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打之年》 第一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种人为什么活得越来越艰难?” 不到二十平方的破旧出租屋里,我和大虎喝着啤酒,享受着为数不多的悠闲。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我猛灌一口啤酒,心中那股不甘上涌。 “因为咱们太守规矩了,一直活在别人设定的规则里。” “靠着出卖体力,换取别人施舍的钱,维持生计……所以,才会越过越穷。” 大虎一脸茫然,这个强壮魁梧的汉子,显然听不懂。 瞧他这模样,我失去了继续讲下去的兴趣。 对牛弹琴。 我仰头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喝完,掰了两粒花生米,丢进嘴里,拍了拍大虎肩膀。 “先走了。” 离开大虎租的房子,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 这座城市很大。 可以容纳很多人。 然而,对于我们这种没文化、没背景、又无一技之长的人来讲。 努力到死,恐怕也难以融入这座城。 我想改变现状,不想再靠打工赚取那微薄的薪资,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 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都说这是个遍地黄金的年代,可我看到的只有满地垃圾。 做生意? 没本金,没门路。 单靠想法,基本无望。 深夜的广场,依旧是那么喧嚣。 可我莫名感到,这份热闹与我无关。 那种空虚与茫然,促使我就像个游离在这世界之外的孤魂野鬼。 靠着内心那份不甘,苦苦在鬼门关边缘挣扎。 没人知我心中苦,就像我无法理解。 为什么那些每月拿着三四百块工资,却可以天天到迪厅蹦迪的同龄人。 他们活得是那么的潇洒,完全不需要为明天考虑。 诠释最近流行的一句话,当月挣钱,今天花光。 我也想学他们虚度年华。 可我不行啊! 老家还有父母要养,我要是不努力挣钱,单靠爸妈种地那点收入。 别说供妹妹读书了,恐怕连猪肉都不一定能吃上。 “放开我!” 路过一条漆黑小巷子的时候,一声满是惊慌失措的尖叫,打断我思绪。 我站定脚步,看向幽暗脏乱的巷子。 “别他妈跟我装纯,在迪吧里面扭得那么骚,还喝了我哥俩的酒,你就必须陪我们睡一觉!” 这年头,泡妞最好的去处,绝对非迪厅莫属。 只要长相过得去,一瓶啤酒就能带个妞回去。 天亮后,各奔东西。 这种事我见多了,所以并不打算管,也没那个义务。 然而,就在我刚要离开,那个被围着的女孩,突然推开其中一人,快速跑到我身旁,搂住我胳膊,喊了句—— “老公,你来接我回家啦?” 我瞪圆双目,看着这个紧紧抱住我胳膊的女孩,正准备挣开她手臂,那两个小伙走了过来。 “你特妈……” 对方刚骂出口,我抬脚直接踹在这人肚子上,然后扒开女孩的手,抡起拳头砸在另一人脸上。 接着,我走到那个弓要抱着肚子惨嚎的小伙跟前,伸手抓住对方那头红色长发,狠狠一拽。 “我最讨厌骂娘,尤其是骂我娘。”说着,我抡起巴掌,在对方脸上狠扇几下。 心中那股烦闷泄掉后,我长吁一口气,转身瞪了眼那个女孩。 原本想骂她,不过,当看到对方长相后,我那即将骂出口的话语,就堵在喉咙里。 望着她那张圆润的脸蛋,与她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对视,我仿若看到了星辰大海。 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勾动了我的心。 “小心!” 女孩的惊呼声,将我拉回现实,紧接着,我脑袋被一股重力锤了下,伴着一声玻璃脆响,一股剧痛席卷而来。 嘶! 我身子往前踉跄几步,嘴里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好像在这一刻放空了。 紧接着,我后背被人狠踹一脚,原本就站不稳的我,直接被踹趴在地。 下一秒,拳头犹如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 “我报警了,你们要是不想坐牢就赶紧滚。” 或许是女孩这话唬住了他们,那两人又踹了我几脚,骂骂咧咧跑了。 “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女孩跑过来扶起我,语气充满焦慌。 “血……你脑袋流血了!” 我坐在地上缓了缓神,然后摸了摸后脑勺,刺痛感传来,手里也传来温热感。 看了看染血的手掌,我心里怒火升腾。 然而,迎上那孩那双饱含担忧的大眼睛后,我那沸腾的怒火,莫名其妙消失不见。 “你这一声老公,喊掉了我几十毫升的血。” 闻言,女孩楞了几秒,然后噗嗤一笑。 那一瞬间,我仿若看到漫天星光。 她那笑眼弯弯地样子,脸颊显露的小酒窝,深深扰乱我的心。 或许是我这直勾勾地眼神,让她难以接受,女孩俏脸微红。 “我先带你医院检查包扎。” 回过神的我,摆了摆手:“贱命一条,没那么珍贵,我家里有碘伏和纱布,自己弄一下就行了。” “不行的,你是因我受伤,我必须负责到底。”女孩语气轻柔,却又无比坚定。 没办法,我只能退而其次。 到我住的小区旁边那个诊所,花了十块钱,请老医师包扎伤口。 弄完后,女孩坚持把我送回家,又是倒水又是递消炎药,忙前忙后样子,把我心里最后一点怨念也给消除了。 看到她拿起扫把,就要帮我收拾这小破屋,我连忙开口阻止。 “就这不到十平方的地方,我明早自己收拾就行,你休息会儿吧。” “顺手的事……”女孩回眸一笑,继续忙活。 看她半弯腰扫地的身姿,我怔怔出神。 她穿着一件无袖白色连衣裙,衣摆下那双白皙纤细的大长腿,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 弓着身子呈现出来的曲线,是真的很勾人心弦,看得我有些口干舌燥。 “你也喜欢看书呀?”甜美地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看她站在床边,手拿一本经济学书籍,我点点头。 “偶尔会看。” “真好,能在困难中沉淀自我的人,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 厚积薄发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她这话。 “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呀?”女孩放下手中书籍,看着我梨涡浅笑,“我姓苏,叫伊人……你呢?” 苏伊人? 这么巧的吗? “江一方。” 苏伊人听到我名字后,也是瞪圆双目,楞了几秒,然后掩嘴轻笑。 “咱俩这名字有缘。” 是很有缘。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缘分,接下来,苏伊人言行举止更加落落大方。 她今年二十四岁,比我大三岁。 潮汕人。 年初来福州,个体户,从事酒店供货行业。 问及她生意怎样。 苏伊人一脸苦涩:“有点艰难……好不容易跟两家酒店,一家会所谈妥供货权,满怀期待忙活一个月……” “结果今天要去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那间会所的老板跑路了。” “我那两千块货款打水漂了,烦闷之余才会想去迪吧放松,结果……”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后面的遭遇,她不用讲,我也能脑补出来。 “你跟对方没有签订协议吗?”我问了句。 “没有……”苏伊人摇了摇头。 她说,像她们这种二道贩子,游走在批发商和酒店之间赚差价。 从市场拿货,再送到酒店。 这中间能挣多少,全看你个人跟市场批发商拿货价。 假如,白菜的市场统一价格是两块钱。 你要是能在批发商那边,把价格压到一块钱。 那么,中间就有一块钱的利润。 但是这种价格,酒店是不会接受的。 所以必须降低几毛钱,酒店才有可能选择跟你合作。 至于签署协议…… 除非供货量特别大,每月能达到十万块钱金额以上,双方才会签署协议。 但是这种体量的酒店,是不会跟她这种二道贩子合作的。 人家都有固定的配送渠道。 我原本就有心改变现状,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所以才不得不维持现状。 如今,了解完这个行业的信息,我意识到机会来了。 “你需要帮手吗?” 看她一脸愕然,我接着说道,“不要工钱,你我合作,怎样?” 第二章 抓住机会,别错过我 人生犹如逆水行舟,不进步、不改变,那么就会退步到被社会淘汰。 我不愿再当一个打散工的泥瓦匠,过那种靠运气吃饭的生活。 供货商这个行业,给予我一份可控人生的希望。 这一晚,我和苏伊人聊了很多。 她给我讲述很多。有关于冷冻副食品行业的事。 为此。我还跟她回家,拿了一份产品价格表,然后自己回家死背硬记这些产品。 至于合作,她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苏伊人说,明天先带我熟悉一下。 …… 第二天。 为了尽快融入这个行业,我凌晨五点起床,跟苏伊人踩着一辆三轮自行车来到市场。 西营里批发市场。 天还没亮,市场已经客满为患。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今天的苏伊人,装扮清纯靓丽。 她穿着一件白短袖,浅蓝牛仔裤,白色运动鞋,长发挽成马尾辫束在脑后。 如是一朵在清晨绽放的海棠,给我一种别开生面的朝气。 “如果你从未凌晨起来过,就永远不会看见,那些比你努力的人,正在哪个角落里奋斗。” 她这一句话,深深触动了我。 就像那句老话,一个人会有多大成就,除了先天条件以外,后天努力也极为重要。 吃苦耐劳,是人与生俱来的品质。 有些人,丢弃了它。 有些人,则在这份与生俱来的品质上,添砖加瓦,将自己塑造成万丈高楼,令人仰望。 “走吧!” 跟在苏伊人身后,来到她进货的那间冻品店。 郑记冻品批发商行。 苏伊人今天采购的货,只有九款产品。 不过都是大件物,比如猪肚和猪脚这类产品,每箱规格是二十斤。 每款产品五箱。 按照这个规格,她那张采购单上,九款产品加起来的重量,接近三百斤。 我无法想象,像她这样一个娇柔女子,蹬着三轮车,拉着几百斤货物,在炎炎夏日中穿梭的画面。 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苏伊人,她那份自强自立的斗志,深深感染了我。 冻品店生意很好,客人太多的原因,光是备货,就让我们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把货搬到外面三轮车后斗,时间已经接近七点。 匆匆吃完早餐,我蹬着三轮车,载着三百斤货,外加一个苏伊人……在她指引下,开始人生第一次送货。 七月份的天气,地面犹如火炉一样烘热。 咬牙蹬了几百米,我已经满头大汗。 “要不换我蹬?” 听到苏伊人这话,我喘了口粗气:“没事,之前在工地,我天天推着板车运砖和水泥。” “这点量跟我之前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 我这话还真没有半点夸大,工地的活儿,远比蹬三轮车重多了。 尤其像我这种小工,工作量更大。 “你之前还在工地上过班呀?” “干了一年多……” 我俩一直聊到东街口的聚园春酒店。 八点二十分。 苏伊人告诉我,酒店采购上班时间,大多是在六点之后。 验货过秤基本全是在酒店后门,如果找不到人,可以到仓库,或是采购部找人。 验货,过秤,开单,签字……再把货搬到厨房去,这就是整个送货程序。 每个环节,她都尽心讲解。 送完聚园春酒店的货,我们载着剩下的三箱猪肚,和两箱冻猪蹄,来到另一家酒店。 程序照旧,不过这家酒店,只需要采购签名就行。 苏伊人说,每家酒店的规矩不同,签名的时候记得问一声。 千万不要漏掉人,不然以后结账会很麻烦。 我牢记在心。 “怎样,今天感受如何?”苏伊人双手别在身后,笑眼弯弯地看着我。 我刚想开口回应,目光看到迎面走来两个青年。 “堵了你好几天了,终于堵到你了。” 看到这俩人,苏伊人脸色一变。 察觉到她表情变化,再看这两人,明显来者不善。 我连忙拉住苏伊人胳膊,然后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你们有事?” 光头青年狞笑:“这家店的冻品一直都是我哥俩在提供,你们抢了我饭碗,还问我有没有事?” “你觉得呢?” 我觉得? 我觉得要甘霖娘! 事情既然不可能善了,那就没必要废话。 我抢先出手,一脚踹在光头男肚子上,把他踹退几步后。 不给另一人反应的机会,我抡起拳头,就砸他脸上。 在对方捂着脸惨呼之际,我抬脚一个膝盖顶,直接顶在这人肚子上。 看他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我快步冲向已经缓过劲的光头男,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然后左手按住他脖子,右手握拳,照他肚子又来了几拳。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等苏伊人反应过来,我已经放倒这两家伙。 “赶紧走!”苏伊人紧张兮兮地跳上三轮车后斗,催促我离开。 “你可真够生猛啊!” 我蹬着三轮车,享受着热风拂面的感觉。 “小时候跟村里的老猎户学过拳脚功夫……”我呲了呲牙。 “打架嘛,就不要有太多废话。” “先发制人,出其不意。” “话太多,是在给对方机会。” “挺果决。”苏伊人赞了句。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个法治社会?” “进这一行,类似这种事,今后必然不会少,你总不能次次靠拳头吧?” “不然呢?”我反问她一句,“靠什么?” “在这个阶段,我唯一能够震慑对手的,只有拳头。” 人生是有阶段的。 每一个阶段,解决事情的方法都不同。 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那我只能跟别人斗胆比狠。 “你就像一头狼。”苏伊人沉默片刻,说出这样一句话。 狼? 或许吧。 教我拳脚功夫的那位阿伯,一直跟我讲,要想不被别人欺负,就要比别人更凶狠。 过去三年里,我从未跟人逞凶斗狠,那是因为在别人手底下做事讨生活。 现在不同了。 我现在既然决定跟别人抢食,就必须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匹狼,将内心的狠戾,完全释放出来。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抢到肉吃的。 “现在回家?” 苏伊人沉默几秒:“不急……我先问你,如果咱俩合作,你能拿出多少钱进货?” 钱? 我蹬着三轮车到路边停下,然后转身看向苏伊人。 “我没钱。” 苏伊人瞪圆双目:“这话一点也不好笑。” “没开玩笑。”我一脸认真。 “昨天发了四百块钱工资,寄了三百块钱回老家,加上积蓄,目前我全部家当只剩两百多。” 并且,我还辞了工地那份工作,要是没有遇见苏伊人,我今天会去朋友介绍的酒店当厨师。 苏伊人抿了抿唇:“你今天也看到了,进货是要现金现结的。” “另外,酒店那边基本全是半月,或是一个月结一次货款。” “就拿我供货的这两家酒店为例,半月结一次账,每月用货总额是一万块钱。” “接下来,你发展的酒店以此为准,也就是说每发展一家,你就需要至少五千块钱储备金。” 我听完,只感到后脑勺的伤口隐隐作痛。 “能空手套白狼吗?” 苏伊人一脸愕然:“从我这套?” “你要是愿意,我不介意。”说这话,我脸有点烫。 “弟,跟姐闹呢啊?”苏伊人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如果没有被跑掉那两千块钱货款,倒是可以先用我出钱,你出力的方案合作……” “问题是,我现在手里头的钱,也只够勉强维持这两家店啊!” 我摩挲着下巴:“那就从市场批发商入手。” “赊账?”苏伊人皱眉,又摇头。 “不可能的……西营里六家冻品店,我之前挨个谈过,没一家愿意。” 这也正常,大家毕竟彼此互不相识,万一拿完货,你跑路了呢? 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一成不变的事。 如果有,那就打破它。 能不能赊账,取决于双方信任度。 要想解决这事并不难,我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苏伊人听。 “我租的那房子,还有三天到期。你那不是两房一厅吗,留一间给我住。” “然后我直接到市场冻品店上班,先跟老板混熟了,再跟他谈合作。” 苏伊人听完,眼神复杂地盯着我。 “你有这种智慧,为什么在福州混了三年,还是一事无成?” “因为没人引路……”我挠了挠头,扯到后脑勺伤口,疼得我皱了下眉头。 “我认识的人,要么是厨师,要不就是泥瓦匠,服务员……” “社交圈摆在这,我认知范围也就只能局限于此。” “是你的出现,打破我固有阶层思维,给了我启发。” 当这种阶层固化思维被打破,那么呈现眼前的,就是一片新世界。 “社交圈,固有思维,认知范围……”苏伊人掰着手指,然后抬头看向我。 “很难想象,你只有初中文凭……以你这种文化底蕴,连我这个大学生都自叹不如呢。” “那你就更应该抓住机会,千万不要错过我。”我一脸认真地说道。 逗得苏伊人掩嘴轻笑:“你那些书没白读。” 说完,她又点点头,“好,你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如果你计划失败了,别怪我将你扫地出门。” 听到这话,我松了口气。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 但我知道,一个人要想跟别人合作,前提是要先展现自身价值。 所以我没有保留,把自己这三年来,从书上学到的知识,完完整整呈现给她。 每一个合作的成败,并不单单局限在于金钱层面。 有时候,一个人的心智与能力,远比金钱更能让人看重。 第三章 富贵险中求 “走,搬家去!” 回到出租屋,我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衣服和被子之外,就只有那些锅碗瓢盆。 打包完,放到三轮车后斗,我向苏伊人借手机,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认识三年,房东也没为难我。 听我要退租,当即过来交接,又把两百块押金退还给我。 处理完这些事,我跟苏伊人回到她出租屋,把所有东西搬进家里。 随后,我看了看时间,决定先去西营里那边一趟。 “中午要做你的饭吗?” “如果不需要缴纳伙食费的话,可以。” 苏伊人撇了撇嘴:“小气,赶紧去吧,祝你成功。” 骑着苏伊人那辆三轮自行车,我再次来到西营里批发市场。 此时。已经临近十一点。 和早上的热闹场面相比,这个时间段的市场,较为冷清。 锁好车,我来到今早进货的那间冻品店。 郑氏冷冻副食品商行。 店里的员工无精打采,秃顶中年老板,坐在临近门口的办公桌算账。 “老板,你们店还雇人吗?”走到老板旁边,我直接了当说出来意。 人要懂得审时度势,像他这种老板,肯定不愿意听人废话,尤其在对方忙碌的时候。 秃顶中年停下手中摁计算器的动作,抬头看了我一眼。 “包两餐,不包住,工资每月三百块钱,凌晨三点上班,没午休,傍晚六点下班。能干吗?” 三百块钱工资,在1997年还算适中。 我连忙点头:“能。” “明早来上班。” “要不现在吧,我先熟悉一下,今天不算工钱。” 秃顶中年眯了眯眼,回头看向依靠在冰箱旁边的黄毛青年。 “阿九,教教他。” 黄毛青年一脸的不情愿。 我连忙走过去,顺带把兜里那包白七匹狼掏出来,拿了一支递过去。 “兄弟,还请多多关照。” 之所以刚刚没有拿烟出来请老板,是因为我今早跟苏伊人,在这等的那一个小时,没有看到老板抽烟。 另外,他左手食指和中指,也没有烟熏,牙齿也不黑。 不具备这些症状,说明老板没抽烟。 黄毛阿九接过香烟,脸上立即浮现一抹微笑。 “白七匹狼,这烟够劲。” 我笑着将剩下的半包递过去:“我抽的少,留在我这也是浪费,兄弟既然喜欢这烟,索性帮我抽掉它,也算物尽其用。” 黄毛阿九脸上的笑容更浓,接过我手里这包香烟,揣进兜里后,搂住我肩膀。 “待会到冻库,介绍其他几个伙计给你认识,现在咱们先认一下店里的产品。” 说着,黄毛阿九打开冰箱,开始教我认产品。 以及如何摆放产品,才可以在客人买货的时候,快速完成装货,提升高工作效率。 郑氏冻品批发店,共有二十款产品。 猪肚,猪蹄,鸡爪,羊肉卷,猪颈肉……这二十款产品的规格,有按包计算,也有按斤计算。 认完店里的产品,黄毛阿九又带我走出市场,顺着西门,来到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两边都是冻库,咱们店的冻库在这边。” 闻言,我打量着四周,整个停车场里,连一辆车也没有。 问了阿九,他说这个停车场并不对外开放,只有各家冻品店的冷冻车才可以进。 “还有一件事你要记住,老板如果有安排你值夜班看守冻库,你一定要小心。” 阿九一脸严肃,“那些撬冻库偷货的人,凶得一批……你要是遇上了,赶紧走人,再打电话给老板。” 我立刻心生几分凛然。 怪不得,冻库门口不仅装了监控,还焊了一个外门。 感情这是防贼啊! 阿九又告诉我,白天的时候,店里是三人,冻库这边是两人。 如果被安排守夜班,白天不需要上班,并且工资是六百块钱每月。 当然,钱虽多,但并不好挣。 太危险了,阿九说,他们都不愿意挣这钱。 接着,他又介绍坐在冻库值班的几人给我认识,然后带我回店里。 “认清楚了?”秃顶的郑老板看向我。 见我点头,郑老板又说道,“如果让你值夜班,愿意吗?” 富贵险中求。 想要获得对方赏识,单靠平时工作的表现,远远不够。 而且耗费的时间太长了。 我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浪费。 要想尽快获得郑老板的认可,我必须拿出可以征服他的能力。 “可以。” 郑老板目露几分意外:“很危险的。” “我学过一些拳脚功夫。” 听到我这话,郑老板嚯了一声:“行啊,正好小赵今天辞职了,那么今晚就你来守夜吧。” 说着,他拿起桌面那支诺基亚直板手机递给我:“拿着,有事立刻联系我。” “你先回去休息吧,傍晚六点过来接班。每月工资六百块钱,外加一百块钱伙食补贴。” 七百? 我心生动容。 福州虽然是个省会,但是经济并不算太发达。 这个年头,每月能拿到七百块钱工资的,除了大公司白领之外,普通工资可没这个待遇。 当然,还有一个职业。 私人会所的厨师。 “好。”我接过手机,直板诺基亚,市面价格五千多。 揣进兜里后,我告别郑老板。 …… 回到苏伊人出租屋,已经临近下午一点。 见我回来,苏伊人连忙开口询问:“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吗?” 这是啥话啊? 我翻了翻眼:“应聘成功,今晚上班。” 今晚? 苏伊人一脸不解:“是凌晨吧?” 我把事情跟她解释了一遍。 听完守夜的危险,苏伊人目露担忧:“这么危险的职位,你为什么要答应呀?” “这世上,就连打工,都要承担老板倒闭跑路的风险,更何况是做生意?” 我走到餐桌边,掀开用盘子盖着的那个碗。 看着那碗米饭,以及碗里的白菜炒五花肉,我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守夜风险确实大,但这也是最佳表现的机会。” 苏伊人一脸若有所思:“我总觉得,你这人好像什么都不怕。” 我笑了笑,没有回应她这话。 并非我心无敬畏,而是我不能把那种恐惧表现出来。 尤其是在这个一无所有的阶段。 “床已经帮你铺好,吃完饭,就赶紧进屋休息吧。” “好。” 吃完饭,我又跟她聊了一会,然后回到自己的那个房间。 苏伊人不仅帮我铺好床,就连衣服和那些书籍,也全帮我整理好了。 看到整洁的房间,我心生一股暖流。 有个女人在身边,好像也挺不错。 虽然,我跟苏伊人还只是普通朋友,不过,这个女人挺会照顾人的。 要是能娶她当老婆,应该是一件相当美妙的事。 怀着这个想法,我进入梦乡。 …… 第四章 冻库守夜人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苏伊人已经做好饭菜。 吃完饭,我出门搭上公交车。 半个小时后,我走进郑氏冻品批发店。 店里只剩郑老板一人。 “走,我交代你一些事。” “好。” 郑老板锁好卷帘门,带我来到地下停车场的冻库。 冻库门口多了一张行军床和被子,郑老板丢了包牡丹香烟给我。 “晚上可以休息,但不能睡太沉。” “看到那根钢管没?要是有人偷撬冻库,打得过就打,不用担心后果。” “打不过就跑,立即给我电话,我就住在这附近……” 郑老板叨叨絮絮交代我一些事,然后拍了拍我肩膀,留下一句好好干,晃悠悠离开停车场。 目送他离开后,我走到行军床坐下。 没过多久,其它冻品店的冻库守夜人,相继到来。 然而,这些人的到来,不仅没有缓解我心中的紧张,反而让我更加警惕。 郑老板告诉我,那些偷盗者虽然全是社会人员,却又跟这些冻品店老板,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竞争不仅仅是在表面,暗地里更为激烈。 从郑老板这话,我解读出两个潜在含义。 郑老板也有雇人,偷过其他冻品店老板的货。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发生这种事情后,没人报警的原因。 这是一种只局限在行业内部的争斗。 可以理解为,这就是行业规矩。 另一个就是——今晚必定会有事发生。 不然,他也不会留下那句:有戏上演,看戏就行。 …… 夜,渐深。 其他几家冻品店的守夜人聚在一起打牌,我并没有过去凑热闹。 我躺在行军床闭目养神,思虑着,接下来如何攻克郑老板,以及攻克他之后要走的路。 一个计划框架,随着我的构思逐渐完善。 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突然把我惊醒。 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我瞪圆双目,立马抄起了放在一旁的钢管。 我目光炯炯地盯着停车场入口,一群人从通道涌进来。 他们个个手持钢管,凶神恶煞地冲进停车场。 看到这群人,我紧握手中钢管,呼吸都因为过度紧张变缓。 发现他们冲我这边走来,我心跳加速,全身紧绷,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距离越来越近。 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股迎面扑来的压迫感,他们就像一群饿狼,气势汹汹。 那一刻,我已经做好拼命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我,只剩下不到一米的时候,这群人停下脚步,站在隔壁冻库前,开始撬铁门。 看到这一幕,我暗松一口气,但还是不敢大意。 移动脚步又退了两米,然后我靠在墙边,点了支香烟。 我看到,刚才那些打牌的冻库守夜人,已经停下动作,但却没人过来阻止。 也看到有个守夜人,拿着手机,狂奔出地下停车场。 想来,这人就是这家冻品店的员工,此刻必然是跑去通知老板了。 其他冻库守夜人,一个个事不关己,在一边旁观。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正常。 哐啷! 冻库右上角的摄像头被砸掉。 紧接着,一群人围过去,把隔壁冻库门撬开。 我看到那把掉在地上的大锁头,发现这群人简直太熟练了。 他们撬开冻库第一个防护门后,立即对那扇阻隔门动手。 动作熟练到令人发指。 仅仅不到三分钟,阻隔门就被他们撬开。 寒气往外冒出来。 这群人涌入冻库。 片刻后,他们一人抱着两箱标注着雪花牛肉的产品,喜笑开颜地走出冻库。 这款产品的价格,我听苏伊人讲过。 雪花牛肉批发价,每斤是25块钱。 这群人够专业的,专挑贵的抢。 这也让我更加确定,这伙盗贼的背后,必然有冻品批发商的身影。 至于是谁,我无法确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隔壁冻库老板这次至少要损失几万块钱。 就在他们搬着货走到出口时,停车场的入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我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大肚便便的老板,领着一群人冲进停车场。 “甘霖娘个老鸡麦!” “打死他们。” 大肚子老板怒骂完,大手一挥,跟在他身后那群小伙,拎着钢管冲向那伙撬冻库的人。 嘭嘭嘭…… 盗货贼也不怂,一个个扔下手里的货,抓起钢管就迎上去。 两伙人碰上,抡着钢管互砸。 钢管碰撞的金戈声,砸在身上的嘭嘭声,伴随着惨叫声,回荡在这地下停车场。 “甘霖娘……” 骂声伴着怒吼,如是野狗在咆哮。 他们撕咬着,互殴着。 看得我心颤连连。 我从未见过这种火拼。 这种激烈场面,深深震撼着我的心。 可我不仅没有感到害怕。 反而心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好似有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回荡,它在挑动我那颗平凡的心。 血在沸腾,我全身在发热。 一股想要冲过去,参与战斗的冲动,在我心头涌动。 我死死克制这股念头,连连吸动嘴上叼着的那支香烟,借助尼古丁,勉强压下翻涌的冲动。 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两伙人都有损伤。 我看着几个躺在地上的小伙,他们弓着身,头破血流的在地上哀嚎。 打斗已经停止,双方剩下的人拎着钢管,互相骂了几句后,那伙盗货贼搀起受伤的同伴离开了。 大肚子老板也没有阻止,走到一个红发青年面前,跟他说了几句话后,又拿出一千块钱给对方。 接着,这伙跟大肚子老板过来的青年们,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停车场。 接下来,大肚子老板喊来员工,把那二十箱雪花牛肉搬回冻库。 如我之前猜测的一样,没人报警。 望着那块染血的地面,我陷入沉思。 这一刻,我基本已经看清,这个市场的内部潜规则。 这些老板们,就像下棋人。 市场就是棋盘。 那群活在社会的无业青年,则是他们手中棋子。 老板们相互角逐,彼此之间都抱着一种,能抢得到就抢,抢不到也要恶心一下对方的想法。 得利也好,损失也罢。 他们并不在乎。 真正让他们在意的是:机会。 我可以想象得出,今晚这一场盗货戏码,如果成功的话…… 那么明天,这个大肚便便的老板,生意必将会受到影响。 这个缺口一旦被打开…… 接下来,其他冻品店老板,必定会集中火力,全部攻击这个老板。 先把他赶出局,然后再继续拼杀。 这是一场暴力与谋略的持久战。 想成为最后大赢家,需要的不仅仅是智谋和金钱,还要看谁更狠。 胆大者,赢! 胆怯者,输! 谁先害怕,谁退场。 想通了这一点,我越发坚定心中所想。 当今这个社会,寒门出身的我,在没有根基的情况下,想要获取成功,只能靠三样东西。 胆量、智谋、笼络人心。 一个人难成大事。 要想在这个城市站稳,我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团队。 他们可以是在商场驰骋的商业精英。 也可以是活在黑暗中,专干脏活的三教九流之徒。 白。 黑。 必须并驾齐驱。 否则,不管我在如何努力,最终结果只会是替人做嫁衣。 我想到了大虎。 这个看似蠢憨的兄弟,是一个从南少林出来的俗家弟子。 一身拳脚功夫之强,两个我都未必能打得过他。 绝对是一员猛将。 我开始思考,该如何拿下他。 这一晚,我彻夜未眠。 直至凌晨四点,阿九他们上班,我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出地下停车场,来到店里跟郑老板见面。 他并没有问我,昨晚是否有事发生。 只是夸了我一句,昨晚表现不错。 那一刻我就知道,郑老板昨晚必定在暗中关注。 我想到了冻库门口的摄像头,再看冻品店内,安放在角落的显示屏。 显示屏中四格画面,有一个正是冻库。 他是通过这种方式关注我的。 想通这一点,我深深地看了眼郑老板,刚准备开口说话,就看到苏伊人俏生生地走进店里。 她先跟郑老板打了声招呼,把货单递给对方后,把我拽到店门口。 “昨夜没遇上麻烦吧?” “没事。” 我咧了咧嘴,看着眼前这个肤白貌美的女孩,心里涌动莫名情愫。 她的美丽,能让人心花怒放。 可我却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在这温饱都成问题的阶段,我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在事业上。 只有等到口袋鼓起来,或许,我才有资格去碰爱情这个奢侈品。 “走,先去吃早餐。” 备货需要时间,与其在这空等,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先把其它事解决掉。 市场西门边,有一个卤面摊。 一大碗只要三块钱,肉料十足。 吃饱饭,郑老板也把货备好了。 我用店里的推车,先帮苏伊人把货运到市场外。 等她结完账,我用把推车还给了郑老板,随后蹬着三轮自行车,载着苏伊人前往酒店。 “要不,你先回家休息吧。”苏伊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猛蹬几下自行车踏板,观察了下前方,看到没有路人,快速回头瞥了眼坐在货物上面的苏伊人。 “那个光头佬,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真要碰到他,我就跟他讲道理,难不成他还能打女人?” 我回头看向前方,继续蹬着三轮自行车。 “这不是个靠道理就能行得通的世界。” “我们干得是抢人饭碗的买卖。” “换做是你,别人抢了供货权,又被人揍一顿,你还会听对方的解释吗?” 第五章 秩序与规则 我们活在一个秩序与规则交织的世界。 掌权者,用秩序管理掌握规矩的那波人。 掌钱者,把规矩打造成一条条锁链,捆住更底层的人,要求人们按照他们的意志前行。 道理? 有权有钱有势才有道理。 不具备这三种,纵使有理也无理。 “遇上你之后,我个人的三观不断被你改变。”苏伊人说道。 “我知道这是个相当复杂的世界,好坏参半吧。” “但是你却告诉我,这个世上没有好人。” 闻言,我摇了摇头:“不是说没有好人,前提是不要产生利益纠葛。” “一旦产生利益冲突,前一秒跟你和颜悦色的人,下一刻,立马挥刀斩你。” “所以说,好与坏的评定不在于表层面,而是在于人性。” 人性就像一道深渊,存在着许多未知变数。 没人到达过这条深渊底部,所有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我研究过人性论这本书,它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相信人性是善良的。 人就像一面镜子,随着角度移动,映照到的景物不同,内心涌动的欲望会随之转变。 苏伊人沉默了。 显然,我的这些话,给她带来不小的冲击。 她能不能接受? 我无法预料。 可我讲得这些,是不争的事实。 每个人刚走出社会的时候,都一味地认为,这是个美丽且温暖的世界。 只有经过社会毒打,才会看见那冰冷且残酷的真相。 97年,我跟老乡来福州。 那年,他们三人合伙,把我卖给一个黑工厂。 我在那里被折磨了一个月,吃不饱,睡不好。 要不是我身体素质好,早就死在那家黑工厂了。 后来,我取得他们信任后,放倒两个守夜人。 逃出那家工厂后,我找到那三个老乡,仗着一身拳脚功夫,把三人的腿全敲断…… 打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对别人推心置腹。 接下来的路,我和苏伊人没有再说话。 沉默着,来到聚春园酒店。 送完这家酒店的货,我蹬着三轮车,载她来到另一家酒店。 刚验完货,酒店采购就走过来对她说道:“等下你去财务结账吧,冻品这块的供货权,我交给其他人了。” 听完他这话,我看向一脸愕然地苏伊人。 只见她满脸惊慌:“王采购,咱们合作的不是一向很愉快吗?” 王采购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不等她回应,王采购又说道,“双方愉快的前提,是建立在共利。” “可是……” 我拉住苏伊人,打断她后面要讲的话。 看着转身继续忙碌的王采购,我若有所思地看向苏伊人。 “走吧。” “不,我要找他问清楚。”苏伊人咬咬牙。 见她要去找王采购,我拽着她的胳膊离开。 走出后门,她一脸愤愤不平地甩开我。 “当初他收我五百块,说好只要他在这家店的一天,冻品供货权只会属于我。” “现在反突然反悔,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我没有理会她充满愤怒的质问,优哉游哉点了支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吁出烟雾。 “他刚才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几个意思?” 看她一脸疑惑,我叹了声:“嫌你给得少。” “五百块确实很多,可一旦别人给他更多,那就变少了。” 闻言,苏伊人一脸愠怒:“可我跟他有约定。” 约定? 我摇了摇头:“任何约定能否遵守,取决于财势与利益。” “在你无钱无势,又无法满足他人利益所需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协议,将会如同泡沫一样脆弱。” 苏伊人听完,脸上的表情变幻无穷。 片刻后,只见她长吁一口气。 “我要是想抢回供货权,改变他的决定,是不是要让出更多利益给他?” “是啊。”我点点头,猛吸几口烟,然后把烟头往地上一丢。 “生意场,从没有人情可讲。” “只要利益足够,哪怕是仇人,也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你要想稳定这份合作关系,就要输送足够的利益。” 碰上风浪的时候,岸边的人,永远不会在乎船上人的死活。 只有同在一条船上的人,才会想着该如何度过危机。 看她一脸挣扎,我问了句,这家店每个月能产生多少收益? 苏伊人红唇微抿:“这家店,我刚拿下供货权不到一个星期。” “不过,按照每天供货量,如果一直保持当前行情,倒是可以计算出一个月的收益……” “大概能有两千块钱左右吧。” 两千块钱…… 难怪人人抢着下海经商。 一家这种规模的小酒店,光是冻品这块,每月就能创收两千块钱利润。 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仅仅只是一瞬间,我就联产生许多联想。 如果是香格里拉那种星级酒店呢? 岂不是,每个月至少能产生几万块钱,甚至更多的利润? 我越想,心情越发难以平静。 “让出一半,甚至更多的利益,你舍不舍得?” 苏伊人咬唇:“那我岂不是相当打白工?” “有几百块回报,总比没有强。”我放柔语气,耐心劝解。 “道理我懂……”苏伊人面露一抹苦笑。 “我是看中这一行的惊人回报,才会选择这一行。” “如果没有高回报,谁愿意每天凌晨几点起床,天天风吹日晒雨淋?”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劳作成果,要分一半以上给别人,我这心就跟有刀子在割一样疼。” 瞧她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样子,我忍不住被逗笑了。 “每个行业,都有属于它的一套规矩。” “我们没有实力打破规矩的时候,就要学会接受且适应。” 换个角度想想,供货商这个职业虽然辛苦劳累……但是比起干农活,工地搬砖,不值得一提。 就算一家酒店每月只赚几百块钱,但每月产生的回报,必然远胜其它工种。 我们做人在没有实力的时候,要先学会满足。 只有先站稳,才具备资格塑造野心。 如果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甚至连行业都挤不进去,纵使心中野望再大,也没有意义。 “这就是你之前讲的,只有先舍出去,才能让钱生钱?” 苏伊人歪着头,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对。”我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决定呢?” 苏伊人沉吟了几秒:“你这个人虽然没钱,但是心性,智慧,谋略,胆魄……各个方面都远比我厉害。” “咱俩虽然只认识两天,可在你身上,我感受到安全感。” “这样吧……从今天起,咱们正式合作,包括我目前供货的两家酒店。” “甚至我现在手里头的钱,也可以拿出来,当作咱们的起步资金。” “至于分配……”她沉吟片刻。 “五五怎么样?” 这是我见过最为睿智的女人。 她深知自己的短板在哪。 所以才会做出决断,利用我这个身边人,弥补她自身不足之处。 她亏吗? 从表面看,她确实亏。 可如果换个角度,她不亏,甚至赚了。 我不是自夸,也没有损她的意思。 苏伊人这种性格,并不适合这个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 或许未来她会成长。 但这个过程,必定很艰难,甚至她不一定能撑得过去。 可我不一样,我在社会最底层挣扎三年。 这个世界善与恶,美与丑,我见过太多太多。 我深知人性的弱点,也知道该如何跟人打交道。 钱,人人都喜欢。 但却没几个人能够掌握财富钥匙。 “你舍得,我自然没意见。”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我心生几分欣赏。 人,可以没有超凡的智慧、胆魄、见解。 但一定要有一份审时度势的敏锐。 弱小的时候,依靠别人的资源,壮大自己的实力,这才是生存之道。 一味坚持心中愚见,只会被社会淘汰,沦为他人垫脚石。 苏伊人梨涡浅笑:“既然是合伙人了,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解决喽……” “看我表现吧。”我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回去找王采购。 第六章 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我从不认为,这世上有不能解决的困难。 在这个金钱构造的世界,只要钱到位,百分之九十九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而剩下百分之一更大的难题,无非是付出更多的钱。 我和苏伊人重新回到酒店后门,并未看到王采购的身影。 苏伊人告诉我,他在酒店二楼最后一个包厢。 我独自一人来到二楼,找到在包厢里面算账目的王采购。 “老哥,有时间聊聊吗?” 王采购点了点头,示意我关上门。 他这个举动释放出来的信号,我心中已然有数。 走进包厢后,我顺手把门关上,接着拿出兜里那包牡丹香烟,先是递给王采购一支。 等他叼在嘴上,我立马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火。 看了看王采购一脸满意的神色,我笑着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老哥,您刚才说的那件事,还有没有机会?” “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王采购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心里透亮:“老哥愿意给弟弟机会,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只是您也知道,这一行本就薄利,赚得也只是个差价……就算我再如何大方割肉,也不过是蝇头小利。” “您说呢?” “那你的意思呢?”王采购饶有深意地反问了句。 “我每月给您这个数……”我竖起两根手指,目光紧紧盯着他。 “条件是,水果这块的供货权也给我。” 我不知道,光头赵给王采购多少回扣。 但绝对不会超过两千块钱。 毕竟这家酒店,每个月的冻品创收,也就只有两千块钱左右。 光头赵断然不可能将所有利润全拿出来。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也不会有人愿意打白工。 所有的一切免费,全是带有目的性。 而我直接开出两千块钱这个价码,是不想在这事上过多浪费时间。 事情处于特定情况,且众所皆知,那么将筹码明牌,可以起到直击要害的作用。 我能感受到,在我开出这个筹码后,王采购眼神里的炽热。 那种激动与贪婪,就像见到一个没穿衣服的美女。 王采购沉默着吸烟。 我也点了支香烟,依靠着椅背,静静等待他回复。 “我要三千。” 真贪。 我没有立即回应他这话,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右手取下唇上香烟,弹了弹烟灰。 “水果供货权,换成海鲜供货权,我每月给您四千块钱。” 我不怕他贪,就怕他不够贪。 人越是贪婪,就越容易掌控。 “不行……” 王采购摇头,“海鲜这块是老板的亲戚在供货……我给不了你,也做不了这个主。” “如果是这样,您开出的这个价码有点高了。”我可以少赚,但不能不赚。 红房酒店的体量,水果这一块业务,每月最多也就两三千块钱用货量。 这个用货量的利润,最多也就四五百块钱。 给王采购三千块钱回扣,必然是亏本的。 所以我不能答应。 “高是高,但如果你懂得操作,是绝不会亏,甚至还能赚得比我多。” 看他一副意味深长地表情,我若有所思地吸了口香烟。 “还请老哥指教。” “听说过食品加工吗?”王采购老神在在。 “比如掌中宝,就那鸡脆骨,这款产品的规格是每包四斤。” “你可以先买回来退冰,解冻之后,再加工注水急冻,到时候一包变两包。” “猪肚,七寸,鸡爪,鸭翅……这一系列产品,同样可以进行这种操作。” 说到这里,王采购嘿嘿一笑,“货,是我在验收。后厨的厨师长跟我一条裤子,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会穿帮。” 我有些同情这家酒店的老板了。 雇佣到王采购这种吸血鬼,绝对是倒了血霉。 我问他,这样做不怕被老板知道,或者导致酒店亏损而倒闭吗? 王采购的回答是:“我只在乎能有多少钱进入我口袋……至于酒店会不会倒闭,老板会不会知道……” “这些我都不关心,大不了就换家酒店继续上班喽。” 看着他那一脸满不在乎,那一刻,我对人性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人在面对利益的时候,永远是自私的,只会在乎自己的得失,绝不会管他人死活。 我同情这家酒店的老板,但我没有拒绝跟王采购的合作。 因为这对我同样有利。 告别王采购,我找到在楼下等待的苏伊人,把事情经过讲给她听。 她的表情相当精彩。 从最初听到,我答应给王采购三千块钱回扣的恼怒。 再到我谈下一个水果供货权的惊讶,以及最后冻品加工方法的错愕。 三种表情,在她脸上快速呈现,映照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足足沉默将近一分钟,然后才开口:“理智告诉我,这种行为不可取。” “但欲望告诉我,想要挣到钱,不能太过安分守己。” 苏伊人说完,深深地盯着我,“你的出现给我带来两极分化……我那颗原本坚信真理的心,渐渐受到你影响了。” “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你能告诉我,按照这样走下去,咱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吗?” 我给不了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那太过于残酷了。 利益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双刃剑。 我在用它收割人心的同时,也在被它渐渐魔化。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要么,我手握利益这把屠刀,站在人间绝顶,成为制定规则的一员。 要么,我被它驾驭,沦为一个利欲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兽。 只有这两种下场。 金钱散发出来的气息,没有人可以抗拒。 纵使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也会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染指,那些本不输于自己的东西。 我心如明镜,却又无法抗拒。 因为我深知,想要在这个社会立足,金钱有多重要。 或许最终,我会变成一头被金钱控制的野兽,成为一个眼里只有利益的人。 可那又怎样? 至少,我可以享受到,许多人享受不到的东西。 …… 中午。 我和苏伊人在外面吃了拌面,填饱肚子后,我俩来到二手家电城,花了四百块钱买了个大雪柜。 运回出租屋后,我俩合力搬进楼下仓库。 既然已经决定二次加工,那必然需要一个冰柜。 弄完所有的事,已经是下午两点,身心疲惫的我连澡都没洗,沾床就睡。 傍晚六点,我乘坐公交车准时来到市场。 郑老板告诉我,下午刚到一车货,叮嘱我今晚要小心。 他的这句话,瞬间让我如临大敌。 按照市场各家冻品店老板的明争暗斗规律,我已然猜到,今晚绝对不会平静…… 第七章 打破阶层 人,如果事先预知危险,却依旧选择往前冲——那并不叫勇猛,而是痴憨。 …… 我告诉郑老板,要找个人过来陪我一起守夜。 “有我这个朋友在,您今晚大可睡个踏实觉。” 大虎的身手加上我,就算对方来二十个人,我照样不惧。 “这么有信心?” 郑老板眯了眯眼睛,“我给你两个小时,能处理完吗?” 见我点头,郑老板从抽屉拿出一把电动摩托车钥匙。 “这个时间点不好打车,也没必要浪费那个钱,开店里的车去吧。” 不得不说,郑老板很注重细节。 或者说,他心思缜密。 懂得用哪些言语笼络人。 这种人,就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很难看出他真正想法与目的。 我尝试着从他角度进行思考,越是这样越心惊。 市场其他冻品店老板,我还没接触过,所以,无法断定他们的为人。 但是,通过郑老板这人的心智,不难判断出,那些能跟他争锋相斗的人,有多难缠。 这是一个相对论。 好比森林里的猛兽,如果双方力量悬殊太大,弱势的那一方早就被蚕食殆尽了,不可能保持现在这个局面。 这一刻,我再次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哪怕对方是个弱不禁风的人,也要把他当成猛虎对待。 我骑着电动车,一路来到洋下新村。 大虎并没有出工,他告诉我,这两天行情不好,他蹲在晋安河边两天了,也没人找他上工。 这就是我为什么,绞尽脑汁也要改行的原因。 这种看运气吃饭的活,经常连三餐都无法保证。 “我找了份守夜的活,在市场给人看守冻库,风险不小,不过每个月有七百块钱工资。” “你帮我,这份工作给你。” 这是我来之前就有的想法。 大虎相当于一把刀,我必须握在手里,这对我接下来的路,有着极大帮助。 另外,把这份工作让给大虎,我还可以利用他,跟郑老板摊牌。 把大虎抵押给他,以此换取一份共利所需。 至于郑老板会不会答应,取决因素在于今晚。 “俺不要……” “你听着。” 不等大虎说完,我直接开口打断,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讲了遍。 “兄弟,你先在那帮我当抵押品,等我这里稳定了,你再过来给我帮忙。” 大虎挠挠头,憨笑着说:“只要能帮到你,俺怎样都行。” 我踮起脚尖,拍了拍他肩膀。 这家伙是真的很壮,两米左右的身高,魁梧的体型,就跟一头棕熊一样威猛。 那条手臂,只比我大腿小一圈。 简直就是一头人形暴龙。 “走吧。” 我开着电动车,载着这头“野兽”,穿梭在街头。 到市场后,郑老板见到大虎后,赞不绝口,甚至伸手去捏大虎的肌肉。 要不是我提前叮嘱过,就郑老板这举动,绝对会换来大虎一顿捶。 去年我跟大虎接了个活,对方是个女老板,看到大虎后,也是动手动脚,结果被他一个顶肘,差点给干死。 后来,为了平息这件事,我劝大虎陪她睡了一觉。 就一晚,隔天那个女老板再次住院了。 “你这兄弟不错,看来,我今晚确实可以睡个安心觉了。”郑老板在我肩膀拍了拍。 接着打开抽屉,拿了两包牡丹香烟,和五十块钱,一并塞到我手里。 “拿着,今晚买宵夜吃。” “谢谢老板。” 道完谢,我带着大虎来到地下室。 空旷且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其他冻库守夜人已经到场,依旧凑在一起打牌。 我瞥了一眼,然后带着大虎来到自家冻库前,将那张早已摆放好的行军床收到一边,找来个纸箱拆开铺地上,招呼大虎过来坐下。 劳累一天,我刚坐下没多久,背靠着墙开始打瞌睡。 迷迷糊糊之间,一阵脚步声惊醒了我。 看到一群人拎着钢管从入口冲进来,气势汹汹地朝我这走来。 我往前一步,站在大虎身前,示意他继续坐着。 因为我还不确定,这群人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结果,显然是我想多了。 这一次,今晚的这群人目的很明确,直接走到我店里的冻库前。 十二个人,领头的是个黄毛,穿着黑色背心,左臂纹着一只下山虎,寸头,三角眼。 “小子,不想挨打就走远点。”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人撬冻库门。 “这家冻库,你们今晚撬不了。”我淡淡地盯着他们。 “嗬……”黄毛青年扬起钢管指着我。 “就你一个人,跟我装个屁啊……不走?行,敲断你腿!” “黑狗哥,哪需要你动手啊?”右边一个红毛满脸谄媚,接着又换成一副气焰嚣张地面孔。 “像这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我一棍就能打死十个。交给我就行,黑狗哥你们干正事。” 其他青年听完,张扬地笑了起来。 红毛的气焰更足,走出人群,扬起钢管向我脑袋砸下。 嘭。 一道身影从我身后蹿出,红毛的钢管还没落下,整个人就被撞飞出去。 大虎站在我身前,他魁梧的身形,直接挡住我所有视线。 我向旁边移了几步,看着那个被撞出半米外,砸倒几个同伴,在地上哀嚎的红毛。 “大虎,动手!” 大虎相当凶猛,直接蹿进人群,强壮的双臂抡动间,就像铁柱一样,但凡被他砸中的人,当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我根本不需要出手。 这些家伙再大虎出现后,就像绵羊遇见猛虎,吓都吓软了,哪还有半点士气。 打架,打得就是个士气。 胆气都没了,就好比绵羊一样不堪一击。 这种乐色,怎可能跟大虎这位南少林出来的人撄锋啊? 尤其大虎动手后,展现出来的凶威,更把几个胆小的,吓得当场调头就跑。 战斗刚打响就结束了。 地上躺着三个人,抱着肚子在那翻滚哀嚎。 那个黑狗哥,早就领着剩下的人,跑到六七米外。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我扬扬眉毛:“大虎,揍他们。” 大虎脚下一蹬,魁梧的身形蹿出,像是一头下山猛虎,快速冲向黑狗哥他们。 黑狗哥一群人见状,吓得个个怪叫一声,争先恐后往入口方向逃。 “别追了。” 把大虎喊回来,我瞥了一眼,那三个被同班丢弃,依旧躺在地上哀嚎的青年。 “回去告诉你们幕后的老板,这家郑记冻品商行的冻库,我兄弟俩罩了。” “不服气就多带点人过来。” “滚!” 三人也顾不得疼,连爬带滚的从向出口跑去。 看着他们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回头看向那些站在一旁看戏的冻库守夜人。 捕捉到这些人脸上的惊骇和畏惧,我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人要先引起别人的忌惮,必须要先让人感到恐惧。 大虎刚才的表现,加上他这魁梧壮硕的体魄,已经完全镇住这些人。 我知道,他们肯定会将今晚的事,汇报给他们幕后的老板。 以大虎的战斗力,必然可以引起那些老板的忌惮。 这样一来,除非是有绝对的把握,否则,他们绝不会轻易招惹大虎。 这就是我想要的。 当然,这还不够。 我招呼大虎过来,把那支诺基亚直板手机拿出,开始教他怎么使用。 等他学会后,我叮嘱了他几句。 “类似今晚这种事,今后肯定还会接连发生。” “你记住了,对方人数低于十个人,你有把握的话,可以不联系老板。” “如果超过这个人数,或者觉得没把握,先跑到一边联系老板,等老板来了之后再出手。” “明白吗?” 大虎连连点头:“哥,俺是憨,但不傻。” 我笑了笑,揉了揉他那个大光头。 跟大虎认识两年,他的性格品行,我不敢说了如指掌。 但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憨并不是傻。 只有面对可以信任的人,大虎才会推心置腹,不留半点戒备。 换做陌生人,想要靠近他都难。 “睡觉吧,他们不敢来了。” 把被单递给大虎,他靠在墙壁闭目养神。 就他那体格,行军床根本容不下。 我躺在行军床上,思考着明天该如何跟郑老板摊牌? 我们想要进步,打破当前的阶层,挤进另外一个圈子。 除了要展现自身价值以外,还要学会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资源。 别觉得不好意思。 没钱才最羞愧。 第八章 入局 第二天。 凌晨四点半,阿九他们来上班了。 我带着大虎,直接走进郑记冻品店:“老板。” 郑老板咧咧嘴:“小江,昨晚够威啊!” “全靠我这位兄弟……”我指了指大虎,笑着继续说道。 “跟您商量件事,以后由大虎代替我,您觉得可以吗?” “那你呢?”郑老板眯着眼睛,笑意盈盈。 “我想做生意。”面对不同的人,要懂得说不同的话。 跟郑老板这种**湖,我没有卖弄小聪明,直接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讲出来。 “做生意好啊!”郑老板点点头。 “可我没本钱。” 我直言不讳,“您这边能不能先让我欠着,一个月结算一次。可以吗?” 郑老板没有立即回应,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我。 “我可以答应你……条件是,一个星期内,把左海大酒店的供货权拿到手。” “如果做不到,你重新回来帮我。” 他很会说话,用的词是帮,而不是打工。 一句话,不同的用词,意思天差地别。 “您能先帮我解解惑吗?”我没有立即答应。 因为我心里清楚,能让他拿出来当作条件,那么这间左海大酒店,肯定非常复杂。 郑老板指了指隔壁,笑得很有深意:“原先属于我,后来被人拿了。” “我现在没时间外送,所以一直没能腾出手拿回来。” “这两晚你表现不错,又给我带来大虎这样一个猛将,我理当回你一份礼物……放心,我会给你最低价作为支持,至于能不能拿下,就看你本事了。” 这是要拿我当刀使啊! 与其说这是个考验,倒不如说,他这是要利用我,干扰竞争对手。 只要我步入其中,就等同于,我将直面隔壁冻品店的老板。 而这绝不会只有一次。 只要我拿下左海大酒店,郑老板必定会再次抡动我这把刀,斩向其它冻品店老板。 等我得罪完这个市场的所有冻品店老板,等于就绑在郑老板这艘船上了。 没有退路可言。 到时候,我只能听他的,否则就没有渠道拿货。 那么,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这招够狠。 但我没得选。 不入局,我一无所获。 入局,虽然凶险,甚至会被郑老板套上项圈,可至少我能从中获取到利益。 这是一个不需要纠结的选项。 想到这,我看向郑老板:“我答应你。”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后生仔。”郑老板拍了拍我肩膀,又看向大虎,毫不掩饰脸上的欣赏。 “大虎兄弟,先回去休息吧。” 我知道,大虎肯定不会听郑老板的话,所以在郑老板说完,我拉了拉大虎的手,示意他跟我先出去。 穿过拥挤的人潮,我和大虎来到市场外面,把昨晚郑老板给的五十块钱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你先回去,记得下午六点过来市场,找郑老板领取手机。” “还有,他以后说什么,你可以选择听。拿不定主意的,可以转身后打电话给我。” 接着,我又拿出一张苏伊人的名片,交给大虎。 送走大虎后,我刚想转身回市场,远远就看到苏伊人骑着三轮自行车,出现在街口。 今天的她。显得格外迷人。 白衬衫,浅蓝牛仔裤,外加一双色运动鞋。 这身穿着,配上她那随风飘扬的马尾辫,给予人一股强烈的朝气。 像是一朵盛开的雏菊,呈现出令人怦然心动的美。 脸颊两边,因为浅笑显露的梨涡,在阳光下特别勾人。 “在这等我呀?” 苏伊人一拉手刹,三轮车稳稳停在我半米开外。 我笑着点点头:“红房酒店那边,昨晚有报水果的单吗?” “嗯呐。” 苏伊人笑眼弯弯,长长地睫毛,像是两只互抱的蝶儿,“冻品交给你,我负责采购水果。可以吗?” 看我点头,她拉开绑在腰间的腰包,掏出一叠钱。 “不用,我跟郑老板谈好了,从今天开始可以赊账。” 苏伊人愕然抬头,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几秒。 “进度这么快的吗?” “我值这个价,或者说,我这把刀足够锋利。” “刀?” 苏伊人若有所思地问,“你跟他是不是达成某种条件了?” “嗯。”我点点头,“今晚回家再跟你讲,先采购货物吧。” “好。” 等她把三轮车停好,我俩并肩走入市场,随后她向水果批发区走去,我再次来到郑记冻品店。 …… 两小时后。 吃完早餐,所有货物也一并采购齐全。 看着苏伊人采购回来的六箱水果,我有些犯难了。 “货太多,三轮车一次运不走吧?” 苏伊人巧笑嫣然:“嗯,你可以先送聚春园那边的货,送完后再回来呀。” 我点点头,把红房酒店的货物,从三轮车后斗搬下来。 “那你在这等等。” “嗯呐。” 接下来几个小时,我和苏伊人游走在两家酒店之间。 送完这两家酒店所需货品,我俩再次回到市场,再次采购一批产品。 回家的路上,苏伊人问我,类似猪肚这种整箱的产品,该怎么加工? 掌中宝、牛蹄筋……这类产品要加工,是不是该买那种密封袋,或是采取真空包装方式? 她这话提醒了我,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还没采购加工必须品。 先把她和一车产品送回出租屋后,我独自一人蹬着三轮车,到生活用品批发市场,采购了一些塑料袋和密封袋。 回家后,把采购单交给苏伊人记账。 我和她已经谈好,只要是生意方面的消耗,都要开单入账。 加工产品并不难。 类似冻猪肚这种产品,外壳是一个纸箱,里面还包裹着一个塑料袋,所以直接把水倒进去,只要确保不会漏,就可以放进冰箱急冻。 当然,也不能做的太明显。 虽然有王采购前面顶着,但酒店老板也不是傻子。 如果把一箱猪肚变成两箱,人家核算一下账目,肯定立马露馅。 这种规格整箱的产品,与掌中宝这类产品不同。 猪肚的规格,是按斤计算。 掌中宝则是按包计算。 所以,我和苏伊人决定,一箱只加两斤水。 五箱猪肚,六箱冻猪蹄,外加三箱冻鸡爪,和两箱鸡翅中,只填满半个雪柜。 冰箱剩余空间,正好用来放掌中宝和牛蹄筋。 忙完所有事情,已经是下午五点。 我累得全身发软,看着同样满头大汗的苏伊人:“今晚出去吃?” “不要,外面又贵又不好吃……”苏伊人摇摇头。 “我先上楼做饭,你把仓库整理一下。” 我点点头,开始收拾仓库。 …… 晚上六点半。 吃完晚饭后,我把昨晚市场发生的事,包括和郑老板的约定,一并告诉苏伊人。 她听完之后,沉吟几秒:“你不是那种甘心给别人当刀子的人……” “所以,你心里应该已经开始谋划了吧?” 我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把想法讲出来:“先走好当前这一步,至于后面的路该怎么走,等到咱们积累足够的资本再谈。” 苏伊人没有再继续追问。 “左海大酒店,我之前有打听过。” “这家酒店属于国税局投办的,对产品质量的要求很高,另外……价格也压得很低。” “但是生意很好,我听人讲,冻品这块每个月能有六七万的用货量呢。” 看她脸上那抹雀跃,我咂了咂嘴:“那你当初怎么没把它谈下来?” 苏伊人翻了翻白眼:“我哪来那么多本钱呀?” “六七万用货量,我至少要有五万块钱本金,才可以勉强维持左海酒店所需。” “当初来福州,我也就带了两万块钱本金而已。” 两万,还而已? 虽然这不是80年代。 但是在这个时候,两万块钱也不少了。 两万块钱起步资金,这姑娘家庭条件挺好啊。 我心中感慨了一句,本想问她,现在手里还剩多少现金。 不过,想到这个问题有点敏感,只好压放弃了。 “明天送完货,咱们先到左海酒店打探一下。” 要攻克一个人,或者一家店,必须要先了解对方的情况。 越详细,成事几率就越大。 我这人做事,在没有足够了解之前,绝不会轻易出手。 因为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失败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必然会增加第二次见面的难度系数,甚至有可能再无机会。 苏伊人点点头,站起身:“我先去做账目……你劳累一天了,洗个澡休息吧。” “衣服放着,我帮你洗。” 帮我洗? 想到她租的这套房子有洗衣机,我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纠结。 走到阳台收衣服,我看见苏伊人正晾晒在竹竿上的肚兜。 这是一件浅粉,绣有两朵并蒂莲的肚兜。 看到它,我不自觉幻想,苏伊人穿着它的样子。 一瞬间,心跳有些加速,连忙揉了揉脸,驱散那种邪恶的想法。 这个美丽大方的女孩,有着与现代女性相悖的情节。 肚兜,已经被时代淘汰的产品,她却依旧在用。 从这可以看得出,她是个观念有点陈旧的人。 这种女人一旦被攻克身心,必定会死心塌地相随。 如果是抱着结婚为目的,像苏伊人这类女子,绝对是最佳首选。 可如果是抱着玩玩的态度,最好不要招惹她。 因为一旦被她缠上,就再也难以甩掉。 冲了个凉,我回到房间,坐在书桌边,拿起记事本,开始写录接下来要走的路线。 人在资本有限的情况下,必须要严格规划好每一分钱的用处。 如何利用为数不多的资金,尽可能创造更大利益? 这是个问题。 第九章 人性论 每个人做事风格不一样,心智与思维的层次不同,行为处事也就不同。 想把一分钱当成两分花,那就必须要先明白,钱本身的性质。 它是消耗品,也可以是生产力。 大部分人眼中,钱只是消耗品。 他们或许懂得,如何利用钱去生钱,但这种认知与手段,只停留在浅层面。 真正高手可以做到,花出去一分钱,赚回来一块钱,甚至更多。 我在人性论这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钱与贪婪,处于平行线,又与个人价值相连。 我个人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在面对一个可以为我们创造价值的人,要用金钱攻克他的心。 这种方式虽然粗暴,但效果却很显著。 前提是要舍得。 我深知这样一个道理。 做生意赚到十块钱,必须要拿出五块钱,放进别人口袋。 送出去的这五块钱,有可能给我带来十块钱,甚至更高的回报。 当然,对方必须是个具备大价值的人。 我在记事本上,写了三个词—— 厨师长。 采购。 仓管员。 这三个职位,可以算全是负责后勤的。 也是我首选的攻克对象。 思虑许久,我有了个大概的方案。 隔壁传来手机铃声,苏伊人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显然是酒店打来的。 听着她跟酒店那边确定产品货单,我合上记事本,起身关掉灯。 躺在床上之后,我脑海里依旧在回转整个计划。 当一个人专注思考一件事,那么无论是吃饭,上厕所,睡觉,思维都会继续停留在该事件上运转。 有时候不经意间,就会产生灵光一现,这种突发奇想,很多时候挺有用的。 …… 第二天。 凌晨四点起床,我和苏伊人到市场后,先采购了聚园春酒店的货物,再到水果区,采购了红房酒店所需的水果产品。 七点半从市场出发。 送完聚春园酒店的货物后,我俩回到出租屋,把昨天加工的产品全部拉上,连同水果一并送到红房酒店。 有了更深层次的合作,王采购在验货方面,完全就是走个形式。 更狠的是,这个贪婪的小老头,在我开货单的时候,还要求每斤价格提高五毛钱。 欲望一旦萌芽,生长速度就会像吃了激素一样恐怖。 他越来越贪了。 我有些担心事情败露后,会遭受牵连,甚至货款被扣。 把这种担心讲给苏伊人听完,我俩商量了一下,随后我找到王采购,跟他商量货款日结的事。 “你就算不说这事,我过几天也会提出来。”王采购笑着说。 “财务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你随时可以过去结账。然后再把属于我的那份结给我。” 来之前,我还有些担心,他会不同意,或者没有权限做主。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这个小老头的权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另外,从他这种爽快的态度,我从中看出两个问题。 一,他缺钱。 二,他同样担心事情败露后,一切努力都白费。 从这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实际上也很惶恐。 但在金钱驱使之下,他不得不冒这个险。 这种未雨绸缪的心态,我心里非常欣赏。 人就该这样。 不管做什么事,在事情开始之前,要先预测失败后要面对的局面。 把所有风险,控制在自己可以承担的范围内。 能扛得起就多投一点,扛不起就少投一些。 全部梭哈,不给自己留后路,那不是赌徒,而是没脑子的傻货。 跟王采购谈完后,我和苏伊人再次来到市场,采购了一批产品回家。 然后,她拿着红房酒店的货款单去结算。 我则蹬着三轮车,来到左海酒店。 这家酒店的规模,跟聚园春差不多,内部装修更加气派。 我到酒店后门,已经是早上十点,这个时间段,验收已经结束。 “站住,你找谁?过来这边登记。” 刚走进后门,一个坐在登记台后面的保安,拦住了我。 看到对方,我立马把兜里的那包香烟掏出来,笑着递上一根。 “老哥,抽烟。” “我不抽烟。” 我发现他看向我手里这根牡丹香烟时,眼里流露出来的不屑。 再看对方垂着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有烟熏黄。 加上他的眼神,我瞬间明白。 对方这是看不起我这五块钱一包的牡丹烟! 小小保安怎敢如此眼高于顶? 那一刻,我思维通达,瞬息之间想到一件事—— 这里是左海酒店。 国税局附属产业。 层次的不同,注定它与其它酒店不同。 所以,这个看守后门的保安,自然也跟其它酒店保安不同。 直白点说,进出都要登记的情况下。 那么,坐在这个位置的他,必然会收到些小礼物。 就像此刻的我,如果没他允许,我进得去酒店吗? 进不去。 那么我该怎么办? 塞好处。 用敲门砖,撞开这块拦路石。 想通这一点,我没有纠缠,笑着留下一句老哥稍等我一下,然后我转身离开。 摸了摸兜里的一百块钱,我跑到附近的烟酒店,花了八十块钱买了两包华子。 这是我来福州三年,最为奢侈的一次。 八十块钱啊! 省一点,都够我生活一个星期了。 但现在,我却拿这笔钱买了两包烟。 心在滴血。 可我不得不这样做。 只要能有所收获,那么这钱花的就值得。 拆了一包,我重新回到酒店后门。 看到没人在场,我先把那包未拆的华子,塞进对方兜里。 然后拿出另一包,再次递上一根。 保安一看,喜笑开颜地接过香烟。 “老弟啊,你来这里是要找谁啊?” 这态度与之前,天差地别。 这就是人性。 当碰到好处的时候,只要能从中获利,纵使是个陌生人,也会热情相待。 反之,公事公办。 我把烟揣回兜里,笑着问他:“老哥,咱们这家店,采购这方面工作,是谁在做主?” “你是想问,供货商这一块吧?” “一看老哥您这气度,必然是咱们这店里的百事通……” 我恭维了一句,“小弟初来乍到,劳您给解解惑,可以吗?” 保安笑着点点头:“你小子态度不错,那我就给你讲讲。” “您请说。”我一副洗耳恭听的肃然。 人这种生物,不管地位高低,都喜欢听好话,更喜欢看到别人姿态比自己低。 经商这条路,只有放低姿态,才可以走得更通畅一些。 那些自恃其高、持才傲物的人,只会处处碰壁。 从我开始决定走这条路,我就把自己定位在低人一等的层次。 我把所有尊严和脸面,全都收敛在内心深处。 展现给别人看得,只有小人物的谦卑。 或者说,是低声下气,更为准确。 因为我处于一个一无所有的层次,脸面与尊严,并不能让我填饱肚子,也无法给我带来金钱。 社会底层挣扎的这三年,告诉我一个硬道理——要想让人心甘情愿的把钱拿给我挣,那么,我就必须要把人捧开心了。 人是具备虚荣感的生物,不管处于哪个层次的人,都喜欢在别人面前彰显自己。 眼前这个保安同样不例外,在我阿谀奉承中,他口若悬河地告诉我,关于左海酒店的一切。 或许不全面,有夸张成分。 但对于一无所知的我来说,这些信息极其宝贵。 至于那些没用的信息…… 比如他说,后厨的厨师长跟他称兄道弟,经常一起喝酒。 这话被我自动过滤掉。 龙不与蛇为居。 身份层次的不同,注定他与厨师长之间,只能是点头之交。 不过有个信息很重要:厨师长好色。 经常出入各种牌坊。 再有就是,所有供货这一块,全部是厨师长在做主。 采购和仓管员,根本没权插手。 这两个信息点,极其关键。 “那厨师长这会在吗?” 保安摇头:“左海酒店的情况,跟其它酒店不同,厨师长并不需要一直在这盯着。” “每天早上做完验收工作,他就会到对面的左海公园钓鱼。” 钓鱼吗? 左海公园与西湖相连,可以钓鱼的地方只有一个。 西湖。 我若有所思地问了问他,厨师长的相貌。 结果,他指了指身后墙上的员工榜。 “第二个就是。” 我连忙走过去,盯着榜上那张大头照片,把对方长相牢记在心后,重新走到登记台,跟保安又聊了会,然后告辞走人。 这八十块钱花得值了。 给保安的那包华子价值四十块,但是,从他身上获取的情报,价值却不可衡量。 第十章 贪婪没有底限 离开左海酒店后,已经临近十一点。 我并没有立即前往西湖,而是蹬着三轮车回到出租屋,直接在楼下仓库加工那些产品。 大概半个小时后,苏伊人回来了:“我先上楼做饭,待会儿下来帮你。” “好。” 今天要加工的产品比较多,猪肚这类的好解决,比较复杂的是掌中宝和牛蹄筋,量太多。 等苏伊人做完饭下楼,我俩足足忙了两个小时,这才结束一切。 吃着冷饭冷菜,我俩聊起红房酒店的事。 “今天这一单,扣除王采购那部分后,到咱们手里还能剩两百块钱左右。” 苏伊人咽下嘴里的食物:“每天进账,我会记录在册,等月底咱们再分,可以吗?” “可以。” 我点点头,“王采购那边要统计好,按照每个月三千,也就是每天给他一百块钱,对吧?” “嗯,今天的已经给他了。”苏伊人回了一句,继续扒拉稀饭。 “他没骗咱们,确实赚得比他多。” 这是必然的,一包掌中宝的价格是二十块钱。 按照红房酒店每天七八的用货量,这就是一百四十块钱以上的进账了。 外加其它产品,利润总和之后,绝对可以达到三百块钱以上。 扣掉给王采购的,其余全是纯利润。 以红房酒店的体量,这个利润已经到顶了。 除非他们有接到生日宴,或者满月宴……这类的酒席,否则这个数据不会变。 “你觉得,能不能把这套模式,用在其它酒店?” 人心是个无底洞,贪婪永远不会有底限。 我的心,被红房酒店每天两百块钱纯利勾动了。 就像是被拨动的琴弦,再也难以平静下来。 我想要挣更多。 苏伊人放下筷子,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我不反对你把这套模式搬到其它酒店,前提是有人允许你这样做,愿意跟你合作。” 她话语里的人,指的是酒店采购,或是厨师长、仓管员。 我点点头:“这是自然,说服不了他们,咱们的货也不可能过审。” “你要想清楚一点……”苏伊人继续说,“这种行为一旦败露,到时候整个业内,恐怕没咱们的立足之地。” 这话有些夸张了。 我承认,那些酒店老板有实力,但要想联合其它酒店封杀我,这不是件容易事。 另外,这个行业,肯定不止我一人在做这事。 人的想象力无穷无尽。 碰上金钱,更是能爆发出无穷灵感。 最为主要的一点是,我无法预测这个行业能持续多久。 随着经济不间断提升,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餐饮行业必定会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到了那一步,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必然会越来越精明。 有这样一句老话叫做:花钱学做事,吃亏长智慧。 当前,很多酒店的老板,还处于摸索阶段。 等他们渐渐熟悉这个行业,并且对市场有足够的了解,必然会亲自到市场采购原料。 一旦他们跟那些批发商接触后,我们这群二道贩子还有生存空间吗? 我们可以跟批发商谈价格,他们同样可以。 之所以现在没有这样做,主要是因为这些酒店老板,对行业还不够了解,忙于开拓事业版图。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累积足够的资本……到时候,要么成为批发商,拥有足够跟那些酒店老板合作的资格……” “要么,只能改行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离不开金钱的支撑。” 闻言,苏伊人陷入沉思,足足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抬眼看向我。 “未来会怎样,我无法预料。” “但我可以肯定,你刚刚说的这些话,绝对是正确的。” “你没说错,每个行业都有一个成长过程。这个过程可以说是红利期,一旦走完这个过程,剩下的只有残根剩饭。” “一旦利润变薄,上游与下游必然会接轨……到时候,处于中游的我们,生存空间将会遭到压缩,直至没有” 她把散落的长发拢到耳后,笑意盈盈地继续说道。 “你是个野心很大,却又心思缜密,且思维超前,懂得未雨绸缪的人。” “能认识你,对我来说是件极其幸运,但又无比惶恐的事。” 惶恐? 我扬了扬眉毛:“你这话充满刺的戒备。” “对。”苏伊人点点头,“我怕,有一天会被你踹开,或者是生吞活剥。” “你是个很好的合伙人……可是你身上那股野心,又让我特别不安。” 原来是这个啊! 很正常。 我同样在防备着她。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仅靠关系是很难维持的,哪怕是有着相同利益,照样难以做到推心置腹。 除非是结合这两点以后,再进一步。 “你有这种担心很正常,我要给不了你任何保证,因为未来是个我们不可控,不可测的变数。” “但并不是说,就没办法解决。” 闻言,苏伊人眨了眨眼睛:“如何加深你我之间的信任度,和给予对方的安全感?” “你嫁给我喽。” 我一脸认真地说,“成为夫妻后,咱俩关系更密切了,又有相同利益和事业,自然也就无需担心,会被对方捅刀子。” “你想得美……”苏伊人俏脸微红,翻了翻白眼。 “我出钱跟你合伙,最后还要把人也搭给你?那我岂不是血亏,你纯赚。” 说到最后,她声音变小许多,“再说咱们才认识几天呀?” “就算彼此有感觉,也要先从男女朋友开始吧,哪能一下子就跳到结婚呀?” 我掏了掏耳朵,看着眼前这个脸蛋白里透红的女孩:“嘀咕什么呢?说大声一点啊。” “吃饭!”苏伊人瞪了我一眼,埋头继续吃饭。 我不明所以,见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我也没纠缠。 吃完饭。 苏伊人洗完碗筷,走进房间拿出账本,跟我核对完。 她又把聚春园和红房两家酒店,今天所赚得利润写在纸上,然后贴在客厅。 她说,这样我就可以不用担心,她会暗中篡改数据了。 其实关于这一点,我还是相信她的。 我真正防备的是,怕努力到最后,所有酒店的供货权,全落入她手里。 毕竟,当前两家酒店,全是她在联系。 我没手机,自然也就没名片。 在这个问题没解决之前,接下来我每谈一家酒店,只能留下她的联系方式。 压下这个想法,我跟苏伊人聊起,左海酒店厨师长这个人。 把我掌握的信息,一并告诉她之后,我又说了句:“想要攻克这人,只能从他的兴趣爱好入手。” “但你知道的,我手里没有钱。” 苏伊人合上手中书籍,皱着眉头:“你想请他去朴?” 看我点头,她冷着脸,“不行!” “不这样做,又该怎么办?”我反问她一句。 不等她回应,我又讲道,“对症下药,效果才能显著。” “不行就不行,总之,我不允许你去那种地方!” 丢下这句话,她不给我丝毫解释的机会,直接起身进屋。 莫名其妙。 看着被她关上的房门,我挠了挠头,不明白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原本我是打算,跟她申请一笔款,请厨师长搞一次。 当然,只是他搞。 我在外面等他就行。 但现在看苏伊人这态度,明显这招是没戏了。 我起身回屋,翻出全部家当。 看着书桌上的一百三十多块钱,我陷入沉思。 一个人搞,应该不需要太多钱吧? 今晚先到晋安河边了解一下情况。 那边站街的最多。 每当夜幕降临,靠近洋下新村那段路,全是花枝招展的女人。 我每天晚上路过那段路,她们都会热情的招呼我。 把钱收好,我强忍倦意,拿了本经济类的书籍,靠在床头翻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一方……” 听到声音,我抬眼看向门口。 只见苏伊人穿着一条白色无袖连衣裙,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长发挽成一个丸子头发型。 白里透红的脸蛋,噙着浅笑,脸颊两边的梨涡,透着令人窒息的魅力。 那一股迎面扑来的魔力,直入我心房,挑动我心弦。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在我心头弥漫,蛊惑着我。 “一起出去逛逛呀,今晚请你吃汉堡……” 第十一章 金钱的重要性 午后的阳光,就像苏伊人脸上的笑容一样明媚。 她就像枝头上的喜鹊,一脸雀跃地围在我身旁叽叽喳喳。 她说,这段时间,除了送货以外,出来真正逛街的次数屈指可数。 尤其到晚上,她更不敢出门。 我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不安,也能理解她这种谨慎心态。 这是个鱼龙混杂的城市,尤其这边,可以说是三教九流聚集地。 去年有次,我还看到一个女孩在街头果奔。 随后,经过新闻报道了这件事,我才知道,那个女孩被抢了,也被强了。 诸如这类事件,经常上演。 迪吧,是事件最为频繁发生的地方。 街对面的新偶像迪厅,我去过好几次,经常撞见有女孩被拖到厕所里面。 去干啥? 就算没有到现场观看,我心里也相当清楚。 这个年代,女孩晚上少去那些乱糟糟的地方,是最明智的选择。 陪着苏伊人逛到傍晚,最终还是没去吃汉堡。 那玩意我不喜欢,又贵又没营养。 俩人到菜市场买完菜,回到家里,相互配合着完成了一顿晚饭。 淡淡的温馨,在我心头弥漫。 背井离乡之人最害怕的,就是心里忽然闯进来的温暖。 因为会落泪。 来到这座城市快三年了,像这种感觉,我还是初次感受到。 眼前这个女孩,就像春风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带给我别样的人生,也激活了我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野望。 没遇到她之前,我处于一片茫然。 现在,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想要什么。 人生,就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只有适应黑环境之后,才能看到短暂的前方。 即便所窥探到的距离虽短,但也足以让人明悟内心。 …… 饭后,又和苏伊人聊了一会,我回到房间,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路。 晚上九点,我打算出门到晋安河一趟,打听一下价钱。 要是我手里的钱足够,这两天,就请厨师长去玩一次。 刚要出门,苏伊人喊住了我:“一方,聊聊?” 我愣了几秒,点头走回沙发坐下。 苏伊人坐在我身旁,双腿并拢,腰身笔直。 “关于你下午提的那个事儿……我想了想,觉得你不应该从这一点入手。” 不等我回应,她接着说道,“对症下药是没错……但你可知,厨师长那种身份的人,会吃路边摊吗?” “他肯定只吃会所的名贵菜……可这种消费,绝不是你我能够承担得起。” 我皱眉看向她:“你意思是说,他只玩会所的女人?” “没,没错……” 苏伊人红着脸,“我下午找朋友打听了下,那种地方,每次消费至少要五千块打底。” 五千块钱? 我瞪圆双目:“这么贵啊?” 从没去过那种地方,我对此还真一窍不通。 听到消费最少要五千块钱,着实把我吓一跳。 “嗯。” 苏伊人眼珠子溜溜转,“这还只是酒水的价格,那些女人的价格还没算进去呢。” “最为主要的是……你该不会认为,请他一次,就能谈下供货权吧?” 我总觉得,她在骗我。 可看到她那双纯明亮的大眼睛,以及纯真的笑容,我心里的怀疑又淡了几分。 “你让我想想……”我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打开吊扇后,往床上一躺,陷入沉思。 我越发体会到金钱的重要性。 没有钱,又想做事,需要付出十倍的努力。 要是有钱,很多事情轻而易举就能完成。 这一晚,我想了很多。 最终决定用那一招。 …… 第二天。 照例和苏伊人到市场进货,一如既往地送完两家酒店后,回到家,先把那些整箱的产品加工好,其余两款产品放进水桶内退冰。 趁这段时间,我独自一人来到了左海公园。 足足逛了一大圈,随后步入西湖公园区域,我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湖边钓鱼的人。 恰逢星期天,来这儿垂钓的人实在太多。 找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在一棵柳树下,正垂钓的左海酒店厨师长,张一鸣。 “张厨,您好……”我舔着脸走过去,满面笑容。 对方只是抬头瞥了我一眼,随后,又继续关注着湖面的浮漂。 这种淡漠,并没能让我退怯。 但我也没再继续开口说话,默默坐在张一鸣边上的石头。 我深知一个道理,在别人忙碌的时候,永远不要上前打扰。 对待张一鸣这种人,更不能让他产生厌恶。 最为深情的就是陪伴。 这句话用在我和张一鸣身上确实不合适,但却又是我想要做的。 我要慢慢进入他的生活,直至他适应我的存在。 这是一种软相的死缠烂打。 这一等,就是两个半小时。 大概中午十二点吧,张一鸣收杆,提着那个装有两尾鱼的红色塑料桶走了。 由始至终,他都没跟我说一句话。 我也不恼,目送他离开后,我坐着公交回家。 …… 下午一点,我推开家门。 不知等待了多久的苏伊人,一见我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赶紧去洗手,我去热一下饭菜。” 早上出去之前,我跟她说了句,记得给我留碗饭。 现在看她在厨房忙活的背影,我莫名心生几分暖意。 她就像个小妻子一样忙前忙后,等我坐在饭桌边吃饭,她也坐在一旁,小声跟我聊着。 要我做事别心急,慢慢来,就算拿不下左海酒店的供货权,也没关系。 现在,红房酒店是现金结账,以她的资金,完全可以再撑起另一家酒店。 但是,我想要的,不止这一点。 只要拿下左海酒店的供货权,正式跟郑老板达成合作,有他在后面给我兜底,我可以大肆扩张,用最短的时间掠夺更多财富。 我想要的很多。 如果不努力,恐怕连一样也难以实现。 人这一生,会面临很多挑战。 如果连一家酒店的厨师长,我都攻克不下,今后要是碰上更难搞的目标呢? 别说他张一鸣只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座山,我也要攀登到绝顶。 所以,我没办法像苏伊人那样,抱着能成就成,不可为就放弃的念头。 我是个男人,就该拥有一颗迎击千难万险的心。 第十二章 我给你当狗!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上午十点,准时来到西湖边,也不说话,就坐在边上看张一鸣钓鱼。 每次等他走了之后,我才转身离开。 一连五天。 天天都是如此。 明天,就是我和跟郑老板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这一晚,我产生前所未有的迫切感。 因为我感受到,张一鸣的态度依旧淡漠,并没有因为我的每天出现,产生我所想要的波澜。 这种感觉就像,我只是他眼里的一个路人。 “最后一天,如果他依旧不开口,我必须要打破沉默。” 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更不愿当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我要在他的生命里,留下记忆深刻的笔画。 …… 第二天早上,处理完事情之后,我再次来到西湖边。 张一鸣依旧坐在老地方,我照例走到他身旁那块青石坐下。 “你一连来六天,每次都坐我边上,也不开口说话,是想跟我比耐性?” 我刚坐下,张一鸣的声音随之响起。 终于开口了! 那一瞬间,喜悦之情在我心头弥漫。 我克制着激动,面带微笑地看向他:“我是来向您学习养神静气的。” 张一鸣眯了眯眼睛:“后生仔能说会道……但仅凭这点,办不了事。” 我沉吟几秒:“我目前所拥有的,除了这张嘴以外,就只剩脑子和身子……” “您看中哪样?” 从我决定用这种方式,接近张一鸣,我就已经做好付出一切的准备。 “与其问我需要什么,倒不如说说,你能给我哪些?” 张一鸣笑着收杆,把好饵料后,重新甩竿。 “这人呐,做事不能先想自己有什么,而是要知道别人有什么,而你又能给他们带去什么。” “你只有明白这一点,才有机会获取想要的。” 他的这段话,让我陷入沉思。 张一鸣有什么?我又想从他这获取什么? 这些我知道……但是,我能为他带去什么? 这是我最大的困扰。 我思虑了足足十分钟,再次看向他:“我现在只有这些,但我未来绝对可以给您带来更多。” “未来?”张一鸣轻笑一声,语气悠长。 “太遥远了,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未知数呢。”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每个人都无法预测。所以,未来于我而言,如是空想。” “我更在乎的是现在……” 我咬了咬牙:“那我给你当狗,一条言听计从、专为你咬人的狗!” 丢人吗? 我不这样觉得。 从那个穷困山村走出的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在这大城市里活下去。 所有一切的抱负,首先要先活着。 否则全是空想。 只要能让我站稳跟脚,正式挤入这一个行业,别说是给人当狗、或者当刀子…… 就算是跪着,我也可以做到。 “我不需要狗。”张一鸣一脸平静。 “我只是个厨师,放在古代,称之为伙夫。” “我的战场就在厨房,外界所有的硝烟与我无关,也烧不到我身上。” “在左海酒店,能威胁到我的人也没有。那你觉着,我有必要养一条狗咬人吗?” 确实没有必要。 面对他这种油盐不进的老油条,我无从下手。 我有的、能给的,已经全摆在桌面给他看。 可并不能入他眼! 我自嘲一笑,站起身来。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我内心升起一股无力感。 “打扰您了。” 失败了。 没钱没势没权,想要办成一件事,太难了。 尤其是碰上一个,只享受当下,并不注重未来的人。 跟他聊自己的潜力,就像雨打芭蕉,注定徒劳无功。 我可以用知识和思维,打动苏伊人,让她成为我的合伙人。 可以用一身拳脚功夫,外加一个大虎,说服郑老板,成为他手中那把刀。 但我说服不了张一鸣。 因为我所拥有的,入不了他眼。 他想要的,我又给不了。 这一场博弈,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失败。 在我转身之际,张一鸣声音传来:“这就打算放弃啦?” “刚还夸你有耐性,这才眨眼工夫,就打我脸呢。” 我再次转身看向他:“您要的,我给不了……我有的,您又不要……” “继续呆在这,也只会惹得您厌烦。” “你怎知……我要的,你给不了?你有的,我不要啊?” 张一鸣抖了抖手中鱼竿。 听完他这话,我再次陷入苦思。 只听他又说道:“你来这六天,我观察了你五天……你身上有什么,或许我比你还更清楚。” “我能给您什么?”我满心疑惑。 “传承。” 张一鸣收起鱼竿,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浮现病态晕红。 “你握过刀吗?” 闻言,我点了点头。 张一鸣又说道:“下午五点,到酒店后厨找我。” 不等我回应,张一鸣拎起红色塑料桶,拿着鱼竿离开了。 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挠了挠头,心里感到无比困惑。 这算转机吗? 我不知道算不算,也看不出张一鸣究竟是什么意思。 怀着满腔疑问,我离开了西湖。 回到家后,和苏伊人一起加工产品的同时,当她问及事情进度。 我没有隐瞒,把今早跟张一鸣的谈话经过,全部还原给她听。 这时候,我需要别人帮我解惑。 “你刚刚说,他在最后提到了传承,然后……又让你下午五点到后厨找他?” 看我点头,苏伊人放下手里的封口袋,两条柳叶眉微微皱在一起:“他应该是想收你当学徒。” “不能吧?”我一脸惊愕。 “再说,我也不可能当厨师啊!” 不是瞧不起这个行业。 我曾经也当过半年厨师,不敢说厨艺多精湛,但绝对入门了。 只是,这一行挣得不多,又能累死人。 所以,最后我转行当了个泥瓦匠。 “他让你当,你能拒绝?”苏伊人饶有深意地问了句。 见我沉默不语,她又说道,“我心智没你成熟,看人也不如你犀利。” “但我深知一个道理——在你求人的时候,你无权拒绝对方的任何要求。” “除非你可以不计得失,自然另当别论。” 怎么可能不计得失啊! 我面露一抹苦涩:“你说得对,我都可以给人当狗,又为什么不能当厨师呢?” 要有所得,必要先付出。 人是先有钱,才有尊严。 在这个城市底层挣扎三年,我切身体会到,穷人的圈子有多难。 所以,我迫切地想要走出这个圈子,进入更高的层次。 或许这个圈子更残酷。 可同样的,风险越大,利益也就更大。 …… “你为什么会这么贪财?” 听到苏伊人的话,我平静地看向她:“你体会过那种……大年三十晚上,被人堵在家门口催债的无助吗?” 96年,母亲下地干农活,踩滑摔断了腿,一万多块钱的手术费,借遍所有了亲戚…… 97年大年三十夜,债主上门催债……逼到最后,我父亲跪在地上,恳求他们再缓缓。 本该热闹喜庆的大年夜,家里一片愁云惨淡。 我曾切身之痛的体会到,没钱有多卑微。 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追逐金钱。 哪怕是跪着,我也要把钱挣到手! 苏伊人沉默了几秒:“我确实没经历过你的这些,也不知道过去你经历过哪些事……所以,我也不会评价,或者劝你。” “但是你要记住,咱俩是合作伙伴。” “有事应该一起扛……而不是你吃苦,我享受成果。” 这话很暖我心。 “没关系,我是男人嘛。” 男人就该有一个男人样。 可以跪着讨生活,但绝不能让女人受累受苦。 就像我爸,纵使家里穷困潦倒,他也从没亏待过我妈。 第十三章 你还不够格 人这一生,有太多苦楚。 我经历过的那些打击和挫折,教会我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把自己遭受的苦难,讲给别人听。 这种心酸与痛苦,在别人眼里会变成一个故事。 他们听完后,或许会有同情,但更多的必然是调侃与嘲笑。 面对苏伊人这个让我心动的姑娘,我更不想让她知道,我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我只知道,弱者的眼泪,不会让人感同身受。 只有站在最风光的绝顶,纵使是一句屁话,也能让人落泪。 这就是世界。 这就是人性。 …… 吃过午饭,坐了半个多小时,我回到房间锻炼身体。 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这是我一直以来保持的习惯。 锻炼完,到浴室冲了个凉,看了一眼还在记账的苏伊人。 交代了一句让她记得叫我起床,然后回房午休。 我需要养精蓄锐,因为晚上等待我的事情,绝不会轻松…… …… 下午四点,被苏伊人喊起来后,我洗了个脸,下楼蹬着三轮车来到左海酒店。 这一次,保安没有拦我,甚至还热情的帮我引路。 走进二楼后厨,我就看到了张一鸣。 这个时间点的后厨,还没彻底忙活起来,吃完晚饭的厨师们,都在备菜切配料。 我走到张一鸣的身旁。 这位厨师长,正坐在传菜台边,优哉游哉地泡着茶。 “掐着时间点来的啊……”张一鸣绷着脸,指了指右边角落。 “掂两百次锅。” 闻言,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当看到放在角落的炒锅,里面还装了半锅黄豆,我的眼皮都跳了跳。 但还是没有质疑问难。 我默默地走过去,单手抓住锅耳,硬是把这口至少三十斤重的炒锅提了起来。 黄豆只有半锅,以我的臂力想要掂动它不难。 但难的是,如何保证不让沙子撒出来,并且完成两百下。 当初学厨艺时,我也经历过,对此并不陌生。 只是,当年锅里放的是沙子,如今换成更圆溜的黄豆,这种改变增添的难度系数,可不止一星半点。 抻着炒锅,我瞥了眼张一鸣。 苏伊人猜的没错,他确实要让我当学徒。 “掂。” 张一鸣一声喝,引得其他厨师纷纷向我望过来。 不过我注意到,这些人的脸上,虽然洋溢着戏谑地笑容,但却无一人敢过来围观。 从这微小的细节,可以看得出,张一鸣在这个后厨的权威有多厚重。 我深吸一口气,单手抓着锅耳,顺着记忆中的技巧,手腕用力往前一推。 抻住锅身的四根手指发力,使劲往上顶,扣住锅耳的大拇指发力往后拉。 锅中的黄豆,‘沙沙’地动了起来,随我的动作飘起,如同水花溅起又落下。 所有的黄豆再次回到锅中,我继续掂起来。 一次又一次,接连掂了三十来下之后,我明显感受到手腕开始发酸,尤其抻着锅耳的五根手指,皮肉发白,酸痛难耐。 在这炎热的厨房里,一滴又一滴汗珠从我额头滚落,顺着脖子淌流。 被汗水浸湿的白色短袖,紧贴在我身上。 “你让我很意外……”张一鸣的声音传来,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我身旁。 当我抬头才发现,其他厨师们也围在一旁。 我能感受到,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讶,不再像之前那样戏谑。 “之前学过?”张一鸣再次开口,并且示意我放下炒锅。 我放下后,转动着手腕:“当过半年厨师。” “为什么没继续干?” “填不饱肚子。” 听到我的回答,张一鸣并未觉得诧异。 “我能感受到,你那股由内而外的野心,就像炉中火焰一样蠢欲动。” “也能看得出,你是个擅于利用一切的人。这很好,也不好。” 我知道他这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一个擅长利用周边各种资源的人,会像狼一样让人感到恐慌。 固然可以达到目的,但也会因此被人孤立。 可又怎样? 人力有限,有很多的事情,是不可能靠自己就可以完成的。 靠人不如靠己,这话,我从不信。 当一个人在走出社会的那一刻起,如果想获得成就,就必须要学会如何利用别人。 单靠一人之力,永远只会停留在原地。 “独善其身,赚不到钱。”我迎上张一鸣的目光,说出这句话。 张一鸣挥了挥手,驱散围观的厨师们:“你做的是哪一块生意?” “冻品。” “从今天起,每晚五点过来我这学艺,为期一个月……”张一鸣的语气不徐不疾。 “一个月后,做出一道让我满意的菜品……否则,我给你的,也将收回来。” “现在,留张名片,然后走人。” 听完他这话,我满心欢喜,脸上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 “您愿意把冻品这块的供货权交给我?”我有些不敢确定。 “你不是喜欢交易吗?”张一鸣扬了扬嘴角。 “这就是我跟你之间的交易。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一个月后的表现了。” 我狠狠点头:“被我抓在手里的东西,从不会溜走。” 张一鸣笑而不语,转身走回传菜台边,坐下继续饮茶。 我拿出兜里的名片,双手捧着递过去。 张一鸣敲了敲桌子,示意我放下就行。 放下名片后,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张一鸣:“那我现在算是您徒弟吗?” 能拜入张一鸣门下当学徒,绝对是一件对我极其有利的事情。 或许,这人生活作风有问题。 但却无法否认,他手里掌握的资源。 左海虽然不是星级酒店,但在这个年代,它在餐饮业内的名气地位,在福州这一亩三分地,绝对能排进前三。 身处这样一个职位,张一鸣必然认识很多名厨。 如果能跟他扯上关系,哄他开心,到时候,他给我介绍几个其它酒店的厨师长,我肯定不用愁没生意做。 “你还不够格。”张一鸣轻飘飘地说。 言语之中的轻蔑,着实让人羞恼。 可我没有反驳:“需要达到哪种层度才够格?” “掂锅如本能,刀切姜如发,雕刻蕴有神……”他一连说了三种,唯独没讲做菜。 这三门,虽然全是基本功,但想要做到这一步却很难。 “我会努力让您满意的。”留下这句话,我转身走出了后厨。 第十四章 穷人的试错成本太高 下楼走出后门,我就看到了站在花圃边上的苏伊人。 那一刻,我怔楞在原地,直勾勾盯着站在路灯下的她。 今晚的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布料紧贴着她皮肤,把她傲人的曲线完全勾勒出来。 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之下,被一件浅蓝牛仔裤裹着,那双修长的美腿,同样被勾勒的纤细笔直。 徐徐夜风,蕴含几分燥意。 就像我此刻的心一样燥动。 风吹起了她那一头长发,也顺道撩动我心弦。 尤其是,当我看到她手里拎着的保温桶,那一瞬间,我只觉得眼眶发热。 “你晚饭没吃就出门……我想着,酒店也不可能管你晚饭,就给你送来了。” “饿了吧?” 我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被人关怀的滋味。 她就像是这夏夜里的一阵清风,拂过我心田,给予了我许久未有的温柔。 这一晚,我坐在路灯下,吃着她送来的饭菜。 她坐在我身旁,巧笑嫣然地叮嘱我慢点吃。 白菜炖五花肉,闽广两地最为常见的一道菜。 菜式虽然简单,但是此时的味道,却深入我心里。 我想,我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记这道菜。 …… 吃完饭,我蹬着三轮自行车,载着坐在车后斗的苏伊人。 车来车往的马路,徐徐清风拂过的夏夜,她笑眼弯弯的样子…… 这幅画面,深深烙印在我心里。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 苏伊人在厨房清洗保温桶,我则站在门口望着她,讲着今晚在左海后厨发生的事。 等我说完,苏伊人也洗完了保温桶。 她拿起旁边的布,擦着那双白皙的小手,脸上梨涡浅笑:“有时候遇到难题,发现这条路行不通,我们可以转换一下思维,也许就会看到一条新的出路。” “办法总比困难多嘛,你觉得呢?” 我知道她这话的意思。 是要我遇上事的时候,别钻牛角尖。 就拿张一鸣来讲,我一开始从保安那里了解到他的信息后,就想着用美色来摆平他。 这一点本没错。 打蛇打七寸,攻人挑软肋。 从弱点下手,是最容易攻克对方的途径。 但就像苏伊人说的,就算我能接近张一鸣,请他玩一次,真的可以拿到供货权吗? 未必。 另外我觉得,张一鸣并不像保安说的那样,是个色中饿鬼。 通过这些天接触下来,以及他今天的谈吐,我发现在他那病恹恹外表下,潜藏着大智慧。 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历经繁华,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智者。 或许用这些词语,来形容一个厨子,会让人感到夸张。 毕竟在人们眼里,厨师是个低纬职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大多数的文凭都不高。 我不否认这一点。 但是,文凭并不能代表文化。 同样,文化也不能代表智慧。 苏伊人听完我的这些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智慧高低,取决于个人阅历、经历、对社会体系与人性的感悟,以及平时通过阅读积累的素养……” 说完这话,她放下手中那块擦手布,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这位张厨,确实给我一种世外高人的错觉。” 或许吧。 我没纠结这个,此刻的我,如释重负,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拿下左海酒店冻品供货权,完成郑老板的要求。 我仿佛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走出厨房,坐在客厅沙发上,苏伊人歪着脑袋看向我。 “白天送货,中午加工产品,晚上跟张厨学厨艺……你身体能扛得住吗?” 感受到她话语里的关心,我心生几分暖意。 “我现阶段,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一副还算强壮的体魄。” “而这,也是我唯一扛起一切的本钱。” 我曾经在工地上,为了赶工期,跟大虎俩人熬了三天三夜。 其他人都累倒了,只有我俩依旧挺着。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在这个靠体力换钱的阶段,纵使再苦再累,我也必须咬牙挺住。 一旦倒下,我将被这社会淘汰。 我不想回到那个,就连买件衣服,都要走十几里路的山村。 所以,我必须拼尽全力。 穷人试错的成本太高……有可能,只是一次,就会万劫不复。 从此,终生跌进泥潭里,再也没有翻身机会。 这就是为什么,三年来,我一直靠体力换钱的原因。 “我从未见过一个像你这样的人……”苏伊人瞪圆一双大眼睛,明媚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就像一匹伤痕累累、但依旧坚持战斗的野狼。” “这算是赞美吗?”我笑着问。 “嗯呐!”苏伊人笑眼弯弯地点了点头。 “人穷不要紧,只要有一股坚韧不拔,无坚可催的斗志就行!”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欣赏。 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观赏世间最美之物,眼里洋溢着喜爱之情,深深地触动着我。 我很想摸一下她小手,把它握在掌心。 可我不敢。 她就像一朵月季,纯净高贵。 而我,是泥塘里的一条臭鱼……能够在跃出水面的时候,看她容颜,已是一种恩赐。 我又怎敢奢望拥有她,独占她啊。 浓浓的自卑,在心头弥漫。 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移开目光,凝视着前方的墙壁。 “那个,我回房了,你先去洗澡吧。” 起身走进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长吁一口气,然后脱掉短袖,开始做起俯卧撑。 直至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喘着粗气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我才把脑海中的苏伊人驱赶出去,专心规划着接下来要走的路。 …… 十点左右。 我刚洗完澡,苏伊人拿着记事本走出房间,喜笑开颜地对我说道:“你看看,这是左海酒店报过来的单子,十六款产品,每一种数量都在五箱以上呢!” 瞧她笑逐颜开、满面红光的样子,我倍感有成就。 拿着记事本,看着上面记录的产品,我豪情万丈:“你要知道,这只是我们的起步……未来,我们一定可以拥有更多。” “嗯嗯……”苏伊人连连点头,“我相信你。” 那种深信不疑,且含有几分崇拜的目光,深深鼓舞着我。 那一刻,我充满干劲。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久久不能平静。 我的心中,对于成功,变得更加渴望了。 不为其它,只为能够再次享受到她这种崇拜的眼神。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书上会说,“女人是男人最强烈的兴奋剂了。” 因为这种感觉确实很美妙。 把记事本还给她后,我快步走进房间,不敢在她身边多加停留。 我害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拥抱她。 因为洗过澡的苏伊人,身上释放着阵阵清香。 那种味道,就像迷烟一样,时时刻刻在撩动我心弦。 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转动的吊扇,怔怔出神。 片刻后,我下床关灯,在黑暗中抱着枕头入眠。 第十五章 令人心动的真正源头 第二天。 来到市场后,我拿出那张标注着左海酒店的货单,放在郑老板的桌面。 他嘴里‘嚯’了一声,抬起脑袋看向我。 “后生仔够生猛的啊!连张一鸣都能搞定?你这前途不可限量呐……” 面对他的这种夸赞,我内心一片平静:“那也要您肯赏饭吃,我才能有前途。” 郑老板听完我这话,起身拍了拍我肩膀:“放心吧,从今天起,咱俩就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 对此,我是不屑一顾的。 我心里清楚,眼下所有的一切友好,全部是建立在价值之上。 人脉,之所以是人脉,取决于在我处于弱势阶段,依旧能给对方带去价值。 所以,像郑老板这种处于优势的人,才愿意赏我一碗饭吃。 当有一天,我不能给他创造价值,他绝对会掀桌子,一脚将我踢开。 所以我才会说,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 一旦双方距离越来越大,停留在原地的我,只会被人抛弃。 被人利用,并不可悲。至少说明我有让人看中的价值。 可悲的是被人遗弃。 真到那一天,就说明我没有进步。 所以,我必须提升自己,竭尽全力的涉取一切知识。 …… 今天的货物很多,足足准备了两个小时,堆得像是一座小山。 苏伊人留在市场外看管这些货,我蹬着三轮车,先把聚园春酒店的货送过去。 然后又拐到出租屋,把那些加工过的产品,连同各种水果,送到红房酒店。 接着,再重新回到市场,一趟又一趟运载着左海酒店的货物。 三轮自行车来回跑了三趟,这才把左海的货物全部运完。 堆在酒店后门,像是一座小山丘。 看到张一鸣坐在桌子后,正在验收海鲜,我并没有过去打扰,跟苏伊人小声核对着货单上的产品。 我和张一鸣并没有商谈过冻品的价格。 不过,我也不会乱开,每款产品在成本价基础上,每斤或是每包,只加了一到两块钱。 不需要给回扣,这是个相当丰厚的利润。 在价格方面,绝对只会比别人低。 我不知道,市场那位冻品店沈老板给的是什么价? 但我心里清楚,沈老板给出的价格,绝对比我高。 因为沈老板还需要打点张一鸣。 而我不用。 左海酒店体量很大,单独这家酒店一天,就能给我和苏伊人带来不低于一千块钱的利润。 这是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日收过千。 哪怕和苏伊人平分后,外加其它两家酒店,我也能有七八百块钱收入。 一个月破两万。 在这个平均一千多块钱工资的年代,我这绝对是处于高薪阶层。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如果有十家像左海这样的酒店,那么,我的收入……岂不是可以突破十万? 越想,心跳越快。 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人谈合作。 现如今,我有郑老板在背后兜底,完全够格开拓更多酒店供货业务。 可我却把这种躁动的贪婪,暂时压了下去。 因为眼前的形势,不允许我这样做。 准确来说,是我和苏伊人两个人忙不过来。 尤其是我,接下来还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在张一鸣这里。 我很清楚,当前拥有的这些,是建立在谁身上的。 郑老板之所以允许让我赊账,全是因为我拿下了左海酒店的供货权,以及我自身展现出来的价值。 但是,我的价值只是其次,张一鸣才是主要的。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必须牢牢抱紧张一鸣这只大腿。 只要他满意了,左海酒店的冻品供货权,就会一直在我手里。 稳住他,哄他高兴,才是我当前最应该做的。 验收完所有产品,在我搬货的时候,张一鸣交代我,忙完后过去找他。 半小时后,我搬完所有货物,在苏伊人拿着货单找采购,和仓管员签字期间,我和张一鸣走到了一旁。 “你这些货,是在市场跟哪家采购的?” 我没有隐瞒:“郑记冻品批发商行。” “那你要小心了。”张一鸣的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沈天行那人阴狠狡诈,我把冻品这块的供货权给了你,势必会激起他怒火。” “他自然不敢对我下手,但对于你,他必然不会有丁点顾虑。” 张一鸣告诉我,沈天行这人是二流子出身。 早些年,曾带着一群人,在金山区那一带的码头讨生活,硬是靠着几把砍刀,一步步走出码头。 然后又做起了服装生意,短短几年,沈天行靠着一帮兄弟,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有模有样。 赚到钱后,沈天行更加张扬。 89年,那时的法律还不健全,有钱之后的沈天行,经常出入各种娱乐场所。 有次喝醉后,跟一个女人产生冲突,沈天行打了对方一巴掌。 几天后,沈天行连同他那帮兄弟,都被堵在服装店里面。 要不是那间服装店有后门,沈天行那一群人,绝对会被乱刀砍死。 不过,这家伙够凶。 逃过这一劫之后,转身找到了对方背后的人,趁气不备,用麻袋一套,直接把人打个半死。 双方因此结了死仇。 几次火拼下来,事件越闹越大,直至有次闹出人命后,沈天行连同他那群兄弟逃到了广东。 后来又辗转到广州,在白云批发市场帮人装卸货,凭借着那股狠劲,在市场结识了一个大老板。 97年,沈天行回到福州,在西营里市场开了这间冻品店。 郑老板的身家,确实比沈天行丰厚——可如果要论及在广州那边,和本地势力,绝对比沈天行逊色一筹。 时至这一刻,我才明白。 原来,西营里市场的所有冻品批发商,并不是源头。 真正源头在广州! 那里才是一手货源——他们直接从食品公司拿货,然后在批发到各地,给郑老板和沈天行这类人。 一手和二手。 而我们这类二道贩子,其实属于三手。而到了酒店这边,就已经算是四手货源。 这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庞大到让我心惊。 但也扩升了我对这个行业的认知。 不可否认,知道广州那边才是一手货源的时候,我确实心动了。 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只有先在这里站稳脚跟,拥有了一定的本钱后,才能够有资格接触广州那边。 一个全新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一边完善这个计划,同时又死死压制蠢动的野心。 第十六章 陈阿娇 另外,张一鸣告诉我关于沈天行的那些过往,是在向我传递一个信号——如果沈天行找我麻烦,郑老板绝不会出手帮忙。 所以,想要避免跟沈天行之间的冲突,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我从他那里直接进货。 跟谁进货,对我来讲都一样。 前提是,必须让我赊账。 当然,这话我没有跟张一鸣说,只是说了一句我会认真考虑,然后就离开左海。 告别张一鸣后,我载着苏伊人直奔市场,采购一批产品回家加工。 吃完饭,又接着忙到下午一点半。 筋疲力尽的我,又锻炼了一会,然后满身大汗地躺在草席上,吹着头顶吊扇洒落的阵阵凉风,渐渐入睡。 …… 下午四点,苏伊人叫我起床。 她已经做好了晚饭。 等我吃完出门,她轻声叮嘱我,在后厨那种炉火轰鸣、热火朝天的地方做事,一定要记得多喝水。 她就像小妻子一样叨叨絮絮,可我并不觉得烦,甚至倍感温馨。 我从没谈过恋爱,所以,我也不懂得什么是爱。 但我能够感受到,她好像开始在乎我了。 只不过,这种在乎,是出自于内心喜欢……又或者,仅仅只是出自合伙人的关怀? 我无法确定,所以只能默默接受,不敢有半点回应。 …… 来到左海酒店后厨,张一鸣今晚让我练刀功,切的是豆腐。 先切片,再切丝。 什么时候可以做到,切丝不断,才算达标。 从晚上五点,到晚上九点。 我站在角落那块砧板,足足练了四小时刀功。浪费了不知道多少豆腐,才勉强让张一鸣满意。 这并不是我天赋有多高,全是因为我有之前的底子在。 所以,重新拿起这门手艺后,才可以快速入门。 离开之前,张一鸣把酒店明天要采购的冻品货单给了我,又叮嘱了我几句,这才让我先回去。 走出酒店后门,找到我那辆三轮自行车,蹬着它离开了左海酒店。 华灯初上的城市,夜生活正式开始。 然而,这些与我无关。 …… 三轮车穿过华林路的时候,在一条岔路口,我看到一个衣着性感的女人,快速向我奔来,然后跳上了我的三轮车后斗。 “快走!他们追来了。” 我刚想质问,就看到一群人从几十米外的小巷口冲出来,张望片刻,接着朝我这里冲过来。 一边跑,还有人一边骂着:“甘霖娘,给老子站住!” 我一直在竭尽全力的避开麻烦,可有些时候,越是恐惧的事,它来的就更为猛烈。 看到对方十几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我真想把车后斗那个女人踹下去。 然而,局势不允许我这样做。 就算我这会儿把她轰走,那群人也未必会放过我。 我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压着恼火,蹬着三轮车,飞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扑你姆……”身后传来女人的叫骂声。 “你们这群狗东西,一个个都给老娘等着!嫖完我家小妹不给钱,老娘非弄死你们不可!” 那股嚣张劲,听得我牙疼。 回头一看,那群人越追越近,我使劲蹬着三轮车在公路穿梭,在十字路口遇上红灯,直接拐向五四北,这才把身后那群人甩掉。 “谢了,哥们……” 车后斗的女人,在我肩膀拍了下,然后坐在车沿边。 我放慢速度,控制着扶把,拐到路边停下,然后跳下车,瞪了一眼这个身穿超短裙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酒红波浪长发,鹅蛋脸上红妆淡抹,显得惟妙惟俏。 一双杏仁眼的睫毛弯曲浓墨,眨动间,像是两只蝴蝶翩翩起舞。 挺翘的鼻梁下,是一张火红小嘴,像是樱桃般诱人。 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左右,靓丽的容颜,配上穿着的这件黑色超短裙,就像是一朵在黑夜绽放的玫瑰,妖艳妖娆。 最为惹我注目的,要数她的那对凶器…… 再看女人那双裹着黑丝、穿着白色高跟的大长腿,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小弟弟,你这样直勾勾盯着我看,是不是打算照顾一下姐姐的生意呀?” 她挑起我下巴,脸上绽放着迷人微笑,“我可以给你优惠一点哟。” 我连忙拍开她的手:“说归说,别动手动脚的……还有,你这是几个意思?” “要不,我让你睡一次?全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那种豪爽,看得我着实有些心动。 不过,一想到苏伊人,我压下了心中那股蠢动,没好气地白了女人一眼。 “事情解决了,赶紧下车走人,我还要回家呢。” “小帅哥,别急嘛。”女人娇滴滴地拍了拍胸口。 “我陈阿娇,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今晚你帮了我,以后我一定报答你。” “要是你愿意,今晚以身相许也行。” 我有些受不了她这股劲:“不用了,我不需要你回报。” “那可不一定哟。”陈阿娇红唇微抿,一脸饶有深意。 “姐姐我手底下,有一大群漂亮的妹妹哟。” “你呢,又是个男人。而且还处于年轻气盛的年龄,保不齐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你突然来兴趣了,那可咋整呀?” “找姐姐喽,你一个电话过来,我立马带着场子里最漂亮的那个,给你送货上门。” 我皱起眉头:“你是鸡头?” “这称呼难听了,以后喊我一声阿娇姐。”陈阿娇从她那个挎包,拿出一张名片塞进我手里。 “拿着,以后有需要就联系姐。或者,到宝龙夜总会找姐。” 说完,她跳下三轮车,挥了挥手,拦下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 上车前,她向我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中,我低头看向手中这张名片,沉思几秒,还是把它揣兜里。 或许我自己不需要。 但是,在这生意场上混,跟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交往,保不齐哪天就会需要用上陈阿娇。 翻身上三轮车,脚下一蹬,我继续往晋安区方向奔去。 …… 回到出租屋。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就看到坐在沙发翻阅书籍的苏伊人。 “回来啦……”她连忙放下手中书籍,抓起茶几桌哪壶凉白开,倒满半个玻璃杯,端着向我走来。 “累吧?先喝杯水。” 轻柔的语气,贤惠的举动,暖化了我那颗疲倦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身体好似被注入一股力量,疲软的身体也变得充实。 “谢谢……”接过她手里那杯水,我一口饮尽,然后问她,怎么这会还没休息? 她说在等我,也在等聚园春酒店的电话。 我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十点多了,聚园春酒店还没报货单吗?” 苏伊人摇头:“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咱们这家店的供货权被人截了。” 她说,之前聚园春基本是临近九点,就会打电话过来,最晚也不会超过九点半。 可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她还没接到电话。 隐隐觉得,这家店的供货权,已经被别人夺走了。 听完她这个推测,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吧。不过你也别想太多,明早咱们过去一趟,找厨师长聊聊。” 做这行就这样,要么今天我抢别人的,要么明天别人抢我的。 就像打乒乓球一样,你来我往,谁先接不住球,谁就输了! 人生好比一场角逐战。 商场更是一个竞技场。 在根基不稳、酒店内部关系不够深的情况下,每一家店的供货权,都很容易易主。 “你不着急?”苏伊人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透着几分诧异。 “我应该着急吗?” 我反问她一句,随后放下手里的水杯,接着说道,“我虽然还没达到那种宠辱不惊的层次,但却深知一个道理……” “碰上麻烦事,自己必须先稳住。” “只有心不慌,才不会做出错误的决策。” 人,遇事一旦惊慌失措,不仅很容易做出误判,甚至会导致事情演变的更糟糕。 刚来福州的那一阵,我在火车站给人擦鞋,因为动摇了其他人利益,他们把我的擦鞋盒给砸了。 血气方刚的我,当场跟他们打了起来。 十几个人围攻之下,我虽然放倒了对方七八人,但也被揍得遍体鳞伤,最后还闹进派出所。 事后,我还要赔钱,给那几个被我打断手脚的人。 那一天,我从派出所出来后,坐在马路边沉思良久。 渐渐从愤怒中明白一个道理——野兽要捕食猎物,从不会正面跟猎物起冲突。 只有趁其不备,才可以一击毙命,同时省心省力。 之前那件事,我完全可以先忍着,然后等他们落单,再挨个敲闷棍的。 到时候,谁能知道是我干的? 从那之后,我开始学会反省,也学会忍。 “你今年真的只有二十岁吗?”苏伊人坐在沙发上,短裤下的那双白皙大长腿盘坐着。 她的右手支撑在大腿上,手掌托着下巴,闪烁着疑惑地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我总觉得,你这年轻的外表下,栖息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这种老气横秋的睿智与沉稳,还有你遇事后的果决狠戾,跟你现在的年纪完全不符。” 第十七章 金钱的奴仆 这算是夸奖吧? 我笑了笑:“决定一个人的处事风格,跟年龄无关。” “有些人活到六十岁,依旧愚昧无知。有些人十五六岁,处世为人老练睿智。” “每个人的阅历与经历不同,以至于才会存在心智差距。” 她是大学毕业,还有可能是名牌大学。 我只有高中文凭,还是乡镇的普通学校。 我与她受到的教育完全不同,文凭方面更是存在着很大差距。 但那又怎样? 社会才是最好的学校,踏入社会后,所遇见的每个人,才是最好的老师。 她会的,我不一定会。 但我懂得,她绝对不懂。 比起我,她就像一个刚入社会的白纸。 像是专门在清晨盛开,中午收拢的海棠花。 她永远不会知道,夜晚有多危险。 就像我从未体会过,清晨的阳光有多暖,日出有多美。 人生就像一条平行线,我们根本无法提前得知,会在前方遇到哪些人,他们又会为我们带来那些影响? 就像我和苏伊人,如果不是商业合作,让我们走到一起。 或许这一辈子,我俩只会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 第二天。 送完两家酒店的货,并且采购完要加工的产品后,苏伊人留在家里加工产品,我则独自一人来到聚园春。 停好三轮车,我直奔一楼的后厨。 厨师长并没有在厨房,问了几个人后,我找到了正蹲在二楼阳台抽烟的他。 “王厨,晒太阳呢?” 肥胖的中年王力,看到我之后,弹了弹烟灰:“在等你。” 等我? 我微微一愣。 王力意味深长一笑:“你们这些供货商,个比个急躁……我昨晚没把货报给你,你应该急得一晚睡不着吧?” “您看得真通透……”我咧咧嘴,竖起大拇指。 “可不就是您说的那样嘛,没能等到您电话,我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别说睡觉了……” “要是有您家地址,我早就连夜上门拜访喽。” 在王力眼中,我就是个不成熟,遇事心难平的后生仔。 所以,我必须把自己伪装成,他想要的这个角色。 有些人喜欢合作对象成熟睿智,有些人则喜欢较为鲁莽气盛。 前面的,遇事有人可以帮忙出谋划策,做出明智的决定。 后面的,比较容易控制。 而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控制欲,和占有欲。 我跟王力接触不多,但通过平日里的观察,我已然知道他这人的性格。 这是个处事喜欢把控全场的人,这一点,从他每天验收货物,挥斥方遒的行为可以看得出来。 所以,我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头绵羊,让他觉得,我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王力听完哈哈一笑:“要不说你们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一点风吹草动,就急得像是锅里的蚂蚁一样焦躁。” “莫慌……”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吁出烟雾,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跟对方合作吗?” “您选择对方,自然有您的想法和理由。”我心里透亮着呢。 能让王力改换合作对象,无非是对方给得比我们多。 不管是哪个行业,都有上中下三条线。 回扣,是这三条线的潜在规矩。 所有的合作,也全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 “新的供货商是个光头青年,叫赵龙。他昨晚请我吃了顿酒,还找了个妹子陪我一晚。” “并且承诺,每个月给我这个数……” 看他伸出两根手指,我抿了抿嘴:“我可以给您更多,只要您答应货款日结,并且愿意用我的产品,我每月至少给你这个数。” 我伸出四根手指,看着满面笑容的王力。 “除此之外,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能给您找来。” 这一刻,我想到了陈阿娇。 有这个鸡头在,只要我出得起钱,还怕没女人吗? “哈哈……”王力抚掌大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后生仔。” “不错,有前途。” 我并没把他的夸奖放在心上:“这个价码的货,质量肯定不一样,您能接受吧?” 我不怕他贪,甚至我不介意给他更多。 聚园春这家酒店的规模,虽然不如左海,但是,每天也能有三四百块的利润。 如果碰上有酒席宴会,当天的用货量,绝对会翻几倍。 而这家酒店的酒席宴会,每月至少能有五六场。 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长,只因聚园春有一道名菜—— 佛跳墙。 这道闽菜之首,吸引不少的食客,前来聚园春消费。 从这里可以看得出,这家酒店的潜力有多高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舍不得放手的原因。 “后厨,我说了算……”王力饶有深意地说。 “先不谈这个,今晚找个地方饮酒,只要你让我满意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很讨厌这种待价而沽、见钱眼开的人。 可我又离不开这种人,甚至,正在成为这样的人。 利益熏心,唯利是图。 这八个字正在蚕食着我。 也许某天,我会沦为金钱的奴仆。 可那又怎样? 我受够没钱的那种苦,不想再过那种苦日子。 想要飞得高,我就必须抛弃一些。 …… 跟王力约好时间和地点后,我蹬着三轮车离开聚园春酒店。 经过路边一个电话亭,我停下三轮车,拿出电话卡,和陈阿娇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喂,哪个找我?” “我……昨晚帮你的人。” “哟,小帅哥呀……”电话那头的陈阿娇,咯咯娇笑起来。 “帅弟弟,打电话给我,是不是要找姐姐消费呀?” 我摸了摸鼻子:“确实有这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这里的价格是多少?” “那要看你的要求喽……”陈阿娇语气轻佻。 “像我这样的质量,一晚是五百。比我差一点的两三百就行,你要是有特殊要求,另外加钱。” 特殊要求? 我无法理解这个词,同样,这个价格也吓我一跳。 一晚五百? 这可是我过去一个月的工资啊! 难怪都说,这一行来钱快,不仅躺着就能把钱挣到手,自个儿还能享受一波。 搞得我都有点想做这行了。 “姐,能便宜点吗?” “你把我这当菜市场呢?”陈阿娇没好气地说道。 “姐妹们挣得都是辛苦钱,怎么能讨价还价呢?” 第十八章 网底的鱼 辛苦钱? 未必吧。 我正想开口,就听陈阿娇又说道:“不过……你是我阿弟嘛,给你打个折也是可以的。” “这样吧,咱俩找个地方见个面,我拿照片给你瞅瞅……看中了哪个,你就跟我讲。” 我连忙点头:“这个可以,我在东街口这儿呢,离你近吗?” “那你到天桥边的麦当劳等我。” “好。” 挂断通话后,我想了想,又给苏伊人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中午不回去吃了。 然后,我蹬着三轮车,调头来到几百米外的麦当劳门口。 等了大概将近半个小时,陈阿娇骑着电动摩托车,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与昨晚的性·感装扮不同,今天的陈阿娇,穿着一件白色碎花连衣裙。 长发挽成一个丸子头,靓丽的脸蛋也没有化妆,看起来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清纯。 停好车后,她踩着一双小白鞋,带着一阵香风站在我面前。 “帅哥,吃饭了吗?” “没呢。”我摇了摇头。 “走着,姐请你吃汉堡。”陈阿娇指了指身后的麦当劳,也不等我回应,率先转身走进去。 我只能锁好三轮车,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一百多块钱,怀着几分惆怅,跟着进门。 来福州三年,我从未吃过汉堡。 走进店里,正在排队的陈阿娇,指了指右边那排座位,让我先过去占位置。 我点了点头,走到一个空着的座位坐下,一边等,一边听着四周食客的交谈声。 片刻后,陈阿娇端着一个装满各种食品的托盘过来。 我连忙站起来,接过手。 “来,边吃边聊。”陈阿娇拿起一杯可乐放到我面前,又递了一个汉堡给我。 想着等下是我买单,我也就没客气。 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汉堡,喝了几口可乐,又拿起炸鸡翅,边吃边看对面的陈阿娇。 “姐,说正事吧。” “行。” 陈阿娇放下手里的汉堡,从她那个随身挎包,拿出一叠照片。 “照片如真人,你慢慢看,挑中哪个尽管说。” 看着桌面那一沓不低于五十张的照片,我咂了咂嘴,满心震惊地擦了擦手,然后拿起来。 “姐走得全是高端路线,手底下的姐妹,质量个顶个的高。” “其中几个老手……”她指了指照片。 “就最后那几个,全是十八般武艺傍身的好手,经验丰富到绝对能让人飞天。” “不过,我不建议你找她们……选个新货吧,就前面的十几个,全是刚入行的……毕竟你也是个原装货,选老货有点吃亏了。” “当然,你要是不介意,姐吃亏点,亲自上场帮你解决。” 她说得很奔放,但又十足含蓄。 外人肯定听不懂,可我却听得心跳加速。 尤其面对陈阿娇那戏谑的眼神,我感到脸有些发烫,连忙解释:“不是我,其实……” 我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怕她听不明白,我又强调了一句。 “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我生意合作伙伴……你经验丰富,应该能知道这个年龄的人,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吧?” “这个我内行,保证给你安排妥妥的。”陈阿娇一脸自信。 “不过,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生意人……还以为,你蹬着三轮车,是收破烂的呢。” 我听完也不恼,把手里那沓照片还给她后,笑着岔开话题:“那就这样说定了,今晚十点。” “行,交给姐吧。保证你今晚的这单生意,肯定能顺利谈成功。”陈阿娇拍着胸口。 波澜壮观。 看得我触目惊心。 “那好,我去结账。”说着,我站了起来。 “结啥账啊?”陈阿娇一脸的疑惑。 我指了指桌面。 陈阿娇咯咯娇笑:“我的小帅哥呀,人家汉堡店都是点完餐,立即结账的呢。” “行啦,今天这顿姐请你,全当报答你昨晚的恩情,赶紧坐下吧。” 她拽着我重新坐下,又继续说道,“小帅哥,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是不是瞧不起姐,觉得姐没资格知道你名字?” 原本有些尴尬的我,听到这话后,连忙开口:“我可没这种想法,只是一直没机会说……” 末了,我又补充一句,“我姓江,名一方。” “江一方?” 陈阿娇确认了下,见我点头,她掩嘴轻笑,“这个名字好,一听就是个有文化的人。” “你名字也不错,吾家有娇女,皎皎颜白皙……”我凝视她那白皙俏丽的脸蛋,笑着说道。 陈阿娇笑开颜:“不愧是有文化的人,出口成章,姐佩服……来,干杯!” 她拿起那杯可乐,跟我碰了一下。 这一个中午,我和陈阿娇聊了很多,也渐渐了解了眼前这个女人,知道了她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其实,职业没有高尚低俗之分。 低也好,高也罢。 全是活在规则之下,受人摆布的底层人员。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就像一张大网。 像我们这样的人,如同网中的鱼。 愚昧无知的我们,总以为网里的世界安全稳当。 可这只是因为,那些撒网的人还没收网。 我想突破这层网! 就算不能成为站在岸边撒网的人,我也要逃出这张网覆盖的范围…… …… 告别了陈阿娇,我回到出租屋。 吃过午饭的苏伊人,还在仓库里加工产品。 我推开仓库门进去,随手又把门关上。 狭小的空间里,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更为浓郁。 “吃过饭了吗?” “嗯。” 我点了点头,边忙边把王力的事跟她讲,连同陈阿娇的事,我也没有隐瞒。 我不喜欢撒谎,尤其,这人还是让我心动的姑娘。 苏伊人放下手里的水勺,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不懂,做生意非要这样吗?” 我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人有所需,我必予之。这就是规则……我可以不遵守,但绝不能破坏。” “至少,现在的我们,还不够资格挑衅规则,践踏规则。” 因为我们不是制定规则的人。 因为我们依旧是活在规则这张网之下的鱼。 要想成为鱼群中的王者,就只有先遵循别人的规则,上演自相残杀的戏码。 凶残无妄,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苏伊人沉吟几秒:“今晚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我愕然地看着她,“不相信我?” “对。” 她毫不避让地跟我对视,“我可以容许你遵守规则,但绝不许你融入规则。” “你觉得,我会跟她们一块玩儿?”我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是这样,那你大可放心。” “我虽然是个男人,但暂时没有这方面想法。” 我现在只想搞钱。 至于女人…… 或许我需要,但依然能控制。 比起女人,我更在乎如何能把事情做好。 “色能迷人眼,酒会乱人心智……”苏伊人嘟着粉唇,淡淡地说了一句。 “饱受酒精侵蚀的男人,就像脱缰的野马。我要是不拽着绳索,你肯定会策马奔腾。” 这是什么话? 我有些无奈:“行,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正好也要你付钱。” 我无法理解她这种行为。 为什么会突然间管防起我来? 见我答应,苏伊人笑逐颜开:“只要不是你自己玩的,付多少钱,我都没意见。” 听到这话,我撇了撇嘴,没有回应她,低头继续忙活。 …… 两点多,忙完所有事情,我看了看仓库的空间,心里衡量了一下地方。 “今晚谈成后,明天再去买两个冰箱吧。以聚园春酒店的用货量,这个冰箱肯定不够。” “嗯呐。” 我们俩谈笑着上楼。 我在客厅锻炼身体,苏伊人则坐在一旁沙发算账。 今天,左海酒店又给我们带来一千多的利润。 苏伊人说,明天左海酒店有一场喜宴。 她打听过了,这场结婚宴规格不小,需要用到的冻品肯定不少。 明天的利润,有可能突破两千块钱。 听着她雀跃地声音,我的心头也弥漫着喜悦之情。 做我们这行的,巴不得供货酒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最好天天有酒席。 但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想要提高收入,只能从酒店数量入手。 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跟苏伊人说道:“等我这边的事情解决,跟张一鸣的关系彻底稳定了,到时候,咱们再拓展其它酒店。” “那就要雇人手了。”苏伊人说。 “不然,单靠咱们两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我深以为然。 单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把事业做大的。 她给我算了一笔账,随着业务扩大,雇佣人的工钱,以及租房子的钱,外加伙食费…… 按照工资五百,房租五百计算,每个月要额外多支付一千两百块钱左右。 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也是必要的支出。 而且我相信,这笔钱支出后,可以为我带来更大收益。 跟她又聊了一会儿,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 晚上九点,又练了一晚刀功的我,从张一鸣的手里,接过明天酒店所需的产品采购单,跟他又聊了会儿,然后起身告辞。 走出酒店后门,我第一眼看到路灯下,正坐在三轮车后斗看书的苏伊人。 她是下午跟着我一块来的,然后一直坐在这看书。 第十九章 我是自愿的 “走了。” 我走到三轮车边上,把左海酒店的采购单递给她,然后翻身上了三轮车。 “今晚张厨教你啥了?”苏伊人问道。 “练刀工。”我蹬着三轮车,回了一句。 “不是说……你已经能把豆腐切成丝了吗?”苏伊人语气带着疑惑,“这还不够格?” “够格,但还要练雕工。”我叹了声。 “他今晚给我出的题目是,用菜刀雕刻狮子球。” “狮子球你见过吧?就是那种中间镂空,外球包小球。” 说到这,我看了看左手贴着创可贴的几处伤口,心生几分郁闷。 “没有专门的雕刻工具,要想练成这一步,怕是要费不少时间啊!” “慢慢来喽……” 我俩就这样聊了一路,直至抵达目的地。 温泉路的某家大排档,这里离东街口近,离我住的地方也近。 先占了一张桌子,我和苏伊人刚坐下,正想给王力打个电话,陈阿娇六率先来了。 夜晚的她,再次化身成一个性·感妖娆的魔女。 跟她一同来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穿着蓝白校服,显得娇柔清纯。 “小帅哥,你这是自带呀?”陈阿娇调侃了一句。 我刚想回应,就听苏伊人说道:“你好,我是他女朋友。” 苏伊人这话一出,我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满目惊疑地看着她。 陈阿娇咯咯笑着,跟苏伊人握了握手。 “难怪他不需要呢,感情有阿妹这样一个可人儿呀。” “能理解。”说着,她指了指边上的校服女孩。 “我姐妹,阿澜,也是今晚的人选。” “别看她年轻,手段绝对老道!你那个客户碰上她,明天绝对服服帖帖……” 还因为苏伊人那番话,处于震惊中的我,听完陈阿娇这话,有些恍惚的跟阿澜打了个招呼。 “都有女朋友的人了,还在这儿跟我装害羞呢啊?”陈阿娇调侃了句,接着,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又接着说道:“我先走了,阿澜你好好发挥,把你的绝技用上,一定要帮我这小阿弟搞定对方。” 阿澜点了点头:“阿娇姐放心吧,我肯定使出全力,帮咱们的小阿弟。” 娇滴滴的声音,透着一股化不开的风尘气。 陈阿娇拍了拍我肩膀:“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连忙起身送她。 陈阿娇坐进出租车后,我也看到了晃悠悠走来的王力。 “力哥……”我迎上去打了个招呼,接着,带他到我们那桌坐下,把阿澜介绍他认识。 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在看到阿澜的那一刻,王力眼里爆发出来的炽热。 这种眼神,就像发现猎物的饿狼一样贪婪。 天底下,能让男人动容的有三样——权,钱,女人。 有人爱权。 有人贪钱。 有人沉迷女色。 如果说,张一鸣是个贪恋风花雪月的儒客。 那么,王力则是一个色中饿鬼。 他没有张一鸣的风雅与智慧,更像是一个真正瓢客。 …… 点菜是一门学问,尤其当客人说随便,都可以的时候。 作为点菜的我,必须要先问对方,有没有忌口之物。 确认之后,我才开始做主点菜。 酒菜上桌,王力立即就被阿澜缠上了。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这副清纯的外表之下,有着一颗玲珑心。 各种奉承的言语,不仅把王力捧得飘飘然,更把他迷得晕头转向,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玩谁? 我和苏伊人,反倒像是个事外人。 看着推杯换盏,互相依偎的王力和阿澜,俩人这种浓情蜜语的姿态,看得我心中感慨万千。 同时,也萌生一个和陈阿娇继续合作的想法。 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不得不承认,陈阿娇手里的人,除了容貌娇美、身材妖娆之外,情商和口才等方面也是相当了得。 如果跟她们达成合作,对我开拓事业,绝对是如虎添翼。 酒,只喝了一个小时。 但不管是我,或是王力,两个大男人都醉了。 他是醉在阿澜的美色上。 我是醉倒在酒精上。 送王力和阿澜上车之前,昏昏沉沉的我依稀记得,他把一张纸塞进我的口袋。 然后,王力留下一句其它事明天再谈,随后就跟阿澜离开了。 紧接着,我被苏伊人扶上三轮车后斗。 她今晚滴酒未沾。 酒桌上,王力虽然有敬她,但却全被我和阿澜挡下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醉得这么快的原因。 迷迷糊糊之间,我感觉到有人在拖我衣服,然后没过多久,我抱住一个温软的东西…… 这个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仙子在跟我玩游戏。 她被我从云端扯下来,惨叫一声后,紧紧抱住我不松手。 …… 凌晨四点的夜,像是女人即将脱衣的那一瞬间,那种朦胧美,如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既让人心慌,却又让人向往。 我在黑暗中睁开眼,摇晃一了下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双手抻着床板,就要坐起。 然而这一抻,差点让我失声惊呼。 因为入手摸到的并不是凉席,而是一片光滑且温软之物。 入手的触感,吓得我连忙回头看去——当发现身边躺着一个女人时,我瞪圆双目,立马蹦下床。 打开电灯的一瞬间,我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同时,也看清那个女人的容颜。 苏伊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跟她睡在一起? 还有,她怎么没穿衣服?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心头弥漫,我怔楞在原地,直勾勾盯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可我心里并没有半点情欲,反而充满惊慌。 难道,是我喝醉后……把她给那个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娇柔温婉的声音响了起来。 “酒醒了吗?” 突如其来地声音,把处于恍惚中的我吓一跳。 看到苏伊人已经醒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与她目光对视的瞬间,我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恐慌地垂下脑袋。 “那个……我昨晚,对不起,我……” “我自愿的。” 啥? 我猛地抬头,满目惊愕地看着她。 只见苏伊人俏脸微红,大眼睛饱含温柔,与我对视。 “如果不是我自愿,就你当时那种状态,我一巴掌就能把你呼倒在地。” 第二十章 喜他所喜 忧他所忧 “为什么?”我很是不解地问道。 “因为喜欢……”苏伊人托着下巴,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柔情。 “满打满算,我们也就认识一个星期。” “但就在这短短一个星期内,我却因你心动数次。” “谈爱太早,也不切实际……但是你的睿智、你的野心、你那刻苦上进的品质,以及果决的处事风格,一次次撩动我心弦……” 她掀开被单,只穿着一件肚兜,外加一件浅粉小裤,缓缓向我走来。 我无心观赏她的美,目光被凉席上的点点落红,牢牢吸引着。 她是…… 那一刻,我心里有喜悦,但也有不知所措。 “想什么呢?” 轻柔的声音,将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看着眼前这个身段高挑,肤白貌美的女孩,我心情复杂地叹了声:“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们现在的关系吗?” 