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 第一章:和系统一起失忆 盛苑是被拍打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还是一片混沌,眼前的光景也看不大清楚,影影绰绰混混乱乱的,好像在看半个世纪前的老旧电影,打光、色彩和时代变迁增添上的雪花都给影像罩上朦胧的光晕。 幸好盛苑的听力不错,虽然忽然恢复的听觉有些过于灵敏,以至于她所在方圆的嘈杂声都显得不友好了。 “于婆婆,你快想想辙,我家三小姐怎么还不哭?我们少夫人急的要过来看,劝都劝不住,她刚生产完……”说话的女孩儿似乎快要哭出来了,盛苑虽然看不清,不过也能想象的到她急的团团转的样子。 三小姐?少夫人?这称呼好像有些复古?说的是谁呢? 盛苑脑子更混乱了,不过不等她思考自己在这个场景里的位置,就听那个被叫做于婆婆的人说话了:“老身给小姐把过脉了,一切都正常啊,只是不哭的话到底不妥,一口气憋的久了怕是会出问题,你待老身再想想办法。” 她说着想办法,可是盛苑却感觉击打自己屁屁的力度更大了。 不是,你想你的办法,你打我干啥啊! 顿时,她怒从心起,加之醒来后脑子空白带来的未知恐惧,以及那一丝说不清的委屈,让她想都没想就冲动了,嗷呜一嗓子喊出来,就变成了一顿哇啊哇啊的婴儿啼哭声。 这样的哭声,盛苑都傻了。 原来婴儿竟是她自己? 震惊的她任凭身体生理机能自行发挥,一边哇啊哇啊的哭着,一边儿放空了大脑,管都不管耳边传来的报喜声和喜极的抽泣声。 “呼,幸好这小姐哭出来了,要不然就凭这国公府后院的水深,老身恐不能脱身咯。”等到跟前儿的小丫头跑开去报喜,于婆婆小声的呼了口气,悄声说了这么一句,就赶紧闭嘴,哄着啼哭不停的盛苑,生怕她哭出问题来。 后院水深?听到这几个字,盛苑咯噔就不哭了,心说,你要是说八卦,那我可就不睏了! 只不过于婆婆似乎无意多说,眼见着怀抱里的婴孩儿停止了哭声,就忙不迭将她递给了主家的丫鬟,那速度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传炸弹呢。 盛苑撇撇嘴。 谁稀罕她抱啊,想她一个新世纪的好青年,还需要被人像奶娃娃一样抱在怀里摇……诶?现在这个怀抱有些意思啊!奶香奶香的不说,胳膊也软软的,别说,这摇晃的频率特好,真舒服啊,真享受呢!呼~~呼~~ …… “姑娘,三小姐睡着了?” 国公府三少夫人郑氏听着奶娘的称呼,笑了笑,亲了亲怀里酣睡的小女儿的额头,才说:“睡了,睡的还挺香,也好,也不用怕动静大了吓到她。” 言语微顿,郑氏抬头看过去:“嬷嬷,二姐儿那里可妥当?” 杨嬷嬷颔首:“姑娘放心,莲芯带着繁柳她们守着呢。” 郑氏点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不远处摇晃的烛光:“今儿是个好日子,那几个吃里扒外的暂时绑了扔到角落里,等三爷回来了,让他亲自还给咱家那位‘正儿八经’的夫人。” “是。”杨嬷嬷笑的一脸慈祥,“想必常夫人看了也高兴。” “嗤。”郑氏低头欣赏起小女儿的睡姿,只有唇角挑起的弧度,略透着些许嘲讽。 …… 盛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作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儿,她似乎被生理机能控制着,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 不过她也没闲着,眼睛看不清,就用耳朵听,只要清醒着,她那双元宝似的小耳朵就跟雷达似的支棱着,就差转圈儿了。 可惜,虽然因为她是婴儿,底下的丫头婆子说话不大设防,她能听到不少私语,可也因为是婴儿,她很悲催的发现,自己的大脑似乎受到了身体的影响,转速向真正的婴儿方面贴合。 说句正常人能听懂的话就是:她的记忆力、认知力和理解力都缩水啦!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怎么来的?这些充满哲学内涵的问题以三连击的方式,三百六十度的立体环绕在盛苑的脑海里,不停的困扰着她,让她有种想躺平的冲动。 幸好,很快她的视力恢复了。 盛苑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景象,脑袋里冒出几个字:我穿越了! 虽然因为想不起穿越前的事儿,以至于让她的这次穿越有种买通了蛇头偷渡过来投胎的气质,不过不要紧,反正她是过来了,还带着穿越前的知识和见识……嗯,还有个和她一样,将前情旧事忘的一干二净的系统。 说来,在盛苑意识到还有系统这个存在的时候,她着实兴奋了许久,各种和系统有关的认知片段一股脑就冒了出来。 所以在盛苑视力恢复之前的无聊的日子里,她是致力于和对方沟通的。 只可惜,系统在冒出句“你是谁”之后,就崩溃的喊出了“我是谁”,再然后就宕机了,任凭盛苑如何打扰都不肯回应。 盛苑琢磨着,这系统估摸着不是自闭就是休眠了,便也不再叨扰,没过多久就将它忘到脑后去了,谁让她真是太忙了呢! 婴儿时期想保持长时间的清醒可不容易,盛苑又立志在抓周前认清周围的形势,所以,每天只要清醒就忙不迭的整理能记住的有限信息。 只不过婴儿的记忆力着实有限,能真正记住的东西不多,就好像抓了把沙子,一张手,大多数儿都从指缝里散落掉了,真正能留在手心儿里的就那么丁点儿。 因此在抓周前,她每天坚持着对信息的“收集、汇总、整理、忘记——再收集、再汇总、再整理、再忘记”这个无限循回过程。 要不咋说天道酬勤呢,虽说盛苑整理出来的信息忘记的要比记住的多,可是随着一天天长大,在抓周宴开始的时候,她终于可以将眼前这些被称之为“亲朋”的人认清楚了。 看着人群里某些笑里藏刀面和心不合的亲戚,想着自家在这偌大国公府里的位置,盛苑忽然觉得平静长大这件事的难度好像……有些大啊。 第二章:系统有名字了 自从可以磕磕绊绊的下地走路,盛苑就深刻的认识到直立行走是人类进化过程中多么重要的一大步。 因为不用人扶着也能溜达之后,她可以探索的地方变大了很多,就好像原本卷着的大楚版图一下子展了开来,全世界都向她开放了一般。 当然,这就是个错觉,作为刚过完抓周礼的小朋友,盛苑身边儿跟着一大堆人,她就是想要爬个窗台都不能实现,更不要说走出大门拥抱世界了。 提起大楚,盛苑就想叹气,自从会蹦着字儿说话后,她只要逮着人,就开启询问技能,这一来二去,总算是旁敲侧击(?)的大致弄明白了现在的朝代。 于是,在继意识到自己穿越之后,盛苑小朋友再次意识到,自己是到了个架空的朝代。 至于这个朝代临近她原先所在时空的哪个时期、现在的皇帝姓甚名谁等等这样详细的,就不清楚了。没办法,就算她想知道,也没谁有兴趣给她这么个小不点儿进行科普啊。 要想知道更多,那就只能等她再大点儿了。 “哟,咱们苑姐儿还知道叹气呢!”郑氏的奶娘杨嬷嬷每天都要来看看盛苑,这会儿刚迈了门槛儿进屋,就看见小小一个奶团子坐在窗前的榻上朝着外面叹气,登时忍俊不禁。 盛苑屋里的小丫头见了杨嬷嬷赶紧行礼,杨嬷嬷挥挥手,满面笑容的坐到盛苑跟前儿,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逗她。 盛苑晓得这是接她去花厅吃饭,登时眼前一亮。 都说人是铁饭是钢,可见每日吃食有多重要,盛苑现在每天无所事事,脑子的容量和转速也跟不上她内心的活跃度,想的多了,就开始打盹儿,所以这吃的在她心里就愈发重要。 只可惜她太小,大人们即使给了辅食,也不过是果泥、蛋羹之类,刚开始吃吃还好,吃多了,就愈发渴望正常的吃食。 她到现在都不晓得这个架空时代的贵族餐桌上都有啥呢。 吸溜~~ 杨嬷嬷抱着盛苑刚到花厅,就见自家姑娘和姑爷带着二姐儿说说笑笑的从外面走来。 “嬷嬷把苑姐儿抱过来了?”郑氏今儿还没见小闺女,这会儿瞧见了,忙不迭张开手把孩子接过来。 盛苑也不挑剔,只要给吃的就成。 杨嬷嬷自然不知道盛苑的想法儿,只是如实禀道:“三小姐不肯吃奶娘的奶水,羊奶牛奶也都不稀罕喝,之前果泥蛋羹做了辅食,终究差了些,前儿见三小姐乳牙都露了尖尖儿,老身问过太医,说是能跟着大人吃些好克化的东西,便做主给抱过来了。” 说是自作主张抱来的,其实之前杨嬷嬷也跟郑氏提了,是郑氏点了头才有这遭的。 “这小胖丫头又大了些啊!”三爷盛向浔看着胳膊跟藕节儿似的小闺女,怎么都不觉得这孩子像是缺嘴的样子,他二闺女蒽姐儿像这么大时好像还吃着奶呢,“现在就吃饭,会不会更胖?” “???”盛苑不可置信的抬头看过去,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拥抱美食途中的拦路虎竟是她亲爹。 大概是自家胖闺女的的表情太过震惊,盛向浔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这孩子认真的眼神儿看过来,他还真有负罪感呢。 “三爷说笑呢,小孩子长奶膘儿才体格儿好!前儿你不是还说皇爷夸赞皇孙肥硕康健?”郑氏笑嗔了丈夫一眼,用手撸着自家胖闺女的脖颈安抚,“好咯,杨嬷嬷唤人上菜吧。” 因为盛苑第一次上桌,郑氏特意安排厨房专门做了适合她吃的,碧粳米细细的熬出米油,上面撒上一层粉绒绒的虾肉粒,看上去特别适合孩子吃,盛苑不由自主的向餐桌俯身。 紧接着丫鬟又送来一碟米糕,这米糕做法也不简单,是用上好贡米磨成了米浆,烙成米饼,之后在米饼里面放上鱼肉炒成的肉松,卷成手指粗细的卷儿,然后再切成小块儿,便是盛苑这般大小的孩子,两三口也就吃下了。 “先吃这些吧,等会儿再给她几片蒸好的鲜菜叶足够了。”郑氏扭头对对着盛苑的奶娘叮嘱一番。 盛苑眼睛都快黏在眼前的两碟吃食上了,至于餐桌上的其他菜品,她也顾不得多看,毕竟看到吃不着岂不是更郁闷,她可是懂得取舍的孩子呢! 啧啧啧!好好吃啊!这碧粳米带着股香味儿,吃到嘴里舌头都要打卷儿,尤其是米油里带着的虾肉粒,入口即化,这吃起来,米香里带着清甜,可比那些果泥蛋羹好吃许多! 再等着奶娘投喂一口米糕,唔~~ 盛苑吃的直缩脖子,好好吃哦! 软糯糯的米糕,里面夹着鲜咸甜香的鱼肉松,酥酥的鱼肉和软糯的米饼在口腔里默契的配合着,让盛苑不由自主的吃眯了眼。 “我也来喂妹妹吧!”七岁的盛蒽看盛苑吃的香甜,美滋滋的小模样比她院子里那狸儿还可爱,忍不住就想摸摸。 盛苑对于谁喂自己没有意见,只要不打扰她吃吃喝喝,谁喂都没问题,更何况自家这个二姐她有印象,从她视线模糊的时候就能听到她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嘚啵,等她能坐起来的时候,这个二姐更是每天都要跟她玩儿一俩时辰,她很多问题都是从这个二姐身上得到答案的,当然,是不是正确,估计她二姐也不能保证。 发现二姐似乎没打算跟她抢吃的,盛苑的注意力便集中在菜碟上,就连脑海里那声清脆的滴答声也没注意。 直到吃饱喝足,肚皮滚圆。 盛苑开始打起瞌睡。 “午间就放里屋睡吧。”郑氏怕她积食,打发走了奶娘,带着盛向浔和盛蒽一起哄着盛苑在榻上爬了十来圈儿,才哄她睡着。 【宿主您好,首辅辅助成才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睡得迷糊糊的盛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意识到那个休眠的系统复活还有了名字之后,晕晕乎乎的她瞬间清醒了。 第三章:系统的选择 【亲,本系统致力于培养青史留名贤臣名将。】 盛苑感受着脑海里那个系统,总觉得对方似乎在背课文。 “所以,你打算培养我?”盛苑觉得要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古代,哪怕是架空的古代,要想将女性培养成贤臣名将,是很难很难的,所以,假若这是投资的话,那这系统赔本儿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 大概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了,系统一时没有反应。 盛苑有些郁闷,觉着这个系统大概又要休眠一段时间了。 叹口气,了无睡意的她,打算听听她那对儿爹妈说话。 【宿主您好,多功能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不想,系统摇身一变,换个名字,噌的就蹦了出来,顿时将要转身的盛苑吓了个哆嗦。 “不是,你这……打补丁去了?”盛苑没想到这系统的抗打击能力还挺强。 【本系统致力于帮宿主一路披荆斩棘、展翅迎风飞翔,面向惊涛骇浪,走向人生巅峰!】 此刻的系统,情绪饱满语调激昂,也不知道刚刚沉默的那会儿补了啥营养。 盛苑:“……好吧,说说你怎么使用吧。” 她要求其实不多,只要有个空间存放积蓄就好。 大概是听到盛苑的想法儿了,系统很慷慨的表示: 【本系统主体功能集储物、学习、陪伴为一体。系统储物空间在本时空无限制为宿主提供服务;此外,宿主可以根据需要购买系统课程服务;最后,本系统无偿为宿主提供聊天儿倾诉服务。】 系统叭叭的挺利索,盛苑也“看到”了系统提供的储物空间——一个约有五个篮球场大小的静止空间。 【此外,本系统还兼顾可选择服务和试用服务,以及触发程序服务。】 系统这样说着,盛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三样东西:一个卦盘,一个喇叭、一本工具书。 【这就是本时空提供的选择服务,三选一,选择后不可更改。】 盛苑没接话。 对于她来说,脑海里的选项,不很吸引人。 大概是看出盛苑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了,系统吃惊之余,只能卖力安利。 【卦盘:亲,面对选择的时候会不会束手无策?会不会选择困难?不要紧,拥有它,你分分钟钟可以排除最差的那个。】 盛苑:??? “不是,最差的那个排除了,其他选择呢?不可能每次选择都是二选一吧?就像你现在让我三选一一样!” 虽然必须承认,这个选项还是有优势的,毕竟永远不用担心自己成为垫底儿的那个。 系统顿了顿,立刻又打出一行字: 【喇叭:亲,拥有它,你立刻就拥有了倾听任何人心里话的能力,这是被动技能。】 “被动技能,就是想取消也办不到?”盛苑抓抓头,努力的从脑海里扒拉出一句话“人至察则无徒”,又找出句“难得糊涂”。 “不懂人性可能会吃亏,但是,彻底看透人性,可能会自闭。” 盛苑觉得太过较真儿,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人都有私心,也许这份儿私心只存在于心里,也许只是这么一刹那;可若是这一刹那让你用这个技能捕捉到了,岂不是都委屈? 系统没对盛苑选择表态,只不过再次微微一顿,看起来好像在叹气: 【工具书:连接本系统学习功能,将想要学习的项目写到本书上,系统则自动为宿主提供学习教程,学习过程中意识自动进入学习空间,时间比例为100:1。】 盛苑看明白了,这合着系统也没打算给她选择啊,答案这不都明摆着呢! 不知是不是心虚,系统竟然没给盛苑生气的机会,忙不迭打出一行字:【本时空试用服务:推荐模拟系统。】 紧接着,又不等盛苑问,系统给出解释: 【模拟系统:根据形势触发技能,不定时给出模拟过程,模拟内容为宿主际遇,仅供参考。】 对这个,盛苑熟悉,这不就是现代社会网文里流行的模拟器? 系统:【宿主可以如此理解。】 盛苑眼睛圆咯! 哇哦,识字之前打发时光的游戏出现了! 大概是盛苑搓手的动作太明显了,以至于系统不忍直视,干脆给出说明:【模拟程序需要触发启动。】 言外之意,这不是盛苑想试用就试用的。 “……”盛苑有些不甘心的问,“没有大礼包啊?” 系统也觉得奇怪:【大概咱之前认识?虽然我这里没有数据记录……】 盛苑:“……”哦,她忘了,她和系统都失忆了,说不定现在她这个宿主账号还是老号儿呢! 【本程序最后的触发程序服务说明:本时空其他人员利用外挂对宿主发动攻击的时候,触发程序自动启动应对,应对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反弹、吸纳、解除对方使用权限。】 盛苑看到最后,眼睛又开始睁圆了:“你级别这么高?看起来,有些无敌啊!” 系统顿了顿:【无敌倒不至于,三十六计不还说走为上计么!】 盛苑忍不住的揶揄:“……你这系统这么实诚?竟然连败逃都说的这样清新凛然。” 系统表示这句话自己没听到:【本系统距离正式开启还有24小时,正式开启前,系统继续休眠,请宿主无故不要打扰,当然,有理由打扰也没用,系统无法提前开启,请宿主自食其力自行保重。】 盛苑:“……”她怎么听着这话像是提示她呢?虽然对方的语气毫不掩饰它看好戏的意味。 看来,她要注意些了,莫要让这系统看乐。 盛苑心里揣着事儿,觉得自己可能睡不着了,就琢磨着干脆在心里盘算着国公府的关系,提前排查可能遇到的麻烦好了。 这个主意刚打定,自认大聪明的盛苑,眼皮就开始发沉,没多久,呼~~呼~~声再次响起。 “小家伙儿又睡着了?”床帐外,盛向浔探头看向仰着肚皮呼呼大睡的小闺女,扭头跟妻子笑,“还真得听你的,要是刚刚过来,咱就都甭想清静了。” “三爷这是让自己闺女给问怕了?”身着轻薄纱衣的郑氏手摇着团扇嗔笑。 盛向浔闻言,赧然的挠挠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门外杨嬷嬷回禀,说是府里国公爷要见他,登时,一张表情丰富的俊脸变成了面瘫。 第四章:国公府里事多 盛苑睁开眼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黑,夕阳的余晖透过镂空窗棱上的薄纱散进屋内,将屋里的家具装饰都罩上了特属于晚霞的光。 大概是这具小孩子的身体影响了盛苑,以至于她刚睁开眼就想找娘。 “聆娘莫气,老头子也不是打现在才昏头,老大出生前……哦,不,不,不……应该说是他婚前就已经头脑发昏了,要不然也不至于纵的那姓常的吆五喝六。” 盛苑听着她爹忿忿的言语,登时挑挑眉,暗自一琢磨,就猜出来她爹说的老头子,就是她祖父盛国公,至于老大,自然是和她爹一母同胞的亲大伯,盛国公世子盛向涯了。 意识到自己听到爹娘说悄悄话了,盛苑脑子里的那点儿瞌睡虫立刻都不见了,心里就剩下做坏事儿的紧张和好奇。 “国公爷是这府里的一家之主,我住着他的房,吃着他的饭,自然也要受他的委屈。” 厉害啊! 盛苑听她娘字里行间说的都是无奈和委屈,可是语调中却自有一番傲然,言辞间似另有深意,只不过她现在这个小脑袋瓜儿好像听不出来。 不过她听不出来不要紧,她爹能听懂啊,这不,他说了:“聆娘何必如此说?当初盛家郑家结两姓之好,谁不晓得郑家十里红妆惊诧京城?郑家连聆娘活到百岁的用度都准备出来了,哪里吃用盛家?” “三郎说的好听,可是我住的盛国公府是谁的?我们这咏繁苑用的丫鬟婆子小厮大多又是谁的人?我住着人家的房子,用着人家的仆众,还要接着人家发给的月银,可不是就要尊着人家捧在手心儿里的人儿!” 盛苑听的可能比她爹都认真,这会儿她爹还没说话,她就在心里微微点头,看样子还挺认可她娘这番话的。 她清楚,她娘说的那个让盛国公捧在手心儿里的人,是国公府后院儿那位五十有九的贵妾常夫人。 府里的二爷四爷都是她所出。 盛苑记得苑子里的小丫鬟曾经八卦过,她大伯和常夫人生的二爷只差了一岁,想想就知道当时竞争的多激烈了。 “聆娘,你放心,你的委屈我都懂,你且忍耐些,姨母之前许诺我了,等……必定给我封爵,届时不管爵位大小,咱都能名正言顺的搬离国公府,到时候,任凭这府里如何乌烟瘴气,也与咱们一家五口无关。” 盛苑这般听着,也跟着兴奋起来,虽说国公府富贵堂皇,可是这里的人委实有些厉害,抓周宴上那些言语交锋,她到现在还记忆深刻,不止是妇人女子,就是府里的大爷小爷,言语里也透着刀枪剑戟的锋利,再配着他们皮笑肉不笑那模样,盛苑觉得自己小小的心很是受到了伤害。 “三郎想多了,姨母虽然疼惜你,可是真到了那时候……自有圣上舅舅得济,还没听说过姨家的表弟也跟着封爵呢!” 别说郑氏不信,就是盛苑也不信,不过要是她姨奶奶当了太后,她爹又跟皇帝打小的交情,那待遇肯定也不低呢! 哦,对了,她姨奶奶,就是当今的秦皇后,是她奶奶秦氏的亲妹子;当今有两任太子都是她所出,尤其是当今太子,也就是之前的惠王,那跟他爹可是打小的交情。嗯,就这些信息,其实也是她从爹娘跟前儿偷听出来的。 “聆娘不知,外祖母在秦家只生了咱们太太和姨母,当初常氏作幺,太太受尽委屈,秦家男儿没有半个站出来作主,那时姨母已经十一二岁,早就记得了;后来外祖母没了,秦家人抢了外祖母给姨母订的婚事,左右倒腾,将好好的秦家嫡女嫁成为侧室,之后更是不闻不问,要不是咱们太太分了自己的嫁妆过去,姨母过的更为艰难,也就是后来有了际遇,才渐渐过的好了。” 盛苑听着她爹的爆料,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不知多少出戏剧了。 小小一张圆脸上净是吃瓜的惊喜。 都说母女连心,很显然,她爹言语提及到的内情,让她娘也有些兴奋,不过大人到底是大人,想的就是比她这个小孩儿多,这不,她就提醒说:“三郎,这些话只说这一次就好了,以后万不能再说出去。” 盛向浔自然也知轻重:“我这是为了宽你心才说的,以后再不对人言了……我说于你听,也是让你莫要和那些小人生气,要不是姨母稳居中宫,大哥的世子之位也未必能落的着,可话说回来,有姨母给咱撑着,只要不闹大笑话,聆娘也可随心些,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不用给她脸。” 这些话听的盛苑直咂舌,也不知她爹嘴里的小人,包括盛国公不! “我怀苑姐儿时,那边儿没少打主意,院子里抓到的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是打着梁夫人的名义送来的,可见她所图不小。老爷子想让昕儿回府,我是不同意的,昕儿是我们的长子,于这府里不过是二少爷,没必要掺合进来,有那时间还不如在郑家家学好好攻读。” 盛苑听着她娘提起了大哥盛昕,登时好奇不已,这个大她十二岁的哥哥,也就是在她抓周的时候露了一面,之前之后都没见过,她之所以对他有印象,还要归功于这个哥哥每月都给她寄礼物来。 据她装睡偷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她哥哥养在外祖父母跟前儿,是个很有才华的孩子呢。 “我也不想让昕儿来,虽说梁夫人和咱们没啥矛盾,可她有亲子,业已长成,如今亲孙子也立住了,她难免不会多想,姓常的和她的矛盾不大,毕竟尊卑有序,大哥和我都继承不了国公府的话,按顺序也合该是她儿子,且轮不到老二老四呢!毕竟老五虽然小,可他也是嫡子;那姓常的纵然在老爷子心里是正室,可名面儿上他们不还是庶出?” 盛苑听她爹这样说,忽然明白啥叫没有永远的朋友了。 她爹说的梁夫人,是盛国公续娶的夫人,是现在盛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膝下只有一子,就是她五叔盛向浚。 而今,她五叔膝下也有一儿一女。 大概是因为势单力薄(?),梁夫人和盛向浚跟世子盛向涯还有三爷盛向浔的关系不错,时不时的配合配合,让盛国公那快要无处安放的偏心略摆正些。 只是没想到,二十多载的合作也出现裂痕了。 “这就是当前主要矛盾和未来主要矛盾的关系啊!”盛苑颇为感慨。 第五章:国公府不简单 盛苑直到躺在自己床上,脑子里还扒拉着盛国公府混乱的人物关系。 其实有件事儿,她一直没弄清楚,估计按现有条件来看,短时间内她也弄不清楚的是,她大伯比她爹大了足足八岁有余,可是,大伯家的大堂哥盛曙竟然只比她亲哥盛昕略大一岁,奇不奇怪? 要只是这一点,也可以说她大伯和大伯母生的晚,三十岁才有的孩子。 可是,她二伯盛向江只比大伯盛向涯小一岁啊,他可也是十八岁成亲,但他的长子盛晷比盛曙小了足足四岁! 这样算来,他是婚后十五载才有的孩子呢! 如此想想,未免太巧合些! 当然,这样的情况也就维持在大伯二伯之间,等到了她爹和她四叔五叔那儿,也就正常了。 她爹是二十岁成的亲,二十三岁生了她哥盛昕; 而她四叔则是十九岁成亲,二十岁生了长子。 她五叔呢,因为定亲的未婚妻小了他三岁的原因,二十岁才成亲,不过也是很快就有了长女。 所以,盛国公接班人的争斗,从很早就开始了? 意识到这个情况,盛苑挠挠脸,觉得她大哥久居郑家不归这个决策,可真是英明! 毕竟在她大伯没有继承国公府之前,她大哥作为府里的二公子,继承权比大伯家的嫡次子盛暄还靠前呢! 倘若大伯和大堂哥都没有了,那么要是盛国公出了问题,国公府世子之位就到她爹手上了,届时,她大哥作为她爹嫡长子,自然就有了继承权。 如此一想,盛苑觉得有些冒冷汗,她好像得出了个推断:在她大伯继承国公府之前,她爹和她大伯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怪不得刚刚她爹说搬出去之后再不管这府里的好赖呢! 原来如此啊! 盛苑分析的有些吓着自己了,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之前系统的提醒这会儿竟默默的冒了出来。 就像是常夫人以梁夫人的名义买通下人对生产时的她娘动手,意图挑破大房、三房和五房的联盟那样;他们未必不会找机会对她下手,造成更大的混乱,毕竟她爹那脾气要真是不管不顾起来,也是有的看,谁让当今皇后和太子给撑着呢! 盛苑越想越紧张,生怕在系统开始工作之前让人给算计了。 毕竟,无论是让大房三房反目,还是大房三房五房的塑料联盟瓦解,又或者其他人利用三房打击二房四房,她这个奶团子都是个很好的下手方向,谁让她是爹娘宝贝老疙瘩呢! 这可不是她有多自恋啊,主要是刚刚她偷听时听到了,她爹娘说以后不打算再生了,他们有仨孩子就够了,至于说繁衍生息这项工作,就等着她大哥长大以后再完成。 “吴嬷嬷,您怎么过来了?”小遥的说话声打断了盛苑的回忆,条件反射的,她没多想就修改好睡姿,很熟练的装睡了。 小遥是盛苑跟前儿的丫鬟,吴嬷嬷就是盛苑的奶娘。 “这不夜里凉了,我怕苑姐儿又乱踢被子,就过来看看,你也是,赶紧躺着去吧,我进去看过苑姐儿,顺手就把门带上了。” “好,那就劳烦嬷嬷您咯!” 盛苑远远听着,不禁皱了皱眉,她虽是个小孩子,可是睡姿向来很好,从不乱踢被子,顶多打滚儿时,用小被子给自己缠起来! 杨嬷嬷都说她好养的很,唯一注意的是不要被热出痱子来。 想到这儿,盛苑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吴嬷嬷是她奶娘,多想些也不算是错,毕竟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踢被子的可能性不小,她秉持着负责的态度工作,本该奖励才是,怎么随意怀疑? 这样想着,盛苑觉得被系统影响的有些多疑的情绪好像逐渐平复了下来。 当然,装睡还是要装睡的。 毕竟要是让吴嬷嬷看到她这么晚还不睡,又要唠叨没完。 盛苑这样想着,呼吸愈发平稳,她原本清楚的脑子又开始隐隐犯迷糊,她琢磨着要是吴嬷嬷再不过来,她就真要睡着了。 很快,挑帘声响起,熟悉的步伐声逐渐靠近。 吴嬷嬷站在帐子外面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没等很久,她就挑起帐子看了过来。 装睡这项演技打磨的有些精湛的盛苑,感觉空间光线忽而一亮,紧接着就是一道视线紧紧的锁在她脸上。 “苑姐儿?苑姐儿?”吴嬷嬷用气声轻唤了盛苑几下,见小家伙儿只是小嘴儿微微动了动,似乎睡的很沉。 犹豫两下,吴嬷嬷颤抖着手轻轻地拍了拍盛苑的肩膀。 这多亏了之前偷听丫鬟们提起过,她睡熟了的话,要是轻轻拍拍她肩膀,她就会自己翻过身去了。 这原本是大丫鬟嘱咐小丫鬟注意的事项,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可是此刻,却成了她保持演技不露馅儿的细节,这让盛苑说不出心里是怎么个滋味儿。 不过心里委屈归委屈,盛苑还是不着痕迹的展示着自己的演技,咕哝着小嘴儿转了个身,面朝里面睡去了。 “苑姐儿!苑姐儿!”吴嬷嬷颤抖着语调,用近乎听不到的气声一声声轻唤着,那声调里的情绪好像很复杂。 盛苑能感觉的出来,吴嬷嬷喊的是苑姐儿这个名字,可是喊的却不是她,似乎是透过她在喊自己的女儿。 盛苑感觉好像很难过,可是,又不知为何要难过,只是感觉心里涨的慌,酸酸涩涩的很不舒服。 她想,要是吴嬷嬷不继续动作了,她可以原谅她,然后想办法引导她大人帮忙。 可惜,盛苑要失望了。 吴嬷嬷到底还是动手了。 盛苑感觉着那双熟悉的双手在自己头顶摩挲,听着那熟悉的言语声里带着些悲切,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顿时心里寒意倍增。 在感觉到自己的小被子被扯开,捂着肚子的小兜兜也被掀起的刹那,盛苑控制不住的一翻身,使出全身力气,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那声响大的,似乎房顶上的瓦片都震动了起来。 那声响大的,吓呆了吴嬷嬷,吓来了大丫鬟,就连和盛苑隔着小院子的盛蒽都给吓醒了。 眼看着她爹娘急匆匆跑来,盛苑看看跌坐在地上、好像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的吴嬷嬷,心里不由一惊:好家伙,她刚刚没控制,竟然开大了! 第六章:争取旁听席 “这吴氏蒙了心,竟敢害三小姐!姑娘,可不能轻饶了她!要我说,她们全家都合该送去官府发配!” 盛苑刚睁开睡眼,就听到杨嬷嬷义愤填膺的低语,脑海里登时冒出了有关昨晚的记忆,当即也不睏了,小手小脚并用,忙忙呼呼的就爬坐了起来。 她记着昨晚上她爹娘可是说今儿天亮就提审吴嬷嬷的! 这可不能错过! 她想知道那个一直以来对她还算得细心呵护的奶娘缘何要害她。 不过她想的是挺好,可问题是这不是她想掺合就能掺合的,毕竟在大人眼里,幼儿是没有知情权哒。 这不,她刚坐起来,还未说话,娘亲郑氏就满脸温柔的坐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接着就是一顿亲亲揉揉。 好舒服咧。 饶是盛苑意志力坚定,也是费了老鼻子力气才从郑氏怀里抬起头。 晕晕乎乎的她刚想要表达看热闹的想法,郑氏竟又开始一边亲着她的额头脸颊,一边哄着和她说话:“苑姐儿怎么醒的这样早啊?是不是吓着了?” 嗯?吓着?怎么会! 盛苑本着大人问话小孩子就要回答的原则,暂时将想说的话按回去了。 她想着昨晚被爹娘手忙脚乱的哄着喝下去的安神汤,立刻使劲儿摇头,拍着胸脯表示:“不、不怕!” 她好着呢,那碗药汤灌下去,她一觉睡到大天亮!现在浑身都有劲儿,蹦蹦跳跳没问题! 真要说有谁在昨晚的事件里受惊的话,那可能要属吴嬷嬷了。 毕竟她晚上那一嗓子嗷的委实有些突然,本就心虚的吴嬷嬷当时就吓傻了。 “嬷嬷,我且去会会那个吴氏,您在这儿帮我看好苑姐儿,我现在除了您,是谁都不信了。”郑氏揉够了小闺女,见这孩子心大的很,怎么看都不像有事儿的样子,就放心的将她递给了杨嬷嬷。 盛苑:“???”她想起来了,她还没说要跟着去呢! 可惜,她刚要开口,郑氏和杨嬷嬷又说起了话,谁都没注意她。 尤其是杨嬷嬷,她此时本就恨吴氏恨的牙痒痒,再听到自家小姐这可怜兮兮的话语,一时间,心里脑子里都是对吴氏喊打喊杀的画面,根本顾不上注意盛苑的意见。 她拍着胸脯儿,跟自家小姐保证:“苑姐儿这儿,我定是一步不离的,便是国公来了也带不走苑姐儿!”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老人家看着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接着,她又忍不住说:“不过……您不等等姑爷?昨儿不还说一起问的?” 郑氏看着窗外,也没注意小女儿那副想接话又跟不上的样子。 她扶着大丫鬟的手从榻上站起,一边整理鬓角衣领,一边笑着摇头:“三爷这次也不想像之前那样轻易就把事儿按下了。 他说了,这次要是不能让咱们顺气儿,这国公府就别想咱能善罢!这会儿,他估摸着正准备找茬儿呢! 我这不过是审问个卒子而已,又何必用这点儿小事儿拴着他?且让他闹吧。” 杨嬷嬷听着这话,也不由点点头,眼里带着忿忿:“闹吧,反正咱们郑家出来的娘子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这等憋屈!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分寸!……姑娘,等这风波过去,三小姐的奶娘可不能用外面选的人了!” 当初怀了盛苑的时候,郑氏就开始着手准备挑选奶娘,却不想自己带来的陪嫁和嫁出去的丫鬟都没有生育,无奈之下才想着在外面请人。 当时选择吴氏,也是因为她家人口简单,家世清白,为人也老实忠厚爱干净,虽说不能尽如人意,也算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想不到,这个在调查之后看着还算合适的吴氏,竟然差点儿害了小女儿!这是郑氏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不选了!左右苑姐儿现在也能跟着大人吃饭,就先这样吧,等以后大点儿,再从咱们带来的人里挑个合适的给她做陪嫁嬷嬷。”郑氏琢磨着,在分家前,她是不敢再给女儿选嬷嬷了。 杨嬷嬷想了想,也认为这事儿不急:“左右我能兼顾着看护三小姐,慢慢来就是了。” 郑氏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看看能不能找出唆使吴氏的人,哪怕对方行事缜密暂时揪不出来,也要震慑震慑,让对方不敢轻易再伸爪子!” 这般说着,她又是一叹,对于能抓到罪魁祸首这件事儿,她不大看好。 不过,她心里没底儿,可是目光却愈发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国公府都要给她和苑姐儿个交代! 这样想着,她迈步就要往外走。 盛苑看懂了,这真是不想带她去的意思啊! 登时她就有些急眼。 她仗着杨嬷嬷和郑氏站的近,小身子向前一窜,小爪子向前一抓,将郑氏的袖子给攥住了。 “去!一起,去!”盛苑连比划再说,扑腾着就要杨嬷嬷跟上。 啥意思啊,她作为当事人都不配跟过去看看? 盛苑觉得很气愤,她攥着拳头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 这叫据以力争! 虽然碍于生理机能的限制,哪怕她脑海里准备了有理有据的长篇大论,可是能说出来的却依然只是有限的几个字;但是!不要紧,简单重复的字,循环使用好了,依然可以清晰明确的表达出她强烈的意愿。 哼哼,现场旁听席的位置,她要定了! “走!一起!” 盛苑见杨嬷嬷不配合,就攥着她娘袖子使劲儿摇晃,边摇晃还边抻着脖子往外看,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跟过去。 “可不能带你去!”郑氏惊讶的看看把她袖子攥出褶儿来的小胖爪子,心说还挺有劲儿。 不过再有劲儿也不能依她啊。 郑氏不想带孩子过去,又舍不得愣把那只小胖手拽开,只能摸着小闺女的胖脸蛋儿,好言好语哄她:“娘亲这是要去要抓坏人呢!小孩子可不能跟着。” 可惜盛苑不听:“去!去!一起!” 她有心让仅会说的几个字进行丰富的排列组合,以充分表达她意志之坚定,但奈何生理配置着实跟不上大脑的转速,所以她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无形中很是削减了她所提要求的合理性。 但是!没关系,小孩子也不用太讲理了不是?只要能充分表达出她的坚定就好。 这般想着,盛苑就更闹腾了! 小小的人儿,在杨嬷嬷怀里竟然打起滚儿来,饶是杨嬷嬷抱孩子的经验极其丰富也差点儿没抱住。 “诶哟!我说小祖宗哦,不能乱动不能乱动!小心摔着!”杨嬷嬷吓的不轻,忙不迭跑到榻畔,给盛苑放上去,这才松口气。 不过,她仍没有掉以轻心,连声喊来小丫鬟帮忙。 直到小丫鬟们将榻畔团团围住,她这才扶着腰摸着头,吐出口气! “娘!娘!带、走!”盛苑没想到杨嬷嬷这么有办法,登时有些傻眼,这好像是没有按她以为的剧本儿来啊! 难不成,她看不着现场直播了? 盛苑急的一脑门子汗。 不过,她还没有放弃。 既然下不了榻,那她就去翻扶手!左右这么多人也摔不着她! 只不过等她摇摇晃晃的走到榻侧的扶手边儿,傻眼了! 大意了啊! 这扶手有些高,她那双小短腿儿好像够不着啊! 盛苑呆呆的看看扶手,又看看自己的小胖腿,眼底闪过一抹茫然。 这就有些尴尬…… 没关系,不要紧! 她还有办法! 盛苑就当没看见郑氏杨嬷嬷快要笑出声的样子,很是卖力的在扶手边儿上蹦不说,还不忘朝郑氏张胳膊,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她过来把自己抱走。 “嬷嬷快给她擦擦汗吧,可怜见儿的!”郑氏哭笑不得的看着盛苑闹腾,有心不理她直接就走,可又舍不得,但是真要说带上她,她又做不到,她怕自己等会儿忍不住对吴氏动刑。 “姑娘,要不还是带着三小姐过去吧?”杨嬷嬷看盛苑怎样都哄不好,心里也是起急,她真怕小孩儿急出心火。 这话说的时候她没多想,等说完之后,她却愈发觉得可行。 其实,她这心里还有个想法儿:三小姐要是跟去了,那她家姑娘审问吴氏时,也能控制好情绪,免得出了差错。 毕竟吴氏不算奴籍,就算她有很大的过错,主家也不好擅自对其动刑。 拿定主意,杨嬷嬷干脆推开小丫鬟,直接抱起嚷嚷个不停的盛苑走到郑氏一旁。 看着自家姑娘犹豫不决的样子,杨嬷嬷更确定带着三小姐过去是对的。 “姑娘莫忧虑,我带着三小姐在侧厅,不让三小姐见着吴氏就是了。” 杨嬷嬷这般态度,郑氏也晓得不带这丫头是不行了。 她看看嘴里还不停说着“去!一起!去!”的小女儿,只能无奈妥协:“你啊,真是个小冤家!” 听她这样说,盛苑就知道有戏了,登时安静下来,笑呵呵的倚在杨嬷嬷怀里,怎么看怎么乖巧可爱,完全没有能把人闹腾到头疼的样子。 她这样乖觉,真真让郑氏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到最后也只能点着她的小脑袋瓜儿感叹:“古灵精怪的,真是拗不过你!” 杨嬷嬷见状,也跟着笑起来。 没过一会儿,她就稳稳的抱着盛苑,跟她家姑娘一起,朝着准备审问吴氏的侧院走去。 第七章:跟想的不一样 咏繁苑是盛国公府里排进前五的好院子虽说位置距离主院稍远了些,但也没有脱离中心圈儿,在这个偌大府邸里,破有些闹中取静之意。 苑子共有三进,每进两侧又各有偏院,三进后院之后带着个小花园,虽说面积不算开阔,但是胜在精致。 郑氏要去的侧院,是二进的偏院,原是打算给几个孩子习武用的,偏巧儿长子盛昕长年累月在郑氏生活,两个女儿年岁还小,暂时就搁置了。 虽说一时之间还用不上,但是院子房间却仍旧每日打扫,家具装饰按时维护,就算是即时待客也不会担心失礼。 盛苑被杨嬷嬷抱着走进主厅,第一眼看的,就是主厅客厅之间的隔断。 果不其然,隔断门上的窗纱,是大楚贡绡绿竹绡。 绿竹绡是大楚贵族铺在窗棱上的通用纱,这种纱通过织者特殊的工艺手法织成,正反两面各有特色。 正面浮光流动,华丽清凉,便是近前俯身,也很难看到薄纱后面的景象。 反面则相反,便是站在薄纱三丈开外,依然可以看清薄纱后面的一切。 兼之这绿竹绡的透气性和遮光性、保密性都极好,以至于成为了大楚贵族家里的标配。 盛苑之所以清楚这些,还是在她院子里的小丫鬟们换纱闲聊时听说的。 其实,她屋里的贡绡等级更高些,名唤紫云绡;这绡物如其名,远远看去,竟有种烟云氤氲之感。 而在紫云绡之上,还有更高级的银霜绡以及金缕绡,不过那都是皇室专用的,盛苑也只是听说,无从所见。 “去提吴氏过来。” 郑氏在主厅坐定,待丫鬟上来清茶,这才吩咐婆子带人。 盛苑已经被杨嬷嬷带到侧厅隔断门后,从里往外看,外面的情景一目了然,可是,她还是孩子气的往门上扑,那颗大脑袋快要顶到窗棱上了。 郑氏本来都端好架势,等着给吴氏威慑呢,不想听到一阵咯咯咯的笑声,抬头一看,竟是恰如所料,她那个淘气包闺女在捣乱,那胖乎乎的小脸儿竟然差点儿从绿竹绡上印出来,登时忍不住嗔笑起来。 “乖,莫要逗你娘了。”杨嬷嬷耳朵尖,听见屋里小丫鬟轻咳,就知道吴氏被带了上来,登时摸着盛苑脑袋哄说,“咱听听那吴氏怎么说。” 盛苑忙点点头,立刻正襟危坐在杨嬷嬷胳膊上,很是一副认真样儿。毕竟她虽小,也晓得轻重缓急,更何况她之前撒泼打滚儿的争取来这里,也不是过来玩儿的。 杨嬷嬷见她懂事,欣慰的摸摸她脖子,同她一起目不转睛的看向主厅。 吴氏是双手反绑着被两个婆子半拖半提的带过来的。 郑氏看过去,目光在堵着吴氏嘴巴的汗巾上顿了顿,眉头微皱。 登时,管事的丫鬟便支使小丫鬟拿开。 “吴氏?”郑氏发现这女人自带上来后就目光迟滞、面容怔愣,似乎对外界动静没有半点反应,不由有些惊诧,不过心思微转,她便想通了,哪怕对方对于她的呼唤仍旧不给反应,她也不急。 盛苑从没见吴嬷嬷如此狼狈过,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向来温声细语的女子,肤色白亮细眉长目,活脱脱从仕女图上走出来的人物,跟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脸上衣服上尽是灰尘的女子天差地别。 “可真会装啊!”杨嬷嬷厌恶的言语声在盛苑耳畔响起,让她不解的看过去。 杨嬷嬷赶紧摸着盛苑的脑袋说:“三小姐,要是这吴氏喊您名字,您莫要理她。” 她这是怕吴氏拿盛苑说事儿求饶,盛苑小孩子不懂事儿,听到喊声就回应,到时候场面就乱了。 盛苑用力的点点头。 “啪!”郑氏将茶碗拍在几案上,言语宛如凝了层寒冰的利箭,朝着吴氏准备了一夜的“盔甲”侵袭而去,“吴氏!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卖傻,有句话,你且听分明! 你虽不曾卖身为奴,但是我家雇佣你的月钱丰厚非常,不说其他好处,单是吃食和银钱就足有旁人家三陪有余,你不会以为这些都是白给的吧? 说句难听的,这是买你和你家人忠诚的!你拿了我家的钱,就该忍受由此而带来的牵连!我不管你有什么难处,你都不可以伤害我的孩子! 吴氏,这些话,在你受雇于我家时,咱们可是敞敞亮亮都说清楚了的,你也是想明白之后才签的契约,而今就不要做出一副受屈的样子了吧? 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你有难处尽可以来找我。但是你没有,选择直接下手,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心甘情愿当帮凶? 你以为你无动于衷就可以脱身事外?你以为我从你这问不出什么,我就只能无功而返?告诉你,别想!” 说到最后,郑氏拍桌而起,一双杏眸泛着寒光,冷冷的俯视着已经有些战战的吴氏,带着一股高傲的气势,扬声告之:“你以为我为何过了一夜才来问你? 我江陵郑氏百代延伸,姻亲故旧遍布大楚,你以为你爹娘丈夫带着你公婆儿女乔装南下,我就没办法了?你们想要带着银钱改名换姓的过好日子,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这番话,令吴氏恍遭雷劈,浑身上下打起激灵,之前茫然失魂之态消散不见,此刻的她脸上同时冒出了震惊与惧怕的表情。 “少夫人,少夫人!你听我说!我说……”她想要扑过去求饶,可两旁的婆子仆妇哪里能让,几双大手一扯一推,就将她推了个仰倒,紧接着便将她稳稳的按在原地。 “你想说?”郑氏脸上没有得意,只是嘲讽的看着她,“可是我却不想这么快就听你给的答案。 像你这样的人,总是要吃到真的苦楚,看到你儿女丈夫的下场,你才会说实话!而我,不想浪费更多时间在你这儿。 所以,咱们都省略中间过程,等到你不再耍心机的时候,咱们再谈!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会让你看看儿女丈夫的。” 吴氏听着郑氏的话,恍若堕入冰窟。 她深知,眼前这个容貌精美的三少夫人不是诈她。只要想到一双幼年儿女要吃苦头,她的心就跟要被撕裂了一般。 眼瞅着三少夫人起身挪步,而她也要被婆子仆妇拉走,吴氏颤声大喊:“是秦家!” “谁?!”郑氏假意挪动的步伐顿住,惊声而问后,连忙指着大丫鬟吩咐,“快!莲芯,快!赶紧把三爷喊来,让他莫要乱动!” 第八章:言语间辨缘由 三爷盛向浔被莲芯找到的时候还有些懵,见到妻子郑氏的时候,更是差点儿忘记自己还抱着个精致的箱子。 “不是,这怎么还有秦家的事儿呢?” 盛向浔将箱子放到丫鬟手上,自己撂袍而坐,一脸纳罕的问郑氏:“消息准确不?” 郑氏抱着昏昏欲睡的小闺女摇头:“我哪里清楚,吴氏忽然爆出这个消息,我拿不准才喊你回来的。” 盛向浔要说什么,忽然注意到妻子怀里的大胖闺女,顿时诧异不已:“不是,你抱着不累啊,赶紧喊丫鬟抱回去吧。” 他说着,还要伸手去捏自家胖闺女肉嘟嘟的脸颊。 这看的郑氏骇然不已,忙出声阻喝:“别动!若把她逗醒了,你自己哄!” 盛向浔:“……”想起自己闺女那宛若洪钟的号喝声,他顿时心有余悸起来,讪讪的收回手,再不敢说让抱走的话了。 “算了,咱们小声说说,也吵不到她。” 郑氏没理他的找补,皱着眉提醒他:“虽说我不敢肯定吴氏的指认,但是,她那些家人现在都被咱们控制住了,她怎敢欺骗?可若她所言是真不假,那秦家……这样做有何好处?” 秦家是盛向浔的外家,虽说彼此不睦,但是没道理闹成仇的!毕竟放眼京城,舅舅外甥要是闹出解不开的仇来,谁的脸面能好看呢? 郑氏如此安慰着自己,渐渐地心里有那么点儿底儿了。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就想起自家相公的脾气,登时,心里刚攒的那点儿底气就消失不见了。 她试探着问:“三郎,你以前没把秦家人如何吧?” 盛向浔让妻子这样一问,似乎也把不准了:“这……鼓捣着舅姥爷要回外祖母的嫁妆算不算?” 郑氏按着额头没言语。 盛向浔还琢磨呢:“也不对啊,这事儿于你我大婚前就了结了,时过境迁,都这么久了,应该不至于啊!” 郑氏轻轻摇晃着睡出小呼噜的盛苑,心里暗自思索,片刻,跟盛向浔提议:“要不,我让爹爹帮忙查查?” “不妥!”盛向浔刚有些心动,便摆手拒绝,“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贸然让岳父参与进来,就怕给郑氏惹麻烦。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既然说不妥,郑氏也就不强求,轻轻拍着盛苑,目光接触到棠芯手上的木箱,不禁问:“三郎带来的箱子里装着什么?” “哦,我买的烟花。”盛向浔脑子还想着事儿呢,也没想太多,径自说了出来。 “烟花?这不年不节的,你买这许多?”郑氏理解不了。 说起这个,盛向浔兴奋了:“嗐,这烟花是附带的,我是想若是只放炮竹显得单调了些,买些好看的烟花助助兴,也给咱蒽姐儿苑姐儿看个热闹。” 郑氏心说,恐怕是他想看热闹。 “好好儿的,你怎要放炮竹?” 盛向浔喝口茶,得意的朝郑氏显摆:“我这不想着召集府里开会,谈谈吴氏的事儿么!想着老爷子肯定不重视,府里的哥儿几个未必肯配合,便打算晚晌好好儿来趟响儿,铜锣配炮仗,他们要是不开会,就甭想睡!府里上下都热闹热闹呗!” 郑氏:“……”要不是抱着胖闺女,她真得抚心口! “你怎么想出来的!” “我茶楼吃茶的时候,听到有人谈及此法,就……” 郑氏本是随口一说,盛向浔也是条件反射一答,可他说着说着,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 “不对!太不对劲儿了!得好好捋捋!” 郑氏想的更远:“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再,苑姐儿这次……是第三次了吧?” 盛向浔随着妻子的话回忆着:“第一次,是你刚怀上苑姐儿的时候,姓常的闹头疼,老爷子满府上下折腾,后来把她侄女儿接来……” 虽说他行的端坐得正,可是说起常夫人安排侄女儿接近自己的时候,他有些别扭。 郑氏气性大,无论是他中招儿了,还是被对方营造的假象给糊弄了,那都足以伤了胎气。 幸好郑氏和他彼此信任,才没有上当。 想到这儿,盛向浔看看妻子怀里的胖闺女,顿时觉得自己当时还是手软了,只是将对方“送回”常家,可真是便宜他们了! 郑氏见盛向浔有些赧然,也就换了个话题:“第二次是生苑姐儿时。杨嬷嬷心细,在我刚发动的时候就安排人又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不对劲儿的。 他们竟还做两手准备,要是生的小郎君,就把孩子弄弱些,要是生的小娘子就不冒险了。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我再生就是了。” 她说的淡然,好像已经不在乎对方的算计了,可是盛向浔听的却愧疚之极。 当初求娶妻子,他可是郑重其事和岳父保证过此生都不纳妾的。 他和妻子已有一子一女,若是妻子不再生育,那他也就只有这一子一女,这样的话,他对这府里的任何人的威胁都不大了。 虽说他和妻子早已打算此胎无论男女都不再生,可是外人却不清楚,由此可见,设计之人是多狠毒。 他当时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当真想大闹一场,奈何事情牵扯到了梁夫人,而老爷子又恨不能将心偏到脊梁骨,恨不能将责任都推给梁夫人。 虽说他是苦主,可牵扯的双方一个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一个是他亲生父亲,在这个用孝道讲道理的大楚,不说他的妻儿安然无恙,就算是被算计到了,他根本也不可能拿他们如何。 所以到最后,他也只能在老爷子面前撂下狠话,顺便挑拨姓常的和梁夫人一番,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儿,盛向浔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一时间,他都不敢抬头看看妻子女儿。 还是郑氏不忍他难受,有意掠过这个话题,说起这次吴氏密谋来。 “吴氏带着的丸药,我找太医看过,说是放到幼童脐上,会让孩子出现出疹的情况。” “又是这种手段!”盛向浔恨的牙痒痒。 他这样说,倒不是觉得对方下手轻缓,而是觉得这等效果的算计,他根本不可能严惩对方。 “前几次的目的还能说得通,可是苑姐儿都生出来了,他们再如此设计又是为何?” “你刚刚说可一可二不可再?”盛向浔想起这句话,登时眼睛一亮,狠狠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我想明白了!” 第九章:关于女学 盛苑是被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想要坐起来,却不想刚动,她那肉鼓鼓的小肚肚就被一双极柔软的手搂紧了。 她打着小哈欠,揉着眼睛,耳畔传来她爹兴奋的说话声:“聆娘,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算计咱们,就是为了让我闹起来,说不得这些炮竹也在他们算计之内!” “???”哈欠打到一半儿的盛苑,耳朵竖起来了,迷迷糊糊之间,她大脑好像自动将这些话和早上的瓜连了起来。 她爹笃定的说完这些,一拍大腿:“不行,这件事儿怎么看都不对,可见不是咱们能调查清楚的,我得找姨妈和太子说说!” 于是,盛苑好容易睁开眼,就看到了她爹急匆匆走远的身影。 小孩子的记忆力终究有限,盛苑虽然心心念念着这件事的后续,但是没过几天她就忘的差不多了。 加之系统上线,她每天忙着探索系统,兴奋地不得了,不到半个月,就连吴嬷嬷都记不大起来了。 “妹妹,我来了!” 盛苑正坐在郑氏外屋的榻上摆积木,就听到一个欢快的女童声打门外响起。 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竖着双髻、留着刘海儿的女童蹦蹦跳跳的抱着书跑来。 这是她姐盛蒽下课了。 盛苑朝她姐卖萌一笑,目光在她姐手上的课本顿了顿,笑容愈发灿烂。 “蒽姐儿怎么下课这么早?”郑氏放下手里的绒花,过来边领着盛蒽洗手,边问,“我记得你昨儿还说今儿有女红课呢。” 盛蒽目光在自家妹妹胖嘟嘟的小脸上锁定不放,心里正琢磨一会儿要好好揉揉呢,就听到娘亲问话,便不假思索道:“教诗文和女四书的先生们今儿一早儿就请辞了,教书画和琴棋的先生则是临时告了假,只有女红的师傅还在,就提前上了课。” “怎么这样?”郑氏闻言不由蹙眉,她本来就看不上国公府的女学,此刻更是觉得敷衍,“女学的管事有没有说何时聘新的先生过来?” “没说呢!”盛蒽洗干净手就迫不及待的坐到妹妹身边儿,一出手,就将盛苑好不容易堆好的拱门给推倒了。 盛苑:“???” 低头看看自己好容易堆高的拱门变成了废墟,又抬头看看心虚的姐姐,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太欺负人了! “娘!”盛苑眼角泛着泪光的张开手,要躲这个不省心的姐姐远点儿。 郑氏第一反应却是想捂耳朵。 结果,她老闺女没哭? 盛苑泛着泪光的眼睛圆了:“???” 她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蒽姐儿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她才明白原委,顿时一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太过分了!都欺负她! “好了!好了!”郑氏见此,如临大敌,一把抄起胖闺女就摇晃着哄起来,“不哭啊,不哭啊。” 盛苑虽然被摇晃的挺美,但是考虑到她们对她的捉弄,就打算给她姐和她娘来一出儿“不听不听就不听”,好好吓唬吓唬她们,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 “噢,我想起来了!杨嬷嬷做樱桃酪去了,算算时间……好像快回来了吧?”郑氏让盛苑嗷嗷叫的头疼,可是一低头却发现她小闺女虽然嗷嗷叫的卖力,但是却一点儿都不耽误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乱转,顿时就晓得这小东西动心眼儿了,不由立刻演技上线,做出恍然大悟之状。 “嗯?”盛苑刚张大嘴准备又一轮儿的嗷叫,结果却听到了“樱桃酪”,登时便嗷不起来了。 她抽抽鼻子,又抽着气问:“樱、樱……酪酪?” 可喜可贺啊,她现在说话比之前要强了些,已经可以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了。 郑氏看着小女儿肉嘟嘟的脸颊上挂着泪,眼角已经哭红,可是一双大眼睛眼睛却已闪闪发亮,充满了对樱桃酪充满了期待,顿时好笑不已。 “你不哭的话,等会儿多给你两颗樱桃好不好?”郑氏也是没法子,小孩子不懂事,跟她说道理也说不清,只能诱之以食。 别说,办法挺好使的,这不,盛苑也顾不上抗议了,小手一伸,讨价还价:“仨、樱桃,仨酪酪。” 这是说要三颗樱桃,外加再添仨勺酪子。 郑氏看着小闺女虎着小脸儿认真讨价的样子,不由气笑的捏捏她脸颊:“你这贪心的小东西!好吧,不过为了你能长久的吃下去,添的樱桃和酪子你得分三次吃才行。” “……”盛苑不大乐意,总觉得这是在忽悠她。 盛蒽看见娘亲递来的眼神儿,忙不迭帮忙说:“妹妹,你要是吃多闹肚子,那要很久吃不到好吃的了!” 一听到吃不着好吃的,盛苑赶紧表示这个方案可以接受。 眼看着忽悠,哦不对,是哄好了小女儿,郑氏很是松口气,连忙将盛苑放回到床榻上。 她一边儿甩手一边儿将蒽姐喊到身边儿,嘱咐:“这几天你在女学多留留心,要是管事的无意聘请新先生,你要告诉我,说不得,咱们就另请先生。” 其实郑氏从蒽姐儿启蒙时,就不大想将孩子放到国公府的女学去,只不过因着没分家,又有梁夫人和常夫人热心安排,她不好开口说自己单请先生。 