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小娇包,反派权臣总是求抱抱》 第1章 花重金陵城 四月清明,金陵城细雨纷纷。 玉府落花瓣铺满的青石小径,散着早间的朦胧雨气儿。 长廊对雨,青砖白瓦下的小姑娘跪坐小案边,裙袍散开成花。 玉明衣看着自己白嫩嫩,略带婴儿肥的小手,小眉紧紧地拧巴成一团。 怎么就成了炮灰女配呢…… 还是死的那么憋屈的女配…… “娇娇!”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接地的纸糊移门被推开,跑来一个珠圆玉润的小美人,兴奋地拉着玉明衣的胳膊—— “走走走,我带你吃瓜去。” “……哦。啊?” 等反应过来时,玉明衣已经被小美人一路拉到花厅,并躲在了紫檀木屏风后面。 她拍开某人的小爪爪,嗔了后者一眼,低声开口:“我的小堂姐呀,这不合规矩的。” “害呀,这深宅大院,除了平日的玩乐,唯一能消遣的便是吃瓜了。今日不吃,更待何时呀?”小美人眨了眨眼睛,顺势朝玉明衣嘴中塞了一粒什锦糖。 “……” 玉明衣含着糖不再说话,从屏风悄悄看过去。 堂中老夫人正襟危坐,正板着脸训斥那跪在地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杏眼桃腮,眉间一点朱砂格外醒目。 看到那朱砂的时候,玉明衣一愣,想起什么,面色渐渐变白。 上辈子,她本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 在参演一出古装剧时,因为做了主角的替身,替她演掉水戏,却不知道水里有什么东西缠着她,直接把她缠没气儿了。 一天前,等她再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穿进了正在追的一本女帝后宫爽文中。 这书的女主是个穿越者,野心勃勃,凭着自己的手段成为女帝,最后将天下美男收进后宫,享受一世荣华富贵。 女主是玉家庶女玉南衣,而她……正是后来被女主大大炮灰掉的妹妹。 浸猪笼,受尽屈辱而亡…… 真的很惨的。 玉明衣回神,看着屏障外,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暗暗下定决心。 按照惯例,只要苟到最后,那么她一定可以再从书中回到现实世界。 嗯,只要不像原身一样作死,去拼命地惹玉南衣,应该就不会那么悲催地嗝屁了。 好歹成了富甲一方的玉家五小姐,这一辈子,怎么着也得过得锦衣玉食才行。 至于现在…… 她看着外面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挨骂的小姑娘。 眼前这人就是刚穿越来的玉南衣。 因为和婢女玩闹时,一不小心碰碎了祖母最心爱的大花瓶,所以搁这儿挨罚。 好像还要挨板子? 诶等等,小堂姐喊她吃的瓜,不会是看玉南衣挨板子吧? 啊这。 玉明衣仔细过了一遍刚开始看的剧情,心中有了思量。 要不…… 先和女主打好关系,就可以避免后来的嗝屁结局? “好了,我也不想训斥你了,日后注意便是,自己去领板子。”这边,祖母端起青花瓷茶盏,小抿一口茶水,淡淡开口。 跪着的小姑娘顿时睁圆眼睛。 不是吧,挨骂也就算了,她还要挨打? 屏风后的小姑娘也睁圆了眼睛。 这么快就要上板子了? 她不再藏着,走出屏风朝祖母娇声道:“祖母,二姐姐为何挨罚?” 见到来人,祖母立刻放下茶盏,抱起小姑娘抚了抚她的秀发,笑道:“因为她不守规矩呀。我们家娇娇风寒才好,怎么就跑出来啦?” 娇娇是玉明衣的小字,全家人商量着给她起的,意思是希望她一世都是掌中娇。 可惜,原身最后不仅家破人亡,还落得那样的下场。 “娇娇想祖母啦。”玉明衣蹭了蹭祖母的胸膛,眼中发涩。 有这样疼爱自己的祖母,没有被玉南衣报复的那段时光,原身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看看我们家娇娇,还知道念着祖母哩。”祖母笑得眉眼弯弯。 玉明衣也跟着笑,顺势撒起娇来:“祖母,过些日子便是您寿宴了,您便不要罚二姐姐了好不好?佛祖不喜欢的。” 祖母一愣,旋即眼中笑意更多。 “好,依娇娇的,不罚了,不罚了。走,祖母带娇娇去吃午膳去。”她起身牵着玉明衣往外走。 一听到有吃的,屏风后的小美人也跟着跑出来,两眼放光地拽着祖母的衣裳:“祖母祖母!我也要去!我都饿坏啦!” “你该少吃些了,瞧瞧这身段儿,没有哪家姑娘比你还能吃的。” “……” 在众人离开后,一个老嬷嬷慢慢走来,对着跪在地上的玉南衣福身,面无表情道:“二姑娘,您回去吧,老夫人让您将女戒抄上十遍,不抄好不得离开院落。” 玉南衣垂眸:“知道了。” 等到嬷嬷离开,她悄悄攥紧了手中绢帕儿。 这群呆板的古人……不就是碰碎了一个花瓶么。 难道,因为她是庶出,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区别对待?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算了,刚刚穿来,还是少惹事吧。 玉南衣愤愤地回院子抄女戒去了。 玉家是江南的商贾世家之首,书中有云富可敌国,吃穿用度皆为上乘。 一直以来不理解奢侈的玉明衣,在见到这家人用膳时的场面后,终于悟了。 侍女端着名贵的瓷质器皿,和各式精美小菜鱼贯而入,恭敬地摆上桌。 这架势,丝毫不亚于那电视剧中的满汉全席。 祖母笑眯眯地给玉明衣布菜:“娇娇尝尝,这些都是新来的厨子做的江南名菜。若是不好吃,祖母让厨子重做一桌,给你开小灶。” 玉明衣咂舌。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古人有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娇娇以为,还是不要铺张的好。”玉明衣将手放到铺着花瓣的金盆中洗净,笑着开口。 随后场面一片静默。 玉明衣擦手间抬头。 四方人都用十分微妙的目光看着她。 “……祖母,小堂姐,我……” 说错话了? “娇娇,你竟然会背诗诶。”小姑娘嘴中含着菜,看着玉明衣的目光充满佩服。 祖母眼眶一红,感慨道:“我玉家从商多年,终于出了一个能懂些诗文的姑娘。好啊,好啊。” 玉明衣:“……” ------题外话------ 新书求多支持 第2章 想抱未来权臣的大腿 大意了。 属实大意了。 忘记玉家世代从商,从未出文人的事儿了。 怪她怪她,非得学着电视剧里的人说文绉绉的话。 差点露馅儿。 玉明衣讪笑,决定少说话多吃饭。 离开松鹤院后,侍女替玉明衣撑着伞,督促她在散步消食。 走到栖子堂时,玉明衣隔着绵绵雨幕,看到一道跪着的笔挺身影。 玉明衣一愣。 这是…… 原身的四哥,玉家不受待见的养子顾野。 玉明衣感慨。 别看人家现在只是养子,书中的某人可是个身份逆天,且名副其实的权臣。 他也是唯一一个敢和女主硬刚,反对女主称帝的大佬。 到了结局时,也不知道作者脑子抽了哪门子疯,直接给下落不明一笔带过了。 到了后面,女主称帝之后,对这位权臣更是又爱又恨,可谓念念不忘。 玉明衣正想着,顾野忽然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时,玉明衣看得呼吸一滞。 书中对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佬的相貌描写并不少,多是夸他好看的。 玉明衣想,好看能好看到哪去呢,也就那样呗。 现在她觉得自己想错了。 这时的未来大佬还是个少年,却已经有了一副一等一的皮相——尤其一双丹凤眼,这般看去狭长妖冶,简直比那些现代的小狼狗还要能勾人。 不愧是书中被人称为拥有美人骨的权臣大佬呀。 她这见惯了高颜值的大明星看了都要心动了。 “姑娘,您怎么对着四公子发起呆来了?他害您受了风寒,合该跪着。”旁边的侍女小声出口抱怨。 玉明衣一愣,后知后觉回神。 哦,对哦。 一天前,这具身子还是那个刁蛮任性的五姑娘。 玩玩闹闹间闯到了顾野的院子,相中了他养在后面池塘上的那株枇杷树,非嚷嚷着要给种到栖子堂去。 顾野不肯,两人便闹起来。 推推搡搡间,顾野一个手重,把人给推到了池塘里去,小姑娘便受了风寒,高烧不起。 祖母气得直接让顾野跪在栖子堂前,说几时小姑娘醒了,原谅他了,他再回去。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面色讪讪。 也许就是从这儿开始,原身才和大权臣结了梁子,以至于后面在原身和玉南衣起争执时,权臣总会袖手旁观。 想起以后玉府上下的悲惨遭遇,玉明衣再次暗暗下定决心。 嗯,她不仅要抱住女主大腿,她还要抱住这权臣大腿。 有了两个大佬的庇佑,她以后肯定可以横着走,肯定也可以不让玉府像书中那样,沦为人间地狱。 念及此,玉明衣从侍女手中拿过伞,命她去熬一碗热身驱寒的姜汤。 等侍女离开,玉明衣踌躇片刻,慢吞吞挪到顾野旁边,将伞倾到顾野头顶,小声开口—— “四哥哥……” 伞下,少年眉眼如山,无动于衷。 “……四哥哥,你起来嘛,我不生你的气啦。你这样跪着,要和我一样染风寒的。”玉明衣尴尬了一阵,伸手试探性地拽了拽少年的衣袖。 然…… 那只娇嫩的小手才拽上,少年忽然侧头望来,目光锋利如刀,异常冰冷地落在她脸上。 玉明衣:“!!” 大佬的眼神好恐怖。 qaq 她暗戳戳咽了口口水,哆嗦着收回手,小声道:“那四哥哥站起来嘛,地上这么凉——” 被少年盯着,玉明衣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与蚊子哼哼无甚两样了。 玉明衣表示很蓝瘦。 敢信吗,这个小少年的眼神威压,比她和老戏骨对戏时接受的眼神威压还要吓人。 少年盯着小姑娘那敲起来的兰花指,眼神微暗。 半晌,他起身准备离开。 “四哥哥且慢!” 玉明衣忽然拽住顾野,将手中的油纸伞塞到他手中,咧嘴笑:“四哥哥撑着伞吧。那个……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你不要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顾野没有说话,撑着伞大步流星离开。 玉明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感觉眼前一花,随后软倒在地。 淦……高估原主的身体素质了。 “姑娘!” 侍女赶来时,看到自家姑娘倒在雨幕中,而那个本该跪在地上的少年,此时却撑着伞立在不远处,气定神闲地看戏吃瓜。 “公子干的好事!回头等奴婢汇报了老夫人,可仔细你的皮!”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通顾野,将食盒拎着,小心翼翼抱起玉明衣便往栖子堂赶去。 雨势渐大。 青石砖上,撑伞的少年盯着刻有栖子堂三字儿的绣楼,拳头慢慢攥紧。 玉明衣醒来时,外面天光黯淡,屋中也掌起了灯。 她披着薄氅坐起身,看向旁边喂自己喝药的侍女,哑着嗓子问:“姜唐给四哥哥喝了吗?” 不提顾野还好,一提他侍女便气不打一处来。 “公子害得姑娘又病了,姑娘却还想着公子呢。”放下药碗,侍女哂笑, “奴婢已经禀报了老夫人,赏了他十大板子。叫他抢姑娘的雨伞。” 玉明衣:“?!!” 什么叫抢了伞,那明明是她塞给权臣大佬的呀。 这波操作,玉明衣是真的无语凝噎。 她是来讨好大佬狗命来的,不是来加速让自己嗝屁的。 不想过上和书中一样的结局啊…… “给我拿把伞,我去看看四哥哥。” “啊?姑娘您还去看他?您风寒未好呢。” “不碍事,拿伞来。” “……好吧。” 在侍女不情不愿的目光中,玉明衣穿上衣裳,撑着伞跑向枇杷院。 因为顾野是养子不受待见,住的院子偏院寒酸,院中又只有一株靠着池塘的枇杷树,所以院子便以枇杷命名。 这样的待遇,也无怪乎书中的权臣会在玉家旁落时袖手旁观,看戏吃瓜。 踏进枇杷院,依稀看到拐角枇杷树露出的身影时,玉明衣莫名有几分的心虚。 她蹑手蹑脚走到院中小屋,透过门缝看起权臣的寝室。 和书中描述一样,权臣的寝室除了基本的家具外,光秃秃的可怜,可谓是家徒四壁。 看到那桌上几本泛黄的书被翻得皱了起来,玉明衣忽然心头一酸。 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大佬应该过得糟心极了吧。 第3章 又空讨好一场 “看够了吗?” 在玉明衣出神时,一道低沉又略富磁性的声音蓦然响起。 玉明衣一愣。 本是靠着窗,望着枇杷树发呆的少年蓦然回头,朝着门口淡淡望来,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看够了吗?” 玉明衣:“!!!” 被,被发现了…… 她犹豫着是跑还是进去时,少年已先一步下榻,蹬着木屐过来开了门。 瞥见门外立着的小姑娘,顾野微微挑眉。 是她? “这么晚了,你来作甚?”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玉明衣,注意到小姑娘发梢被雨水打湿,袖口也有些潮。 跑得还挺急。 玉明衣讪笑,摊开手掌:“来给四哥哥送药。” 顾野盯着前者一言不发。 昏黄灯火下,少年的丹凤眼明明倒映着小姑娘,却显得格外凉薄冷漠。 甚至,还有几分修罗般的不近人情感。 好像他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一样。 想起某大佬那一笔带过的结局,玉明衣心头一凛。 他不会真的是魔鬼吧。 见某人还是不说话,玉明衣彻底怂了,哆哆嗦嗦地将药瓶子递过去,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结巴起来:“金金金,金疮药……疗疗,疗伤的……” 玉明衣欲哭无泪。 这魔鬼,啊不……这权臣的眼神好吓人。 她为什么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呀,小心肝要吼不住了。 看到一贯娇蛮任性的小姑娘,见到自己竟然哆嗦成这样,顾野眼中露出一抹玩味。 还知道怕呢。 他敛起那分玩味,面无表情开口:“药。” “啊?”玉明衣一愣。 顾野伸手:“药,给我。” “哦哦。”玉明衣正准备将药递出去,忽然一顿。 这可是个讨好权臣的机会呀…… 顾野看着小姑娘的眼珠咕噜儿一转,眼中冒出一缕光。 他挑了挑眉。 又在想什么坏心思? 玉明衣忽然抬头,尽力让嘴角扯开一抹笑—— “四,四哥哥……那个……你挨的板子都在背后,一个人可能不便处理。要不,我……我帮你上药吧。” 顾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矮冬瓜一样的小姑娘,半晌开口:“笑的和哭丧一样。”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啊。 还不是大佬你的气场太吓人了。 看到某人僵住的笑脸,未来权臣心情颇好地扭头走进屋中,坐到榻上。 “只给你一刻钟,上完药赶紧离开。” 听到权臣答应了,玉明衣先是一愣,随后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好嘞。” 她颠儿颠儿上前,未来权臣十分配合地脱下了外袍,露出线条精美的后背来。 玉明衣没顾得上欣赏某人,利索地道出金疮药,一点一点抹在那些鞭伤上。 当抹到背脊的末端,玉明衣看到了许多已经有些年头的疤痕。 她想起这位权臣还有另一重身份。 为了这一重身份,大佬可是吃了不少苦。 这些疤,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吧。 此时,玉明衣浑然不觉少年慢慢皱起来的眉,和那变得通红的耳根。 “玉小五。” 少年微微攥紧拳头,盯着窗外枇杷树,目光晦暗。 “啊?四哥哥怎么啦?”玉明衣回神应他。 顾野忽然穿上外袍,侧身瞥了玉明衣一眼,目光落在她不沾阳春水的手指上。 “手指豆蔻保养得如此好看,若是连着手指一起掉了,一定很疼吧。”顾野忽然勾唇一笑。 玉明衣:“!!” 意识到顾野是在怪她碰了不该碰的地方,玉明衣慌忙缩回带着药味儿的手指;“二哥哥……我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还想好好活下去,她不想这么早就被嘎呀。 玉明衣是真的被顾野这阴恻恻的语气给吓到了,连眼眶都染上了几分氤氲。 果然和以前一样,是个哭包。 顾野笑:“你大可去和祖母告状。” “……我,我不去的——我,我要……” “我要如何?”顾野挑眉。 要抱你的大腿呀。 玉明衣低着头,不敢把心声说出来。 她搞好关系都还来不及,怎么能告状弄僵关系呢。 顾野打量了半晌,忽然觉得低头看有些麻烦。 他干脆放矮身子,凑近玉明衣,盯着昏黄灯火下小姑娘如花般娇艳的脸,眼中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玉娇娇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莫不是哪来的野丫头,扮了个不会刁蛮任性的五姑娘。” 权臣声音十分好听,带着少年独有的磁性。 只是说出来的话让玉明衣格外不喜,甚至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不得不说,大佬的洞察力也太强了吧。 她可不就是一抹孤魂野鬼,穿书到了这儿嘛。 不行,玉明衣你要淡定。 不能慌,不能被看出端倪。 玉明衣鼓足勇气,讪讪笑着抬头与他对视:“四哥哥……说的哪里的话……玉明衣就是玉明衣呀。只此一个,独一无二。” 屋中一片静默,唯闻窗外淅沥微雨声。 “刁蛮任性的玉小五,倒确实独一无二。”半晌,顾野嫌弃地收回目光,摆了摆手,“回去吧,夜深了。” “好。四哥哥早些歇息,明儿我再拿药来给四哥哥。”玉明衣乖巧地下榻,理了理衣袍上的褶子,随后撑伞离开。 屋中,少年看着玉明衣的背影离开,又转身看起了那棵枇杷树。 …… 惺忪睁眼,玉明衣揉着胀痛的脑袋,吃力坐起身,声音细若蚊蝇—— “现下几时了?” 旁边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侍女闻声睁眼,顿时面色一喜:“姑娘总算醒啦。” 玉明衣一愣。 总算? “我……又生风寒了?” “可不嘛。您从四公子院里回来,便昏了两天两夜。”侍女叹气, “人人都说四公子是个煞星,见他避之不及,姑娘您还非得赶着靠。您瞧瞧,又病了吧。” 玉明衣讪笑。 这哪儿是大佬的问题呀,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呀。 原身太柔弱了,一点风吹雨打都吼不住,完完全全温室里养出来的小花。 “四哥哥的伤可好了?”想起什么,玉明衣问。 “您快别提他了。自从知道您是从公子院里回来,又生风寒后,老夫人气得直接罚他跪祠堂,为您祈福啦。” 玉明衣:“……” 得,又空讨好一场。 第4章 以后哥哥疼你 玉明衣想去看顾野,又不想给人看出端倪。 思来想去,小姑娘决定去找祖母,让祖母给人解封。 见自家小姐准备趴下榻,梅妆,也便是侍女叹了口气,轻而易举地将她拎回床上,竖起手指摇了摇,笑眯眯开口:“小姐,不喝完药不可以离开哦。” 不喜欢喝药的某人:“……” 她真的会谢谢呀。 在梅妆的注视下,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喝完一碗苦巴巴的汤药,含着两片蜜饯儿便蹭蹭跑向松鹤院。 玉家都爱赏戏,尤其是老夫人。 现今是大房掌权,知道老人爱赏戏,便在松鹤院搭建了一处戏台子,专门请戏班子来家中唱戏——反正他们不差钱,只要老人开心便好。 戏台前的长廊,玉明衣过来时便看到被众人簇拥着笑意满面的祖母。 她不由想起了书中祖母的下场。 祖母格外疼爱原身,原身死之后,她便忧郁成疾,没多久也撒手人寰了。 去的时候一直念着原身的小字。 玉明衣揪着手中帕子,鼻尖儿发酸。 祖母是个大好人,这辈子合该长命百岁,享四世同堂之乐。 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祖母侧头,看到了娇滴滴的小姑娘,眼中笑意更甚。 “娇娇,来祖母这里呀。”老人伸出手,朝玉明衣招呼。 玉明衣乖巧地过去,依偎在祖母怀中,闻着她一身礼佛沾上的檀香,觉得十分亲切。 “我们家娇娇有没有乖乖喝药呀?”祖母剥了一粒什锦糖,喂给怀中小姑娘,笑眯眯问。 “有的。”玉明衣点头,想起今儿来的目的,幼白的两只小手绞着帕子,细声开口, “祖母,我是想去看看四哥哥——他因为我才跪了那么久,我合该去看看的。是我身子弱,祖母您不要罚四哥哥好不好?” 小姑娘抱着祖母的臂弯撒起了娇,仰头满眼孺慕地望着祖母,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祖母心头一软,捏了捏玉明衣略带些婴儿肥的小脸:“你不是素来不喜欢你四哥么?祖母替你罚他,你合该高兴才是。” “以前是我不懂事嘛,总觉得哥哥身份低微。现在想来,四哥哥虽是伯伯抱回来的,却也是兄长。既然是兄长,便该一视同仁。”玉明衣小声开口。 祖母愣了愣。 生了场病,他们家娇娇倒是懂事了不少。 要是她那混账阿爹能有娇娇一般懂事,常常顾家就好啦。 祖母叹了口气。 又想起这些年,自己确实薄待了顾野,拿他也未完全当家人来看,甚至连吃穿用度都克扣着,心中也是腾起几分愧疚。 玉家世代经商,家中从无文人,如今这一辈,虽有小辈从文,成绩却都平平无奇。 倒是顾野,听闻他在书院成绩不错,日后若谋得一官半职,许可照拂家中一二,也好给娇娇儿有个靠山。 心头有了思量,又抚了抚小姑娘柔顺的乌发,祖母笑眯眯道:“祖母不罚你四哥了,娇娇要乖乖喝药,好不好呀?” “好~” 于是一番央求下来,顾野不但免除了责罚,甚至还搬到了最好的院儿居住,便连吃穿用度,也恢复成了府邸公子该有的模样。 “四哥哥!” 正在看书的顾野闻声抬头,看到一个披着薄氅的小姑娘朝这边跑来。 小姑娘发梢系着一只金铃,跑起来叮当作响。 她来到自己身前,笑眯眯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 顾野低头,注视着小姑娘眉眼弯弯,一副我做了好事求哥哥夸的模样,忍不住目光一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少年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玉明衣脸上的笑意一僵。 非奸即盗? 合着她在权臣眼里顶天儿坏呗。 “是见四哥哥没有爹娘疼,我也没有爹娘疼,才想让四哥哥过得舒适些,不要想爹娘。可是四哥哥不领情……” 顾野抬眸。 小姑娘撇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他慢慢想起了一些玉府的事情。 玉明衣出身三房,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可惜三房老爷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还十分能惹风流债。 家中几房小妾和几个庶子庶女,都是他的手笔。 小姑娘的阿娘又是难产而去,阿爹又不管她,常年在外游玩。 而他…… 那样的爹娘,还是算了吧。 细细想来,他们确实都没有爹娘疼爱。 玉明衣也不是真的委屈,只是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就是个孤儿,穿书重生遇到了这样好的祖母,她难免会贪恋亲情。 在小姑娘思绪飘到九霄云外时,一只骨节匀称的手忽然覆在她那毛茸茸的头顶。 玉明衣愣愣抬头,顾野已经收回了手。 “以后哥哥疼你。”少年嗓音低沉,却带着别样的温和。 哇,权臣摸她的头了! 玉明衣顿时眉开眼笑。 “好呀,以后我一定爱护哥哥。” 一定抱紧权臣大腿! 回到栖子堂,玉明衣迎面遇来一碗梅妆奉上的汤药。 “姑娘,该喝药啦。” 看着梅妆的小脸儿,玉明衣不知怎么想起了话本子中的那位金莲姑娘。 “大郎,该喝药啦~” 她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梅妆:“??” 她家姑娘笑什么? 难道是她熬药时沾到了灰? “好梅妆,好姐姐,我不想喝药,你帮我偷偷倒了好不好?”玉明衣回神,拽着梅妆的衣袖撒娇。 梅妆比原身大一岁,是祖母千挑万选找来侍奉原身的。 她也护主,也是因为护主,原书中的下场额外凄惨。 梅妆竖起手指摇了摇:“不行哦,老夫人命奴婢盯着姑娘,一定要看着姑娘喝完。不然就不许姑娘去朝闻院见四公子。” 玉明衣小脸一垮。 不见四哥哥怎么行,她还要抱权臣大腿呢。 小姑娘不情不愿地端起药碗,吨吨吨地一饮而尽。 看着小姑娘皱起来的脸,梅妆满眼惊叹。 老夫人料事如神呀。 果然只要一提四公子,姑娘就能乖乖喝药了。 话说回来,这几日姑娘怎么对那四公子这般上心。 且不说老夫人,就连她都觉得其中有猫腻。 偏偏某位小娇娘还满心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哩。 第5章 摸了四哥哥的美人骨 一碗药喝完后,梅妆不再打扰玉明衣。 小姑娘百无聊赖,找出梅妆让人从民间找来的志怪奇谈,坐在长廊下开始翻看。 这些都是讲各朝各代发生的奇闻异事,玉明衣从小就喜欢看这个。 原身也喜欢。 而原身不识字,需要别人念给她听。 但是玉明衣自小就认得古文,所以看得十分流畅。 在小姑娘看得起劲时,一只风筝蓦地从隔壁落到了她院中的小假山上。 随后,一个姑娘动作利索地爬上高墙,小心翼翼朝假山走过去。 玉明衣抬头,看到在高墙上的小姑娘,顿时一愣。 “二……二姐姐?” 玉南衣抓到风筝,眼角闪过一抹笑意,随后四下看去,笑意慢慢凝固。 梯子好远,她脚都磨破了……该怎么下去呀? 在玉南衣纠结要不要跳下去,大不了扭个脚疼上三五天时,一只梯子慢慢竖到旁边。 “二姐姐,梯子。” 玉南衣低头,看到扶着梯子,朝自己咧嘴笑的小姑娘,心头一动。 是那天为她求情的小妹妹。 叫……玉明衣来着? 玉南衣扶着梯子,有惊无险地落地,摸了摸玉明衣的头:“多谢妹妹。” “没关系的。”玉明衣摇头,面上淡定,内心激动。 可以抱女主又美又白的大长腿啦。 “要不要一起放风筝?”玉南衣想不出怎么感谢小姑娘,便干脆带她一起玩。 小姑娘爽快答应。 于是接下来好几天,两姐妹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这可看呆了府中的下人。 从前两个姑娘可是水火不容的,见面就要掐架,怎么双双病了一场,都玩到一起去了? 这一日,玩够了的玉明衣回屋沐浴,看到木桶旁那微弱的烛火,蓦地想起某位权臣。 玉明衣心头一声咯噔。 完了,玩过头了,把权臣忘了。 这几日都没见他,大佬不会生气了吧…… 小姑娘越想越心悸,匆匆沐浴起身。 “梅妆,备一些小食和花酒。” …… 朝闻院。 小楼台上,一个墨衣少年仰头赏月,面无表情。 前不久,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爱护自己的小姑娘,转头就和小姐妹玩到一起去了,把他抛之脑后。 在顾野暗中不爽时,熟悉的金铃声闯入耳畔。 “四哥哥!” 顾野低头。 皎皎明月之下,那薄氅生风。 小姑娘跑得飞快,脸上汗津津的,见到自己时便眉眼弯弯地笑。 抬头瞥见顾野,玉明衣连忙伸手摇了摇食盒—— “四哥哥,我给你带了小食和花酒,今天圆月,可以一边饮酒一边赏月哒。” 也许是跑得快了,小姑娘一个不稳,朝前面摔去。 顾野便看着那裙袍如绽开的牡丹花一般散落在地。 感受到手上的炙痛,玉明衣倒抽一口冷气,眼眶都变红了一些。 也不怪她娇气,这只是原身本能的反应。 玉明衣没看伤势,而是先看了看食盒。 小食没撒,花酒也没撒。 还好还好。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顺着这只好看的手看过去,玉明衣对上权臣那张好看的少年脸。 是顾野来扶她了。 小姑娘有些受宠若惊地覆上权臣的手,被他拉了起来。 “这么大了,路都还不会走。”少年嫌弃,嘴角却牵起了一抹笑。 原来小姑娘还是记得他的。 行吧,不生气了。 玉明衣讪讪笑。 这里黑灯瞎火的,她又跑得快,这裙摆还长,不摔就怪了…… “四哥哥,喝了花酒,就不要一个人思念爹娘啦。” 圆月下,小姑娘将食盒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某一瞬的目光映出了小姑娘眉眼弯弯的脸。 “好。” 因为院中石台布置的不好,看不到月亮,玉明衣便跟着顾野登上高楼,一起赏月饮酒。 花酒是用桃花酿的,没有辛辣的味道,十分好喝。 虽说是与顾野一起喝,到头来这一瓶酒却都被贪嘴的小姑娘一个人喝入腹中。 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顾野忍不住开口:“这酒后劲大。” 喝多了会醉的。 顾野说的晚了。 小姑娘的眼神逐渐变得朦胧,甚至打出了一个酒嗝。 “四哥哥,方才说什么?”因为没有听清,玉明衣凑近了一些。 酒香带着小姑娘一身的甜扑面而来,让少年的耳朵慢慢变红。 他咳嗽一声,仰头赏月,面色淡定:“花酒后劲大,喝多了会醉的。” 也不知玉明衣有没有听清,只是这话说完后,旁边久久没有动静。 少年又忍不住侧头,却发现小姑娘一直看着自己,见他看来,便娇憨憨地笑—— “四哥哥真好看——” 顾野勾唇,忽然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 “哥哥有多好看呀?”他撑着下巴,懒散散问。 “唔……” 玉明衣拧着眉,纠结着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才能让自己显得很有诚意。 想了半天,她忽然说, “世上美人无数,有美人骨者却极其罕见。四哥哥的好看,是自骨相而出,是天下间罕见的——” 话音落下,小姑娘顿了顿,忽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四哥哥,我可以……” “可以什么?”顾野心情颇好地挑眉。 “可以摸摸哥哥的美人骨吗?”玉明衣咽了口口水。 权臣真的好好看呀,比前世见到的大明星都要好看。 但是……为为什么这么好看的人,结局却那么潦草收尾呢。 是不是作者摆烂不想写了? 小姑娘为权臣抱不平。 听着小姑娘的问话,少年目光一动。 良久才低声开口:“摸了哥哥的美人骨,可是要负责的。” “那……我负责一世保护四哥哥!” 一世抱权臣大腿,衣食无忧。 美滋滋~ 多大点的小姑娘,还保护他。 顾野失笑,见小姑娘伸手,便微微低头。 云遮明月,慢慢黯淡的银辉下,小姑娘娇嫩嫩的指腹慢慢落在少年的眉心。 指尖顺着眉心,一寸一寸往下滑去。 始于眉心,自鼻翼,于薄唇而终。 小姑娘微凉的指尖停留在少年唇畔,感受着他的呼吸,不知怎么的心头一痛,眼角便沾上了几分泪光。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抚摸过一个人的……美人骨呢。 第6章 亲…亲了权臣? 小姑娘忽然有些不知名的难受。 顾野伸手握住小姑娘娇嫩嫩的指尖。 指尖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他的眼中慢慢窜出一团火焰。 意识到什么,顾野咳嗽一声,慢慢放下玉明衣的手,转而抚了抚她毛茸茸的脑袋。 小姑娘已经醉的不分人事,感受到有人谁抚摸自己,下意识抓住了那臂弯。 “哥哥……红豆开……花了……” 听到小姑娘梦中的呓语,顾野愣了愣。 半晌,少年低笑。 见小姑娘皱起了眉头,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 “莫怕,哥哥在。” …… 微雨难掩一夜好眠。 玉明衣嘤咛一声,慢吞吞睁开沉重的眼皮,正觉着头疼难忍呢,忽然发现自己睡在了十分陌生的屋子里。 屋子里飘着十分好闻的沉水香。 陌生…… 嗯?? 小姑娘噌的一下坐起身,看到了不远处玉案前的少年。 少年斜靠胡椅,对着落地窗外暖阳,目态甚闲地翻着一本竹简,侧脸在阳光下勾勒出完美又好看的弧度,看得玉明衣有一刹的失神。 大佬……好好看呀。 听到动静,顾野抬头瞥来:“日上三竿了才醒,娇娇倒是嗜睡。” 玉明衣回神,讪讪一笑。 诶,等等。 难道……这里是权臣的寝室? “昨儿你醉了,便让你歇在了此处。我去隔壁小屋将就了一晚。” 听到权臣懒洋洋的话,小姑娘顿时脸颊一烫。 还真是。 话说回来,昨夜醉了酒,她应该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玉明衣爱酒,但酒量又不行,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四哥哥,昨夜……我可有做什么逾矩的事?”玉明衣小声地问。 “逾矩的事啊……”未来权臣存了心思想逗小姑娘,便故意拉长声音,佯装思忖片刻, “唔,你亲了我。” 亲……亲了权臣? 玉明衣:“!!” 原书中,权臣可是有洁癖的。 她昨天醉了就算了,竟然还亲了权臣?! “四哥哥,我我我……我不是,不是故故故意的——”小姑娘一紧张,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玉明衣欲哭无泪。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看到小姑娘眼眶变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顾野失笑。 不逗她了。 “逗你的,昨夜娇娇乖乖地睡觉,并未闹事。”顾野慢慢放下竹简,从袖口中摸出一只油纸包,放在玉案上,“洗漱了过来把糕点吃了,随后教你识字念书。” “识字念书?”正松了一口气的小姑娘闻言,顿时一愣。 “嗯。今早去见祖母,祖母见我和你关系有所缓和,说娇娇在族学中不愿乖乖念书,便让我来教导娇娇。”顾野颔首。 玉明衣默。 “怎么,不愿意让哥哥教你?”见小姑娘没反应,顾野挑眉。 “不是,只是没想到,四哥哥会愿意教我,我可笨了。”玉明衣摇摇头。 她看得懂古文,但不代表她精通诗词——她超讨厌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笨鸟更应该先飞,我给你定了一张作息表,你且看看。” 玉明衣穿鞋下榻,理了理衣衫发髻,对着旁边的黄铜镜美美照了一通,这才颠儿颠儿过去,拿起作息表细细看。 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字,玉明衣嘴角一抽。 “四哥哥……” “嗯?” “我不认得……” 权臣写的太飘逸了,压根儿看不懂啊。 “……” 顾野扶额。 是他高估玉小五了。 顾野将油纸包递过去,在小姑娘一边吃时,一边将作息表念给她听。 “丑时一刻醒,晨读诗经……” 听到开头的时候,玉明衣心头咯噔一声,渐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完作息表,玉明衣发现自己除了三餐和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剩下都被顾野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了。 “四哥哥……我起不来。”玉明衣咽下糕点,撇嘴。 “祖母知道你起不来,说朝闻院还有一处小阁楼,让你搬过来住。丑时一到,便有人唤你起来。”顾野看到她嘴角的糕点碎屑,目光一深。他收回视线,淡淡开口, “为避免玩物丧志,哥哥会仔细督促你。” 玉明衣:“……” 怎么感觉,权臣是不让她和玉南衣玩呢。 看到小姑娘眼中的怀疑,未来权臣眼角闪过一抹狡猾的光。 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他就是看到口口声声说要爱护自己的玉小五跑去和别人玩,把自己抛之脑后很不爽。 仅此而已。 午膳时,玉明衣是和顾野一起去的。 这还是顾野第一次和众人一起用膳。 席间,玉明衣坐在祖母旁边,小声地问:“祖母,为何您忽然便要让四哥哥教我习字读书呀?” “因为你哥哥日后要考功名呀。等他到京城做了官,我们便要迁到京城给他做靠山。京城的姑娘,可都是要识字念书的。我们娇娇也要识字,仔细到了京城,交不着朋友。” 祖母爱怜地抚了抚玉明衣的头。 玉明衣咂舌。 几个兄长科举还早呢,祖母竟然想得这么远了。 唔,书中的南唐京城是在汴京,是出了名的古城。 那儿不仅奢华热闹,就连各路权贵也很是好看。 等以后大佬考上功名了,说不定还能帮她相看几个不错的夫婿呢。 将军啦,侯爷呀…… 小姑娘想得美滋滋,眉眼弯弯地乖巧点头:“小五一定乖乖念书。” “好——” 祖母笑着,看了一眼对面的顾野,眼角闪过一抹深意。 让娇娇跟顾野读书习字,一方面是为了让她远离玉南衣——那丫头一看就和她那早逝的姨娘一样,不是什么好货色。 另一方面…… 顾野这孩子聪明,是最有可能考取功名的。 希望她的决定没有错。 …… 玉南衣一脸好几天都没有见到玉明衣了。 知道她被老夫人要求着搬进朝闻院,和那玉家养子读书习字时,玉南衣十分同情地咂舌。 还好,她不是嫡出,不用被迫读书习字。 不过……没有小跟班的日子,还挺无聊的。 这一天,天清气爽。 玉南衣佯装打扮一番,从玉府侧门悄悄跑出去,干起了穿越人必做的事。 逛窑子。 第7章 四哥哥,你看我摄人魂嘛 说是窑子,其实正规的叫勾栏小院儿。 那种山野中的,才叫窑子。 玉南衣进了勾栏小院儿,立刻便有老鸨迎上来,笑眯眯地请她入内。 院中搭着台子,台上两个姑娘挑着从西域学来的舞蹈,大胆开放,看得客人们个个激动不已。 挑了一个还算僻静的地方坐下,玉南衣本想点一壶好酒,摸了摸干瘪的腰包,只能朝老鸨讪笑:“劳烦来一壶免费的茶。” 老鸨愣了愣,随即收敛了几分笑意:“小郎君且稍等。” 什么嘛,看他俊俏的,还以为是个有钱的主,原来是个穷光蛋。 她命人提了一壶劣质茶水过去,便不再搭理。 玉南衣乐得清闲,一边吃茶一边嗑瓜子看舞女。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不远处,一座雅间中的公子尽数收入眼帘。 那公子叩着玉案,温润的眼角闪过几分玩味。 女扮男装逛花楼,还看得不亦乐乎,倒是开放,和京城中那些官家千金大相径庭。 不过,他并不感兴趣。 “现在的姑娘都这么奔放的吗?”旁边,一个生得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微微咂舌。 “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公子温声开口。 “我出手,那必然是能找得到的。”小郎君咧嘴一笑,从手中拿出一串手链,递给公子。 公子垂眸。 手链编的十分精致,中空的小球中嵌着一颗红豆骰子,只消一摇,便叮铃作响,悦耳动听。 他将手链小心翼翼攥在掌心,眼角闪过几分温柔。 这一次,我终于能来到你的故乡了。 远处玉府。 正在盯着小姑娘习字的顾野忽然眼皮子一跳。 他摸了摸眼角,心中慢慢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玉明衣练完一张字,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顾野。 权臣大人在发呆诶。 顾野回神,瞥见小姑娘正望着自己,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玉小五,不得偷懒。” 玉明衣捂着脑瓜儿,撇撇嘴小声抱怨:“都练了好久啦。” 顾野瞥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字,嘴角一抽。 “教你,看好了。” 在玉明衣发愣时,顾野已上前俯身,握住了小姑娘柔软无比的手,开始手把手教她写字。 好闻的沉水香一下子从侧脸扑鼻而来,带着权臣轻轻的呼吸声。 “提笔端正,坐直身子,如此写字才不会歪来歪去。” 顾野的声音覆在耳畔,低低沉沉,带着少年变声时的独有磁性,分外悦耳。 玉明衣侧头,对上未来权臣的薄唇。 顺着薄唇往下看,她的目光落在了顾野一滚一滚的喉结上。 哇…… 好想摸一摸大佬的性感喉结呀。 小姑娘心猿意马了。 一行字写完,顾野放开玉明衣的手,见小姑娘还没回神,不由挑眉。 “玉小五,流口水了。” “啊?” 玉明衣赶紧伸手抹了抹嘴唇,却不想什么也没擦着。 意识到权臣大人可能是在逗弄自己,玉明衣抬头,果真看到少年噙笑的凤眼。 “四哥哥老是逗我。”玉明衣小声道。 她垂下眼睫,看向宣纸。 宣纸上写了一行字。 好像……是一行诗。 “认得么?”顾野托着下巴靠在玉案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姑娘的侧脸。 小姑娘今年才十二岁,还有些婴儿肥的脸看上去格外诱人。 这么软乎乎的脸,若是使劲一捏,玉小五一定会哭的吧。 玉明衣看着那一行字。 字体工整,不是权臣一贯潦草狷狂的作风,倒是能看懂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小声念出这一行诗,玉明衣忽然一愣,随后生出一种十分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以前是不是在哪读过这句诗。 而且…… 为什么读的时候,有些难过呢。 感觉心口闷闷的。 顾野没有错过小姑娘眼中一闪而逝的恍惚,那凤眸笑意更甚。 不急,一切需要慢慢来。 他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油纸包,在玉明衣面前晃了晃。 “是李记的芙蓉酥!”玉明衣闻到香味,立刻眼睛一亮,伸手想要去拿。 “写完十张字,给你吃。”顾野将油纸包藏到身后,笑。 玉明衣的手抓了一个空。 她拽起少年的袖袍轻轻摇晃:“四哥哥,就吃一个嘛。我就吃一个,就一个好不好呀?” “玉小五,撒娇是属于耍无赖的。” “……好吧。” 看着小姑娘挫败,乖乖练字的模样,顾野还是不忍她挨饿,拿出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吃完好好练字。” “好!” 盯着面前的糕点,玉明衣顿时眉眼弯弯地笑。 她准备接过,看到权臣的脸,想起他之前的逗弄,眼珠子咕噜一转,忽然一口咬上权臣大人的手。 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还有小姑娘舌尖抵着指腹时的湿润感,让顾野的目光慢慢变深。 等玉明衣将糕点含在嘴中,便坐了回去乖乖习字。 手指瞬间变得冰冰凉凉。 顾野有些意犹未尽,可是小姑娘已经开始练字了,他便只能将芙蓉酥收起来,坐到一边拿起古书开始翻阅。 说是翻阅,其实某个少年的余光,一直落在对坐小姑娘身上,从未离去。 …… 梅妆来喊玉明衣去用午膳时,见到玉明衣正在乖巧地背诵诗经,不免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真的是他们家那个娇蛮任性的五姑娘吗。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四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这边,背完书的小姑娘捧起糕点,一边吃一边问。 顾野抬眸。 因为迟到了芙蓉酥,小姑娘显得额外高兴,眉眼弯弯,笑起来好像含着三千星河一般。 “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顾野开口解释。 秋波? 玉明衣愣愣,随后朝顾野眨眨眼睛,顺道拈起了兰花指。 “四哥哥,你看我摄人魂嘛。” 面前的小姑娘丹凤眼弯弯,望着自己好似含着一汪秋水,樱唇沾红脂,瞧着分外魅人。 玉家小五,确实摄人心魂。 注意到门外看呆的某个侍女,顾野咳嗽一声,伸手弹了弹玉明衣的额头。 “啊,四哥哥你又弹我额头。”玉明衣抱着脑袋。 权臣好坏。 qaq 第8章 她竟然想把他推给别人 “哥哥给你揉揉。” 梅妆在外面,看着少年郎伸手给玉明衣揉额头,眼角噙笑,丝毫没有会见外人时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模样,不免咂舌。 四公子素来冷冰冰的,都没见他对别人这么温和过。 诶对了,她是来让两个主子去吃饭的,不是来吃瓜的诶。 梅妆咳嗽一声,伸手叩了叩门,垂眸轻声道—— “五姑娘,四公子,该用午膳了。” 听到有外人的声音,玉明衣顿时脸上一烫,缩回了正在被某人按揉的脑袋。 怎么就沉迷于权臣大人的美色中无法自拔了呢。 罪过罪过…… “四哥哥,我们去用午膳吧,我就吃了几块点心,要饿坏啦——”玉明衣悄声开口。 “好。”顾野看着耳朵根子都红了的小姑娘,笑着颔首应下。 哎,不能和小姑娘独处了。 两人起身出门,梅妆始终低着头。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四公子路过时,很不爽地看了自己一眼。 梅妆有些纳闷儿。 她没惹到四公子吧。 用完午膳,祖母召集了府中的小辈,同他们说起了话。 “过些日子,京城会有名门望族的小郎君过来,参与我南疆世家举办的花会。我们玉家负责接待诸位小郎君——” 老夫人话音未落,小堂姐玉怀衣眼睛蹭的一亮,仰头打断了祖母的话:“祖母祖母,京城来的哥哥们,会不会带京城的小食过来呀。” 玉明衣低低笑了一声,见顾野挑眉注视着自己,便咳嗽着正坐。 她看向玉怀衣,眼角闪过几分深色。 书中,这位出自二房的小堂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吃货。 后来,她好像为了保护风雨飘摇的玉家,委身做了达官显贵的小妾,后面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惨死在房中。 尸首……好像还被扔到了乱葬岗。 其实小堂姐人蛮好的,要不是玉家大厦倾塌,凭她的身份,完全可以做官家的正房夫人。 不妨事儿,她穿过来了,就肯定要想尽办法保住原身的这些亲人。 唔,当然还要抱紧权臣大腿。 念及此,小姑娘朝顾野咧嘴一笑。 顾野嫌弃地挪开目光,眼角却沾上几分笑意。 祖母点了点玉怀衣的额头,很是无奈地嗔道:“我们家珍珍呀,脑瓜儿里除了吃,还能想些别的吗。” 珍珍是玉怀衣的小字。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玉怀衣撇嘴。 “那些小郎君会来玉府暂住,从现在开始我们府中上下,要将礼仪举止学起来。若在他们面前闹了笑话,日后进京要被人瞧不起的。”祖母摇摇头,看向众人,淡淡开口。 老夫人话音一落,玉明衣的眼睛顿时一亮。 京城来的小郎君们会住到玉府? 这不是给了她一个挑选未来夫婿的很好的机会嘛。 对了,原书中确实有提到这一段。 当时来了很多京圈的贵族公子,然后花会上女主大展才艺,直接俘获了大半人的芳心——其中好几个,都被她收到后宫里去了。 老夫人也是想借此给自家宝贝孙女挑个金龟婿。 她看向玉明衣,笑眯眯开口:“娇娇儿也要好好学礼数,把握住机会哦。” “好!” 玉明衣使劲点头,浑然不觉某个少年慢慢冷下来的目光。 因为是府中所有小辈,所以不止他们这些嫡女,更有庶子庶女,也一并来听祖母说话。 于是玉南衣也听到了。 什么嘛,古代也有这样的相亲大会呀。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养子一半好看。 玉南衣想着,看向顾野。 少年容貌没有完全长开,却已经惊为天人。阳光洒来,映在他的侧脸上,那完美的轮廓便显现出来,尤其是一张薄唇,甚是性感诱·人。 玉南衣呼吸一簇。 此颜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咦? 玉明衣余光注意到玉南衣的眼神,发现她看着未来权臣发起了呆,不免惊奇。 难道……就是从这儿开始,女主大大开始对权臣念念不忘了吗。 要不……她撮合这两人算了。 这样一来,还能同时抱住两个人的大腿。 嗐,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小姑娘侧头看了一眼权臣,发现权臣薄唇微抿,不免一愣。 谁惹这尊大佛不快了呀。 离开之后,玉明衣与顾野一起回朝闻院。 顾野走得十分之快,玉明衣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 “四哥哥,四哥哥等等我。” 听到小姑娘气喘吁吁的声音,顾野牵了牵唇角,脚步渐渐放慢,却还是板着一张脸。 “四哥哥,你觉得二姐姐怎么样呀?”因为终于追上了顾野,小姑娘显得额外高兴,想起什么,连忙抬头看向少年。 “娇娇问的是谁?”顾野挑眉。 “就是……就是方才一直在悄悄看你的那个姐姐。”玉明衣想了想,努力描述起玉南衣的容貌, “生得杏眼桃腮,眉间有点朱砂的那位。二哥哥觉得她怎么样呀?” 其实在玉南衣偷窥自己的时候,顾野就注意到了这灼热的目光,但是因为玉明衣在场,他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现在小姑娘也注意到了,还过来问他。 莫不成,玉小五因为别的姑娘看自己而不高兴了? 意识到这点,顾野脸色瞬间由阴转晴。 “不怎么样,没有娇娇好看。”少年咳嗽一声,微微抬起下巴。 见未来权臣一副等夸的模样,玉明衣嘴角一抽。 什么嘛,她是想撮合权臣大人和女主的,怎么权臣开口就直接把女主贬下去了。 要知道,女主在未来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诶。 良久没等到小姑娘的夸奖,顾野低头看去,见玉明衣正在发呆,心头莫名生出一个想法。 “玉小五,你不会想撮合我和玉南衣吧?” “嗯,对呀。” 听到有人问话,玉明衣下意识说了出来,随后猛地抬头,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心头咯噔一声。 完了,自作主张被权臣大人发现了。 “四……四哥哥,其实你可以自己挑选美人的。”小姑娘哆嗦了一下,讪讪笑道。 顾野面色又沉一分。 她竟然想把他推给别人。 第9章 玉小五,你好样的 “玉小五,你好样的。” 顾野冷笑一声,扭头拂袖离开。 玉明衣:“!!!” 完了,把权臣大人惹毛了。 玉明衣你真笨,怎么就把心声说出来了呀。 不行得赶紧去哄权臣。 “四哥哥等等我!” 小姑娘提起裙袍便朝着顾野追去。 顾野听着身后的声音,仍是板着脸的模样,只是唇畔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可是三声过后,小姑娘的声音就不见了。 他下意识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后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玉家五姑娘呀。 “玉小五!” 顾野眯了眯眼睛,直接拂袖离开。 这回是真的被气到了。 殊不知,此时的玉明衣已经被一个小美人儿拉到了旁边。 “二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玉明衣看着悄悄看着顾野背影的玉南衣,轻声问。 没什么事的话她还要回去哄权臣呢。 书中说权臣喜怒无常的,她怕自己一个哄不好,让权臣记了仇,未来直接灭了玉家。 “那个,娇娇呀……这个养子……啊不,四哥他有心上人吗?”直到看不见顾野了,玉南衣才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玉明衣。 “貌似……没有诶。” 玉明衣话音一落,很明显地看到女主大大眼中亮起来的光。 “那个,娇娇你和四哥走得近,有事没事在他面前,多帮我说说好话呗。”玉南衣看着小姑娘,眼中的兴奋一不小心露了出来。 玉明衣心头一声咯噔。 女主大大不会真的在这时候看上权臣大人了吧。 她很想做个媒人,撮合他俩啊。 可是就刚才权臣大人那个脸……她怕自己撮合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权臣大人给嘎了。 qaq “哎呀娇娇,你就帮帮姐姐嘛。要是以后姐姐有出息了,一定好好报答你。”玉南衣见小姑娘发呆,以为她不答应,连哄带骗地画起大饼来。 有没有出息不知道,但是她肯定不会报答玉明衣——因为她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和她拉近关系,仅仅是因为她是嫡女罢了。 在玉家,作为庶女,他们必须得看嫡出女子的脸色——穿越过来有段时间,挨了三顿板子的玉南衣深谙这点,便决定先拉拢和玉明衣的关系。 等以后她想办法脱离了玉家,有的是办法把之前挨的板子还回去。 她可不是大方的主儿。 “二姐姐,我一定帮你撮……帮你多说好话!”小姑娘回神,听到玉南衣的话,眼睛亮了亮,立刻点头答应,然后离开。 芜湖,和女主大大的关系又进一步啦。 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玉南衣抿了抿唇。 玉小五典型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报复她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啊。 嗯,不管了,以后报复玉家的时候,留她一条命吧。 看在她是自己小跟班的份上。 这边,一心想着要哄好未来权臣的玉明衣,混到厨房,想亲手做些点心给他。 梅妆跟着小主子,见她进了厨房,连忙吓得将人拎了出来。 “我的姑娘呀,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进厨房,差点把厨房炸掉的事情啦。”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有嘛? 第10章 四哥哥真没趣 就算有,那也是原身的事啦。 玉明衣眼珠子咕噜一转,抱住梅妆的手撒娇:“好姐姐,我想吃李记的什锦糖,你帮我去买些回来吧。” “好,那姑娘可要答应我,不能进厨房哦。”梅妆听到她想吃糖,准备给小姑娘去买,有些不放心地出口提醒。 “好~” 才怪。 梅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目送梅妆离开,玉明衣一溜烟儿钻进了厨房里。 里头的庖丁也不敢拦着主子,生怕这小姑娘一怒之下把他们发卖了,只是面面相觑地看着小姑娘捣鼓来捣鼓去,然后弄了一鼻子的灰。 半晌之后,玉明衣抹了抹脸上的汗。 终于好了。 吃到这个,权臣大人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她动作轻轻地将这一碗小食装进食篮,抚了抚头上双髻,颠儿颠儿地离开厨房。 庖丁们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傻眼了。 这一次,他们的五姑娘竟然没有炸了厨房? 太不可思议了吧。 …… 朝闻院。 一个侍卫守在门口,时不时瞥一眼里面的玄衣少年。 少年斜坐在长廊中摆着的胡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古卷。 他似乎浑然不知,手中的古卷完全是倒过来的。 顾野越看越没心思,想起半途没影儿的小姑娘,眉眼间闪过浓浓的愠色。 说好要爱护他的小姑娘,就这么跑了。 真是不讲信用。 “四哥哥~” 在顾野生某人的气时,某人颠儿颠儿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 顾野挑了挑眉,快速敛起眉间神色,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书。 玉明衣气喘吁吁地来到顾野身边,刚要行礼,忽然咦了一声。 “四哥哥,你真厉害呀,竟然还能倒着看书!” “噗——” 听着小姑娘由衷的夸赞,门外的侍卫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顾野不动声色地一个冷眼刀子飞了过去,那侍卫即刻噤声儿,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的厉害。 他收回视线,十分淡定地将书翻了过来。 “嗯。” “四哥哥,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玉明衣将食盒递到顾野面前,眨了眨眼睛。 “半路没影的玉小五,还会想起来给哥哥带吃的?”顾野挑眉。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她半途被玉南衣拉走了没错,这不是来给权臣大人赔罪了嘛。 “方才是二姐姐有悄悄话要与我说,这才没有继续跟着。想着四哥哥做些吃的,为之前的事儿赔个不是,这才来晚了些。四哥哥不要生气了嘛——” 玉明衣垂着眼睛,伸手试探性地拽了拽顾野的衣袍,见他没扒拉开,心头一喜,连忙趁势撒娇。 玉南衣拉走她的? 看小姑娘一副没有撒谎的样子,顾野心头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他咳嗽一声,扒开玉明衣的小手:“带了什么?” “四哥哥猜猜?” “懒得猜。” “……四哥哥真没趣。” 玉明衣撇嘴。 顾野笑,随后佯做沉思:“羊肉……汤?” “四哥哥猜对一半啦。”玉明衣顿时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是羊肉泡馍哦。” 第11章 她竟然有了非分之想 羊肉泡馍啊。 未来权臣看着这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慢慢陷入一段回忆。 那个女人的容貌精美,一身气度雍容华贵。 可是她的心却不向外表一般。 冷,冷得吓人。 那天风雨交加,他哭着吃了一碗羊肉泡馍,在她冰冷的注视中离开故土,来到陌生的南唐。 从此不再还乡。 “四哥哥,四哥哥?” 顾野回神,看到小姑娘伸着手在自己面前晃悠,挑了挑眉:“亲手做的?” 玉明衣骄傲地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亲手做的!” “哥哥尝尝。” 顾野拿起筷子,在小姑娘亮蹭蹭的眼神注视下浅尝几口。 味道很好,如记忆中的那般鲜美。 人却非旧人。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顾野心头一动。 “四哥哥,好不好吃呀?”玉明衣笑得眉眼弯弯。 权臣大人快夸我! “勉强。” 小姑娘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她已经很努力地按着书中那个地方的特色做了。 还是没能让权臣大人满意。 在玉明衣暗自失望时,顾野忽然拿出一块帕子,朝她的脸伸了过来。 玉明衣:“!!” 权臣大人想干啥! 不就是稍微难吃了一些吗,不至于灭口吧! 在帕子即将靠近脸颊的那一刹,小姑娘如惊弓之鸟,噌的一下坐起身,哆哆嗦嗦地开口:“四,四四哥哥,那,那个……我我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她准备转身离开,顾野挑眉,伸手一把将小姑娘拽到怀中。 食盒顿时打翻在地,飞溅的汤汁染湿了玉明衣漂亮的裙摆。 此时此刻,爱美的小姑娘却顾不上这些。 因为…… 她正被少年用一只手禁锢在怀中,而他的另一只手,正拿着帕子朝她脸蛋慢慢伸来。 玉明衣想挣扎,却挣扎不了。 “别动。”少年蹙眉,眼中喊着一份警告。 玉明衣欲哭无泪。 要死了要死了…… 要是还能重生,她再也不给权臣大人做羊肉泡馍了! qaq 在玉明衣满心以为要嗝屁,闭上眼睛准备慷慨赴死时,那张帕子落在了她的鼻尖,小心擦拭着。 几息过后,没有感受到窒息的小姑娘悄悄睁开眼睛,对上少年的脸。 顾野正擦拭着她的鼻尖,一双凤眼专注又认真。 因为靠得很近,所以她能闻得到少年身上浅浅的沉水香。 甚至,她还能感受到少年鼻翼喷吐出来的气息。 啊…… 没被噶呀…… 片刻后,顾野松开玉明衣,看着小姑娘红到耳根子的脸,扬了扬手中带着灰的帕子,微微挑眉:“不过是给娇娇擦个鼻子,娇娇脸红什么?” “……” 四哥哥太坏了。 诶等等,刚才权臣只想给她擦鼻子? 意识到闹了个大乌龙的玉明衣顿时尴尬,以自己要换衣裙为由,快速回了旁边的小院。 看着小姑娘慌慌张张地离开,顾野失笑。 …… 玉明衣回到院子后,换了衣裳,顺便沐浴,喷上香喷喷的自制花露。 爱美的小姑娘坐到长廊上吹风晾头发,托着下巴发起了呆。 刚才,看到权臣大人那么认真的眼睛时,她竟然有了非分之想。 太可耻了玉明衣! 第12章 很想……把她眼珠子抠下来 不过……刚才看着权臣大人的那个眼神,忽然觉得好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姑娘想着想着,就打起了瞌睡。 顾野拿着诗经来催促玉明衣背诗时,便看到这样一幕, 微风拂面,小姑娘未干的青丝搅在一块儿,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趴在玉案上一副欲睡非睡的样子。 还……挺萌的。 未来权臣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撩开袍子坐在对面,一手撑着下巴打量小姑娘,一手伸出去,不安分地轻轻捏着小姑娘的脸蛋儿。 脸蛋儿柔柔软软,像一只包子,好想咬一口。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顾野目光一动,慢慢抽回手指。 玉小五,才十二岁。 太小了。 “王军……” 听到小姑娘细弱蚊蝇的呓语,顾野挑眉:“什么?” “王军……” “王军怎么了?”顾野的凤眼一深。 “王军还没回城……” 顾野看了小姑娘半晌,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失笑:“这里是金陵城,这里没有王军,只有玉家小五。” 隐隐感受到额头的疼痛,玉明衣慢慢睁开了眼睛,对上少年噙笑的凤眼,微微一愣:“四哥哥?” “再过两日,汴京来的人便要暂住玉府了,祖母让我盯着你被诗经。过会儿还要跟着嬷嬷学礼数。” 听到学礼数,玉明衣眼中仅剩的一点儿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之前学了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讨厌这些礼数。 小姑娘撇着嘴坐直身子,在顾野的监督下开始乖乖背诗。 等到嬷嬷来了,玉明衣忙喊来梅妆,为自己梳了一个漂亮的花顶髻,随后跟着嬷嬷开始学礼数。 嬷嬷们都是老夫人花了重金从京城请来的,教的都是宫里的规矩和礼仪,且十分严格,就怕几位姑娘出了洋相,日后入京教不到朋友,还要被人嘲笑。 为了祖母的良苦用心,玉明衣虽然很不喜欢,但还是学得十分认真。 旁边长廊,梅妆看着自家小姑娘顶着一碗水,迈着轻盈优雅的莲步一点一点朝前走,面上挂着得体大方的笑,不免夸赞:“咱们姑娘就是聪明,一学就学会了。” 立在她旁边的顾野,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姑娘学习礼仪。 嗯,是挺聪明。 只是用的苦有多少,就没人知道了。 玉南衣等了两天,也没等到玉明衣给自己传话。 她去找玉明衣时,发现小姑娘正在学习宫规礼仪,而顾野就在旁边看着她。 玉南衣怜悯地咂舌。 还好,她不是嫡出的,不需要学这些去讨好京城的贵女们。 不过,她可是穿越女,想要得到那些贵公子们的心,还不是轻而易举。 要是在那时出场惊艳他们,能一举拿下这个养子就好了。 玉南衣看了一眼顾野,被他的侧颜惊艳,忍不住花痴了一下。 她看了半晌,意犹未尽地离开。 等玉南衣离开后,顾野面无表情地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刚才,被那个女的看着,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很想……把她眼珠子抠下来。 第13章 娇娇不哭 玉明衣又练了好一阵子,被嬷嬷一夸,立刻就得意起来。 她可真聪明。 可是下一刻,这个得意的小姑娘就一不小心踩空了脚步,整个人往旁边摔去。 她头顶的碗也跟着摔落在地。 “姑娘!” 几个嬷嬷和梅妆顿时被吓得眼皮子直跳,忙小跑过去将人围在了一起。 顾野微微皱眉。 果然不能夸,一夸就飘上天了。 看看,脚都给崴了。 还是平路。 人才啊玉小五。 嘴上嫌弃着,顾野却还是迈开脚步,快速走过去:“让我看看。” 听到某人冷冷的语气,梅妆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给人让路。 几个嬷嬷也吼不住未来权臣的气场,纷纷退让。 也是到这时,她们才注意到顾野。 看到他惊为天人的脸,几个嬷嬷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么好看的小郎君,怕是汴京都难见几个啊。 此时此刻,顾野没有在意他人惊艳的目光,一双眼睛倒映着小姑娘皱在一起的眉头,心头疼着,却又忍不住想笑。 玉明衣正倒抽着冷气,抬头看到未来权臣想笑又使劲憋着的那模样,原本不委屈的,这会儿直接嘴巴一撇,开始哭起来。 从小到大没丢过这脸。 呜呜,还是在权臣大人面前。 qaq 顾野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四哥哥净会笑我——” 玉明衣哭得更难过了。 “娇娇不哭,哪里疼,哥哥给你看看。”顾野咳嗽一声,慢慢压住笑意。 “这……这里……”玉明衣抽抽噎噎地指着脚踝。 顾野把她厚厚的襦裙往上一提,随后脱下小姑娘的鞋袜。 几个嬷嬷刚想提醒不合规矩,但是想起这小少年是玉明衣的兄长,便也不再说话。 摔了一跤,小姑娘脚踝肿的厉害,好像还脱臼了。 “你脱臼了,哥哥给你接上,忍一忍。”顾野摸了摸玉明衣的头,十分耐心地开口哄着小姑娘, “娇娇不哭。” 玉明衣本来不想继续哭的,可是一听到这字儿,虽是不哭了,心头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好像有谁也曾这么对自己说过这话。 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了。 在玉明衣分神之际,顾野抓住她白嫩的小脚,一个用力。 玉明衣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眼角滚下一行泪来。 “四哥哥……疼……” “给姑娘准备一些红花油,今日的训练便到此为止吧。” 等人离开,顾野转过身:“上来,哥哥背你进屋。” “不好好训练的话,她们会笑话我的。”玉明衣乖巧地伏了上去,小声开口。 “有四哥哥在,谁嘲笑你,四哥哥帮你教训回去,你再嘲笑她。”顾野背着小姑娘起身往小阁楼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 玉明衣眼珠子咕噜儿一转,又小声道:“可是他们都是京圈来的,我怕四哥哥欺负不起。” 顾野失笑。 小丫头还想用激将法让他考取功名呢。 “那,哥哥便攒些功绩在身,让他们不敢动哥哥。” 玉明衣顿时笑了起来:“好!” 耶,权臣大人快快考取功名吧! 