不知情，可这和谈的盟约是她与几位将军谈下来的。 倭国皇帝答应以嫁妆的形式赔给启盛国精铁、香膏和天蚕锦，是为了让高桥宫泽在启盛多受几分敬重，少受些委屈。 苏柒若自是无意为难一个小少年，只要东西给了启盛，以什么形式并不重要。 左右倭国是被打怕了，无论如何都要将东西送来的。 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他们只会觉得高桥宫泽极为受宠，这才带着丰厚的嫁妆前来和亲。 “倭皇有心了。” 皇上淡淡地点了点头，也未表现的像旁人那般激动欢喜。 一个身居高位的帝王，什么没经历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稍一思考便也明白了。 若倭皇真的疼爱这个弟弟，又怎会舍得他远嫁和亲。 不过就是心有愧疚罢了。 皇上虽不喜倭国人，却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孩子。 “既是倭皇有意结两国之好，那朕也不会拂了这份好意，我启盛青年才俊无数，六殿下可慢慢挑选，若对方无正室，朕便为你们赐婚。” 皇上是不可能要一个比自己小女儿还小的少年入后宫为君侍的，至于她的几个女儿，全都已经有了正君，总不好让人家小皇子做小不是，那便只能便宜其她的世家小姐了。 大臣们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要是自家的女儿娶了倭国的六皇子，日后几位皇女还不都得过来拉拢他们吗？ 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有姚芹正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瞧着那位新封的贤亲王在给自家的王君喂食。 第八百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0） “好了，不许再吃点心了，多吃些果子补补水。” 苏柒若按下洛瑾辰又去够梅花糕的手，将一旁切好的脆桃挪到洛瑾辰身前。 洛瑾辰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我才吃了三块。” 剩下的都是两个孩子吃的，殿下该不会以为这大半盘子都入了他的肚子了吧？ 他可没那么贪嘴。 主要是洛瑾辰已经许久没吃过宫里的梅花糕了，如今心情好，胃口也好，就总是忍不住想多吃几口。 “三块已经够了，你若喜欢御膳房做的梅花糕，那以后每日都让乔管家到宫里来给你取，但每次不许多吃。” 府里也有做梅花糕的师傅，只是做出来的味道与宫里的有些不同。 洛瑾辰记忆中的梅花糕就是苏柒若从宫里带出去的那种味道，所以才会一吃就停不下来。 “那倒不必这么麻烦。” 洛瑾辰红着脸摇摇头，他怎么好意思为了一口吃食闹得人尽皆知呢！ “只要你喜欢，就不算麻烦。” 那边都在为着倭国皇子带来的嫁妆而窃窃私语，只有这两口子还在讨论梅花糕。 高桥宫泽一直有注意苏柒若的方向，自然也瞧见了那二人对自己的无视，不由得怒从中来。 “不瞒皇帝陛下，宫泽离家前皇姐曾言，贵国九殿下文韬武略天下无双，当初也是拿了与九殿下和亲为由送了宫泽前来和亲，还望皇帝陛下成全。” 若不是亲眼去看过苏柒若，他根本就不可能答应远嫁和亲。 高桥宫泽话音才落，众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坐在那里正给夫君剥核桃的苏柒若身上。 皇上为难地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君后。 君后不悦地抿了抿唇，他方才还在为着太女打算，准备让这位倭国六皇子入东宫做个侧室，日后太女登基，给他个贵君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他。 哪知人家竟然看上了他的小女儿。 皇家本就欠了洛瑾辰良多，洛瑾辰虽无半句怨言，还处处替苏柒若着想，可君后心里终究是过意不去的。 他与洛瑾辰的生父也算得上是手帕交，相比于洛瑾夜，君后也更喜欢洛瑾辰的性子。 尤其是他的女儿女婿这会儿感情正好，他不希望有人现在就出现破坏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便是苏柒若真的要纳侍，也要等到嫡女出生之后才行。 皇上不好替女儿做决定，君后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那边坐着的苏柒若终于剥完了手里的那颗核桃。 轻轻握住洛瑾辰的手，那手心里的温度让洛瑾辰心中的不快渐渐消失。 他太清楚苏柒若的为人了，她若不喜欢，谁逼她都没用。 就像当初的自己，君后使计让他们成了亲，她还不是有本事一走就是半年多。 若不是那封和离书，只怕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不会莫名就好了起来。 可有人觊觎自己的妻主，还是让洛瑾辰心里不痛快。 苏柒若挑眉看向坐在对面的高桥宫泽，手上微微用力，坐在她身侧的洛瑾辰便被她拽进了怀里。 “本王已有爱人，无福消受其他。” 一句“爱人”叫红了洛瑾辰的脸，他素来守规矩，可今日被苏柒若当众这般揽在怀里，竟半分也不想推开他。 他洛瑾辰从来就不是个懦弱的人，身侧这人一日是他的妻主，其他人就休想惦记。 哪怕日后苏柒若真的不要他了，他也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六皇子怕是不知道，我们九皇妹与妹夫正值新婚，如胶似漆，如今可是谁都插不进去的，只怕要让六皇子失望了。” 说话的是四皇女，虽然平日里她们都不喜君后所出的两个皇女，但谁都不想让高桥宫泽嫁给苏柒若，这会儿她才不得不出声替苏柒若说句话，好打消了高桥宫泽的念头。 “是啊，我们九皇妹可是出了名的宠夫，他们两口子感情好着呢，六皇子还是另寻良妻吧！” 五皇女也笑着开口道。 “九皇妹姿容无双，招小男儿惦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可惜，九皇妹已经有了第一公子做王君，别的男子怕是再难入眼了。” 六皇女也笑哈哈地说了一句。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看见几个女儿如此齐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她又岂会看不出这几个女儿心里在想什么。 倒是太女一直没有吭声，让皇上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想想也是，若是高桥宫泽入了贤亲王府，于太女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高桥宫泽也不恼，只是微微侧眸盯着苏柒若怀里的洛瑾辰瞧着。 毕竟他早就打听过了，知道苏柒若已有正君，也知道这几日他们两口子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宫泽也有所耳闻，洛三公子才华横溢，宫泽不才，愿与洛三公子比试一场，若宫泽赢了，还望皇帝陛下能成全宫泽的一片心意。” 高桥宫泽自小学习宫规，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 他就不相信了，自己堂堂皇子殿下还能比不过一个朝臣之子。 哪知苏柒若却想也没想便替洛瑾辰拒绝了。 “不比。” 凭什么她的王君要与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比试，自己还要做他的赌注。 这不论输赢于他们都没有好处，倭国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可真是人人都擅长。 高桥宫泽咬着唇看向洛瑾辰，根本就不理会苏柒若的话。 洛瑾辰接过苏柒若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也学着苏柒若的语气道：“不比。” “你……” 高桥宫泽真是没想到这两口子竟是半点儿也不顾颜面，当着皇上和朝臣的面儿就敢直接拒绝异国使臣的挑战。 “呵呵，洛三公子该不是怕输吧？” 洛瑾辰这才抬起眸子认真地看向高桥宫泽，冷声道：“本君乃是贤亲王正君，六皇子一口一声洛三公子，这便是你们倭国的规矩？” 不等高桥宫泽开口，洛瑾辰又道， “六皇子一来就要抢本君的妻主，你若这般想给殿下做小，本君作为正室的确也不该拒绝，若殿下愿意，本君这会儿便可以回府去准备一顶小轿接六皇子过门。” 第八百零一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1） “胡说八道，我们殿下怎能与人做小？” 高桥宫泽还未接话，他身后的倭国使臣们便先不愿意了。 “哦？既是不愿与人做小，难不成是想让殿下休了本君，再迎娶六殿下过门？” 洛瑾辰也不恼，反倒是一本正经地朝倭国使臣问道。 倭国使臣一噎，他们也不能直接承认说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就算他们六殿下贵为皇子，抢别人的妻主也有些不合适。 “本殿不过就是想与贤亲王君讨教一番罢了，胜负各凭本事。九殿下人中龙凤，自该配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才是。” 高桥宫泽没想到洛瑾辰竟也会这般咄咄逼人，瞧着是个清冷的性子，哪知却浑身都是刺儿。 “本君凭什么要与你比试？本君赢了，什么好处都没有，本君若是输了，还得搭个妻主进去，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占了？” 洛瑾辰的话让苏柒若笑弯了唇角，她才知道自己的小夫君竟是这般聪慧，一句话就点出了倭国想白嫖的心思。 “这么说来，贤亲王君还是怕输啊！” 倭国使臣不屑地撇撇嘴，洛瑾辰这般说，愈发显得自己怕输似的。 “怕不怕输不打紧，若是六皇子愿意，不妨拿倭国来做赌注好了，若是本君赢了，倭国向我启盛俯首称臣，不知六殿下以为如何？” “贤亲王君莫要欺人太甚！” 倭国使臣气得站起来指着洛瑾辰怒吼道，区区一个亲王王君，竟然敢觊觎她倭国国土。 “怎么？就允许你们拿本君的妻主打赌，却不允许本君拿你们倭国做赌注，那不如各位直接去外面抢好了，左右都是你们占理的。” “我们殿下嫁给你们贤亲王，你们并不损失什么，可贤亲王君想要我倭国俯首称臣，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哼……” “本王何时说过要娶别人？本王已有王君，其他人便是想要做小，也得看本王的王君高不高兴。” 苏柒若眸色一寒，看想倭国的使臣道， “倭国若无意求和，本王不介意再打一仗，直到将你们打服为止。” 区区一个战败国，还有脸跑到她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欺负她的王君，谁给他们的脸？ “你……” 倭国使臣气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反驳苏柒若的话。 启盛国的这位小殿下在战场上有多勇猛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若真是要打，倭国必败无疑。 高桥宫泽紧紧攥着拳头，却又毫无办法。 他没想到自己带了这样丰厚的嫁妆要入贤亲王府，苏柒若都不要，还当众威胁要去攻打倭国。 她就那么喜欢洛瑾辰吗？ “我苏柒若今生只有一个王君，那就是洛家瑾辰，日后谁若再敢对本王的王君不敬，便是与我贤亲王府为敌。” 苏柒若冷厉的目光看向殿下众人，那些个曾经背后诋毁嘲笑过洛瑾辰的人都吓得垂下头去，谁也不敢直视苏柒若的眸子。 谁都想不明白，当初那个被九殿下嫌弃的洛家三公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九殿下这般维护呢？ 握着洛瑾辰的那只手一紧，洛瑾辰心头一颤，垂眸看向她一直不曾放开过自己的手，紧紧回握过去。 他现在相信了，她当初并不是真的厌弃他想要休了他，而是真的为他好。 她默默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不该再怀疑她的真心。 “好了，阿若，六皇子也不过就是与辰儿开个玩笑，和亲一事非同小可，六皇子且再仔细想想，不急着做决定。” 都闹腾完了，皇上才出来做这个和事佬。 天胜国的使臣见识到了苏柒若的冷面无情，不由得庆幸自己的老实。 若不是有倭国在，这场战役天胜国根本就熬不过来。 抬眼望去，启盛皇帝膝下九女，个个龙章凤姿，目含精光，没有一个窝囊废。 再想到自家那些个只知吃喝享乐的皇女殿下，唉，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场宴席不会因为一场闹剧而受到影响，因为苏柒若的一句话，倒是让那些个心怀不轨之人老实了许多。 张氏坐在洛雅书身后，看着殿前的一幕，再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心中忽然有些难过。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相比于洛瑾夜和洛瑾辰，他的儿子并没有做正君的本事。 就像方才那倭国六皇子的挑衅，若是换成自己的儿子，只怕早就被激怒了。 谁又能像洛瑾辰那般好本事，几句话就将他们打发了呢？ 毕竟这种毫无意义的比试对洛瑾辰来说半点好处都没有，输了赢了都是吃力不讨好。 而洛瑾星却是满眼倾慕地望着那个坐在高位的女子，只恨不得坐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 这么多皇女坐在一起，他却还是一眼就能看见她。 一直到宴席结束，也没人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苏柒若带着洛瑾辰回了府，二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殿下会觉得我善妒吗？” “不会，瑾辰这般维护我，我很欢喜。” “殿下的话当真吗？” 她当众说他会是她唯一的王君，当真吗？ “句句属实。” 她苏柒若要么不说，但只要说出口的话，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才不敢轻易娶洛瑾辰过门，害怕会害了他。 如今她倒是不怕了，与其前怕狼后怕虎，倒不如迎难而上。 “可那位六皇子身份特殊，殿下不娶他，他若是投靠了别人，会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洛瑾辰不喜欢有人觊觎他的殿下，可若是因此而影响了殿下的大业，他又觉得心怀愧疚。 他也想像哥哥一样做个端庄大气随意给妻主纳侍的主君，可一想到他的妻主也会像疼爱他一样去疼爱别的男人，他就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他承认自己善妒，除非殿下休了他，否则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 洛瑾辰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的妻主不是太女，不用靠联姻来绑住身边的朝臣。 “不必管他，倭国如今自顾不暇，莫说是区区一个皇子了，就是倭国皇帝来了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第八百零二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2） 而且苏柒若相信，有太女在，高桥宫泽想要嫁给别的皇女，几乎没有可能。 这天晚上的洛瑾辰极为配合，让苏柒若颇为意外。 难怪别人都说情话动人，她不过就是当众维护了他几句，就惹得这个傲娇又矜持的小公子放下了身段努力讨好，自己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 苏柒若心里也明白，或许洛瑾辰这是在害怕。 他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结果忽然冒出个倭国六皇子来要与他抢妻主。 今日皇上若执意赐婚，仅凭他二人反对怕是最后也难收场。 他用身体讨好她，是怕她厌了他另寻新欢吗？ 苏柒若忽然有些心疼，只能不断的在他耳边说着一些软话轻哄着。 这几日她好不容易给他筑起来的安全感，好似一朝崩塌。 但苏柒若也不怕，她会用一辈子证明自己对他的承诺。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洛瑾辰都是她唯一的王君。 谁都取代不了。 皇上本有意让苏柒若招待两国使臣，可经历了那场宴会后，便又改了主意。 翌日一早，苏柒若没有去上朝，太女也不在。 苏柒若在家陪夫郎，太女则是一大早就去驿馆接使臣到府中用膳去了。 皇上有意让高桥宫泽入东宫，太女自是求之不得，所以对高桥宫泽十分殷勤。 高桥宫泽看着太女那张与苏柒若有几分相似的脸，待她倒也还算亲近，只是心里还在盘算着别的主意。 “过几日是我启盛国的春猎，正好诸位也在，便一道去瞧瞧热闹吧！” 太女负责这才春猎的外围防护，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主动邀请使臣参与春猎，也好趁机多与高桥宫泽接触接触。 她不介意高桥宫泽心里想的是谁，左右娶他入东宫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权衡利弊下的决定罢了。 苏柒若不愿意娶，那就只能她来了。 总之高桥宫泽只能是她们这边的，绝不能被老三老四她们截走。 “是我等的荣幸。” 太女不像苏柒若那般咄咄逼人，使臣的态度也比在大殿时软了许多，大家相处还算不错。 这几日苏柒若一直都在府里陪着洛瑾辰，大殿那日被抢亲的危机感也逐渐淡去。 洛瑾辰和苏柒若都不是善于表达之人，但二人的喜欢与亲近都在行动上。 苏柒若在一旁看兵书，洛瑾辰就在一旁看账本，屋内燃着的炭盆偶尔发出一声轻响，却也不影响屋内的两个人。 这样静谧的时光过得总是很快，直到乔管家抱着两套骑马装送来，洛瑾辰才知道后日要去城外春猎。 以往洛雅书陪圣驾出城狩猎时，也曾带过张氏和洛府里的公子。 但洛瑾辰从未去过。 张氏以洛瑾辰不喜外出为由，每次都是只带自己的儿子。 苏柒若见洛瑾辰正看着那套天青色的骑马装发呆，不由得上前从后面圈住他，下巴搁在他发硬的肩头，低声问道：“喜欢吗？” “嗯。” 洛瑾辰点点头，然后回身抱住苏柒若的腰，久久不曾起来。 苏柒若任由他抱着，一手轻环着他，一手翻了翻那两套颜色布料都一样的衣裳，也觉得十分满意。 “殿下别对我这么好，不然我会变得越来越贪心……” 洛瑾辰心里有些难受，他既期盼着苏柒若一直这样宠着他，只宠着他，又害怕有朝一日宠爱不在，他自己会受不住。 若是不曾得到过也便罢了，可一旦得到过后再失去，他只怕承受不住这样的落差。 这世上从未有人待他这样好过，他以前一直很羡慕洛瑾星，有一个虽然不怎么样却处处为他筹谋的父亲。 而和苏柒若在一起的这段时日，他也体会到了被人偏宠疼爱的滋味儿。 难怪洛瑾星那般跋扈霸道，若是殿下继续这样宠着他，有朝一日他也会变成那样的。 一个人只有在真心疼爱自己的人面前，才会变得有恃无恐。 “本王允许你贪心。” 那只放在洛瑾辰后背的手轻轻抚了抚，可洛瑾辰的身子还是有些发颤。 “可贪心会使人变得丑陋，我怕殿下会厌了我。” 洛瑾辰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苏柒若却很高兴洛瑾辰愿意与她说这些话，若是以往，他是绝对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一面的。 不过就是一套骑马装，怎么就触动他的心弦了呢？ “不会，永远都不会。我若认定的事情，很难有人能够改变。” 除非违背了原则和底线，否则她绝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殿下，我怕是做不了一个好王君了。” 洛瑾辰从苏柒若怀中抬起头来，苦笑一声道。 他眼角的湿润看得苏柒若又是一阵心疼，想要抬手去擦，好像又没有眼泪流出来，只有泛红的眼眶在诉说着他沉重的心事。 “为何要这样说？明明你做的一直都很好，府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 苏柒若不解。 “世人皆说正君当端方如玉，贤淑宽仁，甚至在成婚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我不想端方贤淑了，我不想给殿下纳小，不想有人来抢走殿下对我的宠爱，不想有别的男人住进贤亲王府……” 洛瑾辰紧紧攥着拳头，强逼着自己将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因为他发现自己越陷越深，若不及时清醒，以后只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若今日与她将话言明，她恼了他，自此不再宠他，他便会竭力守好自己的心。 若她能接受他，那他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将她让出去。 苏柒若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洛瑾辰的反常是为了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高桥宫泽的出现让他怕了，他怕自己争不过高桥宫泽，也怕她会先放弃他。 再看向那两套骑马装，想到后日的春猎，苏柒若大概也猜到了一二。 这后院里算计人的手段不计其数，高桥宫泽安静了这么长时间，若是他真想算计自己，那春猎便是最好的机会。 洛瑾辰他自小在张氏的苛待下长大，见识过的腌臜手段定是不少，所以他这是先一步想到了她前面。 第八百零三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3） “殿下也会觉得我善妒不容人吗？” 苏柒若拉过洛瑾辰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认真道：“因为喜欢才会想要独占，那些故作大气给自己妻主找别的男人的正君并非端庄贤淑，而是不爱。本王准你霸占着本王，寸步都不要让。” 洛瑾辰一惊，没想到苏柒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细长的手指轻轻揪着苏柒若的衣袖，洛瑾辰无比认真地说道：“殿下莫要哄我，我会当真的。” “本王一言九鼎，许你的话绝不食言。” 春日一到，天气乍暖。 洛瑾辰坐在马车里看着清雨和清露正好奇地探着小脑袋朝窗外瞧着，不由得也推开了自己身侧的车窗。 窗口才一打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奔了过来。 “怎么了？” 苏柒若一直骑马跟在车旁，见洛瑾辰开窗，赶忙迎了上去。 洛瑾辰一抬头就撞进了她满含关心的眸子里，那双清冷的眼睛也多了几丝温度。 “无事，就是有些闷了，开窗透透气。” 洛瑾辰话音才落，苏柒若便命车妇停了马车。 “下来。” 车帘才一掀开，洛瑾辰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带着熟悉的气息的披风裹在身上，人已经被苏柒若骑马带着跑远了。 清雨羡慕地叹息道：“殿下对王君可真好。” 这段时日他们一直跟在两个主子身边伺候，贤王殿下待他们公子有多好，没有人比他和清露更清楚的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都不敢相信，世上还会有这般温柔的女子。 “王君得偿所愿，也是你我的福气。” 清露笑着说道。 他们这一生，连命都是与主子绑在一起的。 只有主子好了，他们才能好。 以前在洛府时，他们公子处处隐忍，他和清雨也受尽了委屈。 而今他们在贤亲王府，王君独掌中馈，整个府邸里的人哪个瞧见他们不都是笑眯眯的。 只要王君和殿下能一直好好的，他们做下人的便也能站直了说话了。 “嗯，我也替王君高兴。” 清雨欢喜地点着小脑袋，他最期盼的就是公子能够幸福。 很显然，贤王殿下就是公子的良人。 只等日后府里有了小世女，他们的日子便圆满了。 苏柒若的马跑得并不快，但洛瑾辰还是觉得凉风吹得脸有些疼。 感受到身前的人又往披风里钻了钻，苏柒若轻轻夹了夹马腹，速度又慢了些。 道路两侧的积雪早已融化，今年的三月虽还落了场雪，但这几日说热也就热起来了。 “冷吗？” “不冷。” 其实风吹进嘴里是有些凉的，但洛瑾辰不想去坐马车，便肯不承认。 苏柒若无奈一笑，双手微微用力一举，洛瑾辰便被她翻了个身，二人面对面坐着了。 苏柒若将洛瑾辰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头，十七岁的少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所以身上几乎没什么肉，脸上也瘦。 洛瑾辰红着脸抱紧了苏柒若的腰，他曾在梦中见到过这一幕，没想到竟然真的实现了。 那还是少年初做春、梦之时，梦里的他就是这样被她抱在怀里。 梦醒后的不堪与羞涩让他再也不敢去想那个梦，如今真的发生了，他才显得有些慌乱和无措。 “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你若累了我便送你回马车上去。” “不要。” 他喜欢和她这样待在一起，不想去坐那硬邦邦的马车。 “就那么想与我待在一起吗？” 苏柒若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洛瑾辰趴在她怀里没有应声，但通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声。 他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他一刻都不愿与她分开。 “九皇妹和妹夫的感情可真是好啊，令我等羡慕不已。” 苏柒若没有回头便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听说这几日四皇女一直在想着法子给高桥宫泽献殷勤，也不知今儿这是怎么了，还有空跑来与她瞎客套。 “四皇姐说笑了，我们不过新婚正腻歪的时候，哪儿比得上四皇姐日日红袖添香潇洒自在啊！” 自从四王君的家里去找皇上闹过之后，皇上不许四皇女再与安家公子来往，四皇女明里便真的不再去找安凌墨了。 至于背地里二人是赏花看景还是做了什么别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四皇女府君侍不少，即便没了一个安凌墨，还有别的娇俏美人陪在身侧，苏柒若可不觉得自己的这位四皇姐会孤单。 果不其然，等身后的马匹追上来时，苏柒若才注意到高桥宫泽也骑马跟在一旁。 洛瑾辰自然也瞧见了和四皇女一起过来的高桥宫泽，不由得好奇多瞧了一眼，却未瞧见太女殿下。 想到自己的哥哥今日也来了，洛瑾辰心下了然。 看吧！ 这世上哪里有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主去陪别的男人的人呢？ 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善妒，大家都是一样的。 “贤王殿下的的卢马到底不比寻常，驮着两个人也能健步如飞，真是令我等羡慕。” 高桥宫泽斜眼瞥想洛瑾辰，心中愈发不屑。 连马都不会骑，如何配得上战场上赫赫有名的贤亲王？ 不过就是仗着一张狐媚的脸会勾引人罢了。 苏柒若懒得打理高桥宫泽，反倒是四皇女好奇地看向她道：“六殿下竟还识马？” 高桥宫泽骄傲地昂着下巴：“传说的卢马颇凶，额上有白毛，虽不如赤兔壮硕，却十分矫健。” 其实他对什么马匹并不感兴趣，不过贤亲王的坐骑的卢马在启盛国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为了今日这番说辞，他可是查问了好些人呢！ 免得在苏柒若面前落了面子。 “哈哈……六殿下说的有理，若是九皇妹的马不凶悍一些，又如何能战场杀敌呢？” 四皇女眼底的挑拨明晃晃的，苏柒若却懒得管她。 她若是想讨好高桥宫泽就自己去，拿着她攻打倭国的事儿做筏子，实在是令人恶心。 果不其然，四皇女话音一落，高桥宫泽就变了脸色。 苏柒若的勇猛无敌造成了倭国的战败和他的和亲，若论起来，这一切都是苏柒若造成的。 第八百零四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4） 苏柒若若是不对他负责，哪里对得起他不远千里背井离乡来到这里？ 一想到自上次宫宴后他再没见过眼前这人，高桥宫泽便觉得有些委屈。 他不知道洛瑾辰有什么好的，苏柒若竟为了他一连半个多月都未去上朝。 而皇上也由着她胡来，竟是半分都不舍得训斥。 若是在倭国，有这种祸水，早就受罚了。 果然是不要脸的狐媚子。 “四皇姐这话说的可不对，若是有人再敢欺我启盛百姓，便是没有这的卢马，本王照样能战无不胜。本事是人自己的，与马何干？” 没有本事的人给她一匹天马，她也不一定能活着从战场上走出来。 老四想给她和高桥宫泽拉仇恨她不在意，但敢拿她的战功说事儿，就是找抽。 “九皇妹就这般自信吗？” “自不自信不重要，别人不招惹本王，本王也不需要这份自信。可若有人主动送死，本王自会成全了她。” 苏柒若说罢，意有所指地看了四皇女一眼。 用披风将洛瑾辰整个裹住，马儿疾驰而去，瞬间将身后的人都甩下了。 待走远了些，速度才逐渐慢下来。 “四殿下这是也想娶高桥宫泽吗？那她的王君怎么办？” 四皇女的表现太过明显，便是洛瑾辰只瞧了那么一眼，都看出来她的不怀好意了。 “据说四王君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她若是想换个人来做正君，四王君随时都能离世。” 苏柒若的几位皇姐中，最狠辣的就是老三和老四。 老三善于收买人心，若不顺从于她，她有的是法子对付那人。 老四心狠手辣，别说是自己的正君了，只要是挡了她路的人，哪怕是她亲爹，她都能下得去手。 “那四王君的母家岂不是还要到母皇那里去闹？” “她这是白日梦做多了，不必管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早晚有她受的。” 皇上是不可能允许四皇女娶高桥宫泽的，到时她两边都得不到，还得罪了自己的岳家，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她这般急切地讨好高桥宫泽，这次春猎该不会要对太女动手吧？” 使臣的到来让夺嫡之争好似暂时停了下来，可若是这会儿出手，却也是最容易的。 “太女身边有人保护，我们不必操心。” 书中的太女的确是被三皇女和四皇女算计而死，但这一世，她们一定不能如愿了。 只要太女不死，许多事情的结局肯定也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我不是操心她，我只关心殿下。” 洛瑾辰并不在意太女如何，他只是怕自己的妻主也会被牵连。 洛瑾辰的话显然取悦了苏柒若，苏柒若凑过去亲了亲他发凉的唇角，低声笑道：“小东西，嘴巴怎么这么甜？” 那个清冷寡言的少年在她面前终于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看来宠爱的确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苏柒若很喜欢现在的洛瑾辰，喜怒哀乐都表现出来，才像个正常人啊！ 洛瑾辰红着耳朵趴在苏柒若肩头，抿着唇不敢看她，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有人在乎的感觉可真好。 围场内有现成的宅院供人居住，苏柒若直接带着洛瑾辰去了自己的院子。 尽管她每年都过来，走进院子后，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山里寒凉，让人多送两个炭盆过来，免得受凉着了风寒。” “殿下这里的摆设可真简单。” 哪怕是洛瑾辰不喜奢华，也觉得苏柒若的屋子里太过简单了些。 除了墙上的一幅字画外，就只有雕花架子上的两个花瓶，再无其他多余的摆设。 苏柒若笑道：“每年也只有打猎的时候才会来住几日，所以并未让人怎么布置，你若喜欢什么就让白雪去准备，以后我们的房间都由你说了算。” 苏柒若自小在外，除了现今住着的府邸是用心布置了外，剩下的地方她并不那么在意。 “不必那么麻烦了，简单些也好，瞧着大气。” 来回折腾一趟太麻烦，洛瑾辰也不想让白雪跑了。 洛瑾辰用热水净了手，便洗了干净的帕子递给苏柒若，让她也擦擦。 “那你看看缺什么，下次我们再来的时候一并带过来。” 二人坐在一起又说了会儿话，外面便传来小侍送饭的声音。 “今儿赶了大半日的路，且先好好歇着，明儿我带你到林子里去狩猎。” “可我不会骑马拉弓，只怕要拖累了殿下。” 洛瑾辰有些羞愧地说道，在洛府时，张氏生怕他会的多了比过他的儿子，除了洛老太傅规定的必须学的六艺外，张氏什么先生都不肯给他请。 别说骑马了，他连马车都很少坐。 “无妨，我教你。左右我们也就是出来玩儿的，输赢都不要紧。” “那用过饭后殿下便带我去骑马吧！” 洛瑾辰一向无波的眸子里闪着期待，苏柒若不舍得见他失望，哪怕担心他会累，还是应下了。 “好。” 二人出来时，围场前已经有不少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了。 这些大家公子难得出来一次，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是不愿意窝在院子里。 洛瑾星被一群俊俏的少年围在中间，大家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他轻笑不断。 如今洛家两位公子正是出名的时候，连带着洛瑾星都跟着沾了光。 “诶？那不是贤亲王和王君吗？” 人群中有人看到了苏柒若和洛瑾辰相携而来，洛瑾星见状，忙红着脸快步迎了上去。 “哥哥，嫂嫂。” 洛瑾星亲昵地打了声招呼，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激动。 洛瑾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小公子们，淡淡地点了点头。 不论喜不喜欢，洛瑾星都是洛家的公子，洛瑾辰也没有在外面落他面子的必要。 “哥哥和嫂嫂这是要出去吗？” “殿下带我去骑马，你在这里是做什么？” 洛瑾辰不冷不热地问道。 “听堂姐说那边有一片花海，我们约了要一起过去瞧瞧，没想到会碰上哥哥和嫂嫂。” 洛瑾星抬手指向西边，夕阳未落，却也看不见他口中的花海在哪里。 第八百零五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5） 苏柒若也知道那地方，便与洛瑾辰道：“就在那棵大树后面不远，今年春寒久，不知花开了没有。” 若是洛瑾辰喜欢，她也可以带他过去瞧瞧。 然而洛瑾辰似乎对那花海并不感兴趣，只想去学骑马。 于是便对洛瑾星道：“那你们小心些，早去早回。” “是，哥哥。” 洛瑾星看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紧紧攥着拳头。 洛瑾辰因九殿下封王的缘故身份也水涨船高，如今他在他面前也不得不伏低做小。 再加上贤亲王这般宠他，倒是叫人不好再为难于他。 不过没关系，他还小，等他风华正茂时，洛瑾辰已经人老珠黄，到时看他还如何与自己争。 贤亲王君的位置是他的，洛瑾辰算个什么东西！ 直到身后的小公子们跟了上来，洛瑾星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贤亲王长得可真好看，以前就听说过君后容貌倾城，我还好奇太女殿下怎么没随了君后，原来这倾城的姿容都落在贤亲王身上了。” 一个小少年一脸倾慕地望向苏柒若离去的方向感慨道，等他长大了，一定要给贤亲王做侧君。 “以前贤亲王不常在京中，除了与皇族亲近之人，很少有人见过她的容貌，却不想竟是这般绝尘倾城。” “我们不曾见过，洛公子应当是时常见到的吧！听闻贤亲王自小在洛老太傅门下学习，每年归京都要去洛府拜会洛老太傅的。”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洛瑾星身上，洛瑾星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又故作娇羞道：“殿下的确是每年冬夏归京都要去拜会祖母，不过洛家门第森严，祖母不许我等去见女客，我也很少能见到殿下。” 洛瑾星欲盖弥彰的样子反倒叫那些个小公子们不相信他的话了，同在一个屋檐下，贤亲王每年都去两次，洛府的公子不可能没见过。 “唉！洛四公子可真是好福气，长兄嫁给太女做了太女君，另一个哥哥又嫁给了如今权势鼎盛又最受圣宠的贤亲王殿下，以后洛四公子的姻缘自也不会差了去。” “是啊，日后我等怕是还要仰仗四公子照拂了。” 众人一阵恭维声听得洛瑾星心花怒放，但他还记得父亲的话，贤亲王喜欢洛瑾辰那般冷清子谦的男子，所不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谦谦有礼的模样。 不远处的廊下站着的高桥宫泽看着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少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见被众人围着的那个孩子十分眼熟，不由得朝身旁的四皇女问道：“那是谁家的公子，怎么瞧着这般眼熟？” 四皇女顺着高桥宫泽的目光望去，笑着说道：“那是洛家四公子，太女君和贤王君的弟弟。” 不得不说，洛家的公子个个都是好颜色，哪怕洛瑾星才十二岁，已经有了几分倾城的美貌。 “你们启盛国倒是与别人不一样，洛家这般送儿子往各个皇女府里去讨好，就不怕得了皇上的忌惮吗？” 高桥宫泽不屑地撇撇嘴，这种以色侍人的男子再受宠又能如何，终归长久不了。 “洛老太傅乃是母皇的恩师，洛家百年清贵，门生遍天下，府中公子皆是才貌双全，嫁给谁也不是讨好，那是福气。” 四皇女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羡慕，她也想娶个洛家公子做正君啊，奈何皇上和君后都不会答应的。 便是洛家也不会同意。 洛老太傅虽是保皇党，可太女和老九都是她的门生，她怎么可能会不向着自己的学生？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不是正宫嫡出，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不然，若是有洛家的支持，再加上自己的手段，太女又算得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贤亲王对洛瑾辰好，是因为他是洛家的儿子？” 高桥宫泽疑惑地看向四皇女，他怎么就没看出苏柒若是个有野心的人呢！ 四皇女既是想要讨好高桥宫泽，自是不会给他拆散苏柒若和洛瑾辰的机会。 “六皇子此言差矣，本殿这个九妹妹与别人可不一样，她自小不在京城，性子冷清，待谁都是一个样，却唯独洛瑾辰不同。” “这是为何？” “他二人自幼青梅竹马，九皇妹每年回京四个月，几乎都是在洛府度过的九妹夫又是洛府的公子，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久而久之便产生了这般深厚的感情，并非常人所能及。” 四皇女半真半假地说道，她并不知道苏柒若与洛瑾辰是不是自小相识。 但是通过这段时日来看，苏柒若待洛瑾辰的确是不一样，只怕这二人一早就好上了，不然怎么就那么难舍难分呢？ 她可不觉得苏柒若是个见色起意的人。 即便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说，苏柒若与其她几个姐妹是不一样的。 她自小洁身自好，不喜男子近身，也从不在外面胡来。 若非真心喜欢，她不会那样宠着洛瑾辰。 “可为何本殿听说他们刚成婚时都未住在一起，次日贤亲王便主动请缨出征北疆，若真想喜欢，又怎会舍得在大婚时就扔下心上人远赴边疆呢？” 高桥宫泽不悦地瞪了四皇女一眼，抿着唇轻哼一声。 四皇女也不恼，好脾气地解释道：“这都是误会。” 她将苏柒若醉酒错过洞房花烛夜之事当成笑话说了出来，至于领兵出征，只说是太女执意要请缨亲征，苏柒若担心太女安危才替姐出战，并非是因为不喜欢洛瑾辰。 高桥宫泽浑身都透露着不悦，四皇女却是暗暗欢喜。 她就不信，她都这样说了，这高桥宫泽还想着去拆散人家。 等他放弃了老九，那剩下的几个姐妹里，还真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毕竟，只有她的正君之位随时能够腾出来，别人可做不到。 而高桥宫泽是绝对不会给人做小的。 这般想着，四皇女愈发觉得对高桥宫泽势在必得。 而那边洛瑾辰正骑在马上慢慢走着，苏柒若也未假以人手，亲自给他牵着缰绳，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 第八百零六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6） “脚和手都可控制马身，你不必紧张，坐稳了。” 苏柒若很有耐心，有她在身边，洛瑾辰也不觉得害怕。 直到天色渐黑，二人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泡在热乎乎的水里，洛瑾辰才感觉到身上酸疼难忍，尤其是两股之间，疼得厉害。 靠在浴桶壁上，又累又困，就那么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苏柒若沐浴回来，见状忙将人捞了出来，又给他上了药，这才穿好里衣相拥而眠。 翌日一早，众人便齐聚，皇上一声令下，太女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冲进了丛林中。 洛瑾辰和苏柒若共骑一骑，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皇上和君后看着小女儿那优哉游哉的自在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这性子还真不适合生在皇家。” 皇家的孩子不争就是死，可苏柒若偏偏就是个例外。 从小便是这样，什么都不肯去争抢。 好在她年岁最小，能多得几分疼爱，不然不知要多受多受委屈呢！ “不争也有不争的好，她嫡亲的姐姐是太女，她如何去争？” 君后在皇上面前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二人自幼一起长大，谁还能不了解谁的心思呢！ 皇上既是直接封了嫡长女为太女，君后便认定了自己的长女是未来的帝王，在皇上面前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反倒是这般磊落的作态让皇上从来都不怀疑他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但君后这句话说罢，皇上的脸色还是变了变。 “都说皇家无情，可作为母亲，朕却希望她们姐妹们都能活着。” 皇上轻轻叹息一声，君后却是心头一颤。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希望太女日后能留剩下的几个皇女一命，还是准备要易储？ “只要她们姐妹都能安安稳稳地做好自己的本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君后膝下总共就两个女儿，长女得了江山，幼女得了皇上宠爱，若不生变，他这一生自也该知足了。 可皇上若是想要易储，那他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他这一生就是为了两个女儿而活，谁都不能动他的孩子，就算是皇上，他也绝不答应。 见君后脸色不善，皇上剩下的话也没说出口。 君后虽心疼幼女，却还是一直觉得长女更适合坐这太女之位。 皇上若是生了别的心思，哪怕都是他自己的女儿，只怕君后也不能答应。 这也是为何当初皇上将凤影卫交给苏柒若时，不许她告诉君后的原因。 罢了，左右她还年轻，储君之位也不急着定下来。 太女若当真无容人之量，她也不会因为君后不愿就任其发展。 到时再废储另立就是。 “朕准备将倭国的六皇子许给太女做侧君，君后以为如何？” 皇上本是想将高桥宫泽留给苏柒若做侧室的，可苏柒若现在不是太女，要和亲皇子做侧室着实委屈了人家。 但苏柒若的正君又是洛家的公子，她自己也喜欢，也不能说休弃就休弃，所以皇上才打消了那个念头。 若是之前，君后定然高兴无比。 可现在他却有些不愿意了。 那高桥宫泽虽带了丰厚的嫁妆，身后也有倭国这个后盾，可这样不检点的男子，他实在是看不上。 “那位六皇子好像和老四走得更近一些，若两个孩子互有好感，咱们做长辈的也不好拆了这对鸳鸯不是？” 君后没有直说嫌弃高桥宫泽淫乱，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皇上皱了皱眉，望着消失的人群不知在想些什么，却也没再执意说要给太女赐婚的话。 “殿下，兔子。” 洛瑾辰指着树下的一只大肥兔，轻轻扯了扯苏柒若的衣袖。 苏柒若微微一笑，问道：“喜欢？” “嗯，殿下莫要射死了它。” 他想带回去养着，这样雪白可爱的兔子抱在怀里肯定比手炉暖和。 “好。” 苏柒若收了手里的弓箭，掏出一粒碎银子朝那兔子射去。 “驾！” 驱马上前，俯身捞起那不动的兔子又利落地坐直了身子，那只雪白的兔子便落在了洛瑾辰怀中。 “它只是晕了，过会儿就能醒。” “它的肚子好热乎。” 洛瑾辰欢喜地说道，幼时他曾有过一直小灰兔，可后来那兔子不见了，他便再也没养过什么活物了。 他的小灰丢了的那日，听说府里的大厨房给张氏做了爆香兔丁，哪怕不能十分确定张氏吃的就是自己的兔子，却也能猜到七分。 洛瑾辰当时很难过，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去找张氏。 也是从那时起，他便告诉自己，凡事必须忍让。 不然下一次被吃的就不是兔子，而是他了。 如今再看怀里的这只兔子，往事竟已变得那般模糊。 当真物是人非，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偷吃他的兔子了。 他终于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终于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人说自己的喜欢了。 “听说这山里常有白狐出没，若是能猎到一只活的给你抱着，那才暖和呢！” 苏柒若想起前世的皮草，狐狸毛可比兔毛贵多了。 “都说白狐有灵性，哪里是那么容易抓的。” 洛瑾辰不贪心，有只兔子就知足了。 苏柒若犹豫了一瞬，看着洛瑾辰对怀里软绵绵的小白兔那般喜爱，决定还是去碰碰运气。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去里面看看。” 林子深处有不少好东西，只是很多人怕危险，不敢往里走。 苏柒若一个人倒是什么都不怕，可带着洛瑾辰的话，她还真不敢说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洛瑾辰皱着眉头拉住苏柒若的手腕，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 “殿下，里面危险，我不想要什么白狐，只要殿下平安。” 况且白狐时常在冬日出没寻找食物，这个季节很难碰上的。 “不打紧，若找不到我便回来，绝不会冒险。” 苏柒若说着便调转马头往回走，洛瑾辰还欲再劝，她却只一味地说自己不会有事。 想到她武功卓绝，洛瑾辰又觉得自己说多了就显得太过矫情了。 殿下一身的好本事，想来也是要施展一番的。 第八百零七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7） 这般想着，洛瑾辰便只嘱咐她一定要平安回来，便随她去了。 苏柒若带着白雪和白霜再次进入密林时，脸上哪儿还有半分面对洛瑾辰时的柔情。 她从来就不是温和的人，因为洛瑾辰不一样，才能得了她的偏爱。 “殿下，鹿。” 白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柒若和白霜白雪三人同时挽弓，任是那鹿奔跑得有多快，也逃脱不了被射伤的命运。 “殿下好箭法，丝毫不减当年。” 白雪驱马来到倒下的鹿旁，俯身看了一眼那射进鹿身的箭，笑着称赞道。 她们以前在云山时也时常出去狩猎，整个山门的人都不及自家主子的好本领。 只是离开云山后便没再这般肆意过了，如今回想起来，颇有几分怀念。 “你二人的箭倒是有些失了准头，可莫要让着本王才是。” 苏柒若收了弓箭，耳朵忽然一动，脸上的面前也跟着凝重了几分。 白霜和白雪立马上前护在她左右，一脸警惕地看向周围。 “殿下，有刺客。” “属下护送殿下回去。” 苏柒若却摆了摆手道：“有人求救，过去看看。” “殿下。” 白雪不赞同地喊了一声，王君不在，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们何干。 她不想自己的主子去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险。 哪怕是太女遇险，她们都不想去管。 他们王君被人欺负刺杀的时候，可也没见到太女有多在意。 这般虚情假意的人，何必救她？ “好像是高桥宫泽的声音，先去看看。” 苏柒若皱着眉头先一步朝声音的方向奔去，不论她喜不喜欢，高桥宫泽都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启盛。 虽说启盛有与倭国一争高下的能力，但这种鹬蚌相争让旁人得利的事情对启盛国来说并无任何好处。 苏柒若赶过来时，正好碰见从对面冲过来的四皇女。 再看那些与高桥宫泽身边的侍卫打在一起的黑衣人，苏柒若便全明白了。 合着人家安排这么一出英雌救美的戏码是有目的的，那自己过来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这么想着，苏柒若便准备带白雪和白霜离开。 她并没有兴趣管这些闲事，老四自己作死，她又能如何？ 可高桥宫泽一眼就看见了苏柒若，根本就不给她逃开的机会，直接朝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贤王殿下，救命啊！呜呜……有刺客。” 看高桥宫泽狼狈的模样，应该是真的吓坏了。 四皇女做事一向狠辣，为了将戏做圈套，只怕那些刺客也真是下了死手。 苏柒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四皇女，马头一转，避开了高桥宫泽的动作。 “四皇姐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足够护着六殿下了。” 高桥宫泽没想到苏柒若会躲开，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正好看见了急奔而来的四皇女。 “六殿下，你没事儿吧？本殿在附近狩猎，听到打斗声就赶了过来，没想到竟会碰上你。” 四皇女从马背上飞身而下，也顾不得规矩礼仪了，直接拉着高桥宫泽的手腕儿上下打量起来。 那眉宇间的焦急不似作假，若不是苏柒若太了解这个人，只怕还真是要被她骗了。 高桥宫泽刚被苏柒若拒绝，此时有人这般关心他，心下也不是不感动。 高桥宫泽红着眼睛躲到四皇女身后，看着四皇女带来的人将刺客打退，这才飞扑过去，趴在自己带来的侍卫身上大哭起来。 他远嫁和亲，带的都是自己的亲信。 如今这些人为了救他而死，他如何能不难过。 苏柒若本以为是做戏，哪知竟闹出这么多人命来，脸色也不由得难看了几分。 “白霜，去带人查一查，围场四周全是御林军，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她本不欲管这闲事，可这针对高桥宫泽的刺杀似乎并不只是为了英雌救美。 