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名》 第一章 鬼谷 1880年,鼎山之战16年后,鬼谷。 一少年正在溪旁练剑。那少年丰神俊朗,长身如玉,只是眉毛与头发却都是白色,脸上也几乎没有血色,苍白的吓人。看他身着冰纹银丝服,脚踏银丝履,眉目间却是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他剑气所及之处,原本奔流不息的溪水竟突然凝冰,须臾又融回水流,依旧如之前一般继续奔流而下。若寻常中人看他练的那套剑法,只会觉得并无半分章法,也并无半分杀意和剑意,似乎只是练剑而已。 一旁,竹庐里面的鬼谷子捻着胡须,微微点头。随即抓起身旁的一把竹剑,开了门,冲着正在练剑的少年右身就是一记横斩。那少年刚刚练完一记直刺,旧力已去新生未及之时,他将手中剑向下向后轻甩,自身运起身法往后略退,右手一掌打在剑上,正好挡下了鬼谷子横斩过来这一剑。另一边,左手运起内力,凌空冲着鬼谷子眉心点去,随后右手接回自己的剑。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突然变招的迟滞感。 鬼谷子微微点头,左手也发出一道指劲,和那少年的指劲正好抵消。随后,反手持剑,双脚轻蹬,剑锋急急地冲着少年的咽喉掠去,少年不慌不忙,一个铁板桥让过剑锋,接着双足一蹬一转,一记简简单单的横斩冲着鬼谷子袭杀而去。 鬼谷子双脚掠地,速度骤降。随后左脚轻踏,也是转了个身,持剑一记反手的竖斩扫歪了少年的横斩。随后轻轻松手,让竹剑在手中转了一下,回归正手。剑停住的时候,正好直直的指在少年的咽喉处。 鬼谷子收剑,左手捻须,微微笑了笑,点头道:“溟儿的剑法又有了精进,不错,不错。” 这少年名为南宫溟,是十六年前被灭的南宫世家血脉。他面无表情,抱拳道:“承蒙师傅教导,才有今日。”言语间十分淡漠,好似鬼谷子并非他师傅而是他灭族仇人。 鬼谷子似乎早已习惯,也无所谓,道:“你且随我来。”南宫溟点点头,随着鬼谷子进了竹庐。 鬼谷子的竹庐,正厅挂着一副大汉的地图,地图是一副棋盘,上面摆着一个残局,不过却已经落灰。左面屋子是他的卧房,榻上随意的扔着几本书籍。右面屋子是书房,不仅是笔墨纸砚齐备,各家各门各派之言兼收并蓄。鬼谷子直接领着南宫溟进了书房。 鬼谷子叫过南宫溟,递给他一封信。 “为师有一件事情交予你去做。这是为师给道门玄麟子门主的一封信。你将这封信送过去,然后把他的回信送回来。此去来回路途遥远,但是为师只能给你四天的盘缠,余下的还需要你自己想办法。这是对你的历练,懂了么?” 南宫溟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沉默的点点头。鬼谷子将霜涯和包裹递给他,嘱托道:“记住,鬼谷中人,既要有视天下众生为棋子的冷酷,也要有体恤天下众生的仁心。至于这二者之间如何取舍,那就存于你心了。侠者之心不可舍弃,霸者之心不可丢却,这才是合格的鬼谷门人。”说罢,捋须笑了笑。“明日启程便可。” 南宫溟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霜涯,挎于腰间,随后接过包裹。又将师傅所说的话默读数遍,记在心底,这才躬身一礼,转身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师兄!”南宫溟刚一出门,侧边便有一个紫袍少年叫住了他。南宫溟以手扶额,颇为无奈,却还是转头问道:“师弟,何事?” “我刚刚都听得了,师傅要你出谷,有些事情要做。这眼见得你若是出了谷去,再也无人陪我耍了,陪我练几招剑法,如何?” 南宫溟冲他师弟唐燐晃了晃手里的包裹,便不再言语。唐燐倒也省的,在一边抱着木剑坐着,“乖巧”地等着他的师兄出来。 南宫溟长叹了一口气,将包裹放下,拿起腰间的木剑,将门打开来。 唐燐见南宫溟出来了,便自己在旁边的空地上站定,左手食中二指抚剑,道一声:“师兄,请!” 南宫溟轻轻舒了口气,心道难得唐燐正经一回。随即他手中的木剑缓缓抬起,指向唐燐。 “我说师兄啊,你要去出谷了,去江湖历练了?到时候遇见啥新鲜的东西记得给我说说啊!” “嗯。” “诶,我说师兄,别那么着急打嘛,我还想知道知道师傅昨天和你说了啥。