第14章 四哥哥最好看了 两天后。 十数辆马车井然有序地穿过金陵城大门,在知府的欢迎下,送到玉府前。 玉府上下,早早地就起身洗漱准备,等在了门口。 马车停下,走下来十多位身穿锦衣,打扮得富丽堂皇,自带一身贵气的小郎君和小姑娘。 为首的白衣少年,更是温润尔雅,风度翩翩。 “他们都是谁呀,瞧着挺贵气的。” “听说好像是京城来的官家公子小姐,要参加咱们金陵城的花会,顺道考验地方民情。” “这样啊,难怪呢,个个都生得好看。” “可不是。侬不晓得啊,这群郎君和姑娘,可娇贵了,驿站都看不起的——也只有财大气粗的玉府,能招待他们哦。” “……”“……” 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老身恭迎诸位小郎君和姑娘,远道而来。”老夫人盛装立在门口,规矩地带着玉府众人给诸位行礼。 “老夫人不必多礼。”桑年,也便是为首的少年伸手虚扶老夫人,微微一笑,“我等远道而来,还得暂住玉府,倒是麻烦玉老夫人了。” “不麻烦,诸位里面请。”老夫人一笑。 众人随即入内。 女眷中,玉明衣悄悄抬头,看向那个为首的少年郎君。 少年五官生得极其好看,一举一动都自成一画——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哪怕只是一个笑,也能让人沉沦。 若说权臣大人是冰冷,那这少年便是温润。 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莫过如此。 好好看的小哥哥呀,和权臣大人是不一样的俊美诶。 小姑娘泛起了花痴,浑然不觉旁边顾野微微冷下去的脸。 玉小五…… 他慢慢眯起眼睛。 感受到一抹不善的目光,玉明衣缩了缩脖子。 她抬头看向对面。 人群已经入内,此时的未来权臣一袭玄衣,正立在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方才的几位小郎君,很入得娇娇的眼嘛。” “是挺好看的诶。诶,四哥哥——” 玉明衣前面一句话才说完,就惊恐地发现未来权臣已经冷下了脸,头也不回地朝里面走了。 她连忙提起襦裙往里面追上。 “四哥哥等等我嘛。” “四哥哥最好看,四哥哥天下第一好看!” “……”“……” 听到小姑娘的夸赞,少年傲娇地微微抬起下巴。 终究是不忍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追自己,顾野放慢脚步,等她与自己并肩而行。 “四哥哥不生气啦?”玉明衣昂首,小心翼翼地问。 “我生什么气呀。”顾野拉长声音。 玉明衣噎住。 对呀,四哥哥生什么气呀。 可是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好吓人。 qaq 顾野看着小姑娘开始沉思,不免失笑。 他想起些什么,正准备说话,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姑娘,姑娘!哎呀姑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呀!老夫人喊您过去和那些官家姑娘一道用点心呢!” 玉明衣回头,瞥见梅妆急匆匆地跑来。 “知道啦。”她点点头,看了一眼顾野,“四哥哥,那……我过去啦。” “去吧。”顾野点点头。 “好耶。” 小姑娘今儿梳了垂挂髻,穿着苏锦做的鹅黄广袖襦裙,跑动时卷起来的发髻一跳一跳的,看得顾野十分想伸手抓着把玩。 目送她远去,顾野慢慢回头,对上一道温润如玉的目光。 顾野的目光顿时冷了下去。 “这位小郎君,我们可曾见过?”桑年挑眉。 “不曾。”顾野说完,便准备扭头离开。 “惊鸿一瞥,令妹甚是娇俏。不知小郎君可否在令妹面前,帮在下美言几句——在下,想与令妹交个朋友。”桑年微微一笑,朝着顾野作揖。 顾野回头,用前所未有的冰冷目光看着桑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桑年并没有被他的态度所惊到,反倒唇畔笑意更甚。 看来,他猜得不错。 …… 玉明衣来到长廊时,一众贵女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小点心的吃小点心,赏园中假山的赏园中假山了。 “娇娇,快来。”祖母看到玉明衣,顿时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旁边几个贵女抬眸看去,看到缓缓而来的小姑娘走着正儿八经的宫步,不免吃惊。 想不到南方的商贾世家,竟然也有人能懂得宫规宫步。 再看玉明衣容貌,几个贵女又忍不住惊艳。 小姑娘容貌未张开,笑起来眉眼弯弯,甚是娇俏可人。 现在看着都已美甚,若长大及笄,只怕是要成为一个出了名的美人儿。 “祖母,见过各位姐姐。”玉明衣来到祖母面前,乖巧地给祖母和诸位贵女行礼。 几人笑着打招呼,眼中疏离清晰可见。 住归住,但她们身份尊贵,是不会和商贾世家的人做朋友的。 哪怕他们再有钱,也只是商贾。 玉明衣也十分识趣,开始和祖母还有玉怀衣聊天儿。 聊了一阵,玉明衣打听到了那些小郎君的身份。 大多数都是书中介绍到的,只有一个从来没听过。 就是刚才那个她看得十分顺眼的白衣少年。 他叫桑年,是异性王爷镇南王世子。 南唐异姓王不多,为什么书中从头到尾都没写过关于桑年的只言片语呢。 玉明衣感到很奇怪。 到了午膳,老夫人设宴款待众人,请他们吃了一顿地地道道的江南盛宴。 虽然看不起商贾世家,但众人还是对这些菜赞不绝口,更惊讶于玉府的奢华。 毫无疑问地说,玉府的吃穿用度完全比得上京城的那些皇族——甚至比他们还要奢华。 富甲一方不是没有道理的,但从吃穿就能看出来。 真羡慕啊。 席间,玉明衣再次看到了桑年。 正好奇地打量他时,桑年忽然抬眸看了过来。 玉明衣:“……” 被发现了诶。 她讪讪一笑,不自然地挪开目光。 桑年笑笑。 原来,她就是玉府中被千娇百宠的五姑娘。 旁边,顾野将两人的举动收入眼底,薄唇紧紧抿住。 他的心中生出一种危机感。 总感觉,自己家的小姑娘……要被拐跑了。 顾野的想法没错。 因为此时的玉明衣,想起了一件事。 第15章 罚抄20遍女戒 桑年身份尊贵,以后更是要继承镇南王的位子,而且长得也很好看! 身份煊赫,容貌上乘,品行看着也还可以,温文尔雅的……这不正符合她挑选夫婿的标准嘛。 而且,最重要的是,桑年没有在书中记载到,也就是说他并没有被女主发现,也不会参与到后面的那些权谋争斗里面去。 玉明衣虽然喜欢权谋文,宫斗恋爱文,但最不喜欢这种事儿出现在自己身上。 所以这么想着,桑年就成了她的最佳标准。 小姑娘决定打好关系。 因为花会还有好几天才开始,所以玉明衣打着要带人熟络江南风采的名义,找到桑年,想邀请他一起游湖赏景。 玉明衣抱着被拒绝的心思去的,因为她知道像桑年这种身份尊贵的人,基本看不上商贾世家。 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却不想桑年欣然应允。 小姑娘高兴得眉眼弯弯,和桑年定下了时间,便蹦蹦跳跳回了朝闻院。 回去就看到了面色阴沉的顾野。 玉明衣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四,四哥哥?谁惹你啦?”她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问。 “听说,你邀请镇南王世子游湖赏景?”顾野挑眉。 “是,是呀。”玉明衣点点头。 “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把女戒抄二十遍,不抄完不准吃饭。”顾野目光一沉,冷冷开口。 小姑娘脸色一垮,可怜兮兮地拽了拽顾野的衣角:“四哥哥~” “三十遍。” 玉明衣拽顾野衣角的手僵了僵,随后默默松开。 三十年女戒…… 要抄死人的。 她怎么就惹上这个权臣了呀。 qaq 迫于少年的恐怖威压,玉明衣让梅妆拿来纸墨笔砚,乖乖地抄起女戒来。 抄到一半,玉明衣就感觉书上和纸上的字变成小蝌蚪在那儿爬呀爬呀了。 她默默放下笔,看向旁边气定神闲看书的顾野,轻声开口:“四哥哥……” “嗯?”顾野慢慢放下书,抬头对上小姑娘红通通的眼睛。 像只小兔子,让人忍不住地怜爱。 “抄完了?”顾野挑眉。 “我饿了……”玉明衣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四哥哥,我可以吃一块芙蓉酥吗。一块,就一块。” “不行,抄完再吃。” 让你长个记性,省得再去勾搭小哥哥。 玉明衣:“……” 佛了,撒娇也不管用。 小姑娘忍着怨气抄完女戒,已是夜深。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洗漱一番后便气呼呼得披着薄氅,提着灯笼往外面走了。 美名其曰,散心。 “跟着姑娘。”顾野听闻侍卫汇报后,淡淡开口,想起什么,“你不必去了,我去看看。” 小姑娘一定是饿了。 顾野揣着一个油纸包放在怀中,悠哉悠哉地去找玉明衣。 玉明衣走了一阵,忽然看到长廊小亭下有个人在赏月。 她提起灯笼,咦了一声:“世子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桑年回头,看到玉明衣,似乎也很诧异。 “听闻江南月色甚美,我出来赏月。”桑年微微一笑,“倒是玉五姑娘,夜深了怎么还不休息?” 第16章 权臣大人生气了 “我啊,我也是出来赏月的,正好碰到了世子殿下。”玉明衣讪讪一笑。 其实……她只是单纯出来散个心,顺便找点儿吃的。 被权臣大人盯着写了那么久的女戒,她肚子都饿瘪了。 却不想正好遇见了桑年。 “我这有些汴京的点心,不知玉五姑娘愿否赏在下一个脸面,小尝几口北方风味?”桑年微微一笑,指了指亭下石台上的一个食盒。 玉明衣眼睛一亮。 吃的,现成的! 世子殿下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那小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玉明衣盈盈一拜,随后颠儿颠儿跑过去打开食盒,顿时看到了琳琅满目的点心。 哇! 这么多! 因为有旁人在,玉明衣抓起一块小口吃了起来。 可是点心美好的味道很快让她放飞自我。 看小姑娘吃得不亦乐乎,桑年眼中笑意更甚。 “那个,殿下一人出来,怎么会拿这么多点心?”玉明衣吃到一半,想起什么忽然问。 “在下赏月难免思乡,便会吃点心分散思乡之情。” 哦,这样呀。 小姑娘继续开始狼吞虎咽,俨然没有注意到某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等到吃了三盘点心,玉明衣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随后听到一声轻笑。 玉明衣侧头,看到桑年笑眯眯的眼睛,顿时尴尬。 完了,放飞自我了。 她讪讪扭头,忽然看到拐角小路上,好像站着一个人。 玉明衣定睛看去,看到一袭玄衣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小路上,盯着这边。 是权臣大人诶,他拿的什么呀。 顾野见小姑娘看过来,哂笑一声,将手中的油纸包扔在了地上,随后扭头离开。 玉明衣:“!!” 完了,权臣大人生气了。 “那个,改日再请殿下吃点心哈。” 小姑娘匆匆行礼,提起裙摆朝着顾野那边追了过去。 桑年的笑意慢慢凝住。 半晌,他仰头望着明月,又笑起来。 罢了,热豆腐要慢慢吃,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玉明衣追到那边,看到地上的油纸包,捡起来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李记烧鸡。 小姑娘一愣。 难道,权臣大人半夜出来是想请自己吃鸡? 不知怎么的,玉明衣竟然有些心虚和愧疚。 她抱着油纸包回了朝闻院,却发现整座院子都熄了灯。 玉明衣小心翼翼地朝着主楼走去,轻轻叩响木门。 “四,四哥哥?” 然无人应答。 真生气了。 玉明衣哆嗦了一下,又伸手继续轻轻叩门。 “娇娇不是正在和镇南王世子共同赏月,聊的不胜欢快么?”一道声音蓦然传来。 玉明衣又抖了抖,随后看想旁边通往顶部的阶梯。 少年立在阶梯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玉明衣心虚地低下头:“被四哥哥罚抄女戒,我想去找点吃的,半途遇到世子,看到他那有点心,嘴贪没忍住……” 听到小姑娘怯生生解释说自己只是在点心,顾野面色稍缓。 刚才他看到玉明衣和桑年肩并肩,差点没忍住上去给桑年那犊子邦邦两拳。 第17章 无论多远,我都会来到你身边 “四哥哥……四哥哥?”玉明衣抬头,见顾野正走神呢,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顾野回神,伸手握住小姑娘白嫩嫩的柔荑。 她被玉家养得很好,用冰肌玉骨来形容她再不足为过。 此时,小姑娘的指尖儿微微翘起,是后天养成的习惯。 注意到小拇指上好像还有着一点点的点心碎屑,顾野慢慢俯首,在小姑娘错愕的眼神中,蓦然张嘴将小拇指含在口中。 小姑娘的眼瞳顿时睁圆,抱在怀中的油纸包掉到地上。 那只烤鸡彻底散架了。 舌头湿润润的触在指尖,惊得她整个人打起激灵。 黏腻的感觉在指尖蔓延,带着些温热停留——玉明衣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在吮吸她的小拇指。 权臣大人……这这这,这是在做什么呀。 前所未有的慌乱感让玉明衣回神,她忙不迭地抽回手指。 顾野看向玉明衣。 小姑娘的丹凤眼好似含着一汪水,湿润润的,像极了一只小鹿。 顺着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往下看,路过鼻尖,最后停在那张点着口脂的唇畔。 胭脂一点,朱唇艳而不妖,却带着几分莫名的魅惑。 少年的目光渐渐深邃。 娇娇喜欢吃糖,那么她的红唇,也一定像什锦糖一样甜吧。 “四,四……四哥哥,夜夜夜……夜深了,我先回去了。”被顾野这深不见底的目光给看得心头直跳,玉明衣带着哭腔行礼准备离开。 权臣大人的眼神也太恐怖了吧,怎么感觉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呀。 玉明衣扭头,却不料后方忽然伸出一只手。 莫大的力道将她一下子拉了回去,只一个被迫转身,玉明衣便与顾野对视。 此时少年低着头,与她的脸贴得十分相近。 玉明衣闻到了少年身上的沉水香,原本不安的心更加不安了。 她不就是吃了别人几块点心,不小心糟蹋了权臣大人的烤鸡嘛,不至于把她杀人灭口吧。 顾野的眼里倒映着月光,也倒映着玉明衣的小脸儿。 鼻息纠缠间,少年闻到小姑娘发髻中的的相思花香,眼中的炙热一点一点被挑到明面儿来。 他不再犹豫,俯身贴上玉明衣的红唇。 当这张绝世美颜贴过来的时候,玉明衣直觉脑海轰的一声……炸了。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任由顾野撬开自己的唇齿,抓住小舌,一路吮吸。 权臣……权臣大人……亲了她? 亲了她? 她可是他妹妹啊! 这这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反应过来的玉明衣开始拼命挣扎,然后看到了顾野眼中的警告。 她哆嗦了一下,最后从心地闭眼。 好嘛,被权臣亲一下也没什么,总比被浸猪笼来得好。 而且,这么好看的权臣大人,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反正他们又不是亲生兄妹。 思绪到了这里,小姑娘像是悟了什么大道理一样,想要反客为主,趁机吃一点未来权臣的豆腐。 却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脑子一阵眩晕。 然后…… 在顾野的怀中晕过去了。 顾野:“……” 小娇娘还真经不起折腾,不过是亲了一下,就晕了? 他松开玉明衣,看到她有些红的脸,意识到情况不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顿时严肃起来。 额头烫得厉害,一定是刚在和桑年吹晚风时着了凉。 “十白!” 随着少年一声冷冷的低喝,空荡荡的庭院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侍卫,朝着他十分恭敬地俯首作揖。 “属下在。” “去熬一副风寒药,速度快。” “喏。” 十白咂舌离开。 他们家公子开窍啦,竟然会关心姑娘啦。 顾野打横抱起小姑娘,一边嫌弃她轻的过分,一边担心她的身子,便没有抱去稍远一些的阁楼,而是抱到了自己的屋子中。 他伸手替玉明衣把脉,确认她只是受了一点点风寒,这才松了口气。 十白很快熬了药过来,见顾野端着药就要给小姑娘喂,忍不住咂舌。 “那个……公子……药烫的。” 顾野瞥了一眼十白,十白抖了抖,噤声儿离开屋子,十分识趣地给顾野关上了门。 试了试药的温度,顾衡看向小姑娘。 玉小五这状态,也不像是能喝下去的样子。 他思忖片刻,用内力将这药的温度降下去一些,随后仰头喝下一大口,皱着眉俯首,与玉明衣唇齿相依,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给渡了进去。 看到她确实能将这药喝进去,顾野如法炮制,反复几次后,一碗药终于见了底。 片刻后,小姑娘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终于退下。 “……王旗……” “嗯?”顾野熄了灯,刚坐在床榻前,便听到了小姑娘的呓语。 “捷报……” 此时的玉明衣正坐着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看到自己被束缚在一座辉煌的古宫殿之中,四周战火纷飞,尸横遍野。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在自己的面前。 到最后,她甚至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那曾经辉煌无比的古城,经历时间的洗礼和蚕食,一点一点的变成断壁残垣。 玉明衣突然觉得心中难受的要命。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认识这里。 她还觉得…… 自己忘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哥哥…… 玉明衣缓缓睁眼,在一片漆黑中对上一双深邃的凤眼。 讷讷片刻,小姑娘猛地回神:“四,四哥哥?” “嗯,我在。”顾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受了风寒晕倒了,我将你抱回我屋子,先歇上一晚。” 不知道为什么,玉明衣鼻子酸溜溜的,见顾野要起身,她连忙跟着起来抱住了顾野,下意识张口喊道—— “哥哥别走!” 顾野的身子僵了僵。 他低头看向抱着自己腰间儿开始啜泣的小姑娘,眼中慢慢揉搓进温柔的光。 “不哭,哥哥给你抱。” 他又坐了下来,像长辈一般伸手拍着小姑娘的背。 半晌,玉明衣抽抽噎噎地松开,发现自己出洋相了,顿时红着脸低头。 “四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太莫名其妙了。 顾野没有说话,而是从袖袍中拿出一个东西,塞在玉明衣手中:“只要它响,哥哥便会来到你身边。无论多远,我都会来你身边。” 第18章 完了,好像把女主大大惹生气了 无论多远,我都会来到你身边。 听到这句话,玉明衣莫名心尖儿一颤,下意识伸手堵住顾野的嘴。 “以后四哥哥去哪我都跟着哥哥,哥哥不必找我,我就在哥哥后面。” 做大佬的小跟班! 顾野挑了挑眉。 他伸手握住小姑娘的手,唇畔勾起一抹笑:“玉小五,这可是你说的。” “嗯!”玉明衣乖巧点头。 她还要让未来权臣给自己撮合亲事呢,那必须得抱紧人家大腿呀。 话说回来…… “四哥哥,你给我送了什么呀?”玉明衣好奇地问。 “铃铛。” 铃铛? 玉明衣挑了灯,低头看向被她攥在手中的物件儿。 铃铛是银做的,身子镂空,小巧玲珑的芯儿一晃便有清脆的声音发出,分外好听。 玉明衣看得不甚欢喜,将它绑在红色头绳上,对着顾野转了一圈儿。 “四哥哥好看嘛?” “好看。”顾野笑。 玉明衣也跟着笑。 被权臣大人夸了诶。 回到小阁楼,洗漱歇下的玉明衣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 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想起来的小姑娘决定美美地睡一觉,明天和桑年出去游湖。 …… 翌日。 梅妆早早地将玉明衣喊起来,等她洗漱后便开始帮她梳妆打扮。 想起今儿要和桑年出门,小姑娘兴奋地挑了半天发髻,最终选上了元宝髻。 又挑了一件儿芙蓉色百褶襦裙,系上宫绦,在腰间挂上那只小铃铛,小姑娘随意抹了一些口脂,对着镜子臭美起来。 “姑娘可真好看。”梅妆由衷地赞美。 毫不夸张地说,她们家姑娘绝对是玉府小辈中最好看的小娇娘。 玉明衣笑眯眯地咧嘴。 那可不,原身在长大以后可是名冠南唐的大美人诶。 “姑娘,镇南王世子今儿当真同意由您带着去赏景啦?”打理好一切,梅妆有些不放心地问。 不是她觉得玉家出身商贾世家,而是她觉得按照世子那样的身份,多少会对出身有点儿看法。 他竟然这么就同意姑娘的邀请了,难道是看上姑娘啦? 梅妆这么想着,忍不住看了一眼玉明衣。 也对,谁不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玉明衣出阁楼时,与顾野打了个照面儿。 “娇娇今日穿的这般好看,是要上哪去?”顾野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后问道。 “我……要带一个京城来的姐姐去观景。”玉明衣咧嘴一笑。 不知道为啥总觉的权臣大人好像不喜欢她和镇南王世子走得太近。 察觉到这点的小姑娘,为了游湖时不被某个未来权臣发现端倪,便特意花了点小钱,请了一个人扮成世家小姐,跟着她一起去。 如此一来,就可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哦?当真?”顾野挑眉。 “嗯嗯,当真。” “玉小五,骗哥哥可是要挨罚的哦。”顾野两手抱胸,垂眸看着小姑娘头上的元宝髻。 好想薅一把呀。 咳咳。 玉明衣被未来权臣的目光看得浑身一哆嗦,然后有些心虚。 她讪讪一笑:“怎么会呢四哥哥,骗谁都不会骗你哒。” “去吧。”注意到小姑娘腰间的铃铛,顾野心情颇好地勾起唇角。 “好嘞!” 目送小姑娘颠儿颠儿离开,顾野慢慢开口:“十白,跟着她。” 玉小五刚才的表情一看就是心虚了,肯定在跟他撒谎。 他倒要看看,玉小五今天要和什么人出去玩。 旁边拐角,玉南衣看到顾野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冰冰模样,咽了口口水。 算了,这个人不好攻略,还是去找镇南王世子吧。 那个世子爷看上去挺温润的,应该可以试试。 听说今儿镇南王世子有约了,好像是去游湖,去那儿应该可以碰到。 玉南衣理了理衣衫,用手里攒出来的碎银子租了一辆马车,朝金陵城南边的小湖而去。 今儿风和日丽,来游湖的人颇多。 玉明衣来到地方,和跟着的姑娘挽着手朝前面走去。 来到一处小亭,两人很快便看到了那一袭温润如玉的月牙白衣。 “殿下来这么早呀。” 桑年回头,看到小姑娘盈盈而来,愣了愣,随后笑道:“自该来的早些,总不能让姑娘久等吧。” 哇塞,世子殿下也太绅士了吧! 玉明衣和旁边的姑娘犯起了花痴。 “那,殿下……小女带您去四处逛逛?”玉明衣看着旁边热闹的街道,心头痒痒的。 穿越过来这么久,她还没有好好地玩过呢。 “好。” 两个小姑娘刚开始还给桑年解说着金陵城的特色和美食,还有好玩的地儿,有趣的景。 到了后来,两个小姑娘自己玩嗨了。 看着玉明衣跟着人潮窜动的身影,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不疾不徐跟在两人身后的桑年眼中笑意越来越浓。 这个年纪的,和该这般爱玩。 玉明衣疯了一阵,忽然想起今天是要带着桑年来玩的,自己却玩嗨了,顿时回神。 她尴尬地扭头,看向桑年讪讪道:“殿下……不好意思……” 桑年正要摇头,忽见小姑娘被涌过来的人撞了一下,便三两步上前,用袖袍裹着手扶住玉明衣。 “此处人潮汹涌,姑娘走路时莫要回头。” 玉明衣:“!!!” 她也不想脸红的呀,可是世子殿下真的好优雅绅士,太符合她的胃口了怎么办! “殿……小五?”一道声音蓦然传来。 玉明衣回头,看到人群中走出一个姑娘,正错愕地看着自己和桑年。 可不就是玉南衣吗。 “今日带殿下出去观景的,是你?”玉南衣一脸错愕。 她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在这儿看到桑年了,却看到有人抢先一步过去投怀送抱,当即便走了过来。 却不想……这个先她一步的竟然是玉明衣? 这个小丫头说好帮她追顾野的,顾野没追着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来和她抢桑年? “二姐姐……”玉明衣咧嘴一笑,“吃糖葫芦嘛二姐姐?” “不吃了,我还有事,你们先玩。”玉南衣朝着桑年福身,扭头离开。 小绿茶! 她记着了! 玉明衣:“……” 完了,好像把女主大大惹生气了。 第19章 哥哥送你红豆手串,把那串扔了 怎么办。 不想被浸猪笼呀。 qaq “二位姑娘,听闻这附近有庙会,不知庙会是个什么模样?”桑年适时开口,转移玉明衣的注意力。 庙会! 有耍把戏的! 本来还蔫巴巴的小姑娘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开口道:“小姐姐,殿下,庙会就在前面!” 旁边小姑娘原本正尴尬着,听闻庙会也是眼睛一亮。 “走呀,我们去看看!” 两个小姑娘又跑远了。 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慢慢朝前走去。 几人逛了一番,不知不觉逛到了月老庙。 两个小姑娘都是未曾出阁的,见到月老庙,各自害羞一番,决定进去求个姻缘签,再去平安树下求个手链儿。 十白一路跟着玉明衣进了月老庙,看到小姑娘虔诚地对着月老拜,忍不住想笑。 求什么月老呀,他们家公子这么好,还不如抱他们公子大腿,让公子给指个姻缘呢。 对了,那个桑年好像还不错诶。 可是为什么他们家公子对这个镇南王世子抱着这么大敌意。 母胎单身十六年的十白表示很不理解。 玉明衣摇了一阵,晃出一支签儿来。 她拿起来一看,小声地默念—— 破镜重圆,一世美满。 美满……这是不是代表她的姻缘会很好呀。 那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她这辈子不用被浸猪笼啦。 意识到这点的小姑娘顿时笑眯眯地将签字放下,起身离开。 她并没有注意到,签子后面还有两行字。 那儿写着…… 荧惑三生,祸国殃民。 目送小姑娘三人远去之后,十白悄然走进月老庙,按着记忆将玉明衣求的签拿了出来。 因为主子要求每一样东西都要汇报,其他的他都记得,唯独这签子不好乱说。 于是十白便决定把签子带回去给自家公子。 …… 玉明衣三人来到一棵大树之下。 树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串儿,都是开过光的,只消你许个愿,便能取走一只手串。 两个小姑娘两手合十开始许愿,桑年站在旁边静静看着玉明衣闭眼许愿。 小姑娘的眼睫毛一闪一闪的,在灯笼的映照下分外清晰。 片刻后,小姑娘张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大树。 选哪一个呢…… 她看中了高处的那只朱砂手串,可以挂的高了,自己够不着——听别人说,手串要自己拿了才有灵气,别人拿了就没有灵气了。 玉明衣撇了撇嘴,看向旁边,渐渐被一只红豆手串吸引。 这手串上面有个镂空的小球,球里面装着一只红登登的东西,还挺好看的。 小姑娘相中了这只手串,伸手去摘。 刚好够着。 拿到手中,她借着月老庙中的灯火仔细端详起来。 里面是一颗精雕细琢的红豆骰子。 哇,好好看! 小姑娘戴在手腕上,扭头朝着桑年摇手,手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下,这是小女求到的手串,你看好看不好看?” 小姑娘眉眼弯弯,如玉般白暂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红豆手链,衬得她越发冰肌玉骨。 “好看。”桑年点头,跟着笑。 三人离开月老庙,在夜间游湖,直到酉时才归府。 一到朝闻院,玉明衣便兴致冲冲地去了顾野房间。 “四哥哥,四哥哥你快看,这是我在月老庙求到的手链!” 正在看兵书的顾野合上兵书,慢慢抬头看去。 小姑娘手腕上戴着一条手链,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手链上镂空小球里的红豆骰子。 顾野的目光微微一沉。 “今日你和谁出去玩了?” “和一位京城来的姐姐。” “没了?” “唔,还遇到了二姐姐。” “没了?” “没,没了。”玉明衣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 顾野朝她招手,淡淡开口:“过来。” 不知为什么,玉明衣忽然有些害怕,下意识想扭头就跑。 可是一想到自己跑了,玉府在未来可能会遭殃,便咽了口口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 顾野见她身子哆嗦,又气又好笑:“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可怕,哥哥最好了,怎么会可怕呢。”玉明衣连忙抬头咧嘴一笑。 等小姑娘靠近,顾野一把将她捞到怀中,低头狠狠咬上小姑娘的耳垂。 小姑娘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四哥哥……疼……”玉明衣拽了拽顾野的衣角。 顾野慢慢松开,看着她红的和小兔子一般的眼睛,目光慢慢深邃。 “下次再撒谎,就不是这样的惩罚了。” 少年的声音低沉,带着些磁性,还有些不知名的喑哑。 玉明衣:“!!” 难道被权臣大人发现啦? 所以早上他在明知故问? 玉明衣暗暗心惊。 还好,权臣大人没生气。 在小姑娘走神时,顾野忽然伸手,拽下她的那串手链,在手中捏了捏,整串手链便都化成了灰,被他一把扔到旁边的香炉中。 玉明衣:“!!” “回头哥哥送你红豆手串,把这串扔了。”顾野淡淡开口。 可这是她在月老庙求来的诶。 小姑娘有些委屈,可是震慑于未来权臣的恐怖,只能哭丧着脸点头:“好。” 早知道就不过来炫耀了,炫耀着炫耀着把手链儿炫耀没了。 等小姑娘闷闷不乐地回了小阁楼,顾野这才慢慢打开刚才合上的兵书。 兵书上赫然是玉明衣求来的姻缘签。 破镜重圆,一世美满;荧惑三生,祸国殃民。 看到后面两行字,顾野的目光慢慢深邃。 想起小姑娘娇俏的脸,他伸手拿起姻缘签,一并扔到了旁边的香炉中。 什么狗屁姻缘签,他家玉小五生来就是要被千娇百宠的。 …… 玉南衣回到院落后,想起桑年和顾野的两张绝世美男脸,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不行,过几天的花会,她一定要大展才艺,把玉明衣这个只会抢人的小绿茶给狠狠地比下去!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丫鬟,对着她恭敬开口:“姑娘,公子请您出府,参加慈善会。” “我都没有一套像样的衣服,去了也是给他丢脸。我还是不去了。”玉南衣眼珠子一转,拖着脑袋叹气。 丫鬟扑哧一笑:“公子早便想到了。您瞧——” 第20章 完了,她不想被浸猪笼 她侧身让开,几个婢女捧着木盘垂眸走来。 木盘上端正地摆着时兴的衣衫手势,甚至一个木盘上还端正地摆着银元宝。 玉南衣眼睛一亮。 不愧是出身官家的小郎君,这出手就是阔绰。 这么多银子,都是她的啦。 她咳嗽一声,压下眼中的贪婪和兴奋,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且等我沐浴更衣,便出府去。” “喏。” 一个时辰后,玉南衣换上精美的衣裙,在侍女帮着梳妆打扮后,便买通了看守侧门的家丁,乘着马车离开了。 不知多久,马车停在程府前。 门口站着一个清风霁月的公子,见到马车,原本温润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笑意。 等马车上的女子搀扶着侍女下来,便惊艳到了程慕白。 玉南衣是个美人胚子,一张脸经过打扮,能比过金陵城绝大多数的姑娘。此时的她盈盈走来,带着莫名的气质,看得程慕白心头直跳。 “南衣妹妹今日真美。”程慕白微笑。 “都是程家哥哥送小女的衣裳好。”玉南衣抿唇轻笑。 “走吧,今日来参加慈善会的都是金陵世家的女子,我带你与他们认识一番。”程慕白颔首。 “好。”玉南衣娇声应下。 玉南衣经常偷偷溜出府邸去玩,也便因此和金陵知府家的二公子程慕白相识。 程慕白十分喜欢玉南衣和其他姑娘不一样的爽朗,便常常邀请她出去游玩。 便似这次,程慕白邀请玉南衣参加慈善会。 因为知道南唐开放,女子未出阁也是可以与男儿郎约会的,玉南衣欣然应允。 也是托了程慕白,她认识了很多金陵的世家子弟。这些世家子弟见到玉南衣如此与众不同,又生得十分好看,几次之后,便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一次的慈善会由程家二小姐程惜月住持。 世家女子捐出无数首饰拍卖,拍卖所筹得的银两全部用于救济贫困百姓。 她们之所以做这些,无非是为自己博取一个好名声,以便日后相看夫家时,可以择觅良人。 玉南衣看了一阵,瞥见旁边的程慕白,蓦地想起桑年和顾野。 要是没有那个小绿茶,也许这两个人她就会收入囊中了。 对了,商户世家……是拼不过官府世家的。 玉南衣计上心来,忽然轻轻叹出一口气。 “南衣妹妹怎么了?”见到美人皱眉,程慕白顿时心头一紧。 “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玉南衣掩面,小声地添油加醋说着玉明衣怎么欺负她,然后说自己过得怎么怎么惨。 听完玉南衣的话,程慕白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片刻后,他伸手犹豫一瞬,抚上玉南衣的头。 “南衣妹妹不难过,我给你教训玉明衣。” “可是她是我妹妹。”玉南衣小声开口,“我不忍心。”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程慕白失笑,“放心,这事交给我来。” “……好。”玉南衣看着程慕白,忽然将头伸过去,在他鼻尖落下点水一吻,然后笑着继续看起他们拍卖手势。 未经风花雪月的程慕白脑子轰的一声变成了空白一片,随后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方才,玉南衣凑过来的时候,他可以清楚地闻到少女身上的芳香。 这种感觉让他悸动,让他…… 程慕白咳嗽一声,慢慢淡定下来。 心中开始谋划如何弄死玉明衣,让她身败名裂,还能讨得玉南衣的欢心。 慢慢地,程慕白有了一个想法。 翌日。 玉明衣正在为不久之后的花会背诵古诗,忽然收到了来自程惜月的请柬。 “程府二小姐请我和府中的京城贵女们去茶会?”玉明衣一愣。 “是呀,听闻那些贵女到来,程府一早便准备起来了。今日的茶会可热闹啦,还有金陵世家的小姐呢。”梅妆笑, “听闻,姑娘的那位未婚夫婿程家二郎,近些日子也在府邸。您不是一直想见见他么。” 玉明衣:“……” 小说中,因为玉家几位先辈曾对程家有过救命之恩,于是程知府便和玉府定了一门亲事。 而定下亲事的,就是程慕白和原身。 但是原身在书中娇蛮任性,还有一个草包的名声传在金陵,所以程慕白十分不喜原身。 机缘巧合中,玉南衣和程慕白认识,程慕白便成了她后宫一员。 而玉南衣也是因为和女主大大抢夺这个程慕白,才导致后面被浸猪笼的下场。 现在要去程府,而听说玉南衣也会去…… 完了,她不想被浸猪笼啊。 玉明衣小声地问:“可以不去吗?” “啊?”梅妆愣了愣,随后摇摇头, “咱们是商贾世家,程家是官府世家,咱们没有拒绝的权力。” 玉明衣垂眸。 南唐民风开放,但是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还是效仿了前朝——商人虽然赚钱多,但永远是最被人看不起的。 皇权至上,官府随后,这个时代便是如此。 罢了,既然来了,那便入乡随俗呗。 “好吧,梅妆姐姐,帮我准备一套衣裙,不能落了咱们玉家的面儿。”稍作思忖后,玉明衣慢慢开口。 等以后,得想办法把婚事给解决掉。 她喜欢权贵,但是女主大大看上的人她可不敢抢。 而且人家是有女主气运加持的,她根本抢不过。 “去见未婚夫婿,玉小五不应该开开心心的么?”一道低沉的声音蓦然传来。 玉明衣抬头,看到那个玄衣少年斜靠木柱,侧头睁着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俯视着自己。 “四哥哥……我不喜欢程家二郎。”玉明衣低头,小声开口。 这是真话。 原身喜欢程慕白,可不代表她也喜欢程慕白呀。 她甚至觉得喜欢权臣大人都比喜欢程慕白好。 但是权臣大人…… 想起某人未来的手段,玉明衣的心抖了抖。 还是不要喜欢权臣大人了,权臣大人太恐怖了。 “玉小五,当真不喜欢程慕白?”顾野忽然问。 玉明衣抬头,定定看过去:“不喜欢,喜欢谁都不喜欢他。” 第21章 娇娇不怕,哥哥来了 她就是担心去了之后,会不会被玉南衣陷害。 顾野看了她半晌,忽然俯身,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髻。 “去吧,不要怕。”仿佛是看穿了小姑娘心中的担忧一样,顾野放缓声音宽抚。 有了权臣大人的一句话,玉明衣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咧嘴笑:“好。” 目送小姑娘离开,顾野想起了老夫人和自己的对话—— “当真想要要考取功名了?” “想好了。” “老身看得出来,你对玉小五不一样,想必是因为她娘亲的缘故。日后你若能照拂她一二,我玉家便倾举族财力,为你铺出一条锦绣大道。” “好。” “……”“……” 顾野的目光慢慢深邃。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前程锦绣。 还有…… 玉小五。 …… 程府修建在金陵城最繁华的地段,往来商贩看到这装修豪华的府邸,无一不会感慨一句程家的财力。 其实他们浑然不知,程家的财力大半都来自玉家。 因为两家结了姻亲,所以程家会光明正大地挪用玉家的银子,或者看中了他们家的什么古玩,便会搬到自己府邸中。 而玉家财大气粗,不缺这些钱,两家又是姻亲,又碍于程家是官府世家,便懒得与之计较。 所以当玉明衣来到这府邸时,看到府中好多古玩都是从玉家搬走的,属于原身的那股子记忆便开始窜动。 窜动得她心头窝火,想弄垮程家…… 意识到这一点,玉明衣摸了摸鼻子,快速敛起眉间不知名的戾气。 正门推开,一个清风霁月的公子走出来。 “程公子。”玉南衣看到程慕白,顿时一笑,随后盈盈一拜。 那个就是程慕白? 玉明衣也跟着低头一拜。 程慕白颔首,随后看向旁边的玉明衣。 小姑娘今日梳着垂鬟分肖髻,将那张瓜子脸儿衬托的娇小可爱。 因为想着是茶会,玉明衣没有浓妆艳抹,只是淡妆,随意点了口脂,却还是看得程慕白有一息的晃神。 “这位是……” “是我家五妹妹,玉明衣。” 一听到玉南衣的介绍,程慕白眼中的惊艳立刻被厌恶所取代。 “进去吧。”程慕白轻声开口。 众人便踏入府邸。 玉明衣看着两人的模样,暗暗咋舌。 看来,这个时候女主大大就已经和程慕白扯上关系了呀。 小说中,程慕白一直在金陵的学院念书,因此和玉明衣并没有见过面——唯一一次见面,还是他来玉家退婚,并求娶玉南衣的时候。 所以刚才程慕白对她露出那样的表情,她并不觉得奇怪。 而在看到程慕白之后,她的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也许是因为原身的关系吧。 小姑娘如此想着,不知不觉被侍女带到了一处无人又安静的僻静院落。 “咦,二姐姐和他们都往那边走了,单是我在这儿?”玉明衣见这院子无人,有些懵。 “是这样的,我们家姑娘日后是要与玉五姑娘结为妯娌的,等会儿想过来与您说说话。还请姑娘在此稍等片刻。”领路的婆子笑眯眯开口。 程惜月……那个一开始就看她不爽,后面和女主大大成为手帕交后,就想着法子往死里整她的程家二小姐? 玉明衣想说些什么,却见婆子福身离开,只得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规规矩矩地等着人来。 因为入府的都是官家小姐,所以婢女是不能跟着来的,都只能在府外候着。 要是这会儿梅妆在的话,她应该就不会无聊了。 小姑娘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新染的豆蔻,浑然不知身后悄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拿出一块手帕,朝着她悄悄靠近。 那人凑近玉明衣,忽然伸出手帕死死捂住玉明衣的鼻子。 玉明衣瞳孔骤然睁圆,伸手抓着黑衣人的手臂开始使劲挣扎。 可是黑衣人不知道在手帕上弄了什么东西,玉明衣吸入之后,直觉脑子晕的厉害。 在被他弄晕过去之后,玉明衣想起什么,紧紧攥住了腰间的铃铛,轻轻晃了一下。 随后便不省人事。 …… “啪嗒。” 玉府中,正在练字的顾野笔尖一抖,一滴墨水落在宣纸上,直接毁了这一幅字。 “玉小五……” 顾野放下笔,压下心头的不安,抬头冷冷开口,“十白!” “属下在。”十白立刻出现,对着顾野俯首作揖。 “带上人,跟我去找十玉。”顾野冷冷开口。 十白心头一惊。 十玉是主子派出去暗中保护五姑娘的影卫,这会儿突然要找她,莫不是五姑娘出事了? “喏。”他不再犹豫。 很快,玉府有几道身影迅速离开。 玉府门口,准备离开的桑年脚步一顿,转身往府邸走去。 “殿下,您不去程府啦?”旁边的侍从一愣。 “有人去了,我便不用再去了。”他温声道。 嘶! 脑袋好疼! 玉明衣倒抽着冷气醒来,发现自己伸出一片黑暗,她下意识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 “!!” 被绑架了! 好在绳子绑得不是很紧,玉明衣一阵扭动,就挣脱开来。她伸手往四面伸去,摸不到边。 玉明衣自小就怕黑,睡觉都要留着一盏灯。 现在身处这样的黑暗,小姑娘恐惧症犯了,蹲下身子蜷缩在一起,伸手紧紧握着那只银铃。 她好想回家…… 在玉明衣因为过度恐惧,意识开始模糊时,忽然感觉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光。 “玉娇娇?”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轻轻抬头,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人。 少年玄衣玉冠,像一位神灵般带着光芒一点一点朝她走来。 是……未来权臣呀。 她摇了摇铃。 “四……哥哥?” 她没在做梦吗。 “我在。”确定小姑娘没事以后,顾野松了口气,看着这缩成一团的小姑娘,眼角闪过一分心疼。 他蹲下身子,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娇娇不怕,哥哥来了。” 她一摇铃,他就来了。 玉明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委屈,扑到顾野怀中放声大哭。 顾野一边拍着她的背温柔哄着,一边小心翼翼将小姑娘抱起,慢慢走出小黑屋。 第22章 怎么会不心猿意马呢 此时的小黑屋外,十白已经和十玉带着人,杀掉了那些意图对玉明衣轻薄的人。 玉明衣一出来,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她瞳孔一缩,下意识攥紧了未来权臣的衣袖。 “别睁眼。”顾野温柔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背,随后瞥向地上已经被看得面目全非的尸首,还有那个唯一留下来的活口,冷冷问道, “是谁指使的?” 少年已经束发戴冠,修长的身形立在阳光下明明很是好看,偏偏在这人眼里,他就好似一个嗜血的恶魔。 那人惊恐地哆嗦着,直到顾野面露不耐,才结结巴巴开口:“我说了,能放我一命吗……” 天杀的,听二公子说有个好的美人让他们享受享受,奶奶个腿享受没享受到,命都要没了。 二公子害人不浅啊。 那人在心中狠狠地咒骂起程慕白来。 “说。”顾野皱眉,面上不耐更甚。 “是……是程家二郎!是他指使我玷污五姑娘,随后让我们杀了她!将她的尸首送到玉府门口……让她身败名裂而死……” 那人震慑于顾野的恐怖气势,哆哆嗦嗦地说完,哭丧着脸开口,“这位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命吧。” 顾野盯了他须臾,忽然哂笑—— “饶你?自然要饶你。十白!” 要是他来的再晚一点,后果都不堪设想。 今天先弄死这些人,至于那幕后主使…… 稍晚些时候再找他们算账。 十白会意,拔出长剑直接剁了那厮的命根子。 玉明衣听到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何其惨烈。 她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却被顾野按住了脑袋。 “不看,那种腌臜人,只会脏了娇娇的眼睛。” 听着少年温声,和方才的仿佛判若两人,玉明衣有些受宠若惊。 从权臣大人来到现在,她一直都有点儿懵。 她以为权臣大人说摇铃就来是假的,忽悠她的。 却不想自己摇铃,真的让权臣大人出手了。 玉明衣觉得玄乎又感动。 嗯,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更忠诚地舔权臣大人! 十白剁了那人的命根子之后,便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在顾野的示意下,他带着几个影卫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尸体扔到了程府侧门。 随后,十玉找到梅妆,和她说玉明衣已经被顾野带走了。 梅妆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入府去通报了一声。 程慕白:“??” 那群人没有把玉明衣玷污了? 打发走了梅妆,程慕白派了自己的心腹去查看什么情况。 心腹去了片刻,突然面色惨白地回来,哆哆嗦嗦地开口:“公公公……子,那那那那……那些人……” “怎么了?”程慕白心头涌起一阵不安的预感。 “死了……全都死了!” 程慕白跟着心腹来到侧门,看到堆起来的尸首,脸色差到了极致。 想不到,竟还有人护着玉明衣,这可棘手了。 “把这些尸体处理掉,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全部丢尽乱葬岗。”思忖片刻,程慕白迅速冷静下来,低声开口嘱咐。 像是一只无头苍蝇的心腹顿时作揖离开。 程慕白回到院子。 玉南衣走过来,问事情如何。 “被人截胡了——玉明衣身后有人护着。”程慕白心不在焉地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没杀成玉明衣,他反倒松了口气。 好像……他不想让玉明衣被人玷污? 听到程慕白话的玉南衣愣了愣。 玉明衣身后有人? 也对,她茶艺了得,又生得这么一张脸,自然能得到人的庇佑。 罢了,想弄死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程哥哥辛苦了。”玉南衣敛起眼中的厌恶,笑着递给程慕白一盏茶。 程慕白抬头,看着旁边眼角噙笑的姑娘,目光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没能遂了南衣妹妹的愿。”他垂了垂眼。 “程哥哥已经很好了,不必自责。”玉南衣微微一笑。 “……”“……” 两个人在这无人问津的耳鬓厮磨一阵,便各自离开。 回到玉府,梅妆火急火燎地去了朝闻院,看到自家姑娘安然无恙,甚至沐了浴,已经在吃点心时,她松了口气。 还以为姑娘出什么事儿了,吓死她了。 “姑娘,你怎么先回来了呀。”梅妆走过去福身。 “啊,我不喜欢喝那里的绿茶,还是果子茶好喝。”玉明衣摇了摇自制的果茶,笑眯眯开口。 她不想把刚刚被绑架,差点隔屁的事情说出来让梅妆担心。 梅妆知道以后,肯定是要告诉老夫人的。 她更不想让祖母担心。 梅妆点点头。 依照她们家姑娘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去那种大家闺秀品茶的茶会。 姑娘不懂茶,品不出个所以然。 “那您先歇着,到了晚膳奴婢传您和公子过去用膳。” 等玉明衣点头,梅妆福身离开。 玉明衣坐在长廊上悠哉悠哉地吃小点心,时不时瞥一眼旁边高楼上的那扇门。 奇怪,自回来以后权臣大人就一直把自己锁在里面,他在干啥呢。 顾野正在里面泡冷水澡。 方才玉明衣和他同乘一辆马车回来,因为小姑娘受了刺激,一直扒着自己不放,所以两人坐的姿势十分微妙,也让某位权臣大人有了反应。 然后他一路克制着自己回到了院子,等玉明衣离开,以照顾主子不周为由,让十玉去领罚三十鞭,便回了屋子泡冷水澡。 软玉在怀,气血方刚的少年怎么会不心猿意马呢。 一番冷水澡下来,顾野的旖旎心思终于磨灭,他起身换了一套衣裳,忽然听到一阵磕磕绊绊的琴声。 顾野推门而出,微微俯首,看到小姑娘坐在对面长廊上练琴。 “手法错了。”顾野淡淡开口。 听到声音,玉明衣抬头,看到青丝沾水,湿哒哒垂下来的少年郎,顿时目光一亮。 权臣大人这样子……有禁欲男神那股味了! 哎呀,刚刚怎么就没想着吃豆腐,看看他有几块腹肌呢。 小姑娘有些懊恼。 顾野下楼,走到对面长廊盘膝坐下:“琴拿过来,哥哥教你弹。” “好呀!”玉明衣点头应下。 第23章 凤兮凤兮归故乡 玉明衣忽然想起练琴,既是想在花会上不丢脸,也是想在日后入京城时有个技艺傍身,免得别人说她是草包。 是的,她要为自己正名。 她要告诉他们,玉家小五不是草包。 顾野拿过长琴,调了一下弦,随后试音,觉着可以了,便开始抚琴,一边抚琴一边为她讲解抚琴的技巧。 玉明衣看得很认真,听得也很认真。 一曲之后,顾野将琴拿过去:“试试。” “好!” 小姑娘雄赳赳气昂昂地接过长琴,一副要大战一场的模样。 随后…… 她盯着琴弦发起了呆。 片刻后,玉明衣抬头讪笑:“四哥哥……方才你用了那几根琴弦来着?” 顾野:“……” 得,对牛弹琴了。 叹出一口气,顾野朝着玉明衣招了招手:“过来。” “啊?” 玉明衣愣愣地抱着琴过去,才走出两步就被顾野一把捞到怀中,随即换了个姿势。 顾野包住她的两只小手,慢慢抚上琴弦。 玉明衣闻到了顾野身上的沉水香。 哎呀呀,权臣大人怎么这么好闻,好想吃他豆腐。 要是吃豆腐了权臣大人会生气吗。 小姑娘又怂又好奇地胡思乱想。 顾野伸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唔!四哥哥又打我!我会不聪明的!” “本来就聪明不到哪去,教你弹琴也记不住。看好了。”顾野笑。 随后又握住小姑娘软乎乎的手,开始认真教她抚琴。 琴声婉转悠扬,听得玉明衣有片刻恍惚。 怎么觉着这琴声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四哥哥……这首曲子好熟悉呀……”一曲尽,小姑娘意犹未尽地开口。 “这支曲子名叫凤求凰,乃司马相如所作。听过么?”顾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凤求凰呀……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小姑娘想起了前世看过的凤求凰,一字一顿地背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顾野顺着小姑娘的话往下背去,又伸手抚了抚小姑娘的头。 头发还没干。 顾野蹙了蹙眉,悄然加上内力。 玉明衣只感觉脑袋暖烘烘的,好像权臣大人的温度过到了她身上一样。 “这首曲子再谈一遍,与我看看。”片刻后,顾野松手,坐到旁边。 玉明衣点头。 说来也奇怪,听别的曲子她愣是记不住,听这首曲子她愣是给记了个清清楚楚。 小姑娘一个音不差地弹出了一整曲凤求凰,然后整个人被自己惊到了。 “四哥哥,我就说了我不笨吧。”玉明衣眼睛亮蹭蹭地侧头,看向旁边望着自己的少年。 “嗯,不笨。”顾野颔首。 想起什么,他又朝着玉明衣招招手:“娇娇过来。” 玉明衣心情颇好,乖乖巧巧地凑过去。 “把手伸出来。” 玉明衣又乖巧地把手伸了出来。 顾野从袖口中摸出一条手链,戴在了小姑娘白暂如玉的手腕上。 手链编得十分精致,中间的镂空小球是金子做的,里面有一颗小骰子。用眼睛凑近了细瞧,便可看出那小骰子乃是红豆刻制。 玉明衣:“!!” 权臣大人竟然真的给了她一条比之前更好看的手链! 小姑娘心里的那点儿膈应彻底消失了。 看着她眉眼弯弯的笑,顾野也跟着笑起来。 暗处,十白看得咂舌。 就说主子为什么要找江湖里的大师用金子刻这东西呢。 原来是讨五姑娘欢心呀。 难为他们家清主子,竟然对五姑娘这么上心。 第24章 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呢 顾野看小姑娘兴冲冲地弹了一会儿琴,便回屋子去看书去了。 也是这时,玉明衣想起来,明年三月春闱,权臣大人会一举高中拿下状元,从此开启自己的权臣之路。 然后她又想起来一件事。 权臣大人搬进汴京的时候,已经盛名在外的玉南衣也沾了不知道哪个权贵的光,跟着一起去了汴京—— 去汴京之后她因为在金陵的功绩就被封了郡主,从此步入官场,一步一步地接近权力中心。 也就有了后来让那些皇子为争抢玉南衣斗得两败俱伤,最后玉南衣凭借众人的簇拥自己上位做了女帝的事儿。 这也就算了,她还把那些爱慕自己的王侯将相,还有皇子什么的全部收进了后宫,开启了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除了权臣大人,还有那个没有出现过的镇安王世子,几乎书中每一个人都因为女主光环而倾倒在她衣裙之下。 也是在争权夺利时,玉府成了她的垫脚石——也成了她试刀的第一道菜。 呸呸呸,什么菜呀。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她不能看着这些人因为自己而卷进玉南衣设下的陷阱里。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小姑娘忽然想起了自己和玉南衣斗起来,就是因为程慕白。 只要和程慕白退了婚,没有了瓜葛,那么她应该就不会找玉家的麻烦了。 再然后…… 昨天她在程府差点被噶,不会就是这两个人搞的事情吧。 玉明衣的背上忍不住冒出一股冷汗。 她没想针对女主大大呀,她还想抱女主的大腿呢,怎么就招惹上了呀。 玉明衣表示很不懵逼。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玉南衣找了过来。 打着探望的名义。 看到玉明衣安然无恙,甚至过得十分惬意时,玉南衣顿时心里不平衡了。 怎么找了那么多人,都没有弄死这个小绿茶呀。 看到她眼中的愤恨,玉明衣就知道昨天的那件事和她八九不离十了。 “我一直将二姐姐当成最亲的人,二姐姐为何要如此对我?”玉明衣小声问。 “你最亲的人是祖母。还有,我如何对你?对你什么了?”玉南衣挑眉。 “就是昨天……” “昨天?昨天的事,妹妹莫不是想怪到我头上吧。”玉南衣心头一惊。 “昨天……我只是提前回府了呀,姐姐怎么知道我出事了呢。”玉明衣挑眉。 “……” 被这个小绿茶下套了。 玉南衣压下心头的一丝慌乱,掩唇轻笑一声:“妹妹提前离府,又不见一见程家二郎,想必是有事才这么急匆匆离开的。毕竟,妹妹从前——”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往后面瞥了一下,随后笑着离开。 玉明衣正气恼玉南衣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忽然想起她刚才那一眼,下意识回头看去,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玉明衣:“……” “妹妹从前,颇是喜欢程家二郎呢。”面前的少年接上了玉南衣没说完的话。 “我不喜欢他了……”玉明衣低头,小声开口。 不知道为啥,被权臣大人看着的时候,小姑娘有片刻的心虚。 这一刻玉明衣是真的觉得玉南衣有点儿讨厌。 她不想抱她大腿了。 反正有权臣大人就够了,未来权臣大人足够与女主抗衡。 打定主意的小姑娘,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和玉南衣划清界限。 也要和程慕白这个渣男划清界限。 当然,眼下之急是…… 先宽抚权臣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玉明衣总觉得顾野生气了。 还挺严重的。 她颠儿颠儿跑到顾野屁股后面,四哥哥长四哥哥短的叫着。 小姑娘还没有及笄,声音奶奶的,连十白和一众影卫都听的心都酥了。 他们家主子却跟玩儿一样,明明被喊得那么开心,却还是一副傲娇脸,理都不理一下五姑娘。 好不容易哄好了权臣大人,玉明衣笑眯眯地开口:“四哥哥你看着吧,我一定会让程家主动上门退亲的。” “当真不喜欢程慕白了?”顾野挑眉。 “不喜欢了。” 见小姑娘认真地摇着头,顾野这才伸手揉了她一把脑袋。 “别让自己受伤。” 玉明衣心头暖烘烘的。 从小到大,还没有谁像权臣大人这样对自己说过话呢。 想起未来权臣以后要跟女主抗衡遇到的事,玉明衣忍不住扑到顾野怀中。 “四哥哥……” “嗯?” “我一定会保护好四哥哥的。” 小姑娘声音很轻,却被顾野听得清清楚楚。 他笑了一声。 “好。” 玉明衣没有忘记自己要做的事。 她第二天就带着梅妆去了程府。 一听到是玉明衣来了,还规规矩矩地送了请帖。 正在一起饮茶的程夫人和程慕白都很是诧异。 这丫头虽然和程慕白定下了婚约,但还从来没有主动来程府过,就连昨天都是被玉府的人拉着来的。 程慕白想起玉明衣那张娇俏的小脸,忍不住起身想过去看看。 “先让月儿去。”程夫人瞥了程慕白一眼。 “喏。”程慕白只得坐下。 玉明衣被送到了花厅。 看着这儿壁龛,架子上摆着的古董,玉明衣忽然有些心绞痛。 是真的因为原身的原因,心绞痛。 因为这些……都是玉府的。 这些都是程夫人去玉府定亲时相中的东西,也不说一声就直接搬了过来——还有的都是逛街买的,而且直接记账记在了玉家名下。 但是碍于他们两家的亲事,所以老夫人和管账的大伯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玉明衣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瓷器和宝贝,心头肉疼。 “小嫂嫂!”一道亲切的声音蓦然传来。 玉明衣抬头,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过来,挽住自己的手臂,亲密无间地开口:“小嫂嫂,我娘亲和二哥哥都还有事,让我过来陪你一会儿。” “……我与程二郎只是定亲,二姑娘不必如此称呼。” 看出来了,程夫人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呢。 “可是你总归是要嫁给二哥哥的呀,早些喊晚些喊,不都一样嘛。”程惜月笑。 第25章 她是来砸场子的吧 玉明衣:“……” 小说中,这会儿的程惜月已经和玉南衣认识了,而且在程慕白的帮助下,两人的关系好的不得了。 程惜月看似是对她好,其实是想挖些她的丑闻,在程慕白面前说坏话,让程慕白更加坚定要退婚,娶玉南衣为妻的心思。 玉明衣笑。 遂了你们的愿。 “哎呀,二姑娘竟说什么大实话呢。”小姑娘故作娇羞,抽回自己的手捂着脸。 妈呀,在不抽回来她要起鸡皮疙瘩了。 程惜月内心哂笑。 就你这草包,也想踏进我程家大门? 做梦! 她还想说什么,却见玉明衣忽然咦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一个花瓶边,对着它左看右看:“这个花瓶好熟悉呀。” 程惜月暗自翻起一个白眼。 当然熟悉了。 那是从你们家搬出来的呀。 “这个……好像是从我们家搬出来的哦。我记得它底下有个缺口来着。” 玉明衣说着,拿起花瓶倒过来一看,忽然手一滑,花瓶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程惜月:“!!” 这可是十万两的青花瓷花瓶! “哎呀,手滑了,二姑娘家里财大气粗,想来是不会介意的吧。”玉明衣满脸歉意地看向程惜月。 “……不会,自然不会。” 大不了再去你家般几个。 “诶,我记得……这个玉如意好像也是我家的吧。”又走到旁边的书阁,玉明衣伸手想够上面的玉如意。 却不想脚底一滑,整个人绊了一下。 这不绊还好,一绊整个书阁都晃动着朝旁边倒去。 这一倒,上面摆着的珍贵古玩都被摔了个稀巴烂。 这还没完,摔倒在上面的小姑娘颤颤巍巍站起来,又摔了一跤。 书阁靠着旁边的檀木桌,在小姑娘又一跤摔过来后,直接把檀木桌弄塌了。 檀木桌上的珍贵香炉也被打翻在地,直接变了形。 一番操作下来,直接看呆了在场的侍女,还有程惜月。 这个玉明衣…… 她是来砸场子的吧! “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玉明衣起来,小声开口。 “快去请阿娘。”程惜月心疼的不得了,被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瞪了玉明衣一眼,连忙向旁边的侍女开口。 侍女连忙离开。 一听到玉明衣闹事,程夫人和程慕白立刻赶了过来。 看到满堂碎片的两人直接风中凌乱了。 率先回过神的程慕白给旁边跟过来的管家递了一个眼神。 管家会意,立刻开始记账。 “玉明衣!你……你干的好事!”程夫人也回过了神,看到这满地狼藉,又气又心疼,浑身颤抖着。 “呀,伯母怎么来啦,明衣给伯母请安。”玉明衣看了程慕白一眼,故作娇羞地福身,“给程二哥哥请安。” 小姑娘今日妆画得很好,但是经过刚才那一闹腾,已经变得有些灰头土脸了。 程慕白看得毫无兴趣,甚至有点反胃。 “我听说,你弄坏了不少东西?”程夫人冷静下来,淡淡开口,“说说吧,打算怎么个赔法?” 第26章 哥哥给你撑腰 “赔?”玉明衣愣了愣,随后掩唇轻笑, “伯母说笑了,你我早晚都是一家人,谈钱多伤感情呀。” 这言外之意说得很清楚—— 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要拿钱不钱的说事儿。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程夫人冷笑:“你我两家虽已定亲,但你毕竟未曾过门,又怎能算作一家人?” “伯母的意思,我们并非一家人?”玉明衣又是一愣。 “我程家乃官府世家,规矩繁多。你出自商户,哪怕有婚书也还要再考察几年。等确定了德才兼备,才能真正地进我程家大门。而且,就算你进了门,那嫁出去的女儿也是泼出去的水,程家和玉家怎算得一家人?” 程夫人哂笑,眼底对玉明衣的轻蔑那样清晰可见。 她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商户世家的。 玉明衣就是高攀了他们家二郎。 确实,论现在的身份,玉明衣是高攀了程慕白。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只软柿子,任人拿捏。 “原来在伯母眼中,玉家和程家从来不是一家人。既然如此……那便请伯母归还这些年,您向玉家敲诈勒索的珍贵礼物。”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格外清楚地传遍大厅,叫每一个人都听了个真切。 几乎所有人都是面色一滞。 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倒是程夫人气极反笑:“两家人相互走动,相互赠礼,乃是礼仪规矩,怎可再要回去?” “伯母说得有道理——两家相互走动,相互赠礼确实是礼仪规矩。但是敢问伯母,这些年程家可有向我玉家赠送过些什么东西?”玉明衣挑眉。 她怕权臣大人,但并不代表她怕事儿啊。 在退婚之前,她一定要替原身讨回折扣咽不下去的气。 “哦,对,差点儿忘了。去年伯母差人给我家送了一篮子苹果。我想想,我们家怎么回礼的呢……是古董字画,是绫罗绸缎,好像还有我们家店铺中的名贵家私哦。” 玉明衣故作沉吟,片刻后又开口,她笑眯眯地看向面色难看的程夫人,“伯母,两家礼尚往来,也不能这么个来法吧。” 程夫人咬牙。 不是说这个玉明衣是个草包吗。 怎么找起茬来说话一套一套的,这么鸡贼儿精的模样,哪里像草包了。 旁边,围了一群穿着绸缎的大户人家的夫人们。 她们今儿都是程夫人请来喝茶听戏的,却不想吃到了这么一大出瓜。 好家伙,原来程家对待亲家竟是这样不知廉耻。 还好她们没把自家儿女许配给程家。 “小嫂嫂,你连帐都不会算,懂什么人情往来呀。可不要再胡言乱语了。”程惜月搀扶着程夫人,一脸不悦地看向玉明衣。 这么多人呢,玉明衣在这里和他们讨要礼物,她不嫌丢人吗。 账本? 玉明衣挑了挑眉,正准备命人回去拿账本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娇娇要的账本,可是这本?” 众人齐齐侧头看去。 不远处,一个一袭玄衣,头戴玉冠的少年带着一个侍从缓缓而来。 少年生得十分好看,眉宇间自带几分贵气,仿佛是哪个世家的小郎君一般。 这会儿,他那凤眸噙笑,正拿着一本厚厚的簿子一步一步越过人群,朝玉明衣走来。 玉明衣眼睛一亮。 权臣大人! 他怎么来啦? 那边,程惜月的眼睛也是一亮。 这个小郎君好好看! 比她二哥哥还好看! “你乃何人?”程夫人不悦地问。 “在下顾野,乃玉家人,来接小妹回家。”顾野疏离作揖。 程惜月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 原来是那个养子呀。 顾野看向玉明衣,朝她招手:“玉娇娇,过来。” “四哥哥怎么知道我要账本呀。”玉明衣乖巧地过去行礼,拿过顾野手中的账本细细看了看,顿时眉开眼笑。 “哥哥给你撑腰。”顾野抚了抚玉明衣的头,随即淡淡开口,“十白,念出来。” “喏。” 十白作揖,上前捧着账本,当着众人的面朗朗念出内容—— “天乾三十年三月七日,程夫人在宝钗记购买玉吊坠一对,镂空雕花项链一条,玛瑙玉镯四对,共计银五千两,为玉家代付!” “天乾三十年四月八日,程夫人在玉计成衣铺购买苏锦十匹,共计银一万三千两,为玉家代付!” “天乾三十年五月五日,程夫人在文德斋购买顶尖文房四宝三套,共计银三万七千两,为玉家代付!” “……”“……” 十白每念出一段,程夫人的面色便难看一分,众夫人的眼神便多一份鄙夷。 