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被世子爷盯上了》 第一章 重生 大梁国,京城,工部员外郎宁光焰府上。 宁蔚躺在床上看着床架上雕刻的花卉发呆,她明明跌进威远侯府那方冰冷的湖里,明明已经死了,怎么睁开眼,竟回到出阁前的闺房里? 冷得彻骨的寒水进到鼻子让她痛到极点,她挥舞着双手想要呼救,刚张开嘴,喉咙尚未发出声来,冰冷的湖水直往她嘴里灌…… 她奋力挣扎,想让自己凫起来,可她的双脚被人紧紧拽住,直将她拽到深处。 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感,无比清晰盘踞在她的脑海里。 这,绝非梦境! 宁蔚翻了个身,抬起右手搭在枕上,将头枕到手上,再次陷入沉思。 她是被人推进湖里的! 宁蔚记得,她带着一腔怒火从婆母侯夫人吴氏的院子里奔出来。 当时的她气极了,当然,她不是气婆母吴夫人,而是气继母小赵夫人,不对,是赵夫人。 彼时的小赵夫人,因她亲生的女儿宁荷嫁进陈王府做了王妃。 皇上赐了父亲开府仪同三司的一品官职,小赵夫人顺理成了诰封的一品夫人,成了京城世家的坐上之宾——赵夫人。 赵夫人当着婆母吴夫人的面数落她,说她不争气,嫁进威远侯府七年,不曾给侯府添一儿半女。 赵夫人端着母亲的身份训导她,身为侯府的世子夫人,要贤慧大度,要处处为侯府打算,为世子打算。 赵夫人还要她趁世子回京的日子,为世子张罗迎娶宁蕾做平妻之事,再为世子纳两房妾室,好为石家开枝散叶。 让石景扬迎娶宁蕾做平妻? 宁蕾,宁家三小姐,赵夫人的幺女。 赵夫人如此会打算,为何不让她的长女宁荷张罗将宁蕾迎进王府,给陈王做侧妃? 宁蔚震惊得愣愣的看着赵夫人,没等她回过神来,赵夫人靠近她,说出了让她情绪彻底崩溃的话来, “只要我想要的,我便会牢牢的抓到手里。当年我能嫁进宁府,如今,就能让我的女儿嫁进侯府!” 当年她能嫁进宁府…… 宁蔚脑子回响着赵夫人的话,跌跌跄跄的往前走,不知不觉行到湖边。 正当她气得浑身发抖时,身后一股力朝她推来。 于是,她跌入冰冷的湖里。 有人不要她活! 这人是谁?婆母吴氏? 应该不是婆母,婆母为人磊落,她若不要她活,会直接赐她一杯鸩酒或一丈白绫,婆母不会朝人下阴手。 不是婆母,会是谁? 赵夫人的人?她能在威远侯府颐指气使的要她做这做那,还用得着弄死她? 但若不是赵夫人的人,推她下湖的人又会是谁?谁要置她于死地? 宁蔚的头突突地痛得厉害,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扭头看向桌上的茶水,想开口喊人。 宁蔚刚想张口,门外传来声音。 “你俩不在屋里伺候小姐,就知道躲在此处偷懒!” 丫鬟婆子提着食盒进了芳菲苑的月门,领头的婆子朝廊下正在打络子的丫鬟训斥道。 丫鬟枣花与桑叶听到声响,赶忙站起身来朝婆子曲膝解释道:“杨嬷嬷好,小姐刚歇下,奴婢俩怕吵着小姐,才避到廊下来。” 屋里的宁蔚听着屋外的对话,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廊下一声高过一声的责言,是祖母钱老夫人身边的管事杨嬷嬷的声音。 宁蔚一阵恍惚,杨嬷嬷?祖母去世后,她好像就出了宁府。 那会儿,宁蔚身陷囹圄之中,无瑕顾及其他。 祖母去世后,杨嬷嬷去了何处她也没有深究。 “这都几时了?大小姐才刚刚歇下? 大小姐这会儿睡了,晚上又要睡不着了!你俩伺候人是越来越不上心,小心老夫人将你俩罚卖出去。” 杨嬷嬷用手指了指桑叶与枣花,越过二人想往屋里去。 “扑通”一声,枣花一个头磕到杨嬷嬷身边,伸手抱住她的腿,“嬷嬷,小姐有交待,不让人进去打扰的。” 杨嬷嬷正想朝枣花发难。 桑叶跟着跪下去,帮腔道:“嬷嬷,小姐确实有吩咐,未经小姐传唤,不许人进去打扰,还请嬷嬷见谅。” 杨嬷嬷低头看看枣花,又看看桑叶,迟疑一下,在心里权衡着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想着宁蔚的倔脾气,杨嬷嬷没敢往屋里去,只朝屋里扬声道:“既然小姐不让人打扰,那老奴就不进去了。 你俩转告大小姐,今儿老夫人那里有客人,大小姐不用过去陪老夫人用晚饭。 不过,你们也知道,老夫人疼爱大小姐,一日不见大小姐,老夫人心里会担忧。 所以,大小姐吃过晚饭后,得去静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这些吃食是老夫人让老奴为小姐送过来的,都是小姐爱吃的。老奴将东西放在这儿了,你俩好生伺候小姐。” 杨嬷嬷离开时,还不忘看一眼屋子。 桑叶与枣花等杨嬷嬷一行人走后,才站起身来。 二人对视一眼,桑叶往屋里看了看,说道:“我去看看小姐醒了没?” “进来吧!”枣花正想点头,屋里传来宁蔚的声音。 宁蔚靠着床头,看着桑叶与枣花一人拧一个食盒跨门槛进来。 桑叶与枣花是祖母给她挑的人,两人比她长三岁,从她七岁起就跟在她身边。 上一世,在她出嫁前,她俩先后被小赵夫人发卖了出去。 宁蔚想到这里,目光一沉。对了,她出嫁时陪嫁的丫鬟婆子,都是小赵夫人一手安排的…… “小姐,你醒了?到饭点了,老夫人让杨嬷嬷给小姐送了饭过来,小姐是现在吃还是晚些时候再吃?”枣花边放食盒边询问宁蔚。 宁蔚目光看向桌上的食盒,待看清镶嵌着红宝石的紫檀食盒时,宁蔚的瞳孔一缩,眼睛微微眯起。 这食盒,不是祖母院子里的,这是继母小赵夫人屋里的东西。 宁蔚的母亲大赵夫人在生她时大出血而去世。 三个月后,父亲娶了母亲族里出了五服的赵家女做填房,就是现在的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嫁进府时,带着四岁的儿子宁阳,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就是进府一个月后生下的女儿宁荷,之后,又生了女儿宁蕾。 第二章 一切还来得及 直到小赵夫人嫁进宁府,众人才知宁光焰早在外置了外室。 小赵夫人的娘家是商户,在京城算得上屈指可数的富商…… “小姐,你怎么了?”桑叶见宁蔚愣怔得出神,出声问道。 宁蔚回过神来,问道:“今儿府里有客人?” 枣花与桑叶对视一眼,两人往前走到宁蔚的床边,一个伸手摸宁蔚的头,一个伸手握住宁蔚的手。“小姐,你忘了,今儿是大爷十九岁生辰。” 桑叶口里的大爷,是小赵夫人的儿子宁阳,比宁蔚长四岁,比兄长宁宇还长一岁。 小赵夫人嫁进宁府做填房以后,宁阳顺理成章的成了宁府的嫡长子,宁府的大爷,兄长宁宇成了二爷。 宁蔚听到生辰二字,顿时一个激灵,抬起另一只手挡开枣花的手,坐直身来问道:“今日是永平二十年的五月二十四?” 宁蔚惊讶的声音里透着期待,甚至有些激动! 宁阳是五月二十四日的生辰! 枣花一脸担忧的看着宁蔚,边点头边说道:“是,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觉醒来跟魔怔了似的?今儿是永平二十年的五月二十四日呀,大爷十九岁的生辰。有什么问题吗?” 宁蔚顾不上枣花的问题,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宁蔚边起床边说道:“给我梳洗,我要去给祖母请安。” 宁蔚激动得浑身发颤,永平二十年五月二十四,她竟然回到这一天! 此时,她神志清明,她的名声还在,祖母还在,一切还来得及,老天爷厚待她了! 桑叶为难道:“可是,这些饭菜…… 还有,老夫人那边,这会儿,怕是有客人在。” 听了桑叶的话,饭菜! 宁蔚看向食盒,骤然冷静下来,对呀,一切尚未发生,她急什么呢? 事情需一步一步的来,不急不躁,方能成事。 既然回来了,她断不会让悲剧再重演。 上一世的悲剧,她反复的想了许久。她曾怀疑过是饭菜的问题。可等她想起饭菜之事时,所有痕迹都被抹掉了。 宁蔚重新坐了回去,想了想,说道:“桑叶,将这些饭菜一样取些留下来,其余的,拿去后角门喂大白。” 大白是条通体雪白,不带一根杂毛的狗。这狗,还是石景扬送给兄长的。 因宁阳不喜欢狗,小赵夫人不让兄长将其养在前院,兄长只得将大白送到后院来。 “这……小姐,这不大好吧?”桑叶诧异又疑惑的问道。 枣花也是满脸诧异的看着宁蔚,“小姐,这样做,确实不大妥。 这府里,唯有老夫人与大爷真心待小姐,小姐将老夫人送过来的饭菜拿去喂大白……若让老夫人知道,老夫人该伤心了。” 宁蔚的生母去世后,钱老夫人心疼孙子孙女没有娘亲,便将宁宇与宁蔚接到静安堂,放在自己身边照看。 宁宇在静安堂长到七岁搬去外院。 而宁蔚,则在静安堂长到十二岁,方才搬到现今住的芳菲苑。 宁蔚在静安堂生活了十二载,钱老夫人的节俭,她何尝不知? 宁蔚看眼沙漏,说道:“此时正值饭点,前边又有客人,这会儿,众人不是在前边忙活,就是在厨房那边吃饭。 后角门这边,应该没人,你悄悄的将饭菜送过去,躲在边上看着,看大白有什么反应?” 桑叶反应极快,难以置信的看着宁蔚,结巴的问道:“小姐,你的意思,这饭菜……” 桑叶边说边指了指食盒,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 宁蔚没有接桑叶的话,看看桑叶与枣花,转而看向食盒,问道:“你们没发现有异常?” 桑叶看看食盒,又看看枣花,最后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摇摇头说道:“奴婢愚钝,没看出有异常,还请小姐明示。” 宁蔚看向枣花。 枣花迟疑一下,试探的回道:“小姐,你是说,这食盒……不是老夫人院子的,这些饭菜,也不是老夫人让人送过来的?” 宁蔚的祖父宁旭东在世时,只是鸿胪寺的一名小吏。 宁蔚的父亲宁光焰资质不算出众,科考时只取得三甲,同进士。 宁旭东花空心思到处求人,才将儿子弄进工部任职。 在京城,宁府这样的人家,只是一般的官宦之家,日子过得算不上富足,与显赫的功勋世家没法比。 宁蔚点点头,“祖母淡泊惯了,身边所用的物件,除了净空大师赠予的那串佛珠手串是紫檀的,其余的物件,有哪样是紫檀的?更别说在食盒上镶红宝石了。” 桑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对呀,静安堂的物件,多是竹藤所制,这紫檀红宝石的食盒,该是夫人院子的。杨嬷嬷怎么拿夫人院里的食盒来给小姐送饭菜?” “可是……这饭菜?有问道吗?”枣花没接桑叶的话,看向宁蔚说道,“平日里,夫人待小姐客客气气,夫人她不会在小姐的吃食里做手脚吧” 宁蔚往后靠了靠,问道:“以往,杨嬷嬷待你俩也是客客气气的,可近来呢?待你俩如何?” 刚刚,宁蔚从杨嬷嬷的话语里听出了嫌弃与不耐。 想想她在静安堂住的那些日子,杨嬷嬷就是责备,话语里多少带有几分关切。 杨嬷嬷何时变成这样的? 好像从她搬出静安堂,不在祖母跟前后,杨嬷嬷待她的态度便大不如从前。 待她这个主子是这样,待她身边的丫鬟就可想而知。 枣花与桑叶纷纷垂下头,回不上话来。 宁蔚看眼二人,说道:“不用沮丧,给你们说这些,只是让你们心里有数。照我说的做,赶紧去吧。” 桑叶点头应下,转身将食盒打开,看着碟子里少得可怜的几样饭菜,嘀咕道,“这么点菜,还真是抠搜……” 枣花看眼宁蔚,抬手扯了扯桑叶的衣摆。 桑叶抬头看眼宁蔚,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从各碗里夹一筷子放到小碟里,再将其余的并到一个大碗里,端着碗准备出门。 “等等!”宁蔚扬声叫道。 “小姐还有吩咐?”桑叶停下来,转身看向所宁蔚。 宁蔚说道,“从后门出,别让人看见。” 第三章 往事不堪回首 “哦,好!奴婢明白。”桑叶应下,端着碗往后门去。 宁蔚记得,上一世,听杨嬷嬷说是祖母让她送过来的饭菜,她沉浸在祖母对她关爱的感动里,没有丝毫的戒备之心。 她记得,吃了杨嬷嬷送过来的饭菜后,她又吃了一盏茶,估摸着祖母那边的客人离开了,才带着枣花与桑叶去静安堂给祖母请安。 她们刚出院门,在花园的拐角处遇上宁荷身边的管事方嬷嬷。 方嬷嬷将枣花与桑叶叫走,她只得一人前往静安堂。 她越走越觉得身子燥热,开始,她挥着手里手娟扇风,后来,她热得难受,忍不住扯了领口…… 具体的情节,她也不记清了,她只记得好像遇上了什么人,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第二天,她清醒过来后,枣花与桑叶守着她哭。 她才知道,头天她在花园里遇上了小赵夫人的亲侄子,赵家大爷赵永青。 好在兄长及时赶到,将她送回芳菲苑。 虽说祖母在府里下了禁口令,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何况是小赵夫人掌管下的宁府?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与男子在自家花园里私会的流言不胫而走,风言风语迅速传遍京城。 传到后面,更是传成不堪入耳的段子。 从此,她饱受旁人明里暗里的唾骂,侮辱…… 后来,她常常回想那日之事,她为何会浑身燥热?必定是饭菜出了问题。 所有的证据都被处置干净,无凭无据,她有口难辨。 小赵夫人为何要朝她的饭菜下手?当年她想不明白。 重生回来,她哪里还想不明白? 四月初四是她的生辰,她满了十五岁,祖母准备给她议亲,想议的是威远侯府的亲事。 威远侯府是京城钟食鼎鸣的勋贵人家,石家在京城之所以能成为一等一的勋贵人家,不只威远侯府有世袭罔替的爵位,更是因为石家家风好,石家的人品行好。 石家人,不论男女,个个学问好,功夫好,且长得好。 男的生得郞艳独绝,女的美若天仙。 最最最要紧的,是石家几辈人下来,男的只娶妻不纳妾。 当然,娶石家女子的,也没有纳妾的。 这样的人家,世间女子谁不想嫁? 宁荷只比她小几个月,威远侯这门亲事,小赵夫人能不心动? 想到这里,宁蔚挺直了腰背,对呀,小赵夫人知道石家不纳妾,所以,她朝她下手,她死了,宁蕾好做填房,成为威远侯的世子夫人…… 重活一回,宁蔚再看小赵夫人,小赵夫人的心思可谓是一目了然了。 小赵夫人的话又一次在宁蔚的脑子里响起。 “只要我想要的,我便会牢牢的抓到手里。当年我能嫁进宁府,如今,就能让我的女儿嫁进侯府!” 当年她能嫁进宁府?做填房……她能嫁进宁府?那母亲的死,难道有她的手笔? “小姐!”枣花见宁蔚又愣愣的出神,出声叫道。 宁蔚回过神来,从床上下来,对枣花说道:“简单梳洗一下,咱们去静安堂。” 她有七年多没有见祖母了,上一世,她出了事后,祖母在为她焦心劳思中病倒,没多久就过世了。 她是在祖母的热孝中嫁进威远侯府的。 祖母临终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睁着双眼,泪眼婆娑地望着她,落气都未闭眼。 宁蔚知道,祖母是放不下她。 “小姐,杨嬷嬷说老夫人那里有客人!”枣花提醒道。 “无妨!”宁蔚回道。 她知道,祖母今儿见的是小赵夫人的母亲黄老太太与嫂子李太太。 正月尾太后薨了,眼下刚出国丧之期,既使是心爱的儿子过生辰,小赵夫人也不敢大肆操办。 今日过府来的,除了与宁阳走得近的公子哥外,女眷里就是黄老太太婆媳了。 这二位今儿过府是冲着她来的,她们等着她出丑后,好当场认下这门亲事。 小赵夫人不愧是商户人家长大的,打了一手算盘。 这一石二鸟之计使得极妙,既能坏她的名声,随即将她嫁给她那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侄子赵永青,又能让她的长女宁荷嫁进威远侯府去做世子夫人。 只是,小赵夫人没有想到,祖母并没有将她许给赵永青,而是去威远侯府求情。 祖母病重时,侯夫人过府来看望祖母,还答应祖母,若是祖母挺不过去,会在热孝中将她娶进门。 宁蔚长长的叹了口气,因她的名声受损,她嫁进威远侯府后,侯府跟着卷入风口浪尖之中,成为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侯夫人是个要面子的,她嫁进侯府的头两年,侯夫人几乎推掉所有的宴请。 第三年起,侯夫人将府里的中馈交到她手上,自己带着幺儿幺女陪着侯爷去杭城住了五年,直到她落湖的前几日,婆母才回到京城。 想到此,宁蔚微微叹口气,她终是欠了石家一份恩情。 上一世,因为她,让侯府上下不得安生。 这一世,她就离威远侯府远远的,还侯府一片清静。 “小姐!”枣花上前抓住宁蔚的手打断了她的思绪。 宁蔚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枣花担忧的看着宁蔚,“小姐,你在想什么?奴婢连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未听见。” 宁蔚如实的回道:“刚刚想起些过往的事,没有听到你叫我。” “小姐,你没事吧?”枣花的眼里透着关切。 宁蔚摇摇头,“无事!你叫我何事?” 枣花指了指前边的长廊,说道:“小姐,咱们去静安堂,不是该走这边吗?” 赵永青此时正在花园里候着,她如何能去花园? “祖母喜欢牡丹,咱们先去牡丹园,摘些花拿去给祖母插瓶。”宁蔚将事先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枣花不疑有他,笑着应道:“好!难怪老夫人喜欢小姐,小姐就是贴心,事事想着老夫人。” 宁蔚笑笑,不再多话。 与祖母为她所付出的相比,她做的,简直不足挂齿。 更何况,今儿她去牡丹园,是想避开赵永青。 当然,她确实是贴心、善解人意之人,特别是对祖母与兄长。 往后余生,她会十倍百倍的待祖母,兄长好。 ------题外话------ 开新文了,求亲们多多投票,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万分感谢! 第四章 名声 想到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宁蔚又是一阵心痛。 上一世,因她出事,祖母病倒,兄长无心备考,未参加今年的秋闱。 祖母离世后,她出嫁了,兄长跟着离家外出游历,直至她落湖,兄长都未回京。 兄长在外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小姐,到了。”枣花提醒道。 宁蔚回过神来,抬头看眼门头上的匾额,说道:“咱们进去吧!” 宁府的牡丹园建在贵山向阳的南面。 当年,宁蔚的曾祖父宁家齐建府时,听风水大师的话,说地是地好地,可惜不依山傍水。这宅子若能依山傍水,三代之内,宁家定会飞黄腾达。 宁家齐思虑良久,想出了个巧妙之法,请人在府里挖了个湖,将挖出的泥堆成山,取名贵山。 “小姐,大爷与石世子在凉亭里!” 宁蔚打了一个激灵,顺着枣花的目光看过去,见兄长宁宇与石景扬坐在凉亭里,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并未察觉到她们的到来。 宁蔚的目光落到一袭白衣的石景扬身上,心神一紧,她有五年没有见着他了。 徐徐微风将他月白长袍广袖的衣衫吹起,与墨色长发一起随风清扬,高挺的鼻梁,让刀刻般的轮廓更加立体,纵是远远的望过去,也如谪仙人般美得摄人心魄,让人移不开眼。 “小姐,花……还摘吗?”枣花见宁蔚紧紧的盯着凉亭方向,忙出言提醒道。 小姐这般肆无忌惮的盯着石世子看,若是让人知道,小姐还不得落人口舌? 宁蔚收回目光,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兄长既然在此会友,咱们就不打扰兄长了,咱们去摘些芍药花给祖母送去。” 宁蔚突然想明白了,上一世她在花园里被赵永青纠缠时,为何兄长能及时赶到了。 因为贵山凉亭的位置,能将花园的景致收入眼底。 宁蔚想到这里,突然钝住脚,兄长看到赵永青纠缠自己,所以能及时赶到。 兄长与石景扬一起,这么说,赵永青纠缠她,石景扬也看见了,难怪成亲后,他总避着不见她,不给她半分好脸色。 也是,这世上,一个男人,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呢? 枣花见宁蔚停下来,跟着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半日的功夫,小姐好似变了一个人。 宁蔚摇摇头,说道:“没什么。走吧!” 枣花看看心事重重的宁蔚,见她不愿意多说,也不敢多问,跟在宁蔚的身后,往不远处的芍药园走去。 钱老夫人爱花,小赵夫人投其所好,请了两名花匠到府上专门伺候府里的花草。 是以,宁府上下的花草养得极好。 以至于京城各家办赏花会时,宁府算是名副其实的赏花会。 贵山上,石景扬侧头看向门口,正好看见带着枣花离开的宁蔚,心中一滞,她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会儿,她不是该去花园吗? 石景扬将目光扫向宁府的花园,看见赵永青正从长廊的另一边慢步过来。 石景扬的眼睛微微眯,说道:“那人是令妹?” “阿蔚?哪里?”宁宇诧异的抬头看向石景扬,再顺着石景扬的目光看过去,见身着蔚蓝衣衫的宁蔚与枣花,点头道:“是阿蔚,阿蔚许是过来摘花给祖母插瓶,见咱俩在此,于是折了回去。” 石景扬微微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看向花园的长廊,见赵永青在长廊上踱步,时不时抬头往另一边张望。 远远的,石景扬也能感觉到他的焦躁与不耐。 “哪人是赵永青?怎么在你家后院里转悠?” 宁宇转头看到赵永青,嚯一下站起身来,气恼的说道:“世子,你稍等片刻,在下去将那登徒子打发走。” 石景扬端起茶杯抿口茶,“你去忙吧,我赏赏花。” 石景扬转着手里的茶杯,看眼匆匆离开的宁宇,抬头再看向远处弯腰摘花的宁蔚。 那日,他进宫面圣回来,去后院给母亲请安时,正遇上她跌入湖里,情急之下,他跳入湖里去救她,却不想被人抓住双脚,直将他拖入湖底。 再睁眼,他回到七年前的五月二十四。 “世子爷,宁大小姐没有往花园去。”小厮青山快步上山来禀道。 石景扬扭头看向花园,见宁宇正与赵永青推嚷着。 石景扬看一会,转头看向宁蔚,见她抱着花往另一边去了。 石景扬的眼睛再次眯起,上一世,他与宁宇去静安堂给钱老夫人请安出来,宁宇邀他到贵山上赏花,他应下了。 走到花园时,宁宇想起自己的折扇落在静安堂,于是让他在花园里等他。 他在花园里等宁宇时,遇上脸色绯红,走路跌跌撞撞的宁蔚。 他见她要摔倒,伸手扶她一把,她便缠上来,热情似火的搂着他又亲又抱…… 后来,赵永青来了,说是宁蔚约他来的,说他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彼此倾慕。 他恼了,将浑浑噩噩的宁蔚扔给刚刚赶到的宁宇,拂袖离去。 再后来,京城里传起宁蔚与赵永青之间的流言。 钱老夫人过府赔礼致歉,母亲想趁机退了祖父当年定下的这门亲事。 他不顾母亲的反对,执意要娶宁蔚,母亲拗不过他,只得点头认下这门亲事。 但是,她归家后,他没有给过她一个笑脸。 他冷落她,起初,他避到京畿大营里,三两个月才回府一回。后来,边关战乱,他索性请缨去边关。 他在边关一呆就是五年,彻底平了战乱才班师回朝。 分别五年,在战场看多了生死,他放下心里的芥蒂,想等归家后与她促膝长谈,然后相敬如宾的过完余生。 殊不知,回到府里,迎他的,是她投湖自尽。 重生回来,今日,他本不想赴宁府之约,既然她与赵永青情投意合,那他就成全她。 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来了。 他来,是想告诉她,她不愿意嫁进侯府,他可以成全她。 看在宁宇的面上,他想提醒她,姑娘家该自尊自爱。 毕竟,名声对一个姑娘来说,太重要了! 第五章 梦 可她没有去花园,她不是约了赵永青吗?她为何不去花园? “世子爷寻宁大小姐有事?咱们可以请宁二爷转告宁大小姐的。”青山见自家主子盯着远去的宁大小姐,壮着胆提议道。 石景扬放下茶杯,说道:“不用,咱们回去了。” 宁蔚与枣花摘了把待开又未全开的花拿在手里,绕过花园,抄小道去往静安堂, 在进院门遇到准备外出的杨嬷嬷。 杨嬷嬷见到宁蔚,惊得睁圆双眼,脱口问道:“大小姐怎么过来了?”说完,杨嬷嬷回头看眼院子里,紧两步走到宁蔚跟前。 杨嬷嬷想着赵永青应该得手了,正打算去花园里看看,不想在门口中遇上宁蔚。 宁蔚笑眯眯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杨嬷嬷,轻言细语的说道:“我吓着嬷嬷了?还是我这会儿来得不是时候?” 杨嬷嬷神情一滞,心虚的看向宁蔚,赔笑道:“小姐说哪里的话?小姐怎会吓着老奴?老奴给小姐送过去的饭菜,小姐吃了吗?” 宁蔚迎着杨嬷嬷目光,面带微笑的点点头,“吃了,尖烧得最好,清脆香甜,很爽口。油焖虾做得也不错,是我喜欢的。对了,鸡汤淡了点,若是再加点盐,味道就更好了,不过这样也不错,淡虽淡了点,也很鲜美。” 杨嬷嬷听完宁蔚的话,眉头不由自住的皱了起来,心下起了狐疑。 “怎么?我将饭菜吃下,嬷嬷不高兴了?”宁蔚问道。 “哪里哪里!大小姐胃口好,老奴才高兴呢。”杨嬷嬷连连摇头道:“是,下次老奴叮嘱吴嫂子,让她做事仔细些。” 吴嫂子是厨房的厨娘。 宁蔚摇摇头,“那到不必,吴嫂子已经做得很好了。” “好好,听小姐的,小姐待人最是宽厚。饭菜小姐都吃完了?小姐吃饱了吗?老奴想着小姐的饭量不大,让她们装得少了些。”杨嬷嬷边应承边打量着宁蔚。 宁蔚脸上依然挂着笑,冷眼看着杨嬷嬷的应答。 她心里明白,杨嬤嬷之所以让下人少装饭菜,只因饭菜只能给她吃。 “谢谢嬷嬷,我吃饱了。嬷嬷有事去忙吧,我去看看祖母。”宁蔚确定杨嬷嬷是帮凶后,不想与她多言,越过杨嬷嬷往里走。 “小姐!” 杨嬷嬷见宁蔚要进院子,忙开口叫道。 宁蔚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杨嬷嬷,问道:“嬷嬷还有事” 杨嬷嬷迎上宁蔚不怒而威的目光,心里一凛,说道:“没事,就是提醒一下小姐,夫人,亲家老太太与舅太太在陪老夫人说话。” 杨嬷嬷目光躲闪的偷窥一下宁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的大小姐与往常不大一样。 宁蔚微微一笑,说道:“那正好,亲家老太太许久未过府来了,作为晚辈,我该去向亲家老太太见礼的。枣花,咱们进去吧。” 杨嬷嬷转身快步越过宁蔚与枣花走在前面,边走边赔着笑说道:“大小姐过来了,容老奴去通禀一声。” 宁蔚知道她想去知会小赵夫人,也不点破,面无波澜的说道:“那有劳嬷嬷了。” “小姐,杨嬷嬷心里有鬼!”枣花看眼匆匆走在前面的杨嬷嬷,低声说道。 宁蔚扭头给枣花一个警告的眼色,低声叮嘱道:“沉住气,有话回去再说。”随后,扬声道:“咱们也进去吧。” 宁蔚带着枣花去到会客厅门口,小赵夫人的大丫鬟金珠掀帘子出来,笑着朝宁蔚曲膝道:“大小姐来了,夫人正与老夫人说起大小姐呢,大小姐请进。” 宁蔚扯了下嘴角,微微点头,抬腿跨进屋。 “唉哟!我这才多久没有见着咱们蔚姐儿呀,蔚姐儿又长高了,亭亭玉立的,真好看!蔚姐儿,过来坐!” 身着枣红如意云纹锦衫的黄老太太笑着朝宁蔚招呼道。 宁蔚并未朝黄老太太走去,只站在屋子中央,看着笑得如弥勒佛般的黄老太太,黄老太太脸上堆满笑,眼睛里明明是一片淡漠。 宁蔚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难怪自己上一世会跌跟斗…… “蔚姐儿怎么愣着,给亲家老太太见礼呀。”钱老夫人见宁蔚怵着,开口提醒道。 宁蔚朝黄老太太福身见礼,淡淡的说道:“亲家老太太好!舅太太好。” 宁蔚的话出口,屋里的人皆是一愣。以往,宁蔚可是随宁荷她们一道唤黄老太太外祖母的。 钱老夫人见孙女疏离的看着黄老太太,不愿与之亲近,在黄老太太再开口前说道:“杨嬷嬷说你歇下了,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宁蔚先福身见礼,然后回道:“回祖母,蔚儿没有不舒服,就是午歇时做了个梦,有点没精神,所以多歇了会。蔚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钱老夫人听了宁蔚的话,朝其招手道:“做梦了?做了什么梦?坐祖母身边来跟祖母说说。”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看得一旁的宁荷心里泛酸。 宁荷不满的小声嘀咕道:“祖母就是偏心!” 坐在一旁边的小赵夫人侧头瞥了女儿一眼,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转头笑着问道:“蔚姐儿做了个什么梦?怎么还没精神了?” 宁蔚在钱老夫人身边坐下,侧身面向小赵夫人,“回夫人,说来也奇怪,以往做梦,醒来就忘了,今儿这梦,我醒来后,无比清晰的全都记得,好像真的一样。” 李太太最是信神佛鬼怪、梦境奇缘。平日得了个梦,定要寻人解解梦。 此时听了宁蔚的话,立即来了兴致,身子往前倾,关切的问道:“蔚姐儿做梦了?梦到什么了?说出来听听,我帮你解解。” 宁荷也好奇,插话道:“大姐梦到什么了?说出来让舅母帮你解解。舅母解梦可准了。” 宁蔚看看李太太,见她一副你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样子。 宁蔚并没有说,而是转头看向钱老夫人,问道:“祖母,蔚儿能说吗?” 钱老夫人不由得深看宁蔚一眼,笑着说道:“不过是个梦而已,有什么不可说的?都是一家人,你说吧。” 第六章 善恶有报 宁蔚得了钱老夫人的许可,转头看向李太太,说道:“舅太太,我今儿午歇时,梦到一个年青貌美的女子,她说她是我的娘亲。” 宁蔚的话音落下,屋子的气氛瞬间冷下来。 李太太没想到宁蔚梦见自己的母亲,神情一滞,有些难堪的看看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见众人看向她,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说道:“都看我做什么?蔚姐儿,你娘亲对你说什么了?”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宁蔚,宁蔚仿若没有听到小赵夫人的问话,目光落到送茶进来的丫鬟。 待丫鬟走近,宁蔚伸手接过茶杯放到钱老夫人面前,将钱老夫人面前那杯递给丫鬟,交待道:“这杯凉了,重新换一杯来。” 丫鬟曲膝应下。 杨嬷嬷看了看小赵夫人攥紧的双手,打圆场道:“大小姐,夫人问你话呢。” 宁蔚抬头看杨嬷嬷,说道:“嬷嬷不急,我正准备回呢。” 说完,宁蔚转头看向李太太,说道:“阿娘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看着宁蔚怠慢母亲,宁荷面带怒色,极不耐烦的催促道:“你阿娘到底与你说了什么话?你到是说呀,磨叽什么?” 宁蔚扯了下嘴角,慢吞吞的说道:“二妹妹急什么,我这不是说着吗?” “磨叽!”宁荷朝宁蔚翻了个白眼。 小赵夫人侧头看向宁荷,板起脸训斥道:“没大没小的,这是与大姊说话该有的样子?赶紧向大姊认错!” 宁蔚看眼小赵夫人,心里不由得冷笑,装,接着装。面上,宁蔚态度恭敬的朝小赵夫人欠身道:“二妹妹的性子急,夫人不必呵责二妹妹。我阿娘只说了句,善恶终有报。” 宁蔚的“夫人”二字出口,小赵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众人看着宁蔚,等着她的下文,并未注意到小赵夫人表情的变化。 宁蔚却将小赵夫人的神情看在眼里。 李太太等着宁蔚继续往下说,见她停下来,问道:“就这?” 宁蔚点点头,回道:“我阿娘就说了这句话,然后我就醒了。 醒来后,我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阿娘说这句话到底是何意? 舅太太擅长解梦,蔚儿想请舅太太帮帮忙,看看阿娘这话到底是何意?。” 李太太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这个梦有什么难解的?这是你阿娘对你的劝勉,也可以说是你阿娘对你的期许,希望你做个善良的人。” 宁蔚朝李太太欠了欠身,“谢谢舅太太。” 说完,宁蔚转头看向小赵夫人,一语双关的问道:“夫人,是这样吗?善恶终有报?” 小赵夫人没想到宁蔚会问她,愣了一下说道:“当然是了!这是老话了,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心存善念,必有善行,善念善行,天必佑之!母亲,是这个道理吧?” 钱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边理佛珠边回道:“是这个理,做人得心存善念。” 宁蔚没再理小赵夫人,转头看向钱老夫人,说道:“祖母,蔚儿想去庙里为母亲做场法事,让母亲知道,我与兄长好好的,请母亲在那边放心。” 第七章 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理着手里的佛珠,微微叹口气,“去吧。你阿娘去时,你与宇哥儿才丁点大,你阿娘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正好宇哥儿这两日休沐在家,你与宇哥儿一起去吧,就去报恩寺,请净空大师为你阿娘做场法会。” 宁蔚欠身致谢,抬起头不经意的看眼侍立在侧面的杨嬷嬷。 杨嬷嬷的目光落在小赵夫人身上,察觉到宁蔚看向她,将头扭了过来。 宁蔚在杨嬷嬷看向她时,先垂下头来,端起茶杯递到钱老夫人手里,“祖母,喝茶。” 钱老夫人接过杯子,欣然应下,“好。” 钱老夫人低头抿了口茶后,问道:“天渐渐热了,她们将你屋里的被子换成薄被了吗?” 宁蔚刚刚回来,压根没有注意这些日常起居的琐事。 钱老夫人见她的神情,抬头看向宁蔚身后的枣花,沉声道:“小姐的被子还未换过来?” 枣花忙跪下身来,伏身道:“回老夫人,奴婢该死,还未给小姐换,奴婢回去就给小姐换上。” 宁蔚见祖母板起脸,忙笑着撒娇道:“祖母放心,枣花与桑叶将蔚儿照顾得很好的。是蔚儿觉得夜里还不热,没让她们换。祖母别责怪她们。” 钱老夫人拍了拍宁蔚的手,小声说道:“你呀,就是心太软,总是替别人着想。 蔚姐儿,不要总是体谅别人。你要知道,好脾气的人总在受气。善良要带些锋芒,明白吗? 否则,你会成了别人眼里的软柿子,是人都想伸手捏一下。” 宁蔚听了祖母的话,只觉胸口一股热流直往上窜,双眼顿时酸涩得起了雾,宁蔚怕祖母看见,赶忙将头低下。 也许是怕她受人欺负,记忆中,祖母常这般教导她。 祖母去世后,身在流言漩涡中的她没有因此沉沦,而是凭着祖母曾经的教诲,倔强的、一步一步往的上爬…… 钱老夫人与宁蔚舔犊情深的样子,让一旁的小赵夫人格外刺眼。 小赵夫人转头给母亲黄老太太一个眼色,示意黄老太太离开。 黄老太太收到女儿的暗示,吭吭的清了清嗓子,抬手摸了摸发髻,起身说道:“亲家,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回去了,亲家改日得闲,过府去坐坐。” 钱老夫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准备起身相送。 小赵夫人说道:“母亲的腿脚不便,就不用送了,由媳妇送阿娘与嫂子就行。” 钱老夫人摆摆手,“无妨,我送亲家她们到院门口。” 宁蔚站在钱老夫人身边,伸手搀扶钱老夫人往外走,将黄老太太与李太太送到静安苑的门口。 钱老夫人看着小赵夫人带着黄老太太一行走远,方才与孙女往回走。 “蔚姐儿真的没事?”钱老夫人不放心的问道。 宁蔚一愣,随即明白,祖母担心她的身子是否有恙。宁蔚不知杨嬷嬷向祖母说了什么,让祖母见到她本人还不放心。 宁蔚转头看眼身后的杨嬷嬷,见杨嬷嬷正侧头与初夏交待什么,初夏点点头,转身往院外去了。 第八章 算计 “蔚姐儿!”钱老夫人见宁蔚心神不宁,出言叫道。 宁蔚回头朝钱老夫人笑笑,轻言细语的回道:“蔚儿真的没事,祖母不必担忧。” 钱老夫人察看宁蔚的脸色,随后叮嘱道:“你自小体弱,身子骨与荷姐儿她们比不了。纵是热天,也不可贪嘴,吃那些凉的东西。” 宁蔚乖巧的点点头,“谢谢祖母的叮嘱,蔚儿记下了。” 宁蔚将钱老夫人送回屋,陪着钱老夫人话了一阵家常,见钱老夫人面露倦色打起呵欠,于是起身告辞道:“祖母今儿陪人说了一天的话,人也乏了。祖母早些歇下,蔚儿明儿再来给祖母请安。” 钱老夫人确实累了,也不多留宁蔚,说道:“今儿确实有些乏了,蔚姐儿回去也早些歇下。 蔚姐儿喜欢零嘴,黄老太太她们带了些定胜糕来,杨嬷嬷,给蔚姐儿带上。” 杨嬷嬷曲膝应下,转身吩咐丫鬟去取东西。 宁蔚福身道谢,又关切的叮嘱钱老夫人几句,然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定胜糕,才朝钱老夫人福身道别,带着枣花回芳菲苑。 桑叶先一步回到芳菲苑,见宁蔚回来,急步迎过来,正要开口说话,见宁蔚递过来的眼神,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曲膝道:“小姐回来了!” 宁蔚点点头,越过桑叶往屋里走。 枣花与桑叶跟在身后,一起进了屋。 宁蔚坐下来,看了眼桑叶身后,小声吩咐:“把门关上。” 枣花转身将门关上。 宁蔚看向桑叶,问道:“说说,什么情况?” 桑叶向前走了一走,红着脸低声道:“小姐,奴婢去时,后院正好没人。 奴婢将饭菜倒进大白的饭盆里,然后躲在边上看。 那些饭菜果然有问题!大白食后,不久就烦躁地在院子转起来,见什么都往上扑。 后来,看门的关婆子回来,见大白到处蹭,骂骂咧咧的说大白思春了,将门打开,把大白放出去,让大白去找野狗。” 枣花听得瞠目结舌,震惊地看看桑叶,又看看宁蔚,半晌说道:“这,小姐,夫人也太坏了……小姐未出阁,她这……这是要毁了小姐呀。” “夫人看起来和和善善的,怎么起了这么歹毒的心思?朝小姐的饭菜下手?”桑叶难以置信的问道。 枣花先镇静下来,接过话来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儿若不是小姐警觉,就出大事了。唉,小姐不是夫人所生……” “就算小姐不是夫人所生,小姐也叫了夫人十几年的母亲。夫人怎会朝小姐下手?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宁蔚看着枣花与桑叶。 眼前的二人与记忆中的人重合了,枣花快人快语,做事雷厉风行、干净利落。而桑叶的性子要绵软许多…… “误会?事实摆在眼前,能有什么误会?夫人就是想害小姐。小姐,接下来咱们怎么做?要不要将夫人所作所为告诉老夫人?”枣花开口问道。 宁蔚想了想,摇摇头道:“先别告诉祖母。” 若换成以往,宁蔚肯定会委屈巴巴的寻钱老夫人告状,请祖母为自己主持公道。 如今,她却不会这么做,不是不信任祖母,而是不想让祖母为难。 毕竟,小赵夫人也是祖母的儿媳,是宁阳宁荷宁蕾的娘亲。 宁阳宁荷他们也是祖母的孙辈。 “为何?夫人这般对小姐,小姐还要为夫人遮掩吗?”枣花不解的问道。 宁蔚摇摇头,“我不是为她遮掩。我只是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去麻烦别人,否则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老夫人不是小姐的祖母吗?怎么成别人?” 宁蔚看眼桑叶,说道:“祖母也是宁荷,宁蕾她们的祖母。” 桑叶语塞。 枣花看向宁蔚,说道:“小姐,这事若不告知老夫人,万一夫人她再对小姐下手,小姐该怎么办?” “是呀,小姐怕老夫人为难,不愿意将此事告知老夫人。可若夫人不罢休,此计不成,接着再朝小姐施计,小姐该怎么办?”枣花忧心忡忡的说道。 宁蔚宽慰道:“你俩别担心,我自有打算。桑叶,你去看看兄长此时忙不忙?若兄长不忙,请兄长过来一趟。” “对呀,还有二爷。奴婢这就去。”桑叶曲膝应下,转身快步出了屋子。 另一边,小赵夫人带着宁荷,与母亲黄老太太、嫂子李太太从静安堂出来。 黄老太太看了眼李太太,李太太知道小赵夫人有话对婆母说,知趣的说道:“荷姐儿,陪舅母去蕾姐儿的院子,倩姐儿这妮子,与蕾姐儿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赵永倩,李氏的女儿,赵永青的妹妹,今日随行到宁府,给钱老夫人见了礼后,便与宁蕾一道去玩了。 宁荷本想听母亲与外祖母说话,被李太太点名叫上,心里虽不乐意,还是点头应下了。 待李氏与宁荷走远,小赵夫人转头给金珠递了个眼色。 金珠会意,放慢脚步,带着丫鬟婆子远远的跟在身后。 黄老太太回头看一眼,见下人远远的跟着,小声问道:“小满,那妮子好端端的,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小满是小赵夫人的闺名,小赵夫人在小满那日出生,故取闺名小满,大名赵锦秀。 小赵夫人摇摇头,轻声道:“现在还不知道。待我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向母亲禀告。” 黄老太太点头应下,“行,这事你要抓紧。 只要宁蔚嫁给青哥儿,才能真正的落到咱们手里。 老娘不信,宁蔚在咱们手里,赵和泰那老匹夫还敢给咱们家脸色瞧?宗族里那些老东西还敢叽叽歪歪? 再有,威远侯府这样的人家,打着灯笼也难寻。只要荷姐儿嫁过去,你在京中,才算挤进贵妇圈。 这于往后阳哥儿娶妻,蕾姐儿嫁人都有益处。” 赵和泰是宁宇、宁蔚的外祖父,在翰林院任编修。 当初,宁光焰置外室,娶赵锦秀之事,赵和泰到赵家宗族里闹过一回。 至今日,小赵夫人的娘家在宗族里仍受人鄙视,这成了黄老太太的心病。 第九章 不曾假手于人 小赵夫人点头应下:“这些道理女儿明白。阿娘放心,女儿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黄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小满做事,阿娘向来放心的。对了,那妮子以往都唤你母亲,今儿却叫你夫人。你说,她是不是有所察觉?” 小赵夫人也是满肚子狐疑,不想母亲担忧,宽慰道:“这事我会查。阿娘放心,那小妮子被老太婆宠废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黄老太太点点头,说道:“你是个有手段的,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黄老太太抬头,见李氏带着孙女赵永倩过来,于是接着说道:“我们先回去,你这边有消息了,就打发人回来禀一声。 一定要抓紧时间,抢在侯府回信之前将那妮子毁了。明白吗?” 小赵夫人点头应下,“好,女儿明白。” 送走母亲与嫂子,小赵夫人转身往自己的院子——凌云苑去。 “让人去请杨嬷嬷过来。”小赵夫人边走边吩咐金珠。 金珠曲膝应下,转身吩咐丫鬟。 杨嬷嬷伺候钱老夫人歇下,从静安堂出来,径直去到凌云苑。 小赵夫人见杨嬷嬷进屋,抬头看眼管事秦嬷嬷,秦嬷嬷会意,将丫鬟婆子带了出去。 待门关上,小赵夫人直接问道:“嬷嬷,今儿的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杨嬷嬷垂首道:“回夫人,老奴也不知道问道出在哪里?老奴已经让人去查了,要晚些才知道结果。” 小赵夫人紧紧的盯着杨嬷嬷,半晌,问道:“那药,你下了?” 杨嬷嬷抬头看向小赵夫人,急切的点头道:“下了。老奴担心大小姐挑食,在每道菜里都放了些,饭菜是老奴亲自带人送到芳菲苑的。除非大小姐没有吃饭,否则,大小姐不可能……” 后面的话,杨嬷嬷没说出口,小赵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低头拨弄着桌上的茶杯,想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杨嬷嬷疑问道:“夫人,你说,大小姐是不是知道那些饭菜被动了手脚?” 小赵夫人猛然抬头,两道阴冷的目光紧盯着杨嬷嬷,沉声问道:“这事,你对旁人说过?” 对上小赵夫人几分恼意的目光,杨嬷嬷吓得打了个颤,赶忙摇头:“没,没有! 这事,只有天知地知,夫人知老奴知。此外,老奴未对任何人提过,连老奴那口子,老奴都未对他透过半个字。 夫人,老奴在宁府呆了几十年,知道轻重,晓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老奴以项上人头向夫人保证,那日夫人与老奴所说的话,老奴不曾对任何人提及过。 就连那药了,也是老奴亲自下的,不曾假手于人。” 听了杨嬷嬷的话,小赵夫人的目光软和了不少,不过依然皱着眉,片刻后,说道:“这么说来,蔚姐儿今日并未吃饭。你寻个由头,赶紧去芳菲苑将那些饭菜收回来。” 大小姐明明亲口说她吃了饭,难不成药是假的? 杨嬷嬷迟疑一下,怕惹得小赵夫人不喜,杨嬷嬷未敢多话,只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第十章 试探 杨嬷嬷退下,小赵夫人往后靠到椅背上,将今日之事想了又想,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策,她想不出在哪个环节出了错? 宁蔚靠在软榻上,眼睛盯着窗外的庭院,脑子里思绪万千,盘算着如何走好之后的每一步。 今日之事,算是躲过一劫。 可明日呢?赵氏今日没得手,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该如何应对赵氏?头又突突的痛起来,宁蔚抬手揉起头来。 眼睛微闭时,宁蔚突然释怀了,人生大事,莫过于生死。 她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惧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小姐,静安堂的杨嬷嬷来了。”枣花进来禀道。 她怎么来了?宁蔚一愣,坐直身来,吩咐道:“请进来!” 枣花退出去,不一会,杨嬷嬷满脸带笑的跨进门来,朝宁蔚曲膝见礼道:“大小姐好,老奴过来拿食盒。” 宁蔚微微点头,看向枣花道:“你去将食盒取过来给嬷嬷。” 枣花曲膝应下,转身去隔壁屋取食盒。 杨嬷嬷偷偷的瞄向宁蔚,见宁蔚正在打量自己,赶忙将头低下,问道:“老奴让她们装的饭菜有些少,大小姐没吃饱吧?要不要老奴让厨房再给小姐做些宵夜?” 宁蔚看着目光躲闪,神色慌张的杨嬷嬷,这是在试探她? 宁蔚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嬷嬷送过来的饭菜也不少,我吃得很饱。 往后拿食盒这种小事,不用劳烦嬷嬷亲自走一趟,嬷嬷差个人过来拿就成,抑或我让枣花她们给嬷嬷送过去也行。” 杨嬷嬷双手交握在身前,朝宁蔚曲膝,解释道:“那什么,那个食盒是夫人院子里的,今儿夫人送吃食到静安堂。 正巧老夫人让人给大小姐送些吃的过来,老奴一时没有寻到食盒,就用了夫人院里这个食盒。老奴这会要去凌云苑,正好将那食盒捎过去。” 枣花将食盒递到杨嬷嬷手里。“多谢谢嬷嬷,劳烦嬷嬷走一趟,碗碟奴婢已经洗干净了。” 杨嬷嬷接过食盒,接开盖子看了看,见碗碟整齐的叠放在盒子里,心往下沉,故作镇定的说道:“好!那老奴告辞了。” 宁蔚没有挽留,交待道:“枣花,替我送送杨嬷嬷。” 杨嬷嬷曲膝道别,退两步转身往外走,刚出门口,迎面遇上宁宇。 杨嬷嬷曲膝见礼:“二爷好!大晚上了,二爷怎么到大小姐这里来了?” 枣花在边上解释道:“咱们小姐请二爷过来商议去庙里给夫人做法事的事,桑叶进去向小姐禀报,说二爷到了。嬷嬷,奴婢送你出去。” 杨嬷嬷本想留下来盘问几句,枣花一把挽住她,半拉半拽的将她往外带。 枣花看眼杨嬷嬷手里食盒,说道:“嬷嬷,拿食盒这样的事,怎么还让您老巴巴的走一趟?您老打发个人过来说声,奴婢给您老送过去就行的。” 杨嬷嬷边往外走边回头向屋里张望,边敷衍的应承:“嗯嗯。” “大晚上的,二爷到后院来不大合适吧?”杨嬷嬷收回目光看向枣花。 第十一章 后怕 “啧啧啧!”枣花连啧几声,然后正色道:“嬷嬷,您老说什么呢?现在不过才酉时,怎么就大晚上了? 况且,二爷与大小姐是嫡亲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大小姐请二爷过来商议一下去庙里给夫人做法事的事,怎么就不好了? 明儿奴婢要是将嬷嬷这话说给老夫人听听,请老夫人评评理,看看老夫人会不会说这事出格了。” 以往,枣花待杨嬷嬷敬重得很! 如今知道她伙同小赵夫人来害自家小姐,心里的那份敬重早已荡然无存,甚至对杨嬷嬷有几分恨意。 说起话来,话语自然不如以往那般恭敬。 杨嬷嬷听枣花提到老夫人,脸色虽未变,声音却软和了不少,“你这小蹄子!你看你,我就是随口说一句,你就要告到老夫人那里去,你怎么不上天? 大小姐与二爷都是大小伙大姑娘的了,该注意的地方,哪怕是亲兄妹,也要多注意些。省得落人口舌。我这也是为大小姐好不是?” 杨嬷嬷说到这里,偷偷的瞄了眼屋里的宁蔚,见宁蔚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杨嬷嬷极不自然的笑了笑,随即移开了目光。 若换作往日,枣花会认为杨嬷嬷是为自家小姐好,经历了今日之事。 枣花在心里早将杨嬷嬷当作是见利忘义,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会信她的鬼话?冷冷一笑,说道:“嬷嬷想多了,二爷与小姐都是知礼懂节的人,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用不着嬷嬷瞎操心。 到是嬷嬷,身为静安堂的管事,深得老夫人的信任,说话做事该三思才是。” 杨嬷嬷瞪枣花一眼,边往前走边唬着脸道:“你这婢子,竟敢教训起我了,你是胆儿肥了!看我回去禀了老夫人,回头再收拾你。” 小姐这边的事未查清,枣花不敢惹恼杨嬷嬷,赔着笑追上去说道:“嬷嬷误会了,嬷嬷借十个胆儿给奴婢,奴婢也不敢训嬷嬷呀。 奴婢只是好心提醒嬷嬷而已。嬷嬷你想,二爷与大小姐是老夫人的眼珠子,嬷嬷今儿的话若让老夫人听了,老夫人会怎样想?” 杨嬷嬷听了枣花的话,心里的怒火散了不少,说道:“我也是为二爷跟大小姐好。” 枣花笑着点头道:“婢子跟着小姐在静安堂生活了十多年,嬷嬷爱护二爷与小姐,婢子一直都知道。” 枣花一番顺毛捋,让杨嬷嬷很受了用,“你知道就好,行了,你也不用送了,回去好生伺候大小姐吧。” 枣花朝杨嬷嬷曲膝,“行,奴婢就送到这里了,嬷嬷慢走。” 看着杨嬷嬷走远,枣花冷哼一声,噘了噘嘴,才转身往回走。 屋里,桑叶红着脸将大白吃过饭后的表现向宁宇说了。 宁宇气得攥紧双手,想着今日赵长青在后院里所说的话,再结合桑叶的话,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宁宇觉得后背发凉,心里涌起一阵后怕。 今日之事,幸好蔚姐儿有警觉,倘若蔚姐儿稍稍大意些,那……蔚姐儿的一生就毁了。 第十二章 惭愧 宁宇不敢往下想,只觉怒火在胸中翻腾,他努力抑制心里的怒气,蔚儿多好的姑娘,他们怎么忍心朝蔚儿下手? 宁蔚看看怒不可遏的兄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转头对桑叶道:“你去将剩下来的饭菜端过来。” 桑叶离开后,宁蔚看着宁宇宽慰道:“兄长别气了,我好好的,并未出事。” 宁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深知,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是男儿,是妹妹的依靠,他需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护住妹妹。 “蔚姐儿,你是怎么察觉到饭菜有问题的?” 宁蔚见兄长平静下来,微微松了口气,她生怕兄长知道后一怒之下去寻小赵夫人讨说法。 “这些年,夫人待我,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 我知道,她在人前待我好,是为了搏个好名声而已。私下里,她从未给过我一个好眼色,更别说一句好话了。” 回来后,宁蔚想着赵氏待她的点滴,其实一切早有迹可循。 上一世,只怪自己有眼睛熟视无睹,有耳朵却充耳不闻。 眼瞎耳聋,得那样一个下场,也是活该。 宁宇震惊的看着宁蔚,问道:“你为何不早与我说?” 宁宇听了宁蔚的话,除了震惊还有自责。 宁蔚说道:“兄长不必自责,兄长是男丁,平时极少来后宅。 加之兄长要去杨府的学堂求学,每日留在府里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就因为这样,你才该早些告诉我呀!”宁宇痛心的说道。 宁蔚是他的胞妹,照顾不好妹妹,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母亲? 宁蔚迎着宁宇的目光,问道:“早与兄长说又有何用? 在这府里,父亲眼里只有宁阳他们几个。 平日里,父亲待兄长,不是挑三拣四就是冷言冷语,何时给过兄长好脸色? 兄长已经够难了,我再与兄长说这些,不是徒增兄长的烦恼吗? 兄长若替我出头,去寻夫人理论,夫人又到父亲面前哭哭啼啼,再添油加醋的说上几句,父亲岂不更加不喜兄长?” 宁宇语塞,宁蔚说的都是事实,让他无以反驳。 父亲不喜欢他和蔚姐儿,从来不加掩饰,就是在府里遇上他们,他们向父亲见礼,父亲也不会给他们一个眼神,更别说为他们做主,主持公道了。 据说,当年父亲与小赵夫人情投意合,要退亲娶小赵夫人。 祖父祖母强烈反对,父亲不敢忤逆父母,娶了门当户对的母亲。 但宁光焰的心在小赵夫人那里,待母亲,真是一言难尽了。 宁宇想不明白,父亲既然如此厌恶母亲,为何还要让母亲生下他,生下蔚姐儿? 而生下他,生下蔚姐儿,却不闻不问,冷淡至极。也不知道父亲这是膈应谁? 宁宇叹口气,带着几分惭愧的说道:“蔚姐儿,兄长未能护好你,兄长很无用。” 宁蔚给宁宇续上茶,微微摇头,“如今我好好的,兄长不必自责。今儿请兄长过来,是想请兄长帮帮我。” 宁宇看向宁蔚,说道:“蔚姐儿,你我兄妹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只要是蔚姐儿想要的,兄长想尽办法也会做到。” 第十三章 从长计议 宁蔚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兄长待我好!是这样,我一个姑娘家,出门多有不便。 今儿杨嬷嬷送过来的饭菜,我让桑叶留了些下来。 我想请兄长拿这些饭菜到药铺,寻个大夫辨识一下,看看饭菜里下的是什么药?可好?” 宁宇点头应下,“好,我立马就去,咱们家附近有好几家药铺,一会就回来了。” 宁宇应得极为爽快。 宁蔚说道:“不可。咱们家不远的仁庆药铺是夫人娘家的产业,益元药铺是夫人的陪嫁,仁和药铺是夫人的姐姐秦府赵大太太的陪嫁。 因着夫人的关系,这些铺子做事的人可能都识得兄长,兄长可别去这些铺子。” 小赵夫人的娘家是做药材起家,药铺开遍了京城。 宁宇诧异的看着宁蔚,“阿蔚,这些事我都不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怪宁宇诧异,这些事,宁蔚也是在接管威远侯府的中馈后,从管事口中听来的。 宁蔚随口回道:“有一回,宁荷与宁蕾谈论时我听到的。” 宁宇不疑,说道:“我知道了,阿蔚你放心,我去金水路的广明堂,那是威远侯府的产业,广明堂的吴大夫医术了得,找他看看,定能看出个究竟来。” 宁宇与石景扬皆拜在翰林大学士杨延庆门下,加之二人性情相投,私交甚好。宁于与石景扬去过两回广明堂,对广明堂略知一二。 宁蔚自然知道吴大夫的医术好,点头应道:“多谢,有劳兄长了。” 宁宇沉下脸来说道:“什么有劳了?阿蔚这话就见外了,我是你兄长,理应护你周全。” 宁蔚微微一笑,朝宁宇欠身道:“谢谢兄长。” 宁宇抬手戳了下宁蔚的额头,无可奈何的笑笑,“你呀!一日不见,怎的与兄长生分起来了?说起话来客客气气的! 对了,杨嬷嬷的事,要不要与祖母说说?” 宁蔚摇摇头,“无凭无据的,先别说。一来,祖母年事已高,经不起刺激。再有,杨嬷嬷跟了祖母几十年,祖母拿她当亲人看待。若让祖母知道她的行径,定会伤心难过。” 宁宇皱眉道:“那怎么办?任她继续留在祖母身边胡作非为?” 宁蔚挺直腰板,目光微冷,淡淡的说道:“先盯着,当心些就是。往后寻机先提醒祖母,待祖母心里有了准备,再说也不迟。” 宁宇担忧的说道:“夫人能唆使她,必定许了她好处。这回她们没有得手,一定会再出手。阿蔚,你能应付得来吗?” 宁蔚宽慰道:“兄长不必担心,她们刚失了手,短时内应该不会再出手。” 宁宇搓了搓手,沉声说道:“这人不能久留,得想法将其打发出去,否则后患无穷。” 宁蔚也是这般想的,不过,她刚回来,一切还得慢慢来,从长计议,不可鲁莽。 “这事往后再说,我想避出去两日,祖母同意我们去报恩寺给阿娘做法事。 咱们明儿一早出发,兄长顺道去广明堂,然后赶到报恩寺咱们汇合。可好?”宁蔚不想再提杨嬷嬷,将话题岔开。 第十四章 疑惑 宁宁站起身来,说道:“每日寻吴大夫看诊的人很多,白日里不方便,我现在就去一趟。不过,等我回来肯定不早了,不方便进后院来,结果我明早再告诉你。” 宁蔚起身相送:“好,那劳烦兄长了。” 宁宇接过桑叶递过来的提兜,朝宁蔚说道:“又来了?我是你兄长,阿蔚你再别说客气话了。” 宁蔚笑着点点头,“好!蔚儿记下了。” 送走宁宇,宁蔚回到屋里,她有许多事情需要细想,不想让枣花与桑叶看出她愣神,便让枣花与桑叶伺候她洗漱,早早的睡下了。 宁蔚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漆黑的屋子,听着外间传来枣花与桑叶细微的对话声。 宁蔚微微吐口气,脑子盘算着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如何才能查出母亲的死因? *** 杨嬷嬷提着食盒去到凌云苑。 小赵夫人见到杨嬷嬷,开口问道:“怎么样?芳菲苑那边可有疑?” 杨嬷嬷犹豫一下,微微摇头道:“依老奴看,大小姐并未起疑心。” 小赵夫人眉心紧皱,喃喃道:“不能呀,药是我亲手交给你的。那药的药性虽说不是最强的,可也不小。 那妮子若真食了,不会跟没事人一般。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你确定将药放进菜里了?” 小赵夫人眼睛直直的看着杨嬷嬷,想从杨嬷嬷的神情里探出她所言是否属实。 杨嬷嬷抬头迎上小赵夫人的目光,抬手发誓道:“老奴以项上人头作保,老奴亲手将药放到饭菜里的,老奴担心大小姐挑食,吃这个不吃那个的,所以每一样菜都放了些。” 小赵夫人紧紧的盯着杨嬷嬷,看得杨嬷嬷直发毛。 半晌后,小赵夫人收回目光,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岔?” 杨嬷嬷摇摇头,“老奴也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大小姐体质不同于常人,这药对大小姐无用?” 小赵夫人摇摇头,正想说什么,下人进来禀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小赵夫人看一眼杨嬷嬷,“你先回去吧,记得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对了,别让老爷看到你。” 杨嬷嬷曲膝道:“是,老奴明白。” 小赵夫人起身迎出去,杨嬷嬷跟着退出屋子,躲到长廊的柱子后,直到小赵夫人与老爷进了屋,才沿着长廊出凌云苑。 宁宇出了宁府,直奔金水路的广明堂。 宁宇到广明堂,赶上吴大夫看完最后一个诊,正收拾医箱准备回府。 广明堂对面的吉祥楼楼上,坐在窗前的石景扬看到宁宇往药铺走去,不由得站起身。 一旁的青山见了,凑过来问道:“世子爷看什么呢?” 不等石景扬说话,青山接着问道:“宁二爷,他去药铺做甚?” 宁府附近有好几家药铺,若是请医问药,宁宇不该舍近求远来广明堂。 石景扬看着宁宇进了药铺,转头对青山吩咐道:“去看看。” 青山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青山退两步,刚要转身,石景扬叮嘱道:“暗中看看,不要声张。” 第十五章 牵连 青山再次欠身,“小的明白。”然后转身离开。 “倾安,今儿天不早了,我家有门禁,我得先走一步,明日咱们在清湾再聚。可好?”陆鹏飞与小厮辰星扶着进来。 倾安是石景扬的字。 陆鹏飞,太子少傅陆开元的次子,与石景扬自小交好。 “清湾?” 陆鹏飞见石景杨茫然的样子,说道:“倾安忘了?乐明邀咱们几个明儿去清湾小聚的。” 乐明是杨浩卓的字,杨浩卓是恩师杨大学士的老来子。 石景扬从宁府出来,在大街上与陆鹏飞偶遇,便被陆鹏飞拉到吉祥楼来喝酒。 时隔七年,石景扬如何想得起来? 对了,上一世,宁蔚出事后,他与宁宇都未去清湾。 “哦!你看看,若不是你提起,我当真忘了。好,咱们明日清湾见。” 石景扬起身相送,“好,咱们改日再聚。辰星,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辰星朝石景扬欠身道:“是,世子爷,小的明白。” 送走陆鹏飞,石景扬陷入沉思,他从边关回到京城,进宫面圣后,他想去东宫拜望太子,被告知太子病重,需静养。 他从宫里出来,让青云去寻陆鹏飞,想从陆鹏飞那里打探太子的近况。 不想青云回来告知,陆家家主陆开元一年前被罢官,携家眷遣回原籍陇西,且陆开元往后三代之不许科举入仕。 他听了青云的禀告后,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想着先回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后,再作打算。哪知他回府遇到宁蔚投湖。 宁蔚?石景扬回过神来,扭头看向窗外,边喝茶边看对面的药铺。 不久,见宁宇两手空空的从药铺里出来,接着,青山跟着出了铺子。 石景扬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往屋外走,下楼时遇上青山。 青山见石景扬,欠身道:“世子爷!” 石景扬朝他点点头,说道:“先上车。” 青山欠身应下,“是,小的去赶车。”说完,青山转身快步往外走。 石景扬坐上车后,问道:“宁宇去药铺做甚?” 青山边赶车边说道:“回世子爷,宁二爷是请吴大夫帮忙辨识饭菜里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说大白食了饭菜变得很狂躁。” 大白食了很狂躁?石景扬眉头微皱,问道:“吴大夫辨识出来了吗?” 青山带着几分自豪的回道:“咱们吴大夫的医术,那是可以与宫里太医院的医正比一比高下的。这点小事,岂能难到他老人家?吴大夫看两眼,就看出宁二爷拿来的饭菜里有情思迷。” 石景扬一惊,脱口问道:“情思迷?” 石景扬突然想到,当初宁蔚为何神志不清的出现在花园,她是被人算计了? 一定是,否则她不会神志不清的出现在花园。 石景扬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今日宁蔚并未约赵永青,赵永青只是陷害宁蔚的一个环节。 对方的目的是想毁了宁蔚。 上一世,自己出现在宁府花园只是偶然。 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对方的计划? 抑或,对方的目标是他,宁蔚才是被他牵连的那个? 第十六章 各自安好 石景扬往后靠了靠,眼睛失焦的看向车顶,思绪在两种设想中转着。 若只是前者,不过是后宅里的腌臜之事。 可若是后者,则关乎着朝堂与党争。 京城人都知道,太子是他的表兄,他身后站着的是太子…… “是,吴大夫是这么说的。这宁府的人也是,怎么给大白吃这种东西?” 石景扬的思绪被青山打断,他撩起窗帘看了看已经静下来的街道,淡淡的说道,“不见得是专门给大白吃的,也有可能是让大白试菜。” 让大白试菜,石景扬说到这里,一个激灵坐直身来,只有在事先知道饭菜里有毒情况下,才会这么做。 事先知道?难道宁蔚也回来了? 石景扬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他能回来,她自然也能回来。 青山愤愤然道:“让大白试菜?他们也太狠心了!万一饭菜里是毒药,大白岂不白白送了命?大白多乖?多有灵性?他们怎么舍得?世子爷,要不,咱们将大白接回来。” 宁府的大白与威远侯府的大黑是一对儿,宁宇见了爱不释手,石景扬便将大白送给了他。 大白在宁府时是由青山照料,青山待大白极好。 “送出去的东西如何要回来?宁宇喜欢大白,会将它照顾好的,你就放心吧。” 宁府的情况,青山也知晓一些。 青山叹气极无奈的说道:“真是主子不受宠,大白跟着受罪。可怜的大白!” 石景扬再次陷入沉思里,宁蔚回来了,她没有去花园。 是因为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后,她知道名声重要了? 那她与赵永青之间,究竟有无情愫? 石景扬深吸一口气,将烦躁的情绪往下压了压。 片刻间,石景扬已经让自己平静下来,宁蔚回来就回来吧,上一世,她过得不情不愿,这一世,就各自安好吧。 眼下,他要做的事很多,暂时没心思顾及儿女情长之事。 翌日,宁蔚到静安堂陪钱老夫人用早饭。 小赵夫人见钱老夫人放下筷子,转头看向宁宇与宁蔚,“宇哥儿,蔚姐儿,你俩是今儿去报恩寺给姐姐做法事?” 宁宇抬起头正想回话,宁蔚抢先一步说道:“回夫人,是的。昨儿蔚儿从祖母这里回去就寻二哥商议了。母亲既然托了梦来,一定是不放心蔚儿与二哥,所以,蔚儿与二哥想早些去寺里做法事,也好让母亲放心。” 小赵夫人面露微笑的看着宁蔚,心里已是疑云团团,一个不多言不多语的人,何时这般主动? 一夜间,这妮子跟换了个人似的,难道她真知道了些什么? 再想到宁蔚之前一直唤她母亲,从昨日起,便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 小赵夫人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温声道:“好,那我这就让人去做安排。” 十五年的相处,宁宇看着小赵夫人笑不及眼底的眼睛,便知道她已经恼宁蔚了,忙欠身道:“母亲不用麻烦,有常乐,云兴,枣花,桑叶他们陪着就行的。” 常乐与云兴是宁宇身边伺候的小厮。 第十七章 心虚 小赵夫人看眼宁宇,不赞同道:“那如何行?常乐他们几个太小,也就能做些端茶递水的活儿,出门办事不行。 宇哥儿与蔚姐儿是宁府的少爷小姐,出门在外,身边连个老成的管事都没有,且不是丢宁府的脸? 这样,我让秦嬷嬷随你们走一趟。母亲,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秦嬷嬷是小赵夫人的奶嬷嬷,随小赵夫人嫁进宁府,如今是小赵夫人身边的总管事,在宁府下人里的威望仅次于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看向钱夫人,等钱老夫人点头允可。 钱老夫人欣慰的点头道:“这样敢情好!还是你思虑周全。宇哥儿,就由秦嬷嬷陪你们去。秦嬷嬷办事牢靠,有她陪着你们,我也放心。” 宁蔚看向宁宇,见宁宇想开口拒绝,朝他微微摇头。 祖母已经点头应下,这事便没有回旋的余地,宁蔚顺从的福身道:“好,谢谢祖母,谢谢夫人。” 小赵夫人笑着说道:“蔚姐儿也是,道什么谢?一家人谢来谢去反到生分了。母亲,你与宇哥儿他们说说话,净空大师喜欢茶,媳妇那里正好有两饼上好的老白茶,媳妇去交待秦嬷嬷,让她给净空大师带过去。” 钱老夫人点点头,“你去忙吧,这里不用你操心。” 小赵夫人福身道别,带着金珠等人离开。 宁蔚冷眼看着小赵夫人与祖母的互动,心里有了计较。 等小赵夫人离开后,宁蔚看眼宁宇,给宁宇递了个眼色,宁宇微微点头。 得了宁宇的回应,宁蔚起身朝钱老夫人福身道别,“祖母,蔚儿还有些东西要收拾,就先回去了。等蔚儿从寺里回来,再来向祖母请安。” 钱老人叮嘱一番,放宁宇宁蔚兄妹离开。 看着宁蔚走远,钱老夫人对杨嬷嬷说道:“阿珍,我怎么觉得蔚姐儿变了。” 杨嬷嬷叫杨世珍,钱老夫人习惯叫她阿珍。 杨嬷嬷虚扶着钱老夫人,看眼门口,小心地应和道:“大小姐还似之前那般美若天仙,老奴到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钱老夫人抬头看一眼杨嬷嬷,微微叹气道:“我不是说蔚姐儿的长相。” 杨嬷嬷有些心虚,曲膝道:“老奴愚钝,还请老夫人明示。” 钱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感觉蔚姐儿待锦秀,不像之前那般亲近了。” 杨嬷嬷脚下微顿,侧头偷偷的瞄了眼钱老夫人,察觉到钱老夫人的心思系在宁蔚身上,低头回道:“这个老奴也察觉到了。 以往,大小姐一直称夫人为母亲,昨儿下晌起,小姐称夫人就不再是母亲,而是像外人一般称夫人为夫人。” “昨儿下晌?”钱老夫人诧异,昨日她陪黄老太太婆媳说了许久的话,耽误了午睡,以至于下晌头晕晕沉沉的,并没有注意到宁蔚的变化。 此时经杨嬷嬷提醒,好像是那么回事。 钱老夫人眉头紧皱,幽幽的说道:“蔚姐儿向来乖巧,怎会突然对锦秀冷淡?难道锦秀做了什么伤害蔚姐儿的事?” 第十八章 还能翻出手掌心 杨嬷嬷听了钱老夫人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快速的瞄了钱老夫人一眼,见钱老夫人的表情只是猜疑,并不是笃定,微微松口气,接过话来小声道:“夫人会害大小姐?不会吧! 吃穿用度,夫人从未少过二爷与大小姐。 府里分发物件时,每回都是先由二爷与大小姐挑,待他们挑余下的,才给大爷、二小姐,三小姐他们挑。 夫人待大小姐与二爷比对大爷与二小姐三小姐还好,满府上下谁人不知? 夫人真真是将二爷与大小姐视若己出,做后娘的,能做到夫人这样的,满京城能找出几个? 老夫人今儿这话,若让夫人听了去,夫人怕是要伤心了。” 杨嬷嬷边说边瞄向钱老夫人,极力的为小赵夫人辩解。 钱老夫人白了杨嬷嬷一眼,沉下脸来说道:“我不过是与你说说,怎就传到锦秀那里去了? 那你说说,好端端的,蔚姐儿为何对锦秀疏离?事情反常必有因,我还不能问问了?” 杨嬷嬷见钱老夫人生气了,忙赔着笑道:“您老息怒,老奴就是给您老提个醒。 夫人归家这些年,一直在您老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您老心里也是有数的,对吧? 老奴就是多句嘴,老奴逾矩了,是老奴的不是,请您老责罚!” 钱老夫人睨了眼杨嬷嬷,甩手往回走,边走边说道:“行了,什么责罚不责罚的。 我去佛堂诵经了,你去看看,叮嘱枣花她们几句,让她们好好伺候蔚姐儿。” 杨嬷嬷心下一喜,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 小赵夫人带着金珠,边往凌云苑走边说道:“你去趟青莲巷,告诉母亲,那妮子今儿去报恩寺做法事。” 小赵夫人的娘家住在青莲巷。 金珠曲膝应下,稍等片刻,见小赵夫人没有再吩咐。问道:“夫人,还有别的话要捎给老太太吗” 小赵夫人摇摇头,说道:“没了。就这句,母亲听了知道如何做。” 金珠再次曲膝,退两步转身离开。 小赵夫人回到凌云苑,让人去传秦嬷嬷来见她。 下人退下。 很快,秦嬷嬷掀帘子进来,进门曲膝道:“夫人寻老奴?” 小赵夫人点点头,愤懑地说道:“芳菲苑的那妮子今儿要去报恩寺给那贱人做法事,柳苑那个也会一同去。哼!那妮子生下来眼未睁贱人就死了,她连贱人长什么样都未见过,还能梦见那贱人?她哄鬼呢!” 提起大赵夫人,小赵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秦嬷嬷皱着眉头,小声的问道:“夫人,昨儿的事,大小姐是不是知道了?否则,好端端,怎么提到那位?” 小赵夫人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知道又怎样?她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你收拾收拾,随他们一同去。 他们去报恩寺,是临时起意,并非事先安排。 报恩寺的香火旺,他们今儿去,不见得能做成法事。 若是今儿寺里的师傅不得闲,他们势必会在报恩寺住一宿。 咱们在报恩寺那边有别院,你想法让他们住进别院。 我已经让金珠去青莲巷告知母亲了,母亲定会让青哥儿去报恩寺,你设法让青哥儿与那妮子独处,明白吗?” 第十九章 为我所用 秦嬷嬷曲膝应下,“好,老奴明白。” 秦嬷嬷刚要退下,小赵夫人叫道:“拿上两饼老白茶给净空大师送去,就说是老夫人托你送过去的。” “好,老奴明白。” 秦嬷嬷前脚刚离开,下人进来禀道:“夫人,静安苑的杨嬷嬷过来了。” 小赵夫人放下揉太阳穴的手,说道:“请进来。” 杨嬷嬷进屋后,小赵夫人先开口问道:“嬷嬷这会过来,是有事?” 秦嬷嬷曲膝见礼后,先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也没什么事。老夫人去佛堂诵经了,让老奴去叮嘱枣花她们几句,让枣花她们好好伺候大小姐。 老奴就趁机来夫人这里看看,对了,老夫人察觉到大小姐待夫人有些疏离。问老奴是不是夫人对大小姐做了什么?” 小赵夫人的脸色变得阴沉,没好气的说道:“我对大小姐做了什么?我将她的大小姐生吃了。” 小赵夫人边说边捶着美人榻上的靠枕,“在她眼里,只有宇哥儿与蔚姐儿是她的孙子孙女。她何时关心过阳哥儿,荷姐儿,蕾姐儿了?” 杨嬷嬷侍立在一旁,半垂头,没有接话。这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接。 小赵夫人越说,心里的怨气越大,“不管我如何做,在她心里,我都不是她满意的儿媳妇,连带着我生的儿女,也得不到她半点关爱!因为她从不曾将阳哥儿当成她的孙子。” 小赵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杯,仰头喝下杯中的剩茶,将杯子重重的放到桌几上。 接着说道:“她既然做初一,就不怪我做十五。” 说到这里,小赵夫人抬头看向杨嬷嬷,说道:“给你孙儿脱籍的事,我已经给老爷说了。老爷说,等他忙完手上的事,便去与老夫人说。” 杨嬷嬷是钱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当年随钱老夫人嫁进宁府时只有十二岁。到十七岁那年,钱老夫人将杨嬷嬷许给了府里的雷九。 杨嬷嬷与雷九成亲后,生了两女一子,两个女儿早夭,留下儿子雷长水,雷长水成亲后,给杨嬷嬷生了孙子雷立生。 正当杨嬷嬷盼着儿子能为她多生几个孙子,雷长水在一次外出办差时,从马背上跌下来,好巧不巧的被马踩到下身,伤了命根,从此没有再生养。 于是,雷立生成了杨嬷嬷一家人的眼珠子。 “扑通”一声,杨嬷嬷跪到小赵夫人面前,连连叩头道:“谢谢夫人,夫人真是老奴一家的大恩人。只要能将老奴孙儿脱了贱籍,老奴一家就是为夫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小赵夫人起身走到杨嬷嬷跟前,腰弯将其扶起来,“起来吧,只要你懂事,知趣,为我所用,我不但让老爷给你孙儿脱了籍,还让老爷给你孙儿寻个好先生,再给你一处上好的庄子和一个生意兴隆的旺铺。他日,你孙儿金榜题名走上仕途,也没人知道他曾是贱籍。” 上好的庄子与旺铺!杨嬷嬷听得心花怒放,只觉一堆堆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飘。 第二十章 赏识 杨嬷嬷的膝盖一弯,“扑通”又跪了下去。“夫人真是大好人,活菩萨呀!老奴能得夫人赏识,是老奴一家八辈子积来的福气。 夫人在上,老奴以家人的性命发誓,从此后,老奴对夫人唯命是从,忠心耿耿。” 小赵夫人弯腰扶起杨嬷嬷,拍着她的肩道:“好,我记下了,你先回去,好好伺候老夫人,不要让老夫人起疑心。有事,我会让人去寻你。” 杨嬷嬷连连点头,“好,老奴明白。” “杨嬷嬷这是为阿娘所用了?” 杨嬷嬷离开,一个声音从里屋传来,小赵夫人惊得从美人榻上站起来,待看清是女儿宁荷后,连连拍了拍胸口,“荷姐儿,你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怎么躲在屋里做甚?你一个人?” 小赵夫人边说边往宁荷身后看。 她今日所说的话,万万不能让旁人听去了。 宁荷看出母亲的担忧,笑盈盈的走到小赵夫人跟前,挽起小赵夫人的手撒娇道:“阿娘放心,没有旁人。 女儿来有一会了,女儿来给阿娘请安,她们说阿娘去静安堂伺候祖母了。女儿就在这等阿娘,春妮她们被女儿打发回去了。” 小赵夫人放心下来,任宁荷挽着手晃动,满眼宠溺的说道:“你这妮子,为何不去静安堂给你祖母请安?” 宁荷噘了噘嘴,极不乐意的说道:“祖母眼里只有宁蔚,我才不要去自讨没趣。” 小赵夫人抬手戳了下宁荷的额头,“你这妮子,阿娘如何教导你的?不管老夫人眼里是谁?你把你该做的做好就是。” 宁荷的身子顺着小赵夫人手指的方向往后仰,边嚷嚷道:“痛,阿娘痛!” 小赵夫人拉着宁荷的手在美人榻上坐下来,问道:“往后不许这样了,该去请安就得去请安。老夫人如何做是老夫人的事,你得把你该做的做到,做好!明白吗?” 宁荷抬手续上茶,然后茶杯端起递给小赵夫人:“是,女儿知错了。阿娘请喝茶。” 小赵夫人接过茶杯,低头抿口茶,然后问道:“说吧,寻我何事?” 宁荷立马往小赵夫人身边挪了挪,边抬手为母亲捶腿边说道:“阿娘,女儿听说,今儿石世子会去清湾。” 小赵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向宁荷,惊喜的问道:“当真?你从何处得来的信?石世子真会去清湾?不对呀,威远侯在清湾并无产业,他去清湾做甚?” 得知府里与威远侯府间有婚约后,小赵夫人便让人打探威远侯的情况,诸如威远侯府有多少庄子,多少铺子,小赵夫人费了不少心思。 宁荷微微垂头,娇羞的说道:“荷儿从杨府的杨三小姐那里得知的。 杨三小姐的堂兄杨四爷今儿在清湾设宴,请了石世子,陆府的陆大爷,还有二哥在清湾小聚。 杨三小姐差人送了帖子过来,邀女儿与她一道去清湾赏花。女儿来请示母亲,女儿是否能去?” 宁荷口中的杨三小姐,是杨大学士弟弟杨延恒的女儿。杨延恒在杭州府任知府,儿女儿皆留在京中。 第二十一章 “去去去,杨三小姐都差人送了帖子过来,怎能不去?阿娘这就让人给你打点行装。来人!”小赵夫人激动得直搓手,脸上掩不住的欢喜。 下人进来,曲膝道:“夫人……” 不等下人问完话,小赵夫人吩咐道:“去备车,荷儿要去赴杨三小姐的约,再将昨儿母亲带过来的樱桃煎,蜜浮酥奈花,定胜糕带上。小姑娘家,都喜欢这些零嘴。” 下人曲膝应下,垂首退了出去。 小赵夫人转头打量一下宁荷,接着吩咐道:“回去换上晴空蓝的那身衣裳,再将鹅黄的、粉紫的各备一套。” “阿娘,不用带那么多吧?就去半日……” 不等宁荷说完,小赵夫人将她的话打断,“都带上,有备无患,这些颜色你穿上都极好看。明白吗” 宁荷对上小赵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立即会意过来,红着脸点头道:“是,女儿明白。” 小赵夫人见女儿脸红了,轻声说道:“荷儿不用害羞。荷儿生得极好,有机会就要将自己的美展示出来。这是给自己机会,也是给别人机会。” 宁荷低头道:“是,女儿记下了。” 小赵夫人说道:“去吧,见机些,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 宁荷欠身应下,“谢谢母亲的教诲,女儿明白,女儿去了。” 小赵夫人点点头,“去吧!” 宁蔚回到芳菲苑稍做收拾,带着枣花与桑叶去往二门处。 宁宇见宁蔚过来,边问边迎过去:“阿蔚好了?”待靠近些,宁宇压低声音道:“阿蔚,秦嬷嬷同咱们一道去是不是不大方便?” 宁蔚用两人听到的声音回道:“无所谓,她愿意跟着,任她跟着就是。” “可是,我有话与阿蔚说。” 宁蔚抬头看眼宁宇,小声道:“昨儿饭菜的事?” 宁宇点点头,昨晚他从广明堂回来就想去告诉宁蔚,那时天色已晚,后院已经落锁。 他憋了一宿,这一宿,宁宇辗转难眠,几乎是睁眼到天明,本想着去报恩寺的路上与阿蔚好好说说,谁知赵氏竟然让秦嬷嬷跟着。 宁蔚从宁宇的神情里得到答案,赵氏果然在饭菜里做了手脚。 宁蔚低声说道:“这事儿不急,咱们心里清楚就好。” 秦嬷嬷见兄妹二人凑到一起嘀咕,出言制止道,“二爷,大小姐,不早了,咱们早些出发吧。” 宁宇扭头应下,“好,就来。” 宁蔚看眼秦嬷嬷,没有吭声,径直去向车边。 枣花看了看没有安脚凳的马车,对车夫道:“邓二,脚凳呢” 邓二看眼秦嬷嬷,见秦嬷嬷眼睛看向别处,转头看向宁蔚,见宁蔚正看着他,干笑着拍了拍后脑勺。 “小的该死,请大小姐见谅,小的忘记了,小的这就安上。” 邓二从马车上取下脚凳安上,欠身道:“大小姐请。” 枣花白邓二一眼,伸手扶宁蔚登上马车。 宁宇睨了眼邓二,说道:“常乐,你去给大小姐赶车,邓二,你骑马跟在秦嬷嬷车边,好生护好秦嬷嬷。” 第二十二章 默契 “这……” 常乐欠身应道:“是,小的明白。” 常乐走到邓二身边,伸手从他手里夺过马鞭,“听二爷的,今儿我来给大小姐赶车,邓兄骑马护在秦嬷嬷身边,好生伺候嬷嬷。” “这……”邓二没想到宁宇会如此安排,不知所措的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正想开口说她不用伺候,宁宇先她一步开口,“嬷嬷是母亲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咱们该敬重嬷嬷。 大热天的,还劳累嬷嬷跟咱们去寺里,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与阿蔚心里很过意不去。就让邓二随在嬷嬷的左右,好生伺候嬷嬷,也表我们兄妹的歉意。” 宁宇一副敬重的样子,让秦嬷嬷心情甚好,不由得挺直腰杆。 宁蔚掀起窗帘说道:“兄长思虑周全,邓二,你要好生伺候嬷嬷。辛苦嬷嬷陪着走一趟,真是难为嬷嬷了。” 宁蔚吩咐邓二两句,转头对秦嬷嬷欠了欠身,态度也是无比恭敬。 秦嬷嬷见宁宇宁蔚话说到此,只得曲膝应下:“多谢二爷,多谢大小姐。” 常乐坐上车,转头说道:“大小姐,坐好了,咱们出发。” “好!”宁蔚随口应一声,身子微微后退,朝马背上的宁宇竖起大拇指。 宁宇朝宁蔚挑了挑眉。 车出了宁府到大街上,宁蔚道:“常乐,赶快些,将后面的车甩开。” “得嘞,大小姐坐好了。”常乐随声应下,扬起鞭子甩了个鞭花,车随之加快了步伐。 宁宇会意,默契侧头问道:“云兴,身上有铜板吗?” 云兴伸手捏了捏钱袋子,回道:“有一些,爷要买什么?” 宁宇笑着说道:“不买什么,前面拐角处,扔几个到路中间,将后面的车挡一挡。” 云兴会意,“好,小的明白。” 车马刚拐了个弯,云兴取了二十来个铜板,分两次扔在路中间,随口喊道:“捡钱了。” 路人立即蜂拥而至。 宁蔚揿开帘子往后看了看,朝宁宇再次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兄长这招妙!” 宁宇抿了抿嘴角,对常乐道:“好生驾车,将邓二甩得远远的。” 常乐回头看一眼,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爷放心,小的保证,咱们的车出北门了,邓二的车还在岁锦街。咱们到报恩寺了,他们的车才到清湾。” 听到“清湾”二字,宁宇突然想起杨浩卓的邀请,“坏了。” 宁蔚看向宁宇,“怎么了?” 宁宇说道:“浩卓约我今儿到清湾小聚,我将这事忘了。” 宁蔚不知宁宇今日有约,上一世,她出了事,宁宇自然没有去赴约。 “那怎么办?兄长未赴约是不是不大好?” 宁宇看向宁蔚,安慰道:“无事,一会路过清湾时,我进去给浩卓说一声。” 宁宇回头看一眼,已经见不到秦嬷嬷所乘的车。宁宇对常乐道:“咱们抄近道,早些出城。” 常乐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车出了北门,宁蔚掀开窗帘往后看,没有见着邓二驾的车,微微叹口气,说道:“总算甩开了。” 宁宇跟着回头看一眼,说道:“常乐的车赶得不错,你就放心吧。” 第二十三章 靠自己 宁蔚笑着点头,把窗帘拉开一些,将手搭在车窗上,问道:“兄长昨晚几时回府的?见到吴大夫了吗?情况如何?” 宁宇双手攥紧了缰绳,压低声音道,“我昨儿回到府里已经戌末了。如阿蔚猜测的那般,饭菜被人动了手脚,吴大夫说是情思迷。昨儿的饭菜是杨嬷嬷给你送过去的?” 那怕之前已经猜到,得到确定的回答,枣花还是气恼不已。 抢先接过话道,“是杨嬷嬷带着丫鬟婆子送过来的,这个老东西,亏得小姐平时那般敬重她,她竟忍心朝小姐下毒手。” 常乐听到枣花愤然的声音,好奇的问道:“爷,情思迷是什么?” 宁宇淡淡的回道:“一种催情的药物。” 常乐惊得瞪圆双眼,“催情的药物,那且不是要毁了小姐。” 宁宇、宁蔚默不作声,没有接常乐的话。 枣花看眼宁蔚,对常乐道:“好生赶车!” “哦!”常乐不再说话,专心赶车。 片刻后,桑叶嘀咕道:“老夫人那么信任杨嬷嬷,杨嬷嬷为何要做叛主的事?” 枣花没好气的回道:“为什么?为了银子呗!凌云苑那位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这些年,她用银子笼络了多少人?” 桑叶看向宁蔚,说道:“杨嬷嬷胆子太大了!小姐,这事为何不告诉老夫人?” 宁宇看眼宁蔚,说道:“阿蔚,回府后,我去寻父亲,让父亲来主持公道。” 父亲?为她主持公道? 那个嫌她侮辱了门风,问她为何不去死的男人,会为她主持公道? 宁蔚摇摇头,“不用!” “可是……”宁宇忧心忡忡的看着宁蔚。 宁蔚扯了下嘴角,干笑道:“没什么好可是的。 兄长心里清楚,就算父亲知道,他也不会为我出头。他心里没有我,我又何必去自找没趣?” 宁宇知道宁蔚说的是事实。 从他记事起,父亲的关爱只给小赵氏生的儿女身上,从未正眼瞧过他与阿蔚,就连庶出的宁为,宁芯都比他俩强。 “要不,咱们告诉祖母?”宁宇试探的说道。 宁蔚摇摇头,说道:“不了,祖母的年事已高,这些糟心的事,就不要去叨扰她老人家了。” 宁蔚心里清楚,这事告到祖母那里,只是徒增祖母的烦恼罢了。 她与兄长没了娘亲,祖母多怜他们几分。都是孙子孙女,祖母对他们多怜几分,对宁阳宁荷他们就会多几分愧疚吧。 她不想祖母为难。 宁宇担忧的说道:“那怎么办?她们这回没有得手,一定会再出手的。” 宁蔚抬头看向宁宇,说道:“兄长,祖母护不了咱们一辈子,咱们只能靠自己。” 宁宇避开宁蔚的目光,惭愧的说道:“阿蔚,兄长无用,在这个家里,作不了半分主……” 宁蔚伸手去拉了拉宁宇的衣摆,待宁宇看向她时,朝宁宇笑了笑,说道:“兄长别愧疚。咱们长大了,得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宁宇迎着宁蔚的目光,心里涌起一阵酸楚,一夜间,阿蔚懂事得让人心痛。 第二十四章 打算 “阿蔚说得是,咱们长大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接下来,咱们深居简出,处处谨慎。今年的秋闱我会参加,如中了举子,来年我会接着参加春闱,春闱高中后,我就有功名在身。 到时,我求个外任,到时祖母与阿蔚随我去任上,咱们远离京城,他们便害不了阿蔚。” 宁蔚笑着点头,“好,听兄长的。兄长一定要高中。” “小姐到了婚嫁的年纪,老夫人怎么可能让她随二爷去任上?”枣花小声嘀咕,被宁蔚一个眼神制止了。 说到科考,宁宇脸上现出少有的意气风发,“阿蔚放心,先生说了,这科我若下场,必定金榜题名。先生是谨慎之人,凡事只说七八分,从未说过如此满的话。” 宁蔚愣怔的看着宁宇,兄长是何等出类拔萃?才能得到谨慎的杨大学士夸下海口。 “阿蔚,你怎么了?” 宁宇见宁蔚愣愣的出神,出声喊道。 宁蔚回过神来,“没怎么,我为兄长高兴,希望兄长能金榜题名!往后余生,蔚儿就仰仗兄长了。” 宁宇挺直腰板,豪气的应道,“阿蔚放心,我必定护你周全。” 兄妹俩话了一阵家常,宁蔚转过话题问道:“兄长,阿娘的嫁妆在你手上?” 宁蔚知道,母亲陪嫁有一间杂货铺子,一个庄子。庄子如今在祖母的手里,而杂货铺子在宁宇手上。 宁宇没想到宁蔚怎会突然问起母亲的嫁妆,愣一下,点头道:“是,母亲的陪嫁除了你我院子里的那些家什外,还有一个杂货铺和一个庄子。 三年前,祖母将杂货铺交到我手上,想让我懂些庶务。 阿蔚放心,等你出嫁时,母亲的嫁妆都给你。” 宁蔚笑看着宁宇,笑着笑着,眼睛就酸了。 上一世,她出嫁时,兄长不仅将母亲的嫁妆给了她,还将祖母留给他的一间铺子,一个庄子也给了她。 她不要,他却说威远侯府高门大户的,她的嫁妆太少,过门会让人瞧不起,让她安心收下…… 宁蔚抬头看了看天,眨巴眨巴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解释道:“兄长,我不是想跟你争母亲的嫁妆。 昨儿夜里,我想了很久。兄长是男儿,该在仕途上作打算。而我是女儿家,该学着打理庶务。” 现在这个家,他们早晚会离开。可要在世间立足,他们得有银钱。 当然,这话宁蔚并没有说出口。 宁宇听了宁蔚的话,笑着说道:“阿蔚说什么争嫁妆?阿娘的嫁妆,自然是留给你做陪嫁。 回头,我将铺子的账目交给你,再与柳掌柜说一声,往后铺子里的事,让柳掌柜禀到你这里。 我不擅长做买卖,这间铺子在我手上三年,没什么盈利,只是保住铺子而已。” “爷,前面是威远侯世子。”常乐扭头禀道。 宁蔚听了,心头一震,探出头往前看,果然见到白衣月胜雪的男子,挺直的脊梁,如瀑般墨黑的头发与白衣一道飘飘逸逸…… “倾安!”宁宇扬声叫道,“阿蔚,咱们遇上石世子了,我先上去打个招呼。” 第二十五章 薄情 石景扬听到叫声抬手勒了下缰绳,马随之停下来。 宁蔚在石景扬转身之际,快速的缩回车厢,随手拉上窗帘,竖起耳朵听车外的动静。 桑叶有些兴奋的用手拐了拐身边的枣花,小声道:“枣花,真的是石世子?” 枣花偷瞄宁蔚一眼,低声呵斥道:“是石世子怎么了?” 桑叶的眼睛看向窗外,没注意枣花的神情,自顾自的说道:“你不期待吗?石世子耶,京城第一美男子。好想看一眼。” 说着,桑叶凑到窗边,想撩起窗帘往外瞧。 枣花抬手拍了下桑叶的手,沉着脸说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石世子是你我能看的吗?没有点样子!” 桑叶缩回手来,噘着嘴嘀咕道:“我就偷偷看一眼,那么好看的人,谁不想看?” 桑叶见枣花偷瞄宁蔚,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转头看向宁蔚,欠身道:“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没有别的心思,奴婢就是听说石世子生得俊美,想偷偷看一眼。” 宁蔚并没有注意枣花与桑叶的对话,她的注意力全在车厢外,突然听到桑叶向她认错。懵懵的应了声,“嗯,知道了。” “英哲也这么早?这是?”石景扬的目光落在宁宇身边的马车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英哲是宁宇的字。 宁宇见石景扬看向马车,朝石景扬拱了拱手,笑着解释道:“车里是阿蔚。昨儿夜里我阿娘托梦给阿蔚。 祖母让我与阿蔚今儿来报恩寺给阿娘做场法事,好让阿娘在那边放心。阿蔚,咱们遇上石世子了,下车向世子见礼。” 看着驶过来的马车,石景扬面上一副云淡风清的表情,心里却不如表面这般平静,回来两日,便与她两次相遇,果真是缘分不浅。 常乐将马车停下,下车将脚凳安好,随手掀起帘子。 宁蔚下车朝石景扬福身见礼,“世子爷好。” 石景扬看着低垂着头的宁蔚,朝她拱手欠身道:“宁大小姐好。” 宁蔚见了礼后,转身回到车上,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石景扬看着全程未抬头的宁蔚隐入车厢,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好歹上一世也做了七年的夫妻,七年里虽说聚少离多,怎么也是七年的时间。 人生有几个七年?她连看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转头就是陌路人,未免太薄情了吧? 重生回来,石景扬虽不打算与宁蔚再续前缘,可宁蔚今儿的行为多少有些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倾安,昨儿招待不周,对不住了。”宁宇朝石景扬拱手致歉。 昨日他邀请石景扬去阳山赏花,却因赵永青的事,将他一个人留在阳山。等他将赵永青请出花园,再回到阳山时,石景扬已经离开。 “无妨,昨儿正好有事,所以我先离开了。”石景扬回过神来,随口应道。 说到这里,石景扬突然想到什么,看着宁宇问道:“你们去报恩寺做法事,那今儿的聚会你不参加了?” 宁宇点点头,“是,事发突然,一会我去向浩卓禀明原委,下回我做东,给几位赔不是。” 第二十六章 充满未知 石景扬点点头,“这到不必,你有事尽管去忙。大家相识多年,彼此了解,没人因为这点小事怨你的。” “爷,前边就是清湾了。” 宁宇抬头看看,转头对宁蔚道:“阿蔚,你先去寺里,我去向浩卓打声招呼,随后过来。” 清湾离报恩寺不远,从清湾过去,行一柱香的车程便到报恩寺。 宁蔚点头应下,“好的,我在寺里等兄长。” 宁宇又叮嘱常乐几句,骑马与石景扬一道往杨家庄子里去。 宁蔚掀起帘子,往兄长离开的方向看了看,随后拉上窗帘,虚脱一般靠在车厢上,闭着眼平息了片刻,才说道:“我歇会,到了叫我。” 枣花欠身应下:“好,小姐闭眼养养神,到了奴婢叫你。” 车往前行驶,宁蔚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天知道,刚刚她有多紧张。 从下车到上车,她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从始至终,她没敢抬头,她怕见他,怕从他的眼里看到鄙夷。 高贵如他,美好如他。 他,有显赫的家世,有恩爱的父母,有友爱互助的兄弟姊妹。 而她,除了祖母与兄长,她一无所有。 他与她,有着云泥之别。 人有贵有自知之明。这一世,她将他的美好还予他,离他远远的…… 车轮行到一个坑里,“吭哧”的晃动起来,宁蔚随车上下颠簸。 “大小姐,对不住了,这段路不太好走,你且忍忍。”常乐歉意的说道。 “无妨,你好好赶你的车。”宁蔚扬声回道。 宁蔚手抚着扶手,以防颠起来撞到自己的头。 看着摇摇晃晃的车厢,宁蔚到是清明了,她与他之间的孽缘,在她落湖时就结束了。 往后余生,她的人生如这颠簸的马车,风雨飘摇,充满未知,她需独自面对。 枣花听到宁蔚叹息,以为她嫌路不好。将头探出车窗看了看,然后缩回来宽慰道:“小姐,这段路在修,所以不太平,再行十余丈,前边的路就平整了。” 宁蔚朝枣花点点头,“好!” 另一边,宁宇落后石景扬半匹马的位置,一道往杨家庄子而去。 石景扬扭头往后看,见宁蔚的马车沿着官道渐行渐远,说道:“宁蔚好像变了。” 宁宇一愣,“嗯?有吗?” 石景扬看一眼宁宇,说道:“往常,宁蔚见我,虽是拘谨,但不像今日这般,从始至终全程垂着头。” 宁宇想了想,刚刚阿蔚好像是一直低着头,他只当自家妹子知道议亲的事儿,害羞了。笑着解释道:“姑娘家长大了,心思也重了。” 石景扬听后,没有继续往下问,一时静默下来。 宁宇为了缓解尴尬,无话找话的说道:“今年的秋闱,倾安会参加吗?” 话出口后,宁宇便察觉自己问错话了,赶忙道歉道:“对不住了,突然忘了,倾安不需要走科举之路。” 威远侯府是武将之家,石景扬享荫恩,往后继承候爷的爵位,直接掌管石家军,并不需走科举之路。 石景扬拜到杨大学士的门下,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多些学识而已。 石景扬说道:“我不参加秋闱的文考,但要参加来年的武举考核。” 第二十七章 有缘 大梁文武皆重,有三年一届的文试——科举。同样,也有三年一届武举考核,高中者直接入军做将官。 宁宇说道:“倾安文韬武略,以倾安的才学,来年一定一举夺魁,考个武状元回来。” 宁宇并非恭维石景扬,而是诚心实意的表述自己的观点。 石景扬也不谦虚,淡淡的说道:“但愿吧!” 杨家门房见到石景扬与宁宇过来,有人赶忙往里去做通报,有人迎过来的欠身见礼,“世子爷好,二爷好。” 石景扬与宁宇翻身下马。 杨家下人过来接缰绳,宁宇摆了摆手,将缰绳递给云兴,说道,“我有事马上要离开,过来给你们四爷说一声。” “怎么?英哲有事?”杨浩卓迎出来问道。 宁宇转身朝杨浩卓拱手欠身道:“乐明,实在对不住!昨儿夜里,阿蔚梦到家母。祖母让我与阿蔚到报恩寺来给家母做场法事。阿蔚已经先去报恩寺了。我特来向乐明禀一声,随后便去报恩寺。” 都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宁宇也不避嫌,直言将事因告知他们。 宁家的情况,杨浩卓几个也是清楚的,自然不会为难,“既然你有事,那先去忙。咱们改日再聚。” 宁宇欠身致谢:“好,改日我做东,咱们再聚。” 杨浩卓拍了拍宁宇的肩,笑着说道:“咱们相交多年,用不着这般客气。” 宁宇别过杨浩卓与石景扬,带着云兴从杨家庄子出来,遇上后面赶来的邓二一行。 邓二见到宁宇,挺直腰背,目光越过宁宇往庄子上看,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二爷怎么从这里出来?” 云兴白了邓二一眼,不喜的说道:“怎么?二爷去哪里还得向你请示禀报?” 邓二慌张的瞄眼宁宇,辩解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关心二爷。” 世间像邓二这种欺软怕硬,踩低捧高的人多的是,宁宇难得理他,双腿一夹,“驾!”骑马越到前面,往报恩寺方向去。 邓二看着宁宇的背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秦嬷嬷掀开帘子看眼马背上的宁宇,问道:“还有多久到?” 邓二立即露出笑脸,讨好的回道:“回嬷嬷,再拐个弯就可以看到报恩寺了。嬷嬷,前面的路不大好走,嬷嬷当心些。” 邓二的话音刚落,马车的轱辘就陷入坑里,秦嬷嬷的头撞到车厢上。 “唉哟!”秦嬷嬷抬手捂住痛处,在摇摇晃晃中怒斥道:“好生赶车。” 车夫赔着小心的应道:“嬷嬷,这处在修路,不大好走。” 秦嬷嬷没好气的应道:“知道了。” 宁宇与秦嬷嬷一行到报恩寺时,宁蔚刚从大雄宝殿上香出来。 “阿蔚,随我去拜见师傅。” 宁宇出生时不足月,自小体弱多病。 为此,钱老夫人与大赵夫人到处求医问药,最后求到报恩寺净空大师跟前。 净空大师给宁宇瞧后开了个方子,几道汤药下去,宁宇的身子逐渐转好。 钱老夫人深信孙子与净空大师有缘,将其拜到净空大师名下。 “英哲”这个名便是净空大师为其取的。 第二十八章 遇上 说起来,宁宇算是净空大师的俗家弟子。 净空大师与杨大学士是挚友,宁宇能入杨氏学堂求学,便是承了净空大师的人情。 宁蔚本想去观音殿上香,听了宁宇的话,点头道:“好的,走吧。” 宁蔚走过去,越过秦嬷嬷,与宁宇并肩往前走。 宁宇边走边说道:“阿蔚,今儿天色不早了,咱们又是临时决定来的,事先未来预约。今日能否做成法事,还得看师傅是否得空?倘若今日寺里有别的安排,咱们怕是要等到明日。这样一来,今晚就要住在寺里了。” 能在寺里住一宿,宁蔚求知不得,她就是来躲清静,趁机想想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我都可以,就是耽误兄长的时间。” 宁宇并不清楚宁蔚的心思,见妹妹顺从的应下,轻声说道:“无妨,我这两日沐休,有的是时间。” 秦嬷嬷随在身后,仔细听着宁宇与宁蔚的话。 宁宇与宁蔚径直去到净空大师的院子,小沙弥通报后,出来引他们进到室内。 双方见礼让坐后,秦嬷嬷让人将白茶奉上,“大师好,咱们老夫人知道大师喜茶,让老奴给大师捎了些过来,请大师尝尝。” 净空大师双手合什致谢。 宁宇向净空大师说明来意后,净空大师转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惠能。 惠能上前禀道:“回师傅,今日下午,要为江尚书府上的齐夫人做一场祈福会,这是早几日就定下的。师傅这几日的事较多……明日上午到是能抽出一个时辰来。” 净空大师点点头,说道:“那就明日上午为你们做法事。你们随惠能下去,先安顿下来。” 江尚书府上?刑部尚书江修明,宁蔚精神一振,江尚书的母亲吴老夫人是威远侯夫人吴氏的姑姑。 宁蔚没想到,刚回来,就与江府的人遇上…… 宁宇侧头看向宁蔚,见她愣怔得出了神,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同他一道向净空大师致谢。 宁蔚回过神来,歉意的福身,随宁宇欠身道谢,随惠能出了净空大师的院子。 秦嬷嬷跟上来,赔笑着说道:“二爷,大小姐,咱们在这边有院子,院子一直有人照看打扫,吃穿用度的物件一应俱全,很是方便。 要不,今儿咱们住到自家院子去,省得麻烦师傅为咱们张罗。” 惠能看向宁宇,等他做决定。 宁宇说道:“不用,晚上我要同师兄们一道做晚课,住在寺里方便些。” 宁宇的拒绝在秦嬷嬷的预料之中,她也不愿宁宇住到别院去。 秦嬷嬷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二爷有事,要住在寺里,那大小姐随老奴住过去吧。毕竟,大小姐姑娘家,住在寺里多有不便。” 宁蔚看向惠能,福身问道:“惠能师傅,在下住下来方便吗?” 惠能双手合什道:“阿弥托佛,老夫人常住的那间屋子一直空着,小施主可以住那间屋子,并不麻烦。” 钱老夫人是居士,常来寺里礼佛。 宁蔚转头看向胖硕的秦嬷嬷,说道:“谢谢嬷嬷,我与枣花、桑叶今晚住祖母之前住的那间屋子。秦嬷嬷带着别的人去别院住吧。” 第二十九章 葫芦里卖什么药 秦嬷嬷受小赵夫人指派,任务未完成,又怎会独自住到别院去? 秦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干笑道:“大小姐住在寺里,老奴哪能住到别院去?大小姐想住在寺里,老奴随大小姐一道住寺里吧。师傅,寺里能住得下老奴几个吗?” 惠能看眼秦嬷嬷,颌首道:“请各位施主随贫僧来。” 说完,惠能转身往前走。 宁宇冷眼看看秦嬷嬷,对宁蔚道:“阿蔚,走吧。咱们先安顿下来。” 宁蔚点点头,“是,听兄长的。”说完,宁蔚与宁宇快步跟上惠能。 秦嬷嬷见状,赶忙带着丫鬟婆子追上去。 枣花往宁蔚身边挪了挪,小声道:“小姐,秦嬷嬷……” 宁蔚看眼枣花,“无妨,她喜欢跟着就让她跟着!” 惠能将几人带到西北角的居士林安顿下来便离开。 宁宇对宁蔚道;“阿蔚,寺里的景色不错,我带你转转吧?” 宁蔚摇摇头,“兄长这两年忙学业,也极少来寺里。今儿来了,就去看看师兄他们吧。我坐了许久的车,有些累了,想先歇歇,然后抄抄经文。” 今年忙秋闱之事,宁宇确实有些日子未来寺里了。 “行,那你先歇歇,到点了去斋堂进斋。我去看看寺里有何需要做的。” 宁宇到寺里像回到家里,不,比在家里自在许多。 来到寺里,他会主动寻事做,扫地,劈柴,做香、甚至跟着师兄弟一起下地种田。见到什么做什么,从不见外。 宁蔚点点头,“好,兄长去忙吧。我身边有枣花与桑叶,不用担心我。” 宁蔚将宁宇送到院门口,转身回到屋里。 秦嬷嬷跟着进到屋里,侍立在一旁,盘算着如何何说服宁蔚出寺。 宁蔚看她一眼,说道:“秦嬷嬷也累了,去歇着吧。” “老奴不累,老奴是来伺候大小姐的,自然是大小姐在何处,老奴在何处。”秦嬷嬷恭敬欠身回道。 宁蔚见她执意要留下来,也不勉强,让她随意。 秦嬷嬷站一旁,不时的偷瞄宁蔚,琢磨着如何开口。 见宁蔚伸手端杯子,赶忙上倒。赶忙踩着碎步走到宁蔚跟前,边倒茶边说道:“大小姐,明早才做法事,今儿有半日的空闲,多难得的机会,何不出去走走?你说是吧?” 秦嬷嬷看向枣花与桑叶,想她们附和她,笑得一脸谄媚。 宁蔚自觉自己说得够明白了,没想到秦嬷嬷还不死心,看秦嬷嬷样子,若是她不顺从她,她便誓不罢休。 看来,今天要躲时躲不过了。 宁蔚也想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慢吞吞的问道:“大热天,有什么好逛的?” 秦嬷嬷见宁蔚话语有松动,脸上的笑更深了:“我的大小姐,今儿虽是大晴天,日头并不毒。如今刚刚初夏,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最是游玩的好时节。” 宁蔚看着恨不得将她拽出门的秦嬷嬷,心里的厌恶不由得多了两分,脸上却是一副心动的样子,笑着说道:“嬷嬷说得是,大好的时光,窝在屋里确实可惜。” 第三十章 好运 秦嬷嬷听了宁蔚的话,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谁说不是呢?大小姐,老奴与你说,报恩寺这一片的景儿好,在京城可是人人皆知的。 特别是春夏之际,满山遍野的石榴花,火红火红的,好看得很。” 宁蔚看起有些心动,秦嬷嬷又接连怂恿几句。 宁蔚转头看向枣花与桑叶,问道:“咱们出去逛逛?” 秦嬷嬷见宁蔚朝枣花与桑叶拿主意,忙说道:“大小姐,你是主子,想去逛逛,咱们这些做下人,自然是随伺在大小姐身边。你们还不赶紧过来伺候大小姐?” 枣花与桑叶双双曲膝,枣花说道:“小姐若想出去走走,奴婢陪着小姐。” “小姐,咱们走吧!”秦嬷嬷催促道。 宁蔚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急切得生怕她反悔的秦嬷嬷,于是点头应下,“走吧!” 一行人出了院子,宁蔚问道:“咱们往哪里走?从这儿上后山?” 秦嬷嬷说道:“大小姐,下午反正不做法事,有一下的时间,可以慢慢逛。 咱们从前门出,右转走一里地便是霞光栈道,老奴给你说,这霞光栈道又叫好运栈道。据说,只要在栈道上看到彩虹霞光,就会好运一生。” “哦,还有这说法?”宁蔚狐疑的看着秦嬷嬷。 秦嬷嬷重重的点头,耐心的解释道:“回大小姐,是的,据说霞光栈道的那头有个村子,村里的人家都姓毛,所以叫毛家村。 当朝吏部的毛尚书就是毛家村人,据说,毛尚书就是小时候在霞光栈道上见过霞光彩虹。脑子才像开过光一般好用,读书过目不忘,入仕后平步青云,四十出头便做到六部之首的尚书。若不是神灵庇佑,那什么……” 后面的话,秦嬷嬷没说出来。 宁蔚知道她想说什么,对毛家,她知道的,比道听途说的秦嬷嬷要多许多。 上一世,毛尚书的二女儿毛丹婷嫁给杨大学士的小儿子杨浩卓。 杨浩卓与兄长和石世子皆是好友,因为这个缘故,毛丹婷待她很客气。 她记得,她嫁进威远侯府的那些年,世人见她,如避瘟疫一般,而丹婷不惧众人的目光来到她身边,与她一道话家常,宽慰她,让她不必将别人的目光放在心上。 只可惜,在她落湖的头一年,毛尚书因贪墨之事被抄了家,杨大学士在朝堂上为毛尚书辩解触了天威,杨家人被流放千里之外。 好运的说法,在毛尚书落马后,再无人说起。 “大小姐,大小姐!” 秦嬷嬷见宁蔚愣愣的出神,连叫了两声。 宁蔚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秦嬷嬷,“何事?” 秦嬷嬷被问住了,愣一下,说道:“无事,老奴想问大小姐,咱们去霞光栈道转转,如何?” 宁蔚点点头,“好,走吧!” 秦嬷嬷见宁蔚应下,心下狂喜,转头吩咐下人道:“你回别院取些吃食送到霞光栈道来。” 下人曲膝应下,转身离去。 宁蔚看眼离开的下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仅仅去游玩片刻而已,也需要去取吃食?怕不是去通风报信吧? “大小姐,咱们走吧。”秦嬷嬷转头看向宁蔚。 第三十一章 美景 宁蔚收起心里的疑惑,点头应下,“好!” “小姐,咱们出去,要不要给二爷说一声?”枣花担忧的说道。 秦嬷嬷接过话来,“是该给二爷说一声,可上哪儿去寻二爷呢?寺里的规矩大,咱们也不好到处乱窜,否则惊扰了神灵,那就是大罪过了。” 秦嬷嬷急切的神情让宁蔚更回确定自己的推断,光天化日之下,她要做什么? 桑叶忐忑的看向宁蔚,“小姐,怎么办?要去寻二爷吗?” 宁蔚快速的想着应对之策,若是兄长在身边,秦嬷嬷不敢轻举妄动,可这样一来,她必定会再寻时机。 与其成天提心吊胆的防着她,到不如给她机会,看看她到底会如何做? 宁蔚拿定主意后,说道:“没事,咱们只是去转转,一会就回来了。今儿风和日丽的,是个好天气,出来游逛的人定是不少。” 说完,宁蔚靠近枣花,小声吩咐道,“将那几方纱巾带上,小心些,别让人瞧见。” 枣花回道:“小姐放心,奴婢一直带着,在奴婢的袖袋里。” 秦嬷嬷赔着笑说道:“咱们逛逛就回来。大小姐,咱们走吧。” 宁蔚点点头,“走吧!” 一行人出了报恩寺右转,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便看到沿山而建的栈道。 “小姐,这些花开得真好!”桑叶看着路边的盛放的花,由衷的说道。 枣花回头看了看,“小姐,这儿建得真好。从寺里过来,全是青石铺成的路,路的两边全是花……咱们之前怎么不知道?” “以前咱们到寺里,未曾出来逛过,自然不知道。” “大小姐,前面的栈道更好看。”秦嬷嬷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 宁蔚四下看看,问道:“这些花姿态各异,一看就是受人精心照顾的。这里的花有人看顾?” 秦嬷嬷没想到宁蔚会问这话,神情一滞,随即笑道:“大小姐的心真细。是的,这些花有人专门照看。” 秦嬷嬷边说边抬手指向远处,“因报恩寺在此,为了上香礼佛方便,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家,在这片几乎都置有别院。这一片,是京城富人的别院。而这片,权贵之家比较多。” 秦嬷嬷先指了指较远的地方,随后指向靠近报恩寺的一片宅院。 “这里的宅子,各家皆有人看顾打理,周围这些地方,承包给绿源轩,由绿源轩安排人打理。”秦嬷嬷接着解释。 “绿源轩?专门照看花草的?”枣花好奇的问道。 秦嬷嬷笑着回道:“何只是照看花草?园林的设计,路面修整都由他们负责,他家做的事可多了。” 看秦嬷嬷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与自豪,宁蔚大致猜到绿源轩是谁家的了。 “小姐,你看,满山遍野的石榴花,好好看!”桑叶激动的指向远处。 “是很好看!” 宁蔚在秦嬷嬷比划时就看见了。 “这儿的景色很好,老奴没说错吧?”秦嬷嬷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宁蔚往栈道上走去,“确实不错!多谢谢嬷嬷。” 秦嬷嬷紧随其后,抬手虚扶向宁蔚,嘴里提醒道:“大小姐,小心台阶。” 第三十二章 在这儿等着 宁蔚随口应道:“好!” “小姐,人很多,好热闹!”桑叶的声音高扬,掩不住的欢喜。 “天气晴好,出来游玩的人很多。大小姐,咱们往这边走。”秦嬷嬷边解释,边招呼宁蔚。 宁蔚看着人头攒动的栈道,仿若在梦境里一般,她好像又回到威远侯府,坐在星辉阁的阁楼上,看着围墙外人头攒动的大街。 在威远侯府的后五年,石景扬去了边关,侯爷,侯夫人,石景星,石景辰的,石景帆去了杭城,偌大的侯府,只剩她…… 枣花往前窜,寻到一处空处,转头朝宁蔚挥手道:“小姐,这里!” 枣花的声音让宁蔚回过神来,“好,就来。” 宁蔚抬步往枣花那边走时,转头看秦嬷嬷,想叫她一起,却见秦嬷嬷朝另一边张望。 宁蔚顺着秦嬷嬷的目光望过去,见赵永青正与小厮富贵低头说着什么。 宁蔚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看来赵氏真是贼心不死,昨儿没得手,今儿又急吼吼的出招。 宁蔚趁秦嬷嬷的注意力在赵永青身上,快步走到枣花身边,对枣花与桑叶道:“别声张,赶紧跟我走。” 桑叶正想让宁蔚看栈道下面碧清的溪流,抬头见其神情严肃的样子,赶紧将到嘴边的话咽下。 枣花见桑叶未动,伸手拉了她一把,“听小姐的,走了。” 宁蔚几步窜到一个卖零嘴的货郞身后,佝腰问紧跟过来的枣花,“纱巾呢?赶紧取出来。” 枣花急忙从袖袋里取出纱巾递给宁蔚,问道:“小姐,怎么了?” 宁蔚边将纱巾披在身上边说道:“赵永青来了,我不能与他遇上,你俩将纱巾披上,咱们得赶紧回寺里。” 枣花与桑叶知道轻重,麻利的将纱巾披在身上,差道:“小姐,咱们往哪边走?” 宁蔚指了指前方,“往这边走!” 秦嬷嬷与赵永青对视后,说道:“大小姐,这儿的景……” 秦嬷嬷回头未见到宁蔚,慌忙扬声喊道:“大小姐。” 未得到回应,秦嬷嬷心里暗道不好,踮起脚四下张望。 赵永青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秦嬷嬷欠身道:“回爷,大小姐不见了,明明刚刚还在这儿的,转眼的功夫人,人就不见了。” 赵永青收起折扇,负手而立,在人群中搜寻宁蔚的身影。 “蔚姐儿今儿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秦嬷嬷欠身道:“回爷,大小姐今儿穿的是竹青色的纱裙,大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穿的是粉衣粉裙。” 赵永青环顾一圈,并未看到竹青衣裳的宁蔚,侧头对富贵道:“没有听见吗?还不带人去找?” 富贵得令,赶忙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富贵转身对扈从吩咐道:“赶紧找人。” 宁蔚猫着腰,眼盯着地面快步在人群里往前窜,边走边说道:“对不住了,请让让,借过!借过!” “你们几个,赶紧跟上来,睁大眼睛仔细找,一定要将人找到。”富贵扬声嚷嚷着吩咐。 第三十三章 江四爷 宁蔚不想再经历上一世噩梦般的生活。 她心里清楚,她今日若落到赵永青的手里,明日她与赵永青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的流言将传遍京城。 “小姐,他们追上来了。”桑叶惊慌的说道。 “在那边,赶紧给老子追!” 宁蔚心急如焚的边跑边扭头往后看,再回头时,一双穿着软底玄青锦缎鞋的脚突然伸到跟前,宁蔚避让不及,趔趄着往前连窜两步,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啃泥时,右手臂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顺势将她提溜起来。 宁蔚感激的看向朝她伸以援手的男子,正想福身致谢,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厉声呵斥道:“干吗呢不好好的走路,像个老鼠似的乱窜什么?四爷,伤着哪里了吗?” 小厮先怒声呵斥宁蔚,转而关切的看向男子。 宁蔚站直身来,垂头向人致歉道:“对不起……” “蔚姐儿!” 宁蔚寻声看过去,只见身着茶色锦衣的男子诧异的看着自己。宁蔚迟疑一下,试探的叫道:“大表兄?” 身着茶色锦衣的男子连连点头,“是我,蔚姐儿,你怎么在这里?你是躲什么人,怎么?出了什么事?” 此人正是舅舅的长子赵永开,如今在刑部做个小吏。 宁蔚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赵永开,她刚回来,忙着应付赵氏,忙着琢磨如何破眼下的局,还未来得及去探望外祖父一家。 “姐夫,你们认识?” “往这边寻,你们给我睁大眼,一定要将人给爷找出来。”富贵的声音传过来。 宁蔚回头看一眼,朝赵永开福身,直言道:“大表兄,赵永青那厮寻我麻烦,你帮帮我。” 赵永开扭头看向正往这边来的富贵几人,随手半宁蔚护到自己身后,出言宽慰道:“别怕,有表兄在。海宁,照顾一下蔚姐儿。” 宁蔚这才看清,赵永开的媳妇齐海宁站在边上。 宁蔚赶忙朝齐海宁福身见礼,“嫂子好!” 齐海宁伸手握住宁蔚的手,“好,蔚姐儿别怕。” 扈从看到宁蔚,朝富贵喊道:“贵爷,人在这边。” “在哪儿?”富贵追上来,边擦额头上的汗边问道。 “那儿!” 扈从指了指与齐海宁站在一起的宁蔚。 “你们找谁呢?”赵永开问道。 富贵正想说不关你的事,待看清赵永开后,心顿时往下沉,赶忙欠身道:“大爷好!小的寻……小的没寻什么。” “没寻什么?你们又追又赶,叫叫嚷嚷的,不是寻人?”刚刚扶宁蔚的男子说道。 富贵偷瞄一眼问话的人,身子弯得更低了,“江四爷说笑了,小的几个玩笑嬉戏而已,真人没寻什么。对不起,小的冲撞江四爷,冲撞大爷了。” 宁蔚听了富贵的话,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撞到江兴昌的身上。 江兴昌,刑部尚书江修明的小孙子,出生不久父亲江学林被点了外任,母亲齐氏跟随去了任上。 江兴昌被留在府里,从小在江尚书与吴老夫人身边长大,来年科考的状元郞,江家未来的家主…… “还不滚!”江兴昌扫了眼富贵,沉声道。 第三十四章 同庚 “滚滚滚,小的马上滚。小的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富贵给几个扈从递眼色,撒腿离开。 看着富贵等人离开,宁蔚重重的松了口气。将身上的纱巾取下递给惊魂未定、喘着粗气的枣花,“收好!” 赵永开转身看向宁蔚,问道:“蔚姐儿怎么来这边了?” 宁蔚福身回道:“昨儿梦到阿娘,我给祖母说了。祖母让我与兄长来报恩寺给阿娘做场法事,好让阿娘在那边放心,所以一早就过来了。” 赵永开问道,“英哲也来了,那他怎么没陪你一道” “兄长在寺里帮着师傅们做事。” 赵永开知道宁宇与报恩寺的缘分,点了点头。 齐海宁好奇的问道:“蔚姐儿怎么遇上赵永青了?” 说到这个,枣花气得抢过话来,“表太太,不是我家小姐遇上他的,是他们算计咱们小姐,还好咱们小姐聪明,知道他们没安好心,早有防范。” “枣花!”宁蔚出言阻止。 枣花看眼宁蔚,垂下头不再说话。 赵永开听后,脸沉了下来,正色道:“怎么回事?好好说说。” 枣花抬头心虚的看眼宁蔚,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旁的江兴语见枣花不说,催促道:“没听见你家表少爷让你说吗?你想护你家小姐,现在你家小姐的大表兄在这儿,你赶紧说呀。” 枣花偷瞄一眼宁蔚,还是不敢开口。 桑叶说道:“是这样,大半个时辰前咱们到寺里,二爷带小姐去拜见净空大师,想请大师为夫人做法事。 大师下午要为江府做启福会,不得闲,只能明早为夫人做法事。 于是,咱们就在寺里安顿下来,等明早为夫人做法事,二爷去寺里帮忙了,小姐本打算在寺里抄些经文的。 小赵夫人身边的秦嬷嬷跟小姐说这附近的景色很好,让小姐出来走走。 小姐听了秦嬷嬷的话,于是来到这。” “小姐都说要抄经文,可秦嬷嬷絮絮叨叨的,反复说这片的景有多美,大有小姐不出来她就不罢休架势。 小姐拗不过,才出来的。咱们刚上栈道,小姐就看到表少爷,于是拉着奴婢俩个赶紧跑。”枣花接过话。 赵永开听到这里,大致明白怎么回事,点头道:“赵永青那厮在外的名声很烂。蔚姐儿很警觉,做得好。不早了,咱们游逛着回寺里。对了,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江府的四爷,这位是江府的大小姐江兴语。” 宁蔚朝江兴昌与江兴语福身道:“江四爷好,江大小姐好。” 江兴语还了礼后,凑到宁蔚跟前,笑语嫣然的说道:“阿娘说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咱俩可是同庚。很久以前我就想结识宁大小姐,今儿终于如愿了。” 宁蔚看着目光清澈,快人快语的江兴语,这是位得老天爷厚待的姑娘,江家几辈人里唯一的小姐,出生就是江府上下的宝贝疙瘩,一家人捧在手掌心里长大。江兴语的闺名叫掌珠。 后来,江兴语嫁入晋王府,成了晋王妃,晋王将王府的后院命为掌珠苑,以表一生只娶她一人的决心…… 第三十五章 掌珠 “你俩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是天大的缘份呀!”齐海宁看看江兴语,转而又看看宁蔚,惊讶的问道。 江兴语笑着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我早就想结识宁大小姐了。咱们府里办宴会时,我给宁大小姐下过帖子……” “你给我派过帖子?”宁蔚诧异的问道。 记忆中,她未出阁前,几乎没有赴过谁家宴请。 “派过呀,怎么?宁大小姐未收到?” 在场的人瞬间明白过来,齐海宁怕宁蔚尴尬,打圆场道:“或许阿语派帖子过府时,阿蔚正好不在府里。” “或许吧,宁大小姐,你瞧瞧咱俩这缘份多难得。往后,我叫你阿蔚,你唤我阿语可好?当然,你可以唤我掌珠,掌珠是我的闺名,亲近的人都这般唤我。”江兴语自来熟的说道。 江兴昌诧异的看向江兴语,自家妹子极少待人这般亲近。 宁蔚福身道:“承蒙江大小姐抬爱,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兴语笑道:“都说恭敬不如从命了,还叫我江大小姐?” 宁蔚笑着福身道:“兴语好!” 江兴语上前挽住宁蔚的手,“阿蔚好,家母每每提及儿时的趣事,总会说到令堂。阿娘说令堂是个妙人儿,只可惜去得早了。” 说到后面,江兴语的声音低沉下来。 宁蔚侧头看向江兴语,感激的说道:“谢谢兴语,谢谢夫人,家母去世时,我尚在襁褓之中,对于母亲的过往,我知之甚少。” 宁蔚说的皆是大实话,大赵夫人去世时,她在襁褓之中,宁宇也只有三岁,对母亲没有多少记忆。 而大赵夫人去世后,宁光焰很快将小赵夫人迎娶进门,且小赵夫人还是带着四岁的宁阳和未出世的宁荷嫁进宁府。 这事惹恼了大赵夫人的娘家,大赵夫人的父亲赵和泰带人上门大闹,将宁光焰揍得爬不起来。 为此,钱老夫人请威远侯老侯爷出面说情,赵和泰才带着人离开。 宁府与赵和泰这一房的往来几乎断了。只有在过年时,宁宇与宁蔚过赵府去送送年礼。 宁府有了小赵夫人这位当家主母,府里的人自然不会提起大赵夫人。 就是宁蔚问起母亲的事,下人们也会左右言他,将话题岔开去,久而久之,宁蔚也就不再多问。 江兴昌回头看眼宁蔚,对身边的赵永开道:“姐夫,看样子,你这位小表妹被赵永青纠缠得很闹心。” 赵永开负着手,沉着脸微微叹气道:“嗯,看出来了。” 江兴昌将折扇收起来,右手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左手的掌心,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出手收拾赵永青?” 赵永开再次叹息,说道:“这事儿,很让人发愁。” 江兴昌见赵永开愁得眉头打结,跟着叹息道:“这事,确实难弄。不出手吧,看着自己的亲人受欺负,心里难过。出手吧,又担心你那小表弟小表妹被他们磋磨。” “唉!就是这个理。祖父这些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宇哥儿跟蔚姐儿。” 第三十六章 热忱 宁府的情况,江家兄妹也是清楚的。 换着平常人家,老人想念自己的外孙,外孙女了,接到身边来住些日子就是。 可偏偏宇哥儿与蔚姐儿生在宁府这样的人家,府里有个狡猾奸诈的继母当家。 赵永开叹口气,接着说道:“祖母是担心,咱们待宇哥儿蔚姐儿亲厚些,回头宁府那位苛待他们兄妹。” 江兴昌点点头,“也是,后宅里那些阴狠的招儿,就是将人折磨死了,仵作都不见得验得出死因来。” “谁说不是呢?”赵永开又重重的叹口气。“待我回府,寻祖父与父亲商议商议,看看有何法子既能护住宇哥儿和蔚姐儿,又不给他们兄妹惹事儿?” 江兴昌回头看眼宁蔚,转头朝赵永开提醒道:“赵永青贪声逐色,生活放荡,府里收的女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被他盯上的人,他若没弄到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永开沉思片刻,点点头,“多谢思行提醒,我回去与祖父商议,看看能不能将蔚姐儿接回府住些日子。” “这到是个法子!” 一行人回到报恩寺,“阿蔚,你住哪里一会做完法事我来寻你。” 宁蔚回道:“我住在西北角居士林的静苑。那什么,我想去拜见一下齐夫人,不知是否方便?” 江兴语听了,拉着宁蔚的手往里走,连连说道:“方便方便,阿娘见到你,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宁蔚笑着道谢。 威远侯府的侯夫人是江尚书府的吴老夫人的亲侄女。上一世,她与齐夫人见过几面, 齐夫人见她后,对她虚寒问暖,她只道是齐夫人看在婆母吴夫人的面上,待她客气几分。 原来齐夫人待她好,不全是因为她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 “你又不参加谁家宴请,见你一面极不容易。” 小赵夫人是当家主母,人情客往都是她一手操持。钱老夫人带着宁蔚,谁家宴请也不去。 记忆中,她随祖母外出,好像就是来报恩寺礼佛,其他的,她没有半点印象。 一行人去到居士林的兰苑,进了院子,江兴语松开宁蔚的手,蹦跳着往屋里去,“阿蔚,我去给阿娘报信。” 齐海宁上前挽住宁蔚,笑着解释道:“阿蔚,兴语就这样,她待喜欢的人极热忱,像团火一样炙热。你不要见怪。” 宁蔚侧头看向齐海宁,笑着摇摇头,“谢谢嫂子,我很喜欢兴语的性子。” 齐海宁笑着点点头,“走吧,咱们进去。” 才走几步,就见江兴语拉着身着群青如意云纹衫的齐夫人迎出来。 “阿娘,这就是阿蔚。” 宁蔚上前福身见礼,“齐夫人好!” 齐夫人满脸堆笑的上前扶起宁蔚,上下打量道:“好,好!像,像极了锦华!” 赵锦华,宁蔚的生母。 “唉,转眼,锦华去了十五年了!”齐夫人很是感慨,说着眼圈就红了。 “阿娘,见到老友的闺女是大喜的事,可不能说伤感的话。”江兴昌担心母亲掉眼泪,赶忙提醒道。 第三十七章 热忱2 “是大喜事,我这是高兴……”齐夫人边说边抹眼角。 齐夫人有心疾,大夫叮嘱,不宜大悲大喜。 “别站在这里晒太阳了,咱们先进屋吧!”不等齐夫人说完话,江兴昌接过话来,热情的招呼着众人进屋。 进到屋里,齐夫人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依然拉着宁蔚虚寒问暖,也不是初见时那般激动得更咽了。 “蔚姐儿,你还好吗?怎么不出来走走?前不久掌珠的及笄礼,我特意给你下帖子,却未见你来。” 宁蔚压根不知这事,不知如何回齐夫人。 齐夫人接着问道:“你与掌珠一天生,你的及笄礼办过了吗?” 宁蔚欠身道:“回夫人,祖母为我办过了。” 齐夫人叹口气道:“唉,好得有老夫人在。有了老夫人的照料,你与阿宇少受许多苦。唉,你阿娘命苦,早早的就撒手而去。” 齐夫人说着,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齐海宁怕齐夫人难过,赶忙将话题岔开,“这女人呀,嫁人如重新投胎。阿蔚,你的亲事可要谨慎些。” 齐夫人点头赞同,“海宁提醒得是,蔚姐儿,你的亲事一定要慎重。别像你阿娘,唉,你阿娘都去了许多年,不提了。 阿蔚,你的亲事一定要让你祖母好好为你掌眼……不行,这话你不好说。改日我过府去拜望老夫人,与老夫人好好说说。” “夫人,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要去大殿了。”下人进来禀道。 齐夫人扭头看眼沙漏,“这才刚说两句话……” 宁蔚笑着说道:“夫人,正事要紧。往后有的是时间说话,不急一时。等回城了,蔚儿过府来看望夫人。” 齐夫人眼前一亮,说道:“这可说好了,回城后,你要过府来看我!一言为定!” “正好,后日咱们府里办赏花会,阿蔚你要来哟!”江兴语趁机说道。 看着说话做事如出一辙的母女,宁蔚不由得笑了,福身道谢,“好,一定来!我下午无事,随夫人一道去大殿听经。” 齐夫人满心欢喜的应道:“好!” 一行人往大殿去。 宁蔚陪着江家人做完启福法,将齐夫人等人送到报恩寺山门口。 齐夫人临上车,还拉着宁蔚的手叮嘱:“蔚姐儿,你说的,回城会来府上陪我说话的。” 宁蔚点头应下:“是,蔚儿记着。” 齐夫人上车后,见齐海宁站在边上未上车,问道:“宁姐儿要留下?” 齐海宁欠身回道:“是的。蔚姐儿明儿给姑姑做法事,爷说我们留下来给姑姑做完法事再回。” 齐夫人点点头,“好,好好照顾蔚姐儿。” 江兴语将头探出窗外,对宁蔚道:“阿蔚,后日的赏花会,你一定要来。” 宁蔚了欠身应下,“好,到时一定去。” 等江府的车走远,宁蔚与赵永开,齐海宁一道往居士林去。 刚进院子,秦嬷嬷迎面走过来,“大小姐……” 秦嬷嬷的语气很不善,想要训斥宁蔚为何将她撇开且半日不回来,当看到宁蔚身后的齐海宁与赵永开后,秦嬷嬷恼怒的声音戛然而止,待再张口,声音陡然变得温柔至极。 “小姐好,赵大爷好,齐大太太好。“ 第三十八章 贼心不死 宁蔚看眼垂着头的秦嬷嬷,说道:“秦嬷嬷,嫂子今儿要留宿,将你那间屋子腾出来给嫂子住,你住到别院去。” “可是……”秦嬷嬷抬头看向宁蔚,脑子里盘算着如何回话。 夫人让她过来,可不是让她到别院里去享清福的,是要她寻机促成大小姐与青爷的好事。 事没办成,她哪敢避到一边去? 回头,还不知夫人如何责罚她。 赵永开见秦嬷嬷磨叽,皱着眉头说道:“可是什么?听不懂你家主子的话?” 秦嬷嬷看眼赵永开,目光落到宁蔚身上,主子?她算哪门子主子? 秦嬷嬷心里极为不满,当着赵永开夫妇的面,却也不敢造次,赔着笑曲膝道:“寺里的条件有限,也不方便,要不,大小姐带着赵大爷,刘大太太一起住到别院去,明儿一早再过寺里来做法寺。如何?” 宁蔚没想到秦嬷嬷还未死心,有表兄与表嫂在,她还敢动歪心思,还真是胆大包天。 “不了,咱们来寺里是给阿娘做法事的,不是来享乐的。嬷嬷赶紧将屋子空出来吧。” 秦嬷嬷还想出言说服,迎上赵永开犀利的目光,没敢继续纠缠,曲膝应道:“是,老奴听大小姐的安排,这就去收拾。” 宁蔚看眼转身往里走的秦嬷嬷,说道:“秦嬷嬷不是阿娘的下人,明早为阿娘做法事时,秦嬷嬷不必来寺里。” 之前,宁蔚对秦嬷嬷还会客气几分,今儿撕破了脸,她对她,也不必再客气。 秦嬷嬷错愕的看着宁蔚,想要说什么,见赵永开与齐海宁看着她:“是,老奴明白。” 秦嬷嬷转身离开,走两步回头对宁蔚道:“大小姐,表少爷今儿正好来别院玩,得知二爷与大小姐来了寺里,表少爷想请二爷与大小姐到别院去吃晚饭。” 看着贼心不死的秦嬷嬷,宁蔚心里一阵冷笑,她自认为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奈何这货当她是傻子。 宁蔚沉着脸淡淡的说道:“嬷嬷转告赵家大爷,我与兄长来给母亲做法事,今晚斋戒,不吃晚饭。” 秦嬷嬷曲了曲膝,转身离开。 秦嬷嬷回到别院,刚跨进院门,“嬷嬷怎么去那么久?人呢?怎么你一人回来了?宁蔚呢?没与嬷嬷一道回来?” 赵永青的目光越过秦嬷嬷,往门外看。 秦嬷嬷曲膝应道:“回青爷,大小姐说明儿要做法事,今晚斋戒,不食晚饭。” “人怎么能不吃饭?人以食为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法事。你再去请,务必将宁蔚给我请过来喽。”赵永青站在长廊下,挥着手义正言辞的说道。 秦嬷嬷垂手侍立在一旁,为难的说道:“大爷,双桂巷的赵永开大爷与大太太在大小姐那里。” 赵永青一愣,“赵永开还在?” 秦嬷嬷点点头,“是,还在。赵永开夫妇说要留下来陪大小姐做法事。” 赵永青恼火的踱起步来,嘴里念念叨叨的骂道:“真是狗拿耗子,宁蔚做法事,关他屁事,谁请他留下的?” 第三十九章 徐徐图之 秦嬷嬷垂头不应答,任赵永青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赵永青转几圈,骂了一阵后心情舒畅了不少,扬声道:“富贵,回城。” 富贵扬声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备马。” 秦嬷嬷抬头看向赵永青,壮胆问道:“大爷这就要回城?可是……” 赵永青扭头看向秦嬷嬷,没好气的说道:“可是什么可是,真是笑话,我不回城,留在这儿独守空房?春宵一刻,爷的时间宝贵得很。 对了,姑姑不是宁蔚的母亲吗?你回去跟姑姑说,让她好好教宁蔚些规矩,省得往后嫁过来还不会伺候人。 虽然宁蔚生得出众些,但也不能因此拿乔,小爷喜欢乖巧,懂事的姑娘。 你转告姑姑,让她帮忙好好调教、若姑姑不会教,可以去玉春楼请嬷嬷来教。回头我给玉春楼的覃掌柜说一声,覃掌柜会让有经验的嬷嬷过府来帮忙。”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定将大爷的话转给夫人。” 赵永青想了想,接着说道:“还有,告诉姑姑,宁蔚只能是我的。” 秦嬷嬷再次曲膝道:“是,老奴记下了。” 赵永青离开后,秦嬷嬷让下人备车,跟着回了城。 报恩寺里,秦嬷嬷离开后,齐海宁问道:“蔚姐儿,这婆子不是你院子里的下人?” 宁蔚摇摇头,“不是,秦嬷嬷是夫人的奶嬷嬷,跟着夫人一起嫁进宁府,很得夫人信任,如今是府里的管事嬷嬷。” 赵永开的眉头微皱,赵锦秀让自己的心腹跟过来,绝非好心的前来帮着张罗做法事的事。 再想到宁蔚在霞光栈道遇上的事以及秦嬷嬷一遍遍的要她去别院,赵永开的心直往下沉。 齐海宁嘲讽道:“难怪派头十足!” 宁蔚干笑一下,招呼二人进屋:“不说她了,走吧,咱们的进屋坐。” “阿蔚,你去哪里了?”宁宇的声音从院门口传进来。 宁蔚抬望向门口,见宁宇急步进来,才想起自己忘记向兄长禀告行踪了。 宁宇进院看清赵永开夫妇,赶忙上前见礼。 双方一阵寒暄后,礼让着进屋,枣花桑叶奉上茶退到屋外。 屋里几人话起家常,宁蔚与赵永开都有意避开下午的事,只说些别后重逢的话。 直聊到酉时,宁宇看了看沙漏,说道:“天色已晚,明早还有事,咱们该早些歇歇。” 赵永开与宁宇离开后,宁蔚与齐海宁洗漱后便歇下。 宁蔚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屋子想了许久。 她本想到寺里来躲个清静,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只是赵氏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赵氏不但让秦嬷嬷跟过来,还让赵永青追到过来。 看来,赵氏很是心急呀。 马善被人骑,人善受人欺。她不能一味的忍让,她得主动出击,给赵氏寻些麻烦。不然,她要被赵氏捏扁揉圆了。 赵氏如今是当家主母,身后有父亲宁光焰撑腰,加之丰厚的嫁妆,赵氏可谓是要人有人,要财有财。 现今与她正面相撞,无疑是以卵击石。 宁蔚抽出枕得有些发麻的手,平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屋子,听着屋外的蛙鸣声。 想要为阿娘报仇,想要自己一生平顺,想要护住兄长与祖母,不只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还需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要想成大事,眼下,她手里得有钱,有人。 想到这里,宁蔚精神一振,银子的事,可从阿娘留下的那间铺子开始着手。 至于人,她该将魏源寻回来。 上一世,她嫁进侯府的第二年,祖母逝世一周年的忌日,她来报恩寺给祖母做法事。 回城的路上,她的情绪极为低落,她想从糟糕的情绪里走出来,于是将车窗帘拉开,试图透过窗外的景色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车行到清湾时,她看到一位满脸焦急,背着老人奋力向前的中年人。 这人就是魏源,领着老母进京寻医的魏源。路上遇到强盗,将他身上的财物一并掳去,他只得背着老母前行。 她将马车借给他,还给他推荐了广明堂的胡大夫,自己与丫鬟婆子一起走路回城。 虽然三个月后魏母还是撒手而去,魏源却将她当作救命恩人,留在京城帮她。 魏源精通钱粮,那些年,他教了她许多东西。 此时的魏源在何处?还在青州做师爷? 宁蔚直想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清湾的杨家庄子,陆鹏飞往嘴里扔了两粒花生,嚼完咽下,抿了口酒后问石景扬,“倾安,宁家那位二小姐对你是不是有意?我怎么瞧着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杨浩卓放下手上的酒杯,转头看向石景扬,附和道:“是呀,今儿宁二小姐的目光一直追随你。倾安,你是怎么想的?可还满意?若是满意,让侯夫人上门为你提亲。” 石景扬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想着宁荷白日里的种种,心里泛起丝丝厌恶来,这位昔日的陈王妃,今儿的举止过于轻浮。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你俩别乱起哄,坏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声。我年纪尚轻,不想过早成亲。这样的话,往后不可再说。” 陆鹏飞又夹了两粒花生放进嘴里,然后将手靠在扶人上,身子往石景扬那边倾了倾,玩味的说道:“怎么?宁二小姐没入你的眼?” 杨浩卓看着石景扬,等着他回答。 石扬景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淡淡的说道:“无关其他,是我眼下没有成亲的打算。” 陆鹏飞“嘁”了一声,“说到底,还是未看上人家呗!” 杨浩卓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扶手,带着几分慵懒的说道:“倾安这样的盛世美颜,眼光高些情有可原。只是,倾安若无心成亲,你阿娘怕是要着急了。” 石景扬一愣,重日回来,他径直去了宁府,晚上又与陆鹏飞喝了几杯,等他回到侯府,母亲已经歇下了。 今早起来,他想去后院给母亲请安,青山告诉他,母亲一早就进宫了。 回来到现在,他还未见到母亲。 第四十章 艰难 记忆中,宁蔚出事的前两日,宁府的钱老夫人过府来喝茶,随口提了提婚约之事, 对于侯府与宁府的婚约,母亲并不知情,听了钱老夫人的话,母亲很是震惊。 不怪母亲震惊,这么大的事,换谁也震惊。 母亲并未立即应下,说要等父亲回来后,与父亲商议后再给钱老夫人回话。 那日晚饭后,母亲来书房寻父亲,他正好也在父亲那里。母亲当着他的面,问起侯府与宁府的婚约之事。 父亲听后,起身从暗格里取出一纸婚书递给母亲…… “倾安,你想什么?想宁二小姐了?” 陆鹏飞抬手到石景扬面前晃了晃。 石景扬回过神来,抬腿朝陆鹏飞踢去,“滚!” 陆鹏飞双脚一蹲,人跟椅子一起往后移,成功的避开了石景扬的脚,摆着手笑道:“别,只是玩笑话!不过,你愣愣的出神,让人不得不多想。对吧?乐明。” 说着,陆鹏飞看向杨浩卓,朝他挑了挑眉。 杨浩卓笑看着二人,并不答话。 陆鹏飞见杨浩卓不下场,敛起笑,看着石景扬正色道:“说真的,你的亲事,太子殿下会过问吧?” 石景扬往后靠了靠,微微摇头,“殿下性子宽厚,仁爱,应该会尊重我个人的意愿,不会过多干涉。” 陆鹏飞点点头,“也是殿下最是宽厚!” 杨浩卓问道:“殿下不过问,娘娘呢?” “对呀,娘娘是什么态度?” 石景扬摇摇头,“还不清楚,回头问问家母才知道。” 杨浩卓看着石景扬说道:“放宽心吧,从小到大,你做什么事侯爷与侯夫人都依着你,婚姻之事,也不会为难你的。” 陆鹏飞附和道:“就是,咱们几个,数倾安最自在。不管是侯爷还是侯夫人,待倾安,皆是宽容。我要敢不听从我阿娘的安排,我阿娘会让我到祠堂里跪到怀疑人生。” 杨浩卓转头看向陆鹏飞,笑道:“还不是因为你跪了许多回,依然不长记性。” 陆鹏飞抬手将手里的花生壳扔向杨浩卓,“你是那壶不开提那壶?你呢?与毛三小姐的亲事定下来了?” 杨浩卓往后一靠,长长的叹了口气,生无可恋的说道:“我家老太爷发话了,平时任我胡闹,亲事,必须听他们的安排,否则家法伺候!” 陆鹏飞坐直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浩卓道:“杨大学士不是最惯你吗?” 杨浩卓白一眼陆鹏飞,“收起你的笑,少给我幸灾乐祸!” 石景扬说道:“先生不会害你,你就好好听先生的安排。毛三小姐人不错,与你很相配。” 陆鹏飞忍住笑,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你怎么知道毛三小姐人不错的?” 被陆鹏飞一问,石景扬为之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不能告诉陆鹏飞他见过杨浩卓与毛三小姐婚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先生看人向来准,若毛三小姐不出众,先生怎会给乐明议这门亲事?” 陆鹏飞想了想,点头应道:“那是,先生的眼光好,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 杨浩卓不想谈论此事,说道:“别说这些了。来来来,喝酒!来人,再上几个热菜。咱们哥儿几个,今夜不醉不散场。“ 陆鹏飞立即起身斟酒,“好,听你的,不醉不归。” 翌日,宁蔚几人做完法事,在寺里进了斋,方才回城。 一路上,赵永开与宁宇谈论科考之事,而宁蔚与齐海宁在车里话家常。 进了城门,赵永开与齐海宁回双桂巷的赵府,宁宇与宁蔚回七里街宁府。 路过青石街时,宁宇对宁蔚道:“阿蔚,阿娘那间铺子就在前面,咱们进去坐坐,正好给你引荐一下柳掌柜。” 宁蔚还想着如何与宁宇提这事,没想到宁宇主动提起,欣然应下,“好!” 常乐将马车驶进南北杂货铺的后院。 宁蔚下车后,打量一下后院。 上一世,这间铺子成了她的嫁妆,她让人将院子修缮归整了一番,不像现在这般杂乱。 “阿蔚,进屋坐。”宁宇说道。 “好。”宁蔚应下,随宁宇往屋里走 “爷,您来了!”四十多岁的柳明雄柳掌柜接到信急步走过来。 宁宇朝柳掌柜点点头,“是!柳叔好,我今儿路过铺子,带妹妹进来看看。” 宁宇介绍时,宁蔚打量着一身藏青细布长衫的柳明雄,眼前的柳掌柜,看起来比七年后清瘦些。 柳掌柜听了宁宇的话,朝宁蔚拱手欠身道:“大小姐好。” 宁蔚朝柳掌柜福身还礼,“柳叔好!” 宁宇等他们见礼后,说道:“先进屋,柳叔也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柳掌柜应下,随在宁蔚身后进到屋里。 分宾主坐下,待小二奉上茶退下后,宁宇看向柳掌柜说道:“接下来,我要全心备科考,没有时间顾及铺子里的事。往后,关于铺子的事,柳叔报给蔚姐儿。这间铺子是阿娘的嫁妆,往后蔚姐儿出嫁,也是要给她做陪嫁的。” 柳掌柜欠身道:“是,老奴明白。往后,老奴听凭大小姐吩咐。” 宁宇转头对宁蔚道:“蔚姐儿,柳叔是阿娘的陪嫁,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柳叔就是。” 宁蔚起身朝柳掌柜深深的福了一礼,“往后,要劳烦柳叔了。” 柳掌柜被宁蔚的礼行得惊慌失措,赶忙拱手欠身道:“小姐言重了,老奴为大小姐做事,是份内之事,担不起劳烦二字。” 宁宇笑着说道:“都是自己人,不要这般客气,柳叔,你将铺子里的事与阿蔚说说。” 柳掌柜欠身应下,“好!大小姐,这间铺子是夫人当年的嫁妆。 其实,往上,这间铺子是赵府罗老夫人的陪嫁,罗老夫人就是大小姐的外祖母。 老奴一家是罗家的家生子,罗老夫人嫁进赵府,老奴的父亲母亲跟着陪嫁过来。 罗家是走南闯北的商人,生意多是南北两边的货物。 咱们铺子的货源,多是从罗家这边进。 只是,夫人离世了,罗老夫人忧伤过度随夫人去了。 罗老夫人去后,咱们这边与罗家的走往也少了,加之罗家的子孙多,铺子也开得多。 咱们的货源就紧巴些,没有好的货源,生意自然难了些。” 第四十一章 藏拙 宁宇怕宁蔚多想,接着解释道:“从外祖母嫁进赵家起,罗家就一直照顾着这间铺子。 都说姐死娘门断,兄死嫂不亲。可母亲与外祖母相继去逝,罗家依然关照着这间铺子。但凭这一点,罗家对咱们,可谓是仁至义尽,咱们该心存感恩。” 宁蔚经历过人情冷暖,像罗家这样仁义的,她也是心存感激。 说道:“是,罗家照顾咱们许多年,罗家对咱们有大恩,咱们已经很感激了。” 柳掌柜看着懂事的两位小主子,感动又怜惜,赞同的点头,“是这个理,老东家一家是好人,只是现今生意难做……” 宁蔚想了想,说道:“柳叔这两日盘点一下,看看咱们还有多少存货?” 柳掌柜抬头看向宁蔚,疑问道:“小姐这是?” 宁蔚说道:“既然拿不到好的货源,咱们就改行做别的。” 宁宇与柳掌柜皆是一惊,宁宇眉头微皱,说道:“阿蔚,这间铺子做了几十年的南北杂货,突然转卖别的,会不会有点冒险?” “对呀,现在的世道,做哪行都不容易!铺子的生意虽难做些,每月多少有些盈利,若是改做别的,这……”柳掌柜面露难色的接过话来。 宁蔚看看宁宇,又看看柳掌柜,她知道,今日若不能说服他俩,接下来很难齐心往前走。 于是说道:“兄长,柳叔,我知道,现今的市场上什么都有人做,我也明白做什么都不容易。 柳叔,你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你也清楚,就算生意再难做,也有人做得好的!” 柳掌柜做了几十年的掌柜,大大小小的事看得多,也经历的多,点头道,“那是,小的在生意场多年,身边的人有败的,有起的,沉沉浮浮,看得多了。” 宁蔚见柳掌柜要将话题带偏了,接过话往下说,“生意场上,盈亏是常事。 咱们看看那些盈利的铺子,甚至于那些行业的佼佼者,他们必有过人之处,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会成为行业的翘楚。” 柳掌柜赞同的点头道:“那是!” 宁蔚见柳掌柜认同她的说法,心里有了几分把握,接着说道:“这些人之所以能占尽天时地利,是因为他们有眼光,看事准。说到底,是他们比旁人更用心,更勤劳,更努力。” 宁蔚的话说到柳掌柜心坎上,柳掌柜目光烔烔的盯着她,“没想到小姐如此通透,小的也是这么想的…… 这事儿,小的琢磨了许久,咱们这些伙计也用心,也勤劳,咱们也努力,这个铺子怎么就不见起色?” 宁蔚微微摇头,“柳叔,这铺子不见起色不怨你们。没有货源,你们就是再有想法,也无济于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柳掌柜叹口气,“唉,是这个理。” “咱们若继续做南北杂货,只能去罗家进货,而罗家这边的货又不能紧着咱们。咱们的脖子卡在别人手里,上不去下不来,对吧?” 柳掌柜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的。” 宁蔚说道:“与其这样,咱们何不另辟蹊径?改行做别的?柳叔做了多年的掌柜,有的是经验,何不放手一博?” 柳掌柜看向宁宇,“爷,小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宁宇愣愣的看着宁蔚,直到柳掌柜喊他,才让他回过神来。 阿蔚变了,他喜欢这样的阿蔚。点头道:“是有道理,按阿蔚说的做。” 柳掌柜转头看向宁蔚,问道:“若是改行,小姐打算卖什么?” 宁蔚端起茶杯抿口茶,说道:“卖粮油米面,粮油米面是人不可缺的必须品,人人都要吃,且餐餐要吃。” 柳掌柜犹豫道:“生意倒是门好生意。只是,这里边的门道多着呢。咱们也没有经验呀。” “经验这东西,谁是天生就有的?咱们边着边学,做着做着就有了。” 柳掌柜做了几十年掌柜,深知做好一门生意极不容易,转头看向宁宇。 宁宇说道:“理是这个理,但是隔行如隔山。” 宁蔚说道,“树挪死,人挪活。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成呢?” 宁宇听了宁蔚的话,觉得有道理,于是对柳掌柜道:“听阿蔚的,柳叔粮油米面从哪里进货吗?” 柳掌柜说道,“进货的地方,若是进得多的话,一般去东水码头,若是少,一般去南城的集市吧。” 宁蔚四下看看,说道:“这个不急,柳叔先将铺子里的存货盘点出来,归整体到一个屋子里。 这个铺子年久未修,楼上的屋子,下雨会漏雨吧?” 柳掌柜点点头,“小雨还好,若是大雨,就会漏了。” 宁蔚说道:“找人来修缮,这个钱不能省。后院楼上楼下有十间屋子,空四间留给柳叔与伙计们生活起居用,留一间存放杂物。楼下五间用来存放货物。” 柳掌柜欠身应下,“好,老奴这就去做安排。” 宁蔚点点头,说道:“柳叔这两日将铺子收拾出来,过两日修缮的人来了好施工。” 柳掌柜欠身应下,退了出去。 宁蔚扭头看向宁宇,见宁宇正盯着她出神,于是叫道:“兄长?” 宁宇回过神来,说道:“为兄一直当你是不喑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咱们阿蔚做起事来干脆利落,很有派头。” 宁蔚笑着说道:“兄长打趣蔚儿了。” 宁宇正色道:“为兄所言,皆发至肺腑,没有半点虚言。阿蔚刚刚吩咐柳掌柜的样子,老练稳重,很有派头。完全不像深闺里小姐,到像是久在高位的主母。” 宁蔚笑笑,说道:“蔚儿感谢兄长的肯定,蔚儿就当兄长鼓励蔚儿了。蔚儿跟在祖母身边多年,受祖母手把手的教导,所以……” 后面的话,宁蔚没有再说。 宁蔚深思熟虑,不管是护自己还是护自己在意的人,都需要能力。 藏拙是不可能了。 既然不能藏拙,那就将自己的能耐归到祖母身上。 宁宇恍然,祖母从小将阿蔚带在身边,对她尽心尽力的培养,难怪阿蔚如此出色! 第四十二章 心虚 祖母知道宁府与威远侯府的婚约之事,定是将阿蔚当家主母培养。 宁宇这般想着,心里的疑惑就放下来,觉得一切就合乎常理,不做多想了。 “阿蔚说得不错,树挪死,人挪活。眼下的生意做不好,那就换门生意来做。 只是修缮不是小事,花的银子也不少。这样一来,进货的本钱就要缺一大截了。” 宁蔚不想让兄长为庶事忧心,只希望他能安心备考,笑着说道:“银钱的事,兄长不必忧心,有多大力,使多大劲,慢慢来。兄长将铺子交到蔚儿手上,就任蔚儿折腾吧。兄长专心备考,蔚儿还等着兄长考取功名,为蔚儿撑腰。” 宁宇笑着点头道。“好。回府后,我将铺子的账本给你送过去。阿蔚好好打理铺子,好好挣银子,为兄指着蔚儿给我银子用。” 宁蔚还未回话,柳掌柜带着三人进来。欠身道:“小姐。” 宁蔚看眼柳掌柜身边的三人,问道:“何事?” 柳掌柜说道:“他们仨是铺子里的伙计,老奴带他们过来见见小姐。” 柳掌柜的话音落下,三人上前朝宁蔚拱手欠身道:“小姐好,小的施贵义,小的许五,小的柳良才。” 柳掌柜站在施贵义的身边,解释道:“施贵义是施和正的儿子,施和正与老奴一样,是夫人当初的陪嫁,贵义他娘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桂花。 夫人去了后,老太爷带着舅老爷上门大闹那回,将老奴几个从宁府带了出来。老太爷让老奴守着这间铺子,施和正与桂花在城东的庄子上打理庄子。 老奴见贵义脑子灵活,让他到铺子来帮忙。 这位是许五,他是老奴十二年前在城郊捡回来的。那年,许五七岁。与他阿娘一起逃荒逃到京城。老奴遇到他时,他阿娘已经饿死了,老奴让人将他阿娘葬在城郊,随后把他带了回来。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许五长成大小伙了。 柳良才是老奴的侄儿,出生不久他阿娘就去世了。五岁那年,他阿爹去收租回来的路上遇上强盗,被强盗砍死了。老太爷怜他孤苦,让我将他带在身边加以照顾。 他们仨,许五与贵义同年。柳良才比他俩小两岁。” 宁蔚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吧,我与兄长先回去了,过两日子再过来。” 柳掌柜欠身道:“老奴送爷与小姐。” 宁蔚与宁宇从铺子出来,回宁府的路上,宁宇说道:“蔚姐儿,我想了想,前日这事,还是该告知祖母。你觉得呢?” 宁蔚想到赵永青追到报恩寺,心里多了几分顾忌,赵氏接连失手,现在很恼火吧? 宁蔚不敢逞能,于是说道:“行,兄长决定吧。” 兄妹二人去静安堂请安时,正赶上钱老夫人用晚饭。 钱老夫人见宁宇宁蔚进来,欢喜的朝他二人招手,“宇哥儿、蔚姐儿回来了?阿珍,让人添两副碗筷。” 杨嬷嬷转身吩咐下人。 宁蔚走到钱老夫人的左边坐下,环顾一下屋子,没有见到小赵夫人,“怎么?夫人今儿没过来?” 钱老夫人是个开明随和的人,并不要求小赵夫人晨昏定省的请安问好。 小赵夫人心里作祟,认为钱老夫人看不上她一个商户女,不认她这个儿媳妇。嫁进宁府十多年,晨昏定省的来请安,一日不落。 钱老夫看一眼宁蔚,说道:“青莲巷那边打发人过来禀,说荷姐儿她外祖母昨儿夜里感了风寒,赵氏接到信后,回去看望荷姐儿她外祖母了。” 染风寒?呵!回去商量对付她的对策吧! 或许是做贼心虚,杨嬷嬷听到宁蔚问起小赵夫人,心就提了起来,注意力落到宁蔚身上。 宁蔚貌似不经意的看向杨嬷嬷,杨嬷嬷正盯着宁蔚看,见她看过来,慌忙地避开目光。 果然呀,宁蔚扯下嘴角,收回目光,回道:“前日还好好的,怎么就病倒了?” 钱老夫说道:“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了,说病就病的。” “哦。”宁蔚从杨嬷嬷手里接过碗筷。“祖母可要当心些,千万不可病倒,否则,蔚儿跟兄长就没了依靠!” 钱老夫人一愣,低声道:“你这妮子,话不可以乱说!”虽是责备的话,话里却带着浓浓的宠爱。 宁蔚故作懊恼的拍了下嘴,“哎呀,说错话了。” 钱老夫人笑道:“行了行了,下次注意了。饿了吧?赶紧吃饭。” 宁蔚端道谢后,将手里的碗先放到宁宇的面前,随后再取自己的碗放在面前。 饭后,兄妹二人陪着钱老夫人喝茶。 宁宇抬头看向杨嬷嬷,说道:“嬷嬷,我与祖母有话要说,你带着众人先退下去。” 听了宁宇的话,众人皆是一愣,在宁府,谁不知道杨嬷嬷是钱老夫人的心腹?有什么事是杨嬷嬷不能知道的? 钱老夫人做事,皆找杨嬷嬷商议,杨嬷嬷就像钱老夫人的左右手一样。 杨嬷嬷若一阵子不在钱老夫人跟前,钱老夫人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杨嬷嬷转头看向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朝杨嬷嬷挥了挥手,说道:“你带着她们先退下去。” 杨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杨嬷嬷心里恼怒,面上却不敢表露,沉着脸带着众人退下。 待下人退下,钱老夫人看向宁宇,问道:“宇哥儿遇上什么事了?怎的还要让杨嬷嬷避开?” 宁宇起身,拱手欠身将杨嬷嬷给宁蔚送下了药的饭菜,以及赵永青追到报恩寺的事与钱老夫人一一说了。” 末了,宁宇说道:“祖母,你整日在府里,对外间的事了解得不多。 赵永青这人不学无术,骄奢淫逸,吃喝嫖赌占全了。人还未成亲,抬回府的女人可以坐两桌了。这样的人把主意打到蔚姐儿身上,孙儿是越想越来气。 祖母,蔚姐儿是你一手带大的,你不会将蔚姐儿许给这样的人吧?” 钱老夫人听后,气得浑身发抖,看向宁蔚:“此事当真?” 宁蔚迎着钱老夫人的目光,她知道,兄长的话,祖母已经信了。 第四十三章 婚约在手 在这个家里,祖母是他们兄妹的唯一,而他们不是祖母的唯一。 少了祖母的庇护,她与兄长将举步维艰。 而祖母少了他们,还有宁阳宁荷他们。 所以祖母的信任至关重要。 宁蔚点点头,说道:“前日杨嬷嬷送过去的那个食盒……” 宁蔚的话未说完,杨嬷嬷推门进来,宁蔚适时止住了话,抬头看向杨嬷嬷。 钱老夫人看向杨嬷嬷,问道:“阿珍怎么进来了?” 杨嬷嬷示意一下端着的托盘,笑着说道:“厨房那边将老夫人的燕窝炖好了,这东西要趁热吃才好,老奴给老夫人端了进来。” 钱老夫人点点头,说道:“你有心了,放下,先出去。” 杨嬷嬷想说伺候老夫人吃下再出去,但见钱老夫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犹豫片刻,杨嬷嬷终是没敢多话,只欠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钱老夫人看着杨嬷嬷退出去,转头看向宁蔚,温言道:“蔚姐儿,你接着说。” 宁蔚欠身应道:“好,那个食盒是紫檀木的,上面镶嵌着红宝石。祖母屋里的东西皆是竹藤所制,所以蔚儿警觉了些,多留了个心眼。” 宁蔚边说边观察钱老夫人的表情,见祖母面无波澜,宁蔚的心跟着忐忑起来。 她在侯府做过几年当家主母,深知祖母有祖母的立场。 小赵夫人谋害她这事,说到底是家丑…… 钱老夫人握住蔚的手,欣慰的点头道:“我的小乖长大了,知道保护自己了。” 说完,钱老夫人沉声骂道:“这个背信弃义,口是心非的老东西,看我不打死她。” 钱老夫人是真生气,杨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跟了她几十年。她信任她,事事与她商议,她竟然背叛她。 钱老夫人扬声,想喊杨嬷嬷进来。 宁蔚赶忙握住钱老夫人的手,“祖母息怒!” 钱老夫人看向宁蔚,“这等刁奴,留着何用?” 宁蔚说道:“杨嬷嬷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而且,这事若说开了,祖母与夫人婆媳间的脸就撕破了。” “撕破又如何?她朝我宁家子孙下手,老身且能容她?” 宁蔚看着愤愤然的祖母,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祖母心里有她,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祖母对她的宠爱一直未变。 当然,宁蔚心里也清楚,祖母恼小赵夫人是真的,能否收拾小赵夫人,又要两说了。 小赵夫人如今在府里的地位,祖母就是端着长辈的架子,小赵夫人不见得会放在眼里。 宁蔚不想祖母为难,“祖母,这事,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钱老夫人耸下肩来,重重的叹口气,说道:“按你这么说,这事就不提了?” 宁蔚点点头,“不提了!” “阿蔚!”宁宇不赞同宁蔚的说法。他不想让自家妹子憋屈。“这么大的事,怎能不提? 她这般明目张胆的害你,还有没有王法?这事一定要追究,告诉父亲,让父亲替你主持公道。” 宁蔚摇摇头,说道:“这是咱们的一面之词,反过来,她会说咱们诬陷她,父亲不会站在咱们这边。” 钱老夫人接过话来,“她敢起心思害你,我跟她没完。” 宁蔚摇摇头,说道:“祖母维护蔚儿,蔚儿心里很感激。这事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不用声张。” 宁宇问道:“阿蔚,有祖母为你做主,你担心什么?” “是呀,祖母为你作主。蔚姐儿不用担心。” 宁蔚再次摇头,紧握住钱老夫人的手,看向宁宇说道:“算了,再怎么说,大家还是一家人。 这事若张扬出去,有损宁家的脸面。反正我也没受到伤害,这事,咱就不追究了。今儿给祖母说这事,是想让祖母心里有数,给祖母提个醒,祖母身边的人……” 宁蔚还想说什么,宁宇给她递了个眼色,宁蔚将话咽了回去。 钱老夫人反握住宁蔚的手,眼里透着欣慰与感激。“蔚姐儿是个大气量的!祖母给保证,只要祖母有口气在,祖母便不让人伤着你。” 宁蔚将头低下去抵住钱老夫人的头,温言道:“谢谢祖母,能得祖母的庇护,是蔚儿福气。” 钱老夫人抬手拍了拍宁蔚的肩,“蔚姐儿放心,祖母一定为你选个好人家。” 听了钱老夫人的话,宁蔚灵机一动,抬头看向钱老夫人,“我的亲事,能不能晚两年再议?” 钱老夫人一愣,疑问道:“为何?蔚姐儿,你知道祖母为你议的是谁家吗?” 宁蔚点点头,“知道,威远侯府!” 钱老夫人紧盯着宁蔚道:“蔚姐儿,你可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家想与威远侯府攀上亲? 多少人家想将女儿嫁进威远侯府?有多少高门大户的小姐想嫁进威远侯府做世子夫人?“ 宁蔚何尝不知,上一世,她能受到诸多白眼,这当中,除去小赵夫人的功劳,就因为她做了高门大户的小姐争破脑袋想做的世子夫人,从而成了众矢之的。 重活一世,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再也不想成为别人嫉恨的对象。 “蔚儿知道。” 钱老夫人说道:“蔚姐儿,你要知道,威远侯府这样的人家,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威远侯府,门第高,家风好,威远侯府的世子爷又长得好。 这样的亲事,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你该牢牢的握住才是,怎的还往外推? 蔚姐儿,威远侯府是守信的人家,咱们手上有老侯爷手写的婚约,威远侯府就不会不认。” “阿蔚,祖母说的有理。 以我对世子的了解,这桩亲事一旦定下来,世子定不会负你。 侯夫人也是通情达理,待人以善的人。你若嫁进威远侯府,往后日子定不会难过。”宁宇在边上劝道。 宁蔚看看宁宇,转而将目光落到钱老夫人身上。 问道:“祖母,你那日去侯府说起婚约之事,侯夫人是不是很震惊?” 钱老夫人想着侯夫人那日听了她的话,打洒了手里的茶。点头道:“是很震惊。 震惊又怎样?咱们手上的婚约是老侯爷写下的。又不是咱们凭空捏造的。” 第四十四章 门当户对 宁蔚说道:“侯夫人震惊,说明她并不知情。石世子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或许,侯夫人心里早有心怡的儿媳妇人选。 咱们这样冒失的找上门去,让人家心不甘情不愿的认下这门亲事,人家会怎么想? 将心比心,假如有人拿着一份婚约上门来,要兄长娶他家孙女为妻。祖母做何感想?” 钱老夫人语塞,“这……” 她确实没想这些,她只想着,只要自己的孙女嫁进威远侯府,后半生就无忧了。 宁蔚握着钱老夫人的手,温言道:“祖母,蔚儿知道,像侯府这样的人家,最是守信。 祖母手里拿着老侯爷与祖父定下的婚约,他们纵是心有不甘,也得认下这门亲事。只是,这样一来,蔚儿嫁进侯府,就永远抬不起头了。” 宁蔚是钱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在钱老夫人眼里,自家孩子就是最好的。 谁也不能说宁蔚不好,宁蔚自己也不行。 钱老夫人沉着脸,正色道:“蔚姐儿,你不能妄自菲薄。咱们除了门第低点,其他的,你哪里不好了?你生得花容月貌,冰雪聪明,性子沉稳,敬老尊老,做起事来,有条有理,落落大方。你哪里配不上石世子了?” 在对待宁蔚上,宁宇与钱老夫人观点一致,自家妹子是天下最好的姑娘。附和道:“阿蔚,祖母说得有道理,你一点也不比别家姑娘差,你千万别多想。 况且,世子爷也不是那种人傲慢不逊之人,他一旦认下这门亲事,便会一心一意待你。” 宁蔚摇摇头,说道:“兄长,不是石世子的原因。是我的原因,若是这样嫁过去,蔚儿心里过不了那道坎,蔚儿觉得低人一等。” 世俗的眼光像刀子一样让人心寒,经历过一世,宁蔚再不想再经历一回。 钱老夫人松开宁蔚的人,抬手捋了捋宁蔚头发,叹口气道:“唉,你呀,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你这性子,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宁蔚撒娇道:“祖母,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要我一辈子平安顺遂。” 钱老夫人再叹一口气,说道:“我之所以答应你,是想着你嫁进侯府,身在豪门,别人不敢再欺你,自然就平安顺遂了。” 宁蔚明白祖母的苦心,坚持说道:“祖母,蔚儿的亲事,想自己做主。” 钱老夫人看着宁蔚,半晌后,说道:“蔚姐儿,你要知道,有些事,若是错过,便没有回头的机会。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宁蔚用脸蹭了蹭钱老夫人的手,轻声说道:“谢谢祖母,蔚儿明白。” 宁宇深知石景扬的人品,妹妹若嫁给石景扬,那真是寻到了好归宿。 “阿蔚,你先别急着拒绝,再好生想想。好吗?侯府虽是门第高些,侯夫人与世子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他们或许并不会因为咱们家门第低些就看不起你。” 钱老夫人点点头,低落下去的人又精神起来,点头道:“就是呀,蔚姐儿,你再想想。好吗?这样的人家错过了,真的好可惜。” 对威远侯府诸人的了解,宁蔚不比祖母与兄长少,不是侯府的人不好,是她欠侯府人情太多…… “蔚姐儿,你想什么呢?”宁宇见宁蔚发愣,出声叫道。 宁蔚回过神来,笑笑说道:“没什么,祖母,兄长,咱们家的情况,咱们心里有数。祖父当年只是鸿胪寺的一名小吏,父亲走到今日,凭的是什么?” 宁蔚的话,让宁宇陷入沉思。 祖父宁东旭在鸿胪寺几十年,一直只是名鸣赞,从九品而已。与勋贵的威远侯府差着十万八千里,平时,两人怕是面都见不着,两府怎就有了婚约? 宁宇转头看向钱老夫人,问道:“祖母,咱们家与威远侯府天差地别,老侯爷为何要与祖父定下婚约?” 钱老夫人想了想,说道:“这事我也不清楚,你祖父临终前将这纸婚约交到我手上,让我看着办。我想着蔚姐儿若能嫁进侯府,我就是撒手去了,也能心安了。” 宁宇眉头微皱,想了想,说道:“这事儿,这婚约,有些不清不楚。也难怪阿蔚心里不踏实。算了吧,依阿蔚的意思,她的亲事由她作主。” 钱老夫人看向宁宇,“威远侯府是户好人家,真不考虑了?” 宁宇看向宁蔚,问道:“阿蔚,你是怎么想的?说给我们听听。” 宁蔚见兄长的话锋转了,心里松了口气。直言道:“咱们家的情况,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家里,蔚儿与兄长,唯一的依靠是祖母。至于父亲,眼里心里都没有蔚儿与兄长。” 钱老夫人想为儿子狡辩两句,面对懂事的孙子孙女,那些粉饰的话她又说不出口,只能微微叹气。 宁蔚听到钱老夫人的叹息声,“祖母别难过,蔚儿只是陈述实情,没有抱怨父亲的意思。蔚儿与兄长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咱们兄妹感激祖母的养育之恩。” 钱老夫人说道:“懂事的孩子,这个家亏欠你们了。” 宁蔚摇摇头,说道:“祖母别这么说,祖母给蔚儿的关爱一点也不少,蔚儿有祖母非常知足。” 宁蔚说道这里,停顿一下,接着转入正题:“婚姻之事,讲究门当户对,蔚儿不想去攀附权贵。 蔚儿虽到了议亲的年纪,但不想匆匆忙忙将自己嫁出去,蔚儿想缓两年。 一来,兄长来年就下场参加科考,此时该全心备考,不宜为蔚儿亲事分心。 二来,我也想好好跟着祖母学习如何打理庶务。至于蔚儿的亲事,蔚儿想寻门门当户对的人家。” 宁宇觉得宁蔚说得有理,看向钱老夫人道:“祖母,阿蔚今年才十五,就是晚两年,也才十七,京中十七八才出嫁的小姐也是有的。 宇儿不想阿蔚卑微的活着,咱们就顺阿蔚的意,晚两年再议此事。 正好,等宇儿下场考取了功名,看看同科中有无合适的人?若是有,到时给阿蔚寻户门当户对的人家。祖母看这样好不好?” 第四十五章 同意 钱老夫人心痛孙子孙女,有生之年,她别无所求,只求孙子孙女能遂心遂愿。 现在孙女自强自立,对将来有谋有略,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再反对,于是说道:“既然你们都这般想,我还有什么话说?也罢,就依了蔚姐儿吧。等宇哥儿科考完再议此事。” 宁蔚没想到钱老夫人这么轻意就同意了,兴奋得搂住钱老夫人的脖子,激动得在其脸上蹭了又蹭,“谢谢祖母,蔚儿绝不让祖母失望。” 钱老夫人拍了拍宁蔚的肩,微微叹口气道,“你呀,让祖母怎么说你好呢?懂事得让人心痛。先说好,等宇哥儿科考完,该议亲还得议亲,明白吗?” 只要她不嫁进威远侯府,石景扬就不会为了不见她而躲到军营,有家不能回。 侯夫人与侯爷也不用带着景星,景辰他们避到杭城。 她也不会成为世家名媛的眼中盯…… “阿蔚要听话,两年后,该议亲还得议亲,明白吗?”宁宇接过话来。 宁蔚爽朗的应道:“好,蔚儿听祖母与兄长的。到时该议亲就议亲,决不赖在家里成兄长的拖累。” 说完,宁蔚还朝宁宇做了个鬼脸。 宁宇看着她宠溺的笑道:“说什么拖累?半世父母恩,一世兄妹情。 你也别有压力,一切随缘,有合适的就嫁,若是没寻到合适的,阿蔚就留在府里,兄长养你一辈子。” 钱老夫人看着相亲相爱的兄妹二人,眼里噙着泪花,无比欣慰的说道:“宇哥儿像个兄长样,知道护着妹妹。” 宁蔚笑着朝宁宇欠身,“谢谢兄长。” 待直起身来,宁蔚端起桌上的茶递到宁宇面前,俏皮的说道:“兄长,请喝茶。往后余生,还请多多关照。” 宁宇笑着接过茶,说道:“越发古灵精怪了!一杯茶就想贿赂我?好好打理铺子,多多挣银子。为兄就是做官,也清贫得很,还指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宁宇转身对钱老夫人道:“祖母,接下来,孙儿要专心备考,铺子的事,孙儿交给阿蔚来打理,正好让她练练手。今儿从报恩寺回来路过铺子,我带阿蔚进去看了看。” 钱老夫人点点头,“好,柳掌柜他们几个都是忠心的,正好教教阿蔚。 阿蔚好好做,你阿娘留下的,除了那间杂货铺外,城东还有一个庄子,庄子的庄头姓施,叫施和正。 施和正夫妇与柳掌柜一样,都是你阿娘的陪嫁,这些年,施和正与桂花一直在庄子上,将庄子打理得很好。 既然要蔚姐儿练手,庄子一并交到她手上。如何?” 宁宇点头道:“行,改日孙儿带阿蔚去庄子上看看。” 钱老夫人点头应下,“好。宇哥儿,你去将床头暗格里的木盒给我取过来。” 宁宇应声起来,去了里屋。 不一会儿,宁宇抱着一个盒子出来。“祖母,可是这个?” 钱老夫人点点头,让宁宇将木盒放到桌几上,然后从头上取下簪子将盒子的锁打开。 宁宇看直了眼,“祖母这簪子原来是钥匙?” “没想到吧?这小箱子是我陪嫁,跟了我几十年,除了你祖父,没人不知道如何打开。” 钱老夫人边说边从箱子里拿出一叠银票,点了点数后递给宁蔚,“蔚姐儿,拿着,这是两万两银票。” 宁蔚愕然的看着钱老夫人,“祖母,银票你收着,我不用……” 不等宁蔚说完,钱老夫人将银票塞到宁蔚手里,“让你收着你就收着,那间杂货铺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本来,这两日我就想与宇哥儿商议改行做别的。 前些日子我去铺子里看了看,铺子里的货卖不了几个钱,铺子也得修缮,改行进货需要银子。你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了。” 宁蔚没想到祖母已经想到这些了,看看祖母,又看看宁宇。 宁宇说道:“阿蔚,祖母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吧。” “那蔚儿就收下了。”宁蔚伸手接过银票。 钱老夫人将箱子锁上,让宁宇将其拿回去放好。 “你去铺子里看了,有什么想法?与祖母说说。” 宁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钱老夫人听后,点头道:“粮油米面是门好生意,值得试试。放手去做吧,若是缺银子,再来给我说。” 宁蔚忙说道:“谢谢祖母,两万两银子已经不少了。” 宁宇放好箱子出来,对钱老夫人道:“祖母,还有一事……” 钱老夫人见孙子为难的样子,问道:“何事?你说。” 宁宇半垂着头,说道:“昨日在报恩寺,正巧遇上江尚书府上的齐夫人在寺里做启福会。表兄赵永开与嫂子齐氏也在。表兄得知赵永青对阿蔚起了心思,觉得阿蔚在府里不安全,想接阿蔚去赵府住些日子。” 宁宇虽说得委婉,钱老夫人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宁宇话里有话,问道:“他们是担心蔚姐儿的安危吧?” 宁宇点头道:“不怪表兄他们多想。府里是夫人主持中馈,有些事防不甚防,而姑娘家的名声又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 钱老夫人想了想,说道:“宁府才是蔚姐儿的家,去赵府住,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你外祖母去了许多年,现今的赵府,是你舅母吴氏在操持。蔚姐儿住过去,你舅母会欢喜吗?” “这……”宁宇一时回答不上来,转头看向宁蔚。 宁蔚说道:“祖母说得是,蔚儿哪里也不去,就住在府里。遇到问题,总是要面对的,不能一味的躲着?兄长不必担心,往后我处处当心些,不给人机会就是。” 宁宇想说什么,见宁蔚给他递了个眼色。便不再多说,伸手端起面前的茶喝起来。 接下来,兄妹俩陪着钱老夫人说了会话,才起身告辞。 临出门,宁蔚对钱老夫人说道:“祖母,江尚书府上的大小姐明儿在府里办花会,江大小姐邀请蔚儿过府赴宴,蔚儿明日想去,不知可否?” 钱老夫人听后,连连点头道:“去,去!你该多出去走走。年前,我在报恩寺听法会时,遇上吴老夫人与江大小姐。江府的大小姐活泼,健谈,你多与她处处。” 第四十六章 铭记于心 出了静安堂,宁宇不放心的说道:“阿蔚,真不去外祖父府上住些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全心备考,分不出心来照顾宁蔚。 小赵夫人接连的朝宁蔚下手,让他担忧不已。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宁蔚住到外祖父府上去。 宁蔚却不这么想,小赵夫人若要毁她,她就是躲到天边,她也会追到天边去。 她若去了外祖父府上,小赵夫人必定会出手对付外祖父一家,她不想给外祖父一家惹祸,让他们无辜的受牵连。 宁蔚摇摇头,“不去了,就在府里吧。我当心些就是。” 宁宇忧心忡忡的说道:“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百密还有一疏呢!万一有个啥,你该怎么办?” 宁蔚是他嫡亲的妹妹,若宁蔚出了事,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娘亲? 宁蔚知道兄长担心她,宽慰道:“兄长放宽心,蔚儿是个大活人,又不是死的!对方刀砍过来了,我会躲,不会傻傻的看着砍过来。” “我担心你还没躲开,别人的刀已经挥到你身上了。”宁宇心急的说道。 宁蔚见宁宇急了,想了想说道:“我知道外祖父与舅舅痛爱咱们。正因为如此,咱们更不能给外祖父他们添麻烦。 兄长想想,以赵氏的手段,会放任我躲到外祖父府上?我若真去了外祖父府上,她定会朝外祖父一家动手的。 所以,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府里看她出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可是……” 不等宁宇说完,宁蔚将他的话打断,“兄长不要担心,我已经十五了,自己的事该自己处理。兄长安心备考,我会护好自己的。” 宁宇看着宁蔚坚定的眼神,片刻后,说道:“阿蔚真的长大了!” 宁蔚笑笑,“兄长明日还要去学堂,早些回去歇下吧。” 青莲巷的赵府,黄老太太端坐在上首,看着小赵夫人说道:“小满,那妮子一定是有所察觉。 否则,她怎会见着青哥儿就躲?今儿还让她遇上赵和开与齐氏,倘若那妮子避到赵和泰那边去,咱们就被动了。” 小赵夫人扯了下嘴,冷笑一下,说道:“阿娘急什么?有甚被动的?别说她躲到双桂巷那边,她就是躲到天边去,我也将她捉回来。 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我还能治不了她?” 小赵夫人言语间掩不住的轻蔑。 黄老太太紧皱眉头,微微摇摇头道:“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那日在你府上,我瞧着那妮子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小满,谨慎些最为妥当,万不可轻敌。” 小赵夫人并未将黄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但也未顶撞黄老太太,只是敷衍的说道:“阿娘放心,我省得。” 黄老太太感受到小赵夫人的漫不经心,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满,不可大意……” 小赵夫人最厌恶母样喋喋不休的叨叨,有些不耐烦将黄老太太的话打断:“要养好一个人不容易,要毁掉一个人,有何难的?” 黄老太太看着小赵夫人阴沉的脸,心反到放松下来,挺直腰杆,两眼期待的问道:“你有主意了?” 知女莫如母,黄老太太最知道如何激起女儿逆反的情绪。 小赵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下嘴,冷哼一声道:“她愿意躲到何处随她去,这个,咱们不用理会。 咱们只管让人散布消息出去,就说青哥儿与那妮子暗生情愫,互许终生。宁赵两家要亲上加亲。 她能躲起来,流言又不会随她一起躲起来!我不知道阿娘有什么好担心的?” 黄老太太听后,激动得拍起桌子,兴奋的转头看向一边的赵永青,“青哥儿,小满这个主意好。先将那妮子的声誉毁了,这样一来,那妮子不嫁也得嫁,就这么办!” 赵永青看着小赵夫人讨好的说道:“还是姑母主意多,且思虑周全。” 小赵夫人带着向得意的说道:“这等小事,有何难的?到是你,别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给我长点心。” 赵永青连连保证道:“姑母放心,侄儿就是看蔚姐儿姿色不错,不想便宜了旁人,将她娶进来,就是玩玩。” 小赵夫人睨赵永青一眼,轻哼道:“蔚姐儿,叫得到是亲热!” 赵永青立马改口道:“对不住姑母,口误,是宁氏。” 小赵夫人白了赵永青一眼,用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说道:“记住了,你答应我的,将那小贱人娶进来,往死里羞辱,让她生不如死!” 赵永青欠身应下:“侄儿一直铭记于心,不曾有忘。” 小赵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看看沙漏,站起身来,“阿娘,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黄老太太跟着起身,“好,阿娘送送你。威远侯府那边,怎么样了?婚约之事,老夫人还是未与你提及?” 小赵夫人摇摇头,说道:“我今儿在静安堂陪老东西说了许久的话,她只字未提婚约之事。我明里暗里的示意半天,她与我装傻充愣,随后将话题扯开。” “这老太婆太偏心了,荷姐儿也是她的孙女,她怎能这样?”黄老太太数落道。 小赵夫人冷哼道:“老东西的眼里只有那俩东西。何时有过荷姐儿她们?” 黄老太太问道:“那你有何打算?” 小赵夫人说道:“回头跟老爷说说,让老爷想想办法。” 黄老太太点点头,“对,让姑爷去处置,比你出面好。” “我回去了。阿娘就送到这里吧。” 黄老太太说道:“我看着你上车,去吧。路上慢些。” 小赵夫人点点头,转身上了车。又掀起帘子朝黄老太太挥了挥手,才吩咐车夫赶车。 翌日,宁蔚醒来,听到外间传来枣花与桑叶的嘀咕声,宁蔚扭头看向斗柜上的沙漏,已经是卯末了。 宁蔚心里一惊,赶忙翻身坐起来。 昨晚又胡思乱想到后半夜。 外间的枣花与桑叶听到里屋的响动,停下交谈,推门进来,“小姐醒了,奴婢伺候小姐洗漱。” 第四十七章 万般皆是命 “好的,快些,我还要去静安堂陪祖母用早饭。”宁蔚懊恼自己睡过了头,话语透着焦急。 许是失去过,所以重生回来,她很珍惜与祖母相处的日子。 枣花边为宁蔚整理衣裳边说解释道:“老夫人身边的冬卉过来传话,老夫人说小姐今儿去江尚书府上赴宴,不用去静安堂请安。 奴婢俩想着小姐不用请安,就让小姐多睡了会。” 宁蔚垂眼看着有些委屈的枣花,将声音缓了下来,“就是不用去请安,也不该睡到卯末才起。往后,最晚卯初,你俩得叫醒我。” 府里由小赵夫人当家,她不想落人话柄。 桑叶端着洗脸水过来,说道:“小姐昨晚未睡好吧?子末了,奴婢还听见小姐翻身的声音。” 宁蔚明白二人的好心,但是,她得让她们知道她在府里的处境,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们也知道,如今这府里是夫人当家作主,咱们做事得谨慎,不能落人话柄。明白吗?” 枣花恍然,曲膝应道:“是,小姐思虑周全,奴婢知错了。” 桑叶跟着曲膝认错。 宁蔚看看二人,微微叹口气,说道:“这次就算了,往后当心些。如果寅末我还未醒,你们就要叫醒我。” 枣花与桑曲膝应下,“奴婢明白。” 宁蔚不再说话,洗漱好来到外间,见桌上放着礼盒,问道:“这是哪来的” “回小姐,这些是老夫人为小姐备的礼。这是给江府的吴老夫的人参,给齐夫人的燕窝,给江大小姐的娟花。”枣花走到桌边,指着桌上的礼盒向宁蔚一一解释。 宁蔚随手打开看了看,都是些上上品的好东西,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吃早饭吧,吃了早饭先去静安堂向祖母道别。” 桑叶边盛粥边说道:“冬卉说,老夫人今儿要去威远侯府。这会儿,怕是已经出门了。对了,冬卉还说,老夫人已经向夫人说了小姐今儿会去江府赴宴的事。小姐只需放心去玩。” “去威远侯府?”宁蔚有些诧异,昨晚祖母并未说今儿要去威远侯府。 昨晚她刚表明自己的心意,祖母今日就去威远侯府,是去退亲?这事,若让小赵夫人知道了,怕是要闹得不可开交了。 “是,冬卉说的,一早起来,老夫人就差人去威远侯府递了帖子,吃过早饭就会出门。“ 宁蔚点点头,“知道了,咱们吃了早饭也出门。”去江府要路过青石街,她还想去铺子里交待一二。 威远侯府,侯夫人刚从花厅出来,下人拿着钱老夫人差人递过来帖子候着,“夫人,这是宁府的钱老夫人递的帖子。” 侯夫人与身边的韩嬷嬷对视一眼,疑问道:“宁府的钱老夫人?” 下人欠身道:“回夫人,是的,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的钱老夫人。” 韩嬷嬷上前一步,接过下人手上的帖子递给侯夫人。 侯夫人打开帖子看了看,转身对韩嬷嬷说道:“让人准备一下,一会钱老夫人将过府来。” 韩嬷嬷转身去做吩咐。 侯夫人眉头微皱,抬步往清怡苑去。 韩嬷嬷交待好事情,快步跟来。问道:“夫人,钱老人早早的递帖子过来,是因何事?” 侯夫人摇摇头,说道:“帖子上没说,不知!” 韩嬷嬷看眼侯夫人,疑问道:“会不会是来讨夫人的回话?” 侯夫人微微的叹气,发愁的说道:“现在还不知。这事,很让人头痛,娘娘虽未明说,但娘娘希望乐哥儿的亲事能慎重。” 韩嬷嬷想要劝慰,嘴唇动了动,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跟着叹气,她明白侯夫人的心情。 她跟了侯夫人几十年,深知侯夫人有多看重世子爷。 世子爷满十六起,侯夫人便开始为世子爷的婚事操心。 这些年,侯夫人络绎不绝的参加各家的宴请,就是想为世子爷挑一位称心如意的世子妃。 侯夫人幽幽的说道:“你也知道,侯府有家规,钱老夫人手上的婚约是老侯爷定下的,只要宁府坚持,这门亲事咱们只能认下。” 韩嬷嬷叹了口气,说道:“宁府这样的人家,能攀上侯府,那是攀上了高枝,又怎会不坚持?可惜咱们世子爷,样样好,京城多少名门贵女想嫁给世子爷?唉!” 侯夫人心里本来就意难平,经韩嬷嬷这般说,心里的憋屈更甚了。 重重的叹口气道:“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了!” 韩嬷嬷不满的说道:“唉,这宁家,门第也太低了。而且,宁家这几位姑娘。 大小姐从小丧母,这样的姑娘,哪里懂规矩?如何做得了世子夫人?丧妇长女娶不得,不是没有道理。 二小姐是现今的小赵夫人所出,小赵夫人这人,真是商贾之女,从头到脚透着市侩之气……” 韩嬷嬷提到小赵夫人直摇头,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韩嬷嬷的话说到侯夫人的痛处,想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将娶这样人家的女儿做夫人,心里只觉得无比憋屈。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知?如今,定婚约的两位都不在世了,咱们能怎么办?” 韩嬷嬷眼前一亮,说道:“夫人,反正定婚约的两位都不在世了。夫人就是不认这门亲,也是说得过去的。 何况,咱们还有娘娘撑腰。娘娘也盼着世子爷有门好亲,将来那什么。你说是吧?” 侯夫人自然明白韩嬷嬷的意思。 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事,哪是我能做主的?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婚约是老侯爷定下的,侯爷与世子都是一诺千金的人。 这亲事,侯爷已经点头,便没有回旋的余地。” 韩嬷嬷见事无回转的余地,于是问道:“宁府的大小姐与二小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哪夫人选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侯夫人回道:“这门亲事定下来,我只会选宁大小姐,至于规矩,等娶进门了,再慢慢教导。 好了,我先去换身衣裳,然后去会客厅见钱老夫人。乐哥儿呢?昨儿几时回来的?今儿又出去了?” 韩嬷嬷曲膝道:“世子爷昨儿酉末回的,今儿还在府里,并未外出。” 第四十八章 退婚 侯夫人一愣,“乐哥儿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今儿竟未出门,到是难得。” 侯夫人换好衣裳,坐下来吃了一盏茶,下人进来禀道:“夫人,宁府的钱老夫人到了。” “知道了,迎往会客厅,我这就过去。” 下人退下。 侯夫人在韩嬷嬷的陪同下出了清怡苑,往会客厅方向去。 “夫人,世子爷来了。” 韩嬷嬷看见往清怡苑来的石景扬,开口提醒侯夫人。 侯夫人驻足,顺着韩嬷嬷的目光看去,见到气宇轩昂的儿子,再想到自己如此出众的儿子即将与宁府的姑娘成亲,侯夫人又是一阵心痛。 石景扬也看到了侯夫人,快步过来,问道:“阿娘这是要去何处?” 韩嬷嬷见侯夫人眼里浓得抹不开的怜爱,知道侯夫人心里难受,抢先一步回道:“回世子爷,宁府的钱老夫人过府拜访,夫人去会客厅见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过府来了?”石景扬努力的想了想,上一世,钱老夫人也上府来过,那次是宁蔚出了事,钱老夫人过府来道歉。 如今,宁蔚好好的,并未出事,钱老夫人过府为何事? “回世子爷,是的。钱老夫人一早打发人送了帖子过来。”韩嬷嬷欠身回道。 “吃过早饭了吗?”侯夫人看眼韩嬷嬷,转而看向石景扬问道。 韩嬷嬷偷瞄侯夫人一眼,知道自己多话惹夫人不喜了,往后退了退。 石景扬欠身道:“回阿娘,已经吃过了。需要儿子一道去会客厅吗?” 侯夫人摇摇头,“不用,你去忙你的。有事咱们晚些再议。” 石景扬点点头,“好,那儿子先退下了。” 石景扬离开后,韩嬷嬷曲膝道:“夫人,对不起,老奴刚刚逾矩了。” 侯夫人沉下脸来说道:“你是老人了,说话做事要知道分寸。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韩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侯夫人边走边说:“我知道你为乐哥儿意难平,但得有规矩。” 韩嬷嬷欠身应下,“老奴谨听夫人教诲。” 侯夫人来到会客厅门口,钱老夫人刚好到。双方见礼,侯夫人礼让钱老夫人进屋。 下人奉上茶退下。 侯夫人笑着客气的招呼道:“老夫人请喝茶。” 钱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了茶,放下杯子直言道:“今儿过府,有几句话想单独与侯夫人说,不知侯夫人是否方便?” 侯夫人看向韩嬷嬷,“带她们下去。” 韩嬷嬷曲膝应下,将丫鬟婆子带出会客厅。 “老夫人有什么话,请说吧。” 钱老夫人看眼门口,待韩嬷嬷将门关上,才转头看向侯夫人。说道:“老身今儿过来,是想与夫人说说宁府与侯府的婚约之事。” 侯夫人早猜到是婚约之事,点头道:“好,老夫人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就是,只要不出格,侯府皆会满足。” 既然侯爷认下这份婚约,这桩亲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已经确定的事,接下来也该听听对方的意思,然后三书六聘的走流程。 钱老夫人笑了笑,说道:“老身今儿上门,是来取消婚约的。” 侯夫人听了钱老夫人的话,伸去端茶的手僵在半空中,愣愣的看着钱老夫人,片刻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问道:“老夫人说什么?取消婚约?” 钱老夫人从侯夫人震惊略带欣喜的表情里看出侯府不愿意这桩亲事,心里暗暗庆幸,蔚姐儿说得对,姻缘讲究门当户对。 即便凭着一纸婚约将蔚姐儿嫁进侯府,蔚姐儿也不见得过得好。 钱老夫人点点头,“是,取消婚约!” 片刻间,侯夫人已镇定下来,“我想问问老夫人,为何要取消婚约?老夫人不想与侯结亲?” 钱老夫人直言道:“侯府的家风好,夫人的性子好,世子爷又是文韬武略,样样好。 京城有女的人家,谁不想与侯府结亲?” 许是放手了,不用再求人,钱老夫人觉得自己的腰杆直了,说起话来也有底气了。 “之前,老身也是这般想着,若能结下这门亲,给蔚姐儿寻到户好人家,就算老身往生了,老身也能放心。 宁府的事儿,夫人也知道吧?蔚姐刚出生就没了娘亲,她是老身一手带大的。这个苦命的孩子,让老身费了不少心,才将她养大。” 说到宁蔚,钱老夫人眼里透着柔和的光,满脸皆是慈爱。 侯夫人面上为之动容,“乐哥儿与宇哥儿相交甚好,我听乐哥儿说过,老夫人为宇哥儿兄妹费了很多心。老夫人为何要取消婚约?” 侯夫人心里却是很疑惑,钱老夫人到底是何意?越是这样,她不是越该凭着婚约,紧紧抓住侯府,紧紧抓牢乐哥儿吗? 钱老夫人这是玩欲擒故纵,以退为进把戏,不但想将孙女嫁进侯府,还玩攻心的手段,要她怜惜宁蔚…… 钱老夫人叹口气,“昨儿我与蔚姐儿说起婚约之事。蔚姐儿说姻缘该门当户对,咱们家与侯府差得太远,世子爷的婚事,侯夫人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咱们不该拿一纸姻约来挟持侯府……” 说到这里,钱老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说道:“唉,夫人你看,老身活了几十年,还不如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活得通透。 蔚姐儿还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该攀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侯夫人诧异的看着钱老夫人,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宁大小姐到是活得通透。只是,这婚,若是退了,咱们两府便不可能再提了。说句不托大的话,离了侯府,宁大小姐很难再寻到更好的人家。” 侯夫人这话,是试探,也是逼迫。 钱老夫人明白候夫人的意思,笑着说道:“夫人说得是,咱们蔚姐儿说了,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的光鲜,小门小户有小门小户的温情。 老身今儿过来与夫人说清楚,这份婚约,老身当着夫人的面将其撕毁。往后,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第四十九章 嫌弃 说着,钱老夫人掏出婚约,当着侯夫人的面将其撕了。 侯夫人还没回过神来,钱老夫人已经将婚约撕成碎片。 “老夫人,你……” 侯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钱老夫人,震惊得挺直身板,那怕钱老夫人亲口说了取消婚约,侯夫人也并未当真。 侯夫人沉住气与钱老夫人周旋,是想看看钱老夫人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让侯夫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钱老夫人真将婚约撕了。 钱老夫人将撕碎的纸片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说道:“打扰夫人了,老身想说的说完了,这就告辞。” 侯夫人忙站起身来,“老夫人,这……我送送老夫人。” 钱老夫人看看面带惊色的侯夫人,让她想起几日前她来侯府提婚约时侯夫人的表情。 彼时的侯夫人也是一脸惊色,只是惊色里带着怒气… 还有彼时的自己,小心翼翼地赔着笑,甚至有些卑微的讨好。 那像此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爽,感觉呼吸都顺畅许多。 果真,人不求人一般大! 钱老夫人心情大好,满脸堆笑的说道:“不用,夫人请留步。” 侯夫人执意将钱老夫人送到大门口,看着钱老夫人的车走远,侯夫人才转身进府。 “乐哥儿还在府里吗?”侯夫人转头问下人。 下人欠身应道:“回夫人,世子爷在雅苑。” 侯夫人对韩嬷嬷道:“去雅苑!” 石景扬听说母亲过来了,起身迎了出来。见礼后问道:“阿娘,钱老夫人走了?” 侯夫人点点头,说道:“走了。” 石景扬将侯夫人迎进屋,亲自给侯夫人倒了杯茶递过去。“钱老夫人为何事而来?” 话出口,石景扬都觉得自己有些急了,忙装着若无其事,随口问问的样子。 侯夫人沉浸在喜悦里,并未注意到石景扬的表情,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茶杯,低头抿了一口,直到此时,她还有些恍惚,感觉像做梦一样。 “解除婚约。” “什么?解除婚约?”石景扬惊呼出声,难以置信的看着侯夫人。 看到同样震惊的儿子,侯夫人波涛翻涌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 “不敢相信吧?钱老夫人就是为解除婚约而来的。这下好了,咱们不再为此事发愁了。前日,我还为这事进宫寻娘娘拿主意。” 侯夫人又抿了口茶,满心的喜欢,面上依然淡定从容,“钱老夫人的行为虽让人费解,这事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侯夫人的语气里透着轻松,说完,侯夫人说道:“乐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亲事该定下来了。唉,乐哥儿,你想什么呢?阿娘与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石景扬的思绪早飘了。 原来,不只是他想从这桩婚事里解脱出来,她也有同样的想法。而且,她比他还急切。 凭什么?她凭什么急吼吼的来解除婚约? 他哪里不好?哪点不好?哪点配不上她? 家世,相貌,人品他哪点输于旁人? 以至于遭她嫌弃,让她这般急切的想要摆脱他。 天子骄子般的石景扬,第一次尝挫败的滋味。 侯夫人的声音将石景扬从思绪拉回来,“阿娘,钱老夫人是怎么说的?她为何要取消婚约?” 侯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儿子,说道:“钱老夫人说,宁大小姐觉得这门亲事不相配。这宁大小姐小小年纪,能想明白这些道理,到是个明白人。” 不相配?真是好托词。 侯夫人接着说道:“我刚刚与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你的亲事该定下来了。你的亲事,娘娘与太子都很关心。” 石景扬往后靠了靠,说道:“阿娘,这事不急。来年儿子要参加武举考试,等儿子考下武状元,再说亲不迟。” 侯夫人可不这么想,她从儿子的失神的表情里看到一丝的落寞,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你是威远侯府的世子,用得着拿那个武状元来加持自己?” 石景扬解释道:“阿娘,咱们武将之家,往后,是要统领千军万马的。而军营里,将领最信服有本事之人。儿子若考下武状元,会省去很多事情。” 侯夫人想了想,说道:“议亲并不耽误什么,你准备你的武举,议亲的事交给阿娘。” 石景扬摇头道:“哪里会不影响?多少会有影响的。儿子做事需心无旁骛,儿子今年不想议亲,还望母亲体谅。” 侯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两眼盯着石景扬打量,半晌问道:“乐哥儿,与阿娘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石景扬赶忙摇头,连连否认道:“没有的事,阿娘可别乱猜。儿子心里若有人,还不请阿娘帮忙议亲?” 侯夫人想想也是,说道:“那好吧,最迟到明年武举之后,到时必须议亲,明白吗?” 石景扬举起右手发誓道:“记下了,儿子保证,武举后,一切听从阿娘的安排。” 侯夫人得了儿子的保证,站起身来道:“你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送走母亲,石景扬回到书房,对跟在身后的青山和青云道:“在外候着,别让人来打扰。” 青山从自家主子的话里察觉到一丝怒意,抬头瞄向自家主子,想确认自己的判断,只是,他还未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自家主子已经将门“嘣”一声合上。 青山忙欠身,扬声道,“是,小的明白。” “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生气了?”青云小声问道。 青山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青云禁声,再指了指屋里,“小心爷听见。” 青云往外走了几步,顺带拉了一把青山,小声问道:“爷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恼了?生夫人的气?” 青山摇摇头,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世子爷刚刚还好好的,转眼的功夫,怎么就恼上了。 屋里,石景扬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她竟然让钱老夫人来取消婚约。 看来,这座侯府,她是半分也不眷念。 也对,她若对侯府有眷念,又怎会投湖自尽? 想到落湖之事,石景扬精神一振。 第五十章 被 人陷害 上一世,因为心里那点芥蒂,自己躲得远远的,以至于京中的诸多事,他都一无所知,到头来,谁置自己于死地他都不知道。 置他于死地? 想到这里,石景扬的眉头皱了起来,当时,他好像听到一声世子夫人投湖了,情急之下,他立即跳进湖里去救她。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入湖,他就被人拽住双脚,拽他的人不只一人, 他用力抗挣,双腿压根动弹不得,对方直将他拖入深处。 谁知道他会跳湖救人? 偏偏宁蔚在那个节点上投湖自尽,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不对,他回府的时间不确定,宁蔚并不知他几时回府……这是个阴谋。 难道宁蔚并非投湖,而是被人陷害,一定是这样的。 石景扬想明白这一点,站起身来在屋里转起圈来,他得将事情弄清楚。 拿定主意后,石景扬对着门口扬声道:“更衣,我要外出。” 青山应声推门进来,问道:“爷这是要去何处?” 石景扬说道:“去东宫。” 青云麻溜的去衣帽间选了几身衣裳抱着出来,“爷,穿哪件?” 石景扬看了眼青云手里的衣裳,指了指中间那套月白色广袖长袍。 “就这套!” 青云将衣裳递给青山,青山接过给石景扬换上。 看着仙气十足,飘然出尘的石景扬,青云忍不住赞叹道:“啧啧啧,爷这么出去,不知要俘获多少人的芳心?” 青山附和道:“那是,这身装扮,配上世子爷的绝世容颜,简直如谪仙人一般!” 石景扬睨一眼聒噪的二人,淡淡的说道:“备车!” 说完,石景扬率先出了屋子。 青山愣一下追上来,“爷,备车吗?不骑马?” 石景扬回头看他一眼,对上石景扬冷冷的眼神,青山打了个激灵,垂下头说道:“是,小的这就去备车。”接着小声嘀咕道:“可惜了!” 石景扬去影壁处等车,远远的,青云看到影壁处的仆从与车马,说道:“爷,承国公府的表小姐过府来了。” 石景扬也看见了,微微点头道:“知道了!” 承国公府是石景扬的外家,国公爷膝下一儿两女,长子吴尔林官至大理寺少卿,长女吴尔沁是当今皇后,次女吴尔容是威远侯府的侯夫人。 来者正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吴明艺,舅舅吴尔林的嫡女。 “乐哥哥,你要外出?”吴明艺见到石景扬,笑着朝他快步走来。 石景扬微微点头,“小艺来了?我有事要外出。景星,景辰在府里,你去寻她们玩吧。” 威远侯膝下两儿两女,长子石景扬,长女石景星,次子石景帆,次女石景辰。 说完,石景扬准备抬步离开。 吴明艺见状,忙开口问道:“乐哥哥,你几时回来?” 石景扬摇摇头,“与朋友约了,还不知何时能回,怎么?小艺有事?” 吴明艺欲言又止,摇摇头道:“无事,乐哥哥慢走。” 石景扬朝吴明艺欠了欠身,大步往马车那边走去。 青云跟上去,待石景扬上车了,青云回头见吴明艺站在原地看向这边,“爷,表小姐还在原处站着。” 石景扬低声说道:“话多!出发!” 青云赶忙跳上车,与青山并排坐在前面,赶车出了侯府。 石景扬轻轻的扒开窗帘往外看,见吴明艺双眼看向这边,石景扬微微叹口气,将帘子放了下来。 上一世,吴明艺对他的心意,他一直未察觉,直到他成亲那日,吴明艺喝多了酒,将他堵在后园,问他为何不娶她?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吴明艺对他有别样的心思。 在他眼里,吴明艺与景星景辰一样,只是妹妹,他如何能娶她? “小姐,世子爷走远了。”丫鬟绿萝小声提醒道。 吴明艺收回目光,神色恍惚的看向绿萝,“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乐哥哥未对我笑。” 以往,她的乐哥哥见了她,总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绿萝上前一步,低声宽慰道:“小姐可能想多了,世子爷兴许是有事急着出门。咱们先去拜见姑奶奶,表小姐她们吧。” 听了绿萝的解释,吴明艺释然,自我安慰道:“对,乐哥哥一定是有急事,是我多想了。走吧,我们去见小姑。” 青云青山将石景扬送到东华门,石景扬下车径直往东宫去。 石景扬到东宫门口,递上腰牌求见太子,被告知太子被皇上召到勤政殿议事去了。 石景扬只得返回,上车后,青云问道:“爷,去何处?”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去杨府!” 石景扬去到杨家学堂,正值学堂放学,学子三三两两的往外走。 见到石景扬,纷纷朝他拱手见礼:“师兄。” 石景扬拱手还礼,等了一会,见杨浩卓与宁宇出来。 杨浩卓见到石景扬,笑着走过来,打趣道:“倾安这会来上学?不怕先生看到罚你?” 宁宇跟过来,见礼后说道:“世子不用参加秋闱,先生说他这些日子不用来学堂。” 临近秋闱,学堂进入备考状态,先生的教学也围着秋闱转。 石景扬不用参加秋闱,先生对他自然不作要求。 石景扬拱手还礼,说道:“弘光呢?我在边上的丰乐楼订了位,咱们一起用中饭。” 杨浩卓用折扇指了指石景扬,笑道:“这个安排好,甚得我意,走,走,走吃饭去了。” “弘光呢?”石景扬问道。 宁宇说道:“弘光今日告假了,没来学堂。” 三人出了学堂,常乐迎了过来,欠身道:“爷,现在回吗?小的去赶车过来。” 宁宇摇摇头:“先不用,我与世子爷他们到丰乐楼吃饭,晚些再回。” 杨浩卓说道:“常乐,你不用跟着。到饭点了,随钱进他们去吃饭,吃了饭过来接你们爷就行。” 钱进是杨浩卓的小厮。 常乐看向宁宇,宁宇点头道:“去吧!” 常乐欠身道谢,随钱进去了。 石景扬一行去到丰楼乐,青山候在门口,见三人过来,迎过来见礼后,朝石景扬欠身道:“爷,西楼没有位了,小的定了东楼的雅间。” 第五十一章 打架 丰乐楼位于御街北端,有东、西、南、北、中五幢楼,每座楼皆是三层高。其中数西楼最大,是达官贵人的首选。 石景扬随口问道:“西楼没有雅间了?” 青山欠身回道:“是,掌柜的说,西楼的雅间要提前五天预定。今日的雅间,五天前就预定出去了。” 远离京城几年,他到将这些事给忘了。 杨浩卓看眼石景扬,接过话来,“东楼就东楼吧,咱们哥儿仨聚聚,吃个饭而已,用不着那么讲究。” 宁宇笑道:“已经很好了,换作我做东,我只能请你们去醉仙楼。” 京城的酒楼若分上中下等,最为顶极的数丰乐楼,樊楼,福怡楼。 宁宇口中的醉仙楼,只能算中等,或者说中等偏上。 杨浩卓用折扇戳了下宁宇,“都说了,哥儿几个在一起,重点是聚,吃什么并不重要。在哪里都好,走吧!” 石景扬对青山道:“前面带路吧。” 一行人随青山往东楼去。杨浩卓与石景扬并肩走在前面,宁宇落后一步跟在身后。 上楼时,有人朝杨浩卓欠身见礼,“四爷好!” 杨浩卓看眼行礼之人,转头石景扬与宁宇道:“这是我表兄的小厮,你俩先上楼,我去打个招呼就来。” 石景扬点头,转头问道:“青山,咱们的雅间是哪间?” 青山欠身道:“回爷,二楼的如意厅。” 杨浩卓朝石景扬与宁宇拱拱手,“我去去就来。” 宁宇点点头,“快去吧。” 杨浩卓离开后,石景扬与宁宇一前一后去到如意厅。 青山为二人倒好茶,然后退到门外。 石景扬伸手端起茶杯,示意宁宇道,“英哲喝茶。” 宁宇微微欠身,“好!” 石景扬抿了口茶,抬头看向宁宇,依稀记得,当年他大婚前,宁宇前来寻他,拜托他善待宁蔚。 赵永青时常出入宁府,宁蔚与赵永青之间的事,他不相信宁宇一无所知。 “今日上晌,老夫人上门取消石宁两府的婚约。这事,英哲可知?” 宁宇的手微顿,他没想到祖母如此迅速。抬头见石景扬看着他,等着他回话。 宁宇突然明白石景扬今日为何而来。如实的点头道:“知道,阿蔚昨晚与祖母说此事时,我也在。” 果然是宁蔚的要求,石景扬心里升起一股莫名之火,皱着眉头问道:“为何?长辈定下的婚约的,做小辈的,不是该遵守吗?难得说,宁大小姐心有所属,并不满意此桩亲事?” 宁宇从石景扬的话里听出几分愤然,他不知他为何愤怒,宁家没强迫他们守约,他不该高兴吗?为何还生气了? 再有,阿蔚只是不想高攀侯府,心有所属谁了? “倾安,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讲究门当户对。 我不知祖父与老侯爷之间是怎样的情谊,他们是在何种情形下定下这门亲事的? 但咱们两府间的差距,用云泥之别来形容也不为过。对吧? 加之我与阿蔚从小丧母,阿蔚说,就她现今的条件,如何做得了侯府的世子夫人? 她若真嫁进侯府,会遭多少人白眼? 我知道,倾安你是一诺千金,信守承诺之人,有这份婚约,你势必会娶阿蔚。 扪心自问,你会真心待阿蔚吗?侯府的人会真心接纳阿蔚吗? 阿蔚是祖母与我带大的,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子,我舍不得她受委屈,不想看到她遭人嫌弃,也不想看到她委屈求全的样子。 人生一世,不过匆匆几十年,我能力虽有限,也希望阿蔚能活得趁心如意。” 石景扬只想知道宁蔚是否心有所属,宁宇说了许多,却闭口不提此事。 “只是这样?宁大小姐不是心有所属?” 宁宇霍然起身,满面愠色的看着石景扬,“事关舍妹的声誉,世子爷说话还请三思。对不起,在下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宁宇抬步离开,开门出去,与准备进屋的杨浩卓险些撞上。 “英哲,你这……这是怎么了?” 杨浩卓看眼面带怒色的宁宇,扭头看眼屋里。 宁宇沉声道:“我有事,先走了。” 宁宇边说边越过杨浩卓,快步朝楼梯处走去。 杨浩卓看着宁宇的背影叫道:“还未吃饭,你去何处?” 宁宇未回话,人已经走到楼梯口,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身影了。 杨浩卓看眼消失在楼梯口的宁宇,转身进到屋里,看着桌边的石景扬,指了指屋外,“倾安,英哲这是怎么了?他怎么气冲冲的走了?” 石景扬也不回避,如实道:“我说话惹他不喜了。” 杨浩卓走到桌边坐下,满面狐疑的看着石景扬,问道:“你说了什么?将英哲气成这样!唉,你与英哲,相识多少年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对吧?” “九年三个月!”石景扬回道。 杨浩卓愣一下,接着说道:“记得这么清楚。就是,相识九年多了,你何时见过英哲与人红脸?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把他气得摔门而去?” 事关宁蔚的声誉,石景扬自是不会乱说。只低头喝茶,并不作答。 杨浩卓见石景扬默不作声,只得说道:“好吧,我不问了。不过,我得提醒你,英哲这人,一副与世无争,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他极有原则,对他在意的人或事,更是不容旁人说一句不好。” 石景扬点点头,“我省得!” 杨浩卓端起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眼石景扬,摇一下头,“你省得你还去招惹他?” 杨浩卓说完,喝了口茶,侧身看向石景扬,好奇的问道:“你究竟与英哲说了什么?英哲这人,寡淡惯了,能让他上心的事几乎没有呀。” 熟悉宁宇的人,都知道他拜在净空大师门下,平常只要稍有时间,他便去报恩寺。 许是在寺里呆的时间久了,宁宇养成了一切随缘,不争不抢的性子,对名利,更是淡漠至极。 年纪轻轻,看起来比同龄人多上几分稳重。 杨浩卓突然想到什么,睁大双眼看着石景扬,“你触及了英哲的底线,中伤了他在意的人?” 石景扬没想到杨浩卓如此敏感,愕然的瞄了杨浩卓一眼、 杨浩卓见石景扬躲闪的眼神,激动得拍了下桌子,“我猜中了,是不是? 你说了什么抵毁钱老夫人的话? 倾安,不是我说你,钱老夫人在英哲眼里,是祖母,也是母亲。 你想想,英哲他打小没了娘亲,全凭钱老夫人将他们兄妹拉扯长大。这些情况你是知道的。” 大赵夫人去世后,钱老夫人将宁宇宁蔚接到身边照顾,甚少出门应酬。 坊间传钱老夫人古怪,冷漠,恶毒,不好相予。 “你想什么呢?”石景扬睨一眼杨浩卓,起身往外走。 “唉,倾安,你去哪里?”杨浩卓见石景扬往外走,忙追问道。 石景扬头不回的说道:“我有事,先走了。“ “今儿你做东……” 石景扬已经出门,丢了句:“记我的账。”然后抬步离开。 杨浩卓气急,追到门口,冲着石景扬的背影嚷道:“我缺这点钱吗?” 石景扬仿若没听见,快步下了楼梯。 传菜的小二立在门口,看眼石景扬消失的方向,再看看杨浩卓,说道:“四爷,菜已经好了,您看?” 杨浩卓往边上让了让,说道:“上上上,有多少,全上上来,记在威远侯世子的账上。” 小二点头应下:“好嘞!小的明白。”说完,进屋麻利的将菜摆上。 杨浩卓看着空空的屋子,一点食欲也没有,将欲出门的小二叫住,“将这桌席面打包送到隔壁的杨府。” 小二欠身应下,“是,小的这就安排。” 另一边,宁宇气冲冲的冲出东楼,迎面遇上赵永青与几个公子哥往这边来。 宁宇暗叹今日不该出门。 避是避不开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赵永青见到宁宇,停下脚步,摇着折扇阴阳怪气的说道:“唉哟,这不是二表弟吗?二表弟也来丰乐楼吃饭?” 宁宇不想与其多说,拱手欠身见礼后,直起身抬步准备离开。 赵永青哪会让他轻意离开?给身边的小厮递了个眼色。 小厮富贵,金贵见状,上前一步拦住宁宇的去路。 宁宇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赵永青,问道:“这是何意?” 赵永青摇着折扇靠近宁宇,随即收起折扇,用折扇戳了戳宁宇的肩膀,嬉笑着说道:“二表弟别多想,表兄待你没有恶意! 都说相邀不如偶遇,咱们难得遇上,既然遇上了,就一起乐呵乐呵。 哥儿几个今儿相约在丰乐楼,二表弟赏个脸,与大伙一道把酒言欢,如何? 对了,柳家班的红人妙妙会来唱曲,王家班的依依来伴舞。 一会儿,我让依依在二表弟跟前跳一曲,如何? 我保证,依依绝对能跳到二表弟心上,让二表弟欲罢不能,那种滋味,真是妙得很!” 京城柳家班以唱曲闻名,柳家班的妙妙天生一副好嗓子,是时下最红的红人。 与柳家班不同,王家班是以舞姿出众,班里的伶人打小开始练习,个个软若无骨,其中王依依最为出众,柔美至极。 说着,赵永青抬起手,想将手搭在宁宇肩上。 宁宇在他的手落下来前,先一步往边上挪了挪,让赵永青的手搭了个空。 宁宇当众不给赵永青面子,让赵永青尴尬得下不了台。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青哥能让你与咱们一道,那是看得起你!”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公子哥见状,愤愤不平的朝宁宇吼道。 “就是,你当你是谁呀?青哥当你是表弟,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别一个公子哥跟着附言。 赵永青用折扇拍着手心,看着宁宇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俩不用多话,我这二表弟是读书人,眼界儿高了些,看不上咱们。” 赵永青这帮狐朋狗友,都是些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最是瞧不上酸书生。 赵永青深知他们的品性,几句话将战火引到宁宇身上。 “读书人,我呸,读书人就这礼数,别辱没了读书人!”蓝衣人嗤笔。 赵永青朝宁宇抬了抬下巴,说道:“宇哥儿,不是我说你,你这清高的性子得改改。否则,会让人以为你没礼数。 目不识丁的人没礼数还情有可原,你一个读书人,还是拜到杨大学士门下的读书人,怎么没有礼数,这不是沾污了杨大学士的名声吗?” 赵永青见众人骂得不够狠,继续拱火。 说完,赵永青将身子往宁宇倾了倾,带着几分得意大声道:“二表弟,咱们是亲戚,很快又要亲上加亲,本来就是一家人,宇哥儿你这是何苦呢?” 赵永青那句亲上加亲彻底激怒了宁宇。 宁宇二话不说,抬手便给赵永青一拳。 恼怒之下,宁宇用了十足的力气。 赵永青没想到宁宇会出手,想避已经来不及,被宁宇一勾拳打到左脸上。 本能的,赵永青将头偏向一边,宁宇的拳头从他的鼻上划过,痛意瞬间传遍全身,鼻子顿时有什么东西往外流,嘴里也是一股子甜腻味…… 不只是赵永青没想到宁宇会出手,在场的皆像石雕一般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赵永青抬手抹一把,手上立马沾满了血。 小厮富贵最先回过神来,忙上前为主子擦拭。 腥红的血滴到赵永青月白的衣衫上,格外刺眼。 赵永青吐一口血水,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脸,转头看一眼愣在场的金贵等人,骂道:“他娘的,你们是死的吗?没有见这个狗东西打了老子?还不给老子打?” 金贵等人回过神来,举着拳头朝宁宇涌过去。 赵永青捂着脸退到一边,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你个小杂碎,竟敢朝老子动手?你们给老子打,往死里打。你也去,给我狠狠的揍那狗杂种。” 赵永青边骂边指挥众小厮。 富贵得令,冲向宁宇。 那帮公子哥跟着回过神来,有跟着愤然骂宁宇的,有上前查看赵永青伤情的,也有站在一旁看热闹的。 第五十二章 打架2 宁宇见金贵等人涌过来,知道双手难敌众拳,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拔腿就跑。转身一看,那群公子哥的小厮抱手挡住去路,一个个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 宁宇回头看了看,见富贵等人已经堵住了去路。 这是腹背受敌,遭人夹击了。 宁宇戒备的站在中间,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 富贵边撸袖子边摆手,“你们别动,跟老子看着,看老子如何收拾他。” 其他人得了富贵的指令,纷纷停下来看热闹。 富贵大摇大摆的往宁宇走来,嘴里叫嚣道:“跑呀,接着跑!他娘的,敢对咱们爷动手,你他娘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子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老子就不是富贵。” 其他人起哄道:“富贵,揍他,狠狠的揍,往死里揍。” 说着,富贵朝宁宇扑过来。 宁宇见状,急中生智,一个纵身跳到长廊的长椅上,再手撑着椅背跳到旁边的花丛里,不等站稳,拔腿就跑。 富贵等人一愣,跟着追了过来。 宁宇边跑边回头张望,这会儿,硬闯显然是闯不出去了,他只能绕回去,求助于杨浩卓了。 宁宇拿定主意,沿着花园的小路往东楼跑。 赵永青带着一众人沿着长廊边跑边吼:“给爷抓住那厮,他娘的,小|杂|种你还想跑,给爷抓住他,老子今日非揍死这厮不可。” 富贵领着一众小厮在花丛里追,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人围观,楼上的人纷纷探出头往这边张望。 宁宇一手提着袍襟,拼命的往前跑,眼看要被富贵等人追上,宁宇心急得踩空了脚,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随即,富贵与金贵追上来,拳脚接踵踢向宁宇。 宁宇一个翻身避开了富贵的脚,未能避开金贵的脚,痛意从后背传来。 宁宇想要爬起来,身子被人重重的踩在脚下,让他动弹不得。 接着,雨点般的拳头砸到身上,宁宇本能的抬起双手抱住头,以防对方的拳脚砸到自己的头。 拳脚一下下砸在身上,起初,宁宇还有几分痛意,后来,好似麻木,宁宇感觉不到痛来。 宁宇闭眼想着,自己怕是活不过今日了,突然身边传来哀嚎声。 宁宇睁眼看过去,见青山,青云英武的踢打富贵等人。 宁宇想站起身来,石景扬蹲下来按住他,说道:“你伤得不轻,不要乱动。” 赵永青从长廊上走过来,捏着带血的帕子捂着脸,朝石景扬欠身道:“世子爷,今儿是宁宇先动的手,你看看,他将我打成啥样了? 此事是在下与宁宇之间的纠葛,是我们的家事,与世子爷无关,还请世子爷不要插手。” 赵永青将家事二字说得异常清晰。 宁宇听到赵永青说到家事,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到赵永青狡诈的模样,心里顿生戒备。 难道这就是赵氏的后手,无中生有的造谣生事,从而毁了阿蔚的声誉? 果不其然,赵永青接下来的话让宁宇想跳起来揍人。 “对了,在下忘了石世子与宇哥儿交好了。石世子既然要劝架,那就请你来评评理。 在下与蔚姐儿两情相悦,家里的长辈也看好这桩亲事。偏偏宇哥儿跳出来反对……” 宁宇手撑着地,强忍着痛半坐起来,怒不可遏的朝赵永青吼道:“赵永青……” 赵永青看向宁宇,“石世子,你看看,他这样子,唉!” 宁宇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对身边的石景扬小声道:“倾安,别听这厮胡说八道。 这厮坏透了,他想毁了阿蔚。 前日,我与阿蔚去寺里给母亲做法事,这厮也跟去那边,想趁机纠缠阿蔚。 好在我们遇上大表兄与大表嫂,才没让这厮得趁。 今日这厮开口就胡说八道,无中生有的造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毁阿蔚的声誉。 看在咱俩相交多年的情份下,帮帮我,让这厮闭嘴,别让他再胡言乱语。” 就眼下的局面,宁宇唯一选择就是向石景扬求助,他知道,眼下只有石景扬能助他。 石景扬站起身来,看着肿着半张脸的赵永青,边问边向他走去。“你姓赵,英哲姓宁,你与他的纠葛,如何成家事了?” 赵永青想赔笑,嘴角扯一下,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嘶”一声,赵永青赶忙将笑收住,忍着痛说道:“世子爷,是这么回事,在下与宁……” 石景扬不等他把话说完,抬脚往赵永青的肚子踢去,边踢边说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我与英哲师出同门,且相交十年,且情同手足。 我告诉你,英哲的事就是我的事,英哲要护的人便是我要护的人。你若敢出言不逊,我定让你后悔不已。” 石景扬将重音落在英哲要护的人便是我要护的人上,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赵永青如何听不明白? 赵永青后退两步,摔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挣扎着站起身来。 石景扬待他站起来,问道:“知道如何说话了吗?” 赵永青忍痛说道:“石世子,你虽贵为世子,也得讲……” 理字还没说出口,石景扬抓住他的领子,抬手又往赵永青肚子上给一拳。 揍得赵永青嗷嗷叫。 接下来,石景扬没有再给赵永青开口的机会。 只见他一手扶住赵永青的头,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只是眨眼的功夫,赵永青的下巴就被石景扬卸了。 随后,石景扬将赵永青扔在地上,站直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着身子赵永青轻言细语的道:“记住了,往后若敢再胡说八道,我就不是卸你的下巴了,我会扒了你的舌头。” 石景扬的拳脚不说用尽全力,起码也有七八分力。 赵永青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加上下巴被卸,口水直流,想说话不能说。 他本想趁此机会,将他与宁蔚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事张扬出去。 借这里三层外三层围观人之口,不消半日,这事便传开了。 眼看事就要成了,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他的计谋未得逞。 赵家是商贾之家,平常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赵永青从小耳濡沫然,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领自是不差。 缓过劲来的赵永青躺在地上装死,今日石景扬处处维护宁宇,他知道,今儿遇上狠角了。 富贵金贵见主子被打,想要上来帮忙,又畏于青山与青云,只好爬在地上装死。 石景扬看眼地上横七竖八的人,说道:“还不滚!” 富贵等人听后,赶忙起身,走过来架着赵永青离开。 石景扬看着赵永青的背影说道:“等等!” 富贵等人立即停下脚步,转身惶恐的看向石景扬。 石景扬高声对围观的小二道:“告诉你们掌柜的,今日酒楼里所有的损失,记在赵永青赵大爷账上。” 说完,石景扬看向赵永青,问道:“赵永青,你没意见吧?” 赵永青哪里敢有意见?乖乖的点头,扯着嗓子应了声:“好!”然后离开。 石景扬回头看向宁宇,低下身来边查看他的伤情边问道:“你说赵永青跑去报恩寺纠缠宁蔚了?” 宁宇点头道,“是。” “赵永青怎么知道宁蔚去了报恩寺?” 宁宇抬头看眼石景扬,“宁府的当家夫人是他的姑母,这点事他能不知道?” 想着小赵夫人,宁宇的脸更沉了。 “赵氏为何要害宁蔚?宁蔚碍着她了?”石景扬不解的问道。 宁宇看眼一点不自知的石景扬,叹口气道:“为什么?不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石景扬指了指自己,“为了我什么?” 话说到这里,石景扬想到了什么,声音径直低了下去。 宁宇说道:“想到了?你又不傻,怎么会想不到?我祖母身边的人,被赵氏收买了。那人将宁府与威远侯府有婚约之事透给了赵氏,赵氏一心想将荷姐儿嫁进侯府,便不遗余力的想毁了阿蔚。” 既然说了,宁宇索性将事说清楚。 石景扬已经想到了,可听到宁宇的话后,依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石景扬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上一世,她举步维艰时,他还冷落她,怨她。将她丢在京城,任流言飞语中伤她…… 宁宇看着愣愣发呆的石景扬,问道:“倾安,你怎么了?” 石景扬回过神来,继续查看宁宇的伤情,末了说道:“左踝骨错位,脚已经肿了,得赶紧医治,青山,青云,背英哲去车上。” 宁宇说道:“慢!” 石景扬看向宁宇,“怎么了?” 宁宇说道:“倾安,帮我个忙。” “什么事?你要我做什么,说便是。” 宁宇想了想,说道:“我家府上的情况你也清楚,赵永青敢明目张胆对阿蔚纠缠不清,定是受赵氏的指使。 今日我既然与赵永青撕破脸,便趁机将事情闹大,让旁人知道我跟阿蔚与赵氏及赵氏的娘家不对付。 这样一来,往后就算他们无中生有的造谣,也毁不了阿蔚。” 石景扬听后,说道:“主意到是不错,宁蔚呢?也如你这般想?” 宁宇极敏感,听了石景扬的问话,盯着石景扬,板着脸的问道:“倾安,你这是什么话?” 石景扬见宁宇在怒火的边缘,说道:“没什么。你要我如何做?” 宁宇点点头,“让人送我回去,阵仗弄大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还有,让常乐往双桂巷,我外祖父府上递个信,告诉外祖父,我被赵永青打伤了。” 石景扬瞬间明白宁宇的意思,“好,我来安排。” 说完,石景扬转头看向青山,吩咐道:“去叫些人来。” 青山欠身应下,转身离开。 不久,青山带着一群人过来。 石景扬让人将宁宇抬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樊楼出来,往七里街的宁府去。 从樊楼出来,去七里街要经过杨大学士府门口,门房的见到石景扬等人,忙过来见礼:“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待门房的看清担架上的人是宁宇时,关切的问道:“宁二爷怎么伤着了?先进府歇着,小的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杨府上下,谁不知宁宇是老太爷的得意门生? 宁宇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朝门房的摇摇头,“柳伯,多谢,不用麻烦了,让世子爷送我回府就好。” 柳伯看着众人走远,忙差人进府禀告主子。 石景扬一行人所到之处,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好奇的人开口打听事情的原委。于是,赵永青让扈从爆打宁府二爷的消息便传开了。 宁蔚在江府用过中饭,正陪着齐夫人等人吃茶时,下人进来朝齐夫人低声禀告。 齐夫人听后,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退到门边,齐夫人看向齐海宁,轻声说道:“永开要去趟宁府,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说完,齐夫人转头对宁蔚道:“阿蔚,永开在外院等你,随你一道回府。” 宁蔚听到“宁府”二字,神情一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碍于会客厅里客人众多,宁蔚不便细问,只起身告辞,退出会客厅。 门口的婆子引着宁蔚主仆三人往二门去。 宁蔚见赵永开在二门处等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大表兄,是不是兄长出事了?” 赵永开点点头,“祖父让人过来传话。赵永青的人在樊楼将宇哥儿打伤了。祖父已经带着人去你们府上了,让我直接去你们府上。咱们现在过去。” 宁蔚一听宁宇受伤了,顿时慌了,“兄长伤到何处?严重吗?” 赵永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咱们先过去吧。” 宁蔚点头,赶忙上车。 宁蔚与赵永开赶回宁府,远远的看到大门口挤满了人。 赵永开的小厮明庆扬声吆喝道:“让让,劳请大伙让让。” 围观的人回头看过来,见到骑马的赵永开一行,纷纷往后退,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宁蔚从车上下来,见长廊上站着许多人,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 进到院子,宁蔚见到祖母院子里的冬卉,忙开口问道:“兄长呢?在何处?伤得重吗?” 第五十三章 有意避开 冬卉曲膝应道:“回大小姐,二爷现在在柳苑,广明堂的吴大夫在给二爷看诊。” 听闻请了广明堂的吴大夫过府看诊,宁蔚悬起的心揪得更紧了。 吴大夫轻易不出诊,若不是伤势过重,祖母如何将吴大夫请来? “大表兄,咱们先去柳苑。” 赵永开点点头“好。我祖父呢?也在柳苑?”赵永开看向冬卉问道。 冬卉摇摇头,“回表少爷,亲家老太爷、老夫人与老爷在书房说话。” 赵永开转头对明庆吩咐道:“你在这儿守着,祖父出来了,你告诉他我去柳苑看宇哥儿了。” 明庆欠身应下。 宁蔚与赵永开走到柳苑门口,遇上常乐送吴大夫出来。 见礼道谢后,宁蔚快步往院里走,刚进门与正要出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宁蔚本能的往后退,脚却绊到门槛,身子因重心不稳而往后倒。双手在空中乱舞,试图给自己找个支撑。 正当宁蔚以为自己要跌得个四仰八叉,一双手急时的将她托住。 惊愕之余,宁蔚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一时失了神。 前世今生,这是他们,彼此间脸对脸最近的距离,近到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脸上几乎看不见的毛孔。 “当心!”低沉而不失湿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蔚姐儿当心些。”赵永开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 宁蔚回过神来,慌乱的站直身,脸红着朝石景扬福身道:“多谢世子爷。” 重生回来,宁蔚一再告诫自己,他与她,有着云泥之别。 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否则,他不会避她七年。娶她,着实是委屈了他。 此生远离威远侯府,还威远侯府以清静。远离石景扬,还他以自由。 可纵是她做好千般万般的准备,靠近他,她还是会像个逃兵一般,丢盔弃甲,乱了分寸。 石景扬看眼面颊绯红的宁蔚,微微颌首,温声道:“无妨。” 赵永开朝石景扬拱手见礼,石景扬拱手还礼。 “表兄来了?”宁宇见赵永开进来,准备起身。 听到兄长的声音,慌乱的宁蔚趁机逃逸似地蹿到床边,阻止道,“兄长好好歇着,不可乱动。” “宇哥儿不必多礼,好好歇着。伤到骨头了吗?大夫怎么说?”赵永开走过来问道。 “英哲的右脚踝错位了,除此外,身上还有许多瘀伤,需要养些时日。”石景扬跟着走到床边,先一步说道。 赵永开低下头来看了看宁宇的右脚,问道:“你的小厮呢?他们怎么没护着你?还是你今日身边没带人?” “那会儿他俩不在身边。”宁宇随口回道。 赵永开还想说什么,云兴进来禀道:“爷,二小姐过来探……” 云兴的话未说的完,宁荷已经跨进门来,面带忧色的走向床边,将宁蔚挤到一边。“二哥,听说大表兄将你伤着了?怎么样?还好吗?” 宁荷的话音没有半点关切,到有几分幸灾乐祸。 宁宇面无表情的说道:“谢谢二妹妹的关心,放心,死不了。” 宁荷好似看不懂宁宇的脸色,笑着说道:“哦,这样呀,没事就好,母亲为这事烦恼极了,正准备回青莲巷去寻大表兄是问呢,既然二哥没事,我这就去告诉母亲只是小事而已,让母亲不必大动干戈。” 宁荷抬头看见石景扬,带着几分羞涩的垂下头,福身见礼道:“世子爷好,谢谢世子爷送二哥哥回来。” 柔情似水的声音听得宁蔚起鸡皮疙瘩。 宁蔚看看宁荷,又看看石景扬,上一世,赵氏若不是为了他,还有她,为了眼前这二人,怎会将她推进那方冰冷的湖里? 宁蔚一扫之前的慌乱,冷冷的自嘲一番,转头对宁宇道:“兄长,我去给你煎药。” 宁宇知道宁蔚不想与的宁荷处一室,点头道:“去吧。” 宁蔚朝赵永开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没有再多看石景扬与宁荷一眼。 石景扬见宁蔚离开,朝赵永开与宁宇拱手道:“我有事,先行一步。你好生养着,改日我再来看你。” 石景扬得知宁蔚与赵永青并非两情相悦,他们之间,只是赵永青的胡搅蛮缠,而宁蔚是无辜的之后,心里对宁蔚满满的歉意,甚觉亏欠。 此时见到宁蔚,他只想与她好好说话。 不等赵永开还礼,石景扬已经转身出门了。 宁荷见石景扬离开,想要跟着追出去,宁宇却将她叫住:“二妹妹,我想喝水,能否帮我倒一杯。” 石景扬明明已经给宁宇道了别,见宁蔚与大表兄过来,又跟着折回来。 而折回来之后,石景扬一双眼睛随着宁蔚转。此时宁蔚离开,他又跟着辞别。 宁宇与石景扬相交十年,对于石景扬的反常,宁宇如何看不出? 宁荷看眼已经看不到石景扬身影的门口,不情不愿的端起桌上的水壶。 “二哥哥,这茶凉了,我去让他们给你送些热茶来。”宁荷边说边往外走。 赵永开走到桌边,端起壶倒了杯茶,说道:“这茶温热,并不凉呀。” 宁宇冷笑一下,说道:“她来此,不过是听说倾安送我回来,想来见倾安,随便幸灾乐祸的嘲笑我罢了,哪里是诚心探望我?” 宁荷那点的小心思,宁宇看得明明白白。 赵永开将茶杯递给宁宇,笑着说道:“你让她倒茶,也不是真想喝茶?你呀,明明知道人家醉翁之意不在你,你却明晃晃阻止人家见心上人,你说你得多讨厌,多遭人嫌弃!” 宁宇接过茶杯,说道:“那倒不是,我是真渴了。”说完,低头一口气将杯里的茶水喝尽。 石景扬追出去,朝宁蔚叫道:“宁蔚!” 宁蔚的心一滞,停下脚步,双手不由自主攥紧,她已经离开了,他为何还要追出来? 宁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转回头去问道:“石世子,有事?” 石世子?他记得,以往,她唤他世子爷,她果然是怨他的。 宁蔚定定的看着一步步朝她走近的石景扬,她的目光从他玉佩,再到腰间的玉带,荷包,以及白似雪的衣衫…… 记忆中,他的衣裳,除去官服外,战袍外,常服多是白色…… 石景扬走上前,“无事,就是觉得宁大小姐好似有意避着我,所以想问问宁大小姐,这是为何?” 宁蔚没想到石景扬会如此问,诧异之余,很快镇定下来,淡淡的说道:“石世子想多了,我只是有事离开而已,并非有意避开世子爷。况且,男女有别,就算我有意避开石世子,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石景扬紧盯着宁蔚的脸,看着她从容不迫的应对,记忆中的她,总是一副寡淡模样。 他们相处的日子,能说一句话的,她绝不会说两句。 石景扬没想到她如此口齿伶俐,饶有兴致的盯着宁蔚。 宁蔚被石景扬盯得有些发毛,正想开口, “世子爷!”宁荷的声音响起。 宁蔚抬头看眼面若桃花的宁荷,微微松口气,对石景扬道:“二妹妹好似寻石世子有事,我先走了。” “你……”石景扬看着拂袖而去的宁蔚,想要开口叫住她,又不知以什么理由开口。 转眼间,宁荷已经来到石景扬身边,看着走远的宁蔚道:“大姐着急去熬药?” 石景扬收回目光,极力压住心里那股不耐烦,说道:“是吧。宁二小姐寻我何事?” 宁荷抬头看向石景扬,见石景扬正看着她,四目相对,宁荷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火烧火燎的热起来,羞得她赶忙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道:“也…没…没什么事,就是…” 不等宁荷说完,石景扬将她的话打断:“宁二小姐若没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石景扬转身离开。 宁荷见石景扬离开,快步追上去:“世子爷,请等等。” 石景扬不但没有停下来,脚下的步子还快了几分,边走边回道:“宁二小姐,对不住了,我还有事,需赶时间。” 宁荷追几步没有追上,眼看石景扬出了柳苑的院门,只得放缓脚步,转头问一旁的丫鬟春妮,“刚刚世子爷与大姐说什么” 春妮曲膝道:“回小姐,世子爷与大小姐说话的声音很低,奴婢并未听见。不过,奴婢见世子爷待大小姐,好像很亲近的样子。” 宁荷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紧紧的攥着手里手绢,跺跺了脚道:“小贱人,我有她好看。” 说完,宁荷快步走到院门口,目送石景扬离开。 青山回头见宁荷像望夫石一样看着自家爷,挑了下眉,小声道:“爷,宁二小姐怎么一直看着咱们?她该不是对爷有意吧?” 石景扬睨青山一眼,说道:“从今儿起,每日除了做该做的事之外,还要去马厩洗马。”石景扬停顿一下,看一眼青山,接着说道:“洗三个月。” “嗯?”青山愣一下,赶忙求情道:“小的知错了,往后再不胡说八道了,求爷开开恩” 石景扬面无表情的说道:“四个月!” 青山不敢再求情,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从宁府出来,青山问道:“爷,接下来,咱们去何处?”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去御街北的三品轩。” 三品轩在京城有十家分号,御街北端这家是总店。 而三品轩是威远侯府的产业,满京城的人,知道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上一世,石景扬是去边关之前才知道的。 石景扬到三品轩,大掌柜姜民迎了过来,拱手欠身道:“世子爷好!” 石景扬朝姜民拱了拱手。 姜民见到石景扬左手拇指上戴着刻有篆文的碧玉扳指,神色一凝,再次欠身道:“世子爷,楼上的雅间已经备好,楼上请!” 石景扬看眼坐满的大厅,说道:“你先忙你的,忙完了再上楼来寻我。” 姜民欠身应下,“好,在下让人给世子爷送茶水上来。” 三品轩是威远侯的产业,与威远侯府众多铺子不同的是,三品轩一直由威远候府的家主掌管。 三品轩明里是座茶楼,实则是座情报站,负责为家主提供方方面面的情报。 回来后,石景扬想查上一世的死因,问父亲要了号令三品轩的信物——碧玉扳指。 不久,姜民来到雅间,随即将石景扬带进密室。 看着宁蔚,石景扬,宁荷相继离开,赵永开眉头微蹙。 以他在刑部供职的经验来看,这仨人间似乎不简单。 赵永开走到软榻边坐下,疑问道:“英哲,石世子与蔚姐儿熟识?” “倾安与阿蔚?还好吧,他们彼此认识,但说不上熟识。表兄为何如此问?”宁宇问道。 赵永开说道:“阿蔚进来后,石世子的目光总随着阿蔚转。还有,阿蔚好像有意避着石世子,他们之间,有种……” 赵永开觉得有点像小夫妻间闹别扭,一方不理另一方,另一方却想方设法讨好对方。 当然,这话赵永开未说出口,停顿一下,赵永开接着说道:“他们之间,不像不熟识的样子。” 宁宇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说道:“可能是因为退婚的原因……” 赵永开正弯腰往宁宇身后塞靠枕,得了宁宇的话,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退婚?退什么婚?” 宁宇将宁府与威远府之间的婚约之事说了一遍。 赵永开听后,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赵锦秀是知道这事了,她想将宁荷嫁进威远侯府,所以才让赵永青纠缠阿蔚,败坏阿蔚的名声。” 宁宇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朝阿蔚出手。” “威远侯府是门好亲,阿蔚为何要退亲?” 宁宇苦笑一下,说道:“阿蔚说门不当户不对。” 赵永开想了想,有些遗憾的说道:“门第悬殊是有些大。” 宁宇用手枕着头,微微叹口气,说道:“阿蔚能想到这一层,我与祖母都很欣慰,所以遂阿蔚的意,取消了这桩亲事。” 赵永开感慨道:“祖父一直担心阿蔚,说她性子绵软,胆小,没有主见,往后嫁人在婆家怕会受人搓磨。 没想到阿蔚心里明镜似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五十四章 不愿意 赵永开的话让宁宇为之一愣,不只是他一人觉得宁蔚变了。都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阿蔚不只是秉性移了,她简直是换了个人。 之前,他在学堂与同窗一起就人的秉性进行辩驳时,大家争得面红耳赤。 最后先生说,并非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有的人经历大苦大难的事后,性情多是会变的。 阿蔚的性子大变…… “喂,宇哥儿,想什么呢?”赵永开伸手在宁宇眼前晃了晃,扬声叫道。 宁宇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阿蔚的性子,并不像表面那般软弱,阿蔚是那种外柔内刚,有原则,有主见的人。” 赵永开点点头,认可宁宇的说法,“是,蔚姐儿很有主见。” 说完,赵永开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赵锦秀还不知道老夫人上侯府取消婚约之事吧?” 宁宇摇摇头,”应该还不知道,祖母今早才去的威远侯府。” 赵永开坐直身来,右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沉思起来,片刻后,抬头看向宁宇问道:“她若知道了,会如何做?” 宁宇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可能会寻祖母大闹吧。” 赵永开还想说什么,宁蔚端着药进来,“兄长,药煎好了。” 赵永开止住问话,起身往边上让了让,好让宁蔚伺候宁宇喝药。 宁宇接过药碗,说道:“这些事,让常乐他们来做就好了。” 宁蔚没有接宁宇的话,将托盘放到桌上,说道:“兄长,往后不可再以身犯险了。” “以身犯险?”赵永开看向宁宇。 宁宇几口喝下药,将碗递给宁蔚,咧嘴说道:“真苦!有糖吗?” 宁蔚见兄长左右而言其他,走到软榻边坐下,盯着宁宇正色道:“兄长不用岔开话题!兄长做事向来有分寸,不可能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执。 今日兄长与赵永青起冲突,我知道,定是赵永青在兄长面前胡说八道,从而激怒了兄长。 其实,兄长不必在意旁人说什么。与兄长的安危相比,流言蜚语不过一阵风,吹吹便散了,算不得什么。” 宁宇不认可宁蔚的说法,姑娘家的声誉关乎姑娘一辈子的幸福,他的妹子受人污蔑,他怎能坐视不理?怎能任赵永青信口雌黄? 宁宇将手里的碗塞到宁蔚手里,沉声道:“胡说!姑娘家的声誉多重要?什么风吹就散了? 阿蔚,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兄长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毁了你?那我成什么了?” 宁宇霸道呵斥的声里包裹着浓浓的怜惜之情,让宁蔚的眼眶一红,眼泪情不自禁的往外涌。 宁蔚一哭,宁宇立马慌了,以为自己声音大了,吓着宁蔚了,忙安慰道:“阿蔚你别哭,我不是凶你,我只是声音大点。” 赵永开走到桌边倒了杯茶端过来递向宁蔚,“阿蔚,宇哥儿只是心急,他不是凶你,你别哭了! 宇哥儿说的是实话,姑娘家的声誉很重要。 但凡有点血性的,见到旁人诋毁自己的亲人,都会很生气,会动手揍人。” 宁蔚接过赵永开手里的茶杯,深吸一口气平得平复情绪,然后说道:“谢谢大表兄,谢谢兄长。 我知道兄长是为我好,可我担心兄长。 我问了常乐,兄长遇到赵永青时,常乐与云兴都不在身边,就兄长一人,而赵永青身边一帮扈从。” 说到这里,宁蔚更咽的顿了顿,眼泪又顺着脸往下滚,更咽地说道:“前日兄长还说,兄长是蔚儿的依靠。 可是,今儿……今儿兄长若有个好歹,兄长让蔚儿如何是好? 转眼就是三年一期的秋闱,兄长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兄长重伤,错过这期秋闱。 听了宁蔚的话,宁宇心里也有些后怕,面上依旧镇的宽慰道:“阿蔚你别担心……” 宁蔚不等宁宇说完,开口将他的话打断道:“别担心,我怎会不担心? 赵永青那帮扈从哪个是善类? 他们下手那么重,今日是兄长运气好,遇上石世子替兄长解围。 若是没有遇上石世子呢?兄长的伤会怎样?兄长想过吗? 兄长就算侥幸捡条命回来,但能保证身子完好无损吗? 若兄长被那帮扈从打残了,兄长如何参加金秋的科考?不能下场博取功名,兄长的未来在何处?兄长让祖母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宁蔚越说越心惊,越想越后怕,声音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威严。 宁宇之前并未想这些,那会儿,他只想揍赵永青……经宁蔚一说,宁宇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宁宇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宁蔚说道:“阿蔚说的有理,今儿,我有些冲动了。不过,若是今日之事重来一遍,我依然会这样做。” 宁蔚听了前一句,心里的气刚平下来,接着听了后一句,一口气梗在胸口,又是无奈又是感动,哀怨的叫道,“兄长……” 宁宇朝宁蔚摆摆手,“阿蔚,兄长是男儿,是男儿,就该有血性。你是我的妹妹,护你周全,是我应该做的,兄长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羞辱你,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 “别可是了!” 赵永开看着相互关心的兄妹二人,打圆场道:“阿蔚,你别为宇哥儿担心。 宇哥儿做事向来稳重,他知道分寸。 赵永青那厮,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在他面前,就不能露出丁点的畏惧来。 否则,那厮只会得寸进尺。经过今日之事,赵永青那厮应该不敢轻意再惹你们了。 而且,今日之事,我觉得宇哥儿处理得很好。 宇哥儿受了伤,正好趁势与赵锦秀和青莲巷那边撇清关系。 从今往后,赵锦秀也好,青莲巷的赵府也罢,休想再打你的主意。” 宁宇赶忙接过话来:“大表兄说得有理。阿蔚,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咱们往前看,我给你保证,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我尽量思虑周全些。” “下次遇上这样的事,你先护好你自个儿。”钱老夫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赵永开,宁蔚忙起身,将钱老夫人与赵老太爷迎进来。 “祖母,外祖父。” “老夫人,祖父。” 宁宇坐直身来,欠身唤道:“祖母,外祖父。” 钱老夫人朝赵永开点点头,转而看向宁宇,沉声道:“你给我好好躺着。” 宁宇赔着笑道:“祖母,孙儿躺了许久,躺得腰都酸了,刚刚才坐起来靠靠。” 宁蔚挪来椅子,让钱老夫人与赵老太爷坐下。 “大夫看过了吗?伤到何处?有无大碍?”赵老太爷接过宁蔚递过来的茶随手放到一旁的桌上,开口问道。 宁宇欠身应道:”回外祖父,就右脚踝伤得重些,别的都是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好了。“ 钱老夫人报怨道:“你向来聪明,今儿怎么犯糊涂? 双手难敌众拳,这个道理你不懂? 宇哥儿,你有没有想过,今儿你若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活?你让阿蔚往后怎么办?” 宁宇没有争辩,垂着头认错道:“祖母,对不住了。宇儿今儿犯浑,让祖母担忧了。宇儿保证,往后绝不以身犯险了。” 宁蔚定定的看着恭敬又乖巧的宁宇,那个刚刚与她说男儿要有血性,要有责任有担当的兄长。 看着看着,宁蔚心里百感交集。 她是不幸的,从小没了娘亲,有爹好似无爹。 她又是幸运的,她有如娘般事事为她着想的祖母,有亦父亦兄怜她宠她的兄长。 钱老夫人刚回到府里,就接到宁宇受伤的信儿,顿时心乱如麻。 正当她火急火燎往柳苑赶时,下人过来禀,赵老太爷带着人过府来了。她只能转头去迎赵老太爷一行。 天知道,这一个时辰她有多煎熬。 钱老夫人未见孙子时有担忧,见到孙子就有多怨恨。恨孙子以身犯险,恨孙子不懂顾全自己。 钱老夫人抬起手来,泪眼花花的往宁宇肩上拍去,“你是要急死我!” 宁宇也不躲,任钱老夫人一下下的拍到自己肩上,只抬头看着钱老夫人笑,还伸手为钱老夫人抹泪。嘴里说道:“祖母,孙儿知错了。” 孙子恭恭敬敬的认错,让钱老夫人满腔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往后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得有人跟着。明白吗?” 钱老夫人依然沉着脸,话音却软和了许多,手也停了下来。 宁宇欠身应下,“是,孙儿明白。” 钱老夫人重新坐下来,说道:“这回就饶了你。” 赵老太爷关切的问了问宁宇的伤,宁宇一一应答。 赵老太爷听后,重重的吐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宇哥儿,你要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下次万不可再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宁宇欠身应下,“是,孙儿谨记外祖父的教诲。” 赵老太爷转头看向钱老夫人,“亲家,你们接下来要搬家,永开留下来帮忙,我就先回去了。” “搬家?”宁宇与宁蔚不约而同看向钱老夫人,惊讶的问道。 “祖母,咱们搬去何处?”宁蔚急切又紧张地追问道。 这几日,宁蔚一直在想应对小赵夫人的法子, 以她眼下的境况,很难与小赵夫人抗衡。 不能正面与之对抗,只能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若能搬出去,既能避免与小赵夫人正面交锋,又能放开手脚做自己的事,简直太得她心了。 钱老夫人说道:“眼看宇哥儿要秋闱了,功课耽误不得。宇哥儿在这个骨节眼上伤着,上下学很是不便。 明辉巷那边我有一处二进的院子,就在杨府的反背,离杨府近,宇哥儿上下学方便。” 为了不影响宇哥儿上下学,咱们搬去明辉巷的宅子住些日子。” 宁蔚窃喜,问道:“祖母,咱们今日就搬?” 钱老夫人点头道:“是,今日就搬!” “父亲同意了?”宁宇淡淡的问道。 话出口,宁宇就有些后悔了,祖母才从那边过来,自然是得了他的许可。 他眼里只有宁阳他们,何时有过他与阿蔚? 钱老夫人看宁宇一眼,见他一脸平静,看不出喜乐,说道,“同意了。让常乐与云兴进来给你收拾东西,枣花与桑叶也去给你们小姐收拾东西。那边什么都有,带些换洗的衣裳就好。” 宁蔚得了钱老夫人的话,欢喜的应下:“好,蔚儿这就去。” 当即,宁蔚带着枣花与桑叶去往芳菲苑。 此刻,凌云苑里,小赵夫人得知钱老夫人要带着宁宇和宁蔚住到明辉巷,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人住到明辉巷,岂不是远离她的视线,逃脱她的掌控?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小赵夫人委屈巴巴的看着宁光焰,“老爷,你让母亲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住到明辉巷,旁人会如何看妾身? 这不是让旁人指着妾身的脊梁骨骂吗?他们会说妾身带不得宇哥儿与蔚姐儿。 老爷,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呀!” 宁光焰已经答应母亲了,自然不会反悔,“夫人想多了,母亲带宇哥儿他们住过去,只是方便宇哥儿上下学。” 小赵夫人接过话来,“可是,旁人不会这么想,旁人只会说我不孝不慈。 妾身归家十五年,扪心自问,妾身从未苛刻过宇哥儿与蔚姐儿。 但凡阳哥儿,荷姐儿,蕾姐儿有的,宇哥儿与蔚姐儿都有。 甚至于,每每有好的东西,妾身都让宇哥儿与蔚姐儿先挑,他们挑剩下的,才给阳哥儿他们。 做人继母,妾身已经竭尽所能了,母亲怎么还不满意? 今日之事,只是宇哥儿与青哥儿之间的口角而已,母亲至于这么做吗? 左右不过是孩子间的打闹,咱们做长辈的,教导教导就是,为何要掺和进去?” 小赵夫人边说边抹眼泪,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 宁光焰握住小赵夫人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温声道:“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这些年,辛苦你了。 母亲的性情你也知道,算了吧,她愿意住过去,就让她住过去。 母亲住过去了,你不用晨昏定省的去静安堂请安,可以安安心心的过几天安生日子,多好!” 第五十五章 搬走 “可是……”小赵夫人开口道。 不等小赵夫人将话说完,宁光焰不耐烦的将她的话打断:“不用可是了,旁人的话,用不着在意。 当年我娶你时,多少闲言碎语?我在乎过吗?我根本不在乎。 日子是自己的,自己过得舒心最重要。” 小赵夫人见宁光焰有些恼了,不敢再多言,温婉的点头道:“妾身听老爷的。” 小赵夫人的顺从,宁光焰很满意,看小赵夫人目光柔成水,伸手将其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肩柔声道,“秀儿,这些年,你为这个家,为我付出很多。我都知道。能娶到你,是我莫大的幸福。” 小赵夫人的手轻扶着宁光焰的胸口,柔声道:“妾身第一次见到老爷,就被老爷的风姿深深吸引。 那会儿,妾身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与老爷厮守终生。 老爷让妾身得以如愿,妾身自然要竭尽所能的为老爷打理好一切。 只是,妾身能力有限,怎么做也得不到母亲的认可,让母亲,让宇哥儿与蔚姐儿他们满意,妾身很惭愧!” 小赵夫人的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与无奈,听到宁焰心里难受。 宁光焰低头亲了亲小赵夫人的额头,轻声安慰道:“秀儿,别自责,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母亲年龄大了,性子又偏执,你多担待些。 至于那两个小的,母亲愿意管他们,你让母亲去管就是了。” 小赵夫人微微叹口气,委屈的说道:“宇哥儿与蔚姐儿是老爷的儿女,妾身才想对他们好的。” 宁光焰的手微微用力,将小赵夫人抱紧,“我知道,是他们没有福气。” 说到这里,宁光焰轻轻推开小赵夫人,低头理了理衣衫,“母亲将他俩带过去也好,省得他俩成天在我眼前晃,晃得我心烦。这事就这么定了,夫人无需多说。阳哥儿下学该回来了,转眼就秋闱了,我得去看看阳哥儿的功课。” 提到儿子,小赵夫人识趣的将嘴边的话咽回去。 小赵夫人指望儿子金榜题名让她扬眉吐气,在她心里,儿子的前程是头等大事,别的,都是小事。 宁光焰离开后,小赵夫人一扫脸上的担忧,朝门口的秦嬷嬷吩咐道:“备车,回青莲巷!” 既然留不下来,那就先放放。别以为躲出去,她就拿他们没招了。 秦嬷嬷犹豫一下,壮着胆提醒道:“夫人,杨嬷嬷差人过来说静安堂在收拾箱笼,今儿就要搬去明辉巷,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小赵夫人边往外走边说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是她自己要走的,又不是我撵她走的。是留是走,随她!脸皮已经撕破了,还腆着脸去讨好她,我吃饱了撑的?” “可是……”秦嬷嬷垂头跟在小赵夫人身后,面露难色。 她不赞同小赵夫人的做法,竭力劝道:“夫人,咱们十多年都忍过来了,再忍忍吧。就算是做戏,也要做全不是?” 小赵夫人放缓脚步,回头瞪秦嬷嬷一眼,气恼的说道:“老爷点头放走的,我去留什么留?” 秦嬷嬷说道:“理是这个理,可老爷是老爷,老爷做得再不好,他也是老夫人的儿子。可夫人不一样,夫人……” 小赵夫人恼火的说道,“真是烦死人了,走吧!去看看。” 秦嬷嬷赔着笑道:“老奴就知道,夫人是最识大体的。老奴知道夫人心里委屈,可咱们不能落人话柄,夫人且忍忍,待老夫人带着那俩离开了,这府里,就完完全全的是夫人的了,夫人再不用顾忌什么,对吧?” 小赵夫人顿了一下,接着抬步往前走。 秦嬷嬷赶忙加快脚步跟上,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小赵夫人说道:“先去静安堂,你让人备好车,从静安堂出来咱们就回青莲巷。” 听了小赵夫人的话,秦嬷嬷满脸堆笑的曲膝道:“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夫人最有气度,最顾大局了。” 宁蔚带着枣花与桑叶赶去静安堂,在长廊上就听到屋里的声音,于是停了下来。 “母亲,您老上了年纪,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住到明辉巷多有不便!媳妇也不放心。你老就留在府里,留下来媳妇好照顾你。”小赵夫人的声音传过来。 “你不用劝了,我的主意已定,今儿就搬过去。我走后,府里的事全靠你了,有劳了!” “唉哟,什么有劳呀?母亲这话折煞媳妇了,照顾母亲,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务,是媳妇应尽的本份。”小赵夫人脆声应道。 钱老夫人不想多话,直言道:“我这里乱糟糟的,你有事先去忙吧。” “那好吧。青哥儿太不懂事了,像个孩子似的喜欢开玩笑,以至于伤着宇哥儿,我这就回青莲巷去与阿娘说说,让青哥儿来给宇哥儿赔礼道歉。” 宁蔚听得想笑,赵永青像孩子似的不懂事?亏她说得出口。 钱老夫人摆摆手,说道:“谁说不是呢?青哥儿也好,宇哥儿也罢,一个个看着不小了,其实还是孩子心性。 孩子间的事,由他们自行处置,锦秀你不必掺和进去。” 小赵夫人福身道:“母亲真是慈爱又可亲的老人,事事为人着想。媳妇代青哥儿向母亲道谢,谢谢母亲的体谅。” 钱老夫人直接下逐客令:“你有事你去忙,杨嬷嬷,送送锦秀。” 遭人钱老夫人嫌弃让小赵夫人心里很不高兴,小赵夫人忍了又忍,朝钱老夫人尴尬地笑着福身道:“那媳妇就去忙了,母亲走时差人过了通传一声。” 钱老夫人接过话来,“用不着兴师动众的,我带宇哥儿与蔚姐儿过去住些日子,待宇哥儿的伤好些了,就回来。” 钱老夫人的话正中小赵夫人的下怀,笑着说道:“母亲是低调的人。就依母亲的,改日媳妇再过来看母亲。” 小赵夫人从屋里出来,见到站在廊庑下的宁蔚,愣了一下,脸上笑容消失,瞬间降至冰点。 宁蔚朝小赵夫人福身见礼,“夫人好!” 第五十六章 择木而栖 小赵夫人冷冷的看了宁蔚一眼,带着丫鬟婆子昂首从她身边走过,一句话也没对她说。 杨嬷嬷看眼侍立在一边的宁蔚,说道:“大小姐,老夫人在屋里。” 宁蔚点头道:“我知道,谢谢嬷嬷。” 待小赵夫人一行人走远,宁蔚转身进到屋里。 钱老夫人见宁蔚进来,站起身来说道:“收拾好了?那咱们走吧。” 宁蔚四下看看,问道:“祖母,不等等杨嬷嬷?她不随咱们一道过去?” 钱老夫人点点头,“不用,明辉巷那边有悦娘在,阿珍不用跟过去。” 宁蔚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精瘦的老妇人,杨嬷嬷叫她悦娘。印象中,悦娘是祖母过世的前几日回到府里的。 祖母过世后,祖母院里的人相继被遣了出去,悦娘自请去给祖母守墓。 回来之前,落湖的前几日正好是冬至,她去坟上给祖母扫墓,还见到悦娘,悦娘请她进屋喝茶。 “蔚姐儿,想什么呢?赶紧跟上呀!”钱老夫人走两步,见宁蔚没跟上来,回头招呼道。 “哦,来了。”宁蔚回过神来,快步跟上去。 “你这妮子,最近怎么常出神?”钱老夫人带着宠溺的责备道。 一行人往院门口走去,长廊上,杨嬷嬷迎面走来,见到钱老夫人,笑着说道:“老夫……” 当杨嬷嬷看到冬卉,秋菊,春草三人手上的包袱,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慌忙的问道:“老夫人,这就要过去了吗?老奴的包袱还未拿上,老夫人能不能等等老奴?” 钱老夫人摇摇头,吩咐道:“你不用拿包袱了,你留下来照看院子。” 杨嬷嬷听了钱老夫人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惶恐的看着钱老夫人哀求道,“老夫人,为何不让老奴一道过去?莫不是老奴做错了什么?” 惊慌失措的杨嬷嬷紧紧地盯着钱老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试探地询问,想看看钱老夫人知道多少。 钱老夫人看着杨嬷嬷,随口问话丢回去:“你做错什么了?” 钱老夫人的话让杨嬷嬷心更沉了,她不敢直视钱老夫人,垂下头回道:“老奴从小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老夫人几十年。老奴待老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老奴不知错在哪里?还请老夫人明示。” 杨嬷嬷不停地表忠心,她心里极为忐忑,紧张得攥紧双手,脑子想着究竟是何处露了马脚? 就在刚刚,夫人还吩咐她,要她盯紧老夫人,一天一报,将老夫人,二爷,大小姐的日常一一传回府来。 若是老夫人不让她跟过去,她如何知道老夫人他们的动向? 不能将老夫人,大小姐的消息递给夫人,她在夫人面前不就没了价值?那她孙子脱籍之事,还有那些上好的庄子,上好铺子岂不泡汤了? 想到这里,杨嬷嬷抬头看向钱老夫人,接着说道:“老奴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老奴不在老夫人身边,会担心老夫人……” 钱老夫人看眼杨嬷嬷,不想再听她啰嗦,淡淡的说道:“让你留下来看院子,你怎么扯到忠心了?你若不忠心,我怎会将你留下来看院子?” 杨嬷嬷自知失言,胀红着脸结巴道:“不是,老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冬卉她们太年轻了,不懂事儿,老奴担心她们照顾不好老夫人。” 钱老夫人睨了杨嬷嬷一眼,抬步往前走,边走边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悦娘在明辉堂的,悦娘会教导她们。” 杨嬷嬷的脸霎时变得苍白,她怎么将那蹄子忘了。“这……悦娘她多年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对老夫人的喜好怕是知之不多,如何能伺候得了老夫人?还是老奴随老夫人一道过去吧,好吗?” 钱老夫人停下脚步,略作思考。 杨嬷嬷急切的看着钱老夫人,正当杨嬷嬷想开口,钱老夫人先一步说道:“这个院子不能没有人,谁留下我都不放心,还得你留下来。 你带着初夏,好生替我打理静安堂,对了,里间那屋子,谁也不让进,明白吗?蔚姐儿,咱们走!” “老夫人……”杨嬷嬷还想争取。 钱老夫人未再多理,带着宁蔚等人离开。 杨嬷嬷看着钱老夫人背影,知道事已成定局,再说也无济于事。愣怔的看着远去的钱老夫人一行。 初夏忐忑的问道:“嬷嬷,咱们要不要去送送老夫人她们?” 杨嬷嬷回过神来,快步追上去,“对了,该去送送老夫人。” 钱老夫人看着宁宇上车坐好,才在宁蔚与冬卉的搀扶下上了车。 直至离开,再没有多看杨嬷嬷一眼。 杨嬷嬷侍立在边上,惶恐的看着远去的马车,想着接下来如何面对小赵夫人? 到明辉巷安顿下来,太阳已经下山,初夏的傍晚,即便是太阳落山,天还是很亮。 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吃过晚饭,钱老夫人说道:“今日累了,都早些歇下吧,其余的,明日再慢慢收拾。” 宁蔚回到自己的屋子,直到躺在床上还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外祖父,祖母与父亲在书房里说了什么,父亲为何愿意让祖母带着她与兄长住到明辉巷? 回来每一天,经历的事都与前事不同,事态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期,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几日,她还在想着接下来如何与小赵夫人斗智斗勇。她尚未想出好法子,祖母已经带着她与兄长出了宁府。 不过这样也好,远离小赵夫人的视线,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兄长的伤好之前,她不用回宁府。 她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将事情好好理一理,她需要银子,需要人手。 要有银子,她得将生意做起来。 要有人手,她得将胡锐与魏源找回来。 眼下,魏源极有可能在青州。 胡锐呢?他会在何处呢?她该去何处寻他? 上一世,他二人先后来到她身边,为她所用,成为她最为得力的臂膀。 只是,他们来到她身边时,她已经是侯府的世子夫人。 不怪她多想,人都是现实的。良禽都会择木而栖,何况人呢? 第五十七章 打算 如今的她,没有显赫的威远侯府做支撑,还要处处防范赵氏的迫害。 他们若知道她的现状,还会跟着她? 不试试,如何知晓呢? 想到这里,宁蔚翻身起来,用火折子点上灯。 她要给魏源去封信,请他来京城给兄长做谋士。 按上世经历,此时,她与魏源还不相识。 奈何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她就将巧遇的缘份变成求贤若渴吧。 外间的枣花听动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宁蔚看眼枣花,随口说道:“睡不着,想起些事需处理。笔墨放在何处的?” 今日刚刚搬过来,东西还未收拾出来。 “笔墨在角落边的樟木箱里,奴婢为小姐取来。”枣花边说边往墙角走去。 不一会,枣花将笔墨纸砚取出来,麻利的将纸铺好,然后开始研墨。 待枣花研好墨退到边上,宁蔚说道:“你先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忙活了。” 枣花想说她留下来陪主子,宁蔚看她一眼,接着说道:“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赶紧去歇着。” 枣花曲膝应下:“是,奴婢听小姐的。” 宁蔚坐下,提笔写信,半个时辰后,宁蔚从头至尾审视两遍,满意的点点头,用火漆封好,才重新躺下歇息。 第二日,宁蔚寅时醒来,洗漱后,去给钱老夫人请安,陪着钱老夫人用过早饭后说道:“祖母,你的脸色不大好,再歇会,蔚儿去看看兄长。” 钱老夫人上了年纪,昨日的疲累与惊惧伤到元气,今日起来精神头便不如往常。 钱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去吧,叮嘱宇哥儿好好养伤,我再去歇歇。” 宁蔚去到外院,遇上兴云端着碗碟去厨房,于是问道:“兄长吃过早饭了?常乐呢?” 兴云欠身道:“回小姐,爷刚吃好早饭。常乐在给爷煎药。” 宁蔚点点头,说道:“你放下碗后到书房来,我有事吩咐你。” 兴云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宁蔚去到宁宇的房间,问了问宁宇身体状况,然后说道:“兄长,能不能将云兴借用些时日。” 宁宇一愣,问道:“阿蔚,你准备让兴云去办何事?” 宁蔚没打算隐瞒,直言道:“我的打算让兴云去青州寻一个人。” “寻人?何人?”宁宇狐疑的看着宁蔚。 “青州县衙的师爷魏源。”宁蔚如实回道。 宁宇坐直身来,难以置信看着宁蔚,正色道:“阿蔚,你如何识得此人?青州离京城甚远?” 宁蔚将事先想好的说辞说道:“昨日我在江府参加宴请时,无意中听到有人说起魏源,说魏源是曲阳魏家人氏。 此人才高八斗,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青州一代极负盛名。 转眼兄长要秋闱了,金榜题名后,就有功名在身,兄长身边该有个有见识,有手段的谋士。 像宁阳,早两年夫人就给他安排上了。 之前在府里,有夫人拦着,咱们无法安排。如今咱们搬出来了,可以自个儿作主了。 这事,刻不容缓,得赶紧安排上。晚了,这样的人被别人家请走了,就可惜了。” 宁宇看着宁蔚,感动得久久说不出话来,明明她是妹妹,却像长姊一般处处为他着想。 “阿蔚,咱们家的情况……” 宁蔚将宁宇的话打断:“兄长放心,咱们搬出宁府,日子一天只会比一天好。这事,兄长听我的,如何?” “祖母知道此事吗?”宁宇问道。 宁蔚摇摇头,“我本想与祖母说的。昨日祖母累坏了,今日精神头不大好,所以尚未告之祖母。 晚些时候,我再说祖母说此事。我相信,祖母知道了,一定同意我的做法。” 宁宇想了想,觉得宁蔚说得有理。往长远打算,他身边得有贤能智士。 宁宇点点头,“行,这事听阿蔚的,先将人请回来。”说完,扬声将兴云叫进来。 宁蔚见宁宇点头,心里松一口气。 兴云进来后,听了宁宇宁蔚的吩咐,拿着宁蔚给的信,立即收拾包袱,启程去青州。 青莲巷的赵府,黄老太太看着捂着脸的赵永青,恨其不争的说道:“这个骨节眼上,你怎么让人朝宇哥儿下手?” 赵永青忍着肚子痛,争辩道:“祖母,今日是宁宇那厮先动手的。他招呼到我脸上,打得我鼻血直流,我还能不还手?凭什么不还手? 今日若不是威远侯世子拦着,我不打死他我不姓赵。” 黄老太太抬手指了指赵永青,“你呀你,心里怎么没有一点城府?真是个直脾气。唉,我该怎么说你好?我跟你说过多少回?遇事不能急,要沉得住气……” “祖母,在众目睽睽之下,宁宇那厮打得我鼻血直流,您老还要我沉住气? 您老告诉我,如何沉住气? 今日我若不打回去,我的脸往何处搁? 往后,我在人前如何抬头?旁人如何看我?”赵永青梗着脖子回道。 “啪!”黄老太太猛地拍了下桌子,怒目瞪着赵永青。 李太太想要插嘴帮儿子辩解,见黄老太太沉着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敢吭声。 “你还有理了?告诉多少回了?做事先想后果,你想了吗? 你姑母在宁府苦苦维系十几年的祥和,被你一阵拳脚打没了。 你让你姑母如何做?原本打算这两日上宁府为你提亲的,如今闹成这般境地,你告诉我,这亲如何提?” 李太太这两日才知黄老太太要为儿子求娶宁蔚,正心急如焚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盼着儿子能娶个显贵人家的女儿,有一门举足轻重的妻族帮扶,将来与二房三房争家业时更有胜算。 老太太偏心眼,一心想着赵锦秀这个女儿,想帮着赵锦秀拿捏宁宇,宁蔚,才会让青儿娶宁蔚那死妮子。 宁蔚那妮子,除了长得好看点,她还有什么?还会什么? 旁人不知宁蔚是个什么货色,她还能不知了,宁蔚那死妮子就是被小姑子养残的废物。 这样的人,无才无能,怎能配得上她的儿子? 第五十八章 残了才好 李太太看看一脸怒气的黄老太太,又看看被训得抬不起头的儿子,赔着小心劝道:“母亲,那妮子生得娇娇媚媚的,简直就是个祸水。 将她抬进来做个妾室也就罢了,若是将她娶进门来做青儿的正妻,媳妇觉得不妥。所以,这桩亲事,还是不提的好。” 妾室?宁蔚是宁府嫡女,钱老夫人怎么可能同意让宁蔚做他的妾室? 赵永青垂涎宁蔚许久了,一听母亲这话,顿时反驳起来:“阿娘,这不成! 姑父再不喜欢宁蔚,宁蔚也是他的嫡女。 况且,在大梁,哪有官户人家的嫡女下嫁到商户人家做妾的?” 李太太恨儿子蠢,想问题简单,正想对儿子晓知理时。 赵永青接着说道:“我就喜欢她那娇媚样,这桩亲事,最合我意了。祖母,孙儿知道错了,你帮孙儿将宁蔚娶进府来。好不好?” 李太太恨得咬牙,直直的瞪着儿子。 李太太的话让黄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她只想着用宁蔚来挟持赵和泰…… 赵永青见黄老太太沉着脸不说话,以为黄老太太还在生气,跪到地上哀求道:“祖母,孙儿心悦宁蔚,还望祖母能成全孙儿。” 黄老太太睨眼跪到地上的赵永青,没好气的说道:“为了个女人下跪,你还真是出息了!” 赵永青不以为然,他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并不认为下跪有失脸面,面对黄老太太的怒气,只耸着肩不回话。 黄老太太看了看赵永青的神情,心里的怒气更旺,连深吸了两口气,才将心里怒气压住。 缓声说道:“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慢慢说。” 赵永青倔强的说道:“祖母不答应,孙儿就不起来。” 黄老太太叹口气,说道:“你呀,就知道在家里横。若在之前,咱们去提亲,小满还能帮着说上两句话。 如今你的人将宁宇打成重伤,钱老夫人会同意将宁蔚嫁给你?小满还能为你说上一句话? 你呀,收拾人的法子很多,你偏偏选最不利于自己的法子。 你这性子,不知要吃多少亏才能长记性!你先回去吧,这事容我再想想。” 黄老太太越说越气,怕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出言将赵永青赶走。 赵永青得了黄老太太的话,站起身来往外走。 李太太见儿子离开,转头看向黄老太太,“母亲……” 不等李太太说完,黄老太太朝她挥挥手,“你也回去吧。” 李太太朝黄老太太福了福身,转身去追儿子。 李太太母子走到院门口,迎面遇上回府来的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见鼻青脸肿的赵永青,急步走到赵永青跟前,抬手摸了摸赵永青肿的脸,仔细端详后关切地问道:“痛吗?这是那贱种打的?” 不等儿子回答,李太太抢先一步报怨道:“除了他还有谁? 他姑,大家还是亲戚,你看看,青哥儿这脸,被宇哥儿打成什么样了?都说打人不打脸,宇哥儿的家教呢? 没有十天八天,这些淤青都散不了,这让青哥儿如何见人? 母亲见了,非但不心痛青哥儿,还怨青哥儿让人打了宁宇。要我说,那种不懂家教的,就该狠狠的打。” 赵永青捂着脸不说话。 小赵夫人看眼院里,安抚一阵李氏,接着说道:“嫂子,你先带青哥儿去上些药,我去看看母亲,一会儿再来看青哥儿。” 李太太接着又数落几句,才与赵永青一道离开。 小赵夫人往里走,黄老太太已经接到信迎出来。“今儿你怎么还过来?青哥儿这般闹腾,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小赵夫人扶着黄老太太的手往屋里走,宽慰道:“阿娘不用担心,无妨。” 母女二人进到屋里,黄老太太将下人遣出去,急迫的问道:“青哥儿将宁宇打了,姑爷没有迁怒你吧?” 小赵夫人边给黄老太太倒茶,边摇头道:“没有,老爷只道是小孩间的打闹,并未当回事。” 黄老太太狐疑的问道:“当真?我听说双桂巷那边闹上门去了,赵和泰那老匹夫有没有为难你?” 小赵夫人将茶杯推到黄老太太面前,再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才接着说道:“母亲不用担心,宁家的事,轮不到他双桂巷来插手。” 黄老太太听了小赵夫人的话,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宇哥儿毕竟是姑爷的儿子……咱们好不容易走到现今,我生怕青哥儿今日所作所为引得姑爷和老夫人不快,给你添麻烦。” 小赵夫人右手搭到扶手上,身子的重心跟着挪到右边,慵懒的说道:“这点小事,老爷自是不会计较。 只是那老太婆厌恶得很,芝麻大点小事,便在府里上蹿下跳的到处嚷嚷,还拿搬出府来威胁我。” “搬出府?她要搬去哪里?你问了吗?哪两个小的呢?也跟她一块去?”黄老太太惊问道。 小赵夫人点点头,“是,说是搬到明辉巷的明苑。 我没有细问,她搬出去了,我不需晨昏定省的去请安,也是件大好的事,我何苦问东问西给自己找不自在?” 黄老太太心情不像小赵夫人那般轻松,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家里无长辈,自然会轻松许多。 可是,这样一来,那两个小的就跳脱了你的掌控,回头你想做些什么,就不大方便了。” 小赵夫人轻笑一下,直言道:“无妨。杨嬷嬷已经为我所用,老太婆住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黄老太太觉得女儿说得有理,点头道:“这到也是。对了,青哥儿说今日是宁宇先动的手,回头,你好好教训教训宇哥儿,为咱们青哥儿出口气。” 小赵夫人点点头,说道:“我省得,今日青哥儿受的委屈,我会替他找回来。 唉,可惜了,青哥儿那几个小厮今儿若是下手再狠些,直接将那贱种打残,让那贱种永远下不了地就好了。” 黄老太太心惊的看着女儿,“若是这样,宁宇不就残了!” “残了不好吗?残了才好!” 第五十九章 毁了 黄老太太对上女儿阴冷的目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话虽这么说,可是……若是宇哥儿真残了,姑爷不会生气吗?” 小赵夫人很不屑的反问道:“他生气又如何?” “宇哥儿也是姑爷的儿子……” “那又如何?老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黄老太太点点头,喃喃道:“对,生气又如何?残了就残了!大不了推两个下人出来挡挡。” 小赵夫人抿口茶,叹口气道:“青哥儿终究是年青了,心不够狠。难得的好机会,可惜了!” 黄老太太看向女儿,问道:“再过两个月就秋闱了,宁宇能下场?” “让他下场?他做梦!我绝不会让他抢了阳哥儿的风头。”小赵夫人脱口说道。 黄老太太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小满,你说,钱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借故带着宁蔚宁宇搬出去的?” 小赵夫人并未往这方面想,如今听了黄老太太的话,心顿时不安了,坐直身来说道:“我到是将这层忘了。 眼下,必须寻机毁了那小蹄子,只要毁了小蹄子,老太婆必定会倒下,老太婆一旦倒下,宁宇那贱种就不会有心思参加科考……” 黄老太太点头道:“对,咱们得赶在秋闱前动手,让他无法参加科考。 杨大学士的门生又如何,只要不让他下场,他就是满腹经纶又如何?没了功名,这一生,宁宇就算玩完。 再有,让青哥儿娶宁蔚这事,我也仔细想了想,宁蔚不合适做正妻。 咱们将她毁了,再让青哥儿抬她进门,做房妾室。 到时,姑爷也没话可说,说不定,姑爷还会感激你,感激咱们赵家给了宁蔚一条生路。” 小赵夫人未将宁蔚放在心上,她只想毁了她,至于宁蔚的生死,与她何干? 小赵夫人随口应道:“这些事情,母亲定夺就好。” 说完,小赵夫人站起身来,“阿娘,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黄老太太跟着站起身来,问道:“钱老夫人还未与你提及威远侯府婚约之事?” 小赵夫人摇摇头,“没有。” “这事,姑爷知道吗?” 提到为事,小赵夫人有些愤愤然,“我问过老爷,老爷也不知情。那老虔婆,她不只是防着我,她连她儿子也防着。 这桩亲事,只有老虔婆知道。 这死婆子,我就算是继母,也占了个“母”字。 这么大的事,死老太婆在我面前只字未提,若不是杨嬷嬷告知我,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半点信都没有。不说了,越说越生气。” 小赵夫人摆摆手,气恼的往外走。 黄老太太宽慰道:“小满,你再忍忍,等荷姐儿嫁进侯府,阳哥儿有了功名,你就熬出头了。” 黄老太太的话说到小赵夫人心坎上,小赵夫人将脚步慢下来,转头对黄老太太说道:“母亲放心,我省得。得秋闱后,等阳哥儿金榜题名了,看我如何收拾老虔婆。” 小赵夫人回到宁府,得知杨嬷嬷未跟着去明辉巷,当下就怒了,打发人去传杨嬷嬷。 秦嬷嬷出言阻止道:“夫人息怒!这事儿,夫人不必亲自过问。由老奴来问就好。” 秦嬷嬷温言宽慰一番,小赵夫人逐渐冷静下来,“行,杨嬷嬷之里,由你来过问。安排下去,将那妮子掳了,给青哥儿送去。” 秦嬷嬷曲膝应下,“明白,老奴这就去安排。” 搬到明辉巷后,钱老夫人将掌家的事务一应交给宁蔚。 宁蔚用两日的时间将家里的事情理顺,第三日早饭后,宁蔚将家里的事安排好,带着枣花与桑叶去青石街的铺子。 出门行了一段路,常乐感觉有人跟着,回头看一眼后面,对马车里的宁蔚说道:“小姐,孙九一直跟着咱们。” “孙九是谁?”枣花边问边准备起身掀帘子,打算探头出去瞧个究竟。 宁蔚抬手挡开了枣花的手,阻止她掀帘子,说道:“心里有数就行了,装着不知,不要探头出去。” 枣花“哦”一声,重新坐回原处。 宁蔚问道:“常乐,孙九说是谁?” 常乐说道:“孙九是秦力的跟班,秦力是秦嬷嬷的侄儿,这厮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从咱们出门就跟着,一直跟到此处。” “一直跟着?那是盯上咱们了!”说着,枣花又想去掀帘子了。 桑叶忙拉住她的手提醒道:“小姐说了,装着不知。” 宁蔚对常乐道:“咱们不去铺子里了,看看附近有没有茶楼?咱们去喝杯茶。” 常乐回道:“回小姐,前面有好几家茶楼,右边是三品轩,左边是乐意阁,挨着的,还有悠闲居和回香茗。咱们去哪家?” 宁蔚想也未想,脱口说道:“去乐意阁。” “好嘞!”常乐扬声回道,一手勒缰绳,一手扬鞭子,将马车转向乐意阁。 宁蔚接着吩咐道:“一会儿要个雅间,这里离铺子不远,咱们寻机从后门出,走过去。” 常乐问道:“那小的晚些时候再来接小姐。” 宁蔚说道:“不用,你在大堂坐半个时辰就赶车回去,不用来接了。晚些时候,我让柳掌柜安排人送我们回。” 车子转入乐意阁的院子,小二迎出来,常乐向其交待一番。 小二笑着将宁蔚几人带往二楼。此时尚早,茶楼里的客人不算多。 待小二送茶水上来后,枣花拿出块碎银子塞给小二,问道:“二楼有后门出吗” 小二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赶忙将银子放入袖袋,笑着欠身道:“有的,沿着长廊往里走,走到尽头左转就是楼梯口。 不过,除了店里的伙计,后院不让人进出的。” 枣花摇摇头,又拿块碎银递给小二,“我们遇上些麻烦事,想从后门出,还请小二哥行行方便。” 小二将银子收起来,笑着说道:“小的明白,小的带几位出去。” 枣花欠身道谢,转头看向宁蔚,“小姐,咱们现在走?” 宁蔚点头,对小二说道:“好!有劳了!” 第六十章 不给机会 小二在前引路,带着三人往后院去。 路上,小二边走边说道:“从后门出去是洗马巷,出门左转沿着洗马巷走到头是东大街,右转到头是青石街……” “吴新,你这是做甚?” 小二闻声转过头去,见到院子里的人吓得一个激灵,忙欠身唤道:“四爷好,掌柜好。” 院子里的人朝宁蔚一行看过来,宁蔚一眼认出身着竹青锦衣的江兴昌。先是一愣,随即上前福身道:“四爷好!” “宁大小姐?”江兴昌看到宁蔚,也是一脸惊讶。 江兴昌上下打量着宁蔚,他没想到在乐意阁会遇上她,“你这是……” 江兴昌将疑问的目光落到吴新身上, 吴新立即回道:“回四爷,宁大小姐让小的带她们从后院离开。” 江兴昌会意,转头看向宁蔚,关切的问道:“宁大小姐遇上麻烦了?” 面对江兴昌的询问,宁蔚未做否认,诚实的点了点头,直言道:“是,刚出门,就发现被人盯上了。” 江兴昌了然,问道:“宁大小姐打算去何处,我让人送你过去。” 宁蔚不想给人添麻烦,婉言谢道:“多谢江四爷!不用了,我去前面的青石街……” 不等宁蔚说完,江兴昌转头吩咐道:“丁路,送宁大小姐去青石街。” 丁路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宁蔚忙说道:“不用,青石街离这儿不……” 江兴昌抬了抬手,将宁蔚的话打断,说道:“万一跟踪的人在外面呢?我在此处理些事,暂时不用车,反正车闲着也是闲着,宁大小姐就不必客气了。” 江兴昌的话说到此,宁蔚再推迟,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再说,她也怕赵氏的人在门外候着。于是福身道:“谢谢江四爷。” 江兴昌拱手还礼道:“区区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宁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丁路将车拉过来,安好脚凳,欠身道:“宁大小姐请。” 宁蔚再次向江兴昌福身致谢,转而登上车。 待宁蔚主仆坐好后,丁路赶车出后院,往青石街方向去。 有了这次的经历后,宁蔚再出行,就谨慎了许多。每日出门不再单独乘车,而是将自己装扮成府里的下人,随采办的一同出门。 小赵夫人久久得不到宁蔚的信儿,有些坐不住了,带着秦嬷嬷到明辉巷来看望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接到禀报,先是为之一愣,随即对悦娘道:“赶紧让人去将蔚姐儿叫回来。” 悦娘转身对冬卉吩咐道:“去通知老孙,让他赶紧去接大小姐回来。” 冬卉立即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遇上小赵夫人一行。 冬卉停下来给小赵夫人见礼请安,小赵夫人睨眼冬卉,面无表情的问道:“冬卉忙慌慌的去何处?” 冬卉惊慌的看眼钱老夫人,垂下头没有应答。 小赵夫人沉下脸问道:“怎么?从宁府出来几日,我问话就不理睬了?这是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冬卉赶忙跪下去,“回夫人,奴婢不敢。老夫人听说夫人过来了,让奴婢去厨房浇水泡茶。” 小赵夫人并不信冬卉的言辞,疑问道:“烧水泡茶?” 冬卉连连点头,“是,烧水泡茶!” 小赵夫人的脸色软和了许多,说道:“泡茶就不用了,我今儿过来,是有几句话要问母亲,你们都下去吧。 对了,转眼要进伏天了,得给蔚姐儿做几身衣裳,绣娘都带过来了,冬卉,你带绣娘去给蔚姐儿量尺寸。” 冬卉抬头看向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说道:“蔚姐儿出去了,没在家。” 小赵夫人冷冷一笑,“哦,没在家,那就算了。你们下去,我有话对母亲说。” 悦娘看向钱老夫人,钱老夫人朝她挥挥手,说道:“带她们下去吧。” 悦娘得令,带着冬卉等人退出屋子。 小赵夫人看眼关门的悦娘,走到桌边坐下,伸手端起茶壶边倒茶边说道:“母亲刚刚是让冬卉给蔚姐儿传信吧?” 钱老夫人微眯着眼,端坐在椅子上,手一下一下的理着佛珠,未接小赵夫人的话。 小赵夫人好似知道钱老夫人不会理会她,低头抿口茶,接着说道:“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儿来,我是想跟母亲商量个事。” 钱老夫人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小赵夫人,“怎么?不继续装好媳妇了?” 小赵夫人咧嘴笑一下,说道:“母亲这话问得好。装还是要装的,我都装了十四五年了,怎会半途而废?不过吗,眼下就我与母亲两人,装也没人看,不是吗?” 钱老夫人看小赵夫人一眼,垂眼继续拨弄手里的佛珠。 小赵夫人起身走到钱老夫人边上坐下,“我坐这儿吧,离母亲近些,省得母亲扯着嗓子与我说话。” 钱老夫人没有搭理小赵夫人,嘴里念念有词。 小赵夫人将手搭在扶手上,歪头看着钱老夫人,“今儿这事,母亲若是应了我,蔚姐儿与宇哥儿会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若是母亲不应我,保不准他俩明儿会遇上什么事。” 钱老夫人理佛珠的手停了下来,抬头错愕的看着小赵夫人,沉声问道:“你想做甚?” 小赵夫人幽幽的回道:“我想做的事很多,至于是好是坏,在母亲的一念之间,全凭您老来定。” “你……你终于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钱老夫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小赵夫人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道:“我本想装一辈子的贤惠,可惜母亲您不给我这个机会呀。” 钱老夫人脸色苍白,紧张的瞪着小赵夫人,等着她往下说。 小赵夫人迎着钱老夫人的目光,笑眯眯的说道:“我说错了吗?母亲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不过,那又如何? 您老不喜欢我,我照样进了宁府的门,老爷照样宠我纵我。 您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气,对吧?” 钱老夫人不言语,只冷冷的瞪着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挑了挑眉,挑衅的看着钱老夫人,“当年,您老反对我嫁进宁府,但是您老的反对无效,对吧?” 第六十一章 失算了 小赵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钱老夫人,慢吞吞的说道:“透过这件事,您老应该知道,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所以,您老最好顺着我的意,别惹我不高兴。否则,我会让您老明白什么叫后悔。” 钱老夫人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小赵夫人,片刻后,开口问道:“你想做甚?” 小赵夫人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笑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母亲若顺着我,这事,就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当然,母亲若不依我,对母亲来说,可能就是惨绝人寰的悲伤之事。” 小赵夫人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是说别人的故事。 钱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她知道,眼前这女人的心有多毒,多狠。 小赵夫人像似看不见钱老夫人颤抖的手,慢条斯理的说道:“母亲不用紧张,我是来与母亲商量的。 母亲也知道,我是个好说话的,只要母亲听我的,一切,都好说!” 钱老夫人自然不会相信小赵夫人有多好心,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事?你说!” 小赵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才慢慢的说道:“我也不绕弯子,那就直截了当的说吧。 第一,宁府与威远侯府的婚约,我要母亲给宁荷,让宁荷嫁过去。 第二,青哥儿心悦蔚姐儿,希望母亲能成全他们。” 听到小赵夫人要宁蔚嫁给赵永青,钱老夫人气得脸色苍白,怒斥道:“你休想打蔚姐儿的主意!你若敢对蔚姐儿使坏,我饶不了你!” “啧啧啧!饶不了我,请问母亲大人,你要如何罚我? 到官府去告我?母亲尽管去好了。 我娘家虽不是官家,在京城,也算得上大富人家,娶蔚姐儿过门,哪里委屈她了? 再有,青哥儿未娶,宁蔚未嫁,他俩两情相悦,于宁赵两府来说,不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吗?母亲凭什么反对?” “啪!”钱老夫人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闭上你的臭嘴。蔚姐儿的亲事,轮不到你来作主。” 小赵夫人抬头看着钱老夫人,问道:“我是蔚姐儿的母亲,她的亲事,我如何作不了主?” 钱老夫人脱口说道:“什么母亲?继母而已。” 小赵夫人回道:“继母也是母。蔚姐儿的亲事,我为何不能做主?就算走遍天下,我也是占理的。” 钱老夫人往后坐了坐,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说道:“当年,光焰娶你进门时就立下字据,宇哥儿与蔚姐儿的一切,光焰与你皆不能作主。 字据一式五份,我这儿有一份,光焰那里有一份,宇哥儿的外家有一份,威远侯府的老侯爷留有一份,官府那里,备有一份。 这事,你可以回去问光焰。” 小赵夫人不知道还有此事,脸色微沉,随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很好。既然用不着我操心,我也落得清静。往后,宇哥儿与蔚姐儿遇上什么事,也找不到我头上来。对吧?” 小赵夫人的语气尽是挑衅。 钱老夫人坐直身来,紧张的盯着小赵夫人,“你想做甚?我告诉你,你休想乱来?” 小赵夫人笑容可掬的看着钱老夫人。 “啧啧啧,我乱来又怎样?让老爷休了我?老爷舍得吗? 你去告我?告老爷治家不严?老爷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你想让他将官丢了?你不怕老爷恨你?” 小赵夫人连连啧了几下,将身子往钱老夫人那边倾了倾,低声问道。 无疑,赵锦秀嫁进宁府十多年,早就号准了钱老夫人的脉。 在宁府,钱老夫人最最在意的人,不是宁宇,也不是宁蔚,而是宁光焰。 若非如此,当年她赵锦秀也进不了宁府的门。 “你……”钱老夫人心里的怒火转成恨意。 小赵夫人迎着钱老夫人愤懑的目光,微微一笑。 “母亲恼我,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很好看,我很喜欢! 我嫁进宁府十五年。十五年来,我用尽心思讨好你,晨昏定省的去静安堂向你请安,伺候你的一日三餐…… 我做这些,母亲以为是为了什么?” 钱老夫人看着小赵夫人,接过话来,“为什么?” 她也想知道,赵锦秀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小赵夫人苦笑一下,说道:“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得到你的认可, 希望你能把阳哥儿,荷姐儿,蕾姐儿当成你的孙子,孙女。 可是,母亲大人如何做的? 在母亲眼里,只有宁宇与宁蔚是你的孙子孙女。 这些年,你怕宁宇宁蔚受委屈。母亲可想过,荷姐儿蕾姐儿也会委屈?” 钱老夫人愣愣的看着小赵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多了些许愧疚。 这些年,她也想一视同仁。 可是,蔚姐儿刚出生就没了娘亲,她答应过锦华,会将蔚姐儿亲手养大…… 小赵夫人看眼钱老夫人,说道:“十五年,就是块石头,我也该捂热了。 我没有想到,母亲的心比石头还硬,是我失算了。 既然讨好不了母亲,我也不打算再委屈自己了。” 说到这里,小赵夫人顿了一下,将话题转到侯府的婚约上,“荷姐儿心悦威远侯世子许久了,宁府与威远侯府的婚约,我希望母亲给荷儿。” 钱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这几日,她也很懊悔。 那日,她不该冲动的将婚约撕了。 蔚姐儿不愿意嫁进侯府,还有荷姐儿,她应该问问赵氏的…… 钱老夫人有些心虚的看眼小赵夫人,说道:“那什么,与威远侯的婚约取消了!” “取消了!多久的事?”小赵夫人“嚯”一下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钱老夫人,难以置信的问道。 钱老夫人看着怒不可遏的小赵夫人,轻声道:“宇哥儿出事的那日上午,我上威远侯府去退的。” 小赵夫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钱老夫人的前襟,怒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退婚?” 钱老夫人一手撑着椅子的扶手,一手握住小赵夫人的手,惊恐的说道:“你要做甚?放开我!” 第六十二章 悔不当初 小赵夫人用力的摇晃钱老夫人,怒道:“为何要退婚?我问你,老虔婆,你为何要退婚?” 怒火中烧的小赵夫人,像只咆哮的母老虎,恨不得将钱老夫人撕了。 与威远侯府的亲事,那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亲。 石景扬还是荷儿放在心上的人,为了靠近石景扬,荷儿费了多少心思? 她这个做娘的,看得心都痛了。 这个老不死的,她手上有两府联姻的婚约,她若是为了让那贱人嫁进威远侯府,不将婚约给荷儿,她心里还好受些。 眼下小贱人不愿意嫁进威远侯府,老不死的也不愿意将婚约给荷儿,她将婚约撕了。 “你这老不死的东西,你可知荷儿心悦石世子,为了石世子,整日茶,饭不想的。 你将婚约撕了,你凭什么撕了?唉,你凭什么?谁准许你撕的?” 钱老夫人被小赵夫人摇得头晕,想要挣扎反抗,奈何力量上的悬殊,钱老夫人根本无从反抗。 “咱们,咱们与威远侯府悬殊太大,不合适!” 小赵夫人恨不得给钱老夫人几个巴掌,“门第悬殊?蠢货,人往高处走,高嫁低娶,这个道理你不懂? 谁让你去退的?死老太婆,你当真是偏心!你眼里只有那小贱人。 我忍你很久了!你可知荷姐儿,蕾姐儿也是你的孙女,你该一碗水端平的,为何要厚此薄彼?为何?” 小赵夫人松开钱老夫人,气恼得屋里转起圈。 “你这老虔婆,好好一桩亲事,你竟将其毁了,气死我了!我是宁府的当家夫人,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知我?一个人悄悄的将婚约取消了,你可真行!” 小赵夫人喋喋不休的边转圈边骂钱老夫人,越骂越气,几步窜到钱老夫人跟前,再次抓起钱老夫人的衣襟,将其拉起,恶恨恨的说道:“我不管你用何种法子,去威远侯府将婚约续上,我要将荷儿嫁过去。” 钱老夫人摇头道:“没用了,婚约已经撕了,当着侯夫人面撕的。这门亲事没了。” 小赵夫人用力一推,转身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砸去。 钱老夫人跌坐在团椅里,看着小赵夫人发狂般的砸着屋里的东西。 悦娘听到屋里的动静,推门往屋里看,见发狂的小赵夫人,心惊胆颤地叫道:“老夫人!” “出去!”小赵夫人手指着悦娘怒吼道。 悦娘担忧的看向钱老夫人,钱老夫人朝她摆摆手。“你出去吧!” 悦娘迟疑一下,最后还是默默的将门关上。 小赵夫人转头看向钱老夫人,“老东西,我不管你什么字据不字据,我是蔚姐儿的母亲,蔚姐儿的亲事,由我来做主。” 钱老夫人捡起地上的佛珠,摇头道:“不可能!有我在,轮不到你来作主。” “有你在?哼,若是你死了呢?”小赵夫人轻蔑的说道。 钱老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小赵夫人,“你……” 小赵夫人抬了抬下巴,说道:“我怎么了?你以为我不敢朝你下手?” 钱老夫人从小赵夫人眼里看到绝决与阴狠,“我死了,光焰得丁忧守孝,你也得跟着守孝。” 小赵夫人冷笑道:“多谢你提醒!你死了,我跟老爷得守孝。若你生不如死,吊着一口气呢?我是不是就不用守孝了?” 钱老夫人冷静下来,说道:“那也没用,那份字据上明确的写着,我若早死或痴傻了,宇哥儿与蔚姐儿的事由他们自己做主,光焰不得干涉。 光焰做父亲都做不了主,你就更别想做他们的主了。你今儿闹也闹了,吵也吵了,回去吧,往后不要再来了。” “老虔婆,你是要逼我出手?”小赵夫人盯着钱老夫人问道。 钱老夫人垂着眼理佛珠,不再搭理她。 小赵夫人得不到钱老夫人的回应,上前一步走到钱老夫人跟前,低下头来,脸怼脸的对钱老夫人一字一句道:“有本事,你就让宇哥儿与蔚姐儿永远别出门。 否则,保不准哪日他们就遇上意外!让你痛不欲身!悔不当初!” 钱夫人心里一紧,她知道,赵锦秀并非放狠话。这女人,说到便能做到。 钱老夫人面无波澜的垂着眼,不作理睬,只是紧握佛珠的手泄露了心里的紧张。 钱老夫人无视的态度激怒了小赵夫人,只见小赵夫人一把扯过钱老夫人手里的佛珠,狠狠的砸到地上。 随后又是一阵乱砸,钱老夫人的手发颤,胸口微微起伏,垂着眼,看着地上散落的佛珠,微动双唇轻声地念着心经。 小赵夫人直将屋里能砸的通通砸了,再跳着脚将钱老夫人及宁家祖宗十八辈问候一番,才拂袖而去。 小赵夫人出门后,悦娘快步进到屋里,担忧的问道:“老夫人,你没事吧?” 钱老夫人看看一片狼藉的屋子,微微叹口气道:“无事!让她们收拾收拾。” 悦娘见钱老夫人无事,悬起的心放了下来,转头吩咐道:“将屋子打扫干净。” 钱老夫人手撑着桌子,想要站起身来。 悦娘赶忙伸手扶住,嘴里提醒道:“老夫人,慢些!” 钱老夫人摆了摆手,“走吧,陪我去宇哥儿那里坐坐。” “好!”悦娘转身拿起钱老夫人的拐杖递过来。 钱老夫人接过拐杖,由悦娘陪往外院去。悦娘侧头看了几回钱老夫人,欲言又止。 钱老夫人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悦娘说道:“老夫人,夫人她……她不会真对二爷与大小姐动手吧?” 钱老夫人叹口气,“她对他们动手还少吗?” 悦娘不住宁府,对小赵夫人并不了解,问道:“夫人真朝大小姐与二爷动过手?” 钱老夫人叹口气,说道:“唉!冤孽呀,以往只是偷偷摸摸的动手,如今是明目张胆的来。” “二爷与大小姐也是老爷的骨肉,老爷都不管的吗?任夫人胡来?” 提到儿子,钱老夫人气恼的说道:“那就是个没长心的人,能指望他什么?但凡他心里有点纲常,能任那妇人胡来?” 第六十三章 撕破脸 “怎么会这样?虎毒还不食子,老爷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残害自己的儿女?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悦娘很是不解。 提起儿子,钱老夫人一肚子的火,“他呀,鬼迷心窍了,好好的锦华不晓得珍惜,硬是把锦华活活地气死,娶这么个东西进门,家门不幸呀!” “老夫人,二爷过来了。”悦娘看着架着拐往这边来的宁宇。 钱老夫人见了,快步走过去,心焦地说道:“宇哥儿,你不好好的屋里歇着,出来做甚?” 宁宇见祖母安好,悬起的心放了下来,停下来,一手拄着拐,一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欠身道:“祖母!” 钱老夫人走近,拉着宁宇上下打量,“常乐怎么不看着点?怎么让宇哥儿出来了?” 常乐扶着宁宇,欠身道:“爷听说夫人在老夫人屋里发脾气,放心不下,说要过去看看。” 钱老夫人用手娟为宁宇擦了擦汗,又是怜惜又是责备的说道:“你呀,急什么?有什么好急的 赵氏她心里再有怨气,又能将我怎样?到是你,你出来,若让她撞见,她又要借题发挥了。走吧,回去歇着。常乐,将宇哥儿背回去。” 宁宇摇摇头,“不用背,我拄着拐慢慢走。大夫说了,要适当的活动,不能一点都不动。” 钱老夫人听宁宇这般说,没有再勉强。 回到书房,悦娘将一切安顿好后,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宁宇先开口问道:“祖母,夫人为何朝你发火?” 以往,钱老夫人盼着家庭和睦,总在小赵夫人与宁宇宁蔚之间说好话。 今日小赵夫人放的狠话,在钱老夫人心里生了根。 钱老夫人不敢再作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与宁宇说了一遍。 末了说道:“宇哥儿,祖母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赵氏现今就是个疯子,你们提高警觉,需得处处当心。” 宁宇听后,沉默片刻,宽慰道:“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钱老夫人不放心的说道:“这些日子你在府里养伤,我到是不担心。只是,蔚姐儿最近忙铺子里的事,成天在外走动,我很放心不下。待会蔚姐儿回来,告诉她,让她近期暂时不要出门。” 宁宇点点头,“好,回头叮嘱阿蔚,让她留在府里,有什么事,让常乐他们去做。” 小赵夫人从明辉巷出来,对身边的秦嬷嬷道:“那妮子没在家里,让人立即去寻,寻到将其掳了,直接给青哥儿送过去。” 秦嬷嬷得令,转身掀开帘子,对跟在车边的秦大力交待一番。 秦大力听后,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秦嬷嬷放下帘子,给小赵夫人倒了杯茶,说道:“夫人先喝口茶。” 小赵夫人接过杯子,低头抿了口茶,说道:“老虔婆就是偏心,侯府这桩亲事,她说都不与我说一声,就去将婚退了。” “退了?为何?多好的一桩亲事,老夫人她为何要取消这桩亲事?京城的世家,有女儿的,谁家不想与威远侯结亲家?”秦嬷嬷惊讶的问道。 小赵夫人怒气再次燃起,脱口骂道:“能为什么,老虔婆蠢得跟猪似的,才会做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来。 你是不知道,听她说婚约取消时,我的心像被人用刀子捅了般难受。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我真会扑上去将她撕了。” 秦嬷嬷抬手在小赵夫人后背上轻抚,边为她顺气边宽慰道:“夫人想开些,事已至此,生气也无用。 等回府后,好好给老爷说说,看看老爷是否有法子。 两府的婚约可不是小事,说不准老爷能想法将这桩亲事定下来。” 秦嬷嬷的话让小赵夫人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也是,等回去问问老爷,看老爷是否知情? 老爷若知情,让老爷出面去与侯爷谈。威远侯府是重承诺的人家,只要侯爷认下这门亲事,荷姐儿嫁进侯府就有希望。” 秦嬷嬷点头附和,“咱们小姐生得花容月貌,且宁府的家世又不低,加上夫人为小姐备的丰厚嫁妆,威远侯府哪有不愿意结亲的? 只要老爷出面,这事,绝不是难事。” 秦嬷嬷的话说到小赵夫人的心坎上,让她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 “让人去樊楼订桌席面回府,多点几个老爷喜欢的菜,再要一坛上好的竹叶青,晚上我与老爷好好喝几杯。” 秦嬷嬷欢喜地应下,“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另一边,一身靛青男装的宁蔚与柳掌柜从东水码头出来,柳掌柜问道:“东家,咱们接下来去何处?” 宁蔚扯了扯衣襟,再连连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抬头看看当头的太阳,说道:“寻个吃饭的地,先吃口饭,然后再去南城,看看哪边的行情。今日这个天,太热了。” 柳掌柜抬头看眼太阳了,说道:“入伏了,日头毒。东家在树下等小的,小的先去打探一下。” 宁蔚摇摇头,说道:“柳叔去赶车过来,咱们往南城去,沿路看到饭店就歇脚,省得你来回跑。” 柳掌柜想想也是,点头道:“那好,东家在此等小的,小的去赶车。” 宁蔚站在一棵柳树下,摇着扇子等柳掌柜。 不一会,柳掌柜赶车过来,朝宁蔚喊道:“东家,上车。” 宁蔚走过去,一屁股坐到马车前缘的横板上,与柳掌柜并排而坐。说道:“走吧!” 柳掌柜赶着车往南城去。“东家,东水码头的米面都是整船卖的,咱们若从码头进货,最好在附近寻间屋子做库房。” 宁蔚点点头,“是,柳叔回头在这边寻处宅子,要大些的,最好是三进的院子,咱们用来做仓库。” “三进的?需要这么大吗?一间屋子就能装不少了。三进的,是不是大了点?”柳掌柜反问道。 宁蔚想都没想,随口回道:“不大,咱们做粮油米面的生意,随带的,可以将花椒,茴香这些调味料一起做。 只要与吃相关的生意,咱们都做。 再说,我还打算多开几家铺子,铺子多了,货源必须充足,所以仓库得大。 现在赁,就赁个大些的,一次到位,省得往后再换,来回折腾麻烦。” 第六十四章 商机 柳掌柜这些日子跟着宁蔚逛遍京城的大小集市,宁蔚准备多种经营,他到是想到了,准备开分号这事,他着实没想到。 开分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经营铺子多年,他知道,一个铺子要经营好,不是寻个好地段,花点银子盘个店下来就行的。 生意这学问太大,里边的水太深。他苦苦经营了几十年,只能维持不亏,勉强度日罢了。 眼下将青石街的铺子转行做粮油米面,尚未开张呢,东家已经想到开分号。 唉!终究还是太年轻,未被现实毒打。 柳掌柜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东家,于是说道:“东家,做买卖,不是件简单的事,不能空想妄想,需脚踏实地。” 宁蔚扭头看看语重心长的柳掌柜,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她没有争辩,而是抬头看着当空的日头,问道:“柳叔,今年有多久没有下雨了?” 柳掌柜只当宁蔚听不进自己的劝,心里有些不喜,想着宁蔚是小姐的女儿,继续耐着性子劝道:“东家,小的知道你想将铺子做些来。 只是吧,咱们不管做任何事,都急不得,得慢慢来。 生意需从小做大,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切不可贪多贪大,因为,多或者大的背后,是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落实到事情上,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咱们现在本金有限,人手有限,经验更是没有,只是摸着石头过河。 一上来就做大,风险很大,咱们输不起。” 宁蔚看看苦口婆心的柳掌柜,她明白柳掌柜的担忧,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 但她又不能告诉他,今年夏天会大旱,很多地方的旱得庄稼颗粒无收,紧接着。 而今年的冬天极冷极长,北方雪灾,南方冰冻,持续的低温让来年的春耕受到影响。随之,大梁上下,粮价连翻几倍。 宁蔚先认同的点点头,“谢柳叔,这些道理我懂得。” 说到这里,宁蔚又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最近的太阳很大……” 柳掌柜以为宁蔚嫌天热,不等她将话说完,开口应道:“是有些日子没有下雨了,今天的日头毒,东家再忍忍,前面有家饭店,咱们去那里吃饭,歇一歇,避一避日头。” 宁蔚产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柳叔,我的意思是有些日子没下雨了。” 柳掌柜有些迷惑了,说道:“小的不明白东家的意思。” 宁蔚说道:“今年从小满后就未下雨,注定是个灾年,明年的米价一定会涨,咱们要趁机多进些粮。” “灾年?”柳掌柜抬头看了看,最后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东家,如今才六月初……” 看着宁蔚笃定的神情,柳掌柜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若真是灾年,咱们是该多进些粮。不用等到明年,到秋收时,米价就该涨了。” 说话间,车行到饭店门口,柳掌柜勒紧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宁蔚从车上下来,抬步往饭店里去,到大堂寻了张桌子坐下,小二送茶水上来,宁蔚点了三道菜,柳掌柜停好车进来,坐下来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宁蔚给柳掌柜倒了杯茶,轻声道:“此地人多,口杂,不宜多话。” 柳掌柜会意,点点头,低头喝茶,不再多话。 “大热天,满大街的跑,真不是人干的活。” “谁说不是呢?这宁大娘子也是,好好的不在府里呆着,出来逛个啥,让咱们跟着受罪。” “他娘的,从明辉巷走到这里,渴死老子。小二,上茶。” “好嘞,客官这边坐。” 宁蔚与柳掌柜闻声扭头看过去,见几个壮汉随小二往厅里最大的桌走去。 柳掌柜低声道:“东家,这几人好像……” 后面的话,柳掌柜未说出口。 宁蔚点点头,“我知道。” 柳掌柜边喝茶边打量几人,轻声道:“这些人,看起来面生得很。东家有认识的吗?” 宁蔚摇摇头,“不认得。” 小二送上菜来,二人低头吃饭。 吃过饭,柳掌柜付了账,二人从饭店出来。 上车后,柳掌柜回头看一眼店里,问道:“东家,这些人好像是在寻你。” 宁蔚看着前方,“我知道,咱们走吧!” 柳掌柜朝马轻轻的甩了下鞭子,有些忐忑的问道:“东家,咱们还去南城吗?听那些人的口气,他们好像在全城寻东家。” 宁蔚说道,“去!无妨的,我今儿着男装,他们识不出来。” 柳掌柜想劝,想了想,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好的!小的明白。” 路上,柳掌柜说道:“东家,就算今年是灾年,等到入秋粮会涨价。可进粮需要本钱,咱们手上的银子有限,这事也难成呀。” 宁蔚想了想,说道:“银子的事,我来想法。其他的事,就由柳叔来忙了。” 柳掌柜欠身应道:“东家放心,小的回头就去寻仓库。” “有劳柳叔了,除了存放粮食的库房外,咱们还需人手,明儿你上牙行去买些人手回来。” “好,小的记下了。” 宁蔚接着说:“柳叔,眼下炭的价钱如何?” 柳掌柜随口说道:“眼下是伏天,炭的价格很贱。” 说到这里,柳掌柜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宁蔚,问道:“怎么?东家还想做炭火的买卖?” 宁蔚点点头,“嗯,炭火比粮更容易存放,现在的价格低,咱们存些,等到入冬再慢慢卖。” 柳掌柜并不看好这门生意,“炭火这买卖不好。 这生意,一年就冬季这几日可做,时间太短,而且,烧得上炭的都是有钱人。 普通人家,冷得不行了,做饭时围着灶头烤烤火,或者缩在被窝里取取暖。一个冬天,忍忍就过了。” 宁蔚没有争辩,笑了笑,说道:“无事,庄子上的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咱们物尽其用,每日收几车炭放进去,到冬日慢慢卖,赚点是点了。做生意吗,有赚就行。” 柳掌柜想想也是,便点头应下了。“好的,小的明白。回头,小的安排良才与许五他们去做。” 第六十五章 看热闹 到了城南集市,宁蔚等柳掌柜停好车,与其一道沿街逛起来。遇上米行,二人就进去瞧瞧。 二人逛到延明街的大恒米行,见铺子门口围满了人。 宁蔚看到“大恒米行”四个字,心头一紧,这个大恒米行,上一世,没有少给她寻麻烦。 柳掌柜见人将米行围得水泄不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警觉的四下看看。 在饭店与上那帮人后,柳掌柜的心一直悬着。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为了保险起见,他不想去凑热闹,转头看向宁蔚,说道:“东家,咱们去下一家吧!” 宁蔚正踮着脚往里看,摇头道:“不,先瞧瞧,看看是咋回事! 说不准,往后咱们也会遇上同样的事。经验是最好的老师,此时不学,更待何时?” 柳掌柜还想继续劝,可见宁蔚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知道劝也没用了,只好陪着宁蔚。 宁蔚边踮起脚往里看,边向身边的妇人道:“大婶,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看热闹?” 妇人回头瞥向宁蔚,见这翩翩少年目如朗星,面如冠玉,只觉眼前一亮,心道,小郎君也生得太好看了。 许是爱美之心使然,妇人满脸堆笑地朝宁蔚热情的说道:“奴家也是刚刚到了。 听说,这店家欺生,将多年的陈米当新米卖给一个来京赶考的士子,士子不依,上门来讨说法。” 妇人说话的声音不高,或许是怕宁蔚听不清,身子往宁蔚那边靠,还用肩膀有意无意的碰她的肩。 宁蔚扭头看眼妇人,妇人见她看过来,朝她挑了下眉,柔声道:“小郎君生得好俊!” 宁蔚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了,朝妇人点点头,“谢谢!” 说完,宁蔚侧身往里挤。一来想离这妇人远些,二来想挤进去看个究竟。 做米行生意的,大多在意自家的口碑。 她想探一探大恒米行底,什么样的店家,敢昧着良心赚这种有今日,无明日,自毁前程的银子。 柳掌柜见宁蔚往里挤,赶忙跟上去。说道:“小的走前面,东家紧跟在小的身后。” 宁蔚点头应下:“好!” 柳掌柜的块头大,往前开路,宁蔚紧随其后,未费力就跟着挤到铺子里。 “哪有你们这样做买卖的?我花三两银子买一石米,明明说好的,要这种新米。 你们当面说得好好的,转背就掉包,换成多年的陈米。 大家评评理,有这样做买卖的吗?” 一位身着月白锦衣的买主胀红着脸朝掌柜模样的人理论。 买主看起来二十出头,身板有些单薄,一口杭城官话。 柳掌柜凑过去对宁蔚低声道:“身着湖蓝长衫的人是这个铺子的掌柜,姓朱,此人生得一张笑脸,却是个性子暴戾,心狠手辣的主,南城有名的笑面虎。” 宁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朱掌柜生得一张笑脸,白白胖胖的模样确实像笑面虎。 “这位客官,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咱们做生意的,能不知道口碑的重要? 你这样红口白牙的污蔑咱们,咱们可以告官的。”朱掌柜不紧不慢的说道。 买主气得瞪圆双眼,反手指着自己问道:“我污蔑你?我来你铺子里买米,买的是你们铺子里最好的那种。 你给我以次充好,还反过来说污蔑你? 咱们请大伙来凭凭理,你们要不要这样不讲理的?告官就告官,我徐某人就不信,天下子脚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朱掌柜双手抱膀,极傲慢的说道:“我给你的米就是最好的米。 你当场不验货,回头来嚷嚷?怨谁? 老子给你说,你就是走到天边,也是这个理,货经离店,概不负责。 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掉了包,转头来诬陷咱! 咱们铺子在延明街上开了几十年,头一回遇上今儿这样的事。 老子给你说,丑话老子说在前头,今儿你在此滋事,影响铺子里的生意,这个损失,你得赔。 一个穷书生,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大恒米行的名头,就上门来找晦气。” 宁蔚冷眼打量着朱掌柜,这就是个滚刀肉。 这种人,没有道理可言,跟这种人理论,只会被气死。 果然,徐书生被气得语塞,手指着朱掌柜道:“你……你……” 朱掌柜抬手挡开徐书生的手,往前一步,用他宽厚肥硕的胸膛顶向徐书生, 极不屑地说道:“我,我怎么了?老子看你是个书生,不与你计较,饶了你这一回,赶紧给老子滚!”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这铺子欺客。 宁蔚靠近柳掌柜,小声问道:“恒大米行是为谁家的?朱掌柜为谁家做事?” 她没有记错的话,恒大米行是秦家的产业。 秦家不知从何处收集成堆的陈米,在接下来粮荒时,让他家大赚一笔…… 柳掌柜轻声回道:“小的也不大清楚,看朱掌柜的派头,东家一定是大有来头。” 宁蔚了然,点点头,叮嘱道:“回头好好查查。往后,咱们与他们,可就是同行了。” 柳掌柜点头应下。 那边,徐书生被朱掌柜怼得哑口无言,愤懑的瞪着朱掌柜。 店家以次充好,卖给他陈年旧米,明明是他有理……眼前的奸商几句话,就让他从有理变成无理。 徐书生紧咬着牙关,青筋在太阳穴隐隐可见。 “你盯着我做甚?难道我说的没理?赶紧滚!别耽误我做买卖。”朱掌柜边说边不耐烦的往外挥手,像撵狗一样驱赶徐书生。 “大家该干吗干吗去,都别围着了,散了散了。咱们还要做买卖呢!” 正当人们要散时,宁蔚上前一步,走到徐书生面前,低头看了看他面的布袋,“我看看,什么样的米,让这位兄台不惜放下颜面,也要来讨句公道。” 宁蔚这一句话说说得很巧妙,避开了朱掌柜那套货经离店,概不不负责的坑,轻描淡写一句不惜放下颜面也要讨公道,道出了徐书生委屈。 让准备散开的人停下脚步,纷纷转头看过来。 第六十六章 仗义直言 柳掌柜见朱掌柜的目露凶光,上前一步站在宁蔚的身边,想将宁蔚护到身后。 朱掌柜看看离开又聚回来的,眯眼朝宁蔚上下打量,恼火地吼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走开。” 宁蔚的个头在女子里算高的,可眼下她扮成男子,身高就没了优势。 加之她的骨架小,一身男装衬得她像个没长大的毛孩子。 难怪朱掌柜会骂她是小兔崽子。 满屋子的人看着,宁蔚相信,朱掌柜纵有灭了她的心,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对她怎么样。 宁蔚抬头看着朱掌柜,似笑非笑的说道:“掌柜的急什么?我不过是好奇,想看看这位兄台花三两银子买了什么样的米而已。” 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朱掌柜,一副不喑世事,人畜无害的模样。 宁蔚的话音落在三两银子上,让人又不得不多想。 有人窃窃私语道:“三两银子,可不少。” “那是,前几日我家买的米,一石,只花了一两二钱银子。” “我之前买的京山桥米,也才二两六钱一石。” 时下的米,市面上中等偏上的,二两银子就能买一石。 对方愿意多出一两银子来买米,说明生活也是极讲究的。 对生活能讲究的人家,大多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家,又怎会是怕事的? 印象中,恒大米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她的万盛米行没有少吃亏。 彼时的她,身为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有用不完的银子,加之自己的处境尴尬,又不得石景扬待见。所以对于吃亏这事,是能忍则忍。 此一时,彼一时,眼下老天爷把机会送到她面前,她还不借机挑挑事,且不傻的? 宁蔚的心思百转千回,朱掌柜并未放在眼里。 在朱掌柜眼里,这姓徐的,就是个来京赶考的穷士子。 试问,大户人家的爷会跑到集市上来买米? 这些琐事,一般都是由厨房管事的操心,交由采办的出来打理。 所以,朱掌柜压根没将徐书生放在眼里。 徐书生见有人为他说话,心里愤懑好似寻到发泄口,弯腰从布袋里抓起一把米摊在手心。 愤愤地说道:“兄台,你看看,这就是他们给在下送过去的米,你看看,这不是陈米是什么?” 宁蔚凑过去看一眼,也弯腰抓了一把米,摊开细看起来,边看边说道:“都起米虫了,确实是多年的陈米。花三两银子买这样的米,难怪这位兄台愤慨了。” “小子,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花三两银子买这样的米?”朱掌柜沉着脸怒声呵斥道。 朱掌柜的话音落下,身后几个粗壮的打手上前一步,怒目瞪着宁蔚。 那架势,好似只要朱掌柜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将扑上来将宁蔚撕了。 柳掌柜担心宁蔚出事,将宁蔚拉到自己的身后,赔着笑对朱掌柜道:“掌柜的息怒,我家公子不懂事。” 宁蔚从柳掌柜身后探出头来,问道:“什么不懂事?怎么?我说错了吗? 这位兄台说,这是他花三两银子买的米。 这位兄台虽然不是京城口音,我还是听得清楚他说的话。大伙也能听清的,对吧?” 宁蔚暗戳戳的嘲讽朱掌柜欺生。 围观的人里也有不嫌事大的,附和道:“能听清的。” 朱掌柜恼怒道:“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掌柜歉意的朝朱掌柜笑笑,转头对宁蔚说道:“公子,你就少说两句吧。” 宁蔚畏惧的往后缩了缩,撇了撇嘴说道:“我又没说错。这位兄台的米若不是在这家铺子里买的,掌柜又有什么好急的? 做生意,也得讲诚信,不能为了点银子,昧着良心做事。” 宁蔚的话,说到众人的心坎上,同时,也让朱掌柜恼羞成怒。抬手指着宁蔚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他娘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是死的吗?站着做甚?给老子将这没教养的野小子打出去。” 打手得令,挥着拳头朝宁蔚打来。 宁蔚还不怕死的扬声道:“怎么?掌柜这是恼羞成怒了?” 眼见打手上前,柳掌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推着宁蔚往外窜,边挤边说道:“小祖宗,你就少说两句吧。” 宁蔚的注意力在身后那帮打手身上,边往外挤边回头张望,“被说中了,急眼了!掌柜的心也太黑吧,三两银子买一石生虫的米给人家。被人看穿了,怒羞成怒就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给我抓住这小子,给老子胡说八道,老子要撕烂他的嘴。”朱掌柜抓狂的吩咐道。 围观的人多,打手人高马大的,要从人堆里挤出来,并不是件了容易的事。 相较于粗壮的打手,宁蔚的身形占了许多优势,不一会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柳掌柜边跑边哀求道:“公子,你少说两句!”柳掌柜回头有人追出来,慌忙道:“公子,赶紧跑!” 恒大米行营业多年,店大欺客,在此吃亏的人不少,上门理论的人没少挨打。 畏于权势,多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见有人敢仗义直言,心里生出些敬佩之情来。 再见打手追宁蔚与柳掌柜,有意往边上让,待他俩过了,迅速回到原来的位置,将路堵住。几个打手想要越过人群抓住宁蔚,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宁蔚虽是顺利的逃出来,却在人群里将帽子弄丢了,头发也散了,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下来。 “原来是位小姐呀!”有人惊呼。 柳掌柜叫道:“东家,这边。” 宁蔚顾不得整理头发,跟着柳掌柜往前跑。 “张可,宁大小姐在这,赶紧抓住她!” 宁蔚寻声看过去,见之前在饭店里遇上那帮人迎面而来,心里暗道,坏了。 “柳叔,你去赶车,到庆丰街等我。”宁蔚转头就跑,边跑边吩咐道。 柳掌柜眼看饭店那帮人追过来,赶忙上前拦住,为宁蔚争取跑的时间。 张可一伙人,有两人扑上去对柳掌柜拳打脚踢将其放倒,其余的人朝宁蔚追去。 第六十七章 关切之情 宁蔚边回头张望边拼命的往前跑,她万万没想到,饭店里遇上的那拨人会追到城南来。 “就是她,抓住她。” 宁蔚回头见恒大米行的打手站在前头,心顿时凉透了,没有比此时更绝望。 宁蔚心慌的四下环顾,想给自己寻一线生机。 她心里有个信念,今日就是死,也不能让这两伙人抓到。 宁蔚看到街对面铺子门口随风摆动的旗上的“茶”字时,未做多想,宁蔚抬步往茶楼里跑。 在外是跑不掉了,她想从茶楼的后院出,甩开这些人。 门口的小二本来还在看热闹,没想到宁蔚会往茶楼里钻,赶忙出声阻止道:“喂,你出来!” 宁蔚哪里会听他的?只顾着避开人往里走。 小二追两步,突然想到,今日是他负责在门口的事务,若是让人进到茶楼打打杀杀,头儿不罚他刘青去闵州放马才怪。 这么想着,刘青赶忙转头往门口走,将准备追进门的一群人拦住。 宁蔚看着诺大的厅,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见到小二装扮的人,上前问道,“后院在何处?” 小二未做多想,随手指了指,“这边。” “多谢!”宁蔚边道谢边快步往后院去。 宁蔚走开,小二这才回过味来,扬声道:“你谁呀?闲人不准进去。” 刘青一人在门口,哪里拦得住两拨人? 张可让两人缠住刘青,其余的人追进茶楼。 张可站在大厅里四下看看,大声说道:“给老子搜!” 茶楼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看过来,掌柜快步走过来,“几位客官,出了什么事?你们影响咱们做生意了。” 掌柜与张可的嗓门都不小,宁蔚听见后,低头加快脚步,却不想撞到人身上。 宁蔚不敢抬头看人,垂着头边道歉边往边上让:“对不住了!” “阿蔚!”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蔚的心一紧,难以置信的抬头看过去,与石景扬那双深邃的眼睛对上。 宁蔚愣在原地,想着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他看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天爷是不想让她活了吗?被人像过街老鼠般追打就算了,偏偏还让她遇上石景扬。 “我等寻个人,不打扰你们做生意,你俩,往这边搜。” “这位爷真会说笑话,你的人在茶楼凶神恶煞的寻人,会不影响在下做生意?” 宁蔚扭头往回看一眼,顾不得多做解释,想趁机逃离此处。 宁蔚往边上跨一步,打算越过石景扬往后院去,说道:“对不住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石景扬及时伸手抓住宁蔚的手,“去哪里?跟我来。” 石景扬有力的大手像钳子一样握住宁蔚的手臂,让宁蔚动弹不得。 见到石景扬那一刻,宁蔚虽是窘迫得无地自容,心却是安定下来,今日算是有救了。 此时被石景扬抓着,她也不反抗。她知道,石景扬插手帮她,她今儿的劫算是逃过了,心里对石景扬多了份感激。 宁蔚任石景扬牵着到楼梯口,随他一道上二楼,进到一个雅间。 石景扬进到屋里,对身后的青山道:“将楼下的人打发了。” 宁蔚这才发现,石景扬身边的小厮青山、青云在边上,脸更烫了。 青山欠身应道:“是,小的这就去。” 宁蔚想到大街上的柳掌柜,顾不得难为情,厚着脸皮说道:“帮我将柳叔送去医馆,好吗?” “柳叔?柳明雄?在何处?”石景扬问道, 宁蔚一愣,石景扬如何知道柳叔的名字?现在顾不上细问,只点头道:“是,在大街上,刚刚为了护我,被那帮人打了。” 石景扬转头对青山道:“去看看,青石街南北杂货铺的柳掌柜,帮忙将其送去医馆。告诉他,宁大小姐安全,让他不必担心。” 青山离开后,宁蔚问道:“你怎么知道柳叔的名字?” 石景扬一愣,他如何知道柳掌柜的名字?上一世,她嫁进侯府,与她相关的人他都让人查过。 “我与英哲去过那间铺子,见过柳掌柜。” 宁蔚到是将这一茬忘了。 石景扬反问道:“追你的那帮人是什么人?” 宁蔚摇摇头,回道:“不知道,可能是赵锦秀的人。” “赵锦秀是谁?”石景扬问完,突然想到什么,接着问道:“你继母!” 宁蔚点点头,“是她。” 石景扬了然,走到桌边,抬手倒了杯茶递给宁蔚,“喝口茶压压惊!” “多谢!”宁蔚也不客气,接过杯子,低头连喝几口茶。 刚刚,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以为,自己今儿逃不了,此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石景扬在桌边坐下,示意她坐,“赵氏怎么一二再再而三的想害你?” 石景扬不提还好,他一提,宁蔚心里的怨气蹭蹭的往上窜。 他还好意思问,还不是赵氏想将宁荷嫁进威远侯府,想要石景扬这个乘龙快婿吗? 宁蔚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紧握着手里空杯,淡淡的自嘲道:“容不下我呗!” 石景扬看向宁蔚,见她垂头把玩着手里茶杯,有种说不出的无可奈何与悲凉。 这一世,她让钱老夫人将亲事退了,她与他没了羁绊。按说,她的事,他不用多管。可看着她受人欺负,他心里并不好受。 石景扬心里一阵烦躁,于是问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宁蔚明白他的意思,他是问她如何应对小赵夫人。 宁蔚摇摇头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石景扬善意的提醒道:“你乔装出来都会被人识破,可见对方下了决心要对付你,近期不要外出了,好好在家呆着吧。” 不外出?那她的生意怎么办?她还指望做买卖挣银子。只有手上有钱,她才能请得起人,才能护得住兄长与祖母。 宁蔚看向石景扬,见他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宁蔚心里一振,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了目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石景扬的眼里透着关切。 宁蔚很鄙视自己,上一世,他们是夫妻,他可以将她丢在侯府不闻不问。这一世,他们没有一丝关系,他又怎会生出关切之情来? 第六十八章 有劳了 宁蔚敛住心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站起身来说道:“多谢石世子关心。 天子脚下,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 下回,我多带些人在身边就是了。今日多谢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宁蔚的话语里透着疏离。 见宁蔚不将他的劝告放在心上,石景扬心里一阵烦躁,脸顿时冷下来。 呵,不敢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那今日这算什么? 今日的阵仗,是她多带几人在身边就能避得开的吗? 自己一番好意,她不但不领情,还一副要与他撇清关系的样子,石景扬越想越气恼。 宁蔚已经起身往外走。 石景扬就算气恼,也不会让她去犯险,跟着站起身来,阻止道:“你就这样出去,万一那帮人还在外面呢?” 宁蔚转头看向石景扬,“那请石世子送我离开,可好?” 话出口,宁蔚被自己的话吓着了,她是疯魔了吗?怎么说出如此胆大的话来? 不只是宁蔚被吓着,石景扬也是一惊。 上一世,她可是只会朝他板着脸,一日可以不说一句话,更别说对他提要求了。 石景扬挑了挑眉,看着迅速垂下头去盯着自己脚尖的宁蔚,不由得抿了下嘴角,心里有了作弄她的想法,于是板起脸来道:“你有点得寸进尺了!” 宁蔚听到石景扬有些板结的声音,心里一惊,抬头见他拉着脸,眼神如刀子一般凌厉,宁蔚心底那点期待瞬间化为泡影。 确实是自己得寸进尺了! 眼前这人是谁呀,是孤傲高冷,目下无尘,高高在上的威远侯世子爷。 自己真是不长记性,自己还没有领教够他的淡薄与无情吗? 他的柔情,只给他心底的那个人吧! 想到这里,宁蔚的脑子里浮现出承国公府吴大小姐的身影来。 若不是江府的宴请那日,她无意中从兴语与吴大小姐的嬉闹中得知,吴大小姐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若不是她凭着一纸婚约横加插入,他与吴大小姐,该是情投意合,恩爱有加吧。 现在想想,他们成亲后,在他回侯府为数不多的几回里,每回,吴大小姐都会过府来看望侯夫人。 而他,面对吴大小姐时,他的身上有着如沐春风暖意。不像与她在一处时那般冷若冰霜。 所以说,他的无情,只是对入不了他的眼她而已。 这般想着,宁蔚的心神迅速归位,漠然的抬步往外走,说道:“石世子也可以选择不送的,我走了,再会!” 石景扬跟着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之前没看出来,性子还挺倔!我送你,正好去看看英哲。” 石景扬一语双关的话,让宁蔚为之一愣,骤然停下脚步,差点与身后的石景扬撞到一起。 宁蔚定定的看着石景扬,刚刚他说之前的她,他也回来了? 石景扬没有想到宁蔚会停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低声问道:“怎么了?” 宁蔚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借用一下石世子的车就好,不敢劳烦石世子走一趟。” 石景扬看一眼宁蔚,先她一步往前走,边走边说道:“走吧,我正好要去看英哲,只是顺道送送你,你不用紧张。” 紧张?她有什么好紧张的!宁蔚心里冷笑。 当然,石景扬的话都说到这里,她到不好坚持了,否则,显得自己小气了。 宁蔚跟在石景扬的身后一路去到后院。 青云赶忙去将马车赶过来,摆好脚凳,又转头去牵马。 宁蔚四下看看,说道:“石世子对这茶楼很熟?” 石景扬随口说道:“一个友人的茶楼。” “哦!”宁蔚没有深究,转头见石景扬在马车边等她上车。 宁蔚道谢后,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刚坐下来,见石景扬弯腰上了马车。 宁蔚愕然的看着石景扬,“石世子也坐车?” 愕然的不只是宁蔚,还有牵马过来的青云。 青云看到自家主子登上马车,嘴张得可以放进鸡蛋,半晌才回过神来,这还是他家不近女色的世子爷吗? 石景扬未理宁蔚,转头看向愣在原地的青云,面无表情的问道:“还不来赶车?傻站着发什么呆?” 青云赶忙将缰绳塞给身边的小二,叮嘱道:“赶紧将马牵回去。” 见青云过来了,石景扬才往车厢里走,边走边反问道:“不然呢?” 宁蔚忙从软榻上起身,有些失措的说道:“我以为,石世子会骑马。石世子请坐。” 石景扬看眼紧张得手脚不知如何安放的宁蔚,在软榻上坐下来,淡淡的说道:“今日出门是乘车出来的,这马车宽敞,坐两人没问,宁大小姐请坐。” 这算是给宁蔚解释了。 宁蔚心里一阵哀嚎,这是车子大小的问题吗? 孤男寡女的,独处在马车里,这要让人看见了,会传成啥样? 石景扬像是看穿了宁蔚的心思,先开口问道:“怎么?宁大小姐畏于与我同乘一辆车? 要不,宁大小姐等等,我让青山去通知柳掌柜,让他过来接宁大小姐?” 宁蔚听出了石景扬的嘲讽,心里想骂娘,面上乖巧的点点头,微笑着欠身道:“也好,有劳石世子了。” 说着,宁蔚准备下车。 石景扬扬声道:“青云,让青山去通知柳掌柜,让柳掌柜来此接宁大小姐。” 青云回道:“爷,这怕不成。柳掌柜伤得不轻,在医馆诊治后,青山让人将他先送回青石街了。 哦,对了,青山说了,刚刚追宁大小姐那帮人,守在茶楼门口,前门后门都有人。” 开玩笑,他家从不近女色的世子爷突然开窍了,愿意与女人同乘一辆车了,他岂能让他家世子爷愿望落空? 宁蔚听到青云的回答,止住了下车的脚步,转头看了向石景扬,赔笑讨好的说道:“那什么,不好意思,今儿真要麻烦石世子了,我坐这儿吧。” 说着,宁蔚在边上的矮凳上坐下来,眼睛看着对面的窗户,不敢乱瞄。 石景扬也不多言,任宁蔚坐到矮凳上,嘴角微微往上抿了一下。 第六十九章 存在就是罪 车行出三品轩的后院,宁蔚轻轻的扒开百叶窗的一角往外看,见之前在饭馆里见到那个矮戳子蹲在柳树下。 矮戳子见石景扬的马车出来,慢慢的站起身来,眼睛紧盯着马车。 宁蔚以为矮戳子看到她了,吓得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石景扬见宁蔚往里躲,淡淡的说道:“不用担心,这帘子,车里的人能看清外面的景象,外面的人,看不到车里的人。” 宁蔚听了石景扬的话,好奇的看看帘子,随口问道:“当真?” 许是刚刚她不愿意与他同乘一车,石景扬心里一阵烦躁,再听她的疑问,心里的烦躁更盛。 质疑他的话,石景扬眉头微皱,脸色沉了两分,反问道:“自然是真的,有骗你必要?” 宁蔚从石景扬的话语里听出了不喜,扭头看过去,见石景扬板着脸……以她对他的了解,这是生气了! 宁蔚自问,自己好像并没有说过份的言辞,怎么就惹着他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放在从前,见他不高兴了,她会绞尽脑汁的去想,她是何处没做好,惹他不喜了。 那会儿,她顶着世子夫人的身份,不得不在意他的想法,不得不看他的脸色…… 如今她与他,没有了那层关系。 他的情绪是喜还是不喜,好像与她关系不大了。 这般想着,宁蔚想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也不费力去想了。 而是重新凑到窗边,扒开帘子往外瞧。 看一阵,再没发现异常,宁蔚想松手坐正身来。 可想到要在狭小的空间里与石景扬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想想都觉得极尴尬,还不如看外面的风景自在。 于是,宁蔚继续扒拉着窗帘,一路赏景。 石景扬看着扒了一路的宁蔚,心里的怒气蹭蹭往上窜。 回来之后,她先是急吼吼的退婚,现在又急着避开他,他就这般不受她待见? “扭着身子,手不酸,脚不麻?” 石景扬的问话声极冷。 石景扬突然出声,让宁蔚一惊,“嗯?” 扭头看向石景扬,见他正盯着自己,反应过来他是关心她,赶忙摇头道,“不酸,不麻!” 嘴里说着不酸不麻,身子却诚实得打颤,保持一个姿势坐了两刻多钟,能好受才怪。 石景扬看着故作无事的宁蔚,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脸上露出丝玩味的笑。 既然不累,那就继续保持。 石景扬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品起来。 宁蔚实在难受了,松开手坐正身,“唉哟!”脚底像有万千蚂蚁往里钻一般难受,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宁蔚尴尬的看向石景扬,遇上石景扬那双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睛,尴尬的赶忙低下头。 石景扬故意问道:“怎么了?” 宁蔚气急,这货明明知道她腿麻了,还故意问她怎么了? 想看她的笑话,做梦! 宁蔚捏了捏腿,咬牙忍住大腿那股针刺的酸痛感,随后回道:“无事,突然想到一些事,心里高兴而已。” 石景扬端坐在软榻上,看着难受得咬牙切齿的宁蔚。 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难受得眉头打结,还逞能的说没事。 没想到,还是个倔性子。 “是吗?什么事?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见到他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心里气极,自己难受得要死,他还笑得出来。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宁蔚正想怼回去,石景扬先开口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对吧?” 对上石景扬那双带着笑意的瑞凤眼,看着他的眼神里嘲笑与奚落,宁蔚突然冷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宁蔚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不必在意,两世为人了,怎能再为些幼稚的行为影响情绪? 石景扬见宁蔚久不回话,问道:“怎么?宁大小姐不愿意多说?” 宁蔚看着石景扬说道:“姑娘家的事儿,石世子也想听?” 石景扬一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若继续问,显得自己不够君子,若不问吧,又不甘心落了下风。 石景扬吃瘪的样子,让宁蔚心情大好,突然起了作弄作弄石景扬的心思,“石世子若是好奇,我也可以说说的。” 得意之下的宁蔚眉宇飞扬,盈盈的目光里透着股古灵精怪的灵动,遇上石景扬的目光,狡黠的笑道:“如何?” 石景扬一愣,记忆中那个寡言得让人感觉不到存在的人,与眼前的灵动鲜活的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让他有些恍惚,好像在梦中一般。 “世子爷,到明辉巷了,宁大小姐家门口好像也有人盯着。”青云的声音响起。 宁蔚听了青云的话,没了作弄石景扬的心思,转身看向窗外,“包子铺前面那俩人,与糖人摊边上那人应该是一伙的。” 石景扬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宁蔚也看到这几人,眼神骤然冷下来,说道:“糖人摊边上那人是为秦嬷嬷做事的,叫朱三。” “小赵夫人想做甚?”石景扬沉声问道。 宁蔚冷笑一下,自嘲道:“想做甚?想毁了我呗!” 石景扬不解的问道:“宁大小姐碍着她了?” 宁蔚扭头看他一眼,心里的怨气顿生,小赵夫人接二连三的算计她,不就是为了宁府与威远侯府这桩亲事? 赵氏惦记他这个乘龙快婿。 当然,就算没有婚约之事,小赵夫人待她也不会好。 想到这里,宁蔚忍了又忍,将怨气压到心底,淡淡的说道:“在她眼里,我与兄长的存在就是罪吧。” 石景扬坐正身来,看眼眉头打结的宁蔚,身上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悲凉。再想到她在南城遇到的事,问道:“需要帮忙吗?” 重新回来,宁蔚只想离石景扬远远的,永远没有交集,本能的摇头道:“多谢,不用,我自己会处理。” 石景扬想说什么,见宁蔚拒绝的干脆,便不好多说什么,只道:“如果有需要,随时来寻我。” 宁蔚欠身,再次道谢:“多谢!” 宁蔚从车上下来,枣花忙迎过来见礼,关切的问道:“小姐,你回来了?” 第七十章 不见得是坏事 枣花见宁蔚回来,重重的松了口气。 宁蔚点点头,见枣花如实重负的神情,快速环顾四周,问道:“你们几时回来的?家里来人了?” 宁蔚早上带着枣花与桑叶出门,将她俩留在青石街的铺子里帮忙,她与柳掌柜去东水码头。 按她临走时的吩咐,枣花与桑叶该在铺子里等她回来,然后一同回明辉巷。 如今,枣花与桑叶先她一步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枣花曲膝应道:“奴婢与桑叶回来有一个多时辰了……” 枣花刚说到这里,见石景扬从车上下来,忙向石景扬曲膝见礼:“世子爷好!” 石景扬微微点头。 宁蔚看着枣花,继续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家里有人来过?” 枣花看眼石景扬,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宁蔚见后,说道:“无妨,说吧!” 石景扬听了这句“无妨”,心情很是不错,沉了许久的脸舒展了不少。 枣花曲膝回道:“夫人带人来过。 奴婢听冬卉说,夫人在老夫人屋里逗留了半个时辰,将下人都遣了出来。期间,夫人砸了老夫人屋里的许多东西。” 宁蔚心头一紧,她没想到小赵夫人会在祖母屋里砸东西,赵氏这是不装了? 问道:“夫人在祖母屋里砸东西?没有人进屋阻止?祖母有没有伤着哪里?” 枣花摇摇头,说道:“夫人只是砸东西,没有伤老夫人,悦娘听到屋里的声响后,进去了,又被遣了出来。” 钱老夫人上了年龄,经不起刺激,宁蔚很是担忧。问道:“祖母呢?现在何处?” 边问,宁蔚边抬步想往后院去。 枣花忙说道:“小姐,老夫人此时在二爷的屋里。” 宁蔚点头,转头往宁宇的屋子去。 刚走两步,想起石景扬还在,宁蔚转头对石景扬道:“今儿多谢石世子相救,家里有事,就不招待石世子,石世子请回吧。” 石景扬没想到宁蔚会直接下逐客令,惊讶之余,并未按她的要求道别,而是说道:“我与英哲情同手足,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看望了英哲才会离开,宁大小姐请吧。” 石景扬言至于此,宁蔚到不好撵人了,只道:“那请石世子随我来。” 宁宇早接到下人的禀报,拄着拐迎了出来。 石景扬见了,忙上前说道,“英哲,你好生歇着,咱们之间,不需这些需礼。” 石景扬将宁宇扶回屋里,又朝钱老夫人拱手见礼。 宁宇的目光在石景扬与宁蔚之间转了几个来回,问道:“阿蔚,你怎么与倾安一道回来?” 不只是宁宇疑惑,钱老夫人也是满脸疑惑,目光在宁蔚与石景扬来回打量。 宁蔚怕钱老夫人担心,不想告诉她自己在城南遇到的事。 钱老夫人见宁蔚难以启齿的样子,只当她害羞了。 心里暗叹,可惜蔚姐儿不愿意结这桩亲,否则,多相配的一对。 宁蔚见钱老夫人的眼神里透着遗憾,知道她想差了。 为了不让祖母误会,不得不将城南遇到的事说一遍。 末了,宁蔚再次朝石景扬福身道谢,“今日多亏石世子相助,宁蔚在此谢过。” 石景扬见她郑重其事的道谢,赶忙起身拱手还礼:“不过是正巧遇上,举手之劳而已,宁大小姐不必介怀。” 钱老夫人与宁宇跟着起身道谢。 有石景扬在,钱老夫人没有说府里发生的事,只道:“蔚姐儿,你随我回去梳洗。让石世子与宇哥儿说说话。” 待宁蔚与钱老夫人离开后,宁宇再次朝石景扬道谢。“倾安,多谢!” 送走钱老夫人与宁蔚,石景扬坐下身来,抬头看向宁宇,说道:“英哲,咱俩情同手足,你这样,就见外了。你的伤怎样了?” 石景扬不喜宁宇跟他客气,应一句,趁机将话题岔开。 “已经大好了,大夫说再养些日子,便可以丢了拐行走了。” 见宁宇康复得好,石景扬打心眼为他高兴。 两人聊了一阵时下的局势,石景扬将话题扯了回来,“英哲,咱俩相识十来年,也算是无话不说的兄弟,对吧?” 宁宇点头道:“不是你说的吗?咱俩情同手足,有你这位世子兄弟,我很珍惜也很感激。当然,也很有面子。” 石景扬抬手在宁宇肩上拍了拍,“这些我都知道,你的性子内敛,有什么话总是放在心里。 何时说起这些场面上的虚话了?况且,咱们之间,也用不着说这些。” 宁宇看向石景扬,拱手道:“倾安,大恩不言谢!” 石景扬微微点头,“我明白。眼下的困局是暂时的,赶紧好起来。科考后,金榜题名了,有了功名在身,一切就好起来了。” 宁宇苦笑一下,“但愿吧,借你的吉言。原本,我并不在意这些,如今为了阿蔚,为了祖母,我得搏一搏。” 这些话,宁宇一直放在心底,不曾对任何人说过。今儿不知怎的?突然就说了出来。 话出口,宁宇心里也是一愣。 石景扬到不惊讶,说道:“你这人追求内心的宁静,淡泊名利,恬淡寡欲的。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宁宇扯了下嘴角,“你以前常说人的性子会变,我还与你争。现在,我也是为了功名利禄挑灯夜读的人,你知道如今我这儿耗材最快的什么?” “什么?”石景扬问道。 宁宇指了指烛台,自嘲道:“蜡烛!几天就是一捆。” 石景扬了下眉,看着宁宇说道:“何至于?先生说过,你自小刻苦,底子打得牢,而且,你本来就聪慧,科考应该难不了你,你是不是太在意,过于紧张了?” 宁宇重重的叹口气,半晌才点头道:“或许吧!今年的科考,包括来年的春闱,我必须高中。只有金榜题名,有了功名在身,才能护住我想护之人。” 石景扬想宽慰宁宇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宁府现今那些污糟事,对宁宇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倾安,你想什么呢?”宁宇见石景扬愣愣出神,出声问道。 第七十一章 以防不测 石景扬摇摇头,“没想什么。放宽心,秋闱对你不是难事。” 宁宇叹口气道:“还未下场,一切都是未知的,谁知道呢?” 石景扬说道:“先生看人向来准,我相信先生的眼光。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该自信满满才是,放轻松些!” 许是近来频频发生的事情,压得宁宇喘不过气来,让他有些焦躁。 片刻后,宁宇说道:“多谢!或许,我是该洒脱些!” 石景扬拍了拍宁宇的肩,没有再说话。 静默片刻,石景扬起身道别。 宁宇要起身相送,被石景扬拦了下来。 石景扬坐上车出了明苑。 “爷,那几人还守着。”青云说道。 石景扬抬手扒了下帘子看向窗外,见之前那几人依然站在原处看向这边。 石景扬只瞄了一眼,并未多瞧,松开手,往后靠了靠,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脑子里乱糟糟的,石景扬用手按了按太阳穴。 “青云,让人去查查宁府的情况。” 上一世,他娶了宁蔚,做了宁府七年的女婿,对宁府,他却知之不多。 青云听后,不解的问道:“爷,宁府吗?七里街的宁府?宁二爷府上?” “是,七里街宁府。” 得到石景扬肯定的答复,青云更疑惑了,“这还用查吗?爷直接问宁二爷不更好吗?” 说到这里,青云突然意识到什么,接着说道:“爷是不好开口问吗?那行,回头我朝常乐打听打听。” 石景扬叮嘱道:“机灵点,别让人瞧出来了。” 青云笑着应道:“爷放心,小的有分寸。” 石景扬想了想,接着交待道:“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让人查查今日在城南追宁大小姐的那伙人,再有,守在明辉巷的那些人是做些的?” 青云随口应下:“是,小的明白。爷,咱们现在去何处?” “回府!” 明苑,宁蔚随钱老夫人去到后院,钱老夫人指了指花园的凉亭道:“蔚姐儿,我在此处乘凉,你换了衣裳来此处寻我。” 宁蔚福身应下,回自己的屋子梳洗一番,再回到花园来寻钱老夫人。 等宁蔚落坐,钱老夫人让悦娘将人带下去,然后问道:“说说吧,今日遇到什么事了?” 宁蔚本想隐瞒的,对上钱老夫人的目光,还是如实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钱老夫人的脸色越听越沉,呼吸也越来越重。 宁蔚见了,忙起身扶住钱老夫人,让其靠在她怀里,边为钱老夫人顺气边说道:“祖母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气。凝神,静心。” 不远处的悦娘等人见来,忙走过来帮忙。 片刻后,钱老夫人的面色缓了过来,脸色恢复如常,坐直身来道:“无碍,别为我担心。” 宁蔚蹲下身来靠在钱老夫人膝盖上,轻声说道:“祖母,你吓着蔚儿了。你要有个好歹,你让蔚儿怎么办?” 钱老夫人轻抚着宁蔚的头,安慰道:“蔚姐儿别担心,我无事,起来坐好,祖母有话与你说。” 宁蔚起身回之前的位置,紧握着钱老夫人的手并未松开。 “蔚姐儿,咱们家,现在最紧要的是宇哥儿的秋闱。在秋闱之前,咱们谁也不能出事。你明白吗?” 宁蔚点点头。她知道,不怪是她,还是祖母,任何一个出了事,兄长都不会安心参加秋闱。 钱老夫人接着说道:“赵锦秀不仅是个心狠手辣的东西,还是一个不要脸皮的。 她什么事也能做出来,宇哥儿参加科考前,咱们就在这院子里呆着,哪里也别去。 铺子的事情,吩咐柳掌柜他们去做。” 宁蔚知道其中的利害,只是,不出门就能避得开吗? 钱老夫人见宁蔚不答话,有些心急的看着她,问道:“蔚姐儿,你听见了吗?” 宁蔚叹口气,说道:“祖母,咱们从七里街避到明辉巷,赵氏并未因为咱们避让而收手。 之前在饭菜里下药,接着赵永青追到报恩寺去滋事,再到兄长出事。 如今,赵氏上门来闹事,以及我在南城遇到的事…… 从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来看,不是咱们躲着避着,呆在屋里不出去,赵氏便会饶过咱们了。 祖母说得不错,赵氏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东西。” 宁蔚的语速不快,也不急,可一字一句落在钱老夫人心上,却让她心惊。 钱老夫人知道,宁蔚说的是实情。 说到这里,宁蔚环顾一下四周,接着说道:“这里,咱们怕是呆不了了。” 钱老夫人神色凝重的看着宁蔚,“蔚姐儿,你这话是何意?” 宁蔚淡然的说道:“祖母,以赵氏的性子,今晚必定会再出手,伤我或者伤兄长。” 钱老夫人脱口说道:“她敢……”声音却从高处低下来,直至没了声。 钱老夫人的心不安起来,蔚姐儿说得有理,赵氏敢在她屋里,当着她的面打打砸砸,连她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悦娘看看宁蔚,又看看钱老夫人,“老夫人,咱们该如何做?是不是该做些准备,以防不测。 要不,老奴去隔壁跟房嬷嬷说说,今儿夜里,咱们到隔壁去避避。先躲过今晚。” 钱老夫人点点头,说道:“你去吧。” 宁蔚看眼离开的悦娘,问道:“祖母,悦娘她……隔壁的邻居会伸以援手吗?” 钱老夫人低头抿了口茶,轻声说道:“隔壁的那个宅院,是我二叔的女儿钱德琪的嫁妆。 后来,德琪的女儿刘巧安出嫁时,这处宅院作陪嫁给了巧安。看院子的房小久,曾是堂妹的丫鬟,与悦娘打小相识。” 宁蔚恍然,难怪房嬷嬷每每见到她,总是笑脸相迎。 “之前怎么没听祖母提起这位姨婆” 钱老夫人幽幽的说道:“德琪是个命短的,往生三十多年了。 她走后,她丈夫刘志军又续了弦,续弦之后,与钱家的走往就少了。 德琪为刘家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刘政林从了军,女儿刘巧安嫁到宝瓶巷徐府。 巧安的夫君徐威武也是从军的,前些年在边关,巧安跟随在边关,今年年初,徐威武调回京城,如今是城南兵马司的副指挥使。 第七十二章 鬼迷心窍 我与德琪自小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感情深厚,只可惜她走得太早。” 说完,钱老夫人重重的叹口气。 不久,悦娘回来向钱老夫人禀道:“老夫人,小久已经去宝瓶巷的徐府请示刘夫人。 厨房的饭已经做好了,咱们先吃饭,边吃边等,可好?” 钱老夫人抬头问道:“巧安回京了?” 悦娘欠身回道:“小久说,刘夫人前日回到京城的。” 知道刘巧安回京,钱老夫人心下欢喜,“好,先吃饭。石世子还在外院吗?今儿多亏了石世子,蔚姐儿才能平安回来,留他下来用餐便饭,以表感激之情。” 悦娘回道:“老奴回来的时候,遇上石世子离开。” 钱老夫人听说石景扬已经离开,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石景扬今日护送宁蔚回来,让钱老夫人心里又升起期望。 说道:“知道了!让人摆饭吧,将饭菜摆到宇哥儿的屋子去,咱们去外院吃,正好与宇哥儿说说咱们的打算。” 悦娘欠身应,转身去做吩咐。 祖孙三人吃过晚饭,坐到一处边喝茶边商议如何应对眼下的困局。 下人来禀,“老夫人,宝瓶巷的刘夫人来访。” 钱老夫人赶忙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对宁蔚道:“蔚姐儿,随祖母去迎迎姑母。” 宁宇宁蔚跟着站起身来,钱老夫人看向宁宇,问道:“宇哥儿的腿伤着,就在屋里歇着。” 宁宇说道:“无妨,有拐!” 宁宇边说边拍了拍腋下的拐杖。 钱老夫人点点头,由宁蔚搀着迎了出去。 屋外已经天黑,枣花、桑叶打着灯笼在前带路,大门处,下人引着刘夫人往里走。 见到钱老夫人,刘夫人急步上前,上前抓住钱老夫人的手激动的唤道,“姨母!” 宁蔚看着身子微胖,略显富态的刘夫人,松开了祖母的手,侍立在一边看着二人了说话。 二人寒暄一阵后,钱老夫人转头对宁蔚道:“蔚姐儿、宇哥儿,过来给表姑母见礼。” 宁蔚上前一步,恭敬的朝刘夫人福了福见礼。 刘夫人看看宁蔚与宁宇,唏嘘感慨一阵,一行人转进屋里说话。 “你不是回太原府了吗?”进屋坐下后,钱老夫人看着刘夫人关切的问道。 刘夫人的夫家祖籍太原府,年初随夫回京后,刘夫人带孩子们回太原府祭祖。 “前日回到京城的,本想将家里安顿好,再过府去拜望姨母的。若不是房嬷嬷来禀,我还不知姨母搬到明辉巷来住了。” 钱老夫人向悦娘递了个眼色,悦娘将丫鬟婆子带了下去。 待下人离开后,钱老夫人重重的叹口气,将家里的事与刘夫人细细说了一遍。 听得刘夫人火冒三丈,“表兄怎的如此糊涂?宇哥儿与蔚姐儿是他的嫡子嫡女,他怎能放任赵锦秀磋磨这两孩子?改日我去劝劝他。” 刘巧安也是年幼丧母,从小受了不少继母的气。所以对宁宇宁蔚感同身受,对兄妹俩多了几分怜惜。 钱老夫人摇摇头,无奈的说道:“算了,如今他是鬼迷心窍了,根本听不进劝。 谁要开口劝他,他只道是宇哥儿与蔚姐儿在外乱说话,转头就罚这两孩子。 劝的人越多,宇哥儿他们受的罚越多。 因为这个,这些年,我从不带宇哥儿与蔚姐儿去谁家赴宴,就怕有人嚼舌根……到头来,难过的还是这两孩子。” 刘夫人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表兄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钱老夫人摆摆手,“唉,算了,不再提他了。左右宇哥儿与蔚姐儿长大了。 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求秋闱之前能平平顺顺的,宇哥儿能顺顺利利的参加秋闱。 宇哥儿肩上的担子重,他只有为自己拼个好前程,将来,才能给蔚姐儿做靠山。 他好了,若蔚姐儿在婆家受了气,才有人撑腰。” 刘夫人是过来人,对钱老夫人的话深有感触,跟着叹气道,“唉,姨母说得是。娘家无人的,在婆家会遭许多白眼。宇哥儿这腿是怎么了?” 钱老夫人愤恨的说道,“宇哥儿这腿是赵氏娘家侄儿赵永青打的。” 说着,钱老夫人三言两语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我不能让宇哥儿再出事,所以搬到此处来住。 不想,今日赵氏会上门来闹。我担心她夜里再来闹,才想着借你那院子来住一宿。等明儿天明,我再让人去另寻住处。” 钱老夫人是真的怕了,眼里满是担忧与恐惧,握着佛珠的手微微发颤。 钱老夫人在宁蔚面前,总是淡定从容,稳如泰山的样子,宁蔚从未见过祖母为了某事担惊受怕过。 上一世,她声誉尽毁,遭人唾弃,祖母为之病倒,但在人前,祖母依然是淡定从容。 原来,祖母也会恐惧,也会害怕。 宁蔚的脖子像被人卡住,让她胸闷气短,心,闷闷的痛。 刘夫人坐到钱老夫人身边,伸手握住钱老夫人的手,低声宽慰道:“姨母别担心,一切有我。 之前,我远在边关,不能照顾你们。 如今我回京了,由我照顾你,来看护宇哥儿与蔚姐儿。 姨母也别去另寻住处,你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搬到宝瓶巷去与我同住。” 钱老夫人连连摇头,“那怎么成?我们住过去不合适!” 刘夫人知道钱老夫人好强,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 “姨母你别急,你先听我将话说完。 我那宅子里有处独立的院落,当初留出来给杰哥儿的先生一家住的,后来杰哥儿从军了,先生就辞了,那处院子便空了下来。 姨母,你去外面寻住处多有不便。 万一让赵氏寻着,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你去我那里,我府上的家丁都是军营里退下来,伸手都不错,就算有毛贼上门,家丁对付几个毛贼不在话下。 而且,宝瓶巷反背就是杨大学士府上,宇哥儿他上下学也方便。” 刘夫人处处为钱老夫人着想,轻声细语的娓娓道来,句句说到钱老夫人心坎上。 钱老夫人听后,有些心动,想了想,说道:“那…每月我付房租。“ 第七十三章 处处受制 见钱老夫人点头应下,刘夫人笑着应道:“行,都听姨母的,姨母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钱老夫人转头看向宁宇和宁蔚,说道:“那咱们暂时住到你表姑母那里去,可好?” 宁宇与宁蔚相互看一眼,点点头,宁宇说道:“好,咱们听凭祖母的安排。” 随后,兄妹二人朝刘夫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刘夫人向来心软,看着知礼懂事的兄妹二人,只觉眼眶潮热。 担心自己的情绪惹得姨母难过,趁起身时快速的抹了下眼角,拉着宁蔚的手说道:“咱们是亲人,不用客气。” 说完,刘夫人转头对钱老夫人道:“姨母,既然这样,咱们今晚就搬过去,那边小院里的家什齐备,你们直接住过去就成。” 钱老夫人担心小赵夫人的人夜里来捣乱,当即应下,“好,我让人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就出发。” 宁蔚与悦娘带人去收拾,钱老夫人、宁宇陪着刘夫人说话。 大半个时辰后,钱老夫人带着众人随刘夫人去宝瓶巷。 宁蔚坐在车上,暗暗松了口气,住进宝瓶巷徐府,他们兄妹的安全算时暂时有了保障。 她得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谋划一番,不能再处处受制于赵氏。 威远侯府,石景扬从父亲的书房出来,青云与青山迎过来见礼。 石景扬边走边问,“查清楚了?” 青云抢先说道:“回爷的话,查清楚了。小的从宁大爷与宁二小姐身边的小厮丫鬟那里打听到的信。” 青山嫌青云啰嗦,催促道:“你告诉爷打听来的信就行了,说那些别的做甚?” 青云瞪青山一眼,想要辩驳两句,听到石景扬说道:“说重点。” 青山回瞪青云一眼,重复一句,“说重点!” 青云想抬腿踢青山,青山先他一步蹿到石景扬的另一边,还朝他挑了下眉。 青云朝石景扬拱手欠身,直起身来接着说道:“宁二爷与宁大小姐在宁府,除了钱老夫人外,其他人并不将宁二爷与宁大小姐放在眼里。 在宁府的下人眼里,宁大爷,宁二小姐,宁三小姐才是真正的主子。 宁二爷与宁大小姐只使唤得动自己的丫鬟小厮,就连钱老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与丫鬟,也只是在钱老夫人面前才会对宁二爷与宁大小姐恭敬些。 总之,宁二爷与宁大小姐在宁府的日子并不好。” 青山转头看向青云,疑问道:“坊间不是说小赵夫人待宁二爷与宁大小姐比待自己亲生的儿女还要好吗? 什么府里添东西,一律以宁二爷与宁大小姐为先,小赵夫人生的宁阳,宁荷都要等宁二爷宁大小姐挑完了,剩下的才由他们来挑。” 青云没好气的怼道:“你也说那是坊间流传。 事实呢?事实与流传相去甚远。你说是坊间流传可靠,还是宁府的小厮丫鬟说的可靠?” 青山没和青云争,抬头看向石景扬,说道:“爷,若是这样,小赵夫人的心机太深了,宁二爷在宁府的日子可想而知。” 石景扬让他们去打探宁府的情况,青山只道是自家主子担心好兄弟受气,才让人去打探的。 青云接过话来,“宁二爷与宁大小姐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赵永青觊觎宁大小姐的美色,想要娶宁大小姐为妻,小赵夫人想顺自己侄儿的意,已经多次朝宁大小姐下手了。 好在宁大小姐的亲事握在钱老夫人手里,小赵夫人作不了主。 是以,小赵夫人不惜毁宁大小姐的声誉,让人造谣说宁大小姐与赵大爷两情相悦什么的。” 说到宁府的事,青山收起嬉笑,正色道:“爷,今儿城南那帮人,怕是与小赵夫人有关。 小的探到,这帮人得令,满城寻宁大小姐,若见到宁大小姐,直接掳了,将其送到赵府去交给赵永青。 宁大小姐也是运气好,今日遇到爷,才免遭毒手。否则,宁大小姐今儿就毁了。” 石景扬阴沉着脸,问道:“南城那帮人什么来头,查到了吗?” 青山回道:“回爷,那帮人是赤阳帮的。” “赤阳帮?”石景扬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 青云说道:“小赵夫人让赤阳帮的人对付宁大小姐。 这也太心黑了吧,宁大小姐怎么说也叫了她十多年母亲,她如何下得去手? 赵永青的后院里有多少女人了?小赵夫人怕是都数不过来吧,自己侄儿什么品性?她不知道吗?怎的还将自己的养女往火坑里推?” 青云撇了下嘴,“小赵夫人会不清楚赵永青的品性?这女人,她就是存心想毁宁大小姐。” 青山讷闷道:“为何?损人不利己的事。弄不好还要让宁二爷与宁大小姐记恨一辈子。她为何要如此绝决?” 青云看眼石景扬,小声说道:“为何?为了咱们爷呗!” 青山看眼石景扬,更是不解了,“咱们爷?” 石景扬心里了然,并未开口阻止,只静静的看着青云,等他接着往下说。 青云说道:“这可是小的花了十两银子打探来的信儿……” 石景扬说道:“说正事。” 青云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欠身道:“是!小的从宁二小姐的丫鬟那里打探到。 小赵夫人之所以朝宁大小姐下手,是因为小赵夫人得知宁府与咱们侯府有婚约,若将宁大小姐嫁给赵永青,宁府与侯府的亲事就落到宁二小姐头上。” “赵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她也不想想,咱们爷怎会娶宁二小姐?不对,爷,侯府与宁府真有婚约?” 青山一阵讥讽,才反应过来重点在婚约,惊讶的看向石景扬。 石景扬看一眼青山,淡淡的说道:“之前有。” 青山与青云对视一眼,满脸疑惑的看向石景扬,“爷,之前有是什么意思?” 石景扬睨了二人一眼,抬步往前走,“字面上的意思。” 青云问青山,“字面上是什么意思?” 青山白青云一眼,“之前有,现在没了呗,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青山快步跟上石景扬。 第七十四章 将其废了 青云愣一下,回过神来见石景扬与青山走远,赶忙追上去。 石景扬边走边说道:“让人去查查小赵夫人,她手下有多少产业,都是做什么的?再有,平时小赵夫人与谁的往来最多。一句话,事关小赵夫人,事无巨细,越清楚越好。” 青山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说完,青山退两步,准备离开。 “等等。”石景扬出言叫住青山。 青山停下脚步,欠身道:“爷,还有何吩咐?” 石景扬接着说道:“查查赤阳帮。” 青山欠身应道:“是,小的明白。” 青云跟上来,问道:“爷,小的做些什么?” 石景扬看他一眼,说道:“去找杜管事领十两银子。” 说完,石景扬抬步往前走。 青云瞬间石化,突然想到什么,赶忙追上去,“爷,真不是银子的事。爷,你听小的说,小的真没那意思。” 青山为之一愣,随即想到刚刚青云炫耀自己弄来消息的得瑟劲,笑得前仰后合,“爷,你别听他说,青云这厮忒小气,他说的就是银子的事。” 青云转头指着青山点了点,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子,你给我记好了。” 青山挑衅的朝他做了个鬼脸。 青云顾不得理青山,转身接着朝石景扬解释道:“爷,真不是银子的事。小的真没那个意思,小的……” 不待青云说完,石景扬抬了抬手,制止了青云往下说,“派两人去明辉巷盯着,暗中护住英哲一家。” 青云得令,立马欠身领命。“是,小的明白。” 石景扬回到雅苑,青松迎出来,往后看了看,问道:“爷回来了,青山与青云呢?” “他俩出去了。” 青山跟在石景扬身后,边走边禀道:“爷,你让小的打探的消息,有线索了。” 石景扬点点头,“好,去书房说。” 二人去到书房,石景扬坐到书桌后,问道:“探到什么了,详细说来。” 青松欠身道:“小的连续盯了半个月,发现护卫里,有个叫乔昕的告了三回假。 一回是五月二十八日,爷进宫求见太子那日。乔昕随爷的车到了东华门,后又随爷的车到杨府门口,然后离开去了城南的集市,在天佑街的聚茗轩停留了半个时辰,随后回府。 第二回是六月初四,爷与大伙在校场对练之后,乔昕告假外出,去的御街北聚茗轩。 第三回便是今日,爷出门后,乔昕借故去采买,随在爷的马后,一直尾随爷到城南,后又随爷到了明辉巷。 爷进的明辉巷后,乔昕转身去天佑街的聚茗轩,在聚茗轩停留了半个时辰才回府的。” 石景扬的脑子嗡一声炸开,乔昕?侯府的护卫,上一世,先随他一起去了京畿大营,后又随他去了边关。 此人身手过硬,屡建功绩、深得他赞赏,被他提为千夫长的人,竟然是别人的眼线…… “爷,你没事吧?”青松见石景扬愣愣的出神,开口询问道。 石景扬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问道:“聚茗轩是谁的产业?” 青松回道:“小的查过,聚茗轩是刘相府刘津芮刘三爷的产业。刘三爷如今天在五城兵马司城北做副指挥使,前几日才上任的。” 刘相府,那是贵妃的娘家,刘相膝下的嫡子有二子一女,二子一文一武, 长子刘伯学任国子监祭酒,次子刘仲学在枢密院任副指挥使。 刘津芮便是刘仲学之子。 回来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最终都被他一一推翻,唯有身边出现内鬼,抑或,对方早早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果不其然,对方没让他失望。 侯府的护卫,除了军营里退下来又无处可去的人外,还有闵州,陇西特训出来的。 侯府会定期从牙所买些三至八岁的孩子,送到这两处培养,待这些孩子长到十五岁,将其送到侯府,或者军营。 石景扬问道:“乔昕是从陇西来的?” 青松欠身回道:“回爷,是,乔昕是从陇西挑选上来的。” 石景扬说道:“明日,你去趟陇西,将乔昕的事告诉魏老。” 青松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石景扬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瞪着眼看向屋顶的横梁,接着重重的吐了口气,上一世,死得并不冤呀。 石景扬身上透着浓浓的落寞,让青松很是担忧。 青松双手交握在身前,佝着身试探道:“爷,要不要将乔昕控制起来?” 石景扬想了想,摇摇头,“不用,别人送上门的刀,留着,往后有大用处!” 青松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石景扬沉默片刻,接着说道:“先下去吧,收拾一下,明儿一早就出发,快去快回。对了,让青平来见我。” “是,小的这就去办。”青松躬身退了出去。 不久,门外响起敲门声,“爷,在下青平。” “进来!”石景扬扬声应道。 青平推门进来,朝石景扬欠身见礼。“爷!” 石景扬坐直身来吩咐道:“去将赵永青给我废了。” 青平欠身应下,犹豫着问道:“是。只是,废到何种程度,还请爷明示。”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他既然爱女色,那就让他自宫,免得他再去祸害良家女子。” 青平眼角抽抽,欠身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青平离开后,石景扬走到窗边,靠着窗棂,仰头看着空中的明月。 护卫里有人眼线,内宅里一定也不干净……否则,宁蔚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想到这里,石景转身往后院去,走到清怡院门口,遇上韩嬷嬷。 “世子爷好!”韩嬷嬷诧异之余,赶忙曲膝见礼。 石景扬问道:“嬷嬷,请问母亲歇下了吗?” 韩嬷嬷摇摇头,“回世子爷,夫人还在看账目,尚未歇下。” 石景扬欠身道:“劳烦嬷嬷通禀一下,我有事要求见母亲。” 韩嬷嬷曲膝应下,转身往院里去。 不一会,韩嬷嬷出来,朝石景扬曲膝道:“世子爷,夫人有请。” 石景扬道过谢,抬步往正屋去。 第七十五章 再给一次机会 侯夫人抬头看向门口,等石景扬进屋后,给韩嬷嬷递了个眼色,韩嬷嬷会意,将丫鬟婆子带了出去。 侯夫人问道:“乐哥儿这么晚过来,是有事?” 石景扬将乔昕的事与侯夫人细说了,末了说道:“阿娘,对方应该不只安插一人进来。儿子估计,内宅这边也有人。” 侯夫人沉着脸点头道:“这事我知道了,回头我让韩嬷嬷好好查查。” “先暗中查,不要声张。” 侯夫人回道:“放心,我明白。”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若是此人外出,韩嬷嬷不好跟出去,我让青山来协助韩嬷嬷。” 侯夫人点点头,“好,让青山协助韩嬷嬷。”说到这里,侯夫人想到什么,抬头问道:“这事,要进宫告诉娘娘吗?” 石景扬摇摇头,“这些小事,咱们自己处理干净就行,宫里一堆的事,娘娘已经够累了,这等小事不用去叨扰娘娘。” 侯夫人想着皇后在宫里的不易。 以往,几位皇子还小,后宫里的争斗,还停留在表面的争宠。 如今,几位皇子都已成年,各宫暗流涌动的争斗逐渐趋于白日化。 侯夫人微微叹口气,点头应下。 片刻后,侯夫人问道:“乐哥儿,从今往后,咱们都要在战战兢兢中过每一日,是吗?” 说完,侯夫人又觉得问得不妥,说道:“我就是随口一问。” 石景扬没有回侯夫人的话,只是苦笑一下。 姨母是皇后,膝下有皇子,还被立为太子,命中注定,侯府与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母亲何尝不知? 对于眼下的局势,母子二人早已心知肚明。 石景扬宽慰道:“母亲不别多想,太子仁厚,是储君,值得咱们拥护。” 侯夫人点点头,“是,我明白。” 母子二人又说了些家常,石景扬才起身告辞。 宁府,小赵夫人端坐在会客厅的上首,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茶杯与桌子接触,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小赵夫人盯着屋子中间的秦大力,皱着眉头疑问道:“你说什么?在你们眼皮下走丢了?” 面对小赵夫人不满的怒火,让秦大力不敢直视,垂着头应道:“回夫人,是,大小姐进了三品轩的茶楼再也没有出来。” “啦!”小赵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的茶杯因震动而嘚嘚嘚颤动, “你哄鬼呢?一个大活人,看着进了茶楼,就再也寻不着了? 上回,人跟进乐意斋的茶楼将人跟丢了,这一回,跟进三品轩茶楼,又将人跟没了。这些人跟茶楼犯冲?” 小赵夫人嘲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秦大力的头越低越沉。 秦大力垂头任小赵夫人数落,不敢有半句辩驳。 秦嬷嬷看着人高马大的侄子耷拉着肩站着,有些心痛,想要帮其求求情,见小赵夫人板着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说说你有何用,将赤阳帮的人给你使唤,你连掳个小丫头片子你都做不到,我留你有何用?给我卷铺盖滚去庄子上。” “扑通”秦大力一个头跪到小赵夫人面前,哀求道:“夫人,你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保证将事情做得漂漂亮亮。” 秦嬷嬷生怕小赵夫人罚秦大力去庄子上,跟着求情道:“夫人,大力知道错了,你就再给大力一次机会吧。” 小赵夫人冷冷的看了眼秦嬷嬷,“我身边不养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他有何用?” 秦大力慌了,努力为自己申辩道:“夫人,今日将大小姐跟丢,也是事出有因。 大小姐进了三品轩茶楼,小的几个跟着追进去。 只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咱们在三品轩遇上威远侯的世子爷,世子爷的房间有小厮护卫跟着,小的几个不得入内查探,小的也没有法子。” 小赵夫人听到威远侯府的世子爷,心情更糟了,抬头沉声问道:“今日石景扬也在城南?” 秦大力赶忙应道:“回夫人,石世子今儿在城南,就在城南的三品轩茶楼。石世子与二爷交好,小的怀疑是石世子护着大小姐离开的,否则,大小姐不会凭空消失。” 小赵夫人听得火冒三丈,气得牙痒痒的,不只是因为没有掳到宁蔚,更是因为石景扬一二再再二三的坏她的事。 想到石景扬护宁蔚,小赵夫人就怒火中烧。 不对,老太婆不是说宁府跟威远侯府的婚约取消了吗? 婚约既然取消了,石景扬为何还要护着那贱人?难不成是老太婆骗她的? 好,很好!老不死的东西,以为说婚约取消了,她就信了,就不再寻她理论了。 “夫人,龙五求见。”下人进来通禀。 小赵夫人说道:“请进来。” 下人退下去,不一会,引着龙五进来,此人正是白日里在明辉巷糖人摊边上那人。 待龙五见礼后,小赵夫人问道:“何事?” 龙五欠身回道:“夫人,下晌,威远侯府石世子去了明辉巷,石世子在明辉巷呆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秦大力听了龙五的话,两眼晶亮的看着小赵夫人,“夫人,石世子一定是护大小姐回明辉巷。龙五,你们在明辉巷有没有看到大小姐回去?” 龙五摇摇头,如实回道:“未曾见着。” 秦大力有些兴奋的说道:“夫人,龙五他们一直守在明辉巷,并未见大小姐回去,大小姐一定是躲在石世子的马车里。” 小赵夫人的脸黑如墨,好个石世子,荷姐儿为了见他,从城里追到清湾,他不给荷姐儿一丝情面,却处处护着那个贱人。 小赵夫人对龙五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龙五退下后,小赵夫人对秦大力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大力的头点得像鸡啄米,“好,谢谢夫人给小的机会,请夫人吩咐,这回,小的保证完成任务。” 秦大力信誓旦旦的保证。 小赵夫人朝秦大力招了招手,示意他向前些。 秦大力跪着挪动双腿,向前移到小赵夫人跟前。 第七十六章 木鱼脑袋 小赵夫人低下身来,对秦大力耳语一番。 秦大力听完后,有些发怵的看向小赵夫人,疑惑的说道:“夫人,这……这能成吗? 老夫人那边有不少下人,咱们这般去明……明抢,动静是不是有点大? 况且,老夫人如今对咱们有防备,大晚上的,老夫人也不会让咱们进门呀。” 小赵夫人撇了秦大力一眼,嫌弃的说道:“你这脑子怎么这么笨?谁让你去硬闯了?你做事都不带脑子的吗?” 秦大力茫然的看看小赵夫人,又看看秦嬷嬷,夫人明明让他晚上去将大小姐掳了,直接掳人,不是明抢是什么? 她明明说掳人的,这会儿,怎么又怪他做事不带脑子了? 秦嬷嬷看着老实憨厚的侄儿,微微叹口气,说道:“唉,你爹娘都是聪明人,怎的生你一个木讷脑袋? 夫人让你以青爷的名誉去请大小姐,你怎么听成抢人了呢?天子脚下,还能抢人?” 秦嬷嬷边说边用食指戳了戳秦大力的额头,“记住,是表少爷邀请大小姐去赏月,让你去接大小姐。明白了吗?” 秦大力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哦,小的明白。” 秦大力起身,走两步,又觉得不对劲,转头看向秦嬷嬷说道:“可是,那边门房不会开门,不让小的进去,小的怎么请大小姐?” 小赵夫人没好气的说道:“还真是木鱼脑袋!” 秦嬷嬷快速瞄一眼小赵夫人,回头剜了秦大力一眼,说道:“你就不晓得将老夫人院里的杨嬷嬷带上?” 秦大力听了秦嬷嬷的话,脑子里灵光一闪,连连欠身道:“多谢姑母,多谢夫人,小的明白了。今儿保证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秦大力喜欢的转身,准备离开。 就当秦大力要出门时,赵夫人开口叫道:“等等。” 秦大力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小赵夫人,讨好的问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小赵夫人对秦嬷嬷道:“给他些蒙汗药。” 秦嬷嬷会意,转身去到里屋,不一会,拿着一个瓷瓶和纸条出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秦大力,叮嘱道:“纸上是使用方法,好好将事办好。” 秦大力再次欠身感谢,退出屋子。 秦嬷嬷等秦大力离开后,说道:“婚约这事,老夫人确实过份了,二小姐也是她的亲孙女,老夫人该为二小姐想想。 若是大小姐满意这桩亲事,二小姐硬抢过来,是二小姐霸道,二小姐不对。 可眼下,明明是大小姐不满意这桩亲事,老夫人只需做个顺手人情,将亲事顺理成章的给二小姐,这事不就两全其美了。 老夫人偏偏将这换亲事退了,你说这……呃,也不知老夫人是如何想的?” 小赵夫人心里的怨气与不甘蹭蹭的往上蹿,看着门口冷冷的说道:“你信死老太婆的鬼话?她哄鬼呢,她会舍得将这门亲事退了?哼!” 这桩亲事若真退了,石景扬会护着那小贱人? 只要有她在,小贱人休想嫁进侯府。 秦嬷嬷不再说话,小赵夫人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说道:“青哥儿看上那贱人,我就如了青哥儿的愿。你盯着点,事成了将信报进来。” 秦嬷嬷迟疑一下,小声提醒道:“这事,若让老爷知道了,会不会……” 后面的话,秦嬷嬷没有说出口。 宁蔚是老爷的亲闺女,任谁知道自己的女儿遭人算计都不会好过。 小赵夫人睨秦嬷嬷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我让你递信进来,又没让你当着老爷的面说小贱人被掳了。” 秦嬷嬷欠身道:“是,老奴明白。” “你去了忙吧,不用跟着我。” 秦嬷嬷曲膝应下,转身离开。 秦大力一行人赶到明辉巷,见院里黑灯瞎火。 杨嬷嬷四下看看,“怎的一盏灯都没点?不对呀,在静安堂时,老夫人叮嘱夜里要点灯的,几十年来,一直如此。” 有人嗤鼻道:“这还用说,为了省钱呗。” 秦大力不在意这些东西,随口道:“嗯,兴许就是为了省银钱。 以往在府里,烛由公中出,如今搬出来,样样的要钱,能省则省呗。杨嬷嬷赶紧叫门吧。” 杨嬷嬷想说火烛能费几个钱?又想着跟一个莽夫争论没意思,便忍了下来,上前去敲门。 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杨嬷嬷识得开门的老汉,说道:“何大,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我看你这耳朵是越来越背了。” 面对杨嬷嬷的指责,何大也不生气,只笑着说道:“没有办法,老了就是这样,越来越不中用了。这么晚了,阿珍你来做甚?” 杨嬷嬷边往院里走边说道:“我来看看老夫人。” 何大也不拦他们,看着秦大力等人,慢吞吞的说道:“阿珍你来得不巧,老夫人不在家。” 杨嬷嬷等人停住脚步,转头纷纷看向何大。 杨嬷嬷疑问道:“老夫人不在家?” 何大点头道:“是,老夫人不在家。” 杨嬷嬷与秦大力对视一眼。秦大力对身边人吩咐道:“去搜!” 不一会,搜寻的人回来,欠身禀道:“头儿,屋里没人。” “头儿,后院也没人。” “头儿,前院的屋里没人。” 秦大力看向何大,开口问道:“老头,老夫人去了何处?” 面对秦大力不友善的责问,何大没有半点畏惧,只是傻乎乎看着秦大力,依然慢吞吞的说道:“老夫人是主子,老夫人去哪里,哪里是我等下人可以过问的?” 秦大力被碰了个软钉子,两步蹿到何大面前,伸手抓住何大的领子,怒道:“老头,你想死!” 何大任秦大力抓住自己,也不做挣扎,说道:“这位爷不用恼怒,小的说的是事实。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从不敢过问不该问的。” 杨嬷嬷对秦大力说道:“秦管事,他这儿有点问题,你放开他,让我来问问。” 何大年轻时不慎从屋顶摔下来,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从此变得木讷了。 钱老夫怜悯他,让他到明辉巷来看门。 第七十七章 寄人篱下 秦大力看眼杨嬷嬷,随后将手往后一推,把何大推倒在地。 杨嬷嬷走过去,弯腰看着何大,说道:“我问你,你守着门,夫人离开后,府里是否有外人来过,这,你一定知道的。对吧?” 杨嬷嬷见何大将脸撇到一边,不打算回她的话。于是将脸凑过去对着何大的脸。 接着说道:“何大,咱们这位秦管事的脾气极不好,你若不听话,他会下手揍人,而且下手很重,会揍得你很痛。 我与你说,你最好听话些,我问你什么,你老老实实的回答。 否则,秦管事会狠狠的揍你,知道吗?” 何大有些畏惧的看看秦大力,转头看向杨嬷嬷,哀求道:“阿珍,你让他别打我。” 杨嬷嬷点点头,轻声说道:“你别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将你知道的说了,秦管事不会打你。” 何大往后缩了缩,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 杨嬷嬷保证道:“真的!只要你如实回话。我保证,秦管事不会揍你。” 何大点点头,“好!我说。” 杨嬷嬷满意的笑笑,说道:“好,我问你,夫人离开后,谁来过这里?” 何大低下头,正准备回道,杨嬷嬷说道:“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回话。” 何大依言,抬头看着杨嬷嬷,回道:“夫人离开后,威远侯府的世子来探望二爷。 石世子是在晚饭前离开的。晚饭后,宝瓶巷的刘夫人来府上。 后来,老夫人带着二爷与小姐随刘夫人一道离开了。 至于老夫人去哪里?我是真不知。 老夫人可能随刘夫人去了宝瓶巷,也有可能回了七里街的宁府。 老夫人离开时,悦娘只嘱咐我看好门,别的。我就不知了。” 杨嬷嬷转头看向秦大力,说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老夫人带着二爷与大小姐离开了,可能去了宝瓶巷,也有可能回府了。若是回府上,咱们与老夫人他们可能在路上错开了。” 秦大力问道:“刘夫人是宝瓶巷谁家府上的夫人?” 杨嬷嬷回道:“五城兵马司城南的指挥使徐威武府上,刘夫人是老夫人堂妹的女儿。” 白跑一趟,秦大力满肚牢骚,负气的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杨嬷嬷说道:“老夫人他们不在明苑,咱们能怎么办?只能回去如实禀告了。走吧,回去了,大晚上的,累死人了。” 秦大力带着众人悻悻的出了院子。 何大待人走远,才将院门关上,回屋继续睡觉。 秦大力等人离开不久,钱老夫人就接到信。 下人退下后,钱老夫人重重拍了下桌子,骂道:“孽障!” 宁蔚边为钱老夫人顺气边宽慰道:“祖母息怒,别为不值得的人生气,省得气坏了身子。” 刘夫人跟着劝道:“蔚姐儿说得是,姨母你要想开些。” 想想家里的糟心事,钱老夫人如何想得开?她只觉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憋得心里难受。 悦娘见钱老夫人脸色发青,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 赶紧劝慰道:“老夫人,你可要想开些呀。若你个好歹,你请二爷与大小姐怎么办?有你在,二爷与大小姐才有天呀。” 刘巧安一看情况不对,赶忙过来帮着为钱老夫人顺气。 许是悦娘的话说到钱老夫人心坎上,半晌后,钱老夫人脑子才清明下来, “巧安,给你添麻烦了。”钱老夫人歉意的说道。 刘夫人宽慰道:“咱们一家人,姨母说这话就见外了。姨母带着宇哥儿,蔚姐儿安安心心的住下来。其他的,一切有我。” 钱老夫人叹口气,说道:“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宇哥儿与蔚姐儿记住你们表姑母的恩,往后有能力了,好好感谢你们表姑母。” 宁蔚与宁宇起身向刘夫人行礼。 刘夫人受下,说道:“宇哥儿与蔚姐儿都是好的,往后不要有顾虑,把这里当家,安安心心的住下。 我与你们说,困难的日子,咬咬牙就过去了。宇哥儿好生读书,等考取功名,有了前程,这坎就跨过去了。” 宁宇与宁蔚再次道谢。 刘夫人陪着钱老夫人说了一阵话,便起身告辞。 这一天,钱老夫人几经波折,过得担惊受怕,到此时才安心下来。 宁蔚见祖钱老夫人疲惫不堪,“祖母乏了,早些歇下,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议。” 钱老夫人疲倦至极,说道:“你们也累了,回去早些歇下。” 宁蔚与宁宇向钱老夫人道别,兄妹俩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这处院子原是徐府的东北角,用一堵墙将其与主院隔开,小院里又分成前院与后院。 小院的前院与主院的前院之前留有一道门,当时为了方便先生过到主院去给徐冠杰上课用。 宁宇抬头看看天上的月色,指着花园里的凉亭对宁蔚道:“阿蔚,咱们到这里坐坐。” 宁蔚点点头,“好。”说着,宁蔚伸手搀扶着宁宇往凉亭走去。 二人坐到凉亭的长椅上,宁宇背靠着柱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片刻后,收回目光看向宁蔚,“阿蔚,对不住了,兄长无能,不能好好的护住你与祖母,让你与祖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近日发生的事太多,宁蔚知道宁宇的心里不好受。 摇头宽慰道:“兄长,这算不得寄人篱下,咱们与表姑母说好了,这院子,算咱们赁的。 而且,表姑母待祖母是真心的。 咱们住在这里,比住在宁府还安心几分。 再有,兄长也不必自责,杨大学士都说兄长今年下场,必定能高中。 杨大学士看人的眼光向来准,兄长往后必有大作为。 祖母等着享兄长的福,蔚儿等着沾兄长的光。” 宁宇看着宁蔚苦笑道:“你这丫头,以往少言寡语的,何时变得如此会宽慰人了?” 灯蔚笑笑,将目光落到远处,“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以前只是不愿意多说,又不是笨。” 宁宇跟着将目光看向远处,“也是,阿蔚一直都很聪明,以前只是不爱多说而已。 赵氏今日未得逞,一定不会心甘。阿蔚接下来不要出门,有何事,让常乐他们去做。” 第七十八章 他该帮她 宁宇的目光沉了下来,将话题扯了回来。 宁蔚知道宁宇的担忧,她自己也知道轻重,现实摆在眼前,她不能与赵氏硬碰硬。 “兄长放心,我省得。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呆在屋里,何处也不去。” 宁宇得了宁蔚的回答,放心下来,“阿蔚,委屈你了,相信兄长,等兄长考取功名,一切都会好起来。” 宁宇想着等自己考取了功名,赶紧离京城,带着祖母与宁蔚另立门户。 宁蔚笑着点点头,“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兄长加油。” 宁宇抬手揉了揉宁蔚的头,“好!你今日受累了,早些回去歇歇。” 宁蔚点头应下,“好!我送兄长出去。” 宁宇点点头,“好!” 宁蔚将宁宇送到外院,交给常乐,才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惊心动魄的一天,让宁蔚久久不能入眠,想着白日里若不是遇上石景扬,这一世,她怕是要毁在今日了。 想到石景扬,宁蔚微微叹口气,她又欠了他一次人情。 宁蔚心里有些愧疚,明明决定还侯府清静的,却一次次的麻烦人。 宁蔚看着窗外的月光,喃喃自语道:“只能往后寻机还他的人情了。” 宁蔚的思绪转到小赵夫人身上,赵氏肆无忌惮的疯魔行为超出了宁蔚的想象。 大梁的皇上是出了名的孝子,对孝道极为看重。 宁蔚以为,小赵夫人在祖母面前,会有所顾及,有所收敛。 她万万没想到,小赵夫人根本不将祖母放在眼里。 今儿,亏得是祖母警觉,带着她与兄长搬到宝瓶巷来,否则,她此刻会在哪里? 宁蔚只觉后背发寒…… 她不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任由小赵夫人欺负。 她得想法子,不能任由小赵夫人牵着鼻子走,任由她欺负。 可祖母说,眼下重中之重是兄长的科考。 兄长参加秋闱之前,家里不能出任何事,她与祖母不能出事,兄长更不能出事。 不知兴云有没有寻到魏源?魏源会不会随他而来。 胡锐此时在何处?她要如何才能寻到她? 这一夜,不能成眠的不只宁蔚, 石景扬从母亲院子出来,回到雅苑,径直去到书房,他在等青云青山的信儿。 青云先回来,敲门进来禀道:“爷,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咱们的人一直盯着,秦大力一行人离开后,乔一与乔二,一人继续盯着,一人回来报信。” 石景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青云看眼石景扬,说道:“爷,宁二爷他们搬到宝瓶巷了,明辉巷这边,咱们还要继续盯吗?”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让他们去宝瓶巷继续盯着,暗中保护英哲一家。” 青云为自家主子与宁二爷之间的兄弟情谊而感动,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青云退下后,石景扬看向青山,问道:“查清了?” 青云欠身道:“是,赤阳帮的大当家姓万,叫万振天。 万振天生于庚子年,今年五十有四了,万家祖籍幽州,前朝末年,幽州失守,万家随流民涌入京城后,在东水码头定居下来。 万家男人在码头上帮人上下货物,靠苦力挣钱养家。 东水码头上下货物的人很多,外来人很难争到货源,幽州男人知道,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分到一杯羹。 而万振天的祖父在这群人里极有威望,被一众人推出来做大当家的,取名赤手帮。 赤阳帮的名,是万振天接手后改的。 据说,万振天身手不错,头脑灵活,极擅经营之道。 万振天二十岁接手赤阳帮,三十多年的时间,他让赤阳帮从当初在码头卖苦力到今日霸据京城甚至整个上河流域。 如今的万振天,涉猎的行业囊括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只是,此人极少露面,京城人知道他的并不多。 万振天在京城,算是隐形的大富。” 石景扬眉头微皱,万振天的人为何要追拿宁蔚? 宁蔚一个后宅小娘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时得罪万振天? 石景扬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万振天与赵家有何关系?” 青云钦佩的看眼石景扬,欠身道:“万振天能起来,离不开赵家的帮扶。对了,万振天与宁员外郎走得很近。 小的查到,宁员外郎手下的诸多工程,都是交由万振天的天悦百工队来完成。 河道修缮,京城皇家的商铺修缮,包括今年动工的国子监新舍,朝阳大桥都是天悦在承建的。” 石景扬诧异的问道:“宁光焰?” 青云点点头,“是,宁二爷的父亲宁员外郎。” 石景扬眉头皱得打结,喃喃的说道:“万振天与宁光焰走得近,万振天的人却对宁蔚下黑手,这是何道理?” 青云摇头道,“小的也没想明白。 按说,宁员外郎就算再不喜欢宁二爷与宁大小姐,宁二爷与宁大小姐也是宁员外郎的嫡子嫡女。 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儿女?” 石景扬沉默不语。 青云看眼石景扬,接着说道:“也或许,宁员外郎真的不在意宁二爷与宁大小姐……唉,那可是亲生的儿女。 只有一种可能,宁员外郎不待见宁二爷与宁大小姐,万振天才敢朝宁大小姐下手。 唉,宁二爷与宁大小姐遇上这样的爹,也是命苦!” 石景扬不知道宁光焰为何要苛待自己的儿女。 上一世,他虽娶了宁蔚,但与宁光焰这个岳丈并无太多交流,不,是几乎无交流。 对于这位前岳丈,他知之不多。 当然,以石景扬的教养,不会在背后论人是非。 石景扬说道:“下去歇着吧。” 青云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青云离开后,石景扬起身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看夜空里的明月,片刻后,石景扬重新坐回书桌后的椅子上。 上一世他娶了她,她做了他七年的妻子。宁宇是她的兄长,而自己与宁宇是相交多年。 如今她有难,于情于理,他应该帮帮她,护她周全。 石景扬说服自己,将心里那股烦躁不安的情绪压了下去。 第七十九章 胡锐 第二日,石景扬寅初起来,到院子里练一套拳法,回屋洗漱后,青山已将早饭摆上。 吃过早饭,石景扬吩咐道:“备车,青云续继忙你手上的事,青山青平随我外出。” 青山青平欠身应下。 出了侯府,青山问道:“爷,咱们去何处?” 石景扬随口回道:“御街北的三品轩。” 青山爽声应下,“好嘞!爷坐好了!”说着,青山甩了个漂亮的鞭花,马车往御街北驶去。 到了三品轩,青山,青平的楼下候着,小二将石景扬迎到二楼的雅间。 不一会,姜兴民进到雅间,朝石景扬欠身道:“世子爷好。” 石景扬指了指边上的椅子,示意姜兴民坐,“姜掌柜坐!” 姜兴民道谢后,在石景扬侧面坐下。开口问道:“世子爷今儿过来,是有事吩咐?” 石景扬点点头,直言道:“我要个人。” 姜兴民有些诧异,却没有多问,只欠身道:“世子爷需要什么样的人手有何要求?” 石景扬说道:“女的,身手要好,人要稳重些,最好在三十岁左右。” 姜兴民略作沉思,说道:“好,是小的给世子爷挑好呢?还世子爷自己挑?小的斗胆问问,世子爷挑人是做甚?” 石景扬未做隐瞒,直言道:“姜掌柜对她们更了解,还是由你来挑。我要用来护一个人。” 姜兴民听后,想了想,欠身应道:“好,那就选胡锐吧。她刚从杭城回来,尚未领事。 胡锐是五年前昆仑决的第一名,身手自是一等一的。 胡锐三岁由胡老带入三品轩,得了胡老的真传,如今在三品轩已有二十五年。” 昆仑决是三品轩内部的比试,每两年举行一回。 “胡老?胡广生?”石景扬问道。 上一世,他去京畿大营后,也让姜兴民安排人去护宁蔚,跟在宁蔚身边的好像就是胡锐。 姜兴民欠身应道:“是,胡将军。” 石景扬点点头,他知道胡广生,胡广生是石家的家臣,终身未娶,一生跟随祖父。祖父去世后,胡老住在自己的府邸,甚少去侯府。 五年前胡老去世时,依胡老遗言,将他送回杭城安葬在石家家臣坟地。 他到不知道,胡锐是胡老收养的。 “行,你让胡锐来见我。”石景扬说道。 姜兴民欠身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门口响起敲门声。 石景扬扬声叫道:“进来。” 一身束装短打的胡锐推门进来,欠身见礼道:“世子爷。” 石景扬点点头,问道:“你识字吗?” 胡锐欠身道:“识得,回世子爷,义父给在下请过先生,百家姓,千字文,女训,女戒都有读过。” 石景扬接着说道:“接下的日子,我让你去护一个人,你可愿意?” 胡锐拱手欠身道:“在下是三品轩的人,一切听从阁主吩咐。” 见胡锐无异议,石景扬说道:“接下来的日子,你以女先生的名义,去工部宁员外郎家宁大小姐身边,护宁大小姐的周全。” 胡锐有些诧异,不明白世子爷为何要让她去护宁大小姐。当然,作为下属,听从安排是最基本的素养。 石景扬看出胡锐的疑惑,将宁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我与宁二爷相交十年,如今他遇上麻烦,于情于理,我该伸以援手。” 胡锐欠身道:“世子爷重情重义,让在下敬佩。请世子爷放心,在下一定不负所托,护宁大小姐周全。”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昨晚钱老夫人带着宁二爷,宁大小姐住进宝瓶巷徐府, 你收拾一下,然后直接去宝瓶巷徐府寻我,我先去宝瓶巷那边。” 胡锐欠身应下:“好的,在下明白。” 石景扬从三品轩出来,径直去了宝瓶巷。 宁宇见到石景扬,诧异的问道:“倾安,你怎知我在这?” 石景扬直言道:“昨日从明辉巷离开时,见你家门外有可疑人蹲守,我有些放心不下,让青山带两人留了下来,让他们在暗中盯着。” 宁宇感激的朝石景扬欠欠身,“倾安,多谢!” 石景扬说道:“咱们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你有麻烦,我岂能袖手旁观?对了,我今儿过来有事与你说。” 宁宇想再次道谢,见石景扬郑重其事的样子,问道:“何事?” 常乐端着茶水进来,石景扬止住了声音,等常乐退下后,才说道:“我让人查了昨日追宁大小姐的那伙人。” 宁宇见石景扬面色凝重,紧张的问道:“查到了吗?是什么人?” 石景扬点点头,“查到了,是赤阳帮的人!” “赤阳帮这是个什么帮派?江湖上的?”宁宇的神情凝重起来。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吧,不算江湖帮派,严格的说来,只是万振天养的一些打手,为了揽生意时黑吃黑用的。” 宁宇凝眉,阿蔚何时惹上这些人?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人是受人所托。 宁宇问道:“这个万振天与赵家有往来?” 石景扬抿了口茶,淡淡的回道:“是,万振天是靠赵家发的家。” 宁宇两眼盯着前方,恨得握紧了双手,片刻后,才说道:“赵氏!好得很!” 石景扬说道:“眼下,最为紧要的,是你与宁大小姐的安危,特别是宁大小姐的安危,必须做好防范。否则,出了事,宁大小姐就毁了。” 宁宇点点头,说道:“谢谢倾安,我知道了,回头我与阿蔚说说,让她不要外出。” 石景扬摇摇头,不赞成道:“那能一年到头关在家里?” 宁宇无奈的回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石景扬说道:“我选个身手不错的人放到宁大小姐身边,让她护宁大小姐周全。” “倾安,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宁宇有些不安的问道。 石景扬摇摇头,“无妨,一个人手而已。你知道的,威远侯府是武将之家,身手不错的人手大有人在。” 宁宇犹豫一下,摇头婉拒道:“这份情太厚重了,咱们受不起呀。” 第八十章 胡锐2 石景扬看向宁宇,“英哲,咱们相交十年了,对吧?” 宁宇点点头,回道:“是!” 石景扬接着问道:“咱们情同手足,对吧?” 宁宇再次点头,嘴里却说道:“可是……” 石景扬打断他的话:“我的人身手都不错。我调一两个过来护你们的安危,并不是难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但是,你若出了事,我心里会难过,你明白吗?” 石景扬说到这里,见宁宇还在犹豫,接着说道:“这样吧,这份人情,算你欠我的,往后,你有能力了,再还我一份人情。这样总行了吧?” 宁宇想了想,点头道:“倾安,多谢!这份情,我承下了。” 石景扬拍了拍宁宇的肩,说道:“这才对!” 接着,石景扬向宁宇简单说了说胡锐的情况。 末了说道:“胡锐读过不少书,你可以说她是你给宁大小姐请的先生。” 宁宇与石景扬交好,对于石景扬如此周全的考虑,心里并没有疑虑,有的,只是感激。 宁宇欠身道:“倾安,大恩不言谢了,往后,你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朝我开口。” 石景扬正要回话, 常乐进来禀道:“世子爷,门口有个叫胡锐的女人寻你。” 石景扬朝宁宇说道:“来了。请她进来。”后一句,石景扬看向常乐。 常乐欠身应下,垂手退了出去。 不一会,常乐领着一身烟灰色衣裳的胡锐进来。双方见礼后, “人你留下。往后,你就留在宁大小姐身边,护宁大小姐周全。” 石景扬先向宁宇说了一声,接着转头朝胡锐吩咐。 胡锐欠身应道:“是,世子爷放心,在下定会护好宁大小姐。” 石景扬见事情安排妥当,站起身来,对宁宇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好生养伤,我改日再来看你。” 宁宇要起身送石景扬,被石景扬制止了,“你好好歇着,让常乐送我出去就行。” 宁宇执意要送石景扬,石景扬任他送到院子里,看着他上车离开。 看着石景扬离开后,宁宇转头看向胡锐,朝她拱手道:“胡先生,往后,阿蔚的安危就劳烦你。“ 胡锐欠身道:“二爷客气了,这是在下份内之事,是应该的,当不得劳烦二字。” 自从宁蔚接手铺子后,这些日子,宁蔚常在外走动。 宁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宁蔚的安危,经历了昨日之事,宁宇更是愁得一宿未睡。 石景扬将胡锐送过来,真是急人之所急,解了宁宇的燃眉之急。 宁宇三言两语的向胡锐介绍了家里的情况。 宁家的情况,石景扬之前与胡锐交待过,胡锐心里早有数。 宁宇说道:“胡先生,我带你去见见祖母。” 胡锐欠身应下:“好!” 宁宇给常乐递了个眼色,常乐会意,转身先去给钱老夫人禀报。 当宁宇带着胡锐去到后院,钱老夫人笑容满面迎出来。 双方见礼后,钱老夫人礼让着将胡锐让进屋。 宁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向钱老夫人说一遍。 钱老夫人对石景扬心存感激的同时,暗暗后悔退了这桩亲事,这么好的男儿,蔚姐儿错过了,真真是可惜了。 钱老夫人心里后悔不已,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笑着对胡锐说了些道谢的话。 转头吩咐道,“悦娘去给胡先生收拾住处。冬卉,去请蔚姐儿过来。” 悦娘,冬卉领命退下, 冬卉兴冲冲的去到宁蔚的小院,进门见到宁蔚,赶忙说道:“大小姐,老夫人让奴婢来请你过去。” 宁蔚见冬卉一脸喜色,笑着问道:“冬卉姐姐遇上喜事了?看你很高兴的样子。” 冬卉连连点头道:“确实是喜事,就在刚刚,威远侯世子送来一位女先生,说是教导大小姐的。” 听到威远候世子几个字,宁蔚的心立马提了起来,再听女先生,心里又犯起狐疑。 不由得皱起眉头,指着自己反问道:“女先生?石世子送来的?教导我?” 好端端,石景扬怎么想着给她送先生? 石景扬在想什么?平白无故的,很让人费解。 冬卉连连点头:“是,石世子给大小姐送来的先生现在就在老夫人那里。大小姐赶紧过去吧。” 宁蔚带着满心的疑惑随冬卉去到钱老夫人的院子。 当宁蔚站在门口,看到坐在屋里的胡锐时,惊得愣在原地,脑子里轰一下,只觉浑身的血直往上冲,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胡锐,久久说不出话来。 原来,胡锐是石景扬的人,是石景扬安排在她身边的…… 钱老夫人见宁蔚震惊的样子,与宁宇快速的对视一眼,转头看向胡锐,见胡锐正疑惑的看着宁蔚,讷闷的问道:“蔚姐儿,你怎么了?” 钱老夫人的问话将宁蔚的神拉了回来。 宁蔚看眼胡锐,朝钱老夫人与宁宇尴尬的笑笑,说道:“没什么,先生长得太好看了,一时失了神。” 胡锐的眉头微皱,疑惑的打量着宁蔚,显然,她不信宁蔚的说辞。就在刚刚,她分明从宁蔚的眼里看到震惊,她认识她? 胡锐快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记忆中,自己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那宁蔚为何这样一副表情看着自己? 钱老夫人看看胡锐,笑着替宁蔚打圆场道:“这妮子,真是没规矩,往后可要好好的跟先生学习。” 宁蔚笑着应下,进屋一一见礼后,在钱老夫人身边坐下。 宁宇深深的看了宁蔚一眼,又将胡锐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听着宁宇介绍,宁蔚的思绪再次飘远,胡锐的好,她知道得比宁宇要多得多。 上一世,胡锐跟了她六年多,她记得,初见胡锐是在大街上。 那日,正好是小赵夫人的生辰,她从威远侯府回宁府去为小赵夫人贺寿。 从宁府出来时,她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一路狂奔,正当她绝望时,马车突然停下来。 胡锐救下她,她向胡锐道谢。 胡锐笑着道:“谢就不用了,我刚从杭城回到京城,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没有去处,夫人若是能留我住几日,便是最好的道谢了。” 第八十一章 承了兄长的情 宁蔚没有犹豫,当场便应下了。 这一住,胡锐就留了下来,陪了她六年多。 “蔚姐儿,怎么又走神了?”钱老夫人见愣愣出神的宁蔚,抬手拍了拍她。 宁蔚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想到些事情,有些失神了。兄长刚才说什么?” 宁蔚的反常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宁宇没有过问,想着回头寻机再细问宁蔚。 “宇哥儿问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钱老夫人重复一遍宁宇的话。 宁蔚看向胡锐,问道:“先生会功夫吗?厉害吗?” 宁蔚自是知道胡锐的功夫了得,当众问这话,不过是让钱老夫人放心。 胡锐点点头,谦虚的说道:“不厉害,在下只会些皮毛,并不算精通,但护小姐应该是可以的。” 宁蔚嘴角抽抽,能当街擒住受惊的烈马,一人放到一群壮汉还不算厉害的话,谁还当得起厉害二字? 宁蔚点点头,说道:“行,只要我外出,先生能护得住我就行!” 胡锐笑着回道:“应该可以的。” 宁蔚抿起嘴角,笑着欠身道:“往后有劳先生了。” 胡锐拱手还礼,回道:“小姐言重了,受人这托,忠人之事,护小姐周全,是在下的份内之事。” 听了胡锐意有所指的话,宁蔚又是片刻失礼。 受人之托?受石景扬之托!上一世,她是他的世子夫人,他让人护她情有可原。今生他们并无关联,石景扬为何要让人护她? 难道是看在兄长的面上?兄长与他私交甚好,一定是这样。看来,她是承了兄长的情了。 宁蔚还在神游时,秋菊进来禀道:“老夫人,刘夫人往这边来了。” 钱老夫人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说完,钱老夫人转头看向悦娘,问道:“胡先生的屋子收拾好了吗?” 悦娘曲膝应下,“回老夫人,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小姐院子的东厢房。” 钱老夫人吩咐道:“好,那你先带胡先生下去歇着。胡先生,你随悦娘先去歇着。” 胡锐起身道别,随悦娘出了屋子。 宁蔚留下来陪着钱老夫人,待刘夫人到了,在边上听刘夫人与祖母话家常,直到刘夫人起身告辞,将刘夫人送走,才转身去外院。 宁蔚让常乐与枣花到门外候着,进屋便问道:“兄长,胡先生是石世子送过来的?” 宁宇点点头,“是,我正要问你,你之前识得胡先生?” 宁蔚神情一滞,随即摇头否认,“不认识。” 宁宇探究的看着宁蔚,追问道:“真不认识?刚刚祖母屋里,你见胡先生的样子,可不像第一回见。” 宁蔚摇头,继续否认,“真不认识。好端端的,石世子怎么送胡先生过来?” 宁蔚将话题岔开。 宁宇面色微沉,抬头看向宁蔚,忧心忡忡的说道:“这事,要从昨日的事说起。阿蔚,你知道昨日在城南追你的那帮人是谁的人吗?” “昨日那帮人,不是赵氏的人?” 宁宇说道:“不全是,有赤阳帮的人。” “赤阳帮的人?”宁蔚眉头微皱。 宁宇以为宁蔚不知赤阳帮,说道:“是,赤阳帮,一个黑白通吃的帮派。倾安怕你出事,让胡先生到你身边,护你周全。 阿蔚,倾安对你很关心,这桩亲事是不是退得有点急了?” 石景扬送胡锐来做她的先生这事,对宁蔚的冲击很大,直到此刻,宁蔚还觉得恍惚。 当然,就算无比震惊,宁蔚心里也十分清楚,石景扬的所作所为,应该看在兄长的面上,并非对她有情愫。 上一世,因为她的原因,让他与青梅竹马的表妹不能厮守终生。 有情人不成眷属,石景扬心里该是意难平的吧她已经害了他一世,这一世,她怎能再害他? 宁蔚摇摇头,说道:“兄长,石世子之所以让胡先生来护我,应该是看在兄长你的面上。兄长与石世子情同手足,石世子担忧兄长,才会出此计策。咱们不能想太多,更不能恩将仇报。” 宁宇笑道:“你这妮子,倾安娶了你,怎就成了恩将仇报了?咱们除了门第低些,你哪里不好了?” 宁蔚接过话来,“兄长,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结的是两姓之好。” 宁宇的敛住笑,有些低落的说道:“阿蔚说得是,咱们的门第低了些。不过阿蔚放心,兄长不会让你委屈一辈子,有朝一日,兄长一定让你引以为傲,扬眉吐气。” 宁蔚本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转念一想,若是兄长以此为动力,何尝不是好事? 于是,宁蔚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好,我等着兄长金榜题名,平步青云之日。到时,我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再无人敢欺我。” 想到宁蔚昨日在街上受人欺负,宁宇的心又往下沉了沉。“阿蔚放心,兄长给你保证,一定有这么一天。” 宁蔚本想问问石景扬送胡锐来说了些什么,话说到这里,也不好继续往下问。 宁蔚起身道别,“为了早日能在大街上横着走,我就不打扰兄长了。” 宁宇笑笑,说道:“去忙你的吧,我要读书了。对了,倾安说胡先生的身手很不错,你出门时,务必带上胡先生。” 宁蔚点点头,“好,我记下了。兄长代我谢谢石世子。” 宁蔚回到益丰苑,见胡锐站在东厢房门外的桂树下,枣花与桑叶在院子里晒冬衣,边晒边偷偷往了胡锐那边瞄。 枣花先见到宁蔚,走过来见礼道:“小姐回来了。” 桑叶跟着过来见礼。 宁蔚朝她们点点头,说道:“泡壶龙井送到凉亭来。” 枣花应下。 宁蔚对朝她走过为来的胡锐说道:“先生,咱们到这边坐坐。” 胡锐欠身道:“好,小姐请。”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凉亭坐下,枣花端着茶过来。 宁蔚向胡锐介绍道:“这两位是我身边的丫鬟,这是枣花,她叫桑叶。” 枣花与桑叶上前朝胡锐见礼:“胡先生好!” 胡锐不擅长客套,只微微的欠身:“你们好。” 第八十二章 绝非偶然 宁蔚将一杯茶递到胡锐面前,说道:“先生来之前,石世子应该给先生说过我的情况。” 胡锐点点头,“嗯。” 对于惜字如金的胡锐,宁蔚是见怪不怪,接着说道:“眼下我的条件有限,暂时没法添置人手。往后,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做的,直接吩咐她俩。” 上一世,胡锐以救命恩人的身份住进侯府。她给她安排了两个丫鬟,两个粗使婆子听她使唤。 胡锐微微点头,说道:“无妨,我独来独往惯了。个人的事自己能处理,不需要别人插手。” 宁蔚转头朝枣花与桑叶吩咐道:”你俩有事就去忙吧,我陪先生说说话。” 枣花与桑叶曲膝应下,转身去忙了。 宁蔚抬手示意,说道:“先生请喝茶。”说完,宁蔚端起面前的杯子,低头抿了一口。 胡锐看了眼杯里的龙井,再看看宁蔚,心里暗忖,她知道我喜欢龙井? 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刚刚见面时,她眼里的震惊从何而来? 胡锐心里装着诸多疑问,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随后将茶杯放到石桌上。 宁蔚手握着茶杯,正想与胡锐说说自己眼下的打算,抬头见冬卉从院门口进来,将嘴里的话止住了。 冬卉看到凉亭里的宁蔚与胡锐,径直往凉亭走来。 宁蔚挺直身来,看着冬卉笑问道:“冬卉姐姐有事?” 冬卉欠身道:“大小姐,江尚书府上的齐夫人与江小姐过府来了,这会儿在老夫人屋里说话。老夫人让奴婢过来请大小姐过去。” 宁蔚没想到齐夫人与江兴语今日会过府来,先是一愣,随即欢喜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宁蔚转头对胡锐道:“先生你先歇歇,我去祖母那里会会客。晚些时候再找先生说话。” 胡锐站起身来,朝宁蔚欠欠身,“无妨。小姐先去忙。” 宁蔚转身吩咐枣花道:“去吩咐厨房,今儿加几道菜,龙井虾仁,珍宝蟹,西湖醋鱼。” 胡锐听了宁蔚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看宁蔚的眼神深了几分。 这几道菜都是自己喜欢的! 平时,她不善言辞,性子寡淡的人,就是自己的喜好,也不会对人说起。 更何况,她多年不在京城,知道她喜好的人,几乎没有。 眼前的小娘子是如何知道的? 若龙井茶是偶然,那特意加的菜绝非偶然!这一点,胡锐十分肯定。 枣花得令离开后,宁蔚朝胡锐笑笑,“先生,我先过去了。” 胡锐回过神来,点点头:“好!小姐你去忙。” 宁蔚随冬卉去到梧桐苑,进屋见祖母正与齐夫人说话,江兴语坐在齐夫人身边,面带微笑的听二人说话,眼睛却瞄向门口。 见宁蔚进门,江兴语跳起来,伸出手朝她笑着迎过来,“阿蔚,我想你了。” 面对热情如火江兴语,宁蔚笑着伸出手握住江兴语的手,热情的回应道:“兴语好,我也想你。” 齐夫人看看笑语宴宴,亲密无间的二人,转头钱老夫人说道:“你看这俩孩子!兴语这妮子,在府里念叨了几日,要来寻蔚姐儿。” 钱老夫人感慨道:“当初夫人与锦华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如今,语姐儿跟蔚姐儿又是一日如故,这是天大的缘份。” 齐夫人笑道:“谁说不是呢?兴语与阿蔚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钱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说道:“对呀,她俩还是同庚!真是有缘呀。” 宁蔚走过来给齐夫人见礼。 一番客套后,江兴语问道:“阿蔚,你们不是住明辉巷的明苑吗?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齐夫人神情一凝,她没想到女儿问得如此直白,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宁蔚看眼钱老夫人,笑着说道:“那什么,表姑母昨日到明辉巷去看祖母,说很多年没有见到祖母了,硬要祖母搬过来,离她近些。” 齐夫人听后,赶忙笑着接过话来,“巧安与老夫人情同母女,这些年,巧安一直随徐将军在边关,如今她回到京城,自然希望能与老夫人多些时间相处。”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是呀,巧安盛情相邀,弄得老身无法,只能住过来陪她些日子。” 江兴语收到母亲的眼色,知道自己话多了,接下来不敢乱问话,拉着宁蔚的手对钱老夫人与齐夫人道:“老夫人,母亲,你们说话。阿蔚带兴语去她的院子看看。” 钱老夫人挥挥手,说道:“去吧,去吧,蔚姐儿,照顾好语姐儿。” 宁蔚笑笑,朝钱老夫人与齐夫人福身,带着江兴语出了梧桐苑,往益丰苑去。 路上,江兴语转头对丫鬟念夏道:“你就留在这边,不用跟着。” 念夏曲膝应下。 江兴语随宁蔚去到益丰苑,宁蔚将其让进屋。 枣花送上茶水果点,随后退了出去。 宁蔚将茶杯送到江兴语面前,“兴语请喝茶。” 江兴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往宁蔚那边倾了倾,低声问道:“阿蔚,你继母要将你嫁给她娘家侄儿?” 宁蔚抬头看向江兴语,问道:“你从何处听来的?” 江兴语回道:“昨日,工部的柳侍郎府上办花会,我应邀去赴宴。在宴会上遇上宁二小姐,宁二小姐与杨大学士府上的杨三小姐,还有几个别家的小姐坐在一起说话。柳大小姐问宁二小姐,宁大小姐为何不去赴宴。 宁二小姐说你的亲事已定,你要在家绣嫁衣,没时间赴宴。 杨三小姐好奇的打听,问与你议亲的对象是谁家府上的郎君? 宁二小姐说是她的表兄赵永青,还说你与赵永青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我回府与母亲说起这事,母亲急得上门来问老夫人。” 说到这里,江兴语停顿一下,试探的问道:“阿蔚,你的亲事真的定下来了?” 宁蔚摇头否认道,“没有!” 得到宁蔚肯定的回复,江兴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说道:“吓死我了。我以为,赵夫人真的将你嫁给她那不成气的侄子了。” 第八十三章 合伙做买卖 宁蔚感受到江兴语对自己关心,只觉一股暖流从胸口往上冲,眼睛顿时酸得起了雾。 宁蔚担心江兴语看到自己的窘态,赶紧垂下头去,捏了捏江兴语的手,低声说道:“兴语,谢谢!” 江兴语虽开朗外向,心思也是极细腻,宁蔚情绪的变化让她心里泛酸。 一个嫡出大小姐,被继母逼得寄人篱下,这都是什么事儿? 报恩寺一遇,江兴语就将宁蔚当成好友。 此刻的江兴语,除了为宁蔚鸣不平外,还盘算着如何帮衬她。 “阿蔚,我将你当作好姊妹,你我之间,不必道谢。” 到底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宁蔚很快平复了自己情绪,抬起头来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朝江兴语笑了笑,“兴语,就凭你待我这份真心,我就该万分感激。” 江兴语将头凑过来抵住宁蔚的头,轻声道:“阿蔚,真心换真情,这是相互的,你收到我的真心真情,我也亦然。这个,不用感激,咱们只需珍惜。” 江兴语亲昵的动作,让宁蔚的心软软的,她学着江兴语的样子,用脸蹭了蹭江兴语道:“谢谢兴语,你是除祖母与兄长外,第一个待我好的人,我会珍惜。” 江兴语怔了怔,自己稀松平常的举动,却让宁蔚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里的怜惜更浓了。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宁蔚好。 江兴语迎着宁蔚诚挚的目光,抿起嘴角道:“好!” 宁蔚从心里接纳江兴语,与她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 两人话起家常,宁蔚不擅长聊天,几乎是江兴语说,宁蔚听,有不明白的地方,宁蔚偶尔问两句。 江兴语很照顾宁蔚,说的话,问的事大多是宁蔚知道的。 一阵交谈后,江兴语将话题转到生意上,“阿蔚,听四哥说,你在打理青石街的铺子?” 宁蔚如实的点头,“是,那间铺子是我阿娘的嫁妆,之前一直做南北杂货的买卖,生意一般般。” 江兴语问道:“有没有想过转行?” 宁蔚点头,“嗯,有这个打算。这些日子我在集市转了转,打算将铺子转行做粮油米面的买卖。” “粮油米面?这个,好做吗?”江兴语问道。 宁蔚摇摇头,“之前未做过,不知好不好做。都说树挪死,人挪活。我想试试。” 江兴语虽然是一家人的掌珠,从小在关爱中长大,但该学的本事一点未落下,十岁起跟在吴老夫人身边,学着打理府中庶务。 如今的江府,明面上是齐夫人主持中馈,其实大小事务是江兴语在打理。 “试试吧,边学边做,经验是积攒下来。”江兴语鼓励道。 宁蔚点点头,“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江兴语明白做买卖的不易,她想问宁蔚手上的银钱够不够,脑子里盘算着如何开口? 宁蔚见她犹豫的样子,问道:“兴语,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江兴语想了想,直言道:“阿蔚,你手上的银钱够不够?如果不够,我这里有些私房钱。” 宁蔚连忙摆手,“不用,我怎能用你的银子?” 江兴语挽着宁蔚的手,劝说道:“阿蔚,你的生意刚刚开始,用银子的地方很多。 我的银子闲着也是闲着,你需要你拿去用,等你赚了银子,再还给我就是了。你若当我是挚友,你就不要拒绝,好吗?” 眼下,宁蔚确实需要银子。 但她不能拿好友的银子来为自己谋利,若是这样,那她成什么了? 好不容易有个对自己好的人,宁蔚不想她们之间友谊变得不纯粹。 但江兴语一番好意,自己若是拒绝了,江兴语怕是要难过了。 宁蔚斟酌一番后,坦诚的说道:“兴语,眼下我确实需要银子……” 不等她说完,江兴语开口将她的话打断,“好的呀,需要多少?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我手上有七万五千两,够不够?” 说到这里,江兴语怕了宁蔚有压力,接着说道:“这些银子是我自个儿攒下来的,你尽管拿去用,不要有负担。” 宁蔚看着一脸急切,生怕她反悔的江兴语,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道:“兴语,你听我把话说完。” 江兴语愣一下,“好,阿蔚你说。” 宁蔚说道:“眼下我缺银子,本打算去钱庄借贷的。你手上有银子,那我就从你这儿借,不过,得向钱庄一样,到时将利钱一并还给你。” 江兴语脸上的笑容僵住,摇头道:“咱们既是好友,怎能算利钱?我又不缺那两个利钱。” 宁蔚见江兴语的脸沉了下来,知道惹她不高兴了,赶忙笑着说道:“兴语,我知道你想帮我。 抛开银子的事,就这份心意,是你对我的信任与支持,我已经感恩不尽。 不过,亲兄弟,都需明算帐。 咱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友,涉及的钱财的事,咱们该事先说清楚的。 况且,你的银子若放到钱庄里,钱庄每月也会给你利钱。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 宁蔚笑着打断江兴语的话,“不用可是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你若愿意按我说的做,我从你这儿借。 你若不愿意,那我去钱庄借。” 江兴语想了想,说道:“阿蔚,这样好不好,你那米行,我来投银子,咱们合起来做买卖,怎么样?” 宁蔚眼前一亮,目光盈盈的看着江兴语,“兴语,你愿意做买卖?” 江兴语点点头,“愿意,只是,我家里的规矩大,阿爹阿娘肯定不同意我出来抛头露面。 所以,我只能投银子,暗地里偷偷的来,明面上的事,需要你来打理。” 宁蔚知道,他日,江兴语是要做王妃的人,做买卖这样的庶务,江府自然不愿她接触。 “行,明面上的事,我来打理。” 江兴语说道:“那好,我再找四哥筹二万五千两银子,凑十万两的整数投到咱们米行。 我只投银子,其他的事由你来操心,所以,米行这边,我占两成,你占八成。” 宁蔚不赞同道:“两成太少了,你四我六。” 第八十四章 寻机 江兴语并不缺银子,且一心想帮宁蔚,自然不同意宁蔚的说法。 两人争来争去,最后江兴语说道:“好了,这样吧,我三,你七。 阿蔚,管理铺子不是容易的事,处处都需要银子铺路,你手上的七成看着多,到头来,到手的可能不到四成。而且,你还有操不完的心。” 听了江兴语的话,宁蔚不再争了。说道:“行吧,那就这么定了。 回头,我理一份文书出来给你过目。若无异议,咱们就签字按手印。怎么样?” 江兴语笑得眉眼弯弯,爽快的应下,“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直到念夏过来禀道:“小姐,夫人说要回了。” 江兴语才起身向宁蔚道别。 送走齐夫人与江兴语,宁蔚去钱老夫人屋里坐了一会。 钱老夫人感慨的向宁蔚说道:“江家是有福气的人家,能娶到齐夫人这样的好媳妇。” 说完,钱老夫人心里一阵苦涩。 锦华与齐氏一样贤慧,只是自己的儿子不知珍惜,将锦华气死,娶了个心肠狠毒的毒妇进家门…… 宁蔚见钱夫人愣愣的出神,以为钱老夫人累了,说道:“祖母乏了,去歇歇吧。” 钱老夫人不想在宁蔚面前提小赵氏,于是顺着宁蔚的话说道:“是有些乏了,我去歇会。” 宁蔚伺候钱老夫人歇下,转身回到益丰苑,让枣花备上笔墨纸砚,低头理合伙的文书。 七里街宁府,小赵夫人得知刘夫人将钱老夫人与宁宇宁蔚接到宝瓶巷后,在凌云苑发了一通脾气。 秦嬷嬷待小赵夫人平静下来,说道:“夫人不用着急……” 小赵夫人打断秦嬷嬷的话,“谁说我急了? 老娘就不信,那小贱人能一辈子躲在徐府不出来。 她若能躲一辈子,老娘一辈子不动她。 但凡她迈出徐府半步,老娘定让她悔不当初。 还有那野种,除非他一辈子不出门,否则,老娘让他好看。” 秦嬷嬷讨好道:“老奴也是这个意思,除非二爷与大小姐不出门。否则,咱们有的是机会对付他们。” 小赵夫人接过秦嬷嬷递过来的茶,低头抿了一口,说道:“让人研墨。” 秦嬷嬷赶紧转头吩咐。 待人将纸铺好,墨研好,小赵夫人移步书桌边,提笔书信。 秦嬷嬷垂手侍立在边上。 小赵夫人写好信,从头至尾的看一遍后,将其封好,抬头递给秦嬷嬷,说道:“让人送去宝昌路。” 秦嬷嬷接过信,曲膝应下,“老奴明白。” 秦嬷嬷退出屋子,小赵夫人重新坐回美人榻上,随手拿起桌上的团扇摇了两下,见秦嬷嬷抬腿进屋,问道:“交待下去了?” 秦嬷嬷曲膝回道:“夫人放心,交待下去了。” 小赵夫人朝秦嬷嬷递了个眼色,秦嬷嬷会意,将丫鬟婆子遣了出去。 等下人退下去后,小赵夫人问道:“老不死的住到宝瓶巷,我是不是该去看看?” 秦嬷嬷欠身道:“按说,夫人是该去看看,最好是将老夫人与二爷与大小姐接回来,省得落人话柄。” 小赵夫人点点头,说道:“你去备些礼,明日,咱们往宝瓶巷走一趟。” 秦嬷嬷迟疑一下,“明日吗?明日是毛尚书府上的宴请,夫人……” 小赵夫人烦躁的摇了摇手里的团扇,“不成,毛尚书府上的宴请得参加,老爷来年的升迁至关重要,毛尚书是吏部尚书,得他一句提携,抵得了老爷在官场折腾许多年。” 再有,阳哥儿不小了,我得为阳哥儿选门好亲事,这样的宴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秦嬷嬷垂手应道:“夫人思虑周全!老爷的前程,大少爷的亲事都是大事。得忙过这几日,再去宝瓶巷也不迟。” 与秦嬷嬷说了几句后,小赵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摇团扇的速度跟着慢了下来。 “宝瓶巷那边,晚几日再去,让人在那边盯紧了,只要那小贱人出门,便寻机将其掳了去。” 小赵夫人慢吞吞的吩咐着,眼里透着阴狠。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这就吩咐下去。” 说着,秦嬷嬷退两步,准备去做吩咐。 小赵夫人说道:“不急,回头交待下去就是。” 秦嬷嬷听后,止住脚步,曲膝应下,“是。” 小赵夫人接着说道:“老爷尚不知那老不死的已经搬到了宝瓶巷,你去给邵青交待一声,若是老爷要去明辉巷,让他拦着点,不能让老爷去明辉巷。” 秦嬷嬷曲膝应下,抬头看向小赵夫人,问道:“威远侯府这桩亲事,夫人问过老爷了吗?” 说到威远侯府的亲事,小赵夫人心里的怨气又升起,烦躁的猛摇几下团扇, “问是问了,老爷说他与侯爷只是遇到时见礼招呼一声,仅仅是点头之交,没有多的交情。 老爷说,若是想让荷姐儿嫁进侯府,还得请那老不死的出面。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气死我了!” 秦嬷嬷不敢看烦躁的小赵夫人,低声道:“早知是这样,昨儿不该与老夫人撕破脸的。” 小赵夫人愤懑的摇头团扇,“什么不应该撕破脸?你以为不撕破脸,那老不死的就会为荷姐儿想一二? 当时没有掐死那老不死的,我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见小赵夫人愤愤然,秦嬷嬷立即顺毛捋,轻声劝慰道:“老奴明白,老夫人确实该死。 二小姐三小姐同是她的孙女,这门亲事大小姐不合适,给二小姐多好! 唉,也不知老夫人怎么想的?” “死老太婆就是偏心眼,她眼里,何时有过阳哥儿与荷姐儿他们她眼里,只有那俩贱种。” 说着,小赵夫人将团扇重重的扔到美人榻上。 小赵夫人的动作,让秦嬷嬷打了个颤,再不敢乱接话。 小赵夫人起身在屋里转起圈,直转了几圈,心里的怒气才慢慢平息下来。 转头对秦嬷嬷说道:“毛尚书府的宴请,威远侯府那边定会去赴宴。 到时,我寻机与侯夫人攀谈几句,看看有无机会。 第八十五章 悔不当初 说到这里,小赵夫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再让人去打探一下侯爷的行踪。 将其告之邵青,让邵青用心点,安排老爷与侯爷多几次偶遇。 人与人交往,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只要用心,哪有结交不了的人?” 赵氏出生于商户,从小随黄老太太往来于各个铺子,成天与人打交道。 在她的认知里,世上就没有结交不了的人。只在于你想不想结交而已。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冷静下来,连连点头道:“夫人说得是,只要用心,哪有结交不了的人? 老奴这就去安排。对了,还可以打探打探侯府两位小姐的喜好,回头让二小姐她们投其所好。” 小赵夫人点头道:“这也是个法子,多管齐下,总会啃下这块硬骨头。 你赶紧去安排,回头我与荷姐儿,蕾姐儿说说,让她们多与侯府的两位小姐往来。” 秦嬷嬷得了吩咐,笑着退了出去。 一番安排下来后,小赵夫人心情舒畅了不少,扬声吩咐道:“来人。” 门外的丫鬟应声进来,小赵夫人吩咐道:“传荷姐儿过来见我。” 丫鬟退下,小赵夫人重新坐回美人榻,拿起团扇,有一下无一下的扇着。 小赵夫人没等到宁荷过来,却等到秦嬷嬷惊慌失色的折回来,“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小赵夫人握着扇子,挺直腰杆,板着脸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做甚?几十岁的人了,怎的还这般毛毛躁躁的?” 赵氏板着脸训斥,话语里也是掩不住的紧张,脑子里冒出第一个念头是宁阳出了什么事。 秦嬷嬷垂着手,战战兢兢的回道:“夫人教训得是,是老奴失态了。” 小赵夫人稳了稳心绪,接着问道:“什么事?” 秦嬷嬷虽平静了不少,身子还在颤抖:“刚刚,就在刚刚,青莲巷那边来信,说,说大爷,昨儿夜里出事了。” “青哥儿?”小赵夫人疑问道。 秦嬷嬷点点头,“回夫人,是!” 小赵夫人站起身来,眼睛紧紧的盯着秦嬷嬷,沉声追问道:“谁递过来的信?青哥儿怎么了?” 秦嬷嬷不敢看小赵夫人,她知道,青大爷最喜欢夫人,夫人也极宠这个侄儿。 “你聋了?我问你话呢。” 秦嬷嬷抬头瞄一眼小赵夫人,遇上小赵夫人凌厉的目光,赶忙将头低下,结结巴巴的说道:“是老夫人院子里的杏儿过来送的信。说是……说是大爷,大爷昨儿夜里被人伤了命根儿。” 秦嬷嬷诚惶诚恐的将话说完,垂头立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小赵夫人听后,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嗡嗡作响,伤了命根,一个男人伤了命根,往后该如何是好? “杏儿人呢?让她来见我。” 秦嬷嬷赶忙欠身,“杏儿在院门口,老奴这就去传她进来。” 不等秦嬷嬷走到门口,小赵夫人说道:“不用了,让人备车,我回去一趟。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秦嬷嬷垂手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小赵夫人扬声道:“更衣!” 门外的丫鬟婆子听后,急忙进屋来伺候。 一番梳妆后,小赵夫人带着秦嬷嬷往外走,在凌云苑门口遇上宁荷。 宁荷看着行色匆匆的母亲,皱着眉头问道:“阿娘这是要去何处?” 小赵夫人慢下来脚步,说道:“我有事,得回趟青莲巷,你好生准备去毛尚书赴宴的事。” 交待完后,小赵夫人未做停留,快步去往二门处。 宁荷看着匆匆离开的母亲,转头问身边的丫鬟绿萝,“母亲昨儿不是刚去了青莲巷吗?怎么今儿又要过去?” 绿萝摇摇头,夫人的事,她如何能知道?“奴婢不知!” 宁荷不满的瞪了绿萝一眼,“不知,不知不晓得去查吗?” 绿萝见自家小姐生气了,赶忙低头认错:“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让人去打听。” 小赵夫人回到赵府,问道:“青哥儿在何处?” 下人回道:“回姑奶奶,大爷在兰白轩,老太爷,老太太,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及各位太太都在那边。” 黄老太太生了一子二女,儿子就是赵永青的父亲赵兴隆,至于二老爷三老爷则是庶出。 小赵夫人点点头,抬腿往兰白轩去。 小赵夫人刚进兰白轩的院子,就听到李氏的哭声与母亲的喝斥声。 下人通禀得快,小赵夫人行到长廊上,李氏已经哭着迎出来,“他姑,这可如何是好呀!” 小赵夫人见李氏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面容憔悴。 一日不见,李氏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姑呀,青哥儿尚未成亲,就出这样的事,往后该怎么办才好呀?” 李氏看到小赵夫人,像见到救星一般,哭着朝小赵夫人倾诉。 小赵夫人扶住李氏,低声说道:“嫂子,咱们先进屋再说。” 李氏抹着眼泪,与小赵夫人一前一后跨进门槛。 黄老太太哭丧着脸坐在上首,见小赵夫人进屋,抹着眼角说道:“小满,你可回来了,咱们家天塌了呀。家门不幸,青哥儿往后该怎么办了?我的老天爷呀!” 小赵夫人上前坐到黄老太太身边,“阿娘,你先别哭。富贵、金贵呢,人在何处?让他们过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赵夫人低声宽慰一句,抬头看向李氏问道。 李氏说道:“富贵去抓药了,金贵守着青哥儿。昨儿夜里,青哥儿歇在后院柳氏屋里。丑末,柳氏在屋里尖叫,等下人进到屋里时,青哥儿已经昏死过去了。” 小赵夫人问道:“柳氏人呢?” 黄老太太说道:“关在柴房里。这贱人抬进来就不安生,仗着青哥儿稀罕她,一直跟青哥儿闹。 老身以为她只是性子烈点,便没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哪知,她胆大包天,竟敢伤了我的青哥儿。” 黄老太太悔不当初,一口咬定是柳氏所为。 小赵夫人听得眉头紧皱,一个暖床的,哪来的胆量?胆敢朝青哥儿下狠手。 小赵夫人问道:“母亲审过柳氏了?她认了?” 第八十六章 没那个能耐 黄老太太气急败坏的说道:“府里那么多护院,连只鸟都飞不进来。除了柳氏那贱人,还有谁能伤着青哥儿?” 小赵夫人听后,想了想,问道:“青哥儿伤得如何,大夫怎么说?” 提到孙子的伤了,黄老太太重重的叹口气,摇头道:“伤得极重,青哥儿那命根子,全割下来了,最擅于外伤的秦大夫都束手无策, 唉!造孽呀,我的青哥儿,往后该如何是好?” 小赵夫人疑问道:“全割下来了?柳氏一个妇人家,青哥儿能任她伤他,而不做反抗?” “青哥儿睡着了!”黄老太太嘴上说着,心里却是连自己都不信。 知母莫如女,小赵夫人看一眼黄老太太,说道:“母亲先别急着武断的下定论。 咱们先审审柳氏,若是柳氏所为,处置柳氏是极简单的事。若不是柳氏所为,咱们岂不是让真凶逍遥自在?” 黄老太太想了想,点头道:“好!听你的。” 小赵夫人转头看向赵兴隆,“兄长,你让人查了吗?有没有线索?报官了吗?” 赵兴隆愁眉不展的说道,“昨儿夜里听到后院的动静,我就着人细查过,但没有查到任何痕迹。唉,青哥儿发生这种事,怎好报官?” 小赵夫人想了想,点点头。 这样的事确实不好报官,若是报官,赵永青被人割了命根的事便传了出去,这让他往后如何做人? 小赵夫人问道:“大哥审过柳氏吗?” 赵兴隆点点头:“审过,柳氏像是吓傻了,不管如何问,始终一言不发,只会傻傻的睁眼看着。” 小赵站起身来,抬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去看看柳氏。” 李氏跟着站起身来,“他姑,我与你一道去。” 小赵夫人说道:“不用,大嫂就在这儿守着,青哥儿这里离不了人,我一个人去就行。” 李太太的心在儿子身上,听了小赵夫人的话,顺从的说道:“那行吧,我去青哥儿屋里瞧瞧。” 小赵夫人去到后罩房的柴房,让下人将柴房的门打开,抬步进到屋里。 柳氏卷缩着身子爬在柴堆上,一动也不动。 小赵夫人见柳氏身血迹斑斑,知道兄长他们已经朝她用过刑了。 秦嬷嬷上前一步,弯腰去探了探柳氏的鼻息,随后抬头看向小赵夫人,“夫人,人昏过去了,还有气。” 小赵夫人淡淡的说道:“将她弄醒。” 秦嬷嬷扭头朝婆子吩咐道:“打盆水来。” 婆子得令,退出柴房,不一会,提着大半桶水进来。 秦嬷嬷示意道:“浇过去。” 婆子一手扶着桶沿,一手抠着桶底,将大半桶水往柳氏身上泼去。 在冰凉的井水的刺激下,柳氏睁开眼,看见小赵夫人,手撑着地,吃力的坐起身来。 张张嘴,想要开口说话,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许久未张嘴的原因,柳氏嘴巴动了动,未发不出声来。 小赵夫人冷眼看着柳氏,问道:“青哥儿是你伤的?” 柳氏看着小赵夫人,随后,将头埋了下去,不管小赵夫人如何问,柳氏皆不作应答。 小赵夫人的耐性被消磨光,厉声呵斥道:“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开口为止。” 秦嬷嬷指挥着婆子朝柳氏下手,板子一下一下的砸到柳氏身上,柳氏痛得叫出声。 小赵夫人转身出柴房,“悠着点,别弄死了,她若不招,我要她生不如死。” 柳氏本是报着求死的心,听了小赵夫人的话,绝望的看眼快出门小赵夫人,说道:“我说。” 小赵夫人停下脚步,转身挥了挥手,婆子拿着板子退出柴房。 小赵夫人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爬在地上柳氏,问道:“将昨夜的事,从头至尾的说一遍,不能有遗漏,听明白了吗?” 柳氏侧了侧身,斜着眼看了看小赵夫人,半晌才说道:“昨儿夜里,大爷像发了疯一样,变着方的折腾奴家。 一直到后半夜,奴家经不住大爷的折腾昏了过去…… 奴家是被大爷的叫声吵醒的,奴家睁眼时,看到一个黑衣男子正准备翻窗而去。 奴家转头看见昏死过去的大爷,大爷横躺在床上,两腿间不停的流血,奴家吓坏了,放声尖叫,外间丫鬟推门进来,事情就是这样的。” 小赵夫人问道:“老爷问你,你为何不如实说?” 柳氏说道:“老太太一来就一口咬定是奴家所为,奴家说什么都不信奴家,奴家也无法。” 小赵夫人起身往外走,秦嬷嬷问道:“夫人,柳氏怎么处置?” 小赵夫人说道:“先关着。” 小赵夫人回到兰白轩,屋里只剩黄老太太与赵兴隆。 赵兴隆问道:“如何?招了吗?” 小赵夫人点点头,“招了,不是她所为。” 小赵夫人将柳氏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黄老太太看向儿子赵兴隆,说道:“会是谁?” 赵兴隆未回答黄老太太,沉着脸朝门口扬声道:“来人!” 王管事应声进来。 赵兴隆责令王管事严查昨夜之事。 王管事退下后,黄老太太沉着脸报怨道:“之前已经查过一回,昨夜当值的护院,没有一个看见歹人的。 今儿再查,又有何用?这些个护院,本事没有,还懒散。 可怜我的青哥儿,往后该如何是好?” 赵兴隆本来心里就烦躁,再听黄老太太报怨,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出了事,总要一步一步查起。” 小赵夫人见兄长与母亲争吵,忙两边劝道:“一个少说两句。急有何用?眼下紧要的是将歹人找出来。再有,将青哥儿的伤治好。” 赵兴隆气恼的将头撇到一边,不再说话。 黄老太太重重的叹气道:“青哥儿的性子温和,一向与人为善,会得罪何人?青哥儿尚未成亲……” 说到这里,黄老太太想到什么,立马坐直身来,转头看向小赵夫人,“锦秀,那歹人,是不是宁宇……” “那野种?不可能!”小赵夫人当即否定道:“不是我看不起他,那野种没那个能耐。” 第八十七章 试探一二 赵兴隆看向小赵夫人,说道:“他没那个能耐,他不会请人所为?” 小赵夫人继续摇头,否认道:“不可能,不是我看不起他,请人需要钱子,他没银子,请得起谁?” 赵兴隆反问道:“你怎知他没银子?” 小赵夫人不加思索,脱口而出道:“他能有银子?哼,那野种唯一的进项就是青石街那间破铺子。那间铺子,每年挣的,能养活铺子里那几张嘴就不错了。” 赵兴隆说道:“他没银子,与他交好的那些人呢?” “那也不可能,这种让人断子绝孙的事损阴德,谁愿意为了一个所谓的好友,干这种缺德的事?大哥还是想想有没有仇家?” 小赵夫人嘴上说得坚定,心里却没有多少底气,脑子闪过威远侯世子的身影,那野种与石景扬交好,难道是石景扬助他? 赵兴隆心烦意乱,并未注意到小赵夫人的神情。 站起身来说道:“这事,我会严查。还有,我已经交待下去,青哥儿的事,不准乱说,若有人背地议论,一律杖毙。 母亲回头再给下人嘱咐一遍。青哥儿向来听小满的话,小满一会儿去劝劝他,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说完,赵永青抬步离开,屋里剩小赵夫人与黄老太太, 黄老太太抹了下眼角,说道:“小满,青哥儿尚未成亲,就遇上这样的事,你说,往后该怎么办?” 小赵夫人想了想,宽慰道:“事已至此,阿娘要想开些。 好在青哥儿之前抬了不少人进来,好些个为青哥儿诞下子嗣。青哥儿膝下,有儿有女的,就算那啥伤着了,也不至于断子绝孙。 至于成亲这事,咱们早说好的,将那贱人嫁进来,这个依然不变。” 想到将宁蔚嫁给不能人道的赵永青,小赵夫人心里无比畅快。 黄老太太叹口气,说道:“也只能这样想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青哥儿的受伤之事,早晚会透出去。 所以,青哥儿的亲事宜早不宜晚,明白吗?你得尽快说服姑爷,让姑爷应下这桩亲事来。” 小赵夫人点点头,“阿娘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们也去瞧瞧青哥儿。” 说着,小赵夫人站起身来,黄老太太跟着站起身来,“好,一起去看看。” 二人来到赵永青的起居室门口,见李氏一脸愁容的低头抹泪。 “嫂子!怎么不进去?青哥儿还没有醒?” 李氏抬头看向二人,轻轻的摇头,低声道:“青哥儿情绪很低落,谁也不见。” 李氏的话刚落音,屋里响起砸东西的声音,“滚!都给老子滚!” 小赵夫人看眼屋里,说道:“青哥儿现在的情绪很低落,咱们就不进去打扰他了,等他冷静冷静,我改日再来看他。” 黄老太太点点头,“也行,我送你出去。” 小赵夫人知道母亲有话对她说,点头道:“好。” 黄老太太将小赵夫人送到二门处,一路上,反复叮嘱尽快让赵永青与宁蔚完婚。 车子行出赵府,秦嬷嬷问道:“夫人,大小姐的亲事,老爷会同意吗?” 小赵夫人幽幽的说道:“这事,由不得他了,绑也要将那小贱人绑来。回头,你再往宝昌路那边送封信。” 秦嬷嬷点头应下,“好,老奴明白。” 隔日,江兴语亲自上门,给宁蔚送来了十万两银票,当面点给宁蔚。 “阿蔚,银票你先收着,四哥说了,若是不够,可以再寻他拿。”江兴语眉眼弯弯的说道。 江家兄妹的援助,让宁蔚很感动,接过银票,欠身道:“多谢兴语,代我向江四爷道谢。” 银钱在江兴语眼里只是身外之物,不喜欢宁蔚跟她客气。 江兴语噘了下嘴,说道:“江四爷汪四爷的,叫得好生份,往后与我一道叫四哥。” 宁蔚笑了笑,说道:“那多没礼数!” 江兴语不以为然,“咱们情同姐妹,我的兄长,自然也是你的兄长,就如我,见到宁二爷,我就唤他宁二哥。” 江兴语不说,宁蔚到没注意,经她一说,宁蔚想起江兴语刚刚在祖母屋里见到兄长,唤的确实是宁二哥。 于是说道:“好,听你的,往后随你一道唤四爷四哥。” 江兴语见宁蔚听自己的,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 宁蔚笑笑,转身从书柜里取出理好的文书递给江兴语,“兴语看看,若有不当之处,我再修改。” “什么呀?”江兴语边接过文书边问道。 宁蔚回道:“这两日我理出来的文书,可能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你仔细看看,若有不当之处,咱们再改改。” 江兴语低头细看起来。 宁蔚没有打扰江兴语,转身将银票收起来,然后坐在边上等。 江兴语细看后,说道:“已经很细致了,我觉得很好。现在签字?” 宁蔚问道,“要不要带回去给江四哥看看?” 汪兴语摇摇头,“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能作主,不需过问四哥。我的名字签在这儿?” 江兴语指了指契约下面的空白处。 宁蔚点点头,“嗯,就签在这儿。”说完,宁蔚起身研墨,又找出红泥。 江兴语低头签上自己名字,按了手印,抬头对宁蔚道:“阿蔚,该你了。” 宁蔚提起笔,在江兴语的名字边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接着按下手印。 契约一式两份,宁蔚给了汪兴语一份,自己留了一份。 江兴语将其收好,抬头看向宁蔚,“阿蔚,今儿是个好日子,咱们出去庆贺一番,如何?” 话出口,江兴语突然想到宁蔚在城南遇到的事,担心她有心余悸,忙说道:“算了,等咱们的铺子开营业,咱们再庆贺。” 宁蔚见江兴语脸上的表情从兴奋到低落,笑着说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就今日吧。” “阿蔚,真的可以吗?”江兴语问道。 宁蔚见她眼里透着期待,笑着点点头,“可以的,我从未去酒楼吃过饭,对酒楼不熟,地点你来选。如何?” 一来,宁蔚不想扫江兴语的兴,二来,宁蔚想出门去试探一二,看看赵氏是否有动作。 第八十八章 命中注定 江兴语笑着说道:“那咱们去御街北的丰乐楼,怎么样?或者去樊楼。” 对于茶肆酒楼,宁蔚知之甚少,给不了任何意见。 只说道:“我都可以,这事,你说了算错。” 江兴语自己拿主意,选了她熟悉的丰乐楼。 “那就去丰乐楼!念夏,让人去御街北的丰乐楼去订个雅间。” 主意拿定后,江兴语转头吩咐道。 念夏曲膝应下,转身去做吩咐。 宁蔚对江兴语说道:“兴语,你稍坐片刻。我去换身衣裳。” 江兴语催促道:“你赶紧去,不用管我。” 宁蔚让枣花去告之胡锐,让胡锐一道去丰乐楼。 宁蔚换了身葱绿撒花软烟罗裙,与钱老夫人打了声招呼,带着枣花,胡锐与江兴语一道出门。 念夏带着随行的丫鬟婆子坐车走在前面,江兴语与宁蔚坐江兴语的马车走在中间,胡锐与枣花坐一辆车跟在后面。 宁蔚在临上车前对胡锐道:“一会儿,有劳先生多留神,看看四周是否有人盯着。” 胡锐会意,点头应下。“小姐放心,我明白。” 因天热,江兴语将车厢的帘子全拉开,以好透透风。 宁蔚将头探出窗外,一副欣喜的模样,眼睛四下环顾,看是否可疑的人跟着。 江兴语只当宁蔚第一次外出用餐,看什么都稀奇,心里多了几分怜惜,一路与宁蔚介绍京城有名的铺子。 马车进了丰乐楼,径直行到南院门口停下,宁蔚与江兴语相继下了车。 江兴语的下人过来禀道:“小姐,咱们的雅间是二楼的泰来苑。上楼左转往里走,走到拐弯过两间屋子就是泰来苑。” 江兴语点头,“知道了。阿蔚,咱们上去。” 说着,江兴语伸过手来牵宁蔚。 宁蔚将手递过去,任江兴语牵着自己往前走。 进到南院大厅,宁蔚见大厅里坐满了人。情不自禁的说道:“这么多人!” 江兴语随口解释道:“他家的生意向来很好,走吧,咱们上楼。” “好!”宁蔚应一声,随江兴语往楼梯处走去。 走两步,宁蔚又回头看一眼大厅,暗道,这么多人,一天要用多少米? 此时正值有人下楼,江兴语将宁蔚松拉到边上,侧身站在一旁,等人先下,然后再往上走。 “阿蔚,我与你说,他家有位江南来的铛头,做的胭脂鹅脯做得极好,还有鸡髓笋也做得很地道,一会你尝尝。”江兴语边走边朝宁蔚介绍。 宁蔚笑着点头,“好!听你的。” “他家的生意之所以好,就是因为他家汇聚了东西南北的铛头,阿蔚想吃什么都可以点。”江兴语转过身来,倒退着往前走,边走边与宁蔚说话。 宁蔚说道:“我不挑食,都可以。” 宁蔚见前面是拐弯,正想提醒江兴语小心,拐弯处走来三人,走在最前端的男子,衣饰华贵,装饰考究,此刻,正微微侧头,与落后半步、身着群青衣衫的男子说着什么。 群青男神情专注,另一位身着月白衣裳的男子,注意力在说话的二人身上。并未注意到前方的江兴语。 江兴语不知身后有人,继续往后退,眼看要就要撞到华贵公子身上。 “兴语小心!” “爷,小心!” 宁蔚与对方身边的两人同时出声提醒。 江兴语来不及转身,身子受阻的往后倒。 贵公子往后退一步,伸出手本能的接住江兴语。 待宁蔚看清贵公子的脸后,惊得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来人正是晋王,兴语上一世的夫君…… 见他们眼里只有彼此,这是命中注定? 晋王听到惊呼声,本能的后退,回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往后倒,赶忙伸手将其接住,低头看向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容,温声道:“掌珠,别怕!” 江兴语以为自己要摔得个四脚朝天,闭着眼挥舞着双手惊呼,听到让人心安的安抚声后睁开眼。 对上晋王那双深邃的眸子,四目相对,江兴语为之一愣。 待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晋王怀里,立马从惊慌变成羞赧,脸瞬间红到耳根。 江兴语从晋王的怀里跳站起来,胀红着脸福身见礼道:“王爷好!” 宁蔚几人见江兴语见礼,跟着福身见礼。 晋王微微颌首,眼睛四下看看,低声道:“免礼,我不想引来麻烦,唤我五爷就好。掌珠过来吃饭?” 江兴语福身回道:“是,我与阿蔚来此用餐,五爷也来此用餐?” 晋王看向宁蔚。 宁蔚赶忙福身见礼,“五爷好!” 晋王微微点头,收回目光看向江兴语,问道:“就你们二人?” 江兴语点头道:“是!” 晋王说道:“我约了思行。要不,咱们一起,人多热闹。” 晋王爷邀请,拒绝的话谁说得出口? 江兴语回头歉意的看向宁蔚,解释道:“思行是四哥的字,阿蔚,怎么样一起?” 宁蔚微微点头,“我都行,听你的安排。” 江兴语回头朝晋王福身,笑意盈盈的道:“谢五爷,那咱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晋王的嘴角往上抿了抿,满眼宠溺的看着江兴语,“走吧,去祥瑞苑。” 宁蔚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里为江兴语高兴,看来,不管哪一世,江兴语都是幸福的。 晋王往前走,江兴语与宁蔚跟在身后,进了祥瑞厅。 宁蔚环顾一下屋子,屋子很大,就餐区,会客区,供玩乐的休闲区一样不少。 晋王走到会客区的软榻上坐下,江兴语坐到下首左边的第一个位置,拉着宁蔚坐到她身边,问道:“五爷,除了四哥外,还有旁人吗?” 江兴语担心人多,让宁蔚感到不自在。 晋王摇摇头,“没有旁人了。” “爷,江四爷到了。”护卫景风进来禀道。 “快快请进。”晋王扬声道。 江兴语与宁蔚纷纷站起身来,看向门口。 江兴昌跨进门槛看到江兴语与宁蔚,愣了一下,先朝晋王见礼。“王爷好!对不住,在下来晚了。” 晋王笑着说道:“思行不必介意,我也刚刚到。别站着了,大伙都坐吧。” 江兴昌转头看向宁蔚,拱手道:“阿蔚好。” 第八十九章 命中注定2 宁蔚赶忙福身回礼。“江四哥好!” 听到宁蔚唤自己四哥,江兴昌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转头问道:“掌珠约阿蔚到丰乐楼来见的面?” 江兴昌知道江兴语今日去见宁蔚,但没想到她们约在酒楼见。 酒楼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要知道,江兴语今日可是带着十万两银票…… 不愧是从小长大的兄妹,江兴昌一开口,江兴语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赶忙解释道:“不是,我先去了阿蔚住的地方,将事情处理好了,我们才过来的。” 江兴昌边沏茶,边问道:“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所以才与阿蔚过来庆贺。” 晋王好奇的问道:“掌珠处理什么事?” 江兴语看向晋王,笑意盈盈的回道:“回五爷,我与阿蔚合伙开米行,做粮油米面的生意,今儿签下契约,来丰乐楼庆贺呢。” “哦?好好的,怎么做起买卖了?缺银子花?”晋王不解的问道。 “不是,有银子花的,我就是觉得做买卖有意思,想尝试一下。咱们的米行叫‘万盛’米行,往后,还请二位多多关照。”江兴语随口回晋王的话,顺带揽起生意来。 江兴昌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说道:“掌珠这口算是开对了。” 听了江兴昌的话,江兴语的两眼顿时冒光,“四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与刑部负责采办人熟?从今往后,刑部的粮油米面都从咱们万盛出?” 江兴昌抬手在江兴语头上敲一下,说道:“想什么呢?我不过是去刑部做几天跑腿,熟悉一下咱们大梁的刑统而已,哪里能做这等大事。” 江兴语抬手捂头,“痛!我不管,你在刑部做跑腿,一定知道谁负责采办,你出面谈这笔买***我和阿蔚去谈要强。四哥,好不好吗?你就帮帮我与阿蔚,好不好?” 江兴语拽着江兴昌不放,撒娇卖萌一并用上。 江兴昌看眼江兴语,说道:“不准撒娇!这事,你为何不去寻阿爹帮忙?” 江兴语连连摇头,“这事不能让阿爹知道,否则,阿爹准会训我。四哥,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我保证,咱们不卖高价,他们在集市上买需多少银子,从咱们这儿买就多少银子。” 江兴昌摇头道:“这事不好办,他们从别家进货,别家会给他们回扣。若从你手上进货,谁敢问你要回扣?就是你给他回扣,他也不敢要。” 江兴语疑问道:“进货还要给回扣的?” 江兴昌像看傻子一样看江兴语,转头看向宁蔚,说道:“你趁早别跟她合伙,否则,生意准亏。” 江兴语瞪着江兴昌,生气道:“四哥,有你这样做兄长的吗?我不会,你不该好好教我吗?” 宁蔚笑着接过话来:“这点江四哥放心,我们这边,不用兴语出面,由掌柜与那边采办的对接。 在允许的范围内,该给的,我们都可以给。 四哥与采办的人熟,请四哥帮咱们引荐引荐就好,具体的合作事议,由掌柜与采办的来谈。” 江兴语说道:“对,对,四哥只需将采办的引荐给咱们。买卖的事,由掌柜的与采办的商议。” 江兴语说完,看向宁蔚,不放心的说道:“阿蔚,四哥不出面,掌柜的能谈得下来吗?” 江兴昌也看向宁蔚,等着宁蔚回答。 一个铺子能不能开起来,掌柜至关重要。 江兴昌想着,若是她俩没有合适的掌柜可用,他还得想法给她俩请个掌柜回来。 宁蔚迎着江兴语的目光,“放心,咱们的掌柜做了几十年的买卖,这些事,他们都心知肚明。” 江兴语转头看向江兴昌,“四哥,往后,刑部的粮油米面,就从咱们万盛出了。” “你这是做生意?人还未引荐,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就敢确定这生意能成了?”江兴昌瞄江兴语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江兴语乐呵呵的看着江兴昌,说道:“我保证,只要你肯引荐,这事就能成。” “这么确定?” 江兴语笃定的点点头,“当然!” 江兴昌见江兴语得意的模样,成心想逗逗她,“那我不引荐呢?” 江兴语沉下脸瞪着江兴昌,一言不发,豆大的泪珠立马滚了出来。 江兴昌见江兴语哭了,立即端起茶壶给江兴语添茶,边添茶边安慰道:“你看你,我就是逗逗你,我引荐还不成吗?你别哭,先喝口茶,平复一下情绪。 你说你,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敢情这金豆子不要钱吗?” 晋王见江兴语哭了,急得放下手里的杯子,取出手帕递过去,然后朝江兴昌沉声说道:“多大点事,你帮帮掌珠就是了。干吗要惹她哭?” 江兴昌被晋王训得没脾气,说道:“得得得,我帮你们引荐,行了吧? 小祖宗,你千万别哭,我保证,不但帮忙引荐,我还帮着暗示,想法让采办的买万盛的粮,这样总行了吧。” 江兴语抬手抹了下眼角,笑着说道:“多谢四哥!” 江兴语无可奈何的摊摊手,“你这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 晋王身后的端木睿抿了抿嘴角,暗忖道,江四爷也是,总喜欢逗江大小姐,惹哭了,还得哄,累不累? 江兴语接过茶杯,抿了口茶,“四哥,今日这话,你可是当着王爷的面说的。不可以反悔!你得想法让刑部的粮油米面都从万盛出。” 江兴昌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好吧!谁叫你是我妹妹呢?” 说完,江兴昌朝江兴语抬了抬下巴,眼睛看向晋王,“掌珠,其实,你最该求的,不是我,是王爷。” 宁蔚的注意力一直在晋王与江兴语之间。 从江兴语开始掉眼泪,晋王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此刻,江兴昌将话题转到晋王身上,晋王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晋王端坐在上首,见江兴语放下茶杯,欠身端起茶壶为其添茶,然后满眼宠溺的看向江兴语,等着她朝自己撒娇。 江兴语看眼晋王,撇不撇嘴说道:“王爷有庄子,王府又不需要买米……” 第九十章 命中注定3 江兴昌瞄眼晋王,见他殷切的目光暗了下去,赶忙打断江兴语的话,“笨,王爷有庄子,那是管王府的粮。丰乐楼一日消耗多少粮,你知道吗?” 江兴语的反应极快,转头看向晋王惊讶的问道:“王爷,丰乐楼是你名下的产业?” 对上江兴语诧异又惊喜的目光,晋王微微点头,“算是吧!” 江兴语转头看向宁蔚,激动地说道:“阿蔚,咱们遇上大主顾了。” 说完,江兴语朝晋王央求道:“王爷,往后丰乐楼的粮油米面……嗯!” 从小到大,晋王对她是有求必应,丰乐楼既然是晋王的产业,往后,丰乐楼的粮油米面没有道理不从万盛进。 宁蔚尚未回过神来,此刻,她心里也是无比震惊。 上一世,她想拿下丰乐楼这个大主顾,魏源来过几回,只见到丰乐楼的二掌柜,连大掌柜都未见着。 原来,丰乐楼是晋王的产业。 晋王没有说话,眼含笑意的看着江兴语,他很喜欢这丫头朝他撒娇, 江兴语见他不说话,接着撒娇道,“王爷,五爷,我第一回做买卖,你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好不好?我保证,给你最公道的价格。” 江兴语边说边起身,弯腰端起茶壶要给晋王斟茶,“五爷,我以茶代酒敬你,可好?” 晋王将手伏在茶杯上,看着江兴语道:“帮你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兴语想都未想,立即回道:“行,什么条件王爷请说。” 晋王迎着江兴语的目光,极认真的说道:“嫁给本王,做本王的王妃。本王请父皇为咱俩赐婚。” 在场的人皆未想到晋王会提这样的条件,一个个的,被晋王惊得目瞪口呆。 就算宁蔚知道上一世江兴语嫁进晋王府,做了晋王妃。 她也万万没想到,晋王会在这样的场合开口求婚。 晋王可是皇子,放眼京城,多少人家想将女儿嫁近天家? 他到底有多爱兴语?才会放下身段,在人前说出恳求的话来? 宁蔚看看满脸诚意的晋王,又看看惊愕无比的江兴语,以及神色如常的江兴昌。 江兴语从惊骇到羞赧,转身跑出屋子。 晋王一直盯着江兴语,见她跑出去,立即追了出去。 宁蔚站起身来,想要跟着出去。 江兴昌出言阻止道:“阿蔚,有王爷追出去就够了,咱们不用追出去。” 宁蔚担忧的看看门外,又看看江兴昌,“这……兴语她……” 兴语是姑娘家,晋王可是外男。 江兴昌迎上宁蔚的目光,朝她笑笑,示意她坐。 宁蔚重新坐下来,江兴昌边给她倒茶边说道:“掌珠与王爷一起长大,在年前,王爷已经向家里长辈表明了要娶掌珠为妻的心意,家里长辈对这桩亲事很满意。” 宁蔚突然想到,皇后与侯夫人是亲姊妹,江府的吴老夫人是侯夫人的姑母,自然也是皇后的姑母。 而晋王的母亲端妃早逝,晋王从小养在皇后身边…… 江兴昌见宁蔚愣怔,将茶杯推到她面前,接着解释道:“皇后娘娘是祖母的侄女,娘娘从小就喜欢祖母,进宫后,时常请祖母进宫说话。 而江家,几辈人只得掌珠一个女儿,祖母对掌珠极宠爱,走哪儿都会带上掌珠。所以,掌珠与太子,王爷都极熟。” 宁蔚了然的点点头,说道:“看得出来,王爷待兴语极好。兴语若嫁给王爷,定会夫妻恩爱,幸福美满。” 江兴昌做了个请的手势,“但愿吧,阿蔚,请喝茶!” 说完,江兴昌笑着说道:“我向掌珠一般,唤你阿蔚,可以吧?” 宁蔚朝江兴昌笑着点点头,“多谢江四哥,能得江四哥照拂,是我的荣幸。” “英哲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江兴昌开口问道。 宁蔚抿口茶,抬头回道:“已经大好了,大夫说再养些日子,就可以弃拐了。” 两人话了会家常,江兴昌的小厮丁路进来禀道:“爷,小二过来禀,菜已经备好,请问是现在上还是等会再上?” 江兴昌说道:“现在上吧。” 丁路得令,欠身退了出去。 宁蔚看向江兴昌,问道:“不等王爷与兴语吗?” 江兴昌摇摇头,“不用,掌珠与王爷在一起,饿不着。” 宁蔚点点头,迟疑一下,抬头看向江兴昌,好奇地问道:“丰乐楼是王爷的产业?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江兴昌看向宁蔚,“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说到这里,江兴昌停下来,低头抿口茶,再接着说道:“晋王的母妃端妃姓孙,是靖远侯孙可为的女儿。 端妃娘娘的母亲端木绵,是当时天下第一富商端木钦的独女。丰乐楼是端木家的产业。 靖远侯府与威远侯府一样,都是武将之家。 二十年前,北边的蛮人进犯,孙大将军带领孙家军征战沙场,那是场恶战,靖远侯府的十多位男儿全死在那场战役中。 端妃娘娘怀着皇子,接到噩耗后,悲伤过度,导致早产,端妃娘娘没从鬼门关挺过来,撒手而去……” 小二传菜上来,江兴昌住了口,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小二退下后,丁路与枣花上前来伺候。 饭后,又喝了一盏茶。宁蔚起身告辞。 江兴昌从江兴语那里得知宁蔚的处境,担心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不测,于是跟着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去。” 宁蔚怕耽误江兴昌的时间,连忙说道:“江四哥有事你忙你的,不用特意送我。” 江兴昌说道:“无妨,我正好要去刑部办些事,顺路。” 刑部在岁锦街上,离宝瓶巷不远。江兴昌送她回去,绕不了多少路。 宁蔚不再推迟,福身道:“那有劳江四哥了!” 从丰乐楼出来,江兴昌骑马走在宁蔚的马车旁。 路上,江兴昌问起宁蔚近期的打算。 想着江兴昌为万盛米行筹了不少银子,也算是米行的东家,宁蔚觉得有必要将自己计划如实的告诉他。 宁蔚说得很仔细,江兴昌听得也很认真。 第九十一章 没有良心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宝瓶巷徐府的侧门,马车停下来,宁蔚从车上下来,诚心邀请道:“江四哥进屋喝盏茶?” 江兴昌摇摇头,拱手欠身道:“今日还有事,就不进去叨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宁蔚福身谢道:“多谢江四哥送我回来。对了,米行已经筹划了些日子,我打算近快将其开起来,到时,江四哥可要来捧场。” 江兴昌拱手道:“好,到时一定光临。” 宁蔚看着江兴昌走远,才转身进院。 宁蔚进到院子,见父亲身边的几个随从站在长廊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枣花看到邵青等人,有些畏惧的放慢脚步,小声提醒道:“小姐,老爷好像过府来了。” 宁蔚点点头,淡淡的回道:“嗯,我看见了。” 枣花问,“小姐,咱们怎么办?小姐要不要去给老爷请安?” 想到宁光焰见到自己阴沉的脸,应该是不想见到她的。正好,她也不想看到他。 两看相厌,最好的办法就是避而不见。 宁蔚摇摇头,说道:“父亲在与兄长说话,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枣花曲膝道:“好,听小姐的。” 宁蔚抬步往后院去,才走两步,身后响起宁光焰的怒骂声:“逆子,知道老子来了,不过来请安问好,就想避开,一点教养也没有!” 宁蔚的脚一顿,转身看过去,见宁光焰站在宁宇书房的窗前,一双眼睛正瞪着她。 宁蔚迎着宁光焰怒不可遏的目光,心里一滞。 在宁府时,就是迎面遇上,也不会给她一个眼神的父亲大人,竟然希望她向他请安问好。 宁蔚当然不会自恋的认为自己在宁光焰心里变得重要了,只是,她想不明白宁光焰为何要叫住她。 邵青快步走过来,欠身道:“大小姐,老爷有请。” 宁蔚将目光收回落在邵青身上,心里自嘲,有请?宁光焰这是请? 邵青迎上宁蔚的冷冷的目光,心里一滞,大小姐的眼神何时变得如此犀利了,好像能洞悉一切。 邵青被宁蔚看得心里发毛,赶忙将目光避开,朝宁蔚欠身解释道:“老爷过来看望老夫人,二爷与大小姐,这会儿,老爷在二爷的书房,老夫人也在……” 邵青不知自己为何要向大小姐做解释…… 这么多年,老爷不喜大小姐与二爷,夫人更是厌弃大小姐与二爷。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随主子的喜好,自己然没有给过大小姐与二爷正眼,心里没将他们当过主子。 宁蔚到没有想到,只是片刻的功夫,她的一个眼神已经让邵青在心里千思百转的想了许多。 当然,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宁蔚看眼邵青,点头道:“多谢邵管事,我知道了。” 宁蔚转身对胡锐道:“先生先回去歇着。” 胡锐看眼廊下的几人,再看眼站在书房里的宁光焰,扭头宁蔚说道:“在下还是跟小姐一道吧。” 胡锐担心宁光焰对宁蔚动粗,不愿意离开。 世子爷让她来护宁大小姐,她得恪守承诺,护好宁大小姐。 宁蔚不想宁光焰知道胡锐存在,摇摇头,“不用,先生先回去歇着,我不会有事。” 胡锐见宁蔚态度坚决,不再坚持,欠身道:“行,那在下先告退。” 宁蔚带着枣花往宁宇的书房走去,进屋后,宁蔚先朝钱老夫人见礼,“祖母好!” 钱老夫人点点头。 宁蔚随后给宁光焰见礼,“父亲好!” 宁蔚见了礼直起身来,见宁光焰板着脸瞪着她。肿声肿气的说道:“若我不喊住你,你连面都不愿意来见,好什么好!” 宁光焰说的是实情,宁蔚不反驳,淡然的站着,不悲不喜也不言语,好似一个局外人。 以往的宁蔚,在他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连头也不敢抬,岂敢像今日这般无视他? 宁光焰被宁蔚态度激怒了,手重重的拍到桌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宁宇见宁光焰朝宁蔚发脾气,握拐杖的手紧了又紧,随时准备起身护宁蔚。 面对宁光焰的责问,宁蔚没有半点畏惧,只是淡淡的看着宁光焰,好像宁光焰训斥的人不是她。 宁光焰被宁蔚看得心里发毛,抬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向宁蔚掷来。 宁宇眼疾手快的抬起拐杖,将飞掷过来的茶杯打掉,愤然的看向宁光焰。 钱老夫人见儿子动手,生气的说道:“你做甚?蔚姐儿,坐祖母身边来。” 宁光焰看眼钱老夫人,很不满的说道:“我教训女儿,母亲你不要插手。你看看她,有点教养吗? 明明知道我来了,她不来向我请安,想避着不见我。 宁蔚,你给老子记好了,我是你老子,是你的父亲大人,是你要敬重的人。 还有你,敢阻止我教训人,你是皮痒了!” 宁光焰转头,目光冷冷撇宁宇一眼。 不等旁人开口,宁光焰抬手指指宁宇与宁蔚,接着嫌弃的说道:“一点规矩都没有,母亲就这样惯着他们,终是要害了他们的。” 宁光焰的数落惹得钱老夫人很不高兴。 钱老夫人板着脸说道:“行了行了,你扪心自问,你平时是如何待宇哥儿与蔚姐儿的? 他俩从小到大,你管过他们多少?现在嫌他们没规矩了,你是怨老娘没有将他们教好喽?” “我没这样说。当然,母亲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宁光焰瞄了一眼钱老夫人,张嘴说道。 宁光焰的回话,差点没让钱老夫人气背过去。这个孽障…… 钱老夫人脸色苍白,颤抖的手指着宁光焰,“你……你……” 钱老夫人想骂儿子不知好歹,没有良心,但想着孙子孙女在场,她还得给这个孽障留几分面子,恼怒的话在舌尖滚了滚,她又将其咽了回去。 钱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才缓缓的说道:“好了,你的公务忙,你先去忙吧。 我许多年未见巧安了,在巧安这儿多住些日子,我们娘儿俩也好说说话,宇哥儿,蔚姐儿留在这儿陪我。” 第九十二章 钱老夫人怒了 钱老夫人隐忍,可宁光焰并不罢休,说道:“这怎么成?母亲留在这儿陪巧安没事。 宁宇与宁蔚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别人会如何议论儿子?我不想听到别人为我养儿女这样的闲言碎语。今儿,宁宇与宁蔚得跟我回去。” 宁光焰想着临出门时赵氏对他的叮嘱,今儿无论如何要将宁宇与宁蔚接回去。 钱老夫人不耐烦的说道:“就你想得多,谁吃饱了没事干来说你家的闲话? 巧安当初与锦华处得来,如今见了宇哥儿与蔚姐儿喜欢得不得了,留他们住些日子,这有什么不妥的? 你若心里坦荡,怎会在乎旁人说甚?你回吧,不要再来扰我们的清静,我住够了,自然会回去。” 钱老夫人再次下逐客令。 宁光焰并未起身,而是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想着如何跟母亲摊牌? 他的话要如何说,母亲才会点头让宁蔚跟他回去。 宁光焰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到一个好的借口,索性实话实说。 于是直言道:“蔚姐儿已经及笄了,到了婚嫁的年纪,她的亲……” 宁光焰的话未说完,钱老夫人已经知道他的目的,沉着脸拿起一旁的拐,用力的在地上杵了杵,怒道:“宁光焰,记住你当初立的文书。做人,得言面有信。 宇哥儿与蔚姐儿的事,不需你操心。 你赶紧离开,否则,休怪老娘手里的拐杖不认人。” 说着,钱老夫人将拐抬起来指着宁光焰。 当着儿女的面,被母亲提着拐威胁,宁光焰的脸色异常难看。“母亲,我也是为他们好!那什么,文书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能处理好。” 他跟赵氏说过文书的事,赵氏说了,没有事是钱解决不了的,只要肯出银子,银子到位了,事就能办妥当。 宁光焰想着也是这个理,于是向赵氏点了头。 钱老夫人气愤说道:“不需要。你给老娘滚,赶紧滚。” 人生过了几十年,转眼间,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她能不明白姑娘家,亲事如重新投胎的道理? 她的蔚姐儿,出生到现在,已经够苦了,她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蔚姐儿跳进火炕? 若是那样,她到地下,如何面对锦华?如何面对宁家列祖列宗? 宁光焰并未因钱老夫人的反对了停下来,不甘心的接着说道:“他俩是我的儿女,我能不管吗?” 钱老夫人气极了,骂道:“这会儿想起他俩是你的儿女了,早干吗去了?嗯?” 宁光焰接过话来,“母亲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早先他们一直住在府里,我哪里不是好吃好穿的伺候着他们,我哪里让他们冻着了饿着了? 母亲可要慎言,这些话若传到外面去,别人还不给我扣个苛待子女的罪名?” 宁光焰这么说,钱老夫人到是无言以对。 只是看到宁光焰,钱老夫人就来气,于是说道:“你滚,老娘不想看到你。” 宁光焰接着说道:“我走也可以,只要母亲应下我两件事,其一是蔚姐儿的亲事,其二吗,就是宁府与威远侯府的婚约这事,母亲得去侯府说说,让荷姐儿嫁过去。” 之前,小赵夫人为了婚约之事来寻钱老夫人大闹了一场,钱老夫人的气还未消,今儿宁光焰又旧事重提,钱老夫人心里的怒火顿时被点燃。 只见钱老夫人站起身来,抬手扬起拐朝宁光焰挥去,“你这孽障,从小就这般不晓得脚踏实地的努力,只知投机取巧。 老娘打死你个懒货!你给老娘滚,别在老娘前晃,老娘眼不见为净。” 宁光焰左躲右闪避着钱老夫人挥舞过来的拐杖,嘴里不停的狡辩道:“母亲此言差矣,我这哪里是不努力?我这叫识时务。 母亲要知道,荷姐儿若能嫁进威远候府,咱们家,能在现在的基础上再跨一个大台阶,是真正的挤进京城的豪门圈。” 钱老夫人挥着拐乱打,“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我让你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婚约已经毁了,你给老娘滚……” 宁光焰边往外走边说道:“那是父亲与老侯爷定下的婚约,母亲凭什么将其毁了?我不管母亲用何种方法,必须将这桩亲事续上。” 宁光焰退到院子里,临上车时,朝拧着拐站在长廊上的钱老夫人说道:“还有,蔚姐儿的亲事,永青是个好孩子,赵家家大业大,她嫁过去没什么……” 不等宁光焰说完话,钱老夫人将手里的拐杖朝宁光焰扔去,因力道不够,柺在中途掉落在地,拐杖在青石板上弹起又落下,“哐哐”声直响。 钱老夫人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转告赵氏,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只要老娘有口气在,就不会让她祸害蔚姐儿。 再有,宁光焰,你要敢跟赵氏一道胡来,老娘就六亲不认,上衙门去检举你当年的事,你要不信,你就试试!你看老娘敢不敢!” 宁光焰听了钱老夫人的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难以置信的看着钱老夫人, 震惊地说道:“阿娘,虎毒不食子,你怎能……” 钱老夫人骂道:“你这混账也知道虎毒不食子,你如何待蔚姐儿的,赵永青那般好,赵氏为何不让荷姐儿嫁过去?嗯?你给老娘说清楚。” 钱老夫人气急败坏的上前捡起拐杖来,提着拐追向马车。 宁光焰见了,快步上车,吩咐车夫道:“赶紧走。” 马车启动,宁光焰还不忘了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说道:“母亲糊涂,荷姐儿是要嫁进侯府的,怎能嫁给赵永青?” 钱老夫人气得再次将拐杖掷出。 宁蔚看着落荒而逃的父亲,再看看愤怒不已的祖母,转头看向一脸漠然的兄长,“兄长,父亲来了多久?” 宁宇收回目光,淡淡的回道:“你出门不久,他就过来了。” 宁宇的淡漠的样子,说的好像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与他无关的外人。 宁蔚微微叹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就这般希望我嫁给赵永青?” 第九十三章 废了 宁宇听了宁蔚的话,知道是宁蔚听了父亲的话后心里难过,宽慰道:“父亲就是这个样子,他的话,阿蔚不必放在心上。 有祖母与兄长在,阿蔚的亲事轮不到他来作主。” 宁蔚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关于她的亲事,不管是对赵氏还是对宁光焰,祖母都不只一次的表明过态度,她的亲事不容他们插手。 结果呢,赵氏与宁光焰将钱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宁蔚知道,他们不将祖母的话当回事,因为赵氏笃定她最终会屈服。 在赵氏眼里,她如同一只小小的蝼蚁,她的生死都拽在她的手心里,更何况小小的亲事…… 想到这里,宁蔚庆幸祖母带着他们兄妹从府里搬出来。 若是他们现在还住在府里,赵氏怕是早对他们下手了。 后宅的腌臜事儿,宁蔚做世子夫人的那些年,听说了不少。 想让一个人死,简直不要太容易! 宁蔚想得一阵后怕,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宁宇见宁蔚不光愣愣的出神,还打颤,紧张的问道:“阿蔚怎么了?” 宁蔚回过神来,苦笑一下,说道:“兄长不必为我担心。在我心里,早就对他不报希望了。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 宁宇自然知道宁蔚口中的“他”是何人,微微叹口气,父亲这个样子,让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宁蔚。 钱老夫人拄着拐走过来,想要缓解儿子到来引起的不快,主动将话题转移:“蔚姐儿今儿出门还顺利吗?你与兴语去的哪家酒楼?” 宁蔚上前扶着钱老夫人往屋里走,温言回道:“让祖母挂心了。今儿出门满顺利的,我与兴语去了丰乐楼,在丰乐楼还遇上了江四爷他们,吃完饭还是江四爷送我回来的。” 宁蔚想着祖母与兄长与晋王不熟,将遇到晋王的事越了过去,没有提及。 “哦?思行送你回来的?那他怎么没有进来坐坐?”宁宇问道。 宁蔚解释道:“江四爷要去刑部办事,好像与人约了时间,所以没有进来,说改日再来拜访兄长。” 钱老夫人听江兴昌去刑部办事,好奇的问道:“江家四郞在刑部供职?我记得他还未下场参加科考,难道走了恩荫的路子?” 宁宇摇摇头,回道:“不是。思行准备来年参加春闱,他去刑部是为了熟悉律法与刑统。” “原来是这样!” 宁蔚见江兴昌与刑部很熟,也以为他在刑部供职。 吃饭时,她一度以为重生回来后,事态发展与上一世不一样了。原来江兴昌只是去刑部实践。 钱老夫人感慨道:“江家不愧是大家族,家风好,孩子个个上进。” 宁宇、宁蔚认同钱老夫人的话,不约而同的点头。 钱老夫人见气氛不似刚刚那般尴尬,看向宁蔚道:“蔚姐儿累了吧?累了赶紧回去歇歇。” 宁蔚见祖母想将她支走,知道祖母有话与兄长说,便识趣的接过话来,“是有些累了,我回去了。” 钱老夫人挥挥手,“去吧,赶紧回去歇会。” 宁蔚起身告辞,转身离开。 钱老夫人等宁蔚走远了,收回目光看向宁宇,“宇哥儿,你父亲说的那些混账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好好安心读书,前程靠自己去拼,不要受你父亲影响,明白吗?” 宁宇是钱老夫人的希望,她心里清楚,只要宁宇金榜题名,身上有了功名,宁光焰也好,赵氏也罢,他们没人能压得住宁宇。 而宁宇立起来,宁蔚就有依靠,那怕她哪日撒手而去,她也能安心了。 眼下最最要紧的,就是宁宇的科考,宁宇不能受影响。 宁宇笑了笑,说道:“祖母放心,孙儿省得。” “爷,我今天送小姐去丰乐楼,听到个惊天大消……” 常乐停好马车,又给马喂了食,才兴冲冲的过来寻宁宇。 进屋见钱老夫人在屋里,立马止住口中的话,欠身见礼道:“老夫人。“ 钱老夫人问道:“你听到了什么惊天的消息?” 常乐犹豫一下,看眼宁宇,想着如何开口。 钱老夫人见常乐迟疑的样子,问道:“怎么?是老身听不得的消息?” 常乐赶忙否认道:“不是,不是,老夫人听得的。” “那你犹犹豫豫的做甚?”钱老夫人问道。 宁宇看眼祖母,皱起眉头催促道:“还不赶快说。” 常乐说道:“那什么,今儿在丰乐楼等小姐时,听人说赵永青被人废了?” “废了?怎么个废法?”宁宇直起身问道。 常乐看眼钱老夫人,有些不好开口的说道:“说是被人自……自宫了。” 宁宇惊得睁圆双眼,追问道:“多久的事?” 常乐说道:“据说是前几日夜里发生的。赵府捂着,府里的下人不准提此事,否则杖毙。” 宁宇听后,喃喃自语道:“前几日夜里发生的事?” 常乐以为宁宇问他,点头应道:“是,对,就是咱们搬来宝瓶巷的那日夜里。” 宁宇目光沉下来,冷笑一下,转头看向钱老夫人,说道:“赵府发生这么大的事,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府里的夫人不会不知情。 夫人知情了,那父亲一定知情。 父亲既然知道赵永青都那样了,今儿还提蔚姐儿嫁给赵永青这事。 祖母,父亲是何居心?他配为人父吗?” 钱老夫人无言以对。 宁宇接着说道:“蔚姐儿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如何这般狠心?他这是存心要毁阿蔚!“ 钱老夫人动了动嘴唇,想开口劝宁宇,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宁宇冷冷一笑,接着说道:“他今日一来,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懂事,骂我不孝,骂我是白眼狼。他所做的种种,又算什么? 就在刚刚,阿蔚说对他不报希望,就谈不上失望。祖母,阿蔚得多失望,才会说出绝望的话来。” 钱老夫人只觉得心口痛,劝慰道:“宇哥儿,他就是鬼迷心窍,才会听任赵氏摆布。” 宁宇胸口一团浊气堵得慌,扯下嘴角,接着说道:“祖母,这话,您老自己也不信吧? 任人摆布?父亲今年贵庚几何?过了不惑之年了吧?他就是偏心眼。他心里,就没有我与阿蔚。” 说完,宁宇负气的接着说道:“都说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不必孝……” 钱老夫人不等宁宇将话说完,扬声喝斥道:“宇哥儿,慎言!” 宁宇看向钱老夫人,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钱老夫人见宁宇住了口,叹口气,缓声道:“他纵有再多不是,也是你的父亲。 宇哥儿,你记住,天下没不是的父母。 行了,我乏了,先回去了。你也歇歇。” 说完,钱老夫人站起身来。 悦娘忙上前扶钱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慢些。” 钱老夫人出了书房,走到长廊上,重重的叹口气,“唉,造孽呀!” 悦娘边为钱老夫人顺气边劝道:“老夫人想开些,二爷在气头上,才会说这样的话,等他冷静下来,便会想明白的。” 钱老夫人摇摇头,“我不是说宇哥儿。我是说光焰。好好一个家,他的心只要稍稍平一平,宇哥儿与蔚姐儿待他就会不一样。唉!往后有他哭的时候。” 提到宁光焰,悦娘跟着叹气,不再接话,有些话,不是她一个做下人能说的。 钱老夫人吐了口气,说道:“罢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随他去吧。 我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活一天算一天。 我活着时,帮他看好宇哥儿与蔚姐儿,哪天我撒手去了,是福是孽,由他自己去受了。” 悦娘宽慰道:“老夫人一生行善,为子孙积福,这个家,会越来越好的。” 钱老夫人说道:“那个孽障不听话,若是他听讲,宁家何至于此?唉,如今我指望宇哥儿能金榜题名,宁府能在宇哥儿手里再上一个台阶。” 悦娘附和道:“会的,二爷人聪明,性子又稳重,吃得苦,每晚看书深夜,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定能金榜题名。” 宁蔚闷闷不乐的往后院去,一天的好心情因宁光焰的到来一扫而光。 枣花侧头见宁蔚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但从紧握手帕的双手可以看出,小姐此时的心情极其糟糕。 看着隐忍难过的小姐,枣花心里极不好受,开口劝道:“小姐别难过,小姐有老夫人,老夫人一直护着小姐与二爷。” 宁蔚扭头看向枣花,微微摇头道:“我不难过,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枣花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小姐不难过?” 宁蔚点点头,“真的不难过。我早看清了,父亲于我而言,只是个摆件而已。不,比摆件还不如。摆件就是个样子,没有伤害性与攻击性,我的父亲,是我要严防的人。我若不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番话,宁蔚说得轻描淡写,枣花听得难受万分。 “小姐,你想明白就行,除了老爷,还有老夫人,还有二爷心痛你。小姐还有奴婢,奴婢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 宁蔚朝枣花笑笑,“我知道的。” 枣花见宁蔚笑了,心里松了口气,凑到宁蔚跟前说道:“小姐,今儿常乐告诉奴婢一件事。” 宁蔚见枣花一脸八卦,随口问道:“什么事?” 枣花四下看看,凑近了说道:“常乐听说,夫人的娘家侄儿被人废了!” 宁蔚一愣,没有明白枣花所说的废了是什么意思,“废了?怎么回事?” 枣花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常乐就给奴婢说这么多的。赵大爷太讨厌了,听说他被人废了,奴婢心里就高兴。” 宁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回到益丰苑,宁蔚喝了一盏茶,越想越是好奇,于是唤枣花过来吩咐道:“你去让常乐来见我。” 枣花离开后,宁蔚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脑子里想着赵永青被谁废了? 赵永青被人废了?上一世,她嫁进威远侯府的同年, 赵永青娶了他的表妹秦咏琪为妻,秦咏琪是赵锦慧的女儿。 隔年,赵永青接掌赵家,成了赵家这一代的当家人。 边关战乱的第二年,因赵永青资助边关粮草有功,皇上赐了赵永青嘉善伯的爵位,赵府改名嘉善伯府。 不一会,枣花引着常乐进来。“小姐,常乐来了。” 宁蔚点点头,说道:“请进来。” 常乐进来见礼后,欠身道:“请问小姐有何吩咐?” 宁蔚直言道:“听说赵永青被废了,此话当真?” 常乐欠身道:“当真,小的在丰乐楼等小姐时,听人说的。” 宁蔚追问道:“什么情况?你仔细说说。” 说完,宁蔚见常乐茫然的样子,接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赵永青怎么废的?断手,还是断腿?多久的事?” 常乐明白过来,想着赵永青被人割了老二,羞于对宁蔚开口。 宁蔚见常乐胀红着脸,久久不开口,以为是他的消息有误,被她追问而不好意思。于是说道:“没事,你先下去吧。以后别乱传消息了。” 常乐知道宁蔚误会了,赶忙说道:“小姐,不是的,那些人传得有模有样的,不像是假的,赵大爷好像真的被废了。” 