你看看,咱俩都是师傅的亲传弟子,虽然你入谷比我早,是我师兄,可师傅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那这么说来,肯定是……” 唐燐的嘴巴,如同连珠箭一般吐字个不停。南宫溟忍无可忍,简简单单的一剑劈将过去,直接把唐燐话头打断了一截。 “诶,师兄。”唐燐一剑一剑地破着南宫溟攻过来的招法,一边嘴巴继续不停:“你说你这样,到时候有哪个女侠能看上你,到时候别像师傅一样,这么大年纪还是根光棍。” 打着打着,唐燐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师兄的剑法一向变化多端,凶狠十足,这次却感觉直来直去,完全不似之前的灵动。再看了看师兄的眼神,完全不是之前“杀了你”的“嗜血”眼神,变成了看死人一般的淡漠的眼神。唐燐慌了,连出数剑挡住南宫溟逼过来的一剑,然后意图反攻,迫使南宫溟回剑格防守,趁此机会,跳出战圈,认输过后,一转头,发现鬼谷子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额……师……师傅,内个,我刚刚应该没说啥对吧?”唐燐只短短的呆愣了一瞬,随后满脸无辜的,挠了挠头,对着鬼谷子笑着。 “溟儿,你先去温习一下为师讲的东西,现在我要检验检验你师弟的剑法。”鬼谷子笑呵呵的,和颜悦色的对着南宫溟说道。南宫溟执剑抱拳,称是退下。但他退走的时候,眉眼略弯,明显是等着看唐燐的笑话。 唐燐暗自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先一步拔剑出手了。鬼谷子身上的气势越来越足,唐燐若是再不出剑,只怕会被鬼谷子身上的气势直接压垮。纵横剑法中,横剑法重技,纵剑法重势。而现在,若是唐燐的势被鬼谷子彻底压住了,那时唐燐恐怕连抵抗的心思都会失却,那他完全可以弃剑认输了。 唐燐提步飞掠,对着鬼谷子就是一记简简单单的竖劈。鬼谷子持剑轻挡,却是只攻不守。随着鬼谷子每一次的防守,鬼谷子的势也越来越足。在唐燐攻了十几招无果的情况下,鬼谷子的势已经凝聚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唐燐震惊的看着鬼谷子凝聚的剑势,他从未想过这是人力所能凝聚出的剑势,如此的恢宏浩大。在这股剑势面前,唐燐还没有弃剑认输,已经可以在同龄人中数一数二了。 “怎么,不攻了?”鬼谷子还是笑眯眯的,语气也极为和蔼,可听在唐燐耳中无异于恶魔的低语。 “额,师傅无愧于天下第一的名号,是弟子不自量力想要挑战师傅。弟子错了,还请师傅原谅弟子这一次,以后绝对不再犯。”说着,运起轻功就要溜之大吉。 “别急着走,你要是能接下来我三剑,就算你合格。你若是现在一走了之……到时候护山大阵你就靠自己的一身本事闯出去就行。”鬼谷子的笑脸随着话语的进行逐渐收敛,最后一段话十分严肃。一向了解师傅的唐燐知道师傅真的火大了,不由得无奈的提起竹剑,直接面对。 “第一剑!”鬼谷子轻呵,也是一记竖劈,重若千钧却又轻如鸿毛,就如同将一座山峰如鹅毛扇一般玩耍、唐燐尽力不去被这股势和意所影响,运起内力试图举剑抵挡。只听见金铁交击声,唐燐被这一招生生的打出了四五丈远,“哇”的吐出一口逆血。 “第二剑!”鬼谷子得势不饶人,转身一剑横扫而来。一股浩大的剑气从竹剑上发出,扫向唐燐。唐燐深吸一口气足,屏息凝神,剑尖斜指,忽的一下朝那股剑气砍去。看时,唐燐衣衫烈烈,一股与鬼谷子完全不同的势凝结而成。如果说鬼谷子是俾睨天下一切尽在掌控的强者之势,那么唐燐的就是潜伏良久,动则致命的破障之锋。 剑气被唐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成功破开。随后以剑拄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没看见鬼谷子捋须微笑。 没多久,唐燐颤颤巍巍的再度站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剑尖对着鬼谷子。 “第三剑!”鬼谷子和唐燐同时轻喝道,这次,鬼谷子身如游龙,剑如虹光一般直直的冲着唐燐飞去,鬼谷子跟在剑身之后不过半尺的距离。 唐燐在这次的招式上感到了杀意。不是鬼谷子身上散发出的,也不是剑上自带的,而是这一招式发出的杀意。唐燐本能的想逃,却发现自身被鬼谷子的气势牢牢牵引,根本走不脱,索性咬咬牙,打算再次硬抗一招。 