太女殿下负责此次狩猎的防护，出了这样大的纰漏，第一个倒霉的一定是太女。 一石二鸟，她的这位四皇姐真是好算计。 苏柒若想，若是自己没有碰巧路过，这场戏只怕还会做的更真。 四皇女似乎是才看到苏柒若似的，抬头对马背上的苏柒若问道：“九皇妹可有受伤？” “有劳四皇姐记挂，四皇姐来时，我也是刚到，并没有与刺客发生争斗。” 没有争斗，自然谈不上受不受伤。 “六皇子受了惊吓，我送他回去，就不与九皇妹多说了。” 苏柒若微微颔首，见四皇女与高桥宫泽说了几句话，高桥宫泽便跟着她离开了。 离开前还不忘回头看了苏柒若一眼，苏柒若眼神一闪，朝白雪道：“去查查这些刺客的来历。” 她总觉得高桥宫泽没那么简单，老四的这点儿手段应该逃不过他的眼睛才是。 难道说这是高桥宫泽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发生了这种事情，苏柒若也没了打猎的心思，忙骑马往回赶。 书中皇上的薨逝是因为生了重病，可如今皇上正直壮年，怎么可能突然病逝呢？ 而皇上病逝后，太女又遭了三皇女四皇女的算计而身亡，这一连串的设计是否有倭国的参与呢？ 与书中不同的是，书里并未有高桥宫泽前来和亲这一幕，那到底是谁勾结了外贼，又是谁大胆到会给皇上下毒呢？ 平日里皇上的饮食都极为细致，若想动手，几乎没有机会。 但如今在外头，很多事情便轻简了，却也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苏柒若回来后都没来得及去看洛瑾辰，而是直接去了皇上的院子。 皇上正在火盆边与姚国公下棋，院子里静悄悄的。 苏柒若缓了缓神色，才阔步走了进去。 看见女儿这会儿过来，皇上显然十分意外。 “儿臣给母皇请安，见过外祖母。” “不是带着你的小王君去狩猎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皇上放下手里的棋子，疑惑道。 姚国公却是皱了皱眉头，担心道：“殿下这般着急赶过来，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到底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只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儿。 第八百零八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8） 苏柒若点点头，姚国公不是外人，她便也没瞒着。 “是高桥宫泽遇到刺客了。” 苏柒若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于二人听，包括她的怀疑。 “四皇女虽野心勃勃，却也不至于要勾结外贼吧！” 姚国公虽不喜那几个皇女的手段，但在皇上面前，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孩儿也不确定那些刺客到底是四皇姐的人，还是高桥宫泽将计就计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若非孩儿碰巧遇上，四皇姐和三皇姐其中一人必死无疑。” 苏柒若回来的时候碰上了三皇女的贴身侍卫，才知道四皇女设计三皇女也去了高桥宫泽遇刺的地方。 只不过因为她丢下的那头鹿被三皇女捡了去，耽搁了些时间，才错过了那场刺杀。 若四皇女与高桥宫泽合谋要杀三皇女，将罪责推到刺客身上，再给太女扣一个失察之罪，这何止是一箭双雕，这是一箭三雕啊！ 不，或许还不止。 三皇女死了，太女失宠，但还有她苏柒若在前面挡着，怎么也轮不到老四冒头。 那他们又是准备怎么算计她的呢？ 难道是高桥宫泽和老四说好了一个要江山，一个要人？ 高桥宫泽不甘心远嫁和亲，与四皇女合作，一个得江山，一个拐走启盛国的贤亲王回倭国。 到时便是启盛国想攻打倭国都没了主将，而启盛内乱也正好给了四皇女机会。 杨国公眼睛忽然瞪大，猛的一拍桌子道：“若四皇女当真准备动手，那皇上岂不是也危险了？” “朕的身边有暗卫，她不敢朝朕下手。” 皇上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有胆子能做出弑母杀姐的事情，说不定这场针对高桥宫泽的刺杀就是只为了美人。 “她不敢朝母皇下手，却未必不敢朝母皇下毒。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母皇做好万全的准备。四皇姐或许无害母皇之心，但倭国野心昭昭，实在是不得不防。” 三人关起门来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却仍未等到太女过来禀报倭国六皇子遇刺一事。 苏柒若心里记挂着洛瑾辰，将自己的担忧说完后便先离开了，左右她们提前防着点儿，对谁都没有坏处。 皇上重重地叹了口气，端起一旁已经凉了的茶水就要喝，却被人拦了住。 姚国公掏出一根银针试了试皇上手里的茶水，见银针未变色，才抽回了自己的手。 皇上嘴角抽了抽，无奈道：“您也觉得阿若的话有道理？” 姚国公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贤王殿下所向披靡，姚芹曾不止一次的夸赞她心思剔透，聪慧仁义。相比来看，太女似乎过于自负自私了。” 君后一直是不愿意姚家与太女离心的，而姚国公府也一向都站在太女这边。 可这两年来，太女做的许多事情让皇上和姚国公都很失望。 哪怕是他们都寄予厚望的孩子，此时也不由得想放弃了。 “当初阿若是为了她才扔下新婚夫郎远赴边关，可她却助纣为虐，想要了辰儿的性命。太女是朕一手教养出来的，朕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之人，阿若可是她嫡亲的妹妹啊！” 太女暗中朝洛瑾辰下手，无非是不想苏柒若活着从战场回来。 苏柒若手握兵权，太女作为她嫡亲的姐姐应该高兴才是，又怎能因妒忌亲妹妹的战功而想害死她呢？ “那件事情能确定是太女干的吗？” 姚国公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太女竟想用洛瑾辰的命来扰乱苏柒若的心智，想害她死在战场上。 毕竟当日姚国公府派出去的人查到的证据与三皇女四皇女也都脱不了干系。 “凤影卫亲自去查的，错不了。” 皇上一直以为太女会和她与君后一样，都对苏柒若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可谁知她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阿若很相信她，当初为了给辰儿出气，阿若命人烧了老三老四老五老六的府邸，却唯独没有碰东宫，她肯定是不会相信她嫡亲的姐姐能做出伤害她夫君的事情来。” 这京城里的事情，只要是皇上想知道的，就没有凤影卫查不到的。 所以苏柒若火烧皇女府的事情皇上也知道，只是她什么都不说而已，毕竟那几个女儿手上也都不干净。 她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受点教训也好。 哪怕三皇女后来摔断了腿，到现在都还未好全，皇上也不曾怪过苏柒若半分。 那些人的确生了要害洛瑾辰的心思，不论动没动手，都该受一顿教训。 “不，贤王殿下虽不曾怀疑过太女殿下对她的小王君出过手，却也已经不信任她了。” 姚国公曾暗暗关注过几位皇女之间的相处，这次出征归来，苏柒若待太女分明没有了以前的亲近与仰慕。 “她是在怪太女没有护着辰儿，却不知太女曾向辰儿出过手。” 皇上苦笑着摇摇头，这完全是两码事儿，苏柒若若是知道刺杀之事太女也参与了，以她护短的性子，太女定也是要吃个大亏的。 但她一定不会伤及太女性命。 这正是苏柒若与其她人不一样的地方，哪怕她再恼，都会多替别人考虑几分。 因为皇上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苏柒若才会对那几个姐姐多有隐忍。 她如今风头正盛，却避而不上朝，不是她真的贪恋温柔乡，只是不想与几位皇姐发生冲突罢了。 “贤王殿下赤诚坦荡，只怕为了您和君后，也不会对太女如何的。” “可朕怕的是，这江山交到太女手上，朕其她的女儿便全都保不住了。” 连自己的嫡亲妹妹都不放过，其她人又岂有活命的机会？ 一个没有容人之心的储君，日后又是否能够赢得人心坐稳这皇位？ “可贤王殿下她……” 她未必会愿意要这烫手的山芋啊！ 姚国公叹了口气，并不觉得人人喜欢的储君之位是苏柒若想要的。 九殿下自幼便聪慧过人，她若真的想争，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 第八百零九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79） “且再看看吧，太女若当真执迷不悟，那便由不得小九愿不愿意了。” 皇上本不愿强迫苏柒若，但太女若野心太过，不堪为一国之君，那废储另立便是必然的。 苏柒若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命人暗中将洛瑾辰保护起来。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出来可能要出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被封王的缘故，很多事情都变了。 正在屋内逗弄兔子的洛瑾辰听到声音抬头望去，忽然一喜。 “殿下回来了。” 苏柒若先去净了手，然后才走到洛瑾辰身边将人揽在怀里，紧紧抱着。 清雨和清露带着兔子退了出去，走时还不忘将门关紧。 洛瑾辰担心地看了苏柒若一眼，轻声问道：“殿下，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次出来怕是要出事。” 苏柒若将林子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了洛瑾辰听，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所以心中一直存有疑惑。 洛瑾辰疑惑道：“太女殿下不是已经在围场周围都布好了局吗，为何刺客还能这般大张旗鼓地进来？而且偏偏还直奔和亲皇子而去。” 因为皇上在这里，所以带来的御林军将围场全都围了起来，若是有异动，早就放信号了，太女也不会到现在还无动于衷。 苏柒若面色一僵，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都通了。 “皇姐她……” 洛瑾辰说的没错，除非是有人监守自盗，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而这件事情往谁身上安都不合适，唯有太女…… 苏柒若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何皇上要将凤影卫交给她。 只是她想不明白，太女已经是储君了，只要她不犯错，这皇位早晚是她的，她为何还要这般冒险？ 别人做这些事情，苏柒若都能理解，唯有太女，这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啊！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未必就是真的。” 洛瑾辰轻轻抱着苏柒若安慰道。 “不，皇姐她可能真的做了。” 苏柒若印象中的太女还是那个总是宠着她的大姐姐，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姐姐竟也变成了如老三老四那般不择手段的人了？ “可她已经是太女了，难道是……母皇要易储？” 洛瑾辰瞪圆了眼睛看向苏柒若，能逼得太女背后动手脚的原因无非就是有人威胁到了她的太女之位。 太女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提前筹谋，准备除了所有的后患。 那这后患是否也包括她嫡亲的妹妹？ 若此事与太女有关，当初他在崇福寺下遇刺是不是也是她干的。 “可殿下已经手握兵权，太女文臣武将在手，又何必怕会有人取而代之？” 洛瑾辰看着苏柒若的眼神忽然一紧，喃喃道， “母皇她……想要殿下坐上那个位置？” 只有这个原因，才会使得太女冒险，连自己嫡亲的妹妹都不要了。 苏柒若摇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与她争，便是为了母皇和父后，我也不会那么做的。可若刺杀你的事情与她有关，这次围猎也有她的算计，那便由不得我不争了。瑾辰，你害怕吗？” “不怕，只要和殿下在一起，死又何惧？”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能护住你。” 说不失望是假的，苏柒若谁都想过，却唯独没有怀疑过太女。 哪怕因为太女不曾维护洛瑾辰她心中有怨，却也从未怀疑过她会算计害自己。 一直到晚膳时，太女才匆匆带着人和猎物回来，然后便去皇上那里领罪了。 她说是自己的疏忽，才使得刺客钻了空子，差点儿误伤了倭国的六皇子。 皇上将太女狠狠训斥一番，又命她亲自拿了补品去给高桥宫泽赔罪，这才将人打发了出去。 太女提着补品去了高桥宫泽的院子，一个时辰后才从里面出来。 夜半时分，震耳的锣声将众人吵醒，苏柒若猛得从床上弹起，吓了洛瑾辰一跳。 “殿下。” “别怕，我出去看看，你就在屋里待着，切记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殿下小心些。” 洛瑾辰听话地点点头，他知道这院子周围都是殿下的人，只要他不出去，就不会成为殿下的累赘。 “贤王殿下，不好了，皇上出事了。” 皇上院子里伺候的人在半路与苏柒若碰上，便哭着说道， “皇上夜半吐血，好像是中毒了。” 苏柒若面色一变，也顾不得许多，脚尖一点，便朝皇上的院子飞去。 而她到时，院里院外都已经站满了御林军。 “母皇，您怎么样了？” 苏柒若直接冲进了内室，太女正跪在皇上床边，她也没有多看一眼，而是直接奔向了皇上。 “阿若。” 皇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连嘴唇都失了颜色，与白日里她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完全不同。 “母皇，您一定会没事的，太医，太医怎么还不到？” 苏柒若朝外面大喊道，跪在一旁的太女看着皇上和苏柒若交握在一起的手，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恨意。 “皇妹莫急，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母皇一定会没事的。” 太女一出声，苏柒若才将目光转向她。 故作疑惑道：“皇姐怎么跪在这里？” “皇姐跪在这里自是因为惹怒了母皇，我的好妹妹，你生来就是母皇父后的心尖宠，怕是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何为受罚吧？” 太女脸上的温润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嘲讽和不甘。 “皇姐……” 苏柒若握着皇上的手一紧，她最不想面对的终究还是到来了。 太女她等不及要动手了，如今竟是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愿意给彼此留下了。 看着苏柒若眼底的懵懂和失望，太女苦笑一声道：“你可知道，以前我最喜欢听的便是你唤我皇姐。你自小便长得好看，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娃，我每每抱着你出去时，别人都羡慕不已。那个时候皇姐是真的喜欢你疼爱你啊，只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只要你喜欢的，皇姐都愿意给你，可唯独这江山——不可以！” 第八百一十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0） 太女跪着退后一步，指着自己腰间雕刻着九尾小凤的玉佩道：“本宫生来便是嫡长女，立嫡立长，太女之位都该是我的，只要你一直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妹妹，姐姐愿意宠你一辈子啊！” 哪怕皇上和君后都偏心这个小妹妹，她也不曾想过伤害她。 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这江山都给了她啊！ 苏柒若皱眉看向太女道：“我不知皇姐在说什么，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苏柒若从来就没有觊觎过皇姐的位置，皇妹甘为人臣，替皇姐守卫启盛疆土，皇姐只管坐镇京城就是。可今日这般，皇姐又是为了什么？” 太女直直地望进苏柒若的眸子里，轻笑道：“姐姐自是信你的，可你不想要，却不代表母皇不想给你。我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母皇为何要生了易储的心思。我生来便是太女，母皇却想在我接近而立之时夺了我的太女之位给我最疼爱最信任的妹妹。母皇啊，您怎么可以这么偏心？您有没有想过，太女之位给了小九，我还怎么活？” 到时她什么都不必做，这天下人的唾沫也都能淹死她了。 她被人从高位上拉下，还有什么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 母皇她从来都不为她考虑半分，满心都是这启盛国的江山，难道她就不是她的女儿了吗？ 若不是她无意间听到皇上与人说苏柒若更适合做帝王的话，她也不会铤而走险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是皇上亲手带出来的，如今给自己的母皇下毒，她心中也十分不忍。 可是她没办法啊！ 皇上若不死，她就要死。 “你……你个孽女！” 皇上指着太女的手指颤抖个不停，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气得满脸通红。 “你对姐妹下手毫不留情，若这江山交给你，日后你的妹妹们可还有活路可走？” 皇上当时也不过就是发现太女不容人，随口与亲信感慨了那么一句，哪知竟会被太女听了去。 “母皇，这历代江山传承不都是如此吗？生在皇家，成王败寇，您又何必觉得您的女儿们就一定能够共存呢？儿臣知道您疼爱小九，便是日后儿臣做了皇上，也绝不会动小九分毫，她也是儿臣的亲妹妹啊！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抢了儿臣的太女之位去给她啊！” 太女虽恨，却到底还是没忍心亲自对苏柒若下手。 她本也是有机会一剂毒药喂给苏柒若，送她和皇上一起死的。 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下不去手。 或者，是因为这个妹妹太纯净了，从来就没做过半分惹她怀疑生厌的事情。 这也是她亲手带大的妹妹啊，她不舍得。 “你容不下你的妹妹们，可以将她们送去封地，为何非要赶尽杀绝？咳咳……” 皇上红着眸子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儿，心里的痛要比吐几口血重多了。 她虽不止一次地动过易储的心思，却从未付诸于实践，可太女却还是忍不住先动手了。 失望，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失望。 这个孩子，她终究还是留不得了。 “母皇也是从几位皇姨母的血中踏上皇位的，您难道就不清楚，她们若不死，死的就是儿臣。” 太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苏柒若手中，苦笑一声道， “您真的以为那些刺杀辰儿的刺客是儿臣派去的？儿臣便是再混蛋，也做不到亲妹妹浴血沙场的时候去刺杀她的夫君。” 太女承认，她虽没派刺客去刺杀洛瑾辰，但她的确也属知情不报。 明明知道洛瑾辰会有危险，她也没有派人前去营救，亦或是阻止那些人的动作。 她对不忍亲手杀了苏柒若，却还是放任了别人算计她。 她也会妒忌啊！ 妒忌自己的这个亲妹妹自幼聪慧，生在皇家却有一颗赤诚之心；妒忌她初上战场便一举成名，威震天下；妒忌她才貌双全，人人称颂。 一个未来的皇帝，如何能容忍自己身边的人功高震主？ “袖手旁观知情不报和亲自动手又有什么区别？小九她是为了你才去的北疆，你那般做可对得起她？” 皇上和太女的对话让苏柒若明白了那场刺杀的背后竟还有这么一桩意外，太女早就知道了有人要还洛瑾辰，却还是任由别人出手，根本就没有顾忌过半分姐妹亲情。 难怪她这次回来后发现皇上对太女的态度变了，想来背后也不只是有这一件事情。 但她们不说，苏柒若也不会主动去问。 见苏柒若一直抿着唇紧绷着下颚没有吭声，太女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母皇，儿臣不孝，这毒要不了您的性命，只会让您身体虚弱，等儿臣登基之后，自会奉您为太上皇，好好孝顺您。” 说着，太女跪在地上给皇上磕了三个响头。 “但是您的其她女儿，请恕儿臣不能留了。” 太女咬着牙看向苏柒若，冷声道：“皇姐知道你从无觊觎皇位之心，你既是与辰儿感情要好，日后你二人便留在贤亲王府好好过日子，只要你不出门来找事儿，皇姐不会动你的。” 她的意思是要将苏柒若圈禁到贤亲王府里了，以后他们两口子只能坐在那四角宫殿里，再不得出。 这是太女最后的底线，其实，她心里清楚，苏柒若是不该留下的。 但她不愿君后恨她。 若说太女为何不直接杀了皇上和苏柒若，除了心中的不忍之外，剩下的便是因为君后。 君后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倾尽所有也要助她登上皇位的人，她谁都能舍弃，唯独舍不得自己的父后。 她不忍父后伤心，便只能如此。 “皇姐当真要为了那冷冰冰的皇位而变成一个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吗？” 苏柒若看过手中的证据，知道太女早就查出了刺杀洛瑾辰的幕后凶手，却也没表现出半分恼意。 这证据来得太迟了，她该报的仇早就报完了。 “我不得不这么做。” 太女别过头去，固执道。 她若不登上皇位，便只有死路一条。 第八百一十一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1） 苏柒若自小便不爱权势，她如何能懂自己的难处？ 日后不论谁做了皇上，都不会容得下她这个前太女的。 既是早晚都要死，她为何不能为自己多筹谋几分？ “皇姐这般急着算计我们，可是在害怕什么？” 苏柒若冷静地问道。 “迟则生变，这次春猎的确是个好机会，我若不趁机起事，回京后怕是赐封你为太女的圣旨就要送出去了。” 太女自嘲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明黄的圣旨来扔给了苏柒若。 看着那圣旨上面的内容，苏柒若也是一惊。 “妹妹也没想到吧？这圣旨就藏在太和殿的匾额后面，只等母皇哪日宾天，这天下就是你的了。” 皇上幽深的眸子闪了闪，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着。 她竟是没想到自己身边出了叛徒，投靠了太女出卖了她。 这圣旨是她苏柒若回京没几日后写的，当时知道的人并不多，太女怎么会那么清楚？ 苏柒若抬手便将那圣旨扔到了一旁的火盆里，没有半分留恋。 “我从未想过要做这天下之主，我本不想留在京城，但是因担心其她几位会伤害到皇姐性命，才选择留下来助皇姐一臂之力。若是因为我的留下而使皇姐和母皇离了心，那我明日就带辰儿离开，日后绝不再踏入京城半步。还望皇姐将解药给母皇，相信母皇也绝对不会怪罪皇姐的一时冲动的。” 苏柒若觉得太女还没有坏到骨子里，应该还能解救一下。 且她说的那些也都是心里话，她自小长在江湖，虽心有大义，却不懂朝堂中的弯弯绕绕。 若从头学起，定也是心累身累。 既然太女想要，那就给她好了。 只是她不想一家人因为权势地位而变成仇人，不值得。 太女跪着的身子微微一晃，她知道苏柒若出征北疆是为了她，却没想到苏柒若留下来也是为了她。 可正是因为苏柒若的这种不争，才显得她更加卑鄙无耻。 “回不去了。” 太女摇头道，从她筹谋给皇上下毒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说罢，太女又给皇上磕了个头，便站起了身来。 “来人啊，将刺客带往前院，其余人等守在这里保护皇上。” 太女头也不回地出了皇上的屋子。 只是她前脚刚走，苏柒若后脚便跪在了皇上床边。 方才还虚弱不已的皇上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坐起身来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儿，并未开口问话。 “还请母皇开恩，饶皇姐一命。” 苏柒若知道皇上身边有凤影卫，哪怕她真的中毒了，只要她开口，太女依然活不成。 之所以让太女一直闹到现在这般地步，不过就是皇上钓鱼的一种手段。 只有到了最后，才知道有哪些人背叛了她。 太女谋算的再周全，也周全不过皇上。 苏柒若心里也恼太女的愚蠢，可她又实在不忍太女死于今日。 “若非你今日提醒，朕或者真的就要变成一个废人了。” 皇上并未回答苏柒若的话，而是轻叹道。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自小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人会背叛她而投靠了太女。 方才太女拿出那封遗诏的时候，皇上是真的很意外。 哪怕她之前知道有人在她的茶水里下了毒，她也从未怀疑过郭英，那个人人都要敬一声“郭姑姑”的人背叛了她。 幸好苏柒若在林中发现了异常，回来与她说了清楚，而她也做了防范，才免遭一难。 若没有眼前这个小女儿，她可能离死也不远了。 