宁蔚抬头看向赵永青。 枣花在边上催道:“赵大爷是被废了手还是废了腿,你到是说呀!” 常乐看看枣花,又看看宁蔚,最后低头说道:“赵大爷被废的不是手也不是腿。是自宫了,就在咱们搬到宝瓶巷那日夜里。” 枣花不懂自宫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向宁蔚,“小姐,自宫是废了哪里?” 宁蔚震惊得当场愣住,枣花的问话让她回过神来,却不知如何回枣花。 “吭吭”宁蔚清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对常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常乐垂着头退出屋子,快步离开后院。 常乐离开后,枣花继续追问道:“小姐,自宫是什么意思?” “自宫就是把男人的那物件割了,往后做不了男人,不能人道。谁自宫了?你一个丫鬟,问这做甚?”胡锐从外面进来,回了枣花的话。 第九十四章 动了凡心 枣花明白过来,先是窘,后是怒,抬头看向宁蔚,说道:“赵大爷人都废了,老爷还让小姐嫁过去,老爷是怎么想的?这不是害小姐吗?” 宁蔚的脸色苍白,摆了摆手,说道:“枣花,你先退下。” 枣花见宁蔚脸色不好,关切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胡锐看一眼宁蔚,对枣花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 枣花迟疑一下,还是听话的退了下去。 胡锐上前给宁蔚倒了盏茶,说道:“看开些!” 宁蔚接过来,低头抿一口,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胡锐也不打扰她,一声不吭的坐在边上陪着她。 半晌,宁蔚将茶喝尽,转头看向胡锐,问道:“先生,若是我对生我的人做些什么,是不是很不孝?” 胡锐迎着宁蔚的目光,摇摇头道:“父慈子孝,先有父慈,才有子孝。” 宁蔚听后,再次陷入沉默。 又过了一阵,宁蔚喃喃自语般的说道:“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与兄长,但是,我以为,他只是不喜欢而已。我没想到,他竟然心肠这么毒。” 胡锐没有打扰她,抬手提起茶壶,给宁蔚添茶。 “从小到大,他对我与兄长不闻不问。 我与兄长的生辰,他从不记得,兄长到了读书的年纪,他不给兄长请先生,还说兄长的体格弱,不宜多思。 他的心思,只放在宁阳,宁荷,宁蕾身上。 他给宁阳请先生,给宁阳检查功课,陪着宁荷,宁蕾丢沙包,踢毽子,手把手的教他们做纸鸢,做河灯…… 而我与兄长,只能躲在角落里,远远的,偷偷的看着。” 胡锐看着落寞的宁蔚,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她不擅言辞,更不擅于劝人,只能陪在边长,做个聆听者。 宁蔚只想倾诉,想将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与不甘发泄出来。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从开始的羡慕,期望,到后来,不羡慕,也不期待了。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后来,我再见到生我那个人,像看到陌生人般,不喜不怒。 我想着,我与他之间,就这样了。 他不管我,我不理他,像不相干的两个人。 我不奢望他像别的父亲那般,给我关爱。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的心肠那般狠,我是他亲生的女儿,他会将我往火坑里推。” 宁蔚说到这里,端起茶盏,一口气将茶喝尽,喝茶喝出了喝酒的架势。 随后将茶盏放到桌上,抬手抹了把泪。接着说道:“我顾及的那点血源亲情真是个笑话。” 胡锐见宁蔚哭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别让自己活得那么憋屈,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帮你。” 宁蔚抬头看了看天,想将眼泪逼回去,只是,眼泪不听使唤的顺着眼角往下淌。 胡锐将手帕递到宁蔚手里。 宁蔚接过帕子,将帕子盖在脸上,任眼泪流个痛快。 胡锐耐心的坐在边上,等着宁蔚收拾自己的情绪。 过了许久,宁蔚平复了自己情绪,起身到盥洗室洗了把脸,重新坐回到桌边。 胡锐将茶推到宁蔚面前,说道:“来,喝口茶。” 宁蔚朝胡锐笑笑,“多谢,对不住了,刚才失态了。” 胡锐微微摇头,说道:“无妨,小姐不必介意。” 宁蔚低头抿了口茶,抬头看向胡锐,见胡锐正看着她。 “你……” “小……” 两人同时开口,宁蔚笑笑,说道:“先生先说。” 胡锐笑笑,问道:“小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宁蔚想了想,说道:“我的情况,先生也是知道的,对吧?” 胡锐未作隐瞒,点头道:“世子爷告知了一些。” 宁蔚等胡锐说下去,但胡锐并未往下说,宁蔚不知道石景扬告诉胡锐些什么,抑或,石景扬对她了解多少。 宁蔚点了点头,说道:“对于我的情况,我不知道石世子告知先生多少。 这不重要,我想问先生,石世子让先生来到我身边,只是护我周全,还是先生在我身边的日子,可以为我所用?” 胡锐挑了下眉,问道:“护小姐周全与为小姐所用,有区别吗?” 宁蔚点点头,“当然,护我周全,只需在我遇到危险时,救我于危险之中,而为我所用,是要听令于我。” 胡锐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我要问过世子爷,世子爷当初嘱咐在下,是让在下护小姐周全。至于别的,世子爷没有交待。” 宁蔚了然,说道:“我知道了,劳烦先生问问石世子吧。当然,不管是哪种结果,我都多谢石世子,多谢先生。 我有些乏了,想歇歇,先生先请回吧。” 胡锐起身朝宁蔚欠身道别,转身出了屋子。 胡锐离开后,宁蔚独坐了片刻。 上一世,她的身份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胡锐是威远侯府的人,于她,也算是主仆之间。 是以,胡锐为她做事,算是情理之中。 回来后,她的身份变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变了,胡锐能护她安危,她已是很感激,她不能让胡锐为难。 宁蔚的思绪从胡锐转到宁光焰身上,整个人顿时阴沉下来。 重生回来,她早已不期待他给予她半丝父爱。 但他也休想左右她的人生。不只是她的,还有兄长的未来。 往后的路上,宁光焰若敢动她与兄长分毫,她就与他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胡锐从宁蔚屋出来,转身去了三品轩,给石景扬留了信。 第二日,胡锐再到三品轩时,石景扬已经在此等她了。 石景扬见胡锐进屋,问道:“你寻我有事?” 胡锐点头,将宁蔚的问题转问于石景扬。 石景扬听后,想了想,说道:“你在她身边时,就为她所用,听令于她。” 胡锐说道:“做属下的,忠诚是首要的。若在下听令于宁大小姐,那就视宁大小姐为主子了。” 石景扬点点头,“是,往后她的事,你知道就行,不必向我禀报。” 胡锐拱手欠身道:“是,在下明白。在下不打扰世子爷了,告退。” “等等。”石景扬出声制止道。 胡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石景扬,问道:“世子爷还有何吩咐?” 石景扬问道:“宁大小姐是遇上什么事了?” 胡锐愣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回世子爷的话,就在刚刚,世子爷说了,她在宁大小姐身边的日子,视宁大小姐为主子。听令于宁大小姐。 她这才应下,难道就要食言? 石景扬见胡锐沉默,立即意识到什么,朝胡锐挥挥手,说道:“无事,你去吧。” 胡锐犹豫一下,想着,就算告诉世子爷宁员外郎的事,对宁大小姐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开口说道:“今儿,宁员外郎去了宝瓶巷,想要将宁大姐嫁给赵永青,被钱老夫人撵出来了。” 石景扬的脸立即沉了下去,说道:“外间传言,赵永青被废了,宁员外郎不知?” 胡锐摇头,“属下不知宁员外郎是否知晓。宁大小姐说,这么大事,赵氏一定是知道的,赵氏知道,宁员外郎一定也是知道的。 正因为如此,宁大小姐才伤心。 宁大小姐说,她不指望宁员外郎给她父爱,但她没想到,宁员外郎会将她往火坑里推。” 石景扬听后,心里一窒,朝胡锐摆摆手,说道:“你去吧。在她身边时,好好护她。乔一乔二隐在暗中护宁二爷,你若需要人手,可以使唤他俩。” 胡锐欠身应下,“是,属下明白。” 胡锐离开后,石景扬独坐片刻,扬声叫道:“来人。” 青山应声而入,欠身道:“爷,有何吩咐?” 石景扬吩咐道:“去将赵永青自宫的事传扬开来。” “是,小的明白。” 青山退下。 石景扬在屋里转了两圈,心烦意乱的推门出去。 青云见了,问道:“爷要去何处?需要小的备车吗?” 石景扬说道:“备车。” 青云赶忙下楼备车,石景扬下楼后,车已经停到后院。” 石景扬坐上车,青云问道:“爷,咱们去何处?” 石景扬想说去宝瓶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了想,说道:“回府。” 青云应道:“好嘞,爷坐好了。” 石景扬端坐在车厢里,思绪翻飞,自己去宝瓶巷有何用?去了又见不到她。 想到这里,石景扬被自己想法惊到了,他怎么想见她呢? 重新回来,他就下决心放手,哪怕知道自己前世误会了她,他也没想过再续前缘。 当然,之所以出手帮她,一是看在前世她是他妻的情分上。 他的人,他不容旁人欺负。 还有就是看在宁宇的份上,于情于理,他都该出手。 石景扬越想越乱,越想越矛盾,心烦意乱叹口气,说道:“去杨府。” “呃?哦,好的,属下明白,爷坐好了。”青云拉着缰绳,将马车调头,往杨府而去。 行了一段路,石景扬想着杨浩卓要备考,去打扰他是否不大好,于是说道:“算了,还是回府。” 青云愣一下,说道:“好的,小的明白。” 说着,青云又将马车调头,赶车回府。 “世子爷,我家二爷有请。” 青云看眼追上来的辰星,扭头对车厢里的石景扬说道:“爷,是陆二爷身边的辰星。” 说着,青云将车停车来。 石景扬拉开车帘,见晨星从马上翻身下来,朝石景扬拱手欠身道:“世子爷,我家爷有请。” 石景扬问道:“你家爷呢?” 辰星欠身回道:“回世子爷,我家爷在福怡轩。” 石景扬问道:“你家爷约了谁?” 辰星回道:“我家爷今儿被我家老爷责罚了,心情不好。从家出来刚到福怡轩,已经让人送名帖去杨府与世子爷府上了。”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知道了,走吧。” 辰星在前带路,青云赶车在后面跟着。 到了福怡轩,石景扬从车上下来,跟在辰星去到二楼的雅间。 “爷,世子爷到了。” 辰星推门通禀,陆鹏飞迎过来,朝石景扬拱拱手,然后问道:“倾安,你心情不好?” 石景扬挑了下眉,问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心情不好了?” 陆鹏飞将石景扬让到屋里坐下,边给石景扬倒茶边说道:“你心情好,你会在街上转来转去的? 遇上何事了?让咱们向来淡定从容的世子爷犹豫不决了?嗯,说说,让小爷为你分析分析。” 石景扬扬了下眉,“跟谁说话呢?小爷?谁的小爷?” 陆鹏飞立马道歉道:“对不住,得意了。说说吧,兄弟,什么事让你心烦意乱了,哥儿给你看看。” 石景扬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否认道:“没有的事。” 陆鹏飞并不信,“没有?真的?” 石景扬点点头,“真的没有。” “我不信,好端端的,你会坐着车在街上打转转?” 陆鹏飞盯着石景扬说道。 石景扬放下茶杯,说道:“爱信不信,随你。” 陆鹏飞向来八卦,哪会轻易放弃?往石景扬那边倾了倾,小声道:“咱们相交多年,你休想骗我。你心里一定有事。 而且,能让你如此烦心的,一定是动了凡心,说说,是哪家姑娘?” 陆鹏飞的话让石景扬心跳加速,他到是忘了,这小子最擅长揣摸人心、当然,石景扬打死也不会承认,冷眼看着陆鹏飞,看得陆鹏飞心里发毛。 “倾安,你盯着我做甚?被我猜中了?怒了?” 石景扬端起茶杯低对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说道:“你说你,成天疑神疑鬼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陆鹏飞正色道:“真的没有遇到事?那你在街上转来转去做甚?” 石景扬说道:“我能遇到什么事?我刚刚在三品轩出来,本想回府的,已经走了几步,想着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乐明了,准备去见见他,于是让青云调车去杨府。 可又想着乐明要备考,不好去打扰他,于是转头回府。怎么在你眼里就变成我心里有事了?” 石景扬半真半假的开始解释。 这下,陆鹏飞到是信了。 石景扬接着问道:“到是你,怎么惹陆大人生气了?” 第九十五章 听令于小姐 提到这事,陆鹏飞一副生不可恋的样子,唉声叹气道:“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议亲之事,你知道的,我还想再晚两年再提此事,可我家陆大人不同意,唉,真是烦不甚烦!” 石景扬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问道:“你不是马上参加科考了吗?这个时候不该全心备考吗?陆大人怎么还给你议上亲了?” 陆鹏飞摊了摊手,无可奈何的说道:“我也是这么与我家陆大人说的。结果。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吗?” 石景扬好奇的看着陆鹏飞,问道:“怎么说?” 陆鹏飞学着陆大人口气,“你是什么料子?别人不清楚,你自个儿还不清楚吗? 读了多年的书,人要有自知之明的道理都没读懂? 科考,对别家子弟,科考是锦是添花。于你而言,科考就是将你打回原形,让别人看清你不学无术的真相。 若不趁早订门好亲,回头你看谁家小娘子愿意嫁给你?” 说完,陆鹏飞摊摊手,憋屈的说道:“倾安,你看看,我在我家陆大人心里,都成什么了? 在他老人家眼里,我就是个绣花枕头。不,绣花枕头都高了。 我家陆大人说了,绣花枕头好歹好看,我这张脸,与绣花枕头沾不上边。 你说说,哪有这样损自己儿子的?” 石景扬上下打量陆鹏飞一番,点头道:“陆大人的话是有些过了,就你这颜值,绣花枕头还是可以用的。” “就是。”陆鹏飞随口应下,立马察觉到不对,朝石景扬呲牙咧嘴道:“倾安,你……” 陆鹏飞边说边扬起手,准备朝石景扬打去。 石景扬抬起手来,笑着说道:“玩笑话,弘光不可当真。” 陆鹏飞也就是做做样子,要真动手,五个他也不是石景扬的对手。 自然是见好就收!垂头丧气的跌坐在团椅里。 石景扬看眼陆鹏飞,问道:“依陆大人的意思,是要你走恩荫的路子?” 陆鹏飞点点头,“是吧!” 石景扬宽慰道:“别丧了,若是这样,你该高兴才是。” “被自家老子瞧不起,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陆鹏飞撇撇嘴回道。 石景扬抬手给陆鹏飞倒了杯茶,说道:“气有什么用? 我若是你,要么听陆大人的,走恩荫的路子。 要么就好好备考,考他个两榜进士给陆大人瞧瞧,让他老人家低瞧你。 再有,他要给你议亲,你就让他议呗,男大当婚,早两年晚两年有甚关系?左右是逃不掉的,到是早定下来早安心。” 石景扬不是宽慰陆鹏飞,他知道,这是陆大人为了激陆鹏飞而已。 上一世,陆鹏飞就是两榜进士。 陆鹏飞向来服石景扬,听了他的话,坐直身来正色道:“刚刚只顾着怄气去了,到没有细想。 仔细想想,倾安说得有理,我就该好好备考,拿下两榜进士,我得凭实力说话,让我家陆大人无话可说。 就是议亲的事让人发愁,我真不想议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弘光,你这想法要不得。”杨浩卓推门进来。 杨浩卓进门看到石景扬,拱手道:“倾安先到了?” 石景扬朝他点点头,“我正好到三品轩来办点事。”说着,石景扬弯腰端茶壶给杨浩卓倒茶。 杨浩卓在石景扬边上坐下,端起茶抿一口,目光落到陆鹏飞身上,问道:“弘光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被杨浩卓看穿心事,陆鹏飞心里一惊,目光躲闪的瞄一眼杨浩卓与石景扬,连连摆手否认道:“怎会?没有的事,我就是觉得麻烦,想逍遥自在的再晃两年。” 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彼此的性子算是了如指掌。 石景扬见陆鹏飞的神情,便知道被杨浩卓说中了,坐直身来问道:“说说吧,对方是哪家府上的小娘子?你们是两情相悦还是你单相思?” 陆鹏飞慌张的摆手,矢口否认道:“真的没有……” 石景扬盯着陆鹏飞问道:“真的没有?” 杨浩卓追问道:“不是哪家府上的小娘子,难道是哪家酒楼的花魁? 对,你一定是看上谁家的花魁,而你的心思被陆大人瞧出了端倪。 所以,陆大人才逼着你议亲,是不是这样?” 杨浩卓充分发挥自己的想像力,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理。 起身坐到陆鹏飞的身边,将手搭在陆鹏飞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弘光,咱们多年的好友,你一定与咱们说实话,我与倾安定会帮你。对吧,倾安!” 石景扬接过话来,“那是当然!弘光,你有何难处,你尽管说,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咱们都帮你。” 杨浩卓拍拍陆鹏飞的肩,抬了下下巴,“听见了吗?只要你说,咱们一定帮你,不只我与倾安,还有英哲,英哲知道了,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提到宁宇,陆鹏飞抬手挡开杨浩卓的手,正色道:“真没有的事,你们别瞎扯。对了,我听说英哲最近出了不少事。是不是真的?” 陆鹏飞的话刚落音,辰星进来禀道:“爷,去明辉巷的人回来了,说宁二爷未在明辉巷。” 陆鹏飞看向辰星,“没在明辉巷……” 不等辰星回话,石景扬先回道:“英哲最近未住明辉巷,你先下去吧。” 辰星欠身应下,退出雅间。 陆鹏飞看向石景扬,问道:“怎么?英哲搬回七里街了?” 石景扬摇摇头,说道:“没有,英哲住到宝瓶巷去了。” “宝瓶巷?” 陆鹏飞与杨浩卓同时问道,两人对视一眼,杨浩卓追问道:“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石景扬点点头,“是出了些事。” 石景扬捡着重要的事与二人说了。 陆鹏飞与杨浩卓听后,纷纷陷入沉思。片刻后,陆鹏飞说道:“英哲太不容易了。” 杨浩卓有些担忧的说道:“祖父要知道英哲出这么多事,心里该难过了。” 陆鹏飞愤懑道:“小赵夫人太过份了!英哲太也不容易了,咱们想法帮帮他?” 杨浩卓叹口气,说道:“这是英哲的家事,小赵夫人顶着英哲母亲的身份,咱们没法插手呀,怎么帮?” 陆鹏飞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杯里的茶水喝尽,“世间怎么有如此坏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石景扬微微叹口气,劝慰道:“英哲遇上这样的事,算是他命里的劫。相信他能处理好。你俩也别难过,省得影响你俩备考。” 杨浩卓问道:“小赵夫人如此这般的目的是什么?” 石景扬摇摇头,“不知。” 陆鹏飞嗤鼻道:“能为了什么?阻止英哲下场科考呗!肯定是怕英哲高中,盖过宁阳的风头, 这女人,太坏了。损人不利己! 英哲高中,对她没有坏处,只有好处。她干吗要这样待英哲?” 杨浩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极有可能。当年英哲拜到祖父名下,宁员外郎借送英哲来学堂之机,与祖父说,想让宁阳也来学堂求学。” “还有这事?杨大学士怎么回的?”陆鹏飞问道。 杨大学士肯定是拒了,否则,宁阳不会不来杨氏学堂念书。 石景扬想知道杨大学士是如何回的。 石景扬看向杨浩卓,等着他回答。 杨浩卓说道:“你俩也知道祖父的脾气,收弟子极讲究。他老人家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到不合眼缘的人身上,当场就拒了宁员外郎。” 陆鹏飞说道:“小赵夫人不会因为此事记恨英哲吧?” 杨浩卓点点头道:“极有可能。”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这应该只是一部分的原因,一个人的心里有了嫉恨的根,看人会有偏颇。 英哲又与赵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后宅里的事,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 这些事,只能靠英哲自己,咱们帮不上忙。” 陆鹏飞赞同石景扬的说法,说道:“哪咱们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英哲受欺负,错过秋闱吗?” 杨浩卓摇摇头,“不能这样,我回去祖父商议,看看能不能让英哲住到府上来,一直住到明年的春闱,这样,让赵氏没有下手的机会。” 陆鹏飞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看行。” 石景扬说道:“主意是不错。只是怕英哲不愿意。” 杨浩卓想到什么,点头道:“也是,英哲如今与钱老夫人,宁大小姐住一起。他就是住到府上来,也不会安心。” “那怎么办?”陆鹏飞愁眉不展的问道。 石景扬说道:“其实,现在情况到不是很糟。 徐府的护卫深严,英哲他们一家住在徐府,赵氏应该没有下手的机会。 我再派几人过去,让他们负责英哲他们外出安危,直到英哲顺利参加春闱。” 杨浩卓与陆鹏飞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只能这样了,希望英哲能顺顺利利的参加科考。” 三人闲话一阵才散去。 胡锐回到宝瓶巷,隔天,早饭后,她见枣花与桑叶在院子里洗衣裳,问道:“小姐还未起?” 枣花笑着回道:“回先生的话,小姐每日寅末起,洗漱后去老夫人那边,陪老夫人用早饭。 这会儿,小姐在书房里看书。” 看书?又不用科考,用得着这么勤奋吗? 胡锐点点头,“多谢,我知道了。” 胡锐走到书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屋里响起宁蔚的声音。 胡锐推门而进,宁蔚抬头看向门口,见是胡锐,笑着站起身来,“先生来了,这边请。” 胡锐按了按手,示意宁蔚别动,“小姐坐,别动。” 胡锐边说边走到宁蔚对面坐下。 宁蔚见了,笑着坐下身来,弯腰拿一个干净的杯子,给胡锐倒上茶,说道:“先生请喝茶。” 胡锐端起茶抿一口,放下杯子,看向宁蔚说道:“我来回小姐那日的话。” 宁蔚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之前自己问的话,心里升起期盼,她想知道石景扬会怎么安排胡锐?是让她回去,还是让她留下? 宁蔚面带微笑的看着胡锐,说道:“好!先生请说。” 胡锐从宁蔚的眼里看到期待,突然想起昨日她到小姐时,世子爷眼神里的关切。 胡锐有些好奇世子爷与宁大小姐之间的关系,她隐隐有种感觉,他们之间的情谊,不只是朋友…… 胡锐说道:“接下的日子,只要我留在小姐身边,我便是小姐的人,听令于小姐。” 宁蔚听后,激动得站起身来,朝胡锐深深的鞠躬。 惊得胡锐赶忙站起身来往边上避开,嘴里说道,“小姐,使不得。如今我是小姐的人,听小姐使唤,小姐便是在下的主子。小姐朝在下行礼,那是折杀在下了。” 宁蔚看着胡锐,极认真的说道:“先生在我危难之时来到我身边,护我以周全,先生当得起这个礼。” 胡锐迎上宁蔚清澈的目光,看到宁蔚眼里的诚挚,让胡锐的心软乎乎的,从心底升起一股暖意来。 胡锐被这种感觉惊到了,警觉如她,要知道,多年的训练,早让她变得冷静,甚至有些心如铁石,看人看事,皆是冷眼旁观,不会轻意动情。 胡锐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只此一回。往后,在人前,我是你的先生,在人后,你是我的主子。” 胡锐面上虽无笑容,话音却是软了不少。 宁蔚笑着应下,“好,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先生请坐。” 胡锐点点头,重新回到位上坐下,正要开口问话,桑叶慌慌张张的进来禀道:“小姐,夫人又带着人过来闹了,刘夫人外出还未回府, 此刻,夫人在正院那边与徐府的管事吵了起来,老夫人已经过去了。” 宁蔚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桑叶退了下去。 胡锐说道:“小姐有何吩咐?” “嗯?”宁蔚看向胡锐,四目相对,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摇摇头道:“不用做什么,这是徐府,赵氏不敢乱来。 祖母是她的长辈,就算她心里恨极了祖母,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敢对祖母怎样? 否则,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就毁了。 相反,在我面前,她是长辈。我在她面前得做小伏低,否则,就是不孝。” 第九十六章 有仇必报 胡锐的目光深了几分,宁大小姐不过是十多岁的姑娘,凭遇事不慌,且能根据眼下的情形分析出利弊来。 这份沉着,让她佩服。 胡锐问道:“小姐,赵氏接连过来闹腾,是何意?逼老夫人回府?” 接连三日,先是宁光焰来,接着两日是赵氏过来。 明眼一眼,都知道她目的何在。 宁蔚摇摇头,说道:“她应该不只这一个目的。” 胡锐挑了一下眉,问道:“小姐能说得更具体些吗?” 宁蔚抿口茶,才幽幽的说道:“祖母带着兄长与我住进宝瓶巷。 这事儿,很快在世家里传开来,赵氏是个要面子的人,自然不想落个不孝的恶名。 所以,她会接连来接祖母回府。在人前,可以博得孝顺的美名。 再者,她连续来闹,也是给表姑母示威,让表姑母不掺和宁家的家事。 其三,她的吵闹,可以扰得兄长不能安心备考,让兄长秋闱名落孙山。 只要兄长没有功名在身,我与兄长就逃不出她的手心,一辈子任她磋磨。 于赵氏来说,这是一举几得的事儿,她自然是乐此不彼。 如果我猜得不错,接下来,只要祖母不带兄长与我回七里街,赵氏便会日日来闹。” 胡锐有些想不明白,赵氏何苦这么做? 胡锐问道:“按说,赵氏是小姐与二爷的继母,二爷与小姐好了,她做母亲的脸上也有光。赵氏为何要压制二爷与小姐,损人不利己,她这是何苦?” 宁蔚叹口气,说道:“这也是我一直在找的原因。” 胡锐问道:“眼下,小姐有何打算?是留下来,还是劝老夫人搬回去。” 祖母会回去吗?倘若没与赵氏撕破脸,祖母或许会回去。 可前不久,因婚约的事,赵氏才在明辉巷发疯,让祖母见识她伪善的真面目。 祖母护兄长心切,回去的可能不大。 想到这里,宁蔚摇摇头,“我头上有祖母与兄长顶着,眼下,我不会冒头。 所以,我会听从祖母与兄长的意思。不过,以我对祖母的了解,就算祖母不回七里街,为了不给表姑母添麻烦,也不会继续留在徐府了。” 胡锐好奇的问道:“若是这样,接下来咱们要住到何处?” 宁蔚笑着说道:“我也不知,一切等祖母定夺。走吧,咱们去看看,这女人又耍什么花招。” 说着,宁蔚站起身来,胡锐跟着站起身来。“好!在下陪小姐过去瞧瞧。” 宁蔚与胡锐走到前院,见外院无人,与主院那边的门大开着,知道兄长已经过去,赶忙抬步往主院去。 宁蔚与胡锐来到徐府外院的院子。 只见廊庑下站满了人,有徐府的下人,也有跟着赵氏过来的下人。 徐府的下人见了宁蔚,纷纷曲膝见礼:“表小姐好。” 刘夫人院子里的丫鬟紫烟凑过来,曲膝小声道:“表小姐别担心,夫人回来。” 宁蔚朝紫烟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宁府的下人也跟着曲膝见礼,“大小姐好。” 宁蔚微微点头,与胡锐一起,穿过人群,进到徐府的会客厅。 见屋里站满了人,宁蔚寻了个角落的位置。朝胡锐招招手,示意她站在自己身边。 “母亲,你这做法就不对了,母亲到徐府来长住,让旁人如何看老爷?母亲这是要置老爷不孝的境地吗?” 小赵夫人站在屋子里,沉着脸朝钱老夫人责问。 刘夫人坐在钱老夫人身边,手扶着钱老夫人,满脸不满的说道:“嫂子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姨母到我这里来住些日子,怎么就置表兄于不孝的境地了?还请嫂子今儿将话清楚了。” 小赵夫人并不把刘夫人看在眼里,冷着脸看向刘夫人,一脸不屑的说道:“难道我说错了? 老爷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母亲不住在自己府上,却住到徐府来,让别人看了,不得说老爷待不得生母! 你就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别人都会置喙,何况你还是个隔了背的姨侄女。 我劝刘夫人,别人的家事,你少掺和。搅得别人家庭不睦,于你有何好处?”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小赵夫人先是指桑骂槐的说刘夫人多管闲事。 接着又给刘夫人扣了顶搅事精的帽子,试图激怒刘夫人。 刘夫人却半点不气,笑眯眯的看着小赵夫人。 “赵氏,今儿你这话,算是说对了。 你去打听打听,我这人,出了名的热心肠。 我随我家老爷在边关的那些年,在那个小镇上,最热衷的就是多管闲事儿。 谁家的婆媳不和了,谁家妯娌吵架了,谁家姑嫂生分拌嘴了,谁家媳妇生了大胖小子,谁家小娘子该议亲了…… 反正张家长,李家短,谁家的媳妇儿不洗碗我都知道,我都掺和。 更别说我亲亲的、待我如亲闺女般的姨母了。 所以,你要想说我留姨母住下来,是掺和宁家的家事,那就掺和吧。 这些年,我一直随我家老爷在边关,如今回到京城,我把姨母接到身住个一年半载,有何不可? 小时候,姨母接我到府上住,一住就是一年半载的。 如今我长大,留姨母在身边说说话,敬敬孝,谁能说什么? 当今皇上可是以孝治天下,像我这样知恩报恩的,官家都会表扬称赞吧。” 小赵夫人没有与刘夫人打个交道,听说她随夫去边关多年,刚回到京城,本以为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 只要几句话一激,就乖乖退缩了,小赵夫人万万没想到刘夫人这么难缠。 小赵夫人见刘夫人不按常理来,心里堵得慌,脸色沉得很难看,“你……” 刘夫人笑不及眼底,一字一句的道:“我怎么了?表嫂你别急,有什么话好好说。” 明明是宽慰的话,经刘夫人的嘴,却说出厌弃的味道。 小赵夫人连着上门来寻事,惹恼刘夫人, 见小赵夫人脸色更难看了,刘夫人并没有收手的意思,笑着接着说道:“表嫂你也别恼! 我给你明说吧,我不但是要留姨母在我这儿多留些日子,我还要留下宇哥儿与蔚姐儿。 不为别的,只为我与他们的娘亲要好。想当年,锦华嫁进宁府,我们姑嫂间的感情可是很好的。” 刘夫人的话落音,秦嬷嬷便抬头紧张的看着小赵夫人。 赵锦华是小赵夫人心底的结,她身边的老人都知道。 这些年,府里没人敢当着小赵夫人的面提大夫人…… 小赵夫人被气得心肝痛,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刘巧安,“你……” 刘夫人依然笑眯眯,“表嫂,你好歹嫁进宁府十多年了,有话好好说,别抬手叉腰的,弄得自己跟个茶壶式的。 这样不好,仪态不好,若是传出去,会惹人笑话的。 蔚姐儿来了,坐姨母身边来。” 刘夫人好似刚看到宁蔚进来,伸手招呼宁蔚,让其到她跟前来。 小赵夫人扭头过来,看到站在角落里的宁蔚,她不知道这妮子何时到的,脸色加难看。 宁蔚朝小赵夫人微微点头,抬步走向刘夫人。 一番见礼后,宁蔚坐到刘夫人身边,刘夫人关切的问起宁蔚的日常起居,两人旁若无人的有说有笑。 这一幕,看得小赵夫人刺眼。 刘夫人回头,见赵氏站在原处,热情的招呼道:“嫂子,你怎的还站着?你请坐呀。” 小赵夫人未坐下,板着脸说道:“我今儿过来,是为了接母亲与蔚姐儿他们回去,既然他们今儿不回,那我改日再来。我还有事,先回了。” 说完,小赵夫人朝钱老夫人福身,打算离开。 刘夫人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嫂子有事,我就不多挽留了,嫂子慢走。 还有,嫂子事多,不用总惦记着接姨母回去这事。 这一回,我铁了心要留姨母多住些日子。” 小赵夫人问道:“多住些日子是多久?” 刘夫人回道:“这个不好说。 可能是一年半载,也有可能是三年五载。 我都说了,姨母与我情同母女,姨母住在我这儿,表兄表嫂放心,姨母也舒心。” 小赵夫人看向钱老夫人,问道:“母亲的意思呢?也要在徐府多住些日子?母亲就不怕叨扰别人,不为老爷的脸面想想?” 钱老夫人理着佛珠,淡淡的说道:“巧安这孩子,有孝心,她有这份心,我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先住着吧。” 小赵夫人气得牙痒痒,冷笑一下,说道:“好得很,母亲只顾自己欢喜,不管老爷死活……” 小赵夫人的话未说完,刘夫人将她的话打断,“表嫂说的这是什么话? 姨母到我这里住些日子,怎的就成不管表兄死活了? 明日让我家老爷给表兄下帖子,请表兄过来坐坐。让我家老爷好生跟表兄叨叨个理来。 表嫂有事,就赶紧走吧,吴嬷嬷,送客!” 刘夫人扬了扬下巴,直接下了逐客令。 吴嬷嬷上前一步,朝小赵夫人曲膝道:“赵夫人,请吧。” 小赵夫人气得呼吸都不顺了,脑子里嗡嗡的,瞪了钱老夫人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小赵夫人出门后,宁蔚朝刘夫人竖个大拇指,“姑母威风!” 刘夫人笑笑,“敢欺到我门上来,她以为她是谁!” 钱老夫人叹气道:“光焰是瞎了眼,才娶了这么个人进门。” 刘巧安给钱老夫人换了杯温茶,劝慰道:“姨母别想那么多,来,喝杯茶。” 钱老夫人接过茶杯,低头抿了口茶,接着说道:“巧安,赵氏不是个省心的。为了防止她再来闹,我还是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搬出去。” “别,姨母哪儿也别去,就留在这里。我算是看明白了,赵氏那人,姨母去哪里也清静不了。”刘夫人出言反对道。 宁蔚知道小赵夫人会无理取闹很难缠,但没想刘夫人的战斗力这么强,几个来回就将赵氏打发了。 宁蔚对钱老夫人道:“祖母,表姑母说得对,咱们去哪里也清静不了,不如就在这里呆着。” “可是……”钱老夫人很是犹豫,她何尝不知道赵氏的脾气,她是不好意思给徐府带来麻烦。 刘夫人哪里不明白钱老夫人的顾虑,“姨母,就留在这儿,哪里也别去。如当年你将我接到宁府,让我别怕,万事有你!如今轮到我来护你了。” “可是……” 刘夫人没让钱老夫人继续往下说,将她的话打断,“姨母,你不看别的,就看在宇哥儿的面上。 宇哥儿转眼就要参加秋闱,你们若搬出去,赵氏天天上门去闹,宇哥儿如何静得下心来读书?你们留在这里,我护得了宇哥儿。” 提到秋闱,钱老夫人心里那点犹豫彻底没了。 “好,宇哥儿科考之前,咱们哪里也不去,就留在这里。” 刘夫人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吴嬷嬷,传令下去,让门房的看好门,特别是东侧门。 往后,七里街宁府的人,不管是谁来,一律不许进。” 吴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这就去安排。” 吴嬷嬷退下。 宁蔚听了刘夫人的安排,悬起的心放了下来。有刘夫人护着,兄长备考算是无忧了。 宁宇宁蔚说了些道谢的话,又陪着钱老夫人与刘夫人说了会话,才从正院回到侧院。 回到益丰苑,宁蔚将枣花与桑叶打发出去,让胡锐跟着她去书房。 进到书房,胡锐问道:“小姐有事要吩咐?” 宁蔚点点头,“是,先生请坐。” 胡锐在宁蔚对面坐下,两眼看着她,等她接下的话。 宁蔚看向胡锐,直言道:“先生,我们住在这里,虽说有表姑母相护,但我不想任赵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闹。” 宁蔚的话胡锐心里一喜,她不喜欢一味忍让的软包子。她做事,一贯是有仇必报。 胡锐迎着宁蔚的目光,点头道:“在下明白,小姐想如何?小姐只管吩咐,在下去办就是。” 宁蔚想了想,说道:“赵家是做药起家的,名下有多家药铺。益元药铺是赵氏的陪嫁,这些年,她在京城开了十来家益元的分号。” 胡锐点点头,表示知道,示意宁蔚接着往下说。 第九十七章 投其所好 宁蔚起身,从书柜里取出一张纸递给胡锐,“先生看看这个,按上面的地址去寻这户人家,然后说服他们报官告益元药铺。” 胡锐接过纸,低头看起来,随即,胡锐抬头惊讶的看着宁蔚,“死了人?小姐如何知道这些?” 宁蔚按想好的说辞说道:“无意中听来的。 先生先去查这事,让这家人告官的同时向官府举报益元药铺,仁庆药铺,仁和药铺卖假药,随后将此事散出去。 再有,我那老父亲,是个不切实际,孤芳自赏且自命不凡的主。 先生去物色一个才、颜俱佳的伶人,给我那老父亲造一出惊心动魄,且爱得难舍难分的爱情。” 胡锐眼里露出玩味,说道:“小姐为何出此策略?那可是小姐的父亲。” 宁蔚笑笑,说道:“就因为他是我父亲,我才费尽心思的投其所好,算是孝敬他老人家了。” 胡锐笑笑,说道:“那好吧,在下去照办就是。” 说完,胡锐起身拱手道:“在下明白,在下外出期间,小姐在府里呆着,不要出府。” 宁蔚点点头,说道:“先生放心,我就在府里,哪里也不去。” 胡锐看看宁蔚,见她神情认真,再次拱拱手,转身出了书房。 临出门时,胡锐将枣花唤过来,叮嘱道:“我有事要外出,好好照顾好小姐,不让她外出。” 枣花应下,胡锐抬步离开。 胡锐离开后,宁蔚让枣花进去,吩咐道:“让常乐去趟青石街,将柳掌柜接过来。” 枣花得令退了出去。 宁蔚坐到桌边,眯着眼陷入沉思。 在人前,每每谈及夫妻情义时,赵氏总是明里暗里向人诉说她与宁光焰之间爱得难舍难分,最后有情人成眷属的感人故事。 她到要看看,让赵氏引以为傲,沾沾自喜的爱情,在知道宁光焰背着她与人爱难舍难分时,她是什么反应。 半个时辰后,柳掌柜来到宝瓶巷。 宁蔚先问了问柳掌柜的伤情,见柳掌柜无大碍,才问道:“仓库的事落实吗?” 柳掌柜欠身道:“回小姐,已经落实。 许五去寻的地方,前日小的去看过了,就在东水码头附近。 是处三进的宅子,之前是一个布庄的商户赁来做仓库的。 那商户生意做亏了,年前就退了租。 因为宅子比较大,不好出租,一时没有寻到下家。 对了,那商户还有许多布料与棉花堆放在宅子里。 房东许诺,若咱们要赁的话,他会尽快让商户将宅子空出来。 小的看了,那宅子的屋子建得很宽大。 就是厢房,每间屋子也是横竖各一丈五,很宽敞,特别适合存放东西。 在下很满意,当场就付了半年的租金。” 宁蔚点点头,“你将地址写下来,改日我去瞧瞧。对了,前一个商户存了许多棉花和布料?” 柳掌柜上前一步,提等写下地址。 柳掌柜边写边说道:“是,小姐不必担心,房东说,他会督促那人,让他早些将屋子空出来。” 宁蔚的手轻轻地敲着扶手,片刻后,说道:“柳叔,你再去那宅子看看,若是这些货还行的话,想法将其盘下来。” 柳掌柜抬头,诧异的看着宁蔚,“小姐,你想做布庄的生意?” 宁蔚点点头,说道:“柳叔,今年是冷东,不只是炭能卖出价,棉袄,被褥的价格也不会低。” 柳掌柜眼睛晶亮的看着宁蔚,连连点头道:“小姐说得是,小的这就去办。一定以最低的价格盘下这批货。” 宁蔚说道:“柳叔,这事,你带施叔与你一同去办。往后,布庄的事,要施叔来负责,你得负责米行的事。” 柳掌柜欠身应下,“好,小的一会去庄子上将和正与桂花接进城。” 宁蔚点点头,“桂姨进城后,让她来宝瓶巷见我。” “好,小的明白。” 宁蔚接着问道:“炭的事,开始着手了吗?” 柳掌柜写好地址,将笔放下。 回道;“已经着手了这事,小的吩咐贵义去办的。 贵义跑遍京城周边,联系了好些卖炭的人家,以去年冬日五成的价格买下来所有的存货。 还许诺对方,只要他们有炭,全以这个价格收购,这些卖炭的人家很欢喜的应了下来。 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炭送到庄子上。” “五成的价格他们也愿意卖?” 柳掌柜说道:“五成的价格已经不低了,就是大冷天,他们将手里的炭卖给城里的商户,也才这个价格。” 宁蔚满意的点点头,“只要他们愿意卖,就这个价格,咱们一直收。” 柳掌柜点头应下:“好,小的明白。” 宁蔚接着说道:“仓库已经赁下了,接下来开始收粮。柳叔,你能去趟江南吗?” 柳掌柜立即明白宁蔚的意思,欠身道:“小的可以,东家有何吩咐?” 宁蔚将书桌上的纸推到柳掌柜面前,说道:“这是我打探到的几户米商,如何合伙的事宜我已经理好,你带着文书去与他们谈买卖的事宜。” 柳掌柜低头看完后,抬头看向宁蔚,说道:“东家,一下进这么多货,咱们的本钱不够呀。” 宁蔚说道:“柳叔放心,江尚书府的大小姐与咱们合起来做买卖,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 柳掌柜顿一下,随即欣喜若狂的点头,“好,小的明白。小的陪着和正将布庄的事办妥,立即就出发。” 宁蔚点点头,说道:“辛苦柳叔了。” 柳掌柜连连摇头,笑着说道:“不苦不苦,作为掌柜,小的做梦都想做大生意,东家让小的如愿以偿,小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有什么苦。” 临走时,柳掌柜对宁蔚说道:“小姐,小的离开后,小姐若有事,吩咐许五,许五这孩子很稳重,思虑周全,事情交到他手上,让人放心。” 宁蔚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等柳叔的好消息。” 送走柳掌柜,宁蔚坐回书桌后,低头继续忙碌。 赵氏从宝瓶巷回到七里街,在府里大发雷霆,下人能避的,通通避到一边,不敢靠近凌云苑。 秦嬷嬷与金珠等贴身伺候的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在边上,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小赵夫人将怒气迁发到她们身上。 直到小赵夫人砸累了,坐在美人榻上喘着粗气歇歇,秦嬷嬷才示意金珠她们收拾。 秦嬷嬷看看小赵夫人,转身到门外,吩咐丫鬟送茶进来,自己站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丫鬟端着茶过来。 秦嬷嬷接过茶,低声道:“在门口候着,机灵点。” 丫鬟曲膝道:“多谢嬷嬷,奴婢明白。” 秦嬷嬷端着茶水走向美人榻,轻声劝道:“夫人,喝口茶。” 小赵夫人接过茶,低头喝了两口,随手将茶杯递到秦嬷嬷手里。 秦嬷嬷转身将茶杯放在桌上,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团扇,边给小赵夫人扇风边劝道:“夫人何苦如此生死?气坏了身子多不合算?” 小赵夫人斜靠在美人榻上,眼睛的焦距不知落到何处,像是没有听到秦嬷嬷的话。 秦嬷嬷没有再说,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小赵夫人扇风。 “从何时起,咱们做事开始不顺的?” “嗯?”秦嬷嬷一时没有明白小赵夫人的意思,愣怔一下,看向小赵夫人,见小赵夫人正看着自己。 壮着胆问道:“夫人说什么?” 小赵夫人不耐烦的说道:“我说,咱们从何时起,做事开始不顺的?” 秦嬷嬷欠身道:“夫人息怒,容老奴想想。” 秦嬷嬷想了想,说道:“要说不顺,那是从给大小姐下药开始。大小姐好像知道咱们要对她下手,那日的饭菜,大小姐可能没有食用。” 小赵夫人咬了咬下唇,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半晌,抬头问道:“这事儿,之前我连你都未说,你说,那贱人是如何知道的?” 秦嬷嬷想了想,试探的问道:“夫人,你说,会不会是杨嬷嬷?这事儿,夫人连老奴都未说,只就夫人与杨嬷嬷知道。“ 小赵夫人眼睛微眯,“她?” 秦嬷嬷点头道:“是,除了杨嬷嬷,没有其他人了知道……这事,定是她所为。” 小赵夫人想了想,摇头道:“杨嬷嬷一家人的命捏在我的手心里,她不敢做违背我的事。” “不是杨嬷嬷,那会是谁?”秦嬷嬷喃喃自语道。 小赵夫人坐直身来,“这事先不提了,眼下有两件要紧的事儿。 一是青哥儿的亲事。若青哥儿受伤的事传出去,再让那贱人嫁过去。我就得背害她的名声了。 再有就是科考的事,不能让那野种安心备考。” 秦嬷嬷赞同的点头道,“二少爷备考的事,到不用操心,咱们只需每日借故去拜望老夫人,趁机闹上一场,二少爷便不能静心备考。 至于大小姐嫁人这事,眼下是最迫切的。可是老爷出面都无用,老夫人不同意将大小姐嫁过去。”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小赵夫人想到钱老夫人,恶狠狠地骂道。 秦嬷嬷想了想,说道:“若是老夫人死了,大小姐的亲事是不是就落到夫人手里了?” 小赵夫人斜了秦嬷嬷一眼,训斥道:“说什么呢?老不死的死了,老爷得丁忧三年。三年,明白吗?老爷再回到衙所,还能做什么?” 秦嬷嬷怕惹怒了小赵夫人,赶忙点头说道:“对对对,老奴糊涂。 老夫人死不得,也不能死。老夫人既然不能死,那就让她病下吧。 只要老夫人病着,浑浑噩噩的不能主事,大小姐的亲事同样落到夫人手里。” 小赵夫人眼前一亮,喃喃道:“主意到是不错!那老东西如今不在府里,如何让她病呢?” 秦嬷嬷陪着笑讨好道:“夫人忘了,静安堂不是还有人在吗?” 小赵夫人精神一振,说道:“对呀,静安堂还有杨嬷嬷在,杨嬷嬷之前可是老东西身边伺候的人,让她去老东西身边。” 秦嬷嬷点头道:“夫人的这个主意不错,只要有杨嬷嬷在老夫人身边,夫人何愁老夫人不能病倒?” 小赵夫人的嘴角往上翘,点头道:“嗯,就这么定了,你去吩咐杨嬷嬷,让她立马去宝瓶巷伺候老东西。” 秦嬷嬷曲膝应下,退两步转身往外走。 “等等!”秦嬷嬷尚未出门,小赵夫人开口叫住她。 秦嬷嬷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小赵夫人,问道:“夫人还有事吩咐?” 小赵夫人点点头,说道:“你先等等,容我再想想。” 秦嬷嬷重新走回来,问道:“夫人觉得哪里不对?” 小赵夫人起身在屋里转起圈来。 秦嬷嬷疑惑的看着小赵夫人,默默的站在边上,不敢出声打扰。 片刻后,小赵夫人转头看向秦嬷嬷,问道:“老东西离开府时,未带杨嬷嬷离开,是不是发现杨嬷嬷背叛她了?” 秦嬷嬷起初未想到这一点,经小赵夫人提醒,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极有可能,那咱们怎么办?还让杨嬷嬷去吗?” 小赵夫人想了想,说道:“让她去。不过,不能只靠她一人。 老东西身边还有冬卉,秋菊,春草几人,咱们得再收买一人过来。这事,你亲自去办,需要多少银子,你找账房支。明白吗?”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秦嬷嬷等了片刻,见小赵夫人没有再作吩咐,曲膝行礼道:“老奴退下了。” 小赵夫人开口叮嘱道:“切记,不可吝啬!只有银钱给到位,才有人为咱们卖命。” 秦嬷嬷回道:“是,老奴明白。” “去吧!”小赵夫夫人挥了挥手。 秦嬷嬷离开不久,宁荷带着丫鬟婆子过来。 小赵夫人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心里的烦躁一扫而空,满脸堆笑迎上前来问道:“荷姐儿怎么来阿娘这里了?” 宁荷伸出手握住小赵夫人的手,撒娇道:“女儿想阿娘了!” 小赵夫人盯着宁荷看一阵,笑问道:“真的?不是因为看上头面来寻阿娘要银子的?” “阿娘!”被母亲戳穿心思,宁荷娇声叫喊,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第九十八章 熟人之列 小赵夫人笑着将宁荷拉到美人榻上坐下,侧头看着她,温柔的问道:“真的是看中了头面要阿娘为你付银子呀?” 宁荷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母亲,这个月她已经花了八千多两银子,现在又来要银子,她怕母亲责备她。 可珍宝阁那副头面她实在喜欢……宁蔚犹豫一阵,壮着胆,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小赵夫人抬手捏了捏宁荷的鼻尖,宠溺的说道:“怎的?害羞了?问阿娘要银子有啥好害羞的?跟阿娘说说,需要多少银子?” 小赵夫人的语气让宁荷心思活泛起来,抬起头看向小赵夫人,轻声说道:“一万二千两。” 小赵夫人揉了揉宁荷的头,笑着说道:“小事,你等着,阿娘让人给你取来。” 说完,小赵夫人抬头对金珠道:“去取两万两银票来。” 金珠离开后,宁荷看着小赵夫人,疑问道:“阿娘,你都不问问女儿在哪家银楼买的头面?为何要这么贵吗?” 小赵夫人抬手捋了捋宁荷的碎发,笑着说道:“不过是万把两银子,有什么好问的?荷姐儿有喜欢的东西,阿娘为你高兴。” 宁荷听后,欢喜的扑到小赵夫人的怀里,“阿娘,你对荷儿太好了,荷儿好感到。” 小赵夫人笑着搂着宁荷,笑着回道:“傻丫头,你是我闺女,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咱们家不缺银子,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银子不够了,来寻阿娘要就是了。” 宁荷心情大好,搂着小赵夫人的脖子说道:“多谢阿娘,做您的女儿太幸福了!阿娘,后日是承国公府的宴请,女儿要戴上新头面去赴宴。” 小赵夫人将宁荷扶正,笑着打趣道:“女为悦己者容,荷姐儿这是要戴给那谁看的吧?” 宁荷羞赧的低下头,软软的叫道:“阿娘!你坏!” 小赵夫人见宁荷的脸红到耳根,将头低下去,抵住宁荷的头。 低声说道:“哪个少女不怀春?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荷姐儿那般期待承国公府的宴请,也是为了那个人吧?嗯?” 宁荷的脸更红了,片刻后,微微点头,“嗯!” 小赵夫人直起身来,轻声问道:“阿娘明白了,承国公府是石世子的外家,后日他一定会赴宴,荷儿要好好把握时机,阿娘也寻机与侯夫人说说话。” 荷儿喜欢石景扬,非他不可,那她就想尽办法成全荷儿。 宁荷羞红了脸,心下却是满心欢喜,低头回道:“好,荷儿听阿娘的!” 小赵夫人见女儿脸红到耳根,知道她害羞了。 越是这样,赵氏越是憎恨钱老夫人,若不是老不死的将婚约毁了,她何至于如此为难? 小赵夫人试探的问道:“荷儿,咱们另寻一门亲事如何?” 宁荷抬头看向小赵夫人,愕然的问道:“为何?阿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你不是说咱们府上与威远侯府间是有婚约的吗?女儿嫁进威远侯府这事不是十拿九稳的吗?为何要另寻亲事?” 小赵夫人不想看女儿失望的样子,笑着说道:“没什么变故,我就是想看看石世子在荷儿心里的份量。” 宁荷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阿娘,你吓到荷儿了。荷儿不管,荷儿此生非石世子不嫁。” “是是是,阿娘知道了。真是没羞没臊的,姑娘家家的,你这话传出去,该惹人笑话了!”小赵夫人笑着训斥,语气极为宠溺。 金珠拿着银票进来呈上。 小赵夫人将银票递给宁荷,“给,赶紧去买你喜欢的东西。” 宁荷接过银票,福身道谢:“多谢阿娘,荷儿去了。” “去吧,去吧,有喜欢的就买。”小赵夫人叮嘱道。 小赵夫人目送女儿带着丫鬟婆子离开,转头问金珠,“老爷呢?回来了吗?” 金珠摇摇头,说道:“回夫人,老爷尚未回来。” 小赵夫人点点头,“老爷若回来了,过来通禀!” 金珠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隔天,承国公府上的李夫人四十岁生辰,因是整十的生辰,承国公府极重视,京城不少人家前来道贺。 早饭后,威远侯府的石景扬与石景帆骑马走在前面,候夫人,石景星,石景辰乘车跟在后面。 加上一众随行伺候的丫鬟小厮,一行人呼啦啦往承国公府去。 车马行进珍宝街后,前行的速度慢了下来,石景辰将头探出车窗往前看了看。 见前面排着长龙,缩回头对石景星说道:“姐,咱们来晚了,前面排了好长的队伍。” 石景辰,威远侯府幺女,性子极跳脱。 石景星笑道:“舅母今儿的生辰,来府上道贺的人自然不少。咱们等等也无妨。” 石景辰又将头探出去,张望一会,缩回头坐正身来,“姐,舅母喜欢清静,最怕麻烦,怎的这回请这么多人来贺寿?” 石景星看了吴景辰一眼,轻声说道:“两位表兄与表姐都到了议亲的年纪……” 石景辰一副了然的模样,“哦,我明白了。这场宴请,不光是给舅母贺生辰,更是给两位表兄挑媳妇儿,还给表姐挑女婿……” 说到这里,石景辰顿了一下,满脸八卦看着吴景星,说道:“姐,艺姐姐不是心悦兄长吗?” 石景星抬手将食指竖到嘴边,低声叮嘱道:“阿辰,慎言!要被兄长听见了,你得受罚了。” 石景辰吐了吐舌头,掀起帘子往外看看,然后小声说道:“兄长在前面,应该没有听见。” 石景星低声道:“兄长的听力惊人,咱们还是要小心。” 石景辰点点头,“谢谢姐姐,我知道了。艺姐姐心悦兄长这事,阿娘也知道吧?” 石景星摇摇头,“我不知,不过艺姐姐表现得那么明显,母亲应该是知道的。” 石景辰更好奇了,对着石景星耳语道:“母亲都知道,舅母与外祖母她们不会不知道吧? 舅母她们明知道艺姐姐心悦兄长,还给好她挑人家,艺姐姐知道了,且不要难过了?” 石景星叹口气,“问题是兄长的态度不明。 你想想,咱们都看出艺姐姐心悦兄长,兄长那么聪明的人,他能不清楚? 兄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他若对艺姐姐有想法,会不让母亲上门提亲?” 石景辰想想也是,点点头,“姐说得有理!这么说来,兄长对艺姐姐没有那个心思。” 石景星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母亲说,男人懂事得晚,或许兄长的心思还在立业上,尚未想到成家呢。” 石景辰点点头,“极有可能,兄长是世子,往后,是咱们威远侯府的当家人,自然是将心思放在立业上。 上回我听兄长说,他要参加明年的武举考核,兄长可能想专心备考。 就算议亲,也该要等到武举考试之后。” 石景星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石景辰接着说道:“我到是希望艺姐姐能成为咱们的嫂子,若是那样,都是知根知底的,咱们家就不存在姑嫂矛盾,也不存在婆媳妇矛盾了。” 石景星笑着戳了下石景辰的头,“你到是想得远。” “本来就是呀,姐姐不希望艺姐姐做咱们的嫂子?” 石景星笑笑,小声说道:“希望呀,不过,咱们希望有什么用?得兄长喜欢才行。 咱们家,兄长的亲事是大事,除了看父亲母亲的意思外,还要看娘娘与太子的意思。 一句话,兄长的亲事不是咱们能管的。 兄长将来娶谁,谁就是咱们的嫂子。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咱们敬兄长,同样也敬嫂子。明白吗?” 大家族里长大的女子,从小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影响,有些东西一点就明白。 石景辰点点头,“嗯,明白!“ 石景星继续叮嘱道:“所以,回头你在艺姐姐面前,要收敛些。别自作聪明的说些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 石景辰点点头,“谢谢姐姐,我明白了。” 承国公府门口,承国公世子吴尔林领着吴家一众子侄迎在门口。 石景扬远远的见了,先向侯夫人禀一声,与石景帆翻身下马,上前见礼。 一阵寒暄,吴林轩引着石景扬,石景帆往里走。 “世子大人好,在下宁光焰,前来道贺!这是犬子宁阳,阳哥儿,快过来向世子大人见礼。” 石景扬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 吴明轩见石景扬停下来,跟着停下来,问道:“倾安,怎么了?” 吴明轩顺着石景杨的目光看过去,说道:“那是工部员外郎宁大人。”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识得。” 石景帆接过话来,“兄长与宁大人的次子宁宇是好友。” 吴明轩“哦”一声,说道:“对哟,宁二爷不常出来走动,我到是忘了,既然大家相识,要不,咱们等等,一起进去。” 石景扬却抬步往里走,面无表情的边走边说道:“不用,不熟!” 吴明轩纳闷,“嗯?不熟?倾安你不是与宁二爷交好吗?” 石景帆多少知道些宁府的事,紧跟着石景扬往里走,转头对吴明轩道:“表兄,宁府,兄长只与宁二爷熟悉,与宁府别的人不熟。” 吴明轩看眼石景扬,不明所以的附和道:“哦,那咱们走吧。” 宁阳扭头见到石景扬在前面,对宁光焰道:“阿爹,前面是威远侯府的人。” 宁光焰今儿来赴宴是带着任务来的,昨儿夜里,小赵夫人给他絮叨了许久。 为了宁荷能嫁进威远侯府,他今儿无论如何要与威远侯府的人搭上话, 这人最好是与威远侯,如果不是威远侯,威远侯世子也可以,让外人看到两府关系亲密。 与威远侯搭讪,宁光焰心里有些发怵,并不是很乐意。 但是拗不过小赵夫人,只得点头应下。 此刻见到威远府的人,还是石景扬本人,宁光焰的心情顿时大好,扭头对宁阳道:“快些,咱们跟上石世子。” 石景扬与宁宇交好,宁光焰在府里与石景扬见过几回。所以,宁光焰自觉的将石景扬纳入熟人之列。 说着,宁光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边走边扬声道:“石世子好。” 石景帆听到后面的喊声,扭头看向石景扬,说道:“兄长,他们好像很不识趣!怎么办?” 石景扬将脚步慢下来,转头看向宁光焰父子,轻声说道:“有人送上门来找不自在,能有什么办法?接着呗!” 石景帆笑着说道:“好,那就接着,兄长看我的。” 石景扬微微点头,“好!” 吴明轩不知二位要做甚,问道:“要我做什么?” 石景帆看眼冷着脸的兄长,对吴明轩道:“什么也不用做,在边上看着。” 吴明轩往石景帆身边倾了倾,低声问道:“宁大人惹倾安了?” 石景帆想回话,眼见宁家父子走上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光焰与宁阳,没有说话,示意吴明轩先看,别说话。 吴明轩是主人家,见到宁光焰与宁阳,先拱手欠身见礼。 他们这一见礼,后面进来的客人跟着见礼,一时间,竟将路给堵上了。 吴明轩忙引道大家往前走:“咱们往里走,到宴厅坐下来说,别堵在这儿。” 众人点头,“好!” 宁光焰自然的走在石景扬身边,没话找话的说道:“许久未见世子爷上府里去玩了?世子爷近来可好。” 宁光焰故意如此,让外人觉得石景扬与宁家交好。 石景扬侧头看向宁光焰,点头道:“是有些日子没去府上了,我挺好的……” 石景帆不等石景扬说完,接过话来,“兄长不是前日才去看望宁二爷吗?怎么许久未去宁府?” 石景扬回头看向石景帆,眼里尽是笑意,这个弟弟真是懂事,知道给他递梯子。 “我是去看了英哲。只是,现在英哲不住宁府,住在宝瓶巷的徐府。” “呃?”吴明轩一脸茫然,好奇的问道:“宁二爷为何不住宁府?而住到宝瓶巷去呢?” 这事,吴明轩还真是第一回听说,凭他的直觉,这里有故事。 第九十九章 关心太少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宁光焰想要解释,奈何插不上嘴,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石景帆瞄一眼宁光焰,接着说道:“不知道,据说宁二爷搬出来有些日子了,是吧?兄长! 我听说,好像是被赵夫人娘家的侄儿打断了腿,之后就搬出来了。” 谁说男人不八卦的? 吴明轩跟人精似的,几句话下来,哪里不知道这对表兄弟要宁家父子难堪? 附和道:“还有这事?继母的侄儿打断继子的腿?这个,唉,怎么说好呢?宁大人那内侄儿何而来的胆子?该不会受人指使的吧? 宁大人,好歹宁二爷是您的嫡子,宁大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受欺负? 儿子有家不能回,唉,宁大人不该好好反思吗?” 听人内涵自己的母亲,宁阳心里很不高兴,板着脸说道:“吴大爷,慎言,我阿娘不是这样的人。 表兄与二弟打架,只是一时的口舌之争,话赶话的,表兄未控制好情绪,才让人动的手。” 石景帆听了宁阳的解释,不屑的说道,“嘁!未控制住情绪失手而为?你怎么知道?当时你在现场?” 宁阳摇摇头,“没有。” 石景帆说道:“你未在现场,你在这里瞎解释什么? 我兄长当时就在现场,亲眼见到赵永青那厮故意找岔,指使他的随从打英哲兄,兄长气不过,当场揍了赵永青那厮。” 宁光焰没想到自己一句问候的话,勾起旧账来,忙笑着打圆场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了。 今儿是世子夫人的好日子,咱们不提这些破事。好吗?省得少了世子夫人的兴。” 这话,谁开口说都可以,由宁光焰说出来就不妥了。 偏偏他就说了出来。 石景帆呵呵两声冷笑,看着宁光焰说道:“破事儿?宁大人,你有没有搞错?被打折腿的是你的亲儿子,你的嫡子。” 周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宁光焰的脸一下变成酱色,不自在的四下看了看。 石景帆看看宁光焰,再看看宁阳,一副我明白的样子,“我说呢,好端端的,英哲兄为何要搬出宁府了,敢情是有后娘就有后爹呀。” 宁光焰气急:“你……” 石景帆迎着宁光焰的怒目,昂首道:“晚辈怎么了?宁大人,难道晚辈说错了?” 石景帆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宁光焰想训斥,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石景扬出声:“帆哥儿,不得无礼。” 石帆听了兄长的话,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石景扬朝宁光焰拱拱手,欠身道:“宁大人,对不住了。 舍弟年轻气盛,心直口快,喜欢说大实话,若是说话冲撞了大人,还请宁大人不要计较,我在此给宁大人赔个不是。” 宁光焰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说道:“无妨……” 待反应过来石景扬的话后,宁光焰心里火冒三丈,气得要死,面上却只能赔着笑。 石景扬像是没见到宁光焰的难堪,接着说道,“舍弟就是这样,直脾气,说话不知道转弯,是什么就说什么。 为此,家母与家父没有少操心,打也打过,跪也跪过,他就是不长记性。 遇到事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好在他为人诚实,说的都事实,并非子虚乌有的胡编乱造。家父家母也就任由他了。” 石景帆听得眉梢飞起,与吴明轩对视一眼,兄长还表扬上了。 宁光焰的脸色越难看。 一番言语下来,窃窃声更大了,原来,传言是真的。 宁员外郎为了讨好媳妇儿,让媳妇儿高兴,连亲儿子都不管不顾,真够狠心的。 宁光焰听到议论声,心里气极,但理智尚存,知道此刻不是掰扯的时候。 扯了下嘴角,冷笑一下,说道:“令弟到是个率真的人,咱们别堵在这儿,石世子请。” 石景扬笑着点点头,“好,宁大人请。” 二人礼让一番,按尊卑,最终还是石景扬走在前,宁光焰落后半步,跟着往宴会厅走去。 宁光焰在官场沉淫多年,早揣摩出一套察言观色的本领。 从石景扬兄弟二人身上察觉到疏离与敌意,不敢再乱说话攀关系,生怕再生祸端。 进了宴厅后,石景扬看到晋王与江四,朝宁光焰说道:“宁大人请随意,我还有事,就不作陪了。” 宁光焰此刻巴不得离他远点,连连点头道:“世子有事去忙吧,不用管在下。” 看着石景扬与石景帆离开,宁光焰寻个无人的桌子坐下来,朝宁阳道:“你也过来坐。” 宁阳跟过去在宁光焰身边坐下。 宁阳坐下,四下看看,很不满的说道:“阿爹,刚刚你为何不驳斥石世子几句?” 宁光焰微微叹气,轻声说道:“如何驳斥?这事越描越黑,哪里说得清? 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越扯咱们只会更丢脸。 要怪,只能怪那俩孽子,若不他俩,老子今儿也不至于被人嘲笑。” 许是石景阳之前常去府上寻宁宇,宁阳自动将石景扬归到宁宇之列,并未将石景扬放在眼里。“不就是个威远侯府的世子吗,有什么好畏惧的?” 宁光焰听了儿子的话,紧张四下看看,抬手拍了一下宁阳的手,沉声提醒道:“阳儿,慎言!” 宁阳还想争辩,见父亲沉着脸瞪着他,将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宁阳撇过脸,眼睛在宴厅里乱瞟,最后将目光落到石景扬身上。 见石景扬与晋王江兴昌杨浩卓等人围坐在一起,收回目光问道:“阿爹,咱们府上与威远侯府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宁光焰三言两语将婚约之事说了。 宁阳听后,脱口问道:“婚约毁了?那怎么办?” 宁光焰抬头看眼不远的石景扬,说道:“石景扬与那孽子交好,咱们要么从侯爷这里入手,要么从那孽子那里入手。” 宁阳想了想,觉得父亲说得有道理,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侯爷是世子爷的老子。做儿子的,哪有不听老子话的? 当然,除咱们家宇哥儿外,宇哥儿那倔脾气才敢不听父亲的话。 从宇哥儿着手也行,看石世子维护宇哥儿的样子,只要宇哥儿开口了,石世子定会点头。” 话语间,宁阳不忘给宁宇上眼药。 宁光焰点点头,“一会儿宴会结束了,你随我去趟宝瓶巷,将你祖母他们接回府。” 宁宇点头应下,“好,儿子听父亲的安排。” 杨浩卓见宁光焰与宁阳频频看向这边,对石景扬说道:“宁家父子频频往这边瞧,他们想干吗?” 石景帆回头看过来,正好遇上宁阳的目光,宁阳见石景帆回头,赶忙将目光避开。 石景帆回过头将进门事说了一遍。 陆鹏飞说道:“帆哥儿怼得好,来,哥哥以茶代酒敬你。” 杨浩卓看眼宁家父子,说道:“我听说赵永青被人废了,你们听说了吗?” 江兴昌与晋王点头,“听说了。” 陆鹏飞与石景帆未得到信儿,一脸八卦的问道:“废了?怎么废的?被打折了” 杨浩卓摇摇头,将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陆鹏飞听后呵呵笑起来,“这是谁干的?真是高,让一个风流成性的人自宫,绝了。没了作案工具,往后,赵永青再不能祸祸良家女子了。” 晋王淡淡的说道:“也不见得。” 几人转头看向晋王,石景帆好奇道:“没有那玩意,还能……” 后面的话,石景帆没有说出口,只一脸好奇的看着晋王,他以为晋王知道操作,毕竟宫里太监多。 晋王瞧出石景帆的心思,朝他唬脸道:“想什么呢?我是说害人的不是工具,是人心。人心长歪,才是祸害人的根源。” 陆鹏飞说道:“五爷,你别怪帆哥儿,你刚刚那句话真容易让人想歪了。” 杨浩卓跟着点头。 晋王看眼宁家父子,看着江兴昌道:“那日,我送掌珠回去。 掌珠不放心宁大小姐,吵着要去看看宁大小姐有没有平安回到宝瓶巷,于是我就陪掌珠过去。你猜怎么着?” 江兴昌摇摇头,问道:“怎么着?” 晋王抿口茶,说道:“我与掌珠到宝瓶巷徐府门口,正好看到钱老夫提着拐杖将宁光焰打出门来,宁光焰嘴里叨叨的念着,说赵家是门好亲,若宁大小姐嫁过去如何好之类的话。” 陆鹏飞脱口而出,“我艹,又这样狠心爹吗?宁大小姐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这是要将亲闺女往火坑里推。英哲该要被这货气死了。” 江兴昌背靠着椅子,眼睛微眯,看着宁家父子不知在想什么。 而石景扬的咬着牙关,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杨浩卓叹口气,说道:“这宁光焰太不是个东西了,那有这样对自己女儿的?英哲心里不知有多难过,回头,咱们去看看英哲吧。” 陆鹏飞点点头,“一会儿这边结束了,咱们就过去。你们去吗?” 陆鹏飞看向晋王与江兴昌。 江兴昌点点头,“我可以,五爷呢,一起?” 晋王点点头,“行,反正我无事。正好寻宁大小姐有事商议。” 关于丰乐楼进米这事,掌珠交代的,他的亲自过问。 杨浩卓敏锐的捕捉到什么,问道:“王爷有事寻宁大小姐?” 江兴昌知道晋王是为丰乐楼进米的事。掌珠投资万盛米行,从他这里筹了二万五千两银子,给他抽一成。 算起来,他如今也是万盛米行的小老家,为自己的生意做宣传,那是义不容辞的事。 江兴昌立马解释道:“是这样,宁大小姐现今做米行的生意,为了助宁大小姐打开局面,五爷手上有些渠道,要介绍给宁大小姐。” 陆鹏飞有些诧异,还有些愧疚,抬眼看向杨浩卓,说道:“看来,咱们对英哲的关心不够呀。” 杨浩卓点点头,看向石景扬说道:“是,一会去看看英哲,看看有什么是咱们帮得上忙的。” 石景扬陷入沉思,上一世,宁蔚做了米行的生意吗?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是,那会儿,他连府都懒得回,哪里知道她做了什么?好像对她的关心真的太少? “倾安,你想什么呢?想得出了神。”杨浩卓提醒道。 石景扬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一会一起去宝瓶巷看看英哲吧。” “太子殿下到了,这会去给夫人贺生辰,几位爷一起吗?”吴明轩走过来禀道。 晋王率先站起身来,说道:“皇兄到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其他人跟着起身,往花厅那边走去。 承国公府的花厅,平时是承国公世子夫人打理府里事务的地方,极宽敞。 厅外有个诺大的院子,平时用来摆放花草,遇到宴请时,将花草摆走,沿着花厅搭起棚子,便成了招待女眷的宴客厅。 此时,宴厅里,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话家常,说着八卦。 李夫人陪着婆母崔老夫人,江府的吴老夫人,李相府的郑老夫人等人说话, 吴明艺与石景星,石景辰,江兴语,毛丹婷坐一起。 吴明瑶与外家李相府上的几位小姐坐在一起。 杨大学士府上的三小姐与宁荷等人围坐在一起。 “荷姐儿,你这头面,是珍宝阁最新的那款,对不对?”杨三小姐看着宁荷步摇上的粉珠问道。 宁荷点点头,“是,我喜欢粉色,正好陪这身衣裳,就将它买下来了。” 杨三小姐眼里掩不住的羡慕,“真好看,前些日子我也去珍宝阁转了转,看到了这套头面,就是太贵了,没有舍得买。” 柳侍郎府上的大小姐柳云舒好奇的问道:“这头面很贵吗?” “一套头面一万二千两银子,你说贵不贵?”杨三小姐说道。 柳大小姐惊得瞪圆双眼,站起身来端详宁荷头上的饰品。 边看边说道:“我的乖乖,这是头面吗?我分明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晃。一万二千两银子!宁二小姐太舍得了。” 宁荷嘴角往上弯弯,有些得意的说道:“还好了,也没有多贵。” 杨三小姐常与宁荷一起玩耍,知道她用的东西都不便宜,到是不惊讶,只是有些羡慕。 第一百章 想成亲了? 柳大小姐以往与宁荷走的并不近,而柳家在京城只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吃穿用度皆有定例。 她戴在头上的饰品,最贵的,没有超过二百两银子。 “一万二千两银子,还好了?你阿爹一个月才多少俸禄?” 宁光焰在柳侍郎手下做事。 宁荷摇头道:“不知道,我从未过问过父亲的薪酬有多少。” 柳大小姐还想问什么,杨三小姐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住嘴。 柳大小姐才止住了后面的话。 宁荷从荷包里拿出一对手镯,将一个套在杨三小姐的手上,另一个套在柳大小姐的手上。 “昕叶,云舒,这送你们,掌柜的说是上好的祖母绿,珍宝阁就两对,我全买了,给了我妹妹一只,正好,咱们一人一只。” 柳大小姐看着水色极好的镯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送我们,太贵重了,咱们怎么好收?” 杨三小姐盯着镯子移不开眼,嘴里附和道:“是呀,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们怎么好收下!” 宁荷将二人手拉到一起,说道:“别啰嗦,不准取下来,你俩都给我戴好了。否则,我生气了。 你们看看,多好看。你俩的皮肤都白,衬得这镯子更剔透了。” 宁荷边说边细看二人的手腕。 杨三小姐半推半就的收下镯子。 柳大小姐见杨三小姐收下,跟着将其收下。 宁荷将自己手腕向前伸,“放到一起看看,好看吗?” 杨三小姐与柳大小姐跟着将手伸出来,点头道:“真好看!” 柳大小姐问道:“荷姐儿,这很贵吧?” 宁荷说道:“一千五百两银子而已,不算贵,我是看它的水色不错,正好有两对,咱们一人一个,所以才买下的。你们可别提钱,提钱伤感情。” 杨三小姐笑着说道:“荷姐儿,多谢了,我很喜欢。” 柳大小姐开始心里还有些忐忑,见杨三小姐大方的收下,心跟着定下来。 暗忖道,看杨昕叶这样子,平时怕是没少收宁二小姐的东西。 另一边,吴明艺陪着石家姐妹说话,眼睛不时的瞄向门口。 毛丹婷见吴明艺心神不宁的样子,打趣道:“艺姐儿今儿怎么魂不守舍的?” 江兴语看眼吴明艺,笑着接话来,“盼着心里那个人儿赶紧过来呗。” 京中贵圈里,吴明艺一颗心扑在石景扬身上,走得近的几人早就心知肚明。 吴明艺的心思被戳突,脸一下红到耳根,抬手拍了拍江兴语,“你这妮子,少打趣我。一会晋王到了,看我如何埋汰你。” 毛丹婷八卦的看着江兴语,“语姐儿,你与晋王……” 毛丹婷边说边将两个大拇指凑对儿,一脸的笑意。 江兴语红着脸摇头道:“没有的事,说你呢,少将话题扯到我身上。 你与石世子怎样了?何时议亲?星姐儿,侯夫人什么时候上国公府来提亲呀,透露一二呗。” 石景星只是抿嘴笑,并不作回答。 江兴语还想继续打探,却听人禀道:“太子殿下到。” 语音落下,承国公世子陪着太子进到进厅里,众人赶忙起身见礼。 太子身后,跟着晋王,石景扬等人。 江兴语笑着低声对吴明艺道:“你的心上人来喽!” 吴明艺嗔道:“语丫头,你讨打!” 太子一行人行过来,江兴语住了口,垂头看着脚尖,没有再言语。 太子一行穿过花厅,往花厅的上首走去。 石景扬感动有人盯着他看,回头先看到宁荷,接着看到吴明艺,二人皆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石景扬迅速转过头去。 陆鹏飞走在石景扬身边,见他转头,跟着转过头看一眼,将这一幕纳入眼底,面带微笑的靠近石景扬,小声道:“倾安,都是佳人,你心悦谁?” 石景扬回头瞪了陆鹏飞一眼。陆鹏飞迎上石景扬的目光,不怕死的说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石景扬没有理他,转头看向前方。 一行人向李夫人道了贺,转身出了花厅,回到外院。 吴明艺看着石景扬离开,心也跟着离开了。 毛丹婷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知趣的说道:“国公府的荷花开了吧?咱们出去走走如何?边赏花边说话。” 吴明艺正想寻借口出去转转,听了毛丹婷的话,立即站起身来,“咱们府上今年的荷花开得极茂盛,我带大家去瞧瞧。” 江兴语向来喜欢花草,由其是荷花,听说赏花,立马响应,“好嘞!我去给祖母打声招呼。” 说完,江兴语去到吴老夫人身边,低头耳语。吴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去吧,但不准玩水,小心掉进湖里,知道吗?” 崔老夫人知道她们要去赏花,嘱咐管事嬷嬷,让人照顾好各位小姐。 吴明艺带着江兴语一行往外走,杨昕叶见了,扬声问道:“毛二小姐,你们这去何处?” 毛丹婷与杨浩卓的婚期已议定,一但过门,杨昕叶就是毛丹婷堂姑子。 毛丹婷虽不大喜欢这位性子张扬的小姑子,在人前,待她还是很客气的。 笑着应道:“艺姐儿说国公府今年的荷花开得艳,我们去湖边赏花,你们一起吗?” 杨三小姐的心在陆鹏飞身上,听了毛丹婷的邀约,正中下怀,转头看向宁荷与柳云舒,问道:“咱们也出去走走?” 宁荷想见石景扬,坐在宴厅里肯定是见不着的,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见到。 于是点头道:“好呀,咱们也一道去赏花。” 大热天的,动一动便是一身汗,柳云舒并不想赏花,她只想缩在这儿乘凉。 奈何刚收了宁荷的大礼,而宁荷现在想去赏花,她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违心的说道:“好呀,大家一起,热闹。” 吴明瑶那一圈的人见大伙纷纷往外走,得知去赏花,也带着小姐妹加入赏花的行列。 这样一来,宴厅里的小姑娘几乎都往湖边去了。 承国公府外院的宴厅,就搭在湖边的摘星阁。 摘星阁视野开阔,院子宽敞,除去大厅外,还有六间屋子,宴请宾客时,既有活动的空间,遇上贵人来临,又有单独的房间用来接待贵人。 如今日,太子殿下来访,太子被礼让到摘星阁里最雅致的房间,由承国公,承国公世子一众人陪着说话。 太子坐下不久,承国公世子身边的随从郭青进来,垂手走到承国公世子身边,低声耳语。 承国公世子面色微变,站起身朝太子欠身道:“禀殿下,燕王殿下与陈王殿下到了,在下出去迎迎。” 太子点点头,“去吧。” 承国公世子离开后,承国公眉头紧锁。 太子不着痕迹的看眼石景扬,说道:“孤许久未来外祖父这儿了,倾安,陪孤四处转转。” 石景扬起身,欠身应下,“是,殿下请。” 承国公想要起身作陪。 太子转头对承国公道:“外祖父,由倾安陪孤去转转就行。” 承国公会意,欠身道:“好,老夫恭送殿下。” 末了又对石景扬嘱咐道:“倾安,照顾好殿下。” 石景扬欠身道:“外祖父请放心,倾安明白。” 晋王不想面对燕王与陈王,朝太子央求道:“臣弟可否与皇兄一道?” 太子看眼晋王,说道:“不用,有倾安陪孤就行。” 晋王被拒,不甘心的说道:“皇兄……” 太子不等晋王说完,将他的话打断,“你不是喜欢垂钓吗?外祖家这片湖可是垂钓的好地方。” 晋王见太子不带他同行,只得转身去寻江兴昌陪他去垂钓。 石景扬陪着太子出了摘星阁,沿着长廊往前走。 对承国公府,二人是极熟悉的,不用说也知道哪里是说话的好地方。 二人默契的往东北方向去,一直走到园子东北角的一处凉亭,方才停下来。 太子转身看一眼严澜。 严澜是东宫的侍卫统领,负责太子的安危。 严澜会意,带着人退到到十余丈外。 太子坐下来,示意石景扬坐到对面,说道:“咱俩许久未下棋了,今日陪孤来一局?” 石景扬欠身道:“是,殿下可要手下留情。” 太子嘴角往上抿了抿,不客气的说道:“你是提醒孤不要掉以轻心吧。你说说,对于老二与老四来承国公府,你怎么看?” 太子的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到燕王与陈王身上。 说话间,太子将一枚黑子落下。 石景扬从棋篓里拿起一枚白子落到棋盘上。 回道:“今日是舅母整十的生辰,二爷与四爷来贺寿,到是在情理之中。 当然,二位爷若不来,于他们更有利。说到底,还是二位爷心急了。” 太子边伸手拿棋子边说道:“难道不是你将他们布了多年的钉子拔了,他们慌了?” 石景扬想到前世,这两位爷也来参加了舅母的生辰。 那会儿,他与宁蔚的亲事已经公开,宁蔚作为他的未婚妻来赴了这次宴请。 与宁蔚同行的,还有宁荷。 在宴会上,宁家姊妹遭到吴明艺排挤,一群小姑娘在湖边赏荷花时,宁荷被人挤到湖里。 正巧陈王从花厅道贺出来,路过湖边,跳下湖里将宁荷救起。 后来,陈王娶了宁荷。 “倾安想什么?”太子见石景扬想得出神,开口问道。 石景扬摇摇头,说道:“钉子的事,对方应该还未察觉。” 太子边下棋,边说道:“这俩定是另有图谋,回头让人查查。” 石景扬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太子接着说道:“老二是急性子,老四是个爆脾气,这二人,都是耐不住性子的人。钉子的事,可以透出去。” 石景扬明白太子的意思,“殿下说得是,阿娘查出四个眼线,已经处理了。乔昕还留着,寻机给对方送份大礼。” 太子点点头,“他们能在侯府潜人,国公府一定少不了。回头,你与外祖父说一声,让他仔细些,将那些钉子拔了。” 除了承国公府,太子还想到自己的东宫,他也得让人好好查查。” 石景扬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两人下完一局,石景扬收起棋盘。 严澜让人将茶水果点摆上,然后退了下去。 太子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开口问道:“倾安,你的亲事你有何打算?” 提到亲事,石景扬的脑子现出宁蔚着红妆的样子…… 太子见石景扬眉宇间的喜气,眉梢往上扬,说道:“倾安又走神了,怎么?想成亲了?” 石景扬笑笑,欠身给太子添上茶,“在下暂时不考虑婚姻之事,专心备考,一切,等武举考核之后再说。” 太子顿了顿,说道:“艺姐儿……” 后面的话,太子没有往下说。 石景扬明白太子的意思,端起茶杯抿口茶,手握着茶杯说道:“在下的心里,艺姐儿与星儿,辰儿一样,都是妹妹,在下待她,没有别的心思。” 太子轻轻叹口气,“艺姐儿的性子倔,若知道你的想法,不知会不会想明白。” 石景扬垂眼看着桌上的茶杯,他不知道吴明艺能不能想明白,但他知道,他心里没有她,娶她等于害了她。 “艺姐儿不是小孩子了,她应该能想明白。” 太子抿口茶,放下杯子说道:“但愿吧。武举考试过后呢?你有何打算?来东宫还是去别处?” 石景扬想着往后的大乱,说道:“去京畿大营磨练磨练,这些年,大梁周边不太平,我得做好充分准备,万一有个什么,也好为国效力。” 太子动容,点头道:“好,孤看好你。” 石景扬欠身,“谢殿下!” 太子抬头看看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孤该回去了。” 太子站起身来,石景扬跟着起身,随太子回到摘星阁。 太子向国公爷道别,“不要兴师动众,外祖父与倾安送孤就行了,孤从侧门离开。” 承国公与石景扬将太子送到侧门。 二人站在门口,看着太子的车马走远,直到看不见影,才转往府里走。 路上,石景扬说了查府里眼线的事。 承国公听后,点头道:“这事老夫知道了,会叮嘱陆伯认真查。” 第一百零一章 在心里扎了根 二人边说边往摘星阁走去。 快到摘星阁时,陆伯匆匆过来禀道:“国公爷,不好了,工部宁员外郎府上的二小姐跌入湖里了。” 石景扬与承国公心里皆一惊。 石景扬眉头微蹙,上一世宁荷落水之事是吴明轩查的。 他去边关前,吴明轩约他喝酒为他践行,吴明轩醉酒后给他说了这事。 宁荷落水是艺姐儿所为,艺姐儿的目标是宁蔚,阴差阳错,落水的却是宁荷。 这一世,两府间的婚约取消了,宁蔚今日未来国公府赴宴。 没有婚约之事,艺姐儿不会迁怒宁府的小姐。 他以为,宁荷今儿不会落水了。 好好的,宁荷怎会落水? 承国公问道:“怎么样?人救起来了没有?有无大碍?” 陆伯欠身道:“已经救起来了,是陈王殿下救起来的。” 石景扬重复道:“陈王殿下救起来的?” 陆伯欠身道:“是,那会儿,陈王殿下从花厅道贺出来,正好路过湖边。” 石景扬眉头微皱,难道宁荷与陈王的缘份是上天注定的? 承国公察觉到石景扬的异常,问道:“乐哥儿,有疑惑?” 事情尚不清楚,不能妄下定论。 石景扬摇摇头,说道:“只觉得有些蹊跷。” 承国公点点头,对陆伯吩咐道:“让人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伯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另一边,吴明轩赔着小心,将陈王带到紫竹苑换衣裳。“四爷,屋里请。” 陈王的随从卢铭说道:“吴大爷,这儿有在下,你去忙吧。” 吴明轩欠欠身,说道:“盥洗室里已经备好热水,请卢管事伺候王爷先洗洗。在下在院门口候着,若有事,卢管事喊在下就好。” 卢铭点点头,接过下人手里的衣裳随陈王一起进了屋。 “盥洗室在这边,请爷先洗洗。” 陈王转身进了盥洗室,卢铭跟进去伺候。 陈王沐浴更衣后,回到刚才的屋子。 卢铭用帕子将陈王的头发绞干,再为他绾好头发。 全程陈王未吐一字,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收拾妥当后,陈王问道:“不是说好了让吴大小姐落水的吗?为何换了人?” 声音突然响起,卢铭的手一抖,小心的回道:“爷息怒,小的立即着人去查。” 陈王不再说话,卢铭小心翼翼的给陈王理好衣裳,哈着腰问道:“爷是要这儿歇会还是……” 陈王没有立即回复,而是走到窗边,看着眼前一片碧绿的荷叶。 卢铭垂手侍立在边上。 片刻后,陈王转身往门外走,边走边说道:“先回去,让人查查今日之事,顺便查查宁员外郎府上。” 卢铭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陈王走出院门。 此时,承国公,承国公世子,带着吴家男丁候在门口。 见陈王出来,承国公赶忙上前见礼。说道:“是老夫安排不周,才在府里出此等事。 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陈王上前扶起承国公,说道:“国公爷言重了,今日之事只是意外,国公爷不必放在心上。” 原本以为陈王会借题发挥,以此生出事端来。 没想到陈王如此好说话,到让承国公倍感意外。 承国公欠身道:“王爷宽厚,老夫感激不尽。王爷,请到老夫书房一叙。” 陈王今儿过府,只想见见吴明艺,并不想与承国公这老狐狸聊人生。 开口婉拒道:“谢谢国公爷盛情,不过,本王还有事,今儿就不多留了。改日本王再上门叨扰。” 承国公客套的说了些客气话,带着一家人将陈王送出府。 等陈王走远,承国公一行才转身回府。 承国公世子与承国公一起去了书房。 刚跨进门,承国公世子就问道:“父亲,您说陈王这是何意? 难道陈王看上了宁员外郎府上那位小娘子? 否则,那么多人在场,用得着他一个王爷跳下去救人吗?” 承国公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按着眉心揉了揉,没有直接回儿子的话,而是问道:“当时有哪些姑娘在湖边?” 承国公世子想了想,回道:“明艺,明瑶,景星,景辰,兴语,杨府的三小姐,李府几位小姐……来赴宴的小娘子,一多半都在。父亲问这做甚?” 承国公说道:“宁员外郎一个六品官,他家与王府之间,犹如云端与泥地,中间差着十万八千里。 两府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在今日之前,陈王怕是见都不曾见过宁府这位小娘子,何来看上一说?” 承国公世子脱口说道:“万一陈王对宁家小娘子一见钟情呢?陈王这样的愣头青,血气方刚,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承国公摇摇头,“陈王若真是对宁家小娘一见钟情,刚刚在紫竹苑,陈王就不会这般好脾气的与咱们说话了。 陈王定会责问咱们招待不周,还会关心宁家小娘子的状况。可是,陈王并没有。” 承国公世子想了想,点头道:“父亲说得对。只是,陈王今日这般到底为哪样?为博取一个好名声?” 承国公摆了摆手,“想不明白,先放一放。查清楚了吗?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掉下去?” 承国公世子回道:“查了,只是个意外。说是宁府的二小姐喜欢荷花,想要摘一朵拿在手上玩儿,哪知踩虚了脚,结果掉进湖里。” 承国公听后,沉默片刻,说道:“事出在咱们府上,终是咱们照顾不周。 回头,让李氏选些礼物,登门去赔个礼。你明儿也上刑部寻宁员外郎道个歉。” 承国公世子欠身应下:“是,儿子明白。” 承国公摆摆手,“下去吧。” 承国公世子离开后,陆伯推门进来。 承国公将威远侯府发现“钉子”的事与他说了说,末了交待道:“趁今日的事,好生彻查一番。” 陆伯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宁府的马车上,宁荷靠在小赵夫人的怀里,委屈巴巴的说道:“阿娘,真不是女儿踩虚了脚跌下去的。 女儿感觉有人从后面用力猛推了女儿一把,女儿是被人推下去的,只是,阿娘刚刚为何不让女儿如实说?” 小赵夫人的目光沉了沉,低头看向怀里的宁荷,小声道:“荷儿,那是国公府,皇后的娘家。 咱们今日能到国公府赴宴,还是托了柳侍郎府上的人情。 高门大户里的水深着呢,咱们稍有不慎,就不知得罪了谁。 阿娘告诉你,往后遇上这样的事,在不知对方是谁、目的几何的时候,一律是自己不慎。 只有将责任归于自己,才能将自己摘出来。明白吗?” 宁荷并不明白,但看着小赵夫人郑重其事的模样,似懂非懂的点头,“是,女儿明白了。” 小赵夫人接着说道:“今儿这事,很不简单。” 宁荷满脸疑惑的看着小赵夫人,“母亲,能给女儿说说吗?怎么不简单了?” 小赵夫人垂头看着宁荷,说道:“承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而从湖里将你救起来的,却是陈王。 陈王是贵妃所生,陈王今日出现在承国公府,已经很奇怪了,还出手救你,那就更奇怪了。” 说到这里,小赵夫人突然想到什么,“荷儿,你之前是不是见过陈王?” 宁荷想了想,摇头道:“女儿没有印象,应该没有。” 小赵夫人眉头微蹙,沉思片刻,问道:“荷儿,你落水时身边都有谁?” 宁荷想了想,将事发时身边的人一一道来。末了说道:“当时女儿的注意力在湖对岸的宴厅上,对身边的人并没有太在意。” 小赵夫人听后,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宁荷见小赵夫人不言语,惶恐的问道:“阿娘,今儿陈王殿下救的女儿,女儿的名节……” 小赵夫人叹口气,说道:“陈王殿下若是对你有意,会抬你入府。若是陈王殿下对你无意。便不会提及此事。 唉,这个亏,咱们只能咽下了。好在对方是陈王殿下,旁人也不敢乱咬舌根。等过些日子,大伙就将此事忘了。 最近这些日子,你最好在府里呆着,深居简出,明白吗?” 宁荷脸色煞白,急切的说道:“阿娘,女儿不要嫁进陈王府,女儿要嫁给石世子。阿娘,你帮帮女儿。” 宁荷边说边抹眼泪,她是真急了。 小赵夫人见女儿哭,心里难受极了,但对方是王爷,是皇子,哪里是她惹得起的? “荷儿,那是陈王殿下,是贵妃的眼珠子,阿娘也没有办法呀。” 宁荷难过得靠在小赵夫人身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小赵夫人将宁荷搂到怀里,宽慰道:“陈王殿下是王爷,是皇子。 你若能嫁进陈王府,那是造化,比嫁进威远侯府更好的造化。 傻妮子,你哭啥呢?” 宁荷听了,眼泪流得更猛了。“阿娘,女儿只想嫁给石世子。” 小赵夫人边为宁荷抹眼泪边问道:“为何?” 宁荷脱口说道:“很多年前,石世子就驻进女儿心里了。” “很多年前?”小赵夫人疑问道。 宁荷带着哭腔应道,“是,很多年前。” 小赵夫人将宁荷扶坐起身来,“跟阿娘说说,怎么回事?” 宁荷抹了把眼泪,说道:“女儿七岁那年,杏子熟的时节,女儿在咱家院子的杏树下,看着满树的杏子,眼馋得紧,想着如何才能摘到杏子。 正当女儿为难时,石世子站到女儿身边,抬头看了看树上的杏子,然后看着女儿问道,想吃? 女儿点了点头,石世子听后,双腿一蹬,人就腾空而上,站到树枝上,摘了一大捧杏子下来给我。 那是女儿第一次见石世子,后来,只要石世子来寻二哥,女儿就会往二哥院里凑。 不知何时候起,可能就是石世子为女儿摘杏子起,石世子就在女儿心里扎了根。 他若不来府上,女儿就想去看他。 于是,女儿常出门逛街,去他常去的地方,希望能与他邂逅。 阿娘,女儿心里只有石世子,女儿只想嫁他。” 小赵夫人看着苦苦哀求她的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怕看到女儿失望的眼神。 过了半晌,小赵夫人说道:“阿娘知道了,荷儿你先别急,先等等,过几日,看看陈王殿下那边的反应。 陈王殿下今日若有所谋,你父亲只是个六品官,咱们家无权无势的,陈王殿下的目标一定不是你。 只要陈王殿下不提此事,咱们就好办了,明白吗?” 宁荷听明白了,点头道:“好!” 另一边,宁光焰本想寻威远侯说说话,寻了一圈未寻到威远侯,打听后才知威远侯今日有公务不能来。 得了确切的信儿,宁阳看了看一圈圈寒暄的权贵,再看看格格不入的自己,对宁光焰说道:“阿爹,咱们先回吧。” 若不是赵氏逼着,宁光焰就不愿来的,他最不喜欢腆着脸去求人。 儿子的话正中宁光焰的下怀,立马点头道:“走,咱们去宝瓶巷接你祖母他们回府。 宁阳点点头,“好!走吧。” 于是,宁光焰带着宁阳早早的离开。 只是,宁光焰与宁阳去到宝瓶巷,却被拦在门外。 宁光焰难以置信的看着徐府门房的下人,“我是宁光焰,我来看望家母,你不让我进?” 徐府门房的管事赵田面无表情的说道:“夫人吩咐过,来访者须手持帖子才能进,若未递帖子的,得经夫人允许,方可进府。” 宁阳觉得没必要与一个下人争,转头问宁光焰,“父亲可有帖子?” 宁光焰恼火道:“我临时决定来的,哪有帖子?” 宁阳转头门房的说道:“我们临时决定过来的,没有帖子,劳烦你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宁府的老爷与大爷来访。” 门房的站成一排,一地未动。 宁光焰受了怠慢,气极了,说道:“你等耳聋了?” 赵田说道:“咱们老爷去衙所了,夫人出门赴宴了,此时府里没有主子在,两位若要进府,需等咱们主子回来。或者两位请回,改日再来。” 宁光焰问道:“我母亲与儿子呢?也不在府里?” 第一百零二章 不是好惹的 赵田不再吭声,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 宁阳长这么大,何时受过下人的气? 见一个门房也敢给他甩脸子,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斥道:“耳聋了吗?问你话呢?” 赵田曾跟在徐指挥使身边多年,眼界也不低。 宁阳在他眼里,就是个咋乎乎的小屁孩。 赵田看宁阳一眼,淡淡的说道:“这位爷不用这么大声。 小的几个,不过是听主子的吩咐,照主子的意思做事罢了。 这位爷你有什么气,等咱们主子回来,你问咱们主子就是,找小的几个撒气也没用,对吧?” 被一个下人说道,宁阳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想上去撕赵田。 宁光焰赶忙拉住宁阳,说道:“阳哥儿,别冲动。” 宁阳两眼瞪着赵田,伸着手指指点点的怒喝道:“你丫的,你他娘的再唧唧歪歪的,信不信爷抽你?” 徐府的门房,都是从军营里退下来的老兵,可不是一般人家那样的软脚虾。 老兵也是兵,只是老点而已,骨头可是铮铮的硬。 赵田根本不将宁阳放在眼里,挺直胸脯,不紧不慢地说道:“小的实话实说而已,小爷听不懂话,小的也没有办法。” 宁阳抬脚踹过来,怒吼道:“你他娘的还敢跟老子顶嘴,看小爷不抽死你,阿爹,你放手,别拦着我。” 宁光焰死死的拉住宁阳,转头对邵青等人呵斥道:“你们是死的吗?还不过来帮忙。” 宁光焰见赵田几人的身型,就知道不是善茬,真动起手来,他们讨不到好处。 邵青等人赶忙过来帮忙,宁阳见随从过来拉他,怒吼声更大了,“你们别拦着老子,老子今日非教训这厮不可。娘的,一个下贱的奴才, 也敢数落你爷爷,你爷爷我不发威,你不知马王爷长几只眼。” 赵田哪里是好惹的? 他跟着徐威武上过战场时,宁阳还不知在哪里躲猫猫? 他从一个新兵蛋子一步一步走到徐威武身边,凭的是一身的本事。 若不是因为替徐威武挡刀落下残疾,今日他起码也是振臂一呼四方应的将领。 就是退下来,留到徐府,徐府上下谁不敬他几分? 今日被宁阳指着鼻子骂,赵田心里那个气可想而知。 “奴才怎么了?老子是奴才,也是徐府的奴才,老子又没吃你家大米。 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到徐府门口来叫嚣,滚,给老子滚远点。” 宁阳指着赵田,转头对宁光焰道:“阿爹,这老杂种敢叫我滚,他还骂我是黄口小儿。” 宁光焰是个护犊子的,转头怒瞪着赵田骂道:“你他娘的,你骂谁呢? 一个奴才胆敢骂人,你他娘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巧安不知管教下人,老子替她管。 邵青,给老子打,狠狠的打,打死了算老子的。” 邵青等人得了命令,立即转身奔向赵田。 门房的其他人见了,立即上前站在赵田的身边,问道:“赵管事,怎么办?” 赵田没想到宁光焰是个是非不分的混账,说道:“他们要敢硬闯徐府,给老子狠狠的打,只要不打死,尽管打。” 门房的早看不管宁光焰这对父子,如今得了命令,个个精神头十足。 许久未动手了,一个个正好手痒,众人齐呼道:“是,小的明白。” 宁阳挥着拳头朝赵田冲过来,赵田眼睛微眯,一点不慌,等他走近后,往边上移了移,抬脚踢向宁阳的屁股。 宁阳趔趄着向前连冲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转头再次朝赵田冲去,边放狠话边抬腿,准备踢赵田那条伤残的左腿。 “你这老厮儿,敢朝老子下手,老子有你好看。” 赵田见宁阳踢向他的伤腿,目光一寒,伸手抓住宁阳抬起的腿,用力一扯,宁阳立即倒地。 赵田趁机再补了他两脚,随后蹲下身来,伸手抓住宁阳,将他拎起来扔到邵青的背后, 邵青正与人对打,根本没有注意身后有人。 不等宁阳爬起来,邵青后退,一脚踩在宁阳的胸口。 宁阳痛得“啊”叫出声。 邵青吓得一个啰嗦,赶忙从宁阳身上跳下来,与邵青对打的朱三见了,抬腿一脚踩上去。 宁阳又是一声闷叫。 朱三低头看是宁阳,连踩两脚,脚上的力还大了几分。 痛得宁阳小脸都白了,邵青赶忙弯腰将宁阳扶起来。 朱三挥着拳头砸向宁阳,此刻,宁阳向稻草人一般,没有一丝抵抗。 邵青怕宁阳被揍出好歹来,赶忙伏身下去护住宁阳,朱三的拳头狠狠的砸在邵青的背上。 邵青等人未练过,哪里经得住一群老兵的打? 不过是片刻,宁光焰带来的人个个鼻青脸肿,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长一声短一声的呻|吟。 躲在暗处的乔一乔二见了,连连摇摇头道,“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也敢朝人叫嚣。这个宁大爷,被人打死也是活该。” 乔二点头道:“是,人蠢,嘴贱,欠抽,两个字,活该!” 邵青在地上躺了一会,坐起身来,四处寻宁光焰,看到宁光焰在自己左前方,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过去,蹲下身来叫道:“老爷。” 宁光焰扭头看向邵青,抬起手来,示意邵青将他扶起来。 宁光焰坐直身来,看看地上的人,再看看徐府门口抱着膀子看笑话一样看他们的门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邵青见宁光焰眼里带怒,生怕他再嘴贱的招打,他实在经不住拳脚了。 赶忙问道:“老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回府?” 宁光焰很生气,气自己的随从没本事,气徐府的门房下手太狠。 听了邵青的话,将怒气撒到邵青身上,恶声恶气的说道:“回什么回?老子等刘巧安回来,让她给我一个说法。” 邵青四下看看,想让宁光焰离赵田等人远些,看到墙角有片树荫,于是说道:“那小的扶老爷到墙角等,那边有树,阴凉。” 宁光焰转头看一眼,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 邵青将宁光焰扶过去,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小厮,骂道:“躺尸呀,赶紧起来。” 小厮忍痛爬起来。邵青叫上一人与他一道将宁阳扶到墙角。 宁阳被赵田与朱三连踩几脚,又初朱三的拳头狂揍,此刻哪哪都痛,靠着墙边哀嚎边问候人祖宗。 邵青见宁阳伤得不轻,问道:“老爷,要不要请大夫来给大爷看看?” 宁光焰一心想着寻刘巧安问责,若是提前处理了伤情,那还如何问责?于是说道:“先忍忍,等会再处理。” 门口这么大的阵仗,院里,宁宇早接到消息。 常乐问道:“爷,怎么办?要不要去制止?” 宁宇低头看书,头都未抬,淡淡的说道:“赵田叔执行表姑的命令,没有错,咱们不要多管闲事。” 常乐乐呵呵的应道:“是,小的明白!” 益丰苑,宁蔚正在算账,听到枣花的禀报,也是头都未抬的说道:“这是徐府,咱们该干吗干吗,不要多管闲事。” 桑叶有些担忧的说道:“小姐,那可是老爷……” 胡锐无语的看眼桑叶,坐在一旁喝茶。 枣花正好将胡锐的眼神收到眼里,回头看眼低头忙碌的宁蔚,拉着桑叶往外走。 “是老爷又怎样?咱们住在后院,离院门口远着呢。看不见也听不着,外边谁死谁活,与咱们不相干。 小姐让咱们缝的袋子还未缝完呢,咱们赶紧去忙吧。” 胡锐看眼已经出门的枣花与桑叶,笑着对宁蔚道:“枣花还算机灵,相较之下,桑叶就差多了。” 宁蔚依然低头忙自己的,“无所谓,我不要她们多机灵,只要听话就好。” 胡锐点点头,“那到是。你那奇葩父亲,今儿过来做甚?” 宁蔚摇摇头,“不知,左不过劝祖母带我与兄长搬回去。除此外,他还能有什么事?” 胡锐放下杯子,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宁蔚问道:“你说,宁大人脑子是不是有了病?” 宁蔚抬头看胡锐一眼,“不知。先生今儿很闲?若是很闲,那来帮我理账,如何?” 说着,宁蔚将面前的账本和算盘推到胡锐面前。 胡锐立马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我去前面看看,你忙你的。” 宁蔚看着落荒而逃的胡锐,嘴角往上抿了抿。 胡锐最怕算账,一页账目给她算,她算三次会得三个不一样的答案。 宁光焰一众人在门口坐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刘夫人回府。 刘夫人从正门进府,并不知家中发生的事,下车后接到下人的禀报,才抬步往侧门来。 远远的,就看见宁光焰烦躁不安的在柳树下转圈,刘巧安的脚步缓了下来。 许多年未见,他依然是遇事就急,急了就开始原地转圈。 姨母这么好的人,他怎么就没有学到一星半点? 宁光焰转身见到刘巧安,快步朝她走来,气急败坏的指着刘巧安道:“好你个了刘巧安,你看看,你的人将我的人打成什么样了?” 刘巧安停下脚步,看着像个泼妇般数落不停的宁光焰,心里的失望又多了几分。 但还是彬彬有礼的朝宁光焰福身见礼:“表兄好!许久不见,表兄可还好?” 宁光焰一肚皮的怒火,被刘巧安规规矩矩的礼数整得不会了。 愕然的看着刘巧安,猛然想起。他与她,有许多年未见了。 那日他来宝瓶巷,刘巧安有事外出,他们并未遇上。 宁光焰按下心里的烦躁,拱手还礼。指着自己的脸道:“托你的福,还好!” 刘巧安看看宁光焰肿歪的嘴,心里想笑,又怕笑了惹怒了宁光焰,努力的憋着。 宁光焰见刘巧安不回话,转身指着柳树下一众伤员道:“刘巧安,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家下人下手有多狠?” 刘巧安看看树下鼻青脸肿的众人,赶忙低头,嘴角抽抽,用力的抿了下嘴,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 抬起头了,板着脸问道:“赵田,怎么回事?” 赵田上前,如此这般的将事情的经过与刘巧安说了。 刘巧安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下人说了个大概。 此时听了赵田的话,心里不由得暗叹,宁光焰不光让自己长废了,还将儿子养成骄横跋扈的恶人。 刘巧安对赵田说道:“我知道,你们辛苦了,去找府医处理一下伤口。” 赵田欠身道:“多谢夫人,小的几个未受伤,不用寻府医。” 直起身来,赵田还向宁家父子挑挑眉。气得宁光焰想抽他。 宁光焰见刘巧安不但不责罚赵田等人,还对他们说辛苦了?什么辛苦了,是打他打辛苦了? 宁光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刘夫人道:“巧安,今日这事,你最好给我个交待,否则……” 刘巧安眉头微皱,将他的话打断:“否则怎么?” 宁光焰迎上刘巧安的目光,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很想放狠话,但他心里知道,刘巧安不是好惹的。 “阿爹!你跟好她一个妇人家啰嗦什么?”宁阳坐在地上叫道。 宁光焰回头看眼宁阳,生怕他语出惊人。 宁阳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刘巧安可是个暴脾气,三句话不对,就会上手的。 赶忙对邵青吼道:“还不送青哥去医馆?” 邵青幽怨的看眼宁光焰,委屈的抹了把头上的汗,叫上两个伤势轻些的人来扶宁阳。 刘巧安见宁阳伤得不轻,对赵田道:“将宁大爷扶进府,去请个大夫来。” 赵田转身作吩咐。 宁光焰沉着脸,跟着刘巧安进了府,“你府上都养了些什么人?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刘巧安侧头看向宁光焰,说道:“表兄嫌我府上的人不好?他们哪里不好了?” 宁光焰随口反问道:“哪里好了?” 刘巧安想了想,认真的回道:“忠心,身手好,听话。” 宁光焰气得说不出话来,冷哼一声,将头撇开。 刘巧安看宁光焰一眼,问道:“今日过来看姨母?” 宁光焰说道:“是,今日正好沐休,过来看看母亲。” 刘巧安转身对吴嬷嬷吩咐道:“让人去看看姨母午休起来了吗?” 第一百零三章 位极人臣 吴嬷嬷曲膝应下,转身朝丫鬟吩咐。 宁光焰看眼去通禀的丫鬟,瞄眼刘夫人,说道:“巧安,这……我来看看母亲,还得……唉,这样多不好,你说是吧? 还有,母亲她来你这儿也住了好些天,也该回府了。怎能赖在你这儿呢?你说是吧? 这样让你多为难!” 宁光焰一副为刘夫人着想的样子。 只是,刘夫人并不买账,“表兄这话说得不对了。 我阿娘过世得早,那些年,若不是姨母护着我,我早不在世,哪有今日? 在我心里,姨母就是我的娘亲。我留姨母住些日子,有何不对? 听表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想我与姨母亲近?” 宁光焰连忙摆手道:“哪有?巧安你别乱想。” 刘夫人说道:“没有最好!不过,不管表兄有没有这种想法,都阻挡不了我与姨母亲近。 我跟我家老爷说了,姨母如同我的再生父母。 我家老爷说了,往后,与我一同要孝敬她老人家。 我家的宅子,给姨母留一处院子,她老人家想住多久住多久。” 宁光焰脸上赔着笑说道:“巧安有心了。”心里盘算着,今儿母亲如不同他回府,他该如何与赵氏解释。 不一会儿,悦娘与丫鬟一道出来。 悦娘朝二位见礼后,对宁光焰说道:“老夫夫人让老奴告之老爷,请老爷回去,老夫人还要在徐府住些日子。” 宁光焰想不明白,自己又不是没有家,母亲为何执意要留下? 宁光焰很想发火,又见刘巧安立在边上,愠怒的话在舌尖滚了滚,生生咽了回去。 改口温声道:“你去告诉母亲,我特地带阳哥儿过来给她老人家请安。” 悦娘曲膝应道:“回老爷,老夫人都知道。老夫人说,她想见老爷或大爷的时候,会差人去请老爷和大爷。老爷,请回吧!” 钱老夫人毫不客气的拒绝宁光焰,让宁光焰很没有脸,难堪的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看悦娘,再看看刘巧安,说道:“巧安,你看,这……阳哥儿难得有时间,他想来给他祖母她请安,这也是孩子的一番孝心不是? 母亲连面都不愿见,这是不是不大好?母亲这样做会伤了孩子的心。 来的时候,阳哥儿还说,祖母住得太远,见祖母一面都不方便。 我还想着,趁今儿咱们来看母亲,顺便将母亲接回去。 你说说,母亲连面都不愿意见,这个…… 巧安,母亲一向听你的话,要不,你帮我劝劝母亲,好不好?” 刘巧安本不打算开口的,听了宁光焰的话,到想看看他究竟有何打算。 于是点头道:“好,表兄在此等着,我去劝劝姨母。” 宁光焰感激的朝刘夫人拱拱手,“拜托了。” 刘夫人与悦娘往梧桐苑去,留宁光焰一人在此。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刘夫人去而复返。 宁光焰迎上来,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母亲愿意见我了吗?” 刘巧安点点头,“是,姨母让你过去。” “多谢!”宁光焰越过刘巧安,往梧桐苑去。 刘巧安跟在身后,宁光焰回头看向她,问道:“巧安现在不忙?” 宁光焰意思已经很明显,不愿意她跟着。 刘巧安笑笑,说道:“多年不见,表兄真是一点未变,用人时笑语相向,不用人时,立马翻脸。” 被人当面嘲讽,宁光焰有些尴尬,解释道:“不是,巧安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你府的事多,不好打扰你。” 刘巧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狡辩,然后直言道:“多谢表兄体谅。我现在无事。” 一句话,就是不会离开。 宁光焰有些恼了,说道:“刘巧安,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与母亲有话要单独说,你不用跟着。” 刘夫人笑着说道:“表兄你要先搞清楚,你现在是在徐府,不是七里街的宁府。 我在我家,去哪儿是我的自由。 况且,表兄也知道姨母与我要好,什么话都与我说,我还真用不着避开。” 宁光焰无法,瞪了刘巧安一眼,负气的甩手往前走。 刘巧安笑笑,跟在身后一起去往梧桐苑。 进了院子,冬卉迎过来,引着宁光焰去往上房。 宁光焰进屋朝钱老夫人见礼。 寒暄客套几句后直奔主题,“阿娘,儿子今儿带阳哥儿过来见你,主要是想接你们回去。” 钱老夫人问道:“这是赵氏的意思?” 宁光焰点点头,反应过来随即又摇头,“是,也不全是。 儿子也是这个意思,母亲住在外面诸多不便,哪有住在自己家里自在?对吧? 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就是这个理。 母亲住远了,阳哥儿荷姐儿他们想见您都不容易。孩子们都说想祖母了。” 钱老夫人摆摆手,打断宁光焰的话,“你不用与说这些违心的话。 我在府里住了几十年,家里谁是什么性子我能不清楚? 我在府里的日子,荷姐儿偶尔去看看我,也是为了给蔚姐儿置气。 阳哥儿与蕾姐儿,一年半载都不会踏荣安堂半步,说他们想我,谁信? 在这里,都是熟识的,知根知底的人,这种骡粪蛋表面光的话就不要说了。” 宁光焰的谎话被钱老夫人当面揭穿,脸上挂不住。 “母亲,您老也不要怨阳哥儿与蕾姐儿不愿见您,您老扪心自问,您待阳哥儿他们,何时用过心?” 钱老夫人冷眼看过去,问道:“你今儿过来,就是与我掰扯这些的? 那你请回吧。 之前赵氏过来,我已经与她说了,我要在这多住些日子,你们过你们的日子,不要来打扰我。 悦娘,送客!” 悦娘上前一步,曲膝道:“老爷,请吧!” 宁光焰坐着未动,看着钱夫人说道:“阿娘,有话好好说,你动不动就赶人,这样不好。我的话还未说完呢!” 钱老夫人瞪着宁光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你说,老娘听着。” 迎着钱老夫人的愤怒的目光,宁光焰讪讪的说道:“那什么,还是蔚姐儿与荷姐儿的婚事……” 钱老夫人死死的盯着宁光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宁光焰看着钱老夫人的脸,见她没有打断他,接着往下说道:“荷姐儿心悦威远侯世子有些日子了,母亲看看,那婚约是不是可以想法续上。” 钱老夫人冷冷的问道:“说完了?” 宁光焰摇摇头,“没,没有。还有蔚姐儿的婚事,赵家家大业大,蔚姐儿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不等宁光焰将话说完,钱老夫人扬起手里的杯子朝他的砸去,杯子砸到宁光焰的身上,然后从肩上跌落到地上,“咔擦”一声,杯子四分五裂。 “你给老娘滚,老娘不要再见到你!” 宁光焰抬手擦着身上的茶水,说道:“大好的事,母亲怎的气成这样? 母亲,我与你说,赵氏就是不想赵家偌大的产业落到外人手里,才想着让蔚姐儿嫁过去。 这桩亲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就这么定下来了。” 钱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宁光焰,眼里尽是失望,近乎绝望的问道:“赵永青被人割了命根,你却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宁光焰脸上现出慌乱,“赵氏说了,蔚姐儿嫁过去,就能掌管赵家的家业……” 钱老夫人气急,将手里的佛珠再次砸到宁光焰的脸上,指着宁光焰说道:“你敢! 老娘告诉你,你胆敢这么做,老娘就拿着你写下的文书,到大理寺去告你。老娘就是毁了你,也不许你害蔚姐儿。 赵氏见天到老娘跟前来闹,她凭的是什么? 凭的是你是我的儿,是我生的,赌我舍不得告你。 宁光焰,你给老娘记住了,你若敢合同赵氏来欺负蔚姐儿,老娘立马到大理的去告你背信弃义,不配做人。 再有,老娘到礼部门口去数数你与赵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老娘到要看看,你做的那些丑事公于天下,你还能做多久的官!” 钱老夫人说得狠绝,这是宁光焰从未见过的。 吓得宁光焰赶忙说道:“阿娘,你别乱来!儿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这样会毁了儿子,毁了阳哥儿。 母亲,我与你说,阳哥儿的八字极好。 大师说了,阳哥儿是文曲星下凡,前途不可限量,未来可期。 祖父曾说,咱们宁家,三代之内,必出位极人臣的人物。 阿娘,这人一定是阳哥儿。” 钱老夫人提起身边的拐杖,朝宁光焰挥过去,边挥边说道:“老娘眼没瞎,心未盲,听你在这儿胡言乱语。 不求实际,好高骛远的东西,你给老娘滚,滚得远远的。” 宁光焰边说边躲钱老夫人手里的拐杖,一直避到屋外。 钱老夫人看到屋外的宁宇与宁蔚,收起扬在半空中的拐杖,问道:“阳哥儿,蔚姐儿你们何时到的?” 钱老夫人的声音一路往低,心里一片慌乱。 她不愿孙子孙女听到这些。 宁光焰回头看到一双儿女,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讨好的说道:“蔚姐儿,你听我说。” 宁阳伸手握住宁蔚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怒目瞠瞠瞪着宁光焰,怒喝道:“你滚,你不配为人,我们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宁光焰看着宁阳,怒道:“反了你了,老子是你爹,有你这样跟老子说话的。” 宁阳脸上没有半分畏惧,有的,只是无尽的厌恶。 “在你想着将蔚姐儿嫁给一个无根之人时,你就不配做我们的父亲。 宁光焰,你给我听好了,你最好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别将主意打到蔚姐儿身上。 否则,我绝不放过你们一家子,大不了鱼死网破。” 宁光焰还想说什么,钱老夫人再次扬起拐杖,骂道:“还不滚?” 宁光焰回头见钱老夫人的拐杖又挥了过来,赶忙往外移几步,嘴里说道:“走走走,我马上就走。” 宁光焰边往外走,边说道:“宁宇,老子给你说,你别乱来。” 宁宇扬声回道:“你要胆敢打蔚姐儿的主意,我就到衙门去告你! 我告诉你,宁光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再有,告诉赵氏,老子烂命一条,她若敢对蔚姐儿做什么,老子与她位极人臣的儿子同归于尽,老子说到做到。” 钱老夫人见宁光焰还不走,将手里拐杖掷过去,“滚,你给老娘滚得远远的,老娘不要再见到你。” 宁光焰灰溜溜的离开。 宁光焰边往外走,嘴里嘟嘟嚷嚷的骂道:“宁宇你个小白眼狼,老子处处为你着想,你他娘的不识好人心……” “阿爹,怎么了?” 邵青与朱吉扶着宁阳,正往后院来。 宁光焰挥挥手,没好气的说道:“没什么,走,咱们回去。” 宁阳往后院方向看一眼,疑问道:“就回吗?我还没有见祖母。还有,我这一身的伤,徐府还没给我个说法。” 宁光焰看了看宁阳,转头问邵青:“怎么样?大夫怎么说?伤到骨头没有?” 邵青迟疑一下,欠身道:“回老爷,大夫检查过了,大爷身上,除了两根肋骨要小心些,其他都是皮外伤,未伤着骨头,过些日子就痊愈了。” 宁光焰未听仔细,只当宁阳伤得不重,说道:“那就好,今儿来得不是时候,你祖母在午休,咱们改日再来。” 宁阳将信将疑的看着宁光焰,“祖母在午休?” “我骗你做甚?走了,回去!”宁光焰不耐烦的说道。 说完,宁光焰往前走,对邵青与朱吉道:“你俩扶着阳哥儿,好生照顾他。” 宁阳回头看一眼内院,对了邵青道:“走吧。” 宁光焰走到侧门口,遇上来访的江兴昌、石景扬几人。 江兴昌见鼻青脸肿的宁光焰与宁阳,诧异的问道:“宁员外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宁光焰抬手摸了摸脸,尴尬的笑笑,“没什么,受点小伤。江四公子怎么来了?” 陆鹏飞边打量边回道:“咱们来寻英哲,宁员外郎这身伤是钱老夫人打的吧? 老夫人老当益壮,身手不凡呀。 宁员外郎几十岁的人还被老夫人教训,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儿?” 第一百零四章 一群公子哥 不怪陆鹏飞瞎说,宁阳与下人一身伤让人好理解,宁光焰一身伤着实让人费解。 这座小院里,敢对宁光焰动手的,只有钱老夫人了。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宁光焰的脸黑如墨汁,偏偏这几个公子哥又是他得罪不起的。 宁光焰讪讪的笑道:“没有的事,你们是来寻宇哥儿吧?宇哥儿在的,你们且进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宁光焰赶忙往马车边走。 陆鹏飞看着落荒而逃的宁光焰,扬声问道:“宁员外郎,别走呀,你身上的伤不是钱老夫人打的?那是谁伤了你? 你与咱们说说,你说了,哥儿几个帮你找场子。” 宁光焰不理陆鹏飞,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马车边,快步登上马车,探出头来对落到后面的宁阳喊道:“阳哥儿,你快些。” 陆鹏飞见宁光焰不理自己,转头看向宁阳,“唉,宁大爷,谁对你们动的手? 你跟我说说,看在你是英哲兄长的份上,兄弟几个为你出气。” 宁阳哪敢接陆鹏飞的话?在邵青与朱吉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上了自己的马车。 杨浩卓用折扇戳了戳石景扬,往他这边倾了倾,低声道:“倾安,看看这些残兵败将,刚刚的战况该多激烈?可惜了,咱们来晚了,错过一场好戏。” 杨浩卓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戏谑与遗憾。 石景扬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宁光焰一行,不知在想什么。 陆鹏飞看着远去的马车,转头看向门房的赵田,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赵田一来不是嘴碎之人,二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说不得。 宁光焰再不是个东西,也是宁二爷的亲爹,是他家夫人的表兄。 他一个护院,怎能乱说? 赵田笑着摇头,说道:“回陆二爷,小的不知。 几位爷是来看宁二爷的吧?里边请,小的已经让人去通报。” 石景扬看眼已经走远的马车,收回目光,扭头对杨浩然道:“走吧,咱们先进去。” 几人往府里走,都闭口不再议宁光焰一行的事,好似刚刚门口见到那一幕未曾发生过。 梧桐苑这边,宁光焰离开后,钱老夫人长长的叹口气,痛心疾首的说道“造孽呀!” 刘巧安担心钱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温言劝道:“姨母息怒,气大伤身。蔚姐儿,来扶姨母进屋歇着。“ 常乐拾起钱老夫人的拐杖递给宁宇。 宁蔚走过去扶住钱老夫人,“祖母,咱们先进屋。” 钱老夫人叹口气,养了这样的儿子,面对宁宇宁蔚,她有愧! 钱老夫人拍拍宁蔚的手,一言未发,转身进屋。 悦娘上前一步,弯腰理了理软榻,待宁蔚扶着钱老夫人过来,伸手帮忙道:“老夫人慢些。” 冬卉与秋菊见机的给各位奉上茶,然后退了出去。 屋里一时静默,刘巧安环顾一下,率先打破沉默,“姨母别气了,您老得好好保重身子,才能护好宇哥儿与蔚姐儿。” 钱老夫人又是长长一声叹息,“唉,造孽呀,家里出这么个浑不吝,真是丢尽了脸。” 宁阳说道:“祖母,丢不丢脸的,孙儿并不在乎,孙儿是担心阿蔚……” 后面的话,宁阳没有说出口。 钱老夫人明白宁阳的意思,知道他担忧什么,转头看向宁蔚,说道:“蔚姐儿,不用怕。只要祖母在,绝不任他胡来。” 宁蔚自然是相信钱老夫人的,乖巧的点点头,“多谢祖母! 蔚儿明白,祖母是兄长与蔚儿的天,只要有祖母在,兄长与蔚儿便能安然。所以,还请祖母保重身子。” 钱老夫人抹了抹眼角,说道:“蔚姐儿放心,祖母会好好的。” 刘巧安说道:“姨母今日警告了表兄,表兄应该不敢乱来。 宇哥儿,经了这些事,你心里应该清楚,只有你立起来,才能护得住蔚姐儿,就是为了蔚姐儿,你也要好好念书。” 宁宇点点头,朝刘巧安欠身道:“多谢表姑母,宇儿明白。” 钱老夫人正想说什么,常乐进来禀道:“爷,石世子,江四爷,杨四爷,陆二爷他们来看你了。” 刘夫人听后,转头诧异的看向钱老夫人:“这几位公子哥,无论哪一位,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显赫,跟咱们宇哥儿交好?” 钱老夫人点点头,“宇哥儿拜在杨大学士门下,与这几位打小就一起念书。” 刘夫人心里为宁宇欢喜,有这些交好的友人,宇哥儿的前程还有什么好担忧? 刘夫人催促道:“几位公子来拜访,宇哥儿赶紧去招呼客人。” 宁宇站起身来,朝钱老夫人与刘夫人拱手道别,说道:“那宇儿先去忙了。” 钱老夫人挥手道:“去吧,去吧。” 宁宇看向宁蔚,温言道:“蔚姐儿,那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万事有兄长。” 宁蔚心里一暖,朝宁宇福身道:“谢兄长,蔚儿明白。” 宁宇离开后,刘夫人对吴嬷嬷道:“让人送些茶水果点到宇哥儿院子去。” 吴嬷嬷曲膝应下,退两步转身出门去安排。 钱老夫人担心宁蔚听了宁光焰的话心里难受,握住宁蔚的手轻声宽慰道:“蔚姐儿,你阿爹那些混账话,你别记在心上。 他就是鬼迷心窍,犯浑了。你放心,只要有祖母在,祖母不会让你受委屈。” 宁蔚朝钱老夫人笑笑,点点头,“祖母放心,我不在意。祖母也别生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得。” 在宁蔚心里,这世上,她在意的人是祖母与兄长,只要有祖母与兄长在,她便万事不惧。 刘巧安看着懂事乖巧的宁蔚,在心里又将宁光焰咒骂一通。 “咱们蔚姐儿跟宇哥儿都是好的,姨母好好保重身子,往后必享宇哥儿与蔚姐儿的福。” 钱老夫人笑笑,“多谢巧安的宽慰,我省得。就算为了宇哥儿与蔚姐儿,我也要多活几年。” 刘夫人还想说什么,下人进来禀道:“夫人,大爷回来了。” 刘巧安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杰哥儿回来了?” 下人欠身道:“是,大爷回来,刚下马就问起夫人。” 刘巧安站起身来,笑着朝钱老夫人福身道:“姨母,我先回去,回头带杰哥儿来给姨母请安。” 钱老夫人笑着点头道:“好,赶紧去吧。” 刘夫人的长子徐冠杰从军后,在京畿大营,一年难得回来几回。 刘夫人欢喜的回主院去了。 徐冠杰回到府里,得知钱老夫人祖孙住到府里,衣裳未换,便径直往这边来了。 刘夫人刚出门,就见儿子迎面过来,笑着问道,“杰哥儿今儿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给阿娘说一声?” 徐冠杰先朝刘夫人欠身见礼,直起身来回道:“儿子回城来办些事,因是临时接到的命令,未来得及往家里递信。” 刘夫人帮儿子理了理衣衫,问道:“回来就好,这回回来能住几日?” 徐冠杰回道:“能歇两晚,后日归队。听说姨婆他们住到府上了?儿子去给姨婆请安。” 刘夫人笑着点头,“好,阿娘陪你进去。我一会让人给阿爹递个信,让他今儿早些回来,再让厨房多做些菜,晚上咱们好好聚聚。” 刘夫人引着徐冠杰边往钱老夫人的上屋走边说道。 徐冠杰点头应道:“好,冠英他们何时回京?” 刘夫人膝下二儿一女,长子徐冠杰,次子徐冠英,女儿,徐冠玉。 徐冠英与徐冠玉随刘夫人回太原府祭祖后,被老宅的人留了下来,没有与刘夫人一道回京。 “英哥儿与玉姐儿要陪你祖父过了生辰再回京。” 徐家老太爷八月初十的生辰。 话语间,母子二人来到钱老夫人门口。 刘夫人率先跨进屋,钱老夫人抬头见了,说道:“巧安,你怎么回来了……” 钱老夫人的话未说完,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徐冠杰,欣然的站起身来,问道:“这是杰哥儿?” 徐冠杰上前两步,朝钱老夫人欠身见礼,“姨婆好,晚辈徐冠杰。” 钱老夫人上前扶住徐冠杰上下打量,连连称赞道:“好好,几年不见,长得这么高了,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巧安养了个好儿子。” 刘夫人在边上笑道:“姨母,你别夸他,一会儿他该得意了。” 徐冠杰转头看向刘夫人,笑着接过话来,“母亲说的是自己吧? 姨母,你别夸了,你看母亲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再夸,就连缝都没有了。” 刘夫人抬手拍了徐冠杰一下,“老娘含辛茹苦的将你养大,你还敢取笑老娘。来,给你引荐一下,这是表妹蔚姐儿,蔚姐儿,这是你表兄杰哥儿。” 徐冠杰转身朝宁蔚拱手欠身,“表妹好!” 宁蔚福身还礼问好,一番客套后,大家落座。 徐冠杰四下看看,问道:“表弟呢?” 刘夫人解释道:“宇哥儿在外院,他的几位友人来访,这会在外院陪客。” 刘夫人的话音落下,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常乐进来禀道:“老夫人,几位爷来给您老问好。” 宁蔚站起身来,对钱老夫人道:“祖母,蔚儿先避一避。” 钱老夫人点点头,宁蔚绕到屏风后。 钱老夫人待宁蔚避开,才说道,“有请有请。” 宁宇拄着拐先进屋,见到站在刘夫人边上的徐冠杰,先是一愣,随即笑着问道:“这位是表兄?” 徐冠杰朝宁宇拱手欠身,“表弟好,在下是徐冠杰。” 宁宇赶忙欠身回礼。 石景扬,江兴昌,杨浩卓,陆鹏飞相继进屋。 石景扬见到徐冠杰,心里一愣,他怎么在这儿? 不容石景扬多想,宁宇已经朝钱老夫人说道:“倾安他们说要来给祖母问安。” 石景扬心神归位,与江四等人上前,向钱老夫人拱手见礼。 钱老夫人笑着道谢,“几位公子有心!咱们宇哥儿能交到你们几位好友,是宇哥儿福分,是咱们家的福分。” 一阵寒暄后,宁宇将刘夫人与徐冠杰引荐给各位。 又是一番客套,众人分宾主落座后,嘘寒问暖的话了一阵家常。 宁宇看向钱老夫人,“祖母,孙儿带世子他们去外院了。” 钱老夫人笑着应下,“去吧,好生招待各位公子。” 宁宇转头看向徐冠杰,邀请道:“表兄一起,可好?” 徐冠杰爽快的应下,“好,各位先行,我刚从营里回来,风尘仆仆的,容我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再过来。” 刘夫人趁机朝钱老夫人说道:“姨母,我去做些安排,晚些过来陪你说话。” 钱老夫人点点头,“好,你去忙。” 石景扬最后一个从屋里出来,看到侍立在廊庑下的胡锐,轻声问道:“她在?” 胡锐微微点头。 石景扬还想问些什么,陆鹏飞回头与他说话:“倾安,徐大公子是两年前武举的进士?” 他好像有点印象,但又不能确定。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是,两年前的武举,一甲第二,榜眼!” 陆鹏飞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了不得!你们之前认识?” 石景扬摇摇头,“我知道他,但私下未见过。” 如果石景扬未记错的话,徐冠杰如今在京畿大营刘源将军的麾下,而刘源将军是石家军里的虎将。 石景扬没想到徐冠杰是宁蔚的表兄。 上一世,在边关征战时,徐冠杰骁勇善战,有勇有谋。 一次征战中,带着千人队伍,将上万人的蛮人打散,然后逐一歼灭,是少有的以少胜多…… 陆鹏飞凑过来问道:“这人的举手投足看起来很是洒脱,是不是在军营里呆过的人都这样?” 石景扬的思绪被拉回来,似是而非的说道:“可能吧。” 几人回到外院,寒暄两句后,杨浩卓转头看向江兴昌,低声问道:“这次秋闱的主考官,是不是你阿爹?” 江兴昌似笑非笑的看眼杨浩卓,没有立即回答。 话问出口,杨浩卓就后悔了,私下打探主考官是违例的。 赶忙摆手道:“思行,你别多想,我就是随口一问,对不住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当我没问。好吗?” 第一百零五章 没有心 江兴昌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手放在扶手上,摇摇头道,“也没什么,据说这回主考由翰林院负责。 翰林院的韩大学士,刘大学士,黄大学学士已经闭门谢客了。 但具体是以哪位大人为主哪位为辅?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就在这两天,应该有消息放出来了。” 杨大学士致仕后,韩大学士接替了杨大学士的位置。 陆鹏飞放下手里的杯子,眉头紧皱说道:“不是吧,这三人? 韩大学士外任多年,曾任过陇西路布正使,之前连任陇西路秋闱的主考。 我家族里一位兄长,在他手下连考两回,两回皆失利。 我这位堂兄提起韩主考大人,那个酸呀,酸得牙都要掉了。 韩大学士年前调回京,堂兄得到信后,还让我好好去庙里上上香,祈求菩萨保佑,千万不要落到韩大学士手里……呵,这是怕什么来什么呀。” 杨浩卓看不得陆鹏飞的沮丧样子,说道:“也不一定就是韩大学士,也有可能是刘大学士或者黄大学士。” 宁宇跟着劝道:“乐明说得是,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好生备考,其他的,少想,省得影响心情。 反正在我看来,科考是朝廷选拔有用之人的途径。 就算是韩大学士主考,他的目的不该是考倒众学子,而是透过这场考试选出他认为优秀的有识之士为朝廷效力。” 陆鹏飞不是很赞同宁宇的说法,“英哲也说尽人事,听天命。 在我看来,尽人事,不只是埋头苦读。就好比马拉车,不能一味的埋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 否则,一步踏错,极有可能车毁人亡。 科考亦然,有的人不是没有才学,只是写的文章不对主考的味口,便被埋没。” 江兴昌见争论起来,打圆场道,“说得都有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好生备考。至于别的,一切随缘,得之,是运,不得,是命! 不过,韩大学士也没弘光说的那么恐怖。” 杨浩卓挑了下眉,问道:“思行了解韩大学士?” 江兴昌笑笑,“了解说不上,拜读过他早期的一些文章。 韩大学士这人是实干型的人,他的文章如他的人,平实收敛,很少用华丽的言辞。” 陆鹏飞恍然大悟,“我知道我堂兄为什么会失利了。 我那堂兄作文章,最是讲究辞藻,镂金错彩,绣口锦心的。 还说文章如人,得有精气神,什么人靠衣裳马靠鞍。” 杨浩卓用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心,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看来,咱们是得了解了解几个大学士的喜好……” 石景扬见几人谈论热烈,轻声对宁宇道:“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宁宇以为他去恭房,点点头,说道:“常乐在门外,让常乐带你过去。” 石景扬点点头,“我知道。” 石景扬出门不久,迎面遇上徐冠杰,徐冠杰朝他欠身见礼,“世子爷!” 石景扬拱手还礼:“徐兄。” 徐冠杰直起身来,往前走一步,轻声道:“世子爷,借一步说话。” 石景扬一愣,看眼徐冠杰,点头道:“好!” 徐冠杰随即说道:“那咱们在园子里逛逛。” 石景扬点头应下。徐冠杰欠道:“好,世子爷请。” 二人沿着长廊边走边聊,往主院那边走去。 徐冠杰自报家门道,“在下徐冠杰,现就职于京畿大营刘源将军门下,在下这次回城办事,将军让在下给世子爷带封信过来。” 说着,徐冠杰将信承给石景扬。 石景扬从徐冠杰手里接过信,当着徐冠杰的面拆开,看后将信收起来。问道:“徐兄到刘将军身边多久了?” 徐冠杰欠身回道:“在下是武举之后去到京畿大营的,快三年了。 不过,在下与刘将军相识却有十余年,将军与家父是拜把子。 家父在边关那些年,幸得老侯爷的赏识与提携,才走到今日这个位置。 在下只是没想到的是,世子爷与表弟还是至交。” 石景扬笑笑,说道:“之前,我也未听英哲提及你。” 徐窃冠杰解释道:“之前,在下一家随家父在边关。 年前,家父调回京,家母才跟着回来。 所以,两家人几乎没有走动。 算起来,在下上一回见英哲,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会儿,英哲的阿娘还在世。” “倾安,你们在这儿?让我们好找。”陆鹏飞的声音传来。 二人转头,看着寻过来的几人。 陆鹏飞问道:“倾安与徐兄认识?” 徐冠杰笑着说道:“在下对世子爷早有耳闻,今儿却是第一回见面。” “看你们聊得投机,我还以为你们相识已久。” 石景扬笑道:“听你们谈论科考之事,我也请教徐兄武举的事儿。你们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杨浩卓接过话来,“刘夫人留咱们用晚饭,我们等你安排。” 徐冠杰抢先说道:“难得遇上几位贤弟,还请赏脸留下用餐便饭。” 陆鹏飞问道:“倾安,怎么样?留吗?” 石景扬朝徐冠杰欠身道:“那就叨扰了!” 徐冠杰欢喜说道:“哪里哪里,几位贤弟能赏脸,在下倍感荣幸。” 说完,转身去做吩咐。 刘夫人让人将晚饭摆到徐冠杰的怡然轩,徐府上下,一片喜庆。 与徐府的相谈甚欢相比,七里街的宁府可谓是人仰马翻。 鼻青脸肿的宁光焰带着浑身是伤的宁阳回到宁府,小赵夫人得了禀报,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匆匆来到前院。 宁阳见到小赵夫人,哀嚎呻|吟声比之前更加惨烈几分,听得小赵夫人心痛不已。 大夫诊治后,小赵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 大夫欠身回道:“老爷还好,只是些皮外伤。大少爷就伤得重了,除了外伤之外,还断了两根肋骨。” 当作大夫的面,小赵夫人不好发作,只气得攥紧拳头。 秦嬷嬷紧张的看看小赵夫人,大爷是夫人的眼珠子,如今大爷伤成这样,夫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大夫离开后,小赵夫人将钱老夫人,刘夫人大骂一通。 随后,小赵夫人将父子二人安顿下来后,回到凌云苑,对秦嬷嬷道:“更衣,我要外出。” 丫鬟婆子赶忙进屋伺候。 小赵夫人带着秦嬷嬷出府,秦嬷嬷问道:“夫人这是要去昌宝路?” 小赵夫人看一眼秦嬷嬷,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秦嬷嬷对车夫吩咐一声。 车夫得令,赶车往昌宝路去。 路上,秦嬷嬷想与小赵夫人说话。见小赵夫人闭目靠在着车厢,秦嬷嬷没敢出声,只静静的陪着。 车行到昌宝路一处宅院的后门停下来,门房的见了,赶紧将后门打开,车夫赶车进了后院。 秦嬷嬷先下车,然后掀起帘子等小赵夫人下车。 小赵夫人下车后,对秦嬷嬷道:“你在这里等着。” 秦嬷嬷曲膝应下,在后院等了大半个时辰,小赵夫人才从屋里出来,然后坐车回府。 小赵夫人上车后,脸上有了笑容。 秦嬷嬷见了,知道小赵夫人事情办得顺利,跟着心安了不少。 秦嬷嬷从暖巢里提起茶壶,给小赵夫人倒了杯茶。试探的问道:”夫人是要出手了?” 小赵夫人接过茶杯,抿了口茶,说道:“明儿,京城就没有那小贱人了。”说完,叮嘱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秦嬷嬷立即闭嘴,不再多问。 徐府一群人相谈甚欢,直到酉时才散去。 石景扬最后离开,车行一段后,石景扬问道:“打探了吗?宁光焰一行人是怎么回事?” 青山边赶车边说道:“回爷,小的打听过了。今儿宁光焰带着宁阳来接钱老夫人回府,徐府的门房不让他们进。 宁阳目中无人,出言不逊,与徐府的护院干了起来。 结果就是咱们看到的样子,宁府的人个个挂彩。 徐府那个叫赵田护院还真是不错,虽然有腿疾,身手有几下子,据说曾经是跟在徐指挥使身边的人。” 青山说到这里,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不过,宁光焰真不是个东西。宁二爷怎么摊上这样的爹?” 听到青山为宁宇抱不平,石景扬问道:“宁光焰怎么了?” 青山满腔愤懑的说道:“小的听乔一乔二说,宁光焰与宁阳今儿过府,是想接钱老夫人回七里街。 宁光焰还想将宁大小姐嫁给赵永青。 他娘的,天下还有比宁光焰狠心的爹吗? 好好的女儿,非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他娘的,恨得小的想将宁光焰的胸剖了,看看他那心是不是黑的?” 石景扬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问道:“他还没有死心?” 青山愤然的接过话来,“爷,那就是个黑心烂肺的东西,根本没有心,何来死心一说? 听乔一乔二说,他是被钱老夫人用拐杖打出来的。 唉,宁二爷那么好的人,怎么摊上这样的爹? 咱们这些外人看了,都难受得想捶人,宁二爷与宁大小姐面对宁光焰时,该多难过?” 石景扬吩咐道:“停车!” “呃?”青山反应过来,赶忙将车停下,转头问道:“爷,何事?” 石景扬起身下车,说道:“青山在这候着,青平与我来。” 青山见石景扬往回走,开口问道:“爷去何处?” 青平回头看青山一眼,轻声道:“你这话多的毛病得改改。” 青山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越矩了,做下人的,哪儿问主子行踪的道理? 不过还是不怕死的说道:“小的这不是关心主子吗!” 石景扬没有应青山,带着青平一路来到徐府东侧门。吩咐道:“让乔一来见我。” 青平欠身应下,随即隐入暗处。 不一会,青平回来,身后跟着乔一。 乔一走到石扬跟前,朝石景扬欠身见礼,“世子爷好。” 石景扬看眼乔一,说道:“联系胡锐,告诉她,我要见宁大小姐。” 青平与乔一皆是一愣。 青平是跟在石景扬身边多年的人,从未见主子如此关心一个女子。 心里暗道,难道爷对宁大小姐有意?他家爷这棵老铁树开花了? 青平这般想着,心里一阵窃喜,转头见乔一还在发愣,催促道:“没听到爷的吩咐?” 青平心里嫌弃道,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乔一回过神来,拱手欠身道:“小的明白,立即去办。” 青平交待道:“管好自己的嘴!” 乔一再欠身,“小的明白。”机灵如乔一,说完赶紧快步离开。 乔一心里清楚,他们这些做下人,管住嘴不一定管得住命,管不住嘴一定没有命。 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光阴等着他去挥霍。 石景扬看眼隐入暗处的乔一,对青平办事很是满意。 过了片刻,胡锐从暗处走过来,朝石景扬说道:“世子爷,宁大小姐有请。” 说完,胡锐转身往前走。 石景扬对青平说道:“你在外候着。” 青平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石景扬跟着胡锐,走了十余丈,胡锐停下来。 说道:“世子爷,从这儿翻过去,就是小姐所在的益丰苑,小姐此时不方便外出,请世子爷随在下来。” 石景扬点点头,“好,你往前带路。” 胡锐点点头,双脚一蹬,人腾空而起进到院里。 石景扬紧随其后,跟着胡锐进到院里。 石景扬刚站定,胡锐欠身道:“世子爷,请随在下来。” 石景扬点点头,随胡锐往前走,他已经见到不远处凉亭里站着的身影。 走近凉亭,胡锐停下脚步,朝亭子里的人欠身道:“小姐,世子爷到了。” 宁蔚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胡锐欠身退下。 宁蔚福身道:“世子爷请坐。” 石景扬微微颌首,抬步跨进凉亭,在石凳上坐下。 宁蔚等石景扬坐下,才在石景扬的对面坐下。 凉亭里未点灯,宁蔚借着朦朦的月光给石景扬倒茶,将杯子推到石景扬面前,“石世子,请喝茶。” 石景扬道了声谢,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等石景扬放下杯子,宁蔚边给石景扬添茶边问道:“不知石世子约我有何事” 第一百零六章 他生气了 石景扬看着眼前温婉的宁蔚,心里的烦躁散了不少。 当听了宁蔚的问话,再想到宁光焰的所作所为,心底那股子烦躁又蹿了起来,问道:“宁员外郎今日过来,又提起让你嫁给赵永青的事了?” 宁蔚的手一顿,茶水撒到杯外,顺着桌面流向石景扬那面。 宁蔚赶忙放下茶壶,拿出手帕擦拭桌上的水,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在石世子面前失态了。” 石景扬看着有些慌张的宁蔚,温言道:“无妨!” 其实,此时慌乱的不只宁蔚。 石景扬心里也是一片慌乱,就在刚刚,他听了青山的话后,心里只有一个冲动,想来看看她。 于是,他随自己的心来到这里,直白的问起宁光焰白日里到来的事。 看着宁蔚失态的将茶水倒撒,他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 宁光焰是她的父亲,白日里发生的事,说到底,是她的家事,更是家丑。 如今的他,已不在是她的夫君,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外人。 被一个外人如此直白的问起家丑,任谁也会感到难堪。 一番忙碌后,宁蔚总算停了下来,无比尴尬的坐在石景扬对面。 彼此无话,月光之下的院子,一片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宁蔚想开口打破眼下的尴尬, “让石世子……” “有什么……” 没想到两人同时开了口。 彼此看着对方,石景扬将握成拳头放到嘴边“吭吭”两声,然后说道:“阿蔚请先说。”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面对石景扬,宁蔚总有些惶恐。 或许是他们之间身份的悬殊,也或许是上一世宁蔚经历的种种,让她在他面前挺不直脊梁。 所以,重生回来后,她想离他远远的,不想也不敢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宁蔚在心里叹口气,她只想着离他远远的,却忘了兄长与他是至交好友。 回来这些日子,自己非但没有远离他,还让他看到自己最难堪最狼狈的样子。 想到这些,宁蔚心里又是一声叹息,罢了,最狼狈也就是这样了。 宁蔚抿口茶,以掩饰自己的慌乱与不安。 石景扬静静的坐着,也不催她,极有耐心的等她开口。 宁蔚将手里的杯子放到石桌上,抬头看向石景扬,开口说道:“让石世子见笑了。” 石景扬满心期待,期待宁蔚向他说说她的难处,她的想法……甚至开口向他求助,然后,他出手帮她对付算计她的人…… 石景扬万万没想到,宁蔚会说“让他见笑了!” 这些日子,他屡次出手帮她解围,何时笑话过她? 他与她,曾经是夫妇,夫妇本是一体,他们之间,没有“笑话”二字。 不对,她说这话不是站在夫妻的角度,她是站在宁大小姐的角度,她将他撇开了。 石景扬从宁蔚客气的话语里察觉到疏离,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点烦躁。 重生回来,石景扬虽然没有打算再与宁蔚做夫妻,但被宁蔚撇开,石景扬心里还是不舒服。 石景扬说道:“那什么,宁大小姐不必如此,我与英哲是至交好友,而英哲是宁大小姐的兄长……宁大小姐可以当我是……你的兄长。” 说到后面,石景扬自己都觉得拗口,一时不知用什么词才恰当,最后将兄长二字吐出口。 看着有些恼怒的石景扬,刚刚还唤她阿蔚,这会儿变回宁大小姐了, 宁蔚反应再迟钝,也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宁蔚自觉自己没有说错话,好端端的,怎么惹到这大爷了? 印象中,石景扬待她从来都是漠然置之,面对她时,他总是一副极冷极淡漠的样子。 像今儿这样,一会儿温润如玉,一会烦躁不已,却是第一回。 最不可思议的是,明明生气了,他还让她将他视为兄长…… 宁蔚错愕的看着石景扬,这个做了她七年夫君的人,让她如此陌生,难道他对她也没有那么讨厌?甚至有一二分好感? 石景扬的视力极好,即使是朦朦的月色下,他也能看清宁蔚难以置信的面容。 于是解释道:“英哲很看重这场科考,他想借秋闱与春闱摆脱你们府上的束缚,然后护宁大小姐与钱老夫人也周全。 考试的事,只能靠英哲自身努力,但生活中与英哲相关的琐事,我能帮他一二。比如,今日宁员外郎上门……” 石景扬想说宁光焰上门胡闹,想想宁光焰是宁蔚的父亲,为了宁蔚的颜面,石景扬将胡闹二字省了去。 石景扬顿一下接着说道:“本来我是想寻英哲的,问他是否需要我做些什么。转念想到英哲备考不宜分心,便来寻宁大小姐了。 我想,英哲在意宁大小姐,宁大小姐也该是关心英哲的。” 听了石景扬的解释,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宁蔚顿时觉得臊的慌,脸瞬间红到耳根,自己能不能再自作多情一点? 好在是夜里,浓浓的夜色为她做了遮掩,否则,宁蔚怕是要落荒面逃了。 好歹两世为人,宁蔚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朝石景扬微微欠身,诚挚的致谢。 “多谢石世子,处处为兄长考虑,兄长能有石世子这样的好友,是兄长的福气。” 看着宁蔚向自己客气的道谢,石景扬没有觉得喜欢,反到觉得很心塞。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宁大小姐,客气的话不必多说。 我与英哲相交十余年,我们之间,情同手足。收拾个员外郎,于我来说并不是难事。但这人是令尊,所以让我有些顾忌。” 石景扬的话,让宁蔚很动容。 不过,父亲这样的人渣,怎能劳烦他动手? 就凭上一世他不畏流言蜚语娶了她,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他就是她的恩人。 在她心里,他是高洁的贵公子。 他的手,是用来沙场点兵御敌,不是用来对付无耻之徒的。 宁蔚再次欠身,“多谢石世子!如石世子所言,那人是兄长与我的家父。 他再不堪,也是兄长与我的长辈,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这是我与兄长的命!” 提到宁光焰,石景扬从宁蔚身上看到浓浓的落寞,这让石景扬心里很不是滋味。 开口宽慰道:“有钱老夫人护着英哲与宁大小姐,宁员外郎并不能将你们如何。 当然,出于孝道,宁员外郎这里不能做什么,但赵家那边,是可以出手做些什么的。” 宁蔚点点头,“多谢石世子提点,我明白。” 石景扬看着宁蔚问道:“需要我出手吗?” 宁蔚摇摇头,说道:“不必,石世子已经帮我们够多了。 余下的事,让我自己来做。多谢石世子将先生留到我身边,先生怕是要留到兄长春闱以后……” 不等宁蔚说完,石景扬将她的话打断,“我身边不缺人,胡锐的身手极好,让她留在你身边,直到英哲有能力护得住你。” 石景扬不容反驳的话,让宁蔚有些失神。 石景扬见宁蔚愣愣的出神,不知她在想什么,怕她说出拒绝的话。 于是接着说道:“我与胡锐说了,她在你身边的时候,就是你的人,只听命于你。 再有,胡锐的身手不在青山青云之下,护你周全应该没有问题。 除了胡锐之外,乔一乔二隐在暗处,胡锐可以召唤他俩。 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就是。” 说到这里,石景扬四下看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石景扬站起身来,转身往就外走,生怕宁蔚叫住他,让他将乔一乔二撤回去。 宁蔚忙站起身来,跟着出了凉亭。 石景扬回头看向她,说道:“不用送,天不早了,你也早些歇下。” 宁蔚福身道:“石世子慢走。” 石景扬点点头,转身往前走,走两步又转身看过来,对宁蔚道:“若需要我做什么,让他们来告诉我。” 说完,不等宁蔚回话,石景扬已经转身往前走,沿着来时的路出了徐府。 宁蔚看着石景扬一纵而起跃墙而去,愣怔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胡锐从暗处出来,朝宁蔚欠身道:“小姐,世子爷已经离开了。” 宁蔚回过神来,红着脸说道:“我知道。” 说着,宁蔚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不早了,我去歇下了。先生也早些歇下。” 胡锐看着急步往回走的宁蔚,再看眼早也没有人影的院墙,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宁蔚回到屋里,合衣倒在床上,脑子里全是石景扬说话的样子。 半晌后,宁蔚微微叹口气,喃喃自语道:“我已经决定远远的走开了,你为何还要往我跟前凑?你到底想做什么?” 转念又道:“你够自恋的,他不过是看在兄长的面上,才向你伸出援手。 你可别自作多情,想些自己不该想的。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 宁蔚晃了晃头,想将脑子里的石景扬晃开。“她与他,在云泥之间,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才是紧要的。睡觉!” 说完,宁蔚闭眼睡觉。 这一夜,宁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在威远侯府,还是世子夫人。 一会儿,宁荷跑来朝她哭诉,说她抢走了她的心上人。 一会儿,吴大小姐走到她面前来指着她的脸骂,说她不要脸,要她还她的乐哥哥。 她想向吴大小姐解释,只是,她努力的张嘴,嘴像被人用针线缝上一般,她怎么费力都张不开。 “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宁蔚睁开眼,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枣花紧张的面容。 枣花见宁蔚醒过来,重重的松了口气,问道:“小姐做恶梦了?” 宁蔚清醒过来,说道:“做了个梦。现在几时了” 枣花抬手给宁蔚擦了擦汗,说道:“丑时。” 枣花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端过来递给宁蔚,“小姐,喝口茶。” 宁蔚接过茶杯,低头抿了一口,随后将杯子递给枣花。 枣花接过杯子,转身放回桌上,说道:“离天亮还早,小姐再睡会吧。” 宁蔚点点头,重新躺下。 枣花等宁蔚睡好,才端着烛台去到外间。 突然,宁蔚听到“扑通”一声。 宁蔚立马睁开眼睛,翻身下床,边往外走边喊道:“枣花。” 未等到枣花的回应,一个黑影闪到宁蔚身后,抬手重重的朝她劈去。 对方手起手落,宁蔚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躺在东厢房的胡锐突然睁开眼,侧耳听了听,心顿时往下沉,立马翻身下床,提剑追了出去,见正屋的门大开,暗道,坏了。 胡锐快步进屋,见里屋的门也大开,几步蹿到门边,里屋没有宁蔚的身影。 胡锐赶忙运气跃上墙头。 “锐姐,人往东南方去了,乔一已经追过去,你赶紧过去。我去向世子爷禀报。”乔二慌忙说道。 胡锐应了声“好”,抬步东南方追去。 胡锐的轻功极好,追了一柱香的功夫,看到前方的乔一。 依稀能看到十余丈外的两道人影。 胡锐问道:“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乔一摇头道:“不知,这二人的轻功极好,带着大小姐,还能有这么好的脚程,功夫应该不凡。” “跟上!” 胡锐越过乔一往前追去。 “五哥,追上来,怎么办?” 冉五阳回头看一眼,说道:朝阳,你赶紧带着人走,我来拖住他们,待城门一开,让他们立马出城。” “好,我先走一步。”许朝阳应道。 胡锐追过去,被冉五阳拦住。胡锐不恋战,招招直取对方性命,逼得冉五阳连连后退。 胡锐趁机甩脱冉五阳的纠缠,朝追上的乔一吩咐道:“捉了他。” 说完,胡锐朝许朝阳追去。 许朝阳扛着宁蔚往前跑了两条街,到一个十字路口,扛着人从屋顶上下来,将宁蔚放进一辆马车里,然后吩咐道:“赶紧走。” 胡锐在屋顶上,看着四辆马车往四个方向散开,而之前扛宁蔚的黑衣人站在十字路口中间,抱着手面向她。 许朝阳仰头看着胡锐,说道:“你来晚了。宁大小姐已经乘车离开。你猜猜,宁大小姐乘的是哪辆车?” 第一百零七章 寒了心 胡锐没有心思与他闲扯,此处离南门最近,胡锐看了看往南门去的马车,又看了看往东去的马车,只觉得往南边去的马车颠簸晃动的幅度更大,于是果断的往东追去。 许朝阳见胡锐往东追,心里暗道坏了,赶忙抬步跟上。 胡锐在屋顶连抄两条捷径,追过一条街便追上马车,抬手朝车夫扔了两把飞刀,第一把被车夫躲过,第二把稳稳插中车夫的脖子。 车夫倒下。胡锐从屋顶上跳到车上,掀起帘子,看到在布袋里挣扎的宁蔚,心里松口气。 宁蔚一剑挑断布袋口的绳子,边坐到车夫的位置赶车,边说道:“小姐,你自己出来,在下赶车。” 宁蔚从袋子里出来,问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胡锐边赶车边回道:“城南,小姐坐好。有人追上来了。” 话音未落,胡锐已经勒马转到大街上,一路往北赶。 宁蔚刚坐直,又被甩倒,索性躺着将布袋蹬掉。 胡锐见许许阳追上来,反手朝他扔出两把飞刀。 被徐许阳避开,软剑咻咻的刺向胡锐,胡锐连避几招。 胡锐边赶车边说道:“小姐,坐好了。” 宁蔚靠坐在车厢的角落,双手紧紧的抓住坐榻的边缘,“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许阳冷冷一笑,单手撑到车辕上,剑朝胡锐的左胸要害部位刺去。 胡锐立即侧身后仰,避开了许朝阳的剑。不想许朝阳回手又是一剑,胡锐避不及,右手臂被许朝阳一剑击中。 不过,许朝阳也没有讨到好处,在他的剑出手时,胡锐的飞刀已经从左手掷出,许朝阳的左手吃了一刀,手一软,人跌落下车。 胡锐用缰绳狠命的抽着马,马吃痛,拼命的往前奔。 许朝阳在身后穷追不舍。 直到石景扬带着青山青平一行人赶过来,许朝阳见对方的救兵到了,才转头逃走。 胡锐将马车停下来,朝石景扬欠身见礼,“世子爷。” 石景扬看眼许朝阳逃走的方向,对青平道:“追!“ 青平带人追过去。 石景扬上前一步,掀开帘子,问道:“怎么样?没伤着吧?” 宁蔚听着窗外的刀剑声,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以为是歹人上前来了,吓得双手抱头缩在角落,结巴的说道:“你,你别过来。” 石景扬见宁蔚惶恐的神情,放下帘子,对胡锐道:“你去看看。” 胡锐上前一步,温言道,“小姐,别怕,是世子爷到了,咱们安全了。在下帮小姐查看一二,看看小姐是否有伤?” 宁蔚的神志终于清明了,“谢谢先生,我没有伤。” 石景扬见宁蔚没有受伤,松了口气,转头对青山道:“你来赶车。你去车上歇着,先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青山坐到车夫的位置,石景扬坐到边上。胡锐钻进车厢。 石景扬对青山道:“快些,天亮前赶回宝瓶巷。” 青山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车厢里,宁蔚得知胡锐受了伤,心里愧疚极了。 见胡锐进来,朝胡锐欠身道:“多谢先生。” 面对宁蔚的谢意,胡锐感到无地自容,她被世子爷指派到宁蔚身边,歹人却在她的眼皮下将宁蔚掳走。 好在有惊无险,否则,她难辞其咎。 胡锐说道:“在下惭愧,让小姐受惊了。小姐有没有伤着?” 宁蔚说道:“我无事。先生的伤该如何处理?我能做些什么?” 胡锐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说道:“没事,我按住伤口,尽量少出血就行,一会回府,再做处理。” “哗啦”青山扯下一块布条,反手扔进厢城,说道:“宁大小姐,用布条将先生的伤处包扎一下。” “好!”宁蔚捡起布条,起身帮胡锐包扎伤口。 为胡锐包扎好伤口,宁蔚坐正身来,扭动脖子时,脖子隐隐作痛。 宁蔚抬手摸了摸后颈,试着转支脖子,痛意立即传遍全身,让宁蔚身子僵住不敢乱动。 胡锐看出宁蔚的不适,伸手过去摸了摸,只觉触摸到的那片皮肤有些烫手,说道:“这里有些红肿,回府后抹点药。” 宁蔚点点头。“好。” 胡锐问道:“歹人进屋时,你醒了?” 宁蔚点点头,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石景扬听后,问道:“你与对方交手,能看出对方的来路吗?” 这话是问胡锐的。 胡锐说道:“对方虽蒙了面,看剑法,应该是岭南双阳,与在下过招的是许朝阳。” 石景扬对青山吩咐道:“一会你去查查,看看这二人何时入京的,受谁指使?” 青山应道:“是,小的明白。” 凌晨街上畅通无阻,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青山将车赶到徐府东侧的一角。 宁蔚从车上下来,胡锐想要带宁蔚入府。 石景扬上前一步,将宁蔚搂入怀说道:“你受伤了,我带宁大小姐进去。” 胡锐欠身往后退一步。 宁蔚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进到一个温热的怀里。 宁蔚抬头错愕的看着石景扬,石景扬正低头看她,说道:“抱紧我。” 温热的气息撒到宁蔚脸上,让宁蔚一阵心慌,脑子如浆糊一般浑沌不清,反应迟顿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石景扬见宁蔚傻傻的看着自己,伸手将她的手抬起搭在他的腰上,再伸手环住她的腰,稍稍运气,抱着宁蔚跃过墙头,进到益丰苑。 宁蔚只觉腰上一紧,身子与石景扬贴得更近了,哪怕是上世,他们是夫妻,彼此间,也没有这么亲近过。 宁蔚只觉得脸火烧火燎的,一片滚烫。 下意识的,宁蔚想要离石景扬远些。 只是,她还没有动作,脚已经腾空而起,身子没了依靠。 “啊!”失去重心的宁蔚惊呼出声,头不由自住的往石景扬的怀里钻,双手紧紧的环住石景扬的腰。 石景扬搂紧宁蔚,温声道:“别怕,我在!” 简单一句话,落进宁蔚耳里,犹如巨石落入深潭里,在她心里掀起层层波澜,心底有种复杂的情绪直往上冲。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 宁蔚下意识抱紧的动作,让石景扬的心绷紧,安蔚的话脱口而出,下意识的低头看向宁蔚。 四目相对,石景扬从宁蔚眼神里看到了震惊,悲伤,不甘以及委屈。对,更多的是委屈。 看着宁蔚眼里盈盈的泪光,石景扬的心像被滚开水烫了一般痛,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来,为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轻声的说道:“别怕,都过去了。” “小姐……” 枣花幽幽转醒,伸手摸了摸生痛的脖子,突然想到什么,忙起身走向里屋,在屋里没见到宁蔚,惊慌的出门寻找。 在院里见到宁蔚,便脱口叫出声。 话出口,枣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她家小姐怎么与石世子抱在一起? 胡锐见小姐与世子爷相拥在一起,知趣的退了下去,不想枣花会在这时出现。 胡锐一个箭步上前,将枣花拉走。小声道:“跟我走。” 枣花边退边看向宁蔚与石景扬,轻声道:“先生,小姐她……” 胡锐说道:“小姐没事,走了。” 枣花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胡锐离开,“好!” 宁蔚听到枣花的声音,神志立即清明起来,红着脸站直身,抬手抹了把脸,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刚刚失态了。今儿,谢谢世子爷。” 说完,宁蔚朝石景扬福了福身。 石景扬看着慌乱的宁蔚,嘴角往上抿了抿,说道:“先进屋吧。” 宁蔚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更窘了,红着脸转身走回屋。 石景扬看着逃逸离开的宁蔚,慢慢的跟着进了屋。 宁蔚直奔里间,进屋后随手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手捂着胸口,像是要将狂跳的心按回去。 过了许久,直到天大亮了,宁蔚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走过去打开衣橱,取了身衣裳换上。 从里间出来,宁蔚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样子。 见石景扬负手站在窗前,心还是慌了起来,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他还在。 石景扬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身看过去,见宁蔚站在门口,紧张得攥紧手里的帕子。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我会处理。昨夜没有睡好,吃过早饭后好好的补一觉。”石景扬开口道别。 他是等着与她道别?其实,他不必如此的。 “想什么呢?”石景扬见她不回话,开口问道。 宁蔚摇摇头,福身道:“没什么,谢谢世子爷,世子爷慢走。” 石景扬看着宁蔚,说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听了石景扬的话,宁蔚的心仿佛漏跳了一般,抬头看向石景扬,他们之间不必客气吗? 石景扬接着说道:“我与英哲情同手足。” 宁蔚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不自在的垂下眼,再次福身道:“多谢石世屡次出手相救,谢谢了。” 石景扬怕她不自在,拱手道:“保重,告辞了。” 说完,石景扬转身往外走。 “等等。”石景扬还未走到门口,宁蔚扬声叫道。 石景扬的脚一顿,心里充满期待,转身问道:“何事?” 宁蔚说道:“昨夜的事,石世子能不能不要告诉兄长,兄长要备考,我不想兄长为这些事操心,从而影响兄长。” 石景扬的心有些怅然若失,片刻后,点头道:“放心,我不会告诉英哲。” “多谢了!石世子慢走。”宁蔚福身道。 石景扬顿一下,抬步离开。 出了门,石景扬见到廊庑下的胡锐。 石景扬看了看胡锐的右臂,问道:“你的伤如何?要紧吗?” 胡锐摇摇头,“多谢世子爷关心,无碍,过几日就好了。“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我会派乔石乔非过来协助你。” 胡锐问道:“那乔一乔二呢,他们还会留在这边吗?” 石景扬点头道:“乔一乔二继续留在这边,乔一乔二要兼顾宁二爷与钱老夫人的安危。 乔石,乔非与你一样,只负责宁大小姐的安危,昨晚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胡锐欠身应下,“是,属下明白。” 石景扬说道:“昨夜的事,我会让人查,你好生养伤,护好她。她怕钱老夫人与英哲担心,不希望他们知道昨夜的事,你知道该如何做。” 胡锐欠身应下,“属下明白。” 石景扬交待完,翻墙离开徐府。 昨夜的事,只有枣花与胡锐知道,宁蔚对她俩说道;“昨夜的事,不要告诉祖母与兄长,省得他们担心,知道吗?” 枣花担忧的说道:“可是……” 胡锐打断枣花的话,“听小姐的,别可是了。往后,我住到外间来。” 宁蔚犹豫道:“不用吧!” 昨夜的事让枣花心有余悸,赶忙说道:“用的,用的,小姐的安危至关重要,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生住过来吧。 有先生在,奴婢心里会踏实些,否则,奴婢总是提心掉胆的。” 胡锐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小姐赶紧洗漱,然后去陪老夫人用早饭,早饭后回来睡一觉。” 宁蔚洗漱后,去陪钱老夫人用早饭。 早饭后,钱老夫人留宁蔚下来说话,“蔚姐儿,昨日你父亲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一夜,钱老夫人睡得很不安稳,躺在床上想了许多。 从赵氏给蔚姐儿下药起,蔚姐儿像变了个人,不似以前那般胆小懦弱,心无城府。 昨日的事,宁蔚虽未多说,但钱老夫人从她失望的眼神里看出她寒了心。 钱老夫人盼着家庭和睦,最怕看到儿子与孙子孙女剑拔弩张、兵戎相见。 宁蔚看眼钱老夫人,微微点头道:“祖母不必担忧,蔚儿心里明白。” 钱老夫人接着说道:“你父亲这人,耳根子软,赵氏叨叨什么,他便听什么。不过,蔚姐儿放心,祖母活一日就护你一日。” 宁蔚福身道谢:“多谢祖母。” 钱老夫人见宁蔚乖巧的应着,劝慰的话到是说不出口了,于是说道:“你去忙吧,我去诵遍经。” 宁蔚起身朝钱老夫人福身道别,转身出了梧桐苑,往益丰苑而去。 第一百零八章 需要的不是息事宁人 钱老夫人看着宁蔚离开的方向出神。 悦娘给钱老夫人换了杯茶,问道:“老夫人,怎么了?” 钱老夫人收回目光,端起茶抿一口,说道:“你看看,好好的一个家,如今成什么样了? 唉,当年我就不该心软,同意那逆子娶那毒妇进门。 那毒妇不知给逆子灌了多少迷魂汤,那逆子竟让蔚姐儿嫁给一个无根的人。 他是蔚姐儿的亲爹,哪有亲爹这样对自己女儿的? 这事传出去,他如何在人前立足?” 悦娘宽慰道:“刘夫人说了,昨日之事,已经下令封了口,不会将此事传出去的。” 钱老夫人叹气道:“唉,昨日那几位贵公子过府来看望宇哥儿,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哪里瞧不出来?” 悦娘说道:“老夫人放心,这几位都是二爷的至交好友,又都是家教极好的人,顾及二爷的面子,他们也不会将这事传出去。” 钱老夫人吐一口气,说道:“但愿吧!这回,他们终是寒了蔚姐儿的心了!” 钱老夫人连连叹气,悔不当初,心里满是愤懑与抑郁。 悦娘跟着叹了口气,这话她接不上,也不敢接。 主子的事,哪里轮得上她一个下人置评?做下人的,只带耳朵,不带嘴巴。 片刻后,钱老夫人接着说道:“早知如此,老身不该一时冲动,将威远侯府这桩亲事退了。 蔚姐儿不愿嫁过去,将这桩亲事给荷姐儿,赵氏也不会有怨气,生出这么多事来。终是老身做错了!” 悦娘劝道:“事也至此,后悔也无用,老夫人还需看开些。” 益丰苑的书房里,宁蔚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屋顶的房梁发愣。 宁蔚坐在对面,边用帕子擦拭手里的飞刀边说道:“老夫人待你与宁二爷挺好的。” 宁蔚收回目光看向胡锐,苦笑一下,点头道:“是,祖母待我与兄长还算好。” 重生回来到昨天为止,她都这样认为。 经历了昨天乃至昨夜的事后,她心里清楚,祖母心里最重要的人并不是兄长与自己,而是宁光焰。 胡锐抬头正好将宁蔚苦涩的笑收进眼里,叹口气道:“是,只能算还好。 在钱老夫人心里,最最在意的人,还是你那浑不吝的父亲。 赵氏敢来钱老夫人面前闹腾,也是拿准了钱老夫人的性子。 知道钱老夫人顾及宁光焰,处处为宁光焰着想,赵氏才敢如此嚣张。 要不然,就凭赵氏到明光辉巷闹那一回,不事舅姑,就这一条,足可以将赵氏休了。 哪里还会容她在宁府上蹿下跳?” 说到这里,胡锐将手里的飞刀放到桌上,坐正身子,看向宁蔚问道:“小姐,宁老爷或者钱老夫人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赵氏手里?” 宁蔚诧异的看着胡锐,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胡锐左手抱着右臂,右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微微点头道:“在下的猜想或许是对的。 小姐,你想,赵氏若不是捏住老夫人与宁员外郎的把柄,怎敢在府里横行霸道?” 宁蔚想了想,觉得胡锐说得有理,幽幽的说道:“是该好好的查查了。” 胡锐问道:“需要在下做什么吗?” 宁蔚摇摇头,“先生先帮我查查昨夜之事,这事不急,往后放。” 胡锐想到石景扬的交待,说道:“世子爷说,昨夜的事,他会安排人查。” 宁蔚说道:“我查与石世子查并不冲突。 石世子查,是从昨夜潜入府里的人身上查起。而我,是从赵氏这里查起。” 胡锐正色道:“小姐的意思,昨夜之事,是赵氏指使的?” 宁蔚冷哼一声,说道:“到目前为止,这世上,想置我于死地的人,除了赵氏,别无他人了。” 胡锐骂道:“赵氏这疯婆子,这是疯魔了?小姐放心,在下这就去查。” 说着,胡锐站起身来收拾飞刀。 宁蔚说道:“以赵氏的性子,昨夜害我不成,她还会再出手。先生昨夜未睡好,先去补补眠。歇好了,再慢慢查。” “好,在下明白。对了,世子爷说会再派两人来护小姐。”胡锐回道。 宁蔚一愣,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说道:“好,我知道了,回头会向世子爷道谢。” 胡锐说道:“小姐也去补补眠吧。” 宁蔚并不想睡,但若她不去睡,胡锐势必会陪着她。想着胡锐昨夜辛苦护她,还受了伤,此时应好好歇歇。 于是说道:“好,我去睡一会。” 枣花已经将胡锐的床铺好,胡锐与枣花一并睡到外间。 宁蔚靠着床头,想着昨夜的事,依然心有余悸。 宁蔚意识到一味的避让并不能换来安宁。 回来这些日子,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足以证明,赵氏毁她的心无比坚定与执着。 赵氏不会因为她避让而放过她。 既然避让换不来安宁,那就无需再避。 宁蔚拿定主意,倒床而眠。 梧桐苑,钱老夫人诵了一遍经,正想起身,冬卉进来禀道:“老夫人,杨嬷嬷又来了。这回还带来了初夏。” 钱老夫人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说道:“带她俩来见我。” 冬卉曲膝应下,退两步转身出了屋子。 钱老夫人往后靠了靠,说道:“有的人就是不知趣,我念在她伺候我几十年的情分上,本想给她个机会,她却偏偏不安生,非要逼着老身给她个痛快。” 悦娘叹口气,“唉,不知阿珍是如何想的?” 钱老夫人淡淡的说道:“不忠又不老实,没有必要留了。准备一下,将其发卖了吧。” 悦娘曲膝应下,“好,老奴明白。” 说完。悦娘出门去做吩咐。 不一会,悦娘回到屋里:“老夫人,安排好了。” 悦娘的话落音,冬卉带着杨嬷嬷与初夏进来。 杨嬷嬷进屋见到坐在上首的钱老夫人,立即跪下身来见礼。“老夫人好。” 钱老夫人看向地上的杨嬷嬷,问道:“今儿因何事过来?” 杨嬷嬷抬头看向钱老夫人,说道:“老奴伺候了老夫人一辈子,老夫人不在府的这些日子,老奴想老夫人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 老奴恳请老夫人留下老奴,让老奴回来伺候老夫人!” 说完,杨嬷嬷伏下身去叩头,无比真诚。 钱老夫人面无波澜的看着连连叩头的杨嬷嬷,没有言语。 杨嬷嬷等了半晌,未听到钱老夫人发话,抬头偷偷瞄眼钱老夫人。 见钱老夫人正盯着她看,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钱老夫人看到杨嬷嬷像贼一样躲闪的眼神,心又冷了两分。 扭头对悦娘道:“进屋去将阿珍与初夏的买生契拿出来。” 悦娘曲膝应下,抬步去了里屋。 杨嬷嬷听了钱老夫人的话,心里有咯噔一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惶恐的问道:“老夫人,老奴只是想回老夫人身边来伺候,老夫人为何让悦娘拿老奴的身契?” 钱老夫人微眯着眼理着手里的佛珠,并不作答。 杨嬷嬷与初夏慌,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伏身叩头道:“老夫人,求求您,饶过奴婢(老奴)吧。” 悦娘拿着卖身契出来,将其递给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接过来看一眼,重新递给悦娘,说道:“你先收着,一会儿,找个牙婆过来看看,将这俩卖了。” 杨嬷嬷吓得脸色苍白,震惊的看着钱老夫人,“老夫人……” 钱老夫人朝悦娘吩咐道:“先将人关进柴房吧,记得堵住嘴,老身年纪大了,听不得求饶的话。” 悦娘会意,朝门口叫道:“来人。” 悦娘的话落音,屋里立即涌入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 悦娘指着地上的二人说:“将人绑了,押到柴房关起来,记住堵嘴。” 初夏“哇”一声哭出来, 初夏的哭声让杨嬷嬷回过神来了,赶忙央求道:“老夫人,请看在老奴伺候您几十年的份上,饶过老奴……” 杨嬷嬷的话未说完,一个婆子往她嘴里塞了一团布。随后,被人用麻绳捆了双臂。 只是片刻的功夫,几个婆子将杨嬷嬷与初夏带了下去。 钱老夫人对悦娘道:“你去吧,今儿就将人卖出去。” 悦娘曲膝应下,吩咐冬卉照顾好钱老夫人,转身出了门。 中饭前,杨嬷嬷与初夏被牙婆买走。 宁蔚一觉醒来,桑叶进来伺候,兴奋的说道:“小姐,就在刚刚,杨嬷嬷与初夏被老夫人罚卖了。” 宁蔚一愣,问道:“刚刚?” 桑叶连连点头,将她打探来的消息给宁蔚说了一遍。 宁蔚听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杨嬷嬷与初夏过来,定是受赵氏的指使,祖母却将人罚卖了。 祖母这是何意? 祖母这是向赵氏宣战了,也是向她表明态度,祖母这是站在她这边。 这么想着,宁蔚心里隐隐有了期待。 那么接下来,赵氏会有什么动作? 胡锐听了桑叶的话,说道:“这样的人,早该打发出去。” 宁蔚没做评论,抬头看了眼沙漏,站起身来道:“到饭点了,我去陪祖母用中饭。” 宁蔚想看看钱老夫人的态度、是不是如她所想。 中饭后,钱老夫人向宁蔚与宁宇说了杨嬷嬷的事。 宁宇说道:“反正窗户已经捅破,这样也好,不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让人防不胜防。蔚姐儿,你看呢。” 宁蔚手握着茶杯,看似无心的说道:“是这个理。不过,罚卖了杨嬷嬷与初夏,夫人怕是要恼羞成怒,做出更丧心病狂的事来。” 宁宇说道:“她恼羞成怒又能如何?只要咱们不回宁府,她就奈不何咱们。” 钱老夫人赞同道:“是,眼下咱们住在这里,赵氏想使坏也无法。还是那句话,宇哥儿春闱前,咱们深居简出,不给赵氏下手的机会。” 宁蔚沉默,不再言语。心里那点期待没了下去。 果然,钱老老夫人见宁蔚不回话,叮嘱道:“蔚姐儿,最近也少出门。” 宁宇知道宁蔚要处理铺子的事,不可能不外出,“祖母,阿蔚身边有胡先生,无妨的。” 钱老夫人何尝不知道胡锐可以护宁蔚?她是不想宁蔚与赵氏正面冲突, 说道:“就算是这样,也尽量不要出门。出了事,宇哥儿总是会担忧。宇哥儿如今在关键时期,不能分心。” 不好多说,钱老夫人再次将宁宇搬出来。 宁蔚明白祖母的意思,就算胡锐能护住她,祖母也不希望她出门。 因为,出了事,总会有所张扬,像昨日之事,传出去了,丢的是宁府的颜面,丢的是宁光焰的脸。 所以,祖母希望她避在深闺大院里,不要出去惹是生非。 可是,她避到深闺大院里,赵氏放过她了,放过兄长了吗? 非但没有,赵氏还要置她于死地。 再有,祖母以为罚卖了杨嬷嬷与初夏,就能让赵氏收敛吗? 宁宇见宁蔚不回话,替她回道:“阿蔚做事有分寸,祖母不必担心。” 钱老夫人察觉到宁蔚的异常,但她只当是昨日儿子的行为伤了宁蔚,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宁蔚扫一眼屋里的下人,最后将目光落到悦娘身上,说道:“夫人能收买杨嬷嬷与初夏,就会再收买旁人。” 言外之意很明显,赵氏不会就此收手。 钱老夫人接过话来,“之前是罚卖出去,往后,若有再犯的,一律杖毙。大家好好铭记于心,千万不要为了点恩惠丢了命。” 屋里的下人纷纷下跪,“老夫人的教诲,奴婢铭记于心,绝不做判主的事。” 宁蔚深深的看了钱老夫人一眼,不再多言。 宁蔚转头,正好与胡锐的目光对上,胡锐朝她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 宁蔚扯了一下嘴角,将目光移开。 她并不怨祖母,相反,站在祖母的立场,她还能理解祖母的一片苦心。 祖母事事为宁府着想,为宁光焰着想,才会忍气吞声的活着,甚至希望她与兄长也这般活着。 只是,眼下,她需要的不是理解,不是息事宁人,她需要的是自保,需要的是冲破赵氏为她备下的一道道坎。 重生一回不易,她得好好的活着,不辜负老天爷对她的厚爱。 第一百零九章 小聚 石景扬从宝瓶巷出来,径直回侯府。 在侯府门口遇上准备进宫去见皇后的侯夫人。 “夫人,世子爷回来了。”车夫吴旭禀道。 车里的人皆是一愣,仿佛听错了,相互看看,侯夫人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谁?” 吴旭重复道:“回夫人,是咱们世子爷。” 韩嬷嬷确定听清了,赶忙掀起帘子往前望,见石景扬正在下马。 震惊的对侯夫人道:“夫人,确实是咱们世子爷。” 侯夫人将头往车窗边倾了倾,抬头看看天,问道:“现在几时了?咱们今儿出门晚了?” 韩嬷嬷跟着看了看天,说道:“回夫人,看天色,现在该是卯初二刻,咱们按计划出门,并未晚。” “母亲早,母亲这么早出门,是要进宫?”石景扬下马后,将缰绳递给下人,走到侯夫人马车前来见礼。 侯夫人的大丫鬟春灵见机的掀起帘子,好让侯夫人与世子爷说话。 侯夫人打量一下儿子,说道:“是,乐哥儿这是刚回来还是准备出门?” 石景扬如实回道:“儿子刚回来!母亲进宫要紧,儿子不耽误母亲了。” 石景扬没想到会在家门口遇上母亲,生怕母亲多问,赶忙出言提醒。 儿子夜不归宿已经让侯夫人震惊不已,再见儿子神情慌张还面带倦色,侯夫人的心直往下沉。 心里暗道,乐哥儿昨儿夜里不是去了那种地方吧? 在人前,又不好当面责问。况且,她进宫也不能迟了。 侯夫人带着一肚子心事点点头,关切的说道:“昨夜未歇好吧?回去吃了早饭,好生歇歇。” 石景扬欠身道:“谢谢母亲关怀,儿子明白。” 侯夫人深深的看了石景扬一眼,想着,回头得提醒儿子,切不可纵着年轻,就没有分寸,那啥也得有节制。 侯夫人没再多说,吩咐道:“赶车!” 吴旭得令,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马车启动,往宫里去。 车子经过吴景扬身边,侯夫人扭头又看了石景扬一眼,脑子里一堆问题。 儿子昨儿夜里歇在何处?儿子要武举后才肯议亲,她是不是该给儿子安排个通房? 早几年,她就想给儿子安排通房的。 一是儿子不愿意,再者,侯爷让她别插手。 如今儿子夜不归宿了,她得重视这个事儿。 这么想着,侯夫人看向韩嬷嬷,“子辛,乐哥儿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小厮,会不会照顾不周呀?” 韩嬷嬷正给侯夫人倒茶,听了侯夫人的话,为之一愣,抬头看向侯夫人,迎上侯夫人的目光,韩嬷嬷瞬间会意过来。 点头道:“夫人说得是,青山他们几个都是些粗人,伺候人这种事,还是丫头心细些。” 侯夫人若有所思想了想,半晌,说道:“回头你挑几个机灵点的丫头送到雅苑去。” 韩嬷嬷将茶推到侯夫人面前,“是,老奴明白。” 威远侯府,石景扬回到雅苑,简单洗漱后,坐下来吃早饭,压根没想到侯夫人正愁他身边伺候的人。 石景扬刚坐下,青平敲门进来。 石景扬指了指对面,示意青平坐,“还没有吃吧,先坐下来一起吃,吃完再说。” 青平道谢后,在石景扬对面坐下,下人送上碗筷,又送了一份早饭上来。 侯府的规矩,食不言。两人低头吃早饭。 青平吃饭极快,石景扬喝完最后一口粥时,青平早已吃完了。 石景扬起身往书房去,青平赶忙跟上。 进了书房,石景扬问道:“如何?追上了吗?” 青平歉意的摇摇头,“回爷,小的无能,让歹人逃脱了。” 知道对方是岭南双阳后,这个结果就在石景扬的意料之中。 石景扬说道:“岭南双阳成名多年,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并非浪得虚名,他能逃脱,在我意料之中。” 青平听后,转身就往外走。 石景扬诧异,问道:“你去哪里?” 青平头也不回的说道:“小的去将那俩恶棍捉了,还要将其剁了喂大黑!” 石景扬沉声道:“你不是将人追丢了吗?上何处去捉人?回来!” 青平折回来,欠身道:“爷,请允许小的去寻这俩恶棍。” 石景扬说道:“行了,这事,我已经吩咐青山去办了,这事你不用管,我有别的事吩咐你。” 青平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说完,青平抬头看向石景扬,“爷,小的斗胆问一句,岭南双阳!这对恶棍不是在岭南吗?他们何时入京的?” 岭南双阳从事赏金猎人的行当,按理说,拿人钱财,为人消灾。 可偏偏这二位极其残暴,被他们掳去的人,不怪男女老少,受他们百般凌侮后,再将尸首丢至受害者家门口,让受害者的亲人身心倍受折磨。 三年前,青平在闵州实训时,岭南双阳在闵州出没。 闵州知府廖永平刚正不阿,清正廉洁,得罪了不少人,仇家买通岭南双阳,让其朝廖永平的独女廖芸芸下手。 岭南双阳掳了廖芸芸,将其奸污后再杀害,随后将廖芸芸的尸首丢到廖府门口, 廖知府的夫人受不了打击,当场气死。 廖永平安葬了妻女后,剃度出家,从此不问红尘事。 青平知此事后,恨极了岭南双阳,曾四处寻岭南双阳的下落,发誓要亲手杀了此二人。 岭南双阳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在江湖销声匿迹,再未出现。 如今听说昨夜的歹人是此二人,青平的情绪如何能平静? 石景扬看眼青平,说道:“我已经让青山去查了。此二人昨夜未得手,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所以,眼下,最紧要的是宁大小姐的安危,你带乔非乔石过去,守在宁大小姐的屋子附近,护好宁大小姐,明白吗?” 乔非乔石的身手,在乔字辈里,是数一数二的。非重要的场合,石景扬不会指派二人过去。 青平立马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石景扬挥了挥手,“去吧。切记,护好宁大小姐。” 青平再次欠身应下:“是,爷吩咐,小的谨记于心。” 接下来的日子,冬卉,秋菊,春草相继向悦娘禀了秦嬷嬷寻她们的事。 钱老夫人知道后,气得连诵了几天经文。 宁蔚得知后,没有多说什么,祖母能看清赵氏的面目,对其有些防范也是好事。 得知岭南双阳掳宁蔚的事再次失利,杨嬷嬷与初夏被罚卖了,小赵夫人恨得牙痒痒,在凌云苑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随后,小赵夫人让秦嬷嬷再买凶。只是,派出的人一一失手在徐府护院的手里。 小赵夫人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却又无可奈何。 转头朝秦嬷嬷发气道:“你说说,接下来该如何做?” 秦嬷嬷双手交握在身前,低着头回不上话来。 小赵夫人见秦嬷嬷不回话,怒火更旺了,喝斥道:“你平时主意不是挺多的吗?怎么哑巴了?” 秦嬷嬷战战兢兢的说道:“夫人,眼下,老夫人带着二爷与大小姐躲到徐府,咱们确实无计可施。 而且,表少爷的事已经传开了,咱们若是再将大小姐嫁给表少爷,对夫人的名声就不好了。 依老奴看,这事儿,咱们只能先缓缓。” 小赵夫人恼火的砸了手里的杯子,到是没有继续砸别的东西,气鼓鼓的坐到美人榻上生闷气。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没有继续砸别的东西,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来点,偷偷的瞄了小赵夫人一眼。 壮着胆说道:“老奴觉得,老夫人,二爷还有大小姐不可能在徐府躲一辈子,夫人要收拾他们,不急于一时。” 小赵夫人的脸依然板着,接过话来:“那到是,一辈子很长,老娘等得起,老娘到要看看,他能躲到换什么时候。”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不急在一时,悬起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夫人说得是,咱们备好几个方案,一旦老夫人他们、任何一个出了徐府,咱们就将其掳了送出京城。直到秋闱之后再将其放了。” 小赵夫人睨秦嬷嬷一眼,沉声道:“放了?凭什么放了?” 秦嬷嬷疑惑的看着小赵夫人,“不放吗?” 小赵夫人眯着眼,冷冷的说道:“若是那老虐婆,秋闱之后放便放了。 若是那野种,直接废了。老娘要让青哥儿受的苦让他也受一遍。若是小贱人,找一群身强力壮的汉子好好伺候她,老娘要她生不如死。” 秦嬷嬷打了个寒颤,欠身应道:“是,老奴记下了,这就去安排。” 小赵夫人摇摇头,“这事不用你插手,让人进来伺候,我去趟昌宝路。” 秦嬷嬷会意,曲膝应下。走到门口让丫鬟婆子进来伺候。 小赵夫人精心打扮一番,带着秦嬷嬷出门,去往昌宝路。 洒金街悦客来三楼的露台边,杨浩卓与石景扬相向而坐,边饮茶边赏景。 “要说盛夏的京城,这悦客来是最好的去处,没有之一。在这里品茶会友,听曲赏景,凉风送爽,简直美哉!” 石景扬放下茶杯,赞同的点点头,“弘光很会选地方。” 说到陆鹏飞,杨浩卓半起身,将身子往外探了探,往东看过去:“弘光怎么还未到?他组的局,却迟到,今儿咱们该好生罚罚他。” 石景扬笑而不语,每回说罚的是杨浩卓,每回为陆鹏飞说情的也是杨浩卓。 “倾安,来了,我看到陆府的马车了,唉,陆府的马车后怎么跟着承国公府上的马车?景行也来了?后面还跟着江府的马车……”杨浩卓说道。 景行是承国公大爷吴明轩的字。 石景扬起身往下看,见陆府的车已经停到悦客来的门口,承国公府的车,江尚书府上的车紧跟着停下来。 “哟喝,承国公府来的不是景行,是吴大小姐,江府来的是掌珠,咱们小聚,弘光怎么约上吴大小姐与掌珠了?”杨浩卓看着楼下的几人问道。 杨浩卓扭头看向石景扬。 石景扬将目光收回,说道:“看我做什么?我不知情!” 杨浩卓笑得很有深意,“我觉得今儿的聚会不简单,倾安,你说呢?” 石景扬正要接话,青山快步走过来,低头对石景扬耳语道:“爷,小的看到乔一往边上的绣巷去了。” “乔一?”石景扬扭头问道。 青山点点头。 乔一乔二在宝瓶巷负责宁家兄妹的安危,怎么出现在这里?岭南双阳未捉到,宝瓶巷一直是防范的重中之重。 “爷,要不要小的跟过去瞧瞧?”青山问道。 事关宁蔚兄妹的安危,石景扬觉得谨慎为好,点头道:“去看看。” 青山得令,欠身退下。 杨浩卓看眼青山的背影,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石景扬摇摇头,“没什么,一些小事情。” 杨浩卓见石景扬不说,也就不多问了。抬头见陆鹏飞带着吴明艺与江兴语进来,伸手朝他们挥了挥,“弘光,这里!” 陆鹏飞看了眼杨浩卓,低头与吴明艺与江兴语道:“艺姐儿,掌珠,走这边。” 杨浩卓起身等陆鹏飞一行过来,不忘了提醒石景扬,“倾安,人到了,起来迎迎。” 石景扬站起身来。 看到石景扬,江兴语松开吴明艺的手,笑着朝石景扬与杨浩卓福身见礼,“乐哥哥好,杨四哥好。” 杨浩卓笑着说道:“都是一起长大的大熟人了,不用拘礼,掌珠请坐,艺姐儿请坐。你们怎么跟弘光遇上了?” 江兴语拉着吴明艺坐到石景扬的身边,巧笑嫣然的回道:“我与艺姐儿逛街来着。 刚从珍宝阁出来,就遇上陆二哥。 得知几位哥哥在悦客来聚,我与艺姐姐就来讨杯茶喝,顺便歇歇脚,怎么?杨四哥不欢迎?” 杨浩卓看眼挨着石景扬坐的吴明艺,笑道:“掌珠这张嘴,伶牙俐齿的,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能与掌珠一起品茶赏景,那是你四哥我的荣幸,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怎会不欢迎? 只是,你逛街,王爷没有陪着?” 晋王向江府提亲这事,他们几人都是知道的。 石景扬将倒好的茶递到江兴语面前,说道:“温的,正好。” 第一百一十章 有意撮和 晋王宠江兴语,在他们这个圈里已经是不是秘密了。 江兴语接过茶杯,“谢谢乐哥哥。王爷不知我来逛街。 艺姐姐来寻我玩,我们聊到饰品,艺姐姐说她想买副头面,让我与她一道,帮她参考一二。 所以,今儿出门逛街,是临时起意的。” 杨浩卓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说呢,王爷要知道掌珠逛街,怎会不跟在身边?” 江兴语嗔怪道:“杨四哥惯会取笑我,不理你了!” 石景扬听着二人说话,将茶杯放到吴明艺面前,说道:“艺姐儿。喝茶。” 吴明艺垂着眼,目光随着石景扬骨节分明的手而动,看得痴了,一时忘了回话。 江兴语见了,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吴明艺的手,“艺姐姐,尝尝乐哥哥沏的茶。” 吴明艺回过神来,红着脸端起面前的茶,“谢谢乐哥哥,茶很好喝。” 石景扬看眼捧着茶的吴明艺,淡淡的说道:“艺姐儿还未喝,就知道我沏的茶好喝了?” 吴明艺一愣,讪讪的笑道,“对不住了,口误了,我的意思是这茶闻着就香。” 陆鹏飞见吴明艺尴尬,忙打圆场道:“倾安沏茶的技艺确实了得,对吧?乐明。” 吴明艺心悦石景扬的事,在场的人也是心知肚明。 杨浩卓本不想多话,见陆鹏飞将自己拉下水,只得应承道:“那是,咱们哥儿几人,就数倾安厉害,做啥都做得有模有样的。” 石景扬抬头看杨浩卓一眼,警告他别瞎起哄。 杨浩低头喝茶,不再多言。 陆鹏飞怕冷场,张口说道:“今儿这露台咱们包下来了,大家有什么想玩的?放开了玩,没人上来打扰。掌珠,你想玩什么?” 江兴语想了想,说道:“我都可以,艺姐姐想玩么?” 吴明艺说道:“投壶怎么样?” 杨浩卓连连摇头道:“跟倾安比投壶,那不是找虐吗?不来不来。” 陆鹏飞说道:“那你说玩什么吧” 杨浩卓想了想,好像玩什么也玩不过石景扬,说道:“要不,咱们打叶子牌吧。如何?” 陆鹏飞看向吴明艺与江兴语,问道:“艺姐儿,掌珠,打叶子牌如何?你们玩吗?” 掌珠点头道:“我没问题,艺姐姐呢” 吴明艺犹豫道:“可是可以,只是我玩得不好。” 江兴语接过话来,“这个简单,乐哥哥玩叶子牌最在行了。让乐哥哥教你。就这么定了,艺姐姐与乐哥哥一家,刚刚好。陆二哥,让人上牌。” 陆鹏飞转头让小二上牌。 杨浩卓看看江兴语,又看看陆鹏飞,他怎么觉得这二人今儿是来撮和倾安与艺姐儿的。 杨浩卓问道:“倾安觉得如何?” 吴明艺,江兴语,陆鹏飞转头看向石景扬,紧张的等他回话。 石景扬看看众人,不想扫大伙的兴,于是淡淡的说道:“我都可以。” 三人听了,微微的松了口气。 很快,小二送牌上来,在边上支起桌子。 江兴语,陆鹏飞,杨浩卓,吴明艺一人坐一方。 江兴语见石景扬未动,扬声喊道:“乐哥哥,你坐到艺姐姐身边来,帮艺姐姐看看牌。” 石景扬抬头给不远处的青平递了个眼色,才起身挪了下椅子,端着茶杯坐到吴明艺身边。 吴明艺眼睛的余光看到石景扬靠近,紧张得绷紧了身子,心扑通扑通的跳到嗓子眼…… “艺姐姐,傻笑什么?抓牌呀!”江兴语笑着提醒道。 “哦!好!”吴明艺回过神来,伸手去抓牌,却因紧张过度,手抖得厉害,抓了几次,都未将牌抓起来。 吴明艺窘得满面通红,说道:“对不住,我……我好像有点紧张。” 陆鹏飞宽慰道:“没事,咱们打着玩,不来钱,艺姐儿你不用紧张。” 杨浩卓意味深长的看眼吴明艺,又看看石景扬,跟着附和道:“是呀,咱们又不来钱,艺姐儿不用紧张。 就算来钱,你也不用紧张,倾安做你的军师,输了,理应他这个军师出钱。” 江兴语来劲了,“艺姐姐今儿可是有军师的,要不,咱们来钱的,如何?” 陆鹏飞说:“来钱来钱,不来钱不来劲。” 吴明艺羞红着脸,回头看向石景扬,问道:“乐哥哥,来钱可以吗?”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行,都可以。”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吴明艺听后,却像吃了蜜一般甜。 江兴语见石景扬应了吴明艺,玩笑道:“怎么办?我也好想有个军师。” 吴明艺娇媚的瞪了江兴语一眼,说道:“要不要差人去请王爷过来呀?” 江兴语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赶忙截断话题,催促道:“来来来,赶紧抓牌,最近穷得很,今儿我一定要多赢点。” 杨浩卓笑道:“有倾安在,掌珠你也想赢钱?没睡醒呢!” 江兴语边抓牌边对石景扬说道:“乐哥哥,一会你手下留情,好不好?” “这张牌放这里,掌珠你会缺银子?瞎哭穷!”石景扬边教吴明艺放牌边回江兴语的话。 “缺,怎么不缺?前些日子与阿蔚一起投了家米行,现在手头紧得很。 对了,各位府里,往后若买米,记得到万盛米行去买,照顾照顾咱们的生意。 我保证,给大家最公道的价钱。”江兴语闲聊中,不忘给自己的米行招揽生意。 石景扬听后,心头一紧,抬头看了眼江兴语。 陆鹏飞问道:“阿蔚,哪个阿蔚?” 杨浩卓也看向江兴语,问道:“掌珠,你说的阿蔚是英哲的妹妹,宁大小姐?” 江兴语笑着点点头,“嗯,就是她,阿蔚,宁蔚,我的手帕交。” 吴明艺见江兴语欢喜的样子,觉得特别刺眼,说道:“掌珠,你的手帕交不是我吗?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手帕交了?” 江兴语笑着说道:“艺姐姐是手帕交,阿蔚也是手帕交。 艺姐姐,阿蔚可好了,往后有机会给你引荐,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陆鹏飞好奇的问道:“英哲的妹妹深居闺中,极少出来走动。掌珠何时与宁大小姐这般熟络了?” 江兴语眉眼含笑的说道:“这个吗,就是缘份了。我与你们说。我与阿蔚的缘份很深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二条。不知道,掌珠别卖关子,直接说。”杨浩卓出一张牌在桌上,看向江兴语说道。 江兴语从手里拿出牌来,说道:“碰!我与阿蔚是同庚,我俩同年同月同日生。有缘吧?” 石景扬又是一愣,宁蔚与掌珠是同一天的生辰? 上一世,他们做了七年的夫妻,他竟然不知道她的生辰是哪一日? 杨浩卓点点头,“同年同月同日生,那是蛮有缘的。” “一万。这只是其一。 其二,我阿娘与锦华姨也是无话不说的手帕交,锦华是阿蔚的生母,咱们这是两辈人的情谊。 你们说,这缘份是不是很大。”江兴语出了张牌,接着说道。 吴明艺点头道:“这么说来,缘分确实不一般。之前没听你说过呀。” 江兴语说道:“我也是上回陪我阿娘去报恩寺做法事,在报恩寺遇上阿蔚的,我与阿蔚,算是倾盖如故,我好喜欢阿蔚的。” 都是要好的朋友,江兴语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吴明艺笑着说道:“夸张,哪有那么多倾盖如故?你就是单纯,看什么都是好的。” 眼前这几位,都是看着江兴语长的。吴明艺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陆鹏飞说道:“四条……” “胡了!”石景扬说道,让吴明艺将牌放到桌上。 陆鹏飞哀嚎,“不是吧!”倾身向前查看吴明艺的牌。 杨浩卓凑过来数点数。 陆鹏飞取一个银锞子递给吴明艺。 重新抓牌,开始第二局。 杨浩卓边抓牌边说道:“掌珠,你与宁大小姐要好,改日你约她,咱们一起玩呗。” 陆鹏飞笑着说道:“什么改日,过几日,你们府上不是给老夫人办寿宴吗?英哲一定会带宁大小姐来赴宴,到时咱们聚到一起玩不就得了。” 杨浩卓摇头道:“这哪成?寿宴那日,男女宾是分开的,如何聚到一起? 再有,那日,府里的宾客多,你们都得帮着我招呼宾客。” 陆鹏飞想了想,说道:“说得也是。还是另寻时间吧,掌珠,你来安排。” 江兴语点头道:“好呀,不过,杨四哥你们不是要考吗?” 陆鹏飞说道:“备考也有放松的时候,这叫张弛有度,不能整日关在屋里读书,否则,秋闱没开考,人却先傻了。” 江兴语觉得陆鹏飞说得很有道理,说道:“那行,改日我约阿蔚,定好时间,给你们几位说。艺姐姐,你来吗?” 或许是自己敏感,江兴语直觉吴明艺不喜欢阿蔚。 吴明艺并不愿结识宁蔚,但想到石景扬会去,于是点头说道:“来呀,怎么不来?” 江兴语说道:“那行,待我约好阿蔚后,我差人往承国公府递帖子。陆二哥,乐哥哥你们都来吗?” 陆鹏飞说道:“来来,怎么不来?之前聚会时跟英哲说了好多回,让他带他妹妹一道,英哲总说宁大小姐不喜欢出门。” 江兴语看向石景扬,“乐哥哥,你呢?” 石景扬点点头,“你们定好日子,让人给我递张帖子。” 江兴语说道:“那行。” 又玩了两局,青平过来,走到石景扬身边,朝他低头耳语。 青平直起身来退开。 石景扬说道:“你们玩,我有点事,先撤了。” 陆鹏飞看了眼吴明艺,开口问道:“就走呀?” 吴明艺怅然若失的看着石景扬,扬了扬手里的牌问道:“乐哥哥走了,我怎么办?” 石景扬从怀里取了几张银票放到桌上,“随便玩,输了也没关系。” 吴明艺垂眼看着桌上的银票,心像掉进蜜罐,娇娇的说道:“多谢乐哥哥。” “啧啧啧!”江兴语连啧几声,起哄道:“哇哦,这也太宠了吧!” 石景扬又取了几张银票出来,递给江兴语。 江兴语忙说道:“不用不用,乐哥哥赶紧收起来,我打牌的技艺高着呢,输不了。” 石景扬不由分说的放到江兴语面前,说道:“拿着玩,别跟你乐哥哥客气。” 说完,石景扬抬步离开。 江兴语看着石景扬扬声道:“乐哥哥,谢了!” 石景扬摆了摆手,“玩得开心!” 吴明艺见石景扬给江兴语银票,心里燃起欢喜顿时熄了下去。 她并不是稀罕那点银子,她以为,石景扬待她是特别的,她希望自己在石景扬心里是不一样的。 石景扬给她银票时,她心里狂喜。 结果,转头,石景扬给汪兴语同样多的银票…… 江兴语回头见吴明艺脸色不好,敏感的察觉到什么,玩笑道:“艺姐姐,乐哥哥给我银子,你是不是心痛了? 我保证,一会儿将乐哥哥给银子都输给你,如何?” 被人戳破心思,吴明艺的脸顿时红了,笑着嗔怪道:“你这妮子,话多。赶紧抓牌。” 江兴语笑着应道:“好嘞,我抓牌。” 石景扬往楼下走,边走边问道:“人呢?” 青平说道:“回爷,人在楼下的雅间。”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带路。” 青平往前带路,将石景扬带到二楼的雅间。 屋里的人见石景扬,赶忙欠身见礼。 石景扬微微颌首,走到主位坐下,抬头看向乔一,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乔一欠身道:“回爷,小的受胡先生的指派,到绣巷来寻一个叫卢尚清的人。” 石景扬眉头微皱,问道:“胡锐让你来的?卢尚清是谁?与胡锐有过节?” 乔一摇摇头,“不是,此人与先生无过节,先生是替宁大小姐办事。卢尚清祖籍江南,从小随父母兄长到京城做买卖。一家人在绣巷盘了间铺子做早点的营生。 年前,卢尚清的兄长卢尚兴染了风寒,到街对面的益元药铺去看诊抓药,几副药下去,人不但不见好,病情反而加重了。 卢家人认为是卢尚兴不服益元医馆的药,想去广明堂去医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里生疑 石景扬见乔一嘴唇干得发白,转头对青平道:“给乔一一杯茶。” 青平转身给乔一倒了一杯茶。 乔一欠身道谢,接过茶一口喝尽,然后接着说道:“益元药铺的伙计到卢家早点铺子用早点,知道这事后,回去与掌柜的说了。 益元药铺的掌柜说卢家坏他们的名声,上门阻止卢家送人去广明药铺就医。 卢家人无法,只得继续在益元药铺看诊。 这一来二往的,耽误了卢尚清的病情,生生的将人拖死了。 卢家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拿着卢尚兴用剩的药请懂药的人看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查出益元药铺卖的药里,好几味药是假的。” 青山被惊到了,脱口说道,“卖假药的事也做得出来,这不是缺德吗?无良的奸商,为了点银钱,良心都不要了。” 乔一说道:“谁说不是呢? 卢家人拿着假药去衙门告益元药铺,可不知假药何时被人调了包。 益元药铺反告卢家诬陷,坏了益元药铺的名声,要卢家赔药铺的损失。 官府让卢家赔益元药铺一千两银子,这事算是结了,可怜卢家,死了儿子,还被判赔银子,真是人财两空。” 青山说道:“这么重要的证据,卢家定会妥善保管,好好的,药怎会被调包?在什么地方调的包?这里头定有蹊跷。” 乔一想到卢家的惨象,也觉得悲愤,点头道:“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里有蹊跷。 只是可怜卢家人,一个外地来京做营生的小贩,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有冤没处申,只能认了。 更惨的事在后头,卢家老母没法承受白法人送黑法人的痛,一病不起,上个月也撒手人寰了。” 青山替卢家人鸣不平,“这个益元药铺,真是太欺负人了!” 青平的性子要比青山沉稳很多,看向乔一问道:“益元药铺的东家是谁?你查过了吗?” 乔一欠身道:“小的查过了,益元药铺是七里街宁府小赵夫人的陪嫁。” 青山一听七里街宁府,立马想到宁宇。眼前一亮,转头看向石景扬,“爷,难道是宁二爷要反击了?” 石景扬眉头微皱,宁宇从伤了腿就搬出宁府,且许久未出来走动,如何得知这些事?宁宇不见得知情。 除了宁宇,就是宁蔚了,这事,应该是宁蔚所为。 赵氏接二连三的欺负她,她这是要出手! 上一世,她也遭到赵氏的欺负了吗? 对于她的过往,石景扬的脑子里几乎没有印象。 依稀记得,那时的她,少言寡语,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想到这些,石景扬心里很是愧疚,曾经的自己,对她的关心太少。 乔一摇头道:“宁二爷这些日子都在专心备考。这事,宁二爷怕是并不知情。” 青平看向石景扬,“爷,你看这事……” 石景扬没有回青平的话,看向乔一,问道:“这事你查多久了?” 乔一欠身道:“回爷,没多久,小的也是五日前才开始查的,胡先生给了小的卢家地址,让小的来查此事。” 石景扬右手的食指轻轻的敲着扶手,想着如何助宁蔚一臂之力。 药铺卖假药,事关人命,可不是小事,这是有违大梁的律法的。 大梁的律法,凡贩售假药者,一但查明,将被大刑伺候,勘杖五十以上,并带上枷锁在药铺前示众。 当然,就算如此,也有人为了钱财做违规之事。 益元药铺敢这么做,且能得官府包庇,背后的牵涉人定不简单。 单单一个乔一去查,怕是不成,若被对方察觉,还有可能遇到不测。 石景扬看向青平,说道:“你去查查这个案子,看看是由京兆府的谁经手的?” 青平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青山见青平领了事,忙问道:“爷,小的该做点啥?” 石景扬说道:“你去查查益元药铺售假药的事,记住,暗地里查,不可打草惊蛇。” 青山欠身应下,“好,小的明白。”敢做这等缺德事,小爷定让他悔不当初。 乔一看向石景扬,“爷,小的呢?小的接下来做什么?”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你听从胡锐的安排。将青山青平他们查到的消息回馈给胡锐。对了,胡锐让你如何做?” 乔一说道:“胡先生让小的先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听胡先生的意思,打算查清后鼓动卢家再去官府告状。小的就知道这些,别的,先生没有说。” 石景扬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翌日,宝瓶巷,宁蔚接到江兴语差人递来的帖子,请她去丰乐楼议事。 宁蔚简单收拾后,带着胡锐与枣花出门。 到门口,宁蔚见赶车的不是常乐,而是个眼生的人。 宁蔚正想寻问,吴嬷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表小姐,夫人交待,从今往后,无论是表少爷还是表小姐出门,由徐炎与徐磊跟着。 徐炎与徐磊从小跟着咱们大爷习武,由他们护表少爷与表小姐的安危。” 宁蔚没想到刘夫人事事为他们兄妹打算,心里很是感动。 朝吴嬷嬷福身道谢:“谢谢嬷嬷,谢谢表姑母,劳嬷嬷转告表姑母,蔚儿回来再去当面道谢。” 吴嬷嬷笑着曲膝道:“好,老奴定将表小姐的话转给夫人,表小姐有事外出,老奴不耽误表小姐了。” 宁蔚微微点头,“谢谢嬷嬷。” 吴嬷嬷离开后,宁蔚转身看向车夫,问道:“你是徐炎还是徐磊?” 徐炎欠身道:“回表小姐,小的徐炎。” 站在徐炎不远处的男子欠身道:“小的徐磊。” 宁蔚朝二人福身道:“辛苦你们了。” 徐炎与徐磊忙避开身,欠身道:“表小姐使不得。” 宁蔚没有过多客气,朝二位点点头,然后说道:“咱们出发吧。” 枣花上前掀起帘子,“小姐上车。” 宁蔚率先登上车,接着悦娘跟着上车,枣花等二人上车后,接着上了车。 徐炎收起脚凳,坐上马车,赶着车出门,“表小姐,咱们是去丰乐楼?” 宁蔚应道:“是,去丰乐楼。” 车出了徐府,悦娘拉开车窗帘子,探头去看了看,见徐磊带着四个护院跟在马车后。 悦娘缩回头来,对宁蔚道:“刘夫人待你算是很用心了。” 宁蔚点点头,“是,感谢祖母曾经的付出,表姑祖母待她的好都回馈到我与兄长身上了。” 悦娘说道:“是,所以人要积善行德,今日的善行,若干年后,可能回报到自己亲人身上。 刘夫人不单让徐炎徐磊护送小姐,还让他们带着四个护院跟着。” 枣花听了,准备探头出去看。 悦娘一把拉住她,说道:“不用看了。” 枣花收起心里的好奇,“好吧!“ 悦娘松开枣花,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小姐虽然摊上个不着调的爹,有个心肠歹毒的继母。 但有个护你的祖母,还有个性格爽朗,明理强势的表姑母。这样看来,老天爷待小姐还是不错的。” 枣花接过话来,“不止这些,老天爷还让二爷结识世子爷这样的好人,给小姐请了先生这样的能人。” 悦娘扯了下嘴角,笑着说道:“枣花嘴甜,我喜欢。” 宁蔚没有理二人说笑,靠着车厢神游了。 回来这些日子,经历的事不比上辈子的少,到目前为止,虽然还处于被动的局面,不过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点一点做,她的处境,决定了她只能徐徐图之。 而且名声保住了,祖母还在,兄长也在,也算值了。 宁蔚在心里感谢老天爷。 老天爷待她确实不错,唯一让她心不安,是与石景扬的交往过于频繁,明明说好离他远远的……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枣花拉了下宁蔚的手。 如今小姐哪哪都好,就是太喜欢走神了。 宁蔚回过神,“何事?” 悦娘的眼睛盯着窗外,“小姐,看左边那个身着蓝衣的人,已经跟着咱们走了一段了。” “哪个?”枣花想要探头出去。 悦娘制止道:“不要探头出去,就这样看。左边离咱们丈余远那个,腿上扎了绑腿的那人。看到了吗?” 宁蔚已经看到了,问道:“只有这一人吗?” 悦娘回道:“我只发现一人,应该不只一人。赵氏还真是贼心不死呀。” 宁蔚自嘲的笑笑,“承蒙她看得起我。” 枣花说道:“小姐,怎么办?” 胡锐收回目光,坐正身来,看着枣花说道:“你这丫头,什么怎么办?除了我,明处还有徐炎徐磊及护院跟着,暗处还有乔非乔石,你怕什么?” 经胡锐提醒,枣花才想起,如今小姐也是有护卫的人,不好意思笑道:“小姐,对不住了,奴婢忘记还有先生他们跟着了。” 宁蔚目光还在窗外的蓝衣人身上,听了枣花的话,将目光收回来,说道:“一会儿,我独自下车,大白天的,我到想看看赵氏能做到哪一步?” 胡锐明白宁蔚的意思,不赞同的摇摇头,“收起你的想法。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别将自己处于险境。” 宁蔚见胡锐板起脸,赶忙说道:“好了,先生别生气,我就是这么一说。” 胡锐正色道:“你就不该有这种想法。你要知道,倘若你出了事,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为了在意你的人,你时时得想着如何保全自己。 只有你好好的,在乎你的人才会好,明白吗?” 宁蔚点头道:“是,多谢先生。我记下了。” 到了丰乐楼,门口负责接待的小二上前问道:“请问客官,有预约吗?” 徐炎回道:“我们小姐受江尚书府上大小姐的邀约。” 小二一听是江小姐约的宁大小姐,忙欠身道:“小的明白,江小姐有交待,宁大小姐到了,直接去南院的祥瑞厅。客官请随小的来。” 说着,小二往前走,引着徐炎往南院去。 徐炎将车停到南院门口,下车将脚凳安好。 枣花率下车,然后掀起帘子,等宁蔚下车。不忘了提醒道:“小姐慢点。” 宁蔚下车后,胡锐跟着下了车。 二人站在门口四下环顾,没有看到刚才的蓝衣人。彼此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引路的小二朝南院门口的小二交待道:“这是去祥瑞厅的宁大小姐。” 祥瑞厅是不对外营业的,去祥瑞厅的客人,是尊客。 门口的小二听了,忙笑着欠身道:“宁大小姐,这边请。” 宁蔚微微颌首,“好,多谢。” 小二引着宁蔚一行往二楼去,上到二楼,迎面看到一行人从雅间里出来,为首是宁光焰与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二人低头说着什么,未注意到宁蔚一行。 枣花一眼认出宁光焰,惊得瞪圆双眼,抬手捂着嘴,小声提醒道:“小姐,老爷!” 宁蔚也看到宁光焰,心里也是一惊,暗道不好,今儿是犯冲吗?怎的在此遇上不想看到的人? 胡锐在听到枣花那声“老爷”,就知道遇上了宁光焰。 胡锐一个箭步走到宁蔚左前方,用身子挡在宁蔚前面,挡在宁蔚与宁光焰之间,小声道:“别慌,镇定点。枣花直起腰来,大大方方的往前走。” 宁蔚只觉得意外,到是不慌乱,挺直腰杆往前走。 枣花听了胡锐的话,挺直腰,绷紧身子,壮着胆往前走。 宁光焰的心思在说话上,面具人边说边往前走,不时的点头配合,极专心的听着,与宁蔚一行擦肩而过时,也未抬头看一眼。 宁蔚故作镇定的走在胡锐的身边,眼睛的余光瞄向左边,与宁光焰一行错过时,脚步还是下意识的快了两分,透露了她的心慌。 枣花眼睛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宁光焰一行,直至错身而过。枣花才重重的吐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死奴婢了。” 宁蔚想要转头看一眼,胡锐见戴面具人正往这边看,赶忙抬手搂住宁蔚的肩,拉着宁蔚姐妹好的往前走。 面具人心里生疑,定眼看着胡锐与宁蔚的背影。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亲如母女 宁光焰见了,停下脚步,顺着面具人的目光看过去,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熟人?” 面具人摇摇头,收回目光,抬步往前走,“无事!走吧。” 宁光焰说了声好,跟着面具人离开。 胡锐回头见宁光焰一行人离开了,松开手解释道,“刚刚面具人盯着咱们看。” 胡锐抬手搂她时,宁蔚已经想到了,“我明白。” 枣花吐槽道:“跟老爷一起这人是谁呀?干吗带个面具?脸很丑不敢以面示人?” 小二接过话来,小声道:“这位姑娘还真说对了,戴面具那人是赤阳帮万大当家的。 据说,万大当家的年轻时与人过招时,不慎被人伤着面颊,在脸上留下疤痕,从此后,万大当家不在以面示人,出门总是戴着面具。” 听了小二的话,胡锐与宁蔚快速对视一眼。 胡锐问道:“万大当家的常来此用餐?” 小二摇摇头,“不,极少。小的来丰乐楼有五年,也才第三回见到万大当家的。” 话语间,一行人来到祥瑞厅门口,小二朝景风欠身道:“景爷,宁大小姐到了。” 景风着人进去通禀,不一会,江兴语迎出来,“阿蔚,你来了,赶紧进来。” 宁蔚随江兴语往里走,景风将胡锐与枣花拦住,“屋里不需要人伺候,二位请随在下来。” 宁蔚对胡锐点点头。 有晋王在,胡锐到是不担心宁蔚的安危,跟着景风去了隔壁的房间。 宁蔚随江兴语进到雅间,见晋王与江兴昌坐到一起喝茶。 彼此见礼后,江兴语拉着宁蔚坐下来。转头对晋王道:“王爷,你与四哥继续说你们的话。我与阿蔚先说说话,回头咱们再议正事,可好?” 江兴语受杨浩卓,陆鹏飞之托,约宁蔚一起聚会。 晋王点点头,将桌上的一碟豌豆黄,一碟桂花糕推到江兴语面前。 江兴昌见机的将两杯茶递过来。 宁蔚赶忙欠身道谢。 江兴语随手将桂花糕碟子递到宁蔚面前,说道:“阿蔚,尝尝,皇后娘娘赏的,甜而不腻,味道极好。” 宁蔚道谢后,伸手拿了一块,慢慢的吃起来,味道确实很好。 江兴语自己拿了一块吃起来,一块糕点下肚,江兴语凑过来先说正事:“阿蔚,二十二那日,我在这儿宴请,到时你来一起,如何?” 江兴语邀约,宁蔚未做多想,抿了口茶,爽快的应道:“二十二吗?行,到时准时赴宴。” 江兴语得了宁蔚的答复,兴奋的与她说起近日京中世家发生的轶闻趣事。 宁蔚面露微笑的听着,时不时问上两句,她明白,江兴语是想让她知道世家里发生的事。以防日后她遇上各家贵人时,知道避讳些什么。 “对了,阿蔚,前些日子,承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四十岁的生辰宴上,你二妹妹在承国公府上落水了。” “哦!”宁蔚心里一惊,问道:“宁荷去赴宴了?” 上一世,承国公府给宁府下了帖子,那时她与石景扬的婚期已定,她以准威远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赴的宴。 这一世,两府间没了婚约,按说,承国公府不会给宁府下帖子。宁荷怎会去赴宴?难道宁荷与陈王的缘份是上天注定的? 江兴语点头道:“嗯,去了。据说宁员外郎与赵夫人,还有你长兄都去了。” 一家子都去了,那是冲着威远侯府这桩亲事去的吧? 宁蔚想到赵氏的话,“只要我想要的,我便会牢牢的抓到手里。当年我能嫁进宁府,如今,就能让我的女儿嫁进侯府!” 也是,赵氏是个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人,为了宁荷,弄张帖子应该不是难事。 为了搭上威远侯府,连自命不凡的宁光焰都出动了,到是让宁蔚有些意外。 果然,赵氏的儿女才是他的心头宝。宁蔚心里一阵冷笑。 只是这一回,宁荷怎么也落水了? 上一回,宁荷之所以落水,是受她所累。 她记得,那日她与宁荷到承国公府,吴大小姐处处争对她,到湖边赏花时,宁荷看中湖里的一支荷花,央着她一起去摘。 她拗不过宁荷,便同她一道。她伸手去够荷花,因荷花离岸有些远,她试了几次都未够着,宁荷让她走开,换她来。 就在宁荷刚站到她的位置,一只手朝宁荷推来。 接着,宁荷落水。 宁蔚见宁荷落水,本能的回头寻找推宁荷的人,却见吴大小姐淡漠的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 直到周围的人扬声呼救,她才回过神来。 直到后来,她知道吴明艺心系石景扬后,才明白当初吴大小姐眼神,那眼神有恨意,也有不甘…… “阿蔚,你想什么呢?想得出了神。”江兴语伸手在宁蔚眼前晃了晃,开口喊道。 宁蔚回过神来,朝江兴语歉意的笑笑,“兴语,对不住了,刚刚走神了。承国公府的宴请很热闹吧?” 江兴语看着落寞的宁蔚,只当是宁员外郎带宁阳宁荷去赴宴,未带宁蔚兄妹去,让宁蔚伤心了。 江兴语点点头,温言道:“是挺热闹的,太子,燕王,陈王,晋王都去了。还有不少勋贵人家的老夫人,夫人、太太,小姐也去了…… 因宴会上出了陈王救宁二小姐的事,现在各家在等着看好戏呢!” 宁蔚不解的看着江兴语,“好戏?怎么说?” 江兴语将头凑过来,低声道:“那什么,陈王殿下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宁二小姐……” 宁蔚回过味来,“哦,就是说陈王殿下与荷姐儿有了肌肤之亲,荷姐儿的名节……” 江兴语连连点头,“嗯,就是这事。各家都在等,看陈王府会如何处置这事。” 上一世,皇上给陈王与宁荷的赐婚,是在她嫁进威远侯府之后。 宁蔚问道:“今儿是七月初十?” 江兴语点头道:“是,今儿是七月初十,怎么了?” 宁蔚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江兴语只当宁蔚感慨时光匆匆,并未往心里去。 宁蔚端着茶,心不在焉起来,上一世,祖母六月二十九去世,七月初五祖母出殡,七月初七,她嫁进威远侯府。 七月初十,她三朝回门,也是在这日,皇上给陈王与宁荷赐了婚。 就不知今日皇上会不会同样给陈王与宁荷赐婚了? “阿蔚,咱们坐过去吧,王爷与兄长谈完事了。”江兴语说道。 “呃?”宁蔚回过神来,点头应道:“好!” 江兴语看着宁蔚脸色不好,关切的问道:“阿蔚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蔚摇摇头,“只是想起些旧事,无妨的,一会就好。” 江兴语以为宁蔚为家里的事难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别难过,你与宁二爷会越来越好的。” 宁蔚朝江兴语笑笑,“谢谢兴语。” “王爷好,江四爷,江大小姐,宁大小姐好。”端木睿进门见礼。 江兴语点点头,对宁蔚道:“咱们坐过去,端木大掌柜来了。” 宁蔚看眼端木睿,轻声问道:“大掌柜?他是丰乐楼的大掌柜?” 江兴语小声道:“不只是丰乐楼,端木睿为王爷打理了许多生意。” 宁蔚了然,跟着江兴语坐了过去。 晋王示意端木睿坐,端木睿道谢后,在下首坐下来。 晋王看向端木睿,问道:“都安排好了吗?你给掌珠他们说说。” 端木睿欠身道:“安排好了,关于采办的事,小的理了个文书出来,请江四爷,两位大小姐过目。” 说着,端木睿将手里的文书分发给几人。 宁蔚欠身接过,致谢后认真看起来。 宁蔚见丰乐楼给的利比自己想的还要高,而且条件还十分宽泛,自然没有话说。 端木睿见几人看完,问道:“不知道几位的意见如何?” 江兴语与江兴昌看向宁蔚,江兴语问道:“阿蔚,怎么样?你来决定。” 宁蔚欠身道:“多谢王爷的关照,让端木公子费心了,臣女很满意。” 江兴语朝晋王欠身道:“多谢王爷!” 晋王笑笑,“掌珠高兴就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今日就将文书签了。往后,生意上的事,宁大小姐若有困难,直接找阿睿。” 宁蔚再次道谢。 事议定后,宁蔚再坐片刻,便起身告辞。 从丰乐楼回到宝瓶巷的路上,宁蔚对胡锐道:“先生差人去七里街的宁府盯着点。” 胡锐扭头看向宁蔚,问道:“怎么了?赵氏又作妖了?” 宁蔚摇摇头,将宁荷在承国公府落水的事说了。末了说道:“我想看看陈王会如何处置这事,会不会请皇上为其赐婚?” “赐婚?以宁府的门第,让陈王迎娶宁二小姐做陈王妃?不能吧?”胡锐惊讶的回道。 枣花说道:“宁府的门第确实不高,可夫人有银子呀。” 胡锐嗤鼻道:“那可是陈王府,一个王府,还会缺银子?” 宁蔚笑笑,说道:“那可不一定,谁会嫌银子少了?何况,赵氏后面,还有个赤阳帮。” 胡锐虽觉得不大可能,还是点头应下:“行,一会让乔二去看看。” 回到宝瓶巷,胡锐便向乔二吩咐。乔二领命去了七里街。 而宁蔚,则让许五来见她,将丰乐楼的生意交到许五手上,反复叮嘱道:“这是万盛米行的第一宗买卖,一定要用心,不能出任何纰漏。” 许五欠身应道:“小姐放心,小的每日来向小姐禀报一回。” 乔二去七里街守了一日,傍晚时回到宝瓶巷,向宁蔚禀道:“小姐,今日的宁府,宁老爷去了衙门,小赵夫人回了娘家,宁二小姐与宁三小姐出门逛街,宁大爷去樊楼会友,除此外,宁府并无其他事发生。” 宁蔚听后,微微有些恍神,打发乔二离开,宁蔚陷入沉思中,难道宁荷与陈王的缘分只在上一世? 若是这样,事态的发展于自己更有利。 因为小赵夫人没了陈王府做靠山,权势上就会低许多。 胡锐见宁蔚愁眉不展,开口说道:“小姐若是憎恶赵氏,在下可以将其除了。” 宁蔚摇摇头道:“不可!赵氏顶着母亲的身份,她若死了,我与兄长需得守孝,兄长不能参加科考。 她若病了,我与兄长得到床前伺疾。所以,她不能死,也不能病,她得好好的!” 胡锐呵呵冷笑两声,“这种感觉真他娘的那啥,明明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他娘的,明儿我收拾谁,也去做他的后娘,让他恨老娘却又拿老娘无可奈何。” 胡锐气得爆粗口! “益元药房售假药的事,咱们赶紧给捅出去,让这为富不仁的奸商受人唾弃。” 宁蔚看着气得暴跳的胡锐,笑着宽慰道:“先生别恼,这事不急!咱们需忍耐。” 胡锐看着好脾气的宁蔚,有些汗颜,“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忍得气?” 宁蔚笑笑,自嘲道:“做人不容易呀,需得耐得烦,吃得苦,还得受得气。” 胡锐被宁蔚老气横秋的模样逗笑了。 “你看你,明明一个小姑娘,说起话来,却像七老八十似的。 有在下陪着小姐,小姐不必如此委屈求全,小姐有气就撒,有怨就报,让自己活得姿意些。” 胡锐来到宁蔚身边这些日子,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心地善良,待人宽厚,处处为人着想的小姑娘。 胡锐希望自己在宁蔚身边的日子,除了护她周全外,还希望她能过得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宁蔚从胡锐的话语感到宠爱,抬头朝她嫣然一笑,玩笑道:“威武的锐姐这是将我当女儿宠了,你就不怕将我宠得坏了?” 胡锐笑着说道:“若有小姐这样的女儿,在下做梦都要笑醒了,还不得好好宠着,怕什么宠坏了?小姐想干啥就干啥,万事有在下在。” 听了胡锐的话,宁蔚的目光深了几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胡锐与她亲如母女。 宁蔚正色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就将我当女儿吧。” 胡锐是爽朗的人,没有半点扭捏,笑着应道:“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进可退 宁蔚正想向胡锐行礼,枣花进来禀道:“小姐,冬卉姐姐过来禀,老夫人让小姐去梧桐苑,有事与小姐说。” 宁蔚一愣,随即应道:“好,我这就过去。” 说完,宁蔚对胡锐道:“先生,我先去梧桐苑。” 胡锐跟着起身,“在下与小姐一道。” 自从出了之前的事,胡锐对宁蔚可谓是寸步不离,宁蔚走哪儿她跟到哪。 宁蔚知道胡锐不放心,没有多说,任她跟着。 一行人去到梧桐苑,想着钱老夫人与宁蔚有话要说,胡锐停下脚步,“在下在门外候着。” 宁蔚点点头,抬步进了屋子。 钱老夫人见宁蔚过来,招手道:“蔚姐儿,过来坐。” 宁蔚福身道谢,又给宁宇见了礼,才走到钱老夫人身边坐下。 待宁蔚坐下后,钱老夫人说道:“蔚姐儿,再有两日,就是杨府秦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日子。 杨大学士待宇哥儿好,秦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咱们该去道贺。叫你过来呢,是想让你有个准备。” 宁蔚点点头,“好,蔚儿明白。” 钱老夫人接着说道:“六十是大寿,杨家定有不少宾客前去道贺。 这样的场合,人多口杂,难免遇上居心叵测、搬弄是非之人。当别人问起家里的事,你们要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完,钱老夫人看向右侧的宁宇,见宁宇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钱老夫人转头看向宁蔚,宁蔚也低头看着桌几上的茶杯,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 钱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祖母知道你们心里憋屈,可是,你们该知道,家丑不外扬。 咱们在家里如何吵都不要紧,到外面去吵,除了惹人笑话外,能得什么好? 宇哥儿,蔚姐儿你们的委屈,最多能博得旁人一点点的可怜与同情,更多却是让人嘲笑,引人轻视。 这与你们,没有一点好处!宇哥儿,你说对吧?” 宁宇点点头,说道:“是这个理,祖母放心。孙儿知道轻重,不会在外乱说什么。” 钱老夫人转头看向宁蔚,问道:“蔚姐儿呢?” 宁蔚点头道:“祖母放心,蔚儿也明白。不过,蔚儿只保证不乱说话。 但若夫人或宁荷来寻蔚儿的麻烦,蔚儿可不会任她们欺负的。” 宁宇看向钱老夫人,“是,咱们不惹事,但若他们不顾脸面,主动生事,咱们不会忍辱负重的受着。” 钱老夫人想了想说道:“他们不敢!” 宁蔚并不象钱老夫人那般乐观,以赵氏的性子,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她的机会! 宁宇想反问,有什么是赵氏不敢做的?又担心反问的话伤了钱老夫人的心。于是改口道:“但愿吧!孙儿还要温书,先回去了。” 说完,宁宇站起身来,朝钱老夫人欠身见礼。 宁蔚见兄长离开,跟着站起身来,向钱老夫人告辞。 钱老夫人看着离开的孙子孙女,再次叹气。 悦娘倒了杯温茶放到钱老夫人面前,将之前的凉茶端开。 钱老夫人幽幽的说道:“悦娘,我是不是对宇哥儿蔚姐儿要求太高了?” 悦娘宽慰道:“老夫人想多了,您老也是为二爷与大小姐着想,是为他们好。 二爷与大小姐都是懂事通透的人,会明白老夫人的苦心的。” 钱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宁宇出门,在廊庑下停住脚步,等宁蔚出来。 “兄长等我?”宁蔚出门看到宁宇,上前问道。 宁宇点点头,说道:“阿蔚,你要是不想见到那些人,杨府的寿宴你可以不用去。” 宁宇是杨大学士的门生,杨府于他来说,是极熟悉的。 宴会那日,他知道如何避开宁光焰与宁阳。 但他不放心宁蔚,担心赵氏与宁荷朝宁蔚使坏。 宁蔚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要不去,赵氏更有话说。 兄长放心,有先生跟着我,还有兴语在,不会有事的。” 宁宇见宁蔚态度坚决,知道劝不动她,只得妥协道:“行吧,回头我与乐明说说,让他安排人多观照一些。” 宁蔚摇头阻止道:“不用,杨府那日宴请,事情一定很多,兄长别去麻烦人,我能照顾好自己。” 宁宇想想也是,于是说道:“行吧,到时你当心些。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下吧。” 宁蔚朝宁宇福身道别。 陈王府外院的书房,随从卢铭欠身禀道:“王爷,宁光焰是永平二年的同进士。 宁光焰的父亲宁旭东曾在鸿胪寺做小吏,不知走了谁的关系,将宁光焰安置进了工部。 此人进工部十八年,从一名小吏做到如今的员外郎。 宁旭东在永平二年冬因病去逝,宁光焰的发妻是翰林院赵编修赵和泰之女赵满华。 赵氏永平年嫁进宁家,为宁光焰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宁宇,是宁家二爷,拜到杨延庆杨大学士名下。 赵氏于永平五年去世,同年,宁光焰娶了商户赵永和之女赵锦秀。 赵锦秀与赵锦华系同族,小赵氏嫁进宁府时带了一个四岁的儿子,就是宁家现在的大爷宁阳。 小赵氏嫁进宁府的第二个月,生下宁家二小姐宁荷,后来又生下宁家三小姐宁某蕾。 那日,王爷在承国公府救起的女子,就是小赵氏所生的宁二小姐宁荷。 再有,宁光焰夫妇与赤阳帮的万大当家万振天的走得很近,关系是否十分要好。这是宁家的大致情况。” 陈王看向幕僚周家卫,问道:“先生,这事你如何看?” 周家卫说道:“宁家门第太低,宁二小姐的生母还是商户。 这样的女子,于王爷的助力不大。做王妃肯定不成,抬近府来做侧妃到是可以考虑。” 陈王左后抱着右臂,右手捏着下巴,略想了想,微微摇头道:“正妃未娶,不能先迎侧妃,这事先放放。” 卢铭结巴的问道:“那……外面的……流言如何处置?” 陈王抬头看向卢铭,犀利的目光让卢铭打了个冷颤,卢铭赶忙将头低下。 陈王慢吞吞的说道:“流言又如何?本王不予理会,谁能拿本王怎样?” 卢铭忙跪下身来说道:“是,小的知错。” 周家卫看眼卢铭,说道:“王爷说的是,那日之事,王爷乃是义举。 于王爷来说,本就是可进可退,进,可以左右宁家女,退,可以不必理睬。 根本不必理会旁人如何说。” 听了周家卫的话,陈王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看向卢铭道:“盯紧承国公府与威远侯府的大小姐,一旦有她们的行踪,及时报过来。” 卢铭领命,叩头后起身退了出去。 待卢铭退下,陈王看向周家卫,“先生也去歇下吧。” 周家卫欠身告辞。 昌宝路的满苑,小赵夫人看着岭南双阳不满的问道:“两位自称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连一个小姑娘都奈何不了,真是有辱二位的盛名。” 冉五阳的脾气暴躁,听不得小赵夫人喋喋不休的叨叨,站起身来道:“得,这单买卖咱不接了。朝阳,咱们走。” 万振天眼见惹恼了二人,忙赔笑道:“大侠请留步,夫人她只是心急,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万振天看向小赵夫人,边递眼色边说道:“夫人,这事儿急不来,两位大侠在江湖上声望极高,他们应下的事,就没有失约的。 只是如今在京城,两位大侠做事有诸多顾忌。 而且,钱老夫人带着宁大小姐与宁二爷躲在徐府,两位大侠这才无从下手。 夫人只要多宽限些时日,我想,两位大侠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冉五阳听了万振天的话,脸色缓和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小赵夫人接到万振天的眼色,不在喋喋不休了,不过依然沉着脸。 许朝阳看眼小赵夫人,再看向万振天,说道:“这事迟迟不能完成,也不能只怪咱们,你们事先未将情况说明,才导致咱们判断失误。” 小赵夫人只当许朝阳推卸责任,火爆脾气再次燃起。 “这事怎的还怨上我们了?事先什么情况未说清? 那小贱人住在徐府,我给你们交待过吧? 徐威武在五城兵马司任职,这事,我有交待过吧? 小贱人的身边可能有护卫,我早提醒过你们的。明明是你们信誓旦旦的说天下无敌手。 这会儿事没办妥,许大侠反过来埋怨,我就不明白了。” 许朝阳还未说话,冉五阳抢先接过话来,“你只说了宁大小姐住徐府,但你未说明宁大小姐身边有威远侯府的人。” 想到石景扬护着那对野种,小赵夫人就气闷,没好气的问道:“你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吗?一个威远侯府,你就怕了? 你俩给句痛快话,这单买卖,你们是接还是不接?” 许朝阳说道:“接,怎么不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夫人若是答应,咱们就接,夫人若是不答应,这单买卖,我们便不接了。” 小赵夫人一心想宁蔚死,只要能让宁蔚死,不说两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她也答应。 “你说,什么条件?” 许朝阳说道:“其一,价格再涨五万,这桩买卖,十万两银钱。” 万振天快速的看眼小赵夫人,再将目光落到许朝阳身上,说道:“十万两银子,许大侠,是不是有些多了?五万两已经很高了。” 许朝阳没理万振天,看着小赵夫人说道:“夫人可以拒绝,我们也可以不接这单生意。” 小赵夫人恨不得宁蔚立刻就死,只要宁蔚能死,别说十万两,二十万两银子她也愿意。 小赵夫人点头应下,“行,十万就十万,之前给过你一万的定金,我再给你一万作定金,事成之后,再将余下的八万给你。可行?” 许朝阳点头道:“夫人是爽快人。” 万振天见小赵夫人应下了,问道:“这是一个条件,那其二呢?” 许朝阳笑着说道:“其二简单,不过要夫人从中周旋。” 小赵夫人手指着自己的脸问道:“要我从中周旋?你要我如何周旋?” 许朝阳说道:“宁大小姐躲在徐府不出门,再加上有威远侯府的人隐在暗处护着,在下与冉五无法接近宁大小姐,所以这事才难办成。 夫人在世家圈子走动得多,在下知道,世家里有诸多宴请,麻烦夫人想法给宁大小姐递张帖子,让宁大小姐请出门去赴宴。 只要宁大小姐离开徐府,在下就有出手的机会了。” 万振天点点头,看向小赵夫人道:“嗯,这个主意不错。她不出来,咱们想法将她引出来。只要她出门,咱们就有机会。” 小赵夫人想到过两日就是杨府秦老夫人的六十大寿,那野种是杨大学士的门生,秦老夫人的寿宴他不会不参加。 说道:“行,这事我来安排。回头告诉你们。” 许朝阳拱手欠身道:“行,那在下等夫人的好消息。” 小赵夫人说道:“我也有个要求。” 许朝阳与冉五阳看向小赵夫人,冉五阳说道:“什么要求?夫人请说。” 小赵夫人说道:“事成之后,你俩得用心伺候那小贱人,让小贱人的死相越惨越好。 若是贱人的惨相让我满意,我考虑再加两万两银子给你们做辛苦酬劳。” 冉五阳眼里闪过晶光,立马点头应下:“这个不是问题,夫人放心。 老子最喜欢柔弱的小娘子,只要柔弱的小娘子在老子身下哭,越哭老子越来劲。” 万振天笑着说道:“那冉兄有福了,宁大小姐生得倾国倾城,在冉兄身下哭的样子,定是美得不可方物。” 听说宁大小姐是美人,冉五阳心里一阵欢喜,随之懊恼道:“可惜那晚天太黑,没能一睹宁大小姐的芳容。“ 许朝阳笑着拍了拍冉五阳道:“别丧了,咱们很快能得手的。” 说完,许朝阳站起身来,对万振天与小赵夫人抱拳道:“事已议定,咱们先退下了。夫人有了消息,尽快递过来。” 万振天与小赵夫人起身相送:“好,只要有了消息,第一时间知会二位大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难了 等许朝阳与冉五阳离开后,小赵夫人问道:“这二人,真能成事吗?特别是那个姓冉的,张狂得很!” 万振天温言道:“但凡有些本事的人,性子都比较张狂,夫人且忍忍。” 小赵夫人说道:“行吧,看在你的面上,我且忍一忍。” 说完,小赵夫人看了眼斗柜上的沙漏,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来,事办妥后,差人过来知会你。” 万振天站起身来,“行,我送送夫人。” 小赵夫人回到七里街,进府就问道:“荷姐儿在府里吗?” 下人回道:“回夫人,二小姐今儿未出门,在府里的。” 小赵夫人点点头,吩咐道:“让荷姐儿到凌云苑来见我。” 下人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往翠薇苑去了。 小赵夫人回到凌云苑,不一会,宁荷带着丫鬟婆子过来。 见礼后,宁荷直接问道:“阿娘寻荷儿有事?” 小赵夫人抬头看眼秦嬷嬷,秦嬷嬷会意,将丫鬟婆子带下去,随手将门关上,自己守在门口。 小赵夫人见门关上,才开口问道:“荷儿,你最近与杨三小姐处得怎样?” 宁荷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问,回道:“很好的,前日我们还在一起聚了。母亲问这做甚?” 小赵夫人说道:“阿娘见杨三小姐人不错,是个待人真诚的。荷儿要好好的与她相交。明白吗?” 宁荷笑着点头,“是,女儿明白。前日,咱们在樊楼聚会时,偶遇了刘相府的五小姐,杨三小姐还为女儿引荐了刘五小姐。” 小赵夫人惊喜的问道:“刘相府的五小姐?枢密院刘副使的嫡女?” 宁荷点头道:“就是她,杨三小姐说刘五小姐是刘副使的嫡女,在相府很得刘相喜欢,也很得贵妃娘娘的宠爱,贵妃娘娘常招刘五小姐进宫说话。” 小赵夫人听得眼里冒光,问道:“荷儿,你们在樊楼偶遇,刘五小姐有没有与你们一道玩?你这妮子,这么大的事,回来怎么没与母亲说?” 宁荷委屈的撇了下嘴,“前日回来,女儿就想与母亲说的,可母亲去了外祖家,很晚才回来。昨日女儿过来寻母亲时,母亲已经外出了……” 小赵夫人想着为了收拾宁蔚,这几日她忙得顾不上家,“对不住了,这几日阿娘有些忙。刘五小姐与你们一道玩了吗?” 宁荷点了点头,“刘五小姐这人很随和,还说咱们难得遇上,大家一起玩更热闹。 刘五小姐还让小二换了个大的雅间,将两拨人聚到一处,一直玩到很晚才散。对了,刘五小姐还约女儿二十那日去相府赏花。” “真的?”小赵夫人激动得站起身来。 宁荷仰头看着小赵夫人,重重的点头道:“真的,今儿刘五小姐身边的丫鬟已经送了帖子过来。” 小赵夫人听得心潮澎湃,拍着女儿的手说道:“很好,相府的嫡女,还是贵妃娘娘的侄女,这是真正的贵女,往后定是要嫁进皇家的。 这样的人,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荷儿一定要把握时机,好好与刘五小姐交好。这于你是个绝好的机会。明白吗?” 宁荷点点头,“是,女儿明白。” 小赵夫人看着乖巧的女儿,心里又是一阵欢喜。 转念又担心女儿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处理人情世故,怕女儿攀上刘五小姐而冷落了杨三小姐。 赶忙苦口婆心的叮嘱道:“刘五小姐这边要极力交好,杨三小姐这边,也不能冷落了,明白吗?” 宁荷知道母亲担心什么,笑着说道:“母亲放心,女儿与昕叶交好多年,咱们之间不是姊妹也胜似姊妹,就算结识了刘五小姐,女儿也不会冷落昕叶的。” 小赵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宁荷的肩,“阿娘的好女儿,这就对了。 阿娘与你说,人与人相处很微妙,不能因熟而失礼,平时与杨三小姐交往时,你待她要比认识刘五小姐前还要好,这样,她才不会多想,明白吗?” 母亲的话,宁荷并不是很明白,不过母亲的心总是向着她,希望她好,似懂非懂的点头,“多谢母亲提点,女儿明白。” 小赵夫人见女儿乖巧懂事,心情大好,转身从妆奁里取了几张银票递过去。 “荷姐儿,收着,明儿约杨三小姐去逛街。买些杨三小姐喜欢的东西给她。” 宁荷欢喜的收下银票,搂着小赵夫人,将脸紧贴着小赵夫人的脸蹭了蹭,撒娇道:“多谢阿娘!阿娘太好了。” 小赵夫人笑着说道:“我是你阿娘,我能不好吗?” “那是!阿娘是天下最好的阿娘。” 小赵夫人垂眼看着宁荷,叮嘱道:“明儿你们逛街时,你从侧面打探一下,看看杨府有没有往宝瓶巷递帖子?” 宁荷敛住笑,松开手,看着小赵夫人问道:“阿娘是担心在宴席上遇上祖母他们吗?” 小赵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慢吞吞的说道:“到不是担心遇上你祖母。 你祖母她们住到宝瓶巷,外人当着我的面不会说什么。背着我,不好听的话怕是没少说。 宁宇是杨大学士的门生,杨家这样重要的宴会,你祖母他们应该会去赴宴。 我想着,趁此机会与你祖母他们缓和一下关系。 还有,就是蔚姐儿,之前青哥儿想娶她,也是诚心实意的。 现在青哥儿出了事,咱们自然不能让蔚姐儿嫁过去,可蔚姐儿不住在府里,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外人不知咱们家的事,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我也想趁机给蔚姐儿说清楚,省得她误会我。 唉,我希望外人看到咱们家是和和睦睦的。” 宁荷听了小赵夫人的话,感动的无以复加,伸手搂着小赵夫人,心痛的说道:”阿娘为了咱们家,真是操碎了心。阿娘辛苦了,荷儿抱抱。” 小赵夫人任宁荷抱着,叹气道:“唉,我辛苦些没啥,只要家里能和和睦睦,我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宁荷点点头,“母亲为家里做的,祖母有一天一定会看见,一定会感谢母亲的付出。” 小赵夫人轻哂一笑,“我不求她老人家感谢,她只要不时时寻我的错处,我就万分感激了。” 宁荷笑着说了些讨好的话,然后说道:“明儿我问问昕叶,看看祖母他们有没有给杨府回复,以祖母的性子,应该早给回复了。” 小赵夫人叮嘱道:“荷儿,从侧面打探一下就好,千万不要刻意去问,明白吗?” 宁荷只当母亲放不下脸面向祖母示弱,笑着说道:“阿娘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第二日一早,宁荷差人往杨府递了帖子,约杨三小姐逛街。 杨府,杨大学士杨延庆下面有一位妹妹,一位弟弟,妹妹于十年前因病去世,弟弟杨延恒与自己相差二十岁。 秦老夫人是杨大学士恩师的女儿,二人少年夫妻,风雨相伴几十年,夫妻恩爱。 杨大学士不曾纳妾,一生守着秦老夫人一人。 二人膝下育有三子一女,长子杨浩鑫,长女杨昕芳,次子杨浩良,老幺杨浩卓。 相较于杨大学士的专情,杨延恒就要多情许多。当然,杨延恒多情,其发妻罗氏功不可没。 杨延恒当年娶了太仆寺罗远舟罗少卿的女儿罗文瑄,两年后,罗氏将丫鬟锦芯给了杨延恒,将其抬为姨娘,人称芯姨娘。 后来,罗氏相继为杨延恒纳了两房妾室。是以,杨延恒膝下的儿女远远多余兄长杨延庆。 罗氏所生的嫡子嫡女只有杨浩然与杨昕叶二人。 杨浩然与杨浩卓同年生,长杨浩卓三个月,在杨家排老三。 杨昕叶上面,有大房的杨昕芳,还有芯姨娘所生的杨昕芬,所以人称杨三小姐。 因秦老夫人六十大寿,杨府外任杨延恒,杨浩鑫与杨浩良纷纷利用省亲假,携带家眷回京为秦老夫人贺寿。 杨延恒与杨浩鑫是同年,都是永平二年的进士。 永平二年,正值新帝登基不久,新帝在朝堂大刀阔斧的做了许多改变,朝堂的官员有很大的变动。 永平二年的那场科考,是新帝的首批门生,新帝对他们委以重任,从一甲二甲里点了许多士子外任。 杨延恒与杨浩鑫同时被新皇点中。 当年,杨延庆被点到青州做县令,辗转十八载,从原先的县令做到如今的杭州知府。 罗夫人担心侍妾与杨延恒朝夕相处生出情分,所以,这些年一直随丈夫在任上。 儿女长到七八岁,将其送回京中,待杨延庆回京述职或省亲时,才与之相聚。 一大家子,平日里天各一方,难得聚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到人定时分才各自散去。 因夜里歇得晚,秦老夫人发话,明早不用请安,早饭由下人送到各自的院里。 宁荷的贴子递进去时,杨昕叶正在如意苑陪母亲罗夫人用早饭。 罗夫人从下人手里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问道:“宁荷?七里街工部宁员外郎的女儿?” 罗夫人回到京城,已经从下人嘴里得知女儿平时交好的人有谁。 杨昕叶心虚的瞄了眼母亲,垂头谨慎的回道:“回母亲,是!” 罗夫人不愿意女儿与一个员外郎之女交好,本想训斥女儿几句,抬头见女儿一脸戒备的样子。 不想刚回到府里就与女儿起冲突,罗夫人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淡淡的说道:“既然宁二小姐出面相约,你且去逛逛吧。少逛些时候就回来。 府里有喜事,事儿多,你是府里的小姐,该跟着帮忙。 再有,晗姐儿与昭姐儿都是刚刚回到京城,你做姑姑的,该好好陪陪她们。” 杨昕叶没想到母亲同意她外出,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许是几年没与母亲相处了,面对母亲,她极惶恐,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好在荷姐儿来了帖子,好在母亲同意她外出。 杨昕叶得了罗夫人的许可,赶忙福身道:“是,多谢阿娘,女儿明白。” 罗夫人见女儿劫后余般的欢喜,心里很是恼火。 刚想发火,转念想着母女俩刚见面就闹得不痛快,让老爷知道了,老爷该不喜了。 罗夫人忍了忍,说道:“去吧!” 杨昕叶赶忙福身告辞,快步离开如意苑。 罗夫人看着杨昕叶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涌起浓浓的挫败感。 罗夫人身边的方嬷嬷见了,宽慰道:“夫人放宽心,小姐只是许久未见夫人,还有些不适应而已,等多相处几日,小姐自然会亲近夫人。” 罗夫人微微叹口气,说道:“希望老爷能调回京中。这样,我就可以留在叶姐儿与然哥儿身边了。” 方嬷嬷听了罗夫人的话,心里诧异极了,三爷马上要秋闱,接着要参加开年的春闱。 方嬷嬷以为,这回回京,夫人会留下来,直到三爷春闱结束。她万万没想到,夫人的心思只在老爷身上。 方嬷嬷虽然心里极震惊,面上却半点不敢显露。 只笑着宽慰道:“老爷这些年政绩卓卓,调回京城应该有机会。 正好,眼下府里有喜事,夫人可以趁此机会,结交些豪门世家的夫人,那什么,到时也多个门路。” 罗夫人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趁这回府里的宴会,好好与各家夫人说说话。” 