加之国公府的大小姐,大房的芝姐儿入学在前,她就更不能说不去。 眼下说不得倒是个机会。 早就对女学教导的学问太过简单颇有微词的郑氏,倒是巴不得国公府的女学叫停呢。 盛蒽倒是没多想,小孩子再聪明,也少有很好学的,在她看来早放学好过晚放学,不上学好过去上学。 不过她也不傻,当着大人面儿说不想念书,那不是找不自在? 有这工夫,还不如和妹妹打游戏呢! 没错就是打游戏! 盛苑的自从能自己走路了,就开始试图跑跑跳跳,那一天到晚,精力旺盛的郑氏都受不了了,只能用各种玩具来哄她安静片刻。 所以现在的盛苑,可是有拥有两个大箱子的玩具的宝宝呢! 其中,她最喜欢的一款,就是用来打的。 盛苑看着她姐吭哧吭哧地把她最喜爱的玩具抱过来,立刻高兴的拍起了爪子,给她姐加油。 这玩具样式简单,玩法儿也不难:画着格子的台板上,有几条表面并不平整的轨道,每个轨道的不同位置上各放置着几个不同颜色的单色圆球。 玩家双方各守一边儿,各有一枚彩色圆球,一个骰子和一支曲棍,而己方的边沿是凹下去的战道。 游戏开始的时候,玩家每人各掷一次骰子,谁掷出来的数儿大,谁就能得先手,可以自由选择将手里的彩球放在一个恰当的位置,然后用手里的曲棍击打这颗彩球,让彩球去击打单色球,想办法让单色球进入对方的战道。 待台板上的单色球全部落入战道之后,游戏就结束了,结算时,谁拿到的单色球少,谁就能获胜。 蒽,这游戏听起来好像有些复杂,但实际上玩儿起来却很简单,要不然,盛苑也不可能和盛蒽玩儿的有来道去。 “快!快!”盛苑为了能投出高分骰子,还特意让莲芯帮忙洗了手手,眼看她姐非要将每颗单色球放在固定位置上,不能有一丝的偏离,她就有些着急。 “好好好,这就好!”盛蒽嘴上说着就好了,可手上的动作却还是不紧不慢的,弄的盛苑都没了脾气。 好容易等到她姐摆好球,盛苑可以摇骰子了,就见她爹跟踩着风火轮儿一样跑了进来,嘴里还喊着:“好事儿!好事儿!陛下要开女学了!” 第十章:三爷的考虑 “女学?”盛苑和盛蒽抬起头,都是一脸迷糊。 国公府里不是早有女学了,老爹咋还这样兴奋? 倒是郑氏听出几分不同来,忙不迭招呼丫鬟给盛向浔拿帕子擦擦脸上的汗,又亲自给他倒了盏茶递过去,等到他气息喘稳了,这才问:“陛下要开女学,这是怎个说法?” 盛向浔拿着帕子将额头脖子上的汗细细擦了,又叫人拿来常服换上,而后咕咚咚一口气将茶灌下,这才长舒口气,笑滋滋的跟妻子说:“今日朝堂之上,陛下似乎有意在国子监开设女学。” 说罢,他乐呵呵的看向榻上的俩闺女,欢快的夸赞:“咱闺女们有福,说不得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学经世致用的学问了!” 他是个不求上进的,想当初走上科举之路也不过是赌一口气,想告诉父兄他不须得盯着没边儿的继承权才能过活,他靠着自己也能挺胸昂首的立于世间。 说来,他学问不是极其精湛,能够排在二甲末尾上榜已是幸运,之后参与馆选,取得庶吉士之名,也不过是圣上看在他姨母的份儿上添了一笔,所以等到散馆,他就有自知的要求留在翰林院,直到现在也不过是混成个修撰,从六品的小官儿。 圣上倒有意调他到六部或者都察院历练,只可惜他不耐烦应酬那些人和事儿,更不想出京去吃苦,他只想在翰林院里享享清福,说不得呆的时间久了,他能升到正五品的学士呢! 当然,这样的品阶在翰林院也是顶头儿了,要想得高位,就只能等姨母和太子以后封赏了。 他想的挺好,在自己被封赏前,只要国公府不分家他就带着妻儿赖在这儿,怎么着也能被庇护不是; 等到有了自己的爵位,他就带着妻儿立马儿搬家,安安生生的享受着姨母和表弟的庇护; 等将来儿子长大了,能撑起一片天,他就带着妻子安安稳稳享受儿子的照顾。 反正这辈子,他的斗志都奉献给科举,自登科之后想让他玩命拼搏是不能够了,关于这点,他妻子聆娘也很赞同。 不过,他不奋斗,不等于不期望儿女成才。 之前对蒽姐儿的功课他不甚上心,也不过是因为清楚世间女子前途不过是系于男子身上,父、兄、夫、子出息就也跟着享福,前途地位半点不由自己,所以糊糊涂涂着傻乐呵的过日子没有什么不好。 而眼下瞅着圣上竟有意给女子出头的机会,他,就不免动心了。 虽说女子前途依旧不定,但是既有了机会,提前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万一机会临门,也好有备而战。 国公府的明争暗斗,父兄的感情变迁,让盛向浔自小就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以前没机会也不用多想,现在圣上有意改进,蒽姐儿苑姐儿可要把握住啊!”盛向浔是个活泼性子,哪怕早已过而立之年,他在家里的时候还是不掩本色。 此刻他抱起盛苑抛了几下,笑呵呵跟一脸懵懂的大女儿说:“等到圣上给出明旨,爹就给你要名额去!” 蒽姐儿:??? 她才多大?有名额,也不够岁数儿! 蒽姐儿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一天她竟要走进书海,只身远赴。 想到自己还不到八岁,就要跟大哥一样掉到书堆里找不出来了,她就委屈的想哭。 尤其是脑子里面不断重复着上百本古籍从天而降将她淹没的画面。 不过蒽姐儿还记得大人说话小孩儿要回,所以即使心里难受,她还是眼含着泪光的跟她爹点点头。 “诶哟!”盛向浔来不及夸赞大闺女懂事儿,就让小闺女一双胖爪子薅的头发生疼,登时呲牙咧嘴的找妻子求援。 “该!谁让你把她往上抛的!”郑氏嗔笑着上前,哄着俩眼发晕的抓着亲爹发髻不放的盛苑松手,然后把胖闺女接了过来。 盛苑被郑氏抱走的瞬间,那颗提起来的小心心才松了下去。 要说揪头发这事儿可不赖她啊! 她才那么小,要是她爹一个不小心没接住,岂不是就要掉地上了?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系统即将重启首辅辅助功能,升级后,首辅辅助功能将纳入系统学习课程,届时位面商城也将开启,敬请期待。】 系统忽然冒出这么段儿字,也不管盛苑张开手想要阻止,便自说自话的休眠去了。 盛苑:…… 总感觉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在相反的道路上走远啊! 她抿了抿小嘴,感慨:来到这个时空不足两载,她竟然体会到了欲哭无泪的滋味,想想都有些辛酸。 【劝宿主:好的榜样助力无穷,望宿主每日勤念--避免咸鱼,从己做起。】 系统猛不丁来这么个补丁,吓了正听爹娘谈论的盛苑一跳。 谁能想到这都已经休眠的系统,竟然还能够冷不丁的蹦一下呢! 不过,盛苑感觉这个系统补充的这句话意有所指。 “三郎,你好好说说圣上欲开女学这事儿,我怎么这么不踏实呢。”郑氏的担忧将满脑子胡思乱想的盛苑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盛向浔刚要说,就见大女儿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蒽姐儿睏了,干脆让她们回去吧。” 盛苑一听,哪里能够同意,她还等着吃瓜听热闹呢! 当即便用双手紧紧抱住亲娘肩膀,一边瞪着她爹一边儿咿咿呀呀的乱喊。 郑氏是让她喊怕了,忙不迭拍着她后背说:“没提你!不是让你走!说姐姐呢,你看,姐姐都睁不开眼了!” 说着话,便让大女儿的奶娘将她抱回了自己的院子。 “算了,这丫头想听就听吧!”盛向浔这一年多也弄清楚小闺女的脾气了,叹着气的揉揉小闺女脑袋上的小揪揪,“反正这么点儿大的人儿就是能听得懂,又能记住多久?” 盛苑:…… 如此精准的扎心,过分了啊! “我知你缘何忐忑,别说是你了,就是前些时候我听姨母提起时,也是不信的,只是没想到今儿陛下和几位阁老谈政时真有所提及,而且言语之间竟有几分坚定。”盛向浔扎了小闺女的心之后,便认真的跟妻子说了起来。 “姨母之前和你提过?”郑氏想了想,没记得丈夫曾经说过。 盛向浔看看趴在妻子脖子窝上的小闺女,悄悄的捏了捏妻子小手,小声说:“那不是不清楚陛下之意?没影儿的事儿说与你听,到时候兑现不成,岂不是让你空欢喜了?” 郑氏柳眉轻蹙:“听你之前言语之意,似乎……陛下增开女学之后,还要对国子监女学生另有任用?” 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觉着是异想天开了。 第十一章:女子科举还有多远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说的是男儿。 至于女子,即使去追溯历史的长河,从史书的页缝里寻找,也只有赶上时代动荡的时候,才能找出屈指可数的几个女将。 而女文官么……盛苑觉得可能是她知识浅薄了,因为她真的没听说过在新华夏诞生之前,有哪个女子可以光明正大的立于朝堂之上谈论政事的。 所以,在听到她爹兴高采烈的描述美好愿景时,不止是她娘不禁自嘲,就是她也觉得不现实。 当然,现在提及女子科举还有些远,毕竟国子监增设女学这件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 可饶是如此,这波信息在京城里也造成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 京城中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同阶层不同人群的反应各不相同。 不过要说情绪最不稳定的,那还当属扔出激起千层浪的那颗石子儿的承元帝了。 他此刻正坐在览政殿侧殿的榻上叹气。 自大楚吞齐至今已有五六载之久,他原想着一统中原后,便可剑指草原,却不想楚齐融合出了问题。 大楚自来民风彪悍,社会风气自上而下效仿汉唐,女子扬鞭男儿朗朗,便是外藩来客见到京城盛景也不免遐思向往;大楚疆域虽世家仍存,可百代科举过来,门阀没落之势已不可挡,怎么看都该是兴盛之势。 可他如何也都想不到,大齐皇室即使找不见一个人了却还能用它的无能拖累大楚。 想到烦心事,承元帝坐不住了,想要到后宫找个知心人说说话。 可惜前些年,因为早先的恩怨,宫中老人儿十不存一,能说上话的皇后,也因着先太子之故和他犹如陌路。 此刻的他,回首后宫才蓦然发现,明瓦朱墙莺歌燕语的奢华背后,竟无处不显荒凉。 掰着手指细算一番,承元帝朝着温贵妃的宁安宫缓步走去。 温贵妃听说皇帝来,不由惊奇:自从太子之位交替,尘封的宫秘露出了实情,皇帝便只喜欢找年轻的宫妃谈心说笑,她们这些育有皇子皇女的妃嫔反倒很难见着他。 不想今儿他竟涉足宁安宫,这让温贵妃不喜反忧。 大概是感受到温贵妃的疏离,承元帝放下茶盏微微一叹:“贵妃于朕,犹如谋士,元后在时曾说贵妃有王佐之才,朕一念之差累汝蹉跎宫闱,想来汝怨怪朕也情有可原。” 承元帝说的情真意切,温贵妃却听得后脊发凉,念及膝下还有两个未长成的女儿,她纵然心里嗤笑,面上也要惶恐请罪,表示自己能得机会伴君左右已是极大的福气,君恩在上惜福还来不及,哪能怨怪。 她说的也极为诚恳,言谈间生疏渐散,倒是让承元帝有了倾诉之意。 温贵妃听得一眨眼一个想法,一呼吸一个主意,不过思量片刻,所有想法都暂时按捺住了。 她面色不显的听到最后,承元帝叹气抱怨:“大齐拘谨闭塞,犹如园中水洼,没有活水冲刷,早已浮萍蠹物丛生,按说该破而后立才是,却不想齐地世家势大,竟带累大楚的那些大家姓氏也蠢蠢欲动,隐有联合之意。” 温贵妃看着一个劲儿叹气的皇帝,心里哂笑不已。 要她说,当初吞齐之时,便该趁乱将大齐世家打散抹去,若皇帝对大齐那里能用上对皇子后妃的半分凌厉手段,也不至于烦恼至此。 承元帝自然不知温贵妃所想,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大齐女子小脚之风竟也传至大楚,若非朕三令五申要求杜绝,又对此等行为出严法加重税,恐怕就要楚吞齐地,齐生楚灭了。” 这话说的倒是让温贵妃颇为触动,心里看热闹的闲情倒是减掉几分。 承元帝揉着头叹气:“朕有心统合,将大楚风貌带至大齐,可偏偏静王蠢钝,竟为一己私心置江山传承不顾,欲借盛国公家乱起事,幸而盛家三子乖觉,不然朕的赴齐巡按就要亡于暗手!那时,皇后太子受累是小,恐大楚国祚难以延续,朕之子孙要赴大齐皇室之路,成为世家傀儡了。” 承元帝越说越愤怒,到最后竟喊来掌印太监拟旨,要将被围圈起来的静王迁到京郊。 如此,他才出了口气。 当然,此刻的他也无多余可言。 原先郁闷一扫而空,他愉快的给足温贵妃赏赐,溜溜达达的走了。 皇帝来的突然走的利索,温贵妃的心绪倒是让他搅得颇为不平。 “把这蜡丸送到满福宫去。”温贵妃心情激荡,左手写了纸条,封上蜡,唤来心腹交代一番,便打发去送信了。 满福宫秦皇后将纸条付之一炬,才坐到窗前榻上扶腮沉思。 许久,唤来心腹嬷嬷:“您安排一下,将我昔年收藏的大儒笔迹着人抄出两份儿,待陛下圣旨明令后送到浔儿那里,给他那俩宝贝闺女吧。” 盛苑还不知道沉重的赏赐即将来到,她此刻正津津有味的吃瓜呢。 她爹说皇帝打算纠正大齐世家带来的不良风气,遏制蠢蠢欲动的世家大族,具体办法就是拿齐地女子做突破口,想要通过彻底破除大齐规矩达到灭齐风气的目的。 她爹还说,之前不久前被废为庶人的静王为了夺嫡,联合秦家利用常氏梁氏,想引她爹宵禁之时燃放鞭炮,从而给他们出手害赴齐巡抚的时间,这样既可以将那个对齐强硬的巡抚御史消灭掉,还可以诬陷皇后太子,这一石二鸟的计划,简直想的不要太好。 她爹最后还感叹,说皇帝开了女学必然就要用女官,若能排除艰难开启女子科举,女官人数定不能少,毕竟这是皇帝给他自己预留的势力。 说到最后,大概是太高兴,她爹快要手舞足蹈起来,很兴奋的感慨:“昕儿一人之力,终究单薄,若是女子科举有望,咱家三个孩子都有希望立足朝堂,届时,咱们就更能好好儿享清福了!” 闻言,盛苑恍然大悟:她老爹如此高兴,是因为最后那句话吧! 她小小的唾弃了一下盛三爷自己不求上进,却想要阻止儿女咸鱼的想法儿。 可能因为此刻活跃在她大脑皮层的思想和系统主旨不符,原本休眠升级的系统,竟然用烟花绽放的方式在盛苑脑海里蹦出一行字。 【劝宿主做到:三更鸡鸣起,读书到天明。】 盛苑:??? 啥?是她不会数数儿,还是系统刚补完半夜鸡叫? 这明摆着是不想让她睡啊! 第十二章:系统的小心思 天光微亮,朝露才刚开始凝结,盛苑的系统就已经跃跃欲试的活动起手脚来。 它向来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之前说了鸡鸣好读书,那它就必须在鸡鸣时分叫醒宿主! 为此,它特意加快升级速度不说,还专门准备了好些劝学励志句,就等着激励宿主呢。 兴奋地系统忍不住搓了搓手,只觉得现在万事俱备就欠京郊的第一声鸡鸣了。 “十、九……”感受到京郊某座农庄上的散养鸡开始热身,系统两眼发亮,悄悄儿的给盛苑来了个连线,确保她能第一时间清楚的听到来自京郊的唤醒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梦里撒欢儿乱跑的盛苑忽地听到脑海传来的鸡鸣声,登时一个激灵,差点儿就蹦了起来。 那声响太逼真太清晰了,就好像是在她耳畔响起一般。 更重要的是,这鸡鸣声穿透力极强,两声下来,就让盛苑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甚至现在她还有种凉气儿往头顶骨上窜的感觉。 【宿主,早上好!】 迷迷瞪瞪的盛苑还处于震惊之中,就听到系统冷不丁冒出来跟她打招呼。 系统充满奶气的声音里好像带着几分满意和骄傲。 盛苑挠挠头发,心里有些嘀咕。 不过不等她想清楚,系统就高兴的给她发了个公告: 【一天之计在于晨,天赋努力不可分;恭喜宿主,达成早睡早起好读书成就!】 字幕打出来,循环播不说,系统还很贴心的在这句话周围打出了烟花样式的特效。 那景象别提多热闹! 脑海里一片喧嚣喜庆的盛苑:??? 她,好像听懂了。 那声鸡叫……是系统给弄出来的! 嘿!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半夜鸡叫么! “你有没有搞错!现在还不到五点!”忍无可忍的盛苑咆哮。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还是个宝宝?很小很小的宝宝啊!你让才两岁的宝宝五更起床?”现代鼓励996的资本家都不敢这样! 说到气愤处,盛苑张了张爪子给系统看:“书页都翻不利索,你让我读书?” 然后抱着自己圆圆的脑袋摇晃给系统瞧:“你听到了么?里面都是回声!” 最后,她鼓着白嫩嫩的双颊,费劲儿的抱着双臂,跟系统表示不满:“你这就是白费力气!” 【……】 系统大概也没想到,竟然忘记宿主现在的硬件儿条件不允许努力了! 见自己把系统说的哑口无言,打着哈欠的盛苑美滋滋的躺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系统抗打击能力愈发进益了,盛苑小呼噜还没响,它就已经原地复活,蹦蹦跳跳的握起小拳头表示:“没关系,我们以后可以先进行早教,提前将基础打牢!” 盛苑闻声,顿时两眼睁圆,原本让眼皮打架的睏意也跟着惊散而去,她忙不迭撑着床铺坐了起来。 见她抗拒,系统也不想激起她逆反心理,只好表示:【宿主放心,早教时间暂时定在每日三次睡觉前。】 要是这样,那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盛苑点点小脑袋,继续躺回去了。 不过连续两次惊坐起闹的盛苑也不睏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要是真醒了,那就别指望她很快再睡着。 盛苑感觉自己精力挺好,便跟系统要求聊天儿服务。 反正系统也闲的无聊,便跟盛苑有一搭没一搭说起来。 没多久,就说起了之前那声鸡鸣。 “国公府这里也能听到鸡鸣,你怎么总是强调京郊的鸡鸣啊?” 【国公府附近的鸡都太懒了,每次天大亮了才晓得叫,还是京郊的鸡好,五更天就开始打鸣!】系统表示这可是它精挑细选出来的。 盛苑鼓着包子脸继续问:“那声鸡鸣响彻耳畔,恍惚间让我有种如临其境之感,你怎么做到的?” 【鉴于鸣叫的鸡是宿主庄子上散养的,所以我有权限将宿主和场景暂时连线。】系统也是有优点的,对于宿主保持坦诚是它们的工作原则。 “我的庄子?”盛苑挠挠小脑袋,心说,她这才多大啊?就有私产了? 【宿主父亲给您争取到的农庄:拥有清泉温泉两个泉口和百顷良田,根据系统统计,现在这样的庄子在京郊已经有价无市,多少勋贵抱着银子都买不到呢!】 系统虽然没多说话,但是盛苑从字里行间还是听出系统的骄傲。 说起是她爹争取的,盛苑遗忘的记忆就找回来了。 这个田庄,是她爹借吴嬷嬷的事儿,从她祖父那里敲来的。 要说吧,这件事儿原委已经清楚了,幕后指使者是秦家人,无论如何也跟盛国公无关。 可是,她爹在这府里,就有种胡搅蛮缠到让对方认为他有些道理的能力。 就像这次,她爹愣是揪着府里人和秦家勾连设计妻女这件事儿,闹到父亲兄弟跟前儿,扬言不给说法儿就到陛下跟前儿分辨。 她爹这般威胁,盛国公等晓得他脾气做派的人也不敢赌他是不是真会那么做。 毕竟她爹虽然官儿小,但是清贵啊,还真就是天子近臣,见到皇帝的频率就是很高,更不用说皇帝还真算得上是他姨夫。 更重要的是,皇帝早前因为元后嫡子受害缘故,颇有些遗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后院对子嗣出手,之前宗室闹过继室搓磨原配子女的事件,皇帝气恼之下,竟将宗亲夫妇处以极刑,直接将宗亲爵位给了受欺侮的孩子。 所以,盛国公有些怕,他不敢设想这事儿要是闹到皇帝面前,他的常夫人怎么办?他可不敢保证爱妾没动过手。 种种忧思之后,盛国公只能捏着鼻子给出这么个好庄子作为补偿。 想到自己这么小就已经坐拥上等田庄,盛苑美的恨不能双手叉腰昂首大笑:哈哈哈,她盛苑也是有钱银啦! “三小姐?”小遥听到里屋动静,忙不迭过来看看,却发现自家小姐抱着薄被卷到床脚去了,赶紧上前将她抱起来放好,仔仔细细打量许久,发现小姐睡的很香,这才放心离开。 听着小遥走远,盛苑睁开眼睛,松口气:呼~~刚刚是她太兴奋,动静有些大了。 【宿主……我之前准备了几句劝学励志句,你要不要看看?】 系统隐隐有些扭捏的说话声,吸引了盛苑的注意力,虽然她对劝学励志不以为然,但是,却想听听系统是怎么编的。 于是,系统感情充沛抑扬顿挫的念出声: 【第一句:学到极致有余力,仍用余力求真知!】 盛苑:告辞! 忙不迭闭上眼睛就睡! 这可不是她不给面子,分明是这第一句就劝退啊! 第十三章:三岁是开始 【劝宿主认真记:小舟一叶乘风起,有缘学习要珍惜。】 盛苑刚睡醒,脑海里就传出系统熟悉的播报声,顿时面无表情的坐起来,等着丫鬟小遥带她洗漱。 至于系统重复播报的劝学励志句,三岁的盛苑表示,经历过一年多的适应之后,她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听它嘚嘚啦! 盛苑觉得还挺欣慰,毕竟这家伙还知道等她自然睡醒再嘚啵,也不容易,算是进步了。 小遥拿件儿浅粉色绸缎做成的褂子过来,笑着看向和自己发沉的眼皮作斗争的盛苑:“今儿是小姐第一次去国公府主院儿,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 盛苑闻言,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一下子就睁开了。 哦,她想起来了! 从今儿起,已满三岁的她终于获得整座盛国公府的参观权了! 当然,这是理论上说。 说起来,这大楚的风气有些奇特,大户人家似乎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则,即刚生下来的婴孩儿,无论男女,三岁之前都不参加家族的一切活动,也包括过节。 没错,就是如此奇特。 所以,盛苑前两年连过节都是自己在院子里跟嬷嬷丫鬟们过的。 为此,盛苑不止一次嘀咕,觉得这个规则就是怕麻烦才出现的,毕竟话都说不清的小豆丁,你跟他讲不了理、说不了情,他的行为根本就不受控制,所以让小孩子远离大型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许刚开始,只是不让三岁以下的小孩子参加聚会;可是久而久之,就渐渐演变成,不让三岁以下的小孩子出院门儿见外人了。 而这,则造成了盛苑即使早早就可以直立行走,可她能探索的地方也依然只有咏繁苑。 想要跨出苑子?想都不要想呢!没可能! 要不然苑子里的地砖墙砖也不会快让她包出浆了。 幸好,被限制的生活即将结束,接下来她将拥抱更多的自由! 盛苑如此想着,心情越发澎湃,从今往后,她可以探索的版图拓展不少呢! 越想越美! 盛苑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小遥帮她刷牙的时候,还特意配合着将小白牙呲了出来。 等到小遥拿着胭脂在她额头上点圆点儿时,杨嬷嬷赶过来了。 “苑姐儿可真俊!”杨嬷嬷每天见盛苑第一面儿就是夸赞。 今儿看来是打算从容貌开始夸了。 盛苑听的笑弯了眼,虽说每天都要面对这般精准的夸赞,委实有些难为情,但是谁不喜欢甜言蜜语呢! “苑姐儿,一会儿到了主院儿可不能淘气,等和大家见过面儿,国公爷把正事儿说完咱就自在了。”杨嬷嬷虽然清楚苑姐儿懂事,可这到底还是小孩子,很多事儿要提前叮嘱。 盛苑乖乖的点头,表示到时候她就听指令,杨嬷嬷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虽说今儿是她正式在大楚盛国公府“出道儿”的日子,可是放眼大楚,也鲜少有人家为此大张旗鼓的庆贺,这样的日子不过是一大家子几十口儿人借机聚一起吃顿饭的由头而已。 更何况今儿盛国公还有事儿要说。 盛苑感觉,她出来见人,其实就是个搭头儿。 “妹妹!”盛蒽跟着郑氏坐在厅里说话,眼见杨嬷嬷抱着盛苑进来,立刻坐不住了,跑到杨嬷嬷面前,一蹦一蹦的想要够她。 “蒽姐儿!”郑氏被她这副过渡活泼样儿闹的头疼,忙不得轻呵,“你都是九岁的大姑娘了,眼瞅着就要进学去,怎能这样毛躁?” 听到进学俩字,盛蒽兴奋地表情逐渐消失,小脑袋耷拉着,要多失落有多失落。 盛苑看她姐无精打采的样子,立刻拍着小爪子看热闹。 “你以后也要进学的,比我还要早呢,看你那时候还高兴不高兴!”盛蒽见妹妹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看自己笑话,登时朝她扒拉眼皮做怪脸儿。 “进学是好事儿,怎么还不高兴?”郑氏见大女儿自己不好学,还想带累妹妹,登时气得将她轻拽到身边儿,用手轻点着她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晓不晓得多少人想学而不得呢?” “聆娘何必跟小孩子计较?你跟她说这些,她也不懂啊!”三爷盛向浔刚好迈腿过来,听到妻子的话,忙不迭给盛蒽开脱。 “小孩子啊,不喜欢读书也是正常。”他接过盛苑,笑着对妻子说,“等到进了官学,有老师教导也就好了。” 郑氏见他护着蒽姐儿,只能没好气儿的翻他一眼,转而朝盛苑张开手。 盛苑见状,立刻蹬着她爹大腿站起来,探身朝郑氏的怀里扑。 盛向浔:“……”真是小没良心的啊! “三郎,你可晓得国公爷这次说的事儿?”郑氏拿起给大女儿准备好的书箱,一边整理一边问,想着要是丈夫知道些许就好了,也算有个准备。 自打皇上颁布国子监增设女学指令至今,效果不是很好,大多数人都是皇帝陛下推一步才走一步,偏偏皇上似乎跟这件事儿杠上了一般,愣是通过一条条法令规则推着国子监女学走上正规。 这一年多过来,国子监女学生人数增长幅度虽然还不可观,但是底下社学官学和女子私塾增设的数量就多了起来。 大女儿盛蒽读书的地方就是官学,距离盛国公府不远。 “妹妹,等我放假,咱们去遛国公府啊!”盛蒽这孩子不记仇,转头就跟盛苑耳语起来。 对这个主意,盛苑眼睛冒光,自然连连点头。 那可太好了! 她正愁没人带着遛呢! “玩儿玩儿玩儿,就知道玩儿啊!”郑氏没好气儿的看着无忧无虑的盛蒽,跟丈夫叹气,“你说说,都是大姑娘了,心里还没个成算呢!要真是哪天陛下让你走科举,或者给女子授官,你可咋整呢?” 大女儿功课也不是不好,可是她的好似乎是在控制范围内的,就好像有十成力气,她只用五成,虽说同样达成目标了,可总是让人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 三爷盛向浔倒是知足,觉着留点儿余力也挺好,只要闺女学问过的去就好,毕竟女子科举现在都还没影儿呢,想这么多也不过是累孩子而已,何必呢! 盛苑坐在郑氏怀里听他这样说,立刻点头表示赞成。 郑氏一低头,刚好看见小闺女这一脸认同的样子,登时气笑不得,轻轻乎撸小女儿好容易揪起来的头发:“你这么个小人儿掺合什么?” 盛苑却不服气,仰头看过去说:“这是、绸缪。” “你还会说绸缪?”郑氏还没笑,三爷盛向浔就乐了起来,“你知道绸缪俩字怎么写不?” 盛苑发现亲爹竟然小瞧自己,登时不乐意了,立刻就要用手比划给他们瞧! 前儿姐姐读书时给她指过,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俩字的模样呢! 第十四章:心态都很好 【宿主才初露,前程始放开;恭喜宿主,达成初绽光芒成就!】 盛苑刚刚一时争胜心起,就拿着指头在她爹手心儿上写了“绸缪”俩字,没想到引来她爹娘叠声惊呼不说,连系统也跟着凑热闹,叽里呱啦的嚷嚷它自编的词儿,让她这颗小脑袋一个变成两个大。 “培养!一定好好培养!”盛向浔没想到自家小闺女天赋竟如此之好,小小年纪话还说不利索呢,看过一眼的字儿就能写出来,一看就是读书的料! 郑氏也笑弯了眼:“也不求她能争上功名利禄,只是如此天资不该浪费,过几天给她启蒙就好。” 盛苑见他们满眼喜悦,恨不能立刻就安排她学习,登时心里有些发凉。 她怎么感觉像是回到前世上幼儿园的时候了呢! 虽说她没有具体记忆,但是这种感觉错不了! 顿时,盛苑心里警铃大作。 想到盛国公府第三代的小娘子足足有九人之多,盛苑就有些冒汗。 以她化成了直觉的前世经验来看,家长最喜欢拿孩子和身边儿的人做比较了。 作为在国公府序齿为九的她,上面儿有八个姐姐呢。 八个啊! 