看我点头,苏伊人拉起我双手,放在她肩膀上,接着她双手抱在我腰间,与我对视。 “你喜欢我吗?” 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没人能够不为她心动。 这是个容貌与身材都处于高分线的姑娘,尤其她个人品质言行,智慧,性格……各个方面都是那么迷人。 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事实上,我的那颗心,早就为她心动过数次。 只是,我一直在压制,逃避,自认为配不上她,所以不敢面对。 只想着,等我挣到钱,解决温饱后,再跟她表白。 但现在…… “你喜欢我,恰好我也喜欢你,这就够啦。”苏伊人巧笑嫣然。 “你是个优秀的男人,也是一只注定翱翔天空的雄鹰。” “遇上你,是我幸运。跟了你,是我福气。” 我不知道她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或许……她真的喜欢我。 但是,仅仅只是因为喜欢,就会把身子交给一个刚认识七天的男人吗? 她不是那种随便轻佻的女人。 我了解她,同样换成是我,也不会单凭喜欢,就把自己交给对方。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我看不出的隐秘。 我心思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笑容温婉的女孩。 许久,我那双搭在她肩头的手缓缓下滑,然后搂住她的小蛮腰。 望着她娇羞的容颜,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努力挣钱,把你娶回家的。” 我没有再逃避,选择正面直视这份感情。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我跟她有了夫妻之实。 这是一件不可扭转的事实。 身为一个男人,既然做了,就该担起这份责任,而不是找借口。 苏伊人红着脸:“嗯,我相信你。” “那个……”我收回手,挠了挠头,指了指凉席上的落红。 “要不你休息一天?” 苏伊人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瞬间俏脸通红,连脖子上都覆盖一层粉红。 “我没你想象中的那般娇弱。” 她确实是个很坚强的女孩。 这一点,我深以为然。 …… 穿好衣服,走出她房间后,我俩一起洗漱,然后下楼出门。 彼此坦白心意,又有了夫妻之实后,再次蹬着三轮车载她,我感觉与她亲近了几分。 没有了之前那种,明明她离我很近,却又好似彼此之间隔着一堵墙的距离感。 今天的苏伊人,更美了。 那红扑扑地小脸蛋,清澈的笑声,为这夏天的酷热,带来几分凉爽。 我不知道她因何欢喜。 但是,她喜悦的笑声,让我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美好。 我没谈过恋爱,也不懂得怎样才算爱,但我在书上看过对爱情的描绘。 他们说,男女之间最真挚的爱情是,喜她所喜,忧她所忧。 最美的是,每一次不经意间地对视,彼此都会喜笑开颜,心随对方跳动。 到了市场后,一切如旧却又与往常不同。 比如吃卤面的时候,以前苏伊人吃不完,会留着放任不管。 现在吃不完,她会把剩下的倒进我碗里。 然后美名其曰地笑着说:“你是家里的男人,每天最累的也是你,应该多吃一点。” 吃完后,她会把那条以往自己用的手帕拿出来,帮我擦嘴。 一举一动,尽显温柔,暖化了我的心。 我想起那句话,当一个女人心里有了男人,她会跟他分享一切。 反之,只会处处设防。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谈恋爱。 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 今天,我们把聚园春的货,放在了最后送。 九点半,验收完货之后,苏伊人坐在三轮车上等我。 我跟王力走到一旁,抽着烟,聊着事。 “昨晚那个很不错……”提起阿澜,王力的脸上洋溢着痴迷。 “我从没有遇上这样一个,令我流连忘返的女人……以后有时间,可以多约她出来。” 我很想说,约她倒是不难,前提是你能给我带来更多价值,否则,我可请不起你。 “这个问题不大。”我吸了口烟,看着他,“先谈咱们之间的事。” 这一次,我没有委婉,直言不讳地说出,“以聚春园的体量,冻品这块每月的利润,最多也就三千块出头。” “按照我给你的那个数,我还要往里头贴钱呢。” 王力笑了笑:“就咱们这关系,我怎能让你亏钱啊?” “这样吧,除了你昨天说的那事儿以外,哥哥我再给你介绍一门生意。” “不过有个条件。” “力哥请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我一直坚守的名言。 想要得到,必须就要付出。 “两天约阿澜出来一次。” 听到是这个,我眯了眯眼,心中衡量一下,点头一笑:“这个没问题……不知你说的赚钱门路是哪个?” 他越是迷恋阿澜,对我来说,就越有利。 虽然每次要付出一笔不小的费用,但只要王力能给我的利益足够大,我不介意为他支付这部分费用。 “嘢味这块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99年,我在温泉公园酒店当厨师的时候,就接触过嘢味这块。 只不过,消费者并不认同这类食材,所以反响平平。 “我们酒店每个月这块的用货量,不低于五万块钱……”王力吸了一口烟,呲牙一笑。 “我把它交给你做,并且还能给你介绍这块的批发商。条件是每个月我要五千块钱,外加阿澜。” 我皱起眉头:“利润有多少?” “我有找批发商询问过,按照供货商给我的价格,能达到对半赚。”看我一脸惊讶,王力压低声音。 “我没骗你,等你亲自找批发商谈过就会知道,这里面可操作的不仅仅是价格,甚至还有斤两。” “现在这个供货商,没有老弟你识趣,所以我才打算换掉他。” “恰好你合我心意,自然是交给你喽。” 对半赚? 天底下真有这样暴利的生意吗? 对此,我保留怀疑。 又跟王力聊了一会儿,恰好有供货商送货过来。 王力把早已准备好的名片,也就是嘢味批发商的联系方式给我,然后又低声交代了我几句,这才转身继续忙活。 从这可以看出,显然,他早就有换掉那个嘢味供货商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会决定给我做,并且还把批发商的联系方式给我,而不是他选择自己跟批发商合作…… 一切缘由,皆因为阿澜。 我花了三百块钱,换来了一门新的业务。 这笔买卖,划算到令人心惊。 …… 路上,我把这事讲给苏伊人听。 谁知她听完后,极其认可地说:“嘢味这块确实暴利,一条三斤重的蛇,可以注水到四五斤。” “除此之外,还有价格方面。这个时候的嘢味市场,价格极其模糊。” “就拿眼镜蛇作为例子,每斤进货价应该不会超过一百块钱,但却能卖到两三百块钱。” 我把车停在路边,一脸惊愕地看着她:“你从哪了解到这些信息的?” 原以为她不知道这个行业,谁知,她竟然比我还要了解。 “别忘了,我老家是潮汕的。”苏伊人笑眼弯弯地说道。 “96年的时候,广东就已经开始流行吃蛇了。这几年,蛇早已被广东人吃出花样。” “等有时间,我带你到汕头走一趟,大街小巷全是蛇餐馆。” 听她这么一说,我这才幡然大悟。 我虽然没去过潮汕,但也听说过那边不少事。 “那你来到这里以后,为什么选择冻品,而不是嘢味?” 苏伊人白了我一眼:“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彪悍到可以手抓毒蛇的女孩子吗?” “吃,我敢……但要我抓它,甚至动手杀,我可没那个胆子。” 这倒也是。 心中释然后,我蹬着三轮车继续前行,一边跟苏伊人接着聊关于嘢味这个行业。 到市场后,采购了一批比以前多三倍量的产品,来回两趟运回家后,随便找了家面馆填饱肚子,我跟苏伊人直奔二手家电市场。 花了将近三千块钱,购买三台大冰箱,我让老板找了辆小货车,帮忙送回去。 三个冰箱,两台放在楼上客厅,剩下那台放在仓库。 搬冰箱,加工产品……忙完所有事情后,已经是下午四点。 我和苏伊人累得全身发酸。 到外面解决晚餐后,我蹬着三轮车直奔左海酒店,继续接受张一鸣的训练。 又是汗流浃背的一晚。 第二十一章 钱生钱 晚上九点,带着左手新添的两道伤口,我全身无力地踩着三轮自行车,回到家里。 一进门,我瘫坐在沙发上,连动弹的心思都没有。 苏伊人端了杯温水给我。 接着,又让我坐到小板凳上,然后她爬上沙发,坐在我后面,替我按捏肩膀。 这种贤惠温柔的爱意,让我深深为之着迷。 “要不雇个人吧?” “我怕这样下去,会把你给累坏了。” 她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 我眯着眼睛,轻哼了声:“咱们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不算上我那部分,再扣除郑老板的那部分货款,以及今天买冰箱花掉的钱,你还要倒欠我两千块钱。” 咳咳…… 我连忙起身,满目愕然地看着她:“不会吧,这几天,光是左海,就给咱俩带来不低于三千块的收入……” “其它两家酒店的收入,加起来也有一千多吧?” “没错啊。”苏伊人指了指,那张贴在墙上的财务报表。 “但是除了红房酒店以外,其它两家酒店都还没结算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倒也是哈……明天你记得带上货单,到聚园春把货款结了,以后这边采取日结。” 说完这事,我又问道,“你个人手里还有多少钱,够不够支持咱们开拓嘢味这项业务?” “一万左右吧……”苏伊人算了算。 “但是,为什么要拿咱们的钱出来呢?” 见我一脸狐疑,她又说道:“拿郑老板的货款周转不就行了,反正他那边是月结的。” 还能这样? 我瞪圆双目,思维随着她这句话,变得开阔许多。 “这算是……拿别人的钱,为自己挣钱吗?” 钱生钱,这三个字,人人都知道。 但是,知道如何操作的人,却少之又少。 “算是吧。” 苏伊人笑着说,“其实你一直都在做,比如你跟郑老板谈的赊账合作,这也是用别人的钱挣钱。”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她捧住我的脸,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你能在连本金都没有,且彼此不认识的情况下,说服郑老板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跟你合作。” “空手套白狼这五个字,人人都懂,但是能够做到的人,屈指可数。” “这其中,不仅涉及到个人的价值、能力,更还要有足够强大的魄力与自信。” “天时地利人和。”苏伊人笑着亲了我一口,俏脸微红继续说道。 “你成功了,不仅拿下郑老板,也折服了我的心。” 所以,她这是被我的个人魅力折服的喽? 我挠了挠头,一股成就感在心头弥漫。 这一刻,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男人没钱,却能让女人为之倾倒。 基于颜值与魅力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价值与能力。 只有让另一半看到潜力,展现出足以让对方侧目的价值,让她相信,凭借我自身能力,可以搏击一个美好未来。 这种不是空谈幻想,而是可以看到,且触摸到的未来,才可以让女人完全交付身形,并且甘于陪伴在身旁,一起努力。 现实吗? 有点。 但是爱情的基础,除了好感与喜欢之外,还需要金钱维持。 贫贱夫妻百事哀。 闲坐悲君亦自悲。 现在不是六七十年代了,已经是分手率和离婚率暴涨的年代。 没有金钱维持的爱情,走不了多远。 …… 洗完澡后,我本要回自己的房间,结果刚走进去一看,被单和枕头已经没了。 看了看正在浴室里的苏伊人,我走进她房间,看到我那个枕头放在她床上后,犹豫了一会,我还是走过去躺下。 但随即又坐了起来,下床走了走,我重新躺下…… 周而复始几次,直至听见浴室开门声,我连忙再次躺回去。 心跳在加快,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在我心头弥漫。 分不清这是紧张还是期待,我干脆闭上眼睛。 片刻后,我嗅到一股醉人的清香,也察觉到苏伊人在我身边躺下。 我咽了咽口水,全身绷紧,不敢转身去看她。 “睡了吗?” “没……没有。”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全身也开始发热,哪怕头顶的吊扇已经开到三档。 可那以往还算凉爽的风,此刻,却降不了我身体的温度。 “我原本还有点紧张,但一看你这样,我就不紧张了。” 苏伊人笑意盈盈地说完,下一秒我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手搂住,紧接着,背后也传来一阵温软。 “一方……” 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还对着我的耳朵里呼了一口气。 我哆嗦了一下,再也压制不住那颗躁动的心,转身一把将她抱住,紧紧搂在怀里。 她嘤咛一声,俏脸通红地闭上眼睛。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只觉得搂着她好舒服,看她闭上双眼的容颜,也倍感温馨。 苏伊人睁开眼,面对我直勾勾的眼神,她面露一抹无奈。 接着,脑袋往前一凑,在我嘴上亲了一口:“先放开,我下去关灯。” “好。” 房间陷入黑暗,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压住了。 紧接着,嘴也被堵住了。 这一晚,直至我筋疲力尽才结束。 …… 凌晨三点半,我睁开双眼。 看着蜷缩在我怀里的苏伊人,我轻轻捧住她的脑袋,把被她枕着的左臂移开后,又连忙扯过一旁的枕头,垫在她脑袋下方。 确定没有惊醒她,我小心翼翼下了床,穿好衣服,关上房门,然后走进厨房,先把稀饭放进高压锅煮,接着又去刷牙洗脸。 洗漱完,我在客厅开始锻炼。 一组五十个,照例做完两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后,我擦了擦汗,走进厨房炒菜。 …… 凌晨四点十分。 苏伊人起床后,看到桌上摆放的早餐,巧笑嫣然地抱住我,说了句辛苦啦。 吃完早饭,已是凌晨四点半。 我俩匆匆下楼,蹬着三轮车,前往西营里市场。 今天,只采购左海酒店所需的冻品,以及红房酒店的水果。 至于其它两家酒店的冻品,已经加工好,正放在家里冰箱。 忙了一个早上,直到十点半,忙完所有事情后,我和苏伊人开始加工产品。 等到中午吃完饭,已经临近一点钟。 接着,我打了个电话给陈阿娇,约她到家里来,让苏伊人招待她,顺道把上次的钱结算给她。 打完电话后,我拿着苏伊人的手机,蹬着三轮车,独自前去找那个嘢味批发商。 今天早上结算货款的时候,王力得知,我还没跟那个嘢味批发商联系,说我有钱挣,还拖拖拉拉,换做是别人,他肯定一脚踹开…… 其实我比他更急。 然而,昨天实在太忙了,只能等到今天。 …… 金泉路。 我来到那个嘢味批发商家里,是一个矮胖中年男子。 见面没聊几句,我才知道对方姓刘,单名一个鹏字。 得知我是他老乡,刘鹏更加热情。 香烟茶水招待,又领着我,到隔壁一间出租屋看货。 走进房间,一股腥臭味传来。 看着眼前地上那一个个装满蛇的透明弹丝袋,我瞪圆双目。 “鹏哥,这全是蛇?” “对。” 刘鹏笑了笑,“一千多斤左右……有菜花蛇,眼镜蛇,五步蛇,树蛇,棕锦蛇……” 他一连说了七种蛇,接着又跟我讲,哪些是目前市场最热销的。 然后又翻开客厅角落的冰箱,里面全是冻货。 介绍完产品,刘鹏热情地说道:“我这里还包送货上门,你如果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你送到酒店。” 送货上门可以。 送到酒店就免了。 我心想,要是让他帮着送到酒店,酒店的供货权,第二天肯定会易主。 不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昨晚,我跟张一鸣谈及供货权这块。 他跟我讲,目前他们酒店的这个供货商,以前是跑摩托的。 原先那个供货商生意做得很大,还开了一间会所。因为忙不过来,经常找摩托车司机帮忙送货。 一来二去,这家店就变成摩托车司机的了,对方也借此成为一个供货商。 有这个案例在前,我不得不防。 纵使面对刘鹏这个老乡,我也要防一手。 涉及到金钱利益,别说是老乡,就算是亲兄弟,都有可能互捅刀子。 自古以来,只要利益够大,兄弟相残,父子反目的案例可不少。 看完货,回到刘鹏对面的房子,他开始跟我讲价格。 还算公道,跟我在王力那边了解的相差无几。 谈及市面上卖给酒店的价格,他笑了笑。 “咱们老家的人,很多在福州这里做生意。嘢味这块居多,价格也都是各有各一个数。” “比如眼镜蛇,三斤以下进货价是85块钱……他们拿过手,用针筒往肚子里灌个一两斤水,或是拆开一两包食用盐,倒进编织袋里……” “然后拿去卖给酒店,价格基本是两百块钱往上,一条蛇基本可以挣个七八百块钱。” 这最后一句,听得我心噗噗跳。 按照他这样说,一条三斤以下的眼镜蛇,成本大概是两百三十块钱左右。 一斤卖两百块钱,利润也就是115块钱。 这其中,就有两百三十块钱的利润了。 但是别忘了,还有注水或放盐巴。 如果放两斤盐巴,凭空又多出四百块钱利润。 第二十二章 莫要小瞧天下人 我要送多少冻品,才可以赚到六七百块钱? 没法计算。 而这,还只是利润最低的蛇类产品。 经常有人鱼目混珠,带着活货到酒店,趁人不注意,换成冰冻的产品。 而且,酒店的人根本不懂这些。 知道这些内情的,全是供货商,和他们这些批发商。 “销售价呢?”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不低于八百块钱。” 好家伙,又是每斤几百块钱的利润啊! 我心中呐喊,今天了解到的这些,颠覆了我对行业的认知。 这时候,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钱好像也不算难挣啊! 人的认知能力,之所以有限,全因为阶层固化。 领域不同,导致知识体系也就不同。 很多时候我们总会想,为什么别人挣钱就那么容易,自己累死累活,却不如别人一个小时挣得多? 行业的认知偏差,导致我们的思维被固化了。 我曾经也一样。 但是,遇到苏伊人之后,我固化的思维被打破了。 我接触到冻品这个行业,找到一条远比打工赚钱还要快的门路。 有时候,不是我们不够聪明,只是缺少一个领路人。 遇上这样一个人,我们将会获得质得飞跃。 然后,一个阶层一个阶层的往上爬,随着每认识一个层次的人,赚钱的速度也会随之加快。 要想突破底层,除了找对方向,拥有明确的行业门路,还要打破束缚在身上的规则枷锁。 循规蹈矩的人,除非是有逆天气运,否则永远只能困在底层。 有钱人为什么有钱? 是他们很努力吗? 当然,不排除他们曾经很努力,也有可能他们恰好遇上时代的风口。 但不管哪一种,那些有钱人,就没有一个是守规则的人。 这个行业风险很大,高风险,却伴随着高利益。 在我赤脚走路的时候,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只要能让我挣到钱就行。 …… 从刘鹏家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这期间,我见到不少来他家拿货的人,有中年人,也有年轻人。 普遍是十八岁到三十岁层次的人比较多,大部分都是同县不同村。 拿着价格表,我回到了家里,陈阿娇还没走。 看到我回来后,她笑着打趣:“哎呦,江老板,上哪谈大生意去啦?” “阿娇姐,我就一苦命跑腿的……”接过苏伊人递来的水杯,我饮完后,把杯子放在茶几桌上。 “姐,今后咱们可能要多合作了。” 陈阿娇也点了点头:“刚才伊人有跟我讲过这事,我这边,你大可放心。” “只要有需要,不用你出面,一个电话过来,我立马给你安排妥妥地。” 我虽然不了解陈阿娇,但她能带领这么多姐妹,能力肯定是有。 加上阿澜这件事,我对她办事能力,也有了一定认知。 详谈片刻,陈阿娇接了个电话,然后起身告辞。 送走她后,苏伊人坐在我身旁:“其实,我并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拉拢人。” 我诧异地看向她:“那你还帮我跟陈阿娇谈?” “因为我知道说服不了你。”苏伊人搂住我胳膊,脑袋靠在我肩头。 “另外,我也认真思考过,你之前讲得那些话。” “像我们这种毫无根基的人,要想快速发展起来,就离不开人脉。” “人脉圈的基础就是,你要让人觉得有价值,能为他们带来利益,并且懂得投其所好……” 说到这里,她松开我肩膀,面露一抹微笑。 “食色性也。”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 “都离不开这个……尤其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后,我对此的认知更为深刻。” “但是,咱俩有言在先……我允许你用这种方式,但绝不能容忍你参与其中。” “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小心睡觉的时候,我把你给剪了。” 看她比划着剪刀的手势,我脚底窜起一股寒意,连忙开口保证:“未来怎样,我不敢保证。但只要你在我身边的一天,我绝不会碰其她女人。” 这不是保证,而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一个男人,如果连这一点都控制不了,永远不可能成大事。 因为意志力不行,注定你在这尔虞我诈的商场走不远。 “算你识相。”苏伊人笑逐颜开,揉了揉我头发。 “我做饭去啦,你休息一会儿。” “嗯。” 我本想起身帮忙,却被她推出厨房。 “你平时就够劳累的了,我怎舍得让你更累呀。” “乖,去坐着看会书,饭菜等会儿就好了。” 看着她曼妙的背影,我的心中升起无限柔情。 这两天,我经常会想,是不是老天爷知道我前十几年太苦了,所以派她下来拯救我? 苏伊人的出现,不仅改变我人生路线,更给我带来温暖。 我觉得这就是爱。 彼此包容,知彼此苦累。 相互付出,又互相珍惜。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我也说不出来,到底什么样才算爱。 …… 吃过晚饭,我蹬着三轮车,来到了左海酒店。 依旧是练刀功,照样是雕刻狮子球。 四个小时的训练,我汗流浃背,当然,进步也不小。 虽然雕刻出来的作品,依旧不能让张一鸣满意。 可至少,今晚我的手没被切伤,并且错误的地方也只有一处。 从张一鸣手里接过冻品货单,看着上面多了一款产品,我心生几分欢喜—— 十条三斤以上的眼镜蛇。 这是我下午到酒店后,跟张一鸣谈好的。 以后,左海酒店的嘢味,将交给我负责。 “沈天行,今天找过我……” 张一鸣指了指椅子,让我坐下后,他接着说道,“虎狼藏于暗处环伺。行走在阳光下的你,如刀悬于头顶……这刀要是落下,你就算不死也得残。” 我眯着眼睛:“师父是觉得,我不如他沈天行?” 我承认,沈天行势大,作为本地土著,可以说是一条地头蛇。 但他真就无懈可击吗? “莫要小看天下人……”张一鸣饮了杯茶水。 “十几年前,西营里那片区域就像一锅大杂烩,三教九流聚集地,沈天行能从中杀出来,并且占据一席之地,可见他有多厉害。” “做人嘛,有胆魄之外,还要有相匹配的实力。两者配合,才可以所向披靡。” “并非是看不起你……而是如今的沈天行,羽翼丰盛,如是盘旋天空的老鹰。” 第二十三章 年少不狂几时狂? “你呢……”张一鸣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水后,接着讲道。 “鲁莽成不了事,要想成为人上人,除了要有智谋之外,还要懂得隐忍。” “所以,我不建议你跟沈天行硬碰。” 我沉吟几秒:“您说的有道理……可我若是这一步退让了,能换来什么?” “师父,我这人是泥腿子出身,我从农村到这里,三年来,我一直混迹底层。” “不敢说我已经阅尽人生百态,但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直勾勾盯着他,“人越是一无所有,就越不能退让半步。” “这一步退了,胆魄没了,势也就跟着熄了。” 与猛虎博弈,斗得就是一股劲,这股劲一旦泄了,将很难再凝聚。 我不愿当个废物,更不想做泥泞中的沙虫。 谁想踩我一脚,我必狠狠咬对方一口!哪怕咬不死对方,也要让他痛一阵子。 “你就是个狼崽子……”张一鸣笑骂了句,随后又是一叹。 “老年求稳,年少轻狂。” “或许你是正确的……年少不狂,几时狂?” “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除了暴力之外,还有法律。” 最后一句,张一鸣蕴含着几分意味深长。 我听懂了:“您是要我擅加利用法律?” “这生活,就像一盘棋啊……”张一鸣笑眼眯眯。 “每走一步,你都要事先规划才行……只有这样,才可以减少犯错率,增加胜算。” “落子无悔,人生更没有重头来的机会。” “你要跟他们博弈,必须算好每一步才能落子……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失败之后,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句话,我在上小学的期间,就已经学到。 但是,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是来到福州之后。 而今天,张一鸣的一番话,再次加深我对这句话的理解。 我曾以为,他只是一个瓢客。 接触后才知,他是一个有极深文化底蕴的长辈。 现在,他就像我人生导师,谆谆教诲着我。 他的每一句话,深深触动我的心。尤其最后那句:我失败不起。 像我这种人,失败的代价太大了。 如是他所言,与我所想契合。 我曾经也跟苏伊人讲过,像我们这种底层人员,每走一步都要精打细算。 因为我们失败的代价太大。 有可能一次失败,需要重新积累几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才有资本再次奋斗。 但那时,所有的一切机遇,就全都错过了。 每一个行业,都有属于它的红利期。错过这个期限,就将错过挣钱的机会。 到那时,再选择进入其它行业,又要重头开始学。 即使学会了,还不一定可以抓住机会。 所以,我可以允许自己的人生,有小起伏。但绝不能陷入惊涛骇浪中,被人一巴掌拍死。 我和张一鸣聊了一个多小时。 这段时间里,他跟我说了很多,并且帮我分析了市场局势。 然后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借力打力。 借谁的力量,打谁? 郑老板。 …… 回到家,洗完澡,躺床上后,我脑海里依旧在围绕这个框架,不断完善这个计划。 “想什么呢?” “从进家门就看你魂不守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把搂住苏伊人,享受着天花板电扇洒落的阵阵凉风,把心里所想、包括与张一鸣的对话,全部讲给她听。 末了,我又补充一句:“师父的话很有道理。” “人在不够资格成为布局者,做不到那种万物皆为我用的层次,应该学会小范围运用他人之力。” “借力打力不费力,这句话是谚语,但也是人生,更是战术。” 苏伊人蜷缩在我怀里,脑袋枕在我手臂上,一只小手在我背后摩挲着。 “我现在越发认为,你师父并不是外人所说的那样,好色如命。” “这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你能跟在他身边学习,将来学到手的,绝对不仅仅是厨艺。” 我深以为然,但又有点不敢苟同。 因为我师父,确实是个资深老玩家。 这些天,呆在左海后厨,那些厨师一个个都在讨论,今晚下班后去哪家夜总会。 每次讨论起这个话题,我师父比谁都积极,还让他们一起凑钱包夜。 当然,关于这些事,我没敢告诉苏伊人。 “我不管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但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 苏伊人翻身压住我,一双大眼睛蕴含着浓浓情意,直勾勾盯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感受到她的语气中,那股化不开的担忧,我在心暖之余,也倍感惭愧。 让自己的女人跟着忐忑不安,这是我的无能。 可我没得选。 挣钱这事儿,一向与风险相伴。 除非我选择平凡,否则,无论做哪个行业,都会有无法避免的危险。 仿佛是看出我情绪变化,她亲了我一口:“今晚聚园春报过来的货单,有嘢味……” 苏伊人蜷缩在我怀里,语气轻柔地说着。 对此,我并不意外。 因为没人可以拒绝钱。 我是如此,王力也不例外。 “睡觉吧。” “嗯呐。” 我搂着苏伊人,筋疲力尽地陷入沉睡。 …… 凌晨三点半,我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看了看躺在身边的苏伊人,我小心翼翼下了床。 开始锻炼身体,做早饭,洗漱……一通忙活下来,等到出门已经是四点半。 和往常一样,买货送货,忙完三家酒店,时间已是早上九点半。 返回市场采购一批产品回家。 忙完这些事,已经将近十一点。 苏伊人留在家里做饭和加工产品,我带着五千块钱,独自一人,来到金泉路刘鹏家。 花了四千两百多,进了一批货。 加工后,我满心欢喜地告别刘鹏,先把左海酒店要的送过去。 二十多斤的货。 杀完后,净重连六斤都没有。 这种缩水程度,看得我面红耳赤,同时倍感忐忑,深怕张一鸣会责怪。 可他看完后,却淡淡说了一句:“想挣钱,就不能有羞愧心理。” “你看看外面那些大老板,他们一个个脸皮厚如城墙。” “做人,不仅要胆大心细,更要具备一颗不为人情世故所累的心。” “人可以有羁绊,但绝不能为情所困。一旦你沦陷被困,这辈子只能当个弱者。” 第二十四章 打破囚牢 受教了。 他这话,并不是要我舍弃人情世故。 行走江湖,混迹商场,无论走哪条道,都离不开人情世故。 把这四个字做到极致,事自然能成。 我师父的意思是,人情世故的经营,靠得不是精力与情绪,而是利益与金钱。 那些站在高处的人,他们之所以不会为人情世故所累,是因为他们把这四个字当成交易品。 不讲情,只谈利益往来。 你求上门找我帮忙,我能从中获利,那我自然会帮。 反之,绝不会插手。 这叫做互惠互利,意志不为情所主导。 穷人之所以穷,难以混出头,就因为太过重情爱面子,总觉得别人开口请求帮忙,自己不帮会羞愧。 但却从未有人认真思考过,费心费力帮助别人后,对方能为自己带来哪些好处,是否会心存感激? 抛开这两点不谈,如果这次帮过之后,对方再次上门呢? 我们一次又一次消耗自身资源帮助别人,却没有从中获得回报。 最终结果就是,随着消耗越多,自己会越来越穷。 同一个道理,人要想在这社会成就一番事业,必须要有一颗冷酷无情的心。 说是六亲不认,有些太夸张,但绝不能让身边的人拖住脚步。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人活着,就是一个不断筛选的过程。 只有不断抛开身边那些没价值的人,结识能为自己带来价值的人,才可以不断进步。 这跟人体的新陈代谢,是同一个原理。 血液只有流通,才可以保持活性。一旦凝固了,人就会出现很多毛病。 “你能有这种见解,倒也还算不错。”张一鸣听完我这些话后,眯着眼睛笑了笑。 “再送你一句话。” “您请说。”我毕恭毕敬,这一刻,我是真心把他当成恩师,心里对他怀着无穷敬意。 “儿女情长,情深义重……这两样你只可以驾驭,但绝不能深陷其中,否则终有一天,你会败给它们。” 我陷入沉思。 张一鸣咳嗽了几声,挥挥手:“行了,去忙吧。” 回过神的我,见他要走,我连忙拉住他。 “师父……”我犹豫几秒,挠挠头,“我认识了一个阿姐,她手底下有上百号姐妹。” “要不今晚,徒儿请您和其他几位大厨,一起去耍耍?” 张一鸣一听这话,表情瞬间转变,一把将我拉到一旁,眯着眼睛问我:“货怎样?” “很靓。” 张一鸣双眼放光,拍了拍我肩膀:“不要让我失望。” 明白了。 我咧了咧嘴,告辞走人。 拎着其余的货,我直奔聚园春酒店。 过秤,开单,签字,找财务结账……一通程序走完,环在我腰间的那个腰包,多了一万两千多块钱。 就这两样,成本只有三千左右。 也就是说,我足足挣了九千多块钱。如果再算上左海那边…… 今天,日收破万。 我的心在发颤。 一股无法言明的感觉,在心头弥漫,冲击着我的心情。 原来,钱这么容易挣啊? 只要找到门路,拥有资源。 我一天的收入,就可以胜过别人辛辛苦苦一年……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挣钱速度啊? …… 我常常认为,我们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 那些人教导我们,要循规蹈矩,勤奋向上。 可他们呢? 他们践踏规则,不择手段的疯狂掠夺财富。 然后再用财富,整合各种信息资源,一遍又一遍的误导我们——只要脚踏实地,总有出头之日。 在这信息囚牢中,知识泥潭里,他们扮演着先导者,用一张仁义礼智信的嘴脸,告诉我们如何创造财富。 可他们阐述的知识点,就像是一条条无形锁链,捆住懵懂无知的我们。 然后,他们再以正义凛然的样子,用着手里的财富,让我们在这囚牢中,为他们卖命。 这一笔钱,不仅打破我对挣钱的认知,同时,也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规则——那就是没规则。 我要学他们一样,不择手段的掠夺财富。 循规蹈矩,只会让我受穷挨饿;只有打破规则,成为无序者,腰包才能鼓起来,甚至成为规则制定之人。 怀揣这笔巨资,我像个傻子一样,蹬着三轮车笑了一路。 直至回到家,我推开家门,一把将厨房里加工产品的苏伊人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伊人,咱们挣钱了!” 我把她放下,在她笑意盈盈中,打开腰包的拉链,将那一万两千多块,悉数拿了出来。 “看,扣除掉成本四千两百块钱。加上左海酒店那边,咱们今天足足挣了将近一万三千块钱!” 苏伊人听到这个数字,惊得瞪圆双目,直勾勾盯着我手里那沓钱。 “我知道嘢味挣钱,却没想到这么挣钱。” 看她也被吓到,我咧着嘴嘿嘿笑了声:“这就是打破规则带来的回报。” “不过这钱,我打算把它花一半出去。” 赚钱了,就要懂得如何利用它经营关系,挣更多的钱。 我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苏伊人听。 她听完后,沉吟几秒:“你只要记得我说过的话,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那你跟陈阿娇联系一下,让她今晚安排五个高质量的姐妹过来……” 为了让苏伊人安心,我打算从今往后,跟陈阿娇联系的活儿,都交给她负责。 “至于地点,暂时先不讲。我还没选好场地,回头我问一下,再做决定。” “另外,让她把阿澜也带过来。” “今晚还约了王力吗?”苏伊人看我点头,含着几分担忧地说。 “把张一鸣和王力放在一起招待,会不会出问题呀?” 我摇了摇头:“今晚我问过张一鸣,他跟王力认识,俩人私底下在一起玩过几次。” 有一件事,我没告诉她——我打算建立一个属于我的利益群体。 做我们这一行,厨师是最重要一环。 只要把他们绑在我这条船上,我今后完全不可担心没生意做。 这也将成为我接下来,最为重要的计划一环。 没成功之前,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你心中有数就行……”苏伊人说完,叹了一声。 “就是一想到,今晚要花几千块钱出去,心里有些舍不得。” 瞧她一脸心疼地样子,我笑着把钱塞进她戴着橡胶手套的手里:“你要是换个角度看问题,就不会觉得心疼了。” “也许咱们今晚花五千块钱,明天能给咱们带来五万块钱的收益呢?” 苏伊人白了我一眼:“说不过你,你这张嘴太能说会道了。” “那可不……”我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不然,你昨晚也不会求饶。” 闻言,苏伊人俏脸微红,伸手在我手臂上拍了下:“不理你了,我去把钱放起来。” 瞧着她曼妙的背影,我强忍着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蠢动,坐下来开始忙碌。 没过多久,苏伊人进来跟我说先吃饭。 这时我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呢。 挣钱的兴奋让我忘记饥饿,经她这一说,饥饿感如潮水涌来。 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我和苏伊人继续忙了一个小时,把所有产品加工完之后,我马不停蹄直奔左海酒店。 虽然我现在成了张一鸣的徒弟,与他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不守约的理由。 人无信不立。 不管处于哪个层次,人都要信守承诺。 与金钱地位无关,这关乎到个人的品质。 一个人的品质如果没了,等于失去了立足根本。 想跟我合作的人一旦打听到,必定会产生各种顾虑。 经营自己,比做生意还要难。 因为这需要极强的克制力,以及驾驭力。 一旦方向产生偏差,人生轨迹也将就此改变。 我们可以不择手段的追求财富,但绝不能舍弃自身品德。 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把自己当成一件产品运营,随着品牌名气提升,产生的收益也将越高。 …… 这一晚,我终于用一把菜刀,雕刻出一件完美的狮子球。 看着张一鸣满意赞赏的样子,我同样心生一股成就感。 我的价值,获得了他的认可,这对我现阶段的我来说,意味着,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通畅。 这就是价值带来的效益。 …… 深夜十点的福州,歌舞升平。 后巷路的某间农家乐包厢内,师父、王力,以及其他三个厨师,各自搂着一个美人。 他们推杯换盏,欢声笑语。 酒浓,情也深。 陈阿娇带来的这五个姐妹,一个比一个靓丽,全是老玩家,情商口才个比个高超。 把这群情场老手哄得团团转。 酒宴散场,我师父他们几个人,搂着各自的妞,搭车离开了。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我的心同样不平静——农家乐消费了一千五百块钱。 一顿饭,吃掉了别人一两个月的工资,这事儿要放在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 如果再加上五个姐妹的费用,按照每个六百块钱计算……这一晚,我足足花了四千五百块钱。 纵使在此之前早有心理准备,并且认定这是一笔投资,可我依旧还是有些心疼。 但我也明白,这种钱,是必须要花的。而且今后,有可能一次比一次花得要多。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利益就是最好的桥梁。 只要把这座桥铺设好,钱自然会不断涌来。 第二十五章 我家老板有请 凌晨十二点的福州,就像躲在被窝里的女人。 它奔放又含蓄。 这一刻,我仿佛拥抱到了它。 这是我来到这里三年间,头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我心里明白,这是钱给我带来的归属感。 金钱,让我对这座城市,产生了薄弱的认可。 我相信,随着我挣得钱越来越多,这种感觉会逐渐浓厚。 …… 回到家门口,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 我站在楼下,看着二楼窗口的灯光,心头涌现一股温馨。 这座万千灯火的城市,终于有一盏是为我而亮。 怀着这份温情,我醉眼朦胧地上楼。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看见了正坐在沙发打瞌睡的苏伊人。 她也被我的开门声惊醒。 苏伊人起身走过来,搀扶着我进了房间。 “慢一点。” 等我躺下后,她转身走出房间。 片刻后,我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帮我擦脸、擦身子。 她就像妻子一样,没有半句抱怨地忙前忙后,温柔地服侍着我。 这个突然闯进我生命里的女孩,不仅为我照亮前路,也在不断温暖着我的心。 她的柔情,就像一把刀,在我心里刻画下她的颜容。 …… 我们在这社会中行走,会遇上很多刁难与恐吓。 千万不要觉得,那些恐吓我们的人,就真的无所畏惧。 人都是怕死的生物,真正能够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没有几个。 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地位的人,他们比我们更怕死。 时间悄然无声。 这几天,我和苏伊人忙的不可开交。 每天累得筋疲力尽,如果碰上当晚有应酬,基本上只能睡两三个小时。 身体明明很疲倦,可精神和心情却无比亢奋,充满干劲十足的动力。 这是金钱带给我的力量。 累,却无比充实。 然而,劳碌且温馨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天,我和往常一样,忙完所有事情后,再次来到市场补货。 走进市场,路过沈记冻品批发商行的时候,一个青年小伙拦住我的去路。 “兄弟,我家老板有请。” 看到对方指了指右边店铺,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看着坐在办公桌后,嘴上叼着雪茄,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的中年男人。 与他那双如狼般的眼眸对视,我微微皱眉。 他就是沈天行吗? “后生仔,进来饮杯茶。”沈天行朝我招招手。 我抿了抿嘴,瞥了眼他身后的五个青年壮汉,再看一眼拦在我前面的青年。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与郑记只有一墙之隔的沈记冻品批发商行。 我不相信郑老板没有察觉这边的动静,两家店相连一起,郑老板的办公桌就在门口。 只要他眼不瞎,耳不聋,必然早已知道店门口发生的事。 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这种隔岸观火的行为,让我心生几分不满。 “坐。” 沈天行指了指边上的椅子,我并没有过去坐下,因为我能感受到,这群人不怀好意。 如果我坐下,一旦他们动手,我肯定不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站在门口这个位置,对我极其有利,只要发生冲突,我只需往后一退,就可以避开所有攻击,甚至做出最为有力的反击。 “沈老板,有好事要关照小弟我?” 沈天行吮了几口雪茄,烟雾缭绕之中,他坐直身体,直勾勾盯着我。 如狼一样狠戾地眼神,确实能让人产生心悸。 “后生仔不知天高地厚,可以理解,但是,年轻并不能成为骄纵的资本。否则指不定哪天横死街头,后悔可就来不及喽!” 我眯了眯眼,目光平淡的与他那双狼目对视。 “您说的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蛮荒年代……至于现如今这个法制时代,谁人敢这般明目张胆,指定会挨枪子。” 沈天行嗤笑一声:“也对,法治社会嘛,我们确实应该遵法守纪。” 话是这样说,可我却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浓浓不屑。 这种极度的蔑视,就像是一个法外狂徒,给予我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仿佛只要他愿意,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碾死。 “我今年四十五岁……”沈天行缓缓站起身,把手里的雪茄放在唇上叼着。 只见他双手整理着身上的西装外套,然后重新取下雪茄,往前一步走到我跟前。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一匹站起的野狼,那股迎面扑来的气场,充斥着凶狠残暴。 惊得我身体本能绷紧,暗暗蓄力。 “过去几十年里,我见过不少惊才绝艳的后生仔,也有如你这般无畏无惧的人。” “他们一个比一个出众,自以为凭借几分本事,就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可最终啊,他们都泯灭在这时代的浪涛里……” 沈天行咧了咧嘴,一口黑牙为他平添几分邪狞:“你有点脑子,也有点能力,所以张一鸣才会看中你。” “可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跟我掰手腕,那你可就错喽!” 他吮了一口雪茄,烟雾吁在我脸上。 “给你个认错的机会,从今天起,到我店里买货。” 伴随着他这话落下,站在一旁围观的六个店员,缓缓围了过来。 大有一副我要是不答应,今天就别想走出这店门的意思。 “可以。” 见我如此轻易就妥协,沈天行面露一抹诧异。 捕捉到他这表情变化,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做生意嘛,跟谁都一样。” “沈老板看得起我,这是我的福气。我要是拒绝了,岂不很不知好歹?” 沈天行哈哈一笑:“你个后生仔有点意思,我突然有点喜欢你了。” “多谢沈老板厚爱。”我笑了笑。 “但是您也知道,我是个刚踏出社会的穷小子,手里肯定没有那么多本钱。” “所以,您如果要跟我做生意,咱们只能是月结。您要是没意见,我现在就可以下单买货。” 这几句话,我故意放大音量,目的就是为了让隔壁郑老板也听到。 我不认为他还能坐得住。 或许,我这点用货量,还不足以让他跟沈天行火拼。 但我敢肯定,郑老板绝不会允许,我被沈天行抢走。 因为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利益竞争,还关乎到郑老板跟沈天行之间的脸面。 第二十六章 与虎谋皮? 之前,郑老板用我这把刀,斩断沈天行和左海酒店之间的利益往来,我心里就觉得疑惑。 跟我师父混熟后,我问了他,郑老板与沈天行俩人之间的恩怨。 这才得知,当初为了争左海酒店的供货权,俩人私底下曾火拼过几次。 虽然每次火拼,都是郑老板落下风,但是最后,左海酒店的供货权,却被他拿到手里。 只因为,郑老板有个亲戚,在酒店里面当采购。 当时,借着这层关系,郑老板搭上了我师父,这才拔得头筹。 后来,沈天行设局,买通了酒店一个服务员,勾搭郑老板那位亲戚,然后反手一个诬告,把对方给送进了局里。 再之后,沈天行用钱开路,天天请我师父玩,这才拿走了冻品这块的供货权。 从那一刻起,双方明争暗斗的更加激烈。 要不是市场其他四个冻品店老板出面调解,俩人绝对会掀起价格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靠本事争夺。 “阿弟合我眼缘,赊账自然是没问题,只要……” 沈天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店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沈老板这样做,不好吧?” 我回头望去,只见郑老板站在店门口。 “半路拦我客户,用威逼利诱的方式,强迫我店里的客户跟你买货。” “你这种行为,过界了。” 我能感受到,郑老板说这话时,内心那股无奈与迫切,还有几分恼火。 与郑老板对视之际,通过他蕴含警告的眼神,我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生气了,是因为我逼他出来,与沈天行正面较量。 而迫切,是因为他怕我真跟沈天行合作,失去我这把刀。 我能猜出郑老板的心思,他担心我一旦跟沈天行合作,会失去大虎这个得力干将。 一旦我和大虎转投沈天行阵营,今后,郑老板这边的形势,必将更加严峻。 这不是我自以为是,觉得我和大虎能左右两个老板之间的局势。 而是因为,郑老板与沈天行之间的较量,本就是郑老板一直处于下风。 在这种形势之下,一旦我和大虎加入沈天行这边,郑老板需要面对的压力必将更大。 这就是为什么,郑老板会怀着无奈,站出来的原因。 “过界?”沈天行吮了口雪茄,呲着一口黑牙。 “老郑啊,你怎就不问问这位小兄弟,究竟是我拦他,还是他自个儿走进我这门的呢?” 面对俩人的目光,我咧咧嘴:“沈老板请我饮茶,我恰好不赶时间,就进来饮了一杯。” “郑老板要是有事找我,咱们这会儿就可以回您店里。” 两虎相争,我这个局内人,是不可能隔山观虎斗的。 但这并不一定非要表态。 我这话阐述两个意思,一个是我自己走进沈记的,这样也相当于是附和了沈天行刚才那话,顺了他的意。 另一个是告诉郑老板,我可以继续跟他合作,但他必须要拿出诚意——不能像之前那样,继续隔岸观火,利用我跟沈天行斗。 或许会有人觉得,我这种行为很没道义。 毕竟,在我刚起步的时候,是郑老板给了我支持,否则哪有今天? 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欠郑老板什么。 首先,我把大虎介绍给了他,为他排忧解难。 另外,我帮他拿下左海酒店的供货权,为他挣了面子。 仅凭这两点,已经足够抵消他的帮助之情。 其次,郑老板在给予我货物扶助的同时,我也再为他挣钱。 所以我并不认为,自己有欠他恩情。 “小江,你的心很野,也够圆滑。”郑老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但你想置之事外,坐山观虎斗,恐怕还不够格。”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所以从一开始,我姿态就放得很低。” “我不求您二位老板,能让利给我……毕竟我只是个小供货商,还需要仰仗二位鼻息,才能继续活下去。” “所以,谁能带我挣钱,我自然跟谁合作……您二位觉得,这个理合适吗?” 