想不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人。 真太过分了。 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都要一百多万两银子了吧。 也亏得玉家心眼儿好,要是换成了他们,早就和程家退婚,将这东西要回来了。 他们才不会受气呢。 “天乾三十三年,五月三日,也便是前两天,程夫人订购梨花木家具一套,共计银五万两!” 十白念完,笑眯眯地合起账本,看向程夫人:“方才在下计算了一下,这些银子合计一百三十万五千零七十两白银。程夫人,您——” 程家人面色苍白。 这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是对玉家而言,那不过家常便饭。 他们年年都要用百万纹银救济灾民,为何抠门到要连这些都记账。 他们不李姐啊。 程慕白皱着眉想要说话,却被程夫人暗中按住。 注意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她脸色有些苍白,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努力挤出一抹笑容:“瞧娇娇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哪里需要谈什么赔偿呀?” “一家人?”玉明衣歪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可是方才……伯母说我们不是一家人的呀。而且……而且……” 小姑娘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睛顿时红起来。 趁着有感觉,她瞬间戏精上身,更咽道:“我是从未想到伯母……你们竟然……竟然拿走了我们家这么多银子……还对我们说不是一家人……” 说完,她仿佛很伤心地扭头,扑到顾野怀中哭起来。 顾野心疼玉明衣自伤,一边拍着她的脑袋一边抬头,冷冷看向程夫人:“既然夫人已经说过两家人是两家人,那便请夫人归还这些年从玉家拿走的珍贵礼物。归还不成也行,按照价格如数还给玉家也成。” 第27章 权臣大人也太厉害了吧! 听到萧玄的话,程夫人面色越发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装傻装到底。 反正钱是不可能出的。 “就算不是一家人,这些也是玉家自愿给的。” 玉明衣一听,顿时急眼了。 这可不行,要是今天被她糊弄过去,那以后再想要讨要东西就难了。 小姑娘准备说话,忽然被少年按住。 她正不解,忽闻头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在下明白。”顾野微微一笑,声音比方才更加清亮, “明年三月,各地书生入京春闱,在下也将入京赶考。翰林学士曾与在下有些交情,若在下将程知府近些年私自接受治下百姓的馈赠,告知翰林学士。程家是否会有损声名在下不知,不过……” 他瞥了一眼程慕白,眼中笑意更甚,“令郎仕途,怕是没有光景了。” 这话一出,直接惊住四座。 所有人都想不到一个商贾之子,竟然能够攀上翰林学士这样的在京高官。 而且……翰林学士还是负责科举的,要是招惹了他,他还真有可能断了你的仕途! 玉明衣也惊呆了。 讨东西还能这样讨的吗。 权臣大人也太厉害了吧! 而且……她严重怀疑权臣大人在拿这件事儿找程慕白的不快。 意识到这一点,小姑娘竟然心头甜滋滋的。 不管顾野说的是真是假,程慕白是不想招惹京城官员的,更不想因为这些身外之物断了自己的仕途。 他看了一看玉明衣,朝着程夫人作揖:“既然都是玉家的东西,那阿娘便依了明衣妹妹的话,将东西都还回去吧。” 这次程夫人是真真的踢到了铁板板。 她看顾野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头也是后怕。 听说这个玉家养子在书院中和院长关系不错,要是真的得了院长引荐,见到了京城高官攀上关系…… 不行,现在不是能开罪顾野的时候。 念及此,程夫人咳嗽一声,顺着程慕白的台阶下来—— “礼物我们可以退还,只是你们的行为太不厚道,这桩婚事怕是也成不了了。” 众人:“?!!” 这是要退婚呀。 玉明衣眼睛一亮,正准备扭头说话,却又被顾野按了回去。 某人:“……” 权臣大人她要喘不过气啦! “既然夫人诚心要退婚,我们家必然不会不答应。麻烦夫人先将礼物如数归还,再择日登门商议退婚一事。”顾野淡淡开口。 程夫人挑眉,哂笑道:“不必择日,明日本夫人便登门退婚。” 随后,她又看向被顾野护在怀中的玉明衣,故作感慨:“可怜娇娇,一心倾慕我家二郎,这辈子怕是有缘无分了。伯母舍不得你,但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了。” 玉明衣喜欢程慕白的事情,整片金陵城人尽皆知。 为了追求程慕白,不喜笔墨的她甚至亲自给程慕白写过很多情书。 而程慕白每次都置之不理。 为这事儿,玉明衣曾被人笑话很久。 想起这件事的顾野微微抿唇。 “伯母,娇娇知道您嫌弃娇娇自幼体寒。娇娇也不是小气之人,会容许您让程二哥哥纳妾的。”玉明衣躲在顾野怀中,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其实,某个小姑娘要笑翻天了。 她本以为退婚有多难呢。 也不过如此嘛。 还得多多感谢权臣大人呢。 顾野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姑娘,听到她使劲憋着笑,心头的一点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嗯,他们家小五终是没有眼瞎了。 程夫人听到玉明衣的话,目光一顿。 玉明衣体寒? 这不能生孩子,就算让二郎纳妾,也不能让妾室的孩子掌家呀。 旁边,众人听到小姑娘的话,一边感慨,一边暗自惊异。 玉五姑娘体寒? 嗯,以后说亲得避雷。 玉明衣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句话,直接把桃花给屏蔽了。 “伯母……您……您当真要退婚吗?”小姑娘抽抽噎噎一阵,扭头红着眼睛看向程夫人。 “自然,明日我便登门,商议退婚一事。”程夫人点头。 不能生孩子的人,不退婚留着干嘛,当花瓶来摆设吗。 玉明衣双腿一软,直接晕在顾野怀中。 “告辞。” 顾野打横抱起玉明衣,越过众人离开。 十白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笑眯眯朝着程夫人开口:“还望夫人不要忘了将礼物如数归还。” “自然。我程家是要脸面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程夫人咬着牙点头。 被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要不送走就丢程家面子了。 这也就算了,要是顾野真的找了翰林学士,让翰林学士参了她夫君一本。 她夫君的官职且不说如何,但是她儿子的仕途,一定是完蛋了的。 所以说什么都要把东西送回去。 但是玉家财大气粗,这么大一块肥肉,她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听说二郎和玉府的另一个庶女相好,那便抬她进来做贵妾。 打定主意后,程夫人又和众人道了歉,说今日的茶会听戏是办不成了,便黑着脸离开。 众夫人们目送程家人离开,一脸兴奋地离开。 今天吃到了这么大一个瓜,不必听戏来得强呀。 回去的路上,顾野和玉明衣同乘一辆马车。 “离开程府了,别睡了,小心落枕。”顾野看着怀中的小姑娘,淡淡开口。 玉明衣顿时睁眼,朝着顾野咧嘴一笑,只是眼中含着泪花:“四哥哥,以后我再不会为程家妻,我的家人一定会过得更好。” 她退婚了,她不用被浸猪笼了。 以后,她要过千娇百宠的生活。 她要守玉家上下百岁无忧。 “嗯。”顾野伸手揉了揉玉明衣的头。 玉明衣看着权臣大人温和的凤眼,想起书中,他作为唯一的反派,几度受到女主迫害。 但是结局…… 结局为什么作者要一笔带过呀。 “四哥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小姑娘忽然坐起身子,紧紧抱住顾野。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好权臣,等以后权臣大人成长起来,才能庇佑他们玉家。 顾野失笑:“好。” 第28章 阿爹回来了 玉明衣坐马车喜欢打瞌睡。 马车颠儿颠儿的,叫她的瞌睡虫都聚在了一起。 当她小鸡啄米地点着头时,马车蓦地一停。 小姑娘一个猝不及防地朝前扑去。 她猛地睁眼,看到自己脸要贴地,又下意识闭起了眼睛。 完了完了…… 忽然间,一股力道揪出了她的后衣领。 “玉小五,坐车还能打瞌睡,回去抄诗经醒神。”顾野不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坐车本来就很无聊好嘛。 小姑娘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低低应下。 “姑娘,公子,到家了。”外面传来十白的声音。 玉明衣气呼呼地起身朝外走去。 然后顾野看到了她身后的那一抹红。 “……玉小五,等等。” 玉明衣已经跳下了马车。 听到顾野的话,她想走却又不敢走,只能从心地留在原地。 顾野从车上下来,将玉明衣打横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往里面走去。 玉明衣愣了愣,正要挣扎,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声音—— “你来葵水了,别动。” 葵水…… 意识到什么,小姑娘的脸顿时爆红。 等回了屋子,玉明衣立刻换了一套衣裙,用了垫巾,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要是那样走进府邸的话,要被闹笑话的。 还好有权臣大人呀。 “玉小五。”屋外突然传来顾野的声音。 “四哥哥怎么啦?”玉明衣起身推门而出,朝着顾野一拜。 顾野将手中的汤碗递过去。 玉明衣低头一看。 是红糖水。 “倒是麻烦四哥哥了,梅妆也会做的。”玉明衣接过碗,咧嘴一笑。 “姑娘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家公子亲手切姜熬的。”十白在顾野后面跟着笑。 “咦,四哥哥还会熬这个吗?”玉明衣一愣。 少年的耳朵竟然有些红霞攀附其上。 他咳嗽一声,回头瞪了一眼十白,又转过身来淡淡道:“这两日身子不适,便准你不必早起。” “好呀,谢谢四哥哥。”小姑娘捧着碗,眉眼弯弯地笑。 “红糖水……趁热喝。”顾野又开口,想起什么,便说,“那些礼物程家都差人送过来了。明日哥哥代三叔去替你退亲。” 玉明衣心头一动。 权臣大人口中的三叔,就是原身和玉南衣的亲爹,玉秉怀。 在数年前他出门游历四方,常年不归家,惹得祖母抱怨。 细细算起来,书中原身到死,好像都还没怎么见过玉秉怀。 而且,玉秉怀好像从开始到结尾,都只在别人的话中出现。 不知为何,玉明衣有些小小的难过。 她低头轻声应下:“多谢四哥哥。” 顾野离开后,小姑娘端起红糖水慢吞吞喝起来。 甜滋滋的,针不戳呀。 …… 翌日,程夫人如约而至。 玉明衣因为来了葵水,没有去。 反正她知道程夫人在权臣大人那里讨不到好。 小姑娘慵懒起身,正在给自己梳妆打扮呢,便见梅妆面色微妙地走了进来:“姑娘。” “怎么啦?”玉明衣插上一直簪子,对着黄铜镜左照右看,笑眯眯地问。 “三老爷回来了。” 玉明衣赶到大厅时,程夫人已经谈妥了退婚,并且在同老夫人商量另外求娶一事了。 而大厅之外,跪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 只是看了一个背影,玉明衣便下意识顿住脚步,红了眼睛—— “阿爹……” 顾野正冷眼旁听着程夫人的话,听到玉明衣的声音,顿时侧头看过来。 见她盯着男子的背影,微微蹙眉。 “娇娇来啦。”祖母看到玉明衣,阴沉的脸顿时多了几分笑意,“娇娇过来,祖母这里有李记的什锦糖。” 玉明衣抹了抹眼睛,垂眸乖巧地走过去,对着在场之人一一行礼。 祖母见她眼眶红着,有些心疼地将玉明衣搂在怀中,抬头冷冷看向程夫人:“程夫人,今日老身有家事要处理,议亲一事,日后再谈吧。” 程夫人见她下了逐客令,有些不悦,却还是挤出一抹大方的笑容,带着人起身离开。 等外人走之后,祖母不再忍让,怒声道:“玉秉怀,你把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给娇娇听!娇娇答应,我就答应。” 玉明衣回头。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玉秉怀。 和小说中描述的一样,年过而立,风华犹在,是个俊美无比的美男子。 甚至完全看不到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若不是知道这个男子是她阿爹,她还要以为这个人是哪家弱冠了的郎君呢。 玉秉怀也注意到玉明衣打量的目光,顿了顿,朝祖母叩首拜道:“儿今日回来,想将姨娘宋氏抬为正妻,给南衣和景江一个嫡子嫡女的名声。” 听完这话,玉明衣还没说话呢,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那眼眶便滚下了两行泪。 顾野看到小姑娘皱着眉,一副讷讷的模样,抿了抿唇,侧头看向玉秉怀,冷冷开口:“当年叔母在时,三叔曾与她许下一世白头的诺言,并答应叔母,在叔母故去后绝不抬妾为妻。三叔游离在外多年,怕不是忘了。” 他这一番话提醒了祖母,祖母一边心疼地安慰着玉明衣,一边怒视玉秉怀:“没看到娇娇哭了吗,你给我去祠堂跪着!” “……喏。” 玉秉怀老老实实地去了祠堂。 那边,听到老三回来的消息,大房二房俱是来了人。 看着这些人,玉明衣慢慢想起书中的介绍。 玉家大房只有玉陈氏了,大老爷玉秉承数年前因病而去,玉陈氏膝下有一子玉景书在书院上学,只是有些愚笨。 一女玉宝衣,早早地嫁给了另一个商贾世家; 二房倒是都健在,跟着过来的还有玉怀衣。 据书中描述,玉怀衣还有一个哥哥,也是出门游历去了,也是常年不归家。 气得二伯母老想揍他。 可是又揍不到。 “诶,娇娇你怎么哭了呀。”玉怀衣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看到玉明衣眼眶红红的,顿时严肃起来,“谁欺负你啦,我给你教训回去。” “成何体统。”玉明氏,也便是玉怀衣的阿娘瞪了她一眼,随后朝祖母问安。 第29章 一曲凤求凰,小女世无双 玉怀衣吐吐舌头,悄悄拉过玉明衣:“是不是三叔回来,想要将那宋姨娘抬为正妻,惹得你不高兴了?” “嗯。”玉明衣一愣,旋即垂眸。 小堂姐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比谁都通透。 书中原身落魄之后,玉南衣想将原身许配给杀猪的屠户,她为了保护原身,以妾之名低嫁,后来书中就再也没有了她的记载。 “小堂姐……”玉明衣的眼睛忽然更红了。 玉怀衣被她一吓,有些手足无措。 她伸手笨拙地抹掉玉明衣眼角的泪珠,心疼地开口:“娇娇不哭。三叔不疼你,还有我们一家子疼你呢。祖母,还有几位哥哥,都会疼你。” 是呀,就算没有玉秉怀,还是会有人疼她的。 大伙还没散开,玉南衣又找上来,想要替玉秉怀求情,让祖母不要罚他。 毕竟玉秉怀是因为想要抬她那已故的阿娘,也便是姨娘宋氏为正妻,给她一个嫡女的身份。 成为了嫡女,她就可以和玉明衣平起平坐,也不用受到别人的鄙夷了。 而祖母看到玉南衣,更加来气。 因为玉秉怀就是想让她和她那哥哥成为嫡子嫡女。 “你也给我跪着去!”祖母指着玉南衣。 玉南衣:“??” 一想到自己还寄人篱下,不能惹了老夫人,玉南衣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憋着一口闷气去了祠堂。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玉秉怀。 “你真像芸娘。”玉秉怀看着她,好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玉南衣表面不做声,暗中讥诮地笑了起来。 假惺惺,要真想原身的阿娘,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府邸。 …… 明日便是花会了,祖母和大家细细叮嘱了一番,便散了场。 作别众人,玉明衣闷闷不乐地朝朝闻院走去。 顾野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玉娇娇。” 玉明衣回头,挤出一个笑脸:“四哥哥,怎么啦?” “笑得比哭还难看。”顾野嫌弃地皱眉,“收拾一下,带你出府去玩。” “好呀。” 小姑娘应了一声,回去换了一身轻便的襦裙,颠儿颠儿跟着顾野上了马车。 马车走走停停,小姑娘自始至终发着呆。 “十白买的,尝尝。” 听到声音,玉明衣回神,看到顾野递过来的油纸包,接过打开一看。 “是李记的什锦糖呀。” 玉明衣拈起一粒放进嘴中,甜甜的味道顿时在嘴中蔓延。 “阿爹从来没有给我买过什锦糖,他只给二姐姐和五哥哥买过。”她小声地开口。 “我记忆中的玉小五,是娇蛮跋扈的,怎么如今变得如此可怜巴巴?”顾野挑眉嗤笑。 玉明衣:“……” 权臣大人的嘴好毒,不想和他说话。 “过来。”顾野朝她招了招手。 玉明衣放下什锦糖,乖巧地坐了过去。 “就算没有三叔疼爱,玉家小五也有人护在掌心,千娇百宠,衣食无忧。”顾野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温声道。 玉明衣莫名鼻子一酸,仰头看向顾野:“真的吗……” “嗯,祖母他们疼你,哥哥也疼你。不哭,哭了会变丑。”顾野颔首,从袖袍中拿出一块帕子抹掉小姑娘眼角的泪。 玉明衣吸了吸鼻子。 对哦,没有阿爹疼爱,她还有祖母,还有伯母伯父,还有几位哥哥。 她还是有人疼的。 见玉明衣想开了,顾野松了口气。 马车停在闹市,玉明衣在顾野的陪伴下,跟着人群四处而去,这儿看看那儿买买——当然用的都是某位权臣大人的银子。 小姑娘知道权臣大人不缺钱,所以花的一点也不愧疚。 十白和十玉默默地跟在两人后面抱各种东西。 等到回府时,一辆马车塞得差点没地方落脚了。 玉明衣看着顾野面无表情的脸,讪讪笑:“四哥哥,我过年给你包个大红包。” “娇娇还是自己留着吧,哥哥不需要。”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坐下,顾野伸手朝玉明衣招了招。 玉明衣会意,听话地过去,想坐在权臣大人旁边,却被他一把抱到大腿上。 嗅着这股好闻的沉水香,玉明衣十分安心。 想起明天是花会,玉南衣会用现代舞出尽风头,她便有些不愉。 “还不开心?”低沉又覆着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开心,只是在想明日花会,我该如何为自己正名,告诉大家我不是草包……” 小姑娘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授你琴棋书画,会派上用场的。不要紧张便行,我们家娇娇举世无双。”顾野摸了摸她的头,笑。 玉明衣眼睛一亮。 对呀,权臣大人亲自教她琴棋书画。 她一定能有拿得出手的。 “好!”小姑娘定定点头。 翌日,金陵一年一度,为期三日的花会正式开始。 那群等候许久的京城郎君小姐们,在玉府用过晚膳后,纷纷提着灯出府,结伴而行,一睹南疆繁华风采。 城楼高台,玉南衣一袭红衣,为祭祀献舞,引来无数人的关注。 人人赞叹玉家二女才华惊人,容貌无双。 彼时,又有一道琴声从旁边高台传来。 琴声悠扬婉转,听的人流连忘返。 玉怀衣抬头,看到高台上端坐的少女,目光一亮,拉着旁边的人兴奋喊道:“娇娇!是娇娇!” 大家纷纷回头看去,赫然发现台上抚琴的人乃是玉明衣。 他们震惊了。 这般好听的琴声,竟然是玉家五姑娘弹出来的。 “看来,玉五姑娘并不是传闻中的草包呀。”一位京城小姐感慨。 这般的琴艺,放在汴京都称得上是一绝了。 就连教坊司出来的,也未必能比得过玉明衣。 旁边,桑年抬头,看着玉明衣。 明月高悬,彩灯高照。 小姑娘的红衣分外娇俏,比起玉南衣的倾国倾城,她更像是食人间烟火的,让人看得惊艳。 “一曲凤求凰,小女世无双。”他忍不住赞叹。 是的,学过琴的都能听得出玉明衣弹奏的是,极有难度的凤求凰。 见大家都被琴声吸引走,高台上的玉南衣顿时面色一沉。 一曲舞尽,她下台听着别人的交谈,知道了弹琴的是玉明衣之后,心口蓦地一顿。 总感觉,今天有什么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被抢走了。 第30章 院里来了个小郎君 玉明衣……一定是玉明衣! 从舞楼下来,玉南衣深深看了一眼对面高楼上的玉明衣。 今日你夺我风光,他朝我必叫你在我面前屈膝。 玉南衣眯了眯眼睛,甩袖离开。 花会之后,玉明衣成功为自己正了名,向金陵人宣告她不是空有皮囊的花瓶。 玉家五姑娘也因此坐实了才女之名。 只是仍未有人登门求亲。 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她体寒,不易有孕。 这样的人,就算你再好看,再有才华,他们也不敢要——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一曲尽,小姑娘起身,落落大方地朝着众人盈盈一拜,随后走向后台。 那里端坐着一个玄衣少年,少年头戴玉冠,一双凤眼十分好看。 见自己走来,顾野笑着开口:“扬眉吐气了?” “嗯嗯。”玉明衣笑眯眯地转了一圈,“四哥哥,我这身衣服好看嘛。” 她原本不想穿红衣服和玉南衣撞颜色的,但是梅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件红裙,看得她心痒难耐,便穿在了身上。 “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玉小五举世无双,人比花娇。”顾野淡淡开口,看到她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子,朝她伸手,“过来。” 得到了权臣大人的夸赞,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 她颠儿颠儿过去,身上银铃叮当作响。 玉明衣乖巧地跪坐在顾野身前。 顾野拿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拂去额头上的汗珠:“去玩吧,早些回家。” “四哥哥不陪我一起吗?”玉明衣歪了歪头。 “哥哥今日有事要谈,改日再陪你。” “好吧。” 小姑娘点点头,下楼找到早便等着自己的玉怀衣还有梅妆,几个小姑娘欢欢喜喜地逛花会去了。 目送小姑娘在人群中远去,顾野慢慢收敛起眼中的温和,淡淡开口:“十白,他人在何处?” “回主子,小公子在水镜台。”十白现身,朝着顾野作揖。 “一贯以清雅自居的沈家三郎,竟然会去那样的地方。”顾野笑,“走吧,去水镜台。” …… 金陵城有很多戏楼,其中数水镜台最是出名。 水镜台什么戏都演,甚至还有那种民间话本子里的戏,他们也演。 也是因此,水镜台日日客人爆满,座无虚席。 二楼的一座雅间中,有一白衣胜雪,面若谪仙的小郎君端坐玉案前,目光紧紧地看着对面的人。 对面胡椅,斜倚着一个容貌娇艳的女子。女子身着轻纱,双肩露在外头,一双妖娆的眼睛似乎能勾走人的魂儿。 她拎着一支细长的雕花烟枪,放在红唇一吸一吐,烟雾便从嘴中飘出。 须臾后,女子坐起身,翘起二郎腿,赤着的双脚上,那枚金铃叮当作响,分外引人瞩目。 “小郎君从何而来呀?”女子又抽了一口烟,笑眯眯地问。 小郎君从未见过如此行为放荡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开口:“行为粗鄙,应评九品。” 女子注意到小郎君爆红的耳根,笑了一声。 “以品评人,你是从长安来的?”她挑了挑眉,慵懒地问。 小郎君顿时目光一冷:“你将我囚禁于此,意欲作甚?” “小郎君别害怕呀,姐姐不会害你。你想见到的人,很快便能见到了。如果你亲姐姐一口,姐姐帮你快点见到他。”女子咯咯一笑。 在她准备继续调戏小郎君时,外面进来一个人,对着女子盈盈一拜,随后低声耳语一番。 女子挑眉:“哟,说曹操曹操便到,请他们进来吧。” “喏。” 片刻后,顾野带着十白走进雅间,闻到一屋子的烟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殿下。”见到来人,沈子阔立刻起身朝他俯首作揖。 “在南唐之中,我只是玉家养子。”顾野入座,淡淡开口,“是母后派你来的?” “嗯,奉姑母之命追随殿下。”沈子阔颔首,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她……” “她是我的人,不必拘泥。”顾野摆手,“华宜,你先退下。” 女子福身离开。 华宜…… 咀嚼着这两个字,沈子阔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也许不是这两个字呢。 那个粗鄙的女人,可能不会取这种出自诗经的名字。 沈子阔这么想着,慢慢敛起思绪,看向顾野:“殿下,姑母让我嘱托您,不要忘了您该做的事情。” “之行,记住你的身份——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提醒。”顾野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面无表情地开口。 之行是沈子阔的小字。 沈子阔闻言,俯首作揖:“是之行僭越了。” “既然要留在南唐,那听谁的话,之行自该想清楚。”顾野慢慢起身,“十白。” 沈子阔的面色一沉。 他知道顾野是在怀疑自己。 便任由十白靠近搜身。 片刻后,十白对着顾野摇了摇头。 顾野颔首:“走吧,回玉府。” 再过一会儿,玉小五也该回来了。 沈子阔跟在十白身后,外面的十玉已经牵来了他的马,还有顾野的那匹照夜玉狮子。 众人翻身上马,朝玉府而去。 期间,沈子阔回头看了看水镜台。 二楼,华宜朝着沈子阔笑眯眯招手:“小郎君,有空来找姐姐玩呀。” 沈子阔耳朵一红,暗暗骂了一声粗鄙的女人,随后扭过头去。 …… 玉明衣回府时已经快酉时了。 她匆忙洗漱一番,忽然发现今日的朝闻院有些不一样。 蓦地想起什么,玉明衣捧起一只盒子跑向对面高楼。 “四哥哥,四哥哥!” 小姑娘推开门,蓦地一愣。 咦,院里来了个小郎君。 “过来。”顾野见她盯着沈子阔打量,顿时凝眉。 玉明衣收回目光,朝着顾野走过去,乖巧地坐在他旁边,将盒子递过去。 “四哥哥,这是我在花会上猜谜得来的文房四宝,我看着挺好的,便想着送与四哥哥。”小姑娘笑眯眯开口。 “难为娇娇还能想着我。”顾野打开木盒看了一眼,笑。 文房四宝是普通的文房四宝,却都是新的,造型还不一样。 罢了,都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那就留着吧。 ------题外话------ 上试水了,请多支持呀~ 第31章 他就是看上玉小五了 沈子阔看着两人行为举止亲密,微微蹙眉,看向顾野:“如此之举,有失礼数。” 玉明衣有些尴尬,准备起身离开,却被顾野按住。 “这里是金陵,不需要守那破规矩。”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沈子阔垂了垂眼睫,作揖:“喏。” 他瞥了一眼玉明衣,暗中冷哼。 不识礼数,当评八品。 “四哥哥,这位小郎君是谁呀,瞧着好面生。”玉明衣小声地问。 “他叫沈子阔,是我故友。”顾野斜睨过来,“怎么,娇娇对他很感兴趣?” “……就是想问一问。”玉明衣十分知趣地摇头。 沈子阔……沈子阔…… 啊,想起来了,他是那个谋士。 原书中,权臣大人作为反派,坐下有能人无数。 其中出场最多的一个,就叫沈子阔。 书中这个时间点,他确实来了北陈。看到玉南衣对权臣大人纠缠不清,直接就动了势力把某位女主大大弄得差点儿嗝屁。 要不是程慕白还有她几个追求者去的及时,玉南衣是要死在沈子阔手里的。 别看沈子阔一副谪仙般的俊脸,那城府一点不比权臣大人深。 两个人能聊到一起不是没有理由的。 “玉小五,天色不早了,去歇息吧。”顾野看了看外面的天,薅了一把小姑娘的头发。 “好。”玉明衣起身,对着两人规规矩矩一拜,随后扭头离开。 “殿下,您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长安贵女诸多,姑姑是看不上这么一个乡野女子的。”等到玉明衣离开,沈子阔淡淡开口。 “这里是南唐,再提那个女人,你自己回去吧。十白,给他安置一处院子。”顾野抬头望向前者,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十白立刻现身,对着沈子阔作揖:“公子,请。” 什么嘛,他们家主子明明是将五姑娘当成妹妹来宠的好吧,沈小公子在想什么呢。 沈子阔抿唇,起身作揖,跟着十白离开。 顾野回头,看着院子里的那株枇杷树,眼中的戾气慢慢散开。 如沈子阔所言,他就是看上玉小五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他无权无势,不能给小姑娘一个依靠; 二…… 玉娇娇太小了,他不好意思下手。 先养着吧。 …… 花会结束了,那些借住玉府的官家小姐公子们也要离开了。 临走前,玉家为他们送行。 好几个小郎君把玉南衣认作了妹妹,并盛邀她去汴京游玩。 玉南衣笑眯眯地答应,回头准备给玉明衣炫耀一番,却发现桑年在和她说话,顿时面色一沉。 这个桑年是这群小郎君中最好看的,她试了好几次,就是没能让桑年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只能和放弃顾野一样放弃了他。 却不想他竟对玉明衣有点意思。 玉南衣很不爽,可是人家是世子,她也管不着,只能暗中泛酸了。 “他朝玉家四郎若金榜题名,玉家举族迁徙汴京,玉五姑娘可去镇南王府邸与在下叙旧。此番多谢姑娘带在下领略江南风情,日后若姑娘去了汴京,在下也做个东,请玉五姑娘游玩。” 桑年笑着作揖。 少年一举一动皆成一画,温润的眉眼看得小姑娘直犯花痴。 小世子的外貌太对她胃口了。 “好呀。”玉明衣笑吟吟行礼,“祝世子殿下一路顺风。” “嗯。” 桑年眼角含笑,注意到小姑娘手腕间的那条手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更精美的红豆链子。 他的目光顿了顿,抬头看到玉明衣身后,那玄衣少年挑衅的眼神,笑意又覆了上来。 “京城见。”桑年朝顾野作揖。 顾野草草作揖,一把拽过玉明衣往回走去。 “哎呀,四哥哥,我的发髻乱啦!” “院子里没有人看,乱了便乱了。” “四哥哥我自己能走,这样很丢人的。” “还知道丢人,方才看那劳什子世子,怎么不说丢人。” “……” “回去把女戒,女德抄十遍,不抄完不准用膳。” “!!四哥哥我错了!” “二十遍。” “!!我抄!” 看着两人远去,桑年慢慢收回视线,转身朝着马车而去。 “走吧。” “殿下,您要是看上了玉五姑娘,直接将她讨来做您的侧妃不就行啦。”侍卫跟上,一脸不解地问。 “五姑娘是玉家的掌上明珠,她心高气傲,不会委身作他人的小妾。”桑年笑了笑。 “啊,她不过是一个商户女子,心高气傲个什么劲儿啊。”侍卫腹诽。 “那位玉府养子,日后会是人中龙凤。玉家成为官府世家,只是时间问题。” “您便料定那位养子能成为人中龙凤?” “老先生桃李满天下,为寒门书生而入仕做了翰林学士。能入他眼,时时被他放在口中夸赞的学生,哪个不是成为了泰斗之辈。” “啊,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了。” 桑年坐上马车,低头把玩起了手中的玉扳指。 不出预料的话,明年应该就能再见了。 …… 玉明衣抄了一天的书,抄到手都提不动笔了,顾野才准她用膳。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抱着梅妆哭惨。 梅妆摸了摸鼻子。 玉南衣是庶出姑娘,那般大胆也便罢了,她们家五姑娘是嫡出小姐,与世子说话……确实有些不合礼数。 但是现在看小姑娘被罚抄书,梅妆还是有些心疼的。 “姑娘,您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去做。”梅妆拍着小姑娘的背安抚。 “我想出去逛街。”玉明衣小声开口。 “……要不您还是继续抄书吧。”梅妆嘴角一抽。 听说这段时间金陵城外有山匪出没,她怕那些山匪混到城里来,把姑娘给拐跑了。 “好梅妆,好姐姐……你帮我抄嘛。”玉明衣咽下一块芙蓉酥,抱着梅妆的胳膊撒起娇来。 梅妆长了玉明衣好几岁,一直拿她当家中幺妹来养的。 见小姑娘撒娇,她坚守的心直接崩塌了。 “那……行吧。奴婢先说好,奴婢的字不好看哦。” “没事没事,反正四哥哥不会一张一张检查过去的。”玉明衣打包票。 第32章 真被山匪拐跑了 阁楼。 “四哥哥我抄完啦。”玉明衣兴冲冲地捧着一落宣纸进来,看到沈子阔坐在顾野对面看书,面上笑容顿时一僵。 她下意识敛起脚步,一点儿一点儿走了过去。 “都是自己人,不用在意礼数。”顾野头也不抬,淡淡开口。 “好哒。” 有了权臣大人的首肯,玉明衣顿时笑眯眯地进来,将宣纸放在了顾野面前:“四哥哥,我抄完了……那个,小堂姐约我出去逛街……” 她低头小声开口。 顾野抬头,见小姑娘绞着手帕,便知道她是在撒谎。 “当真是她约你,不是娇娇自己想去?”顾野挑眉。 “当真,特别真,比真金还真!”玉明衣抱住顾野的胳膊微微摇晃,“四哥哥,我都抄了一天了,你让我去嘛。” 顾野看了一眼宣纸。 端端正正的簪花小楷,比之前进步了不少。 不错。 “去吧,早些回家。”顾野笑着颔首。 “好~” 小姑娘顿时起身,眉眼弯弯地行了一礼,扭头快速朝外面跑去。 这模样,好像是落荒而逃的一般。 顾野觉着哪里不对劲,翻开宣纸看了起来,看到后面,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顿时面色一沉。 “玉明衣,给我回来!” 已经溜到外面的玉明衣听到顾野的冷斥,缩了缩脖子,跑得更快了。 露馅儿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呀。 小姑娘本来是想叫上梅妆的,但是想起梅妆不让她上街,便提着裙子一个人跑到侧门。 那边,玉怀衣已经等了多时了。 “娇娇,今夜有人杂耍班来金陵城,我们赶紧去占个好位子,去晚了就看不到了。”玉怀衣见到小姑娘,顿时开口。 “好!” 玉明衣穿过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玩心未泯。 古代有这么多的趣事儿,她看得眼花缭乱的,玉书早上玉怀衣早上过来,悄悄问她要不要看杂耍的时候,小姑娘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带上婢女,悄悄地溜出了府。 等顾野赶来时,两人早就没了影子。 想起近来山匪作祟的传闻,顾野的脸色沉到了极致。 “传令给十玉,让她跟紧玉小五。如果玉小五出了什么事,赏鞭五十。”顾野冷冷开口,“备马来。” “殿下,天色已晚,您这时出去……”沈子阔跟过来,见他要离府,顿时蹙眉劝阻。 “江山与美人,我都要。”顾野冷冷瞥了沈子阔一眼,又看向十白, “牵马来!” “喏!” 十白离开,心头腹诽。 姑娘不过是上街去了嘛,主子这么着急干啥呀。 还有……江山与美人…… 难道主子看上五姑娘了? 不对呀,他们不是兄妹嘛。 诶等等,主子好像和玉家没有血缘关系。 撸清楚之后,十白咂舌。 五姑娘今年未满十三吧。 感觉……主子好像个…… 变·态。 …… 玉明衣和玉怀衣两姐妹上街,这看看那看看,玩的好不乐乎。 他们浑然不知,自己的一身打扮,很快就被几个人盯上了。 “诶,你们看那两个小娘子,生的水灵,穿的也富贵,应该是金陵的世家姑娘。” “嗯,看着像。” “咱家当家的,正好缺几个压寨夫人,要不……” “把她们拐回去,给当家的做压寨夫人?” “诶你们看,那个红衣服的小娘子,是不是前几日那个人给我们画像上的女子?” “把画像上拿出来看看。” “还真是。” “要拐回去,还是杀了?” “先让我们爽爽,再杀了也不迟。” “那现在动手吗?” “走!” 几人扔了画像,顿时面露狠色。 他们混在人群中,朝着玉明衣和玉怀衣靠近过去。 两个小姑娘被人群冲散了。 玉怀衣跑到了一家酒楼,几个人便只得将目光对准还在街上的玉明衣,靠过去趁她不备,捂住玉明衣的嘴巴,便快速离开。 意识到自己即将遭到绑架的小姑娘睁圆了眼睛。 早知道就听梅妆的话不出来了。 想起铃铛,玉明衣只来得及摇了一摇,便不省人事。 一直跟着十玉赶一面给十白吹哨,一面跟上那几人。 哨声传到原书,听出内容的十白面色一变。 姑娘真的比山匪拐跑了。 他赶紧回去找顾野。 那边,顾野策马而来,看到了地上的画像,勒马看到上面画着玉明衣,还标注了一串数字,顿时心感不妙。 这是黑市中的悬赏令。 玉小五被人盯上了。 “主子,五姑娘被人拐走了。他们往城外去的,好像是山匪。”十白匆匆过来,对着顾野作揖。 “联系十难,让他带人上山,一寸一寸地搜。”顾野面色一变,翻身上马朝外而去。 街上人来人往,一听到马声,下意识给他让路。 看到那个一袭玄衣的人远去,人们纷纷好奇。 这大半夜的,这小郎君要去哪儿呀。 玉怀衣买了一探桃花酿从酒楼出来,正好看到面色沉沉的顾野,顿时一愣。 这不是四哥吗,怎么这么焦急呀。 对了,娇娇呢。 玉怀衣上街四处去找玉明衣,却不见她身影,顿时心头咯噔一声。 “小堂姐,咱俩要是走散了,你便先回府邸侧门等我。若戌时还未见我回来,你便让梅妆来找我。” 想起和玉明衣的约定,玉怀衣立刻朝玉府赶去。 估算着差不多要到戌时了,还不见玉明衣回来。 想起顾野匆匆离开的脸,玉怀衣隐隐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娇娇不会…… 她脸色一变,手中的桃花酿顿时摔落在地。 玉怀衣身子一晃,不做犹豫,扭头跑向朝闻院,找到梅妆,让梅妆带人去找玉明衣。 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祖母呢,梅妆一听到自家姑娘不见了,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报给老夫人。 然后玉府上下炸了。 府中家丁丫鬟出去了大半,都去找玉明衣去了。 另一边,十难收到消息后,立刻带着人与顾野汇合。 顺便带来了顾野名人打造的红缨枪。 他看着山上,接过红缨枪,冷冷开口:“确定十玉说的地方便是此处?” 第33章 为她弯腰 “确定。”十白点头,“十玉正在关押姑娘的柴房附近。那些人好像要给姑娘下药,把她……” 十白话音未落便噤了声儿。 原因无他。 他们家主子的眼神比修罗还恐怖。 如果主子真的瞧上五姑娘了,那么这些山匪就是在碰主子的逆鳞呀。 他们要倒霉了。 “上山,剿匪。”顾野反手挑着红缨枪,眼底的杀意在这一刻倾数泄露。 …… 嘶…… 脑袋好疼。 玉明衣迷迷糊糊睁眼,看到一个生得肥头大耳的男子对着自己,顿时惊得坐了起来。 “小娘子莫怕,喝了这碗酒,哥哥等会儿好好疼你。”男子见她醒了,咧嘴一笑,将手中的碗慢慢往她嘴边靠去。 “!!” 打咩! 玉明衣下意识地挣扎,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了起来,越挣扎这绳子捆得越紧。 “这,这位大哥,我不会喝酒的……”她一边蠕动身子往后退去,一边使劲避着那碗酒。 狗血套路告诉她,这碗酒肯定有问题,喝了她肯定清白不保。 早知道就听梅妆的话不出来了,就不能贪玩。 小姑娘越发后悔的同时,也更加害怕起来。 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她不想死在这嘎达里呀。 那壮汉见她往后回避,也不恼怒,只是笑眯眯地把酒水递过去。 他钳制住玉明衣的下巴,准备强行给人灌酒时,一枚飞镖从窗户中飞出,径直刺穿了他的手掌。 酒碗落地摔裂,壮汉捂着手掌哀嚎,片刻后红着眼睛扭头,抽出墙上大刀,一脚踹开门,对着外面大吼—— “他奶奶的,哪个牲口搞偷袭!你要脸不要——” 话音未落,又是一枚袖箭飞出,径直扎进了壮汉的胳膊之中。 壮汉的哀嚎再度从外面传来。 “大大大,大当家的,不好啦!外面来了一伙人,把咱们的弟兄杀完啦!”外面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什么?!抄家伙,跟老子走!”那壮汉立刻不哀嚎了。 在两人迅速离开之后,一个一身劲衣的女子蓦然落地,朝里面走来,对着玉明衣作揖:“属下不敢打草惊蛇——救驾来迟,还请姑娘恕罪。”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玉明衣,看着女子,呆呆地问:“你是谁?” “属下十玉,奉四公子之命暗中保护姑娘安全。”十玉面无表情地回答。 依稀听到了远处的厮杀声,玉明衣的眼神慢慢聚焦。 “四哥哥……四哥哥他来了?” “来了。” 十玉给玉明衣解绑。 小姑娘的手已经被捆的红肿不堪,她落地一走,便双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玉明衣惊恐地睁圆眼睛。 她的腿……没知觉了…… 十玉蹲下身子掀起小姑娘的裤腿,顿时目光一沉。 当时姑娘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她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直到转移到了这里她才能看清里面。 姑娘的腿,被毒给弄没了知觉。 “十玉……”玉明衣有些无措地看向十玉。 十玉伸手点了穴道,拿出一粒丹药递给玉明衣:“姑娘,这里有一粒解毒丹您先用下,等回了玉府,属下去请郎中。” 玉明衣闷声点头。 想起什么,她又问:“小堂姐呢,我小堂姐在这里吗?” “四姑娘在府邸。” 十玉怕玉明衣担心,没有告诉她老夫人为了自己,已经哭晕好几回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弱了下去。 听到了什么声音,十玉抱着玉明衣缓缓走出屋子。 外面已经站了一群人,为首的少年御马而来,满面清冷。 彼时天色很黑,玉明衣清楚地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她抬头往那边看去,对上一双凤眼。 少年玄衣烈马,手握红缨枪,一头长发随风飞扬。 此时此刻,他那双凤眼盛满了滔天盛怒。 “玉小五,你一点都不听话。”顾野一看到玉明衣,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去,随后出口呵斥,“十玉领鞭五十。” “喏。” “四哥哥不要罚她……”玉明衣刚开口,就被顾野盛怒的眼睛给瞪的没了胆, 她自知理亏,缩在十玉怀中不再说话。 “没长腿吗,自己下来走路。”顾野没好气地开口。 “主子,姑娘的腿被他们下了毒。” 闻言,顾野立即将红缨枪扔给旁边的十白,跳下马朝玉明衣走来。 掀开她的裙袍看了看,顾野的面色一滞。 原本白暂如玉的腿,已经发紫了。 还好十玉点了穴,再晚一点,毒素要渗入肺腑的。 “十白,去传谢子期,让他速速来金陵。”顾野说完,转身弯腰,“玉小五,上来。” 玉明衣还没反应过来,十玉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将玉明衣抱过去,让顾野背着玉明衣朝山下走去。 因为有毒在身,玉明衣不能坐马,不然毒会冲破穴道,往上蔓延的。 那边,十白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一贯骄傲自矜的主子,竟然为了五姑娘……弯腰?!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玉明衣感觉自己好困。 她搂着顾野的脖颈,轻声开口—— “四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贪玩的。” 小姑娘声音细弱蚊蝇,听得顾野哪怕有再大的火,想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都生不起气来了。 “以后还乱跑吗?”顾野冷冷地问。 “不乱跑了……四哥哥……我好困……” “别睡着,等谢子期过来了给你针灸上药。想要以后不坐轮车,就不要睡着。”顾野缓了声音。 轮车…… 玉明衣的眼睫一颤。 她努力张着眼睛,困意却排山倒海而来。 小姑娘终究没能撑过毒素发作,晕了过去。 等到顾野满身是血地带着玉明衣下山时,玉府上下都松了口气。 随后得知小姑娘的腿没知觉了,老夫人又被吓晕了过去。 玉怀衣更是自责。 要是她不拉着娇娇上街,娇娇一定不会出事的。 一日后,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抵达金陵玉府。 一个布衣少年才下车,就被十白拉走了。 “诶诶诶,十白你不用这么着急吧!” 第34章 顾家哥哥竟然也会谈恋爱 少年不满地瞪着十白。 十白顿住脚步,幽幽开口:“倒也不是我着急,我怕主子生气,将您送去运腊肉。” 说完,他清楚地少年哆嗦了一下。 “带路带路,看个病火急火燎的,真的是。”少年咳嗽着小声抱怨一句,随后催促起十白。 …… 一进朝闻院,谢子期便看到了女儿家的阁楼。 他目光一顿:“顾家哥哥找女人了?” “……那是咱们府上的五姑娘。” “哦。”谢子期点点头,蓦地一愣。 不对呀,他记得顾家哥哥平日里受欺负,都是拜这娇蛮任性的玉五姑娘所赐,怎么现在愿意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了? 谢子期百思不得其解地跟着十白去了阁楼,进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看来伤的还不轻。 那边,顾野正坐在床畔,拿着湿毛巾给昏迷的玉明衣擦脸。 见到谢子期来了,他慢慢起身。 “哇,顾家哥哥竟然也会这么温柔?”谢子期仿佛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一样。 “少墨迹,给她看看。”顾野脸色一黑。 “好嘞。” 谢子期拿出帕子给垫在玉明衣的手腕上,给她把脉。 然后掀起被子看了看她的腿,须臾后道—— “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毒,针灸后药浴三五次便好了。我现在要给她针灸,你们都出去。” 众人立刻退出屋子。 谢子期拿出布包,看到顾野还在这儿,不免一愣:“顾家哥哥你怎么不出去?” “我就在这,不碍事。”顾野淡然坐下,端起茶盏。 “……行吧。” 谢子期拿出长针,用火燎过,慢慢扎进玉明衣的身子。 “想不到,不近人情的顾家哥哥竟然也会谈恋爱。”谢子期一边布针,一边开口。 “谈恋爱?”顾野挑眉。 “额……就是风花雪月之类的词。”小心翼翼地插上一根针,谢子期继续燎针,侧头瞥了一眼顾野,“你看上玉小五了?” “……你是来看病的还是来八卦的。” “顾家哥哥真不体贴。我大老远跑来饭都还没吃上就被你抓过来,给这小丫头看病。连八卦一下都不让八卦。”谢子期叹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顾野:“……” 一个时辰后,谢子期撤了所有的针,玉明衣幽幽转醒。 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玉明衣先是一愣,随后颤巍巍地开口—— “你你你……你是……” “我叫谢子期。小丫头,你得好好谢谢他,若不是他喊我来救你,你这双腿八成是要废了。”谢子期笑眯眯开口,指了指旁边的人。 他? 玉明衣顺着谢子期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饮茶的某位权臣大人,愣了愣,随即想起了这个布衣少年的身份。 他是神医。 书中有介绍,他师从曾经一位很有名的老郎中,学得一手本事,后来投奔了权臣大人。 每次权臣大人受伤什么的,都是这位谢子期给他看的。 “谢谢……”玉明衣咧嘴一笑。 “可别谢我。”谢子期连忙摆手,“那个,我去开个方子,用这些药沐浴五天,你就能走路了。好好训练,不要偷懒就行。” 谢子期匆匆忙忙开了一张药方,便在顾野面无表情的注视中仓皇离开。 开什么玩笑,这尊大佛还在这儿呢,他可不敢让玉家小五道谢啊。 万一人家说个什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之类的话,他不得被顾家哥哥弄死。 等谢子期离开,玉明衣悄悄试着动了一下腿。 有点儿知觉了。 小姑娘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看向顾野。 还好抱了权臣大人的大腿。 要不然她真得把小命交代在那山沟沟里面了。 现在她出事玉府上下估计是都知道了的。 小姑娘越发后悔自己不听话跑出去玩,让那么多人担心。 “多谢四哥哥……”她小声开口。 顾野放下茶盏,瞥向玉明衣。 “玉小五要怎么谢哥哥呀?”他单手撑着下巴。 这慵懒的模样,与方才冰冷的少年仿佛判若两人。 “唔……我会……”玉明衣绞尽脑汁想着,却觉得昏昏沉沉。 她又想睡觉了。 “会……” 用在书中知道的那些密辛,保护权臣大人。 小姑娘的话没有说完,便没有了声音。 顾野面色一沉,起身三两步过去探上她的脉搏。 确认只是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他伸手抚着小姑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玉小五,你总是把话当耳旁风。” 玉怀衣和祖母等人来时,顾野已经离开了。 梅妆正在准备药浴。 听闻顾野找神医谢子期给玉明衣去了毒,老夫人松了口气的同时,暗中庆幸。 还好当时做了那个决定,不然这会儿,她就要失去她的娇娇儿了。 “祖母,为什么山匪要弄坏娇娇的腿?”看到玉明衣昏睡,玉怀衣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娇娇这件事有蹊跷,待祖母找人去查查。莫自责,我们都不怪你。”祖母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宽慰。 玉怀衣嘴上应着,心里更自责了。 要是她不拉着玉明衣上街玩,玉明衣哪里会出事呀。 …… 那边,玉南衣听闻玉明衣腿没知觉了,顿时笑开了花。 也不枉她找了人,花了大价钱在黑市悬赏。 可惜啊,这次没弄死玉明衣。 没关系,反正早晚有一天,这个小绿茶会被她弄死的。 “程家哥哥近来有什么动静吗?”玉南衣端起茶盏,小抿一口,问。 “回姑娘,程二郎受邀,和夏家二小姐出游去了。”婢女踌躇了一瞬,作揖开口。 玉南衣喝茶的动作一顿。 果然啊,渣男自古就有。 还好那婚事没说成。 不过,她先看上的程慕白,怎么能被别人抢走了。 玉南衣慢慢放下茶盏,淡然起身:“备车,出门。” “喏。” 在梅妆的照顾和顾野的监督中,玉明衣的腿终于彻底恢复了知觉。 她每天都坐着康复训练,哪怕浑身都被汗水浸湿,哪怕走走摔摔,小姑娘也没像之前一样磕着碰着就红了眼睛。 玉明衣知道这都是自己该。 权当吃个教训了。 第35章 告诉哥哥,被谁打了 一日训练结束,玉明衣舒舒服服泡了个药浴,换了身衣裙,坐在长廊下发呆。 自从沈子阔来了这里之后,权臣大人便要与他谈事情到深夜。 那位谢神医也住在了玉府,靠着一张嘴天天窜在祖母跟前,十分讨她喜欢。 “在看什么?” “在想权臣大人日日忙碌,几时高中状元?” “权臣大人?”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玉明衣一愣,猛地回神,侧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 “!!” 权臣大人嘛时候来的。 心声说出来了,还被他听到了怎么办! “四,四,四哥哥……你怎么出来啦?”玉明衣讪讪坐直身子。 少年撩开玄色衣袍坐下,伸手撑着下巴,慵懒地问:“玉小五,权臣大人是谁呀?” “是……是四哥哥。”玉明衣被他这么看着,连撒谎都不敢撒了。 “我都未曾科举,几时便成了权臣?玉小五,撒谎的小朋友是没有糖吃的。”顾野撑着下巴,目光越发温柔, “说实话。” 玉明衣哭丧着脸。 是实话呀。 你的未来是前程锦绣呀。 “四哥哥,其实……我做过一个梦。”深吸了一口气,小姑娘决定破罐子破摔。 “嗯?说来听听。”顾野挑眉。 “梦里四哥哥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尽荣华富贵。” “所以你便是因为梦到了这个,才突然转了性子,来讨好我的?” “……” 玉明衣讪讪一笑。 顾野目光微深,叹了口气:“看来我这皮囊是入不得娇娇的眼。” “怎么会。四哥哥有独一无二的美人骨,自然是好看的。”玉明衣连忙拍马屁。 少年笑,又问:“那梦里的娇娇,是什么样的?” “我啊……我被人欺负的可惨了。”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四哥哥就在那里看戏,也不帮我。” “当真?”顾野挑眉。 “当真,比真金还真。”小姑娘使劲点头。 顾野忽然伸手,将玉明衣抱到怀中。 玉明衣知道自己挣扎无效,干脆任由他抱着。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哥哥给你撑腰。”顾野摸着小姑娘的头,“不要怕。” 玉明衣心头一暖,咧嘴一笑:“好呀。” 她也会保护权臣大人的! …… 十一月,金陵飘雪。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许多人来不及准备过冬的东西,便要忍受严寒的折磨了。 金陵的商人本想抬高柴火和干粮的价钱,但是在玉家出手以后,他们只能用比原价还低一成的价格做买卖。 原因无他。 在花会以后,汴京来了位太监,下令封玉家为江南皇商。 要知道一个地儿只能有一位皇商,成为皇商之后,因为背后的靠山是天家,所以那一片地带的商人都得听你的管辖——你便是那里的龙头。 玉家大喜,问为何要提拔他们做皇商。 太监笑眯眯地说,是镇南王世子提出的意见。 官家想着玉家百年来,年年都要拿出百万两银子赈灾济民,是当地出了名的大善家,所以做皇商是再合适不过的。 玉明衣也是很高兴的。 原书中,玉家并没有成为皇商。 准确来说,是即将成为皇商时,被玉南衣和程慕白联手给坑惨了。 最后名门落幕,除她之外,所有人都不得善终。 给那些吃不起饭的百姓布粥送柴火之后,玉明衣成了集善良和才华于一身的小美人。 金陵中,人人夸赞玉五姑娘。 可还是没有人愿意娶她。 玉明衣倒是无所谓。 她想通了,以后就算不嫁人,也会有权臣大人的庇佑。 只要玉家满门无忧,她成不成亲都是无所谓的啦。 当然,如果是那位镇南王世子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世子殿下又温柔又帅气多金,长相长在了她的审美观上,谁见谁都喜欢呀。 玉家做善事被百姓夸赞,玉南衣却嫉妒的不得了。 她也布衣施粥了,凭什么大善人的名声就给了玉明衣而不是给她。 难道要被一个古代人给比下去吗。 她不服。 玉明衣计上心头,找来婢女说了一些话。 又是一场大雪落下,玉家照常布衣施粥。 这一天,端着碗排队的人额外的多。 玉明衣发现他们的粥不够了,只能满怀愧疚地对着百姓们开口道歉。 “玉府明明有那么多粮食,还说不够!” “就是,您要是不想让我们吃饭,您直说呗!” “是呀,在这装什么善人呢,我呸!” “我不管,我排了这么久的队,我在大风天等了这么久,今天我就要一个白面馍馍,一碗粥!” “不给饭不走!” “……”“……” 不知道是谁带头闹了起来,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百姓们推搡着上前,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靠近玉明衣,给了她一耳巴子。 玉明衣被打得脑瓜子嗡嗡的,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梅妆一声惊呼—— “四公子!” 她回过神来,见一玄衣少年手提红缨枪,立在人群中,强大的气场直接让他们退避三舍。 “我玉家积善百年,不是让你们来此处撒野的。想要喝粥吃馍馍的,排队去。”顾野冷冷开口,“十白,抬粥来。” 十白和十难立刻抬着一大桶粥上来。 百姓们面面相觑,因为方才的闹事儿,谁也不敢上去打粥。 到最后实在饿得很了,还是规规矩矩排着队过去打粥了。 顾野回头,看向立在原地不动的玉明衣,注意到她脸上那个清楚的巴掌印,顿时目光一沉。 “玉小五,过来。” 玉明衣讷讷过去。 顾野伸手,冰冷的指尖慢慢覆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 “告诉哥哥,被谁打了?”顾野眼中闪过一抹疼惜,放缓了声音。 “我不知道……”玉明衣回神,伸手抹了抹眼睛,小声地问,“是我们准备的粥不够,让他们生气了才闹事的。” 她想让顾野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可是又说不出那话。 扪心自问,她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善人。 “玉家小五被人捧在手心千娇百宠,如今受了欺负,却要忍气吞声,还要给他们布衣施粥,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36章 楚王殿下 顾野看她受了委屈还不敢说的样子,眉心闪过一抹戾气。 他抚了抚玉明衣的头:“哥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欺负你的人,哥哥稍晚些替你打回去好不好。” 玉明衣小嘴一撇,顿时扑到顾野怀中。 她使劲靠着顾野的胸膛,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变大。 旁边,玉秉怀看到这一幕,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娇娇几时和老四关系这么好了,他们不是素来不对头吗。 在祠堂罚跪以后,玉秉怀便收起了想要抬宋氏为正妻的意思,他又想出门游历,却被老夫人扣在了家中,说他要是再出去,就断绝母子关系。 玉秉怀只得待在家中。 但是多年未曾回府,膝下儿女都与自己生分的不得了。 就连曾经最疼爱的南衣,也与自己形同陌人了。 从思绪中回神,玉秉怀捏了捏手中的木盒。 “老爷,您不是要将这什锦糖给五姑娘的吗?五姑娘在那儿呢。”跟着他的家丁忍不住问。 “你去给她,我身上有病气,不能过给娇娇。”玉秉怀将木盒递给家丁,咳嗽着扭头离开。 顾野哄了一阵,小姑娘总算不哭了。 想起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她立刻红着脸从顾野怀中离开。 “五姑娘,这是三老爷托小的给您的。”不远处,一个家丁走过来,作揖后将木盒递给玉明衣。 三老爷? 她爹啊。 玉明衣接过木盒,低头一看。 是她最喜欢的李记什锦糖。 不知为什么,小姑娘心头蓦地一阵刺疼。 原身很小的时候,玉秉怀还是很疼爱原身的。 后来相继抬了几个小妾进门,生了其他的孩子,她便被冷落了。 也是因此,原身才成了书中人人辱骂粗鲁之辈。 可是谁也不知,她娇蛮任性,无非是想引起玉秉怀的关注。 “阿爹呢。”玉明衣抬头,看向小厮。 “三老爷他回去了。” “哦。” 玉明衣想去看看的,可是一想起玉南衣,她便收敛了心思。 待小厮离开,玉明衣和顾野一起回了朝闻院。 沈子阔见到两人并肩走进来,只是面无表情地行了礼,便不再说话。 这段时间,沈子阔对玉明衣改观不少。 甚至还因为布衣施粥将她提品,评为七品之人。 可是玉明衣还是不受他待见。 对此,玉明衣并不在意。 只要抱紧权臣大人的大腿就行了。 回到朝闻院,玉明衣打开木盒,拿出一粒糖,剥了糖纸正准备塞入嘴中,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夺过她手中的糖。 “四哥哥,那是阿爹送我的糖!”小姑娘顿时不高兴地侧头。 顾野吃到嘴中,嫌弃地凝眉。 这么甜的东西,也就玉小五喜欢了。 他伸手又夺过了玉明衣手中的木盒,淡淡开口:“少吃糖,小心蛀牙。” “……知道啦。” 玉明衣想抢又不敢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野揣着糖盒离开。 她回了自己的小阁楼。 不让吃就不让吃,反正她还有梅妆做的小点心。 顾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随手就将木盒扔进了院子后面的池塘中。 他很介意男人给玉小五送东西,哪怕送东西的人是她爹也不行。 “十白,事情准备的如何了?”顾野点了暖炉坐下,淡淡开口。 跟进来的十白作揖:“主子,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消您进汴京,便可与那位相认。” 之前主子让自己帮他准备一个身份,他以为安排一个大富大贵的便不错了。 却不想主子上来就整那么大的。 十白担心后果,便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去让十玉查,今早谁在玉府前闹事,打到了玉小五。”顾野颔首,想起什么,眯起眼睛,“把人带到地牢,我亲自来请他们听琵琶。” 十白哆嗦了一下。 他知道主子口中的听琵琶是什么。 离开时,十白咂舌。 欺负谁都不能欺负五姑娘呀,那可是主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哩。 等人离开,沈子阔淡淡开口:“汴京的楚王殿下要来了。” “他来做甚?”顾野挑眉。 “要会会您。”沈子阔端起茶盏,小抿一口,“您的身份传到了南唐官家耳朵里,楚王殿下此番是来确认消息真伪的。” “你的人都混到汴京去了?”顾野翻了一页书。 “金吾卫是我阿兄培养的,自然有几分本事。”提起金吾卫,沈子阔没有波澜的眼底便多了几分骄傲。 顾野没有说话。 “那位楚王是私访,殿下到时要佯做不知。”沈子阔又喝了一口茶,“此人虽年少,却有些城府在身上。” “知道了。” …… 数日后,南疆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天,顾野早早地出门,去了金陵最有名的茶楼。 茶楼二层雅间,有一白衣公子正在兀自手谈。 一个侍卫走进来,对着白衣公子低语几句。 “请他进来。”他淡淡开口。 “喏。” 侍卫离开,很快便带着顾野入内。 “阁下何人?”顾野淡淡开口。 “他乃楚王殿下,见到殿下,还不快快行礼。”侍卫亮出一块腰牌,冷冷开口。 顾野没有说话,只是作揖一拜。 “玉家四郎虽为养子,却凭一己之力剿匪,又颇得翰林学士看重。来年春闱,想必前途不可限量。”楚王慢慢抬头,与顾野对视。 他目光一顿。 父皇生得平庸,怎么会生出骨相如此好看的人来。 他怕不是假的吧。 “殿下千里迢迢私访金陵,召唤草民,不知所为何事?”顾野直接开门见山。 “你可记得一枚松鹤延年佩?”楚王问。 顾野颔首:“记得,乃家父抱回草民时,安置于衣衫内。” 说完,他将一枚玉佩递了出去。 楚王接过,仔细查看,目光微凝。 与父皇说的一模一样。 难道,他当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皇兄? “你可知这枚玉佩的来历?”将玉佩递还,楚王又问。 “若是知道,草民早便认祖归宗了。”顾野笑。 “会么。”楚王笑笑,指了指棋盘。 “棋艺拙劣,不堪入目。” “无妨。” 两人便开始手谈。 第37章 提前入京 几盘过后,楚王发现自己小看了顾野。 这家伙的棋艺,都比得上那些大家了。 “玉家四郎棋艺精湛,小王甘拜下风。”又一盘结束,楚王笑着朝他作揖。 “班门弄斧,让殿下见笑了。”顾野作揖。 “翰林学士已有许久未见玉家四郎,小王不日便要启程回京。玉家四郎若得空闲,便与小王一道赴京。玉家四郎以为如何?”楚王摆摆手,笑着开口。 顾野目光一动。 半晌后他微微作揖:“好。” 目送顾野离开,楚王的目光落在一个杏眼桃腮的姑娘身上。 看着她眉心的那一点朱砂,楚王愣了许久。 “金陵山清水秀,人比花娇。”半晌以后,楚王微微一笑,“去查查那姑娘的身份。” 玉南衣带着婢女逛街,浑然不知自己又招惹上了一朵桃花。 …… 回到玉府后,顾野去了一趟老夫人的松鹤院,这才回了朝闻院。 玉明衣今天哪也没去,待在家里乖乖地背诵诗文,见到顾野回来,正准备给他炫一炫今儿的战绩,忽然发现权臣大人抿着唇角,好像挺不开心的样子。 “四哥哥,四哥哥这是怎么啦?”小姑娘跑过去送了一壶热茶,跪坐在他面前,一边斟茶一边问。 “今日见到了楚王殿下,他要带我入京。”顾野端起茶盏小抿一口。 玉明衣:“???” 不对呀,原书中权臣大人是明年科举之后,直接一举成为了状元郎,怎么怎么就要提前入京了? 楚王殿下…… 楚王殿下? 那个后来让女主称帝的大冤种男主? 玉明衣睁圆了眼睛:“楚王殿下从汴京千里迢迢来金陵,为的就是让四哥哥入京?” “我不知道。”顾野摇了摇头。 他以为楚王只是来验明他身份的,却不想要提前带他入京。 这进京肯定不是去看翰林学士,而是直接去见皇帝了。 他倒不是不愿意走,就是一走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金陵。 玉小五还在这里,如果他走了,没人给玉小五撑腰怎么办。 “四哥哥,你只管进京便是。”玉明衣忽然开口。 “娇娇这么想让哥哥入京?”顾野挑眉,眼底有一抹不愉。 “啊?”玉明衣愣了愣, “不是的四哥哥。我的意思是,既然殿下要带您入京,肯定是有原因的。人家毕竟是皇室子弟,你要是不去,拂了殿下的面子,日后入京赶考人家若找你麻烦怎么办。” 玉明衣小声开口。 顾野笑。 好吧,玉小五是在担心他。 “我和祖母说过了,过两日我便启程入京。十玉和十难他们都会留下来保护你,若有人欺负你,等哥哥回来帮你教训他们。” “哥哥只管去,我会保护好自己哒。”玉明衣笑眯眯开口。 “好。” 顾渝将玉明衣抱在怀中,嗅着她发间的相思花香,眼中闪过一分温柔。 “玉娇娇,快点长大。” 听到肩畔权臣大人闷声开口,玉明衣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巧点头:“一定会快快长大的。” 长大了就能让权臣大人给她安排相亲了。 嘿嘿嘿。 …… 顾野离开的那天,老夫人亲自送他,并塞给了他一沓银票。 玉明衣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的马车缓缓驶离金陵,内心忽然有些闷闷的。 