方嬷嬷四下看看,凑近罗夫人小声道:“夫人也可以给老夫人说说,老夫人一直在京中,谁家帮得上忙,老夫人一定清楚。” 提到老夫人,罗夫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大嫂?还是算了吧。 浩鑫今年也想调回京城,她有人脉,你说她会给自己的儿子还是给小叔子?” 方嬷嬷愣愣的看着罗夫人,不知如何往下说,心里独狠狠地同情了自家老爷一把。 然后暗暗叹口气,心道,都说啥老来子有福,自家老爷有啥福? 自己没成年,父母便双亲就去世,只得在兄嫂的帮扶下长大。 别的孩子遇上事儿,可以寻爹娘撒娇。 自家老爷遇上事儿,生怕遭到兄嫂嫌弃,只能一个人藏在心里,不敢声张。 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唉,自家老爷太难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打探 罗夫人厌烦的挥挥手,“不吃了,都撤下去。” 方嬷嬷转身招呼下人将碗碟撒下。 罗夫人挥挥手,说道:“你也出去吧,让我静静。” 另一边,杨昕叶回悦景阁换好衣裳,带着丫鬟婆子出门。 丫鬟春柳见杨昕叶的马车从杨府的侧门出来,转身对宁荷道:“小姐,杨三小姐出来了。” 宁荷从马车上下来,往前走走,站在路边等杨三小姐的车驶过来。 “荷姐儿,对不住,让你久等了。”车停下,杨昕叶掀起帘子说道。 宁荷笑着摇头道:“没事,我也刚到。到了才听说你阿爹,阿娘回来,应该我说对不住,真不该今儿来打扰你。” 杨昕叶从车上下来,拉着宁荷的手说道:“无妨的,荷姐儿别自责。我阿爹阿娘忙着呢,没时间理我。对了,咱们今儿去哪里逛?” “咦,这不是昕叶吗?” 宁荷正想说话,路过的马车上传清脆的问话声。 二人转头看向马车。 宁荷看眼马车,转头看向杨昕叶,疑问道:“你家亲戚?” 杨昕叶看向马车,欢喜的迎过去,“阿瑜!” 马车里的姑娘转头看向身边的妇人:“阿娘,真是昕叶。” 杨昕叶也看到车里的妇人,朝妇人福身道:“表姨好。” 刘巧眉满脸堆笑的看着杨昕叶,问道:“昕叶怎么站在府门口说话?这是要出门?你阿娘呢?” 杨昕叶欠身回道:“回表姨,昕叶正要与宁府的二小姐去逛街,阿娘在府里,表姨今儿过来寻阿娘说话?” 刘巧眉说道:“几年未见你阿娘了,听说她回来了,今儿过来寻她说说话。” 杨昕叶转头对宁荷介绍道:“荷姐儿,这是大理寺叶少卿府上的刘夫人,我的表姨。” 宁荷上前一步,朝刘夫人福身道:“刘夫人好,晚辈有礼了。” 刘巧眉朝宁荷好一番打量,看得宁荷浑身不自在。 正当宁荷难堪时,刘巧眉开口问道:“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 宁荷福身应道:“回夫人,是!” 刘巧眉深看了宁荷一眼,才微微点头,说道:“嗯,不错。往后随昕叶到府上来玩。” 宁荷福身道谢。 杨昕叶见刘巧眉打量宁荷,以为她不喜欢宁荷,心顿时悬了起来。 后见刘巧眉邀请宁荷去叶府玩,悬起的心落了下来,笑着说道:“阿娘在府里,表姨与瑜姐儿赶紧进去吧。” 叶秉瑜之所以跟着母亲来杨府,就是想来寻杨昕叶玩儿。 此时见杨昕叶要去逛街,也想跟着去,“阿娘,女儿与昕叶她们一起,可以吗?” 刘巧眉没有立即应下,而是扭头打量起路边的杨昕叶与宁荷。 杨昕叶很不喜欢刘巧眉端姿态的样儿,让不让叶秉瑜跟着去,一句话的事,你这般打量人是几个意思? 当然,刘巧眉是长辈,杨昕叶有牢骚只能放在心里,并不敢直言怼过去。 半晌后,刘巧眉说道:“去吧,逛逛就行了,不要在外逗留太久,我在杨府等你,一会儿跟昕叶早些回来。” 叶秉瑜得了母亲的许可,赶忙从马车上下来。 车下,宁荷轻声问道:“你这表姨,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杨昕叶轻哼一声,小声道:“她就这样子,喜欢装腔作势,不过,瑜姐儿不错,性子绵软,我与她很合得来。” 宁荷看眼朝她们走来的叶秉瑜,问道:“刘夫人与你阿娘是表姐妹?” 杨昕叶点头道:“是,刘夫人是我阿娘姑姑的女儿。” “昕叶,咱们去哪里逛?怎么去?”叶秉瑜上前问道。 杨昕叶看向宁荷,问道:“荷姐儿,你说呢,咱们今儿去何处?” 宁荷说道:“听说戴春林新出了款养颜膏,早晚抹一抹,皮肤会变得光滑水嫩。咱们去看看,可好?” 杨昕叶听后眼前一亮,“真的?能去痘,去油光吗?最近我面上总泛油光,偶尔还冒出几颗痘起来,让人烦不甚烦。“ 宁荷何尝不知?她知道她恼火此事,才让绿柳去打听的养颜膏。 宁荷笑着说道:“咱俩烦到一起了,我最近也觉得面很油,才让绿柳去打听的。” 边上的绿柳立即笑着接过话,“戴春林的掌柜说,她们家这个美颜膏里加了许多名贵的药材,不但能去油光,还能去痘,效果极好,用后,皮肤会变得细腻,光滑水嫩。” 杨昕叶惊喜的问道:“真的?” 绿柳曲膝道:“奴婢不敢撒谎,这都是戴春林的掌柜亲口所言。” 杨昕叶激动的说道:“那还等什么呢?咱们赶紧走吧?” 叶秉瑜问道:“咱们怎么去?各坐一辆车还是三人共乘一辆?” 杨昕叶脱口说道:“一人坐一辆多无聊呀,当然是三人坐一辆了,路上可以说话打发时间。走,坐荷姐儿的马车,她的车宽大,坐着舒服。” 杨昕叶一点不客气,率先走向宁荷的马车。 宁荷朝叶秉瑜福身道:“叶小姐,请吧。” 叶秉瑜微微点头,跟在杨昕叶身后往马车走去。 上车后,叶秉瑜四下打量,由衷的赞叹道:“这车真不错,在外看起来不起眼,没想到里边如此豪华。” 杨昕叶从桌案上拿起一块蜜浮花酥放进嘴里。 边嚼边说道:“那是,你不看看是谁的马车? 在京城,我还没见过谁的车有咱们荷姐儿这车舒服。 阿瑜,你尝尝这个,蜜浮花酥,荷姐儿的阿娘专门请的点心师傅做的,味道极好,甜而不腻,香酥爽口。” 杨昕叶在宁荷车上,一点不拘束,像主人一样热情的招呼叶秉瑜。 叶秉瑜看眼宁荷。 宁荷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见她看过去,笑着说道:“叶小姐尝尝,看看喜欢不喜欢这个口感。 若是不喜欢,可以尝尝别的,这几样点心都是家里做的,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杨昕叶边吃边说道:“荷姐儿,你这话就不对,正因为是你家府上做的,才稀罕呢,外面根本买不到。” 宁荷倒了杯茶递给杨昕叶,笑着说道:“你要喜欢,我时常让人给你送些到府里就是,有啥稀罕的?” “不用,咱们时常见面,每回在你车上吃些就行了。”杨昕叶接过茶说道。 叶秉瑜吃了块花酥,点头道:“味道果然不错,今儿有口福了。” 杨昕叶转头看向叶秉瑜,“如何?我所说不差吧,味道很好,对吧?” 叶秉瑜连连点头,“是,味道很好。” 宁荷给叶秉瑜倒了杯茶,看着杨昕叶问道:“昕叶,你阿娘这回回来,还会随你阿爹去杭城吗?” 提到罗夫人,杨昕叶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摇头道:“不知道,我阿娘不放心阿爹一人在南边,会再跟着去吧?” 叶秉瑜抿了口茶,“你阿爹不是有几房妾室吗?让她们跟着去伺候不就行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杨昕叶撇下撇嘴,极不屑的说道:“自己的夫君,怎能甩手给妾室? 阿瑜,你这想法要不得,往后,你嫁人,这些事,必需亲力亲为,不可以假手于人。” 叶秉瑜红着脸说道:“昕叶,你说什么呢?谁要嫁人了?” 杨昕叶抬手捏了捏叶秉瑜的脸,说道:“你看你,怎么就脸红了? 这儿就咱们仨,又没有外人,你臊什么呀? 咱俩都及笄了,到了议亲的年纪,这些事儿,早该知道了。” 就算杨昕叶如此说,叶秉瑜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谈论这些事。 赶忙转移话题道:“明儿就是秦老夫人的寿辰,你们府上这两日很热闹吧?” 杨昕叶点点头,“是,远亲早几日就陆续到了。 前日二哥一家到了,昨儿阿爹阿娘,大哥一家也到了,今儿还有好些亲戚到,府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宁荷接过话来,“杨大学士桃李天下,门生众多,加上京城各世家,明儿前来道贺的人定是不少。” 杨昕叶点点头,“那是,昨日我听四哥对大伯说,明儿,大伯的门生要一一上前给大伯娘道贺。 那名单,长长的一列。对了,荷儿,我瞄了一眼,看到你二哥的名字。” 宁荷笑笑,“二哥是杨大学士的弟子,自然在名单里。我二哥会去赴宴,不知我祖母与长姐会不会去赴宴?” 杨昕叶说道:“会的,昨儿大伯娘还吩咐她身边的白嬷嬷,钱老夫人若是到了,让人将钱老夫人直接带到她院子。 钱老夫人会来赴宴,你长姐一定会同往的。” 秦老夫人与钱老夫人都信佛,二人是报恩寺的居士,早年常结伴去报恩寺理佛。 宁荷得到想知道的,心情十分愉悦,笑着将面前的豌豆黄递到叶秉瑜面前, “叶小姐,尝尝这个豌豆黄,这也是我家里做的,是咸口的,与外面的不一样,看看能否吃得惯。” 叶秉瑜伸手拿了一块放到嘴里,连连点头道:“嗯,这个好,和甜口的完全不一样,我更喜欢这个味。 宁二小姐,这有方子吗?不好意思呀,我是不是冒昧了,问方子是不是不大方便?” 宁荷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回头我问师傅,然后将方子写好,差人送到叶府去。” 叶秉瑜欠身道谢:“谢谢宁二小姐。” “你俩叶小姐来,宁二小姐去的,累不累呀?”杨昕叶开口问道。 叶秉瑜看向宁荷,笑着问道:“往后,我唤你阿荷,你叫我阿瑜,可好?” 宁荷从善如流:“当然好了,阿瑜不嫌弃,是我高攀了。” 杨昕叶问道:“荷姐儿,外面传你阿娘与你长姐关系不好。是真的吗?” 宁荷叹口气道:“唉,这让我怎么说呢?那些传言,都是子虚乌有的。长姐与二哥在府里时,别人不知道,昕叶你还不知道吗?” 叶秉瑜最近也听过宁府的传言,极好奇是否真实。 此刻听了宁荷的话,转头看向杨昕叶,问道:“昕叶,这事你也知道?” 杨昕叶点点头,回道:“嗯,知道。 我与荷姐儿交往多年,这些年常往宁府走动,赵夫人待宁蔚与宁宇真是极好的。 荷姐儿她家府不管得了什么,赵夫人都是先让宁蔚与宁宇选。 待他俩选剩下的,才轮到荷姐儿兄妹选。 这样的事,我就遇上过几回。” 叶秉瑜难以置信的看向宁荷,“是这样的呀?” 宁荷苦笑一下,“我阿娘是长姐与二哥的继母,都说后娘难做。 唉,后娘确实难做。 我阿娘为了长姐与二哥操碎了心…… 有时,我都怀疑二哥与长姐才是阿娘亲生的,我,长兄还有妹妹捡来的。 就算这样,又如何?付出再多,人家不但不感激你,反到说你待她不好。” 杨昕叶愤愤的接过话,“那就是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是赵夫人心好,受了委屈不说,还一如既往的待白眼儿狼好。 要是我,我就让他们自生自灭,随他长成啥样。” 叶秉瑜的性子要沉稳一些,不如杨昕叶那般激动,问道:“外面传言,说你阿娘要将宁大小姐嫁给自己那……受了伤的侄儿。” “无根”二字叶秉瑜说不出口,改成受了伤。 杨昕叶也好奇这事,问道:“荷姐儿,你表兄受伤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伤着了?” 宁荷将小赵夫人事先告诉她的话说给杨昕叶与叶秉瑜听。 杨昕叶听后说道:“这么说来,你表兄心悦宁大小姐是真的,你阿娘想将宁大小姐嫁过去也是真的。 只不过,这是你表兄受伤之前的事。” 宁荷点头道:“嗯,就是这样的。 长姐在我阿娘跟前养大,表哥伤着了,我阿娘怎么可能再将长姐嫁过去?” 杨昕叶与叶秉瑜纷纷点头。 在她们看来,小赵夫人不会是传言中那个心肠狠毒的继母。 “小姐,到了!”车夫的声音传过来,马车随之停下。 杨昕叶精神一震,赶忙下车,边走边说道:“瑜姐儿,你快些,咱们去看美颜膏。” 最后,宁荷送了二人两盒美颜膏,还将车上的零嘴打包让二人带着。 叶秉瑜起先还客气两分,见杨昕叶大方的收下,跟着半推半就的将东西收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知道她重生回来 回府的路上,叶秉瑜看着包装精美美颜膏,有些不安的问道:“昕叶,这美颜膏可别便宜,一盒就是五十两银子。” 杨昕叶正低头闻美颜膏的味道,头都未抬,随口回道:“荷姐儿送的东西,哪有便宜的?这个味道很好味,阿瑜,你闻闻。” 杨昕叶将美颜膏递到叶秉瑜鼻子下。 叶秉瑜嗅了嗅,点头道:“嗯,香味确实很好,很清新,很淡雅,一点不刺鼻。” 杨昕叶又闻了闻,满意的将盖子盖上,再把美颜膏瓶子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最后捧着盒子端祥一会,才将盒子抱在怀里。 叶秉瑜试问道:“咱们收了荷姐儿的东西,要回点什么礼吗?” 杨昕叶笑笑,说道:“不用,荷姐儿她什么也不缺,且她用的东西精致得很,差不多的东西,她也看不上眼。” 叶秉瑜想说什么,杨昕叶拍拍她的手,抢在她之前说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阿瑜,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与你说,荷姐儿大方的很,且她有的是银子。 往后,你与她多交往,你就明白了。” 另一边,宁荷回到府里,直接去了凌云苑。 小赵夫人见她早早的回来,只道是她未见着杨三小姐,心直往下沉。 问道:“荷儿,怎么回来得这般早?没见着杨三小姐?” 宁荷笑笑,宽慰道:“阿娘别急。 女儿见着昕叶了,除了昕叶,女儿还结识了大理寺叶少卿的女儿叶大小姐。” 小赵夫人听后,沉下去的脸立即堆满笑容,眼睛晶亮的看着宁荷问道:“刘巧眉的女儿?” 宁荷看着小赵夫人,诧异的问道:“阿娘认识刘夫人?” 小赵夫人笑着说道:“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不过,她认识你阿爹。” 宁荷更诧异了,问道:“刘夫人认识阿爹?” 小赵夫人点点头,说道:“这位刘夫人,说起来,跟咱们家还有点渊源。” 宁荷好奇的问道:“与咱们家吗?之前怎么没听阿娘提起过?” 小赵夫人干笑一下,说道:“以前不是我不提,是你祖母不让提。其实,这些关系盘起来,能做许多事了。” “祖母不让?这位刘夫人与祖母有过节?”宁荷更疑惑了。 小赵夫人说道:“宝瓶巷的徐府,你知道吗?” 宁荷点点头,说道:“知道呀,不就是祖母的那个堂外甥女婿家吗?” 小赵夫人说道:“嗯,宝瓶巷你这位表姑,叫刘巧安,大理寺叶少卿府上的这位刘夫人呢,叫刘巧眉,她俩的关系,如同你与宁蔚的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 小赵夫人接着说道:“事先我也不知道,那日,你阿爹从宝瓶巷回来就报怨。 说当年刘巧安兄妹如何被继母虐待,你阿爹,你祖母去刘家为他们兄妹讨公道,还将刘巧安兄妹接到宁府来住。” 宁荷恍然大悟,想到在杨府门前刘巧眉打量她的神态,“我说呢,刘夫人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原来咱们是仇家。” 小赵夫人赶忙纠正道:“仇家算不上,不过是些陈年旧事。 只是这人不好说,当年,你阿爹处处维护刘巧安,如今刘巧安不但不记他的恩,还让家丁将你阿爹打得鼻青脸肿的。 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让你打探的事呢?如何?你祖母他们会去赴宴吗?” 宁荷点头道:“会去。明日,杨大学士的门生要一一上前给秦老夫人贺寿,昕叶说,她在名单里看到了二哥名字。” 小赵夫人心下一喜,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回去歇歇。” 宁荷想着去厨房问糕点方子的事儿,便起身告辞。 宁荷离开后,小赵夫人让秦嬷嬷往昌宝路递了信儿。 秦嬷嬷临出门,小赵夫人叮嘱道:“你帮我转告万大当家的,只能动那两小贱种,老太婆不能动。明白吗?”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记下了。” 小赵夫人挥挥手,“去吧。” 宝瓶巷徐府,益丰苑的书房,胡锐对宁蔚说道:“绣巷卢家的事,世子爷已经在查了。 大梁的律法,贩卖假药,是要大刑伺候的,这些,药铺的掌柜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律法明文禁止,益元药铺,甚至别的两家药铺还胆大妄为为之,这背后涉及的事都不会小。” 宁蔚陷入沉思,片刻后,问道:“石世子有说吗?最快多久有信?” 胡锐回道:“这事涉及命案,若真是假药的原因,背后牵扯的人不会少。所以,查的时候需谨慎,只能暗地里查,否则会打草惊蛇。” 宁蔚明白胡锐的意思,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茶。 胡锐见她不言语,以为她心急,宽慰道:“世子爷已经在查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宁蔚放下茶杯,身子往后靠了靠,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才幽幽的说道:“石世子办事,我很放心。先生,你说,那两人还在京城吗?” 胡锐说道:“那日他们的任务失败了,这于他们日后交易极不利。所以,这二人应该还在京城。” 宁蔚靠着椅背,眼睛看着左前方,没有再说话,想着如何破眼下的局? 胡锐手捧着茶杯抿了口茶,说道:“已经过去许多天了,那二人一直没有出现。 在下的意思,咱们再等两日,看看对方会不会有动静。 所以,明日杨府的宴请,小姐还是不去的好。” 宁蔚收回目光看向胡锐,说道:“我有种直觉,我若不动,那二人不会出现。” 胡锐看向宁蔚,问道:“小姐的意思?明日小姐要去赴宴?” 宁蔚点点头,“怎么样?可以吗?” “主意不错,可以一试,不过得事先做好安排。”胡锐尚未说话,门口响起石景扬的声音。 宁蔚抬头看过去,见石景扬正抬步往屋里走,忙起身见礼。 胡锐见石景扬来了,知趣的退了出去。 宁蔚问道:“石世子今儿怎么过来了?” 石景扬走到书桌边坐下,说道:“与你想到一处了。这些日子,那俩人没机会下手,定会伺机再行动。 明儿是个好机会,他们决不会放过。所以,我过来与你商议一下对策,趁此将这两人解决了。” 说着,石景扬在宁蔚对面坐下,不客气的说道:“给我倒杯茶,天太热,口好渴。” 宁蔚赶忙取了一只干净的杯子,端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递过去, “石世子,请喝茶。” 石景扬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杯里的茶喝尽。 宁蔚等石景扬放下杯子,开口问道:“还要吗?” 石景扬摇摇头,“不用了,多谢,坐吧。” 宁蔚依言坐下身来,看着石景扬问道:“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石景扬抬了抬手,示意宁蔚靠近些。 宁蔚会意,将身子往前倾了倾。 石景扬也将身子往前倾了倾,凑到宁蔚耳边,朝宁蔚低声耳语。 宁蔚听后,抬头看向石景扬,疑问道:“这样行吗?祖母与兄长知道了,一定会很担忧,我不想让兄长担心。” 眼下,宁蔚最顾及的是宁宇。 再有十多日,秋闱就要开始了,她不想兄长为这些事分心。 石景扬迎着宁蔚的目光,说道:“这个你放心,英哲与钱老夫人这里,我来安排。 明儿,杨府的宴席上,有个环节是先生的门生一一上前道贺,英哲在其中。 所以,英哲明日一早就要去杨府。到时,我带人亲自来接他。 所以,英哲的安危你不必担心。 至于钱老夫人,赵氏应该不会朝她老人家下手。” 钱老夫人若是出了事,影响的,不只是宁宇宁蔚,同样会影响宁阳宁荷宁蕾,当然,影响最大的是宁光焰与赵氏。 宁蔚想着赵氏过往的种种,不放心的说道:“那人做事没有下限,心肠硬得很,不能对她心存幻想。祖母这里,也得防范。” 赵氏不让祖母死,万一让祖母受伤呢? 石景扬觉得宁蔚有些担心过了。 在他看来,钱老夫人出事,对赵氏没有半点好处。 赵氏没有必要朝钱老夫人下手。 当然,石景扬将想法放在心里,并没有对宁蔚说。 “行,钱老夫人这里,明儿我派几人暗中跟着。” 宁蔚朝石景扬欠身道:“好,一切听从石世子的安排。谢谢石世子!我……都不知如何感谢好了。” 前世,她是他的妻,他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所以,石景扬不愿意听宁蔚说感谢话,赶忙将话题转移:“这事,咱们先这么定了。接下来,我与你说说绣巷卢家的事。” 提到正事,宁蔚挺直腰杆,期待的看着石景扬,“怎样?有进展了吗?” 石景扬点点头,“是,有进展了。” 石景扬伸手端茶杯,见杯子是空的。 宁蔚赶忙起身为石景扬倒茶,随后又将茶壶放下,说道:“石世子等等。” 说完,宁蔚快步走到门口,小声对枣花道:“沏一壶瓜片过来。” 枣花曲膝应道:“好的,小姐稍等,奴婢刚烧好的水,立马就送过来。” 说完,枣花转身去沏茶,不一会,送来一壶瓜片。 宁蔚接过茶,转身进屋,边倒茶边问道:“卢家怎么样了?他们会重新告官吗?” 石景扬抬头看向宁蔚,他很好奇,上一世,卢家是怎样个结果。 于是问道:“上一世,卢家怎样了?” 宁蔚听了石景扬的话,吓得手一抖,差点将手上的壶丢出去。 一双眼直愣愣的瞪着石景扬,久久回不过神来。 石景扬看着愕然的宁蔚,生怕热水烫着她,赶忙接过她手里的茶壶,轻言道:“吓着你了!对不住了,我以为,你早想到了。” 这些日子,他所做的种种,他以为她早想到了。 宁蔚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石景扬,对上石景扬的目光,赶忙又避开来,局促不安,双手紧攥在一起。 回来这么久,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没想过石景扬也会重生回来。 石景扬垂眼见宁蔚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自责,懊恼不该突然提此事。 温言道:“先坐吧。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宁蔚依言,在之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刚坐下,又想到石景扬要喝茶,赶忙站起来为石景扬倒茶。 石景扬看着宁蔚发抖的手,说道:“你坐,我来。” 宁蔚哪能让他来,拘谨的说道:“石世子,您请坐,让……民女来。” 石景扬见宁蔚紧张得敬语都出来了,心里更加自责,抢在宁蔚之前提起茶壶,先给她倒了茶,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坐吧!” 宁蔚见茶倒好了,回道:“好!” 二人在各自的位上坐下,谁也没有说话,屋里一时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宁蔚觉得尴尬,开口道:“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石景扬看着宁蔚说道:“你先说。”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见他面带微笑,眼神里带着鼓励,不觉得有些恍神。 记忆中,石景扬总是一副寡淡的神情…… “怎么了?”石景扬见宁蔚看着他发愣,开口问道。 宁蔚回过神来,尴尬的收回目光,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问道:“你何时知道民女回来的? 石景扬看出宁蔚对自己的畏惧,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让她感到害怕吗? 上一世,他虽常住军营,但回到府里,面对她时,并未朝她发过脾气。 当然,自己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事,让他至今感动愧疚。 石景扬说道:“我不是皇孙贵胄,你家也是官宦之家,不必自称民女。而且,咱俩带着两世的记忆,也算是……熟人。” 石景扬本想说也算是有缘人,话到嘴边。又担心宁蔚听了不自在,将有缘人改成熟人。 果然,宁蔚听了他的话,身子放松了不少,抬头朝他笑笑,“对不住,刚才太震惊了。那什么……” 说到这里,宁蔚顿了一下,想着该如何说接下来的话。 石景扬想让气氛更轻松些,笑着接过话来:“我明白,你没想到,我也如你一样,重生回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会护着你 宁蔚努力压住自己心里的震惊,说道:“是没有想到,你是如何知道我回来的?” 石景扬抿了口茶,说道:“那日,我与英哲在宁府的阳山上下棋,见赵永青去了宁府的后花院,而你,带着丫鬟避开了。” 宁蔚愕然的看着石景扬,“你也是那日回来的?我的意思是,你回来那日,也是五月二十五那日?” 石景扬点点头,“嗯,一睁眼,回到永平二十年五月二十五日。” 回来快两个月了,他依然觉得像做梦一样。 石景扬微微停顿,接着说道:“那日,我去了宁府,与英哲在阳山上下棋。 让青山守在宁府花园的回廊口,叮嘱他提醒你,另择一条路去钱老夫人的院子。 结果,你自己避开了。我初步断定,你也回来了。 再有,那日晚上,我与陆二在悦客来小聚,看到英哲去了广明堂。 得知英哲拿着饭菜去寻胡大夫鉴别,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听完石景扬的话,宁蔚心里翻涌的波澜已逐渐平息,理智跟着一点点回来。 很快,宁蔚理清两个现实,其一石景扬与她一样重生了。 其二,祖母去威远侯府退亲,石景扬欣然接受了。说明,石景扬与她一样,并不想他们之间再有纠葛。 想到这里,宁蔚心里立马释然了,感到轻松的同时还感到一丝丝庆幸。 庆幸自己有自知之明,先一步让祖母去侯府退了亲。 否则,今日见面,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石景扬了! 石景扬盯着宁蔚,片刻的功夫,她脸上从震惊到淡定,再从淡定到庆幸,庆幸中是否还带着些许洒脱。 她在庆幸什么?庆幸他也重生了? 石景扬问道:“想什么呢?想得入了神!” 宁蔚回过神来,朝石景扬笑笑,“没什么……” 宁蔚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对了,世子爷是如何重生的?” 听了宁蔚的问话,石景扬的脸色变得凝重,说道:“我进宫面圣后回府,去后院给母亲请安,正好遇上你投湖……” 宁蔚听到这里,脱口打断石景扬的话,“什么投湖,世子爷哪只眼看到我投湖了?我是被人推下湖里的好不!” 石景扬的眉头打结,开口问道:“你确定,你不是投湖,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宁蔚迎着石景扬的目光,无比坚定的点头,“当然!好端端,我投什么湖?” 石景扬的眼睛微眯,咬紧后牙槽,果然,事情比他想的要复杂。 宁蔚见他不言语,问道:“你是怎么重生回来的?你也落湖了?” 石景扬将目光落到宁蔚面上,点点头,“嗯,我见你落湖了,情急之下跳下去救你,不想被几个水鬼抓住脚踝直往下拖……醒来时,已经是这一世了。” 宁蔚惊得睁圆了双眼,“有人抓住你的脚踝?这些人是受谁指使?还有,你怎么知道湖里人是我?” 石景扬看宁蔚的眼神深了几分,他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 石景扬回道:“那日,我刚走到湖边,听到有人喊世子夫人落湖了。我再看湖里有人在扑腾,没做多想就跳了下去。” 说完,石景扬问道:“胡锐呢?她为何没跟在你身边?” 这是石景扬一直没想明白的,他曾吩咐过胡锐,让她跟在宁蔚身边,护宁蔚周全。 宁蔚说道:“你班师回京的前几日,侯夫人刚回到京城。 那日,赵氏来府里拜望侯夫人。侯夫人在花厅边上的会客厅接见赵氏,我带着胡锐去会客厅陪客。 期间,侯夫人留赵氏用中饭,赵氏应下了,我让胡锐去厨房看看。 胡锐离开不久,赵氏说了些难听的话,我不想在会客厅多留,寻了个借口离开。走到湖边,结果落入旁人的陷阱里。” 石景扬说道:“这一切,对方应该是预谋已久。” “或许吧。”宁蔚淡淡的应道,事已至此,再想又有何用? 石景扬不知道宁蔚的想法,接着说道:“推你落湖,置我于死地,他们预谋已久,他们成功了。” 想着那一世的结局,石景扬心口堵得慌。 宁蔚看看落寞石景扬,愧疚的说道:“是我连累了你。” 石景扬看眼宁蔚,说道:“这事与你无关,要连累,也是我连累你,你别自责。”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 石景扬见她的迷惑样,接着解释道:“这事背后,涉及到党争,水深着呢。” 宁蔚了然,原来是这样,自己能不能再蠢点?死都死得如此糊涂。 宁蔚问道:“这里边有赵氏的手笔吗?” 石景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现在还不知,就算有,赵氏也只是一枚棋子。” 宁蔚点点头,涉及到党争,赵氏确实只能算一枚小小的棋子,对方所谋的是江山社稷。 石景扬见宁蔚沉默不语,只道是吓着她了,低声宽慰道:“你放心,老天爷既然让我重活一回,我不会让悲剧再发生。这辈子,我一定护着你。” 宁蔚看向石景扬,苦笑一下,说道:“我渺如尘埃。这世上,唯一碍着了赵氏的眼。世子爷只需帮我解决岭南双阳。其余的,我自己来就行。” 石景扬说道:“解决了岭南双阳,赵氏若又找来京中双阳,幽州双阳呢?你自己也能解决?” 宁蔚被石景扬问得哑口无言,这是她没想到的。 但她也知道,石景扬说的是实情,赵氏有的是银子,出钱买凶这种事,她能做一回,就能做第二回。 宁蔚不指望赵氏能良心发现,对他们兄妹心慈手软。 石景扬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宁蔚很不愿意欠石景扬的人情,也不想与他走得太近。 可眼下的情况,她弱得像只蝼蚁,面对赵氏,她为鱼肉,赵氏为刀俎。 弱者没有选择权,她要做的,便是识时务,好好抓牢石景扬这尊大佛。 宁蔚朝石景扬欠身道:“多谢世子爷,世子爷的恩情宁蔚会铭记于心。 他日,世子爷若有用得着宁蔚的地方,宁蔚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景扬并不需要她报什么恩,微微点头,说道:“好,我记下了。咱们先来安排明日的行程。” 宁蔚说道:“我今晚离开,肯定不行。 先别说我没有去处,就算有去处,姑娘家夜不归宿,若传出去,我的名声便毁了。”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是我想差了。 那这样,明儿一早,我来接英哲时,你与英哲一起离开。 从宝瓶巷去杨府,要路过三品轩,你去三品轩歇歇,到辰末,青松,青云带人护你从三品轩去杨府。 三品轩离杨府只有七十余丈,许朝阳与冉五阳有命案在身,应该不敢在此下手。” 宁蔚想了想,点头道:“好!一切听从世子爷的安排。” 石景扬见宁蔚应下,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宁蔚又给石景扬倒了杯茶,问道:“世子爷估计他们会在何处动手?” 石景扬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从宝瓶巷去杨府,多是繁华热闹的街道。 唯有宝瓶巷与岁锦街这一段,以及岁锦街往吴家坳这一段。 这两段路紧靠刑部牢狱,路边没有民宅,也没有种植什么树木,往来此处的人不多,二人在此处动手的可能极大。” 宁蔚接着问道:“世子爷认为对方会在咱们去时动手?还是回时再动手? 石景扬说道,“都有可能,你放心,我做了几套方案。只要他们明日动手,必定让他有来无回。” 宁蔚点点头,“好,谢谢世子爷!” 石景扬站起身来,“先生让我来告知英哲明日寿宴上道贺的流程,我就不久留了。” 宁蔚跟着起身,“好,我送世子爷。” 石景扬说道:“我得先翻墙出去,再从前院进。所以,不用送!” 宁蔚狡黠的笑笑,脆声道:“那我就送世子爷到墙下。” 石景扬从未见宁蔚如此俏皮的模样,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宁蔚遇上石景扬探究的目光,慌乱的赶忙避开。 石景扬将宁蔚的动作收入眼底,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嘴角,“行吧。” “小姐,二爷往这边来了。”枣花急匆匆的进来禀道。 宁蔚听的,吓得脸都白了,忙推着石景扬往外走,“世子爷,你赶紧离开。” 石景扬被宁蔚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开口问道:“阿蔚,你确定要我此时出去?” 宁蔚说道:“赶紧离开,不能让兄长看到你。” 枣花被宁蔚的动作惊得愣住了,听了石景扬的话,才回过神来,赶忙说道:“小姐,来不急了。 奴婢看到二爷时,二爷已经快进院子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咱们院子了。” 宁蔚急得团团转,嘴里念叨道:“这可如何是好?” 石景扬眼带笑意的看着宁蔚,说道:“要不,我跟英哲坦白?” “坦白什么?你别乱说话,容我想想。”宁蔚赶忙阻止道。 宁蔚转一圈,转而将石景扬推着往隔壁走,边走边说道:“世子爷,今儿委屈你了。你先到屋里歇歇,等兄长离开后,你再离开,好吗?” 石景扬垂眼看着宁蔚推他的纤纤小手,扭头说道:“没事,我不委屈,你别急,万一被英哲发现,我就向他坦白。” 宁蔚低声道:“世子爷,你可别乱说。咱俩之间的事太玄乎,根本说不清。就算你说清了,我兄长他也不会信的。” 重生这种事,谁信呢? 宁蔚将石景扬推进闺房,一直推到桌边,按他坐下,讨好的说道:“世子爷,你在这儿坐会,委屈你了!谢谢!” 石景扬见她真急眼了,宽慰道:“我无妨,你别急。 我听你的,在这乖乖的坐着,等英哲离开了再走。” 宁蔚点点头,边往外走边说道:“谢了,壶里有茶,世子爷若渴了,自己倒水喝,若是无聊,桌上有书,你可以随便看。” 石景扬看着被宁蔚随手带上的门,微微叹口气,嘴角又抿了起来。 没想到,平时安静得感觉不到存在的人,也有急的时候。 石景扬四下打量,想想,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因为避人而躲进姑娘家的闺房。 宁蔚的屋子布置很简单,除了一张架子床,一个梳妆台,一个五斗柜,就是自己身边这张方桌了。 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书桌上放着几本书,石景扬随手翻了起来。 宁蔚回到外间,心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 宁宇进屋,见宁蔚面红耳赤的,问道:“阿蔚,你怎么了?染了风寒?” 宁蔚赶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只是天热,屋里有些闷而已。兄长怎么过来了?兄长今儿没有用拐?脚可以用力了吗?” 宁蔚怕宁宇继续问,赶忙转移话题。 宁宇不疑有他,点点头道,“上午大夫来看过了,说康复得很好,往后可以不用拐行走了。” 宁蔚围着宁宇看了看,让宁宇当场走了几步,然后说道:“恭喜兄长!” 她是真心为宁宇高兴。 宁宇朝宁蔚笑笑,说道:“我今儿过来,是想问问阿蔚,明儿先生府上的宴请。阿蔚若不想见到那些人,明儿可以不用去赴宴。 到时,我与师母赔个礼就行了。” 宁蔚还有大计划,哪能不是? 宁蔚摇摇头,“秦老夫人平日里待蔚儿极好,明儿是老夫人的好日子,蔚儿若不去道贺,未免太失礼了。 蔚儿已经决定了,兄长不必多说。” 宁宇见宁蔚主意已定,到没有多说什么。 只叮嘱道:“那明日阿蔚要紧紧跟在先生身边,千万不要落单了。 对了,明儿将枣花与桑叶都带上,多个人多双眼睛,千万不要嫌麻烦。 你们明儿要好好跟紧你们小姐。明白吗?” 宁宇叮嘱完宁蔚,又转头叮嘱枣花。 枣花曲膝应下:“是,二爷的叮嘱,奴婢谨记于心。” 宁蔚笑着宽慰道:“兄长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赵氏是个要脸面的,明儿宴席上,众目睽睽的,赵氏哪里会做有碍她名声的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几分心安 宁宇回头对宁蔚说道:“回去吧,外面日头很毒,不要送了。” 宁蔚坚持道:“无妨,蔚儿送兄长到院门口。” 宁宇见她坚持,没再阻止。 兄妹二人并肩往外走,宁蔚侧头看眼宁蔚,欲言又止。 宁蔚见了,问道:“兄长有话要说?” 宁宇犹豫一下,开口道:“阿蔚,兄长感觉那人来过宝瓶巷后,你待祖母,不如从前亲近了。 其实那人是那人,祖母是祖母。 兄长知道,祖母在咱们面前说过些为那人开脱的话,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天下父母心吗,对吧? 阿蔚,祖母为咱们做了许多,对祖母,咱们除了感恩还是感恩。明白吗?” 宁宇担心宁蔚因那人而迁怒祖母,说得既语重心长又小心翼翼。 在宁宇心里,他们兄妹是钱老夫人养大的。 钱老夫人是他们兄妹的祖母,又是他们的父母。对钱老夫人,他们唯有感恩。 宁蔚哪里不明白宁宇的意思?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对祖母,都是满心满眼的感激。 当然,祖母在维护那人时,她心里很不舒服,不过,那也只是霎那间的感受,过后,她很快能调整过来。“是,兄长放心,蔚儿省得。” 宁宇看眼宁蔚,见她垂着头,以为她只是应承他,本想再说几句,又担心过犹不及。 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宁蔚顺从的点点头,说道:”好,兄长慢走。” 宁宇点点头,抬步往外走。 宁蔚看着宁宇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兄长,若阿娘的死与那人有关,你会原谅那人吗?” 宁宇停下脚步,转身直直的看着宁蔚,急步走到宁蔚身边,问道:“阿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宁蔚摇摇头,“我只是怀疑母亲的死不简单,但我并没有证据。” 宁宇的脸上有些失落,抬手拍了拍宁蔚的肩,轻声说道:“阿蔚,这种话,将它放在心里。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不可再说,明白吗?” 宁蔚目光炯炯的盯着宁宇,有几分激动的问道:“兄长心里也有怀疑,对吗?” 宁宇迎着宁蔚的目光,微微的点点头,“是,母亲过世多年,很多证据都被人抹了,查起来并不容易。” 宁蔚点点头,“蔚儿明白。” 宁宇接着说道:“阿蔚,这事急不来,得慢慢查,你不可轻举妄动,等科考后结束了,咱们一起查,好吗?” 宁蔚连连点头,“好,兄长专心备考,等兄长科考完了,咱们再查。” 宁宇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宁蔚朝宁宇福身,“兄长慢走。” 看着宁宇离开,宁蔚想起石景扬,转身急步往回走,径直去往闺房。 刚刚一时心急,只想将他藏起来,不管不顾的将他推进自己的闺房,此时,才觉得自己太莽撞。 石景扬听到声响,抬头看向门口,见宁蔚进来,放下手里的书问道:“英哲走了?” 宁蔚红着脸应道:“是,兄长回去了。” 石景扬看出宁蔚的不自在,本想逗逗她,见她脸红到耳根,想想,还是手下留情,站起身来道:“既然英哲离开了,那我也告辞了。” 说着,石景扬抬步往外走。 宁蔚见石景扬离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跟在石景扬身后,送他出去。 石景扬走两步,想提醒她明早的去杨府的时间。 宁蔚垂头往前走,不知前面的石景扬已经停了下来,结果直接撞到石景扬身上。 “啊……”宁蔚捂额后退。 石景扬上前关心道:“你没事吧!” 宁蔚见石景扬上前,吓得连退两步,边说边摇头道:“我无事,对不住了,刚刚只顾着走路,忘了看路。冲撞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见谅。” 石景扬见宁蔚惶恐避嫌的样子,有些哑然失笑,哪怕前世两人是夫妻。这一世,他们只是各不相干的两人。 男女授受不亲,是该保持礼貌的距离。 这般想着,石景扬说道:“是我不该停下来,该说抱歉的是我。我先告辞了,咱们明日再见。” 说完,石景扬转身,快步走向门外。 待宁蔚反应过来,石景扬已经出门了。 宁蔚追到门口时,只看到一个影子从墙上消失。 跟过来的枣花盯着院墙感慨道:“石世子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世子爷师承石家几位老供奉,轻功自然是一等一的。”胡锐在旁边说道。 枣花回头看向胡锐,好奇的问道:“石家老供奉?” 石家老供奉一事,算是威远侯府的辛秘之事,宁蔚不想在背后谈论。 沉下脸出声制止道:“别瞎打听,不该知道的事,不要乱问。” 枣花见到宁蔚脸上的愠色,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曲膝道:“是,奴婢知错了。”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听说石家老供奉的事。 宁蔚虽做了几年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但对侯府的事知之甚少。 不过做世子夫人时,她都未打听侯府的事,如今与侯没有关系了,更不会乱打听。 晚饭后,宁蔚留下来与钱老夫人说话,告诉钱老夫人她明日要早些出门,先去江府,然后与江兴语一道去杨府。 钱老夫人本来想着宁蔚第一次赴宴,担心她在宴会上不自在。 钱老夫人还想着要不要将宁蔚带在身边,正当她犯愁时,宁蔚告知她,江兴语会陪着宁蔚。 钱老夫人顿时心安了。“好,明儿你好生跟着兴语。 兴语这丫头,在江家是团宠,吴老夫人走哪儿将她带到哪儿,就是那宫里,她也是常去的。 听说,皇后娘娘也极喜欢她,世大族里的夫人小姐们,都是人精一般,待兴语呀,就是不喜欢,也会极客气,蔚姐儿你跟着兴语,祖母放心。” 钱老夫人点头的同时,极简洁的给宁蔚说了江兴语的情况。 话里话外的意思,要她明儿好好眼着江兴语。 宁蔚欠身应下,“是,祖母放心,蔚儿明白。” 宁蔚陪着钱老夫人又说了会话,才起身告辞。 回到益丰苑,宁蔚将石景扬的计划告诉胡锐,枣花及桑叶。 枣花问道:“小姐,这么大的事,要告诉老夫人吗?” 宁蔚摇摇头,说道:“这事,不能告诉祖母。若告诉祖母这事,势必得解释那日夜里发生的事。一来二去的,麻烦。 再有,祖母与兄长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出门。 我不出门,那两歹人按兵不动,抓他们若大海捞针,太难了。” 这两人不处理,她的安危隐患一直存在。 如今石景扬愿意帮她,她要利用石景扬的手将这两人处理了。 胡锐说道:“咱们是小姐的人,一切听小姐的安排。 明儿,枣花跟着小姐,桑叶扮成小姐的样子,跟着在下。 桑叶,你放心,我一定护你平安,不会让你出事的。” 桑叶性子虽绵软,却不是怕事的人,笑着曲膝道:“行,明儿奴婢就好生跟着先生,充当一回小姐。” 宁蔚笑笑,对胡锐道:“先生,祖母那里,明儿还需先生多加关照” 胡锐说道:“小姐放心,在下明白。” 夜里,胡锐听到屋外有鸟鸣叫的声音,翻身起来,披上衣服去到外面。 乔非见她出来,对石景扬说道:“爷,先生出来了。”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你退下。” 胡锐见到石景扬,上前见礼。 石景扬微微点头,对胡锐叮嘱一番。 胡锐听后,拱手应下,“是,在下明白。” 翌日,宁蔚寅初起来,洗漱更衣,简单的用过早饭后,带着枣花去到外院。 石景扬已经带人等在外院。 见礼后,宁蔚抬头看看天色,“世子爷几时到的?久等了。” 石景扬还未说话,宁宇换好衣裳从屋里出来,边低头整理衣裳边说道:“倾安,也不用这么早吧?” 宁宇抬头看到宁蔚,惊诧的问道:“阿蔚,你这是……” 宁蔚解释道:“蔚儿约了兴语,所以与兄长一道出门。” 宁宇看看天色,说道:“这也太早了吧?祖母知道吗?” 宁蔚点头道:“祖母知道的,兄长好了吗?咱们出发。” 宁宇看看宁蔚及宁蔚身后的枣花、桑叶、胡锐,点头道:“好了,走吧。先生,你今日要好好跟紧阿蔚,有劳了。” 胡锐欠身道:“二爷放心,护小姐周全是在下的责职,二爷不必客气。” 宁蔚怕宁宇多问,催促道:“兄长赶紧上车,别让石世子久等了。” 宁宇看看石景扬,有些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让倾安久等了。” 昨日石景扬过来与他说要早些去杨府,他以为比原计划早半个时辰就行,没想到寅时就得出发。 石景扬说道:“无妨,英哲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吧,今日还有好些师兄在,咱们到晚了,就失礼了。” 宁宇上车后,探出头来对宁蔚道:“阿蔚,今日要当心些,见到那些人,主动避开,明白吗?” 宁蔚笑着说道:“是,兄长放心,蔚儿见到她们,主动绕开。” 宁宇放下帘子,青山坐到常乐身边,说道:“赶车,出发。” 宁宇的马车启动,石景扬对宁蔚道:“阿蔚,上车。” 宁蔚点点头,带着枣花上了车。 宁蔚探出头来,对胡锐道:“先生,有劳了!” 胡锐朝她挥挥手,说道:“小姐照顾好自己,回头在下来寻小姐。” 宁蔚点头道:“好,我等先生!” 青云等宁蔚坐稳后,说道:“宁大小姐,咱们出发了。” 车启动,石景扬纵身上车,坐到宁蔚的身边,低声说道:“阿蔚,你先去三品轩歇歇。 我都安排好了,三品轩掌柜的姓姜,他与我有私交,此人可信,你尽管放心。 再有,江府那边,我已经与江四说好了,辰时,江四与掌珠到三品轩来接你。” 本来想着接下来未知的事,车一启动,宁蔚的神经立即绷紧,石景扬上车,她反到有了几分心安,道谢:“好的,谢谢世子爷。” 石景扬又对青云吩咐道:“护好阿蔚。” 青云欠身道:“爷放心,小的明白。” 车行到岔路口,青云道:“爷,要分路了。” 石景扬对宁蔚叮嘱道:“当心些!” 见石景扬要下车,宁蔚的神经又绷紧,“多谢,我会的。” 石景扬深深的看宁蔚一眼,掀开帘子下了车,接过暗卫递过来的缰绳,纵身上马,策马跟上前面宁宇的车。 青云将车赶到三品轩的后院,姜民早早的候在后院,等宁蔚下车后,迎上来道:“宁大小姐里边请。” 宁蔚点点头,福身道:“谢谢姜掌柜!” 姜民将宁蔚迎到二楼,说道:“宁大小姐在此歇着,回头,江大小姐会来接你。” “好,给姜掌柜添麻烦了。”宁蔚福身道谢。 姜掌柜往边上让了让,避开了宁蔚的礼,欠身道:“宁大小姐客气了。” 七里街宁府,小赵夫人坐在梳妆镜前,对正在梳头的金珠道:“今儿用那支金累丝嵌宝石的梅花簪。” 金珠边为其绾头发边应道:“好!” 小赵夫人对侍立在边上的秦嬷嬷说道:“你打发人去催催荷儿与蕾儿,让她们动作速度些。 杨大学士是宇哥儿的先生,秦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咱们得早些过去,去晚了,就失礼了。”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这就差人过去禀明二小姐,三小姐。” 小赵夫人看着镜子里秦嬷嬷离开的身影,嘴角往上扯了一下。 她今日要早早过去,无关礼节,她是要借杨家宴会的势,让京城人耻笑那个小贱人。 “夫人今儿像天仙似的,好美!”金珠为小赵夫人插上簪子,对着镜子里的小赵夫人称赞道。 小赵夫人看着镜子里神采奕奕的自己,脸上堆满笑容,“金珠这张嘴是越来越甜了。我喜欢,赏!” 金珠曲膝道谢,“多谢夫人!” 小赵夫人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金珠银珠准备一下,随我去杨府。” 金珠银珠曲膝应下。 辰初一刻,宁光焰,小赵夫人带着宁阳,宁荷,宁蕾及一众仆妇,浩浩荡荡的往杨府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安心赴宴 宁府一众人到杨府时,杨府门口的马车已经排得有段距离了。 小赵夫人将头探出去看了看,抱怨道:“我都说早些出门,一个个的,不慌不忙的,看吧,来晚了吧?” 小赵夫人有心来结交杨延庆的夫人罗氏,早早过来,想趁宾客不多时与罗夫人套套近乎。 秦嬷嬷赔着笑宽慰道:“夫人息怒,咱们来得并不晚。 今儿是秦老夫人六十大寿,来朝贺的人本来就多。就这一会功夫,咱们身后已经排了不少人。” 小赵夫人再将头探出去,往身后看了看,见自家马车后排了不少车,心里的怨气顿时散了不少。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的脸色有所缓和,无话找话的转移小赵夫人的注意力。 “杨家结交甚广,宾客众多。夫人今儿可以与世家里的夫人小姐多接触接触,给大爷挑门合意的婚事。” 说到儿子的亲事,小赵夫人的脸色和悦起来。 “嗯,你说得是,阳哥儿的年纪不小了,是该成家。” 除了宁阳,还有宁荷,下个月荷姐儿就及笄了,也到了婚嫁的年纪。 想到荷姐儿的心在石景扬身上,小赵夫人的心又烦躁起来。 上回去承国公府赴宴,她本想趁机接近威远侯夫人。 可惜她还没与侯夫人搭上话,荷姐儿就出了落湖的意外,她不得不带着荷姐儿离开。 荷儿落湖那事,她费些心思,让流言散了几日,本以为,陈王府会有所动作。 那知陈王府无动于衷,好像此前的事不曾发生一样。 事关王府,她没敢有过大的动作,只能任事态成如今的局面。 想到这些,小赵夫人的眉头不由得微微收拢。 事过多日,她依然想不明白陈王是何意? 若说陈王对荷儿无意,那日他为何跳下去救荷儿? 若是陈王对荷儿有意,可事过这么多日,陈王府怎么就没有半点动静? 小赵夫人抬头看向秦嬷嬷,问道:“你说,陈王今儿会来赴宴吗?” 明明说大爷的亲事,夫人怎么提到陈王?大爷何时与陈王有交情了? 秦嬷嬷一脸迷茫的看着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秦嬷嬷回过神来,说道:“这个……老奴不知。” 小赵夫人白了秦嬷嬷一眼,伸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也是,王爷的行踪岂是你一个奴婢猜得到的。” 面对小赵夫人的鄙视,秦嬷嬷没有半点生气,赔着笑说道:“夫人说得是……” 小赵夫人看一眼满脸谄媚的秦嬷嬷,身子往前倾了倾,凑近秦嬷嬷问道:“你说,陈王他是什么意思?” “嗯?”秦嬷嬷满脸疑惑的看着小赵夫人,她是真不懂小赵夫人嘴里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小赵夫人见秦嬷嬷满脸疑惑,解释道:“我问你,陈王对荷儿是什么意思?” 秦嬷嬷反应过来,“哦,夫人是问这?” 小赵夫人睨了秦嬷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然呢?” 秦嬷嬷偷瞄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说道:“我让你说你就说,你看我做甚?” 秦嬷嬷说道:“依老奴看,陈王对二小姐怕是动了心。否则,在承国公府那日,陈王不会义无反顾的跳到湖里去救起二小姐。” 秦嬷嬷边说边观察小赵夫人的脸色。 小赵夫人斜了她一眼,说道:“别看我,接着说你的。若是陈王对荷儿动了心,陈王府为何这些日子没有动静?” 瞄到小赵夫人冷戾的眼神,秦嬷嬷不敢再乱看。 垂头说道:“那日,承国公府宾客众多,除了陈王外,太子,燕王,晋王也去了。 陈王救二小姐这事儿,怕是贵妃娘娘已经知晓了。 那……那什么,虽说咱们老爷是员外郎,宁府也是官宦之家。 只……只是,在功勋扎堆的京城,咱们府的门第终是低……低了些。 陈王贵为皇子,还是贵妃娘娘的心头肉,这桩亲事,贵妃娘娘怕是不大满意的……” 秦嬷嬷边说边看小赵夫人,提心吊胆的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小赵夫人听后,陷入沉默。 这些事,她有想过, 小赵夫人有些颓败的叹口气,幽幽的说道:“我就担心这个。 若是贵妃娘娘不满意这门亲事,咱们不攀这门亲就是。 我就怕陈王对荷儿起了心思……” 秦嬷嬷抬头看向小赵夫人,问道:“夫人是担心……” 小赵夫人手握着茶杯,说道:“就怕陈王对荷儿动了心,纠着荷儿不放,那荷儿的前程就完了。” 经小赵夫人提醒,秦嬷嬷明白当中的关卡。 若是陈王看上二小姐,贵妃娘娘又看不上宁府,二小姐做陈王妃的可能就没了。 这么一来,二小姐只能做陈王的侧妃或者侍妾。 秦嬷嬷这般想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二小姐是夫人千娇万宠的宝贝女儿,为娘的,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做侍妾? 更何况,像夫人这般有主见,受不得气的性子。 让二小姐给人做妾,那不是用刀捅她的心吗? 小赵夫人端起茶杯,将杯里的茶饮尽,说道:“今儿,无论如何,咱也要与威远侯府上搭上话。 想法将两府的婚约续上,只要咱们赶在陈王府的动作之前,将荷儿与石世子的亲事定下来。 只要石世子与荷儿的亲事定下来了,陈王就算对荷儿有想法,他也不敢直接与威远侯府正面冲突。” 秦嬷嬷赞同的点头,“那是!威远侯府后面站着的是太子与皇后娘娘,陈王若与石世子争,就是与太子、与皇后娘娘争。 贵妃娘娘应该不会同意陈王这么做。” 小赵夫人点点头,她的荷儿心悦石景扬,那她就让荷儿心想事成。 车停下来,车夫说道:“夫人,到了!” “这是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的女眷。”杨府的管事嬷嬷通禀道。 小赵夫人从车上下来,杨府的管事嬷嬷朝身着玫紫锦衣的妇人引荐道:“夫人,这位是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的小赵夫人。” 杨三小姐笑着补充道:“阿娘,这就是宁二小姐的娘亲赵夫人。” 小赵夫人心下明白,眼前这人,是外任的杨延恒的夫人罗氏,于是笑着上前见礼道:“罗夫人好。” 罗夫人在小赵夫人下车时,就开始暗中打量。 昨日听昕叶说宁二小姐极阔绰,花银子如流水。她虽听着,却没大往心里去。 在罗夫人,小姑娘家买些小玩意,能花多少银子? 今日见赵氏的装扮,心里震惊极了,宁府的富足,比昕叶说的还要多。 赵氏身上这身满绣的提花绡纱,让她觉得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晃。 她有把同色提花绣绡纱做的团扇,她平时都舍不得用,只有在重要的日子,才拿出来做做样子。 这些年,她久居江南,对绣品有几分了解。 听一位老绣娘说,绡纱这提花绣极不易,得一根绣线劈成十六股…… 一个绣娘,一月啥事不做,从早绣到晚,也就能绣出一朵花。 赵氏这满绣的绡纱,得费多少人力? 更气人的是,她脚上的鞋面也是同款的同色绡纱提花绣。 此人的生活极其奢靡,罗夫人知道,奢靡的背后,得有成堆的金山银山作依靠。 赵氏,极富足! “赵夫人好!今儿府里宾客多,招待不周,还请赵夫人海涵。”罗夫人和颜悦色的与小赵夫人打招呼。 杨三小姐拉着宁荷的手过来,说道:“阿娘,这就是宁二小姐。” 罗夫人笑意盈盈的点头,“宁二小姐生得亭亭玉立,真是随了赵夫人,天生丽质。” 小赵夫人从罗夫人的言语里察觉到交好的意思,心下欢喜,客气的回道:“夫人过奖了,三小姐才是冰雪聪明,楚楚动人。” 罗夫人笑道:“你可别夸她了,再夸,这妮子该得意了。昕叶,你领赵夫人与宁二小姐,宁三小姐进去。” 说完,罗夫人又笑着对小赵夫人说道:“今日日头大,夫人随昕叶去宴厅里歇,宴厅那边放了冰,屋里凉快。回头,我再来寻夫人说话。” 小赵夫人福身致谢,客套几句,随杨三小姐往里走。 得了罗夫人热情的招待,小赵夫人的心情大好,脸上扬着笑,见谁都主动问声好。 到宴厅后,小赵夫人想去给秦老夫人问好,环顾一下宴厅,没有见到秦老夫人的身影,“三小姐,秦老夫人呢?” 杨昕叶道:“大伯娘这会儿在她的院子里陪几位老夫人说话,要等到开席时,再过宴厅这边来。” 罗夫人想着秦老夫人身边都是京中德高望重的老夫人,有心想去这些人面前露露脸,于是问道:“三小姐能引个路吗?我想去给老夫人问声好。” “三小姐,大夫人寻你有事,让奴婢来请三小姐过去。”杨昕叶尚未说道,一个绿衣丫鬟过来禀道。 “好,我知道了。”杨昕叶应一声,转身看向小赵夫人,歉意的说道:“夫人,对不住了,我有事得先离开。” 小赵夫人见她忙,只得笑着说道:“不急,杨三小姐先去忙。” 杨昕叶离开后,小赵夫人带着宁荷与宁蕾寻来张靠冰盆的桌子坐下,四下看看,说道:“不知你祖母她们什么时候到?” 万大当家的让人捎信给她,让她安心赴宴,其他的事,有他。 宁荷抬头四下看看,说道:“现在时辰尚早,恐怕还要一会才会到。” “唉哟,小赵夫人你早到了?”工部柳侍郎府上崔夫人跨进宴厅,一眼看到小赵夫人母女三人,抬步往这边走来。 “你盯着点,若是你祖母她们来了,你过来告诉我一声。”小赵夫人叮嘱了宁荷一句,才笑着起身迎向崔夫人。 柳侍郎府上的崔夫人名叫崔佳宁。 崔佳宁与杨府杨浩良的夫人崔氏崔佳音是同宗同族的堂姐妹。 这些年,崔佳音随杨浩良在任上,留在京城的时间不多。 崔佳宁没有因为崔佳音不在而与杨府疏远,逢年过节,两府有大凡小事,崔佳宁都会过府走动。 今日,她早早的出门,是想早些过府来帮着杨府招呼客人。 奈何自家住在城东,离杨府有些远,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柳云舒在承国公府上宴请时得了宁荷一个上好的镯子,心里就记着宁荷的好。 见到宁荷,也是格外热情。“荷姐儿,你到了?昕叶呢?怎么没见她?” “邢夫人寻昕叶有事,昕叶去忙了。” 宁荷先向崔夫人见礼,然后回柳云舒的话。 因两府走往多,柳云舒对杨府极熟,说道:“邢夫人定是让昕叶去花厅那边接待各家小姐了,咱们也过去吧。” 京城世家里的宴请,除了宴厅供人歇歇外,还专门安排一个院落给小姐们玩耍。 小院里设有五花八门的游戏,还专门的丫鬟婆子在边上伺候。 让孩子开心玩耍,大人才能坐下来清静的说话。 宁荷看向小赵夫人,等小赵夫人示下。 小赵夫人点点头,“去吧,带好蕾姐儿。” 宁荷得了母亲的许可,福身告辞,带着宁蕾,与柳云舒一道去往花厅。 崔夫人笑着夸赞道:“宁二小姐真是乖巧,夫人教导得好!” 小赵夫人客气道:“夫人过奖了。不过,荷姐儿自小懂事儿,让我很省心。” “所以说夫人会教呀!这么懂事的姑娘,不知往后便宜了谁家!”崔夫人一说一笑探话。 另一边,杨昕叶见丫鬟引着她往秦老人的泉苑去,问道:“不是大嫂唤我吗?怎么去泉苑?” 秦老夫人住的院子有处温泉,所以院子取名泉苑。 丫鬟曲膝道:“大夫人此刻就在老夫人那边。” 杨昕叶有些恼火的说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丫鬟心里委屈,不知杨昕叶因何生气,曲膝应道:“奴婢错了,没有事先告知三小姐大夫人在何处。” 丫鬟认错的态度让杨昕叶有气无法撒,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走吧。” 早知大嫂在泉苑,她就顺便带着小赵夫人来给大伯娘请安了。 丫鬟见杨昕叶不追究了,曲膝道谢。 第一百二十章 世子爷算准了 到了泉苑,杨昕叶进屋见屋里坐满了人,笑着朝各位老夫人,夫人问好。 杨浩鑫的夫人邢氏见杨昕叶进来,朝她点点头,示意她过去。 杨昕叶一眼看到邢夫人身边的江兴语,及背对自己的水蓝衣裳的女子。 心里大抵知道她这位大嫂叫自己做什么了。 说杨昕叶不喜欢江兴语,不如说她讨厌江兴语。 她最讨厌江兴语朝四哥那伙人撒娇卖萌的模样儿,四哥那伙人也极讨厌,个个个围着江兴语转,没有一点骨气。 邢氏见杨昕叶站在原地发愣,又朝她递了个眼识,并叫道:“昕叶!” 杨昕叶朝邢氏笑笑,“好的,大嫂,我就来。” 待杨昕叶走近,邢夫人问道:“这位是江尚书府上的大小姐,这位是宁员外郎府上的宁大小姐。你们都认识吧?” 杨昕叶这才看到,背对自己的是宁蔚,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看看宁蔚,又看看江兴语。 暗道,荷姐儿不是说宁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宁蔚何时与江兴语搅到一起了? 杨昕叶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这般想着,开口就问道:“你俩怎么在一起了?” 江兴语知道杨昕叶不喜欢自己,平时与她说话,杨昕叶总是阴阳怪气的。 她看在杨四哥的面上,懒得理她,随她了。 今儿可不行,她今儿带着阿蔚。 杨昕叶怼她,她可以不理。但她要拿阿蔚说事,她就不饶她了。 江兴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昕叶,说道:“杨三小姐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与阿蔚怎么不能在一起了?” 邢夫人看看江兴语和宁蔚,转而又看看杨昕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静观。 今儿一早,小叔子来寻她,说宁府的大小姐会来赴宴,请她多多关照。 若不是知道小叔子与毛二小姐两情相悦,她都会乱想了。 见昕叶这模样,是否不大喜欢宁大小姐? 杨昕叶自知失言,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些好奇而已,宁大小姐极少出门赴宴,何时与江大小姐这般要好了?” 宁蔚微微一笑,说道:“我与兴语一见如故。” 江兴语笑着点头道:“阿蔚说得是,我与她一见如故。杨三小姐还好奇什么?不妨说说,我与阿蔚为杨三小姐解惑。” 江兴语与宁蔚一唱一合回答,让杨昕叶感到心慌,她怕继续下去,自己会难堪。 赶忙转移话题:“我也没什么好奇的。花厅那边已经来了不少小娘子,都在那边玩儿,咱们过去吧。” 江兴语还想说什么,宁蔚拉了拉她的手,朝她摇摇头,凑近她低声道:“给邢夫人几分面子。” 江兴语会意,打狗还得看主人,于是笑着说道:“有劳杨三小姐了。” 说完,转身与宁蔚一起向邢夫人福身告辞。 杨昕叶带着二人出了泉苑,往花厅走去。 与此同时,宝瓶巷徐府,刘夫人在东侧门等钱老夫人。 方嬷嬷说道:“夫人,老夫人来了。” 刘夫人抬头,见悦娘虚扶着钱老夫人出来,没有见到宁蔚,问道:“姨母,怎么不见蔚姐儿?蔚姐儿不去吗?”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江府的语丫头约了蔚姐儿,蔚姐儿与宇哥儿一道,已经先过去了。孩子就是孩子,喜欢凑热闹。” 刘夫人知道宁蔚与江兴语交好,到不觉得诧异。 笑着点头道,“咱们也是从孩子时过来的。谁家有宴请,能聚到一起玩最是开心了。姨母慢点。” 说着,刘夫人上前一步,扶钱老夫人上车。 等钱老夫人坐好了,刘夫人才上了最前面那辆车, 胡锐等刘夫人上了车,才与桑叶一起坐上车。 车出了侧门,往前行了一段,桑叶紧张得攥紧双手。 胡锐见她脸色苍白,打趣道:“昨儿你不是说不怕的吗?” 桑叶垂着眼,嘟嚷道:“这话先生也信,奴婢是怕小姐担心,在小姐面前说大话。” 胡锐听了,抬手揉了揉桑叶的头,“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多谢先生。”片刻后,桑叶又说道:“先生,若我真的死了,你让小姐别难过,让枣花好好伺候小姐,将我那份一并做好。” 胡锐拍了下桑叶的肩,沉声道:“你这丫头,不信我?我说了,我能护你,必会护好你。说什么死呀活呀的!” 桑叶见胡锐生气了,忙笑着解释道:“先生别生气,好不好?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奴婢只是想提前做个交待,以防万一。” 胡锐真生气了,“我说了,有我在,没有万一。你得信我,一会儿真遇到事,按我之前说的,你躲进车厢的暗格里不要出来。明白吗?” 桑叶刚想说好,车突然加快速度,桑叶的身子跟着往前冲。 胡锐眼疾手快,一把将桑叶捞回来,随手打开暗格的盖子,将桑叶塞了进去。 胡锐心里猜到岭南双阳出手了,淡定的问道:“徐炎,怎么回事?到哪里了?” 徐炎边勒马边回道,“我也不知,马突然受惊了,快到岁锦街了。” 世子爷算准了,歹人果然在这里动手。 “当心些!”胡锐交待一声后,警惕的听着车外的动静。 “先生,你们当心,马不受控制了!”徐炎未勒停马,心急的对胡锐说道。 胡锐将腰上的软剑解下,提醒道:“想法止住马,别让马车撞上老夫人的车。” “在下明白,先生坐好了。”话毕,徐炎手撑着车辕,一个纵身跳到马背上,用力勒住受惊的马。 在即将撞上钱老夫人的马车时,徐炎将受惊的马控制住。 “徐炎,当心!”胡锐出车厢见三把飞刀朝徐炎飞去,急忙扔出手里的飞刀,击落了两把飞刀。 徐炎听到胡锐的呼声,本能伏下身来,让身子贴紧马背,飞刀从后背上方擦过。 徐炎躲过一刀,立即翻身下马,人刚刚落地,身后响起一阵风,赶忙往左边移两步,一把大刀将车辕砍断,徐炎再躲过一刀。 徐炎站稳,看向蒙面歹人,沉声道:“来者……” 何人二字未说出口,蒙面人的大刀再次挥来,徐炎赶忙接招。 几个回合下来,徐炎落在下风,左臂右腿纷纷中了刀。 钱老夫人听到后面的打斗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瞧瞧。” 冬卉边说边掀开窗帘,将头探出窗外。 胡锐见冬卉探出头,边接蒙面人的招边朝她厉声说道:“将头缩回去,让徐磊不要停车,一直往前赶。” 冬卉见到打斗的场面,惊慌失色的将头缩回去,“老夫人,不好了,好些蒙面人,与先生他们打起来了。” 悦娘已经听到胡锐的话,吩咐徐磊道:“听胡先生的,不要停车。” 徐磊应道:“是,老夫人坐好了。” 徐磊接连挥马鞭,马车的速度快了不少。 与此同时,许朝阳见车里没有宁蔚,对冉五阳道:“这车里没人,追上一辆车。” 冉五阳听了许朝阳的话,转身去追钱老夫人的车,乔五乔六赶忙上前缠住。 冉五阳挥着手里的大刀,刀刀致命,将乔五乔六逼退,然后翻身上马,策马追向钱老夫人的车。 胡锐见了,扔出手里的飞刀,马腿中刀跪了下来,冉五阳一个纵身飞到钱老夫人所在的车顶,再一个空翻跳到车的前端,提刀朝徐磊砍去。 徐磊的身子往边移了一步,避开了冉五阳的大刀,同时也勒停了马,扬鞭与冉五阳打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徐磊手里的鞭子脱了手,身上多处受伤。 车厢里,冬卉吓得尖叫,悦娘将钱老夫人护到身后,“老夫人,咱们不能坐在榻上,得坐地上。” 钱老夫人看着伸进车厢的钢刀,从榻上滑坐到地上。 冉五阳扯掉车帘,没见到宁蔚,瞪圆双眼厉声问道:“死老太婆,你将小妮子藏到何处了?” “拿命来!”胡锐追上来,朝冉五阳连扔三把飞刀,冉五阳避开两把,第三把稳稳的扎到左腿上。 而乔非,乔石正好赶过来,两人同时拔剑刺向冉五阳。 冉五阳见胡锐等追上来,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滚下车之际,朝钱老夫人扔了一把飞刀。 “老夫人!”悦娘惊呼。 胡锐与乔非在冉五阳倒地时,纷纷将剑指向冉五阳的胸口,冉五阳看眼胡锐,笑着说道:“想活捉老子,你做梦!” 说完,冉五阳身子一挺,剑入胸口,人死在胡锐剑下。 许朝阳正与徐炎乔六交手,转头见冉五阳死在胡锐剑下,心下一乱,被乔六的剑刺中左臂。 手上的痛意让许朝阳心神归位,挥舞着右手的剑向乔六与徐炎刺去,将乔六与徐炎逼退后,许朝阳不再恋战,抽身想逃。 乔石转身看出许朝阳的意图,抬手将手里的剑朝许朝阳掷去,同时,胡锐手里的飞刀也出了手。 许朝阳避开了乔五的剑,却没能避开胡锐手里的飞刀。 三把飞刀扎进许朝阳的后背,许朝阳随之倒下。 与许朝阳与冉五阳一道的人,见二人死了,吓得转身就逃。 胡锐说道:“抓活的,然后报官。” 乔五乔六领命,带人去截四处逃散的人。 胡锐转身上马车去看钱老夫人。 悦娘见胡锐上来,急忙说道:“先生,老夫人受伤了,怎么办?“ 胡锐见飞刀插入钱老夫人左胸,心不由得往下沉,吩咐道:“请大夫,回府。” 钱老夫人担心自己死在徐府,阻止道:“不回徐府,回七里街。” 悦娘明白钱老夫人的意思,朝徐磊吩咐道:“听老夫人的,回七里街宁府。” 徐磊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悦娘抬头看向胡锐,“先生,麻烦你去趟杨府,将大小姐与二爷接回七里街。” 胡锐点头应下,“好,在下这就去。” 胡锐从车上下来,转身对乔非乔石低声道:“你俩也去杨府,将事儿禀给世子爷。” 乔非点头应下,“是,属下明白。刘夫人在前面等着,属下不与先生一道。” “好!”胡锐转身去往杨府,在岁锦街遇上等在路边的刘夫人。 刘夫人的车转到岁锦街上行了一段,未见钱老夫人的车跟上来。 刘夫人让人停车,左等右等不见钱老夫人的车,她正想派人去看看出什么事,却见胡锐过来了。 刘夫人见胡锐,焦急的上前问道:“先生,出了什么事?姨母的车怎么没有跟上来?” 胡锐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刘夫人听后,对胡锐说道:“先生坐我的车去杨府,我去看看姨母。” 胡锐道了声谢,跳上刘夫人的车,直奔杨府。 杨府,宁蔚与江兴语随杨昕叶去到花厅,花厅已经聚集了好些世家小姐。 毛二小姐毛丹婷与杨浩鑫的女儿杨清晗,杨浩良的女儿杨清昭坐在一起闲话。 毛丹婷抬头看到江兴语,站起身迎过来:“掌珠,这边。” 江兴语看到毛丹婷,不理杨昕叶,拉着宁蔚走过去,“阿蔚,走,带你去认识个人。” 宁蔚任江兴语拉着来到毛丹婷人面前。 毛丹婷见江兴语亲昵的拉着宁蔚,笑意盈盈的看向宁蔚,问道:“掌珠,这位是?” “她就是阿蔚,上回我与你提过的,我的老庚。宁员外郎府上的大小姐。” 江兴语欢快回道,转头对宁蔚道:“阿蔚,这位是毛尚书府上的二小姐毛丹婷,婷姐儿。” 记忆中,宁蔚最后一次见毛丹婷,是在城北外的十里长亭。 彼时,毛尚书一家满门抄斩,杨府满门被流放千里。 她到十里长亭去送她,见她憔神悴力,双目无神。 而眼前的毛二小姐,温柔敦厚,端庄闲淑。 希望这一世,毛二小姐有个好结局,不再受痛失亲人之痛,不经颠沛流离之苦。 毛丹婷从宁蔚的眼里看到悲悯,心里很是诧异,笑着福身道:“宁大小姐好。” 宁蔚回过神来,朝毛丹婷福身道:“毛二小姐好,在下宁蔚。” 江兴语见二人客气得很,拉着二人坐下,“你俩不要拘束,坐下来说话。阿蔚的性子与婷姐儿很像,极其随和,你俩必定处得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否满意 杨昕叶站在边上想要说话,江兴语像话痨一般,嘴说个不停,让毛丹婷,晗姐儿,昭姐儿随着她转,让她一句话也插不上。 杨昕叶见没人理她,讪讪的离开了。 另一边,柳云舒、宁荷、宁蕾与几位世家小姐一起玩投壶游戏。 柳云舒转头看到杨昕叶,挥手喊道:“昕叶,这边。” 杨昕叶寻声望过去,见到柳云舒与宁荷,心里的不快散了不少,抬步走过去。 宁荷见到杨昕叶,扭头对身边正在投壶的宁蕾道:“蕾姐儿,你在这儿玩,我与杨三小姐说说话。” 宁蕾正玩得起劲,眼睛盯着前方,说道:“行,你去吧,不用管我。” 宁荷转身走向杨昕叶,笑着说道:“昕叶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谁惹你了?” 杨昕叶撇撇嘴道,“郁闷!一大早的,见到不想见到的人,好心情被一扫而光了。” 宁荷往杨昕叶身后看了看,问道:“谁呀?这么不长眼?大清早的,就来给咱们昕叶添堵。” 宁蔚背对着这边,宁荷没看到宁蔚,到是看到江兴语与毛丹婷。 低声问道:“怎么?你家准四嫂给你甩脸子了?这还没有过门呢,就敢给你脸子?” 杨昕叶摇摇头,“不是她,她没那么蠢。是江府那个作天作地的作精,见到她,我就心烦,看得我恶心,好想吐。” 杨昕叶与江兴语不对付,宁荷与柳云舒都是知情的。 柳云舒宽慰道:“算了,昕叶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犯不着跟她见气。” 宁荷却问道:“她又怎么惹你了?这可是在杨府。” 杨昕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问道:“荷姐儿,宁蔚不是不出来赴宴的吗?何时与江作精这般要好了?江作精还处处护着她。” 宁荷听说宁蔚来了,已经挺直身、伸长脖子往江兴语那边看。 边看边问道:“昕叶,你说我大姐来了?在哪儿呢?” 杨昕叶直起身来,抬了抬下巴,说道:“江作精边上,身着水蓝衣裳,背对咱们的那个不是你大姐是谁?” 宁荷站起身来,边走边说道:“我大姐来了,我得过去打声招呼。” 宁荷没有忘记母亲分派的任务,宁蔚来了,祖母一定也来了。 今儿得好好劝劝祖母,让祖母搬回府去住。 宁荷往宁蔚这边走。 江兴语见宁荷往这边来,低声对宁蔚说道:“阿蔚,宁二小姐过来了。” 宁蔚没有回头,继续品茶。 宁荷先向江兴语,毛丹婷等人见礼,然后才叫道:“大姐好。” 宁蔚点点头,“你好!” 宁荷问道:“大姐是与祖母一道来的吗?祖母现在在何处?我想去给祖母请安。” 宁蔚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祖母现在是否到了?我是与兴语一道来的,祖母与表姑一道过来。” 宁荷看看江兴语,又看看宁蔚,纳闷的问道:“大姐何时与江大小姐如此要好了?” 江兴语知道赵氏为宁蔚做的那些无良的事后,十分憎恨赵氏,跟着,十分不喜宁荷。 江兴语接过话来,没好气的说道:“怎么?阿蔚与谁交好需得向宁二小姐禀报才行?” 宁荷笑着回道:“那到不是。在府里时,大姐不喜欢热闹,不愿意交际,如今像是变了个人,我单纯的好奇而已。” 宁蔚笑笑,“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之前年纪小,小孩子家,留在家里磨磨性子,学些该学的。 如今长大,祖母说该出来走走,长长见识。 我只是听从祖母的安排而已。 至于与兴语交好这事,那是我与兴语有缘,咱们趣味相同,一见如故。 不知这样回答,二妹妹是否满意?” 江兴语太喜欢宁蔚这性子了,柔中带刚,绵中带刺,说话不紧不慢的,却怼得人没脾气。 江兴语笑眯眯的问道:“宁二小姐,不知对咱们阿蔚的回答是否满意?” 咱们阿蔚,这话让宁荷觉得异常刺耳。 宁荷看看淡然的宁蔚,再看看幸灾乐祸的江兴语及一副看好戏的杨家姊妹,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得脸通红。 宁荷想要朝宁蔚发火,偏偏宁蔚的话让她寻不到错处。 宁荷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说道:“当然满意,阿娘今儿也来赴宴了,这会儿在宴厅那边。大姐要过去见见阿娘吗?” 宁蔚看宁荷的目光深了几分,不得不说,宁荷这一招用得极好。 不管她心里多恨赵氏,在明面上,赵氏是她的母亲,她若敢对赵氏不敬,那便是不孝。 与脾气火爆的赵氏相比,眼前的宁荷,才是她要当心的。 宁蔚眉眼带笑的看着宁荷,说道:“夫人也来了?那我是得去给夫人请安了。” 说完,宁蔚站起身来,对江兴语她们说道:“兴语,各位,失陪一会,我去给夫人请个安。” 江兴语怕宁蔚吃亏,跟着站起身来,“阿蔚等等,小赵夫人是长辈,我该过去问声好。” 说完,江兴语转头对毛丹婷道:“婷姐儿一起吗?” 一起玩了多年的好友,毛丹婷哪里不知江兴语的意思?知道她要去给宁蔚撑腰,撑腰的事,自然是人多势才众。 毛丹婷点点头,“好呀,一起吧。我也去向小赵夫人问问好。” 毛丹婷说完,转头看向杨清晗与杨清昭,“晗姐儿与昭姐儿呢?一道吗?” 杨清晗与杨清昭都是人精,又都是爱凑热闹的主儿。宁家姐妹你来我往的较劲儿,摆明了有戏看,她们哪里愿意错过看戏的机会? 赶忙跟着起身,“好呀,一起!” 宁荷看得嘴角抽抽,她不过是想让宁蔚吃吃瘪,才让宁蔚去给母亲请安。 江兴语,毛丹婷,杨家姊妹跟过去了,母亲还怎么拿捏宁蔚? 宁荷突然有些后悔了。 宁蔚见宁荷愣在原地,问道:“荷姐儿要一道吗?一道的话,那就劳烦带个路。荷姐儿若是不去的话,那我就失陪了。” 宁荷担心母亲见了宁蔚控制不住情绪,想跟过去帮帮母亲,于是说道:“一起吧。” 于是,宁荷领着一行人呼啦啦的往宴会厅去。 路上,遇上威远侯府的石景星与石景辰。 远远的,石景辰一眼看见江兴语,欢快的朝这边奔来,“掌珠,你几时到的?” 江兴语正低头与宁蔚说话,听到石景辰的声音,抬头看过去,对宁蔚说道:“威远侯府的两位小姐,说话的是妹妹石景辰,后面的是石景星。” 话语间,石景辰已经来到她们跟前,石景辰拉着江兴语的手,“掌珠,你几时到的?我差点去江府寻你了,好得没去,否则,我要扑个空了。” “叫姐姐!”江兴语看着石景辰道。 石景辰不依,“不,我就叫你掌珠,掌珠,掌珠。她们都叫得,为何我叫不得?” 江兴语妥协道:“行吧,你想叫就叫吧。你个粘人精,好好说话,不要晃我的手了。” 江兴语抬手压住石景辰的手,不让她再的摇晃,接着说道:“都是我的错,忘了差人去告诉你一声。 今儿阿蔚第一次出门赴宴,我不是很放心。所以早早的出门,想带阿蔚来与你们认识。 阿蔚,这位是威远侯府的二小姐石景辰。辰姐儿,这是阿蔚,我的老庚。” 宁蔚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这位曾经的小姑子,快人快语,豪气爽朗却也嫉恶如仇。 能得她认可,她可以将心捧到你面前。 这世上,得石景辰认可的,除了威远侯府的人外,就是吴明艺与江兴语了。 若得不到她的认可,她高兴时,视你不存在,不高兴时,整你整到怀疑人生。 在石景辰眼里,她的长嫂应该是承国公府上的吴大小姐,却因一纸婚约,石景扬娶了她。 因此,她成了她厌恶之人。所以,她在她手上吃了不少亏,直至侯夫人将石景辰带去杭城,她才得以解脱。 石景辰这才注意到江兴语身边着水蓝衣裳的宁蔚,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番后,笑着说道:“阿蔚你好,我是石景辰。” 宁蔚朝石景辰福了福身,“石二小姐好,我是宁蔚。” 宁蔚直起身来,见石景星也走了过来,接着福身道:“石大小姐好。” 石景星眉宇间带着柔和的笑意,朝宁蔚福身还礼,“宁大小姐好。” 宁蔚心里有些诧异,刚刚江兴语并未介绍她是宁府的大小姐,石景星如何知道她是宁大小姐? “星姐儿,你怎么知道阿蔚是宁大小姐?”江兴语先一步将宁蔚心里的疑问问出口。 听了江兴语的问话,石景星暗叹自己失言,笑着解释道:“猜的,宁大小姐与宁二小姐的眼睛有几分相像。” 江兴语扭头看看宁蔚,再看看宁荷,点头道:“确实有几分相。” 宁蔚看眼宁荷,确实,她们都继承了宁光焰的桃花眼。 石景辰问道:“掌珠,你们要去哪里?” 江兴语看眼宁荷,说道:“宁员外郎府上的小赵夫人也来赴宴了,阿蔚准备去宴厅给小赵夫人请安。我跟着去给小赵夫人问声好。星姐儿,你们一起吗?” 石景星没做多想,脱口说道:“好呀,一起。” 石景辰见石景星应下,跟着应道:“反正也无事,一起去吧。” 石景辰嘴上虽应下,却是一肚子疑惑,一个六品夫人,需要她们去给她问好吗? 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来到宴厅门口,立即吸引众人的目光。 小赵夫人正与柳侍郎的夫人崔氏聊得火热。 崔氏面对宴厅门口,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姑娘们。 示意赵氏,“那不是荷姐儿吗?她身边站的是谁?江尚书府上的大小姐锦秀,你家荷姐儿与江大小姐也交好?江大小姐,那可是得皇后娘娘亲睐的人。” 崔氏的言语间掩不住的羡慕。 赵氏看过去,见女儿身后跟着江兴语,石景星,石景辰,毛丹婷及杨家姐妹,一行人正往她们这边来。 宁蔚在进宴厅前,礼让众人往前走,自己落在后面。 小赵夫人见江兴语领着一众贵女朝她走来,欢喜得站起身来,刚想迎上去, 无意中瞄到走在最后的宁蔚。 宁蔚的出现,婉如一盆冷水迎面浇来,将小赵夫人心里喜滋滋的火苗灭了个精光。 她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没有动手? 宁荷见母亲愣愣的看着宁蔚,赶忙上前提醒道:“阿娘,大姐听说你来赴宴了,过来给你请安。” 小赵夫人回过神,脸上堆起笑,“蔚姐儿有心了,你几时到的?” 小赵夫人耐着性子问道。 宁蔚上前一步,朝小赵夫人福身见礼,低眉顺眼的说道:“夫人好,蔚儿来了一会了。” 小赵夫人还想问什么,江兴语上前一步朝小赵夫人福身道:“小赵夫人好,晚辈是江兴语,给您请安了。” 秦嬷嬷见机的递个荷包过来,小赵夫人接过来将荷包塞到江兴语手里,“江小姐好,小玩意儿,江小姐留着玩。” 江兴语收下荷包,笑着再次福身,“谢谢小赵夫人。” 江兴语退下后,边上的石景星上前朝小赵夫人见礼,同样,小赵夫人塞了个荷包给石景星。 宁蔚站在边上,看着众人一一给赵氏见礼。 江兴语等杨清昭见完礼,对小赵夫人说道:“多谢小赵夫人的礼物,无事的话,咱们去玩了。” 小赵夫人笑着点头道:“好,去吧。荷姐儿,好好陪江小姐她们。” 宁荷尴尬的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江兴语见赵氏点头,转头对宁蔚道:“阿蔚,咱们走吧。” 宁蔚从善如流的应道:“好!” 小赵夫人见宁蔚要离开,脱口叫道:“蔚姐儿,你留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宁蔚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小赵夫人,说道:“好,请问夫人有什么事?” 江兴语等人也停了下来。 小赵夫人见江兴语等人也留了下来,笑着说道:“江小姐,毛二小姐,你们去玩吧。” 江兴语看看宁蔚,转头看向赵氏,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我与阿蔚还有事儿。小赵夫人能不能长话短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里有数 小赵夫人的脸瞬间沉下去,暗忖道,原来这群人是与小贱人交好,懊恼不该这么快就给见面礼。 恼怒的赵氏对宁蔚的恨意又加了两分。 小赵夫人看向宁蔚,冷冰冰的说道:“蔚姐儿该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这个母亲说话吧?” 宁蔚心里冷笑,果然,又拿“孝”字来压她。 宁蔚正想说话,江兴语不等她开口,抢先一步说道:“小赵夫人误会阿蔚了,这些天,我常在祖母跟前说起阿蔚,祖母让我今儿带阿蔚去见她。” 江兴语突然将吴老夫人搬出来,弄得小赵夫人有些措手不及。 她若强行留下宁蔚,无疑是不给吴老夫人脸。 吴老夫人可是皇后娘娘敬重的姑母,能时常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的人。 宁荷见母亲攥紧双手,赶忙福身打圆场,“今儿乱哄哄的,也不是说话好时机,阿娘有什么话晚些再与大姐说吧!咱们自家人,有的是机会说话,不是吗?” 宁荷暗里提醒小赵夫人,此时人多口杂,不是为难宁蔚的时候。 小赵夫人明白女儿的意思,借坡下驴,看着宁蔚说道:“也好,你们先去玩吧,咱们回头再说。” 宁蔚看一眼赵氏母女,朝小赵夫人福了福身,“多谢夫人,那蔚儿去了。” “多谢小赵夫人!阿蔚,咱们走!”江兴语拉起宁蔚的手,转身往宴厅外走。 崔夫人看着江兴语与宁蔚的背影,“这是你们府上的大小姐?生得真好,锦秀你是个有福气的,女儿一个生得比一个好看,个个如花似玉。” 小赵夫人听得刺耳,又不好给崔夫人脸色,只得将怒火往心里压,扯着嘴角干笑一下。 自嘲道:“福气,我哪有那命!” 崔氏听出小赵夫人怨气,回头看过去,问道:“怎么了?宁大小姐不是很乖巧的吗?” 小赵夫人撇撇嘴,冷哼一声,“乖巧?你是没有看到……唉,算了,不提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崔氏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你是宁大小姐的母亲,按说,她该唤你母亲,她怎么叫你“夫人”呢?” 小赵夫人苦笑一下,“唉,不提了!” 小赵夫人越是不说,崔氏越是好奇,“锦秀,我与你说,你是长辈,她若不敬你,你可以好好收拾她。 我与你说,事关家教,小妮子这种目无尊长的行为,你就不能忍着,该好好管教,打她骂她都是为她好。” 小赵夫人叹息道:“佳宁,你是不知我的苦,后娘难做呀,管教狠了,说你待不得她,不管教吧,就得眼睁睁的看着她长歪了。” 崔氏说道:“所以呀,得管教……” 崔氏开始给小赵夫人说管教子女的心得。 另一边,江兴语拉着宁蔚出了宴厅,转头问毛丹婷,“婷姐儿,咱们回花厅吗?” 宁荷说道:“江小姐不是要带大姐去见吴老夫人吗?” 江兴语笑眯眯的看着宁荷,“我刚刚想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急的,可以晚些时候再过去。” “你……” 江兴语朝宁荷挑了挑眉,“怎么了?宁二小姐生气了?你可别生气,你生起气来,面目很狰狞,很丑的!” 石景辰“扑哧”笑出声来,她就喜欢看江兴语一本正经的与人讲道理。 石景星瞪石景辰一眼,开口问道:“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杨清晗说道:“去望月亭吧,离花厅不远,又临湖边,主要是清静。” 石景星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想玩游戏的去花厅,想坐下来说话的,去凉亭那边。” 江兴语转头看向石景辰,“辰姐儿是去凉亭还是去花厅?” 石景辰想了想,说道:“去凉亭,等艺姐姐到了,我再与她一道去花厅。” 江兴语点点头,将目光落到宁荷身上,“宁二小姐,咱们要去凉亭了,在此别过。祝宁二小姐玩得开心。” 江兴语连询问都懒得询问,直接将宁荷撇到一边,让宁荷无比难堪。 宁荷看向宁蔚,希望她能替她解围。 宁蔚静静的站在边上,一副淡然的样子。 宁荷狠狠的剜了宁蔚一眼,尴尬的笑笑,“好,也祝你们玩得开心。大姐,别忘了,母亲还有话与你说。” 宁蔚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我知道。” 宁荷带着丫鬟转身去花厅。 待宁荷走远,石景辰凑过来问道:“掌珠,宁二小姐惹你了?” 江兴语点头道:“是,她惹我了。” 阿蔚是她的至交,她为难阿蔚,就是为难她。 一行人往凉亭走去,宁蔚轻声道:“兴语,其实不必为了我得罪赵氏。” 江兴语捏了捏宁蔚的手,“无妨,她奈何不了我。有我在,我会护着你,不会任她们欺负你。” 宁蔚侧头看向江兴语,“多谢。往后出门,要多带些人,提防赵氏。” 江兴语笑笑,“放心,她不敢动我。” 石景星在身后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听宁大小姐的,谨慎些,没有坏处。” 宁蔚与江兴语扭头看向石景星。 石景星看着二人笑笑,小声说道:“看我做甚?刚刚的场面,傻子也能看出赵氏对宁大小姐心存不满,而掌珠在为宁大小姐出头。 掌珠,你为宁大小姐说话时,赵氏看你的眼神有些阴狠,她怕是恨上你了。” 江兴语轻哼一声,说道:“她恨上就恨上呗,我还怕了她不成。” 石景星道:“到不是怕她。但要做好防范,不让小人得逞,同时要保全自己。只有这样,所做的事才有意义。” 宁蔚深看了石景星一眼,正想说话,却见枣花带着胡锐快步往这边来,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兴语,我有事,失陪一下。” 说完,宁蔚快步走过去,避到人少的地方,问道:“先生,是不是出事了?” 胡锐点点头,说道:“小姐,你要稳住,是出了点事,老夫人受伤了,刘夫人送老夫人回七里街了。” 回七里街?那是伤得极重! 宁蔚的心揪紧,焦急的说道:“咱们立即回去,兄长呢?兄长知道了吗?” 胡锐回道:“已经着人去通知二爷,二爷应该知道了。” 宁蔚点点头,说道:“等我一下。”说完,宁蔚转身走向江兴语。 江兴语见宁蔚步伐匆匆,先问道:“阿蔚,出什么事了?” 宁蔚说道:“祖母出了点意外,我要先回去了。兴语,今日谢谢你。” 得知钱老夫人出了事,江兴语催促道:“你赶紧回去吧,回头我来宝瓶巷来看望老夫人。” 宁蔚点点头,“好,我走了。祖母回七里街了,往后寻我,到七里街。” 宁蔚边走边说。 “我知道了,你路上慢些。”江兴语叮嘱道。 宁蔚与胡锐,枣花走向杨府的二门处。 胡锐见到乔一,对宁蔚道:“小姐,你坐这辆车,我与枣花坐后一辆车。" 枣花想说什么,被胡锐拉着上了后一辆车。 宁蔚上车,见石景扬坐在车里。 朝他点点头,随后在侧面的软榻上坐下。 车出了杨府,石景扬说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让青山送英哲先回去七里街。 乔二去请胡大夫,这会儿,应该到宁府了。 胡大夫的医术极好,只要一线希望,胡大夫都能将老夫人医好,你放宽心。” 宁蔚点点头,“谢谢,我明白。” 石景扬接着说道:“当时除了两歹人外,还有八个泼皮。两歹人已死,八个泼皮被活捉,徐炎徐磊将这八人押去徐指挥使的兵马司。 不过岭南双阳死了,查万振天与赵氏的线索也断了。 这起案子,官府那边可能会定性为普通的拦路打劫案。与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心里有数。 再有,英哲可能猜到了,回头,你寻个机会给英哲说说。” 宁蔚心里明白,要搬倒赵氏并非易事。“嗯,我明白。” 石景扬说道:“岭南双阳虽死了,但你还得当心,往后去哪里都要带上胡锐。我还有事,在这里下车了。” 说完,石景扬准备起身。 宁蔚说道:“等等。” 石景扬重新坐回身来,问道:“有事?你说,” 宁蔚厚着脸说道:“我能不能向你借几个人?” “借几个人?”话问出口,石景扬想到了什么,问道:“为了英哲?” 宁蔚点点头,解释道:“眼看要秋闱了,赵氏不会让兄长顺利下场的。”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乔一乔二往后跟着英哲,乔非乔石依然暗中保护你。” 宁蔚欠身道谢:“多谢世子爷。” 石景扬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回头再登门看望老夫人。” “好!世子爷慢走。” 石景扬走后,宁蔚微微松了口气,回宁府,她最担心的是兄长,有乔一乔二在兄长身边,她的心能稍稍安些。 宁蔚回到宁府,直接去了静安堂,见冬卉,常乐,乔二,方嬷嬷等人站在长廊上。 宁蔚问道:“常乐,祖母如何了?” 常乐欠身回道:“回大小姐,胡大夫已经在诊治了,二爷在里边陪着。” 胡锐问道:“大夫到多久了?” 乔二抬头看看天色,“有半个时辰了。” 宁蔚抬步往屋里走,刚走到门口,见宁宇送着胡大夫人出来。 宁蔚赶忙朝胡大夫福身:“胡大夫好,祖母的伤怎么样?” 胡大夫欠身道:“回大小姐,不幸中的万幸,飞刀并未刺中要害,老夫人的伤口已经处理了,将养些日子,身子就能康复。老夫过两日再来给老夫人换药。” 宁蔚听后,再次朝胡大夫福身。 宁宇对宁蔚道:“阿蔚进去陪祖母与姑母,我去送送胡大夫。” 宁蔚进到屋里,见祖母躺在软榻上。 宁蔚刚想喊人,刘夫人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噤声。 宁蔚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低声问道:“祖母睡了?” 刘夫人点点头,轻声道:“姨母上了年纪,这一日折腾得够呛,又流了不少血,累极了,刚睡过去。刘大夫说了,让姨母好好睡一觉。” 宁蔚为钱老夫人掖了掖背子,对刘夫人道:“姑母到这边坐。” 刘夫人看眼钱老夫人,起身坐了过去。 “蔚姐儿,对不住了,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早知道会遇上歹人,我应该与姨母坐一辆车。” 钱老夫人出事,刘巧安心里很自责。 宁蔚宽慰道:“表姑母不用自责,这事与表姑母无关。相反,还要多谢表姑母的照拂,若不是徐炎与徐磊他们在祖母身边,今日祖母怕是凶多吉少了。” 刘夫人正想说什么,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接着传来宁光焰的声音。 “老夫人怎么样了?” 宁蔚与刘夫人对视一眼,纷纷站起身来了。 接着,宁光焰掀帘子进来,身后紧跟着小赵夫人。 宁光焰进屋看到软榻上的钱老夫人,快步走到榻边,将手伸到钱老夫人的鼻子处,感受到钱老夫人的气息后,重重的松了口气。 小赵夫人见宁光焰松了气,知道老太婆无事,悬起的心落到实处。 她不是舍不得老太婆死,而是眼下这个骨节眼,老太婆死不得。 老太婆若死了,老爷就得丁忧,老爷负责的事务就得交出去,这当中牵扯的事儿太多……所以,老太婆必须活着。 宁光焰转头看到刘夫人,走过来询问道:“巧安,是你送阿娘回来的,到底怎么回事?母亲怎么受伤的?” 赵氏跟着走过来,冷着脸说道:“当初我去接母亲回府,刘夫人拦着不让接,如今母亲伤着回来,刘夫人不该给咱们个交待吗?” 刘夫人迎着赵氏的目光,说道:“小赵夫人想要交待,这个简单,一会儿,咱们一起去衙门,让官府给你一个交待。” 说完,刘夫人不再理赵氏,转头看向宁光焰,“今儿一早,我与姨母一同去杨府。 一共四辆车,我的马车走在最前面,接着是丫鬟婆子的马车,之后是姨母的马车,最后是胡先生与桑叶的车。 从府里出来,在宝瓶巷,我并未发现异常,车转到岁锦街,在岁锦街上行了一段路,下人才发现姨母的车未跟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重新回到虎穴 我只当是姨母落下东西,让人回去取,所以耽误了。 于是令人停车,在路边等姨母。 这一等,等了一刻多钟。 我察觉不对,正准备让人回去看看,车夫过来禀报,说遇上歹人,姨母受伤了。 行凶的歹人,一共十人,死了两个,其余八个都被抓了起来,通通送去衙门了。 姨母左肩胛下的位置被歹人刺了一刀,庆幸的是并未刺中要害,刚刚大夫已经帮姨母处理过伤口。 将养些日子,姨母的身子就能康复,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刘夫人将向她禀报的胡锐说成车夫。 宁光焰听后,恼火的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歹人在天子脚下行凶,兵马司这帮人是做什么吃的?” 说完,宁光焰突然想到徐威武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赶忙说道:“我不是说表妹夫。” 小赵夫人的注意力在歹人被抓上,问道:“刘夫人说歹人抓住了?” 刘夫人看眼赵氏,“是,除了死的,其余的全抓住了,一个也没逃脱。” 宁蔚看着赵氏,问道:“姑母,歹人是送去京兆府,还是送到表姑父的兵马司?” 刘夫人回道:“自然是送到兵马司。” 宁蔚的目光没有离开赵氏,接着说道:“姑母,这事儿绝不简单,祖母不能白白挨这一刀, 还请姑父好好审审那些歹人,查清幕后指使之人,给祖母一个交待。” 刘夫人说道:“这个蔚姐儿放心,你姑父从军几十年,审人自有一套法子。那些歹人落到他手里,他有的是招让他们吐出实情。” “这是大事,母亲不能白挨刀,老爷赶紧去换身衣裳,随刘夫人去衙门瞧瞧,定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了,给母亲一个交待。 妾身去看看母亲的药是否抓回来了。”小赵夫人边说边站起身来。 赵氏眼里的慌乱没有逃过宁蔚的眼睛。 宁光焰跟着站起身来,看向刘夫人道:“巧安,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裳,随你一道去衙门。” 刘夫人看向宁蔚,“蔚姐儿,你好生照顾姨母。” 宁蔚看眼已经出门的赵氏,点点头,“姑母放心,蔚儿会好生照顾祖母的。蔚儿送送姑母。” 刘巧安看眼软榻上熟睡的钱老夫人,跟在宁光焰身后出了屋子。 宁蔚站在廊庑下,看着匆匆往院门走去的小赵夫人,对胡锐道:“先生,让人给世子爷递个信,先不要透出死的那两人的身份。” 胡锐顺着宁蔚的目光看过去,问道:“赵氏慌了?” 宁蔚点点头,“嗯,她急急的离开,应该是让人给万振天递信。” 胡锐点头道:“在下明白,”说完,胡锐转身去做吩咐。 宁蔚正想转身进屋,见宁宇带着常乐进了院门,于是站在原地未动。 宁宇走近问道:“阿蔚怎么在外站着?” 宁蔚看了看常乐手里东西,说道:“父亲与夫人来过了。” 宁宇问道:“已经离开了?” 宁蔚点点头,“离开了,父亲准备随姑母去衙门,夫人说是去看祖母的药是否抓回来?” “她关心祖母?我看她往凌云苑去了。”宁宇回道。 宁蔚冷冷一笑,说道:“常乐,悦娘她们在厨房收拾,你将药给悦娘。” 常乐拿着药与药罐去了厨房。 宁宇看眼屋里,问道:“祖母未醒?” 宁蔚点点头。 宁宇指了指长廊边的椅子,“咱们坐那儿说说话。” 说完,宁宇率先走向长椅。 宁蔚跟在宁宇身后,走到长椅边坐下。 宁宇看向宁蔚,问道:“阿蔚,今儿的事不是意外,对吗?” 宁蔚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宁宇看着宁蔚,等她往下说。 宁蔚未做隐瞒,如实的将知道的一一告诉了宁宇。 宁宇听后,心里骇然,震怒道:“这个毒妇,她怎么敢?” 或许是经历多了,从始至终,宁蔚像说别人的故事,脸上淡然得不起一丝波澜。 宁宇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找她……” 宁蔚伸手拉住宁宇的手,不让他往外走。“兄长,冷静!” 宁宇低头看向宁蔚,问道:“她配为人吗?这个牲畜不如的东西。你让我去找她理论,我要让天下人看清她的嘴脸,让世人唾弃她。” 宁蔚紧紧拉住宁宇的手腕,看着宁宇的眼睛问道:“兄长,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很生气。 可生气有用吗?你去责问她,可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岭南双阳死了,死人没法开口,咱们没有证据。 你这样冒然的上前去责问她,不但伤不着她,还容易让她反咬一口。” 宁宇听了宁蔚的话,颓败的坐下身来,喃喃道:“明明知道她就是幕后之人,却拿她无可奈何! 蔚姐儿,兄长很无能,很没用,是不是? 不能好好的护着你,兄长活得好窝囊。” 宁蔚看着宁宇,温言宽慰道:“兄长,你别这么想。 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将她做的恶事一笔笔的记下来,他日,再一笔笔向她讨回来。” 宁宇冷静下来,重重的吐口气,说道:“阿蔚说得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日,我定要让她悔不当初。” 宁蔚见兄长冷静下来,心里松了口气,接着说道:“兄长,咱们重新回到虎穴。 眼下,报仇雪恨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护好自己。 只有活着,好好的活着,才能谈其他。” 宁宇赞同宁蔚的说法,反应极快,点头道:“是,只有活着,才能谈及其他。所以,咱们需好好谋划。” 宁蔚点点头,“是要好好谋划,眼下,最紧要的,是安危的问题,兄长的,祖母的以及我的安危。 为了防止赵氏在吃食里做手脚,接下来,咱们不能吃府里的东西,哪怕喝的水,也要信得过的人亲自去取。” 想到赵氏曾往宁蔚的饭菜里下药,能做一次,她就可能做第二次,第三次…… 宁宇点头道:“这个简单,祖母的院子带有小厨房,你那院子也带有小厨房。 我在柳院也搭个小厨房,吃食上,咱们不从大厨房那边拿。” 宁蔚所住的芳菲苑曾经是其母大赵夫人的住处,锅灶到是全的。 宁蔚看着宁宇,疑问道:“兄长在院中搭小厨房,赵氏会同意?” 宁宇说道:“她的凌云苑,宁阳的晧月苑,宁荷的翠雪苑都有小厨房,咱们为什么不能建小厨房?” 宁蔚愣愣的出神,上一世还真是白活了,这些事,她竟然完全不知。 “蔚姐儿,你想什么呢?” 宁蔚摇摇头,说道:“没什么,这样最好了!咱们就在自己院子里搭建小厨房。” 宁宇见常乐走过来,吩咐道:“你去买些厨房需要的东西回来,咱们在柳苑搭建个小厨房。” 常乐立即明白宁宇的意思,欠身应道:“好,小的立即去。” 宁蔚说道:“叫让乔一跟你一道。乔一乔二往后跟在兄长身边。“ 宁蔚朝常乐交待一句,转头对宁宇说道。 常乐欣喜的应下,“是,小的明白。” 常乐离开后,宁宇看着宁蔚。“乔一乔二跟着我?” 宁蔚点点头,说道:“从杨府出来时,石世子与我说的。 石世子说兄长走得急,没来得及告知兄长,所以让我转告兄长,还让我对兄长说,眼下兄长最不能有后顾之忧。 乔一乔二他们跟着兄长,兄长能安心备考。别的事,乔一乔二会帮兄长做好。” 宁宇微微点头,喃喃说道:“倾安于咱们有大恩!” 宁蔚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此生欠他的人情,怕是还不上了。 宁宇站起身来,“阿蔚,你在这儿守着祖母,我带人回宝瓶巷,去将那边的东西收拾回来。” 宁蔚想着益丰苑书房里还有许多紧要的文书,说道:“祖母现在睡着了,有悦娘守着,我在这里也无事,我随兄长一道去宝瓶巷。” 宁宇想想也是,于是点头应下:“行,咱们去与悦娘交待一声,然后出发。” 兄妹二人进屋看一眼钱老夫人,见其还在熟睡,轻声与悦娘交待后,一起出了静安堂。 宁蔚带上胡锐,枣花,桑叶一起回到宝瓶巷徐府,将东西一一整理装箱。 刘夫人从衙门回来时,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 刘夫人很舍不得他们离开,拉着兄妹二人说了好一会的话。 临走时,刘夫人对宁宇宁蔚说道:“这些日子,徐炎徐磊一直跟着你们,你们也用习惯了,往后,让徐炎徐磊跟着你们,给你们赶车。” 说着,刘夫人从吴嬷嬷手里接过徐炎徐磊的身契递给宁宇。 宁宇想要拒绝,刘夫人见他往回推,抢先说道:“宇哥儿,不要跟姑母客气,也不要拒绝姑母。 姑母当年若没有姨母的爱护,姑母早就不在人世了。 姨母看中你,希望你能为宁家光宗耀祖。你回去好好的备考,等你金榜题名了,姑母再登门道贺。” 刘夫人的话说到此,宁宇到不好拒绝了,欠身道:“姑母的恩情,宇儿记在心里,多谢姑母。” 宁宇与宁蔚纷纷向刘夫人道谢。 回宁府的路上,宁蔚在街边的饭馆买了好些吃食带回去。 “阿蔚怎么买这么多吃的?”宁宇问道。 宁蔚说道:“今日大厨房可能不会做咱们的饭,买些带回去,有备无患。” 回到宁府,兄妹二人先去静安堂看钱老夫人。 悦娘见他们回来,起身迎了过来。 宁蔚见钱老夫人还在睡,低声问道:“悦娘,祖母还没醒?” 悦娘曲膝回道:“回大小姐,一个时辰前,老夫人醒了一回,吃了半碗粥,喝了药,不久又睡了。” 宁蔚点点头,问道:“你们吃过了吗?” 悦娘摇摇头,“还没有,冬卉去大厨房取吃的,大厨房说不知道咱们回来,没有做咱们的饭。” 宁蔚与宁宇快速对视一眼,还真被她算准了。 搭建小厨房有了借口。这是瞌睡来了,正好有人递来枕头。 宁蔚转身吩咐枣花,“去将饭菜排上,让大伙先吃饭。” 吃过饭后,宁蔚说道:“久娘,你带方嬷嬷徐炎去买些粮油米面回来,久娘,你要教会方嬷嬷如何采办。往后,由方嬷嬷负责采办。” 久娘是厨娘,方嬷嬷是跟在悦娘身边的老人,都是信得过的人。 悦娘听了宁蔚的安排,诧异中带着欣喜,“小姐这是要另起炉灶?夫人那边若问起呢,怎么说?” 宁蔚说道:“夫人若问起,就说大厨房不做咱们的饭,咱们自己做。” 悦娘说道,“好!咱们听大小姐的。二爷那边呢,二爷来后院陪老夫人吃饭到时说得过去。可二爷院子里的人,来后院就不大妥了。” 宁蔚说道:“这个好办,在兄长院子里搭个小厨房就行。” 宁宇与宁蔚在静安堂呆到酉末才离开。 宁蔚回到芳菲苑,枣花与桑叶已经将屋子收拾干净。 宁蔚看着干净整洁的屋子,一阵恍惚,兜兜转转,她又回到这里。 想着从宁府搬出去那日的事,她还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 枣花见宁蔚愣愣的出神,轻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宁蔚回过神来,说道:“无事,今儿大家都累了,去歇下吧。” 这一日,枣花与桑叶跟着她一大早起来,提心吊胆的也就罢了,还来回折腾。 枣花说道:“奴婢伺候小姐洗漱。” 宁蔚见她一脸疲惫,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你们赶紧去歇下。” 枣花不再推迟,曲膝应下,“那奴婢退下了。” 宁蔚看看胡锐,说道:“先生也累了,早些歇下吧。” 胡锐看看门外,朝宁蔚抬抬下巴,轻声道:“世子爷在阳山的凉亭等小姐。” 宁蔚诧异的问道:“石世子何时到的?等多久了?” 胡锐看眼沙漏,说道:“酉初一刻就到的,快一个时辰了。” 宁蔚说道:“先生怎么不早些与我说?” 胡锐耸耸肩,“在下也想早点告诉小姐的,世子爷说不急,在下也无法。” 宁蔚准备出门,想了想,说道:“先生,你去请世子爷过来吧,我请世子爷在院子里坐坐。” 第一百二十四章 命不一样 “好!”胡锐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胡锐离开后,宁蔚赶忙端两把椅子到院子里,又折回来端一张小桌出去。 看着光秃秃的桌子,宁蔚赶紧回屋找茶壶,端起茶壶感觉不对,揭开盖子一看,壶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枣花她们今日忙得团团转,没有顾得过来泡茶了。 只能自己沏茶了! 宁蔚想找红泥小炉出来烧水,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红泥小炉,才起芳菲苑没有这东西。 暗道,回头得让枣花去买个小炉回来。 宁蔚取些茶叶放进茶壶里,端着茶壶去耳房。 见火炉上烧着水,宁蔚伸手试了试,铜壶热的,并不烫。 宁蔚将壶提起,见堂口被铁盖盖住一大半,只留有一指来宽的缝。 宁蔚赶紧将火盖揭开,准备烧水沏茶。 院子里,胡锐带着石景扬进来,只见到桌椅,没有看到宁蔚。 “小姐不在。世子爷先坐,我去看看小姐。” 石景扬已经看到耳房里的身影,说道:“你退下吧,我看到阿蔚了。” 胡锐顺着石景扬的视线看过去,见到背对着她的宁蔚。笑了笑,说道:“好,在下明白。” 石景扬走到门口,见宁蔚盯着炉上的铜壶,边上的桌上放着茶壶。 石景扬站在门口,没有再往前走,静静的看着宁蔚。 眼前的人注意力在炉上的壶上,并未发现身后的他。 还是白日里那身水蓝的衣裙,烛光的照影下,看起来更柔和更飘然了。 石景扬看得有些失神,小姑娘很美,美得飘然出尘,美得动人心魄…… 炉上的壶盖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宁蔚上前去提壶,被冲起来的热气烫得缩回了手。 石景扬赶忙上前,“小心!” 宁蔚听到石景扬的声音,惊得回过身来,窘迫的叫道:“石世子!” 石景扬盯着宁蔚的手,担心的问道:“烫到了吗?” 宁蔚不好意思的将手往身后缩了缩,“没事,感到烫我就缩回来了,并没有烫到。”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我来吧!” 说着,石景扬拿起桌上的帕子,包着铜壶的把子,将壶提起,往边上的茶壶里倒水。 宁蔚站在边上看着,心慌的看着泡茶的石景扬。 石景扬沏上茶,将铜壶放到桌上,转身见宁蔚愣愣的站在原地,说道:“走吧。” “嗯?哦,好!”宁蔚回过神来,正准备转身出门,见火堂的盖子未盖上,上前用火钳将盖子盖上。 石景扬看着宁蔚的动作,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说道:“这些事,你做得很熟练。” 宁蔚抬头笑笑,“没什么,习惯了!” 石景扬的目光又深了几分,习惯了?何时习惯的? 回来之前,她是他的世子夫人。 难道他不在侯府时,府里的人欺负她,让她做这些粗活? 不能呀,母亲的性子,应该不会磋磨人。 宁蔚走在前面,没有看见石景扬狐疑的脸。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桌边,宁蔚将杯子摆好,伸手想接过石景扬手里的茶壶。 石景扬将手往上抬了抬,说道:“我来!” 宁蔚听了石景扬的话,点点头,“好!”然后站到一边。 宁蔚看着石景扬,不由得有些发愣。 在她的印象中,他是不苟言笑的,好似长在冰山上的高岭之花,冷俊,傲然,不曾想到,他也有如此烟火气的一面。 石景扬见宁蔚傻站在一旁,说道:“你坐呀!” 宁蔚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好!” 宁蔚在椅子上坐下来。 石景扬跟着坐下身来,伸手将一杯茶推到宁蔚面前,问道:“老夫人的伤势如何?” 宁蔚回道:“不幸中的万幸,飞刀未刺中要害。胡大夫说将养些日子就能康复。”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那就好!” 说完,石景扬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然后抿了口茶,接着说道:“下晌,赵氏身边的秦嬷嬷去了昌宝路万振天的宅子。 随后,万振天身边的随从章伟去了京兆府少尹莫少衍的府上。 莫少衍有个妹夫叫刘广生,是城北兵马司的副指挥使。” 宁蔚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询问。 赤阳帮能在京中盘据几十年,一定有自己的门路。 石景扬放下杯子,宁蔚端起茶壶为他添茶。 石景扬接着说道:“兵马司那边,我打过招呼,暂时不会透路死者的身份。 不过,万振天在京城多年,他应该有他的门道,最多两天,他就能探到消息。” 宁蔚说道:“我明白,有一天时间就够了。有一天时间,我与兄长能将府里的事情安顿好。” 石景扬想到宁蔚的饭菜曾遭人下药的事,提醒道:“在吃食上要当心。” 宁蔚点点头,“谢谢,这个我已经想到了。我的院子有小厨房,兄长那边,今儿已经开始搭建小厨房了。往后,一日三餐,我们自己做。” 石景扬想到宁蔚身边只有两个丫鬟,问道:“人手够吗?我再给你选几个人送进来。” 宁蔚哪敢再承他的情?连忙摇头,“多谢,不用了。有桑叶与枣花已经够了。” “两个丫鬟就够了?星姐儿与辰姐儿身边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四个,外加管事婆子,粗使婆子,一个院子加起来二十来人。”石景扬说道。 宁蔚笑笑,说道:“星姐儿,辰姐儿那是侯府的小姐,伺候的人自然要多些。” 石景扬不解的问道:“有何不一样?” 宁蔚失笑,想了想,说道:“真要说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命不一样吧。 我这个小院小,事不多,两个丫鬟足够。 其实,人少有人少的好,简单,自在。” 石景扬四下看看,这处院子确实不大,但两个丫鬟也太少了。提醒道:“你要当心赵氏往你院子里塞人。” 宁蔚心里一震,这事,她到是疏忽了,“多谢世子爷提醒,回头我会做安排。” 石景扬见宁蔚如此说,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话,转移话题道:“益元药铺的事,有进展了。” 宁蔚精神一振,眼睛晶亮的看着石景扬,“真的?”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益元药铺卖假药的事,确有其事,不过做得极为隐蔽。 准确的说,应该是以次充好,特别是些上好的补药,用几文钱的劣等药材炮制成成品,将其装进精美的盒子里,摇身一变,就成了极品的补药,买上上百两银钱。” “简直是暴利呀!”宁蔚惊叹。 石景扬点点头,“确实是暴利。至于卢家死人之事,则另有隐情。” 宁蔚又给石景扬添了杯茶,问道:“另有隐情?” 石景扬点点头,“是,绣巷益元药铺的掌柜黄恒远,看上卢尚兴的媳妇袁氏。 黄恒远想将袁氏据为己有,起了杀心,趁卢尚兴病下,将其害死了。”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石景扬点了点头,“黄恒远是赵氏的表弟,赵氏大舅的幺儿,三十来岁,自小是赵氏的跟班,为赵氏鞍前马后。 赵氏名下的不少产业是黄恒远在打理,看上卢家小媳妇后,才去绣巷的药铺去做掌柜的。” 宁蔚端起茶杯抿茶,陷入沉思,半晌后,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石世子,我可以利用此事,将益元药铺售假药的事捅出去,对吗?” 石景扬迎着宁蔚的目光,“说说你的想法。” 宁蔚道:“能到药铺去买补药的,可不是一般人,咱们可以好好用用这一点。” 石景扬赞同的点点头,“嗯,可以。得做个局……“ 两人商议一阵,最终得出一个方案。 石景扬抬头看看月色,站起身来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早些歇下。” 宁蔚起身相送,“石世子慢走。” 石景扬离开后,宁蔚将桌椅收好,进屋简单洗漱后,倒头便睡,一夜好眠。 凌云苑,小赵夫人却是烦躁不安,屋里的东西被她砸了个遍。 秦嬷嬷在边上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夫人,已经人定时分了,早些歇下吧,有何事,咱们明儿再说。” 小赵夫人凶狠狠的看向秦嬷嬷,“老爷在前院歇下了?” 秦嬷嬷垂手回道:“是,邵青说,老爷从衙门出来,与徐指挥使去了宝瓶巷,回来就在外院歇下了。” 小赵夫人紧张的问道:“老爷去了宝瓶巷?” 秦嬷嬷点点头,“邵青是这么说的。” “邵青知道老爷与徐威武说了什么吗?” 秦嬷嬷摇摇头,“老奴问了邵青,邵青说,老爷与徐指挥使在书房说话,他不能跟进去。所以不知。” 小赵夫人更烦躁了,转一圈后,问道:“那对野种是不是事先得到信了?” 秦嬷嬷垂着头,小声说道:“老奴不知。” 小赵夫人瞪了秦嬷嬷一眼,恼怒的骂道,“你个老货,一无是处的东西。” 秦嬷嬷不敢再多话,垂头侍立在一旁。 小赵夫人在屋里又转了两圈,说道:“罢了,睡觉,让人进来伺候。对了,安排好,明儿一早,我要去昌宝。” 秦嬷嬷抬头看过去,小声问道:“一早就过去吗?可是,静安巷那边?” 钱老夫人回来了,按规矩,做儿媳的,得到婆母身边伺候。 小赵夫人没好气的回道:“怎么?还指望我向之前那般伺候她?做梦!” 秦嬷嬷赶忙垂下头来,“是,老奴明白。” 翌日,小赵夫人起来,用过早饭后,便去了昌宝路。 许五与桂花到宝瓶巷徐府去寻宁蔚,得知宁蔚搬回七里街了,于是寻到七里街来了。 在宁府门口,正好遇上外出办事的常乐,常乐将二人带进府, 宁蔚在柳苑接见了二人。 桂花上前禀道:“听小姐的吩咐,老奴又买了二十人回来,这些人的女红都不错。 上次买回来的十五人,加上另请的三位裁剪师傅,咱们现在一共有三十八人。” 宁蔚问道:”都安顿下来了吗?“ 桂花回道:“暂时安顿在那处宅子里,贵义带着两人守在那边。” 宁蔚想了想,说道:“好,你这包袱里是做出来的样衣?” 桂花连连点头道:“是。老奴带了八件过来,请小姐过目。” 桂花弯腰解开包袱,将做好的成衣一件件取出来放到宁蔚面前的书桌上。 宁蔚一一看后,说道:“桂姨,这六件不错,简单大方,那两件过于花哨,做起来很费时间,就不做了。 按这六个式样,先各做五百件。” 桂花欠身应下,“是,老奴明白。” 宁蔚将准备好的银票递给桂花,“桂姨,这是五百两银票,你收着,安排这些人的生活。” 桂花曲膝应下:“好!老奴明白。” 待桂花将银票收好,宁蔚问道:“桂姨,你识字吗?” 桂花摇摇头,窘迫的说道:“对不住小姐,老奴只识得简单的字,比银票上的数字,还有老奴的名字。” “施叔呢,他识字吗?” 桂花点头道:“识得的,小姐有何吩咐?老奴转告他。” 宁蔚从书桌上拿起两张写满字的纸说道:“桂姨,这两张纸是咱们家的家规,我念给你听。 你拿回去,将它交给施叔,让施叔念给大伙听。从此后,大伙必须遵守,若有不遵从的,按家规处置。” 桂花曲膝应下,“好,老奴还担心人多了,不好管束,原来小姐都想到了,太好了。” 宁蔚将家规念一遍,不光是桂花对宁蔚佩服不已,连坐在一旁的胡锐都心生佩服。 “小姐思虑周全,面面的俱到,有了规矩,这些人就好管了。” 宁蔚将家规递给桂花。 桂花接过来,将其与衣裳一起放进包袱里。 许五将米行的事,庄子上的事,还有寻宅子的事一一向宁蔚禀报。 宁蔚听后,说道:“做得很好,辛苦了。米行这边,一定要用心些,不可以出纰漏。” 许五欠身应下,“小的明白。” 送走桂花与许五,胡锐看向宁蔚,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小姐了不得!” 宁蔚眉梢往上扬,笑着说道:“先生这是夸我?” 胡锐朝她竖起大拇指,“小姐值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悟性 宁蔚朝胡锐福了福身,“多谢先生夸奖!” 说完,宁蔚对枣花说道:“让乔一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枣花退出去。 胡锐问道:“小姐寻乔一有事?” 宁蔚点点头,“之前咱们住宝瓶巷,许五,桂姨他们来禀事很方便。 如今回到这里,他们进出就不大方便了,我想让乔一在附近寻处宅子,回头在外面见他们。” 她不能让赵氏知道她所做的事。 “这到是个法子。”胡锐点头说道。 不久,乔一随枣花进来。 宁蔚将事情交待下去,乔一听后,问道:“小姐,宅子的大小,地段有要求吗?是赁还是将其买下来。” 宁蔚想了想说道:“离家越近越好,这样方便些,宅子不用很大,一进二进皆可。至于是赁还是买?” 宁蔚略作思考,说道:“若是价格合适,买下来也可以。对了,也可以看看附近的商铺,小一点的铺子。 若有合适的,赁间铺子也可以,正好开间点心铺子,一举两得,既可以用来谈事办公,又可以做些买卖挣银子。 就这么决定了,乔一,你帮我寻间商铺。” 宁蔚突然想到宅子闲置太大,不如商铺实用。 胡锐说道:“开糕点铺子?那小姐还不得请个糕点师傅回来?糕点师傅可不好请。” 胡锐说的是实情,做糕点的师傅,几乎都是祖传的手艺。 宁蔚说道:“这个简单,师傅有现成的。” 枣花疑问道:“现成的?谁?” 宁蔚笑着说道:“我!” 枣花难以置信的看着宁蔚,“小姐说玩笑话吧,小姐何时会做糕点了?奴婢怎么不知道?” 宁蔚淡定的说道:“你不知道很正常,因为我没在你面前做过,但我对美食很有天赋。只要我吃过的,我就知道怎么做。” 宁蔚虽说道斩钉截铁,枣花还是满脸不信,“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宁蔚说道:“当然是真的,上回你到丰乐楼吃的包子是不是很好吃,面软馅鲜。” 枣花点点头,“是!” 宁蔚接着问道:“后来,咱们家吃的包子是不是像丰乐楼的包子一样好吃?不再像之前那样,稍稍凉后,面皮就发硬发黄。” 枣花想了想,再次点头。 宁蔚的眉梢扬起,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我教的久娘。” 枣花震惊地看着宁蔚,“小姐,你这是无师自通?” 宁蔚说道:“也不算无师自通,我只是喜欢琢磨,特别是吃的,这事,久娘她知道,我与她探讨过几回。” 胡锐见过宁蔚与久娘探讨吃食,当时,她只当宁蔚嘴刁,要求多,没想到她真的懂。 “这么说来,小姐还真是天才。” 宁蔚笑笑,不客气的说道:“差不多吧,你若端一盘点心到我面前,我尝尝,就能知道点心里加了什么食材。” 胡锐不信,从小练功让她明白,世上不存在真正的天才。 就是绝好的习武苗子,从小若不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长大了也是武学废材。 三百六十行,虽说隔行如隔山,但隔山不隔林。 道理是一样的,成功是相通。 胡锐说道:“那小姐今日为咱们做份点心,让咱们尝尝小姐的手艺如何?” 宁蔚自然知道她们不信她,但她对自己的厨艺是有信心的。 上辈子托赵氏的福,让她受世人嘲笑。嫁进威远侯府的那些年,她不愿意去应酬,整日留在府里。 无所事事的她喜欢上美食,于是整日泡在厨房里,跟着厨娘凤姨一起学做吃食。 做些好吃的祭自己五脏庙,是她最开心的事。 那些日子,呆在厨房里,让她觉得自在,舒适。 凤娘名叫南凤,有一回,她与凤娘一起吃饭,凤娘的酒力不好,多喝了几杯,酒多了,凤娘的话也多了。 宁蔚才知道,凤娘的祖上曾是前朝宫里的御厨。 凤娘说她有做美食的天赋,或许,那只是凤娘的客气话,不过,她当真了。 对美食更上心了,与凤娘一起创新了不少菜式。 “这有何难,今儿就给你们露一手。” 说完,宁蔚对乔一说道:“你快去寻铺子。” 乔一欠身应下,转身出门去忙了。 从柳苑出来,一行人往静安堂去。 桑叶过来,低声禀道:“小姐,夫人一大早就出门了,没有过静安堂来。” “知道了,大哥,二妹妹,三妹妹有过来吗?”宁蔚问道。 桑叶回道:“二小姐过来坐了片刻,大爷与三小姐未过来。” 宁蔚点点头,“知道了。” 枣花撇嘴道:“老夫人在宝瓶巷的时候,大爷巴巴的去接老夫人,还说老夫人住宝瓶巷太远,他不方便给老夫人请安。 如今老夫人回府里了,不见大爷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假惺惺!” 宁蔚回头看眼枣花,叮嘱道:“这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不用说出来。” 胡锐说道:“记住小姐的话,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要谨言慎行,明白吗?” 枣花垂头应道:“知道了。”接着又嘀咕道:“奴婢就是在小姐面前说说。” 胡锐抬手戳了戳枣花的头,“你这丫头,小姐说你,是为你好,你还嘴犟。 这些事,你都能看出来,小姐能看不出来?小姐心里没有数?” 枣花的头往后仰,连连说道:“先生饶命,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胡锐板脸问道:“还有下次?” 枣花赶忙说道:“奴婢失言,奴婢知错了,没有下次。” 一行人去到静安堂,在屋门口遇上悦娘。 悦娘见到宁蔚,曲膝见礼,小声叫道:“大小姐。” 宁蔚轻声问道:“祖母又睡了?吃过早饭了吗? 悦娘叹了口气,“老夫人说嘴里苦,不想吃饭。喝了药,与老奴说了会话,说着说着又睡过去了。” 胡锐解释道:“老夫人的伤势要多歇歇,胡大夫在老夫人的药里加了安神的药。” 悦娘担忧的说道,“虽说药有安神的原因,老夫人流那么多血,终是伤了元气,精神不济。加之老夫人没有胃口,老奴还是有些担心。” 胡锐点点头,说道:“是,好好的人也得吃饭才有精神,得想法让老夫人吃东西才成。” 宁蔚指了指屋里,说道:“你们在外,我进去看看祖母。” 众人点点头,宁蔚进到屋里,见祖母睡得安稳,帮她理了理簿被,才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宁蔚说道:“悦娘,你在这儿守着祖母,我去厨房看看。” 悦娘只当她去厨房吩咐中饭的事,“好,大小姐去吧。” 胡锐与枣花要看宁蔚露一手,二话不说跟着宁蔚往厨房走,桑叶见枣花跟过去,也跟在身后。 枣花边走边问,“大小姐,咱们中饭吃什么?” 宁蔚说道:“吃饭!今儿我来烧菜。” 宁蔚原本只想去厨房做份点心给她们看看。眼下祖母没有胃口,她想给祖母做些饭菜。 方嬷嬷在门口摘菜,抬头见宁蔚过来了,忙放下手里的菜,站起身来给宁蔚见礼。 宁蔚见方嬷嬷在捡韭菜,说道:“今儿吃肉沫韭菜。” 方嬷嬷以为宁蔚想吃肉沫韭菜,笑着说道:“好,老奴将韭菜捡好,一会让久娘为小姐做。” 胡锐笑道:“嬷嬷,咱们小姐今儿是要自己做。” 方嬷嬷以为自己听出了,“先生说什么?” 枣花笑着接过话来,“嬷嬷,先生说小姐今儿要自己做菜。” 方嬷嬷难以置信的看向宁蔚,“小姐会烧菜。” 宁蔚说道:“应该会,你将韭菜捡出来,洗净,放到边上,一会我来处理。” 方嬷嬷虽是满脑子疑问,还是点头应下。 久娘听到外面的动静,正准备出来,见到宁蔚跨门进来,忙上前问好,“小姐过来了,小姐今儿想吃什么?” 枣花接过话来,“久娘,小姐说今儿她来做菜。” 久娘眼前一亮,说道:“真的吗?那小的来给小姐打下手。” 胡锐见久娘的神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小姑娘真的会做菜。 枣花问道:“久娘,你不担心小姐将你的厨房毁了?” 久娘笑着说道:“怎么可能?小姐对美食极有天赋,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 宁蔚没理枣花与桑叶的震惊,问久娘道:“有鸡胸肉吗?” “有的,在这里。”久娘边回话边走到灶台边,端起盘给宁蔚看。 宁蔚上前看了看,点点头,说道:“洗米,浸泡两刻钟。给祖母做些鸡丝粥,用我上回教你的方法,这个你来做。” 久娘点头应道:“好,小的这就去准备。“ 宁蔚看了看置物架上的菜,吩咐道:“先生先将猪肘剁成小块,再将这块肉剁成沫。枣花将葱姜洗净,桑叶将大蒜剥好。” “好!”胡锐挽起袖子,开始动手。 桑叶与枣花见胡锐开始动手,赶忙去做自己的事。 宁蔚见置物架上有梅菜,转头将一块五花肉洗净放入锅里,加葱姜,老酒,加水盖锅盖。 抬头见方嬷嬷端着韭菜进来,说道:“嬷嬷帮我烧火。” 方嬷嬷放下盆子,“好,老奴这就来。” 宁蔚转头将梅菜洗净,控水。 胡锐将猪肘剁好,转头看向宁蔚,“小姐,剁好了。” 宁蔚点点头,将剁好的猪肘放入锅里焯水。“嬷嬷,这个灶也要烧火。” 方嬷嬷应道:“好。” 宁蔚将猪肘焯水,久娘将粥熬上,过来问道:“小姐,这肘子如何做?” 宁蔚回道:“红烧吧,你帮我准备些配料。” “好!”久娘应下,转身去做准备。 宁蔚将肘子焯好水,洗锅下油炒糖色,然后下肘子放进去翻炒。 枣花与桑叶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她家小姐吗? 在她们的印象中,她家小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姑娘,怎么拿起锅铲这般自如? 宁蔚任她们诧异的打量她,转头问道:“家里有豌豆吗?” 久娘点头道:“有的,小姐要豌豆做什么?” 宁蔚说道:“做些豌豆黄,拿些出来浸泡起来吧。” “好,小的这就去取。” 胡锐坐到方嬷嬷身边,说道:“我来烧火吧。” 方嬷嬷惶恐道:“烧火这种粗活,怎能让先生做?老奴来就好。” 胡锐说道:“小姐都能烧菜,我这个做先生的,烧烧火有什么不可以?” 方嬷嬷无言以对。 宁蔚说道:“嬷嬷,让先生烧火吧,你来帮我将鸡剁好,我要煲锅鸡汤。” 方嬷嬷听了宁蔚的吩咐,起身去剁鸡。胡锐坐到方嬷嬷之前的位置,边烧火边看宁蔚做事。 今日的宁蔚,让她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宁蔚抬头遇上胡锐的目光,见她在打量自己,朝她微微一笑,然后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 胡锐见她笑得坦然,到有几分不自在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宁蔚做了道红烧肘子,梅菜烧肉,清炒豆角,香葱肉沫豆腐,肉沫韭菜,爽口酱瓜,清炖鸡汤。 宁蔚将做好的菜分一份送到柳苑,一份送到祖母的屋子,一份留在厨房。 另外用两个大碗装好饭菜,放进食盒。 对胡锐道:“先生,将这给乔非与乔石送去。” 胡锐点点头,提着食盒离开。 宁蔚回到正屋,钱老夫人已经醒了,坐靠在软榻上。 钱老夫人已经从悦娘嘴里得知,满桌的饭菜都是宁蔚做的。 老夫人心里的震惊不亚于枣花与桑叶。 见宁蔚进来,钱老夫人像看陌生人一般盯着宁蔚,半晌,才开口道:“蔚姐儿,这些饭菜是你做的?” 宁蔚点头道:“是,祖母尝尝,看看是否适您老的胃口。” 钱老夫人问道:“蔚姐儿,你何时学会做菜的?” 宁蔚笑笑,镇定将自己想好的说辞说道:“之前在厨房见久娘做了几回,觉得好玩,就上手试了试。” “看几回就会了?”钱老夫人满脸疑问。 宁蔚点点头,“是,祖母,蔚儿上辈子一定是爱美食的饕客,否则,怎么对做菜这么有悟性?” 宁蔚边玩笑的自嘲,边给钱老夫人盛了碗鸡丝粥,“祖母,尝尝这鸡丝粥。” 悦娘伸手过来接碗,“小姐,让老奴来伺候老夫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痛处 宁蔚对悦娘说道:“我来喂祖母喝粥。悦娘,你用小碗装些菜过来,让祖母尝尝。” 悦娘点头应下:“好!老奴这就去。” 钱老夫人吃了一口粥,悦娘喂她吃了口爽口的酱瓜。 酱瓜入口后,钱老夫人的眼睛顿时亮了,点头道:“这个味道不错,开胃,好吃!” “祖母再吃口粥,悦娘,让祖母尝尝豆腐。” 悦娘依言,给钱老夫人喂了口豆腐。 钱老夫人尝之后,连连点头,“嗯,豆腐烧得不错,入味。外焦里嫩,好吃!” 宁蔚笑着说道:“祖母喜欢,往后蔚儿常给您做。” 钱老夫人点头说道:“好,蔚姐儿有心了。” 一餐饭的功夫,钱老夫人虽觉得不可思议,到也接受了宁蔚会做饭的事实。 饭后,钱老夫人喝下药,不久又睡了。 宁蔚回芳菲苑午歇。 桑叶与枣花还未从震撼中缓过来。 桑叶说道:“咱们小姐真是厉害,竟然烧得一手好菜,连久娘都心生佩服。” 枣花说道:“是,确实厉害,小姐的手艺堪比丰乐楼的铛头,烧的菜太好吃了。咱们小姐若开家酒楼,生意一定很好。” 桑叶点头附和,“嗯,我觉得可行,回头给小姐说说。” 胡锐训斥道:“你俩想什么呢?小姐是宁府的嫡长女,怎么拿小姐与铛头比?” “小姐烧的菜很好吃,不比丰乐楼的大厨做得差。先生,难道你觉得小姐烧的菜不好吃?”桑叶问道。 胡锐说道:“好吃!这不是一回事?” 桑叶疑惑了,问道:“怎么不是一回事了?” 胡锐说道:“你见过哪家大小姐去酒楼里做铛头的?” 桑叶说道:“又不要小姐去做铛头。小姐开间酒楼,到牙所买个人回来,把手艺教给他不就行了。” 这个主意到是不错,胡锐说道,“行了,赶紧午歇。小姐心里有数,不用你们操心。” 宁蔚躺在床上,听着三人的对话,微微笑了。 做吃食,她只想取悦自己,并不想以此挣钱。 回来这些日子,整日想着如何摆脱眼下的困境,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将心思放在饮食上。 她是不忍心见久娘糟蹋食材,才忍不住提点久娘一二。 若不是眼下缺银子,舍不得赁间屋子来闲置着,她也不会开糕点铺子,不会将自己的厨艺显露出来。 这样也好,往后若想做点什么,不用藏着掖着了。 宁蔚闭眼午歇。 柳苑的男人们,因今儿的菜太好吃,几个大男人将菜碗吃得跟洗过一样,还觉得没吃饱。 让常乐将碗碟送去厨房,再弄些饭菜回来。 常乐把碗碟送到厨房,问道:“久娘,今儿的饭菜还有吗?他们都说没有吃饱。” 久娘摇摇头,“今儿大小姐做的饭菜就这么多,想着柳苑全是男子,你们的饭量大,所以给你们送了一大半。余下的,全被吃完了。” 常乐得知没了饭菜,回柳苑给大家转告了久娘的话。 众人吃惊的看着他,“久娘说今儿饭菜是大小姐做的?” 常乐刚刚的注意力在饭菜上,看着众人震惊的样子,才反应过来,想了想,说道:“久娘是这么说的。” 宁宇起身往外走。 常乐追出去问道:“爷,你去何处。” “静安堂!”宁宇头也不回的回道。 宁宇去到静安堂,悦娘见他过来,见礼后说道:“二爷,老夫人午歇了。” 宁宇点点头,轻声问道:“悦娘,今儿的中饭是阿蔚做的?” 悦娘点点头,“是,大小姐见老夫人胃口不好,中午做了几道可口的饭菜,老夫人吃了不少。 二爷也没想到大小姐会做饭菜吧,老奴也没想到。 久娘说大小姐对美食极有天赋,之前,大小姐在厨房看久娘做了几回饭菜,就会了,做出来的饭菜比久娘做的还好吃。 大小姐说这是青出于蓝,大小姐聪慧,学什么都快。“ 宁宇听了悦娘的话,得知宁蔚常去厨房,以为是久娘教会宁蔚做饭的,欣然接受宁蔚会厨艺的事实。 在宁宇心里,宁蔚会的东西越多越好,艺多不压身,有总强过于无。 “小姐,醒醒。” 宁蔚睁眼见枣花站在床边,问道:“怎么了?” 枣花见宁蔚醒了,说道:“刚刚门房的来禀,江府的齐夫人与江小姐过府来看望老夫人。” 宁蔚翻身坐起来,问道:“兴语已经到了?” 枣花摇摇头,“还没有到,应该快到了。刚刚门房说到鼓楼了。” 宁蔚起床,桑叶与枣花伺候她梳洗。 宁蔚问道:“赵氏回府了吗?” 桑叶回道:“夫人还未回府。对了,小姐午休时,大理寺有两位官差来了府里,寻徐意,徐磊,悦娘,冬卉,还有奴婢与先生问了话。” 大理寺?昨日之事传到朝堂上了。 赵氏一大早出去至今未回,看来还不知道那两歹人已死。 宁蔚问道:“大理寺的官差都问了什么?” 桑叶道:“问了那天的经过,先生让奴婢如实说。” 宁蔚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宁蔚收拾妥当,赶忙去往大门口。 宁蔚到时,宁宇带着常乐。 宁阳、宁荷、宁蕾带着自己的管事嬷嬷及身边丫鬟小厮候在那里。 宁荷见宁蔚过来,上前恭敬的见礼。 宁蔚挺佩服宁荷的忍耐力,心里明明极不待见她,面上还能对她恭恭敬敬。 宁蔚朝宁阳与宁宇福身见礼。 见礼后,宁阳阴阳怪气的问道:“蔚姐儿,住得还习惯吗?” 宁蔚微微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谢谢大哥关心,芳菲苑是我出生的地方,没什么不习惯的!” 宁阳听了宁蔚的话,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恼了,立马拉下脸来,问道:“蔚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关心你,你说的是什么话” 宁阳是小赵夫人做外室时所生的,说起来,他连妾生子都算不上。 这是宁阳的禁忌,也是他的痛处。宁府上下,没人敢提。 宁蔚茫然的看着宁阳,委屈的说道:“大哥怎么生气了? 蔚儿说的是实话呀,芳菲苑是我阿娘曾经住的院子。 蔚儿与二哥都是在芳菲苑出生的,蔚儿并没有说错呀。 芳菲苑,对蔚儿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怎么会住不习惯?” “你……”宁阳气极了,却无法反驳。 宁荷见兄长吃瘪,开口帮腔道:“大姐,兄长是想问你院子里短什么不?若是缺什么,短什么的,告诉咱们,咱们让人给你补上。” 宁蔚看向宁荷,笑着说道:“多谢,我喜欢质朴简单的生活,没有什么短的。” 宁荷被宁蔚噎得不轻,到没像宁阳那样恼怒变脸,依然笑盈盈的说道:“也是,大姐从小深居后宅,吃穿用度都极简单。” 宁蕾“扑哧”笑出声,嘲讽道:“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而已,非要将自己说得超凡出尘。” 宁荷假意训斥道:“蕾姐儿,不得无礼。” 宁蕾撇撇嘴,冷哼一声道:“我说的是事实,又没有说错。” 宁荷转头安慰宁蔚,“大姐,蕾姐儿被父亲宠坏了,说话总是这样口无遮拦,直来直去。大姐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宁蔚笑笑,说道:“无妨的,我不会放在心上。教养这种东西,不是谁都有的。” “宁蔚,你个贱人,你骂谁没有教养呢?你把话给我说清了。”宁蕾气呼呼的瞪着宁蔚。 宁蔚笑笑,“蕾姐儿开口就是贱人,急吼吼的对号入座呢?” “你……” 有人说道:“江府的马车过来了。” 宁蔚抬头看过去,见江府的马车驶过来,往前迎了过去,不再理宁荷等人。 “蕾姐儿,那是大姐,咱们得敬重她!”宁荷的声音传过来。 宁蕾扬声怼道:“兄长是长兄,她有敬兄长吗? 兄长好心好意的关心她,她是怎么回兄长的?她这样的人,也配敬重!” 宁蔚的脚步微顿,边上的宁宇提醒道:“阿蔚,当她是失心疯了,不用理会。” 宁蔚侧头看向宁宇,朝他眨了下眼,笑着说道:“多谢兄长,蔚儿没打算理他们。” 宁宇担心宁蔚生气,见她的样子,嘴角往上抿了抿。 江府的马车停下,齐夫人与江兴语下车。 “长兄,你傻愣着做甚,赶紧上前给齐夫人见礼呀。”宁荷见宁宇要上前迎齐夫人,赶忙提醒宁阳道。 宁阳两步窜到宁宇身前,朝齐夫人拱手欠身,文诌诌的道:“齐夫人好,在下宁阳。今儿齐夫人登门,让寒室蓬荜生辉!” 齐夫人笑着点头,“宁大公子好,宁大公子客气了!” 不等宁宇与宁蔚上前给齐夫人见礼,宁阳的目光落到江兴语身上,拱手道:“江小姐好。” 江兴语福身还礼。 宁宇与宁蔚正想上前见礼,宁阳先开口道:“齐夫人,江小姐,府里请。” 齐夫人笑着点头,客气道:“好!多谢!” 宁宇与宁蔚自动让到一旁,礼让齐夫人与江兴语进府。 江兴语上前挽起宁蔚的手,问道:“阿蔚,老夫人还好吗?母亲有些担心,过来看看老夫人。” 宁蔚点点头,“多谢齐姨,祖母还好!” 一行人进到府里,宁阳想引着齐夫人与江兴语去会客厅。 齐夫人道:“多谢宁大公子,咱们今儿登门,是想过府来看望老夫人,还劳烦宁大公子带带路。当然,若是宁大公子忙,让宁二公子带路也行。” 宁阳笑着说道:“在下不忙,这就领齐夫人去祖母的院子。” 一行人去到静安堂。 钱老夫人刚醒来不久,得知齐夫人过府来看她,让悦娘将她扶起来,靠坐在软榻上。 宁阳与宁蕾不想听钱老夫人与齐夫人话家常,稍坐片刻,便借口有事,起身告辞。 钱老夫人点点头,说道:“你们有事先去忙,荷姐儿,你若有事,你也先去吧。” 宁荷心里恼宁阳与宁蕾心浮气躁,笑着摇头道:“祖母,荷儿不忙,荷儿留下陪陪齐夫人与江小姐。” 钱老夫人见她如此说,便没有再让她离开,转头跟齐夫人闲话, 闲话一阵后,齐夫人转移话题道:“老夫人昨儿受惊了。 昨儿的事影响极大。据说,今儿早朝,京兆府与兵马司头儿都受到御史台的弹劾。 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斥责了京兆府与兵马司一众官员。还责令大理寺查清此事。” 钱老夫人点点头,说道:“老身已知此事,今儿大理寺的官差来府里问过话了。 这是皇上的圣恩,老身感激不尽。” 齐夫人说道:“大理寺接手此案,相信不久后,此事就能真相大白,给老夫人一个交待。” 钱老夫人说道:“但愿吧。能将歹人绳之以法,还京城一片安宁,老身也就心安了。”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江兴语问道:“阿蔚,明日的丰乐楼的聚会,你能去吗?” 宁蔚歉意地摇摇头,“兴语,对不住,祖母受伤在家,我……” 不等宁蔚说完,钱老夫人扭头看过来,问道:“蔚姐儿,什么聚会?” 宁蔚刚想回话,齐夫人先说道:“老夫人,是这样,兴语明儿在丰乐楼设了个宴,请了相熟的几家小姐聚聚。掌珠,你请了哪几家小姐?” 江兴语说道:“有毛尚书府上的二小姐,承国公府上的大小姐,威远侯府上的大小姐,二小姐,还有杨府的几位小姐,想约阿蔚一起的,那什么,老夫人受了伤,阿蔚她……” 钱老夫人本来就想宁蔚多出去走走,这样极好的机会,怎肯错过? 立即说道:“好呀,蔚姐儿在家也没事,让她随你一道去。” 宁蔚说道:“祖母受伤,蔚儿哪里也不去,蔚儿在家陪祖母。” 钱老夫人拒绝道:“不用,我喝了药后,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你留在府里也无事。况且,我身边有悦娘照顾就够了。” 宁蔚还想说什么,钱老夫人及时将她的话堵在嘴里,“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儿好生的跟语丫头她们一起去玩。” 宁蔚见钱老夫人执意要她去赴宴,只好点头应下,“既然祖母不要蔚儿陪,那蔚儿就去赴宴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就怕心思不正 宁蔚的话刚落音,宁荷接过话来。“祖母,不知明儿江大小姐的宴会,荷儿能不能去?荷儿长这么大,还未赴过这种宴会,很想去长长见识。” 江兴语低下头,无比嫌弃的小声问道:“她怎么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昨日在杨府,她感觉不到我讨厌她吗?难道是我做得不够明显?” 宁蔚低声回道:“昨日你已经表现很明显了,你不用怀疑自己。这人啦,只要敢不要脸,绝对的天下无敌。” 江兴语朝宁蔚夸张的做了个鬼脸,然后说道:“我失语了!” 宁蔚笑而不语。 钱老夫人听了宁荷的话,转头看向江兴语,见江兴语低头与宁蔚说话,压根不理宁荷,哪里看不出其中的意思。 齐夫人左右看看,怕钱老夫人尴尬,笑着打圆场道:“宁二小姐愿意去是好事呀,人多热闹,是不是呀,掌珠?” 江兴语坐在齐夫人身边,听到刘夫人提到她,抬头看向刘夫人。 刘夫人侧头看着她,给她递眼色。 江兴语收到母亲的示意,心不甘情不愿的坐直身来,勉强地笑了笑,接过母亲的话道,“母亲说得是,宁二小姐不嫌弃的话,欢迎明儿来赴宴。” 宁荷见江兴语应下,欠身道谢:“荷儿谢谢江小姐的盛情。” 江兴语在心里吐槽,她哪只眼睛看到她盛情了? 齐夫人见女儿脸上掩不住的嫌弃,心里微微叹气,朝钱老夫人告辞道:“叨扰老夫人许久,咱们该告辞了。老夫人好生将养,过些日子,我再来看望老夫人。” 钱老夫人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让宁宇与宁蔚代送齐夫人母女。 宁荷跟着站起身来,说道:“荷儿也送送齐夫人与江小姐。” 齐夫人道谢:“多谢宁二小姐,宁二小姐有心了。” 说完,齐夫人带着江兴语又朝钱老夫人福了福身,才转身出了屋子。 钱老夫人等一行人出了屋子,脸随之沉了下来。 她点名让宁宇与宁蔚去送齐夫人母女,是想将宁荷留下来,教导教导她。 哪知宁荷装作看不懂她的意思,直接拍屁股走人。 悦娘给钱老夫人递了杯茶,“老夫人喝口茶,消消气。” 钱老夫人接过茶杯,连喝两口茶,才将心里的怒气压下去。 悦娘接过钱老夫人手里的茶杯,将其放回桌上,宽慰道:“老夫人想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 钱老夫人长长的叹口气,说道:“好好一个姑娘,怎么长成这样?” 悦娘不接话。这话,她无法接。 钱老夫人又叹了口气,“唉,荷姐儿这丫头,太要强,心眼太多,脸皮太厚,往后,怕是要栽跟头。” 悦娘宽慰道:“老夫人别太担心,强有强的好……” 钱老夫人打断悦娘的话:“是,强有强的好,若是心思正,要强点,有点心眼手段不是坏事。怕就怕心思长歪了。” 悦娘点点头,“老夫人说得是,二小姐是个聪明的,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钱老夫人忧心忡忡的说道:“老身就担心她只是自作聪明。 她若心思正,以她的能力,往后嫁作人妇,做个当家主母,应该绰绰有余,就怕心思长歪了……”不得善终。 最后的话,钱老夫人没有说出口。 悦娘明白钱老夫人的意思,不想让她心里难过,将话题转到宁蔚身上,“江小姐与咱们大小姐不愧是同日出生,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提到宁蔚,钱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点头道:“她俩性子互补,兴语那丫头,活泼开朗,蔚姐儿性子沉稳内敛……” 说到这里,钱老夫人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悦娘,“蔚姐儿跟兴语丫头在一起,话好像多了许多。” 悦娘点点头,“是,老奴也发现了。大小姐与江小姐在一起时,很自在,很亲近,像姐妹一般……” 悦娘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赶紧止住后面的话。 钱老夫人叹口气,说道:“老身有些乏了。” 悦娘心里微微叹气,她知道,老夫人最想看到家里上和下睦,其乐融融。 悦娘上前扶钱老夫人躺下,说道:“老夫人闭眼睡会,老奴在边上守着您。” 钱老夫人“嗯”了一声,闭上眼。 另一边,齐夫人在前面与落后半步的宁宇边走边说话。 宁荷跟在宁宇身后。 江兴语拉着宁蔚落在最后,“阿蔚,你说,宁荷是如何想的?她跟咱们又不熟,她为何要凑过来?她就不怕我给她脸色看?” 宁蔚笑笑,说道:“别想她,当她不存在就是。” “这人真烦,像蝇虫般让人讨厌。”江兴语无比嫌弃的说道。 宁蔚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宽慰道:“兴语看开些。 要不自在,也是她不自在。咱们该玩玩,该笑笑。” 江兴语点点头,“是,要不自在,也是她不自在。” 等齐夫人与江兴语的马车走远,宁宇说道:“走吧,咱们回去。” 宁蔚收回目光,“好,走吧!” 宁荷走在宁宇与宁蔚之间,“大姐,明儿咱们何时出发?” 宁蔚淡淡的回了两个字:“辰时。” 宁荷笑着说道:“我知道了,明儿辰时,我在二门处等大姐。” 宁蔚不愿意多理她,转头问宁宇,“蔚儿要去静安堂。兄长呢,是去静安堂还是回柳苑?” 宁宇想了想,说道:“我去看看祖母,荷姐儿呢?是回翠雪苑还是去别处?” 宁荷不想去见钱老夫人,说道:“我还有事,先回翠雪苑。” 宁宇点点头,“好,荷姐儿慢走。” 等宁荷走远,宁宇将目光收回来,说道:“阿蔚,好汉不吃眼前亏,别跟他们正面冲突。再有,你要当心宁荷,她不像表面这般好相处。” 宁蔚知道宁宇担心什么,笑着说道:“我知道,兄长放心。” 兄妹俩去到静安堂,得知钱老夫人歇下了,宁宇回柳苑读书。 宁蔚去往厨房,与久娘一起做晚饭。 枣花等人不再惊讶,听宁蔚的吩咐,帮着摘菜洗菜。 久娘笑着说道:“小姐,咱们晚上多做些菜,可以吗?中午的菜少了,常乐过来说大伙未吃饱。” 胡锐笑道:“他们哪里是未吃饱?是小姐做的菜好吃,他们贪吃了。” 乔非与乔石也说未吃饱,明明给了他们满满一大碗。 宁蔚笑着应下,“好!晚上多做些。” 最后,宁蔚做了老鸭汤,米粉蒸肉,红油笋尖,凉拌藕片,清炒苦瓜。 只有五道菜,不过量比中午多了许多。 此外,宁蔚还做了碗豆黄给大家当饭后甜点。 众人尝了豌豆黄,个个赞不绝口。 枣花对糕点铺子充满期待。 翌日早饭后,宁蔚吩咐道:“先生同我去丰乐楼。枣花与桑叶留下来看家,不得让人进屋,知道吗?” 枣花知道轻重,曲膝应下,“小姐放心,有奴婢与桑叶在,绝不让人进院半步。” 宁蔚先去静安堂给钱老夫人道别,再往二门去。 路上,胡锐说道:“昨夜,赵氏酉末回的府,今儿一早又出去了。” 宁蔚冷笑一下,说道:“看来,她还不知岭南双阳已经死了。” 胡锐点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这事大理寺插手了,赵氏可能慌了。可惜冉五阳与许朝阳死了,否则,咱们可以借此机会将赵氏彻底搬倒。” 宁蔚微微摇头,“赵氏还不能有事。” 胡锐扭头看向宁蔚,问道:“赵氏如此害小姐,小姐对她还有恻隐之心?” 宁蔚侧头迎上胡锐的目光,抬手指指自己的头,“怎么可能? 我这儿又没有问题,怎么可能对她有恻隐之心? 她这种心肠歹毒的人,不配我怜悯她。” 胡锐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在下还真怕小姐一时心软,宽容她。 小姐,有的人坏,且坏到骨子里。 这种人,她就不值得同情。 这种人,上一刻,你同情她怜悯她,下一刻,她可能将锋利的匕首插入你的心窝。 这样的人,在下见多了。” 胡锐趁机教导宁蔚。 宁蔚点点头,伸手过去握住胡锐那双带薄茧的手。 “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眼下,赵氏不能有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兄长。 不光是赵氏,还有宁光焰,眼下他们都不能有事。 宁光焰和赵氏,是我与兄长的父亲与母亲,他们若出了事,都会连累兄长。” 胡锐点点头,“确实,对不住了,在下疏忽了。” 宁蔚说道:“无妨。” “小姐有何打算?”胡锐问道。 宁蔚想了想,说道:“赵氏能驱使万振天,而对赵氏,万振天几乎是有求必应。 先生,你说,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胡锐眼前一亮,“小姐的意思是……” 宁蔚看眼胡锐,点点头,说道:“这俩人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们之间的羁绊一定很深。” 胡锐说道:“那日,咱们在丰乐楼遇见宁大人与万振天,看样子,他们好像走得很近。 你说,宁大人知道万振天让他的头格外绿吗?” 宁蔚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宁大人他若是不知道,我还能高看他一眼。 他若是知道赵氏与万振天之间的龌龊,还与万振天有往来,那就太让人恶心了。” 胡锐点点头,说道:“那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宁大人能做到与人共妻,却实让人鄙视。” “大姐,你怎么才来呀?快些,咱们迟到了可不礼貌。”宁荷朝她喊道。 宁蔚看眼二门处的宁荷,“来了。先生回头帮我查查赵氏与万振天。” 宁蔚先回了宁荷一声,低头小声叮嘱胡锐。 胡锐点头应下:“好,在下明白。” 宁蔚与胡锐走到二门处,宁荷笑着讨好道:“大姐,咱们姐妹同坐一辆车,可好?” 宁蔚摇摇头,直接拒绝道,“不用,我与先生乘一辆车就好。不早了,出发吧。” 面对宁蔚拒绝,宁荷也不恼,笑着应下,“好的,听大姐的。” 胡锐扶宁蔚登上车,自己随后跟着上车。 徐炎等二人上了车,收好脚凳,赶车出发。 后一辆车上,宁荷坐上车,脸色变得阴沉,“真是给脸不要脸!” 春妮倒了杯茶递过去,“小姐喝口茶消消气。” 宁荷接地茶杯抿了口茶,转头看向奶嬷嬷方容,说道:“看小贱人与胡锐说话的样子,小贱人对胡锐很信任。 容姨,回头,你帮我查查胡锐的来历。” 容姨欠身应道:“是,老奴记下了。” 吩咐完,宁荷往后坐了坐,让自己斜靠在软榻了,慵懒的说道:“容姨再物色两人,想法送到芳菲苑去。” 容姨欠身应下,“好,老奴回头就准备。只是,如今的大小姐,好像不是很好说话,这人送过去,她不见得会收呀。” 宁荷抬头看眼方容,有些不满的说道:“容姨怕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容姨有些紧张的看向宁荷,“老奴愚笨,请小姐明示。” 宁荷嫌弃的看着容姨,问道:“别人明目张胆的往你身边安插人手,你会乐意了?” 容姨摇摇头,“不乐意!” 宁荷垂下眼,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慢吞吞的说道:“你都不乐意的事,小贱人如何愿意?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说话做事,要多动动脑子。” “可是,送人不都是明目张胆的送的吗?”方容犯难的问道。 方容这人心眼实,脑子笨。赵氏当初之所以看上她,也是因为这人心眼少,听话,好拿捏。 “你……”怎么这么笨,宁荷坐正身来,怒目瞪着方容,见方容瑟瑟的缩着肩。 宁荷将责问的话咽了回去,仰头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说道:“罢了,你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跟你记什么气。” 方容很有眼色的欠身道:“多谢小姐。” 宁荷摆了摆手,将身子重新靠回去,极无奈的说道:“我欠你的。” 方容垂下头,“老奴知错了。” 宁荷瞟方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呀,也是命好,遇上我这样的主子,否则,不知死多少回了。” 方容连连点头道:“是,老奴感恩小姐。”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有法子 方容低眉顺眼的态度取悦了宁荷。 宁荷吐了口气,坐直身子来,对方容招招手。 方容见了宁荷的动作,会意的往宁荷那边挪了挪身子,欠身道:“小姐请说。” 宁荷说道:“回头,你先物色好人,然后再去牙所,跟牙所那边做好交待,一旦小贱人这边去牙所买人,这人不就送进去了。” 容姨眼前一亮,说道:“小姐这主意不错,可是……” 说到这里,容姨眼里的亮光又暗了下去,犯难的说道:“小姐,万一,老奴说万一,万一大小姐那边去选人时,没有选中老奴物色的人,那该怎么办?” 宁荷觉得自己要被方容气吐血了,抬手用力的戳了下方容的头,恨其不争的说道:“你是木鱼脑袋吗?你就不能转转弯?” 方容的额头被宁荷戳得生痛,又不敢抬手摸一下,只好忍着痛,满脸疑惑的看着宁荷。 这确实是问题呀,怎么又惹小姐不高兴了? 宁荷极无语的看着方容,连吸两口气才压住心里怒火,“我让你物色两人,你就只会物色两人?你就不能多物色几个?” 方容的脑子总算转过弯来,夸赞道:“小姐真聪慧。 这个法子好,老奴明白了。老奴多挑些人,只要芳菲苑的去买人,不管她怎么挑,都是咱们的人。” 宁荷憋在心里的气总算顺了,说道:“回头赶紧去物色人,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容姨保证道:“小姐放心,老奴今儿就着手办。” 容姨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小姐,大小姐身边有枣花与桑叶,如今又添了胡先生,一时半会,怕是不会进人。” 宁荷靠在车厢上,慢吞吞的说道:“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法子。” 方容不再多问。 宁荷抬手撩起窗帘,看眼外面,说道:“快到了,一会儿到了,你就去办交待给你的事,回头直接回府,不用过来接我。” 容姨欠身应下,“是,老奴明白。” 宁荷转头对春妮道:“你今儿盯紧江大小姐,多注意她的吃食,回头,我要知道她的喜好。” 春妮欠身应下,“是,奴婢记下了。” 车行到丰乐楼门口,门房将马车拦停,问道:“客官,请问有预订吗?” 徐炎回道:“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的宁大小姐,应江尚书府上江大小姐之约。” 门房听了徐炎的通禀,满脸堆笑的说道:“客官请随小的来。” 小二在前带路,将马车引到南楼。“客官,到了。” 徐炎停车,跳下来支好脚凳,欠身道:“小姐,到了。” 宁蔚与胡锐刚下车,一辆马车急驶过来。 胡锐眼疾手快的将宁蔚拉到一边,马车在距宁蔚两寸的位置停下来。 宁蔚吓得脸都白了。 胡锐正想责问车夫如何赶车的,却见车上的人掀开车帘,从车上跳下来,“哟喝,宁大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胡锐看清来人是石景辰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宁蔚心有余悸的看看石景辰那辆高大的马车,再看看石景辰,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石二小姐好,咱们又见面了。” 石景辰没有一点吓着别人的自觉,蹦跳着来到宁蔚身边,姐妹好的挽起宁蔚的手。 问道:“前日你匆匆地离开,听说是你府上的老夫人遇上劫匪,怎么样?府上的老夫人还好吗?” 宁蔚福身道谢:“多谢石二小姐的关心,祖母她老人家还好。” 石景辰松开宁蔚的手,说道:“那就好,那日你离开了,掌珠很是担心。” 宁蔚点点头,“是,我明白,兴语昨日过府去看望了祖母。” “石二小姐好,大姐,咱们进去吧。”宁荷站在边上,趁机开口道。 石景辰转头看向宁荷,眉头微皱,转头问宁蔚:“今儿的宴请,掌珠也请了宁二小姐?” 石景辰问得直截了当,毫不避讳,丝毫未想宁荷会不会尴尬。 宁蔚笑了笑,没有回话,只微微的点点头。 宁荷没等到宁蔚的回答,见她笑得贼兮兮的,觉得格外刺眼,心里的恼意顿起,对宁蔚的恨意又加上两分。 宁荷笑盈盈的解释道:“昨儿齐夫人与江小姐过府看望祖母,那什么,齐夫人让我一道过来玩。” 石景辰看着宁蔚,问道:“是这样?” 宁蔚点点头,“是,咱们进去吧。石二小姐今儿没与石大小姐一道?” 宁蔚边走边随口问道。 石景辰边甩着胳膊往前走,边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我与姐姐一道出门的,她的车行得慢,我的车行快些,所以,我先到喽!” 宁蔚侧头看眼石景辰,笑着问道:“石二小姐确定,你的车只是快一些?” 石景辰狡黠的笑了笑,有些心虚的说道:“一会在姐姐面前,还请宁大小姐遮掩一二。我在此谢过宁大小姐了。” 在宁蔚心里,石景辰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从未见过她这般扭捏的小表情。 这货也有怕的时候。 宁蔚好奇的问道:“石二小姐很怕石大小姐?” 石景辰抬手挠了下头,不自在的说道:“也不是怕了,大姐担心我的安危,我不想让她担心而已。” “那你还将车赶那么快?真不让省心!” 话出口,宁蔚就有些后悔,暗骂自己干吗多管闲事? 眼前这小祖宗,可不是她能惹的。 石景辰听了宁蔚的话,先是一愣,直直的看着宁蔚。 宁蔚以为她生气了,更加懊恼了,等着石景辰朝自己发火。 却不想石景辰上前挽起她的手臂,撒娇卖萌的说道:“好姐姐,我知错了。” 宁蔚被石景辰的操作搞懵了,扭头诧异的看着她,“石二小姐不嫌我多管闲事?” 石景辰看一眼宁蔚,低头说道:“我又不傻!” “嗯?”宁蔚没懂石景辰的意思。 石景辰抬起头,傲娇的解释道:“我说,我又不傻,怎会听不出来你是关心我?” 宁蔚看着石景辰别扭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小妮子有些可爱。 温言道:“刚刚,你的车太快了。往后不可这样,街上人多,伤到别人或者伤到你自己都不好!” 今日若不是胡锐拉她一把,这会,她该在医馆里吧? 石景辰垂下头,低声道:“知道了。” 活了两世,宁蔚第一回见石景辰低头认错。 记忆里的石景辰,总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样子。 何时这般温顺? 收起爪子的小母猫看起来虽温顺,宁蔚还是不敢继续说教。 见好就收,宁蔚伸手握住她的手道:“行了,咱们进去吧。” 石景辰的脸上立马堆满笑,“好!咱们进去。掌珠喊你阿蔚,往后,我也喊你阿蔚。” 石景辰不管宁蔚同不同意,单方面宣布自己的决定。 宁蔚笑笑,算是默许了。 一旁的宁荷看着一说一笑的两人,酸得牙痛,心里暗道,小贱人若不是傍上江兴语,能得石二小姐亲睐? 趁二人停下来,宁荷没话找话的开口道:“石二小姐这身撒花软烟罗裙真好看,穿在石二小姐身上,像仙女下凡。” 听了宁荷的话,石景辰在原地转了个圈,转头看向宁蔚:“真的吗?阿蔚,这身衣裙配我?” 宁荷嘴角抽抽,她夸赞她,她不问她,她去问小贱人,小贱人懂什么? 宁蔚眉眼含笑的点点头,“嗯,确实很好看。石二小姐的眼光很好,很会搭配。” 石景辰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那是,本小姐的眼光,向来不差。 阿蔚这身也不错,素雅,不张扬。 与前日那身水蓝的衣裙不一样,水蓝那身趁得阿蔚很清新,很水灵,今儿这身给人恬静的感觉,趁得阿蔚更温婉了。” 宁蔚没想到石景辰竟将她前日的穿着记在心里,笑笑,“石二小姐真会夸人……” 石景辰不等宁蔚说完,开口将她的话打断:“阿蔚你不够义气了,我都唤你阿蔚了,你怎么还石二小姐长石二小姐短的? 你可以唤我辰姐儿,或者辰辰,再或者,唤我小五也成。” 小五,那是她的家人生她气时,才会脱口喊的名字。 她竟然愿意让她喊。 石景辰见宁蔚发愣,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喂,你发什么愣,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见?” 宁蔚回过神来,点头道:“听见了!” 石景辰霸道的说道:“听见了就记在心里,往后不准喊我石二小姐了。明白吗?” 宁蔚再次点头,笑着逗她道:“好。那我喊你小五吧。” “等等!”石景辰反应过来,懊恼的咬了咬嘴唇,后悔刚刚冲动了。 宁蔚见石景辰的表情,知道她回过味来了,眉眼含笑的问道:“小五,怎么了?” 石景辰摆摆手,说道:“没什么,咱们上去吧。” 胡锐看眼插不上话的宁荷,说道:“二小姐,请吧。” 宁荷瞪胡锐一眼,抬步跟上去。 一行人去往二楼的祥瑞苑。 到祥瑞苑门口,晋王身边的景风见到石景辰与宁蔚,欠身见礼道:“二小姐好,宁大小姐好。” 石景辰见到景风,看眼屋里,惊讶的问道:“五爷也来了?” 晋王与江兴语一起,宁蔚到是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神情自然的向景风福身还礼。 而宁荷不认得景风,也不知石景辰嘴里的五爷是何人,但在此处见到男宾,还是让她震惊不已。 石景辰拉着宁蔚往屋里走。 有晋王在,屋里不会让下人进,胡锐自动止步,转身去到隔壁的屋子。 景风不识得宁荷,将宁荷当成石景辰随行的丫鬟拦在门口,“此处是主子们歇歇的地方,下人请到这边。” 被人当作下人,宁荷羞愤不已,争辩道:“我不是下人,我……我是宁府的二小姐。大姐,你跟他说说。” 宁蔚回头看向景风,解释道:“景护卫,她是宁府的二小姐。” 景风歉意的欠了欠身,“对不住,在下不清楚,宁二小姐请。” 石景辰扯了下嘴角,拉着宁蔚往屋里走。 江兴语听到门口的动静,已经迎了过来,边招呼边解释道:“阿蔚,辰姐儿你们一起到了,快屋里请。 赶巧了,陆家二哥他们今日也在丰乐楼小聚,五爷说都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不如大家聚在一起,这样还热闹些。” 石景辰听了江兴语的话,瞬间不好了,哭丧着脸问道:“陆二哥的约?” 江兴语点点头,“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陆二哥惹你了,你不想看到他?” 石景辰摇摇头,否认道:“陆二哥没惹我。” “那你一脸不高兴?”江兴语问道。 石景辰瘪了瘪嘴,低声道:“陆二哥的局,一定邀请了兄长。” 江兴语恍然大悟,笑着打趣道:“你是怕乐哥哥?怎么?又闯祸了?怕乐哥哥责罚你?别怕,有我在呢,乐哥哥若揍你,我帮你挡着。” 知道石景扬会来,石景辰整个人都不好了。“兄长真的要来?” 与石景辰的心慌相比,宁荷心里却是狂喜,暗暗庆幸自己今日跟来了。 石景扬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怎么?辰姐儿很不希望我来?” 石景辰只觉得心突突的跳,转身看向石景扬,怯怯地说道:“兄长,你先到了。” 石景扬往这边来,板着脸说道:“我若不是先到,还不知道你如此嫌弃我。” 石景辰赔着笑狡辩道:“哪有?兄长在我心里,那是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举世无双的盖世英雄,我怎会嫌弃兄长?” 宁蔚站在原地,低头看眼石景辰因紧张而不断握紧她手臂的双手,抬头看眼已经停在跟前的石景扬。 她想抬步走开些,奈何石景辰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她今日算是开眼了,片刻间,再次见到石景辰的窘样。 石景扬举起手,准备给石景辰一个暴栗子。 石景辰的眼睛一直盯着石景扬,见他举起手,快速躲到宁蔚身后。 求饶道:“兄长,你误会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嫌弃你。还有,兄长,君子动口不动手。” 石景辰双手抓住宁蔚的手臂,缩在宁蔚身后,将她当成挡箭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扛上了 “石世子,石二小姐她知错了,你就原谅她吧。” 宁荷的话出口,屋子里瞬间静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她。 宁荷见众人都看着她,疑惑的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其他纷纷摇头,然后同情的看向石景辰。 石景辰哀求的看着石景扬,“兄长,我与石二小姐不熟,不是我让她替我求情的,真的,兄长,你要相信我。” 石景扬面无波澜的说道:“今日回去,抄家规十遍,围着校场跑二十圈。” 说完,石景扬转身走开。 抄十遍家规?围着校场跑二十圈?这也太狠了! 宁蔚只得默默同情石景辰了。 别人不知威远侯府的家规有多少,她是知道。 想着威远侯府那本厚厚的家规,再想到那大大的校场,宁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若是这么罚她,抄完家规,她的手得废了,围着校场跑完二十圈,她人得废了。 石景辰怒火中烧,转头瞪向宁荷,无比恼火的问道:“宁二小姐,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宁荷极无辜的看看石景辰,又看看石景扬,想要辩解。 石景辰见宁荷又要开口,赶忙抬手打断她的话,“石二小姐,我求你了,麻烦你闭嘴,好吗?你已经害惨我了。阿蔚,咱们走。” 宁荷一脸懵逼地看着气冲冲离开的石景辰,“我……” 江兴语看眼宁荷,说道:“宁二小姐,你已经害惨辰姐儿了,麻烦你管好你的嘴,还是少开口为妙。” 说完,江兴语甩手离开。 杨三小姐不知何时来到宁荷身边,“荷姐儿。” 宁荷见到杨昕叶,像是看到救星,开口问道:“昕叶,我也是一片好心……” 杨昕叶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咱们到那边去坐。” 杨昕叶领着宁荷坐到窗下的椅子上。 宁荷拉着杨昕叶的手,低声问道:“刚刚,我是不是犯了什么禁忌?” 宁荷不傻,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杨昕叶看眼不远处的石景辰,点点头,小声说道:“好像是威远侯府的家规,长辈或兄长在训话时,旁人不得求情。 若有人求情,则会被加倍责罚。我也只是听说,不大清楚。 你没看到,刚才石世子训斥石二小姐时,其他人都不说话。” 宁荷撇撇嘴道:“还有这样的家规?这又不是在威远侯府,在外玩耍也管?” 杨昕叶四下看看,提醒道:“你小声些。世家大族规矩多,这到是不奇怪。” 宁荷压低声音,委屈的说道:“我不知情呀,况且,我也是一片好心,我……” 杨昕叶宽慰道:“无知者无罪,你也是一片好心。这事,怨不着你。” 宁荷抬头看眼石景辰,低头说道:“不就是抄抄家规,跑跑校场吗,怎么就说我害死她了?” 杨昕叶拉了下宁荷的手,说道:“荷姐儿你小声点,这话要是让石二小姐听到了,她该记恨你了。 你是不知道威远侯府的校场有多大?若让我跑,跑一圈都很费劲,要我跑二十圈,会要我的命的。” 宁荷心虚了,“侯府的校场真的很大?” 杨昕叶点点头,“很大!这事,怨不着你,你也是无心的,咱们不说这事了。听说你祖母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 宁荷无心提及钱老夫人,敷衍的说道:“无事,伤并不重,只是破了点油皮,养几日就好了。昕叶,你说,石二小姐会不会记恨上我?” 刚刚,她想着,她若是嫁进威远侯府,石景辰就是她的小姑子,她想拉近姑嫂之间的距离,才开口帮石景辰的。 谁知威远侯府还有这么奇葩的家规! 杨昕叶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石景辰这人,平时大大咧咧的,应该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听了杨昕叶的话,宁荷的心稍稍踏实一些。 想着回头寻个机会,送些东西给石景辰,给她赔个不是。 小姑娘家,应该好哄。 这事,在宁荷这儿就翻篇了。 另一边,江兴语低声劝道:“辰姐儿,你也别气了。宁二小姐也不知你们府上的规矩,她也是一片好心。” 石景辰说道:“谁稀罕她的好心?我与她很熟吗?要她为我求情?” 江兴语拍拍石景辰的手,“行了,知道你委屈,回头送你一盒螺子戴,可好?” 石景辰扭头看向宁蔚,问道:“阿蔚呢?你送我什么?” 江兴语抬手戳了下石景辰的额头,板着脸说道:“辰姐儿,你过份了。 阿蔚,你别理她,这丫头平时没少被乐哥哥罚,她从小习武,让她跑二十圈,她跟玩似的。” “玩似的?掌珠,说这话你心不痛的?哪回被罚了,我不是要养好几日!”石景辰说道。 江兴语忙改口道:“好好好,我口误,失言了,好吧!” 石景辰不再理江兴语,转头直直的看着宁蔚,“阿蔚,你送我什么?” 宁蔚犯难了,她还真不知送她什么好 上一世,她为了讨好她,送过她不少东西,可都被她扔出来了。 宁蔚不想再送东西,于是低声说道:“你什么也不缺,我也不知送你什么好。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到时,我亲手给你做份点心,可好?” 石景辰心下欢喜,有些激动的说道:“好!阿蔚,你竟然知道我的生辰!好感动,怎么办?” 说着,石景辰抬手搂住宁蔚的肩。 宁蔚见石景辰扑过来,只好抬手回应一二。 宁荷见到二人亲昵举动,手不由得攥紧。 这一幕,还落入石景扬的眼里,眼神不由得深了两分,他记得,上一世,小五极抵触她,没少给她添堵。 没想到回来后,小五竟与她如此亲近! “我还以为我早到了,没想到你们都到了!”门口响起承国公府大小姐吴明艺的声音。 石景辰听到吴明艺的声音,松开宁蔚的手,边起身边说道,“艺姐姐来了。” 江兴语对宁蔚道:“阿蔚,表姐来了,咱们去迎迎。” 宁蔚点点头,“好!” 宁蔚随江兴语走过去,吴明艺的目光落在宁蔚身上,笑着说道:“这就是阿蔚吧?” 面对热情似火的吴大小姐,宁蔚很是不适应,有些无措的福身道:“吴大小姐好,在下宁蔚。” 吴明艺上前拉着宁蔚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后,转头看向石景星,“那日,掌珠说阿蔚长得倾国倾城,我还道她夸张。 今儿见了阿蔚,才知掌珠所言不虚,阿蔚生跟仙女似的,生得太好看了,真让人羡慕!” 江兴语过来挽起宁蔚的手臂,说道:“我何时说过假话?阿蔚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 宁蔚转头看向江兴语,小声道:“兴语,别胡说。” 吴明艺笑着说道:“阿蔚,掌珠可没胡说,你确实生得好看。” 宁蔚福身道:“吴大小姐过誉了,不过是副皮囊而已,好与不好,都是父母的馈赠,咱们也没得选不是?咱们能做的,唯有感恩。” 吴明艺进门时,先在屋里寻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当她看到石景扬时,石景扬正在看宁蔚。 出于女人的敏感,吴明艺从石景扬眼里看到不一样的情愫,这让她很不舒服,甚至有点心慌。 宁蔚迎过来时,她热情主动的招呼,想借宁蔚的容貌扯出其父宁光焰,以此来说门第之事。 哪知宁蔚一句皮囊好坏都是父母的馈赠,咱们没得选,将她的计划打破。 吴明艺咬一下牙,笑着说道:“阿蔚说得是,这相貌与出生一样,真是没得选。” 宁蔚看着吴明艺不及眼底的笑意,活了两世的人,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 宁蔚只是不明白,吴明艺对她的敌意来至何处? 上辈子她恨她,那是因为她嫁进威远侯府,抢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 这一世,她不是已经退婚了吗?她为什么还对她心生敌意?真是莫名其妙! 上一世,她受人嘲讽,有赵氏与宁荷的功劳,也少不了吴明艺的功劳。 重生回来,她本就不打算与吴明艺有交集,无意与她为敌,当然,更无意与她交好。 她与她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这一切得有个前提,前提是彼此尊重。 像现在,吴明艺莫名其妙的对她树起敌意,甚至用出身来拿捏她,那她只能说对不住了。 宁蔚淡然的点点头,“吴大小姐说的是,相貌与出生一样,都是没得选的。 就如吴大小姐,会投胎,生下来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有着让旁人羡慕不来的尊贵。 又好比我,老天爷给了我副精致的皮囊,让吴大小姐这个国公府的小姐也羡慕。对吧? 这么一想,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吴明艺没想到宁蔚会当着众人正面回她的话,还暗指她长得不如她。 偏偏她这番话,还都是顺着她的话说的,让她挑不出错处。 吴明艺气得攥紧双手。 江兴语与石景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锋芒,虽很莫名,但此时不是追究原由的时候。 江兴语笑着打圆场道:“唉呀,你俩一见面就谈论这么深奥的道理,听得我都懵了。 好了,艺姐儿与星姐儿到了,咱们的人到齐了,晏会开始,大家别站着了,都坐下来说话吧。” 石景星跟着帮腔道:“是,都别站着了,进屋坐。” 石景辰挽起吴明艺的手,撒娇道:“艺姐姐,你怎么才来?辰儿盼你盼得脖子都长了。” 石景扬面无表情的看眼吴明艺,又看眼宁蔚,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边的杨浩卓小声道:“艺姐儿看起来,好像对阿蔚有敌意,她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呀。” 陆鹏飞接过话来,“我也很莫明,中间可能有误会。 一会儿看着些,千万别让二人再扛上了。” 屋里的会客区排有两张大方桌,大方桌间间隔有一尺来宽,两桌看似相连,实则是分开的。 吴明艺与石景辰最先走到桌边,在面向门口,靠近另一桌的位置坐下。 杨浩卓见吴明艺坐下,拉着石景扬,要他坐到吴明艺的侧对面,这样,吴明艺抬头就能见着石景扬。 石景扬眉头微皱,转身走向晋王,在晋王的左边坐下。 吴明艺看着石景扬靠近又离开,情绪跟着变得落寞。 下意识的,吴明艺抬头寻找宁蔚的身影。 见宁蔚与石景扬同排,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吴明艺确定宁蔚与石景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彼此间不能轻意看到,堵在胸口的闷气在顺畅了些。 宁荷拉着杨昕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等石景扬坐下后,才在石景扬对面的一排寻了个位置坐下。 陆鹏飞左右看看,说道:“五爷,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这么干坐着很没意思,要不,咱们玩点别的,如何?” 晋王点头,将目光落到江兴语身上,问道:“掌珠想玩什么?” 江兴语组局的初衷,是想将阿蔚介绍给吴明艺杨浩卓他们认识。 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石明艺跟宁蔚二人八字不合,见面就扛上了。 气氛一度变得尴尬。 江兴语想将气氛活跃起来,听了晋王的问话,欣然的回道:“玩投壶怎么样?” 晋王向来以江兴语为主,听了她的话,点头道:“好,那就玩投壶。咱们分组比试,如何?” 吴明艺扬声道:“那我先声明,我要与乐哥哥一组。” 晋王摇摇头,说道:“这个不好,倾安的水平太高,他参加比试,对旁人不公平。这样,本王与倾安来做判官,如何?” 吴明艺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晋王发话,她也不能反驳。 陆鹏飞拍掌叫好,“五爷想得周全,就这么定了。咱们将现有的人分成两组,除去王爷与倾安,余下的人抓阄决定,如何?” 江兴昌道:“咱们仨若凑到一组,对另一组是不是不大公平?” 江兴昌指了指杨浩卓与陆鹏飞。他们虽是书生,毕竟是男人,若是三人组到一组,即使胜了,也胜之不武。 石景辰漫不经心的说道:“只要兄长与晋王不参与就行,其他的,无所谓。” 第一百三十章 敌意 江兴昌笑问道:“辰姐儿,你这是何意?” 杨清昭看戏不嫌事大,笑着接过话来,“辰姐儿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明晃晃的鄙视。” 江兴昌用折扇指了指石景辰,咬牙切齿的说道:“辰姐儿,你最好赶紧求菩萨保佑,将你分到我这个小组。 否则……” 石景辰问道:“否则怎样?” 江兴昌斜了她一眼,说道:“输得很难看!” 石景辰丝毫不让,不屑的扬了扬下巴,“江四哥,想我带你,态度得好。明白?” 陆鹏飞不理他二人斗嘴,笑着说道:“咱们仨也不好分,与大家一道抓阄吧,分到一组的机率并不大。” 杨浩卓点头同意,站起身来点人数,“正好十二人,每组六人。” 吴明艺开口说道:“单纯的比试很没有意思,得有点彩头,两位判官,你们拿什么做彩头?” 石景扬看向晋王,问道:“王爷有什么好主意?” 晋王想了想,说道:“这个简单,赢了的,每人一百两银子。” 吴明艺看向石景扬,说道:“王爷出了银子,乐哥哥呢?出什么做彩头?已经有人出了银子,乐哥哥可不能再出银子了。” 石景扬看向吴明艺,问道:“艺姐儿可有好主意?” 石景扬将问题抛给吴明艺,吴明艺心下欢喜,“既然乐哥哥问到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众人看向吴明艺,杨浩卓说道:“艺姐儿赶紧说吧,什么好主意?” 吴明艺看眼石景扬,说道:“难得让王爷与乐哥哥做回判官,咱们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要狠狠的敲他们一杠,大家说是不是?” 江兴语想将气氛调动起来,立马响应,“是,所以,这个彩头,不能让他们只出银子,还得让他们费些心思。” 吴明艺扭头看向江兴语,笑着说道,“嗯,我就是这个意思。”末只动嘴型,未发出声音。 江兴语立即明白吴明艺的心思,石景扬擅长木雕,吴明艺明里暗里的要过几回,石景扬都未回应她。 “咱们就是图个乐呵,彩头不要玩得太大,但要有意义。乐哥哥的木雕做得好,要不这样,呆会儿,赢了的组,乐哥哥每人送一个木雕,如何?” 石景扬木雕的技艺,在圈子里极有名,只是这两年他不轻易动刀,更不轻易赠人。 江兴语的话落音,众人纷纷叫好。 杨浩卓看了看石景扬,说道:“倾安,你说呢?” 石景扬笑了笑,说道:“承蒙大家的抬爱,那我就献丑了,赢了的组,为你们每人雕一个生肖小摆件,如何?” 众人自然是连连叫好! 陆鹏飞转身从景风手里接过准备好的纸团,留三颗下来,将其余的扔到姑娘们的桌子上。 江兴语伸手抓了两颗,自己留一颗,塞一颗到宁蔚手里。 宁蔚朝江兴语笑笑,“谢谢兴语。” 江兴语没立即拆自己手里的纸团,而是盯着宁蔚,“阿蔚,赶紧拆开,我看看你在哪组?” 宁蔚笑着应下,低头打开纸团,纸上赫然写着“二” 江兴语笑着摇宁蔚的手道:“阿蔚是二组,我看看我的。” 说着,江兴语低头拆自己手里纸团,然后扬起手里的纸道:“我也是二组,阿蔚,咱俩同在二组。” 众人纷纷报自己的组别,结果,宁蔚,江兴语,江兴昌,杨清晗,杨昕叶,杨清昭在二组。 而杨浩卓,陆鹏飞,吴明艺,石景星,石景辰,宁荷在一组。 杨清晗看看阵容,说道:“一组有星辰姐妹,还有四叔与陆二叔,咱们怎比?” 石家姐妹都是从小习武的,投壶对她们来说,简直不要拿手。 江兴语笑着说道:“尽力就好。” “可是,我也想要一个木雕!”杨清晗不甘的说道。 江兴语说道:“我也想要一个,阿蔚也想要的,对吗?咱们一起加油,不到最后一刻,别气馁。” 江兴语为了不让杨清晗气馁,将宁蔚也拉下水。 宁蔚听了,抬头看向江兴语,见江兴语在鼓励杨清晗,知趣的不再问话。 她想要石景扬的木雕吗?她是今日才知道他会木雕。 宁蔚失笑,上辈子,他们夫妻七年,她竟然不知他会木雕…… 陆二招呼一众人去到投壶区,分两队站好。 石景扬宣布比赛规则后,晋王宣布开始。 宁蔚无心比赛,更不在意输赢,只是不想扫众人的兴,所以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宁蔚排在队伍的最后,前边的人已经开始投掷,个个兴致勃勃,投中了一片欢呼,投歪了一声叹息。 宁蔚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格格不入,偶尔伸长脖子往前看两眼。 比赛进行三轮,三局两胜的方式决定哪组胜出。 结果没有悬念,两轮比完,一组就胜出了。 一组的人欢呼,吴明艺兴奋地走到石景扬跟前,“乐哥哥,你要为我雕一头羊。” 石景扬点头道:“我应下了,自然会做到,改日刻好了让人给你送去府上。” 吴明艺说道:“我要乐哥哥在小羊身上刻上我的名字。” 石景扬愣了一下,随之点头道:“好!我照你的要求来刻。” 吴明艺心下欢喜,脱口问道:“我可以提要求?” 石景扬反问道:“你刚刚提的不是要求?” 吴明艺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还可以再提要求?” 石景扬回道:“要求若是合理,我可以考虑。” 吴明艺低声说道:“我是羊年的辰时出生的,乐哥哥能在小羊边上再雕条龙吗?” 宁蔚与江兴语,杨家姐妹站在一起,背对着吴明艺与石景扬, 她本不想听二人的对话,奈何二人的话一句句的钻进她的耳朵里。 吴明艺与她同年,属羊。石景扬长她三岁,属龙。 吴明艺要在小羊身边添条龙,意思不要太明显。 吴明艺这么明显的暗示,她不相信石景扬听不懂。 宁蔚好奇的竖起耳朵,她想听听,石景扬会如何回答。 宁蔚保证,她没有别的意思,纯属好奇而已。 石景扬看眼吴明艺,拒绝道:“不能,说好的只雕生肖,你的生肖是羊,我就只雕羊。” 吴明艺有几分失望,低头说道:“那好吧。” 宁蔚听到这里,心里吐槽道,拒绝的话说得如此直白,也不怕伤了美人的心。 “石世子,我也属羊,麻烦石世子为我雕一头羊。”宁荷娇声道。 宁蔚听到宁荷嗲嗲的声音,身上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江兴语被宁荷的矫揉造作的样子恶心到了,拉着宁蔚往桌边走,“阿蔚,我的腿站酸了,咱们过去坐坐。” “好!”宁蔚随江兴语回到桌边。 江兴语回头看一眼,见宁荷与石景扬还在说话,将头凑到宁蔚耳边,低声耳语道:“宁二小姐在家说话也这样?” 宁荷见到男人喜欢撒娇发嗲,这一点,与赵氏算是一脉相承。 宁蔚笑笑,含蓄的说道:“偶尔会,她说话的腔调因人而异。” 江兴语冷哼道:“让艺姐儿知道她的心思,有她好看。” 宁蔚抬头看过去,见宁荷还在与石景扬说话,不知石景扬说了什么,宁荷娇羞的垂下头,脸上尽是笑意。 宁蔚收回目光,伸手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江兴语也看到这一幕,愤愤道:“宁二小姐真是勇气可佳,敢当着艺姐儿的面跟乐哥哥眉来眼去。 哼,外面传乐哥哥不近女色,他这是不近女色的样子? 呸,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见到女人撒娇骨头就软,臭男人!” 不知是宁荷惹到江兴语了,还是石景扬的举止刺激到她了,江兴语气鼓鼓的端起杯子喝茶。 宁蔚见她喝茶喝出喝酒的气势,看样子是的气得不轻。 宁蔚拍拍江兴语的手,劝慰道:“你管别的男人做甚?晋王眼里只有你就行。别气了,你再生气,晋王要过来。” 江兴语抬头看向晋王,果然见晋王正担忧的看着她。 江兴语朝晋王笑笑,晋王才重新坐回去。 宁蔚看着甜得冒泡的两人,真心为他们高兴。 收回目光,宁蔚扭头,正好看见石景扬含情脉脉地看着宁荷的背影,而宁荷红着脸离开。 宁蔚心里诧异,郎情妾意的,这是看对眼了? 宁蔚看向不远处的吴明艺,对方正阴恻恻看着宁荷。 吴明艺身边的石景星握着吴明艺的手,低头说着什么,似乎在劝她冷静…… 陆鹏飞拍拍手掌,开始组织接下来的游戏。 “接下来玩什么?有叶子牌,双陆,六博,当然,也可以作诗,作画,大伙选什么?” 石景辰举手道:“我不要作诗,作画。我要玩叶子牌。” 杨昕叶跟着举手,“我也不要作诗作画,我玩叶子牌,荷姐儿,你呢?玩什么?” 宁荷随口应道:“叶子牌。” 陆鹏飞说道:“叶子牌有三人了,还差一人组一桌,谁加入?” 宁荷满眼期待的看向石景扬,希望石景扬能加入。 石景扬说道:“我来。” 见石景扬应下,宁荷心下狂喜。 见石景扬与宁荷一桌玩叶子牌,吴明艺不由得收紧握茶杯的手。气乎乎的说道:“我也想玩叶子牌。” 陆鹏飞说道:“这桌已经满了,艺姐儿这边另开一桌,还有谁想玩叶子牌?” 杨清晗举手道:“算我一个。” 杨清昭跟着举手,“加上我。” 陆鹏飞说道:“这一桌还差一人,谁还想玩叶子牌。” 江兴语扭头问宁蔚,“阿蔚,你玩吗” 宁蔚摇头,说道:“我不想玩,你去与他们玩吧。” 江兴语突然想到宁蔚之前未参加过宴会,以为她不会,点头道:“好,改日教你。” 宁蔚笑着道谢:“好,多谢。” 杨浩卓见久没人应,举手道:“我来吧。” 陆鹏飞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景风,“让人再送一副叶子牌上来。” 说完,陆鹏飞转头问道:“星姐儿,阿蔚,你们想玩什么?” 宁荷看是无意的接过话,“这些玩的,大姐好像都不会玩。对吧?大姐。” 江兴语忍了宁荷很久,偏偏宁荷不自知,不断的在她愤怒的边缘撩拨。 江兴语抬头看向宁荷,脱口怼道:“阿蔚不会,就你会!” 江兴语的声音不小,连正低头说话的杨清晗与杨清昭都惊得住了口,抬头看过来。 宁荷看看众人,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江小姐怎么生气?大姐她确实不会玩,我又没有说错。” 杨昕叶开口为宁荷抱不平,“掌珠,荷姐儿又没有说错,宁大小姐确实不会玩,你凶荷姐儿做甚?” 石景辰见不得杨昕叶责问江兴语,“阿蔚会不会玩关你们何事?要你们在这儿叽叽歪歪? 陆二哥问的是阿蔚,阿蔚没长嘴吗?要你宁二小姐多嘴多舌的替阿蔚回话?” 江兴语为自己出头,宁蔚到不意外,她没想到石景辰也会为自己出头,让她意外的同时,还有些感动。 吴明艺最喜闻乐见的是宁家姐妹互撕,她刚想看好戏,江兴语与石景辰就出来维护宁蔚,让她很不舒服。 吴明艺慢吞吞的说道:“掌珠,辰姐儿,宁二小姐与宁大小姐是姐妹,她们之间的事,是她们家的家务事。 家务事这种东西,清官都难断,你俩这样插手人家的家务事,有些不像话了。” 石景辰性子直爽,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听了吴明艺的话,石景辰有些不乐意了,她正想为之辩解。 吴明艺先她一步开口:“好了,辰姐儿,你这急脾气也该改改了。 不要动不动就替人出头。替人出头之前,你要想想人家需不需要你出头。 对宁大小姐与宁二小姐而言,你只是外人。宁大小姐与宁二小姐是带着血亲的姊妹,什么是血亲,那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那种。明白吗” 宁蔚看着吴明艺,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责备石景辰别多管闲事同时,还提醒石景辰替人出头会落得两头不讨好。 再有,吴明艺还隐隐的暗示她,石景辰与江兴语是她吴明艺的好友,让她知趣些,离她们远些。 这满满的敌意让宁蔚想笑。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不配 吴明艺三言两语,将石景辰与江兴语推到两难的境地,屋里的气氛一度变得紧张又尴尬。 石景扬手握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鹏飞没想到自己一句问话,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引来一阵争吵。 陆鹏飞头大的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今日,注定不得安宁了。 陆鹏飞扭头看向石景扬,想向他求助,石景扬漫不经心喝茶,压根不看他。 陆鹏飞无奈,将目光看向杨浩卓,求救般朝他递眼色,让他帮忙劝劝。 杨浩卓摊了摊手,回他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开玩笑,吴明艺那大小姐脾气,哪是惹得起的? 陆鹏飞朝他挤眉弄眼,杨浩卓朝陆鹏飞摇头,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让石景扬开口。 杨浩卓算是看出来了,今日这出大戏,石景扬才是矛头的根源。 在杨浩卓看来,宁蔚今日最是冤枉,明明倾安与宁二小姐说话让吴明艺吃醋,吴明艺将怒气撒到宁蔚身上。 宁蔚见吴明艺将矛头再次指向自己,心里暗自叹气,看来,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避就能避得开。再有,她不能让江兴语与石明辰为难。 宁蔚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朝江兴语与石景辰福了福身,说道:“多谢辰辰,多谢兴语为我说话。” 随后,宁蔚看向吴明艺,说道:“吴大小姐今日所言,站在吴大小姐的角度来看,也是对的……” 吴明艺站起身来瞪着宁蔚,有些咄咄逼人地打断宁蔚的话:“宁大小姐此言何意? 何为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是对的?难道我所言不实?” 看着情绪激动的吴明艺,宁蔚瞄了眼正漫不经心品茶的石景扬,突然觉得吴明艺有点可怜。 宁蔚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吴大小姐别急,我没说你所说的不是事实。” 宁蔚脸上的笑,让吴明艺觉得格外刺眼,她有种想冲上去撕宁蔚的冲动。 “既然是事实,那宁大小姐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明艺的话语里夹着怒火,脸上掩不住的恨意。 在场的人都看懵了。 石景星不知吴明艺今日为何发这通无明火,为点鸡毛蒜皮的小针针对宁蔚,如此失态,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石景星刚想开口劝,宁蔚却在她之前开了口。 “就今日之事,吴大小姐你表述了自己的所思所想,这仅代表吴大小姐个人的观点。 但我还没说话,还没有表述我的想法与看法,吴大小姐凭什么不让我说话?就是在公堂上,也要给人自辩的机会,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宁蔚迎着吴明艺的目光,不卑不亢,一字一句的问道。 吴明艺被宁蔚的气势震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宁蔚也没给她反驳的时间,接着说道:“当着众人的面,咱们就来理理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由陆二爷的一句问话起,陆二爷问我想玩什么。 这是陆二爷问我的话,这事确实不关宁荷什么事。 宁荷自作主张的抢话,不管她是何居心,这事,是宁荷做得不对。 兴语看不惯宁荷没有教养的样子,出面为我说句话。 这叫就事论事,也可也说是打抱不平。我感激兴语为我仗义直言。 杨三小姐跟宁荷交好,不满兴语责问宁荷,跳出来拉偏架。 辰姐儿见不惯宁荷与杨三小姐的行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这是今日之事的起因及经过。对吧? 就因为兴语与辰姐儿为我说句公道话,吴大小姐就恼了? 我今日受兴语之邀,来这里赴约。 敢问吴大小姐,兴语作为主人,在她承办的宴会上,见自己的客人遇到不公,难道不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再有,辰姐儿就事论事的说两句公道话,有什么错? 吴大小姐看事情不看是非曲直,而揪着宁荷与我是姐妹说事, 难道这是吴大小姐一贯的处事风格,遇事不问是非对错,而是看人办事的?” 宁蔚像竹筒子倒豆子一般,一句接一句,噼噼啪啪,将事情理了一遍,条理清晰,且直中要害。 过程中,还不忘了感谢石明辰与江兴语。 “你……”吴明艺气急,脑子一片空白,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宁蔚看着吴明艺,一步不让的问道:“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在场的这么多人在,请大伙儿来评评理,我哪句话说错了? 我若说错了,我当着众人的面给吴大小姐赔礼道歉。” 陆鹏飞见吴明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赶忙打圆场,“阿蔚,少说两句,艺姐儿她没那个意思……” “难道你与宁荷不是姐妹?”不等陆鹏飞的话说完,恼羞成怒的石明艺朝宁蔚呛声道。 陆鹏飞被吴明艺的话惊得愣在原地,像看陌生人般看着吴明艺,她是傻了吗?宁蔚的话说得如此直白了,她还咬着这不放。 宁蔚冷笑一下,问道:“吴大小姐,从开始到现在,我何时否认过我与宁荷不是姐妹了? 今日之事,发生在丰乐楼的祥瑞苑,不是发生在宁府,与宁荷是不是我姐妹有何关系? 我若没记错的话,咱俩是第一回见面,我不晓得你对敌意来至何处?” 吴明艺是个要面子的人。 今日当着众人,特别是在石景扬面前,被宁蔚问得哑口无言,让她觉得丢尽了脸,骄横的说道:“就你,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之女,也配得上我的敌意!” “艺姐姐!” “艺姐姐!” “艺姐儿!” 江兴语,石明辰,江兴昌同时出声制止。 吴明艺扬了扬下巴,红着眼眶,骄蛮的说道:“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了?为什么个个都帮她?我说错了吗?她爹不是员外郎吗? 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之女,谁给她的脸?她也配说我对她有敌意?” 江兴语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艺姐姐,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跟魔怔了似的,是不是掌珠哪里没有做好?让你生气了。 若是掌珠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掌珠在这儿给你赔不是。 今儿的宴会是掌珠操办的,阿蔚是掌珠邀请的客人,还请艺姐姐给掌珠几分面子,不要拿掌珠的客人撒气。” 说完,江兴语转身对宁蔚道:“阿蔚,你别生气。艺姐姐一定是生我的气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大家。” 宁蔚拍拍江兴语的手,将她拉到一边,见江兴语眼泪下来了,取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 轻声安蔚道:“傻丫头,别哭,多大点事?乖了,我不会因为这点事生气的。” 江兴语问道:“你真的不生气?” 宁蔚点点头,“嗯,不生气!” 江兴语感激的说道:“阿蔚,谢谢你。”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宁蔚边给江兴语擦泪边说道:“兴语,吴大小姐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我今日的态度让她下不来台,我继续留下来,对大家都不好。 所以,我先告辞了。你好好陪大家玩,咱俩改日再聚,可好?” 眼下的情形,宁蔚与吴明艺有一个离开,这场闹剧就结束了。 江兴语盯着宁蔚问道:“你真的没有生气!” 宁蔚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保证,我没有生气。哪日你有时间了,来七里街,我给你做好吃的。” 在宁蔚的保证下,江兴语终于放心下来,说道:“那好吧,我送你出去。” 宁蔚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就送到门口。” 宁蔚出了门,不让江兴语再送,带着胡锐离开了。 石景扬见江兴语一人回来,目光微暗,低头端起茶杯喝茶。 杨浩卓往江兴语身后看了看,问道:“掌珠,怎么你一人?阿蔚呢?” 众人听了杨浩卓的问话,纷纷看过来。 江兴语说道:“阿蔚说她还有事,先回去了,咱们继续玩吧。” 石明辰心里难受,不想继续留下来,站起身来道:“我还要回府领罚,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 说完,石景辰站起身往外走。 石景星不知石景辰被罚之事,只当石景辰使性子,出言制止道:“辰姐儿,不要胡闹。” 石景辰扭头看向石景星,“姐姐,我没有胡闹,兄长罚我抄十遍家规,围着校场跑二十圈。你们继续玩,我先回了。” 石景星看向石景扬,想要求证。 石景扬站起身来,对石景辰道:“走,回府,我盯着你跑。” “倾安……”杨浩卓看着石景扬叫道。 好家伙,真是无情,吴明艺为他又哭又闹,他跟无事人似的。 石景扬说道:“我还有事,带辰姐儿先回了,你们继续玩。” 吴明艺见石景扬要离开,心下慌了,哀怨的看向石景辰,“辰姐儿,你是何意?你这是怨我了?” 石景辰心里有气,吴明艺还怨她,心底的火苗蹭蹭往上窜,脱口说道:“怨艺姐姐?艺姐姐可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的大小姐,我怎么敢? 我不但不敢,往后,在艺姐姐面前,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我都得懂事些。” 石景星见吴明艺被气得脸色苍白,训斥道:“辰姐儿,住嘴,休得胡说。” 石景辰不但不住嘴,反而说道:“姐姐,你姓石,咱们才是姐妹。掌珠,多谢款待,走了。兄长,你不是要监督我跑步吗,咱们一起?” 石景扬说道:“好。” 江兴语道:“我送送他们。” 石景辰与石景扬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江兴语看着二人走远,堵在心里的气顺畅了不少。 屋里,吴明艺坐在一旁落泪,石景星在一旁劝慰。 江兴昌招呼其余的人玩叶子牌。 江兴昌见江兴语回来,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过去劝劝吴明艺。 江兴语在心里叹口气,转身走了过去。 石景星见江兴语过来,低声对吴明艺说道:“掌珠过来了。” 吴明艺抬头看向江兴语,抽泣着问道:“掌珠,你是不是也怨我?” 江兴语心里有怨气,被吴明艺直接问出来,到不好承认了。 说道:“没有,艺姐儿,你别乱想。咱们相交多年,我知道你不是尖酸刻薄之人。 我不知你今日为何一反常态?我想,你一定有你自己的原由或者苦衷吧。” 听了江兴语的话,吴明艺的眼泪又滚了出来。更咽的说道:“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看到乐哥哥对别的女子好,我的心就痛得要死,情绪就不受控制。我……” 江兴语微微叹口气,低声说道:“那你迁怒阿蔚做甚? 阿蔚她今日也是第一回见乐哥哥,他们之前并未见过。 而且,阿蔚对乐哥哥并没有非分之想。” 吴明艺想到石景扬看宁蔚的眼神,“可是,乐哥哥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我没有骗你,进门时,我看到乐哥哥盯着那女人看。他们一定不是第一回见……” 石景星接过话来,“阿蔚是宁二爷的亲妹妹,兄长与宁二爷交好,之前,兄长去过宁府。兄长见过阿蔚也很正常。” 江兴语附和道:“艺姐儿,你不能因为乐哥哥看了阿蔚一眼,就捕风捉影的疑神疑鬼。” 吴明艺抹了把眼泪,“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掌珠,我怕……” 江兴语看着泪眼神婆娑的吴明艺,有些心烦,说道:“艺姐儿,我觉得,你喜欢乐哥哥这事,你得向乐哥哥表白。 这是你与乐哥哥两人的事,再不要再迁怒旁人了。 你可知道,阿蔚是我的客人。你今日这样对她,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置我于何地?” 吴明艺抬头看向江兴语,问道:“掌珠,你也要怪我?” 江兴语说了半天,吴明艺半句没听进去。 石景星忙劝道:“掌珠,艺姐儿今日情绪不对,咱们先别提这事。” 江兴语叹口气,看着吴明艺说道:“艺姐儿,你有没想过你的问题出在哪里?” 吴明艺茫然的看着江兴语,不解的问道:“我的问题?我有何问题?” 江兴语再次叹气,说道:“没有问题,那你哭什么?” 吴明艺抹了把泪,“我没有哭,眼泪自己出来的。” 江兴语想点醒吴明艺,用脚踢了踢椅子,将其挪到吴明艺旁边,然后坐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艺姐儿,你心悦乐哥哥,但乐哥哥的心不在你身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阴了 吴明艺不等江兴语说完,开口打断她的话,“掌珠,我从小就喜欢乐哥哥,喜欢他很多年。 我不能半途而废,只要我坚持,乐哥哥一定会感动,一定会看到我的好。” 江兴语还想劝,石景星朝她摇摇头。 江兴语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气恼的说道:“那你就大胆的去跟乐哥哥说,让他看到你为他所做的一切,再别将你的坏情绪迁怒到无关的人身上。 星姐儿,你陪陪她,我去那边看看。” 石景星点点头,“你去忙吧,我陪着艺姐儿。” 江兴语起身离开,她怕多留一刻,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朝吴明艺大声嚷嚷。 晋王见江兴语走过来,给她倒了杯茶,“喝杯茶,去去火。” 江兴语端起茶杯,仰头一口气将茶水喝尽。 晋王问道:“还要吗?” 江兴语摇摇头,情绪低落的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晋王劝道:“想开些,艺姐儿只是一时失态,等她平静下来,她就会好的。” 江兴语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我不是担心艺姐儿。” 晋王一愣,随即说道:“你是担心宁蔚?” 江兴语抬头看向晋王,轻声说道:“我心痛阿蔚,阿蔚听了艺姐儿那番话,心里一定很难过。 这个傻姑娘,离开的时候,还笑着宽慰我。想想我心里就难过,为阿蔚难过。” 晋王看眼不远处的吴明艺,收回目光安慰道:“掌珠,想开些,宁蔚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要心里难过,往后加倍待的她好就行了。” 江兴语爬在桌上,手转着茶杯,喃喃的说道:“以往的艺姐儿,总是端庄、大方、得体,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跟魔怔了似的。 王爷,你看她今儿说的都是什么话?” 晋王笑笑,没有接话。 江兴语抬头看向晋王,问道:“王爷,你说艺姐儿今儿是不是太过份了?” 晋王端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问道:“你还要吗?” 江兴语将茶杯推过去,晋王给江兴语倒了一杯茶。 江兴语催促道:“我问你话呢。” 晋王看着江兴语问道:“想听真话?” 江兴语坐直身子,认真的说道:“当然!” 晋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放下杯子,片刻后才说道:“今日艺姐儿说话是尖酸了些,但她说的也是事实,宁府与承国公府之间的悬殊很大。” 江兴语很不满的说道:“即便是这样,又如何?阿蔚是我请来的客人,艺姐儿在我的宴请上轻视我的客人,她置我于何地?” 晋王伸手揉了揉江兴语的头,“你看你,说要听真话的是你,听了炸毛的也是你。掌珠,你还要不要我说话了?” 江兴语端正坐姿,说道:“好,王爷接着说。” 她到要看看,他还能说些什么来! 王府与尚书府之间差距也大着呢,在他眼里,她是不是也不配与他说话? 晋王凝视江兴语,不再说话。 江兴语看向晋王,冷冷的说道:“我洗耳恭听,王爷怎么不说了?” 晋王看眼江兴语,试探的问道:“保证听了不生气?” 江兴语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态度极好的说道:“保证不生气。” 晋王见江兴语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开口,“掌珠,宁蔚是你的老庚,你与她性情相投,你们相处得好,你与她成了至交。 但是,艺姐儿与宁蔚不是老庚,她俩间,并不投缘,艺姐儿不会迁就宁蔚,甚至讨厌她,都是正常的。 掌珠,你不能因为你喜欢宁蔚,就要你身边的人也跟你一样喜欢她。这样,对你身边的人不公平。” 江兴语虽然觉得晋王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是并不认同。 反驳道:“那艺姐儿凭什么要求我?她不喜欢阿蔚可以,她凭什么在我帮阿蔚说话时阻止我?” 晋王说道:“这是艺姐儿的不对。大家都看到了。” “大家都看到了?艺姐儿不对!”江兴语问道。 晋王点点头,“咱们都在场,当然看到了。掌珠,宁蔚如果是块金子,她会自己发光,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从而让人喜欢上她。 而不是看在你的面上喜欢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兴语之前还气鼓鼓的,听到后面,完全接受了晋王的说法,心里的结也打开了。 朝晋王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王爷,我明白了。阿蔚很好,她一定会得到更多人喜欢。” 晋王见她释怀了,点点头,赞赏道:“是,透过今日之事,可以看出,宁蔚不卑不亢,淡定从容,进退有度,未来可期。” 江兴语眉眼弯弯的看着晋王,“王爷,我怎么觉得今儿这事,成了好事了呢?” 晋王抬手刮了下江兴语的鼻子,笑着说道:“小姑娘,反应很快呀,孺子可教! 今日之事,表面上,宁蔚受了委屈,其实,她才是赢家。 你看,辰姐儿不就为了她生艺姐儿的气了。” “对!” 江兴语的心结完全打开了,拉着晋王去打叶子牌。 宁蔚与胡锐离开丰乐楼,徐炎问道:“小姐,接下是回府还是去别处?” 宁蔚想了想,说道:“天还尚早,先去青石街的万盛米行看看。” “好的,小的明白,小姐坐好,出发。”徐意随手给了马一个鞭花,赶着车往青石街去。 胡锐从宁蔚脸上看不出情绪,问道:“怎么提早离开了,出了什么事?” 宁蔚没有瞒胡锐,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宁蔚说得轻描淡写,像讲别人的故事,胡锐却听怒了,问道:“小姐生气吗?回头,在下为小姐还回去。小姐说说,你想怎么报仇?” 宁蔚朝胡锐笑笑,反问道:“为何要生气?” 胡锐见宁蔚眼里一片坦然,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小姐真忍得气,换作在下,吴大小姐要敢这样嘲讽我,在下的拳头就上去了。” 宁蔚笑笑,说道:“一言不合就抡拳头,这可要不得。” 胡锐不解的问道:“小姐与吴大小姐没有过节,她为何要针对小姐?” 宁蔚哑然失笑,她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说吴明艺因为她吃醋了?这是哪跟哪? 宁蔚想了想,说道:“这人与人交往,讲究缘分。 我与吴大小姐,属于那种彼此间没有缘法的人。 咱们即便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识,也注定成不了朋友,只能是陌路人。 往后,见着吴大小姐,咱们绕道走。” 胡锐接过话来,“既然没有缘法,当陌生人处就成,干吗要绕道走?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碍着谁。” 宁蔚笑笑,“好,听先生的,往后遇着了,不理就是。” “宁二小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今日这样的宴请,在场的,有杨四爷,陆二爷,江四爷,石世子,这些人都与咱们二爷交好。 这样的场面,她还想拉踩你。小姐,你说我该说她精明呢,还是该骂蠢笨?” 胡锐叹口气,将话题转到宁荷身上。 宁蔚吐了口气,说道:“精明吧,她今日成功的让吴大小姐记恨上我,给我树了个敌。” 胡锐问道:“要不要给她点教训?” 宁蔚摇摇头,“不用,咱们眼下要做的事很多,没有时间给她眼神。” 胡锐想想也是,“不过,咱们还是要当心些,小心着她的道,这人,太阴了。” 宁蔚原本没将宁荷当回事,经胡锐提醒后,宁蔚顿时警觉起来。 说道:“回去将大白接到院子里来,咱们外出时,有大白陪着枣花与桑叶,也能放心些。” 胡锐问道:“大白是谁?” “一条狗,石世子送给兄长的。很凶悍。”宁蔚随口答道。 马车停下来,徐炎说道:“小姐,到了。” 宁蔚从车上下来,许五接到信迎过来,给宁蔚见礼。 宁蔚问了问铺子里的经营状态,又到库房去看了看。 回到屋里,许五将帐目拿过来,宁蔚拿起盘算将账目核算一遍。 等她将账核完,许五过来问道:“已经到吃饭的点,小姐留下来吃饭吗?” 宁蔚爽快的应道:“好,到对面饭馆点几个菜,让他们送过来。咱们吃了饭去城东看看。” 许五欠身应下,转身出去安排。 吃过饭后,许五交待一番,然后随宁蔚去城东。 小赵夫人一大早出门,等到辰末,终于打探到岭南双阳已死了的信儿。 提心吊胆的过了两日,这下,悬起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了。 小赵夫人回到府里,想起钱老夫人与宁宇宁蔚来,盘算着如何收拾宁宇宁蔚。 秦嬷嬷笑着说道:“之前老夫人带着二爷与大小姐在外面,咱们不好动手。 如今他们回到府里,在夫人的眼皮下生活,夫人想要收拾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小赵夫人笑着点头,“回头你去安排,不能让那野种下场考试。” 秦嬷嬷欠身应下,“夫人放心,这回,老奴一定将事情办妥当。” 小赵夫人叮嘱道:“药的量要把握好,不能让人瞧出端倪。” 秦嬷嬷应道:“夫人放心,这个,老奴明白。这两日夫人辛苦了,夫人先歇歇,老奴去厨房看看。” 小赵夫人一脸倦容,挥挥手道:“去吧,饭点不要叫我,你们先吃,给我备些粥就好,我去睡会。” 小赵夫人一觉醒来,已经是午时,起来吃了粥,才问道:“怎样?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秦嬷嬷面露难色。 小赵夫人见秦嬷嬷脸色不对,坐直身来问道:“怎么了?” 秦嬷嬷曲膝道:“夫人,老夫人好像对咱们起了疑心。” “哦?怎么说?细细说来。” 秦嬷嬷接着说道:“老夫人带着二爷与大小姐回来后,没有在大厨房吃饭,而是在自己的小厨房烧饭,二爷还让人在柳苑搭了个厨房。” 小赵夫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自己做吃食,那她还如何动手脚? 小赵夫人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骂道:“小野种,自己搭小厨房,他怎么不上天?带上人,随我去瞧瞧。” 秦嬷嬷会意,赶忙去作吩咐。 不一会,小赵夫人带着丫鬟婆子及家丁来到柳苑。 守门的长兴见来者不善,赶忙让旺兴去通禀。 徐磊与乔一坐在院子里喝茶,见旺兴慌张的往里跑,问道:“旺兴,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旺兴边小跑边回道:“夫人带人打过来了。” 徐磊与乔一对视一眼,一人拿一把扫把往门口去。 “开门,你个眼瞎的,没看到夫人到了。”秦嬷嬷见长兴将院门关上,出声怒骂道。 兴云被宁蔚差遣出去办事,宁宇身边的人手不够,宁宇让常乐再买两人回来。 长兴曾在御史台的谷大人府里做下人,谷大人告老还乡后,将家里的下人遣散了。 长兴辗转几家,最后被常乐买了回来。与长兴一起买回来的还有旺兴, 长兴、旺兴平时负责看门和院子的打扫。 他俩的身契在宁宇手上,工钱由宁宇发,自然只听宁宇的话。 长兴跟着宁宇有些日子,从下人的嘴里,将宁府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这婆子嘴里的夫人,对自己的主子没有半分好,他凭什么要给她脸子。 长兴恭敬的回道:“回嬷嬷的话,小的已经让人去向二爷通禀了,还请夫人耐心等候,二爷很快就来迎接夫人。” 秦嬷嬷见长兴不开门,骂道:“哪里来的刁奴?敢拦夫人的路。来人,给老奴砸。将门砸开。” 长兴毫无惧色,欠欠身,笑着说道:“嬷嬷请息怒,不是小的要拦夫人的路,而是咱们爷有吩咐, 咱们爷说,若是老爷夫人过来,一定要赶紧通禀。咱们爷到院门口来迎接,咱们爷说了,这是孝道。” 长兴一口一句咱们爷,听得小赵夫人火冒三丈。 乔一与徐磊一人提一把扫把站在院门后,听了长兴的话,乔一朝徐磊竖起大拇指,小声道:“长兴这厮,机灵!” 徐磊点头表示认同。 秦嬷嬷听得嘴角抽抽,冷哼道:“孝道!笑话,天下还有不让母亲进门的孝道? 你这厮儿,不懂规矩的东西,别拖延时间,赶紧将门打开,否则,休怪咱们不客气。” 第一百三十三章 搅事精 面对秦嬷嬷的谩骂,长兴也不恼,恭恭敬敬的欠身,慢条斯理的说道:“嬷嬷别生气。 嬷嬷几十岁的人了,气不得,气大伤身,还是悠着点好。 小的说了,小的已经差人去通禀了,咱们爷一会儿就会过来。 都是做下人的,嬷嬷该能体谅小的难处,大家都不容易,嬷嬷又何苦为难小的?” 一门之隔的徐磊朝乔一道:“你瞧瞧,长兴这张嘴,真不愧是在御史大人府里呆过的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乔一佩服地点头。 长兴当着小赵夫人的面,说做下人不容易,这不是说她不慈,待下人苛刻吗? 小赵夫人怒了,扬声道:“给我狠狠的打,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往死里打,再将门给我砸开。” 家丁得令,一窝蜂的涌上来。 徐磊提着扫把从侧门闪出去,一把将长兴护在身后,扬了扬手里的扫把道:“不怕死的就来。” 徐磊身材高大,气势十足,上前的家丁见了,纷纷往后退。 小赵夫人见自己的人纷纷后退,怒斥道:“一群饭桶,一群人还怕他不成。” 经小赵夫人提醒,家丁才往前涌。 乔一提着扫把出来,将长兴推进院子,并叮嘱道:“将门关好。” 长兴隔着门喊道:“乔一兄,小的也能打。” 乔一说道:“有我跟磊兄在,用不着你,一边歇着去。” 宁宇带着常乐赶过来时,乔一与徐磊已经将一众家丁放倒。 宁宇心里叹口气,到没有责备徐磊与乔一。 看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哀嚎的家丁,以及提着扫把守在大门口,犹如门神般的乔一与徐磊。 小赵夫人见宁宇出来了,正要咒骂, 宁宇扯了下嘴角,先开口问道:“夫人这是做什么?” 小赵夫人怒不可遏,指着地上的家丁问道:“宇哥儿,你还有脸问我这是做什么? 你养的刁奴,连我的人也敢打,这就是你的孝道?” 事已至此,脸皮撕破了,宁宇到不顾及什么了,冷笑一下,反问道:“不然呢? 任夫人带着人上门来欺负,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夫人是不是没有睡醒?青天白日的,做白日梦呢!” 小赵夫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宁宇,破口骂道:“你个目无尊长的杂种,老娘要去衙门告你,告你不孝。” 宁宇抬手挥了挥,说道:“去吧,要告赶紧,转身直走,然后右转出宁府大门。夫人最好是说到做到,不要光打雷不下雨的,让人瞧不起。 等官差来了,我也能好好问问官爷,父慈子孝是什么意思?我还要问问官爷,给子女下毒的父母,找凶杀子的父母该不该下大牢?” 小赵夫人听了宁宇的话,以为宁宇手上有了她的把柄,脸瞬间变得煞白,心虚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宁宇冷哼道:“我说什么?夫人心里没有点数? 若不是祖母挡着,你以为,你今儿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耍横? 要去告官请赶紧。” 宁宇见小赵夫人身子颤抖得厉害,索性来剂更猛的,接着说道:“对了,昨儿大理寺的人来过府里寻他问了话。 夫人想知道大理寺的官爷问的是什么话吗? 岭南双阳是有命案在身的人钦犯,这二人,朝廷追查多年。 夫人猜猜,让官府查到与岭南双阳勾结的人,官府会怎样判?” 小赵难以置信的盯着宁宇,他是如何知道岭南双阳的事? 小赵夫人不只是抖,她只觉得四肢无力,脑子一片空白。 宁宇见威慑的目的达到了,说道:“带着你的人滚,往后,敢再来柳苑滋事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不怕死的尽管来。” 说完,宁宇转身往院里走,不再理赵氏。 小赵夫人浑身发抖,秦嬷嬷让两个婆子将其架回凌云苑。 宁荷在丰乐楼用了午饭,又拉着杨昕叶逛了会街才回府。 到府门口,宁荷问道:“大姐回府了吗?” 门房说道:“回二小姐,大小姐尚未回府。” 宁荷得知宁蔚未回府,对春妮道:“咱们先去静安堂。” 宁荷到静安堂时,钱老夫人刚醒来不久,正与悦娘说话。 钱老夫人接到通禀,说二小姐来请安。立即说道:“请进来。” 宁荷进屋给钱老夫人见礼后,先一步问道:“祖母,大姐回来了吗?” 钱老夫人见宁荷面带忧色,心跟着提了起来,“蔚姐儿还未回府,你俩不是一道出门的吗?怎么没有一道回来?” “大姐还未回来?”宁荷“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满脸担忧的在屋里走动起来。 “不能呀,大姐明明巳初一刻就离开的,怎么这个点还未回府?” 钱老夫人被焦躁不安的宁荷吓得坐直身子,结果扯动了伤口,痛得钱老夫人脸色发白,忍住住呻|吟道:“唉哟!” 悦娘吓得赶忙弯腰扶住钱老夫人,“老夫人,怎么了?” 钱老夫人忍了忍,朝悦娘摆了摆手,“我无事。你坐下来,慢慢说,告诉祖母今儿宴请上发生了什么事?蔚姐儿为何提前离开?” 钱老夫人回了悦娘一句,抬手朝宁荷招呼道。 悦娘很不喜欢这个一惊一乍的二小姐,板着脸说道:“二小姐先坐下来,将事情好好说清楚。” 钱老夫人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荷姐儿,坐这儿,给祖母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荷顺从的坐到床边,添油加醋的将宴请上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忧心忡忡的说道:“祖母,您说大姐不会想不开或者出什么意外吧?” 悦娘沉着脸说道:“二小姐慎言! 老夫人放宽心,大小姐向来沉稳,做事有分寸,应该不会做傻事。 再有,有先生跟着,大小姐若真出什么事,先生应该早回来禀了。” 钱老夫人活了几十年,经的见的都不少,刚刚也是关心则乱, 这会儿冷静下来,理智也跟着回来了。 “悦娘说得是,若蔚姐儿真出了事,胡先生早回来禀了,兴许是有事耽误了。” 宁荷见自己说得口干舌燥,祖母半点不信,却对宁蔚深信不疑,心里那个恨呀,真是…… “祖母,大姐得罪了承国公府的大小姐,往后,国公府会不会为难咱们?” 一计不成,宁荷继续挑拨。 悦娘见宁荷继续挑事,心里暗暗叹气,家里有个搅事精,怕是难安宁了。 钱老夫人淡淡的说道:“荷姐儿多虑了,不过是孩子间的口角,国公府不至于计较。 你今儿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歇吧。” 钱老夫人不想继续与宁荷说话,直接下逐客令。 宁荷只得站起身,悻悻的离开。 钱老夫人嘴上说着不担心,心里却记挂得紧,过一刻钟,便让冬卉去看看宁蔚是否回来。 宁蔚辗转几个地方,回到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徐炎将车赶到二门处,宁蔚刚下车,冬卉松一口气,迎过来道,“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宁蔚见了冬卉的神色,问道:“冬卉姐姐等许久了?” 冬卉如实道:“老夫人每隔一刻钟,便让奴婢来此看一回。” 宁蔚眼睛微眯,问道:“二小姐去见过祖母了?她几时回府的?” 冬卉点点头,“是,二小姐未初二刻回府的,回府后径直去了静安堂,与老夫人说了宴请上发生的事。” 宁蔚心里了然,“走吧,先去看祖母。” 钱老夫人见到宁蔚,反到心安了,也不急着问她宴会是的事,问道:“蔚姐儿还未吃饭吧?” 宁蔚摇摇头,“没呢。” 钱老夫人吩咐道:“摆饭。” 晚饭后,钱老夫人才问起宴请的事,宁蔚如实的与钱老夫人说了。 钱老夫人没做置评,只说道:“出去逛了一整日,累了吧,早些回去歇下。” 宁蔚确实累了,福身道别,带着胡锐回芳菲苑。 宁蔚离开后,钱老夫人叹口气,说道:“真是个不省心的,一个小小的宴请,她也能生点事出来。 真是蠢人不自知,她以为将蔚姐儿踩下去,她能得到好处了。 殊不知,只会让人更瞧不起她。” 悦娘宽慰道:“老夫人该欣慰才是,大小姐能在这样的场合进退有度,应对自如,咱们大小姐真是长大了。” 钱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是,对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蔚姐儿不畏手畏脚,已经给老身长脸了。” 宁蔚回到芳菲苑,枣花与桑叶兴奋不已的给她说了小赵夫人带人去柳苑滋事,却被宁宇收拾的事。 “小姐,常乐说,夫人听了二爷的话,吓得浑身发抖,最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还是秦嬷嬷让两个婆子将夫人架回去的。 未末时,秦嬷嬷请了大夫过府来给夫人看诊,看样子,夫人被吓病了。” 胡锐有些遗憾的说道:“看来,咱们错过了一出大戏。” “可不是,奴婢在府里也错过了。”枣花无比遗憾的说道。 胡锐看向宁蔚,说道:“赵氏病下了,接下来,咱们可以轻松些了。” 宁蔚想了想,微微摇摇头,“我看未必,赵氏在生意场摸爬滚打多年,绝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 当时她懵了,等她回过神来,她会再生事端。 还有,府里的搅事精不只赵氏一人。 咱们在这府里住一天,就得小心谨慎地应对一天。” 胡锐点头道:“那到是,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些,总是没有错的。 你俩要提高警惕,不可掉以轻心,明白吗?” 枣花与桑叶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宁蔚说道:“明儿去将大白接过来。” 枣花欢喜的应下:“好!” 桑叶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夫人那里……” 胡锐不解的问道:“大白不是世子爷送给二爷的吗?关夫人什么事?” 枣花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当初,二爷将大白带回来养在柳苑,大爷闲大白吵,不让二爷将大白养在前院。 二爷将大白交给小姐,让小姐带回芳菲院来养。 结果夫人说姑娘家,应该把时间放在女红,持家上,养猫猫狗狗,那是不务正业。 最后,大白就被放到后门,由看门的婆子照看。” 桑叶问道:“小姐,咱们将大白接过来,夫人会不会过来找事?” 宁蔚靠在椅子上,瞄一眼桑叶,慢吞吞的说道:“咱们之前没有养大白,她找的事少了?” 胡锐赞同的点头道,“就是!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别畏手畏脚的。 你越是畏手畏脚,她越是得寸进尺,越是欺负你。 坏人都是惯出来的,你要不惯她,她就不敢对你嚣张跋扈。” 枣花眼冒星星的看着胡锐,连连点头道:“先生说得太对了。 夫人就是这种人。 之前,小姐与二爷一直让着她,她就是得寸进尺的欺负小姐与二爷。 今儿二爷不买她的账,她就懵圈了。 小姐,夫人若来寻你的茬,小姐也像二爷那样怼回去。 咱们芳菲苑也扬眉吐气一回。” 胡锐看眼宁蔚,对枣花说道:“小姐决定将大白接回来,不就是决定按自己想法活了吗?” 枣花掩不住的激动,说道:“奴婢现在去将大白的窝收拾出来。” 桑叶说道,“奴婢也去。” 宁蔚笑道:“大晚上的,收拾什么收拾?洗洗睡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不急一时。” 宁蔚在外转了一日,确实累了。 枣花忙说道:“奴婢去打水,伺候小姐洗漱。” 宁蔚对胡锐道:“先生也去歇下吧。” 胡锐点头应下,“好。小姐晚安,在下告辞。” 宁蔚斜靠在椅子上,懒懒的挥了挥手,“去吧。晚安。” 胡锐离开后,宁蔚保持着斜靠的姿势,眼睛看向方,却未聚焦在任何一个物件上,脑子里想着白日里的种种。 “小姐!” 宁蔚正在神游,被胡锐叫回神。 宁蔚扭头看向胡锐,诧异的问道:“怎么回来了?还有事?” 胡锐给宁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扭头看眼外面。轻声道:“世子爷来了,要见小姐。” 宁蔚诧异的看着胡锐,脱口问道:“他来做甚?”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迫不及待 主子的事,做下属的,怎么知道? 胡锐摊摊手,摇摇头道:“在下不知。” 宁蔚问道:“人呢?” 胡锐回道:“院子里。” 宁蔚不知石景扬因何事而来,宴请上见面时,并不像有事的样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吴大小姐了。 难不成,因为她当众给了吴大小姐难堪,这会儿,石景扬上门兴师问罪了? 胡锐见宁蔚未动,问道:“小姐见吗?” 宁蔚站起身来,说道:“来者是客,怎好不见?见吧!” 正好,她也想告诉他,她无意破坏他与吴大小姐的好姻缘。 上一世,他们在一起是个错。 重新回来,她已经在努力纠正错误,退婚就是最好的佐证,希望他能相信她。 宁蔚走到门口,站在廊庑下环顾一圈,在桂树下见到那抹颀长的身影。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石景扬负手而立,仰头,像是望空中那弯明月,又像是看月色下影影绰绰桂树。 宁蔚抬步走过去。 石景扬听到脚步身,转身看过来。 宁蔚福身见礼后,问得直截了当:“石世子有事?” 石景扬想说无事,只因今日宴会上她提前离开,他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她,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妥。点头道:“嗯,有点事。” 石景扬犹豫的样子,印证了宁蔚心里的想法。 宁蔚看着他,问道:“何事?若是吴大……” 石景扬同时说道:“证据收集得……” 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听到石景扬说证据,宁蔚诧异的同时,心里涌起丝丝愧疚。 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别人一片好心来帮自己,自己却当他是来问罪的。 石景扬说道:“你先说。” 宁蔚哪里还敢多说?忙谦让道:“还是石世子先说。” 石景扬听到“吴”字时,也知道宁蔚误会自己了,怕她胡思乱想,不敢再推让。 接着说道:“益元药铺的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明日卢家会去衙门告益元药铺,我过来与你说一声。” 宁蔚立即来了精神,“真的?那太好了。” 石景扬见到宁蔚脸上的喜色,嘴角往上抿了抿。 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明日,不只是卢家会告益元药铺卖假药,还有别的人告益元药铺。 届时,官府会突击查益元药铺的各家铺子。你可以去看看热闹,去吗?” 宁蔚眼里冒着晶光,连连点头道:“去,当然得去。多难得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再没这个店了。” 印象中的宁蔚,沉默寡言,很难在她脸上看到多余的情绪。 石景扬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宁蔚,嘴角又情不自禁的往上抿了抿。 说道:“七里街上那家三品轩,对面正好有家益元药铺,明儿你可以在此看热闹。” 宁蔚连连点头,“好,明儿一早我就过去,要上些零嘴,泡上壶好茶,好好的看热闹。” 石景扬见宁蔚心情大好,笑着打趣道:“要不要备桌酒席,再温些好酒,庆贺一下。 宁蔚摇摇头,说道:“这到不必,庆贺的事,我要回府来办。” 不过是打趣的话,石景扬没想到宁蔚当真了,问道:“你还真打算庆贺?” 宁蔚扬头看着他,反问道:“为什么不庆贺?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我在赵氏的手下讨生活,被她逼得狼狈不堪,大气都不能喘,终于看她狼狈一回,为何不庆贺?” 宁蔚解释一句,话语里掩不住的痛快。 四目相对,石景扬从宁蔚的眼里看到那种压抑许久的情绪得以宣泄的痛快。 想想她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石景扬附和道:“是该庆贺。” 宁蔚得到石景扬的应和,心情更好了,接着说道:“谢谢石世子,若没有你的帮助,我早就折在赵氏手里了。” 这是宁蔚的真心话,回来这些日子,几次危急时刻,都是石景扬朝她伸出援手。 不管石景扬是看在兄长的面上帮她,还是因为别的,她都感激他。 石景扬笑笑,说道:“不用谢,我说过,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况且,你很聪慧,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你也一样能逢凶化吉,护好自己。” 石景扬说的也是真心话,没有客套的意思。 宁蔚苦笑一下,微微摇头道:“我或许能避她一时的算计,却不敢保证自己每次都能躲过她处心积虑的算计。 我清楚自己的境况,就眼下,我在赵氏眼里,仿若蝼蚁一般,我的生死大权,都握在赵氏手里,我是生是死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石景扬知道宁蔚说的是实情,可这样的实情,听得他揪心。 宁蔚微微吐口气,接着说道:“岭南双阳这回,若没有石世子的援手,我是避不开的。” 说到这里,宁蔚自嘲的笑笑,看着石世子说道:“这回亏得石世子帮忙,否则,这会儿,我该在投胎转世的路上了。” 石景扬看着自嘲苦笑的宁蔚,胸口觉得堵得慌,说道:“阿蔚慎言,不吉利的话不要乱说。” “事实……”宁蔚本想说事实如此。看到石景扬正色的样子,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石景扬看着宁蔚,低声叮嘱道:“往后不可再胡说。” 宁蔚从石景扬的眼里看到关心与怜惜,不好拂他的一片好心,点头应下,“好!” 石景扬见宁蔚乖巧的样子,心里舒服了些,想要抬手揉揉她的头,手抬起来了,才意识到这样做不妥,改而摘了一枝桂花,尴尬的说道:“今年的桂花开得有些早。” 宁蔚看看桂花,回道:“是,今年的桂花开得格外早。” 石景扬闻了闻手里的桂花,随手将桂花递给宁蔚,“很香,送你。” 宁蔚见石景扬将桂花递过来,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等听了石景扬的话,宁蔚看着手里的桂花,笑着说道:“世子爷还真会借花献佛。” 石景扬才反应过来,嘴角抿了起来,也不尴尬,直言道:“过奖了!” 宁蔚将桂花放到鼻下闻了闻,“确实很香。” 夜色下,手握桂花的宁蔚,浑身透着柔光,温婉,恬静…… 石景扬不由得看呆了,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升起,好想这一刻停止…… 石景扬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赶忙晃了晃头。 宁蔚抬起头,正好看到石景扬晃头的样子,疑惑的问道:“石世子怎么了?” “嗯?”石景扬心虚的看眼宁蔚,说道:“没什么,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阿蔚早些歇下。” 说完,石景扬抬步走向院墙边,一个腾空,翻墙而去。 宁蔚看着近乎落荒而逃的石景扬,眉头微皱,低头看看手里的桂花,喃喃道:“真是个怪人。” 宁蔚转身往屋里走,胡锐现身出来,朝宁蔚说道:“枣花她们去歇下了,在下伺候小姐洗漱。” 宁蔚摇摇头,说道:“不用,这些事情,我习惯自己来。先生去歇下吧。” 胡锐退下后,宁蔚坐到桌边,看着手里的桂花发愣,好端端的,怎么就吓得慌张的离开了? 宁蔚喃喃道:“难道桂花有问题?” 宁蔚细看一阵,没看出桂花有异样,“花没有问题,难道是人有问题?” 宁蔚站起身,低头打量自己,没有发现自己有不得体的地方,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东西? 宁蔚急步走到梳妆桌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没有不妥的地方呀,他这是怎么了?” 宁蔚重新坐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桂花,又看了一阵,实在想不起来问题出在何处。 想不出来,宁蔚也不纠结了,放下桂花,准备去洗漱。 起身后,突然想到什么,将桂花拿起来夹到书里,这才去洗漱。 另一边,石景扬从宁府出来,坐上马车,心还未平静下来。 青山未看出石景扬的异样,边赶车边与石景扬说白日里宁府柳苑发生的事。 石景扬的脑子里尽是宁蔚微微垂头闻花的样子…… 青山没有听到石景扬的回应,试着唤道:“爷,爷!” 石景扬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青山确定,他家爷刚才神游了。 青山将刚才的话重说一遍。 末了说道:“乔非说,赵氏被吓得病下了,请了大夫过府给赵氏看诊。 这个赵氏,这点事就被吓着了,怎敢做出找凶杀人的事来?” 石景扬疑问道:“吓病了?” “可不是,乔非说,赵氏被吓得走路都走不动,是由两个婆子架回去的。” “坏了,调头,回去。”石景扬说道。 青山愣了一下,问道:“爷,回宁府?” 石景扬说道:“是。” 青山立即调转车头,边赶车边问道:“爷,怎么了” 石景扬说道:“赵氏若拿这事告英哲,说英哲不孝,英哲科考的资格会被取消。” 青山也被吓到了,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石景扬说道:“我去与英哲商议,你将车停到宁府的大门口,拿我的名帖去叫门。” “好,小的明白。” 车很快停到宁府大门口,青山拿着石景扬的名帖去叫门。 门房开门见到青山,先是一愣,欠身道:“请问有何事?” 青山将帖子递上,“在下是威远侯府石世子身边的随从青山,这是我家世子爷的名帖,我家世子爷要拜访宁二爷。” 门房的接过名帖,“请稍等。” 随后,门房将门关上, 青山走到马车边,“爷,名帖递进去了。”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等着吧,看赵氏如何做。” 青山不解的问道:“爷登门,赵氏还会拦着?” 石景扬说道:“看看就知道了,她若要拿今日之事告英哲,十有八九不会让我见英哲。” 宁府内,门房的拿着名帖,并未去柳苑,而是去了凌云苑。 凌云苑里,小赵夫人靠在美人榻上,宁荷坐到榻边,与赵氏说着白日里事。 “这么说,承国公府的大小姐恨上那小贱人了?”赵氏两眼冒光的看着宁荷。 宁荷用小银叉叉了一块凉瓜递过去,“这瓜很甜,阿娘再吃一块。 可不是,吴大小姐当着众人的面,说宁蔚不配与她说话。 阿娘你是没看到,宁蔚当时那个难堪样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承国公府的大小姐不错,往后想法与她交好。”小赵夫人边吃凉瓜边叮嘱宁荷。 宁荷点点头,“阿娘放心,荷儿心里有数。阿娘,你真的没事吗?” 赵氏摇摇头,“无事。” 宁荷担忧的说道:“嬷嬷都说大夫过府来看诊了,阿娘还骗荷儿。” 小赵夫人将手里的银叉递给宁荷,轻声说道:“真无事,请大夫过府,那是做做样子。” 说完,小赵夫人朝宁荷眨了眨眼。 宁荷立刻领会小赵夫人的意思,低声问道:“阿娘是要……” 宁荷的话未问完,秦嬷嬷进来禀道:“夫人,门房的来禀。说威远侯府的石世子递了名帖,说是石世子求见二爷。” 小赵夫人坐直身,瞄一眼斗柜上的沙漏,沉下脸道:“这个点了,石世子还来见那野种? 哼,不让见,就说人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秦嬷嬷欠身退出去。 宁荷喃喃道:“这么晚了,世子爷为何来见二哥?难道他是来见我的?” 小赵夫人看着女儿,问道:“荷儿,你说什么?石世子是来看你的?” 宁荷重重的点头,“极有可能,阿娘,荷儿有事,先走了。” 说着,宁何站起身来。 “荷姐儿,石世子为何来看你?发生了何事?你好好与阿娘娘说说。”小赵夫人的眼里透着殷切。 宁荷急着去门口见石景扬,“阿娘,荷儿先去见世子爷,等荷儿回来再慢慢与阿娘说。” 宁荷边说边往外走,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小赵夫人起身追到门口,对着长廊上的宁荷扬声道:“阿娘在此等你,回来先来阿娘这里。” 宁荷头也不回的回道:“是,荷儿知道了。” 宁府门口,门房微微打开,对立在门外的青山,说道:“二爷已经歇下了,若有事,请石世子明日再来。” 果然如爷所料,青山有些恼了,问道:“你是不是没去通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入了眼 门房心虚的瞄一眼青山,“怎么可能?你就是借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不通禀……” “青山,咱们走。” 不等门房说完,石景扬坐在马车里喊道。 青山瞪了门房一眼,转身往马车走去。 青山刚坐上车,宁府侧门处传来喊声,“世子爷。” 青山愣了一下,坐直身来朝侧门看一眼,转头对车厢里的石景扬说道:“爷,是宁府的二小姐。” 石景扬说道:“听出来了!” 石景扬的声音淡然,青山听不出他的意思,问道:“爷,是走还是留?唉……宁二小姐已经过来了。” 话语间,宁荷已经来到车前。 石景扬掀起帘子,看着气喘吁吁的宁荷问道:“宁二小姐有事?” 宁荷脸上的笑容缰住,有些委屈的看着石景扬说道:“小女子以为……以为石世子来给小女子送生肖木雕的,原来是小女子误会了,对不住了。” 说完,宁荷歉意的福了福身。 石景扬面无表情的说道:“木雕是个精细活,哪有这么快?” 宁荷微微垂头,再次福身,“对不住了,小女子误会了。” 石景扬盯着宁荷,问道:“宁二小姐如何知道在下来了?” 宁荷一愣,她听了秦嬷嬷的通禀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她不能说在母亲的院子…… 宁荷脑子一转,计上心来,开口说道:“小女子刚刚从长兄的院子出来,见到门房站在二哥的院门口,小女子问了门房,知道石世子来了。” 石景扬点点头,放下帘子,说道:“对不住,打扰了。青山,咱们走。” 青山应道:“是!” “等等!”宁荷见石景扬要离开,急忙叫道。 石景扬重新掀起帘子,问道:“宁二小姐还有事?” 宁荷欲语还休。 石景扬见宁荷不开口,开口叫道:“青……” “世子爷。” 宁荷同时开口。 石景扬看向宁荷,“何事?” 宁荷咬了下唇,垂眼说道:“今日的月色不错,小女子想邀请世子爷一道赏月,不知世子爷意下如何?” 青山听了宁荷的请,惊得打了个呃,这还是大家闺秀吗? 大晚上的,邀请男人一起赏月,她想干什么?这要传出去,她的名声何在? 青山突然福至心灵,愕然的看着宁荷,难道她想做世子夫人? 青山见宁荷殷切的看着他家爷,心里的想法得到确认,不由得竖起耳朵,等着他家的爷的回答。 这么明显的暗示,自家爷不会看不出来。 石景扬抬头看看天,点头道:“嗯,今夜的月色确实很美。” 宁荷听了石景扬的话,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她以为石景扬同意了。 欣喜若狂又娇羞无比地说道:“月色呀,就是要像今儿这样,将满未满,将缺未缺,才是最好看的。 请石世子移步府里,小女子命人备些薄菜,煮上些美酒,咱们边饮酒边赏月,别有一番风味。” 石景扬说道:“宁二小姐的主意不错,美食,美酒,美景,美人……” 宁荷听得面红耳赤…… “可惜,夜深了,在下不便叨扰,多谢宁二小姐的美意。告辞了!青山,赶车。” 宁荷还未从娇羞中回过神来,青山已经启动车,赶着车离开了。 宁荷错愕,扬声叫道:“世子爷!” 石景扬没有再回话。 宁荷看着离开的马车跺脚,“这都是什么吗!” 春妮怕宁荷转头寻她撒气,赶忙上前劝道:“世子爷说美食,美酒,美景,美人,世子爷夸小姐是美人。 只是夜深了,不好与小姐共处,世子爷顾及小姐的名声,世子爷是真君子!” 宁荷扭头看向春妮,沮丧的脸立马精神起来,“是这样吗?世子爷是顾及我的名声,才不留下来的!” 春妮重重的点点头,“一定是这样,世子爷都夸小姐美人了,说明,小姐在世子爷心里不一样。” 宁荷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嗯,一定是这样的。春妮你很细心,赏!” 春妮赶忙曲膝道谢:“多谢小姐赏赐。” 宁荷看看石景扬离开的方向,好心情的说道:“走吧,咱们回去。” 春妮收回目光,上前虚扶着宁荷,关切地提醒道:“天黑,小姐当心脚下。 传言说世子爷淡漠,不近女色。依奴婢看,那是说这些话的人没有入世子爷的眼。 世子爷待小姐多温柔呀,哪有半点冷漠?” 宁荷听得春心荡漾,问道:“世子爷待我真的不一样?” 春妮打小跟在宁荷身边,太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能讨宁荷欢心。 春妮扶着宁荷,侧头打量下宁荷,捡宁荷高兴的说道:“那当然,世子爷说,给小姐的木雕是件细致活。 世子爷说这话时,好温柔,小姐若不是入了世子爷的心,世子爷才不会如此温柔。” 宁荷回头看春妮一眼,不好意思又满怀期待的问道:“这么说来,世子爷的心里有我?” 春妮语气极肯定的说道:“当然是真的,奴婢刚刚就站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世子爷说这话时,看小姐的眼神,温柔得要命。” 听了春妮的话,宁荷觉得自己掉进了蜜罐里,心里甜丝丝的。 嘴上却道:“你这丫头,可别乱说,世子爷是来寻二哥的。” 春妮听着宁荷娇嗲的责备话,不但不住嘴,更加放肆的胡言乱话,“依奴婢看了,世子爷来看二爷只是借口,其实,世子爷是想来看小姐您的。” 宁荷侧头看向春妮,“当真?何出此言?” 春妮重重的点头道:“小姐你看,世子爷跟二爷交好,咱们府里的事,世子爷多少知道些。 世子爷明明知道这会儿来拜见二爷,夫人不会允许,世子爷还来,为什么呀?” 宁荷问道:“为什么呀?” 春妮看着宁荷道:“为了见小姐呀,世子爷一定知道,他来拜见二爷这事,一定会惊动夫人,夫人知道了,小姐必定知道。 小姐知道了,自然会来见世子爷。” 春妮的话,说到了宁荷的心坎上,再想到白日里石景扬与自己说话时的温和,宁荷越想越觉得春妮说得有理。 春妮极极会察言观色,见宁荷喜上眉梢,知道自己的话说到宁荷的心里了。 接着说道:“咱们小姐呀,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世子爷终于看到小姐的好了。小姐,您大好的福气来了。” 宁荷心情大好,“这话我爱听,赏!” 春妮曲膝道谢:“多谢小姐的赏赐,小姐,咱们是回翠雪苑还是去凌云苑。” 宁荷一看,已经走到岔道口,抬步往凌云苑去,“阿娘还在等我,先去凌云苑。” 凌云苑,小赵夫人见宁荷回来,起身迎过来,见女儿满脸喜色,问道: “怎么去这么久?见到石世子了。” 宁荷娇羞的点点头,“是,见着了。” 小赵夫人歪头盯着宁荷,“荷儿今儿很不正常,与阿娘仔细说说今儿发生的事。” 宁荷点点头。 小赵夫人看眼秦嬷嬷,秦嬷嬷将下人带出屋子。 宁荷随小赵夫人坐到美人榻上,将宴请上玩投壶游戏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小赵夫人听了,比宁荷还激动,“这么说来,石世子待咱们荷儿是有意了?” 宁荷微微摇头,“现在还不好说,相较于之前的冷落,这一回,世子爷正眼看了荷儿,还与荷儿说话了。” 小赵夫人点点头,心下欢喜,这些日子诸事不顺,总算有件让她高兴的事了。 “明儿到账房支些银钱,去撷秀房多做几身衣裳,再到珍宝阁买些饰品,不要舍不得银钱,姑娘家,如花似玉的,就该打扮得花枝招展。明白吗?” 宁荷挽着小赵夫人的手撒娇,“阿娘,荷儿的衣裳够多了。” 小赵夫人板起脸说道:“姑娘家,衣橱里永远缺衣裳,那有嫌多的? 去逛逛,看到喜欢的就买。带上杨家三小姐,柳家小娘子,荷儿,倾财足以聚人,为人要大方。” 宁荷将头靠在小赵夫人肩上,乖巧的应道:“多谢阿娘教诲,荷儿记在心里了。” 小赵夫人拍了拍宁荷的手,说道:“不早了,回去歇下吧。” “好,阿娘晚安。”宁荷起身道别。 宁荷离开后,秦嬷嬷进屋,曲膝问道:“夫人,咱们是明儿一早去衙门?” 小赵夫人靠在美人榻上,用手反枕着头,听了秦嬷嬷的话,扭头看过去,问道:“石世子跟那个野种交好,若是我让那野种不能下场科考,石世子会不会迁怒荷儿。” 秦嬷嬷被问住,“这个……老奴也不知呀,夫人的意思是……明儿不去衙门了?” 小赵夫人坐直身来,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说道:“石世子对荷儿刚有点点好感,这个时候,咱们不能给荷儿添乱。” 秦嬷嬷曲膝道:“老奴记下了,只是可惜今儿的好机会,下人与大夫那边,老奴都打点好了。只要到了公堂上,二爷定会落得不孝的罪名。” 小赵夫人摆摆手,“罢了,相较于荷儿的幸福,其他的不足挂齿。” 秦嬷嬷再次曲膝,“是,老奴明白。” 小赵夫人说道:“离下场还有十来天,咱们另寻机会。不早了,洗洗歇下。” 秦嬷嬷忙招呼人进来伺候。 