可太女此举乃是灭门之罪，她身为帝王，实在不该心软。 “儿臣不敢居功，只想求母皇留皇姐一命。皇姐她自幼便是太女，一时不能接受身份的转变也情有可原，母皇要打要罚都可以，但求母皇留下皇姐一命。” 归根结底，苏柒若还是不舍得太女出事。 皇上垂眸看了一眼埋首跪在那里的苏柒若，正色道：“你可知何为慈不掌兵，人不当政？” “儿臣明白，但法理不外乎人情，皇姐千错万错，却从未想过要了儿臣的性命，也没有给母皇下致命之毒，还请母皇也给皇姐一个机会，留她一条性命吧！” 今天干这事儿的但凡换成太女之外的别人，苏柒若都不会多嘴一句。 但太女不一样，就算知道她做了许多错事，苏柒若还是自私地希望能留她一命。 哪怕圈禁府中，也好过直接处死啊！ “呵！她都要软禁朕了，朕还要谢谢她不成？” 皇上也觉得太女太过优柔寡断，若真是存了夺位的心思，就不该如此心慈手软。 到底是成不了大事啊！ 若论贤能，太女比不过小九。 若论狠辣，她又比不过老三老四。 “母皇自是要罚她的，定不能轻饶了她。” 苏柒若知道皇上心里有气，赶忙顺着她道。 但她也清楚，皇上之所以看重自己，正是因为她不想百年之后女儿们都为了这个位置而死于非命。 既是如此，便说明皇上心中也极重亲情。 太女目前还没有伤人，足够保下一条性命了。 “但也罪不至死不是？” 前面一句话刚让皇上的脸色好看了些，后面一句话一出，皇上就将身后的枕头砸到了地上。 到底也没舍得往苏柒若身上砸。 “这还叫罪不至死？她这是逼宫谋逆的死罪！” 要不是看在君后和两个孙女儿的面子上，皇上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听苏柒若替那个逆女求情。 “皇姐蠢笨，母皇您不能跟她一般见识。皇姐一向敬重母皇，定是她身边的人撺掇的她，此事交给儿臣去查，儿臣定会给母皇一个交代，只求母皇留下皇姐一命。” 说来说去，苏柒若宁可得罪了皇上也要为太女求情，这让皇上又气又无奈。 轻轻揉了揉额头，皇上忽然觉得太重感情了也不好。 若是日后有人借由这一点来对付苏柒若，只怕她还真是要吃大亏呢！ 皇上没好气地瞪了苏柒若一眼：“真留她一命，那你替她去死？” 第八百一十二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2） 苏柒若毫不畏惧地抬起头来看着皇上嘿嘿一笑，故意装傻道：“儿臣就知道母皇舍不得。” “朕何时说舍不得了？” 皇上也没说是舍不得太女还是舍不得苏柒若，但苏柒若就是觉得皇上懂了自己的意思。 “儿臣与辰儿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咱们皇家欠了辰儿那么多，您怎么忍心杀了他的妻主留下他一个人独守空房呢？” “油嘴滑舌，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朕看啊，辰儿就是被你这张嘴给哄住了，才这般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皇上拿苏柒若没办法，她其实心里也是不愿意处死太女的，只是太女的所作所为也着实是伤了她的心。 “辰儿与儿臣是两情相悦，可不是因为儿臣会哄人。” 其实苏柒若还真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洛瑾辰又是个极爱害羞的，她说几句稍微露骨的话他就能羞上一整日。 “行了行了，服侍朕更衣。” 苏柒若赶忙爬起来伺候皇上穿衣，知道皇上这是答应了自己，她也不敢再耍宝，免得又弄砸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典。 苏柒若没去前院也知道，皇上一早布置好的人就等着太女过去了。 这一招瓮中捉鳖彻底断了太女的后路，很多人还处在皇上中毒的印象里，在看见完好无损的皇上走出来时，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女自认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却不知第一步就失败了。 皇上根本就没有中毒，之前她所看到的都是皇上愿意让她看到的。 说起来也是家丑，苏柒若不愿被人围观，总想着给太女留几分面子，便命人将剩下的朝臣家眷都送了出去，只留下太女一党。 该说的话该求的情苏柒若已经尽力了，所以命人将叛贼一举控制住后，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洛瑾辰一见她回来，赶忙迎了出来。 “可是母皇出事了？” 苏柒若点点头，将晚上的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洛瑾辰。 “皇姐她真是糊涂啊！她是太女，怎么就不能再多点耐心等一等呢？” “她是害怕了。” 毕竟藏在太和殿匾额下面的圣旨的确是将皇位传给了第九女苏柒若，而不是太女，换成谁都会不服气的吧！ “母皇心里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母皇怕是也早就对皇姐设了防，皇姐她的确是有些糊涂了。” 苏柒若最恼的还是洛瑾辰遇刺一事，她没想到太女竟也掺和其中，实在是令人失望。 可那人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姐姐，洛瑾辰运气好并未出事，她也不能真的让太女拿命来偿。 “殿下的人可召回来了？” 洛瑾辰担忧地朝外看了一眼，太女如何他管不着，但他的妻主必须得好好的。 从猎场回来后殿下便一直在暗中部署什么，围场里定也有不少殿下的人。 如今太女一党落败，皇上自是要清缴逆贼，可莫要连累了他的殿下才是啊！ “已经让白霜将她们带走了，别怕，这件事情连累不到我们。” 苏柒若抱着洛瑾辰的肩头轻声道。 这事儿虽连累不到她，但老三老四定也是逃不掉了。 勾结外贼，谋害血亲，毒杀帝王…… 这三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狠辣。 想到高桥宫泽受惊的那一幕，苏柒若一时也有些分不清他当时到底是真的害怕还是装的。 但高桥宫泽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不过才来东陵城几日，就勾结上了一个皇姐与他合作。 若是今日被他们算计成了，启盛怕是早晚也得是倭国的囊中之物。 倭国区区一个皇子尚且懂得为自己的国家筹谋，再看看她的那些个好姐姐们，一个个的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辰儿不怕，辰儿只怕殿下会受委屈。” 洛瑾辰能够想象的到苏柒若心里的失落，她一直将太女当做至亲，为了她甚至连刚成婚的自己都抛弃了。 可太女却并未真心待殿下，反而还起了谋害皇上的心思。 “我虽自幼便避开了京城，却还真的没受过什么委屈，师傅待我极好，师兄师姐们也都很照顾我。” 苏柒若是她师傅门下最小的弟子，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但因为她年幼又乖巧，这些年的确受了不少人的照拂。 “可你明明能够过更富足显贵的生活，殿下可是皇上和君后的嫡女啊！” 洛瑾辰心里还是替苏柒若不值，她都已经为太女做到这一步了，太女却还是不领情。 若非太女疑心太重，生了坏心，皇上又怎会在太和殿内藏了这么一封密旨呢？ “殿下想过那个位置吗？” 洛瑾辰伏在苏柒若肩头，对着她轻声耳语道。 苏柒若摇摇头，眸子里尽是坦荡。 “我从未想过要占了皇姐的位置，也不喜做那天天算计来算计去的孤家寡人。” 说着，苏柒若忽然笑了，拉过洛瑾辰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闲”字。 “其实我向母皇求的是这个闲王，母皇不肯，才改了另一个字。” 洛瑾辰也跟着笑出声来，然后紧紧回抱住她。 “不论殿下在哪里，也不论殿下是什么身份，辰儿都会和殿下在一起。” 洛瑾辰也有自己的小私心，他并不想苏柒若做皇帝。 他们如今的生活多美好，府中上下和谐团结，他也不用想着后院里的那些勾心斗角。 可若殿下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三宫六院七十二君侍，后宫佳丽不止三千，他怕自己会受不住。 他做不到如哥哥那般贤淑大气，他善妒，他小气，他忍受不了有别的男人觊觎他的妻主，也根本就无法想象日后殿下身边出现了别的男人后他要怎么办。 他不想做什么君后，只想和殿下在一起，做殿下唯一的夫君。 苏柒若轻轻拍了拍洛瑾辰的手臂，柔声道：“不用多想，便是日后我真的奉旨接下这江山，后宫里也不会再出现别的男人，有你一个就够了。” “就怕到时殿下也会身不由己。” 洛瑾辰略显失落道，他生长在世家，关于这些弯弯绕绕还是挺清楚的。 第八百一十三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3） 等苏柒若真的坐上皇位之后，许多事情便由不得她自己了。 “不会的，没有人能够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朝臣们逼迫帝王广开后宫也不过就是为了她们自己的私心而已，想送自家的儿子入宫挣一份皇宠，却还要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皇家子嗣的繁衍。可你仔细想想，历朝历代的姐妹阋墙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皇上的男人太多，女儿也都不是出自同一生父，这才使得夺嫡之争满是鲜血和人命，不是她死就是她亡吗？” 洛瑾辰万万没想到苏柒若竟是如此想的，便是他不喜苏柒若纳侍，也只是因为不愿有别的男人来抢他的妻主，他却从未往别的事情上想过。 “所以说，侧室和庶出的孩子就是一切罪恶的根源，虽说他们也是无辜的牺牲品，但若世间女子都能想明白些，免了这纳侍的规矩，家家户户便也能和谐了。” “殿下……辰儿不知殿下心里竟如此清明，是辰儿狭隘了。” 洛瑾辰愧疚不已。 哪怕苏柒若之前说了不止一次的不会纳侍，他都觉得她是在哄她。 可今日听了她的这一番话，他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殿下允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仅仅是为了儿女私情，还有殿下心中的大义。 她不愿毁了别的男人的一生，也不想伤了他的心，更不愿日后她的孩子们因为家业而斗得你死我活。 这世上怎么会有殿下这么好的人呢？ “我与你说过的话句句为真，时间总会验证这一切的。” 苏柒若抬手理了理洛瑾辰耳边的碎发，这一世她本不愿许诺什么，害怕又害了他。 可洛瑾辰心思太重，哪怕她小心翼翼地将他捧在手心里，他也还是会担心有一日她会再将他丢下。 他从来没有被人爱过，心里的那份不安才会总在他幸福的时候冒出来。 苏柒若要经常安抚他，从来都是耐心十足。 洛瑾辰久久未曾言语，只是抱着苏柒若的手臂一直不曾收回。 天亮时，太女以及三皇女四皇女便被押入京城，连带着家眷都没逃过。 君后红着眼睛将自己的两个小孙女儿保了下来，带到了凤仪宫亲自养着。 两个孩子年岁还小，不知自己的母亲犯了多大的错误，只以为是祖父想念她们了，才将她们接进凤仪宫。 苏柒若入宫时正好看见两个孩子在凤仪宫的小花园里奔跑，无忧无虑的模样看得人心疼极了。 若非她们的母亲犯下大错，这两个孩子本也是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的。 或许这样也很好，做一个富贵郡王，不愁吃穿，无忧无虑，未必就比坐上皇位差到哪儿去了。 看见苏柒若过来，君后偷偷抹了抹眼泪，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难受。 他是真的不知道太女竟生了害自己嫡亲妹妹的心思，他一直以为太女仁厚，对妹妹也十分疼爱。 对于这个小女儿，君后一直都心存亏欠，为了太女，这孩子六岁便离开他去了云山，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岂会不想念自己的孩子？ 但是他心里清楚，唯有这样，他的两个女儿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谁能想到，太女这些年竟变得这般心狠手辣，连亲妹妹都容不下了。 君后从来都没想过让太女将皇位让给苏柒若，只是他太想念小女儿了，借着她回京的由头替小女儿张罗一桩婚事，毕竟这孩子都已经十八岁了身边都还没个照顾的人，他们做母父的欠这孩子太多。 哪知太女竟连这个都容不下，着实是伤透了君后的心。 “父后，母皇已经答应了不会要了皇姐的性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您就莫再担心了。” 苏柒若也不知该怎么去劝君后，这件事情已经发生，再无转圜的余地。 便是皇上真的灭了太女满门，她都无话可说。 毕竟太女犯下的就是杀头的大罪。 苏柒若这些年在外游历，与皇家的感情并不算太深厚。 她一直以为皇上是一个十分严厉且不看重亲情只注重国事的人，但接触久了她才发现，她的这位母皇是真的不容易，就连三皇女四皇女那种天天作死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足以证明皇上对她们的放纵和不忍。 毕竟是骨肉亲情，舍不得也情有可原。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之前的那场围场之变。 真要论起来，皇上也难辞其咎。 还不都是她这么多年纵容出来的？ 事情虽努力被压了下去，但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太女无辜被关入宗人府，三皇女和四皇女还在大理寺的天牢里待着，这些事情总是瞒不过众人的。 “孩子，父后对不住你。” 君后拉着苏柒若的手忽然大哭起来，他筹谋算计多年，委屈了小女儿十二年，最终却还是将长女搭了进去，还差点儿害死了幺女。 这都是做的什么孽啊！ “父后待儿臣的心意儿臣都明白，您是一个好父亲，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皇姐犯下的错与您无关，是她自己忘了初心，贪得无厌，这才遭了小人蒙蔽，酿下大错。好在她还有些良知，没有给母皇下见血封喉的毒药，不然便是女儿跪求母皇开恩，怕是也保不住她的性命。” 苏柒若虽求情保下太女一命，但心里也是怪她的。 再如何也不该给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毒啊！ 尤其是太女，都说她最小，皇上君后都偏疼她几分，可有眼睛的人却也能够看得清楚，皇上和君后真正付出最多的人其实是太女。 从她出生那日起便被赋予厚望，皇上亲自教导，君后耐心辅佐，谁有这样的优待？ 可太女偏偏看不清皇上和君后的心，若非她对苏柒若出手，君后也不会这般绝望。 当初君后一直盼着太女能做皇上的主要原因便是日后她能好好护着她妹妹，因为苏柒若不争，君后才这般放心。 哪知他和皇上还没死呢，太女便先朝苏柒若下手了。 就算那件事情她不是主谋，但有心算计，已经足够让君后对她失望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4） “你姐姐她……真的太令人失望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堂堂太女跑去做反贼，她该有多蠢啊！” 君后还不知道皇上在太和殿藏密旨一事，若是知道了，只怕还要去找皇上再哭一场。 苏柒若也没打算告诉他，那事儿本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既然过去了，就权当没发生过吧！ 日后若是太女当真失了储君之位，那她便真的逃不掉了。 “皇姐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您再哭也改变不了什么，如今两个孩子还需要您照顾，只要母皇那里能保住皇姐的性命，您便莫要再去寻母皇多说什么了。” 苏柒若害怕君后太过惦记太女而弄巧成拙，毕竟在皇上那里，太女的生死也只是一念之间。 皇上心里舍不得杀太女，却也绝对是动过杀心的。 苏柒若插科打诨求下这么一个恩典，若是君后再去胡闹，惹恼了皇上，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父后明白，自回宫后，你母皇便再也不肯见我，这么多年来，还是她第一次与我这般置气。可我也确实不敢去找她，是我没有教育好女儿，差点儿害了她的性命。” 一想到自己的长女竟然给皇上下毒，君后就心疼得难受。 “您老人家就莫要再往自己身上胡乱扣罪名了，皇姐她都快三十岁了，哪儿还由得您说了算？” “可你母皇迟迟不肯下旨定罪，也不知是在考虑什么。” 君后试探性地说道，他并不确定苏柒若是否知道内情。 但皇上不肯见他，他没办法去打听消息，只能靠小女儿了。 “只要皇姐没有勾结高桥宫泽，此事便可大事化小。若是……勾结外贼，儿臣怕皇姐要被流放出京。” 这并非是苏柒若危言耸听，勾结外贼绝对是触了皇上的逆鳞，到时便是她，也没脸再去求情。 君后激动地抓着苏柒若的手道：“不会的，你皇姐她绝不会勾结倭国，当初我说要将那倭国六皇子许给她做侧室，她都不肯要，她绝对不会背叛启盛国的。” 君后双目通红，此时的他哪儿还有半分过去的矜娇贵重，倒像是有些疯魔了。 他宁可太女被圈禁京城永不得出，也不想女儿被流放至苦寒之地。 她何时吃过那样的苦啊！ “母皇还在调查，这件事儿臣也插不上手，只能等母皇那边的消息了。不过以儿臣看来，八成是老四勾结了高桥宫泽准备害死老三，这事儿未必就与皇姐有关。” 或许是御林军里出了叛徒，有人投靠了四皇女，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对，一定是老三和老四搞的鬼，她们这些年一直都在盯着你姐姐的太女之位，一定是她们害本宫的茗儿的。” 看君后担忧的模样苏柒若也有些不忍心，若是太女能亲眼瞧瞧君后现在的样子，定不会再觉得君后只偏疼幺女了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女做错了事情，伤的其实却是皇上和君后的心。 苏柒若这次入宫本就是安慰君后来的，留下陪君后用了午膳，又哄着两个侄女儿睡下，这才离开凤仪宫。 因为出事的人是太女，苏柒若这几日也没进宫在皇上面前晃悠。 彻查围场一事，苏柒若也半分不肯沾染。 她心如明镜，唯有自己丝毫不碰，才能保住太女的性命。 不然就算查出和太女无关，皇上心里怕也会有个疙瘩，觉得是她包庇了太女，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这件事任何一个皇女都没有插手，五皇女六皇女在府中偷着庆祝，但在外面也一直刻意避着嫌。 一连三日几位皇女都不曾上朝，朝堂之上的局势也诡异难辨。 坐在高处的皇上看着下面空出来的几个女儿的位置，心里又被捅了一刀。 血淋淋的。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皇上自认这一生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可到头来还是被亲生女儿下了毒。 她自问一碗水端得还算平稳，对嫡女多几分在意，对庶女一视同仁，到底还是她给太女给的太多，让人的胃口喂大了。 太女一心只想着要这皇位，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可她作为皇上，却不得不为江山社稷多想几分。 她苏家先祖传承皇位从来都不是立嫡立长之说，帝王当以贤能为首，太女比不得小九，所以她才在犹豫再三后写了密旨藏于太和殿内。 想到这里，皇上又想到了那个一直伺候自己的郭姑姑。 果然命里注定她要是个孤家寡人了，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背叛了她。 当日下朝后，有宫侍过来禀报说君后病了。 皇上心里再是责怪太女也不会牵连到君后身上，忙带着人前往凤仪宫。 太女的两个女儿正伏在君后床头抹眼泪，好几日未见母亲父亲，再加上宫里人看她们的目光，两个孩子大概也明白了一点什么。 皇家的孩子与外面的不同，她们总是要懂的多一些。 君后苍白着脸看向皇上，眼眶泛着湿意，红通通的。 示意将两个孩子带下去，君后才撑着身子起来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孩子们还小，将她们送去东宫和她们的父君待在一起吧！” 他固然想保住两个孩子，一直将她们养在自己身边。 可听守夜的侍儿说两个孩子每天夜里都抱在一起偷偷抹眼泪，他这个做祖父的便再也受不住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因为忧心过甚而大病一场。 皇上并未去扶君后，她是念着多年妻夫之情过来探病，却不想他借着生病的由头对自己使用苦肉计。 同是洛家的儿子，洛瑾夜的心思就比洛瑾辰重多了。 不得不说，洛瑾辰那清冷的性子和苏柒若可真是绝配，两个人都无欲无求的让人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你身子不适，的确也照顾不了她们。朕让人将两个孩子送去贤亲王府，有阿若和辰儿在，断然不会委屈了她们。” 君后张了张口还想再求几句，但想到东宫如今的局面，或许还真的不如将孩子送去贤亲王府。 第八百一十五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5） 苏柒若和洛瑾辰正在府里用膳，洛瑾辰这几日有些着凉，苏柒若特意命厨子做了姜汤熬的羊肉锅子送来。 洛瑾辰以前不喜羊肉，但是府里的厨子好像是苏柒若从外面带回来的西北人，做羊肉很有一手，烧烤烹炸煮，半点不膻。 “再喝一碗汤。” 苏柒若亲手给洛瑾辰盛了碗热汤递过去，想了想又道， “喝半碗好了，这些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也不能补得太过。” 洛瑾辰红着耳朵偷偷看了一眼门外守着的几人，他与殿下在一起说什么做什么倒没什么，可被人听了去，就觉得羞臊的很。 清雨和清露是他的人也就罢了，那白雪和白霜可是殿下的人。 明里她们是殿下身边的侍卫，可那二人却也是皇上钦封的正四品越骑将军，是正经的官身。 两个人吃饭也能腻歪半天，显然外面守着的四人早就习惯了。 乔管家忽然匆匆跑了过来，急得出了一头的汗。 “这般急匆匆的是怎么了？” 白雪迎上去问道。 “宫里来人将东宫的两个小小姐送来了，就在后面呢！” 太女出了事儿，她家主子一直在避嫌。 如今皇上忽然命人把东宫的两个孩子送到了贤亲王府，也不知到底是何意。 殿内用膳的两个人显然也听到了乔管家的话，起身走了出来。 “殿下……” 乔管家才抱拳喊了一声殿下，苏柒若便朝她摆摆手。 “命人将玉晨院的厢房收拾出来，再去准备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吃食衣物和玩具，让府中上下的人都上心些，莫要怠慢了。” 苏柒若大概猜到了些皇上的心思，她不肯将两个孩子送回去给洛瑾夜，定是怕洛瑾夜会利用孩子去救太女，然后又闹出什么事端来。 将孩子留在府里也好，有洛瑾辰看着，好歹不会受了什么委屈去。 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便是有君后看着，也挡不住那些人的邪恶心思。 贤亲王府里清净，孩子们在这里待着也好。 洛瑾辰心里也有些着急，哪怕哥哥做的有些事情他不赞同，可那到底是他唯一的哥哥，两个孩子也与他亲近，便是太女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也不会牵连到两个孩子身上。 见洛瑾辰脚步匆匆，苏柒若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急，慢慢走，孩子既然送来了，一时半会儿自是不会走的，日后你多疼她们几分就是。” “父后那么舍不得两个孩子，如今却还是命人送了出来，怕是病得有些重，我们要不要进宫去看看？” 一早他们就收到了宫里的消息，说是君后病了。 但苏柒若执意不让洛瑾辰进宫，洛瑾辰便只能命人送了些补品过去。 如今太女和三皇女四皇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贤亲王府也不得不避着些宫里的事情。 “皇姨姨，叔叔……” 两个孩子一看见苏柒若和洛瑾辰就红了眼睛，洛瑾辰忙过去将她们抱在怀里。 她们还这样小就离了母亲父亲，只叫人瞧着就有些不忍。 洛瑾辰终于明白了苏柒若的苦心，哪怕太女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苏柒若还是冒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去求了情，想来也是为着两个孩子着想的吧！ 这要是换成旁人，谁敢替太女求情，早就被一块论罪处置了。 不论太女做了什么，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那句斩草除根在皇家根本就用不上，皇上总不能除了自己的嫡亲孙女儿吧！ 苏柒若俯身抱起大的，洛瑾辰则抱着小的那个。 “这段时日你们先住在皇姨姨府中，皇姨姨请了京城新来的戏班子来给你们唱皮影戏好不好？” 苏柒若以前就时常带着两个孩子玩耍，很清楚她们喜欢什么。 尤其是她怀里的苏景烨，跟苏柒若最是亲近。 “皇姨姨，母王是不是犯了错惹了皇祖母不快了？” 孩子带着几分哭腔，抱着苏柒若的脖子闷声道。 苏柒若点点头：“是啊！你母王犯了错，皇祖母要罚她几日禁闭，还连累了你父君一起受罚。不过也不必担心，等过一阵子皇祖母的气消了就让他们出来了。” 孩子虽然年岁小却不傻，苏柒若也没打算瞒着她们。 在孩子眼里，犯了错要挨罚，罚过就好了，根本就没什么大错小错之分。 苏柒若这么一说，两个孩子倒是放心了不少。 “皇祖父生病了，皇姨姨明日再带我们入宫去探望皇祖父好不好？” 两个孩子都是君后的命根子，君后疼爱她们，她们与君后也亲近。 “皇祖父得了风寒，害怕传给你们才将你们送到皇姨姨府中，等过几日皇祖父的病好了我们再入宫探望，你们只管留在皇姨姨这里，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操心大人的事情了。” 苏柒若一时也有些唏嘘，这两个孩子或许还不知自己命运的转变。 日后若是她们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曾做过弑君夺位的事情时，是会责怪皇上对太女无情，还是会怪太女自己不够争气呢！ 暗暗叹了口气，苏柒若忽然想去见一见洛瑾夜。 若是洛瑾夜能够看得开最好，若是他依旧执迷不悟，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那这两个孩子日后只怕再难回到他的身边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若这个时候出现在东宫，只会连累了太女。 苏柒若和洛瑾辰都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两个孩子，到底是小娃娃，一玩起来就忘了之前的伤心事了。 今日有皮影戏的戏班子，明日又请了卖艺的到府里来表演，这几日贤亲王府可谓是热闹极了。 两个孩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那人嘴里吐出一长串的火来，吓得哇哇大叫，然后又不住地拍手叫好，惹得洛瑾辰的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段时日的阴霾总算是淡了些，孩子的欢声笑语能洗涤人的心灵。 洛瑾辰看着看着忽然就期盼起来，若是日后他与殿下也有了孩子，定然也是这般可爱吧！ 这般想着，洛瑾辰便决定过些时日找个大夫来瞧瞧。 第八百一十六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6） 殿下出征归来，便一直与他住在玉晨院，几乎夜夜都在一起。 若是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也该有孩子了才是。 不过这会儿时日还短，倒是也不急。 苏柒若不知道洛瑾辰的心思，只是看着两个孩子高兴，她便又命人出去搜罗好玩儿的东西送到府里来。 这几日她并未将苏景烨的夫子请到府里来给她授课，家逢巨变，稳住孩子的心最重要。 皇上那里也收到了消息，苏柒若这段时日安心陪伴两个小侄女儿，宠溺非常。 无奈一笑，皇上与对面坐着的姚国公道：“倒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贤王殿下一片赤诚，自是与寻常人不同，这世上怕是也只有贤王才肯这样疼爱两个孩子了。” 若换成寻常人家，且不说是否为了争权夺势了，只凭着太女对洛瑾辰下手一事，苏柒若便完全可以不管东宫的死活。 “那孩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所以，只有她才适合做未来的君王。” 不论年岁才学还是心胸，苏柒若都是最合适的。 “皇上可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姚国公没有接话，而是反问道。 若不是皇上当初执意要易储，太女或许就不会走上今天这条道路，皇上后悔吗？ 皇上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勾唇道：“早些发现问题早些解决，若等朕离世那一日再看出太女的问题，那便是朕辜负了这启盛江山了。便是到了地底下，朕都没脸向祖宗交代。” “皇上放心，不论皇上选了谁做储君，我姚家都会站在皇上这一边。” 姚国公为何能得皇上信任，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识时务。 苏柒若这一点像极了姚国公，也是皇上极其满意她的原因之一。 哪怕是太女出了事，姚国公作为亲外祖母，又有着皇上的信任，都不曾在皇上面前求过一句情。 苏柒若除了当日保下太女一命外，这段时日也不曾出现在宫里。 皇上知道她是在避嫌，虽知道那孩子懂事，可有时候又觉得她冷静的让人无所适从。 她为了保住太女的命，竟是连君后病了都不曾入宫。 皇上微微有些遗憾，她信任自己的女儿，女儿却不信任她。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是彻底废了，能留一命保住余生安稳，是朕给她们最后的恩典。至于老五老六，根本也掀不出什么大浪来。老七老八最是有自知之明，二人平庸且无强大的外家，从来都不掺和这些争斗，那便只剩下小九了。” 皇上知道苏柒若不喜欢被束缚，可这苏家的江山必须要交到最优秀的女儿手里。 她既生为苏家的女儿，很多事情便由不得她来选择。 “皇上圣明。” 姚国公笑着恭维了一句，心里却想着，便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不废，她还不是要想着法子将江山送到贤亲王手里去。 “送去倭国的信应该已经到了，倭六皇子是来和亲的，却勾结朕的女儿图谋朕的江山，这一次朕若是不扒下倭国一层皮来，那还真是对不住那位六皇子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算计。” 一想到高桥宫泽竟然敢煽动她的女儿对付她，皇上便是一肚子的气。 倭国嘴上说的是要与启盛交好，可做下的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这一次她也不会再与倭国好好说话了，平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倭国的皇子他们是不会要了，至于要如何补偿，那就看倭国皇帝的意思了。 实在不行，她也不介意再拿倭国让女儿去练练兵。 区区弹丸小国，竟也敢与日月争辉。 不自量力。 “臣倒是觉得四殿下所言不虚，或者那六皇子是真的看中了贤亲王。” 姚国公道。 “他想拐走朕的女儿，不论是什么缘由，都不能饶了他。” 皇上气恼地说道，那高桥宫泽胆子不小，竟还想拐走苏柒若去给他到倭国做驸马。 简直是痴人说梦！ “贤亲王心有成算，可不是别人说拐走就能拐走的。” 姚国公可不觉得苏柒若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便是真的被高桥宫泽得了手，他也捞不着好处，说不定还得惹得一身骚。 “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今朝中一片混乱，今年的科举还要有劳您与洛老太傅了。” 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从来都少不了几个皇女暗中插手，因为无伤大雅，皇上以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今看来，是她的纵容害得几个女儿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必须得重新重新看待自己一直以来所求的“平衡”了。 若不给她们希望，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臣遵旨。” 姚国公和洛老太傅都是三朝元老，年岁虽不小了，身子骨却还算硬朗。 本来这几年的科举她二人已经不掺和了，但如今皇上需要她们，那她们便也义不容辞。 倭国使臣带着赔礼再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高桥宫泽一直被关在驿馆内，虽不少他吃喝，却也不许他再出门。 倭国经前面一仗后元气大伤，再也经受不住一次战争了，便连夜派使臣带着厚礼来启盛国赔罪。 高桥宫泽再如何，那也是倭国皇帝的嫡亲弟弟，总不好将人扔到启盛就真的不管了。 皇上命苏柒若带着七皇女和八皇女一道负责此事，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和谈到时十分痛快。 倭国忍痛割爱，赔了夫郎又折兵，却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一直老老实实的天启国使臣暗地里没少嘲笑倭国，明明都让人家打到老窝去了，还敢背地里使坏，真是不自量力。 打发走了各国使臣，便是要处理内乱了。 太女和三皇女四皇女全都被削了爵，终身圈禁府邸不得出。 圣旨送来那日，一直被关在东宫里的洛瑾夜也被人送了出来。 苏柒若和洛瑾辰带着两个孩子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那个苍白瘦削的男子从大门内走出，不由得一阵唏嘘。 人若太过贪心，便真的是害人害己了。 太女和洛瑾夜但凡踏实一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第八百一十七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7） “父君。” 两个孩子小跑着扑向洛瑾夜，洛瑾辰看着被照顾的很好的两个女儿久久未能回神。 他乃洛家嫡长子，一生尊贵无比，如今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他的两个女儿本该是世间最尊贵的孩子，日后却也只能做个闲散又落魄的皇族，便是连一般的郡王都比不上了。 洛瑾辰缓缓蹲下身子，将两个女儿抱在怀里，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是他们做母父的对不住孩子。 苏柒若看着洛瑾夜身后的宫侍提着的几个小包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东宫里的那么多物件儿，怎么就收拾出这么点儿来？莫不是尔等刁奴给贪了去？” 见惯了捧高踩低的事情，也不能说怎么处罚他们，或许这些宫侍们也为难吧！ 东宫落难，他们害怕受到牵连，自是不敢放洛瑾辰将东西都带走。 看守的御林军对视一眼，本想说以往受罚的大臣们都是只能带自己的衣物离开，不能带别的，可一想到面前这人乃是当今最受圣宠贤亲王殿下，她们又把嘴巴闭上了。 日后这太女之位肯定就是贤亲王的了，天下都是人家的，这些东西还不是她说给谁就给谁的。 “殿下恕罪，奴等不敢。” 真是冤枉啊，他们这也都是按规矩办事儿啊！ “大王君的嫁妆乃是他的私产，便是母皇在，也不会让人扣了去，还不赶紧命人将东西都抬出来！” 以往宫里的赏赐他们不能带走，但洛瑾夜的嫁妆他必须得拿着，不然以后他们一家子可怎么生活啊！ 苏柒若便是不为了别人，为着自己的两个侄女儿，也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东宫里的财物都被封了的。 洛瑾夜朝苏柒若深深一拜，苏柒若侧身避开。 “姐夫无需如此，这也都是按规矩办事。” 徇不徇私是苏柒若说了算，她只让人将洛瑾夜的嫁妆拿出来，也不算是太过分。 便是明儿御史要参她，她也有话说。 洛瑾夜的目光落在马车旁的洛瑾辰身上，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还带着几分羡慕。 他一向自诩端庄高贵，有时也看不上洛瑾辰的清冷淡漠。 他一直以为，自己将来会是如君后一般高高在上的人物，其他人永远都只能拜在她脚下。 可事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从来都不是好运之人。 不，或许他的好运气已经用完了。 幼年的他享尽富贵宠爱，父亲还在世时，他也是府中最受宠的嫡长子。 他比洛瑾辰幸运，因为他是先出生的那一个，与他年岁相当的皇女就有四个，当时洛家也是做好了要将他送进皇家的准备。 但洛瑾辰不一样，他是在府中上下都盼着生出嫡女时出生的，连父亲都不喜他。 为了活着，哪怕知道张氏欺负了他们，他也从未吭过声，他觉得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离开洛家了，没必要得罪了洛府的主君，那毕竟是母亲亲自选的。 而他也从未为自己年幼的弟弟考虑过，只想着他能活着就好。 洛瑾夜承认自己的自私，所以现在遭了报应。 那个他一直都亏欠着受尽了委屈的弟弟如今成了贤亲王君，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日后那君后的位置……八成也是他的了。 洛瑾夜甚至想着，若是当初得知三皇女要对洛瑾辰下手时，太女稍微伸一把手，如今他们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洛瑾夜苦笑一声，相比于他和太女的无情，苏柒若和洛瑾辰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洛瑾夜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来到洛瑾辰面前，艰难地张了张口。 “辰儿，对不起，是哥哥对不住你。” 这些年来，他从未做过什么对他好的事情，他们担起一个哥哥该担的责任。 “哥哥也没做错什么，我能嫁给殿下，还是仰仗哥哥帮忙，辰儿一直不敢忘记。” 若是没有洛瑾夜，他未必能顺利地嫁给苏柒若。 若是洛瑾夜愧疚于这些年对他的冷漠和无视，那他能助他嫁到九皇女府，便足以弥补过去的遗憾了。 洛瑾辰也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有谁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老天既是要他遇到苏柒若，那便让他先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不论是冷漠的哥哥还是从来都不管后院的母亲，亦或是满心算计的张氏，在他得到殿下那般怜爱的时候，便全都不重要了。 洛瑾夜抿唇一笑，他若是有洛瑾辰这般容易知足，或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了。 太女走上那一步，其间也不是没有他的撺掇，听到皇上与人说九皇女更适合做帝王的那句话时，他也在场。 若他能给苏柒若多几分信任，若他能与洛瑾辰多亲近几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吧！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洛瑾夜释然一笑。 这个迟来的春天终于到了。 苏柒若亲自将洛瑾夜父女三人送去了他们的新宅子里，宅子不大，只有三进，却足够大皇女一家住了。 他们带出来的仆从侍儿也不多，宅子大了反倒会成为累赘。 只是不知住惯了豪宅的他们是不是能够适应。 苏柒若将人送进宅子里面，大皇女一直都未曾露面。 洛瑾夜尴尬地笑笑：“你皇姐她自知对不住你，没有脸出来见你们，你们莫要见怪。” 与人家两口子的坦荡相比，他们妻夫着实是个小人。 “无妨，等你们安顿好了我再来过来探望皇姐。” 苏柒若并不在意，她过来本就是送他们的，害怕那些个下人会背地里欺负他们。 便是不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她也得多替两个孩子考虑几分。 苏柒若看着紧跟在洛瑾夜身边的两个孩子道：“过几日皇姨姨再来接你们去府里玩好不好？” 两个孩子终于见到了父亲，心里面正欢喜着，又听苏柒若如此说，赶忙高兴地应下了。 这段时日在皇姨姨府里住着，皇姨姨对她们可好了，吃的玩的都比在东宫里要好。 第八百一十八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8） 从宅子里出来后，洛瑾辰低声问道：“真的要让两个孩子和他们一起住在这里吗？” 洛瑾夜还以为，以着苏柒若对那两个孩子的喜欢，会将她们留在府里呢！ 毕竟再怎么说，贤亲王府总是比这里要好许多。 不论是读书还是习武，以贤亲王府的名义去请夫子，总比落魄的大皇女要强些。 “便是你我二人想将孩子接出去养，母皇也不会同意的。” 她们的母亲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未免孩子被人利用，哪怕是嫡亲的孙女儿，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否则皇上绝不会松口给她们再次谋逆的机会。 其实苏柒若能够理解，若换成别人，诛九族都是轻的。 如今他们一家四口的命都保住了，实在不该再奢求其它。 洛瑾辰失落地叹息一声，可惜了两个那样聪慧可爱的孩子。 不过洛瑾辰也明白，如今两个孩子年幼不知事，心中不会有怨，也不会有贪念。 但谁又能保证她们长大后还能保持初心不变呢？ 皇上作为帝王，考虑的多些也属正常。 因为围场之变，五皇女六皇女最近也老实的很。 皇上以雷霆手段收回了她们手中的权利，虽未立太女，却是极力替苏柒若拉拢人才，有实权的几部也都逐渐交到苏柒若手中。 朝臣们个个都是人精，圣旨虽未下，但皇上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前门可罗雀的贤亲王府如今可谓是门庭若市，苏柒若虽不喜应付这些人，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戴上面具融入其中。 她本以为自己努力改变已知的一切能够帮助太女保住皇位，却不想最后这位置还是要落在她身上。 但与书里不同的结局是，太女还活着。 而她，也不是被硬赶鸭子上架。 她如今手握大权，文臣武将皆可指挥，没有人能够再逼得她休夫另娶，也没有人能够有资格站在她对面成为她的对手。 以往她只想着逃避，现在看来，若想战胜恐惧，当直面它才是。 同年五月，宫里收到贤亲王君有喜的消息，一直病恹恹的君后身子总算大好。 补品流水一般地送去贤亲王府，太医每日排着队去贤亲王府诊脉。 皇上得了消息后凤心大悦，与君后的关系也好了许多。 君后亲自缝了一双虎头鞋，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穗儿就完工了。 李公公在一旁给君后递针线剪刀，心中不由感慨：当初先太女君有孕时，君后也没有亲自给小世女做过鞋子啊！ 君后似是看出了李公公的心思，笑着道：“这个孩子来的及时，是咱们皇家的小福星，不论是小世女还是小帝卿，都是皇上的命根子。” 先太女做了那样的事情可谓是伤透了皇上的心，连带着两个小孙女儿都被毁了。 皇上心里责怪先太女，连带着他这个君后都被厌恶了。 如今贤亲王府传来喜讯，皇上心里有了盼头，满朝上下也都能过些安稳的日子了。 “贤亲王与王君皆是才貌双全，若是生个小世女，指不定怎么聪慧呢！” 苏柒若幼时是李公公一直带着的，他打心底里也偏向苏柒若几分。 所以一提到贤亲王府的事情，李公公就忍不住得高兴。 君后笑着说道：“那两个孩子好是好，就是一个比一个倔，按理说，辰儿有了身孕，当给阿若选几个君侍在一旁服侍着，可本宫每次才一开口，就被阿若那孩子堵了回来。她与辰儿感情好，本宫也懒得去做那个恶人，如今孩子都有了，且让他们再腻歪两年吧！” 君后喜欢洛瑾辰，又因着对洛瑾辰有愧，便不舍得惹他伤心，尤其还是现在这个时候。 “贤亲王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您听殿下的总是错不了的。” 想想先太女东宫里的那些个君侍们倒是不少，结果有什么用？ 除了怂恿她谋逆就是怂恿她给亲娘老子下毒，那先太女也是个蠢的，竟还真让人给劝动了。 好好的一副牌打了个稀巴烂。 现在再提起先太女来，君后也不像以往那般难受了。 左右人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做个平平凡凡的人也挺好，相比于贤亲王在朝堂上展现出来的能力，先太女的确显得有些平庸且狭隘了。 “是啊！本宫老了，以后都是孩子们说了算了，本宫只管替他们多看顾着孩子些，剩下的事情便不插手了。” 他管了太女这么多年，结果管出来个这样的结局。 如今他也没脸再去管苏柒若，要不是因为他一直认为苏柒若生来便该辅佐太女，他的小女儿也不会在外游历这么多年，吃了不知多少苦头。 早知今日，他当初又何必与女儿骨肉分离。 “贤亲王是个有主意的，您就放宽心吧！” 贤亲王与先太女不一样，先太女耳根子软，容易受人蛊惑。 可贤亲王却极有主见，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情，哪怕是君后开口，她也不会改的。 若非说哪件事是君后逼迫了她，那便只有这桩亲事了。 如今再看，君后似乎还做了一回月老，牵了一道好姻缘。 宫里的人高兴，洛府得了消息时也买了鞭炮在门口放了。 因着先太女的缘故，洛府的日子可的确有些艰难。 洛老太傅为此还大病了一场，苏柒若请了宫里的太医去看，好不容易才将老太太唤醒。 好在洛瑾辰还在贤亲王府，又颇为受宠，不然洛府只怕真的要从第一世家落下去了。 洛老太傅由侍儿搀着来到院外，看着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 贤亲王君有孕，这也算是否极泰来吧！ “去将库房里的那尊玉观音送到贤亲王府去。” 洛老太傅朝管家吩咐道。 只盼着菩萨能够保佑小世女平安诞生，让喜气冲刷掉过去的霉运。 “是。” 管家应声去办事，这玉观音有一人多高，是整块的汉白玉雕刻而成，价值连城。 当初先太女君有小世女时，老太傅都没舍得送，如今竟是要送去给贤亲王君，足以看出这个孩子来得多合时宜。 第八百一十九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89） 洛瑾辰窝在榻上吃着切好的蜜瓜，一口一块，嘎嘣脆。 苏柒若按住他还要往嘴里送的叉子，轻哄道：“午后再吃，小心上火。” 这蜜瓜是宫里才收到的贡品，因为洛瑾辰喜欢吃，苏柒若便命人将蜜瓜全搬到府里来了，只给君后留了两个，剩下的人全都没有。 皇上与苏柒若一样不喜甜食，倒也不在意这些东西。 至于其他人，苏柒若也不会去管他们喜不喜欢。 她这些年不在京都，属于她的份例还不都是被那些人分了去。 如今她的夫君不过就是想要几个蜜瓜，谁敢多言？ 洛瑾辰转了个身背过脸去，看也不看苏柒若。 苏柒若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从后面抱住他，委屈道：“怎么还在生气？” 洛瑾辰轻哼一声：“我哪里敢生贤亲王殿下的气？如今我身子不便不能服侍殿下，殿下还是赶紧找几个可心的人收了房，没得委屈了您。” 嘴上说着不生气，可话里话外都是对苏柒若的不满。 要说苏柒若也是委屈的很，这事儿本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便是君后和皇上也都没有说要给苏柒若选君侍的事情，都是那些个要讨好她的大臣们，知道王君有了喜讯，便趁机往府里给她塞男人。 苏柒若本暗中嘱咐乔管家将人都拦在外面，顺便将此事瞒着些，没得惹了洛瑾辰不快。 哪知瞒过了洛瑾辰却没瞒过清雨和清露，二人作为洛瑾辰的陪嫁侍儿，自是要向着自家公子，得了消息便去告状了。 洛瑾辰为此便恼了苏柒若，总也不给她好脸色。 “胡说！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怎么还会去想别的男人？” 因着书中洛瑾辰的死因，苏柒若在这种事情上极其敏感。 她特别害怕洛瑾辰会想不开，再做什么傻事。 洛瑾辰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叹了口气，失落道：“我知道殿下的心意，可日后殿下坐上太女之位，乃至皇位，便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了。” 洛瑾辰并不喜欢苏柒若当什么皇帝，他宁可她只当一个闲散亲王，也好有借口让他缠着她不再另娶。 可若苏柒若日后真的做了皇上，朝臣纳谏扩充后宫，他难道要与满朝文武为敌，做一个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妒夫吗？ 殿下如今还不是太女，就不断的有人送男人过来。 日后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他不愿意日日这样防着，心累身疲。 苏柒若扳过洛瑾辰的身子，循着蜜瓜的味道覆上他带着一丝凉意的唇，轻轻含着。 “在我这里，从来就没有身不由己。当初与你的婚事，若非我自己愿意，你当真以为父后能够算计的到我吗？” 她那时一直在犹豫，到底要怎样才能保住洛瑾辰的性命，所以才做了些惹他伤心的事情。 但从头至尾，她对他都是有些情谊在的。 若是换成其他人，她早就跑了。 “可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皇帝后宫只有中宫一人的。便是母皇和父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不是选了那么多君侍入宫吗？” “我与她们不一样，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没有人可以强迫我。” “是不是我让殿下为难了？” “甘之如饴。” 说着，二人的唇又贴在了一起。 洛瑾辰气喘吁吁地推开苏柒若，红着脸道：“别闹了殿下。” “这蜜瓜可真好吃。” 苏柒若笑着说了一句，洛瑾辰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这个人明明就没有吃蜜瓜，只吃了他的唇舌。 这个流氓！ 苏柒若大笑着起身，只留下满脸通红的洛瑾辰趴在榻上不肯起来。 次年春，贤亲王府终于迎来了他们盼望已久的宝贝疙瘩。 随着给小世女的赏赐一道而来的还有册封苏柒若为太女的圣旨，哪怕众人早已心中有数，可圣旨真的下来时，还是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小世女三岁时被皇上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因为她父君又给她添了个小弟弟。 相比于皇上对小世女的宠爱，君后则更稀罕这个唯一的小孙子。 