顺着“啪嚓”的竹剑断裂声,一副画面就那么定格在那里:鬼谷子反手持剑,剑锋离唐燐的喉咙只有半寸。唐燐身子微曲着,似乎想用着手里的断剑劈些什么。 鬼谷子收了剑,轻轻的拍了拍唐燐的肩膀。唐燐仍旧保持那个姿势,嘶哑着声音问道:“这就是,纵剑法么?” 鬼谷子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纵剑法的所有要点都离不开一个‘势‘字。你要学会蓄势,也要学会用势,更要学会因势利导。纵剑法不同于横剑法的杀伐之技,它的很多招数反而更偏向于守势,守成而势成。当你的剑势凝聚到顶点的时候,与你实力相近的任何人都挡不住你汇集剑势所发出来的必杀的一招。” “勿要惹你师兄。你师兄与你都背负着血仇,只是你的倒有处可循,他的仇怨却无处报了。” 鬼谷子长叹一口气,里面是道不尽的沧桑。 第二章 黑店 次日一早,南宫溟和师傅请了安后,取了师傅送他的盘缠,挎上霜涯宝剑,便直愣愣的撞如了护山大阵中去。 片刻间,万千气剑凌空成型,各有章法,冲着南宫溟攻将过来。 南宫溟脸色不变,手轻轻一招,霜涯出鞘,飞至南宫溟手中。南宫溟运起鬼谷剑经,将内力注入剑中,顿时剑芒暴涨。南宫溟随手一挥,剑气打出去时,空中的气剑竟也不在攻击,随后隐匿消失不见。 原来鬼谷这护山大阵,虽然威力绝世,但是若是有人以鬼谷剑经的法门驱动剑芒与气剑相撞,那气剑便不会攻击那人,巧绝无比。而鬼谷中人又从不将鬼谷剑经的法门外传,故此纵使各个王朝对鬼谷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依然拿鬼谷没有办法。而且,若是鬼谷子持《鬼谷子》与横阖剑运起这护山大阵,那气剑威力更要翻倍,普天之下,莫有人当。 南宫溟就这么持着宝剑,在这无人之境轻轻松松的走了过去。 鬼谷里,唐燐见得师兄已经出谷,他不免心急,便问他师傅道:“师傅,师兄已经出谷历练去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谷去历练啊?” 鬼谷子明白,他已经是心绪漂往北疆,意图杀狄人以报父母仇怨了。鬼谷子无法,轻叹一声:“你且随我来。”说着,领着唐燐到了剑洞之前。 “剑洞?”唐燐看着眼前的洞窟上如银钩铁画的二字,不由得出声念到。 “这是历代鬼谷门人的参悟精修之所。无论是鬼谷子还是没能成为鬼谷子的鬼谷弟子,都会在此处留下独属于他们的剑意。历代的鬼谷门人基本都是在此参悟出属于自己的纵剑法或者横剑法的最后一招。我知晓你迫切想要前往北疆好给你父母报仇,但如今北疆局势波谲云诡,以你现在的实力自保有余,想要达成目的却还是太难了些。你若是能在此参悟出你的纵剑法的最后一招,那么你便可前去北疆。” 鬼谷子看看唐燐激动的神情,微微笑了笑,道:“饭食与欢喜衣物我会让仆人送来,你只管自身参悟便是。但要谨记,你若想报父母仇怨,兵略与武艺一样不可缺。洞内也有部分先辈的心得,你可以自行翻阅。” 唐燐忽的拜倒,重重的叩了九个响头,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很少出现的凝重和认真。鬼谷子摆了摆手,“去吧。”鬼谷子淡淡的道。唐燐转头,消失在洞口。 那边唐燐在剑洞中打坐不提,这边,南宫溟沿着官道,一路投西北而去。 此时正是七月份天气,赤日炎炎,把黄泥地都晒得龟裂。南宫溟沿路免不得夕起晨歇,捡一些凉爽时辰赶路。 两天过去,南宫溟已经走了二百里路。算算盘缠已经用度了一半左右,不免心中有些焦急。这二百里路的两个县治倒也清平,除了几张寻人的告示外并无其他东西,也并无南宫溟赚取一些盘缠的机会。看看远处一家屋子幡旗飘扬,似是一家酒馆。此刻天色也近日中,渐渐地酷热难当,干脆运起轻功,身影起伏间往酒馆奔去。 说来也怪,这酒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那么突兀的在路旁立着,不由得令南宫溟心里起了八分猜疑。他紧握了握手中的霜涯,便撞入了这小小酒馆。 酒馆中看不见一个客人,只有一个小二在那里昏昏沉沉的打盹。南宫溟重重的咳了一声,便自顾自的找了个座位坐下。 小二被惊醒,看看南宫溟端端地在那里坐着,满脸堆笑,小跑到南宫溟身旁,冲着南宫溟微微一礼:“敢问少侠,想来点什么?要解渴时,本店有好滋味的村酒;若要充饥,荤素馒头都有,也有卤肉卤鸡——都是本店秘制滋味,与别处大不相同的。” 