另一边,青山问道:“爷,接下来去何处?” 石景扬说道:“派两人盯着赵氏身边的秦嬷嬷,此人明儿若去衙门,给她制造点意外,让她在床上躺上半年。” 青山应道:“是,小的明白。爷,还要见宁二爷吗?”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算了,明儿再说。让人去给乔一乔二个传话,让他们用心些,他们在英哲身边的日子,英哲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小的明白。”青山应下,转身吹了声口哨。 一个暗卫现身,一个腾空坐到青山身边,听了青山吩咐,随即跳下车,往宁府方向去。 青山说道:“门房肯定没向宁二爷通禀,这个赵氏,太可恶了,真想给她些教训。”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她是英哲的母亲,只能将她供着。” 青山叹气道:“真是豆腐掉进灰堆里,憋屈!” “回府!” 青山应道:“是!” 第二日,宁蔚早早醒来,想到昨日府里发生的事,起床去寻胡锐,“先生,你让乔非乔石盯紧凌云苑。” “为何?凌云苑又出幺蛾子了?”胡锐问道。 宁蔚将自己的担忧说了,末了说道:“告诉乔非乔石,赵氏那边的人若去衙门,寻机将其截了,再赏他一阵闷棒。” 胡锐竖起大拇指,“高,这招不错。在下这就去安排。” 胡锐离开,宁蔚才转身进屋洗漱,洗漱后去静安堂给钱老夫人请安,陪着钱老夫人吃过早饭, 待钱老夫人喝下药歇下,宁蔚才带着胡锐从后门出府。 出了宁府,胡锐问道:“小姐今日去何处?怎么不坐车?” 宁蔚说道:“咱们今日就在附近转转,不用乘车。“ 胡锐只当宁蔚上心点心铺子的事,没有多话,跟在宁蔚身边闲逛起来。 宁府后门出来是猫儿胡同,沿着猫儿胡同往南走,走到头就是七里街。 宁蔚与胡锐走到七里街上,左转大约走了一射之地,便看到益元药铺的招牌。 宁蔚再看向对面,果然看到有家三品轩茶楼。 宁蔚说道:“咱们去茶楼坐坐,看看这条街的人气。” 胡锐点头应下,与宁蔚一起进了三品轩,要了间临街的雅间。 宁蔚与胡锐才坐下身来,小二端着茶水果点进来了,胡锐诧异,看着小二不断地往桌上摆零嘴,说道:“这……我们还未点单。” 小二说道:“掌柜交待的,让小的送过来。” 宁蔚想到昨晚与石景扬的对话,没想到他真做安排。 小二退下后,胡锐看着宁蔚问道:“世子爷的安排?” 宁蔚点点头,“应该是。” 胡锐端起茶杯抿口茶,朝宁蔚挑了下眉,问道:“小姐与世子爷有约?” 宁蔚笑笑,摇了摇头,“不是,今日出门,只是为了看热闹。” 说完,宁蔚看向街对面的益元药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刘三爷 益元药铺与茶楼并非面对面,而在对面布庄铺子的隔壁。 胡锐顺着宁蔚的目光看过去,心下一喜,问道:“那事有进展了。” 宁蔚点点头,将石景扬昨晚所说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二人边品茶边闲聊,直到辰末。 “小姐,来了。”胡锐面朝西,抬眼看到街上的南动静,起身趴到窗户上。 宁蔚起身,如胡锐那般趴在窗户上,果然见一队官差由远及近的往这边来。 宁蔚好心情的数了数,队伍排成两个纵列,一列十人,加上未入列的头儿,拢共二十一人。 差役身着酱色的官服,头儿的玄衣包裹着绛红的边。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比炫目。 “这官服好看,醒目,耀眼,差爷看起来很威武。”宁蔚边看边说道。 胡锐说道:“醒目到是醒目,威武就谈不上了。你看,走在队伍后面那几个,拉跨,一看就是训练时没有认真。 有机会,在下带小姐去京畿大营看看,那里的士兵,才是真正的威武。” 宁蔚没与胡锐争辩,她不管谁真威武。 在她眼里,敢与赵氏叫板的人都威武。 宁蔚眼睛随着玄色的身影移动,目送他们进入益元药铺,兴致勃勃的看着围观的人逐渐往药铺门口聚集。 不一会,益元药铺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胡锐问道:“小姐,你说赵氏会过来吗?” 宁蔚摇摇头,“不知,她今日忙得很,怕是顾不过来。” 胡锐见宁蔚兴致甚高,兴致跟着高起来,问道:“小姐,想不想去衙门看热闹?” 宁蔚将目光收回来,看向胡锐道:“可以吗?会不会不方便?” 胡锐说道:“咱们可以换装呀!” 宁蔚眼前一亮,对呀,可以换装的,宁蔚正准备走,低头看见秦力带着家丁跑过来, 停下身来说道:“秦力带人过来了,先等等。看看秦力如何做。” 二人重新趴到窗上,看着秦力从人群里挤进去,径直药铺里走,被守在门口的差爷挡在门外。 秦力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铺子里看,扬声朝屋里说着什么。 不一会,官差里那头儿出现在门口,秦力赔着笑哈着腰与之说话。 胡锐看着边说话边四下环顾的秦力,说道:“这厮怕是想贿赂这头儿。” 宁蔚笑笑,没有接话,眼睛盯着秦力看。 只见秦力拉着官爷往边上走,一直走到布庄铺子的门口,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塞进官爷的手里。 官爷紧张的四下看,抬眼看到胡锐与宁蔚正看着他,赶紧将银票塞回秦力手里,板着脸义正言辞的朝秦力说些什么,然后转身往药铺里走,还让一名差役将秦力丢出来。 宁蔚收回目光,对胡锐道:“咱们走吧。” 胡锐说道:“不急,小姐先在此看热闹,在下去去就来。” 宁蔚疑惑的看着胡锐,胡锐朝她笑笑,让她安心。 宁蔚没有多问,说道:“行,你去吧。” 胡锐离开,宁蔚继续看街上的热闹。 秦力已经带着人急匆匆的往回走,看样子,是要回府去向赵氏禀告。 不久,胡锐回来,手里多了两套男装,随手将门拴上。 “小姐,将衣裳换上。” 宁蔚将窗户关上,从胡锐手里接过衣裳走到屏风后将其换上。 宁蔚换好衣裳走出来,胡锐已经装扮好,手里拿着梳子,“小姐坐这里,在下给你换个发型。” 宁蔚依言,坐下来,任胡锐给她梳妆。 胡锐的手法很娴熟,不一会,便将宁蔚的头发梳好,退后两步打量一下,称赞:“大功告成,好一位俊俏的小公子。” 宁蔚笑笑,站起身来说道:“咱们走吧。” 二人出了雅间,胡锐说道:“在下寻掌柜赁了辆马车,咱们坐车过去。” 宁蔚点点头,“好,一切听从先生的安排。” 二人去到后院,车夫朝二人欠身道:“在下袁三,今日负责给两位公子赶车。” 胡锐递上些碎银子,说道:“辛苦了!” 袁三接过,快速的塞进袖袋,笑着欠身道:“两位公子请。” 二人上车后,袁三赶车出三品轩后院,问道:“两位公子要去往何处?” 胡锐道:“京兆府,车赶快些。” “好嘞!两位公子坐好了!”袁三应一声,扬鞭赶车。 二人紧赶慢赶,赶到京兆府时,已经巳末了。 胡锐看着从衙门里往外走的人。对宁蔚道:“小姐,咱们来晚了,这边好像已经散了。” 宁蔚往窗外看了看,点头道:“好像是晚了,寻个地方吃饭,吃了饭再回去。” 胡锐说道:“行,京兆府对面有家会仙楼,咱们去那里吃饭,顺便打听一下衙门的情况。” “好!” 胡锐扬声对道:“袁三,去会仙楼。” 袁三应下,赶车进了会仙楼的院子。 小二迎上来问道:“客官几位,有预约吗?” 胡锐回道:“两位,没预约。” 小二继续问道:“那二位是要雅间还是坐大堂?” 胡锐看向宁蔚,说道:“大堂吧?”宁蔚点点头,“好!” 小二欠身道:“二位客官请随小的来。” 小二将二人引到一个临窗的桌子,随即有小二送上茶水,恭敬的问道:“客官,咱们这儿可以看菜点菜,客官需要看样菜吗?” 胡锐刚想开口说算了,随便上几道菜就行。 宁蔚在胡锐开口前先说道:“好,那就麻烦小二哥了。” 小二笑着欠身应道:“不麻烦,这是小的份内之事。客官稍等,小的这就送菜过来。” 小二退下后,宁蔚道:“咱们不赶时间,慢慢吃。” 胡锐会意,笑着点头道:“在下听公子的。” 不一会,小二用托盘端着精巧无比的样菜过来,宁蔚看看这个,尝尝那个,又问了些口味,做法之类的问题,最后点了四菜一汤。 坐等上菜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不大不小的谈论声,“你说,这益元药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今儿上午,我就看到好几家铺子被查。” “极有可能,要不然,好端端的,如何被查?益元药铺,可是家老字号了。” “益元药铺这些年生意太跑火了,就他家那三伏贴,年年要提早去侯着,去晚了就没了。” “还有,他家的固元丹,每出一批货都遭疯抢,根本就不够卖。” “树大招风,怕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胡锐听到这里,抬头看向宁蔚,见宁蔚盯着门口。 胡锐顺着宁蔚的目光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胡锐见身着寺凌长衫的中年男子欠身礼让着锦服衣衫的年青男子往里走,锦服男子身后跟着位群青衣衫的中年男子。 群青男子身后,是四个小厮打扮的随从。 胡锐看一眼,就知此人非富即贵,小声问道:“认识?什么人?” 宁蔚低声道:“锦服衣衫的男子是刘相府的三爷刘津芮。 他身后跟着群里衣衫的男子是城北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刘广生,前面着寺凌长衫的京兆府少尹莫少衍。刘广生是莫少衍的妹夫。” 宁蔚想了想,她记得,刘相府的这位三爷,在今年的秋狝上救圣有功,从兵马司调至宫里做御前侍卫,成为大梁开国以来最年青的正三品官员。 刘津芮感觉有目光在看他,扭头看过来。 宁蔚与胡锐在刘津芮看过来前垂下头,低头抿茶。 片刻后,再抬起头来,刘津芮一行已经上楼。 胡锐看看宁蔚,“小姐的脸色不好,是担忧什么?” 宁蔚小声道:“卢家那宗案子,当初就是莫少衍审理的。“ 胡锐了然,低声道:“赵氏与莫少衍有往来?” 宁蔚点点头,“杨府的秦老夫人生辰那日,赵氏去了昌宝路,随后,万振天身边的人去了莫少衍府上。我只是没想到,莫少衍身后竟是刘相府。” 胡锐放下茶杯,说道:“刘相府背后,站着陈王,燕王和贵妃。 卢家这宗案子,若是刘相府的人插手,就变得棘手了。 不行,这事得赶紧与世子爷说一声,世子爷这边好做提早做应对。 公子,你先坐着,在下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知道胡锐有法子联系上石景扬,宁蔚没有多问,点头道:“你去吧。” 宁蔚看着胡锐出门,端起茶杯低头抿茶,陷入沉思。 宁蔚努力的想着上一世的种种。 越想,宁蔚越是懊恼,早知自己能重活一回,上一世,她就该好好用用威远侯世子夫人的身份,多出去走动走动,将京中圈子摸得门清。 若是这样,此刻遇上事,也不至于一筹莫展。 唉,世上最贵的药,果然是后悔药。 胡锐回来得很快,宁蔚正想问话,见小二送菜上来。 宁蔚将话咽了回去,待小二离开后,宁蔚说道:“先吃饭吧,有何事,吃了饭再说。” 胡锐点点头,“好。” 二人低头吃饭,不再多言。 此刻,二楼的雅间,莫少衍欠身说道:“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三爷可要帮帮在下。” 刘津芮负手站在窗边,没有回话。 莫少衍看眼刘津芮身边的刘广生,刘广生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莫少衍会意,欠身侍立在一边,不再多话。 过了片刻,刘津芮说道:“这事,我可以插手,但是,要看莫少尹的诚意。” 莫少衍得了刘津芮的应答,赶忙哈腰道:“只要三爷能助在下度过难关,往后,莫某听令于三爷,唯三爷马首是瞻。” 刘津芮走到桌边坐下,说道:“吃饭吧。” 莫少衍看眼刘广生,刘广生赶忙给他递眼色,让他上前伺候。 莫少衍上前一步给刘冿芮盛汤,“三爷先喝点汤,他家的鸡汤炖得最是好,浓香醇厚,一点也不油腻。” 刘津芮微微点头,“好!” 莫少衍等刘津芮喝下汤,又忙不迭的给他布菜。 刘津芮说道:“别忙活了,你也坐下来吃。” 莫少衍点点头,战战兢兢的坐下身来。 刘津芮没给他一个明确的回复,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踏实。 莫少衍边吃饭边抬头看妹夫刘广生,想从对方那里得些提示。 可刘广生像看不懂他的意思,只顾着低头吃饭。 莫少衍是寒门士子,官场沉浮多年,才爬到如今的位置,若是因这事被革了职,那他一生的心血就白费了。 刘津芮吃得不多,喝了半碗汤,吃了半碗饭,便放下筷子。 小厮秦明见了,送上茶来为其漱口。 饭后,刘津芮稍坐片刻,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莫少衍与刘广生忙起身相送,莫少衍想再求求刘津芮。 刘广生见状,赶忙伸手拉了下莫少衍的衣摆。 莫少衍侧头看向刘广生,对方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多言。 得了刘广生的暗示,莫少衍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直将刘津芮上车,看着车行出会仙楼的院子,莫少衍才转身问刘广生:“广生,刘三爷会帮咱吗?他靠得住吗?” 刘广生看着心急如焚的大舅兄,宽慰道:“三爷留下来吃饭了,就说明,他应下这事了。大哥不必担忧,咱们耐心些,咱们坐等三爷的信儿。” 莫少衍大喜,“这就应下了?” 莫少衍觉得有些不真实,狐疑的看向刘广生,“广生,你说,这事儿,三爷能不能摆平了?” 刘广生听了莫少衍的话,脸顿时沉了下来,低声正色道:“大哥,慎言! 咱们既然选择了三爷,就要无条件的相信三爷。大哥刚刚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 “广生,你别生气,是我失言了,我保证,往后再也不说了。”话虽这么说,莫少衍心里依然存着疑虑。 刘广生看了莫少衍的表情,心里大致知道他这位舅兄想些啥。 他这位舅兄猜疑心太重,做事瞻前顾后。是以,在官场几十年,才做到京兆府少尹。 刘广生不由得在心里叹气,板着脸说道:“大哥,你这事,若三爷都帮不上忙,那你只能听天由命了。在京城,再没有人能帮你了。” 莫少衍欠身应道:“广生,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三爷,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还请广生多在三爷面前为大哥美言几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孤 男 寡 女 刘广生在心里暗暗叹气,若不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他会操心他这些破事? 他都不记得自己为他善了多少后。 碍于他是他的舅兄,给他几分薄面,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露骨,只能点到为止。 可他这位大舅兄,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刘广生说道:“好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咱们先回去吧。” 莫少衍连连点头,“是,先回去。” 说完,莫少衍转身先一步往店里走,走了两步,才察觉刘广生没跟上。 莫少衍转身看向刘广生,问道:“怎么了?广生这是?” 刘广生起先面对莫少衍而站,未察觉到院子边停有一辆马车。 车夫斜靠着车厢,嘴里叼着根毛草,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样。 此人正是袁三。 莫少衍的话打断了刘广生的思绪,刘广生深看了眼袁三,迟疑一下,抬步跟上莫少衍,“走吧,没什么。” 宁蔚的心提到嗓子眼,屏气不敢动。 胡锐察觉到刘广生与莫少衍走远了,才轻声道:“好了,人走了。” 宁蔚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这人很谨慎。” 胡锐点点头,说道:“是,若不是姓莫的叫住他,他可能就走过来了。” 胡锐对袁三道:“咱们回去。” 会仙楼这边,刘广生进到店里了,越走越觉得不对,对身后的随从长福道:“去看看门口那辆马车,看看是谁家府上的车?” 长福得令,欠身退两步,转身快速往外走。 刘广生抬步往雅间走。 莫少衍追上去问道:“广生,怎么了哪辆车有问题?” 刘广生四下看看,低声道;“小声点!刚刚院子里停的那辆车,有些可疑。” 莫少衍脚步顿住,一个愣神,紧张的问道:“可疑?会是谁?不能呀,咱们是临时决定来此的,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怎么有人跟过来?” 前几日,莫少衍得了风生,说有人再查之前的案子,于是,他心慌慌的去求这个妹夫帮忙。 刘广生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将莫少衍好一通埋怨。 不过,看在莫少衍是媳妇的亲大哥的面上,才厚着脸求到刘津芮那里, 刘津芮听后,决定先来京兆府查看卷宗,好巧不巧,正好赶上卢家今日到京兆府击鼓申冤。 卢家不满上回的审理,要求重新审理此案。 莫少衍是上回案子的主审,为了避嫌,这次审理不能出席。 于是,莫少衍带着刘津芮,刘广生避在偏厅,隔着门窗听了案情的审理。 因到吃饭的点,才临时决定到会仙楼吃饭。 刘广生皱起眉头,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对方已经让人盯上大哥了。” 莫少衍听了刘广生的话,心直往下沉,哀求道,“广生,你一定要帮帮大哥。你知道的,大哥一路走来,极不容易。 唉,要早知是这样,当初,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宁光焰。 他明明说卢家只是来京做小本生意的外来户,祖上八辈都是平民,在京城毫无根基,绝对翻不起浪花,我才应下的。” 莫少衍向来当刘广生是家人,在他面前说话,从来不需遮掩,心里有想什么,便说什么。 刘广生看着喋喋不休的莫少衍,问道:“宁光焰?哪个宁光焰?工部那个宁光焰?” “不是他还是谁?就是工部员外郎宁光焰。当初就是他引荐我认识的万振天。 万振在与我说,他已经查清楚了,卢家只是来京城做小本生意的小贩,在京城毫无根基。 宁光焰给我打了保票,我才应下的。”莫少衍抱怨道。 刘广生问道:“大哥与宁员外郎很熟?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他。” 莫少衍说道:“还好,宁光焰与我是同年,平时走往并不多,有事会私下联络,当然,为了避嫌,我们见面都极隐蔽。” 刘广生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避嫌?避什么嫌?大哥与宁员外郎既然是同年,见见面不是很正常吗?为何要避嫌?” 被刘广生追问,莫少衍有些懊恼自己的嘴太快,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什么,就是在不同的衙所……” 刘广生见莫少衍目光躲闪,心里知道了个大概。直言道:“大哥与宁员外郎一起做了许多不能与外人道的事?” 刘广生将重音落到不能与外人道上。 莫少衍想要否认,见刘广生紧紧的盯着自己,张了张嘴,否认的话却说不出口。 刘广生说道:“大哥最好想好了再说。否则,大哥今儿这事,我不见得帮得上忙。” 莫少衍见刘广生认真的样子,不敢再有隐瞒,微微吐口气,说道:“那什么,宁光焰的夫人赵氏名下有不少生意,有些生意需要官府通融,我手上正好有此权力,就随便给了些方便。” 刘广生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这个益元药铺,是不是也是赵氏名下的产业?” 莫少衍点了点头。 刘广生气得抬手指着莫少衍,还未开口,门口响起敲门声。 刘广生放下手,扬声道:“进来。” 长福回来禀道:“爷,刚刚那辆马车已经离开了。 在下问了小二,小二说,那辆车停在那里有一刻多钟。 小的下去前刚离开,小二说,他看见那车往城东去了。” 一刻钟前就停在那里,那不是三爷离开前那车就停在那里了? 刘广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知道是谁家府上的车吗?车上坐了什么人?此人何时上车的?” 长福欠身道:“此车很平常,看不出是谁家府上的车。 小二说,车上好像坐着两位年青的公子,俩位公子一直在车上。” 人一直在车上,刘三爷前脚离开,此车后脚跟着离开…… 刘广生忙说道:“让人追上去看看,查清是谁家府上的车?车上的人是何人?越细越好。” 长福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长福退下后,刘广生指了指莫少衍,恨其不争的说道:“大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莫少衍说道:“广生,我与你说,我也不想这样的, 可宁光焰与我,毕竟是同年,他求到我名下,我也抹不开面子。” 刘广生瞪着莫少衍道:“这些事,刚刚你为何不与三爷提及。” 莫少衍垂下头抿了口茶,也掩饰自己的心虚,“那什么,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广生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说道:“我要被你害死了。” 莫少衍见刘广生要离开,赶忙起身将其拦住,“广生,咱们是一家人,你看在少敏的面上,不能不管大哥。 大哥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在官场沉浮二十来年,才有今日这点点成绩……” 刘广生气极,努力压住心里的怒气,耐着性子说道:“我为了你去求三爷,我是不管你吗?” 莫少衍赔着笑说道:“我知道,广生你是个好的。 这些年,你帮了我不少,否则,我也走不到今日这一步。 你为我,为咱们这个家做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里。广……” 刘广生不耐烦打断他的话:“你呀,知道三爷是什么人吗? 三爷是相府当着家主培养的人,刘相府是什么府邸,我不说,你心里也门清的,对吧?” 莫少衍忙不迭的点头:“知道,当然知道,刘相府在大梁是一等一的府邸,背靠着贵妃,还有两位王爷,甚至比有些国公府还要显赫。” 刘广生没好气的说道:“你都知道,那你在三爷面前还藏着掖着?不如实交待! 你以为,三爷是偏听偏信之人,由你说一句往后唯三爷马首是瞻,三爷就会用你了? 我告诉你,三爷要用的人,他会让人将此人查个透,包括你家祖上三代是做什么的,都会查得清清楚楚。 然后,三爷再看你够不够格唯他所用。 你说你,有求于三爷,竟然敢瞒三爷,你是胆儿肥了!我今儿被你害惨了。” 莫少衍听了刘广生的话,真是慌了神,急问道:“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三爷年纪轻轻,做事如此慎密。 都是我的错!广生,你想想法,赶紧想想法呀。看看有什么补救的法子,好不好?” 莫少衍这下是真慌了,一个劲的催刘广生想法子。 刘广生瞪莫少衍一眼,说道:“我先去寻三爷,与三爷道明原由。其他的事,咱们回头再细说。 若是三爷再召唤你去说话,你一定要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诉三爷,千万不能再有隐瞒,明白吗?” 莫少衍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吧,辛苦了。” 刘广生从雅间出来,快步往楼下去,在大堂门口遇上匆匆回来的长福。 长福见刘广生出来,赶忙欠身道:“爷,追了一路,未追上那辆车。” 刘广生骂一声废物,接着说道:“备车,去刘相府。” 长福忙转身去做吩咐。 刘广生上车后,又担心刘津芮未回相府,对长福吩咐道:“让人去打探一下,看看三爷此时在何处?” 长福得令,掀起帘子,对随从传达刘广生的吩咐。 另一边,袁三赶车往东走,刚行到一个岔路口,胡锐吩咐道:“袁三调头,去洒金街。” 宁蔚不解的问道:“先生去洒金街有事?” 胡锐摇摇头,“无事,只是往那边绕一绕,避开追兵。” 宁蔚下意识的往后看,“莫少衍的人会追上来?” 胡锐说道:“莫少衍可能想不到这些,那个刘副指挥使有几分脑子,刚刚他那样子,分明是对咱们起了疑心,所以,咱们得防着点。” 袁三将车调转头,从洒金街,转到岁锦街,绕了个大圈,最后将宁蔚与胡锐送回七里街的三品轩。 下车后,胡锐又丢了一个银锞子给袁三。 袁三笑着收下,朝二人欠身道谢。 宁蔚与胡锐回雅间,将妆换了回来。 宁蔚推开窗往对面看了看,见益元药铺的门上贴了封条,看来是封了铺子。 胡锐探头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封了铺子,不错,小姐,咱们回府看热闹!” 想着赵氏焦头烂额的样子,宁蔚心情大好,“好!走!回去做点好吃的,晚上庆贺庆贺。” 宁蔚的话刚落音,门口响起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宁蔚说道:“请进!” 房门推开,石景扬抬步进来。 宁蔚先是一愣,随即福身见礼。胡锐上前见礼后,知趣的退了出去。 石景扬拱手还礼后,说道:“接到乔石的信后,我就在这儿等你了。你俩在会仙楼遇上了刘津芮?” 宁蔚点点头,“是,遇上刘津芮,还有莫少衍与刘广生。” 石景扬说道:“刘广生在刘津芮手下做事,莫少衍求助于刘津芮,在我的意料之内。 阿蔚你放心,我已经有应对之策,就算是刘相府插手此事,黄恒远也难逃罪责,益元药铺卖假药的事都抹不了,就算药铺能保下来,也会因此被重罚。” 得知刘相府会插手此事,宁蔚的心立即悬了起来,担忧的问道:“这事,会不会给世子爷带来麻烦? 那什么,贵妃得盛宠,陈王与燕王又很会讨皇上欢心……” 提到这事,石景扬突然想到什么,指了指窗边的桌子,说道:“咱们坐下了说话。” 宁蔚依言,走到窗边坐下。 石景扬在宁蔚对面坐下,正想说话,门口响起敲门声。 石景扬侧头看向门口,扬声道:“进来。” 石景扬的话音落下,青山推门进来,手托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茶水果点。 青山进屋,笑着说道:“爷,小的给您送些茶水过来。” 石景扬点点头,待青山走近,石景扬伸手将托盘上的零嘴端来摆到宁蔚面前。 青山看着石景扬娴熟的手法,心里暗道,谁说他家世子爷是冰人儿? 说这话的人,只是没有瞧见他家世子爷暖心的模样…… 石景扬见托盘上的东西放完,青山还哈着腰傻愣着,斜眼看向青山,轻轻的吭了一声。 青山回过神来,赔笑道:“爷,宁大小姐慢聊,小的告辞!” 起先,宁蔚并未察觉自己有何不妥,看到青山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后,宁蔚才意识到,自己与石景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有违礼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动心了 意识到这点,宁蔚提醒自己,说完事情,赶紧离开,省得让人误会。 青山误会她,她到是无所谓。 若是误会石景扬,那就不好了。 回来至今,一路走来,石景扬处处为她与兄长着想。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琚的道理,她是懂得的。 石景扬待她一片好心,姑且不说报恩,最起码,她不能恩将仇报,给石景扬增加麻烦。 宁蔚的脑子转得极快,不对,青山是石景扬近身伺候的人,最是了解石景扬的性子,青山露出让人浮想联翩的笑来,难道石景扬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宁蔚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抬头偷偷瞄向石景扬,见石景扬正给青山一记刀眼。 宁蔚慌乱的心在石景扬那记刀眼里冷静下来,理智瞬间回归,她与他,门不当户不对,他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想法? 这般想着,宁蔚的心安了,又恢复到泰然自若的神态。 青山离开后,石景扬回头看向宁蔚,正好将宁蔚淡然的表情收入眼里。 石景扬看宁蔚的眼神微深,小妮子刚刚明明因为青山神态而慌张,转眼就是一片淡然。 见她慌张的样子,他的心跟着雀跃起来,伴着丝丝期待。 见她淡然的模样,不如为何,石景扬觉得心里堵得慌。 昨夜从七里街回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总是浮现她低头闻花的样子。 浑身柔光的她,就是世间最艳丽的花,在那一刻,他好想时光静止,就这么看着她,长长久久,永生永世。 那一刻,他明白,他动心了。 他将回来后所经历的事细想一遍。 小妮子让钱老夫人上门将婚约退了。 当时,他并未当回事,想着退就退吧,没有婚约在身,他与她再无纠葛,往后各自安好。 她的事,他可以不必理睬。 可得知她有麻烦时,他依然会心慌,会坐立难安……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那纸婚约虽退了,但囚在他心上的婚约并未退。 他依然将她当做他的妻,他下意识的去了解她的境况,安排人去护她周全。 得知她与赵永青并无瓜葛时,他甚至有些后悔。 前世,倘若他多了解她一些,他便不会想当然的认为她心里装着别人,那他也不会躲她七年。 那么,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留在京中,会不会早些发现陈王一系的阴谋?杨家,陆家以及太子的命运是另一种境况。 石景扬想了许多,感恩老天爷给了他重来一回的机会,以弥补曾经错过的种种。 只是片刻的功夫,宁蔚哪里知道石景扬心里也是千思百转? 石景扬见宁蔚看过来,抬手给宁蔚倒了杯茶,“渴了吧?先喝口茶!” 宁蔚见石景扬一副云淡风轻,从容淡定模样,暗自庆幸自己只是一时胡思乱想,没有自作多情的以为石景扬对自己有别的心思。 宁蔚欠身道谢:“谢谢石世子。” 说完,宁蔚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杯里的茶喝尽。 一则因为真的口渴,再则因为心慌,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石景扬瞧出来。 石景扬见宁蔚喝尽杯中茶水,抬手给她再添上一杯。 宁蔚想要接着喝时,石景扬说道:“先吃点别的,别喝得那么急。” 宁蔚尴尬的笑笑,再次欠身道谢,为了不将自己置于尴尬之中,宁蔚无话找话的说道:“今儿天真热。” 石景扬点点头,将一碟杏仁酥递到宁蔚手边,说道:“尝尝,这是凤姨做的。” 宁蔚听了,眼前一亮,伸手拿了一块吃起来,果然是凤姨的手艺,香酥可口,甜而不腻。 石景扬边抿茶,边察看宁蔚的表情,见她欣喜满足的小样,心下跟着欢喜。 今早早饭时,石景扬突然想到有一回他从京畿大营回府。 见她并不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在母亲的院子里,他在府里转了许久,最后在厨房看到她,远远的,见她与凤姨相谈甚欢。 待他走近,她发现了他,惊慌失措的朝他见礼,然后匆匆的离开。 他问凤姨,她们刚才说什么,凤姨告诉他,世子夫人说喜欢她做的杏仁酥。 于是,他今儿去厨房,请凤姨做了些杏仁酥。 这也是青山笑他原因。 宁蔚接连吃了两块,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问道:“凤姨还好吗?” 话出口,宁蔚就后悔了,她都问了些什么话? 凤姨能有什么不好? 上一世,那怕她落湖而死,凤姨也好好的在侯府做她的厨娘。 “嗯?”石景扬听明白宁蔚的问题后,也是一愣,他也不知道凤姨好还是不好,他从未关注过下人的生活。 能在厨房做事,大抵是好的吧。 “应该还不错,今儿见到她,跟几年前的样子差不多,一说一笑的,看些来极温和。” 宁蔚想起曾经在厨房见到他。 那回,石景辰约了吴明艺来侯府作客,石景辰找茬说她不会待客,将她赶出了会客厅。 她受了石景辰气,闷闷不乐的在院子转,不知不觉的转到厨房。 凤姨正埋头整理食材,她站在边上看,凤姨抬头见到她,起身朝她见礼。 她问凤姨在做什么,凤姨一说一笑的与她解释食材的用途。 她坐下身来看凤姨做事,与她闲话。 不知石景扬何时来到她身后的,待她知道他后,吓得落荒而逃…… 石景扬见宁蔚发愣,问道:“你在侯府时,与凤姨相处得不错?” 宁蔚又拿了一小块杏仁酥吃起来。 听了石景扬的问话,宁蔚赶忙将口中的杏仁酥咽下,接着抿了口茶。 才说道:“还不错,那些日子,侯夫人他们去了杭城,我一个人在府里,整日无所事事的,所以常找凤姨她们说话打发时间。” 听到这里,石景扬心里愧疚极了。 她在侯府的日子,因为他躲到京畿大营不着家,小五没少给她气受。 母亲是个要体面的人,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对她应该是不满的。 否则,母亲怎会丢她一人在京中,带着其他人去杭城。 想到这些,石景扬开口道:“对不起,那些年,没有护好你!” 宁蔚愕然的看着石景扬,半晌,说道:“好端端的,石世子怎么道起歉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石世子于我都有恩。” 石景扬说道:“我……” 宁蔚笑着打断他的话:“上一世,我身处流言蜚语的漩涡,是石世子点头应下那桩亲事,将我娶进侯府,给我一个避风之所。 威远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成了我的护身符,在后来的几年里,即便是外出赴宴,也没有几个人敢轻视我。 这一世,就更不用说了,石世子几次救我于险境,石世子于我的恩情很多,很大。多得,大得我都不知如何报答。” 石景扬最不喜,也最怕宁蔚他挟恩图报。 赶忙说道:“阿蔚,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与英哲情同手足的,他有难处时,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宁蔚端起茶杯,朝石景扬举了举,“我以茶代酒,谢谢石世子对我与兄长的帮助。多谢了!” 石景扬跟着举起杯子,与宁蔚的杯子碰了下,“其实不用如此客气。” 宁蔚放下杯子,说道:“我记得,上一世,两年后,莫少衍升任京兆府府尹。” 宁蔚不想气氛变得尴尬,赶忙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石景扬点点头,“是,今冬京城遭雪灾,绣巷被烧,来年又遭洪灾,京兆府府尹吕征因办事不力,被问责。 莫少衍临时代府尹之职,事后,莫少衍受到皇上嘉奖,将其升任为府尹。” 说到这里,石景扬抬头看向宁蔚,“你与掌珠开米行,是因为灾年的原因?” 宁蔚点点头,“算是吧!的境况,石世子也清楚,我与兄长要想摆脱赵氏的迫害,除了兄长考取功名之外,还得有银钱。 所以就利用重活一回的先知,赚点银子来傍身。” 石景扬点点头,问道:“需要不少本钱吧?若是银钱周转不过来,可以寻我。” 宁蔚笑着摇摇头,“不用,米行刚开始营业,掌珠就帮忙拿下丰乐楼与刑部的采买。现在已经开始挣银子了。对了,吕府尹是太子的人?” 莫少衍是刘广生的大舅兄,上一世,卢家的案子没有外人插手。 卢家家破人亡后,卢家的冤屈没有得到伸张。 卢家老二卢尚清心里积怨,一把火烧了绣巷的益元药铺,火势失控,烧了整整一条街。 卢尚清也葬生在那片火海里。 石景扬点点头,“是,吕征是太子举荐的人。 回来这些日子,我忙着查侯府,承国公府及太子身边人,到是将京兆府的事忘了。” 宁蔚知道,他不是忘了,他是还没来得及查,刚刚回来,千头万绪,得从身边的人查起。 再有,她与兄长的事,耗费了他太多精力。 想到此,宁蔚很是歉意。 石景扬见宁蔚不言语,以为她担心卢家的案子。 说道:“阿蔚,不用担心。这一回,咱们握了先机,吕征一定将黄恒远绳之以法,给卢家一个交待,断赵氏一个臂膀。 包括益元药铺假药之事的,赵氏必定愁得焦头烂额。” 赵氏的麻烦,宁蔚能想到,她是担心刘相府插手后,会不会给石景扬添麻烦。 宁蔚问道:“莫少衍呢?他会受到什么责罚?刘相府那边若是查出石世子在背后推波助澜,会不会给石世子麻烦。” 知道宁蔚关心他,石景扬心情甚好,宽慰道:“不用担心,青山他们做事极谨慎,他们查不到我头上。而且,就算查到,也无所谓,早晚要面对面撕的。至于莫少衍。” 说到这里,石景扬顿了一下,看眼宁蔚,边给她添茶边说道:“莫少衍与宁员外郎是同年。” 宁蔚反应很快,面色凝重的看着石景扬,“宁光焰与莫少衍有往来?” 石景扬失笑,责备道:“你怎么直呼宁员外郎的大名,被旁人听了,又要拿孝道说事了。” 宁蔚轻蔑的哼了一声,“他决定将我嫁给赵永青时,他就不配做我父亲,不叫他畜牲,算我敬重他了。” 提到这,石景扬心里对宁光焰也有微词。 不想再惹宁蔚不喜,石景扬主动说道:“莫少衍用职务之便,给赵氏和万振天开了不少方便之门。 若深究起来,宁员外郎势必被揪出来,且会被重罚。 如此一来,英哲与你就无法幸免了。 不过,阿蔚也别担心,即使不深究,莫少衍判的这起糊涂案,就算刘相插手,莫少衍被贬是少不了的。 话说到这里,有件事得与你支会一声。” 宁蔚见石景扬神色凝重,问道:“宁光焰的事?” 宁蔚的反应之快让石景扬诧异。 石景扬点点头,“是!我查到,宁员外郎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将工部的活揽给赵氏与万振天的绿源轩百工队。 每一项工程都以中高的造价预算向户部申请拨银子,绿源轩那边,则是以中低的材料充好。 这一高一低,当中的差别就很大了。 这些,一但有人举报,上面追责下来。 就这一项,宁员外郎少不少一个滥用职权,玩忽职守的渎职罪。 依大梁的律法,宁员外郎被革职,抄家,家眷流放千里之外,宁家三代以内不能参加科考。 这些是最轻的责罚。 若是再查出别的罪来,就不只是抄家流放这么简单。 官场上的事,墙倒众人推,只要宁员外郎倒下,踩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宁蔚听得心惊肉跳,这也是她最担忧的。 她到不是怕流放,她是心痛兄长,三代内不能参加科考,兄长大好的前程就没了。 “石世子,求你帮帮兄长,好吗?兄长是我的至亲,我不想兄长受宁光焰牵连。 上一世,祖母过世后,兄长离开京城,咱们落湖前他都未回京,生死未知。 这一世,我别无所求,只希望祖母与兄长能好好的。” 石景扬见宁蔚哭了,立即慌了,忙宽慰道:“阿蔚,你先别哭。这事,我不是正跟你商量吗? 我与你说,这事,是我查出来的,别人还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尴尬 宁蔚抬手捂着眼睛,连连吸两口气,才平缓了自己的情绪。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宁蔚懊恼极了,怎么一下就掉眼泪了? 两辈子加起来,这是第一回在石景扬面前掉眼泪。 正当宁蔚纠结该如何面对石景扬时,下|身感觉一股热流往外涌…… 宁蔚的脸瞬间白了,愣在当场,一动不敢动。 人生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石景扬见宁蔚捂着脸,急得想上手去揉揉她的头,安慰安慰她,手伸到一半,又觉得这样很不妥,赶忙将手缩回来。“阿蔚,你别急呀。” 宁蔚觉得几辈子的脸都被自己都完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自己钻进去。 或者,老天爷开开眼,立马将她重生回上辈子。 偏偏,石景扬一点也没察觉到宁蔚的尴尬,在边上一个劲的安慰她。 宁蔚在石景扬的安慰声音中镇定下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立即,马上离开。 拿定主意后,宁蔚坐直身来,垂着头说道:“多谢石世子,我先回去了。” 说完,宁蔚站起身来,快步的往门边走去。 因起得急,身子撞到桌子,将桌子绊歪,宁蔚边走边欠身,忙不迭的致歉,“对不住了。” 宁蔚突然急匆匆的离开,让石景扬莫名极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愣愣的看着宁蔚。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离开就离开? 生气了?他也没说什么不对的话呀? “阿蔚……” “石世子,我先回去了。”宁蔚不等石景扬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 石景扬看到宁蔚白裙上的红色,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忙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宁蔚,说道:“在屋里呆着,我让胡锐过来帮你。” 说完,石景扬大步往门口走去。 宁蔚愣在原地,待她明白石景扬的意思,脸顿时红到耳根。 大概一刻钟,胡锐拿着衣裳进来,“对不住,让小姐久等了。在下走了几家,才买到月事带。” 宁蔚伸手接过胡锐递过来的东西,福身道谢后,走到屏风后面收拾起来。 片刻后,宁蔚从屏风后走出。 胡锐说道:“小姐,世子爷说,他还有事,先回去了,让小姐别担心,万事有他,他会将事情安排好。” 石景扬知道宁蔚此刻不好意思面对他,识趣的先离开了。 宁蔚得知石景扬离开了,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说道:“咱们也回吧。” 胡锐点头道:“好!” 二人依然从宁府的后门进。 从宝瓶巷回府的当日,宁蔚就让枣花拿了些银子来打点守门的邓婆子。 邓婆子见宁蔚回来,满脸堆笑的给她开门,“大小姐回来了。” 宁蔚朝邓婆子点点头,说道:“嬷嬷辛苦了。” 胡锐随手给了邓婆子一块碎银子,邓婆子接过银子,利索的塞进荷包里。 脸上的笑更深了,讨好的说道:“多谢大小姐,老奴不辛苦。 夫人今儿脾气不好,大小姐要当心些,千万别触了夫人的霉头。” 宁蔚来了兴致,问道:“夫人怎么了?” 邓婆子低声道:“听说是夫人陪嫁的铺子出了事,夫人在凌云苑发了好大通脾气。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遍。大小姐当心些就是了。” 宁蔚给邓婆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小声说道,“多谢嬷嬷。” “小姐当心就是!” 宁蔚回到芳菲苑,枣花见宁蔚回来,打水来给宁蔚洗手。 宁蔚洗手,枣花拿着帕子站在边上,“小姐,今儿凌云苑那边噼噼啪啪的响了 许久,好像砸了不少东西。 还有,秦嬷嬷的侄儿秦力,被夫人罚了十大板,说是他办事不力。” 枣花说得兴趣盎然,说到秦力时,撇了撇嘴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活该。” 宁蔚接过枣花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后将帕子递还给枣花,“嗯,我听说了。桑叶呢?怎么没见她人?” 枣花边洗帕子边回道:“桑叶去静安堂了,说是去给大白弄些吃的。” 回来这些日子,宁蔚都在静安堂吃饭,芳菲苑至今没有烧过饭,所以没有吃食。 宁蔚转头看向胡锐,说道:“先生,我列个单子,你让乔非去采办回来,咱们夜里庆贺一番。如何?” 胡锐点头道:“当然好了。” 枣花问道:“小姐,今儿有什么好事?需要庆贺。” 胡锐抬手敲了下枣花的头,说道:“凌云苑砸了个遍,还不值得庆贺。” 枣花抬手捂着头,笑着点头道:“值得,值得,奴婢这就去厨房收拾一下。” 胡锐拿着单子去找乔非。宁蔚转身出门,打算去静安堂看看祖母,随便给祖母做点吃的。 宁蔚刚出院门口,见宁宇迎面走来,笑着问道:“兄长来寻蔚儿?” 宁宇点点头,目光越过宁蔚,往她身后看看,问道:“阿蔚一人?准备去何处?先生呢?” 宁蔚说道:“我去看看祖母,先生去做别的事了。” 宁宇眉头皱起来,责备道:“不是说好的,阿蔚走哪里都带上先生吗?” 宁蔚见宁宇生气了,忙认错,“是,兄长教训得是,下回,我一定带上先生。我想着,今儿凌云苑很忙,她们顾不上来使坏,才一个去静安堂的。” 听了宁蔚的解释,宁宇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宁蔚福身道:“蔚儿谨听兄长的教诲。兄长怎么过来了?” 宁蔚岔开话题。 宁宇说道:“我去静安堂给祖母请安,没有见到阿蔚,所以过来看看。” 宁宇四下看看,然后低声道:“云兴回来了,要见你。” 宁蔚抬头看向了宁宇,欣喜的问道:“回来多久了?现在人在何处?他一人还是带有人回来?” 宁宇提醒道,“你小点声,回来有一刻钟了,云兴一人回来的,这会儿在柳苑,阿蔚打算到何处见他?” 一人回来的?难道云兴没寻到魏源? 宁蔚心一沉,想了想,说道:“那我先去柳苑见他。” 宁宇点点头,“好,阿蔚随我来。” 宁蔚随宁宇往外院走,走到月亮门时,遇到凌云苑赵氏身边的金珠。 金珠曲膝见礼后问道:“大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宁蔚不答反问道:“我去何处,还要向你一个奴婢禀报?” 金珠再次曲膝道:“不敢,奴婢只是想提醒大小姐,内外有别。” 宁蔚将手里的帕子揉成团朝金珠扔过去,戾色道:“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本小姐去二哥院子里取件东西,你就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提醒本小姐内外有别。 宁荷,宁蕾一日内院外院跑几回,不见你提醒她们内外有别。滚!” 金珠垂着头,还想说什么。 宁宇看她一眼,对宁蔚道:“阿蔚,理她做甚?一个奴婢而已,咱们走。” 宁蔚没再理金珠,跟着宁宇越过她,往外院去。 到柳苑,宁宇说道:“你去书房等着。” 宁蔚点点头,抬步去了书房,不一会,云兴敲门进来。 不等云兴见礼,宁蔚先问道:“怎么样?寻到人了吗?” 云兴欠身道:“回大小姐,见到了。魏师爷看了大小姐给他的信,想了一天,然后决定随小的一道进京。” 宁蔚欢喜得上前一步,盯着云兴问道:“你说魏先生他随你进京了?” 云兴见宁蔚凑过来,吓得往后退一步,身子还直往后仰,嘴里回道:“回大小姐,魏师爷随小的来京城了,一同来的,还有魏师爷的母亲。” 宁蔚激动得拍了拍云兴的肩膀,“嗯,做得不错。辛苦了!魏先生他们人呢?你将他们安排在何处?” 云兴回道:“小的不知大小姐与爷已经搬回府,将魏师爷他们直接带去明辉巷,魏师爷他们现在还在明苑。大小姐,您看……” 宁蔚点点头,边往外走边说道:“好,走,咱们去明苑。” 云兴转身跟着宁蔚往外走,“好,小的去备车。” 宁蔚说道:“不用,有徐炎赶车,你去收拾些东西,往后,你跟在魏先生身边,听魏先生使唤。” 云兴与魏源相处了一个多月,魏源人随和,极好说话,云兴很喜欢他,欣然应下,“是,小的这就去收拾。” 宁蔚开门出来,与准备进屋的宁宇撞了个满怀,宁于赶忙伸手扶住宁蔚,问道:“阿蔚,这是要去何处?” 宁蔚站直身,“兄长来得正好,随蔚儿去趟明苑,见见魏先生。” 宁宇没有多话,点头道:“好,我去换身衣裳。” “好!兄长赶紧。” 宁宇换好衣裳出来,徐炎已经将车停到柳苑门口。 云兴见机的坐到徐炎身边。 待宁宇兄妹上车后,徐炎赶车往宁府门口去。 车刚启动,又停了下来。 徐炎小声提醒道:“爷,宁大爷带人过来了,个个手持家伙,来者不善。” 宁宇正想问应付得了吗? 车外响起问话声,“哟,这不是云兴吗?好久不见,你是稀客呀。” 宁蔚听出说话的是宁阳身边的朱吉。 “大爷好!”云兴没理阴阳怪气的朱吉,朝朱吉身边的宁阳欠身见礼。 宁阳冷哼一声,看着车厢问道:“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宁宇与宁蔚对视一眼,宁宇轻声道:“你坐着,别吭声。” 说完,宁宇扬声道:“出门会友,怎么?需向兄长禀报?徐炎,咱们走。” 宁宇压根不将宁阳放在眼里。徐炎得令,扬鞭准备赶车。 宁阳昨日出门会友,喝多了酒,回府倒头就睡,今日起来后,下人说昨日宁宇的人将母亲伤着了。 宁阳听后,气冲冲出门,让小厮操棍子,随他去柳苑,扬言要将宁宇揍趴下。 好巧不不巧,在路上遇到准备外出的宁宇。 见徐炎要赶车,宁阳怒了,“我同意你们走了吗?将他手里的鞭子夺了。 宁阳对身边的小厮吩咐。 小厮得了吩咐,朱吉几个争着上前去夺徐炎手里的鞭子。 徐炎手一扬,将鞭子抽在马身上,马吃痛往前走。 小厮见马车往前行,有往后退的,有跟着马车追跑的。 “反了你了,给老子打,狠狠的打。”宁阳见马车离开,气急败坏的喊道。 小厮拧起棍子追着马车打,徐炎将缰绳塞到云兴的手里,一个跳跃站起身来,扬起鞭子挥过去,只听“啪”一声响,接下来便是鬼哭狼嚎的叫声。 徐炎连挥几鞭,将追上来的小厮一一放倒,然后坐下身来,说道:“爷,都解决了!” 宁宇说道:“好,辛苦了!” 徐炎笑道:“解决几根豆芽菜,谈不上辛苦。” 兴云满眼崇拜的看着徐炎,问道:“兄台,爷是从哪里请到你的? 兄台这身手太了不得!兄台,收徒弟吗?小弟拜你为师,可以吗?” 徐炎侧头看眼兴云,“收徒弟就算了,你这个年纪,已经错过练武的好时机,不过,可以教你几招自保的招儿。” 兴云听后,自是感激不已。 在车上,宁蔚与宁宇商量魏源母子的住处,最后决定,让魏源母子住明苑。 到明苑后,宁蔚率先下车,在院子里见到一身群青衣衫的魏源,瘦削的身材让衣衫看起来有些空,许是舟车劳顿的缘故,魏源的脸看起来有些许疲惫。 宁蔚上前福身道:“魏先生好,在下宁蔚!” 宁宇跟着拱手欠身,“魏先生好,在下宁宇。” 魏源欠身回礼后,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问道:“大小姐就是给在下书写的宁蔚?” 宁蔚福身道:“正是,先生屋里请,咱们坐下来慢慢叙话。” 魏源眼里有疑惑,点头应下:“好!大小姐请,二爷请。” 几人进到会客厅,分宾主入座。 魏源坐定后,抬头看向宁蔚,问道:“大小姐,恕在下冒昧,当真有人能医治家母的病?” 宁蔚点点头,很笃定的说道:“是,我识得一位医术精湛的神医,他能医治令堂的病。” 魏源盯着宁蔚,问道:“大小姐的条件,是要在下入主宁府做幕僚?” 宁蔚摇摇头,说道:“不是让先生入主宁府,而是请先生辅佐兄长。” 第一百四十章 有骨气 魏源转头看向宁宇,欠身道:“来京城的路上,在下听云兴说了许多二爷的事。 二爷入到韩大学士门下,定是天资过人,往后,在下能随在二爷左右,是在下的福分。” 宁宇忙欠身还礼,“先生过誉了,能结识先生,才是在下的福气。” 宁蔚见魏源应下,说道:“先生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一路很是辛苦,先生先安顿下来,好好歇歇。 往后,先生与老太太就住明苑。兴云留下来照顾先生,回头,我再安排两个丫头来照顾老太太。” 说完,宁蔚站起身来,“兄长,咱们回去,让先生先歇歇。” 魏源跟着站起身来,迟疑一下,问道:“大小姐,家母看诊的事,您看,如何安排好?” 宁蔚笑着说道:“先生别急,老太太一路辛劳,让她老人家先歇一歇,等老太太缓过劲来,咱们再安排看诊的事。” 魏源赔笑道:“在下心急了,还是小姐思虑周全。在下送送大小姐与二爷。” 回去的路上,宁宇问道:“阿蔚,你怎知魏先生的母亲病了?还有,你识得哪位医术精湛的神医?我怎么不知?” 宁蔚胡扯道:“关于魏先生母亲生病这事,我也是偶然得知的。” 宁宇追问道:“如何个偶然法?” 宁蔚见宁宇深究,只得继续胡扯。“今年上元节那日,我不是带着枣花与桑叶出来逛灯会吗?” 隔了大半年,宁宇哪里还记得上元节的事,他只依稀记得,上元节那日,宁蔚是会出门去逛逛。 “嗯,那日你见到了魏先生?” 宁蔚摇摇头,“那到没有,那日逛街逛得脚痛,我们就在大相国寺门口那条街上寻了个茶楼,喝茶歇脚。” 宁宇看着宁蔚,等着她往下说。 宁蔚看着紧盯着自己的宁宇,她到是不心慌,这套说辞,她想了很久,私下里练了很多回。 “我选了个角落的位置,边上的桌上坐了俩人,一个京城口音,一个带些青州口音。 魏先生的情况就是从他俩的谈话中听来的。后来,我托石世子打探了魏源的情况。 石世子说魏源是个大孝子,能力很强。” 宁蔚怕兄长打破沙锅问到底,赶忙将石景扬搬出来。 果然,宁宇一听石景扬打探的人,便不再多问了。 宁蔚微微松了口气。 “爷,那人好像是宁员外郎。”徐炎的声音响起。 “哪里?”宁宇与宁蔚同时问道。 徐炎说道:“右手边的醉春楼门口。” 宁蔚正好坐在右边,抬手轻轻撩起窗帘的一个角。 宁宇见状,抬手将窗帘拉开了些。 宁蔚提醒道:“兄长,小心他发现。” 宁宇看着眼睛粘在揽客的女人身上的宁光焰道:“你看他那样子,是像能发现咱们的?” 宁宇说完,觉得这话不该对宁蔚说,一把将窗帘拉上,坐回身去靠着车厢,沉声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宁蔚侧头看眼闭上眼的宁宇,应了声:“哦,知道了。” 宁蔚心里有了主意,回到府,径直回芳菲苑,将胡锐拉进书房,关上门问道:“我让先生帮我父亲寻的佳人,先生寻到了吗?” 胡锐不知宁蔚为何突然问起此事,笑着说道:“你这么孝顺,为师怎能拖你的后腿?” 宁蔚心下大喜,急迫的问道:“寻到了?什么样的人?怎么不早告诉我?” 胡锐说道:“早几日就寻到人的。最近不是发生了许多事吗,我怕小姐没心情说这个,所以一直没说。” 宁蔚点点头,追问道:“什么样的人?” 胡锐的嘴角往上翘了翘,说道:“此人是乐林班的伶人,通音律,弹得一手好琵琶,且擅长歌舞。曾在城南的广南象棚登过场。” 宁蔚听了,喃喃道:“做伶人的,长相不会差,通音律且擅长歌舞,才情自是不差。 登过场,胆识应该也不差。这样的人,应该不缺银子,怎会愿意替我做事?” 胡锐抿口茶,说道:“小姐别急。听在下将话讲完。” 宁蔚边给胡锐添茶边说道:“好,先生请说。” 胡锐看眼宁蔚,接着说道:“这个伶人叫谷兰,生得虽说不上倾国倾城,皮相也是极好的,特别是那双眼睛,极迷人,顾盼生辉的,让人沉醉。” 说到这里,胡锐看眼宁蔚的眼睛,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眼皮微动,长长的睫毛跟着颤动,仿若蝴蝶扑动的翅膀…… 宁蔚见胡锐看着自己发愣,问道:“先生,怎么了?” 胡锐回过神来,谷兰与小姐一样,都有双让人沉醉的眼睛。 胡锐晃了晃头说道:“没什么,谷兰是乐林班力捧的,在她身上花了许多心血。 广南象棚那回登场,是小试牛刀,想看看客人的反响。 哪知谷兰的运气不济,那回登场,遇上京城一众纨绔子弟,为首的是绥阳伯府的申二爷。 申二爷一眼看中谷兰,想将谷兰赎了,纳入自己的后院。 这个申二爷,京城圈子里出了名的二世祖,仗着自己有位贵妃姨母,无恶不做,简直是京城一霸。 乐林班当家的是个心慈的,不愿意谷兰跳进火坑,不同意赎人。 申二爷未能如愿,又怎会心甘? 开始给谷兰使绊子,乐林班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想法子给谷兰开路。 对了,申二爷与赵永青交好。赵永青为了巴结申二爷,想尽办法刁难乐林班。 将乐林班的当家的打残了,乐林班的当家的也是硬骨头,就算自己残了,也没有交出谷兰。 赤阳帮还发了话,京城的茶楼酒肆,象棚勾栏,谁家若用谷兰,就是与赤阳帮,与万振天为敌。 这样一来,京城再没茶楼酒肆敢用谷兰了。” 宁蔚眉头打结,冷冷的说道:“又是赵永青,这人真是该死。” 胡锐见宁蔚脸色沉下去,知道她恨极了赵永青。 “没人敢用谷兰,谷兰想红,比登天还难。别说红了,做伶人的。没了登台的机会,连养活自己都难。 乐林班的东家将谷兰留在班里教导小师弟小师妹。” 宁蔚抬头看向胡锐,说道:“谷兰知道申二爷的背景,还敢不从,是个有骨气的。” 胡锐点点头,“所以才想让小姐帮帮她。” 宁蔚反应极快,抬头看着胡锐:“你想借石世子的手除申二爷?” 胡锐点点头,“这事有点大,小姐会帮她的,对吗?” 宁蔚瞪了胡锐一眼:“先生也知道这事有点大?先生是不是已经应下谷兰了?” 胡锐摇摇头:“那到没有。” 宁蔚想了想,说道:“我先见见这个谷兰。” 胡锐忙点头道:“好,在下这就去安排。” 宁蔚叹气道:“这都是什么事,我让先生给我寻个伶人,你看你?” 胡锐笑着说道:“谷兰确实是伶人。” 宁蔚说道:“先生将谷兰约出来,我先看看这人。” 胡锐点头道:“好,我让乔一去递帖子,咱们就约到七里街的三品轩,如何?” 中午的事,宁蔚想想都尴尬,拒绝道:“换个地方。” 胡锐说道:“那就去御街北的三品轩。” 宁蔚说道:“出门的事宜由你安排。” 胡锐应下:“好!“ 胡锐起身往外走,不一会回来,对宁蔚道:“小姐准备一下,咱们出发。” 宁蔚收起书桌上的东西,转身出了书房。 对院子里的枣花与桑叶道:“你俩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桑叶追过来,“小姐,你还出去呀?晚上庆贺的事,怎么安排?” 宁蔚说道:“我们带吃的回来。” 桑叶笑着应道:“好!奴婢明白。” 一柱香后,宁蔚与胡锐依然从后门出,一辆车候在后门不远的街边,赶车的是乔非。 宁蔚与胡锐去到御街北的三品轩,小二将宁蔚迎进大厅。 姜民站在柜台后算账,再次看到一袭粉衣、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宁蔚,再看到宁蔚身边的胡锐,瞳孔一收,心下了然,此女便是世子爷要护的人。 姜民放下手上的帐目,笑着迎出来。“宁大小姐是来喝茶吗?是要坐大堂还是雅间?” 宁蔚想着与人商议事情,大堂过于热闹,不宜交谈。于是说道:“要雅间。” 姜民欠身道:“宁大小姐请随在下来。” 说着,姜民将宁蔚与胡锐引着往二楼去,从始至终,姜民未看胡锐,好似两人根本不认识。 姜民将宁蔚带到二楼的忆南厅。 宁蔚对姜民道:“掌柜的,上一壶龙井。” 说完,宁蔚看向胡锐,问道:“先生知道谷兰的喜好吗?” 谷兰说道:“谷兰也喜欢龙井。” 宁蔚点头,看向姜民,“一壶龙井,再来些果点。” 姜民欠身应下。 在姜民退出去时,胡锐将其叫住,“掌柜的,一会有位叫谷兰的女子过来,让人将她带到这里来。” 姜民欠身应下,随手将门给带上。 姜民从忆南厅出来,左转走向边上的明月厅,敲两下门,然后推门的进去,欠身道:“世子爷,胡锐陪着宁大小姐来茶楼了。” 石景扬转身看向姜民,疑问道:“宁大小姐?” 今日不是来月信了吗?怎么不好好在府里歇着? 姜民欠身道:“是,与胡锐一道,此刻就在世子爷隔壁的忆南厅。” 石景扬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姜民垂手欠身,退出明月厅。 姜民退下后,石景扬从窗边走到软榻上坐下,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小姐,你们要的茶水,雨前龙井,绿豆糕,吉祥果,七巧点心,花开富贵。” 小二边说边将茶水果点一样样摆上。 宁蔚说道:“多谢!” 小二欠身道:“茶水果点已经上齐,两位请慢用,小的就在门外,有事叫一声,小的立马就到。” 宁蔚点头应下,“好,辛苦了。” 胡锐将倒好的茶推到宁蔚面前,问道:“小姐,来的路上,你说,若事成了,你开家象棚给谷兰,说的可是真的?” 宁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真能成事,开家象棚有什么难的,虽未开过,想来也不是多难的事,别人做得成,咱们也能做成。” 胡锐说道:“不难吗?我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人,就觉得这个很难。” 宁蔚看眼胡锐,说道:“世上无难事,难的,不过是种感觉。做事,难不难,在于你会不会,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就是这个理。“ 胡锐说道:“问题是咱们都不会呀。” 宁蔚抿口茶,接着说道:“不会就学呗,学会学会,学了就会。” 隔壁的石景扬听后,眉头微微皱起,这丫头是要开象棚? 听了宁蔚的话,胡锐为之一愣,她比宁蔚大了一轮,反到没有小姑娘活得通透,看得明白。 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算是看出来了,小姐这人,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内心却是无比坚定,且很有原则。 也是看中小姐这个性子,她才将谷兰的事求到小姐这里。 胡锐说道:“好吧,在下听小姐的安排。” 门口响起敲门声,宁蔚扬声道:“进来。” 房门应声被推开,小二引着一位身着天蓝衣裙、带着面纱的女子进来。 宁蔚与胡锐站起身来。小二说道:“小姐,谷兰姑娘到了。” 宁蔚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谷兰站在门口看了看宁蔚与胡锐,抬腿跨进屋里,取下面纱朝二位福身道:“二位好,我是谷兰。” 宁蔚见谷兰沉稳,落落大方,心里给她加了两分。 笑着招呼道:“谷姑娘好,我叫宁蔚,你请坐。“ 宁蔚打量谷兰的同时,谷兰也在打量宁蔚。 谷兰在见到宁蔚的霎那,她最先看的是宁蔚的眼睛,人的悲喜憎恶都可以通过眼睛透露出来。 来的路上,谷兰的心里多少有些惶恐,在宁蔚的眼里未看到傲慢与轻视,这让她心里舒坦了不少。 谷兰在宁蔚的对面坐下,不着痕迹的环顾了一下屋子。 胡锐给谷兰倒了一杯茶,伸手示意道:“咱们又见面了,请喝茶。” 谷兰微微欠身,说道:“多谢锐姐。”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似曾相识 谷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心里很是紧张,以至于握杯的手有些微微发颤。 锐姐告诉她,今儿是个机会…… 胡锐看出谷兰的紧张,将一碟点心推到谷兰面前,“吃点东西!” 谷兰欠身道:“谢谢锐姐。” 谷兰朝胡锐致谢,并未动手吃点心,一双眼睛近乎哀求的看着宁蔚,“宁大小姐,你能帮帮小女子吗?” 宁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淡淡的说道:“你先说说你的情况。” 谷兰看眼胡锐,胡锐给她递眼色,示意她说。 谷兰坐直身,不紧不缓地说道:“小女子出生便死了娘亲,家里人怪小女子命硬克死娘亲,想将小女子卖了,可惜没有牙婆愿意出钱。 于是,他们将小女子丢到路边。 是师父师娘见小女子可怜,收养了小女子。 小女子的命,是师父师娘给的。 小女子一天天长大,师父师娘希望小女子能自食其力,于是精心的教导,将毕生所学传于小女子。 师父师娘待小女子如亲生父母。” 说到这里,谷兰潸然泪下,胡锐将手帕递过去,谷兰接过手帕,说了声谢谢。 谷兰抹了抹眼泪,平复了情绪,接着说道:“小女子从小刻苦用功,想着,有朝一日能登台献艺,赚钱很多钱来孝敬师父师娘。 却不想,因为小女子,师娘被打死,师父被打残,乐林班的兄弟姐妹沦落到街头卖艺。 就是卖艺,也只能偷偷摸摸,不敢说自己是乐林班的。 只要宁大小姐能助小女子报仇,能让乐林班的兄弟姐妹有个落脚之地。 往后,小女子愿意当牛做马,还宁大小姐的恩情。” 谷兰说到这里,从椅子上起身,跪到宁蔚面前。 宁蔚没想到谷兰会下跪,吓了一跳,茶杯里的茶水晃到手上。 宁蔚忙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顾不得擦手上的茶水,起身去扶谷兰。 “谷姑娘先起来,起来说话。” 谷兰在宁蔚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重新坐到之前的椅子。 宁蔚给谷兰倒了杯茶,“喝点茶。” “谢谢!”谷兰道谢,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宁蔚待谷兰情绪平复了,才问道:“谷姑娘,你师娘是何时被打死的?为何没报官? 谷兰抹了下眼泪,更咽道:“去年二月初七,师父与师娘外出采买,在刘家巷被一群蒙面歹人所殴。 回到家,师娘已经人事不省,两日后撒手而去,师父的命虽救回来,但双腿被人敲得粉碎,再也站不起来。 师兄当时就去报了官,报官又如何? 歹人蒙着面,谁也不知歹人长什么样?这事官府就这么拖着,最后不了了之了。 申二爷亲口告诉小女子,此事是他让赤阳帮的人所为。他要小女子跪着去求他。 小女子也知道是申二,是赤阳帮的人所为,可是,小女子无凭无据,没人信小女子。” 谷兰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无力感。 宁蔚觉得自己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让她呼吸不过来。 胡锐见宁蔚脸色苍白,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小姐,喝点水。” 宁蔚点点头,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才将心里那股子浓浓的悲凉压下去。 谷兰看向宁蔚,问道:“宁大小姐,你能帮帮小女子吗?” 宁蔚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谷兰说道:“我敬佩谷姑娘为人,但谷姑娘所遇的事大,我的能力有限,谈不上助谷姑娘。还请谷姑娘见谅。” 谷兰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下去,然后欠身道:“打扰宁大姐了,小女子告辞。” 说完,谷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宁蔚对胡锐道:“先生,替我送送谷姑娘。” 胡锐看看宁蔚,宁蔚给她递了个眼色。 胡锐站起身来对谷兰道:“谷姑娘请。” 胡锐将谷兰出门,往谷兰手里塞了两张银票,“收着。” 谷兰低头看了看,将银票塞还给胡锐,“谢谢锐姐,我不能再收锐姐的钱了。” 胡锐说道:“收下吧,这是小姐给的。家里那么多人吃饭,哪哪都要银子。” 谷兰很是诧异,抬头看一眼茶楼,狐疑的问道:“宁大小姐给的?” 胡锐点点头,“是!小姐是好人,小姐有小姐的不容易,你不要怨小姐。” 谷兰摇摇头,“谢谢锐姐,小姐不帮我是本分,帮我是情分,我怎会怨小姐。” “那就好,拿着吧。往后有难处,来寻我。”胡锐将银票塞到谷兰手里。 这回,谷兰没有再拒绝,只欠身道:“多谢锐姐,请锐姐代我谢谢宁大小姐。” 胡锐笑笑,“好,路上当心些。” 送走谷兰,胡锐回雅间时,看到姜民拿着托盘从隔壁出来,动了动嘴唇,用手指了指屋子,“世子爷在?” 姜民点点头,小声道:“是!” 胡锐问道:“世子爷约了人?” 姜民摇摇头,“世子爷一人。” “哦!我去忙了。”胡锐指了指宁蔚所在的屋子。 姜民点点头,“去吧!” 胡锐回到屋里,见宁蔚坐在那里愣愣的出神。 胡锐走过去坐到宁蔚对面,边给宁蔚倒茶边问道:“小姐是不是怨在下多事了?” 宁蔚摇摇头,说道:“不是。” 胡锐将杯子推到宁蔚面前,“谷兰的仇人与小姐的仇人是同一人,小姐为何不应下?” 宁蔚再次摇头,“谷兰的眼睛太清澈,人太纯粹,也太可怜,我不忍心让她去不好的事。” 胡锐叹口气,喃喃道:“谁说不是呢?这丫头就是太可怜。” 宁蔚抿了口茶,抬头看向胡锐,问道:“赤阳帮放话,任何一家茶楼酒肆用乐林班的人,就是与赤阳帮为敌?” 胡锐点点头:“是,在下去打探过,赤阳帮确实放过此话。京城的勾栏象棚多在城南一片,城南本就是赤阳帮的老巢所在。” 宁蔚想了想,说道:“那乐林班要是去赤阳帮惹不是的地方演戏呢?” 胡锐眼前一亮,直直的看着宁蔚,“小姐有何好主意?” 宁蔚笑看着胡锐。 胡锐迎着宁蔚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丰-乐-楼!” 宁蔚笑着点点头,“对,丰乐楼。” 胡锐激动得拍了下的桌子,“这个好,赤阳帮那般泼皮,我到要看看,看他们敢跟王爷叫板?” 宁蔚说道:“回头我与兴语说说谷兰的事。当然,前提是乐林班的戏得唱得好,他们若没有真本事,谁也帮不了他们。” 胡锐赞同的点点头,“是,打铁还要自身硬。他们若没本事,谁也帮不了他们。” 宁蔚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先生回头给谷兰透个信,让她做好准备,我与兴语说说,若是可以,让谷兰他们来试试。” “小姐太好了,谷兰知道你这么帮她,不知该如何感谢小姐了。” 宁蔚想着谷兰那双盈盈灵动的眼睛,叹口气,“都是可怜人,能帮就帮她一把吧。” 胡锐深深的看了眼宁蔚,说道:“谷兰还未走远,要不,在下现在就去与她说说。小姐在这里等等在下,在下快去快回。” 宁蔚说道:“去吧,顺道去丰乐楼要桌席面,咱们带回去,枣花她们还巴巴的等咱们回去庆贺呢。” “好,在下这就去。”胡锐站起身来。 宁蔚跟着起身。 胡锐问道:“小姐去何处?” 宁蔚说道:“我去趟恭房。” 胡锐说道:“我先陪小姐去恭房,然后再去办事。” “不用,你指我怎么走就好。” 胡锐坚持,宁蔚便随她。 从恭房出来,宁蔚回雅间,胡锐去办事。 宁蔚靠在椅上想谷兰的事,谷兰的眼睛、甚至神态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宁蔚将前世今生想了个遍,确定自己之前未曾见过谷兰。 那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 而且,她听谷兰说她的经历时,她的胸口很闷,很心痛。 宁蔚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明明自己还在地狱里挣扎,却见不得人间疾苦!这是什么毛病?” “心善的毛病!” 宁蔚听到回应,吓得立马睁开眼,惊愕的瞪着眼前的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脱口说道:“石世子走路都不带声的吗?” 石景扬看着宁蔚微带愠怒的小脸,成心想逗她,说道:“怎么不带声,我明明敲了门,是宁大小姐想事想得太出神。” 刚刚确实是自己神游了,宁蔚理亏,垂下头不敢再看石景扬。 石景扬见宁蔚垂头,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弯腰低头看向宁蔚,说道:“怎么?我说错了?阿蔚约了人?” 宁蔚抬头,见石景扬弯下腰来,慌张的看着石景扬,将身子直往后仰,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有……” 石景扬直起身来问道:“没什么?是我没说错,还是阿蔚没约人?” 宁蔚见石景扬脸上带着玩味的笑,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反问道:“石世子约了人?” “嗯?”石景扬没想到宁蔚会反问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从七里街出来,他的心很慌,一个人躲到这里来静静。 如实回答,显然不行。 石景扬说道:“是,在下约了人在此喝茶。” 宁蔚一听石景扬约了人,顿时自在了,说道:“石世子的友人该到了吧?石世子去忙吧,我就不打扰石世子了。” 中午的尴尬历历在目,宁蔚恨不得石景扬赶紧离开。 石景扬见宁蔚开口撵人,似笑非笑的说道:“不打扰,友人已经走了。在下送人离开时,看到胡锐离开。在下才知道阿蔚在此。怎么?阿蔚不请我喝杯茶?” 石景扬一本正经的胡扯,一屁股坐到宁蔚对面。 宁蔚见愿望落空,只得硬着头皮叫道:“小二,上壶瓜片。” 石景扬的眼神涌现出几分诧异,同时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知道他喜欢瓜片。 他们四人,宁宇喜龙井,杨浩卓喜铁观音,陆鹏飞喜欢点茶,唯他喜欢瓜片。 平时聚在一起,他多是随他们,他们喝什么,他就喝什么。 他们都以为,在喝茶上,他不讲究。 他不是不讲究,他只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所以,知道他喜欢瓜片的人并不多,记忆中,除母亲外,其他人,好像还没有人知道。 宁蔚回头,遇上石景扬深邃的目光,心里一愣,立马意识到她点瓜片有些唐突了。 他喜欢瓜片,她还是从侯夫人那里得知的,刚刚脱口而出,他不会有所察觉吧? “那什么,曾经听侯夫人说过石世子喜欢瓜片,我就擅自作主点了瓜片。” 宁蔚朝石景扬笑了笑,以掩饰心里的慌乱。 石景扬笑得如沐春风:“多谢!” 石景扬的笑让宁蔚看得心神荡漾,不由得愣住了。 石景扬看着呆呆发愣的宁蔚,也惊住了,一时间,眼里只有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姜民敲门道:“宁大小姐,您要瓜片。” 宁蔚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坐直身,红着脸对姜民道:“多谢。” 石景扬幽怨的瞪姜民一眼。 姜民像是没看见石景扬,端着茶走到桌边,将茶给二人摆好。欠身说道:“宁大小姐,世子爷慢用。” 宁蔚欠身道谢:“多谢姜掌柜。” 姜民看向石景扬,朝石景扬挑了挑眉。 石景扬恨不得给姜民一脚。 宁蔚给石景扬倒上茶,抬头见石景扬盯着离开的姜民,问道:“怎么了?” 石景扬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没什么。” 宁蔚将茶杯推到石景扬面前,“石世子,请喝茶。” 石景扬道了声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阿蔚来此会客?” 宁蔚想起谷兰以及谷兰给她的那股子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看着石景扬问道:“石世子,你听过乐林班吗?我的意思是上一世?” 石景扬听宁蔚说到上一世,面色凝重起来,想了想,摇摇头道:“乐林班?戏班?未曾听过,怎么了?” 宁蔚说道:“是的,戏班。今日见了过个人,乐林班的谷兰。 这人给我一种熟悉感,我好像在何处见过她。但我保证,我今儿是第一次见她。” 石景扬放下茶杯,身子往后靠了靠,眉头微皱,“熟悉感?似曾相识?” 宁蔚点点头,“嗯,就是那种感觉!”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必敬着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或许,这个谷兰的长相合你的眼缘,你对她有好感,所以有熟悉感。” 宁蔚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点头道:“或许吧。石世子有听过乐林班吗?” 乐林班与谷兰,宁蔚都是这一世才接触到。 她想知道,上一世,谷兰与乐林班是否经历同样的事。 石景扬摇摇头,“没印象,我极少出入勾栏酒肆,对戏班知之甚少。回头我问问陆二,陆二喜欢听曲,或许,他有所耳闻。” 宁蔚欠身道:“多谢。” 直起身来,宁蔚想起给魏源母亲请大夫的事。 于是说道:“石世子,我还有一事相求。” 石景扬看向宁蔚,示意她往下讲。 宁蔚想着该如何向石景扬说魏源,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说, “那什么,上一世祖母祭日时,我去报恩寺给她老人家做法事,回城时遇上一个叫魏源的人……” 宁蔚讲得极细,将如何结识魏源,如何帮他,后来魏源如何留在京城帮她,都一一说与石景扬听。 石景扬听完,见她对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信任,心里很不是滋味。 板着脸说道:“这个魏源多大?你的胆子够大的,路上遇上的人,就敢随便伸以援手。” 宁蔚没听出石景扬心里的不喜,只当他关心她的安危。 解释道:“魏源与石世子一样,属龙,年长石世子两轮,今年四十二了。 那日见他背着老人在路上走,很是可怜,我就搭了他们一程。” 石景扬平日一副寡淡的模样,却极少见他沉脸生气,宁蔚边解释边察看他的脸色,声音直往下低。 得知魏源四十多了,石景扬心里那股酸意才散去,说话的语气跟着缓了下来,问道:“你让云兴去将他寻来的?” 宁蔚点点头,“是,魏源是个大孝子,为了老太太的病,四处请医问药。得知京城有名医,没做多想,就带着老太太随云兴来京了。” 石景扬问道:“你着人查过魏源的履历吗?他是青州人?” “没查过,只知他在青州,是位钱粮师爷。魏源在钱粮上确实极精通,上一世,短短几年的时间,帮着我几乎将万盛米行开遍大梁。” “几乎开遍大梁?那这个魏源是个人才!”石景扬诧异的看着宁蔚。 宁蔚点点头,“是,魏源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我想请胡大夫为老太太医治,还想请石世子……” 后面的话,宁蔚还没说出口,胡锐的声音响起。 “小姐,咱们回……世子爷!”胡锐回来,看到石景扬在,止住后面的话,上前见礼。 见胡锐回来,宁蔚没有再多说,朝石景扬欠身道:“石世子,我先回去了,再会。” 石景扬跟着站起身来,说道:“好,我送送你。胡大夫的事,你放心,我会交待下去。回去多歇歇,别总往外跑。” 听了石景扬的话,宁蔚的脑子里立即浮起中午的情景,窘得宁蔚快步往外走。 石景扬看着宁蔚快步离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抿了起来。踱步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 不一会,见宁蔚率先走出大厅,还慌张的回头张望,只见她用手拍了拍胸口,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石景扬负手而立,看得眉头直皱,他做错了什么?让她这般怕见他! 楼下的宁蔚,并未察觉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已落入石景扬眼里。快步走向马车,扶着胡锐的手登上车,“先生,快点!” “来了。”胡锐上车坐到侧凳上,看着宁蔚问道:“小姐很怕世子爷?” 宁蔚瞄一眼胡锐,心虚的说道:“哪有?没有的事,我为什么要怕他?” 胡锐笑而不语。 宁蔚不看胡锐,抬手拉开窗帘,看着夜幕下的御街。 车行出御街,进到阳明巷,路过一家青楼时,宁蔚看着门前站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才想起这趟出行的目的。 宁蔚拉起帘子,看着胡锐道:“先生,寻伶人的事,你再费费心,就在青楼里找,样子生得好的,机灵点的就行。” 胡锐点头应下,“好。在下回头就办。” 回到宁府,乔非依然将车停在后门处。 胡锐下车,将一个食盒递给乔非,“这是你与乔石的。” 乔非笑着应下:“谢谢锐姐。” 宁蔚想帮着拎食盒,胡锐将手往边上让了让,说道:“不用,这个在下一个人拎就行,小姐拿这个单的,一会给门口的邓婆子。” 宁蔚佩服胡锐的心细,提起一旁单独的食盒往后门走。 邓嬷嬷开门见到宁蔚与胡锐,笑着招呼道:“大小姐好,先生好。” 宁蔚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邓婆子,笑盈盈的说道,“嬷嬷辛苦了,犒劳你的。” 邓婆子一眼看出是丰乐楼的食盒,笑眯眯的接下,“老婆子今儿有口福了。” 胡锐笑着接过话来:“嬷嬷说到点上了,咱们小姐心善,待人宽厚。嬷嬷好好的,往后有享不完的福。” 胡锐的话半是说笑,半是敲打。 邓婆子不蠢,自然听出胡锐的意思,笑得眼睛眯成缝,连连点头道:“老奴明白,多谢先生,多谢大小姐。” 宁蔚与胡锐往芳菲苑去。 胡锐说道:“之前,在下还觉得小姐住的这处院落偏。 现在才觉得,偏有偏的好。芳菲院在宁府的东北角,离前门远,离后门极近,后门只有邓婆子一人把门,咱们将邓婆子笼络过来,进出到是很方便。” 宁蔚笑笑,说道:“确实。” 二人还未到芳菲苑,见桑叶带着大白迎过来。 大白见到宁蔚,摇着尾巴奔过来,哼哼叽叽往宁蔚身上揣。 宁蔚伸手揉了揉大白的头,温声哄道:“乖了,回家,给你带了好吃的。” 大白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一行人回到芳菲苑,枣花与桑叶早在院子里支起桌子。 胡锐将食盒放到桌上。 “丰乐楼的席面!今儿有口福了!”桑叶看到丰乐楼的食盒,好不欢喜。 枣花抱着碗筷过来,跟着激动的说道:“丰乐楼的席面?小姐破费了。” 宁蔚洗了手坐过来,看着一桌子的菜和四个人,感慨道:“咱们院子太冷清了。回头,先生再去买两人进来。” 胡锐点头应道:“好,明儿我就去牙所看看。” 枣花要上前给宁蔚布菜,宁蔚指了指边上的位置道:“我自己来,枣花坐下来吃饭,桑叶也坐下。没有外人,不用分得那么清,大家一起吃。” 枣花与桑叶得了吩咐,一起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胡锐左右看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啪”一声击掌道:“我说少点什么,少酒!庆贺怎能少酒?” 桑叶拍了拍胸口,抱怨道:“先生,有话好好说,你这个样子很吓人,奴婢被吓得,心差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枣花看看胡锐,再看看宁蔚,歉意的说道:“小姐,先生,对不住了,奴婢忘了备酒。要不,奴婢现在去静安堂要些过来?” 宁蔚摇摇头,“算了,这会去讨酒,让祖母知道,祖母又要担心。回头咱们多备些酒,要的时候也方便。今儿就以茶代酒吧。” 桑叶听了,忙起身倒茶。 胡锐端起茶杯,“来来,举杯!咱们第一回在小院里庆贺,小姐得说两句。” 宁蔚也爽快,端起杯来道,“举杯,希望……” “哟!好热闹,大姐在庆贺什么?”宁蔚的话刚开头,宁荷带着丫鬟婆子走进来。 枣花与桑叶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往后退一步,转身向宁荷曲膝见礼:“二小姐好。” 胡锐抬脚一勾,将之前枣花随手放在桌边的食盒踢到桌底下。 宁荷袅袅婷婷的走向桌边,看着桌上的菜道:“不错,满丰盛的。 正好,荷儿今日还没吃饭,大姐不介意荷儿在此用晚饭吧?枣花,给我上副碗筷。” 荷儿像主人似的,直接吩咐上了。 枣花曲膝,转身准备去厨房。 宁蔚不喜欢宁荷的作派,说道:“枣花站住。” 听了宁蔚的话,枣花立即停下来。 宁荷见宁蔚叫住枣花,正想问宁蔚为何如此? 宁蔚先开口道:“二妹妹想吃什么,府里的大厨房,翠雪苑的小厨房,有的是顶级的厨娘给二妹妹做。 咱们这儿的粗茶淡饭,就不拿来招待二妹妹,再有,就是粗茶淡饭,芳菲苑的吃食也才刚刚好,没有多的,还请二妹妹见谅。” “你……大小姐,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小姐说在此用饭,是看得上大小姐。大小姐不要不识抬举。” 宁蔚笑笑,“谢谢,我不用谁抬举。二妹妹今日登门,是有何事?有事请说,没事请回。” “你……”春妮还想说什么,被宁荷制止。 “春妮,不可无礼。” 春妮往后退一步,曲膝道:“是,奴婢明白。” 春妮直起身,朝宁蔚投去怨恨的眼神。 宁蔚权当没看见,将目光落到宁荷身上,见宁荷面露微笑,没有半点恼怒的样子。 宁蔚在心里给宁荷竖起大拇指。 扪心自问,就宁荷这份淡定,她是自愧不如了。 “大姐姐不用急,荷儿今儿过来,也没有什么事。 荷儿只是在院里闲得无聊,所以到院子里来走走,正好转到大姐姐的院子这边,所以进来给大姐姐问声好。 大姐姐不必对荷儿有敌意,如吴大小姐说,咱们始终是姐妹,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大姐姐说对吧?” 宁蔚微微一笑,不急不徐的说道:“二妹妹想多了,我对你,谈不上敌意。 人啦,活一辈子不容易,我不愿意委屈自己。 所以,我不会装模作样,对自己的喜恶,喜欢直来直去。 二妹妹的问好,我收到了。 我现在要吃饭,没时间招待二妹妹,二妹妹回吧。” 宁荷以为宁蔚会与她客套一番,没想到宁蔚不按套路来,一阵王八拳乱上,根本不给她半点面子。 宁荷心里气得想给宁蔚两个耳刮子,面上的笑容却是无比灿烂,“好吧,大姐姐既然忙,那荷儿就不打扰了。” 说完,宁荷朝宁蔚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 走两步,宁荷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宁蔚,“对了,大姐姐知道吗?威远侯府的石世子昨儿夜里来过咱们宁府。” 宁蔚心里一惊,以为石景扬来芳菲苑寻她这事被护院看到了。 宁蔚看着宁荷,没有答话,等着宁荷的下文。 宁荷等了一会,见宁蔚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接着说道:“石世子特地过来告诉荷儿,雕刻生肖是件细致活儿。” 宁蔚心里想笑,问道:“所以呢?二妹妹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宁荷笑笑,说道:“也没什么。荷儿今儿心情好,将欢喜的事说给大姐姐听,让大姐姐也高兴高兴。 只可惜大姐姐昨日不是与荷儿一组。否则,大姐姐也能得到石世子精心雕刻的小羊。” “二妹妹高兴就好,二妹妹慢走。枣花,送客。” 宁蔚懒得听她啰嗦,对枣花吩咐道。 枣花曲膝,“是,奴婢明白。” “二小姐请。”枣花紧两步上前,朝宁荷曲膝,然后往门院门口走。 “大姐姐再会,改日石世子送小羊过来,我拿来与大姐姐瞧瞧。”宁荷炫耀完,好心情的笑着离开,银铃般的笑声极婉转。 胡锐看着宁荷的背影,“无聊!” 宁荷离开后,胡锐转头看向宁蔚,“小姐,还庆贺吗?” 宁蔚弯腰挪了挪椅子,率先坐下来,端起茶杯道:“继续。” 枣花与桑叶赶忙坐下身来,端起自己的茶杯与之碰到一起。 宁蔚招呼道:“吃菜,这个牛肉做得不错,肉嫩味足。” 听了宁蔚的话,胡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嚼,点头道:“确实好吃。” 枣花与桑叶见二人称道,赶紧吃起来。 院子里一片欢乐。 院外,却是另一番景象,宁荷板着脸往前走,春妮在身后喋喋不休的说道:“小姐就是好脾气。 要奴婢说,大小姐不将小姐放在眼里,小姐也不必敬她为长姐。” 夏雨愤愤的接过话来,“就是,大小姐太不识好歹了。小姐往后不必再敬着大小姐。” 第一百四十三章 石景扬是她的 春妮说道:“你们有没有发觉,大小姐变了!” 宁荷愣了一下,问道:“哪里变了?” 春妮见宁荷开口,忙上前一步,带着几讨好的说道:“小姐,大小姐之前哪里敢这么对您说话? 大小姐之前就是个软团子,还傻乎乎的,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姐说话,大小姐从不反驳。 那日,杨府秦老夫人的生辰宴上,大小姐对小姐说话就很不逊。” “对对对,那回大小姐对小姐说话就很不客气。大小姐不光对小姐说话不客气,对夫人的态度也极不好。”夏雨附和道。 春妮瞄了眼宁荷,说道:“小姐,大小姐与江小姐交好,是不是江小姐教坏了大小姐?” 夏雨接过话来,“定是这样,若没有江小姐怂恿,大小姐绝不敢与小姐夫人作对。” 宁荷沉默不语,任她们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回到翠雪阁,宁荷问道:“容姨回来了吗?” 下人回道:“回小姐,容姨回来了,此刻在厨房。” 宁荷说道:“让容姨来见我。” 下人转身快步离开。 宁荷前脚进到堂屋,容姨后脚就到。进门朝宁荷的见礼道:“小姐寻老奴?” 宁荷接过春妮递过来的茶,说道:“春妮带她们下去。” 春妮曲膝应下,将屋里的丫鬟婆子带下去。 宁荷抿了口茶,直到春妮将门带上,才问道:“母亲那边怎么样?” 方容欠身道:“回小姐,夫人发了一通脾气,已经平静下来。这会儿在等老爷。” 宁荷抬头看眼沙漏,已经酉末,问道:“父亲还没回来?” 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怕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父亲会不知晓? 宁荷对父亲是越来越失望了。 方容偷偷瞄一眼宁荷,见宁荷右手的食指不停的轻敲着手臂,垂头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小姐,老爷尚未回府。” 别人都说二小姐性子好,与人说话时,总是一说一笑,极温和。 自己奶大的孩子,方容心里极清楚,旁人看到的,只是小姐的表面。 像此刻,小姐的食指在不停的动,说明小姐在生气。 确实,宁荷心里非常烦躁,若不是谨记先生的谆谆教诲,成大事之人,要喜怒不形于色,她真想发泄一通。 宁荷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杯子,仰头将杯里的水喝尽,凉茶下肚,心里那股子烦躁压下去不少。 宁荷问道:“先生到哪里了?有信吗?” 宁荷的先生叶姝,杭城叶家人,宁荷七岁时,叶姝入府开始执教,去年秋天告假回杭城省亲。 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宁荷找不到说话出主意的人,心里空落落的,极想念叶先生。 方容欠身道:“接到先生递来的信,再有半个月,先生就该到京城了。” 还要半个月! 宁荷又烦躁起来,问道:“牙所那边,如何了?” 方容垂手回道:“回小姐,都安排妥当,只要大小姐去挑人,婆子就会将老奴事先备好的人带过去给大小姐挑。” 宁荷手握着空茶杯,拇指不停的摸着茶杯的表面,提醒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要作几手打算,不可大意了。明白吗?” 方容迷惑的看着宁荷,很是不解,“老奴愚钝,还请小姐明示。” 宁荷瞪了方容一眼,想要怒斥,话到嘴边,想到先生的教诲,咬了咬牙关,将话咽了回去,微微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万一,我说万一,去牙所买人的不是宁蔚呢?” 方容抬手拍一下头,“对呀,这一点,老奴真没想到,回头老奴吩咐下去,只要是芳菲苑的人去牙所挑人,就让婆子把咱们备好的人给她们挑。” 宁荷想了想,说道:“这还不够。万一宁蔚让静安堂的人去牙所呢?” 方容曲膝道:“小姐思虑周全,老奴明白该如何做了。” 宁荷不放心的问道:“真明白了?” 方容笑着说道:“回小姐,真明白了。老奴去告诉牙所的婆子,只要是七里街宁府买人,就给咱们备好的人。” 宁荷点点头,说道:“嗯,凡事多想想,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方容连连称是。 宁荷突然想到芳菲苑那一桌子的菜,看菜的品相,不像是自己做的,饭菜热的,应该是刚送进府不久。 于是对方容道:“你让人去门房问问,芳菲苑的人今日可有出门?” 方容曲膝应下,“是,老奴这就去。” 方容退下。 宁荷放下手里的空杯,身子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窝到软榻里,眯起眼,脑子里立即浮现出石景扬与宁荷对坐着喝茶的情景,心像被重物撞击一般,闷闷的痛。 昨晚见到石景扬让她有多欢喜,此刻,她的心就有多痛。 宁荷昨夜因激动得难以入眠,辗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夜里睡得晚,早上醒得就晚,一觉睡到了巳时。 直到午饭时,宁荷才知自家药铺出事了。 宁荷心急,想着为小赵夫人排扰解难,于是决定去药铺查探原由,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令宁荷没想到的是,她在药铺的二楼,竟看到宁蔚与石景扬面对面的坐在三品轩的雅间里喝茶说话。 宁荷印象里的石景扬,总是淡漠的,寡言少语的,甚至不近人情的。 就在今日,她看到了石景扬满脸的柔情及浓得化不开宠溺,虽然隔着一条街,她也能感受到他看宁蔚时的在乎。 那一刻,宁荷发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的脚像被钉子锭住一般,让她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对面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宁荷回到府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她想不明白,宁蔚何时与石世子如此熟悉了? 昨日在丰乐楼,他们分明还一副不熟的样子,今日就偷偷的幽会。 宁荷哭着咒骂宁蔚不要脸…… 她心悦石景扬多年,石景扬是她的,宁荷凭什么与她争? 宁荷站起身来,双手抱臂的在屋里转圈,她得想法,想法将石景扬抢回来。 石景扬是她的,只能是她的,谁都不能与她争,旁人不行,宁蔚更不行…… 宁荷魔怔一般的抱紧自己,喃喃自语道:“石景扬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小姐。”方容从外进来,边进门边叫道。 宁荷回过神来,噌一下站起身,看着方容问道:“怎么样?” 方容曲膝道:“门房说,大小姐与二爷出过一回门,坐的是二爷的车。至于芳菲苑的其他人,并未见到外出。” 跟宁宇一起出的门。 由宁宇出面,为宁蔚约石景扬,还真是亲兄妹,该死! 宁宇敢帮宁蔚约石景扬,我就要宁宇付出代价,宁宇、宁蔚一个都别想逃。 宁荷对方容道:“容姨,让人盯紧芳菲苑,宁蔚若出门,立即来回我。” 方容欠身应下:“是,老奴明白。” 方容正想转身离开,宁荷叫道:“再有,叮嘱门房,石世子若来访,立即让人过来通禀。” “是,老奴记下了,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 宁荷挥了挥手,“去吧!” 方容微微欠身,转身出门。 翌日,宁蔚寅时起床,梳洗后去静安堂陪祖母用早饭,遇上宁宇来给祖母请安。 兄妹二人陪钱老夫人用过早饭后,宁宇将魏源的事与钱老夫人作了交待。 钱老夫人听后,说道:“既然是辅助宇哥儿的先生,就该接到府里来住。” 宁蔚,宁宇不愿意魏源住到府里了,二人对视一眼。 宁蔚朝钱老夫人说道:“祖母,魏先生带着他母亲,回府里住多有不便,蔚儿觉得还是住在明苑的好。” 宁宇点头应和,“孙儿同意阿蔚的说法,祖母,魏先生住在明苑也很方便的,有事召他进府来,或者我去明苑见他。” 钱老夫人想着明辉巷离七里街不远,再有,若是魏源母子住进府里,赵氏肯定不乐意,为了少生口角。 只得点头道:“这样也好。代我向魏先生及先生的母亲问好,待老身的身子好些了,老身去明苑看了望他们。” 宁宇欠身道谢:“谢谢祖母,孙儿一定将祖母的话转告给魏先生。” 钱老夫人说道:“你们有事就去忙吧。” 宁宇与宁蔚从静安堂出来,宁蔚朝胡锐吩咐道:“先生,你先去牙所买丫头。 我与兄长先去明苑,一会你将买来的丫头带到明苑,让魏先生挑两个留下来照老太太。” 胡锐点头应下,“好!在下明白。” 宁蔚与宁宇去往二门处。 二门处,徐炎站在马车旁与乔一闲聊,见宁蔚与宁宇过来,徐炎赶紧将脚凳安好。 等宁宇与宁蔚上车坐好,徐炎收起脚凳,赶车出宁府,往明苑去。 宁蔚与宁宇前脚出门,宁荷后脚接到禀告。 宁荷一听宁蔚与宁宇又一起出门,以为宁蔚又去见石景扬,心里咒骂宁蔚狐狸精,小浪蹄子。 嘴上吩咐道:“给我盯紧了,看他们去往何处?见什么人?事无巨细,一一报回来。” 下人得了吩咐,转身跟了出去。 徐炎赶着车出了七里街,行到拐角处,乔非趁机靠近马车,对乔一道:“有人跟着上来了。” 说完,乔非隐到人群里。 乔一对宁宇道:“二爷,大小姐,咱们被人盯上了。” 宁宇想探头出去看看,被宁蔚叫住,“兄长,别探头出去。权当不知情,继续赶车。徐叔,快些。” 徐炎得了吩咐,扬鞭甩了个鞭花,车速快了不少。 宁宇侧头看向宁蔚,问道:“阿蔚,你知道是谁的人盯着咱们?” 宁蔚随口说道:“除了宁荷,还有谁?” “宁荷?她为何跟着咱?”宁宇不解的问道。 想到宁荷昨夜在芳菲苑的炫耀,宁蔚撇了撇嘴,“吃饱了撑的。” 宁宇看着宁蔚,问道:“阿蔚,你与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若有事,你可不要瞒兄长,知道吗?” 宁蔚不知如何与宁宇解释,否认道,“我与她能有什么事?” 宁宇不信,重问道:“真的没事?” “真没事,兄长放宽心。”宁蔚笑着回道。 宁宇听了宁蔚的话,没有再追问,只提醒宁蔚要小心宁荷,“荷姐儿不似表面那样单纯,对她,阿蔚要有戒备心。” 宁蔚点头应道:“多谢兄长,蔚儿记下了。” 宁蔚靠着车厢,昨日的事多,晚上只顾着庆贺玩乐,她到是将宁荷给忘了。 现在想想,昨日宁荷很反常,在她的记忆里,宁荷极少去芳菲苑。 宁蔚不信宁荷真是闲得无聊闲逛到她的院子门口。 况且,昨日赵氏几乎掀了凌云苑,这个动静,满府上下,除了大家一致瞒着的祖母外,其他人,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宁荷在人前向来孝顺,却不去凌云苑宽慰赵氏,反到有心情在园子里闲逛? 最让人莫名其妙的,是宁荷离开时,没头没脑的在她面前提石景扬。 宁荷这是何意?向她炫耀?她用得着朝她炫耀吗? 她又无意与她争,至于吗?真是莫明其妙! 想到这里,宁蔚微微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二爷,大小姐,世子爷的车,世子爷先到了。” 车进到明苑,乔一一眼看到自家世子爷的车,转头对宁宇宁蔚说道。 宁宇一愣,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果然见石景扬的车停在院子里。 宁宇缩回头来,看向宁蔚问道:“倾安怎么来明苑了阿蔚请他过来的?” 宁蔚也没想到石景扬会出现在明苑,昨日虽与他说了魏源的事。 她以为,他会让人去给胡大夫支会一声,回头,她这边去请胡大夫时,胡大夫照拂一二就行。 宁蔚说道:“因要请胡大夫给魏先生的母亲看诊,所以我着人去给石世子打了声招呼,没想到石世子竟亲自来了。” 宁宇听后,心里很是感动,弯腰先一步下车。 院里,石景扬得了禀报,与魏源一起迎出来。 宁宇感激的朝石景扬拱手见礼,“倾安。” 石景拱手还礼,直起身来,看眼宁宇身后的宁蔚,如沐春风的说道:“阿蔚也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魏源 宁蔚上前,先给石景扬见礼,再给魏源见礼。 石景扬反客为主,招呼着大家进屋叙话。 边走边对宁宇说道:“胡大夫已经给老太太看过诊了,这会儿在书房写方子。” 石景扬的付出,让宁宇很是感激,当着魏源的面,不便多说。只欠身道:“多谢倾安!” 宁蔚落在后面,跟着大家一起去到会客厅。 众人刚落坐,云兴,青山陪着胡大夫过来。 宁宇与宁蔚赶忙起身,朝胡大夫见礼。 胡大夫拱手还礼,一阵寒暄后,对魏源道:“先生,令堂的病虽是旧疾,所幸诊治得早,一切还来得及。 用老夫开的方子,好生调养一番,大致……年把的时间吧,老太太的身子应该就能养回来了。” 魏源万分感激,朝胡大夫深鞠躬后,上前握着胡大夫的手道:“感谢胡大夫,在下真是太感谢了!” 胡大夫笑着打量魏源,能得世子爷亲自出面的人,定不是简单之人, 拍了拍魏源的手,客气的说道:“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老夫是医者,治病救人,是老夫的本份。老弟若是有空,改日咱俩喝一杯。” 胡大夫相约,魏源自是满口应承。 宁蔚看着满面热忱的二人,不由得有些恍惚。 上一世,这二人最终成了无话不说,相生相惜的好友。 如今看二人的热乎劲,这一世,怕也会成惺惺相惜的好友。 胡大夫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夫还要去医馆,就此别过。世子爷,各位,就此别过。” 说着,胡大夫朝石景扬,宁宇,宁蔚拱了拱手。 石景扬微微点头,扭头吩咐道:“青山,云兴送送胡大夫,再按胡大夫开的方子将药抓回来。” 青山与云兴欠身应下,引着胡大夫往外走。 送走胡大夫,宁蔚与随魏源一道去屋里看望魏母姜氏。 姜老太太靠在床头,看到儿子身后的宁蔚,朝宁蔚笑笑,指着靠门边的椅子道:“姑娘就是宁大小姐吧?快请坐! 老婆子身上有病气,不宜靠近,姑娘就坐门边吧。” 宁蔚笑笑,朝姜老太太福身见礼,虽然她知道老太太的病并不会过给别人,但也不拂老太太的好意,依言坐到门边。 上一世,老太太的病情拖得太晚,三个月后,还是撒手而去, 这一世,能早一年给老太太医治,希望她这病痊愈后,能福寿绵长。 魏源坐到床边,给老太太理了理被子,温声说道:“阿娘,胡大夫说了,你这病,用药好生调理,大概年把就能调理过来。” 姜老太太笑着点头,“是,胡大夫也这样与我说的。” 说完,姜老太太看向宁蔚,感激的说道:“多谢宁大小姐,给老婆子寻了这么好的大夫。” 宁蔚笑着欠身,说道:“老太太不必客气。” 姜老太太接着问道:“只是,宁大小姐远在京城,如何得知老婆子的病况?” 魏源也看向宁蔚,之前他一心只想着给母亲寻良医,并未细想这些细节。 宁蔚知道要过这一关,笑着欠身,将早想好的言辞说一遍:“说来也是有缘。 今年上元节,小女子去大相国寺逛灯会时,偶尔听人说起魏先生。 后来,小女子在江尚书府上赴宴,再次听到人说起魏先生。 于是,请人打听魏先生的情况,也就知道了老太太的病况。 因有请魏先生来京城辅助兄长的想法,便托石世子的门路,请胡大夫来给老太太看诊。 胡大夫的医术,在大梁算是一只手数得着的。 所以,老太太尽管放心,好生按胡大夫交待的调养,一定能早日康复。” 宁蔚边说边扬了扬自己的手。 姜老太太听后,道谢:“多谢宁大小姐。” 宁蔚笑着说道:“不客气。关于我家里的情况,想必魏先生与老太太也清楚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咱们给先生几日时间作思虑,是去是留全凭先生的意愿,如何?” 宁蔚客气一句,将话扯到正题上。 姜老太太想说再考虑考虑。 魏源先她一步接过话来:“在下既然带着母亲来了,就是应下小姐了。 哪有寻到大夫给母亲看了诊又反悔的道理?那岂不是言而无信? 宁大小姐放心,往后,在下必会鞠躬尽瘁,用心辅助令兄。” 宁蔚见魏源当着姜老太太的面表了态,知道他定心了。 起身朝魏源深深的福了礼,“小女子在此感谢先生!往后,就要麻烦先生了。” 魏源拱手欠身:“大小姐不必客气,从今往后,大小姐与二爷便是在下的东翁。在下尽心竭力,是在下的本份。” 会客厅里,宁蔚与魏源离开后,宁宇说道:“倾安,多谢。” 石景扬笑笑,“我并没做什么,是阿蔚有心了,英哲,你有个好妹妹。” 宁宇点点头,笑道:“说起来愧疚,别人家,都是兄长照顾弟弟妹妹,我家正好反了,阿蔚事事为我操心。对了,阿蔚是何时请你打听魏先生的?”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你与赵永青打架之后,阿蔚说她在上元节那日无意中听人说起魏先生,之后到江府赴宴时,又听人说起。 这两年,阿蔚一直想给你请个谋士,就托我探听魏先生的情况。英哲,魏先生是曲阳魏家人。” 后一句话,石景扬说的极轻。 宁宇见石景扬的神色,抬头看一眼门口,低声问道:“曲阳魏家?” 石景扬点点头。 昨日,宁蔚离开后,他立即着着人查魏源的情况。 宁宇问道:“魏先生难道……” 后面的话,宁宇没说出口。 石景扬微微点头,说道:“魏源应该是前户部尚书魏文志的小孙子。 魏尚书出事时,魏先生大概十来岁,当时正好陪其母回曲阳老家探亲,所以躲过一劫。” 宁宇面色凝重,说道:“几十年前那宗案子,今上登基后,不是为其平了反吗。” 石景扬苦笑一下,说道:“平了反又如何?虽还了魏尚书清白,可惜魏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家道中落。 再有,魏家人清楚,当年陷害魏尚书的人,并未受到责罚。” 宁宇叹口气,说道:“唉,都是可怜人。” 石景扬说道:“阿蔚能寻到魏源,说明他与咱们有缘,魏先生若愿意留下,那就用着吧。” 宁宇点点头,“是,权当不知那些事……他们来了。“ 宁宇眼睛的余光看到宁蔚与魏源到门口,小声提醒石景扬。 宁宇抬头看向门口,笑着问道:“老太太的精神怎么样?” 魏源欠身道:“谢谢二爷关心,歇了一夜,家母今儿精神好了许多。” 宁蔚说道:“别站着,都是自己人,坐着说话吧。” 石景扬笑着附和,“对,阿蔚说得是,咱们坐着叙话。” 几人刚坐下,乔一进来禀告,“世子爷,二爷,大小姐,锐姐带着几个丫鬟回来了。” 石景扬看向宁蔚,问道:“阿蔚让胡锐去买人了?” 宁蔚点点头,解释道:“明苑这边,只有两个打扫的粗使婆子和一个看门大叔。 如今,魏先生与老太太住过来,身边得有伺候的人。还有,我那小院,也要添几个人,所以让先生去买几个人回来。” 魏源赶忙开口道:“小姐,在下与阿娘这边不需要人手,实话与小姐说,在下不习惯用新人,在下来京城时,在青州跟着在下的几个老人也来了。” 宁宇与石景扬对视一眼。 宁蔚四下望望,问道:“你的人跟来了,那他们人呢?” 上一世,她见到他时,他只身背着老太太,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跟着。 魏源欠身道:“他们眼下住在客栈,等在下安顿好,才叫他们过来。” 宁蔚问道:“请问先生这边带了几人?” 魏源说道:“三男两女,都是跟了在下多年的老人。就住在离此不远的兴隆客栈。” 宁蔚说道:“先生既然决定留下,就让人去将他们接过来吧。” 魏源点点头:“好!听小姐的安排。” 宁蔚转身对乔一道:“乔一,你去兴隆客栈接人。” 乔一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乔一直起身来看向魏源,魏源说道:“你去兴隆客栈找万平,让他们收拾东西随你过来。” 乔一欠身退出屋子。 胡锐让人在院子里候着,自己进屋禀告。“小姐,这几人如何安排?” 宁蔚问道:“买了几人?” 胡锐回道:“在下挑了两个丫头,两个粗使婆子。” 宁蔚说道:“你先将她们带回去宁府,让枣花将她们安顿下来。对了,书房、我的屋子及厨房别让她们进。” 石景扬见宁蔚有戒备心,放心了不少。 胡锐欠身道:“是,在下明白。” 胡锐离开不久,乔一带着万平几人回来。 魏源让五人进屋与宁宇,宁蔚见面。 “大小姐,二爷,这三位依次是万平,万选,万中,宋嬷嬷,胡嬷嬷,他们都跟了在下与家母多年。这是咱们新的东翁,宁大小姐,宁二爷。” 魏源起身介绍。 万平等人朝宁蔚与宁宇欠身,齐声道:“宁大小姐安,宁二爷安。” 魏源接着介绍道:“这位是威远侯府石世子。” 众人又给石景扬见礼:“世子爷安。” 宁蔚微微点头,说道:“我原本还担心先生身边没人伺候,这下好了,先生与老太太身边有人伺候,我与兄长也放心。 这是处二进的宅子,先生先让他们安顿下来。” 魏源朝万平道:“你们先下去,选间屋子住下来。” 万平带着几人下去。 宁宇见魏源这边安定下来,便准备起身告辞,给宁蔚递了个眼色。 宁蔚会意,朝魏源说道:“先生刚到京城,先歇几日,云兴先留在明苑,让他带着先生到京城各处逛逛。” 魏源连连说好,起身送三人。 出了会客厅,宁宇问道:“倾安,我要去杨府拜望师傅与师娘,一起吗?” 石景扬点头道:“好,一起。” 宁宇转头看向宁蔚,“徐炎送阿蔚先回府。晚些时候,我坐倾安的车回去。” 宁蔚福身应下。 魏源送走三人,转身回到母亲的屋子。 姜老太太见儿子进来,问道:“宁家兄妹离开了?” 魏源点点头,“是,回去了。阿娘乏吗?要不要歇歇?” 姜老太太摇摇头,“不乏,坐下来,咱们娘儿俩说说话。” 魏源依言,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姜老太太问道:“源儿,留京这事,你想好了?” 魏源点点头,“想好了,胡大夫能治阿娘的病,咱们就安安心心留在京城治。“ “可是……” 魏源明白姜老太太想说什么,不等老太太将话说完,开口打断道:“阿娘,就算没有宁家兄妹相邀,儿子也打算进京的,之前,是顾忌阿娘的身子不宜长途跋涉,所以迟迟未下决心。” 姜老太太看着魏源,叹了口气,说道:“你都准备好了?阿娘不想你以身犯险。” 魏源劝慰道:“阿娘放心,儿子有儿子的谋划,不会冲动做傻事。” 姜老太太沉默片刻,缓缓的说道:“既然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 切记不可莽撞,如今那人,也贵为首相,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要轻举妄动。 再有,宁家兄妹也是可怜人,咱们不要牵连无辜。” 魏源点头应下,“是,儿子明白。” 姜老太太目光失焦的看着前方,喃喃道:“老婆子若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恶人得到恶报,老婆子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魏源握着姜老太太的手宽慰道:“阿娘且看着,一定有这么一天。” 姜老太太回头看眼魏源,说道:“放手去做吧,阿娘支持你。” 魏源点点头,“好!” “阿娘乏了,要歇一歇,你去忙你的吧。” 魏源点头应下,扶老太太躺下,为其盖好被子,才从屋里出来。 万平在门口候着,见魏源出来,抬手指了指,说道:“爷,宁大小姐寻你有事。” 魏源一愣,顺着万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宁蔚手提一个小包袱,站在廊庑下,微笑着朝他点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早有打算 魏源快步走过去,朝宁蔚欠身道:“小姐来了,怎么不让他们进去通禀?” 宁蔚笑着说道:“无妨,反正我也不急。咱们屋里说话?” 魏源点头说好,侧身往边上站,礼让宁蔚走前面。 宁蔚走在前头,往书房去。 二人进了书房,不一会,胡嬷嬷送茶水进来。 胡嬷嬷退下,魏源边倒茶边问道:“小姐寻在下有事?” 问完,魏源将茶杯推宁蔚面前。 宁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点头道:“是,听说先生精通钱粮,我想请教些关于钱粮方面的问题。” 魏源有些诧异,他以为,宁蔚只是请他辅助宁宇。 没想到她竟向他请教钱粮上的事,一个深居闺阁的小姐,怎会问这些事儿? 魏源问道:“不知小姐想了解什么?” 宁蔚直言道:“是这样,家母的陪嫁里有间铺子,之前,一直做的是南北杂货的生意。 做了几十年,经营得不大好。两三个月前,我将杂货铺子改成米行,主营粮油米面。” 魏源端起茶杯抿口茶,放下杯子问道,“小姐的米行叫什么名字?经营的思路是什么?打算做多大规模?” 宁蔚回道:“米行叫万盛米行,至于经营思路与规模,现在没有成熟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眼下,除了每日零卖之外,还承接了丰乐楼和刑部的生意。 货源这边,暂时是从东水码头和南城的米市进货。 不过,再有十来日,咱们从江南发过来的粮就该到了。 首批有六船,接下来,陆续还有不少粮运过来。” 魏源听了宁蔚的话,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紧盯着宁蔚,问道:“小姐说有多少粮从江南运过来?” 宁蔚迎着魏源的目光,淡定的说道:“六船。” 魏源追问道:“多大的船?” “四艘二百石,两艘三百石。怕米不好贮存,这一批货,只有两船米,其余的是谷。”宁蔚解释道。 六船!可不是小生意! 魏源在屋里转了一圈,转头问道:“谁在江南为小姐处理这些事务?” 宁蔚回道:“施叔,我母亲的陪嫁,之前,施叔任那间南北杂货铺的掌柜。” 魏源疑惑道:“小姐不是说那间杂货铺做了几十年,生意不好吗?” 宁蔚知道魏源质疑什么,从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份文书递给魏源。 “这是我起草的文书,让施叔带过去,按上面的条款与那边的人交涉。” 魏源接过文书,走到桌边坐下,低头看起来。 宁蔚坐在一旁喝茶等待。 这份合约,是上一世他们一起吃了很多次亏后得来的。 魏源先是一目十行的扫一遍,随后又逐字逐句的看起来,有好几处不明白的地方,还向宁蔚请教。 宁蔚耐心的逐一讲解。 魏源将手里的文书看完,直起身来连连说好! 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在下万万没想到,小姐年纪轻轻,思虚如此周全,如此缜密,了不得,真了不得呀。” 魏源再看宁蔚时,眼里除了钦佩,还是钦佩,之后,竟有几分同情。 在魏源看来,宁大小姐这般缜密的心思,一定是遭受常人难以想像的苦难,才磨历出这份心性来。 魏源认为,世间并没有什么天生奇才?有的,不过是世事磨人。 像他自己,曾经也是无忧无虑,没有半点心机的公子哥,一夜之间跌入深渊,从此在泥潭里艰难前行,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这般想着,魏源对宁家兄妹,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心里生出怜惜来。 心里暗暗发誓,宁家兄妹既然信任他,那他便会呕心沥血,竭尽全力辅助二人,也不枉他们的一番信任。 “小姐,你需要在下做什么?” 魏源将文书放到桌上,抬头看向宁蔚。 宁蔚迎上魏源诚挚的目光,知道他全心接纳自己了。笑着说道:“我想将米行的事交到魏叔手里,魏叔看如何?” 听宁蔚唤自己叔,魏源先是一愣,随后觉得很暖。没觉得别扭,到觉得很亲切,欣然接受这个称谓。 魏源看眼桌上的文书,抬头看向宁蔚:“米行的生意,小姐不是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吗?” 宁蔚摇摇头,“这才开始,与好还差甚远。况且,我一个闺阁女子,很多事不便出面。” 魏源诧异的看着宁蔚,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到是实情。 与好相差甚远?那是心里早有打算。这么说来,刚刚说的走一走看一走只是客套话。 “小姐有何打算?” 宁蔚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将米行开遍大梁。” 除了这个目标外,她还想在各地置田地,让自己有个大粮仓,有朝一日,她能还威远侯府曾经的求助之恩。 若是宁蔚在之前说这话,魏源会觉得她好高骛远。 看了文书后,魏源知道,宁蔚想将米行开遍大梁,只是时间问题。 魏源还未说话,宁蔚接着说道:“今年是个旱年,北方很多地方没有收成。 到年底,粮价必定会大涨。 咱们得多囤些粮,所以,接下来,还有不少粮会运过来,咱们得赶紧备好库房。” 魏源佩服宁蔚的敏锐,点头赞同道:“是。在下一会就去寻库房。” 宁蔚点点头,“魏叔这会若是有空,咱们去铺子里看看。如何?” 魏源想了想,“也好。走吧。”魏源边站起身边说道。 二人出了书房,魏源对万平道:“让万中备车,我要随小姐出去一趟。” 万平欠身,快步离开。 不一会,万中赶车过来。 宁蔚说道:“咱们走前,你们在后跟着。” 宁蔚上车后,对徐炎道:“去青石街万盛米行。” 徐炎得令,赶车往青石街去。 明辉巷离青石街不远,两盏茶的功夫,徐炎率先将马车驶入万盛米行的后院。 宁蔚下车,等着魏源下车,带他先看了看后院的库房。 许五听了禀告,急步来到后院,朝宁蔚欠身见礼:“小姐。” 宁蔚朝许五笑着点头,“来了,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魏先生,魏叔,这是许五,施叔去江南后,米行这边的生意,就是许五在处理。” 许五朝魏源欠身见礼,魏源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许五,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一行人去到前面的铺子,在铺子里转转,然后去到会客室。 宁蔚对许五说道:“魏叔是我请回来的大管事,米行的事务,往后交由魏叔打理。你这边听从魏叔的安排。” 许五暗暗松了口气,总算等来了管事,往后,他只管下力就好,再不用与贵人们周旋。 丰乐楼的端木管事还好说话,刑部那俩官爷,说的话他听不懂不说,那俩每回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说得似是而非,他听得云里雾里,只能陪着傻笑,从头笑到尾, 去刑部送一回粮,他的脸都笑僵,出了刑部,要用手搓许久。 与人说话太不容易了。 许五欢喜的应下,赶忙转身将米行的账目拿过来递给魏源。 魏源看眼乐呵呵的许五,先是一愣,接过账目看一眼,再将账目递回去, “这个你收着,不用给我。” 许五以为,管事的,就是要管账目,见魏源不接账本,以为烫手的山芋交不出去,看看魏源,又转头看看宁蔚,“小姐,这……” 宁蔚不知许五心里所想,笑着说道:“账本不用给魏叔,你将铺子里每日的账目做好,每十日向魏叔禀报一回。 魏叔只需知道十日来铺子的经营是盈利还是亏损。 至于账目是否正确,自有账房的先生来算。” 魏源深看宁蔚一眼,没有接话。 许五笑着应下,“原来是这样,小的记下了。” 宁蔚接着说道:“魏叔住明辉巷的明苑,往后,你若有事,去明苑寻魏叔。” 许五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咱们的粮,再有十来天该到了,你带魏叔去东水码头去看看库房。” 许五将账本放回抽屉,“行,咱们现在就过去。” 宁蔚转头看向魏源,“魏叔,我让许五随你去东水码头,关于米行的事,你若有不清楚的,就问许五。对了,许五,咱们现在有多少人手?” 许五想了想,欠身道:“回小姐,米行这边,先后进了两批人,加上在下,现在一共有十三人。” 宁蔚点点头,将目光落到魏源身上,“魏叔,米行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你看看,若是人手不够,你作主再买些进来。银钱的事,我交待账房的罗先生,你找罗先生就好。” 说完,宁蔚指了指另一间屋子,屋子的门锁着,门上有块门牌,写着财房二字。 魏源点点头,“好的,在下明白了。” 宁蔚见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于是起身告辞。 “那你们忙,我先回府了。魏叔若有事寻我。来七里街宁府寻我,或者让人往七里街宁府递信,我会来见魏叔。” 魏源欠身道:“在下明白。在下若有事寻小姐商议,会去宁府寻小姐。” 宁蔚点点头,转身去往后院,上车回宁府。 七里街的宁府,宁荷得知宁蔚出门后,在屋里坐立不安。 方容见宁荷焦躁的很,将春妮等人带了出去,让宁荷一个人静一静。 半个时辰后,方容见跟出去的人回来,将人带进屋,“小姐,人回来了。” 宁荷转身看向下人,“说,宁蔚与宁宇去了何处?” 下人欠身禀告,“回小姐,大小姐与二爷去了明辉巷的明苑。” “明苑?”宁荷纳闷的反问道,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二人去明苑做甚? 难道他们还想搬出去? 下人欠身道:“是,二爷与大小姐去了明苑,小的在明苑还看到威远侯府世子爷的马车。” “谁?”宁荷的心直往下沉,暗骂宁蔚狐狸精,又借着宁宇这个晃子去约石景扬,她还要不要脸了? 想到昨日石景扬满眼宠溺的看宁蔚,宁荷的心就嫉妒得发狂,抬手将桌上东西掀翻,“劈里啪啦”,杯碟碎裂的声音顿时响起。 下人吓得打了个哆嗦,缩着肩往后退了一步。 方容见宁荷情绪失控,给下人递了个眼色,让其赶紧离开。 碎裂声将宁荷的理智拉回来,宁荷看看满地的狼藉,对方容道:“让人将其收拾了。” 方容见宁荷冷静下来,欠身道:“是。” 春妮等人进屋收拾屋子,宁荷转身去到里屋,想让自己缓缓,脑子里全是宁蔚与石景扬幽会的样子,半分也静不下来。 宁荷不是认命的人,扬声道:“来人,更衣。” 方容跟进来问道:“小姐要出去?去何处?” 宁荷点点头,说道:“是,明苑,我不能任他们私下相见。” 方容转身去储衣间选了几身衣裳出来,问道:“小姐今日想穿哪件?” 宁荷看过去,选了粉色缕金挑线纱裙,“就它了。” 方容点头,将衣裳递给后面跟进来的春妮,吩咐道:“赶紧给小姐换上。” 春妮接过衣裳,与夏雨一起为宁荷更衣。 宁荷一番梳妆后,带着丫鬟婆子出门,刚走到翠雪阁门口,第二波来禀告的人回来,“小姐!” 宁荷停下脚步,问道:“何事?” 下人垂手禀告道:“小姐,石世子与宁二爷去了杨府。” 宁荷脱口问道:“宁蔚呢?也跟着去了杨府?” 宁荷急切的问话声,任谁听了,都觉得宁荷关心宁蔚。 下人说道:“大小姐还在明苑,并未跟着二爷去杨府。” 宁荷听了,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退下后,方容问道:“小姐,还去明苑吗?” 石景扬不在明苑,她去明苑做甚? 宁荷抬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咱们去杨府。” 方容听后,忙取宁荷的名帖给下人,让其先一步去递拜帖。 杨府,罗夫人站在廊庑下,盯着丫鬟婆子装箱笼,见杨昕叶过来,招手让她过去坐。“阿娘跟你父亲去杭城,将那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回京。你在府里,要乖巧懂事。知道吗?” 杨昕叶听说母亲命人在收拾箱笼,过来如意苑劝母亲留下。只是她还未开口,罗夫人先她一步叮嘱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好巧 杨昕叶看看忙碌的下人,说道:“阿娘,兄长过几日就秋闱了,母亲何不等兄长秋闱后再出发?” 罗夫人叹气,一脸为难的说道:“我也想等然哥儿秋闱后再启程,可你父亲的省亲假没几日了,不能在耽搁。 若等到秋闱之后,你父亲的公务就得耽误了。” 杨昕叶说道:“那让父亲先过去,阿娘晚些再过去。” “这如何能行?我不跟着过去,谁来照顾你父亲?不行,不行。”罗夫人又是晃头又是摆手,激烈的反对杨昕叶的提议。 杨昕叶不解的问道:“这如何就不行了?父亲身边有下人伺候。” 罗夫人说道:“下人如何伺候得好你父亲,不成,不成!我不跟过去,我不放心。” 杨昕叶脱口道:“父亲没与阿娘成亲时,只有下人在身边伺候,不也长到二十来岁。况且,父亲身边,不是还有姨娘在吗?” 罗夫人抬头看向杨昕叶,冷冷的说道:“你这妮子,简直越来越不像样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你的女训学到何处去了?还有没有纲常?夫为妻纲,嫁鸡随鸡,夫唱妇随,这些道理你懂不懂? 照顾你父亲,为你父亲打点一切,是我这个做妻子的本份。 这些事,如何能假手他人?” 杨昕叶恼火极了,努力压着心里怒火,说道:“可是,秋闱对兄长很重要,母亲就不能留下陪陪兄长?不过是晚几日去杭城而已。” 她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了,女儿还执意要她留下,这不是为难她吗?罗夫人心里很不喜。 恼火的说道:“我留下来能有何用?是能替浩然下场考试还是怎么的?” 杨昕叶没想到母亲说出如此凉簿的话来,心寒的说道:“阿娘……” 罗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将杨昕叶的话打断,“我这儿事多,你先退下吧。” 杨昕叶气极,狠狠的瞪了罗夫人一眼,负气的转身离开。 刚出如意苑,接到下人递进来的帖子。“三小姐,七里街宁员外郎府上的二小姐递帖子过来。” 杨昕叶情绪极低落,见宁荷来了,心情稍稍好些,转身往二门走去。 宁荷下车,一眼看出杨昕叶心情不好,笑着上前问道:“叶姐儿这是怎么了?不欢迎我来?” 杨昕叶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说道:“没有的事,荷姐儿别多想,与你无关,你别多想。” 宁荷上前握着杨昕叶的手,轻声问道:“怎么了?看你委屈的样子,跟我说说,说出来,或许心情就好了。” 杨昕叶将宁荷当交心的好友,自然不会瞒着宁荷,将在母亲那里受的委屈,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的全倒了出来。 宁荷听后,温言宽慰道:“你也别怪你阿娘,或许,你阿娘有她的不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杨昕叶静默,她心里知道,她阿娘只是不愿她阿爹与姨娘多亲近。 杨昕叶心里烦躁,晃了晃头道:“好了,不提这事了。走,去我的院子。” 宁荷想来杨府,是为了偶遇石景扬,哪里愿意去后院? 于是说道:“你心情不好,咱们去你家湖边转转,赏赏花,吹吹风,心情就好了。” 杨昕叶心情不好,也不想回自己的小院。“好,走吧。” 一行人往杨家澄碧湖走去。 路上,杨昕叶问道:“荷姐儿,听说你家药铺出事了,没事吧?” 宁荷说道:“遭小人算计而已,无事。” 杨昕叶说道:“那就好,昨儿得了信儿,我还担心得饭都吃不下。本想过府去看你的,又怕你们忙,不敢冒然过去打扰。” 面对杨昕叶的关心,宁荷很动容,轻轻的捏了捏杨昕叶的手,“昕叶,谢谢你。” 杨昕叶笑笑,说道:“谢什么呀,我也未能帮上什么忙。” 宁荷挽起杨昕叶的手,带着几分感激的说道:“你这份关切之情,就让我很感动了。” 杨昕叶侧头看向宁荷,问道:“真的没事吗?出了这事,对铺子的影响不小吧?” 宁荷摇摇头,“无事,最多折些银子。我阿娘说了,能用银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杨昕叶听宁荷这么说,也就放心了。“那说好!” 二人边走边说,一直走到澄碧湖边上的悦景阁,杨昕叶说道:“荷姐儿,到这里歇歇,如何?” 悦景阁是杨府的一景,长长的栈道延到湖中,阁楼四面皆是湖,是夏日里赏花乘凉的好去处。 宁荷并不想赏景,她只想偶遇石景扬。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更不能让杨昕叶起疑心, 只得笑着点头道:“好呀。” 杨昕叶对丫鬟婆子道:“你们不必跟着。” 丫鬟婆子曲膝应下。 杨昕叶与宁荷并肩走上栈道,边走边话家常。 杨昕叶心里还在与罗夫人呕气,嘴里絮叨道:“你说,兄长再有几日就秋闱了,就让她晚几日出发,她都不愿意。” 宁荷也不明白罗夫人为何会这样,只劝道:“或许,你阿娘有她的苦衷。” 杨昕叶走在前面带路,听了宁荷的问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宁荷,愤愤然的说道:“苦衷?荷姐儿,你是不知道,唉,我该如何与你说呢? 我阿娘那人,一心只在自己的相公身上,将儿女扔到一旁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唉,天下怎会有这样的人?” 宁荷宽慰道:“或许,你阿娘有你阿娘的难处……” 杨昕叶冷哼道:“她有何难处?哼,我还不清楚她,不过是担心她不在我阿爹身边,我阿爹与姨娘亲近了。” 原来是这样,宁荷先是一愣,接着叹口气,劝慰道:“你阿娘也不易,你要理解她。”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杨昕叶心里的怨气被勾起。 “理解她?这事怨谁?还不是怨她自己。 当初,是她为了彰显自己贤慧,自作主张将自己的丫鬟给阿爹做姨娘。 后来,又担心丫鬟得了阿爹的心,又给阿爹纳了两房妾室。” 宁荷叹口气,说道:“做女人真不容易。” 杨昕叶却不这么想,说道:“怨谁呢,都是阿娘自己自讨苦吃。” “自讨苦吃?此话怎么讲?”宁荷看着杨昕叶问道。 杨昕叶说道:“有一回,我听大伯娘与她身边的婆子闲话。” 宁荷满脸的八卦的看着杨昕叶问道:“什么闲话?” 杨昕叶说道:“当初,我阿娘有了给阿爹丫鬟的想法时,给大伯娘说过。 大伯娘委婉的劝过阿娘,让阿娘三思而行。 阿娘自个儿不听大伯娘的话,才有今日的苦果。 再看看我大伯,大哥,二哥,哪个纳妾了? 特别是我大哥二哥,别说纳妾,之前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大嫂,二嫂从来没有阿娘的烦恼。 这回大伯娘过生辰,大嫂回京后,就留了下来,打算陪着渊哥儿科考。 大嫂一点不担心她不在大哥身边,大哥没人伺候。” 宁荷惊讶极了,“你阿娘是怎么想的?你大伯娘都提醒她了,她怎么还给你阿爹送女人?” 杨昕叶摊摊手,极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唉,不说她了。 我只是有点心痛兄长,别人家孩子要下场科考,那是天大的事,一家人忙得团团转。 呵,我阿娘,我去求她晚几日再去杭城,你猜我阿娘如何说?” 宁荷问道:“如何说?” 杨昕叶冷笑一下,说道:“我阿娘说,她留下来又不能代兄长参加科考。荷姐儿,你说说,这是一个母亲该说的话吗?她替兄长科考,她会吗?真是气死我了。” 宁荷愣住了,这话,也太伤人了。 杨昕叶撇了撇嘴,“荷姐儿,有时,我都怀疑,我与兄长是不是我阿娘亲生的。” 宁荷搂了搂杨昕叶,宽慰道:“别这么想,你兄长还有你不是? 下场那日,你送你兄长进贡院。我正好也要送长兄去贡院,咱们一起送兄长,一起在外等他们。” “小姐,四爷他们过来了。”下人过来禀道。 杨昕叶与宁荷扭头望过去,见杨浩卓陪着石景扬,宁宇往这边来,三人低着头,不知在说什么,并未往这边看。 杨昕叶转头看向宁荷,带着几分欣喜,小声说道:“荷姐儿,好巧呀,你与石世子也太有缘了。” 宁荷拍了下杨昕叶的手,满脸羞赧的垂下头,嗔怪的叫道:“叶姐儿,休得胡言!” 杨昕叶呵呵笑,歪头看向宁荷,打趣道:“怎么,害羞了?” 另一边,杨浩卓的小厮柳进见悦景阁里有人,忙欠身禀道:“爷,三小姐与宁二小姐在悦景阁。” 说话的三人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悦景阁。 宁宇不愿意与宁荷多话,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倾安呢?是留还是走?” 杨浩卓急了,“怎么刚到就要回去?我已经通知厨房了,让厨房做了你俩喜欢的菜,还让人去请了陆二与江四。” 宁宇因为腿伤的缘故,甚少出来,今日到了杨府,杨浩卓立即着人去通知陆鹏飞与江兴昌。 杨浩卓不知宁府的境况,石景扬心里却清楚个中原由,知道宁宇不待见宁荷。 但眼下离开,显然不妥,于是说道:“陆二与江四过来若没见着英哲,还不知如何埋汰乐明呢。 杨三小姐既然在此会客,咱们就回乐明的松涛阁。到那边去等他们。” 石景扬的话说到杨浩卓心坎上,赶忙说道:“就是,他俩来要是未见着英哲,还不知如何埋汰我。走吧,咱们回松涛阁。” 宁宇听了,也不好让杨浩卓为难,于是说道:“走吧。” 三人转头往回走。 悦景阁里,杨昕叶见杨浩卓三人转身离开,一脸莫明的说道:“怎么回去了。” 宁荷垂着头,正满心欢喜的等着三人过来,听了杨昕叶的话,赶忙抬头看过去。 只见石景扬三人正往回走,情急之下,宁荷边往外走边扬声叫道:“二哥哥!你也来杨府了。” 杨昕叶见宁荷急步往外走,也跟着往外走。 宁荷直往上扬的喊声传得老远,宁宇不好装聋作哑,只得停下脚步,转身回道:“是。” 石景扬跟着停下脚步,转身往回看。 见宁荷与杨昕叶一前一后往这边来。 宁宇本打算应一声就走,见宁荷与杨昕叶已经往这边来,到不好转头离开,只得站在原地等着。 转眼间,宁荷与杨昕叶来到跟前,朝三人见礼。 礼毕后,宁荷欣喜的看着宁宇,软软糯糯的问道:二哥哥,你何时来杨府的?早知二哥也来杨府,荷儿该与二哥哥一道的。” 宁荷的话音里带着撒娇的味道,好似兄妹间情谊亲厚无比。 宁宇面无表情的看着宁荷,淡淡的回道:“我也刚到。我与乐明他们还有事,二妹妹再会,杨三小姐再会。” 说完,宁宇朝二人拱拱手,准备离开。 宁荷追过来,想借与宁宇寒暄之际,将三人引到悦景阁,哪知宇一点面子不给她,她该如何挽留? 正当宁荷想着如何开口时,杨昕叶开口说道:“四哥是想带石世子与宁二哥到悦景阁小聚吧?要不,咱们一起,人多更热闹。” 宁荷笑着接过话来,“这个主意不错,石世子,杨四哥,如何?” 宁荷知道从宁宇那里得不到好话,索性跳过他,直接问石景扬与杨浩卓。 杨浩卓向来喜欢热闹,加之知道他这个三妹妹心悦江四,今日是江四会来,私心想给三妹妹创造点机会。 于是点头说道:“嗯,我觉得不错,倾安,你说呢?” 石景扬冷眼看着宁荷,他来杨府,她也来杨府。 石景扬不相信世间有那么多巧合,他来杨府,是临时起意,她如何知晓?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他或宁宇身边放了眼线。 不管是在他还是在宁宇身边放眼线,都不是小事。 这事,得好好查一查。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我都行。英哲,那就一起吧。” 说完,石景扬朝宁宇眨了下眼。 宁宇本想拒绝,见石景扬朝他递眼色,便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点头道:“那行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谨慎 杨浩卓见宁宇应下,转头朝柳进吩咐道:“赶紧安排。对了,让人去看晗姐儿与昭姐儿在干吗,问她们要不要过来坐坐还有浩然与渊哥儿,都叫上。” 柳进欠身应下,转身去做吩咐。 一众下人流水般涌向悦景阁,转眼的功夫,悦景阁布置一新,桌上摆满了水果茶点。 几人进到悦景阁,宁荷拉着杨昕叶落在后面,等石景扬坐下后,才与杨昕叶一起坐到石景扬对面。 几人坐下后,丫鬟过来奉茶。 丫鬟退下,石景扬转头朝门外的青山扬声道:“青山,去车上将我给陆二与宁二小姐雕的木雕取来。” 青山欠身应下,转身离开。 杨浩卓放下茶杯,看向石景扬问道:“倾安,短短两日,你竟将六个木雕都雕好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敷衍了事,没有用心。” “你要不满意,可以将你那个还回来。”石景扬淡淡的说道。 杨浩卓笑着说道:“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说句实话,不得不说,你这木雕的技艺是越发精湛了。英哲,你看看,是不是?” 杨浩卓从袖袋里取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放在手心,让宁宇观瞻。 杨浩卓长石景扬一岁,属兔。 宁宇伸手将杨浩卓手心的兔子拿过去,细看一番,点头道:“是越发精湛了。倾安怎么给你雕这个?” 石景扬看眼宁宇手上的兔子,能不精湛吗?上一世,在军营的那些年,闲下来的时光都耗在木雕上了。 杨浩卓将前两日丰乐楼投壶游戏彩头的事与宁宇说了。 宁荷看了看宁宇手里兔子,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她以为,那晚她表达得够直白了,石景扬会将木雕私下送给她…… 杨昕叶盯着宁宇手里的兔子移不开眼,问道:“四哥,宁二哥能给我瞧瞧吗?” 杨浩卓从宁宇手里拿过兔子递给杨昕叶,“给你瞧瞧,一会记得还我。” “知道了,真小气!”杨昕叶接过兔子,朝杨浩卓撇嘴道。 “你这妮子,脾气不小,将兔子还回来。”杨浩卓作势要将兔子收回来。 杨昕叶将手一缩,避开了杨浩卓的手,“我还没看呢,等我看够了再还你。” 杨浩卓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想取回兔子,朝杨昕叶抬手,作了个恐吓的动作,然后转头与宁宇说话。 杨昕叶朝杨浩然吐了吐舌头,不再理他,转头将兔子摊在手心伸到宁荷面前,“荷姐儿,你看,好可爱。世子爷的手艺真是名不虚传,小兔子好逼真。” 宁荷笑着凑过来,伸手摸了摸小兔,“是很逼真。” “爷,江四爷与江小姐到了。”柳进进来禀道。 “掌珠也来了,太好了。”杨浩卓起身往外迎。 江兴语跨进悦景阁,看到与杨昕叶坐到一起的宁荷,脸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杨浩卓差人去请四哥,她闲得无事,跟着四哥过来凑热闹,没想到在此遇到宁荷,早知这人也在,她就不来了。 江兴语一直看不惯宁荷,以往,她对宁荷的态度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各自安好。 自从宁荷在她的宴请上拉踩宁蔚,让宁蔚与吴明艺不欢而散,江兴语就将宁荷记恨上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结。 江兴语转头看向杨浩卓,“杨四哥,你是不是很嫌弃我呀?” 杨浩卓被问得哭笑不得,“掌珠这是什么话?四哥怎会嫌弃你?” 江兴语扬了扬下巴,轻蔑的扫一眼宁荷,说道:“还说不嫌弃? 杨四哥宴请,请宁二小姐都不请我。 若不是我死皮赖脸的粘着四哥,央着四哥带我来,哪里知道杨四哥这里今日高朋满座。” 江兴语将重音落在高朋满座上,在场的,是个人都听出她在嘲讽。 江兴语的话让杨浩卓进不是,退也不是。 杨昕叶的脸瞬间变了,江兴语是几个意思?她明明知道宁荷与她交好。 杨昕叶平日最看不惯千娇百宠的江兴语,一副高高在上了不得的样子。 特别是江兴昌纵容江兴语纵容得没边,让杨昕叶心里非常不爽。 她早想怼江兴语了。 杨昕叶站起身来,看着江兴语似笑非笑的说道:“都说掌珠打小聪明伶俐,还真是,眼光不错,今儿咱们府上确实是高朋满座。” 杨昕叶的话落音,杨浩卓脸都绿了,心里暗骂杨昕叶祸害,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江兴语。 果然,江兴语环视一眼,福了福身,“对不住了,打扰了。四哥,咱们回去了。” 江兴语扭头对身后的江兴昌道。 江兴昌还未说话,杨浩卓忙拦住江兴语,央求道:“唉,掌珠,好妹子,给四哥一个赔礼的机会,好不好?四哥知错了,四哥以为你今儿忙。思行,你帮我劝劝掌珠。” 江兴昌扫了眼杨昕叶,面无表情的说道:“劝什么,不用劝,掌珠想回去,我陪她回去就是。倾安,英哲,先回了,咱们改日再会。” 说完,江兴昌拉起江兴语的手臂,越过杨浩卓往外走。 杨昕叶对上江兴昌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随即将头垂下去。 刚刚好像太冲动,她今日犯了大忌,惹恼他了。 石景扬站起身来,说道:“掌珠要回,我也送送她。英哲咱们一起送送掌珠。” 宁宇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道:“好,一起!” “你们……”杨浩卓看看江兴昌,又看看石景扬。 石景扬说道:“你若想送掌珠,也可以一起。”说完,跟在江兴昌江兴语身后出门。 杨浩卓看看呆若木鸡的杨昕叶与宁荷,微微叹口气,朝杨昕叶说道:“你这性子不改改,早晚要吃大亏。” 杨昕叶倔强的说道:“今儿本来就是她挑事,我还不能说句话了?” 杨浩卓再次叹气,手指了指杨昕叶,说道:“你若无欲无求,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若心里有一丁半点的想法,你就要管住你的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说完,杨浩卓转身追了出去。 杨昕叶看着离开的众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宁荷说道:“昕叶,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 杨昕叶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宁荷,摇头道:“无事,今日之事,错不在你,你不必歉意。 宁宇不是你二哥吗?他怎么不站出来为你说句话?亏你平时待他那么好。” 宁荷苦笑一下,“江兴语是尚书府的小姐,他怎会为了我去得罪人?” 杨昕叶冷哼一声道:“趋炎附势的东西。” 宁荷捏了捏杨昕叶的手,说道:“好了,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杨昕叶点头应下,“好,走!” 二人走到栈道上,迎面遇上石景扬的小厮青山。 青山朝宁荷欠身,向她承上一个小巧的盒子,“宁二小姐,咱们世子爷让小的转交给你的。” 宁荷伸手接过盒子,打开后,见里面放着只软萌可爱的小羊。 木雕雕得很精致,只是之前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宁荷突然觉得兴致缺缺,没有半分喜悦。 杨昕叶见宁荷愣在原地,轻声叫道:“荷姐儿,你怎么了?” 宁荷将盒子关上,抬头朝她笑笑,“无事。” 说完,宁荷朝青山说道:“东西我收到了,代我向你家世子爷转告一声,谢谢。” 青山欠身应下,“是,小的告辞。” 另一边,杨浩卓追出来,将江兴语与江兴昌拦住。 “掌珠,你听四哥说,今日英哲与倾安过府来拜望家父,四哥想着咱们几个许久没聚了,所以将他俩留下来,着人去通知思行与弘光。 四哥事先也不知宁二小姐来府里了。掌珠,好妹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掌珠,四叔,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杨清晗与杨清昭结伴而来,见自家四叔央着掌珠求情,赶忙上前询问。 杨浩卓见两位侄女来了,像看到救星般求助道:“晗姐儿,昭姐儿,你俩来得正好,赶紧帮我求求掌珠,让她别再生四叔的气。” 杨清晗上前挽起江兴语的手,歪头看着江兴语说道:“掌珠不气了,四叔惹你生气,你让江四叔,石世子,宁二叔揍他就成,干吗要让自己委屈?气坏了自己多不合算?” 杨浩卓听着大侄女的话,冷眼看过来,“晗姐儿,你可是我亲侄女。” 杨清晗抬头看向杨浩卓,挑眉道:“怎么?四叔还不服?” 杨浩卓看眼板着脸不说话的江兴语,立马怂了,连忙说道:“那能呢?服服服!揍吧,掌珠,你看看,要怎么揍才解气。” 江兴语也不是迁怒的人,她只是不想给宁荷好脸色。出了门,她心里就没生气了。 杨清昭见江兴语的脸色缓下来,笑着说道:“掌珠,看在四叔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咱们就饶了他这一回,如何?” 江兴语顺坡下驴,傲骄的挺直身板,扬着下巴说道:“那我就看在晗姐儿与昭姐儿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了。” 杨浩卓立马扬起笑脸,狗腿的说道:“那去四哥的松涛阁,四哥着人备上席面,咱们不醉不归,如何?” 江兴语转头看向江兴昌,“哥,可以吗?” 江兴昌抬手揉了揉江兴语的头,满眼宠溺的说道:“行,你高兴就好。” 杨浩卓立马吩咐道:“晗姐儿,昭姐儿带掌珠去松涛阁。” 一行人呼啦啦的往松涛阁去,江兴语转头看向宁宇,问道:“宁二哥,阿蔚呢?” 宁宇回道:“在府里。” 江兴语见宁宇没多说,也没多问,想着改日过府去寻宁蔚。 宁府,宁蔚回到芳菲苑,见枣花指挥着婆子丫鬟在院子里做打扫。才想起今日买了人回来。 枣花见宁蔚回来,笑着迎过来,“小姐回来了!” 丫鬟婆子见到宁蔚,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曲膝朝她见礼。 宁蔚看看四人,朝她们点点头,“接着做你们的事。” 丫鬟婆子曲膝应下,弯腰继续忙活。 宁蔚回到屋里,见胡锐站在窗边,透过窗户上的小洞往外瞅。 胡锐见她进来,转身给她见礼。 宁蔚笑笑,转身进了盥洗室。 桑叶打上水,伺候宁蔚洗漱更衣。 宁蔚换了身居家常服,回到外间,见胡锐还站在窗边往外望。 于是走过去,站在胡锐身边问道:“怎么样?做事还麻利?” 胡锐回道:“做事到不是问道,在下觉得身材微胖的婆子眼睛总是乱瞟。” “眼睛乱瞟?我瞧瞧。”说着,宁蔚将手指放到嘴里蘸一下了,将沾口水的手指放到窗纸上,再用力一抠,窗纸立即抠了个洞。 这法子,还是上一世胡锐教她的。 宁蔚凑上去,透过小孔往外往看。 “先生说的是矮胖的那个婆子?”宁蔚边看边问道。 胡锐点点头,“是。” 宁蔚看了一阵,那婆子一直埋头做事,并未乱看。 宁蔚对桑叶道:“桑叶,去将枣花叫进来。” 桑叶得了吩咐,转身出门。 枣花进来见胡锐与宁蔚站在窗边往外瞧,心里立即警觉起来,小声问道:“小姐,这几人有问题?” 宁蔚盯着院子,头未抬的回道:“现在还不知,先生说那个胖婆子眼睛乱瞟,你先别出去。” 枣花曲膝道:“好,奴婢明白。” 宁蔚与胡锐看了一阵,见院子里的四人各干各的活,并无异样。 宁蔚看得眼花,往后退一步,揉了揉眼睛道:“不行,看久了,眼睛受不了。” 宁蔚走到桌边坐下,朝胡锐道:“先生,别看了。过来坐。” 胡锐点头,离开窗边,走到桌边坐下。 枣花给二人倒上茶,心慌慌的问道:“小姐,这几人能不能用?” 宁蔚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慢幽幽的说道:“用银子买回来的,为何不用?” 枣花担忧的说道:“那如何用?” 宁蔚想了想,说道:“将人安置到后罩房,院里的粗活交给她们。 具体谁做什么,由枣花来安排。 记住,不得让她们进我的起居室,书房和厨房。咱们的吃食,一律不能过她们的手,包括喝的水,明白吗?” 胡锐笑着说道:“咱们不像是买下人回来使唤,到像是买了几个惊雷回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别忙着见礼 枣花说道:“唉,这都是什么事!” 宁蔚叹口气,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些没错。” 胡锐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在下再往牙所走一趟,找婆子问问就清楚了。” 说着,胡锐站起身来,朝宁蔚说道:“小姐先歇歇,在下去去就回来。” 倘若这批人真有问题,宁蔚相信,以胡锐的手段,她有的是法子让婆子招供。 “去吧,我歇歇。” 胡锐离开后,宁蔚问道:“你们吃了吗?还有吃的吗?” 枣花惊问道:“这都几时了?小姐还未用饭?” 宁蔚笑笑,说道:“忙过头了,没顾得上。” “咱们的中饭是先生从外带回来的,剩菜剩饭都处理了。小姐歇着,奴婢去为小姐煮碗粥。”桑叶起身往厨房去。 宁蔚站起身来,说道:“多谢,我去里屋躺会,你们煮好了叫我。” 宁蔚的肚子隐隐作痛,这会儿,只想躺下歇歇。 枣花见宁蔚脸色不好,担忧的问道:“小姐是不是哪里不好?” 宁蔚摆摆手,说道:“无事,就是觉得有些累。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 枣花陪着宁蔚进屋,“奴婢伺候小姐歇下。” 许是累了,宁蔚倒床,不久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宁蔚看到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扭头看向斗柜,已经是未时了。 枣花听到动静,走过来问道:“小姐醒了?” “嗯。”宁蔚坐起身来,“我睡了这么久。” 枣花边伸手扶宁蔚,边说道:“见小姐睡得香,奴婢没忍心叫醒小姐。” 宁蔚起床去了趟恭房,回来见枣花已经将粥摆好。 枣花见宁蔚过来,笑着说道:“小姐先吃碗粥垫垫,一会要吃晚饭了。” 宁蔚点点头,坐下身来吃粥。 抬头,宁蔚见枣花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问道:“有事?” 枣花连连点头,脸上掩不住的兴奋。 宁蔚接着问道:“先生回来了。” 枣花再次点头,说道:“果然不出小姐所料,那几人真有问题。” 宁蔚咽下嘴里的粥,说道:“是先生瞧出来的。” “对对,果然不出先生所料。” 宁蔚低头吃了口粥,抬头看过去,问道:“先生查出来了?” 枣花马后炮的夸赞道:“先生看人的眼睛真是了不得,一个眼神,就知道这些人有问题。小姐,你先吃粥。” 枣花见宁蔚停了下来,担心她饿着,催她先吃粥。 宁蔚低头吃粥,“你说你的,我听着。” 枣花说道:“好,小姐你喝粥。” 宁蔚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枣花坐下说。 枣花曲膝道谢,坐到宁蔚对面。“先生从外面回来后,将那四人一个一个的单独审。不一会,几人就招了。” 宁蔚抬头看向枣花,“都招了?” 枣花重重的点头道:“招了。也不知先生用什么法子,那几人出来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先生真是厉害。” 枣花对胡锐是打心眼里佩服。 宁蔚问道:“赵氏的人?” 枣花摇头,眼睛晶亮的看着蔚,“不是,这人怕是小姐也想不到。” 宁蔚吃下最后一口粥,放下碗与汤匙,接过枣花递过来的茶水漱口,然后问道:“不是赵氏?那是谁?宁荷?” 枣花刚想说小姐你猜,她的关子还没买,宁蔚就直接问出口。 枣花惊讶的看着宁蔚,问道:“小姐,你是如何知晓的?奴婢还未说,你怎么就知道了?” 宁蔚站起身来,抬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恨我的人,左右就这几个,不是赵氏,就是赵氏的儿女,除了他们,还有谁?” 枣花将桌上的收到厨房,追到院子里来,“小姐,奴婢愚钝,二小姐平时待小姐总是笑盈盈的……” 宁蔚瞄了枣花一眼,说道:“往后少说多听多看,慢慢就会明白,那几人呢?先生呢?” 枣花回道:“那几人关在后罩房,先生说等小姐起来发落。先生出去了,说很快就回来。” 宁蔚对枣花说道:“去将那几人带来。” 桑叶以为宁蔚要对那些人训话,问道:“小姐,她们是二小姐的人,咱们还要用吗?” 宁蔚摇摇头,“别人的人,怎么能用?不用!” 枣花不解的问道:“那小姐叫她们做什么?” 宁蔚说道:“二小姐这份大礼太贵重,我受不起,得给她还回去。” 枣花心头一振,来了精神,转身往后罩房去。“好,小姐等着,奴婢这就去将人带过来。” 不一会,枣花带着四人走过来,两丫鬟走在前头,两婆子走在后面。四人垂着头,耷着肩跟在枣花身后。 枣花见到宁蔚,曲膝道:“小姐,奴婢将人领来了。” 宁蔚看看四人,在她们跟前来回踱步,一言不发。 丫鬟婆子的不敢抬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枣花与桑叶不知宁蔚要做什么,默默的侍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院子里静得可怕。 半晌,宁蔚冷冷的说道:“尔等身契是死契,尔等可明白?” 宁蔚开口,不光是新买的四人打了个冷颤,就连枣花与桑叶也是一个激灵。 丫鬟婆子曲膝道:“是奴婢明白。” 宁蔚接着说道:“尔等既然知道自己的身契是死契,那尔等可知,此刻,本小姐可以杖毙了尔等。” 丫鬟婆子吓得齐齐的跪地求饶,“奴婢(老奴)求小姐开恩,放奴婢一条生路。” 高瘦的婆子哭着恳求道:“小姐,老奴也没法呀,老奴的儿子孙子都在他们手上,。老奴若是不依他们,他们就要打死老奴的儿子和孙子。” “小姐,奴婢也是被他们逼的,奴婢的阿娘在他们手上,若是奴婢不听他们的,他们就要打死奴婢的阿娘。”身着青衣的丫鬟哭诉。 “小姐,奴婢也是,奴婢的祖母在他们上。奴婢的爹娘早死,奴婢是祖母拉扯大的。 他们抓了奴婢的祖母。小姐,奴婢不得不听他们的话呀。 小姐,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若有半句谎言,奴婢不得好死。 小姐,奴婢求你开开恩,给奴婢一条生路。”身着灰衣的丫鬟苦苦哀求。 若是从前的宁蔚,面软心软,见不得旁人落泪,听到这些人的哀求,不说责罚她们,怕是要同情她们了。 如今的宁蔚,依然面软,却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烂好人。 宁蔚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人,淡淡的说道:“你们被人逼迫,就可以来害人了?就可以成为你们害人的理由了?” “可是,奴婢若不听话,他们就要害奴婢的亲人……”青衣女子说道。 宁蔚冷笑道:“依你所言,我不害你的亲人,就活该受你们算计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宁蔚弯下腰去,伸手抬起青衣女子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小姐告诉你,冤有头,债有主,谁抓了你的亲人,你就去找谁算账,而不是去伤及无辜。” 矮胖的婆子哭道:“老奴这等被人使唤的下人,一个贱籍,生死都握在贵人手里,哪里敢与贵人横呀?” 其他三人听了胖婆子的话,哭着附和道:“是呀,小姐,奴婢也无法呀。求小姐开开恩,给奴婢几个一条生路,奴婢多谢小姐。” 一人求情,其他人跟着求情。 宁蔚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冷眼看看四人,片刻后说道:“听尔等这么说,尔等也是可怜人。本小姐给你们一个求生的机会。” 丫鬟婆子以为宁蔚放过她们了,伏在地上连连谢恩,“多谢小姐不杀之恩。” 宁蔚说道:“先别急着谢恩,我不杀你们,不代表别人不杀你们。” 几人愣愣的看着宁蔚。 胖婆子最先回过神来,伏身求情道:“小姐面软心慈,定是菩萨转世,老奴不想死,老奴求小姐救救老奴,老奴来世愿当牛做马的来报答小姐。” 胖婆子到底多吃了几十年的米,宁蔚一句话便点醒了她,她们暴露了,即使宁大小姐不杀她们,那些人也会杀了他们。 她们能从宁蔚手里活下来,不见得能从那些人手里活下来。 宁蔚能用半日的时间查出她们的身份,绝非等闲之辈。 她想若想活下来,需得紧紧抓住眼前的宁大小姐。 瘦高的婆子见胖婆子求情,立马跟着求情道:“老奴求求小姐,求小姐救老奴一命,小姐的恩情,老奴永生不忘。” 两丫鬟见婆子求情,也跟着求情。 宁蔚说道:“要我救你们的命,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看你们如何做了?” 胖婆见宁蔚松口,立即说道:“只要小姐能救老奴的命,小姐要老奴如何做,老奴就如何做。” 其他三人跟着说道:“奴婢听小姐的。” 宁蔚说道:“你们先起来。” 胖婆子伏身谢恩后,麻利的站起身来。 等几人站起身来,宁蔚朝她们招招手,几人见了,立即往前走两步。 宁蔚等人凑近,低声与其说了一阵。 丫鬟婆子听后,纷纷点头应下。 宁蔚看看四人,抬步往外走,说道:“走吧,跟上。” 枣花见宁蔚往前走,忙招呼道:“好。你们跟上,桑叶,你走在小姐身边。” 宁蔚回头看眼有管事嬷嬷派头的枣花,嘴角不由得抿了起来。 翠雪阁,宁荷斜靠在软榻上,听完方容禀告。 问道:“胡锐买走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 方容欠身应道:“回小姐,是,两个婆子两个丫鬟。” “活契还是死契?” 方容回道:“都是死契。”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方容道:“小姐放心,这四人的家人都被老奴控制着,她们不敢不听话。” 宁荷赞赏道:“嗯,这回的差事办得不错。赏!” 方容欠身谢恩,“多谢小姐赏赐!” 宁荷接着叮嘱道:“暂时不要与四人联系,省得宁蔚瞧出端倪。” 方容欠身应道:“是,老奴明白。” 这个消息让宁荷心情大好,坐直身道:“让人送个冰碗过来。” 方容赶忙走到门口去吩咐。 春妮得令,转身去厨房,刚走几步,见门房的婆子急步往里走。 春妮停下脚步问道:“何事?这般慌张?” 春妮是宁荷身边的一等丫鬟,在府里极有身份。 婆子曲膝,赔着笑说道:“回春妮姑娘,大小姐带着丫鬟婆子过来了,要求见咱们小姐。” 春妮抬头望向院门口,见门口站着几人,不耐烦的说道:“那也用不着忙忙慌慌的,几十岁的人了,一点规矩也没有。在这儿等着。” 婆子曲膝应下,站在原地等着。 春妮折返回去,朝宁荷禀告,“小姐,门房的进来通禀,说大小姐带着丫鬟婆子在门口求见。” 宁荷惊得坐直身子,双眼紧盯着春妮问道:“宁蔚求见?” 春妮垂头应道:“是,大小姐就在门口。” 宁荷说道:“有请!” 春妮退出去,宁荷看向方容,“嬷嬷,好端端的,大姐怎么来翠雪阁?” 方容也是一脸懵,摇摇头,“老奴也不知。” 宁蔚有多久没来过翠雪阁了?三月?还是半年?她都不记得了。 宁荷抬步往门外走,“我去迎迎大姐。” 方容随宁荷一道出去,走到门口,对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婆子道:“跟着。” 宁蔚一行人进到翠雪阁,见宁荷带着一众下人迎出来。 “不知大姐过来,荷儿有失远迎,还望大姐不要怪罪。” 宁蔚看不惯宁荷装腔作势的样子,直言道:“咱们姊妹间,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我今日过来,是送几个人给二妹妹使唤。” 说到这里,宁蔚转身看向四人,说道:“你们几个,上前来给二小姐见礼,往后,二小姐就是你们的主子。 宁府上下都知道,二小姐待人最是宽厚,你们伺候二小姐,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要好好珍惜,尽心伺候二小姐,明白吗?” 丫鬟婆子上前一步,曲膝回道:“是,奴婢明白。二小姐安。” 丫鬟婆子应下后,纷纷朝宁荷曲膝见礼。 纵是宁荷平日处事沉着稳重,也被宁蔚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手足无措。“等等,你们别忙着见礼。”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吃了亏 宁荷抬头看向宁蔚,指指垂头站在跟前的四人,问道:“大姐这是何意?好端端的,怎么给我送人了?我这翠雪阁,从来就不缺使唤的人呀。” 宁荷的心往下沉,面上依然傲慢至极。 宁府上下,谁人不知,宁二小姐吃的用的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身边伺候的人,更是要通过层层筛选,才有机会留在翠雪阁。 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了来。 宁蔚漠视宁荷傲慢,似笑非笑的看着宁荷,看得宁荷浑身不自在。 宁荷心里骇然,安插眼线的事,她做得极隐秘。 这事,她单独交待给方容,连春妮夏雨几个大丫鬟都不知情。 人买进府不过半日,宁蔚就知道了!她是如何知道的? 宁荷越想,心里越不安,抬头遇上宁蔚的目光,心虚的移开目光。 “大姐笑什么?难道荷儿说错了?大姐的好意荷儿心领了,荷儿这儿不缺人手,大姐将她们带回去吧。” “扑通”,丫鬟婆子齐齐跪下,哭着哀求道:“求二小姐收下奴婢(老奴)。 大小姐说了,若二小姐不收下奴婢(老奴),大小姐会将奴婢几个发卖出去。 二小姐你面慈心善,二小姐发发慈悲,就收下奴婢吧。” 宁蔚看看四人,“二妹妹的心最是宽厚,最是悲悯,一定不忍心将她们发卖出去,对吗?” 宁荷抬头看向宁蔚,“大姐……” 宁荷刚开口,宁蔚将她的话打断,“二妹妹,人我送到了,她们的身契你收好……” “等等,大姐,我说了,我这院子不缺人手。大姐将她们带回去。”宁荷见宁蔚从枣花手里拿身契,忙出言阻止。 宁蔚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眯眯的看着宁荷,“二妹妹别恼呀。” 宁荷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往后退一步,挺直腰板道:“我哪有恼?我只是告诉大姐,我这儿不需要人手。” 宁蔚往前一步,眉眼弯弯的看着宁荷,用只有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我知道的,二妹妹从来都是奴仆成群,何时缺过人手。” 宁蔚的身子突然凑过来,逼得宁荷的头直往后仰,两眼愕然的看着宁蔚。“那大姐还给我送人?” 宁蔚定定的看着宁荷,依然满眼的笑意,不紧不慢的说道:“二妹妹猜,我为何将她们给二妹妹送过来?” 宁荷被宁蔚看得心里直打鼓,“我不知……” 宁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二妹这是与我装糊涂呢?嗯?” 宁荷的心更虚了,目光躲闪,避开了宁蔚的目光,“大姐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宁蔚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问道:“二妹妹听不懂?要不要我来提醒一下。 那什么,牙所的婆子,可是都招了。这可是人证,很重要的人证。 对了,还有你的那些打手,控制她们家人的打手,可都在我的人手上。 二妹还要装吗? 我打算将牙所的婆子以及那些个打手送到衙门去,再让他们出来指认容姨呢!怎么样?二妹妹觉得这个办法好吗?” 宁荷瞠目结舌的看着宁蔚,“你……” “我怎么了?”宁蔚接过话问道:“二妹妹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二妹妹不会以为天下只有二妹妹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吧?” 宁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说吧,你想怎么?” 宁蔚往后退一步,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二妹妹不与我装糊涂了?” 宁荷冷着脸说道:“别废话,你想怎么?你直说?” 宁蔚笑着说道:“我想怎样?不是已经给二妹妹说了吗?我要将他们送去衙门。 我是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提前来给二妹妹说一声。 二妹妹好让奶嬷嬷容姨有个准备。” 宁荷脱口问道:“什么准备?” 宁蔚看白痴一样看着宁荷,说道:“当然是做好过堂的准备了。” “你……” 宁蔚再次打断宁荷的话,“对了,我还要提醒二妹妹,容姨是二妹妹的奶嬷嬷,她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可都是二妹妹意思。 二妹妹若在意自己的声誉。那二妹妹得好好想想,如何与容姨撇清关系。” 说完,宁蔚对枣花等人叫道:“咱们回去。” 宁荷得知宁蔚要告方容,急忙上前将她拦住。温言道:“大姐,请留步。” 宁蔚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宁荷,问道:“二妹妹还有事?” 宁荷赔着笑道:“大姐。咱们先进屋,坐下来喝杯茶,有话咱们慢慢说。” 宁蔚笑着摇摇头,直言道:“我可不敢在翠雪阁喝茶,还有,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所以,不用进屋了。二妹妹再会。” 宁蔚作势要抬腿离开。 宁荷笑着拉住宁蔚,“大姐,咱们姊妹间,有话好说的,对吧? 容姨她糊涂,做了不该做的事,当然,也是荷儿这个做主子的管教无方,都是荷儿的错。 还请大姐看在荷儿的面上,给容姨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饶她一回。好不好?” 宁蔚抬了抬手,将宁荷的手甩开,笑着说道:“不好!“ 宁荷没想到宁蔚拒绝得这么直接,一点不给她面子,顿时有些恼了,板着脸问道:“那大姐想怎样?” 宁蔚嘴角往上抿,“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想让容姨过堂。” 说完,宁蔚抬步往外走。 宁荷脱口说道:“一万两银子,大姐不再追究此事。” 宁蔚的脚步顿了一下,抬步继续往前走。 宁荷见宁蔚不同意,接着说道:“二万两。” 宁蔚继续往前走。 宁荷忍痛说道:“三万两!” 宁蔚转身看向宁荷,笑眯眯的问道:“二妹妹的声誉才值三万银子?” 宁荷跺了下脚,咬牙说道:“五万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宁蔚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极勉强的说道:“五万两银子……有点少!” 宁荷怒了,盯着宁蔚道:“大姐,别太过份。” 宁蔚抬头看着宁荷,“这就过份了?你算计我时,可想过自己过份?“ 宁荷避开宁蔚的目光,看向旁处,说道:“五万银子,不能再多了。” 宁蔚略作沉思,说道:“你的人,不能再寻她们的麻烦,包括她们的家人。” 这些人已经暴露,再没利用的价值,宁荷哪会再搭理她们? “行,我应下了,大姐得说话算数,不再追究此事。” 宁蔚将手伸到宁荷面前。 宁荷看看宁蔚的手,肉痛的对方容道:“容姨,去取五万两银票过来。” 方容狠狠地瞪了宁蔚一眼, 宁蔚迎着方容目光,扬了扬下巴,淡淡的说道:“方嬷嬷这样子,好像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是舍不得这些银子吧? 既是这样了,那就算了,银票我不要了。方嬷嬷还是准备明儿去过堂吧。” 宁荷忙说道:“大姐不能出尔反尔,已经议定的事,怎能反悔呢?容姨,给大姐道歉。” 方容垂着头给宁蔚曲膝道:“大小姐,老奴知错了,老奴这就去取银票。” 说完,方容转身往屋里去。 不久,方容拿着银票回来,将银票递给宁荷。 宁荷接过来,数都未数,随手递给宁蔚。 宁蔚伸手接过来,随手翻看了下,全是宝丰钱庄的银票。 宁蔚当着宁荷的面数起来,五千两一张的四张,其余是一千两一张的,共三十张。 点清数额后,宁蔚拿着银票扬了扬,点头道:“五万两,没错!走了,回去了。” 宁蔚抬步往外走,枣花,桑叶跟着往外走。 走两步,见那四个丫鬟婆子还愣在原地,宁蔚回头问道:“你们不走,是想二小姐请你们吃晚饭?” 丫鬟婆子回过神来,赶忙跟着往外走。 一众人回到芳菲苑,胡锐从里迎出来,问道:“小姐,你们去何处了?” 宁蔚扬了扬手里的银票,“收账!” 胡锐看了看宁蔚手里的银票,笑着问道:“去翠雪阁了?看来收获不小,收了多少?” 宁蔚扬了扬眉,将银票给胡锐,“五万两,便宜她了。” 胡锐接过银票看一眼,随手还给宁蔚,“五万两,算不得便宜,还行。” 宁蔚抽了张一千两的银票给枣花,吩咐道:“拿这个去给常乐,让他去丰乐楼订两桌席面回来,柳苑一桌,芳菲苑一桌,就说我请大家伙吃饭。” 枣花脆生生的应下,“是,奴婢明白。” 枣花离开后,胡锐看看跟回来的丫鬟婆子,朝宁蔚抬抬下巴,问道:“这几人,小姐如何处置?” 胖婆子见宁蔚看过来,立马跪下身来,“老奴感恩小姐,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其他三人见了,纷纷跪下来向宁蔚谢恩。 胡锐沉着脸说道:“尔等还有脸求情?” 瘦高婆子哭诉道:“老奴知错了,老奴恳请小姐给老奴一个机会,老奴必定忠心耿耿,尽心尽职的伺候小姐。” 宁蔚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人,直言道:“我对你们不信任。” 胖婆子伏下身道:“小姐,老奴真的知错,请小姐给老奴一个机会,老奴对天发誓,往后,一定对小姐忠心耿耿。” 两个丫鬟跟着央求。 宁蔚想了想,说道:“瞧你们可怜,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四人听说能留下来,齐齐的朝宁蔚叩头。“多谢小姐给奴婢机会,往后奴婢绝不偷奸耍滑,不负小姐。” 宁蔚淡淡的说道:“记住你们今日所言,我会拭目以待。记住,我最恨叛主之人,倘若有谁敢吃里扒外,立即乱杖打死。” 四人齐声应下,“是,奴婢(老奴)记下了。” 宁蔚说道:“你们起来回话。” 四人谢恩后站起身来。 宁蔚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高瘦婆子曲膝回道:“恳请小姐给老奴赐名。” 新买回来的下人,能得主子赐名,那是福分。 几人极想得宁蔚赐名。 宁蔚看眼四人,想了想,指着瘦高婆子道:“你就叫秋娘吧。” 瘦高婆子立即谢恩。 矮胖婆子见了,赶忙问道:“小姐,那老奴呢?老奴也恳请小姐赐名。” 宁蔚看她一眼,随口说道:“你这般胖,就叫胖婶吧。” 矮胖婆子笑眯眯的曲膝道:“多谢小姐,往后,老奴就叫胖婶。” 两个丫鬟巴巴的看向宁蔚,“小姐,还有奴婢。” 宁蔚的目光落到灰衣丫鬟身上,说道:“往后,你就叫慧依。” 慧依曲膝道谢。 宁蔚转头看向青衣女子,说道:“你就叫青竹吧。” 青竹曲膝道谢。 宁蔚接着说道:“往后,你们听枣花与桑叶的安排。” 四人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宁蔚看了看几人,说道:“你们先下去,一会桑叶会来给你们分配事情。” 四人曲膝告退。 胡锐看眼走远的四人,转头看向宁蔚,笑着说道:“小姐终是心软了!” 宁蔚叹口气,说道:“都是可怜人,给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胡锐抿嘴笑笑,说道:“也是,山不转水转,积些善缘,终是好的。不过,小姐明明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怎么老气横秋的?” 宁蔚笑笑,说道:“有吗?” “你感觉不出来?” 宁蔚摇摇头,随口说道:“或许是因为我在祖母跟前长大的原因吧。怎么样?那些人都处理了?” 胡锐说道:“小姐放心,交给乔石了,乔石会处理。 宁蔚问道:“秋娘她们的家人呢?都安全了?” 胡锐点点头,“都安全了。” 宁蔚说道:“先看看,若是这几人不错,就将其留下。到时,让她们与家人见见,也好让她们安心。” 胡锐点点头,说道:“她们能遇上小姐,真是她们的福气。” 宁蔚笑笑,没有多话。 桑叶端茶出来。 宁蔚示意胡锐坐,自己先坐下来,接着说道:“魏叔那边也安顿下来,我将米行交到魏叔手上。 再有几日就秋闱了,这些日子,咱们要盯紧赵氏与宁荷。今儿宁荷吃了亏,一定会想法子来对付我。” 胡锐将一杯茶放到宁蔚面前,“从今日的事来看,宁二小姐真不是省油的灯,往后咱们要小心些。” 第一百五十章 讹人 翠雪阁,宁荷看着宁蔚一行人离开,气得攥紧双手,指甲陷入肉里隐隐作痛,这点痛根本抵不到她心里的恨…… 春妮见宁荷站在原地不动,小声提醒道:“小姐,大小姐已经走了。” 宁荷收回目光,瞪了春妮一眼,转身往堂屋走去。 春妮吓得一个哆嗦,垂下头,丫鬟婆子跟在宁荷身后往堂屋去,没人再敢吭声。 一行人走到堂屋门口,宁荷顿住脚步,冷冷的说道:“其他人在外候着,容姨随我进来。” 其他人曲膝应下,纷纷站在门外。 方容跟在宁荷身后进屋,随手将房门关上。 宁荷进屋走几步陡然转身,吓得跟上来的方容连退两步,惊魂未定的叫道:“小……小姐……” 宁荷瞪着方容,沉声道:“看看你办的好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点事,你都办不好,你说,你有何用?” 方容垂下头,默不作声。 宁荷见方容低头不语,心里的怒气蹭蹭往上窜,没好气的重复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嗯?” 方容像做错事的孩子,头垂得更低了。 怒火中烧的宁荷,责问已经无法排解她心里怨气。 宁蔚走到软榻边,一屁股坐下,随儿抓起一个靠枕朝方容扔去。 靠枕飞到一半便掉到地上,方容弯腰把靠枕拾起,随手将靠枕放到桌边的椅子上。 “我想着,你只是木讷些,脑子转得慢些,只要将事情与你说明白,说得再明白些,你就能将事情办好。 结果呢,我说得够明白了,你同样将事情办砸。”宁荷瞪着方容,眼里仿佛要喷火,怨气更是扑面而来。 方容委屈极了,低声道:“老奴也是按小姐所言做的,老奴到现在,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方容是真委屈,明明事事都安排妥当,结果却这样。 宁荷气极,抓起桌上的茶杯朝方容掷过去。 方容不敢躲,任杯子砸在自己肩上。 宁荷脸红脖子粗的训斥道:“到现在还未发现问题出在哪里?真是蠢笨如猪。 你看看你挑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歪瓜劣枣的。 那个胖婆子,胆小如鼠,畏畏缩缩,是经得住事的人吗? 还有,那个身穿青衣的丫鬟,站在那儿一直打抖,这种人有何出息? 这就是你挑的人?你还委屈了?” 方容揉了揉被砸中的地方,小声说道:“老奴看她们挺机灵的,谁知道,谁知道这般不顶用。小姐,接下怎么办?” 宁荷气得牙痛,手指着方容道:“现在知道问怎么办?你若多用几分心,我至于在宁蔚手里吃亏吗?” 方容不敢再说话,低头揉肩。 宁荷见方容一直揉肩,到底是自己的奶嬷嬷,有些于心不忍,责备的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低声问道:“很痛?” 方容赶忙住手,站直身说道:“不痛!” 宁荷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说道:“从过来,我瞧瞧。” 方容摆手道:“小姐不用,老奴不痛的。” 宁荷沉着脸,不耐烦的道:“我让你过来坐下。” 方容诚惶诚恐的移过去,在椅子上坐上,宁荷伸手去扯方容的领子。 方容吓得往后缩。 宁荷板着脸沉声道:“不要动。” 方容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宁荷扯开方容的领子,看到锁骨处有些红肿,不算太严重,淡淡的说道:“回头抹点药。” 方容欠身道谢,边整理衣领边说道:“谢谢小姐,老奴明白。” 宁荷不再理方容,斜靠到软榻上,双眼盯着屋梁上的雕绘,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对付宁蔚。 宁荷想着宁蔚与她说的那些话,扭头看向方容,“嬷嬷,你说,宁蔚是不是变了?” 方容整理好衣裳,转头看向宁荷,回道:“老奴也不知,不过,大小姐好似不像从前那样好说话了。” 岂止是不好说话,现在的宁蔚,简直如换了一个人。 宁蔚从什么时候变的?好像从胡锐来到她身边开始…… 宁荷突然想到什么,旋即坐起身来,盯着方容道:“胡锐的来历查到了吗?” 方容摇摇头,“胡锐是大小姐住宝瓶巷时跟在大小姐身边的。老奴朝枣花与桑叶打探过,她们都闭口不言。” 宁荷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祖母身边的人定有知情的,你该朝静安堂的人打听。” 方容恍然大悟,“小姐说得是,老奴这就去打听。” 说着,方容就要起身。 宁荷叫住她,说道:“别急,这事,回头再慢慢查。 你去交待一下,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若有人背后嚼舌根,一律罚卖出去。” 方容欠身应下,起身去到门外。 宁荷端坐在软榻上,脑子全是宁蔚的嚣张模样。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她欺负她,头一回,她在宁蔚这儿栽跟头。 宁荷心里抓狂,重重的拍了桌子,然后仰身往软榻上躺。 “唉哟!”宁荷痛得叫出声来。 宁荷翻了个身,看到搁得她生痛的罪魁祸首——石景扬为她雕的那只生肖羊。 宁荷躺在软榻上,伸手拿起木雕细看起来,仿佛看到石景扬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木头,满眼温柔的凝视木头的样子…… 宁荷长长的叹口气,喃喃道:“我竟活得羡慕一块木头。” 说着,宁荷摸了摸小羊的头,轻声道:“你被他握在手里,定是很幸福吧?” “你家小姐呢?”门外响起小赵夫人的声音。 “回夫人,小姐在屋里。” 翠雪阁的事传到凌云阁,小赵夫人听说女儿被宁蔚欺负了,立即带着丫鬟婆子过来。 宁荷听到小赵夫人声音,将手里的木雕塞到靠枕底下,起身迎出去。 小赵夫人进门见宁荷好好的,悬起的心稍稍往下放了点,“荷儿,你怎么样?没有伤着吧?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 小赵夫人转头斥责翠雪苑的一众下人。 众丫鬟婆子垂手侍立在一旁,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宁荷握着小赵夫的手,低声宽慰道:“阿娘别生气,女儿无事。” 说完,宁荷对方容道:“嬷嬷,带她们下去。” 方容得令,赶忙带着下人退出去。 小赵夫人坐到软榻上,盯着宁荷上下打量,担忧的问道:“荷儿,真的无事?” 宁荷撒娇道:“真的无事,阿娘不必担心。” 小赵夫人听了宁荷的话,见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心才落到实处。 “你呀,就是心太善。 那贱人过来,你就不该让她进院子,若敢硬闯,你便趁机让丫鬟婆子狠狠的揍那小浪蹄子,就是将其打死,也是她活该。” 小赵夫人只知道宁蔚带着人进了翠雪阁,还不知道宁蔚从宁荷这儿拿走了五万两银票。 宁荷边给小赵夫人倒茶边笑着说道:“谢谢阿娘,阿娘最疼爱荷儿了。 荷儿记好了,宁蔚下回若敢再来,荷儿就照阿娘说的做,将她打出去。” 小赵夫人接过宁荷递过来的茶,问道:“小贱人过来做甚?” 宁荷未作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小赵夫人说了,五万两银子的事也如实说了。 果然,小赵夫人得知宁蔚从宁荷这儿拿了五万两银子,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厉声骂道:“小贱人是穷疯了,跑到你这儿来讹银子,老娘去找她算账。” 宁荷赶忙拉住小赵夫人的手,温声劝道:“阿娘冷静。” 小赵夫人转头问道:“小贱人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让我如何冷静? 荷儿你别拦着我,我去找小贱人算账,再去找老太婆好好评评理。 哼,老太婆教导的好孙女,竟敢朝你伸手要银子。” 宁荷紧紧拉住小赵夫人的手,“阿娘,这事,是女儿处置不当,让人拿了把柄,理亏。” 小赵夫人脱口说问:“什么理亏了?你什么也没做,你理亏什么?” “阿娘,这事……”宁荷茫然的看着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看着宁荷,郑重的说道:“你什么也没做,哪来的把柄?” “可是,牙所那个婆……”宁荷抬手指了指外面。 小赵夫人反问道:“牙所的婆子怎么了关你何事?这事,就是小贱人自说自话,目的就是朝你讹银子,她就是欺负人。” 宁荷好像有些明白了,眼睛闪过亮光,但还有些不放心,“可是,牙所的婆子见过谷姨。” 小赵夫人说道:“见过又如何?方容死不认账,谁能奈何她? 荷儿,你样样比小贱人好,你没有害她的理由,而她,从你这儿拿走银票,是众人看见的。” 宁荷连连点头,“阿娘,荷儿明白了。” 宁荷看赵氏的眼里满是崇拜,长这么大,她从未像此刻这般钦佩过一个人。 小赵夫人接着说道:“一会,咱们去静安堂大闹一场。 你什么话也不用说,只需记住,你什么也没做,方容也没做。 一切,都是小贱人自说自话。其他的,看阿娘的。” 宁荷重重的点头,“好,女儿明白。” 小赵夫人说道:“让方容进来,我给她说几句。” 宁荷点头,扬声道:“容姨,进来。” 方容听到宁荷的喊声,心里咯噔一下,提心吊胆的推门进来。 小赵夫人见方容进来,朝她说道:“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方容心里更紧张了,快速的看向宁荷,宁荷见她看过来,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方容朝小赵夫人曲膝道:“是。” 小赵夫人等方容靠近些,低声说道:“今日之事,我都知道了。 你只需记住一点,牙所的事,你一律不知,荷儿从未让你做任何事,而你,整日跟着荷儿,只知与荷儿吃穿住行相关的事。 别的,你一概不知。明白了吗?” 宁荷接过话来补充道:“今日的一切,都是大姐自说自话,目的是为了向我讹银子。我碍于姊妹间的情分,不想她太丢人,所以才给了她银子。” 方容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是,老奴明白。” 这样处置最好了,这样处置,能将自己摘出来,方容当然乐意。 小赵夫人见方容灵光,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叮嘱道:“一会只管喊冤,别的,一问三不知。明白吗?” 方容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小赵夫人站起身来,“走,去静安堂。” 芳菲苑,常乐与乔一将丰乐楼的席面送了进来。 枣花与桑叶正准备摆桌,静安堂的冬卉进来。 枣花见冬卉过来,忙迎过去道:“冬卉姐姐,你来得正好,留下来一起吃饭。” 冬卉说道:“先别说吃饭的事,先去通禀,让小姐赶紧去静安堂。” 枣花见冬卉一脸愁容,赶忙收起笑容,“桑叶,你去通禀。冬卉姐姐,出什么事了?” 枣花先吩咐桑叶,转头接着问冬卉。 冬卉说道:“夫人与二小姐到静安堂又哭又闹,说大小姐今儿去翠雪阁讹了二小姐五万两银子。” “真是胡说八道!”枣花被赵氏颠倒黑白的说辞气得想骂人。 “冬卉姐姐,小姐有请。”桑叶出来说道。 冬卉抬步往屋里走。 宁蔚见冬卉脸上的忧色,问道:“赵氏与宁荷去静安堂了?” 冬卉佩服宁蔚的敏锐,曲膝应道:“是,夫人与二小姐去了静安堂,说大小姐今儿去翠雪阁讹了二小姐五万两银子。 要老夫人评理呢,老夫人让奴婢来请大小姐过去。” 宁蔚转头看向胡锐,“先生,咱们去静安堂坐坐吧。” 胡锐点点头,“走吧。” 枣花问道:“小姐,奴婢要不要将秋娘她们带上?” 宁蔚摇摇头,“不用。” “为何不用秋娘她们不是可以作证吗?秋娘她们的家人还在二小姐的人手里。”枣花不解的问道。 宁蔚笑笑,淡淡的说道:“赵氏敢大闹到静安堂,说我讹宁荷的银子,她就不会认下宁荷之前所做的一切。” 桑叶气恼道:“咱们人证物证都有,容不得她不认。” 宁蔚笑笑,说道:“咱们那些证据,唬唬宁荷还行,唬赵氏,怕是不行。” 枣花看向胡锐,问道:“先生,咱们的证据拿捏不住夫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本分 胡锐笑着说道,“夫人何许人?岂是随便让人拿捏的?“ 桑叶担忧的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小姐会不会有事?” 宁蔚笑笑,说道:“不用担心,有先生在呢。先生走吧,咱们去看看。 我看常乐只带了菜回来,并未带饭回来。 你俩留下,生火煮些米饭。我与先生去去就回。” 枣花不放心,问道:“小姐,真的没事吗?” 宁蔚拍拍枣花的肩,“放心,无事。” 说完,宁蔚抬步往外走。 胡锐跟在宁蔚身后,出了芳菲苑,胡锐问道:“小姐,想好了吗?如何应对赵氏?” 宁蔚笑笑,说道:“没什么好想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胡锐一听,笑着说道:“好主意!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宁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一会随机应变吧。只要不吃亏,怎么顺手怎么来。” 胡锐点头,“好,在下明白了。” 宁蔚与胡锐走到静安堂门口,就听到小赵夫人尖锐的声音从堂屋传出来。 “她缺银子可以朝我要,她去逼荷姐儿算怎么回事?嗯?” 宁蔚与胡锐对视一眼,抬步往堂屋走去。 “母亲,你来评评理,蔚姐儿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小小年纪,就敢这般胡作非为,简直是胆大包天。 知道的,说她是宁员外郎府上的大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山匪响马。 宁家几辈人的脸都让她丢尽了。母亲,今儿必须给我个交待。否则……” “否则怎样?”宁蔚走到门口,开口问道。 小赵夫人住口,转身看向门口,手指着宁蔚骂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祸害。 你竟敢去讹荷儿的银子,简直胆大妄为。 我今日若不好好教导你,对不起宁家列祖列宗。 来人,将这祸害给我押去祠堂。” 赵氏想好了,只要宁蔚来到静安堂,她便给她来个先下手为强,将小妮子控制住,再慢慢收拾。 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得令,立即朝宁蔚走去。 钱老夫人没想到赵氏会直接动手,急忙叫道:“住手!” 婆子停下脚步,看向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根本不把钱老夫人放在眼里,“母亲,儿媳是蔚姐儿的母亲,有教导蔚姐儿之责。 蔚姐儿犯这么大的错,若不及时教导,将来定会酿成大祸,累及家人。” 钱老夫人怒极,朝小赵夫人说道:“老身还没有死呢!” 小赵夫人抿口茶,放下茶杯,才慢吞吞的说道:“好端端的,母亲怎么说死不死的话?多不吉利! 是,这些年,蔚姐儿一直是母亲在教导。可是,如今母亲身子有恙,做儿媳,怎好再劳累母亲?让母亲操心这些事情? 往后,教导蔚姐儿的责任由儿媳来担。母亲也好安心养身子。” 说完,不等钱老夫人再说话,小赵夫人对下人道:“还不赶紧将这祸害送去祠堂?” 婆子得令,纷纷朝宁蔚走来。 钱老夫人担心宁蔚吃亏,急得想站起身来,胸口起伏急促,脸色苍白。 悦娘担心钱老夫人急出好歹来,赶忙劝慰道:“老夫人冷静,身子要紧,你若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胡先生在小姐身边,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最后一句,悦娘说得极轻,轻得只有钱老夫人能听见。 钱老夫人听了悦娘的话,心顿时静下来。 门口,就在一个婆子的手即将碰到宁蔚时,胡锐一把将宁蔚提溜到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胡锐抬腿将婆子踹到地上。 胡锐的动作太快,众人只看到她将宁蔚拉身后,几乎没看到她如何将婆子放倒。 其他人见婆子倒下,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赵夫人见胡锐将婆子踹倒在地,尖声叫道:“反了,反了,这祸害反了。你等一起上,势必将这祸害给我捆起来。” 秦嬷嬷听了赵氏的话,跟着扬声道:“听到夫人的话了吗?大家一起上,不许往后退,一定要将大小姐抓起来。” 胡锐看着众人,对宁蔚说道,“小姐放心,有在下在,在下不会让小姐伤着。” 宁蔚说道:“我知道的,先生放开手脚打,好好替我出口恶气。” “小姐放心,在下明白。” 胡锐拉着宁蔚,被一群丫鬟婆子围着,丫鬟婆子却不敢上前。 一个婆子不知从哪里弄来根棍子,举着棍子朝宁蔚挥去。 胡锐乐了,“在下正愁没武器呢,这个蠢货不错,知道给在下送武器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胡锐扬手抓住棍子,扯着棍子转一圈,婆子被转动的棍子拉倒在地。 胡锐将夺过来棍子握在手里,对宁蔚低声道:“小姐,走,给赵氏点教训。” 宁蔚点头道:“好!” 宁蔚的话落音,胡锐挥舞着手里的棍子,见人就打。 丫鬟婆子吃痛,抱着头四处躲窜。 小赵夫人见了,脸色变成灰色,急忙站起身来。 胡锐一手拉着宁蔚一手挥动棍子,嘴里骂道:“我叫你欺负小姐。我叫你欺负小姐。” 屋里哭的,尖叫的,躲的,藏的,鬼哭狼嚎的叫成一片。 赵氏吓得脸色苍白,跟着四处躲藏。 胡锐一路打到赵氏身边,举起棍子,趁乱朝赵氏的背上,屁股上,腿上连连打去。 秦嬷嬷见赵氏被打倒在地,拉着金珠趴到赵氏身上,嘴里嚷着,“反了,反了,夫人你也敢打。” 胡锐好似没听见,接着往秦嬷嬷身上挥棍子。 “唉哟!”秦嬷嬷痛得嗷嗷叫,嘴里不再乱嚷。 宁荷见形势不对,赶忙跳上软榻,躲到钱老夫人身后,边看边尖叫。 片刻的功夫,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丫鬟婆子,呻吟声此起彼伏。 胡锐挥着手里的棍子,还要朝躺着的人动手。 宁蔚制止道:“先生,算了。” 胡锐鼻子里“哼”一声,将棍子在地上重重的杵两下,说道:“在下想看看,谁敢对小姐不敬。” 小赵夫人在金珠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指着宁蔚骂道:“你个大逆不道的小贱人……” 小赵夫人还没骂完,只觉胸口一阵闷痛,人随即倒地,同时,屋里传来棍棒落地的呯呯声。 “打得好,你为老不尊,蔚姐儿便可为幼不敬!”钱老夫人愤愤的说道。 钱老夫人一句话,差着将小赵夫人气背过去。 秦嬷嬷忍着身上的痛,弯腰去扶赵氏,“夫人,你没事吧?” 小赵夫人痛得说不出话来,用手捂着胸口,闭着眼忍了片刻,等那股痛意散去,才睁开眼。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满脸痛苦的闭着眼,惶恐的叫道:“夫人,你醒醒。夫人,你别吓老奴,你醒醒呀。” 秦嬷嬷被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抱着赵氏哭叫。 金珠紧张的盯着赵氏,见赵氏睁开眼,叫道:“夫人醒了。” 秦嬷嬷抹了把泪,定眼看向小赵夫人,见小赵夫人朝她伸手,赶忙伸手过去将小赵夫人扶坐起来。 胡锐走过去,小赵夫人见她过来,吓得用手撑着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惊慌的问:“你要做什么?” 胡锐走到小赵夫人身边,弯腰将地上的棍子捡起,随后扬了扬手里的棍子说道:“夫人别慌,在下捡棍子而已。 不过,在下手里的棍子长了眼的,会打作恶多端,胡言乱语,还有为老不尊的人。 所以,在下提醒夫人,说话时要过过脑子,省得一会又被打。” 胡锐所言,皆是明晃晃的威胁。 赵氏气极,想要骂人,可看到胡锐手里棍子,咒骂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钱老夫人见赵氏屈服在胡锐淫威下,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钱老夫人吭吭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蔚姐儿,赵氏说你去翠雪阁寻荷姐儿要了五万两银子,可有此事?” 宁蔚点头道:“回祖母,确有此事。” 小赵夫人说道:“母亲,你听见了吧,小……蔚姐儿她都认下了。” 贱人两字未出口,赵氏赶忙改口。 钱老夫人斜眼看向小赵夫人,冷着脸说道:“老身在问话,你先闭嘴。” 小赵夫人很没脸,想要顶嘴, 胡锐故意将棍子掉到地上。 小赵夫人听到棍子落地的声音,果断的闭上嘴, 钱老夫人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接着问道:“蔚姐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蔚福身道:“回祖母,今日下午,蔚儿确实去翠雪阁寻二妹妹拿了五万两银子。 不过,那本来就是蔚儿的银子。” “什么?你的银子?”宁荷没想到宁蔚会大言不惭的说银子是她的。 宁蔚满脸无辜的看着宁荷,“二妹妹,我知道,你平日里花钱如流水,大手大脚的惯了。 五万两银子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你花自个儿的银子,如何花,我无权过问,可借我的银子,总是要还给我的,对吧?” 宁荷被气笑,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说,我借你的银子?呵,五万两银子,你有吗?真是笑话。” 宁蔚不理宁荷的嗤笑,正色道:“二妹妹,你这是何意?借钱不认账?这是想赖账的意思,对吗? 二妹妹,我与你说,借钱不还,这是人品德行的问题,很严重!” 宁荷抬手阻止道:“住口!大姐说我借你的银子,那大姐说说,我是何时何地借你的银子,有何凭据?” 宁蔚冷笑一下,转身对胡锐道:“那日,我就该听先生的,该立个字据。” 胡锐配合的说道:“小姐就是心太软,太重情。唉!吃一堑长一智吧。” 宁蔚叹口气,转头看向宁荷,接着说道:“看二妹妹的架势,是打算不认账了。 祖母,事情是这样的,六月二十六那日,蔚儿与先生去洒金街看一处铺子,想将其盘下来。 好巧不巧,走到洒金街的珍宝阁门口遇到二妹妹。 二妹妹说她看中了珍宝阁的一支玉镂雕丹凤纹簪。 此簪出自唐溪家家主之手,放眼天下,仅此一支,玲宝阁售价六万八千两银子。 二妹妹所带的银票不够,所以朝蔚儿借。 蔚儿本不想借,二妹妹说回头就还蔚儿。 蔚儿想着自家姐妹,能帮就帮一把,于是,就将银子借给了二妹妹。 当时,二妹妹当着蔚儿与先生的面点的银票。” 钱老夫人看向胡锐,问道:“胡先生,可有此事?” 胡锐欠身道:“回老夫人,小姐句句属实。” “你,你们……”宁荷瞠目结舌的看着宁荷,她被宁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惊得说不出话来。 六月底,她确实在珍宝阁买了一支唐溪家的簪子,那日,她在洒金街遇到宁蔚与胡锐,随口朝宁蔚炫耀了一番。 那支簪子花了六万八千两银子不假,可那银子是她自个儿出的,她何时向她借银子了? 这小贱人,太可恨了。 钱老夫人扭头看向宁荷,问道:“荷姐儿,你六月二十六去珍宝阁买了簪子?” 宁荷无法反驳,珍宝阁出货有记载,“是,荷儿那日确实买了簪子。” 钱老夫人接着问道:“那簪子花了六万八千两银子?” 宁荷再次点头,“是!但是,那是孙女自个儿的银子,孙女没向大姐借银子。” 宁蔚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二妹妹果真想赖账。” 宁荷气极,愤愤地说道:“赖账?笑话。我向大姐借五万两银子? 大姐凭着两瓣嘴,一张一合,什么话都敢往外吐。 大姐也不拿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是像有五万两银子的人吗? 不管宁荷如保人身攻击自己,宁蔚也不恼,不紧不徐的说道:“那五万两银子,是这些年我阿娘那间铺子的收益,一直放在祖母那里。 我及笄后,祖母为了让我学着打理庶务,将那些银子交给我,让我用来做本钱。 这事,二妹妹可以问问祖母,是不是属实?” 宁荷看向钱老夫人,钱老夫人说道:“确有此事。 蔚姐儿手上的五万两银子,是老身给她的。 荷姐儿,蔚姐儿信任你,将银子借给你,那是与你方便,你该感恩才是。 钱财这东西,虽是身外之物,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借的是借的,送的是送的。 你当初既然是向蔚姐儿借的,借了就该还。有借有还,这是本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拿自己当外人 钱老夫人信了宁蔚的话,转头开始数落宁荷。 “不是,这……”宁荷急了,指指宁蔚,想要申辩。 钱老夫人板起脸,沉声说道:“什么不是,借钱不还,那不是君子所为。 老身与你说,荷姐儿,人活着,诚信至关重要。 不要学商贾人家那一套,眼里只有利,连借的钱都想赖,往后谁敢再借你东西?嗯?” 听着钱老夫人含沙射影的说自己,小赵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插嘴道:“母亲,荷儿怎么可能借小……宁蔚的银子?” 宁荷买那支簪子,她是知情的。 那银子,是她给荷儿的。 钱老夫人冷眼扫过去,“老身让你说话了? 今日之事,老身还未与你算账。 荷姐儿一个好好的姑娘,被你教成什么样?废话连篇,胡搅蛮缠,唯利是图。 荷姐儿回去好好抄经文,好好反省。 至于赵氏,带着你的人滚回凌云苑,往后,少来静安堂,老身眼不见心不烦。” 宁荷急了,“祖母,你偏心!明明是宁蔚谎话连篇。祖母你不罚宁蔚,还偏袒她。” 钱老夫人看向宁荷,训斥道:“没大没小的东西,宁蔚是你长姐,长姐如母,有你这般直呼其名,大呼小叫的吗?” 宁荷平日对钱老夫人就颇有微词,心里压根没有敬重二字。 此时被钱老夫人训斥,心里的火气直往头上涌,冷哼一声道:“哼,她算什么东西!” 钱老夫人怒了,抬手指着门口,“不服管教的东西,你给我滚。从今往后,不要再踏静安堂的门。老身没你这个孙女。” 宁荷边起身边说道:“走就走,往后,就是你差人去请我,我也不来你这儿。” 钱老夫人冷笑,手指着宁荷,对赵氏道:“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教导的好女儿。大逆不道的东西。滚,都给老身滚!” 宁蔚等宁荷与赵氏离开后,想向钱老夫人告辞。 钱老夫人先开口说道:“蔚姐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给祖母听。” 宁蔚想了想,如实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钱老夫人听后,沉默片刻,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钱老夫人斜靠在软榻上,看着宁蔚与胡锐一前一后出了堂屋,长长的叹口道:“鸡飞狗跳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悦娘没有接话。 这个家,赵氏与二小姐都不是省心的,以往,大小姐与二爷隐忍,还能相安无事。 如今,二爷与大小姐不再忍让,争吵自然就越演越烈了。 钱老夫人幽幽的说道:“荷姐儿跟赵氏一样,心狠手辣。老身若是撒手去了,宇哥儿与蔚姐儿的日子,唉,老身想都不敢想。” 悦娘劝慰:“老夫人要想开些,就算为了大小姐与二爷,你也要多活些日子。” 钱老夫人苦笑道:“老身这把老骨头,只能活一天算一天。唉!” 悦娘说道:“老夫人放宽心,大小姐极有主见,又有胡先生相伴左右,不会有事的。” 钱老夫人没有悦娘那乐观,“百密还有一疏,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你看看荷姐儿做的事,主意都打到牙所了,这回若不是胡先生心细发现异样,谁知道结果会怎样?想想都后怕。” 悦娘点头附和,“确实是这样。不过,大小姐沉着稳重,脑子灵活,趁机教训了夫人与二小姐一顿,短时间内,夫人她们应该不敢乱来。” 钱老夫人叹气道:“但愿意吧!” 冬卉送茶过来,悦娘从冬卉手里接过茶杯,递到钱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喝点茶。” 钱老夫人接过茶杯,低头抿了口茶,随手将茶杯递给悦娘。 悦娘随手将茶杯放到桌上,继续宽慰道:“老夫人想开些,一人一性情。大小姐明事理,是个有主见的,有先生陪伴在左右,大小姐吃不了亏。” 钱老夫人微微点头,“今儿让我感到欣慰的,就是蔚姐儿,有头脑,遇事不慌。 经此一遭,希望赵氏与荷姐儿有所收敛,别再去招惹蔚姐儿与宇哥儿。” 悦娘笑笑,转移话题道:“不早了,老夫人该歇歇了。” 另一边,赵氏出了静安堂,追着宁荷,一路追到翠雪阁。 “荷儿,你走这么快做甚?阿娘追都追不上。”小赵夫人进屋朝宁荷抱怨道。 宁荷气哼哼的坐在软榻上,将脸撇到一边,不作回答。 小赵夫人走到宁荷身边坐下,温声问道:“还气呢?” 宁荷恼火的说道:“能不气吗?祖母就是偏心,她眼里只有宁蔚。宁蔚说什么都是对的。气死我了。” 小赵夫人将手搭在宁荷的肩上,温言道:“老太婆偏心,又不是第一回了,有什么好生气的?想开些,气坏了自己不划算。” 宁荷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能不气吗?我也姓宁,也是她孙女。 我不求她一碗水端平,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死老太婆起码该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她今日这般对我,下人如何看我?让我如何在人前立足?” 宁荷气极了,开口骂起来。 小赵夫人忍着身上的痛,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宁荷的肩,温主安抚道:“荷儿别气了。这事,阿娘记在心里了,阿娘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为荷儿出这口气。” 宁荷扭头看向小赵夫人,问道:“阿娘有主意了?胡锐的身手好,有她伴在宁蔚身边,咱们无从对宁蔚下手。” 小赵夫人冷笑一下,“总有办法的,荷儿你放心。” 宁荷点头道:“好,阿娘伤得重吗?女儿让人请大夫过府给阿娘瞧瞧,可好?” 小赵夫人点头道:“也好,让人去请大夫吧。” 宁荷扬声叫人进来,吩咐去请大夫。 芳菲苑,枣花与桑叶煮好饭,将菜放入锅里蒸着,到院子里来等宁蔚与胡锐。 正当枣花想出门去打探情况时,宁蔚与胡锐一前一后进到院里。 “小姐回来了。夫人没有为难小姐吧?”枣花上前拉着宁蔚打量。 宁蔚笑着摇头,“没有。” 枣花见宁蔚无事,“无事就好,小姐饿了吧?咱们吃饭。” “饿了,摆饭!”收拾了赵氏与宁荷,宁蔚心情甚好! 枣花转身去摆饭。 宁蔚说道:“将饭菜分一分,摆成两桌,让秋娘她们也来吃饭。还有乔非,乔石的饭,也给他们装出来。” 见宁蔚给秋娘几个安排饭菜,胡锐笑了笑,小姐这人,脸上冷,心却软得很。 接下来的几日,宁蔚皆未出府,留在府里做各式糕点,还让徐炎与徐磊在院里给她搭了个烤房。 期间,宁蔚做了桃花酥,红豆糯米凉糕、如意绣球酥让胡锐给石景辰送去,作她的生辰贺礼。 这是她在丰乐楼时答应石景辰的。 八月初五,宁蔚将红油焖虾起锅,“完工!枣花,将菜先装一份出来,我给兄长送过去。先生,尝尝味道如何?”宁蔚边吩边用锅铲铲一只虾递到胡锐面前。 “好的!”枣花转身去拿取盘装菜。 胡锐伸手抓起虾,呼呼吹两口后放进嘴里,随即给宁蔚竖起大拇指,边嚼边说道:“这味道,绝了!今日在下要吃三碗饭。” 宁蔚用锅铲再勺上几只虾,再次递到胡锐面前,胡锐伸手又拿了一只。 宁蔚将锅铲递到站在边上咽口水的桑叶面前,“你也尝尝。” 桑叶欢喜的道谢:“谢谢小姐。”说着,桑叶急切的抓一只虾放进嘴里,连连说好吃。 宁蔚将锅铲递到灶前烧火的秋娘面前,“来,秋娘也尝。” 秋娘几个,在院里做粗使活。 宁蔚观察一阵,觉得几个都是老实人,便允许她们进厨房帮着烧烧火什么的。 面对宁蔚突然递过来的虾,秋娘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宁蔚,结巴道:“老……老奴也能……尝?” 胡锐说道:“哪有那么多话,小姐让你尝,你就尝。” 秋娘看看自己的手,“可是……” 桑叶见了,拿了双筷子过来帮忙,“来,张嘴!” 秋娘听话的张嘴,桑叶将虾投喂到秋娘嘴里,并问道:“怎样?很美味,对不对?” 得宁蔚投喂,秋娘心里百感交集,眼眶一下就湿了,边抹泪边点头:“谢小姐,谢桑叶姑娘。好吃。” 宁蔚像是没看到秋娘的眼泪,笑着放下锅铲,“今日做得多,让你们吃个满意。” 胡锐笑着说道:“有个厨神一样的小姐,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桑叶点头附和,“比神仙还舒服。” 枣花将菜装好,“小姐,装好了。” 宁蔚说道:“枣花随我去柳苑,桑叶送一份去静安堂。” 桑叶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宁蔚与枣花去到柳苑,长兴见了,笑着迎过来,从枣花手上接过食盒。 宁蔚对枣花道:“你回去吃饭吧。我在这边陪兄长用餐。” 枣花曲膝应下。 长兴提着食盒,跟在宁蔚身后。 宁蔚走到长廊上,看到青山与乔一坐在一处说话,问道:“兄长这里有客?” 长兴欠身道:“是,威远侯府的世子爷过府来了。” 宁蔚停下脚步,想让长兴将饭菜送进去。不想青山见到她,起身朝她欠身见礼,“宁大小姐好!” 宁蔚微微点头,算是向青山回礼了。 既然被青山看见了,折回去就不大好了。 屋里,石景扬听到青山的声音,嘴角不由得往上抿了抿。 这些日子,京畿大营那边出了点事,他去了几日,昨日刚回京。 宁宇听见青山的声音,扭头看眼沙漏,见已经巳末,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到吃午饭的点了。倾安留下来吃顿便饭。” 石景扬也不客气,随口应下来,“好,那就叨扰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 宁宇扬声道:“进来。” 长兴推门提着食盒站在边上,欠身道:“爷,世子爷,大小姐送饭菜过来。” 宁蔚跨进门槛,先朝石景扬见礼,再向宁宇见礼。 宁宇笑着起身,问道:“阿蔚,今儿有什么好吃的?倾安,走,吃饭去,尝尝阿蔚的手艺” 石景扬心里生起几分期待,问道:“阿蔚做的饭?” 宁宇笑着点头,“想不到吧?咱们阿蔚可是很能干的。” 宁蔚不习惯被人夸,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宁宇嗔怪道:“兄长!” 宁宇回头看眼宁蔚,笑着道:“好,好,兄长不说了。” 石景扬看眼脸色绯红的宁蔚,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长兴将食盒放到桌上,宁蔚说道:“这里我来,你去取两副碗筷过来。” 宁宇问道:“阿蔚吃了?” 宁蔚道:“我回去吃。” “留下来一起吃,长兴,取三副碗筷过来。”宁宇说道。 长兴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出了房间。 宁蔚看眼石景扬,“这样不好吧?石世子与兄长有话要说。” 石景扬说道:“我与英哲说的也不是机密之事。” 石景扬这般说了,宁蔚到不好多说什么,打开食盒摆菜。 宁宇与石景扬去盥洗室净手。 石景扬净了手走过来,宁蔚已经将菜摆好。 宁蔚盛好鸡汤,抬头见石景扬,朝他笑笑,“石世子请坐,先喝点汤。” 宁宇走过来,在石景扬边上坐下,“今儿有鸡汤,不错,倾安你尝尝,阿蔚炖的鸡汤香醇,很好喝,保证你喝了一碗还想再喝一碗。” “兄长,过了!石世子什么样的汤没喝过?”宁蔚见兄长又开始了,赶忙制止。 “是吗?”石景扬低头嗅了嗅,清香沁入心间,“很香!” “你喝一口试试。”宁宇催促,满眼期待的看着石景扬。 石景扬端起碗喝一口,浓醇鲜香的鸡汤充满口腔,石景扬的眼睛亮了,抬头看向宁宇宁蔚,“好喝。” 宁宇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我就说,保证你喝了一碗还想再喝一碗。” 石景扬将碗里的汤喝完,问道:“阿蔚,还有吗?” 宁蔚摇头,“我不知道石世子在……” 石景扬有些意犹未尽,问道:“晚上还炖鸡吗?” 宁蔚继续摇头,“晚上喝老鸭汤。” 石景扬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说道:“我还没喝过老鸭汤,晚上尝尝。” 宁宇连连说好,“老鸭汤也很好喝,晚上尝了就知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妒嫉 石景扬拿起筷子,看着满桌的菜,问道:“阿蔚,哪些菜是你做的?推荐一下。” 那日,她说她会做糕点,他已经很惊奇了,没想到她还会做菜。 宁宇接过话来:“桌上的菜,皆是阿蔚做的,我建议你先尝尝清蒸的鲈鱼,鱼肉细腻鲜美,再尝尝爽口的笋尖,再有就是这道红油焖虾,很有味道。” 石景扬照宁宇所说,逐一尝起,每尝一道菜,少不得对宁蔚夸赞一番,越是夸赞,心里越是后悔,后悔错过的那些年。 “怎么样?我没有夸大吧?阿蔚的厨艺,真是没得讲。”宁宇掩不住的自豪。 石景扬点头,正当他想开口之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宁宇扭头看向门口,扬声道:“进来。” 长兴进门禀道:“爷,二小姐求见。” “谁?宁荷?”宁宇诧异的问道。 自从赵氏来滋事后,宁宇与赵氏就撕破脸。之后,宁荷见了他,总是避着他。 今日却主动上门来求见,这是项庄舞剑? 宁宇意味深长的看眼石景扬。 石景扬朝他摊摊手,露出个无辜的表情。 宁宇转头对长兴道:“请进来。” 他到要看看,宁荷想要做什么? 宁蔚不想见宁荷,放下筷子准备起身,“兄长,石世子,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宁宇抬手给宁蔚夹了一只虾,“阿蔚吃得太少,这可不好,今日的虾很有味,多吃些。” 石景扬见宁宇给宁蔚夹菜,也跟着给宁蔚夹了一只虾,“英哲说得是,阿蔚吃得太少,多吃点。” 宁蔚看看二人,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碗,知道一时走不了。 只得道谢:“谢谢!” 宁蔚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起来。 石景扬见宁蔚吃完碗里的虾,又给她夹了一箸青菜,“来,吃点青菜,荤素搭配,有益于身子康健。” 宁蔚笑笑,再次道谢。 “不客气。” 宁宇看看宁蔚,又看看石景扬,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低头吃饭。 宁荷进门时,三人皆低着头。 “世子爷,二哥,大姐,你们已经在吃了?”宁荷开口说道。 宁蔚抬头看向门口,见宁荷身着桃花云雾烟罗裙,配戴粉色东珠耳坠,头上别着支粉宝石步摇。 不得不说,这身桃粉的装扮,让宁荷看起来很清新,很养眼。 宁宇不冷不热的应道:“二妹妹来了,有事?” 宁荷笑着说道:“再有两日,二哥就要下场科考了,荷儿让厨房做了些补身子的给二哥送过来,不想来晚了,二哥已经开始吃了。” 宁蔚的目光落到宁荷身边春妮的身上,见春妮提着食盒站在边上。 宁蔚在心里冷笑,补身子的吃食,她会好心给兄长补身子?就算她敢送,二哥敢吃吗? 宁宇听了,没有半点感激之意,淡淡的说道:“不用,我的吃食,阿蔚会打理。” 宁宇虽未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宁荷送来的吃食,他不敢吃。 宁荷装着听不懂,笑着说道:“荷儿也是一片好意,二哥若不收下,荷儿该难受了。” 宁宇似笑非笑的看着宁荷,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与自己的安危相比起来,我选择个人安危,还请二妹妹见谅。” 宁荷万万没想到宁宇会当着石景扬的面说这种话。 母亲不待见他们兄妹,与他们互撕,这些都是家丑,家丑不外扬,这个道理宁宇不知道 他是故意让她难堪! 宁荷既恼怒又尴尬,瞄一眼石景扬,见石景扬低头剔鱼刺,并未在意他们的说话,心里松了口气。 “二哥说这话就让人伤心了,荷儿也是一片好意。既然二哥不领情,那就算了。” 话说到这里,宁荷吃了闭门羹,宁蔚以为她会转身离开。 没想到宁荷未走,反到从春妮手里接过食盒走过来,“世子爷在此,这些菜,就当添来待客。” 这下,宁宇不好拒绝了。 “既然是用来待客的,就劳烦二妹妹将菜摆出来吧。” 宁荷打开食盒,先端出一个紫砂罐,揭开盖子,“这是鸡汤,味道不错,世子爷尝尝。” 石景扬头都未抬,直接拒绝道:“不用,我刚刚已经喝过鸡汤了。” 宁荷也不恼,接着从食盒里端出别的菜摆到桌上,水晶肘子,酱汁鲫鱼,梅菜扣肉,筒子鸡,什锦苏盘。 桌子不大,放不下这么菜,宁荷想了想,将盘叠放在两盘之上,满桌的菜,好不壮观。 春妮机灵的端把椅子过来,放到宁蔚对面。 宁荷坐下来,对石景扬说道:“世子爷,尝尝这道水晶肘子,晶莹剔透,味道十足,很是不错。” 石景扬抬头看眼宁荷,将自己的碗往宁蔚那边放了放,礼貌的说道,“多谢,宁二小姐慢用,我已经吃好了。” 宁荷正夹上一块水晶肘子准备放到石景扬碗里,听了石景扬的话,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宁荷只得将肘子肉放入自己碗里。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宁荷端起碗,低头吃起肘子肉。 石景扬低头检查一遍碟子里的鱼肉,确定鱼肉里没有鱼刺后,将小碟推到宁蔚面前,“来,阿蔚喜欢的鱼肉,没刺了,放心吃。” 石景扬给宁蔚剔鱼刺?宁荷愕然的看着石景扬,忘了手上的动作,夹着的肘子肉掉回碗里。 宁蔚万万没想到,石景扬会为自己剔鱼刺,也是为之一愣,抬头看向宁荷,见宁荷正恼火的看着自己。 对上宁荷嫉恨的目光,宁蔚无语至极,心里将石景扬埋怨一番。 宁蔚低头看碟子里的鱼肉,这哪里是鱼肉?这分明是烫手的山芋, 是宁荷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虽不畏宁荷,但在宁府的日子,她也不想激怒她,她与她,最好是井水不河水。 而石景扬的举动,无疑会惹恼宁荷。 宁宇看看云淡风轻,从容自若的石景扬,再看一眼恨不得将宁蔚撕了的宁荷以及一脸无语的宁蔚。 笑着说道:“看不出来,倾安还是个心细的,竟然知道阿蔚是喜欢吃鱼肉又觉得吃鱼麻烦的人。” 宁宇的话,让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愣。 石景扬之所以知道宁蔚喜欢吃鱼又嫌吃鱼麻烦,那是上一世,他听了她与凤娘的对话,他便记住了。 以至于,之后遇上吃鱼时,他总会剔剔鱼刺。 青山以为他喜欢吃鱼,一度为他将鱼刺剔干净。 为此,他还罚过青山。青平问他,爷既然不喜欢吃鱼,为何要剔鱼刺,他随口说是练耐心。 原来,早在那时,她就在他心里…… 宁蔚心里极震惊,她不知石景扬如何知道她这个毛病的。 过往的日子,在她与他极少共食的日子里,她几乎不碰鱼,他不该知道这些呀。 宁荷听了宁宇的话,联想到茶楼里石景扬满心满眼都是宁蔚,心里顿时醋海翻腾。 石景扬心里的人,为何是宁蔚?换做是承国公府的大小姐,或者别家小姐,她都认了,为何偏偏是宁蔚? 宁宇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人各怀心思。 石景扬最先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这并不难发现,阿蔚看到鱼时,眼里明明喜欢,夹菜时,却迟疑了,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石景扬说得一本正经,宁蔚听了都怀疑自己,刚刚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宁宇笑着点头,“倾安说得对,阿蔚就是这样。阿蔚赶紧吃吧,不要辜负倾安一番好意,辛苦为你剔了半天刺。” 宁蔚看向宁宇,朝他递眼色,要他的别乱说。她感觉兄长就是故意这么说,目的是为了气宁荷。 宁宇装着没看见宁蔚的眼色,反催促道:“阿蔚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宁蔚无奈,朝石景扬道谢,“谢谢石世子。”低头吃起来。 宁荷气得牙痛,宁宇看向宁荷,“二妹妹不动筷,是吃好了?” 宁荷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 宁宇示意道:“那赶紧吃吧。” “多谢二哥。”宁荷低头吃起来。 宁宇抬手倒茶,常乐见了,赶忙上前来帮忙,给石景扬与宁宇各倒一杯茶。 “英哲,后日早上我来送你去贡院。”石景扬边与宁宇说话,边拿起筷子给宁蔚夹菜。 宁蔚刚将碗里的鱼肉吃完,石景扬又给她夹了只虾。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想说自己吃饱了,石景扬抬了下下巴,“再吃点。” 宁荷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过来,哼一声,直言说道:“世子爷,荷儿知道你与二哥情同手足,所以将大姐当作妹妹一样爱护。 只是大姐尚未议亲,世子爷这般亲力亲为的照顾大姐,于大姐的名声不好。 为了大姐的声誉着想,夹菜这种事,还是让大姐自己来的好。你说是吧?” 宁荷看着石景扬,说得无比真诚。 石景扬不理宁荷,一双眼看着宁蔚,见她坐着不动,温言道:“吃你的,吃饭要专心。” 说完,石景扬才转头看向宁荷,“声誉这事,是我与阿蔚的事。 这个就不劳宁二小姐操心了。 我听说益元药铺是令堂的陪嫁,益元药铺绣巷分号那桩案子,以及益元药铺售假药的案子,这两日就该有结果。 宁二小姐有时间操心别人的事,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家的事。你说呢?宁二小姐。” 宁蔚听了一愣,难怪这些日子赵氏未来寻她的麻烦,原来是烦事缠身。 石景扬的话成功的转移了宁荷的注意力,“世子爷如何知晓此事? 对了,世子爷是威远侯府的世子,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世子爷一定有门道,对不对? 这事,世子爷能不能帮忙周旋一二。荷儿保证,只要世子爷肯伸以援手,阿娘一定少不了世子爷的好处。”宁荷开口说道。 宁荷知道母亲近日在为药铺的事奔走,每日早出晚归,殚精竭虑,人都瘦了一圈。 “哦,少不了好处?什么好处?”石景扬表现得兴趣浓浓,身子往前坐了坐,将手搁在桌上,手支着头看向宁荷。 宁荷见石景扬神情,以为他心动了。挪了挪椅子,让自己离石景扬近了几分。 石景扬将椅子往宁蔚那边挪了挪,朝宁荷道:“有话说话,我不习惯与人过于亲近。” 明显的嫌弃让宁荷无比尴尬,为了家里的铺子,宁荷也顾不得许多,“至于好处吗?世子爷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石景扬眼睛微眯,看着宁荷问道:“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宁荷点点头:“当然。” 石景扬摇摇头,“我不信,宁二小姐的话前后矛盾。令堂若是什么条件都能满足,岂不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既然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为何还要我出面周旋? 益元药铺这点事都处置不好,又如何能满足我的条件。” 宁荷说道:“实不相瞒,药铺的事如世子爷所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阿娘之前寻大师算过今年的运道,咱们家今年犯太岁。 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才陷入如今被动的局面。 世子爷若能帮上一二,世子爷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只要是世子爷的要求,咱们就是想尽办法,也会办到。 世子爷,你与二哥交好,看在二哥的面上,帮咱们一把,可好?” 宁宇出言阻止道:“二妹妹,你求倾安,那是你的事,你可别带上我。” 宁荷转头看向宁宇,“二哥,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家里有难,家人应该团结一心,共渡难关。” 宁宇笑笑,说道:“二妹妹,你怕是忘了,益元药铺姓赵,并不信宁,不是宁家的事,我凭什么出力?我这条腿,还是赵家人打的。” 宁荷恼了,说道:“二哥,这事已经过去许久了,你的腿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提它干吗?” 宁蔚放下筷子,插嘴道:“二妹妹这话我可不认同了。 谁说二哥的腿好了,就不该再提此事? 这是什么道理?吃一堑长一智,不该是好好记住之前的痛,然后引以为戒,离伤他的人远远的吗?” “我不是哪个意思!”宁荷解释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案子了结 宁蔚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宁荷被宁蔚绕晕了,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索性不理宁蔚,转而看向石景扬。 “怎么样?世子爷,看在咱们相识多年的份上,帮帮我阿娘,你的大恩大德荷儿永生不忘。”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你太高看我了,人命关天的案子,是大案。 这两宗案子轰动京城,现在许多人等着看结果。 等着衙门给卢家一个交待,给京城百姓一个交待。岂是我能周旋的?” 见石景扬淡漠的神情,宁荷心里清楚,石景扬不会帮她。 这一刻,宁荷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自己心心念念想嫁,想依靠的男人,对自己冷漠至极。 看清真相之后,随之而来是滔天的恨意,她恨石景扬,更恨宁蔚这个小贱人。 宁荷强忍着心里恨意,面露忧色问道:“依世子爷来看,衙门会怎么判此案?” 宁荷认定石景扬知内情,试着的打探起来。 石景扬摇摇头,“我不是主审,怎知主审大人如何处置此案?” 宁荷问道:“这案子。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石景扬想了想,极认真的说道:“那到不是,没有宣布结案前,应该都有机会,但要找对人。” 这话,到是真心话。 “世子爷能提示一下吗?” 石景扬摇摇头,“不是不能,是我也不知道。这些事,小赵夫人与宁员外郎一定知道,二小姐何不去问问他们?” 宁荷见石景扬不会说实情,站起身来告辞。 走两步,宁荷转身看着石景扬与宁宇、宁蔚,片刻后,朝三人笑了笑,然后转身离走。 宁蔚叹气道:“她这是记恨上咱们了。” 宁宇无所谓的说道:“又不是没被她恨过?随她了。倾安,益药铺的案子真要结了?” 石景扬点头,“是,就在今明两日吧。” “会怎么判?”宁蔚问道。 石景扬正要说话,门口响起敲门声。 宁宇看看宁蔚与石景扬,扬声道:“进来。” 青山推门进来。 石景扬见是青山,眉头微皱,问道:“何事?” 青山欠身道:“爷,青云过来禀,陆爷寻爷有事。” 宁宇与宁蔚知道,青山口中的陆爷,是太子身边的陆奇川,东宫的侍卫统领。 陆奇川寻石景扬,极可能就是太子寻他 石景扬边起身边说道:“我有事,先去忙了。这事,回头再叙。” 宁宇点头,与宁蔚相送。 二人将石景扬送到大门口,看着石景扬的马车走远,才往回走。 宁宇问道:“阿蔚,你最近与倾安见得多?” 宁蔚知道宁宇想歪了。 石景扬与她相熟是两辈子的缘份,不是近日见得多或少,但这话又不能与宁宇说。 宁蔚有些心虚的看眼宁宇,摇摇头,解释道:“不多,之前住宝瓶巷时,为了岭南双阳的事,见过几回。回七里街这边后,只见过两回。” 宁宇侧头看着宁蔚,问道:“只见过两回?当真?” 宁蔚举起右手,保证道:“真只见过两回,一回是益元药铺出事那日,我得了信儿,出去看热闹,偶遇石世子。 一回是在兴语的宴请上,再有就是今日。兄长问这些做什么?兄长该不会乱想吧?” 宁蔚说的都是实话,所以说得极坦然。 宁宇见宁蔚无比坦诚的神情,再想到她这些日子确实未出门,心里已经信了。 可听了宁蔚后一句话,看着宁蔚问道:“乱想什么?” 话出口,宁蔚已经后悔了,懊恼自己干吗要多问一句? 宁蔚的脸瞬间红了,“兄长明明知道我说什么,还故意问。” 宁宇正色道:“阿蔚,我觉得倾安待你不一样。那桩婚事是不是不该退?” 作为兄长,宁宇很希望妹妹有个好归宿,而石景扬,那是万里挑一的好人选。 宁蔚摇头否定道:“兄长想多了,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事。 就算石世子待我和颜悦色几分,也是看在兄长的面上。 石世子与兄长情同手足,我是兄长唯一的妹妹,咱们家又是这样境况。 不只是石世子,杨四哥,陆二哥,包括江四哥待我都很和善。 说到底,是他们对咱们的同情和可怜。 兄长可别乱想,省得让石世子觉得尴尬。” 宁宇想了想,觉得宁蔚说得有理,“对不住了,是兄长想多了。兄长见倾安待你极耐心,还以为阿蔚在倾安心里不一样。” 宁蔚脱口说道:“怎么可能?石世子有青梅竹马,对他爱慕倾心的人。” “哦?是吗?谁?我怎么没听倾安说过?”宁宇好奇的问道。 宁蔚笑道:“石世子的性子,怎么会将这种事到处嚷嚷?” 宁宇想了想,说道:“也是,事关姑娘家的声誉,倾安他不会乱说。阿蔚知道这人是谁家府上的?” 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事关好友的终生大事,宁宇也是一脸八卦。 宁蔚点点头,“嗯。知道,兴语与我说过,上回在兴语的宴请上,我还见到了,承国公府的大小姐。” “是她。”宁宇了然点点头,接着说道:“承国公府的大小姐,与倾安到是家世相当,门当户对,他俩极相配。” 宁蔚点点头,“吴大小姐不管是相貌还是才情都不差,两府联姻,更是亲上加亲。” 宁宇点点头,“那是。” 兄妹二人并肩往前走,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走到岔路口,宁宇问道:“阿蔚还要上柳苑坐坐吗?” 宁蔚摇摇头,“不了,我回芳菲苑给兄长炖老鸭汤。” 宁宇笑道:“有劳了,这些日子,辛苦阿蔚了。” 宁蔚笑笑,“兄长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兄妹,是世上最亲最亲的人,蔚儿照顾兄长,是应该的。” 宁宇抬手揉了揉宁蔚的头,笑着说道:“好,这样的话,往后兄长不说了。” 宁蔚笑笑,“那蔚儿回去了。” 宁宇点点头。“去吧!” 宁蔚转身往后院去,走两步,宁蔚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宁宇道:“兄长,往后,咱们在宁荷面前说话得注意些,别激怒她。” 宁宇点点头:“好!听阿蔚的。” 宁宇心里清楚,如今住在府里,低调隐忍是最好的法子。 宁荷从柳苑出来,径直去了凌云苑,走到院门口,门房禀道:“二小姐,夫人一大早就出门。” 昌宝路的满园,小赵夫人看着万振天问道:“此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万振天叹气,语重心肠的说道:“小满,这样做,于咱们是最有利。 你知道的,吕府尹是太子的人,莫少尹被吕府尹压着,咱们一点法都没有。 为了保住莫少尹,你知道我想了多少办法?求了多少人?送了多少银钱? 小满,你是有大局观的人。你知道的,若是莫少尹出了事,咱们都要被牵连,上面若是查下来,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赵氏沉默不语。 万振天担心赵氏不同意,接着劝道:“小满,你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要狠得下心。 黄恒远的胆子太大了,这些年,他背着你做了许多恶。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 至于荷姐儿,她进陈王府虽只是做侧妃,但也不算委屈。 以荷姐儿的聪慧,在陈王府,谁也欺不了她。 只要她想要,王妃的位置她也能争来。 他日,陈王若是登上大位,荷姐儿的身份地位就更不一般了。” 小赵夫人叹口气道:“可是,荷姐儿心有属……” 万振天沉声提醒道:“小满,这话,往后不可再说,明白吗? 放眼天下,有几人能与皇家攀上关系?咱们要知福,惜福。 荷姐儿一个姑娘家,她哪里明白权势的重要? 那石世子若对荷姐儿有半分好,早就上门提亲了。 与其让荷姐儿卑微的心悦一个没有半点心在她身上的人,不如让荷姐儿嫁进皇家。 这些道理,荷姐儿小,一时不懂,但你这个做娘是懂得的。 小满,你回去好好与荷姐儿说说,特别是当中利害关系,一定要给荷姐儿说明白。 还有,荷姐儿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你可以告诉她,让她心里有数。” 小赵夫人想了想,点头道:“我明白,我回去劝荷姐儿。” 万振天点点头,“与荷姐说话时耐心些。” “我明白。”小赵夫人边说边站起身来。 万振天跟着站起身来,“我送送你,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将这事了了,你好生歇一歇。黄恒远家里,我会做好安顿,你放心吧。” 小赵夫人点点头,“谢谢你!” 万振天笑笑,捏了捏小赵夫人的手,温言道:“你我之间,无需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知道,我回去了。”小赵夫人抽回手。 万振天点头:“去吧!” 另一边,石景扬的马车离开宁府后,青云禀道:“爷,陆爷让爷直接去东华门附近的心远阁。” 石景扬点点头,“好,走吧。” 青山将车赶到东华门附近的广明堂后院,石景扬下车后,进到一楼的杂物间,再从另一扇门进到隔壁的院子。 石景扬穿过两处院落,到心远阁的后院,护卫见了,朝石景扬欠身见礼,“世子爷。” 石景扬点点头,抬步往二楼走,在楼梯口遇上陆奇川。 “来了!进去吧,爷在屋里。” 石景扬点点头,“好!” 石景扬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屋里响起太子的声音,“进来!” 石景扬推门进去,见太子与裴东流在室内, 石景扬先朝太子欠身见礼,再朝裴东流拱了拱手。 太子对裴东流道:“你先去忙,有事回头再说。” 裴东流欠身告退。 裴东流退下后,太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石景扬坐。 石景扬道谢后,在太子对面坐下。 陆奇川送茶进来,石景扬轻声道谢。 太子抿了口茶,直奔主题:“今日早朝上,父皇点了老三负责秋狝之事。” 石景扬微微点头,当年,皇上也是点了陈王负责秋狝之事,就是在这次秋狝上,刘相府的刘津芮救驾有功,皇上将他从兵马司调到宫里做御前侍卫。 上一世这场秋狝,赶上钱老夫人七七的日子,宁宇莫明失踪,生死不明。他担心宁蔚接受不了,一直瞒着她,只告诉她宁宇外出游历。 七七那日,他陪着她寺里去钱老夫人做法事。 是以,秋狝时,他向太子告了假。 现在想想,刘津芮的救驾怕是早就策划好的。 “倾安,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出神。”太子出言问道 石景扬回过神来,朝欠身道:“回殿下,在下在想秋狝之事。” 太子眉梢微抬,问道:“哦?有何想法?” 石景扬说道:“趁此的机会,殿下带着在下几个去历练一番。” 太子想了想,点点头道:“嗯,好,孤让奇川作安排,你这边有什么人,将名单交给奇川。” 石景扬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太子接着说道:“还有一事与你说,昨日傍晚,老三去了勤政殿,向父皇说了他将纳侧妃的事,父皇同意了。” 石景扬一听,立即挺直了腰板,等着太子的下文。 太子见石景扬肃穆的表情,眉心微皱,问道:“倾安想到老三要纳谁了?” 石景扬试探的问道:“工部宁员外郎府上的二小姐?” 太子眼里露出几分赞赏,点点头,“是,倾安怎么想到的?” 石景扬说道:“舅母生辰那日,宁二小姐失足落湖,是陈王将其救上岸的,加之,益元药铺的事,宁员外郎的夫人赵氏托关系托到陈王跟前。” 太子点点头,“老三这是想将赤阳帮收到他手下。” 石景扬问道:“益元药铺的案子,是如何判的?” 太子说道:“益元药铺的案子结了,黄恒远居心不良,害人性命,罪不可赦,斩立决,且罚黄家赔偿卢家一万两银子。 益元药铺售假药之事,黄恒远一人担了责,吕府尹这边判罚了益元药铺三十万两银子,这事算了结了。 至于莫少衍,此次断案不谨,记过一次,等年底看他这一年的政绩考核,再决定是留是降。”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好教导 案子的判罚与石景扬预测的差不多。 石景扬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在下明白。对了,承国公府那边,外祖父着人查了一番,查出几个下人,已经处理了。” 太子点点头,问道:“这些人进府有久?” 石景扬回道:“少的三年以上,最长的有八年。不查不知道,一查……咱们之前的戒备心太弱,四周漏成筛子,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石景扬边说边摇头,无比自责。 这是已经查出来的。至于暗处,还有没有人盯着,他们尚且不知。 太子说道:“倾安也别太自责,一切还来得及。来,陪孤下一局。” 石景扬欠身应下,“好。” 小赵夫人回到府里,问道:“荷儿在府里吗?” 在下欠身应道:“回夫人,二小姐在府里。此刻在翠雪阁。” 小赵夫人转身对秦嬷嬷道:“你随我去翠雪阁。其他人,散了。”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说完,秦嬷嬷给金珠递了个眼色。 金珠会意,带着丫鬟婆子立在原地,恭送小赵夫人离开。 小赵夫人去到翠雪阁,宁荷接到禀告,带着方容等人快步迎出来。 “阿娘回来了?一切还好吗?”宁荷见到赵氏,拉着赵氏的手关切的问道。 赵氏见女儿满脸担心,心里一阵酸涩,抬手捋了捋女儿的头发,温言道:“还好,荷儿不用担心。” 宁荷从母亲眼里看到怜惜,心绷得更紧了,挽起赵氏的手往院里走,“那就好,咱们进屋说话。” 小赵夫人应道:“好!” 母女二人进到屋里,待丫鬟奉上茶,赵氏吩咐道:“嬷嬷,将她们带下去。” 宁荷看着秦嬷嬷将丫鬟婆妈子带出门了,转身看向小赵夫人,担心的问道:“阿娘,药房的结果出来了?怎么样?结果如何?” 小赵夫人微微摇头,“结果尚不知,不过荷儿不必太担忧,结果应该不会太差!” 宁荷听母亲这么说,追问道:“阿娘寻到谁帮咱们了?” 小赵夫人回道:“陈王!” 宁荷为之一愣,难以置信的问道:“陈王?” 小赵夫人点点头,将近来发生的事与宁荷说了一遍, 宁荷听后,沉默片刻,问道:“陈王的条件是纳我为侧妃,往后,阿娘,赵家,以及赤阳帮为阿王所用?” 小赵夫人点头。 宁荷见了,沉默不语。 小赵夫人见宁荷不哭不闹,心里担忧极了,生怕她想不开。 “荷儿,阿娘知道你心悦石世子,阿娘也想你嫁给石世子的。 可是,家里出了这么多事,陈王愿意帮咱们,阿娘也无法,只能委屈你了。 荷儿,阿娘对不起你。” 小赵夫人边抹眼泪边更咽的说道。 宁荷抬手为赵氏抹泪,轻声劝道:“阿娘别哭,我嫁。” 小赵夫人本来就觉得亏欠宁荷,听了宁荷的话,心里更加内疚,不但没有止住哭身,反而失声痛哭起来。 小赵夫人哭,勾起宁荷心底的伤心事,跟着流下眼泪。 宁荷边哭边宽慰道:“阿娘别伤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女儿嫁进皇家,哪怕只是做侧妃,也强过许多人。阿娘应该为女儿高兴才是。” 小赵夫人抬头看向宁荷,“可是,荷儿不是心悦石世子吗?” 宁荷强颜欢笑道:“那是从前。荷儿不能不顾阿娘,不顾这个家。对吗?” 小赵夫人听了宁荷的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滚落下来,愧疚的说道:”荷儿,阿娘对不起你。” 宁荷朝赵氏笑笑,“阿娘千万别这么说,荷儿知道阿娘的难处。 从小到大,都是阿娘宠着荷儿,如今阿娘有难处,荷儿理该为阿娘分忧解难。” 宁荷的话让小赵夫人既难过又温暖。 “荷儿放心,阿娘绝不会亏待你。 你出嫁那日,阿娘给你十里红妆的陪嫁,让世人都羡慕你。”赵氏心里难过,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只想多多弥补她, “谢谢阿娘,荷儿在陈王府站住脚根,定将长兄与三妹妹扶起来。” 小赵夫人搂着宁荷,更咽的说道:“阿娘的乖乖,你真是阿娘的心肝呀,阿娘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才修得这么好的女儿。” 宁荷好一阵宽慰,才让小赵夫人的眼泪止住,母女俩说了一下午的话。 直到申末,小赵夫人才起身回凌云苑。 小赵夫人行到凌云苑门口,遇上正准备离开的宁光焰。 “夫人回来了,我正打算去翠雪阁接夫人呢。荷姐儿还好吗? 夫人的眼睛怎么肿了?夫人哭了?”宁光焰见到赵氏的眼睛红肿,上前关切的问起来。 小赵夫人见到宁光焰,心里的委屈立即涌了起来,一股热气往眼里钻,眼眶一酸,泪水扑簌的往下滚。 宁光焰慌忙地抬手,边为小赵夫人擦泪边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乖了,夫人别哭,夫人一哭,我这心就痛得难受。” 宁光焰不劝还好,越劝,小赵夫人哭得越伤心,当着下人的面抽泣起来。 宁光焰见劝不住,伸手将小赵夫人搂到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安抚。 小声劝慰道:“阿秀,出了什么事?咱们先进屋,先进屋,你再与为夫慢慢说,好不好?” 小赵夫人边抽泣边点头,“嗯!” 宁光焰见赵氏应下,搂着赵氏往屋里走。 回到屋里,宁光焰将下人打发出去,亲自打水来为小赵夫人洗脸。 宁光焰等小赵夫人的情绪平息下来,才问道:“出什么事了?让夫人如此伤心。” 小赵夫人抽抽泣泣地将宁荷嫁给陈王为侧妃的事说了。 宁光焰听后,心下狂喜,说道:“这是好事呀,夫人应该高兴,怎么反到伤心起来了。” 小赵夫人抬头斜了宁光焰一眼,恼火的说道:“侧妃而已,又不是正妃。好什么好!” 宁光焰看来,女儿能嫁进皇家,那是攀上高枝,是几辈子修长的福气。 宁光焰激动得直搓手,急着争辩道:“夫人可别这么想,皇家身份尊贵,侧妃也是妃,天下多少人家想将女儿嫁进皇家?” 小赵夫人看着满脸喜色的宁光焰,疑问道:“老爷,这桩亲事……真是好亲?” 宁光焰笃定的说道:“当然是好亲! 夫人,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亲。 荷姐儿能嫁进皇家,是她的大造化,一定是咱们老宁家列祖列宗的保佑。 有大师说过,咱们家这块宅基地是块风水宝地,住在这里,必定发家。” 小赵夫人心里还是不顺畅,嘀咕道:“又不是正妃,只是个侧妃而已,算什么发家? 妾身只要想到荷姐儿往后要看正妃脸色生活,要去伺候正妃,妾身的心就痛得要死。” 说到这,宁光焰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世间事,哪有全十美的? 宁光焰劝慰道:“咱们的荷姐儿冰雪聪明,咱们要相信她能将日子过好。 况且,陈王尚未娶正妃,荷姐儿先于正妃嫁进王府,这是先机。 夫人好好教导荷姐儿,只要荷姐儿能将陈王的心笼到手里,王不王妃的,还不是陈王一句话的事。” 经宁光焰提点,小赵夫人心里的结被瞬间解开了。 “老爷说得对,陈王可是还未娶正妃的。 咱们荷儿就算是侧妃,也是第一个嫁进陈王府的人。 妾身得打起精神来,好好为荷儿谋划一番,让咱们荷儿早日在陈王府站住脚。” 宁光焰搂着赵氏的肩,微微的用几分力,让赵氏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夫人这么想就对了。咱们荷姐儿,要容貌有容貌,要头脑有头脑,身后还有夫人这个智囊团,一个陈王而己,还能拿不下?” 赵氏抬头看向宁光焰,娇媚的说道:“那是王爷,哪有老爷说的那么容易拿下?” 宁光焰一手搂着赵氏,一手捏住赵氏的下巴,让其对着自己的脸,拇指与食指还轻轻的揉捏着赵氏的下巴。 “王爷又怎么样?王爷也是人,还是男人。明白?” 赵氏红着脸点头,“是,妾身明白。” 宁光焰低下头,在赵氏的耳边说道:“夫人当真明白?” 赵氏微微点头。 宁光焰欺身而上,将赵氏压到软榻上,“为夫就喜欢夫人这份通透。” 芳菲苑的书房,枣花进来禀道:“小姐,夫人回府后,径直去了翠雪阁,一直在翠雪阁呆到申末才离开。 夫人离开时,眼睛红肿,负责打扫的婆子说,夫人在翠雪阁哭了许久,声音很大,隔着院墙都能听到。 还有,夫人回到凌云苑,见到老爷又开始哭了。” 赵氏哭了?看来,是知道益元药铺判罚的结果了,且结果是赵氏难以接受的。 宁蔚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结果,让赵氏这位当家主母不顾形象的失声痛哭。 “小姐,府里是不是出了啥事?”桑叶开口问道。 宁蔚说道:“可能是益元药铺那宗案子判罚的结果下来。今日早些歇下,明日,咱们出府去瞅瞅。” 得知益元药铺的案子有结果了,这个结果还是让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夫人哭了一下午,枣花与桑叶都激动了。 桑叶说道:“明儿奴婢早些起来做早饭。” 宁蔚笑着说道:“多睡会儿,不用早起。明儿咱们到京兆府对面的会仙楼吃早饭。我请大家。” 枣花边摇头边说道:“会仙楼吃早饭?还是算了吧。 奴婢上会听念夏说,会仙楼吃早饭,五两银子一位,咱们这么多人,一顿早饭,得吃出几十两银子,不划算。 在家里自己做,一两银子也用不到。” 胡锐笑道:“有福享不成,小姐请客,你等只管去吃就是,哪来那么多话?你要觉得不划算,敞开了肚皮多吃些,吃回来就是。” 枣花说道:“就是敞开肚皮吃,一个人能吃几个包子?如何吃,也吃不了五两银子的东西。太不划算了。” 胡锐笑道:“去会仙楼吃早饭,你挑贵的吃呀,那么多山珍海味任你挑, 谁让你吃包子馒头?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明儿跟着我,我带你们吃好吃的。” 说完,胡锐转头看向宁蔚,“小姐,趁现在还没有发达,赶紧带她们去见见世面,省得往后带出去丢人。” 宁蔚微微一笑,说道:“就这么定了,咱们明儿去会仙楼吃早饭,将秋娘她们几个也带上。” 宁蔚的话刚落音,门口响起青竹的声音。“小姐,有人找。” 屋里的人皆是一愣,枣花问道:“这个点,谁找咱们小姐” 青竹回道:“奴婢不认识,是位公子。” 胡锐一听公子,立即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在下去瞧瞧。” 宁蔚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跟着往外走。 宁蔚走到门口,看到长廊上一身白衣的石景扬。 胡锐见到石景扬,拱手欠身,“世子爷。” 见礼后,胡锐打算回屋告知宁蔚,转头见到宁蔚,朝她说道:“小姐,是世子爷。” 胡锐点点头,朝石景扬福身见礼,“世子爷,屋里请。” 石景扬点头道:“好!” 宁蔚将石景扬让进会客厅,枣花端着茶进来奉上,然后退下。 石景扬端起茶杯抿口,说道:“好茶” 宁蔚直言道:“这个点,石世子怎么来了?” 石景扬抬头看着宁蔚,扬了下眉,说道:“说好的过来喝老鸭汤,我不能失言。” 宁蔚抬头看看沙漏,“这都几点了?早过了饭点,天热饭菜留不住,剩的汤全喂大白了。” 石景扬眉头微皱,“那怎么办?我为了过来喝老鸭汤,晚饭都未吃。” 宁蔚不信,“当真?” 石景扬说道:“我骗你做甚?与殿下道别后,出来遇到徐冠杰,和他说了一阵话,然后他回宝瓶巷,我来七里街。” 宁蔚犯难了,问道:“那怎么办?没有吃的了。” 石景扬提议道:“要么,你陪我出去吃,要么,你给我做点吃的。” 大晚上的,她陪他出去吃哪门子东西?他不可以自己去吃? 石景扬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接着说道:“本来我也可以自己去吃的,我过来,还想给你说说益元药铺这宗案子的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受我牵连 石景扬的话成功的激起宁蔚的好奇心。 宁蔚说道:“石世子在这儿喝喝茶,稍等片刻,我去给石世子下碗面。” 石景扬跟着站起身来,说道:“我一人在这儿坐着也无聊,我还是随你一起吧,给你打打下手。” 宁蔚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石景扬问道:“打下手,你会吗?” 不怪宁蔚怀疑他,石景扬的身份摆在那里,出生就是奴仆成群的主儿,何时进过厨房? “不会,可以学。”石景扬随口回道。 宁蔚上下打量石景扬一番,用两根手指提起石景扬那铅华不染的寺绫衣袖。 撇撇嘴道:“石世子还是在这儿等着的好。你这身衣裳,不适合去厨房。” “无碍,一身衣裳而已。我会生火,我去帮你生火。” 生怕宁蔚再拒绝,石景扬边说边往外走,率先走向门口。 出了会客厅,石景扬停下来,转头问身后的宁蔚,“厨房在这边?” 宁蔚点点头,见他执意要跟着去,只得随他,“是!” 二人一前一后进到厨房,石景扬四下看看,走到灶前的板凳上坐下,问道:“现在就生火?” 宁蔚犹豫道:“你行不行?要不,我让枣花她们来烧火。” 石景扬看一眼宁蔚,伸手从灶头上拿了火折子,又从身后抓起把引火柴,边引火边说道:“小妮子,千万别质疑男人的能力,更不能问他行不行。” 不就是烧个火,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小妮子竟然质疑他! 宁蔚不是单纯的小姑娘,瞬间明白石景扬的意思,脸一下子变得火烧火燎的。 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宁蔚拿着水瓢到水缸里舀水来洗锅。 宁蔚边洗锅边说道:“下午做了些哨子,给你做碗哨子面,可以吗” 石景扬点头,“都行,夜里,随便做点就行。” 宁蔚将锅洗好,加好水,对石景扬吩咐道:“大火。” “好。”石景扬应道,往火堂里加柴。 宁蔚将锅里放好水,转身去和面,边和面边问道:“益元药铺的判决下来了?” 石景扬点点头,“下来了,卢家那宗案子,明日会判黄恒远斩立决,黄家再赔卢家一万两银子。 益元药铺售假药一案,黄恒远主动担了责,主审追益元药铺的责,罚益元药铺三十万两银子。” 杀人偿命,这个结果,还算公平。 赵氏哭是为哪般?难道是为黄恒远哭? 宁蔚问道:“莫少衍呢?他不用担责?” 石景扬说道:“这次记了他判案不谨的过,没有再追责。 一来,刘相那边在力保他。二来,深挖他的事,势必会揪出宁员外郎,这与你与英哲都不好。 所以,这回没有深究他,殿下的意思,等年末政绩考核下来,看他的政绩,再决定他是去还是留。” 宁蔚边揉面边说道:“多谢。” 石景扬往灶堂里添了把柴火,抬头看向宁蔚,说道:“用什么谢?” 宁蔚一愣,他不该客气的说不用谢吗? 石景扬挑了挑眉,接着说道:“难道阿蔚口中的谢只是说说而已。” 宁蔚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石景扬,说道:“石世子啥也不缺,我也想不到送石世子什么! 要不,石世子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但前提得我买得起,我很穷的。” 