我知道自己无法左右逢源,但我也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那把刀。 如果在我被拦下的那一刻,郑老板就站出来,那么,我肯定会站在他那边。 然而,他没有这样做。 依旧想利用我,来跟沈天行斗。 他都可以这样做,我为什么不能选择站在利益这边? 我一直很喜欢这样一句话——人生在世,该收敛锋芒的时候,就必须隐藏所有獠牙。 这样,不仅能迷惑敌人,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起到致命一击的效果。 老虎的爪子,只有在捕食猎物的那一刻,才会亮出来。 郑老板听完我这话后,只见他仰头大笑几声,然后盯着我:“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自己单飞了吗?”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狠狞,“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笔不小的货款呢。” 我呲牙眯眼,面带微笑:“郑老板,是想用货款逼迫我做出选择?” 我瞥了一眼正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吮着雪茄,隔岸观火的沈天行。 心里暗骂一声,苟东西。 这俩人,心机一个比一个深沉。 “如果我说是呢?”郑老板笑容依旧。 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与不耐烦,我点点头,看向沈天行:“沈老板,借个电话打一下。” 沈天行笑着吁出一口烟雾:“小兄弟随意。” 我走到办公桌边,抓起座机的话筒,给苏伊人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带着钱和货款,来市场一趟。 她并没有追问缘由,只是回了句好,然后就挂断通话。 我放下话筒,看向郑老板:“劳您稍等半小时,到时候,欠您的货款如数奉还。”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郑老板一脸阴沉。 我笑而不语。 跟沈天行比起来,这位郑老板道行,还要逊色一点。 如果换成我是他,会采用让利拉拢的方式,稳住自己的合伙人。 而不是选择用债款逼迫。 当然,也有可能他从没把我放在眼里,之所以过来跟沈天行争,只是因为他不想丢面子。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说明他这人格局不够,眼光短浅。 人,有的时候,容易在气头上做出错误决策。 我一直告诉自己,头脑发热的时候,千万不要想任何事。 因为这不仅容易钻牛角尖,而且还会造成更大不可挽回的错误。 “后生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希望你未来不会因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郑老板留下这句意味深长地话,转身走出沈记冻品店。 “哈哈……”沈天行搂住我肩膀,“老弟,从今天起,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我呲牙一笑:“还请沈老板多多关照。” 自己人? 对此,我还真不敢苟同。 在这座城市,除了苏伊人之外,也就张一鸣和大虎,能算是我自己人。 至于其他人,尤其是沈天行这种**湖,我连他一句话都不信。 “坐,饮茶。” 这一次,我安然坐下,顺带将口袋里的货单拿出来,笑着递给沈天行。 “沈老板,劳驾帮我把这些货备齐。” “小意思……”沈天行叼着雪茄,挥手招来店里的员工,把货单给他们。 “老弟稍等片刻,另外,这是给你的价格表。” 他打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那一沓价格表中,选出一张递给我。 我接过手,从头看到尾,然后点点头:“每款产品比郑老板给的价还要低五毛,多谢老哥照顾。” “自己人,不用客气。”沈天行大笑一声。 在我和他闲聊之际,穿着一件白色翠花连衣裙的苏伊人,在我眼前路过。 我连忙喊住她。 看她脸上流露出来的疑惑,不用猜,我也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思。 “给沈老板介绍一下。”我拉住苏伊人的手,把她介绍给沈天行。 “这是我媳妇,苏伊人。” 接着,我又看向苏伊人:“这位是沈老板,以后咱们家的货,全部从他这边采购。” 苏伊人一脸恍然大悟:“您好沈老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客气了弟妹,自己人嘛,有钱一起挣。”沈天行笑道。 寒暄过后,我问她:“郑老板那边的货款算好了吗?” “嗯。” 苏伊人点头,“总共欠他六万五千八百五十六块钱。”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那个黑色塑料袋,“货单和钱全在这里面。” 我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然后转身走出沈记冻品店,来到隔壁的郑记。 “郑老板,钱和货单都在袋子里,您给点点。”我把黑色塑料袋往他办公桌一放。 郑老板黑着脸解开塑料袋,然后用点钞机开始验算。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数目没错。” “那就好。”我转身要走。 郑老板喊住了我:“与虎谋皮,小心被虎吞得一干二净。” 我笑了笑,抬眼看向门口的沈天行,并没有回应郑老板这话。 张一鸣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人与人之间,但凡涉及利益,那么就只能剩下利益。 情分友谊,都将被利益粉碎。 尤其与商人之间合作,只能跟他们谈利益。 当利益产生冲突,或者双方都不满的时候,那就换人继续合作喽。 郑老板也好,沈天行也罢,他们都不过是我的跳板。 等我积累到足够的资本,我会前往广州寻找自己的货源渠道。 那个时候,我会杀入市场,跟这些豺狼虎豹正面干。 第二十七章 财势不如人 半小时后,货备好了。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大半货搬上去,然后让苏伊人先坐车回去。 随后,我蹬着三轮车,拉着剩下的货。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吃完饭,我和苏伊人率先加工那些成箱的产品,同时也跟她说了大虎的事。 “既然已经跟郑老板闹掰了,你那朋友大虎,确实也没必要继续在郑老板店里上班。” “恰好咱们也需要帮手。”说到这里,苏伊人话锋一转。 “他的工资还没结算吧?” “你觉得郑老板会给吗?”我反问一句。 “除非大虎上完这个月,否则,郑老板绝不会给他结算这十来天工钱的。” 我并没打算让大虎去讨这工钱。 “那你给他补上?” “可以吗?” 苏伊人梨涡浅笑:“我是无所谓,只要你觉得可以就行。” “另外,既然要大虎过来帮忙,你干脆让他搬过来这边住吧……反正还有一个空着的房间,放着也是浪费。” “然后今天腾出个时间,给你买手机,再买一辆电动三轮车。” “可以。” 我点点头,“我先去大虎那边一趟,然后顺道拐去把这两件事一并解决了。” 其它两样产品还没完全解冻,暂时也加工不了。 跟苏伊人说完,我带好钱蹬着三轮车出门,直奔大虎住的地方。 来到他跟人合租的房子,这小子还在呼呼大睡。 把大虎叫醒后,我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哥,俺都听你的。” 这就是我喜欢大虎的原因,听话,从不会质疑我。 “行,你收拾一下,然后跟你室友说一声,咱们搬到我那去住。” “好。” 二十分钟后,大虎拎着一个编织袋,跟我一起离开洋下。 随后,我俩直奔商场,花了将近三千块钱,买了两台诺基亚直板手机,还有号码卡。 其中一台是给大虎准备的。 买完手机,又转战二手车市场。花了两千块钱,买了辆八成新的电动三轮车。 忙完这些事,已经临近下午四点。 回到家里,我顾不上吃晚饭,骑着新买的电动三轮车,来到左海酒店。 ……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回归正常,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 有了大虎的帮忙,我和苏伊人轻松了许多。 昨天,郑老板因为大虎的事,找过我。 他的意思是,要让大虎回去继续帮他。 我没答应。 对于我来说,大虎留在我身边,远比留在郑老板那边安全。 以前我是没得选,为了利益,不得不把大虎送到郑老板那。 现在,我勉强算是站稳脚跟,有一份谋生的事业,自然不会让大虎为了几百块钱工资,去给郑老板卖命。 郑老板丢下一句话:“跟我作对,你会后悔的。” 我并没有把他这种威胁,放在心上。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轻视,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 金钱积累到一定数量,会变成犹如洪荒猛兽一般可怕的存在。 当金钱发威的时候,弱势者根本无力抗衡。 76号这天,我和苏伊人,大虎三人和往常一样到市场进货。 然而,当我把货单给沈天行后,他一脸惋惜:“老弟啊!抱歉了,今天这货我不能卖给你。” 听到这句话,我皱起眉头:“沈老板,您这话是几个意思?” “听我说……”沈天行吮了一口雪茄,老神在在地说道。 “隔壁老郑给了太多了,不仅仅是我,其他四家都答应了他,绝不会卖货给你。” “兄弟啊,对不住了。” 我捏紧拳头,看着眼前这张虚伪的面孔,强行克制一拳砸上去的冲动,拿起桌面的货单后,我强颜欢笑。 “我能理解沈老板。” 愤怒吗? 从个人情感的角度出发,我确实应该感到愤恨。 然而,理智告诉我,沈天行的选择并没有错。 就像我为了利益,选择踹开郑老板,转身跟沈天行合作。 既然我可以这样做,为什么别人就不行? 商场如战场,在这个角斗场里,每个人抡动着一把称之为利益的刀刃。 博弈的不仅仅是智谋和能力,金钱更为重要,它能成为决胜的砝码。 财势不如人,我认了。 “兄弟能理解就好。”沈天行叼着雪茄。 “放心,他最多也就只能封你十天半个月……只要你挨过这段时间,到时候,咱们哥俩再次携手合作。” 十天半个月? 我能等得起,可我供货的那几家酒店,肯定等不起。 纵使我跟那些采购和厨师长,有着很深的利益羁绊,但他们也绝对不会空置十天半个月。 哪怕他们愿意,酒店老板呢? 或者,我可以先把这些酒店的供货权让给别人。 等到这个封杀期限过去后,再重新把冻品供货权夺回来。 对于我来说,这并不难。 但这样一来,在这段期间内,我会减少很多收入。 另外,我不敢保证,郑老板后面会不会用同样的招数? 这种受人掣肘的处境,让我又气又无奈。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死死克制那股在心头升腾的怒火。 “行,那我等着和沈老板再度合作。”我笑了笑,转身走出沈记冻品店。 我不知道,身后的沈天行,此刻正在用什么样的目光注视着我。 戏谑? 不屑? 不管是哪一种,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我所依仗的资本,竟然如此的脆弱。 这些批发商,只需让出一点利益,就可以像是捏死一只臭虫一样,轻而易举地碾死我。 悲凉在心头弥漫,我看了眼隔壁的郑记冻品店,眼神渐渐变冷。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没忍住,冲进去揍郑老板一顿。 可我忍住了。 理智告诉我,这样不仅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还有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但我不甘心。 我走进李记冻品店,起先李老板看到我的货单后,还算热情。 然而,随着一个青年在他耳边低语了句之后,李老板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江老板,我不能把货卖给你。” 我瞥了一眼那个跟李老板耳语的青年,他是郑老板店里的伙计,我认识。 “没事。”我摇头一笑,“以后有机会再跟李老板合作。” “我很期待。”李老板拿起桌面那包香烟,笑着递了一根给我。 “江老板,其实有时候,低头也是一种智慧。” 第二十八章 人力有穷时 我接过香烟,笑着说道:“多谢李老板的告诫,一方定会铭记在心。” “告辞。” 转身走出李记,我走进徐记。 结果不言而喻。 怀着一份不甘,我又走进王记、叶记…… 市场剩余四家冻品走完,答复不同,结果相同。 我捏着手里的货单,压着一腔怒火,走出市场。 郑老板店里的伙计,依旧跟在我身后。 我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你要再敢跟一步,我会让你从此拄着拐杖走路。” 丢下这句话,我转身走人。 对方也不敢再跟,不过却守在西门这边。 走到停车场,苏伊人和大虎已经买好水果,正在往车后斗搬。 五点的天空,已经出现一抹鱼肚白。 可我的心,却没有半点亮光。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苏伊人交代,因为,这一切,全是我一念之差导致的。 如果我之前没有踹开郑老板,或许会直面沈天行的报复。 但至少能保住冻品这块业务。 可现在,我把它给搞没了。 站在台阶上,我看着苏伊人忙着装货的背影,一股惭愧与自责,在我心头弥漫。 我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吸引了苏伊人转身看来。 她放下手中那箱苹果,交代了大虎一句,然后走到我跟前:“怎么还打起自己了呀?” “没事,刚刚有只蚊子。”我侧着脑袋,根本不敢跟她对视。 “跟我过来。”苏伊人把我拉到一边人少的地方,然后双手捧住我脸庞,直勾勾盯着我。 “在我心里面,你一直是个睿智冷静,果决勇敢的男人。” “认识以来,你从未拖沓过。” “当然,这些不重要。” 她眼神变得温柔,“重要的是,你是我男人。” “所以,你大可把心里事说出来给我听,有困难咱们一起承担,而不是自己一人默默苦恼。” “我……”迎上她那双充满柔情地眼眸,我倍感心暖的同时,愧疚感也更加浓烈。 可我知道,她讲得没错。 我不该瞒着她。 况且,这事也瞒不住。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把事情讲述给她听。 说完事情真相后,我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心里更加沉淀。 “对不起,我……” 我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苏伊人的手捂住了。 她抿着红唇,向我摇摇头:“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因为一旦你说了,证明你犯错了,甚至是做出背叛我的事。” “所以,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能答应我吗?” 她这种温柔就像阳光,温暖了我的心,却也让我更加羞愧。 “可是……我把咱们的事业搞砸了。” “生意嘛,成功与失败只是一线之间。”苏伊人语气轻柔。 “从你决定踹开郑老板的那一刻起,其实我就已经预料到了。” “可我还是拥护你这个决定,是因为你是我男人。” “既然我决定拥戴你的选择,那么今日这份苦果,理当咱俩一起吃。” 她摸着我的脸,梨涡浅笑,“别自责,也无需愧疚。” “失去一个冻品业务,咱们还有一个嘢味业务嘛……另外,郑老板这种封杀,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我愕然抬头:“你有办法解决?” 天底下就没有无解的难题。 如果有,那就只能说明,人的智慧还达不到化解的程度。 就像那句老话,人力有穷时。 一个人的能力再如何强大,也必然不如十个人。 苏伊人说,这就是团队力量。 然后,她又一脸温婉地告诉我:“要想化解这个难题,其实只要找其他人帮我们买货就行。” “虽然那样一来,价格会贵一点,但至少咱们没有输。” “你想认输吗?” 不等我回应,苏伊人继续说道,“你可以失败,但绝不能认输,因为你是男人。” “你可以放下尊严,舍弃面子,但绝不可以丢掉骨气。因为你是我苏伊人的男人。” “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拥有铜身铁骨的江一方,而不是一个因为丁点事情,就自责懊恼的懦夫。你可以做到吗?” 她这温柔的言语,却像敲在我心头的那一棒,深深震撼着我心灵。 我从未想过,这个女人,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演讲能力。 这种声情并茂的鼓动,着实把我鼓舞的热血沸腾。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好像走出迷雾,看到那轮被乌云笼罩的太阳。 它就像我眼前站着的苏伊人。 明媚。 温暖。 虽有着不可直视的光芒,却深深潜藏在我心里。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一切翻滚的杂绪,看着她说道:“我没那么轻易被打倒,只要你永远支持我,那我就能永远站在你身前面对一切。” 苏伊人得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 我俩相视一笑。 接着,我走到大虎身边:“虎子,你开着这辆电动三轮车,去找黄波,找到他之后给我打电话。” 大虎嗯了声,也没多问,接过车钥匙就走。 这个时间点,是凌晨五点出头。 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 黄波也不例外,跟他的关系虽然不如虎子那般亲近,但也算是我一个老友。 人很机灵圆滑,但也恰恰正是这份圆滑,才让我疏远他。 人有时候过于聪明,小心思太多,是会引发别人防备的。 心里虽然知道,这一步有可能会铸成错误,可我依然选择走这一步。 因为当前的形势,根本不给我多余选择。 等待的时间,最为让人煎熬。 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整个人从台阶上蹦起,立马接通通话,把事情跟电话那头的黄波说了一遍。 “好,我这就跟虎子过去。” “劳烦了,兄弟。”我挂断通话,心里想着,如果黄波坦诚一些,我或许可以引他进这一行。 但他这人太鬼精了,总爱耍着一些小聪明,占别人便宜。 …… 半小时后。 苏伊人在附近atm机,取完钱刚回来,大虎载着黄波也到了。 我交代他几句后,让苏伊人把钱,和重新抄录的货单给他。 之所以重新抄录货单,是因为之前的那张,我拿给很多老板看过,怕被他们认出来。 黄波哆嗦着手接过,那个装有两万块钱的黑塑料袋,咽着口水点头。 “那我这就去?” “好。” 目送他走进市场的背影,我长吁一口气。 苏伊人握住我的右手,语气轻柔:“别想太多,换了一张面孔,并且处理了其它细节,肯定能瞒天过海的。” 对此我并不怀疑。 只不过,我考虑的问题是,难道今后要一直按照这种方式进货吗? 如果是,那我就必须雇佣黄波……这个倒也可以,防着一点就行了。 只是我觉得,这一招用不了太久。 我把自己代入郑老板的角度,换做是我要封杀一个人,除了联合其他冻品店老板,派人盯着以外,还会做出哪些部署? 按照这个基础作为原点,我思维运转,开始从郑老板的角度,进入深层次剖析事件本身。 渐渐地,我思维越来越清晰,捕捉到另一个核心点—— 供货权。 我送的这几家酒店,郑老板都一清二楚。 基于这种情况,换做是我的话,如果要把人一脚踩死,肯定会派人把对方酒店的供货权抢走。 这样做,不仅可以有效打击敌人,同时也能减少自己的损失。 毕竟,联合其他冻品店老板封杀,让出的利益必然不少。 时间多耽搁一天,意味着就要多浪费一笔钱。 可如果把对方的供货权抢到手,就算之后对手重新找其它酒店合作,但是,拿到几家酒店供货权的我,不仅报复成功了,也同时挽回了损失。 想到这一点,我皱起眉头。 我为什么会往这方面想,主要是因为之前沈天行跟我讲,郑老板最多也就封杀我十天半个月。 这句话,隐藏着一个信息点。 我是这样理解的,郑老板跟他们之间的合作,必然是建立在金钱之上。 而这个基础,极为有可能是按照我每天采购货物数量,然后按照这批货的利润,支付给他们。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我另一个想法自然也成立。 郑老板是按天计算,且支付劳务费的。 这也是为什么,沈天行会那样说,而不是很肯定得讲出具体时间。 我把这些推测,讲给苏伊人听。 她听完后,皱起眉头:“那你觉得,王采购和张一鸣他们,会选择跟他合作吗?” “不敢确定……”我摇摇头。 “如今的咱们,跟这些人关系确实不错,但是再如何牢固的关系,也扛不住金钱的攻伐。” “假如,郑老板铁了心要踩死我,支付的筹码比咱们多……王采购必定会是第一个倒戈的人,至于王力……” “或许会挣扎一下。可一旦郑老板加大筹码,他也会转身投入郑老板怀抱。” “我师父那边……” 说到张一鸣,我犹豫片刻:“除非郑老板开出的筹码,远超我这个人的价值,否则,我师父肯定不会选择他。”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张一鸣把我当接班人培养。 或许,他不一定会让我待在左海酒店的位置,但他需要我继承他一身厨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之前我问过他,为什么要选择我,并且传授我厨艺。 他总是避而不谈。 第二十九章 打我女人? 抛开这个问题不谈,回归到郑老板这件事上。 在我没有让张一鸣失望之前,郑老板就算给的再多,肯定也无法打动他。 “那你有对策吗?” 我沉吟几秒,面露一抹苦笑:“没有。人家是批发商,金钱货源是他最大的优势与武器。” “除非是我跟他处于相同层次,否则唯一解决方法,只有重新开辟其它酒店。” 这是最怂最无奈的办法。 但也是处于我这个层次,唯一可以行得通的路。 “别急,慢慢来。”苏伊人安慰了句。 “建房子都需要时间,更何况是做生意?” “万丈高楼平地起嘛,只要你保持现在的状态,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走到一个比郑老板还要高的高度。” 能吗? 我不清楚。 但为了她,就算磕破脑袋,我也要继续往前冲。 在我俩交谈间,黄波已经采购完货。 各种产品被推车推出来。 跟我设想的一样,每款产品的采购单价,确实比我之前拿货的价格,还要贵一块钱左右,有些产品甚至贵了两块钱。 这让我心里的那股愤恨,更为强烈。 郑老板这一巴掌下来,让我每天的利润,足足锐减大几百块钱。 如果不是其中两家酒店的货是加工产品,冻品这一块的收益,最多只能持平。 等着吧,这仇我会报的。 压下心头弥漫的怒气,我接过黄波递过来剩余几百块钱,笑着让他在这等等我。 等我忙完再跟他谈。 随后,我跟大虎开始装货,苏伊人拿着采购货单,开了张左海酒店的货单给大虎。 等到大虎骑着电动三轮车出发,我蹬着堆满水果和冻品的三轮车返回出租屋。 苏伊人和黄波,则留下来看守剩下的货物。 …… 到家后。 我先把三轮车后斗的冻品卸下来,全部搬进仓库后,打开冰箱,开始准备红房酒店的货。 接下来,我在出租屋和酒店之间来回奔波几趟,送完两家酒店的货物后,我直奔市场。 至于左海和聚园春所需的嘢味,我打算下午再送过去。 到市场后,我察觉有些不对劲,之前摆放整齐的货物,此刻有些零散。 苏伊人和大虎他们三个,此刻正蹲在地上,捡那些散落一地的鸭皮卷。 当苏伊人起身后,看到她右脸上的那个巴掌印,我怒目圆睁,心头窜起一股怒火。 “怎么回事?”我跳下三轮车,快步走到苏伊人跟前,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我咬紧牙关。 “谁打的?” “哥,是郑老板……”大虎瓮声瓮气。 “俺刚才送完货回来,刚好看见他们离开,想冲过去,被嫂子拦住了。” 我看向黄波:“你呢?站在一旁看着我老婆被打?” 黄波讪笑几声。 我眼神渐冷,克制着一脚踹过去的冲动,再次看向苏伊人。 “我去还他十巴掌。”抚着苏伊人那道通红的巴掌印,我眼里的温柔,化作冷意。 “虎子,跟我走。” “不要。”苏伊人拉住我胳膊,朝我摇摇头,“这里是市场,闹起来对咱们没有好处。” 我轻柔地掰开她那只手:“我女人被打了,作为一个男人,我必须为你讨个说法。” “乖,在这等我。” “大虎,走!” …… 我拥有不俗的武力,但我个人更加倾向于靠脑子解决问题。 然而很多时候,问题本身的因素,根本不允许我们选择。 最后,我们只能迫于无奈,用某种我们不喜欢的手段去解决麻烦。 我带着大虎,来到郑记冻品店。 看到坐在办公桌后的郑老板,我走到他跟前:“我一直再想,究竟是多么懦弱的男人,才会动手打女人?” “郑老板能告诉我,打女人慡吗?” 郑老板眯着眼睛:“兄弟,我也不想这样做。可你那女人说话太难听了,情急之下我失控了。” 失控? 我捏紧拳头。 事情原委,我已经了解。 就因为我找了黄波,用了瞒天过海这招,欺骗了郑老板。 他气不过,觉得丢了面子,带人想把剩下的货搬走。 苏伊人拦着,结果被郑老板扇了一巴掌。 恰好大虎回来,深知大虎身手的郑老板怕挨揍,这才立马带人离开。 我扫了一眼店里那个对准门口的摄像头,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在这动手。 压着一腔怒火,我看着郑老板:“既然是我媳妇的错,那我在这给郑老板道个歉。” “只要郑老板能给条活路,别说打我媳妇,就算您要打我也可以。” “您如果想出气,只需您一句话,我立马过来跪在您这店门口,是打是骂皆由您。” 丢下这句话,我给他鞠了个躬,“虎子,我们先走,别打扰郑老板吃饭。” 在郑老板惊愕的表情中,我转身走出郑记冻品店。 离了几米远后,我放慢脚步,对身旁的大虎说道:“待会儿回家后,你去找个麻袋,按照咱们之前的方式,记得先戴上橡胶手套。” “好。” …… 刚走出市场西门,就看到苏伊人向我迎来。 “没动手吧?”她上下打量着我。 我摇了摇头,摸着她脸上已经淡了许多的巴掌印。 “里面全是监控,我没那么傻。不过,这一巴掌,我肯定会十倍还给他的。” 不等苏伊人反问,我走向黄波,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递给他。 “兄弟,今天让你受累了,这钱拿去买烟。” 黄波嬉皮笑脸的接过:“多大事啊?下次有需要再喊我。” “行。”我笑着点头,心里对他无比失望。 如果他刚才站出来,苏伊人何至于受那一巴掌? 我不奢望他能为我搏命,但认识这么久,在我女人受欺负的时候,总该站出来帮衬一下吧? 我相信,就算交情再浅的朋友,遇上今天这事儿,也会站出来帮苏伊人。 可他却选择了冷眼旁观。 通过这件事,我对于黄波这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不可交。 目送黄波离开后,我们三人把剩下的产品,搬上两辆三轮车。 半小时后。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匆匆吃完午饭,苏伊人和大虎留在家里加工产品。 我独自一人去金泉路进货,然后再把聚园春,和左海酒店需要的嘢味送过去。 忙完左海这边的活儿,找我师父签单的时候,我跟他说今晚请个假。 张一鸣并没有问原因,只是叮嘱了我一声:“做任何事都要三思。” “如果事情非做不可,一定要记住,不能留下痕迹。” 他这话一出,给我一种仿佛他知道,我今晚要做什么事的错觉。 怀着这样的惊疑,我刚打算问清楚,张一鸣却拍了拍我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目送他背影,我陷入沉思。 苦思片刻,我毫无头绪的先离开了。 回到家,已经将近五点。 苏伊人和大虎,已经加工完所有产品,她脸上的巴掌印也尽数消散,可那痕迹却深深烙印在我心里。 我没有跟她说今晚要做什么,陪着她吃完晚饭后,我和大虎一起出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场。 天色渐暗,我和大虎蹲守在西门。 这个方向,靠近一片老住宅区,再往前,是一个新建的小区。 郑老板要回家,必须路过这里。 “哥,他来了。” 闻言,我抬眼看向市场西门,看到郑老板的那一刻,我转身走进后方的小巷。 大虎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紧随在我身后。 拐进小巷里面后,我找了个插口,和大虎藏身在拐角处。 黑色塑料袋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麻袋。 我俩各自戴着橡胶手套,大虎拿着麻袋,蓄势待发。 幽暗僻静的巷口传来脚步声,我听到郑老板打电话的声音。 越来越近了。 直至他从我们藏身的拐角路过,大虎猛地蹿出,手里那个麻袋直接套住郑老板的脑袋,往下一拽,套住了他上半身。 “谁?放开我。” 听着郑老板惊慌失措的声音,我一脚踹在他腰上,当场把他踹倒在地翻滚了几圈。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我和大虎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 听着他嗷嗷惨叫求饶声,我心一狠,抬起脚往他的右手臂上,狠狠来了一脚。 就是这只手,打的苏伊人。 咔嚓的骨头断裂声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这条巷子。 我听到左边房子传来开门声,怕被人目睹到,立马拽了大虎一把,带着他疾步离开这里。 走进拐角的那一刻,我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丢在角落,然后快速闪人。 七拐八拐,避开路边的监控后,直至出了老城区,我和大虎脱掉手上戴着的橡胶手套揣裤兜里,然后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 半小时后,小区花园。 我买了两瓶啤酒,一包花生米,跟大虎俩人坐在地上对饮。 “哥,打完他之后,咱们的货源问题能解决吗?” “不能。” 我摇了摇头,饮了一口啤酒,扒了两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但必须打。” 如果只是生意上的冲突,我就算吃再多亏,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郑老板。 可他打了苏伊人。 要不是怕把自己搭进去,我绝对拧下他狗头。 “虎子,你给我记住。” “以后谁敢欺负你嫂子,你给我狠狠揍,有事我来扛。” 大虎咧嘴挠头:“俺记住了。” 第三十章 借刀“杀人” 两瓶啤酒饮到八点半,随后走进家门,坐在客厅的苏伊人迎了上来。 “你喝酒啦?” 我点点头:“跟大虎在楼下饮了两瓶啤酒。” “今晚没去左海?”苏伊人皱着眉头,一脸若有所思。 “没去……”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向她坦白。 “进屋说。” 我指了指房间,然后看向大虎:“虎子,你早点休息。” “好。” 和苏伊人进房间后,我随手关上门,走到那张木板床坐下。 “我和大虎今晚去了市场。”我把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给她听。 苏伊人听完之后,俏脸浮现一抹柔情:“没有留下痕迹吧?” “你不怪我?”我诧异地问。 我以为她会说我鲁莽,做事不经过大脑思考。 谁曾想,她反而一脸温婉。 这种反应有些出乎我意料。 “为什么要怪你?”她反问一句,而后揉了揉我头发,言语轻柔地继续说。 “我不仅不会怪你,相反还特别高兴。因为这恰恰说明,你不仅把我放在心上了,还处于一个特别重要的位置。” “但是啊……”苏伊人坐在我身旁,将我右手搂进怀里。 “这是一种风险极大的行为,但凡有丁点差错,会将你推进一个极其不利的处境。” “我不希望你有危险,所以,今后咱们尽量少用这种手段……好吗?” 我能听出,这看似询问请求的语气中,蕴含三分温婉,与七分严厉。 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可以说是要求。 可我不仅没有觉得反感,甚至觉得心情特别美。 我们总是这样,说爱情遥不可及,如是泡沫一样触之必破。 但是啊! 爱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虚幻。 抛开物质方面的因素之外,只要心系彼此,相互理解与信任,自然就能拥抱幸福。 有句话这样说,世间最美好的爱情,是彼此相互成长与共进。 当有一方超过另一方,不妨停下脚步来,等等另一半。 只有这种互相激励,彼此上进,又相互督促与理解,包容与信任的爱情,才可以跨越时间,超然物质之外,成为永恒。 只因苏伊人一段话,我的心情变得相当美妙。 这种感觉,和刚才喝冰啤酒一样,浑身通透。 我没有克制这种感觉,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脸埋进她脖颈间,贪婪地嗅着淡淡沐浴露香味。 “关灯。”她羞答答地说了句。 我把她压住,直勾勾的与她对视。 “不要,我想看着你。” 苏伊人俏脸通红,伸手搂住我脖颈,主动凑了上来。 那一刻,天雷勾动了地火。 …… 苏伊人枕在我手臂上,整个人脑袋埋在胸前。 “怎么了?” “你还说呢!羞死人了……” 我还没说完,就被苏伊人捂住嘴,她恶狠狠地说。 “不准说!还有,你今晚没洗澡,下次可不准这样了。” “嫌弃我?” “不嫌弃,但还是得洗澡的……” 在我恍然大悟中,又立马扯开话题,“你今晚打了郑老板,接下来肯定会迎来他更疯狂的报复。” “他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的,因为我在现场丢了个袋子。”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袋子?”苏伊人语气充满疑惑。 “对,一个印有沈记冻品商行的袋子。”我眼神渐冷。 有时候,“杀人”并不需要自己抡刀。 擅于利用身边一切人与物,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借刀杀人。 苏伊人听完,惊得坐起来:“你在现场留了个沈记冻品店的袋子?” “嗯。”我咧了咧嘴,起身拿起掉在床边的裤子,把那双橡胶手套拿出来。 “全程戴着手套,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会留下痕迹……那条巷子的路铺满青石板,也不可能会有脚印。” “或许看到那个袋子后,郑老板会心生怀疑。” “但是,人都会有一种心理,总会特别容易陷入自以为是中,然后先入为主的去思考问题。” 郑老板和沈天行积怨已久。 虽然最近这两天,双方之间没有发生冲突,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彼此下黑手。 尤其是在我跟郑老板闹翻后,恰好郑老板又被敲闷棍。 换做我是郑老板,我也会怀疑,是不是有人想借此来一招暗度陈仓? “因为今天你被打之后,我去找郑老板,故意表现的很怂,给郑老板留下一个弱势的形象。 “你觉得,一只蚂蚁,敢跟大象发起进攻吗?” 苏伊人听得瞠目结舌:“所以从一开始,你除了要打郑老板一顿出气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挑起他和沈老板厮杀?” 我点点头:“我计划确实是这样。至于能不能成,还要看明天沈老板愿不愿意配合我。” “什么意思?”苏伊人满脸疑惑。 “成功了再告诉你。” 我做事一向如此,事情没成之前,哪怕是最亲密的人,我也不会多说。 “跟我还故弄玄虚呀?”苏伊人从后面抱住我,双手环住我脖子,垂在我的心口处。 我被她这一贴,又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看到时间已经不早,只好作罢:“睡觉吧。” “抱我睡。” “好。” 灯关,入睡。 …… 第二天。 我们三人出发的比较晚,凌晨五点才到市场。 停好车,苏伊人和大虎去采购水果。 我拿着冻品货单,走进沈记冻品店。 “沈老板。” “哟,老弟来啦?”沈天行指了指桌面那包华子,示意我自己拿。 我也不客气,拿了一根点上:“隔壁怎回事?今天歇业吗?” 沈天行一听这话,当即放下手里的活,招呼另一个员工过来负责,然后搂住我肩膀走到店外。 “我听说,老郑昨晚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连手都被打断了……啧啧,那叫一个惨呐。” 沈天行呲着一口黑牙,语气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那伙人太下手太轻了。换做是我的话,碰上这么一个机会,肯定把老郑两条腿都给敲断掉。” 我眼神怪异地盯着他:“该不会是您下的手吧?” “不是老弟你吗?”沈天行笑容戏谑地看着我。 第三十一章 一出好戏 “沈老板抬举我了。”我弹了弹烟灰,一脸无奈。 “我昨天差点就给郑老板下跪求饶了……还在他店里说,只要他给我一条生路,我立马负荆请罪,到他这店门口跪着,任他打骂。” “您说……我都这样了,怎可能报复他啊?” 沈天行一脸怀疑:“真不是你?” “您如果非要认为是我,那就是我喽。”与他那饱含审视的目光对视,我吸了几口香烟。 “沈老板,既然郑老板出事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接着合作?” 沈天行摇了摇头:“老弟,我这人向来重信誉,就算老郑不在了,可我既然已经答应他,肯定就要做到。” “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也想跟老弟你做生意啊……可是真的不行,至少这段时间不行。” 我丢掉烟头,笑着看向他:“沈老板觉得我这人怎样?” “顶呱呱的好哇!”沈天行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 “聪明、识趣、有胆识,会做生意……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但在我这,老弟绝对是这个。” 瞥了一眼他竖起来的大拇指,我眯了眯眼:“沈老板既然如此认可我,为什么不投资我的未来呢?” “您跟我师父也认识,对他也应该相当了解吧?” “您觉得,有我师父在帮衬着,我会没有生意做吗?” 张一鸣手里的资源有多少,我虽然不清楚,但绝对能满足我所需。 只要我有足够的资金运作,再开口让他为我介绍厨师,张一鸣绝对不会拒绝。 除此之外,还有他手底下的三位大厨。 经过两次聚会后,这三人对我极其热情,并且多次提出要帮我介绍其它酒店。 只不过,我精力有限,实在忙不过来,所以只能先放一旁。 “你师父是哪位?” “张一鸣。” 沈天行咂咂嘴:“行啊老弟,拜入老张门下啦?你今后这路走宽了。” “那您觉得,我值得您投资吗?”我满面笑容。 “随着我开拓的酒店越多,今后能给您带来的利益,必然远超郑老板当前给您的这些。” “这话您认可吗?” 沈天行点点头:“必须认可。” 说着,他猛地一拍手,“干了!虽然有点对不起老郑,但是谁让我跟老弟你亲呢。” “所以,我只能对不起他喽。” 我从不相信信誉与忠诚。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摆放在桌面,就算是亲兄弟,也能将他们分化成仇人。 当然,我也不认为,仅凭这三言两语,就能让沈天行深信不疑。 但只要他信我三分就够了,其它七分,他自然会去找张一鸣求证。 做生意,要懂得借势借力。 单靠个人一己之力,是很难混出头的。 靠人不如靠己这话,人人都知道,但是,真正能理解它含义的人却极少。 做人靠自己,做事必须要靠人。 没靠山没背景,想在尔虞我诈的商场闯出一片天? 简直是痴人做梦。 “那就多谢沈老板赏饭吃。” “哈哈,我就喜欢听老弟说话。” 我拿出货单交给他:“劳烦沈老板了。” “哈哈,举手之劳……老弟先去忙其它事,回头来我这提货,哥哥我给你备好。” “好。” 瞥了一眼大门紧闭的郑记冻品商行,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这一步成了。 接下来,只等好戏上演。 有时候,要想让狗互咬,只需要一块骨头就行。 但是,要让其中一条狗死,就必须要进入更深层次的了解它们习性。 只有抓住对方的弱点,才能制定出贴切的针对之策。 …… 两小时后。 所有货物备齐后,我们三人开始进入忙碌模式。 从七点到九点半,三家酒店送完后,我们回市场,把苏伊人看守的那批货运回家。 随后,她和大虎在家加工,我再次出门进货送货。 左海酒店。 我刚处理完那十条蛇,张一鸣就找到我,提醒今天是结账日的同时,又问了我一句。 “你跟沈天行说了咱俩的关系?” 我点点头:“他们联合起来封杀我,不把货卖给我,没办法,我只能使用一点小手段。” 张一鸣笑了笑:“孺子可教。” 留下这四个字,转身就要走。 “师父,今晚要吃鸡吗?”我喊住他。 一听吃鸡,张一鸣连忙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 “上次那个阿红。” “没问题,我立即帮您预约。”我笑意盈盈地点点头。 做事好比打牌,抓到好牌是运气,拿到烂牌是常事。 牌好牌坏不要急,只要能够沉得住气,学会观察与运用自身智谋。 要想将一手烂牌打赢并不难。 就像张一鸣说的,没有人天生就是赢家。 所有的胜利,全是通过整合各方面资源,硬生生堆积出来的。 而没有资源的人,就要学会不择手段去借。 借到手之后,就要开始抢。 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全是靠抢的。 爱情,金钱。 如果不争不抢,这两样东西,将会永远属于别人。 我师父这人是一个复杂体。 他正经起来,可以单靠言行给人提升思维,开拓他人的格局。 他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虚谈空幻,而是极其符合现代社会的规则。 可他不正经的时候,却又像是个风流瓢客,喝几杯酒,就敢把手伸进人家姑娘衣领,然后当众亲她。 随性,这是他给我的感觉。 我很羡慕我师父。 可我并不想成为像他这样的人。 或许到了他这个年纪,我也会看透很多事与人。 但我绝不会像他这样。 …… 715号的凌晨。 天空下着毛毛雨,我们三人穿着雨衣来到市场。 关了五天门的郑记冻品店,开始营业了。 我站在沈记冻品店门口,瞥了一眼手缠纱布吊在脖子上的郑老板。 他脸上的伤,还没彻底消愈。 我故意往前走几步,让他看到我之后,我再退回来走进沈记冻品店:“沈老板,隔壁开业了。” 沈天行撇了撇嘴:“那又怎样?五天没开店,除了他那些老顾客以外,其他客人基本被我们几家瓜分了。” “你没看到他店里的几个员工都闲着吗?他要是再关几天门,也不用开了。” 我呲牙一笑:“还是你们几个老板手段高明啊!” “那可不,我……” 沈天行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沈老板,没你这样做事的吧?” 第三十二章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我回头看去,瞧见是郑老板以后,笑着跟他点了点头。 郑老板视而不见,黑着脸走到办公桌前,抬手在桌面拍了下。 “说好了不把货卖给这小子,你现在是想违反约定吗?” “老郑,你是被揍傻了吧?”沈天行往后一仰,整个人躺在老板椅上,顺手拿起放在烟灰缸的雪茄,吸了几口。 “你要是出门忘记吃药,就赶紧回去吃完再出来。” 郑老板气得涨红脸:“行啊,我就说你当时怎会答应的那么痛快,现在看来是有预谋的啊。” “先虚伪应承我,然后找人暗地里对我下黑手,趁我住院期间,合起伙来抢我生意。” “好哇!”郑老板冷笑连连地指了指我和沈天行。 “你俩真够厉害的啊。” 我瞥了一眼怒目圆睁的沈天行,抢在他之前开口:“郑老板,您这脏水可别乱泼人……我和沈老板可没动手打您,再说,沈老板也不是那种人啊!” 我这样说,就是为了激化矛盾。 人在处于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永远不会听从旁人的解释。 甚至在他们看来,这些解释全是狡辩,事先准备好的措词。 处于这种状态的人,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 而我,此刻就在沈记冻品店里,跟沈天行相谈甚欢,并且刚才也亲口说了,他们抢了郑老板的客人。 这些,全是郑老板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 “你知道个屁啊?”郑老板指着我鼻子骂。 “还有你,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一边去。” 说着,他一把推开我,怒视着沈天行。 “别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我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起诉你,但你留在现场的东西,加上我受伤住院后,你的所作所为,足以说明这一切全是你做的。” “沈天行,既然你们撕毁协议,那就别怪我也不守规矩。” 沈天行猛地一拍桌子,满面怒容地站起来:“你他妈有病吧,我……” 不等沈天行说完,我连忙过去劝阻:“沈老板消消气,郑老板现在这情况,您可不能跟他动手啊!” 我怎可能给予他解释的机会? 哪怕沈天行的解释,在郑老板眼里是狡辩,可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这世上,很多事经不起推敲。 俩人又都是聪明人,只不过是火气上头,才没有给彼此机会。 可要是有一方冷静下来,我亲手设的这个局,必然会被攻破。 在我拦住沈天行后,郑老板连忙转身走到店门口。 “还想打我?沈天行,你给我等着。” “我他妈……”沈天行气得狠狠咬着雪茄,绕过办公桌就要冲出去。 我连忙拦住。 “老弟,松开我。”沈天行挣不开,气得破口大骂。 “郑全进,有什么招你尽管使出来,老子全盘照收!” “这可是你说的啊!”郑老板骂了几句,直接走进他店里面。 我也松开了沈天行:“沈老板,邻里邻居的,没必要闹成这样吧?” “老弟啊,你哪都好,就是太懦弱了,这样是会吃亏的。”沈天行语重深长。 “像今天这种事,要不是你拦着,郑全进绝对要躺在地上。” “还有,这苟东西阴着呢……你没看他头发都秃了吗?全是憋的。” “甘他娘,这老东西,当初指使你去抢左海供货权,我就想弄他了……” 他像是被气疯了,叭叭地说了一大堆。 等他说完,我刚想开口回应,就听门口传来广播声。 “喂喂喂……今天郑记冻品店重新开业,为了回报新老顾客,本店所有产品每斤每包,一律降低两块钱……” 听到这广播,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转身看向沈天行的时候,我又换成一脸错愕:“沈老板,他这是几个意思?” 我前面就说过,市场里面的价格,全是各个行业的老板商量后,统一制定的价格。 每家店铺的老板,虽然私底下会给出一些优惠,但是能享受这种优惠的,基本全是大客户,或者是老客户。 其余人,全部按照市价买卖。 如今,郑老板毁约了。 单方面把所有产品的价格,调降了两块钱。 看着沈天行阴沉地脸,我心里乐开花。 “他妈……”沈天行猛吸几口雪茄,抬脚就想走出去。 这时,一个供货商先一步进店:“沈老板,隔壁郑老板做活动,您这有没有啊?” 我连忙说了句:“这位大哥,您这是看不起我们沈老板吗?” “郑老板能搞的,我们沈老板同样能行。” 说完,我揽住沈天行的肩膀,“沈老板,对不对啊?” 沈天行沉吟了几秒:“必须的,他郑全进算个屁啊?降,老子也降价。” “降多少啊?沈老板。” “两块五……” 瞧他一脸心疼地拨打电话给市场管理部,让他们通过广播通知。 站在一旁的我,眯了眯眼睛。 这把火烧起来了。 至于能烧多旺,还要看其它四家冻品店的老板。 我并不担心,他们会不参与进来。 除非他们可以忍受,自家客户被沈天行和郑老板瓜分。 否则,这个局,他们必须进。 …… 我很喜欢《伏尔泰语录》里的一句话,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 相应了那一句,战争之所以会爆发,起因皆由利益冲突。 人类的骨子里,充满了自私贪婪。 没人可以允许自己的利益,被别人践踏损坏。 就像没有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染指,是相同原理。 所以我心里清楚,郑记和沈记的对垒,只是这场大火燃起的火星而已。 接下来,这场火,会烧得很旺。 这些人联手打了我一巴掌,我现在做的,就是为了反击。 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看客,以消费者的身份,在这场角逐中推波助澜。 他们会怀疑我吗? 会。 但绝不是现在。 在这场利益角逐战中,他们会被怒火与得失冲昏头脑,从而相互厮杀。 这是一场看不见的硝烟。 但却不是我想要的战争。 …… 第二天。 其它几家冻品店也被捲入进来,沈记与郑记的厮杀,根本不允许他们置身事外。 为了争抢客户,六家冻品店的老板,纷纷下调价格。 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鳄鱼,在西营里这个池子中搏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些冻品店老板的烧钱博弈,自然是我们这些供货商在受益。 