好像有点舍不得权臣大人诶。 “梅妆,我心里头闷,我们去水镜台听戏吧,听说今儿有一出好听的新戏呢。”玉明衣侧头看向梅妆。 梅妆掩唇轻笑着答应。 姑娘这哪里是心头闷呀,这分明是舍不得四公子呢。 两人去了水镜台,玉明衣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沈子阔? 他没跟着权臣大人一起入京吗? 玉明衣进了水镜台,四下看去,却不见了沈子阔身影,只得坐下来点了一壶茶,悠哉悠哉听戏。 此时,沈子阔已经进了二层雅间。 看着正在抽烟的华宜,他蹙了蹙眉,低声道:“粗俗。” “清雅自矜的沈小郎君,来我这地方,所谓何事呀?”华宜吐出一口烟圈,笑眯眯开口。 “殿下进京了。关于他身份的那些事情,还需要再完善一下。”沈子阔撩开裙摆坐下,倒了一盏茶,淡淡开口。 华宜看着他喝下那一口茶,挑了挑眉:“那些我自然会打点好。不过……未经他人准允,小郎君怎可私自动我物件?” 沈子阔嘴角一抽。 不过一盏茶而已,也不至于这么抠吧。 他放下茶盏,准备起身离开,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沈子阔一个腿软,又给坐了回去。 “这里面……是什么?”沈子阔撑着脑袋,目光渐渐涣散。 “那只茶壶是鸳鸯壶,平日里我放着对付不听话的客人的。沈小郎君动了,可怪不得我。”华宜慢慢起身下榻,朝着他走来。 沈子阔直接浑身像被火烧了一般,滚烫的紧。 他抬头模模糊糊地看着前面,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片窈窕倩影。 “我屋子后面有处院落,院子里有温泉,温泉被我加了东西,可以化解你这药。”华宜说完,撑着下巴打量起沈子阔。 小郎君现在是真正的唇红齿白了。 看看这迷离的小眼神,她都要把持不住了呢。 沈子阔渐渐听不清华宜说话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华宜叹了口气,伸手拎起他的衣领,一个纵身翻出了窗外。 暗中注意到这一切的十玉和十难纷纷讶然。 想不到一贯以清雅自居的沈小郎君,竟然会和华姑娘洗鸳鸯浴…… 那场面…… 真刺激啊。 听完一出戏,玉明衣才想起这水镜台的老板,好像是叫华宜。 是权臣大人手底下的得力干将。 原书中权臣大人和女主不对付,华宜更是看不顺眼走到哪后宫收到哪的玉南衣。 好几次她都给玉南衣使绊子,差点让玉南衣死在她手底下。 要不是有那个大冤种男主,也就是楚王殿下出手相助,玉南衣根本走不到结局,也不可能成为女帝。 书中描述,这位华老板好像是个女的。 玉明衣忽然想见见,连权臣大人都称赞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38章 同父异母的哥哥 可是小姑娘又想不出找什么理由去找老板,便乖乖地坐着看完了一出戏。 今儿唱的是牡丹亭。 玉明衣知道这戏曲在日后是国粹,可她表示还是听不懂。 古人的闲情雅致她是一窍不通啊。 除了街坊间流传的话本子。 小姑娘打着呵欠回府,浑然不知身后有一双目光一直在看着自己。 “那便是玉家五姑娘?”华宜慢慢收回目光。 “嗯。”旁边,解了药的沈子阔裹着被子闷声点头。 “自古江南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难怪主子能看上她。”华宜由衷地夸着。 这样的小美人,长大之后不是明艳四方,便是祸国殃民,只看谁人将她捧在掌心给予一世盛宠了。 沈子阔看着面前人的背影。 月光皎皎,屋中火光微黄。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那曲线完美的天鹅颈。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打量,女子回头嫣然一笑—— “沈小郎君,奴家好看吗?” 那一刻,烛火动了,少年的心也动了。 他红着脸低头,半晌后屋中传来一句微不可查的话—— “好看。” …… 玉明衣回府沐浴出来,忽然收到了十玉送过来的一枚令牌。 “这是什么?”玉明衣一愣。 “是水镜台老板给的。说觉得姑娘合眼缘,日后有这令牌,可免费去水镜台听戏。”十玉作揖。 “嗯嗯。” 玉明衣将令牌收了起来。 她听得出华宜的话中话,意思是以后在金陵遇到了麻烦,大可以找她。 还好抱住了权臣大人的大腿呀。 话说回来,现在的权臣大人到京城了吗。 彼时的顾野和楚王他们都还在路上。 夜间,众人宿在一片郊外。 十白他们生起了篝火。 顾野篝火边烤肉,低头把玩着绑在手腕间的红色发带。 这是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从玉明衣房间里偷偷拿出来的。 上面还带着小姑娘用的相思花头油香,分外好闻。 十白添了柴火,被十难拉到了一边。 “你说主子没事在手腕上绑个发带干啥呀?”十难一脸不解地低声问。 “你笨啊,那是五姑娘经常用的那条,没注意吗。”十白翻了个白眼。 “哦,没注意到。那主子为什么绑在手腕上呀?”十难又问。 “可能……主子看上五姑娘了吧。” 十难:“??” 主子和五姑娘不是兄妹吗! “他们不是亲生兄妹。”十白看出十难的不解,低低开口解释。 “哦。”十难了然。 可是五姑娘才十二岁呀。 十难看着顾野的目光多了一分微妙。 …… 顾野他们进京后,时间也已到了腊月。 念起还有不久便要过年了,今年的雪又下的大,书院便提前让书生们回家过年。 玉明衣便见到了玉家的二公子玉景瑜,还见到了玉南衣的亲哥,她那同父异母的五哥哥玉景江。 玉景瑜回来之后便被玉怀衣他们一下子围在了一起,问东问西。 而玉景江因为是家中庶子,而且又是玉秉怀的外室子,所以十分不受老夫人待见。 老夫人怕玉明衣见着了膈应,便将她接到了二房这边。 许久未见小堂妹,玉景瑜惊奇地发现,这个刁蛮任性的五妹妹,似乎有些书香味儿在身上了。 “许久不见娇娇,娇娇这是改了性子了?”见她乖乖巧巧地坐着,玉景瑜更加惊奇。 “可不改了性子了。还好有老四照拂一二,若不然,非得被那帮丫头带坏了。”老夫人掩唇轻笑。 玉明衣知道自家祖母口中的那帮丫头是指自己的那几个庶出姐妹,没有说话,只是吃着什锦糖。 今天的糖分外甜。 “咦,娇娇还和老四打好了关系?”玉景瑜挑眉。 “嗯,以前是我不好,总欺负四哥哥。后来才知道,四哥哥也是玉家人,也是我的哥哥,合该好好待他。”玉明衣低着头。 玉景瑜点头,想起什么,又问:“老四呢?” “他随人入京去了,听说是要去拜见翰林学士,为来日科举打点打点。”老夫人开口。 这是顾野给玉府说的,给玉明衣说的却是楚王带他入京。 玉明衣明白,这次去关系到的不只是权臣大人的仕途,更关系到了他的身份。 听到老夫人的话,玉景瑜点点头。 老四是书院里最聪明的一个,就连那些老先生都时常将他拿在嘴边夸赞。 不像他,那么笨,总被夫子嫌弃…… …… 这边其乐融融,另一边,玉南衣和玉景江大眼瞪小眼。 玉秉怀坐在旁边尴尬。 “你……是南衣?”玉景江上下打量玉南衣,见她穿着不似之前那般寒酸了,眼睛滑过一抹精光。 “是我。”玉南衣垂眸,遮掩住眼中的一抹嫌弃。 他那是什么眼神呀,怎么跟打量个物件儿一样。 “景江,此番你托阿爹办的事,阿爹没有办好,你不好生气。”玉秉怀看着面色淡淡的玉景江,搓着手低声开口。 是的,是玉景江考虑到了自己的仕途,才找人给玉秉怀传消息,让他回玉府将自己和玉南衣的姨娘,也便是宋氏抬为正妻。 这么多年,玉秉怀只将能联系到自己的方式,告诉了玉景江。 玉景江知道老夫人向着玉明衣,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不想玉明衣一个红颜,便直接让老夫人否决了。 虽然预料到了结果,但是玉景江还是有些恼的。 恼自己为什么生来就是庶子,为什么玉明衣刁蛮任性又草包,却可以得到全家的疼爱。 恼的同时,他还嫌弃玉秉怀的为人。 太过唯唯诺诺。 “知道了,不怪阿爹,这是儿子的命。儿先回去看书了。”玉景江不想和玉秉怀说话,起身草草作揖离开。 玉南衣也看不起这个所谓的阿爹,跟着起身离开。 殊不知,在玉景江眼中不值一文的父子情,却是玉明衣最最羡慕的。 玉秉怀看着他们相继离开的背影,目光蠕动,半晌后猛地捂拳咳嗽起来。 旁边的侍从想要过来搀扶,却被玉秉怀伸手拦住。 这么多年游离在外,求药无果。 也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是他活该,是他辜负娇娇的阿娘,是他辜负了宋氏。 第39章 让玉小五来付钱 玉明衣收到了顾野的来信。 信中说他在汴京一切安好,让她勿念。 小姑娘松了口气。 看来身份的事儿权臣大人办得很顺利。 顾野除了送回一封信,还托人捎来了汴京的小食。 小姑娘美滋滋地将小食拿去和大家分享。 “都说东京富贵迷人眼。老四去了东京,不还是惦记着我们的么。”玉景瑜笑。 祖母听说顾野在东京混得有模有样的之后,越发笃定之前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她看着笑眯眯的玉明衣,眼中也跟着染上几分笑意。 她家娇娇呀,一定会被顾野保护得好好的。 就算没有顾野保护,就算娇娇嫁不出去,他们玉家也有能力养娇娇一辈子。 想到这里,祖母见大伙儿都在,又将之前提过的事提了出来。 “我同意。”玉景瑜率先点头。 “让玉家富甲天下,不如开个钱庄,只要信誉起来了,再带动其他行业,富甲天下不便是迟早的事情嘛。”玉南衣吃着什锦糖,含糊不清地开口。 “这两年战事平定,各国之间贸易通商。我们已经是皇商了,自然可以代表南唐与四方贸易,赚到的钱扣除四成税收,一成关税,还有五成都会归入我们玉家囊中。我也同意,让玉家富甲天下!” 大房的也跟着点头。 祖母颔首,一锤定音。 玉明衣呆呆地听着家人们的对话,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整个家里,不会就她一个人对经商一窍不通吧。 众人散去之后,祖母单独留下玉明衣。 她将小姑娘搂在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娇娇过完年,便要十三岁了。寻常姑娘家,这会儿都开始议亲了。倒是可怜了我们家娇娇。”祖母叹着气。 玉明衣知道她是因为那个体寒的事儿在担心自己,便伸手握住祖母已经满是褶皱的手掌—— “祖母,以后四哥哥发达了,我们便迁去汴京。再等二哥哥考取了功名,我们家便是官府人家,何愁找不到亲事呢。” 有权臣大人在,她不可能成大龄待嫁姑娘的。 就算成了,也没关系呀,反正只要玉家在就好了。 祖母点点头:“娇娇说得对。日后去了汴京,祖母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玉明衣重重点头。 她陪了老夫人一会儿,听她说忽然便想吃松江楼的红烩西子鱼了,便带着梅妆去松江楼给老人家买鱼吃。 …… 玉景江回来以后,从玉秉怀那里拿了五千两银票,便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大肆挥霍去了。 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五千两银子用一辈子都用不完。 而对玉景江来说,只需要去秦淮河两畔,上画舫一掷千金几次,再去茶楼点几盏昂贵的茶百戏,再海吃海喝几顿,五千两银子便花掉了。 这一天,他带着那些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书生们去松江楼吃饭。 松江楼是金陵城中一等一的酒楼,招牌打出多年,是出了名的好吃。 许多世家名门办酒席时,总会请几个松江楼的庖丁去做饭菜。 所以来这里吃饭,大家都觉得倍有面子。 一顿饭吃下来,玉景江为了面子,笑眯眯地招来小二,打算自己结账。 “共计消费七百五十八两银子,您这边结账!”小二细细算完,笑眯眯地朝着玉景江作揖。 玉景江颔首,从腰间取下荷包,掂了掂分量,面色微微一变。 他低头打开荷包看过去,发现只剩下一百两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零零散散加起来一百五十两都不到。 银子花完了…… 意识到这一点,玉景江心头咯噔一声。 他看向小二,讪讪问:“这位店家,可否赊账?我是玉府的五公子,回去取了银子便来。” “咱店里有规矩,无论您是哪家郎君,都概不赊账的。”店小二的笑意慢慢收敛,眼底露出一抹鄙夷。 什么嘛,没钱还敢出来点这么多菜吃霸王餐,装什么呀。 还玉府的,谁人不知玉家是金陵第一富,有你这么没钱的公子吗。 玉景江尴尬间,听到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小二,帮我来一份红烩西子鱼,打包的。” “好嘞。”旁边的小二连忙走过去。 玉景江侧头,看到一个身穿锦衣,披着大氅的小姑娘站在柜台前,从鼓鼓囊囊的荷包中取出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笑眯眯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认出这是玉家最受宠的五姑娘,便将人请到旁边,谄笑着给玉明衣上了一壶热茶。 玉明衣? 玉景江眯了眯眼睛,连忙喊来跟着自己的侍从,低声道:“让玉小五来付钱。” 侍从跑过去,对着玉明衣说了一番话,玉明衣的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她看了看旁边气定神闲的玉景江。 书中,这位玉景江和玉南衣可是相互扶持到最后的。 扪心自问,她不想帮他,做个大冤种。 在小姑娘想着用什么办法拒绝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娇柔妩媚的声音—— “玉五姑娘,上次约你水镜台一聚,怎生先走了呀?” 玉明衣:“??” 她猛地回头,看到一个戴着面纱,大冷天穿着暴露的女子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十分面熟的少年。 可不是沈子阔嘛。 “你是……”玉明衣起身对着沈子阔一拜,随后看向女子。 “我叫华宜。”女子嫣然一笑。 “华老板。”玉明衣又是一拜。 “走吧,我在水镜台给你点茶。”华宜牵起玉明衣的手,朝后面的玉景江瞥了一眼,随后朝她眨眨眼睛。 小姑娘愣愣,顿时眼睛一亮:“好呀。” 玉景江:“……”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玉明衣几人拎着食盒,出了松江楼。 小厮想去说话,却被几个侍卫以拦路为由给打了一顿。 玉景江想趁机开溜,又被松江楼的小二发现,给打了一顿。 书生们看到他没钱还装有钱请客的时候,顿时鄙夷地离开。 最后,还是得了消息的玉秉怀匆匆赶来,掏出了一千两银子摆平了这件事。 等玉景江鼻青脸肿地回到玉府,老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觉得丢人之际,直接让他罚跪祠堂。 第40章 清白自有清白在 玉景江又羞又恼,直接记恨上了没有给她付钱的玉明衣。 …… 另一边,玉明衣被华宜和沈子阔带到了水镜台,华宜招呼着小厮给她提来一壶上好的果茶。 “听说你们小姑娘都喜欢喝这个,我差人从锦官城买的,不要嫌弃。”华宜抽了一口烟,笑眯眯开口。 “听四哥哥说,华老板眼力是极好的。凡您出手的,没有哪件儿不是顶尖的货。”玉明衣也笑眯眯地开口。 她倒了一杯果茶,闻到了浓浓的桃子香,顿时惬意地眉眼弯弯。 果然是顶尖的好茶呀。 在这个时代,人们时兴的是茶百戏,果茶还是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不受大众喜欢,颇受小女儿家青睐。 听见小姑娘夸赞自己,华宜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五姑娘嘴是真甜,果然人见人爱呀。” 就这张小嘴儿,主子不疼爱她疼爱谁呀。 两个姑娘凑到一起说了些女儿家的体己话,便觉得一见如故,直接以姐妹相称了。 坐着华宜的马车,被她送回玉府时,玉明衣想起什么,悄悄地问:“华姐姐,你和沈小郎君是……” 看到小姑娘眼里的八卦,华宜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莫要胡思乱想,小郎君只是喜欢我那水镜台,常常来吃我的茶百戏罢了。” 玉明衣点头。 华宜的茶百戏可是金陵一绝,多少人想吃她亲手点的茶都吃不上呢。 沈子阔和华宜都是追随权臣大人,想借这层关系吃一碗茶百戏也不足为过。 “对了,主子说会送一分礼给娇娇。主子特意来信,叫我叮嘱娇娇这些日子不要随意出府。”华宜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娇媚的声音透出一抹深意, “近来,主子要整顿金陵了。” “整顿金陵?”玉明衣一愣。 “嗯,金陵程知府联合治下官员贪污了不少百姓银两,圣上知道这事,已经雷霆大怒,下令让主子彻查。那些人为了与主子斗争,势必会拿玉家开刀。他们眼馋玉家的百年财富,这些时日你们都须得小心一些。” 华宜颔首,将顾野写在信中的事一一告知玉明衣。 她知道这小姑娘是个聪明的主,所以便说了出来。 玉明衣默。 书中的玉南衣,好像就是用玉家贪了百年的税钱这条罪名,联合程慕白将玉家整垮。 如果权臣大人要有动作的话,那么这件事大抵是要被提前的。 唔,必须得回家想法子告诉祖母。 “多谢华姐姐提点。”玉明衣回神,眉眼弯弯地看向华宜。 华宜看着小姑娘,眼中闪过一抹温柔。 如果她的小妹也在,这会儿该和娇娇一样,正值豆蔻年华吧。 可惜…… 想起那场天灾,华宜的眼睛忍不住颤了颤。 “姑娘,到玉府了!” 听到外面的吆喝,玉明衣立刻起身:“华姐姐,我先下车了,改日我再去水镜台。” “好,记住姐姐的话。”华宜回神,笑道。 “记住啦姐姐~” 目送小姑娘下车,华宜慵懒入座—— “回水镜台。” “喏。” …… 玉明衣回了玉府,便带着红烩西子鱼找到了祖母。 祖母正纳闷儿玉明衣怎么去了那么久,听到她说去水镜台之后这才安了心。 她知道了玉景江找玉明衣付钱的事,见小姑娘不做声,便伸手揉着她的脑袋—— “那些钱都是我们给娇娇零用的,是娇娇自己的。娇娇儿想怎么用便怎么用,莫听别人的话。” 玉明衣心头一暖,扑到祖母怀中撒娇—— “等以后娇娇长大了,一定要给祖母赚好多好多银子。” 祖母乐得笑开了花,拍着小姑娘的背:“娇娇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呀。” 玉明衣耳根子一红。 祖母怎么总是把嫁人挂在嘴边呀。 想起华宜的话,玉明衣正思忖着怎么和老夫人说出口呢,外面忽然来了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跪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咱们家几个米铺来了找事的,非说我们供货缺斤少两,要与我们当面对质。” 老夫人眉头一皱,沉声道:“荒唐!” 她玉家从商百年有余,对手底下的每一家铺子,每一家钱庄都管控得十分严格,从未出现过缺斤少两的情况。 这些滋事的肯定是眼馋他们米铺生意,来刻意找茬的。 趴在祖母怀中的玉明衣眼睛一亮。 正愁怎么让人家抓不到把柄呢,机会不就来了嘛。 “祖母,我们玉家从商百年,账册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他们说我们缺斤少两,那我们便将这些年的账册都拿出去,与他们对峙去。” 玉明衣轻声开口,“清白自有清白在,谁也冤枉不了我们。” 祖母愣了愣,慢慢压下心头的怒意。 娇娇说得对,他们每进一样货物或者卖出一件,都会有详细的记账,只要把账册拿出去比对,谁也说不了他们的坏话。 “好,那便与他们对峙去。” …… 玉家米铺聚满了人。 人群中,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在那滔滔不绝地说话,说玉家米铺怎么怎么缺斤少两,让他失去了主顾的信任,最后导致破产。 他们要玉家拿出账册来与自己当面对峙,他们要让玉家给自己一个公道。 旁边茶楼,坐着一群打扮的十分得体的贵妇人。 坐在中间的那位是程夫人,旁边的则是金陵总兵的夫人常氏。 再往旁边看,都是金陵官府的妇人们。 此时此刻,她们正聚在一起,看这一出好戏。 “哎呀,得亏得程夫人没有和玉家结姻亲,就玉家这德行,教育出来的儿女,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常氏端着茶盏,阴阳怪气地笑。 “可不,还是程夫人有先见,早早地给她们家二郎退了婚事。那玉五姑娘有才气,有容貌又如何,还不是个独自揣不了种的。”旁边一位官夫人跟着应和。 程夫人眼底露出一抹精光。 那个劳什子顾野去了一趟东京,便想来治他们程家的罪。 那么她便先拿玉家来开刀,看看谁的动作更快一分。 玉家,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第41章 四哥哥……他成了二皇子?! 玉家行善事不假,但是她就不信了,玉家百年来没贪过一点钱。 只要这件事一闹开,他们完全就可以给玉家定罪,说玉家贪了百年的税钱。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瓜分玉家这块肥肉了。 那些宝贝,到后面不还是她家的。 程夫人压下眼底的贪婪,开始继续看戏。 …… 等到玉明衣和老夫人他们赶到时,那几个闹事的人已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我们家本便不景气,如今破了产,拿什么照顾一家老小呀!” 旁边的百姓们大多都不是富裕之辈,一年的收成大半交给了朝廷,剩下的还要左右打点关系,最后攒下来的也便只有一点点。 他们听到这些人的话,心中升起恻隐之心的同时,忍不住对玉家指指点点起来。 舆论总是情相弱小可怜的一方。 玉明衣和玉怀衣听到这些话,气得正要发声,却被祖母抬手拦下。 她咳嗽了一声,冷冷看向四旁的人。 “玉家人来了!” “快让他们来给个说法。” “是啊,玉家素来处事公正,百年来救济百姓,从未断过——扪心自问,我不相信他们送的东西会缺斤少两。” “我也是,我们一直在玉家铺子进货,他们和我们认识久了,送的东西只会多而不会少,也都不是次品——总感觉这些人在搞事情呀。” “听玉老夫人怎么说吧。” “……”“……” 百姓们小声开口,立刻给玉家人让开一条路。 老夫人看着四方,朗声开口—— “诸位,我玉家百年来积攒的信誉都在这里——众所周知,我们是不会缺斤少两,坑蒙百姓的。作为皇商,我们更是担起领头的责任,从不刻意抬价,牟取暴利。” 百姓们连连点头。 是呀,玉家一向如此。 “口说无凭,你们拿什么证明你们没有缺斤少两!”一个人抹了一把脸,厉声质问。 老夫人拍了拍手,淡淡道—— “抬上来。” 立刻有小厮抬来一摞厚厚的账册,又有人搬来几张桌子。 他们恭恭敬敬地将账册放在桌子上。 “今日,我请金陵著名的几位账房先生来盘账。当着大家的面儿,我们将这些年的账一一对清楚!若是我们玉家缺斤少两,我们十倍赔偿,若是我们没有缺斤少两,那么他们就是冤枉污蔑,我玉家一定报官处理!” 老夫人朗声开口,声音虽然年迈,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众人皆是面色一变。 想不到老夫人竟然这么较真,拿着账册当面对峙。 那边,程夫人看到老夫人这般坚毅的态度,也是心头咯噔一声。 难不成他们并没有贪钱? 不可能,这么多年,她就不相信他们没一个贪钱的! 很快,几个出了名不会做假账的账房先生纷纷被老夫人请来开始盘账,跟着过来的,还有很多给玉家送货的老板,甚至还有被诬陷的米铺老板,也拿着账册要求对峙。 他太冤枉了,他在米铺做了这么多年,良好的信誉邻里皆知,他奶奶个今日被人诬陷说他缺斤少两,他能不气吗。 这些账房先生朝着老夫人作揖后开始看账。 天寒地冻,但是有这么一出好戏,大家都十分有耐心地等着。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几个账房先生纷纷起身,朝着四面百姓作揖:“账册经过我等鉴定,并未作假。” 几个老板也确认完了,跟着开口:“玉家卖的东西和我们送来时对得上,他们未曾缺斤少两。” 原来他们是被诬陷的! 众人悟了,齐齐看向那几个被围在中间的人。 他们面色一白,顿时想要开溜。 老夫人哂笑:“青天白日造谣生事,来人,给老身送官府去!” 即刻有几个打手过来,将那几人押住,就要朝着衙门走去。 “玉老夫人好大的架子啊。”一道声音蓦然传来。 众人看去,见是程夫人带着一群贵妇缓缓而来,正笑吟吟地看着老夫人。 “是官府的人,快走吧,莫惹事。” “是啊。” 百姓们认出这些都是官府夫人,立刻一哄而散,场上顿时只剩下两帮人。 “程夫人此时前来作甚?”老夫人面不改色,淡淡开口。 “这些人怎么便招惹了老夫人,要捉去衙门?”程夫人亦是淡淡开口。 “程伯母,他们青天白日,造谣生事,诬陷我们玉家米铺缺斤少两。如今我们拿了账册当面对峙,证明了我们的清白。这不该让官府给评评理吗?”玉明衣上前行礼。 这时候程夫人过来想要包庇这些人,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们就是程夫人指使的,过来陷害玉家的。 眼见他们当面拿出账册证实了清白,程夫人肯定是害怕自己的事情败露影响程知府的名声和官路,这才赶过来救场。 不过,她可不会让程夫人就这么带这些人离开。 玉家不能白白受冤枉。 “既然已经证明了清白,又何须再去衙门,劳烦那些衙役?这些人都是命苦之人,一时犯了糊涂而已。”程夫人淡淡开口。 “程夫人此言差矣。”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众人齐齐侧头看去。 不远处,一个玄衣少年头戴玉冠,踏着照夜玉狮子朝这边飞奔而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带刀侍卫,一瞧便是非富即贵的。 少年容貌极其上乘,一双凤眼似能摄人心魂。 玉明衣看得眼睛一亮。 权臣大人! 他回来了! “二皇子到,尔等还不跪拜!”一个武官冷冷地看着众人,张口呵斥。 众人:“??” 玉明衣:“??!” 四哥哥……他成了二皇子?! “见过二皇子,殿下金安!” 众人连忙叩首行礼。 “平身。”顾野策马来到众人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程夫人,似笑非笑道,“滋事诬陷者,按南唐律令当杖责五十。程夫人包庇,是在藐视皇权?” 程夫人脸色白了白。 自古以来,作为臣子的最听不得藐视皇权这条罪。 这是要砍头的呀。 她慌忙跪了下去:“臣妇不敢。” “把这些人拖下去。”顾野不再看她,淡淡开口。 第42章 这是提前送给你的生辰礼 在那几人的不断哀求中,这场戏落幕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玉家是被冤枉的,而对玉家敢将账册拿出来当面对峙的举动,更是钦佩不已。 这说明他们心里面玫瑰 当顾野以南唐二皇子身份出现的那一刹,在场之人便都晓得,这个玉家怕是动不得了。 而程夫人再是不甘,也不敢挑战皇威,只能愤愤地带着一帮贵妇人离开。 今天耀武扬威没成,反倒因为顾野让她们当众叩首,丢尽脸面。 真是晦气。 在无人问津的拐角处,正在与程慕白私会的玉南衣看到这闹剧性的结束,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当玉家人拿出账册当面对峙,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的时候,她的心骤然空了一块。 玉南衣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从这开始,玉家渐渐走了下坡路才对。 到了哪里出了问题。 “南衣妹妹,我阿娘都是为了阿爹的前程未来考虑,你不要怪她,我在这里替我阿娘和你赔个不是。” 程慕白见玉南衣脸色不好,以为她是知道了程夫人指使人陷害玉府的事情,便出口道歉。 玉南衣回神,小声开口:“自然是不会怪慕白哥哥的。” 她巴不得借着程家的手打垮玉府,瓜分他们的财产,将玉明衣踩在脚底,狠狠践踏她呢。 程慕白见她如此懂事,心头满意的同时,也更加决定了要说服母亲,迎娶玉南衣为妻的念头。 就算玉南衣不是嫡女又怎么了,只要她还是玉家的女儿,他就不相信玉家不会出嫁妆。 怎么说玉南衣也是玉家的小姐,他们不可能会让小姐寒酸出嫁,丢了玉家的面子的。 …… 另一边,送走那几个人之后,顾野看向也在看着自己的玉明衣。 过了一个年,玉明衣肉眼可见地圆了一圈。 一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丹凤眼弯弯,笑起来格外好看。 果然,还是他的玉小五最好看。 顾野眼角噙笑,慢慢拿出一道圣旨,淡淡开口—— “玉明衣上前听旨。” 玉明衣:“???” 听旨?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旁边吃瓜的百姓也愣住了。 听旨? 听什么旨? 倒是老夫人率先反应过来,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玉明衣连忙跪下。 玉家人跟着跪下。 “小女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陵玉氏女明衣兰心蕙质,才貌双全。又剿匪有功,今为彰显皇恩,特封其为从一品郡主,赐封号昭仁,赐东京府邸一座,赐食邑千户!” 顾野高声念完圣旨,低头看着跪地的小姑娘,慢慢将圣旨合上,递了过去, “玉明衣,还不接旨?” 在场之人,无一不听清了圣旨内容,无一不震惊。 从一品郡主啊,这可比知府的品级还要大,官阶仅仅低于宰相啊! 这也就算了,圣上还赐了食邑千户——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着玉明衣是有封地的,这个郡主名声是有实权的! 那边,玉南衣听到了圣旨内容,悄然攥紧帕子。 凭什么玉明衣这个小绿茶可以获封郡主! 程慕白则是目光晦暗。 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初的退婚一事。 要是没有退婚的话,如今他要娶的就是玉明衣这个郡主了。 娶的妻子是郡主,以后去了东京还不得横着走呀。 程慕白抿唇。 玉家人则是一脸懵逼。 他们的五姑娘什么时候剿匪了? 剿匪的不是顾野吗? 懵逼的还包括被赏赐的玉明衣。 小姑娘很不理解。 她嘛时候剿匪了? 难道是那一次? 可是那都是权臣大人的功劳呀,为什么权臣大人要把功劳推给她? 算了,先接旨吧。 玉明衣颤巍巍地伸手接过圣旨:“小女接旨,多谢吾皇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准备再度叩拜,却被顾野一把拽了起来。 顾野拍掉她膝盖上的雪,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开口—— “这是提前送给你的生辰礼,娇娇可还喜欢?” 玉明衣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这是……权臣大人提前送给她的生辰礼? 她蓦地想起来,现在是二月了,再过些日子,到了三月,便是她的十三岁生辰了。 小姑娘也不想洋洋自得呀,可是这是权臣大人送给她的生辰礼呀。 “喜欢,四哥哥送的,自然喜欢。”小姑娘眉眼弯弯地笑。 顾野勾唇。 他就知道,玉娇娇一定会喜欢的。 小姑娘爱财,喜欢权势。 那么他就亲手将权势送过来,讨个美人欢心。 瞧瞧,这不就让美人欢心了嘛。 “诸位不必跪了,天寒地冻,且都入府。”顾野又上前,搀扶起祖母,“祖母快快请起。” “您如今是殿下了,再唤老身祖母,不合规矩。”祖母退开一步,垂着眼睛。 “喊您多年祖母,已经改不过来了。我在金陵,便还是玉家养子,如何不符合规矩。”顾野笑。 老夫人:“……” 她其实心中是很微妙的。 当初她与顾野约定,只要顾野能在玉明衣及笄之前,解决了自己身份的问题,她就会将玉明衣许配给顾野—— 顾野的那点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她还看不出来吗。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顾野竟然直接套了个皇子的身份在头上。 老夫人开始犹豫了。 扪心自问,她宁可让玉明衣嫁给寻常百姓,也不想让她进入皇家。 皇族的勾心斗角之严重自古便知,她的好娇娇那般单纯,被卷入其中,怕是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 可是都已经答应了顾野,也没有反悔的道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要顾野真的愿意对娇娇儿好,她也是愿意的。 但是顾野要是对娇娇儿不好,她倾覆玉家之力,也要与顾野拼个鱼死网破。 打定了注意的老夫人,便任由顾野搀扶着进了玉府。 目送玉家人离去,百姓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玉家替皇帝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又出了一个有封地的郡主,这便是从商贾世家一跃成为官府世家了。 日后啊,玉家的那些读书人,都要飞黄腾达咯。 第43章 四哥哥,我与你一起去 因为天气冷,玉明衣洗漱好便抱着暖炉在屋里烤起了火。 已经是二月了,屋外还飘着稀稀拉拉的小雪。 小姑娘坐在门口,扒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的飞雪,忍不住开口道——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挺有意境,玉娇娇几时会吟诗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蓦然传来。 玉明衣昂首,移门推开,一个玄衣玉冠的少年顶着风雪立在门口。 也许是雪下的大了,他肩头的大氅落了些雪花。 “都是古人作的,我觉着应景便念了出来。不过……天如此晚了,四哥哥怎么还不歇息?”玉明衣起身让开一条路。 顾野低头看到自己的鞋上有泥巴,便拖鞋换了木屐入内。 屋子里有好几个炉子,烤的暖烘烘的。 顾野一进去,一身的寒气便尽数化开。 他盘膝坐到书案旁,看了一眼桌上的字帖。 许久不见,玉小五的簪花小楷进步了。 “写得不错。”顾野笑,朝玉明衣招了招手,“娇娇过来。” 玉明衣乖巧地走过去。 她还没问话,便被权臣大人一把拽到了怀中。 玉明衣又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 她本想挣扎,却听头顶传来一道略带疲惫的声音—— “娇娇别动,让哥哥抱一会。” 玉明衣便不再动了。 顾野贪婪地嗅着小姑娘发梢间的相思花头油香,皱在一起好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他入京以后,先是解决了自己的身份,与宫中的那位贵妃相认,再与皇帝相认,成了名正言顺的二皇子。 随后,他又将剿匪的功劳推给了玉明衣,并自请回江南调查贪污一案,于是才从皇帝手中讨来了这一封圣旨。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有心人传到金陵,让有些忌惮他的人开始对玉府下手,便牵了快马飞奔回来。 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却发现玉家人当面对峙账册,化险为夷。 经过方才和老夫人的谈话,他知道了这是玉明衣的注意,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欣慰的。 小姑娘终于不再蠢笨了。 挺好。 “四哥哥……我要喘不过气了……” 玉明衣被顾野抱得紧紧的,小脸涨红。 她要窒息了,救命啊呀! 顾野慢慢松开玉明衣,看着她红通通的笑脸,不由失笑。 玉明衣看着权臣大人的笑脸,泛起了花痴。 权臣大人不愧是有美人骨的,这般皮囊,真真一绝呀。 “玉小五。” “啊?” “哥哥好看吗?” “好看,哥哥的美人骨独一无二,自然是顶好看的。”玉明衣由衷地夸赞。 权臣大人和镇南王世子,他们真的长在了她的审美观。 要是在现实也有这么好看的人就好了。 玉明衣如此惋惜地想着,忍不住伸手触上了顾野的眉心。 她又一次抚摸了顾野的美人骨。 顾野的目光渐渐深邃。 “那……”他伸手握住小姑娘的手指。 “那什么?”玉明衣歪着头问。 “没什么……等查清了程知府的贪污案以后,我要去一趟秦岭,在家乖乖呆着,等我回来,带你去汴京。”顾野吻了吻小姑娘的指尖。 又软又香,好想嘬一口。 玉明衣被他这举动闹得耳根子一红。 她蓦地抽了回来,心脏砰砰地跳。 完蛋了,被权臣大人撩得心跳加快了。 权臣大人好会呀。 小姑娘低声开口:“四哥哥,我与你一起去。” “去秦岭?” “嗯,秦岭。” “当真?” “当真。” 顾野挑眉:“玉娇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莫不成是有喜欢的小郎君,住在秦岭吧。” 想到这一点,他那温柔的目光慢慢沉了下来。 玉明衣嘴角一抽:“不是啦。是……是……” “是什么?”顾野抿唇。 难道她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顾野目光晦暗。 “是小堂姐要议亲了,她的娘家在秦岭那一带。听说她们也是要去秦岭的,我想着小堂姐挑人眼光不行,我来帮她把把关。”玉明衣低着头开口。 这是是玉怀衣和她提起来的。 玉明衣想为小堂姐择觅良人,便想跟她一起去。 等到玉府除了这差事儿,她又给忘了。 要不是权臣大人提起来,她怕是要抛之脑后,怎么也想不起来的。 “玉娇娇挑人的眼光很好?”顾野的眉宇舒展开来,揶揄地问。 “那是自然。”小姑娘十分骄傲地昂起了下巴。 看她挑的权臣大人,不就是挺好的嘛。 呸呸呸,什么挑呀,是抱大腿。 嗯,抱大腿。 顾野失笑,伸手揉了揉玉明衣的脑袋:“好了,到时候带你一起去。这段时间莫出府,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要出去,知道吗。” “嗯嗯,一定不出去。”小姑娘使劲点头。 上次的事情让玉明衣心有余悸,所以这次顾野说话,她是必定不会出去的。 想起什么,玉明衣问:“四哥哥,是要对付程家吗?” “嗯。” 顾野压住眉宇间的冷厉,点点头起身离开。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玉家都听了顾野的叮嘱,怎么也不出去,对外面的事情也是充耳不闻。 他们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并不知道因为顾野的回来,金陵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 直到三月初的那一天,程夫人一脸郁郁地来到玉府前,敲响了玉家的大门。 开门的家丁,看到程夫人打扮得光鲜靓丽,却难掩眉宇间的愁容惨淡,不免错愕。 程夫人素来张扬,注意仪容仪表,现在这是怎么啦。 “昭仁郡主何在,我有事与她说。”程夫人低声开口。 “您稍等片刻。” 毕竟是官府夫人,家丁不敢阻拦,立刻去通报玉明衣。 玉明衣和祖母他们赶到花厅时,程夫人已经喝了一盏茶。 她喝的很快,好像很久没有这般好好喝过一盏茶的样子。 看到程夫人这狼狈的模样,玉明衣心头一惊。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副要成为丧家之犬的模样? “程夫人,你这是……”老夫人也是蹙眉。 程夫人看了一眼老夫人,随后看向玉明衣,目光一亮。 她连忙朝着玉明衣下跪叩首:“郡主在上,请您向二殿下求个情,叫他放过我程家!” 第44章 他是安国公府的小公爷?! 玉明衣愣了愣,还未说话,便听到一抹声音不咸不淡地从远处传来—— “南唐律令,官员不得贪污治下百姓税钱,不得私自更改税收,谎报交税,违令者杖打五十,抄家,其家眷流放三千里——程知府身为父母官,知法犯法,更是罪不容恕。” 众人齐齐侧头,看到一袭绛紫官袍,头戴翅帽的顾野缓缓而来。 “见过殿下,殿下金安。”众人齐齐行礼。 玉明衣一呆,紫袍诶,玉带诶! 那可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穿的,看来圣上十分看重权臣大人呢。 顾野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后看向面色惨白的程夫人,淡淡开口:“犯了南唐律令,求谁都不好用。你夫君已经入狱,他一个人呆着寂寞,你也去陪他吧。” 说完,不等程夫人开口求情,便命人将程夫人拉走了。 顾野回头,看向玉明衣,淡淡道:“玉娇娇,跟我过来。” 玉明衣颠儿颠儿跟着顾野离开,留下众人一脸悟了的神色。 “你们说,二殿下是不是在帮娇娇出气呀?”玉怀衣小声开口。 “有可能。二殿下和小五关系好,知道她曾经为程家人所不耻,这肯定是打着公道事儿来替小五出气来的。”玉景瑜点点头。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 …… 回到朝闻院,玉明衣蓦地看到有一个侍女立在院中,听闻声音,顿时回头。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 诶,她不是小堂姐的从大街上买回来的那个……葬父卖身的丫头吗? 好像做了小堂姐的贴身侍女,和她关系好的紧呢。 叫……叫什么来着。 小姑娘正在沉思,忽然听到顾野冷冷开口:“谁让你跑到金陵来的?” 玉明衣一愣,见他看着那侍女,又是一愣。 难道……权臣大人和这个小姑娘是旧识? 侍女不为所动。 “温鸣!”顾野低吼,眼梢闪过一分怒气。 “不想被我阿爹管着,来你这里避两天。”侍女淡淡开口,声音像极了正在变声器的少年,清悦好听。 玉明衣悟了。 叛逆期的少年啊。 诶,等等。 少年? 小姑娘睁圆了眼睛,指着侍女的手有些许颤抖:“你你你……你是男儿身?” 侍女不置可否,又瞥了小姑娘一眼。 玉明衣:“!!” 她一直和小堂姐同睡一屋,小堂姐从来没发现嘛! “安国公可知他已因病故去?”顾野哂笑。 温鸣摸了摸鼻子。 把温鸣揪到一边单独教训了一番,和他约法三章后,顾野朝玉明衣招了招手:“娇娇过来。” “四哥哥。”玉明衣乖巧地走过去。 “你和玉怀衣关系好,日后你帮我盯着些温鸣,让他好好跟着玉怀衣,莫让他乱跑。”顾野咳嗽一声,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好。”玉明衣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问,“四哥哥,这位……温小郎君是谁呀?” 他们南唐好像没有姓温的世家诶。 “是大周国,安国公府的小公爷。”顾野斜睨了温鸣一眼。 温鸣十分淡定地看向旁边。 玉明衣呆了呆。 就算权臣大人有那个身份,也不至于…… 让大周国的人都跑到南唐来吧。 “那你……那你不可以和小堂姐同睡一张床了。”玉明衣想着,对温鸣开口。 “哦。”温鸣随口应下。 “阿鸣!” 玉明衣还要说话呢,忽然听到了玉怀衣的声音。 她和顾野齐齐侧头,便见小堂姐看到温鸣,顿时眼睛一亮,颠儿颠儿跑过来,抓起了他的手往外走—— “好阿鸣,我们快去收拾行囊,过不了多久就要去秦岭了。娇娇也要收拾行囊的,我们不要打扰她。” “好的怀衣姐姐。” 少年被小姑娘拽着手往外走,那乖巧的,哪里还有刚才被顾野驯化时半分叛逆的模样。 顾野见玉明衣一直盯着温鸣和玉怀衣的背影看,蹙了蹙眉,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四哥哥,我会长不高的!”小姑娘吃痛,捂着脑袋瞪过去。 “不是要跟我去秦岭么,快去收拾东西,后天起程。”顾野淡淡开口。 “程家的事……哥哥都办好啦?”玉明衣点点头,忽然一愣。 “嗯,办好了。”顾野伸手抚了抚小姑娘的发梢,声音轻到了极致, “欺负你的人,哥哥一个也不会放过。” “四哥哥你在说什么?”玉明衣歪了歪脑袋。 “没什么,快去收拾东西,耽搁了时辰,罚抄诗经二十遍。” “!!” 达咩! 小姑娘赶紧喊来梅妆收拾东西。 因为给老夫人交代过了,所以两个小姑娘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远门时,祖母给他们准备了一箱银票,叫她们路上花。 又因为知道顾野也要去,祖母特意叮嘱玉明衣,要多加照顾顾野。 “他如今是殿下了,我们玉家礼数要招待周全,凡事都不能忤逆了他,不能损了皇家的面子。”祖母爱怜地抚着玉明衣的脑袋,“娇娇知道了吗?” “知道啦祖母。”玉明衣点头。 …… 在一场大雨中,程府倒台了。 程慕白他们全部沦为阶下囚,被流放三千里。 很多和程家交好的金陵官府世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牵连。 尤其是几个曾经和程家一起,借着姻亲吃玉家血肉的世家,都被顾野找到了正当理由给抄了家。 这下更没有人敢招惹玉家了。 而玉南衣,则不小心败露了曾经陷害玉明衣的证据,被顾野以伤害朝廷官员为由抓去准备问斩。 玉秉怀几度求情顾野无果,直接吐血昏迷。 对此,老夫人和玉家则是直接偏向了玉明衣。 问斩当天,刑场遭劫,玉南衣下落不明。 关于这一切,玉明衣只知道玉南衣不见了,程家倒台了,她不用再被浸猪笼了。 雨后,众人启程离开金陵。 小姑娘看着这座古老的城市,眼中泛着劫后余生的泪光。 从今往后,她要为自己而活。 她要让玉家,要让那些书中本该拥有锦绣前程的兄长们,都名扬天下。 就让她来弥补原主选错人犯下的过吧。 ------题外话------ 按照大大的话重新修改了一下简介,内啥,请多支持哈~ 第45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时间已经到了三月,四周花开。 玉怀衣想起,她那小堂妹的生辰要到了,便拉着众人准备给她过个生辰。 这次秦岭之行,跟来的人很多。 除了玉家的侍从和一直藏在玉怀衣身边的温鸣之外,还有谢子期,沈子阔,十白等一众影卫。 更有皇帝派给顾野的一千将士。 听到过生辰,谢子期直接出起了主意。 “你们可以做蛋糕啊,悄悄给她准备生辰礼,给她一个惊喜。” “蛋糕是什么?”玉怀衣歪着脑袋。 “额……在我们那儿就是你们这里的果子,点心。”谢子期摸了摸鼻子。 “哦,可是娇娇都是吃过的,她应该不会喜欢。”玉怀衣摇了摇头。 谢子期又相继出了几个主意,最后众人讨论来讨论去,决定让顾野去给玉明衣过生辰去。 反正某位殿下都已经开始暗中准备了。 他们只要送礼物就行。 用谢子期的话来说,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当电灯泡。 …… 另一边,浑然意识不到自己生辰将近的玉明衣,看到跟着顾野的那一千将士,在车中拽了拽少年的衣袖—— “四哥哥,此番秦岭之行,你到底要查些什么呀?” 正在闭目小憩的顾野慢慢睁眼,慵懒伸手将小姑娘拽到怀中。 闻到她身上的相思花香,顾野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娇娇听过西凉吗?” “西凉……”小姑娘回忆了片刻,点点头,“听过的。” 书中曾说,在大周一统天下之前,西凉才是整片中原的霸主。 后来因为王朝没落,大周崛起,西凉的疆土便渐渐缩到了只有蜀中一带到秦岭以西。 再后来,大周一统天下,西凉不敌大周铁骑,一夜之间亡国。 而大周一统天下之后,因为统治者无法管理庞大的疆土,就实行诸侯分封制,却不想百年后诸侯兴起,大周皇权旁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各自建立国家。 后来诸侯相互吞并,逐渐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现在的中原是大周,中原以南是南唐,中原西边便是西楚。 三国三分天下,表面还是听从大周,实则大周天子的权利早就被架空了,他们只要一年一朝贡,剩下的时间都在开疆拓土。 这三国之间也常常打仗,书中的南唐是在玉南衣和她手下的将才的带领下,覆灭了大周和西楚,统一天下。 而玉南衣,也成为了历史中唯一一个一统天下,结束战乱的女帝。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西凉时,玉明衣便觉得心头很闷。 “四哥哥……”玉明衣抬头看向顾野,“西凉已经覆灭好几百年了……” 顾野垂眸,看到小姑娘眼中不知名的悲凉,以及眼角溢出一颗晶莹的泪珠,似落不坠的模样,十分让人心疼。 他有些懊恼自己多嘴,伸手小心翼翼地拭去小姑娘眼角的泪珠,温声道—— “都过去了,不哭。” 等小姑娘平静了一些,顾野开口:“此番去秦岭,是为寻找一批遗失的宝藏。” “遗失的宝藏?”玉明衣一愣。 “嗯。”顾野十分淡定地扯开话题。 西凉没落以后,大周建立,曾留了一片宝藏在秦岭之中,没有来得及运走,就因为国内朝局动荡,那些将士只得被迫返乡,助自己的君王稳定朝局。 后来,南唐开疆拓土到这里,无意间听到了这失落宝藏的传说,便在坊间传开。 有些有心之人听到后,刻意派人去秦岭寻找宝藏,意图占为己有。 “我此番秦岭之行,便是先他们一步,找出宝藏下落。”顾野抚了抚玉明衣的头,“那些宝藏,一半上缴国库。” “那剩下的一半呢?”小姑娘一听到宝藏,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剩下的宝藏……”顾野忽然咧嘴一笑,“娇娇想要吗?” “若我喜欢宝藏,四哥哥会给吗?” 顾野垂眸,在玉明衣看不到的地方,吻了吻她的发梢。 “娇娇喜欢的,哥哥掏了心窝子都给。” 小姑娘脸一红。 权臣大人……好会呀! 众人行至秦淮河畔停下。 恰逢三月灯会,玉明衣想去玩,顾野便牵着她去逛灯会。 两人逛到一片送花灯的店。 店家说,只要随意背出一篇诗经中的诗,便能挑选一盏花灯离开。 小姑娘眼睛亮了。 诗经! 她最拿手的。 看着那些花灯,她思忖片刻,张口便是捻来一篇——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小姑娘顺利地拿到了一盏兔儿灯。 她欢喜地提着灯,在顾野面前转了一圈。 “四哥哥,兔儿灯好看不好看?”玉明衣眼睛亮蹭蹭的,仿佛镀着光。 “好看。”顾野跟着笑。 脑中却在回味方才小姑娘背的那一篇诗经。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看了一眼逛街逛的不亦乐乎的玉明衣,眼中闪过一抹温柔。 两人来到一片安静的河畔,这里正在放烟花。 玉明衣抬头看着绚烂的烟花,正瞧得起劲,忽然感觉头上多了些什么东西。 她正要侧头,忽闻头顶传来一道低声的声音—— “乖,别动。” 玉明衣乖乖地站着。 顾野将一只白木兰玉簪插在小姑娘鬓间,十分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轻声开口:“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恰逢天上烟火出来,小姑娘并没有听清少年的轻喃,一双眼睛全被那好看的花火给吸引了过去。 烟火照亮这一隅天地的时候,她看着长夜,旁边少年看着她。 等烟花结束以后,顾野又变戏法似的给小姑娘戴上了不知从哪整来的花环,随后带她去了一片开得旺盛的桃花林。 “玉娇娇,喜不喜欢花?”顾野问。 “喜欢。”小姑娘使劲点头。 顾野微笑,扬声道:“枪来!” 暗处,十白将红缨枪扔出去,顾野稳稳接住。 他纵身跃到桃花林中,挥动长枪。 随着少年舞动,桃花如飞雨般坠落,有的落在了少年肩头,有的落在了玉明衣肩头。 这美不胜收的光景落在玉明衣眼中,看得她惊艳了好久。 半晌后,顾野慢慢放下红缨枪,侧头看向玉明衣,慢慢勾起唇角—— “三千桃花,不及娇娇一人。” 第46章 忽然觉得主子和五姑娘好配啊! 三千桃花,不急玉娇娇一人。 玉明衣闹了个脸红。 权臣大人好会呀。 “四哥哥这是怎么啦?为何要送我三千桃花?”玉明衣问。 顾野收了枪,过来俯首,抚了一把小姑娘的头:“今天是我们家娇娇的十三岁生辰,娇娇忘了吗?” 玉明衣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嗷对,忘了今儿个是原身的十三岁生辰了。 在原身记忆中,除了祖母和小堂姐她们,每年都会记着她的生辰外,便再没有其他人了。 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还多了一个权臣大人。 如果那个连及笄之年都没到,就嗝屁了的原身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告诉她,这一世有人将她放在掌心千娇百宠。 其实她也只是遇人不淑,而喜欢的人又是女主后宫里的一员,所以才会被炮灰。 原身因为缺少了爹娘的管教,所以变得刁蛮任性。而老夫人和家人都心疼她,便任由她刁蛮任性了去——如果书中有人将原身教好的话,她一定不会把那样的渣男挂在心尖儿上。 “谢谢四哥哥。”小姑娘眼睛有些红,扑到顾野怀中闷声开口。 “今日是你的生辰,哭了不吉利。”顾野拍着她的背。 “四哥哥,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讲过的那个噩梦嘛……梦里的我,未满及笄,便陨在了金陵城……”玉明衣紧紧抱着顾野,小声道。 按照时间线,这会儿的玉府已经开始分崩离析了。 再过不久,玉南衣就会和程慕白打着惩治奸商的名义,一点一点吞噬玉府的家产。 “既然都说了是噩梦,那便是假的。”顾野笑,“娇娇不怕,哥哥护你。” 他的玉小五,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这一辈子都是要被他护在掌心千娇百宠,一世无虞的。 暗处,十白和十难他们看着这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直觉四周都是粉红泡泡。 怎么办,忽然觉得主子和五姑娘好配啊! 媳妇从小开始培养感情什么的,也太好磕了吧。 想嗑他们两! 两人一直在桃林待到很晚才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的小姑娘,收到了玉怀衣亲手为玉明衣准备的生日蛋糕,以及众人送的生辰礼。 就连沈子阔也送了一本古籍。 蛋糕是玉怀衣在谢子期的指导下亲手做的——玉明衣尝了几口,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不得不说,小堂姐还有做点心师的天赋诶。 休息一晚,众人便立刻朝着秦岭赶了过去。 很快,众人便赶到了秦岭山下的小镇,玉怀衣的外祖父府邸。 明家。 顾野带着玉明衣,谢子期和沈子阔住在了驿站,玉怀衣因为有温鸣陪着,所以自然不会阻拦。 入住第一天,顾野他们去调查宝藏下落,玉明衣则跟着小堂姐开始看画像。 这些都是和小堂姐沾亲带故的明家远房亲戚,都是未曾婚配的男儿郎。 “珠珠尽管挑。”外祖父和外祖母笑眯眯地看着许久未曾登门的小外孙女,眼角的宠爱那样明显, “若是觉着不好看,这方圆十里未曾婚配的男儿郎,阿祖都给你将画像搬过来,任你挑选。” 两个小姑娘看着面前一堆的画像——光是这些明家的远房亲戚,就有三十多位了。 这哪是挑选夫婿呀,这分明便是选秀嘛。 玉怀衣素来只知果子和花酒,对这些儿女情长是一窍不通的。 她讷讷地看了半天,央求般地看着温鸣和玉明衣—— “好阿鸣,好娇娇,你们帮我挑吧。” 她本来还不想嫁的,可是过了今年生辰,明年她就十五要及笄了。 及笄再嫁不出去的话,她就是老姑娘了,会被人笑话的。 为了不想让爹娘被笑话,玉怀衣只能任他们为自己安排亲事。 玉明衣认真挑了起来。 倒是温鸣,直接开始鸡蛋里挑骨头,找茬儿来了—— “这个太矮,没有男人气概,护不住珠珠姐。” “这个太胖,会和珠珠姐抢吃的。” “这个颧骨深,有些个刻薄相,日后待我们家珠珠姐不好怎么办。” “这个瞧着面黄肌瘦的,日后必然养不起珠珠姐的。” “这个瞧着有城府,日后珠珠姐嫁了过去,容易受欺负。” “……”“……” 外祖父:“……” 外祖母:“……” 玉怀衣:“……” 玉明衣:“……” 小公爷很毒舌,但是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的人看面相就能瞧出些名堂,谁好谁坏能瞧出来——当然也不乏看走眼的时候。 但是小公爷说的话……字里行间都是向着小堂姐,完全挑不出毛病来啊。 看了半天,这位出身尊贵的小公爷把画像挑剔了个遍,愣是没挑出个好的。 说的理由面面俱到,看得两位老人面面相觑,半晌后讷讷开口—— “那珠珠儿且等几日,我们将这方圆十里未曾婚配的男儿郎的画像,都带过来与你相看。” “劳烦外祖父外祖母了。”玉怀衣红着脸,瞪了温鸣一眼。 回到院子后,她直接揪住了温鸣的耳朵,眯着眼睛问:“阿鸣,你是不是想搅黄我的相亲呀?” 玉明衣:“!!” 小堂姐,可不经欺负啊! 他是大周国的小公爷啊!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忽然见到温鸣不咸不淡地瞥了自己一眼,随后动了动唇角。 他在说…… (哪凉快哪呆着去。) 玉明衣:“……” 好嘛,外人终究是她自己。 不过,看小公爷刚才那架势,他不会对小堂姐有意思吧。 她古怪地看了一眼任由玉怀衣欺负的温鸣,悄悄离开院子。 小姑娘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腕上的红头手链,忽然感觉前方阳光被一片阴影遮住。 她昂首看去,对上一双微微弯起的凤眼。 “四哥哥!”一见到权臣大人,小姑娘顿时眼睛一亮。 她起身扑到顾野怀中,压住眼中的一丝狡猾:“四哥哥今日查的如何呀?” 顾野可没错过小姑娘眼中的精光,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笑:“想去的话,乖乖跟我回去吃饭。” “今天不在明府吃饭了吗?”玉明衣一愣。 “我们自己吃,不打扰他们。”顾野淡淡开口。 “好嘞!” 第47章 请个假 最近准备考试呢,请假哈 (1v1双洁,甜宠) 失足落水的玉明衣穿书了! 别人都是穿成白莲花女配恶毒反派啥的,她倒好,直接穿成了书中第一个被女帝炮灰掉的作死同名女配。 为了避免再度被炮灰,她暗搓搓盯上了玉家府中的养子。 那个全书中唯一一个活到最后的大反派权臣。 谁都不能阻止她抱大腿,耶稣都不行! 很快,一众影卫发现总是独来独往的主子变了——他身后竟然跟了一个小尾巴! “四哥哥,我可以摸你的美人骨吗?” “四哥哥天下第一好看!” “四哥哥,你是我滴神!” “四哥哥……” 某权臣脸上嫌弃,却眼角噙笑地护起了小姑娘。 众人:“??” 这是他们那娇蛮任性的五姑娘?这是他们那视女人为粪土的殿下? 多年后,成了大龄剩女的小姑娘唉声叹气,某位权臣叼着草,漫不经心开口—— “玉娇娇,肥水不流外人田,嫁给哥哥吧。” 玉明衣看着面前的美男子,忽然心头一动。 嫁给权臣大人……好像还不错诶。 【小剧场·两世镜花水月】 “若有来世……哥哥先来娶我吧……” 他姗姗来迟,只看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为国而殉的姑娘。 “若有来世……哥哥把你放在掌心,千娇百宠。” 后来,他颠覆了天下,也寻到了再见她的方法。 金陵城中,他看着性子大变的小姑娘,唇畔微微勾起。 这一次,哥哥护你一世安好。(1v1双洁,甜宠) 失足落水的玉明衣穿书了! 别人都是穿成白莲花女配恶毒反派啥的,她倒好,直接穿成了书中第一个被女帝炮灰掉的作死同名女配。 为了避免再度被炮灰,她暗搓搓盯上了玉家府中的养子。 那个全书中唯一一个活到最后的大反派权臣。 谁都不能阻止她抱大腿,耶稣都不行! 很快,一众影卫发现总是独来独往的主子变了——他身后竟然跟了一个小尾巴! “四哥哥,我可以摸你的美人骨吗?” “四哥哥天下第一好看!” “四哥哥,你是我滴神!” “四哥哥……” 某权臣脸上嫌弃,却眼角噙笑地护起了小姑娘。 众人:“??” 这是他们那娇蛮任性的五姑娘?这是他们那视女人为粪土的殿下? 多年后,成了大龄剩女的小姑娘唉声叹气,某位权臣叼着草,漫不经心开口—— “玉娇娇,肥水不流外人田,嫁给哥哥吧。” 玉明衣看着面前的美男子,忽然心头一动。 嫁给权臣大人……好像还不错诶。 【小剧场·两世镜花水月】 “若有来世……哥哥先来娶我吧……” 他姗姗来迟,只看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为国而殉的姑娘。 “若有来世……哥哥把你放在掌心,千娇百宠。” 后来,他颠覆了天下,也寻到了再见她的方法。 金陵城中,他看着性子大变的小姑娘,唇畔微微勾起。 这一次,哥哥护你一世安好。(1v1双洁,甜宠) 失足落水的玉明衣穿书了! 别人都是穿成白莲花女配恶毒反派啥的,她倒好,直接穿成了书中第一个被女帝炮灰掉的作死同名女配。 为了避免再度被炮灰,她暗搓搓盯上了玉家府中的养子。 那个全书中唯一一个活到最后的大反派权臣。 谁都不能阻止她抱大腿,耶稣都不行! 很快,一众影卫发现总是独来独往的主子变了——他身后竟然跟了一个小尾巴! “四哥哥,我可以摸你的美人骨吗?” “四哥哥天下第一好看!” “四哥哥,你是我滴神!” “四哥哥……” 某权臣脸上嫌弃,却眼角噙笑地护起了小姑娘。 众人:“??” 这是他们那娇蛮任性的五姑娘?这是他们那视女人为粪土的殿下? 多年后,成了大龄剩女的小姑娘唉声叹气,某位权臣叼着草,漫不经心开口—— “玉娇娇,肥水不流外人田,嫁给哥哥吧。” 玉明衣看着面前的美男子,忽然心头一动。 嫁给权臣大人……好像还不错诶。 【小剧场·两世镜花水月】 “若有来世……哥哥先来娶我吧……” 他姗姗来迟,只看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为国而殉的姑娘。 “若有来世……哥哥把你放在掌心,千娇百宠。” 后来,他颠覆了天下,也寻到了再见她的方法。 金陵城中,他看着性子大变的小姑娘,唇畔微微勾起。 这一次,哥哥护你一世安好。 第48章 又见桑年 用过膳食,玉明衣闲来无事,打算去镇上逛一逛。 顾野听说以后,便派了几个影卫跟着她,随后处理事务去了。 因为成了南唐二皇子,而且他又在一众皇子中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天赋,所以颇受皇帝宠爱。 再加上朝中尚未立储君,皇帝为了考验顾野的能力,顺便弥补自己的愧疚,更是对他委以重任——于是朝中许多事务都转接给了顾野。 大臣们对这位半路出现的二皇子抱着狐疑的态度,对他的血脉感到十分怀疑。 可是皇帝力排众议,凭着一枚玉佩,就是认定了顾野是自己遗失多年的儿子。 并且放了话,谁再非议顾野的身份,谁就要因为质疑皇族血统,而被打入天牢。 大臣们这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想起东京传开的坊间传闻,玉明衣表示有点不理解。 她不理解权臣大人从哪儿搞来的玉佩,直接让自己成为了南唐的皇子。 要知道他原来的身份可比这个更高贵诶。 不过那个身份虽然高贵,却也让权臣大人痛苦不已。 年少背井离乡,弱冠在他国为官——虽为位极人臣,朝中却无人可以交友,他用自己的一双手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之位。 好不夸张地说,书中的他双手沾满鲜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另一重隐藏的身份。 如果那些人没有那么大野心的话,权臣大人或许根本不会成为反派。 还要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被亲人送走…… 想到这里,玉明衣忽然有点心疼起顾野来。 “姑娘,前面有卖糖糕的!”梅妆的声音忽然将她拉回现实。 玉明衣回神,见梅妆兴冲冲地指着一个小摊子,顺着那边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卖糖糕的小贩。 糖糕! 小姑娘眼睛一亮,蹭蹭跑过去,左右打量一番,指着一串做工精美的糖糕问:“小哥,这串糖糕帮我包起来。” “这串糖糕帮我包起来。” 与此同时,旁边伸来一只骨节匀称的手,指着玉明衣相中的那只糖糕。 这声音…… 好熟悉呀。 玉明衣侧头,看到一张如珠如玉的脸。 少年一袭月牙白衣,一举一动自成一画,眉宇间沁着的温润让他看上去更加好看。 是桑年?! 玉明衣一愣。 “你怎么会在这呀,殿……桑小郎君?”回过神来,她正要行礼,见桑年眼神示意,连忙改口。 “我出来游历。”桑年莞尔一笑,“许久不见,玉五姑娘越发好看了。” 听他这么直白的夸人,玉明衣的脸红了红。 这大街上诶,会被人误会的。 “那个……桑小郎君,这串糖糕给你吧。”想起什么,玉明衣开口。 权臣大人在朝中不是无人可以交友嘛,如果他与手握重兵的镇南王成为朋友,以后一定可以站稳朝堂,没人再敢小瞧他的。 玉明衣如此想着,决定替权臣大人与桑年交好。 至于亲事…… 不急,反正她还小。 玉明衣正准备继续说话,忽然听到一抹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过一会功夫不见,娇娇这是和谁聊上了?” 第49章 没有火药的战争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小姑娘连忙回头看了过去,对上顾野那双噙笑的凤眼,心头咯噔一声。 权臣大人好像生气了。 她正准备开口,忽闻桑年先自己一步说了话—— “在下来秦岭游历,恰巧碰上了玉五姑娘,打了个招呼,二公子莫要生气。” 说完,他朝着顾野作揖。 顾野哂笑:“我怎会生气?” 随后又看向玉明衣,见她还站在桑年旁边,蹙眉道—— “玉小五,还不过来。” “好嘞四哥哥!” 小姑娘跟着顾野回了驿站。 说来也巧,桑年也是住在驿站的。 见到两人用晚膳,桑年打了个招呼,玉明衣客气地问了一句吃饭没,要不要一起吃饭,却不料桑年直接点头,顺势坐在了顾野对面。 玉明衣呆住。 顾野面无表情,只是握着筷子的手用了一些力气。 “玉五姑娘如今已是郡主,不知几时方能入京?”桑年混不在意地看向玉明衣。 “不知道。大抵得等家中几位兄长考取功名,随着祖母一同迁去东京吧。”玉明衣想了想,如是道。 “令兄努力如殿下,定金榜题名。”桑年莞尔。 “承世子吉言。”玉明衣咧嘴一笑。 “玉小五,吃饭就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不懂么?”顾野瞥了玉明衣一眼,冷冷开口。 “……哦。” 玉明衣不敢再说话,连忙开始扒饭。 今天吃的是秦岭的特色菜,小姑娘吃的津津有味的,浑然不觉餐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息。 