石景扬想说他缺个世子夫人,又怕说得太直接,吓着眼前的小妮子。 迟疑一下,说道:“这,我得好好想想。” 宁蔚低头继续揉面,说道:“行,石世子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但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石景扬的嘴角抿了抿,笑着说道:“好!” 宁蔚想到赵氏回府痛哭的事,说道:“赵氏今日回府哭了一下午,哭得撕心裂肺,看来黄恒远的死对赵氏的打击很大。” “赵氏为黄恒远痛哭?看不出来,赵氏还是个重情的人。”石景扬有几分诧异,他所了解的赵氏,不像多有情义。 宁蔚将和好的面放到一旁醒发,转身去置物架上拿了几根小葱,边理小葱边说道:“黄恒远是赵氏的表弟,也是她得力的臂膀,赵氏手下诸多产业都是黄恒远在帮她打理。” 石景扬想到宁荷的事,说道:“对了,陈王要纳宁荷为侧妃。” “什么?陈王纳宁荷为侧妃?”宁蔚震惊的看向石景扬,接着补充道:“不该是正妃吗?怎么是侧妃?” 石景扬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咱们回来,已有诸多改变,这是不是也在改变之中” 宁蔚想了想,点头道:“或许吧,上一世,祖母离世,兄长生死不明。 这一世,祖母与兄长都好好的,再有,我回来后经历的重重,与之前都不一样了。” 锅里冒着腾腾热气,石景扬提醒道:“阿蔚,水开了。” 宁蔚伸手接开锅盖,又往锅里加了两瓢冷水,再随手将锅盖盖上。 “原来是这样?” 石景扬不解的问道:“什么这样?” 宁蔚回道:“赵氏一回府就去了宁荷的翠雪阁,在翠雪阁哭了许久,我还以为她为黄恒远哭,原来她是为宁荷哭。” 石景扬问道:“因为宁荷做陈王侧妃的事?” 宁蔚点点头,说道:“嗯,宁荷是赵氏的心头肉。 从小到大,她给宁荷的,都是世间最好的。 赵氏最受不了的,便是她的儿女委屈受气。 让宁荷做侧妃,往后,让宁荷要在正妃脸色下讨生活, 这岂不是捅赵氏的心?也难怪她会哭得如此伤心。” 石景扬看着眉欢眼笑的宁蔚,嘴角不由得往上抿,他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 宁蔚转念想到宁荷嫁进陈王府,有陈王作依靠,往后怕是更难对付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石景扬见宁蔚脸上的笑容消失,问道:“怎么了?”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没什么,只是觉得缘份这个东西很奇妙,兜兜转转,宁荷还是嫁进了陈王府。” 上一世,陈王娶了宁荷做正妃,往后的几年里,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这也是赵氏得意的原因。 有陈王这位专情的乘龙快婿,不但让赵氏挤进顶级的世家圈子,还让她在这个圈子里地位超然。 石景扬深看了宁蔚一眼,说道:“这可能就是命吧,缘份是上天注定的。” 宁蔚没有多想,边做汤料边应道:“或许吧。” 石景扬问道:“上一世,阿蔚与宁荷的往来多吗?” 宁蔚摇摇头,“不多,几乎不往来。” 宁蔚抬头看眼石景扬,随即低下头继续忙手上的活。 上一世,因为她嫁给石景扬,宁荷对她嫉恶如仇,怎么可能与她往来? 在那些她避无可避的宴请上,宁荷甚至以嘲笑她为乐。 彼时的宁荷,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陈王妃,身后有一群追随的夫人小姐。 那些人为了讨宁荷的开心,朝她冷嘲热讽,指桑骂槐。 那些日子,唯有江兴语站出来为她说话。 江兴语是晋王妃,也只有她能为自己说几句话。 想到江兴语,宁蔚心里涌起感激,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欠兴语的情。 石景扬见宁蔚神色不对,歉意的说道:“抱歉,我以为,上一世你们之间比较亲近。” 他的印象里,他在京城的日子,赵氏时常带着宁蕾去侯府作客。 甚至有一回,他从京畿大营回来,遇上身为陈王妃的宁荷过府来看望宁蔚。 宁蔚若笑一下,“石世子是说赵氏时常去侯府作客的事。” 石景扬点点头,“是,那时候,阿蔚与她们一直有走往的,不是吗?” 宁蔚用锅铲勺了勺汤汁,见汤汁好了,对石景扬说道:“这个灶的火可以退了。” 石景扬点点头,将柴火往外撤。 宁蔚将汤汁装入碗中,迅速将锅洗好,利用灶里的余火,给石景扬煎了个荷包蛋。 鸡蛋下锅,满屋飘香。 不过是普通的荷包蛋,石景扬竟看得口水直冒。 宁蔚将荷包蛋煎好,转身往案板上撒了些面粉,弯腰开始擀面。 边擀面边说道:“我在侯府的日子,赵氏即便来府里,也是挑石世子回府的时候,包括宁荷过府的那两回。 与其说她们过府来看我,到不如说她们来望石世子。” 石景扬不明所以,疑问道:“看我?看我作什么?” 宁蔚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看向石景扬,似笑非笑的说道:“石世子不会不清楚宁荷待你的一片痴心吧?” 宁荷对他那点心思,上一世,他是真不知。 石景扬想着之前的自己,脑子里好像装了浆糊,整日里浑浑噩噩,所以才落得那样个下场。 但这一世,在清湾那一回,他就看出了宁荷对他的那份心思。 原来,宁荷待他的心思,上一世就有。 石景扬说道:“我这人,情感上的事很愚钝,所以真没看出来。” 宁蔚给了石景扬一个白眼,冷哼一声,转头继续擀面。 宁蔚的表情很明显,你继续装,我信你个鬼。 石景扬赶忙辩解道:“阿蔚,你信我,上一世,我真的不知道宁荷对我存有那份心思。她怎么这样,那时候,她不是已经嫁进陈王府,做陈王妃了吗?” 宁蔚冷笑一下,嘲讽道:“做了王妃,也不能阻止她心悦石世子。” 说到这里,宁蔚的心里有几分来气,暗骂石景扬是招蜂引蝶的祸害。 心里有气,手上的力道就重了许多,宁蔚用力过猛,竟将面皮扯断了。 石景扬觉得自己很无辜,说道:“阿蔚,你别恶心我好吗?她都是有夫之妇了,什么心悦不心悦的。” 宁蔚将擀面杖拿开,重新揉面。 随口接过话来,“怎么恶心石世子了?有夫之妇心悦石世子,不是正好说明石世子有魅力吗?” 想着临时前赵氏的话,宁蔚胸口堵着一团怨气,说话的语气跟着不大好了。 石景扬听了,觉得听出股子酸气来,眉毛往上扬了扬,说道:“这样的魅力,本世子一点都不稀罕。” 宁蔚冷哼一声,顺着石景扬的话说道:“当然,石世子可是京城第一美男,眼光自是不俗。” 石景扬点点头,“这是事实。” 宁蔚将面擀好,用刀将面切好,转身揭开锅盖,将面放进去。 边煮面边说道:“石世子知道我落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石景扬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宁蔚问道:“什么事?” 宁蔚没有看石景扬,而是盯着锅里滚开的水。 “那日,听说石世子回京,赵氏过府来了,说我嫁进侯七年,没为世子爷诞下子嗣,说我不贤。 赵氏要我这个世子夫人为世子爷操办,迎娶宁蕾为世子爷的平妻,再为石世子纳两房妾室,为侯府开枝散叶。” 石景扬一愣,竟有这样的人,脱口说道:“侯府的事与她何干?母亲当时在场?” 宁蔚点点头,“在场!” 石景扬接着问道:“母亲是何态度?” 宁蔚想了想,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当时赵氏说完这句话后,接着低声对我说,只要她想要的,她便会牢牢的抓到手里。当年她能嫁进宁府,如今,就能让她的女儿嫁进侯府! 我听了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便找了个借口,然后从会客厅冲了出来,不知不觉走到湖边,结果被人推入湖里。” 石景扬听得眉头打结,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么说,你是无意中走到湖边的?” 宁蔚点点头,“是,当时我脑子都是赵氏的话,我阿娘的死因不简单。” 石景扬说道:“看来,你落湖只是受我牵连,对方的目的是我。 他们在湖边设了天罗地网,打算在那里解决我,而你无意撞了进来。” 宁蔚愣住了,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对方是什么人?陈王的人” 石景扬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不是陈王的人就是燕王的人。 回来后,我将侯府上下查了一遍,拔了几个眼线。” 宁蔚诧异的看着石景扬,“眼线?这个时候就有眼线了?” 这些日子,宁蔚想了许多,她一直以为,侯府不清静,是从她嫁进侯府开始,是她将人带进府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胡思乱想 石景扬点点头,“是,这些人中,有的是六七岁就被买进来的,在候府呆了十年以上。阿蔚很难想像吧?” 石景扬自嘲的笑了笑。 这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之前的自己有多蠢,这是他心里的痛。 石景扬的笑让宁蔚觉到孤寂与落寞,甚至有些心痛。 宁蔚想要安慰他,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她这人不擅长说安慰人的话。 “确实难以想像。我一直以为,侯府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人,都是随我进侯府的。” 不会安慰人,那就如实的说说自己的想法。 石景扬的嘴角扯了一下,“阿蔚太单纯了,从姨母成为皇后起,威远侯府,承国公府就自动卷入党争之中。 上一世,怪咱们警觉不够,所以一个个的,没有一个得好下场。 这一世,断不能让悲剧再发生。面是不是好了?” 石景扬不想宁蔚知道这些糟心事,将话题岔开。 宁蔚用筷子夹起一根面来看看,点头道:“嗯,好了,退火。” 石景扬将几根大柴取出来,用火钳敲了敲木柴上的火星,将火灭了。 宁蔚用竹篓将面捞起来放进碗里,浇上汤汁与哨子,再将荷包蛋放在上面,最后撒上一把葱花。 “好了,石世子是在这儿吃,还是去会客厅吃?” 石景扬起身去洗手,说道:“就在这儿吃吧。” 宁蔚将面给他端到桌上,转身去给他取筷子。等她取筷子回来,石景扬已经坐下来。 宁蔚将筷子递到石景扬手里,说道:“趁热吃吧!” 石景扬接过筷子,看着宁蔚问道:“要不要一起吃点?” 宁蔚摇摇头,“我吃过了,不饿,你吃吧。” 石景扬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那你坐这儿,陪我说说话。” 宁蔚好奇侯府眼线的事,依言在对面坐下。 石景扬用筷子拌了拌面了,低头先咬了口荷包蛋,蘸上汤汁的荷包蛋酥脆爽口,鲜味十足。 石景扬抬头看向宁蔚,赞叹的竖起大拇指,“阿蔚的厨艺了得!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荷包蛋。阿蔚何时开始下厨的?” 要不是知道他是威远侯府的世子,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差点就信他的话了。 宁蔚笑笑,没有接话。 石景扬吃了口面,问道:“阿蔚是何时开始学做菜的? 宁蔚说道:“在侯府的那些年,侯夫人带着辰姐儿他们去了杭城,我一人在府里,喜欢到厨房寻凤娘说话,于是跟凤娘学做菜。” 石景扬说道:“我从小吃凤娘做的菜长大,怎么觉得凤娘做得没你好!” 宁蔚说道:“兴许是世子爷此刻饿了,所以吃什么都好吃。我的厨艺是凤娘手把手教的,凤娘是师傅,比我做得好得多。” 石景扬低头吃了一口面,抬头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可是吃凤娘做的菜长大的。要不就是你做菜有天赋,青出于蓝!” 宁蔚突然想起凤娘的话,咱们府里,最难伺候的不侯爷,也不是侯夫人,而是世子爷。 世子爷那张嘴,叼的很,什么菜烧得好与不好,世子爷一尝就知道…… 想到这里,宁蔚挺直腰板,看着石景扬问道:“这面真的好吃?” 石景扬点点头,“嗯,好吃,臊子肉香浓郁,肉质细腻,口感极好,面筋道,汤宽味浓。怎么?刚刚你以为我敷衍你的?” 被人当面戳穿了心思,宁蔚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抿茶来掩饰自己尴尬。 石景扬低头喝了口汤,接着说道:“短短几年,能将菜做到这个地步,阿蔚在厨艺上是真有天赋。” 宁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心里甚是高兴,“或许吧,凤娘也这么说。那些日子,我与凤娘一起创了好些新菜。” 知道石景扬是个懂吃的,宁蔚的话多了许多,像遇到知音一样,有了与人分享的欲望。 “哦是吗?都有些什么菜?什么时候做来尝尝?”石景扬顺着宁蔚的话说道。 “行,以后有机会就做。”宁蔚随口回道。 石景扬有意接近宁蔚,怎肯错过的良机。 趁机说道:“阿蔚,刚才你说了要感谢我的,我想到怎么感谢了?” 宁蔚警觉起来,反问道:“如何感谢?石世子不是要我给你做菜吧? 这个不成,你若时常来宁府蹭饭,算怎么回事? 兄长见了,又要乱想了。” 石景扬敏感的抓住关键词,两根眉毛直往上扬,问道:“英哲乱想了?咱俩上一世虽是夫妻,但英哲并不知情呀,他乱想什么?” 石景扬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 宁蔚扫石景扬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今日好端端的,石世子给我剔鱼刺是怎么回事?宁荷被气得想撕了我,还有兄长……” 后面的话,宁蔚顿了一下,改口道:“还惹得兄长误会。” 石景扬盯着宁蔚,不依不饶的追问道:“英哲误会什么了?” 宁蔚迎上石景扬的目光,被他有些灼热的目光看得心慌,赶忙将目光移开。 说道:“没什么。男女有别,咱们私下过多接触,于石世子,于我都不好。反正这样不大好!这个提议不好。” 石景扬说道:“所以说,阿蔚嘴里的感谢,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宁蔚脱口说道:“不是……” 石景扬紧紧的盯着宁蔚,说道:“还说不是!咱们都活了两辈子的人,还在乎别人的眼光?” 宁蔚被石景扬说得无言以对。 石景扬见宁蔚沉默不语,也不敢将她逼得太紧,想了想,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 宁蔚将目光再次落到石景扬身上,“怎样?你说说看。” “逢单数,我来寻英哲,你送饭菜去柳苑。逢双数,我来你这儿,你给我留口吃的。 若是没有留,像今儿这样,你为我煮碗面也成,我这个人不挑剔,好养活。”石景扬说得一本正经。 宁蔚匪夷所思的看着石景扬,敢情他是日日过来吃饭。这也…… 石景扬见宁蔚愣愣的看着,说道:“怎么样?如果这样不好,那么单数来你这里,双数去柳苑也行。我很好说话的。” 石景扬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宁蔚摆摆手,“不行,不行,隔天就去一趟柳苑,来得太勤了。兄长会生疑。” 宁蔚已经完全被石景扬带偏了。 石景扬见宁蔚上钩,心下欢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点点头,“嗯,隔一日去趟柳苑,是有点勤,那这样,逢五逢十去柳苑,其余的日子来阿蔚这里。如何?” 宁蔚越听越别扭的,问道:“你都不陪侯爷,夫人他们吃饭的吗?若我没记错的话,每月的初一,十五是侯府的家宴。” 石景笑着说道:“这个,我会做好安排,辟如,初一,十五时,我会中午过来,晚上回府参加家宴。当然,我不管是中饭或是晚饭,我若有事来不了,我会事先打发人过来告知你的。” 石景扬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宁蔚不明白石景扬为何要这么做?若不是他们之间的婚约已经退了,她都会胡思乱想了。 宁蔚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只告诫自己,眼前这人,是他们兄妹恩人,她得好言相待,好茶好饭好生款待,以报一路走来他对他们兄妹的恩情。 这般想着,宁蔚心里便释然了,笑着说道:“行啊。相较于石世子对咱们兄妹的大恩,一餐饭不算什么。” 宁蔚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落入石景扬眼里,这小妮子,明明很不情愿,甚至有些恼他,却生生的忍了下去。是个极能忍的。 石景扬心情大好,低着吃面,将碗里的汤喝尽了,然后满足的说道:“舒服!” 宁蔚给石景扬倒了杯茶,然后将空碗收走。 宁蔚随手将碗洗好,净手后,用帕子擦手,不经意间回头,见石景扬正盯着自己看,为之一愣,问道:“石世子吃饱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石景扬端着茶杯朝她举了举,笑着说道:“刚吃饱,不易赶路,得歇歇,喝两盏茶克化克化。阿蔚累了,过来喝杯茶。” 宁蔚无语,他回侯府,车接车送的,仆从随行,上车下车还有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他那是赶路吗? 吃饱不易赶路的话,他也好意思出口? 之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人如此难缠? 转念想着,眼前的人,是她的恩公。 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她早去转世投胎的路上了。 这般想着,宁蔚心里的气就顺了,从善如流的坐回之前的位置。 石景扬抬手给宁蔚倒杯茶,将茶杯推到宁蔚面前,“以前没觉得,在厨房里喝茶也很惬意,很有烟火气。” 刚刚宁蔚弯腰洗碗,收拾厨房时,石景扬突然有了这番感悟。 看着眼前的人因他而忙碌,石景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知足与满足。 突然觉得,人生一世,不过是过眼烟,有个可心的人儿相伴,她做饭,他生火,相依相伴一辈子也很不错。 石景扬的话说到宁蔚的心坎上。 宁蔚端起茶杯抿口茶,四下看看,点头道:“嗯,我也觉得很好。 高兴抑或不高兴时,我都喜欢躲到厨房里做些好吃的。 高兴了,做好吃的犒劳自己,不高兴了,做些好吃来哄哄自己。” 上一世,祖母去世了,兄长没了音讯,那些日子,她躲在厨房里,更多的时候是做些好吃的来哄哄自己。好像这样,自己才没有那么孤单。 宁蔚身上散发出来那股子无依无靠的感觉让石景扬很压抑。 石景扬端起茶壶,给宁蔚添茶,说道:“往后,我陪着,你高兴的时候,咱们在这里一起分享喜悦,你不高兴了,咱们一起分担忧愁。”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苦笑一下,正想说话。 石景扬怕宁蔚说出拒绝的话,抢在她之前开口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与你一起分享你的美食。阿蔚做的吃食实在太可口了。” 宁蔚看了石景扬一眼,低下头喝茶,她差点又乱想了。 石景扬抿嘴笑笑,没话找话的问道:“明早做什么好吃的?” 宁蔚说道:“明早什么也不做,明儿带她们去会仙楼吃早饭。” 石景扬来了兴致。说道:“她们去看热闹?行,我让青山去订两个雅间。我来请大伙。” 宁蔚想说不用,石景扬摆了摆手,说道:“会仙楼的生意很好,若是去晚了,要排很久的队。” 宁蔚想着带着一众人在外排队确实麻烦,点头道:“多谢了!” 石景扬放下杯子说道:“不早了,你也早些歇下,咱们明早见。” 宁蔚跟着起身,将石景扬送到院子里,看着他出了院门,才转身回房。 第二日,宁蔚寅时就醒了,洗漱后,去静安堂给钱老夫人请了安,告诉钱老夫人今日要外出。 钱老夫人以为宁蔚去铺子里忙,也没有多问,只叮嘱她在外要当心些。 宁蔚从静安堂出来,带着枣花桑叶等人去往二门处。 枣花边走边说道:“小姐,安排了两辆车,徐炎徐磊赶车。常乐知道小姐带咱们出去吃好吃的,羡慕得不得了。” 胡锐抬手戳了下枣花的头,笑骂道:“你这妮子,一点不晓得低调,一点点事,咋呼呼的闹得满府皆知。” 枣花头往一边靠,躲避胡锐的手,嘴里求饶道:“先生,奴婢知错了,往后不敢了。 还有,是常乐问起奴婢才说的,最多是柳苑的人知道,不算满府皆知。” 胡锐盯着枣花问道:“真是这样?你没去别处炫耀?” 枣花保证道:“奴婢保证,奴婢绝没有朝柳苑以外的人多说一个字。” 胡锐看枣花一眼,说道:“还算知道轻重。” 枣花垂头道:“是,奴婢明白。” 宁蔚看看二人,但笑不语,任胡锐说教。 有胡锐在身边,她可以诸事不用操心。 等兄长春闱后,胡锐就该回去了。 胡锐走了,她该不习惯了。想到这里,宁蔚心里有些失落。 直到桑叶的询问声,将宁蔚的思绪拉回来。 “两辆车,小姐与先生坐一辆,奴婢与枣花同秋娘她们坐一辆。可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自在 胡锐说道:“你与枣花坐后一辆,秋娘与青竹过来同我与小姐坐一辆。 宁蔚瞬间会意胡锐的用意,她这是要看看秋娘几个的表现,趁机帮她调教下人。 宁蔚率先登上车,胡锐紧随其后,上来坐到宁蔚身边。 青竹与秋娘上车后坐到左右两边的矮榻上。 “徐炎,出发。”胡锐见青竹与秋娘坐好,吩咐徐炎出发。 车子出了宁府,往京兆府方向而去。 昨儿夜里,宁蔚在床上辗转到后半夜才睡着,此刻坐下来,只想闭眼养神。 宁蔚对胡锐道:“我睡会,到了叫我。” 青竹见宁蔚的头靠着车厢的木板,车子晃动时很不舒服,于是问道:“小姐,暗格里有靠枕吗?用靠枕靠着睡,会舒服点。” 胡锐将腿往边上挪了挪,说道:“打开看看。” 青竹打开暗格往里看,“有一个。”说着,青竹将靠枕拿出来,佝着腰塞到宁蔚身后。 宁蔚觉得舒服了很多,“嗯,这样很好。多谢!” “小姐客气了,照顾小姐是奴婢份内之事。”青竹坐回原位。 宁蔚闭眼养神。 胡锐看向青竹,问道:“我瞧你是个心细的,之前在谁家府上做事?” 青竹脸色有些苍白,欠了欠身,紧张的说道:“回先生,奴婢与慧依之前在青莲巷的赵府伺候柳姨娘。 我家小姐,不柳姨娘死后,奴婢与慧依被降为粗使丫头,在府里做洗衣女,直到几日前,方嬷嬷将奴婢俩带到牙行。” 听到青莲巷赵府,宁蔚睁开眼看向青竹,坐直身问道:“柳姨娘?赵永青的姨娘?柳姨娘是你家小姐?” 青竹有些紧张的垂下头,身子微微发颤,懊恼自己说露嘴,欠身道:“正是,我家小姐被抬入赵府后,奴婢与慧依跟着进了赵府。” 宁蔚与胡锐快速对视一眼,胡锐问道:“柳姨娘死了?” 青竹含泪点点头,更咽道:“赵大爷出事后,柳姨娘被关进了柴房。 黄老太太冤枉柳姨娘,说赵大爷是柳姨娘伤的,将柳姨娘打得遍体是伤。 后来,赵大爷的伤好了,又将怨气撒到柳姨娘身上,想着法的折磨柳姨娘,柳姨娘忍受不了赵大爷的折磨,撞死在屋里。” 胡锐问道:“柳姨娘是如何进赵府的?赵永青又如何折磨柳姨娘了?” 青竹抬手抹了抹眼角,“回先生,奴婢原来的东家也是商贾人家,在城东开了家鞋庄,卖各式鞋子。 东家的生意做得不算大,但一家人过得还算殷实。 有一回小姐……不,柳姨娘” 青竹说溜嘴了,抬头不安的看眼宁蔚。 宁蔚说道:“无妨,你接着说。 青竹欠身道谢后接着说道:“小姐去铺子里寻老爷,被赵大爷看到。 赵大爷见小姐生得好看,就想将小姐据为己有。 于是寻人上门去说道,要纳小姐为妾。 老爷与太太自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妾,于是拒绝赵大爷。 结果,赵大爷先是设局,将老东家的生意毁了,断了一家人的生计,又让人将老爷打残,老爷至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赵大爷亲自上门,用老爷来威胁小姐,小姐没得法,只得同意进赵府做妾。 那夜,赵大爷是在柳姨娘屋里伤的。 赵大爷的伤好后,只要心情不好,便将怨气撒到柳姨娘身上。 赵大爷在小姐身上乱啃,用手或者硬物捅柳姨娘的下体。” 想到伤痕累累的柳姨娘,青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柳姨娘过得生不如死,有一回,赵大爷又到柳姨娘的屋里。 姨娘在赵大爷动手之前,一头撞到屋里的方桌上,当场就撞死了。” 一头撞到方桌上,何等惨烈? 赵永青真该死! 宁蔚听得胸闷气短,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片刻,才轻声道:“你也别难过,柳小姐死了,也是一种解脱。一切都过去了,往后,你好好的做事,我不会亏待你。” 青竹无比感激的欠身道谢:“多谢小姐。” 宁蔚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柳小姐曾是你们的主子, 改日与慧依一道,去报恩寺给柳小姐做场法事,希望她在那边一切安好。” 青竹含泪道谢,“是,多谢小姐。” 接下来,宁蔚再无睡意,心里尽是对赵永青挥不去的恨意。 马车停下,徐炎说道:“小姐,到了。” 秋娘与青竹先下车,胡锐见宁蔚脸色不好,问道:“小姐不舒服?” 宁蔚摇摇头,“还好!走吧,下车!” 说着,宁蔚起身,弯腰下车。 胡锐跟在宁蔚身后。 突然,宁蔚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胡锐,“先生,将赵永青杀了。” 胡锐没有半点惊讶,反到有几分欣喜,点点头道:“好,在下今晚去处理。” 宁蔚点点头,转头下车。 “小姐,青山过来了。”徐炎看到青山,转头向宁蔚禀告。 宁蔚对徐炎道:“知道了,将车停好,过来一起用早饭。” 青山走近,朝宁蔚欠身道:“宁大小姐,已经订好了雅间,请随小的来。” 枣花小声嘀咕道:“不是小姐请咱们吃早饭吗?” 桑叶扯了扯枣花的衣裳,枣花低头闭嘴。 宁蔚点头道:“好,劳烦你带路。” 青山在前引路,一行人去往二楼,越过排长龙的队伍。 青山边引路边解释道:“会仙楼是少有的卖早点的大酒楼,他家生意向来很好,若不提前预订,很难不排队。” 枣花乍舌,小声嘀咕道:“有钱人真多,五两银子一位,还有这么多人!” 胡锐斜一眼枣花,说道:“你这丫头真看不开,赚钱的目的是为啥?” 枣花以为胡锐问她,转头看向胡锐,说道:“赚钱的目的不是让自己有钱吗?” 胡锐被枣花逗乐了,接着问道:“那你有钱是为啥?难道不是让自己吃得好点穿得好点住得好点?” 枣花摇摇头,回道:“我的吃的用的穿的都有小姐安排。” 胡锐抬手拍了拍额头,她错了,她就不该与一个丫鬟谈论这个话题。 “哦,我忘了,那你赚钱的目的是什么?”胡锐反问道。 枣花脱口说道:“看呀!” 桑叶接过话来,“她呀,赚钱的目的为了数钱,每晚睡下前,枣花必须数一遍自己的银子,然后将银子放到枕头底下,还要用手摸着才能睡得着。” 枣花转头瞪眼桑叶,沉声道:“你这妮子,你不明白财不露白?” 胡锐忍不住笑了,“你那点碎银子也叫财?” 枣花不服气的怼过来,“先生这话就不对了,碎银子怎么就不叫财了?” 胡锐连忙说道:“我错了,碎银子也叫财。枣花这丫头这么喜欢数钱,小姐不调她到账房去做事,真是可惜了。” 宁蔚心里一动,说道;“这个主意不错。” 几人说笑着上到二楼,青山将她们带到一个雅间门口停下来。“宁大小姐,请。” 宁蔚推门进去,见石景扬侧身站在屋里,正眉眼带笑的看向门口。 “来了?”石景扬见到宁蔚,先开口招呼道。 门外,枣花正想随宁蔚进屋,被青山拦住。 胡锐会意,拉着枣花往对面的雅间里走。“小姐这边不需要咱们伺候。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枣花回头看眼已经关上的门,“可是……” “别可是了,咱们去吃早饭,然后去看热闹。” 屋里,宁蔚刚坐下,青山,青云,青平三人轮翻往屋里送吃食。 石景扬看着用温帕子净手的宁蔚道:“想吃点什么?有灌汤包,水晶饺,包米果,蟹黄包、凤爪,虾饺,要不,一样来个尝尝?” 宁蔚看着满桌的早点,看得眼花缭乱,听从了石景扬的建议,点头道:“好!” 石景扬起身,先夹了个灌汤包放到宁蔚面前的小碗里,随后又给她夹了一个虎皮凤爪,一个虾饺放到边上的碟子里。” 见石景扬为自己忙碌,宁蔚忙说道:“石世子,你也吃,我自己来就好。你这样忙前忙后的,让我很惶恐。” 石景扬边为宁蔚布菜边说道:“无妨,你慢慢习惯,习惯就好了。与你为我下厨做面比起来,我做这些,简直微不足道,所以你不必惶恐。” 石景扬将一碟小菜端到宁蔚面前,看着宁蔚说道:“何况,屋里只有咱俩,你也不用不自在。” 宁蔚迎上石景扬的目光,感觉烫眼,慌乱的低下头,“随你吧,我饿了,先吃了。” 石景扬看眼脸红耳赤的宁蔚,嘴角往上抿了抿,好心情的说道:“饿了就赶紧吃。” 宁蔚低头吃了一个灌汤包,碰碰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抬头见石景扬还在为她布菜,面前的碟子堆得跟上山似的。 宁蔚忙说道:“石世子别忙了,太多了,我吃不下这么多。” 石景扬笑着说道:“无妨,慢慢吃,吃不完还有我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很是暧昧。 宁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乱跳。 宁蔚抬头,偷偷瞄眼石景扬,对方若无其事的低头吃饭。 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宁蔚鄙视自己一番,低头专心的吃早饭。 接下来的时间,宁蔚做到食不言,专注于早饭。 石景扬见宁蔚放下筷子,将宁蔚面前剩下的一个水晶包与一个麻圆夹到自己碗中。 抬头见宁蔚惊讶的看着他,石景扬解释道:“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 宁蔚想想也是,加之自己并未用碟子直接食用,心也就释然了。 石景扬吃饭早饭,用茶水漱口后,看了看斗柜上的沙漏,说道:“现在时辰尚早,咱们在此坐坐还是出去走走?” 宁蔚看了看石景扬,问道:“石世子带帷帽出门了?” 石景扬摇摇头,“没有!怎么了?我这张脸生得太好看了?” 石景扬边说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宁蔚笑着接过话来,“原来石世子知道的呀!与石世子一起招摇过市的逛街,我怕引来别人频频侧目。” 石景扬笑问道:“这样不好?” 宁蔚回道:“不是不好,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旁人过于关注,别人的目光会让我不自在。” 石景扬走向窗前的小桌,“那咱们在这儿喝茶说话。” 宁蔚点点头,走过去坐到石景扬对面,石景扬扬声叫人。 青山应声进来。 石景扬吩咐道:“上壶茶!” 青山欠身应下,退出屋子,不一会,青山端着茶进来。 石景扬接着吩咐道:“去打探一下,看衙门那边告示贴出来了没有?” 青山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出了屋子。 石景扬给宁蔚倒了杯茶。宁蔚欠身道谢。 石景扬笑了笑,说道:“阿蔚,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我听说,魏先生在东水码头寻库房,一直未寻到合适的。“ 石景扬瞧出宁蔚的不自在,主动将话题转移。 果然,宁蔚听了,瞬间转移注意力。 这事是她眼下最忧心的事,眼见江南的粮要到了,这边的库房一直没有敲定, 宁蔚犯愁的说道:“是,寻了好几处,都不大满意,眼看江南的粮要到了。” 宁蔚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石景扬,“石世子怎么知道魏先生在寻库房?胡大夫告诉你的?” 石景扬点点头,“是,魏先生与胡大夫喝酒闲话时说起这事,朝胡大夫打听,问他东水码头这边有没有熟人?” 宁蔚笑笑,说道:“这两人,果然是一见如故。” 石景扬问道:“上一世,他俩很要好?” 宁蔚点点头,“是,不是他俩,是他们仨。” “他们仨,还有谁?”石景扬问道。 宁蔚抿了口茶,眉眼带笑的说道:“还有胡锐。” 石景扬嘴角扯了一下,说道:“到是没想到,胡锐与他俩能说到一处。 对了,我在东水码头有处五进的宅子,闲置在那里没用,你先拿去用。” 宁蔚怎好用他宅子,忙摇头道:“不用……” 石景扬不等宁蔚将话说完,开口打断她的话,“我那宅子闲着也是闲着,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白用,算我赁给你,每月收你的租金就是,正好让我赚点银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引狼入室 宁蔚被石景扬的话逗笑了,说道:“石世子是缺那点银子的人吗?” 石景扬见宁蔚笑了,知道她心里已经接受了,将悬起的心放了下来,他还真怕她犯倔。 石景扬笑着说道:“哪有嫌钱多的?” 宁蔚笑了笑,欠身道:“盛情难却,那我就收下了。感谢!” 出来吃顿早饭,解决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宁蔚的心情大好,端起茶杯朝石景扬举起,“谢谢石世子,又帮了我个大忙。我以茶代酒敬你,以示感谢!” 石景扬笑笑,端起杯子与宁蔚手里的杯子碰了碰,说道:“这杯茶我喝了!至于感谢吗,往后多给我烧几道菜吧!我这人务实,更喜欢实惠的。” 反正自己也要做饭吃,左右不过是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这有何难? 宁蔚爽快的应下,“行!” 石景扬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接着说道:“往后,阿蔚有生财之道,多带带我。” 宁蔚只当石景扬说的是玩笑话,并没往心里去,顺着他的话应道:“行呀!” 二人闲话一阵,门口响起敲门声。 石景扬转头看向门口,扬声道:“进来。” 青山推门进来,欠身禀道:“爷,衙门那边的告示已经贴出来了。 午时三刻,黄恒远在辕门菜市口问斩,很多人看了告示,往辕门那边看热闹去了。爷要过去看看吗?” 石景扬没有回青山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宁蔚,问道:“阿蔚,去吗?” 宁蔚只想知道结果,并不想看那血淋淋的场景,摇头道:“不去了,明日兄长要下场科考,我得回去为兄长科考做准备。” 石景扬不作勉强,遵从宁蔚的意愿,说道:“那行,我送你上车,晚些,我再去看英哲。” 这起案子最终演成贵妃一系与太子一系之间的较量,他需过去盯着,亲眼看着黄恒远人头落地。 事毕,他还得去东宫与太子禀告。 宁蔚笑着说道:“多谢石世子,石世子有事尽管去忙,兄长那边有我。” 说完,宁蔚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石景扬问道:“这就回去?” 看着宁蔚没有半点犹豫的起身,石景扬心里有些不舒服。 宁蔚被石景扬的话问得莫名其妙,不是都说送她上车了吗? 宁蔚笑着说道:“早饭吃了,信儿也打听了,是该回去了。” 石景扬不再多说,跟着起身来,“好吧,我送送你。” 宁蔚道了声谢,突然想到东水码头宅子的事,朝石景扬说道:“赁宅子的事,回头我拟一份契约,差人给石世子送过来。 石世子看了若没有异议,那咱们就将契约签下。如何?” 石景扬想说不用。 宁蔚抢先说道:“生意场上,亲兄弟都该明算账。有何话说在前头比较好,省得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买卖,宁蔚立马以生意的立场与石景扬说话,一是一,二是二。 石景扬听了,哑然失笑,没有再反驳,点头同意了,“行吧,按阿蔚说的做。” 宁蔚再次福身道谢。 石景扬抿了抿嘴角,说道:“走吧,我送你上车。” 宁蔚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往门外走。 出了门,宁蔚见桑叶带着青竹候在门外。开口问道:“先生与枣花她们呢?还未吃好?” 桑叶曲膝回道:“回小姐,枣花吃撑了,难受。 先生让她先到车上去歇着,秋娘与胖婶扶枣花过去的。 先生带着慧依去看告示了,让奴婢与青竹在此等小姐。” 想到枣花吃撑的样子,宁蔚忍不住笑了。“枣花这妮子,她还真吃撑了!” 桑叶跟着笑了,“回头,小姐好好说说她。” 宁蔚说道:“不用说她,难受一回,下回她就不这样了。” 说完,宁蔚从桑叶手里接过帷帽戴上,说道:“咱们回去了。” 桑叶与青竹朝石景扬曲膝见礼,让两位走前面,然后在身后跟着。 走到楼梯口,迎面遇上刘相府的三爷刘津芮一行人上楼。 宁蔚不由得将眉毛扬起,暗叹,这是什么神仙缘份,再次在会仙楼遇上刘三爷。 石景扬见宁蔚愣着,向前一步越到宁蔚的身前,不作痕迹的将她挡在身后。 “世子爷,幸会!” 刘津芮见到石景扬,抬手朝石景扬拱手见礼,眼睛的余光打量着石景扬身边的宁蔚。 石景扬拱手还礼,“刘三爷,幸会!” 刘津芮上到二楼,停下脚步与石景扬寒暄,末了说道:“世子爷这是要离开了?咱们难得遇上,要不,一起喝杯茶?” 石景扬拱手道:“多谢三爷的盛情,很不巧,今儿俗事缠身,不能陪三爷了,咱们改日再约。如何?” 刘津芮笑着说道:“无妨,等世子爷哪日得闲,咱们再聚不迟。” 刘津芮嘴上说着,眼睛看向石景扬身边的宁蔚,问道:“世子爷,这位是?” 石景扬说道:“这是舍妹,阿蔚,过来见过刘三爷。” 石景扬与刘津芮寒暄同时,宁蔚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侍立在一旁的女子身上。 看到女子的霎那,宁蔚像石化了一般,愣愣的看着对方,脑子嗡嗡作响。 她怎么在这儿?她怎会在刘津芮身边? 石景扬察觉到宁蔚的异常,抬手拍了下宁蔚的肩膀:“阿蔚,过来见过刘三爷。” 宁蔚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朝刘津芮福了身见礼道:“刘三爷好。” 宁蔚带着帷帽,刘津芮看不真切宁蔚的面容,打量这身型,只当宁蔚是威远候府的大小姐,拱手还礼道:“石大小姐好。” 宁蔚也不申辩,微微点头后,乖乖的退到石景扬身后。 石景扬朝刘津芮拱手道别,“三爷再会。” 刘津芮拱手还礼,笑着说道:“世子爷慢走,咱们改日再会。” 石景扬带着宁蔚往楼下走,刘津芮看着石景扬一行离开,目光落到宁蔚身上,片刻后,才带着人转身往里走。 石景扬侧头看向宁蔚,问道:“怎么了?刚刚你的神情很不对。” 宁蔚靠近石景扬一步,低声说道:“刚刚,你看到刘津芮身边那位女子了吗?” 石景扬想了想,想到一身丫鬟装扮的女子,点点头,“看到了,那位女子的怎么了?你认识?” 宁蔚脱口说道:“岂是认识?她跟在我身边五年。” 宁蔚的话音里掩不住的激动,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石景扬听了,也很是诧异,停下脚步问道:“五年?她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 宁蔚说道:“你带兵去边缰的那年夏天,对,夏天,六月十九那日,我与胡锐去大相国寺上香。 回程时,在街上看到一群泼皮欺负一位姑娘,我让胡锐去将她救下。 她说她叫花红,是从北边逃荒来的流民,父母双亡,在京城举目无亲,求我收下她。 我见她可怜,便收下了她。” 石景扬的眉头微皱,问道:“阿蔚,你确定此人是你救下的那人?不是长得相而已?” 宁蔚点头道:“我能肯定是她,花红右眉的眉尾有粒小米粒般大小的痣,不留意看不出来。 刚刚我盯着她的右眉看了,眉尾的那粒痣在。” 见到花红的瞬间,她像遭了雷击一般,直到此时,脑子依然是浑浑噩噩的。 宁蔚心里五味杂陈,花红若是刘津芮的人,她不但是识人不清,她还引狼入室。 当年,她嫁进威远侯府,陪嫁跟过去的人皆是赵氏安排的。 她对赵氏的人,本能的有防备,但对自己救下的花红,那是百分之二百的信任。 在侯府的那些日子,与外界的联系,她交给胡锐。 而府里的大事小事,她多是交给花红来处理。 她最信任的人,竟是别人的线人,上一世,自己到底有多蠢? 如今想想,她落湖,石景扬被害,花红怕是都脱不了干系。 宁蔚想到这里,再看石景扬时,心里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石景扬看着垂头不敢正视自己的宁蔚,温言宽慰道:“阿蔚,别自责,或者愧疚。 那些事都过去了,咱们回来了且再不是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傻子。今后,咱们断不会再犯之前的错。” 宁蔚听了,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感激的朝石景扬说道:“多谢!” 石景扬说道:“花红的事,你不必理会,我来查。走吧,我送你上车。” 宁蔚点点头,“好!“ 二人并肩往外走,走到门口,石景扬人高,一眼看到徐炎的马车。垂头对宁蔚道:“车在这边。” 宁蔚顺着石景扬手指的方向,看到徐炎将车停到离院门不远的地方,抬步往马车走去。 徐炎见宁蔚过来,赶忙下车将脚凳安好。 临上车前,宁蔚礼貌的朝石景扬福身道别,“多谢款待,我回去了。” 石景扬还未回话,身后响起叫喊声。“乐哥哥!” 宁蔚寻声看过去,见承国公府的吴明艺与吴明轩站在酒楼的门口,兄妹二人正看向这边。 宁蔚朝石景扬笑笑,说道:“承国公府的大小姐叫石世子。石世子再会。” 宁蔚见吴明艺兄妹往这边来,她不想与吴明艺多话,说完转身上车。 桑叶见宁蔚要上车,赶忙上前,伸手扶住宁蔚,青竹见机的跟在身后,随桑叶一起上了车。 宁蔚见桑叶与青竹上车了,急忙对徐炎道:“徐叔,回府。” 桑叶问道:“小姐,咱们不等等先生与慧依吗?” 宁蔚说道:“先生她们坐另一辆车。” 徐炎得了宁蔚的吩咐,快速的收起脚凳,跳上车赶车离开。 石景扬看着匆匆离开的马车,无奈的摇摇头。 “乐哥哥,车里是谁?怎的走得这么急?” 吴明艺与吴明轩走过来,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问道。 石景扬没有回吴明艺的话,看着吴明轩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吴明轩回道:“艺姐儿说她想吃会仙楼的蟹黄包,说了几日了,今日才陪她过来。倾安怎么也在此?刚刚那是谁家府上的小姐?” 吴明轩一脸八卦的看着石景扬。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不是谁,一位友人。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嗯!” “还不回。” 吴明轩与吴明艺同时回道。 吴明轩想说话,吴明艺扯着他的衣袖,抢先说道:“还不回,听说今日辕门的菜市口要行刑,很多人都过去看热闹,咱们也想去看看热闹,乐哥哥一起?” 吴明轩侧头看着吴明艺,问道:“艺姐儿,你刚才……” 吴明艺抬头看向吴明轩,朝他递了个眼色,说道:“兄长刚刚不是答应艺儿,陪艺儿一起的,兄长不许反悔,答应艺儿的事,要做到。” 吴明轩见妹妹这副样子,哪里不知她的心思? 吴明轩想要劝阻,见吴明艺朝他挤眉弄眼,只能在心里微微叹气,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倾安去吗?” 石景扬本来就要去辕门看看那边的情况,点头道:“一起吧。” 吴明艺见石景扬应下,眼睛晶亮的看着石景扬问道:“乐哥哥是坐车过来的,还是骑马过来的?” 石景扬淡淡的回道:“坐车过来的。” 吴明艺笑着问道:“乐哥哥的车最是气派,艺儿坐乐哥哥的车过去,可以吗?” 石景扬转身对青山道:“表小姐坐我的车,让人拉匹马过来,我骑马。” 吴明艺见石景扬要骑马,立即不乐意了,说道:“乐哥哥的车宽大,坐三五人也不成问题。乐哥哥为何要骑马? 咱们兄妹三人坐一处多好,说话不用扯着嗓子喊。兄长,你说是吧?” 说完吴明艺转头问吴明轩。 吴明轩能说什么?自然是顺着吴明艺的话往下说。 “确实,咱们兄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坐到一处,说话方面些。倾安,你说呢。” 吴明轩开口了,石景扬不好执意骑马,点头道:“好吧,一道乘车。” 吴明艺心下狂喜,率先登上车,坐到石景扬的位置。随手掀起窗帘,朝二人说道:“兄长,乐哥哥,你们快上来呀!” 吴明轩礼让石景扬:“倾安,请!” 石景扬欠身道,“大表兄请。” 吴明轩看眼石景扬,最终先一步上了车。 第一百六十章 郎才女貌 石景扬登上车,吴明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语嫣然的叫道:“乐哥哥,坐这里。” “倾安坐!”吴明轩看着石景扬跟着说道。 石景扬看了眼吴明艺,没做理睬,而在侧面的矮榻上坐下,淡淡的说道:“我坐这儿就行。” 吴明轩看向吴明艺,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心里暗自叹息。 吴明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以掩饰心里的失落及面上的尴尬。 “星姐儿与辰姐儿没与乐哥哥一道出来吗?我好些天没见她俩了。” 吴明艺若无其事的无话找话。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没。艺姐儿想她俩,可以去府里寻她俩。” 吴明艺将身子挪到石景扬这边,抬手将窗帘卷起来,将手搭在窗边,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 “我正打算这两日去府上寻她们呢。很久没来这边逛了,这边好像新开了不少铺子。乐哥哥,我记得这里原来是家茶楼,现在改成成衣坊了。” 吴明艺指着街边的铺子说道。 石景扬顺着吴明艺的目光看过去,很快收回目光,说道:“我对这些不大留意。” 石景扬的声音很淡很冷,让吴明艺一度很尴尬。 吴明轩见妹妹很难堪,笑着打圆场道:“小姑娘就喜欢关注这些。” 吴明艺转头看向吴明轩,嗔怪道:“怎么了?小姑娘关注这些不好吗?” 吴明轩忙说道:“好,谁说不好了” 吴明艺转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乐哥哥,这家包子铺排队的人好多,他家包子一定做得好。” 石景扬看眼街边排起长龙,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声回应,比起刚才的回答要温和许多。 吴明艺听后,心情甚好。 不一会儿,吴明艺接着说道:“乐哥哥,你看那个货郎卖的纸鸢,做得很逼真。” “乐哥哥,你看那人,好逗!将自个儿扮成猪。” “……” 吴明艺看到新奇不新奇的,都要让石景扬看看。 石景扬看一眼,嗯一声。 另一边,徐炎将车赶到街上,街上人多,车速就慢了下来。 车离开会仙楼,宁蔚没再催徐炎,将帷帽取下放到一侧,靠坐在车里,脑子里还想着花红的事。 桑叶与青竹难得出来一回,拉开窗帘欣喜的看着窗外的街景。 过了一阵,桑叶看到石景扬的车,伸手拉了拉宁蔚的手。 “小姐,世子爷的车。” 宁蔚坐直身子,扭头看向窗外,正好看到吴明艺与石景扬相向而坐,吴明艺笑靥如花,石景扬面容温和,如沐春风。 看到这一幕,宁蔚脑子里冒出一串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人。 宁蔚在吴明艺看向自己之前,重新坐靠回去。 桑叶看到吴明艺的瞬间,有些后悔叫宁蔚了。 快速瞄一眼宁蔚,见宁蔚面色如常,并没有难过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一口气,随即又为自家小姐不值。 石世子是何意?既然身边有人,为何又来招惹自家小姐? 桑叶看向宁蔚,试探的问道:“小姐,世子爷车上那女子是谁?” 丰乐楼宴会那回,枣花与桑叶未同前往,所以,桑叶并不认识吴明艺 宁蔚淡淡的回道:“承国公府的大小姐。” 桑叶哦了一声,原来是承国公府的大小姐。 宁蔚看眼桑叶,知道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开口提醒道:“石世子与吴大小姐青梅竹马,他们很般配。” 桑叶疑问道:“那世子爷私下来寻小姐是何意?” 宁蔚将目光落到桑叶脸上,正色道:“石世子与兄长情同手足,我是兄长嫡亲的妹妹,我遇上麻烦,石世子伸以援手。 那是石世子看在兄长的面上,帮我一二而已。 尔等记好了,石世子是我的大恩人。除此以外,我与他没有别的关系。明白吗?” 桑叶鲜少见宁蔚直言正色的说一件事,欠身应下,“是,奴婢明白。” 青竹跟着欠身应下。 说完,宁蔚闭目养神,继续想花红的事。 只是这一回,脑子里时常会出现了石景扬与吴明艺坐在马车的画面。 宁蔚告诫自己,要与石景扬保持距离,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回到宁府,徐炎将车赶到二门处,桑叶与青竹先下车。 桑叶下车后,站在车旁,伸手扶宁蔚下车。 青竹看见院里走动的道士。纳闷道:“府里怎么有道士?这是要做法事吗?” 宁蔚听了,顺着青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个身着道袍的人,一人手拿着罗盘,像是在勘查什么。 宁蔚不明所以,也未放到心上,带着桑叶与青竹回了芳菲苑。 回到芳菲苑,宁蔚对桑叶说道:“你随我来书房。” 桑叶曲膝应下。“是,奴婢就来。” 进到书房,宁蔚吩咐道:“研墨。” 桑叶知道宁蔚要写东西,上前将笔墨纸砚摆上,再研墨。 等桑叶研好墨,宁蔚低头拟租赁契约,对桑叶道:“你退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是,奴婢明白。”桑叶退下。 宁蔚拟好契约,重头至尾检查一遍,然后又抄一份。 宁蔚将契约拟好,从书房出来,正好看见胡锐等人进院子。 一众人朝宁蔚见礼。 宁蔚看向枣花,笑着问道:“你还好吗?” 枣花有些不好意思,垂头曲膝道:“多谢小姐关心,奴婢现在好多了。” 宁蔚瞧出枣花不自在,笑了笑,说道:“既然好多了,就去忙吧。” 枣花带着胖婶几人下去。 胡锐走过来问道:“小姐回来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宁蔚回道。 胡锐跟着宁蔚,边走边说,慢步走到桂树下,在桌边坐下。 青竹端着茶过来,胡锐从托盘里取下茶壶与茶杯,先给宁蔚倒了杯茶,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姐在会仙楼遇上刘三爷了?”胡锐端起茶杯,看着宁蔚问道。 宁蔚点了点头,“是,离开会仙楼时在楼梯口处遇到的,先生怎么知道的?” 胡锐回道:“在下回去寻小姐时遇上的,刘三爷就在小姐与世子爷所在那间屋的隔壁。刘三好像将你当成威远侯府的大小姐了。” 宁蔚抿了口茶,“有可能,当时我戴着帷帽,刘三爷并未看清我的容貌。怎么?先生听到刘三爷说什么了?” 宁蔚知道胡锐的眼力耳力极好。 胡锐点头道:“在下去寻小姐时,正好听到刘三爷的属下向他禀报,说不知宁大小姐会到会仙楼,他们只接吴大小姐会到会仙楼的信儿。” 宁蔚心里骇然,紧盯着胡锐问道:“先生确定?” 胡锐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在下路过刘三爷雅间门口时,那门虚掩着,门口没有人,在下听得很真切。” 宁蔚想了想,说道:“这不是小事,你立即去寻石世子,将事情向石世子禀告。” 今日遇上花红,让宁蔚的警觉高了许多。 胡锐也觉得此事不可小觑,边起身边说道:“行,在下去了。” 宁蔚点点头,“去吧。” 胡锐离开后,宁蔚独坐片刻,起身去厨房。 明日秋闱开考,她想给给兄长做些松软的点心,既顶饿又方便携带。 宁蔚进到厨房,桑叶见她进来,说道:“小姐,奴婢已经烧上饭了,今日烧什么菜?奴婢来摘菜。” 宁蔚走到置物架前,上下看了看,说道:“做个藕夹,小炒牛肉,红烧茄子,再做一个福鼎肉片汤。你先将这些菜拿去洗净。” 桑叶曲膝应下,将宁蔚交待的菜往盆里装,准备拿去洗。 宁蔚转身拿了个盆去取面粉。 “你们有谁动面粉了?”宁蔚看着半开不开的布袋口问道。 秋娘在烧火,直起身来回道:“老奴没有动。” 青竹在洗锅,扭头回道:“奴婢也未动。” 枣花跨进门来,刚好听到青竹的回话,问道:“动什么?” 青竹回道:“小姐问谁动了面粉袋子。” 枣花走过去,看着面粉袋子问道:“今儿咱们在外吃早饭,应该没有人动厨房的东西,怎么了?小姐觉得哪里不对?” 宁蔚指了指面粉袋子。“昨晚我取了面粉后,将口子扭了几转,压实整理规整的。” 宁蔚爱整洁,长期养成了习惯,不管取什么东西,不是取了就走,而是要将余下的整理好才会离开。 昨晚她给石景扬做面,取了面粉后,她明明将袋口整理好的。 枣花四下看看,疑问道:“难道咱们今早离开后,有人进了咱们院子,动了厨房的东西?” 枣花说出了宁蔚心里的担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日兄长就要下场科考,吃食上决不能出问题。 宁蔚吩咐道:“枣花,你去取几张纸过来。” 枣花曲膝应下,退两步转身离开。 不一会,枣花拿了一叠纸过来。 “小姐,纸取来了。” 宁蔚伸手接过来,将一张纸裁成几小张,分别取了些米,面,黄豆,绿豆……各取一些用纸包起来。 “今日饭不做了,你们都去歇着。” 说完,宁蔚拿着纸包回到书房,将书房的窗户打开,在窗户上挂上盏小红灯笼。 不一会,乔非出现在窗外,问道:“小姐,你寻小的有事?” 宁蔚说道:“是,麻烦你将这些拿去广明堂,请胡大夫辨别一下,看看这些吃食是否被人动过手脚。“ 说着,宁蔚将用帕子包起来的纸包递给乔非。 乔非接过纸包,“好,小的这就去。” 说完,乔非准备转身离开。 宁蔚叫道:“等等。” 乔非停下来,转身问道:“小姐还有事?” 宁蔚递了张银票过去,说道:“回来的时候,随便去丰乐楼带些吃的回来。兄长明日要下场,不易吃辛辣的东西,给他点几样清淡的食物,其他的,你看着办。” 乔非接过银票,欠身应下,“是,小的记下了。” 乔非离开后,宁蔚将小灯笼收回来,随手将窗户关上。 宁蔚在屋里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出门,枣花见了问道:“小姐要去何处“ 宁蔚说道:“今日回来这么久,怎么没有见到大白?” 平日,只要她在府里,大白总跑到她跟前来转悠。 枣花也反应过来,“对哟,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大白。” 宁蔚往廊庑下的狗窝处走去,枣花跟在宁蔚身后,快到狗窝处时,枣花向前两步越到宁蔚,走到前面,弯腰下来往狗窝里看,见里面什么也没有。 枣花边说边直起身,“小姐,大白不在。” 宁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四下看看,说道:“去找找。” “是,奴婢明白!”枣花曲膝应下,转身叫上桑叶几个,一起去院子里寻大白。 一刻钟后,枣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小姐,找……找到了,大白被……被老爷命人打……打死了。” 宁蔚胸口的怒气直往上涌,大步往外走,她要去寻宁光焰讨个说法。 枣花跟在宁蔚身后,边走边问道:“小姐,你去哪里?” 宁蔚说道:“我去问问父亲,他为何要这么做?” 枣花劝道:“小姐,你先冷静冷静。” 老爷是一家之主,别说一条狗,就是一个下人,他要将其打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小姐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责问老爷,那是大不敬! 宁蔚的脚步不停,“大白招谁惹谁了?父亲凭什么命人打死它?” 大白极通人性,来芳菲苑这些日子,很喜欢粘着宁蔚。 昨日还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卖萌讨好的大白,今日就被人害死了,宁蔚气得想杀人。 宁蔚走到月亮门,被迎面而来的宁宇拦住。 “阿蔚。” 宁宇听说芳菲苑的下人在寻大白,他怕宁蔚知道大白遇害后,会不管不顾的冲去寻人理论,赶忙过来阻止。 宁蔚见到宁宇,更咽道:“兄长,父亲让人将大白打死了。” 宁宇点点头,说道:“我听说了。” 宁蔚怒道:“父亲他为何要这么做” 宁宇负手站着,垂头看着宁蔚道:“为了气咱们,为了不让我安心下场,赵氏是无所不用其极。” 听了宁宇的话,宁蔚气得咬紧牙关。 宁宇温声说道:“别去跟他们吵,随兄长去柳苑。” 第一百六十一章 算计 宁蔚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 宁蔚与宁宇并肩前行,懊恼地说道:“我今早出门,应该带上大白的。” 宁宇侧头看眼宁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谁能想到呢?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宁蔚心里堵得难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怜的大白,都怪我,是我大意了。” 回到柳苑,宁宇取来帕子递给宁蔚,“擦擦眼泪。” 宁蔚接过帕子盖在脸上,任眼泪往下滚。 宁宇也不催她,给她时间处理情绪。 门口响起敲门声,宁宇看眼宁蔚,宁蔚坐直身,用手按按眼眶,将帕子捏在手里。 宁宇看向门口,扬声道:“进来。” 常乐应声推门进来,朝宁宇与宇蔚见礼后,欠身说道:“爷,查清楚了。 夫人说,从大爷的生辰那日起,家里便诸事不顺。 可能是府里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于是请了太清宫的天一道长回来。 天一道长说,府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要用狗血来做法器。 于是,老爷命人将大白打死了。” 宁蔚听了常乐的话,脸色变得煞白,难道天一道长的法力深厚,看出她是重生回来的? 宁蔚紧张的盯着常乐,试探地问道:“咱们府里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常乐欠身道:“回小姐,小的朝老爷院子里的邵阳打听的,邵阳是这么说的。 这会,邵阳他们在道长的指挥下正在设坛,一会就要开坛做法事,说是要做一个昼宵的法事。” 宁蔚心里直发毛,问道:“知道天一道长将祭坛设在何处吗?” 常乐说道:“设在咱们柳苑边上,天一道长说,这里是青龙开口的位置,是最好的。” 宁蔚一听祭坛设在柳苑边上,悬起的心顿时落了回来,转头看向宁宇,冷哼一声道:“在柳苑边上设坛,还要做一个昼宵的法事。 明儿兄长要下场参加科考,赵氏这点心思,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宁宇的脸变得阴沉,心里对宁光焰的恼恨又加了几分。 经宁蔚这么一说,常乐立即明白,转头看向宁宇,问道:“爷,咱们怎么办?” 府里参加科考的人,不只宁宇,还有宁阳。 宁蔚问道:“宁阳呢?在府里吗?” 常乐摇摇头,“大爷昨日就搬去贡院边上的那处宅子了。” 贡院边上那处宅子是赵氏的陪嫁。 宁蔚看向宁宇,说道:“兄长,今晚住到明辉巷去,我去与祖母说。” 宁宇想了想,说道:“好。” 宁蔚转头对常乐道:“赶紧去收拾,让徐磊,徐炎备车,乔一乔二待命,云兴,长兴、旺兴一起过去。” 常乐欠身的应下,“是,小的这就去收拾。” 宁蔚对宁宇道:“兄长也留下来收拾,我去静安堂与祖母细说。” 宁宇点点头,“好。” 宁蔚从柳苑出来,果然见到家丁在柳苑边上布置祭坛。 宁蔚看一眼,抬步往后院去。 宁蔚径直去了静安堂,钱老夫人见她过来,笑着朝她招手道:“蔚姐儿来了,赶紧过来尝尝久娘做的桂花糕,久娘厨艺是大有长进。” 宁蔚走到钱老夫人身边,长长的叹气。 钱老夫人见她满面愁容,问道:“蔚姐儿这是怎么了?” 宁蔚红着眼眶说道:“祖母,蔚儿好担心兄长。” 钱老夫人一愣,紧张的问道,“宇哥儿怎么了?” 宁蔚难过的说道:“别人家,若有人参加科考,那是全府甚至全族人的大事。 府里上上下下,皆是严阵以待,只为孩子保驾护航,让其顺利参加科考。 可怜兄长,没有娘亲,落得这般境地!” 说着这里,宁蔚泪眼婆娑哭了起来,她是真心痛宁宇。 钱老夫人伸手握住宁蔚的手,“乖了,别哭。宇哥儿与你没有娘亲,但有祖母呀,有祖母在,祖母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宁蔚抬手抹了把泪,摇头道:“祖母在府里不管事,护不住兄长的。” 钱老夫人挺直腰板道:“谁说的,老身就是不管事,在这个家里也是一家之主。” 宁蔚抬头看向钱老夫人:“明儿兄长就要下场科考了。 父亲不为兄长打算就算了,说什么府里诸事不顺,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还请了太清宫的天一道长来府里做法事。这事,祖母知道吗?” 祖母不知道吧? 父亲早不请,晚不请,非要在兄长科考的头一日请。 而且,还将祭坛设在兄长所住的柳苑边上,打算在此做一个昼宵的法事。 父亲安的什么心思,不用说,大家伙都明白吧” 钱老夫人听后,脱口骂道:“这个孽障!他的脑子有病,老身去与他说。” 说着,钱老夫人站起身来。 宁蔚跟着站起身来,伸手拉住钱老夫人,劝说道:“父亲这会儿在衙门,祖母去哪里与父亲说去?祖母先冷静,您老先听蔚儿说。” 悦娘跟着劝道:“老夫人,您老先别急,先听大小姐把话说完。” 从钱老夫人遇刺那事起,悦娘对宁蔚就另眼相看。 钱老夫人遇刺之后,悦娘将事情前后串起来想了许久,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她隐隐有种直觉,那群歹徒的目标是二爷与大小姐,而大小姐与二爷先离开了。 大小姐与二爷为何会提前离开?一定是得到了风声…… 回到宁府的这些日子,悦娘一直暗中观察宁蔚与宁宇,越观察越发坚信自己的推断。 以后来府里发生的事来看,二爷与大小姐都是极有主见的人。 而夫人那些伎俩,在二爷与大小姐面前,跟秃驴头上的虱子似的。 钱老夫人转头看向宁蔚,说道:“蔚姐儿要说什么?” 宁蔚拉着钱老夫人的手,让她坐下来。“祖母先坐,咱们坐下慢慢说。” 钱老夫人依言坐下,宁蔚跟着坐到钱老夫人身边,握着钱老夫人的手说道:“祖母,父亲与夫人做这事很伤兄长的心。 但此时,不是寻父亲理论的时候。兄长明日就要下场开考。 眼下,最急要的,是让兄长安安静静的休息,让兄长明日有精力有体力应付科考。” 钱老夫人想想也是,说道:“蔚姐儿说得是,我刚刚被气糊涂了。” 宁蔚正想接着说话,冬卉进来禀道:“老夫人,大小姐,胡先生求见。” 钱老夫人眉头微皱,看一眼宁蔚,扬声道:“请进来。” 冬卉退下去,领着胡锐进来。 胡锐先朝钱老夫人见礼,然后看向宁蔚,将手里的纸包递过来,说道:”小姐,你让在下拿去辨别的东西有结果了。” 宁蔚看到纸包,心里已经有数,问道:“怎么样?” 钱老夫人看看纸包,开口问道:“蔚姐儿,你让胡先生去辨别什么东西?“ 宁蔚将事情的经过与钱老夫人说了,末了说道:“蔚儿觉得蹊跷,便没敢给兄长做吃食,而是各取一些让先生拿去寻大夫辨别。” 听了宁蔚的话,钱老夫人比宁蔚还担心,赶忙问道:“胡先生,结果如何?” 胡锐欠身道:“回老夫人,在下拿去的几样东西中,面粉,大米以及油里被人加了巴豆。 还好大小姐警觉,事先瞧出异样,否则,二爷明日的科考必受影响。” 钱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脱口骂道:“这个毒妇!” 宁蔚对赵氏早已心寒,知道真相后,心里一片淡然。 见钱老夫人胸口起伏,气得浑身发抖,反到担忧钱老夫被气出好歹来。 “祖母,兄长明日就要下场开考,此时不是生气,也不是算账的时候,眼下最最紧要的,是保证兄长明日能下场。” 悦娘点头附和道:“大小姐说得是,眼下,二爷顺利下场才是最紧要的。” 钱老夫人看向宁蔚,问道:“蔚姐儿,你有什么想法?” 事情紧急,宁蔚只想立即带着兄长离开,直言道:“蔚儿陪兄长住到明辉巷去,等兄长考完再住回来。” 钱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好,你们住过去吧。” 宁蔚说道:“夫人费这么大的周章来安排这些事,定不会让兄长离开,一会儿,怕是要请祖母出面。” 钱老夫人点点头,“老身明白,蔚姐儿先去收拾箱笼,等会儿老身送你们离开。” 宁蔚福身谢过钱老夫人,带着胡锐往芳菲苑去。 路上,宁蔚说道:“先生,我与兄长去了明苑,赵氏怕是会迁怒祖母,你留下来照顾祖母。” 胡锐点头应下,“是,在下明白。” 宁蔚回到芳菲苑,去书房将重要的文书收进箱里,交待胖婶与慧依看好院子,她带走枣花,桑叶,秋娘与青竹。 宁蔚带着枣花等人去到二门处,徐炎,徐磊,云兴赶车候在此。 枣花看了看三辆车,问道:“小姐,三辆车,如何安排?” 宁蔚说道:“我与兄长一辆车,你们四人一辆车,另一辆车常乐他们坐。” “小姐,柳苑那边吵起来了。”胡锐提醒道。 宁蔚也听到了,对桑叶道:“你们几个先上车,枣花跟着我,先生咱们过去瞧瞧。” 宁蔚,胡锐枣花转身往柳苑去。 三人走过去,远远的,见宁光焰身边的邵青带着一众家丁,手持棍棒将柳苑围住。 宁蔚转头对枣花道:“赶紧去静安堂,将祖母请过来。” 枣花得令,转身快步往静安堂去。 “二爷,你别为难小的,不是小的不放二爷离开,小的也是听从老爷的吩咐,是老爷不让二爷离开。” 宁宇气极,“父亲凭什么不许我离开?” 邵青摊摊手,“这个,小的就不知了,小的听令于老爷,老爷让小如何做,小的便如何做。” 宁宇说道:“若我偏要离开呢?” 邵青赔着笑道:“二爷,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老身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子,胆敢拦我孙子的路。” 钱老夫人在悦娘的搀扶下,从另一条路走过来。 邵青见钱老夫人来了,赶紧欠身见礼。“老夫人!” 钱老夫人没理邵青等人,走到柳苑门口,看着宁宇问道:“东西都整理好了?” 宁宇欠身道:“多谢祖母关心,都收拾好了。” 邵青往后退一步,碰了碰孙九的胳膊。 孙九会意,退着往后走,准备去向赵氏禀告。 宁蔚转头看向胡锐,胡锐会意,转身走到拐角处侯着。 孙九退到拐角处,被胡锐抬手一个劈刀,人顿时昏了过去。 胡锐随手将孙九拉到灌木丛里。 宁蔚见胡锐回来,动了动嘴唇,“处理了?” 胡锐朝宁蔚挑了下眉,笑着点点头。 柳苑门口,钱老夫人说道:“既然收拾好,就赶紧过去吧,那边离贡院近些。” 宁宇欠身道谢,“谢谢祖母,孙儿这就过去。” 说完,宁宇转身对常乐等人吩咐道:“将箱笼搬到车上去。” 常乐,长兴,旺兴等人欠身应下,弯腰抱起箱子往外走。 邵青见人要离开,急得频频扭头往回看。 眼看常乐等人要离开,忙上前阻止道:“老夫人,那什么,老爷不让二爷离开。” 钱老夫人转身看向邵青,沉声道:“那是你们老爷的事,你回去给你们老爷说去。我要让宇哥儿离开,谁要胆敢拦着,乔一乔二,你们给老身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乔一乔二扬声应道:“是!” 说着,乔一乔二将手里的棍子抡得呼呼响,吓得一众家丁脸都白了,纷纷往后退。 邵青笑得比哭还难看,“老夫人,您老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钱老夫人扫邵青一眼,转头对乔一道:“这狗奴才目中无人,以下犯上,打断他的双腿。” 乔一早想收拾这厮了,如今得令,拧着木棍朝邵青的双腿抡去,一脸歉意的说道:邵管事,对不住了。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乔一这一棍用了七八成力,只听到咔嚓一声响,邵青立即痛叫着扑倒在地。 离得近的有好几人,吓得腿软,纷纷坐到地上。 钱老夫人看眼在地上哀嚎的邵青,目光四下环顾,片刻后,冷冷的问道:“还有谁想拦着?” 众人纷纷往后退,没有人敢吭声。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昧良心 钱老夫人转头对宁宇道:“宇哥儿,你们走。” 继母苛待嫡子嫡女,这事儿,说起来算是家仇。 若是闹大了,宁光焰少不得遭言官弹劾。 上面怪罪下来,少不得给宁光焰治家不严的罪。 依着钱老夫人的本心,并不想将事闹大。 钱老夫人想趁浑不吝的赵氏来之前,将宁蔚与宁宇送走,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宁宇冷眼看了看在地上邵青,转头对钱老夫人说道:“祖母,我走了。” 钱老夫人点点头,“去吧,好好考!” 宁宇点点头,对常乐他们道:“咱们走!” “宁宇,你这是要去何处?道长说了,六个时辰之内,你不能离府。你们,还不将二爷拦下来。” 宁宇一行人刚走几步,身后响起赵氏的声音。 宁蔚扭头看过去,见赵氏带着一群道士急匆匆的赶过来。 宁蔚担心钱老夫人被气着,快步走到钱老夫人身边,抬手虚扶住钱老夫人,轻声道:“祖母,您要冷静,不可生气。” 钱老夫人拍拍宁蔚的手,“别担心,老身心里有数。” 说完,钱老夫人向前迎着赵氏走过去,宁蔚赶紧跟上,钱老夫人在离赵氏五六步的地方停下。 开口便骂道:“毒妇,为了不让宇哥儿下场科考,你还真是费尽了心机,花样百出的谋害宇哥儿。 你对得起宁家列祖列宗吗?你配为人母吗? 老身与你说,今儿你要胆敢阻止宇哥儿离开,老身作主休了你,不信你就试试。 还有你,妖道!为了点银钱,昧着良心妖言惑众的妖道! 臭不要脸的牛鼻子妖道,你给老身睁大眼睛瞧好了。 老身这孙儿,是报恩寺净空大师的俗家弟子,也是杨大学士的关门弟子。 你要胆敢与这毒妇狼狈为奸的害老身的孙儿。 老身立马去大理寺告你这妖道。老身今儿将话放在这儿,老身就算拼了命,也要让你那太清宫名誉扫地,从此在京城无立身之地。” 钱老夫人不按常理出牌,一改从前温和慈悲的泥人性子,上来就是一通臭骂,而且直接将赵氏的心思戳穿。 让赵氏意外不已,一时间,竟想不出如何接钱老夫人的话。 天一道长更是,道骨仙风的他,平时走到哪里不受人敬重?何时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赵氏见天一道长神色有变,赶忙说道:“母亲这是说什么呢?媳妇也是为了宇哥儿好。 宇哥儿身上确实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媳妇才……” 钱老夫人瞪向赵氏,恼怒道:“你个毒妇,老身让你说话了? 老身训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不忠不孝的东西。胡先生,替老身掌嘴十下。” 胡锐反应极快,上前一步,挥起手往赵氏的脸上扇去,只听见啪啪的声响,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十个耳光已经扇完了。 胡锐收手,退到钱老夫人身后。 胡锐用尽全力扇的耳光,赵氏的脸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肿成猪头。 宁蔚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她的记忆里,祖母从来都是温和的,甚至有些软弱的,她从未想到,祖母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看得宁蔚心潮澎湃,只觉得解气! 钱老夫人看眼被扇懵了的赵氏,冷冷的说道:“你敢害我宁家子孙,就别怪老身容不下你,来人,伺候笔墨,写休书。” 赵氏顿时傻眼了,顾不得脸上疼痛,更顾不得脸上的颜面,立即跪地求饶,“母亲,媳妇知错了。” “祖母息怒,母亲她知错了,祖母饶过母亲这一回吧。”宁荷与宁蕾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跪到钱老夫人面前,苦苦哀求起来。 宁荷朝钱老夫人连连叩头,“祖母,您老不看僧面看佛面,就饶了母亲吧。 母亲若被休了,长兄,荷儿,蕾姐儿往后该怎么办? 荷儿是你的亲孙女,祖母忍心看到荷儿没有个好归宿吗?” 赵氏若被休,宁阳,宁荷,宁蕾的亲事肯定受影响。 钱老夫人看看地上的宁荷与宁蕾,终还是心软了。 说道:“罢了,老身看在荷姐儿,蕾姐儿的面上,就饶过你这一回。往后,你胆敢再心术不正。老身定不饶你。” 钱老夫人将目光落到天一道长身上,说道:“妖道,做人,得凭良心,不要为了几个臭钱,把自己的良心拿去喂狗了。” 天一道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很后悔接这档子事。 钱老夫人不再理赵氏等人,转身对宁宇道:“宇哥儿,蔚姐儿,你们赶紧过去。宇哥儿明日好好考,祖母在府里等你的好消息。” 宁宇憋屈了多年,今日,心里的怨气终于疏散开来。 欠身道:“多谢祖母,孙儿谨记祖母的教诲,一定好好考。乔一,我离开的日子,你守在静安堂门口,替我护好祖母。” 乔一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赵氏听了宁宇的话,恨得攥紧了拳头。 宁蔚接着说道:“先生也留下,近身照顾祖母。” 胡锐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宁蔚看眼紧抿着嘴唇的宁荷,转头对宁宇道:“兄长,咱们走。” 宁宇点点头,朝钱老夫人欠身道别。 钱老夫人说道:“走吧,我送你们上车。” 祖孙一行人往二门处走去。 天一道长见老夫人离开,朝赵氏说道:“夫人,老道也告辞了。” 赵氏站起身来,瞪着天一道长道:“道长不是说你的人会武功吗?刚刚为何不出手?” 天一道长垂着头,如实道:“刚才那女子出手太快,老道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打完了。 夫人未告诉老道,府上还有此等高人在。” 赵氏难以置信的问道:“道长的意思,胡锐的身手在你之上?” 天一道长说道:“老道的优势不在身手上。” 宁蕾冷哼一声,“说得这么婉转,不行就不行呗。” 天一道长也不与宁蕾计较,抱着拂尘与赵氏告辞:“老道告辞了。” 说完,天一道长转身吩咐弟子,“收拾行李,咱们回去。” 天一道长带着弟子离开后,宁荷将赵氏扶起来,将其送回凌云苑, 赵氏的脸痛得难受,秦嬷嬷拿出跌打损伤的药来为其敷上,然后退下。 赵氏靠在美人榻上,眼盯着屋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蕾在屋里转圈圈,嘴里喋喋不休的说道:“这口恶气就这么算了?老不死的心里只有那对贱人,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宁荷转头看向宁蕾,说道:“蕾姐儿,你能不能坐下来,你这样转,转得我头昏。” 宁蕾看向宁荷,愤愤然的问道:“姐,你心里不恨吗?” 宁荷看宁蕾一眼,“谁说我不恨了!可是,恨有用吗?” “那你说怎么办?这口气我咽不下!”宁蕾问道。 宁荷看着赵氏的脸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发誓,有朝一日,一定将胡锐的双手剁来喂狗。” “蕾姐儿,你今儿不是要去青莲巷寻倩姐儿吗?赶紧去吧!”赵氏开口问道。 宁蕾与赵永倩有约,临出门去凌云巷与赵氏道别,遇上赵氏急匆匆的去柳苑。 宁蕾想起自己还要去青莲巷的事,朝赵氏道别:“蕾儿先去了,阿娘保重,晚些蕾儿再来看阿娘。” 赵氏叮嘱道:“府里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你外祖母,省得你外祖母担心。” 宁蕾点头应下,“是,女儿记下了。” 宁蕾走后,赵氏叹口气,朝宁荷道:“荷姐儿,这回,怕是阻止不了那野种了下场了。” 宁荷宽慰道:“阿娘,这才是秋闱,就算他考中又如何? 宁宇要想走上仕途,还得参加春闱,且要高中他才有机会。 春闱要开年之后才开考,咱们还有的是机会。 眼下,最紧要的,是收拾祖母,一个“孝”字顶在头上,祖母一日不死,阿娘一日做不了主。” “那老不死的死不得,她若死了,你阿爹就得丁忧守孝,而现今你阿爹手上的事不能交到旁人手上。” 赵氏恨得咬牙,却想不出半点办法。 宁荷想了想,说道:“既然不能让她死,那就想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赵氏看向宁荷,问道:“荷儿,你有办法?” 宁荷说道:“只要有目标,办法总会的。阿娘好好养伤,这事交给我。” 赵氏欣慰的说道:“好!” 另一边,钱老夫人将宁宇与宁蔚送上车,“让先生与乔一跟你们一起过去,老身这里不用留人。” 宁宇坚持道:“祖母,孙儿身边还有乔二,徐炎与徐磊,足够了,让乔一与胡先生留下,否则,孙儿与阿蔚都不放心。” 宁蔚接过话来,“是呀,祖母,为了兄长能安心下场,您老就让先生与乔一守着您吧!” 钱老夫人想了想,点头应下,“好吧!” 钱老夫人又叮嘱一番,才放宁宇与宁蔚离开。 宁蔚与宁宇到明苑,魏源接到信,带着下人迎到门口。 宁宇下车后,朝魏源拱手道,“先生,我与阿蔚来此住些日子。” 魏源已经提前接云兴送过来的信,知道宁府发生的事,笑着说道:“太好了,求之不得呀,有爷与小姐在,家里就热闹了。来来来,快请进。” 魏源将宁宇与宁蔚让进堂屋,魏源说道:“爷与小姐的屋子都未动,胡嬷嬷她们每日都做打扫,屋里干干净净的,直接可以入住。” 宁宇与宁蔚欠身道谢。 魏源问道:“爷与小姐这个点过来,还未吃中饭吧?在下让人准备饭菜,可好?” 宁蔚笑着说道:“先生不用麻烦,饭菜都带过来了。这会儿,云兴他们应该摆上了,咱们一起吃饭?” 魏源说道:“在下已经食过了,爷与小姐先吃饭。其他的事,咱们饭后再说。” 宁宇点头应下,与宁蔚去了饭厅。 饭后,宁蔚说道:“兄长先去午歇,调整心情备考,其余的事,等考完再说。” 宁宇点点头,“好!” 宁宇回自己屋子午歇。 宁蔚安排秋娘、青竹到厨房去帮忙,又吩咐乔二与常乐去采办生活所需。 将事情吩咐下去,宁蔚对枣花说道:“去看看老太太午歇起来了没有?” 枣花曲膝应下,退两步转身出门。 枣花回来得很快,进门禀告:“小姐,老太太还在午歇,胡嬷嬷说,老太太每日大致歇到未初一刻左右才会醒。” 宁蔚点点头,“我知道了。咱们回屋,晚些再来看望老太太。” 宁蔚边说边起身往外走。 回到后院,枣花说道:“小姐先歇会,等云兴他们采办回来,奴婢叫醒小姐。” 宁蔚想着晚上要熬夜,点头应下,“好,那我先歇歇,云兴他们回来了,你就叫醒我。” 许是折腾了半日,又到了安全的环境,宁蔚身心放松,倒床便睡着了。 直到枣花叫她,她方才醒来。 宁蔚睁眼问道:“云兴他们回来了?几时了?” 枣花回道:“是,云兴他们回来了,现在未末了。” 这么久,?她睡了一个多时辰。“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枣花边给宁蔚穿鞋边说道:“看小姐睡得香,不忍心叫醒小姐。” 宁蔚简单洗漱后,直接去了厨房。 宋嬷嬷正在厨房做饭,见宁蔚进来,赶忙曲膝见礼:“小姐好。” 宁蔚点点头,说道:“嬷嬷,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宋嬷嬷听了宁蔚的话,重新回到案板边接着切肉。 宁蔚拿盆取了面粉来发面。 宋嬷嬷边切肉边看宁蔚,见宁蔚娴熟的手法,心里暗叹,小姐做事这般熟练,平时在府里怕是没少做事。 唉,真是可怜,堂堂宁府的大小姐,没了亲娘,被后娘搓磨成这样。 宁蔚专心揉面,不知边上的宋嬷嬷对她充满同情。 宋嬷嬷忍不住问道:“小姐和面做甚?” 宁蔚回道:“给兄长做些方便携带且能久放的吃食。” 宋嬷嬷说道:“小姐真能干!” 宁蔚笑道:“能干说不上,我喜欢做吃食。” 厨房里,宁蔚与宋嬷嬷因吃食聊到一处,越聊越投机,聊到做福鼎肉片时。 宋嬷嬷说道:“咱们老太太极喜欢这道美食,特别喜欢在起锅时加些葱,姜沫,香菜。”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秋闱 宁蔚愣了一下,点头道:“是吧,我也极喜欢这样吃。今儿有上好的前腿肉,我来给老太太做一些!” 宋嬷嬷心里一暖,对宁蔚的好感又多了几分。笑着说道:“那敢情好,老太太见了,又要贪嘴了。” 除了福鼎肉片外,宁蔚还烧了一道醉排骨,一道西湖醋鱼,其余的,皆是宋嬷嬷烧的菜。 经胡大夫诊治后,姜老太太的气色好了不少。 这些日子,已经可以到饭厅来与众人一道用餐。 果然,姜老太太得知晚饭有福鼎肉片时,眼前一亮,脸上堆满了笑。 宋嬷嬷道:“小姐知道老太太喜欢福鼎肉片,特意为老太太做的。” 姜老太太的目光深了几分,看向宁蔚,“多谢小姐,小姐有心了。” 宁蔚笑了笑,说道:“老太太不必客气,如果喜欢,往后我可以多做的。老太太尝尝,看看合不合您老的胃口。” 说着,宁蔚起身为姜老太太盛了半碗肉片,放到老太太面前。 姜老太太连声道谢,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汤,汤入口,老太太为之一愣,随即低头尝了尝肉片。 抬头看向宁蔚,夸赞道:“就是这个味,脆爽,有韧性,太香了,比阿玉做的还好吃!” 宋明玉是宋嬷嬷的名字,姜老太太唤她阿玉。 “是吗?小姐做的肉片比老奴做的还好吃?”宋嬷嬷诧异的问道。 宋嬷嬷做了几十年的福鼎肉片,一直深得老太太的心。老太太从未当着她的面夸赞过别人,今儿这样,是头一回。 姜老太太指了指边上的空碗,说道:“你自个儿尝尝。” 宋嬷嬷拿起碗装了半碗,低头尝起来。 宁蔚说道:“嬷嬷能食辛辣,加些胡椒,再加些米醋,味道会更好。” 宋嬷嬷尝一口,就知道自己做的与宁蔚做的差在哪儿,“小姐做的肉片比老奴做的要脆,小姐是怎么做到的?” 魏源笑着接过话来,“嬷嬷这是要拜师了?” 宋嬷嬷立马反应过来,欠身道:“老奴唐突了!” 宁蔚笑道:“无妨的,回头我教嬷嬷就是。” 宋嬷嬷深鞠躬致谢。 魏源招呼大家先吃饭。 席间,宁蔚发现,姜老太太除了喜欢福鼎肉片外,对醉排骨也极喜欢。 难道老太太是闽南人? 饭后,姜老太太留下来喝了一盏茶,才起身回房。 姜老太太离开后,宁蔚对宁宇道:“兄长明日需早起,也去早些歇歇。” 魏源附和道:“爷快去歇,养好精神,接下来几天是苦战。” 宁宇点点头,朝魏源说道:“好,我先去歇着了。” 魏源起身送宁宇。 宁宇离开后,宁蔚与魏源说起东水码头的事。 魏源听后,激动得直搓手,“在下还想着,若是寻不到合适的,先将这批粮放到那三进的宅子里,后续再想办法。 这下好了,有了这五进的宅子,粮食存放的事算是解决了。” 宁蔚点点头,说道:“后日,运粮的船该到了,先生明日带人去将宅子归整归整。” 魏源欠身应下,“好,在下明日送爷进了贡院就过去。” 宁蔚点点头,“明儿的事多,先生先去歇下。” 魏源点点头,朝宁蔚欠身告辞。 宁蔚出了饭厅,带着枣花,桑叶等人去了厨房。 这一夜,明苑的厨房灯火通明,宁蔚直忙到丑时,才将做好的各种吃食点心分门别类的装好,又命枣花她们将早饭摆好。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宁蔚说道:“去看看,兄长起了没有?” 桑叶曲膝应下,转身出门,不一会,桑叶回来禀告,“回小姐,二爷已经起了,这会儿在洗漱更衣。” 宁蔚点点头,又仔细检查一遍,确保没有遗漏,吩咐枣花与桑叶将食盒提上,一起去饭厅。 宁蔚到饭厅,魏源已经候在此。 魏源见宁蔚过来,欠身见礼道:“小姐忙了一夜,累坏了吧?” 宁蔚摇摇头,笑了笑说道,“想着今儿是兄长人生中重要的日子,心里就很激动,一点也不觉得累。” 魏源笑着说道:“是啊,有盼头的日子,浑身都是劲,感觉不到累。” “小姐,二爷来了。”枣花提醒道。 宁蔚扭头看过去,见宁宇身着平时常穿的那身水蓝细布长衫。 魏源投去赞赏的目光,朝宁宇拱手见礼。 宁宇拱手还礼,直起身正想说话,长兴过来禀道:“爷,大小姐,石世子过府来了。” 宁宇忙迎过去,魏源跟在宁宇身后,也迎了过去。 宁蔚抬头看看天色,石景扬这个点就过来了,得起多早? “阿蔚早!”石景扬见到宁蔚,开口招呼道。 宁蔚福身还礼,“石世子好。” 魏源说道:“爷,石世子,小姐,先进屋用早饭。” 宁宇点点头,礼让着石景扬进屋,饭后要赶去贡院,席间,众人食不言,安静用完早饭。 常乐进来,将一旁的食盒提去放到车上。 宁宇转身对宁蔚道:“阿蔚,你一夜未睡,就不要送我了,赶紧回屋补觉。” 宁蔚摇摇头,“这会儿还不困,我送兄长过去,回来再睡。” 宁宇见她执意要送,也不再勉强,点头说道:“好吧,一会回来好好睡一觉。” 宁蔚点头应下。 魏源帮着宁宇检查各种物件,确定没有遗漏,一行人才出发去贡院。 明苑离贡院不远,出门穿过两条街就是贡院东街。 车还未转到贡街上,就能听到那边鼎沸的声音。 石景扬将头探出车窗看了看,缩回来对宁宇说道:“贡街应该管制了,不许车进入,前面停车不好停,咱们就在这儿下车,走过去。” 宁宇点头应道:“好!下车走过去。” 徐炎见石景扬的车停下,转头对宁蔚道:“小姐,石世子的车停下了。” 宁蔚探头看一眼,说道:“咱们也在这儿停,走过去。” 宁蔚下车,见兄长与石景扬相继下车,快步走到他们身边,后面的魏源,常乐,云兴一众人跟着。 宁宇走在中间,石景扬与宁蔚走在他两边,三人并肩往贡街上走。 宁蔚看着拥挤的街道,感叹道:“感觉全城的人都拥到这儿了。” 石景扬笑笑,说道:“那到不至于……” “阿蔚,阿蔚。”宁蔚听到江兴语的喊声,停下脚步,寻着声音看过去。 见一群人簇拥着晋王、江兴昌与江兴语往这边来。 宁蔚笑着朝江兴语挥手,“兴语。”转身对宁宇与石景扬道:“是晋王与江四哥他们。” 宁宇点点头,“看到了!” 一群人站到边上,等江兴昌等人走近,相互见礼寒暄后,江兴语与宁蔚手挽手往前走。 宁蔚问道:“于老夫人身子如何,有好转吗?” 于老夫人是江兴语的外祖母,因心疾病加重,卧床不起。 江兴语这些日子随母亲齐夫人住在齐府侍疾,之前宁蔚登门去拜望过一回。 江兴语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已经两日不能进食了,全凭一口参汤吊着命。” 宁蔚劝慰道:“生老命死,是谁也逃不开的,你要想开些,回头好好劝劝齐姨。” 宁蔚记忆中,于老夫人是八月底撒手而去。 江兴语叹口气,“王爷也这么对我说。可想到外祖母大现将至,心里还是很难受。” 宁蔚紧了紧江兴语的手,轻声道:“佛家说三千大千世界,这一世的生命终止了,说不准就是另一世的开端。而于老夫人在另一世,可能依然与你共享着天伦之乐。” 江兴语扭头看向宁蔚,问道:“阿蔚,真有转世一说?” 宁蔚说道:“我从小听祖母诵经,佛家说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咱们只是刚好落到这一世而已。 等有朝一日,咱们因生老病死,从这一世撒手而去,可能就是另一世的开始。” 江兴语沉默片刻,说道:“阿蔚,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一会送兄长他们入场后,咱们寻个地方好好聚聚。” “阿蔚今儿怕是没有精神聚,早上我去接英哲时,听魏先生说,阿蔚昨夜可是一夜没睡。”石景扬不知何时走到二人身边。 宁蔚与江兴语皆是一愣,宁蔚诧异石景扬听了她们的话。 江兴语则问道:“阿蔚,你昨晚一夜未睡?又不是你科考,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宁蔚笑笑,“兄长考试,比我自个儿去考试还紧张呢。江四哥考试,你不紧张?” 江兴语摇摇头,小声道:“我不紧张,阿蔚你别这样,你这样,宁二哥心里压力会很大。” 宁蔚瞄了眼宁宇,见他正与江兴昌说话的,并未注意她俩说话。 宁蔚吐了吐舌头,朝江兴语说道:“我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些。” 江兴语安蔚道:“无事,宁二哥内心强大,能抗压。你一会回去补眠,我明日来寻你。” 宁蔚问道:“你这两日不去齐府?” 江兴语摇摇头,“这几日大舅母与宁表姐她们守着的,我与母亲过两日再过去。” 宁蔚点点头,“那行,明日你到明辉巷来寻我,咱们一起去东水码头,咱们的粮明日到京了,明日咱们一起去看看。” “明日就到了?好,明日我来寻你。你不是回七里街了吗?怎么又去明辉巷了?”江兴语疑问道。 宁蔚简明扼要的将昨日之事与江兴语说了一遍。 江兴语听后,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个赵氏,太恶毒了,世上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宁蔚看眼不远处的宁宇,朝江兴语说道:“这是我们兄妹的命,遇上了这样的女人。” 江兴语挽着宁蔚的手往前走,鼓励道:“什么命不命的,咱们不认命就能改命。” 宁蔚侧头看向江兴语,很感激的说道:“兴语,谢谢你!” 江兴语回头看向宁蔚,相视一笑,“我知道!阿蔚,别怕,会越来越好的。” 宁蔚点点头,她也相信,会越来越好! “爷,杨四爷与陆二爷在那边。”云兴指着左前方说道。 众人随着云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看到陆鹏飞与杨浩卓,杨浩然,杨清渊等人。 江兴语扬手挥舞道:“晗姐儿,昭姐儿!” 杨清晗与杨清昭转头看过来,欣喜的朝这边挥手。随即转头与正在说话了杨浩卓说了句什么。 杨浩卓与陆鹏飞抬头看过来,陆飞鹏见到宁宇与江兴昌,眉宇飞扬的喊道:“英哲,思行这边。” 一群人聚到一起,自有说不完的话。 杨昕叶没看到宁荷,朝宁蔚开口道:“宁大小姐,荷姐儿没与你们一道?” 宁蔚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没有!” 前一刻,宁蔚与杨清晗,杨清昭说话还笑容满面,下一刻回杨昕叶的话时,瞬间敛住笑容,干巴巴的回两个字。 宁蔚脸上那份不情不愿不待见简直不要太明显。 经历了昨日之事,宁蔚对赵氏母女反感至极。 杨昕叶这个时候朝她打听宁荷的事,宁蔚自然没有好脸色。 杨昕叶不知道宁府发生的事,只当宁蔚给她脸色看。 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之女,也敢这样对她。 杨昕叶顿时怒火中烧,极不客气的说道:“宁大小姐这是什么态度?” 杨昕叶厉声呵斥,扬起的声音让一群说笑的人纷纷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后看向杨昕叶。 宁蔚凝眉看向杨昕叶,问道:“我的态度怎么了?不好吗? 是对杨三小姐的问话有问不答?还是答非所问?还是杨三小姐觉得我不够恭敬了?让杨三小姐怒火中烧了?” 宁蔚一连串的问话让杨昕叶哑口无言。 陆鹏飞见二人呛起来,忙打圆场劝道:“得了,今儿为了送我们进考场,大伙昨晚都未歇好,火气都有些旺。 咱们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别为了一句话伤了和气。 叶姐儿,阿蔚,彼此让一让,一人少说两句,退一步海阔天空,是吧?” 宁蔚不想让宁宇为她操心,又见杨昕叶没有再吭声,也就不说话了,转头与江兴语说话。 杨清晗也见机将杨昕叶拉开。 宁宇面无表情的看了杨昕叶一眼。 大家站在边上等一会,听到有人喊:“开始入场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难看 众人寻声望过去,见人群陆续往贡院大门走去。 贡院门口,两排差役有序地指引考生入场。 杨浩卓说道:“那边不让进了,诸位就送到这里吧。” 因刚刚与杨昕叶发生口角,宁蔚怕宁宇担心她,走到宁宇跟前,笑着说道:“祝兄长金榜题名!” 宁宇哪里不明白宁蔚的心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好,多谢阿蔚。” 江兴昌看着宁蔚,笑着说道:“阿蔚只祝英哲,不祝江四哥?” 宁蔚转头看向江兴昌,这可是三元及第大才子。奉承的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江兴昌见宁蔚看着自己发愣,呆萌呆萌的,很是可爱,笑问道:“怎么了?阿蔚的祝愿只给英哲?” 宁蔚笑笑,郑重其事地说道:“哪能呢?江四哥是文曲星转世,实力摆在哪儿,根本不需要祝愿。江四哥这科必定摘得桂冠,稳稳的解元郎!” 江兴昌只是打趣宁蔚,没想到这妮子会一本正经回自己,还说得煞有介事,好像解元非他莫属。 江兴昌被宁蔚笃定的语气逗笑了:“那就借阿蔚的吉言了!四哥不求解元,只求榜上有名!” 杨昕叶见江兴昌冲着宁蔚笑,心里无比烦躁,撇嘴嘀咕道:“马屁精!” 杨昕叶就在宁蔚与江兴昌边上,她的声音虽小,还是入了宁蔚与江兴昌的耳。 宁蔚装作没有听见,看着江兴昌极认真的说道:“江四哥学识渊博,一定是解元!” 江兴语笑着接过话来:“四哥若中了解元,要送阿蔚一份大礼。” 江兴昌笑着应道:“好,只要四哥中了,一定送阿蔚一份大礼。” 陆二凑过来问道:“阿蔚,陆二哥呢?这科能中吗?“ 宁蔚笑着点头道:“陆二哥头脑灵光,这科一定能中。” 陆鹏飞心下欢喜,用肩膀撞了撞石景扬的肩,“倾安,阿蔚说我能中?” 石景扬笑着说道:“英哲说阿蔚的眼光很好,看人很准。阿蔚说能中,你一定能中。” 陆鹏飞欣喜的说道:“借阿蔚的吉言,二哥这科若中了,二哥请阿蔚到丰乐楼吃大餐,如何?” 宁蔚笑着说道:“那我可等着!” 陆鹏飞连连说道:“好,一言为定。” 石景扬催促道:“赶紧进场吧!” 宁宇先看一眼杨昕叶,想要说什么,终还是忍住了。 转头朝宁蔚道:“阿蔚,我进去了,你要保重。” 宁蔚点点头,“我会的,兄长放心。” “英哲在里边安心应试,外边有我呢,我不会让阿蔚有事的。”石景扬在边上说道。 宁宇朝石景扬拱拱手,“倾安,拜托了!” 石景扬拍了拍宁宇的肩,“放心吧!安心应试。” 宁宇,江兴昌等人随着考生往贡院里走。 宁蔚与江兴语踮着脚,伸长脖子一直目送他们进了贡院,再见不到人了,才收回目光。 考生进场了,送考的人纷纷散去。 杨清晗看向江兴语,“掌珠,接下来你们去何处?要不,咱们去逛逛街,可好?” 江兴语想着宁蔚一夜未睡,摇头拒绝了,“不了,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你们去吧。” 杨清晗看向宁蔚,问道:“阿蔚呢?一起吗?” 宁蔚还未说话,杨昕叶先说道:“晗姐儿也是,逛街这样的事,约约掌珠就算了,还约宁大小姐,你何时见过宁大小姐逛街了?” 扬昕叶语气里掩不住的鄙视,听得江兴语心肝上火。 江兴语挺胸想要回怼杨昕叶,被宁蔚拉住手。 江兴语回头看向宁蔚,见宁蔚朝她摇摇头。 “阿蔚你……” 宁蔚笑笑,打断江兴语的话道:“别为这点小事跟人呛,不值得! 再说了,杨三小姐说的都是事实,我本来就不爱逛街。 晗姐儿,谢谢你的盛情,我不爱逛街,你们去逛吧。 晗姐儿与昭姐儿哪日得闲,欢迎来府里作客。 我还有事,今日就不陪各位了,告辞。” 说完,宁蔚朝杨清晗,杨清昭福了福身。 不等宁蔚离开,杨昕叶冷哼一声接过话来嘲讽道:“穷就穷呗,还说得这般动听。不喜欢逛街,我看是买不起东西怕丢人吧。” 杨清晗与杨清昭都觉得杨昕叶说话太过了,不约而同的叫道:“三姑姑!” 江兴语的火爆脾气被杨昕叶点着了,脱口叫道:“杨昕叶,你不要太过分了。” 江兴语一副要上前撕杨昕叶的架势。 宁蔚与晋王同时上前,一人拉住江兴语一只手。 宁蔚安抚道:“掌珠,犯不着跟一个没脑子的人生气。走了,咱们回去。” 杨昕叶瞪着宁蔚,“宁蔚,你骂谁没脑子呢?” 杨昕叶边说边往宁蔚这边来,边走边撸袖子。 石景扬上前一步,将宁蔚护在自己身后,看着杨昕叶道:“杨三小姐,你想干吗?打架?” 杨昕叶见石景扬出来拦她,心里怨气更甚,“石世子,你让开,别拦着我,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死妮子。” 石景扬沉着脸说道:“杨三小姐,先生他老人家知道你这般跋扈吗? 你好歹是杨府的三小姐,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那欺软怕硬的行径,真给杨府丢人。 今日看在先生他老人家的面上,我不与计较,你好自为之。” 石景扬为宁蔚出头,让杨昕叶恼羞成怒,责问道:“世子爷也知道大伯是你先生,那你为何还要为她说话?她是石世子什么人?值得石世子护着她?” 杨清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小声对杨清昭说道:“三姑姑怕不是失心疯了,她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杨清昭的惊愕不亚于杨清晗,愣愣的看着杨昕叶,像是从来不认识此人。 石景扬斜了杨昕叶一眼,说道:“杨三小姐问我为何为阿蔚说话?我来告诉你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看不惯杨三小姐嚣张跋扈,欺软怕硬的作风,也因为我是先生的弟子,所以劝杨三小姐一句,做人,不要咄咄逼人。杨三小姐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很难看。” 杨昕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晋王接过话来:“杨三小姐,阿蔚是英哲的嫡亲的妹妹,是英哲当眼珠子般护着的妹妹。 英哲杨大学士的关门弟子,你说倾安为何护阿蔚?倾安,咱们走。” 杨昕叶愣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宁蔚等人。 杨清晗与杨清昭对视一眼,杨清昭推了推杨清晗。 杨清晗犹豫一下,走到杨昕叶身边,轻声唤道:“三姑姑,咱们回府吧。” 杨昕叶回头瞪向杨清晗,朝她吼道:“你是不是也来看我笑话?好笑吗? 那个宁蔚给你们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们一个个的向着她? 一个员外郎之女,还是丧妇长女,怎么就值得你们一个个的温柔待她,恶意向我?” 杨清晗被杨昕叶吼得一愣一愣的,眼眶都红了。 杨清昭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把将杨清晗拉到身后,冲着杨昕叶问道:“三姑姑,你是失心疯了吗? 长姐怎么你了?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要将怨气撒在长姐的身上? 石世子说得没错,三姑姑就是欺软怕硬之人。让人看了生厌。长姐,咱们走。” 说着,杨清昭拉着杨清晗就走,没再看杨昕叶一眼。 杨昕叶看着杨清昭的背影吼道:“反了你了,我是你三姑姑。” 杨清昭转头瞪着杨昕叶,“三姑姑?还想以身份来压我? 做人,该以德服人,不是倚老卖老,况且,你还不老,我以有你这样的三姑姑为耻。 石世子说得没错,你这样,很难看!” “你……”杨昕叶气得脸色发白。 杨清昭不再看她,拉着杨清晗往前,朝围观的人说道:“劳烦各位,请让一让。” 围观的人纷纷往边上退了一步,给杨清昭姊妹让出一条道来。 杨昕叶的丫鬟四月见围观的人窃窃私语,甚至对自家小姐指指点点,四月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小姐,咱们回吧。” 杨昕叶瞪四月一眼,甩手往前走,身子将四月撞得往后退一步。 四月摸了摸被杨昕叶甩痛的手,快步跟上去。 另一边,江兴语气冲冲的边走边数落,“王爷与阿蔚就不该拉着我,杨昕叶那个坏东西,她已经不是第一回争对阿蔚了。你们就该让我冲上去好好揍她一顿。气死我!” 晋王笑着哄道:“要打人,哪里用得着你亲自上?把你的手打痛了怎么办?” 江兴语嘟着嘴看向晋王,抱怨道:“可是,杨昕叶那妮子太气人了。” 晋王点头,顺着江兴语的话,温声道:“杨三小姐今日确实很气人,不光气人,还很丢人。 不光是丢她自个儿的人,还丢尽了杨府的脸面。掌珠猜猜,杨三小姐回杨府后,会不会受秦老夫人的责罚?” 江兴语反应极快,双手绕着帕子说道:“那什么,我今儿冲动了。对不住了,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江兴语一向如此,知错认错,态度极好。 晋王抬手揉了揉江兴语的头,温声说道:“教训她的方式很多,机会也很多。干吗要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今儿这样的场合,你若动手,就将自己陷入泥泞里,事没有解决,还将自己惹一身污。” 江兴语垂头应道:“王爷教训得是,兴语记下了。” 江兴语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头挽起宁蔚的手往前走,说起女儿家的悄悄话来。 晋王与石景扬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说着眼下京城要紧的事儿。 走到岔道口,宁蔚朝江兴语道别。 江兴语转头对石景扬道:“乐哥哥,你送送阿蔚,我与王爷先回了。阿蔚,你回去好好歇歇,我明日过来寻你。” 石景扬点头应下:“好!” 宁蔚朝江兴语挥挥手,“兴语,咱们明儿见。” 回到马车处,魏源朝宁蔚道别,带着常乐,云兴等人去东水码头。 石景扬让青云随魏源一起过去。 回到明辉巷,石景扬离开前,宁蔚将契约给他过目。 石景扬看后,在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契约一式两份,宁蔚与石景扬各执一份。 石景扬离开后,宁蔚准备回屋补眠。 枣花推门见胡锐坐在屋里,正想开口,见胡锐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噤声。 枣花会意的点点头,将宁蔚让进屋,随即将门关上:“让小姐好生歇歇,咱们就不要打扰小姐了。” 枣花拉着桑叶退了下去。 宁蔚看到胡锐,问道:“先生得手了?” 胡锐点点头,“是,此时赵府乱成一团,京兆府的人应该过去了。” 宁蔚福身道:“辛苦先生了!” 胡锐云淡风轻的说道:“收拾一个废物而已,谈不上辛苦。 小姐昨儿一宿未睡吧?赶紧歇歇,在下回去了。在下出来给老夫人买姚记生煎包呢。” 宁蔚笑笑,点头道:“去吧!” 胡锐离开后,宁蔚倒头便睡。 双莲巷的赵府,从大门口往里,十步一个差役,一直延到赵永青的兰白轩。 京兆府的高推官接到报案,带着卢典史,刘仵作及众多差役来赵府查看现场。 黄老太太与李太太听说官府的人来了,哭着来到兰白轩,嚷着要官爷为赵永青讨公道。 高推官安抚道:“老太太,太太放心,咱们定会全力破案,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给赵大爷讨回公道。” 赵和泉嫌妇人家哭哭啼啼的碍事,让下人将黄老太太与李太太扶下去歇着。 黄老太太与李太太退下后,赵和泉朝高推官说道:“劳烦高大人了,小老儿别无所求,只求高大人能早日破案,给小老儿那可怜的孙儿一个交待。” 赵永青的父亲赵兴隆背过身来挡住差役的目光,往高推官手里塞了一叠银票,旁人看来,赵兴隆紧紧的握住高推官的手。 “草民请大人帮帮为草民作主,为草民可怜的儿子一个公道。” 高推官犹豫一下,将银票收入袖袋里,温声宽慰道:“天下父母心,本官明白你们的心情。本官一定全力以赴,早日破案,将凶手缉拿归案。” 第一百六十五章 差别 卢典史与刘仵作走过来,高推官听到声响,转头看过去,拢了拢袖子,将目光落到卢典史身上,“怎么样?查清楚了?” 卢典史欠身道:“是,赵大公子身上共有两处致使的伤,一处在脖子上,一处在胸口。具体的情形,由刘仵作向大人禀报。” 刘仵作向前一步,欠身禀告道:“大人,如卢大人所说,死者身上只有两处致命伤。 一处在死者右颈的大动脉处,一处在死者的左胸,直至心口。 这两处伤,皆是用极锋利的锐物所至,让人瞬间没命。 凶手之所以刺两处,应该是为了确保死者必死。 从这一点来看,凶手的目的非常明确。 从死者的表情及身体的姿势来看,死者面上没有惊恐及挣扎的痕迹。 从这一点推断,死者临死时应该在熟睡中。 再有,从死者身子僵硬的程度来看,死者应该是丑末寅初时受害的。 在下根据尸身的状况所推断的就这些。” 高推官点点头,转头看向卢典史,问道:“卢典史这边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卢典史想了想,说道:“从案发现场来看,屋里的窗户紧闭,没有动过的痕迹,从这一点可以推断,凶手是从门口进入屋里的。 在下询问过外间值守的下人,下人说他一直在外间,并未离开过,夜里也未听到屋里有异常的响动。 而下人是天亮后,方才进屋,进屋后,才发现赵大公子出事了。 这样一来,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凶手在赵大公子进入房间前就隐匿在房间里。 而第二种可能,则是凶手的功夫极高,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从下人身边进到里屋,作案后再原路返回。” 高推官听后,面色变得凝重,喃喃说道:“若是第一种还好说,若是第二种……” 说到这里,高推官转头看向赵老太爷,问道:“赵大公子有什么仇家?或者得罪了什么人?” 赵和泉与赵兴隆连连摇头道:“仇人吗?不会呀,青哥儿性子温和,待人宽厚,大气。 平时与人交往时,多是他出钱请客,和他交好的各家公子都极喜欢他。 草民从未听人说过青哥儿与谁起过争执。当然,除了他姑家那个继子……” 赵和泉的话未说完,下人进来禀道:“老太爷,老爷,小姑奶奶回来了,正往兰白轩来。” 赵和泉朝下人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下人垂手退出屋子。 赵和泉转头对高推官解释道:“草民的女儿,工部宁员外郎的内室。 草民这女儿平日里极痛爱这个孙儿,他们姑侄之间的感情一直很深厚。” 高推官了然的点点头,“本官明白。” 高推官的话落音,听到妇人的哭声由外传来。 “我可怜的青哥儿,你的命真是苦呀,你丢下一家老小就这么走了,你让一家老小如何活呀?” 小赵夫人由下人搀扶着,哀嚎着进来。 赵兴隆抹着眼泪迎过去,更咽的叫道:“小满!” 小赵夫人见到赵兴隆,哭声更是悲切,“兄长,我可怜的青哥儿就这么走了,我这心呀,跟被人捅了般难受。” 赵兴隆边抹泪边说道:“小满呀,青哥儿死于非命,我的命苦呀,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往后该如何活呀! 老天爷不开眼,我一生行善积德,却将我儿给我收走。 小满呀,我想不通。” 小赵夫人听了赵兴隆的话,哭得更是伤心。 兄妹俩头碰头的大哭一场。 赵和泉等二人哭一阵,才让下人上前劝慰。 小赵夫人抽泣着站起身来,朝高推官等人见礼。 高推官欠身还礼,说了些宽慰节哀的话。 等赵兴隆与小赵夫人情绪平静一些了,高推官才接着之前的问题继续问:“尔等好好想想,赵公子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将这些人的人名一一报过来,官府才好寻找线索。” 小赵夫人看向高推官,问道:“大人问这些,是为了查案?” 高推官点点头,“夫人说的是,是为了查案。 人命关天,官府这边将尽力查案。尔等也要积极配合,将知道的告知官府,也好提高办案的效率。” 赵和泉点头应下,“大人说得是,理应如此。” 小赵夫人问道:“大人打算如何查案?能告知一二吗?这样,咱们也好知道该如何配合官府。” 高推官说道:“当然可以,这也不是机密之事,有何不能说? 鉴于人命关天的大案,官府会先从赵公子熟悉的人开始走访排查,从中找出真凶来。 这种情况,一般是赵公子与人结仇,对方寻上门来要赵大公子的命。 当然,也有可能是你们家族在外结了仇,凶手上门来要了赵公子的命。 抑或是你们家族内部的矛盾,毕竟,赵公子是死在府里。 人死了,每种可能都可能存在,具体是哪一种可能?官府这边会一一排查,抽丝剥茧,找出真凶。 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人命关天,若不是深仇大恨,人也不会下如此狠手? 正因为如此,刚刚本官才问各位,赵公子是否与人结仇?” 小赵夫人听到这里,神情严肃的说道:“等等。” 众人听了小赵夫的话,纷纷肃穆起来,一双双眼睛朝她望过来。 高推官疑问道:“夫人有话要说?” 小赵夫人说道:“要说青哥儿与谁结仇,这些年,青哥儿唯一结仇的人就是妾身府上的二子。” 高推官身子往前倾,神情凝重起来,“夫人口中的二子,就是老太爷刚刚说的夫人的继子?” 小赵夫人点点头,“是的,妾身府上的二子,是妾身继子,是妾身子夫君与原配所生。” 高推官点点头,“本官明白,夫人继续,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赵夫人略作沉思,说道:“回大人,这事说来话长,青哥儿这孩子素来粘妾身。 妾身嫁进宁府后,青哥儿隔三差五就会到宁府来寻妾身。 咱们姑侄之间的感情,好得跟母子似的。 因青哥儿常出入妾身府里,与妾身府里的几个孩子算是一起长大。 渐渐的,青哥儿与妾身那继女宁蔚暗生情愫。 妾身想着,青哥儿与蔚姐儿青梅竹马,也是难得,就想着成全他们,两府联姻也算亲上加亲。 是以,妾身极力促成这桩亲事。 可是,妾身那继子宁宇却是极力反对,死活不同意这桩亲事。 为了这事,青哥儿与宁宇闹得不可开交。 三个月前,俩人甚至为了此事在丰乐楼大打一架。 青哥儿的人将宁宇的腿打伤,宁宇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最近才好。 宁宇曾扬言,等他的伤好了,他要弄死青哥儿。 妾身只当宁宇说的是气话,妾身没想到,宁宇的腿刚刚好,青哥儿就没了。” 赵兴隆“噌”一下站起身来,看着小赵夫人问道:“小满,这些事,你为何不告诉兄长?” 小赵夫人一脸无辜的说道:“兄长,我也不知道青哥儿会遇不测呀,更没想不能宁宇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人命关天的大事,谁能想到呢?大哥也不能怨我呀。” 赵和泉转头看向高推官,问道:“高大人,这事,宁宇算嫌疑人吗?” 高推官点点头,说道:“倘若夫人说的句句属实,那么宁公子算是嫌疑人,官府会拿他来询问。” 高推官说完,转头看向小赵夫人,问道:“请问夫人,宁宇宁公子此时在何处?” 小赵夫人面露难色,说道:“回大人,今日不是秋闱吗,此刻,宁宇正在贡院参加科考。” 赵兴隆恼怒的说道:“他将我儿子弄死了,自个儿若无其事的去参加科考。苍天呀,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赵和泉看向高推官,问道:“大人,若宁宇是嫌疑人,是不是该提审他?” 高推官点点头,“按理说,是该提审,可宁公子此时在科考,若没有十足的证据,只凭猜测去提审一个正在参考的学子,是大忌,也是不容许的。” 赵兴隆抬头问道:“十足的证据?请问大人,什么样的证据才叫十足的证据?” 高推官说道:“人证物证,譬如,有人亲眼见到宁公子对赵大公子下手,抑或能间接证明宁公子昨夜有朝赵公子下手的可能。 宁公子今日参加科考,昨日一定为今日的科考作准备,应该没有朝赵公子下手的可能。” 高推官看到这里,多少看出些门道来。 一个参加科考的书生,潜入戒备深严的赵府来杀人,还能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小赵夫人是想借他的手来毁她的继子。 今日,他若到贡院去提宁公子出来问话,哪怕最终确定此事不是宁公子所为,宁公子这场科考也废了。 三年一回科考,人生有几个三年? 赵兴隆“扑通”一个头跪到高推官面前,“求求大人,一定要给草民那个可怜的儿子一个公道。” 高推官朝卢典史看过去,问道:“典史大人,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卢典史也是人精,如何看不透眼前的场面,“按说,这事人命关天,确实大事。” 刘仵作听到这里,知趣站起身来,对高推官道:“大人,死者那边,小的还有些收尾的事需要处理。” 高推官点头道,“你去忙吧。” 刘仵作欠身应下,转身去了里屋。 赵和泉见刘仵作退下,转头对高推官与卢典史道:“两位大人,请到偏厅坐坐,老儿向两位大人禀报些孙儿的事。” 卢典史看向高推官,见高推官站起身,也跟着起身。 赵和泉看眼赵兴隆与小赵夫人,二人会意的跟着过去。 另一边,胡锐从宁蔚的屋子出来,翻墙而出,打算沿小巷出去,到阳春街的姚记给钱老夫人买上生煎包,然后回宁府。 胡锐的脚刚落地,乔非过来禀道:“锐姐,世子爷在那边等你。” 胡锐顺着乔非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世子爷的马车。“知道了。” 胡锐走到马车边,青山掀起帘子,“锐姐,世子爷让你上车说话。” 胡锐点点头,抬步上车。 石景扬抬头看向胡锐,指了指边上的矮榻,示意胡锐坐。 胡锐致谢后,在软榻上坐下来。 石景扬问道:“你来寻阿蔚有事?” 昨日宁府发生的事,石景扬已经从乔非那里获悉。 此时,胡锐不在宁府陪着钱老夫人,却来寻宁蔚,还不从正门进出,定是有事。 胡锐未作隐瞒,将刺杀赵永青的事向石景扬禀报了。 石景扬听后,脸色瞬间沉下来,责问道:“为何不选在今夜动手?” 石景扬的脸色让胡锐心里一个激灵,心虚地疑问道:“昨夜今夜有差别吗?” 石景扬冷眼扫过来,手在扶手上敲着,反问道,“你说呢?赵氏正愁没机会毁英哲,你这就急着给她送枕头上去。” 石景扬一句话将胡锐点醒,确实,昨日宁宇刚从宁府搬出来,昨夜正好不在宁府,赵氏若要污蔑宁宇,宁宇还真说不清。 若她今夜行动,今夜宁宇住在贡院,就会摆脱嫌疑。 只是迟一日,结局完全不一样。 胡锐垂头,小声说道,“在下失责,未考虑到这些。” 说完,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世子爷,眼下该如何做?” 石景扬闭着眼,右手拇指与食指按着太阳穴,左手轻轻的挥了挥,示意胡锐不要打扰他,脑子努力的想着应对的办法。 胡锐正襟危坐,不敢再吭声,心里懊恼极了。 片刻后,石景扬睁开眼看向胡锐,说道:“你现在立即回宁府,告诉钱老夫人,听说双莲巷的赵府出事了,赵永青遭人杀了,官府的人已经去了赵府。 我让人盯着赵府,若是赵氏污蔑英哲,官府到贡院去拿人,你就陪着钱老夫人到衙门去告赵氏。” 胡锐点头应下,“是,属下明白。” 石景扬说道:“赶紧去吧!” 胡锐离开后,石景扬从车上下来,对青山道:“让人去东水码头寻魏源,告诉魏源及他身边的人,昨儿夜里,我在明辉巷的明苑陪着英哲。”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正中下怀 青山点头应下,“是,小的明白。” 石景扬走到院墙边,左右看看,双脚一蹬,一个腾空,踩着墙头翻过院墙,径直往宁蔚的屋子去。 石景扬穿过外间时,外间无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一个个太不尽心了!回头,得给她安排几个机灵点的丫鬟过来。 石景扬推门进到里间,一眼看到床榻上熟睡的人,手脚不自觉的轻了几分。 石景扬走到床边,定眼看一会,很不忍心叫醒她,但事情紧迫,他只得弯下腰来,轻声叫道:“阿蔚,醒醒!” 宁蔚此时正在做梦,她梦到自己回到前世,站在宁府的后花园,歪歪倒倒的拉着石景扬衣裳,缠着要他抱自己。 石景扬惊讶的看着她,但并未将她推开。 不一会,赵永青走过来,说她约他到后花园见面。 宁蔚瞪着赵永青,胡锐不是说她得手了吗?赵永青死了,怎么还来寻她? 真是阴魂不散! 赵永青欲上前来与她拉扯,她避到石景扬怀里。惊恐的瞪着赵永青,想要叫他滚开,可嘴像被粘住一般,怎么也张不开。 正当她心急时,赵永青不见了。 转眼,她到了威远候府的雅园,这是石景扬的院子。 宁蔚抬步跨进院子,这里一如既往的整洁,从院门到会客厅,到东厢房、再西厢房,从书房,再到起居室。处处精致,处处讲究,犹如石景扬本人…… 等等,她听到石景扬在叫她…… 宁蔚看着眼前的石景扬,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傻愣愣的看着他。 石景扬伸手在宁蔚眼前晃了晃,“怎么?还没有醒?” 宁蔚回过神来,四下看看,发现这里是明苑自己的屋子,并非威远侯府的雅苑。 宁蔚晃了晃头坐起身来,迟钝的问道:“石世子怎么过来了?” 话问出口,宁蔚的神志也清醒了,对呀,石景扬会出现在她的屋里? 宁蔚扭头看眼斗柜上的沙漏,此时才辰时。 宁蔚心往下沉,紧张的看着石景扬,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着宁蔚惶恐的表情,石景扬心里莫名的有些心酸,勉强笑了笑,宽慰道:“是出了点事,不过不是大事,你先不要慌。” 宁蔚两眼紧紧的盯着石景扬,追问道:“什么事?是兄长出了事,不对,兄长此时在贡院。不是兄长,那是祖母出了事?” 石景扬安慰道:“阿蔚,你先别紧张。英哲与老夫人眼下都好好的。” 宁蔚听说二人好好的,悬起的心落到实处,抬手揉了揉头,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喝起来。 喝了两口,宁蔚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转头看向石景扬,“石世子刚刚说兄长与祖母眼下好好的,是何意?” 石景扬走到桌边坐下,“阿蔚坐,咱们坐下慢慢说。” 宁蔚依言坐下来,看着石景扬,等着他的下文。 石景扬说道:“胡锐昨晚对赵永青下手了。” 宁蔚以为石景扬要责备胡锐,点头说道:“这事我知道,是我让先生去的,石世子不要责怪先生。” 石景扬说道:“我不是责怪胡锐,胡锐这事办得草率了。” 宁蔚疑惑的看着石景扬。“草率了?” 石景扬点点头,解释道:“赵氏正想着法儿阻止英哲下场参加考试,胡锐昨晚所办之事,正中赵氏下怀。” 在石景扬看来,赵永青一个无根之人,留着,比杀了有用。 赵永青是赵家唯一的嫡子嫡孙,他活着,会成为赵家矛盾的中心点。 宁蔚挺直腰板,紧张的问道:“石世子爷的意思是,赵氏会用此事来为难兄长。” 石景扬点点头,“从咱们回来所经历的事来看,赵氏这人,是个心狠手辣,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 临到昨日,赵氏还想着困住英哲,可想这人的心性有多毒。 赵永青死了,赵氏岂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若我猜得没错,赵氏必将凶手的嫌疑往英哲身上引,然后要求官府的人到贡院去拿英哲问话。” 宁蔚听了石景扬的话,脸色变得苍白,懊恼又焦急的说道:“都怪我思虑不周。 石世子,这事,可有补救的办法咱不能让官府的人带走兄长,否则,兄长就毁了。“ 石景扬见宁蔚急得要哭了,忙宽慰道:“阿蔚,你先的别急。你记住了,不管谁问你,你只需说英哲昨夜没有离开过明苑。 而我知道了昨日宁府的事后,不放心英哲,昨晚酉末过来,一直陪着英哲,直至今早将英哲送进考场。” 宁蔚明白石景扬的用意,点头应道:“好!” 石景扬站起身来,“我还有事需安排,先离开了。你安安心心的在家呆着,一切有我,不要太担心。” 宁蔚跟着站起身来,担忧的说道:“可是,赵氏太难缠……” 石景扬宽慰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对付她。我赶时间,先走了。” “好,我送送你!”宁蔚说道。 石景扬打量身着中衣的宁蔚,沉声道:“就在屋里可着。” 宁蔚顺着石景扬的目光低头打量一下自己,脸瞬间红了,抬头看向石景扬时,石景扬已经出了门。 石景扬出门后,让人去贡院门口守着,然后去了京兆府,一柱香,石景扬从京兆府出来,转头去了杨府。 双莲巷赵府兰白轩的院子里,高推官看向卢典史,“老卢,这事,你怎么看?接还是不接?” 卢典史摊了摊手,“你是上司,你来定,我听你的。” 高推官手捏着下巴的山羊胡,沉思片刻,说道:“这事,咱们得好好斟酌斟酌。” 卢典史顺从的点点头,“咱们若带人去贡院拿人,不管凶手是不是宁公子,宁公子这一科都毁了。” 高推官叹口气,“十年寒窗苦读!不容易。” 卢典史问道:“大人的意思?” 高推官看向卢典史,答非所问的说道:“刘家湾的狱房修缮申请,户部还没有批?” 卢典史摇摇头,叫苦连天的抱怨道:“没有,为了这事,在下跑户部,腿都快跑断了,杜老总是避而不见。 在下在户部蹲了几日,还是没有蹲到杜老。” 高推官苦笑一下,说道:“杜老的吝啬果然名不虚传,也是要不然,圣上怎会让他管钱袋子?” 卢典史叹口气,“当家不容易,在下也是理解的。 可是,该花的银钱还得花不是? 刘家湾那些狱舍,都建多少年?年久失修,都成啥样了? 今年运气好,晴天多,雨天少,若是遇上雨天,外面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外面雨停了,屋里还在嘀嘀哒哒。 犯人在屋里,连个干的地都没有。 眼下已经是仲秋了,天越来越凉,若是赶上一场秋雨,屋里又湿又冷,一大半人非得染上风寒不可。 大人,你不知道,在下一天抬头看天相,就怕哪日下雨。 在下这心呀,一直悬着,不得安生。” 说到刘家湾的狱房,卢典史好一通牢骚。 他是真的没有半点法子,为了十万银子的修缮款项,他从开年跑到中秋,隔三差五去一趟户部。 户部杜尚书开始还见他,给他说户部如何如何不容易,眼下没有银子。 后来,杜尚书索性对他避而不见。 为这事,卢典史没少朝高推官、吕府尹抱怨。 高推官还好,偶尔会安慰他两句。 吕府尹听了他的抱怨后,两手一摊,告诉他,让他自己想法子。 高推官朝卢典史勾了勾手。 卢典史见了,上前一步,凑近高推官,低声问道:“大人,怎么了?” 高推官待卢典史靠近,说道:“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卢典史不解的看向高推官,不解的说道:“什么好机会?在下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高推官看着卢典史,朝他递了递眼色,又抬抬下巴。 卢典史会意过来,小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高推官出言打断他的话,没让他往下说,“我觉得可以一试。” 卢典史的眼珠子一转,小声道:“可是,大人,咱们若是接了,宁家那小公子岂不是很无辜?有这样一个继母,平时怕是没少受搓磨。” 高推官淡淡的说道:“查案是咱们的责职,死者的家属提供了嫌疑人,咱们就得照章程办事。 否则,就是咱们渎职。 贡院那边,有贡院的规矩,咱们过去,也不一定拿得到人的。” 后一句,高推官说得极轻。 卢典史眼里闪过亮光,随后长长叹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咱们在其位,就得办其事。先将银子收下来,改紧修缮狱房是大事。” 院子里二人凑到一起商议,偏厅里,赵兴隆扭头看眼二人,收回目光问道:“小满,你说他们会答应吗?” 小赵夫人转头看一眼高卢二人,淡淡的说道:“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况且,提审嫌疑人,是他们该做的,他们并未违规。除非是傻子,才会见财不拿。” 赵兴隆看向赵和泉,问道:“父亲,您看呢” 赵和泉抿口茶,点头道:“小满说得有理,白白捡的便宜,为何不取? 小满,一会儿你去劝劝李氏与你阿娘,将永平继到李氏名下。” 赵和泉的心里记挂着家族大事,顺口吩咐下来。 从赵永青受了伤后,他就有心将赵永平记到李氏名下。 只是李氏与老伴皆不点头,这事才一拖再拖。 小赵夫人想了想,说道:“青哥儿刚走,嫂子心里正难受,眼下提这事,嫂子肯定不会同意。 这事,急不得。我一会去劝劝嫂子,先安抚她的情绪,晚两日再说过继之事。” 赵和泉想了想,说道:“行,你看着办吧。但是永平一定要记到李氏名……” “他们回来了。” 赵和泉的话未说完,赵兴隆开口提醒道。 赵和泉扭头看眼窗外,见高推官与卢典史快到门口了,赵和泉的神情立即变得悲伤起来。 赵兴隆起身迎过去,问道:“两位大人可是商议好了?” 卢典史点头道:“本官体谅赵老爷丧子之痛的心情,也想早日破案,让真相大白,早日将真凶缉拿归案,给赵大公子一个交待。 银子呢,咱们先收下,不过,咱们不会签任何契据,赵老爷若是放心,就按之前说的做。” 赵兴隆有些为难的看向赵和泉,叫道:“父亲,您看?” 赵和泉犹豫片刻,说道:“行,老头儿就当与两位大人结个善缘。 咱们按之前说的,二位大人收了银子,立即带人去贡院拿人。” 史典史点头道:“老太爷放心,咱们虽不签契据,但该做的,咱们会履行。” 赵和泉赔着笑说道:“两位大人都是守信之人,老头儿自然信得过。来人。” 说完,赵和泉朝门口扬声叫了一句。 赵和泉身边的杨管事进来,欠身道:“老太爷!请问有何吩咐?” 赵和泉吩咐道:“去取十万两银票来。” 杨管事退下,不一会,杨管事端着檀木盒进来,将盒子呈到赵和泉面前。 赵和泉打开盒子,从中取出银票,当着众人的面点了点,然后递给卢典史,“大人点点,一万两一张的银票,共十张。” 卢典史接过银票,低头点了点,然后说道:“正好,十张。” 说着,卢典史点了五张给高推官,将余下的五张收进自己的袖袋里。 卢典史收好银票,对高推官道:“大人,既然嫌疑人在贡院,在下这就带人去贡院拿人。” 高推官点点头,“走吧,我随你一道出去,在衙门等你回来。” 说完,高推官对赵和泉说道:“老太爷,人死不能复生,您老要节哀。” 赵和泉无比悲伤的点点头,“多谢大人,追拿凶手之事,就有劳大人了。” 高推官欠身应下,“有劳谈不上,这是本官的职责。您老保重,本官先去忙了。” 说完,高推官朝赵兴隆与小赵夫人拱了拱手。 卢典史看着小赵夫人说道:“夫人,等本官带宁公子去衙门后,可能还要请你去衙门作个证。”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下决心 小赵夫人欣然应下,“行,大人随叫,妾身随到。” 高推官、卢典史、刘仵作从赵府出来,坐上车后,卢典史将五张银票交到高推官手里,“大人收着,明儿开始修缮刘家湾的狱舍。” 高推官接过银票,说道:“等什么明日,今日就动工!老刘,拿着这个,带上些人,去将修缮狱舍的材料买上。” 高推官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刘仵作。 刘仵作将银票收下,也不问银票从何而来,只说道:“在下要先回衙门,洗手更衣,再去办事。” 熟悉刘仵作的人都知道,这人有个习惯,摸了尸体后,一定要回衙门沐浴更衣,心里才会舒坦,否则,什么事也做不了。 卢典史接过话来,“正好,你与大人一道回衙门,我带人去贡院拿的人回来问话。” 卢典史从车上跳下来,带着人往贡院方向去。 高推官等人离开后,赵兴隆看向赵和泉,问道:“父亲,要差个人去盯着吗?万一他们拿钱不办事,怎么办?” 小赵夫人接过话来,“放心,他们接了银子,就会去拿人。” 赵兴隆说道:“他们说了去拿人,并没有保证一定拿到人!万一拿不到人呢?这样做,值吗?那是十万两银子。” 小赵夫人说道:“不试如何知道?银钱不开高点,别人愿意为你做事吗? 再说了,十万两银子怎么了?我少买几副饰品的事,只要能将那野种毁了,再多银子我也不心痛。” 赵和泉说道:“行了,小满做事有她的道理,你不要多问。青哥儿去了,你去料理他的后事吧。” 赵兴隆看看父亲,又看看妹妹,想要说什么,终是欲言又止,叹口气转身离开。 赵和泉看眼门口,转头看向小赵夫人,说道:“你呀,跟你兄长说话,也是这副样子! 你兄长不是心痛那点银子,他是担心你的名声。 这事成或不成,传出去,你都会背上苛待继子的恶名。” 小赵夫人无所谓的说道:“名声这种东西,只要在乎的人不在意,那就是一阵风,吹过了,就过了。” 赵和泉说道:“话虽这么说,这种事,你还是少做的好。往后,这样的事,你让姑爷来做,而不是你自己动手。明白吗?” 小赵夫人不耐烦的说道:“女儿知道了。若不是情急,女儿也不会冒这个险。 自从小野种成杨大学士的门生后,这些年,阳儿处处被他压一头。 如今陈王有意纳荷姐儿为侧妃,若小野种这次科考高中了,入了陈王的眼,阳哥儿在府里的处境更尴尬。 所以,小野种必须毁了。” 赵和泉说道:“那你看着办吧,凡事谨慎些。李氏那边,你多劝劝她,早日将平哥儿记到她名下。” 赵永平是赵兴隆的妾室所生,生母在赵永平八岁那年落井而死。 相较于赵永青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赵永平要勤勉上进许多,很得赵和泉的喜欢。 赵永青被人伤后,赵和泉就有意将赵永平记到李氏名下。 小赵夫人点头应道:“父亲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石景扬从杨府出来,转身去了城南兵马司,贡院所在之处正好是城南兵马司所辖。 不久,石景扬从兵马司出来,刚坐上车,就见城南兵马司指挥使徐威武带人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贡院方向去。 石景扬看着徐威武离开,吩咐道:“去贡院。” “是,小的明白。”青山不轻不重的给马一鞭,车启动,往贡院方向去。 青山边赶车边说道:“爷,青松亲自去太清宫请天一道长了,这牛鼻子老道,竟然为了钱财,做昧良心的事,真是欠收拾。” 石景扬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一个道士而已,不劳他费心。 片刻后,石景扬说道:“回头你再细查一下赵氏。” 青山疑问道:“爷觉得赵氏还有不为人知的东西?该查的,上回咱们都查了呀。“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赵氏死咬着英哲与阿蔚不放,一心要毁了他俩。 我觉得赵氏对英哲与阿蔚的恨意,超过了一般妇人的嫉妒,这当中,可能有咱们不知的原因。 再有,查一查英哲的母亲大赵夫人的死因。以及大赵夫人与小赵夫人之间的纠葛。” 放下天下,有继子继女的人家多得是,继子继女与继母相处不融洽的,也是有的。 但像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置继子继女于死地的,他是第一次见到。 按说,赵氏是宁宇、宁蔚的继母,宁宇宁蔚好了,于她只有好处,赵氏怎么就见不得他们好呢? “爷说的是,小赵夫人对宁二爷与宁大小姐的恨意好像真的很重。小的明白,回头就查。”青山回道。 双莲巷赵府地处外城,卢典史带着人往内城的贡院去,不久,宁府的钱老夫人就接到了消息。 钱老夫人气得用拐杖将地杵得咚咚响,嘴里骂道:“这个孽障,她不想过安生日子,老身就成全她。悦娘,更衣,让人备车。” 悦娘转身吩咐,冬卉几个上前麻利的为钱老夫人换衣裳。 不久,钱老夫人在胡锐,悦娘的陪同下出了宁府。 悦娘问:“老夫人,咱们去何处?衙门还是贡院?” 钱老夫人脱口说道:“先去贡院,老身先去会会这个典史大人!” 卢典史带着差役到贡街东,离贡院还有百余丈,便被兵马司的人拦住。 “卢典史,这是要去何处办案?今儿秋闱开考,贡院方圆百丈静止喧哗,吵闹,这是上头的命令。” 卢典史笑着拱手道:“王副指挥史,是这样,在下过来,是有公务在身。 昨晚在双莲巷的赵府发生一起命案,经多方排查,确定参加此次秋闱的考生宁宇有重大嫌疑。 本官此次前来,是来带宁宇回衙门问话的。” 王副指挥史看着卢典史,了然的点点头,“哦,原来是为样!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但下官作不了住,还得向上禀报,请卢典史在此稍等,容在下去做通禀。” 卢典史笑着欠身道:“应该的,有劳了!” 王副指挥史吩咐属下:“守好岗,我去去就回。” 说完,王副指挥史转身往贡院方向去。 不远处的茶楼上,青山见王副指挥史往贡院去了,转头对石景扬说道:“爷,接下来怎么办?” 石景扬说道:“先看看,等徐指挥使出来,咱们再过去。” “是。”青山扭头看到胡锐扶着钱老夫人下车。“爷,钱老夫人怎么来这儿了?” 石景扬抬头看过去,见钱老夫人往卢典史所在的位置走去。 石景扬急忙站起身来,边走边说道:“走,去看看。” 青山掏一个银锞子放到桌上,立马追出去,到门口对小二道:“桌上的银钱。” 这边,钱老夫人杵着拐杖,由胡锐扶着,颤颤巍巍的走到卢典史跟前站定,开口问道:“官爷是典史大人?” 卢典史看着一脸怒容的钱老夫人,愣怔的点点头,“是,本官正是卢典史。” 钱老夫人确认卢典史的身份后,二话不说,扬起拐杖便朝卢典史头上挥去。 边打边骂道:“老身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昏官,你敢诬陷我孙子,老身舍了这条老命与你拼了。” 卢典史没想到钱老夫人会动手,防其不备,等反应过来时,钱老夫人的拐杖已经挥过来了,卢典史生生的吃了钱老夫人一棍子。 赶忙抬手捂着头,嘴里喊道:“没王法了,你敢打朝廷命官。” 在场的人皆愣住了,差役反应过来,冲上去,想夺过钱老夫人手里的拐杖。 胡锐抬脚踢向差役,不让差役近钱老夫人的身。 钱老夫人不管不顾,用力朝卢典史挥着手里的拐杖。 周围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又担心打到自己,没敢往里靠。 石景扬从人群里挤进来,见胡锐一人吃力的应付着十多个差役,一个空翻跳到钱老夫人身边,手中的折扇瞬间变成利器,招呼到两个差役脸上,腿上还不忘了补上两脚,两差役顿时抱头蹲下。 青山挤到人前,见自家爷护到钱老夫人身边,赶忙踩着凌云步跟上,接着马步横打,穿喉弹踢使得行云流水,将近身的差役纷纷放倒在地。 这边,钱老夫人接连挥着拐杖打几下,也是气喘吁吁。 卢典史抱头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直到钱老夫人累得停下来,卢典史才站直身来,端起架子朝钱老夫人威慑的吼道:“哪里来的疯婆……” 一句话没说完,卢典史见自己带来的人东倒西歪的在一边哀嚎,气势立即矮了下去。改口道:“尔等狂徒,妨碍本官执法,访当何罪?” 输人不输场,卢典史好歹将这句官话说完整了。 卢典史的话再次激怒钱老夫人,钱老夫人再次举起手中的拐杖,边骂边朝卢典史打去。 “好你个狗官,与那毒妇沆瀣一气的来诬陷老身的孙子。老身舍了这条老命,也要与你这狗官拼了。” 卢典史刚被打,此刻警惕着,见钱老夫人又挥起拐杖,立马往边上移两步,避开钱老夫人的拐杖。 卢典史边避让边喊道:“老太太,你可知……” 赶过来的徐威武看到气急败坏的钱老夫人,忙上前喊道:“姨母!” 钱老夫人听到徐威武的声音,转身看过去,丢了拐杖哭坐下来。 “威武呀,你要帮帮我那可怜的宇哥儿了。那个毒妇,她待不得宇哥儿,她想尽办法想毁我的宇哥儿了。” 卢典史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眼前的老太太是宁宇的祖母,心里暗暗松口气。 徐威武快步走到钱老夫人身边,蹲下身来安慰道:“姨母,你先别急,有何事?咱们慢慢说。好吗?” 钱老夫人边哭边语无伦次的说道:“威武呀,他们要毁了老身的宇哥儿,老身如何能不急? 旁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呀,宇哥儿多好一个孩子,平时踩死只蚂蚁,他都自责难过的人,他怎么可能杀人? 那个毒妇,她为了不让宇哥儿参加考试,昨日还使人在宇哥儿的吃食里放巴豆,请道士到府里去做法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宇哥儿参加科考。 那毒妇损招使尽了,好得宇哥儿一回回识破他的诡计。今日才得以入场参考。 就这样,那毒妇还不甘心,竟用她娘家侄子的死来诬陷我的宇哥儿。 威武呀,姨母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娶这么个祸害进府呀。” 钱老夫人哭着数落,但话音一点不含糊。 听得围观的人窃窃私语,纷纷议论。 “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孩子能读书,哪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怎能这样待孩子?” “我的孩子要是能读书,老子把他当祖宗供着。” 石景扬的目光一深,看来,钱老夫人下决心了。 徐威武任钱老夫人将话说完,温言宽慰道:“姨母别急,咱们先起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说着,徐威武伸手去扶钱老夫人,石景扬也弯下腰来扶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借着徐威武手上的力站起来,转身对石景扬道:“多谢世子爷。” “老夫人客气了!” 悦娘上前一步,想为钱老夫人整理衣裳。 钱老夫人避开悦娘的手,转身朝卢典史欠身致歉,“典史大人,老身刚刚多有冒犯,得罪了,还请卢典史大人大量,原谅老身这一回。” 徐威武跟着朝卢典史拱手欠身,恭敬的说道:“卢大人,宁宇从小没了娘亲,是我姨母一手将其拉扯大。还请卢大人看在在下面上,原谅姨母这一回。” 卢典史本来就不是真心想带宁宇回去过堂问话,见徐威武跟着求情,立马顺坡下驴。 于是说道:“罢了,本官体谅老夫人爱孙心切,刚才的事就不计较了。只是,本官有公务在身,还请徐指挥将事情的原委禀给主考……” 不等卢典史将话说完,钱老夫人急着将他的话打断:“典史大人,你断案,不能偏听偏信,而要讲究人证、物证,讲究真凭实据,对吧?” 卢典史点点头,“那是自然!” 第一百六十八章 寒了心 石景扬转身宽慰钱老夫人,“老夫人,您老先别急。让晚辈来与卢典史说。” 钱老夫人点点头:“多谢石世子!” 石景扬轻轻的拍了拍钱老夫人的肩,转身对卢典史说道:“典史大人,在下石景扬,与宁宇是好友。 昨晚,在下酉末到明辉巷的明苑,且歇在明苑,直至今早将宁宇送入考场,才与宁宇分开。 在下能作证,宁宇昨夜从未离开过明苑的家里。 请问,有在下做人证,能否洗脱宁宇的嫌疑?” 卢典史暗叹宁宇的运气好,点头道:“只要石世子所言句句属实,是能洗脱宁公子的嫌疑的。” 石景扬说道:“在下所言,皆是句句属实,当然,卢典史若不信,可以走访取证。” 卢典史笑着说道:“本官自是相信石世子所言,当然,走访取证也是要的,这是章程,还请石世子体谅。 再有,他日若在公堂上需要石世子作证,还要麻烦石世子走一趟。” 石景扬点头道:“卢典史秉公执法,在下自然是理解的。他日若是案情有需要,在下随叫随到。” 卢典史拱手致谢,末了说道:“既然宁公子无嫌疑,本官也该回衙门去回禀府尹大人了。本官告辞。” 徐威武与石景扬拱手还礼。“典史大人慢走。 送走卢典史一行。 钱老夫人悬起心落到实处,转身对石景扬与徐威武欠身道谢:“多谢石世子,多谢威武,多谢你们。” 徐威武连忙说道:“姨母使不得,使不得。咱们自家人,用不着如此客气。” 石景扬附和道:“老夫人,不必客气,在下与英哲情同手足,他遇上难处,在下伸以援手是应该的。” 钱老夫人看着情真意切的二人,心里百感交集。 徐威武也好,石景扬也罢,不过是沾亲带故的外人。 外人待宇哥儿还能一片真心,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的人,却恨不得将宇哥儿推入万丈深渊…… 钱老夫人心里暗叹一口气,朝二人感激的说道:“宇哥儿有你们护着,是他的福分。” 说完,钱老夫又担忧的皱起眉,说道:“那毒妇此计不成,怕是又会生出别的心思来,威武,姨母有个不情之请。” 徐威武笑着说道:“姨母客气了,咱们一家人,有什么需要侄子做的,姨母吩咐就是。” 徐威武知道钱老夫人一生好强,平时最怕麻烦人,人生几十年,求人的次数掰着手指也能数着。 钱老夫人看向徐威武,“威武,科考这几日,你能不能多在贡院这边走走? 老身知道,你要负责南城一片的安危,公务重,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份。 只是,老身担心那毒妇再朝宇哥儿动手。那毒女手里有银子,这些年又结识了不少人……” 说到后面,钱老夫人的声音直往下低。 徐威武明白钱老夫人的意思,宽慰道:“行的,贡院在侄子所辖的区域,科考是眼下最紧要的事,于情于理,侄子都该将贡院的安危放到首位,接下的日子,侄子会守在这边,直至科考结束。” 钱老夫人感到得想掉泪,“谢谢威武!有你在此,老身就放心了。” 徐威武看着泪眼花花的钱老夫人,心里一片酸涩。 宽慰道:“姨母不用担心,赵氏就算有能耐,她也不敢将手伸到贡院里去。” 钱老夫人摇摇头,说道:“威武你不了解那毒妇,那人……太坏了,太坏了!” 徐威武是个糙汉子,嘴笨,看着钱老夫人脸上尽是悲伤,难过得直摇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钱老夫人的话提醒了一旁的石景扬。 对赵氏,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想,这人太坏! 钱老夫人将宁宇的安危托到徐威武手上,接着说道:“我还要处理些家事,就先回去了。等宇哥儿考完了,再请你们到府上作客。” 徐威武与石景扬连连说好,然后将钱老夫送上车。 石景扬看着钱老夫人的车走远,收回目光对徐威武告辞道:“指挥史忙,在下也告辞了。” 徐威武朝石景扬拱手道别,“今儿多谢世子爷,世子爷得闲常来府里作客。” 石景扬点头应下,拱手别过徐威武,转身上了马车。 钱老夫人回到宁府,对悦娘道:“让人到衙门请老爷回来,再派人去将族长及族里的长辈请来。 对了,让蔚姐儿也回来。荷姐儿与蕾姐儿若在府里,让她们到外院的正堂来。” 悦娘转身作了吩咐,然后急步跟上钱老夫人,试探的问道:“老夫人请族里的长辈过来是……” 钱老夫人长长的吐口气,说道:“是该有个了断了。” 悦娘听了,知道钱老夫人下了决心要休赵氏,便不再多话。 钱老夫人没有回静安堂,而是去了祠堂。 到祠堂门口,钱老夫人说道:“你们就在门口候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悦娘等人曲膝应下。 钱老夫人进到祠堂,先给宁家列祖列宗上香祭拜,随后跪在蒲团上向祖宗请罪。 半个时辰后,钱老夫人从祠堂里出来,见宁蔚站在门口,没有多话,只说道:“走吧!” 宁蔚点点头,走在钱老夫人身边,伸手扶着钱老夫人去往外院的正堂,钱老夫人边走边问道:“人都到了吗?” 悦娘回道:“族里几位长辈已经到了,老爷还未到。二小姐与三小姐随夫人去了双莲巷赵府,不在府里。” 钱老夫人点点头,“知道了。” 钱老夫人一行人快到正堂时,看到宁光焰带着邵阳及几个小厮回来。 宁光焰见到钱老夫人,紧几步小跑过来,问道:“阿娘急着招儿子回来,是有何事?” 钱老夫人没有回宁光焰的话,抬步往正堂走,淡淡的说道:“走吧,进屋再说。” 宁光焰抬头看一眼正堂,心生疑惑,快步追上去问道:“阿娘,怎么到正堂说话?家里出了什么事?” 钱老夫人没理睬宁光焰,径直往前走,“族长及族里的长辈都到了,先进屋吧。” 宁光焰得知族长及族里的长辈都来了,心跟着提了起来。 钱老夫人进到正堂,屋里的人纷纷站起来。 “堂嫂!” 宁家现任族长是宁光焰的堂叔宁旭明,宁旭明从小与宁旭东感情深厚,对钱老夫人这位堂嫂极敬重。 加之宁光焰是宁家现今官职最高且最好的,母凭子贵,钱老夫人在宁家族里的威望很高。 钱老夫人朝众人见礼,礼让着坐下。 待众人坐定后,宁旭明看向钱老夫人,问道:“不知堂嫂让大伙过来,是为何事?” 钱老夫人环顾一下,说道:“今儿请各位来,是想请各位来作个见证。” “堂嫂,何事?你说。”宁旭明说道。 宁光焰母亲的面色平淡,心里的不安更重了,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开口说道:“母亲,何事呀,您老兴师动众的……” 宁光焰的话未说完,钱老夫人冷戾的目光扫过来,厉声说道:“你给我闭嘴。乔一,接下来,我未让宁光焰说话,他插嘴说话,你就给我撑嘴。” 在场的人听了钱老夫人的话,皆是一愣,看看钱老夫人,又看看宁光焰。 屋里的空气像凝结一般。 乔一得令,立即站到宁光焰身边。 宁光焰扭头看向乔一,想着邵青的双腿被眼前这人打断。 再想到找了好几个专攻跌打损伤的大夫来给邵青诊治,这些人都说邵青从此站不起来。 宁光焰对乔一是又恨又畏。 钱老夫人将目光从宁光焰身上移开,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来。 在场的都姓宁,都是族里德高望重的人,我今日请大伙过来,是想将府里近来发生的事与大伙说说。” 一听母亲要说府里的事,宁光焰急了,忍不住叫道:“母亲!” 钱老夫人转头看过去,说道:“乔一,撑嘴!” 乔一得令,转身便给宁光焰一记耳光。 乔一虽然只用五成力,宁光焰白晰的脸上还是冒起五指手掌印。 众人吸了口冷气,他们没想到,钱老夫人真让人扇宁光焰耳光。 宁光焰恼羞成怒,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双眼直瞪着乔一。 乔一面无表情的迎着宁光焰的怒目,没有一点畏惧与退让。 钱老夫人冷冷的说道:“无忠无孝的东西,你若想脸肿得像猪头一样见不得人,你可以继续顶嘴。” 宁光焰心中恨意滔天,却只能忍着,颓败的坐下身来。 钱老夫人不再看宁光焰,接着将赵氏如何害宁蔚宁宇,她为了这个家的安宁,如何带着宁蔚宁宇避到明辉巷,又如何从明辉巷避到宝瓶巷,以及赵氏如何阻止宁宇参加科考的事一一说给众人听。 在场的人,听得心里悲愤不已。 末了,钱老夫人说道:“老身想着家和万事兴,所以。一忍再忍。没想到,老身的忍让,在赵氏眼里成了软弱好欺。” “这等恶妇,再该休了,为何要留到现在?”说话的是宁旭财,族长宁旭明的亲弟弟。 “对呀,早就该休了。”有人附和道。 宁旭明接过话来,“堂嫂心慈,再有,看在几个孙儿的面上,才一再给赵氏机会。” 宁旭财不赞同的说道:“堂嫂就是心太慈,才助长了赵氏嚣张的气焰。 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赵氏这样的恶妇,留不得。” 钱老夫人叹口气,说道:“老身悔不当初,今日若不是威远侯府的石世子作证,好在石世子昨晚在明苑陪着宇哥儿。 否则,宇哥儿的前程今日就毁在那毒妇手里了。 说到这里,钱老夫人顿了顿,接着说道:“老身决定休了赵氏。宁光焰,这事,你是什么态度?” 宁光焰得以说话,赶忙说道:“母亲,赵氏不能休呀?” 宁旭财恼得站起身来,指着宁光焰骂道:“光焰,你这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还是天下没女人了?这样的毒妇你留着做甚?留着继续害宁家子嗣?” 宁光焰不理宁旭财,走到钱老夫人跟前跪下,抬头看着钱老夫人说道:“母亲,赵氏不能休,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荷姐儿。 陈王殿下有意纳荷姐儿为侧妃。这事,已经得了皇上的许可。 今日,钦天监的人到工部来寻了儿子,要了荷姐儿的生辰八字。 现在,只等钦天监合了荷姐儿与陈王殿下的八字,看好期,就将荷姐儿抬入陈王府。 若是此时休了赵氏,这,这,这如何是好?” 满屋的人,除了宁蔚,个个惊愣在原地。 钱老夫人先是震惊,接着是懊恼,后悔没有早点休了赵氏。 往后,有陈王府做靠山,赵氏定会更加肆无忌惮伤害宇哥儿跟蔚姐儿。 其他人,则是惊喜,他们震惊宁家女嫁进皇家。 宁旭明先回过神来,搓着手说道:“若是这样,赵氏还真休不得。” 宁光焰听了宁旭明的话,心里松一口气,伸手握住钱老夫人的手说道:“母亲,再给赵氏一个机会,饶她这一回,儿子保证,往后好好约束她。可好?” 钱老夫人抬手,将手从宁光焰的手里抽出来,说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老身再不相信赵氏。” 钱老夫人的手抽开,宁光焰不能握钱老夫人的手,转而握住钱老夫人的双膝,边摇晃边求情, “母亲,儿子保证,往后一定好好约束赵氏,不让她再难为宇哥儿与蔚姐儿。好吗?” 陈王是贵妃的小儿子,深得贵妃的宠爱。荷姐儿进了陈王府,对宁姓一族的好处可想而知。 宁旭明跟着说道:“堂嫂,为了荷姐儿着想,要不,再给赵氏一机会?” 钱老夫人不吭声, 屋里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钱老夫人想着如何保宁宇与宁蔚,过了半晌,钱老夫人看着宁光焰。 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娘对赵氏已寒了心,不管你如何说,老娘对她的态度不变。” 宁光焰苦苦哀求道:“母亲,您老就看在荷姐儿的面上,再给赵氏一次机会,好吗?” 钱老夫人扒开宁光焰的手,不让他继续晃自己的腿。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会一一还给她 钱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宁光焰说道:“是老身不给赵氏机会吗? 昨日,赵氏跪在老身面前,乞求老身原谅,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荷姐儿与蕾姐儿跟着为赵氏求情。 老身看在荷姐儿的面上,给了赵氏机会。 结果呢?转过背,她就继续害宇哥儿。 你也别说约束赵氏的话,你不跟着赵氏一起害宇哥儿与蔚姐儿,就阿弥托佛了。” 宁光焰极要面子,今日当着族里长辈的面被母亲训斥,让他丢脸至极,难堪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宁旭明看看母子二人,打圆场道:“堂嫂,焰哥儿他知错……” 钱老夫人摇摇头,将宁旭明的话打断,“他叔,不是老身不信他,实在是……他做的事太让人心寒了。 这些年,但凡他对宇哥儿与蔚姐儿尽一点点父亲的责,赵氏都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今日与其说老身恼火赵氏,不如说老身恼火这个孽障。” 宁旭明为难道:“那,嫂子想如何?若为荷姐儿着想,赵氏是休不得了。” 想到赵氏不能休,钱老夫人只觉得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有人附和道:“荷姐儿能嫁进皇家,是咱们族里的荣耀。 赵氏确实休不得,否则,有个被婆家休的生母,荷姐儿往后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 宁光焰察觉到钱老夫人的迟疑,趁机说道:“母亲,荷姐儿也是您老的孙女,您老就忍心看着荷姐儿受人轻视吗?” 都是自己的孙女,钱老夫人总是盼着宁荷好的。 宁旭财出主意道:“堂嫂,你既然不信任光焰与赵氏了,那你就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单过吧,由你守着宇哥儿与蔚姐儿。” 宁旭明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看行,堂嫂你看呢?” 钱老夫人看向宁光焰。 宁光焰满眼期待的看着钱老夫人,“母亲,这样可好?” 钱老夫人看着急切的儿子,好不容易平下去怒火又噌噌的往上窜。 这个孽障,为了那个女人,不惜将宇哥儿与蔚姐儿抛开。 蔚姐儿就在一侧,他连装都懒得假装一下。就不怕蔚姐儿看了寒心。 这样的父亲,谁不怨? 钱老夫人看眼不远处的宁蔚,宁蔚垂着头,她看不到她的表情。 宁光焰见钱老夫人久不回话,催促道:“阿娘,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不休赵氏,儿子什么都答应。” 宁光焰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赵氏不能休。 赵氏知道他太多秘密,不,他与赵氏有太多秘密,他必须保住赵氏,他才能自保。 无疑,宁光焰的话让钱老夫人对他失望透顶。 钱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既然你不顾宇哥儿的死活,眼里只有赵氏,那就与宇哥儿、蔚姐儿断了父子父女关系。” 宁旭明没想到钱老夫人会如此绝决,惊呼道:“堂嫂!” 钱老夫人朝宁旭明挥挥手,“他叔,你别出言!让宁光焰自己说话。” 宁光焰未做多想,点头道:“好,儿子听母亲的,从此与宇哥儿,蔚姐儿断绝父子父女关系。” 钱老夫人冷笑一声,“好,很好!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从今往后,宁宇,宁蔚与宁光焰再无关系。来人,伺候笔墨。” 悦娘赶忙去吩咐,不一会,悦娘领着下人送上笔墨纸砚。 钱老夫人对宁光焰说道:“这份继绝书,你亲自写。” 宁光焰听了,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写断绝书。 宁旭明还想劝阻,“堂嫂,其实……” 钱老夫人苦笑一下,说道:“他叔,老身知道你想说什么。 老身这把年纪了,今晚闭上眼,不知明日是否还能睁得开。 老身在一日,能护宇哥儿与蔚姐儿一日,老身若闭眼去了,宇哥儿与蔚姐儿能活几日? 老身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不为别的,只为老身走后,宇哥儿与蔚姐儿别在那毒妇眼皮下讨生活。” 宁旭明听后,长长的叹口气道:“唉,好好一个家,竟到了这个地步。” 钱老夫人叹气道:“怪老身没有教好儿子,等老身死后,到地下去找列祖列宗请罪。” 宁光焰将断绝书写好,拿过来给钱老夫人过目。 钱老夫人接过来从头至尾看一遍,指着第二条,说道:“这里需注明,宁宇、宁蔚出生至今,你不闻不问,未尽一日父亲之责。 还有这里,需注明,从今日起,宁光焰与宁宇断绝父子关系,宁光焰与宁蔚断绝父女关系。往后余生,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宁光焰点头:“好,儿子重写一份。” 钱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说道:“重写一份,再抄三份,落款签上你的大名,按上你的手印。“ 宁光焰照钱老夫人的吩咐,重写一份后再抄了三份。每一份都签上名并按上手手印。 钱老夫人看后,抬头看向众人。接着说道:“你们都是族里的德高望众的长辈,也是看着宇哥儿与蔚姐儿长大的人。 大家都在这份断绝书上签个名,作个见证吧。 哪日老身撒手去了,这个孽障与那毒若是再去为难宇哥儿与蔚姐儿,你们能站出来,替宇哥儿蔚姐儿说句公道话。” 宁旭明叹口气,点头道:“好,我先来签。” 宁旭明带头,其余的人纷纷上前签上自己名字。 钱老夫人将一张断绝书递给宁旭明,“他叔,你是族长,你这里留一份。” “好,我留一份。”宁旭明伸手接过一份。 钱老夫人递一张给宁光焰,“收着吧,从此后,你少了一儿一女,好好守着那毒妇过一辈子。” 宁光焰低头接过断绝书。 钱老夫人将余下两张断绝书递给宁蔚,“蔚姐儿,收着,这是你与宇哥儿的。” 宁蔚上前接过断绝书,“多谢祖母。” 钱老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接着说道:“宇哥儿,蔚姐儿与宁光焰既然断了父子父女关系,就不宜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老身主张,将家分了,然后宇哥儿自己立户头。” 宁旭明点头道:“既已断了关系,确实不宜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分开住更好。” 宁光焰没得选,只得点头,“一切任凭母亲安排。” 钱老夫人看向宁蔚,“蔚姐儿的意见呢?” 宁蔚福身道:“蔚儿与兄长全凭祖母作主。” 钱老夫人说道:“那就趁族里各位长辈在,今儿将家分了。 宁家的产业,除了这处宅子外,在七里街上还有一个铺子,北郊有一个庄子。 老身知道,铺子与庄子你早交到那毒妇手里。 老身也不为难你,铺子与庄子,宇哥儿就不要了。剩下这处宅子,将其平分。” 宁光焰摇头道:“不好,母亲,祖父建这处宅子时,请了风水大师来看过。 宅子每处院落的设计,都是大师相看过的,不宜改动。 若是改动了,将破坏宁家的运势。荷姐儿能嫁进王府,就是因为家里的运势好。” 钱老夫人眉头紧皱,问道:“看你这意思,宁家的产业,你是一文也不给宇哥儿与蔚姐儿了?” 宁光焰脱口道:“都断绝关系了,凭什么还给他东西?” 钱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脸色变得煞白,手指着宁光焰道:“你,你个孽障!” 宁蔚担心钱老夫人被气出好歹来,忙上前扶住钱老夫人,边为钱老夫人顺气边说道:“祖母息怒,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值得祖母动怒。” 悦娘赶忙端起茶杯递过来,“老夫人,喝口水。” 族里几位长辈也紧张的站起身来。 宁旭明上前劝慰道:“堂嫂,光焰他有不对的,你该骂骂,该打就打,千万不要气着自个儿。” 说完,宁旭明转头对宁光焰说道:“光焰呀,你阿爹走得早,你阿娘不容易……” 宁光焰打断宁旭明的话,“堂叔,这处宅子是块风水宝地,这里的楼台亭阁,每处都是有讲究,任谁也不能改变这里的布局。 这是我的要求,当然,我的要求还有不能休赵氏,除了这两样,其他的任母亲提。” 钱老夫人已经平静下来,说道:“那行,宅子留给你,你将庄子与铺子的地契,房契拿出来,将庄子与铺子给宇哥儿。” 宁光焰见钱老夫人退让了,突然领悟到什么,浑吝不讲理的说道:“我是母亲生的,母亲最清楚儿子的底细,儿子那有能耐经营庄子与铺子? 实不相瞒,咱家那间铺子与庄子,早在十年前,就被儿子折腾没了。 母亲知道儿子为何离不开赵氏了吗?这些年,儿子吃的,用的皆是赵氏给的。” 钱老夫人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气又冒起来。 宁蔚担心宁光焰继续说下去会将钱老夫人气死过去,开口打断宁光焰的话,“宁员外郎的这些丰功伟绩就不用拿出来炫耀。 宁员外郎尽管放心,我与兄长离开宁府,不会带走宁府的一根丝。” 宁光焰冷哼一声,“好,你最好说到做到。” 钱老夫人看向宁蔚,“蔚姐儿,那是你与宇哥儿该得的。” 宁蔚转头安慰钱老夫人,“祖母,算了,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宁旭明看不过眼,想为宁宇宁蔚争取些财物,“光焰,做人要厚道,这处宅子既然不分给宇哥儿,那就折成现银,给宇哥儿与蔚姐儿些安置的费用。” 宁光焰说道:“堂叔,不是侄儿不给,侄儿着实为难。 府里是赵氏管家,侄儿的零用开销,一律是赵氏给的。 这事,侄儿得向赵氏说说,由赵氏来定夺。” “这……”宁旭明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宁蔚朝宁旭明福身道:“谢谢叔祖父,不用为蔚儿与兄长争取。蔚儿与兄长只要离开宁府就没有生命之忧,天大地大,哪里还没有容身之所?” 宁光焰转头瞪着宁蔚,骂道:“你这死妮子,你说什么? 宁府是龙潭虎穴,你住这儿还有生命之忧了? 没良心的东西,你在这儿住了十多年,没见你死了。” 宁蔚迎着宁光焰的目光瞪回去,“我能十几年安然无恙,是我福大命大,与龙潭虎穴没有关系。” 宁光焰扬起手,想要扇宁蔚,乔一一个箭步,挡在宁光焰与宁蔚中间。 宁光焰看着身材高大的乔一,才悻悻作罢。 乔一挡住宁蔚的视线,宁蔚往边上移一步看向宁光焰,挑衅的抬了抬下巴,“宁员外郎记好了,从今往后,你与我、兄长已是陌路人。 宁员外郎再与我及兄长说话时,请收起之前那副想打则打,想骂就骂的面孔。 乔一现在是兄长的人,胡先生是我的人,乔一与先生都极护短。 谁对我与兄长不礼貌,他们会揍人。 宁员外郎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试试。我保证,他俩打人极痛。” 宁光焰气得抬手指向宁蔚,“唉哟!松开,赶紧……松……唉哟……松……手!” 宁光焰责骂的话未说出口,手被乔一捉住将其反拎到后背,宁光焰的身子痛得扭成麻花。 “怎么样?我说了,乔一出手会很痛。 宁员外郎若敢再口无遮拦,出言不逊,我保证,宁员外郎这只手与邵青那双腿一样,将再也提不起笔。 宁员外郎要不要试试。乔一,多用几分力,让宁员外郎感受一下痛的滋味。” 宁蔚对乔一吩咐道。 “是,小姐。”乔一欠身应下。 “唉哟……哟!我……的……手!”钻心的痛传来,宁光焰痛得脸色煞白,额头看着冒出一层冷汗。 在场的人见宁光焰的表情,看着都痛。 宁旭明见宁光焰快要痛晕过去了,出言劝道:“蔚姐儿,看在叔祖父的面上,算了!” 宁蔚只是想教训一下宁光焰,并不想真废他的手,也就给宁旭明一个面子,说道:“看在叔祖父的面上,今儿就算了。” 说到这里,宁蔚向前走两步,低下身去靠近宁光焰,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劳烦宁员外郎转告赵氏一声,我与她之间的账,从今日开始算,她之前如何对我的,我会一一还给她。” 宁光焰惊愕的看着宁蔚。 第一百七十章 旧识 宁蔚迎着宁光焰惊愕的目光,轻轻抿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朝宁光焰笑了笑。 然后转身走向钱老夫人,“祖母,咱们走。悦娘,让人收拾箱笼……哦,对了,不用收拾,咱们不带走宁府的一根纱。” 悦娘说道:“静安堂,芳菲苑,柳苑的东西都是咱们自己置办的,可不是宁府的。” 宁蔚说道:“那也不要了,重新置办新的。” 悦娘曲膝道:“好的,老奴明白,这就去做吩咐。” 宁蔚接着说道:“乔一,你去衙门给兄长立户。” 钱老夫人对宁旭明道:“他叔,宇哥还在贡院考试,不能亲自去衙门,你是宇哥儿的叔祖父,又是宁氏一族的族长。劳烦你跟着去趟衙门,将宇哥儿的户立好。” 钱老夫人是个果决的人,下了决心,就快刀斩乱麻,将事情迅速了结,省得节外生枝。 宁旭明点头应下,“好,那老夫就走一趟。” 宁光焰愣愣的看着扶着钱老夫人离开的宁蔚,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个默默躲在角落里,缩手缩脚的妮子,一夜之间,像是换了个人,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宁旭财看看离开的宁蔚,又看看愣怔的宁光焰,摇头叹口气,对其他人说道:“咱们也走吧。” 其他人跟着离开。 邵阳见宁光焰傻站在屋子中间,上前提醒道:“老爷,人已经走了。” 宁光焰回过神来,问道:“你看看,那妮子是不是变了?” 邵阳不解,迷茫的看着宁光焰。 宁光焰瞪邵阳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是问你,宁蔚是不是变了?” 邵阳欠身道:“大小姐……” 宁光焰恶声恶气的说道:“哪来的大小姐?那妮子已经跟老子断了关系。从今往后,宁府不在有大小姐与二爷,记住了?” 邵阳连连点头,战战兢兢的回道,“是,小的记住了。” 宁光焰接着问道:“那妮子是不是变了?” 邵阳欠身,恭敬的回道:“小的在外院,很少见到大……宁……宁蔚,小的并不知宁……宁蔚是否有变。” 宁光焰瞪邵阳一眼,没有再出言责备,抬步往外走。 邵阳赶忙跟上,问道:“老爷,咱们接下来去何处回衙门吗?” 宁光焰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不去衙门了,备车,去双莲巷。” “好!”邵阳欠身应下,转身去做吩咐。 另一边,钱老夫人一脸落寞,她打算为宁宇争取半座宅子的。 结果,什么东西也未争取到。 钱老夫人心里愧疚极了,出了正堂门,钱老夫人长长的叹口气,对宁蔚说道:“蔚姐儿,祖母很没用,对不住你与宇哥儿,什么也没给你们争到。” 宁蔚轻轻的捏了捏钱老夫人的手,安慰道:“祖母别难过,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够用就行。 蔚儿与兄长都不在意这些。况且,蔚儿与兄长有手有脚有脑子,往后可以挣很多银钱。咱们自己挣的,用起来更硬气。” 钱老夫人侧头看着宁蔚,很欣慰,也很心酸,这么好的蔚姐儿,那孽障却不知珍惜,有他后悔的一天。 过了半晌,钱老夫人说道:“祖母手里还有一间铺子,一个庄子以及明苑这处宅子。 等蔚姐儿出阁时,祖母将铺子与庄子给蔚姐儿作嫁妆,明苑这处宅子,就留给宇哥儿。” 宁蔚笑着挽起钱老夫人的手撒娇道:“好,兄长与蔚儿有祖母宠爱,很满足,很幸福。 祖母,咱们先去明苑,正好,魏先生的母亲姜老太太也住在明苑,往后,有人陪你说话了。” 钱老夫人点点头,“好,咱们去明苑。” 听到孙女说有她很满足很幸福的话,钱老夫人落寞的心瞬间被填满。 心里的坏情绪一扫而空,甚至对与孙子孙女一起生活的日子充满期待。 宁蔚转头对冬卉道:“冬卉姐姐,去看看静安堂的人都来了没有?咱们去明苑。” 冬卉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一行人回到明苑,魏源事先得了信,带着人迎到门口。 宁蔚诧异的看着魏源问道:“魏叔不是去了东水码头吗?” 魏源笑着回道:“接到石世子递过去的信,在下吩咐万平在那边看着,自个儿先回来了。” 魏源说完,见钱老夫人下车,上前欠身见礼,“老夫人好,在下有礼了。家母本想出来迎老夫人的,这会起风了,家母的身子吹不得风,只能在屋里等老夫人,还请老夫人见谅。” 钱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老身住过来,往后有的是时间与老姐姐说话。” 一行人往会客厅去,钱老夫人问道:“老姐姐这几日如何?身子骨好些没有?” 魏源回道:“多谢老夫人关怀。家母用了胡大夫的药,身上轻松了许多。天气好时,中午还能出门晒晒太阳。” 沈嬷嬷守在会客厅门口,见钱老夫人到了,先曲膝见礼,然后说道:“咱们老太太正在屋里等老夫人。” 魏源随口介绍道:“这是家母身边的人,沈嬷嬷。” 钱老夫人朝沈嬷嬷点点头。 沈嬷嬷掀起帘子,宁蔚扶着钱老夫人进屋。 姜老太太由宋嬷嬷扶着,面带微笑的看着钱老夫人,招呼道:“老夫人好!没能出门迎老夫人,还请老夫人见谅。” 钱老夫人没有回姜老太太的话,双眼紧紧的看着姜老太太,怕自己看得不真切,还紧着往前走两步。 魏源心里一紧,赶忙转头看一眼沈嬷嬷。 沈嬷嬷会意,将冬卉等丫鬟带了下去,只留下悦娘在钱老夫人身边。 姜老太太见钱老夫人的神情,知道遇上故人了,努力想着眼前的人谁? 宁蔚看看祖母,又看看姜老太太,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的打转。 片刻后,钱老夫人试探的叫道:“晴姐姐?” 姜老太太定定的看着钱老夫人,好半天,抬手轻轻地敲敲头,低头想了想,嘴里念叨着:“你是,你是,让我想想,你是钱主簿家的德美?” 钱老夫人激动得连连点头,抹着眼角说道:“是我,钱德美。” 姜老太太笑看着钱老夫人说道:“对,钱大小姐。钱德美。没想到,有生之年,咱们还能再见上。” 姜老太太有些激动,全身的血直往上涌,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魏源见母亲身子有些晃,赶忙上前扶住,“阿娘,先坐下。” 说完,魏源转头对钱老夫人道:“老夫人,对不住了,母亲的身子不宜大喜大悲。” 姜老夫人借着魏源手上的力坐下来,朝钱老夫人说道:“老了,不中用了。德美,你也坐。” 钱老夫人点头道:“我知道,你赶紧坐下歇歇。” 宋嬷嬷倒上茶后,让姜老太太喝了口茶。 宁蔚在钱老夫人的对面坐下来,看看姜老太太,又看看钱老夫人,好奇的问道:“祖母,您们认识?” 钱老夫人抬头看了看,见下人已经退下,“何止是认识?晴姐姐是祖母的手帕交,晴姐姐与我,就像现在掌珠与你一样。晴姐姐,我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 姜老太太苦笑一下,“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回京城的机会。” 魏源见母亲的额头开始出虚汗,用帕子为其擦了擦,劝道:“阿娘,你先回屋歇一歇,等养好精神,再与老夫人慢慢细聊。” 钱老夫人也瞧出姜老太太的脸色不好,关切的说道:“晴姐姐,你先去歇歇。” 姜老太太歉意的说道:“德美,对不住了,我得失陪一阵。” 钱老夫人边起身边说道:“无妨的,晴姐姐好好歇歇,身子要紧。长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魏源将姜老太太背回起居室,问道:“阿娘,钱老夫人是外祖父属下的女儿?” 姜老太太点点头,“是,德美就是我与你提过,太仆寺主簿钱敬斋的女儿。 你外祖父含冤入狱后,钱主簿为你外祖父多方奔走,因此得罪了人,被人从太仆寺里挤了出来。钱家,对咱们有恩。” 魏源说道:“儿子知道了,阿娘先歇歇。” “好!”姜老夫人闭上眼休息。 会客厅里,魏源与姜老夫人离开后,宁蔚问道:“祖母,姜老太太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认识?老太太是京城人?” 钱老夫人看眼刚进来的悦娘,说道:“你到门口守着。” 悦娘曲膝应下,退到门外,随手将门关上。 钱老夫人见门关上了,才开口道:“这事,得从我父亲,你的曾外祖父说起。 我父亲叫钱敬斋,是先皇时期,治平九年的同进士,就职于太仆寺。 我父亲这人,人老实,不善交际,在太仆寺任职的那些年,没少受同僚排挤。 直至晴姐姐的父亲姜冀封调至太仆寺任太仆寺卿。” 说到这里,钱老夫人侧头看向宁蔚,解释道:“姜老太太叫姜亦晴,是姜寺卿的小女儿。” 宁蔚点点头,表示明白,并没有开口打断钱老夫的话。 钱老夫人抿了口茶,接着说道:“姜寺卿曾任福建路帅司,在福建路任职多年,治平二十四年调至京中。 姜寺卿务实,他执掌太仆寺期间,很器重你曾外祖父。你曾外祖父在姜寺卿手下做太仆寺主簿。 姜寺卿于我父亲有知遇之恩。正因为如此,咱们家与姜家有了往来。 我就是那时结识晴姐姐的,晴姐姐长我四岁,很照顾我。 我记得,第一回随母亲去姜府作客,是晴姐姐祖母的生辰宴。 太仆寺卿府是三品大员的府邸,往来的人家多是有官阶且官阶不低的人家。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去赴宴的极少,祖母怎么与你说呢?” 钱老夫人想着,该如何向宁蔚讲述当时的情形。 宁蔚接过话来,“我明白那种感觉,格格不入,遇上势利眼的贵人,会遭人对方看不起。” 钱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嗯,就是这样,那日我就遇上了势利眼。 我与阿娘一道去赴宴,那是我第一回去三品大员的人家赴宴。 到姜府后,晴姐姐的母亲让她带着我玩。 我们在花园赏花时,我不小心撞到了靖远伯府的史大小姐。 史大小姐得知只是个主簿的女儿时,不依不饶的要我学狗叫。 为此,晴姐姐跟史小姐打了起来。那时的晴姐姐,一身侠气,猛得很,直打得史小姐向我道歉。 那些年,晴姐姐就这样护着我。 直到后来,姜府出事,晴姐姐的夫家魏府也出了事。 姜府,魏府死了很多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着晴姐姐了。 老天有眼,竟让我再见到晴姐姐。” 钱老夫人幽幽的说着,后面的话,钱老夫人说得很含糊。 宁蔚脑子里有很多疑问,见钱老夫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便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钱老夫人侧头看向宁蔚,“蔚姐儿,缘份这东西真是很奇妙,是不是?” 宁蔚点点头,“是,很奇妙。” 宁蔚想问钱老夫人,当年姜家与魏家出了什么事,但见祖母的不愿多说的样子。宁蔚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魏源敲门进来,欠身道:“老夫人,小姐,午饭已经好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宁蔚道谢:“谢谢魏叔,祖母,咱们先去吃饭。” 钱老夫人站起身来,“好,走吧。” 中饭后,魏源陪着钱老夫人喝了两盏茶,钱老夫人问道:“晴姐姐得的是什么病?” 魏源未加隐瞒,直言道:“那此年,家里出了事,母亲忧思成疾,加之居无定所,未及时医治,拖成旧疾。” 钱老夫人问道:“要紧吗?有得治吗?” 魏源温言道:“所幸遇到胡大夫,胡大夫说还有得治,毕竟是旧疾,得慢慢养,可能要一两年的时间。” 钱老夫人松一口气,连道:“阿弥托佛,只要有治就好。” 钱老夫人又问了些姜老太太的日常,魏源皆一一作答。 宁蔚催促道:“祖母,今日先到这里,已经到午歇的时间了,您老先去午歇,有什么问题,咱们改日再问,好吗?” 魏源附和道:“老夫人,先去午歇,一会阿娘醒了,肯定有话与您老说。“ 第一百七十一章 缘分 钱老夫人站起身来,“好,我去午歇了。晴姐姐醒了,蔚姐儿,你就着人过来叫我。” 宁蔚点头应下:“蔚儿记好了,您老赶紧去午歇。待姜老太太醒了,就差人过来叫您。悦娘,冬卉,伺候祖母去午歇。” 钱老夫人刚离开,枣花进来禀道:“小姐,乔一回来了。” 宁蔚说道:“请他进来。”枣花退下。 宁蔚抬头对魏源说道:“魏叔,我和兄长与宁光焰断绝了关系,乔一刚刚去衙门给兄长立了户。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暂时要住到明苑。” 魏源点点头,“在下明白。小姐若觉得不方便,在下可以带着母亲在附近寻个住所。” 宁蔚忙说道:“没有不方便,我就是跟魏叔说说,往后咱们就住在一处,像一家人一样,相互照应。” 魏源还想说什么,乔一敲门进来,魏源没有再多说。 乔一进来欠身见礼后,从怀里取出户籍簿递给宁蔚,“小姐,二爷的户头立好了,小姐收好。” 宁蔚伸手接过来,低头看起来,户主宁宇,接来是祖母宁钱氏,然后自己的名字。 到这一刻,宁蔚的心才算安了。 回来这些日子,她所有的隐忍,只为了能摆脱宁光焰与赵氏,能拥有这一纸户籍。 如今终于实现了! 从现在起,一切将是全新的开始。 宁蔚满心欢喜的收下户籍簿,朝乔一道:“多谢,辛苦了。” 乔一欠身道:“小姐言重了,小的到衙门,正好遇上吕府尹送世子爷出门。 吕府尹得知小的去给二爷办户籍,亲自带小的去找了司户参军,还站在边上看着司户参军将二爷的户籍办好。” 宁蔚笑着说道:“敢情这又托了世子爷的人情。” 乔一笑了笑,抬手挠了挠头,说道:“应该是,反正吕府尹很客气。” 宁蔚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乔一欠身退下。 魏源笑着说道:“二爷与石世子之间的情谊很深厚。” 宁蔚点点头,“嗯,兄长与世子爷皆拜到杨大学士门下,算是同门师兄,二人相交有十来年了。” “少年时的情谊最是至纯至真,让人羡慕。”魏源感慨道。 魏源十岁时家遭横祸,从此尝尽人间疾苦,曾几何时,他连真名都不敢告之于人,更别谈友谊了。 宁蔚想到上一世魏源与胡大夫,胡锐之间的情谊,笑着说道:“也不尽然,纯粹的情谊不在于年纪与性别,而在于遇到志趣相投,能说到一起的人。” 魏源没有反驳,苦笑一下道:“或许吧,明日运粮的船就到京了,需要不少人卸货,我再去码头那边看看。” 宁蔚点点头,“好,辛苦魏叔了。” “小姐客气了,这是在下的份内之事。” 魏源欠身告辞。 宁蔚将魏源送到院子里,看着他上车离开,才转身去往书房。 “先生,随我去趟书房。” “好!”胡锐应下。 二人进书房前,宁蔚对枣花吩咐道:“别让人进来打扰。” 枣花曲膝应下。 进到书房,胡锐好奇的问道:“魏先生与姜老太太是京城人?” 宁蔚点点头,将姜老太太与钱老夫人的关系说了说。 胡锐听得感慨不已,直叹命运很奇妙。 宁蔚对胡锐道:“叫先生来,是有一事与先生商议。” 胡锐见宁蔚说正事,神情跟着严肃起来,问道:“何事?小姐请说。” 宁蔚将宁光焰写的那份断绝书递给胡锐,“先生看看,将这个透出去,特别是茶楼酒肆那些说书的,我要这事两天之类传遍京城。” 胡锐兴致勃勃,笑着问道:“好!小姐这是要反击了?” 宁蔚说道:“算是吧。宁光焰与赵氏太闲,给他们找点事做。除此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先生为我去做。” 胡锐看向宁蔚,“小姐请说。” 宁蔚说道:“宁荷有个教养先生,叫叶姝,是杭城叶家人,此人有杭城第一才女的美誉。 叶姝十五岁那年嫁给上任杭城知府秦光弟的长子秦少敏,秦少敏却在新婚的当月,与友人游西湖时跌入湖里溺水而亡。 秦家说叶姝命硬克夫,将其逐出家门,叶姝因此回到叶家。 杭城叶家与京城赵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且赵氏很赏识叶姝。 宁荷七岁开始,叶姝便入府教导宁荷。 去年秋天,叶姝告假回杭城探亲,算起来,叶姝这些日子该回京了。 叶家京城的宅子在抚顺路上的叶府。 先生你去打探一下,看看叶姝是否回京?若她回京了,阻止她回到宁荷身边。 若是她已回到宁荷身边,想法让她在宁府呆不下去。” 胡锐点头应下,“好,在下这就去办。小姐昨晚一宿未睡,今儿又折腾了大半天,赶紧去歇会。” 宁蔚点点头,“好,我知道。” 胡锐离开后,宁蔚靠在椅子上,将户籍簿重新拿出来,看了又看。 到此时,她才相信,她与兄长是真的摆脱宁光焰与赵氏。 在宁府,听到祖母让宁光焰写断绝书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宁光焰不同意。 后来,宁光焰写下断绝书,哪怕族里几位长辈签了字,她还担心宁光焰反悔。 直到乔一将户籍簿递到她手里,她才相信一切是真的。 宁蔚伸手摸了摸户籍簿上户主的名字,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来。 宁蔚看着户籍簿傻笑一阵,心满意足的将户籍簿收到书柜的暗格里,然后回到里间倒头便睡。 虽然她此刻毫无睡意,但她必须睡觉,明日,从江南过来的粮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要赚银子,还要斗赵氏,她要做的事很多,她得精力充沛。 双莲巷赵府,赵氏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京兆府传话, 赵氏对秦嬷嬷吩咐道:“让人再去看看,京兆府是否有人过来传话?” 秦嬷嬷曲膝应下,走到门外吩咐一番。 秦嬷嬷刚打发人出去,银珠进来禀道:“嬷嬷,老爷过府来了。” 秦嬷嬷一愣,转身进屋向赵氏禀告。 赵氏抬头看向斗柜,说道:“这个点,老爷不是在衙门吗?怎么过府来了?” 秦嬷嬷说道:“可能是老爷知道了表少爷的事,担心夫人,所以过府来看看。” 对于宁光焰事事以她为先,赵氏还是极满意的。“难为老爷他想得到,走吧,去迎迎老爷。” 秦嬷嬷见赵氏心情好,立即奉承道:“夫人有福气。咱们老爷眼里心里只有夫人,与夫人有关的事,就是咱们老爷的大事。” 赵氏满意的说道:“这一点,老爷确实做得不错。” 赵氏领着丫鬟婆子往外院去,在路上遇上去打探回来的下人。 下人见到赵氏,曲膝道:“回夫人,奴婢问过门房了,门房说京兆府没人上府来传话。” 赵氏的眉头微皱,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赵氏继续往前走,秦嬷嬷看看赵氏的脸色,试探地问道:“夫人,高推官该不会拿了钱不办事吧” 赵氏咬牙道:“他不敢!”话虽这么说,赵氏心里也没底。 赵氏来到外院,见宁光焰与兄长站在一起说话,走过去见礼后问道:“老爷怎么过来了?” 宁光焰回道:“听说青哥儿出了事,我过来看看。人死不能复生,大舅兄要节哀。” 赵兴隆满脸悲伤道谢。“你们说话,我去安排些事。” 赵兴隆离开后,宁光焰环顾一下,对赵氏道:“寻个说话的地方,我有话对夫人说。” 赵氏见宁光焰神情严肃,四下看看,对宁光焰说道:“老爷跟妾身来。” 赵氏领着宁光焰去到一个空置的院落,对秦嬷嬷道:“你们在外候着,别让人进来。” 众人曲膝应下。 进到院子里,赵氏转身看向宁光焰,问道:“老爷,何事?” 宁光焰迎着赵氏的目光问道:“你让京兆府的人去贡院拿宇哥儿问话了?”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心虚的移开目光,“老爷这是责问妾身吗? 青哥儿让人害了性命,官爷询问青哥儿与谁有过结? 青哥儿这孩子,除了与宁宇不对付,其他的,跟谁都要好。这些,老爷也是知道的。 官爷问起,妾身实话实说,难道错了? 就因为宁宇是老爷的儿子,所以,就算宁宇害了青哥儿,老爷也要为宁宇说话,是这样吗?” 赵氏反过来责问宁光焰,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宁光焰见赵氏动怒了,赶忙说道:“你小声点,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氏不依不饶的说道:“那老爷是什么意思?老爷一来就责问妾身,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老爷休想为宁宇开脱。” 赵氏越说越愤慨,边抹泪边朝宁光焰吼道。 宁光焰在她面前护宁宇,是真伤她的心了,赵氏是真的很愤慨。 宁光焰见赵氏哭了,心慌的解释道:“夫人,我没有为宁宇开脱。我只是问问你,怎么就成了我为他开脱了?” 赵氏见宁光焰慌乱的解释,继续胡搅蛮缠的说道:“老爷见面就责问妾身让官爷拿宁宇问话的事,还不是责问妾身?那是什么? 妾身知道,宁宇与宁蔚是老爷的嫡子嫡女,是老爷的原配为老爷生下的心头肉。 老爷心里一直只有赵锦华,妾身在老爷心里,什么也不是。” 赵氏边哭边说,越说越伤心。 宁光焰一把将赵氏拉到怀里。 赵氏用力挣扎,边反抗边用手捶打宁光焰,“老爷心里既然只有赵锦华生的宁宇与宁蔚。老爷还来寻妾身作甚?” 宁光焰用力搂住赵氏,阻止她反抗,低头沉声道:“我将宁宇宁蔚撵出宁府了,与他们断绝关系了。” 赵氏还想反抗的,听了宁光焰的话,抬头愕然的看着宁光焰,好半天才问道:“老爷说什么?” 宁光焰见赵氏不挣扎了,搂赵氏的双臂也松了几分,低头看着赵氏,说道:“就在刚刚,我将宁宇宁蔚撵出了宁府,与他们断了关系。” 说着,宁光焰从身上取出断绝书递给赵氏。“夫人看看,这是断绝书。” 赵氏看看宁光焰,伸手接过断绝书,打开看起来。 赵氏接连看了三遍,这个结果虽是她一直想要的,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她感觉很不真实。 赵氏抬头问道:“好端端的,老爷怎么想到与他们断绝关系?” 宁光焰不想告诉赵氏他是被钱老夫人逼的,于是说道:“这事儿,我早就想做了。往后,宁宇与宁蔚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与咱们没有半点关系。” 赵氏再低头看看手里的断绝书,心里暗道,老爷突然下决心与宁宇断了父子关系,难道是宁宇被高推官抓去衙门,丢了老爷的脸,老爷才与他断父子关系的? 想到宁宇已被抓,赵氏心下狂喜,面上却道:“妾身并非要老爷与他们断绝关系。 妾身就是心痛青哥儿,青哥儿死得太惨了。青哥儿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宁宇这孩子,心太狠了。唉,我可怜的青哥儿……” 赵氏的话未说完,秦嬷嬷走进来,曲膝禀道:“夫人,京兆府的吕府尹与高推官来了。与吕府尹一道来的,还有大相国寺的几位大师。” 赵氏不解的疑问道:“你说什么?吕府尹?大相国寺的大师?” 秦嬷嬷欠身道:“是。老太爷与舅老爷现在会客厅接待吕府尹,老太爷差人来请夫人与老爷。” 赵氏与宁光焰对视一眼,说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秦嬷嬷退下。 赵氏问道:“吕府尹怎么带着大相国寺的大师过来了?” 宁光焰也是丈二和尚一头雾水,摇头道:“我也不知,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赵氏与宁光焰从院子里出来,一起去往会客厅。 二人进到会客厅,赵和泉像看到救星一般,站起身来说道:“小满,姑爷,吕府尹过府来了。” 吕府尹站起身来,朝宁光焰与赵氏拱手欠身道:“宁员外郎好,夫人好!” 宁光焰拱手还礼,一番寒暄后,分尊卑入座。 待众人坐定后,不等赵氏询问,吕府尹先开口道:“府上发生此等惨事,本官深感痛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过到明路 吕府尹声音低沉,满脸的悲伤与难过,微微停顿后,接着说道:“歹徒胆大妄为,手段残暴,实在令人发指。 本官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高推官与卢典史,刘仵作过府来查看现场。 案子的事情,高推官从府里回去已经向本官禀明。 对于本宗案子,本官已基本了解。 本官今日过来,一来是向老太爷表明本官的态度与立场。 对于这宗子,官府这边极其重视,官府这边会歇尽全力破案,争取早日将凶手蝇子以法。 除此外,本官今日过来,是来向老太爷深表谢意。 高推官回去禀明了老太爷的义举,老太爷真是了不起!让本官钦佩,钦佩呀!” 吕府尹边说边朝赵和泉竖起大拇指。 “老太爷胸有大义,在失去孙子悲痛的关口,还想着向衙门捐十万两银子的巨款来改善衙门条件。 老太爷的心胸,气概让人佩服。 赵氏族里有老太爷这样的人,是全族人的骄傲!” 吕府尹好一番夸赞,将赵和泉架得高高的,赵和泉谦逊的说道:“哪里,哪里,大人言重了,老头儿只是想做个好祖父而已,可惜呀,连自己的孙子都未护住。” 吕府尹说道:“老太爷的善举,也是为儿孙积德积福。老太爷可谓是天下最好的祖父了。 对了,高推官回衙门禀报时,正巧遇上太子殿下到衙门来巡查。 太子殿下听了老太爷的义举,深深被赵老太爷大义所感动。 责令本官一定彻查此事,要早日将歹徒绳之以法,给赵大公子一个交待。 同时,太子殿下请了大相国寺的慧能大师带众弟子来府里为赵大公子做三日的超度法会,以减少赵大公子的孽业从而得到福报。” 屋里的人听了吕府尹的话,面面相觑,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小赵夫人眉头紧皱,太子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日去巡查,是不是太巧了? 小赵夫人看向高推官,问道:“高大人不是带人去提嫌疑人问话了吗?” 高推官说道:“老太爷捐了一大笔巨款,本官不敢怠慢,离开赵府后,赶忙回衙门向府尹大人作禀告。 至于去贡院提人的事,是卢典史带人去的。这个事,由卢典史来回答夫人。” 卢典史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夫人,是这样,按夫人的提示,这宗案子宁宇的嫌疑最大。 本官从赵府离开后,带着人直奔贡院,准备带宁宇回衙门问话。 可本官在贡院门口遇上了威远侯府的石世子。 石世子向本官表明,他昨夜酉末到的明辉巷明苑。 接下来,石世子一直与宁宇在一起,直到今日寅时,石世子将宁宇送入贡院,石世子与宁宇才分开。 根据石世子证明,宁宇昨夜一直没有离开过明苑,而刘仵作的诊断,赵大公子死于丑末寅初。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宁宇没有作案的可能。 宁宇既然没有作案的可能,本官自然不能进场去抓人。” 该死!又是石景扬。 小赵夫人气得攥紧手里的帕子,努力压住心里的怒火,不让自己在人前失态。 吕府尹接下来所说的话,赵氏几乎没有听进去。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半道里杀出石景扬这个程咬金,将她的计划打乱。 小赵夫人气得牙痒痒的,直怨石景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夫人,想什么呢?吕府尹他们要回去了。咱们去送送。”宁光焰见小赵夫人愣愣出神,伸手拉拉她的衣袖。 小赵夫人回过神来,见众人已经起身,跟着站起身来,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妾身刚刚走神了。” 宁光焰转头对吕府尹等人说道:“青哥儿的死,对内子的打击很大,神志有些恍惚,还请几位大人见谅。” 吕府尹理解的点点头,“往者已逝,还望夫人节哀!宁员外郎要多开导开导夫人。” 宁光焰拱手欠身,“多谢吕府尹!” 吕府尹接着说道:“那本官回去了。” 赵老太爷说道:“谢府尹大人,歹徒的事……” 后面的话,赵老太爷未说出口,一双眼眼看着吕府尹。 吕府尹接过赵老太爷的话说道:“老太爷放心,官府这边会歇尽全力追查真凶,争取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给赵府一个交待。” 赵老太爷感激的说道:“辛苦大人,辛苦各位了。” 将吕府尹一行送走,赵老太爷对赵兴隆道:“你陪着姑爷说说话,小满,你随我去趟书房。” 小赵夫人点头,跟着赵老太爷去了书房。 小赵夫人进屋后,赵老太爷直言道:“小满,高推官与卢典史太阴了,就这样将十万银钱吞下,还过到明路,咱们不能便宜他们。” 小赵夫人无所谓的说道:“不就是十万两银钱吗,父亲要心痛了,这银钱我来出。” 赵老太爷恼火的看着小赵夫人,沉声说道:“这是银钱的事吗?我是心痛那点银钱的人吗? 小满你一向聪明,难道还你没看出来? 好巧不巧的,太子怎么就去衙门巡查了? 还有,听吕府尹的口气,俨然他就是太子那边的人。 陈王接下来要迎取咱们荷姐儿做侧妃,可今儿的事,咱们将太子殿下扯进来…… 众所周知,陈王、燕王与太子不和。 陈王若知道了今儿之事,会不会怪罪咱们?” 小赵夫人事先没想这么多,经赵和泉提醒后,才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小赵夫人沉下心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陈王殿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咱们计较。 陈王殿下是有大格局的人,定能一眼看出此事非咱们所愿。” 赵老太爷沉思片刻,点头道:“但愿吧。 我说小满呀,往后,你少针府上那俩孩子。 这事传出去了,于你的名声不好。 你不喜欢他俩,将其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赵氏笑着接过话来,“父亲放心,往后再不会了。” 赵老太爷以为赵氏听进去他的话,满意的点点头,“你想明白就好。 听说宁宇读书不错,这科有可能高中。等他高中后,求陈王殿下帮帮忙,给他弄个外任,将其打发得远远的。 至于宁蔚,宁宇若将她带走最好。若宁宇不带走她,回头给她寻户人家,将她嫁出去就好了。 我听说,宁蔚长得有几分姿色,寻个好人家也不难。” 赵氏脱口说道:“凭什么给她寻户好人家?只要有我在,那小贱人休想有好归宿。 况且,光长得好看有何用?好人家娶妻,又不是只看生得好看,还要看门当户对。” 赵老太爷叹口气,“你这人,怎么就想不开呢? 旁人若养到这么出挑的女儿,还不得睡着了都笑醒来。 门当户对的不好找,给人做填房还不好找了? 小满,考虑事情,要多看几步。 阳哥儿就算高中了,往后在朝中,也得有人帮衬不是? 多个助力帮他不好吗?我与你说,往后,不要再针对那双儿女了。你听我的,准没错。” 小赵夫人没将赵老太爷的话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没用了,今儿老爷将那对野种撵出宁府,与他们断绝关系了。 阳哥儿的将来,有女儿为他操心,父亲不用担心。” 赵老太爷震惊的看着小赵夫人,“断绝关系?这是多久的事?今儿上午?” 小赵夫人点点头,“是。今儿上午!我的事,我心里有数,父亲就不要多操心了。我还有事,今日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说完,小赵夫人站起身来,朝赵老太爷福身道别。 赵老太爷看着小赵夫人问道:“姑爷将宁宇与宁蔚撵了去,那钱老夫人呢?老夫人往后还住府里吗?” 小赵夫人并不知钱老夫人的去向,随口说道:“死老太婆离不开那对野种,那对野种去哪儿,她定会跟着去的。” 赵老太爷想劝小赵夫人将钱老夫人留在府里,小赵夫人根本不想听他唠叨,抬步往外走,“父亲,我先回了。” 赵老太爷只得跟着站起身来,“走吧,我送送你。” 小赵夫人怕老太爷继续唠叨,赶忙说道:“不用,父亲从早忙到现在,也该累了,抓紧时间歇歇吧。” 赵老太爷抬手按按头,他确实有些累了。 加上赵氏一副嫌弃他的样子,赵老太爷没再执意送小赵夫人,只说道:“那行,你们路上慢些。” 小赵夫人边走边说道:“好,我知道。” 坐上回宁府的车,小赵夫人满脸喜色。 秦嬷嬷见了,递杯茶过去,问道:“夫人,今儿有喜事?” 小赵夫人接过茶杯,低头抿了口茶,将杯子递回秦嬷嬷手里,点头道:“往后,再也不用见那对野种了。” 秦嬷嬷还不知府里发生的事,问道:“二爷被抓起来了?” 小赵夫人的脸瞬间沉下来,咬牙道:“那野种命大,今日让他逃过一劫。” 秦嬷嬷见小赵夫人沉下脸,没敢再多问。 小赵夫人接着说道:“那野种就算逃过一劫又如何?今儿老爷还不是将他逐出家门了。 往后,没了老爷的庇护,他就是入官场又如何?没钱铺路,没人帮衬,就他那样儿,能在官场呆几日?” 秦嬷嬷诧异的看着小赵夫人,“老爷将二爷逐出家门了?” 小赵夫人看秦嬷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还能骗你?” 秦嬷嬷笑着接过话来,“哪能呢!夫人的话,老奴是百分百的相信。 老奴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下好了,往后,再没讨厌的人在夫人面前晃了。” 小赵夫人朝秦嬷嬷勾了勾手指,示意秦嬷嬷靠前。 秦嬷嬷见了,将头凑过去,“夫人,何事?” 小赵夫人对秦嬷嬷耳语了一阵。 秦嬷嬷听后连连点头,“老奴明白。” 第二日早饭后,宁蔚正陪着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喝茶,冬卉进来禀道:“小姐,江小姐过府来了。” 宁蔚转头对钱老夫人禀道:“昨日与兴语约好的,今儿同她一起逛街。” 生意上的事,宁蔚没与钱老夫人多说,主要是不想让钱老夫人为她操心。 钱老夫人巴不得宁蔚多出去走动,满脸堆笑的说道:“蔚儿就该多出去走动。晴姐姐,我说的对吧?” 姜老太太笑着点头,“蔚儿,听你祖母的,多出去走动走动。不过,身边要多带些人。安全第一。” 这些日子,姜老太太从魏源那里听了宁宇宁蔚的很多事,知道兄妹俩极不容易。 宁蔚笑着应下,“谢谢姨祖母,蔚儿记下了。祖母,姨祖母,我去迎迎兴语。 昨日晚饭后,姜老太太与钱老夫人直聊到人定时分。 宁蔚与魏源劝了又劝,俩人方才回屋歇下。 经了昨日的促膝长谈,两家人的亲近了不少。 钱老夫人说道:“去吧。” 宁蔚迎出去,江兴语已经进了院门,见宁蔚出来,问道:“阿蔚,冬卉不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吗?她怎么也在明苑?老夫人也来明苑了?” 宁蔚点点头,“是,祖母也来明苑了。” 江兴语说道:“那我得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好!”宁蔚引着江兴语往会客厅去。 进到会客厅,江兴语见钱老夫人正与一位兹眉善目的老太太说话,为之一愣,上前先给钱老夫人见礼。然后面向姜老太太,转头看向宁蔚问道:“阿蔚……” 宁蔚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魏先生的母亲姜老太太,老太太昨日与祖母一见如顾,当场结为姊妹,所以,老太太现在是我的姨祖母。” 江兴语朝姜老太太福身道:“姨祖母好,晚辈江兴语,与阿蔚也是义结金兰的姊妹。” 姜老太太看到江兴语的样子,脑子里现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笑着说道:“兴语好,上前来,让姨祖母看看。” 江兴语听话的往前走了两步,姜老太太抬起手来,江兴语见了,伸手握住姜老太太的手。 姜老太太握着江兴语的手,笑着端祥一会,说道:“兴语生得好,一脸福相。这个,是姨祖母带的,兴语留着玩。” 说着,姜老太太将手上的镯子脱到江兴语手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货到了 江兴语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镯子,她手上的好东西不少,透过手上温润的质感便知,此物十分珍贵。 江兴语转头看向宁蔚。 宁蔚朝她扬了扬右手,说道:“姨祖母的心意,收下吧。在姨祖母那儿是一对儿,如今你一只,我一只。” 江兴语见了,安心的将镯子收下,伸开双手,上前搂着姜老太太,“谢谢姨祖母,我很喜欢这份见面礼。” 姜老太太笑着拍了拍江兴语的背,“喜欢就好,往后常来玩。” “谢谢姨祖母,掌珠会的。”江兴语应道。 宁蔚见姜老太太愣愣的看着江兴语,笑着解释道:“掌珠是兴语的闺名,她是江家唯一的女娃,一家人将她宠成掌上名珠,所以取我掌珠。” 姜老太太再看看江兴语,笑着说道:“乖巧懂事,确实是颗掌珠。” 江兴语笑着接过话来,“姨祖母看人真准,掌珠真的很乖巧懂事。” 宁蔚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懂谦虚为何物。” 江兴语扬了扬下巴,反问道:“谦虚是何物?”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欢声笑语传到院外,传入有心人耳里。 钱老夫人很喜欢浑身上下处处洋溢着自信的江兴语,边笑边抹眼角道:“不需要,姑娘家,就该这样自信满满。” 说笑一阵后,宁蔚拉着江兴语与两位老人道别。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去吧,多带些人,注意安全。” 宁蔚与江兴语离开后,姜老夫人问道:“兴语是敏丫头的孙女?长了双与敏丫头一模一样的眼睛。” 钱老夫人敛起笑容,点头道,“是,兴语是吴大小姐的孙女。” 姜老太太接着问道:“这些年,你与敏丫头走往不多?” 钱老夫人苦笑一下,说道,“吴大小姐当年也只是与晴姐姐交好,我与吴大小姐不过是泛泛之交。 我们仅有的几次会面,都是晴姐姐带着我。 后来,晴姐姐离开,我与吴大小姐的往来也就断了, 嫁人成家了,各有各的事,想见面的时候没时间,有时间的时候又想不起来。 后来,我家里出了些事,蔚姐儿她阿娘撒手去了。 我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深居简出的过日子,甚少去谁家赴宴,所以,我与吴大小姐几乎没有见面。 吴大小姐现今在京城世家圈子里,是德高望重的吴老夫人。 有位做皇后的侄女,有位做国公爷的亲哥哥,还有做尚书的相公。 我们之间的差距,有着云泥之别,我这样的,也不好往人跟前凑,省得让人误会。” 在姜老太太面前,钱老夫人也不做隐瞒,将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姜老太太看看钱老夫人,笑着说道:“你这人呀,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也没变。 总是怕给人添麻烦,怕打扰别人。 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敏丫头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 她不是势利的人,她之所以不主动联系你,应该是顾及你的想法,怕你多想。 你俩呀,都喜欢为人着想,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唉,太为人着想,反到生出很多误会来。” 想想齐夫人几次带来的礼物来看,钱老夫人心里已经认同了姜老太太的说法。只是碍于面子,她不愿意承认。 姜老太太见钱老夫人将脸撇到一边,抿嘴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另一边,宁蔚与江兴语坐上车,江兴语问道:“老夫人是特地过来陪姜老太太说话的?” 宁蔚摇摇头,将昨日发生的事与江兴语说了。 江兴语听后,少不得将赵氏臭骂一通。末了说道:“这样也好,这样一来,阿蔚与宁二哥就彻底摆脱赵氏了。” 宁蔚点头道:“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感谢赵氏的折腾,若不是她连接出手,祖母也不会气到让宁光焰写断绝书。” 江兴语有点同情钱老夫人,叹气道:“逼着自己的儿子与孙子孙女断绝关系,老夫人的心一定很痛吧?” 宁蔚长长的叹口气,点点头,“祖母心里应该不好受,昨日从七里街出来,祖母靠在马车上直叹气,憔悴得让人不忍心看…… 好在回到明苑,遇上姜老太太,我万万没想到,姜老太太很会劝人,祖母听了姨祖母的话,心情好了不少。” 江兴语抬手搂住宁蔚,伸手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轻声道:“阿蔚,别怕,往后,你有我。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宁蔚靠着江兴语,低声应道:“谢谢兴语!赵氏与宁光焰是我与兄长的恶梦,摆脱了他们,我与兄长的恶梦就结束了。往后,再难,我都有信心将日子过好。” 江兴语轻轻的拍着宁蔚的肩,“赵氏之所以嚣张,是因为她有钱。 咱们好好努力,好好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让宁二哥好好在仕途上发展。阿蔚,到时你有钱有权,赵氏再不改欺你们了。” 宁蔚看着前方,幽幽的说道:“经了这些事,让我悟出个道理,财大气粗,所以得有钱,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好好赚钱,赚成堆成堆的钱。” 江兴语侧头看向宁蔚,“好!阿蔚,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有我,不用三十年,只需十年,咱们让赵氏好好瞧瞧,让她狗眼看人低。” 江兴语的让宁蔚的心好暖,她转头迎上江兴语的目光,笑着点头道:“好!谢谢兴语。” 江兴语抬手捏了捏宁蔚的脸,“咱们之间,说谢就见外了。我见不得赵氏不可一世的样儿。” “小姐,到城东了。咱们是去码头上,还是去三经路的兴苑?”徐炎问道。 宁蔚看向江兴语,问道:“兴语,是先去码头还是先去兴苑?” 江兴语说道:“先去码头看看吧。” 徐炎应下,“好!小的明白。码头上人多且杂,两位小姐下车时要记得戴上帷帽。” “好,知道了!”宁蔚转身将帷帽递给江兴语,帮她戴好,再拿上自己的帷帽戴上。 徐炎将马车赶到停车场,将鞭子交给负责看管的伙计,从伙计手里接过对牌,转身对后到的常乐交待,“将车交给他们,收好牌子,一会凭牌子取车。” 宁蔚见胡锐她们下车了,对江兴语说道:“咱们走吧。” 宁蔚之前来过几回,对这一片还算熟悉。 江兴语第一回到码头来,看什么都很新奇。“阿蔚,这码头像集市一样,好热闹。” 宁蔚伸手过去握住江兴语的手,以防与她分开。 “这里就是集市,有许多外地的商人贩东西到京城来卖,没有时间与精力做零售,就会将货物在码头上贩给京中做零售的人。 有条件的,会在码头这边赁间屋子长期贩卖,没条件的,货到京后,在那边临时赁个摊位。 那些摊位都是按天算的,多少银子一天,租户按天来算,赁几日给几日的钱。 咱们米行的粮,之前就是到那家铺子来进的货。” 宁蔚边向江兴语解释,边抬手指给她看。 江兴语顺着宁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道:“哪家?江南米行?” 宁蔚点点头,“是的,江南米行,江南米行的东家姓楼,大家管他叫楼掌柜。 我与楼掌柜打过几回交道,这人很实诚,有一说一。 米好就是好,差就是差,一分银子一分货,就是赚钱,他也赚在明处。” 江兴语点点头,“这样的人好。” 宁蔚牵着江兴语继续往前走,“回头有时间,带你去江南米行转转,楼掌柜的娘子烧得一手好菜。 还有,他家的黄酒做得极好,配上细细的姜丝与冰糖,简直太好喝了。” “真的?说得我现在就想去看看。”江兴语听得兴起,抬头看向江南米行。 宁蔚说道:“今日事多,改日吧。” 一行人穿过长长的集市,宁蔚指着前方人来人往的大门道:“到了,前方就是东水码头。” 江兴语一眼望过去,进进出出的,多是堆得高得不能再高的车以及扛着大包的脚夫。 当然,也有像他们这样空手的人。不过,这样的人极少。 “走吧,咱们进去。”宁蔚转头对江兴语道。 江兴语点点头,“走吧。” 江兴语四下看看,说道:“他们扛这么大的包,不沉吗?我看那人腰都快弯到地上了。” 徐炎接过话来道:“这也是没法的事。这些扛货的人,多搬货才能多挣钱,他们的工钱都是日结的。很多人一人干活,要养一家人。” 江兴语同情的看了看身边扛大包的人,对宁蔚说道:“真不容易。” 宁蔚点点头,“是很不容易。他有货扛,算是幸运的,比起寻不到活的,他只是身体辛苦些。” 胡锐接过话来,“小姐说的是,比起那些拿着布带绳索站在路边等活的人,他们幸运很多了。” 江兴语这才发现,路边还有许多拿着绳索等活的人。 有人见江兴语看过来,便主动迎过来,“东家,雇人搬货吗?” 徐炎忙将人挡开,说道:“咱们已经雇好人了。” 听了徐炎的话,那人满含希望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朝江兴语等人鞠了个躬,然后退到一边。 看得江兴语心里难过,往前走几步后,侧头问道:“阿蔚,咱们搬货的人都找好了?” 宁蔚扭头看向江兴语,问道:“兴语是想让那人来搬货” 江兴语说道:“看他有点可怜。” 宁蔚回头看了眼刚才的人,见他正上前向一个身着蓝衣的公子询问,许是遭到对方的拒绝,再次躬身致谢,然后退到一边。 宁蔚对徐炎道:“徐叔,去将那人叫来交给魏叔。” 徐炎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办。”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常乐先看到魏源,“小姐,魏先生在那边。” 宁蔚看过去,见魏源正与万平说着什么。 宁蔚等人走近,魏源才发现,赶忙迎过来,“小姐,江小姐。你们过来了!” 宁蔚点点头,问道:“怎么样?船都到了吗“ 魏源喜不自胜,连连点头道:“都到了,六艘船差不多时间靠岸的,现在已经开始卸货了,大概到未时能卸完。” 江兴语踮着脚,伸着脖子往江边看,“哪些是咱们的船?” 魏源抬手指了指,“这几艘都是,小姐,在下看了,都是上好的粮,两位小姐要上船去看看吗?” 宁蔚摇摇头,“我们就不上去了,省得妨碍他们干活。咱们是卸完货再转到兴苑去吗?” 魏源回道:“边卸边转,在下在这边盯着卸货,青山带着人转运货物。这样一来,这边卸完,几乎能转完。” 江兴语听说青山在,看着魏源问道:“青山在帮咱们转运货物?那乐哥哥也来?” 魏源不知江兴语口里的乐哥哥是谁,疑惑的看向宁蔚。 宁蔚说道:“兴语问你,石世子是不是也来了?” 魏源摇摇头,回道:“青山说石世子今日有事,不能过来。” 宁蔚点点头,“魏叔你忙,我们随便看看,就去兴苑那边。” 码头上都是干活的人,并不适合游玩,魏源也不多留,“也好,这边乱糟糟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两位小姐先去兴苑那边。” 宁蔚转头,见徐炎领着人站在边上等他们说完话。 宁蔚转头对魏源道:“给这人些活做。” 魏源看眼徐炎身边的男人,心下了然,转头对万平道:“带他下去吧。” 男人朝江兴语与宁蔚躬身致谢,然后跟着万平往船上走。 宁蔚与江兴语由徐炎带着,从码头出来,去到三经路的兴苑。 青山在院里指挥众人,见江兴语与宁蔚过来,放下手上的活迎过来。“表小姐,宁小姐,里边请。” 江兴语说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我们自个儿转转。” 青山垂手道:“那两位小姐随便逛。小的得盯着他们将麻袋放好,否则,这帮人只图快,麻袋丢得乱七八糟,回头返工很麻烦。” 江兴语挥手道:“去吧,我们这里不用你管。”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手 青山也不客气,向二人欠了欠身,转身去忙了。 宁蔚与江兴语在院子里转起来。 江兴语四下环顾,指着不远处的高处道:“阿蔚,咱们去那里。” 宁蔚顺着江兴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兴苑的主楼,也是这处宅子里最高的楼,点头道,“好!走吧。” 一行人登上三楼,站在护栏边,看着四周低矮的房子,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正值秋高气爽,放眼望去,眼力能有多远,就能看多远。 江兴语四下看看,称赞道:“此处不错,能将东城纳入眼底。” 宁蔚的目光在楼下陆续往宅子里送粮的车上。 粮平安到京了,首战告捷,她的心安了不少。 接下来,就是将一车车粮卖出去,让其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江兴语收回目光,见宁蔚盯着楼下的粮车,“阿蔚看什么呢?” “银子!”宁蔚脱口说道。 江兴语愣一下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一车车粮,可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江兴语背靠着护栏,看着宁蔚说道:“阿蔚,当初你说开米行,我以为,你只是弄间卖米的铺子。 万万没想到,你将生意做得如此大。进货都用船来的,且一次进货就是六船,这份魄力了不得!” 江兴语由衷的赞叹! 宁蔚笑看着江兴语回道:“那也是有你支持,若没你给的十万银子做本钱,我就是有想法也没办法。所以,还得谢谢你的信任与支持。” 江兴语转身看了看楼下的粮车,说道:“阿蔚,你别这么说。王爷与我说过,就算没有我支持,你一样会做这生意。” 宁蔚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江兴语问道:“王爷何时与你说这话?” 江兴语说道:“上回在丰乐楼听了你开米行的构想,王爷说,你构想得很细致,很周全,很有可行性。 王爷直夸你做买卖有天赋!” 宁蔚笑着挽起江兴语的手,笑着说道:“晋王太看得起我了。 说真的,当初这个想法我想了许久,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一直不敢行动。 兴语,是你的支持让我有了底气,我才敢让施叔去南边。 好了,不说这些了,粮已经到京了,接下来,咱们要将这些粮卖出去,将它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江兴语说道:“做生意我不在行,接下来,还得靠你。” 宁蔚笑着说道:“行,一切交给我。这边有魏叔与青山他们在,不用咱们盯着。 听说东城刘家锅贴做得极好,咱们去尝尝。” 江兴语爱极了美食,一听有好吃的,立即说道,“阿蔚不说还好,你一说吃的,我的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计了。” 宁蔚笑道:“那还等什么呢?赶紧走吧。” 一行人去到四经路上的刘记锅贴店,小二迎过来,徐炎说道:“要个雅间。” 小二歉意的说道:“客官,对不住,雅间已经满了,大堂还有两张空桌,不知各位是否要?” 江兴语点头道:“这两张桌子咱们要了。” 小二欠身道:“好的,客官请随小的来。” 江兴语对宁蔚道:“大堂就大堂,咱们难得来一趟,吃了再回去。” 宁蔚笑笑,“行的,我都可以,只是委屈你了。” 江兴语笑着说道:“我没那么娇贵,走吧,赶紧进去。” 一行人进到大堂,宁蔚与江兴语在靠窗的那张小桌坐下。胡锐与锦芯带着一众丫鬟坐边上的大桌。 他们进去不久,边上一桌的人吃好离开,徐炎几个才有坐位。 大伙坐下,茶博士过来给众人斟茶。 门外突然响起喧闹声,屋里的人纷纷站起身,伸着脖子往外看。 茶博士也停下斟茶,踮着脚看一会,既而继续做手上的活。 江兴语见他淡定的样子,问道:“门外怎么了?” 茶博士赔着笑说道:“客观,无事,是乐林班的几个小孩在边上卖艺,遭隔壁的店家驱赶。 这些个孩子,说起来也是可怜,没有茶楼酒肆敢请他们卖艺,他们只能在街头巷尾唱个曲什么的,遇上手上宽余的好心人,能赏两文钱。” 茶博士边说边摇头,斟好茶离开。 宁蔚听到乐林班几个字,人随之站了起来,胡锐先宁蔚一步起身,转身在宁蔚肩上按了按,小声说道:“小姐坐,在下去看看。” 宁蔚点点头,随即坐下身来。 江兴语察觉宁蔚的异常,关切的问道:“阿蔚怎么了?这些人你认识” 宁蔚点头道:“我认识乐林班一个叫谷兰的。” 随即,宁蔚将谷兰的事说与江兴语听。 江兴语听后,低声骂道:“简直欺人太甚,赵永青这厮还真是死得活该。” 宁蔚说道:“之前本想与你说说,想让你问问晋王,能否让乐林班到丰乐楼去献艺,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事,我就将这事忘了。” 江兴语为难道:“这事,我还真作不了主,我不能应你。 待我先问问王爷,看看王爷的意思,若王爷说可以,再让乐林班的人过来。你看如何?当然,你可以让他们做些准备。” 宁蔚感激的说道:“好,我代谷兰先谢谢你。” 宁蔚说着,双手合十朝江兴语致谢。 江兴语见宁蔚郑重其事的道谢,眉头皱了起来,问道:“算起来,阿蔚与谷兰也就见过一面,阿蔚为何要帮她?” 江兴语很纳闷。 宁蔚端茶的手一顿,江兴语的问话到是提醒了她。她为何要帮她? 之前,宁蔚一直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谷兰可怜?宁蔚摇头否定,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况且,她也不是烂好心的人。 这些日子,她自己还深陷在泥潭中。 可想到谷兰,她就像看到万般艰难的自己,自己若不帮帮她,自己的心会难受…… 宁蔚抬头看向江兴语,如实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起来,我与她只见过一面,我们并不熟。可我见她,有种亲切感,若是不帮帮她,我心里会难受。” 江兴语的好奇心更重了,放下茶杯,用手托着腮看着宁蔚,“听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见见这个谷兰了。看看她到底有何魔力,让你这个不喜欢管闲事的人都破例了。” 宁蔚一听江兴语愿意见谷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道:“好呀,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咱们今日就约她,如何?” 江兴语随口应道:“好,约到何处见面?丰乐楼?” 宁蔚没想到江兴语真的应下了,欢喜的点头道:“好,按你说的办!” 正好胡锐回来,“小姐放心,都安排好了。” 宁蔚朝胡锐招招手。 胡锐会意,弯下腰,将头凑过来问道:“小姐,何事?” 宁蔚吩咐道:“让人去知会谷兰一声,让她到御街北的丰乐楼来一趟。” 胡锐眼前一亮,抬头看向江兴语,笑着应道:“好,在下这就去安排。” 江兴语斜胡锐一眼,“别看着我笑,我什么也没有答应,只是单纯的见见这人。” 胡锐笑着说道:“是,在下明白。能见江小姐一面,已经是谷兰的造化了。在下这就去安排。” 胡锐欠了欠身,转身快步往门口去。 江兴语看着快步离开的胡锐,收回目光看向宁蔚,“看来这个谷兰魅力真不小,让胡先生也这么上心。” 小二送锅贴与牛肉汤上来,宁蔚止住了话,但笑不语。 江兴语看到吃的上来了,拿起筷子递给宁蔚,“先吃饭,吃了过去见人。” 宁蔚接过筷子,道谢后低头吃起来。 饭后,两人坐车往御街北去。 宁蔚知道江兴语有午歇的习惯,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靠枕递过去,“兴语,给,靠着打个盹。” 江兴语伸手接过来放在头后,抬手将宁蔚搂过来,闭着眼睛说道:“一起眯会。” 宁蔚失笑,“好,听你的,一起眯会。” 说着,宁蔚闭上眼,与江兴语头靠头的打起盹来。 徐炎听了两人的对话,将车赶得极慢,好让两人睡得舒服些。 宁蔚一觉醒来,掀起窗帘往外看,问道:“徐叔,到哪里了?“ 徐炎回道:“金水路,转个弯就到御街了,小姐醒了?” 江兴语听到声音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坐直身来伸了个懒腰,问道:“快到了?” 宁蔚从暖巢里取出水壶,给江兴语倒了杯茶,“到金水路了,拐个弯就到御街,来,喝口茶,清醒清醒。” 江兴语接过茶杯,抬头将杯里的茶喝尽,说道:“睡一觉,舒服多少。原来车上睡觉也不错。” 宁蔚笑笑,说道:“人困了,闭闭眼都很舒服,徐叔还将车赶得如此慢,自然是极舒服的了。” 江兴语笑着扬声道:“徐叔的车赶得好,赏!” 徐炎笑着回道:“谢谢江小姐。两位小姐坐好了,拐弯了。” 车转到御街上,一路往北去。 宁蔚将靠枕收起来,问道:“兴语还要喝茶吗?” 江兴语摇摇头,“不用了,你一直没睡” 宁蔚笑道:“哪能呢?我在你醒来之前刚醒。” “小姐,丰乐楼门口围了不少人,好像出了什么事。”远远的,徐炎看到酒楼门口有人聚集,转头禀告。 江兴语先一步掀开窗帘,探头出去往前看,“什么人?敢到丰乐楼门口来滋事!徐叔,赶快点。” 江兴语边看边催促。 徐炎扬手给马一个鞭花,马吃痛,脚下快了不少。 车离人群还有些距离,徐炎将车停下来。 江兴语拉着宁蔚下车,“阿蔚,赶紧,咱们去看看。” “好,来了。”宁蔚跟着江兴语下车。 二人刚从车上下来,胡锐与锦芯已经带着丫鬟婆子来到身边。 胡锐说道:“枣花,桑叶,护好小姐,我去看看。” 江兴语想看热闹,下车便松开宁蔚的手,一个劲的往前冲,“我也去瞧瞧。” 锦芯等人忙跟上。 宁蔚怕人冲撞到江兴语,对胡锐吩咐道:“先生赶紧跟上去,护好兴语。” 胡锐见徐炎停好车过来,边扬声边往前走:“徐炎,护好小姐。” 宁蔚说道:“我没事,快去。” 宁蔚说着,快步的跟过去。 枣花桑叶等人护着宁蔚往人群里挤,枣花冲在前面,边挤边说道:“打扰了,借过。” 围观的人被枣花的气势镇住了,竟纷纷的往边上退一步,给她们让出一条道来。 众人挤到人群前,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手提木棍护在一个女子身前,全身戒备的瞪着眼前的一群人。 宁蔚一眼认出女子是谷兰,抬步便往谷兰那边走。 宁蔚才走两步,被江兴语一把拉住,“阿蔚,你去何处?” 宁蔚回头看向江兴语,说道:“兴语,那就是谷兰。” 江兴语看眼站在一群家丁身后,指着谷兰不停叫嚣的绥阳伯府的二爷申胜池。 江兴语知道,不能让宁蔚招惹申胜池,否则,后患无穷。 江兴语一把将宁蔚拉到身后,“阿蔚别急,你往后站,我来应对他。” “老子说了,你只要乖乖的跟了小爷,小爷让你吃喝不愁,你他娘的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 申二爷说完,抬步往谷兰那边走。 谷兰身前的小男孩挥舞着手里的棍棒,朝申二爷吼道;“离我师姐远点。” 小男孩将手里的棍子舞得呼呼响,逼得申二爷无法近身。 申二爷只得往后退,手指着小男孩骂道:“小崽子,你他娘的敢朝老子舞棍子,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给老子上,将这小崽子给老子狠狠的打,他若敢反抗,就给老子往死里打。” 小男孩怒目瞠瞠的瞪着申二爷,可能是心里极为恐惧,嘶吼道:“呀!啊!师姐快走。” 小男孩边挥动手里的棍子边对身后的谷兰叫道。 江兴语眼看绥阳伯府的家丁朝小男孩扑过去,对锦芯叫道:“锦芯,去护住那姐弟。 胡锐先锦芯一步,一个侧空翻跳到男孩身边,对他说道:“靠后。” 小男孩还未反应过来,被后过来的锦芯提着后领丢到身后,“在边上看着。” 胡锐左闪右躲避开绥宁伯府一群家丁攻击,避让的同时将攻击她的家丁一一放倒。 第一百七十五章 摇钱树 胡锐出拳极快,快得让人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不过是片刻功夫,绥宁伯府的家丁就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申二爷看看地上的随从,再看看胡锐与锦芯,用折扇指着二位问道:“你俩是何许人?竟敢对小爷的人动手。他娘的,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申二爷嘴里虽骂骂咧咧,眼睛却在四下乱瞄,人也不如之前那般张狂了。 锦芯双手抱怀,看着申二爷说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 你要问我俩是何许人?我俩姓管,叫不平,合起来就叫管不平。带上你的人,赶紧滚。否则,别怪姑奶奶的拳头不认人。” 申二爷打小就是京城一霸,何时受过这种气? 申二爷用折扇指着锦芯骂道:“你个小蹄子,你可知道小爷是……” 锦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石子,申二爷的话未说完,手被锦芯抛出的石子击中,申二爷边甩手边跳脚,痛得嗷嗷直叫。 锦芯淡淡的说道:“没人告诉你,指着别人的鼻子说话很没教养?缺管教的东西。” 申二爷原地跳了几下,手上的痛意退下去后,想要再骂锦芯,又担心锦芯再朝他扔暗器,骂人的话到嘴边改成,“你给小爷等着,你最好乞求别落到小爷手里你。否则,小爷定将你碎尸万段。” 申二爷的狠话刚落音,锦芯随手又抛了颗石子出去,这回,石子击中申二爷的膝盖, 申二爷一个趔趄往前窜一步,重心不稳扑通跪下身去。 锦芯笑着说道:“口出狂言的毛病很不好。不过知错了,改了就行,不用行如此大礼。“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申二爷狼狈的爬起来,张嘴就想骂人。 锦芯将手里的石子抛起来然后接住,笑着提醒道:“我劝你,开口之前最好想清楚,我手里的石子可是长了眼的,专打各种不服。” 申二爷瞪着锦芯,身边的下人小声提醒道:“这婆娘是练家子的,爷,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申二爷瞪了眼锦芯,对身边的人说道:“咱们走。” 申二爷等人离开后,谷兰带着小男孩上前朝胡锐与锦芯道谢。“多谢锐姐,多谢大侠相救。” 锦芯说道:“走吧,先进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胡锐拍了拍谷兰的肩,说道:“走吧,先进去。” 谷兰点点头,“好!” 一行人往丰乐楼里走。 小男孩跟在胡锐身后,小声的问道:“锐姐,往后,我能不能跟你学武功?” 谷兰转头看向小男孩,低声道:“虎子,不可给锐姐添麻烦。” 胡锐看眼谷兰,笑着说道:“虎子很好,别训他。” 说完,胡锐摸了摸虎子的头,说道:“你这个年纪,已经错过了练武的好时机。 不过,我可以教你些招式,对付些泼皮不成问题。” 虎子欠身道谢。 锦芯边走边问道:“你怎么与申二爷遇上了” 谷兰说道:“小女子……” 锦芯是个不拘礼的,谷兰刚说话就被她打断了,“与我说话随意些,不用拘礼。” 谷兰点点头,“小女子……我接到锐姐递来的消息,就带着虎子往丰乐楼来。 可是运气不好,走到丰乐楼门口,碰上正准备离开的申二爷。” 另一边,申胜池带着家丁走出去二十余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往丰乐楼方向看。 小厮石原跟着停下脚步,问道:“爷,怎么了?” 申二爷眼盯着丰乐楼,沉声道:“去给我查,查清那俩婆娘是何方神圣?敢坏小爷的好事,小爷要她悔不当初。” 石原欠身应下,“好,小的这就去查。” 石原刚想离开,申二爷接着说道:“让人在边上候着,那妮子出来,将人给小爷掳回来。” 石景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爷还有吩咐吗?” 申二爷挥挥手道,“去吧,没了。” 石景转身去吩咐。 这边,锦芯带着谷兰去往祥瑞厅,谷兰紧张得手心冒汗。 胡锐见她身子缰直,轻声宽慰道“:“别紧张,小姐也在的。” 谷兰朝胡锐笑笑,“谢谢锐姐。”嘴里应着好,嘴唇却微微的打颤。 到门口时,胡锐拉了拉谷兰,示意她停一停,:“咱们在这儿候着,待锦芯进去通禀。” 谷兰歉意的说道:“对不住,紧张得忘了礼数。” 胡锐笑笑,宽慰道:“不要太紧张,平常心就好,江小姐为人很随和。” 关系着乐林班的命运,她如何不紧张? 谷兰笑笑,朝胡锐欠身道:“谢谢锐姐!” 胡锐见锦芯出来,帮谷兰理了理衣襟,轻声说道:“去吧,放轻松。” 锦芯朝谷兰说道:“谷姑娘请进。” 谷兰朝锦芯曲膝道谢,抬步跨进门槛,虎子想要跟着进去,被胡锐一把抓住,“虎子,咱们在外面等。” 虎子不放心的看眼屋里,问道:“锐姐,师姐真的没事?” 胡锐点点头,“放心吧,没事。” 谷兰双手交握在身前,跨进屋子的一霎那,将之前所有的担忧抛到脑后, 大大方方走到屋子中央,恭恭敬敬的朝二人见礼。 江兴语坐在软榻上,慵懒的背靠着靠背,从谷兰进屋起,她的目光一直在谷兰身上。 宁蔚见江兴语盯着谷兰打量,没有出声,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若无其事的品茶,耐心等着江兴语。 谷兰见了礼,退后一步,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在一旁,任江兴语打量。 一柱香后,江兴语突然开口道:“你是乐林班的,即兴唱一段” 谷兰朝江兴语福身,直起身来甩了甩水袖,张口就来。 起初,谷兰的声音清脆短促,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 宁蔚知道谷兰当年初初登台便惊艳京城,但没想到她的唱功如此了得。 代入感太强了! 江兴语随着谷兰的声音瞬间进入角色,随着谷兰婉转的声音跟着她情绪起伏。 直到一曲毕,谷兰停下来,宁蔚与江兴语还沉溺在谷兰的歌声里。 半晌,宁蔚赞叹道:“真是袅袅余音,让人回味无穷。” 江兴语回过神了,再看谷兰,眼神已经不一样了,转头对宁蔚道:“不错,沉得住气,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宁蔚笑着放下茶杯,抬头对谷兰道:“还不快谢谢江小姐。“ 谷兰上前一步,朝江兴语福身,“谢谢江小姐。” 江兴语说道:“谷姑娘先到隔壁坐坐,我有事与阿蔚商议。 谷兰欠身应下,“好的,小女子明白。” 谷兰退下后,江兴语两眼冒光的看向宁蔚,“阿蔚,我想到一个生财之道。” 宁蔚疑惑的看着江兴语,问道:“生财之道?” 江兴语看看门口,说道:“这个谷兰是棵摇钱树。阿蔚,这个乐林班不是正艰难吗咱们跟他订契约,让他们来丰乐楼登台表演,赚的银子,咱俩占三,丰乐楼占三,乐家班占四,如何?” 三三四的分法,不是很合理,她俩是占大便宜了。 “丰乐楼占三,五爷同意吗?乐林班在丰乐楼登台,明面上就是丰乐楼的人。”宁蔚说道。 江兴语说道:“这个我去与五爷说,你不用担心。” 宁蔚问道:“你想如何做?” 江兴语手托着腮,看着宁蔚说道:“刚刚谷兰唱歌时,我脑子里有了个大概,咱们可以在丰乐楼挑间屋子来搭台子,像城南的象棚那样,咱们将棚子开到丰乐楼来。 屋子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不大不小的,能容下五十人就行。 每日开两场,一日接待一百人。二十两银子一张入场帖。 这样一来,一日就是两千两银。不行,二十两银子太少,不足以突显咱们的品位,价格得再高点。” 宁蔚看着江兴语,“听听曲,二十两银子还少了?二十两银子够许多人家吃一年了。” 江兴语摇头,直言道:“一年用二十两的人家不会去听曲,咱们赚的,是一餐饭吃二十两银子的人。” 两世为人,江兴语都不是铺张的人,骨子里的勤俭。 宁蔚笑笑,说道:“好吧,你说得有理。这事,是不是得给五爷说一声?” “阿蔚放心,五爷那边我去说。”江兴语说道。 想到晋王对江兴语的宠爱,这事应该能成。 若成了,谷兰的命运就变了,宁蔚从心里为谷兰高兴。 江兴语接着说道:“契约的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再问问谷兰的意思,若谷兰不愿意,我且不是白忙活。” 说着,江兴语扬声叫道:“来人。” 锦芯应声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江兴语说道:“让谷兰进来。” 锦芯转身出去,不一会,谷兰进到屋里。 江兴语指了指边上的锦凳,“坐吧。” 谷兰福身道谢,随后在锦凳上坐下。 江兴语看着谷兰说道:“谷姑娘的情况我听阿蔚说了。我之所以帮谷姑娘,仅仅是因为阿蔚想帮谷姑娘。往后,谷姑娘需记住,这是阿蔚对谷姑娘的恩,明白吗?” 谷兰欠身应道:“小女子明白。” 看着江兴语前后的情绪变化,宁蔚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是大家大族里养大的女子,喜怒不形于色。 江兴语看着谷兰说道,“乐林班可以来丰乐楼登台,不过,咱们之间得签份契约。”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谷兰感觉像做梦一样,连道谢都忘了,只傻愣愣的看着江兴语。 江兴语见谷兰不回话,与宁蔚对视一眼,看着谷兰疑问道:“怎么了?” 谷兰回过神来,抬手抹了把脸,欠身道:“谢谢江小姐。” 江兴语看向宁蔚。 宁蔚朝她摇摇头,说道:“无事,谷兰这是喜极而泣。” 谷兰点点头,看着江兴语说道:“小女子就是太高兴了。江小姐说的契约,小女子签,不管江小姐出什么条件,小女子都签。” 只要能让乐林班登台,他们就有活命的机会,乐林班就不会断在她手里。 江兴语点点头,说道:“你先回去,我先拟契约,拟好契约让人来知会你。 对了,往后,为了你登台方便,你不宜住得太远,最好是住到丰乐楼附近来。 算了,我让人给你收拾个小院,你搬到小院来住,一来方面,二来安全。” 谷兰垂下头,有些窘迫的说道:“江小姐,那什么,小女子没有银子,付不起租金。” 江兴语看着宁蔚说道:“她还真是实诚。放心吧,不需要你付租金,院子是免费给你住的。” 谷兰再次欠身道谢。 江兴语说道:“既然你愿意签契约,那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合伙人了。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然后搬过来。 对了,申胜池今日遇上你,定不会放过你,让锦芯与胡锐陪着你去收拾。” 送走谷兰后,江兴语对宁蔚道:“阿蔚,你擅长拟契约,你来拟份初稿,我拿着初稿去跟王爷商议,如何?” 宁蔚想了想,点头应下,“好,先拟份初稿给王爷过目。若有不妥的地方,咱们回头再改。” 两人凑到一起拟了份初稿出来,江兴语拿着初稿去找晋王,宁蔚告辞回明苑。 晚饭前,胡锐回到明苑,到厨房来寻宁蔚。 宁蔚正在炸酥肉,见胡锐进来,随手夹了块酥肉送到胡锐嘴边。 胡锐张口接住,嚼一口,朝宁蔚竖起大拇指,“好香!” 宁蔚笑了笑,问道:“乐林班的人安顿好了?” 胡锐点点头,朝宁蔚道:“再来一块。” 宁蔚忙着将锅里的酥肉捞起来,对枣花道:“给先生一双筷子。” 胡锐笑着说道:“枣花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说着,胡锐转身去取b筷子,走到灶边,夹起酥肉吃起来。 边吃边说道:“谷兰他们安顿下来了,端木掌柜给乐林班的人安排个二进的院子,那院子宽敞,足有明苑这么大。 谷班主见了直道谢,端木掌柜还给谷班主请了大夫看诊。” 端木掌柜亲自安排的住所,这么说来,王爷同意了她们的方案。 胡锐接着说道:“还好在下与锦芯送谷兰与虎子回去。” 宁蔚抬头看向胡锐,问道:“怎么了?又遇上申二爷的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对策 胡锐点点头,“送谷兰回去时,锦芯想看看绥阳伯府的人有没有躲在暗处的,于是让谷兰和虎子先走,咱们与他俩保持距离。你们猜怎么着” 桑叶摇摇头,说道:“猜不着,申二爷的人还没被先生与锦芯打怕?” 胡锐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那帮人好像很不怕死,谷兰刚出御街,申二爷身边的人就冲上来想将谷兰掳走。” 桑叶惊愕道:“掳走?这帮人太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公然抢人!先生与锦芯教训那些烂人了没有?” 胡锐看眼桑叶,挑了下眉说道:“你猜?” 枣花笑道:“这还用猜?那帮坏人,肯定被先生与锦芯姐揍得哭爹喊娘。” 胡锐笑道:“嗯,差不多吧,锦芯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揍起人来,真下得去手,今儿,有两人被她打断了腿。” 枣花边切菜边说道:“锦芯做得好,对坏人,没什么仁慈可言,只有将他打痛了,他才能长记性。” 宁蔚将菜起锅,接过话来,“最欠收拾的,是申二爷。没有他的指使,那些小厮也不会乱打人。” “好香,我寻着菜香味过来了,饭好了吗?好饿了。”魏源进屋问道。 宁蔚笑着说道:“还有最后一道菜,准备开饭。魏叔去等着吧。” 胡锐将一盘酥肉递到魏源面前,“来一块,味儿超正,好吃得停不下来。” 魏源左右看看,想找筷子。 胡锐说道:“找什么找,直接上手呀。” 魏源伸手捻一块肉丢进嘴里。 胡锐看着他问道:“如何?好吃吧?我给你说,吃东西,这样吃,比用筷子用碗吃起来好多了。” 魏源边吃边点头,“确实好吃。”虽然他都是规规矩矩的吃饭,这样吃还是并没有一回,但确实好吃。 枣花转头看向宁蔚,“小姐,下次别给先生筷子了!” 宁蔚看看二人,摇头道:“先生,你别将魏叔带歪了。枣花,准备摆饭。” “好!”枣花应了一声,转头对青竹道:“将菜放托盘里。” 青竹与慧依将菜一样一样放入托盘,叫乔一乔二进来端菜。 晚饭后,宁蔚,魏源,胡锐陪着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喝了两盏茶。 姜老太太不能熬夜,两盏茶后,被魏源送回屋去歇歇, 姜老太太去休息了,钱老夫人觉得无趣得很,也早早的去歇下了。 魏源随宁蔚去到书房,一直商议到戌初二刻,方才停下。“今儿就到这里,接下来,按咱们议定的做。” 魏源点点头,“好,小姐也早些歇下。” 从书房出来,宁蔚转身去往后院。 “小姐,世子爷来了。”胡锐看到长廊上负手而立的石景扬,小声提醒道。 宁蔚也看到一身白衣的石景扬,先愣了一下,随即对枣花说道:“将茶具送到道凉亭来,我陪石世子喝杯茶。” 枣花等人曲膝,然后快步离开,进屋取上红泥小炉,茶叶,茶壶,茶杯一应用具,送到凉亭里去。 宁蔚走到石景扬身边,问道:“石世子到多久了?吃过晚饭了没有?” 对于石景扬的到来,宁蔚已经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 石景扬点点头,“吃过了,在东宫陪太子殿下用的晚饭。” 石景扬与太子殿下一同长大,二人的情义深厚,她是知道的。 上一世,石景扬不在京的那些日子,太子妃偶尔会召她进宫说话,也是得了太子的叮嘱。 宁蔚点点头,问道:“走吧。到那边坐坐。” 两人一前一后往凉亭走去,红泥小炉上烧着水,宁蔚将桌上的酥豆往石景扬那边推了推,“酥豆,尝尝。” 石景扬摇摇头,“不用,我不喜欢食零嘴。” 宁蔚没有勉强,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昨儿谢谢你。” 昨日之事极其惊心,若是让京兆府的人入了考场,宁宇这一科无疑是废了。 宁蔚想想都觉得后怕。 石景扬嘴角往上抿了抿,“不用客气。对了,今日早朝,御史台有几名言官弹劾宁员外郎。 皇上得知宁员外郎与自己的嫡子嫡女断绝关系一事后,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工部那边,已经责令宁员外郎停职反省。宁二小姐做陈王侧妃这事,可能有变。” 宁蔚诧异的看向石景扬,“这事,御史台的人怎会知道?” 才一日的时间,茶楼酒肆传播的速度应该没这么快。 宁光焰只是个员外郎,一个从五品的官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御史台的言官就是要弹劾他,也不该这么快。 宁光焰敢写断绝书,那是拿准了这事不会扬出去。 石景扬笑着说道:“昨日,乔一去衙门给英哲立户时,好巧不巧,正好遇上太子殿下去衙门巡查。 与太子随行的,还有御史台的邱大人。 这不,经御史台的官员这一闹,宁员外郎与你们兄妹断绝关系这事传遍朝野了。” “太子巡查京兆府”宁蔚定眼看着石景扬。 太子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昨日去巡查,实在是太巧了。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这里面,有石世子的手笔吧? 石景扬被宁蔚盯得心里发慌,如实道:“太子是我应对昨日变故的最后一计。 我当时想着,若徐指挥使未拦住史典史等人,抑或赵氏让陈王一系的人出手,硬要将英哲从考场带走。 咱们只能请太子出面,让太子制止事情的发生,趁机将赵氏诬陷英哲的事扬出去,让天下人看看赵氏的嘴脸。 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宁员外郎竟做出写断绝书的事来。 这事,纯属是误打误撞撞上的,” “谢谢石世子为兄长所做的一切!”宁蔚欠身道谢。 石景扬不爱听宁蔚客气的道谢,于是指了指扑腾冒热气的紫砂壶,提醒道:“水烧好了。” 宁蔚拿起桌上的帕子包住壶柄,端起紫砂壶往茶壶里倒水。 石景扬担心宁蔚烫着,在边上提醒道:“小心烫着!” 宁蔚边沏茶边说道:“嗯,我知道。宁光焰被停职反省,明儿可能又要到明苑来闹了。” 石景扬挑了下眉,点点头,“是,他极有可能来闹。 宁蔚愤愤然道:“凭什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去?还要脸吗?” 说完,宁蔚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也是,出尔反尔的事,他做得还少吗?” 宁蔚边说边将茶杯往石景扬面前推,提醒道:“有些烫,待它凉凉。 宁光焰的行为一直刷新我对‘不要脸’三个字的认知,他真是做到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石景扬眉头微皱,想了想说道:“之前他的所言所行,哪怕就是到宝瓶巷去闹,因他是刘夫人的表兄,只能算你们家的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旁人不好评说。 写断绝书,与自己的嫡子嫡女断绝关系。 这种事,已经不是家丑了,事关尊卑嫡庶,是大事。 他应该醒悟过来了,这事于他很不利。” 宁蔚恼火的说道:“现在醒悟过来了,晚了!断绝书是他亲自写的,宁氏的族人做见证。 他好意思出尔反尔,不怕天下人耻笑他,我也不让他如愿。” 好不容易从宁府出来,宁蔚不愿意再回去。 石景扬见宁蔚恨得咬牙切齿,宽慰道:“阿蔚想开些,或许,宁员外郎怕人耻笑,放不下脸来求老夫人,求你原谅,所以不来呢。” 宁蔚苦笑一下,“哼,他是在意旁人耻笑的人吗?” 显然不是,宁蔚对宁光焰失望透顶。“咱们拭目以待,明日就能见分晓。” 石景扬见宁蔚落寞又无奈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问道:“阿蔚,倘若宁员外郎真的来明苑闹了,你会怎么做?” 想到宁光焰,宁蔚心里无比烦躁,端起茶杯抿口茶,被滚热的茶水烫得差点将杯子抛掉。 石景扬惊得站起身来,伸手捏住宁蔚的下巴,借着气风灯的微光查看宁蔚的伤情。 “怎么样的,烫着了没有?你说你这人,刚刚还提醒我,让我小心些,等茶凉凉再喝,自个儿怎么就忘了?烫痛了吧起泡了没有?痛不痛?” 宁蔚的舌头被烫木了,一双眼愣愣的盯着石景扬,她被石景扬情急之下的一连串动作惊呆了。 石景扬见宁蔚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只当她被烫痛了,想哭强忍着呢。 赶忙对着宁蔚的嘴呼呼直吹几口气,不停的宽慰道:“好了好了,过两天就好了。” 温热的气息撒到脸上,宁蔚心里有几分满足几分羞赧更多的是不自在。 宁蔚红着脸,抬手挡开石景扬的手,说道:“无事,刚刚有点痛,现在好多了。” 石景扬盯着宁蔚问道:“真的无事?” 宁蔚若无其事的点点头,“真的无事,石世子请坐。” 石景扬看了看宁蔚,见她说话无异,这才放心地坐下来。 宁蔚接着之前的话说道:“宁光焰来明苑,有祖母在呢,哪轮得到我说话?” 宁蔚的话里透着浓浓的不甘与无奈,甚至有点懈气。 石景扬问道:“阿蔚,别说负气话。咱们一起想办法,只要找到症结所在,就能对症下药。 若明儿宁员外郎跪下来求情,老夫人会不会心软的原谅他?” 宁蔚想了想,摇摇头,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 “上一世祖母去得早,我也没有经历过这些事。 宁光焰是祖母唯一的儿子,祖母原谅他,也是人之常情。 衙门那边,户主一旦立下来了,能随意更换吗?” 石景扬点点头,“户籍是可以更换的。” 宁蔚有些沮丧了,“若是这样,问题就棘手了。好不容易摆脱了宁光焰与赵氏。被宁光焰一哭一闹又弄回去了,岂不是白高兴一回。” 石景扬说道:“好容易独立出来,怎么可能让他弄回去?就算老夫人原谅宁员外郎,你与英哲也不能再回宁府。” 宁蔚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此一来,世人岂不是要指责我与兄长不孝。我就算了,孝不孝的,碍不了多少事。 可兄长不一样,兄长是要入仕的,背上了不孝的名声,行后,兄长的仕途会受到影响。” 石景扬问道:“那你会与钱老夫人一道住回宁府?”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摇头道:“不,回去了,又得面临赵氏无休止的算计,不能再回去。我得想办法,不能让祖母原谅宁光焰。” 只要钱老夫人不原谅宁光焰,就不会带宁宇和宁蔚回宁府,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 石景扬点点头,问道:“阿蔚,老夫人最在意什么?” 宁蔚未加思虑便回道:“兄长的安危与前程。” 石景扬心里有了主意,身子往宁蔚这边靠了靠,说道:“以英哲的学识,这科一定考得不错。 这样,你去寻魏先生,将事情的原委告之魏先生。 请魏先生帮忙,想法将老夫人送去报恩寺去住几日,避开宁员外郎,将事情拖到英哲秋闱结束,最好拖到放榜之后。” 宁蔚眼前一亮,“这到是个好主意,可眼下,不是香会,又不靠年不靠节的,以什么说辞让祖母去寺里?” 石景扬说道:“让魏先生帮忙,以姜老太太去报恩寺还愿,去寺里礼佛为由。 姜老太太与老夫人情谊深厚,定会陪着姜老太太一道过去。我让胡大夫去寺里找净空大师参几日禅。” 宁蔚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我现在就去寻魏叔。” 说着。宁蔚站起身来,“今日我就不陪石世子喝茶了,石世子慢走,再会。“ 宁蔚朝石景扬欠身告辞,也不等石景扬回话,转身出了凉亭。 石景扬看着快步离开宁蔚,嘴角往上抿了抿,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宁蔚去到书房,让乔一去请魏源。 不久,魏源快步来到书房,进门就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见魏源一脸担忧,宁蔚歉意的欠了欠身,说道:“魏叔别紧张,没有出大事,是我有件事想请魏叔帮忙。” 魏源听了宁蔚的话,心安下来,走到桌边坐下,问道:“何事,小姐请说。” 第一百七十七章 避出去 宁蔚将宁光焰遭弹劾,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的事与魏源说了。 魏源听后,看着宁蔚问道:“小姐是担心宁大人上门来纠缠?” 跟着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宁蔚点点头,“是,以我对宁光焰的了解,宁光焰极有能上门来恳请祖母原谅。所以,我想让祖母避出去。魏叔看看,这个法子可好?” 魏源想了想,点头道:“嗯,这个法子不错,避而不见,不接宁光焰与赵氏的招。小姐想让老夫人避去何处? 还有,他日,老夫人若知道宁员外郎的事,会不会怨小姐?毕竟,宁员外郎是老夫人的儿子。” 宁蔚左手的拇指与食指搓着右手的拇指,略作思考后回道:“这事,我有想过。为了兄长的前程,我只能如此选择。他日,祖母若是怨我,我去向祖母请罪就是。” 魏源点头道:“小姐既然想明白了,那就无需多言,小姐需要在下如何做?” 宁蔚将石景扬出的主意说了一遍。 魏源满口赞成,“这个法子不错,母亲早就想去寺上香了。这样,在下去看看母亲睡了没有,母亲若醒着,在下便与母亲商议商议,如何?” 宁蔚连连点头,“好,我在这儿等魏叔。” 魏源站起身来,朝宁蔚欠身,然后转身出去。 宁蔚抿了口茶,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夜色下的庭院。 徐徐秋风,阵阵桂香飘来,宁蔚斜靠着窗台,抬头看着空中的一弯明月,不由得看呆了。 曾几何时,在威远侯府的那方小院里,她常躺靠在摇椅上,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兄长身在何处?是否同她一般,也在仰首赏月? 那时的她,没能护好兄长,这一世,她不要让悲剧再发生。 宁蔚靠着窗户,想着前世今生的种种,直到魏源回来敲门,才让她心神归位。 魏源进屋说道:“小姐,母亲同意了,咱们明儿寅时出发,到报恩寺住到放榜那日。老夫人那边,在下现在去说。” 宁蔚朝魏源深深的福了福身,感激的说道:“多谢魏叔。” 魏源欠身道:“小姐言重了,小姐先回去歇下吧。” 宁蔚说道:“心里有事,回去也睡不着,我在此等魏叔吧。” 魏源点点头,“好,在下先去寻老夫人,事情定下后,再来给小姐回话。” 魏源离开后,宁蔚在屋里转起圈来,一圈接一圈的转,直转到第二十圈,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宁蔚停了下来,看着进门的魏源问道:“魏叔,如何?祖母同意了吗?” 魏源点点头,“老夫人同意了,咱们明早寅时出发。” 宁蔚拍了拍胸口,重重的吐了口气,满脸喜色的福身道:“多谢魏叔!不早了,魏叔早些歇歇。” 事情安排妥当,宁蔚心情愉悦的往后院去。 过了月亮门,转到长廊上,宁蔚刚走几步,石景扬从柱子后闪出来,“蹦跳着走路,事情安排好了?” 