南宫溟依旧是一副冰霜脸:“一份素面,有茶水便来些许。”说着,点了二十钱,拍在桌上。 小二收了钱,冲着屋后叫一声:“贵客来临,一份素面!”说着,冲着南宫溟恭谨道:“客人稍歇,我去准备茶水,不周之处还望客人海涵。”南宫溟没搭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便也不再理他。 小二仔细偷眼瞧时,南宫溟身上一身银袍,那剑柄与剑身中间嵌着一颗蓝色宝石,只看剑柄也是精美无比。再看南宫溟,身影不甚壮硕,面色苍白,想来是个大族子弟,纵欲过度,被长辈训斥,愤愤地跑出来却无什么经验,算是极好的肥羊。 所谓财帛动人心,小二思虑已定,便直直的转入后厨,在火炉上坐了一整壶水。后厨里,主厨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面,开始刀切。 没多会,那壶水已经咕噜咕噜的滚了。小二取出个盒子,看时,里面全是曼陀罗、洋金花、白屈菜——都是能做麻药的东西。小二各取了些,投入水壶中。一旁煮面厨子看了,轻声问道:“是好行货么?” 小二嘿嘿笑着:“看着像个富家公子哥,那剑那衣物都是价值不菲。这肥羊若是我们不取,到时被别人拿去可没处后悔。”说着,泡了一壶茶水,拿着浸湿的抹布托着往南宫溟那里送。 这边小二和主厨自以为得计,却不知南宫溟在那里听个一清二楚。此刻见这小二来时,步伐沉稳有力,呼吸不甚分明,也知道他是武林中人,心下冷笑一声,右手执剑柄,往小二那里猛地一甩——那剑鞘被甩飞出去,直直的砸向小二。小二猝不及防,被打的“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在地上扑腾了两下,眼见得是不活了。 后厨里,主厨眼见得小二倒飞回来,人事不省,唿哨一声,喊得四个藏在仓库里的人出来。倒无需那主厨吩咐,这四个人也已经看见倒在地上的小二,也不再理会主厨,四人各执一柄单刀前后左右四方将南宫溟围住。而主厨,见势不妙,拔腿便逃。 南宫溟本想要去追击,左右两柄单刀砍将入来,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封住了南宫溟去路。南宫溟身形一顿,左脚轻踏,身形平直,于两柄刀中间的空隙躲了过去。趁着南宫溟刚刚立足之际,前后两人先后出刀,试图故技重施。南宫溟不慌不忙,轻轻跃起,随后脚尖点在一柄单刀上,眼眸冰冷。 南宫溟轻哼一声,在那柄单刀的主人反应过来之前向后急退,剑刃一甩,一道迅疾的剑气冲着这四人打了过去。前左右三人来不及反应,被这股剑气当场撕斩成两半。随后,冷峻的眼神逼视着最后一人。 最后一人吓得有些两股战战,但仍是大吼一声,提起单刀冲着南宫溟砍了过来。南宫溟欺身向前,身影闪过逼过来的刀锋,左手已经探上那人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同时右手一剑,断了他持刀的右臂。 “你等何人?”南宫溟冷声问道。却没想到这家伙吭都不吭一声,咬着牙别过脸去。南宫溟微微一笑,不由分说的直接将剑搁在喉咙上,轻轻一勒,切开了这家伙的气管。 那家伙听着气管漏气嘶嘶声,眼神也不由得泛起了惊恐。然而南宫溟再也没搭理他,走到了小二身旁,将霜涯擦拭擦拭,拾起剑鞘,将霜涯装回剑鞘。 后厨里,那面依旧煮着,都已经近乎煮烂了。南宫溟搜索了些散碎银两,权且充作盘缠。又在这店内四处翻了翻,想找出这店的幕后主使。除了一个人肉剥皮坊和一个仓库外,再无其他的去处。那人肉剥皮坊左一条人腿,右一块人手,边上也有一个被剥了肉的人骨架,上面浸着点点血迹。饶是南宫溟杀人时面不改色甚至笑着,也不由得大吐了一通。 南宫溟本想就此一走了之,无奈肚中饥饿,只得取了些面自己煮了一碗。略吃了些后,在这店里歇了一会,等着中午的热气下去了,才又开始赶路。 在店内歇息的时候,南宫溟心下想到:“这四人的合击之法娴熟无比,又不像是武林中人。如此来算,怕不是某个家族暗中养的私兵。若说他这黑店,无本买卖自然是暴利,但也是自绝之计,若非走投无路断不会如此的。尤其是最后一人,明明已经浑身发颤依然挥刀砍杀,这家图谋必定不小。” 念及此处,南宫溟本想就这个家族继续调查,但此时还有任务在身,加之消息不多,只得放下这个念头。看看热气渐退了,再次踏步往道门行去。临走前,一把火,把这黑店烧了个干净。 