一顿饭下来,顾野和桑年已经用眼神交战了好几百回合,被十难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一场没有火药的战争啊。 十难几人暗中感慨。 主子遇上情敌了,这镇南王世子一看便知是对小郡主有些意思的。 饭后,顾野回屋看奏折,顺便把玉明衣拎过来让她默写诗经。 片刻后,顾野烦躁地放下奏折,出口问道—— “玉小五,你以为镇南王世子如何?” 正愁着怎么开口在顾野面前美言桑年,让他们做朋友的小姑娘眼睛一亮。 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玉明衣故作思忖,慢慢放下笔杆,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温声道—— “世子殿下相貌堂堂,品行端正,又年少扬名东京,堪称才子。” 因为不了解桑年的信息,所以玉明衣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 这才知道桑年少时出口成诗,且熟读兵法,几度以军师之名帮助镇南王出谋划策,抵御南疆蛮人,还有倭寇。 可以说,他是一个响当当的少年英雄。 这样的人和权臣大人做朋友,以后一定可以帮助他抗衡玉南衣的。 诶不对,玉南衣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算了,还是要以防万一,毕竟她是女主,不会轻易地死掉。 却不想,顾野听到玉明衣的回答以后,目光顿时变得晦暗不明。 “在你眼里,桑年便如此的好?” 玉明衣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想让顾野和桑年交朋友,便笑:“坊间传闻,世子殿下风华绝代,才智多谋,自然是顶好的。” 第50章 请假 模拟考这几天,等考完一定好好更新~ (1v1双洁,甜宠) 失足落水的玉明衣穿书了! 别人都是穿成白莲花女配恶毒反派啥的,她倒好,直接穿成了书中第一个被女帝炮灰掉的作死同名女配。 为了避免再度被炮灰,她暗搓搓盯上了玉家府中的养子。 那个全书中唯一一个活到最后的大反派权臣。 谁都不能阻止她抱大腿,耶稣都不行! 很快,一众影卫发现总是独来独往的主子变了——他身后竟然跟了一个小尾巴! “四哥哥,我可以摸你的美人骨吗?” “四哥哥天下第一好看!” “四哥哥,你是我滴神!” “四哥哥……” 某权臣脸上嫌弃,却眼角噙笑地护起了小姑娘。 众人:“??” 这是他们那娇蛮任性的五姑娘?这是他们那视女人为粪土的殿下? 多年后,成了大龄剩女的小姑娘唉声叹气,某位权臣叼着草,漫不经心开口—— “玉娇娇,肥水不流外人田,嫁给哥哥吧。” 玉明衣看着面前的美男子,忽然心头一动。 嫁给权臣大人……好像还不错诶。 【小剧场·两世镜花水月】 “若有来世……哥哥先来娶我吧……” 他姗姗来迟,只看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为国而殉的姑娘。 “若有来世……哥哥把你放在掌心,千娇百宠。” 后来,他颠覆了天下,也寻到了再见她的方法。 金陵城中,他看着性子大变的小姑娘,唇畔微微勾起。 这一次,哥哥护你一世安好。(1v1双洁,甜宠) 失足落水的玉明衣穿书了! 别人都是穿成白莲花女配恶毒反派啥的,她倒好,直接穿成了书中第一个被女帝炮灰掉的作死同名女配。 为了避免再度被炮灰,她暗搓搓盯上了玉家府中的养子。 那个全书中唯一一个活到最后的大反派权臣。 谁都不能阻止她抱大腿,耶稣都不行! 很快,一众影卫发现总是独来独往的主子变了——他身后竟然跟了一个小尾巴! “四哥哥,我可以摸你的美人骨吗?” “四哥哥天下第一好看!” “四哥哥,你是我滴神!” “四哥哥……” 某权臣脸上嫌弃,却眼角噙笑地护起了小姑娘。 众人:“??” 这是他们那娇蛮任性的五姑娘?这是他们那视女人为粪土的殿下? 多年后,成了大龄剩女的小姑娘唉声叹气,某位权臣叼着草,漫不经心开口—— “玉娇娇,肥水不流外人田,嫁给哥哥吧。” 玉明衣看着面前的美男子,忽然心头一动。 嫁给权臣大人……好像还不错诶。 【小剧场·两世镜花水月】 “若有来世……哥哥先来娶我吧……” 他姗姗来迟,只看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为国而殉的姑娘。 “若有来世……哥哥把你放在掌心,千娇百宠。” 后来,他颠覆了天下,也寻到了再见她的方法。 金陵城中,他看着性子大变的小姑娘,唇畔微微勾起。 这一次,哥哥护你一世安好。 …………………… 第51章 原来权臣大人还有这癖好 话音落下,玉明衣便感觉脸上多了一道凉飕飕的目光。 她缩了缩脖子,瞥见某位权臣大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玉娇娇这般看好那镇南王世子,莫非是心仪于他?” 玉明衣呆了呆。 权臣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帮她和世子殿下撮合姻缘? 她忽然有些不爽。 “四哥哥觉得我心悦世子殿下?”小姑娘挑眉反问。 “你以为谁家姑娘会如此夸赞一个未婚的陌生男人?” 玉明衣:“……” 行吧她的锅。 就不该在权臣大人面前美言桑年的。 “我不喜欢世子殿下……”小姑娘低头,老老实实开口。 顾野眉宇一展,松了口气:“那玉小五喜欢什么样的小郎君?” “唔……要家中多财——” 不然娇养不起她这朵富贵花。 顾野笑。 他家财万贯。 “要位高权重,最好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才能保证日后女主再出现时,她的安全不是问题。 顾野笑。 巧了,他现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要生的好看——” 她承认她肤浅,她喜欢美丽的皮囊。 顾野慢慢昂起下巴。 他的美人骨,独一无二。 “最好还要……”玉明衣瞥了一眼顾野,忽然心头一动,张口道,“要像四哥哥一样愿意疼我的。” 她可不要家暴男。 此外,她只希望未来自己如果有婚约,要嫁的那人能只对自己好—— 她受着21世纪的教育,她是受不了与别人共享一个夫君的。 小姑娘思绪渐渐飘远,顾野却翘起了嘴角。 玉小五说的条件他都符合,现在就等玉小五长大了。 “玉小五,等你大了哥哥给你挑。”顾野淡淡开口。 玉明衣:“??” 如果之前顾野说这话的话,玉明衣一定会十分欣喜。 可是从上次生辰以后,小姑娘发现自己对顾野的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总之就是和之前不一样。 比如,她不希望让权臣大人帮她挑选夫婿。 “怎么,不乐意?”顾野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笑意更加的多。 “我还想多陪陪祖母她们,嫁不嫁都无所谓的。小堂姐嫁出去就好了……”小姑娘绞着帕子,小声开口。 “嫁不出去的姑娘,要被人诟病的。”顾野淡淡道。 玉明衣:“……” 已经被诟病了,她可以选择破罐子破摔吗。 “不逗你了,玉小五的夫婿玉小五自己选,以后让哥哥把把关就行。”顾野笑。 “好。” 玉明衣和顾野闲聊了一会儿,起身准备离开,去看看玉怀衣挑的怎么样了。 她出门就撞上了捧着一摞书进来的十白。 两个人俱是往后踉跄了一步,十白手中的书更是摔在了地上。 顾野眼疾手快起身过来扶住玉明衣,低头看了一眼那地上的书,目光顿时一变。 恰巧这时,玉明衣也低下了头。 “玉小五,别看!” 不等顾野说完,小姑娘已经将这淫·秽不堪的画册给看了个尽。 她的脸蹭的一红,下意识看了一眼顾野。 原来权臣大人还有这癖好啊。 第52章 带你去个地方 玉明衣转过身,尴尬地开口:“那个,四哥哥,我去看看小堂姐,你……慢慢看……” 顾野黑着脸。 他看个棒槌啊。 目送小姑娘跑开,顾野冷冷看向十白—— “扣一个月俸禄。” 十白:“?!” 主子别扣他薪水啊,他要靠这个娶媳妇的! “书从哪里来的?”顾野指了指地上的书。 “是从您要去的那个地方,找到的。”十白捡起来,放到一起,也是有些尴尬,“那这些书……还要吗?” 他也不知道这些书是黄书,还附带这么多精美的图片。 顾野的目光深了深,踌躇片刻—— “送到朝闻院,压箱底。” 以后会用到的。 “……喏。那那个地方,您可要去看看?”十白想起什么,说道,“那里属下已经带人包围起来了,无人可以靠近。” “先把那边的野兽驱逐干净。” “喏。” 等到十白离开,顾野缓缓垂眸。 玉娇娇,肯定会喜欢那些金灿灿的东西的。 …… 玉明衣去了明府,见玉怀衣垂头丧气地坐在院子里,不免开口:“珠珠姐,你这是怎么啦?” 她凑过去时,旁边的温鸣瞥了一眼自己。 “镇上的人听说我挑了个遍,愣是找不出一个看对了眼的——他们说我挑剔的很,爱摆架子,日后取回去肯定是要当祖宗供起来的。”玉怀衣绞着帕子,脸上一片茫然, “娇娇,我是不是嫁不出去了呀?” “怎么会呢。”玉明衣抱着玉怀衣的手臂,“等以后我们迁去了东京,我给珠珠姐介绍更好的小郎君。” 祖母他们已经决定要在自己的郡主府修缮好之后,便举家迁去东京。 一是面生感谢官家圣恩,二是去那获得皇家批准的文牒,去周遭各国通商贸易——他们说过要富甲天下,便要付诸实践。 “真的吗?”玉怀衣眼睛一亮。 她不是很想嫁人,但如果能嫁王公贵族,能庇佑玉家安好,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真的。”玉明衣说完,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她回头,对上小公爷事不关己的目光。 是错觉吧。 安抚好小堂姐,玉明衣返回驿站,忽然发现那里多了一群带刀侍卫。 瞧他们的冠冕,好像是从东京来的。 难道是来找权臣大人的? 玉明衣不敢进去,立在门口悄悄张望着。 紧闭的大门忽然敞开,走出两个俊俏的小郎君。 一个身着月牙白衣,头戴玉冠,瞧着清风霁月,颇是好看。 另一个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顾野。 一副美人骨,一双凤眼,举世无双。 “二皇兄,父皇在东京候您大驾。”月牙白衣的郎君对着顾野作揖。 “……我不日便入京。”顾野说话间,注意到一抹目光,抬头与小姑娘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对上了,微微一愣,随后朝她招手,“玉小五,过来。” 玉明衣:“……” 她只想看戏啊! “昭仁见过二位殿下,殿下金安。”玉明衣走过去盈盈一拜。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不难猜出旁边这人是南唐的皇子之一。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皇子。 “不必多礼。”那小郎君看着玉明衣,眼角闪过一抹惊艳,想起什么,又问,“昭仁?你便是那位二皇兄向父皇请封的商户女?” “正是。” “水沉为骨玉为肌,到是个美人胚子,二皇兄好福气。” 小郎君笑着看向顾野。 顾野面不改色:“老三,不得无礼。” “皇兄教训的是。” 老三……三皇子…… 他是那个大冤种男主楚王赵瑜? 玉明衣一愣。 “那我先去看看秦岭民情,便不与皇兄一道回京了。”赵瑜微微一笑。 “嗯。” 目送赵瑜带人远去,顾野看向玉明衣,面上终于多了一抹笑意:“换身轻便的行头,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好。” 玉明衣乖巧应下,回屋换了一身特意准备的胡人衣装,又竖起了高高的发髻——她知道此番秦岭之行顾野一定会带她去一些地方,所以早早地准备了起来。 等出来的时候,玉明衣笑眯眯地在顾野面前转了一圈:“四哥哥,我好不好看呀?” 顾野回眸。 小姑娘已经到了豆蔻年华,且长高了不少。窈窕的身形在胡人衣装,发髻高束,一派英姿飒爽,与之前娇柔的富贵花简直判若两人。 注意到顾野眼中的惊艳,玉明衣悄悄咧嘴。 这可是几年以后,女主玉南衣一手带火的女生男装。 行路轻便不说,更能衬托女子身段,颇受那些名门闺女的喜欢。 “好看。”顾野回神,点点头,“走吧,路有点长,车里有点心你先垫着。” “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十白带着一众影卫,众人朝着大山深处而去。 …… 驿站之中,一处小屋内。 婢女端来一盘新鲜的果子,放在珠帘后贵妃榻旁边的玉案上。 “侧妃娘娘,这是殿下命人送来的妃子笑,叫您尝个鲜。”婢女垂眸一拜。 珠帘后缓缓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挑着玉叉,拨了拨,挑出一块品相不错的果肉,叉着递到面前细细打量。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看着面前鲜美白嫩的果肉,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深色,“那位昭仁郡主何在?” “回娘娘,她随二皇子殿下出门了。” “出门了……你先退下吧。” “喏。” …… 秦岭大山之中。 “四哥哥,你确定是这里?”看着这片密密麻麻的丛林,玉明衣莫名觉得阴气阵阵。 权臣大人不会是想把她咔嚓了扔在这里吧。 想到这里,玉明衣顿时心头咯噔一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野。 某位少年眼神深邃,在这个场景看上去格外诡异。 玉明衣:“!!” 她不想被噶啊! “是这里。”顾野点点头,随后牵起玉明衣的手,“里面地势险峻,也许还有先人布下的捕兽陷阱,跟着哥哥走。” “好。” 顾野牵了牵唇角,牵着小姑娘软乎乎的手朝里面走去。 两人走了不知多久,只道明月高升。 玉明衣走得腿软了。 不仅是累的,更是被吓的。 ------题外话------ 我回来啦,恢复更新即日起~,宝儿们请多支持~ 第53章 锦官城啊…… “四哥哥……” “嗯?” 玉明衣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丛林,咽了口口水:“还有多久到呀……” “快了。”顾野侧头,见她一副害怕的模样,不免失笑,“不怕。这里的野兽都被驱散干净了。” 玉明衣:“……” 她是怕野兽吗,她是怕自己在这里小命不保啊。 又过不知多久,玉明衣走得瞌睡虫都跑出来了,终于听到顾野说了一句—— “到了。” 玉明衣睁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朝前面看过去。 顾野举着火把,昏黄的火光照亮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洞口很深,让人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四哥哥,这里面是什么呀?”小姑娘瞌睡虫还没有散尽,打着呵欠讷讷地问。 “玉娇娇最喜金钱,不妨猜猜是什么?” 想起之前顾野对自己说过的话,玉明衣的眼睛蓦然睁圆:“难道是……西凉国库?” “嗯。哥哥带你去看看。”顾野牵着玉明衣往洞里走去。 听到西凉二字之后,玉明衣的瞌睡虫一下子散尽了,她小心翼翼地跟着顾野往里面走去。 路上依稀可以看到散落在地面的金银珠宝,都是十分稀有的古玩。 越往里面走,散落的财宝越多。 到了最深处,已经是满地金银珠宝了,更有金山银山堆砌其中,看得玉明衣好久没回神。 好多好多金银呀…… “喜欢吗?”顾野问。 “喜欢。” “都送给娇娇了。” “嗯……啊?”玉明衣侧头看向旁边的玄衣少年,“四哥哥便这般舍得?” 这里面这些钱加起来,估计能抵得上一个玉家还要多,权臣大人完全可以拿这些银子去招兵买马的诶。 “金钱都是身外之物,若是能博得佳人一笑,倒也不错。”顾野捏了捏玉明衣的鼻子, “我给你买了一个私库,这些东西都会搬到那里。除了你自己的手令,便连我也取不出来。” 玉明衣脸颊一红,心口跳的砰砰快。 完了,要沦陷在权臣大人的霸道里面了怎么办。 “有没有相看上眼的,娇娇可以现在拿走几样。” 玉明衣回神,低头看着那些金元宝。 有的金元宝翻了过来,倒刻着“锦官城制”的字样。 锦官城啊…… 玉明衣忽然心口一疼,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些十分陌生的画面。 青砖,古城,高楼。 千军万马,还有…… 让她脑中一掠过,便感觉心都要碎了的王旗。 顾野举着火把,看到小姑娘发呆发着发着,忽然眼睛红了,眼梢沾上了氤氲,不免蹙眉—— “好端端的,哭什么。” 他伸过手去,温柔地拂去小姑娘眼梢的泪珠子。 “我也不知道……”玉明衣回神,指着那金元宝上的字样, “四哥哥,我以前是不是见过这个呀。” 为什么她一看到这个锦官城就觉得好难受。 “玉娇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地道道的江南千金,几时去过蜀中,见过锦官城?”顾野挑眉。 玉明衣:“……” 也是哦。 她低头四下看去,目光定在一面旗帜上。 ------题外话------ 女主和男主是有三世姻缘的哈 第54章 他的小字是听云 这面旗帜已经十分老旧了,上面刻着的“云”之一字。 玉明衣心头一动,蹲下身子将旗帜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四哥哥,我就要它。”她侧头看向玄衣玉冠的少年,温声道。 “玉娇娇不要金银财宝,只要这面旗帜?”顾野挑眉。 “嗯嗯。” “当真?” “当真。” “等会儿这些东西存起来了,想要再换,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哦。” “不换了,四哥哥,就这个。” 见小姑娘这般执着这面旗帜,顾野忍不住问:“为何独独想要这面旗帜?” “因为……它的纹样好看。” 玉明衣悄悄低头。 权臣大人曾经对她说过,他的小字是听云。 还写给了她看。 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 所以今儿选这面旗帜除了第一个原因,还因为…… 因为它也有一个云字呀。 …… 两人离开洞穴以后,顾野立刻吹了一记口哨,唤来十白等人,搬走这些东西。 顾野是背着玉明衣出来的。 小姑娘脚疼得难受,还困得不行,顾野知道小姑娘被娇惯了,走这点儿路难受是正常的。 玉明衣趴在顾野暖烘烘的背上,很快就扛不住地睡了过去。 他背着玉明衣与十白他们会合时,十白正准备说话,顾野一个眼神过去,十白知趣地噤声儿。 十白看到顾野肩头搭着一块十分老旧的旗帜,不免一愣。 这是啥? 主子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把东西搬走,动作轻点,莫被桑年和李瑜那些人看出端倪。” 顾野轻声吩咐了几句,就背着玉明衣朝外面走去。 等坐上了马车,玉明衣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了。 她揪着那块旗帜,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这个挺脏的,回头洗洗。”顾野失笑。 “好。”玉明衣想起什么,侧头看向顾野,“四哥哥,你是不是要入京了呀?” “嗯。找到了西凉宝藏,入京复命。”顾野颔首,“等我复命结束,回来找你。” “四哥哥要带我一起入京吗?”玉明衣眼睛一亮。 “嗯。带你一起入京。” “好诶。”小姑娘顿时眼睛一亮,连眼梢的睡意都消散了不少,“那祖母他们呢。” “我知会过他们了,在你回金陵之后,他们大抵都收拾好了行囊。”顾野伸手抚了抚玉明衣毛茸茸的头发,“在秦岭乖乖等我,和你小堂姐他们在一起,不要乱跑。” 他留了一些影卫在这里,可以保护玉小五的安危。 至于温鸣…… 那小子自己有武功在身上,不需要他保护。 “好。”玉明衣乖乖答应着。 有上次的教训之后,她直接把自己的玩心收起来了。 想玩儿得有小命才行啊。 她可是要活到最后,看这些配角都过上幸福美满日子的人,才不能那么那么早就嗝屁呢。 小姑娘和顾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瞌睡虫又上来了。 玉明衣脑袋一歪,伏在了顾野的膝盖上。 顾野抚着小姑娘的头,眼角闪过一分温柔:“我离开秦岭之后,不准跟桑年走得太近。再过两年你便要及笄了,要注意女子形象。” “知道了四哥哥……” 小姑娘嘟囔,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憨甜睡去。 浑然不知玄衣少年一直垂眸,注视着她的侧脸。 见玉明衣睡着,顾野轻轻伸手抚上她鬓边的碎发,眼角噙笑,轻声细语,仿若喃喃—— “锦官城的小姑娘,终于走出了束缚她一辈子的地方。这一次,她一定会得偿所愿。” …… 把玉明衣送回了驿站,恰逢赵瑜回来。 见到顾野打横抱着玉明衣下车,目不斜视地送她回屋子,不免轻笑。 他这二哥,还真有君子风范。 东京那么多名门贵女,他一个都瞧不上,偏生喜欢这样一个商户女。 父皇看重门第,想来是不会轻易让他娶玉明衣为正妃的吧。 玉明衣醒来时,顾野已经离开了。 听到消息后,小姑娘的心像是空了一块,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百般无趣间,玉明衣洗漱出门,打算去找玉怀衣。 碰巧玉怀衣也带着温鸣来了驿站。 他们今儿要去秦岭附近的山庄小住,想起玉明衣一个人在驿站,便想带她一道去。 两个小姑娘同坐一辆马车,温鸣也想挤上去,却被玉怀衣拦住了。 “阿鸣你替我们驾车,我要和娇娇说些体己话。” 温鸣:“……” 他冷冷看了一眼玉明衣,规规矩矩坐到外面去驾车了。 玉明衣:“……” 让小公爷替她们姊妹二人驾车,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呢。 “珠珠姐,要不你让他进来吧。” “没事儿,娇娇我和你说,我现在待在明府,走哪儿都要被别人用不一样的眼光打量,我快尴尬死啦。”玉怀衣叹了口气。 从让温鸣挑选夫婿结果一个没成之后,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就带上了有色眼镜。 她想对温鸣生气来着,可想到是自己让帮忙挑的,又生不起气来。 如果她当时不停阿鸣的话,强硬着挑选出一个就好了。 “没事啦,等过不久我们举家迁去了东京,珠珠姐还是可以择觅良人的嘛。”玉明衣拍着玉怀衣的肩膀宽慰。 “但愿吧。”玉怀衣又叹了一口气,“嫁不出去我就跟着阿娘阿爹他们从商,为玉家赚银子,让玉家富甲天下。话说回来,上次我和祖母提的点子他们用上了,好像还赚了不少银子。” 玉明衣面色一滞。 她就知道,这个家就只有她没有经商天赋。 qaq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才到大山之中的那处庄园。 这里是明老爷名下的财产,一般只有避暑时他们一大家子才会住到这里来。 现在小外孙女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明老夫妇不想让她因为没有定下亲事而不开心,便把她带到这里来散散心。 山庄后面贴着一处山谷,临近的还有一处瀑布,当真是依山傍水而建。 两个小姑娘一到,就喜欢上了这心旷神怡的地方。 玉怀衣玩心大起,想去瀑布前的小溪抓鱼。 温鸣和玉明衣劝阻不过,反被玉怀衣拽了过去一起抓鱼。 第55章 别怕,我来了 两个人在水间嬉戏了好一阵,才回到庄园。 夜。 玉怀衣非要拽着和玉明衣一起歇息。 小姑娘看着温鸣那凉嗖嗖的眼神,讪讪笑着婉拒了玉怀衣的盛邀。 她可不敢得罪了小公爷。 在书中,这小公爷以后可是权臣大人的左膀右臂——他能信任的人本便不多,她可不能把这不多的亲信们给开罪了。 不然哪天权臣大人出了事儿……呸呸呸,权臣大人威武英明,连女主都拿他没办法,他一定不会遇到大事的! 小姑娘回了自己的院子,洗漱后坐在庭院里讷讷地看起了天空。 今夜月黑风高,山间偶有鸦啼,属实瘆人。 权臣大人……这会儿到哪儿了呢。 另一边,去往汴京的车队。 顾野盯着手腕上的发带出神。 听说秦岭近来有山匪出没,玉娇娇应该不会乱跑的吧。 罢了,快些办完事情,快些回秦岭,去接他的小娇娘。 …… 秦岭驿站。 “你说,那些家伙已经出动了?”赵瑜正在练字,听到心腹的汇报,顿时一愣。 “是。据闻他们从山上而来,那附近好似有一处明家的庄园。据闻,昭仁郡主也在那里。”心腹作揖。 昭仁郡主? 赵瑜挑了挑眉。 那不是他那二皇兄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吗。 如果能保证玉明衣的安危,这一来他那二皇兄就欠自己一个人情。 “你带人过去剿匪,务必保证郡主的安危。”一番思忖后,赵瑜放下笔缓缓开口。 “喏。” 驿站另一处的庭院。 庭院中,有一公子跪坐长廊下,仰头夜观天象。 公子白衣玉冠,指节分明的手来回捻动,在某一刻僵住。 “不语。”桑年缓缓睁开眼睛,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话音落下,庭院中立刻出现了一个黑衣侍卫,朝着桑年俯首作揖—— “属下在。” “速速召集影卫,跟我去明家山庄。”桑年换上靴履,拿出佩剑朝门外走去。 “喏!” …… 此时,夜深人静的大山深处,一群山匪朝着山庄杀了过去。 他们打算占据这里,拿明家上下威胁赵瑜等人,给自己留个退路。 是的,赵瑜他们此番来秦岭,不仅是为了视察民情,更是为了剿杀在此处盘踞的山匪,所以才带了兵过来。 玉明衣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 她张开眼睛,看到玉怀衣哆哆嗦嗦地跑过来—— “娇娇,山匪来了,他们杀到庄园里了!” 玉明衣的脸色顿时一白。 山匪…… 她怎么这么倒霉呀。 温鸣跟着过来,拔出短刀立在两人身前:“二位姑娘莫怕,我会些武功。” 玉怀衣紧紧抱着玉明衣,一边点头宽慰玉明衣说不怕,一边哆哆嗦嗦的,额头上冷汗直冒。 此时,奉顾野之命保护玉明衣的影卫已经开始反杀山匪。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玉明衣听得直直咬紧牙关。 要是……要是葬送在这里的话,她怎么着也要拉走一两个人垫背。 就是可怜了小堂姐和这小公爷。 玉明衣悄悄拔下头上的簪子,攥在了手中。 她受过21世纪的思想教育,如果今日山匪杀进来要抓她为奴,要强迫她做那些事,她一定要把那些人的宝贝戳个稀巴烂再自戕。 大不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外面的喧嚣突然弱了下去。 在众人都以为结束的时候,紧闭的大门被一群山匪一脚踹开。 山匪们举着火把闯进来,看到这里有三个人,顿时眼睛一亮:“这里有三个落单的!” 外面的人闻声,立刻进来,准备抓走三人。 玉明衣攥着金簪的手越发紧了。 温鸣则是趁几个山匪靠近的间隙,忽然一步跨出,握着短刀朝山匪刺了过去。 他拿了狠招,一刀直接将山匪毙命。 鲜艳的血溅到这个少年脸上,但他并没有因此害怕,反而转身跳步,又一刀毙命了另一个山匪。 如此快准狠的武功和刀法,直接看呆了山匪和玉明衣姐妹俩。 “杀了他,杀了他!”山匪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开口。 山匪们顿时朝着温鸣包围过去。 还有几个则是趁机靠近玉怀衣和玉明衣,直接将两人扒拉开来。 “哟,还都是美人胚子呢!” 两个山匪眼睛一亮,朝彼此对了个眼色,准备将姊妹两人拖走。 玉怀衣突然发力推开抓住自己的人,跑到玉明衣那里,抱起逮着玉明衣的山匪的胳膊狠狠咬了上去。 那山匪吃痛,松开玉明衣的同时,伸手狠狠拽住玉怀衣,给她来了一个大耳巴子。 “娇娇快走!”玉怀衣被他揪紧了头发,眼睛瞪得溜圆——此时的她不再顾及形象,朝着玉明衣大吼起来, “走呀,娇娇你别管我,快走呀!” 小堂姐…… 玉明衣忽然鼻子一酸。 她回过神来,举起簪子扎进了那人的手掌。 那人惨叫一声放开玉怀衣。 两姐妹顿时抱在了一起。 “两个臭婆娘……今儿老子非得给你们一点教训不可!”山匪眼底露出杀意,拔出腰间短刀朝着玉怀衣劈了下来。 玉明衣将玉怀衣按在怀中,紧紧靠着她的肩膀闭起了眼睛。 来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在她咬紧牙关准备被阎王爷收走时,巨物倒地的声音忽然从耳畔传来。 玉明衣讷讷抬头,看到那个要砍杀自己的山匪,已经被削掉了脑袋,直通通地倒在了自己的旁边。 他的旁边,不知几时多了一个白衣玉冠,手握长剑的小郎君。 他的剑滴着血…… 玉明衣讷讷地看着眼前的白衣。 他的白袍好干净呀……在这一片混乱之地,在狼狈不堪的她们这儿,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来人喘着气,朝玉明衣蹲了下来,向她伸出手—— “别怕,我来了。” 温润的声音一下子让玉明衣回神。 是他…… 风华绝代,温润如玉惯了的桑年,第一次把焦急写在了脸上,让玉明衣看了个真切。 可这时的小姑娘并没有察觉出异常,而是看着满地的尸体,忽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56章 小堂姐,我好想四哥哥 桑年看到玉明衣没有说话,以为她是被吓住了。 “郡主莫怕,楚王殿下和在下已经带着士兵杀尽此处山匪,你们没有危险了。”他温声宽慰。 没有危险了…… 玉明衣瞬间红了眼睛。 她没有搭着桑年的手,而是和玉怀衣相互搀扶着扶了起来。 “多谢世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小女感激不尽。”玉明衣朝着桑年俯首谢恩。 “我等此番秦岭之行,便是要行剿匪一事。郡主无需言谢。”桑年收回手,慢慢站起来,对玉明衣微微一笑。 玉明衣表面淡定,内心差点尖叫起来。 救命啊这种古偶剧才会出现的英雄救美的桥段,也太那啥了吧! 随后,玉明衣猛地想起,之前顾野救自己的那几次。 权臣大人……权臣大人也很酷的! 玉怀衣见玉明衣眼眶红红的,拍拍她的柔荑:“娇娇不怕,山匪都被杀完了。” 随后看向那边。 温鸣也在赶来的桑年影卫的协助下杀尽山匪,且并无受伤的痕迹。 玉怀衣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暗诧异。 她家阿鸣原来这么厉害呀。 另一边,赵瑜听闻玉明衣他们无碍,便带着人离开了。 桑年也跟着离开,只是临去前对不语轻声道:“郡主在秦岭的这段时间,加派人手看护与她。” 不语作揖,随即一愣:“世子几时对女娘这般上心了?” 桑年昂首,看向高空。 大风刮过,明月高悬。 长夜之上,分外明显。 “她身份尊贵,在这等地方须得多加照拂——我常年习武学艺,少带些兵士也无妨。”月影之下,这位世子的侧脸似带着一股缥缈的朦胧。 不语看得呆了呆,回过神来后作揖离开。 什么嘛,他还以为他家世子开窍了呢。 原来是君子风范所致呀。 在不语离开之后,桑年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还好来得早了一些…… 山匪被剿杀之后,玉怀衣急急忙忙去了明氏夫妇所在的院落。 看到他们那里有侍从守着,安然无恙的,这才松了口气。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尽早离开庄园,以防万一。 这一次玉怀衣没有央求再多玩几天——她是真的怕了。 怕自己突然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她最想宝贝的娇娇。 回去的路上,玉明衣靠着玉怀衣的肩膀,闷声开口:“小堂姐,我好想四哥哥。” “想四哥……二殿下?”玉怀衣愣了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玉明衣, “我们家娇娇大啦,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啦。” 玉明衣:“……” 什么嘛,她只是觉得没有权臣大人的庇佑,自己好像失去了幸运星一样,去哪儿都要倒霉。 要是权臣大人在这里的话,保不准山匪都没杀进庄园,就被他给噶了呢。 不过……为什么在小堂姐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点点…… 害羞? 哎算了算了,该想想怎么感谢桑年和那大冤种男主的救命之恩。 小姑娘原本想着电视里的桥段,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来着。 若是在之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个。 可是现在…… 一想起权臣大人送给自己的几件生辰礼,小姑娘就忽然不想了。 换一个方法吧…… 什么法子呢。 小姑娘冥思苦想,想起现在天气还有些寒凉,渐渐有了想法。 …… 通往汴京的大陆之上。 “娇娇!” 正在浅眠的顾野忽然从噩梦中惊醒,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伸手,抚着惶惶不安的心脏,一种难言的感觉慢慢升腾而起。 “十难!” 在外面赶车的十难立刻掀开车帘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属下在。” “你派人飞鹰传书一封,送去秦岭给十玉,问问她关于玉小五的近况。” “……” 十难感觉自己像是路边的狗,忽然被踢了一脚。 好酸,好酸——酸的掉牙。 他作揖离开,一脸的生无可恋。 时时刻刻都要承受万点暴击什么的,也太难熬了吧。 这日子嘛时候是个头呀。 回到镇上后,玉怀衣去了明府,玉明衣则跟着桑年他们回了驿站。 当天,小姑娘派人在镇上不停地置办物件儿,引来赵瑜的一阵稀奇。 “这郡主还真是心大,昨儿才遇袭险遭不幸,今儿就这般开开心心出门置办物件了。”赵瑜咂舌。 旁边,与他一同饮茶的桑年只是微微一笑。 却不想,第二天,玉明衣以感谢救命之恩之名,邀请赵瑜和他的侧妃,还有桑年一道用膳。 她也请了玉怀衣,只是玉怀衣回去之后就被吓得生了热病,至今未曾下榻。 玉明衣听说之后,连忙命人留了一份吃食。 小堂姐好吃,这些新奇的东西她一定会喜欢的。 玉明衣准备了很多食材,以为来的人会很多,却不想来的只有桑年和赵瑜。 “听闻楚王殿下的侧妃也在,怎的侧妃……”玉明衣起身对二人行礼,朝他们身后看了看,微微一愣。 “她身子不适,不易受风。”赵瑜微微一笑,随后被一阵奇异的香味吸引,“郡主这是准备了什么,味道好生奇妙。” “哦,这个叫鸳鸯火锅。小女为感谢二位殿下的救命之恩,特布此宴,以示感恩。”玉明衣温声开口。 火锅? 两人俱是一愣。 等跟着玉明衣入席,看到自己面前桌上摆着的一口,冒着热气腾腾的锅子,两人再度一愣。 “这是……将生的肉,与生的菜放进去烫煮?”看着桌上一堆的生肉生菜,赵瑜的表情十分微妙。 “嗯嗯。这些都是现切的牛肉与羊肉,烫上一烫便可就用。再佐以酱料一蘸,味道虽不比宫廷,却也是一绝的!” 玉明衣知道他们没吃过,便笑眯眯地给他们示范了一下。 她拣起一块生牛肉放到辣锅里滚了三圈儿,熟了的牛肉被迅速捞出,滚在早便准备好的蒜蓉酱料之中。 小姑娘一口咬下去,满满的肉香顿时在唇齿之间爆开。 就是这味儿! 正宗的川味! 好吃! 得劲! 两人见小姑娘吃得欢快,也不再犹豫,学着她的样子开始烫火锅。 片刻之后,一脸抗拒的赵瑜心中只剩下了两字。 香!真香! 第57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故 赵瑜敢打包票,这是他吃过的最饱的一顿饭。 没有别的原因,刷火锅太香了! “此菜名唤甚么来着?”饭后,吃着玉明衣命人做的小果子的赵瑜意犹未尽地问。 “回殿下,这叫火锅。因为昭仁分了辣与不辣,是以又称鸳鸯火锅——这是蜀中一带时兴的吃法。” 玉明衣行礼道。 她特意查过了,现在的蜀中一带已经开始有这种火锅了,所以她完全可以将火锅拿出来。 要不是秦岭找不到辣椒,她一定可以做出更正宗的川味儿。 前世的玉明衣是在四川长大的,所以她特别喜欢吃辣,尤其是特辣火锅。 “甚是不错,若还有机会,小王定会去蜀中,带心上人去尝尝这等美食。”赵瑜点点头。 话音落下,他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给侧妃送吃食,便打包了一些果子离开了。 一顿饭吃完,已经夕阳西下了。 玉明衣找人收拾了火锅,端着一碟饭后点心坐到庭院里看着远处的夕阳。 她怔怔地看着落日。 夕阳所在的地方,是蜀中锦官城。 前世,她是在那里的福利院长大的。 这一世如果有机会,挺想看看很久之前的故乡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有很多的食铁兽,会不会有很多闻所未闻的美食。 会不会……看到祖宗? 不对,这里是架空的时代,应该是看不到祖宗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小姑娘看着面前美景,忍不住吟出一句古诗。 “日照西沉之后,虽为黄昏,明日犹在。”温润的声音蓦然传来。 小姑娘侧头看去。 夕阳斜下,少年公子月牙白衣,染着残阳的余晖,依靠在庭院玉石拱门旁。 两鬓之间垂下的流苏,如朱如玉的脸,看得玉明衣脑海中只剩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世子真的好好看啊。 要是跑到现代,绝对是顶流的奶油小生。 有才有钱又这么帅,这人设绝对可以吸引千万粉丝的。 “世子殿下已经束冠,家中可曾议亲?”玉明衣起身行礼,忽然问道。 这话一出口她就懊恼了。 傻了呀,这话儿从她这里问出来,一定会让世子误会的。 “未曾议亲。”桑年微微一笑,“不过,在下有一位心上人。” “心上人?”玉明衣顿时眼睛一亮。 像清风霁月如世子这样的人,喜欢的人一定也是顶好的吧。 “嗯,心上人。” 桑年侧头,看向庭院外的夕阳,目光微微深邃,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故——” 玉明衣:“??!” 啊这,世子殿下喜欢的人年龄这么大的吗。 而且,她去世了?! 这…… 小姑娘同情之余,内心的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 忽然,好想…… 知道是哪位女娘子被世子惦记了这么久。 算了不能问,不能戳人家伤心事。 桑年回头看向玉明衣,准备说些什么,不语忽然走来,面色焦急地对他行礼作揖,随后在耳畔私语几句。 玉明衣清楚地看到,桑年的目光顿时一变。 他看了看玉明衣,眼底有些晦暗不明的光。 “收拾行囊,今夜动身回白鹿城。”桑年收回目光,温声开口。 “喏。” 白鹿城……那里好像是镇南王的封地来着。 “世子这般仓促,可是白鹿城出了什么事?”玉明衣问。 “倭寇来袭,父王命我率军与他包抄倭贼。郡主,此事不可告知他人,避免引起恐慌。”桑年开口。 “嗯,我知道。” 倭贼……倭寇……是……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岛国人?! 玉明衣顿时睁大了眼睛,再想说话时,桑年已经离开了。 等再看到桑年时,他已经换上一身戎装,腰佩宝剑了——换上盔甲之后,桑年的气质与先前的温润迥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少年的眼光充满了坚毅,带着不语和几个亲信乘着夜色,策马离开。 玉明衣看着皎皎明月,双手合十,闭起眼睛。 老天爷,保佑南疆无虞。 保佑他们战争胜利。 “郡主。”一道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 玉明衣回头,见到来人穿着婢女的衣裳,只是生得有些陌生,便问:“你是哪家的婢女?” “奴婢是侍奉楚王侧妃的。侧妃娘娘想请郡主过去,一同品鉴妃子笑。”那婢女作揖。 “妃子笑?” “是荔枝。”梅妆拿了一件薄氅过来,给玉明衣披着。 荔枝呀。 玉明衣点点头:“我整理一下衣衫,稍后便去。” “喏。” …… 须臾后。 一处院落内。 玉明衣携梅妆缓缓而来。 ------题外话------ 我是四川女娃儿,但是我是在江苏出生长大的,不过骨子里喜欢四川的美食(好吧我是个假四川人) 第58章 侧妃的声音有些莫名的耳熟 小亭设屏风,屏风后有一美人斜倚贵妃榻之上。 婢女给玉明衣问安,绕到屏风之后,对着那美人低声开口—— “娘娘,昭仁郡主来了。” 榻上假寐的美人慢慢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将殿下送来的妃子笑送于郡主尝尝。” “喏。” 玉明衣坐到席间,那婢女送来妃子笑,梅妆心细地替玉明衣拨开,拿了银叉分离果核儿,又都装至玉碗里头,这才呈到玉明衣跟前。 小姑娘插起一块果肉,放到口中尝了尝,顿时眼睛一亮。 好吃诶。 古代的荔枝和现代的还是有些区别的,感觉这里的更甜一点。 “妃子笑入口即化,甜香四溢,堪为美味。昭仁无才,不知如何感谢侧妃请昭仁品鉴妃子笑,还请侧妃见谅。”玉明衣朝着屏风俯首一拜。 屏风后传来一道咯咯的娇笑—— “听我家殿下说,二皇兄对郡主颇为青睐,日后你我极有可能要做妯娌,也不必过于拘泥。” 玉明衣脸颊一红。 那个楚王殿下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她和权臣大人现在……现在还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边儿的好不好的呀。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 这个侧妃的声音有些莫名的耳熟呢。 还有一件事。 赵瑜立了这位侧妃,他不打算追玉南衣了么。 原书中,赵瑜为了追到女主玉南衣,可是十分洁身自好的,到了二十岁弱冠,连一个侍妾都没有,甚至连通房丫鬟都没有。 他可以说是书中数一数二的专情人物了。 也是因为男主的专情,后来玉南衣称帝之后,才许了他凤君之位。 但是现在…… 算了,想不明白,不想了。 左右想不通的小姑娘开始专心品鉴妃子笑。 一盏妃子笑见底时,屏风后忽然传出一道低低的抽气声。 “娘娘,可是心疾又发作了?奴婢去替您将随行太医请过来吧。”侍奉她的婢女蹙着眉,面露担忧地问。 “都是陈年旧病了,不必麻烦他们。我有一丸救心药,在屋中梳妆台前,你去取来兑水与我吃下。” “喏。” 待婢女离去,玉明衣温声问:“侧妃有心疾?” “嗯,陈年旧病。” “昭仁认识一位江湖大夫,是出了名的神医,改天他若入了京,昭仁叫他替您把个脉吧。” “我这病啊,从娘胎里便是有的,许多大夫都说难治。”美人微微一笑。 先天性心脏病啊…… 那确实难治,毕竟现代好像都没有能治疗这种病的药。 玉明衣眼中闪过一抹同情。 得了这种病的人,一般都是家族遗传,而且十分短命。 天妒红颜果然不是吹的。 “我总听说秦岭山上有一古刹,香火鼎盛。若去那拜佛,许能得佛祖保佑,只可惜我家殿下,日日不让我出门,还要让人去代我拜佛上香,这是糊弄佛祖的事儿,我怎敢让他去。” 玉明衣:“……” 总觉得吃了一嘴的狗粮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聊了一些体己话,玉明衣便去探望玉怀衣了。 此时的小堂姐,已经在火锅的慰藉下平息下来,甚至还吃上了瘾。 第59章 银铃声响,玄衣玉冠的少年策马而来 “娇娇,这蜀中的火锅也太好吃了吧!你是怎么做的,告诉我家下人,回头我吩咐他们做了,日日都好吃得!” 玉怀衣一见到玉明衣,立刻两眼放光地凑上来。 “我的珠珠姐,那火锅可不兴常吃啊。”玉怀衣失笑,“常吃火锅易上火,日后脸上要冒逗逗的。” “啊——” 一想到自己夏天时起的逗逗都十分难消,如果吃火锅还起逗逗,那她出门不得以轻纱遮面呀。 娇娇说的是不能常吃嘛,那她偶尔来一顿解解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玉怀衣念及此,不甚美妙的心情又瞬间美妙起来。 “对了娇娇,过两日外祖母要带我上山拜佛烧香,顺道求个姻缘签,你要不要一起去呀?” “上山?”玉明衣愣了愣,“哪个山?” “笨呀,我们在这秦岭,自然是秦岭山啦。”玉怀衣眨眨眼睛。 不知怎么的,玉明衣想起了那位侧妃对自己说的话。 去吧,为那些出征的将士祈愿平安,顺道给这可怜的侧妃也祈愿一下。 念及此,小姑娘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 三日后。 玉明衣两姊妹共乘一辆马车,在明家家兵的护送下朝着山上古刹而去。 在这时代,世家是准允养私兵的,但是数量不得多,否则会被视为谋逆。 上次去山庄,明老爷知道那儿有山匪出没,便带了数百私兵过去,结果全都葬送于山间。 这一次明老爷也带了数百家兵,就怕遇着个万一。 虽说赵瑜已经带人剿匪,但难保还有漏网之鱼,所以谨慎为上。 众人到了山间,准备斋戒三日,再上香拜佛,以示诚心。 他们吃的斋饭都是古刹里的僧人提供的,大多都是青菜豆腐,粗茶淡饭。 玉怀衣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换成粗茶淡饭,怎么也吃不下去,只能将就着几块点心勉强度日。 玉明衣倒是还好。 毕竟她前一世在福利院的伙食,比这好不了多少。 入夜。 玉明衣沐浴出来,仰头看着禅房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今儿是四月了,她来这里已经一年了。 也不知道,在那个时代的朋友们还记不记得她。 也不知道……在那里的她是不是已经被举办了葬礼。 莫名的愁绪涌上心头,小姑娘眼中泛起了丝丝氤氲。 她抹了抹眼睛,准备回屋休息。 庭外忽然传来一道叩门声。 “谁呀?”玉明衣从旁边提起一盏灯笼,扬声问。 没人应答,只是又敲了敲门。 “是梅妆吗?”玉明衣有些紧张。 这里的禅房一人一间,梅妆住在隔壁,这会儿应该已经歇下了。 是有人恶作剧吗,还是…… 山匪? 玉明衣瞳孔一颤,连忙进屋蹑手蹑脚地将门窗都锁了起来。 禅房外,叩门的人久久不曾听闻动静,纵身跃上白墙往里面看去。 屋中的火已经熄下,门窗也都锁起。 他眯了眯眼睛,朝前面一招手。 一群和自己一样身着夜行衣的人淋着雨跳上玉明衣所在的禅房屋顶,准备掀开砖瓦时,一枚飞镖忽然从暗处打出。 随后,庭院中出现十几个影卫。 而带头的人,正是十玉。 十玉不动声色地抬手示意,影卫们立刻会意,从腰间抽出软剑纵身朝着刺客们杀了过去。 屋内,躲在柜子中的玉明衣听到外面隐隐约约有打斗声,内心的不安越发浓重。 她攥着手中的银铃,想起什么,颤颤巍巍地摇晃了两下。 又过不知多久,外面安静了下来。 玉明衣轻轻打开柜子的门,忽然传来的叩门声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郡主不必惊慌,刺客皆已处理。” 是十玉。 顾野离开时,将十玉还有一些影卫留在暗处保护自己。 想起这件事的玉明衣松了口气,走过去开了门,看到满地没来得及处理的鲜血,握着银铃的手微微攥紧。 “郡主,主子回来了。”十玉看到玉明衣,对着她俯首作揖。 主子—— 彼时雨已经停了,山间晚风格外清爽。 玉明衣隐隐约约听到了马蹄声。 晚风拂面,吹响了小姑娘手中的银铃。 银铃声响,玄衣玉冠的少年策马而来。 她应声朝外看去。 哪怕风尘仆仆,哪怕疲倦写满了他的眼睛,也遮挡不住他一身的凌厉与杀伐。 在看到玉明衣的一刹,少年身上的凌厉与杀伐倾数退却。 他翻身下马,带着淋雨时沾到的水气儿朝着玉明衣大步流星走来。 顾野停在与玉明衣一步之遥的地方,不动声色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 见她没有受伤,一颗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了下来。 “我来了,娇娇不怕。” 是四哥哥…… 玉明衣忽然红了眼睛,扑到顾野怀中。 “四哥哥,我好想你呀。” 顾野目光微深。 她在说,她想他。 十玉和姗姗而来的十白他们知趣退下。 顾野拍了拍玉明衣的肩膀:“我身上湿的,仔细把寒气过给你。” “我才没有那么娇弱呢。” 玉明衣抬头准备说话,忽然脑袋嗡的一声,软了腿朝顾野怀里跌过去。 “十白,让谢子期熬两碗姜汤送来。”顾野无奈将她抱起,往屋里走去。 “都说了有寒气,你偏是不听。” 玉明衣:“……” 怪她,怪她。 用原身的身子呆了一年,以为还是前世的自己,结果忘了人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压根儿吃不得寒。 到屋内,顾野升起闲置的火炉子,命十白拿来干净的衣裳换上,这才坐到火炉子旁与玉明衣烤火。 玉明衣看着火炉子,感觉十分微妙。 四月烤火,就数他们最奇葩了吧。 屋内就剩下两人,玉明衣初时见到顾野的激动已经悄然退去,剩下的只有尴尬。 而顾野也没有说话,安静地烤火,顺道用余光看着玉明衣。 谢子期很快把姜汤带了过来。 看到玉明衣时,他忍不住啧啧两声—— “郡主好能耐呀。” “啊?”捧着姜汤的玉明衣一脸不明所以。 “让我们顾家哥哥急匆匆入京,急匆匆离京的,当数郡主为头一号人物。”谢子期揶揄地看向旁边一脸淡定地顾野, “顾家哥哥为了你,将半月的路程硬生生压到了三天两夜。” 第60章 王军捷报 玉明衣有些吃惊地侧头。 权臣大人是为了她,才这么着急回秦岭的? “话这么多,送你去运腊肉吧。”顾野抬头,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谢子期。 谢子期哆嗦了一下,连忙咧嘴讪笑—— “我走我走。” 等到谢子期将门带上,玉明衣张口欲说话,倒是顾野先开了口—— “在山庄遇到贼匪,可有受伤?” “托四哥哥的服,有十玉他们以命相护,一切安好。”玉明衣摇摇头。 “嗯。在秦岭再休息两日,我带你入京。” “不回金陵了吗?” “我们先去东京,祖母他们随后便到。”顾野摸了摸玉明衣的头,“这两日好生歇息,未来将乘半月之久的马车。” “那小堂姐他们要跟我们一起去嘛?” “自然是要一起的。” 毕竟温鸣那臭小子也在,他怎么也得护着一二。 “好。” 玉明衣点头,将此事转告给了玉怀衣和温鸣。 温鸣倒是没有什么,玉怀衣却兴奋的不像样。 东京是南唐的都城,又是数朝古都,自古便十分繁华。 到了现在的官家这儿,东京更是中原最大的贸易地段之一。 虽然比不上大周的西州长安那般,却也是享誉天下的大城。 她从小做梦都想去东京看看,去吃东京各地的美食。 如今终于要实现了,她怎么能不兴奋。 …… 夜。 南唐东南边境,白鹿城。 离城十里之外的荒郊,是两军交战的沙场。 这里才经历过一场长达数日的大战,荒郊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没有一处是空着的,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没有烧尽的狼烟燃着余灰,吹不散的野火于长夜之中照亮荒野。 一堆尸体之旁,有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少年手中的宝剑旧血未干,新血便覆盖了上去,滴滴答答地朝地面淌着。 他素来清润的目光,看到这悲壮的战场时,变得沉重肃穆。 “殿下,倭贼已除,可送捷报!”不语风尘仆仆地上前,朝着少年抱拳作揖。 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桑年微微颔首:“写捷报,送入东京。” “喏。” 目送不语离开,桑年转身策马,朝着不远处的大军而去。 大军之首,是个一身戎装的中年将军。 他正是这些南唐将士的统率,镇南王。 “父王。”桑年落马收剑,对着镇南王抱拳作揖。 镇南王抚着那一撮沾满灰尘的美髯,侧头看着将升未升的黎明,目光深沉—— “敬白,倭贼已除,为父又守下了这片土下之土。却不知,为父还能守多久。” 他已经老了,这一场战事,差点儿让他连宝贝半辈子的大刀都提不动。 如果有一天,那些倭贼再度踏上南疆,他还能再为百姓战上一战吗。 黎明的凉风拂面而来,吹在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将军的脸上。 凉风吹走了他的疲惫,吹不走他一身的沧桑。 “儿会与父王共守边疆。”桑年垂眸。 “可你不能守一辈子呀。”镇南王看着面前已经高过自己的儿子,眼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我儿敬白,有鸿鹄之志,志在天地四方,岂会屈居偏僻之地白鹿城?” 桑年摇摇头,对着镇南王微微一笑—— “守足下之土安好,也可谓鸿鹄之志。” 镇南王朗声大笑,拍拍桑年的肩膀:“听闻你此去秦岭,同楚王殿下一起剿杀了山匪,还就下了一个小女娘?” 第61章 喜欢就去追 桑年目光一动。 肯定又是不语说的。 “不止救了她,还救了明家上下。” 镇南王看到自家儿子那一瞬温柔下来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哪家小娘子呀?”镇南王揶揄地咧开嘴角。 “……父王——” “哎呀,我家敬白终于开窍了,为父不用操心吾儿的终身大事了——是哪家小女娘,且说来与为父听听。” “儿心悦之人在这天地间,却又不在这天地间。” “……说人话。” “儿与她只算是萍水相逢的人。” “这算什么?哪对夫妻不是从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开始熟悉的?” 镇南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桑年的肩膀, “喜欢就去追,别等到错过了才后悔。” 桑年:“……” “为父当年啊,就错过了一位姑娘。不过好在后来遇到了你娘亲,也算是人生美满了。可惜她走得早了些——”提起已故的王妃,镇南王的目光有些感慨。 桑年没有说话。 “对了,你救下的那个小女娘叫什么来着?” “……” “你不说也没事,回头为父问问不语。” “玉明衣。” “玉明衣……挺不错。姓玉……是江南那个第一商贾世家的女娘?” “嗯。” “商贾世家啊,也行。我们镇南王府不看门第的,日后她嫁过来也不必过于拘于礼数——京城的那些宴会我们不屑去。诶,为父记得近来官家新册封了一位民间的郡主,叫昭仁郡主,也是姓玉。” “她便是那位昭仁郡主。” “哦,那挺好啊。赈灾济民,剿杀山匪——如此果敢的女娘,简直世间少有。我儿你还不好好珍惜,去追上一追?” 镇南王瞪了瞪桑年。 桑年有些无奈。 “父王——” “那小郡主还未曾定亲吧。封了郡主该是要入京的,这样,你即刻入京复命,顺道找机会多见见那小郡主——”镇南王拍拍自家儿子的肩膀, “争取早日将她拿下,给我镇南王府添一个世子妃。” 桑年:“……”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在秦岭祭祀天地之后,众人便踏上了回京之路。 赵瑜因为还有些事情在身上没有处理完,便没有与顾野他们同路。 玉明衣和玉怀衣共乘一辆马车,两个小姑娘一路叽叽喳喳的,眼里满是对东京的憧憬与即将迁徙的兴奋。 到了一方驿站,顾野以要督促玉明衣功课为由,直接将她拽上了自己的马车。 玉怀衣想说话,却在听到顾野的一句话之后,直接拉着温鸣跑了—— “玉家四娘子若也要温习功课,可与小王还有玉五娘子共乘一辆马车。” “……” 温习功课? 她个目不识丁的商贾女娘,看个棒槌的之乎者也啊。 还不如睡大觉呢。 玉怀衣同情地看了一眼玉明衣,拉着温鸣就上了另一辆马车。 某个小姑娘只能苦逼兮兮地开始默写四书五经。 玉明衣表示自己从来没这么认真地学习过。 太悲催了吧。 好在顾野并没有让她学习太久。 在路途过半时,四周的景色渐渐繁华起来。 第62章 郡主府 毕竟还是孩子心性,玉明衣写到一半,听到车队路过外面小镇时的喧闹声,忍不住放下毛笔,扒开车窗朝外面探出了脑袋。 这里已经十分接近南唐皇都东京了,镇上竟然罕见地出现了外邦商人。 看着他们金发碧眼的模样,玉明衣恍惚中以为自己来到了电视剧里的中世纪。 穿越果然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呀。 小姑娘看得正起劲时,后面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回来。 玉明衣不满回头,鼓起腮帮子小声争辩:“四哥哥,我都写了半日了,你便让我歇歇吧。” “外面有灰尘,仔细进了眼睛。”顾野垂眸,翻看起手中的书卷,“歇吧,等到了汴京城,哥哥带你尝尝你老惦记的外邦果子。” “好呀好呀,四哥哥最好了!”小姑娘眼睛一亮,顿时拍起少年的马屁。 顾野看破不说破,面无表情地盯着书,只是眼中有了几分笑意。 这丫头。 又行三日,车队终于到了汴京。 玉明衣又和玉怀衣坐到了一块,温鸣被挤到了顾野的车子里头。 两个小姑娘听着外面喧闹无比的市井声,兴奋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车队在城门口停下。 “来者何人?”守城将士看到那后方的士兵,目光一顿,连忙上来作揖询问。 十白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在那守城将士面前晃了晃:“家主二殿下,还请大人放行。” “原是殿下。”那人立刻肃然,对他作揖后,立即朝后面挥手, “放行!” 车队入城,顾野带将士去复命,玉明衣则被十玉他们带去了郡主府。 玉怀衣跟着玉明衣一道的,于是也一起去了郡主府。 因为不是皇亲贵胄所出,所以玉明衣的郡主府要稍微偏僻一些,也不是很偏。 昭仁郡主府在东京主街左旁,那复街的路上。 因为是多年前的公主府改建的,所以规模宏大,十分富丽堂皇。 玉明衣看着那郡主府的牌匾,讷讷好半晌,看向玉怀衣,指指牌子指指自己—— “小堂姐,我……是要住这儿了吗?” “是呀,以后娇娇就是郡主啦。”玉怀衣点头。 玉明衣回头,又一次看向这规模宏大的院子,心生感慨。 东京真是…… 富贵迷人眼啊。 她们带来的细软不多,很快安置下来。 想起祖母他们,玉明衣问了十玉。 十玉出去打听一番后,回来告诉玉明衣,说玉老夫人他们已经到了,并都安置了下来。 两姊妹离家多日,十分思念祖母,当即便遣了马车奔赴京城的玉府。 …… 玉府。 今儿是他们迁徙的第一天,放了鞭炮做东请了朋友吃迁徙饭后,热闹的玉府便安静了下来。 老夫人坐在院子里听京城请的戏班子唱戏,一边听一边开始想念自家两个宝贝孙女。 听他们说,娇娇儿和珠珠儿都要来东京了,也不知几时才来。 然后…… 说曹操曹操便到。 “老夫人,老夫人,四姑娘和五姑娘来啦!”一个家丁兴冲冲地跑到戏楼,对着老夫人作揖道。 ------题外话------ 到汴京卷啦,在这里男女主的感情戏会明确起来哈,然后前面挖的几个坑也会慢慢填 第63章 天机阁? 老夫人面上一喜:“此话当真?!” “当真啊,比真金还真!” “快快带老身去看看我那两个宝贝孙女!” 须臾后,花厅间。 “祖母!” 两姊妹看到老夫人,俱是上前行礼,满眼含着重逢的喜悦与激动。 祖母一边儿拥着一个,心头乐开了花。 自秦岭一去之后,她便有一个多月没见到自家两个宝贝孙女了,可把她想坏了。 “苍天保佑,我家小五和小四都是有福气的孩子,躲过了那山匪的刀子,在这汴京与老身相见啦。”想起秦岭的事,老夫人便忍不住红了眼睛。 当时听到玉明衣两姊妹差点遭了魔手的时候,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那会儿她就想去秦岭了,要不是玉明氏拦着,她定是要把两姊妹接回来的。 好在她的宝贝孙女们没有事。 “祖母安好,我们都安好——诶对了,阿爹呢。怎么不见阿爹呀?”玉明衣想起什么,忽然问,“他不是最喜欢这东京的吗。” 提到玉秉怀,老夫人就来气。 她阴沉着脸开口:“那竖子,一到东京便拿着私房钱去给他那好儿子左右打点去了。娇娇不搭理他,祖母疼你便好。” “哦。” 玉明衣心头闷闷的。 听说玉秉怀好不容易回了家,祖母为了防止他再跑,特意扣下了他所有的钱财,甚至还克扣了他的月银。 却不知他那好阿爹竟然还有私房钱,还拿私房钱去替玉景江打点。 哎,算了,毕竟不是真正的亲父女,问题不大。 小姑娘难受了一阵,就将难受抛之脑后了。 她将自己要住郡主府的事儿告诉给了老夫人,老夫人听得骄傲的不得了。 谁说他们商贾世家不能出官儿的,看看,他们家的小女娘也是有官职在身的。 玉明衣在玉府住了一晚,翌日去了一趟郡主府。 郡主府还没有置办下人,只有一个看门的小厮。 那小厮见到玉明衣,先是一愣,随后咂舌—— “全东京城,能有郡主这般好看的女娘,似也没几个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直接让小姑娘高兴得眉毛都飞了起来。 她忍着笑意给这小厮赏了一锭银子,随后让梅妆去带些人来打扫郡主府。 梅妆是个行动力极快的,不一会儿便给玉明衣带回来十几个手脚利索的婢女和家丁。 “梅妆姐姐,这些都是玉府来的人吗?” 玉明衣看着这些面孔,感觉十分陌生。 “回郡主,这些人都是从天机阁买回来的,都是家世清白的,您大可放心用着。”梅妆笑道。 “天机阁?”玉明衣一愣。 “近来江湖出了一个新的势力,名唤天机阁,那天机阁专做情报机密的生意,也会买一些家世清白的奴隶,贩卖给各路权贵做家丁婢女。因为口碑不错,所以生意十分火爆。” 听到旁边的声音,玉明衣侧头看了过去。 是跟在权臣大人身边的侍卫,好像叫……十白来着。 “你是四哥哥身边的侍卫?” “正是卑职。” 十白朝玉明衣作揖,“卑职奉殿下之命,前来请郡主去江南春用膳。” 第64章 都是蜀中菜! “四哥哥请我去吃饭?”玉明衣一愣。 “嗯,此乃江南春玉牌。”十白将一枚玉质的牌子递给玉明衣,“今日午时三刻,江南春二层雅间,殿下静待郡主。” 玉明衣点头,接过玉牌后便见十白离开了。 飞着离开的。 她呆滞了片刻,回头看向同样呆住的梅妆:“梅妆,你可知江南春在何处?” “不知。待会儿雇一个车夫,让他带郡主过去。”梅妆上下打量玉明衣,“郡主,奴婢替您换一套行头吧。” “我这身不好看吗?” “好看,只是太过素净了些,咱们布庄送来那么多蜀锦,都给您做了时兴的衣裳裙子,奴婢给您挑几件儿,让您也赶赶长安的潮流。” “好呀。” 事实证明,女人都爱美的。 不管为悦己者容,还是为自己,玉明衣都想出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要做人间富贵花,那必须从头到脚都精致的好伐。 一个时辰后。 铜镜前小女贴花钿,一身大周长安贵女风格的打扮,衬得她那小脸额外娇俏明艳。 玉明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弯起一双丹凤眼。 哎呀,她可真好看。 “郡主,时辰差不多了。”梅妆看了看旁边的水漏,低声开口。 “走吧。” 小姑娘臭美够了,从梳妆台前起身,在门口换上一双崭新的皂靴,带着梅妆朝门外走去。 长安女郎时兴男女混搭的打扮,十分引人瞩目。 玉明衣不敢太过张扬,便在鞋子上做了手脚。 权臣大人看到她这身打扮,一定会觉得很好看的吧。 小姑娘美滋滋地想着。 …… 江南春。 二层雅间,一白衣公子斜坐窗口,眺望大街的车水马龙。 “世道繁华莫过如此!”谢子期摇着扇子回头,笑吟吟地看向跪坐在桌案旁舀酒的人,“你说是不是呀,顾家哥哥?” 舀酒的人玄衣玉冠,美人骨之上皮囊似天成。 尤其一双凤眼,看得人移不开眼睛。 竹筒落下,收回骨节匀称的手,顾野淡淡开口:“百姓夜宿不遮门,粮仓盖不住顶时,才算世道繁华。” 谢子期愣了愣。 也是哦。 “诶,听说顾家哥哥请了玉家小女娘来吃饭,这都要午时三刻了,怎的还不见人来?” “快了。”顾野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目光温柔。 这些……玉小五应该都会喜欢的。 须臾后。 十白走过来,对着顾野俯首作揖,低声开口—— “殿下,郡主来了。” “请她进来。” “喏。” 片刻之后,玉明衣入内,一眼便看到了正襟危坐的顾野。 几日不见,总感觉权臣大人瘦了是怎么回事。 “四哥哥,毕之阿兄。”玉明衣朝着两人行礼。 “不必多礼。”顾野示意她入座,指了指案上的菜,“看看,可还合你口味?” 玉明衣依言坐下,随后看起自己桌案上的菜。 都是蜀中菜! “我甚是喜欢。只是……江南春做的不是江南口味吗?”玉明衣问。 “那不过是个招牌,用膳吧,过些时候菜要凉了。” “嗯嗯。” 谢子期:“……” 屑…… 天知道顾家哥哥为了找能做蜀中菜的厨子,这些日子忙了多久吗。 ------题外话------ 说一下哈,上一卷我是埋了很多伏笔的,有的大结局会揭露,有的你们猜都能猜到,那些伏笔我不会再说了哈,坑会填的,不要问了撒 第65章 是冰糖葫芦诶 用膳用到一半,玉明衣才想起来一件事。 权臣大人还没评价她今日的打扮呢。 而碍于谢子期在场,玉明衣只能默默地吃饭。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玉明衣有些意犹未尽,谢子期被辣的四处去找茶饮,而顾野则是一脸地淡定。 “四哥哥,这些菜……你不觉得辣吗?” “还好。来东京还未曾逛过吧,哥哥带你去看看外邦的果子。” “好呀。” 两人起身离开包间,直接上了顾野的马车。 看到顾野时,梅妆识趣地让车夫打道回府。 路上,小姑娘掀起车窗,看着满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那颗未泯的玩心被勾了出来。 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外邦商贩卖的瓜果蔬菜,还有扎在稻草堆上的冰糖葫芦,红登登的山楂看得玉明衣心头痒痒。 糖葫芦……她小时候最喜欢这酸酸甜甜的东西了。 须臾后,马车停在一家外邦人开的茶馆前。 顾野叮嘱了十白几句,十白扭头离开。 随后,顾野牵着玉明衣下车,朝里面走去。 “这里的波斯果茶,还有东京茶百戏,都挺不错。我都点上一遍,叫你尝尝。” 果茶?和现代一模一样的那种果茶吗? 玉明衣跟着顾野入内,看他们叫来了点茶的小二。 随后,玉明衣亲自看到小二做了一盏茶百戏。 他在一盏茶上画出了简易版的贵妃醉酒! 玉明衣看得只剩感慨。 这就是古人的创造力呀。 等到果子做好呈上来,十白也回来了。 玉明衣正在品尝外邦的果子茶,忽见十白对着顾野作揖,给了他什么东西,随后顾野又递到自己眼前。 “尝尝。” 小姑娘定睛一看。 是冰糖葫芦诶。 “小女娘应该都会喜欢这个。”顾野笑,“若还不够,哥哥将这一条街的冰糖葫芦都买下来。” “……我会蛀牙的四哥哥。” 刚才有的一点儿感动瞬间烟消云散,但玉明衣还是很开心。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 巴适! 顾野看着小姑娘吃冰糖葫芦的乖巧模样,近来所遇到的烦闷莫名散开了一大半。 那时的她,就倒在风起云涌的诡谲之中。 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玉娇娇,喜不喜欢东京?”顾野朝她招招手。 玉明衣会意,跪坐到顾野对面,咽下口中的糖葫芦,温声开口:“东京虽繁华,我却更喜欢故乡。” 如果以后回不去了,能定居在锦官城那多是一件美事呀。 