从最初的降两块钱,渐渐扩伸到四块钱,然后是六块钱…… 一次次的降价,意味着他们那股正在急速上升的怒气,渐渐影响了他们的判断。 野兽之所以会癫狂,并不是因为它们的本性,而是因为一次次刺激,将它们为数不多的理智磨灭。 …… 第三天。 整个冻品行业的所有产品价格,已经降到六块钱。 我找人在庆城市场租了两间冷冻库,面积有五百平方左右,每间月租是两千块钱。 这个时候,市场冻品的价格,已经下调到六块钱。 我知道,这个价格还没到极限。 以当前的这个价位,各家冻品店的老板依旧有赚。 但我还是选择出手。 因为我深知这样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但凡只要不是涉及血海深仇,其余一切的仇怨,都不及利益重要。 当前,还没触及到各家冻品店老板的底线,所以,他们才会因为一时意气互相争斗。 可一旦触及那条线,他们必然会静下来约谈。 毕竟,都是为了挣钱,谁也不愿亏损。 这一天,我以赊账的方式,向沈天行购买了价值五万块钱的货。 这批货放在以前,至少要六万块钱左右。 看着他心疼的样子,我心里头倍感舒慡。 我知道,他肯定已经猜出,我这是在囤货。 但又怎样? 他敢不给吗? 目前这种形势,没有一家冻品店敢得罪供货商。 我们这个群体虽然弱势了点,但并不代表可以随意欺负。 尤其在这个时期,所有人利益一致的情况下。 但凡有任何一家冻品店,满足不了顾客所需,口碑必然会因此受损。 代价很大,没人可以承受得起。 所以,这些冻品店的老板,只能不断从广州或者其它地方进货,然后提供给我们这群供货商。 不仅是我,不少供货商同样在囤货。 我并不满足。 或者说,其他供货商同样不满足。 贪婪就像是魔鬼,它永远不会有止境。 人一旦得到某样东西,就会想去染指另一件东西。 我是如此,其他人也一样。 …… 第四天下午,刘鹏打电话给我。 是一个老乡托他约我的。 对方也是个冻品供货商,名叫刘清鸿。 这人生意做得不小,福清那片区域的酒店,基本全是他在供货。 那天晚上,从左海酒店出来后,我直奔刘清鸿说的嘢味餐馆。 到了地方后,苏伊人早已在楼下等我。 这是一个老旧小区。 2000年,大部分的嘢味餐馆都是开在出租屋里。 只有那些真正有财力的大老板,才会租别墅,或是在高档小区开设餐馆。 三房两厅的出租屋内,有着三个包厢。 走进刘清鸿预定的包厢,这才知道,他约的不仅仅是我一个。 还有其他三人,也全是冻品供货商。 第三十三章 驾驭野心 彼此互相介绍落座后,我只是跟他们聊了几句,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全是投入在吃东西上。 我也不客气,先给苏伊人盛了一大碗,然后自个开始埋头苦干。 “一方阿弟,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这些冻品批发商,再出一波血?” 听到刘清鸿这话,我遗憾地放下手中筷子,抽了两张纸擦擦嘴:“要想维持,或者扩大战事,只有激化矛盾。” 看他若有所思地样子,我笑了笑:“这些冻品批发商,私底下经常偷撬对方的冻库门,偷搬对方的货物。” 我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已经足够了。 这个刘清鸿,比我还贪,比我更狠。 不然,他能把持着整个福清的冻品供货权? 所以,我只需要把话点明了就行。 做人做事,都要懂得适可而止。 话不能说太尽,否则就容易得罪人,也容易被人惦记上。 事也不能做绝,不然,很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刘清鸿也没有继续追问,这场聚会,持续到深夜十一点。 结束后。 婉拒刘清鸿去夜总会继续饮酒的邀请,我和苏伊人手牵着手,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边。 “吃得饱吗?”我笑着问她。 知道有好东西,今晚我特意带她出来的。 “这家店的老板手艺不错,家乡气息满满……”她巧笑嫣然地说完,话锋一转。 “另外……你刚才在饭桌上表现的也很不错,适可而止这四个字,被你用活了。” “这做人呐,就该少说多听。”我呲了呲牙,摸出口袋的香烟,点燃了一根。 “话讲多了,容易祸从口出。” 苏伊人深以为然:“那你觉得,那个刘清鸿会怎么做?” “这人野心很大……”我深吸一口香烟,缓缓吁出烟雾。 “野心大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等着看吧,最迟后天,市场绝对会爆发起一场大规模混战。” 因为换做我是刘清鸿,同样会选择用这种方式,为这场价格战,再添最后一把火。 这把火烧得越旺,供货商们获利就越多。 现在这场战争,已经不仅仅只是批发商们之间的角逐。 供货商也参与了进去,只不过,沈天行他们这些批发商,还被蒙在鼓里而已。 “那咱们还囤货吗?” “囤。”我猛吸一口烟,把烟头弹出去。 看着撞在地上迸发出火星的烟头,我继续说道,“这场价格战结束后,把咱们囤积的货卖完,立即转行专做嘢味这块业务。” 苏伊人愕然:“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 “这不是突发奇想。”我牵住她的手。 “接触这个行业后,它的暴利就已经让我产生这个想法。” “相对于这个行业来说,冻品供货商更累,而且钱挣得也少。” “我不想当一个受人钳制的冻品供货商……上次经历的事,虽然已经过去,可这件事,却烙印在我心里难以磨灭。” “那种被人扼住脖子,无力反抗的感觉,痛苦到令我差点窒息。” “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可以失败,但绝不可以认输。” “所以,我咬牙忍住了……但是,看到你被打的那一刻,我真的要奔溃了。” “你知道吗?当我站在郑老板面前的那一刻,我心中产生过无数次,要打断他手脚的念头!” “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暗暗告诉自己,从那一刻起,我要挣更多的钱,以此强大我自己……这样,就可以更好的保护你。” 男人如果没钱,拿什么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切身之痛的体会过那种痛苦。 如果我有钱,地位势力比郑老板强,他还敢动手打苏伊人吗? 甚至,我可以当场就把那巴掌还给他。 而不是像条毒蛇一样,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等待时机偷袭。 “你知道吗?” 苏伊人站停脚步,一头扎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我很开心。” 她缓缓抬头,然后掰低我的脑袋,与我对视。 “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但是,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一个道理……嘢味这个行业,并非长久之计。” 我嗯了一声:“你心中的担忧,我非常清楚。” “放心,我只把它当成快速积累资金的近路。” “我并没有要在这条路走到底的想法。只要我积累到足够的本钱,我会重新回到冻品行业。” “到那时,我将会以批发商的身份,回到西营里市场,与沈天行他们较量。” 还有一件事,我没说出来——我要开设食品工厂,甚至是公司。 我要把这座城市的冷冻副食品行业,牢牢把控在手里! 人的野心,就像草籽一样,落在哪,那里就会长出一片草原。 我从不觉得,有野心是一件坏事——它可以鞭挞人前行,督促人成长。 但是,要学会驾驭。 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野心,去做那些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必将死在自己的野心之下。 …… 今天,是价格战第五天。 各家冻品店下调的价格,依旧维持在六块钱。 从这个现象可以看得出,各家冻品店的老板,虽然没还没谈和,但也形成了默契。 按照这种趋势继续下去,最迟这一两天内,他们必定会谈和。 刘清鸿,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怀着这个想法,我放弃进货,带着苏伊人和大虎,到我租的两个冻库调货后,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忙完一天的事,傍晚吃完饭,我出门之前告诉大虎,庆城市场那边,可以晚些时候再去,先到西营里打探情况。 但是,千万不要进地下停车场,在市场外面观望就行,有动静再给我打电话。 庆城市场那边两个冻库,最近一直是大虎在看守,我原本还打算在那边租个房子。 然而,大虎这家伙死活不住,直接买了一张行军床,架在冻库门口睡。 晚上九点左右,正当我刚刚结束一晚的训练,跟我师父刚聊了几句,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大虎打来的。 他告诉我,有一伙人冲进地下停车场,撬了沈记的冻库门,搬了不少货。 听到这里,我心生几分惊叹。 刘清鸿这家伙果然动手了,而且,选择的对象竟然是沈天行。 第三十四章 割肉 为什么选择他? 因为市场这六个冻品店老板中,沈天行的脾气最为暴戾。 这并不是说他没有智谋,不懂得隐忍。 恰恰相反,沈天行是个极其老谋深算的人。而心机越深沉的人,就越是记仇。 在这种形势下,这件事发生之后,就算各家冻品店老板有意谈和,沈天行也断然不会答应。 够狠,够准。 我心里赞叹了句。 心满意足的告别张一鸣,回到家中。 …… 第二天,凌晨五点。 我和苏伊人刚走进市场,立即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硝烟味。 隔着沈记冻品店十几米,沈天行饱含愤怒的叫骂声,清楚的传了过来。 “老子冻库被撬了,你们还想跟我谈和?门都没有,给老子再降两块钱!” “所有的产品,每斤每包全部降低八块钱!我倒要看看,谁比谁死得早!” 不愧是混江湖出身的,这匪气可真够浓啊! “这个局,不管最后怎样,你已经是最大的那个赢家了。”苏伊人语气轻柔。 “讲句实在话,你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整个局,从开始到现在,所有人都跟着你设定的剧本走。这就是你说的,万物皆为我所用吗?” 我摇了摇头:“我还没到这个层次。” “谦虚了吧?”苏伊人掩嘴轻笑。 “层次不同,所能动用到的资源自然不同。” “处于你这个阶段,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极为生猛了。” “当然了……”苏伊人一脸温婉,“城楼遥看漫天雪,也不能忘记如履薄冰的那种感觉。” “不管处于哪个阶段,我都希望你能时刻保持警惕。” “人只有时刻保持危机感,才可以避免落入别人的圈套,同时具备前行的动力。” 与她饱含七分深情,三分警示的眼眸对视,我缓缓点头。 “一定把你这话牢记在心。” “嗯呐。” 苏伊人揉了揉我头发,梨涡浅笑,“我先去买水果。” 目送她消失在人群中,我摸出口袋的那包牡丹香烟,点燃一根,深吸一口,缓缓吁出烟雾。 烟雾缭绕,我的思维也逐渐清晰。 我开始把自己代入沈天行,从他的角度思考接下来的事,以及应对的方法。 “应该会跟我谈货款的事吧?”嘴里呓语了一句,我把烟头丢在地上,抬脚捻灭之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沈记冻品店。 “沈老板,隔老远就看见您发火,又是谁惹您生气了啊?” “还不是那几个烂仔……”沈天行猛吸几口雪茄,又拿起桌面那包华子,递了一支给我。 “不说这事儿,他们既然想斗,老子就跟他们斗到底,看看谁先死。” 恶狠狠地说完这话,沈天行换成了一张笑脸,“有件事跟老弟你商量下。” 我把玩着手里的香烟,抬眼看着他:“沈老板请说。” “关于货款的事……”沈天行叹了声,“有点难以启齿,但是老弟啊,你要谅解一下哥哥我。” “最近这情况,你也一目了然。我这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所以……你这边能不能先把货款结给我?” “当然可以。” 我笑了笑,见他喜笑开颜,又接着说道,“我目前手里只有两万块现金,回头就给您送过来。” 如我所想。 我之所以会有这个推测,一方面是因为最近几天,各家冻品店的买卖数据。 如此庞大的进出量,自然需要足够的资金,维持运转。 而且,还有一部分供货商全是赊账。 支出与回收不平等。 基于这种情况,哪怕沈天行家底在丰厚,也难以招架住如此大规模的消耗。 “两万块?” 沈天行皱眉,“老弟,你欠我也有八万块钱左右了吧?先拿一半吧,支援一下老哥。” 我点了点头:“沈老板既然开口了,那我就算去借,也必定凑齐这四万块钱给您送来。” “够意思。”沈天行呲着一口黑牙。 “我没看走眼,打从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老弟你是个重义气,讲信誉的人。” “我沈天行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这双眼,看人最准确了。” “您捧我了……” 我笑着拿出货单,“沈老板,这是今天的货单。” 前一秒还笑容满面的沈天行,接过货单一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老弟,你这刀有点锋利啊!非逮着哥哥我割肉是吧?” “刚准备还我四万块钱,转过头,就要从我这进一批价值十万块钱的货……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头肥羊啊?” 见他满面凶戾,我连忙解释:“沈老板,这话可就冤枉我了。” “从您这儿进货,是因为咱俩一直合作的挺愉快,彼此之间又有君子协议。” “除此之外,是我最近几天,打开了长乐和福清那边的市场。” “加上市区这边,几个区域每天所需的用货量,就是这个数目。” “当然,您要是觉得我是在趁火打劫,您全当没看过这张货单。” 我伸手就要拿回货单。 结果,却被沈天行避开了:“福清那边是刘清鸿的地盘,你能打进去?” “您不信?” 我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别忘了,我师父是张一鸣。” 看他皱眉不语,我心头大定。 我不认为他会拒绝。 因为沈天行的野心,促使他无法抗拒这份诱·惑。 福清和长乐这两个片区,在供货商和批发商眼里,简直就是一块肥肉。 谁都想咬一口。 为什么? 有钱人多啊! 先不说长乐,单单是福清出国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夸张地说一句,这两个区域的有钱人,绝对比福州市区还要多几倍。 但是势力也复杂,并不是谁都能有能力,打通这两个区域的市场地。 我用这个作为砝码,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沈天行——今后我可以帮他创造更多收益。 老话说得好,要想骗人,先要把自己算进去。 只有先骗过自己,才可以让一个骗局,显得更加真实无破绽。 但我喜欢把这句话换成——算人先算自己。 我要算计一个人,必须要把自己融入进去,成为其中一环。 然后,再借一个足以让人信服的参照物。 比如张一鸣这位大厨。 沈天行为什么不敢得罪张一鸣? 因为我师父在厨师这个行业,极其有威望,认识很多大厨。 至少在这个城市中,只要是做餐饮业的,无论是厨师、或是供货商、批发商,还真就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我把他搬出来,足以让沈天行信服。 “好,这批货我可以给你……”沈天行一咬牙,吮了几口雪茄。 “不过价格要涨一块钱,另外,货款必须一个星期内结清。” 我皱起眉头:“涨一块钱?您意思是,根据当前的市场价?” 也就是说,目前沈记所有产品降八块钱,但我只能享受到降七块钱的福利。 看沈天行点头,我笑了笑:“这个没问题……不过货款结算,您多给我几天。” “半个月吧,能早,我就尽量早点结算,您觉得怎样?” 要想把这批货处理掉并不难,之前就跟我师父谈过了,他会帮我处理掉。 “行吧。” “合作愉快。”我呲了呲牙,笑着点燃手里那根华子。 接下来就容易了,沈天行这边出货,我找货车装货,然后拉到庆城市场那边。 足足忙到晚上九点,这才处理完所有事。 最近这段时间,我并没有加工产品,提供给聚园春和红房两家酒店的全是原装货。 因为进货的这个价格,能让我赚很多。 在庆城市场租的两个冻库,也被这批货全塞满了。 我叮嘱了大虎几句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和苏伊人回到家里。 强撑着冲了个澡,洗掉一身汗臭味之后,跟苏伊人沾床就睡。 …… 第二天送完货。 张一鸣介绍了香格里拉大酒店,以及其他几家酒店的厨师长给我认识。 一整天,我辗转于各家酒店厨师长之间。 有我师父的面子,外加我每包每斤产品给他们两块钱提成,合作谈得相当顺利。 而且,这些大酒店的内部,全部都有建造独立冻库……所以,加上左海酒店在内,六家酒店隔天开出来的货单,直接清空我两个仓库的货。 十五万的货,全部卖出去后,扣除所有成本和回扣,我还能有将近五万块钱的利润。 太少了。 要是我把这些时间和精力,放在嘢味业务上,绝对可以挣到更多。 这也让我更加坚定,改行做嘢味的念头。 在我忙碌的这几天里,市场的价格战也走进尾声。 事情发展到现在,各家冻品店老板都损失不小,其中,沈天行和郑老板损失最大。 沈天行是因为我,郑老板是因为刘清鸿。 我这位老乡比我更狠。 有福清这块地盘兜底,差一点就把郑老板给掏空了。 更狠的是,刘清鸿到现在连货款都没结给郑老板。 据说,足足欠了将近两百万啊! 对比之下,我显得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 刘清鸿成为这场价格战最大的赢家。 按我计算,这家伙在这场价格战中,至少要挣三十万。 生猛啊! 第三十五章 狼和羊 726号这天中午。 退掉两个冻库后,我带着货单来到市场,找沈天行结账。 此时,各家冻品店的老板都已经熄火。 价格战,彻底落下帷幕。 空气中的硝烟味没了,但是却多了一股愁云惨淡。 以往这个时候,多多少少还有冻品供货商过来补货。 但现在,各家冻品店里面冷冷清清,员工都在拍苍蝇,老板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供货商们被喂饱了。 那些生意好的供货商,全部借着这场价格战大肆囤货。 按我估计,目前他们手里,每个人至少还有不低于十万块钱的货。 这种时候,他们根本不需要再来市场进货。 至于那些小供货商,比如我这样,为两三家小酒店供货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补货。 所以,这种冷清是必然的。 这也是我想要看到的。 价格战落幕后,损失惨重的冻品店老板们,至少要经过一段时间,才可以恢复元气。 我虽然不是最大的赢家,但看到各家冻品店老板落得这样一个结局,我绝对是心情最慡的那个。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让他们快速走出低迷期——那就是,等那些囤货的供货商,手里的货物消耗完之后,各家冻品店老板联合,一起把产品价格抬高。 这样不仅能挽回损失,还可以狠狠报复一番。 我有点想要把这种方法告诉沈天行,然后激起批发商,和供货商之间的矛盾,再让他们打一波。 反正我暂时没打算继续做冻品这块业务。 他们厮杀的再惨烈,也跟我不相干。 不过,最终我还是压下这个念头,毕竟各大供货商之中,有不少是我老乡。 与他们之间,或许接下来会有利益冲突。 但至少目前无仇无怨的,没理由搞他们啊! “沈老板。” 走进沈记冻品店,看着一脸愁眉不展的沈天行,我笑着打开腰包拉链,拿出几张货单。 “来找您结账了。” 沈天行顿时喜笑开颜:“还是老弟好啊,给我带了个好消息过来。” “来,抽烟。” 接过他递来的华子,我扬了扬手里的货单。 “扣除之前还您的四万块钱,总共还欠您十四万两千八百多,对吧?” “你等等……”沈天行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账本翻开,看了片刻。 “不对啊,是十八万两千八百多啊!” 他指了指账本上的数据,抬眼看向我,“你几时还我四万块钱了?” 听到这话,我皱起眉头:“721那天,你让我先把货款结算了,事后我拿了四万块钱过来给你。这事你忘了吗?” “不可能。” 沈天行大手一挥,一脸认真地说,“我这人没其它优点,唯独记忆力最出众。” “你要是真有还我钱,这事我肯定会记得。” “但我现在没有半点相关记忆,只能说明你没把钱给过我。” 这是要跟我耍无赖啊? 价格战期间,我抡刀割了他的肉。 现在,他是要回过头从账目上咬我一口,吸我的血啊! 我眯了眯眼睛,拿出腰包里的取款票根,又指了指店里的监控。 “这是我那天取钱的银行票根,还有你这店里的监控,要不你调取监控看看?” 无论是我还他钱,或是平时进货的单据,全都没有签字画押写名字。 双方之间,讲得就是一个信誉,外加彼此实力作为底气。 所以,不管是供货商也好,批发商也罢。 除非是不想在这一行混,否则鲜少有供货商会赖账,也没有批发商敢在账目上动手脚。 有些事,律法虽然管控不到,但并不代表就可以胡作非为。 想要吃人,除非是觉得自身实力盖过对方,有十足的把握吞掉对方。 现在,沈天行是觉得我老实好欺负,所以,想要赖掉我那四万块钱啊! “老弟啊,票根能证明什么啊?”沈天行叹了口气。 “谁知道你取完钱,把它给了谁?” “再说,我是真没收到你的钱。否则我肯定会有记忆的。” 我沉吟片刻,收起货单和票根,笑着点了点头:“瞧我这脑子……突然想起来了,当时那四万块钱是给别人的。” “抱歉啊沈老板,最近事情太多,我给搞混了。” 沈天行呲着一口黑牙:“没关系,咱哥俩是什么关系啊?一点小误会说通就行了。” “那这货款……按您这里的为准,是十八万两千八百多是吧?” 沈天行大手一挥:“给个整数就行,按十八万两千算!老弟觉得怎样?” “多谢沈老板慷慨……”我笑了笑,“您给我个银行账号,我这就去给您转过去。” “没问题。” …… 很多时候,我们抱着虔诚的心态,去做一件事,可最终的结果总会事与愿违。 我从不怕苦难,也有十足的信心迎接各种磨难。 这是命运给予我的考验。 但是,我无法接受人为的刁难。 也不会向这种力量妥协。 拿着沈天行给的银行账号,我走出市场后,连同那几张货单一起揉成团,直接丢进路边垃圾桶。 跟我耍赖? 行啊,剩下的那十四万货款,我也不还了。 反正货单又没签我名字,也没摁我指纹印。 “希望你能有本事,让我拿出这笔钱。”我撇撇嘴,蹬着三轮自行车离开市场。 沈天行敢这样做,除了他对自身实力足够自信以外,同时也认为——我一个供货商,离不开他这个批发商。 我要是敢反抗,他会付出点代价,联合其他人,再次断我后路。 所以,他认为可以吃定我。 可他并不知道,我已经决定暂时退出冻品这个行业。 想利用货源限制我? 异想天开。 至于比武力? 我还真不怕他。 走司法流程? 我也不惧。 回到家,我把这事讲给苏伊人听。 末了,我又补充一句:“你看看,我装了太久的羊,以至于这些豺狼,真把我当成羊了。” 苏伊人听完,语气深长:“我终于明白,你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人总会欺负那些比自己弱小的,碰上比自己强的人,却又低声下气。” “这就是天性吗?” “或者称之为人性更为贴切……”我笑了笑,“有时候,自信是好事,可一旦自信过头,就会变成自负。” “一个目空一切,自负狂妄的人,就像气球一样。就算没有被外力戳爆,终有一天也会自爆。” 我一直告诫自己,并且每天在阅读中,进行自我反省。 不能膨胀,更不可以因为一时的成功,过度迷失自我。 同时,也不可以轻视任何人。 有些时候,我们根本分不清,眼前看到的人,究竟是狼还是羊? 现在这个社会,那些凶狠歹毒的豺狼,总喜欢把自己伪装成羊,然后混入羊群中。 这叫做潜伏式猎杀。 这类人,心智成熟,谋略无双,深沉到令人窒息。 往往出手必定一击毙命。 反观是那些半桶水的羊,最是容易狂妄自大,总以为自己是头狼。 在底蕴不足的情况下,混入狼群中,试图成为他们其中一员。 这种人,往往死得最惨。 “那这笔货款,不还了?” “不还。”我往后一躺,半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说道。 “从今天起,你就在家里负责算账,送货的事不用你……要出门记得跟我说一声,或者是带上大虎。” 这件事没完。 一旦我跟沈天行撕破脸,他必然会用一些脏手段对付我。 我自己倒是不怕,就怕苏伊人出事。 “行,反正我也不敢抓蛇和杀蛇。”苏伊人是一个极其理智与聪慧的女人。 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个阳光普照的世界,人与人之间,可以相亲相爱。 这是个复杂且多变的社会,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经常上演着令人发指的事情。 我们可以不涉入其中,但一定要多加防范人性的邪恶。 “要搬家吗?” “既然要防备,那就做的更完善一点。而且这间房子也小了点,咱们俩晚上做……”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过,看她俏脸通红地样子,我已经明白她所指的意思。 “隔壁栋有一套出租,等会儿咱们联系一下房东。”以我现在的财力,别说是租房子,咬咬牙也能买套房了。 “咱们手里头,目前有多少资金?” “不算上左海酒店还没结的货款,以及欠沈天行的货款……”苏伊人起身进房,拿着账本走出来。 “咱们手里有将近十五万。” 十五万? 不少了。 一个多月挣十五万块钱,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是纯利润。 如果加上开销,这个月,我至少赚了不低于二十万块钱。 多么可怕的数字啊? 我心里清楚,这个利润有大部分是产自嘢味。 “如果加上沈天行那笔款子,以及左海酒店的三万多货款,咱们目前手里有将近三十三万块钱。”说到最后,苏伊人得脸上笑容洋溢。 “不敢想象。” 瞧她一脸惊叹,我同样是心情波澜,心跳速度比以前快了几分。 点了支香烟,深吸一口,压下那股激动,我看向她。 “回头拿个五千块钱给大虎,最近这段时间,也着实把他累够呛……然后再跟你商量一件事。” 第三十六章 爱情就像一本无字天书 苏伊人合上手中账本,走到我旁边坐下:“什么事呀?” “我想寄两万块钱回家……”掐灭烟头,我握住苏伊人的手,有点不好意思。 “前些年,我妈摔断腿,家里欠了不少外债……这些年,我在外打工,虽然省吃俭用寄回家不少钱,但至今外债也没还完。所以我……” 不等我说完,苏伊人瞪着眼打断我:“你讲这话有意思吗?” 看她满脸愠怒,我心里咯噔了下,刚想开口,就听她又说,“在你眼里,我是那种蛮不讲理,嗜钱如命的人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作是你的女人?” “要不然,你为什么跟我这么生分客套?”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我还以为,是听到我要拿钱寄回家,所以生气了呢。 心里松了一口气,我连忙把她抱进怀里。 “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是我的女人,一辈子要在一起的那个人,所以我才会跟你商量。” “你想啊……我如果一声不吭,就拿钱寄回家,事后你知道了呢?” “或许你不会生气,但在我看来,这是不尊重你。” “毕竟,这钱是咱俩一起挣得呀……怎么花,花在哪,彼此都应该先知会一声。” “这是一种相互尊重,也说明是真正有把对方放在心里。” 我不懂的什么是爱情。 但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必须要先相互商量一下,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我行我素,并不是独立,也不能说是没主见。 爱情这两个字,就像一本无字天书。 它会发展到哪个地步,成为什么样的结局,全靠情侣双方执笔书写。 “你要这样讲,我心里就舒坦了……”苏伊人笑着起身坐到我大腿上,顺手搂住我腰身,脑袋贴在我的心口。 “两万不够,寄五万吧。不是说,家里还是住老房子吗?你跟叔叔说一下,找人盖栋新的。” “钱,咱们边挣边寄回去。怎样?” 这个主意让我很是心动,也倍感暖心。 我感激她的善解人意,也钟爱她这种落落大方的温婉贤惠。 可我不能这样做。 先不说,我正处于发展阶段,需要资金运转。 回到个人层面上,我也做不出这事。 毕竟,这些钱,有属于她的一部分劳动成果。 哪怕我是她男人,可我也不能自私到,占有她的劳动成果。 “盖房子的事以后再说,现阶段,咱们需要资金周转。” “就按你说的,先寄五万块钱回去。”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拍了拍苏伊人的大腿,示意她起来。 “先去把出租屋的事解决掉再说。” “嗯呐。” 和苏伊人出门后,我俩来到隔壁栋,按着贴在楼下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房东,约定好看房时间,又一起到银行转账。 随后,我拨通村里小卖部的座机电话。 等了将近半小时,我和苏伊人回到家里,父亲才给我回电话。 我告诉他,转了五万块钱到他银行账号里。 这可把我父亲吓了一跳,连连追问我钱的来历。 好说歹说,他愣是不信这是我做生意赚到的钱。 最后,还是苏伊人拿过手机,走到一旁给父亲解释,他这才相信。 得知苏伊人是我女友,父亲在电话那头连连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人家姑娘,要是苏伊人愿意,可以带她回家一趟。 以往跟父亲打电话,他总是嫌电话费贵,只讲几句就结束通话。 可这次,他跟我聊了足足半小时,还一副意犹未尽。 话里话外,句句离不开苏伊人。 最后,在我再三保证之下,父亲才依依不舍地结束通话。 “听到没?”我握着手机,看向一旁掩嘴轻笑的苏伊人。 “我爸让我带你回家呢。” “那你几时带我回去呀?”苏伊人趴在我肩头,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入我家户口本了啊?”我笑着调侃了句。 “那可不!碰上你这样一个男人,我不急不行呀。”苏伊人笑意盈盈,语气却又透着几分认真。 “行,找个时间回去一趟,然后再去你家里,拜访一下我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只要他们没意见,我立马把你娶进家门。” 结婚? 这是我以前不敢想象的事。 甚至我一味告诫自己,没资格触碰爱情。 先赚钱,再考虑终身大事。 然而,当我遇到苏伊人,我之前所想的一切,全部被心里那股对她的爱给打乱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深深住进了我的心里。 她的一瞥一笑,时时刻刻都在牵动我的心情。 “我感受到你那股浓浓的爱恋了……”苏伊人的手指,在我心口划动着。 轻柔的声音,就像天花板那支吊扇洒落的凉风,让我浑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但还不够,我想要你用行动狠狠爱我。” 她的小手正在不断…… 我呼吸急促,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躁动起来。 像是听到劲爆的音乐,不受控制爆发出来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外面的太阳一样炽热。 我猛地转身,一把将她抱起,走进属于我俩的那间卧室。 …… 这个世界,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复杂。 真正邪恶且捉摸不透的,是人性。 一张张伪善的嘴脸,多变,且狰狞无常。 下午。 和苏伊人在隔壁栋二楼看完房子,我俩和房东谈好,以每月六百块钱的价格,租下这套两室一厅一卫一厨的房子。 这间房的配套,只有热水器和洗衣机,外加煤气灶,和一台空调。 同样没有电视机,不过却比隔壁那栋多了台空调。 谈好价格,支付完租金,我和苏伊人开始打扫卫生。 期间,我接到沈天行的电话:“老弟啊,钱转过来了没有啊?” 我笑着回了句:“早就转过去了,只是忙得忘记跟沈老板说一声了。怎么,沈老板没收到吗?” “还真没收到……会不会是老弟你转错账户了啊?”沈天行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 “不能吧?” 我眯了眯眼睛,“沈老板等会儿啊,我对照一下票根。” “行,你赶紧。” 闻言,我看了一眼梨涡浅笑的苏伊人,对她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茶几桌的那包香烟。 第三十七章 以其人之道 苏伊人走过去拿起烟盒,取出一根放在我唇上,用打火机帮我点燃。 深吸一口香烟,我朝她笑了笑,接着对电话那头的沈天行说。 “沈老板,账号没错啊!就是你给我的那个。” “那我怎么没收到?” “应该是延迟了吧?”我吁出一口烟雾,“要不沈老板再等等?” “那行。” 挂断通话,我把手机揣兜里。 苏伊人走过来:“你把他当狗溜呢?这是一条疯狗,你真有把握溜他吗?” 我摇摇头:“只要你不受到伤害,沈天行再如何凶残,也只有被我玩弄的份。” “所以,我与他之间的较量,是败是胜,可就全看你的了。” 苏伊人巧笑嫣然:“为了你,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接下来,我要学古代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正好,我也要静下心来看书,给自己充充电。以免今后跟不上你脚步。” 我最喜欢她这种觉悟。 人可以什么都不懂,但一定要有一颗好学的心。 只要具备这种心态,就算现在不会的,将来也可以学会。 任何一门技能,都是通过自己学习,才能够掌握的。 打扫完卫生,我又找来换锁匠,把锁头换掉。 并且,木板门外的铁栏杆门,也给换上一个安全系数更高的锁头。 随后,和苏伊人回到隔壁出租屋,准备晚饭。 四点的时候,大虎外出送货回来了。 现在,他已经掌握处理蛇的这门技艺,我把左海和聚园春的嘢味交给他负责。 “大虎,这钱给你。”饭桌上,我拿出五千块钱给他。 大虎挠了挠头,接过后揣在兜里:“谢谢哥。” 我点点头,他这种从不做作,也不多问缘由的性格,是我最欣赏的。 吃完饭,我蹬着三轮自行车出门。 二十多天的训练,几门基本功已经获得我师父认可,前两天,他已经开始教我做菜。 年过四十岁的小老头,站在炉灶前的时候,就像一个指挥战场的统帅。 严厉到令人心悸。 我常常因为火候,或是配料多放,味道原因,惹得他破口大骂,甚至扇后脑勺…… 几天下来,我数过了,总共被他扇了两百三十二次后脑勺。 有些时候,确实觉得窝火,但是想想又消气了。 毕竟,他是真心为我好,是认认真真教我厨艺。 就像苏伊人说的,他这是在为我负责。 是啊,我们总是会在受到委屈的时候,把别人的好意理解成是羞辱。 正是这种误解,才会产生更大的矛盾与误会,最终伤了自己,也伤了真心对我们好的人。 从那之后,我任他打骂,甚至报以微笑,虚心向我师父请教。 ……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 这几天,沈天行一天十几个电话,问我货款的事情,再有就是问为什么没去他店里买货。 我直言,现在不做冻品了,改行收废品了。 “那钱呢?老子的货款……你几时给我结了?” “沈老板,我说了一百遍了,那天下午就转到你账户里了,您要是不信,自个儿去银行查。”我语气淡然。 “老子查了快八百遍,没有就是没有!”沈天行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 我笑了笑:“不可能没有,我都已经转过去了,只要你给的账号没错,肯定早到账了。” 我有一千种借口跟他耍赖。 就算他提供的账号没错,我也可以弄成是他的错。 至于转账时的名字,这并不难推翻,只要我想耍赖,我有的是办法。 “你来市场一趟,咱俩核对一下账号。”沈天行喘着粗气。 “我没空,电话里可以解决的事,没必要跑一趟。”我念了一组账号,故意把最后一个数字念错。 “这是你给我的账号,没错吧?” “不对,我账号最后一个数是9,不是6。你他妈转错人了啊!”沈天行破口大骂。 “不可能,我是按照你写在纸上的账号转的钱。”我撇了撇嘴,“就算错,那也是你的事。” “我他妈……”沈天行骂完,又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赖账对吧?” “你根本就没打算还我钱,是不是?!” “沈老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 “我这人做生意,最讲诚信,怎么可能做这种卑鄙无耻的赖账事啊?” “都说了,钱已经给你转过去了……至于账号错了,那就是你的事了,反正我是按账号汇的款。” “行,你他妈真行。”沈天行气笑了,“苟东西,你是在报复我对吧?” “这话从何说起?”我笑了笑,“您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报复您?” “少跟老子扯,不就是那四万块钱的事吗?”沈天行冷哼一声。 “这事儿算我不对,你把剩下的十四万多给我转过来!” 算你不对? 我摇了摇头:“沈老板,您口中的四万块钱又是怎么回事?我听不明白啊。” “你他妈究竟想怎样啊?” 听到他已经临近癫狂的语气,我淡淡回了一句:“在你决定张口咬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被我反咬一口。” “行啊,我小瞧你了。”沈天行声音阴冷,“想赖这笔账?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洗好脖子,等着我去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人永远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们只会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然后再以受害人的身份,楚楚可怜地向别人发火。 我这人做事前,除了事先详细策划之外,还会把成功后要遇到的局面、以及失败后要承担的后果,全都考虑在内。 和沈天行之间的事,错得必然是他,但我也不是个好人。 我也不想当好人。 这个世界,当好人的代价太大了。 刚来福州的那阵子,我在街头遇到有人皮包被抢了,冲过去帮忙抓人。 结果呢? 贼没抓到,反倒被受害者诬陷成,我跟小偷是一伙的。 事后,虽然调查清楚,诬陷我的那人,也被执法人员批评了。 然而我永远忘不了,被扣在局里那二十四小时的处境。 善良给对人,确实会换来感激。 可要是给错人,必将万劫不复。 我不想再次经历那种失落与心寒,所以,我把自己的善良藏了起来。 望着窗外的大雨,我把自己想象成沈天行,从他的角度出发,思考着,如果我是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报警? 没有确切到足以指控对方的证据,我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因为单凭那几张没有签名画押的货单,根本就不足以成为证据。 如果我是沈天行,以我手里头掌握力量……而对方在我眼里又是个,软弱可欺的小人物。 那么,我会通过恐吓的方式,带人逼迫对方还钱。 想到这里,我咧咧嘴,拿起手机给大虎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今晚跟我一起去左海酒店。 我相信自己的身手,但我无法确定,沈天行会带多少人? 遇上这种充满变数的事情,我一向喜欢多准备一手。 不管能不能用得到,给自己预备一条后路,总不会错。 …… 和我猜想的一样。 当天晚上,我刚从左海酒店后门出来,一群人从右侧的入口冲过来,直接揽住前往停车场的路。 昏暗的路灯下,十几个人手持钢管。 领头的一个黄毛青年,用钢管指着我:“你就是江一方?” 我摇摇头:“不是。” “不是吗?”黄毛青年楞了几秒。 他身后一个人站出来:“别被他骗了,他就是江一方。” 我认识这人。 他是沈天行店里的伙计。 看到这人,我眯了眯眼睛,往后退了几步。 “甘霖娘!敢骗我,给我打!”黄毛青年吼了一声,首当其冲向我冲过来。 我调头跑上台阶,脚下一蹬,整个腾空而起,一个后空翻转,一脚踹在黄毛的心口。 与此同时,人群后方也传来惨叫声。 是大虎。 他魁梧的身体就像棕熊一样,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那双比普通人大腿还要粗的胳膊,每一次抡动,都能把人砸翻在地。 我踩着黄毛的脸,看着大发神威的大虎,并没有过去帮忙。 但就在这时,我发现沈天行店里的那个伙计,竟然从口袋掏出了一把弹簧刀,然后向大虎后背扎去。 “虎子,小心身后。” 我吼了一声,同时人从黄毛身上跃过,快速朝那人奔去。 眼看刀子就要扎中大虎后背,这时,大虎猛的一脚往后蹬,直接揣在拿刀的伙计腹部,当场把人踹倒在地翻滚一米。 我抬脚对准他的腹部,狠狠踹了几脚,然后抓起这人的衣领,接连几巴掌扇到他脸上。 “动刀?” 我抡起巴掌,狂扇他十来下,打得他嘴角流血,一脸恍惚。 这时候,大部分服务员和厨师都下班了,但却无一人走出后门。 我察觉这一情况,看了眼已经解决所有人的大虎,招呼他过来。 “没受伤吧?” “挨了几下。”大虎憨笑着。 我点点头,瞥了眼躺在地上哀嚎的烂仔们,拍了拍大虎的手臂。 “拽着丢远点,别在这里拦住路。” “好。”大虎走过去,挨个抓住对方的头发,浑然不顾他们的惨叫声,拽着往出口走去。 我转身走上台阶,站在后门边,笑着看向门内,站在前排观看的几位大厨。 “几位师父,劳您各位在稍等片刻,清理完这些垃圾,您各位再走。” 第三十八章 遇事绝不能退 “没事。”几个大厨都是一起和我玩过的,一个比一个热情。 “不过,一方啊,这些人为什么会来这堵你?” 我笑了笑:“生意上一点纠纷,您各位也别跟我师父说,免得他担心。” “今天太晚了,明晚我请各位吃饭,全当为各位大厨今晚受到的惊吓赔礼道歉。” 我这话刚说完,几位大厨还没开口,人群后方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也受到惊吓了,江老板只请几位大厨,不打算请我们这些女人吗?” 寻声望去,只见是个穿着黑色西式职业裙的女人。 王诗语,左海酒店的总经理。 今年二十六岁,一个长相妩媚、拥有着一双桃花眼、妖娆身段的女人。 自从上个星期,跟我师父在后厨的阳台抽烟,碰上之后聊了几句,王诗语经常会找我说话。 她说,我这人心智成熟,所讲得每一句话,都能让人大受启发。 跟我聊天,她总能受益匪浅。 我也喜欢跟她聊天,不是因为她的长相,而是她手里的资源。 我师父说,王诗语出身官家,母亲那一头的娘家,全是从事餐饮行业的。 跟她交好,对我肯定会有帮助。 “原来是诗语姐啊……”这是她强行要我该换的称呼。 “您要是肯赏脸,那必定更加蓬荜生辉。几位老哥,是不是这个理?” 几位大厨也笑着附和。 王诗语眨了眨桃花眼:“一方阿弟既然这样讲,那我明晚一定到场。” “可别爽约哟。” 这个女人说起话来,就像猫叫一样喏喏地,很是勾人心弦。 我刚想回应,看到大虎走了过来,当即笑着抱拳:“各位老哥,诗语姐,小弟先告辞了,明晚见。” 跟他们告别后,我和大虎走到停车场,开着我那辆电动三轮车,快速离开左海酒店。 “虎子,伤严重吗?”我问了问坐在车后斗的大虎。 “没伤着。”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踏实了几分,但也更为恼火。 我还真没想到,沈天行的人竟然敢动刀子。 还好大虎反应快,否则那一刀下去,必定是重伤。 沈天行这人,我绝对要解决他。 从他动刀子的那一刻起,我和他之间,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要想个办法,把他解决掉。 回到家,我把电动三轮车停在仓库门口锁好,又拉出充电器插上充电。 然后让大虎先去洗个澡,待会过来吃宵夜。 交代完,我先上楼。 打开房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翻阅书籍的苏伊人,我压下心中所有事,笑着问:“天天窝在家里,会不会觉得闷?” 苏伊人合上手中书籍,拿起水壶倒了杯水给我。 “不会呀。” 等我坐下后,苏伊人搂住我手臂,脑袋靠在我肩头。 “之前是为了生活,所以,不得不奔波劳碌。” “现在静下来,每天算算账,帮你出出主意,然后做饭等你回来,看书学习……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方式。” 听她这么说,我也开心:“等我忙完左海这边的事,以后晚上陪你出去逛街。” “好呀。”苏伊人巧笑嫣然,“对了,今晚怎样?” 我犹豫几秒,还是决定把沈天行派人堵我的事告诉她。 因为这件事已经动了刀子,性质不一样了,我必须要让她明白事态有多严重,避免她独自一人跑出去。 等我说完,苏伊人眉头紧锁:“要不把钱还给他吧?”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舍不得这十几万。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不甘心,他不愿罢休。” “就算我把钱还给他,沈天行也肯定会暗地里给我使阴招。” “因为价格战事件,我从他身上割了块肉,除非是我把这钱拿出来,并且向他斟茶磕头道歉。” 但是这可能吗? 就像苏伊人说的,我可以丢弃尊严,舍弃面子,但绝不能没了骨气。 人活着,如果连那股气都没了,跟行尸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 我也绝不会变成那种软骨头。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苏伊人满目担忧。 “我知道你和大虎身手不凡,但是,这种靠拳头解决事情的行为,很容易铸下大错的。” 闻言,我摸了摸她的脸,温声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不会靠暴力解决问题,那么除非形势所迫,否则,我绝不会跟人逞凶斗狠。” 看她松展开的眉头,我继续说道,“至于解决方法,我还没想到……” 要想解决一个人,如果是动用武力,我能想到十几种。 但是苏伊人说的没错,靠武力解决事情,很容易会因为失了智,铸下大错。 可如果用谋略,要想解决沈天行这样一个有钱有势的人,我必须要认真思考。 否则,一旦失败,有可能把我自己给陷进去。 最能体现个人能力的事,就是在遇见困难时,直面困境产生的恐慌。 只要征服它,自身将心境将得到升华,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退缩了,从此将会沦为一个庸人。 我师父有句话说得很对——遇事绝不能退。 退缩换来的,绝不会是海阔天空,只会是得寸进尺的刁难。 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我与沈天行之间的较量,绝不会因为某一方的退让而落幕。 …… 第二天。 早晨六点起床后,我和苏伊人下楼锻炼身体,这是我前两天拉着她一起进行的。 现在不用再凌晨几点起床,我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支配,自然要善于安排好这来之不易的时间。 跑到金鸡山公园,来回七八公里左右。 苏伊人这个初学者,自然坚持不了这么久。 跑着跑着,每次都要我调头回来,然后围绕她身边慢跑,等她恢复体能,然后再接着跑。 回到家后,我会用土法子帮她放松全身,避免她肌肉酸痛。 至于大虎,他并没有跟我们锻炼,不过楼下小区的一棵木棉树,躯干已经被他拳头砸掉一层皮。 九点吃完早饭,我和大虎出门,来到金泉路进货。 拿完货后,他出发前往左海,我则是负责聚园春这边。 目前嘢味依旧只送两家店,我寻思着今天开始拓展渠道。 我师父和他底下几个大厨,早已表过态,只要我开口,立马给我介绍酒店。 但是之前因为送冻品,实在是忙不过来,一直不敢开口。 第三十九章 一正一邪 现在,左海和聚园春,以及红房,这三家店的冻品,都换成了别人在供货。 我是闲下来了,可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所以,昨晚才会顺势找借口,请几个大厨出来玩。 我已经交代苏伊人,让她联系陈阿娇预约人。 现在只要出来玩,找的绝对是陈阿娇那些姐妹。 个顶个能说会道,巧舌如簧。 关键是,武艺高超。 整得跟她们玩过的大厨们,都离不开她们了。 人有时候回头,并不是因为感情,更多的,是贪恋某种别开生面的感觉。 当这种感觉消失,或是厌倦了,他们将会再一次舍弃。 我把这种感觉称之为新鲜感。 就像我做生意。 当我挣到第一个一万的时候,我会欣喜若狂。 可现在我已经麻木了。 因为两家酒店平均下来,每天能为我带来四五千块钱的收入。 我以前努力一个月,甚至一年都挣不到的工资。 现在,我每天只需要送两趟货,轻松就能把这钱挣到手。 那么我还有必要兴奋吗? 人是一种习惯性的生物,在不断进步的同时,也在不断适应。 就像我今天要开拓的酒店业务。 在以前,我会为此感到紧张。那是因为我不熟悉流程。 可现在,我心如止水。 把货送到聚园春,过完秤之后,我装了一桶开水,正准备杀蛇。 可就在这时,几个执法人员冲进后厨,直接把我给摁住。 我惊愕交加,身体被摁住的那一瞬间,我本能的想要反应。 不过,当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我压下这股蠢动的念头:“领导,我犯事了吗?