这可个个儿都是现成的参照组! 她不过是刚刚才满三岁的小娃娃,对于自己的人生发展还没有明确规划,可不能就走上内卷之路。 “哦~~我妹妹会写字了!以后写作业我有帮手咯!” 盛苑还没想好怎么让爹娘忽略她识字这件事儿,就听她姐盛蒽蹦着高儿的欢呼起来,这还不算完,这大姐还翻出书本,要让盛苑现场表演一个过目不忘。 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姐天真欢乐的小脸儿,没想到她姐还能从这个角度插刀:咱能不能做亲姐妹了? 要说,她这个姐姐心态是极好。 远的不说,就说之前她从盛国公那里获得百顷良田的补偿吧。 拿到契约之后,她爹妈就本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态度,原原本本认认真真的跟她姐分析了她能拿到这份补偿的原因。 说完之后,她姐就表示了:“我不嫉妒啊,这是对妹妹吃过的苦的补偿,我没吃亏自然也不需要这些。” 她姐好像是真不在乎,可是这话惹得她爹感动极了,当月就多写了两本书稿放书斋售卖,没过多久就用稿费给她们哥儿仨各添了间铺子。 虽说她爹的稿费只够一间铺子售价的零头儿,但是不要紧,他爹不是还有爹呢。 剩余的银钱是她爹到她爷盛国公那儿以“你管教不严,让我家苑姐儿受委屈,以至于给出的赔偿造成了昕哥儿和蒽姐儿的落差感,所以需要额外补偿”的名义讹来的。 如此想着,盛苑忽然发现,她姐性格最像老爹。 也是,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心大。 就像现在,爹娘抱着她夸聪明夸个不停,她姐也见不失落,反而兴致勃勃要研究她! 你说这心态有多好吧! 不过,让妹妹帮忙写作业这件事儿放到爹娘面前说合适啊? 盛苑有些佩服她姐的胆气! 这是真不怕混合双打啊! “盛、蒽!”盛苑刚感叹完,就听她爹娘笑呵呵的喊出了她姐的全名。 众所周知,家长连名带姓喊你,就意味要收拾你了。 盛苑很有姐妹爱的咂咂嘴,想看她姐咋被教育。 “我就说着玩儿的,妹妹这么小怎么可能拿笔写字?一听就是说笑,哪能当真呢,是不是?”盛蒽倒也乖觉,意识到不对,就忙不迭改口。 然后也不给爹娘反应时间,她立刻提起过目不忘这个能力来。 “我从没见过过目不忘的人。”盛蒽看向妹妹的眼睛闪着光芒,似乎看到了很合手的实验体。 盛苑赶紧将头缩回去,小手忙不迭捂着小脸儿,生怕被她姐看到。 大概是盛苑缩的太明显了,盛向浔和郑氏看到她这样,不由大笑起来。 盛向浔揉揉大女儿的发鬏,认真跟她说:“过目不忘的人大概是有的,不过,这就是一时之能,若是没有后续努力跟上,该忘的还是会忘,可能比记诵慢的人忘的还快。” 盛苑闻言,忙不迭连连点头,嘴里还一个劲儿的说对。 她是个老实人,可不想通过弄虚作假拿个过目不忘的名头来给自己加码。 毕竟她会的是上辈子学过的,这不算是看过不忘。 盛苑觉得,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真正的本事,靠着弄虚作假争取来的名头越大,那以后在这方面丢脸的可能就越高。 不想丢脸的盛苑,恨不得她爹赶紧让姐姐忘记过目不忘这件事儿。 “俗语说得好,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自己把基础打结实了,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往上走才是自己的本事。”盛向浔拍拍蒽姐儿肩膀,鼓励她,“爹爹相信,蒽姐儿以后也会掌握越来越多的学问的!” 蒽姐儿听说还要好好儿学,顿时有些蔫儿。 盛苑看她这样,都有些同情了,想想等到六岁,她也要步入鸡鸣早读书的队列,就有些戚戚然。 “好啦,不说这许多了,俩孩子不大,说也听不进去,以后慢慢儿教吧。”郑氏听到丫鬟提醒要去国公府主院儿了,就张罗着丈夫和蒽姐儿赶紧走起来,有话可以路上说。 盛苑被她爹抱在怀里时才发现,她爹可真是喜欢说话,他是走到哪里都有话说。 这么说吧,盛苑从迈出咏繁苑的那刻,见到的每处风景,都伴随着她爹宛若导游一般的介绍。 盛国公府历经三个朝代,经营五六百年,府邸自然不是一般勋贵家能媲美的,这么说吧,除非抄家,要不然,就是“盛国公府邸”的牌子摘了,这座占地足有一条街之多的府邸也不会被收走,因为这条街的地契五六百年前就是盛家当家人的了。 所以,盛家人对国公府的打理就格外精心,不必镶金嵌玉奢华于外,却步步皆见细节精雕,就算是每个角落也都自成一景。 走在抄手游廊之上,眼睛都不够看的盛苑听着她爹喋喋不休的话语,深刻意识到,这里是他爹生长的地方,怕是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探索过。 “这座假山是从外头搬来的,你别看它看着好像不高,但却是一整块儿!当初搁置的时候光地基就挖了数丈,小孩子爬上去也不怕倒。” 她爹路过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假山时,兴高采烈的介绍起来,很显然,他小时候没少爬。 这不,他还想给小闺女介绍介绍爬山经验,忽然就咧着嘴倒吸了口凉气,忙不迭看向身侧的妻子。 “三郎?”郑氏无辜的朝他眨眨眼,好像自己刚刚没有拧他一样。 盛三爷:“……” 自知理亏的缩缩脖子,赶紧查过话题,跟小闺女讲起他大哥曾经在假山上扮演谋士的趣事儿。 盛苑觉得她大伯要是听到,说不得要当场给她爹表演一个啥叫长兄如父了。 这么想着,他们一家可算是溜达到国公府的主院安和堂了。 第十五章:第一次见面 安和堂是盛国公府位置最正中的院子,本是历代国公夫妇居住的地方,不过到了现任盛国公盛徊这代,就闹出不少风波。 娶原配大秦氏时,老国公夫妇尚在,盛徊接任国公之位后推让了正院,选择了毗邻正院儿的福宁堂作为主院。 后来老国公夫妇去了,盛徊也不提搬走,只把正院当成会客之所;大秦氏没有之后,他自称不忍久居伤心之所,径自搬到了安和堂生活。 续娶梁氏后,他又称要给新人安排新居,便做主将安和堂另一侧的清言苑给梁氏当成她的主院。 自此,盛国公虽每日都会到清言苑一趟,但是并不时常留宿,反而默认了安和堂是自己的院子。 再后来,待到梁氏产子,他自认给了梁氏安身之本,便堂而皇之将侧室常氏安排在了安和堂侧院生活。 为此,梁氏没少怄气,甚至安和堂和清言苑之间一度闹的不可开交,盛国公差点儿喊出休妻之言。 到最后,还是梁氏的大嫂找她谈话,梁氏才默认了常氏在安和堂侧院安家这个事实。 不过为了彼此面子好看,盛国公也作出保证,无事不叫常氏出入安和堂主院。 至于这个保证在安和堂闭门之后有没有用,那就不清楚了。 反正盛苑被她爹抱进主院正堂的时候,常氏是坐在盛国公侧首的。 盛三爷在家开会的时候,向来是踩着点儿到,基本上他进去,约定好的时辰也就到了。 换句能听懂的话说,就是只要没谁迟到,盛三爷他肯定是最后一个到。 这不,被他抱着的盛苑第一次在国公府正院儿露面,就感受了啥叫万众瞩目! 那真是“唰”的一下子,所有视线汇聚过来啊! 盛苑倒是没有不自在,单手抱着她爹脖子,小脑袋抻着来回看人。 唔,感觉到两束有些特别的视线从不同方向过来,盛苑眨眨眼,一时之间没想好先看哪里。 不过这种特别的感觉一瞬即逝,等到她选好先后再看过去,却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儿不同寻常,以至于她都没找到视线的主人。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谁让盛苑是个心大的孩子呢,她很快就把这个情况抛之脑后,满心欢悦的在大人们寒暄时打量起驰骋盛国公府八卦头条多年还热度不降的主人公们。 据她姐说,祖父盛徊已经六十有三,可是盛苑看着眼前这个形容儒雅,五官隐隐还能看出几分清俊的祖父,只觉得“先生”一词特别适合他,看着很像山中书院的院长。 和她祖父同坐正位的就是国公夫人梁氏,其人看着倒是慈眉善目,不像是传说中的烈脾气啊;据她姐说,梁夫人小她祖父近二十岁,而今不过四十有六,可是因其素来喜欢按国公夫人身份品阶来打扮,所以粗看过去,倒是显得和丈夫同岁了。 盛苑看了眼容貌清丽的梁夫人,忙不迭转睛看向一身便服的常夫人。 虽然这位夫人容貌平平,但是大概因为平时生活顺意的缘故,明明快六十的人了,倒是显得比梁夫人还小些;也不知是不是生活在安和堂的缘故,她看过去倒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 盛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发现个好玩儿的事儿:虽说梁夫人和她祖父并肩而坐,但是从穿着打扮来看,身着同色常服的盛国公和常夫人倒像是寻常的两口子,尤其是她祖父和常夫人时不时的对视一眼,比较着梁夫人公式化的笑容,更能看出不同。 反正上面儿两位夫人没有一个是她亲祖母,所以盛苑吃瓜吃的很是欢快,恨不能将这场景画成画儿抱回去,没事儿的时候玩儿玩儿找茬游戏,看看盛国公分别和常、梁两位夫人同镜头的时候有啥不同。 俗话说得好啊,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着你。 这不,盛苑在她爹怀里打量着大家,正堂里的人也多多少少注意到她。 尤其是盛国公,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孙女儿的时候,也是唬了一跳。 好家伙,这白胖白胖的跟颗汤圆儿似的小丫头是怎么吃出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儿子看人家孩子好看抢过来的呢! 这样想着,盛徊忍不住看向厅上儿孙,而后默默地跟心里点头:他就说啊,盛家人向来清瘦,吃都吃不胖。果然,这小丫头是家里唯一一个胖圆子啊! “哟,苑姐儿有日子没见,长的越发喜庆了!”说话的是二少夫人何氏。 盛苑闻声看过去,就见一个穿金戴银打扮的极为富丽堂皇的妇人朝她笑,这位二伯母眉眼艳美,竟将她那衣饰搭配的浮夸给压制住了,反而让人觉得她合该这般打扮。 “是啊,不知不觉小九娘都三岁了,时间过的还真快。”五少夫人杨氏轻笑着接话,听言语倒是看不出他们两房之间很有芥蒂,和平常妯娌搭话一样,没有异常。 盛苑又扭过头看这个喊她“小九娘”的五婶儿。 按旧例,盛家九娘是她在外面的正式称呼,要是没有官家之前的读书令,她就是往来人家口中的“盛家九娘子”、“盛九娘”。 不过她长到三岁,听最多的还是苑姐儿这个乳名。 她五婶儿杨氏要是不说话,看着还真有种静美之感,整个人看上去弱柳扶风的;可是她说话的时候却五官皆动,给人种精力旺盛到似乎用不完的感觉。 “好了,不要逗我们小九娘了,还是让孩子认认亲吧,我和她大伯可是准备好见面礼了。”还是大少夫人云氏看着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才清咳两声,说起正事儿,之前她有留意到公公几次蹙眉,猜着怕不是不耐烦了,便赶紧提醒大家,让孩子认完人,国公爷还有事儿要讲。 作为国公府妥妥儿的继承人的夫人,未来国公府的女主人,云氏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于是盛苑又看向这位容貌绮丽但是举止端庄的大伯母。 唔,看起来是个温和人呢! 盛苑到底是个小孩子,虽然脑子设想的是一眼将大家都看过来,可实际上呢,她眼睛跟着耳朵走,谁有动静她看谁。 这不四夫人陈氏不喜言辞但是容貌喜庆的特点,还是她按顺序认人的时候发现的。 盛苑看着小遥手里接礼物红包的茶案都快堆满了,登时喜笑颜开,心说,甭管这几房之间关系怎样,但是出手都挺大方啊! 咳咳,这可不是她财迷,钱不钱的她也不是很在意,她盛家小九娘只是喜欢拆礼物而已! 第十六章:盛国公的想法 热热闹闹的认人活动刚一结束,盛国公就铺垫着话准备开始正题;而盛苑此时的脑子里,还回响着对盛国公府主要人物的基本认知: “大伯帅,二伯白,四叔冷脸似有才,五叔眉眼笑开怀,九个哥哥八个在,八个姐姐分两排。” 【哦吼,恭喜宿主会编儿歌了!】 系统猛然蹦出,扔出烟花以示庆贺不说,竟抡着两条细胳膊就一通速记。 盛苑:“……” 这系统不会是想把她这段话给记录下来吧? 【记录宿主成长是本系统的职责之一,请不要在意这些,继续努力争取辉煌吧!】系统俩胳膊往后一背,手里的本子登时就消失不见了。 盛苑深吸口气,于心里默念着:“不尴尬!不尴尬!我才不尴尬!” “……两件事,为首的一件,就是国公府响应陛下号召行女子进学之事。” 盛国公这句话,把盛苑的注意力从系统那里挪开。 “府里设置女学已久,不过课程和圣旨要求有些出入,需要寻纰漏补之,我已择人到学风盛兴之地寻名师来府教学,你等若有心仪师者亦可荐予。” 对于整顿府里女学之事,旁人尚在寻思,三爷盛向浔则有些不耐,刚想说话,却被觑到他要开口的盛国公抢先一步:“当然,若有心自寻良师,你们各房亦可自行安排,不过,每旬却要参加府中考学。” 盛苑听懂了,也就是说,她姐想要去官学读书,那没问题,不过每旬除了参加官学考核外,还要参加府里女学的考试。 也就是说,别人考一次,她姐得考两次? 哎哟哟,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盛苑努力忍笑,同情的看向她姐。 盛蒽却没觉得这事儿和自己相关,正扭着头儿来回咂摸人呢,就感受到自家小妹投过来的视线,登时回了个分外热情的笑容给盛苑。 “……”盛苑觉得她姐笑的有点儿傻,不知怎的感觉手心儿有些痒痒,很想要摸摸她姐的脑袋。 “这老头子滑的很,看意思是想通过在外求学的孙女儿成绩来评断全家女孩儿的水平呢!”盛向浔侧首和郑氏耳语。 盛苑眼睛一亮:诶?!她爹这分析问题的角度好像有些新鲜啊!原来还能这样推测! “公爷未免将女学看的太重,陛下勒令天下女子向学,许是更重天下文风,难不成还真想着陛下广开女子科举?”梁夫人淡扫了眼座下九个孙女儿,目光在八岁的五娘子盛蔷,也就是她亲孙女儿那儿微顿了下,便朝盛国公不咸不淡的说着。 “夫人所言极是,陛下看重文风。”盛国公没言语,倒是常氏笑呵呵的不紧不慢接话,“谁敢想女子走上庙堂为官作宰呢?不过是陛下期冀户户皆有读书声,女子出口亦成章;若是天下人无论男女皆有文采,大楚何愁没有良才取用?这盛世亦能代代相传。” “阿常说的好。”盛国公赞许的朝常氏颔首,也不看梁夫人,只是对座下子孙谆谆教导,“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够叱咤朝堂手握大权,只不过多读读书,跟着陛下旨意走,家里女郎君将来也能有更好的姻缘。” “嗤。”盛向浔听着觉得可乐,低头又跟郑氏耳语,“老爷子以盛国公府是勋贵中的清贵之流自居,却还是不由得羡慕旁人家能出承恩公,要我说,要想传承延续,最好离那兵权皇权远些。” 盛苑坐在他怀里,将这话听的清楚,顿时认可的点点头。 他这番小动作,盛国公清楚的看在眼里,想到这小子之前就低头私语,登时要想训斥一二,不过看着满堂儿孙,他强按着怒气忍住了。 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还是给这小子个机会吧,免得让他找机会拆台。 “女郞君读书的事儿可以慢慢来,不过府中儿郎念书之事不可怠慢。”盛国公说至此,忍不住笑着和常氏对视一眼,脸上眼中似有极强烈的喜意。 梁氏立刻捕捉到这丝不同寻常,若有所思片刻,忍不住打量起座下几个小郎君来,待从长房十六岁的大公子盛曙看到二房四岁的九公子,目光停留在六岁亲孙子盛明那里。 注意到亲娘目光的五爷盛向浚有意夸张的问他爹:“儿见父亲言辞间有喜意,莫不是给府中小子寻到大儒为师了?” “大儒为师?你小子也真敢想啊!”盛国公笑着虚点幺儿,“读书做学问说来说去,更重要的还是自身,本身愚钝贪玩,便是大儒团团围着在你耳畔念,你照样学不会!” “瞧把老爷子得意的,真以为自己儿孙能自学成才?古话说的好,良师益友!没有好老师,你再能耐也不过是蹉跎。”盛向浔觉得他爹这是膨胀的要飞起来,忍不住又跟郑氏耳边儿叨叨。 盛苑听着这话,还没想着要不要认同,就听她爷爷用暴雷般的声响怒吼她爹:“老三,你跟那儿嘀咕什么呢?有本事大声说!” 盛向浔冷不丁被点明,也不拘谨,乐呵呵看过去:“我听人说,前儿有个道士初入京城,便被府上官气吸引,醉醉然的在大门前拍手高唱,看上去不同寻常?想是他说了什么让您开始畅想的好话了?” 盛苑忍不住想乐。 她爹这不就是说老爷子白日做梦呢! 盛国公没有盛苑这脑回路,但是也知道老三这小子嘴里没好话,考虑到没必要因为这混不吝的三小子影响了心情,便示意常氏拿出手上帛绢递给他。 盛向浔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念出声:“当时只道见识薄,岂料明珠尘尽脱,一朝才智凌云起,辅佐王事任评说?……这是啥意思?” 盛苑听他爹慢声念完,也忍不住朝盛国公看过去,想听他怎么说。 却不想之前那两道不同寻常的视线又出现了,盛苑不及多想随机选了一个方向看过去,刚好和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儿慌乱的视线对上。 【二房次女,六岁的盛菡。】系统在盛苑脑海里打出一行字来。 盛苑怔了怔,等再看向这个盛六娘时,她发现这个堂姐的目光变成了好奇,好像两番打量只是新鲜她这个头一次露面的堂妹而已。 莫不是她看错了? 盛苑心里刚冒出个疑问,思绪就被盛国公的训斥吸引了,原来,她爹又把这位老爷子惹急了。 第十七章:滚 “无知小子,岂能乱言!”盛国公气得脸色涨红,不过他刚忿忿低吼一句,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眸挣扎几许,表情变换片刻,竟强忍下了怒气。 盛苑坐在她爹怀里,刚好是盛国公怒瞪的方向,很自然的就将他的表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在心里跟系统嘀咕:“这老人家的情绪自控能力好强啊。” 【也许是偶像包袱太重呢?】 盛苑闻言,忍不住又打量盛国公片刻,见他此刻竟已经彻底恢复了之前的儒雅,脑袋上不由冒出了个问号儿:莫不是还真让这个系统说中了? “我又没有说错,您发这么大脾气作甚?”她爹的声音从她脑袋上方传来,盛苑忍不住抬头往上看。 她爹笑呵呵的乎撸着苑头,继续跟上座的盛国公杠:“这不是有吴嬷嬷这个前车之鉴么,万一又是谁做的手脚,您这不白高兴了?” 此言一出,盛国公咯噔一下无话可讲,感觉心里的怒气好像都滞住了,不由抚着胡须掩饰心虚:“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不懂稳重?” 他这语气听着好像也舒缓了很多。 常夫人听出盛徊的不自在,立刻默契的接过话,笑言:“三爷错怪你父亲了,在那道士离开不久,老爷就派人调查了一番,这道士在江南也有名号,据说醉酒之后能辨官气品阶,此番来京,是随他师兄受邀到安国公府给他的儿孙看相。” 梁夫人皱眉:“安国公如今竟如此做派?招摇过市的给儿孙看官气?” 常夫人笑容不变,朝梁夫人颔首:“夫人也知道,安国公祧两房,国公府和侯府里皆是他的子孙,而今陛下恩赐他挑一子随太子出京巡视,可不就让两府争了起来?安国公为了安抚两府妻子,便想了这么个办法。” “嗤。”梁夫人讽刺的看过去,“陛下提拔他儿孙,他就该凭贤择选,做什么找人看官气?就算是说他哪个儿子将来可以位极人臣,他就真以为自己是权臣之父?不过就是仗着陛下和他有自小陪伴的情分。他恃宠而骄,恁的放肆,愚钝之举搅得两府混乱,看其家风,可说是堪比我府了。” 这番言语连敲带打的,让常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当谁听不出她言外之意呢! 梁夫人却说完就扭头,不给众人正眼,只是唇角的弧度表达出了浓郁的讽刺意味。 盛国公皱了皱眉头,想要说话,却听得长子清咳数声,只能改口说:“安国公府如何与我们何干?不过是话引子,何须惹得这许多没缘故的话来?” 常夫人这会儿已经重又泰然,好像梁夫人没说过那番言辞一般,继续和盛向浔说:“安国公和老爷相交于幼时,关系斐然,他家又有那般烦恼之事,断不会如此算计咱家。” 盛苑将刚刚的事情看了个满眼,此时看着常夫人没事儿人一般的表现,不由佩服起她这养气的功夫了。 盛向浔也当刚刚的小插曲不存在,只说着自己的意见:“安氏两府相争如此明显,那这里面说不定谁就用了力气,让那道士记好了词,却不想道士醉酒走错了地方?” 盛国公见他轻描淡写的就将自己这份喜悦的缘由给删掉了,登时气恼不已。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这心里竟然还觉得真有这个可能? “你小子莫不是就看不得府中更进一步?”盛国公气急,忿忿的指着三儿子鼻子责骂,“怎么盛国公府就不能出王佐之才?” “父亲,您也太贪心了!”和盛国公的愤怒不同,盛向浔噙着笑,慢条斯理的和他爹辩解,“盛国公府沿传数百载还不够福泽深厚?还要什么大进步呢? 再说,您翻翻府中《诸代录》上的记载,从第一代盛国公至今,咱家出过一甲前三名么?我们兄弟还算是成绩最好的呢,也不过考个二甲末尾。 咱府上就是这么个学风,您看看座上子孙,哪个像能从王佐之事的?” “你怎知就没有?哦,你们兄弟几个不争气,还不许我的孙儿们有出息?”盛国公言至此,觉得很有道理,立刻有底气的挺直脊梁,“我已让人延请大儒来府教导,便是大的做不到,还有那么多小的呢,以后还会有更多郎君出生,说不得就有能成才的!” “您……”盛向浔想说他爹这就是杠,要是按那道士所言,府中官气不凡,那想必有大造化大官运的儿郎已在府中。 可是放眼看去,他这些侄子哪个像是不同寻常? 就连最小的九郎也启蒙了,到现在也未露不凡,可见那道士之言不可认真。 不过他想说的这番话却没说出来,因为他大哥世子盛向涯拦住了:“好了,老三,你何必一再强词?父亲高兴府中后辈有才,不是好事儿?你让他老人家乐呵乐呵不就完了?” 盛国公气结。 盛苑看得直乐,小手儿拍着她爹大腿,好像在给她大伯鼓掌一样。 盛国公刚好看见这胖圆的孙女儿脸上和她爹如出一辙的笑,登时想起了在郑家念书的二孙子,原本三分的怒气竟然涨到六分:“之前和你夫妻说过,让你将昕哥儿接回,为何至今未见孩子回转? 你且修书一封给你岳丈,只说府中延请名师,日后盛家子孙一堂读书,请他们尽快将昕哥儿送回,要是不便,府上派人去接亦可。” 盛向浔没想到他爹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登时不乐意了:“昕哥儿在郑家已经拜师,大儒亲自启蒙至今,师生名分已定,怎能叛师另寻?” 他此话一出,盛国公沉下脸,冷冷的看过去:“盛氏子孙还是要从小培养感情的好,以后也是彼此的助力。” 盛向浔见他真的动怒,更知不能退却:“昕儿在郑家也是表兄弟一处,父亲不要担心就是,您且培养咱们府里王佐之才,何必管这许多?” 盛国公闻言,狭长的眼眸逐渐眯了起来,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向来叛逆的儿子。 此刻的他,心中怒气有如厚云翻涌,可是他的脑子却又格外清醒:“你还记得你儿子姓盛?盛家子弟同气连枝,你莫要误了孩子。” “父亲还记得老家堂伯孙子名姓么?”盛向浔毫不退让的直视着他爹泛着寒气儿的视线,笑吟吟的反问,“五服未出,便已见面不识,可见靠着姓氏同气连枝不很可靠;与其靠人不如靠己,昕哥儿还是不回来的好。” 盛国公没有说话,冷冷的盯着他不放;盛向浔也不甘示弱,脸上笑的一团和气,可眼睛却回视过去,两方视线紧紧胶着,谁都不肯低头退让。 一下子,厅上的气氛像是凝住了一般,厅上的人都紧张的注意着对峙的父子二人,便是连四岁的孩童也不敢喘出大气。 盛苑坐在她爹怀里,最能体会到双方对峙带来的压力。 她头一次清楚的体会到针落可闻是怎样的感觉。 盛苑是个胆大的,不仅敢喘气儿,还敢来回的瞅。 这不,她眼睛已经不大老实的看向厅上众人了。 此刻常、梁两位夫人很有默契的垂着眼眸,一个打量着手里的茶盏,一个研究着帕子上的绣文,似乎都没发觉厅上的异常。 盛苑又转着眼睛看向座下诸人,她大伯转着扳指坦然的看向僵住了的父子俩,那姿态闲适的,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而她二伯和四叔则摆弄着手里的折扇,好像是在等结果;至于她五叔,则是一脸不耐,好像还挺希望场上二人互殴。 盛苑:这国公府还真父慈子孝! 心里如此想着,盛苑的注意力又挪到了座上女眷那儿,女眷里只她娘郑氏最为放松,其余的伯母婶子皆屏住了呼吸低眸不语。 “你确定?”盛国公终于冷笑着说了句话。 登时,凝滞的空气瞬间重归运行,所有人都跟活过来一般。 “当然。”盛向浔笑容不减,眼眸里的坚定不容置疑。 “好!好!好!”盛国公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连说三声好,然后一指门外,“滚!” “好嘞!”盛向浔当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自得的放下翘着的腿,站起身,一把捞起怀里女儿,笑滋滋对他爹说,“那您慢聊,我就不听了,回见您呐!” 说着,他便抱女携妻走了出去。 盛菡随着众人一起目视着三房一家走远,心里顿时一阵复杂。 可她却不知,她眼中的凝重,已悉数看进堂姐盛葶的眼里。 第十八章:工具人盛苑 “三郎,就这样离开没问题么?”郑氏和盛向浔牵手走出安和堂,见他眼角含笑很是轻快,不由轻声询问。 盛向浔攥着郑氏的手轻轻的摇了摇,满眼促狭的笑着反问:“聆娘这是怕老爷子将我们赶出府去?” 郑氏心知他是打趣,不过因着天色极好,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心情也随之轻快的很,便有心说笑:“我以为国公爷的那声滚很是彻底呢。” 盛向浔笑了笑侧首看向妻子,恰好她也抬头看了过来。 一切都那么的刚刚好。 阳光下,她眼底泛着潋滟笑意,而他的心也泛起层层涟漪。 “祖父在时,他便袭了爵,因怕他偏心常氏导致嫡庶失和,便迫他早早就立了大哥为世子,后又担心他的私库只给常氏之子,便从自己的私库里分了一大笔产业予我。” 盛向浔抬手将郑氏耳畔的碎发捋到而后:“祖父当时言明,那些产业的契书悉数转于我手,不过也说一日不分家,产业出息就要尽数归于公中。 而今国公府子孙繁茂,样样都用要钱,你说……他能甘心将我分了出去?” “原来如此啊。”郑氏听得恍然,缓缓颔首,然后用一双含情目就脉脉的盯着还在感叹的盛向浔,温柔之极的问,“只是我与三郎成亲近二十载,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份产业呢?” “???!!!我可以解释的!”盛向浔一看妻子笑的如此和气,只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立了起来,忙不迭举起怀里闺女的小手儿表示冤枉,“我这不是想着等到日后分家给你个惊喜么!” 工具人盛苑小朋友:“……” 心累啊! 叹口气,抬头瞅瞅被他爹举着摇晃的小胖爪,已经翻了一次眼睛的盛苑没忍住,紧接着又翻了五六次。 郑氏见如此紧张,忍不住掩唇轻笑。 她本就氏玩笑之言,又听得出他此言非虚,心里很是满意,点点头:“好,那我就等着分家之后接收产业了。” 盛向浔被妻子惊出一身冷汗,此刻格外上道:“等回去我就将契书给你,待来日咱们搬走就可以清点接收了。” 郑氏笑着颔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盛向浔见妻子情绪挺好,也跟着松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捏着小闺女的胖爪子呢。 诶?这小爪子手感不错啊? 低头仔细看看! 嘿,这小丫头的小爪子虽然不大,但却肉乎的很,瞧瞧手背上一的个个肉窝儿哟! “我们家的小九娘可有福气呢!”他一边捏着闺女的小手儿,一边儿招呼妻子来看。 