第三章 白氏庄 且说那逃了的主厨,一路跌跌撞撞,奔着他主家去,打算通风报信。本想要沿路上的酒家弄些吃食,谁知逃的匆忙,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带,只得乞讨、翻垃圾堆找些食物果腹,速度上也落后南宫溟一段距离。 两天后,黄昏时分。 南宫溟已到了云州郡府治下。看着看着天色已晚,过不多时便要天黑,便想要寻个庄子或者村落去投宿。正思虑间,远远的望见一座连环气派庄子,不由得舒缓了一下眉头,运起轻功往那庄子赶去。 那庄子,庄门厚实木造就,坚固异常。左右写着一副对联,道是“盗匪莫入,豪杰自来”。庄门两边,整个围栏将庄子前侧围住,设着一排排拒马桩。四围每隔一段距离有一座便哨塔,背后靠着几座巍峨高山,看得南宫溟心下疑惑: “郡治要地,临近郡府,怎么会有这等军庄存在?”南宫溟心下正疑惑间,忽听得庄内锣声大作,一彪人马冲将出来,团团的将南宫溟围住。 南宫溟右手轻抬,霜涯直接出鞘。顿时,四周的军兵只感觉寒气阵阵侵入骨髓。明明是七月份正热的天气,这几十军兵竟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这几十军兵互相看看,也只是将南宫溟团团围住, “一个贼匪探子,竟也如此嚣张,想来是劫掠惯了,真以为我白氏庄是好欺的么?”一少年戴着一双指套,站在哨塔上指着南宫溟大喊道。南宫溟往那里看时,这少年凌空一跃,一掌直直的冲着南宫溟打了过来。虽不知威力如何,但威势着实不小。 南宫溟略吃了一惊,没料想这一小小庄子竟有如此惊人的掌法。南宫溟见他来势汹汹,也不敢托大去硬接这一掌,运起轻功往后身影急退。这少年身形至半空一丈有余的时候,掌力迸发,落在南宫溟身前,看他掌力所及,方圆足有一丈。 尘土飞溅间,南宫溟听见周围军兵齐声喝彩,说着什么“少主功力又有精进”,“少主问鼎天下第一指日可待”云云,听得南宫溟不住的暗中冷笑。 “这掌法原来只是徒有威势,若是内力深厚,掌法精通的人来使,声威震荡,掌力广被,倒是颇为棘手。可惜这少年内力不深,掌法不甚精通,只是徒有其表罢了。”于是略放宽了心,仗剑直直的冲了过去。 一旁的少年正在军兵的吹捧中享受自我,忽的感觉到一股杀意袭来,不由得大骇。只见南宫溟仗剑,中宫直入,一招直刺,奔如疾风,迅若闪电。这少年连忙侧身一闪,腹部被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剑过处,却感不到丝毫疼痛,只是觉得浑身微冷。他刚要回身还南宫溟一招“天崩”,却不想南宫溟的剑法更狠更快,这边他右手刚要抬起,却被南宫溟看透了他的掌法路数,向他身子右侧微微躲了躲,欲让他掌力无处可及,双手持剑砍向少年腹部。这一招若是少年看不出路数,仍旧执掌攻过来,那少年不死也要重伤。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道指劲,点向南宫溟腕部。南宫溟眼见得那道指劲破空而来,不敢托大,持剑一格。只听“铛”的一声,金铁交击。南宫溟只觉这股指劲凝而不实,显然对于指法并无太多造诣。那边,少年的那一掌也蓄势完成,冲着南宫溟打将过来。南宫溟心下也明白,周围有人援护这少年,自己若是再出剑,以霜涯之利,只怕这少年的手掌根本保不住,索性右手背剑,左掌仓促间运起内功打了过去。 二人对了一掌,南宫溟退了六步,而那少年退了十二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半空中忽的炸起一声怒吼:“下作贼匪,敢伤我儿,此仇不报,枉为人父,且吃我一掌!” 南宫溟看时,这人凭一双肉掌,凌空直下,声威赫赫。虽是和那少年用的同一式掌法,威力却大不相同。南宫溟不敢托大,怎奈这掌力广被,想要闪躲却也无处可躲,只得轻抚霜涯,剑光暴涨,打算硬抗一招。 须臾,剑光与掌势相对,方圆三丈的土地瞬间被压出一个掌印。而半空中的人,被剑势震飞出去,狠狠地吐了一口血。坑中的南宫溟,也咳出了一口鲜血,随即凌空一跃,跃回到地面上,剑尖直直地指着刚刚对自己出掌的男人。 那男子脸上阴晴不定,隔着十余丈远缓缓的冲着南宫溟拍了轻飘飘的一掌,掌劲缓缓向南宫溟飘去。南宫溟正不以为意,忽的那男子又冲着之前那掌劲拍了一掌,掌力交汇叠加,迅疾无伦的冲着南宫溟袭去。这一招,是“翻天掌”中得意的一招,唤作“天重”。 