他自己膝下两个女儿，长女又有两个嫡女，幺女也有一个女儿，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那可不得是众人手里的宝贝疙瘩了。 因为极受圣宠，所以在东宫又传来有孕的消息时，君后便将一岁半的小孙儿接到了凤仪宫来亲自养着。 李公公每天喜得跟什么似的，跑前跑后地跟着照顾，比君后那个亲祖父更像祖父。 君后时常玩笑道：“本宫与你自幼一起长大，你以前待阿若都没有这般费心过。” 李公公则笑道：“老奴一生也没个后，说句托大的话，您老人家的孩子在老奴这里，那可是比亲生的还要亲几分。都说隔辈亲才更亲，老奴一看见小帝卿就觉得欢喜，自己也说不上为何。” 君后拉着李公公的手道：“当年我身边的人都出宫去嫁人了，偏偏就你傻傻地留了下来，如今可后悔了？” “老奴不悔，能伺候君后，是老奴的福气。” “你对我的忠心我都记得，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日后便让阿若给你养老送终。” 他们虽为主仆，可这么多年的感情却更胜于亲兄弟。 自当上太女之后，苏柒若每日都十分忙碌，只有晚上才能抽空多陪陪洛瑾辰。 洛瑾辰这几年在府里过得滋润，又有两个孩子时常伴在身边，倒也知足。 清雨端了碗燕窝羹进来，鼓着嘴不悦道：“四公子怎么又来了？” 不怪他看不上洛瑾星，那四公子今年也有十六七岁了，家里不给他找人家，却偏偏让他拿着给太女君送东西的由头三五不时地来东宫晃悠。 这打的是什么主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便是一向稳重的清露在听到洛瑾星又到东宫后也有些不高兴了，边伺候洛瑾辰用膳边道：“四公子日日穿得花枝招展的到咱们宫里来，您也不能总是这般由着他。咱们都相信太女殿下的为人，但总也得放着些旁人的算计不是？” 第八百二十章 贤王殿下的下堂夫（90） 那洛瑾星一看就是别有居心，如果他真的算计了太女殿下，难不成还真要殿下将他也迎进府里？ 洛瑾辰垂着眸子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轻声道：“不必管他，如今洛府正在为他张罗亲事，他便是想跑也跑不了几日了。” 洛瑾辰倒不觉得洛瑾星能够算计得了苏柒若，别说洛瑾星来东宫是为了见谁了，便是他这个做正君的，一天到晚都见不到苏柒若一面。 洛瑾星一个月来二十回，十九回都是白跑。 苏柒若师从云山掌门，若是连洛瑾星的一点子小算计都避不过，那日后她身边更多莺莺燕燕出现的时候，岂不是要被人吞吃入腹了？ “奴可不这么觉得，您不能小瞧了四公子。” 清雨着急道，那四公子可是张氏的儿子，张氏的手段他们自小都见识过，对付女人张氏可有一套，不然洛大人也不能被他拿捏那么多年。 洛瑾辰却笑道：“他若真有什么坏心，早些出手，殿下也好有借口罚他不许再来。” 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不一样了，说话做事总得多思虑几分。 那洛瑾星再如何，也是洛家的四公子，是他的亲弟弟。 亲弟弟要来看望哥哥，若是他还不允，传出去旁人要怎么议论？ 但洛瑾星要犯了错，以太女殿下的名义不许他再来东宫，洛家那边理亏，总也不好再厚着脸皮让他过来吧！ 洛瑾辰只是不屑于使那些小手段，若他有心出手，洛瑾星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左右洛瑾星还没做过什么惹他生厌的事情，他也不好主动去害人。 然而好巧不巧的，当天晚上便传出洛家四公子给太女殿下下毒未遂的消息，吓得洛府上下人心惶惶。 张氏更是在洛老太傅院子里跪了一夜，只求洛老太傅能出面让太女殿下留洛瑾星一命。 洛家毕竟是洛瑾辰的娘家，苏柒若也没打算将事情闹大。 只命人将下了药的饭菜和洛瑾星一并送回洛府，由洛家人自己去处理。 因为先太女的缘故，洛雅书已经折进去一个儿子了。 得知洛瑾星又干出这么不顾脸面的事情来，可真是将她气坏了，连带着张氏都得了她的厌恶。 “那个洛瑾星好不要脸，竟敢给殿下下那种下作的药，还好被殿下身边的暗卫抓了个正着，不然可就说不清了。” 清雨气得也顾不上洛瑾星是什么身份了，直接点着他的名字骂了起来。 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人想过爬太女殿下的床，但那些人全都被乔管家发卖了出去。 洛瑾星到底是洛家的儿子，就算不看在太女君与洛瑾星同母异母的面子上，有洛老太傅在，太女殿下也不能真的将他怎么样。 但给太女殿下下毒，要真说出去，那便是诛九族的死罪。 洛瑾星有几个脑袋敢算计太女殿下，当真是想上位想疯了。 洛瑾辰却没有那般义愤填膺，他一直都觉得洛瑾星不是个安分的，早晚要想法子对苏柒若出手。 到时苏柒若便可借着这个由头将他送回洛家，以后不许他再踏入东宫一步。 哪知洛瑾星竟那么蠢，没有制造什么摔倒落水的偶遇，竟选了最冒险的法子。 不知他是真的被张氏保护的太好了，还是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就没想过事情败露后会给洛家带来怎样的麻烦吗？ “还是太女君说的对，就四公子那些小手段根本就近不了殿下的身。” 清露服侍洛瑾辰更衣洗漱，笑着说道。 洛瑾辰看着清露的忙里忙外手脚不停，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儿。 “你与白霜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等这个孩子出生后，便请殿下为你们二人把婚事办了。” 清露和白霜都是性情稳重之人，若不是清雨与洛瑾辰说他们二人早已互生情愫，洛瑾辰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难怪这么多年他一说要给他们张罗婆家，清露便极力反对，原是早有了心上人。 清露耳朵一红，抿唇道：“奴还想再多伺候您几年。” 白霜虽是太女殿下的近卫，却也是当朝三品将军，宫外是有属于自己的府邸的。 清露不舍得离开自家主子，所以迟迟不曾答应赐婚之事。 “便是你们成了婚，也可以住在东宫，到时你白日里还来我身边伺候就是。” 洛瑾辰从未想过将他们二人嫁出去后便不管他们了，这世上除了苏柒若外，也唯有清雨和清露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他如今有能力照顾好他们，自是不会放他们在外面只过着照顾女人的生活。 只有一直跟在他身边，日后他们的妻主才不敢欺负了他们去。 便是不顾虑别的，也总得给太女殿下几分薄面不是？ 清雨笑嘻嘻地走上前来，也跟着揶揄道：“你只管与白霜好好过日子就是，主子这里有我呢！” 清雨没有心仪之人，他也从未想过要离开主子。 他相信自己便是一辈子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日后小主子们也不会缺了他一口棺材。 既是如此，干嘛还要离开主子跑去伺候别的女人，这世上哪个女人会有主子待他这般好的？ 洛瑾辰起初并不赞同清雨的做法，还是苏柒若劝动了他。 人各有命，没有谁规定男人一定要嫁人。 若是嫁的好了也便罢了，若是嫁的不好，岂不是害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与其那般，倒不如将清雨留在身边。 清雨性子跳脱，人又单纯，不如清露那般会为自己打算，真将他随意许出去，洛瑾辰也舍不得。 清露俯身跪在地上，重重地朝洛瑾辰磕了个头：“奴谢过公子。” 不论他是贤亲王君，还是太女君，永远都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公子。 “起来吧！你二人都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不论嫁人还是留下，只要心里觉得委屈了，便告诉我。谁也没有规定男子一定要如何，我们活了二十多年了，自己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如今我能护得住你们。” 他早就不是那个为了活命而忍辱偷生的洛家三公子了，他现在是东宫太女唯一的男人。 第八百二十一章 殿下要入赘（1） 苏柒若而立之年，皇上退位，新帝登基，年号宣平。 皇长女苏景煊为太女，皇次女苏景焓为安王，封地西北五省十三郡，皇三女苏景煖为安王，封地东北四省十五郡。 洛瑾辰与苏柒若漫步梅园，同色的斗篷在白雪中显得极为鲜亮。 “陛下这么早便封了景焓和景煖为王，就不怕朝臣有异议吗？” 苏柒若抬手将一枝梅花折下递给洛瑾辰，笑着道：“她们生来虽尊贵，却也背负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担子。若从懂事起便让她们晓得自己的身份和归宿，也能少去许多争端。虽为嫡亲的姐妹，却也未必就没有算计，但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日后她们若还是那般容易被人算计，那皇姐的路便是她们的未来。” 她无庶出的子女，也已尽己所能避免日后争端，如果她们还是不争气非要闹得个你死我活，那也只能认命了。 皇家自古皆如此，苏柒若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孩子个个都是虚怀若谷之人，但她一定会好好教导她们，太女该有太女的使命，亲王也当有齐王的责任。 “陛下圣明。” 洛瑾辰勾唇一笑，哪怕已近三十，笑起来却仍如二八少年郎，看得苏柒若心头不由得一热。 “这话平日里人人都在说，可我只觉得是她们在恭维于皇上这个身份，但从瑾辰口中说出，朕心甚慰。” 苏柒若张开斗篷将洛瑾辰揽进怀里，看着那雪中红梅，忽然就笑了。 “你似乎许多年都不自称臣侍了。” 苏柒若记得，好像是从那封和离书之后，洛瑾辰以下堂夫自居，便再也不在她面前自称臣侍了。 洛瑾辰回抱住苏柒若，下巴搁在她肩头，喃喃道：“因为我不再将陛下看作是君主，而是我的妻主。” 成婚时，他当她是君，自己是臣子，才会处处谨小慎微，生怕有哪里坏了规矩。 后来他将她当做自己的妻主，不论她是什么身份，他都只是她的夫郎，是要一辈子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他不再是臣，不再是侍，只是她的夫。 “有夫如此，朕再无所求。” “能得陛下真心相待，瑾辰三生有幸。” 夜月不落孤灯长，无根雪水比春江。 我寄白雪三千片，君报红豆应以双。 ——唐·张泌《逢雪寄人》 …… 《殿下要入赘》 —— “阿尘，你快些，听说三殿下和顾世女今日还朝，我们早些去茶楼上等着，也好好瞧得清楚些。” 叶明风风火火地冲进莫雪尘的院子，拉着他就往外走。 莫雪尘还来不及反抗，身后的青竹和清河便追了出来。 “表公子您慢些，好歹让我们公子把面纱戴上啊！” 叶明头也不回地说道：“戴什么戴，不戴了。这么好看的脸就是给别人看的，遮着算怎么回事？” 莫雪尘无奈地勾了勾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回身接过青竹递来的面纱覆在脸上。 “三殿下五年前离京前往西北时也不过才十二岁吧，如今五年过去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京城里的人。” 也不知怎么了，一向大大咧咧的叶明唯独对这位先君后所出的三殿下念念不忘。 莫雪尘和叶明少年时都在宫里给皇子做伴读，与同龄的几位皇女也还算熟识。 只是自五年前先君后过世，太女殿下便将才十二岁的三殿下送去了西北，一待就是五年。 那时太女殿下尚且年轻，前朝后宫的争斗让她自顾不暇，为保唯一的妹妹性命，不得不让她远离京城。 若不是前段时日西北大军才打赢一场胜仗，皇上下旨命三殿下必须回京，只怕三皇女还未必会回来呢！ 莫雪尘素来话少，叶明又是个话匣子，所以一个不停地说着，一个就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个人相处倒也和谐。 “你瞧瞧，幸亏我提前定好了雅间，不然连下脚的地儿都没了。” 叶明从茶楼里探出脑袋朝下看看，扁扁嘴道。 哼！ 这些人又不认识三殿下，偏偏也跟着跑来凑热闹。 可真是讨人厌。 叶明是叶老太傅的嫡亲孙儿，他上面一个嫡姐，下面一个嫡妹，嫡出的里头就他一个男孩子，难免娇惯了些。 莫雪尘顺着叶明的话朝外望去，一眼就瞧见了那正朝着城门口行来的马车。 “太女殿下亲自来了？” 叶明疑惑地嗯了一声，终于也看到了那挂着东宫玉牌的马车，激动地拍了拍手。 “真的是太女殿下，看来太女殿下也是来接三殿下的。” 莫雪尘暗暗点头，看来太女殿下是真的很疼爱她这位妹妹。 “小团，快把荷包给我，等会儿我要送给三殿下。” 叶明心思单纯，不知那些男人拿着荷包帕子往凯旋的将军手里塞是什么意思，他只以为是喜欢和崇拜。 小团作为叶明的小侍，自是不能由着他胡来。 “公子，那荷包是您的贴身之物，不能随便送人的。” “这哪里是随便送人了？三殿下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明话落，莫雪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怎么不知道三殿下什么时候还救过叶明。 叶明显然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表哥，不是我有意要瞒着你，是三殿下当年不许我告诉旁人的。” 叶明比三皇女苏柒若小了两岁，他十岁那年因为贪玩差点儿被拐子拐去了青楼，刚好被路过的三皇女救下。 为了他的名声，三皇女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将此事告诉旁人，便是母亲和父亲也不能说。 叶明乖巧地应下，也当真没有再与旁人提过半句。 若不是今日不小心说漏了嘴，他怕是真的要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了。 莫雪尘了然地点点头，难怪叶明有事没事就要在他面前谈起那位多年不在京城的三皇女，原来二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莫雪尘之前还以为是叶明情窦初开，心里惦记着要嫁给那位三殿下。 可细细想来，三殿下离京前他也不过就是十来岁的小娃娃，哪里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第八百二十二章 殿下要入赘（2） 原来还真是他误会了。 “这件事情以后你不要再与任何人提起，表姐面前也不许说。” 莫雪尘又朝叶明嘱咐了一遍，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以后叶明的亲事都要受影响。 世家多规矩，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左右也没受到伤害，没得被人听了去又毁了自己的声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 叶明听话地点点头，三殿下说不许告诉旁人，如今表哥也说不能再提，那他以后肯定不会再说这事儿了。 “小团，快，荷包拿来。” 叶明是个没记性的，说完就忘。 小团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将荷包递了过去。 看着那锦布上绣的鸭子不像鸭子鹅也不像鹅的东西，叶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也太难看了。” 说着，叶明便盯上了莫雪尘腰间的荷包，眼睛登时一亮。 虽然只有几根翠竹，却绣得极为精致，栩栩如生。 “表哥，把你的荷包送给我嘛！” 莫雪尘自是不答应，奈何叶明撒娇耍赖，最终还是死皮赖脸地从莫雪尘腰间将荷包抢了去。 “还是表哥的手巧，三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青竹微微蹙眉，想要将荷包要回来，却被莫雪尘拦下了。 叶明喜欢拿去就好，左右荷包上也没写是他莫雪尘的名字，三皇女便是收下了，也不会知道这是他的东西。 青竹暗暗叹息一声，公子对表公子未免也太好了些，竟还由着他胡来。 叶明眼巴巴地朝外瞧着，这都两壶茶下肚了，怎么还没见人来。 不过东宫的马车也一直等在那里，想来今日应该是能等到人的吧！ “殿下，来了。” 一个侍从躬身在马车外说道，车帘掀起，一袭明黄色衣袍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看得呆了去，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 这般气度一瞧便不是寻常女子，更不用说那高贵难比的气质。 只是这女子好看归好看，瞧着也太过冷漠了些，眉眼冷凝，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真的是太女殿下亲自来了啊！” 路上的百姓不认识太女，但茶楼里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却是有不少人都见过她的。 莫雪尘淡淡地瞥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太女殿下比他们大了有七八岁，所以以往在宫里时也甚少见面，只有宫宴上能够远远地瞥上一眼。 倒是叶明时常能够见到太女，毕竟他的祖母乃是太女恩师，太女每隔几日便会去叶府一趟，他偶尔出门也会碰上。 “这样瞧着，太女殿下好像也很想见三殿下似的，那她当初为何还要将三殿下送去西北呢？” 听说西北常年征战，冬冷夏热，也不知三殿下吃了多少苦。 当年他还觉得太女殿下太狠心了，父后刚没，就将年少的妹妹送离了京城。 莫雪尘看着杯中飘着的茶叶，低声应道：“也许是为了保护她吧！” 当年后宫君侍斗得热火朝天，先君后一病不起，太女没护住自己的父后，定也是怕护不住唯一的妹妹，才将人送去了西北的吧！ 毕竟西北有镇国公在，镇国公乃是太女和三殿下的亲外祖母，手握数十万兵权，总能护住一个孩子的。 “来了来了，天呐！那个……那个就是三殿下吗？她现在怎么长得比五年前还要好看了？” 叶明根本就没听清莫雪尘说了什么，只顾得探着脑袋朝城门口的那群人望去。 为首的少女骑在马上，一袭天青色衣袍硬是被她穿出了几分谪仙下凡的感觉。 世人都说太女殿下姿容无双，如今再看三殿下，简直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雪尘也顺着人群的惊呼声望过去，入目便是似月凝霜般的一张俊脸。 别人鲜衣怒马方显少年朝气，而她一袭青衣，依旧遗世而独立。 莫雪尘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间便呆愣住。 直到道路两边的帕子香囊不住地往那少女身上飞去，莫雪尘才回过神来。 叶明从窗口探出去半个身子，挥着胳膊扯着嗓子喊着：“三殿下，三殿下……” 五年不曾回来，苏柒若对于记忆中的京城也没了太多印象。 其实当年她是想留下来与姐姐一起面对那些阴谋算计的，可姐姐不愿，硬是将她赶出了京城。 五年后归来，她再也不会走了。 她已经有足够的实力站在姐姐身边，替她守护好这北楚国的天下。 那泛着香气的帕子和荷包不住地砸在苏柒若的身上，苏柒若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倒是她身后的顾小郡王笑嘻嘻地接了不少荷包，媚眼儿也不知送出了多少个，迷得周围的小公子们都羞红了脸。 苏柒若暗暗骂了一句风流鬼，却也管不住顾朝阳的“处处留情”。 顾朝阳乃是长皇子与顾将军的独女，顾家满门忠烈，二十三年前的银石滩一战，九女尽死，只余下顾将军一条血脉。 皇家为补偿顾家，将长皇子许给了顾将军为夫，后来生下三个儿子，一直到第四胎才得了顾朝阳这么一个女儿。 顾家人将顾朝阳宠得跟眼珠子似的，这才养成了顾朝阳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皇上也极宠爱这个外甥女儿，一出生就封了郡王，世人便称她为顾小郡王。 顾朝阳比苏柒若小一岁，一直游手好闲，招猫逗狗，顾家长辈也管不了。 顾小郡王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就怕三殿下。 无奈之下，去年春天她娘便狠了狠心，亲自将人送去了西北，请镇国公帮忙管教管教。 因为有三殿下在，顾将军倒也不怕顾朝阳再胡乱折腾，将人扔下就跑了。 如今顾小郡王跟着西北军打了胜仗，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苏柒若哪里会去扫她的兴。 一道清冷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苏柒若微微蹙眉，望过去时正好撞上那双如水一般的眸子。 莫雪尘没想到她会抬头，赶忙收回了目光，轻轻抿了抿唇，努力压下心底的异样，好似那双眼睛能够看透人心似的。 第八百二十三章 殿下要入赘（3） 一个绣着翠竹的荷包顺着那窗口扔了出来，苏柒若抬手接住，看着那荷包上绣着的几根挺拔的竹子，忽然就想到了方才那双眼睛。 “啊！三殿下她接住我的荷包了。” 叶明欢喜地抱住莫雪尘的手臂，激动不已。 苏柒若一路行来一个荷包也没接，一块帕子都没收，却偏偏接下了他的荷包。 这是不是就是话本子里写的缘分？ 叶明捂着发烫的脸又探出头去，那骑在马背上的人却已经走远了。 唯有她身后的顾小郡王朝着叶明的方向勾了勾唇，那张招蜂引蝶的俊脸上挂着勾人的微笑，看得叶明一阵脸热心慌。 “不过才一年未见，顾朝阳好像和以前也有些不一样了。” 叶明小声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莫雪尘有没有听见自己说了什么。 顾朝阳收回自己的目光，好奇地看向前面的苏柒若。 这家伙自小就像个老尼姑似的，怎么今日还接了那小公子的荷包？ 看着是挺脸熟的，难不成是老相好？ 顾朝阳只比苏柒若小了一岁，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苏柒若认识的人按理说应该没有她不知道的才是。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般有福气，竟入了三殿下的眼。 因为有了心事，顾朝阳也没心思再逗弄街边的那些公子了，一行人直奔太女的方向而去。 一向稳重自持的太女在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妹妹时，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由得紧了紧。 紧绷着的下颌与她的人一样，紧张又带着几分欢喜。 只是习惯了情绪不外露的她到底也没有像旁人那般又哭又笑，而是阔步上前拦下了欲要行礼的苏柒若，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来了。” 长大了。 她离京时才不过到自己的肩头，如今却已经比她这个做姐姐的还高了些。 “是，臣妹回来了。” 苏柒若上前一步抱住太女，这个用生命护住自己的姐姐，如今是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人了。 太女一愣，双手无措地僵了一瞬，很快又覆上苏柒若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平安回来就好。” 镇国公武功高强，为人忠义，太女一直坚信，有外祖母的教导，她的妹妹一定也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皇女殿下，而不是如京城这帮纨绔一般，除了阴谋诡计的算计，再没别的本事。 “表姐，你眼里只有三表姐，难道没看见我也回来了吗？” 顾朝阳厚着脸皮蹭过来，非得挤开苏柒若，自己钻进太女怀里。 太女无奈一笑，眼底却尽是宠溺。 顾朝阳自小与苏柒若交好，她也一直拿这位表妹当做亲妹妹来看的。 像拍苏柒若一样也拍了拍顾朝阳的肩膀，太女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 “不错，长高了，人也结实了许多。” 顾朝阳激动地显摆道：“西北广阔，又有外祖母的照拂，妹妹我想不结实都不行啊！” 说起来，镇国公对苏柒若极为严厉，对顾朝阳却偏疼几分。 顾家满门忠烈，就剩下了这么一根独苗苗，谁都不敢往死里练她啊！ 尤其那逝去的顾老将军和镇国公还是好友，镇国公待顾朝阳便更宠溺了。 但镇国公的宠与顾家的宠还不一样，镇国公虽不让顾朝阳去冒险，但该练她武艺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 镇国公当时便道：“今日本将练出你一碗汗，来日战场上你便少流一碗血。” 她之所以对苏柒若那般严厉，正是害怕苏柒若学不到真本事，日后护不住自己。 镇国公毕竟老了，又远在西北，要是苏柒若在京城发生些什么，她便是想帮忙也鞭长莫及啊！ “好女儿当志在四方，你没哭哭啼啼地回来，也算是没丢了你顾家的门面。” 太女是真的没想到顾朝阳还能立下功勋，这个京都第一纨绔终于也长大了。 “表姐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顾朝阳一双桃花眼眨了眨，还不待太女回答，便又飞扑向不远处那辆马车上下来的男子。 “表哥，表哥也是来接我和三表姐的吗？” 来人正是君后唯一的儿子，太女的嫡亲弟弟，苏柒若的哥哥，大皇子苏倾阳。 因着顾朝阳和大皇子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阳”字，她从小就喜欢缠着苏倾阳，幼时还扬言长大后要娶苏倾阳为夫。 奈何苏倾阳比她大了六岁，早在君后薨逝的前一年便成了亲，嫁给了丞相府的嫡女，如今孩子都有两个了。 苏倾阳笑着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哪怕已经二十二岁，可在顾朝阳眼里，这世上仍旧没有人比表哥更好看的了。 她幼时便时常缠着君后说，表哥的名字取的不好，不该叫倾阳，而该叫倾国倾城。 明明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到最后却只倾倒了她顾朝阳。 