盛苑气得就要揪她爹耳朵,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时候都说孩子胖是福,她爹说她有福,不就是笑她胖? “你可别招她!”郑氏眼疾手快,一把包住小闺女朝她爹下手的爪子,嗔了丈夫一眼,然后笑着朝盛苑招手,“来,娘抱你。” 盛向浔刚才已经感受到小闺女偷袭的爪风了,登时后怕不已,摸摸耳朵,又庆幸的拍拍胸口,接着就朝郑氏连连拱手:“幸好夫人相救,否则为夫的耳朵怕是要吃苦头咯!诶!为夫无以为表,只能恭请夫人到花园一游了。” 他扮作呆书生玩笑,把郑氏逗得一时技痒,也想接过话来跟他用演技往来一番,可是兴头刚起,她却飞眼看见自己的俩闺女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呢! 怀里抱着一个、手边儿领着一个……这、这、这叫啥事儿啊! 红霞飞上双颊,郑氏气鼓鼓的踩了丈夫一脚,便转身要走。 “哎呀呀,夫人慢走,且等等为夫。”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郑氏步子迈的更快了。 盛向浔也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追了上去。 盛苑本来还以为这次的花园之行要泡汤呢,却不想她娘快步行进的方向不是回家的路:“……” 呵呵,长辈套路深,她要少当真! “娘,为什么妹妹在家里是三小姐,在外面却是盛九娘,而祖父要喊我们女郞君呢?”大概是看大家都不说话,盛蒽忍不住,拿妹妹为例问出心中的疑惑,“以前不觉着,可今儿见大家喊的不同,就感觉有些乱。” 郑氏闻言,放慢了脚步,低头看着二女儿,笑着给她解惑:“其实,往前推十几年,大楚都已经鲜少称娘子了,皆以小姐代称,只不过前几年大齐归楚,那里风气不同,人们惯是称呼娘子,故而带的京城人也跟着又喊了起来,从而有现今的混称。 就拿你妹妹来说吧,盛九娘是长辈亲朋或者往来人家的正式称呼,而三小姐或者盛家九小姐,则是家中下人、或者外面之人公事往来时的称呼。 至于你祖父说的女郞君,那是更早时的说法了,偏向于尊称,比如女郞君、女公子之类的……现在用这称呼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多崇尚复古之人才用。” 盛向浔跟上来接话:“你祖父是个喜欢复古的人,他在外称人家女孩儿就是女郞君、女公子,在家里更是如此,好像这样称呼能让他更清贵些。” 听到盛国公喜欢复古,郑氏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大齐的风气,登时有些忧虑:“陛下多次明示不喜大齐遗风,可是而今大楚世家却受那边儿影响……” 郑氏话到最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盛向浔却很清楚她的担心,她这是怕他爹也跟着学大齐那边儿捧吹的所谓复古之风,若因此将裹脚之类的遗毒挪到了国公府,那可就糟心了。 “你放心,老爷子虽然在姓常的那里昏了头脑,但是在大事儿上他却清楚的很,尤其擅揣心意……”他用手往上指了指,“这复古是爱好,可是他的从心却是本能。” 郑氏听的放了些心,待要再说几句,就听二女儿好奇的问了起来:“爹,从心是何意啊?” “……”郑氏听得想笑。 可盛向浔却偏偏一本正经的逗弄闺女:“你不是自称擅长猜谜,你猜猜这能组合成什么字?” “啊!”反应过来的盛蒽立刻捂住嘴,将要说的字儿给挡回去了。 “哈哈哈哈。”盛向浔被蒽姐儿逗趣的反应逗的哈哈大笑。 “哪有跟孩子说这些的!”郑氏哭笑不得的捶了丈夫一拳头。 他们两口子说说笑笑的很开心,可他们怀里的盛苑和站着的盛蒽却不觉得这有多好笑。 姐妹俩无语的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情”。 幸好,大人虽然幼稚,但是步伐却挺快。 这不,盛苑已经远远看到盛国公府大花园的抄手回廊了。 第十九章:一家同游 盛国公府的大花园风格延承了国公府的整体风格,但又有些不同,布局疏阔中透着一股古朴之韵。 园子占地极大,据说顶的上半座国公府了。 其间,十几重回廊将院子很好的间隔成了不同但又相连的空间。 回廊虽多,但是样样不同,更有繁多馆室隐于其中。 这些地方青石为瓦,琉璃作窗;白玉铺地、精瓷镶墙。 檐底墙边每隔数尺便有一座打磨精致的铜制宫灯。 宫灯内部三面打磨的亮可鉴人,唯有正面是一面活动的玻璃窗门,据说夜晚点上蜡烛油脂,照明可至数尺之远。 “这是花园主路,尽头便是国公府书楼,两旁树木花草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四季过来都有花木可看,而且景色也都各不相同。”盛向浔见怀里的小闺女好奇的转着脑袋来回看,便介绍了起来。 盛苑感觉眼睛好像不够用了。 这条花园大路是由青石铺就而成,两旁各栽着数百年的老树。 这些老树枝繁叶茂,树冠庞大宛若伞盖,树干直挺高耸入云,最细的那棵似乎都要三五个人环抱。 古树周围更是有各种奇珍异点缀成景。 那些青翠碧绿的枝叶,那些鲜嫩欲滴的花瓣,似乎在风的轻摇下互相应和。 “苑姐儿要是想来这里玩耍,定要带够丫鬟婆子,切不可自己偷跑过来,若是进了某重回廊,说不定就迷路了。”盛向浔见小女儿看的认真,想了想,不由叮嘱一句。 对此,曾经迷过路的蒽姐儿很有发言权:“这里另有景色繁多,样样奇特,我上次迷路就是钻到湖光景色找不到路了!” 郑氏听她提起之前的糟心事,没好气儿的朝她说:“你还好意思提?” 蒽姐儿赶紧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虽说当时为了找闺女闹的整座国公府人仰马翻,可都是旧事了,闺女现在也好好儿的,盛向浔自然不介意了,还好心的给二女儿解围,提议:“前方数十步一侧有条小路,我们从那里过去就是通往观景台的台阶,上去可看整座园子风景,咱们到那儿去。” 郑氏叹口气。 心说,有这么个爹,孩子没被宠坏就不错了。 盛向浔朝妻子讨好的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往小路而走,没多久便看见坡度刚好的石阶。 “这里原是个土石坡,高度约十数丈,改建之后才有了这番模样。”盛向浔拍拍白玉石做的围栏,笑着跟怀里的盛苑说,“苑姐儿,看到没有,从这里向上走,共四百九十五级台阶,以后等你能练拳脚了,爹爹就带你到这儿晨练来。” “姐姐呢?”盛苑想问的是,她姐姐现在已经练了没有,不过因为她懒,话说的简单,所以她爹以为这是问姐姐跟不跟着。 “你姐姐不适合太小练拳脚,她现在也才刚开始蹲马步,想要跟着晨练可不容易。”盛向浔掂掂怀里小女儿,又看看有些单薄的大女儿,有些感叹。 国公府最早是以武立身,所以家中儿女无不习武,每到孩子可以启蒙武学的时候,必然要请太医院太医或者医女过来给孩子把脉摸骨,直到太医医女认为适合练习了,才会开蒙。 他家蒽姐儿就因为骨质不够坚硬被延缓入蒙学,到现在还跟着家中武师傅的夫人练练柔术。 不过他怀里这个小女儿就不同了,前儿个五房的幼子盛明到了启蒙武学的时候,他一时心动,将来府的太医医女请到咏繁苑给他家苑姐儿看了看。 没想到人家看过之后直说这孩子长的极好,体格康健的很,要不是考虑到孩子岁数儿太小,便是让她现在练功夫都没问题。 想想不久之后自己可以带着闺女晨练,盛向浔心里高兴极了。 盛苑可不清楚她爹的想法儿,她此刻看着观景台那三丈宽的台阶路,只觉胸中疏阔起来。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盛向浔一家四口儿才晃晃悠悠走了上来。 果然,此刻的风景大不相同。 盛苑被她爹抱在怀里,临近栏杆远望,整座花园布局便映入眼帘。 “刚刚进园子的时候,你不是问那丝竹管弦之声从哪里来?你看那边儿!” 盛向浔抱着盛苑,指了个方向给她瞧。 盛苑看过去,只见一座用馆室围成梅花形的空间就呈现在了眼前。 “那里是府中养飞禽走兽的处所,每日里有专门的仆人照顾,还有专门的乐师给里面动物弹琴作乐。” 盛苑是真没想到啊,府里竟然还有一座动物园?! 登时有些激动:“都有啥?” “现在就是些鹤、隼、鹿、鹰还有孔雀、鹦鹊之类的,不是很稀罕,早些年,你太爷爷在的时候,据说府里还养过大象虎豹呢!” 盛苑听出她爹言语里的可惜意味,眼睛都瞪圆了:好家伙,这个时空的贵族都这样勇猛? “过几天有时间,我带你们姐妹逗孔雀和梅花鹿去。”盛向浔本来想说带着还没见过世面的小闺女开开眼去,可是怀里这丫头重量太感人了,他琢磨着真要再去这么一趟,他这手就可以休病假了,便改了主意。 “你看那边儿,那一大片的地方是竹林,那里有座竹桥,穿过去就是名为湖光景色的地方了。 湖光景色的后头是一大片草地,过几天没事儿,咱们一家到那里放风筝去。” 盛苑听到可以玩儿,眼睛都亮了。 “妹妹,到时候咱们去竹林玩儿,沿着那里的鹅卵石小路往前走,就能道静潭,静潭那里有一座小瀑布,我们可以从那里划舟去湖光景色。”被亲爹许诺了很多次玩耍的机会,盛蒽乐得开始计划起来。 她说的静潭,其实也在竹林之中,那里原本有一座比观景台这边矮小些的土石坡,国公府建造时也将其改造了一番。 坡度比较陡的地方修了渠道又做了机关,引来府中活水直冲而下,形成了一座微型瀑布,水流落到青石围成的圆形坑底,便形成了一座面积不算太小的潭水。 潭水边上挖了两条条向外蜿蜒流动的水道,其中一条向竹林引流,成就了环绕竹林的溪道。 而另外那条则更宽阔些,宛若河道一般顺势而流,最后汇入花园湖中,那里就是盛向浔说的湖光景色了。 湖光景色的湖面波光粼粼,水质不错,很适合钓鱼休闲;湖中间还有一座亭子,名为湖心亭,也是个欣赏风景的佳所。 至于土石坡坡度较缓的一侧,则从上而下顺势修建了多处亭阁。 这些亭阁旁边是一条引来的完整的活水溪。 这条溪水宛若绸带般从坡顶蜿蜒而下,最后和环绕竹林的溪道汇合。 盛苑看见这处风景瞬间,便想到了曲水流觞。 “你看咱们在上面看的分明,但是亲身过去,因为回廊、小径众多,又有奇珍异石当作间隔,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走迷糊了。”盛向浔见小闺女看的发愣,大闺女看着好像也蠢蠢欲动,忙不迭又嘱咐了一遍。 “爹爹,您说过京中内城十八条街拱卫皇城,每条街都跟咱们府一般大小,而皇城更是极为恢弘,可是前前前朝的史书上说他们的京城也在现在的京都,可是那时的京都面积似乎没有这样大啊。” 盛蒽被几次提醒不要迷路之后,忽然想起她前些时候看书时的疑惑,不禁问了出来。 她这样一说,盛苑的耳朵也跟着支棱了起来:好耶!又有故事听咯! 第二十章:历代盛国公的法宝 蒽姐儿言语里的前前前朝,指的其实是和大楚隔了一个朝代的燕朝。 先祖初代盛国公就是追随着大燕的开国皇帝——历史上的燕高祖南征北战挣来了爵位。 现在的京都,是燕高祖起家的地方。 而这座大本营在他南下征战时曾被劲敌的探子潜入。 对方想要里应外合攻下都城,没成。 一怒之下放火将燕高祖修建好的皇城给烧了。 虽说皇城没有付之一炬,可是放眼看去,残垣断壁满目皆是。 要说这位燕高祖也是位奇人,他知道自己的老巢差点儿让人捣了竟也不失态,反而一顿哈哈大笑,之后大手一挥,命人将主体保存还算完好的皇城彻底拆毁,安排人手重新设计。 据史书记载,燕高祖明誓要建一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巍峨皇城。 按照他的要求,数十官吏历时月余争吵,终于做出“将原京都与环抱京畿的周围五郡合并,设为新都”的决定。 这,就是历史上“六郡合都”的由来。 新京都建成,监造官员将原都城设为内城;又将内城三分之二的面积划为皇城;而内城另外三分之一的空间,则设计成了环绕皇城的十八条街道。 燕高祖登基,一口气将一十八名功臣封爵,并恩赐他们分住在这十八条街上,盛国公府就是其一。 这样的安排也是满含着燕高祖的期冀,他希望他的功臣们的后代,可以像他们的先祖那样,世世代代拱卫保护着大燕皇帝和大燕的江山。 只可惜斗转星移,大燕变成了大陈,大陈又变成了大楚,数百载时光转过,这十八条街道还在,可是建在街道上的那些府邸,至今没有换主人的,也只有盛国公府、安国公府和郑国公府这三家了。 “……据史料记载,皇城修建的面积极大,里面高墙明瓦宫殿重重,其中园林就有数座,里面涵盖了江南美景、秀林奇石、大漠孤烟和草原风光;又有各种游艺场地供蹴鞠、马球、跑马之用;据说还有飞禽走兽馆室若干,里面养着各种观赏度极高的动物,甚至包括了凶禽猛兽,这么说吧,咱们府上的园子看着大,但是放在皇城里,这些都成了微型景观,不值一提。” 盛向浔慢慢道来,听得盛苑小嘴张圆,脑袋里一个劲儿的往外冒惊叹号儿! 好家伙,如此恢弘的皇城,她记忆里前世的传奇皇宫似乎都有不如。 果然要讲奢侈,还是古代帝王啊! 盛苑如此想着,小脑袋瓜儿有些摇晃,似乎承受不住她脑袋里汩汩往外冒的想法儿似的。 幸好她爹怕她脑袋晃悠的脖子受不了,果断用手扶着她后脑勺。 盛苑脑袋依着她爹大手掌,小大人儿似的跟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太小啊,脑袋都承受不住思想的重量啦。 “爹爹,这样大的皇城建造下来,燕高祖还在打天下呢,不怕劳民伤财财政紧张么?”显然九岁的盛蒽要比妹妹有深度,考虑的角度都显得高端。 盛苑脑袋往后仰,拿她爹的手当靠枕,舒舒服服的听他们说话。 “燕高祖出身豪强,本身也懂经济,不说南征北战抄了多少世家大族,就说他手下的三十六支商队也足够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更不用说皇城建造启动之后,他有用夺来的工匠建了宝船数十艘,一边出海和外头的国家来往商贸,一边顺路打劫海盗;等到皇城建成,大燕立国,国库和高祖私库充足到十数代子孙坐吃山不空呢。” 盛苑听她爹说的很是详细,就跟亲眼看过似的,忍不住杠了一句:“您怎么知道的?哪本史书上写了呢?” 作为暂时的文盲,三岁的盛苑不知道是否有史书记载,不过这不影响她单纯为杠而杠的心情,要不然也不会说这么多字儿。 “先祖初代盛国公的笔记上写过啊!”盛向浔倒是一本正经的指着不远处的藏书楼说,“里面就有副本可以借阅,初代盛国公晚年远离公务,休养的时候写了不少回忆笔迹,好像一共十几卷的样子。” 盛蒽闻言,看向藏书楼的眼睛熠熠发光。 倒是盛苑用小胖爪子摸着下巴琢磨:十几卷呢,这是得多详细?燕高祖知道他忠心的臣子带着镌刻了他们的代的笔,穿越了纸张,站在了种满瓜的舞台,极大的满足了后世吃瓜群众的好奇么? “爹爹,咱们盛国公府历经三朝屹立不倒,肯定有很多好玩儿的事儿,你给我说说呗!”盛蒽是个好奇宝宝,听她爹讲起初代盛国公时滔滔不绝,又想起之前她爹提起过的《诸代录》,便央着她爹捡好玩儿的讲讲,毕竟让她看那么多字儿,她又有点儿不乐意。 盛向浔这会儿心情也好,见妻子笑呵呵的看着他和孩子亲近,就更有意好好表现,便捡了盛国公府从初代延传至今的有意思的故事说给俩孩子听。 他单手抱着盛苑,另一只手在讲到初代盛国公征战打仗的时候偶尔比划比划;刚开始这情绪还算平静,可是讲到几个重要转折点的时候,语调儿就开始激昂了起来,就连右手比划幅度都大了许多。。 盛苑为保持平衡,不自觉的用俩爪子抓住了她爹的耳朵;不过她的注意力全在她爹那里,听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 要说盛向浔在翰林院里是真没白呆,他寥寥数语就将那个群雄逐鹿、能人辈出的时代和战场描述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听得盛苑脑子里不断浮出几个大字:心向往之! 当然,开国的故事虽多,可盛向浔本来就是着重自己祖宗的事迹讲的,又挑挑拣拣找最有意思的说,所以很快便将那个刀光剑影鼓角争鸣的时代说完。 之后就主要讲述依照着第三代盛国公立下的祖训行事的历代盛国公的故事了。 盛苑听着听着,不由感叹一声:盛国公府能存在五六百年,果然不简单! 当然,盛国公屹立不倒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燕高祖打下来的江山虽然两度易主,但是无论从燕到陈,还是从陈到楚,政权都是和平过渡的。 不管是燕末帝为了保命禅位给了陈太宗;还是陈末帝因皇室无人可继位、又恨舅舅篡位之心昭然若揭,竟将皇位送给了自己的大舅子,反正三朝变幻,秉持祖训躲在人群里吃瓜的盛国公的封号一直没变过。 盛国公府的运气就是这么好! 不过,盛国公府之所以能被历代皇帝容忍,依靠的可不只是好运气,更多的还有代代盛国公精于从心、乐于从心的良好心态。 皇帝不需要时,历代盛国公都能约束好子弟,远离权力,安心的做享受生活的咸鱼;可是当皇帝需要盛国公府出人征战的时候,盛国公府又真能出人出力征伐外族,凯旋之后果断教出兵符,毫不留恋。 盛苑觉得,像历代盛国公这样苟出了风度、苟出了速度,苟出了质量、苟出了安全饱和度的做派才是长久之策啊!啧啧啧,像历代盛国公这样历经三朝,诸代皇帝用过都说好的臣子,放在历史上都很少见呢! 第二十一章:前途已明 盛向浔揉着手臂,眼角含笑的看着追跑嬉戏的两个女儿,嘴里却一个劲儿的跟郑氏抱怨:“蒽姐儿和苑姐儿可忒能说了! 小的那个,一个劲儿问我商队好不好赚钱,海运能跑多远,军中谋士是不是很风光,不出大营就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合不合理……这问的,我直头疼。 你说,我怎么可能知晓这许多? 这小家伙一会儿一个想法儿也就算了,偏偏大的那个也喜欢问问题,还对民生庶务感兴趣,一直好奇盛国公府怎么处理庞大族群。 我跟她说了大概,她竟又问起官员俸禄来,还要跟我讨论若是只靠我这个从六品修撰的俸禄能不能保证咏繁苑的开支?! 好家伙,比她妹妹还能问!” 郑氏听着,掩唇轻笑。 要不是俩闺女嘚啵的他头疼,她这位三郎也不会哄着闺女去花圃玩儿呢。 盛向浔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又开始揉被闺女们吵疼的额头:“自打抱上苑姐儿,我这上臂都健硕许多,前儿翰林院言侍讲搬书甚是艰难,我上去帮忙,单手就将装满书籍的藤箱提了起来。” “你这话可别让她听到,小心她和你闹。”郑氏虽是打趣丈夫,但是心里也认可小闺女的分量。 因着小闺女格外黏她,她每日里必要亲自抱着这丫头在院子里走个十来圈儿,故而她现在也是很有力气的。 这不,从安和堂步行来此,她都没感觉累。 盛向浔觉得妻子在这件事儿上应该是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只是顾虑着小胖丫不好说出来,便默默地握上她的手,给她递过去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儿。 郑氏让他逗的直笑。 “苑姐儿瞅着是个机灵的,也爱听她姐姐讲书,可到底还太小,很不必忙着给她启蒙,且让她轻松些,毕竟真要能走科举之路了,日后便是她无心于此,我们也要鞭策她走此通途的。毕竟哪怕只是举人身份,也受用不尽啊!” 盛向浔说笑过后,跟郑氏说起了正经事儿。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蒽姐儿。我这些时候认真看了她功课,也仔细考察了她一番。说实话,这孩子资质还要在昕哥儿之上。” 想到这个认知,盛向浔心里燃起了更大的希望。 “只可惜,这孩子仗着听过就会,于学问上很不肯吃苦钻研,这就不对了。她现在不懂事,不懂科考之重,心思不在学习上,浪费了大好的资质,等到日后懂得女子于这世间的艰难,恐是要埋怨你我的。” 郑氏虽然不满国公府女学的教学质量,但她对蒽姐儿学业的要求也不很严厉,总觉着孩子还小,只要该学的学会了就可,也不需往深处钻研,只要她能什么都知道一点儿就很好了。 不过她此刻见丈夫双眸认真不似玩笑,不禁蹙着娥眉沉吟片刻,走到丈夫身畔与他耳语:“陛下于国子监设女学一事方才通过月余,朝堂民间就此事闹出的风波尚未平息还有余音,短时间内陛下怕是不会再有动作。可是……我看三郎于女子科举之事很是笃定,莫非当真可成?” 盛向浔本就不介意和妻子说朝堂之事,此刻听她询问,便探过头耳语:“国子监女学本就是陛下问路的石子儿,女子出仕恐成定局……届时,朝堂必然科举取才。当然,此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不过陛下圣体康健,我们的女儿定有机会。” 郑氏没想到此事真有可能,不禁倒吸口气,心里既惊又喜还带着些许遗憾,半晌才又小声和他说:“要是真能如此,倒是好事儿,可是此途定然布满荆棘,孩子们要是有意出仕,怕是前路艰难!” 盛向浔对此不以为意:“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矣,人生在世何处不难? 能走出后院登上高台,总好过拘在四方院中看着巴掌大的天空。 以前此路无人探寻,我自不敢奢望,可是眼见此路将开,不让孩子们为之努力,我是不甘心的。 我希望女儿们做世人眼里的盛蒽、盛苑,而不是旁人嘴里的盛氏。” 如此说着,他不禁攥紧了郑氏的手,侧首看过去,目光饱含深情的对她轻语:“若你科考,我亦支持,这是为夫的肺腑之言。 聆娘,我真的乐意你走出这方府邸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盛国公府再大,皇城再宽敞,又怎及这世间自由的风景?” 盛向浔此刻的言语,在郑氏听来,远远胜过他以前说过的任何甜言蜜语。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那个刹那怦然而动。 她双唇不自知的微微抿起,只觉眼眶隐隐发烫,更有千言万语连同着百转思绪一起涌到喉咙。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声轻叹:“三郎,我有你这句话……也就足够了。” “聆娘,不用急于做决定,这事儿要成还须很久呢,你有的是时间慢慢儿想。”盛向浔也不催促她,毕竟他自己都想当咸鱼,也不好鞭策妻子上进。不过要是有机会让妻子能拿到官身,他肯定希望她把握住。 “三郎不介意,可郑家却未必不介意,咱们昕哥儿自小在那里学习,我又何苦让孩子为难?”郑氏努力按捺住了心动,让自己冷静下来,因怕再度被丈夫说的动摇,便赶紧继续耳语,“三郎,你说陛下真的会为女子的出路坚持?” 盛向浔闻言有些想笑,微微摇摇头,用更小的气声和她说:“非是为了女子,只不过一切都恰好而已。 大齐和世家那儿,陛下能争取的不多,女子这枚棋子可能更好用些,哪怕那里的女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可是只要让她们看见足够多的利益,想必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趋之若鹜。 更重要的是,姨母曾言,当年若非末帝遇刺,陈氏皇族无人可继,陛下未必会从陈末帝手中接过皇权;他与元后杨氏伉俪情深,末帝皇后又是他亲妹,而他的爱人和亲妹皆折于那场刺杀,陛下他不可能让凶手得逞。 自承袭皇位改陈为楚,陛下行事便有些随心,似乎皇位来得容易便约束也少了很多。 陈末帝与皇后只有一女,陛下当初将外甥女儿鸿安公主许给两任太子,为的就是想要陈氏后人继位,若是能成,这皇位也算是还了回去。却不想鸿安公主只有一女。故而陛下难免要为永平郡主多考虑几分。” “竟不想里面有此缘故!”郑氏听得目瞪口呆。 盛向浔也感叹:“要不是姨母怕我无知惹了圣怒,我亦不清楚啊!” 意识到女儿们考科举走仕途的可能性很高,郑氏端正态度,满眼期冀的看向在花圃里笑闹的她们。 盛蒽和盛苑姐妹俩可不知道,她们不过是在花圃里捉了会儿迷藏,爹娘就对她们的学业要求达成了一致,更是设定好了她们将来的科举之路。 盛苑进到花圃,就被颜色各异、品种繁多的芍药和茶花吸引了。 她历来最喜朵儿大的花,这里颜色多彩的芍药,姿态摇曳的茶花就很得她的心意。看着这些花儿,她的眼睛都不自觉的睁大了些。 盛蒽见妹妹的视线总是绕着圃中最好看的那朵儿粉色芍药转,竟当机立断的站起来,趁侍弄花圃的仆人不注意,搬来凳子踩上去就给摘下来了。 “来,我给你戴上!”盛蒽本想把妹妹抱到腿上来给她戴花,却不想试了一下,妹妹纹丝不动,“……好吧,你等我站上去!” 盛蒽退而求其次,又站上凳子,将这朵芍药花和妹妹头上的小揪揪系在一起。 “好了,很漂亮!”盛蒽跳下凳子,拍拍手,满意的看着妹妹。 盛苑也很高兴,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脑袋上的花,抬了几次之后发现看不到,就又抬起了小胖手想要摸摸看:“……” 诶?好像……胳膊有些短啊。 盛蒽没注意到妹妹将小手往后背的动作。 作为刚刚开始学习写诗的女孩儿,她现在还处于人菜瘾大的阶段,此刻看着妹妹头顶芍药的可爱样子,就又忍不住诗兴大发了。 她牵起妹妹的手跑回到爹娘跟前儿,炫耀的表示自己想要赋诗一首,让大家品鉴品鉴。 她得意的很,根本没注意到她爹看见妹妹头上那朵芍药花时猛地踉跄了一下。 盛苑倒是觉得她爹表情有些复杂,好像郁闷中又带着几分解气? 不过没等她想明白,她姐的念诗声就在耳畔响起,反复播放,想忽视都不能。 她姐大声念:【汝本盛府女九郎,娇憨淘气采花忙。撷取芍药予君戴,他日登科进庙堂。】 第二十二章:待上岗的盛苑 安和堂的气氛最近有些压抑,原因自然出在主人盛国公的身上,他最近的情绪有些过分暴躁,一句言语不对,就跟往油里浇水似的,嘭的就爆发了。 这究其原因,还要从会议不欢而散的那天说起。 盛向浔带着妻儿头也不回的离开,把盛国公噎的那叫一个上不来下不去,登时也没心情跟其余子孙细说第二件事儿了,只是囫囵的说了个大概,便挥挥手散会了。 儿孙一走,盛国公就跑到书房生闷气,还是常夫人好一顿哄,才让他脸色转晴,有点儿笑模样。 也就在这时,他从花仆那里知道了自己精心培育出来的芍药花王惨遭辣手! 那可是他为了几天后的斗花宴准备的! 大半年的苦心培育啊!就等着在老友面前一鸣惊人呢! 结果咧?枝干还在,娇花无踪!呜呼哀哉!他的花王啊! 盛国公好容易喘过气来,脑子都不多转,就锁定了凶手——他那个不省心的三子! 幸好盛向浔给他爹拆台的事情多了去了,以至于盛国公意识到很可能是他添的堵后,竟然怒气都平息许多。 到底是一个府里住着的,理智自动上岗的盛国公琢磨着,还是要秉持着父子睦邻友好原则,跟这小子谈谈,要是他能知错,他就拿荆条打几下意思意思就算了。 却不想,他把那小子找来一对质,那小子非但不承认,竟然还推给他那俩闺女,说是那俩小的自己摘的!他之前全不知情! 哈?! 盛国公当时就气乐了。 这是侮辱他的头脑啊! 他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两个小女郎才多大?蒽姐儿踮着脚都够不着,更不用说小的那个了!” “那就不兴大的抱着小的够?”盛向浔其实也没问闺女是怎么摘下芍药来的,便随口敷衍。 可这话听在盛国公耳朵里,却觉得他在狡辩:“大的抱着小的?那没错了,那个大的就是你!” 他那个小孙女儿小九娘圆乎乎儿的,光看她小胳膊跟藕节儿似的就知道份量不轻,她姐姐细胳膊细腿儿的,都不见得能抱起来,还能举着她摘花儿?说笑呢! 定是这小子觉得自己好唬弄,搁这儿骗人! 如此想着,盛国公感到自己这当父亲的威严受损,当下也不给这小子分辨的机会,抄起荆条就要让他回忆回忆家法的滋味。 盛向浔一看不好,当即撒丫子就跑,嘴里还喊着:“圣人教导,出于孝道,小棒则受大棒则走,老爷子,儿撤了!” 他不喊还好,这么一喊,盛国公更是气得修整规矩的胡子都吹起来了,还忙不迭喊人帮忙堵这小子。 这盛三爷混不吝的威名,莫说在安和堂,就是在整座国公府,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仆众也不敢真拦,若是他从自己跟前儿过,他们就装模作样假意举举手,保证让这位爷一扒拉就倒,肯定不能真留下他。 就这样,盛三爷嘻嘻哈哈满府邸转,一点儿没有几近不惑之年的成熟稳重;而他后面,老当益壮的盛国公挥舞着荆条紧追不舍,一看就是常年练武不辍,那体格儿比他儿子也不差。 