南宫溟瞳孔骤缩,急忙持剑格挡,却还是被这一掌打出三四尺远,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南宫溟吐了两口血,面色如霜,心下火起,运起身法往那男子身前逼去。那男子占得上风,自然不会让南宫溟近身,接连数掌冲着南宫溟打去,试图逼退南宫溟。南宫溟左躲右闪,时而凌空跃起,全都躲闪了过去。途中,那男子见得南宫溟在空中无处借力,朝着南宫溟将要落下的位置拍了一掌,却没料到鬼谷提纵术可以空中转向自如,南宫溟在空中再次跃起,轻轻巧巧躲了过去。 那男子大惊。南宫溟趁此机会,逼近男子身旁,一剑斜斩过去。那男子略显惊慌,连忙用双手交叉,挡下了这一剑。看时,原来这男子左右两腕部各有一金属制护腕,这护腕将南宫溟这一剑挡了下来。 “竟然能挡下霜涯的一剑,又不见丝毫损坏,这护腕不是凡品,看来这庄子来头不小。”南宫溟默默道。与此同时,那男子看着护腕上的淡淡冰霜,也感叹南宫溟的剑不同寻常,不由得熄了再和南宫溟打下去的心思。 一人立掌,一人持剑,就这么诡异的对峙着。到后来,还是那男子先开了口: “在下是这白氏庄庄主,白兴。观足下一表人才,将来必是一方俊杰。我也是听了犬子的话,误以为足下是这附近山匪的探子。为表歉意,还请足下赏光,到鄙庄歇息一宿,明早要走时,自当奉上盘缠,聊表歉意。” 南宫溟闻言,只是冷冷的应了句:“入你庄中,如蛟龙自缚,任你摆布——正如昔日关州新门县,秦王请楚王宴,席间刀斧手齐至,纵是姻亲也被剁做肉泥。今日伤子之仇,我若进庄,庄主枉为人父,还请自重。”言毕,运起轻功欲走。 白兴叫声:“且住!”那边南宫溟停下脚步,等他言语。却听得白兴言道:“在下实无害人之心,只是怜惜犬子,不免急躁罢了。我这庄子,正是为了防备贼匪劫掠,故而如军庄一般。为保一方百姓平安,在下也前往郡府,得了朝廷许可,所行之事皆合律法。不瞒少侠,在下素来爱好结交豪杰,也是希图可以剿了这一窝贼匪,还请少侠赏光,入住鄙庄。只希望来日围剿山匪,少侠也可出一份力。”说罢,神情恳切,冲着南宫溟做了一揖。 南宫溟见他如此恳切,也知晓此番不可推辞,无奈点点头,同意了白兴的邀请。白兴对军兵下了回庄的命令,同时也没忘记让哨探提高警戒,继续巡视,随后前面带着路引着南宫溟入了庄子。 饶是南宫溟于鬼谷学过一些兵法韬略,也不由得感叹这处庄子的地点绝妙。背靠大山,且据白兴所说,这山后是一处断崖,开若斧劈,高数百丈,人力几乎不可能从后崖上来。而庄子前面,则是拒马桩和栅栏,加上每隔一段便有一座哨塔,如此看来,单凭小小山匪确实拿这座庄子没有办法。而庄内,几乎家家都是军兵,平素训练,农忙时于山上种田,农兵合一,保证战力同时也确保庄子内粮食无忧。 “但是仅仅是要抵御山匪就设立这么一座连环庄,虽然觉得名正言顺……”也不知怎的,南宫溟对这座庄子和这个庄主,没来由的起了疑心,而且根本无法散去。 白兴也没察觉到南宫溟的疑心,把他带到会客厅,吩咐些晚宴,然后谈论些武艺。却没料到南宫溟性子清冷,不爱说话,加之他拿不准庄主底细,十句话中也仅有三四句真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在这一片尴尬的气氛中,白兴数次有意无意的和南宫溟提及投拜至白氏庄中,待遇优厚并无诸事云云,南宫溟只是冷言冷语,使得白兴兴趣大减,慢慢地断了这副心思,只求明早上置办些散碎金银,把南宫溟送走算是了却这一桩事。谁料想,就在当晚,哨探却捞回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第四章 谋算万千 夜里,已是亥时二刻,庄子里的人应该都已经睡下了,南宫溟却仍盘坐在床上默默打坐。他自来如此的,而且也不会影响到第二天的一切活动。而此时,南宫溟却听到了马蹄声响,由远及近再去远。 南宫溟的双眼猛地睁开,压下正在运行的内力,沉思道: “照常理,除非紧急军情和骑术训练,军营跑马是要被执行军法的。想来是由贼匪趁夜劫掠?可匪山险峻,若只是为了劫掠,此时七八月份天气,暑气正浓,也不是作物成熟的时候,奇哉怪也。” 南宫溟心里跟猫抓一样痒痒,于是悄悄出了房去,一路飞檐走壁,不惜内力地运起内功,一路吊着那匹快马。虽是因为将近朔日,月光不甚明朗,倒也略微可以看的清马背上是两个人。 南宫溟压下心中的疑惑,看见那两个“传令兵”于白兴的院落前勒住了马,前面的明显是主驾的,先下了马后将后面那个人接下马来。南宫溟细细看时,只觉得后面那人衣裳破破烂烂,在仔细看时,这二人已经进了白兴的院落。