君后当时笑得合不拢嘴，后来还时常拿这玩笑话逗弄顾朝阳。 “朝阳长高了。” 苏倾阳掏出帕子擦了擦顾朝阳额上的汗，动作轻柔。 依旧如过去一般温润如玉，陌上无双。 “皇兄。” 苏柒若上前挤开顾朝阳，就如同方才顾朝阳挤她一样，气得顾朝阳在苏柒若身后跳脚。 表哥才给她擦了一下汗，她还没享受完呢！ 苏倾阳一看见苏柒若，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了下来。 “我回来了，皇兄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了？” 苏柒若捏着衣袖去替苏倾阳拭泪，却被他握住了手，再也没有松开。 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妹妹，哪怕亲近些，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苏柒若几乎就是苏倾阳带大的，只是后来他定了亲嫁了人，二人便不常见了。 当初君后出事那段时间，太女不许苏倾阳再出相府，以至于苏柒若离京时他都没有出来相送。 一想起自己唯一的妹妹，苏倾阳就忍不住落泪。 如今人就站在自己跟前，他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我这就是高兴的，阿若回来了，哥哥很高兴。” 苏倾阳乃是唯一的嫡皇子，规矩礼仪从来都是最好的，却因着自己的妹妹回京而当众失了态。 第八百二十四章 殿下要入赘（4） 苏倾阳红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苏柒若，满意的不得了。 “我们阿若长大了，这般无双的姿容，不知要迷倒多少世家公子呢！” 君后当年便是出了名的美人，所以他所出的三个孩子也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皇兄怎么一见面就取笑我？” “表哥那是夸你呢！” 顾朝阳在一旁不满地冲苏柒若翻了个白眼儿，表哥方才见她时都没哭，也没抱她。 可一看见苏柒若就又哭又抱的，真是不公平，她也想要抱抱。 不过一想到自己离京才一年多，而苏柒若却走了五年。 罢了，她且让让她，不与她争了。 兄妹几人好不容易平缓了心绪，太女这才走上前来。 “明日宫里为你们准备了接风宴，一路风尘仆仆也辛苦了，今儿你们且先回府去好好歇歇，不必入宫请安了。” 太女出来时特意去皇上那儿请了旨，就不让苏柒若她们进宫了。 千里迢迢赶回来，实在辛苦，明日宴会前过去说说话就是。 皇上虽也惦记着三女儿，却也心疼她，便答应了。 顾朝阳四下瞧了瞧，没看见顾家的人来，不由得有些失落。 太女见状，便替顾将军解释道：“你祖父一直惦记着你，若是知道你今天回京，必会亲自出来迎接。你母亲哥哥们为了瞒着他，今儿便都留在府里了，你只管回去给他老人家一个惊喜就是。” 虽说出来接女儿重要，可老父亲的身体更重要。 女儿来了又丢不了，万一老人家有个什么好歹，那顾家可真是承受不住啊！ 顾朝阳这才咧嘴一笑，挠了挠头道：“不打紧，能看到表姐和表哥，我就知足了。” 祖父年岁大了，是该注意着些。 苏倾阳一直拉着苏柒若的手不曾松开，太女偷偷瞥了好几眼，羡慕的不得了。 她也想拉妹妹的手。 但她是太女，不能像弟弟那般为所欲为，得矜持些。 “你的府邸前年就赐下了，府里的管事是以前镇国公府里的人，可以放心用。院子里伺候的也都是以前父后跟前的人儿，你用上也能顺手些。” 皇女十六岁开府，但苏柒若的府邸却是在她十五岁生辰那日，皇上亲自赐下的。 对于这个三女儿，皇上心里也是宠爱的。 只是当年君后离世她悲痛欲绝，紧跟着大病一场，也着实没有力气去管旁的了。 后来她也不止一次地提起要苏柒若回京之事，却全都被太女回绝了。 想到朝中和后宫的那些妖魔鬼怪，皇上最终也没有下那道宣三皇女回京的圣旨，只是每每有别的皇女的赏赐时，她都会命身边的亲信将苏柒若的那一份也留出来。 君后过世之事一直疑点重重，太女当年也为此埋怨过皇上。 但后面这几年见皇上对妹妹那般思念，太女心里的怨恨也跟着淡了些。 或许母皇也有许多她的迫不得已吧！ 就像她一直怀疑有人在君后的膳食中做手脚，可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查出什么证据来，便也只能先将自己的怀疑放下了。 皇上心中或许也会有疑惑，但碍于没有证据，她便是想替君后报仇都不行。 “皇姐着实不必如此为我殚精竭虑，阿若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孩子了。” 哪怕当初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可只有十二岁的她身体还未长成，便是想做些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不一样了，她浴血归来，不仅有满身战功，还带着外祖母送给她的一支影卫队，那些才是她的自己人。 “你便是到了八十岁，那也是我的妹妹，当初我答应过父后，要好好照顾你……” 后面的话太女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明白。 苏柒若在西北吃了多少苦，即便她不说，他们也都清楚。 可为了保命，当时的太女也别无他法。 那两年她身边死了太多人，皇上一度留下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说是当成她的磨刀石，可磨刀的过程却是痛苦的。 她可以允许失去自己的左膀右臂，却不能接受失去自己唯一的妹妹。 “阿若明白皇姐的苦心，想必父后在天有灵，定也不会怪罪皇姐的。” 苏柒若当初哭喊着要留下来陪着太女时，太女还是狠着心将她送走了。 太女一直以为，妹妹心里是怪她的。 哪知五年后再见，她的妹妹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当真是长大了，只是她欣慰的同时又有些遗憾，未能参与妹妹的这五年，是她的无能造成的。 如今她手握大权，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到她身边重要的人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苏倾阳总算舍得放开了苏柒若的手，又小声与她道， “我们再不回去，怕是会有很多人要来偶遇了。皇姐特意嘱咐了那些人今日不得来城门口扰你，但他们明里不来，这四周的酒楼茶楼里，指不定都坐满了呢！” 那几个为了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一番姊妹情深来，自是早早的便求了要亲自过来接苏柒若，全都被太女一句赶路辛苦没力气叙旧给打发了。 为此，苏倾阳出门时连自己的妻主和孩子都没带，生怕落人话柄。 但他们若是再多待一会儿，指不定就有哪个不长眼的冒出来说是碰巧路过呢！ 苏柒若点点头，朝顾朝阳道：“那你先回去，明儿我们宫里见。” 顾朝阳厚着脸皮蹭到苏倾阳身边，嬉皮笑脸道：“不着急，我先去三表姐的府里坐坐，喝杯茶再回去也不迟。” 她好不容易碰上了表哥和表姐，自是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左右今儿都是要回家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也不打紧，反正祖父还不知道她回来了，也不着急。 剩下的人，就让他们等着去吧！ 顾朝阳嘴上说着没事儿，心里还是有些埋怨家里人，好歹找个哥哥来接她也像样嘛！ 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来。 再看看人家三表姐，亲姐姐亲哥哥全都来了。 真是令人眼红。 尤其是这姐姐哥哥还都长得那么俊美，简直是羡煞死人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殿下要入赘（5） “也好，去认认门，省得以后走错了。” 苏柒若觉得依着顾朝阳和她娘两天干三架的形势来看，她以后肯定会常住自己的府邸，带她回去认认门，顺便挑个院子也挺好。 一行人离开后，城门口的人群才散去。 叶明羡慕地砸吧砸吧嘴，叹息道：“我也想像太女殿下和大皇子那般光明正大的去接三殿下，说不定她还记得我呢！” 虽是见到了三殿下的人，叶明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啊，总不能只送一个荷包就算完事儿了。 “表哥，明儿宫里的接风宴皇上是不是也给咱们各家府里都下帖子了？” 叶明平时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给三殿下和顾小郡王的接风宴有没有邀请朝臣家眷。 左右到时他只管跟着父亲就是，其他的事儿也轮不到他操心。 莫雪尘点点头：“三日前就送到各府了，这次宫宴不仅要各家带着嫡子嫡女，便是庶出的适龄公子也要带进宫里去。” 莫雪尘话音一落，叶明就皱起了眉头。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给三殿下选君侍？” “我也不知。” 莫雪尘嘴上说着不知，心里却也和叶明的想法一样。 三殿下在西北多年，身边一直没有个伺候的，如今又立下赫赫战功，皇上必会觉得亏欠于她。 如今让各家带着适龄的嫡子庶子，不就是要给三殿下选君侍呢嘛！ 就算选不上合适的正君，选个侧君侍君也行啊，那庶子的身份便也还算合适。 叶明一口气喝下杯中的茶水，扁扁嘴道：“三殿下那般光风霁月的女子，京城里哪儿有人能配得上她？更不要说那些个身份低微的庶子了。” 要是谁家的庶子能入了三殿下的眼，那可真是太没天理了。 说着说着，叶明的手忽然一顿，便紧盯着莫雪尘瞧了起来。 莫雪尘被叶明看得有些发毛，摸了摸脸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叶明忽然咧嘴一笑：“表哥，我觉得你就和三殿下很配啊！三殿下那般风姿的女子，也只有表哥你这第一美人才能配得上。” 莫雪尘俏脸一红，羞愤地睨了叶明一眼。 “休要胡说，三殿下的婚事也是你能编排的？” 说着，莫雪尘眼底又浮现出一抹失落来。 “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以后切莫再说这种话了。” 莫雪尘是护国公府唯一的孩子，他母亲一生只得了父亲一个夫君，而父亲生下他后又伤了身子，以至于整个护国公府也没个嫡女。 所以母亲老早就放出话来，想要娶她儿子的女子只能入赘。 护国公府的公子只要赘妻不嫁人。 那些个之前还暗中窥探莫雪尘的女人因为这个原因全都歇了心思，都是大家嫡女的，有谁会放着自己的门第不要，跑去入赘给别人呢？ 至于那些愿意入赘的，护国公府和莫雪尘又都看不上。 所以一说到莫雪尘的婚事，莫府上下也都有些发愁。 其实莫雪尘自己心里也清楚，但凡是有些能耐的女子都不会愿意到他家中入赘的，他不能喜欢上身份尊贵的荀贵士族，只能等着什么时候出现一个门第不高又还算有些才学且品性端正的人出现。 到时不论他喜不喜欢，只要合适，莫家便会允了这桩婚事。 明年便是三年一度的科考，母亲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他今年十六，明年十七岁，再议亲事也还不算晚。 叶明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赞同道：“你与姑姑好好说说，那肯入赘的女子哪里会有好的？这样也太委屈你了。” 莫雪尘却摇头道：“母亲不喜世家女子三夫四侍，怕我嫁出去会受了委屈，找人入赘护国公府，不论怎样，好歹她不敢欺负了我去。” 叶明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要不我也不嫁人了，也让母亲帮我相看个妻主，入赘到太傅府来，以后她就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莫雪尘笑着捏了捏叶明的脸蛋儿：“胡闹，你与我可不一样，你上面有嫡姐，要人家入赘到你叶家跟着受气吗？” 入赘到护国公府虽是说出去不好听，但到底也是一家之主。 而太傅府有嫡女庶女一大堆，谁愿意跑去寄人篱下啊！ 叶明又跟着叹了口气：“这长大了可真是麻烦啊！” 入赘也不好，不入赘也不好，好头疼。 莫雪尘也低垂着脑袋，他从懂事起便知道，他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 话本子里的故事也从来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哪怕是做梦，他都不敢梦到那样的风花雪月。 罢了，随它去吧！ 苏柒若的府邸在全是皇族的东街，距离皇宫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当初二皇女和四皇女都看上了这座府邸，皇上却直接赐给了远在西北的三皇女，为此还惹得二人不快，没少在太女面前说风凉话。 不过二人到底也不敢真的与太女作对，过几句嘴瘾也就罢了，若是太女真的计较起来，她们还是挺害怕的。 顾朝阳羡慕地啧啧称赞道：“三表姐这府邸可真大，瞧着比东宫还要阔气。” 苏倾阳笑着说道：“这府邸原是母皇还未册封太女时住过的，里面的许多摆设都还是父后当初刚嫁进来时布置的。那时皇祖母极宠母皇，赏给她的府邸也是最好的。” 也不怪二皇女和四皇女都想要这处宅院，且不说里面如何，只说这意义就不一样。 想来皇上也是顾念着逝去的君后，这才将这里给了苏柒若。 太女点点头道：“父后刚嫁过来那年，母皇便被册封为太女，府里的人都搬去了东宫，这里便空下来了。” 太女之所以极受皇上宠爱，或许也有这个原因在，因为君后刚怀上她不久，宫里便传来了好消息。 皇上一直觉得太女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些年待她也总是比别的孩子多亲近几分。 “姑姑果真宠爱三表姐，竟将自己的老宅给了你，这可是传承啊！” 顾朝阳攀着苏柒若的肩膀咧着嘴道。 第八百二十六章 殿下要入赘（6） 这话也就是顾朝阳说说，若是别人说，那还真是别有居心了。 皇上的传承自有太女来接手，怎么也轮不到她苏柒若不是？ 好在太女根本就不往心里去，苏柒若也知道顾朝阳的性子，几人也只是笑笑，并未深究。 一路走进来，苏柒若还真遇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五年过去，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些变化，但见到了还是能认出来。 府里的管家姓姜，之前是镇国公手下的一员副将，后来在战场上伤了左腿，便留在了京城。 如今姜管家的腿走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她的武功却再不比从前。 太女特意选了她来做三皇女府的管家，一来是信任她的为人，二来也是觉得她身上有些功夫，多少能护着些府里的人。 很快，管家便带着府中众人来到院中，跪下朝苏柒若行了个大礼。 “见过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吧！” “谢殿下。” 姜管家看着苏柒若的时候，双目含泪，十分激动。 苏柒若心下感慨，上前一步道：“日后诸位各司其职，本殿绝不为难，但若有谁吃里扒外，背主求荣，本殿已不会轻饶。府中上下事务繁琐，还要有劳姜姨多费心。” 姜管家忙道不敢：“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她曾有官职在身，并非有卖身契的奴仆，也从不自称“奴才”。 说着，姜管家便将一个装着府中众人卖身契的盒子双手奉于苏柒若，苏柒若顺手接过，便让众人散去。 “那属下先命人去给殿下和小郡王准备热水沐浴。” 姜管家是个有眼色的，一看见顾朝阳与苏柒若一起回来，便将她也放到了主子里。 顾朝阳看着姜管家离去的背影，嘿嘿一笑：“三表姐你这老管家不错。” 苏柒若对着顾朝阳翻了个白眼儿道：“何止是不错，她曾在战场上可是挥着一把大刀能断百人手足的猛将，只是将军未及老矣，已至暮年时光。” 若非身受重伤，这人又怎会甘愿做个王府管家呢？ 但世事无常，能安稳度过余生也是一种幸运。 顾朝阳自也听说过有关姜管家的事情，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提。 而是看向主院旁边的院子，拍着手道：“三表姐，以后我就住这里了。” 苏柒若还没说什么，太女先瞪了顾朝阳一眼。 “胡闹！那是给阿若未来王君留的院子，你去住到前院的客房去。” 顾朝阳也不害怕，上前抱住太女的手臂道：“三表姐如今连个通房都没有，这王君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就便宜我先住着呗！” 太女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行！” 苏倾阳见状，笑着指向主院另一边的院子道：“朝阳便先住在那里也好，离阿若的院子也是只有一墙之隔。” 那院子当是给受宠的侧君准备的，侧君说到底也只是个侧室，这院子先前住过旁人也无妨。 但让小姨子先住了姐夫的院子，的确有些不合适。 顾朝阳忙不迭地点头道：“这里也行，还是表哥疼我。” 苏柒若并不在意顾朝阳住在哪儿，反正她现在也还没有心仪之人。 便是日后成了亲，她也是要和夫君一起住的，所以顾朝阳挑哪个院子她都不介意。 太女和苏倾阳陪着二人逛了逛府邸，苏柒若留他们用膳，二人只说过些时日再来，让她们先歇着。 连着赶了多日的路，猛得一停下来的确挺累的。 苏柒若和顾朝阳简单用了膳就各自去歇着了，一觉错过了晚膳，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听到隔壁院子里的舞剑声，顾朝阳撑着有些发酸的身子爬了起来。 “三表姐可真是厉害，这么早起来练剑，她都不困的吗？” 丸子上前服侍顾朝阳穿衣，笑着说道：“三殿下十二岁便在西北随着镇国公一道上战场了，这点子苦对她来说怕是不算什么。” 丸子是顾朝阳的侍女，因为顾朝阳小时候极喜欢过年时厨房炸的肉丸子，便非要给人家改了名字叫“丸子”，一叫就叫了这么多年。 顾朝阳心疼地皱了皱眉头，不悦道：“要不是那个贱人当初害了皇姨父，三表姐何至于要受这么多的苦。” 丸子吓得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小声哀求道：“小祖宗诶，您可莫要瞎说，小心隔墙有耳。” 宫里那位这几年颇得圣宠，主子这话若是传到他耳朵里，不知要给顾家惹来多大的麻烦呢！ 顾朝阳不屑地轻嗤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这是三表姐的府邸，府里的人都是太女表姐亲自挑选的，那贱人有多大的本事能收买了三皇女府的人？若他当真有这样大的本事，皇姑姑定也容不下他。” 一个连孩子都没有的老男人，过继了个四皇女在膝下，也是个不争气的，还真当这北楚国的江山都是他的了。 顾朝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念头，一心就觉得是皇贵君害死了先君后。 许是因为自君后薨逝后，皇贵君成了最大的赢家吧！ “您可莫要再说了，您就算不怕，也得多替太女殿下和三殿下想想不是？如今三殿下才刚回京，还不适合与那位对上。” 丸子只恨不得现在身后捂住自家主子的嘴，可不敢让她再说那些个大逆不道的话了。 皇贵君如今代掌凤印，前朝后宫到处都是他的人。 顾家自银石滩一战上交兵权后便成了有名无实的将门世家，哪里是皇贵君的对手？ “罢了罢了，不提那个晦气东西了，我昨儿一不小心睡了过去，府里可有人来问？” 顾朝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回家呢，也不知道她娘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女儿已经回京了。 丸子赶忙爬起来道：“来了来了，将军身边的人昨儿来了好几趟，见您睡着，便没舍得叫醒您，只说什么时候主子您醒了再回去，三位公子昨儿都留在了府里，就等着见您呢！” 顾朝阳面儿上一喜，然后又故作镇定的将喜意收了收。 第八百二十七章 殿下要入赘（7） “晚上还要进宫赴宴，那我们用过早膳便回去吧！” 她还以为她娘把她这个女儿给忘了呢！ 还算他们有良心，知道在府里等着。 “好嘞！奴这便去给您备膳，长皇子殿下指不定有多着急想见您呢！” 丸子欢欢喜喜得去吩咐早饭，顾朝阳洗漱好后便去了苏柒若的院子，和她一起用过早膳才回了顾家。 顾家老主君听说大孙女儿回来了，激动得热泪盈眶，拄着拐杖的手都在发颤。 他是真的害怕啊！ 失去了妻主和女儿，几个小姨子也全都战死沙场，顾家就剩下了顾将军一根独苗，而顾将军膝下又只有顾朝阳一个女儿，老主君实在是再也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了。 抱着顾朝阳一阵心肝儿肉的叫着，好不容易才舍得放开。 顾朝阳看见自家祖父也不由得红了眼眶，这世上最宠爱她的人莫过于眼前这位了。 从小到大，但凡是她想要的，便是天上的月亮，老主君也都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顾将军常说老主君过于溺爱顾朝阳，老主君却觉得怎样待她好都是应该的。 顾家满门英烈，为了习武，从小吃了那么多苦，都没享受到什么人就没了，既是人总会一死，那活得肆意自在些，才算是不枉此生啊！ 顾朝阳的三个哥哥也都红着眼睛看着她，顾朝阳心里的酸水总算是没了。 昨儿见苏倾阳一看见苏柒若就哭成了泪人儿，顾朝阳心里可妒忌了。 哼！ 三表姐只有一个哥哥，她可是有三个呢！ 这边顾家人众星捧月般的将顾朝阳迎进了府里，那边的苏柒若却是独自骑马去了皇陵。 守皇陵的士兵一看见来人腰间挂着的玉佩，赶忙俯身行礼。 苏柒若朝众人摆摆手：“本殿过来给父后上柱香，你们不必跟着了。” 苏柒若独自走了进去，连自己最信任的岚风和拂风都没有带。 等从皇陵出来，天色还早，回去的路上便没那么赶了。 岚风看着街道两边的景致，不由地感慨道：“五年过去了，这路倒是宽敞了不少。” “你当这么多年过去，京城还能一成不变啊！” 拂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只想跟在主子身边，好好服侍主子。 岚风看了一眼自己拉着缰绳的手，叹息道：“你说的也对，很多事情都变了。” 就像她，被西北的风吹得黑了不少，主子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俊俏白皙。 真是不能比啊！ 人比人气死人。 苏柒若回府后换上朝服，连杯茶都没来得及喝就入了宫。 皇上一早就在乾清宫等着了，太女在一旁作陪。 “你妹妹她怎么还没来？” 放下手里的棋子，皇上也没兴趣再下了。 见她不住地朝外看，太女笑道：“阿若她去看父后了，想来等回来就会来给母皇请安。” 苏柒若出城的消息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便是太女现在不说，皇上后面也会知道。 皇上微微一愣，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父后过世时，阿若她才十二岁，的确是委屈了这孩子了。” 哪怕身为帝王，她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先皇教导她要善用平衡之术，却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多事情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没有谁比皇上更清楚了，当年君后的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证据，皇上自己也不知其原因。 她并未阻止太女去彻查真相，但结果依旧没什么改变。 唯独可怜了她的三女儿，小小年纪便离了京。 皇上今年已四十有二，自古帝王都不长寿，平时操劳忧心，她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 静下来时总会想起三女儿来，这才趁着西北大捷，让苏柒若一道回京。 “阿若她这几年在西北过得也还不错，如今比儿臣还高了呢！” 太女说到自己的妹妹时，眉眼中尽是宠溺。 “西北的风沙虽大，但水土养人啊！听你外祖母说，西北长大的孩子都高大结实。” 皇上也跟着笑道。 “西北广阔，长在西北的人心胸自也宽广，阿若能得外祖母亲自教导，亦是她的福气。” 镇国公一生戎马，武功超绝，苏柒若能得她亲自教导，那可是别的皇女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皇上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听太女这么说，她心里才好受了些。 “如此甚好，日后有你妹妹辅佐你，这北楚的江山交到你手上，母皇也放心了。” “母皇您还年轻，说这些作甚？” “傻孩子，你真当这皇位那么容易坐呢？你曾祖母四十一岁薨逝，你祖母也才活到了四十六。如今母皇都多大年纪了，便是再撑着多活几年，又还能撑多久？这担子总是要交到你手里的，只是日后你独自坐在这高位上，怕也要日日夜夜的忍受着这无尽的孤独了。” 自古帝王皆短命，看着自己风华绝代的女儿，皇上心中多有不忍。 可却又无可奈何，这苏家的天下总得有人撑下去。 她的众多女儿中，唯有太女最得她心。 先皇还在世时便曾说过，皇长女日后定有大造化。 “母皇莫要再说这些丧气话了，您福气好，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那些个说万岁的都是夸大奇谈，但太女是真的希望自己的母皇能够活得久一些。 不能万岁，百岁也好啊！ 皇上轻轻拍了拍太女放在棋桌上的手背，慈爱道：“我儿莫怕，母皇断不会给你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且你与母皇也不同，你还有个好妹妹。” 