这爷俩你追我逐的一通跑,竟是在堂堂国公府跑出了村野间鸡飞狗跳的氛围,到最后还是盛国公跑掉了鞋子、跑乱了发髻、而不是气喘吁吁到跑不动了才没有再追的。 这场揍儿未遂事件过后,冷静下来的盛国公猛然发现,他会后打算吩咐这小子的事情还没说呢! 想要找那小子再过来说说,结果三番五次派人过去,这小子都跟泥鳅似的躲开了,明显是不想见他! 意识到这点,盛国公刚好转的情绪又要暴躁了。 到最后还是他长子亲自出马,才让这小子乖乖出现在了安和堂的书房。 “哼!”盛国公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就说起了正事儿。 “过些时日我府会举办游园会,届时不仅京中勋贵会来,之前进京定居的大齐世家也会参加。” “不是,您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您再说一遍?” 盛向浔不着调的惊诧声,让盛国公又冒出揍儿子的想法儿。幸好他及时按捺住了。 他知晓这小子是听清楚的,便也没有再说,只是没好气儿的看着他,给他自己消化的时间。 “不是,好好儿的,你老闲着没事儿,怎么捣鼓出个游园会来?要是无聊,您养个戏班子好不好?!别这么大阵仗的联合勋贵聚会啊!还、还、还……还把大齐的世家也请来?您可太有想法儿咯!” 盛向浔消化了许久,还是觉得不成:“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您以为他们定居京城就安全了?谁知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呢!这样的人家就不能靠近!” “这是圣上的旨意!” “……圣明烛照!”盛向浔闻言先是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立刻朝皇城方向拱手,铿锵有力的说,“父亲,您可要好好安排啊!” 盛国公嘴角儿抽了抽,他今儿算是长见识了,谁能想到这个儿子脸皮已经进化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了呢! “圣上之前叮嘱,务必让家中男女郞君招待好大齐来的女娇娥小郎君,要让他们清楚感受到大楚的风采……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你安排了。” 刚冒出冷汗的盛向浔不乐意了:“府里诸事儿,都是大哥责任,您推给我作甚?” “若不是要用到你家小九娘,你以为我让你负责?”盛国公瞪了儿子一眼。 “谁?小九娘?苑姐儿?您说笑呢!”盛向浔觉得他爹真是老糊涂了,“我家苑姐儿才三岁!三岁!您征用三岁的孩子?” 盛国公翻了他一眼,淡声说:“陛下有意改变齐人风气,只不过他们恶习沉珂已久,想要尽快见效,唯有猛药才行,所以此次聚会,男女孩童共游一处……可是你自己算算,府上六岁以下女童还有谁?唯有小九娘!” “苑姐能做什么?”盛向浔觉得他爹多余乱想,活计接都接了,又何必自寻烦恼?反正院子里丫鬟婆子众多,那么多眼睛看着呢,大庭广众之下就让孩子们溜呗。 “大楚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齐却是男女五岁不见面。”因为需要用到这小子,盛国公耐着心掰开了跟他说,“虽说陛下有意改齐风气,可这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到,总要让对方不至于刚接触就抵触。小九娘就很合适,到时候让她做领游,解答大齐男女童们的问题就好。” 盛国公主意打到这个小孙女儿身上的时候就调查过了,这小丫头虽说刚刚三岁,可她言语清晰,口角伶俐,能跑能跳,精力充沛,完全可以胜任这次招待任务。 “大齐那些木头桩子们还会提问呢?”盛向浔曾到大齐游学,在那里住过一年半载,多多少少也清楚那里的风气。 大齐的女子自幼裹脚不说,她们从生下来就住在绣楼之上,整日里缩在屋中不见天光。下楼是不可能的,吃饭喝水自有人送上;究其一生唯一一次能走出阁楼的机会就是嫁人了,可是那不过是从一层楼换到另一层楼里关着而已。 “不识字,许是有人会教些礼仪?谁知道呢!连笼中鸟雀都远远不如,您认为她们能有想法儿?还提问!”盛向浔觉得他去过一次大齐之后,心里都有阴影了,根本不想自家女儿接触那里出来的人。 “她们没有自己想法儿,还不会复述么!”盛国公翻翻眼,觉得这儿子有点傻,“你以为陛下是想给谁看呢?” “这……”盛向浔明白了,“您是怕其他侄女儿在男子面前说话,吓到大齐贵女?” “我是怕大齐的那帮小子听不进去!他们固守旧规,只怕面上不敢显露出来,心里对六岁以上的女童当众发言嗤之以鼻,心存芥蒂。” 盛国公揉了揉头:“好啦,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你多用些心,这些天好好教教九娘说话,我记得这孩子记忆力不错?那就你整理好文稿,让她照着背就是了,要是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微笑,让他们自己想去!” 至于游园会的效果怎样?反正他盛国公府谨遵陛下旨意行事,效果好坏也只看那些齐人是不是冥顽不灵了,与他们盛国公府无关。 盛向浔有心点头,可是想着自家小闺女有点儿懒,就怕她罢工,不配合!小孩子,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能骂,道理未必能讲通啊! 对于他的顾虑,盛国公摊手表示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了:“要是能成,我就记你一功,昕哥儿那儿,你们乐意放郑家就放吧,我不过问就是了。” “!!!”盛向浔一听,登时乐了,终于可以不被老爷子胡搅蛮缠了,岂能不应,“那成交!” 盛国公见这小子终于点头,不由松了口气,笑眯眯的开始品茶。 此刻在咏繁苑里敞着肚皮睡得香甜的盛苑,挠了挠脸颊,一双胖脚丫蹬了蹬,以小屁股为支点转了半圈儿,便又睡稳了。 触发了模拟器启动程序的系统,看看光屏上的任务,再看看睡的一无所知的宿主,也不知道要不要同情一下这条准咸鱼了。 第二十三章:受忽悠的盛苑 午睡过后,吃一碗水果酪,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 盛苑此刻就美滋滋的看着杨嬷嬷,等对方一勺儿一勺儿的将鲜果喂过来。 午后阳光充足,梳着小揪揪的她穿着大红兜兜,脖子上戴着银色项圈,乖宝宝似的坐在蒲苇席上,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杨嬷嬷不放,小嘴儿一努一努的刚将果子咽下,就又忙不迭“啊”的一声张开,等着继续投喂。 水果酪,是杨嬷嬷吩咐厨房特意给盛苑做的,为的就是让她多吃些水果消消火。 这甜品做法也不难,就是选用上好的莲藕磨出汁,用纱布将藕蓉留下,取清汁熬煮成羹,晾温之后,再将各色时令鲜果切成粒,并桂花蜜一起铺在藕羹上。 因小孩子不能食凉,杨嬷嬷让丫鬟打来井水,将盛着藕羹的碗置于其间,待盛苑醒来时吃,口感就清爽了。 此刻,盛苑一口鲜果一口藕羹,酸酸甜甜的果汁和q弹有韧劲儿的藕羹在嘴巴里交织,咽下去后还余有桂花的香气和蜜的甜美,那滋味,好吃到盛苑手舞足蹈。 这不,她白嫩嫩的手腕脚腕上戴着的银环铃铛,时不时就发出清凌凌的声响,怪好听的。 “三郎回来了?”坐在盛苑旁边的郑氏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儿可爱的吃相,眼角余晖瞥见丈夫大步走来,不禁笑着招呼,“这次,国公爷没追着你撵?” 盛向浔走过来时顺手将旁边的凳子搬起,放到郑氏和盛苑的榻畔,坐下来,瞅着自家闺女直乐:“这吃的挺香,给我也上一碗呗?” 盛苑闻声抬头,喊声爹,就又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 “这次老爷子叫我过去商量事儿呢!”盛向浔的话声刚起,盛苑耳朵就支棱了起来。 郑氏刚好注意到,顿时好气又好笑,刚想说她两句,却让丈夫拦住,不由得转头看向他。 盛向浔朝她眨眨眼,又看了看盛苑。 郑氏懂了,等着他继续说。 “老爷子想给咱苑姐儿安排活儿,我想着苑姐儿才多大?劳心劳力的多累啊?我就给拒了。” 盛向浔说着话,和妻子一起注意着盛苑的反应。 哦,拒了。 盛苑注意到她爹话里的“劳心劳力”和“累”这几个字,登时对她祖父的安排没有了丁点儿好奇。 听她爹说拒了,盛苑自忖这事儿跟自己无关了,便动了动耳朵,注意力又回到鲜果藕羹上。 盛向浔挑挑眉,和郑氏对视一眼,故作无意的说:“老爷子最近要在园子里开个游园会,届时京中勋贵人家连同在京的大齐世家的子弟都会出席;听那意思,老爷子想让咱苑姐儿做领队,专门给男童女童做导游。” 郑氏闻言,眼底冒出一抹惊诧,见丈夫食指轻轻竖在嘴畔,就忍住没说话。 “我当时就不同意了,那哪行啊!我家苑姐儿才三岁,站在那些比她大的男童女童面前,乌压压一群人,还不得害怕?便是平时说话利索些,那时说不得也要磕巴!万一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是要让人看笑话的!所以啊,我当时就跟老爷子说了,我们苑姐儿做不到,胜任不了!让他另请高明。” “???!!!”这看不起谁呢! 盛苑气得耳朵都抖了抖。 她不行?她没能力?她不能胜任? 虽然她现在还是文盲,但是她的词典里就没不可能! 气蒙了的盛苑,连喜爱的果羹都顾不上了,立刻抬起头,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噔噔噔从榻的这边跑到她爹对着的那边儿,双手叉腰,扬起下巴大声表示:“我可以胜任哒!” 她刚说完,系统就立刻用男女译制腔播放台词给她听。 这简单的对话,宛若咏叹一般,一声声交叠着重复响起: 【哦~~这糟糕的好强心!】 【哦~~这恼人的胜负欲!】 盛苑顿了顿,决定暂时不理这个系统,挥挥胖拳头,跟她爹表示:“去跟祖父把任务要回来!” “这就不用了吧?”盛向浔眼底含笑,面上却带着一丝为难,还用劝慰的语气哄她,“不是爹爹不信任你,主要是,爹爹刚拒绝了,再回去要……爹爹就不要面子啊?再说了,不就是显得你无能些么?那算啥?你才三岁,无能些很正常。等你长大了大放异彩,一定能改变大家的印象。” 他前面几句话,盛苑听着也对,这拒都拒了,还能咋地?也不好让亲爹为难。 要不,就忘了这事儿? 盛苑犹豫着。 可不想她爹却又接着说了起来,还说的都是她忍不了的话。 要她保持无能的形象到长大?那怎么可以啊! 气鼓鼓的声苑深吸口气,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儿上,朝她爹大声喊:“我、要、当、导、游!” “……如此坚决的么?”盛向浔见好就收,见闺女再次使劲儿的点头,就答应了下来,表示自己一会儿就叫人跟她祖父要回这个任务。 接着,他又叮嘱:“那咱可说好了,你要是接了活计就得好好干,得听指挥、听安排、不能耍赖不能躲懒,不能临时罢工,要不然,大家可就真都知道你胜任不了了。” 不就这点儿要求?不难!没问题!通通都没问题! 盛苑小手一挥,大气的表示她能接受! “那好吧,那你先想想怎么带大家愉快的游园,之后我给你准备好需要说的场面话,到时候你记下来,完了咱们爷俩对对词儿?当然,你还得跟杨嬷嬷好好学学礼仪,没问题吧?” “……”盛苑没想到准备工作竟如此多,心说这要都完成了,能不辛苦? 她悄悄皱起鼻子,脑袋瓜儿里琢磨着要不要耍赖。 盛苑虽小,但是这样耍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小家伙儿悄悄儿的飞眼看了看她爹。 瞧瞧,她看到了什么?她爹脸上明显是不放心啊! 顿时感觉心里冒出一股蓬勃的战意:“没问题!小意思!” 小手一挥,活计抱归! 盛向浔忍着笑,赞赏的给了小闺女一番鼓励,然后就赶紧低头吃起果羹来。 不低头不行啊,他真忍不住了,小腹都憋笑憋到肌肉发酸呢! “系统,我是不是上当了?”等回到自己屋子,盛苑才觉着不对劲儿,琢磨来琢磨去,忍不住问起系统来。 系统翻翻眼,没发表意见,只是跟她说:【第一次模拟器触发成功,请问宿主要不要启动?】 “模拟器?!”盛苑眼底迷茫了一下,就惊喜的拍手,“要的!要的!” 系统怜惜的看着她,公事公办的打出好几行字: 【模拟器开始启动!……模拟器启动权限不足,请宿主开启权限!】 【宿主可选择:升级学习质量。】 盛苑睁大眼睛感看着眼前光屏:“你就一个选项,还需要让我选?” 【宿主可以不选。】 “……不选不就不能开启模拟器?” 【是呢!】 盛苑多了个没用的心眼儿:“升级学习质量是何意?” 【以前宿主每天只需学满固定时间即可,升级学习质量后,宿主则需要每天完成指定学习任务。】 盛苑听懂了,这意思是学不完就延时呗! “……”有心说不升级,可盛苑清楚,系统既然动了这样的心思,这次不选,它还有别的办法让她升级,与其那样,还不如尽早满足她的好奇心呢! 如此想着,盛苑眼睛一闭,告诉系统:“升级!” 【嘀嗒!】系统的声响似乎显得愉悦。 【选择完成!升级成功!权限开启!】 【模拟器第一次模拟即将开启!】 第二十四章:前两次的模拟 【你三岁的时候,第一次负责游园会,因为想要摸鱼,所以照搬了你父亲的发言,全场表现的中规中矩,主宾双方都感满意。】 【游园会后,你的表现大受好评,皇帝也很高兴,将此次游园会的模式大力推行,一时之间,游园会在京城盛行起来。】 【勋贵人家参照你们家的办法,纷纷推出了五岁以下孩童当导游的招待模式,可惜大多反应平淡。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作为真正的小孩子,他们的表现很难让长久遭受洗脑的大齐男女童接受大楚风气。】 【你五岁的时候,大齐在京世家于京城站稳脚跟,开始更深入的和京城勋贵、世家接触,大齐风气逐渐影响了这些人家,大楚贵女竟也开始悄悄裹脚,社会风气偏向收紧。】 【你九岁的时候,梁国公嫡幼女敲登闻鼓,状告梁国公继室戕害嫡女,违背天子诏令给其裹脚束腰,把她许配给假扮大齐世家子弟的阿戎人,此事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你十二岁的时候,皇帝发现移风易俗之难,便出皇命,驱齐人至苦寒之地,不许离开,不许齐人和大楚联姻,任齐自生自灭。至此,大楚风气方才逐渐回转。】 【你十五岁的时候,新帝开启女子科考之路,至此,大楚女子开始走上历史舞台,而生活在苦寒一隅的大齐女子却被山民排斥,生活依旧很苦,不见光明。】 【模拟器第一次模拟结束!】 “这就完了?!”盛苑感觉自己一脑袋的问号儿。 系统却很是理直气壮:【要不然呢?你还想推演到白发苍苍?】 盛苑快速的眨眨眼,被系统的无耻之态气乐了:“不是!你自己回头看看记录!谁是主角儿啊?!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么?” 系统却不觉得有问题,双手叉腰表示:【好多语段第一句话提的就是你啊,这是拿你的年龄当坐标呢!还不满意啊?! 我之前没说模拟器模拟的主角就一定是你吧? 只要跟你有关,一切皆可模拟! 你看,这范围多广啊?! 盛苑小朋友,你要学会把路走宽啊! 你自己琢磨琢磨,这样是不是比只说你的经历更好些?】 系统叭叭一顿利索的输出,听得盛苑头晕眼花,她竟被在胸口涌动的那股气噎着了! 偏这家伙说的还挺有理,她想反驳都找不到有力的话语。 不知系统是还有些良心呢,还是怕惹恼了她以后不用模拟器了,反正沉默了片刻,它还是小声的问她:【要不……以后这类模拟情况,都给屏蔽掉?】 “不要!”盛苑看着眼前还未消失的光屏,又看了看上面模拟的过程,摇了摇头。 系统也不晓得她这是还在生它的气呢,还是只单纯对模拟结果不满。 不过,机智的系统,是不会让宿主将矛头对准它的:【你要是觉得模拟的不好,可以选择更改应对方式来重新模拟,毕竟还有两次机会呢!”】 果然,它这样一说,盛苑有兴致了:“每次模拟都有三次机会么?” 她问这个,系统就有话可说了:【对啊,模拟器第一轮儿模拟,通常是按宿主平时行事风格推演的,之后,宿主还有两次试错的机会。宿主可以根据能想象到的改变,大胆推演!】 哟?!要是这样的话,还挺有意思呢! 盛苑眼眸闪闪发光,小手儿在大齐贵女的此次模拟结果上轻轻划过:“那你赶紧再次模拟吧!” 系统:【……好吧,不过需要提醒你的是,由于你才三岁,模拟器找不到有关你行事风格的数据,所以初次试错模拟器只能自行从你性格推断你的行为,然后随机生成模拟设定。】 盛苑听懂了,翻翻眼:“不就是小孩子莫得权力么!” 对于她的吐槽,系统当没听见,径直宣布:【模拟器第二次模拟开始!】 【你三岁的时候负责游园会的招待工作,因为年少气盛,在游园时听到大齐贵女的无知妄言,还听到她们对你姐姐的天足大加嘲讽,顿时气恼不已。】 【你在引导她们游园的时候借物喻人,装作天真的引导队伍中的男童女童对病梅进行谈论,含沙射影直指大齐女子裹脚,将她们引以为贵引以为傲的裹脚行为打落到低俗层面,让她们大惊失色,心态混乱。】 【紧接着,你用先古旧事和大楚社会风气讽刺她们坐井观天,在历史的废物筐里洋洋得意,抱着沉珂恶疾以为美事,极其愚昧。】 【你又反问他们“至亲与陌路各言汝事,谁之语近真”,让她们自己想,她们家的事儿是生活在一起的人知道的真实,还是陌生人道听途说的更真实,进而批判了束缚她们的理论扭曲古代圣贤之意。】 【因为你的表现,游园会达成了参与游园的大齐男女童三分之二以上人员崩溃的成果,皇帝知道了直说好。】 【你六岁的时候,因为皇帝的推动,大齐贵女大半人员醒悟,开始和家中长辈斗争,甚至有人和齐风决裂。】 【你九岁的时候,经过大齐世家不懈努力,大大的加强了对家中女子的洗脑和把控,从而造成了内部女子之间的对峙,醒悟后的大齐贵女生存处境愈发艰难。 梁国公嫡幼女在宫宴上跪请圣裁,直指梁国公继室配合大齐世家打击觉醒女子,她们姐妹和好友被强行婚配到大齐迂腐之家,想要用她们吓唬那些觉醒之人。皇帝听闻大怒,由此掀起当年度的连锁风波。】 【你十三岁的时候,大楚女子可以走出家门寻找工作,大齐世家发现皇帝的掌控能力愈发强大,想要联合大楚世家争权的可能性已经极低,便开始找寻退路。】 【你十六岁的时候,女子科考已成规模,大齐世家终觉不对,选择集体出海远逃,至此,大齐大楚间隔千万里之遥,再无往来。】 【模拟器第二次模拟结束!】 盛苑:“……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些远走的齐女是不是还要过那样昏暗的生活?” 系统没想到她关心这些,不由看她一眼:【没有外力帮忙,她们的枷锁还是要扛很久的。】 说完,它见她没吭声,不由又小声说:【这个结果比第一个好多了,毕竟还有一部分齐女争取到了自由。】 盛苑吸吸鼻子:“也不是说郁闷,就是觉得……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 这么说着,她又催促:“赶紧的,第三次模拟走起啊!” 系统没想到宿主她郁闷的时候是真走心,可是振奋起来也很迅速,刚刚还是蔫答答无精打采的样子,现在却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不由心里啧啧称奇。 【行吧,这次看看能不能推演个有特色的!】 【模拟器第三次模拟开始!】 第二十五章:第三次模拟 【你三岁的时候,第一次主持游园会。秉持着爱与和平的原则,你通过游戏和各样小故事激发了游园的大齐男女童对学问的向往。】 【皇帝通过调查,很精准的把握到这次游园会成功的原因,他利用此因大加推广,一时之间,京中文风愈盛。】 【你五岁的时候,皇帝将女子社学开遍大楚每个村镇,大齐世家发现家中女子读书减轻了皇帝对他们的警惕,纷纷主动开设女学,让其家里女子读书认字。】 【你九岁的时候,大齐世家已经有女子通过官学考试进入国子监读书。大齐原有守旧风气似乎略有改变。新帝见形势不错,开始允许女子通过举荐方式到地方为官。】 【你十三岁的时候,朝会上,被当朝公主推荐为吏科给事中的梁国公嫡幼女,以梁国公继室卖官鬻爵为引,直指大齐世家联合大楚世家勋贵,通过举荐家中女子到各地为官之策,逐步把持地方,女子官员成为傀儡,朝堂政令唯有世家点头方能通行。此弹劾引起了从京都到大楚各地方乃至角落的轩然风波。】 【你十六岁的时候,大齐和大楚的世家遭到削弱,可这反而让他们联合起来,暗自在地方传播动乱缘由是女子管政,从而引起民间对女子科举参政的抵触。当年童生试,就有多地男考员因抗议女子参考而大规模罢考。此后的数十年,此样风波不断。】 【模拟器第三次模拟结束!】 模拟结束,就是一阵沉默。 系统和盛苑谁都没说话。 系统不清楚盛苑是怎么想的,反正它对承元帝想要易齐为楚的政策不大看好。 瞧瞧这三次的模拟过程吧! 无论采取的手段是不作为、还是激进、又或者是平和,到最后,大齐大楚仍然彼此排斥,它们间的隔阂将彼此隔绝成两个不能相容的空间。 好在宿主生在大楚、长在大楚,是个地地道道的大楚人! 暗自庆幸的系统拍着小胸口,看向仍然沉默的宿主。 它以为盛苑因为模拟结果郁闷,就想要劝她想开些:从这三次模拟的结果来看,无论模拟过程怎样变化,对她这个大楚贵女的影响都不很大,只要她按它的安排努力,她的前程光明可见! 不过没等它讲这些话说出来,盛苑就动了。 她抬起小脑袋,眨巴着眼睛对着光屏感叹:“这位梁国公嫡幼女何许人也?三次模拟次次有她,简直奇女子啊!” 系统听她这么一说,也朝光屏看过去,心里亦奇道,还真是啊! 这位坚持不懈以各种角度各种因由出镜的女子,三次模拟,每次出现都是转折! 【真可谓是流水的模拟,铁打的她啊!】 系统感叹不已。 不过感叹过后,它的注意力就不再在这个宿主暂时接触不到的小娘子身上了。 【虽说模拟结果有些差异,不过从大楚的角度看,整体来说,模拟结果还是向好的。】 这意味着,盛苑在现实的游园会上,想怎么表现都可以,不用太有压力。 有这个底气后,系统就劝盛苑不要再在这件事儿上费心思了,有这个时间多识点字儿不好么:【左右影响不到你前途。】 盛苑却不赞成,小脑袋摇了摇:“你怎就知自己不是被殃及的池鱼?要是能从根本上解决后续问题,为何不试一试?虽然三次模拟屡现风波,但是也给咱分析问题提供了根据。” 系统闻言,惊奇不已。 它可是头一回见这懒丫头想着动脑筋呢! 盛苑摸了摸自己那光溜溜的大脑门儿,小声说:“既然是分析问题,我们就要找到合适的角度。现在同条件下的多个样本并存,所以我们可以找找这些样本里促成好的变化的原因。” 随着盛苑的言语起落,系统圆溜溜的眼睛也逐渐眯了起来,不自觉的主动回应:“学习,或者……启智?” “没错!”系统的配合,让盛苑越发有兴致了。 她小手又是一拍,笃定说:“人就得学习,学习了才会思考,有了自己的思考,就不容易被忽悠了!” 这么说着,她竟然还给系统举证:“你看,我就是因为能自己思考,才不会被你忽悠,每天说学20个字,我就绝不学30个!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我都坚持故我!” 她说的自得自信,可系统听得却瞪圆了眼睛。 这娃简直刷新了它的认知! 系统痛心疾首的挥着小手怒斥:【宿主,你说学20个字就绝不学30个,这不是因为你懂得思考!而是因为你懒!因为你懒啊!】 “呃……”盛苑被系统的反应闹的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儿都变成浅粉色。 当然,她这难为情也就维持了一丢丢的工夫,便就继续之前的话题:“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促成向好变化的因素,那么,接下来,就可以探寻干扰因素了……喏,系统,你来发言!” 系统见盛苑点名让它说,竟然还挺配合,不知从哪儿找到一副眼镜戴上,挥舞着教鞭指着光屏说:“大齐世家的引导,是主要的干扰因素!” “满分!”盛苑眉眼弯弯,小爪子欢快的拍着,“所以,想要解决问题很简单!只要排除干扰因素,促成向好因素,基本就能达成!” 【!!!】 系统没想到宿主还真有办法,登时心里惊奇不已,忙不迭就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学校!寄宿学校!”盛苑果断说出自己的想法儿。 她挥着自己的小拳头,视线扫过自己那双白嫩肉乎的小脚丫儿,忍着想要啃jiojio的冲动,语气激昂的说: “将大齐的干扰因素最大程度的摒除,由先生们坚持不辍的对大齐男童女童的认知进行改造。 不仅要对他们的旧有认知进行批判,还要让他们接触、了解、认可大楚风气、政策。让他们自发认可大楚和大楚的安排,直至认知固定!” 盛苑说的高兴,系统听得也很激动,有那么个瞬间,它似乎感觉自己的核心数据出现了波动。 甚至,它还冒出一种想法儿来:【莫非我绑定的宿主她心怀天下,有大贤遗风?】 就在它以为自己真的捡到宝,乐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它那个类大贤的宿主,握着圆乎乎的小拳头,目光坚毅的大声表示: “既然科考之路已成必然,那就卷起来,去上学!通通都给我赶进学校去上学!五年科考三年模拟!谁都别想成为那个漏网之鱼!” 系统感觉到核心数据又波动了:【……】 别问它怎么了,问它就是心累! 系统有气无力的看着宿主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很是迷惑。 它弄不明白,这懒丫头究竟是聪明……还是傻? 她就没想过么?就这么一网下去,她这条咸鱼也给捞进去了啊! 第二十六章:盛向浔惊呆了 盛苑是个行动派,既然有了想法儿,就要付诸实践。 于是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她就揉着眼睛,打着小哈欠坐了起来。 别说还在打盹儿的系统大吃一惊,就连觉着叫醒盛苑不难的丫鬟小遥也吃惊不已。 “三小姐怎么起的这样早?再睡会儿吧。” 盛苑心里存着事儿,自认为是睡不着的,可是没等拒绝,就听小遥又说:“您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呢,这样上午可是要犯睏的。” 这理由说服了迷瞪瞪睁不开眼的盛苑,她刚点了点头,小脑袋就带着身子往下垂,不等小遥去扶,就躺了回去,不出两个呼吸,就又“呼~~呼~~呼~~”睡熟了。 系统:【……】 就大写的无语。 它就说,这懒丫头能起来才怪呢! 见怪不怪的系统气呼呼的将闹铃调好,也抱着小枕头翻身睡去。 等盛苑和它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 盛苑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感觉自己头脑格外清楚。 她一边乖乖的让小遥帮她洗漱,一边儿在心里安慰还在震惊于自己起晚了的系统,很有经验的说:“回笼觉就是这样,只要睡着了,短时间很难醒过来,而且越睡越睏。” 系统翻翻眼,有气无力的回应:【谢谢你啊……虽然并没有被安慰到。】 盛苑耸耸肩,仰起头等小遥给她抹香脂。 系统揪了揪脑袋上那几根儿头发,痛定思痛,决定要给盛苑的晨练提上日程了:【这样就不会存在早起半个时辰的问题咯!】 毕竟练武的话,需要早醒一个时辰呢! 盛苑惊呆了,没想到这系统反思过后的结果,竟是惩罚她?! 这怎么可以?! “小孩子睡眠质量不达标,大脑发育不好的!”她极力反对。 对此,系统早有对策:【你真正起床的时间不变,上午的学习内容变成习武,这样的话,你只不过是意识提前清醒一个时辰,小身体还是睡的香甜的。】 它这样说着,又怕盛苑不听,就哄她:【至于习武的事情倒是不急,看你父亲怎样安排吧,要是他暂无安排,那你可就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玩儿了,不挺好?】 盛苑听迷糊了:“这……” 原谅她这三岁的智商吧! 