为什么抓我?” “你说呢?”领头一个中年男人绷着脸,“带走!” 我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出酒店,然后被押上警车。 从我做嘢味这块业务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做好被抓的准备。 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快。 我庆幸的是,今天只是送了几条蛇,连构成犯罪的成分都达不到。 被抓进来后,执法人员盘问清楚,让我交五千块钱罚款,然后就可以离开。 等待苏伊人到来的期间,我压着心里头的惊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为什么他们会跑到聚园春抓人? 看那情势,明显是早已知道我会在那出现。 有人陷害我。 我眯着眼睛,心想这人会是谁? …… 苏伊人来了。 交完罚款,我也被放了出来。 一个中年执法人员,严厉说教了半个小时,得到我再三保证,才放我离开。 走到大门,我无比庆幸,这个时候律法还并不健全,对野生动物这块的保护法还不够强烈。 而我卖的几条蛇,根本算不上保护动物,所以,才能如此轻易走出这里。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沈天行的员工在大门口观望。”苏伊人指了指路边一棵芒果树。 沈天行。 我捏了捏拳头,竭力克制心中那股怒火。 “其它事晚点再说,先去聚园春一趟。”我轻吁一口气,打算先回酒店把三轮车开走,另外跟王力咨询一下情况。 和苏伊人坐出租车到聚春园后,我找到王力。 他告诉我,这一波突检过后,酒店短时间内会搁置嘢味业务。 这让我很苦恼,但又无可奈何。 沈天行这一招,不仅让我损失了五千块钱罚款和这批货,同时,也断掉了我一条财路。 我不知道,聚园春什么时候会恢复嘢味这块业务。 但我心里清楚,这期间,我肯定会少赚几万块钱。 一时间,我对沈天行的怒意达到顶点。 必须解决他。 否则,这种事绝对还会发生。 我不可能一直这样防着他,也防不住一个对我心怀歹意的人。 …… 蹬着三轮车,载苏伊人回到出租屋,我站在窗边吸着香烟。 “咱们必须想个办法,把沈天行搞倒,要么让他离开这座城市,要么把他送进去。”苏伊人得语气平淡,带着几分冷漠。 我从没见过她这样生气,那是一种咬牙切齿,好似要杀人的愤怒。 掐灭烟头,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同时握住她的小手:“生气啦?” “废话,他用这种招数搞我男人,我恨不得捅他一刀。”苏伊人冷着脸。 “市场有一个规矩,不管私底下如何竞争,谁也不能把官家牵扯进来。” “他坏规矩了。” 规矩? 我从不在乎这玩意。 因为真正有实力的人,根本不会遵守规矩。 他们是规矩创造者,也是破坏者。 但是,苏伊人这话提醒了我,既然沈天行不守规矩,我更不需要守。 一直以来,我这人做事,不管手段再狠再脏,可还是遵循着良知,保留为数不多善念。 所以,有很多的手段,我都不敢动用。 就是怕会彻底堕落,沦陷成一个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 可现在我发现,错了。 一旦与人结怨,必须要一脚把对方彻底踩死。否则最终死的,必然会是我自己。 “你帮我约一下阿娇姐,请她中午来家里吃饭。” 苏伊人看向我:“你有对策了?” 我点点头,犹豫几秒,附在她耳边低语片刻。 末了,我补充一句:“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走在堕落的边缘,你记得一定要把我拽回来……” 听完我这话,苏伊人沉吟几秒,双目饱含深情的与我对视。 “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但是……”她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准备参与进去,今后你所有与此同类相关的事,我也绝不会参与。” “我们两个人,必须要有一个是干净的,是处于理智与冷静状态的。”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做到,在关键时刻把悬崖边的你拽回来。” 我能理解,也特别欣慰她能这样想。 因为这不仅仅说明,她心里真的有我,也是确实要跟我过一辈子。 否则,绝不会有这种想法。 我很赞同。 一个家庭里,必须要有一个是正,一个是邪。 “那你要努力提升自己,尽可能的驾驭我。”摸了摸她白皙的俏脸,我满目柔情地说。 苏伊人用力点点头:“为了你,我会变得更优秀,然后一直走在你前头。” 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能够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她,这绝对是老天爷赐予我的最大造化。 第四十章 原始森林 爱情究竟是什么? 如果在此之前问我这个问题,或许我说不出来。 可现在我隐隐懂了一点。 我觉得,爱情是从喜欢开始,慢慢步入爱的阶段,继而是责任,最终究极阶段是契合。 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契合度。 这是一个比把彼此当做责任,更为高级的层次。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达到这个层次。 但我和苏伊人之间,已经步入这个阶段。 或许,我们之间的情感,还没想象中的那般浓厚。但是我与她之间的三观理念,极其契合。 想想挺不可思议的。 毕竟,我们才认识一个多月。 但有些时候,情感深浅是不可以用时间衡量的。 只要三观吻合,碰撞出来的情感火花,可以无视时间的影响。 我和苏伊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暂时维持原状,等解决沈天行之后,再继续拓展酒店供货业务。 …… 中午,我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陈阿娇准时赴约。 饭后,大虎回到隔壁锻炼。 苏伊人在厨房洗碗,我和陈阿娇坐在茶几桌,泡茶聊天。 “阿娇姐……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陈阿娇弹了弹烟灰:“直接说啊,跟姐不需要扭扭捏捏。” 我点了点头,把沈天行的事讲述了一遍给她听,包括我个人计划。 讲完过程,我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陈阿娇。 “吓着你了?” 陈阿娇打了个哆嗦,连吸几口香烟,沉吟片刻后,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刚认识的那会儿,我以为你是个收破烂的。” “后来,我知道你是个供货商……在我接受你这个身份后,你却用言行举止告诉我,你是个商人。” “红袖善舞,极其懂得笼络人心。”只见她捻灭烟头。 “可现在,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枭雄的阴狠果决歹毒。” “你这是要入魔啊!” 我耐心听完后,笑了笑:“姐,你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不等她回应,我接着说,“我不知道别人眼中地世界怎样,可我眼里的世界,是一处原始森林。” “充满豺狼虎豹的原始森林……”我放下手里的茶杯。 “想在这片森林中活下去,单靠忍让,是远远不行的。” “我们必须亮出自己的獠牙与爪子,具备一颗不怕死的心,足够聪明的脑袋,敢于跟狮虎搏杀的胆魄。” “有这些还不够,我们必须还要学会如何狩猎。” “只有掌握这门技巧,我们才有可能赢下每一场厮杀。” 它或许是光明的。 但是,阳光并不能照耀到每一个角落。 光芒找不到的地方,只能自己照亮自己。 我从不认为,靠着善良与仁慈,就可以行走天下。 经历告诉我,要想保护好自己,必须要让别人害怕。 陈阿娇沉默了许久,直至苏伊人洗好碗出来,她才开口。 “我很认可你这种说法。”她又点了根香烟,优雅的吸着。 “我也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我事先声明,这事需要的钱绝对不会少。” “具体多少,我要回去确定人选之后再通知你。” 我点点头:“只要在我承受范围内就行。” 我不是个节俭的人,但这并不代表我吝啬。 相反,只要我认为值得,并且这钱花完后,可以为我创造更多价值,那么不管是多少,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砸钱。 “放心吧,不会宰你的……”陈阿娇吁了一口烟雾。 “你不仅是我小弟,还是我今后的靠山呢。” 陈阿娇这人,虽然身陷风尘,但她却有着许多男人都不具备的义气豪爽。 做事也相当爽利,从不拖泥带水。 仅仅只是傍晚时分,她就打电话告诉我,人已经选好了。 是个跟了她三年的小姐妹,人品绝对可靠,不用担心她会叛变。 提及酬劳,陈阿娇说要五万块钱。 这个数字虽然让我有点心疼,可我并没有不舍。 我唯一对她的要求就是,不能泄露关于我的半点信息。 “我又不傻。”陈阿娇在电话那头咯咯娇笑,“放心吧,就算最后事情败露,我进去了,也绝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但我只能相信她。 从我决定走这一步,我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等待,与相信她。 决定做一件事之前,可以思虑,但绝不能犹豫。 思虑,是详细分析事件可行,与可控性。 犹豫,则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迷茫,然后在摇摆中错失良机。 我这人没有太高的文化,但却明白一个道理——做人要胆大,做事要心细。 在周详中打磨心智,锻炼自我判断能力,然后靠细节取胜。 …… 把事情交给陈阿娇之后,她每天都会向我汇报进度。 直至第五天。 这天晚上,我和苏伊人在家里刚刚结束,她趴在我怀中,抚着我的腹肌。 手机铃声响起。 苏伊人连忙起身,穿着肚兜走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是阿娇姐。” 我点点头,让她接通。 “成功了,他被抓了。” 听到陈阿娇这一句话,我和苏伊人对视一眼。 “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那小姐妹,已经被执法人员带去医院取证,沈天行也被关进去了。” 我眯了眯眼,又叮嘱了她一些需要注意事项和细节,然后挂断了跟陈阿娇的通话。 “英雄难过美人关。”苏伊人接过手机,放下去继续充电,然后重新在我身旁躺下。 “沈天行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经历丰富的**湖,竟然也会折在女人身上。” “这让我有点好奇……陈阿娇选的那人,究竟有多靓呀?” 我摇了摇头:“没见过……但是能让沈天行入套,绝对有过人之处。” 这是我设的局,但也成为敲醒我的警钟。 我也能听出,苏伊人刚才这话里面的潜在意思。 她是在告诫我,今后要远离她之外的女人。别一个不慎,掉进别人的陷阱里。 我深以为然。 既然我能用这种招数对付沈天行,别人自然也可以。 这将成为我以后混迹商场,最大的禁忌之一。 “我希望你今后在外面,不管身边的人是谁,都要时刻保持谨慎。” “一定谨记在心。”我抱住她,“还有件事跟你商量,我打算开间家庭餐馆。你觉得怎样?” 这个想法并不是突然萌生。 今天晚上,我正式出师后,张一鸣给我提的建议。 他不奢望我能去酒店上班,弘扬他这门祖传的厨艺。 但却建议我开家餐馆,并且,还给我列举了一大堆例子。 其中有一条,我觉得很有道理——我每次在外应酬请客,每一桌酒菜就要一两千,有时候甚至更多。 钱倒是其次,主要是味道难吃啊! 毕竟,我宴请的对象,全是酒店大厨,他们的口味多刁呀? 虽然重场戏是在女人方面。 但是,一顿饭能否让合作对象满意,也是一个加分项。 有一句话,我师父说的很入我心——随着我业务越做越大,将来接触的人,层次肯定会越来越高。 要想跟这些人另眼相待,除了我自身价值、以及能为对方带去多少利益之外……更为重要的一点,还要学会经营彼此关系。 有一间餐馆,无疑更为便利。 听完我这些话,苏伊人单手抻着脑袋,侧躺着看向我。 “这事我赞成,虽然咱们现在没有客户资源,也没有多少人脉……” “但是,随着你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当中,就算十个人,最后只有两个能成为咱们的客户……” “可只要经营好,这两个具备消费能力的人,将会带他们的朋友来。”越说,她的语气越兴奋。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当老板娘啦?” “你早就是老板娘了。”我捏了捏她鼻子,看着眼前这张白里透红的俏脸,满目柔情。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讲,主要是怕她拒绝。 我想加深跟陈阿娇的合作。 我要打造一个美食与美色同步化的餐馆,让所有来到我这的人流连忘返,再也难以离开。 …… 沈天行栽了。 审判的那天,我亲眼看着他锒铛入狱,证据确凿,他被判六年刑罚。 看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大老板,如今狼狈憔悴,我并没有半点同情。 他如果不用那种方式对付我,我也不会用这种招数报复他。 这一场博弈,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公正之说。 他想弄死我。 同样,我也想弄死他。 在这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社会,我赢了,自当要享受掌声。 他败了,理当要承受失败后的苦果。 我应该开心,甚至倍感自豪。 毕竟,我只花了五万块钱,就把这头盘踞市场多年的猛虎给屠了。 我有足够的理由,感到自豪。 但我没有,甚至为此感到悲哀。 因为沈天行今日的遭遇,有可能未来的某天,会在我身上重演。 我走的这条路,要么最后成为人上人,要么最终像条狗一样,被关在铁窗内。 两个结局。 想要拥抱第一个,接下来的每一步,我必须三思而后行。 但凡有一步走错,我必将万劫不复。 …… 沈天行入狱的第三天,我去了一趟西营里。 沈记已经照常营业,不过老板却换了个人—— 刘清鸿。 踩着我的劳动成果,从一个供货商,蜕变成为批发商。 第四十一章 餐馆营业 这是一个野心勃勃、且又十足懂得把握时机的人。 如果我将来重新进入冻品行业,他必将成为我最大的劲敌。 我没有进去跟他打招呼,因为目前还没这个必要。 他的手里确实有不少资源,但我跟他并无交情,暂时也不可能会有利益往来,所以,我也不能借到他的势。 …… 离开市场后,我开始采购厨具。 开餐馆的地方,前两天已经选定。 五四北附近的一个别墅小区,地方虽然偏僻了点,不过,交通还是挺方便的。 另外,环境优雅僻静,不会打扰到别人。 这是苏伊人决定的——她跟我说,别人开在居民楼,咱们绝对不可以跟他们一样。 万一被邻居举报,绝对是一件麻烦事。 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最好是多花点钱。 然后,她以每月五千块钱的价格,租了这栋三层别墅,将近八百平方。 复古风格设计,让这间别墅看起来典雅大气,倒也省了我们一笔装修费。 房东是个女的,买下这套别墅后就没住过,现在要跟她男人去国外工作。 她是想让我买下来,以现在市场价,每平方六千多千的价格基础上,给我打个折扣。 我很心动,奈何没钱啊!就算打完折,也要几百万呢。 我卖肾也凑不齐啊! 这年头,能拿出几百万买别墅的人肯定有,但绝对不会多。 否则,她这房子也不至于挂了几个月,依旧没能卖出去。 最后,我和房东签订了一个协议,先租我一年。 一年后,如果我有钱,就买下她这房子。 …… 租下房子后,我和苏伊人也搬了家。 原先租的两套房全退掉了,大虎搬到别墅住。 我和苏伊人在附近的小区,又租了个单身公寓,一些货物也放在这里。 比如冻货这类产品。 上次的经历告诉我,绝不能把危险的东西放在明面上,否则,相当于是给自己留后患。 之前买的三个冰箱,两个搬到别墅,剩下的那个被我搬到单身公寓。 接下来的几天,大虎负责送货,我和苏伊人处理别墅的事情。 足足忙了一个星期,餐馆内所有硬件和软件设施都齐全了。 整栋别墅,一楼大厅右侧,是个将近两百平方的大包厢,左边是一个八十平方左右的厨房。 二楼,在原来的格局模式,改造了三个包厢,和一个客厅。 三楼有五个小包厢,外加一个卧室给大虎住。 八月六号这天晚上,宴请了我师父,王诗语,陈阿娇,王力,外加几位大厨。 我和苏伊人,一桌十个人推杯换盏。 酒桌上,几个大厨们品尝完我做的菜肴,个个赞不绝口,接连保证,今后有人请他们吃饭,绝对会带来我这里。 这是我最想听到的话。 现阶段,我只能依靠他们为我带动客源。 除了餐馆之外,送货业务这块,在过去十多天里,我自己谈下两家。 张一鸣帮我介绍了两家,其他几位大厨也分别给我介绍了三家。 这是我目前能承受的极限,因为每家酒店的供货时间不一样。 有几家,全是根据食客临时下单,然后再决定采购哪些货的。 以至于我和大虎俩人,有时候晚上六七点还要外出送货。 这种不确定性的变数,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一旦餐馆营业,很容易造成冲突。 唯一的解决方案,只能是雇人。 但是没有合适人选啊! 主要是,没钱。 我和苏伊人之前挣得钱,除去支付给陈阿娇的五万块钱后,还剩二十五万左右。 然后,租这栋别墅,支付了一年的租金,外加三万块钱押金。 这一笔,直接斩去我九万块钱。 再有就是厨具和餐具,外加其它用品,花了我将近四万块钱。 剩余十几万,全被我用在进货方面了。 这一步跨得有点大,同时,也让我倍感压力。 如果不是酒店送货这块,每天都有收入,我是真不敢起步就投十几二十万开餐馆。 我这人做事比较喜欢,在开始之前,就先预想失败的局面。 然后,根据我手里有多少资金,再决定要做多大的事。 先预算出一切,这样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能有本金东山再起。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孤注一掷。 这是一种极为鲁莽、且不可取的行为。 但我依然选择这样做,除了苏伊人的鼓励之外,是因为我还有另一项收入来源。 …… 八月八号,餐馆正式营业。 中午吃完饭后,大虎出去送货,我坐在大厅开菜单。 苏伊人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吞咽口水。 “你会这么多菜呀?” 看我列出来的菜单,苏伊人一脸的惊讶和欣喜。 “包括闽粤川湘四个菜系,足足好几十种呢。” 末了,她还加了一句,“我男人就是厉害。” 瞧着她一脸自豪的样子,我也倍感荣幸。 能让自己的女人崇拜,这绝对是一件极其美妙、且动力十足的事情。 “菜品好,也要有客户才行啊!” 苏伊人放下菜单,走过来坐在我腿上,笑眼弯弯地说:“凭借你这一身本事,咱们肯定能成功的。” 我搂住她腰肢,正准备开口说话,放在茶几桌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伊人连忙伸手拿起,看到来电显示后,目露几分疑惑。 “陈阿娇。” 说着,她摁下接听键,然后把手机放到我耳边。 “阿娇姐?” “小帅哥,餐馆可以订餐了没?” 一听这话,我双眼发亮:“姐,你有客户介绍?” “必须的嘛!”陈阿娇咯咯笑,“对方是我一个老客户,很有钱的那种,在市中心的金牛大厦,开了间金融公司。” “刚刚打电话跟我预约姐妹,问我有没有好的餐厅推荐。姐把你推荐给他了,待会儿应该会给你打电话。” “到时候别客气,就挑贵的推荐!我今晚能不能吃到好东西,可就看你了。” “这没问题。” 我没想到,第一个照顾我生意的人,竟然会是陈阿娇。 这也恰恰印证了一句话,鼠有鼠道,猫有猫路。 别看陈阿娇做的这个职业不光彩,但是她平时接触的人,绝对是我当前阶段接触不到的层次。 第四十二章 镜子里的贪嗔相 有时候,往往最被看不起的人,手里握有的资源,恰恰是常人终其一身难以触摸到的。 人不可貌,海水不可斗量。 我对这句话的认知,又加深了几分。 结束和陈阿娇的通话后,我刚想和苏伊人说,手机再次响起。 看到是陌生号码,我拍了拍苏伊人的腿,示意她先下去。 等她起身后,我深吸一口气,怀着几分激动的心情摁下接听键。 “您好,这里是在水一方,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在水一方这块招牌,取得是我和苏伊人的名字。 虽然不能挂牌办证,但也要有个名称,否则怎能让顾客记住? “您好,我姓李,阿娇介绍来的。” “李总,您好……”寒暄过后,进入正题,我详细的介绍起菜品。 这是我第一个客户,我必须要尽全力将他拿下。 “钱不是问题,我只有两个要求……”李总语气肃然。 “味道和环境。” “我今晚要接待的客人,是广东那边的。” 听到他最后一句强调,我点点头:“粤菜是我强项,必定能让您与您的客人,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至于环境,您如果方便,可以安排人先过来考察一下。” “行,我让秘书过去一趟。” 挂断通话后,我握着手机,看向苏伊人:“媳妇,你把我写得这份菜单拿去打印下,做成那种硬塑菜单。” 苏伊人笑意盈盈:“嗯呐,不过要不要买台相机呀?我认为如果有实物图,效果肯定会更好。” “行,这事交给你负责了。”我点点头。 “是,厨师长大人。”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拿起菜单和手提包,转身出门。 在她离开后,我开始打扫卫生。 …… 下午两点。 苏伊人外出打印菜单回来了,还花了五千多买了个相机。 一听这个价格,我眼皮子狂跳。 手里本就为数不多的现金,一下子减少了三分之一。 还好,再过几天就是其它几家酒店的结账日,否则,接下来可真就要勒紧裤腰带了。 后面谈拢的五家酒店,全是半个月结一次账。只有聚园春,榕城,左海三家酒店是现结。 也是因为有这三家酒店,我才能够周转的开。 两点半,李总的秘书来了,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逛了一圈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跟我讨论菜品的事。 问完人数和忌口食物,我将苏伊人打印好的菜单递给她看,着重推荐了几道菜。 一是汤,广东人对汤极其钟爱,对吃这方面也十足讲究。 所以,这道汤的品质必须要高? “这道菜多少钱?” “你们十个人的话,按照每人半斤的量……”我沉吟几秒。 “按照现在市面上的价格,这道菜八千出头。您觉得怎样?” “保证都是活的吗?” 秘书看我点头,继续说道,“可以接受,另外其它菜品呢?” “都有……” 接连确定几道嘢味之后,我又推荐了几道软菜。 敲定完所有菜系,秘书又交代了时间,随后起身离开。 和苏伊人送完对方,我让她回一趟公寓拿货,自己走进厨房开始准备。 蛇,餐馆里面就有。 杀了条两斤的,然后我开始准备其它食材,包括雕刻装饰菜品。 足足忙了三个小时,才把一切准备妥当。 …… 晚上六点。 刚吃完饭,陈阿娇带着五个姐妹先到场。 “这些都是我们今晚要吃的吗?”看到厨桌台上的半成品,陈阿娇咂咂嘴。 “都是好东西啊,这些菜不便宜吧?” 当然不便宜。 我看了眼外厨房门口,压低声音对她说:“姐,今晚这单,我给你这个数的抽成。” 赚十块,要拿三块给别人,这个道理,我比谁更加透彻。 跟关系好坏,穷富无关。 只有给人一点好处,才能调起别人的积极性。 陈阿娇看着我伸出来的三根手指,掩嘴轻笑:“得了吧,就三百块钱,我要来干嘛呀?你自己留着吧。” “三千块钱。”我报出这个数后,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 “好家伙……”回过神地陈阿娇,目光灼灼,“给我这个数,你能挣到钱吗?” “肯定能。”至于挣多少,我没有说。 陈阿娇也没有问:“行,姐就笑纳了。” “看来,以后我要多一项业务了。这可比我躺着更挣钱呐!” 那可不。 躺着虽然能挣钱,还很爽,但哪能跟我这个比啊。 我从不认为,有人可以抵抗得住金钱的魅力。 钱这东西,不仅可以买到心爱的物品,更是维持各种关系的基础。 有钱,就拥有一切。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看待钱这个字。 在我眼里,它可以是一把帮助我攻杀敌人的利器。同样可以是一条,帮我把合作对象绑在一起的绳子。 利益这两个字,就像是一面镜子。 只有当两个人同时站在镜子前,才可以看见对方映照在镜面上的贪嗔相。 如果把利益当作是一条船,那么,搭乘这条船的人越多,叠加成的利益系数才会更高。 …… 晚上九点。 客人全部到场。 一道又一道精致的菜品,陆续被苏伊人端上二楼包厢。 她是老板娘,也是传菜小妹,更是洗碗妹。 身兼数职,却让她乐在其中。 用苏伊人的话来讲,这是自己家的事业,苦点累点都值得。 晚上十点。 伴随着最后一道燕窝荟鱼胶甜品,十二道菜全部上齐。 把收拾厨房的活儿交给大虎,我满头大汗的来到客厅。 看到苏伊人坐在沙发上算账,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你猜猜看,他们这一顿吃了多少钱?”苏伊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我。 “五万左右吧。”我粗略计算了下,大概是这个数。 一道汤的价格已将近九千,外加一道相同价格的红烧。 这两道菜,已经一万七千多。 然后是辽参扣鲍鱼,这道菜也不便宜。 光是原料成本价,就已经两千块钱左右。 嘢货加上海鲜,这些菜品原料的成本价,大概要一万五千左右。 按照我的定价,这一桌至少要五万块钱。 “五万一千六百块钱……” 苏伊人咂了咂嘴,“一顿饭吃几万块钱,这在以前,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第四十三章 宰相门前七品官 我也不敢想。 在这个,有些人每个月拿着几百块钱工资的年代,却有人一顿饭吃了几万块钱。 这种差距,犹如天壤之别,令人窒息,又让人绝望。 这就是阶层差距。 在我们这种底层人眼里,几万块钱是几年的收入,甚至比命还重要。 可在李总这种人看来,几万犹如几块钱。 手中掌握的财富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 “咱们可以挣多少呀?” 看她一脸期待地样子,我笑着在她耳边说了句:“三万六千块钱左右,不过要给阿娇姐三千块抽成。” 嘶~ 苏伊人得嘴里传来倒吸凉气声,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瞪圆。 “我脑袋嗡嗡的。” 只见她抓起放在茶几桌面的水杯,接连灌了几口,然后砸着嘴。 “虽然知道不切实际,可如果要是每天做三四桌这种单,那咱俩岂不是很快就可以买别墅了?” 这样讲也没错。 按照这种利润,一天三桌这样,一个月,我就能把这别墅买下来。 是不是很暴利? 但是风险也很大。 不过,这种单也很少,不可能每个客人都像李总这么豪横有钱。 可只要他这个客户我能留下来,哪怕是他一个月只来消费一次,对我而言足够了。 很多时候,赚钱不仅要靠脑子和胆识,以及找对门路。 运气同样很重要。 有些人,是老天爷追着喂饭。 明明各方面能力平平,但做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 不需要努力,就能挣得盆满钵满。 有些人,各方面能力出类拔萃,但却始终在温饱线上挣扎。 是不够努力吗? 是运气不好啊! 天道酬勤,这四个字,指的可不是靠勤奋就能挣大钱。 …… 晚上十一点。 李总的秘书提着袋子下楼买单,看完菜单总金额后,点点头。 “菜不错,价格也算实惠。”边说,她边打开挎包,从里面拿了五捆钱放在桌上。 见她还要数剩余的一千六百块钱,我连忙开口。 “您头一次来,恰好今天是小店开业,给您抹个零头,这样就可以了。” 秘书停下手里的东西,笑着向我点点头:“江老板给张名片,以后少不了叨扰您。” 我给苏伊人使了个眼神,她连忙打开红木茶几桌的抽屉,拿了张名片递给对方。 秘书接过名片,然后问了我一楼洗手间的位置,拎着挎包进了洗手间。 “信不信,她是进去中饱私囊?” 听到苏伊人这话,我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下:“我给她优惠的一千六百块钱,就是送给她的。”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跟这位李总身边的大红人交好,对咱们只有好处。” 苏伊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能感觉到,她对你很满意。” 废话。 换做别人给我送钱,哪怕只是一百块钱,我也一样会认可对方啊。 片刻后,秘书走出洗手间,路过大厅的时候,向我俩点头微笑,然后再次上二楼。 “钱能让人笑开颜。” 苏伊人巧笑嫣然地说完这句,然后拿起那五万块钱装进包里,美滋滋地拿起放在边上的书籍,翻阅起来。 我也不打扰她,起身来到厨房帮大虎整理。 …… 深夜十一点半。 客人散场。 五个男人,带着七个妞,笑逐颜开地坐进车里,赶往第二场。 送走他们后,我和苏伊人上楼收拾包间。 看到每盘菜都被吃得一干二净,对我这个厨师来讲,是一种极度的认可。 能在挣钱的同时,收获这种成就感,是一件相当美妙的事。 收拾包厢,清洗餐具……忙完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 交代大虎锁好门窗,我和苏伊人骑着电动车离开别墅。 回到我们住的小公寓,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我查看了下冰箱里面的货,又给装在泡沫箱里的两尾鱼换水加冰块,然后回到床上躺着。 片刻后,浴室门打开。 穿着一件浅蓝肚兜,外加一件白色小裤的苏伊人,边擦头发,边走了过来。 橘黄的光线照在她身上,将她一米六八的高挑身段,映照的曲线玲珑。 如凝脂玉一样白皙的皮肤,好似会发光,看得我连连吞咽口水。 “帮我吹头发。”她走到床边坐下。 “等下再吹。”我一把将她抱住,迫不及待的把她放倒。 这一晚,她的头发没吹。 也无力去做这事。 一夜贪欢。 导致第二天,睡到八点才起床。 看着怀中依旧熟睡的美人,我心满意足的下床穿衣服。 今天,外面下着小雨。 无法外出跑步,我选择在屋里锻炼。 等苏伊人起床后,我俩骑着刚买不久的电动摩托车来到别墅。 大虎已经煮好早餐。 吃完后,我跟他一同出门送货,苏伊人独自在家整理餐具,清点昨晚消耗的食材。 十一点。 送完货,我收到苏伊人发来的短信,看着上面需要买的配料和原材料,我开着电动车前往市场采购。 这种生活有些平淡,但却给予我浓浓的温馨感。 有一个跟我志同道合,一起努力的女人。 这是最美的幸福。 可也就在这一天,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 我一直以为,每一个生命都极其顽强,不管是面对生活的苦难、人为的麻烦,总能坚强度过。 直至这天,看到我师父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那一刻我才意识到,生命并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肺癌晚期。 这个时候,我才猛然醒悟——为什么之前张一鸣的脸色,一直是病态那种惨白,还经常咳嗽。 他应该也早就知道了吧? 所以才会找我当传人。 想到这里,再看向躺在眼前的张一鸣,我心情万般复杂。 医生给的建议是保守治疗,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不过,费用不菲,治疗期间所需费用,至少要十万块钱。 “给我几天时间,我去凑钱。” 与我师父,最初确实是利益结合,但是渐渐的,这个孑然一身、时而儒雅、时而暴躁的厨子,已经走进我生命中。 成为我不可缺少的一位长辈。 我可以为了钱,扬刀斩竞争对手。 同样,也可以为了真心对我的人,散尽家财。 第四十四章 一方我徒,见字如面 不就是十万吗? 我又不是拿不出来,只要这笔钱花了,能让我师父多活几天,那就值得。 但是我没想到,我离开医院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回家找苏伊人商量,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我师父不见了。 我连忙绕回去,找到主治医生:“人找到了吗?” “没找到,他应该是早就做好这方面准备了……”说着,医生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他放在床头的,应该是要交给你的。” 我接过那个信封,精神恍惚来到楼下,坐在小花园边。 满怀复杂地撕开信封,摊开里面的信纸—— “一方我徒,见字如面……” “为师今年四十五岁,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二十年。” “醉心厨艺,痴于花楼之女,浪浪荡荡几十年……最大收获就是,在生命即将结束前,收了你这个好徒弟。” “原本我是想,把你培养起来,然后接替我这个位置……可我发现,你小子是匹狼崽子啊!” “我也知道,你的人生不止于此。” “你有野心,有魄力,敢打敢拼……这是狮子的品质,但也是野兽的阶层。” “做事要像野兽,但做人不行。” “在这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的世界,你不仅要具备野兽般的狠戾,还要具备人的睿智。” “做人做事,好比做菜,讲究的是一个火候……火候不到,味道就挥发不出来。火候过了,事情就黄了。” “师父知道,你对人性颇有研究,但这世间最为复杂的就是人性,谁敢扬言能掌控人性?” “今后做事,定要三思而行……尤其你走的这条路,更要与人为善。一旦与人交恶,别人一通电话,就能将你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最后的最后,愿你前程似锦,登临顶峰。” “勿念,张一鸣。” 薄薄的一张纸,却承载一份厚厚的爱。 泪水早已模糊我视线。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走进张一鸣的心里,让他在生命结束前,依旧对我这般牵肠挂肚,留下这字字谨言。 正如我不知道从几时起,张一鸣在我生命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以至于他走了,我的心也跟着变得空荡荡的。 我不是一个喜欢多愁善感的人。 可我也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谁对我坏,谁对我好,我心如明镜。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表达,就已经失去机会。 如果知道刚才那一面,是最后一面,我肯定不会离开。 “师父,愿您能在最后,面含微笑的离开这世间。”我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泪水淌入嘴里,又咸又苦,正如我此刻的心情。 人这一生,充满了不确定性。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们最终都会在别人哭声中离去。 可是,我师父却连这一点都享受不到。 他前半生活得恣意妄为,后半生注定是孤苦无依。 死后也只能葬在荒野,或许唯一会为他哭泣的只有那山涧的风。 折叠好信纸,我郑重的放进口袋,然后抹掉脸上的泪水,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苏伊人问及这事,我把信纸递给她看,又把情况跟她讲了一遍。 这个理智的女人,看完听完后,也是染红了眼眶。 “他享受了别人未曾享受的,也承受了别人未曾承受的。” 人呐,选什么样的路,就该承受最后的结果。 我们总觉得,这人生可以恣意妄为,毫无度量的挥霍。 然而,今日的种种,来日都将独自品尝苦果。 那些告诉我们,人生应该及时行乐的人,全是一群说话不负责任的混蛋。 我们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任,而不是毫无尺度的挥霍生命。 想想我师父,如果他年轻时不那么风流……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何至于死后天当棺材盖,地作棺材板,葬在荒郊野外,连个人给他收尸都没有。 他后悔吗?肯定后悔。 可又能怎样? 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要想不留遗憾,就要认真对待每一件事。 …… 中午。 随便做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后,苏伊人躺在客厅的沙发午休。 空调的凉风,吹得人昏昏沉沉,我不敢在客厅坐着,走进燥热的厨房,研究我师父留下的菜谱。 这是之前我出师那晚,他送给我的礼物,还有一套跟随他几十年的刀具。 之前,我一直用它们做菜,可今天被我收了起来。 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怕把它们用坏了。 外出重新买了一套刀具,我回到别墅开锋。 忙了一个下午,等苏伊人睡醒,我这套刀具也开完了。 今晚没人订餐。 吃完晚饭,将两家补货的酒店,交给大虎负责,我开电动车载着苏伊人去逛街。 夜晚的东街口,灯火阑珊,人影幢幢。 这是一条比晋安河夜市,还要更热闹的街道。 算是市中心,最繁华的街区之一。 看到路边的乞丐,苏伊人会停下脚步,打开她那个随身挎包,拿出一两块钱丢进乞丐面前的碗里。 我问她,这样做的意义。 “咱们做这行杀孽太重,我拿点钱为咱俩积德行善。” 这话听得我苦笑不得,不过,想到她是潮汕人,倒也释然开怀。 但我并不信这一套。 行善拜佛可以做。 遇事遇难,却绝对要靠自己。 每天拜佛求神的人那么多,神仙真要管,还不得天天忙得脚不着地啊? 不过,我也没有干涉她。 人嘛,活着总要有点信仰。每个人的信仰不同。 有人信佛,有人信道。 而我信钱。 人生这本书,从一开始是无字的,随着每个人的经历,渐渐记满了字体。 千样人,百种人生。 各不相同。 却又一样辛酸苦辣甜。 …… 九月一号。 今天,是其余几家酒店的结账日。 一大早,苏伊人就把早已整理好的货单给我,又给我准备了个肩包。 半个月积累的货单,每家酒店的货款,至少都有七八万块钱,必须要用肩包装才行。 “天居林会所两天没报货了,待会到地方后,你顺道问一问,是不是换供货商了?” 面对苏伊人的叮嘱,我点头一笑:“这事交给我,餐馆那边你待会儿过去清点一下,这几天不少配料应该用差不多了。” “嗯呐。” 我俩一直这样分工合作,事情不少,但却配合得井井有条。 先把苏伊人送到别墅,我把昨晚酒店报的货单给大虎,让他按照单子上的采购,然后给送过去。 今天,我只负责收账。 开着电动车,先到临近的华城酒店找财务,完成货单汇总,接着挨个找人签字,有厨师长带路,整个过程相当顺利。 结完六万六千块钱货款,放进肩包里头,我跟厨师长聊了会儿,约好今晚喊上他的几位师兄弟,一起到我餐馆吃饭,然后告辞走人。 接下来,每到一家酒店,基本流程差不多。 五家酒店走完,我背着的肩包里头多了四十一万块钱。 剩下最后一家天居林会所了。 这家会所,上个星期生意不错,从我这进了将近五万块钱货款,但是最近两天突然熄火了。 我怀疑有人撬了我的生意。 可我想错了。 当我来到天居林会所门口,看到的是大门紧闭,一群员工和供货商站在门口叫骂的场景。 我心里咯噔了下,停好电动车,连忙走过去问一位老哥。 “老哥,这出啥事了?” “还不够明显吗?”这人显然也是供货商,一脸愁眉不展。 “老板跑路了呗,不仅卷走了货款,连员工的工资都没发呢。” “那个烂仔,昨晚还开门做生意,今天跑得没人影,电话也打不通……” 听着大哥的怒骂声,我眼皮子狂跳,再看那扇紧闭的大铁门,一股火气在我心头弥漫。 四万九千多啊! 就这样没了。 我捏紧拳头,心中苦涩难平。 我一直在预防这种事情发生,毕竟,苏伊人已经经历过一次。 所以,选择酒店的时候,哪怕是熟人介绍,我也都挑那种正规、且生意好的。 可我没想到,防来防去,最终还是棋差一招。 我败给的不是经验,是人性。 谁能想到,一家生意极佳的会所,会他妈一声不吭突然关门啊? 那个狗老板是脑袋被门夹了吗?放着这样一家,月纯利润几十万的会所不要,骗那十几万工钱货款。 这人呐,真他妈难以理解。 我认了。 可我气不顺啊! “你们在这外面叫骂,有个屁用啊?”我喊了一句。 “把门砸开,冲进去搬东西。” 我这话一出,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片刻后,一道道愤恨的声音,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对,砸门搬东西。” “兄弟们,砸!” 哐哐踹门声响起,甚至还有人去推,攥着大门的铁栏杆,狠狠摇晃。 可这有用吗? 我很想翻墙进去,但是,想到自己包里还背着几十万现金,万一有人报警,盘查后询问起我,到时候我该怎么解释? 所以我只能忍着,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站在后面旁观。 片刻后,发现铁门踹不开,有人开始翻墙。 这一带头,所有人纷纷翻墙进去。 但是片刻后,屋里传来阵阵怒骂声。 “甘霖娘啊!连家电都没了,只剩一些便宜酒水,太他妈狠了。” 听到这些怒骂声,我的心也凉了。 第四十五章 人去楼空 看来,搬东西抵债,行不通。 只能认了! 我咬了咬牙,再次瞥了一眼天居林会所,转身走到电动车旁,随后翻身上车,直接离开。 热风拂面,可我的心却冰凉一片。 理智告诉我,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要学会接受它所有不确定性的意外。 然而,感性却让我愤怒难平。 将近五万块钱啊! 不是五千,也不是五百。 无缘无故就没了? 或许其他的供货商可以报警,但我绝对不敢。 这份苦果,我就算不想咽,也必须咬着牙往下吞。 这事儿要告诉苏伊人吗? 账目是她负责做的,每一笔账她都清清楚楚。 如果我选择隐瞒她,又该如何解释这笔钱的去向? 或许她不会深究,但我绝不会撒谎,尤其对方是我心爱的女人。 谎言就是谎言,只要说出来,就全是恶的,绝对没有善意之说。 我今天要是跟她撒谎,以后就要用其它谎言,圆之前的这个。 这样会让我和她之间产生隔阂,甚至心生芥蒂。 这不是我想要的。 …… 回到别墅后,看到正在整理庭院的苏伊人,我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回来啦?” 见她被阳光晒的俏脸通红,满头大汗的样子,我连忙走过去,掏出口袋那块手帕,帮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天这么热,你弄这些做什么啊?” “想着种一些蒜苗之类的配料,以防今后突然用完,可以应急嘛。”她巧笑嫣然,脸颊两旁的梨涡显露。 我看得有些恍神,心头那股郁气,也随她这一笑烟消云散。 不就是几万块钱嘛,只要有她在身旁,就等于拥有一切。 “走,进屋数钱。”我握住她的手。 一听数钱,苏伊人笑靥如花:“那赶紧的,我念了一早上了呢。” 我有些于心不忍。 真怕她知道天居林会所的事后,会连数钱的兴趣都没了。 穿过玄关,来到大厅。 苏伊人打开风扇后,连忙给我倒了杯水,然后直勾勾盯着我背后的肩包。 “小弟,赶紧把钱拿出来呀。” 小弟,这个对我的称呼,只有她在极度兴奋状态下,才会喊出来。 可见她此刻的心情。 “那个……” 我挠了挠头,“数钱之前,我先跟你说件残忍的事。” 苏伊人脸上笑容消失:“被跑账了?” 聪明。 我赞了一句,很想问她,凭哪些得出的这个结论。 但我没敢,只能点点头。 “对。” “哪家?” “天居林会所。” 苏伊人皱起眉头:“虽然有点马后炮的感觉,但是回想起他们上个星期,突然用货量加大,这种反常的行为,确实很有问题。” “只可惜,我们后知后觉了。” 看她一脸冷静地分析问题,我挠了挠头:“你不生气?” “气啊!”苏伊人鼓了鼓嘴巴,粉嘟嘟的双唇瘪了瘪,然后往沙发一坐。 “那家伙,要是敢在我面前出现,我一定让你暴揍他一顿。”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那我能怎么办?继续生闷气?不至于……那样是在惩罚自己。” “要是被他知道了,指不定还会笑话咱们傻呢。”她蹬掉脚上那双白色运动鞋,穿着白色蕾丝袜的一双小脚,翘在茶几桌。 看得我有些火热:“你倒是比我豁达。” “你知道后,肯定很气吧?”苏伊人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口,又用手揉了揉我脸。 “别气啦,几万块钱嘛,以咱们现在的挣钱速度,几天就回来啦。” 我不得不承认,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人的承受能力,是真的会随着经济提升而提升。 我记得,与苏伊人相遇的那晚,她就是因为被酒店跑了几千块钱,然后到迪吧消愁的。 现在呢? 几万块钱就这样没了,她只是说了些气话,然后反过头来安慰我。 这让我苦笑之余,却也暗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只要她开心就好。 “那我也不气了。” 我笑了笑,解下背后的肩膀,把里面的钱,一捆一捆地拿出来,放在茶几桌面上。 四十一捆,每捆一万块钱整,外加六千多散的。 看到这些钱,苏伊人脸上再次绽放出笑容:“心情更美啦!” “感情刚才是假的啊?”我调侃了句。 “废话,毕竟是四万多呢……”苏伊人拿起一捆钱,敲了敲手。 “但是呢,生活还是要照样过嘛。总不能为了这点小坎坷,就哭得稀里哗啦吧?” “不至于,咱没那么脆弱。” 是这个理。 有沟沟坎坎的人生才叫人生。没有波澜,那是给死人准备的。 成长,就是在不断直视人性,然后在三观坍塌的痛苦中,不断完成自我重塑。 最后变成一个能够坦然面对、天塌不惊、宠辱无波澜的强者。 “加上手里剩下的钱……” 苏伊人掰了掰,白嫩的手指,梨涡浅笑,“小弟,咱们俩的身家破五十万啦!” 啦啦啦…… 她嘴里哼着轻快的歌谣,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五十万。 这就是我们这个月挣的,没有任何外债。 因为刘鹏那边的货款,我一律现拿现结。 如果算上家里的货,这个数字,可以达到五十五万块钱。 一个月,挣五十万,这是我以前不敢想象的事。 但现在,它实现了。 九家……八家酒店,外加我这家餐馆,如果没被天居林的老板跑账,这个数字可以突破六十万。 多么恐怖的数字啊! 看着眼前这四十一万现金,享受着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我咧了咧嘴,点燃一根香烟。 我承认,这些现金,给我带来不小的冲击。 但远不及我当初赚到的第一笔一万块钱那般强烈。 我在不断突破,也在不停适应。 也许终有一天,我会对金钱这个数字麻木。但也有可能,我会一无所有,锒铛入狱。 因为这就是高风险给予我的回报。 它,只是暂时属于我…… 我们大部分人生,都在追求一串虚无的数字,在忙碌中错过了许多美好。 可偏偏正是这串数字,能给我们带来奢侈美妙的生活。 有人说,我讨厌金钱,可我又离不开它。 因为现在就连爱情都需要钱维持。 第四十六章 信任是最奢侈的东西 “媳妇儿,先留下二十万周转……回头用你的身份证,再重新注册一个账号,把其余的钱全部存进新账户。” 正在往肩包里头装钱的苏伊人,听到我这话后,愣愣地看着我:“全存我账户里?” “对。” 我掐灭烟头,转头看向她,“防范于未然嘛。” 苏伊人一脸恍然大悟:“懂了,但你不怕我卷款跑路吗?” 看她脸上地意味深长,我摇了摇头:“你人都在我心里面了,能跑哪去?” “再说了,你眼光不至于如此短浅,因为我这个的价值,绝对远远超过这几十万。” “拥有我,你等于拥抱无限可能……离开我,你最多也就拿到这几十万块钱而已。” 信任,是一种相当奇妙、却又极其奢侈的东西。 所有人,都是从一开始的陌生,通过各种接触,渐渐熟悉。 然后发展成为朋友,再成为恋爱,夫妻……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人推心置腹,结果换来伤痕累累。 谁对谁错? 我个人认为,爱情里,没有对错之分。 当所有人都认为,是某一方错了的时候,那另外一方就真的没有做错吗? 或许,有人会自以为没有。 但平时生活中,有些不起眼的小错误,往往会给另一半带去日积月累的伤害。 直至双方信任彻底磨灭,爆发出更大的矛盾。 有人刚认识没几天,就至死不渝。 有人在一起到老,也未必会互相信任彼此。 这就是爱情,不可理喻。 “臭美。” 苏伊人凑过脑袋,在我脸上亲了口,然后眨巴眼睛,笑靥如花。 “但是你说的很对,我苏伊人的眼界很长远。” “偷你的人,远比偷钱更有成就感。” 我竖起大拇指:“有眼光。”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怕有一天,我被抓了,苏伊人能护住我们辛苦打拼的资产。 从一开始,所有的联系电话,都是我这个号码。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她可以摘得一干二净。 有些事,一个人扛就够了。 而我是男人,必须我来扛。 