南宫溟轻轻落在了屋后,看见这间本是漆黑的屋子吹亮了烛火,又听见白兴的特有的声音,便伏在窗下,侧耳倾听。 另一边,白兴刚入睡没多久,就听见仆人进来禀报道有紧急事务。白兴不敢大意,命仆人吹亮烛火,整好衣装去书房召见。 待到白兴看时,是那家他亲自托付赚取军资的酒家的主事人之一。看他衣衫褴褛,浑身还散发着垃圾的酸腐味道,此时正跪在地上,头伏在地面上,浑身颤抖。白兴并未动怒,也未嫌弃,而是亲手把他扶了起来,掸了掸他身上的灰尘,脸上不带着一丝的严肃和嫌弃,和颜悦色道:“什么情况,可以与我好好说说了。照理,里面有四个玄凤军的军士,一般的武林中人都可以料理,怎么成了当今这副模样?” “实不相瞒,是十二号他碰上了个硬茬子,明明身穿着华贵的银袍,带着一柄华丽的剑,面白无血色,想来应该是一出来游玩纵欲过度的富家公子。但没料到……” “没料想是个武林高手,然后军士和十二号都死于非命?”白兴打断了十一号的言语,温声细语地道。 十一号直接伏在地上,连连叩头道:“是十二号临时起意,我等都看不出他是个武林高手,以为是个好欺的富家子,故而……” “够了。”白兴再次打断他的话头,“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你还记得那个少年的样子或者名字么?到时候借用云州的官府之手查一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十一号默默想了想,道:“那少年身着银袍,面白无血色。他的那柄剑剑刃幽蓝,散着些许寒气,话并不多。” 白兴眯了眯眼睛,淡淡道:“记得以后放亮点你那一对招子,现在人手不充裕,饶了你一条性命。若有下次,军法从事。” 十一号得了一条性命,大喜地连连磕头道:“多谢庄主,谢庄主不杀之恩!”随后跪地问道:“小人之后的任务,还请庄主示下。” 白兴皱了皱眉头,道:“先去拾掇拾掇你自己,给我去军营练三四个月,待到风波过去之后,再去开一家店就是了。”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十一号赶紧滚。 十一号喜形于色的退了出去,却没看见身后白兴冲着仆人甩的一个眼神。仆人微微低头表示了解,随后南宫溟只听见了“咔哒”一声脆响,随后便是铲子挖土的声音。 南宫溟屏住气,待到那仆人将那具尸体埋好,回房之后,他也悄悄的退出了白兴的院落。临走前,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院落里面的两颗树,枝繁叶茂,比起庄子里面其他的树都要长得更好些,亭亭如盖。 而这边,白兴的屋子里,烛火燃了很久,直到子时三刻,一个身影从白兴的院落中出去,直奔着云州郡治而去。白兴回到自己的卧室,看向墙上挂的玄鸟图腾,躬身一拜,随后吹了烛火,自去歇息。 次日。 南宫溟卯时四刻起了床来,略洗漱了下,便在院内练剑。练着练着,已到了辰时二刻,南宫溟却浑然不觉。忽听得一阵拍手声,不由得停下剑法,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只见白兴抚掌赞叹着好剑法。南宫溟收了剑,冲着白兴行了一礼,道:“承蒙白庄主照料,在下师命难违,需得快些赶往道门。之前担忧打扰庄主休息,看见庄主亲来,故而相告。” 白兴静静地听他说完,摆手道:“南宫少侠这是说的哪里话,向来是敝庄招待不周,怠慢了南宫少侠。南宫少侠不妨在本庄多待几日,帮我教授一下那不成器的儿子也好,至于银钱物事,之后必不会怠慢了少侠。”南宫溟却不怎么搭话,只是摇头,想走的意味坚决无疑。 白兴砸了咂嘴,见南宫溟神情坚定(作者语:其实都是他自己脑补的,南宫溟一个死面瘫谁看的到他的表情变化),便也不再相劝,只是吩咐了一下手下,让南宫溟稍候。 南宫溟疑惑了没多久,就见到手下拖着一盘金银,下面用红绸垫着,恭恭敬敬地端着,只等南宫溟拿起。白兴笑道:“些许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南宫少侠不嫌弃礼物轻薄,收下这些金银,权当盘缠使用。”说完,拿过手下的托盘端给南宫溟。 南宫溟一手推住,道:“大可不必。庄主是操持一庄之人,南宫寸功未有,又怎敢收取这受人垂涎之礼,还望庄主收回。”说罢,抬脚欲走。却被白兴拉住手腕,道:“南宫少侠可是嫌这礼过于轻贱了?