在系统干扰的情况下,她的逻辑思维模式,和朝三暮四这个成语的本义有些像了。 “好、好吧!”盛苑掰着手指算了会儿,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没想到宿主这样痛快就答应了,系统吃惊之余,恨不能捂嘴偷乐。 “三小姐,今儿您戴哪个银锁?”小遥给盛苑换了蚕丝织就的大红色银丝绣吉祥纹齐肘衫和齐膝短裤,又给她戴上银色项圈,便照例让底下小丫鬟捧来一案的银锁。 这一茶案的银锁,铺在红丝绸上,看得盛苑眼花缭乱。 二三十个银锁花样其实差不太多,不过是在样式、图案或者吉言上有些微差别。 说起锁,那盛苑有的可太多了,这个多,不仅指数量,还包括了种类,而且金锁、银锁、玉锁这样的大种类之内,还有很多不同。 像是金银锁里就包括了实心儿的、空心儿的、镶玉的、嵌宝石的,中间打磨成护心镜闪闪发光的、样式打磨成花朵动物的等等等等不胜枚举,更不要说质地品种更多的玉锁了。 这些锁不是每年宫里赐下来的,就是外祖家送过来的,概因家里亲戚太多,以至于她这个小孩子收到礼物的重叠率特别高,光是收到的各类锁就足足填满她两个小箱子呢! 盛苑最近喜欢铃铛,便随意的选了一个缀着细小铃铛的银锁。 小遥边给她戴边说:“等到天儿再热些,咱们就换玉的。” 盛苑对此没有意见,只是举着小手、抬着jiojio,坐那儿等小遥将同款镯子给她戴上。 待到穿戴整齐,她才蹦下来,小手往后一背,腆着小肚肚,迈开胖腿腿,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她爹的书房而去。 “三小姐,三爷不在那儿!”小遥迷茫了一下,赶紧追上去。 却见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以为我是两岁的孩子啊,还不懂事儿呢!我是要和爹爹谈正事儿的,当然要去书房!爹爹不在的话,等会儿你把他请到书房来见我!” 小遥怔了怔,心说,三小姐这架势,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她的书房呢! “可是早饭还没吃呢!”眼见劝不得,小遥赶紧跟上,“正院儿今儿准备了几款清凉粿子,香香甜甜的还很好看。” 咕噜噜~~ 盛苑摸了摸小肚肚,终于停下了脚步。 …… 盛向浔倚着榻上靠枕,懒洋洋的翻了翻手上书卷,跟摆弄着绢花的妻子嘀咕:“小胖丫平时吃饭不是很积极?怎么今儿还不来?” 郑氏闻言看看窗外,不紧不慢的说:“早晌就有小丫鬟过来说了,今儿这丫头犯迷糊起早了,怕是要睡回笼觉的,恐不能按时来用早饭。” 盛向浔将书随意的抖到一旁,坐起来感叹:“原本今儿休沐,还想着教教她游园会的章程呢,这要是大半个上午睡过去,怕是学不太多。”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小女儿被丫鬟抱进来了。 …… “来,闺女,看看!这可是你爹我准备了两天的发言稿!爹爹给你念一遍,听听是不是朗朗上口?”盛向浔好容易等小女儿用完饭,就忙不迭捧着几页纸凑过去,献宝似的显摆。 打了个小饱嗝儿的盛苑,看着他爹一脸积极的捧着写好的发言稿,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忘记了什么。 “正事儿?”盛向浔看着眼前刚刚高过他膝盖的小女儿,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是关于这次游园会的正事儿?” 盛苑使劲儿点点头:“您说官家想要易齐风,让他们改用楚制,这次的游园会就是试水。” “是,我是说过不错。”盛向浔见闺女小大人儿一般端着架势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想笑,“不过,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你只管带着大家逛一逛就好了。” “爹爹,若府中饮食和翰林院供食口味相反,您觉得您会彻底改变饮食习惯么?” 盛向浔脑子里还猜自家小闺女要说什么呢,结果没想到她竟忽然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很是突兀。 他起初没多想,只是以为小孩子就这样,说着说着话,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偏了话题,便轻笑着抱起她放置膝头,耐心的回答:“怎么会改变呢?自然是当值的时候吃当值的饭菜,回家时……” 说到最后,他面色一怔,旋即不可置信的看向歪着头等自己说下去的小女儿,惊呆了! 他这闺女,竟如此聪慧么?! 第二十七章:准备写条陈 览政殿的气氛有些压抑。 自皇帝从新宠张嫔处甩袖而归,殿中上下便屏着呼吸。 宫娥太监们无不低首敛眉,恨不能和空气融为一体,免得惹了伏案默读的天子注意。 宫中原就不是能保密的地儿,尤其当事人还是只用半年时间就从才人升为一宫之主的张嫔,她因惹了圣怒,至今还跪在她宫内的院里不起。 宫内也不见太监宫娥如何走动,这消息便像长翅膀一般飞到了每个角落。 温贵妃提笔在纸条上写了半句话便顿住,犹豫片刻,到底将纸条扔进了笔洗。 满福宫的秦皇后歪在榻上看着小宫女儿们排的新戏,那双涂着丹蔻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拍子,心腹嬷嬷小步上前,蹲在她耳畔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不想,她听闻后也只柳眉微挑,轻嗤了一声,随即便随意的挥挥手,继续听那咿咿呀呀的曲声。 这个消息于她,看着好像只是落叶飘在湖面上,份量轻的可以;可实际上到底激起多大的涟漪,便只有湖面知道了。 而众人以为很生气的承元帝,此刻倒也没那么愤懑。 他只是没想到,不过是数日前让盛国公筹备一次游园会,竟然就让大齐世家紧张至此,还把银子送进了后宫!连张嫔那般骄傲的主儿都替他们说话,倒是厉害的很。 “杨大伴,把大楚坤舆图给朕拿来。” 掌印太监杨询闻声,立刻一改刚刚木桩子的做派,忙不迭亲自轻手轻脚的取来坤舆图。 “下去吧。”刚将坤舆图铺展好,承元帝就挥挥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大楚的边界线。 自燕高祖起事至今,燕、陈、楚三朝,对重现昔日辽阔疆域版图之渴望都从未断绝。 从燕承帝征川平,拿回雍凉旧地;到燕平帝取溪让,拿回益州郡;再到陈宣帝苦战曲敢,拿回吐蕃;最后到他力排众议吞并大齐,拿回鱼米之乡。五百余载时光,总算如愿以偿。 大楚而今疆域辽阔,非他一人一朝之功。 乃是三朝积蓄,数百载之国力,共同成就。 昔日吞齐,朝堂诸公皆有疑虑,若非他忌惮草原阿戎狼子野心,恐后世子孙遭阿戎与齐内外夹击,亦不会下此决心。 想到吞齐之战大楚的诸多损失,承元帝至今还感到心颤。 他自认为非好战之君,便是燕承帝、燕平帝、陈宣帝,也多是温和之人。 他们之所以坚持征战,不过是想在世家之外找到更多土地养活更多百姓而已。 约是三朝帝王大多武德充沛,大楚世家虽鲜少将把控土地让出,却也不敢大肆兼并。 饶是这样,随着百姓增长,大楚百载之后仍会面临人多地少的问题。 老百姓没有土地就不能安稳活,朝廷没有大量人力就不能更好发展,这样矛盾又重要的问题早早晚晚是要解决的。 对此,世家和承元帝都心知肚明。 他们也都清楚对方清楚这一点。 故而彼此的平衡迟早会被打破。 各自为了各自子孙考虑,世家不可能也不甘心退缩,而承元帝也势必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之所以将主意打到女子科举上,也是这个原因。 承元帝有意借开女子科举之机,将已经被各地世家把控的科举考试掌握在自己手上。 他坚信,假以时日,待全天下男男女女的前程皆系于帝王一人之身,世家就会随着时间消散在争权夺利的战场,而那时才真算得上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承元帝安排的很好,只不过他没想到,大齐归楚之后,大齐的那些陈规迂矩,竟然引得大楚世家蠢蠢欲动。 想到这儿,承元帝狭长的眼眸闪着寒意。 若是游园会效果不明,他就要早作准备了,说不得要将齐人上下打散分散到山民住地附近。 总之,江南鱼米之乡和诸多口岸是断不能让齐人把持了。 只是要怎么做,做到何种程度,还要看大齐那些人究竟识趣儿不识趣儿了。 如此想着,承元帝又喊来杨询吩咐:“翰林院诸君所递条陈须皆经由你手奉于朕前。” 早先,他为了不闭目耳塞,明令翰林院上下官员,每旬皆可上递条陈尽抒己见,他对条陈的要求也不多,只要言之有物、言之真实即可。 换言之就是你给皇帝说个笑话也成,给皇帝普及他不清楚的冷知识点也行,或者将见到过的大好河山描述出来也可。 当然,要是有好的治国理念、或者新政萌芽,你说给皇帝听就更好了,或者你就某个部门办事程序上的漏洞给皇帝提个醒也不错。 总之,这是承元帝另一种开言路的办法。 这会儿他心烦,就更想将唯有自己掌握的渠道紧紧抓在手上。 杨询闻言忙不迭遵令。 承元帝再要吩咐其他,就听小太监禀报,说是太子求见。 “宣!” …… 宫中之事,盛向浔自是不得而知。 他此刻满脑子惊叹号儿的看着小闺女,很是诧异自己竟能生出如此聪明的孩子。 “寄宿学校?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他忍不住乎撸了把小闺女的头,紧接着就双手捧着她的脑袋来回打量,恨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盛苑感觉自己的小脑袋瓜儿快要让她爹给晃晕了,赶紧手脚并用的从她爹腿上溜下去,乎撸着小胸脯落荒而逃。 好家伙,她这可是脑袋,不是蹴鞠球啊! “三郎还捉弄起孩子来了!”郑氏对小闺女的表现也格外惊喜,不过看那小家伙避之不及的样子,她就只想笑了。 盛向浔美的心里很是舒朗:“哪里是我捉弄孩子,委实是这孩子给我的惊喜太大,我高兴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郑氏见他眼底喜意明显,不由问了一句:“苑姐儿的办法当真很好?” 盛向浔点头,脸上表情也认真起来:“是呢!我想着,等我好好酝酿斟酌一番,将这办法完善。待上值时递上条陈,跟陛下说说。” “这值得上条陈?”郑氏有些惊奇,她之前听小闺女提起办法时,只是觉得挺好,却不想竟然好到值得丈夫去写条陈,要知道,她丈夫是个喜欢躲懒的人,进翰林院至今,写过的条陈也不过二三十条。 想到这儿,她不禁凑到丈夫耳畔,悄悄问:“要不要提前和太子那边通通气?” 盛向浔闻言,摇摇头,也小声叮嘱:“我是翰林院的官员,陛下之前明令翰林院官员可不经内阁直递条陈于上,就是有意将这渠道把握手中,若是太子先于陛下知晓,恐于谁都不好;我与殿下本就是表亲,有太后姨母在,只要不拖后腿,就有光可沾,又何必于明晃晃的站队去呢!” 郑氏见他言之有理,便不再言说,只是兴致盎然的提出陪他去写条陈,盛向浔自然求之不得,两口子手牵手去到书房,你一言我一语将条陈完善一番。 第二十八章:谁出的主意 盛向浔下值回家,刚进咏繁苑的大门儿,就瞅见一个圆乎乎的小身影一闪而过,待他再定睛看过去,就见二门儿边沿那儿有一个小揪揪颤悠悠的晃着。 他再傻也晓得是自家小闺女等着呢,顿时转了转眼珠儿,看向不远处的砖墙。 翻院墙这种事儿,他成婚以后基本上就没干过了,但是奈何身体记忆摆在那儿,此时捡起也不手生,几个借力之下,便稳妥妥的落在了内墙一侧。 得意的拍拍官服边沿的尘土,盛向浔抬头看过去,就见自家小闺女还撅着小胖身子往门外瞅呢。 “诶?诶?人呢?”盛苑小脸儿贴在墙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脚步声走近,登时忍不住探头看过去,却发现门外清静的很,根本没有谁走动,不禁有些纳闷儿。 不过没等她多想,后脖领子就被人提了起来,脚丫瞬间凌空。 扬起脑袋一瞧,她爹似笑非笑的脸登时映入眼帘。 “???”盛苑怔了怔,忍不住用小手揉了揉眼。 刚刚她明明看着她爹从大门外走进来的! “怎么在这儿呆着?”盛向浔感觉到手腕儿被这闺女坠的发酸,赶紧两手并用,让她坐在他的小臂上。 “爹爹!”盛苑熟练的一手抱着她爹脖子,另一只手捏着他耳朵,忍不住问,“条陈递上去了?官家怎么说啊?” 盛向浔挑挑眉,没想到小闺女等他下值回来竟是为这事儿。 他一边抱着她往回走,一边儿笑着说:“嘿!你这小丫头还知道催呢?条陈,你爹我是早晌递上的,此刻恐才到陛下案前,哪能这么快就有结果?更何况朝廷诸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圣上是要先看完奏疏才会看翰林院条陈的,你着急也没用。” 听她爹这样说,盛苑心知今儿是没信儿了,便不再想着这事儿。 很快,她姐姐盛蒽蹦蹦跳跳的下学归来,姐妹俩自是一旁嬉笑不提。 览政殿侧殿,承元帝看着眼前的条陈上,时快时慢的摩挲着扳指。 “陛下,太子殿下到了。”杨询小声在他身侧回禀。 承元帝头也不抬:“唔,让他进来吧。” 太子姜怀谦快步走近,躬身行礼:“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他还没说完,承元帝便招手让他过去:“你来看看这封条陈。” 姜怀谦道了声是,这才双手接过承元帝递来的条陈,在杨询搬来的软凳上坐下。 作为太子,他在览政殿看奏疏已是常事。 有时候承元帝懒的看了,便让他在一旁念出,更有时连批阅都是让他代劳。 所以此刻接过条陈,他内心十分平静,既没有紧张也不会惶恐,反而有着几分悠闲。 当然,他平静的心态,在看到条陈第一行官员名字的时候,就泛起了波澜:好家伙,瞧瞧他看见了谁?! 翰林院修撰盛向浔! 太子姜怀谦摸了摸胸口,感觉他情绪波动好像有些大。 这可不怪他大惊小怪! 要知道他这个表兄向来惫赖,属于那种你给他扔到没白天没黑夜连轴转的工作环境里,他都能找到偷懒的机会的人,他当官十几载,上司同僚就没见他递过几次条陈奏疏! 所以,他今儿是怎么了? “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啊!我看盛家这三小子还是不错的!喏,你好好儿看看你这个表兄提的意见。”承元帝见自家太子的反应和自己看这封条陈时一样,登时给逗笑了,就连态度也愈发的温和。 姜怀谦心里叹口气,面儿上老老实实的说声是,便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 他也很好奇,自家这个表兄想要表达什么。 而这一看,就是一盏茶的工夫。 “父皇……”此刻的姜怀谦,眼底有些犹疑。 他为难的跟承元帝说:“这办法听着是可以,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却颇有些困难。” “是吗?”承元帝不以为意,鉴于太子和他考虑的问题角度会有差别,太子这样说也不稀奇,“说说看。” 姜怀谦略微思考片刻,才说:“住宿书院古已有之,他提的这个寄宿学院也不新奇,放眼大楚,光是读书期间不许探望的严苛书院就有十数家之多,可这毕竟是男儿家,要是换成女孩子,恐怕送去的人家要少很多。” “生源不是问题。”承元帝拿着这封条陈轻轻的抖了抖,“条陈里也提过了,这政策可以先在大齐人家里试行,看看效果如何。 届时可以规定,凡有郞君的人家,无论男女,三岁以后须得送进附近官学读书,其间不许轻易离开,唯有三节两寿才可回家庆祝。” “……”姜怀谦听他爹这话,就晓得他老人家这是心动了,顿时咽下想要反驳的话。 “而且书院教学也不简单。”承元帝指着条陈上的一行字,跟他说,“需要每时每刻跟学生们灌输大楚风气的好处,让他们清楚女子读书的必要,待到他们反抗大齐陈规迂矩的意识坚定了,再让他们和大楚的同龄人读书,想必可以让他们更好的融合进大楚。” “父皇考虑周全,只不过大齐那边儿……”姜怀谦想说人家大齐世家也不是傻子,哪能乖乖配合。 承元帝闻言,却嗤笑一声:“他们会配合的!别看他们士大夫嘴里尽是规矩,规矩大到好像不讲规矩就不能活似的。 可是要是让他们知道献出个女孩子出去就能化解危机,那他们便是献出全大齐的女子也是乐意的。” 姜怀谦惯会看人眼色,他此刻见承元帝所言笃定,便也不再揪着不放,反而说起其他:“儿臣见条陈里提及统一教材一事,不知父皇可有安排?” “这事儿就给你负责,翰林院官员随你调动……”承元帝想了想,吩咐,“完成后呈朕面前阅览。” “是。”姜怀谦见他爹都安排好了,便索性安下心来接受安排。 …… 第二天上值,盛向浔刚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稳,就见太子手持圣旨,带着人走了进来。 众人见此,又是一番大礼,待到圣旨发下,众人编纂教材的事宜安排好,太子姜怀谦这才走到盛向浔跟前,笑盈盈说:“盛大人,移步片刻?” 翰林院里没谁不知这二位的关系,所以也不多关注,毕竟谁的工作都不清闲。 “表兄。”走到花亭坐定,姜怀谦温和一笑,“待母后知晓你乐意动脑筋了,怕是要喜笑颜开呢。” 盛向浔一听,脸上有些得色:“太子殿下,动脑筋的可不是我,我不过是汇总润色一番罢了。” 他如此说着,眼底还闪烁着“您肯定猜不到”这几个字。 姜怀谦脸上的温笑有一瞬间差点儿没维持住。 心说,这要不是母后宠着,他非要问问:作为翰林院的修撰,写给圣上条陈的主意不出自你,这很值得骄傲? “莫不是嫂夫人?”腹诽归腹诽,姜怀谦还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谁出了这么个主意。 盛向浔摇摇头,得意的显摆说:“说了您肯定不信。” “哦?说给我听听?”姜怀谦委实想不出还有谁会乐意给一个不求上进的咸鱼当谋士,有好主意自己提不更好? “阿嚏!”盛苑正摆明车马跟自家二姐比投骰子的时候,鼻子忽的一痒,没忍住,一个打喷嚏打出来,将刚要在六个点儿那面停下来的骰子喷的翻了个个儿,好好儿的两个六,顿时就变成了一个三一个一,当即输了她姐五个点。 “谁!谁在背后嘀咕我呢!”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结果,又看着她二姐欢呼着拿起最后一块儿苹果样式的面点,气得直要蹦脚。 “别让我知道谁捣的乱,要不然、要不然,我非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盛苑气得呲起两排白白的小乳牙,奶凶奶凶的亮出武器。 第二十九章:皇帝不一般 “……天容万物以长,地养万物以生;故圣人云,天行健自强不息,地势坤厚德载物。世人以男女比若天地,然天当以尊,地亦不能轻视乎。 天养地生,皆是予恩;阴阳调和,方为正本。 去岁数地地龙翻身,上苍好生以警世人,男女教养当顺自然,有违规律当复原本;朕乃天子,天下之君,当行教化,正本清源。 遂,朕意赋归楚齐人于恩,家中子女垂髫时起乃至行礼,皆入书院追溯先理,明先贤之遗志,扬先贤之遗风,承先贤之所学,继先贤开太平。 此顺应天地自然之举,朝堂上下皆应随从。 凡有隐匿女子不出者,皆为悖逆天理;凡此忤逆悖理之户,世人皆可举而报之,朕许不肖者家产三成为奖,举报者顺令而为不计尊卑。女子就读之户,田税当减三成,许以用银代行劳役……” 一阵热闹的敲锣打鼓声在盛国公府前的街上响起,接着便是顺天府衙役轮番唱和。 他们三五人便是一队,边走边喝,热闹非常。 待这队人马远去,盛国公角门微开,探出俩小脑袋来。 盛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低头看着妹妹盛苑的头旋儿,小声说:“距离下一队过来还有半盏茶的工夫,你还要听不?” 盛苑已经跟着姐姐听了两三回,新鲜劲儿早就过去,所以对方一问,她就赶紧摇摇头,直说要回去。 盛蒽见她不耐烦在这儿呆着了,便牵起她肥嘟嘟的小爪子,像是跟她闲聊又像是自语的说:“皇上的旨意写的可真通俗易懂,就连我这个刚读书的都能听明白。” 她这般说着,低头看着俩小短腿儿倒的飞快的妹妹问:“你是不是也能听懂?要是听不懂,等会儿咱们去前街听文书白话宣讲去!” 盛苑闻言一头黑线,这哪儿是怕她听不懂啊,分明是她自己想出去玩儿! 暂时对府外兴趣不大的盛苑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才不要跟你一起上学去呢!” 盛蒽这才想起,下午她们书院还要小考,登时就没了出去看热闹的念头,蔫答答的把妹妹送回主院儿,便抱着书本复习去了。 “外面热闹吗?”郑氏早就从丈夫那里知道了圣旨内容,也不稀奇,只是纵着俩闺女到门口儿凑热闹,现在见小家伙儿很是满足的走回来,就忍不住就想逗她说话。 “热闹着呢!姐姐还想带我去前街看更热闹的热闹,我都没答应!”盛苑用类比的手法表示这次的热闹看的很满意。 却不管她娘看向她姐的院子时,瞅了两回鸡毛掸子。 【这里的这个皇帝不管是手段还是脸皮都好厉害啊!】系统等到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了,就忙不迭跟盛苑表达自己对那位皇帝的钦佩之情。 被杨嬷嬷投喂果子的盛苑听了,不禁在心里使劲儿点头。 系统又感慨的叹气:【要不人家是皇帝呢,这脸皮厚度啊,咱俩的加起来都不够人家的一半儿。】 盛苑见它情绪不高,忍不住摸摸脸,跟心里安慰它:“你也不必如此自卑,我努努力,说不定就能赶上他脸皮一半儿的厚度了。” 系统:【……】 算了,它不想说话了。 盛苑不清楚系统的心态,还跟心里咕哝:“不过这皇帝还挺会营销的,他这个圣旨一下来,就站在了正理和大义的一面儿,凡事反对他的,都是天然反派。” 【对对对!】系统见她说到自己心眼儿里了,也顾不得刚刚的小情绪,很是兴奋的跟她说,【他竟将之前那些次的地龙翻身怪到了齐人裹脚上,这还不算,他后面还补充,说以后但凡有个洪水干旱或者地震,都是那些齐人不尊自然强行有违规律造成的!直接省了以后写罪己诏的可能!】 盛苑也感慨:“之前爹爹还愁用何种名义让大齐人将男童女童送到书院,还想着若是对方阳奉阴违,他该如何对策。没想到人家皇帝直接就规定好了!你看吧,在这么庞大的奖励之下,只怕越是世家,越有人盯着呢!皇帝说了举报者不用遵从尊卑之规……哼,你看着吧,怕是那些世家富户所用的仆众都要心活了。” 系统使劲点头:“要不怎么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呢!瞻前顾后,大事难成!宿主,咱们可有的学呢!” 盛苑也这么想。 不过不等她再说,就见她爹笑呵呵走过来。 “这次没被祖父追着打?”盛苑好奇的上上下下瞅了他爹半晌,问出这么一句。 盛向浔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是学聆娘上次的话,登时气笑了。 他过去捏了捏这丫头肉嘟嘟的包子脸,扭头对郑氏说:“以后可不能当着她面儿说咯!这小丫头啥都懂呢!” 郑氏笑着嗔了小闺女一眼,才跟丈夫说:“国公爷这次找你是为的游园会的事儿?” “可不是!”盛向浔趁杨嬷嬷不备,一把将闺女盯着的果子拿起,直接放到嘴里快速嚼了几下咽下去,才顶着小闺女控诉的目光,笑呵呵回妻子,“这次陛下更改游园会的举办地,从咱们府上花园变成了皇城外的羽林苑,他纳闷儿着呢,非说是我跟陛下进谏的。” 郑氏看他表情很是无辜,不由用帕子捂嘴低声笑起来:“国公爷说的也不错,三郎知情呢!” 盛向浔却不认:“这是皇后和太子知道条陈本意出自苑姐儿,生怕她让秦家或者大齐那边儿的人看入眼打主意,才跟陛下建议的!我也是之后才知晓。” 郑氏感激皇后和太子的维护,不过想起要不是丈夫大嘴巴,苑姐儿出主意这事儿谁能知晓?不由没好气儿的瞪他好几眼。 已经被赶到书房睡了几宿的盛向浔赶紧举手表示:“我不也是想给咱闺女扬名?若是将来开放科举,这样的名声肯定大有裨益。” “这件事儿放在昕哥儿他们兄弟身上,就算是有多嘴者嘀咕,也不过就是说句小时了了而已,可这要是放在女郞君身上,就要多事儿了。 与其高调,不如踏实下来积攒沉淀,若是有真才学,将来一鸣惊人也未可知。 你不总说皇后和太子会关照,有这层关系在,谁能隐藏她的才华?” 郑氏这话是对丈夫说的,也未必不是对小闺女说的。 甭管小家伙儿这会儿能听懂不能,只要时常耳提面命,总归能让她记住不要在外面随意卖弄才学,有真本事用到实处才是正经,吆喝的热闹更可能引得对手注意,平添些许波澜。 郑氏想的通透,盛向浔也知轻重,家里俩闺女更是听话的很,他们谁都没把游园会当回事儿。 可是他们不在乎,却不等于盛国公府的其他人也能淡然。 第三十章:两个人眼中的盛苑(上) 垂柳苑位于安和堂的后侧,是一个有着池塘、假山、秋千、花亭、水榭、回廊的微型花园。 因二房的咏真苑、四房的咏清苑与其毗邻,所以这里便成为了两房小娘子小郎君的玩耍嬉戏之所。 八岁的盛葶捏着帕子从垂柳苑回来,跟其母陈氏打过招呼,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盯着窗外兀自发呆。 她是四房唯一的嫡女,亦是长女,素来和两个庶妹玩儿不到一起,每日里得闲了,便和二房的堂姐妹一处玩耍,尤其是和小她两岁的堂妹盛菡最为要好,大人们时常笑她们宛若同胞。 她一直以为可以这样没有烦恼的快乐长大,却不想去年失足落水,竟将三十年后的她带回到了儿时。 待到她用那双经过世情的眼睛看周边的人和事,才猛然发现,此时的堂妹盛菡已然不对劲儿了。 “随波,你刚刚注意到六妹妹的表情了么?”自从重生回来,她便将最忠心的丫鬟提到身边,明说暗嘱的让她注意盛菡的表现,随波也不让她失望,伶俐不说,嘴还很紧,委实帮了她不少忙。 刚刚在垂柳苑玩耍时,祖母派来的嬷嬷提了一嘴游园会的变动,她心绪波动之际,条件反射的瞧了一眼盛菡。因怕是自己想多了,她才多问了随波一句。 “小姐,奴见六娘子似有刹那惊诧,瞧着恍若不可置信一般,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泰然。”随波只说自己看到的情形,不加猜测。 盛葶捂上胸口,慢慢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那颗急剧跳动的心,让她双眸放空,低声喃喃:“是了,是了,对上了。” 她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飘,四肢百骸全然无力,后脊背上不知何时竟冒出了层细汗,风从窗外吹来,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小姐可是凉着了?”随波见状,赶紧上前关窗,“我喊人给您煮碗果子茶去去凉气儿。” “不用!”盛葶一把按住她,努力用平静的口吻吩咐,“许是在水榭长廊玩儿的久了,有些疲乏……你扶我到床上休息片刻就好。对了,你放下帐子后嘱咐丫鬟嬷嬷一句,我睡着之后莫要打扰,便是用膳也莫唤我,醒来再说就是。” 随波向来听话,见她面色还可,便服侍着她躺好。 纱帐放下的瞬间,她就睁开了眼,可饶是这样,脑袋仍是一阵晕眩,恍若身处漩涡一般,让她即使躺在床上也产生了踉跄之感。 好容易平稳下来,她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就跟走马灯似的,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有关上一世的一幕一幕。 盛葶自嘲的想,她这生来平凡,只因长辈疼爱,自幼无忧无虑,及笄之前竟对府里的波澜毫不知情。 除了跟二房姊妹要好,她和另外三房的堂姐堂妹不过就是面子情,彼此之间很少走动。 要说她对三房那对儿姐妹有何印象……她只恍惚记得二娘子盛蒽生性惫赖,有几分小聪明也不用在读书上;九娘子盛苑圆乎乎的喜欢吃喝玩乐,最会撒娇,还有些狡黠。 她们姊妹不求上进,但是奈何爹娘有主意,生活的竟比她们这些姊妹有滋味的多,若不是皇苑围猎皇室遇刺,恐怕她们还是府中姊妹钦羡的对象。 围场遇刺,承元帝遭箭重伤难愈,后传位给了轻伤的太子;而在这场刺杀中,太子侧妃谢氏所出的小皇子为救太子中剑夭折;她三伯盛向浔为救太子第三子中毒伤腿,不良于行。 