顾野试探地问:“你不喜金银权贵?” “……” 她又不是圣人,怎会不喜这些身外之物? 玉明衣讪讪。 “待我大业成后,带你回故乡。”顾野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低低一笑,温声道。 “好。”玉明衣点头。 其实她真正的故乡,是在一千多年后的四川呀。 不过回金陵安度晚年也是很不错的啦。 玉明衣知道自己没有甄嬛那样的心计,也知道自己没有梅长苏那场的头脑——她在权谋中肯定是和原身一样,最先嗝屁的炮灰。 所以,小姑娘决定咸鱼地过完一辈子。 争权夺利? 不存在的。 享受当下的富贵生活,不香嘛。 ------题外话------ 我也超喜欢吃糖葫芦,自从蛀牙后……我就再也不敢吃了 第66章 他是桑年,天下间顶好的世子 一番茶饮后,听茶楼说书先生讲完一段趣事,已是夕阳西下。 顾野带着玉明衣登上城楼,一同眺望这繁华的城市。 玉明衣看了一番眼前的景,忍不住用余光看向旁边陪着自己的少年郎。 黄昏时,这片天地都被染上橙红相间的色彩。 玄衣玉冠的少年负手立于城楼之上,挺着胸膛朝前观望已经开始点了灯火,家家炊烟的东京城。 被夕阳渲染,根根分明的睫毛之下,那对凤眼倒映着人间烟火。 此时的他就像一位视察民情的王—— 尊贵,清冷,与生俱来的威严……这些词都能用得上。 不知不觉间,玉明衣看呆了。 拥有美人骨的权臣大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呀。 完了,要犯花痴了! 彼时,脚下一片嘈杂声忽然传来。 玉明衣听到匆匆的脚步,忍不住抬头朝那儿看了过去。 层层叠叠的石楼之上,那个一袭红衣的少女攀岩上来,像风一样路过她的身边,朝着城外奋力挥手。 “敬白哥哥!” 敬白? 好像是……那位世子殿下的小字啊。 玉明衣和顾野俱是回头,朝着城外看了过去。 随后目光一动。 是王军…… 他们回来了。 远去的斜阳将最后的日光打在城外的荒野之上,为那些朝这而来将士披上一层不可言喻的橙辉。 晚风徐徐而来,吹得旌旗鼓鼓作响。 将士们踏着井然有序的步伐,停在半开的城门前。 大军之首,少年将军白衣怒马,一张如珠如玉的脸引来城内无数相迎女子们的欢呼。 “是镇南王世子!” “世子回来啦!” “他们凯旋回城啦!” “……”“……” 桑年朝着她们微笑示意,随后抬头,看向城楼。 城楼上,红衣少女一个劲儿的朝他挥手,他却只看到了那边娇俏的小女娘。 是她…… 玉明衣正准备打招呼,忽然被黑着脸的顾野拉走了。 “四哥哥怎么啦?” “天晚了,该回去了。” “哦。” 桑年慢慢收回目光,朝着红衣少女颔首示意,随后策马入城,直奔皇宫。 红衣少女目送他远去,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那边,姗姗而来的侍女看到自家姑娘这般模样,忍不住撇嘴—— “我的好殿下呀,您不能总吊在一棵树上呀。” 顾萋萋不解:“我为何要吊树?”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世子殿下,您……” “他是桑年,天下间顶好的世子。独一无二的敬白哥哥,我为何喜欢不得?”顾萋萋立刻懂了,翻起一个白眼。 侍女:“……” 可是青梅竹马十六年,愣是没看出人世子殿下对您有过一点旖旎心思啊。 “快随我回宫。敬白哥哥此番平定外敌入宫复命,父皇定是要留他宿在宫中的。” “喏。” …… 片刻后,皇宫。 御书房。 天乾帝看着面前朝自己俯首作揖,温润复命的桑年,内心是一万个满意,一万个遗憾。 这么好的少年郎,是他们南唐的青年将才。 这么好的少年郎,竟然不是他的儿子。 不过没关系,他捡回了一个老二,那孩子比起桑年,可是差不到哪去的。 第67章 小臣无心风花雪月 “官家,王军捷报已送至宫中。若无他事,小臣便先行告退了。” 复命之后,桑年再度朝着天乾帝俯首作揖。 天乾帝正准备说话,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敬白哥哥!此去白鹿城,你可为小七带了些稀奇的物件回来?!” 御书房的门被蓦然推开,跑进一位穿着红衣,腰坠银铃,跑起来叮当作响的小女娘。 她生得十分俏丽,尤其是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分外好看。 见到桑年,顾萋萋先是咧了咧嘴,然后十分不客气地朝他伸出了手。 桑年垂眸作揖:“殿下,此番战事吃紧,小臣来去匆忙,忘了殿下的叮嘱,还请殿下恕罪。” “啊,没带啊——”顾萋萋有些失落,撇嘴收回手去, “好吧好吧,那王军的捷报呢,让我看看你们战场上的神勇事迹!” 桑年正准备说话,天乾帝咳嗽一声,瞪了一眼顾萋萋—— “朝朝莫闹,捷报乃朝中机密,岂可轻易于你相看?” 顾萋萋看向天乾帝,见他板着脸,连忙跑过去抱住后者的胳膊撒起娇来—— “哎呀父皇,好父皇,您就让儿臣看看嘛。” “没点规矩。” 见女儿打理自己了,天乾帝心头的酸意一下子消失不见。他伸手戳了戳顾萋萋的脑袋, “朝朝都及笄了,该相看驸马了。有了驸马,让驸马管着你,朕好少头疼些。” 顾萋萋顿时眉眼弯弯,指向桑年—— “喏,驸马,现成的。” 天乾帝看向桑年,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便知道这孩子的意思了,抚了抚顾萋萋的头:“人家只当你是妹妹,再选选。且不说东京,我南唐的好儿郎这么多,总归有朝朝喜欢的。” 顾萋萋撇嘴。 天下好儿郎是多不错, 可是……她就觉得敬白哥哥对她口味怎么办呀。 “殿下,小臣心在边疆,要承父业一世戎马沙场——小臣无心风花雪月,还请殿下见谅。”桑年温声开口。 顾萋萋看向桑年。 她看到了他温润到不像样的眼睛,却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她。 哎……青梅竹马十五年,她不信捂不热敬白哥哥。 朝朝加油,你可以的!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敬白哥哥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弃的。”小女娘挺直腰杆,拍拍胸脯立下雄赳赳气昂昂的誓言, “我也喜欢战场,我也会武功,以后我可以跟着哥哥一起上战场杀敌的!” 桑年:“……” 天乾帝:“……” 他抚了抚额头。 就朝朝那三脚猫功夫,真上了战场,一定第一个被劈成两半。 还有,朝朝这厚脸皮到底是随了谁呀。 梓潼温柔娴静,他也不是厚脸皮的人儿,怎么就养了朝朝这样心比铁牛还倔的小祖宗呢。 哎,头疼,头疼。 “官家,小臣还有事,便先行一步。”桑年俯首作揖,不等天乾帝说话,便径直离开。 顾萋萋想去追,却被天乾帝一把拉了回来。 “父皇!敬白哥哥好不容易回京,京中又没有亲人,你让我去照顾一下他的饮食嘛。”顾萋萋回头看着天乾帝,又撒起娇来。 “朝朝呀,你拿什么身份去照顾呀?”天乾帝耐着性子,温声问。 “我……” 顾萋萋咬着嘴巴想了片刻,想不出可以狡辩的话,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人也蔫吧了。 “父皇,敬白哥哥这么好,你帮我写道圣旨嘛。”她跪坐在天乾帝的身边,伏在这位帝王的膝盖前,仰头满眼孺慕地看着他。 天乾帝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他伸手抚了抚顾萋萋毛茸茸的头,温和开口—— “朝朝呀,你可知道,自古怨偶难得美满?” “怨偶是什么?”顾萋萋歪了歪脑袋。 “……让你多看看书,你老是不听。” 天乾帝叹了口气,继续耐着性子温声解释,“若男女双方并未相互心仪,却结为夫妇,那便是怨偶。” “我喜欢敬白哥哥呀。” “可是人家并不心悦你呀。” 顾萋萋又蔫吧了。 天乾帝有些心疼,但觉得还是要让自家宝贝接受事实,这样以后才能为她择觅更好的郎婿—— “阿爹是个过来人,与你说呀,这成亲呢乃是终身大事,要找……定然得找相互心仪的,如此才能美满地过完毕生。” 他并未用皇帝的口吻,而是用了寻常阿爹的语气对顾萋萋说话。 顾萋萋最喜欢这样和蔼可亲的天乾帝了。 “可是……阿爹后宫也有好多好多后妃,难道阿爹都心悦她们吗?” “……阿爹只心悦你母后一人。那些都是朝堂势力所致,无关情爱。” “哦。” 顾萋萋和天乾帝聊了半晌,从风花雪月聊到了疆场杀伐。 也顺利看到了王军捷报。 看到捷报上他们奋勇杀敌的事迹,顾萋萋整个眼睛都是亮蹭蹭的。 她也想上战场杀敌,向父皇母后他们证明,女儿家也是不输男儿郎的。 可惜母后不同意就算了,连最疼爱她的父皇也不同意。 这位公主殿下浑然不知,自己眼中的所谓武功,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回到寝宫后,顾萋萋仰头看向天上明月,脑海中又浮现起那一袭月牙白衣。 敬白哥哥…… 此时,被某位公主殿下心心念念的桑年,正独自一人坐在空空如也的镇南王府中。 一人,一酒,一月。 一口烈酒入喉,桑年慢慢闭起眼睛。 “花落东京魂不归,长生与天得垂怜——” 苍老的声音回响在脑袋,让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娇娘,离开了葬身在那的金陵城,来到这繁华之地。 这一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一定不会。 桑年缓缓捏紧了手中的酒杯,直到酒杯都有了丝丝裂缝,才慢慢松开。 月色静好,只是在高处。 …… 不得不说,住郡主府的感觉太巴适了。 玉明衣睡了一个美滋滋的觉,就收到了一副京城贵女送来的请帖。 是请她去喝茶的。 “她们怎么知道我入京了?”玉明衣不解。 梅妆掩唇轻笑。 第68章 相见如故 “郡主有所不知。这京城就这般大——这些达官富贵住的街巷来了什么贵人,新住下了谁,只消一日便满城皆知了。这郡主府是赐给您的,又只有主人方能居住——她们见如今有人出入,自然是知道郡主入京了。” 玉明衣了然。 这样啊。 怪不得。 她盯着帖子上用烫金整上去的那一个名字,默默念出了声:“宋昭君……” 好熟悉的名字。 宋昭君……宋昭君…… 想起来了,她是当今丞相嫡女,南唐太子未过门的新妇,是原书中后期的重要人物。 这可是个狠角色啊,因为太子移情别恋玉南衣,嫉妒女主,然后通过几次算计,差点把玉南衣拉下神坛。 可惜抵不过主角光环。 她记得,书中的宋昭君是被太子亲手送进天牢的。 就因为宋昭君得罪了玉南衣,后期玉南衣在她那群舔狗的帮助下,直接夷灭了宋氏三族。 那会儿从玉南衣角度来看,看着挺爽的,但是现在从别的角度来看,玉南衣是真的狠啊。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和这位未来的太子妃拉好关系,就算女主东山再起,也不带怕的。 而且,依照宋昭君在京圈的影响力,明日去的京城贵女,绝对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说不定,那些肱股之臣家的千金也会去。 明天去了,和这些贵女打好关系,以后也好让权臣大人在朝廷中更加站稳脚跟。 打定主意后,玉明衣郑重地将帖子递给梅妆:“明日好生打扮一番,去赴茶会。” “喏。” …… 皇宫。 “哎呀,我真的不想去啦。”楚萋萋一把推开请帖,摆烂似的趴在梳妆台前, “那些贵女举办的茶会,无非便是饮茶对诗,或是玩些飞花令,再放开点便是曲水流觞。我最讨厌那些之乎者也,去那里出糗吗?” 侍女温声道:“殿下,官家让您多出去走动走动。哪有公主这般大了,连个朋友都没有的。” “我只要认识敬白哥哥一个就够啦。那些贵女满嘴礼仪,烦都要烦死了。”楚萋萋把头瞥向一边, “不去。” “不去?” “不去。” “当真不去?” “当真不去!” “哎呀,好吧。”侍女佯做遗憾地收回请帖,“此番茶会,宋姑娘请来了名儒,还请了京城贵公子去与之辩说。那名儒声扬四方,看在他的面子上,宫中的几位殿下,还有镇南王世子也都要去的。” 楚萋萋顿时眼睛一亮:“敬白哥哥也要去?” “是呀。可惜殿下不去了,奴婢这便将请帖还到丞相府。” “哎呀,玉娆,好玉娆,快些留步!” 楚萋萋心头一急,起身从玉娆,也便是侍女手中拿过请帖,宝贝似的护在怀中。 “去去去,谁说我不去的。你明日为我准备一身漂亮的衣裙。” “喏。” 玉娆笑吟吟地福身离开。 …… 翌日。 玉明衣早早地起身沐浴,随后梳妆打扮,到出了门时,小姑娘忽然看到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一辆是郡主府的,一辆坐着十白——是顾野的。 “郡主,我家殿下听闻您要去丞相府,特邀您一同前往。”十白放下马鞭,朝着玉明衣作揖。 “这里是京城,我与四哥哥不可同坐一辆马车。”玉明衣回礼,随后摇摇头。 “郡主可乘府邸马车,卑职为您带路。” 玉明衣颔首:“那便劳烦十白阿兄了。” 看到玉明衣坐上马车时,车队后面步行的十难终于是明白了。 他家主子大清早把他们喊起来,整装坐车出皇宫,原来是为了等郡主呀。 啧啧。 马车行了半炷香不到,便到了丞相府。 这会儿的丞相府前,已经停了很多马车。 京城贵女们和贵公子们三三两两下车,带着请帖朝府邸里面走去。 门口站着一位身着抹胸襦裙,容貌端庄,看着十分娴静温柔的少女。 她便是今儿茶会的东家,宋昭君。 宋昭君迎接着每一位来客,招呼婢女将他们带到相应的席坐。 玉明衣和顾野一道下车,便碰上那日在城楼上看到的红衣少女。 她今日穿着和先前一样的红衣,只是打扮得更加精致了些。 这般看去,她更像是从北方长安来的小女郎,眉宇间带着的飒爽英姿看得玉明衣都忍不住心动。 小姐姐什么神仙颜值呀,太好看了吧。 楚萋萋见到顾野,先是一愣,再看到玉明衣,又是一愣。 “二皇兄,这位是……” “回殿下,她乃官家册封的昭仁郡主。”十白朝着楚萋萋抱拳作揖。 “昭仁……”楚萋萋念着这二字,“可是那位赈灾济民,除掉山匪的商户小女娘?” “正是。”玉明衣颔首垂眸。 殿下? 她是公主? 喜欢红衣……公主……南唐…… 她是原书中,最受宠的南唐七公主,楚萋萋? 哇塞,楚萋萋本人!终于见到了! 要是问到,在原书中,玉明衣最喜欢哪个南唐女配,那就一定是楚萋萋。 因为是官家和皇后所出,楚萋萋自幼便被捧在掌心上疼爱,但这并没有养歪她——天乾帝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在他的教育下,楚萋萋的三观是很正的。 只是原书中喜欢上了顾野,所以才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而这一世,权臣大人成了他的皇兄,那么她应该不会落得和书中一样的下场。 楚萋萋看着玉明衣,感觉越看越喜欢。 这么好看的小女娘,京城难见啊。 瞧瞧,一举一动皆带着江南的温柔,那眼睛似能看出一汪水来。 太可爱了吧。 “我瞧着你,像是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朋友一般,甚是欢喜。那个词叫相见……相见什么来着?”楚萋萋拧起了眉头。 “相见如故。”顾野淡淡开口。 “嗷对对对,相见如故。”楚萋萋拍了拍脑门,两眼亮蹭蹭地盯着玉明衣,“昭仁,我看你甚是合眼,你可愿与我姊妹相称?” 玉明衣有些受宠若惊。 她想交朋友没错,但没想一来就交到公主这种咖位的呀。 第69章 他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但是……楚萋萋真的好a! “那昭仁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玉明衣抬眸轻笑。 楚萋萋亦是咧嘴:“昭仁阿妹,你且唤一声萋萋阿姊来与我听听。” 玉明衣惶恐。 她不敢直呼公主名讳啊。 “哎呀,在我这里不要讲什么礼仪规矩的。我是皇宫中最小的,一直想要个妹妹,你且唤一声阿姊与我听听。”楚萋萋看出她的顾虑,摆摆手。 “……萋萋阿姊——”玉明衣犹豫了一瞬,轻轻出口。 她说的很轻,楚萋萋却听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说话软萌软萌的,一下子软到了她的心里。 楚萋萋听得心花怒放。 哎呀,做了这么多年老幺,她总算也可以被人称为阿姊了。 被满足了心愿的楚萋萋,越看玉明衣越顺眼。 她从手腕上摘下一只金镶玉的手镯子,塞到玉明衣手中,拍拍她的肩膀—— “以后有人欺负你,报我名讳便好。” “好的萋萋阿姊。”玉明衣点点头。 楚萋萋咧嘴一笑,拽着玉明衣朝里面走去。 宋昭君看到楚萋萋和玉明衣挽着胳膊入内,先是一愣,随后向旁侧问道—— “七公主身边的那个小女娘,瞧着面生,是哪家女公子?” “回姑娘,是官家新册封的昭仁郡主。”旁边的侍女将请帖递了过来。 宋昭君垂眸一看。 哦,她就是昭仁郡主呀。 果然如坊间传闻一般,小小年纪,便生得一张绝色天颜。 不过,到底是小门商户出身,上不得台面。 哪怕有了官职在身,瞧着顶多也是个花架子罢了。 无需放在心上。 一番打量,宋昭君直接将玉明衣放在了最不重要的地位。 另一边,被忽视了的顾野一脸黑线。 他准备入内,忽然听闻一声高喊—— “镇南王世子到!” 顾野回头。 一众女娘们本就是为桑年而来,她们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见到桑年下车,纷纷簇拥上去。 桑年报之以微笑,让不语清路。 路过顾野时,桑年驻足。 “殿下。”他垂眸,朝着顾野作揖。 “世子不必多礼。”顾野淡淡开口。 “殿下请。” 顾野也不客气,带着十白便往里面走了进去。 在他和桑年后面的小女娘们,看到顾野那生人勿进的背影,咂舌的同时,忍不住一阵花痴。 听闻二殿下拥有天下间罕见的美人骨,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若要将二殿下和镇南王世子比的话,那世子都要逊色一些。 二殿下的美,真的太有辨识度了。 只可惜瞧着是个性子清冷孤僻的,不甚好相处。 如若不然,她们一定会移情别恋,追这位二殿下。 她们之所以有这般大胆的念头,是因为南唐和大周一般,民风十分开放,所以女追男的事情常常发生。 …… 玉明衣和楚萋萋来到女宾所在的长廊。 这儿已经摆起了屏风,点起了清香。 侍女见客人纷纷而来,开始准备茶百戏。 她们准备了各式各样的,一半送到女宾这里,一半送到对面长亭的男宾那边。 玉明衣不喜欢饮茶,得知楚萋萋也不喜欢,两个小姑娘便悄悄命人将茶百戏换成了果子饮。 楚萋萋一边喝一边朝对面张望着,看不到想看的人,又失落地收回目光。 “萋萋阿姊有心悦的小郎君。”一道温软的声音从耳畔蓦然传来。 楚萋萋听得心头一跳,侧头对上玉明衣打趣的目光,不免嗔道:“有呀,难道昭仁妹妹就没有吗?” 心悦的人啊…… 玉明衣想起一袭玄衣,忍不住微微摇头。 他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她配不上的。 “没有?没事儿,这东京城好看的小郎君遍地跑。你看上哪家的,我让父皇给你赐一道圣旨便好。”楚萋萋拍拍玉明衣的肩膀。 玉明衣:“……” 赐婚,也要赐给男女相互心悦的呀。 她可不想做怨偶。 “这是哪家女公子,瞧着如此面生?”一道女声蓦然传来。 玉明衣回头,见对面有个生得十分漂亮的姑娘,正挑眉看着自己。 “她乃父皇册封的昭仁郡主,玉明衣。”不等玉明衣说话,楚萋萋便淡淡开口。 “原是商户出身的小女娘啊。”那姑娘眼中顿时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 玉明衣抿唇。 士农工商,商人永远是被最鄙夷的。 “商户出身怎么了?人家赈灾济民,你江婉赈灾济民了吗?人家除了山匪,你江婉除了山匪了吗?”楚萋萋嗤笑, “这天下间吃穿用度,金银首饰,哪些不是要从商人手里转买。你看不起商户,有能耐别用商户卖的东西呀。” 一番话直接怼的江婉,也便是这姑娘哑口无言。 她只愣了半天,想不出可以反驳的话,气得干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楚萋萋侧头,朝玉明衣低声道:“妹妹,你是有官职在身的,压过这里在场所有的大臣之女。你不必怕她们,挺直腰杆。” 玉明衣点点头,朝着楚萋萋暗中竖起拇指:“萋萋阿姊真厉害。” 完了,要沦陷了。 其实这里的人都认识,知道今天玉明衣也要过来,所以看到陌生的脸,一猜便知是她了。 她们都是在京圈长大的,看不起小门小户的人,更加看不起商户出身的玉明衣。 所以她们来时,都心照不宣地准备找玉明衣的茬儿,让她难堪。 而当她们看到,在江婉准备找茬却被楚萋萋说得哑口无言时,纷纷打消了这心思。 这玉明衣和楚萋萋看起来走得挺近—— 人家毕竟是最受宠幺公主,她们可不能拂了公主的面子,不然回去后要被责罚的。 不过,现在不能让玉明衣难堪,不代表以后不能呀。 毕竟暗地里做的,谁知道是谁呢。 没有人找茬后,玉明衣开始继续喝果子饮。 也是在喝果子饮的间隙,她想起了刚刚找茬的人的身份。 江婉,当朝江老太傅嫡出的孙女。 原书中,她可是个性格十分乖张的人,因为喜欢那个大冤种男主让女主吃醋,后期玉南衣直接让她嗝屁了。 说起大冤种,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楚瑜了。 第70章 权臣大人要为她做主诶 玉明衣口中的大冤种男主楚瑜,依然在秦岭考察民情。 考察已经接近尾声,他带着农民奉上来的一些谷粒准备还京。 写好奏折,已是深夜。 楚瑜沐浴后推门而入,放轻了脚步走到床畔。 榻上卧着一位美娇娘,青丝散落后背,缠绕于被褥之间。 那不胜一握的纤细腰肢,看得楚瑜呼吸微微变重。 他慢慢走进床畔,俯首吻了吻女娇娘雪白若天鹅般的后颈。 女子嘤咛一声,缩了缩脖子。 “殿下,冷的。”她不满嘟囔。 楚瑜抚了抚她的脑袋,目光落在她眉心的那点朱砂痣上,逐渐深邃:“过会儿便热了。” 于是一夜巫山。 …… 另一边,丞相府的茶会已经过半。 男宾们开始向名儒请教问题,女宾们则开始玩飞花令。 楚萋萋觉得十分无趣,倒是玉明衣第一次见到古代现场版的飞花令,看的十分有劲。 江婉看玉明衣那模样,便嗤笑:“左右不过一个商户女,能有什么墨水在肚子里。不懂装懂。” 旁边与她交好的几个贵女纷纷应和。 玉明衣捻起一块桃花酥,温声开口—— “我虽为商户女,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这位阿姊如此咄咄逼人,倒不像是京城贵女的做派。” 小姑娘说得很轻,却叫江婉听了个真真切切。 她有些气急败坏:“小小商户女,竟敢对本小姐无理!掌嘴!”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跟着江婉的侍女便朝着玉明衣走了过去。 她们走得很快,等楚萋萋和玉明衣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要抓住玉明衣的袖子了。 “二殿下,镇南王世子到!” 远方传来的一声吆喝让这儿的动静瞬间消了下去。 不远处,两人并肩而来。 左边的男子玄衣玉冠,一张美人骨塑造出的皮囊举世无双; 右边的男子月牙白袍,如珠如玉的脸让女公子们看得脸红心跳。 他们并肩而来时,就好像是一幅动态的画一般,看得姑娘们纷纷痴呆住了。 直到十白咳嗽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起身给两人行礼。 桑年摆摆手,看了一眼玉明衣,随后问道:“方才听到这似有争执,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到桑年,楚萋萋的目光立刻眼睛一亮:“敬白哥哥!” 桑年微微颔首:“殿下。” 顾野也看了一眼玉明衣,随后目光便落在她身上:“玉小五,谁欺负你了?” 众人:“??” 玉小五? 二殿下认识玉明衣? 随后他们猛地想起,顾野在没有被接回汴京时,一直以养子的身份住在江南玉家的。 那个玉家,好像就是玉明衣的家族。 也就是说,玉明衣和顾野自幼时便相识了? 看顾野正看的痴迷的江婉想起这一点,猛地面色一变,张口要说些什么话,便听玉明衣温声道—— “也没什么的,四哥哥。” “且说,哥哥为你做主。”顾野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江婉。 玉明衣心头一甜。 权臣大人要为她做主诶。 江婉面色再度一变。 她悄悄剜了一眼玉明衣,想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玉明衣忽略了某人的目光,看了看江婉,低头道—— “这位阿姊两次拿我的身份做文章,我只觉着她作为汴京人,有些礼数不周——这位阿姊便要掌我的嘴。” 顾野目光一冷,哂笑道—— “既然要拿身份,那江家娘子可知,玉小五是什么人?” 江婉看了一眼顾野,见他望着自己,凤眼似笑非笑的,内心忽然有些莫名的慌张。 她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不愿意说玉明衣的郡主身份。 “想来江家娘子还是不清楚的。十白,你与她说说。” 十白颔首,朝着江婉作揖,温和开口—— “有功之女,本该封作乡君,而玉家五娘子乃是官家特赐封作的从一品郡主,享食邑千户——郡主有官职封地在身,在场之人见到郡主,合该以礼相待。江家娘子虽为肱股之臣之女,却无官职。” “都说汴京讲究规矩,那么无官之人冲撞有官之人,该当如何?”顾野又问。 “回殿下,主责人笞刑二十,其奴隶当杖毙。”十白朗声开口。 在场之人皆静默,江婉的面色直接白了下去。 而那两个侍女,更是被顾野这仗势给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一个劲地给顾野和玉明衣磕头求饶。 “殿下,这不过是女儿家之间的口角之争,都是些玩笑话,不如便大事化小吧。”宋昭君起身,对着顾野微微一拜。 “南唐律法,无论王公贵族,皆与庶子同罪。”桑年温声开口,“宋家娘子这是要藐视王法,顶撞官家圣威?” 宋昭君面色一变。 这话往严重了说,就是忤逆皇帝。忤逆皇帝可是要夷三族的重罪,她可担待不起。 算了,不保江婉了,自保吧。 她立刻垂眸一拜:“小女不敢。” 顾野淡淡开口:“十白,拉出去打,别扰了宋家娘子的雅兴。” “喏!” 于是,在贵女圈嚣张跋扈的江婉,就这么被顾野上了笞刑。 江婉被打的半死不活,也是从这一日开始,与玉明衣结下了梁子。 而此刻的玉明衣,看着仿佛被光芒笼罩的顾野,蓦然想起了自己被关小黑屋那次。 那次,他也是这样,好像带着一身光过来的。 如果前世有这样一个人走进她的世界,她是不是就不用十八岁死在剧组了。 不对,她好像是遇到过一个的。 不过那个人,和权臣大人一样都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玉明衣垂了垂眼睛。 经此一场闹剧之后,玉明衣是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这了。 她直接以身子不适为由,先离了场。 楚萋萋要黏着桑年,便没有和玉明衣一起离开。 而顾野,则跟着她一道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顾野把玉明衣强行拉上了自己的马车,随后递给她一个油纸包。 “是烤鸡!”玉明衣凑近闻了闻,顿时目光一亮。 “现在没人看了,慢慢吃。”顾野笑。 玉明衣咧嘴。 还是权臣大人懂她呀。 她来得匆忙,没吃早饭。 茶会提供了果子,但是刚才那么多人,又出了那样的事儿,她都不好意思吃东西,可给她饿坏了。 第71章 翻车了,还是去买粽子吧 “四哥哥最好了!” 小姑娘打开油纸包,扯下一只鸡腿递给顾野,“四哥哥一起吃。” “我不和小女娘抢吃的。”顾野瞥了一眼玉明衣。 “那好吧。” 玉明衣细嚼慢咽地啃着鸡腿,想起方才的事情,咽下鸡肉后问, “四哥哥,你和世子殿下怎么突然到女宾这里来了?” “宫里想请一位先生给小七教授功课,父皇看中了那位名儒,唤我说动说动。我与那名儒谈妥了,他想见见小七。”顾野淡淡开口。 “哦。” 玉明衣明白了,想起桑年,又问:“那世子殿下为何与您一道来?” “他知道小七不喜学习功课,特来劝说的。”才怪。 那厮是奔着他的玉小五来的。 要不是他也跟着来,玉小五指不定就要被桑年拐走了。 玉明衣点点头,开始专心致志啃鸡腿。 说起功课,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再过两月便要秋闱了。 不知道三哥能否过秋闱,入来年的春闱。 原书中,玉家念书的郎君就大房所出的玉景书,和顾野还有玉景江都在一个书院读书。 只是天资愚笨,还有些许迂腐,因此特别不讨玉南衣喜欢。 后来玉家灭门时,他不仅被斩首了,头颅还被扔给野狗抢食,可谓是真正的死无全尸。 话说,最近怎么没看到玉景江兴风作浪呢。 算了,玉南衣没出现,暂时不用把他放在心上。 这一世没有玉南衣,他们还举家来到了东京,三哥苦读这么多年,应该会有所回报的吧。 “玉娇娇,过两日便是端阳节,你若得空,我带你去看赛龙舟。” 在玉明衣沉思时,顾野忽然开口。 “赛龙舟?” 玉明衣一愣,随后想起今日是五月初三,过两日便是五月初五了。 在原身的记忆中,往年端阳节,他们都汇聚在一起吃粽子,一起看赛龙舟。 原身喜欢吃咸肉粽,这口味倒是和玉明衣相符。 她也喜欢咸肉粽。 对了,权臣大人好像还没和他们一起过过端阳节。 应该也是没有吃过粽子的。 “好呀。”玉明衣心中有了盘算,点点头。 回到郡主府后,玉明衣让梅妆准备了做粽子用的粽叶,糯米,蜜枣,咸肉等东西。 她挽起胳膊,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看着自己的成果陷入了沉思。 梅妆看着那大小不一,形状丑陋的粽子,也陷入了沉思。 她家姑娘,果然是一点下厨的天分都没有。 哎呀,姑娘还是做一朵富贵花吧。 “姑娘,要不还是我们来做吧。”梅妆拍了拍玉明衣的肩膀,温声道。 玉明衣欲哭无泪。 她在前世包的可好了,怎么到这就完全没手感了。 为什么呀,她不李姐。 算了,翻车了,还是去买粽子吧。 “梅妆,今年就不做了,买街上现成的吧。” “也好。听闻天机阁也在卖粽子,好像还有姑娘喜欢的咸肉馅,奴婢去那里买吧。” “好梅妆,多买几盒回来,送到玉府,叫几个阿兄阿姊,还有祖母也都尝尝。” “姑娘真是孝顺呀。”梅妆笑吟吟地离开。 玉明衣咧嘴。 粽子一起吃,这才有个家的味道嘛。 梅妆去了天机阁开的便民食肆,发现那儿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 抢粽子的那般多,十分热闹。 梅妆排了半晌,总算是抢到几盒粽子。 只是回头走的时候因为太过拥挤,梅妆不慎撞到了旁边同样提着食盒往外面走的人。 两人的粽子散落一地。 梅妆一边抱歉一边找着自家的粽子,因为想着玉明衣,所以离开得十分匆忙,并没有注意到与自己相撞之人,那诡异至极的目光。 …… 五月初五端阳节。 东京家家户户吃粽子,插艾草。 赶时髦的人们看赛龙舟,小一些的晚辈们放纸鸢,好不热闹。 玉明衣给长辈们拜过节日后,便将早早准备好的粽子拿出来煮熟,分给每人一个。 剩下的,她都打包带到了和顾野约定看龙舟的地方。 “四哥哥,给你吃粽子。”玉明衣拿出一只热腾腾的粽子,递给顾野。 “你包的?”顾野接过,左右打量。 “……我煮的。”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她包的粽子,都喂给郡主府养的看门狗了。 顾野:“……” 他在抱什么希望。 算了,玉小五好歹没忘记他。 “让下人去煮,仔细伤了你的手。” 顾野说着,拆开粽叶,看到白花花的糯米,目光顿了顿。 他将粽子掰成两半,里面藏匿的纸条瞬间露了出来。 玉明衣:“?!!” 介是嘛呀。 顾野将纸条取出,把粽子放回食盒,这才把那黏糊糊的纸条给摊开。 随后,他面色一肃,目光沉沉地盯着玉明衣—— “玉小五,这些粽子你是从哪里买的?” “天机阁名下的便民食肆……四哥哥,那张纸条上写着什么?”玉明衣有些不解。 权臣大人表情好严肃啊。 顾野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将纸条递给玉明衣。 玉明衣低头一看。 这张纸条是用丝绸制作的,质地很好,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行小字—— “甲子东临,黑云压城。” “四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啊?”玉明衣一脸懵逼。 古人太喜欢这些一语双关的话了吧。 “今年,是甲子年,黑云压城,古人以大军压境比作黑云压城。东临,指的是敌军到来的方向。而我们南唐的西面,是……” “西楚——”玉明衣倒抽一口冷气,“那个蛮子国?!” 顾野颔首。 在原书中,南唐和大周是不打架的,但是作为后起之秀的蛮子国西楚,可是最喜欢发动战争的主儿。 南唐除了需要抵御倭寇小贼,还需要抵御西楚。 这两国长年累月发生战争,有大有小,每次爆发都会波及到很多的百姓。 此外,书中还描述到不少西楚蛮子的行为。 他们会吃人,他们尤其喜欢吃细皮嫩肉的中原人。 用历史书中的话,这些蛮人把中原人当成两脚羊,带在军中,若是饿了就随意宰杀。 真的是一点都不怕朊病毒。 ------题外话------ 谢谢友友们支持,已经冲上阅文总榜啦,尘子这个月的稿费靠你们啦 第72章 我的手染上鲜血已足矣,你便干干净净的在哥哥身边 顾野又拆开了剩下的粽子,却再没有出现过纸条。 他召来十难,让他带人去查天机阁。 “务必查清,买这消息的幕后人。”顾野又将那张纸条递给十难。 十难接过,看了一眼内容,顿时面色一肃,立刻作揖离开。 西楚已经三年没向南唐开战了,南唐西疆只有十万驻军,主要兵力都部署在东疆,抵御倭寇的。 如果他们真的要突然开战,那么遭殃的必定是南唐。 还有,竟有人要买西楚开战的消息——这厮是想从战争中牟取暴利,还是想借此策反官家? 十难越想越觉得惊悚,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查这件事情。 可是天机阁做事十分隐秘,他们的人查了半个月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无奈之下,十难将此事告知顾野。 顾野正在监督玉明衣的功课,听闻十难的汇报之后,摩挲起了下巴。 “四哥哥,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玉明衣从一堆书卷中抬起头。 顾野将她的脑袋拨了回去,面色淡淡:“事关重大,你乖乖将功课做好便够了。” “哦。” “盯着进出天机阁做买卖的人。”顾野看向十难。 “喏。” 玉明衣看着这些字,感觉像蝌蚪在爬。 看书看得头晕,想吃烤鸡! 话说…… “四哥哥,祖母已经为我请了教书先生,为何你还要亲自教授我功课呀?你不忙吗?”玉明衣很好奇。 顾野放下手中的书卷,指了指旁边的一摞奏折,似笑非笑地看着玉明衣:“你觉得我很闲?” 玉明衣:“!!” “没有没有!” “父皇知道你是商户出身,读书读的少,不想让你受难堪——我与你自幼时相识,他知我学识渊博,便让我来教授你功课。”顾野淡淡开口, “论规矩,你还得喊我一声夫子。” 玉明衣:“……” 官家,给她换一个夫子可不可以呀! 她想偷懒,她不想早起! 顾野看破了小姑娘的心思,哂笑:“怎么,玉小五要让陌生男子随意出入郡主府,不怕你被拐了?” “……” 玉明衣低头,不服气地暗戳戳磨牙。 行呗,权臣大人明里暗里说她笨呗。 忽然间,一只温暖的手覆在头顶。 玉明衣抬头,顾野正垂眸定定望着他。 小姑娘小脸一红。 淦,权臣大人犯规! “玉小五,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让你帮忙?” 玉明衣摇头。 顾野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小娇娘,想起些什么,竟叹出一口气。 “这种事情一旦查起来,必然牵连甚广,你心思单纯,卷入权利纷争,必然尸骨无存。” 玉明衣眼中慢慢多了一分凝重。 是哦。 她这脑子,就是做炮灰的料,斗不过这些坐拥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啊。 “玉小五,你听好——我的手染上鲜血已足矣,你便干干净净的在哥哥身边。不要插手这些事情,一旦插手,你会脱不了身。” 不知道为什么,玉明衣好像看到了顾野那双好看到极致的凤眼中,藏匿着一丝焦虑。 还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 沧桑??? 好奇怪呀。 还有就是,权臣大人说过的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插手朝中事务,你会难以脱身。” 在玉明衣脑海莫名其妙飘出这句话的时候,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玉小五,听到我的话了吗?” 玉明衣定睛看向顾野,看到了他收回手,蹙着的眉头望着自己。 她伸手抚平这眉头,指尖从眉心往下,拂过鼻梁,一直到唇畔。 凑近看时,这样的顾野熟悉到有些陌生。 恍恍惚惚间,她透过顾野的脸,似乎是看到了另一张脸。 顾……听云。 “你是小五一人的顾听云,还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 顾野看着玉明衣眼神恍惚,问出这样一句话,先是愣了愣,随后失笑,低低开口—— “我是玉小五的顾听云。” 玉明衣回神,听到顾野的话,脸又是蓦地一红。 权臣大人在撩她! “四哥哥说什么浑话呢,日后四哥哥是要娶妻生子的,怎会单单只是我的四哥哥。”她咳嗽一声,退开几步。 “哥哥娶了妻,玉小五怎么办呀?”顾野撑着下巴,慵懒望向她。 “啊……我啊,我还早呢。倒是四哥哥,你都要十七了,官家定然要为你选妃的。” “选妃呀。”顾野拖长声音,凤眼仍望着玉明衣, “那一定要把玉小五的画像加进去。” “啊。”玉明衣心跳蓦然漏了一拍,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把把把,把我的,我的画像,也也也,也加进去啊。” “嗯,加进去对比对比,谁比玉小五还要好看,我便选谁。”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啊。 看到小姑娘瞬间垮下去的脸,顾野挑眉:“怎么,不开心?” “……才没有。” “那听到选妃,你怎么蔫巴了一样?” “我……我……四哥哥你坏!” 玉明衣说不出个所以然,羞恼地瞪了顾野一眼,起身蹬蹬蹬地跑出去了。 顾野失声大笑。 旁边的十白默默摇头。 有些人,怕是已经陷进去而不自知哦。 玉明衣跑到了池塘中央的小亭,趴在栏杆上喘着气儿,那空空如也的脑袋,又蓦然回想起了方才与顾野的对话。 怎么感觉权臣大人是在调戏她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 书中冰疙瘩一样的反派boss,怎么会调戏呢。 嗯,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冷静下来后,玉明衣有些不知名的失落。 权臣大人要娶亲了。 以后她是不是该回避权臣大人了呀。 哎。 “郡主,郡主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呀,可叫奴婢一顿好找。” 听到梅妆的声音,玉明衣侧头,见梅妆匆匆过来,对她行礼, “郡主,七公主邀您明日去马场御马。” 御马! 玉明衣眼睛一亮:“你可替我应下了?” “没呢,奴婢怎敢为您做主呀。七公主的侍女玉娆姑娘在那花厅候着,等您回话呢。” “你且告诉那位玉娆姐姐,我愿与萋萋阿姊去马场御马。”玉明衣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第73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喏。” 梅妆应下后匆匆离开。 玉明衣想着与顾野说一声,准备回去继续做功课。 却不想半路遇见了十白。 “郡主,我家殿下有事先去一步。他托卑职转告郡主,御马归御马,功课不可怠慢。”十白朝着玉明衣作揖。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知道啦。” 现代要学习就算了,怎么到了古代她想咸鱼都咸鱼不了。 qaq 短暂的郁闷之后,玉明衣又重新兴奋了起来。 在前世,为了拍戏她是专门练过骑马的,虽然不是很精湛,但是完全可以一个人跑。 而且她超级享受御马纵风驰骋时的感觉。 特快乐! 这边,玉明衣开始准备起了明日要用的胡人骑装,那边的顾野在自己手谈时,也见到了从长安归来的沈子阔。 “多久不见,殿下成了南唐的二殿下?”沈子阔看着他这一身尽显矜贵的打扮,挑了挑眉。 “有话快说。”顾野低头看着棋盘,捏着棋子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 “姑母让您尽快完成她叮嘱的事情。”沈子阔看着棋盘的布局和走向,清冷的眼多了一分深意, “殿下,你的心乱了。” 顾野落下一子,把另一边杀成了死局。 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 “您下了三盘,没有一盘是平局。前面两盘胜负已定,第三盘您太过在意,所以平衡会失去的更快。” 沈子阔不紧不慢地将几颗棋子拿出,原本的死局立刻转为平局, “殿下,您学识渊博,应该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何况,您已非天命之人。” 顾野的眼中淌出一抹戾气,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盯着这盘棋。 良久,哂笑:“乾坤未定,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他顾听云,这辈子一定能得偿所愿。 一定。 “殿下,您当真要为她改命?”沈子阔端起一盏茶,小抿一口。 顾野身子一顿。 须臾后,他侧头昂首,看了看天边的夕阳,橙红色的光照在他画一般的侧颜上。 这个少年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深邃—— “之行,你知道的。我所追求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她留在我身边。” “她命里无福,注定孑然。” “长天不宠她,那我便做她的福。” 沈子阔不说话了,只是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有些人啊,一旦执拗起来,一辈子都不肯改变自己的想法。 …… 月升云海,星汉灿烂。 玉明衣沐浴出来,披了件薄氅坐在庭院里,仰头看着天空。 今夜星光甚好。 “星星一直都在这一片云海 等着太阳疲倦之后离开 我也一直待在这个模糊地带 等着你疲倦了回来 天黑之后才拥有光彩 才能看见微弱地存在 我就好像星星在距你千里之外 白云总是对蓝天依赖 我的爱也因你而存在 ……” 玉明衣哼起了一首在现代学的歌,不知不觉的,竟然想起自己过十三岁生辰那日,顾野带着她去桃林的那一幕。 满天的花海撞到了她心尖尖儿上,带着美人骨的少年玄衣飞枪—— 那个画面呀,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诶,谁说过这话吗。 第74章 权臣大人要做皇帝? 话说,权臣大人这会儿在干啥呢。 算了算了,不想了,明天要去御马,睡觉睡觉。 与此同时。 天机阁,暗堂。 这里的墙壁镶嵌着夜明珠,幽幽的光茫照亮每一隅。 冰冷的高座之上,斜倚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 女子头戴蓑笠,一抹轻纱遮面,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而她的面前,跪着黑压压一群人。 “你们说,送情报的粽子被玉明衣拿走了?”女子摩挲着下巴,声音很低。 “是,主子,可需我等夺回来?” “不必,那人已经拿到消息了。至于玉明衣……”女子眼中泛出一丝冷光,“你们看着办吧。” “属下明白。” “退下。” “喏。” 等人都散开之后,女子提着一壶酒,独自登上高楼,仰头望着那轮明月。 玉明衣…… 良久,她哂笑一声,收了酒壶扭头离开。 …… 今日骄阳正好。 玉明衣换上一身利索的骑装,坐着马车去了城郊的马场。 楚萋萋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同样等着的,还有顾野和桑年。 玉明衣下车,正要行礼,被楚萋萋一把拉了起来。 “昭仁妹妹,都是熟人,你不必行礼的。”楚萋萋看着她这身打扮,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今日的妹妹真好看。” 面前的小姑娘一身暗红骑装,长发高束,本便瞧这好看,如今飒爽起来,那眉眼更是平添几分美人相。 不止楚萋萋看的惊艳,两位少年郎也是这般觉着。 这个飒爽的小女娘,若是长成,该好看成什么样呀。 “昭仁妹妹,你会骑马么?”楚萋萋问。 “会一些。” “那好。昭仁妹妹我和你讲,西域进贡来好几匹汗血马,等会儿我挑一批温顺的与你。这些马可漂亮了,我带你去看!” 楚萋萋挽着玉明衣的胳膊朝马厩走去。 顾野瞥了桑年一眼,迈步跟上。 桑年眼角噙笑,亦是跟上。 这里供着天家的马,它们吃的饲料都是最精贵,最上乘的。 便是照看这些马儿的侍从,也有很多。 楚萋萋一眼便看到了那几匹陌生的马儿。 待到饲养的监丞一一介绍了过去,楚萋萋左挑右选,最后相中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儿。 “昭仁妹妹,你且试试这匹。”楚萋萋揉了揉那马儿的鬃毛,把缰绳递给玉明衣。 玉明衣伸手准备接过,那缰绳却直接被旁边的顾野拿走了。 “它的眼睛里有野性,把我的飞月牵来。”顾野淡淡开口。 “喏。” 十白作揖,很快牵来一头照夜玉狮子。 马儿喷着粗气,瞥向玉明衣,眼里似有一抹不屑。 玉明衣:“……” 这好像野性更大啊。 “二皇兄……你的马,好像有点不喜欢昭仁妹妹。”楚萋萋轻声开口。 “它也看不上你们。” 楚萋萋:“……” 二皇兄好扎心。 “四哥哥,要不我还是骑那匹吧。”玉明衣看了看照夜玉狮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顾野没再说话,一把将玉明衣抱上照夜玉狮子,自己也翻身上马。 在玉明衣的惊呼声中,顾野扬鞭策马而出。 “昭仁妹妹!” 二皇兄闹呢,怎么可以带小姑娘! 还跑得飞快! 把小妹妹吓坏了怎么办呀。 楚萋萋连忙翻到旁边的枣红马背上,策马追了出去。 桑年紧随其后。 玉明衣从来没骑得这么快过,耳边呼啸的风让她吓得失声惊叫,甚至闭起了眼睛。 小姑娘紧紧攥着鬃毛,生怕自己摔下去。 “玉小五,睁眼。”某一刻,耳畔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是权臣大人。 “不要怕,睁眼。” 顾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玉明衣忍不住悄悄睁开了眼睛。 顾野已经放慢了速度。 他们飞奔在羊肠小道上,两边的树木层层叠叠,让斑驳的光从枝丫间撒向地面。 玉明衣看得入迷,不知不觉竟不再害怕。 两人来到马场边缘的山野之上,面前是茂密的丛林。 “四哥哥,你的马不养在府邸吗?”玉明衣摸着马儿的鬃毛,越看它越欢喜。 “父皇还没有赐予我府邸,便先将它养在这边。” 玉明衣想起一件事。 对奥,官家还没给权臣大人封王。 不对呀。 在这个朝代,到了年龄的皇子都应该要封王的。 除了被寄予厚望,让皇帝觉得可以继承大统的皇子。 难道说,权臣大人要做皇帝? 可是南唐已经有太子了呀。 而且这位太子的口碑在原书是特别好的,只是英年早逝—— 等等,英年早逝! 现在是天乾三十四年,太子早逝是在天乾三十五年。 明年太子就要嗝屁了? 不对,太子嗝屁是因为玉南衣和楚瑜暗中作祟——他们想要那个位子,就把太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后期是用阴谋让太子下位的。 可是现在没有玉南衣了,那么太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那为什么官家不给权臣大人封王呀。 难道是忘了? 玉明衣越想越乱,干脆不想了。 另一边,楚萋萋和桑年追了一阵,发现他们的马和顾野的那匹照夜玉狮子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刚开始他们还能追得上,等到了后面,他们发现连照夜玉狮子的马尾巴都看不见了。 意识到这点后,楚萋萋干脆不追了。 反正二皇兄和昭仁都是认识的,这地方就这么大,总不可能会遇险吧。 正好,她可以和敬白哥哥单独相处。 美滋滋。 倒是桑年,落马后昂首看向天空。 须臾后,桑年蹙了蹙眉,一只手负于背后,朝着暗中相随的不语打了一个手势。 不语会意,立刻带人离开。 马场的某一处,一群黑衣人悄然入内。 …… 玉明衣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风景了。 现在还没到盛夏,这风吹得刚刚好。 她看着远处的景色,只觉心旷神怡。 顾野牵马站在玉明衣身后,看着面前的红衣姑娘,一双弯起的凤眼噙满笑意。 某一刻,他眼中的笑意慢慢凝住。 “玉小五,等下听我口哨,你骑着飞月离开。”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这是怎么了? 她回头,随后便看到了顾野眼中的冰冷与肃杀。 ------题外话------ 这一卷伏笔很多,铺垫了玉明衣和顾野的前世,但是这一卷结束基本都会挖开,下一卷长安卷我们就写女主的对手戏啦 第75章 玉小五,不要死 “四哥哥……” 顾野却忽然拔出缠腰在腰间的软剑回头,同时大吼—— “玉娇娇,就是现在!十玉,掩护郡主离开!” 也是这一刻,玉明衣看到有一群黑衣人,不知不觉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十白和十难等一群影卫现身,将两人紧紧护住。 玉明衣:“!!” 遇刺了? 她这么倒霉? 跑? 这里是悬崖,跑的路被那群刺客堵住了,她怎么跑?跳下去吗? 在这个念头落下时,顾野握着软剑带领影卫与那群刺客打斗了起来。 十玉在他们厮杀时来到玉明衣身边,二话不说将小姑娘扛起,翻身坐到马背上。 “郡主,坐稳了。” 玉明衣只听到一句话落下,便连人带马飞奔而出。 等她反应过来时,刺客和顾野他们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这边,刺客们发现玉明衣离开之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收刀朝着她追去。 “殿下,他们的目标是郡主!”十白大吼。 话音一落,十白只感觉面前刮过一道风,随后顾野便不见了身影。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殿下和郡主有什么闪失,你们都要吃鞭子!”十白看向影卫,目光冷厉得像刀子一样。 众影卫心头一抖,纷纷紧跟而去。 玉明衣和十玉并没有跑多远,便被数十支从天而降的箭矢拦住了去路。 十玉勒马,回头看向紧追而来的刺客,眼中没有一分温度。 “郡主你先离开。” 十玉说罢,便抽出腰间软剑从马上纵身而下,狠狠地一拍马屁股,再一人冲进刺客之中与他们厮杀起来。 飞月撒开四蹄朝着远处而去,玉明衣抓紧缰绳,脸色白到了极致。 她怎么这么倒霉呀。 顾野来时,刺客已被十玉杀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朝着玉明衣的方向追了过去。 “玉小五呢?”顾野看不到玉明衣的身影,顿时心头一凛。 “朝马场的方向跑了,飞月识路。”十玉拔掉腰间的箭矢,面色有些苍白。 “你不必跟了,回去疗伤。” 顾野落下一句话,便又匆匆离开。 玉明衣远远地看到马场时,想起桑年和楚萋萋还在那里,便想跑到别处去。 这两人身份尊贵,要是刺客把他们伤出了什么好歹,那她十个人头也赔不起啊。 可是飞月不听她的话,径直朝着马场而去。 玉明衣:“……” 完了,完了。 另一边,楚萋萋拽着桑年在马场玩了一圈,还是不见玉明衣和顾野回来,便打算去寻一番他二人。 就在这时,不语忽然出现,对着桑年密语几句。 桑年温润的脸顿时一僵。 “敬白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楚萋萋一愣。 “公主先回去,小臣稍后前来与您赔罪。” 楚萋萋还想问什么,却见桑年已经翻身上马离去。 她刚要去追,却被不语拦了下来。 “还请七公主止步。”不语面无表情地开口。 楚萋萋眼中含了一抹愠色。 不让去就不让去嘛,谁稀罕呀。 她扭头直接回了皇宫。 …… 在玉明衣快到马场时,一支箭矢忽然飞来,径直贯穿了她的肩胛骨。 嘶! 那瞬间触电般撕裂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那眼泪顿时就落下来了。 飞月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他们的面前,正围着四个刺客。 刺客手持弩箭,好像要随时给玉明衣来上致命一击。 玉明衣踉踉跄跄地摔下马,捏紧手心中的银铃铛。 她一边捂着伤口,一边盯着这些刺客,牙关慢慢咬紧。 她不会嘎在这里的,她还不能嘎。 她想看到玉家上下和书中不一样的结局,她想看到权臣大人完成心中的那个梦。 她还想…… 在有生之年去一次锦官城。 “杀。” 不知是谁下了令,刺客一拥而上。 玉明衣下意识闭起了眼睛。 只听耳畔传来几番刀尖碰撞的摩擦,再有几声闷哼,便安静了下去。 玉明衣总感觉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是刺客吗。 她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入目一袭玄衣。 玉明衣的眼眶更红了。 “四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很软很轻,听得顾野满眼的肃杀直接融化。 也是近距离时,顾野才注意到玉明衣受伤了。 他顿时心头一紧,扔了软剑扶住玉明衣:“别碰伤口,我带你去谢子期。” 说罢,便打横抱起近乎昏厥的玉明衣,骑着飞月直接离开。 旁边,桑年看着地上的那摊鲜血,握着软剑的手紧了又紧。 他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目光失神。 “玉小五,你不可以死。你答应过我的事,你不能忘呀……” 微风袭来,吹走少年仿佛喃喃自语的一席话。 …… 郡主府。 这是谢子期第一次看到顾野近乎癫狂的模样。 为了玉明衣。 为了重伤到奄奄一息的玉明衣。 在他为玉明衣除箭时,顾野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口中一直轻声念着玉小五不要死。 谢子期喟叹。 看来人都是会为情所扰的,没有谁会是例外。 包括他家顾家哥哥。 “放心啦顾家哥哥,玉小五死不了。她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我给她开一些温性的活血药,几天后玉小五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你面前。” 清除掉箭矢之后,谢子期确认没有毒素,又给人把了脉,对顾野开口。 “把眼睛给我闭上。”顾野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谢子期:“……” 刚才给玉小五拔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吃醋,现在一结束就开始吃醋了。 得得得,他就一工具人呗。 懂得懂得。 谢子期开完药麻溜的跑了。 命人熬药后,顾野一边守着玉明衣,一边让十白和十难开始调查这批刺客的来历。 十白一早便料到顾野要查,特意留了一个活口。 只是任他们用尽各种酷刑,也翘不出一点东西。 那厮后面实在受不了,咬舌自尽了。 顾野担心后面还有人要刺杀玉明衣,便让十白挑了一些武艺高强的影卫,跟着十玉一起暗中保护玉明衣。 在玉明衣昏迷期间,每一碗药都由顾野亲自喂入口中。 第76章 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 第77章 小堂姐要嫁给江湖中人? “那个……四哥哥你一定是幻听了。” “幻听了呀。”少年勾起唇角,凤眼越发慵懒。 玉明衣感觉自己的脸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烫过。 救命呀! “不逗你了。谢子期说你受了惊吓,近几日醒了莫吹冷风,易得风寒。”顾野敛起眉间的笑容,正色道, “那批刺客的来历是奔着你来的,近些日子莫出门。我找了一些影卫护你周全,别怕。” 他抚了抚玉明衣的头。 玉明衣正感动着,忽然一愣。 奔着她来的? 她招谁惹谁了? 难道是那个什么江婉? 这也太狠了一点吧。 “方才我与你说的话,可是听到了——玉小五?” 顾野伸手弹了弹玉明衣的额头。 玉明衣吃痛,捂着额头撇嘴:“听到啦。四哥哥,这几日祖母他们可知此事?” “暂未告诉他们。” “哦,那便不告诉他们了。”玉明衣点点头。 祖母知道她受伤一定会担心的。 还是不让她知道好了。 顾野盯着玉明衣喝完了药,召来十玉,低声道:“看好玉小五,她私自出府一次,你们一人十鞭。” “喏。” 十玉作揖后,踌躇片刻,又问,“那刺客和纸条的事,是否还需要继续追查?” “此事交给十白他们便可,你们保护好玉小五。” “喏。” 顾野离开后,楚萋萋便上门来看望玉明衣。 见玉明衣醒了过来,便问:“昭仁妹妹,这几日怎的不见你出府啊?” “去马场时伤了身子,在府中歇养几日。” 楚萋萋点点头:“听闻我二皇兄教授你功课,你跟着他学得如何?” 她那二皇兄许是在民间受了些苦,回来后冰着个脸,虽然学识渊博,连大儒都称赞有加,但却是除了父皇谁也亲近不得。 听说在玉家时,二皇兄便和昭仁妹妹关系极好,如今看来,确实如坊间传闻一般。 能得到二皇兄的教诲,昭仁妹妹日后一定会是东京城最有才的小女娘。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被赶鸭子上架学的,说不上学得不好,也说不上学的特别好。 属于中等吧。 毕竟她没有那天资。 “四哥哥教我四书五经六艺,我尚还在学习,未曾出师,不敢称好。”玉明衣小声开口。 虽然没被顾野教过,但楚萋萋下意识是觉得她这二皇兄很是严厉的。 便同情地拍拍玉明衣的肩膀:“苦了你了。” 玉明衣倒抽一口冷气。 姐姐,你拍我伤口上啦! 楚萋萋看玉明衣疼得冒眼泪儿,不由一愣;“昭仁妹妹,你这是怎么啦?” “萋萋阿姊……”玉明衣眼中布满氤氲,“你……拍到我伤口了。” 楚萋萋面色一滞,讪讪道:“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诶,玉小五受伤了? 难道是骑马摔的? 楚萋萋正要询问,梅妆忽然走进来,对着二人行礼,凑到玉明衣耳畔,对着她低声开口:“四姑娘来了。” “小堂姐?”玉明衣一愣。 “那你好生歇着,我去找敬白哥哥,看看他那有没有好的跌打药,回头给你送来。” 玉明衣看着楚萋萋匆匆离开,忽然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原书中,萋萋阿姊是没有朋友的。 可是从这来看,那个世子殿下似乎和她是青梅竹马。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个有分量的人物,为什么书里从头到尾没出现过。 难道是作者刻意抹去的? “郡主,四姑娘来了,奴婢请姑娘在花厅坐着呢。”梅妆见玉明衣在发呆,又提醒道。 “你且先送两盏果子饮去。”玉明衣点点头。 梅妆依言离开。 玉明衣慢慢坐起来。 伤口还是有些疼的,不过谢子期的药很管用,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疼得她昏迷时都觉得难受了。 她坐到梳妆台前,看了看自己的脸色。 还行,就不扑粉了。 小姑娘挑了一套襦裙换上,又披了一件薄氅,便任侍女搀扶着去了花厅。 玉怀衣已经喝了一盏果子饮,瞥见玉明衣过来,先是一喜,随后一愣。 娇娇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 是生病了吗? “珠珠姐,今日找我,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玉明衣温声问。 “也不算大事。”玉怀衣攥着手绢,踌躇了片刻,“娇娇……” “怎么啦珠珠姐?” “阿娘帮我议了一门亲事。是一位江湖中人,她和祖母不希望我嫁给朝廷里的人,和官场争斗产生牵连。” 玉明衣:“??” 小堂姐要嫁给江湖中人?! ------题外话------ 有个读者群,想进来的宝儿们可以进来耍(陆玖陆贰贰伍伍柒8) 第78章 你真的喜欢他吗 “珠珠姐,那位江湖中人姓甚名谁,家作何方,是哪门哪派的人物?”玉明衣喝了一口果子饮润润嗓子。 “是……也不是。听娘亲说,那位小郎君是天机阁的人。” 玉明衣一愣。 天机阁? 不知道为什么,玉明衣蓦然想起了上次的粽子事件。 “天机阁?谁做的媒人呀?”玉明衣问。 “那日娘亲出府烧香,途中遇上了贼人偷走了娘亲装银子使的荷包。那厮轻功很高,娘亲和家丁怎么也追不上。后来半途出了一位大侠,三两下追上了那小贼,将荷包归还与我娘亲。” 玉怀衣捧着下巴,讲故事般地讲出原委。 玉明氏看着那小伙子相貌堂堂,便生了心思。 一番打听后,才知道那小郎君是天机阁赤焰堂的堂主,名下有一家镖局,平日里护送一些物资,也会游历山水。 玉明氏一直不想玉怀衣嫁给权贵——她只希望自家小宝贝快快乐乐的,嫁给权贵那都是下下之举。 眼下看着这小郎君,又好看又会武功,人还老实,玉明氏是越看越满意,当即便请了媒人议亲。 “他叫江舍,比阿鸣大一岁,已经十六了。”玉怀衣把玩着绢帕,漫不经心地开口,“娘亲说他人好,家里也算有钱,能养得起我。” 玉明衣深深看了一眼在外面侯着的温鸣。 那小公爷怎么办? 难道要跟着一起嫁过去吗? 那也太离谱了吧。 还有一件事。 “珠珠姐,你真的喜欢他吗?” 玉怀衣把玩绢帕的动作一顿。 “合适就好,管他喜不喜欢的。”玉怀衣耸了耸肩膀, “像我这种出身不好的商户女,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呀。我嫁出去的作用就是扶持玉家。倒是像娇娇,如今你是有身份的,日后定可以嫁一个心仪之人。” 玉明衣默。 这个家里,除了她那爹和几个庶出兄长,还有原身,其他人都这么顾家。 “那我尊重珠珠姐你的想法。那个……你们的亲事定下来了吗?” “过两日便要纳彩了。”玉怀衣摸了摸鼻子,“你也知道娘亲着急我的亲事。” 玉明衣默。 小堂姐今年十四了,明年十五便要及笄了。 在这个地方,姑娘有显赫家世的,十一二岁就要议亲定亲,像小堂姐,已经是算晚的了。 不行,她得去打听打听这个劳什子江舍。 这一辈子,她得替原身护着小堂姐,不能让小堂姐嫁给人渣。 与玉怀衣聊了一些体己话,玉怀衣便带着温鸣去采办纳彩要用的物件儿。 两姊妹浑然不知,她们的对话被门口的少年听了个真真切切。 温鸣的眼神变得忽明忽暗,直到离开的时候都是黑着的。 在目送小堂姐和温鸣离开后,玉明衣找来了十玉。 “十玉姐姐,劳烦你帮我打听一个人。” “郡主且吩咐。” “方才我与小堂姐的对话想来你也是听到了的。且帮我去探一探那江舍的底细,越清楚越好。”玉明衣拨着茶盖子。 “喏。” 十玉作揖离开。 一日后,十玉将打探到的消息如数告知玉明衣—— “那江舍本是一介江湖中人,半年前被仇敌追杀险些身亡。因为遇到天机阁阁主,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江舍为报救命之恩,便加入天机阁,做了镖师。” “据探子回报,江舍家中父母早亡,再无亲人。” 玉明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天机阁不是一个情报机构么,怎么还有镖局?” “回郡主,天机阁不仅买卖情报,更涉及其他行业。已知的有五行八作中九流。” 玉明衣咂舌。 这天机阁每一行都干,不嫌累呀。 “天机阁出现不过半年,其势力便已渗透中原,属下与主子怀疑,天机阁背后有其他势力。”十玉看了一眼玉明衣,“不过……主子吩咐,郡主无需操心这些。” 玉明衣颔首。 她不是一个会算计的主儿,她只想躺平,规规矩矩过自己的富贵生活。 然后不让玉家出事,顺便抱抱权臣大腿。 这就够了。 第79章 你可有心仪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玉明衣总还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十玉见她面色不好,以为伤情又复发了,便连忙请来了谢子期。 谢子期给她把过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好得差不多了已经,不要忧心。有事顾家哥哥给你撑着。” 玉明衣脸一红。 两日后,玉怀衣行采择之礼。 玉明衣做完了所有的功课,在顾野的陪同下去了玉府。 今日是玉家嫡出四姑娘纳彩的好日子,厨子做了丰盛的饭菜。 每一位玉家人都打扮得喜气洋洋,就连平日里不爱金银的玉怀衣,也在玉明氏的要求下换了一件时兴的抹胸襦裙,梳上了从长安传来的女郎发髻。 玉明衣看到玉怀衣时,忍不住眼睛一亮。 这样的小堂姐也太好看了吧。 “郡主你看,那位小郎君好像便是江舍江公子。” 听到梅妆的话,玉明衣顿时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不远处,有一位身着藏青长袍的年轻公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他身后跟着的侍从拎着一对大雁,再后面的侍从则带着好几台聘礼。 “他就是江舍。”十白朝着顾野轻声开口。 玉明衣抿唇。 这个江舍看着……怎么越看越像伪君子呢。 在她准备继续看看某人面相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不轻不重地弹了弹她的脑门。 玉明衣吃痛,抱着额头侧首望去:“四哥哥!” “那是你姐姐的未婚夫婿,她看得,你看不得。回去把女戒抄十遍。”顾野淡淡开口。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那边,江舍先是朝着祖母他们行了礼,送上了纳彩用的礼物,随后看向玉怀衣,朝着她作揖。 只是无人注意到,他的余光在网玉明衣身上看。 一番聊天后,老夫人和玉明氏对江舍是满意至极,当下定了时间,准备问名。 玉明衣则是拉着玉怀衣跑出女眷席坐。 两人来到一处凉亭,玉明衣抱着一杯果子饮:“怎么样?” “啊?”