石景扬突然出现,吓得宁蔚差点尖叫出声。 宁蔚手捂着嘴,瞪着石景扬,好半晌才说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 石景扬用折扇戳了下宁蔚的肩,“咱们又不是没有死过?有什么好怕的?” 宁蔚抬手挡开石景扬的折扇,“你怎么还在?” 她以为他早走了,没想到他还未离开。 石景扬收起折扇,与宁蔚并肩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没从你这儿得到确切的消息,不放心。如何?安排妥了?” 听了石景扬的话,宁蔚心里一暖,说道:“安排好了,明儿寅时出发。 我陪祖母她们去寺里,乔一,徐炎,常乐留下,让他们守在贡院边上。 不过,就算这样,我心里还是不放心,兄长这边,还得麻烦石世子看着点。” 石景扬看宁蔚的眼神深了几分,嘴角微微上抿,“你放心的陪着老夫人她们,英哲这边有我,城里有什么事儿,我会着人给你送信过来。” 宁蔚福身道谢,“多谢石世子!” 石景扬停下脚步,垂眼看着宁蔚,郑重的说道:“阿蔚,咱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就算为了找出上一世害死咱们的凶手,咱们也该通力合作。所以,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宁蔚想了想,说道:“石世子说得有理,但是礼数不能乱。” 石景扬见宁蔚执意如此,只得道:“那行吧,你随意。进去吧,明儿要早起,早些歇歇!” “好!” 石景扬将宁蔚送到屋门口,看到宁蔚进屋后,才转身离开。 宁蔚进屋,见胡锐,枣花几个都在屋里候着,说道:“你们还未歇下?” 肥婶曲膝道:“小姐没有歇下,咱们做下人的,哪能歇下?” 秋娘附和道:“胖婶说得是,小姐未歇下,下人是不能歇下的。” 宁蔚看向胡锐。 胡锐摊摊手,说道:“小姐不要看我,这事儿,胖婶与秋娘说得在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姐不能一味的纵着大伙。” 宁蔚做过几年的世子夫人,规矩礼数她是知道的,“那行吧,今儿谁值守?” 枣花回道:“奴婢值守。” 宁蔚说道:“枣花留下来伺候,其余的人下去吧。” 众人曲膝道别,纷纷退下。 宁蔚对枣花道:“明儿要去报恩寺,寅时出发,咱们赶紧洗洗歇下。” 枣花抬头看眼沙漏,“现在亥初二刻了,寅时出发,只能睡两个时辰了,奴婢赶紧伺候小姐洗漱。” 许是思虑的事情太多,宁蔚躺到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想着经历的种种。 胡锐在外间听到宁蔚频频翻身,提醒道:“小姐,别胡思乱想了,多想无益,赶紧睡吧。” 宁蔚叹气道:“我也想睡,脑子里都是事,睡不着。” 胡锐道:“放空脑子,将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 宁蔚照胡锐说的做,不久就睡了过去,直到枣花来叫她。 宁蔚睁眼问道:“几时了?” 枣花说道:“寅初一刻,奴婢伺候小姐起床。冬卉姐姐过来说,老夫人今儿要陪姜老太太去报恩寺,问小姐得不得闲?” 宁蔚才想起昨晚未交待枣花,生怕枣花的回答引起疑心,忙问道:“你怎么回的?” 枣花说道:“奴婢说要问过小姐才知道。” 宁蔚松一口气,“嗯,去告诉冬卉,我陪祖母与姨祖母一起去。” 枣花曲膝道:“好,奴婢这就去回话。” 宁蔚说道:“去吧!” 枣花离开,桑叶与青竹进来伺候宁蔚洗漱。 收拾妥当后,宁蔚带着众人去往钱老夫人的屋子。 钱老夫人见宁蔚进来,朝她招招手,“蔚姐儿赶紧过来吃点东西。” 宁蔚走到钱老夫人身边坐下,钱老夫人为她夹了一个包子,一碗粥,说道:“将就对付一口,然后咱们就出发。” 宁蔚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半碗粥,放下筷子。“祖母,我吃好了。” 钱老夫人看眼沙漏,说道:“时间还早,蔚姐儿再吃些。” 宁蔚摇摇头,“不用了,吃饱了,咱们几时出发?” 钱老夫人正想说话,门口响起宋嬷嬷与悦娘说话的声音。“咱们老太太让老奴来问问,老夫人这边好了吗?可不可以出发了?” 钱老夫人扬声道:“好了,好了,现在就出发。” 宋嬷嬷说道:“好,老奴去回咱们老太太。” 钱老夫人站起身来,“蔚姐儿,咱们走。” 宁蔚扶着钱老夫人去往前院。 魏源见钱老夫人出来,迎过来道:“老夫人早!” 钱老夫人道了声早,问道:“老姐姐呢?” 魏源回道:“母亲已经上车了,老夫人是与母亲一辆车还是自己坐一辆车?” 钱老夫人说道:“路上辛苦,我就不打扰老姐姐了,到寺里再陪老姐姐说话。” 宁蔚想与钱老夫人一辆车,被钱老夫人拒绝了。 宁蔚与胡锐一辆车,一行人从明苑出来,街上一片静谧,笼罩在仲秋的清凉之中,偶尔遇上间早点铺子,早点铺子里散出的微光给清晨增添了不少暖意。 车行到城门口,天才逐渐亮起来。 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出城后,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报恩寺。 宁府,小赵夫人边为宁光焰系腰带边说道:“老爷,母亲会同意回来住吗要是母亲不同意回来,咱们该怎么办?” 宁光焰与赵氏商议了一夜,决定先将钱老夫人与宁蔚接回来。 宁光焰劝道:“夫人别担心,母亲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此事关系着我的前程,母亲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弃我于不顾。你安心在家等着,让人将静安堂收拾出来。” 小赵夫人没宁光焰那般乐观,忧心道:“母亲向来看重宁宇与宁蔚,若蔚姐儿不愿意回来,母亲她……” 宁光焰拍了拍小赵夫人的肩,“夫人放心,在大事大非面前,母亲向来不含糊。 夫人让人将芳菲苑一并收拾出来,挑起好看饰品备着,待蔚姐儿回来,夫人亲自给她送过去,再说些好话,小姑娘家很好哄的。 至于宁宇,此事他并不知情,等他考完回来再说。” 小赵夫人点点头,“好,妾身送老爷出门,这就着人去收拾院子。” 小赵夫人将宁光焰送上车,看着宁光焰的车走远,小赵夫人转身对门房道:“老爷回来了,立即进来通禀。” 门房欠身应下。 小赵夫人抬步往回走。 “夫人,今日还回双莲巷吗?”秦嬷嬷问道。 小赵夫人淡淡的说道:“先去静安堂收拾院子,双莲巷那边,晚些再过去。” 秦嬷嬷偷偷瞄一眼小赵夫人,问道:“夫人亲自去收拾?” 小赵夫人斜瞥秦嬷嬷一眼,问道:“有何不妥?这样方显诚意。” 秦嬷嬷忙垂下头,“是,夫人思虑周全,老奴狭隘了。” 一行人去到静安堂,秦嬷嬷问道:“夫人,先扫屋子还是先扫院子?” 小赵夫人看了秦嬷嬷一眼,“急什么?让大家列队站好,我先训话。” 秦嬷嬷得令,赶忙让人列好队。 小赵夫人开始训话,半个时辰后,小赵夫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才像个管事嬷嬷一样指挥着丫鬟婆子这里摸摸,那里扫扫。 不久,门房的进来禀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门房退下,小赵夫人扬声道:“秦嬷嬷,让人将那几盆紫菊搬到这边台阶上。 金珠,你将那个护栏擦一擦,如今正值金秋之际,气候益人,最适合休闲赏景,到时老夫人在此品茶会友。 银珠,让人在桂树边安个小桌,到时老夫人到院中遛弯时,走累了可以在此歇歇脚。” 小赵夫人一边指挥着众人,一边时不时的看眼院门口。 过了片刻,依然没见到老爷与老夫人进来,小赵夫人有些等不急了,朝身边的小丫鬟吩咐道:“你去看看,老爷与老夫人到哪里了?” 小丫鬟得令,快步往院门口走去。 秦嬷嬷见小丫鬟离开,走过来问道:“夫人,怎么了?” 小赵夫人回头看眼秦嬷嬷,“没什么,赶紧将你手上的活做好,用心些,一会见了老太婆,多说些好话。” 秦嬷嬷心下明白,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小丫鬟很快回来,走到小赵夫人跟前禀道:“回夫人,老爷回来后径直去了望湖居,老夫人没有回来。” “夫人,桌子这样摆放可以吗?”正在这时,银珠过来请示。 小赵夫人瞪了银珠一眼,气急败坏的吼道:“做事不带脑子的?” 银珠被小赵夫人莫名的怒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垂下头不敢吭声。 院子里的人停下手上的活,纷纷看过来。 小赵夫人板着脸,怒目环视一圈,丫鬟婆子吓得赶忙收回目光,低头做手上的活。 小赵夫人抬步往外走,秦嬷嬷追上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小赵夫人没好气的说道:“回去。” 秦嬷嬷回头看看院子,壮着胆问道:“可是,这里……还需要打扫吗?” 小赵夫人转头瞪秦嬷嬷一眼,冷声道:“你个老货,你听不懂话?” 第一百七十八章 相差万里 秦嬷嬷忙说道:“老奴知错了,回去,回去了!” 说完,秦嬷嬷转头朝众人招呼道:“不打扫了,回去,回去了。” 丫鬟婆子听了秦嬷嬷的话,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追向已经走到院门口的小赵夫人。 小赵夫人气冲冲的出了静安堂,略作停顿,转身往外院走去。 到宁光焰所住的望湖居门口,小赵夫人侧头对秦嬷嬷道:“让她们在这儿候着,你随我来。” 秦嬷嬷曲膝应下,转身吩咐金珠一句,随后快步跟上去。 小赵夫人进到望湖居,见随从一个个垂手站在长廊上,屋里传来宁光焰的怒骂声。 随从见小赵夫人来了,纷纷朝她欠身问好,“夫人!” 小赵夫人走到邵北跟前,问道:“怎么回事?” 邵北欠身道:“小的不知,老爷从外面回来就开始发脾气。” 小赵夫人眉头微皱,问道:“屋里就老爷一人?” 邵北摇摇头,“不是,邵阳在屋里陪着老爷。” 小赵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让他们都退下。” 小赵夫人进到书房,一个花瓶飞落到她的脚边,“咔嚓”一声碎掉。 小赵夫人被吓得一个哆嗦,连退两步。 “我说过了,不要进来打扰我,你等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小赵夫人看向宁光焰,委屈巴巴的叫道:“老爷,是妾身!” 宁光焰一惊,扭头看过来:“夫人,你来了,怎么不让人进来通禀?伤着了吗” 虽是报怨的话,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小赵夫人看眼邵阳,说道:“你退下吧。” 邵阳松了口气,赶忙退出去。 “老爷这是怎么了?没有见到母亲?”邵阳退下后,小赵夫人问道。 宁光焰摇摇头,“没有,母亲根本没在明苑,明苑除了一个看门的,还有两个打扫的,再没有多的人了。你说,母亲会去何处?” 小赵夫人想了想,回道:“难道又去宝瓶巷了?” 宁光焰摇摇头,“宝瓶巷我去过了,母亲没在。你说,母亲是不是故意躲我,我是她儿子,她这般见不得我好” 宁光焰愤懑的说着,满脸狰狞。 小赵夫人宽慰道:“老爷别急,妾身这就着人去打探。” 宁光焰狠狠的捶了下桌子,交待道:“一定要尽快,尚书大人只给了我三日的时间。” 小赵夫人点头道:“妾身明白。” 小赵夫人走到门口,对秦嬷嬷低声吩咐一番。 秦嬷嬷复述了一遍。小赵夫人点头道:“快去。” 秦嬷嬷从望湖居出来,坐车去了昌宝路。 接下来,万振天的人到处寻钱老夫人与宁蔚的踪迹。” 寻宁蔚踪迹的人,除了万振天的人外,还有绥阳伯府的申二爷的手下。 石原着人打探锦芯与胡锐的情况,得知锦芯是江尚书府上江大小姐身边的人,而胡锐是宁员外郎府宁大小姐身边的人。 申二爷惹不起江兴语,柿子挑软的捏,于是将所有的帐算到宁蔚的头上。 万振天的人接连寻了两日,皆未寻到钱老夫人的音信,眼看就要到宽限之日。 小赵夫人急得骂道,“丫鬟婆子加起来,一大堆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寻不到老不死的与那小贱人,她们的下人也寻不到? 寻个下人的回来,想办法让他开口,我就不信会问不出来。 一句话,给我加大力度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石景扬接到信后,对青山道:“让乔一,徐炎,常乐这几日好好呆在客栈里,无事不要出来乱窜。” 乔一,徐炎,常乐接到信后,每日在窗口处盯着贡院门,成天缩在客栈里,不出门半步。 而宁蔚,到报恩寺后,每日安安心心的陪着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礼佛,听经,无比虔诚,对城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三天的时间只是转眼过去,宁光焰未寻钱老夫人与宁蔚。 而街头巷尾,流言蜚语却是越来越猛烈。 有人甚至将此事编成段子,由说书先生在茶楼里当书讲。 宽限之日到了,宁光焰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衙门。 柳侍郎接待的他:“尚书大人昨儿让我转告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在齐家上做得不够,影响很恶劣。 尚书大人看在你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在皇上面前为你说了不少好话,给你求了个情,保住了你的职位。 眼下,你告个病假,集中精力将家里的事处理好,再来应卯。” 平日里,宁光焰对柳侍郎极恭敬,柳侍郎将他当心腹,待他极好。 宁光焰以为会被革职了,没想到尚书大人还给他机会。感激地欠身道:“谢谢柳大人,谢谢尚书大人。” 柳侍郎问道:“你那双儿女是怎么回事?不是你亲生的?” 宁蔚的眼睛像他,其他五官像赵锦华多些。 而宁宇更有六七分像他,二人都肖像他, 他从未怀疑过他俩不是他的种。 宁光焰摇摇头,“不,他们是我亲生的。” 柳侍郎满脸疑惑的看着宁光焰。“是你的种,那你还写断决书?你失心疯了? 你该不是真如外面传的那样,为了个女人,连自己亲生的儿女都要害吧? 光焰,我与你说,对你屋里那位,你不能太纵容。否则,往后有你后悔的。” 赤阳帮的人寻遍京城也没有找到钱老夫人与宁蔚。 小赵夫人的脾气越来越大,宁府最近采办了不少茶具。 秦嬷嬷看着满屋的狼藉,给金珠递了个眼色,金珠会意,带着丫鬟婆子麻利的将屋子收拾干净。 秦嬷嬷则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给小赵夫人重新奉上茶。 出主意道:“夫人,明日秋闱结束了,老夫人一定会差常乐,云兴去接二爷。 咱们只要守在贡院门口,盯紧常乐与云兴,就能寻到老夫人。” 小赵夫人眼前一亮。“对呀,老太婆看重小野种,小野种出考场,老太婆一定会安排人来接。 明儿,你让秦力多带些人过去,好好的守在贡院门口,势必将小野种带回来。 只要小野种回府了,老太婆一定会回来。你快去安排,这回,一定不能再出纰漏。” 小赵夫人欢喜得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末了,催促秦嬷嬷立即去做安排。 秦嬷嬷欠身应下。 秦嬷嬷退下不久,下人进来禀道:“夫人,二小姐求见。” 小赵夫人心下欢喜,赶忙说道:“有请!” 下人退下,宁荷笑着进来,“阿娘,你看谁来了?” 小赵夫人的目光越过宁荷往后看,疑问道:“谁呀?” 小赵夫人见宁荷身后的叶姝时,激动得快步迎上去,拉住叶妹的手说道:“叶先生,你总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叶姝笑着回道:“我也想你了。” 小赵夫人拉着叶姝的手往里走,“来,赶紧进屋坐,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叶先生是多久到京的?前日我往叶府递信,府里说叶先生还未回来。” 叶姝在小赵夫人的身边坐下,接过宁荷递过来的茶,“我今日刚到京城,想夫人想荷姐儿了,径直来了宁府。” 小赵夫人感动不已,问道:“路上还顺利吗?杭城那边如何?家人还好吧?” 叶姝笑着点点头,“家里一切安好,路上还算顺利。 出了正月,我就出发了,边走边游玩,走走歇歇,在外游历了大半年。一路上,见了不少轶闻趣事,收获颇丰。” 小赵夫人羡慕不已,“还是你好,没有羁绊,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领略不同的风景,丰富了自己,又长了见识。哪像我,被一个家拖住。” 叶姝放下手里的杯子,伸手握住赵氏的手说道:”夫人就别羡慕在下了,夫人有儿有女,有知冷知热知、懂夫人宠夫人如命的宁大人,夫人所拥有的,才是我羡慕的。 在在下心里,夫人才是人生赢家。” 小赵夫人说道:“唉,别提了,什么赢家呀。我都愁死了!” 叶姝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赵夫人将府里发生的一些事与叶姝说了。 叶姝听得直皱眉头,问道:“这么说来,府里最近很不顺了。” 小赵夫人点点头,“嗯,确实不顺。 我不管做什么事,要么是过了,要么总上慢一步。 叶先生,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愁得头发都白了。” 叶姝看看小赵夫人的头发,“哪有?” 小赵夫人低下头来,边抬手扒头边说道:“真的有,早上秦嬷嬷给梳头时看到好几根,我让秦嬷嬷将白头发藏到头发里了。” 叶姝认真看了看,真看到两根白头发。“还真有,夫人得看开些。两个小孩子而已,哪里值得夫人愁成这样?” 小赵夫人叹口气,“叶先生,我不是愁那对野种。我愁的是荷姐儿的亲事。” “荷姐儿亲事?荷姐儿议亲了?议到哪家府上?” 说到这里,叶姝想起宁荷心悦威远侯世子石景扬,一双眼睛晶亮的看着宁荷,“荷姐儿与石世子的亲事定下来了?” 宁荷摇摇头,没有接话。 “不是威远侯府?”叶姝转头看向小赵夫人,“荷姐儿议的是谁家府上?” 小赵夫人接着又是一声叹息,说道:“是陈王府上。” 叶姝先是一愣,难以置信的说道:“陈王府,做陈王妃?那可是天赐的好姻缘,大喜的事儿。 夫人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到愁起来了?” 小赵夫人满脸苦楚的说道:“若是正妃,我自然是满心欢喜。” “不是正妃?”叶姝诧异道。 小赵夫人点点头,说道:“是侧妃。陈王尚未娶正妃,就是侧妃,我们也接受。” 叶妹没想到小赵夫人竟愿意让宁荷做侧妃,“夫人,你糊涂,怎么让荷儿去做侧妃?夫人可知道,虽然都是妃,但一正一侧,相差万里。” 宁荷七岁起,叶姝就接手教导。叶姝对宁荷倾注的心血,不比小赵夫人少。 小赵夫人说道:“哪里是我让荷儿去做侧妃?我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以而为之。” 叶姝心里堵得慌,但也知道,赵氏是宁荷的亲娘,宁荷的婚姻大事需由她作主。 叶姝说道:“既然已经同意荷儿嫁进王府去做侧妃了,夫人还愁什么?” 小赵夫人说道:“老爷被老太婆逼着写断绝书这事,被御史台的人拿来做文章,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如今老爷告病在家。我担心,这事影响到荷儿。” 宁荷说道:“阿娘有什么好担心的,陈王若因为这事退了这桩亲事,岂不更好!” 宁荷本来就不满意这桩亲事,若是因此退了亲,简直是求之不得。 赵氏转头看向宁荷,责备道:“荷儿,休得胡说!” 宁荷嘟了嘟嘴,“女儿哪里胡说了?” 叶姝抬手拍了拍宁荷的手,“荷儿不得胡说。这桩亲事若是退了,对荷儿来说极不好。” 宁荷不解的问道:“为何?” 叶姝耐心的解释道:“陈王要迎荷儿做侧妃这事,在世家圈里一定早传开了。就算陈王退亲了,世家圈里,谁家还敢娶荷儿?这样一来,荷儿的亲事,还真是犯难了。” 宁荷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何好愁的?天下又不是陈王的,世家圈里,与贵妃一系争锋相对的人家可不少!” 叶姝与小赵夫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欣喜。 小赵夫人先开口说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荷儿说得对,天下又不是陈王的,陈王要是退了这亲,说不定咱们能寻到更好的。” 叶姝赞赏拍了拍宁荷的肩,“是,咱们荷儿冰雪聪明,谁娶到荷儿是他的福气。” 宁荷被夸得有些不自在,笑着岔开话题:“女儿刚刚见秦嬷嬷匆匆的离开,母亲让嬷嬷去做什么?” 说到这事,小赵夫人的注意力立即转了过来。 “还不是因为老太婆逼老爷写断绝书这事。 因为断绝书的事,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责令韩尚书过问此事。 韩尚书在皇上面前为老爷说了许多好话,老爷的职位才得以保住。 韩尚书要老爷在告病期间,将家里的事理顺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仇家不少 宁荷坐直身,一脸不喜的问道:“阿娘的意思,咱们还要将祖母,宁蔚与宁宇迎回来。” 小赵夫人知道女儿不愿意那仨回来,她也不想他们回来。 但是老爷的仕途要紧,若没了老爷的官身,就算有再多钱也没有地位。 就如她的娘家,有堆积如山的银钱,可父亲见到身着官服的小吏都得点头哈腰,还被人吆来喝去。 小赵夫人看眼宁荷,无奈的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宁荷毫不掩饰的说道:“见到宁蔚我就来气,最好的办法是让她永远消失。” 叶姝不知宁荷为何如此憎恨宁蔚,从眼下的情形来看,宁蔚死不得。 宁蔚若是死了,宁光焰与小赵夫人更是脱不了干系。 叶姝劝道:“荷儿,流言可畏,如今的言论对夫人很不利。 世人同情弱小,宁蔚与宁宇在世人眼里就是弱者,宁蔚与宁宇得好好的,不能出任何意外。” 宁荷说道:“先生,我知道的,我就是气不过。” 叶姝捏了捏宁荷的手,轻声安慰道;“有何好气的?要毁一个姑娘家,有的是机会。等过了风头,将宁蔚打发出去就是了。” 宁荷摇头道:“先生,这些日子你不在京城,你不知道,现在的宁蔚像变了个人似的,很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她长了三头六臂不成?一个姑娘家而已,收拾她易如反掌。” 小赵夫人叹气道:“那贱人身边多了位先生。” 叶姝问道,“先生?什么先生?夫人还为宁蔚请了先生?” “我失心疯了,才会给那贱人请先生,不是我给她请的。”小赵夫人回道。 宁荷接过叶姝的话,看着小赵夫人问道,“阿娘,胡锐究竟是何来头?这人我怎么查也查不到。这些日子,咱们事事不顺,我看,应该与胡锐有关,咱们得想法除了胡锐。” 小赵夫人也为此头痛,点点头,“是得想法将胡锐除了。” 叶姝看看小赵夫人,又看看宁荷,问道:“这个胡锐很厉害?” 宁荷若有所思说道:“是,此人是个练家子的,身手非凡。十来个孔武有力的婆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叶姝向来心高气傲,极少将人放入眼里。 听说胡锐身手不凡,叶姝立即将她归为莽夫一列。 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何顾忌的? 小赵夫人说道:“是得想法将胡锐去了。这事我来想法,荷儿不用操心。” 宁荷说道:“明日兄长考完了,我去接兄长,正好帮着看看,想法将宁宇带回来。宁宇回来了,祖母一定会回来。” 御街北的三品轩,青山进来,朝站在窗边的石景扬禀道:“爷,宁府的线报,赵氏身边的秦嬷嬷吩咐人明儿去贡院门口直接带走宁二爷。” 石景扬转过身来,从窗边走到桌边坐下,淡淡的说道:“赵氏急了,这是想抓住英哲,逼钱老夫人出现。 让人将乔一,徐炎,常乐撤回来,明日让青松带几人去贡院守着,只要英哲一出龙门,便将英哲带到三品轩来。 放榜之前,不能让宁光焰寻到英哲他们。” 青山欠应下,转身去做吩咐。 第二日,石景扬掐着时间,带着青山转到贡院来。 二人在人群里穿梭,青山四下张望,想看看青松几个在何处。 “爷,杨家的人在墙边。”青山见到杨家众人,开口向石景扬禀告。 石景扬点点头,“我看见了,过去打个招呼。” 说着,石景扬侧身绕过跟前的人,往杨家众人走去。 杨浩卓的小厮柳进先看到石景扬,欠身见礼道:“世子爷。” 杨清昭杨清晗杨昕叶转身看过来,纷纷朝石景扬福身见礼。 杨清晗问道:“世子爷也来接四叔?” 石景扬点点头,“答应他们的,我在门外等他们凯旋。” 石景扬与杨家人寒暄时,青山见边上石墩上的人下来,立马抬脚踩上去,不经意的四下查探。 不一会,石景扬走到身边,小声问道:“如何?” 青山说道:“青松他们站在大门的右边,只要二爷出来,立即就被接到。不过,宁府的秦力也带着好几人站在边上。” 石景扬问道:“青松认识秦力吗” 青山点头道:“当初查赵氏那边的情况,主要是青松在查,他应该是认识的。昨儿小的也给青松着重交待过。” 青山说完,收回目光时,看到宁荷带着人往这边来,忙对石景扬道:“爷,宁二小姐带着丫鬟婆子过来了。” 石景扬寻着青山的目光看过去,见宁荷正与杨三小姐打招呼。 “咱们走!” 石景扬与青山见缝插针的人群里穿梭,转眼的功夫,便远离杨家众人。 青山见桂树边站着两个姑娘,抬步走过去。 那俩姑娘见了青山,以为他是登徒子,赶忙牵着手离开。 “爷,站这里。”青山叫道。 石景扬走过去,桂树正好拦住杨家这边的视线。 二人在桂树边站了不久,前方有骚动,青山踮起脚往前看,见几个官差往门口走来。 “爷,差役已经到位,应该快出来了。” 众人见差役到位,纷纷往前移。 贡院里,宁宇站在第三排右边的第三个。 与他同一排的,还有宁阳,宁阳在左边第二个,他俩中间隔着几人。 接连几日的考试,宁宇像要虚脱一般,身上臭烘烘的,脑子昏沉沉的,只想早点出去,好好洗洗,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 相较于宁宇,宁阳的精神好太多了。 最后一门考策论,是宁阳最头痛的,写不出来,宁阳索性睡一觉。睡足了,精神自然就好。 前边的人往前走,宁宇跟着往前走,听到外边有欢呼声,“龙门开了,出来了。” 考生纷纷往外走,边走边寻找接自己的人。 宁阳一眼看到秦力,以为秦力是来接自己的,扬声高喊道:“秦力,爷在这儿。” 秦力听到宁阳的声音,朝宁阳看过去,笑着挥了挥手。 就在秦力与宁阳打招呼时,青松一眼看到宁宇,对身边的人道:“二爷出来了,我来挡一挡,你们将人赶紧接走。” 秦力的目光从宁阳身上移开,想要找宁宇,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前面,将他的视线挡住。 秦力往边上移了移,面前的人也跟着移。 秦力再往边上挤了挤,想要越过眼前的人。 宁阳来到秦力面前,问道:“怎么是你来接我?朱吉他们呢?” 秦力欠身,恭敬的回道:“回大爷,朱吉他们在那边。” 秦力抬手往朱吉所在的位置指了指,想快些将宁阳打发走。 宁阳顺着秦力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哪儿呢?小爷怎么没见着。走吧,咱们过去了。” 宁阳没看到朱吉,转头对秦力说道。 秦力踮着脚往里张望。 “你在找谁呢?”宁阳见秦力心神不定的四处张望,开口问道。 秦力如实道:“回大爷,小的奉夫人的令,过来接二爷回府。” 宁阳听了秦力的话,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敢情你不是来接我的?打扰了!” 说完,宁阳转身就走。 “大爷!”秦力见宁阳生气了,想要追上去,转念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止住了脚步。叹了口气,接着寻找宁宇。 “你们见着二爷了吗?” 随众摇摇头,“小的几个一直盯着,未见着二爷出来。” 秦力吩咐道:“瞪大眼看着,二爷一出来,咱们就将二爷带回去。” 随从应道:“是,小的明白。” 宁宇刚走到门口,被乔志与乔正一左一右扶住,“二爷好,咱俩是威远侯府乔字辈的乔正,乔志,咱们奉咱们爷的命令,前来接二爷。” 宁宇看看乔志,又看看乔正,正想说话,乔正先开口道:“二爷,咱们先上车,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完,不等宁宇说话,乔正与乔志扶着宁宇急步往外走。 在左右两股力的夹击下,宁宇像木偶一样被二人挟持着往前走了五六丈。 在旁人看来,宁宇像极考虚脱的学子,走路都无力,全凭家丁扶着往前走。 路人纷纷避让的同时,朝宁宇投来同情的眼神。 宁宇被突如其来的两人弄懵了,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远离贡院门口。 宁宇问道:“你们是倾安的人?” 乔正与乔志点头道:“是,咱们世子爷也来了,这会与山爷在一起。我们是松爷下面的人。” 宁宇听懂了,这两人是青松手下的。 宁宇问道:“出了什么事?乔一呢?我身边的小厮常乐,云兴呢?” 宁正摇摇头,“小的不知,小的接到命令,接到二爷,将二爷送到御街北的三品轩。” “赶紧送二爷上车。”青山从边上走过,交待一声。 宁宇见到青山,想要开口问话,见青山已经径直往前走,没有停留的意思,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用多想,一定是他考试这几日,外边出了事,且不是小事。 宁宇的心沉直往下沉,跟着乔正乔志走到车边。 宁宇上车后,乔正,乔志立即驾车离开。 贡院离御街不远,不一会,车进到三品轩的后院。 宁宇从车上下来,见到石景扬便问道:“英哲,出什么事了?祖母与阿蔚呢,她们还好吗?” 石景扬宽慰道:“阿蔚与老夫人很好,你放心,她们现在在报恩寺礼佛。 常乐已经为你备好热水,你先去洗洗,然后睡一觉。等你缓过来了,我再与你细说这几日发生的事。” 宁宇得知宁蔚与钱老夫人一切安好,悬起的心回到实处,“好,我先去洗洗。” 常乐忙领着宁宇去洗漱。 宁宇刚洗好了,徐炎端着粥进来,“爷,不要空着肚子睡,先喝点粥垫垫。” 宁宇点点头,喝了大半碗粥,将碗放下,又喝了两口茶漱口。 他困极了,得好好睡一觉。 “我睡会。” 徐炎说道:“爷安心的睡,小的就在门外。” 宁宇点点头,走到里间倒头就睡。 另一边,秦力等人一直等到考生走完了,也没有看到宁宇,心里暗道坏了。 秦力的跟班孙九问道:“头儿,二爷何时离开的?咱们这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怎么就没见着二爷?” 秦力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咱们与大爷说话那个时候,二爷就离开了。” 孙九说道:“大爷出来时,小的就晃了一下眼,转头接着盯门口。小的始终没有看到二爷出来呀。” 秦力瞥了眼孙九,“就晃一眼的功夫,二爷就离开了,明白吗?不说这些无用的,想想办法,咱们回去如何跟夫人交待?” 提到夫人,孙九打了个寒颤,身子往后缩了缩,小声道:“夫人那里,全凭头儿顶着,小的几个…… 头儿知道的,事情没有办好,小的几个到夫人跟前,准会被夫人打死的。” 孙九求情后,几个家丁齐齐的朝秦力求情,“头儿,看着咱们跟你多年的份上,求你了!” 秦力抬手指了指孙九及几个家丁,“你几个,他娘的太不地道了,遇到事儿就往后缩。” 孙九垂头道:“头儿,不是咱们不厚道。 实在是小的几个人微言轻,在夫人面前不但帮不到头儿,还而会连累头儿。 头儿,你好歹有秦嬷嬷这个姑母在,夫人看在秦嬷嬷的面上,也会宽待头儿几分。” 秦力本想再骂他们几句,想了想,终是忍住了,摆摆手,“罢了罢了,回吧!” 秦力等人回到宁府,因没带回宁宇,少不得被一通责罚。 小赵夫人看向宁光焰,“老爷,不光是母亲与宁蔚没了踪迹,现在,连宁宇也在咱们眼皮下消失。这事,太不寻常了。” 宁光焰点点头,捻着几根胡子沉思片刻后,幽幽的说道:“光凭宁宇、宁蔚,他们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赵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老爷的意思?” 宁光焰看向小赵夫人,“夫人,是不是咱们的仇家出手了?” 听了宁光焰的话,小赵夫人的神色凝重起来,做买卖的,同行是冤家,要说仇家,那他们的仇家可不少。 第一百八十章 魄力 宁光焰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接着说道:“之前药铺的事,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看来,对方不光算计你,对方还想置我于死地!” 小赵夫人愣怔出神,片刻后,喃喃问道:“这人会是谁?” 宁光焰说道:“从近期发生的事来看,此人的能力不小。” 小赵夫人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我说呢,蔚姐儿向来乖巧听话,最近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挑唆,蔚姐儿才变成现今这个样子。 还有宇哥儿,宇哥儿之前待妾身极亲近,如今却把妾身当仇人,事事与妾身对着来。” 说到宁宇与宁蔚,小赵夫人委屈极了,唉声叹气! 宁光焰安慰道:“我知道夫人待他俩好,是他俩不懂珍惜,没有良心,夫人大人大量,不与他俩一般见识。” 赵氏叹口气道:“妾身要与他俩计较,早被气死了。咱们得赶紧将此人揪出来。” 宁光焰扯着胡子赞同道:“是得赶紧将此人揪出来,否则,咱们会很被动。” 小赵夫人无比苦恼:“如何揪?此人高矮胖瘦,姓甚名谁一无所知,咱们压根不知该从何下手。” 宁光焰沉思片刻,说道:“再等等,对方有目的,早晚会露面。” 小赵夫人叹口气,“只能这样了。妾身就是担心了老爷,老爷不能一直告病不是” 宁光焰拍了拍小赵夫人的手,说道:“这也是没法的事, 咱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只能静观其变了。 母亲他们也不会一直猫着不出来,再等等吧,等查到母亲他们的下落后,咱们再做打算。” 小赵夫人点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宁光焰说道:“阳哥儿考试辛苦了,夫人去厨房安排一下,做些阳哥儿爱吃的。明儿是中秋,有何要准备的,早些安排下去,下人也好早做准备。” 小赵夫人边拍头边站起身来,“最近的事儿多了,妾身竟将中秋节给忘了……妾身这就去厨房。” 御街北的三品轩,宁宇一觉醒来,见太阳的余晖撒满窗台。 宁宇看着陌生的屋子,先是一愣,随即清醒过来。 “爷,你醒了?”常乐听到屋里的响动,进屋问道。 宁宇说道:“醒了,几时了?” “爷醒了!”常乐先扭头对门外徐炎道一声,转身进屋边上前伺候边回道:“回爷,申时了。世子爷从丰乐楼订了席面。等爷醒了,就差人过去取。” 宁宇诧异,看着常乐问道:“倾安没回府?” 常乐为宁宇系好腰带,转身打水给宁宇洗脸,“没,世子爷就住在爷的隔壁。” 宁宇接过常乐递过来的帕子,低头洗了把脸。 外间,响起石景扬的声音。“英哲醒了?” 宁宇将手上的帕子递给常乐,转身往外走,“醒了,你还在,我以为你回府了。” 石景扬走到桌边坐下,“你今儿凯旋归来,我得为你庆贺一番。” 宁宇朝石景扬拱手欠身道:“倾安有心了,多谢!” 石景扬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行了,咱俩之间,讲这些虚礼就见外了。” 宁宇在石景扬对面落坐。 石景扬边抬手为宁宇倒茶边问道:“如何?这科难不难?有几分把握?” 石景扬将杯子推到宁宇面前,抬头看向宁宇。 宁宇接过杯子,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还好,都在我的预料之内,应该能中。” 石景扬边给宁宇添茶边说道:“你说话向来只说七分,你说能中,定是考得极好。” 宁宇笑了笑,说道:“极好谈不上,试题虽然我都答了,你也知道,这种考试,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石景扬点点头,“那是。先生常说尽人事听天命。咱们将自己能做的做好,其余的,交给老天爷。” 门口响起敲门声,二人抬头看过去,青山进屋禀道:“二位爷,饭菜摆上了。” 石景扬点点头,“知道了。走吧,咱们边吃边聊。” “好!”宁宇跟着起身。 二人去到隔壁,礼让着入座。 石景扬见桌上没酒,扬声道:“青山,酒呢?” 常乐应道:“来了!小的去温酒了。” 常乐端着酒进来。 石景扬伸手接过酒,说道:“这里不用伺候,你们下去吧。” 常乐,青山等人欠身退出屋子。 石景扬倒好酒,举杯道:“来,第一杯庆贺英哲凯旋归来,祝金榜题名。” 宁宇举杯道谢,与石景扬碰杯,一口喝下杯中酒。 石景扬接着为宁宇斟上酒。 宁宇吃一口菜后问道:“倾安,阿蔚与祖母为何去报恩寺?我考试这几日,外边出了何事?你为何将我接到这儿来,而不是回明苑?” 石景扬举起杯,“这正是我要恭喜你的。” “恭敬我?何喜之有?”宁宇挺直腰板,眼里尽是探究。 石景扬将宁府发生的事与宁宇说了,末了说道:“阿蔚让乔一去京兆府给你办了户籍,如今,你是户了主,钱老夫人与阿蔚都在你的户籍簿上。” 宁宇没想到,他参加一场科考,宁蔚在外面干了这么大的事。 “你说赵永青死了?”阿蔚的胆子也太大了。 石景扬点了点头,“死了,三日前下的。你可别怪阿蔚。 我查过,阿蔚之所以让胡锐除掉赵永青,是因为阿蔚听了青竹与慧依的话。” 石景扬见到宁宇眼里的担忧。 宁宇疑问道:“青竹与慧依?阿蔚身边新添的那俩丫鬟?” 石景扬点点头,“这俩人原先是赵永青的妾室柳姨娘身边的丫鬟,柳姨娘不忍赵永青的凌辱而撞死了,阿蔚同情柳姨娘,才让胡锐动手的。赵永青那厮,确实该死。” 宁宇微微点头,仰头喝了杯中酒,默默的吃了两口菜。 石景扬见他沉默不语,问道:“英哲,生了气?” 宁宇摇摇头,朝石景扬苦笑道:“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心酸。 阿蔚是妹妹,按理说,该是我护着她。却不想,她反过来处处护着我。 想想以前,阿蔚看到小狗小猫伤着,都会难过掉泪的人,如今却被逼得……都敢做这样的事。” 石景扬倾身给宁宇满上酒,宽慰道:“阿蔚长大了,能独挡一面,是好事,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宁宇端起酒杯仰头喝下杯中酒。 “如果可以,我希望阿蔚一辈子不要长大,简单快乐生活。唉!只怪我太弱了。” 石景扬劝道:“别只顾着喝酒,吃菜。我不这样想,单纯不见得就好,复杂也不见得就坏。 我到觉得阿蔚这样很好,善良中带些锋芒,能护住自己以及自己想护的人。” 宁宇夹一块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片刻后,点头道:“理是这个理,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石景扬点点头,“理解!来,喝一杯!” 石景扬举杯与宁宇碰一个,仰头喝下杯里的酒。 接着说道:“宁员外郎因写断绝书被御史台的官员弹劾,阿蔚得知后,算准了宁员外郎会到明苑来纠缠,于是带着老夫人与姜老太太避到报恩寺。 果然,阿蔚他们前脚刚走,宁员外郎后脚就去了明苑。 这些日子,赵氏差人到处寻找阿蔚与老夫人的下落。 因寻不到阿蔚与老夫人,赵氏将主意打到你身上,差人到贡院门口候着,只要英哲一出龙门,秦力等人就将你带回宁府。” 宁宇郁闷的端起酒杯,仰头喝了口酒。 “他想做甚?断绝书是他亲自写的,还想反悔?言而无信的东西!” 石景扬跟着喝了口酒,“阿蔚说,宁员外郎刷新了她对‘不要脸’的认知,唉,宁员外郎所做的事,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宁宇给石景扬满上酒,再给自己也满上,然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有时,我都怀疑我与阿蔚是不是他的儿女。” 石景扬跟着抿一口酒,说道:“这个不用质疑,看你们酷似的外貌,就知道假不了。” 宁宇仰头喝一口闷酒。 石景扬接着说道:“阿蔚打算在报恩寺呆到放榜之日。” 宁宇点点头,“也好,最近忙着备考,我也许久未去报恩寺了,正好去寺里住几日。” 说完,宁宇朝石景扬举杯,“倾安,多谢!” 石景扬举起杯来碰了碰,“客气了!” 吃两口菜后,石景扬举杯道:“过两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秋狝了,这回,太子殿下让我陪同前往。 这样一来,放榜之日我未在京,今儿就先向你道贺了。” 每年的秋狝,四品官员及家眷有资格跟随。 宁宇举起杯子与石景扬碰了碰杯,“多谢!你到东宫领事了?你 不是说要武举后才领事的吗?” 之前宁宇问石景扬,石景扬一心要武举,然后去京畿大营,并未说要去东宫领事。 石景扬说道:“太子殿下希望我去东宫领事,太子殿下说就算武举之后去京畿大营,武举之前的这些日子,可以到东宫去领事。 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去领事做也不错。这次秋狝跟着去历练,也好长些见识。” 宁宇点点头,“这样也好,而且秋狝是个历练的好机会。那我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多猎些野味,到时让阿蔚大显身手。” 石景扬笑笑,爽快的应下,“好。对了,还有件事要与你说。” 宁宇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何事?” 宁宇有些紧张的看着石景扬。 石景扬见宁宇绷紧身子,笑着说道:“英哲不用紧张,是好事。” 宁宇悬起的心往下放了放,说道:“一宗接一宗的大事,弄得我好紧张,说说,什么好事?” 石景扬笑了笑,卖起关子来:“你万万想不到。” 听石景扬这么一说,宁宇催促道:“别卖关子,赶紧说。” 石景扬说道:“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竟然是旧识,而且还是手帕交。 阿蔚说,老夫人与姜老太太的关系,好比她与掌珠。你也知道,掌珠与阿蔚极说得来,得得极好。” 宁宇难以置信的看着石景扬:“旧识?怎么可能?” “难以置信吧?当时我听说了,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阿蔚能知道魏源,而老夫人与姜老太太是旧识,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很神奇。”石景扬说道。 “那什么,姜老太太是什么家世,祖母娘家的家世可是很一般的,她们怎么成了手帕交?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宁宇震惊得瞪直了双眼。 石景扬给宁宇添满酒,说道:“姜老太太的父亲曾是太仆寺卿。 而钱老夫人的父亲,你的曾外祖父曾在太仆寺任职,是姜寺卿手下的主簿。 这么一想,姜老太太与钱老夫人相识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是这样,还是太令人意外了。 宁宇想了想,点点头,“也是,只是从未听祖母提及过姜家的事。” 石景扬点头道:“姜家的事,那都是先皇时期的事,老夫人未提及也很正常。” 宁宇点头道:“嗯,是这个理。” 石景扬说道:“与你说这些,是让你心里有个数。这也是喜事之一。对了,说到喜事,还有一件大喜事。” 宁宇定定的看着石景扬,“还有喜事?” 石景扬点点头,“是,还有喜事,阿蔚从江南进的粮到了。” 宁宇接过话来,“这确实是喜事。” 石景扬以为宁宇知道,问道:“阿蔚与你说过?” 宁宇摇摇头,“那到没有,但我知道施叔去了南边,算算日子,也应该回来了。运了多少粮回来?” 石景扬朝宁蔚比了个六的手势。 宁宇看了问道:“六千斤?” 石景扬摇摇头,“不是,六船!” 宁宇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石景扬问道:“多少?六船?” 石景扬笑道:“难以相像吧?阿蔚是个做大事的。” 宁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说道:“阿蔚这妮子,胆子也太大了。第一回做买卖就进这么多货,万一亏了呢?” 石景扬说道:“英哲,明儿你见了阿蔚,可不能责备她,,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况且第一回做买卖就进这么多货,这叫魄力。明白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酒品差 石景扬与宁宇边话家常边喝酒,一餐饭吃到酉末。 不知不觉中,宁宇酒大了,手舞足蹈的把酒言诗,无比豪迈。 石景扬见宁宇醉了,开口劝道:“英哲,你醉了,洗洗歇下,好好睡一觉。” 宁宇抬起手来,想挡开石景扬的手,手在空中转了转,身子跟着摇摇摆摆的晃起来。 石景扬怕他跌倒,握住宁宇的手臂,轻声提醒道:“小心摔着。英哲,你醉了。” 宁宇转头回来看着石景扬,晃了晃手,“我没醉!你是倾安?不对,你长得有点像倾安,但是你不是倾安!倾安知道我的酒量,他不会说我醉了。” 石景扬被宁宇弄得哭笑不得,问道:“我不是倾安,那我是谁?” 宁宇眯着眼看盯着石景扬看,嘴里说道:“对呀,你不是倾安,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的?” 石景扬看着宁宇绞尽脑汁思索的样子,出言道:“我就是倾安,英哲你喝醉了,走,我扶你去歇下。” 宁宇摇摇头,“没醉,我没醉,咱们接着喝。你是倾安,对吧?倾安,来,咱们接着喝。” 石景扬说道:“英哲你不能再喝了。真没想到,你酒品这么差,喝醉了就是个话痨。” 宁宇嘀咕道:“我的酒品差?我话痨?倾安你搞错了,阿蔚的酒品才差,阿蔚喝醉了,喋喋不休,话真多。” 石景扬一愣,问道:“阿蔚什么时候喝醉酒了?我怎么不知道?” 宁宇接过话不,“在宝瓶巷的时候,施叔去南方前。对了,阿蔚喝醉酒,你怎么会知道?” 石景扬没理宁宇的问话,问道:“阿蔚喝醉了,都说了什么?” 宁宇说道:“喝醉了还能说什么?胡说八道,天马行空。 一会说她是世子夫人,一会说荷姐儿是王妃,荷姐儿能做王妃?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来来来,咱们拉着喝!常乐,来给世子爷斟酒。对呀,倾安,你是世子爷呀!” 石景扬问道:“我是世子爷怎么了?” 宁宇晃了晃脑,说道:“你是世子爷,世子爷就对了,常乐,人呢?来给世子爷斟酒。” 常乐进来,石景扬对他说道:“英哲醉了,扶他回去歇下。” “是,小的明白。”常上前来扶宁宇。 宁宇直嚷嚷道:“我没醉,倾安,咱们接着喝。来,喝!” 常乐扶住宁宇,“喝,接着喝,爷,咱们换个地方接着喝。” 宁宇点点头,“好,换个地方接着喝,倾安,走,咱们一醉方休。” 石景扬看着常乐,徐炎将宁宇安顿好,叮嘱几句,才起身回府。 宁蔚接到宁宇来报恩寺的信,早早的带着胡锐等人迎到山门口。 胡锐眼力极好,“小姐,二爷的车来了。” 宁蔚转头对枣花道:“去给祖母报个信,说兄长到了。” 枣花曲膝,欢喜的往寺里去。 不一会,宁宇所乘的车到寺门口,徐炎转头对车厢里的宁宇说道:“爷,小姐来迎你了。” 宁宇掀开帘子,看到笑意盈盈的宁蔚,心里暖暖的,笑着招呼道:“阿蔚!” 宁宇从车上下来,宁蔚上前见礼,“兄长辛苦了。” 宁宇抬手揉了揉宁蔚的头,“这些日子你更辛苦!” 宁蔚看向宁宇,问道:“兄长知道了?” 宁宇点点头,“昨儿倾安都与我说了。阿蔚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往后,咱们再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宁宇说话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宁蔚偷瞄一眼宁宇,小心翼翼的问道:“兄长不生气?” 宁宇侧头看看宁蔚,正色道:“阿蔚还知道我会生气?” 宁蔚垂头解释道:“那什么,赵永青实在太可恨……” 宁宇看一眼常乐,常乐让人慢下来,远远的跟着。 宁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阿蔚,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万一胡先生失手了呢?这么大的事,你应该与兄长说一声的。” 彼时,兄长忙着备考,她哪敢与他说? 宁蔚知道宁宇关心她,不与他争论,不仅如此,宁蔚还乖乖的低头认错,“是,阿蔚知道错了,下次绝不这样。” 宁宇看着宁蔚,沉着脸说道:“还有下次?” 宁蔚赶忙低头,“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宁宇叹口气,说道:“阿蔚,往后做事要三思,不可莽撞。 你若出了事,你让兄长如何办? 这世上,你是兄长最亲的人,你的一切,都牵着兄长的心,你明白吗?” 宁蔚垂着头,低声应道:“谢谢兄长,蔚儿明白。” 宁宇抬手揉了揉宁蔚的头,“不过,这事办得漂亮,打得赵氏与宁光焰措手不及。现在,万振天的人还在满京的寻你与祖母。” 得到宁宇肯定,宁蔚心下窃喜,但不敢表露出来,抬头看向宁宇,“他们还在寻?还真是不死心呀。” 宁宇扯了下嘴角,干笑一下,“寻不到你与祖母的下落,昨日让秦力带人去贡院门口堵我,好在倾安早有安排,让人将我接走。” 得知赵氏又朝宁宇下手,宁蔚的目光一冷,说道:“看来,赵氏对咱们是不死不休了。” 宁宇冷哼一声,“以前,她顶着母亲的名分,怕她拿孝道说事,咱们得礼让她几分。 如今咱们与宁光焰断了关系,她再不能拿‘孝’字来压咱们了。 咱们对她,再也没了顾忌,她想使坏尽管放马过来,咱们奉陪到底。” 宁蔚太喜欢这样的宁宇了,笑着点头,“就是,她若敢挑事,咱们绝不放过她。” 宁蔚抬头见冬卉与枣花往这边来,说道:“祖母盼兄长盼了许久,咱们先去见祖母吧。 祖母与姜老太太这会儿在香堂跟居士们一道做香。对了,祖母尚不知宁光焰的事,兄长一会说话时要注意些,省得祖母操心。” 宁宇点点头,“我知道,走吧。” 兄妹二人去到香堂,宁宇先与钱老夫人,姜老太太见礼,随后又向各位居士见礼, 一番寒暄后,宁宇坐到钱老夫人身边,挽起袖子边做香边陪钱老夫人说话。 宁宇陪着钱老夫人说了一阵话,“祖母,我先去见见大师,给大师请安。“ 钱老夫人点头道:“赶紧去,咱们祖孙晚些时候再说话。” 宁宇朝各位欠欠身,转身往净空大师的禅院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宁蔚依然每日陪着钱老夫人,姜老太太礼佛听经。 宁宇则随寺里的师傅们一起做早晚课,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胡大夫来寺里寻净空大师参禅,偶遇钱老夫人一行,趁机给姜老太太施了几回针,姜老太太的身子比之前又好上许多,让魏源感动不已。 承国公府,绿萝得到信儿,急步回雅苑去。 她刚跨进院门口,被正往院门口张望的吴明艺看到,吴明艺急步迎过来,“怎么样?阿娘回来了吗?” 绿萝曲膝道:“回小姐,夫人回来了,此时去老夫人院子了。” 吴明艺点点头,抬步边往外走边吩咐道,“彩霞,带上我做的桂花糕,随我去给祖母请安。咱们边走边说。” 前一句,吴明艺交待彩霞,后一句则是对绿萝说的。 绿萝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吴明艺转头看向另一个丫鬟云锦道:“让她们后面跟着,不要靠近。” 云锦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吴明艺看眼绿萝,“你跟上,我有话问你。” 绿萝加快脚步,“好,小姐请问。” 吴明艺等绿萝凑近,低声问道:“阿娘回来时,面色如何?是高兴还是生气?” 绿萝想了想,摇摇头,“回小姐,夫人面无表情,奴婢看不出夫人的喜怒。” 吴明艺看眼绿萝,喃喃道:“也是,阿娘的喜怒向来不形于色,你如何瞧得出来?这个不怪你。” 绿萝曲膝,“谢谢小姐。” 吴明艺没有再问,一直去到祖母崔老夫人的福安堂,才对绿萝道:“一会我进屋去给祖母请安,你在门口与母亲身边的说说话,打探一下母亲去去威远侯府的事。” 绿萝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福安堂的正堂,崔老夫人正与儿媳李夫人说话。 “母亲,媳妇今儿在威远侯府见到了乐乐,这次秋狝,太子殿下点了乐乐一同前往。” 崔老夫人点点头,“这是个机会,明日你带上艺姐儿,让艺姐儿出去走动走动。” 自己的女儿一颗心扑在石景扬身上,而石景扬的心里并没有自己的女儿,这让李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夫人想了想,说道:“母亲,真要带艺姐儿去吗?乐乐心里,好像并没有艺姐儿。” 崔老夫人说道,“这事,老身与尔容商议过,乐乐与艺姐儿打小一起长大,两人间应该是有情分的。 艺姐儿心悦乐乐,两府能亲上加亲是最好的。 尔容一直很喜欢艺姐儿,极赞同这桩亲事。 尔容已跟乐乐提过此事,只是,乐乐一心扑在武举上,眼下心思谈亲事。 男儿家,特别是胸有抱负的男儿,对婚事看得淡些,这也是正常的。 明儿你带着艺姐儿一道,让乐乐与艺姐儿多接触接触,或许,乐乐的想法就改了。” 李夫人正想说话,下人进来禀道:“老夫人,大小姐来给你请安了。” 崔老夫人笑着说道:“请进来吧。” 下人退下,不一会,吴明艺跨进屋来,走上前给崔老夫人与李夫人福身见礼。 “祖母,艺儿做了些桂花糕,送过来给您老尝尝,没想到母亲也在祖母这里,母亲可是有口福了。” 李夫人笑道:“艺儿这意思是,你只往福安堂送了糕点?” 吴明艺歉意的说道:“今儿只做了一小笼,数量不多,所以只往福安堂送了,别的院子皆没有。” 崔老夫人哈哈笑道:“艺姐儿有心了,端过来,祖母尝尝。” 吴明艺端着桂花糕往前走到吴老夫人面前,吴老夫人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 夸赞道:“味儿不错,甜而不腻,桂花香也正正好,不浓烈,老身喜欢。给你阿娘尝一块。” 吴明艺将桂花糕端到李夫人面前,福身道:“母亲请。” 李夫人选了快小的放进嘴里,随后说道:”嗯,味儿不错,谢谢母亲。” 吴明艺挑挑眉,“阿娘,桂花糕是女儿做的。” 李夫人正色道:“那又如何?是母亲请我吃的。” 吴明艺看向崔老夫人,撒娇道:“祖母,阿娘好像生气了。” 崔老夫人笑着接过话来,“你阿娘表现得很明显,老身看出来了。“艺姐儿坐祖母身边来。” 吴明艺福身道谢,乖巧的走到崔老夫人身边坐下。 崔老夫人伸手过来握住吴明艺的手,笑着说道:“往后不要这么实诚,你阿娘问起,你要说正打算给她送些过去,赶巧她在老身这儿,让母亲也尝尝。” 吴明艺看看李夫人,又看看崔老夫人,“祖母不是说,做人要诚实吗?” 崔老夫人一时语塞,“你这个傻妮子……” 吴明艺伸手搂住崔老夫人的脖子,蹭了蹭崔老夫人的脸,笑着说道:”艺儿明白祖母的意思,刚刚,艺儿是跟祖母说玩笑话。” 崔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吴明艺的肩,“你这妮子,胆儿肥了,敢与祖母说玩笑话了!” 虽是责备的话,责备只有两分,宠溺却占了八分。 崔老夫人抬头看向李夫人,笑着说道:“这妮子是个机灵鬼,人精似的。” 李夫人笑着说道:“都是母亲宠的。” 崔老夫人说道:“老身的孙女,老身自然要宠着。 艺姐儿来得正好,明日皇上带百官及家眷去秋狝,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儿随你阿娘一道去。” 吴明艺两眼晶亮,欣喜的看向李夫人,问道:“阿娘,谷姐儿,星姐儿,辰姐儿都去吗?” 李夫人说道:“这几日正好是谷姐儿的小日子,谷姐儿就不去了。星姐儿会去,辰姐儿见谷姐儿不去,嫌路途遥远,也不去了。” 崔老夫人怕吴明艺不去,忙接过话来,“掌珠会去,轩哥儿,乐哥儿都会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慎重 吴明艺得知石景扬会去,心下狂喜,笑得眉眼弯弯,“好,艺儿这就回去收拾箱笼。” 知女莫如母,李夫人看着心喜若狂的吴明艺,知道她这份毫不掩饰的欢喜是为了谁。 李夫人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不过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崔夫人笑着说道:“去吧,让丫鬟婆子仔细些,不要怕麻烦,将该带的都带上。省得到时缺这少那的,委屈了自个儿。” 吴明艺抬手搂了搂崔老夫人,在崔老夫人耳边说道:“谢谢祖母叮嘱,艺儿记下了。祖母要保重身体,在府里乖乖等着,等艺儿给您老带山珍野味回来。” 崔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吴明艺的后背,“乖孙女有心了。祖母这把年纪,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 跟着圣上去秋狝,安全要放在第一位,万万不可因为好奇去涉险。 在圣上面前失仪是大罪。明白吗?” 吴明艺吐吐舌头,俏皮的做了个鬼脸,“谢谢祖母提醒,艺儿记下了。” 崔老夫人不放心,语重心长的提醒道:“艺儿可要记好祖母的叮嘱。 这回秋狝,圣上点了贵妃陪同前去。 咱们做事更要慎重,不能让人拿了把柄,到进给娘娘添麻烦。” 吴明艺见崔老夫人神情严肃,没敢再调皮,一本正经的保证道:“祖母放心,艺儿铭记祖母的教诲,一定谨小慎微,绝不做出格的事。” 崔老夫人说道:“谨小慎微到不用,只要在大体不出格就行。 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承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做事要落落大方!” 吴明艺福身道:“是,艺儿记下了。” 崔老夫人见该叮嘱的都交待了,挥了挥手,“乖了,去吧!” 吴明艺松开崔老夫人,转身去抱了抱李夫人,低声道:“阿娘,其实我给你做了桂花糕,差云锦送过去的。” 李夫人一愣,侧头看向吴明艺,见吴明艺朝她眨了眨眼。 李夫人说道:“去吧,听祖母的,让丫鬟婆子用心些。” 吴明艺笑着说道:“多谢阿娘,女儿去了。” 李夫人点点头,“去吧!” 看着吴明艺离开,崔老夫人收回目光看向李夫人。 不等李夫人开口,崔老夫人先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咱们艺姐儿很乖巧,很懂事,乐乐会看到艺姐儿的好的。 开年就是武举考核,等武举考核后,咱们再提两府议亲之事。” 崔老夫人的话说到这里,李夫人到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好,一切但凭母亲作主。” 崔老夫人接着说道:“娘娘这回不陪同前往,到时,你与尔容要警觉些,看好咱们自己的人,千万别出乱子。” 李夫人欠身应下,“是,媳妇明白。” 崔老夫人催促道:“明日就要出发,你赶紧回去收拾吧。” 李夫人福身道别,转身出了福安堂。 威远侯府,李夫人离开后,侯夫人来到雅园。 兄嫂的意思很明显,希望早日能将乐哥儿与艺姐儿的亲事定下来。 可她之前答应过乐哥儿,亲事等明年武举考核结束再议。 兄嫂的心情,她是理解的。毕竟,进九月,艺姐儿就满十六了。 青山见侯夫人过来,赶忙欠身见礼。“夫人好!” 侯夫人看眼毕恭毕敬的青山,问道:“这些日子,乐哥儿在忙什么,怎么整日不着家?” 青山畏惧侯夫人的目光,垂头欠身道:“爷在忙太子殿下吩咐的事,至于什么事,夫人请诉小的不能奉告。” 青山绷紧身子,在心里暗道,夫人见谅,不是小的要撒谎,这是爷的吩咐。 侯夫人是知道轻重的人,听说石景扬在忙太子吩咐的事,也就不再多问了。 转而问道:“乐哥儿呢?这会在忙什么?” 青山欠身回道:“回夫人,太子殿下身边的陆统领过来了,这会在书房与爷商议事情。 夫人寻爷有要紧的事?容小的进去通禀一声。” 说着,青山准备转身。 侯夫人见石景扬在会客,忙叫住青山,“不用,乐哥儿有事,让他忙。 我就是来看看乐哥儿的东西有没有收拾好? 既然乐哥儿在忙,我就不打扰了。 回头尔等收拾行李时要仔细些,千万不可丢三落四的。明白吗?” 青山欠身道:“是,小的记下了,夫人放心。” 侯夫人带着人转身出了雅园,走了几步,侯夫人回头看了看雅园。 丫鬟婆子见侯夫人停下来,跟着停下脚步。 韩嬷嬷看看侯夫人,再看看雅园,疑问道:“夫人,怎么了” 侯夫人说道,“艺姐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与乐哥儿一起长大,他俩是打小的感情。乐哥儿怎么就……唉!” 说到后面了,侯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韩嬷嬷欠身道:“夫人,世子爷从小与太子一道长大,世子爷是个有大抱负的人,心里装着家国天下,对儿女情长的事淡漠些,也是正常的。” 侯夫人点点头,说道:“也是,前几日听娘娘说,贵妃那边很不安份。这回秋狝,皇上点了贵妃陪同前往,更是长了贵妃一系的气焰。” 韩嬷嬷说道:“娘娘很不容易,要掌管六宫事务,还要应对有心人的挑衅。” 侯夫人想着皇后面对的一摊子事,感慨道:“也就是姐姐应付得来,换成我……想都不敢想。” 侯夫人边说边摇头。 要她面对夫君的别的女人,她怕自己气血攻心一命呜呼了。 果然,人是惯不得的。 姐姐虽然母仪天下,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姐姐心里的苦,只有姐姐明白。 姐姐曾说过她,她虽不及姐姐那般尊贵,但她嫁进威远侯府,侯爷是专一有责任的人,几十年就守着她一人,事事顺着她。 夫妻和睦,儿女孝顺。此生,她就强过天下许许多多女人。 当然,她也有她的忧心,好比眼下,她忧心乐哥儿的亲事。 “唉,到九月,艺姐儿就十六了,也难怪嫂子会着急。” 韩嬷嬷是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先回到她这里,她捡重要禀给侯夫人。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着人直接处理了,只报给侯夫人结果。 正因为如此,韩嬷嬷知道的,比侯夫人知道的要多得多。 再有,侯夫人关心世子爷的亲事,在韩嬷嬷看来,那是当局者迷。 在韩嬷嬷看来,侯夫人向世子爷提及亲事时,世子爷的推脱,足以说明世子爷心里没有表小姐。 韩嬷嬷接过话来:“对哟,表小姐也是九月里的生辰,转眼就十六了。” 侯夫人叹口气道:“可不是吗,依着我的意思,年前把乐哥儿与艺姐儿的亲事定下来。 按着三书六聘的礼节走一遍,三年后正好大婚。 那时,艺姐儿有十八|九,乐哥儿也二十出头了。都长大懂事了,头年成亲,第二年便可以添丁添口,多好。” 韩嬷嬷委婉的说道:“夫人,这事可急不得。” 侯夫人看眼韩嬷嬷,“我知道,我就是想想。况且,我急有何用,得乐哥儿点头才行。” 韩嬷嬷笑笑,“也不怨世子爷,婚姻大事,成亲了,那是要朝夕相处一辈子。 特别是咱们府里,是有祖训的,一辈子不休妻不纳妾,所以,娶亲需慎重再慎重。世子爷多思虑也没错。” 侯夫人问道,“嬷嬷的意思,乐哥儿迟迟不愿议亲,是想多多思虑?” 韩嬷嬷看着侯夫人紧张的样子,心里暗自感叹,真是天下父母心,平时走一步看三步五步的夫人,遇上世子爷的事,脑子跟卡了壳一般。 韩嬷嬷笑着说道:“世子爷的亲事,他肯定希望能寻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像侯爷与夫人一般,一辈子恩恩爱爱,琴瑟和鸣。 相反,若是两人情意不相投,整日吵吵闹闹,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一辈子过得多憋屈? 依老奴看,世子爷娶亲,娶进府的人是要跟世子过一辈子的人,得世子爷心甘情愿的。夫人是世子爷的娘亲,得多为世子爷考虑。” 侯夫人听后,陷入沉思,她之前只想着艺姐儿乖巧懂事,一心想将其娶回来,到没有想过乐哥儿的感受。 韩嬷嬷说得对,侯府有别于别的人家。别的人家,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妻妾成群。 石家男儿,不许纳妾,若不是媳妇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还不可以休妻。 如韩嬷嬷所说,她得多为乐哥儿想想,婚姻是大事,需得慎重些,这是为乐哥儿好,也是为艺姐儿好。 若是自己强行将艺姐儿娶回来,乐哥儿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而冷落艺姐儿,那就不好了。 侯夫人说道:“子辛说得是,这事,是我着急了。乐哥儿说武举后才考虑亲事,那就等武举之后再说。” 说到这里,侯夫人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侯夫人,问道:“子辛是不是听到什么言语了?” 韩嬷嬷欠身道:“夫人睿智,什么事也瞒不了夫人。” 侯夫人眉头微皱,“还真有事?” 韩嬷嬷说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就是二小姐生辰那日,老奴奉夫人的命,去给二小姐送生辰礼。” 说到这里,韩嬷嬷停顿了一下。 侯夫人问道:“这事我记得,怎么了?你去给辰姐儿送生辰礼遇到什么事了?” 韩嬷嬷欠身道:“那日,老奴从二小姐院子出来,在花坛的假山处遇上世子爷,世子爷未发现老奴。 老奴本想上前打招呼的,可老奴见青山向世子爷禀告时谨慎的样子,就没敢冒然上前打扰。” 侯夫人眉头微皱,问道:“谨慎的样子?” 韩嬷嬷点点头,“是,老奴看世子爷的意思,好像是要去二小姐院子给二小姐送贺礼的。让青山去打探情况。 青山禀告,说表小姐与江小姐,大小姐都在二小姐院子。” 侯夫人问道:“结果呢?乐哥儿去辰姐儿的院子了吗?” 韩嬷嬷摇摇头道:“世子爷将手里的生辰礼交给青山,让青山送过去的,而世子爷在原处等。” 侯夫人沉默片刻,问道:“乐哥儿向来宠辰姐儿,他为何不亲自送贺礼过去? 星姐儿就不说了,艺姐儿与掌珠,都是极亲的亲戚,乐哥儿与她们一起长的,平时没少在一起玩耍,为何他要避而不见?当时你回来,怎么没对我说这些?” 韩嬷嬷欠身道:“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请夫人责罚!” 侯夫人斜韩嬷嬷一眼,“先别说罚不罚的,先回我的问话。” 韩嬷嬷欠身说道:“那日老奴回去本打算给夫人讲的,但因老夫人与舅夫人都在,老奴就没好讲,后来老奴一忙,就将此事忘记了。” 侯夫人喃喃的问道:“乐哥儿为何不亲自送过去?” 韩嬷嬷回道:“依老奴看,世子爷在有意避嫌。” “避嫌?艺姐儿与掌珠?”侯夫人声音一路往低走,直到低得没声。过了片刻,侯夫人点头道:“我明白了。” 侯夫人没有说她明白什么了,韩嬷嬷也没敢问。 侯夫人加快步伐往清怡苑去,边走边说道:“子辛,你带着人再去查看一遍,看看该带的东西是否都带上。” 韩嬷嬷欠身应下,带着人去查看。 雅苑,侯夫人离开不久,陆奇川起身告辞。 石景扬将陆奇川送到大门口,等陆奇川的车看不影了,石景扬才转身往回走。 青山跟在身边,欠身禀道:“爷,刚刚你与陆统领议事时,夫人带着人来过雅苑。” 石景扬一顿,停下脚步看向青山,问道:“夫人说什么了?” 青山回道:“也没什么,就是叮嘱小的几个,要小的几个用心伺候好爷,好好收拾行李,不准丢三落四。” 石景扬说道:“知道了,你去盯着他们收拾。我去趟清怡苑。” 青山欠身应下。 石景扬径直往清怡苑去。 侯夫人刚坐下身来,端起茶杯喝茶,下人进来禀告:“夫人,世子爷求见。” 侯夫人的手一顿,茶杯里的茶差点晃出来,“请进来。” 下人退下,随后,石景扬进来,朝侯夫人欠身见礼。 侯夫人指了指对面的锦凳道:“不是说你在会客吗?怎么来了?坐这儿!”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秋狝 石景扬在侯夫人对面坐下,开口直言道:“母亲去雅苑寻儿子有事?” 侯夫人之前想去催婚来着,与韩嬷嬷说了一阵话后,侯夫人果断的摒弃了催婚的想法。 矢口否认道:“没什么,就是叮嘱青山几个收拾行李时用心些,不要丢三落四。” 石景扬将信将疑的看着侯夫人,“就为这事” 明日要外出,此刻,府里上下忙成一团,母亲会为这点小事特地走一趟? 侯夫人笑着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是何事?” 舅母今日话里带话,石景扬不是听不明白,他只是不想明白。 石景扬笑,装傻的摇摇头,笑着起身道:“儿子以为母亲有事,所以过来问问。 母亲这边既然没事,那儿子就去忙了。对了,秋狝回来,儿子就去东宫领事。” 去东宫领事的事,石景扬告诉了父亲,还未亲口告知母亲。 关于儿子会去东宫领事之事,侯夫人已经从皇后那里得知了。 “去吧,尽心尽职的做好自己手上的事。”侯夫人跟着站起身来,送着石景扬往外走。 翌日,一番祭祀后,皇上戎装骑马,卤薄引驾,禁卫军前引后扈,百官采服跪送出宫。 秋狝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围场而去。 石景扬、陆奇川跟在第一梯队的禁卫军后。 裴东流负责太子的安危布防,已经提前两日出发,到行宫那边进行布防。 队伍出城行了二十来里便停下来。 陆奇川说道:“到新田了,按行程计划,会在此处喝茶歇脚,就地歇上半个时辰。” 果然,前面传话过来,就地歇半个时辰。 石景扬从马上下来,青山送水和点心过来。 石景扬接过水喝了两口。 陆奇川从小厮手里接过水喝两口,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倾安,怎么样?吃得消吗?” 石景扬将水袋递还给青山,说道:“没问题。陆统领不用担心我。” 陆奇川说道:“从新田出发,皇上从骑马改为乘车,太子及诸皇子也跟着改乘车。倾安若觉得累,可以改承车的。” 石景扬摇摇头,“不用,我喜欢骑马。” 陆奇川见他执意骑马,便没有再劝。 青山将点心递过来,说道:“爷,这是表小姐身边的绿萝送过来的,说是表小姐亲手做得桂花糕。” 石景扬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淡淡的说道:“你不知道我食不惯桂花吗?怎么还接过来?” 青山不解的看着石景扬,真想问,爷你何时食不惯桂花了?前日,在府里吃桂花糕,不是还吃得很香吗? 青山对上石景扬的略带警告的目光,询问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行,爷说啥是啥! 青山欠青道:“都是小的的错,小的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可这些桂花糕怎么办?” 青山看着盘里的桂花糕头痛了,这是表小姐送给世子爷的。 世子爷不吃,也不能给别人吃,又不能抛掉,更不能给表小姐送回去,这该如何是好? 陆奇川看着盘子里一块块方方正正,小小巧巧的桂花糕,“倾安你竟然吃不惯桂花糕。这桂花糕做得多好!” 石景扬看眼陆奇川,“你喜欢?那给你了,省得青山哭丧着脸,不知该如何处置。” 陆奇川从青山手里接过桂花糕,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陆奇川开始吃起来,边吃边称赞道:“嗯,味道不错,这桂花糕做得极好。倾安真不来点?” 陆奇川看着石景扬问道。 石景扬摇摇头,“不了,你慢用。青山,将陆统领赞赏的话转达给艺姐儿。” 后一句话,石景扬的声音极低,低得只有他与青山能听得见。 承国公府的车排得极靠前,石景扬要青山转达的话,很快传到吴明艺耳里。 吴明艺不由得攥紧双手,吃不惯桂花糕?从小吃到大的东西,他会吃不惯? “小姐,辰小姐不是说世子最爱食桂花糕吗?世子爷怎么说他吃不惯?是不是辰小姐记错了?”绿萝问道。 吴明艺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或许吧,回头见了乐哥哥,我自个儿问他。” “小姐,尚书府的江小姐来寻你了。”云锦的车外禀道。 吴明艺小声叮嘱一句,“这事烂到肚子里,不准再提。” 绿萝欠身应下,“奴婢明白。” 吴明艺掀起帘子,笑盈盈的说道:“掌珠来了,我正打算去寻你呢。赶紧上车来。” 江兴语站着未动,笑着朝吴明艺道:“艺姐儿下来走走,一会还要坐许久的车。咱俩去寻星姐儿。” 吴明艺笑着应下,“好,掌珠你等等我。” 说着,吴明艺放下帘子,让绿萝为她整理好衣裙,再掀起帘子。 吴明艺扶着云锦的手从车上下来。 江兴语伸手拉着吴明艺往回走,“走吧,我让锦芯打探过了,威远侯府的车就在不远。” 吴明艺心里极不喜欢江兴语风风火火且拉拉扯扯的动作,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吴明艺强忍着心里不适,任江兴语握着自己的手,柔声提醒道:“掌珠,慢些,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江兴语的脚步慢了下来,手依然握住吴明艺的手,不似之前那般紧了,“好,咱们慢些。” 吴明艺借故抬手抚额,不着痕迹的将手从江兴语手里抽出来。“虽是秋日,晌午这会日头还是很大。” 江兴语抬头看看天,说道:“还好了,秋高气爽的,就算在日头下也很舒适。走吧,咱们赶紧去寻星姐儿,一会儿,车队该启程了。” 说着,江兴语又想去牵吴明艺的手。 吴明艺看看自己洁白华服,再看看尘土飞扬的路,一点也不想往前走。 “掌珠,日头太毒,我有点头晕。要不,咱们在这里等,让人去接星姐儿过来,如何? 我的车上备了许多好吃的,还有叶子牌,一会咱们在车上喝喝茶,话话家常,打打叶子牌。你说呢?” 吴明艺娇柔惯了,江兴语早已习以为常,见惯不怪,见她不愿意走,转身对锦芯道:“你去接星姐儿过来。” 锦芯欠身应下,转身去了。 吴明艺走到江兴语面前撒娇道:“掌珠,你太好了。” 江兴语说道:“怕日头毒,赶紧上车去吧。” 吴明艺缠着江兴语,“咱们一起。” 江兴语本想在下面活动活动,但拗不过吴明艺,只好随她一起,“走吧走吧。” 得到江兴语的顺从,吴明艺心情大好,“掌珠,我最喜欢你了。” 江兴语斜了吴明艺一眼,打趣道:“你最喜欢的,不是乐哥哥吗?” 吴明艺抬手拍了江兴语一下,笑骂道:“坏家伙,竟敢打趣我。讨打!” 江兴语在吴明艺的手碰到自己之前敏捷的向右边让了让,避开了吴明艺的手。 “呵,敢情艺姐儿说的最喜欢我只是说说而已,其实你最喜欢的,还是乐哥哥。” 吴明艺紧张的四下看看,低声提醒道:“掌珠,你小声点。” 江兴语看看前后,说道:“艺姐儿你怕甚,你身边的人,谁不知道你心悦乐哥哥?” 吴明艺小声道:“你这妮子,这些话是随便能说的吗?我信任你,才与你说的。” 江兴语见吴明艺生气了,忙赔礼道:“好了,别生气了。 我就是说句玩笑话而已。对了,这回秋狝乐哥哥也来了,你见到乐哥哥了没有? 未出城时,我见到了乐哥哥,乐哥哥一身戎装,好飒,英气逼人,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提到石景扬,吴明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掌珠在何处见到乐哥哥的?” 江兴语回道:“祭祀大典之前,五爷带我去看稀奇,正好乐哥哥也在。” “小姐,石大小姐到了。” 锦芯在车外禀道。 江兴语一把掀起帘子,朝车下的石景星挥手道:“星姐儿,快上来。” 石景星笑着登上车,问道:“好不容易歇歇脚,你们怎么还留在车上?不下去活动活动。” 江兴语朝吴明艺抬了抬下巴,“艺姐儿嫌日头毒辣,不肯下车,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石景星见吴明艺一身月白的华服,心下明白,她不是怕日头毒,她是嫌弃下面脏。 石景星看破不说破,“今儿日头确实大。” 吴明艺边给二人倒茶边说道:“对吧,星姐也说日头大。 掌珠,星姐儿,来尝尝,这是今年新的秋茶,我家北郊那片茶山,一片茶山,炒得一两茶叶,极难得。” “一片茶山才炒一两茶叶?只摘了一丁点芽芯吗?” 江兴语边说边端起茶壶细看起来,“我的乖乖,还真是芽芯,这得多难摘。太奢侈了。” 吴明艺说道:“这有什么,咱们府上年年做,去年还给你们府上送了。今年天干,摘不出来,拢共才有一两多,太少了,不好送人。” 江兴语放下茶壶,端起茶杯抿口茶,然后深吸一口气,“果然香气馥郁绵长,口感甘醇……” 石景星侧头看向江兴语,笑着问道:“掌珠当真尝出了香气馥郁绵长了?” 吴明艺笑骂道:“她就会装,给她喝这好茶,真是糟践了这壶好茶。” 江兴语笑着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这好茶,我喝起来虽然与雨前明前没啥差别,口感甘醇我还是喝出来了。” “噗”石景星正喝茶,被江兴语的话逗得差点呛着。 吴明艺赶忙为石景星拍背顺气,“星姐儿没事吧?” 石景星一手掩着嘴咳嗽,一手摆了摆手,示意吴明艺她无事。 “我实话实说而已,星姐儿,你这就夸张了!”江兴语看着石景星抗议道。 石景星缓过劲来,接过吴明艺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茶,嗓子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石景星朝江兴语笑道:“对!对!对!是我夸张了。 对咱们掌珠来说,不只是雨前明前跟秋茶是一个味,就是用路边柳叶冲泡一下,掌珠照常喝出香气馥郁缠长,口感甘醇来。” 吴明艺用团扇掩嘴,咯咯笑出声来。 江兴语扑过来打石景星,“好你个星姐儿,拐着弯损我不懂茶。” 石景星双手拳在胸前,边笑边说道:“掌珠,咱们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兴动手的!” “兴你损我,却不兴我动手?谁的道理?小星儿,你给我等着。”江兴语边说边将石景星按压在软榻上,朝石景星身上,腑下下手。 石景星怕痒,江兴语边下手边说道:“痒痒肉来了!” 石景星笑得从软榻上滑到车厢里,求饶道:“掌珠,我错了。掌珠手下留情。” 江兴语按着软成一团的石景星,问道:“知错了?” 石景星连连点头道:“知错了。” “好吧,饶你这一回!”说着,江兴语松了手,放开石景星,坐到软榻上,再弯腰去扶石景星。 石景星见她伸手过来,吓得往后缩了缩,正色道:“掌珠,咱们说话得算数。“ “想什么呢?我扶你起来。”江兴语将手伸过去。 “哦,谢了!”石景星将手伸过去,借着江兴语手上的力道,重新坐到软榻上。 吴明艺看着嬉闹的二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曾几何时,她与她们也能笑闹成一团…… 石景星笑累了,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看向江兴语道:“这次秋狝,你们府上哪些人来了?” 江兴语斜靠在扶手上,“祖父,婶娘,二哥,三哥和我。” 石景星心里闪过丝丝失落,问道:“江四哥没来?” 江兴语摇摇头,“外祖母卧病在床,前些日子四哥忙着备考,没能到床前侍疾。科考结束,四哥歇了一日便去外祖家,说接下来由他来侍疾。” 吴明艺边给二人添茶边说道:“江四哥很孝顺。” 江兴语点点头,“大哥也很孝顺,每日从衙门回来,都要去外祖家看看。” 石景星说道:“人是相互的,于老夫人慈爱,待人温和,特别宠爱孙辈,所以你们一个个都敬重她。” 江兴语看着手里茶杯,“星姐儿说得是,外祖父,外祖母都是慈爱的人,待人极好。外祖母病下了,家人都很难过,恨不得能替她痛。” 第一百八十四章 走往密切吗 说到于老夫人,江兴语心里涌起阵阵伤感,脸上再无嬉闹的神情, 石景星伸手过去握住江兴语的手,安慰道:“不要太担心,于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挺过来的。” 江兴语反握住石景星的手,朝石景星苦笑一下,“多谢,借星姐儿的吉言,希望外祖母能早日好起来。对了,我今儿还见到刘相府的四小姐和五小姐。” 江兴语不想扰了大家游玩的兴致,主动岔开话题。 石景星问道:“刘相府的四小姐与五小姐?” 吴明艺漫不经心的说道:“管他呢,咱们与刘相府的人甚少打交道,见了,点头打个招呼而已。” 宫里,皇后与贵妃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却是暗流涌动,争得你死我活。 石景星笑着说道:“咱们见面点点头,打个招呼就行,掌珠可不行。” 吴明艺不解的问道:“为何?” 石景星看着江兴语笑得意味深长。 吴明艺见了石景星的笑,好奇心更重了,催促道:“星姐儿,你到是说话呀。掌珠为何不行?” 江兴语被石景星笑得莫名其妙,问道:“对呀,星姐儿,你到是说说,我为何不行?” 石景星朝二人招招手,吴明艺与江兴语见了,纷纷往前凑了凑。 三人头碰头的凑到一起,石景星小声道:“听说贵妃娘娘有意让刘五小姐做陈王妃。” 吴明艺反应极快,长长的“哦”了一声,抬头看向江兴语,说道:“若是这样,待掌珠嫁进晋王府,与刘五小姐那就是妯娌,确实不是点头之交了。” 江兴语没理二人的打趣,直起身来往后靠,靠着车厢喃喃自语,“刘五小姐是陈王妃,宁二小姐是陈王侧妃。” 说到这里,江兴语哈哈大笑起来。 吴明艺与石景星不知江兴语笑什么,相互对视一眼,转而齐齐的看向江兴语,异口同声的问道:“掌珠,你笑什么?” 江兴语笑得停不下来。 吴明艺与石景星无语的看着江兴语,等她笑累了停下来,才问道:“说说吧,你究竟在笑什么?” 江兴语看看二人,又想笑。 吴明艺忙说道:“你先忍着,不许笑,说完咱俩陪你一起笑。” 江兴语朝吴明艺摆摆手,“让我再笑一会,我说了,你不见得笑得出来。” 吴明艺更纳闷了,说道:“什么事让你笑得直不起腰来,而我听了还笑不出来。” 石景星端起茶杯抿口茶,对吴明艺道:“艺姐儿,咱们先喝茶。等她笑,她笑够了,笑累了就笑不出来了。” 吴明艺点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悠闲的喝起茶来,“掌珠,你慢慢笑,我与星姐儿喝着茶等你。” 江兴语停住笑声,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说道:“我在笑乐哥哥。” 面前两人,一个是石景扬一母同胞的妹妹,一个是心悦石景扬的表妹。 江兴语的话音落下,石景星与吴明艺就不淡定了,两人挺直身板看着江兴语。 吴明艺先开口问道,“咱们聊陈王的事,掌珠为何扯到乐哥哥身上了?这与乐哥哥有何相干?” 石景星接过话来,“对呀,咱们说陈王府的八卦,关兄长何事?” 江兴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陈王上辈子一定亏欠了乐哥哥。” 吴明艺放下手里杯子,问江兴语道:“何出此言。” 江兴语道:“刘五小姐与宁二小姐都心悦乐哥哥,这二人,一个做陈王的正妃,一个是陈王的侧妃。呵呵,陈王若是知道,会不会郁闷死?” 吴明艺听后,面部的表情僵在脸上,“刘五小姐,宁二小姐心悦乐哥哥?” 江兴语放下手里的杯子,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沉下脸来的吴明艺,说道:”我就说,我说了,你们笑不出来。” 在江兴语与石景星面前,吴明艺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气乎乎的将脸撇到一边。 石景星看看吴明艺,又看看江兴语,打圆场道:“这个八卦有点虚浮,掌珠你从哪里听来的” 江兴语觉得自己遭到质疑,反驳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哪里虚浮了?刘五小姐心悦乐哥哥,在去年宫里的赏花宴上就能瞧出端倪……” 吴明艺打断江兴语的话问道:“宫里的赏花宴?哪场赏花宴?” 江兴语回道:“去年八月初,娘娘在宫里办的那场赏花宴,乐哥哥与太子殿下到时,刘五小姐眼睛晶亮,笑容绽放,整个人跟发了光似的,乐哥哥走哪里,她的目光跟到哪里。” 知道有人惦记石景扬,吴明艺的心里醋海翻滚,不甘心的问道:“你怎么确定她是对着乐哥哥笑,万一她是因为太子殿下笑呢?” “嘁!那会儿,我就坐在刘五小姐不远处,她眼睛看谁我看得一清二楚,好不?再有,年前娘娘在后宫那场梅园赏花宴,乐哥哥离席,刘五小姐也跟着离席。“ 当时,江兴语还借故跟了过去,见刘五小姐在花园徘徊,偶遇石景扬。 这话不能说,江兴语将话咽了回去。 吴明艺心里一片酸涩,心里已经相信江兴语所说的,嘴上去不愿意承认,撇了撇嘴说道:“这能说明什么?人有三急,不过是赶巧了而已。” 江兴语毫不退让,接过话来,“话不能这么说,一回赶巧,回回都赶巧?凭我的直觉,刘五小姐心里绝对有乐哥哥。” 吴明艺心里不是滋味,又争不过江兴语,脱口说道:“刘五小姐好歹出生摆在那里,宁二小姐是个什么东西,娇柔造作,惺惺作态,她也配?” 江兴语也不喜欢宁荷,但此刻,她更不喜欢吴明艺的态度。忍不住争辩道:“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配不配的?” 江兴语只是就事论事的阐明自己的观点。 可在吴明艺眼里,却成了江兴语帮外人,不帮她。江兴语气恼的责问道:“掌珠,你帮着外人来挤兑我,你什么意思?” 江兴语也是个有脾气的,吴明艺责问的话一出口,江兴语就恼了。 江兴语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仰头将杯里的茶喝尽,然后将茶杯重重的放到小桌上。 直言道:“我能有什么意思?路途漫漫,我不过是把知道的事当乐子随口的说说,艺姐儿你就脸不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对我吼。 怎么你喜欢乐哥哥,就不许旁人喜欢乐哥哥? 凭什么?京城美男,乐哥哥排在首位。喜欢他的女子多了去了。这你也要喝醋,那你干脆泡在醋缸里得了,真没劲! 车队要启动了,我回去了,再会。” 说完,江兴语起身,掀起帘子下车。 “掌珠!”石景星赶忙叫道。 江兴语的动作极快,石景星放下杯子,掀开窗帘时,江兴语已经走到车尾。 “掌珠!” 江兴语头也不回的进石景星挥了挥手,“星姐儿,我先回去了。” 石景星看看江兴语,叹口气,缩回头去看抹泪的吴明艺,往吴明艺那边坐了坐。 低声安慰道:“好了,别生气了,你知道的,掌珠就是直脾气。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吴明艺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石景星拿出手帕,抬手为她擦泪,温言安慰道:“好了,别伤心了,不过用来打发时间的八卦而已,不值得你掉金豆子。” 吴明艺极委屈的抹了把脸,更咽道:“我不是为这点八卦难过。 掌珠她太过份了,咱们多少年的交情?她为了一个外人来挤兑我,我在她心里,连个外人也不如。” 石景星看着钻进牛角尖里的吴明艺暗暗叹气。 片刻后,温声说道:“艺姐儿,咱们与掌珠打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 你在她心里,怎就连外人都不如了?你这样冤枉她,难怪她要生所了。 你这话很伤人,她听了,她心里不好受,你心里就好受了? 今儿这事,你扪心自问一下,真是掌珠的错吗? 如掌珠所说,路途漫漫,她就是随口一说,打发时间而已,你何必如此较真? 再有,你之所以喜欢兄长,是因为你觉得兄长好,觉得兄长优秀。 旁人也喜欢兄长,那说明在旁人眼里的兄长也很好。 这更加证明你的眼光好,你该为此高兴才是,怎么还生上气了? 要是你喜欢的人,别人见了像见煞星一般唯恐避之不及,你才应该紧张,不是吗?” 石景星说得不急不徐,声音不大,却是柔中带刚。 吴明艺最服石景星,听了石景星的话,情绪平静下来,心里舒畅多了,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谢谢星姐儿。” 石景星抬手捋了捋吴明艺的碎发,笑着说道:“不难过了?” 吴明艺抬头看眼石景星,不好意思的避开目光,垂头说道:“不难过了。” 石景星拍了拍吴明艺的肩,“这样才对吗?唉,车队什么时候启动的?” 与车夫并排坐的绿萝回道:“回小姐,刚起动一会儿。” 吴明艺怕石景星离开,拉住石景星的手道:“星姐儿留下来与我同一辆车,咱们一路说说话,解解闷。” 石景星点点头,“好,咱俩一辆车,等到下一个歇脚处,咱们再将掌珠请过来,可好?” 吴明艺点点头,“好!” 石景星给吴明艺倒了杯茶,“来,喝杯茶。” “多谢星姐儿!”吴明艺接过茶,低头抿一口,抬头看着石景星欲言又止。 石景星见了,放下茶杯,问道:“怎么了?” 吴明艺想了想,鼓起勇气问道:“星姐儿,刘五小姐真的心悦乐哥哥?” 石景星看着吴明艺问道:“怎么?担心了?” 吴明艺点点头,如实回道:“有点!” 石景星往后靠了靠,笑着说道:“你呀,想得太多了。 你也不想想,兄长与刘五小姐,怎么可能? 艺姐儿,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咱们府与刘府,中间隔着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呢。 不要说只是刘五小姐单相思,就算兄长与刘五小姐郎情妾意,他们之间,也无法跨越如天堑般的鸿沟。 你就安安心心的将心揣在怀里。”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吴明艺喜笑颜开。 石景星给吴明艺个嫌弃的眼神,“你不是没想到,你是压根没想。 只要涉及兄长的事,你就呆头呆脑、跟个傻子似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吴明艺长长的叹口气,斜靠在边是的扶手上,喃喃道:“我也不想的,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星姐儿,只要一想到乐哥哥待别人好,我心里就好难过,就嫉妒得发狂。” 石景星心里咯噔一下,说道:“艺姐儿,你这是何苦?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又不是只有兄长一人……” 不等石景星把话说完,吴明艺将她的话打断,有些激动的说道:“星姐儿,我当你是我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人,才将压在心底的话与你说……” 说到这里,吴明艺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星姐儿,以往你极赞成我与乐哥哥的,今儿却要我考虑乐哥哥以外的男人。 星姐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吴明艺坐直身来,一双眼直直的盯着石景星。 石景星被吴明艺盯得发毛,说道:“我知道什么,我能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吴明艺黯然神伤,喃喃道:“连你也不帮我了。” 石景星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微叹口气,说道:“艺姐儿,兄长出生不久,父亲就为他请封了世子。 从小,兄长是被当成石家家主来培养的。 你该明白,若不是兄长愿意,没有人能左右兄长。不是我不帮你,我是不知道该如何帮。” 吴明艺绝望的看着石景星,问道:“星姐儿,乐哥哥是不是不会娶我?” 石景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关于兄长的亲事,母亲问过兄长,兄长说武举前不考虑。 男儿家,心忧天下,思虑的事多。艺姐儿,要不,等武举考核以后再说?” 吴明艺说道:“我不是愿意等,我是害怕等,怕到时得到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星姐儿,乐哥哥与宁大小姐走往密切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执着 石景星坐直身来,诧异的看着吴明艺,问道:“你怎么想到宁大小姐的?” “那日在丰乐楼,乐哥哥看宁大小姐的眼神不一样。”吴明艺有些心虚的说道。 石景星觉得吴明艺太多疑了,耐着性子解释道:“兄长与宁二哥交情甚笃。 至于宁大小姐,我从未听兄长说过。你着人查兄长了?” 石景星察觉吴明艺有事瞒着她,试探的问道。 吴明艺没有否认,垂下头低声道:“我就是想知道乐哥哥每日都在忙什么。” 石景星先是抬手扶额,改而用手指了指吴明艺,无语又无奈。好半晌才说道:“艺姐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唉!” 吴明艺极无辜看着石景星,争辩道:“我怎么了?我只是想知道乐哥哥每日都在忙些什么?” 石景星叹口气,问道:“结果呢?查到了吗?” 吴明艺摇摇头,失望的说道:“没有。” 石景星沉着脸,严肃的说道:“你该庆幸你的人什么也没查到。否则,你那些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明艺愕然的看着石景星,喃喃道,“不至于吧!”声音由高至低,直至低到尘埃里。 石景星抬手戳了戳了吴明艺的额头,说道:“你说呢?至于吗? 你这行为,要是被兄长知道,你知道是何后果?兄长这辈子都可能不理你。 要是被外祖父知道,起码罚你跪三日祠堂。” “这么严重!” 石景星扯了下嘴角,“怎么?你还不信?你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尽是情情爱爱,儿女情长。 你该知道,你是国公府谪长的大小姐!你怎么能一点轻重都没有? 你可知兄长是为谁做事?” 吴明艺茫然的看着石景星,说道:“乐哥哥不是为太子殿……” 后面的话,吴明艺没有说出口,眼里从茫然变得惊骇。 石景星嫌弃的白了眼吴明艺,“真是难为你了,你还知道兄长在为太子殿下做事。” 说完,石景星压低声音,声色俱厉说道:“兄长他们所行之事,关系着咱们几家的荣辱,甚至关系着朝堂,乃至天下! 你怎敢让人随意去打探?你是不要命了?” 吴明艺脸色苍白,紧张的看着石景星,“星姐儿,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你千万不要告诉乐哥哥,好不好? 我只是,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乐哥哥在做什么,有没有和别的姑娘在一起。我……” 石景星看看手足无措的吴明艺,长长的叹口气,说道:“你呀,胆子也太大了。 艺姐儿,你就算心悦兄长,也该要有分寸。 要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 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心悦兄长没有错,但若因心悦兄长而做些不可取的事,那就大错特错。” 吴明艺垂下头,低声更咽道:“星姐儿,这回我真的是无心之过,我就是……忍不住想靠近乐哥哥。” 石景星说道,“艺姐儿,你的执念太深了。外祖母常讲,姻缘姻缘,讲姻还讲缘。 而且,姻缘重点在缘,缘是命中注定的,是上天安排的。 成与不成,咱们都得认命。成了,往后倍加珍惜,若是不成,要懂得放手。” 吴明艺抬头看向石景星,摇摇头道:“星姐儿,我与乐哥哥间的缘分还小吗? 我打小就与乐哥哥在一起,从小到大,谁不说我与乐哥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人? 小时玩过家家,那回不是乐哥哥扮相公,我扮娘子。 从第一回玩过家家起,我就将乐哥哥当成夫君了。” 见吴明艺不听劝,石景星的脾气也上来了,脱口说道:“你也说了,那是儿时的游戏,是玩儿,你还真当真呀!” 吴明艺红着眼眶道:“我就当真了。” 石景星见吴明艺哭了,心软的将声音缓下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当真了。 可光你认真没用,得兄长也当真,你们之间才有戏。 我可事先告诉你,这事,我作不了兄长的主,你得自己想办法。 再有,看在咱们姊妹多年的份上,我好意提醒你,千万别再差人去打探兄长的事,兄长他们做的事,咱们知道得越少越好。” 吴明艺冥思苦想,烦恼无比的说道:“那我该如何做才好?” 石景星说道:“别问我,我乏了,先睡会。” 说完,石景星果断的闭上眼,她发现,不能继续谈论下去了,否则,吴明艺会没完没了的与她说兄长的事。 另一边,江兴语回到自己的车上,斜靠在软榻上看着矮榻上的锦芯,问道:“我今日是不是做错了?” 锦芯边给江兴语倒茶边说道:“在奴婢眼里,小姐永远是对的。” 江兴语三人在车里争执时,锦芯就车外,将三人的对话全数听了进去。 不是她偏颇,她真没有觉得自家小姐没有错。 江兴语扯了扯嘴角,说道:“问你也是白问。 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对的。 今日我还是有错的,艺姐儿犯糊涂,我并没有糊涂。 我该像星姐那样,平心静气的给她说道理,而不是嚷嚷着跟她吵。我这爆脾气,是该改改了。” 锦芯就喜欢自家小姐的性子,单纯,善良,事事为人着想。 江兴语一通自我检讨,坐直身来接过锦芯递过来的茶杯,低头抿了口茶。 接着说道:“就算知道自己错了,这回,我也不能轻易低头。 艺姐儿这妮子,太娇纵了,不给她些颜色瞧瞧,她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不过,也不能凉她太久,凉久了,这妮子又得哭了,她哭了我还得去哄。” 锦芯看眼自说自话,烦恼无比的江兴语,从怀时掏出石子来打磨,任江兴语在一旁自言自语。 江兴语接连喝了两口茶,将杯子放到桌上,叹气道:“你说,我这是何苦呢?给自个儿寻烦恼。” 锦芯边磨石子边说道:“小姐之所以烦恼,是因为小姐太在意。小姐若是不在意,自然就不烦恼了。” 江兴语扫锦芯一眼,“你说得轻巧,都是一起玩到大的,我能不在意吗?” 锦芯接过话来,“那就无法了,小姐接着烦吧。” “小姐,府里来信,于老夫人病危,让小姐立即回去。”窗外响起下人的声音。 江兴语一个激灵跳起来,头撞到车顶上,痛得她立即坐下来。 “小姐小心。”锦芯抬手揉了揉江兴语的头,问道:“很痛吧?” 江兴语手捂着头,边揉边说道,“无妨。” 车夫将车停到路边。 江兴语掀开帘子,看向满头大汗的丁路,问道:“你是直接从齐府过来的?” 丁路是江兴昌身边的小厮。 丁路欠身回道:“是,小的出发时,老夫人已经哑声了,只有一口气吊着,爷让小的赶紧来通知小姐。” 江兴语的车后面,紧跟着的,是江学文的夫人张氏的车。 车夫见江兴语的车停下,立即向张夫人禀告。 张夫人忙让车夫将车靠边停下。 “掌珠,出什么事了?”张夫人掀开帘子问道。 “婶娘,外祖母病危,四哥让丁路来通知我,秋狝我就不去了。”江兴语难过的张夫人说道。 于老夫人病重,张夫人也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这回秋狝,吴老夫人才安排她陪同江兴语过来。 张夫人安慰道:“掌珠别急,婶娘这就打发人去告知老太爷,然后婶娘陪你一同回去。” 张夫人转身一番吩咐,下人催马往前去寻江尚书。 不一会,江兴安策马过来,身后跟着去禀告的下人。 “掌珠别急,祖父嘱咐,二哥陪在祖父身边,让我陪你与母亲回去。” 江兴安到跟前,先宽慰江兴语。 江兴语红着眼眶朝江兴安道谢,“谢谢三哥,婶娘,咱们回吧。” 张夫人点点头,“好,咱们回。” 江府的车马逆流而行,一路往京城奔去。 秋狝的队伍到新庄,已经是申时,队伍在新庄安顿下来,第二日再从新庄出发。 皇上携贵妃与诸皇子住进皇家别院,皇家别院附近,相继是各大臣的别院。 承国公府的别院与威远侯府的别院相邻。 石景星与吴明艺相约,各自先回别院洗漱,再一起去江府别院寻江兴语。 车行到承国公府的别院门口停下,石景星从车下来。 石景星掀开帘子,见一身戎装的兄长领着青山一行人往这边来, “兄长!” 石景扬正在叮嘱青山等人接下来要注意的事宜,听到石景星的叫声,抬头看过来, 石景扬见石景星从承国公府的车上下来,朝她点点头,问道:“阿娘呢?” 石景星回道:“阿娘的车队在后面,应该快到了。” 吴明艺听到石景扬的声音,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慌忙跟在石景星身后下车,朝石景扬福身见礼道:“乐哥哥。” 石景扬朝吴明艺拱手还礼,“艺表妹好。” 石景扬直起身来,没有再看吴明艺,而对石景星说道:“星姐儿现在回吗?” 石景星点点头,“回!” 石景扬说道:“那走吧。” 石景星转头看向吴明艺,“艺姐儿,我……” 吴明艺不等石景星把话说完,开口打断她的话道:“星姐儿,咱们今晚住一处,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吴明艺边说边朝石景星递眼色。 石景星明白吴明艺的意思,笑着点点头,配合的说道:“行,不过我认床,得睡自己的床,艺姐儿跟我去我的屋子。” 石景星确实有认床的毛病。 吴明艺笑着应下,“我都行,没有认床的毛病,那我去你那儿。” 石景扬看眼承国公府的大门,转身往自家别院走去。 吴明艺见石景扬离开,赶忙拉着石景星的手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乐哥哥,临行前,祖母交待了,她老人家在府里等乐哥哥猎山珍回去尝鲜。” 石景扬放缓脚步,开口回道:“好,知道了。” 得到石景扬的回应,吴明艺的心情更好了,见石景扬又加大步伐, 吴明艺赶忙攥了攥石景星的手。 石景星转头看向吴明艺,吴明艺朝她抬了抬下巴,小声哼哼道:“星姐儿,帮帮我呀。” 石景星看眼吴明艺,吴明艺朝她讨好的笑笑,“星姐儿,求求你了。” 石景星只好朝石景扬道:“兄长,难得外出,咱们晚上一起吃烤肉?叫上轩表哥,掌珠他们一起,如何?” 石景扬想了想,点头应下,“好,我让人去准备。” “兄长太好了,多谢兄长。”石景星欢喜的道谢。 “多谢乐哥哥!晚上又可以热热闹闹的聚了。”吴明艺跟着道谢,满心喜欢。 石景扬微微点头,“不客气,你们喜欢就好。” 石景扬看眼青山,青山转身作吩咐。 石景扬抬步离开。 等石景扬走远后,吴明艺紧紧地搂住石景星的胳膊,将头埋在石景星的颈窝,小声道:“星姐儿,乐哥哥同意了,他同意了耶,晚上可以与他一道烤肉了。” 吴明艺将声音压得极低,话音里透着欢喜。 石景星垂目看着半挂在自己身上的吴明艺,真是兄长的一个眼神都能影响她的心情。 石景星不知道该为吴明艺高兴还是为她悲哀。 “坐了一天的车,浑身都是土,我先回去沐浴,再换身衣裳,我要美美的出现在乐哥哥面前。”吴明艺松开石景星的话,慌忙的往承国公府的别院走。 石景星问道:“艺姐儿,你不是说今日与我一道住吗?” 吴明艺头也不回的说道:“那是晚上的事,我得先回去整理一下妆容。” 石景星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接掌珠?” 吴明艺停下脚步,转身哀求道:“小星星。我要沐浴,还要梳妆,好忙,你代我去,好不好?” 石景星无奈的点点头,“行吧,你忙你的,我去接掌珠。” 吴明艺往回跑过来,搂了搂石景星,“星姐儿,你最好了。” 石景星瞥了眼吴明艺,“行了,赶紧去忙吧。” 看着吴明艺进了承国公府的别院,石景星才往自家别院走去。 石景扬站在书房的窗户边,看着青山带着小厮布置庭院。 第一百八十六章 防范 青松进到书禀道,“爷,青平回来了。” 石景扬转身说道:“请进来!” 青松退下,青平进来欠身见礼。“爷!” 石景扬指了指书桌边的椅子,示意青平坐。“坐下说。” 青平欠身道谢,绷直身子在石景扬的对面坐下。 自家爷在他们面前明明很随和,可他面对自家爷时,心里总是惴惴的。 青平欠身禀道:“爷,咱们潜在围场周围的人发现, 七日前,先后有三批人,分别从王家湾,沙坝,杨梅村进入围场,其中从王家湾与杨梅村进的是六人,从沙坝进的是八人。 这些人进入围场后,直到第二日的傍晚时分,有十八人从沙坝方向离开,然后往仁寿方向去了。 咱们的人一直尾随到冷水坝,见那些人继续往北行,便没有再尾随,而在冷水坝停留一阵,再折回来。 那伙人离开的第二日,正好是御林军先前来采点的人入场的时间。” 每回的秋狝,负责安防的御林军要提前采点两回,分别在五日前和三日前。 说起来,真正采点的人是五日前那一批,三日前这一批,算是提前入场做布防的。 石景扬眉头微皱,问道;“这些人在围场里停留了差不多一天一夜?” 青平点头应道:“是的,差不多一天一夜。” 石景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人进围场十来个时辰,他们在围场里做什么?” 石景扬抬头看向青平,接着问道:“数清楚了,进围场的是二十人,离开的时只有十八人?” 青平欠身道:“是,进去的二十人,离开的只有十八人。有两人始终未出来。” 这两人还在围场里?先后进入围场的两批御林军都没有发现他们? 留在围场里,既要想法避开御林军,还得防范围里野兽。他们为何冒险要留在围场里?他们目的是什么?刺杀皇上? 上一世,皇上在秋狝上遇险,遇的是猛兽的险,并非是遇上刺客呀。 石景扬冥思苦想,半晌后,看着青平问道:“对方是哪里人?能看得出来吗?” 青平摇摇头,“对方人多,怕对方瞧出端倪,咱们的人没敢靠近。”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此次秋狝不太平了,传令下去,先按之前的吩咐行事,好生护好太子殿下,明白吗?” 青平欠身应下。 石景扬接着吩咐道:“暗处不晓得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让大家打起精神来,外松内紧。千万别让人瞧出异样来。” 青平再次欠身,垂手应下,“是,小的明白。” 青平退下后,石景扬往后靠在椅背上,眼睛失焦的看向上方,脑子想着以前的种种。 现在细想起来,上一世朝堂的变化,就从这场秋狝开始。 这次秋狝是分水岭。 秋狝之后,皇上对燕王陈王开始重视,贵妃一系气势与日俱增,朝堂上的人逐渐往贵妃一系靠。 而太子一系呢,因他娶了宁蔚,外祖母与舅母对他颇有怨言,舅舅对自己也有微词,两府间生了嫌隙。 最后皇后出面说和,两府才表面上和气些许…… 思绪跑远了,石景扬坐直身来,提笔在纸上写了“围场”二字,然后将起圈了起来。 对方将人留在围场,是想在围场里下手。 上一世,皇上在围场并未遇到刺客,那些人的目标不是皇上? 可惜上一世的秋狝自己没有来,自己对秋狝的事知之不多。 刘三救驾!石景扬突然想到刘津芮。 为何是刘三救驾?太子,太子身边的陆奇川,裴东流的功夫都在刘三之上,为何不是他们救驾? 石景扬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吴明轩有一回喝醉之后的酒话。 当初,若不是殿下闹肚子,哪里会轮到刘三救驾? 醉酒后的吴明轩话特别多,他当时并未在意,现在想想,太子在狩猎那日怕是出了岔子…… 石景扬抬手拍了拍额头,上一辈子,自己死得一点都不冤。 且彼时的他,太年轻,太天真……太傻气…… 门口响起敲门声,石景扬坐直身来,扬声道:“进来!” 青松进门禀道:“爷,陆统领来了。” 不等石景扬邀请,陆奇川跨门进来。 “倾安,你这儿支起烤肉架,是要烤肉?”陆奇川进门问道。 石景扬起身迎过去,说道:“兄弟姊妹难得出游一回,趁机将大家聚到一起,弄个小聚会,吃吃喝喝,说说闲话。” 陆奇川夸赞道:“这个好,可以增进兄弟姊妹间的感情。” 说到这里,陆奇川兴致勃勃的说道:““殿下最喜欢热闹,要不,我去将殿下请过来。正好,殿下寻你有事,你们可以边吃边聊。” 石景扬正想去寻太子说事,当即点头道:“好主意,边烤肉边说事,虚虚实实,麻痹有人心的眼,有劳陆统领跑一趟了。” “‘有劳’二字我可担不起,这可是我的份内之事。”陆奇川笑着,边说边往外走。 青松端着茶水过来,见陆奇川离开,诧异的问道:“陆爷这是要走了?” 陆奇川笑着点头道:“不走,去去就来,让人烤个全羊,爷好这口。再备些酒水,竹叶青或者龙山花雕都行……” 石景扬笑着打断他的话:“要求还不少!” 陆奇川说道:“这哪是我的要求?是殿下好这一口,赶紧去准备吧。” 石景扬一阵恍惚,这还真是太子的口味,时隔多年,他竟将太子的喜好忘了。 石景扬拱了拱手,“多谢提醒,这就让人去准备。” 陆奇川离开后,石景扬对青松道:“太子殿下会过来,赶紧去准备。” 青松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快步离开,边走边吩咐下人,下人得了吩咐,在院里忙碌起来。 若只是承国公府与威远侯府的几位爷与小姐小聚,随意摆几个烤肉架,备些食材,再支两张桌子,一切就算安排妥当。 可眼下太子殿下要过来,从布防到伺候的人,从酒水到小菜,样样都需要精致,不能出半点纰漏。 青松离开后,石景扬叫道:“出来吧。” 姜民从屏风后闪身出来,朝石景扬欠身道:“爷。” 石景扬说道:“让人盯紧太子行宫,看看太子殿下离开行宫后,有什么人进出太子行宫?” 太子能在狩猎之日闹肚子,一定是近身伺候的人有问题。 姜民会意,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姜民退到屏风后,从后门离开。 石景星洗漱后,带着丫鬟婆子去了江府的别院。 得知江兴语已返回京城,石景星有些悻悻的往回走,懊恼之前没有劝慰江兴语,让她负气离开。 “小姐,前边是刘四小姐,刘五小姐。”丫鬟侍画禀道, 侍画的话打断了石景星的思绪。 石景星抬头看过去,果然见刘相府的四小姐刘津蔓与五小姐刘津茹正看向她,看样子,是在等她。 石景星扬起笑脸福身道:“四小姐好,五小姐好!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相府的两位小姐朝石景星福身还礼。 刘四小姐先开口道:“听闻石大小姐这回秋狝也来了,我与妹妹正想去威远侯府寻石大小姐说话,不想在此与到石大小姐。” 石景星心里很诧异,她没有想到这二人是来寻她的。 石景星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是吗?简直太巧了。” “四小姐,五小姐,侯府的人说石大小姐出门了。”提前去递帖子的下人回来禀告。 刘四笑着说道:“不要紧,咱们遇上石大小姐了。” 下人这才看到一旁的石景星,朝石景星曲膝见礼,然后退到一边。 刘五小姐看向石景星问道:“我们这般冒昧的过来,不知有没有叨扰到石大小姐?” 别人都寻上门来了,拒绝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石景星笑着热情的招呼道:“怎会叨扰?难得出门一趟,大家聚在一起说话热闹些! 二位若不嫌弃的话,咱们到府里坐坐,如何?正好,兄长说今日在府里烤肉吃。” 刘四小姐眼晶晶亮的看着石景星,“烤肉吗?人多吗?我与五妹妹加入会不会打扰?” 刘四小姐嘴里客气的询问,脸上却是兴奋不已,迫不及待的想加入。 石景星心里鄙视极了刘四小姐虚伪,嘴里说着叨扰,行为上却一点也不怕叨扰到别人。 石景星笑得眼睛眯成缝,说道:“是,烤肉!人不多,就只有承国公府的几位表兄妹。“ 刘五小姐笑着说道:“那就叨扰了,正好,我也好久没有见艺姐儿了。” 石景星笑着邀请道:“那咱们就走吧。” 一行人才走几步,身后响起杨清晗的喊声:“星姐儿。” 石景星回头见到杨府的三位小姐,停下来等三位。 杨府的三小位小姐走近后,又是一番见礼寒暄。 一行人呼啦啦的往威远侯府的别院去,于是,石景星出趟门,带了一群尾巴回来。 石景扬很快接到禀告。“爷,接下来怎么办?”青山问道。 石景扬正愁一会儿吴明艺过来缠着他们,他们不好说话。 这些小姐们来得正正好,这样一来,他可以正大光明男女分席。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将院子一分为二,多支几套烤架,男女分席。” 青山得令,退出去安排。 侯夫人为了让年轻人玩得自在,借故喜欢清静,到隔壁承国公府去寻李夫人说话,将空间留给年青人。 石景星带着众人回来不久,太子带着陆奇川及刚赶过来的裴东流一行到了。 众人纷纷朝太子行礼。 太子说道:“出来游玩,大家随意,不必拘礼。” 石景扬站在太子边上,问道:“殿下是坐屋里还是坐屋外?” 太子四下看看,指了指右边廊庑下的桌子,说道:“咱们坐那里吧。” 石景扬欠身礼让道:“殿下请。” 太子走在前,石景落后半步,跟着走到廊庑下,石景帆自小畏惧太子,见太子过来,拉着吴明轩去烤肉。 太子落坐后,看着拽着吴明轩往烤架边走的石景帆笑道:“帆哥儿一如既往的怕孤。” 石景扬看眼自家弟弟,收回目光边倒茶边说道:“他怕殿下考他的功课。” 太子端起茶杯抿口茶,“孤已经许久未考他功课了。” 太子接着问道:“怎么想到在此小聚?身着紫衣的是刘相府的五小姐?星姐儿何时与相府的人走得近了?” 太子放下杯子,眼睛往院子环顾一圈。 石景扬边给太子添茶边说道:“相府的四小姐、五小姐来寻星姐儿说话。” 太子见刘五小姐的目光往廊庑这边看,收回目光接着品茶,“那是冲你来的吧?贵妃有意让刘五小姐做陈王妃。” 石景扬扯了下嘴角,“与我何干?” 太子笑笑,身子往后靠了靠,“确实与你无关。” 太子正想说什么,姜民手下的桂良端着点心走过来。 边摆点心边对石景扬说道:“爷,殿下离开行宫后,一个叫蕊黄的侍女往行宫后角门的花坛里递了纸条,不久,贵妃宫里的人来将纸条取走。” 石景扬说道:“知道了。” 桂良退下,太子转头看向内侍福安。 福安上前一步,欠身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问道:“蕊黄是何时入东宫的,在东宫施何责” 太子突然问起宫女,让福安一愣,心里立即警觉起来,垂手谨慎的回道:“回殿下,蕊黄三年前入东宫的,在茶水房做事。” 太子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你退下。” 福安退到一旁。 太子闷声道:“这样的人,东宫不知还有多少?” 石景扬宽慰道:“无妨,殿下警觉了就不晚。” 说着,石景扬将打探的信儿向太子如实禀报,末了说道:“很显然,对方想在秋狝上做手脚,从现在起,殿下得处处当心。” 太子边抿茶边说道:“孤明白。” 石景扬说道:“从现在起,殿下的饮食,但凡入口的,都需陆统领亲力亲为。不是陆统领亲自送到殿下手上的,殿下都不能吃。” 太子想了想,问道:“万一孤与父皇一同进食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颗心全扑在你身上 石景扬到是疏忽了,太子头上还有皇上。 皇上若邀请太子一同用膳呢? 皇上与太子是父子,也是君臣。 先是君臣,再是父子,皇上的盛情是恩赐,太子只能感恩,不能拒绝。 太子见石景扬满面愁容,宽慰道:“倾安不要担心,孤到时见机行事。眼下,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对孤下手。” 石景扬点点头,欠身道:“殿下,即便是这样,咱们也要做几手准备。 不能事到临头再来想法子,那样,就来不用了。 未雨绸缪早当先,居安思危谋长远。” 石景扬怕太子不以为意,让对方钻空子,竭尽全力的游说起来。 太子点点头,“是这个理,孤明白你的心情,倾安说说你的想法,孤听着。” 石景扬说道:“这次秋狝最好的结果,咱们能跳出对方的圈套,且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将对方给予的一一还给他们。 其次是保全自己,他日。咱们再寻机还会去。 最坏的结果,便是咱们中招,让对方得逞了。” 说到这里,石景扬面色沉重起来,最坏的结果,便是走上一世的老路,与太子有关的人,一家家、一族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他不想重蹈覆辙…… 太子见石景扬眉头紧锁,接过话来,“是,咱们做万全的准备,用积极的心态应对一切变化,以不变应万变。” 石景扬回过神来,点头道:“臣就是这个意思,就算咱们中招了,面对最坏的结果,也不要心慌而自乱阵脚。” 太子点点头,说道:“秋狝期间,父皇的安危是重中之重。 如今围场里有不明身份的人在,父皇的安危有隐患,护父皇周全是咱们职责。 所以,这期间,就算孤出点小意外,尔等也不能乱,更不能出围场。尔等得各司其职,护好皇上。” 石景扬好像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陆奇川端着一碟烤肉过来,“殿下,尝尝,上好的羊肉。” 太子点点头,指了指边上的锦凳,“坐下,有话与你说。” 陆奇川放下碟子坐下来,看着太子问道:“殿下,何事?” 太子说道:“秋狝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尔等要记得,父皇的安危是首要的,若是孤出了何事,身边留下福安与奇川,其他人跟着父皇进围场,护父皇周全。” 陆奇川紧张的看着太子,问道:“殿下,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 太子点点头,让石景扬与陆奇川细说。 皇家行宫的承乾宫里,贵妃端着在上首,从总管邓公公手里接过纸条,低头看了眼,随手将纸条递给邓公公。 邓公公将纸条丢进一旁的炭盆里,然后侍立在一旁。 贵妃端起茶杯抿口茶,对左右两侧的陈王与燕王笑了笑,说道:“太子去威远侯府了,今晚在威远侯府烤肉。” 燕王冷笑道:“高兴不知愁来到,让他乐呵乐呵。” 贵妃放下手里的杯子,慢悠悠的说道:“对,让他先乐呵乐呵,咱们按计划行事。” 燕王接过话来:“母妃,儿臣觉得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咱们趁此机会,直接将太子除了,这样,岂不更省事?” 贵妃犀利的目光扫过去,沉声道:“糊涂!太子岂是那么好除的?燕王当太子身边一众人是吃素的?” 燕王不以为然,“太子身边有几个有用之人?陆奇川?裴东流?将二人引开不就行了。” 陈王不赞同的摇头道:“不可,皇家血脉尊贵,且太子是父皇的嫡长子,在父皇心里的份量极重。 太子出了事,父皇势必会严查,这于咱们不利。” “如皇弟所言,太子摸不得碰不得,那咱们还费什么劲?”燕王不满的说道。 陈王笑了笑,说道:“皇兄需耐心些。 太子咱们摸不得,但太子身边的人,咱们是摸得的。 咱们先将太子身边的人一一去了,太子成了没有爪牙的老虎。一只没有爪牙的老虎跟只猫没有两样。” 贵妃欣慰的看眼陈王,都是她的儿子,陈王比燕王有心计得多。 “陈王说得是,这是一个好法子,但光一个法子不够,咱们需双管齐下。” 燕王看向贵妃,“双管齐下,母妃还有好法子” 贵妃道:“咱们需设法让皇上对太子起疑心,一旦皇上对太子起疑心了,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陈王点头附和,母妃的想法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陈王说道:“父皇这边,要母妃多费心。 至于外面的事,有儿臣,有皇兄,还有外祖父他们。 咱们里应外和,齐心协力,此事指日可待。” 燕王并没有听明白,但听陈王说此事指日可待,他看太子不爽很久了,想着能将太子拉下马,他的心情就很舒畅。 燕王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母妃与皇弟擅长谋略,儿臣听母妃的,你们怎么说,儿臣就如何做。” 贵妃欣喜的点点头,“众心齐,泰山移,只有心齐才能办成事。你俩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更要相互扶持。” 燕王与陈王欠身作答,“多谢母妃的教诲,儿臣铭记于心。” 贵妃说道:“本宫本想明日再动手的,没想到威远侯府今日在别院里烤肉,那咱们就提前动手。” 陈王点头道:“好!” 燕王问道:“母妃需要儿臣做些什么?” 贵妃摇摇头道:“不用你们做什么。 本宫让御膳房备了酒菜,一会儿,你俩陪皇上喝两杯。 你俩记好了,皇上一生好强,从不认输,乏了的时候,喜欢喝点酒去乏。 此外,还喜欢听好听的话,你俩明白该如何做了吗?” 陈王欠身应下,“多谢母妃提点,儿臣明白。” 贵妃看向邓公公,说道:“去看看,几位相爷离开了没有?” 邓公公欠身应下,“是,奴家这就去。” 威远侯府,吴明艺盛装而来,进门后见到满院的人,愣怔的站在原地。 绿萝见吴明艺愣愣的出神,开口问道:“小姐,怎么了?” 吴明艺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走吧,咱们进去。” 威远侯府的下人见到吴明艺,笑着迎上来,“表小姐,这边请,这边是女眷,那边是男宾。” 吴明艺一听,立即恼了:“还男女分席?咱们自家兄弟姊妹小聚,也需要分席?” 她又是沐浴更衣,又是熏香打扮,为的就是靠近乐哥哥,男女分席而坐,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下人回道:“小的也不清楚,是咱们世子爷要求男女分席的。” 绿萝已经看到杨家几位小姐,“小姐,杨府的几位小姐也在。” 吴明艺的抬头看过去,看到杨清晗、杨清昭与石景星坐在一处说话。 “小姐,刘相府的四小姐与五小姐也在。”绿萝看到与杨昕叶坐在一处说话的刘家姊妹,小声的朝吴明艺禀告。 吴明艺顺着绿萝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巧笑嫣然的刘五小姐。 不知杨三小姐说了句什么,刘五小姐笑靥如花,目光却瞄向廊庑下。 吴胆艺扭头看向廊庑那边,见石景扬正看向刘五小姐这边。 此番场景落到吴明艺眼里,无疑是二人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吴明艺再想到江兴语之前的话,心里既然委屈又恼怒,脚下的步伐快了许多。 绿萝被吴明艺突然快起来的步伐搞懵了,赶忙提醒道:“小姐,慢些,小心脚下。” 吴明艺沐浴后换了身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此衣穿在身上,最忌讳快步急行,稍有不甚,脚踩着衣裙,自己能将自己绊倒。 吴明艺被怒气冲昏了头,忘了自己今日的装扮需从容不迫,才能仪态万千。 显然,绿萝的提醒已经晚了,吴明艺急行两步,右脚先踩到裙摆上,身子一顿,一个趔趄往前窜,衣裙再次绊到趔趄上前的步子。 于是,吴明艺在众目睽睽之下华丽的跌倒。 石景星听到绿萝的呼声,最先看过来。 眼见吴明艺要倒下,石景星第一个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奔到吴明艺身边,关切的问道:“艺姐儿,你没事吧?” 此时的吴明艺,又痛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杨清晗杨清昭跟着起身往吴明艺这边来, 杨昕叶与刘四小姐,刘五小姐也纷纷站起身来,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幸灾乐祸再压住心里几分想笑走过来。 这边的动静过大,惊得廊庑下的太子与石景扬也站起身来。 太子看着围观的众人,对石景扬道:“艺姐儿好像摔倒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石景扬正好面对女宾那边,吴明艺跌倒时他正好看见,“不用,有星姐儿在。” 说完,石景扬重新坐下来。 太子回头看眼石景扬,“看不出来,倾安还是个铁石心肠的。” 石景扬抬手给太子茶,淡淡的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闻不问,于她于臣才是最好的。” 太子深深的看眼石景扬,“你说你,明明年纪轻轻,说起话来怎么老气横秋的? 孤可告诉你,前些日子,外祖母与舅母进宫来见母后,着重说了你与艺姐儿的事。外祖母很看重这门亲事。” 石景扬将茶杯推到太子跟前,回道:“臣知道。” 太子问道:“你知道?那你作何打算?” 石景扬说道:“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因,臣与艺姐儿太熟了。在臣心里,艺姐儿与星姐儿,辰姐儿一样,都是妹妹,臣对艺姐儿,生不出男女之情来。” 母后曾让自己好生劝劝石景扬,听了他的话,太子到是有些理解石景扬了,“可艺姐儿她……”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臣不是艺姐儿的良人,给不了她想要的。她值得更好的人去待她。” 太子无言以对,他看出了石景扬的坚决,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这事,回头孤与母后好好说说,让母后好好劝劝外祖母。咱们是至亲,千万别因为这事闹生分了。” 石景扬朝太子欠身道:“多谢殿下体恤。” 石景扬明白,博得太子的支持,就能得到皇后娘娘的理解,皇后娘娘点头了,外祖母就有望说服。 至于吴明艺的一腔痴心,他只能说抱歉。 另一边,石景星扶着吴明艺去往后院,绿萝满脸担忧的跟在身后,“小姐……” 吴明艺恼羞成怒,转头朝绿萝吼道:“你别跟着。” 绿萝吓得一个哆嗦,惊慌无措的看着吴明艺,“小姐……” 石景星看看吴明艺,转头对绿萝道:“你就在这儿等着,你们也别跟着了。” 绿萝感激的看眼石景星,曲膝应道:“是,奴婢明白。” 石景星扶着吴明艺刚过月亮门,吴明艺转身搂住石景星,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石景星搂着吴明艺,温言劝道:“无事,都过去了。” 吴明艺哭诉道:“星姐儿,我今儿太丢人了!我没脸见人了!” 石景星劝道:“都是相熟的人,他们只会担心你,不会笑话你的。” “刘家姊妹呢?我与刘家姊妹向来不对付。 这回,笑柄落到她们手上,她们定要狠狠的嘲笑我了。 星姐儿,我无法见人了,我该怎么办?” 吴明艺呜呜的边哭边说,眼泪鼻涕蹭了石景星一身。 石景星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继续安慰道:“艺姐儿别想那么多,谁爱笑,由她笑去。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外人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只要至亲的人关心你,就足够了。” 石景星的话让吴明艺的思维从纠结丢人瞬间转移到至亲的人的关怀上。 吴明艺松开石景星的手,一双眼晴期待的盯着石景星。 “星姐儿,我刚刚摔倒时,乐哥哥在不在?乐哥哥有没有瞧见? 我刚刚只想着太丢人了,都没敢看乐哥哥,乐哥哥有没有担心我?” 面对吴明艺一连串的问题,石景星觉得自己刚刚犯了蠢,才给自己找事儿。 石景星抬手帮吴明艺捋了捋头发,温声道:“刚刚我一颗心全扑在你身上,担心你有没有摔着?有没有伤着?哪有心思顾及别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桃花 吴明艺眼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下去,失望的表情让石景星不忍直视。 “艺姐儿,别难过,兄长与太子殿下坐在廊庑下说话。 你摔倒时,兄长可能没看见。抑或,兄长看见了,因陪着太子殿下,兄长他不方便过来看你。” 吴明艺眼里的光再次燃起,“嗯嗯,星姐儿,一定如你所言。乐哥哥陪着太子殿下,所以不方便过来安慰我” 石景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似是而非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咱们先去洗漱更衣。托太子殿下的福,今儿有烤全羊,味道非常不错。” 吴明艺的情绪得以安抚,心情大好,愉快的点头应下,“好!” 二人并肩往石景星的院子走去,路上,吴明艺频频侧头看向石景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石景星忍不住,扭头看她一眼,问道:“想说什么?” 吴明艺迟疑一下,小声问道:“星姐儿,刘四小姐,刘五小姐怎么也来了?你约她们来的?平时也没见你们有交往呀?” 一想到刘津茹惦记着石景扬,吴明艺心里就烦躁,暴脾气有些压不住。 面对吴明艺的责问,石景星觉得自己很无辜,甚至有点恼火。 石景星摊摊手,一脸无奈的回道:“我也不知道她俩今儿为何登门?我去寻掌珠,对了,于老夫人病危,掌珠接到禀告回京城了。 我从江府回来的路上,在文东路上遇到刘氏姊妹。 我以为只是与她俩偶遇,哪知她俩已经先让人往府里递帖子了。 别人有心上门做客,又碰巧在路上遇上了,我总不能开口拒绝吧? 于是便邀请她们来府里,事情就是这样的,算我邀请的吧。” 吴明艺见石景星生气了,忙说道:“星姐儿,对不起,你别生气,好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不喜欢刘津茹。我以为是邀请她俩的,不是你邀请她们的,我心里好受点!” 石景星摇摇头,说道:“我遇上她俩的时候,她们已经差人往府里递帖子了。” 吴明艺停了下来,看着石景星说道:“星姐儿,咱们与刘相府的人,几乎没有往来,她们怎么会突然登门? 难道掌珠说的是真的,刘津茹心悦乐哥哥。对,一定是这样,她们今儿上门,定是为乐哥哥来的。烂桃花!气死我了!” 石景星看着神经兮兮的吴明艺,无语至极,耐着性子说道:“艺姐儿,我不知道该如何回你的话了。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来者是客,别人登门了,咱们得热情款待,这是待客之道。 赶紧洗漱更衣,出去招呼客人。 吴明艺见石景星板起脸,不敢正眼直视石景星,带着几分小心的问道:“星姐儿,你真生气了?” 石景星叹口气,摇头道:“行了,我还不至于生你的气。走吧,赶紧去洗漱更衣。 咱们是主人,哪有主人躲起来,将客人凉到一边的道理?久不出现会很不礼貌。” 石明艺洗漱补妆选衣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 石景星与吴明艺回到前院时,太子等人已经离开。 杨清晗见石景星与吴明艺出来,迎过去关切的问道:“艺姐儿,怎么样?没摔着吧?” 吴明艺摇摇头,“无妨,多谢晗姐儿关心。刘相府的两位小姐呢?” 吴明艺没见到刘津茹与刘津蔓,开口问道。 石景星的丫鬟侍画上前禀道:“小姐,相府的两位小姐告辞离开了。” “走了?”吴明艺迅速转身看向廊庑下,问道:“太子殿下也离开了?” 侍画欠身应道:“回表小姐,太子殿下也离开了。” 吴明艺追问道:“刘相府的两位小姐与太子殿下一道离开的?” “那到不是,太子殿下先离开,刘相府的两位小姐后离开。” “乐哥哥呢?进屋去了吗?” 吴明艺环顾一圈,没有看到石景扬的身影,继而问道。 “回表小姐,世子爷送太子殿下离开了。” 石景星怕吴明艺失态,更怕她语出惊人,忙拉着吴明艺往桌边走,“肉都烤好了吧?咱们边吃边说话。” 接着,石景星低声提醒道:“艺姐儿,有客人在,说话要有分寸!不可任性,明白吗?” 吴明艺垂头不说话。 石景星捏了捏她的手,继续说道:“不可胡闹,明白吗?” 吴明艺吸了吸鼻子,点头道:“知道了。” 石景扬将太子送到行宫门口。 太子笑着问道:“要不要进去坐坐?” 石景扬摇摇头,“不了,明日还要赶路,殿下早些歇下。” 太子点点头,“回去吧,你也早些歇下。” 石景扬看着太子进了行宫,才带着青山等人往回走。 石景扬一行人走到文东路与观前路的交叉口时,一个丫鬟急步过来曲膝道:“世子爷,我家小姐请世子爷借一步说话。” 石景扬眉头微皱,问道:“你是哪家府上的丫鬟?” 丫鬟欠身回道:“奴婢是刘相府上的丫鬟,奴婢的主子是刘相府的五小姐,我家小姐就在那边。” 丫鬟抬头指了指不远处。 石景扬顺着丫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刘五小姐站在围墙边的一棵树下,正往这边看。 刘五小姐见石景扬看过来,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石景扬收回目光,对丫鬟说道:“回去转告你家小姐,男女有别,不好私下会面。 刘五小姐若有事需与在下说,可以给在下下帖子,在下在府里接见刘五小姐。” 石景扬的声音不高,但刘津茹足以听见。 说完,石景扬抬步准备离开。 丫鬟见石景扬要离开,着急的看向自家小姐。叫道:“小姐。” 刘五小姐看过来,情急之下出声叫道:“世子爷,请稍等。” 石景扬听到刘五小姐的喊声,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急步走过来的刘五小姐,问道:“刘五小姐有何事?” 刘津茹走近后,看看青山等人说道:“你等先退下。” 青山青平等人垂手侍立在一旁,像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刘津茹看向石景扬,说道:“世子爷,我想单独与世子爷说几句话,世子爷能让他们先退下吗?” 石景扬一点面子也不给,淡淡的说道:“不必,刘五小姐想说的话若不能当众宣之于口,还是不说的好。在下还有事要忙,告辞!” 说完,石景扬抬步离开,没有丝毫迟疑。 刘津茹没想到石景扬如此冷漠,一点情面也不讲。 “你……” 看着快步离开的石景扬,刘津茹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终是没有说出口。 等石景扬一行走远,刘四小姐从另一边的小巷里走出来,神情落寞的说道:“茹姐儿,石世子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咱们,算了,咱们回吧。” “四姐姐别难过,也别丧气。这回不成,咱们再寻机会。 我一定要让石世子知道四姐姐的心意。”刘冿茹看眼远去的石景扬,转身宽慰刘津蔓。 刘津蔓叹口气,“罢了,走吧,咱们回去了。” 另一边,一行人行到别院门口,石景扬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往侧门走去。说道:“从东门进。” 青山会意,立即加快脚步,往前去叫门。 门房的听到敲门声,赶忙开门。见石景扬站在门口,欠身见礼道:“世子爷!”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不要声张!” 门房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石景扬等人从东侧门进,沿着小径去到石景扬的雅苑。 院子里,吴明艺心不在焉听众人闲话,眼睛不时的瞄向门口,期待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直至杨家几位小姐离开,宴会散了,该出现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石景星推着吴明艺往后院走,边走边说道:“艺姐儿,不早了,咱们该去歇下了。” 吴明艺被石景星推着,心不甘情不愿意的往后院去,边走边问道,“星姐儿,这都多晚了,乐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石景星极认真的说道:“兄长的事,我怎么知道? 兄长与太子殿下一道离开的,说不定太子殿下给兄长委派了任务。 艺姐儿,你又忘了,我与你说过,少打听兄长的事,兄长所做的事咱们打听不得。 不早了,洗洗早些歇下吧,明日还得赶路。” 吴明艺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轻重,不该打听的不敢瞎打听,只得与石景星一道回屋歇歇。 太子行宫,人定时分,陆奇川进到起居室禀道:“殿下,蕊黄出手了。” 太子继续看手中的书,头也未抬的说道:“知道了,先别打草惊蛇,让张太医看看对方下的是什么毒。” 陆奇川欠身应下,“是,臣明白。” 陆奇川退出去后,太子将手上一页书看完,将书放到桌上。 福安见了,上前小心的将书收好,欠身道:“殿下,不早了,歇歇吧!” 太子点头头,“好,歇歇!” 福安忙让人进来伺候太子洗漱。 翌日,太子差福安去向皇上请罪。 “太子殿下夜里闹肚子,今儿不能过来陪皇上用早膳,特让奴家过来向皇上请罪。” 皇上眉头轻皱,问道:“好好的,怎么闹肚子了?太子昨晚食了什么?” 福安回道:“回皇上,太子爷在威远侯府食的烤肉。” 皇上想要训斥胡闹,想到太子与石景扬感情好,将训斥的话咽了回去。 皇上沉默片刻,问道:“请太医过去看诊了吗?今日能不能继续前行?” “回皇上,昨晚请张太医过去看的诊,张太医让太子殿下多歇歇,殿下说他在车上歇也是一样的。” “朕知道了,下去吧的,好生伺候太子,告诉太子,身子要紧,不可勉强。”皇上说道。 福安跪地谢恩,退了出去。 秋狝的队伍寅正出发,太子由福安扶着,先去给皇上问安。 皇上见太子面色苍白,关切的问道:“感觉怎样?” 太子欠身道:“多谢父皇关怀,儿臣感觉还好,车上歇一歇,应该就能缓过来了。” 贵妃插言道:“太子脸色苍白,精力不济,依本宫看,身子要紧,还是留在行宫歇歇的好。” 太子朝贵妃欠了欠身,“多谢贵妃娘娘的关怀,孤觉得身子尚可,脸色不好,只因昨儿夜里未歇好,一会在车上补补眠,身子就缓过来了。” 贵妃还想说什么。 太子没给她插嘴的机会,“父皇,儿臣答应长乐的,秋狝时猎几只狐狸给她做斗篷。” 长乐公主周泽琇是皇上的心上人珍妃所生,珍妃袁玉珍是个传奇女子,自小体弱多病,因体弱多病的原因,从小学医理。曾救过皇上的命,皇上与袁玉珍的羁绊,从袁玉珍救皇上的命开始, 后来,袁玉珍进了宫,直接封为珍妃。 袁玉珍是皇上后宫里是唯一个进宫就封妃子的女子,可见皇上对她的珍视与宠爱。 珍妃生长乐公主难产而死,临终时,珍妃将长乐公主托到皇后手上。 所以,长乐公主从小在坤宁宫长大,太子极宠这个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妹妹。 皇上笑着说道:“你就这样宠着她!” 太子笑着欠身道:“自家妹妹,当然要宠着。” 皇上心情大好,说道:“罢了,赶紧上车去歇着吧,传令下去,天黑前能到官田即可,路上不必太赶。” 官田是秋狝的目的地,围场边的一个镇子。 太子欠身谢恩。 皇上身边总管李公公立即转身作吩咐。 贵妃脸上带着和煦的笑,看着皇上与太子有说有笑,手却攥成拳头。 太子登上车后,斜靠到软榻上,对陆奇川吩咐道:“盯紧贵妃与陈王。” 陆奇川欠身应下。 这一日,太子在车里呆了一整天,中途两次歇脚,太子都未下车。 这一日,石景扬也没再骑马,而改为乘车,石景扬也在车里睡了一日。 接下来有太多未知的事即将发生,只有精力充沛,才能应对。, 吴明艺想让人去打探石景扬的情况,几回都被石景星制止了。 “星姐儿,咱们一起去寻乐哥哥好不好?我保证,见到乐哥哥绝对不乱说话,我只是去给乐哥哥送些吃的。”吴明艺拽着石景星哀求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礼尚往来 石景星不为所动,“兄长有青山他们照顾,不用咱们操心。你要是无聊,咱们叫晗姐儿她们,大家一起玩叶子牌,可好” 吴明艺果断的摇头,“那还是算了吧,与其闹哄哄的玩叶子牌,不如安安静静的想乐哥哥。” 石景星白了吴明艺一眼,嫌弃的说道:“我看你是中了兄长的毒了,简直不可理喻!成天乐哥哥长乐哥哥短的,你累不累?” 吴明艺看着石景星认真的说道:“不累呀,想乐哥哥是最让我开心的事,怎么会累呢?” “你真是中毒了,且中毒至深!” 吴明艺连连点头,一脸严肃的看着石景星,“星姐儿,你说对了,我就是中毒了,中毒至深,此毒唯有乐哥哥能解。” 吴明艺语出惊人,石景星愣愣的看着她。 “从早到晚,我满脑子都是乐哥哥,乐哥哥有没有起床?有没有吃饭?此刻,我在想乐哥哥,乐哥哥有没有想我……” 石景星抬手戳了戳吴明艺的额头,说道:“我看你不是中毒了,你是犯病了!姑娘家要矜持,知道吗” 吴明艺抬手挡开石景星的手,“咱俩从小钻一个被窝,我在你面前,连打嗝放屁都随心随性,给你讲讲心里的想法,还需要什么矜持?” 吴明艺的话让石景星无言以对,她俩自小玩到一起,彼此间真无秘密可言。 石景星从零嘴盒里拿块桂花糕塞到吴明艺嘴里,“你吃点东西吧,巴巴的说了一上午的兄长,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吴明艺嚼了嚼嘴里的桂花糕,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接着说道:“星姐儿,当初我与你袒露心扉时,你说过支持我的。你可要说话算数!” 石景星看向吴明艺,“艺姐儿,我何时说话不算数了?我说过支持你,但你也不用从早到晚的在我面前叨叨,兄长这兄长那,一天除了兄长还是兄长,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吴明艺摇摇头,“在我与乐哥哥的亲事没定下来前……不,在我未嫁进侯府前,我得时时提醒你。 你这人忘性大,我怕你忘了。 星姐儿,在乐哥哥面前,你得帮我美言,直到我嫁进威远侯为止。 所以,你任重而道远,且忍耐些!” 石景星听后,身子往后倒,斜靠到软榻上,闭着眼说道:“老天爷,你赶紧来救救我,要么带走她,要么带走我。我不想再听她叨叨了。” “星姐儿,你敢嫌弃我!”吴明艺扑过去压住石景星,二人笑闹成一团。 申时,秋狝的队伍抵达官田。 皇上带着诸皇子照样住进行宫。 太子下车后,皇上见太子的脸色比上午好了许多,叮嘱道:“晚上食些清淡的东西的,好好歇歇,明日才能进围场狩猎。” 太子欠身应下:“多谢父皇的关怀,儿臣铭记于心。” 皇上挥挥手,“下去歇着吧,晚上的宴会不必出席。” 太子谢恩,回到自己的行宫。 太子离开后,贵妃向皇上告退:“皇上,臣妾需梳妆,先退下了。” 皇上点点头,说道:“去吧!” 贵妃回到自己的宫里,看一眼邓公公,邓公公让宫女内侍退下。 等众人退下后,贵妃说道:“通知那边,今晚再出手,本宫要他明日出不了门。” 邓公公欠身道:“是,奴家明白,奴家这就去安排。” 戌时一刻,陆奇川到书房禀告:“殿下,就在刚刚,司酿处的女史雪云去茶水房寻蕊黄,且给了蕊黄一包药。” 太子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陆奇川,淡淡的说道:“知道了,来而不往非礼矣,将这药送给陈王吧。” 陆奇川欠身应下,“好,臣明白。” 陆奇川退下,福安欠身说道:“殿下,已经很晚了,该歇歇了!” 太子看眼沙漏,将书合上,边起身边说道:“好,歇下了!” 半夜,行宫里,陈王的院子灯火通明,上下忙得人仰马翻。 “王爷吐了,打水来,赶紧打水。” “太医呢,赶紧请太医。” “王爷拉了,取衣裳,换被子,换褥子。” “来了,水来了。” “衣裳来了,被褥来了。” “太医呢?怎么还未到?赶紧再去催催。” 陈王身边的总管白公公急得直跺脚,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侍卫统领卢铭见内侍忙不过来,赶紧让侍卫过来帮忙。 忙到天亮,陈王终于安生的睡着了。 陈王府里的人个个累得腰酸背痛,哈欠连天,有个东西靠着就睡过去了。 昨夜,皇上看折子到深夜,直接歇在外院。 贵妃白日坐车乏了,又坐等皇上到深夜,直到前边来通禀,说皇上在前院歇下了,贵妃才去歇下。 许是困极了,贵妃倒床就睡,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明,还是高尚宫叫了,贵妃才醒过来。 贵妃睁眼问道:“几时了?” 高尚宫欠身回道:“回娘娘,寅正了。” 贵妃起身,由宫女内侍伺候洗漱。 贵妃伸着手任宫女为其着装,问道:“皇上起了吗?燕王与陈王过来了吗?” 贵妃与燕王、陈王交待过的,趁秋狝这段时间多与皇上相处,每日陪皇上用膳,跟在皇上身边学些帝王之术。 邓公公欠身回道:“回娘娘,皇上寅初起的,此刻在校场练拳。 燕王殿下已经过来了,此刻在校场陪皇上练拳。陈王殿下还未过来。” 贵妃抬头看眼沙漏,问道:“太子呢?” 贵妃想问太子那边的情况,见人多不便多话,接着问道:“晋王楚王呢?” 邓公公会意,回道:“太子殿下还未过来,晋王殿下与楚王殿下已经到了,此刻在看皇上与燕王殿下练拳。” 一番梳妆后,贵妃起身往外走,“走,过去瞧瞧。着人去陈王那里看看,都几时了,陈王怎么还没到?” 邓公公欠身应下:“是,奴家明白。” 说完,邓公公退两步转身往外走。 贵妃叫道:“等等!” 邓公公停下来,转身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贵妃说道:“让人去太子那边的看看,太子怎么也还未到?今儿要进围场,需准备的事多,时间很赶。” 邓公公欠身应下,“是,奴家明白。” 贵妃说道:“去吧!” 邓公公出门做了吩咐,然后亲自去往陈王那边。 贵妃领着一众人往校场走去,还未到校场,见皇上带着燕王、晋王、楚王从校场出来。 贵妃忙向皇上见礼。 皇上笑着说道:“爱妃平身。爱妃来晚了,没有见到朕与燕王练拳,燕王的武艺精进了不少。” 贵妃从愉悦的声音里察觉到皇上的欢喜,笑着回道:“都是皇上教导有方。” 燕王赶忙谢恩。 皇上高兴,顺便又教导燕王几句。 燕王谦虚受教,连连感恩。 “贵妃去安排早膳,朕去洗漱更衣。”皇上交待道。 众人恭送皇上离开。 皇上离开后,贵妃对燕王又是好一番夸赞。 晋王与楚王并肩落在贵妃与燕王之后,心不在焉的跟着。 皇上洗漱更衣出来,还未见到太子与陈王,转身看向李公公,“太子与陈王怎么还未到?去看看。” 李公公欠身应下,还未出偏厅,内侍进来禀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身边的邓公公求见,说有急事禀报。“ 皇上看眼贵妃,说道:“宣!” 贵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的看向门口。 邓公公神色慌张的跨进门,跪地禀道:“启禀皇上,启禀娘娘,陈王殿下昨儿夜里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宿,天亮才睡过去。” 贵妃惊得站起身来,厉声问道:“昨晚还好端端的,夜里怎会上吐下泻?查了吗?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邓公公欠身道:“回娘娘,奴家已经着人在查了。” 贵妃还想说话,有内侍进来禀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到。” 皇上说道:“请进来。” 贵妃的问话被人打断,到不好再问下去了。 皇上说道:“爱妃你别急,先坐下。” 贵妃福身道:“多谢皇上,臣妾就是有些担忧。” 说着,贵妃坐下身来。 太子进屋后,先朝皇上见礼,再给贵妃问安。燕王、晋王,楚王起身给太子见礼。 皇上见太子面色如常,关切的问道:“太子感觉如何?大好了?” 贵妃见皇上关心太子,心里多了几分不满。 陈王病得下不了地,皇上到现在还没有过问一句…… 贵妃看太子的目光里,恨意多了几分。 太子欠身回道:“多谢父皇关怀,儿臣觉得大好了。” 说完,太子看向跪在地上的邓公公,疑问道:“大清早的,邓公公这是怎么了?犯错了?” 皇上看眼邓公公,朝太子解释道:“陈王昨夜与你前晚一样,也是又吐又泻。邓公公过来通禀。” 太子满脸关切的问道:“三皇弟也吃坏东西了?请太医过去看过了吗? 上吐下泻最是耗元气,浑身软塌塌的,没有一点力气,得好好休养。” 邓公公欠身道:“回太子殿下,太医过去看过了。卢铭说陈王殿下折腾到天亮才睡下,今日怕是不能过来给皇上、娘娘请安了。” 皇上说道:“那就让他好生歇着,贵妃一会过去看看,叮嘱他们好生伺候。咱们用早膳,今儿初进围场,还有许多事要做。” 邓公公退下。 贵妃抬头看向太子,太子朝贵妃笑笑,欠身道:“贵妃娘娘转告三皇弟弟,秋狝年年都有,身子要紧,今年不能下场狩猎,明年可以再来的。” 皇上转头看向贵妃,叮嘱道:“太子说的有理,爱妃让陈王安心养身子,切不可心急。” 贵妃欠身谢恩,“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一定转告陈王殿下。” 辰时,一番祭祀后,队伍整装完毕,秋狝的总负责人枢密院副使刘仲学上前向皇上禀告,请皇上指示。 石景扬与陆奇川,裴东流并排而立,站在太子的身后。 石景扬见一众皇子里独独少了陈王,心里有了个大概,偷偷的看了眼陆奇川。 陆奇川给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微微动了动嘴角,轻声道:“礼尚往来,殿下是真君子!” 石景扬扯了下嘴角,心下畅然。 太子殿下待人宽厚,并不是软弱好欺! 陈王今日不能入围场,事态的发展有异于上一世,结果定别于上一世! 那边,皇上一声令下,“出发!” 队伍启动,往围场方向进发。 石景扬几人翻身上马,随着队伍往前行。 裴东流轻声说道:“殿下交待,谨慎些,安全第一,不可争强好胜。 倾安首次随在殿下身边参加狩猎,旁人不会留心,正好与老陆配合。” 石景扬点头应下,“是,在下明白。” 陆奇川说道:“这次秋狝由刘枢密负责,这人阴得很,咱们得当心。”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刘枢密布的局,刘津芮定知道其中的关窍,咱们盯紧刘津芮及他身边的人,嗯?” 陆奇川眼前一亮,抬手捶了下石景扬的手臂,夸赞道:“主意不错,这事交给你了。” 石景扬点头道:“陆统领放心!” 行宫里,皇上带着太子等人离开后,贵妃带着高尚宫,邓公公一行急匆匆的去往陈王的住所。 卢铭与白公公接到禀报,赶忙带人跪迎到院门口。 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板着脸斥责道:“你等是如何伺候人的?竟让王爷受这等罪?” 白公公将身子伏在地上,惶恐的说道:“都怪奴家没伺候好殿下,奴家请贵妃娘娘责罚。” 贵妃盯着白公公,眼里一片冰寒,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以为,本宫不敢罚你?” 白公公战战兢兢的回道:“奴家不敢,奴家知错了。” 贵妃冷冷的说道:“先去领十大板,领完罚,再过来回话。” 邓公公忙欠身求情道:“娘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陈王殿下还需要人来伺候,而咱们带出来的人不多。 这十大板,先记着,等回宫后,再让他来领罚,如何?” 贵妃想想也是,点头说道:“就按邓总管说的,暂且饶你这一回。 等回宫后,本宫再与你算帐。” 第一百九十章 单着呢 白公公伏身谢恩。 贵妃去到陈王的起居室,一进门,扑面而来的酸腐味让她打了个干呕。 贵妃赶忙用绢帕捂鼻,呵责道:“什么味?怎么窗户紧闭?赶紧开窗。” 白公公上前禀道:“娘娘,太医说了,王爷不能吹风……所以……所以不能开窗。” 邓公公见贵妃面色难看,赶忙接过话来,“赶紧让人另外收拾间屋子出来,让爷住过去呀。” 白公公欠身道:“屋子奴家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可王爷这会儿睡着了,奴家怕惊扰到王爷,想等王爷醒了,再让王爷搬过去。” 贵妃听了白公公的解释,心里的怒气散了不少。掩着鼻走到里间,看向床榻上的陈王,想上前去看看。 奈何里间的味儿更重,胃里一阵翻滚,贵妃强忍着心里的恶心。 在屋里稍站片刻,心头那股恶心更甚了,直往上冲,贵妃赶忙转身往外走,快步冲到廊庑下,扶着柱子干呕几声。 屋外清新的空气进入鼻腔,贵妃连吸几口新鲜空气,才将翻涌上来的恶心压下去。 邓公公跟出来,边拍着贵妃的后背为其顺气,边关切的问道:“娘娘,你还好吗?” 贵妃直起身子,用娟帕按了按眼角,重重的吐口气。 总算缓过来了,就在刚刚,她差点吐了出来。 贵妃抬手轻轻的抚了抚发髻,挺直腰板说道:“嗯,还好。让她们好生伺候王爷,待王爷醒过来,赶紧给王爷换间屋子。” 跟出的白公公听了,欠身应道:“是,奴家明白。” 贵妃再也呆不下去,抬步往院门口走,“本宫还有事,先回去了,让王爷好生歇着,回头,本宫再来看王爷。” 众人欠身,恭敬的送贵妃离开。 陈王一觉醒来,先是一阵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想要起身,浑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这才想起昨晚经历的种种。 “来人!”陈王喊道。 内侍听了,忙上前问道:“王爷醒了?” 陈王抬了抬手,说道:“扶本王起来。” 白公公听到里屋的动静,进屋正好听到陈王的吩咐。 “老奴来!”白公公快步走过去,伸手去扶陈王坐起来。“爷是想起来坐坐,还是想拉?” 经白公公提醒,陈王觉得自己确实想拉,说道:“本王去趟恭房。” 边上的内侍听了,知道陈王又要拉了,赶忙送恭桶过来。 陈王看看恭桶,眉头皱成一条线,沉声道:“去恭房。” 内侍吓得打了个哆嗦,抱着恭桶退到一边。 白公公看了,连连点头道,“是,老奴扶王爷去恭房。” 陈王从恭房回到屋里,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这是什么味?” 话出口,陈王反应过来屋里是什么味了,绷紧脸一言不发。 白公公尴尬的笑笑,说道:“王爷,奴家让人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了,王爷到隔壁歇歇,奴家让人将这屋子好好打扫一番。” 陈王去往隔壁,看着猛烈的日头,问道:“几时了?” 白公公回道:“回王爷,巳时了。” “卢铭呢?让他来见本王。”陈王说道。 白公公欠身应下,“是,奴家明白。” 说完,白公公转身去作吩咐。不一会,卢铭进屋朝陈王请安。 陈王问道:“查清楚了吗?是什么人动的手脚?” 卢铭欠身回道:“王爷昨晚用过的茶杯,在下亲自拿去让太医看的,太医说,茶水没有问题。 在下又将屋里所有的茶杯都让太医辨别了一番,所有的茶水都没问题。” 陈王坐直身来,两眼盯着卢铭,问道:“没有问题?” 卢铭点头,欠身道:“是的,张太医与秦太医各查了两遍,确定没有问题。” 陈王将身子往后靠,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片刻后,陈王抬头看向卢铭,问道:“这么说,本王昨晚不是中毒?” 卢铭摇头,欠身道:“不是,太医说,王爷是中了苦栗茸的毒,所幸中的毒的剂量不大,否则,王爷昨晚怕是救不回来了。” 陈王听了卢铭的话,再次坐直身来,双眼紧盯着卢铭,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的意思,对方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本王下毒?且没留下任何线索?” 卢铭不敢与陈王直视,垂下头低声道:“是,对方在不知不觉中给王爷下了毒,咱们到现在还未查出线索。” 陈王到底是做大事的人,心里虽是无比惊骇,面上依然无比镇定。 问道:“母妃知道此事吗?” 卢铭摇摇头,“贵妃娘娘尚不知。” 他差点死了,母妃却不知,难得…… 陈王眉头微皱,紧张的问道:“母妃也出事了?” 母妃若知道自己病下来,定会过问。只要过问,母妃就会知道病因。 以母妃的性子,知道自己被人下毒,绝不会善罢甘休。 除非母妃也出事了,才会顾不上自己。 卢铭见陈王脸上尽是担忧,赶忙解释道:“不是,王爷别担心,贵妃娘娘好好的。” “母妃无事?”陈王狐疑的重问道。 卢铭欠身道:“小的保证,贵妃娘娘无事。 上午,贵妃娘娘还来看过王爷,那会儿王爷睡着了。 贵妃娘娘得知王爷很辛苦,心里很难过,要小的几个好生伺候王爷。” 陈王悬起的心放了下来,点点头,“知道了。” 白公公见陈王停下盘问,趁机说道:“王爷,厨房里煨着粥,要不要来一点?” 陈王并不想吃东西,但也知道,若不进食,会精力不支。 “来半碗吧!” 白公公欢喜的欠身应下,“好,奴家这就差人送过来。” 陈王喝了半碗粥,胃里有了食物,人感觉舒服了不少。站起来道:“本王去给母妃请安。” 白公公关切的问道:“王爷要不要再歇会?晚些再去看贵妃娘娘。” 白公公见陈王走路有点飘,担心他精神不济。 陈王摆了摆手,说道:“无妨,走吧。” 白公公赶忙打发人先去贵妃那里通禀,又让人抬来软轿。 贵妃听说陈王过来请安,带着宫女内侍迎出来,见到陈王从软轿上下来,说道:“怎么不多歇歇?急着过来作甚?” 陈王朝贵妃欠身见礼,“怕母妃担心,觉得身子好些了,过来给母妃请个安。” 贵妃见陈王有气无力的样子,吩咐道:“请安又不急一时,歇好了过来也不迟。邓公公,扶着些。” 邓公公上前扶着陈王往里走,进了正厅,贵妃让人给陈王搬了把团椅过来。 邓公公知道贵妃与陈王有话要说,伺候陈王坐下后,让宫女内侍退下,自己守在门口。 贵妃见人退下去了,开口直言道:“查清楚了吗谁下的毒?人揪出来了没有?” 陈王摇摇头,说道:“没有,卢铭与白启将身边的人查了个遍,没有找出下毒的人,别说下毒的人,就连下毒的杯具都未查出。” “连杯具都未查出”贵妃惊愕的问道。 陈王靠坐在团椅里,一手撑着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儿臣下了毒。” 贵妃紧张的看着陈王,脱口问道:“会是谁太子的人?” 贵妃首先想到就是太子。 陈王看向贵妃,回道:“除了他,还会有谁有这个本事?” 贵妃挺直的腰松了下来,耷拉着肩往后靠了靠,半晌才说道:“本宫到是小瞧他了。” 陈王点点头,说道:“儿臣也小瞧他了。母妃,咱们的计划需重新部署。” 贵妃点点头,“是得重新部署……” 说到这里,贵妃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陈王,“珏儿,你二舅不知情,会按之前的计划进行。要不要让人去通知你二舅?” 陈王看一眼斗柜上的沙漏,摇头道:“此时已经午初一刻,来不及了。按计划,这会儿,二舅已经引着父皇往深山里走了。咱们的人这会过去,根本见不着二舅。” 贵妃急得搓手,“那该如何是好?” 陈王叹口气,宽慰道:“只能寄希望于二舅了。 二舅没有见着儿臣,应该想到情况有变。 二舅在官场多年,遇到过不少突发事件。今儿的事,二舅应该知道如何应对? 本想借机将津芮安排到父皇身边,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个计划怕要落空了。” 贵妃说道:“这个到不急。这次不成,还有下次,长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陈王点点头,“只能这么想了。” 贵妃有些懊恼的说道:“都怪本宫心急了,本宫不该前日朝太子下手,让太子有了警觉。” 贵妃觉得是自己打草惊蛇了,很是自责。 陈王也想到这一点,抬头看向贵妃,问道:“母妃给太子下的是何毒?苦栗茸?” 下毒的事,由贵妃来安排,陈王并不知道。 贵妃诧异的看向陈王,“珏儿怎么知道的?” 陈王苦笑道:“昨晚儿臣中的就是苦栗茸。” 贵妃正端着杯子抿茶,听了陈五的话,手一顿,杯里的茶水晃到手上。 贵妃将手里的将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气恼的说道:“太子这是何意?警告?” 陈王点点头道:“应该是警告吧!” 贵妃的眼神凌厉,看向陈王问道:“这么说,咱们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眼线暴露了。” 陈王点头,冥思苦想道:“应该有人暴露了!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谁暴露了?” 陈王刚被人下毒,身子尚未恢复,贵妃不想他劳心,说道:“珏儿,你好生休养。这些事交由母妃来处置。” 后宫里的事,母妃比自己更在行,也更容易得手, 陈王点头道:“那就辛苦母妃了,儿臣先回去歇歇,晚些时候,儿臣再去寻外祖父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贵妃点头说好,起身送陈王。 围场这边,狩猎大军进入围场后,皇上由众人陪着开场,秋狝的狩猎算是正式开始了。 大半个时辰的功夫,皇上猎了三只野鸡,三只兔子,一头獾子,一头鹿。 皇上心情大好,满意的点了点头。 众臣纷纷向皇上道贺,说着得体的奉承话。 皇上龙颜大悦,以龙啸剑为彩头,谁夺冠赐予谁。 历年秋狝都有评比,奖励前三名,第一名奖黄金百两,第二名奖黄金五十两,第三名奖黄金三十两。 三天时间,以所猎到猎物的多少进行积分。 譬如,一只野鸡计一分,一只野兔计两分,一头獾子计五分,一头鹿计六分,猎到豹子老虎熊之类的,则计三十分。 今年多了皇上的彩头,气氛一下高涨起来。 特别是年青的武将,个个跃跃欲试,希望自己能崭露头角从而入皇上的眼。 徐冠杰带着自己的两个属下李灿与刘元站在队伍中,看似在听旁人闲话,注意力却在不远处的刘津芮身上。 李灿兴致勃勃的说道:“头儿,皇上御赐的龙啸剑,太难得了,咱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全力以赴,将第一名抢过来。 夺冠后,龙啸剑归头儿,头儿将黄金赏给小的两个做老婆本,可好?” 这个提议不错,头儿不缺钱,拿走龙啸剑。 他俩缺钱,黄金归他俩。 有了百两黄金,他俩可以把家安了。 刘元一脸期待的看着徐冠杰,“头儿,可好?” 徐冠杰扫两人一眼,说道:“爷还单着呢!你俩急个啥?” 李灿说道:“这一样吗?爷单着,那是因为爷不想双着。咱俩单着,是因为没有娶老婆的本,咱俩不配双着。” 刘元笑着点头,“对,咱俩是不配双着。” 徐冠杰见刘津芮带着几人往东边去,双腿夹了下马肚子,说道:“走吧,为了不单着,一会好好狩猎。” 李灿见徐冠杰应下了,笑着应道:“狩猎小的最在行了,头儿尽管放心,小的俩个,保证将龙啸剑给头儿赢回来。” 徐冠杰骑马往东面去,不远不近的跟在刘津芮身后。 石景扬给他的任务,今儿务必盯紧刘津芮。 进入丛林,李灿与刘元一心在猎物上。 徐冠杰边与二人闲聊,边注意刘津芮那边的动静。 “头儿,注意,那边有动静。”李灿出声提醒道。 徐冠杰看过去,正好看见不远处有只兔子跳进灌木丛里。 徐冠杰反手从箭篓里取了支箭出来,迅速射出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忍耐 刘元见了,朝徐冠杰竖起大拇指,“一定中了,头儿的箭法了得。” 说着,刘元跳下马,快步跑过去,从灌木丛里提起只兔子朝徐冠杰与李灿挥手。 “灿哥儿,咱们做事,得多向头儿学,人狠话不多,不声不响的,一只兔子到手。” 李灿点头奉承道:“那是,要说服气,我最服气的就是咱们头儿。” 徐冠杰看眼两个马屁精,转头见刘津芮几人已经走远,说道:“跟上。” 李灿与刘元为了老婆本,一路上极认真的狩猎,哪里有点风吹草动,二人都要上前去查看一番。 徐冠杰的心思在刘津芮身上,刘津芮快,他就快,刘津芮慢,他就跟着慢。 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李灿察觉到不对,四下看看,说道:“头儿,咱们好像进到大山深处了。” 徐冠杰早发现了,为了不引起刘津芮的疑心。徐冠杰玩笑道:“不是想赚老婆本吗?不进到大山深处,如何猎到猎物。” “头儿说得有理,为了老婆本,小的得拼了。”李灿回道。 刘元指了指右前方道,“头儿,咱们往这边走。“ 徐冠杰顺着刘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再瞄一眼正前方的刘津芮,发现他们走右边能靠刘津芮更近些。 于是点头应道:“好,走吧。” 刘元看了看马背上的猎物,“头儿,今儿猎到五只兔子,三只野鸡,就是未猎到大的物件。” 李灿说道:“急啥?这才刚刚开始,好戏在后头。” 刘元回道:“能不急吗?今儿已经过了半日,未时就要集集。这会儿都午时一刻了,今日,咱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李灿见前方的树丛里有大虫在晃动,吓得一个激灵,将手竖起到的嘴边,轻声道:“嘘!那边好像有个大家伙。” 刘元与徐冠杰被李灿吓到了,纷纷提起神来。 徐冠杰抬手从箭篓里抽了三支箭搭在弓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右前方。提醒道:“是个大家伙,做好准备。” 刘元同样拉满了弓,听徐冠杰说是个大家伙,激动得松开了手,离弦的箭朝影影绰绰的树林里飞去。 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箭没入丛林,随即听到野兽的怒吼声。接着一头黄黑相间的大虫从丛林里冲出来。 三人所骑的马惊得抬起前蹄,惊慌的乱踩,想要逃走。 徐冠杰一个纵跃,从马背上跳下来,“下马!” 刘元与李灿跟着从马上跳下来。 刘元兴奋朝徐冠杰说道:“头儿,真是个大家伙。” 徐冠杰此时还不忘看刘津芮,见刘津芮等人也看向这边,正急步往这边来。 徐冠杰转身看向朝他奔过来的大虫。 “头儿,想什么呢?怎么愣神了?赶紧闪呀。” 李灿见徐冠杰站在原地未动,着急的叫道,手举着剑准备冲上来帮徐冠杰。 徐冠杰说道:“不急,我心里有数。” 说着,徐冠杰快速抽出背上的大刀,一个深蹲,将锋利无比的大刀举过头顶。 大虫避不及,就这样生生的被徐冠杰那把大刀开肠破肚。 李灿与刘元惊得瞪圆双眼,看着大虫的肚子一分为二,肚子里的肠子掉落出来……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李灿与刘元好半天没过神来。 刘津芮正好将这一幕看进眼里,忍不住夸赞道:“徐兄好刀法!” 刘津芮边说边往这边走。 徐冠杰朝刘津芮拱了拱手,说道:“三爷过奖了,运气好而已。” 刘元回过神来,上前去查看,围着尚未死透,还在抽搐的大虫看了又看,“头儿太牛了,小的佩服,你一招叫什么?开膛破肚?” 徐冠杰回头看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大虫,他这招纯属是为了自保,随机应变而已,算不得什么招数。 一众人围着大虫看一阵,评头论足一番,才散开去。 李灿看看地上的大虫,问道:“头儿,快到集集的点了,咱们回去吧。” 徐冠杰见刘津芮还在寻找猎物,于是说道:“你先将东西送回去,我与刘元再转转。” 李灿欠身应下。 刘元无比兴奋的跟在徐冠杰身后,“头儿,接下来,咱们往那边走?” 徐冠杰四下看看,指了指右方,“继续走这边吧。” 二人没走多远,迎面遇上一群人。 徐冠杰见对方身着御前侍卫衣衫,知道是皇上到了,正想着往后退。 对方见到徐冠杰等人,扬声叫道:“什么人?圣驾在此,尔等回避!” 徐冠杰与刘元赶紧欠身见礼,牵着马往后退。 跟在太子身边的石景扬见到徐冠杰,待从旁边经过时问道:“如何?有异常吗?” 徐冠杰微微摇头。 石景扬说道:“回去吧,到集集的时间了。” 待皇上、太子一行离开后,徐冠杰对刘元道:“回了。” 秋狝首日,以徐冠杰猎一头老虎,三只野鸡,五只兔子居首位。 从围场回来,皇上有些乏了,没有召集众人一起用膳,让大家自行安排。 太子洗漱更衣后,带着陆奇川,裴东流,福安等人去威远侯府的别院。 而陈王则去了刘相府的别院。 太子与石景扬一道站在窗边,看着夜幕下的庭院。 半晌,太子开口道:“老三今日未进围场,他的人也未动手。老三应该是警觉了!只是,今日徐冠杰怎会在围场猎到老虎……” 石景扬转头看向太子,问道:“怎么?殿下觉得此事蹊跷?” 太子点点头,皱着眉头说道:“有点蹊跷!虽说没明文规定围场里不能有老虎。 但为了安全起见,定期会有人到围场来巡查,像老虎这样的猛兽,根本不会出现在围场里。而且,徐冠杰猎杀老虎的地方,还父皇途经之地。” 当得知徐冠杰猎了老虎,再结合上一世发生的事,石景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殿下的意思,刘枢密是故意引着皇上往那边去的?” 石景佩服太子的敏锐。 太子摇摇头,“孤不知道刘枢密是否有意而为之,但今日之事,处处透着怪异。好在平平顺顺的度过了今日。” “殿下,世子爷,饭菜已经摆好了。”青山进来禀道。 石景扬欠身道:“殿下,咱们先用餐。” 太子点点头,“走吧。” 二人刚走到门口,陆奇川过来,走到太子身边,小声道:“殿下,陈王去了刘相府的别院。” 太子点点头,“知道了,将茶水房与司酿处这俩人盯紧了。” 陆奇川一听便明白,太子这是要以静制动,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刘相府的别院,下人进来禀道:“相爷,小王爷过府来了。” 贵妃生了两位王爷,燕王长,为大爷。陈王则为小王爷。 刘相跟随皇上进了围场,他虽然只在外场,没往丛林深处去。即便是这样,六、七十岁的老头,一日下来,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回到别院,赶紧让下人烧热水泡泡。 刘相这才刚坐进浴桶,陈王就过府了。 “将小王爷迎到书房,老夫马上就来。” 刘相忙从浴桶里站起身来,下人利索的为刘相擦干身上的水,麻利的把衣裳穿上。 刘相赶到书房,陈王已经到了。 双方见过礼后,分尊卑入坐。 陈王问道:“二舅与芮哥儿呢?” 刘相欠身道:“在他们的院子,老夫这就让人去请他俩过来。” 说完,刘相扬声对门外的下人吩咐。 刘仲学与刘津芮来得很快,进屋先朝陈王见礼,再给刘相见礼。 刘仲学坐下来后,关切的问道:“王爷好些了吗?这个骨节眼上,王爷怎会食坏东西?是太子朝王爷动手了。” 陈王点点头:“应该是他动的手。”说着,陈王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刘相眉头紧皱,说道:“这么说来,咱们的计划太子知道了,所以,太子朝王爷下手,是对王爷提出的警告。” 陈王点点头,“大致是这样。今日围场那边如何?” 刘津芮摇摇头,“不顺利,父亲将皇上引往深山,半道上杀出个徐冠杰来搅了局。” 陈王听后,问道:“徐冠杰,三年前武举考核的一甲榜眼?” 刘津芮点点头:“就是他。” 陈王看向刘仲学,“本王记得徐冠杰去了京畿大营,他怎会出现在秋狝的狩猎上?” 刘仲学欠身道:“徐冠杰的父亲徐威武是城南指挥使,官居四品,若徐冠杰正值休沐中,是可以参加秋狝的。” 陈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片刻后,说道:“让人查查徐冠杰的底,想办法将此人据为己用。” 刘津芮欠身应下,“是,在下这就着人去查。” 陈王接着说道:“太子那边起疑了,今日这事,没成比成了好。 徐冠杰出来搅这一杠子,刚好将咱们隐起来,这是好事!” 刘津芮看向陈王,问道:“王爷的意思是停下来,接下来不再行动了?为何?” 陈王点点头,心事重重的说道:“是,昨儿夜里,太子的人朝本王下毒,到现在,本王还未查到对方是如何下毒的?” 刘相震惊,“怎会这样?” 刘仲学与刘津芮面面相觑,刘仲学直言道:“父亲说的这样是怎样?” 刘相瞪刘仲学一眼,说道:“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朝王爷下毒,你说这样是怎样?” 刘津芮反应过来,“要么,太子在王爷身边安插了眼线,且这眼线很深,功夫极高。要么,太子身边有神龙不见首尾的绝世高手。这两种可能,不管是哪一种,对咱们都很不利。” 陈王点点头,“咱们所谋之事,急不得,没有万全的把握,不可轻举妄动。每一步都要走得稳稳当当。” 刘仲学说道:“可是,这次的机会绝佳,咱们就这样算了吗” 为了这个局,刘仲学开年就开始谋划,折腾了大半年,结果让停下来。 刘仲学有些心不甘。 陈王摇头,不耐烦的解释道:“二舅舅,做事需忍耐!太子起了疑心,必定有所防范。 咱们的那些计谋,太子没有防范的时候,还能说机会难得。 如今太子起疑心了,有了防范,咱们依然照计划进行,那就是送死。 接下来,好好狩猎。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陈王脸色很不悦。 刘仲学还想说什么,刘相抢先说道:“咱们听从王爷的吩咐。长日方长,往后再谋时机。” 刘相边说边朝刘仲学递眼色。 刘仲学心里虽不服,面上还是很恭敬的朝陈王欠了欠身,“是,在下听小王爷的吩咐。” 陈王转头看向刘津芮,说道:“咱们现在是用人之际。 尽快摸清徐冠杰的底,不只是徐冠杰,诸如此类的人,都要多多示好,想法将其纳入咱们的羽翼之下。” 刘津芮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陈王端起茶杯抿口茶后,将目光落到刘相身上,说道:“就在这两日,秋闱放该放榜了。 外祖父要叮嘱大表兄二表兄,让他们多办些文会,与这次秋闱冒尖的学子多多走动。” 刘相欠身应道:“是,小王爷所虑极是。老夫回京后,就交待滔哥儿,让滔哥儿多会文会友。” 陈王接着客气地说道:“宫里有母妃,朝堂上的事,要劳烦外祖父与两位舅舅多多操心了。” 刘相笑着说道:“小王爷这般客气,就见外了。咱们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为小王爷分忧是应该的。” 陈王朝刘相欠了欠身,“谢谢外祖父。今日天色不早了,本王该回去了。” 说着,陈王站起身来。 刘相、刘仲学,刘津芮跟着站起身来,送陈王往外走。 陈王看着刘仲学,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接下来两日的狩猎,让众人玩得开心,千万别滋事,明白吗?” 在陈王心里,他这位二舅过于执拗,好心办坏事是他常干的事。 刘仲学欠身应下。 陈王回到行宫,问道:“母妃歇下了吗?” 下人回道:“回王爷,贵妃娘娘在与燕王殿下说话。” 陈王一愣,抬头看看天,这个点了,皇兄怎么还在母妃这儿?“知道了,下去吧。” 下人退下,白公公欠身问道:“王爷,咱们要去贵妃娘娘那里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据为己用 陈王不想见到燕王,摇摇头,说道:“不去打扰母妃了,回去歇下吧。” 第二日,皇上借故要处理公务,没有去围场,让太子代劳。 因皇上未去围场,石景扬,陆奇川将暗线撤回来守在太子身边。 不用盯着刘津芮,徐冠杰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 李灿与刘元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头儿人狠话不多!” 刘元一边将刚猎到鹿捆在马背上,一边回头对徐冠杰说道:“头儿,还有头野猪,咱们一回肯定搬不完,小的先送一趟过去,再回来,如何?” 徐冠杰忙着狩猎,头也没回的应道:“好!” 李灿扬声提醒道:“你要盯着他们数数,将积分牌收好。” “知道!”刘元牵着马往回走。 狩猎的第二日,徐冠杰三人以猎七只兔子,五只獾子,四头山羊,三只狐狸,两头鹿,一头野猪而遥遥领先。 第二名是刘津芮的小队,与徐冠杰的小队相差五十分之多。 三日下来,徐冠杰以断层的高分夺冠。 皇上给徐冠杰颁奖时,手指着徐冠杰想了想,说道:“朕记得你!徐冠杰,上一科武举的榜眼!” 徐冠杰赶忙跪地谢恩。 皇上上前将龙啸剑亲自送到徐冠杰手里,拍着徐冠杰的肩说道:“年轻人,一身过硬的本事,国之栋梁,未来可期。” 刘仲学两眼微眯,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冠杰,恨得咬紧牙关。 若不是这小子,今日受嘉许的就是他的芮哥儿。 陈王看着徐冠杰,眼里满是赞赏。之前,陈王是想将徐冠杰据为己用,此刻,陈王脑子里盘算着,势必将徐冠杰收入麾下。 徐冠杰再次谢恩。 三日的狩猎结束,接下来准备返城回京。 京城,伴着浓浓的夜色,几辆车悄然驶进明辉巷明苑。 宁蔚先下车,走到钱老夫人的车边,从悦娘的手里接过钱老夫人的手,小心提醒道:“祖母慢些,小心台阶。”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蔚姐儿别担心老身,去看看你姨祖母。” 姜老太太由沈嬷嬷扶着从另一辆车上下来,听了钱老夫人的话,笑着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阿蔚,好好扶着你祖母,她的腿不好,小心些,别让她摔了。” 姜老太太提醒道。 在报恩寺住的十余日,胡大夫为姜老太太施了三回针,净空大师还教了姜老太太一套调养身子的心法。 姜老太太的身子大有改善。 宁蔚笑着应下,“是,蔚儿明白。” 一行人说笑着回到堂屋,宁蔚问道:“大伙儿饿不饿?我去做些宵夜!” 钱老夫人摇摇头,“我不饿,坐会就去歇下了。老姐姐呢,要不要吃点宵夜?” 姜老太太摇摇头,“我也不用,胡大夫人说过,酉时后不再进食,我也坐会就去歇下。” 宁蔚看向魏源与宁宇,“魏叔与兄长呢?” 魏源与宁宇纷纷摇头,“不饿,不用。” 宁蔚转头看向胡锐,问道:“先生呢?想吃点什么?” 胡锐见众人摇头,跟着摇头道:“不用。” 胡锐喜欢吃肉,在报恩寺的这些日子,餐餐素菜,吃得胡锐身上都是草的味道,她想着肉就咽口水。 听宁蔚说做宵夜,胡锐以为可以解馋了,看这样子,她只能晚上翻墙出去加餐了。 宁蔚本来想煮点吃的,见众人摇头,只好说道:“行吧,既然大家都不饿,那就早些歇下,明儿放榜,咱们早些过去。” 魏源接过话来,“也不用去很早,寅末起就行。在下在贡院对面的乐意斋订了雅间,咱们去乐意斋吃早饭,在那边慢慢等。” 宁蔚看向宁宇,问道:“兄长,明儿你是在家里等还是一道去贡院看榜?” 宁宇说道:“乐意斋是江四的产业,秋闱之前,咱们几人说好的,放榜这日,咱们到乐意斋小聚,一起等放榜。” 钱老夫人笑道:“那敢情好,明儿你们可以一道去。常乐记好了,放榜后,得了信儿赶紧往家里递。” 常乐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钱老夫人转身对悦娘道:“准备些赏钱,明儿的喜报到了,要给赏钱。” 悦娘笑着曲膝应道,“老夫人放心,大小姐已经交待老奴了,老奴早备好了。” 姜老太太看向宁蔚,夸赞道:“阿蔚是个仔细的人!思虑很周全。真是不错!” 宁蔚朝姜老太太欠身道:“谢谢姨祖母夸赞!” 众人闲话一阵,各自回屋歇下。 翌日,宁蔚早早起来洗漱梳妆,来到前院,见宁宇已经等在那里,歉意的说道:“对不住,让兄长久等了。” 宁宇笑着摇摇头,“无妨,走吧,你与先生乘徐炎的车。” 宁蔚点点头,“好。” 车驶出明苑,越靠近贡院,宁蔚的心越是忐忑,既充满期待又担心得攥紧拳头。 胡锐瞧出宁蔚的紧张,问道:“怎么了?担心二爷没考中?” 宁蔚朝胡锐笑笑,点头如实道:“嗯,有点担心。” 胡锐笑道:“小姐这是太在意了,所以才会紧张。 其实,二爷的学问那么好,小姐该放心才是。 就如二爷对小姐做买卖充满信心,小姐对二爷科考这事,也该信心百倍才是。” 宁蔚想了想,说道,“先生说得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紧张。” “小姐,前面好像是江府的车。”徐炎说道。 宁蔚将窗帘拉开,探头往前看了看,果然,前面的车上有江府的标识。 宁蔚说道:“徐叔,车稍快些。” 徐炎应道:“好的,小姐坐好了。” 宁蔚的车与江府的车并行后,宁蔚认出赶车的人是江兴语的车夫锦书,扬声问道:“锦书,你家小姐在车里?” 锦书与锦芯是一对双生子,锦书是兄长,锦芯是妹妹。 锦书尚未回话,江兴语掀开窗帘,欣喜若狂的喊道:“阿蔚!你来了?” 宁蔚见到江兴语的霎那,竟有些恍惚,明明只是十来日未见,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小姐怎么哭了?”胡锐见宁蔚流泪,忙开口问道。 宁蔚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抹了下脸,朝江兴语挥挥手,示意她一会再说话。 胡锐看看己经神色如常的宁蔚,“怎么了?” 宁蔚摇摇头,“无事,见到兴语有点激动。” 胡锐笑道:“吓我一跳,在下以为小姐想到什么难过的事了。” 车子驶进乐意斋的院子,宁蔚从车上下来,江兴语伸着手已经朝她走过来,“阿蔚,你去哪里了?我去明苑寻过你。” 宁蔚伸手握住江兴语的手,说道:“此事说来话来,我一会与你慢慢说,这几日不是秋狝吗?你没去?” 江兴语回道:“去了,提前回来了。” “小姐,咱们在这儿堵住道了,先进屋吧。” 锦芯看着不断进来的马车,赶忙提醒二位。 宁蔚回头看看,拉着江兴语的手准备往茶楼走,“走吧,咱们先进去,坐下来慢慢说。” “掌珠!”后到的宁宇走过来招呼道, 江兴语朝宁宇福身还礼,“宁二哥好。” “思行呢?没与掌珠一道过来?”宁宇没看到江兴昌的车,开口询问道。 江兴语解释道:“这些日子我与四哥住在齐府,四哥昨夜回了家,今早从江府过来。所以,我们没有一起。” “哦,原来是这样!” “爷,陆府的车。”云兴看到陆府的车,向宁宇说道。 门口。陆鹏飞下车,一眼看见院中的宁宇等人,笑着走过来,“我以为我来得早,没想你们比我还早。” 宁蔚与江兴语朝陆鹏飞福身见礼,陆鹏飞拱手还礼。 寒暄一阵后,宁蔚说道:“先进去吧,否则真堵道了。” 一行人往茶楼里走,刘掌柜笑着迎过来,“陆二爷好,宁二爷好,小姐,宁大小姐,咱们四爷在悠然居等各位,请几位随小的来。” 刘掌柜拱着手问了一串好,欠身礼让着众人往里走。 一行人去往二楼的悠然居。 宁蔚转身问道:“魏叔,咱们订的屋子是哪间?” 魏源欠身回道:“回小姐,咱们订的是陶然居。” 江兴语问道:“来乐意斋还需要订房间?真是的,阿蔚,你不知道乐意斋是谁的?” 江兴语说道:“知道,江四哥的产业。” 江兴语说道:“知道你还订乐意斋有两间屋子不对外营业,一间是兄长的悠然居,一间是我的怡然居。 往后,宁二哥陆二哥来乐意斋,到兄长的悠然居。 阿蔚来乐意斋,就去我的怡然居,京城所有的乐意斋里都有悠然居与怡然居。” 说完,江兴语对刘掌柜道:“将陶然居的屋子退了,往后,阿蔚过来,直接带她去怡然居。” 刘掌柜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宁蔚想说不好,陆鹏飞抢先说道:“咱们掌珠就是豪爽,最大气了,陆二哥喜欢。陆二哥先谢了。” 陆鹏飞开了头,她再说客气话到显得不好了,只得跟着说道:“那就多谢了。” 江兴昌接到信迎出来,双方又见面,又是见礼,又是寒暄。 进了悠然居,江兴语领着宁蔚往里走,“四哥,你们在外边说话,我与阿蔚在里屋说话。” 江兴昌笑着说道:“好好照顾阿蔚。” “我省得。”江兴语边回答边拉着宁蔚往里走。 “悠然居与怡然居的设计是一样的,都是将三大间屋打通,做成一间大厅,供宴请用,一间小的会客室及一间书房。这间是会客室,这间是书房。” 江兴语领着宁蔚参观一番,“往后,阿蔚若逛街逛累了,只要见了乐意斋,就进去歇歇脚,会客厅里的软榻是可以躺的。” 江兴语将会客厅的门关上,拉宁蔚坐到软榻上,“这软榻是我亲自选的,怎么样?够软吧?” 江兴语用手按了按软榻,看着宁蔚问道。 宁蔚摸了摸软榻,点头道:“嗯,是很软,很舒服。” 江兴语问道:“阿蔚,你这些日子去何处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小姐,奴婢送茶水进来。” 江兴语说道:“进来。” 门被人从外推开,江兴语的丫鬟寒梅端着水果茶点进来。 待寒梅将茶水摆好。江兴语说道:“退下吧,有事再叫你。” 寒梅曲膝应下,退出会客室。 待寒梅将门关上,江兴语接着问道:“阿蔚,这些日子你去何处了?” 宁蔚接过江兴语递过来的茶,回道:“去了报恩寺,在报恩寺呆了十来天,昨晚才从报恩寺回来。” “住了这么久?避宁员外郎?” 宁光焰的事,江兴语有耳闻,正因为如此,她才去明苑寻宁蔚。 宁蔚点点头,“是,我担心宁光焰上门求情,祖母一心软,又住回去了。你呢?不是去秋狝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江兴语叹口气,“那日去围场的路上,接到外祖母病危的信儿,婶娘与二哥立即送我回来了。” 宁蔚直起身来,问道:“于老夫人怎样了?” 江兴语摇摇头,“不好,那日虽挺过来了,这几日睡的时间多,醒的时间少,太医说就是这几日了。” 宁蔚安慰道:“掌珠,你要想开些,生老病死是谁也逃不开的。” 江兴语点点头,“我省得,只是看到外祖母病弱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说着,江兴语的眼泪就下来了。 宁蔚往江兴语那边挪了挪,抬手搂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轻声说道:“看着最亲的亲人躺在床上,咱们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助很让人窒息。” 江兴语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淌,点头道:“阿蔚,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若是可以,我宁愿代外祖母痛。” 宁蔚掏出手帕为江兴语擦眼泪:“傻丫头,你若为于老夫人痛,老夫人该何等心痛? 于老夫人那么宠爱你,一定不舍得你为她难过。 知道于老夫人时日不多了,那就让老人家高高兴兴的离开,兴语,于老夫人最高兴事是什么?” 江兴语有些愣怔,随后说道:“外祖母最喜欢看到一家人高高兴兴……阿蔚,我知道该如何做了。多谢!”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是他能惹 的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江兴语坐直身,低头理了理衣裳,扬声叫道:“进来。” 寒梅、锦芯、枣花、桑叶端着早饭进来。 锦芯边往桌上摆早饭边说道:“小姐,宁大小姐,吃早饭了。” 江兴语说道:“好,摆放好就行,你们也去吃,这里不用伺候。” 锦芯见江兴语眼圈泛红,想要询问,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问,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宁蔚看向江兴语,说道:“咱们先吃早饭?” 江兴语点头应下,“好!”二人起身去到临窗的桌边坐下。 宁蔚给江兴语盛了半碗梗米粥,又给她夹了一个蟹黄包。 江兴语说道:“多谢,阿蔚你也吃!” 宁蔚笑笑,“我省得。”说着,宁蔚给自己盛粥。 宁蔚边盛粥边说道:“对了,有个事需与你说说。” 江兴语抬头看眼宁蔚,问道:“何事?”随后又低下头喝粥。 宁蔚说道:“这些日子,市场上的米价涨了近三成。” 江兴语一愣,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宁蔚,惊讶的问道:“涨了近三成?短短几日,怎么涨这么多?出了什么事?” 宁蔚点点头,“是,这个时节,本该是秋收的日子,每年到秋收的时节,粮商都会下去收粮。今年北方大旱,很多地方的粮食绝收,所以粮价大涨。” 江兴语一脸喜色的看着宁蔚,“这么说,咱们赚了?” 宁蔚又给江兴语夹了个水晶饺,说道:“兴语这是什么话?就是不涨,咱们也是赚的,只是赚得少点而已。” 江兴语笑着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大赚了?” 宁蔚点点头,“是,大赚了!我在报恩寺这几日,相继又到了六船粮。” “多少?”江兴语震惊的看着宁蔚。 宁蔚吃下半勺粥,抬头看着江兴语说道:“六船!比之前还要大的六船。之前的六船,两船三百石,四船二百石。这回的六船,皆是四百石一船。” 江兴语两眼晶亮的看着宁蔚,“阿蔚,粮价这么涨,咱们是不是要赚大发了?” 宁蔚点点头,“是,我估计,粮价还会涨,我打算让施叔再多进些粮。这回,咱们一定会大赚。” 江兴语问道:“进货的银子还够不够?要不要我再凑些银子?” 宁蔚惊讶道:“小富婆,你还有银子?” 江兴语笑着说道:“你都叫我小富婆了,我哪能没有银子?” 宁蔚问道:“你哪来的银子?你的银子不是全掏出来了吗王爷的银子?” 江兴语点头道:“是,王爷知道我找四哥凑银子,说姑娘家手里不能没有钱,于是给了我二十万银票做零花钱。 王爷还说,若是花完了,再寻他要。 你知道的,我的吃穿用度样样不缺,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那些银子,放我这儿放着也是放着,拿来进货做买卖,还能让钱生钱。” 宁蔚无言以对,心里暗自感叹,果然是同人不同命。 有的人拼尽一生也不见得大富大贵,而有的人出生就在富贵圈里。 宁蔚笑道:“你就不怕亏了?” 江兴语无所谓的笑笑,“亏就亏呗,反正是零花钱,就当我一时冲动,买了几件不喜欢的饰品” 宁蔚说道:“我本想先出一批粮将银子回笼,再进一批粮回来的。” 江兴语放下手里的筷子,摆手道:“就眼下的行情,粮价定会再涨,此时出手太不划算。 将我这二十万银子拿去周转,算我借给万盛米行的,等卖了粮,再将银子还给我就是。” 宁蔚想了想,说道;“钱庄放贷的利钱是百分之十,咱们按钱庄放贷的利率来。 回头我拟份契约来,从你这儿借十万两银子,按百分之十的年利息来算,一年后,除了本金外,再给一万的利钱。” 江兴语想说不要利钱,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宁蔚这人做事一是一,二是二。 她俩感情再好,只要涉及银钱的事,宁蔚总是算得极清楚。 江兴语说道:“万盛米行也是我的米行,百分之十的利钱太高了。 咱们熟人熟事的,给百分之五就行。 阿蔚,这事按我说的做,这些银子放在我这儿真没什么用,拿来进货,它们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这回,宁蔚没有再拒绝,点头应下,“好,那就百分之五。兴语,多谢!” 江兴语笑道:“怎么道上谢了?万盛米行也是我的米行,为米行分忧解难,是我份内的事。” 宁蔚笑笑,说道:“赶紧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兴语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谈论米行的事宜。 直到窗外的喧闹声响起,二人扭头看过去,见人们纷纷往贡院方向奔去。 江兴语站起身来看向远处,喃喃道:“阿蔚,放榜了。” 宁蔚看到贡院外的墙下聚了许多人,个个扬头看着墙上的榜单。 “是,放榜了。” “小姐,放榜了。”门口,寒梅与枣花推门进来。 宁蔚转头看向二人,“嗯,看见了。我们吃好了,将碗碟撤下去。” 枣花曲膝应下,与寒梅一起,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干净。 “锦芯与先生去看榜了。”寒梅端着碗碟出门前,朝江兴语禀告。 江兴语看着远处的人群,点头应道:“我看到她俩了。” 宁蔚看过去,果然见胡锐与锦芯一脸喜气的往回走。 江兴语转身道:“阿蔚,看锦芯与胡锐的样子,兄长与宁二哥必定是中了,走,咱们去外间。” 江兴语拉着宁蔚往外走。 二人来到外间,见江兴昌、宁宇,杨浩卓,陆鹏飞站在窗边看向贡院。 杨浩卓说道:“丁路与云兴笑着跑回来了,思行,英哲,你俩一定中了。” 江兴昌说道:“柳进也往回跑了,乐明你也一定中了。“ 陆鹏飞盯着人群找辰星的身影,苦着脸道:“你们的人都回来了,唯独没见到辰星的影子,我怕是名落深山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安慰陆鹏飞,房门被推开,丁路气喘吁吁的闯进来了,激动万分的说道:“爷,高中了……第一。” 云兴紧接着冲进来,“爷,高中了,第二名。” 屋里一下炸开锅了,枣花,寒梅等人惊呼得跳起来。 杨浩卓与陆鹏飞朝江兴昌与宁宇道贺。 不一会,柳进进来禀道:“爷,中了,第八名。” 屋里又是一片惊呼,众人再朝杨浩卓道贺。 陆鹏飞心情极复杂,苦着脸向三人道贺,“你们仨考这么好,就我没中!” 宁宇劝道:“弘光,你先别急,辰星还没回来呢。” 宁蔚看眼楼下,见辰星边走边佝着腰提鞋,连走带跑的往回赶,“辰星回来了。” 江兴昌与杨浩卓还在窗边,赶忙扭头望过去。“辰星回来了。” 江兴语挤到宁蔚身边,朝进乐意斋院子的辰星喊道:“辰星,你快些。” 辰星扬头看向窗口,向一众人挥手道:“爷,中了,中了。” 陆鹏飞听到中了,悬起的心回到实处。 江兴昌拍了拍陆鹏飞的肩,“你看你,自个儿吓自个儿。” 宁宇朝陆鹏飞拱手,“弘光,祝贺!” 辰星进到屋里,欣喜的说道:“爷,咱们中了,第十四名。” 陆鹏飞以为自己就算中了,名次也靠后,所以辰星才久未回来。 正想问辰星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江兴语抢先问道:“那你怎么去这么久?陆二哥差点以为自己落榜了。” 辰星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挠了挠头道:“人太多了,小的鞋子被人踩掉了,小的找了会鞋,所以耽搁了。” 众人哄笑。 一阵笑闹后,宁蔚看向云兴,问道:“常乐回府报喜去了。” 云兴欠身应下:“回小姐,是的,常乐回去向老夫人报喜去了。” 江兴语看向江兴昌,“四哥,安排人往家里报喜了吗?” 江兴昌摇摇头,“我将这事忘了。丁路,赶紧安排人往江府报喜,齐府这边,我亲自过去。“ 丁路欠身应下,“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因于老夫人病重,江兴昌与江兴语不能久留,相约改日再聚。 宁宇道:“各府里得到信,一定都盼着咱们回去。今日先到这里,咱们改日再聚。” 众人纷纷点头。 一行人从悠然居出来,门口,刘掌柜带着众小二排成一排,喜气洋洋的拱手道贺。 片刻的功夫,乐意斋上下皆知,东家中了解元。 江兴语笑着说道:“赏,乐意斋上下,这个月薪酬双倍,连续三日,凡来乐意斋消费的,一律五折优惠。” 楼道里一片欢腾。 “堵在楼道上,还让不让人走路了?”怒吼声从身后响起。 楼道里顿时安静下来,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堵在楼道里说话确实不好,刘掌柜拱手,理亏的朝人道歉:“两位爷,对不住了,东家高中,咱们兴奋过头了。碍着二位爷通行了。” 来人是刘相府大房庶出的刘四爷刘津河,与京兆府少卿莫少衍的长子莫子潜。 莫少卿从绣巷卢家的官司搭上刘相府后,与刘相府的往来密切起来。 刘、莫二人提前在乐意斋订了雅间欣然居,今日早早过来,也是为了看放榜。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几家欢喜几家愁。 悠然居里众人个个高中,屋里屋外一片欢呼。 欣然居却是半点不欣然,刘莫二人双落榜。 灰心丧气的二人从屋里出来,遇上一团喜气的人,气儿更不顺了。 莫子潜恼火的朝刘掌柜说道:“高中了了不起呀?高中了就有理堵在楼道里,不让人行走呀!” 江兴语觉得这人太不通情理了。 “你……”江兴语要上前找莫子潜理论,被江兴昌一把拉住。 江兴昌一边将江兴语往身后拉,一边说道:“二位,对不住!二位请!” 刘津河看一眼江兴昌,冷哼一声,昂首从夹道中往前走。 陆鹏飞心气不顺,脱口说道:“哼什么哼?我凭实力中的,当然了不起了。有本事,你也高中一个给爷瞧瞧!” 江兴语站在江兴昌身后,露出半张脸附和道:“就是,有本事也高中一个让人瞧瞧。 有些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啥本事没有,还在这儿耍威风,真让人瞧不起。” 刘津河与莫子潜都是读死,死读书的人,平时极少在外走动,所以并不认识江兴昌等人。 莫子潜的小厮挺身训斥道:“什么人?敢对刘相府的四爷不敬。” 刘相是大梁的首相,刘相府是贵妃娘娘的娘家,在京城,乃是一等一的府邸。 莫子潜的小厮搬出刘相府来威慑人,也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陆鹏飞最厌恶刘相府的人,一听相府的四爷,哟喝一声,往前走两步,看着刘津河与莫子潜。 “啧啧啧,小爷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刘相府的四爷。恕在下眼拙,竟不认得你二位谁是刘四爷?” 陆鹏飞啧啧连声,阴阳怪气的看着二人询问。 刘津河被陆鹏飞打量得浑身不自在,戒备的看着陆鹏飞,问道:“你是谁?你要做甚?” 陆鹏飞将目光落到刘津河身上,挑了下眉,“敢情,这位就是刘四爷了。 在下陆府的二爷陆鹏飞,在下不做甚,今儿有幸在此遇上刘相府的刘四爷,自然该恭敬的打声招呼。” 陆鹏飞说着恭敬的话,态度上却没有半点恭敬。 当刘津河还在想哪个陆府时,陆鹏飞接着说道:“二位来此,也是看榜的吧?不知刘四爷高中几名?” 刘津河被问得羞愧难当,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陆鹏飞云淡风轻的笑笑,接着说道:“在下不才,有幸中了第十四。 对了,在下做个引荐,这位,杨大学士府上的杨四爷,高中第八。这位,宁二爷,杨大学士的关门弟子,高中桂榜第二。 宁二爷边上这位,那就更了不起了,江尚书府上的四爷,这次桂榜的第一,咱们的解元。” 陆鹏飞说到这里,刘津河知道陆府是哪个陆府了,眼下这群人,除了宁二爷他没有听过之外,其余的,个个都不是他能惹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装 了? 陆鹏飞接着说道:“咱们都是读书人,将礼义铭记在于心,刻入骨血。 怎会对相府的刘四爷不敬?你们说是吧? 今日之事,是咱们不对,咱们挡了二位爷的道。 咱们几个,在此给二位爷鞠上一躬,还请二位爷见谅。如何?” 说着,不等刘津河说话,陆鹏飞先朝刘津河与莫子潜见礼,江兴昌,宁宇,杨浩卓跟着鞠躬见礼。 刘津河的心早乱成一团,再见陆鹏飞等见礼,吓得连连摆手,“陆二爷,几位爷,使不得,使不得,在下刚才莽撞了,还请各位爷见谅。” 刘津河朝几人连连躬身,直起身来,对莫子潜说道:“子潜,咱们走。几位爷,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刘津河逃也似的离开。 莫子潜见刘津河快步离开,急忙跟上,“四爷,你等等在下。” 江兴语看眼走远的刘津河,莫子潜一行人,转头的看向陆鹏飞,夸赞道:“陆二哥,棒!” 陆鹏飞看眼快到楼梯口的刘、莫二人,轻声道:“一个庶子,也敢出来嚣张。” 江兴昌说道:“算了,跟两个落榜的人计较个甚?走吧,咱们回了!” 杨浩卓附和道:“那是,大好的心情,被两个不相干的失意人所左右,多没劲,走了,回了。” 只是,有时事总不遂人愿。 一行人从楼上下来,在院子里再次遇上讨厌的人。 江兴语看到宁荷,对正低头与宁宇说话的宁蔚说道:“阿蔚,宁府的宁二小姐。” 宁蔚听了,抬头看过去,见宁荷站在院子里,看样子是在等车。 宁蔚脑子有点懵,暗道宁荷怎么在这里?突然想起宁阳也参加秋闱了,她应该也是来看榜的。 宁荷见到宁蔚与宁宇,笑着走过来。朝二人福身见礼道:“大姐,二哥。“ 宁宇想要说话,宁蔚拉了下宁宇的衣裳,往前走一步,笑看着宁荷,不紧不慢的说道:“宁二小姐别乱攀亲,我阿娘只生了兄长与我,我们可没有妹妹。” 宁荷没想到宁蔚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她脸面,心里将宁蔚臭骂一通,面上却是一脸的无辜。 “大姐怎么这么说话?真是让人伤心! 不管大姐与阿爹闹得如何不开心,咱们兄弟姊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五六年。 这份情,是割不开也剪不断。对吧? 那日,荷儿与母亲回到府里,得知姐姐与祖母离开了,心里难过极了。 阿爹也知错了,这些日子,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寻兄长与姐姐。” 宁蔚冷眼看着满嘴谎话的宁荷,感慨不已,小小年纪,能练就得说谎脸不红心不跳,还说得一脸真诚,这也是本事了。 宁荷见宁蔚不吵也不闹了,就这般冷冷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心慌。 “大姐,怎么了?难不成大姐怀疑荷儿说的话是假的?” 说着,宁荷举起右手,打算对天发誓。 宁荷以为宁蔚会劝她,没想到宁蔚像根木头,没有半点反应。 宁荷说道:“姐姐,二哥,荷儿和保证,荷儿今日所言,句句是真话,若有半句假话,荷儿……荷儿不得好死,天打五雷劈。” 宁蔚依然不为所动,只淡淡的说道:“宁小姐,说话得当心,老天爷可能这会儿正得闲,将你的话全记了下来。 打雷的时候,你可要当心了,说不定,何时一个炸雷就炸到你头上了。” 说完,宁蔚转头对江兴语说道:“兴语,咱们改日再聚。江四哥,陆二哥,杨四哥再次恭喜了。咱们改日再聚。” 宁蔚朝众人福身道别。 宁荷见宁蔚不理她,难堪得要死,说道:“姐姐攀上尚书府的人,连家人都不认了。” 扯上尚书府,江兴语就不依了,气恼的说道:“宁荷,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宁蔚走到江兴语身边,伸手挽住江兴语的手,宽慰道:“掌珠,不必在意疯狗狂吠。 她想说,任她说得了。攀得上高枝,那也是本事,她嫉妒得呲牙咧嘴又如何? 我最喜欢看她明明心里气得要死,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完,宁蔚还朝宁荷挑挑眉。 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宁宇见了,说道:“阿蔚,别跟不相干的人哆嗦,走了,咱们回。” 江兴昌本来担心宁蔚吃亏,一直站在身边看着,见宁蔚压根不将宁荷放在眼里,知道她吃不了亏,才对江兴语道:“掌珠,咱们也回。” 宁蔚松开江兴语的手,“兴语,赶紧回吧,齐府上下还等着江四哥的好消息呢。” 江兴语朝宁荷那边努努嘴,“真没事?” 宁蔚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别担心,有先生,乔一乔二在,她不能拿我怎样。” 江兴语放心下来,“好,明日我送银票过来。” 宁蔚点点头。 江氏兄妹离开后,宁蔚看向陆鹏飞与杨浩卓,“陆二哥,杨四哥,你们也回吧。” 陆鹏飞执意要宁宇与宁蔚先上车。 宁蔚知道他俩不放心,点头应下,“好,那我与兄长先走。” 宁荷见宁蔚与宁宇当她不存在,气不打一处来,朝宁蔚吼道:“宁蔚,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 宁蔚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宁荷,说道:“你还不走呢?怎么?还嫌不够丢脸?” “你……”宁荷恨恨的看着宁蔚,气得想扑上去撕了她。 陆鹏飞接过话来,“都没人搭理你,宁二小姐非要死皮赖脸的找无趣?” 宁荷转头看向陆鹏飞,气闷道:“咱们家的家务事,关陆二爷何事?” 陆鹏飞嗤笑道:“家务事?宁员外郎写断绝书的事京城何人不知? 英哲与阿蔚如今跟七里街宁府可是半文钱关系也没有。英哲,对不对?” 宁宇点点头,“没错。我与阿蔚跟宁府没有关系,宁小姐往后还是不要乱攀关系的好,省得自己难堪!” 宁荷气急,手指指宁宇,再指指宁蔚,“你,你记住今日的话,往后千万别落到我手里。” 宁蔚冷笑一下,郑重的说道:“放心,这辈子,没有这一天。” 宁宇催促宁蔚上车,“阿蔚,上车,别与她废话。” 胡锐伸手扶着宁蔚上车,宁宇看着宁蔚上了车,转身对宁荷说道:“收起你的假惺惺,你做着不累,我看着都累。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让人很厌烦,很恶心。” 宁荷愤然的看着宁宇:“你……” 宁宇看着宁荷点点头,继续说道:“回去转告赵氏,咱们之间的关系,从她往我与阿蔚的吃食里下药,她寻人要阿蔚的命起,就水火不容了。你们曾经做的,我与阿蔚会一一还回去。” 宁宇说完,瞪了宁荷一眼,转身离开。 宁荷愕然的看着宁宇,见宁宇转身要走,脱口说道:“你以为你是谁? 就凭你,也想对付阿娘?做梦吧,别以为你考个第二名就不得了了,咱们走着瞧!” 宁宇转身看着宁荷,冷笑道:“我以为你的定力够强,看来,也不怎样吗!这就不装了? 走着瞧,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呢,咱们就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说完,宁宇没有再做停留,转身上了车。 看着远去的宁宇,宁荷有些懊恼,刚刚,她怎么就没控制住情绪? “小姐,大小姐与二爷走远了。”春妮在边上提醒道。 宁荷回过神来,看向春妮,问道:“宁宇是什么意思?阿娘做的事,他都知道了?” 春妮回道:“好像是这样。” 宁荷转身上车,“走,咱们回去。” 宁蔚的车还未进明苑,徐炎说道:“小姐,宁员外郎跪在院门口。” 胡锐听了,掀起窗帘往外看,见宁光焰跪在院门口,挡住了进门的路。 胡锐放下帘子,对宁蔚说道:“他还要脸吗?” 宁蔚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 宁光焰舍得下脸来跪求祖母原谅,那她去跪求他放过她,他一个员外郎都不怕丢人,她有什么好顾忌的? 于是,宁蔚对胡锐道:“先生,一会,我下去朝宁光焰下跪,求他放我与兄长一条生路。 你让枣花与桑叶跪在我身后,啥也不用说,见我哭得伤心时,她们跟着抹抹眼泪就行。 记得交待兄长,让兄长从侧门先回去,我来应付宁光焰。” 胡锐立即明白宁蔚的意思,“好,在下明白。” 宁蔚扬声对徐炎道:“徐叔,停车。等我们下车后,徐叔赶车从侧门进,别让车堵在门口。” 徐炎应下,“是,小的明白。” 宁蔚下车前,从暗格里取一些辣椒粉放到茶杯里,再倒些茶水进去,然后将手帕的一角浸上辣椒水。 胡锐看得两眼发直,说道:“小姐,不用这么拼吧?” 宁蔚说道:“做戏要做全。” 宁蔚用沾了辣椒水的手帕抹了抹眼睛,眼睛顿时火辣辣的,眼泪直往下淌。 宁蔚哭着下车,走到宁光焰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放声大哭起来。 边哭还边数落道:“宁大人,你就放过咱们吧,苍天有好生之德,蔚儿与兄长不想死呀,兄长今年才十八,蔚儿今年才十五,人生几十年。 蔚儿与兄长的人生才刚开始,我们还有许多事未做,蔚儿与兄长想多活些日子。 兄长很勤勉,很努力,这回秋闱,兄长考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兄长是个有报负的人,他还想参加来年的春闱,然后走上仕途,为朝廷尽忠。 宁大人,你就放咱们兄妹一条生路吧。蔚儿知道,你打小就不喜欢蔚儿与兄长。 蔚儿保证,往后,蔚儿与兄长绝不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宁蔚的哭声像死了爹娘那般悲切,让路过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往明苑门口围过来。 明辉巷处在御街,贡街边中间,是京城繁华的中心地带,过往的行人本来就多。 不一会,明苑门口就取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后面跟上的枣花与桑叶得了吩咐,纷纷跪到宁蔚身后,见宁蔚哭,也跟着抹眼泪。 宁宇因多与宁荷说了几句,到得晚了些。 徐磊看着挤得水泄不通的门口,“爷,好像出事了,咱家门口挤满了人。” 宁宇想到什么,心不由得往下沉。 “爷,是宁员外郎跪在门口。小姐让爷从侧门先回去,她来应付宁员外郎。”胡锐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宁宇问道:“阿蔚她用什么法子对付那人?” 宁宇厌恶得连宁光焰的名字都不愿提。 胡锐将宁蔚的话复述了一遍。 宁宇听后,起身下了车,对徐磊道:“徐叔赶车从侧门进,我去会会那人。” 胡锐看向宁宇,“爷,你……” 宁宇朝胡锐道:“该我来护阿蔚的。” 胡锐听了宁宇的话,不再多说。 乔一云兴从后面的车上下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胡锐说道:“宁员外郎来了,跪在大门口呢。” 乔一见宁宇往人群里走,看眼云兴,二人赶忙跟上去。 胡锐忙小声提醒道:“小姐在里边示弱扮可怜呢,你们不要坏了小姐的事。” 乔一会意,点头道:“小的明白。” 乔一与云兴默默无声的往人群里挤,宁宇跟在二人身后,从人群最外面挤了进去。 听着宁蔚呼天号地的哭声与数落声,围观的人唏嘘议论声,“天下怎会有这般狠心的父亲?” “这有何稀奇的,有后娘就有后爹。” “宠妾灭妻的人多的是,到是不稀奇,儿女总是自己的,还有为了个女人害自己亲生儿女的,真是世间少有!” “是呀,虎毒还不食子呢!这样的人,枉为人了!“ 宁光焰没想到宁蔚会当众跪到他面前求他放过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宁蔚压根没有给他应对的机会。 从宁蔚跪下身来,一边哀嚎一边求情,求情中还夹杂着数落,篇篇段段的,就没有停歇过。 宁光焰想说话,根本插不上嘴。 宁宇挤到宁光焰跟前,一个头扑通跪下去,恳切的说道:“宁大人,你为何一心要我与妹妹的命?我们也是你亲生的,你为何就不能给我们一条生路? 宁府的一切,我与妹妹一文没要,净身出户,将府里的一切给了赵氏所生的宁阳。”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谁也不怨 说到这里,宁宇顿了顿,抬头看看天,接着说道:“我们不争不抢,不为别的,只为了有个活命的机会。 宁大人,狗急会跳墙,兔急了会咬人,你可别逼我。” 明苑的正堂,钱老夫人边抹泪边与姜老太太诉心里的苦。 “老姐姐,我心里苦呀。 当年,光焰出生后,被他祖母抱到身边去养,我那婆婆将光焰宠得没边,甚事都惯着他。 等婆婆百年了,光焰也长大了,我再想管时,已经管不了。 几十年来,我为他操了无数的心。” 姜老太太叹气道:“你呀,也是快入土的人了,看开些,儿子不争气,那就随他去。 你活一日,就看顾好宇哥儿与蔚姐儿。 这两孩子明理懂事,宇哥儿能在京城一众学子中考出第二的好成绩,是何等的出类拔萃? 宇哥儿优秀,是你教导得好,也是宁家祖上积了德。 宇哥儿这孩子,学问好,性子好,人缘好,未来不可限量。 你该多为宇哥儿想些!” 钱老夫人抬手抹了抹泪,这些道理,她何尝不知? 可是,光焰毕竟是自己生的,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丢了仕途? “老夫人,小姐回来了,这会儿跪在老爷跟前,哭着求老爷给她一条生路。咱们家门口围了许多人。” 蔚姐儿?她这是不给光焰退路,这孩子了,怎会做得如此绝? 钱老夫人只觉得全身的血直往上涌,脑子里嗡嗡作响,想起身去院门口看看,却是浑身无力。 姜老太太见钱老夫人脸色苍白,手微微发颤,惊呼道;“德美,你怎么了?” 悦娘也看出钱老夫人的异常,抬手摸了下钱老夫人的额头,急着劝慰道:“您老千万别出事,您老要是出事了,二爷与大小姐该怎么办?” 姜老太太伸手握住钱老夫人的手,说道:“德美,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气,让自己缓下来。” 钱老夫人照姜老太太的吩咐做,片刻后,脑子不再嗡嗡作响,清明下来。 姜老太太见钱老夫人的气息平缓下来,知道她缓过来了,微微松了口气。 “你呀,怎的急成这样?咱们一只脚迈进棺木里的人,如何急得?” 钱老夫人靠坐在团椅里,盯着屋顶的楼板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也不想急,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孙子孙女是她含辛茹苦拉扯大的。 如今,儿子与孙子,孙女像仇人一般,她能不急吗?手心手背都是肉。 钱老夫人最不愿意看到儿子与孙子孙女不和。 潜意识里,她盼着儿子能一朝醒悟,改过自新。孙子孙女能不计前嫌,原谅儿子犯下的种种过错。 一家人,一笑抿恩仇,和和睦睦的过日子。 所以,儿子大清早的上门来求见,她没有见他。 钱老夫人知道儿子的性子,她不原谅他,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在门口跪下,求她原谅。 果然,不一会,听到下人进来禀告,说宁光焰在门口跪下了。 钱老夫夫人未让人将宁光焰撵走,一是想给宁光焰些教训,再者,宁宇与宁蔚就要回来了,让两个孩子看到宁光焰的态度,从而原谅光焰。 姜老太太见钱老夫人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的淌,微微叹口气,说道:“德美,你的心情我理解。 你希望宁光焰幡然醒悟,希望宇哥儿,蔚姐儿宽容大度。 父慈子孝,一家人其乐融融。” 钱老夫人扭头看向姜老太太,问道:“老姐姐,我是不是错了?” 姜老太太迟疑一下,摇摇头道:“你没有错,盼着一家人好,你的做法无可厚非。” 钱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缕光,坐直身来看着姜老太太问道:“老姐姐,我真的没错吗?” 姜老太太点点头,“嗯,没错。不过,若是我,我不会这么做。“ 钱老夫人疑惑,问道:“为何?” 姜老太太看眼身边的沈嬷嬷。 沈嬷嬷会意,将悦娘等人带下去。 钱老夫人见下人退来,神情更凝重了,两眼紧张的看着姜老太太。 姜老太太抿了口茶,见沈嬷嬷将门关上,才将目光落到钱老夫人身上。 “若我是你,我会做得更绝决。我不仅让宇哥儿蔚姐儿与光焰断绝关系,我还会将光焰逐出宁家,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钱老夫人听了姜老太太的话,心里更难过了:“老姐姐,光焰是我唯一的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 姜老太太摆摆手,说道:“我明白,所以,我说你做得无可厚非,只是换成我,我会这样做。想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钱老夫人盯着姜老太太,问道:“为何?” 姜老太太看着钱老夫人问道:“这些年,宁光焰在外所做的事,你知道吗?” 钱老夫人听了姜老太太的话,一颗心顿时悬起来,茫然的摇摇头。 “我每日除了照看宇哥和与蔚姐儿外,就是诵经礼佛,光焰的事,我从来没有过问过。 不是女子只管后院之事,不过问前堂之事吗?” 钱老夫人为自己辩解道。 姜老太太说道:“糊涂!你是光焰他娘,他的事,你怎能不管不问?” 转念,姜老太太想到宁光焰是放在钱老夫人的婆婆身边养大的,钱德美就是过问,宁光焰也不见得与她讲。 果然,钱老夫人抹了抹眼泪,“我过问,光焰他也不讲呀。” 姜老太太再次叹气道:“唉,光焰这个孩子养废了。算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不说这些了,有件事,我该与你说说。” 钱老夫人问道:“什么事?老姐姐,你说。” 姜老太太往钱老夫人那边倾了倾,小声道:“ 我与你说,我与源哥儿回到京城后,让源哥儿查过宇哥儿与蔚姐儿,宁光焰以及赵氏。” 说到这里,姜老太太停了下来。 钱老夫人紧张的问道,“老姐姐,你们查到了什么?” 凭直觉,钱老夫预感姜老太太之后的话不是好话。 姜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杯子,幽幽的说道:“宁光焰做的事,上边若不查,他能侥幸逃脱。 上面若是深究,他做的那些事。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斩头。 你让宁光焰与宇哥儿、蔚姐儿断了关系,我还以为你知道光焰做的那些蠢事, 没想到你并不知情,误打误撞的将宇哥儿与蔚姐儿摘了出来。” 姜老太太知道宁宇与魏源曾商议过,他与宁蔚该如何摆脱宁光焰,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 钱老夫人瞪眼看着姜老太太,惊慌失措。 姜老太太宽慰道:“我怕你担心,本不想告诉你这些的。 德美,你是一家之主,心里要有主张,咱们祈祷光焰能平平顺顺过完此生,但也要做好防备,万一他东窗事发呢? 你得提前做些准备,给老宁家留个根。” 姜老太太推心置腹,一心一意的为钱老夫人、为宁家着想。 钱老夫人的冷静下来,反复的想着姜老太太的话。 姜老太太见钱老夫人沉默,接着说道:“德美,你要懂得未雨绸缪。” 钱老夫人微微点头,“多谢老姐姐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钱老夫人起身往外走。 悦娘在门口,见钱老夫人出来,赶忙走过来扶住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说道:“咱们出去看看。” 明苑的大门口,宁蔚声泪俱下,看着宁光焰问道,“为了不让兄长下场,你们无所不用其极。 先是让人往兄长的吃食里下药,见兄长不上当,你们又让人请道长来府里来做法事,将坛位设在兄长的院子边…… 宁大人,你为何如此对我与兄长?我与兄长是你亲生的儿女,不是大街上捡回来的。” 宁蔚深吸一口气,平息一下情绪,接着说道:“兄长一波三折,步步惊心的进了考场。 就算这样,赵氏还不甘心,还将她娘家侄儿的死诬陷到兄长身上。 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赵氏捐十万两银子给官府,只为了让官府的人到考场里去拿兄长过堂问话,想以此来害兄长。 那日,若不是威远侯府的石世子正好在场,不是石世子挺身为兄长作证,证明秋闱的头一晚,石世子与兄长一直在一起,兄长从未离开过,兄长就被官府从考场带走了。 在场的伯伯叔叔,伯母婶娘,哥哥姐姐,你们见过如此狠心的父亲吗?见不得你好,一心要害死你的父亲。” 宁蔚的话落音,大门里响起钱老夫人的声音,“蔚姐儿,宇哥儿,你俩起来。” 明苑的大门打开,钱老夫人由悦娘扶着出来。 围观人的人见大门大开,纷纷往后退。 宁光焰听到钱老夫人的声音,心里一喜,正想开口求情。 钱老夫人手指着宁光焰先一步开口。“你这个孽障,你还有脸来求情?徐炎,徐磊,给老身打,将这孽障给老身打出去。” 徐炎得了吩咐,上前抬腿朝宁光焰踢去。 宁光焰左肩被徐炎踢中,立即歪倒在地, 徐炎这一脚高高的抬起,踢到宁光焰身上时,不过是三四分力。 就算是这样,宁光焰也吃不住,痛得嗷嗷直叫,连滚带爬的往人堆里钻。 徐炎顾及钱老夫人的感受,假意追两步便停了下来。 钱老夫人看着在人群里一瘸一拐往外走的宁光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冲着宁光焰的背影大声说道:“你等听着,这孽障来一回打一回,绝不让他进门。” 说完,钱老夫人转头对宁宇、宁蔚道:“宇哥儿,蔚姐儿,咱们回去。” 宁蔚看眼混在人群里的宁光焰,转身往院子里走。 进了院门,宁蔚朝钱老夫人福身道:“祖母,蔚儿先回屋洗漱更衣。” 说完,也不等钱老夫人说话,宁蔚带着枣花等人径直回后院。 钱老夫人看着宁蔚的背影,刚想说话,宁宇欠身道:“祖母,孙儿也先回屋了。” 同样,不等钱老夫人说话,宁宇径直往自己的屋子去了。 “宇……” 钱老夫人想叫住宁宇,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落寞的说道:“宇哥儿与蔚姐儿这是怨我了!” 悦娘看看进屋的宁宇,微微叹口气,宽慰道:“二爷与大小姐是在气头上,等他们缓缓,他们会想明白的。” 钱老夫人长叹一口气,“都怪我委屈了这俩孩子,大喜的日子,给孩子们添堵了。” 悦娘说道:“这事怎能怪老夫人?老夫人也是一片好心。” 钱老夫人岔开话题,“你去厨房看看,让厨房做些宇哥儿喜欢的菜,今儿该庆贺庆贺。” 悦娘曲膝应下,“好,老奴明白。” 悦娘转身去厨房。 钱老夫人对冬卉等人道:“你等去忙吧,不用跟着我。” 冬卉先是一愣,随即明白钱老夫人不想有人跟着,于是曲膝退下。 下人退下后,钱老夫人站在园子里,看看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又看看宁宇的屋子。最后,抬步去了堂屋。 姜老太太见钱老夫队神情落寞的回来,抬手给她倒了杯茶,“怎么?蔚姐儿与宇哥儿生你气了?” 钱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点点头道:“嗯,各自回屋去了。” 姜老太太继续为钱老夫人添茶,“给他们些时间。让厨房做些菜,大喜的日子,该好好庆贺庆贺。” 钱老夫人说道:“悦娘去安排了。” 宁蔚回到屋里,青竹与慧依赶忙去打水,伺候宁蔚洗漱。 胡锐看着宁蔚红肿的眼睛,又是心痛又是好气的说道:“你这妮子太狠了,在下去寻胡大夫给小姐要些冷敷的药来。” 说完,胡锐转身往外走。 “先生,不用!我就是开始时用了一下,后面并没用。”宁蔚叫住胡锐。 胡锐停下脚步,转身走到宁蔚跟前,凑近来细看她的眼睛,边看边问道:“就是开始时用了一下?后面没有再用?” 宁蔚回道:“没用!” “没用,小姐的眼睛怎么这么肿?小姐是真哭了?”胡锐接着问道。 宁蔚没有回话。 胡锐接着问道,“宁员外郎的渣小姐又不是头一回见识,小姐怎么还为他哭?” 宁蔚看胡锐一眼,说道:“谁说我是为他哭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账房先生 没哭?没哭眼睛会肿? 胡锐想怼回去,见宁蔚的脸沉得难看,知道她还在气头上。 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行,既然只是哭肿的,那就不用药了,做些冷敷就好,青竹去取些冷泉水来,用冷泉水给小姐做些冷敷。” 青竹曲膝应下,“是,奴婢明白。” 胡锐双手抱怀的靠站在衣柜边,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小姐这是怨老夫人,生老夫人的气了?” “没有!”宁蔚脱口说道。 她怨祖母吗?虽然她嘴上不承认,就今日之事,心里对祖母是有怨气的。 宁光焰跪到家门口,祖母一定接到了下人的禀告。 祖母为何迟迟不表态?而任宁光焰在门口跪着。 他们回来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也就是说,在他们回来之前,宁光焰已经跪了一会了…… 胡锐见宁蔚眉头紧皱,双手紧握,知道自己猜对了。 宽慰道:“宁员外郎毕竟是老夫人的儿子,天下父母心,站在老夫人的立场,到也可以理解,小姐不必生老夫人的气。” 宁蔚恼火的接过话来,“我没有生祖母的气,我只是为兄长难过。 秋闱,多么重要的考试?陆二哥,杨四哥,江四哥他们参加考试, 秋闱前半个月开始,府里上上下下,皆围着他们转。 府里的下人,连说话都不能大声,生怕影响到他们了。 兄长呢,下场之前不敢掉以轻心,时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别掉进赵氏的圈套里…… 再有,别人家孩子高中了,全府上下欢天喜地,喜气洋洋。 兄长高中了呢,回到家里,等着兄长的是什么?是糟心的人、是糟心的事。” 宁蔚越说越气闷,越说越委屈,心底的怨气越来重…… 自己与兄长命苦,生在这样的人家,她能怨谁? 她谁也不怨!她只为兄长难过,为自己难过。 宁蔚感觉心里堵得慌,接过慧依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把脸,将帕子递回给慧依。 “慧依去给祖母禀一声,说我有事出去了,今儿不在家吃饭,吃饭不必等我。” 接着,宁蔚转身对胡锐道:“先生,陪我出去一趟。” 说完,宁蔚先一步往外走。 胡锐有些没反应过来,见宁蔚往外走,赶紧追出去问道:“嗯?出去?去哪里?需要备车吗?” 宁蔚被问住了,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只要出去走走,无所谓去哪里。 拿定主意后,宁蔚说道:“备吧,让徐炎赶车。” 胡锐快步越过宁蔚,“行,在下先去让徐炎备车。小姐后面来。” 宁蔚说道:“多谢先生。” 胡锐有些心痛的看看宁蔚,说道:“咱俩之间,用不着这个谢字。” 宁蔚笑笑,没再接话。 胡锐看一眼宁蔚,转身快步离开。 宁蔚放缓脚步,慢慢往外走,堵在胸口的闷气散了不少,但胸口还是隐隐发痛。 宁蔚走到外院时,徐炎正好将车赶过来。 徐炎将马车停稳,赶忙把脚凳支好。欠身道:“小姐请。” 胡锐伸手虚扶宁蔚,在身后护着她上车。 宁蔚抬步上车时,悦娘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宁蔚上车,忙问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宁蔚转身对悦娘说道:“嬷嬷,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宁蔚上车坐下,朝徐炎吩咐道:“徐叔,咱们走。” 徐炎应道:“好的,小姐坐好了。” 悦娘从宁蔚疏离的神态里察觉到什么,想要开口劝劝宁蔚,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就在悦娘犹豫时,徐炎赶着车出了明苑。 悦娘看着已经出了大门的马车,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往堂屋去,又看见徐磊将马车赶出来。 悦娘惊得的眼皮突突的跳,心里甚是不安,难道二爷也要外出? 大小姐与二爷都外出了,老夫人得多难过? “徐磊,你这是要去何处?”悦娘扬声问道。 徐磊欠身回道:“回嬷嬷,就在刚刚,乔一来通知小的,说爷要用车。” 果然如此,悦娘忙问道:“二爷不是刚刚才回来吗?怎的又要出去?这是要去何处?” 徐磊摇头道:“回嬷嬷,小的不知。爷来了,嬷嬷亲自问爷吧。” 悦娘转头,见乔一和云兴手提礼盒随宁宇正往这边走来。 悦娘先朝宁宇曲膝见礼,随后问道:“二爷这是要去何处” 宁宇朝悦娘欠身,淡淡的道:“我去趟杨府。” 杨大学士是宁宇的先生,宁宇高中,去杨府谢师是应该的。 不过,一般人家,都是在放榜的第二日再登门谢师。 悦娘看了看乔一与云兴手里的礼盒,心更是往下沉。 谢师的礼盒,老夫人之前交待她准备好的,并不是这些。 二爷自个儿备了礼! 云兴将手里的礼盒放好,转身禀道:“爷,礼盒放好了,小的先去递帖子。“ 宁宇点点头,“去吧!” 云兴得令,转身离开。 宁宇朝悦娘点点头,“嬷嬷,我先去了。” 看着马车的背影,悦娘再次叹气。 堂屋里,钱老夫人先后接到慧依与常乐的禀告。 姜老太太看着黯然神伤的钱老夫人,宽慰道:“给两孩子些时间。” 钱老夫人叹了口气,“是,怪我思虑不周,没有顾及宇哥儿,蔚姐儿的感受。也难怪他们会生气。” 徐炎将车赶出明苑,问道:“小姐,咱们去何处?” 宁蔚想了想,说道:“去东水码头吧。” 这些日子,又到了粮,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正好,今日是得闲,去看看。 这一日,宁蔚先去东水码头兴苑看了看,又去寻了桂姨,看了看冬衣的进展。 从桂姨那里出来,宁蔚让徐炎寻了个吃饭的地方。 三中饭后,徐炎问道:“小姐,咱们接下来去何处?” 宁蔚说道:“正好在城东,去庄子上看看。” 徐炎赶着车往郊外去。到庄子上,柳良才得了信,赶忙迎了出来。 “不知小姐今儿会过来,有失远迎,还请小姐见谅。”柳良才恭敬的欠身道。 宁蔚看看手足无措的柳良才,说道:“我正好到城东来办事,顺便过来看看。炭收得如何了?” 说到正事,柳良才自在了许多,欠身回道:“咱们给的价公道,炭翁都愿意将炭卖给咱们。 屋里院里都堆满了,大伙又将屋后的晒谷场收拾出来,在晒谷场还堆了不少。 张伯带着咱们几个编了不少草苫子搭在上面,以防下雨淋湿。” 胡锐接过话来,“若是下雨,草苫子挡不住吧?” 柳良才道:“张伯说,秋日的雨水多是毛毛细雨,草苫子编厚些,管用的。” 柳良才边说边引着宁蔚几人往里走。“小姐见过张伯吗?” 宁蔚点点头,说道:“见过一面,之前施叔与桂姨带他去城里见过我。” 张伯名叫张新民,原是庄子边上张家村的人,有个残疾的儿子。 早些年,张新民的老伴不幸染病,张新民为给老伴治病,变卖家里所有的家产,还高利向人借了一百多两银子的外债。 可惜最终没有救回老伴,留下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她听桂姨说了张新民家的事,对这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很是敬重,出钱替他还了外债。 没过多久,张新民将自己与儿子的身契给施和正转到自己手上。 她让施和正到南方去帮柳掌柜,让桂姨去城里负责成衣的事。 有意将庄子交到张新民手上,只是最近的事太多,未顾得上庄子的事。 宁蔚问道:“张伯人呢?没在庄子上?” 柳良才欠身道:“回小姐,从此往北十来里的地方,有个樊家村,村里有几户人家烧炭。 张伯一早带着秦叔去了樊家村,想从樊家村收些炭回来。” 宁蔚点点头,随柳良才进了院子, 宁蔚三人进院子一看,皆是一愣。 胡锐看着堆满炭的院子,惊得眼都瞪圆了,“天啦!这么多炭?这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堵得这么死,怎么走路?” 因怕下雨淋湿了炭,院子里只要带屋檐的地方,皆堆满了炭。 柳良才笑道:“回先生,这边不用走路,小的几个住在后灶房那边,所以从那边进出。这边全用来堆炭了。” 胡锐转头看向宁蔚,问道:“小姐,咱们进这么多炭,卖得出去吗?” 话出口,胡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说道:“对不住,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这炭进得是不是有点多?” 徐炎看着语无伦次的胡锐,笑道:“你这话与刚才那句不是一个意思?” 宁蔚笑笑,“不用担心,能卖出去。” 宁蔚边说边往外走,“咱们去后面的晒谷场看看。 柳良才欠身道:“小姐随小的来。” 宁蔚三人跟着柳良才,从屋子旁边的路转到屋后的晒谷场。 张大坐在晒谷场边上编草苫子,见宁蔚几人上来,忙起身, 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向宁蔚见礼。 柳良才对宁蔚道:“小姐,这是张伯的儿子张大。张大,这是咱们东家小姐。” 张大朝宁蔚恭恭敬敬的欠身问好:“小姐好,小的张勤。 宁蔚看着张勤,心下狂喜,这不正是她上一世的账房总管大人——跛脚张,张勤吗? 上一世,施叔求到她面前,说他的女婿身带残疾,做不了重活,但擅长算数,计得一手好账,问她能不能给他寻个记账的轻巧活? 她看在施叔与桂姨的面上,将张勤安排到账房做事。 张勤到账房后,她每月过目的账本从此清晰明了,一目了然,收入多少,支出多少,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魏源对张勤赞不绝口。不只一回的感慨老天爷待张勤不公,说他若不是身子有残疾,前途不可限量。 宁蔚回来后,一直想寻回张勤,她问过桂姨一回,问她女儿许了人家没有? 桂姨说没有,她就没有再问了。 毕竟,上一世,施叔将张勤带到她面前是三年后的事。 宁蔚万万没想到今日会遇上张勤。 宁蔚看了看旁边堆放整齐的草苫子,问道:“晒谷场上的炭有多少?要编多少草苫子?编这些草苫子需要多少草?多少麻绳?咱们庄子上的草够吗需不需打从外面买?” 柳良才没想到宁蔚会问这些,他也没有细算过。 张伯怕下雨将炭打湿,想出这个法子,他们就开始编。 草与麻绳都是庄子上现成的,又不需要从外头买,谁算这个? 张勤看了看晒谷场,又看了看边上的草苫子,说道:这片晒场的长、宽大致十余丈。 现在存放的炭有八丈长,五丈宽,六尺高。 咱们编的草苫子比较厚,一块长一丈,宽三尺,这样的草苫子,一块大致需要草二十斤,麻绳半斤。 就这堆炭,长、宽、高五个面来算,大致要编八十块草苫子,按每块二十斤草来算,大致要十三石草,四十斤麻绳。 庄子里的草应该够,麻绳可能要再买些。” 柳良才震惊得睁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勤,“唉哟喂!张大,你可以呀,账算得这么好!” 宁蔚一脸欣喜的看着张勤,问道:“你会算数?” 张勤有些紧张的欠身道:“回小姐,小的会。” 宁蔚接着问道:“识字吗?” 这回,柳良才抢先回道:“小姐,张大识字。 张伯说,因为张大的腿不方便,之前他们家家境好的时候,送他去学堂上过学。 后来张大他阿娘病下,家里为了给他阿娘治病,变卖了家业,张大才没去学堂的。 张大的字写得很好看,比施叔的字还要好看。” 宁蔚点点头,看着张勤问道:“你会记账吗?我若让你去账房做事,你可愿意?” 张勤傻愣愣的看着宁蔚,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柳良才拐了拐张勤的手,“张大,你傻愣着做甚?小姐问你话呢,赶紧回话呀。” 张勤回过神来,拘谨的看着宁蔚,“小姐,行吗?可是……小的这腿。” 张勤低头看眼自己的腿,抬头胀红着脸看向宁蔚。 宁蔚朝张勤笑笑,说道:“无妨的,账房有桌椅,到时不需你站着算账,有椅子给你坐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大局着想 小姐竟然不嫌弃他残疾,张勤只觉一股热流从胸口直往上窜,冲得鼻酸眼酸。 张勤羞于在人前掉眼泪,在眼泪落下前,赶忙欠身给宁蔚鞠躬道谢,趁机用力眨了下眼。 “多谢小姐!往后,小的定兢兢业业,算好每一笔账,不辜负小姐对小的信任。” 看到张勤恭敬眼眶泛红,赶忙低身去藏匿自己的情绪。 宁蔚有种恍若隔世,仿佛见到前世那个腼腆的男人。 宁蔚装着没有看见,只点点头。 张勤做事兢兢业业,她是知道的,魏源曾说过,账房里的事,跛脚张一人能顶仨人。 魏源不只一回说她运气好,有这样一个好帮手。 宁蔚说道:“你收拾收拾,明儿到城里明辉巷的明苑来寻我。就在御街北边上,一问就知道。” 张勤欠身应下:“是,小的记下了。” 宁蔚说道:“那行,你们忙,我到各处转转。“ 张勤欠身应下,重新坐回板凳上,开始继续编草苫子。 胡锐深看张勤一眼,轻声对宁蔚的道:“这个张大不错。” 宁蔚眼睛微眯,低声问道:“先生如何看出来的?” 胡锐拉了拉宁蔚的手,将头凑过去,小声道:“小姐让他去城里的账房做事,换着旁人,早就欢喜得忘乎所以了。 他听完后,还能平静的接着编草苫子,仿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这份沉着,就强过许多人。” 印象中的张勤仿佛就是这样,总是不悲不喜,云淡风轻的样子。 宁蔚看眼低头做事的张勤,点头道:“确实难得!” 柳良才问道:“小姐想去何处转?小的领小姐过去?” 宁蔚看看不远处的山坡,问道:“这个山坡是咱们的,对吗?” 柳良才顺着宁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头道:“是,后面到这个山坡,前面到那条河。右边到有人在走的那条路,左边到那块正在翻耕的田地,这一片都是咱们的。” 宁蔚四下看看,这里真好,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等明年兄长春闱后,她的生意也上路了,到时,她就来这里住些时日。 柳良才接着问道:“小姐想去山坡上看看?” 宁蔚看看小山坡,点头道:“去上面转转。” “山坡上的视野不错。”柳良才先一步往前,边说边礼让道:“小姐,请随小的来。” 宁蔚三人跟在柳良才身后,沿着田梗往山坡方向去。 走完一条田梗路,接着是旱地,一阵风来,将地里干枯的苞谷杆吹得莎莎直响。 宁蔚看了看半人高的苞谷杆,问道:“今年的苞谷没啥收成吧?” 柳良才看眼苞谷地,叹气道:“今年天干。好些苞谷旱得花都没有出出来。 叶子干得可以当柴火烧,哪里来的收成? 今年这年生不好,老百姓的日子难过了。 据说,隔壁的张家村,好些人进城去下苦力,找零工来解决一家人的生计。 找到活儿的一天,一家人有口饭。若一天没人叫,一家人就得挨饿了。 唉,咱们这是离京城近,还能进城做些零工。离城远的村子。怕是有人要饿死了。” 相处一阵后,柳良才不像之前那般拘谨,话也多了许多。 走完一片苞谷地,路不在平顺,开始缓缓向上。 宁蔚见边上地里一棵颗树苗绑着布条,问道:“这是什么树,为何要绑布条,怕折断吗?“ 柳良才笑着说道:“这是张伯弄的,说是嫁接?” 宁蔚脱口道:“移花接木?” 柳良才点头道:“嗯,就是那个意思,但这不是花,而是果子树,张伯说,这样接出来的果子,又大又甜。” 胡锐极为诧异,说道:“张伯还有这本事?这可是秘技,张伯既有这本,怎的还入贱籍?” 徐炎接过话来,“是呀,有这秘技的人,自家种些什么拿进城去变卖了,都是银子。就算自家不种,光凭这本事,帮别人家嫁接,也能挣不少银子。” 柳良才叹口气,接过话来,“说起来,张伯也是苦命人。” 宁蔚三人看向柳良才,胡锐性子急,问道:“怎么回事,你说说。” 柳良才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桂姨说, 张伯家在张家村本是富足的人家,家里有好几十亩的良田,还有一处三进的宅子。 张伯的头上有个兄长,是张家村的里正。 按说,张伯的兄长一个做里正的人,应该是个明事理,知对错的公正人。 却不想,张伯的这位里正兄长,在家是个妻管严,凡事听家里媳妇的。 张伯的嫂子姓孟,这孟氏,既自私又毒辣。 孟氏觊觎张伯家的良田与宅子不是一日两日了。 为了这些家业,孟氏朝张大的阿娘下过好几回毒手。 据说张大身上的残疾是胎中带来的,就是孟氏在张大阿娘的食食里动了手脚。 后来,张大阿娘染上病,孟氏找人冒充大夫给张大阿娘医治,不但没有将张大阿娘的病治好,几年的时间,将张伯手里的家产全算计了去。” 胡锐气得想骂娘,问道:“张伯呢?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媳妇儿遭人算计?” 宁蔚叹口气,说道:“既然是算计,那就是阴着来的呀。” 胡锐反应过来,说道:“张伯的兄长呢,就任她媳妇儿胡来?” 徐炎道:“你没听他说,张伯的兄长是个妻管严。“ 胡锐说道:“这男人太没纲常,让人瞧不起,还做里正。哼!” 前世,宁蔚只知张勤是施和正的女婿,对这些细节,她是一点不知。 徐炎冷哼道:“坏的,不只是孟氏,张里正才是最坏的那个。张里正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没有张里正的默许,孟氏不敢胡来。” 宁蔚听了徐炎的话,脑子立即浮现出宁光焰与赵氏的身影来。 想着这些日子经历的种种,越想心越寒…… 胡锐见宁蔚一个趔趄,赶忙伸手扶住她,嘴里说道:“小姐,小心!” 宁蔚回过神来,朝胡锐道谢:“谢谢先生,刚刚没注意到这块石头。” 胡锐提醒道:“山路不平,走时要当心,不可失神。” 说完,胡锐接上徐炎的话:“我赞同徐炎的说法。张里正是一家之主,他要不默许,孟氏没那个胆。应该是张里正觊觎他弟弟的家业。 遇上这样的兄长,张伯也是可怜。” 柳良才说道:“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些外人听了都为张伯叫屈。” 徐炎问道:“张伯呢?他知道他兄长坑他吗?” 柳良才摇摇头,“小的不知,施叔不准小的几个在张伯面前提这事。 小的以为,张伯是知道的,别看张伯老实本份,不多言不多语,心思透亮得很。应该是知道他兄长一家靠不住,才带着张大投到小姐名下。” 徐炎叹口气,喃喃道:“他是想给张大寻条活路。” 胡锐点头道:“他是怕自己有不测,张大受自己兄长一家欺凌。与活命比起来,贱不贱籍,已经无所谓了。” 柳良才点点头,说道:“张伯跟施叔交好,他应该是从施叔那里是知道咱们爷,咱们小姐待人宽厚,他才愿意投过来。” 一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走到山坡顶。 柳良才指着南边说道:“那就是张家村,那处青砖青瓦的宅院,就是张伯家的,现在是张里正家的了。” 柳良才的话语尽是不甘与嘲讽。 宁蔚看着远处的村子,心里涌起浓浓的悲凉。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亲情值得珍惜,有些亲人,还不如陌生人。 胡锐转头见宁蔚的神色凝重起来,担心她想到家里的糟心事,笑着岔开话题,“这个地方不错,眼界很开阔。” 说到地方好,柳良才带着几分自豪的接过话,“这里有山有水,施叔说是块风水宝地。桂姨说,老夫人最宠咱们夫人了,将最好的庄子与铺子都给了夫人。” 宁蔚对母亲没有记忆,对母亲的认知,。源于兄长、祖母以及府里的下人。 宁蔚看向柳良才,“你见过阿娘吗?” 柳良才点点头,“见过!不过,时隔多年,好些事情记不大真切了。印象中,夫人很爱笑,待人很亲和。” 宁蔚想知道有关母亲的事,见柳良才确实记不真切,心里有些遗憾,没有再勉强柳良才。 几人在山坡上闲话一阵,宁蔚一行人启身回城。 他们回城时,张伯尚未回来。 柳良才与张勤带着庄子上的人将宁蔚等人送到官道上。 临行前,宁蔚又叮嘱张勤几句,才坐车离开。 回城的路上,宁蔚靠着车厢不说话,胡锐见她神情恹恹,问道:“小姐还在为上午的事生气?” 宁蔚摇摇头,说道:“没有,为宁光焰生气,犯不着。 宁光焰这边,与我与兄长再没瓜葛,他要敢胡来,直接下手就是。 现在之所以对他隐忍,也是看在祖母的面上。 祖母夹在中间,也不容易。说起来,祖母为我与兄长付出了很多,对祖母,我只有感激。” 胡锐见她想开了,笑笑,“想开了就好,今儿没有午歇,累了吧?小姐先歇歇,到了在下叫小姐。” 宁蔚点点头,“好!” 说完,宁蔚闭上了眼睛,虽然她毫无睡意,为了不让胡锐担心,她还是闭上眼睛的好。 另一边,赵氏看着宁光焰一瘸一拐的从人群里出来,对秦嬷嬷道:“让人去打点,今日之事,不能传开去。” 秦嬷嬷欠身应下,“是,老奴明白。” 秦嬷嬷隐到人群里去做交待。 秦力与邵阳见宁光焰出来,上一步将他扶着往马车边走。 “老爷,跪这么久,腿跪麻了吧?母亲也是,怎么这般狠心,让老爷跪这么久。”赵氏见掀起车帘,满脸心痛的弯腰来扶宁光焰。 宁光焰佝着腰上车,一屁股坐到软榻上,呲牙咧嘴的呻|吟道:“唉哟,我的老腰呀。” 赵氏见状,一边帮宁光焰揉腰揉腿一边说道:“好难受吧?妾身好心痛。” 宁光焰将手搭在赵氏肩上,轻声道:“小满你别难过,我坐下来,缓缓就好。” 赵氏抱怨道:“母亲怎的这么狠心?让老爷跪这么久!还让人打老爷,老爷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母亲怎么舍得让人打?”“ 宁光焰没接赵氏的话,而是说道:“小满,我渴了,给我倒杯茶。” 赵氏赶忙松开宁光焰,从暗格里取了个茶杯出来,为宁光焰倒了杯茶。 宁光焰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杯里的茶喝尽,再将杯子递给赵氏。 赵氏问道:“还要吗?” 宁光焰摇摇头,“不用了。” 赵氏将杯子放好,接着说道:“老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母亲这里行不通,衙门那边,老爷无法交待呀。” 宁光焰靠坐在软榻上,半晌才说道:“夫人不用担心,母亲这边,今儿有松动了。接下来,咱们继续来磨母亲。” 赵氏愣怔的看着宁光焰,诧异的问道:“老爷说什么?母亲这边有松动? 母亲让老爷跪那么久,还让人打老爷。老爷确定不是会错意了?” 宁光焰抿嘴笑了笑,“不会,母亲这人我了解。 母亲若是不想理我,我在门口跪下时,她就让人来撵我,母亲没让人来撵我,那就是在给我机会。” 赵氏看着宁光焰问道:“那让人打老爷这事,老爷如何解释?” 宁光焰说道:“那也是做给宁宇、宁蔚看的。打我那人,并没有用力,只是做做样子。” 赵氏眼前一亮,看着宁光焰问道:“这么说,母亲心软了?” 宁光焰点点头。 赵氏兴奋的说道:“宁宇、宁蔚向来听母亲的,只要母亲松动了,宁宇、宁蔚早晚会与母亲一道搬回宁府。 只要他们搬回宁府,尚书大人那边,老爷就能交待过去了。” 宁光焰点点头,“是,只要他们住回去,这事就解决了。 夫人,宁宇、宁蔚住回去了,夫人一定待他们好些。 人心都是肉长的,夫人待他们好,他们也会对夫人好的。” 宁光焰的话,让赵氏心里很不舒服。 赵氏很想发火,为大局着想,赵氏将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往宽处想 赵氏在心里暗自宽慰,大丈夫能屈能伸,她且先忍忍,等过了眼下的困局再说。 于是说道:“妾身听老爷的。” 宁光焰见赵氏顺从的应下,心里舒坦了不少。 说道:“走吧,咱们先回去。 莫少卿说,等秋狝队伍回京了,他引荐我认识刘相府的刘三爷。 算算日子,皇上秋狝这两日该回京了。夫人回去给我挑些礼盒。” 小赵夫人听了,立即吩咐车夫赶车。 车往前走,宁光焰靠着车窗想着今日之事,心里觉得无比丢人。 两个小兔崽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竟不给他一点面子。 宁光焰觉得臊得慌,难堪得晃了晃头。 小赵夫人脑子里盘算着另一桩事,没有注意到宁光焰的异样,“老爷,回头见了刘三爷,想法试探试探,看看能不能让刘三爷引荐引荐,让老爷见见陈王。 关于荷儿的亲事,陈王到底是什么态度?希望陈王能给咱一句痛快话。” 外间风传陈王有意迎娶荷儿为侧妃,可陈王这边久久没有动作,甚至没有一句实话。 这让赵氏心里很不踏实,加之最近府里诸事不顺,小赵夫人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生怕宁荷的亲事再出差错。 宁光焰心里烦闷,像看傻子一样瞥了赵氏一眼, 他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能见到王爷就不错了,岂敢在王爷面前提要求? 赵氏简直太看得起他了。 宁光焰不耐烦的说道:“这事,还真急不得。” 赵氏只当宁光焰不重视宁荷,心里很是不满。 赵氏盯着宁光焰道:“老爷,荷儿已经满十五了,妾身能不急吗? 妾身要求不高,只要陈王一句话,他究竟是娶还是不娶?娶与不娶,陈王都该给咱们一句话的,不是吗?” 只要陈王一句话?陈王的话是谁都要得起的? 她知不知道那位是王爷,放眼大梁,除了当今圣上,谁敢对他责问? 宁光焰看着无知无畏的赵氏,心里有种乏力感,之前,他怎么没觉得她这么愚蠢? 宁光焰耐着性子解释道:“夫人,那是王爷,就算为夫能见到他,也不敢这么问话。” 小赵夫人急了,抬头瞪着宁光焰道:“老爷,事关咱们荷儿的终生大事,老爷怎能不闻不问? 还是因为老爷根本不关心荷儿,荷儿不只是老爷的亲闺女,她还是老爷的小福星。” 宁光焰见赵氏越扯越远,心里无比烦躁。 换作往常,赵氏一急,他会赶紧解释赶紧哄。 今日,他却不想解释,也不想哄。 小赵夫人见宁光焰不哄她,心里更委屈了,哭着说道:“妾身知道,老爷心里放不下赵锦华,以及赵锦华生的一儿一女。 