也罢,金银凡俗之物,想来不入少侠法眼。但敝庄并无什么名物,这些金银,权当与少侠结个善缘,万望收下。” 南宫溟见他情真意切,也不知如何推脱,于是拿了几块散碎银子,道:“盘缠不必多,足用便可。礼物虽清,但庄主之意,南宫已了。山高路远,就此别过。”说罢,冲着白兴躬身一礼,运起轻功了无踪影。 白兴有些愣愣的看着这一盘金银,也不气恼,将金银随手交给之前的那个手下,回到自己的屋内,等着手下传来的捷报。 出了白氏庄后,南宫溟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白氏庄中的种种。表面的一切都显得合乎常理,背后的一切却又显得如此诡异,南宫溟除了料定白兴在积攒武林中人和财力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信息可以知晓,因此对于白兴的目标也不甚明朗。 正思考间,忽的见到前面一座猛恶林子。树木繁繁茂茂,中间开的一条路出来。看那路时,黑黢黢的,却似猛兽的大口一般,择人而噬。南宫溟看看天色,已是午时一刻,热气起来的时候。南宫溟便钻进树林,寻了个平整地,自顾自的坐了下去,取出包裹,拿出兵书开始细细研读。 这一研读,不知不觉已是申时二刻。南宫溟中间取了一个烧饼,就着葫芦内储着的水,权且对付了一顿午饭。待到暑气减退,舒了舒略微酸麻的双腿,拍了拍尘土,起身要行。忽的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头望了望树上。 “这读书的时候,是否太过安静了……往常吃午饭的时候,常有鸟雀前来拾些碎渣的,今日怎么一只鸟雀也无?”心下不由得疑窦大起,又细细的看了看树林入口处——却仍是没看出什么。 “想来是我多虑了。”走了半晌,仍未有什么事情发生,南宫溟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自言自语道。就在这句话话音刚落,一支箭“嗖”的冲着南宫溟射了过来。南宫溟双眼微微一眯,霜涯瞬间出鞘入手,将这支箭一劈两半。 “林中何人,出来一见!”南宫溟冷声厉喝到。 “看样子实际上已经被发现了啊。”树上,一个蓬蓬松松,浑身如鸟窝一般的大汉叹息了一声,跳下树来,扔了弓,饶有兴趣的盯着南宫溟。 “阁下何故杀我?”南宫溟身上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尽数冲着那大汉身上袭去。感到南宫溟身上不加掩饰的杀意,那大汉脸色一变,强自镇定道:“具体嘛,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听命行事,放心,这座林子中,不少英雄好汉都曾经葬身于此,倒也是你的一处风水宝地。”说着,大汉招了招手,瞬间,四面八方各有箭支射来。那大汉则是站在树前,丝毫不受影响,饶有兴趣的等着南宫溟被射成刺猬。 南宫溟轻哼一声,身影瞬间拔高,转瞬之间便消失在那大汉的眼中。而之后,除了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和逐渐浓厚的血腥味,再也没有其他信息提供给手足无措的大汉。 盏茶时间,南宫溟提着还在滴血不沾的霜涯,一步一步地冲着那大汉行去。那大汉吓得连连后退,随后转了身,跑向自己拴马的地方,边跑边想着:“骑到马上,骑到马背上,我也许能逃!” 南宫溟的声音如影随形:“总共一百五十个弓手,都是朝廷盔甲……朝廷现在对武林人士提防到如此程度了么,继鼎山之后,要将这武林赶尽杀绝么?” 那大汉只是没命的奔跑,逃到树林边时,见到自己的那匹马,不由得大喜。他跨上那匹马,砍断了拴着的绳子,一甩缰绳,往着郡城没命的跑去。 南宫溟霜涯一挥,一道剑气追上那匹马,将可怜的马儿斩断四蹄。那大汉猛地扑翻在地,滚了几滚,看着如同厉鬼般提剑慢慢赶来的南宫溟,两腿不断地打颤,爬起打算往郡城方向跑去。看着远远地来了一骑,想要喊些什么,却已经惊恐的发不出声。 南宫溟微微笑着:“这林子外,想来也是将军的好埋骨地呢。”说着,运起轻功往那大汉身边冲去。看着路上来了一骑,也没有在意,就在即将追上那大汉的时候,那一骑上的人冲着南宫溟打出一记拳劲,厉喝到:“哪里来的后生小子,敢伤我汉家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