玉怀衣一愣,“什么怎么样?” “你的未婚夫婿呀。” “……还没定亲呢。” “看祖母和伯母他们的样子,估计是快了。你觉得江舍如何?” “人也好看,性子也好。”玉怀衣咬了一口桃花酥,耸耸肩膀,“像我这种不识字的商户女,能有这样的郎婿已是上苍极好的安排,我很知足了。” 玉明衣正想说话,忽然看到拐角处有一片衣服。 她挑了挑眉,扬声问:“珠珠姐,要是有官家公子择你为妻,你可愿嫁入权贵人家?” 玉怀衣翻起一个白眼:“我玉怀衣这辈子都不想和官场有任何瓜葛。” “啊?” “此话句句属实。倒是娇娇,你想嫁入权贵之家?” “我只想嫁一个对我好的。” 不仅要对她好,还能和玉家相互扶持。 如果找不到,那就算了。 拐角处,顾野和温鸣将两个小姑娘的对话尽数听去。 温鸣垂着头,好看的眼睛里泛着晦暗不明的光。 “她要嫁人了,你该回去了。”顾野拍了拍温鸣的肩膀。 温鸣捏紧拳头,忽然愤愤开口:“我不回去!” 顾野眼中泛出一丝冷意:“这里是南唐,不是任你撒气的地方。” 温鸣身子一震,眼里的愤怒瞬间散了一半。 他看向顾野,忽然问:“若换成是郡主要议亲了,殿下你会不会难受?” 顾野看了一眼远处的小姑娘,眼中泛着深邃的光。 “我不会让她和别人议亲。” “那若是她心仪上了别人怎么办?” 顾野默。 若是她心仪上了别人…… “那就……” “就如何?” 顾野敛起眉间的一瞬恍惚,忽然伸手拍了下温鸣的脑袋:“不该问的,莫问太多。” 温鸣撇嘴。 玉明衣和玉怀衣又聊了一些以后的事,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 “四娘子,原来你在这里。” 温润和蔼的声音让两个小姑娘齐齐侧眸。 不远处,一袭藏青长袍缓缓而来。 是江舍。 江舍朝着两人作揖,随后从袖袍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玉怀衣,温声道:“初次见面,不知送些什么。此乃我在江湖游历时所得的玉佩,贴身佩戴多年,今日便当做信物赠与四娘子吧。” 少年说话时,眼角含着几分腼腆,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看得玉怀衣不好意思的同时,心中也生出朦朦胧胧的感觉。 有丝丝的甜,不是吃到果子的那种甜,说不上来的甜。 她红着耳朵伸手拿过玉佩,踌躇片刻,从头上拔下一只步摇,递给江舍,低头温声道:“江公子,这是回……回礼。” 江舍接过,也是红了耳朵。 旁边,玉明衣看着两人似乎情窦初开的模样,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希望这一世的小堂姐可以嫁给良人。 玉明衣没有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十分识趣地离开。 路过拐角时,她不经意朝那边看了一眼。 温鸣不在了,在那儿石台坐着的只有一袭玄衣。 咦? “四哥哥?” 顾野喝下一口杯中酒,侧头看见玉明衣,朝她招招手:“过来。” 玉小五乖巧地过去:“四哥哥,你怎么不去男宾那里呀?” “我不习惯。” 玉明衣默。 忘了权臣大人喜欢独来独往了。 顾野又喝下一杯酒,撑着下巴看向对坐的玉明衣:“玉小五,哥哥问你个问题。” “哥哥且问。”玉明衣立马挺直腰板。 权臣大人一定是要考核她功课了,她这几日可没有荒怠,一定可以拿个满分。 “你可有心仪的人?” “子曰……啊?”正准备回答的玉明衣忽然一怔,懵懵地看向这个好看的不像话的少年郎, “四哥哥,你方才问什么?” “你可有心仪的人?”顾野盯着玉明衣的眼睛,又问。 玉明衣默。 心仪的人呀。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眼前人玄衣玉冠,骨相美甚。 但是不知为何,她竟又想起了梦里的人。 那个…… 鲜衣怒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年郎。 怎么说呢。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玉明衣又瞥了一眼顾野,声音细弱蚊蝇。 第80章 权臣大人要出征了 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 第81章 秋闱舞弊 而权臣大人是揭露玉南衣的第一人,玉南衣除了针对自己,第二个要针对的人肯定就是权臣大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玉明衣忽然想起了那日在粽子里发现的字条。 她的右眼皮突突跳了两下。 玉明衣连忙闭眼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权臣大人带着沈子阔和谢子期还有十白他们,一定不会出事的。 她有些心神不宁,便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 直到玉怀衣上门,邀请她出去游湖。 玉怀衣和江舍已经定下了亲事,只等及笄之后再举大婚了。 接下来该议亲的便是玉明衣了。 听闻江舍有好几个江湖之友,玉明氏和老夫人商量一番之后,便准备让江舍带玉怀衣出去游玩,顺便拉上玉明衣,给她介绍介绍那些朋友。 玉明衣:“……” 虽然已经十三了,但是她还不想议亲啊。 不过毕竟是老夫人的意思,玉明衣推脱不了,只得跟着江舍和玉怀衣游船。 与之一同的,还有温鸣。 温鸣看着那边游船观景的玉怀衣和江舍,看着玉怀衣含羞的模样,双拳握了又握,最后还是沉下了气。 玉明衣摆脱江舍介绍的那几个江湖子弟,独自一人坐进船舱,看着湖上之景,开始发呆。 权臣大人这会儿应该还没有赶到战场之上吧。 回去途中,江舍收到了天机阁的密信匆匆离开,两姊妹便结伴回去。 玉怀衣忽然发现温鸣不见了,也没有多问,只是兀自沉浸在江舍的温柔乡之中。 旁边的玉明衣:“……” 这就是陷入恋爱的女人吗。 六月过得很快。 在这期间,所有在京书生都在紧张地准备秋闱。 其中,也包括在书院苦读多年的大房之子,玉景书。 这是他第三次正儿八经地参与秋闱了。 之前两次都以失败告终,第三次是直接在东京参加秋闱,玉景书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尤其在听说京城负责秋闱主考的还是当朝大儒之后,他更是紧张到了极致。 老夫人其母亲玉陈氏,还有玉家上下都对其宽慰。 说考不上也没关系,只要努力就行。 玉明衣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要秋闱了啊。 家中该准备秋闱的,除了大哥玉景书,应该还有一个才对。 那便是她那入京之后便不见踪影的五哥玉景江。 话说她有一段时间没关注玉景江这厮在作甚了。 “十玉,你且帮我查查我那五哥,他最近在做些什么?”在秋闱即将开始的前几天,玉明衣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安,便找来十玉。 十玉颔首离去,当日夜里便将查到的事情告诉了玉明衣。 玉明衣听完十玉说的话,瞳孔一震,手里一抖,那盏还没喝的果子饮就被她摔倒了地上,四分五裂了。 “据探子回报,玉五公子似乎在暗中贩卖秋闱试题,徇私舞弊。” 十玉的话在她脑海久久不曾散开。 贩卖秋闱试题…… 徇私舞弊…… 秋闱舞弊,她这五哥可真是太胆大包天了吧。 在这个时代,科举是读书人最大最好的出路。 为了防止有人科举舞弊,当朝各个君王都制定了不一样的方案。 像大周因为曾是大国,所以对待科举比较严格,如果有人科举舞弊,那直接是要夷灭三族的。 而像南唐,还有曾经的西凉,律令对于科举舞弊的考生处罚,除了本身要打三十大板,终身不得参与科举之外,其族上下三代,更是不得入仕。 也就是说,如果玉景江科举舞弊的事情一旦被揭露,那一定会牵连到大哥玉景书的前途。 玉明衣的额头上冒出岑岑冷汗。 这个玉景江,是不是嫌命太长了呀。 第82章 你可不要怪我了哈 “十玉,若是我在别人揭发五哥之前,先揭发了他,能否不让我玉家受到牵连?”玉明衣回神,思忖片刻后问。 十玉平日里不喜欢看这些律法,便找来了十难。 听完十玉的话,十难思忖片刻后,微微颔首:“郡主有官职在身,玉家便是官宦之家,若按南唐律令,只要郡主揭发五公子,便可让玉家不受牵连。换而言之,大公子仍可参与秋闱。” 玉明衣颔首。 既然这样…… 那五哥,你可不要怪我了哈。 她对着十难私语几句。 十难挑了挑眉,作揖离开。 翌日。 翰林书院旁边的来福茶楼。 一位青年书生四下打量着,鬼鬼祟祟上了二层雅间。 此时,这屋子里已经坐了四五个书生,他们俱是翘首以待着什么。 十难来到人群中坐下,端起一盏茶静静喝起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富贵的书生走了进来。 可不便是玉景江么。 那几个书生见到玉景江,纷纷眼睛一亮,站起身朝他作揖:“玉兄!” 十难也跟着起身作揖。 玉景江看了他们一眼,放下背上的箱笼,淡淡开口:“银子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 几个书生连忙从袖袍中取出一只满满当当的荷包,谄笑着递给玉景江。 玉景江一一接过打开仔细检查,随后从箱笼中拿出几张薄薄的纸,一人给了一张。 那些书生都叠好塞在胸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玉景江坐下准备清点银子,忽然发现屋中还坐了一个人,便开口道:“没带银子,我是不会给的。” 十难不动声色地从腰间拿出一枚金叶子,笑着递过去:“不知这些,可还够了?” 金的? 玉景江接过金叶子仔细辨认片刻,确认是真的后,看向十难的眼神顿时热切起来。 他从箱笼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有了这个,保管这位小哥秋闱能拿个好名次。” “这是何物?”十难左右翻看,只看到几行字,目光微微一深。 “你不是来买秋闱试题的?”玉景江一愣。 “我被推荐过来的。” 被推荐过来的? 玉景江狐疑地打量了十难一眼,可是抵不住金叶子的诱惑,便咧嘴笑道:“既然拿了试题,那这位小哥便于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此番秋闱,在下提前恭祝小哥金榜题名。” “多谢。” 十难拿着这张纸回到了郡主府,拿给玉明衣看。 玉明衣看着考题,回想起书中的这一年。 考题……好像就是这个。 当时玉南衣凭借楚瑜的关系,从翰林学士的手里搞到了今年的考题,送给了玉景江。 玉景江提前知道考题后秘密准备,在秋闱中大出光彩,直接成为了考年的甲子及第,后面更是成为了风风光光的状元郎。 那时候是玉南衣帮他搞到手的,这一世他竟然也能搞到手。 他的背后一定认识朝堂里的人。 毕竟科举试题属于绝对机密,是不会被外人拿出去做买卖的。 “买下这些试题的还有谁?”玉明衣问。 “属下不认得,瞧打扮多是京城书生。若再见上一面,属下定能一一认出。”十难问, “郡主,可需卑职将这些人都抓回来逼他们指认五公子?” 玉明衣摇摇头。 玉景江身后定是有人的,如果直接指认玉景江,也许会被幕后之人拦下,甚至可能会被反将一军。 但这些人也有怕的人的。 那便是…… 玉明衣眼睛一亮,连忙拿出自己的令牌,找来十玉。 “好十玉,你且速速入宫帮我约见萋萋阿姊。” 第83章 面圣 十玉准备作揖离开。 玉明衣忽然道:“且慢,我与你一同去!” “郡主!”十难心头一惊,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听玉明衣这般道—— “四哥哥只说不让我出京城,未曾说不让我出郡主府。” 十难一噎。 也是哦。 他便这般看着玉明衣乘车而去。 很快,马车停在了皇宫口。 十玉拿着令牌入宫,不多时便见楚萋萋风风火火地赶来。 “我妹妹在哪?”楚萋萋左右探头。 “回公主,在车里。”十玉作揖。 车帘掀开,玉明衣快步走下来,正要对着楚萋萋行礼,却被她一把搀扶起来。 “我说过的,你我以姐妹相称,不必多礼。”楚萋萋看着玉明衣,直觉满心欢喜,“今日昭仁妹妹入宫来,可是寻我的?” 她可是无聊透了。 “额,是……也并不是。”玉明衣摸了摸鼻子,对着楚萋萋耳语几句,温声道,“想请萋萋阿姊帮个忙。” “哦,这个呀。好说好说。现在父皇应该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我这便带你去面圣。”楚萋萋说罢,便带着玉明衣朝皇宫里走去。 十玉等人便侯在了宫门之外。 玉明衣跟着楚萋萋往里面走,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直觉熟悉。 她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的呀。 某条宫道上。 掌事太监带着两个生得俊俏的少年朝御书房而去。 左边那位清风霁月,右边那位如珠如玉,若被女郎看到他们并肩而行的模样,必定会失声尖叫。 “此番秦岭之行,楚王殿下收获颇多。”桑年微笑着开口。 “也还好,勘探了当地民情,查了一些陈年旧案,总算能为父皇分忧了。”楚瑜也是微微一笑。 桑年准备说些什么,目光不经意瞥向前面的长廊,远远地看到两抹娇俏的身影跑了过去。 “那是……小七,还有那位昭仁郡主?”楚瑜也是注意到了他们,看着他们跑过去的方向,愣了愣。 他们也要去御书房? “世子……不妨我等——” 楚瑜侧头正要说话,却已不见了桑年的身影。 再朝前看去,桑年已经跟在两个小姑娘身后去御书房了。 楚瑜:“……” 御书房。 放下朱砂笔,天乾帝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惬意地舒了口气。 总算处理完今天的事儿了。 他端起茶盏小抿一口,正准备起身离开,倏地听到一声高喊从旁边传来—— “父皇!” 一听声音便知来人的天乾帝嘴角一抽。 这丫头,也没个公主样。 他放下茶盏,便见楚萋萋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拽着一个看上去温柔娇俏的小女娘进来了。 天乾帝惊奇地睁圆了眼睛。 诶嘿,他家阿朝舍得交朋友啦? 天乾帝压下心头的激动,放下咳嗽一声:“阿朝呀,你怎可如此不懂规矩?” 楚萋萋吐了吐舌头,随意给天乾帝行了两个礼,便向天乾帝介绍起来—— “父皇,这位便是昭仁郡主,我与你讲过的,我认的妹妹。” 天乾帝了然。 哦,那丫头呀。 听阿朝提过的,好像也见听云提过两嘴的。 哦对,是他口中那个文不成文,需要自己亲手教授功课的小女娘。 第84章 一起查案 “臣女见过官家,官家万福千秋。”玉明衣叩首行礼。 “免礼。”天乾帝摆摆手,见玉明衣低着头,便温声道,“抬起头来,叫朕看看让听云牵挂的小女娘,是个什么模样。” 让听云牵挂的小女娘…… 玉明衣愣了愣,耳根子悄然变红。 她乖乖抬起头来。 权臣大人弄了个新身份,入了南唐皇室,自然是要更名的。 现如今大家都叫他楚珩,小字也唤作听云。 天乾帝左右打量一番,眼底划过丝丝惊艳。 这玉明衣瞧着年岁不大,一副容貌却已经赛过了京中绝大多数的官宦女郎。 若等她及笄,容貌长开,怕是要引来无数男儿郎追求的。 这般好看,瞧着性子也乖巧,难怪能入听云的眼。 在玉家十多年,能得这般佳人,也不枉他流落民间这般久了。 想起顾野,天乾帝便想起他回来时对自己那冷冰冰的态度,心里本便含着愧疚,如今是更上一层楼了。 决定了,这小郡主留给他家老二做媳妇。 谁也拆散不得。 “此番入宫,寻朕何事啊?”念及此,天乾帝笑眯眯开口。 “诶,父皇,你怎知昭仁妹妹是来寻你的?”楚萋萋一愣。 “你带她入宫,不去你的殿里吃果子,跑到朕的御书房来,那自然是来寻朕的。” 楚萋萋哦了一声。 玉明衣垂眸,温声问:“官家,若是有人犯了天大的错,您会如何处置?” “自然秉公处置。” “不论王公贵族?” “不论王公贵族。” 玉明衣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天乾帝磕头拜道—— “臣女家中有一庶出兄长,在秋闱开始之前盗取考题贩卖,助他人舞弊。家兄不过玉家子,入京后却可进出翰林书院。臣女知晓他有贵人相助,却不忍其误入歧途,特请官家彻查科举舞弊一事!” 天乾帝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下来。 科举舞弊? 这小丫头片子的意思是,想举报她家兄长,却害怕被她兄长身后的人一手遮天,于是决定直接告到自己身前来,让他来找人查科举舞弊—— 倒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不过…… “你兄长与你同出一族,他若高中,便是举族共得荣耀。你为何不包庇兄长?”天乾帝问。 “数百年以前,因九品中正制而致使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如今有了科举,寒门子弟方可大放光彩。若有人靠舞弊获得及第,对那些寒窗苦读十年的书生而言,是很不公平的。” “此外……舞弊乃小人之举。自古朝堂多君子,官家乃清明之贤君,定不希望朝廷任用这等投机取巧之人为官。” 说到此,玉明衣抬头看向天乾帝,定定开口, “臣女决定大义灭亲,恳请官家派人彻查科举舞弊一事。” 天乾帝被玉明衣这一通马屁给拍得朗声大笑。 “都说商户女无才无德,如今一瞧,朕却不见得如此。”他定了定神色,慢慢敛起笑容,“门口那两个,还不进来?” 门口那两个? 玉明衣和楚萋萋齐齐一愣,回头看去。 被太监拦在门外的桑年和楚瑜并肩入内,朝着天乾帝作揖行礼。 玉明衣清楚地看到,楚瑜深深瞥了自己一眼。 她心头一声咯噔。 他们一定是听到自己的话了。 难不成玉景江背后的人是楚瑜? “方才,昭仁郡主的话想必你等也是听到了。科举舞弊一事,确不该有。敬白,你闲在京中,此事便交由你与昭仁全权处理。不得放过任何一个舞弊之人。” 天乾帝看向楚瑜,“老三,你回京了便好生歇息一番。” “喏。”楚瑜垂眸。 玉明衣一脸懵逼地走了出来。 刚才,天乾帝说让她和桑世子一起查案? 那萋萋阿姊怎么办? 玉明衣想来想去,决定拉上楚萋萋一起。 避嫌。 第85章 这波啊,叫大义灭亲(1) 能有一个和桑年共处的机会,楚萋萋自然是要来的。 离开皇宫后,桑年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思忖片刻后道—— “玉景江既然可以贩卖考题,翰林书院必有内应。眼下秋闱在即,能给我们查案的时间不多。” “据昭仁所知,科举试题是有备份的。若是有人舞弊,负责科举的考官会启用备份试题,只是难度更高一些。” 桑年愣愣,随后笑:“我常年在外,不知这些。” 玉明衣垂眸。 忘了,世子殿下除了少时是在京城过的,后面全去了封地白麓城——他是个地地道道在军营里长大的世子爷。 诶,那应该也听过的呀。 算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玉景江和他幕后之人做的事情给揭露出来。 玉明衣和桑年思忖片刻,齐齐将目光看向楚萋萋。 楚萋萋:“……”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是夜。 塞北。 南唐军营。 东南处,主帅营帐。 十白搓着手,龇牙咧嘴地走进来。 这塞北就是不一样啊,才八月晚上就冷成这模样。 营帐中,有一人身披战铠,挑着夜灯在打量塞北堪舆图。 十白安静地站在旁边,只字不言。 须臾后,顾野淡淡开口:“明日派一支轻骑去试探西楚主要军力部署于何处。” “喏。”十白作揖,随后挠了挠脑袋。 顾野抬头,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挑了挑眉:“还有何事?” “十难来信,说玉家五公子科举舞弊,郡主似乎要彻查此事。” 听到玉明衣,顾野的心口微微一动。 “让她去吧,她没以前那么笨了。” “喏。” 等到十白离开,顾野掀开帘帐,朝明月昂首。 塞北的明月分外清朗。 天上没有一片云,独独月色铺洒大地。 除了火焰滋啦作响,偶有几处远方的狼嚎,隐隐约约传来。 顾野微微收回目光,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那里是大周。 “殿下,夜已深,何不歇息?”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顾野侧头,看到一袭白衣。 少年面若谪仙,一双眼睛似乎能够东西世间万物一般。 是沈子阔。 “我在想,几时能够打完仗。” “是想着早日回去见玉家娘子么。” “嗯。” “殿下,不可因美色误了国事啊。”沈子阔蹙眉。 顾野斜睨他一眼:“你无心上人,自然不懂何为相思苦。” 随后便向营帐走去。 沈子阔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微微摇头。 大概没有人知道,他等了那小女娘,已经很久很久了吧。 …… 今日的来福茶楼好生热闹。 本该在家苦读,准备秋闱的在京书生们纷纷齐聚于此。 不为其他,只因镇南王世子今日设宴,请名儒坐堂,小谈片刻。 书生们最是崇拜这些名儒,又敬仰桑世子的为人与才华,便纷纷欣然赴约。 一道隐秘的门后。 玉明衣看着这些人谈笑风生,侧头看向十难:“他们不会逃走吧?” “不会,卑职已经带人将来福茶楼暗中围了起来。”十难自信地拍了拍胸膛,“保管连一只苍鹰都飞不出去!” 玉明衣点点头。 她和桑年商量,本想借楚萋萋的名义设宴请这些书生。 可是楚萋萋不认得名儒,也不被书生认得,于是玉明衣便借桑年之名义,请来了这些书生与名儒。 今日,他们要来一场瓮中捉鳖。 第86章 这波啊,叫大义灭亲(2) 玉景江来时,书生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好些书生见到他,都客客气气地与之作揖。 玉景江颔首,看了一眼高座上的几位名儒,眼中露出一抹精光。 若能得到名儒称赞,他日后一定能平步青云。 雅间里,桑年将玉景江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中。 “不语,可都安排妥当了?”他端起茶盏,拨了拨茶盖,温声问。 “回殿下,一切准备就绪。”不语颔首。 “嗯,看紧玉景江。” “喏。” 旁边,楚萋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茶盖子。 她撑着下巴,悄悄侧头看向桑年。 旁边的少年郎如珠如玉,阳光落在他的侧颜上正正好好。 楚萋萋看着看着,不自觉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母后诞下她之后,身子便不如从前。她被父皇养在身边,皇兄皇姐们都因为父皇对她的极致疼爱而不待见她。 她是没有朋友的。 直到有一天,父皇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哥哥进来,笑吟吟地说:“阿朝,这是镇南王家的幺儿,以后让他陪你可好呀。” 她盯着这个生得分外好看的稚童,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他的眼睛干净得不像话。 那天以后,她小小的世界里多了一个桑年。 “敬白哥哥,你有心仪的女娘吗?”楚萋萋忽然开口。 桑年拨茶盖的动作微微一顿。 心仪的……女娘么。 “山有木兮,木有枝。”桑年看着漂浮的茶叶,微微一笑。 楚萋萋愣了愣。 什么山什么枝,敬白哥哥在说什么呀。 “敬白哥哥,京城里这么多女娘,你可有心仪的?”没问到答案,楚萋萋有些不死心,便又问道。 “公主殿下,江山社稷未定,小臣不可纵心儿女情长。” 楚萋萋哦了一声。 说到底,他就不想成亲呗。 “诶,你们听说了吗,有人科举舞弊被上面的知道啦。” “啊?科举舞弊?” “可不嘛,科举舞弊。” “官家上位以后,便一直推崇科举,严禁考生舞弊。今年竟有人在顶风犯事儿,胆子也是挺大。” “快些查出来吧,查出来我们方可安安心心秋闱。” “是啊。” “……”“……” 正准备与几位名儒攀谈的玉景江忽然听到了这些话,心头猛地一沉。 他做得这么隐秘,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 玉景江不动声色地给了旁边几人一个眼神,他们立刻悄然离席,去了隔壁小院。 “此事除你我几人知晓之外,还有谁人知道?”玉景江沉着脸问。 “此事我等做的都很隐秘,不曾有人知道。” “是啊,大人还特意吩咐过了,要密切留意每一个买卖的书生。那些书生我们都派人盯着,不曾有谁私下里告密的。” 听到几人的谈论,玉景江蓦地想起那次给自己金叶子的陌生书生。 其他人他都是见过的,只有那个人他没见过。 那些人他也盯着,独独只有那厮,他没有派人盯着。 因为那一片金叶子,足够他暗中贿赂好几位负责秋闱的名儒与考官了。 “那日我碰着一个陌生的书生,许是他说漏了嘴。”玉景江思忖着,低声开口,“翰林书院里还有我们留下的东西,你们谁去将那些物件取出来?” 那些都是物证,现在已经有风声了,如果不加紧毁掉,一旦东窗事发,倒霉的就只有他们。 几人生怕被发现,谁也不愿意去。 推推搡搡间,玉景江知道这几人是怕了,便决定自己去毁灭物证。 他悄然从后门离开。 一直盯着的十难发现之后,立刻告诉了玉明衣,问她是否需要拦住。 玉明衣目光微微一深。 她这好兄长素来爱面子,这种宴席他肯定是要与名儒攀谈很久才会离开的。 “不必拦着,我去看看。”玉明衣思忖片刻,决意跟着玉景江去看看他要去什么地方。 须臾后,马车停在了翰林书院门口。 玉明衣正愁怎么进去呢,桑年和楚萋萋带着令牌来了。 三人并肩入内,远远看到玉景江去了阁楼。 “诶,若我记得不错,那阁楼似乎是放着秋闱试题的,没有手令者不得入内。”楚萋萋看着玉景江的背影,满脸狐疑。 “我五兄可能想要销毁物证。” 楚萋萋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玉明衣和桑年在查科举舞弊一案。 昭仁妹妹这波啊,叫大义灭亲。 第87章 就这么死了? 飞云阁。 看了一眼层层把守的禁卫军,玉景江不慌不忙地从袖口中取出一枚令牌,给带头的侍卫看过后,便走入阁楼中。 翰林书院一般不会有禁卫军把守,除了临近科举的时候。 每年秋闱和春闱时,这里就会有禁卫军看守试题。 除了持有手令的人,任何人靠近存放科举试题的阁楼,都会被压入大理寺天牢的。 阁楼密室。 玉景江入内后,将先前自己和那几人留在这里偷取考题的证据逐一找出,一股脑儿塞到袖口里头。 “诶,这不是我五兄吗,几日不见,怎的连飞云阁这等地方也可入得了?” 玉景江心头一跳,猛地回头看去,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 不知为何,玉景江在玉明衣身上看到了顾野的影子。 他理了理袖袍,面不改色地开口:“小五这是什么意思?” 玉景江表面淡定,实则慌得雅痞。 秋闱试题是不能带出去的,他们为了防止被人发现,都会在这里手抄在绢布上拿走。 而他们也是第一次做这事儿,所以离开时甚是匆忙,留下不少证据。 再加上之前一直因为没有风声传出来,所以他们也就没有返回过飞云阁销毁证据。 如今听到风声,这些人做贼心虚,为了自己的前途,肯定要销毁证据——而他们又不愿意去,只有自己来。 想不到在这里,他竟然会碰上玉明衣。 不过话说回来,玉明衣怎么会来翰林书院? 还有,她旁边那个是镇南王世子,再旁边那个……好像是七公主? 她什么时候和他们混到一块去了? 玉景江正疑惑着,玉明衣笑眯眯问:“这里是朝廷重地,五兄怎的跑这里来了?” “我在翰林书院谋职,今日奉学士之命前来勘察飞云阁之况。”玉景江微微一笑,“倒是小五还有二位殿下,怎的跑到这地来了?” “我与世子殿下奉命调查科举舞弊一事,官家素不能容忍这等事情发生。”玉明衣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玉景江有些鼓鼓囊囊的袖袍,挑了挑眉,“五兄这是带了些什么?” “不过是一些古书罢了。” “古书?四哥哥出征前,也喊我多看些书。五兄学识广博,想来挑的书也都是顶好的。不妨与我两本看看?” 玉景江被夸得正得意,忽然想起玉明衣说的话,面色一变,正准备说话,却见桑年说了一句失礼了,随后一步跨出,拽着他的衣袍一阵抖落。 十数本书被抖了出来。 玉景江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楚萋萋和玉明衣弯腰将这些书捡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呀,昭仁妹妹?”楚萋萋看着这些字,直觉一脸懵逼。 她在宫中最不爱念书,这些字认的少——可谓是除了她自己和桑年的名字,其余的字儿一概不认得。 “中庸,礼记,大学,孟子,论语……”玉明衣一一看过去,脸色逐渐微妙。 不对呀,玉景江肯定是将自己舞弊的证据拿出来了的,为什么都是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书。 一定是她漏了哪里。 “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古书,世子殿下以为草民偷了什么东西出来?”见玉明衣没有发现端倪,玉景江悄悄松了口气,面露愠色。 桑年凝眉,朝着玉景江作了作揖,对着玉明衣温声道:“郡主,可否叫在下看一看那些古书?” 玉明衣颔首,将古书递了过去。 桑年逐一翻看,最后将目光顿在一本写着西域游记的书上。 “玉景江,你好大的胆子。”他抬头,温润的目光溢出一抹厉色。 玉景江垂眸作揖:“敢问殿下,草民所犯何罪?” 桑年将书翻开一页,里面有一片模糊的字。 “飞云阁只收录有数百年历史的古籍,这本西域游记是三百年前的书不错,只是这上面晕开的墨渍说明这本书是最近的手抄本。” 桑年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我看过西域游记,原著与这上面的内容相差甚大。这本书断句独特,若细细看去,这句子首尾是可以连在一起的。而连在一起之后,便是考题。” “兴许是巧合,谁人将抄错了的西域游记送入飞云阁来了。”玉景江听得眼皮子乱跳,垂眸淡淡开口。 “这本书一看便知是近些日子所抄,近来又有考题泄露,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不过……是不是巧合,查查那些出入记录便知。” 桑年微微一笑,抬手召来不语,让他找来飞云阁的登记账簿。 因为飞云阁存放着科举考题,所以闲杂人等是不得入内的。于是账簿上近些日子进出飞云阁的,便只有寥寥几人。 桑年将几人带走开始一一审问。 玉明衣也不知道桑年用了什么办法,那些人不过半日不到便统统招供了,还将幕后之人的户部侍郎给拽了出来。 而玉景江也在招供的行列。 天乾帝最讨厌科举舞弊的人,当即赐了笞刑五十,流放三千里,其家族内三代不得参与科举。 那户部侍郎更是直接被抄了家产,发配岭南之地。 而玉景江则因为玉明衣的缘故,并没有牵连到本家,玉景书与其他玉家子仍可参与科举。 只是离谱的是,那些人被关押到大理寺的当天,大理寺走了水。 一把火烧死了很多要被问斩的囚犯,也包括这些即将被流放的人。 玉明衣听到这消息之后,浅浅地愣了一下。 她那在原书中兴风作浪的五兄玉景江……就这么死了? 这么离谱的? 第88章 他考中进士了! 算了,不管了,只要没牵连到玉家都行。 秋闱前一日。 玉明衣坐在郡主府,仰头看着明月,一双凤眼蓄满愁容与迷茫。 原书中的这个时间线,玉家早就不复存在了。 因为她的到来,玉家延续到了现在,而且还迁徙到了东京。 在这个富贵与权利至上的皇城,玉家想要站稳脚跟,必须步步为谋。 有些犯难的是,她在秋闱舞弊案之后,因为是和世子殿下一起查的,所以直接出名了——那些仰慕桑年又靠近不得的女娘,把她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她日后,还需更加谨慎。 小堂姐过完年就要成亲了,也不知权臣大人年关能否回来。 他们可是约定好要一起过年来着的。 至于那几个兄长…… “长天在上,信女玉明衣,恳请您保佑我阿兄前程锦绣,无虞无恙。”玉明衣两手合十,对着明月虔诚地祈祷起来。 给几位兄长祈祷之后,玉明衣又相继给玉家的亲人祈祷。 临了,她看着渐渐隐入云层的明月,微声喃喃, “长天呀,请你保佑四哥哥,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年前刚见到权臣大人的时候,她是特别害怕她的。 可是经过那几次事情之后,她发现她不害怕权臣大人了。 而且…… 总之,现在的她舍不得这位反派大人战死疆场。 她觉得,这样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理应站在云巅之上,去完成他毕生的理想——因为看过原书,所以她知道顾野心中藏着一个愿望。 小姑娘发了一会儿呆,倦意上来,便入屋熄灯。 …… 此时此刻,北疆战场。 长城上插满箭矢,满地的尸体来不及处理,压在底层的开始腐烂。 城楼上,十白看着长于荒野的苍狼在长城脚下撕扯腐肉,面色动了动。 他侧头看向旁边胡子拉碴的少年将军,低声问道:“殿下,可否需要将兄弟们的尸首收回来?” “胡人未退,不可开关门。”顾野盯着黑漆漆的远方,凤眼里的深邃怎么也遮掩不住。 十白颔首,注意到顾野眼底浓郁的疲倦,心头一揪。 “殿下,您已经三日未合眼了,如今敌人刚退,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您不妨趁着这段时间,小憩片刻吧。” 顾野伸手抚了一把凌乱的发髻,回眸看向关内。 “我还不能歇息。”他轻声开口。 因为他要守住关门,不能让他藏在心窝窝里的姑娘受到战争的摧残呀。 十白正欲说话,远方忽然传来一片不小的动静。 “敌人来犯!全军戒备!”十白目光一厉,朗声开口。 “喏!” “对方多少人马?”顾野沉着声音问。 “回殿下,大约十万人马!他们好像要夜袭强攻长城!”哨兵拿着波斯镜一番观望,面色大变。 “开关门,诸军随我迎战!” 顾野戴上兜鍪,抓过搁置在一边的红缨枪,纵身跃下瞭望台。 关门开时,敌军已经逼近。 顾野提着红缨长枪,跨上照夜玉狮子,率军出门。 目送顾野离去后,十白遵照他的命令又关了大门,并厉声开口:“弓兵准备,掩护殿下!”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漫天箭矢带着火光,照亮了那面随风飞扬的旌旗。 前方敌军逼近,一马当先的少年郎将手中红缨枪投掷出去,拔出旁侧大弓,张弓拉弦便是三支箭矢飞出。 锋锐的箭矢飞出百步,直直贯穿那冲锋小将的头颅。 照夜玉狮子继续上前,顾野收弓拔出扎中敌人的红缨枪,枪指前方,满目肃杀—— “诸军听令,与我击退敌军,守紧玉关!杀!” 两军交战,直至远方泛起鱼肚白,被杀得溃不成军的西楚仓皇而逃。 血流成河的沙场上,那个掉了兜鍪,护甲被扎烂的少年伸手紧紧攥着在淌血的红缨枪,立在一众尸首之上。 他昂首看了看天空的微黄,没有一分波澜的凤眼慢慢开始凝出了光。 恍惚中,顾野似乎看到了什么。 远远的大漠上,有初升的朝阳,还有一个姑娘。 翩飞的红衣和弯弯的凤眼,让他心头砰动。 “娇娇……” 顾野吐出一口血,轰的倒了下去。 史书载天乾三十四年,七月一日,玉关大捷。 帝二子瑜率骑兵三万,大破敌军十万。 经此一役,得以扬名南唐。 于是,那位被后人传闻用兵如神,权倾天下的顾听云,他的故事就打这儿彻底开始了。 同日,南唐秋闱。 七日后,皇城张榜。 诸多苦读的学子有所回报,而玉家更是因为玉景书考中了进士及第,欣喜若狂。 这一下子,他们谁也不能再说商贾之家不能出才子了。 看看,他们家老大可争气了,秋闱拿了个经魁,赶明儿年便可参与会试了。 玉景书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考中进士了,他竟然真的考中了! 玉老夫人更是高兴,直言迁徙之后家里好事都多了。 她给玉景书欢欢喜喜办了一场酒。 玉明衣来庆祝自家大兄,却不想桑年和楚萋萋也不请自来了。 美名其曰,蹭饭。 于是玉明衣拿出了自己的火锅。 楚萋萋吃完以后,眼睛都亮了。 她偷偷出来这么多次,吃过的美食多的不在话下,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辣这么香的美食。 叫什么来着…… 嗷对对,火锅! 这玩意儿,比那大师做的果子还要好吃诶! 楚萋萋打定了主意后,在之后的一个月常常跑去郡主府蹭饭。 玉明衣想偷懒吃梅妆做的都不行,人家只认自己。 直到某一天,桑年知道后把人拽到宫中,说要教楚萋萋念书。 楚萋萋这才不去郡主府了。 对此,玉明衣感动得差点泪崩。 世子殿下,你就是我的救世主啊! 她终于可以闲下来好好温习功课了。 八月三日,夜。 玉明衣正在练习古琴,忽然感受到有人落在庭院里。 她惊了惊,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匕首。 “郡主,是卑职。”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庭院,让玉明衣安下心来的同时,又不免心头一震。 来人是十白。 十白是跟着权臣大人的,他现在回来,难道权臣大人…… 第90章 小堂姐不见了 玉明衣哦了一声,想着赶紧去找楚萋萋,便随意猜了几个灯谜。 可惜那个最难的她猜不出来。 若是猜出来了,那盏兔儿灯便是她的了。 玉明衣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那盏做工十分精致的兔儿灯,扭头去找楚萋萋。 桑年目送玉明衣离开,扭头又去了方才猜灯谜的地方。 玉明衣找到了楚萋萋,两人直奔护城河定下的画舫。 “敬白哥哥呢?”楚萋萋登船后,左看右看不见桑年,便问道。 “方才还在的,不知怎的便不见了。萋萋阿姊你快看!”玉明衣仰头,顿时眼睛一亮。 两个小姑娘一起抬头看去。 今日长夜,有星陨路过。 楚萋萋想到了一则古老的传说。 如果在有生之年见到星陨,对它许下愿望的话,那么就一定会实现的。 楚萋萋连忙两手合十,虔诚地闭起了眼睛。 愿她相识之人,一世平安喜乐。 玉明衣也知道关于星陨的传说。 她也两手合十,闭起了眼睛。 这一次就不贪心了,就祈愿权臣大人平安归来。 两人一边享用瓜果一边观赏夜景,浑然不知大街的另一边发生了骚乱。 玉怀衣与江舍被杂乱的人群冲散,被带到了一个无人胡同中。 胡同甚是昏暗,玉怀衣提着灯笼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身后汹涌的人群,走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恍恍惚惚中,玉怀衣听到胡同深处有痛苦的呻·吟。 她犹豫了一下,提着灯笼拎起小裙子,慢慢往里面走去。 黑暗慢慢吞没了小姑娘的身影。 ……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 十玉忽然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低声开口:“四姑娘不见了。” 玉明衣眼皮子突突一跳。 小堂姐不见了?! 她连忙告别了楚萋萋,跟着十玉离开。 下了画舫时,两人正好遇见姗姗来迟的桑年。 桑年手里提着一盏兔儿灯,见玉明衣走的这般匆忙,甚至连话都没开口,便与她擦肩过去了。 他拧了拧眉,唤来不语:“她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听说是玉家四娘子不见了。”不语作揖。 “天色不早了,你候在此处,差人送封信到宫里,让人来送公主殿下回宫。”桑年看了一眼画舫,提着灯扭头快速离开。 楚萋萋看着桑年停顿了一下又走了,十分不明所以。 等到不语过来的时候,她连忙问:“敬白哥哥怎么走了?” “殿下忽然有事,还请公主见谅。天色已晚,卑职已经差人送信去宫中,稍后便会有人来送您回宫。”不语作揖。 楚萋萋撇嘴。 怎么老感觉是敬白哥哥在赶她走呀。 算了算了,回宫就回宫吧。 昭仁妹妹和敬白哥哥都走了,她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的很。 还不如回宫沐了浴早早歇着呢。 …… 玉明衣跟着十玉去了玉怀衣不见的那个胡同。 十玉本来是一直跟着玉明衣的,只是玉明衣有些不放心自家小堂姐,便让十玉暗中护着她。 思考到有十难在暗处保护玉明衣,十玉便应了下来。 她看到玉怀衣进入胡同后久久不曾出来,便意识到出事情了,连忙过来找人。 胡同里里外外都被十玉找了一遍,最后只在胡同深处的泥巴地上看到了玉怀衣的那盏锦鲤灯。 十玉心感大事不妙,连忙告知玉明衣。 第91章 这桩婚事,便算了吧 玉明衣看着那盏已经脏了的锦鲤灯,直觉眼睛一黑。 她晃了晃身子,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将之扶住。 “我已派人去寻找玉四娘子,郡主莫要担心。” 温润的声音让玉明衣回过了神。 她看向旁边的桑年,抽开自己的手低声道:“这些都是家事,便不劳世子殿下费心了。” “无妨。我现在在京也没什么事,正好让他们锻炼一番。” 玉明衣拗不过桑年,便只得同他一道带人暗中搜寻起玉怀衣的下落来。 因为害怕祖母担心,玉明衣没有派人知会玉家。 十难也知道了玉怀衣不见的事儿,派出在京的影卫跟着一道寻找。 同时,他也打听清楚了玉怀衣为何不见。 人群的骚乱来的十分突然,谁也不知道怎么骚乱起来的,只是据说是最前面的人隐约听到了愤怒的马儿嘶鸣——因为害怕被踩踏,便下意识往后跑去。 这一跑便叫整条街都乱了。 十难还找到了被人群冲散的江舍。 听到玉怀衣不见了,本就在找自家小女娘的江舍更是焦急。 “都怪我,要是我多拽着些珠珠,她就不会不见了。”江舍愧疚地垂头。 “江公子,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要将人找到。”玉明衣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拉着十玉继续找人。 远处高塔之上,一个身披斗笠的女子看着暗潮汹涌的东京,面上扬起了明媚灿烂的笑容。 “玉明衣,这份大礼,希望你会喜欢。” …… 月朗星稀,黎明未升时,玉怀衣终于找到了。 是在城外一处破败的古刹找到的。 大家赶过去的时候,有个瘦瘦的少年正死死抱着她。 是消失不见的温鸣。 他不知几时换回了男儿郎的行头,瞧上去分外雍容华贵。 玉明衣清楚地看见,她的小堂姐来时那套漂亮的襦裙被扯碎了,精美的头饰散乱一地,露出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於痕显眼的过分—— 如果不是温鸣用外袍盖着她,此时她便要都裸·露在外了。 玉怀衣好像丧失了神志,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金钗,脖颈处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看了看四旁脏兮兮的乞丐尸首,那一刹,玉明衣什么都明白了。 她红了眼睛,悄悄捂着嘴巴,奋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短短三个时辰里,她的小堂姐到底经历了什么呀。 十难他们很知趣地转过了身。 江舍则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他呆呆地上前:“你……你怎么抱着我家珠珠?” 温鸣额头上冒出一道青筋,他温柔地放下已经昏迷不醒的玉怀衣,抡起拳头就朝着江舍脸上招呼了过去。 “她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走的!” “你知不知道,我再来晚一些,她就自戕了!” “……” 江舍默,就这么硬生生挨了温鸣三拳。 玉明衣想去劝阻,却被桑年拦了下来。 温鸣红着眼睛,越打越狠,准备继续揍他时,旁边忽然伸来一只脏兮兮的手,轻轻攥住他的袖袍。 “别打了……” 玉明衣和温鸣同时往那边看去。 昏迷的玉怀衣不知几时醒了过来,她紧紧拽着外袍,低头盯着自己没有了袜子,沾满泥土的双脚。 她声音很轻,却让在场之人听了个真真切切,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好姻缘,只是如今瞧来,我这残破不堪的身子,怕是配不上江家哥哥了。” 晚风徐来,蜷缩在地上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咧嘴笑起来—— “这桩婚事,便算了吧。” 第92章 江舍干的? 死一般的静默。 温鸣走过去扶起玉怀衣,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江舍怔愣了好久,说话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 “珠珠,我不嫌你的……” 玉怀衣攥着衣袍,垂下了头。 须臾后,她叹了口气,又昂起头,只是面色越发淡了一些:“明日我会与祖母和阿娘商议退亲一事,玉家会登门退亲的,不劳烦江公子多走一趟。” 江舍抿了抿唇,扭头拂袖离开。 玉明衣想上前说话,见玉怀衣挣扎着下来,面色淡淡地看向温鸣。 “小公子,瞧着几分面熟。”她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温鸣。 温鸣垂头:“姐姐,我是阿鸣。” “骗我这么久。”玉怀衣哂笑,随后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扭头,“衣服我会还你的。” 便朝着玉明衣走来。 桑年见状,知道自己不宜久留,便松开拽着玉明衣的手,低声道:“你们早些回去,这郊外有野狼出没,明日我再派人彻查此事。” 话音落下,便转身带着不语离开。 玉明衣连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姊妹。 她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颤抖不已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珠珠姐……” 要是她拽着她一起走就没事了。 “娇娇……我没事的,不要哭。”玉怀衣宽慰地扯了扯嘴角, “我们……回家好不好?” 玉明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连忙点头,“回家,我们回家。” 两人上了马车,温鸣一言不发地御马跟在后面。 天上下起了大雨。 玉明衣将人送到玉家,盼孙女心切的老夫人早早派人候在门口了。 家丁一看到自家四姑娘那惨兮兮的模样,被吓了一大跳,也不敢隐瞒,连忙喊来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到玉怀衣出事了,连忙火急火燎地过来,看到玉怀衣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那腿部还淌着血,作为过来的人她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心疼至极的同时,也来了火气。 看着玉明衣送玉怀衣去沐浴后,老夫人回了院子,梨木拐杖重重落地。 “江舍呢,江舍何在?”她阴沉着脸,“他不是和我家珠珠儿一起的吗?为何出了一趟门,我家珠珠……就……” 就成了那个样子啊。 老夫人一想起玉怀衣那面如死灰的神情,就心疼的不得了。 越是心疼,也越是气江舍没有照顾好她家宝贝。 老夫人一宿睡不着,玉明氏一宿睡不着。 而玉怀衣和玉明衣,更是彻夜未眠。 因为温鸣站在院子里,想请玉怀衣原谅他的欺骗。 玉明衣看着外面的大雨,心里焦急的不得了。 这小公爷要是在这儿生了大病去了,回头不得引起两国的大战啊。 她正想着办法怎么劝温鸣离开呢,旁边裹着被子的玉怀衣忽然开口:“娇娇,他到底是谁?” “啊?他?” “温鸣。他到底是谁?”玉怀衣看着纸窗外,雨幕中一动不动的少年郎。 玉明衣想糊弄过去,可是看到玉怀衣这副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真实的身份说了出来。 听完后,玉怀衣沉默了半晌,忽然哂笑。 她扔了被褥,起身披上薄氅,撑着一把油纸伞,又拿了一把油纸伞,噌的一声推开了门。 正准备强行把人架走的十难见到玉怀衣出来,立刻顿住手中动作。 他看了一眼跟着出来的玉明衣。 玉明衣悄悄比了一个手势。 十难会意,立刻纵身离开。 玉怀衣撑着伞出门,来到庭院里。 两双没有波澜的眼睛对上,少年的眼里先出现了光彩。 “姐姐……”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便招呼在了他的脸上。 温鸣当场愣住。 玉明衣:“!!!” 我的姐姐呀,那是大周国的小公爷啊! 她正准备上前,忽然见到少年微微俯首,哑着声音开口—— “只要姐姐消气,怎么打我都行。” 玉明衣:“……” “大周国是礼仪之邦,王公贵族更是以礼数至上。堂堂大周国的小公爷,竟然沦落到要在他国府邸做婢女谋生,真是顶好的教养。” 玉怀衣哂笑,将手中的油纸伞塞给他, “念在方才小公爷救民女一命,民女便不将此事张扬出去,损毁小公爷名声了。今夜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温鸣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一道闷雷落下,骇人的电光照亮了她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姐姐,你是不是在怪我骗你……可是我要是不说我是婢女,我就不能留在你的身边了。”温鸣低下了头。 玉怀衣冷冷盯着他,继续哂笑:“这不是你与我同床共枕的理由。你最好赶紧消失,现在我看到你,只觉得恶心。” 又是一声惊雷落下。 温鸣动了动嘴唇,捏紧油纸伞扭头纵身离开。 玉怀衣扭头,蹒跚着回屋,一下子扑到了玉明衣的怀中。 玉明衣心疼着,温柔地拍着玉怀衣的背。 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翌日,老夫人与玉明氏亲自登门,将这桩婚事退掉,还如数归还了江舍送过来的礼品。 而温鸣,则混成了玉府的小厮,继续赖在玉怀衣身边。 玉怀衣赶了几次都没用,又不敢真的把他的事宣扬出去,气得直接搬到了玉明衣的郡主府。 温鸣自然是要跟过来的。 知道玉怀衣不想看到温鸣,玉明衣便找来十难,把人连捆带绑地送到了水镜台华宜那里。 玉怀衣被这样闹了一番,反倒不再想不开了。 她又搬回玉家,开始跟着玉明氏学习算账。 一家都心疼她的遭遇,谁也不宣扬出去,便任由着去学了。 而玉明衣看到曾经活泼爱动的小堂姐变成这模样,又气又心疼。 这几天十难和十玉已经在查了,却还是没有什么眉目,真的烦躁啊—— 她不相信这次的事情是个巧合。 很快,桑年给玉明衣带来了消息。 “江舍干的?”听完桑年的话,玉明衣整个人都不好了。 “目前没有证据,只是那日我安插在城内的人看到江舍盯着那个胡同看了很久。”桑年摇摇头,“他很可疑。” 玉明衣悄悄攥紧了拳头。 第93章 我未曾犯错,为何要在意他人的目光 小堂姐待他那般好,他为什么要让小堂姐受那样的委屈呀。 玉明衣越想越想不明白,眼眶直接是被气红了。 “我正在查江舍那日的行动踪迹,若真是他所为,他靠近玉家必定也有所谋。”桑年温声道,“不论是与不是,郡主都得提防一些。” 他老觉得这个江舍,还有这个天机阁不简单。 “嗯。” 桑年要离开时,玉明衣送他到郡主府门口。 她看到桑年的马车上,挂着一盏兔儿灯。 好眼熟呀。 玉明衣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赫然想起那盏灯是七夕灯会上猜谜时没有得到的那一盏。 “在下看郡主甚是中意这盏花灯,便想着等下猜到灯谜,将这盏灯赠与郡主的。”桑年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却不想发生了那样的事。” 玉明衣叹气。 祖母为这事儿,已经连着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了。 “这几日麻烦世子殿下了,等过些日子安定下来,小女请殿下和公主殿下吃茶。”玉明衣朝着桑年福身。 桑年颔首,坐车离去。 等到了镇南王府,不语这才十分不解地问:“殿下,那盏灯是您猜遍所有灯谜得来的,既是一心想送郡主,何不趁着方才与她?” 桑年下车,回眸瞥一眼那盏高高悬着的兔儿灯。 阳光之下,少年温润的侧颜像沁了玉一般,好看的紧。 “那天发生那样的事,我再送她,便是往人家伤上撒盐了。” 不语了然,随后感慨。 这回了一趟京城,他们家小主子都会撩姑娘了。 不错不错。 …… 在桑年离开以后,十难和十玉凭借着他给出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江舍让人性侵玉怀衣的证据。 他们将这些证据搜集起来,一并交给了玉明衣。 玉明衣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玉怀衣。 却不想玉怀衣听完之后十分冷静地喝了一口茶,定定看向玉明衣:“娇娇,我要去状告江舍,欺我感情,还找人辱没我。” 玉明衣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问:“小堂姐,当真要状告江舍吗?” 状告江舍,意味着她的小堂姐要将失去贞洁这件事昭告天下。 要知道,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他们一定会看不起小堂姐的。 “如果单单找人杀了他,那么他的丑恶行径和嘴脸永远不会被天下人所知,甚至还会把我自己搭进去。”玉怀衣点头, “如果我状告了他,那便会有人知道他的丑恶嘴脸,让他名声扫地,再也抬不起腰。” “至于我……”玉怀衣垂眸,声音轻轻地却十分清晰,“我玉怀衣未曾犯错,为何要在意他人的目光?” 玉明衣决定陪着玉怀衣一起状告江舍。 翌日清早,两人直接去了京城里的衙门,抡起大鼓便敲起来。 这大鼓有很多年没有敲过了,一敲掉了一层灰。 管事的衙内打着呵欠走出来,满脸的不耐:“谁人敲的登闻鼓?”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来围观了。 “民女玉怀衣,今敲登闻鼓,还望天家开眼,惩治恶人江舍!”玉怀衣放下鼓槌,朗声开口。 第94章 太子 天乾三十四年,八月十日。 许久没有办案的开封府升堂了。 这一天虽然下着大雨,但并不妨碍百姓们凑热闹吃瓜的心思。 他们一个个披着蓑衣撑着伞,聚集在开封府门口,伸直了脖子朝里面张望。 判官稳坐胡椅,一拍醒木,面色淡淡道:“论南唐律令,敲登闻鼓者,先笞刑三十。玉怀衣,你可还要继续状告江舍?” 玉明衣和玉怀衣,还有紧赶过来的玉家人面色顿时一变。 南唐律令上确实有这么条说法。 敲登闻鼓鸣冤的人通常会被视作越阶,为避免惊到天家,一般是要先赐笞刑三十,方可继续决定是否需要告状的。 若击鼓人撑了过去并决定继续告状,那么最后这桩案子便会送到当代官家面前,让他亲自定夺。 所以,这也算是变了相的告御状了。 玉怀衣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瞧不出神色的江舍,微微咬牙:“民女愿受笞刑。” 说罢,便走到庭院中央,趴在受刑的木架之上。 判官眼神微微一深,不动声色地给了几个衙役一个眼神。 衙役们会意,抄起木棍往旁边走去。 开封府旁边的高楼,坐着一群穿着打扮十分富贵的人。 其中有好几个世家女,那江婉和宋昭君赫然身在其中。 此时此刻,她们正举杯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少女敬酒。 今日是五公主楚姎的生辰,她做东请了诸多贵女出来饮酒行乐。 也请了很多贵公子。 因为楚姎是淑妃所出,家境富贵,所以这些贵女贵公子欣然应约。 “诶,你们方才听到了吗,有人敲登闻鼓鸣冤呢。” “开封府多年不曾办案了,谁人敲的登闻鼓?” “听说好像是玉氏女。” “玉氏女?哪个玉氏女?” “最近不是有个挺能出风头的昭仁郡主玉明衣么,就是她母家的嫡出姑娘。” “不过一个小小商户,也敲得登闻鼓?好大的胆子。” “可不——想来这会儿啊,她正在隔壁受刑呢。” “活该。” “……”“……” 听着这些贵女的窃窃私语,江婉微微挑眉。 玉氏女击登闻鼓? 既然是玉明衣的姊妹,那想必她也在场吧。 她起身朝着开封府那看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 看来,已经有人替她开始收拾玉家了。 江婉眼底闪过几分嘲弄,扭头回了席坐。 …… 再旁边的雅间,聚着一众贵公子。 其中,便有楚瑜。 至于剩下的几位,都是其他的皇子了。 此时此刻,他们都默不作声地看着开封府。 偌大雨幕中,那个身形单薄的姑娘浑身淋个湿透,趴在木架上,安安静静地受刑。 带着倒刺的棍子打在她的背上,一朵又一朵的血花活着雨水绽开——这种看着都疼得刑罚,她却一声不吭地挨了下来。 到了第十五杖的时候,旁边看着的玉明衣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笞刑不是打在臀部的吗,为什么他们打在腰上? 这是…… 这是要…… 要了她小堂姐的命啊。 玉明衣睁圆了眼睛,猛地看向判官:“大人,南唐律令里的笞刑,是打在臀部,而非腰部。为何后十二仗打在腰间?” 判官不说话,衙役继续杖打玉怀衣。 玉怀衣趴在木架上,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停下!快停下!” “停下!不要打了!” 玉明衣见判官不闻不问,咬咬牙冲进雨幕,准备护在玉怀衣身上,却被旁边的几个衙役给拽了开来。 “大胆妇人,竟敢妨碍公堂!”判官沉了脸,厉喝。 “我乃官家亲封的昭仁郡主,身负皇恩,谁人敢拦我!” 随着这少女的一声大吼,几个衙役,乃至那判官都愣住了。 这丫头片子……就是近来名声鹊起的昭仁郡主? 他踌躇了片刻,玉明衣便挣脱开来,跑到玉怀衣身边,将她紧紧护在身下。 看着气息奄奄的玉怀衣,玉明衣眼里的泪顿时就滚了出来。 她看着判官,声音更咽—— “南唐律令明确规定,笞刑杖于臀部,而非腰部。你们这是受了谁的指使,听了谁的话如此动刑?是不是在藐视皇威?” 判官脸色十分难看。 他悄悄看了眼旁边的江舍。 江舍没有说话。 判官抬手,几人拉开玉明衣,准备继续对玉怀衣动刑。 这一下子,不管是玉明衣,还是玉家人,就连外面的百姓们都反应过来,这判官是要将玉怀衣打死在当场啊。 他们纷纷开始为玉怀衣抱不平。 玉明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玉怀衣继续受刑。 在她拼命挣扎时,一道高喊从门外传来—— “太子到!” 随着这声高喊落下,门口聚集的百姓一哄而散。 玉明衣侧头,朦朦胧胧地看到一袭玄色蟒袍。 男子撑伞缓缓而来,一身的清风霁月让她仿佛看到了书中被立为储君的楚瑜。 不,不对,他不是楚瑜,他是太子楚怀珣。 在南唐,只有皇帝的嫡出儿子才能带上宗族里的字,所以楚怀珣的名字与其他皇子不一样——他生来就是被老祖宗认可的储君。 再加上他品行端正,颇得百姓爱戴,所以在他故去之后,天乾帝才会十分痛心。 楚怀珣垂眸,先是看了一眼玉明衣,随后看向趴在木架上的少女。 少女已经奄奄一息,背上的衣服都被鲜血染成了殷红色。 这么打,一定很疼吧。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秋。”判官抹了一把汗,慌忙起身行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纷纷行礼。 远处,那群皇子们十分惊奇。 “皇兄怎么出来了?” “是啊,皇兄不是身子不好,父皇一贯不让他出宫来着么。” “不过,有皇兄来断案,一定最是公正。” “没错。” “……”“……” 听着旁边几个兄弟的私语,楚瑜悄然捏紧拳头。 须臾后,他又慢慢松了开来。 不过一个病秧子,也撑不了多久的。 楚瑜眼中,有一道诡异的光一闪而逝。 这一边,楚怀珣摆了摆手,温声道:“大人,南唐律令你可背的清楚?” 判官咽了口口水,谄笑道:“自然,自然背的清楚。” 第95章 恶人终会得到严惩 “南唐律令里,笞刑所打之处,是腰间么?”楚怀珣微微一笑。 “非……非也,乃是臀部。”判官硬着头皮回答。 “哦,大人明知故犯,真是为人父母官的好榜样。”楚怀珣眼中笑意更甚。 判官背上冒出一股子冷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下官方才一时不察,竟叫手下人打错了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你哪里是一时不察,你分明便察而不为。”楚怀珣慢慢敛起眼中的笑,“你既失责,那这桩案子,便叫孤来处理。” “啊这……殿下,这……” 判官想着怎么拒绝呢,楚怀珣慢悠悠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孤奉父皇口谕,前来听案。只是如今看来,还需孤亲自审案。” 他抬头,看到楚怀珣手中亮起的令牌,顿时目光一变。 那是天家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官家啊。 判官不敢再说话。 楚怀珣将怀中的另一把伞递给玉明衣,微微一笑:“坊间传闻,郡主与其他女娘不一样,今日看来,似乎玉家女眷都不大一样。” 玉明衣接过伞,讪讪一笑:“多谢殿下。” “她不必受刑了,起来吧。”楚怀珣又看了一眼玉怀衣,忍不住摇摇头。 怪惨的这姑娘。 玉明衣面上一喜,连忙对着楚怀珣的背影一拜:“多谢殿下。” “不必谢孤,孤也是受人所托而来。” 玉明衣正疑惑着,殊不知这一举一动,都被旁边高楼的江婉看在了眼里。 她有心挑拨玉明衣和诸位贵女,便将这事添油加醋地说与了宋昭君听。 宋昭君不紧不慢地添了一盏米酒,微微一笑:“殿下不过是在审案,妹妹不必大惊小怪的。” 江婉:“……” 等她离开后,宋昭君的眼里闪过一抹深色。 玉明衣,玉怀衣……是么。 …… 楚怀珣坐上胡椅,等玉明衣搀扶着玉怀衣过来,温声问:“玉氏怀衣,你有何冤屈,且都说来。” 玉怀衣颤颤巍巍抬头,对上一双无比温和明亮的眼睛。 这一刻,她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慢慢跪在地上,朝着楚怀珣磕头,朗声开口道—— “民女玉怀衣,要状告恶人江舍,欺辱民女。” 随后,她将事情全部说出。 楚怀珣默,看着玉怀衣的神情多了一分别样的情愫。 在这种声誉至上的地方,她能这样大声为自己说话,是真的很勇敢的。 “那么,你可有证据?”楚怀珣颔首,又瞥了一眼江舍。 江舍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淡定了,眼角一闪而逝的慌乱被他清楚地捕捉。 楚怀珣心头慢慢有了思量。 “有。” 随后,玉怀衣将桑年和玉明衣为她准备证据拿了出来。 楚怀珣看之后,淡淡开口:“传证人。” 随后,大堂走上来几个人,恭恭敬敬地对着楚怀珣作揖。 而江舍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刹,面色微微一变。 “王德胜。” 一个老汉上前作揖:“草民王德胜,见过太子殿下。” “嗯。七夕那日,江舍说他去江南春买果子,你老实交代,他可有去江南春买果子?”楚怀珣问。 老汉将藏在怀中的账簿拿出来翻看,须臾后又作揖:“回殿下,七夕那日,江公子并未在江南春购买果子。” “好,退下。宋恩。” “草民宋恩,见过殿下。”旁边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楚怀珣作揖。 “七夕那日,江舍可有在你那租赁马匹?” 宋恩是东京城出了名讲信用的马商,且那一行他可是总头儿,于是在场大多数人都认得他。 见楚怀珣问话,宋恩不假思索,点头道:“有。只是草民未曾想到,租赁给江公子的马,竟在七夕当日因扰乱人群而被治罪。” 说到这里,他横了一眼江舍。 他借出去的马可都是从西域贸易来的千里马,一匹价值连城,就这么被斩首了,他都要心疼死了。 关键是这个江舍还仗着身后有天机阁,赖账不还钱。 现在太子来治他,看他怎么说。 江舍本便不好看的面色,越发不好看。 “退下。” 楚怀珣又看向那边的一个乞丐,眯了眯眼睛,声音放凉了一些,“那日,江舍可有给你交子,让你带人侮辱玉家四娘子?” 那乞丐哆嗦了一下,想起那日被温鸣杀光的同伴,害怕自己也落得一个同样的下场,慌忙跪下承认了一切。 “你休要信口雌黄!”江舍耳根子通红,指着乞丐骂起来。 “草民不敢说谎!那张交子还在这里,草民不敢花出去,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随行侍从将那张皱巴巴的交子拿过去递给楚怀珣。 “承德钱庄……”楚怀珣挑眉,“去查查这张交子可是江舍所兑换。” “殿下,您不必派人去了。”玉明衣淡淡开口,“承德钱庄乃是我玉氏所开,昭仁已经将账簿带来了,请殿下过去。” 随后,十玉将账簿拿了过来。 楚怀珣看过去,将账簿递还,冰冷的目光落在江舍身上:“江舍,证据确凿,你还不认罪!” “我乃江湖中人,江湖与朝廷互不相关!殿下,您不能治草民的罪!”江舍结结巴巴开口。 “江湖与朝廷是不相干,但昭仁郡主有官职在身,乃朝廷命官。南唐律令明确规定,动朝廷命官家眷者,无论王公贵族,亦或江湖子弟,一概论罪而处。” 楚怀珣面不改色,淡淡开口, “天机阁江舍,冒犯朝廷命官玉明衣之家眷,损毁其名誉,今孤判其笞刑五十,没家产,流放三千里。即日行刑,不得延误!” 话音落下,江舍就被拖了下去。 在场之人皆欢呼起来。 玉怀衣抱着玉明衣,喜极而泣。 恶人终会得到严惩,她受的苦是值得的。 雨过天晴,天气微凉。 玉怀衣被送回玉家养伤了,而玉明衣则被楚怀珣带去了旁边的高楼。 楚瑜和几位皇子见到楚怀珣,立刻行礼。 玉明衣也对着众人一一行礼。 “诶,这位不是方才护着那小女娘的昭仁郡主吗?”九皇子挑眉,“若棍子真落在你身上,回头二皇兄回来,合该心疼了。” 玉明衣讪讪一笑。 第96章 太子大婚 这些皇子都知道她和权臣大人关系匪浅。 就……很尴尬。 经过一番认识之后,玉明衣知道了方才说话的是九皇子楚璃——那个未来争夺皇位时,死得格外惨的一个皇子。 想起他被玉南衣和楚瑜联手弄死的那个下场,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楚璃。 现在才十三岁啊,过两年争夺皇位也就十五出头。 真可怜一孩子。 楚璃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本皇子对你没兴趣,哪凉快哪呆着去!” 说罢,众人哄堂大笑,便是楚怀珣也跟着笑了起来。 玉明衣:“……” 我谢谢你啊。 这么自恋。 “皇兄,听闻月底您要与宋家娘子成亲了,到时候可要与我等好好喝上一场啊。”八皇子楚珹笑眯眯地凑到楚怀珣跟前。 玉明衣面不改色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楚珹。 