老爷心里根本没有妾身,没有阳哥儿,荷姐儿他们。” 宁光焰厌烦赵氏的絮絮叨叨,扬声道:“停车!” 车夫应声将车靠边停下。 宁光焰对赵氏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说完,宁光焰看也不看小赵夫人,起身从车上下来。 小赵夫人惊愕的看着宁光焰,直到宁光焰下了车,赵氏才反应过来,掀开帘子问道:“老爷,你去哪里?” 宁光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有事,你先回去。” 宁光焰边说边快步往前走,生怕小赵夫人追上来。 小赵夫人看着急步离开的宁光焰,心里的恨意骤生。 “夫人,怎么了?老爷这是要去何处?”从后面马车上下来的秦嬷嬷上前问道。 小赵夫人盯着宁光焰的身影,愤愤然的说道:“让人跟着,老爷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事无巨细,一一禀回来。” 秦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爷,宁大人在右边的街上闲逛,秦力与孙九在不远处跟着。”乔一看到在人群里急步的宁光焰,扭头对车里的宁宇禀告。 宁宇掀开窗帘,一眼看到侧身越过行人的宁光焰,离宁光焰三、四丈远的距离,紧跟着秦力与孙九,二人边看宁光焰边急步往前走。 乔一问道:“爷,要让人跟着吗?” 宁宇放下帘子,淡淡的说道:“不用。” 对宁光焰的事,他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 宁宇接着补了句:“宁府的事,与咱们无关。” 乔一欠身道:“是,小的明白。” 这一日,宁宇先去杨府谢师,从杨府出来,转而去了双桂巷的外祖父家。 在外祖父家吃过晚饭,又与外祖父、几位舅舅说了一阵闲话,直到酉时才起身告辞。 车行到明辉巷的路口时,徐磊说道:“爷,前面是小姐的车?” 宁宇问道:“阿蔚今儿也出门了?” 徐磊回道:“小姐比咱们先出门。” 宁蔚下车见到后面下车的宁宇,正想说话,钱老夫人的声音从廊庑下传来,“你俩舍得回来了?” 宁宇与宁蔚皆是一愣,回头看向廊庑,借着院子里微弱的光见到站在廊庑下的钱老夫人。 宁蔚诧异,迎过去问道:“祖母,夜深露重,您怎么站在这儿?” 悦娘看眼钱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见爷与小姐久不归家,心里甚是担忧,就来屋外等了。” 宁蔚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早上急着出门,忘了告诉祖母今儿会回来得晚些,害得祖母为蔚儿担心,都是蔚儿不好。” 宁宇也跟着道歉,“孙儿先去了杨府,从杨府出来,又去了双桂巷的外祖父家。 外祖父与几位舅舅盛情留孙儿吃晚饭,孙儿不好推迟,就留了下来。 都怪孙儿大意了,没有打发人回来通禀一声的。害得祖母担心。” 钱老夫人见俩人只字不提上午的不愉快,心里暗叹,俩孩子到底还是介意了。 钱老夫人关切的说道:“没事,回来就好。你俩早上起得早,又在外忙了一整日,都累了吧?赶紧去洗洗歇下吧!” 宁宇宁蔚纷纷点头,“好,咱们先送祖母回屋。” 说着,兄妹二人一左一右的走到钱老夫人身边,扶着钱老夫人往后院走。 悦娘落后两步,跟在三人身后。 钱老夫人问起赵老太爷的近况,宁宇一一回答。 祖孙三人极默契,谁也不提上午那场事,好似上午那场不愉快压根没有发生过。 将钱老夫人送回屋,兄妹二人欠身告退。 钱老夫人说道:“蔚姐儿,挑个日子,咱们家摆几桌,将族里的长辈,亲朋好友以及宇哥儿的同窗都请过来,庆贺宇哥儿高中。” 请族里的长辈过来?这是对外公开兄长自立门户了? 宁蔚与宁宇快速对视一眼,欣喜的应下,“好的,那就定在九月初一,如何?” “九月初一?”钱老夫人喃喃念叨,点头道:“行,那就九月初一。宇哥儿是一家之主,族里的长辈你亲自去请,请帖也由宇哥儿亲自写。” 宁宇欠身应下:“好,这事孙儿来办。” 钱老夫人将目光落到宁蔚身上,“祖母老了,记性大不如从前。从今儿起,家里的事儿,由蔚姐儿来操持。祖母享几天清福,如何?” 宁蔚笑着回道:“蔚儿来操持没问题,但祖母得将悦娘借给蔚儿些日子。”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小机灵鬼,打起悦娘的主意了。罢了罢了,悦娘就借你用一个月。往后一个月,你听蔚儿的使唤。” 钱老夫人先说笑一句,转而吩咐悦娘。 悦娘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宁蔚先朝钱老夫人福身道谢:“多谢祖母。”随后朝悦娘福身道:“往后要劳烦嬷嬷了。” 悦娘避开宁蔚的礼,曲膝道:“小姐使不得,能为小姐做事,是老奴的荣幸。” 钱老夫人说道:“不早了,你们回去歇下吧。” 兄妹二人从钱老夫人屋里出来,彼此对视一眼,兄妹二人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 心有灵犀的点点头,宁宇开口道:“不早了,阿蔚早些歇下吧!” 宁蔚应下,“是,兄长也早些歇下。” 宁蔚回到屋里,洗漱后躺在床上,想着悦娘对他们的称呼,之前悦娘一直唤她大小姐,唤兄长二爷。 刚刚在院子里,悦娘直接唤她小姐,唤兄长爷…… 悦娘的态度代表着祖母的态度,再有,祖母要兄长请族里的长辈来赴宴,看来,祖母下定决心不再回宁府了。 钱老夫人的态度让宁蔚很欣慰,带着愉悦的心情,宁蔚一夜无梦。 与宁蔚的愉悦相比,钱老夫人就是满肚子愁肠了。 悦娘见钱老夫人辗转难眠,轻声道:“老夫人,不早了,早些睡吧。” 钱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说道:“睡不着!眼睛都闭痛了,可一点睡意也没有。” 悦娘说道:“那是因为老夫人心里装着事儿。” 钱老夫人不接话,默认了悦娘的说辞。 屋里静默下来。 过了片刻,钱老夫人幽幽的说道:“等给宇哥儿办了庆功宴,咱俩去寺里住些日子吧!” 悦娘一愣,她们昨夜才从报恩寺回来,老夫人怎么又说去寺里住?府里出事了? 还是因为老爷与二爷、大小姐不和,惹得老夫人伤心了? 悦娘顺从的应下,“行,老夫人想去哪里?老奴都陪着老夫人。” 钱老夫人说道:“多谢了!” 悦娘说道:“老奴可当不起这个谢字,能陪在老夫人身边,是老奴的福气!” 钱老夫人喃喃道:“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悦娘说道:“老夫人若不想睡,老奴陪老夫人说说话。” 钱老夫人沉默片刻,幽幽的说道:“悦娘啊,人生若能重来,你还会为奴吗?” 悦娘想了想,说道:“会吧!老奴这辈子跟着老夫人,没有甚遗憾的,老奴很满足。怎么?老夫人有遗憾的事?” 钱老夫人侧躺在床上,静默片刻,说道:“若是人生可以重来,我就是想尽办法,也要将光焰留在身边,自己亲自来教养。 老身这辈子最悔的事,就是年轻时太软弱,顾虑太多,太没有主见。 但凡,但凡老身有丁点的主见,也不会是今日的局面。” 从姜老太太那里得知儿子这些年犯下的错事,钱老夫人就陷入深深的悔恨中。 后悔在教导儿子的路上,自己的缺席与失责,让儿子一错再错。 哪怕是透过漆黑的屋子,悦娘也能感受到钱老夫人浓得化不开的悔意,好似噬心般痛苦。 老爷待二爷与大小姐确实过份了些,可老爷这般待二爷与大小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之前,老夫人也没说什么,怎的今日这般悔恨? 悦娘问道:“老夫人是因为老爷与二爷之间紧张的关系而难过了?” 钱老夫人没有回话。 悦娘等了片刻,没有听到钱老夫人的回答,以为钱老夫人默认了。 接着说道:“之前,老爷待二爷确实过份了些,今日老爷能跪到家门口求老夫人原谅,说明老爷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二爷与大小姐今日虽未原谅老爷,那也是老爷伤二爷与大小姐太深了。 二爷知礼懂事,大小姐也是心慈面软的人,只要老爷真心悔过,假以时日,二爷与大小姐一定能原谅老爷的。 老夫人常对老奴说,人往平处坐,心往宽处想,自愁还要自解,日子一日一日的往前过,总会好起来的。” 钱老夫人长长的叹口气,儿子所犯的事,不是蔚姐儿宇哥儿原不原谅他了,而是圣上知道后,饶不饶他。 他的事,会不会牵连到宇哥儿与蔚姐儿? 这些话,钱老夫人不能与任何人说,只能放在心底。 悦娘见钱老夫人又是一声叹息,只道钱老夫人的心结未打开,索性转移话题,“老奴万万没想到二爷能考出第二名的好成绩,二爷真是给老夫人长脸了。 来年的春闱,二爷定会问鼎一甲。想到咱们二爷高中后簪花游街,老奴就兴奋。老夫人,到时老奴陪您去街上看二爷游街,如何? 到时,咱们去御街北的三品轩订个位置好的雅间,一众进士从御街出来,远远的,咱们就能见着。” 悦娘说得满心欢喜,与有荣焉。 钱老夫人受悦娘感染,将思绪转到宁宇身上,嗯了一声,“好,到时就去三品轩要个上好的雅间。老身要好好看看宇哥儿簪花游街。”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能坏了规矩 悦娘见钱老夫人的情绪好起来,心里暗暗松口气。 笑着说道:“好,听老夫人的,老奴早早的去三品轩要雅间。说不定,咱们还能看到小娘子往二爷身上扔花呢。” 钱老夫人与悦娘说一阵话,直到困意袭来,才闭眼睡去。 悦娘听到钱老夫人呼吸均匀声,才微微松口气,跟着闭眼睡去。 第二日早饭后,宁蔚将张勤的事与魏源说了,让魏源作安排。 魏源想了想,说道:“咱们的账房设在青石街的米行,那就将他安置在青石街的米行,如何?” 魏源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生意越做越大,一个账房先生忙不过来,多请一个回来帮忙整理账目,也是常有的。 魏源只当张勤是位平常的账房先生,随意将其安排在青石街。 宁蔚摇摇头,说道:“此人极会算账,但若只用来算账,就大才小用了。” 大才小用?魏源抬头看向宁蔚,郑重的问道,“小姐的意思,此人不只是整理账目?” 宁蔚点点头,“张勤极会算数,除了让他整理账目之外,我还想让他做些预算。” 魏源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此人还有这等本事?那是难能可贵了。若是这样,将他安排到家里最好了。 这样一来,咱们议事的时他在身边,也好给些建议……只是,家里现在住满了人,得腾一间屋子出来。” 宁宇说道:“一会我要去宝瓶巷表姑家,到时给表姑说说,看看能不能将隔壁的宅子赁下来?若是能赁下来,两家并住一家,那就方便了。” 自从刘夫人将他们一家接到宝瓶巷起,宁宇就将刘夫人当成大恩人。 如今自己高中了,宁宇就想亲自去给刘夫人报喜,并向刘夫人一家表示感谢。 宁蔚连连头,说道:“这样最好了。” 魏源迫切的想见到张勤,问道:“小姐,张勤何时到?要不,在下去迎迎他?” 宁蔚想了想,“算了,昨日说好他自个儿过来的,若是去接,极有可能在路上错开了。” 魏源想想也是,点点头,“行,那在下今日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他。” 宁宇站起身来,“你们忙,我先去趟宝瓶巷。” 宁宇离开后,宁蔚吩咐秋娘,胖婶去采办宴请时所需的一应物件。 钱老夫人说到做到,昨儿夜里将管家的事交到宁蔚手上,今早起来,下人寻悦娘领事,悦娘就将人一一打发到宁蔚这里来。 兄长高中了,接来的各种文会怕是络绎不绝。 兄长在外应酬,少不得要递名帖。 在七里街时,赵氏从未给兄长备过名帖。 想到这里,宁蔚将乔一叫进来,“你去做些名帖回来。 兄长的,我的,祖母的,胡先生,魏叔以及姨祖母的。兄长与魏叔各备五盒,其余的每人两盒。” 魏源道:“母亲虽回京,但只想默默无闻的过日子,并不想交际应酬。所以,母亲那份不用。” 宁蔚尊重魏源的想法,点头道:“那姨祖母那份就不做了。” 胡锐接过话来,“在下那份也不用。” 宁蔚看了看胡锐,才想到胡锐是石景扬的人。 石景扬之所以将胡锐调到她身边,是担心她遭赵氏的毒手。 如今,她摆脱了宁光焰与赵氏,胡锐是不是该回去了? 想到胡锐即将离开,宁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石景扬已经帮她很多了,她不能霸着胡锐不放,否则,她成什么了 乔一见宁蔚不说话,问道:“小姐,锐姐的名帖还做吗?” 宁蔚回过神来,说道:“先生说不用,那就暂时不做吧。” 乔一欠身应下,“好,小的明白。” “等等!”宁蔚叫住乔一,接着说道:“再买些空白的请柬回来。” 乔一应下,“好的,小的记下了。” 乔一退下后,宁蔚对胡锐道:“先生,你帮我去丰乐楼走一趟,找端木管事问问,看看初一这日能不能给咱们调两个铛头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请铛头将要做的菜列个单子,咱们先采办好。” 魏源接过话来问道:“小姐,万一丰乐楼初一这日派不出人手呢怎么办?” 宁蔚想了想,说道:“看看吧,若是请得来就请。请不来,咱们自己做吧。” 一场小型的宴请,让她做,她也做得出来。 这是兄长自立门户的首场宴请,她想将其办好,不想让人轻视。 胡锐点头应下:“行,在下现在就过去。” 胡锐离开后,魏源说道:“咱们的桌椅也不够,在下让万平带人去采办些桌椅回来。” 宁蔚感激道:“好,那就有劳万叔了。” 一通安排后,宁蔚从屋里出来,见枣花与青竹还在院子里打扫, 宁蔚突然想到,家里的人手不够用。 她身边的这些丫鬟,到时要留在屋里端茶倒水。 秋娘与胖婶,一个需得做总管,负责物品的拿进拿出,一个得负责盯着各处做协调。 这样一来,院子里负责打扫的,各处负责看守的,负责茶水的,厨房里负责帮厨的杂工……到处都需要人! 眼下,得赶紧买些人回来。 宁蔚眉头微皱,转身回到屋里,“魏叔,让万中去买六个粗使婆子,六个丫鬟回来。” 魏源也想到了,他也正想跟宁蔚说人手的事,“好,是要活契还死契?“ 宁蔚想都未想便说道:“死契,死契好管理。” 魏源点头道:“好,在下这就去安排。” 宁蔚将一通安排吩咐下去,坐下来边喝茶边想还有什么事落下了。 宁蔚刚抿一口茶,长兴进来禀道:“小姐,有个叫张勤的人求见,说是从城东庄子上来的。” 宁蔚没想到张勤长得这么早,边起身边说道:“好,请进来。” 长兴见宁蔚一脸喜色,笑着说道:“是,小的明白。” 长兴退出去。 宁蔚跟着迎出去,在长廊遇到魏源。笑着道:“魏叔,张勤到了。” 魏源一听张勤到了,转身跟宁蔚一道往外走,“在下一起去迎迎。” 魏源敬重有能耐的人。 能让宁蔚欣赏的人,魏源极其好奇。 二人才走几步,见长兴引着张伯与张勤进来了。 张伯张勤父子见了宁蔚,朝宁蔚躬身见礼。 宁蔚笑着点点头,然后将魏源介绍给二人。 魏源边寒暄边打量张勤,张勤看到魏源探究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慌,努力克制心里的不适,任魏源打量。 一番客套寒暄后,宁蔚将张伯父子二人让进屋。 张伯昨日回到庄子上听说宁蔚去过,以为宁蔚去庄子上巡查。 今日送儿子过来,趁机向宁蔚禀告。 所以一进屋,张伯先将庄子上的事一一向宁蔚禀告。 宁蔚听后,朝张伯点点头,“辛苦了!昨日我去看了,张伯将庄子打理得很好。我很放心。 庄子上的事,往后还需麻烦张伯多费心。 昨日见张勤在庄子上做事,庄子上的事太累,我看并不适合他。 既然张勤识文断字的,还会算数,我就想着调他到账房来做事。” 张伯感激站起身来,深深的朝宁蔚鞠躬。“多谢小姐!小姐的恩情,张某父子铭记于心,往后,一定忠心耿耿的为小姐做事。” 张勤也跟着起身,跟着朝宁蔚鞠躬致谢。 宁蔚看着老实憨厚的张新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同样是父亲,这位父亲,与她那位员外郎的父亲相比,就高级太多了。 宁蔚微微点头,说道:“今儿张伯也在,正好将你们父子二人薪酬一并定下来。” 张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小的在危难之时是小姐朝小的伸以援手,从此后,小的父子二人随小姐差遣,小姐只需管小的父子二人三餐饭就行。薪酬就不用了。” 张勤也跟着说道:“小姐,咱们现在有吃有穿有住,真的不用薪酬。” 宁蔚笑着说道:“这哪儿成呢?府里这么多人,不能坏了规矩。银子你们拿着,要做什么也方便些。” 张伯一听自己坏规矩,便不敢再坚持,欠身道:“那小的听小姐的。” 宁蔚见张伯应下来,说道:“张伯现在是庄头,每月三两银子。” 张伯忙说太多了。 宁蔚道:“现今的行情就是这样,你不能坏了规矩。” 张伯便不再多话,只道:“那就听小姐的。” 宁蔚看向张勤,说道:“现今城里的账房先生每月三至五两银子不等。 张勤初到账房做事,每月给三两银子,半年后,再涨到五两银子每月。如何?” 张伯都不要银子的人,自然是宁蔚说什么是什么。 “小的没有意见。” 张勤跟着说道:“小的也没有意见。” 宁蔚对魏源道:“魏叔,麻烦你带张勤下去安顿一下。” 张伯见儿子安顿下来,欠身告辞:“小姐,小的先回去了。” 宁蔚起身道:“行,我送送你。” 送走张伯,宁蔚回到屋里,靠在桌上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这世间,心软的老实人总是受尽欺凌,如她,如兄长,如张伯,张勤…… 正当宁蔚胡思乱想时,胡锐快步进来。 宁蔚见她神色匆匆的样子,一下挺直身板,问道:“先生,出什么事了?” 胡锐说道:“小姐,于老夫人去了。” 纵是知道于老夫人的大限就在这两日,可听到这个消息时,宁蔚心里还是很难过,问道:“多久的事?” 胡锐回道:“端木管事说昨晚丑末去的。” 宁蔚起身往外走,“我去给祖母禀一声,先生,你让人备车,咱们过齐府去吊唁。” 胡锐跟着宁蔚往外走,“是,在下明白。” 宁蔚往堂屋去。 沈嬷嬷先看到宁蔚,笑着招呼道:“小姐过来了?” 姜老太太与钱老夫人正凑在一起看一串手链佛珠,听到沈嬷嬷的话,二人抬头看向宁蔚。 二人见宁蔚的神色凝重,相互对视一眼,钱老夫人开口问道:“蔚姐儿,怎么了?” 宁蔚先朝二人见礼,然后说道:“祖母,齐府的于老夫人昨儿夜里去了。” 钱老夫人的手一顿,惊愕的连说两声阿弥托佛,唏嘘道:“前不久老身问起齐夫人,齐夫人还说于老夫人精神头不错,怎么就去了?” 说完,钱老夫人转身看向姜老太太,解释道:“齐府的于老夫人,当年于大学士的嫡孙女于纤纤。” 姜老太太先是恍然,随后感慨道:“哦,是她呀。纤纤年青时可是个快言快语,眼里不容沙的人,与我很处得来。” 钱老夫人点点头,“这一点,掌珠是随她了,一模一样的性子。蔚姐儿去安排一下,咱们过府去吊唁。” 姜老夫人转头看向姜老夫人,问道:“老姐姐,咱们一道去送送纤纤,如何?” 姜老太太想了想,说道:“行,我也去给纤纤上柱香吧。” 宁蔚见姜老太太也要去吊唁,赶忙转身去做吩咐。 姜老太太去吊唁,魏叔一定会跟着过去,那得再备两辆马车。 府里一共五辆马车,兄长外出赶走了一辆。 胖婶与秋娘去采办时,担心一辆车不够,多赶走一辆。 万中去买人,赶走一辆。家里只剩两辆车,去齐府吊唁,主仆加起来十多人。他们六、七人挤一辆车肯定不合适。 现在去买车,肯定来不及。 只能让先生出门去租两辆车回来解燃眉之急。 宁蔚拿定主意。赶忙从屋里出来,拉着胡锐吩咐一番。 胡锐听后,说道:“小姐先别急,老夫人她们还要去更衣。 三品轩就在附近,在下去三品轩借两辆车过来。 小姐也去更衣,等小姐换好衣裳,在下就借车回来了。” 说完,胡锐转身吩咐枣花与青竹,“你俩别收拾了,陪小姐去更衣,江小姐的外祖母走了,小姐要去吊唁。” 胡锐怕枣花给宁蔚穿错衣裳,进而解释一句。 枣花曲膝道:“多谢先生,奴婢记下了。” 果然,宁蔚更衣出来,胡锐已经回来,院子里多了两辆车。 宁蔚与胡锐在院子里等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时,见徐磊赶车回来。 宁宇从车上下来,朝宁蔚说道:“阿蔚,我得到信,于老夫人去了。” 第二百章 探口风 宁蔚点点头,“是,先生去丰乐楼办事时,听端木管事说了,咱们正准备去吊唁,兄长既然回来了,赶紧去更衣,一道去吊唁。” 宁宇点头应下,“好,我去换身衣裳就来。对了,表姑母也会去吊唁。” 明苑一行人到齐府,见齐府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于老夫人的长子齐祥长领着部份男丁跪在府门外迎送前来吊唁的亲友。 齐祥长是江兴语的大舅,也是表嫂齐海宁的父亲,如今在国子监任司业, 钱老夫人等人下车,朝齐祥长走去。 齐祥长与儿子齐海峰叩头,“钱老夫人好。” 钱老夫人双手合十道:“齐司业节哀!” 齐祥长欠身道谢后看向姜老太太,问道:“请问,这位是?晚辈该如何称呼?” 钱老夫人正准备介绍,姜老太太先一步回道:“老妇姜亦晴,是位居士,有幸在报恩寺结识于老夫人。 今日得知老夫人仙去,过来为老夫人上柱香。这位是老妇的儿子魏源,今儿陪老妇一道过来。” 魏源上前朝齐祥长拱手欠身,“齐司业节哀!” 齐祥长还乡有他,感激的欠身还礼,“多谢二位,诸位,里边请。” 下人过来禀道:“老爷,李相府的人来吊唁了。” 齐祥长朝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等人欠欠身,歉意的说道:“诸位,里边请。李相府的人到了,在下得去招呼一二,就不送诸位进去了。 海峰,引两位老夫人进去。” 钱老夫人点头,“咱们是亲戚,也算是一家人,齐司业不用管咱们,你去忙你的。” 齐祥长拱了拱手,转身去忙了。 齐海峰朝众人欠了欠身,说道:“钱老夫人,姜老夫人,诸位,里边请。” 一行人刚走一小段,遇上从府里往外走的赵永开。 赵永开见到钱老夫人等人,赶忙欠身见礼,随后与齐海峰道:“兄长去忙,我来引老夫人他们进去。” 齐海峰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往大门外走。 “阿蔚你来了!”眼睛红肿的江兴语抽泣着朝宁蔚奔来,打断了赵永开接下来想说的话。 宁蔚伸开手搂住江兴语,低声安慰道:“兴语,你要节哀呀!” 江兴语环住宁蔚的腰,将头埋在宁蔚的颈窝抽泣道:“阿蔚,从此后,我再没有外祖母了,外祖母再不会对着我笑了,我回齐府来,再不能在外祖母怀里撒娇了。阿蔚,我心里好难过。” 宁蔚轻轻的拍着江兴语的肩,温言安慰道:“嗯,我明白的,痛失亲人,心会很痛,痛得让人窒息,让人无能为力。 不过,掌珠,你要节哀,老夫人那般宠你,她一定不愿意见你这么难过,所以,咱们要坚强些。好吗?” 江兴语搂着宁蔚哭得更伤心了:“阿蔚,明明,明明昨儿还好好的。 我与兄长回来时,外祖母醒着,我给她说兄长考了第一,她笑了,笑得很高兴。 傍晚的时候,外祖母还与我说了好久的话,你知道吗? 外祖母好些天没说话了,我以为……我以为外祖母好起来了。可是……外祖母却走了。” 宁蔚正想着如何劝慰江兴语,右边有细细的声音入耳。 “阿蔚,帮忙劝劝掌珠,从昨儿寅时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合过眼。外祖母走后,一直在哭,眼睛肿成樱桃了,再哭,眼要哭瞎了。” 江兴昌站在宁蔚身边,低头对宁蔚耳语道。 宁蔚抬头看向江兴昌,江兴昌朝她投来求助的眼神。 宁蔚点点头,给了江兴昌一个放心的眼神。 江兴昌朝宁蔚动了动唇,“多谢!” 宁蔚微微摇头,然后侧头看了看怀里的江兴语。轻声说道:“掌珠,先带我去给老夫人上换柱香,然后咱俩寻个地方好好说说话,可好?” 江兴语直起身来,“好,我带你过去。老夫人她们呢?” 江兴语没看见钱老夫人等人,开口问道。 宁蔚看向前方,“表哥与江四哥将他们带过去了。” 江兴语带着宁蔚去于老夫人的灵堂,路上,江兴语对宁蔚说道:“阿蔚,外祖母昨儿与我说了好多话。” 宁蔚侧头看向江兴语,见她又开始流泪,抬手轻轻的按了按她脸上的泪,“说了什么?老夫人要你好好的,对吗” 江兴语点点头,“是,要我嫁进晋王府后,与王爷一起去游山玩水,说她老了,走不动了,要我替她看看大梁的大好山河。” 宁蔚心里一紧,于老夫人这是要江兴语与晋王一起远离朝堂,远离党争。 江兴语苦笑一下,“我知道,外祖母不想我嫁进皇家,她担心晋王卷入党争。 外祖母也知道,王爷待我好,错过了王爷,世上再难找到对我这么好的人。 所以,外祖母想让我与王爷避出去。” 宁蔚恍然大悟,上一世,江兴语随晋王外出游历原来是于老夫人的愿望。 “阿蔚,过来给于老夫人上香。”钱老夫人见宁蔚愣愣出神过来,朝她招手。 宁蔚回过神来,上前接过得香,鞠躬行礼。 礼毕后,宁蔚回头,见江兴语引着祖母她们往偏厅去,而齐夫人站在边上等她。 “阿蔚,走,咱们到偏厅这边歇歇,喝杯茶。”齐夫人招呼宁蔚道。 宁蔚点点头,“好。” 宁蔚落在齐夫人身后,跟着齐夫人往偏厅去。 “阿蔚,你与掌珠交好,今儿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掌珠? 姨担心她哭坏眼睛,掌珠的眼睛小时候受过伤。 那什么,姨想请你陪她说说话。不知……” 不等齐夫人说完话,宁蔚欠身应下,“姨,行的,我一会给祖母说一声,今儿留下来掌珠。” 齐夫人道谢:“阿蔚,谢谢你。一会我随你一起去给老夫人说。” 宁蔚笑笑,“齐姨你太客气了。” 进到偏厅,宁蔚见厅里坐满了人,正在看祖母她们坐在何处,齐夫人说道:“阿蔚,随我来,钱老夫人她们坐在右边。” 宁蔚看过去,果然看到祖母与姨祖母坐在右边的窗下,正与表姑刘夫人说话。 两人刚走两步,下人过来禀道:“姑奶奶,李相府的女眷来了,夫人请你过去帮忙招呼。” 齐夫人向宁蔚说道:“阿蔚,你先过去,我去看看。” 宁蔚点点头,“刘姨,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齐夫人离开后,宁蔚走过向钱老夫人这边,先朝刘夫人见礼,“表姑。” 刘夫人抬头看向宁蔚,起身迎过来,小声道:“蔚儿,有些日子没见了,你好像又长高了。阿玉,来给蔚姐姐见礼。” 宁蔚这才发现,表姑边上还坐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蔚姐姐好,我是徐冠玉。这两日,常听阿娘提起姐姐。” 宁蔚伸手过去握住徐冠玉的手,微微笑了笑,“阿玉好,什么时候回京的?” 徐冠玉说道:“前日到的。” 刘夫人拉着宁蔚坐下来,说道:“本来想等冠杰秋狝回来,在家里办个小宴会,请你们一家过去,再将阿玉、英哥儿介绍你们认识的。” 宁蔚笑笑,看着徐冠玉,关切的问道:“一路舟车劳顿的,累不累?” 徐冠玉见到宁蔚的笑,不由得看呆了,由衷的赞叹道:“好美!” 说完,又觉得自己失态了,赶忙摇摇头,“还好,可能是归心似箭,只盼着能早日到京城,早日见到阿娘,一点也不觉得累。” 刘夫人宠溺的看眼女儿,朝宁蔚报怨道:“八月初十是她祖父的生辰。 她跟她小哥给老爷子过完生辰,十一就急着出发,一路上日夜兼程,正常一个月的行程,硬是让他俩用二十多天就到了。” 徐冠玉撒娇道:“女儿多久没见阿娘了,谁叫这回与阿娘分开这么久?” 刘夫人朝徐冠玉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说你都多大了?还成天粘着阿娘?” 徐冠玉撇了撇嘴道:“多大也是阿娘的女儿,粘着阿娘有什么错?” “唉哟,这不是阿玉吗?长这么高了?”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宁蔚抬头看过去,见一个中年妇人往这边来,妇人的头发梳得纹丝不乱,插了根玉簪,微胖的身姿将绡丝的衣裳撑得鼓鼓囊囊的。 宁蔚眼睛微眯,大理寺少卿府上的刘夫人,她怎么识得阿玉…… 想到这里,宁蔚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刘夫人? 宁蔚回头看向表姑母,是了,这就是表姑母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刘巧眉,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叶靖元的夫人。 刘巧安见到刘巧眉,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了起来,转头对徐冠玉道:“阿玉,坐到姨祖母身边上去,陪姨祖说说话。” 徐冠玉给刘巧眉一个白眼,起身坐到钱老夫人身边。 刘巧眉见了徐冠玉的白眼,也不生气,转身对身后的女子道:“瑜儿,赶紧来给姨母见礼。” 叶展瑜一副乖巧的模样,上前给刘巧安福身见礼。 宁蔚瞄了叶展瑜一眼,印象中,叶展瑜与杨府的杨昕叶是表姐妹。 对了,这对表姐妹好像都心悦江四哥。 上一世,两人好像还是因为此事翻了脸。 宁蔚瞥了眼赔着笑与表姑寒暄的刘巧眉,一副谄媚相,是有求于表姑? 宁蔚坐在边上抿茶,竖起耳朵听刘巧眉说话。 “姐姐,咱们姊妹有好些年没见了吧?你们回京多久了?怎么也不办个宴会?也不到府里来走动走动。唉!” 刘巧眉说完,长长的叹口气,极无奈的样子。 刘巧安淡淡的说道:“我家老爷的公务忙,成天不着家,哪有时间办宴会?况且,咱们的关系也就那样,用不着走动。” 刘巧安回得很直接,一点不顾忌厅里人多,没好气的回怼了刘巧眉一句。 刘巧安的声音虽然不算大,但相邻的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刘巧眉听后,尴尬的直了直腰,眼睛四下看了看,见周围的人各聊各的,并没有人注意这边,心里松了口气, 接着赔笑道:“姐姐的气性也太大了点,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姐还记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呢? 姐姐这是何苦呢?父亲母亲都过世多年,这世上,也就咱们是有血缘的亲人。” 刘巧安冷着脸不再接话,只默默的喝茶。 刘巧眉见刘巧安不说话,以为她听进去了,接着往刘巧安那边凑了凑,低声道:“姐,我记得你与齐氏的关系不错?” 刘巧安身子往后仰,戒备的看着刘巧眉,问道:“你又打什么歪主意?” 刘巧眉看眼刘巧安,佯装生气的说道:“什么歪主意?你都未听我说,就说是歪主意。” 刘巧安不理刘巧眉的嗔怪,冷冷的说道:“什么事?你说。” 刘巧眉四下看看,又往刘巧安身边倾了倾,低声道:“那什么,有件事,想劳烦姐姐帮个忙。” 刘巧安定定的看着刘巧眉,半晌,将目光看向刘巧眉身边的叶展瑜,眉头微皱,问道:“你打上江家四郎的主意了?” 刘巧眉听了刘巧安的话,眼睛晶亮,“多年不见,姐还姐,敏锐!这么多年,谁都不服,只服我姐。” 刘巧眉好一通奉承。 刘巧安冷冷的看着刘巧眉。 刘巧眉被刘巧安看得有些不自在,这才止住了后面的奉承话。 等刘巧眉停下来,刘巧安淡淡的说道:“这事我帮不上忙。” 刘巧眉讨好的笑道:“姐,千万别,瑜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忍心看着她没一个好归宿?从小到大,瑜儿最喜欢你了。每回一见你就笑。” 当作孩子的面,刘巧安说不出伤孩子心的话,便不再接刘巧眉的话。 刘巧眉见刘巧安面色缓和下来,接着说道:“姐,这事不需要你做什么。我知道,姻缘这事,得讲究缘分。 不过,缘分这东西,奇妙得很,不试试,谁也不知道?对吧? 说不定,瑜儿跟江家四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姐,你说是吧?” 刘巧安不想听她费话,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刘巧眉笑容可掬的说道:“也不要姐姐做什么,只想请姐姐探探齐夫人的口风,看看,咱们府与江府,有没有结两姓之好的可能?” 第二百零一章 想先下手 刘巧安将信将疑的问道:“就这么简单?” 刘巧眉笑着说道:“不然呢?当然,大姐若肯在齐夫人面前美言咱们瑜儿几句,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巧安淡淡的说道:“我这人性子直,说不来光鲜话。” 刘巧眉见刘巧安松口了,心下欢喜,赶忙赔着笑说道:“唉哟喂,我的大姐耶,不用你说光鲜话,也用不着你说光鲜话,你如实说就好了。 大家都在京城住着,谁家要想知道点什么,只要稍做打听,什么事能不知道? 咱们瑜儿又不差,琴棋书画,打小就请有名先生到府里教导。 就连女红,也是花高价请宫里撷秀坊出来的绣娘到府里手把手的教导。 为了培养瑜儿,我可是撒尽千金。 不是我说大话,在京城一众世家女子里,咱们瑜儿不说顶尖好,起码也是上上乘的。” 刘巧安看眼叶展瑜,没有接话。 刘巧眉接着说道:“不光是这样,从前年起,我就让瑜儿帮着我打理府里的事务。 现在,咱们府里里里外外的事,都是瑜儿在应对。叶府上下,无人不对瑜儿称赞有佳。 江府这样的人家,娶妻当然是要娶贤了。咱们瑜儿这样的,当得起这个“贤”字。 姐姐与齐夫人说得上话,咱就请姐姐帮咱探个口风,若能成了这桩好事,咱全家定会记念姐姐的好。” 刘巧眉自吹自擂的说一通,然后殷切的看着刘巧安,等着刘巧安给她回复。 刘巧安极不想理刘巧眉,但看到端坐在边上朝她笑的叶展瑜,刘巧安的心又软了几分。 长辈间的事不该牵扯到孩子,刘巧安是个良善之人,在她心里,希望孩子们都有好的将来。 刘巧安顿了顿,看着刘巧眉道:“先说好,我只负责将话带到。其他的,我一律不掺和。” 见刘巧安应下了,刘巧眉心下狂喜,满脸堆笑的点头道:“是是是,姐姐放心,不用你掺和,只需姐姐带个话,别的,咱们不强求。瑜儿,还不快些谢姨母?” 刘巧眉边欢喜地应承边催促女儿。 刘巧眉知道刘巧安与齐氏的关系。 在她心里,这桩亲事,只要刘巧安真心实意的帮女儿,就成了一大半。 叶展瑜得了母亲的吩咐,红着脸朝刘巧安欠身,温言道:“多谢姨母。” 刘巧眉见事谈妥了,也不多留,拉着叶展瑜起身,“行,那咱们就等姐姐的好消息。瑜儿,给你姨道别,阿玉,改日到姨家来玩。” 徐冠玉扯了下嘴角,干笑一下,没有回刘巧眉的话。 刘巧眉也没指望徐冠玉会回她,带着叶展瑜离开了。 徐冠玉看眼走远的刘巧眉与叶展瑜,对刘巧安不满的抱怨道:“阿娘还没吃够亏吗?怎么又管她家的事儿?” 刘巧安说道:“我给她说清楚了,只给她带句话,别的,咱们不掺和。” 徐冠玉撇了下嘴,冷哼道:“这家人,特烦!事成了,她不会感激你。事不成,她准会怨你。 到时倒打一耙,诬陷你,说这桩亲事不成,准是因为阿娘与齐夫人说她家瑜儿的坏话……” 不等徐冠玉说完,刘巧安脱口说道:“她敢!” 徐冠玉嗤鼻,冷哼一声道:“她有什么不敢的?这样的事,她做得还少吗?” 刘巧安被女儿说得哑口无言。 徐冠玉看眼语塞的母亲,接着说道:“回去,我找阿爹,大哥小哥说说,看他们怎么说?” 宁蔚惊讶的看看徐冠玉,又看看刘巧安,她万万没想到,一向快人快语,豪放不羁的表姑也有吃瘪的时候。 宁蔚再看眼微仰着头,略带几分傲骄的徐冠玉,小表情让人爱得不行。 刘巧安说道:“那怎么办?我都应下来了?” 徐冠玉摊摊手,说道:“还能怎么办?凉办!” 刘巧安倾身过去,用肩撞了撞徐冠玉的肩,小声道:“阿玉,咱们先别告诉你阿爹他们,好不好?” 徐冠玉侧头看眼母亲,说道:“这是最后一回,以后再别理她家的事了。” 刘巧安连连点头,“是,阿娘记住了,这是最后一回。” 钱老夫人笑着接过话去,“最后一回说得顺口了,阿玉,我觉得,你还是先告诉你阿爹他们的好,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回头好给你阿娘善后。” 徐冠玉点点头,“我觉得姨祖母说得对。” 姜老太太说道:“夫人也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应下那位夫人的请求。” 刘夫人见姜老太太为她说话,感激的看她一眼,“姜姨说得是,我就是看在瑜儿那孩子的面上,才应下这事的。” 徐冠玉笑着朝姜老太太说道:“姨祖母,你是不知道,我那姨有多讨人厌,要你为她做事时,满脸堆笑。 等事了了,她又是另一副嘴脸,我阿娘没少在她手上栽跟斗,这就是小人!” 提到刘巧眉,徐冠玉心里无比厌烦。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奈何,有的人教不转!” 徐冠玉看眼刘巧安,无奈的摇摇头,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向精明的母亲,只要遇到刘巧眉,脑子就不灵光了。 “都在京城住着,齐姨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刘巧眉的为人?齐姨会愿意让江四哥娶叶展瑜?” 宁蔚看眼徐冠玉,心里无比震撼,这丫头才多大点?通透成这样!这是成精了! 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朝徐冠玉投去赞赏的目光。 钱老夫人微微点头,说道:“巧安,这事,你应得太随意了。” 徐冠玉见自己的话得了钱老夫人的认可,更是骄傲了,接着说道:“况且,江府还有江尚书与吴老夫人在,江四哥又是江家子弟中最出众的。 依我看,江四哥的亲事,齐姨并作不了主。” 刘巧安懊恼的拍了下手,“唉,刚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阿玉,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徐冠玉看向刘巧安,极无奈的说道:“我以为阿娘会拒绝的,何曾想到,阿娘竟然应下了。” 钱老夫人摇摇头,说道:“那刘巧眉就是你的克星,遇到她,你这脑子就转不动。” 刘巧安刚想说什么,抬头见齐夫人往这边来,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起身挪了挪锦凳,“阿环,来,这里坐。” 宁蔚跟着站起身来。 齐夫人诧异刘巧安的客气,拉着刘巧安手说道:“你们也坐。” 众人入坐,寒暄一阵后,齐夫人对钱老夫人道:“老夫人,母亲生前对掌珠好,掌珠对母亲也很依赖,这祖孙二人的感情极深厚。 母亲去了,掌珠心里难受,哭成泪人儿,怎么劝也劝不住。 掌珠的眼睛小时候受过伤,大夫嘱咐过,她不能久哭。 掌珠与阿蔚交好,我想留阿蔚住一宿,让阿蔚陪陪掌珠,不知可不可以。” 钱老夫人一听,赶忙点头道:“可以,当然可以了,阿蔚,今儿你就留下来陪陪掌珠,好好开导开导她。” 对齐夫人的要求,钱老夫人满口应承,转头吩咐宁蔚。 宁蔚点头欠身道:“是,蔚儿明白。” 齐夫人见钱老夫人应下了,又是一番感谢,末了说道:“那你们坐,我将阿蔚带走了,明儿再着人送阿蔚回府。” 钱老夫人道:“不急,蔚儿反正也无事,她俩说得到一处,让蔚儿留下来多陪掌珠几日。” 齐夫人福身道谢,“多谢老夫人体谅。” 宁蔚见齐夫人起身,跟着站起身来,向众人欠欠身道:“那我先过去了。” 钱老夫人点点头,“行,去吧。” 齐夫人带着宁蔚出了偏厅,“阿蔚,今儿小殓,一会要服服,着上孝服后,孝子孝女要哭灵,你帮我看着掌珠,别让她久哭,好吗?” 宁蔚点点头,“好,齐姨放心,我记好了。” 二人去到灵堂,宁蔚见齐府的孝子孝女已经跪在堂前,催促齐夫人道:“姨,你赶紧去吧。” 齐夫人点点头,让宁蔚在边上候着。 宁蔚点点头,“我知道,姨放心吧。” 边上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宁蔚在一众孝子孝女中寻找江兴语的身影。 最后,看到江兴语跪在大堂中间靠右的地方,边上是表嫂齐海宁,江兴语的前面是江兴昌。 宁蔚见江兴语不时的抬手抹眼,刘海宁侧头朝江兴语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劝江兴语。 宁蔚所在的位置在大堂的左边,她走到围观人的身后,从后面绕到大堂的右边,在离江兴语最近的地方停下。 齐海宁抬头看到宁蔚,朝她点点头,低头对江兴语说道:“阿蔚在边上。“ 江兴语扭头看过来,泪眼婆娑的看向宁蔚,抽泣的叫道:“阿蔚。” 宁蔚朝她点点头,蹲下身来小声道:“我来看看。乖了,这会不能哭,听知宾说话。” 宁蔚边说边轻轻的拍了拍江兴语的肩。 江兴语点点头,“好!”低下头来认真听着。 齐海宁看看江兴语,又看看宁蔚。她劝了许久也没劝住。 宁蔚说一句,掌珠竟听了。 前边,先生念了一段经,知宾让人将于老夫人移入棺木,堂前的孝子孝女开始着服。 江兴昌,江兴语是外孙,外孙女,服五月的齐衰之孝。 孝子孝女着好孝服,齐声恸哭。 想着于老夫人生前慈爱的模样,宁蔚跟着抹泪。 等江兴语哭一会,宁蔚上前去将江兴语扶起来,小声道:“掌珠,别再哭了,你再哭,伤着眼睛,老夫人该难过了。” 江兴语借着宁蔚手上的力道站起来,靠在宁蔚的肩上抽泣。 宁蔚安慰道:“掌珠乖了,听话,你的眼睛不能再哭了。” 江兴语微微点头,轻声道:“嗯,我知道的,我靠着你缓缓。” 宁蔚轻轻的拍了拍江兴语的肩,“好!” 江兴语的眼睛红肿,火辣辣的痛得厉害,靠在宁蔚的肩上歇了歇,才站直身来。 齐夫人哭了一阵,由人扶着站起来,转头见宁蔚挽着女儿,女儿没有再哭了,放心了不少。 江兴昌站起身来,低头理了理孝服,走过来说道:“掌珠,这里人多,很吵,你带着阿蔚去你的院子坐坐。” 江兴语也想单独与宁蔚说说话,边抽泣边点头,“好!阿蔚,你跟我来。” 在她们离开前,江兴昌不着痕迹走到宁蔚身边,低头小声道:“阿蔚,帮忙让掌珠睡一觉。” 宁蔚朝江兴昌点点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跟着江兴语一道离开。 这一幕落到不远处的刘巧眉与叶展瑜眼里。 叶展瑜气恼的瞪了宁蔚一眼,低声对刘巧眉的说道:“阿娘,怎么办?宁蔚这狐媚子竟来勾引江四爷。 咱们刚刚在偏厅说话时,她就在边上听着,她一定心动了,想先下手为强。” 刘巧眉阴狠的看了眼宁蔚,说道:“先别急,咱们先等刘巧安的回话。” 叶展瑜看着宁蔚与江兴语的背影,“大姨对宁家兄妹好,之前还将他们接到宝瓶巷住了许久。姨要是知道宁蔚心悦江四郎,肯定帮她不帮咱们的。” 刘巧眉不屑的笑了笑,说道:“瑜儿放心,宁蔚一个丧妇之女,还被亲爹撵出家门的人,拿什么与你争?婚姻结得是两姓之好,江家看不上宁蔚。” 听了母亲的话,叶展瑜心里舒坦了不少。同时,对宁蔚算是记恨上了。 江兴语带着宁蔚去到齐府的后院,边走边说道:“祖父,外祖母待我们极好,阿娘出嫁前的院子一直为阿娘留着,不只是这样,大哥,四哥还有我,在齐府都有自己的院子。就连父亲,在齐府也有自己的外书房。” 娘家为姑爷备院子的,极少见。 宁蔚挺意外的,点头道:“这极难得。” 江兴语有些自豪的点点头,“确实难得,一个女婿半个子,外祖父与外祖母真心将阿爹当儿子。 齐府离江府就两条街,阿爹有时过来与舅舅闲聊,稍稍有些晚了,打发人回去禀一声,就在齐府歇下了。 回齐府,跟回自己家一样。” 宁蔚很羡慕江府齐府的友爱和睦,“掌珠,你能生在这样的家里,简直太幸福了。” 江兴语点点头,“是,确实挺幸福的,也挺珍惜的。” 第二百零二章 针对 随江兴语回到碧云阁,等寒梅奉上茶水果点后,江兴语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寒梅带着众人退下。 江兴语伸手将如意卷往宁蔚面前推,“阿蔚尝尝,这是外祖家的招牌零嘴,不比宫里御膳房做的差。” 宁蔚看着碟子煎得焦黄、切成小块且摆放整齐的如意卷,笑着说道:“如意卷,看起来就很好吃。” 宁蔚边说边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将其咽下去,朝江兴语点点头,“皮酥香,馅料鲜,很不错,这是徽州有名的小吃,你外祖父家府上有徽州厨子?” 江兴语看着宁蔚点头道:“阿蔚,不错呀,你竟然知道这是徽州的吃食。曾外祖父是徽州人,外祖母的陪嫁有位厨娘是徽州人。” 宁蔚连吃两块,“很香,很好吃。” 江兴语见她喜欢吃,说道:“喜欢就多吃点。” 宁蔚摆了摆手,“先歇歇,过会再吃,早上吃得太饱。” 江兴语不再勉强,身子往后靠了靠,“那行,来我这儿,跟在自家一样,随意些。” 宁蔚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跟你在一起,我就没拘束过。” 两人坐着话了一会家常,宁蔚见江兴语有些困意,说道:“兴语,我早上起得有些早,这儿有点犯困,想在你这儿靠会,你看,方不方便?” “方便的呀,有何不便的?来,咱们去榻上靠着说话。” 江兴语起身,拉着宁蔚往里屋去。 二人躺到床上说话,没多久,宁蔚见江兴语不再说话,扭头看过去,见她已经睡着了。 宁蔚又等了片刻,见江兴语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起身。 宁蔚下床,伸手为江兴语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伸手将窗帘拉了拉,只留了一小半,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许多。 宁蔚见江兴语的床头放着一本书,随手拿了坐到窗边的桌边看起来。 宁蔚看了看封面,《游名山志》第二卷。 宁蔚随手翻了翻,见是一本介绍江南名山大川的书。 宁蔚一愣,掌珠在为游历做准备。 宁蔚低头看起来。 大致过了半个时辰,寒梅在门口探头进来,轻声问道:“宁大小姐,到吃饭的点了,奴婢将吃食给你端到外间了,好吗?” 宁蔚点点头,“好,多谢了!” 宁蔚放下手里的书,轻手轻脚的去到外间。 宁蔚并不觉得饿,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对寒梅说道:“我吃好了,撤下去吧。” 寒梅曲膝应下,“是。” 宁蔚想着江兴语一时半会醒不了,她一人坐着挺无聊的,抬头看向寒梅,问道:“你能去给我寻几本书来吗?” 寒梅点头道:“行的,奴婢可以去寻四爷要。宁大小姐要看哪方面的书?” 宁蔚想了想,说道:“打发时间而已,随便什么书都行。” 寒梅曲膝应下,“好,奴婢去寻四爷拿些书过来。” 寒梅离开后,宁蔚重新回到里间,继续看刚才未看完的书。 不久,寒梅轻手轻脚的进来,轻声道:“宁大小姐,书拿来了。” 宁蔚抬头看过去,见寒梅抱着四本书过来。 宁蔚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小声道:“多谢,放在这里就好。” 寒梅将书放好,转身出去。 不久,寒梅端着茶水果点进来放到桌上,轻声道:“奴婢刚刚沏的茶。” 宁蔚抬头见寒梅打算给她倒茶,朝她笑笑,说道:“多谢!我自己来就行。” 寒梅曲膝告退,退出屋子。 宁蔚翻了翻寒梅送过来的四本书,《世说新语》一、二卷,《搜神记》一、二卷。 宁蔚先将手里的书看完,接着看起《搜神记》。 宁蔚看完《搜神记》接着看《世说新语》,期间,寒梅送了晚饭过来。 宁蔚到外间吃了晚饭,回到屋里接着看书。 等她将四本书全看完,抬头看沙漏,已经是人定时分。 宁蔚晃了晃脖子,起身伸了伸手,僵直的身子舒缓了许多。 宁蔚暗道,读书真是个苦差事。 寒梅见宁蔚起身,过来问道:“宁大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 “好!”宁蔚随寒梅进到盥洗间,洗漱一番后,回来歇下。 江兴语一觉醒来,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掀起被子打算起身。 宁蔚听到动静,抬头看向床榻,见江兴语醒了。 “兴语醒了!”宁蔚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过来。 早上,宁蔚让寒梅将昨日的四本书还回去,江兴昌又让寒梅送了四本过来,分别是三、四卷。 江兴语歉意的说道:“阿蔚,对不住了,我先睡着了。” 宁蔚笑笑,“无妨,累了就该睡。我让人进来伺候你洗漱。” 江兴语点点头,“好!” 宁蔚朝门外叫道:“来人。” 寒梅等人候在门口,听到唤声,应声进来。 一众丫鬟进来伺候江兴语,宁蔚无事可做,重新坐下来,接着看书。 宁蔚刚看两行,听到盥洗间里发出尖叫声,吓得赶忙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兴语极懊恼的说道:“阿蔚,我竟然一觉睡到辰时!” 宁蔚不解的问道:“睡到辰时怎么了?你十六个时辰没有闭眼,困极了,才会睡这么久。” “可是,我将你撇下,我……” 江兴语觉得自己太失礼。 宁蔚笑着看向江兴语,温言道:“别觉得难为情,我昨儿的任务就是让你好好睡一觉。 赶紧洗漱吧,洗漱好了吃早饭。早上齐姨来过,说一会威远侯的大小姐二小姐会过府来。” “星姐儿,辰姐儿会来?秋狝的队伍回来了?” 寒梅回道:“是,回来了,昨儿未时进城的。” 江兴语重新坐到梳妆镜前,任下人为其梳头。 江兴语看着梳中的宁蔚道:“阿蔚,昨儿对不住了。让你一人在这儿陪我,多无聊呀。” 宁蔚笑笑,“咱俩之间,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从江四哥那里讨了些书过来,很有意思的,并不无聊。” “看书?四哥的书,比一个人独坐还无趣。” 宁蔚说道:“怎会?志怪小说,挺有意思的。” “那还好,我以为四哥那儿只有四书五经这些书呢。” 江兴语梳妆好,转身去外间食早饭。 宁蔚吃过早饭了,坐在边上看书。 吃到一半,下人进来禀道:“小姐,威远候府的大小姐,二小姐,承国公府的大小姐,二小姐过府来吊唁,这会儿往碧云阁来了。” 江兴语点点头,“知道了。” 下人退下,江兴语将碗里的粥喝尽,对寒梅道:“我食好了,撤下去。” 江兴语对宁蔚道:“阿蔚,咱们出去迎迎星姐儿她们。” 宁蔚点头道:“好!”放下手里的书,跟着江兴语往外走。 二人迎到院子里,看到看门的婆子领着几位小姐与一众丫鬟往这边来。 石景辰走在前面,见到江兴语与宁蔚,心下欢喜,扬起笑脸想要冲过来。 突然想到自己是来奔丧吊唁的,过于欢喜好像不大合适,赶忙将脸上的笑收起来。 伸着手快步走向江兴语,“掌珠。” 江兴语握住石景辰的手,说道:“得了,想笑就笑,别装深沉。” 休息一晚后,江兴语的眼睛已经消肿,除了嗓子有些沙哑外,其他没什么不适。 石景星见江兴语的气色还不错,没再说劝慰的话。 吴明艺看到宁蔚与江兴语站在一起,心里立即生起一股无名之火。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以为,咱们来得算早的,没想到宁大小姐比咱们更早。” 宁蔚站在一旁,本想等她们与江兴语见礼寒暄后,她再向各位见礼。 没想到吴明艺一来就盯着自己,笑着福身回道:“我在家无事,所以就来得早了些。大伙屋里请吧。” 江兴语附和着说道:“对对对,咱们屋里请。” 吴明艺见宁蔚像主人似的招呼大伙,心里对宁蔚的厌烦更甚了。 笑着说道:“宁大小姐不用客气,咱们几个来掌珠这儿,跟回自己家似的,随意得很。到是宁大小姐,别拘束,随意就好。” 石景星听出吴明艺话里的刺,笑着打回场道:“掌珠待人随和,不拘小节,跟她相处,谁都不会拘束。走了,咱们进屋坐下说话。” 宁蔚笑着点头,看着吴明艺说道:“石大小姐说得是,掌珠的性子好,人又善良,还大气,特别招人喜欢。吴大小姐说呢?对吧?” 吴明艺的敌意让宁蔚很莫名也很无语。 宁蔚的话让吴明艺恨得牙痒,石景星看看宁蔚,又看看吴明艺,生怕二人扛上,赶忙过去挽起吴明艺的手,“走了,先进屋。” 吴明艺朝宁蔚轻蔑的笑了笑,随后沉着脸越过宁蔚,与石景星一起往前走。 石景辰回头与宁蔚打招呼,正好看到这一幕,疑惑的看了看石景星与吴胆艺的背影,问道:“阿蔚,艺姐儿怎么了?你惹她了?” 宁蔚扯了下嘴角,干笑一下,说道:“你们都在场,谁看到我惹吴大小姐吗?” 石景辰歉意的说道:“阿蔚别生气,我没有别意思了。” 说完,石景辰看向吴明瑶,问道:“大表姐怎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拉脸了?” 吴明瑶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江兴语看看前面的吴明艺,眉头微皱对石景辰道:“你俩先进去。” 说完,走到宁蔚身边问道:“阿蔚,没事吧?” 上回,吴明艺在丰乐楼的聚会上针对宁蔚,就让江兴语很不喜了。 今儿刚见面,吴明艺就给宁蔚脸色,宁蔚是她的客人,吴明艺还零点是一点不给她面子。 江兴语心里恼了。 宁蔚见江兴语神色不对,忙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江兴语挽起宁蔚的手,说道:“走,咱们进去。” 宁蔚不想江兴语夹在中间难做,打算告辞,还没等她开口。江兴语抢先说道:“阿蔚,你是我的客人,我不要你委屈求全。” 江兴语沉着声,极力压着心里的火气。 宁蔚见江兴语动气了,轻言细语的说道:“掌珠,你想多了,真的,刚刚什么事也没有!我也不委屈。 我想提前回去,是因为家里明日要给兄长办谢师宴。 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兄长刚刚自立门户出来。 这是家里第一回宴请,亲朋好友,族长及族里各位长辈都会到。 兄长不擅长打理庶务,祖母年纪又大,许多事得我去张罗。 等忙过明日,后日,我再过来陪你,如何?” 江兴语盯着宁蔚看,想从她的表情看她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宁蔚见江兴语盯着自己看,笑着说道:“怎么?你还不信我?不信你可以去问表兄表嫂,他们都知道的。” “我怎会不信你?走吧,我送你出去。你回的路上正好要路过江府,我去将银票拿给你。”江兴语挽着宁蔚的手往外走。 宁蔚往里看了看,说道:“这不好吧,你这儿还有客人在,哪有主人甩手走开,留客人自个玩的道理?银票的事不急,等忙过这几日再说。” “没什么不好的,她们来碧云阁跟来自家一样,随意得很。去给星姐儿她们说一声,我去送送阿蔚。” 江兴语对寒梅交待道。 寒梅曲膝应下。 宁蔚见江兴语执意要送,便随她了。 “小姐,你们这是要去何处?”二人刚出碧云阁,坐在长廊边的锦芯与胡锐看见她俩,起身问道。 宁蔚笑着说道:“我准备回去,兴语送我。” 胡锐听宁蔚说要回去,“那在下先去让徐炎将车赶到门口。” “好!兴语,你赶紧回去招呼客人,不用送了。那事,改日再说,不急一时。” 宁蔚先应一声,转身催江兴语回去。 江兴语不听,执意道:“那我送你上车!” “那好吧!” 江兴语将宁蔚送到大门马车停靠的地方,轻声说道:“阿蔚,今日对不住了。” 宁蔚捏了捏她的手,“行了,我真没事,你别将这事放在心上。” “掌珠,阿蔚。”江兴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二百零三章 伶俐的石景辰 宁蔚扭头看过去,见江兴昌往这边来,江兴昌的身后,跟着石景扬。 见到石景扬,宁蔚立马想到吴明艺对她那浓浓的敌意。 活了两世的人,宁蔚明白吴明艺的心思, 为了不要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她得离石景扬远远的。 她到不是怕吴明艺,而是眼下要做的事太多,她没精力也没时间去应付这些人和事。 宁蔚福身见礼道:“江四哥!石世子!” 宁蔚神情淡淡,看不出喜乐。 江昌兴关切的问道:“阿蔚这是要回去了?” 宁蔚点头应道:“家里明日要为兄长办谢师宴,我得回去张罗一二。掌珠,我先回了,后日再过来。江四哥,石世子,再会。” 说完,宁蔚转身上了车,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除了开口打了声招呼,宁蔚甚至没有多看石景扬一眼。 石景扬看着离开的马车,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这妮子像是在躲他? 江兴昌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石景扬,问道:“英哲明日办谢师宴?” 石景扬摊了摊手,“我昨晚才回京,尚不知!” 江兴语看着远去的马车道:“一半一半吧。” 江兴语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江兴昌与石景扬一脸懵。 “掌珠,什么一半一半?”江兴昌问道。 “艺姐儿过府来,见到阿蔚就针对阿蔚。 阿蔚不想我夹在中间难做才告辞的。当然,明日钱老夫人确实要为宁二哥办谢师宴。 四哥,你说艺姐儿怎么这样? 上回丰乐楼她就针对阿蔚,我看着咱们一起长大的份上,没有与她计较。 这回,她又这样。阿蔚是我的客人,她这样待阿蔚,是不给我面子。” 江兴语在江兴昌面前向来不藏事,只要心里有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第一个找的,一定是江兴昌。 吴明艺性子强势,江兴昌是知道,看着妹妹委屈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温言劝道:“一点小事,犯不着生气。” 石景扬听了江兴语的话,心下了然,明白宁蔚为何避他了。 “乐哥哥,你与艺姐儿的亲事什么时候订下来? 你速度快些,早些将事情订下来,也好让艺姐儿安心。 省得她成天跟失心疯似的,见到未婚女子就如临大敌。她不累,我看着都累。” 江兴语抬手挡开江兴昌的手,转头找石景扬问话。 江兴昌似笑非笑的看着石景扬,抬了下下巴,“对呀,你与艺姐儿的亲事何时定下来?艺姐儿为了你,都快失心疯了,掌珠说得对,你赶紧将这事定了,也好让艺姐儿心安。” 石景扬冷着脸,目光在江氏兄妹二人身上来回转。 江兴语被石景扬看得发毛,心虚的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 石景扬想给她一个暴栗子,他手刚抬起来,江兴语见了,立马躲到江兴昌身后。 江兴语双手抓住江兴昌的手臂,探出半个头来看向石景扬,“乐哥哥,恼羞成怒了?你心里没有艺姐儿?这可是大事,你告诉艺姐儿了吗?” 江兴语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满脸兴趣。 江兴昌见炸毛的石景扬,一脸八卦的问道,“倾安心里有人了?这人还不是艺姐儿!” 江兴语惊得瞪圆双眼,从江兴昌背后跳出来,“乐哥哥,四哥说得可是真的?乐哥哥你有心意的人了?那人还不是艺姐儿?” 江兴语惊觉,知道石景扬心里的人不是吴明艺,她心里怎么有点欢喜?这,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石景扬说道:“在我心里,艺姐儿、掌珠,跟星姐儿辰姐儿是一样的,只是妹妹。我来许久了,该去给老夫人上香了。” 说完,石景扬转身往府里走。 江兴语追上来问道:“乐哥哥,你还有问题未答呢,乐哥哥,你有心上人了?是谁呀?哪家府上的小姐?” 石景扬停下脚步,“掌珠,你的话太多了。” 江兴语嘿嘿干笑两声,看着石景扬说道:“乐哥哥是知道的,我从小就话多。乐哥哥的心上人是谁?能让乐哥哥心动的人,一定长得很好看吧?大美人!” 好看吗?很好看!石景扬脑子里浮现出宁蔚的容貌,嘴上却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别瞎说,没有的事。” “当真没有?四哥绝顶聪明的人,看人极准的,四哥说有,一定是有的。乐哥哥,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绝不告诉旁人。” 江兴语追着石景扬,嘴里巴巴的说个不停。 石景扬瞥江兴语一眼,没再理她,加快步伐往灵堂方向去。 江兴语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看向江兴昌,“四哥,你是怎么看出乐哥哥有心上人的?” “胡猜的,赶紧回去吧,艺姐儿她们还在碧云阁呢。一会说话当心些,省得艺姐儿记恨你。”江兴昌提醒道。 江兴语嘟了嘟嘴,无所谓的说道:“记恨就记恨呗,她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为何要顾及她的感受?” 江兴昌不赞同的说道:“所以,你也想将自己变成让人讨厌的模样吗” “我才不要!” 江兴昌抬儿揉了揉江兴语的头,“既然不要,那就别与她一般见识。别让情绪左右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 江兴语垂下头,“谢谢四哥,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江兴昌拍了拍江兴语的肩,“去吧,将客人丢在一边很不礼貌。” 江兴语点点头,朝江兴昌福身,“我去了。” “去吧。” 宁蔚回到碧云阁。石景星问道:“宁大小姐回去了?” 江兴语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是,回去了。” “离开时招呼都不打一声,真是没教养!”吴明艺冷哼一声,满脸的嫌弃。 石景星看一眼江兴语,笑着说道:“或许宁大小姐有事要忙,没顾得上给大伙打招呼。” 吴明艺嗤鼻,“星姐儿你也别那人说话。 打声招呼能用多长时间?没教养就是没教养。 星姐儿,你就是为她说好话,她也不会感激你。这样的人,就不该深交。 掌珠,不是我说你,你交朋友也该有所选择。 你堂堂一个尚书府的大小姐,怎会去跟一个丧妇之女交好? 掌珠,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耳根子太软,别人说几句好听的奉承话,你就觉得这人如何好。 掌珠,我与你说,交朋友跟结亲是一个道理,得讲究门当户对。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说不到一处去。她与你交好,不过是为了利用你。” 吴明艺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谆谆教导起江兴语来,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理。 江兴语眼里的光越来越冷,手上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冷冷的看着吴明艺。 石景星震惊的看看吴明艺,转头看向江兴语,见江兴语一脸冷意的看着吴明艺。 石景星生怕她跟吴明艺吵起来,艺姐儿今儿的话确实过了。 只是,江兴语还未开口,石景辰起身瞪着吴明艺说道:“大表姐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说人丧妇之女没教养,大表姐背后说人长短,就很有教养了? 再有,掌珠与什么样的人往来,那是掌珠的事,与大表姐何干? 表舅娘都没说掌珠,大表姐凭什么说掌珠?大表姐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还有,大表姐说与人交往讲究门当户对,按大表姐的意思,就是我们这些门第低的,不配与大表姐交往呗。那大表姐还跟咱们一道做甚?” 石景辰盯着吴明艺,一连串的责问问得吴明艺哑口无言。 吴明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万万没想到,平时对她言听计从的石景辰会为了一个外人顶撞她, 吴明艺愕然的盯着石景辰,嘴唇微颤,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只是吴明艺诧异,在场的人都被石景辰的话惊到了。 屋里一阵静默,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下人们屏着气,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在边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主子将气撒到自己身上。 石景星最先反应过来,看着石景辰训斥道:“辰姐儿,怎么说话呢?还不快给艺姐儿道歉!” 石景星边说边给石景辰递眼色。 大家是亲戚,闹起来着实不好。 石景星想让石景辰向吴明艺低头认错,给吴明艺一个台阶。 今儿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石景辰向来听石景星的话,平日里石景星说什么,石景辰都会照做,哪怕是让受些委屈,她也不会忤逆。 就在石景星以为石景辰会乖乖听话时,却不想石景辰反过来责问石景星, “我凭什么要道歉?我做错什么了?姐姐要我向大表姐道歉。 姐姐,你不能为了息事宁人就是非不分。 今日大表姐所说的这番话,咱们拿出来找人评评理,看看究竟是我错还是大表姐的错。 若是人人都说大表姐有理,那我给大表姐道歉。 话说回来了,就大表姐今日的言论,她敢拿出去凭理吗? 堂堂承国公府的嫡长女,皇后娘娘的侄女,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不敢让人恭维。” 要说吵架,石家兄妹四人,数石景辰口齿最伶俐。 吴明艺气得手抖,指着石景辰道:“辰姐儿,你……你竟为了一个外人,这般忤逆我。你……” 石景辰扬着下巴,看着吴明艺说道:“大表姐,今日这事,无关内人外人,我就事论事。 咱们得讲理,是不是?大表姐自个儿不喜欢宁大小姐,就想咱们所有的人都站在你这边,跟你一起讨厌宁大小姐,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被石景辰戳穿心思,吴明艺恼羞成怒,朝石景辰吼道:“我就是不喜欢她,就是不想看到她,怎么了?” 石景辰一步不让的怼道:“你不喜欢她,你可以不喜欢,没有人逼着你喜欢。 你不想看到她,也可以不看,但你不能要求掌珠,掌珠喜欢与谁交往,是掌珠的事。” 吴明艺被石景辰怼得答不上话,气得直掉眼泪。 石景星见吴明艺哭了,气得拉了一把石景辰,小声呵斥道:“你给我住嘴。“ 石景辰看眼哭唧唧的吴明艺,翻了个白眼,闭嘴不再说话。 心里暗道,你有理,你到是说呀,哭兮兮的算哪门子本事? 石景星环顾一圈,沉声道:“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要敢往外说一个字,乱棍打死。” 下人纷纷曲膝,“是,奴婢记下了。” 石景星道:“都退下。” 屋里的下人纷纷退下去。 石景星走到吴明艺身边,轻声劝道:“艺姐儿别哭了。” 吴明艺的眼泪决堤般往外涌,靠在石景星的肩上抽泣起来。 石景星拍着吴明艺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别哭了。” 石景星让下人退下时,江兴语与石景辰才意识到刚刚只顾生气了,没考虑后果。 今日之事若透出去,她们该要被罚了。 再见吴明艺哭得伤心,江兴语与石景辰的心跟着不安起来。 石景星见二人立在原地东望西望,脸上没有刚刚的气势,说道:“你俩过来坐下。” 石景辰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到锦凳上,嘴里咕咙道:“我又没说错。” 石景星听了石景辰的话,瞪了她一眼。 石景辰的目光遇上石景星的目光,赶紧移开,不服气的说道:“本来就是。” 这回,石景星没有再凶她。 石景星轻言细语的劝了吴明艺一阵。 吴明艺不再哭了,低着头将手里的帕子折了又折。 石景星看看几人,说道:“咱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非要为点小事撕破脸吗? 今儿艺姐儿情绪不对,思虑不周全,说话不妥当。 辰姐儿你就不能好好的与艺姐儿说,非要与艺姐儿呛?没大没小的样子,很好看?回去告诉母亲,看母亲如何罚你!” 石景辰想要反驳,见石景星沉着脸瞪着她,终是没敢将话说出口,垂下头任石景星说教。 石景星见石景辰乖乖听话,心里满意,接着说道:“掌珠今日做得很好,辰姐儿你好好跟掌珠学学。” 江兴语撇了下嘴,没有说话。 她做得好?当时她气得想扑上去撕艺姐儿…… 第二百零四章 我要了 石景星侧头看向吴明艺,声音软了几分,“艺姐儿,你今日那番言语确实很不得当。 宁大小姐的生母是表舅娘的手帕交,宁大小姐与掌珠还是老庚,这是她俩的缘分。你就是做不到喜欢,也该尊重的。” 石景星与江兴语听了石景星的话,心里的气顺了许多,板结的脸跟着舒缓了不少。 石景星见了,心里微微松口气,接着说道:“辰姐儿,向艺姐儿道歉,往后再别这般没大没小的了。” 这回,石景辰没与石景星对着来,而是顺从的朝吴明艺欠了欠身,“大表姐,对不住了,往后,我不再这样了。” 吴明艺垂着头,低声道:“我原谅你了。” 石景星转头看向吴明艺,温言道:“艺姐儿,你今日的言语伤了掌珠的心,你该给掌珠道个歉。” 吴明艺抬头看向江兴语,“掌珠,对不住了。” 江兴语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见吴明艺道歉了,也就原谅她了,笑着说道:“你也是无心之过,算了,这事就过去了。” 吴明瑶见大家说开了,忙活跃气氛,“好了,好了,这事翻篇了,咱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好好的说说话。” 石景星看眼还有些别扭的吴明艺、江兴语与石景辰,朝吴明瑶笑笑,说道:“好呀,这回秋狝你们没去,实在太可惜了。 咱们出发的当日,在新田咱家别院子里烤肉来着,一群人聚在一起,边话家常边烤肉,别说有多开心了。” 江兴语好奇的问道:“都有哪些人?” 石景星道:“太子殿下……” 石景辰平时最爱凑热闹的,“太子殿下也来了?还有谁?太子殿下在,兄长一定在了,晋王殿下?轩哥哥,谷哥哥也来了?” “太子殿下到了,兄长他们自然要陪着了,晋王殿下没来,杨府的几位小姐去了。”石景星接过话来,将那日所到之人说了说。 “刘相府的四小姐、五小姐也去了?”石景辰惊问道。 石景星点了点头。 “咱们何时与相府的小姐这般要好了?她们该不是有什么目的吧?”吴明瑶问道。 石景星摇摇头,“尚且不知!算了,不提她们了。杨府的晗姐儿,昭姐儿也去了,秋狝几日都与我们在一起。 石景辰喜欢杨府的昭姐儿,一听杨清昭有去,心里更觉得遗憾了。说道:“明年的秋狝我一定要去。这回秋狝谁拿了第一?兄长?” 石景星摇摇头,“兄长跟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要为长乐公主猎狐狸。 他们一心去猎狐狸了,没用心打猎。 拿头名的是城南兵马司徐指挥使府上的大公子徐冠杰,这回的头名,除了奖金外,皇上还亲赐了龙啸剑。” 江兴语惊得睁圆双眼,“龙啸剑吗?我听晋王说,燕王想那把剑许久了,皇上都没舍得给,这回竟然拿出来做了彩头?” 大伙起先并没将龙啸剑当回事,皇上赏赐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此刻听了江兴语的话,一个个的好奇心被提起,石景辰问道:“掌珠,这龙啸剑很有来头?” 江兴语点点头,“是,我听晋王说,这剑由剑宗柳真人用百炼花纹钢所制,后来柳真人敬献给了先皇。 此剑极锋利,削铁如泥,因出剑快时伴着龙啸声,因此而得名。” 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吴明艺接过话来,“难怪众人看到皇上赐剑给徐冠杰时,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 石景星见几人不在别扭,悬起的心才放到实处。 从小到大,几人每每争吵,都是她在中间调和矛盾,她就是这操心的命。 另一边,宁蔚从齐府出来,想着兄长许久没有添新衣了,想去成衣坊给兄长添几身衣裳。 于是对徐炎道:“徐叔,咱们先去趟成衣坊。” 胡锐抬头看向宁蔚,问道:“小姐要买衣裳?” 宁蔚点点头,“是,兄长、祖母许久没添新衣了,去给他们添几身衣裳。” 胡锐想了想,说道:“爷高中了,接下来应酬定少不了,咱们去撷秀坊给爷买几身衣裳?” “好,就去撷秀坊。”宁蔚爽快的应下来。 “好的。这附近就是撷秀坊的总店。小姐坐好,转弯了。”徐炎边说边将车拐弯,径直往撷秀坊去。 京城的衣成铺子,撷秀坊,德逸衣坊,唐帛衣坊是高档的成衣坊,几乎包揽了京城世家大半的生意。这三家,撷秀坊的价格稍稍亲民些。 车行到撷秀坊门口停下,胡锐先跳下车,再转身扶宁蔚下车。 小二见有客人到,笑容可掬的迎出来,“客官屋里请。” 胡锐正想回话,见小二从他们身边走过,往另一辆刚停到他们身边的马车走去。 宁蔚看了眼边上的马车,车上有刘相府的标识,心下了然,对胡锐道:“先生,咱们进去吧。” 胡锐看眼哈腰向相府人赔笑的小二,点点头,“好,走吧,进去!” 二人刚走两步,从后面急步走过来的两个婆子越过宁蔚与胡锐。 朝小二呵斥道:“怎么办事的?不是早递信过来了吗,咱们夫人、小姐都到了,闲杂人怎么还没清理出去?” 听到屋外的训斥声,铺子里顿时出来几人,皆是满脸赔笑,为首的年纪稍长,衣着有别于小二。 撷秀坊的小二身着蓝绸衣裳,此人一身玄色长衫,看起来像是负责人。 玄衣人朝婆子欠身道:“嬷嬷息怒,接到府里递过来的信,小的就开始送客了,现在铺子里已经清空了。” 婆子将目光落到宁蔚等人身上,扬扬下巴问道,“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玄衣男刚从铺子里出来,看到门前停着几辆马车,以为都是相府的车,经婆子提醒,才发现宁蔚三人的车有别于相府的车。 “对不住,是小的疏忽了,还请嬷嬷见谅。” 玄衣男子赶紧朝婆子欠身道歉,说完,又快步走到宁蔚三人这边来,连催带赶的说道:“走走走,赶紧走开,本店此时接了贵客,不对外营业。” 胡锐有些气不过,想要玄衣男子理的论。 宁蔚拉住胡锐的手,抢先朝玄衣男子欠了欠身,说道:“无坊的,我们也是路过此地,所以进来看看。 店家既然不方便接待,那咱们离开就是,对不住了,打扰了。” 玄衣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声音缓了下来,“小姐,对不住了。” 宁蔚笑笑,“无妨的,掌柜的你忙。再会!” 说完,宁蔚拉着胡锐转身上车。吩咐道:“徐叔,咱们走。” 车出了撷秀坊的院子,徐炎问道:“小姐,接下来咱们去何处?” 宁蔚想了想,问道:“这附近有德逸衣坊的铺子吗?唐帛衣坊也可以。” 徐炎回道:“往前十余丈就是德逸衣坊的铺子。” 宁蔚说道:“那咱们就是德逸衣坊。” 徐炎说道:“好!” 胡锐掀起窗帘,回头往撷秀坊门口看一眼,说道:“小姐为何不让在下与他们掰扯几句,太气人了!” 宁蔚说道:“掰扯几句有何意义?无非是发发心里的怨气,不生气不就没事了!” 宁蔚靠着车厢,面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情绪。 胡锐又回头看一眼撷秀坊,见一群人往铺子里走,缩回头来说道: “小姐真是好脾气!” 宁蔚依然语气平平,“他人要强,让让他又何妨。” “小姐,到了。”徐炎将车赶到德逸衣坊门口停下,下车支好脚凳,等宁蔚下车。 胡锐边下车边说道:“所以在下说小姐脾气好,在下就看不惯那等嚣张跋扈的。” 宁蔚扶着胡锐的手下车,笑着说道:“那是因为你的拳头够硬。成衣铺子又不是只有他家,这家不合适,咱们去下家就是,有什么好生气的?” 胡锐看着比自己小了将近一半的宁蔚,突然心生惭愧,活了一把年纪,比一个小姑娘还浮躁,真是活回去了。 “是,在下受教了! 宁蔚笑笑,说道:“咱们进去吧。” 二人进到铺子里,宁蔚站在宽敞的大厅里,四下环顾,见大厅布置得极雅致,心情跟着舒缓下来。 刚刚她哪里是不气,她是明白,在权贵面前气只是白气。 小二见了,笑着迎过来,“小姐,请问是订制衣裳还是买成衣?” 宁蔚说道:“我想买成衣。” 小二欠身道:“请小姐随小的来,咱们铺子的成衣皆放在二楼。” 宁蔚微微点头,“好,有劳了。” 见到和气的顾客,小二脸上的笑容更甚。 “这是小的份内之事,小姐请。不知小姐想买什么样的衣裳?” “男装及上些年纪的女装。”宁蔚随口回道。 “好的,小的明白。男装在左边,女装在右边,不知小姐是给令尊添衣还是给家里兄长添衣?身高几何?体型如何?” 上到二楼,小二引着宁蔚往左走,边走边细心的询问。 宁蔚边看边回道:“想给家兄添两身衣裳。”顺道,宁蔚将宁宇的身高体型报给小二。 小二听后,上前拿起一套群青云锦直裰问道:“小姐看看这身如何?这是上好的云锦所制,正好是令兄的尺寸,这身是昨天才做出来的成衣,今儿刚刚挂出来。” 宁蔚走过来,远远的,一眼也看中这身衣裳,于是问道:“这衣裳如何卖?” 小二笑着说道:“这是我们铺子里的崔师傅亲手做的,所以要二百两银子,不二价。” 小二顿了顿,接着解释道:“崔师傅可是被许多世家大族里的夫人指定的裁衣师傅,在铺子里能遇到她亲手做的衣裳,极难得的。” “唉哟喂!小二哥,二百两银子,你也太看得起她了,你看她是付得起二百两银子的人吗?”宁蔚还未回话,身后响起宁荷的声音。 宁蔚微微叹口气,心里暗道,今日犯冲,诸事不顺。 宁蔚扭头看过去,宁荷,杨昕叶,叶展瑜三人带着丫鬟婆子已经来到跟前。 宁荷走上前,用手摸了摸小二手里的衣衫,“哟,这衣裳做得不错,面料,做工,板型皆是上乘,小二哥,给我包上,我要了!” 小二在德逸成衣坊做事多年,成天迎来送往的,各色各样的客人没有少遇上。 宁荷开口,他心里就明白,今日遇上滋事的了。 小二为难的看向宁蔚,问道:“这位小姐,这衣裳,你还要吗?” 宁蔚点点头,说道:“要的呀,劳烦小二哥帮我包上。” 小二欠身应下,“好嘞,小的这就给小姐包上。 这位小姐,对不住了,这衣裳,是这位小姐先看中的。 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这身衣裳只能卖给这位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咱们铺子里的成衣甚多,小姐可以看看别的。” “等等。”宁荷叫住准备转身打包的小二。 小二顿住,问道:“小姐,请问有何事?” 宁荷看着小二手里的衣裳,说道:“我就看中这身衣裳了,这衣裳不是二百两银子吗,我出三百两银子,怎么样? 在商言商,送上门的银子,小二哥不会不挣吧?” 这边的动静大,其他看衣裳的客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德逸阁二楼临窗有一排供客人喝茶歇脚的桌椅。 一对年轻男女坐在桌边喝茶,女子听到男装区有热闹看,兴致勃勃的站起身来,说道:“兄长,有热闹,咱们过去看看。” 年轻男子眉头微皱,并不想往凑过去。 年轻女子见男子不动,撒娇道:“兄长,难得遇上,咱们就去看看,好不好?好不好吗?” 年轻男子经不住女子的央求,站起身来,“走吧,陪你去看看。” 年轻女子欢喜道谢:“多谢兄长。” 这边,小二赔着笑,歉意的说道:“小姐,这衣裳是这位小姐先看中的,还请小姐见谅。” 宁荷冷笑一下,说道:“呵,怎么?小二是嫌银子给少了?本小姐出一千两买这身衣裳,如何?” 小二看向宁蔚,“小姐,这位小姐好像很喜欢这身衣裳,要不,咱们让给她?” 宁蔚摇摇头,“不,这衣裳我要了。” 第二百零五章 她怎么在这里 宁荷看向宁蔚,轻蔑的笑了笑,嘲讽道:“你出一千两银子买这件衣裳?你确定出得起?” 宁蔚有多大的家底,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 就靠她阿娘那间半死不活的铺子,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挣到一千两银子。 宁蔚迎上宁荷不屑的眼神,坦然的笑笑,如实道:“出不起呀!” 宁荷朝宁蔚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出不起,那你买什么?” 宁蔚看向小二,说道:“店家,你刚才可是说了,二百两银子,不二价!” 小二点了点头,说道:“是,小的刚才说过这话。” 宁蔚转头看向宁荷,“宁小姐可听到了?这衣裳,我买,就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我还是付得起的。 宁小姐,你可知德逸坊是家百年老店,这家店之所以能百年长存,凭的是诚信,凭的是口碑。 这衣裳,卖给我,不需要一千两银子,这是我与店家事前议好的价。 你知道什么是诚信吗?对了,是我的错,是我忘了,像你这种凭着有几两碎银就嚣张跋扈的人,是不会懂何为诚信的!” 宁蔚说得不紧不慢,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看得边上的小姑娘想为她鼓掌。 小姑娘看向身边的年轻男子,手指指了宁蔚,竖了个大拇指。 年轻男子给她递了个眼色,让她别出声,乖乖的看。 小姑娘笑着点头。 “你……”宁荷气急,抬手指着宁蔚,想要冲上去撕她。 胡锐往宁蔚身前一站,将宁蔚挡在自己身后,“宁小姐,你最好想清楚再动手,否则,在下担心你一会儿走不出这道门,而需抬着出去。” 宁荷见识过胡锐的拳头到底有多硬,知道自己在她手下讨不到好,哪里还敢上前冲? 在宁蔚这里受了气,宁荷转头对小二说道:“店家,你是嫌一千两太少是吧?那就一万两,一万两银子,我将这身衣裳买下。” 小二这下真为难了,他一个月三两银子的薪酬,一年三十六两。 一万两银子,他天天做事,得干近三百年,才能挣到这么多银子。 小二低头看看手里的衣裳,他有种他拿的不是衣裳,而是金片子的错觉。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提醒道:“小二哥,这可是一万两银子,这事,你能作主吗?赶紧寻掌柜来吧。” 有人跟着说道:“是呀,小二哥,一万两银子呢,赶紧寻柜的来。” 这边的动静大,已经有人通知掌柜了,正当小二想让去请掌柜时,掌柜从楼下上来,径直往这边来,“这是怎么了?” 小二听到掌柜的声音,像看到救星一般叫道,“秦掌柜。” 围观的人听说掌柜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秦掌柜走过来问道:“六儿,怎么回事?” 六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说。然后问道:“掌柜,这事该怎么处置好?” 秦掌柜转身看向宁荷时,看到人群里的年轻人,张嘴想要叫,却见年轻人朝他使了个眼色。 秦掌柜张开的嘴巴改口道:“这位小姐,你确定要一万两银子买下这衣裳?” 宁荷笃定的点头,“是,我一眼看中这件衣裳,极为喜欢,即便是花高价,也想将这衣裳买下。” 秦掌柜点点头,赞赏的说道:“嗯,小姐的眼光不错。这衣裳是咱们德逸坊的崔师傅亲手所制,崔师傅可是为咱们皇后娘娘裁过衣裳的人。” 宁荷得到秦掌柜的夸赞,骄傲的扬起下巴。“原来出自崔大师的手,实在太难得了。这衣裳我非买不可!还请掌柜成全。” 宁荷一番恭维后,随即表了自己的决心。 秦掌柜点点头,笑着应承道:“小姐的心情,在下理解。” 宁荷见掌柜话语松动,趁机说道:“那掌柜将此衣买给我吧,如何?” 叶展瑜见宁荷铁了心刁难宁蔚,想让宁蔚难堪,心里别说有多激动。 她巴不得看到宁蔚出丑,于是附和道:“宁小姐觉得这身衣裳极配她兄长,想要买下来赠予兄长的,掌柜的,你就成全宁小姐吧。一万两银子买一件衣裳,你们开门做生意的,有银子赚还不做?” 杨昕叶跟着说道:“开门做生意,哪有送上门来的银子拒出去的道理?” 秦掌柜抬头看向年轻人,年轻人压根不看他,手握着折扇轻轻晃着,听着人们窃窃私语。 年轻人身边的小姑娘,眼睛晶亮的看着宁蔚。 秦掌柜是否明白了什么,收回目光,对宁荷为难的说道:“小姐既然这般喜爱,那在下想想法子吧。小姐你确定要一万两银子买下这件衣裳?” 宁荷以为秦掌柜怀疑她付不出银子,低头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来将其打开,然后拿到秦掌柜眼前晃了晃,“你看,五千一张的银票,两张,正好一万两。” 秦掌柜看了看银票,上面印有正通钱庄的标识,正通钱庄的银票,没错。 秦掌柜点头道:“嗯,在下看到了小姐想买此衣的决心和诚意。小姐稍等,待在下与这位小姐商量一二。” 说着,秦掌柜打算将宁蔚带到一边商议。 宁蔚花一万两银子的高价买一件衣裳,为的就是看宁蔚丢脸,又怎会让秦掌柜将宁蔚带走? 宁荷极不乐意的对秦掌柜道:“掌柜的,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 叶展瑜说道:“是呀,有什么话当着大伙的面说呗。” 宁蔚也没有想走开的意思,说道:“掌柜的,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围观的人也想知道秦掌柜如何处理此事,有人说道:“掌柜的,既然两位小姐都要求当着大伙的面说,那你就在此说呗,咱们还可以为掌柜的作个人证。大伙说,是不是呀?” 有人问话,自然有人附和,“就是,掌柜的,就在这儿说,咱们给你作个人证。” 秦掌柜看看大伙,笑着说道:“大伙都要我在此说,那我就在此说吧,劳烦大伙作个证。” 说完,秦掌柜看向宁荷,郑重其事的说道:“在下再问一遍,这位小姐,你确定要用一万两银子买下这身衣裳?” 宁荷先是一愣,见秦掌柜郑重其事的样子,跟着郑重起来,“是,我确定要买下它。” 秦掌柜接着问道:“不反悔?大伙可都听着!” 宁荷有些恼了,“掌柜的,你这是看不起谁呢?一万两银子而已,本小姐还付不起不成?” 秦掌柜赔着笑说道:“对不住了,在下的不是这个意思。小姐你也别恼,做生意就是这样,先有交涉,后有买卖,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觉得秦掌柜说得不错,纷纷点头,“嗯,是这个理。” 有人催促道:“掌柜的,这位小姐诚心十足,你就赶紧帮帮她吧。” 其他人跟着说道:“是呀,掌柜的,你就赶紧帮帮她吧。” 秦掌柜抬了抬手,示意大有安静,众人住口。 秦掌柜转头看向宁蔚,说道:“小姐,在下知道,这身衣裳是你先看中的。按说,这身衣裳应该买给你。 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位小姐十分珍爱这身衣裳,为了这身衣裳,甚至愿意出一万两银子的高价。 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小姐一看就是知书达理,谦逊随和之人。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小姐作个让步,将这身衣裳让给这位小姐。 当然,咱们也不会让小姐白让,会给小姐一些弥补,小姐看如何?” 宁蔚大致猜出了掌柜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掌柜,问道:“掌柜的想如何弥补?” 秦掌柜听了宁蔚的问话,有戏!心下欢喜。 秦掌柜往宁蔚那边走一步,抬手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小姐若是成全这桩买卖……” 听了秦掌柜的话,宁蔚想都未想,眉梢一扬,立马小声应道:“掌柜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成交!” 有银子挣,傻子才不挣呢。 秦掌柜见宁蔚应下,放下袖子转身对宁荷道:“小姐,这身衣裳卖给你了。六儿,给这位小姐将衣裳包起来。” 六儿麻利的叠衣裳,准备将其打包。 宁荷想看宁蔚出丑,并没有看到。 “等等。”宁荷出言道。 秦掌柜转头看向宁荷,问道:“小姐,有事?” 宁荷看向宁蔚,“掌柜的与她说了什么?她怎么就愿意将衣裳让出来了” 秦掌柜笑着说道:“这,与小姐无关。小姐要买衣裳,咱们将衣裳卖给小姐就是了。” 宁荷无言以对。 众人好奇掌柜的是如何说服宁蔚的,纷纷问道:“掌柜的,你给这位小姐说了什么” “掌柜的,你该不是威胁人家小姑娘了吧?” 秦掌柜不理众人的问话,看着六儿将衣裳打包好,接过衣裳递到宁荷手里,“小姐,您要的衣裳,您拿好。” 丫鬟春妮上前的接过衣裳,宁荷将手里的两张银票递给秦掌柜,还不忘了给宁蔚一个得意的眼神。“谢谢成全呀,衣裳我买下了。” 宁蔚笑着点头道,“一万两银子买下的呢,无比珍贵!可要让宁阳好好穿、天天穿,否则对不起你这一万两银子。” 宁荷笑着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兄长的衣裳多得穿不过来。这衣裳,买回去,兄长也不见得穿。到是宁宇,天天一身细布长衫,寒酸了些。 不过也没有办法,我知道的,你们现在生活拮据,日子过得艰难。 宁蔚你该记住自己的身份,往后少来这种高档地方,省得丢人。” 宁蔚笑而不语。 秦掌柜接过银票,反复看了看,将其中一张递给宁蔚,“小姐,您收好。” 宁蔚笑着接过银票,福身道:“谢谢掌柜的。” 众人见掌柜的给宁蔚银票,顿时一片哗然。 宁荷见了,得意的脸立马僵住了,转头看向秦掌柜,问道:“掌柜的,你怎的将银票给她?” 秦掌柜有些懊恼的拍了下头,自责的说道:“唉,你看看,在下这脑子!这是怎么办事的? 在下怎能当着小姐的面将银票给这位小姐呢?对不住了,都是在下不好,性子急了,事情处理得欠妥当。” 秦掌柜连连自责,让宁荷有火发不出,一双眼愤恨的瞪着宁蔚。 秦掌柜接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小姐,今日这事,咱们都该感谢这位小姐,若不是这位小姐谦让,小姐你也买不到这心头好,是不是?” 宁荷气极,问道:“依掌柜之言,本小姐还得感谢她了?” 秦掌柜看看宁荷,又看看围观的人,一脸无辜的问道:“难道不该吗?大伙说说,若不是这位小姐谦让,这桩买卖也做不成,对吧?” “是这个理,小姐,你不能求人时好话一堆,过河了便拆桥,这就不地道了。” “是呀,这位小姐若不让给你,你如何买得到这衣裳?” 刚刚在窗下的小姑娘说道:“确实应该感谢,若不是这位小姐成全,你也不能买到这身衣裳不是?掌柜的,除了五千两银子,你该再许这位小姐几身衣裳。” 宁蔚听到清脆如铃的声音,转头看过去,随即心里一震,长乐公主,她怎么在这里? 秦掌柜笑着欠身道:“是,谢谢这位小姐提醒,在下也是这样想的。 除了五千两银子外,德逸坊再送小姐六套衣裳,以感激小姐的成全之美。六儿,带这位小姐去挑衣裳。” 六儿上前,笑着朝宁蔚欠身道:“小姐,请。” 六儿的声音,将宁蔚拉回神来,欠身道:“好,多谢!” 宁蔚随六儿离开,目光有意无意的瞄向长乐公主。 秦掌柜站在宁荷身边,恭敬的欠身道:“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在下亲自为小姐做讲解。” 宁荷只觉得胸口怒火奔涌而来,她本想给宁蔚难堪的,却不想让宁蔚与掌柜的合起来将她当猴耍了,一时间,自己成了那个出丑的人。 宁荷怒目瞠瞠的看向秦掌柜。 秦掌柜面露微笑的看着她。 杨昕叶瞧出事态不对,伸手拉了拉宁荷,轻声道:“荷姐儿,这里是德逸坊,不是等闲之辈能来的地方。” 听了杨昕叶的话,宁荷残存的理智逐渐回来,朝秦掌柜冷冷的说道:“不用了,咱们走。” 第二百零六章 她将他忘了 秦掌柜笑着朝宁荷欠身道:“多谢惠顾,小姐慢走,欢迎上姐下次光临。” 见秦掌柜将五千银票给了宁蔚,宁荷已经将秦掌柜归到宁蔚之列。 此刻他的笑,在宁荷眼里尽是讥笑与嘲讽,让宁荷觉得无比碍眼! 宁荷给秦掌柜一个冷眼,快速往楼梯口走去。 叶展瑜看中德逸坊的一身衣裳很久了,好不容易约着宁荷出来,衣裳还没买,人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叶展瑜心里不甘且伴着怨气,嘴里嘀咕道:“荷姐儿,干吗要走?” 杨昕叶看眼气冲冲走在前面宁荷,伸手拉了拉叶展瑜,小声道:“你少说一句,荷姐儿生气了,咱们去唐帛或者撷秀坊不是一样吗?” 叶展瑜不满的说道:“可我看中的衣裳那两家没有。况且,这不是去哪家的事,我是说,咱们为什么要走?” 杨昕叶没好气的说道:“那我与荷姐儿在楼下等你,你买上衣裳赶紧下来。” 笑话,自己买,那她约宁荷做什么? 若是自己买,她早买了,还用等到今日? 杨昕叶看出叶展瑜的心思,小声道:“荷姐儿极要面子,你嫌荷姐儿今日丢脸丢得不够吗?若想荷姐儿掏腰包,咱们最好顺着她。” 说完,杨昕叶加快脚步追前面的宁荷。 叶展瑜见杨昕叶往前走,也赶忙追上去。 “怎么就是荷姐儿丢脸了?明明是宁蔚穷得丢人。 荷姐儿就是性子急,才掉进宁蔚挖好的坑里,被宁蔚与店家合起来骗一万两银子。” 杨昕叶的脚步慢下来,点头道:“你说得有理。” 叶展瑜撇了撇嘴,接着说道:“不过,荷姐儿动不动用银子砸人的毛病得改改。 像这种铺子,进出的多是达官贵人,这些人,最看不惯世俗的阿堵物。也只有荷姐儿,动不动就拿银票出来耍威风。让人不忍直视。” 叶展瑜的话语里掩不住的嫌弃。 杨昕叶看眼已经空空的楼梯,小声警告道:“你还想荷姐儿为你的衣裳付账,你就收起你刚才的话。” 说完,杨昕叶加快脚步。 叶展瑜追上去,边走边说道:“我只与你说说,又没有对旁人说。” 杨昕叶回头瞪叶展瑜一眼,“你住口。” 叶展瑜低声道:“知道了!” 二人在德逸坊门口追上宁荷,站在一起等车。 叶展瑜见车来了,说道:“车来了,走吧,咱们去店唐帛。” 杨昕叶担心宁荷心情不好不愿继续再逛,劝道:“荷儿,这家掌柜太不厚道,咱们去别家逛逛。” 叶展瑜附和道:“德逸坊的掌柜太不着调,往后咱们再别光顾他家了。” 听了杨昕叶与叶展瑜的话,宁荷的心情好了不少。“上车吧,咱们去撷秀坊。” 德逸坊二楼,长乐公主的目光追随宁蔚,对身边的男子道:“表兄,我去转转。” 年青男子正是珍妃娘家侄子袁运泽,子沐青。 袁运泽对身边的人低声吩咐道:“护好公主。” 下人欠身应下。 秦掌柜送走宁荷一行人,转头寻找袁运泽。 “秦掌柜,公子在屋里等你。” 秦掌柜道谢,“多谢聪爷。” 说完,秦掌柜去往三楼,守在门口的成安欠身道:“公子说,掌柜来了直接进去。” 秦掌柜欠了欠身,抬手敲敲门,推门进去,朝站在窗边的年轻男子拱手欠身道:“公子好,公子何时回京的?老夫人还好吗?” “回来有两日了,祖母还好。” 袁运泽点点头,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示意秦掌柜坐。 秦掌柜欠身道谢后,走到桌边坐下来。 待成安奉上茶后,袁运泽问道:“今日那位小姐是谁家府上的?掌柜为何要帮她?认识?” 秦掌柜摇摇头,说道:“在下并不认识宁小姐,在下识得滋事那位,那位工部宁员外郎府上的二小姐,平日里常出没于这片。 在下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猜出宁二小姐针对的人是宁大小姐,宁员外郎的原配所生。” 说着,秦掌柜将近来京城发的事与袁运泽仔细的说了说。 袁运泽听后,若有所思的说道:“工部宁员外郎,与万振天走得极近,宁二小姐将是陈王侧妃……今日之事处理得不错,这个月薪酬翻倍。” 秦掌柜欠身道谢。 袁运泽说道:“入秋了,将公主的秋衣冬衣一并装上车。对了,太子殿下让人送过来的狐狸皮,给公主做身斗篷,若有多,再给公主做件披皮。” 秦掌柜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二楼,长乐公主跟到中老年成衣区,笑问道:“宁小姐是要给家里的长辈买衣裳?” 宁蔚没想到长乐公主会跟过来,更没想到她会跟她搭讪。福身道:“是,想给家里祖母,姨祖母各挑一身衣裳。” 长乐公主紧两步与宁蔚并肩往前,宁蔚不动声色的落后半步。 长乐公主侧头看向宁蔚,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周景琇,在家排九,你可以叫我九小姐。” 见长乐公主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宁蔚装作不知,顺从的叫道:“九小姐好!在下宁蔚。” “刚刚那位小姐与宁小姐有过节?”长乐公主放缓脚步,再次与宁蔚并肩行。 宁蔚苦笑一下,如实道:“她曾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曾是?”长乐公主停下脚步,看着宁蔚不解的问道。 长乐公主不明白,姊妹还有曾是的。 宁蔚点了点头,接着解释道:“是曾是,家父写了断亲书,将我与兄长撵了出来。所以不好再叫她妹妹。一些家丑,不好与九小姐说道。” 长乐公主震惊的看着宁蔚,天下还有如此恨心的父亲? 长乐公主心里虽然好奇,但涉及到别人的家事,长乐公主到不好再问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探的!” 宁蔚朝长乐公主笑了笑,“无妨,这事也不是秘密,京城许多人都知晓,因这事,皇上还在朝堂上龙颜大怒。九小姐是来买衣裳?” 父皇因此发怒,看来这事不是小事,回头寻皇兄打探打探。 长乐公主先是摇头,后又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算是吧,我来订制一件斗篷,主要是我许久未出门了,今儿出来逛逛。” 宁蔚笑着点点头。 长乐公主见宁蔚总是落后她半步,试探道:“宁小姐知道我是谁?” 宁蔚微微点头,准备给长乐公主见礼。 长乐一把抓住宁蔚的手,轻声道:“本宫不想旁人认出来,不用多礼。” 宁蔚会意,轻声回道:“是,民女明白。” 长乐公主松开宁蔚的手,好奇的看着她问道:“宁小姐是如何认出本宫的” 长乐公主在宫里,平时极少出宫。就算出宫,也是极为低调,很少有人认出她。 宁蔚想着该如何回答长乐公主,总不能说自己上一世见过她。 正当宁蔚犯愁时,看到长乐公主手里的锦帕,抬了抬下巴,轻声道:“九小姐的帕子。” 长乐公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锦帕,看到帕子角的“长乐”二字,不由得哑然失笑,说道:“宁小姐的心很细。” 宁蔚福身道:“九小姐过奖了。” 长乐公主看着从容自若,落落大方的宁蔚,上前自来熟的挽起宁蔚的手,问道:“宁小姐给老夫人买衣裳,是因为家里有喜事?” 宁蔚垂头看眼长乐公主的手,这是公主愿意与她交好的意思? 自己何得何能,初次相识,得公主亲睐! 宁蔚心里颇为感动,如实道:“家兄秋闱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绩,明日在府里办谢师宴。所以给兄长、祖母买身新衣,图个喜庆。” “第二名!可喜可贺!”长乐公主恭贺道。“这身,绛紫色的锦衣,极为喜庆,适合明儿这样的好日子。六儿,按老夫人的尺码给宁小姐包上。宁小姐府上还有位姨祖母?” 长乐公主指了指眼前绛紫色的锦衣,指挥着六儿打包。 “是,姨祖母与咱们住在一起。九小姐,不用……这铺子是九小姐的?” 见长乐公主指挥六儿打包,宁蔚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长乐公主笑着说道,“是,这家铺子是母妃的陪嫁。本宫外家往上几辈就是布商,到母妃的祖父才走科举入仕途。” 长乐公主为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选了两身衣裳,还要再选时,宁蔚坚决不让了,长乐公主才停下。 选好衣裳,到付账时,轮到长乐公主坚决不收。 “多谢九小姐,那民女就却之不恭了。” 知道宁蔚府上明日要办宴会,长乐公主也不久留,送着宁蔚往外走,惊得宁蔚连连说使不得。 长乐公主道:“无妨的,这样,咱们可以多说会话。往后,本宫可以请你入宫说说话吗” 说完,不等宁蔚回话,长乐公主接着说道:“还是算了,召你入宫,会给你添麻烦,还是我来寻你吧。我能来寻你说话吗?” 宁蔚忙说道:“陪九小姐说话,是民女的荣幸。民女住明辉巷的明苑,九小姐若得闲,随时打发人来告知就行。” 长乐公主道:“行,往后咱们就在德逸坊见面,如何?” 宁蔚福身道:“是,民女记下了。” 宁蔚坐上车,车行出去老远,宁蔚还恍恍惚惚,今日她竟遇上长乐公主。 上一世,她第一次见长乐公主,是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 后来,皇上给长乐公主指婚,将她嫁给相府三爷刘津芮,却在婚后第二年难产而亡,一尸两命,为此,皇上伤心得三日未上朝…… 胡锐满腹疑问,想要问宁蔚,见宁蔚靠着车厢闭目养神,没好开口打扰。 宁蔚回到明苑,见悦娘已经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朝悦娘道谢后,在堂屋陪钱老夫人与姜老太太说了会话,便起身告辞,准备回屋歇歇。 钱老夫人以为她夜里没歇好,说道:“赶紧去歇歇,养足精神,明儿有得忙。” 宁蔚欠身道谢。 回屋后,宁蔚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将明日的事商讨一番后,宁蔚又去各处查看,将明日所用的东西一一过目,确定无误后,才回屋。 宁蔚洗漱好,准备歇歇时,胡锐进来,宁蔚见她神色不对,问道:“先生有事?” 胡锐欠身道:“小姐,世子爷来了。” 宁蔚先是一愣,她到是将他忘了。 宁蔚想了想,说道:“将石世子请到会客厅吧,我马上过去。” 胡锐听说将人请到会客厅,有些犯难的说道:“对不起,小姐,在下已经将世子爷让进屋了,此时就在暖阁。” 宁蔚叹口气,说道:“那就暖阁吧,我这就过去。” 胡锐退下。 宁蔚从枣花手里接过外衣穿上,抬步去往暖阁。 宁蔚进到暖阁,见石景扬站在窗边,一手负在后面,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 听到门口的声音,石景扬转身看过来,朝宁蔚盈盈笑道:“才戌初一刻,就准备歇下了?” 宁蔚走到桌边坐下,随口说道:“明儿要早起。” 石景扬走到宁蔚对面坐下,伸手给宁蔚倒了杯茶,毫无愧意的说道:“打扰了,从围场回来,就想寻你说说话,昨晚过来,你不在家。” “你昨晚过来过?”宁蔚接过石景扬递过来茶杯,抬头问道。 石景扬边点头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来过,乔一说你在齐府。” 这么急着寻她,难道围场出事了?宁蔚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怎么样?不顺利?没能阻止刘津芮救圣驾?” 石景扬摇摇头,“事情很顺利,与上一世秋狝相比,有很大的出入。这一回,贵妃一系未得手。” 宁蔚悬起的心落到实处,放下手里的杯子,挺直身板问道:“贵妃未得手?这么说,这次秋狝,贵妃他们早有动作?原本打算出手的?” 石景扬点点头,“他们确实做了部署,只是计划被咱们打乱了。” 石景扬抿了口茶,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说给宁蔚听。 石景扬极耐心,说得极细。 宁蔚听的得极认真,等石景扬说完,宁蔚问道:“太子殿下朝陈王下手了?” 第二百零七章 杏儿酸 石景扬说道:“那不叫下手,那叫还击,也是给他个警告。” 宁蔚想了想,问道:“你说,这些事,皇上知道吗?” 石景扬摇摇头,“不知,皇上的耳目满天下,按理说是瞒不住的。” 宁蔚点点头,说道:“也是,太子与陈王先后身子有恙,皇上不是不知,可能是假装不知。” 石景扬之前的注意力全在贵妃与陈王身上,到是没有想皇上这边。 经宁蔚提醒,石景扬的神经再次绷紧,快速将这几日的事情捋了捋。 石景扬觉得,皇上必定是有所察觉,是以,皇上第二日才没去围场,第三日也是只是颁奖时才露了下脸。 皇上知道多少?接下来,他会如何做? 宁蔚见石景扬愣愣的出神,问道:“怎么了?” 石景扬回过神来,摇摇头,“无事,乔非说你从齐府出来后去了德逸坊?还在德逸坊遇上了宁二小姐,怎么样?她没有为难你吧?” 宁蔚点点头,说道:“是,在德逸坊遇到宁荷。” 宁蔚将德逸坊发生的事与石景扬说了。 石景扬听后,扯了下嘴角道:“宁荷是得了赵氏的真传,喜欢用银子砸人。真是屡教不改,这都吃多少亏了?还不知道收敛!” 宁蔚戏虐的笑了笑,说道:“怎么?心痛了?” 石景扬抬头看向宁蔚,用折扇戳向宁蔚的肩,“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心痛的?尽是胡说八道。” 宁蔚将身子往后仰,避开石景扬的折扇,笑着说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你一脸的恨其不争,不是心痛是什么? 宁荷可是从小就仰慕石世子来着,我想想,那会儿宁荷多大?七岁?还是八岁?差不多就那个时候吧,石世子给她摘了一捧杏子,她就将石世子装到心上,嚷着长大了要嫁给石世子。” 石景扬收回折扇,看着宁蔚说道:“还有这事?我都忘了。你怎么知道的?我摘杏子时你躲在角落里偷看?” 宁蔚瞥了石景扬一眼,否认道:“谁偷看了!石世子给人摘杏子,我干吗躲到角落里偷看?那段时间,宁荷天天在我面前显摆你给她摘杏子了,我不想知道都难。” 石景扬看着死不承认的小东西,那日,他明明看到她缩着角落里偷看,眼里有羡慕更多的是落寞,他正是从那日开始注意她,想要护着她。 后来钱老夫人拿着婚约上门时,他认下这桩亲事,那怕后来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漫天飞,他依然将她娶进门。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他就心动了吧?否则,他一个堂堂的威远侯世子,要不想认这桩亲事,谁能奈何他? 石景扬看着宁蔚,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怎么听出一股酸意来,你该不是……嗯?” 石景扬将折扇收起来,身子往宁蔚那边倾了倾,还动鼻子闻了闻。 宁蔚本想坐正身来,见石景扬倾身过来,吓得手撑着椅子,绷紧身子直往后仰,两眼紧盯着石景扬,紧张的说道:“石世子说什么呢?今儿可没杏子,酸什么酸!” 石景扬迎着宁蔚的目光,温言道:“你的脸红了!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还是你很在意那杏子?嗯?” 宁蔚想了想,刚刚,石景扬确实没有说什么,是自己想多了。 宁蔚的脸更红了,屁股往边上挪了挪,试图让自己离石景扬更远些。 宁蔚羞恼的说道:“你别胡说什么,深秋了,哪来的杏子,我脸红,是因为天热!” 石景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宁蔚,小妮子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本想再逗逗她,又怕将小妮子惹恼了,于是坐回身来。 宁蔚见石景扬坐正了身,绷紧的身子才松下来,为了防石景扬再倾身过来,宁蔚依然坐在椅子边沿,甚至不痕迹的将椅子往边上移了移。 石景扬看着宁蔚的小动作,目光深了几分,看来,小妮子对他戒备很深。 宁蔚端起桌上的杯子,低头抿茶以掩饰自己的心慌。 随后问道:“明日兄长的谢师宴,石世子会来吗?” 话出口,宁蔚后悔不已,今儿自己是傻了吗?怎么问出这样的话来! 宁蔚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石景扬摇头折扇,看着懊恼不已宁蔚问道:“你希望我来吗?” 石景扬的回答让宁蔚心口一紧,抬头看过去,正好遇上他灼热的目光,宁蔚的心像要从胸口跳出来。 石景扬的目光好烫人,宁蔚赶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随口说道:“我希望石世子别来,石世子就不来了” 石景扬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英哲给我下帖子,我自然是要来的。” “那不就结了!”宁蔚撇了下嘴。“对了,我今日在德逸坊遇上长乐公主了。” 宁蔚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气氛,赶紧转移话题。 果然,听到宁蔚说起长乐公主,石景扬的注意力立马转了过去,“长乐公主?” 宁蔚点点头,“是,长乐公主,她与一个样貌出众的男子一起。那男子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身着青色镶边刺绣长袍,与世子爷差不多高。” “样貌出众?有多出众?” 石景杨听宁蔚说别人样貌出众,心里有些不舒服。 宁蔚没有察觉到石景杨的异样,想了想,说道:“剑眉星目,五官俊美,高贵且优雅。 看起来,长乐公主与他很亲近。几位王爷我都见过,应该不是哪位王爷,这人我第一回见。” 石景扬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宁蔚说的这人是谁了。 能与长乐公主亲近的人,除了太子就是袁运泽了。他不是去江南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石景扬微微点头,“你说这人,应该是长乐公主的表兄,珍妃娘娘娘家侄儿袁运泽。” “哦!”宁蔚点点头,“长乐公主说德逸坊是珍妃的陪嫁,她还送了我好些衣裳。” 宁蔚突然想起,上一世,她参加什么宴请时,听人私下议论过,珍妃才是皇上最爱的女人。 宁蔚有几分好奇的问道:“有人说皇上最爱的女人不是皇后,也不是贵妃,而是珍妃,可是真的?” 石景扬见宁蔚一脸八卦的看着自己,觉得很无语。 “珍妃人都不在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更何况,皇上爱谁在皇上心里,旁人如何得知?再有,非议皇上是要治罪的。” 宁蔚撇了撇嘴,嘀咕道:“不过是好奇随口而已,我又没有在外乱说,只是问问石世子。” 石景扬被宁蔚这句没在外乱说取悦了,这是将他当自己人了! 心情大好的石景扬见宁蔚撇嘴的娇俏样儿,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脸。 这般想着,石景扬的手跟着就抬了起来。 抬起手来,石景扬又觉得不合适,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妮子看似柔顺,骨子里实则倔着呢。 石景扬的手改而端起桌上的杯子,抿口茶后,问道:“袁家世代经商,在江南,是首屈一指的商贾,珍妃的祖父科举入仕,官至刑部侍郎,在珍妃入宫前,就辞官归故里了。” 宁蔚眼睛晶亮的看着石景扬,见他停下来,好奇的问道:“辞官了,那珍妃怎么还进宫了?” 石景扬往后靠了靠,接着说道:“据说,袁家接连几代都是男丁,珍妃是唯一的姑娘,出生就被一家人视若珍宝,加之珍妃自小体弱,更是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 皇上上位前,封为秦王,住在秦王府,秦王府与袁府相邻,皇上与珍妃相识,应该是在秦王府时。 袁侍郎应该是知道了女儿与皇上有往来,才辞官的。” 宁蔚敏感的想到什么,问道:“那会儿,皇上已经成亲了?袁侍郎不想女儿给人做妾,所以辞官,然后带着女儿离开京城。” 石景扬点点头,“可能是这个原因,皇上寻了珍妃十年,十年后,皇上将珍妃迎进宫,直接封妃。 要知道,宫里的嫔妃进位很严的,一般只有产下皇子,才会封妃。刚进宫的,位份都很低,像珍妃这样进宫就封妃的,大梁算是开了先河了。 说珍妃在世的日子,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去皇后的坤宁宫,其余的日子,都歇在珍妃的宫里。” 宁蔚感慨道:“那可是盛宠了!这下,珍妃怕是要遭到其他嫔妃的记恨了。” 石景扬看向宁蔚,佩服她的敏感,“我得到消息,袁家在查当年珍妃的死因。” “查珍妃的死因?”宁蔚坐直身来,惊讶的看着石景扬。 石景扬点点头。 宁蔚喃喃的说道:“珍妃死于难产……上一世,皇上给长乐公主指婚,将长乐公主嫁给刘相府的刘津芮,一年后,长乐公主也是难产,一尸两命。” 石景扬往前坐了坐,神色严肃的看着宁蔚,“长乐公主嫁给刘津芮?也死于难产?” 宁蔚点点头,“是,皇上因为长乐的死,三日未上朝。你说,长乐公主之死与珍妃之死有没有联系” 石景扬没有回宁蔚的问话,反问道:“这是多久的事?我去边关的那几年?” 宁蔚回道:“是,你去边关的那年皇上给长乐公主指的婚,我听太子妃说是钦天监测的吉日,对了,那段时间,皇后不知因何被禁足了。长乐公主的婚事,是贵妃娘娘操办的。” 说到这里,宁蔚微微叹口气,说道:“上一世,长乐公主不得善终,希望这一世她能平安顺遂,喜乐无忧。这么好的姑娘,早早的丧命,实在太可怜了。” 石景扬沉默片刻,说道:“上一世,刘津芮做了御前侍卫,得了皇上的亲睐,皇上才会将长乐公主指婚给他。 这一世,他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回秋狝,你表兄徐冠杰得了第一,皇上赐了他龙啸剑。” 宁蔚欣喜若狂,真心为徐冠杰高兴。 石景扬见宁蔚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有些烦躁,问道:“这么高兴?” 宁蔚不加思索的脱口说道:“当然了!表姑一家待我与兄长极好,把我们当自家人看待。 表哥得了第一,兄长得了第二名,咱们家是双喜临门,值得庆贺。” 石景扬看着宁蔚,问道:“若我得了第一,你也会这么高兴?” 宁蔚脱口而出,“那当然!”说完,宁蔚又觉得不妥,接着添句,“石世子若得了第一,我与兄长也会替石世子高兴。” 石景扬笑着说道:“来年的秋狝,我给你拿个第一回来。” 来年的秋狝,他跟吴大小姐的亲事该定下来了吧? 他要拿了第一,也该是给吴大小姐拿,怎么成了给她拿个第一回来? 宁蔚笑笑,说道:“到时候,定有很多人为石世子庆贺。不早了,石世子该回了,我明儿还要早起,也该歇下了。” 原本高涨的热情,突然间兴趣缺缺。 石景扬没有察觉到宁蔚话语里的疏离,抬头看看滴漏,心里一惊,不知不觉的,已经亥末了。 他与她,竟然坐着闲聊了一个多时辰。 石景扬忙站起身来,“对不住了,说着说着就夜深了,明儿你事多,需早起,赶紧去歇下,我走了。” 宁蔚跟着起身,“我送送石世子。” 石景扬摇了摇头,“不用!你赶紧去歇下。” 宁蔚跟出门来,只见石景扬一个纵身,几步就翻出院墙,人影从墙边消失。 石景扬坐上马车,吩咐道:“回府!” 青山赶着车往威远侯府而去。 石景扬端着在车里,说道:“我答应过英哲,秋狝回来给他送些野味过来。 回头,你选几只活的送到明苑来。” 青山应道:“是,小的记下了。承国公府呢?需不需要送些过去?” 承国公府是自己的外家,理应送些过去。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承国公府那边,你亲自选些送过去吧,聊表心意,要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青山应下,“是,小的回去就安排。” 石景扬想着宁蔚眉欢眼笑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怅然,那笑若是为他而笑有该多好! 这般想着,石景扬有些期盼来年的秋狝了。 第二百零八章 大舅母方氏 翌日,宁蔚寅时醒来,洗漱后去到厨房,见丰乐楼的两位铛头带着几位帮厨已经忙开了。 久娘见宁蔚过来,朝宁蔚曲膝见礼,“小姐,厨房的事都安排好了,小姐去忙别的吧,厨房这边不用小姐操心。” 宁蔚看看,见厨房里的人各司其职,确实不需要自己插手,于是带着枣花与胡锐去了前院。 姜老太太与钱老夫人在院子里练养生拳法,这是在报恩寺时惠能师傅教给她们的。 姜老太太见宁蔚过来,招手道:“阿蔚,来,陪姨祖母练练。” 宁蔚笑着应下,“好,就来。先生,你也来,你在前面带大伙。” 胡锐点头应下,走到前面站好,让大伙跟她一起做。 “姨祖母,手反了,你的手要这样!” “这样?”姜老太太边比划边问道。 “不是,要这样。” “哈哈哈,人老了,稀里糊涂的,总是左右不分。”姜老太太笑着说道。 “老夫人,宝瓶巷的刘夫人过府来了。”长兴过来禀告。 院里众人停下,纷纷看向院门,钱夫人边往院门走边说道:“有请,赶紧请进来。” 这个点过来,定是过来帮忙的。宁蔚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跟着迎了过去。 刘巧安带着徐冠英,徐冠玉进来,“还在门外就听到院子里笑声一片,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高兴?” “巧安来了,阿英,阿玉好,来,屋里请。胡先生教咱们练养生拳法,这是前不久在报恩寺时,惠能师傅教咱们的,我与老姐姐够笨的,到现在还没学会。” 钱老夫人边往里让边耐心的向刘夫人解释。 刘夫人笑着说道:“别急,慢慢来。”说完,刘巧安朝姜老太太福身见礼,又将徐冠英介绍给众人。 一番客套后,刘夫人说道:“想着今日府里宴请,我带着阿英与阿玉早些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一应事情阿蔚都安排好了,一会儿你帮着招呼客人吧,也好指点指点阿蔚。” 宁蔚朝刘巧安福身道:“家里第一次宴请,很多规矩蔚儿都不懂,一会请姑母多多指教。” 刘巧安早早过来,就是想来帮忙的,也不拿乔,“好,一会我与阿蔚一起迎接客人,阿玉也跟着。” 徐冠玉顺从的应下,“知道了。” 刘巧安转头看向徐冠英,吩咐道:“阿英一会儿跟着宇表哥,帮忙招呼男宾,英哥儿今早要去趟枢密院办事,晚些才能过来。老爷要去趟兵马司,一会从兵马司直接过来。 对了,这回秋狝,阿杰猎了不少活物,咱们带了些过来。今儿早早的,我就让他们收拾打理好了,厨房这边直接切来煮就行。” 宁蔚看向下人抬的抬荷,分门别类的放着各式野味,心里记下刘夫人的好。 钱老夫人连说刘夫人用心了,让人将抬荷送去厨房。 说到秋狝,宁蔚说道:“在齐府时,听人说这次秋狝大表哥勇夺第一,得了皇上亲赐龙啸剑,恭喜呀!” 刘夫人满脸堆笑的说道:“同喜,同喜,咱们家是双喜临门,宇哥儿高中,阿杰这边又得皇上赏赐。家里的气运往上走了,一切都是好的开始,咱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钱老夫人听了,心里很是欢喜,连连说道:“大喜事,是该好好庆贺。” 刘夫人接过话来,“咱们今日在明苑庆贺,后日在宝瓶巷设宴,一是为他们哥俩庆贺,二来阿英阿玉回京,约着家里的亲人聚聚。” 钱老夫人满口应下,“好,咱们后日去宝瓶巷。进屋坐着说话,别在这儿站着。” 钱老夫人礼让着大家往堂屋去。 “好!”刘夫人笑着挽起钱老夫人的手往里走,宁蔚则挽着姜老太太,一行人回到堂屋。 入坐后,桑叶带着青竹,慧依进来奉茶。 钱老夫人看向刘夫人,说道:“今儿宴请的人除了你们一家外,还有杨大学士一家,阿蔚的外家,宁家的族长及族里几位长辈,再有就是宇哥儿的同窗好友。 初步估算,男宾、女宾各两桌,加上自家人,一共六桌左右,蔚姐儿让厨房备了十二桌饭菜。” 刘夫人听后,点头道:“差不多,赴宴的宾客都带有下人,下人这边,男女各占一桌,余几桌做防备,这样挺好。” 钱老夫人欣慰的说道,“蔚姐儿也是这样考虑的。这次宴请是蔚姐儿在操心,我什么也没管。” 刘夫人看向宁蔚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咱们阿蔚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姨母可以享福了。”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是,他们长大了,我可以享福了。” 宁蔚谦逊的欠欠身,“姑母过奖了,第一回操办这么大的事,蔚儿心里忐忑得很,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姑母多指点,蔚儿在此谢过姑母了。” 在刘巧安心里,宁蔚与徐冠玉一样,都还是孩子,如今却要操心这些事情,心里不免又怜惜宁蔚几分,“阿蔚放心,有姑母在呢。宇哥儿呢怎么没看到宇哥儿?” 钱老夫人说道:“宇哥儿一早去杨府接杨大学士及秦老夫人了。” 正在这时,云兴进来禀道:“老夫人,魏叔接着赵老太爷,舅老爷一家过来了,魏叔让小的先回来禀告。” “好,知道了。”钱老夫人边说边站起身来,“蔚姐儿的外祖父一家到了,我去迎迎。巧安陪老姐姐说说话,阿蔚,你随我去。” 宁蔚随钱老夫人来到院门口,不久,赵府的马车就到了。 宁蔚上前为赵老太爷掀起帘子,欠身乖巧地叫道:“外祖父。” 赵老太爷从车上下来,满眼慈爱的朝宁蔚点点头,然后向钱老夫人拱手见礼。 “阿蔚,你这妮子,怎的都不去府里玩耍?” 宁蔚回头,见大舅母方氏满脸堆笑的朝她这边走来,笑着责备她。 面对方氏的热情,宁蔚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朝方氏福身见礼,“大舅母好。蔚儿早就想过府去看望大舅母了,只是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还请大舅母见谅。” 方氏转身叫身后的女儿,“兰姐儿,欣姐儿,赶紧过来与蔚姐儿见礼。你表嫂的祖母去世了,你表兄,表嫂都在齐府帮忙,今儿不能过来。” 宁蔚点点头,“谢舅母,蔚儿明白。” 赵永兰与赵永欣上前向宁蔚福身见礼,“表姐好。” 宁蔚朝二人福身还礼,“大表妹好,二表姐好。” 赵永兰,大舅与方氏的长女,小宁蔚一个月。赵永欣是方氏的二女儿,小宁蔚两岁。 方氏见宁蔚笑得眉眼弯弯,恭恭敬敬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 方氏抬手理了理宁蔚的衣襟,说道:“我也是知道,你们这些日子经历了不少事。可怜的孩子,摊上这样的爹,小小年纪就得承担这么多。” 宁蔚扯了下嘴角,抿嘴笑了笑,说道:“无妨,日子一日一日往前过,总会越来越好的。” 听宁蔚这么说,方氏到不好往下说了,接过话来,“那是,如今你与宇哥儿自立门户出来。 宇哥儿秋闱又高中第二,来年的春闱必定金榜题名,等宇哥儿有了功名,你们兄妹也算熬出头了。” 宁蔚笑着点头,附和道:“借舅母的吉言,希望兄长在来年的春闱能金榜题名。” “宇哥儿的功课这么好,春闱一定能高中的。你们兄妹二人如此出色,锦华若是地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说着,方氏抬手抹了下眼角。 钱老夫人看过来,笑着说道:“蔚儿她舅母,府里请!” 方氏听了钱老夫的招呼声,悲伤的脸转而露出笑意,福身道:“亲家老夫人好,恭喜呀!” 钱老夫人笑着点头道:“同喜,同喜,她舅母,来。府里请。” 钱老夫人礼让着赵府一众人往里走。 宁蔚落在最后,看着与祖母寒暄的方氏。 对这个舅母,宁蔚不知说什么好。 上一世,她身陷流言的漩涡中时,方氏待她极冷淡,就算是在谁家宴请时偶遇了,也只是点头打声招呼后,方氏就将赵永兰,赵永欣带着离开了。 宁蔚知道方氏不愿意赵永兰与赵永欣与她走得太近,以免她不好的名声影响到她们。 彼时的自己,臭名昭著,方氏不愿多理她,也在情理之中。 宁蔚到是不怨方氏。不过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再面对热情的方氏,让宁蔚有点不知如何应对。 宁蔚想了想,方氏是自己亲舅母,她会敬重她,却不想亲近她、 这也是她识破赵氏的伎俩后,兄长让她去外祖父家避些日子,她不愿意去的因由。 方氏转头见宁蔚落在最后,跟着慢下脚步,等着宁蔚上前,与她一道往前走。 “阿蔚,府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舅母今儿特意早些过来,就是想来帮帮忙的。”方氏等到宁蔚,关切的问道。 宁蔚笑着道谢,“多谢舅母,今日的宴请只有几桌而已,除了相熟的几家,就是族长与族里的几位长辈。 所以事情并不多,都已经安排好了。 等兄长春闱高中了,家里大肆操办时,咱们再请舅母过来帮忙坐镇。” 方氏听了点头道:“好,到时我早一天就过来。” 宁蔚欠身道谢:“蔚儿先谢过舅母。” 方氏伸手握住宁蔚的手,柔声道:“你这妮子,怎的这般客气? 咱们是一家人,彼此间帮帮忙,再正常不过了。谢来谢去的,到显得生疏了。” 宁蔚顺从的接过话来,“那蔚儿就不谢了。” 方氏捏了捏宁蔚的手,“这才对吗!今儿的席面是自己做,还是请了人到家里来做?”方氏侧头看向宁蔚问道。 宁蔚回道:“家里的厨娘只能做些平常的吃食,做不了宴请的席面。 所以从外面请了两个铛头回来掌勺,家里的厨娘帮忙打打下手。” 方氏点点头,“嗯,该这样,虽是花些银子,但是会省心许多。 你们是上哪里请的铛头?价钱贵吗?我与你说,铛头的品级不一样,价格也是不一样的。 请之前,一定要先打探清楚,别吃亏了。” 宁蔚听得眉头微微打结,舅母这也太会过日子了。 “这个我到是没有多问,铛头是好友推荐的。 至于价钱,我不大清楚,好友说这事不用我管,她来处理,算是她恭贺兄长高中的贺礼。”宁蔚随口胡扯道。 方氏眉头微蹙,不赞同的说道:“宴请宾客,席面是大事。 这里面边有诸多讲究,比如,如何将席面做得好看又实惠,花尽量少的银钱办最为体面的事。 这当中,如何配菜就极重要,多少晕菜,多少素菜……这么重要的事,蔚姐儿怎么交给旁人来办? 蔚姐儿,你知道你这好友从哪里找来的铛头吗?” 宁蔚故作沉思后,说道:“我听她提了一嘴,好像是从丰乐楼请过来的。” “什么?丰乐楼?”方氏停下脚步,震惊的看着宁蔚。 宁蔚跟着停下脚步,迎着方氏的目光点点头,一脸紧张的问道:“舅母,怎么了?” 方氏的惊呼声,惊得前面的人纷纷停下脚步。 赵永兰疑惑的看着方氏,问道:“阿娘,怎么了?” 方氏见众人纷纷看向她,知道自己失态了,笑着说道:“没什么,我与蔚姐儿话家常。” 众人见无事,继续往前走。 方氏侧头看向宁蔚,轻声问道:“蔚姐儿,丰乐楼的铛头,那是出了名的贵,满京城,有几家能请得起丰乐楼的铛头? 不只是贵,一般人家,丰乐楼的铛头根本就不会去。 你这好友是谁家府上的?她如何认识丰乐楼的人?” 经方氏一说,宁蔚才意识到自己又欠了江兴语一个大人情。 宁蔚说道:“这人舅母应该认识,江尚书府上的小姐江兴语。” 方氏诧异,脱口问道:“蔚姐儿与掌珠交好?” 方氏极想让女儿与江兴语多多往来。 为此,明里暗里的不只一次与儿媳妇念叨,让她多带赵永兰参加宴会,好让女儿有机会与江兴语相处。 第二百零九章 方氏2 这个齐氏,不愿带兰姐儿,到愿意带蔚姐儿去。 方氏以为,宁蔚与江兴语交好,是齐海宁的原因。 方氏知道,家里的公公,相公,儿子都怜惜宁宇宁蔚,不只一次说要将这兄妹俩接回府上去住。 方氏想,一定是儿子嘱咐齐氏,齐氏才带宁蔚与江兴语往来的。 这小兔崽子,自家妹子不帮……回头看老娘如何收拾他! 片刻功夫,宁蔚不知方氏的心里已经千思百转。 笑着说道:“是,我与兴语一见如顾,极说得来。大舅母,来,屋里请了。” 一见如顾?方氏更加确定,是齐氏带宁蔚去结识的江兴语,心里那个恨呀! “大舅母,这边请!” 宁蔚见方氏愣愣的出神,再次开口叫道。 “哦,好!”方氏回过神来。笑着应道。 方氏进到堂屋,见到面露微笑的刘巧安与姜老太太,为之一愣,转头看向宁蔚,“这两位是?” 方氏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早。 能这么早到的,与宁宇宁蔚必定往来密切。 想到宁宇宁蔚与别人亲近,方氏心里又泛起一股酸意。 宁蔚笑着引荐道:“这位是我姨祖母,祖母的表姐姜老太太。 这位是我姑母,祖母的外甥女,姑母边上的这位,是我表妹徐冠玉。 姨祖母,姑母,这位是我的大舅母。” 对外介绍,皆说姜老太太是钱老夫人表姐。 刘巧安见机的说道:“不用引荐,我认得大嫂,大嫂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二十多年了,还跟小姑娘似的,一定都不见老。” 刘巧安笑意盈盈的看着方氏。 方氏一脸茫然的看着刘巧安,“二十年前你见过我?” 刘巧安自来熟的拉起方氏的手,“看来大嫂是记不得我了。 也不怪大嫂,二十多年了,我都成半老徐娘,大嫂认不出来也属正常。 我是巧安了,刘巧安,明珠街刘家巷的刘巧安。 表嫂在世时,我常去宁府玩,咱们在宁府见过的,你还赏过我一对珍珠耳坠,记起来了吗?” 刘巧安提起当年的旧事,方氏听了,恍然大悟,眼睛晶亮的看着刘巧安,“是你呀,你这妮子,这些年去何处了怎么一点音信也没有?” “你俩怎么站着说话,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呀。”钱老夫人送赵老太爷与赵兴民去男宾那边,回来见刘巧安与的方氏站在屋里说话,笑着招呼起来。 刘巧安松开方氏的手,礼让着方氏入坐。 方氏朝一旁的姜老太太福身见礼,然后坐到刘巧安身边,与刘巧安话起家常。 得知刘巧安的男人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时,方氏心生羡慕,“还是你好,嫁这么好的男人,如今已是诰命夫人了。” 刘巧安笑着说道:“什么封号,这些都是虚的,男人待你好,处处依着你,这才是真幸福。 看大嫂的气色就知道,在家里,赵先生一定处处依着嫂子,将嫂子捧到心手里,嫂子才是生在福窝里的人。” 赵兴民在国子监做教谕,清贫是清贫了些,不过待方氏是真的好。 刘巧安的话说到方氏心坎上,她阿娘平时就这样宽慰她的。 方氏脸上的笑更深了,“这到是真心话,这些年,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些,不过我们家老爷待我是真的好。” 刘巧安说道:“这就行了,人生一辈子,钱财不求多,够花就行,心情舒畅才是最重要的。” 与刘巧安话家常,方氏的心情愉悦极了,之前心里那点不自在跟着烟消云散了。 另一边,徐冠玉与赵家姊妹也聊开了 徐冠玉承了刘巧安的性子,极擅长与人攀谈,一会的功夫,将赵永兰赵永欣说得眉欢眼笑。 “老夫人,杨大学士快到了。”长兴进来禀道。 屋里的人听了,纷纷站起身来,刘巧安说道:“姨母,我随你去迎迎。” 方氏也说道:“我也去,兰姐儿,欣姐儿,你们也去。杨大学士与秦老夫人皆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一会要好好给两位见礼,明白吗?” 赵永兰与赵永欣点头应下, 钱老夫人见了,说道:“那就一起吧。” 众人随钱老夫人出了堂屋,往院门口去。 另一边,赵老太爷也带着一众人出来, 石景扬与陆鹏飞刚到,还没来得及去堂屋给钱老夫人请安,便接到杨大学士到了的消息。 此刻见到钱老夫人,石景扬与陆鹏飞忙上前给钱老夫人拱手见礼,“老夫人好,恭喜恭喜了。”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同喜,感谢你们,若没有你们对宇哥儿的帮助,宇哥儿不会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方氏看到石景扬与陆鹏飞,眼睛都直了,这两位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特别是着白衣直裰的哥儿。 方氏拉了拉身边的刘巧安,轻声问道:“这两位是谁家府上的公子?” 刘巧安倾身过来,小声道:“这两位,都是宇哥儿的同窗。 着蓝衣那位,是太子太少师陆大人府上的二公子。 着白衣那位是威远侯府的世子爷,这二人,加上杨大学士府上的四郎,江尚书府上的四郎,好得跟什么似的,说句情同手足一点也不为过。” 方氏听了,扭头看向石、陆二人,心思活络起来。 石景扬与陆鹏飞正好看过来,见刘巧安与方氏正看他们,于是拱手见礼。 刘巧安笑着朝二人回礼,“陆二爷好,世子爷好。” 方氏跟着欠身道:“陆二爷好,世子爷好。” 一行往院门口走,方氏凑进刘巧安,轻声问道:“老夫人说感谢世子爷与陆二爷对宇哥儿的帮助,石世子与陆二爷常常帮助宇哥儿?” 刘巧安点头道:“是,姨母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在宝瓶巷小住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宇哥儿不是伤着脚了吗。世子爷他们隔三差五的就去宝瓶巷看宇哥儿。” “隔三差五就去看宇哥儿?”方氏听后,心里懊恼不已,早知是这样,她就同意将宁宇宁蔚接回府里住了。 宁宇被赵家那短命鬼伤了腿,儿子回来说要将宁宇宁蔚接回去住,是她死活不同意,甚至放狠话威胁儿子,儿子才熄了这心思…… 兰姐儿都及笄了,亲事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唉,愁死她了。 若她同意将宁宇接回去住,这些公子若要看宇哥儿,那得去赵府,兰姐儿就有机会结识到青年才俊,唉,真是失策。 方氏失悔不已。 一行人刚到院门口,杨府的马车就到了。 宁宇翻身下马,亲自给杨大学士与秦老夫人安上脚凳,然后掀起帘子,请师傅与师母下车。 石景扬与陆鹏飞上前,伸手扶杨大学士与秦老夫人下车。 相互见礼后,又是一番寒暄,才礼让着往院子里走。 赵老太爷将杨大学士迎到男宾处,另一边,钱老夫人等人将秦老夫人迎到接待女眷的堂屋。 秦老夫人起先没有注意到姜老太太,待回到屋里坐下。 秦老夫人四下环顾时看到姜老太太,震惊得瞪圆双眼,想要叫出声,见姜老太太朝她笑笑,微微摇头。 秦老夫人会意,压住心里的震惊,转头对钱老夫人道:“这几个小的太吵,你这儿有单独的屋子吗?把这儿留给小辈的,咱们几个老太婆寻个清静的地方说说话。” 钱老夫人见秦老夫人的表情,知道她认出了姜老太太, 点头道:“有的,有的,隔壁有间暖阁,咱们到隔壁说话。” 此时,杨清晗、杨清昭正与赵家两位姑娘说话,方氏与刘夫人的注意力皆在几位姑娘身上,并未看到秦老夫人惊诧的表情。 而宁蔚从桑叶手里接过茶杯,准备给秦老夫人奉茶,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钱老夫人将秦老夫人与姜老太太带到隔壁的暖阁,让悦娘守在门口。 宁蔚带着桑叶将水果茶点送进去,然后带着人退出来。 徐冠玉见宁蔚从屋里出来,朝她招招手。 宁蔚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徐冠玉拍了拍身边的锦凳,“表姐,你别忙了,坐下歇会。” 宁蔚朝她笑笑,顺从的在她身边坐下,“我不累,尝尝这个金糕卷。” 宁蔚坐下来,伸手将金糕卷端到徐冠玉面前。 徐冠玉伸手拿一块,将头凑到宁蔚跟前,轻声说道:“表姐,你那小表妹简直……太天真烂漫。” 徐冠玉本想说太让人无语,话到嘴边。觉得这样不大好,于是改了口。 宁蔚端盘子的手一顿,侧头看向徐冠玉,见她话里有话,小声问道:“怎么了?” 徐冠玉招招手,示意宁蔚离她近些。 宁蔚将身子往徐冠玉那边倾了倾,徐冠玉凑过来朝她耳语道:“你那小表妹,刚见到我,就问我身上的裙子是什么面料的?在哪家成衣坊买的。 这会见到杨家姐妹,开口又问人家头上戴的珠花是什么做的?多少钱?还拿自己的戴的珠花跟人家比,哪有这样的? 你舅母怎么教导的?我听阿娘说,你大舅是在国子监做教谕,他这两女儿怎么这样?” 说完,徐冠玉坐直身,接着说道:“表姐,咱们自家姊妹,你这两表妹这样真不好,回头你看看,怎样提醒提醒她们。” 说完徐冠玉低头吃黄金糕,“哇!好软,香甜可口中,又甜而不腻。好吃!” 徐冠玉吃一口,眼睛晶亮的看着宁蔚。 宁蔚笑道:“做得有多,阿玉喜欢,一会儿带些回去。” 徐冠玉的眼睛更亮了,“这是你们府上的厨娘做的?我还以为是从糕点铺子里买的。表姐家厨娘好厉害。” 杨清昭不想与赵永欣说话,听到徐冠玉的话,接过话道:“阿蔚,这金糕卷是你们府上自己做的?” 宁蔚笑着点头,“是,昭姐儿尝尝,看看合不合你味口。还有那核桃酪也不错,你们都尝尝。若是喜欢,一会我让人打包,你们带些回去吃。” 宁蔚热情的招呼众人。 赵永欣还没讲完她的石榴裙,见众人纷纷拿起面前的糕点吃起来,只得停下,跟着拿起一块金糕卷吃起来。 宁蔚看看面色不悦的赵永欣,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对赵永兰与赵永欣几乎没有印象。 记忆中,逢年过节时,她与兄长去外祖父家送礼,正逢大舅母带着她俩回娘家。 年少时,她与她俩几乎没有交往。 外祖父,舅舅以及表哥待她与兄长都极好。 “小姐,族长及族里的长辈快到了。”长兴进来禀告。 “知道了。你们先坐坐,我去迎迎。”宁蔚先回了长兴一句,转而对屋里的众人说道。 宁蔚起身往暖阁去请祖母。 钱老夫人听了悦娘的禀告,已经从暖阁里出来。 宁蔚上前扶着钱老夫人往外走,刘巧安欲起身,“姨母,我随你们一道去吧?” 钱老夫人摇摇头,拒绝道:“不用,蔚姐儿陪老身去就行了,你陪蔚儿她舅母说说话。” 宁蔚陪着祖母来到院门口,族长与族里的长辈已经到了,一个个正拱手朝石景扬见礼。 族长正要与石景扬寒暄,见钱老夫人到了,又拱手朝钱老夫人道贺。 “宇哥儿高中,是嫂子的福气。” 钱老夫人笑着回道:“宇哥儿能高中,是宁家列祖列宗保佑,是老宁家的福气。” 族长连连点头道:“嫂子说得是,宇哥儿让咱们老宁家扬眉吐气,是咱们老宁家的骄傲。” 宁蔚面露微笑,站在一旁看着客气寒暄的众人。 想想宁光焰写断亲书那日,眼前这几位,听说宁荷将做陈王侧妃时瞬间变脸样子,她对这几位就没好感。 石景扬见宁蔚脸上挂着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吓得宁蔚打了个激灵,转头见是石景扬,心里微微松口气。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的?” 石景扬抿了下嘴角,“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迷,怎的怪我走路不出声了?老实说,想什么呢?” 宁蔚看石景扬一眼,“什么也没想。” “你以为我会信?你记恨上这几人了?”石景扬瞄一眼寒暄的几人,对宁蔚低声说道。 第二百一十章 将她娶回去 宁蔚惊讶的看着石景扬,心里骇然,他是如何知道她在想想什么的? 石景扬迎着宁蔚惊讶的目光,笑了笑,说道:“看来我猜对了。走了,进去了。” 宁蔚回过神来,见祖母与兄长已经礼让着众人往院里走,赶忙抬步跟上。 石景扬走在宁蔚身边。 “我没有记恨谁!”宁蔚突然开口道。 石景扬一愣,侧头看向宁蔚。 对上石景扬狐疑的目光,宁蔚接着解释道:“我对他们,只是没有好感,说不上记恨。”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人的本性多是趋利避害,他们的做法,可能有些自私,但也可以理解。咱们想明白这些,也就释然了。” 宁蔚点点头,“是,所以我不恨谁。” “小姐,宁大人在门口徘徊。”长兴追上来小声禀道。 宁蔚停下脚步,转身往外看,沉声问道,“宁大人?宁光焰?” 宁蔚的声音不大,问话里透着几分恼怒。他怎么还有脸来 石景扬跟着停下脚步,说道:“我去看看。” 宁蔚叫住石景扬,“石世子,不用。去叫乔一过来,记住,不要声张。” 后一句,宁蔚对长兴吩咐道。 长兴欠身应道:“是,小的明白。” 长兴离开后,石景扬问道:“你让乔一去赶宁大人离开?” “想法让他离开,今日是兄长的好日子,我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扰了兄长的好心情。” 乔一来得很快,朝二人礼,“世子爷,小姐。” 宁蔚对乔一吩咐道;“宁光焰在门口,你让人去寻些乞丐过来,看起来越脏的越好,宁光焰这人爱干净,你让小乞丐恶心他,将他弄走。” 石景扬嘴角抽抽。 乔一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说完,乔一转身离开。 石景扬问道:“让乔一直接拎走不就行了?” 宁蔚边往外走边说道:“今儿是好日子,不想听到他在门口鬼哭狼嚎。” 宁蔚与石景扬去到门房,透过小窗往外看,见宁光焰在门口走来走去,眼睛不时的往院子里瞄,引来路人频频回头,有的甚至驻足围观。 石景扬看了一阵,扭头看向宁蔚,问道:“你这法子管用吗?” 宁蔚端了把椅子放到石景扬身边,转身再给自己找了把椅子,“我也不知道,应该管用,坐下来慢慢等。” 石景扬坐下身来,抬头看向宁光焰,“阿蔚,宁大人过来了。” 宁蔚转头看过去,果然见宁光焰往这边来,宁蔚对长兴说道:“你出去挡一挡,别让他进门。” 长兴欠身应下,转身出去。 石景扬与宁蔚透过窗户看着长兴与宁光焰交涉。 “长兴好像挡不住。”石景扬见宁光焰要硬闯,开口对宁蔚说道。 宁蔚欲起身往外走,石景扬伸手拉住宁蔚,“你留下,我去看看。” 宁蔚不想石景扬卷入她家这些污糟事里来,“不用,我去就行。” 石景扬不放心,正想说什么,扭头见几个乞丐往这边来,朝宁蔚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窗外,“有几个乞丐过来了。” 宁蔚扭头看过去,见几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向宁光焰奔来,嘴里嚷着,“老爷,行行好,赏口吃的吧。” 宁光焰看到乞丐,像看到瘟疫一般,慌张的往后退,嘴里厉声道:“你们离我远些。” 乞丐得了指令,要他们说话恶心此人,说得越恶心越好,只要将此人气走,每人给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呢,他们天天跪着乞讨,一个月也讨不到这么多银子。 一个个根本不理宁光焰的呵斥,举着手里的破碗朝宁光焰逼近,“老爷,你是天下最好的好人,你就发发慈悲,赏小的口吃的吧。” 宁光焰举手挡住自己的脸,边往后退后说道:“滚开,赶紧滚开!” 乞丐一步步逼近,宁光焰生怕乞丐挨着他,转身朝身后叫道:“邵阳,你等是死的吗?赶紧将这些乞丐打发走。” 不等邵阳等人上前,冲在前面了的乞丐一把搂住宁光焰,“老爷,小的身上一年没洗过澡,这味儿,你可还喜欢?小的陪你一宿,你给小的十文就行。” 另一个乞丐上前拉住宁光焰的手,“老爷,他才一年未洗澡,小的三年没洗过澡了,身上的味儿比他的还浓,小的不要十文,小的陪老爷睡一宿,老爷给小的八文就行。” “老爷,你给小的五文就行。小的从来没有洗个澡。” 乞丐身上难闻的味儿直往鼻腔里冲,熏得宁光焰想作呕。 邵阳几个冲上来,将小乞丐拉开。 小乞丐隔着人墙喊话道,“老爷,咱们几个可以一起陪你的,不用给钱,你给咱们一人一个肉包子吃就行。” 宁光焰只觉得胃里一片翻腾,“呕!”转头就吐了出来。 酸腐味顿时弥漫开来,邵阳几个极力隐忍,才将心里的不适压下去。 乞丐用手撒了撒空气,说道:“这味儿,与咱们身上的味儿相比,差了点。老爷,不行你来闻闻。” 宁光焰胃里又是一阵翻滚,踉跄着往外走,“走,回去!” 邵阳等人赶紧跟上。 几个乞丐跟着追过去,“老爷,别走呀,价钱好商量。” 宁光焰恶心得汗毛竖起,边急步往前走边说道:“拦着点,别让他们靠近。” 乞丐被人拦住,不能追上去,有乞丐大声喊道:“老爷,何时再来?小的几个在这儿等你,你一定要来哟。” 宁光焰生怕乞丐追上来,一口气跑到马车上,对车夫吩咐道:“赶车,回府。” 这边,石景扬看着宁光焰落荒而逃,转头看向宁蔚道:“这招真管用!” 宁蔚收回目光,对旺兴道:“他若下回再来,到餐馆去收些潲水来,用潲水来招待他。来几人泼几人,不用手下留情。” 旺兴爽快的应下。 宁蔚回到堂屋,刘巧安关切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蔚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宁大人来闹事,在外面耽误了一下。” 刘巧安听说宁光焰来了,紧张的问道:“没事吧?他人呢?还在吗?我去会会他。” 说着,刘巧安就想起身。 宁蔚摇摇头,“没事,人已经走了。” 方氏见刘巧安与宁蔚凑到一起窃窃私语,靠过来说道:“巧安与蔚姐儿说什么呢?” 宁蔚笑着对方氏道:“没什么,姑母提醒我,给祖母做冬衣的事,天渐冷了,祖母有老寒腿,特别怕冷,得早些备冬衣。” 宁蔚不愿意方氏知道宁光焰的事,随口扯了个谎。 刘巧安配合的说道:“是呀,我们说给姨母做冬衣的事。 阿蔚他们搬到这边来时,什么都没带过来。 冬衣冬被都得准备。唉,千头万绪的,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安排。” “哦,现在才开始做冬衣,那得赶紧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只要下雨,就冷起来了。 家里有老人,冬衣得赶紧备上。”方氏接过话来。 宁蔚说道:“是,明日就请师傅上门来量体裁衣,催她们赶赶工,万一赶不出来,就到成衣铺子买些现成的回来。” 一听宁蔚要去成衣铺子买衣裳,方氏的脸色顿时变了。 极不赞同的说道:“到成衣铺子买现成的?那多贵呀! 这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 蔚姐儿,舅母与你说,过日子,得要精打细算,能省则省。 像今日的宴请,请厨子回来做席面,就不必从丰乐楼请。 虽说江小姐与你交好,她帮你请厨子,不用你掏银子。 但你欠人家人情不是?这人情债最是难还。” 宁蔚没想到,方氏能从做冬衣这事扯回之前的话题上,从教她如何过日子跨越到教导她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上来。 好吧,她是长辈,她说的都对。 宁蔚无意与方氏争执,乖巧的点头道:“感谢大舅母的教诲,蔚儿记下了。” 宁蔚的顺从,让方氏很满意,脸色软和了很多。 可方氏的言论让刘巧安极不舒服,刘巧安一是嫌方氏多管闲事。 二来,宁宇宁蔚在赵氏的手下过了十多年的苦日子,刘巧安早就心痛不已。 如今好不容易自立门户出来,就该好好的过些舒心日子,而不是苦哈哈苦自己。 刘巧安立即护起犊子来, “大嫂说得对,过日子吗,确实是要精打细算,能省则省。 但是,该花的银子就得花,不要舍不得。 赚银子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吗? 天冷了,来不及做冬衣,那就去成衣铺子买现成的。 这个钱省不得。衣裳买回来穿在自家人身上,有什么好心痛的? 还有,掌珠帮忙请厨子这事,咱们确实欠掌珠份人情。 回头,阿蔚用心备份礼回过去,这人情不就还回去了。 阿蔚呀,与人相处就是这样,你有需要,她伸伸手。她有事情,你帮帮她。 她将你记在心里,你将她放在心上,如此有来有往的,才叫情分。 就像现在这样,你家里宴请宾客,掌珠给你请两个厨子。 于老夫人去了,掌珠心里难过,你留下来陪她,劝慰她,这些,都是情分。明白吗?” 刘巧安一心为了宁蔚,处处为了她着想,宁蔚如何不明白? “是,谢谢姑母的教诲,蔚儿记下了。” 宁蔚边回话边偷偷瞄眼方氏,见对方的脸色沉得难看。 刘巧安早看到方氏的面色难看,不想宁蔚夹在中间为难,于是说道:“阿蔚,该摆饭了吧?你去厨房看看。” 宁蔚朝刘巧安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方氏不高兴了。 刘巧安给宁蔚一个安心的眼神,催促道:“赶紧去,我陪着大嫂,你放心吧。” 宁蔚站起身来,说道:“那大舅母与姑母说话,我去去就来。” 刘巧安挥挥手,“去吧。” 宁蔚看向方氏,方氏将脸撇到一边,没理宁蔚。 宁蔚看向刘巧安,刘巧安朝她挥手。 宁蔚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宁蔚刚离开,方氏转头看向刘巧安,板着脸说道:“巧安,刚刚当着蔚姐儿的面,我给你的面子,没拆你的台。 但是,你的说法我不认同!你这样教蔚姐儿,是害了她。” 刘巧安笑着说道:“大嫂,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也是为阿蔚好,怎么就成害她了?” 方氏皱起眉头,目光犀利的看着刘巧安,义正严词的说道:“宇哥儿刚自立门户出来。 他们现在靠着锦华那点陪嫁过日子,你不劝着蔚姐儿节约,不劝她勤俭持家,却教她大手大脚。 你也是当家作主的人,一个家,柴米油盐哪样不用钱? 我刚刚看了看,他们府上还养了不少人,一个人一张嘴,这些都是钱,都是钱。” 方氏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高。 刘巧安见几个小辈看过来,忙朝她们笑笑,“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与大嫂谈论点事情。” 方氏转头看眼几个小辈,将话音低下来,“巧安,明苑不是你们府上,有家底。 还有,交朋结友讲究门当户对,蔚姐儿的家境怎么样你不清楚? 你让她与尚书府的小姐有来有往,她拿什么与人家有来有往?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钱不知无钱人的苦。 你将蔚姐儿教成大手大脚,好逸恶劳的,往后,谁家敢娶她?你家娶她?你这不是害她吗?” 刘巧安极不爱听方氏说教,但爱于今日的场合,刘巧安没与她据理力争。 只当她的话是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直到方氏最后一句话点亮了刘巧安的眼。 刘巧安精神的坐直身,眼里带光的说道:“对呀,我可以将阿蔚娶回去的。” 她有两个儿子呢,且两个儿子都未议亲。 方氏一肚子的火,听了刘巧安的话,愣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后,方氏问道:“你真要娶蔚姐儿回去?“ 刘巧安满脸堆笑的点头,“是呢,回头我与姨母说说,看看姨母的意思,若是姨母同意,我就将阿蔚娶回去。 我有两个儿子,杰哥儿如今在京畿大营做个小官。 这会秋狝围猎得了头名,皇上还赐了他龙啸剑。”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将她娶回来2 刘巧安脸上掩不住的荣耀与自豪。方氏看在眼里,就是炫耀与显摆。 刘巧安接着说道:“若是阿蔚不喜欢从武的,咱们英哥儿也不错。 我家英哥儿的武艺不差,文章写得更好。 已经是生员了,先生让他多多历练,准备三年后下场参加科考。 杰哥儿与英哥儿都比阿蔚年长,让阿蔚选一个。” 方氏看着激动不已的刘巧安,心里那个气呀!敢情她说了半天白说了。 方氏的脸跟便秘似的异常难看。 悻悻的说道:“巧安既然有这个想法,我的担忧到是多余了。” 刘巧安抬手倒了杯茶,将茶杯推到方氏面前,笑着道:“我知道,嫂子也是一片好心,处处为阿蔚着想,嫂子也是为他们好。 宇哥儿、蔚姐儿有你这个舅母,是他们的福气。 只是,宇哥儿与蔚姐儿苦了十多年,我不想看着他们再受苦了。 我与阿蔚有缘,若是阿蔚嫁进徐府,我们娘儿俩能朝夕相处。 我一定将她捧到手心里,让她以后的日子都在蜜罐里,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 刘巧安的一番肺腑之言,让方氏尴尬极了。 刘巧安的心思在娶宁蔚做儿媳妇上,到是没有注意到方氏的不自在。 宁蔚不知道的是,她去趟厨房,刘巧安已经将宠她排上日程。 “小姐来了,饭菜已经好了,正准备摆饭。常乐,云兴他们送了一桌到堂屋去敬神,等堂屋那边敬完神就可以开饭了。”久娘见宁蔚过来,欠身禀告。 宁蔚点点头,转身去到饭厅。见厅里摆了六张桌子。 平时看起来宽大的饭厅,显得有些逼仄了。 这让宁蔚生了买宅子的念头,等过了这个冬,她得买处宽大的宅子。 久娘见宁蔚皱起眉头,说道:“要不,撤两桌到隔壁,下人们到隔壁就餐。” 宁蔚点点头,“好,久娘你来安排。一炷香后,我带人过来。” 久娘欠身应下,转身去忙了。 宁蔚重新回到堂屋,对刘巧安道:“饭菜已经好了,她们正在摆饭,咱们小坐一会就过去。 姑母你帮我招呼大家,我去请祖母她们。” 刘巧安欢喜的应道:“好,你去忙吧,这里有我。” 宁蔚觉得刘巧安的眼神过于热烈,以为她要告诉她已经将方氏安抚好了。 宁蔚朝刘巧安点点头,转身去了暖阁。 暖阁里,钱老夫人听宁蔚叫吃饭,邀着秦老夫人与姜老太太往饭厅里去。 久娘让人撤走两张桌后,饭厅宽敞了许多。 因宴请的人少,又都是相熟的人,所以只分男女入桌。 刘巧安、方氏与钱老夫人几位老人一桌,宁蔚则陪着年轻的几位小姐一桌。 男宾那边,赵老太爷、杨大学士与宁家族里的几位长辈一桌。 宁宇陪着几位公子一桌。 有陆鹏飞的地方,气氛总是很活跃,一餐饭下来,宾主尽欢。 饭后,杨大学士与秦老夫人稍坐片刻就起身告辞。 杨大学士离开后,宁家族里的长辈也相继告辞。 钱老夫人送着众人出门,族长落到后面与钱老夫人并肩同行。 钱老夫人见族长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族长有话要说?” 族长吭一声,清了清嗓子,为难的说道:“嫂子,是这样,昨儿夜里,光焰去了我那里,推心置腹的与我说了许多话。 光焰他想让我给嫂子带句话,光焰说他知错了,恳请嫂子原谅他。 嫂子,你看,你就光焰这一个儿子,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光焰既然知错了,嫂子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何?” 钱老夫人没有接话。 族长见钱老夫人不回话,接着说道:“宇哥儿如此出色,往后定全大有作为。 男人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宇哥儿将来若往上处走。 在齐家上,不管是光焰断亲,还是宇哥儿不认光焰,都会影响到宇哥儿。 嫂子,咱们宁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能读书,会读书的好苗子, 就是为宇哥儿的将来打算,嫂子也该不计前嫌,原谅光焰这一回。 我知道,赵氏之前的所作所为伤了宇哥儿与蔚姐儿的心。 光焰说了,只要嫂子与宇哥儿能原谅他,他会带着赵氏登门道歉。” 说到这里,族长往钱老夫人那边偏了偏,低声道:“光焰还说,嫂子若是信不过赵氏,往后可以带着宇哥儿与蔚姐儿继续住在明苑,不用回七里街。 嫂子,光焰现在很艰难,杜尚书准他告病假,让他将家里的事处理好,这是杜尚书给光焰的机会。 嫂子,光焰若是不处理好这事,他的仕途就完了。 嫂子,光焰很不容易,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才走到员外郎的位置? 以他的资历,完全可再进一步,光焰是你唯一儿子,你不能袖手旁观呀,咱们做长辈的,该帮就帮。” 宁蔚走在钱老夫人身后,将族长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放榜那日,宁光焰来纠缠,宁蔚就想到宁光焰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今日不光是自己来了,还让族长来游说祖母。 就在宁蔚以为祖母会应下时,却听到祖母说道:“族长回去转告他。 他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该懂得什么是担当,让他好自为之吧。 至于宇哥儿的前程,宇哥儿自己会把握,不劳烦他操心。” “嫂子,可是,光焰若真出了事,嫂子不后悔吗?嫂子……” 不等族长说完话,钱老夫人开口道:“我后悔呀,怎么不后悔?我后悔从小将他放到老太太屋子里养,任老太太娇纵他。 我更后悔让他娶赵锦秀进门,将一个家搅得鸡犬不宁。 我后悔的事很多,所以,这回,我不想再做后悔的事了。” 族长听了钱老夫人的话,知道钱老夫人心意已决,长长的叹口气,转身上了车。 送走族里几位长辈,刘巧安想着钱老夫人等人早早起床,不好多打扰,跟着告辞。 陆鹏飞与石景扬也跟着告辞,方氏见众人相继告辞,不好久留,跟着告辞。 将客人一一送走后,钱老夫人抬手捶捶腰,说道:“人老人,不中用了,我得去歇会,老姐姐,你也去歇会。” 姜老太太点点头,抬手捏了捏肩,“是,我也乏了,得去歇歇。” 宁蔚让下人赶紧扶两位老人回屋歇下,转身去厨房向丰乐楼的几位表示感谢。 枣花奉上事先备好的礼盒,除此外,两个铛头每人给了十两银子,帮厨的每人给了五两银子。 将丰乐楼的人送走了,宁蔚才放松下来,让大家简单收拾一下都去歇歇。 刘巧安一家从明苑出来,徐威武对两个儿子道:“你俩送你阿娘与阿玉回去,我还要去趟兵马司。” 徐冠杰与徐冠英欠身应下,“是,阿爹慢走。” 刘巧安一行人回到宝瓶巷,徐冠玉有午睡的习惯,直接对刘巧安说道:“阿娘,我乏了,要去午歇了。” 刘巧安挥挥手,“去吧。” 徐冠英跟着说道:“阿娘,我也回屋了。” “你等等。”刘巧安开口阻止道。 徐冠英一愣,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刘巧安,问道:“阿娘有事?” 刘巧安看看大儿子,又看看小儿子,想着是单独与他俩说好呢,还是分开说好。 徐冠英见母亲的目光在他与兄长之间来回转,与徐冠杰对视一眼,转头看向刘巧安,问道:“阿娘,出什么事了?” 刘巧安犹豫一番,最终决定分开来说。 本着长幼有序的原则,她打算先询问徐冠杰的意思。 若徐冠杰应下,这事,就不必让徐冠英知道了。 若徐冠杰不愿意,那她就想法说服徐冠英,无论如何,她也要让徐冠英将阿蔚娶进门来。 “阿娘,您想什么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有事您说话,您这样不吭声,咱们哥俩儿的心会不安。明白吗?” 徐冠英上前一步,坐到刘巧安右手边,满是担忧的看着刘巧安。 不怪徐冠英紧张,刘巧安在他们兄妹面前,向来是有话就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含含糊糊,犹豫不决。 刘巧英拿定主意了,朝小儿子笑笑,“没事,今儿累了,你先回屋歇着吧。” 徐冠英狐疑的看着刘巧英,问道:“真的没事?” 刘巧英笑着说道:“真的没事,去吧。我看你从明苑带了不少书回来,去看你的书。” 徐冠英确定母亲无事,起身道:“那我回去了。” 刘巧安点点头,“去吧。” 徐冠英离开后,刘巧安指了指刚刚徐冠英坐的位置,对徐冠杰说道:“杰哥儿,坐下陪阿娘说说话。” 徐冠杰点点头,走到刘巧安身边坐下。恭敬的问道:“阿娘,何事?” 丫鬟送茶进来。刘巧安等丫鬟退下,端起茶杯抿茶,想着如何跟儿子开口。“杰哥儿喝茶。” 徐冠杰看刘巧安的目光深了几分,心里的疑虑更重了,他阿娘今日太反常了。 徐冠杰依言,伸手端起茶杯,低头抿茶,等刘巧安开口,他要以静制动 刘巧安连抿两口茶,抬头看向徐冠杰,正好遇上儿子探究的眼神。 “杰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阿娘打算给你议亲,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巧安想了好几个开场白,最后还是用自己惯常的法子,开门见山,直接了当。 徐冠杰对上母亲的眼神时,大致已经猜到母亲要说什么。 正当徐冠杰要开口拒绝时,刘巧安先开口说道:“杰哥儿,我实在太喜欢阿蔚了。 今儿阿蔚的舅母提醒我,说我这般喜欢阿蔚,就将她娶回来。 我一想,对呀,我有两个儿子。 儿子将阿蔚娶回来,我们娘儿俩可以朝夕相处,多好! 杰哥儿,你若愿意娶阿蔚,阿娘就着手为你议亲。 你若不愿意,那我就让英哥儿娶阿蔚。你是长子,我先问你,你意下如何?” 徐冠杰听了母亲的话,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脑子里浮现出宁蔚的模样,心底升起丝丝期盼来。 刘巧安见徐冠杰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叹口气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一会儿我与英哥儿说说。” 徐冠杰紧握着杯子,问道:“这事,是阿娘的一厢情愿,还是得了姨祖母的意思?还有,阿蔚是否愿意?” 刘巧安听了徐冠杰的话,欣喜的问道:“杰哥儿,这桩亲事,你愿意?” 徐冠杰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说道:“阿娘还没与姨祖母提这事吧?” 刘巧安点头道:“还没!我想着先问问你的意思。 咱们意见一致,达成共识了,再去与姨母说。 你若愿意,后日咱们宴请时,我就跟姨母提这事。怎么样?杰哥儿你愿意吗?” 徐冠杰说道:“但凭阿娘做主。” 刘巧安得了徐冠杰的话,笑得合不拢嘴,“好,阿娘的好儿子。 等后日……不,我明日就去明苑,去探探姨母的口风。 若是可以,咱们就请媒人上门提亲。争取在你回军营前,将这事定下来。” 徐冠杰难得的回道:“好!阿娘作主就好。儿子还有事,先去忙了。” 刘巧安高兴的说道,“去吧去吧。” 徐冠杰欠了欠身,转身往外走。 双桂巷赵府,方氏将两个女儿留下,说道:“你姑母与你阿爹是一母同胞兄妹,你们与宁宇宁蔚亲得很。 亲戚间,要多走动才有情份,明白吗?” 赵永兰与赵永欣欠身应下,“是,女儿记下了。” 方氏看向赵永欣,“欣姐儿先下去。” 赵永欣知道母亲要与姐姐说话,虽不愿意离开,但不敢不遵从母亲的吩咐,只得起身朝方氏福了福身,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方氏看眼身边的管事嬷嬷,说道:“带她们下去。” 史嬷嬷曲膝应下,将屋里的丫鬟婆子带下去。 方氏等下人退出去后,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赵永兰坐到她身边来。 赵永兰道谢后,坐到方氏身边。 方氏握住赵永兰的手,轻声说道:“兰儿,往后,你要多往明苑走走。” “阿娘刚刚已经交待过了,女儿记下了,女儿会与表姐交好的。”赵永兰说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亲上加亲 方氏捏了捏赵永兰的手,低声道:“今儿在明苑,你看些什么没有?” 赵永兰不知所措的看着母亲,每每去谁家赴宴归来,她最后母亲像夫子一般问她问题。 她生来不如兄长聪慧,也不如妹妹伶俐。母亲的问题,她不知该如何应答。 方氏追问道:“今日兰儿没看出点什么吗?” “看出点什么?”赵永兰一脸茫然的看着方氏,紧张绷紧了身子。 方氏看眼赵永兰,微微叹气,对这个女儿,她真是操碎了心,极无奈的说道:“你呀,要有欣姐儿一半精明,我也会少操许多心。” 赵永兰垂下头,不敢作声。 方氏松开赵永兰的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低头连抿了几口茶,才将心里的恼怒压下去。 然后耐着性子说道:“今儿到明苑的人,陆府的二公子,杨府的四公子,威远侯府的世子爷以及徐府的两位公子。 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家世好,相貌好,品行好。兰儿明白阿娘意思吗?” 方氏说得如此直白,纵是赵永兰木讷些,也立马明白方氏的意思。 赵永兰一张脸红得跟柿子似的,火烧火燎的,羞得抬不起头来。 方氏看眼脸红到耳根的女儿,接着说道:“我打听了,宁宇极会读书,性情又好……很多世家公子喜欢与他交好。 这些世家公子经常登明苑的门,你明白阿娘的意思吗?” 赵永兰红着脸点头,“女儿明白。” 看着老实的女儿,方氏生怕女儿想的明白不是她说的那个明白。 方氏心里很不放心,想了想,说道:“你多去寻宁蔚,我看宁蔚与这些公子极熟,你跟紧宁蔚,就能与他们熟起来。” 赵永兰点头应下,“是,女儿明白。” 方氏还想教教赵永兰,又担心说多了赵永兰记不下来,改口道:“下去歇着吧。 咱们明儿要去齐府,你好生歇歇,养足精神。明儿到齐府后,伶俐些,明白吗?” 赵永兰点头应下,“是,女儿明白。” 齐氏看着赵永兰的背影微微叹气,喃喃道:“这兰儿,哪都好,就是太老实。唉!” 宁蔚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卯时,早饭后,宁蔚对钱老夫人道:“祖母,我答应了兴语,今日去齐府陪她。” 钱老夫人说道:“去吧,家里的事,有悦娘看着,你不用操心,若是今晚要歇在齐府,打发人回来禀一声。” 宁蔚欠身应下,“是,蔚儿明白。” 宁蔚前脚刚离开,刘巧安后脚就到了明苑。 刘巧安来时,宁宇正在堂屋陪钱老夫人说话,听了下的禀告,钱老夫人与宁宇对视一眼,对下人说道:“请进来。” 下人退下后,宁宇问道:“姑母寻祖母有事?” 钱老夫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什么事会这般急? 昨日刚见面,要是昨日忘说了,明日徐府宴请,他们都会过去,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再说?非要赶着今日过来? 钱老夫人与宁宇心事重重的迎出去。 下人引着刘巧安过来,“老夫人,刘夫人到了。” 刘巧安朝钱夫人福身见礼:“姨母。” 钱老夫人见刘巧安满脸喜色,悬起的心稍稍放了放,热情的招呼:“巧安来了,屋里请。” 宁宇上前给刘巧安见礼。 刘巧安笑着对宁宇道:“宇哥儿也在,正好,我有事寻你们商议。阿蔚呢?阿蔚起了吗?” 钱老夫人边往里走边说道:“阿蔚早起了,她说今日要去陪掌珠,吃过早饭就去齐府了,不过刚出门,要差人将阿蔚叫回来吗?” 刘巧安忙说道:“不用不用,先跟姨母与宇哥儿商议就行。” 一行人进屋入坐,等下人奉上茶。 钱老夫人问道:“巧安今日过来,因何事?” 刘巧安放下手里的茶杯,手肘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将身子往钱老夫人那边倾了倾,“是这样,昨儿与方大嫂话家常时说到儿女的亲事。” “儿女亲事?” 钱老夫人以为刘巧安帮方氏探话,赵家的大娘子赵永兰到了婚嫁的年纪。 “怎么?方氏请你帮她探口风?咱们家宇哥儿开了年还要参加春闱。 我想让宇哥儿安安心心的备考,眼下没有议亲的打算,宇哥儿的亲事,放到春闱之后。” 对于宁宇的外家,钱老夫人对赵老太爷,赵兴民以及赵永开的评价极高,对方氏,钱老夫人却是很看不上眼的。 每每提到双桂巷赵府,钱老夫人时常感慨,可惜罗老夫人走早。 钱老夫人看不上方氏,对方氏教养的两个女儿,自然是不看好的。 刘巧安听了钱老夫人的话,知道她误会了,忙笑着说道:“姨母,我今儿来,不是为方大嫂探口风。” 钱老夫人问道:“那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巧安笑着说道:“我今儿来,是想与姨母说说阿蔚与杰哥儿的事,我跟阿蔚投缘,想将阿蔚娶回去,不知姨母觉得这桩亲事如何?” 徐冠杰与宁蔚?这到是桩好亲。 钱老夫人心下欢喜,问道:“巧安,这事儿,杰哥儿知道吗?他是什么态度?” 刘巧安听了钱老夫人的话,知道钱老夫人满意这桩亲事,笑着说道:“昨儿我问过杰哥儿,杰哥儿说,婚亲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切但凭父母作主。” 钱老夫人满脸笑容的点点头,转头看向宁宇,问道:“宇哥儿,你兄长,也是一家之主。这事你看呢?” 徐冠杰生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不仅是上届武举的榜眼,这回秋狝还得皇上亲赐龙啸剑, 最最重要的,是徐家家风正,姑母与蔚儿坐在一起又有说不完的话, 两家能联姻,那是亲上加亲,确实是一桩喜事。 可提到阿蔚的亲事,宁宇立即想到石景扬。 宁宇有种直觉,近些日子,倾安频频插手他家的事务,不仅仅是他们之间情同手足的兄弟情,而是因为阿蔚的关系。 他看得出来,倾安对阿蔚有意思。 至于阿蔚是如何想的?他还得寻机问问阿蔚。 第二百一十三章 议了谁家 在没搞清倾安与阿蔚的关系之前,他不能冒然回姑母的话。 再有,眼下他们的处境并不乐观,昨日宁光焰还上门来纠缠,赵氏不会轻易罢休。 宁宇不想牵连无辜。 拿定主意后,宁宇斟酌一下,说道:“咱们两家若能喜结连理,那是亲上加亲,当然再好不过的事了。 姑母不是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还望姑母听了,心里不要有芥蒂。” 刘巧安见宁宇面色凝重,跟着收起脸上的笑容,朝宁宇点点头,“咱们本就是亲人,宇哥儿有话直说,姑母不会介意。” 宁宇想了想,说道:“姑母,家里的情况,姑母是知晓的,这里我就不多赘述了,不管是父亲还是赵氏,特别是赵氏,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与阿蔚。 眼下议亲不是好时机,弄不好,会将徐府牵连进来。若因此影响到表哥的前程,我与阿蔚都会很愧疚。” 刘巧安想都不想,脱口说道:“赵锦秀那样的,我还会怕她了? 宇哥儿,你不用担心这些,姑母不惧她。要影响杰哥儿的前程,也要她有那个能耐。” 刘巧安愤愤然,她是真没将赵氏放进眼里。 宁宇说道:“姑母还不知道吧?陈王将迎娶宁荷做侧妃,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陈王侧妃?”刘巧安对宁阳,宁荷,宁蕾向来不关心,对他们的事几乎不知情。 宁宇点点头,“是。赵氏性子,一旦得势,对我与阿蔚必定会打压,与我们相关的人,定会受牵连。” “那又怎样?我不畏她,宁荷做个王府侧妃,就想以权压人,她做梦!”刘巧安继续说道。 宁宇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但我与阿蔚商议过,眼下不牵连无辜,议亲的事,暂时不考虑。” 钱老夫人叹口气,说道:“巧安,家里糟心的事太多,这事,咱们先缓缓。” “姨母……”刘巧安还想说什么,见钱老夫人给她递眼色,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好吧,听姨母的,这事先缓缓。明儿家里宴请,姨母你们早些过来玩。府里还有事,我就先回了。” 钱老夫与宁宇起身相送,刘巧安不甘心,临上车时,转身对宁宇说道:“宇哥儿,就算宁荷做了陈王侧妃,徐府也能护住阿蔚。” 宁宇朝刘巧安欠身道:“谢谢姑母不嫌弃阿蔚,这事,我跟阿蔚再商议商议,回头给姑母回话。” 送走刘巧安,祖孙二人回到堂屋,钱老夫人让悦娘将下人带下去。 “宇哥儿,杰哥儿品行好,才能好,相貌好,徐府的家风,最主要的是巧安待阿蔚好,蔚姐儿若嫁过去,往后绝不会受气。 这么好的亲事,你为何不同意?这桩亲事在祖母看来,是样样好。”钱老夫人看着宁宇问道。 宁宇想了想,将自己疑虑向钱老夫人说了。 钱老夫人听得眉头打结,“这……蔚姐儿这……你让我说什么好,当初让我去退亲,如今她又……唉!” 钱老夫人连连叹气。 宁宇给钱老夫人倒了杯茶,劝道:“祖母别急,先喝口茶。” 钱老夫人接过茶来抿了一口,放下茶杯,问道:“宇哥儿,这事该如何处置好?相较于高门大户的侯府,我更愿意蔚姐儿嫁过徐府。” 宁宇想了想,说道:“祖母别急,我与倾安他们约好今日去齐府的,一会我见到倾安,试探一下。” “如何试探?”钱老夫人问道。 宁宇笑了笑,说道:“我将姑母有意提亲的事透给倾安,看倾安如何做。” 钱老夫人眼前一亮,点头道:“这个好,若石世子只是看在你的面上照顾咱们家,并非对阿蔚有意,那最好了。 只要石世子与蔚姐儿不是两情相悦,徐府这桩亲事咱们就能应下。” 宁宇理解祖母的心情,凭心而论,他也觉得阿蔚嫁徐府比嫁进侯府更合适。 宁宇点点头,抬头看眼沙漏,已经辰时了,于是说道:“孙儿明白,孙儿与倾安他们约了辰时到的,现在已经辰时了,孙儿先告辞了。” 宁宇赶到齐府,陆鹏飞,杨浩卓,石景扬早到了,正在帮着写袱纸。 陆鹏飞抬头见到宁宇,扬声道:“英哲,你今日可是来晚了,赶紧的,这一筐是你的,写不完不准吃中饭。” 宁宇笑着应下,“行,我写完了才吃中饭。” 说完,宁宇坐下身来,提笔开始写袱纸。 这间屋子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四人刚好一人坐一方。每人身后还有张长条桌,方便放置写好的袱纸。 杨浩卓与陆鹏飞坐宁宇的左右两边,石景扬坐在宁宇的对面。 杨浩卓将写好的袱纸放到身后条桌上,等墨干。 “英哲怎么这会才到,路上堵住了?” 宁宇低头书写,头也不抬的说道:“本来早要出门的,临出门时,遇上宝瓶巷的姑母登门,耽误了一会,所以出门晚了。” 陆鹏飞接过话来,“宝瓶巷的刘夫人,昨日不是才见面吗?怎么今日又去了?” 杨浩卓接过话来,“陆二,你怎么比老太婆还八卦?刘夫人是钱老夫的外甥女,人家娘儿俩感情好,不行呀?” “咱们兄弟几个感情好,我关心一下,随口问问,不行呀?怎么就比老太婆还八卦了?不熟的人家,你见我八卦过谁了?”陆鹏飞立即怼过去。 宁宇写好一封袱纸,将其放到身后的长桌上凉起来,说道:“祖母与姑母感情深,对我与阿蔚一直很关照。今日姑母上门,是想议亲来着。” 宁宇一副不把他们仨当外人的样子,将刘夫人想议亲的事说了出来。 三人皆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向宁宇。 “议亲?”陆鹏飞先问出口,“给谁议亲?给你?谁家府上的姑娘,请刘夫人作介绍?” 石景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双眼紧盯着宁宇,等他回答。 宁宇笑着说道:“想什么呢?我眼下要为春闱做准备,哪有那心思?不是为我,是为阿蔚。” 石景扬的心往下沉,追问道:“议了谁家?老夫人应下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能护得住阿蔚? 石景扬紧盯着宁宇,天知道,他此刻有多紧张。 陆鹏飞好奇的问道:“对呀?谁家?老夫人应下了?” “到是没有当即应下,不过也差不多吧,祖母与我都觉得不错。”说完,宁宇重新拿一包袱纸放到面前,低头写起来。 石景扬听说没有当即应下,心里刚松口气,听了宁宇后面的话,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陆鹏飞说道:“这么说,老夫人与你都很满意了。能入英哲的眼,这家家风一定不错。谁家?” 陆鹏飞满脸八卦,笑兮兮的看着宁宇。 杨浩卓也很好奇,试探的问道:“宝瓶巷徐家?” 杨浩卓的脑子转了一圈,除了宝瓶巷徐家,他想不出第二家了。 宁宇低着头写字,没承认,也没否认。 “还没有定下来的事,暂时不好多说,等事情确定了,我再与各位细说。到时,去丰乐楼,我请客,如何?” 宁宇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再将写好的袱纸放到身后,转头看着众人说道。 陆鹏飞点头应道:“阿蔚有个好归宿,咱们都为她高兴,这客,你得请。” 宁宇抬头朝三人笑了笑,说道:“是,该请。” 宁宇的话刚落音,就见石景扬起身,从陆鹏飞的身后绕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英哲,我寻你有点事,你随我出来一下。” 陆鹏飞愣愣的看着石景扬,“倾安,你寻英哲做甚?有甚事你不能当着我们讲?” 石景扬对陆鹏飞的问话充耳不闻,拉着宁宇径就要往外走。 宁宇的身子被石景扬拉得往外倾,边放笔边说道:“倾安,你等等。我放下笔。” 石景扬没有半点停顿,宁宇只得将笔随意搁在桌上,跟着石景扬往外走。 陆鹏飞看着大开的门问道:“倾安这是怎么了?” 杨浩卓喃喃的说道:“还能怎么了,急了!” “急了?为何急了?急什么?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陆鹏飞不解的问道。 杨浩卓白了陆鹏飞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陆鹏飞对上杨浩卓嫌弃的白眼,想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说道:“你是说……不会吧?倾安心悦阿蔚?” “你就不能小声点?”杨浩卓瞪向陆鹏飞。 陆鹏飞捂了下嘴,压低声音道:“乐明,你一点也不惊讶,是不是早知道了?” 杨浩卓摇摇头,说道:“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一些事,之前并没未想到。 倾安与英哲交好,所以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原来倾安去寻英哲,不只是为了见英哲。倾安何时起得心思?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陆鹏飞没理喃喃自语的杨浩卓,脑子里现出吴明艺泪眼婆娑的样子, “倾安心悦阿蔚,那艺姐儿怎么办?” 杨浩卓一愣,是呀,倾安心悦阿蔚,那吴明艺呢?吴明艺心心念念的惦记了倾安这些年,她会心甘吗? 再有,承国公府,威远侯府若知道了此事,会如何对待阿蔚? 想到这些,杨浩卓看向陆鹏飞,叮嘱道:“管住嘴,这事,不能声张,明白吗?” “可是……”陆鹏飞欲言又止。 杨浩卓提醒道:“英哲与咱们相交多年,他与阿蔚过得有多不容易你是知道的。 眼看英哲刚刚有点起色,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被人又踩到泥里了。 若是这样,英哲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陆鹏飞打了个寒颤,他知道,杨浩卓并没有危言耸听。 不管是威远侯府,还是承国公府出手,宁宇与宁蔚在京城怕是无立锥之地。 “我知道轻重。可是,艺姐儿她……” 杨浩卓看向陆鹏飞,说道:“弘光,你好好想想,咱们都看出艺姐儿心悦倾安,以倾安的聪明,他能看不出来?倾安迟迟不给艺姐儿回应,是为什么? 你可千万不要为艺姐儿鸣不平,而做出傻事来。倾安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他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人能强迫他。 同样,他认准的事,也没有人能阻止。 再有,你需记得,阿蔚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 对了,你对艺姐儿有意,这到是个机会。” 陆鹏飞急着辩解道:“你可别乱说,我对艺姐儿可没有那份心思。” 杨浩卓盯着陆鹏飞问道:“真的没有?” 陆鹏飞避开杨浩卓的目光,如实说道:“最开始有过,后来见她一心扑在倾安身上,那份心思就淡了。 掌珠在丰乐楼宴请那回,艺姐儿莫明其妙的朝阿蔚发难,我这心里,对她的好感再没有了。” 杨浩卓说道:“你这脑子还算清醒。今儿话说到这一步,我也说说个人的观点,艺姐儿太强势太娇纵了,你与她并不合适。” 陆鹏飞点点头,“我明白。” 另一边,石景扬拉着宁宇出了屋子,门口的青山与常乐等人见了诧异的看着二人, “世子爷!” “二爷!” 石景扬四下环顾,看到院子里的凉亭,抬步往凉亭那边走。 边走边吩咐道:“青山,不准人靠近凉亭。” 青山得令,欠身应下,“是,小的明白。” 宁宇说道:“倾安,你先松手,我跟你过去。” 石景扬低头看一眼,才发现自己还紧紧的握着宁宇的手,立马将手松开,大步往凉亭走去。 二人去到凉亭,青山与常乐等人站得远远的,背对着凉亭而立。 宁宇坐到石凳上,四下看看,明知故问道:“倾安有何事不能在屋里说?而要将我带到这里来。” 石景扬站到宁宇对面,居高临下的盯着宁宇,直言道:“英哲,阿蔚不能嫁给别人,只能嫁给我。” 宁宇抬头迎着石景扬的目光,没下脸反问道:“阿蔚为什么不能嫁给别人?为什么只能嫁给你?你的婚姻你能作主?你的家人能接纳阿蔚?你能护得住阿蔚?” 宁宇一连串的问道脱口而出,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石景扬未加思索,脱口说道:“能!” 宁宇看着石景扬,半晌,才缓缓说道:“倾安,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咱们俩家悬殊太大,而且,你的婚姻,很多人寄予厚望。不是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为何不表态 石景扬明白宁宇所指,但他不想有太多解释,说道:“英哲,别的,你不用担忧,我会做好安排。而且,我与阿蔚是有婚约的。” 宁宇坐直了身,盯着石景扬说道:“倾安,那个婚约,不是已经退了吗?祖母亲自登门退的。” 石景扬说道:“英哲,这婚约是祖父与令祖父一起订的,若要退婚,也该由他们二人来退,其他人,谁也无权提退亲的事。” “倾安,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宁宇说道。 石景扬瞄一眼宁宇,问道:“怎么不讲理了?我说的不是事实?”说完,抬步往外走。 宁宇见了,问道:“倾安,你去哪里?” 石景扬说道:“我有事,先走一步。” 宁宇站起身来,朝石景扬说道:“倾安,你要三思,不可乱来。” 石景扬回头看一眼宁宇,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石景扬从齐府出来,坐上车后,对青山吩咐道:“去问问,阿蔚现在在何处?” 青山回道:“爷,不用问,刚刚我在齐府看到乔非与乔石,宁大小姐在齐府的。” 石景扬说道:“让人通知胡锐,一会阿蔚从齐府出来,让她带阿蔚到御街北的三品轩来见我。” 青山得令,转身打了个响指,随后,乔三很快过来,看是不经意的走到马车边,听青山吩咐。 乔三离开后,青山问道:“爷,咱们现在去三品轩?” “先回府。”石景扬淡淡的说道。 阿蔚过来陪掌珠,没那么快离开。他得先回府,将府里那份婚约拿到手里。 青山欠身道:“好,爷坐好了,咱们出发。” 石景扬的车行到侯府门口,遇上外出的侯夫人。 青山将车停下,说道:“爷,夫人的车。” 青山听说是母亲的车,起身下车,朝侯夫人欠身道:“母亲好。” 侯夫人掀起帘子,透过车窗看向石景扬,有些诧异的问道:“乐哥儿不是去齐府了吗?怎么回来了?” 石景扬欠身道:“有些事需处理,所以先回来了。母亲这是要去何处?” 自从儿子到东宫领事之后,侯夫人便很识趣的不过问石景扬具体忙什么事,只说道:“你舅母约我今日一起去齐府,我正准备过去。” 石景扬退让到边上,欠身道:“那儿子不耽误母亲了,母亲慢走!” 侯夫人点点头,放下窗帘,车夫赶车离开。 石景扬等侯夫人的车走远,才抬步往府里走。问下人道:“父亲出门了吗?” 下人欠身回道:“回世子爷,侯爷还未出门,这会在蘭苑。” 石景扬听了,径直去往蘭苑。 侯爷听了下人的禀儿子求见,吩咐道:“请进来。” 石景扬进到书房,给书桌后的侯爷欠身见礼。 侯爷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石景扬,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道:“坐!” 石景扬欠身道谢,随后走过去坐下来。 侯爷看着石景扬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寻你。” 石景扬听了侯爷的话,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正襟危坐的看向侯爷,问道:“请问父亲,何事?” 侯爷正想说话,小厮送茶进来。 侯爷等小厮奉上茶,说道:“你退下,别让人进来打扰。” 小厮欠身应下,退出屋子。 侯爷看着小厮将门合上,收回目光看向石景扬。说道:“枢密院的刘副使想将徐冠杰调至郑佩军的队伍。” 郑佩军是京畿大营三大营中乙营的将军,此人与刘仲学是拜把子。 石景扬眉头微皱,“他这是要明着抢人?” 侯爷点点头,“是这个的意思,如今,刘副使掌管着军营里人士的升迁,咱们还真是无话可说。” 石景扬想了想,问道:“调令下来?” 侯爷摇摇头,“那到还没有,不过,刘副使昨日已经寻徐冠杰面议过了,至于谈了些什么,还不得而知。但这人,不能让他们抢走,得想个法子阻止这事。”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父亲寻个由头去面圣,顺道聊聊秋狝之事,看看有没有可能让皇上将徐冠杰调到御前来做侍卫,” 皇上点名要的人,谁敢抢? 侯爷眼前一亮,“这是个法子,我随后就进宫。对了,你来寻我有何事?” 石景扬说道:“祖父与宁府订的那份婚约在父亲这里吗?” 侯爷一愣,问道:“你寻那婚约做甚?那婚约你母亲拿走了。” “母亲何时拿走的?”石景扬追问道。 侯爷看着有些有急切的儿子,说道:“钱老夫人退婚的隔天,你阿娘就将婚约拿走了。” 石景扬失落的站起身来,“儿子知道了,多谢父亲,儿子还有事,先告辞了。” 侯爷抬手叫道:“等等。“ 石景扬抬头看向侯爷,“父亲还有事?” 侯爷关切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问起婚约的事?你看上宁家那位姑娘了?打算议亲?” 石景扬没有否认,点头道:“回父亲,是,想议亲!” 侯爷深知自家夫人有多希望儿子娶她侄女吴明艺回来,甚至于,承国公府上下早将儿子当准女婿看。 “这事儿,你母亲还不知道吧?”侯爷问道。 石景扬摇摇头,“不知,儿子尚未与母亲提及此事。” 侯爷板起脸,沉声道:“胡闹,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私定终生的道理?” 石景扬说道:“父亲,侯府与宁府的这桩亲事,是由祖父与宁家老太爷订下的。 这事儿,父亲是知情的,并非是儿子与宁大小姐私订终生。 诚然,钱老夫人登门退了这桩亲事,那是因为钱老夫人朴实无华,不贪慕虚荣,那是钱老夫人高风亮节。 父亲从小教导儿子,做人要光明磊落,言而有信。 儿子不知祖父为何与宁老太爷订下这桩亲事,既然许了诺,咱们就该说到做到。 而不是因为钱老夫人登门退亲,咱们就心生欢喜。这样,显得咱们很不厚道。” 侯爷沉默片刻,说道:“当初钱老夫人登门时,你为何不表态?”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愿意打交道 当时为何不表态? 彼时,他以为宁蔚心系他人,他想着还她自由来着。 当然,这话他不能对父亲说。 侯爷见他不回话,接着说道:“这婚约,不是咱不认,是钱老夫人亲自上门来退的,咱们应该尊重钱老师的意愿。 再有,乐哥儿,你该明白你阿娘的心思。 当初,你母亲知道有这桩婚约后,愁得整宿整宿的睡不好。 你母亲为你操心,为你不值。 在你母亲看来,你该有更好的婚缘。这些,你是知道的。” 侯爷的声音缓和了许多,试图说服石景扬。 石景扬欠身道:“儿子明白,父亲放心,母亲那里,儿子会向母亲说明。儿子看来,身为男儿,言而有信比什么重要。” 侯爷看着执拗的儿子,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侯爷说道:“我先进宫去面圣,你的亲事,咱们回头再议,你再仔细想想。” 石景扬欠身应下,“是,儿子明白。” 石景扬从蘭苑出来,上车去了三品轩。 齐府的花厅,赵永欣看到齐海宁,拉着方氏的手小声撒娇道:“阿娘,嫂子过来了,你让嫂子带欣儿与姐姐去寻掌珠她们玩,可好?” 方氏正有此意,轻声道:“好,我与齐海宁说,让她带你们过去。” “母亲,兰儿,欣儿,你们几时到的?吃过早饭了没?若是没吃,媳妇让人给你们摆饭。”齐海宁笑着朝方氏招呼道。 方氏将赵永欣的手握在手里,朝齐海宁说道:“不用麻烦,我们在家吃了早饭出门的。 欣儿与兰儿说许久未见掌珠了,想去寻掌珠说说话,你带她们过去吧。” 齐海宁心里暗自叹气,刚想着该如何挡回方氏的要求。 方氏接着开口,没有给齐海宁说话的机会。 “我刚刚在大厅里见到齐夫人,齐夫人说了,掌珠这会儿在碧云阁的,你若是忙,让新月带兰儿与欣儿过去。” 齐海宁见挡不住,只得笑着说道:“媳妇这会正好无事,媳妇带兰儿与欣儿过去吧。” 方氏见齐海宁应下,脸色软和了不少,温声叮嘱道:“老夫人离开了,掌珠一定很难过,兰儿欣儿,你们好好陪着掌珠说说话。” 赵永欣欣然应下,“是,女儿记下了,阿娘,女儿去了。” 齐氏拍了拍赵永欣的手,说道:“去吧,照顾好兰儿。” “是,女儿明白。嫂子,咱们走。” 赵永欣从方氏手里抽出手来,从而牵住齐海宁的手,拉着齐海宁往外走。 江兴语接到下人的禀告,立马跳站起来,左右看看,转身走到软榻上坐下。 江兴语刚想让下人转告,告诉赵家二位小姐,我昨儿夜里守灵,没有歇好,刚刚歇下,就看到表姐齐海宁已经带着赵氏姐妹到门口了。 江兴语只得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欠身应退下。 宁蔚侧对着门口,并未看到门外的齐海宁等人。 满脸疑惑的看着江兴语,不等她开口问话,门口响起赵永欣的声音。 “掌珠,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赵永欣夸张的声音让宁蔚浑身不自在,突然明白江兴语为何往软榻上坐了。 片刻间,江兴语也收拾好情绪,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朝赵永欣微微点头,“欣姐儿来了,这边坐。来人,上茶。” 赵永欣转头看到宁蔚,诧异的问道:“表姐也在掌珠这里?表姐是何时到的?” 宁蔚很无语,敢情她一个大活人站在屋,赵永欣压根没看见。 宁蔚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我也刚到一会儿。” 那边,齐海宁走到江兴语的身边,轻声道:“掌珠,对不住了。” 江兴语微微摇头,“无事,她们喜欢碧云阁,表姐带她们来就是。” 赵永欣拉着赵永兰坐到宁蔚的对面,四下环顾一下,夸赞道:“掌珠的院子布置得好雅致,让人赏心悦目。” 江兴语笑了笑,跟着四下环顾,说道:“欣姐儿有眼光,我这院子,还是表姐给我布置的。 表姐,时间过得真快,你为我布置这院子时,还待字闺中。转眼,三年就过去了。” 齐海宁跟着环顾一番,“是呀,时间过得真快。” 赵永欣正想着如何将话题扯过来,一个丫鬟进来禀道:“表小姐,大小姐,承国公府的老夫人,世子夫人过府来了。 夫人让奴婢过来请表小姐,小姐过去给老夫人与世子夫人见礼。” 赵永欣一听承国公府的老夫人,世子夫人过府来,眼睛顿时亮了。 看着齐海宁问道:“嫂子,我能随你一道,去给国公夫人,世子夫人请安吗?” 赵永欣的话让屋里的人皆是一愣。 赵永兰怯怯的说道:“欣姐儿,这样不好吧?咱们到花厅里坐坐,等嫂子她们就好了。” 赵永欣回头瞪了赵永兰一眼。 赵永兰立即垂下头,不再说话。 齐海宁看了看赵永欣,头痛极了。 她若不带她去,回头赵永欣向婆婆告状,婆婆定会数落她,说她不拿她们当家人。 她若带她去,她又担心赵永欣在那样的场合说话不知分寸。 此刻头痛的还有宁蔚,宁蔚极不愿意与承国公府的人打交道。 她想留在碧云阁看看书,在此等江兴语。 赵永欣与赵永兰跟着去见承国公府的人,而她不去,旁人知道了,会说她不知礼数。 赵永欣见齐海宁没有应答,满脸失落的说道:“嫂子,你是不是嫌弃我与姐姐?不愿意带我与姐姐去见国公夫人与世子夫人呀? 世人都说承国公府的老夫人温厚慈祥,而世子夫人雍容尔雅,若能给二位贵人请个安,也是欣儿莫大的福气。” 江兴语开口道,“欣姐儿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表姐又没说不带你们去。” 听了江兴语的话,赵永欣抬头看着齐海宁,“嫂子,真的吗?你带我与姐姐去的,对吗?” 齐海宁还能如何说? 只得点头道:“行,一起去吧。 不过,国公老夫人与世子夫人皆是身份尊贵的贵人,在这些贵人面前,除了问安之外,不可多言,明白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针对 赵永欣点头应下:“嫂子放心,我心里有数。” 赵永兰心里发怵,看向赵永欣道:“欣儿,咱们真的要去吗?承国公府的崔老夫人,那是皇后娘娘的娘亲,这样的贵人,咱们若是冲撞了,那该如何是好?” 赵永兰向来胆小内向,若不是方氏逼着她出门,她可以窝在家里一年不出门。 赵永欣生怕赵永兰打退堂鼓,坏了她在贵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姐姐,别忘了阿娘的教导,出门在外,咱们得有礼数。” 赵永欣提到方氏,赵永兰立即住了声,垂头不再言语。 齐海宁看看二人,微微叹口气,说道:“走吧,咱们一起去给崔老夫人,世子夫人见礼。阿蔚也一起!” 江兴语挽起宁蔚的手,“阿蔚,咱们走。” 出了碧云阁,江兴语小声嘀咕道:“我好烦欣姐儿,这妮子,一点也不招人喜欢。阿蔚,她常去寻你玩吗?” 宁蔚微微摇头,如实道:“之前住在七里街时,大舅母不让兰儿与欣儿登门。 逢年过节,我与兄长去外祖家,正巧大舅母也带着她们去外家。 所以,我们很难遇到。昨儿在家里给兄长办谢师宴,兰儿与欣儿还是头回登门。” 江兴语愤愤然的说道:“你们搬到明苑这么久,方氏这是头回登门吧? 也是,若不是宁二哥高中办谢师宴,方氏怕是请都请不过去的,这人,就是个势利眼。” 江兴语对方氏没有半点好感。 想想方氏的所作所为,江兴语的评价到是中肯,宁蔚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或许……” “掌珠,看你面色憔悴,这些日子没有歇好吧?” 宁蔚刚开口,赵永欣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宁蔚将后面的话止住,侧头看过去,见赵永欣一脸关切地挽起江兴语的另一只手。 江兴语垂头看眼赵永欣的手,努力压住心里的不适,淡淡的回道:“还好!” 宁蔚松开江兴语的手,微微放慢步伐,稍稍落在江兴语与赵永欣身后。 一行人去到花厅边上的偏厅门口,宁蔚除了看到崔老夫人、李夫人身边伺候的下人外,还看到昔日在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一众人。 一张张熟悉的脸,让宁蔚恍惚得不知身在何处。 江兴语回头见宁蔚愣愣的出神,以为她怯场,凑过来轻声道:“阿蔚,不用紧张,只是见见礼而已,见完礼,咱寻个由头就出来,不会呆很久的。” 宁蔚回过神来,朝江兴语笑笑,“好,谢谢兴语。” 江兴语朝宁蔚笑笑,没有再说话。 关夫人身边的丫鬟掀帘子出来,朝齐海宁曲膝道:“小姐,夫人请小姐带表小姐她们进去。” 齐海宁点点头,转头对江兴语道:“掌珠,咱们进去吧。” 宁蔚落在最后,跟着赵永兰往里走。 赵永兰突然转身,对宁蔚道:“表姐,我好紧张!” 宁蔚一愣,见赵永兰脸色苍白,这么凉的天,她的额头却起了层薄汗,知道她是真紧张了。 宁蔚伸手握住赵永兰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温声宽慰道:“兰儿,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赵永兰照做。 宁蔚抬起另一只手边给赵永兰擦汗边宽慰道:“国公夫人与世子夫人是表嫂拐着弯的亲戚,咱们过来,只是给人见礼问安,这是礼数。 咱们只管尽自己的礼数,别的,不用多想,也没必要多想。放心,我在你身后,我陪着你。” 宁蔚的话让赵永兰心安了不少。 “兰儿,阿蔚,你们赶紧进来。”齐海宁见二人未进来,赶紧折回来寻。 宁蔚抬头看向齐海宁,笑着应道:“来了。兰儿,咱们进去。” 宁蔚没有松开赵永兰的手,牵着她一起往里走,跨门槛时,宁蔚捏了捏赵永兰的手,小声道:“别担心,我陪着你。” 赵永兰侧头看向宁蔚,感激的回道:“谢谢表姐。” 宁蔚进到偏厅,一眼看到坐在上首的崔老夫人以及依偎在崔老夫人身边吴明艺。 崔老夫人右手边,坐着承国公府世子夫人李氏,李氏身边,则是威远侯府的侯夫人吴氏。 崔老夫人左手边,坐着主家关夫人。 关夫人的身边,坐着齐夫人。 江兴语朝崔老夫人等人见了礼后,退到母亲齐氏身边,见宁蔚进来,朝宁蔚说道:“阿蔚,兰儿,赶紧过来给承国公府的老夫人,世子夫人以及威远侯府的侯夫人见礼。 说完,江兴语朝崔老夫人等人引荐道:“舅婆,舅母,姑母月白衣裳这位,是赵府的大娘子兰姐儿,灰衣这位,是明苑宁府的阿蔚。” 崔老夫人,李夫人,侯夫人并不知明苑宁府是谁家府邸,看着赵永兰与宁蔚走过来,只是礼貌的笑笑。 待宁蔚与赵永兰见礼后,微微点点头,算是还礼了。 见过礼后,宁蔚正想退下,吴明艺开口将她叫住。 “宁大小姐,听说,你与你兄长被宁员外郎撵出家门,现在居住在明辉巷一间老破小的院子里。 怎么样?生活上缺啥短啥吗?若是缺啥,你让人到国公府来说一声,我让人给你置办全喽。” 吴明艺幸灾乐祸且嘲讽十足的话出口,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崔老夫人与李夫人齐齐的瞄向宁蔚,暗中打量着宁蔚。 她们许久未见艺姐儿针对一个人了,眼前这妮子,是得罪了艺姐儿? 侯夫人听到宁员外郎几个字,立即挺直了后背。 侯夫人坐直身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刻意,于是弯腰端起桌几上的茶杯,边抿茶边看向宁蔚。 江兴语见吴明艺莫名其妙的找宁蔚的岔,想要上前为宁蔚辩解,被齐氏拉了一把。 江兴语转头看向母亲,见母亲朝她摇头。 江兴语压住上前的冲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此事过后,她再也不要理吴明艺了。 而齐海宁,则暗暗为宁蔚捏了把汗。 她不知宁蔚如何惹了承国公府的大小姐,但她知道,吴大小姐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娇纵。 上一个惹恼吴大小姐的,鸿胪寺冉少卿的孙女冉六娘子,现在还在冉家家庙里抄经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得罪了 侯夫人听了侄女的问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宁府的事,侯夫人是有耳闻的。 一来因着那份婚约的事,二来因着儿子与宁宇交好,哪怕钱老夫人登门退了亲,她对宁府的事会上心几分。 宁员外郎写断亲书这事,本就是宁员外郎齐家上问题,艺姐儿怎拿这来说事? 宁蔚看到吴明艺的那一刻,就想到她会刁难自己。 果然,吴明艺当着自己的母亲与祖母的面再向她发难。 宁蔚朝吴明艺微微一笑,不急不徐的回道:“多谢吴大小姐关心。 明苑虽是老破小,但足够祖母,兄长与小女子容身了。 祖母皈依佛门,簞食瓢饮,皆是满足,我们的生活极简单,并不缺啥短啥。 况且,兄长是读书人,读书人有读书的风骨,不受嗟来之食。 再次谢谢吴大小姐一番好意。” 宁蔚说得不卑不亢,从容自若且无比坦诚,接着再次朝吴明艺再次福身。 宁光焰写断亲书的事传遍京城,宁蔚没做任何掩饰,坦荡荡的认下被撵出门的事实,顺道回了吴明艺的讥讽。 齐夫人与关夫人见了,投去赞赏的眼神。 侯夫人低头抿茶,心里暗叹,艺姐儿娇纵惯了,今儿怕要栽跟斗了。 吴明艺以为宁蔚会羞愧得抬不起头,没想到宁蔚不以为耻,还振振有词的说出不受嗟来之食。 哼,不受嗟来之食,既然这般有风骨,为何成天巴着掌珠? 吴明艺气得攥紧拳头。 宁蔚没有再看吴明艺,微微福身道:“打扰各位说话了,抱歉!小女子先退下了。” 吴明艺没有奚落到宁蔚,心有不甘,见宁蔚要离开,情急之下,脱口叫道:“等等。” 宁蔚抬头看向吴明艺,问道:“吴大小姐还有事?” 吴明艺说道:“宁大小姐既然来了,就坐下来说说话吧。” 江兴语担心宁蔚留下吃亏,抢在宁蔚之前说道:“舅婆她们在这儿说话呢,咱们在这儿叽叽喳喳的,打扰舅婆她们多不好。艺姐儿,阿蔚,咱们去碧云阁说话。” 见江兴语护宁蔚,吴明艺不喜的瞪了江兴语一眼,刚想开口反对,江兴语抢在她之前说道:“舅婆,舅母,掌珠将艺姐儿带去玩了。可好?” 齐夫人笑着拍了拍江兴语的手,“你这妮子,一刻也闲不住,你可要照顾好艺姐儿她们。” 吴明艺说道:“府里的事多,掌珠哪能静心陪客?碧云阁就不去了,咱们就在这儿听祖母她们说说话。” 见吴明艺不愿意离开,江兴语也不勉强她,说道:“那行吧,艺姐儿你在此陪舅婆她们。阿蔚还有事,我去送送她。阿蔚,走,我送你出去。” 吴明艺看向江兴语,“掌珠,宁大小姐没说道别,你催着让宁大小姐离开,是不是不大礼貌?” 宁蔚见吴明艺责问江兴语,赔着笑说道:“吴大小姐误会兴语了……” 宁蔚的话未说完,吴明艺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她,沉声道:“我与掌珠说话,关你何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宁蔚收起脸上的笑,迎着吴明艺的目光说道:“吴大小姐好生无理,你说话扯上我,还不许我解释一句?” 吴明艺瞪着宁蔚,厉声道:“你说谁无理” 宁蔚看眼狂躁的吴明艺,没有接她的话,冷眼扫了从始自终一言不发的崔老夫人,李夫人及侯夫人等人,冷笑一下,转身对齐夫人道:“齐姨,蔚儿还有事,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您。” 齐夫人笑着点头,对宁蔚道:“好的,去吧。好孩子,让掌珠送送你。” 江兴语拉着宁蔚的手往外走。 “站住!未经允许,谁让你走的?”吴明艺见江兴语拉着宁蔚往外走,心里的怒火噌噌往上窜。 江兴语与宁蔚双双停下脚步。 江兴语抢在宁蔚之前开口,“艺姐儿,阿蔚是我的客人。你若对我不满,有气,尽管往我身上撒,请不要拿我的客人出气。” 江兴语当众护宁蔚,彻底激怒了吴明艺,吴明艺站起身来,无比失望的指着江兴语道:“江兴语,咱们从小长大,十几年的交情,你竟为了个外人与我对着干,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兴语气急了,但想着要顾及崔老夫人与李夫人的颜面,还要护着阿蔚, 深吸口气,忍了忍,说道:“是,我让你失望了。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我三的找我的岔。阿蔚,咱们走。” 这回,吴明艺没有再出声,只愤愤然的盯着江兴语与宁蔚的背影。 齐夫人不知吴明艺为何针对宁蔚,笑着打圆场道:“艺姐儿别生气,掌珠这是被我惯坏了,回头,我让她来给你道歉。” 李夫人笑着接过话来,“道什么歉!孩子间闹闹别扭,让她们自己解决,咱们做长辈的,少掺和。” 崔老夫人看向齐夫人,面无表情的问道:“掌珠怎与宁家那妮子交好的” 齐夫人欠身道:“回舅母,是这样,阿蔚已故的娘亲与甥媳妇是手帕交,掌珠与阿蔚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两人极说得来,所以常在一起玩耍。” 崔老夫人听了齐夫人的话,淡淡的说道:“就算是这样,也该有个亲疏。” 齐夫人连连说道:“是是是,舅母说得是。回头,甥媳妇让掌珠给艺姐儿赔礼道歉。” 崔老夫人淡淡的看了齐夫人一眼,转头看向李夫人,说道:“咱们出来许久了,回吧!” 李夫人站起身来,说道:“是,听母亲的。” 崔老夫人看向侯夫人,问道:“尔容呢?是回还是留?” 侯夫人跟着站起来,“我也回了!” 齐夫人与关夫人起身说些挽留的话,见崔老夫人去意已决,便不再挽留,将人送往二门处, 屋里的赵永兰与赵永欣,缩在角落里,吓得大气不敢出。直到屋里的人出了门,才匆匆从屋里出来,往宴厅去寻方氏。 关夫人与齐夫人看着崔老夫人的马车走远,才转身往回走。 关氏担忧的问道:“他姑,咱们这是将承国公府的人得罪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躲远些 齐氏叹口气,幽幽的说道:“看样子是。掌珠这性子!唉,回头我得好好说道说道她!” 关氏向来疼爱江兴语,一听齐夫人要对江兴语说教, 立即护犊子的说道:“又不是掌珠的错,为何要说掌珠?今儿这事,明明是艺姐儿的不是。他姑,你可别委屈咱们掌珠。” 齐夫人接着叹口气。 江兴语不只是恼火江兴语,甚至有些恼崔老夫人。 堂堂国公夫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女无理取闹,竟一言不发…… 江兴语拉着宁蔚的手,歉意极了,说道:“阿蔚,我不知道艺姐儿今儿会来,更不知她会莫名地说那席话,我……” 宁蔚看着自责不已的江兴语,心里生出几分愧疚来。 江兴语当着崔老夫人的面护自己,以崔老夫人的性子,回头,兴语怕是要遭训斥了。 宁蔚捏了捏江兴语的手,说道:“兴语,应该我向你道歉才是。 你今日当众护我,回头,怕是要遭人训斥,说你分不清亲疏了。 若是因为我,伤了你们亲戚间的情份,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江兴语冷哼一声,愤愤然的说道:“阿蔚千万别这么想,这种不可一世,目中无人,毫不讲理的亲戚,早晚会越走越远,最终不相往来的。” 宁蔚抬手捏了捏江兴语气鼓鼓的脸,“别说气话,你们是亲得很的亲戚。吴大小姐只是看我不顺眼,才会说那样的话。 人与人之间讲个眼缘,我与吴大小姐的缘浅,我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也别生气了,好吗?” 江兴语难过得垂下头,“阿蔚,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宁蔚笑着说道:“兴语,你别这样。我真的没事。好了,我先回去了。老夫人出殡那日,我再过来。可好?” 宁蔚怕越说江兴语越难过,赶忙岔开话题。 江兴语担心宁蔚再与吴明艺碰上,摇头道:“外祖母出殡那日,艺姐儿可能会来,那日你就不要来了。等外祖母出殡后,我来明苑寻你。” 宁蔚点点头,“行,那就这么定了。等你忙完了,咱们再见面。你回去吧,我走了。” 说完,宁蔚转身上车。 江兴语走到窗边对宁蔚道:“阿蔚,今日抱歉了。” 宁蔚朝她笑笑,“行了,回去吧。” 马车出了齐府,胡锐对宁蔚道:“小姐,世子爷说他在三品轩等你。” 宁蔚一愣,疑问道:“石世子在三品轩等我?知道因何事吗?” 胡锐摇了摇头,“不知,乔非来告诉在下的。小姐见吗?” 这个时候,石景扬怎的要见她?难道遇上紧急的事了?会是什么事? 宁蔚的脑子里立即冒出许多种可能,开口说道:“见吧。” 胡锐看眼靠着车厢,满脸疲惫的宁蔚,轻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胡锐不能进到偏厅,屋里发生的事她不知情,从宁蔚的神色来看,大致猜到屋里发生的事并不愉快。 宁蔚朝胡锐勉强笑了笑,宽慰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想歇会。” 胡锐从暗格里取了个靠枕出来,“那小姐靠着歇会。” 宁蔚道了声谢,从胡锐手里接过靠枕放到头后,靠着靠枕闭目养神。 宁蔚闭上眼,脑子浮现出焦躁的吴明艺与冷漠至极的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的冷漠,她有见识过,有个做皇后的女儿,做太子的外孙,如此显赫的身份……久居高位,目下无尘也正常。 只是,吴明艺见到自己就狂躁是什么毛病? 按说,这一世,她没有嫁给石景扬,与吴明艺并没有利益冲突,吴明艺为何一见到自己,立即像刺猬一般竖起刺来。 难道是石景扬帮自己,被吴明艺知道了?宁蔚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看来,往后见着吴明艺,得绕道走。 不只是见了吴明艺要绕道走,见了承国公府的人以及威远侯府的人,她都得绕道而行。 惹不起,那就躲远些! 今日见了石景扬,她得跟他说说这事。 回头让魏叔出一批粮,套现些银子,她得在东水码头买处宅子做库房,将石景扬那处宅子还回去。 她要赶在崔老夫人,侯夫人查探之前,赶紧与石景扬撇清关系。 否则,以崔老夫人和侯夫人的手段,她与兄长在京城恐无立锥之地。 “小姐,到了。”宁蔚正天马行空的乱想着,徐炎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胡锐拉开窗帘看一眼,见徐炎将车停到三品轩的后院。 “小姐,到了。”胡锐转头对宁蔚说道。 宁蔚已经坐直身,将靠枕递给胡锐。 胡锐接过靠枕放回暗格,然后帮宁蔚整理发髻与衣裳。 宁蔚垂眼看着为她忙碌的胡锐,心里一滞,胡锐是石景扬的人,她与石景扬撇清关系了,胡锐也该回到石景扬身边去了? 胡锐抬头,见宁蔚满眼不舍得看着自己,心里一紧,问道:“小姐,怎么了?” 宁蔚已回过神来,微微摇头道:“无事,走吧,下车。” 说完,宁蔚率先下车。 胡锐赶忙弯腰跟上。 姜民得了禀告,迎过来给宁蔚见礼,“宁大小姐好,世子爷在二楼的明月厅等您。” 宁蔚朝姜民福身道谢,“多谢姜掌柜,我知道了。” 宁蔚去往二楼,胡锐本想跟着上去,被姜民劝留在一楼。 宁蔚走到明月厅门口,抬手准备敲门,手刚举起来,门从里面打开。 一身月白衣衫的石景扬站在门内,与门外的宁蔚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宁蔚先回过神来,随即欠身道:“石世子有事要出去?” “没有。”石景扬回道,往边上让了让,礼让宁蔚进屋。 宁蔚抬步跨进门槛,心却莫名的紧张起来,她刚刚从石景扬的眼里看到了慌乱与急切。 前世今生,她鲜少在石景扬身上看到慌乱。 前世的石景扬,总是一副不苟言笑,冷心冷面的样子。 重新回来,兴许是有着共同的秘密,石景扬在她面前虽不至于冷心冷面,但她从未在他眼里见过慌乱的情绪。 宁蔚看到靠窗的桌上放着茶杯,自动走到对面坐下。 第二百二十章 堵得慌 石景扬跟着坐下来,伸手取了只干净的茶杯,端起茶壶倒上茶,将茶杯推到宁蔚身前。“喝口茶。” “多谢!”宁蔚先道谢,然后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宁蔚放下杯子,抬头看向石景扬,“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停下。 石景扬说道:“你先说。” 迎着石景扬殷切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宁蔚突然说不出口了。 宁蔚端坐着,双手紧张的交握着,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与石景扬说。 石景扬见她迟疑不决,问道:“怎么了?” 宁蔚想到齐府的一幕,心一狠,开口说道:“感谢石世子这些日子的照拂,我才能一次次的死里逃生,逢凶化吉。让我与兄长摆脱宁光焰与赵氏,自立门户出来。” 听着宁蔚那些道谢的话,石景扬从话语里察觉到了疏离。 好像下一秒,宁蔚就会离他远远的,从此,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到这里,石景扬不由得有些心慌,趁宁蔚停顿的时候,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道谢的话来?咱们之间,用不着说这些。我说过,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宁蔚接过话来:“该说的,还需说清楚。 我与兄长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石世子待我们兄妹的恩情,我们会永远铭记于心。 他日,石世子有用得着咱们兄们的地方,我们兄妹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景扬听得心往下沉,他的预感没错,小妮子真的想离他远远的。 石景扬直直的看着宁蔚,问道:“阿蔚这是何意?与我撇清关系?离我远远的?” 被石景扬戳破心思,起先宁蔚还有些心慌,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就镇定下来。 坦然的说道:“到不是撇清关系,石世子是我与兄长的大恩人。 只是想告诉石世子,这份情,我与兄长铭记在心。 不过,像今日这样私下见面,怕是不大合适。毕竟,男女有别,若让人知道了,于石世子的名声不好。” 于他的名声不好?他何时在意过旁人说什么?他若在意名声,前世他会娶她? 小妮子这是看上刘夫人所议的人家?所以心里有了顾忌,怕人知道她与他私下见面? 想到这里,石景扬心里升起一股子烦躁,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知道的,我不在意旁人说什么。” 宁蔚瞬间明白石景扬的意思。 宁蔚迟疑一下,垂着头接着说道:“我知道石世子不在乎这些虚名。 可我在意,我不想旁人误会,我不想因为跟石世子走得近,而被人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刁难。 往后,石世子有何事,寻兄长转告就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了,胡锐,乔非,乔石是石世子的人,从今儿起,他们回到石世子身边。” 说完,宁蔚起身往外走。 石景扬一个箭步挡到宁蔚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沉声问道:“为何急着让胡锐他们回来?你就这么着急与我撇清关系?” 宁蔚垂头没有吭声,抬步绕过石景扬往门外走。 石景扬想上前阻止,又怕冒犯了她,只得看着宁蔚离开。 胡锐靠在柜台上与姜民闲话,见宁蔚这么快从楼上下来,很是诧异,直起身往宁蔚这边走去,“小姐要回去了?” 宁蔚点点头,说道:“我回去了。从今儿起,先生与乔非,乔石不用再跟在我身边,你们回到石世子身边吧,感谢先生这些日子的照顾。” 说完,宁蔚朝胡锐深深的鞠一躬,直起身径直往后院走去。 胡锐被宁蔚的动作搞懵了,看眼宁蔚,转头看眼楼上,喃喃道:“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胡锐转头看向姜民。 姜民朝她摊摊手,“别看我,你成天跟着宁大小姐都不知,我如何知晓?要不,你上去问问世子爷。” 胡锐刚走到楼梯口,见石景扬沉着脸从上面下来。 “世子爷!” 石景扬见胡锐被留下,心里的火气更大了,这倔丫头,她还真敢将胡锐留下。 石景扬说道:“你上来一下。” 说完,石景扬转身往楼上走,胡锐跟着上了楼。 进屋后,石景扬转身看向胡锐,问道:“说说阿蔚近况。” “嗯?”胡锐先是一愣,随即说道:“今儿早饭后,小姐去齐府陪江小姐,在齐府正好遇上承国公府的崔老夫人,李夫人,吴大小姐以及侯夫人。 小姐随江大小姐去给崔老夫人请安,在屋里,好像发生不愉快的事。 因在下未能跟着进去,所以屋里发生的事在下并不知情,江小姐送小姐出来时,朝小姐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小姐虽笑着说没事,可上车后脸色不大好。” 石景扬说道:“下去吧。” 胡锐问道:“世子爷,在下还回小姐那边?” 石景扬点点头,“是,告诉阿蔚,你与乔非、乔石留到她出嫁。” 胡锐欠身应下,“是,在下明白。” 胡锐从三品轩的后门出来,穿过街,进到对面的小巷,抄近道回明苑。 宁蔚的车到明苑时,胡锐正好赶上。 胡锐见徐炎将车停稳,上前掀起帘子,欠身道:“小姐,请下车。” 宁蔚一愣,刚要开口,胡锐抢先说道:“世子爷说了,让在下留在小姐身边,直到小姐出嫁为止。小姐就别为难在下了。” 宁蔚想要拒绝,听了胡锐的话,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胡锐他们听令于人,并不能做主。这事,回头她还得与石景扬说才行。 宁蔚不再多言,抬步往暖阁去,准备去给钱老夫人请安,迎面遇上冬卉。 待冬卉见礼后,宁蔚问道:“祖母、姨祖母在暖阁?” 冬卉曲膝道:“回小姐,老夫人与姜老太太午歇了。” 宁蔚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我晚些再来给她们请安。” 宁蔚回到自己的屋子,枣花迎过来,不等枣花开口,宁蔚摆摆手,说道:“有事回头再禀,我要歇会。” 枣花见宁蔚无精打采,一脸倦容,抬头看向胡锐。 迎着枣花疑问的目光,胡锐朝她微微摇头,递了个让她听话的眼色。 枣花曲膝应下。 宁蔚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看着屋梁发愣,明明说了自己想说的,可心里却堵得慌。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这份霸道只 胡锐离开后,石景扬在窗前站了片刻,转身往外走。 小丫头受委屈了,他不能听之任之。 他得让她知道,在他心里,从来都只有她,并没有旁人。 上一世,他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也至于,他们蹉跎了一世。 这一世,他不要重蹈覆辙。 青山见石景扬出来,赶忙将脚凳支好。“爷,请上车。” 石景扬坐上车后,吩咐道:“去明苑。” 青山将车停到明苑的巷子,石景扬从车上下来,左右看看,一个纵身进了明苑的后院。 明苑,对石景扬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胡锐刚从里间出来,抬头见到石景扬,先是一愣,想要折回去向宁蔚禀告,被石景扬叫住,“不用禀告,你退下。” 胡锐有些为难,纠结一下,还是乖乖的退下。 石景扬进到里屋,宁蔚听到声响,说道:“先生,我说了,我没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是我!”石景扬轻声说道。 宁蔚惊得翻坐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石景扬,半晌才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说完,宁蔚发现自己还在床上,脸“唰”一下红了,忙从床上下来,边穿鞋边说道:“不是说了,不再私下会面的吗?” 石景扬走到宁蔚跟前,宁蔚直起身来,看到杵在跟前的石景扬,下意识的往后退。 宁蔚盯着石景扬,刚退一步,脚下一个踉跄,人差点摔倒。 “小心!”与此同时,一股外抓住她手臂,借助外力,宁蔚才站直了身。 石景扬没有松手,眼睛定定的看着宁蔚。 “怎么了?”宁蔚被他看得发毛,轻声问到。 石景扬手上微微一拉,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啊!”宁蔚惊愕的盯着石景扬,“你……” 宁蔚刚吐出一个“你”字,眼前的俊脸放大了好几倍,温/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等她做出反应,嘴已经被堵住了。 宁蔚像遭雷击一般愣在原处,脑子里一片空白,瞪圆双眼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宁蔚终于回过神来,挣扎着想站直身来。 可石景扬的手像钳子一般将她固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嗯!” 宁蔚的神智逐渐清明,一阵阵委屈涌上心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石景扬。 他把她当什么了?他们退了婚约,她与他,这一世再没瓜葛。 他有他的小青梅,为何还要来招惹她? 石景扬低头亲了亲宁蔚的眼睛,轻声道:“对不起,阿蔚,让你受委屈。” 宁蔚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滚。 石景扬将宁蔚搂在怀里,边轻轻为她擦泪,边温言哄道:“阿蔚乖了,别哭,都是我不好。” 宁蔚抡起拳头捶石景扬的胸,边哭边说道:“你坏,你都有青梅竹马了,你还来欺负我。” 石景扬低头,再次堵住宁蔚的嘴,又是一阵疯狂的亲口勿,随后,将头凑到宁蔚耳边轻声道:“阿蔚,你给我记好了,我没有青梅竹马。 若你真要说青梅竹马,那我的青梅竹马只有你,也只是你。 往后不可再说这种糊话,明白吗?”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一脸的难以置信,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的问道:“我?你的青梅竹马?” 石景扬迎着宁蔚的目光,“怎么?你不是我陪着长大的? 我第一次见你,你多大?五岁?六岁?依偎在钱老夫人的身边,睁着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我。 陆二问你为什么只看我,不看他们,你说我好看。因为这事,陆二笑了我三年。” 经石景扬提起,宁蔚好像有点印象。 心里更多的是震惊,站直身来,看着石景扬问道:“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 石景扬看着宁蔚泛红的鼻尖,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事关你的事,我记得很多。咱们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早忘了?” 宁蔚依稀记得,兄长去杨家学堂上学后,有一日带了几位哥哥回来,其中一位长得像花一样,好看极了,她一直盯着他看…… 石景扬见她嘴角带笑,问道:“你记得?” 宁蔚点点头,抬头盯着石景扬看,“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石景扬心情大好,低头亲了亲宁蔚的额头,“阿蔚也很好看,明眸皓齿,国色天香。” 宁蔚脸皮薄,被石景扬一夸,脸立马红了,不好意思的转身往桌边走去。 石景扬跟着走过去,在宁蔚身边坐下,抬手给宁蔚倒了杯茶。 宁蔚手握着茶杯,抬头问道:“你对吴大小姐……” 后面的话,宁蔚没说出口。 关于吴明艺的事,宁蔚能开口问他,这让他很开心。 石景扬抬手摸了摸宁蔚的头,“傻丫头,我若对她有意,上辈子怎会娶你?在我心里,她跟星姐儿,辰姐儿一样,只是妹妹。” 听了石景扬的解释,一个念头在宁蔚心头划过,眼晶晶亮的看着石景扬问道:“上辈子,你娶我,不只是因为婚约?” 石景扬的嘴角抿起,“看来,还不算傻。若不是心里有你,你以为那纸婚约能左右得了我?” 宁蔚心下欢喜,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对我,何时起了那样心思?” 石景扬迎着宁蔚的目光,双眼含笑的问道:“哪样的心思?” 宁蔚羞赧的白了石景扬一眼,低头道:“明知故问,不理你了!” 石景扬伸手抬起宁蔚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郑重其事的说道:“很早,你就在我心里了。阿蔚,上一世,你是我的妻,这一世,也只能是我石景扬的妻,明白?。” “霸道!”宁蔚嘴里吐出两字。 石景扬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目光灼灼看着宁蔚:“这霸道只属于你。” 石景扬的声音很轻,可落到宁蔚心里,像翻滚的热水,一层一层的往外涌。 “我……” 石景扬微微欠身,将头抵住宁蔚的额头,轻声道:“阿蔚,咱们错过了一世,这一世,咱们好好珍惜,好吗?” 想着曾经经历的种种,宁蔚轻声应道:“好!” 第二百二十二章 调离京城 石景扬低头亲了亲宁蔚的额头,“乖!我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乖乖等着我,你是我的,不准和旁人议亲。” 宁蔚乖巧的点头应下。“好!” 送石景扬离开后,宁蔚转身去了书房。 承国公府的福安堂,崔老夫人对身边的管事乔嬷嬷说道:“将人带下去。” 乔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明白。” 等乔嬷嬷将下人带下去后,崔老夫人转头看向吴明艺,“艺姐儿,你说说,今日为何要针对那姓宁的小妮子?” 吴明艺垂着头不作声。 李夫人见女儿不说话,催促道:“你到是说话呀?因为掌珠与她交好,你便不高兴了?” 吴明艺依然默不作声。 李夫人只当女儿默认了,长长的叹口气,恼火的说道:“我说你这性子,怎的这般霸道? 掌珠与谁交好,是掌珠的自由,你怎的要求上掌珠了? 艺姐儿,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随你的喜好转,你该宽容些,包容些,明白吗?” 崔老夫人见吴明艺被李夫人训得头都不敢抬,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行了,你也少说两句,这事,不全怪艺姐儿。 掌珠也是的,京城多少名门贵女她不结交,偏偏与一个小门小户的妮子交好。 换着我,我也生掌珠的气。艺姐儿,到祖母身边来。” 李夫人无语的看向崔老夫人,“母亲,你不能这么惯着艺姐儿。” 崔老夫人不满的瞪了李夫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自己的孙女,我不惯着,那我惯谁? 府里一堆的事,你去忙你的吧。让艺姐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李夫人看眼低着头走向崔老夫人的女儿,心里微微叹口气,想要说什么,终还是忍了下来,朝崔老夫人福身道别。 崔老夫人低头安慰吴明艺,头都没抬的朝李夫人挥挥手,示意李夫人离开。 李夫人暗叹一口气,抬步出了屋子。 崔老夫人抬手将吴明艺搂到杯里,低声问道:“艺姐儿,姓宁的那妮子招惹你了?” 吴明艺伏在崔老夫人的膝盖上,抿着嘴不说话。 崔老夫人拍着吴明艺的手臂,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在老身眼皮下看着长大的。 你是什么性子,老身心里有数,你不会因为掌珠与人交往而吃醋使性子。与祖母说说,到底是为了啥?” 吴明艺轻声说道:“那人就是个狐媚子……” 后面的话,吴明艺没说出口。 崔老夫人一愣,垂头看向吴明艺,“宁家那妮子认识乐哥儿?” 吴明艺坐直身,愤慨的说道:“岂只认识?乐哥哥与宁蔚的兄长宁宇是同窗,宁蔚在乐哥哥面前,故作得很,看到她我就心烦。” 说着,吴明艺将丰乐楼的事添油加醋的向崔老夫人说了一遍。 崔老夫人听后,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对吴明艺说道:“这事,老身知道了。 往后,再遇上宁家这妮子,不可向今日这般无礼。 艺姐儿,你需记住,你是承国公府的大小姐,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承国公府的颜面。 遇事要用脑子,收拾人的法子很多。 但不管用何种法子,首先要护好自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并不明智。” 吴明艺垂着头,轻声道:“多谢祖母的教诲,孙女谨记于心。” 崔老夫人拍了拍吴明艺的手,说道:“今日也累了,你下去歇着吧。” 吴明艺朝崔老夫人欠身道别。 吴明艺离开后,崔老夫人静坐片刻,扬声叫道:“来人。” 乔嬷嫲应声进来,欠身道:“老夫人。” 崔老夫人对乔嬷嬷说道:“让人去查查宁家那妮子。” 乔嬷嬷曲膝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威远侯从勤政殿出来,迟疑一下,转身去了东宫。 大半个时辰后,威远侯从东宫出来,由东华门出宫回府。 威远侯离开后,太子对陆奇川吩咐道:“你去走一趟,传倾安来见孤。” 陆奇川得了吩咐,欠身领命。 石景扬从明苑出来,回府的路上,刚行到贡街,听到青山禀道:“爷,遇上陆大人了。” 石景扬掀起窗帘看过去,见陆奇川已经到跟前,石景扬朝他拱了拱手,微微抬了下下巴,问道:“特地来寻我?” 陆奇川点点头,“是,殿下寻你有事。” “现在?” 陆奇川点点头,“是,现在。” 石景扬对青山吩咐道:“去东宫。” 青山欠身应下,赶车往东华门去。 石景扬看向陆奇川,问道:“可知何事?” 陆奇川摇摇头,“在下不知,不过,刚刚侯爷去了东宫,侯爷离开后,殿下便让在下来请世子爷了。” 父亲去了东宫?石景扬眉头微皱,大致知道是为了何事。 东宫,福安见石景扬到了,欠身道:“世子爷,殿下在书房等您,请世子爷随小的来。 石景扬欠了欠身,“多谢福公公,有劳了。” 石景扬去到书房,朝太子见礼。 太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石景扬坐。 石景扬道谢后,走过去坐下,内侍进来奉上茶。 太子放下手上的笔,对边上的内侍吩咐道:“你等退下。” 福安带着内侍退下。 太子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放下杯子,抬头看向石景扬,直言道:“侯爷刚刚来寻过孤,想调你去京畿大营。上次你与孤说要武举之后再去京畿大营的。怎么?打算提前过去了?” 石景扬明白父亲为何此时将他调离京城,看来,他与阿蔚走的路不太平坦。 石景扬摇摇头,“侯爷还未与臣提及此事,或许,侯爷希望臣能早些去京畿大营历练。” “哦?侯爷还未与你提及?”太子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石景扬点点头,“是,还未提及。” 太子问道:“你的打算呢?”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早些过去也行,京畿大营离京城不远,而且,臣在军营,查探起来更方便。” 太子想了想,点头道:“行,那就调你过去。听说刘相府那几位,这几日在忙着办文会。” 石景扬点点头,“是,臣也听说了,陈王的目的很明显。” 第二百二十三章 应对 太子问道:“这事,倾安怎么看?” 石景扬笑了笑,说道:“殿下不只一回与臣说,盼着春闱能选出卓尔不群,识得天下大势的俊杰之才。 他日,这些人能为朝廷效力,造福一方百姓。” 太子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着点了点头,“所以,老三那些小动作不必理会。” 石景扬欠身道:“是,臣明白。就算不理会,也需让人盯着,做到心中有数。” 太子点点头,“这些事,你看着处理。”说完,太子扬声叫道:“来人。” 福安应声进来,“殿下!” 太子吩咐道:“将礼盒奉上。” 福安转身吩咐,不一会,一个内侍捧着一个锦盒进来,将其打开,石景扬见锦盒里放着一锭上好的乌金墨。 太子对石景扬道:“倾安将此物转给江四,孤恭贺他摘得桂冠,让他节哀顺应!这是孤的一点心意。” 石景扬欠身应下,从内侍手里接过锦盒。 从东华门出来,青山问道:“爷,咱们去何处?” 石景扬说道:“回府!” 石景扬的车到侯府门口,门房的见了,上前欠身禀道:“世子爷,侯爷让你去书房见他。” 石景扬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石景扬下车后,径直去了侯爷的外书房。 侯爷见他进来,看了眼身边的何管事,何管事会意,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侯爷问道:“去过东宫了?” 石景扬欠身应道:“是,刚从东宫回来。父亲认为儿子是一时蒙了心智,所以才将儿子调离京城?” 侯爷定定的看着石景扬,怒道:“你个不孝子,你这是责问我?难道你不是蒙了心智,难得我冤枉你了?” 石景扬欠身道:“儿子不敢,儿子只是履行祖父的诺言,遵守婚约……” 不等石景扬说完,侯爷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开口将他的话打断,“如今没有婚约。” 石景扬:“……” 侯爷看石景扬一眼,将声音缓和下来,“这事,我还没有告诉你母亲。你该知道,你母亲对你的亲事的态度。你若想护住宁家兄妹,那就听我的安排,先去京畿大营。” 石景扬一步不让的说道:“婚约在我心里,从我知道它的存在起,它就一直在,不会改变。 宁家兄妹,一个是我志同道合的同窗,一个是我要用一生珍视的人,谁敢伤他们半分,我便与谁为敌。京畿大营我会去,去之前,我会先去明苑提亲。” “你……”侯爷瞪向石景扬。“你给老子跪下!” “扑通!”石景扬直直的跪到地上,迎着侯爷的目光,不做半点退让。 侯爷用手敲着书桌道:“若是承国公府的人出手呢?你也要与之为敌?那是你的外家。来人,请家法。” 门口的何管事听了屋里的对话,抬头给青山递眼色,小声道:“赶紧去请夫人。” 青山连连点头,“多谢何管事。”撒腿往外跑。 屋里,石景扬梗着脖子道:“我从没说过要娶艺姐儿。就算没有这桩婚约,没有阿蔚,我也不会娶艺姐儿。 艺姐儿在我心里,跟辰姐儿,星姐儿一样,只是妹妹。” 侯爷抬手抓起本书朝石景扬掷去,骂道:“你这混账,你早干吗去了?既然对艺姐儿没那心思,为何不早些说清楚?” 侯夫人接到青山的禀报,急步奔来,气喘吁吁的进屋,看看侯爷,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石景扬,问道:“这是怎么了?” 侯爷见夫人到了,心里微微松口气,起身迎过来,“夫人怎么来了?” 侯爷脸色缓和了许多,对侯夫人道:“夫人,这边坐。” 侯夫人坐下来,看眼儿子,转头看向侯爷,问道:“老爷,乐哥儿这是犯了什么错?” 侯爷为侯夫人倒了杯茶,转头瞪眼石景扬,“他翅膀长硬了,不得了了,不听从家里的安排了。” 石景扬挺直腰杆,任侯爷嘲讽自己,不做辩解。 侯夫人眉头微皱,看着石景扬问道:“乐哥儿,你做了啥,把你阿爹气成这样?” 石景扬说道:“儿子要议亲,父亲不同意。” 侯夫人伸手准备端茶的,手伸到一半,听了儿子的话,将手缩了回来,眼睛晶亮的看着石景扬,欢喜的问道:“乐哥儿想议亲了?” 听石景扬愿意议亲,侯夫人是真的高兴。 侯爷看着激动不已的侯夫人,问道:“阿容,他想议亲你就这么高兴?你也不问问他想娶的是谁?” 侯夫人看眼侯爷,边起身去扶石景扬边说道,“儿子的眼光不会差,跟阿娘说说,你看上了谁家姑娘?” 这下,换侯爷与石景扬震惊了,父子二人快速对视一眼,转头狐疑的看着侯夫人,“母亲,我不娶艺姐儿。” 侯夫人点点头,“我知道,否则,你阿爹不会罚你下跪。” 侯爷说道:“夫人……” 侯夫人转头看向侯爷,“老爷,妾身不是冥顽不灵之人。妾身知道,咱们家与别家不一样,乐哥儿娶回来的人,是要跟他相濡以沫过一辈子的。所以,妾身不会逼着乐哥儿娶他不喜欢的。” 石景扬激动得一把搂住侯夫人,“阿娘,谢谢。” 侯夫人拍了拍石景扬的后背,“行了,跟阿娘说说,你看上谁家姑娘,宁宇的妹妹宁蔚?” 石景扬松开双手,震惊的看着侯夫人,“阿娘知道?阿娘是如何知道的?” 侯夫人白了石景扬一眼,“艺姐儿不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一但发脾气,大抵与你有关。 今日在齐府,艺姐儿朝宁小姐发难,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 “阿娘没当场维护艺姐儿吧?”石景扬看着侯夫人问道。 侯夫人拍了石景扬一下,“怎么?就护上了?” 石景扬将手搭在侯夫人肩上,将其推到椅子上坐下,边给侯夫人捶肩边讨好的说道:“咱们老石家,护媳妇儿不是家传吗?阿爹,你说是吧?” 侯爷给石景扬一个冷眼,转头看向侯夫人,“夫人,你就这样应了他,国公府那边如何应对?” 第二百二十四章 遂意 侯夫人略作思考,说道:“没什么不好应对的,就说老侯爷生前定下的婚约,放在一个锦盒里。 老侯爷临终嘱咐,乐哥儿到议亲的年纪方可打开,咱们也没有办法,只能遵从老侯爷的遗愿。 就是娘娘那里,妾身得去向娘娘禀一声,让娘娘心里有数。” 石景扬低下头在侯夫人的脸上蹭了蹭,“阿娘,你太好了。” 侯夫人唬着脸说道:“老娘何时不好了?” 石景扬笑着说道:“好好好,阿娘最好了。” 侯爷见夫人应下,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说道:“乐哥儿接下来要去京畿大营领事。时间紧迫,夫人先去宫里给娘娘禀一声,然后请上谋人去宁家提亲。” 侯夫人一愣,问道:“乐哥儿不是在东宫领事吗?怎的又要去京畿大营了?” 侯爷说道:“东宫这边,乐哥儿只是暂时领事,咱们是武将之家,乐哥儿早晚要去军营的。” 听侯爷如此说,侯夫人不再多问,“行,那妾身先进宫去见娘娘,然后去趟国公府,将乐哥儿的亲事与母亲说说。媒人的事,等从国公府回来再张罗。” 送走侯夫人,石景扬转头朝侯爷深鞠一躬,“多谢阿爹!” 侯爷扫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书桌后坐下的,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石景扬先给侯爷倒了杯茶,才走过去坐下来。 侯爷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道:“徐冠杰调到御前做侍卫的事,基本定下来了。 你此番去军营,正好赶上十月底的大演习,这回演习主要是旗鼓演习和排兵布阵,你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好好历练自己, 石景扬明白父亲的意思,欠身应下,“多谢父亲的指点,儿子记下了。” “去忙你的吧!”侯爷伸手拿起桌上的书,低头看起来。 石景扬欠身告辞。 石景扬退出房间后,侯爷往椅背上靠了靠,微微叹了口气。 儿子的亲事,他与阿容虽是点头了,但承国公府那边…… 唉,艺姐儿是岳母大人一手带大的,以岳母大人护犊子的性子,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候夫人从宫里出来,直接去了承国公府。 崔老夫人刚午歇起来,李夫人正伺候她喝燕窝粥。 听了下人的禀告,崔老夫人与李夫人皆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后,崔老夫人将手里的碗递给身边的乔嬷嬷,说道:“请进来。” 下人退下后,李夫人问道:“母亲,小姑怎的这个时候过来?” 崔老夫人也纳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等等看吧。” 李夫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小姑子这个时候过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一会,下人引着侯夫人来到福安堂。 侯夫人先朝崔老夫人见礼,随后朝李夫人见礼。 等下人奉上茶,崔老夫人看向侯夫人,开门见山的问道:“阿容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有事?” 侯夫人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到桌上,赔着笑说道:“眼下有桩棘手的事要与母亲和嫂子说说。” 侯夫人悬着心,说话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母亲的性子过于强势,从小到大,在母亲面前说话,她都需打起十二分精神。 “棘手的事?何事?”崔老夫人问道。 侯夫人将事先备好的说辞说了一遍,边说边察看母亲与嫂子的脸色。 侯夫人的话未说完,崔老夫人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上,愤怒的瞪着侯夫人。 “你们府上的老侯爷过了多少年了?现在扯出来说事。既然有婚约,早干吗去了?为何不早说?” 李夫人接过话来,“对呀,他姑,你是不是不满意咱们艺姐儿,所以找这么个借口来搪塞咱们。 艺姐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哪里比不上宁家那位小姐了?” 侯夫人想到母亲与嫂子会不高兴,但她没想到母亲与嫂子压根不信有婚约之事。 “母亲,嫂子……” 崔老夫人抬手制止候夫人往下讲,不耐烦的说道:“阿容,你无需多说。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就将乐哥儿与艺姐儿的亲事早日议了。” 崔老夫人此言一出,侯夫人是真为难了。 “母亲,婚约的事是真的,女儿怎敢拿这个来骗您?婚约现在老爷手里。” 崔老夫人连拍两下桌子,“有婚约又如何?乐哥儿是老侯爷的孙子,也我的外孙。你回去告诉乐哥儿,他若不听老身的,他就是不孝。” “母亲,你这是何苦呢?”侯夫人惶恐道。 崔老夫人说道:“阿容不用多说,老身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回去告诉乐哥儿,他若还认承国公府这门亲,找上媒人上门来提亲,早日将艺姐儿娶回去,往后,好好与艺姐儿过日子。乔嬷嬷,送小姑奶奶回去。” “母亲!” “小姑奶奶,请吧!”乔嬷嬷欠身道。 侯夫人还想争辩几句,想了想,长叹一口气,朝上首的崔老夫人福了福身,又朝李夫人福身,才转身往外走。 石景扬听说侯夫人回府了,急切地往父亲的书房去。 何管事站在廊庑下,见石景扬过来,朝他欠身见礼后,打算进屋通禀。 石景扬制止道:“何叔,不用通禀,我直接进去。” 石景扬走到门口,听到母亲抽泣声,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母亲她怎么这样?艺姐儿是她的孙女,乐哥儿也是她的外孙呀。她事事纵着艺姐儿,为艺姐儿着想,她为何不能为乐哥儿想想?侯爷不知道,母亲说出那样的话时,妾身心里有多难过。” “好了,别伤心了。回头,咱们再劝劝乐哥儿。”侯爷温声劝道。 “不要!在这事上,妾身不会让步。 母亲就是偏心,从小到大,母亲眼里只有姐姐与兄长,妾身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凭什么还要让妾身的孩子跟着受委屈? 别家的男人有三妻四妾,咱们家男人不能纳妾,还不能休妻,一旦娶了,就是一辈子。 乐哥儿若娶了自己不喜欢的,一辈子,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想想都可怜。 所以,在亲事上,妾身想遂乐哥儿的意,让他娶他想娶之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缓兵之计 自从上次听了韩嬷嬷的话,侯夫人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韩嬷嬷说得在理。 儿子的心不在艺姐儿那里,若硬将二人绷在一起,儿子得多委屈? “可是,承国公府那边如何交待?” 承国公府上下,早将石景扬与吴明艺看作一对。 侯夫人正想回话,抬头见到门口的石景扬,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叫道:“乐哥儿来了。” 石景扬跨进屋,给父母见了礼后,直言道;“母亲,外祖母为难您了?” 侯夫人未作隐瞒,将承国公府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侯爷看向石景扬,“乐哥儿,你外祖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看,这事如何办?” 想着崔老夫人倚老卖老,蛮不讲理,石景扬的心里闪过一丝厌恶。 为了不让母亲难过,石景扬想了想说道:“外祖母既然这般说,那去宁家提亲的事咱们先缓缓,省得将矛盾激化。 不过,这只是缓兵之计,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娶艺儿。 父亲,我明儿就去军营,有些事需做安排,我先去忙了。” 说完,石景扬向侯爷、侯夫人欠身告别。 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侯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儿子性子淡漠,从小到大,极小向她开口要什么,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人,她却不能如他所愿。 侯夫人抹了下眼角,转头对侯爷道:“老爷,乐哥儿娶亲,是咱们威远侯府的事,咱们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妾身请上媒人,明儿上宁家去提亲。” 侯爷拍了拍侯夫人的肩,温声宽慰道:“夫人别急,这事,听乐哥儿的,先缓缓。 岳母大人的性情夫人是知道,老人家经不得急,若将她惹急了,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咱们先缓缓,乐哥儿在太子手下做事。 这当中,牵扯很大,娘娘与太子不会袖手旁观的,咱们且看着就好。” 侯夫人问道:“若母亲朝宁家那姑娘下手呢?咱们也看着?” 侯爷抿了下嘴角,笑着说道:“放心吧,那丫头能入乐哥儿的眼,乐哥儿就能护好她。” 对于儿子的手段和能力,侯爷是信心十足。 不是他低瞧岳母大人,岭南双杰都折在乐哥儿手里,岳母大人那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听了侯爷的话,侯夫人安心了不少。 石景扬回到雅苑,边往里走边吩咐道:“备车,爷要出去。” 青山欠身应下,转身去作吩咐。 石景扬换了身衣裳出来,青山已经将车停到院门口。 等石景扬上车后,青山将脚凳收起来,赶着车往门口去,“爷,咱们去何处?” 石景扬说道:“去明苑。” 明苑,一家人刚到饭厅坐下,长兴急步进来禀道:“老夫人,威远侯世子来访。” 屋里人皆是一惊,钱老夫人边起身往外迎边说道:“请进来,老身去迎迎。” 宁宇回来就给她说了石景扬在齐府说的那番话,钱老夫人听得心花怒放。 这些日子,石景扬为他们一家做的事,钱老夫人全都看在眼里。 她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听宁蔚的话,将这桩亲事退了。 在钱老夫人看来,这世间,难找到第二个像石景扬这样事事为宁蔚着想的人了。 钱老夫人起身迎出去,其余的人也跟着起身,往外迎了出去。 宁蔚陪在钱老夫人身边,虚扶着钱老夫人,紧张的绷紧了身子,她想不明白石景扬为何这个点登门。 按京中的规矩,提亲一般选在早上,取好事要趁早之意。 这都晚饭的点了,不该是来提亲的。 一行人迎到门口,见石景扬的带着青山青平走过来。除了三人外,再没见到别的人,宁蔚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石景扬先拱手给钱老夫人,姜老太太见礼。 一番寒暄后,钱老夫人说道:“世子爷,咱们正打算食晚饭,不知世子爷是否食过?若是还没食,不妨一起。” 石景扬也不客气,欠身道:“那就叨扰了。” 钱老夫人笑着说道:“说什么叨扰,粗茶淡饭而已。” 说着,钱老夫人礼让石景扬往饭厅走。 石景扬走到钱老夫人右边,与宁蔚一左一右的陪在钱老夫人身边。 宁宇走在石景扬身边,石景扬慢下来,侧身小声问道:“英哲,你给老夫人说了吗?” 宁宇朝他扬了扬眉,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声说道:“说了。” 石景扬感激的看眼宁宇,“多谢!” 众人进到饭厅,悦娘已经让人添了副碗筷。 石景扬的左边是钱老夫人,右边是宁宇,宁蔚则坐到姜老太太的身边。 饭后,大伙转到一旁喝茶说话。 说了一会家常后,石景扬将话题转入正题,“老夫人,英哲已经向您老说明了在下的意思,在下想要求娶阿蔚为妻。 原本计划这两日请媒人上门提亲的。只是好事多磨,在下刚回府,便接到命令,上面要求在下明日到京畿大营报到。 提亲的事,只得往后延一延,还请老夫人见谅。” 这个点接到任务,会不会太巧了? 钱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忧心的直问道;“世子爷,真是公务在身?还是侯爷侯夫人不满意这桩亲事?所以将世子爷调出去。” 不怪钱老夫人多想,两家的门第悬殊太大,侯爷侯夫人不赞同这桩亲事,也在情理之中。 石景扬赶忙解释道:“老夫人,真是在下有公务在身,才不得不将提亲的事往后延的。 英哲是知道的,咱们府上,亲事以儿女的意愿为主,父亲母亲不会横加干涉。英哲,是吧?” 石景扬说着,将宁宇拖下来为自己作证。 宁宇被拉下水,点头道,“这话,之前在侯府听侯夫人说过。” 钱老夫人问道:“那世子爷打算延到何时?” 石景扬想了想,说道:“最早到年底,最晚到开年武举之后。如果老夫人不放心,在下回去请母亲过来走一趟,如何?” 钱老夫人忙摆手,“那到不用,世子爷既然公务缠身,那就先忙公务上的事。议亲的事,往后延一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