都说太女早慧，可皇上却比谁都清楚，她的三女儿才是真是的智多近妖。 但那孩子自小便是个心思通透之人，却从来都不会强求那些外物。 她不争不抢不出头，看似平庸，实则一直在藏拙。 太女宠爱幼妹，妹妹也敬重太女，她们姐妹二人之间的感情倒不似其她皇家人那般虚伪，倒是真诚了许多。 不得不承认，君后把几个孩子教养的都很好。 （宝贝们，家里有人“羊”了，要是哪天断更了，大家就多等几天哈！出门做好防护，身体最要紧。） 第八百二十八章 殿下要入赘（8） 想到君后，皇上的眸子又暗了暗。 她这些年再未立后，也是一直在惦记着那个惊才艳艳的男子啊！ 可惜红颜薄命，那么好的一个人儿怎么就离开了呢？ 苏柒若到来时，皇上还在发愣。 听到宫侍禀报，皇上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太女紧随其后。 “卿卿……” 皇上看着由远及近的那张脸，不由得喃喃出声。 “儿臣拜见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柒若跪在皇上面前行了一个大礼，皇上双手扶她起身。 看着那张与君后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皇上现在还有些恍惚。 就好像，她的卿卿还活着一般。 这张脸竟是与她的父君那般相像，到底是卿卿最宠爱的幺女啊！ “我儿长大了，这些年委屈你了。” 皇上轻轻拍了拍苏柒若的肩头，女儿如今都比她还高出半个头了。 印象中的小少女不见了，眼前的女子风华绝代，姿容无双，那从容不迫的气度让人忍不住就与二十五年前的那位京都第一美人重叠在一起。 “母皇言重了，西北很好，儿臣并不觉得委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皇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带着两个女儿进了殿内。 她特意吩咐了不许人来打扰，便是有心人想来刺探消息，也不敢将手插进皇上的乾清宫来。 苏柒若挑好的与皇上说了些，至于那些受伤流血苦练流汗的事情却是半点也未提及。 皇上暗暗欣慰，旁人在她面前都是邀功请赏，生怕自己不知道他们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少的苦又立了怎样的功劳。 只有这个女儿报喜不报忧，拿她当寻常人家的母亲一般对待。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饶是见惯了生离死别，那颗冷漠的心也会不由得被触动。 太女就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从头至尾都未多说一句话。 两个孩子模样相似，又都不是多话之人，皇上只瞧着便觉得欢喜。 拉着姐妹二人的人放在一起，皇上难得感性了一回。 “阿若回来了，以后就留在京城吧！你皇姐这几年也苦，你多陪陪她，以后好好辅佐她，母皇便将这北楚交给你们姐妹二人了。” 不论其她的女儿再怎么折腾，皇上也从未想过要易储。 这江山必须要在她的嫡女手中，便是嫡长女护不住，她还有嫡次女。 卿卿的孩子都随了他，聪慧多思，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打倒的。 “母皇放心，儿臣愿为皇姐——堪当马前卒。” 苏柒若从未想过动她姐姐的江山，日后太女继位，她甘为臣子，身先士卒，替她守护这北楚江山。 “有你们姐妹在，母皇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皇上欣慰一笑，想起了君后的事，本欲与二人解释一番，又觉得现在说那些有些扫兴，好像是她有意要替后宫君侍说话似的。 这两个孩子什么都好，偏偏在君后一事上一直过不去。 那胡林梧就算再有野心，也不至于敢朝君后下手啊！ 更何况当初胡林梧还不是皇贵君，只是四君侍之一的贤侍君，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将手伸向凤仪宫呢？ 且他一直与君后交好，君后在世时待他也还算亲近，她相信卿卿的眼光。 但皇上不说，苏柒若却会主动提及。 “母皇，距离宫宴还有些时间，儿臣想去凤仪宫看看。” 自君后离世后，皇上便命人封了凤仪宫，任何人不得入内。 唯有她偶尔想起君后时过去坐坐，再就是每年君后的忌日，太女与大皇子会过去祭拜。 太女也跟着起身抱拳道：“那母皇您先歇歇，儿臣陪阿若过去。” 皇上朝二人摆摆手道：“去吧，阿若回来了，是该告诉你父后一声的，他生前最疼你了。” 作为母父，难免要对最小的孩子多宠爱几分。 相比于皇上对太女的看重，君后那般理智的人，对自幼便懂事的苏柒若却是十分溺爱的。 旁人家都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在皇家，偏偏最懂事的孩子才能得母父更多看重。 “儿臣告退。” 姐妹二人齐齐告退，待她们都退出大殿时，皇上才万分感慨地轻笑出声。 “卿卿，你瞧瞧你给朕生的两个好女儿，只站在那里，就盖过了天下间所有的女人。这若不是朕的孩子，朕怕是都要嫉妒死了。” 一个雍容华贵，满身帝王之气。 一个光风霁月，立如谪仙在世。 皇上是真的想让世人都来瞧瞧，看她的女儿有多出色。 镇国公未免君主疑心，很多年前就带着阖府上下到西北替北楚守边疆去了。 但皇上心里却明白，镇国公从来都是忠君仁义之辈。 苏柒若能得她教导，日后自也做不出杀姊夺嫡之事。 镇国公府的后人，当如太女和苏柒若一般，光明磊落。 这般一想，皇上又不由得自嘲一笑，相比于镇国公家的赤诚，她苏家的血脉却显得卑鄙许多。 阴谋诡计，权利熏心。 要真论起来，当年她是配不上卿卿的。 是她自己使计得了美人芳心，才将那位名震京城的第一公子娶回了府。 那时的她还不是太女，卿卿却也没有嫌弃过她什么。 若卿卿的死当真是人为，那她也不介意动一动这朝中的平衡。 太女带着苏柒若来到凤仪宫门口，看着熟悉的大门，苏柒若眸底不由得一热。 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阖宫上下全是她的脚印。 只是可惜…… 印象中的君后还是年轻的模样，苏柒若自认两世也见识过不少清俊绝尘的男人，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上她父后的美貌。 便是她的亲哥哥，也不及君后七分。 “自父后离去后，这里便一直有御林军守着，除了母皇和我们姐弟，再没人来过。” 太女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查了这么多年，若君后当初真是被奸人所害，不至于会毫无线索，毕竟没有人能入得这凤仪宫来，便是想销毁证据都没机会。 守在凤仪宫门口的侍卫一看见来人，赶忙行礼问安。 太女她们是认识的，而太女身旁的人不用问也能猜到是谁。 第八百二十九章 殿下要入赘（9） 毕竟三皇女归京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都，而苏柒若与太女长得又极为相像，她们便是想不知道她的身份也难。 “给太女殿下请安，给三殿下请安。” 苏柒若没有开口，太女淡淡道：“起来吧！” 侍卫连忙起身，主动打开了凤仪宫的大门请二人进去。 皇上当初下令说任何人不得入凤仪宫，可那任何人里却不包含太女殿下和大皇子。 如今三殿下回来了，这也是君后的亲生女儿，太女又亲自领了人过来，她们自是不敢相拦。 走过熟悉的路，过往的记忆突然袭来。 苏柒若望着院中那个秋千发了许久的愣，然后才看向太女道：“皇姐可有想过，这世上会不会有一种毒，能让服用之人延期发作，让人无法查到是谁动的手？” 也许延期三五日，也许延期三五年…… 苏柒若很清楚君后的身体状况，那时他们姐弟三人都极受圣宠，有他们在，其他的皇子皇女根本就入不了皇上的眼。 孩子们都很争气，而君后又得皇上独宠，加上他年轻时也跟着家里人学过几招，身子骨比那些个世家里出生的文弱公子强了许多，怎么就忽然被一场风寒给带走了呢？ 太女一怔，随即又摇摇头道：“可当年替父后诊脉看病的太医都未查出父后有中毒之症，这些年我也一直派人跟着那些个太医以及她们的家人，并未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想来她们并没有撒谎。” 如果有人被收买了，要么会多收一大笔钱，要么会被灭口，可这么多年来，那些太医就和寻常时候一样，没有人死也没有人忽然暴富。 苏柒若抿了抿唇没有接声，但她还是不相信君后的死会与后宫里的那些个男人无关。 不论是谁，只要被她查出来，她定要他满门为君后陪葬。 “医案我都备了一份在东宫，你若想看，随时都可以。阿若，父后已经走了五年了，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生活下去才是。” 君后的离世不仅是她心中的痛，也是苏柒若心里的疙瘩。 他们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父后是病死的，以至于连皇上都跟着怀疑幕后是有人动了手脚了。 但查了这么多年都毫无证据证明君后是受人所害，这件事若继续追查下去，少不得要给那些个御史言官添些把柄。 苏柒若淡淡一笑，朝太女安慰道：“皇姐放心，臣妹不会冲动行事。” 事情她可以慢慢查，但绝对不能就此放弃。 或许正是因为太女这些年一直在查此事，那幕后下毒手之人才一直夹着尾巴不敢露出来。 但她们若是不查了，岂不是让那幕后之人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谁说报仇一定要是你死我活的？在敌人头上悬一把刀，那也是极痛快的。 太女见状，也不再主动提过去的事儿，而是与苏柒若说起了封王之事。 “母皇说外祖母一世为北楚守着边疆，保我北楚百年安稳，你又是外祖母亲自教导的，所以想封你为永安王。你与其她人不同，你乃中宫嫡出，出身高贵，又有战功在身，是那几个比不了的，所以也不必觉得受不住这封号。” 其她皇女年岁到了只照祖制封了王，并无封号。 只有苏柒若得了亲王封号，超了其她皇女一头都不止。 苏柒若也没客套推脱，只道：“一切都由母皇做主。” 姐妹二人去里面上了香，又在凤仪宫转了一圈，才一道去了前殿。 朝臣以及家眷们早就到了，太女一带着苏柒若过来，便引来了不少目光。 不知是谁带头先起了身，剩下的人也赶忙跟着起来行礼。 “臣等参见太女殿下，参见三殿下。” “平身。” 太女说罢，便带着苏柒若去认识了几个自己身边的近臣。 顾朝阳一看见苏柒若过来便跟了上去，有她在，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 那些个世家公子们许多都是第一次看见传闻中的三皇女，只一眼就羞了个满面通红。 都说太女殿下姿容无双，如今三殿下站在太女殿下身旁，竟是更多了几分清冷与俊美。 也不知皇上今日是不是要为三殿下选君侍，那可得使出浑身解数才是啊！ 叶明坐在人群中激动得小脸通红，只恨不得冲上前去与三殿下好好叙叙旧。 当然，这“叙旧”也只是他自己认为的。 在他看来，三殿下或许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明明，你怎么了？” 坐在叶明身前的叶清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弟弟问道。 叶明赶忙摇摇头：“没事，姐姐，我……我就是见三殿下长得好看，多瞧了几眼。” 叶明今年秋天才满十五岁，在叶清看来也就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看见长得好看的女子多瞧几眼也正常，她便也没往心里去。 “明明如今可是长大了，莫不是都想着要嫁人了？” 叶清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弟弟，平日里就极宠着他，没事儿的时候也喜欢逗弄逗弄他。 叶明脸更烫了，不满地瞪了叶清一眼，嗔怒道：“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有自知之明，三殿下哪里会看得上我这样的，总得是表哥那种才貌双全的男子才能够配得上三殿下那般风姿不是？” 叶明一说到莫雪尘，叶清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 莫雪尘是她的表弟，她自小的愿望便是能娶莫雪尘做她的正君。 奈何莫家只有莫雪尘一子，护国公不许莫雪尘外嫁，只允他招赘妻主。 可叶清作为叶家嫡长女，日后是要担起叶家门楣的，又怎能去莫府入赘？ 二人到底是有缘无分，不愿给莫雪尘造成困扰，所以这份感情叶清一直埋在心里，并未告诉过任何人。 如今听到弟弟如此说，叶清心中不由得一阵发疼。 只是自己身为叶家嫡长女尚且不能抛弃一切去入赘，三殿下那般尊贵的身份又岂会去做莫家的上门妻主？ 叶明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总喜欢将好看的人往一起撺掇，却不想想可不可行。 第八百三十章 殿下要入赘（10） 但这话传出去终归是对莫雪尘声誉有损，对三殿下也不好。 叶清便板着脸对叶明道：“切勿再胡说八道！” 叶明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想到表哥之前的训斥，也不敢再提此事。 可他看来看去，觉得还是只有表哥能够配得上三殿下，其他人都不行。 叶明趁着家里人不备，从后面偷偷溜到了莫雪尘身边坐下。 “你怎么过来了？” 莫雪尘看了一眼正在和太女以及三殿下说话的祖母母亲，压低了声音问道。 叶明像是个来偷油的老鼠似的，鬼鬼祟祟的样子看得莫雪尘忍不住想笑。 叶明却不敢说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惹怒了姐姐，便只好道：“你这里离三殿下近，我想看看她。” 叶明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被不远处的苏柒若和顾朝阳听了个正着。 顾朝阳循着声音望去，一眼就认出了叶明。 “诶？那不是那个……那个昨儿在城门口给三表姐你送荷包的小公子吗？” 因为苏柒若收了那个荷包，所以顾朝阳对叶明的印象极为深刻。 苏柒若侧眸望去，却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昨儿在城门口的茶楼上，是他？ 莫雪尘被看得心头一慌，赶忙垂下眸子，不敢再与那人直视。 叶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是睁得贼亮，见苏柒若望过来，他竟大着胆子起身走了过去。 “三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少年的声音因为激动带着几分更咽，双手紧紧揪着衣袖，双目发红，紧张不已。 苏柒若愣了一瞬，才笑着道：“叶家小公子？” 她之所以记得叶明，还是因为离京前遇上的一桩拐卖世家公子的案件，当时被抓的小少年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唯有叶家的儿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满脸的懵懂。 叶老太傅是皇姐的恩师，她幼时也曾与叶老太傅学习过几年，所以与她的小孙儿也见过几面。 当时她救下叶明时，叶明没哭也没闹，就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与她说饿了。 不得不说，叶明被叶家保护的很好。 那样不谙世事的单纯是她从未见过的。 叶明激动地跺了跺脚，又觉得自己这样有失身份，赶忙恭恭敬敬地朝苏柒若行了一礼。 “三殿下原来还记得臣子。” 少年咧着嘴傻笑一点也不矜持的样子看得顾朝阳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可爱的男孩子。 “你就是昨儿送我三表姐荷包的叶小公子？” 顾朝阳凑到叶明身前，歪着脑袋问道。 碍于女男大防，他们以往也没说过话，但世家里的公子小姐私下里也都是见过几次面的。 才一年没见，她怎么觉得叶明变得这么好看了，她都没有认出来。 她声音不大，想来也是顾及叶明的声誉。 叶明耳根一红，偷偷看了苏柒若一眼，小声道：“我……臣子就是想感谢三殿下，只是臣子绣艺不精，做不来好看的荷包，便借了表哥的荷包送给了殿下。” 叶明不会撒谎，顾小郡王问话，他便如实说了。 顾朝阳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叶明口中的表哥是谁，激动地抱着苏柒若的胳膊凑到她耳边道：“那叶明的表哥就是莫雪尘，小时候像个冰块似的，如今却是京都公子中才貌俱佳的第一人。” 顾朝阳最好美人儿，奈何莫家的这块冰疙瘩她实在是不敢看。 且那护国公又极为护短，谁若是敢打莫雪尘的主意，护国公便用先皇遇刺的宝剑直接将人打出去。 听说四皇女盯上了莫雪尘，一直想娶莫雪尘为王君，为此还得罪了护国公。 护国公府就这么一个小主子，人家早就对外放出话了，不娶只招赘。 便是皇上都不好直接下旨去管莫雪尘的婚事，四皇女那个臭不要脸的还敢觊觎莫家的公子。 呸！ 听到莫雪尘的名字，苏柒若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由得一紧，那双熟悉的眸子又浮现在眼前。 书中的莫雪尘也是极为出色，才貌双全。 奈何红颜薄命，正是因为长得太好看，被南越的使臣太女看中，以三座城池求娶莫家子为侧君。 莫雪尘夹在家国之中为难不已，莫说是侧君了，便是太女君他也不稀罕。 但他又不能直接拒绝，否则便是将护国公府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于护国公府来说，他是莫家的宝贝。 可于北楚国来说，以他一人换取三座城市，怎么都是赚了。 那南越太女害怕事情有变，便想先生米煮成熟饭，直接将人带走，最后逼得莫雪尘跳下悬崖才保得清白，却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三表姐？” 顾朝阳晃了晃还在发呆的苏柒若的手臂，不知道她想什么竟想得入了迷。 苏柒若回过神来看向一脸疑惑的叶明，淡淡一笑。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谢礼本殿就收下了。” 苏柒若刻意没有说荷包，而只是说那是叶明给她的谢礼，也省得传出去毁了他的清誉。 叶明高兴地眯着眼睛道：“殿下不嫌弃就好，不过就一个荷包，不足以表达臣子的谢意。殿下若是有空，臣子改日在珍味坊摆一桌为殿下接风可好？” 这话若是别的男子说，苏柒若一定会给他一个白眼儿。 她可没空去吃陌生男人给摆的接风宴，但眼前的人是叶明，一个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小少年。 因为一件小事惦记了这么多年，她若不去吃这顿饭，只怕这人情他会一直记着。 且苏柒若也想通过叶明提醒莫雪尘一二，待日后南越使臣来访时，一定要避开。 “也好。” 苏柒若点头应下，不只叶明觉得欣喜又意外，便是顾朝阳都觉得天上下了红雨了。 这叶小公子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得她三表姐另眼相待？ 顾朝阳心下好奇，自是不愿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只见她笑嘻嘻地凑到叶明跟前，轻声道：“叶公子不介意三表姐多带一个人去吧！” 叶明被突然靠近的那张俊脸惊得脸颊一烫，微微退后一步，才道：“自是不介意的。” 第八百三十一章 殿下要入赘（11） 别看顾小郡王是个出了名的纨绔，但京中世家的小姐谁若是想请她吃顿饭，那还真是没有这个面子。 如今主动要来赴他一个小男儿的宴，哪里有他拒绝的道理。 苏柒若见顾朝阳又要犯病，便朝叶明微微颔首，拉着她去别处了。 顾朝阳虽属于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假风流，却碍不住她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容易惹得人家小公子将心丢在她身上。 到时她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拍拍屁股走了，对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却是极不公平的。 若是旁人为了攀图富贵她可以不管，但眼前这孩子太单纯，还是莫要让顾朝阳荼毒人家小少年了。 叶明冲着离去的二人又行一礼，这才激动地回到莫雪尘身边，与他说起方才的事情来。 “天呐！三殿下竟然应了我的约，表哥，到时你可一定要陪我一起去。” 叶明紧紧握着莫雪尘的手，现在还有些不能平静。 莫雪尘微微蹙眉，看向叶明道：“你我不好私见外女，若是传出去，只怕叔叔和父亲要打断你我的腿。” 叶明抿着唇犹豫了一瞬，而后道：“那我请姐姐带我们去，以长姐的名义邀请三殿下赴宴，旁人总不好多说什么了吧！” 莫雪尘本想说他不去的，可一想到叶明盼那位三殿下盼了五年之久，若他不陪着去，只有叶明一个男子，似乎也有些不太好。 “也好。” 见莫雪尘应下，叶明总算是高兴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还应了他的约，他终于可以好好谢谢她了。 随着皇上的到来，殿内的轻谈声消失，只剩下见礼问安的声音。 因为太女君有孕在身，太女并未带他过来，所以桌上只有她一人。 而苏柒若正坐在太女身旁的另一张桌子上，姐妹二人坐在一处，着实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瞧几眼。 皇上心情极好，面上带着微笑。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君侍脸上也都挂着笑，不论真心还是假意，皇上高兴，他们便不能扫兴。 苏柒若的目光落在皇上身侧的皇贵君胡林梧身上，这个男人还是与五年前一样，温润无害的模样颇有三分君后的影子。 苏柒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若不是她自小带着前世的记忆，怕是也难以看出这个男人虚假面具后藏着的是怎样一张丑陋的嘴脸。 她可还记得，自己幼年时亲眼瞧见过，这胡林梧前一刻还在君后面前装作好兄弟，转头便因着皇上送给君后的一株红珊瑚而露出狰狞的嘴脸。 他以为自己遮掩的够好君后没有瞧见，却不知苏柒若早就看了个清楚。 这男人倒是也疏忽了，以为不必防着一个话都说不利落的幼儿。 后来苏柒若曾不止一次地提醒过君后要小心胡林梧，而她自己，也一直在刻意防着胡林梧送到凤仪宫的东西。 所以苏柒若也想不明白，胡林梧到底有没有对君后出手。 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若是他，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胡林梧似乎也感受到了苏柒若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故作温柔地朝她看了一眼，而后便愣在了那儿。 若不是知道眼前这孩子是三皇女，他差点儿以为是君后又活过来了。 君后的三个孩子，唯有苏柒若与他最像，简直是如出一辙。 苏柒若敛去眸底的探究，大方的收回目光，又扫了一遍其他人。 皇上不贪美色，这几个有资格赴宴的侍君还都是苏柒若离开时就在的人，除了过世的两个，剩下的都来了。 “众卿家平身。”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西北大捷，镇国公世女以及众将士还在路上，暂且不提封赏之事。今日乃是为我儿和朝阳郡王举办的接风宴，众卿家尽兴就好。” 皇上的意思很清楚了，今日只是家宴，待镇国公世女带有功的将士进京复命时才是国宴。 众臣不由得暗暗思忖皇上的心思，单独为三殿下和顾小郡王准备这样声势浩大的接风宴，足以看出皇上对三殿下的宠爱。 到底是嫡出的皇女，与太女殿下一父同胞，哪怕五年不在圣上身边尽孝，依旧是别的皇女比不了的。 “恭迎三殿下回京，千岁千岁千千岁。” 擅长拍马屁的人一开口，剩下的人也忙着跟道。 皇上大悦，朗声笑道：“阿若离京多年，日后还需诸位大人多多辅佐，若有不妥之处，众卿家便多担待几分。” “臣等不敢。” 皇上此言一出，吓得众人连道不敢。 其她皇女却是都妒忌得红了眼，母皇这是什么意思？ 老三多年不在京城，合着她回来就能横着走了？ 哪怕她杀人放火，满朝上下还都得担待着些？ 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偏宠一个人的。 就是寻常人家的母亲，也没有与外人说这样的话的。 胡林梧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心中忿恨不已。 人都死了，皇上还这样惦记着他，连带着对他的孩子都要多疼几分。 自己偷偷偏心也就算了，竟还如此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是怕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嫡次女归京最得圣宠吗？ “都说西北的风凛冽，可臣侍瞧着，三殿下却是比京中的皇女贵小姐们更为清俊呢！” 胡林梧笑得一脸温柔，听起来是在夸苏柒若长得好看，实际上却是想说苏柒若在西北并无建树，只会躲在镇国公身后享乐，才养了这么一身好皮肉。 太女眸色一寒，不待旁人开口，便听得她道：“本宫的妹妹生来便是一副好模样，别说西北的风了，便是天上下刀子，也影响不了她的姿容。不像有些人，蛇蝎心肠，再多的脂粉扑在脸上，也遮不住皮肉的腐臭味儿。” 世人皆知太女不喜皇贵君，甚至有人还说，太女一直怀疑君后的病逝乃是人为，那背后下毒之人就是皇贵君胡氏。 胡林梧没想到太女会当众怼他，以往二人也有不合，却从未在众人面前表露过。 尤其是皇上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