这番变故连带着清剿叛乱带来的风波,让京城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惊惶之气遍布角落。 后来太子登基,追封次子为慧安太子,又将三子封为楚王,指婚盛家二娘子盛蒽,封其为楚王妃。 至此,风波消散,恍若一切都尘埃落定。 除却低调到似乎沉寂下去的咏繁苑,盛国公府的所有人都期待着盛家女嫁进皇室成为皇子妃的那天。 毕竟以楚王母子的盛宠看,他很是有望接任太子之位。 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楚王和盛蒽成婚那天,先皇幼子静王也要娶亲,阴差阳错新娘调换,盛蒽进了静王府邸,而和楚王喝交杯酒的则成了盛家的六娘子盛菡。 怎么可能呢!这简直是一道惊雷炸在了盛国公府上。 三伯盛向浔更是进宫喊冤。 太后秦氏闻知大怒,竟要撇开皇帝派人彻查。 想到这儿,盛葶眼波微动,心绪复杂。 对于宫中掌权者如何博弈,她不得而知,只是晓得那段时间盛国公府发生了数次激烈的冲突。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九娘子盛苑双手持刀带人砍砸了咏真苑,将咏真苑的牌匾踩碎的情形。 而后她才知道,六娘子盛菡竟趁着楚王出入盛国公府的机会,次次与之相遇,你来我往之下竟和对方生了感情,引得楚王非她不娶;又有静王看上盛蒽,故而叔侄二人一番合计,做出如此无德之事。 可是事已至此,到最后即使三房心有不甘,也不过是将错就错。 为了皇室名誉,盛菡依然是楚王妃,而盛蒽则以静王妃之名随静王就藩。 三伯盛向浔送走盛蒽后便请命驻守边郡,皇帝因愧封他做了永宁侯,圣旨刚下,三房就选了个清晨,悄悄的、招呼也不打的携女赴任。这一走,便是十载。 时间悠悠,所有的不平事随着权力、地位、好处的提升似乎消散去了。 这其间,她嫁得良人,家中姊妹也各自欢喜。 三房杳无音信如旧,静王藩地也很平静。 唯有楚王在京中名声鹊起。 虽然他因错没能接任太子之位,可是皇帝十年间也从未立过太子,其余皇子尽皆平庸,朝堂上下都看好他。 六娘子盛菡作为楚王妃在京中自然也是受人吹捧。 作为王妃,她过的真不错,成婚五载育有三子,虽有妾室却无侧妃,王府内院握于她手,可谓是得意之极。 盛葶想到盛菡那时的煊赫,心里也不羡慕,她是个不求上进的,只盼着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虽然盛菡看她夫君不起,但是她过的随心随意,自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不想贪心多求。 况且楚王虽爱盛菡,甚至为她做出忘恩之举,可后来还不是出巡江南带回绝色?而且没过多久他就亲自上奏请封为侧妃。 对于这个侧妃,盛葶知道的不多,只是隐约听说她懂得甚多,像是修路的水泥、攻城的武器、多产的粮食,都是她说给楚王的。 她记得清楚的是,盛菡每每提起这个侧妃,无不恨的牙痒,这人多少城府竟都溃于一旦。 因为这位侧妃,楚王和王妃闹了许多矛盾,生出许多嫌隙,关系甚至一度降至冰点。 她曾听爹娘说过,盛菡因妒害的侧妃小产,楚王怒要废妃,还是秦太后力保,盛菡才只是被送到郊外山庄休养。 而那个侧妃,则掌管了府中中馈,成为楚王府实际的女主人。 光阴转瞬而过,为庆贺皇帝五十大寿,各地藩王前来祝寿。 谁都想不到,藩王齐聚京城,竟是又一次惊雷响起的前兆。 也是那时候,毗邻草原而居十载的三房,竟然也回来了。 盛葶想,她只要还有记忆在,便是再重生几辈子,都忘不了再次见到盛苑的场景。 第三十一章:两个人眼中的盛苑(中) 脂玉为肤,秋水为骨;体态丰腴,气韵非凡。 这是盛苑出现在眼前时,盛葶脑子里冒出的话。 她怎么都想不到,昔时圆乎乎的可爱团子,竟然变得如此倾城倾国,说是“明眸潋滟,星目如珠”也不为过。 阳光下,她那双水眸熠熠生辉,眼波流转能讲千言。 人群里,她眼角上挑若有深情,幽幽凝视一眼万年。 盛葶恍惚记得,御宴之后,盛苑之貌名扬京城,连盛宠之极的皇贵妃谢氏都曾赞曰:遥望其人,月华凝绕;咫尺近看,肤光朦胧。 极受皇帝重视的安贵妃也夸她:极具牡丹之华贵,又兼芍药之风貌,更有茶花之婀娜。 而最让盛葶铭记的,还是继任皇帝效唐凌烟阁建的远洲阁对她的形容: 抬眸回视百花惊艳,朱颜一展千红羞惭;百褶宫装娇妍尽显,银光甲胄威严更添。 又想到远洲阁陈列的画像中第二位就是盛苑,盛葶心里复杂极了,脑海里不免浮现出她号令十万精兵的场景。 盛菡输的不冤。 轻叹一声,她继续回忆。 风波似乎是从楚王侧妃失踪开始的。 侧妃乃楚王在意之人,既是心尖儿好,亦是臂膀助力。 她无故失踪,让楚王惊怒之余派出所有门人,令其全力找寻。 一番苦寻下来竟发现很可能是静王动的手。 楚王虽然势大,奈何静王是他皇叔,又已就藩,在藩地还颇有威望,故而不敢妄动,只能连夜进宫请旨。却不想承元帝那里尚未发话,静王竟已暴毙。 几乎是瞬间,京中民间就爆发出各种各样的谣言。 有说源头是出于叔侄争美的;有说侧妃是皇帝安排的棋子的;更有夸张的说法是先帝早就对太子不满,所以安排静王辖制,还说静王手里有先帝诏书,可以废帝重立,这次静王遇害,就是现任皇帝和儿子联手所为。 这些谣言,盛葶听过许多,虽然她和夫君对此不以为然,但是京中藩王却感到唇亡齿寒,纷纷上书想要归藩。 承元帝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弟弟们离开,若不弄清原委给个交代,藩王归藩的那刻就是诸王离心的那天。 盛葶想着夫君后来对这段时间的评价,心里深以为然:承元帝的想法没错,奈何搅动京中局势的势力太多,以至于藩王在京多呆多错。 承元帝派出多部门联合查办,没想到证据隐隐指向远在京郊的楚王妃盛菡。 要不是后来盛葶知晓真相,她都要以为罪魁祸首是盛菡。 毕竟要论她恨谁忌惮谁,自然当属楚王侧妃,还有现在的静王妃盛蒽。 大概承元帝也是这样想,所以在派人搜查静王府、询问王府属官、约谈静王妃和府中其余女眷之后,便着人押解楚王妃回京。 可谁都没想到,押解人员尚未到达,楚王妃所在京郊的院子就付之一炬。 承元帝闻言险些旧疾复发,可是不等他缓口气,在京的几个藩王连续遇刺,眨眼间尽折损。 这样的情况,让京中谣言愈演愈烈,就连坊间百姓也认为这是让皇帝一勺烩了。 被莫名其妙扣到脑袋上的锅气晕过去的承元帝却不晓得,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此后十数载,他那几个长成的儿子悉数登场,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夺嫡生涯。 直到楚王成为皇帝膝下硕果仅存的儿子,承元帝才蓦然发现,他似乎选无可选,只能咬牙将江山托付此子。 只是令承元帝再次没想到的是,他刚准备将立太子的消息公布天下,自他成为太子就闭门不出的皇后卢氏送了他们父子一程。 此举不仅令皇位空虚,还让先帝无子嗣可传承;朝堂诸公连夜商讨继位人选,还请出太后秦氏拿主意。 秦太后拒了大臣提出的人选,直接点永平郡主继位。 大臣闻言纷纷进谏,不说永平郡主并非男儿,就是同意女皇登基,继位顺序也轮不到她,先帝有好几位公主呢! 可惜,太后心意已决,诸臣无奈恍然想起,永平郡主是陈末帝之女鸿安公主和秦太后长子怀宴太子的独女! 要说她来继承皇位,似乎也无不可? 诸臣动摇,奈何决策未定,宫内宫外已然闻讯,瞬间有多方势力发起对永平郡主的刺杀。 也是这时,京中上下才恍然发现,京城巡防早已在永平郡主掌握之中!而京城外面,永宁侯之女盛苑已率十万精兵静候调令! 又有静王妃盛蒽携诸王遗孀献藩王印章于永平郡主当面自此宗室先于臣子对女皇俯首称臣! 众臣发现僵持已然没有意义,就只能翻阅典籍找到女皇登基的合理依据,然后大办登基大典。 回忆至此,盛葶已经疲惫之极,她没再回忆那场震惊天下的登基大典如何盛大,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次亲见盛苑的场景。 那是一个山洞,她和盛家人一起被蒙着眼“请”到了那里。 “如此也算是盛国公府一家团聚了。”盛苑温和婉转却又透着凉意的说话声,盛葶到现在都不能忘记。 当时,她刚被解开眼罩,只觉得山洞内诸多火把将她眼睛照的生疼,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当然,盛家五房悉数被“请”来,不是谁都像她一样好脾气,很有几个有胆魄的竟然大声斥责起来。 她当时看的胆战心惊,生怕盛苑气恼了直接将他们咔擦了,她和郎君的好日子可是还没过够呢! 幸好盛苑还算心宽,只是命人抽出泛着寒光的宽刀,吓唬的他们瑟瑟发抖便作罢了。 接着,盛苑让手下带人过来。 此人一出面,众人无不惊战。 这可不是别人,却是承元帝久找不到的前任楚王妃盛菡。 盛葶看着见到盛苑的盛菡宛若疯癫,又听着盛苑着人将盛菡的一项项作为公之于众。 那是她头一次听说重生这件事儿,更是第一次知晓她这个曾经要好的堂妹竟是重生之人。 只因心中不服,盛菡利用了前世所知,成功搅和进盛蒽和楚王的姻缘里,恁地生出许多波折。 听着这些,盛葶头一次对盛菡所为生出唾弃之感。 不过,她不忿归不忿,此刻的心情,更多的是恐惧! 因为盛苑竟然告诉他们,楚王侧妃是她的人! 盛葶当时听完,脑子就是一懵,她不管盛菡知晓这些后是如何的惊喊怒斥,她只是知晓,她可能要完咯! 盛苑把这般重要的事都说了,怎可能再放她们回去? 怕不是要将盛国公府这一家子人整整齐齐的送去见祖宗? “重生?”盛苑凉薄的嗤笑声将盛葶从惊惶中唤醒。 她猛抬头看着高阶上端坐的盛苑,看着她如玉如瓷般精致的皮肤在光晕中愈发精美,听着她蔑视又极具霸气的话: “有本事就尽管重生!想要夺机缘的也都尽管来!盛菡的来历你们清楚了,两世的走向你们也知道了! 不甘心的就尽管放马过来,也好叫你们清楚,有些人的机缘是抢不完的,有些人的成就,是你们达不到的!” 盛苑眼底的火光和冷笑,全部映入盛葶眼里,而她此刻却惊喜万分,心里一边儿连忙说着“不敢、不想、不能”,一边儿庆幸她能活着回去,和夫君好好生活了。 …… 【(小剧场) 盛苑:咱就是说,得意之时说句威胁话,顺便在气势上开个大,我不是真想你们重生,你们咋一个个儿都当真啊? 盛葶:咱就是说,我是咸鱼我快乐,你来威胁我示弱,不信你回头问问去,刚刚我是不是连声把“不敢、不想、不能”说? 重生不是我所想,你们咋还是把我向漩涡里拖?柿子专拣软的捏,也要看看我配合不配合! 我躺平露肚儿任你们戳,我折腾一下就算我拙! 盛菡:咱就是说,你来威胁我应和,让我重生我配合,就等着回来展拳脚,情绪饱满我暗搓搓乐; 可问题是怎么记忆出了错,两次重生,记忆却还是最初的那一个? 有本事你把记忆还给我,我保证搞事儿我保证作,我保证再次成就你的传说!】 第三十二章:两个人眼中的盛苑(下) 午后的咏真苑很是清静,二房大小姐盛芸跟厨房做了几碟****,兴致勃勃的去找妹妹盛菡品尝。 “新鲜的牛乳加上杏仁儿、茶叶煮沸,也不用加糖,只管一层一层的挑起奶皮儿就好。 将挑好的奶皮儿五六张的摞在一起,上面撒上些许蜜豆;然后再摞上五六张,再撒上蜜豆,如此这般摞上十来次,足够一指高了,就在上面撒上干奶酪和葡萄干,然后用模具轻轻按压定型,最后切成菱形块儿即可。 我是忙乎了一上午才得了五小碟儿,这是专门儿给你留的,你尝尝?” 盛芸亲捏一块儿递到妹妹嘴边儿,笑吟吟的看着她。 盛菡懒洋洋的就着她姐的手吃下,用帕子抿了抿唇,应付似的说了句好,便又无精打采起来。 盛芸见她这般,不禁关切的问:“自垂柳苑回来你便这般样子,我瞧着竟是为了游园会,可是……这和我们何干?要说失落,怕是三房的九妹妹失落才对!当然,她才三岁,怕是不懂失落为何呢。” 盛菡听她提起盛苑,眼底冒出些许不喜。 九岁的盛芸虽然很有姐姐样儿,却也没注意这些,只管说着心里话儿:“不过说起九妹妹那小丫头,瞧着倒很是可爱,咱们家姊妹许多,竟惟有她叫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嘁。”对于她姐姐溢于言表的喜爱之情,盛菡很是不以为然,再想到上一世这丫头长大后的样子,更是撇了撇嘴。 虽说众人皆言盛苑貌美之极,可在她看来,那丫头身姿丰腴,行动坐卧毫无袅娜纤细之感,为人看去更无飘渺欲飞之气,顶多……顶多算是个倾城倾国的胖子而已! “诶?”盛芸就是粗心,也注意到妹妹似乎对小堂妹不满,不由有些好奇,“那孩子招你了?” “……”盛菡想说是,可是记忆清楚的提醒她,她这辈子才见过那丫头一次。 不过就算是上一世,她在闺中时,和三房那对姐妹也未发生龃龉。 所以此刻要昧着良心说是……她不是说不出,可是说出来了又有谁信? 思来想去,顶着亲姐好奇目光的盛芸,郁闷的摇摇头:“没有,不过是和她没缘分,看着不喜欢罢了。” “哦,这样啊。”盛芸点点头,也没追问。 她不是个喜欢强求别人认同自己喜好的人,妹妹不喜欢就算了。 不过,她还是提醒妹妹,即使不喜欢盛苑,也不要带出来,更不要交恶,“我瞅着那小家伙儿怪机灵的,说不得于读书上有些天赋,她和皇后那脉关系很近,要是将来女子出仕有望,说不得能互相扶持呢。” “呵呵。”长姐的谆谆劝说听到盛菡耳朵里,让她忍不住就想笑,“就她?” 还读书的苗子?怎么可能! 那就是个纨绔! “不过仗着有个好姐姐罢了!”盛菡一激动没控制好,说吐露嘴。 当然,她自己暂时没注意到,还沉浸在前世的记忆里呢。 她记得,上一世,盛苑九岁的时候,三叔盛向浔参加皇苑狩猎,因缘际会救下被刺杀的太子三子,为此折了一双腿,终身不能站立。 因为最受器重的儿子在刺杀中遇难,太子继位后,愈加感念这位表兄的付出,故而在封了第三子为楚王后,就赐婚盛蒽,封她为楚王妃。 楚王仪表风流容貌甚伟,人品极其端正,因感激岳父的救命之恩,他时常以请教学问的名义出入盛国公府,不是送些礼物给盛蒽,就是和对方书信,久而久之,他们彼此感情渐深,楚王眼里再没其他女子。 他不仅婚前没纳妾室,婚后更是和盛蒽鹣鲽情深无有三人。 待到楚王继位,群臣请奏选秀纳妃,成为皇帝的楚王却以皇后育有五名子女为由拒绝。 自此,他在位的十数载时间里,后宫一直空置,偌大宫殿只有皇后一人。 他和皇后盛蒽就宛如平常百姓一般生活在皇城内苑,不知惊诧了多少女子。 不过可惜的是,皇苑狩猎的刺杀究竟还是伤了他的根本,以至于不待太子长成,他便撒手而去。 幼帝九岁登基,盛蒽因此一跃成为摄政太后,至此开启了她临朝称制近二十载的传奇。 盛蒽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掌权太后,煊煊赫赫了数十载,最沾光的不是其兄盛昕,反倒是她那个妹子盛苑。 楚王未封太子前就很受皇帝器重,其余兄弟尽皆平庸也不敢与之争锋;立储之后,那些兄弟姊妹更是对他尊重,所以盛蒽自被赐婚起,就很受人追捧,而作为她当成眼珠子疼的妹妹,众人更是巴结。 而楚王其人惯是爱屋及乌,最初对盛苑宽容以待,是因为她是救命恩人的幺女;到后来对盛苑多有纵容宠溺,则是因为她是他心上人的宝贝儿妹妹。 当然,无论前后哪个理由,都足以让楚王将那丫头当亲妹妹对待,哦,不,在楚王那里,亲妹妹的面子都未必有盛苑的好使。 待到盛蒽临朝称制,盛苑的待遇就更不一般了。 盛蒽刚稳住局势,就逾矩的给盛苑封做了逍遥侯。 她是后来才知晓,那不过是她们姊妹幼时的一句玩笑话,盛蒽竟当真给兑现了! 京中谁不晓得逍遥侯盛蒽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整日里跑马架鹰不做正事儿。 明明考了二甲第十名,却跟其父一样赖在翰林院不走,好事儿没见她做,赏赐却未短过。 就连幼帝亲政,太后远离权势,他还依然尊重那个不靠谱儿的九姨,她的子女也备受重视。 你说往哪儿说理去?! 想到这儿,盛菡不禁对比起来。 她前世未受盛蒽半点儿好处,唯一一次舍下脸进宫求她将被抓到顺天府的外甥救出,她都不肯答应! 她们虽是堂姐妹,关系不如盛苑和她亲近,可是亲堂妹的儿子就不是外甥了? 她不奢求盛蒽有多关照,可当太后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外甥流放苦寒之地啊! 她儿子不过是醉酒斗气,郊游时误入麦田伤了村民的麦子,可是后来不是补给他们了?左不过百来亩的田地,何至于要将她儿子流放?哼,那不过是顺天府刚上来的府尹要拿她儿子立威罢了。 还是她婆家人说的明白,顺天府尹不敢找太后亲妹妹的麻烦,就将主意打在她们这些堂姊妹身上,可怜唯有她儿子成了替罪羊! 太后本该愧疚弥补才是,可听说原委之后却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还给那府尹下了明旨,要求他严厉查办! 可怜她儿子刚到而立,便被流放他乡。 他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吃的了那些苦? 思极过往,盛菡原本日渐平稳的忿恨又冒了出来,以至于没注意到她姐姐盛芸已经半晌没言语了。 她没发觉,可是身边丫鬟嬷嬷却有注意,忙不迭在桌下轻推她腿提醒。 被人一推,盛菡忽然一惊,顿时从思绪中清醒,她这才想起姐姐还在跟前儿呢,赶紧抬眼看去。 却见她姐盛芸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滞。 “阿姐?”盛菡不明所以。 倒是盛芸见她可算是看过来了,这才深吸口气,挑挑眉,轻轻咬着后槽牙似笑非笑的问:“人家有个好姐姐?盛蒽堂姐只比我大数月呢!竟让你如此羡慕九妹妹……可见,是我这个姐姐做的不够好。” 不是,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羡慕了! 盛菡听着她姐姐的控诉,眼睛愈发睁圆。 她听着平时温温柔柔的姐姐说着阴阳怪气的话,不由惊呆了。 不是! 没有! 她真无此意啊! 盛菡想解释,可盛芸根本不打算听,冷着脸表示:“约么四妹妹才合你的心意,要不……劳烦你给她当亲妹妹去吧!” 说罢,她站起,将亲手做的点心端起来,扭头就走。 盛菡目瞪口呆:诶,不是!送人的礼物还有收回去的? 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礼物不礼物的了,总不能让姐姐带着气走开吧? 在丫鬟的提醒下,盛菡忙不迭追出去:“姐,你这是去哪儿?” “我找能看得上我的妹子去!”盛芸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盛菡看着她姐身影一溜烟儿就消失不见,登时气的眼晕。 “小姐,赶紧追过去哄哄吧!”丫鬟怕她们姐妹生疏了,忙不迭劝她,毕竟就这么一个亲姐姐,关系闹僵了不好。 盛菡想着她姐那脾气,郁闷的揉揉额角,摆手:“她脾气上来任谁哄都没用,等着吧,让她消消气儿,后儿就开学了,我明儿个找她说句软乎话也就是了!她不记仇的。” 丫鬟心里存疑,不过第二天看见自家小姐三言两语就将三娘子哄好,顿时放下心来。 又过一天,府中女学开学,盛菡和盛芸携手上学,刚要进书苑的月亮门儿,就瞅见一个胖圆子双手背后,腆着小肚子、迈着八字步,呼啦啦带着好几个丫鬟,很是嚣张的从远处走来。 【小剧场: 第一世:盛菡:不就是个逍遥侯,有啥大不了,你等着! 盛葶:夫君好好哦! 盛苑:逍遥侯真逍遥! 第二世:盛菡(第一次重生):楚王盛蒽嫁得,我却嫁不得?你等着! 盛葶:姐姐妹妹怎么都跟想象得不一样?好阔怕!还是夫君好! 盛苑:咱是远洲阁功臣录第二名! 第三世:盛菡(第二次重生,记忆却回档,以为自己是第一次重生):楚王盛蒽嫁得,我却嫁不得?你等着! 盛葶(第一次重生):你们的事儿别找我,我就想知道夫君还能不能是上一世的夫君啊? 盛苑:唔,系统真香啊!】 第三十三章:第一次面对面 盛苑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去书苑门口儿看热闹。 “真不晓得你这小孩儿想法怎么这么多。”郑氏打昨儿就被她闹的没辙,只能早早儿给她备好早膳,免得影响她去看乐儿。 书苑是盛国公府给府中小姐少爷读书的地方,今儿刚好开学。 盛苑昨儿知道这消息时,脑子里登时就冒出前世幼儿园小学开学当天门口儿鸡飞狗跳的情景,很是心动不已。 平日里无聊的很,好容易有热闹瞧,怎能不去? 也顺便让系统瞧瞧,她这个小宝宝有多自觉、多好学、多努力! 省的它没事儿就念它自己编的劝学句子给她听! 郑氏看她一口油糕一口豆浆一口软饼吃的格外香甜,小嘴儿一努一努的好像吃什么美味,让她的食欲也不由跟着微振。 “府里的小娘子小郎君都比你大,人家就是不喜读书也不能哭闹到外面去啊!大人还怕丢人呢!”郑氏看她吃晚饭就迫不及待往外走,顿感哭笑不得。 “可是二房的八哥哥、九哥哥,还有四房的八姐姐,也不过只比我大一两岁,都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万一就有不懂事的呢。”盛苑前儿就盘算好了,琢磨着这几个是最容易闹的。 郑氏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直接点了几个岁数儿大些的丫鬟跟着,连番叮嘱要她们务必看紧这个小家伙儿。 盛苑今儿穿的是一身儿青绿色银线绣团花的蚕丝小衣,半袖的对襟小褂配着六分短裤瞅着就很清凉。 今儿她脖子戴的银项圈儿上缀着个白玉锁,小手腕上的银镯子也换成了羊脂玉磨成的串珠,唯有两个脚踝上系着缀有几个铃铛的红线,让她走起来叮叮当当,算是保持了之前的风格。 【书苑距离咏繁苑可太远了,怪不得你姐姐去外面上学呢!】系统算了算两地距离,不禁感叹。 盛苑也这样认为。 毕竟府里有规定,小娘子小郎君去书苑必须步行而至,说这是磨砺他们意志。 可这在盛苑看来,此规定本身就不公平。 像是从安和堂走过去,最多五六百步肯定能到;可是若是从她们家出发,走到那里却需得两千多步。 真要是走下来,估计上课就要睡觉了! 如此一来,何谈学习质量? 府外官学听着虽远,却能乘马车,一来一回比去书苑还节省些时间。 盛苑这么想着,低头看看自己那双迈大步的小短腿儿,心里登时冒出感激之情,嗯,感谢她爹娘在她学业上的安排。 作为才三岁的小朋友,她又不打算在府里读书,所以也不用遵守那些规定,象征的走了两三百步,就乖乖让丫鬟抱着走了。 直到距离书苑也就一百来步的时候,丫鬟才让她下地步行。 “九妹妹,你怎么过来了?莫不是也来听课?”正背着手学老学究走路的盛苑闻声看过去,就见一对儿容貌清秀文气的姊妹笑眯眯的站书苑门口儿朝她招手。 盛苑眼底闪过一抹迷茫:不认识啊,这都是谁? 当然,盛苑虽然认不出对方,却条件反射的将背着的手放回到身侧。 还是系统反应快,对着自己的记录本看了看,又盯着不远处那俩人瞧了瞧,赶紧提醒:【宿主,这是二房的三娘子和六娘子啊。】 “三姐姐好、六姐姐好!”盛苑知道了对方身份,就赶紧快走几步,乖宝宝似的向前问好。 她也是走到跟前儿才发现,对她笑的和蔼的一直只有三姐姐。 至于那个六姐姐,别看嘴角往上勾,但是眼底心间似乎对她没多少好感。 盛苑是个有脾气的小孩儿,感觉到对方不喜欢自己,就毫不犹豫远离。 盛芸看着盛苑乖乖巧巧的样子,心痒的想要摸摸她的小揪揪。 她心说,这小九娘见到她和妹妹后,反应还挺快,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她就一下子认出她们来,多让人吃惊啊! 要知道,她小时候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记住这么多个兄弟姊妹的。 如此想着,盛芸对盛苑又生出些格外的喜爱。 她见盛苑跟她们打过招呼,就用那对胖爪子在身侧的大荷包里抓了一把,接着拿出个巴掌大的油包,递过来。 “这是嬷嬷让厨房做的琥珀糖,三姐姐尝尝。” 国公府里各房都留出个侧院当小厨房,生活中除却节日团圆,各房都鲜少会用大厨房。 这也使得照管小厨房的厨子们使出浑身解数、发挥平生所学,努力做出独属自家小厨房的佳品。 很显然,盛苑递来的糖也是这样。 盛芸接过油纸包,征得盛苑同意,便直接打开。 真漂亮! 只见一个个糖块儿宛若琉璃一般透明清亮。 这些椭圆形的糖块儿里,夹杂着蔷薇花的花瓣。 怪不得叫琥珀糖呢!好精细的心思! “谢谢九妹妹了!”盛芸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个桂圆大小的桃花玉扣,放到盛苑手里,嗯,顺便捏捏小手。 肉乎乎的小手手感真好! 盛芸一边捏着人家的小爪子,一边笑盈盈说:“咱们国公府的女郞君见多识广,区区玩件儿不值当什么,你只管拿在手里把玩就是,用不得在意,只当是我和你六姐姐给你的见面礼了!” 她如此说,盛苑也知再推让下去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便将俩小爪子抱一起,拱拱拳,很是认真的表示了感谢。 她这扮大人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逗得盛芸捂嘴直笑。 盛菡在旁冷眼看了许久,见她姐越来越喜欢盛菡,心里有些不满,面儿上更显冷淡,提醒说:“阿姐,上课的时间可要到了!若是再不进去,可就要迟到了!咱们总不能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吧? 你晓得的,这次祖父母请来的先生名气大气性也不小。 这第一次上课,印象很重要,可不能让先生对咱们有意见。” 她这番话听着好像有些破坏气氛,但是仔细想想,她说的也有理。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盛芸也不好再在外面说笑,只是摸了一把盛苑的小揪揪,便笑呵呵的和盛苑告辞,和妹妹快步走了进去。 【这个盛菡不对劲儿!】系统见清静了,忙不迭说起来,【我好像对她有种模糊的熟悉感……还有,她刚刚看你时嘴角微动,我瞅着口形像是说“纨绔”。】 如此说着,系统警惕的看了盛苑几眼:“说的莫不是你?” 盛苑闻言心里一凛,立刻表示这不可能。 【哼!】系统虽然信任盛苑,却还是不免提高警戒线。 它还决定回去就重新编写课程安排,务必不能让宿主有丝毫成为纨绔的机会。 盛苑可不清楚系统的想法儿,她心里还好奇它刚说的熟悉是怎么回事儿: “我恍惚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触发程序服务……莫不是她有外挂?还是你见过她?又或者她的外挂和你是旧识?” 她想象力极为丰富,一下子就给系统说出许多个可能。 系统抱着脑袋使劲儿想,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抱着脑袋打滚儿: 【想不起来咯!想不起来咯!太混乱了!晕!晕!晕!】 它这反应唬了盛苑一大跳,忙不迭叫停,让它赶紧躺平,不要再想! 她顾不得看被自家姐姐揪着耳朵送进书苑的两位堂兄的热闹,使劲儿安抚系统:“想不起来就算,只要别把你自己搞崩溃就好!” 【咦?那不是……大房八岁的盛暄和五房六岁的盛明?】 系统得了盛苑安抚,又看见有新的热闹,登时就不闹了。 它扶着脑袋坐起来,抻着脖子瞅向紧抱月亮门儿不放的俩小子。 “你给我进去吧!”八岁的五娘子盛蔷发现自己好话说着、恐吓吓着,竟然都没说动弟弟,终于忍无可忍,一脚把弟弟盛明踹进了书苑。 这利索劲儿不禁看呆了盛苑和系统,就连同岁的盛暄都忍不住松开了扒着月亮门儿不放的爪子。 十三岁的大娘子盛芝极温和的摸摸弟弟大耳朵,很是有商量余地的问他:“暄弟是想自己进去,还是阿姐帮你?” 盛暄闻言,就是一个哆嗦。 他赶紧胡乱的摇摇头,连滚带爬站起来,快速的倒着两条腿就跑,算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不劳阿姐费心”了。 盛苑和系统看的目瞪口呆,都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两对儿姐弟才好! 就在这时,伺候杨嬷嬷的丫鬟大老远的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