八皇子,淑妃所出,与六皇子,七皇子乃是三胞胎,五公主的亲哥,可惜两个兄长都夭折于襁褓之中,只有他活了下来,因此颇得淑妃垂怜。 可能是出生的时候脑子被两个兄长分走了,书中的他对政事是一窍不通——但就这样的人,还喜欢上了玉南衣,甚至想和坐拥男主光环的楚瑜争夺一下皇位。 结果可想而知了。 玉明衣又悄悄看向另外两个皇子。 这两个皇子,是除了楚瑜和太子还有权臣大人之外,皇帝仅有的到了成年,也就是十六的皇子们。 四皇子楚珏,原书中因为野心暴露太快,是继太子之后最先被嘎掉的皇子; 五皇子楚琪,与四皇子一母所出,支持楚珏上位,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看着这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多年后一个个凄惨的下场,玉明衣竟莫名觉得有些伤感。 以前看书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呀,可是现在一个个都在眼前了,这些纸片人都变成了活生生的人——生生死死就在眼前,她也不是过客。 就……怪怪的。 “自然。”楚怀珣微微一笑,眼里闪过失落的光。 …… 告别众人后,楚怀珣命心腹拿来一些补品,委托玉明衣送给玉怀衣。 “她险些惨死当场,其中蹊跷,孤会查清,不会让玉四娘子白白挨了这二十杖。”楚怀珣温声开口。 “有太子殿下爱民如此,真乃我南唐之福。” “你这拍马屁也是老二教的?”楚怀珣失笑。 玉明衣摇头:“四哥哥只教我功课和六艺。” “他学识广博,精通武艺,多跟他学着些也不是坏事。”楚怀珣点点头。 “殿下,昭仁冒昧,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且问。” “方才,九殿下提到您要大婚的事,您似乎……并不开心?” 楚怀珣愣愣,随后莞尔:“婚姻乃人生大事,孤要成亲了,岂会不开心?” “哦哦,那昭仁告退。” 目送玉明衣坐车离开,楚怀珣拢了拢肩膀上的薄氅,准备坐车回宫。 这时,心腹轻声道:“可郡主说得不错呀。您与宋家娘子不过政治联姻,您……” “孤这身子,总有心做出些事业,怕也无力而为了。”楚怀珣苦笑,“婚期将至,孤也悔不得婚,于谁都不好。” 心腹抿唇。 楚怀珣坐上马车,捂着拳头轻声咳嗽一番,目光逐渐空洞。 他也曾是个心怀壮志的少年郎。 他也曾欲与天公试比高,让南唐重现初时的盛世辉煌,让百姓回到太平盛世,过衣食无忧的日子。 只是那年的大雪,将他一切的雄心壮志都压没了。 现在的他,只想这样将将着过。 而且,老二比他更有本事坐上那个位子。 其实楚怀珣知道他那些皇弟们的心思,但他懒得揭穿。 只要南唐百姓无虞,是谁坐上那个位置,他都无所谓的。 至于婚姻大事…… 曾经的他,只想找一个不一样的女娘,与自己过完一生。 也是因为那一年,他与宋家女结了亲事。 不知怎的,楚怀珣蓦然想起方才,在开封府见到的那张苍白却倔强的小脸。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攥紧。 算了,还是不打扰人家了。 …… 江舍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在狱中咬舌自尽了。 对此,玉明衣深表无奈。 也是从这里开始,她对天机阁上了心。 八月二十二,太子大婚。 这一日,十里红妆,满城相庆。 府邸中,扒着门口看向这红登登的装潢,玉怀衣抿了抿唇。 如果议亲的不是江舍,那么……她成亲时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姑娘,都准备好了。”身后传来家丁的声音。 “好,娇娇去东宫了吗?” “已经去了。” “嗯,走吧。” 玉府外,一辆朴素的马车悄然驶向城门外,朝着远方而去。 …… 玉明衣和楚萋萋一道给楚怀珣送了贺礼。 想起什么,玉明衣又将玉怀衣的贺礼一并塞到里面送了过去。 “玉五娘子可好些了?”楚怀珣过来敬酒,看到玉明衣,多问了一嘴。 “她说不疼了,想来还是有些疼的。不过,我以后也看不到堂姊了。”玉明衣撇撇嘴。 “看不到?” “嗯,她要去游历各国,一门心思做生意了。” 楚怀珣饮酒的动作一顿。 游历各国啊。 也挺好的,不用见到这伤心地。 玉明衣并没有待很久。 因为在知道玉怀衣离开后,被困在水镜台的温鸣也跟着跑了。 玉明衣被吓了个半死,连忙带人去找温鸣。 可人家狡猾得很,躲过了所有影卫的搜索,暗戳戳溜出了城。 还扬言,再跟着他他就死在南唐。 玉明衣无奈,只得任之而去。 十难还是不放心,写了一封信送到西北军营。 彼时,顾野已经在准备最后的战事了。 他们要在十月之前大破西楚大军,然后年关之前凯旋回朝。 那么久没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女娘,可把顾野给想坏了。 而当看到来信后,顾野的脸色差到了极致。 “他当游历各国是什么,当年皇兄便险些死在西楚,他竟还敢追着那玉家四娘子去。还有,那玉家四娘子又是什么情况,不是议亲了么?” 十白犹豫了一下,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第97章 所谓一眼万年,莫过如此 顾野听完,整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问道:“玉小五呢?” “郡主还在东京城呢。” “嗯。” “那小公爷……” “由他去,死不了。”顾野淡淡开口,“传令下去,全军准备,今夜突袭西楚大营。” “殿下为何打得这般突然?” “早点打完,回家陪媳妇。” 江舍那件事情肯定幕后有人,而且是在专门针对玉家。 照这看来,十有八九是玉南衣在幕后搞鬼。 玉娇娇这次做得很好,借着天家的势力把人给拔出来了。 不过,那些人这次没成,肯定还会有所动作。 他必须得尽早回京。 听完顾野话的十白:“……” 不要脸,人家都没和你定亲呢。 虽然腹诽着,十白还是乖乖离开步兵。 他也想早点回去,见到那几个难兄难弟啊。 打仗的日子是真的苦,瞧瞧他,都胖两斤了! …… 九月金秋,东京的天气变得凉爽起来。 玉家的生意彻底上道儿了——每一行生意里面,几乎都能看到玉家的影子。 随着玉家的生意越来越兴隆,越发多的王公贵族相中了这块处处冒金光的肥肉,想巴结人家。 那么怎么巴结呢,当然是议亲啦。 于是从九月开始,就有一堆的媒婆上门,争着抢着给玉明衣和玉景书说亲。 就连远在江湖的玉景瑜,也被媒婆说亲了。 对此,老夫人他们一脸的无奈。 最后,他们齐齐表示,儿女间的婚姻大事,让他们自己做主。 想起上次给玉怀衣挑的郎婿,玉明氏直接是挑出了心理阴影,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帮玉明衣和玉景书挑人了。 这两个孩子眼光好,心里亮腾,让他们自己去挑吧。 玉景书以自己还有仕途未成为由,直接拒绝了所有的婚事。 于是媒婆一股脑儿跑去了郡主府。 玉明衣还没开始想着怎么拒绝,就被桑年送来的,天乾帝的一道圣旨给带到了宫里。 美名其曰,学习。 天乾帝的意思是,顾野不在,无人教授你功课,我心眼好,派出了名的先生教你功课。 至于现在,你年纪太小,议亲什么还可以晚一年。 不着急。 玉明衣:“……”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最终,小姑娘十分从心地跟着桑年去了皇宫。 桑年将人送到天乾帝面前后,去东宫陪楚怀珣手谈。 “敬白,孤看你对那小郡主,颇有些意思啊。”缓缓落下一子,楚怀珣笑着开口。 桑年不疾不徐地落下一子:“郡主独树一帜,果敢大方,在京未婚的男儿郎,大抵对她都是有些意思的。” 他这话说的没错。 如今的玉明衣,在科举舞弊一事,以及帮助姊妹状告渣男之后,她是彻底出名了。 京城里所有未婚的男儿郎,都喜欢这样行事果敢似男儿郎,又美得不可方物的富贵小娇娘——那些媒婆们呀,都是他们请去说亲的。 因为贪恋她的美色,因为敬佩她的为人,也因为那真真正正的万贯家财。 “确实。所以上次她们敲登闻鼓,敬白便委托孤带着父皇手谕,去助她一臂之力?”楚怀珣抬眸,注意到桑年耳根子的那抹红,眼角多了一分揶揄, “如今,郡主可是个香饽饽,敬白若不抓紧着,仔细她成了别人家的新妇。” “嗯,会的。”桑年点点头。 “听闻她在宫中与孤那些弟妹一道学习六艺和功课,今日正好六艺开课,不妨去看看吧。敬白精通六艺,也可对那小郡主指点一二。” “也好。” 两人一并离开东宫。 另一边,玉明衣被楚萋萋拉着要她教自己抚琴。 六艺之中,除了骑马,玉明衣也就只有这个最拿的出手。 她欣然应允,当即给楚萋萋来了一段凤求凰。 楚萋萋听得入迷,回神后忍不住撇嘴:“昭仁妹妹琴技这般高超,想必跳舞也是一绝。” 不像她,除了几个字儿,啥也不会。 “没关系呀,萋萋阿姊,我可以教你的。我教的不好,还有先生们也会教你的。”玉明衣咧嘴一笑。 她在现在做的是演员替身,平时对古典舞蹈这种学的很认真。 所以跳舞什么的,她还是蛮在行的。 “既然如此……”楚萋萋眨了眨眼睛,“反正现在四旁无人,不如妹妹你跳支舞给阿姊看吧。” “啊,这不好吧。” 她不想高调啊。 “没事,我正好试试抚琴。” “那……好吧。” 玉明衣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后这才开始安心起舞。 楚萋萋也坐了下来,回忆着一只简单的琴谱,磕磕绊绊抚了起来。 初时有些不自然,但是在看到玉明衣的舞姿后,她便入了迷,也代入了进去。 桑年和楚怀珣老远处便听到了有人在抚琴。 不是很好听,也不是很难听。 “诶,那位好像便是……小郡主?” 桑年顺着楚怀珣惊奇的目光看过去,瞳孔微微一颤。 远方长亭下,那个一身襦裙的姑娘翩翩起舞。 她弯弯的眉眼在阳光下分外明艳,翩飞的舞步看得桑年心头怦怦直跳。 袅袅琴音下,少女一颦一动都像是沾染了仙气儿似的,轻盈得不像话。 恍恍惚惚中,桑年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奔赴大漠,在西沉夕阳下翩然起舞的一袭红衣。 所谓……一眼万年,大抵莫过如此了吧。 一曲落,一舞尽。 楚怀珣拍手叫好,惊得楚萋萋和玉明衣慌忙扭头行礼。 “郡主的一舞可谓惊鸿,倒是朝朝你的琴……”楚怀珣啧啧一声,“还有待提高啊。” “……知道啦。” 楚萋萋撇嘴。 皇兄和自己一母所出,从小到大,她就没少受他的毒嘴欺负—— 别人以为他和三皇兄一样清风霁月的,其实只有她知道,她这个皇兄,嘴巴毒的很呢。 “二位殿下都已出师许久,怎的来了此处?”玉明衣不解地问。 楚怀珣咳嗽一声,暗戳戳踢了一脚桑年。 总不能说是为了看玉明衣的六艺如何来的吧。 桑年微微一笑:“来看望一下几位恩师。” 玉明衣了然。 这样啊。 第98章 玉小五,我回来了 原书中没有记载,但并不代表她没有打听。 桑年幼时是与诸位皇子公主一起长大的,其中与楚萋萋和楚怀珣的关系最好。 那么问题来了,原书中太子暴毙的时候,桑年为什么没有出现。 还是说,这是衍生的同人文? 玉明衣越想越想不明白。 桑年和楚怀珣去拜见了几位大儒和先生,经过楚怀珣的特意叮嘱后,楚萋萋和玉明衣开始了苦逼的上课人生。 几天后,因为早起晚归而严重睡眠不足的玉明衣直接泪崩。 苍天啊,救救孩子吧! 九月中旬,西北大捷的消息传到东京。 顾野要凯旋回京啦! 百姓们一早就听闻了顾野少年英勇,也听闻了他的战绩。 现在满城百姓的茶后饭谈,八字儿不离顾野。 人们顺道提起了坊间传闻中和他关系匪浅的玉明衣。 这两个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不知道官家会不会给他们俩赐婚呀。 天乾帝当然有这个意思,不过顾野还没有表态,他也不好说。 玉明衣也是知道了顾野要回来的事。 权臣大人打胜仗要回来啦! 她正捧着新送来的捷报暗自偷笑呢,庭院里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声音—— “玉小五,我回来了。” 玉明衣愣了愣,回头朝庭院看了过去。 皎皎月光下,记忆中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活生生站在了她的面前。 美人骨一如既往,只是皮肤略略黑了一些。 少年搂着兜鍪,凌乱的发髻上满是风尘。那双写满矜贵清冷的凤眼,这会儿只有疲惫和玉明衣看不懂的神色。 “四哥哥……我可是在做梦?”玉明衣讷讷地问。 “你过来抱一抱哥哥,便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少年的眼角隐隐噙笑。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玉明衣像风一样起身,扑到了少年怀中。 沉水香掩盖不了西北战火的味道,是她心心念念盼着平安回来的权臣大人! 小姑娘登时红了眼睛。 这一刻,道不尽的莫名思念倾数流露。 顾野看着玉明衣,眼角的疲惫慢慢褪去,只剩温柔:“是不是真的哥哥呀?” 头顶的嗓音带着独有的磁性,听得玉明衣小脸一红。 权臣大人太会了! 她咳嗽一声,慢慢松了开来,小声问道:“王军还未回城,四哥哥怎的先回来了?” “因为想玉小五了呀。”顾野眼角笑意更甚,“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玉小五出息的不得了呢。” 正想炫耀的玉明衣摸了摸鼻。 好像嗅到了一点危险的味道。 要不……开溜? “功课如何?可有怠慢?” 玉明衣:“……” 权臣大人啊,你就不能问点儿其他的嘛。 顾野简单沐浴一番,命十白去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随后依偎着玉明衣坐下。 他将一路携带的包裹拆开,推到玉明衣面前。 里面都是顾野在路上买的小玩意儿,甚至还有一个十分好看的拨浪鼓。 玉明衣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拨浪鼓,将它拿起来爱不释手地把玩。 “玉小五果然喜欢这个。”看到玉明衣眼睛亮晶晶的,顾野心情甚是愉悦。 玉明衣把玩拨浪鼓的动作一顿。 权臣大人……是不是在变相地说她幼稚? 她哼了一声,还是没憋住,将自己在京这些日子的丰功伟绩给说了出来。 虽然已经听十白讲了一遍,但再听玉明衣讲起来时,顾野还是忍不住伸手夸赞:“玉小五这么厉害呀。” 得到权臣大人夸赞的玉明衣,洋洋自得地抬起下巴,眉眼弯弯:“我可厉害啦。四哥哥,以后我也可以帮你的忙的。” 她想清楚了,她要抱权臣大人的大腿,要守护玉家,她自己也得强大起来。 所以,那些功课她不会再有一点的怠慢——在顾野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甚至恶补了曾经顾野要求过,但自己十分讨厌看的兵书。 “好。”顾野揉了揉玉明衣的头。 熟悉的相思花头油香弥漫在指尖,彻底卸下了他在战场时的警惕。 顾野靠在玉明衣肩膀上,慢慢合起眼睛。 “四哥哥,西北是什么样子的呀?” “是一片大漠。” “荒无人烟吗?” “荒无人烟。” “那里会不会有特别好看的夕阳。” “还有准备分你肉吃的饿狼。” “……西楚这个国家,是在大漠深处嘛?” “嗯。” “那战场是什么样子的?” “很吓人。” “很吓人?” “尸骸遍地,断肢残臂——你不喜欢看的。” “哦。” 玉明衣还想问关于战争的事,却听到了耳畔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 她心头一动,侧头看向顾野。 顾野已经睡着了,眼角下的青黛默默告知着她,他这几日来的疲惫与困倦。 玉明衣看着顾野那张比之前黑了一些,粗糙了一些的脸,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眉心。 “四哥哥,我的小堂姊去游历诸国了,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中所有的牵挂,像她一样,离开东京城,看看这天下的山水呀。” “哦,不对,她是去做生意的,不是去玩的。” “唔……等四哥哥大业有成,我就去锦官城。” 玉明衣轻轻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哦,那里是我的故乡。” “玉小五的故乡,不是金陵城么。” 依着她肩膀的少年打了个呵欠,慵懒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倚着木柱,撑着下巴望着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不是睡着了吗! “没没没,四哥哥听错了!”她慌乱地避开顾野略有些深邃的视线。 顾野伸手,撩开玉明衣鬓边碎发。 “以后大业有成,哥哥带你去锦官城,不许一个人去。” “诶?”玉明衣一愣, “四哥哥……你……”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好奇你说那样的话?” “……嗯。” “从去年开始,玉小五就变得五古灵精怪,和以前判若两人,还想得到我的庇佑。我在想,她身上的小秘密这么多,总会有一天愿意亲口告诉我的。” 说到这里,顾野望着玉明衣的那双凤眼,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第99章 封王 玉明衣听得脸红心跳。 为什么……她有种自己身上所有的秘密……都被…… 都被权臣大人看穿的感觉? qaq “好了,好好歇息。过两日考核你的功课。”顾野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髻,扭头离开。 玉明衣:“……” 听我说谢谢你啊。 两日后,王军归来。 满城百姓欢迎凯旋的王军,其中那些女娘更是兴奋。 她们个个掷果盈车,好些个贵女甚至朝着顾野扔出了帕子。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准的原因,没有一块帕子落在顾野身上的。 城墙上,楚萋萋和玉明衣一起扒着石头缝儿,看着那修长的身影远去。 “二皇兄真好看。”楚萋萋啧啧一叹,“只怕今日以后,他要成为无数闺中少女梦了。” 玉明衣骄傲地昂起了下巴。 那可不,权臣大人可是坐拥美人骨的人诶。 在原书中,他更是唯一一个容貌比男主楚瑜还要好看的人。 所以才能让玉南衣惦记到最后呀。 …… 某一处阁楼上。 一位貌美年轻的贵妇人看到被百姓拥戴的顾野凯旋回城,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 “若是让他们知道……大周国的殿下,成了南唐的皇子,这世道……会不会乱呢。” 她掩唇轻笑了一会儿,抬眸看向城墙。 模糊但熟悉的脸,让她一下子攥紧了掌心,连指甲扎进皮囊也不自知。 玉明衣……楚萋萋…… 这一次,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 顾野凯旋还朝,满朝文武不论表面功夫,还是真心,都朝他道贺。 天乾帝看着西楚呈上来的和战书,还有那些送上的贡品,龙颜大悦。 多少年了,他们被西楚蛮子压了多少年了,现在终于能将先辈吃的憋屈给还回去了! 一个字儿,爽! 天乾帝大肆封赏将士,临了想起自己还有个没有封王的儿子,便开始思索给他什么奖赏。 老二现在的功绩足以封王,只是封地不好选啊。 选好了别的人有意见,选差了老二又要不满,他还对不起这孩子。 要不……让他自己选? 天乾帝觉着不错,便召来顾野,跟他说了自己选封地的事情。 顾野思忖片刻,朝着天乾帝作揖:“既如此,那便封在蜀地吧。” “嗯好。嗯?蜀地?”天乾帝一愣,“老二啊,他们都想着法子要将封地定在南唐各处要塞,你却只想要偏安一隅的蜀地?” “嗯,蜀地。”顾野颔首, “那里山清水秀,养人。” “好。既是你自己的决定,那父皇便成全了你。” 翌日,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时隔经久,二皇子楚珩终于封王了。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在封地养兵了——当然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 但是听到他的封地和封号后,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 “殿下的封号是个‘秦’字啊,你们发现没。” “废话,那不都说了吗,赐的是南唐先祖的封地封号。” “看来,官家甚是看重这位二殿下啊。” “什么二殿下呀,现在人家是秦王殿下啦。” “啊对对对,秦王秦王。” “诶,受官家看重,为何将封地选在了蜀中一带?” “不知道啊,听说好像是他自己选的。” “哦,他没事儿吧?” “谁知道呢。别的皇子都抢着要偏近东京城的封地。他倒好,要个偏安一隅,穷不拉几的蜀中。” 第100章 你对我真好 对于百姓们的议论纷纷,玉明衣也感到很好奇。 怎么权臣大人要了蜀中一带做封地呀。 原书中的蜀中,除了锦官城稍稍富裕一点之外,整个蜀中都是特别穷的。 顾野封了王,有很多封地交接的要事要处理,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 所以玉明衣还是在宫里学习六艺和功课。 因为先前有顾野的教导,所以玉明衣自以为不是很出彩的六艺与功课,是远超同龄的皇子公主的。 这让那些先生十分赞许玉明衣,同时也让除了楚萋萋以外的好几个公主皇子十分羡慕嫉妒她。 玉明衣知道自己不能再高调了,就以养病为由缩回了郡主府。 缩回来的这几天,玉明衣也没闲着。 她在向华宜学习酿酒。 现在桂花开的正旺,玉明衣便采摘了很多桂花,按照华宜教的法子做了很多桂花酿,统统埋在了郡主府各处。 最后一坛酒埋下去之后,小姑娘放下铲子,抹了抹鼻子,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 原书中,权臣大人是特别爱喝酒的。 那么,她就投其所好,浅浅学个酿酒。 “在傻笑些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玉明衣回头,看到那一袭缓缓而来的玄衣,忍不住咧嘴一笑,昂起下巴道:“四哥哥,我学会酿酒啦。等来年,我与你尝尝我自己做的桂花酿好不好呀?” 顾野看着小姑娘鼻尖上的泥巴,忍不住失笑。 他走过去,拿出帕子抹掉玉明衣鼻尖上的泥巴,又给她擦起了手—— “哥哥拭目以待。” 玉明衣眼睁睁看着这块白白净净的帕子在擦了一遍自己的手,变得脏兮兮的后,脸瞬间爆红。 她噌的一下收回自己的手,慌忙跑开—— “那个那个,四哥哥我去净手!你且去花厅等我!” 须臾后,玉明衣端着一盏果子饮去了花厅。 顾野已经坐在这里开始处理军中事务了。 在他回来之后,天乾帝将驻守在蜀地的二十万大军全部拨到了顾野名下。 顾野便开始添置新兵,将一些老兵替换下来。 顺便准备购买装备,训练新的战马——总之这两天,他是忙得不可开交。 “四哥哥,这是我做的果子饮,你且尝尝味道如何?”玉明衣将果子饮递了过去。 顾野放下账簿,端起果子饮浅浅饮了一口。 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甚是不错。 “好喝。”顾野由衷地赞。 玉明衣咧嘴一笑,低头不经意看到了账簿。 她咦了一声。 “这些事军中账册吗?” “嗯,娇娇会看账?” “会一些,不是很多。”玉明衣看了看顾野,“四哥哥,我可以看看嘛?” “嗯。” 玉明衣端起账簿,从前面的开始翻看。 这里的记账方式其实是和现代差不多的,只是用的古文,然后算数不一样,所以看着十分繁琐。 玉明衣看的头疼,找来炭笔和宣纸,用现代阿拉伯数字复刻出了一本账簿,随后仔仔细细地看了近两个月的账册,终于找到了刚才她觉着不对劲的地方。 “四哥哥你看,这里写的入账五十万两,这个月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开支,而月底总结时,五十万两却不见了。” “还有这里,这里的二十万两军粮也不见了。” “这里……” 玉明衣相继指出了几个地方,说着说着发现顾野没说话,心头登时咯噔一声。 她这算不算是干预朝政,不会被砍头吧。 玉明衣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野。 “四哥哥?” “玉小五,那些是什么?”却不想顾野正饶有兴致地听她说,见她顿住,便指了指那些数字。 “哦,这个呀。这个叫阿拉伯数字,用它来算数和记账,简直不要太方便。”玉明衣看顾野微微愣住的样子,眼皮子突突一跳,连忙补充道, “额,我做梦梦到一位大师教我的。” “哦,做梦梦到的啊。”顾野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玉明衣讪讪一笑,内心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玉明衣你没事儿别在他们面前弄那些现代化的东西行不行! “教教哥哥,让哥哥也学学。”顾野忽然开口。 “啊?”这回轮到玉明衣愣住了。 她反应过来后,连忙将阿拉伯数字的计算方法教给顾野。 不得不说,权臣大人是真聪明,当年让她头疼无比的基础数学,顾野一会儿就弄懂了,还可以轻轻松松地将整本账簿翻译成现代版账册。 玉明衣竖起大拇指。 权臣大人,你太牛批了。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缺少了的银两,去哪了?”玉明衣问。 “蜀地大军之前归齐老将军管辖。我那三弟的母族,便是齐氏一族。而齐老将军,正是他的亲舅舅。”顾野淡淡开口。 玉明衣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些缺少的银两,不会被……” “有些话在没有证据时,不能妄言。会被别人当成把柄说你诬陷,反咬你一口。”顾野合上账册,揉了揉玉明衣的头,“知道了吗?” 玉明衣点点头:“所以四哥哥也是这般想的?” “嗯,过些日子交接完成,我去一趟蜀地,一查便知。在这之前,先帮我家玉小五出口恶气。” “啊?出气?” “嗯。出气。哥哥答应过你,要庇佑你和玉家,谁也欺负不得。这几天乖乖在府邸待着,等我忙完,带你去锦官城玩。”顾野起身,揉了揉玉明衣的头。 玉明衣忽然眼睛一红。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叨叨着想去锦官城么。” “四哥哥……” “嗯?” “你对我真好。” 在上辈子,除了福利院的几个阿姨,就再也没有谁像权臣大人一样这般对自己好了。 听到小姑娘更咽着说出这话,顾野忽然生出揶揄的心思。 “那你还想谁对你好呀?”他俯身凑近小姑娘的脸,看着她脸慢慢变成红扑扑一片,不免失笑。 “不逗你了,这几日在府邸乖乖待着。” 顾野慢慢敛起笑容。 敢欺负玉小五和玉家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101章 锦官城 十月下了第一场雨,整个东京都变凉了不少。 玉明衣开始准备过冬用的衣服。 原书中提过,今年冬天回来的额外早,好像哪些地方还冻死了不少人。 她必须开始早早地准备柴火和干粮。 玉明衣还煽动了玉家一起准备。 老夫人不明所以,但是是自家宝贝孙女要求的,她便让管家去大量地购买干粮和柴火。 玉明衣又让十难找人去山林里挖煤。 十难:“??” “郡主,真的要挖煤?” “要。” “要挖多少?” “越多越好。” “……喏。” 十难就这么苦兮兮地带着人跑山里挖煤去了。 玉明衣着手准备提前过冬的物资时,东京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机阁出事了。 他们名下的便民食肆吃出了人命,死的还是一个挺有钱的纨绔子弟。 那纨绔子弟是淑妃的母家子弟,他那爹娘家里就这么一个独生子。 如今这独生子死了,那一家咽不下这口气,便效仿着玉怀衣打了登闻鼓告御状。 这事儿闹到天乾帝面前,他看着又是江湖和朝廷的事,觉得十分头疼,便将这件事推给了顾野,让他来全权处理。 顾野不似楚怀珣那般温和,直接用了强硬的手段让天机阁的人伏法。 并以此为由,大加彻查天机阁名下各个行业,凡是有毛病的都被他挑出来统统查封。 天机阁一众开始不断抱怨,说天乾帝打压江湖,真的是过分。 而顾野则说,这些行业都是给老百姓服务的,天机阁高层压榨老百姓吸他们的血啖他们的肉不说,还将老百姓当傻子来糊弄——这不是让江湖人士触及各个行业的初衷。 这样的话一出来,顾野立刻得到了广大老百姓的鼎力支持。 是啊,他们贩卖的东西或者做的东西有个什么毛病,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负责消费的老百姓。 至此之后,天机阁的信誉一落千丈,生意也是大不如前了。 而玉明衣知道这件事情时,已经是十月八日了。 她莫名想起了之前顾野对自己说的话,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原来权臣大人说给自己出气,是这么个出气法儿呀。 也太厉害了吧! “在想什么呢,玉小五?” “啊,我在想权臣大人太厉害啦。”玉明衣顺嘴说出了心里话。 “权臣大人?” “啊,就是四哥哥呀。”玉明衣回神,看着身后身形修长的少年,咧嘴一笑。 “东西收拾好了么?”顾野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笑着开口。 “收拾好啦。”玉明衣指了指身后的两辆马车,“这次带的有些少,两辆马车足矣。” 顾野低头看了看自己拎在手上的包裹,陷入沉默。 十白抖了抖肩膀,悄悄转身。 “走吧。”顾野颔首。 “好诶。” 玉明衣眼里亮晶晶的。 她终于有机会,去看一看这个时代的锦官城啦。 不知道是不是和记忆中的一样。 好期待呀。 玉明衣那股旅游的兴奋劲儿很快就被长途跋涉的车队给消磨殆尽了。 路上的风景清一色单调,夜里宿在荒郊野外,还要忍受各种小虫子的骚·扰——这些也就算了,为什么路这么抖啊! 玉明衣坐了半个月车,就吐了十天。 等到了锦官城时,她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 顾野看着心疼,让随行的谢子期拿来可以振奋精神的香草糖,给玉明衣吃下。 满嘴的薄荷味直接让玉明衣清醒了过来。 “四哥哥,我们到哪儿啦?”她打着呵欠问。 “到锦官城了。” 玉明衣:“!!!” 锦官城! 她忍不住掀起车帘往外面望去。 车队停在一片十分高大的古城前。 古城青砖黑瓦,城墙底处布满了青苔,一看便知历史悠久。 城楼上又一直十分古老笨重的青铜古钟,缺失的一角处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玉明衣看着城墙上的坑坑洼洼,心情莫名的复杂。 这里处处没有战火的气息,又处处留着战火的气息。 曾经是天下第一大国的古西凉,在这里创建它的辉煌时,一定想不到皇都都会沦为偏远的一城吧。 “蜀地历经末代西凉的战火洗礼,男儿郎短缺,至今人丁稀少,这便是它如今还是南唐穷乡僻壤之一的原因。”顾野温声开口, “以后哥哥会好好治理蜀中一带的。” “嗯嗯。” 马车进了城,直奔锦官城皇宫。 因为这里离东京十分遥远,历朝历代又没有几个王愿意封在属地,所以封到这里的王侯,他们所住的宫殿就直接沿用了西凉的皇宫。 也算是另类的奢侈了。 顾野开始去处理封地交接事宜,而玉明衣则带着人在皇宫东逛西逛起来。 这里的皇宫仔细算算,似乎有快有一千年历史了。 黑瓦白墙的房檐下,还搭着好几个燕子窝。 玉明衣一路走过去,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觉得悦耳至极,便顺着声音四处找起来。 很快,她便在头顶看到了悬挂着的青铜古铃。 青铜古铃随风摇曳,用清悦的声音漫吟这片皇宫的古老。 玉明衣听得入迷,恍恍惚惚中,她竟然看到一袭红衣立在城墙上,和自己一样扒着青石缝儿,看着王军出征。 青铜古铃为他们送行。 她慢慢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逛到了城门口的大钟前。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里的一刹,玉明衣感觉分外地沉闷与难受。 好像她曾经站在过这里,经历过什么事情一样。 奇奇怪怪的。 想起梦中的场景,玉明衣扒着青石缝隙往前看去。 梦中的古城前,大军蓄势待发,还有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可是回过了神,城外是丛生的杂草,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密林。 玉明衣回头,看了看还算热闹的锦官城,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玉明衣侧头。 是权臣大人。 “四哥哥,既然一统天下的都是王朝,那么王朝为何要更迭不断?” “有些人生于乱世,方知百姓之苦。有些人过惯了太平盛世的奢侈日子,不知百姓之苦。” 顾野抚了抚玉明衣的头,“百姓是奠定王朝的根基,没有他们,就没有统治者与阶级。” 第102章 他们要造反? 玉明衣听得似懂非懂。 算了,她这脑子,还是好好学习六艺和功课吧。 “四哥哥。” “嗯?” “我饿了。”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都是蜀中一带的菜,还有火锅。” “诶,四哥哥你也会做火锅?” “嗯,学了一手。” “好诶!” 顾野牵着玉明衣的手,慢慢走下城墙。 不远处,一双苍老的眼睛看着玄衣少年和富贵小娇娘远去,浑浊的眼底慢慢泛出别样的光。 “他们……回来了。”老人喃喃。 他们回来了。 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天真烂漫的小女娘,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半晌,老人缓缓一笑。 有些人哦,哪怕岁月更迭,也会破镜重圆。 这一顿蜀中菜吃的玉明衣感觉爽歪歪至极。 哎呀,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蜀中菜了。 巴适的很! 一顿饭饱之后,玉明衣开始在皇宫的藏书阁里翻找史书。 关于西凉的史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好奇这个神秘的古王朝。 而顾野,则是继续翻看留存在蜀地的军中账册。 他这么一看,便看到了三更半夜。 直到十白叩响大门。 “殿下。” “何事?”顾野放下账册,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 “查清楚了,近两年不见的数百万银两都被楚王私吞了。”十白作揖,凝重着一张脸道, “如此多的银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齐老将军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到底要作甚?” “蜀地虽是穷乡僻壤,但毕竟曾是西凉的皇都。据传说,西凉皇都还有末代皇帝藏下的宝藏,内含珍宝无数,更有长生不老药。” 顾野看了一眼旁边的蜀中堪舆图,昏黄的灯光照不亮他面上的神情,“楚瑜大肆请吞朝廷拨款,暗中添置的兵马都在蜀地各处搜索这批宝藏。” “他们要造反?”十白忍不住惊声。 “恐怕不止如此。十白,你可还记得方才我提到的,长生不老药?” “记得。难道……” “有些人,痴心妄想到了极致,白天也开始做春秋大梦了。”顾野哂笑。 十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楚王脑子瓦特了吧,这世间哪有什么神仙呀。 还长生不老药呢,要真有长生不老药,那为什么西凉末代皇帝不自己吃,然后复国呀。 亏官家还夸他聪明呢。 聪明个棒槌。 “眼下,这二十万兵马都落到了我手中,连带着传闻中的蜀地宝藏,也一并归于我。楚瑜丢了这么两块肥肉,一定有所动作。”顾野淡淡开口, “派人盯紧他的一举一动,但凡他露出狐狸尾巴,便揪住把柄,逼问他玉南衣下落。” “哦,怪不得主子您要蜀中这块地呢。原来是这样……诶等等,您如此费尽心思,是要寻找玉南衣下落?”十白一愣。 “嗯。”顾野点头。 从玉小五进京后发生的种种事来看,玉南衣一定没有死,而且被某些人保护的很好。 一年前,玉南衣差点让玉小五丧命。 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玉小五的人,哪怕是她的阿姊也不行。 …… 十白离开后,顾野去了旁边的偏殿看了一眼玉明衣,为她拢了拢被褥,随后纵身跃上房檐,一路来到城门的大钟之前。 他看着大钟那缺失的一角,眼底滑过一瞬的恍惚。 顾野扭头,又看向那已经布满青苔的石墙。 他伸手抚了抚这一片城墙,手掌微微地颤抖起来。 半晌后,他仰头看向皎洁的明月,目光失神地喃喃—— “欢迎回家,我的小五。” 第103章 枇杷树 玉明衣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的她穿着一袭红衣,去了西北大漠。 她和顾野一起去的。 他们一起看了圆圆的落日,一起看了满天的繁星。 他们一起篝火欢乐,一起纵马驰骋。 金灿灿的阳光撒在大漠之上,照亮了顾野前所未有的笑脸。 他这样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看得玉明衣甚至有一种想将他拐回家的冲动。 嗯……把权臣大人拐回家…… 这个想法很不错。 玉明衣是吃了一记爆栗子醒的。 她蹙着眉睁眼,看到顾野亦是蹙眉望着自己。 “玉小五,做梦都不忘记吃,流口水了。” 玉明衣:“?!!” 她连忙转过身抹了一把嘴,感受到袖口湿漉漉的,顿时将头蒙在了被褥里。 苍天啊,让她换个星球生活吧! 为什么每次自己尴尬的时候都能让权臣大人看到呀! qaq 顾野看到小姑娘这模样,忍不住失笑。 他一把把人拽了出来,理了理她乱成鸡窝的头发—— “今日你自己先玩,我处理些事,晚点时候陪你用膳。” “嗯嗯,四哥哥你快去吧。” 你再不去,你再看着我这样子,我都想用脚趾扣个汤臣一品出来啦。 “不准乱跑,乖乖待在皇宫。”顾野瞥了一眼玉明衣,还是起身离开。 玉明衣松了口气,连忙找来梅妆为自己更衣梳头。 简单用过早膳之后,玉明衣拿出从藏书阁找来的锦官城皇宫堪舆图,仔仔细细研究了昨儿去过哪些地方,用炭笔打上一个小小的标记后,朝着没有去过的宫殿而去。 不得不说,这里的皇宫和现代的差别真大。 虽然和东京的比起来有些朴素了些,但是胜在典雅,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小姑娘左逛右逛,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上了锁的宫殿前。 “听云阁……”玉明衣念着上面的字,总觉得哪里熟悉。 诶,对了。 昨天看到过的书上有介绍过,这个听云阁是西凉末代公主给她的伴读顾听云建造的。 说来也是巧了,权臣大人的本名也叫顾听云诶。 玉明衣盯着这三个字,鬼使神差地找来一块石头,砸了这生锈的枷锁。 梅妆:“……” 这算不算损坏古董啊。 推开门的一刹,厚重的灰尘味儿扑面而来,呛的玉明衣忍不住一阵咳嗽。 梅妆好心地拿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面纱,递给玉明衣。 玉明衣感激地看了一眼梅妆,戴上面纱朝里面走去。 这里面的装潢十分俭朴,与外面的低调奢华一点都不像。 玉明衣惊奇地发现,院子里有一株枇杷树。 看这年头,似乎已经有很久了。 “听云哥哥,咱们栽了这株枇杷树,以后等它结了果子,我酿酒给你喝好不好呀?” “还是做枇杷膏吧。” “啊,你不是喜欢喝酒吗?” “你身子不好,拿枇杷给你做枇杷膏,治咳嗽。” “啊,好吧。” 脑海中一闪而逝的一段对话让玉明衣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段回忆从哪儿冒出来的? 是原身幼时的? 可是幼时她好像和顾野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啊。 玉明衣表示很不理解。 第104章 密室 摇了摇头,小姑娘继续打量起这院子。 她推开门,往里头看去。 里面所有的生活物品都被搬空了,连被褥也被收了起来。 唯一证明这里曾有人住过的,便是墙上挂着的几幅字帖。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顾听云留。”玉明衣小声念着字帖上的字,忍不住开始幻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这里有个少年郎,和那位公主的之间的故事。 哎,有机会一定要去扒一扒西凉的末代野史。 玉明衣四处转了起来,忽然觉着哪里不对劲。 她又走回东墙角,朝西墙笔直的走了过去。 小姑娘一边数一边记着步数,随后又跑去殿下,又按照方才的方式走了一遍。 随后,玉明衣发现一个事儿。 屋里她走了三十步,屋外她走了整整四十步! 这里面有一间密室! 玉明衣在里面东找西看,让外面的梅妆忍不住捂住了脸。 这真的是她那变得文文静静的郡主吗。 玉明衣找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一处壁龛上摸到了一个挪不开的花瓶。 她试着将花瓶转了个方向,果然听到某处传来的咔嚓一声细微轻响。 不过片刻,西墙中间的书柜朝两边展开,露出藏匿在历史中数百年的密室来。 玉明衣眼睛一亮。 密室! 宝藏! 她提起小裙子朝里面走去。 密室里燃着不知道什么的灯,十分亮堂。 还有一股别样的香味。 有点熟悉,有些……有些像权臣大人身上的沉水香。 玉明衣入内,并没有看到什么宝藏,而是看到了一张书桌,还有满书阁的画卷。 瞬间蔫巴下去的小姑娘:“……” 拜托啊,书桌有什么好设置密室的。 诶,难道这些画是藏宝图? 玉明衣又兴奋起来,从书柜中随意抽出两幅画卷,小心翼翼地将之展开。 画上是一个红衣少女,笑得十分好看。 可惜玉明衣还没看清,这画就氧化化成了一摊灰。 玉明衣:“……” 她的锅她的锅,对不住对不住。 小姑娘满怀歉意地将只剩裱纸的画塞了回去,正想关上密室呢,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随意进入他人密室,你也不怕遭到暗器偷袭。” 玉明衣讪讪。 她这不是想着顾听云的名字入了迷嘛。 诶,这声音…… 玉明衣回头看着来人,不由一愣:“四哥哥?你忙完啦?” “今日的事情处理的快。”顾野看了一眼那打开的密室,挑挑眉,“怎么发现的?” “我在里面走了三十步,在外面走了四十步,便猜出这里肯定有一间密室。四哥哥,我聪明不?”玉明衣骄傲地昂起脑袋。 顾野看着她睫毛上一闪一闪的灰,唇畔牵起一抹笑意—— “聪明,我们家玉小五最聪明了。那你看到里面的东西了吗?” “看到了,都是画。可惜没看清,才摊开就变成灰了……四哥哥我和你说哦,这里叫听云阁,然后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也叫顾听云,是不是超级巧合的!” 玉明衣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 这里面没准儿有个什么前世今生呢。 顾野点点头:“巧合,巧合的很。不过……你把这里的古董弄坏了,以后流传下去的文献就少了一样。” 玉明衣瞬间蔫巴了下去:“对不起四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她那会儿是真的入迷了,一时间没想起来画卷上的颜料时间太长会氧化变成灰。 然后就没了一件文物。 看到小姑娘自责,顾野不开玩笑了:“那里画卷那么多,少一件也没事。走吧,带你去看看锦官城的夕阳。” “嗯嗯。四哥哥,我们把密室关上吧,不然那些古画都要变成灰了。” “好。” 离开的那一刻,玉明衣并没有注意到顾野看着密室时眼底闪过的一瞬恍惚。 第105章 他很早很早以前,就找到了 锦官城的夕阳很美。 玉明衣看到最后,被冻得打哆嗦。 顾野拿出早早准备好的薄氅给她披上,两个人牵着手回了皇宫。 玉明衣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惬意了。 等她以后不用再管玉家的事情了,她就要搬迁到锦官城,过巴适惬意的退休生活。 开一块田,养一群小鸡小鸭,再来一只可可爱爱的大黄,没事儿种点菜,和乡里邻居唠嗑唠嗑,简直不要太舒服好嘛。 玉明衣美滋滋地幻想着未来的老年退休生活,回去之后想起今日看到的密室,忍不住让梅妆搬来了西凉所有的史书。 包括野史。 她翻了好久,终于在一本野史中找到了顾听云和那个公主。 这本野史是西凉亡国后的五十年,由一位路人编写的,因为年代太久,野史上并未写出那公主的名讳,只知她是西凉末代五公主,是最受疼爱的一位公主。 野史中讲,这位五公主出生在乱世,彼时的西凉已经国力薄弱到连仗都打不起了。 那会儿天下四分,南唐,西凉,西楚和大周。 西凉是四国中最薄弱的。 而五公主生在这样的年代,却还是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三岁那年,皇帝给她找了一个伴读。 那伴读是世家子弟,叫顾听云,就是西凉最后一位战神。 从野史中来看,顾听云和这位五公主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他们一起度过了整整十年,五公主还特意为他打造了听云阁。 据野史中说,是想“金屋藏娇”。 玉明衣看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金屋藏娇,藏的都是姑娘,书中的公主却想把一个少年藏起来。 那这个少年得美成什么样子呀。 后来南唐,大周,还有西楚开始不断地攻打西凉——国家岌岌可危时,十三岁的顾听云便领军出征,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王朝绵延了又十年。 彼时的顾听云和五公主都已经二十三了,考虑到国家的问题,皇帝想让五公主和亲大周,让大周出兵援助西凉,抵御南唐和西楚。 顾听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老皇帝打消了这念头,随后带着国家仅剩的十万大军出征大周。 也是那一年,西凉皇都被南唐攻破,老皇帝带着一众妃子和子嗣焚烧宫殿自尽。 西凉大乱,唯一剩下的五公主知道家国沦陷,彻底绝望。 在大军攻破城门的那一天,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而也是那一天,顾听云的大军凯旋归来。 看到这里时,玉明衣已经不知不觉红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闷闷的,很难受。 她继续往下看。 西凉灭亡之后,顾听云没有被招降,而是率领不愿臣服的西凉将士继续南征北战,甚至一度打回了西凉半数的国土。 后来,他不知怎么的就消失不见了。 那些将士战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一个投降——他们的尸骨,至今都还埋在锦官城附近的山窝窝之间。 顾听云不见了? 玉明衣抹了抹已经变得湿润的眼睛,又翻看了别的野史,最后只找到只言片语。 “顾听云,西凉末代战神,南征北伐十数年,战功赫赫,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于倾倒,扶大夏之将倾。其功绩至今无人超越。后弃兵而去,有传闻其归隐山林,与花鸟为伴;亦有传闻其放下杀戒,皈依佛门,从此青灯古佛——” 从此青灯古佛…… 不知怎么的,玉明衣想起了那密室中满书柜的画卷。 难道……画上的是西凉末代公主? “顾听云战神之名,至今亦有坊间传闻。” 听到熟悉的声音,玉明衣侧头看到了顾野。 “四哥哥,可曾有人将你与这位同名的战神拿去比较?”小姑娘吸了吸鼻子。 “毕竟鲜少有人与这位沾满戾气的杀神重名,所以自是有的。” “怎么会是杀神呢,他可是战神诶。” “战神乃美誉,但在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百姓眼里,他便是白起一般的杀神。他手上的人命,并不比白起少。”顾野静静看着玉明衣, “这样杀伐暴戾的顾听云,你还喜欢吗?” 玉明衣默了一会儿。 顾野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些。 果然,她还是怕的。 哎,就不该和她说。 “我心疼他。” “嗯?” “他那样的年纪,本该鲜衣怒马地过完一生,却要将一整个家国抗在肩膀上。哪怕百年之后,也有人会议论他的是非。” 玉明衣低头抚摸着泛黄的古书,小声开口, “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保家卫国而已。” 顾野愣了愣,眼里消失的光又浮现出来。 他坐在玉明衣的旁边,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慢慢落在小姑娘的头顶。 “正如你所言,每一个人的立场不同。在有些人看来,他是保家卫国的少年英雄;而在另一些人看来,他就是只知杀戮,影响后代的屠夫。” 玉明衣叹了口气。 在她那时代,好多历史中的大人物都因为什么什么专家,而被移出课本了。 原因就是影响后代。 她是真的不李姐啊。 小姑娘抱着顾野发了好一会儿呆,睡意朦胧的时候,她小声地开口:“四哥哥。” “哥哥在。” “你说……历史中的顾听云……他最后去了哪里呀?” 顾野看了一眼没有合上的野史,温柔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哄她入睡。 “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 “嗯。” “那他和五公主,是不是相互喜欢的呀?” “也许吧。” “哦,那他最后不会殉情了吧。” “也许他穷尽了一生,想为疯魔的自己实现一个愿望呢。” 玉明衣讷讷抬头,看着顾野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撇嘴—— “说得好像四哥哥你就是顾听云一样。” 顾野失笑:“好了,快睡觉吧。” “嗯嗯。” …… “四哥哥。” “嗯?” “顾听云是不是去找他的亲人了。” “也有可能是去找他想见的人了。” “那你说,他找到了吗?” 月光下,顾野看着怀中少女乖巧的睡颜,眼底闪过一抹温柔的光。 “他找到了。” 他很早很早以前,就找到了。 第106章 别动玉小五,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从这开始请假,可以先不用看) 黎明时分,一道惊雷响彻锦官城。 巡逻的官兵并没有注意到,城内多了一群鬼鬼祟祟的人。 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 第107章 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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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十白看到,都忍不住暗慨他们家主子也是有人情味儿的。 仅对郡主。 这样的主子也蛮好的,只希望郡主能平安醒来吧。 不得不说谢子期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玉明衣惨白的脸色在几天后变回了正常。 只是还在昏厥。 顾野放心不下,又找来谢子期。 谢子期把完脉,一脸淡定地开口:“她只是受了惊吓,大概在做噩梦。梦结束了,她也就醒了。” 顾野又毫不客气地把人给轰走了。 谢子期:“……” 他会和一个小女娘争顾家哥哥的醋吗。 当然不会! ……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顾野又看了一眼依然在昏厥的玉明衣,开始处理这几天放在一旁的事务。 而此时的玉明衣,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里坐落着一座古城,古城青砖白瓦,很像…… 她在古书上看到的古锦官城。 因为自幼长于川地,所以小姑娘对这锦官城有着十分的亲切。 就像回到了故乡一样。 玉明衣朝着锦官城走去。 这里的人穿着和现在南唐流行的风格不一样,偏古式一些。 只是似乎民风淳朴,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带着笑。 玉明衣在不知不觉间登上一处城楼。 城楼眺望之处,是一片即将出征的将士。 为首的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手持一杆红缨长枪,飘逸的长发随风飞扬。 也许是离得太远了,玉明衣看不清他的真容,只依稀看到他身后大军之上飘起来的王旗,刻着顾之一字。 顾家军…… 这三个字窜上心头的那一刹,玉明衣只觉得脑瓜儿一疼。 远方传来的战鼓与号角,让玉明衣忍不住回头。 也是回头的一刹,四场天旋地转,原本的古城在这一刹变成了大军交战的沙场。 那个少年郎大杀四方,摘下敌军的首级荣归故里时,却看到一个人从皇城上一跃而下,死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踉踉跄跄地摔下马跑过去,将那人抱在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玉明衣看得眼睛红红的。 她正想上前看一看这人的容貌,四旁景色都消失不见。 随后,玉明衣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玄衣。 “四哥哥!” 小姑娘面上一喜,忙上前去打招呼。 玄衣少年往前慢慢地走,玉明衣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两个人明明只差了一点距离,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四哥哥!等等我呀!” 可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玉明衣不知追了多久,玄衣少年终于驻足回头。 他看着玉明衣,素来清冷的凤眼竟然溢出了清晰可见的……悲伤? “你还认得我吗?” 他看着玉明衣,喑哑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那道声音。 “认得你呀,你是四哥哥。”玉明衣使劲点头。 少年笑,摸了摸玉明衣的头。 “别忘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玉明衣:“??” 权臣大人什么意思呀。 不李姐呀。 玉明衣还想再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 等到她醒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时,先是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梦里的触感好真。 “四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没有说话。”顾野低头,颇有深意地看着玉明衣。 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没有……没…… 小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她她,她做梦梦到权臣大人了! “四哥哥我昏迷了多久呀?”玉明衣咳嗽一声,压住眼中的尴尬。 “也就三天。”顾野撑着下巴靠在床头,低垂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玉明衣那红登登的小脸上, “玉小五,方才你做梦,一直在喊四哥哥。” 玉明衣:“!!” 虽然但是,权臣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她想换个星球生活。 qaq 第108章 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顾野:“……” 好像有,好像又没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只有玉小五能说出来了。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十白忽然面色匆匆地进来,对着顾野作揖,而后私语了几句。 顾野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匆匆起身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玉明衣:“回郡主府后,莫忘了将女戒抄十遍,少一遍都不可。” 说罢便扭头离开。 玉明衣:“……” 我真的会谢呀。 陪祖母用过午膳后,玉明衣回了郡主府。 她规规矩矩地抄完了女戒,等着谢子期把药送来时,发现他一脸的愁容,不免一愣:“毕之阿兄,你怎么啦?” “顾家哥哥要出征了,我要跟着他去战场做随行军医。我在想要带什么药材。”谢子期叹了口气。 玉明衣一愣。 权臣大人…… 要……出征了。 晚上,顾野来了郡主府。 彼时的玉明衣已经沐完浴,正坐在庭院里呆呆地看着月亮。 顾野来时,远远地看到小姑娘衣着单薄坐在长廊下仰头发着呆,一头秀丽的长发还在那里滴着水。 他蹙了蹙眉,解下薄氅走去披在玉明衣的身上。 “穿的这般单薄,也不怕生风寒。”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玉明衣回神侧眸,对上一双凤眼。 是权臣大人呀。 顾野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很显然是白日里操劳过头了。 “四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玉明衣歪着脑袋。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玉明衣:“……” 忽然不想问他出征的事儿了。 顾野坐在了玉明衣的旁边,将头枕在她柔软的肩膀上,闻着小姑娘一身的花香,惬意地眯起眼睛。 玉明衣悄悄红了脸。 “四哥哥。” “嗯,我在。” 慵懒低沉的声音,听得小姑娘心脏砰砰乱跳。 哎呀,权臣大人太会了!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玉明衣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野的呼吸一顿,复又起。 “谢子期嘴真碎。” “你怎么知道是毕之阿兄说给我听的呀?”玉明衣的眼里满是惊奇。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沈子阔,谢子期他们几个。今日与你有所往来的只有谢子期,除了他便再无第二人。” “哦。那四哥哥真的要去打仗啦。”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粽子里发现的纸条。” “自是记得的。” “西北探子来报,西楚率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向南唐边疆。长城驻军几十年没打过硬仗,怕丢了城池,便上奏向朝廷申援。父皇知我懂兵法,便让我率军去抵御西楚蛮贼。” 玉明衣默,小声开口:“四哥哥,这些都是军事机密,你为何要与我说。” “因为娇娇问的呀,哥哥自然要有问必答。” 顾野坐直身子,抚了抚玉明衣的脑袋,“此番出征,短则半载,长则一年。我将十玉十难他们留在京中,可护你周全。” “还有华宜,她在东京,有事你可寻她,她会全力助你。” “马上酷暑,你身子不好,勿贪冷饮。” “……”“……” 听着素来清冷少言的权臣大人开始老母亲式碎碎念,玉明衣原本挺想笑的,可是刚牵动了一下唇角,眼眶就泛出了一层氤氲。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 嘎嘎难受。 看到玉明衣红了的眼睛时,顾野的叮嘱戛然而止。 他喟叹一声,伸手抚上小姑娘细腻白暂的脸颊,温柔地抹了一抹:“别哭,我会平安回来。” “四哥哥口说无凭。”玉明衣低头,暗戳戳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小说里的离别剧情都是十分夸张的,可是轮到自己时,她觉得那些写的不要太真。 “那等哥哥给你送王军捷报,好不好呀?” 顾野捧起小姑娘的脸,软乎乎的触感在他手掌间,让他的目光化成了一汪水。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间所有人,这是他心仪的姑娘。 这是他心仪了很久,很久的姑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玉明衣吸了一下要落出来的鼻涕,朝顾野伸出小拇指。 顾野失笑,伸手勾住。 “嗯,拉钩。” 接下来的好几日,顾野再也没有来郡主府。 直到六月三日,大军集结于城外。 玉明衣跟着百姓朝城外看去。 她被楚萋萋拉上了城墙。 今日王军出征,对抗西楚。 率军的是顾野。 玉明衣从厚厚的石墙往下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心头猛地一震。 权臣大人这身装扮,和梦里的那个少年将军也太像了吧! 顾野对众将士说完一番话,扬起手中红缨长枪,厉声开口:“出征!” 旌旗飞扬间战鼓声起,大军让开一条路,跟着这位年轻的将军朝远方而去。 玉明衣看着顾野远去,直到大军完全淹没他的身形,才侧头轻轻地问:“萋萋阿姊,为什么四哥哥不回头看百姓为他送行呀?” “唔……听我父皇说,将士出征,最忌讳的便是回头。一旦回头了,心头便是有了牵挂,心会变的。” 玉明衣点点头。 这样呀。 “郡主,主子叮嘱卑职,叫卑职转告您他离京期间,您需多加留心楚王殿下的动向。”等到他们回了府,十难现身,对着玉明衣作揖。 “留心楚王殿下?”玉明衣一愣。 “嗯。”十难低声开口,“主子怀疑,楚王将玉南衣藏在了身边。” 玉明衣心头一凛。 听权臣大人的意思,是他怀疑玉南衣还活着? 而且被楚瑜藏起来了? 不过依照玉南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对玉家上下展开疯狂的报复。 确实应该小心。 “我知道了。”玉明衣点点头。 “郡主,其实您也不必一直盯着楚王的,这些都是卑职一等负责的事务。主子交代了,您只要将功课做好,不要乱出京城便可。” 玉明衣摸了摸鼻子。 她也不是乱跑的人。 等十难离开,玉明衣开始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玉南衣还活着,并且已经投靠了楚瑜,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挑玉家人和其圈子里的人开始下手。 第108章 我心悦你,四哥哥 又过三日。 玉明衣终于等来了她心心念念的好消息。 顾野回来了! 他杀尽了敌人,凯旋回来啦! 知道这个消息时,小姑娘正在院子里摘抄佛经为顾野祈福。 听到顾野回来,玉明衣放下毛笔,噌地一声跑了出去。 锦官城外,黑甲卫浩浩荡荡地从远处而来。 最前端的少年鲜衣怒马,凌乱的发髻之下,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带着几片凝固的血污,看着狼狈,但这遮盖不住他清亮的眼神。 城门大开,一个身着襦裙的少女策马而出。 “玉小五……”顾野心头一动,纵马上前。 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在玉明衣身后。 飞月嘶鸣一声,调头朝着皇宫跑去。 “不是让你回汴京么,锦官城太危险了。”顾野一边策马,一边蹙眉。 “有四哥哥在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而且……我想待在四哥哥身边。”玉明衣小声开口。 听到小姑娘的话,顾野心头的一丝愠怒顿时烟消云散。 他的唇角使劲儿翘了起来。 “四哥哥……” “嗯,我在。” “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我心悦你,四哥哥。” 顾野呼吸一簇,骤然勒马。 玉明衣被吓了一跳。 “四……四哥哥……怎么啦?” “没事。”顾野握紧了缰绳,眼中有着玉明衣看不到的深邃, “玉小五,你方才说甚么,再说一遍。” 玉明衣耳朵一红。 纠结了一会儿,她用小得可怜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我心悦你,四哥哥。” 顾野忽然失笑。 玉明衣不只耳朵红了,连脸蛋儿也红了。 她就不该表白的,权臣大人肯定嫌弃死她这个笨笨的商户女了。 以后大概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 玉明衣一下子红了眼睛。 在她难过时,头顶忽然传来顾野的声音—— “玉小五,我等这句话很久了。” 玉明衣:“???” 等很久了? 什么意思? 难道…… “四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玉明衣侧头,想看顾野的面色,可是只看到了他那带着血污的战铠。 “字面意思。” 顾野心情颇好地继续策马,一路飞奔回了皇宫。 飞月跑得快极了,把小姑娘吓得失声惊叫。 可谓是人在马上跑,魂在后面追。 大街上,百姓们看着这二人一马,直觉眼熟。 等到有人说出了他们的身份,众人才恍然。 哦,是那位昭仁郡主和新来的秦王殿下呀。 殿下打退敌军守护了锦官城,还坐拥如此美人,简直人生大赢家呀。 入了皇宫,飞月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玉明衣踉踉跄跄地下马,一个没忍住,扶着墙曰了出来。 等脑袋稍微清醒之后,玉明衣哭丧着脸暗中起誓。 她再也不和权臣大人共乘一骑了,太吓人了。 魂都差点飞走。 qaq “让谢子期给你把脉,你大病初愈,不能受冷风。”顾野解下身上的大氅,系在玉明衣身上,抚了抚她的脑袋,“等我处理了军中事务,再来寻你。”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