又聊了一会儿,我起身走进厨房做饭。 等大虎回来,三人吃完午饭,一同到厨房开始备菜。 今晚订了两桌。 一桌是李总那位秘书订的,另一桌是陈阿娇订的。 尝到甜头的陈阿娇,是真的在竭尽全力的,四处帮我拉客户。 从餐馆开业至今,九天时间,连同李总在内,她带了六个客人过来。 这些顾客的消费有高有低,少的话四五千,高的话一两万块钱。 虽然比不上李总这种大老板,但也是相当可观。 她带来的客人,基本全被我的厨艺留住了,私底下都又来过几次。 之后他们再来,虽然不是通过陈阿娇,可我还是把属于她的那份给她。 我从没有把这当成一次性买卖。 任何交易,既然开了头,就必须要长久维持下去。 只有这样,获利的那一方,才会更加卖命。 …… “媳妇,把今天的招牌菜,挂到客厅去。”每天,我都会出一道价格不菲的招牌菜。 看到的顾客,基本都会点来尝试。 能来我这里消费的人,都是不差钱的商人,请客户吃饭嘛,肯定是不能小气。 难不成,人家客户看中了,要点这道菜,请客的人还能拒绝吗? 我正是利用这种心理,才会推出这项业务。 宰这些人,我完全没心理负担。 毕竟,我辛辛苦苦开店,也是为了挣钱啊! 苏伊人跑出去拿照相机,重新回到厨房后,站在厨台桌边,对着那道新鲜出炉的脆皮鳄鱼掌照了个相。 傻瓜相机,现拍立马出照片。 苏伊人摇晃几下照片,然后递给我看:“可以吗?” “行。” 我点点头,“贴到大厅菜谱墙吧,标价一份880块钱。” “二十块钱成本,卖880块钱,真黑……”苏伊人亲了我一口,巧笑嫣然。 “但我喜欢。” 瞧着她说完转身跑出厨房的背影,我摇头笑了笑,转身继续忙。 “大虎,等会你去一趟附近菜市场的王记水产店,我在那定了条黄瓜鱼,记得跟你嫂子拿钱。” 正蹲在洗手池边,处理蛇和鹅的大虎,应了一声。 两桌,二十五道菜。 从中午忙到傍晚五点半。 刚吃完晚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两桌客人陆续上门。 厨房里,炉火轰鸣,我站在灶台前挥汗如雨。 苏伊人和大虎也不例外,一个端菜,一个打下手。 足足忙了两个小时,所有菜全部上完后,我打开冰箱,拿出剩下的菜,继续准备。 “还有客人?” 我点点头:“请了几家酒店的厨师,你跟阿娇姐说一声,让她喊五个姐妹过来。” 苏伊人嘟了嘟嘴:“今晚不许喝太多,不然让你睡地板。” 这话我可不敢接。 上了酒桌,哪能是我说不喝,就能不喝的啊? 不过,有陈阿娇那群姐妹在,我这个东道主,上不上桌都行,毕竟他们不是奔着我来的。 这一晚,我的餐馆到凌晨一点才打烊。 喝了两瓶啤酒的我,载着苏伊人回到公寓,一起洗完澡,相拥入眠。 …… 第二天。 上完早市,我回餐馆忙到九点多,然后到去刘鹏家里补货。 刚进门坐下没一会儿,刘鹏送走两个上门拿货的老乡后,问了我一句:“你跟刘清林有过节?” 我皱了皱眉:“这人是谁?” “你不认识?” 刘鹏反问了句,一脸疑惑,“既然不认识,他为什么向我打听你,还让我不要卖货给你。”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对了,他亲哥是刘清鸿。” 刘清鸿的弟弟? 我拿起茶杯,饮了口茶水:“那你什么意思?按他说的办?” “笑话,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刘鹏撇撇嘴,一脸不屑。 “他哥刘清鸿,跟我关系确实不错,但他刘清林跟我又没利益往来。” 这话就够明显了。 如果刘清林也是刘鹏的客户,并且用货量比我多,那么,刘鹏绝对会选择放弃我。 我再一次感受到这种,货源被人扼住脖子的压迫感。 前往广州蛇市场的念头,再一次从我脑海中浮现。 “这个刘清林也是做嘢味的吗?”我问了句,看到刘鹏点头后,心生几分思索。 “你抢了他生意?还是他想抢你生意?”刘鹏问。 我摇摇头:“暂时不清楚,回头我问问看……不谈这个,我要的货呢?” 第四十七章 聪明的男人最惹人爱 “早给你备好了。” 跟着刘鹏来到对门仓库,拿货结账。 随后,我骑着电驴先回公寓,归置好了之后,想到那个刘清林。 我拿出手机,拨通黄厨师长的号码:“老黄,跟你打听个人……刘清林你认识吧?” “之前的供货商。”老黄笑了笑。 “现在你供货的这五家酒店,之前全是他在供货。” “他这人,跟江老板你没得比,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 听完他这话,我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前提,就是利益。 维持合作时间的基础,是砝码大小。 只要我能保持现在给予他们的这个砝码,那么我就不需要担心,这五家酒店的供货权会换人。 这就是老黄给我的保证。 我喜欢跟这种人来往,不谈感情,不需要欠人情,彼此之间全是最直白的利益关系。 我不怕与人交锋,但必须要弄清楚缘由,只有先找出事情原因,才可以寻着对手的破绽。 只要找到破绽,就可以把人解决掉。 和老黄结束通话后,我开始思考刘清林这个人。 想要从一个人身上找问题,必须要先了解这个人的习性。 早上跟刘鹏的聊天过程中,他倒是说了不少,关于刘清林和刘清鸿兄弟俩的事。 通过这些事情,我倒也可以推测出,这俩兄弟的一些习俗。 八个字——阴狠狡诈,处事张扬。 前面四个字,是我给刘清鸿的评价。 后面四个字,则是给他弟弟刘清林的。 这俩兄弟也是穷苦出身,97年到福州后,先是在自家堂叔手底下帮忙送货。 哥哥刘清鸿,为人精明能干,熟悉冻品这个行业后,立即选择自己单干。 刘清鸿独立门户后,第一刀先是斩在他堂叔脑门上,直接抢了他堂叔两家酒店供货权。 以这两家酒店作为基础,刘清鸿站稳脚之后,并没有选择在市区发展,转移到福清那边。 当时的福清,处于刚开发阶段,别说冻品行业,整个餐饮行业刚刚冒出尖尖角。 但他依然选择那里。 短短三年,福清发展起来了,餐饮行业朝气蓬勃,这块区域也被刘清鸿经营成私人领地,其它冻品供货商根本进不去。 从这里可以看出,刘清鸿这人的眼光和手段,有多高超了。 至少我个人相当佩服。 哥哥搞冻品,弟弟搞嘢味。 相辅相成,确实也是一段佳话。 不过,弟弟刘清林的名声很烂。 供货商是一个充满矛盾和冲突的职业,今天你抢我店,明天我抢你店,这是再为寻常不过的事。 纠纷基本局限在利益角逐,但是刘清林选择用武力。 老家那些嘢味供货商,但凡抢过刘清林生意的人,基本被他带人揍过。 不夸张地说一句,刘清林现在这些生意,基本全是靠威胁与武力维持的。 整个诏安在福州讨生活的人有多少? 不低于一万。 这些人,全部领教过刘清林的拳头,其中有些还跟他沾亲带故,但也照揍不误。 揍完人,还威胁那些批发商,不能给他们供货。 以至于很多人,不得不改行。 无可厚非。 做事嘛,必须要有点手段,否则哪能挣到钱啊? 但是,要有尺度。 像刘清林这种行为,固然能让人害怕,但却如同是在走钢丝,随时都有可能横死街头。 得罪的人越多,自身安全就越危险。 老虎再如何猛,也架不住群狼围攻。 我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在做人做事方面,我总喜欢把自己藏在暗处。 能不得罪人,尽量不要得罪。 可一旦得罪了,就必须把对方搞死。 …… 手机铃声响起,被打断思绪的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是王诗语,我怀着几分疑惑,摁下接听键:“诗语姐,有事需要小弟效劳吗?” 下一秒,我听到王诗语的媚笑声:“知道姐最喜欢什么吗?” 不等我回应,她接着说道,“我最喜欢跟你聊天,因为你开口总能让人心情舒畅。” 有时候我总会想,出身确实是件挺奇妙的事。 如果……王诗语和陈阿娇俩人的身世对调,以王诗语这个女人的性格,绝对能称霸这座城市的风月场所。 她比陈阿娇更适合这一行。 这样说,或许有点冒犯人。但这是件无可争议的事实。 因为王诗语太能撩人了,不光光是她的容貌和身材,还有她娇弱弱的声音。 这些都能让人心燥血热。 “能让诗语姐开心,是小弟我的荣幸。” “会说话的孩子有糖吃……”王诗语娇笑,“今晚给我留个包厢,六个人,菜金五千块钱左右。” “菜品要高级一点。今晚我请的人,是林业那边的领导。” 林业? 我心中一动,霎时间萌生无数个念头。 林业分管哪块? 嘢味就是其中之一。 我要是能结识这方面的人,今后,岂不是多了一层保障? “姐,这是要拉小弟一把吗?”我舔着脸笑问道,心里却已经有几分数。 这种时候,王诗语把人带到我这里,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帮我。 另一个就是,为她自己。 第二个可能性比较小,因为她只是左海酒店的总经理,业务方面跟林业毫无关联,自然没必要跟对方来往。 “要不说,我喜欢你这人呢。”王诗语娇声娇气。 “聪明的男人最惹人爱呢。” “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开拓这条路吗?” 我还真猜不出来。 “因为你有潜力,有值得我投资的价值……”王诗语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 “你师父走之前跟我聊过,他拜托我,力所能及的帮你一把。” “那天下午,他跟我讲了很多你这人的事儿,所以我答应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情谊,另一方面是我认可他那些话。” 我握着手机,心情波澜起伏。 这是我所料未及的。 那个生命即将结束的厨子,在离开之前,还帮我铺路。 这份情,既让我心暖,也让我倍感惭愧。 我一直不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纯真的情谊。 所有一切的情,都应该与金钱挂钩。 然而,我师父却硬生生用他的行为告诉我,人间有真情。 我的三观在波动。 “没信号吗?怎么不说话呀?”王诗语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热的眼眶:“姐,我听着呢。” “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您这份投资亏损的。” 我从不盲目自信。 敢这样说,是源自于我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信心。 最艰难的一步,我都已经迈过去了,未来的苦难我虽然无法预测,但我并不认为,会比我过去三年经历的事,还要更艰苦。 再说,保证又不值钱。 先把眼前的好处拿到手再说,至于今后怎样,今后再论。 “姐自然相信你,不过今晚这事能不能成,可就要看你能力了。”王诗语难得多了几分严肃。 “我今晚请的这几人,位置最高的那个今年四十岁出头,是我一个伯伯,爱女人。” 我懂了:“行,我安排。” 她又叮嘱了我几句。 结束通话后,我立马转身进屋,找到正在厨房洗蔬菜的苏伊人。 “媳妇,现在立马联系阿娇姐,让她给我找几个最顶级的姐妹。” 苏伊人停下手里的活:“能让你如此郑重其事,今晚要招待的人,应该不简单吧?” 我点点头,把刚才跟王诗语的通话,完完整整讲述一遍给她听。 末了,我又补充一句:“这一步,对咱们极其重要……只要这一步站稳了,那么在这一行里,咱们必将是如虎添翼。” “所以不管是在菜品上,或是其他方面,必须要全部用最高级规格招待。” 我深知这个行业的风险,所以,时刻都在为我自己准备后路。 但我知道,我准备的那些后路,并不能保障我自身。 可如果今晚这事成了,我将多了一张护身符。 我一直坚信,事在人为,世间从没有无法攻克的事情,只要找对方法,用好方式。 所有的一切不可能,都将统统实现。 交代完苏伊人,我开始着手准备今晚的菜品。 今晚,我不打算用嘢味。 有时候,要做一些高级菜,并不一定非要很高级的食材。 能把一些普通食材,做出顶尖菜品,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厨师。 张家传承几百年,出过不少御厨,菜谱中记录的菜品,有足足八十一道宫廷菜。 这就是我的底气。 我甚至可以做到,让食客吃完菜,还不知道这道菜的原材料。 这是我师父对我的基本要求,我能顺利出师,也全靠这门技艺。 把前段时间采购的干鲍鱼、鱼胶、鱼翅拿出来先泡发,接着,我又准备了其它几样食材。 准备好这些,我到客厅跟苏伊人打了声招呼,随后,骑着电动车到市场采购海鲜。 从早上十一点开始准备,忙到下午三点,才把所有食材处理好。 其中一道八宝汤,十二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炖。 这道汤的原料有八种,鱼胶,牛鞭,猪脚,鸡鸭鹅三胗,蹄筋,甲鱼唇…… 八种主料,配三种辅料。 最后上桌,只剩一锅清水汤,锅里不会有半点杂料的踪迹。 作为闽菜汤中极品,它的味道远胜佛跳墙,之所以没佛跳墙出名,是因为食材方面,以及品牌运营。 两个差距,导致八宝汤籍籍无名。 可这道药膳在明朝的时候,却是皇帝的最爱。因为它有提升男人那方面能力的功效。 第四十八章 放下尊严的一课 这可不是吹牛。 我师父人到中年,拖着病躯还能独挑两女,全靠这道八宝汤。 这样说,或许夸张了一点,可如果亲自体会过,绝对不会认为我是在胡说。 傍晚五点,我继续走进厨房忙,手持雕刻刀开始雕装饰品。 恰好今晚没其他食客订桌,我可以全心投入其中。 七点。 陈阿娇的五个姐妹来了,客厅如是百花争开,娇丽无双。 我出来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后,继续转身进厨房忙碌。 八点,王诗语带人来了。 我让苏伊人带她们六人先上楼,随后开始准备上菜。 今晚,端菜的人是五个姐妹。 这是我故意安排的,同样,她们的穿着也全部是清纯中带着几分性感。 我是男人,所以,比谁都要了解男人的心理。 恰似这种朦朦胧胧的美,最为撩人。 菜一道接着一道上桌,上到第九道菜的时候,王诗语走进厨房。 “可以让她们上桌了。” 我点点头,看向苏伊人:“安排她们上场吧。” 等她走出厨房,王诗语接着讲道:“等会儿菜全部上完,你进来介绍一下菜品。” “有需要注意事项的吗?”头一次跟这种人打招呼,我还真有点紧张。 “你做的这些菜品和其它安排,已经是最完美的敲门砖……”王诗语巧笑嫣然。 “所以,大可不必紧张,只需要到时出席一下,这一场聚会将完美落幕。” “说真的,你今晚这些准备,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每一道菜品色香味俱全,令人胃口大开。你人没在包厢,所以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我那位伯伯呀,嘴是出了名的刁……但在吃完你的菜品后,当场竖起大拇指称赞。” 说着,王诗语还拍了拍我肩膀,“就这一手,不比老张差分毫了。” 这一点,我可不敢苟同。 我师父的厨艺,我虽然没见识过,但也不敢妄图与他相比。 毕竟,人家是几十年的老师傅啊! 我呢? 虽然前几年学了半年厨艺,又经过他严酷训练一个多月。 但就这点时间,纵使我天赋再高,也定是不能跟我师父这种,几十年的老厨师相比啊! 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别人说什么就全信,否则容易迷失自我。 一个连自我判断能力都没有的人,就像被人攥着线的风筝。 只要别人扯断线,立马会被狂风暴雨撕碎。 …… 王诗语离开厨房后,我继续做菜。 忙到九点半,最后一道菜出锅,我制止了苏伊人,亲自端着这道清炒三鲜,来到二楼包厢。 敲了敲包厢门,得到里面的回应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波澜的心情,推门走进去。 “江大厨来啦!”王诗语起身,笑逐颜开的为我介绍。 直至介绍到她左手边,隔着一个姐妹的那位中年消瘦男子。 “赵伯伯,您不是想认识老板吗?他就是这家私房菜的老板,江一方。” “一方,这位是我长辈,你喊赵叔就行。” 我连忙接过身旁一个姐妹递过来的那盅红酒,为自己手中的空杯满上,然后笑着走到赵叔一旁:“叔,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多多海涵。” 赵叔也是笑着站起来,端着半杯葡萄酒,跟我碰了下。 “菜很好,人也不错。” 听到这一句,我心里踏实了。 一口饮尽杯中红酒,强忍那股在口腔爆发的涩感,笑着继续说了句:“这是我餐馆开业以来,获得最好的评价。” “有赵叔您这句话,我这餐馆的档次,又要上升几个高度了。” 人捧人,只需要一张嘴就行。 但要想不着痕迹,且让对方心情舒慡,必须要在言语上下功夫。 我这句话换一个角度,是在告诉赵叔——他是我开业至今,接待的最大贵客,也是最有品味的那一个。 我并不认为,低声下气、阿谀奉承,就比别人低溅。 在我处于底层阶段的时候,想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和资源,我唯一能够交换的价值,就是奉承。 这就是我现阶段的价值。 只有我提升到下一个高度,拥有足够与人交换的本钱,我才可以跟这些大人物把酒言欢话江湖。 人处于哪个阶段,就该做好这个阶段的事。 而不是盲目去做一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这样,不仅会适得其反,捞不到好处,甚至还会惹人讨厌。 记住了,甜言蜜语人人爱听,不管处于哪个段位,只要是人,就都会有虚荣心。 先定位好自己,再找对方弱点。 必能攻克。 但这还不够……想让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记住我,仅凭溜须拍马,远远不行。 我必须拿出自己的价值,给对方看看。 而这满桌菜肴,就是能让对方对我另眼相看的资本。 “一方,刚才赵伯伯对你这些菜肴是赞不绝口呢,正好你人在这,赶紧给我们普及一下吧。” 听到王诗语这话,我连忙点头一笑:“那我就斗胆在各位贵客面前,卖弄一下浅薄知识……有不对之处,还请您各位多包涵。” 一句话,逗得众人笑逐颜开,纷纷开口夸我口才好。 有道是,戏子台上演春秋,只为一搏台下看客笑。 我既然把自己定位成小丑,自然要竭尽全力,赢得满堂喝彩才行。 穷困潦倒不可怕。 可怕的是,穷,还他妈放不下尊严。 尊严这层外衣,看似华丽精妙,但却是阻碍我们前进的绊脚石。 我只有脱掉它,把它放进衣柜里,才可以抢到那些我想要的东西。 是靠抢的,没错。 只要口袋里有了钱,就算我没穿尊严这件外衣,但在别人眼里,我依旧身穿着它。 可要是没钱没地位,就算穿着它,在别人眼里也是形同虚设。 华而不实。 “先说这道八宝汤吧……”我指了指桌面那口已经见底的砂锅。 “这道宫廷御菜,是荟聚了八种主材料、三种辅料,熬炖而成的药膳,主功效针对于调养阴阳,提升男人那方面能力……” “这么神奇呀?”有位姐妹开口烘托。 “那这道八宝汤用的食材,应该全是顶级的吧?” 我点点头:“这位姐姐好见解。” 吹牛就怕没人衬托,就像说相声,一捧一逗才能得彰益彩。 有这群情商高、口才妙的姐妹在场,我接下来的讲解,赢得了赵叔他们这群主客抚掌而笑。 第四十九章 活出自我 “江老板费心了。” 赵叔笑意盈盈,“以后我要是馋了,少不得要多叨扰你。” “叔,我这门随时为您开着呢。” “哈哈哈……” 又聊了几句,我率先退场。王诗语也随我一起离开包厢。 听着门里面的欢声笑语,我俩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下楼。 至于包厢里面,接下来会上演什么? 男人都清楚。 …… 深夜十一点,酒宴散场。 上车前,赵叔跟我交换了联系方式,还凑到我耳边说了句。 “你很合我脾气。” 说着,还拍了我几下肩膀。 目送车子渐行渐远,我脸上笑容洋溢。 这一晚,连同食材和几个姐妹的费用,我付出了一万块钱。 而这笔费用,为我搭上了赵叔这辆车。 虽贵,但却值得。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我既然选择放下锄头,扬起长刀,必然就要做那个踩着累累白骨,一步一步往高处爬的恶人。 什么是恶?为人所不能容忍,却只对自己有好处的行为。 什么是善?牺牲自己利益,成全别人的行为。 那么善恶由谁盖定? 外人? 不,只能是我自己判定。 只要我觉得,才是最重要的。别人觉得的,只是他们的感官。 既然影响不了我,自然也就不需要在乎。 人活一世,不能为别人而活,也不可以活在他人的偏见中。 否则,只能渐渐变成一个人们想要的人。 可他们想要的,却不是我想要的。 …… 那晚之后,赵叔私底下又来了两次,不过只是他自己过来。 每次都是我作陪,外加一个姐妹。 为了他,我把三楼的一个包厢改成房间,专门提供给他作乐。 八宝汤的功效确实够生猛。 赵叔很满意,我也很满意。 任何一场交易,只有双方都满意,才可以恒久维持下去。 我满意,是因为赵叔承诺,帮我搞一张嘢味加工许可证。 不过,申请这张证的前提是,我要把在水一方这家餐馆合法化。 另外,这张证件的用途,仅仅局限在蛇类产品加工、以及一些寻常嘢货。 其他的,不在证件许可范围内。 对我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有这张证件在手,我完全可以拎着一条蛇,上街叫卖。 这也是我由暗转明的一步。 我没有拒绝他的这份好意,跟苏伊人商量过后,接下来几天,我俩一直在工商和卫生、消防……几个部门之间奔波。 为此,我还特意停业几天,方便他们上门审核检查。 除了这件事之外,我和陈阿娇的合作也再进一步。 她调了几个姐妹常驻我店里,负责帮忙传菜,以及其它需要。 而我,只需要负责她们的伙食就行。 当然,如果我店里客人没需要,她们又有活儿,也可以随时外出工作。 这个很合我心意。 不过,我私底下跟这几个姐妹说,她们可以向客人推销菜品和酒水,只要成了,我会给她们抽成。 这个福利,不仅仅是针对她们,陈阿娇的那群姐妹,一样也可以享受到。 为了加大成功率,我在每个包厢内,增加了一块菜谱实图榜,可以随时更换取下。 酒水,并不是市面那些。 我打算浸泡一些蛇酒药酒,张家食谱里有记录几款药酒,很符合我目前所需。 …… 九月二十号。 历经九天的等待,在水一方餐馆的所有牌照全办理下来了。 从今天起,这家私房菜彻底合理化。 走这一步,有好有坏。 好处是,我终于不需要担惊受怕。 坏处是,每月需要支付一笔税收。 不过对我而言,利大于弊。 有些时候做事,不能只看眼前得失。 只要方向是对的,并且这个项目确实能给我们带来实际收益,那么短期的亏损,是完全接受的。 这天,我把所有书面材料交给赵叔,让他帮忙申请蛇类加工许可证。 随后,我骑车来到中药店,花了将近一万块钱,采购了十二种药材。 接着,又来到刘鹏家,购买了几种毒蛇。 银环蛇,五步蛇,蝮蛇……这些剧毒无比的蛇类,全是泡酒的主材料。 杀这种蛇,危险系数很大。 刘鹏告诉我,最稳妥的处理方式就是,找个大桶装满凉水,采用淹死的方法。 我按照他说的,回到别墅后,直接用一个大塑料桶,放满水之后把几十条蛇,连同袋子一起丢进水里,又把木砧板压上去。 看着整袋蛇沉到桶底,蛇在弹丝袋里面挣扎的画面,我不忍地转身离开,清洗药材和玻璃容器。 六个容器,全是二十斤装的容量规格。 清洗完擦干后,我开始往容器灌白酒。 这些酒,都是纯粮酿造的白酒,价格虽然便宜,但却不好找。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和苏伊人,大虎三人都在忙着药酒的事。 等忙完以后,已经是午饭时间。 吃完午饭,我开始口述这些药酒的功效,苏伊人执笔书写。 她写字比我好看。 写完后,她把每款药酒的功效,贴在专门放药酒的酒柜。 “这酒真能养肾调阳,滋阴补气,养血安神吗?”苏伊人抱着几分质疑。 “我虽然贪财,但我不骗人。”我强调了一句。 “对,你不骗人,就是刀锋利了点。”苏伊人掩嘴轻笑。 我宰客的事,成为她平时调侃我的素材了……为此,她还给我取了个‘杀猪刀’的外号。 说我这把刀太锋利了,每出动一次,必定是要见血。 偏偏那些被我宰的顾客,还个个不觉得吃亏,甚至乐得如此。 这不是废话吗?真当我一身的厨艺是虚有图表啊? “还有,这价格会不会太贵啊?”苏伊人指了指那瓶银环蛇酒。 “一斤888块钱……市面上的五粮液和茅台才卖多少钱?” “不贵。”光是药材,我就花了九千多,外加这些毒蛇,成本加起来不低于一万两千块钱。 其它不说,光是这些药酒的功效,就不止这个价。 产品这东西,有时候价格越低,反而会让消费者越怀疑它的质量。 可如果把效果标上,然后再把价格往上提一提,只要这个价格处于消费者承受范围内,必然能激起他们的好奇心和购买欲。 人都有一种猎奇心。 只要懂得把握和调动,外加产品足够吸引人,不愁产品没人要。 “有件事跟你商量下。” 我没继续在药酒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拉着苏伊人到沙发坐下后,继续说道,“我打算雇几个厨师,你觉得怎么样?” 苏伊人听完这话,盯着我看了几秒。 “你的野心,就注定你不可能一直局限在这一家小小的餐馆里。” “先别急着否认,或许我比你更懂你。”苏伊人语气轻柔。 “但也正是因为你身上这股冲劲,才让我深深为你着迷。” “男人嘛,就该做那只翱翔天空的雄鹰,而不是被豢养在家里的野鸡……” 一股柔情在我心头弥漫。 她就像我的心脏,不仅能为我前行提供动力,也是最懂我心思的那人。 我很庆幸,自己能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遇见她这个和我最契合的灵魂伴侣。 “去闯吧。”苏伊人走过来,坐在我大腿上,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饱含柔情。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有你真好。”我抱住她腰肢,在她粉嘟嘟的唇上亲了一口。 或许我应该满足现状,跟她一起好好经营这家餐馆。 这样的人生,虽然平淡,但绝对是幸福的。 可我不甘心啊! 这种被人扼住脖子,受制于人的生意,就算赚再多钱,也难以平息我心中那股不甘。 要想货源不被人控制,我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渠道。 否则,一旦某天,我跟这些批发商产生利益冲突,那么我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这是我无法接受,也最不能容忍的事。 我可以不出众,但必须要活出自我。 命运攥在别人手里的人生,就算演绎的再如何精彩绝伦,那也是按照别人的剧本在演。 一个顶级的演员,应该学会自编自导自演,而不是像牵线木偶一样,跟随别人的命令而动。 …… 十月一号。 加工许可证申领下来了。 过去的十天里,生活依旧平淡无奇,唯一改变是,不仅多了一群姐妹,同时也多了两位大厨。 老李和老蔺,俩人都是几十年的老厨子,年龄都已五十出头,是两个心高气傲的老头。 托王诗语找他们的时候,两位老爷子对我不理不睬,哪怕开出高薪,也不为所动。 直至我上手亮厨艺,给二老烹饪了一道菜,外加承诺教他们做宫廷菜,这才把两位老爷子从锦华大酒店挖过来。 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找到弱点,就能解决对方。 根据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 不爱金钱的人,必定为名。 不为名者,必爱权。 不追权者,必爱女人。 不迷色者,必爱技术。 是人就有欲望,只要找到对方所需要的,自然可以轻易攻破。 人活着,必须不断探索,不断攻克各种难题,只有这样,才可以进步。 但不管做什么事,必须要先把当前的事安排好,才能分心去做其它事。 一事未平,再接一事,最终必定是事事无成。 第五十章 第一次的离别 安顿好家里的一切事务后,我买了一张前往广州的长途客车票。 出发前的一晚,我把店里的生意交给员工们负责,带着苏伊人逛遍整个市中心,尝遍各种街头小吃。 然后回到公寓,陪着她玩到凌晨三点,直到我俩全部筋疲力尽才停战。 我能感受到,她心中的那股不舍。 正如我用行动向她传达,我对她的那股爱意。 那是炽热的碰撞,也是爱意的宣泄。 这一晚,我们疯狂到天亮。 然后她躺在我怀里,叮嘱着我去了广州后,要照顾好自己…… 叨叨絮絮的一大堆,我不仅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倍感心暖与幸福。 最后的最后,她翻身压着我,狠狠亲了我几分钟,然后满目柔情的看着我说。 “我不喜欢离别的那种伤感,所以,请在我睡梦中离开吧。” 没人喜欢离别。 我也不喜欢。 虽然从未体会过,但那种滋味应该很难受吧? 天已经亮了。 下着蒙蒙细雨,我看了眼怀里的苏伊人,她在熟睡中依旧带着微笑。 我亲了她一口,悄悄掀开被单,下床穿好衣服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然后拎起昨晚买的那个行李包——里面装着苏伊人帮我买的几套衣服,外加一张银行卡,和一千块钱现金。 我拿走苏伊人的手机,将我的留给她。 这次去广州必定需要不少天,跟她互换手机,是最正确的做法。 我拎着行李包,再次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苏伊人,很想过去再亲她一下,却又怕惊扰到她的美梦。 离别的滋味,我感受到了。 浓浓的不舍,淡淡的忧伤。 就像窗外的蒙蒙秋雨,让我的心头多了一股忧愁在弥漫。 我们总是会在迫于无奈的不舍中启程,然后拼尽全力,追逐生活的脚步。 在一次次分离中成长,这就是我们活着的意义。 …… 我走了。 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汽车北站。 在车站外的包子铺,买了五个大肉包子和一袋豆浆,我吃着走进车站。 八点十分。 检票上车后,我按照号码在靠窗边的下铺躺下。 这年头的长途客车,基本都是卧铺配套,上下两铺,按号入座。 这一趟路程,至少要十八个小时。漫长的时间,注定是孤独的等待。 昨晚一夜没睡,还承受了五次剧烈运动,我已经是身累精神疲。 强忍睡意,拿过脚边的行李包,打开拉链后,从包里拿了一本书籍,然后重新把行李包塞回床尾的那个开放式柜,脚也顺道伸了进去。 在我翻阅书籍的期间,越来越多的人上车。 八点半,客车缓缓行驶出汽车站。 我合上手中书籍,默默地看着窗外。 细雨洗刷着这座城市。 雨后的空气,必然会很清晰,可我暂时嗅不到了。 在这座城市生活三年多,它唯一值得我铭记的,只有那个守在家里等我下次归来的女孩。 暂别了,福州。 …… “你好像很伤感?” 耳边传来的声音,令我不自觉回头望去。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靓丽的脸蛋。 女人五官精致,唇红齿白,眉宇间有着一股少女不曾具备的风韵。 她应该已为人妇了吧? 或者也为人母了。 我目光扫了一下,她心口那两只c级货。 和苏伊人有的一拼…… 看到它们,我不禁想起枕在苏伊人心口睡觉的场景。 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这样看一个女人有些唐突了,我收回目光,笑着回了句:“心有不舍,理当伤感。” “在下江一方,请问这位姐姐芳名?” 女人抿嘴一笑:“本家呀,我也姓江,名雨燕。” 江中雨,燕归来。 “姐姐这名字,充满诗情画意,正如您本人一样柔中带刚,如是雨中飞燕般的顽强。” 带嘴出门是为了什么? 吃饭? 这只是其一。重要的是利用这张嘴,结识更多朋友。 嘴甜吃四方,这是我十八岁就明白的道理。 江雨燕露齿而笑:“姐没你这般有文化,说不来那些词汇。不过你这名字也很好,人也很不错。”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啊?是去广州读书吗?” 这辆是广州直通车,半路没有捡客停靠的。 “雨燕姐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去读书?” 聊天嘛,有些时候就是要啰嗦点,这样才有继续下去的话题。 彼此之间,也才可以渐渐熟悉。 如果直接了当说答案,话题打不开,兴趣提不上来,自然也就终结了。 或许有人觉得,我这是在浪费时间。 但我并不这样认为。出门在外,多认识几个人总没错。 因为谁也不能提前预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或许不经意间认识的人,在某个关键时刻,能帮上我们呢? “因为你年龄看起来也不大,说话又很有文化的样子,肯定是个学生。” 说着,江雨燕又指了指,我放在被子上的书籍,“而且你很爱学习。” “好眼力。” 我竖起大拇指,“雨燕姐呢?是去广州公干?” 我为什么会这样问? 气质是不会骗人的。 这是个很有风韵的女人,同时,也有着一股顽强的气质。 具备这种斗志的人,只有历经无数次磨难,却又不甘屈服他人之下。 另外,她很健谈,细节观察入微。 这些从她开始的第一句话,并且率先跟我这样一个陌生人打开话题,可以看得出来。 有这种口才的人,外加那种顽强斗志,绝不会仅仅只是个打工仔。 “在广州做了点小生意,这次来福州谈事,顺道收账。”江雨燕脸上笑意盈盈。 “倒是你,自己一人去千里之外的广州,父母不担心吗?” “担心肯定会有,只是羽翼之下的雏鹰,终有一天要独立翱翔天际……”我低头看着那本合上的书籍,父母的容颜好似浮现在封面上。 “既然早晚都要离开温室,何不早点适应这社会的残酷?姐……您觉得呢?” 我缓缓抬头看向她,面露一抹微笑。 江雨燕盯着我看,沉吟了几秒:“很在理的一句话。” “你是个不一样的后生仔,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有如此心智,将来肯定大有出息。” “谢姐吉言。” 缘分是真的很妙不可言,本该寂寞的旅程,能遇上这样一个聊得来的陌生人,着实是一种缘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在日后竟然会和江雨燕产生强烈的羁绊。 …… 我们总在不经意间相遇,又在伤感中别离,如果足够幸运,可能会在这世界某个角落重逢。 凌晨三点半的广州南站,清冷之中带着几分傲娇。 它就像这座城市的gdp,吸引着无数怀揣梦想的人前来,却又让部分人在失落中空手而归。 “一方阿弟,需要我送你回学校吗?”走出车站,江雨燕指了指停在路边的大奔。 我看了眼驾驶座的女人,连忙摇摇头:“不用了姐,您先回吧。” “那也行,反正你有姐电话,有事需要帮忙就来个电话。” 江雨燕打开车门,朝我比了个联系的手势。 目送车子渐行渐远,我转身在车站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然后给苏伊人发了条短信,告知我已到广州。 这一路,苏伊人给我打了五通电话,没有一句话是在表明思念,可我却能感受到,她话里言间的浓浓眷念。 虽然我俩都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分别。 可的有时候,情感爆发的那一刻,总是特别蛮不讲理。 越是压制,就越是伤感。 躺在旅馆的床上,我望着天花板上转动的吊扇,在这不足二十平的狭小空间中,我的眼皮子也越来越沉重。 这一路,我基本没休息过。 本来昨晚劳累一夜,又是熬了个通宵,可因为苏伊人时不时一通电话,弄得我在车上难以入眠。 如今刚一沾床,立马感觉到深深地疲倦感袭来,不到一分钟,我就进入了梦乡。 …… 当我从饥饿中醒来,想拿起手机看看时间,结果却看到床头桌空无一物。 就连我放在床边的行李包也被拉开,衣服被翻的乱七八糟。 原本还有些恍惚的我,看到这个场面,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抓起行李包翻了翻。 看到身份证和银行卡还在,我绷着的心轻松了几分。 不过,一千块钱现金和那部手机却丢了,连充电器也被拿走了。 我压着心中怒火,先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重新叠好装进行李包,然后拎着包来到一楼吧台。 “老板,你这店安全系数可真够烂啊!” “丢了什么东西?”中年胖老板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一部手机和一千块钱。” 我刚说完,他指了指身后的墙壁。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贴在墙上的纸,让我眼皮子狂跳几下。 住店看好财务,丢失概不负责。 正当我怒意难平,刚想开口,老板又来了句。 “这里是火车站,鱼龙混杂的地方,你既然大意了,就全当花钱买个教训喽。” 所以这还是我的错喽? 我被气笑了,一千块钱对如今的我来讲,还真不算什么,手机也一样。 但我这口气咽不下。 可我同样明白一个道理,不管这事跟店老板有没有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怎么闹也没用。 第五十一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瞥了一眼吧台上的座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转身走出旅馆,走进几米外的食杂店。 “老板,这里能打电话吗?” “能,一分钟两块钱。” 够黑。 我摸了摸裤兜,掏出仅存的十块钱。 今早我是穿衣服睡的,对方应该是怕惊醒我,所以才没有摸我裤兜。 不然,这张今早住店找剩的十块钱,怕是也难以保住。 拿起话筒,加上区号后,我拨出苏伊人那部手机的号码。 结果提示关机了。 显然是老手了。 捏了捏手中的话筒,我挂断后,又重新拨出一个号码。 “媳妇,是我。” “怎么是个座机号码呀?手机没电了吗?” 听到苏伊人饱含疑惑的这句话,我心生几分羞愧。 “那什么……手机被偷了。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免得那些人拿我手机骗你。” 在这个通信还不算发达的年代,经常发生这种事。 上次,我在报纸上看见这样一篇新闻,有个大老板手机丢了,他没有及时跟家里人说。 结果,捡到他手机的那人,用了几条信息,骗走了他家人五十万。 “人没事吧?” “没事。”我暖心一笑,“等会儿我取了钱,去买部新手机,然后再跟你联系。” “嗯嗯,你自己在外要小心,别不舍花钱。”她又开始叮嘱了。 我耐心听完,才开口道:“都记着呢,我先挂了,晚些时候再联系。” “嗯嗯。” 挂断电话后,我吁了口气,看向老板:“多少钱?” “三分钟,六块钱。” “你这有没有地图?”把十块钱递给他后,我又问了句。 “有,一份四块钱。” 我眼皮子跳了几下,看着店老板那张笑眯眯的脸,克制住一拳砸过去的冲动。 “给我来一份,另外向你打听一下,这附近哪有建设银行?” 店老板拿了份地图给我:“出门,红绿灯往右拐,再走十米。” “谢了。” 道谢是最基本的礼貌,别人可以无德,但我不能无品。 我从不会对别人提出要求,但我时刻严格要求着自己,不能沦为某个群体中的一员。 把地图装进行李包,我走出食杂店后,按照店老板说的路线,到附近银行取了一万块钱。 然后找了个地方解决午饭。 接下来一个下午,我先是跑了趟五金店,买了支大号扳手,揣进行李包后,又到附近商场买了部手机和电话卡。 弄完这些事,已经是傍晚五点。 吃完晚饭,我再次来到昨晚入住的那家旅馆。 “老板,给我开间房。” 胖老板瞥了我一眼:“四十块钱。” 我故意把兜里剩下的七千多块钱全掏出来,当着老板的面,找了张五十面额的给他。 “后生仔,年纪轻轻,身家挺厚啊!”说着,他把房钥匙,连同找零的十块钱给我。 我接过东西,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拎着行李包上楼。 回到房间,我打开行李包,先把那支扳手拿出来放在枕头下,然后拿出地图继续研究,一边给苏伊人发短信。 一小时后,我给苏伊人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叮嘱她十一点半给我打个电话,然后躺回床上睡觉。 时间悄然流逝。 凌晨十二点左右,在我刚和苏伊人结束通话没多久,刚想抽根烟,我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终于来了啊! 我掀开枕头,抓起那支大号扳手,然后又把行李包放进被窝里,弄成有人躺在里面的假象。 弄好以后,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 刚躲好,就听到撬门声。 看着木板门后面,那根正一点点被撬开的门栓,我眯了眯眼睛。 咔。 门栓被撬开了,在我的注视下,木门缓缓被推开。 我以为对方会直接把门推到底,正打算避一避呢,结果,门开到一半就停住了。 这个宽度刚好可以容纳一人进出。 下一秒,我听到两个脚步声进了房间。 在俩人全部进来后,我猛地一把将门关上。 突然起来的变故,吓得两个盗贼一跳。 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我直接冲过去,先是一脚踹翻右边的高个瘦子。 然后在瘦子的惨叫声中,我抡起手中的扳手,砸在左边那个矮小胖子的手上。 一下砸中后,对方握在手里小刀掉落。 我往前跨出一步,左手握拳,一记勾拳击打在矮小胖子的下巴。 在对方惨叫着往后倒的同时,我瞥见,那个被我踹倒在地的高个瘦子已经爬起来,当即我一抡扳手,精准的砸在他大腿上。 凄凉的惨叫声,划破这寂静的夜。 不少住客骂骂咧咧地打开房门,我懒得搭理站在门口旁观的他们,抬脚狠踹两个盗贼,直至确定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我这才停下,掏出手机报警。 门口议论声纷纷。 我刚挂断电话,就听到店老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别围在这儿了,赶紧回去睡觉。” 我看了一眼挤进房间的店老板。 只见他阴沉着脸:“怎么回事?” “这还不够明显吗?”我饶有深意地看着他,“两个贼,撬门进我房间偷钱。” 胖老板眯着眼睛笑了笑:“你这后生仔真有意思,带着扳手住店?” “没办法,火车站附近,鱼龙混杂嘛。” 看着胖老板脸上逐渐凝固的笑容,我看向躺在地上哀嚎的两个贼。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报警了。相信这片鱼龙混杂之地,很快会变得清朗透澈。” “你报警了?”胖老板的脸色微变。 我与他那双闪烁着微妙光芒的眼睛对视,毫不退让。 “老板觉得不应该吗?” “够种。”胖老板竖起大拇指,留下这两个饱含深意的字,胖老板转身出门。 威胁我? 我眯着眼睛,目送胖老板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最好别让我知道这事有你一份,否则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回来找你算账。 我们遇事后,总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然后怀着一腔委屈退让。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可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我明明有反击的实力,为什么还要在不甘中退让呢? 人可以忍让,但要分是什么事。 很多事,并不是退一步就可以解决的。 而且我给过他们机会,如果今晚他们没有动手,那么就算我心有不甘,也不会为了那一千块钱,和一部手机在这浪费时间。 可他们太贪心了。 既然把我当成一头肥羊,那就要承受我的怒火。 这就是贪婪要承担的代价。 第五十二章 做鸭?多是一件美逝啊! 等了十几分钟,执法人员赶来。 领头的一个中年人,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后,若有所思地问我:“你打的?” “对。” 我点点头,“持刀入室抢劫,还好我学了几招拳脚功夫,不然今晚躺在这儿的,恐怕就要换成我了。” 至于今早被偷的事,我并没有说。 这种事说了,只会给我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已经被偷一次,我还回来这家店继续住,这在执法人员看来,明显是蓄谋的啊。 但我不说这事,甚至直接咬定他们是持刀入室抢劫,这件事性质就不一样了。 别说我只是把他们打成重伤,就算打残了,也应该能算个正当防卫。 “把人抬走,先送去医院。”中年人吩咐完,在几个手下执行期间,他回头看向我。 “你也跟我回去一趟做个笔录。” “没问题。”我笑了笑,“先让我收拾一下。” 这里是不能再住了,谁知道店老板是不是跟这些人一伙的?万一真是,我继续在这住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收拾好行李包,我跟中年人下了楼。 没看到店老板。 配合执法人员盘问的,是一个小姑娘。 这让我隐隐觉得,店老板跟这伙小偷有关联。 不过,我也没跟中年人说这事,倒不是怕,主要是说了也没用。 真当执法人员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们既然负责这个片区,必然对这块区域了如指掌。 但为什么没能遏制这种行为? 是他们不想吗? 我懒得继续深究这事,跟着中年人来到局里,做完笔录后。 等医院那边验伤结果出来后,中年人这才告诉我,可以离开了。 我下手自然有数,别看那两人被我打得无法动弹,但只是一些神经伤。 跟老师傅学了十几年拳脚功夫,人体哪些部位神经最弱,我了如指掌。 有些神经脉络,一拳打下去,就能让人半天站不起来。 凌晨两点的街头,冷冷清清。 我拎着行李包走了片刻,拦下一辆出租车后,直奔蛇市场。 之前跟刘鹏聊天,我旁敲侧击过,套了他一些信息。 所以,知道广州有这样不少蛇市场,其中最大的,是新源野生动物交易市场。 凌晨两点半的交易市场,人影憧憧。 刚走进市场,一股腥臊气就差点把我呛吐了。 我连忙把行李包夹腿中间,掏出口袋里的香烟点上,连吸了几口,这才好受一些。 叼着香烟,拎着包,我扫量两边的档口,一个个钢丝编织的铁蛇笼里,关着各种各样的数十种蛇类,令人眼花缭乱。 每个档口前,血迹斑斑。 我看到随处可见的动物尸体,或者正在被宰杀。 触目惊心。 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一股仿若走进地狱的错觉。 商贩叫卖声,就像判官在审判着生命。 动物惨叫声,好比是冤魂在叫屈。 它们做错了什么?竟然要承受这种惩罚。 不,只是因为它们不够强大而已。 所以只能任人买卖,被人随意宰杀,成为强者的盘中餐。 我深吸一口烟,尼古丁入肺,并不能压制我心头那股涌动的情绪。 烟雾从我口中吁出,在我眼前缭绕的瞬间,我再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规则。 有那么两个字叫作:残酷——它与众生如影相随,避无可避。 想承受得少一些,必须要竭尽全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或许,我还不够狠。”抖掉手中的烟头,我嘴里呓语,然后拎着行李包,走到一个档口前。 “老板,这蛇一斤多少钱?” 叼着香烟、站在砧板边上,一副伙计打扮的青年,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侧头望了望右边,那个坐在四角桌边的中年男人。 “两斤以下的每斤70块钱,三斤以下的每斤75块钱……以此类推,每个斤数加五块。” 听到中年男人这话,我又问了句:“数量多的话又是什么价?” 中年男人起身走过来,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几秒:“你哪里人?” 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戒备:“福州。” “够远啊!”中年老板点点头,“你想要多少?” “每批货两三百斤左右吧。”我又问,“这个斤数能给什么价?” “每种规格的减少三块钱。”中年男人回了一句,“运输方面我可以帮你搞定,不过每次拿货,必须先付款。” 这个我可以接受:“除了眼前这些以外,您这儿还有其它的产品吗?” “你想要什么?”老板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我拿出了一列清单:“这一类的产品,有吗?” 这才是我此行目的,如果只是单单为了蛇,我没必要大老远跑来广州。 “没有。”老板斩钉截铁。 没有? 我皱眉盯着他看了几秒,感受到他眼神中的警惕,顿时心生几分无奈。 我没有一上来就问这些产品,就是知道,在彼此不熟悉的情况下,刚见面就问这些产品,肯定会触发对方的警戒线。 但我没想到,这人会警惕到这种程度。 不过我也能理解。 “老板,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没有就没有。”老板不耐烦地打断我,像是赶苍蝇一样挥挥手。 “这里只有蛇,外加山羊野猪,其它一概没有。” 当我傻啊? 心里嘀咕了一句,我看他一脸警惕,只能绝了继续谈下去的念头,无奈地转身走向另一个档口。 但是结果全都一样。 一开始基本算是好言好语,可只要我问及其他类的产品,一个个瞬间都变得不耐烦。 就好像我触碰了某种禁忌,激发了他们心中的警惕。 这种浓浓的戒备心理,着实让我无可奈何。 几十米大的市场,一圈逛下来,蛇这块的价格,我有了个全面的理解。 但是我想要的那些,一无所获。 该如何打开局面,消除他们内心的戒备? 就在我琢磨着办法的时候,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走到了我跟前:“兄弟,我注意你很久了……” 我眼前一亮:“你有货?” “必须有,只要你付得起钱!”鼠眼青年拍着心口,洋洋自得。 “你的档口在哪?” “跟我来。”鼠眼青年左右张望片刻,小心翼翼的示意我跟上。 我也没多想,毕竟做这行的,本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小心一点是理所应当的。 跟着鼠眼青年走出市场,我皱了皱眉,问了他一句,档口没在市场里吗? “我带你去仓库。” 这句话引起了我几分警惕,哪有人刚见面,就带我去仓库这种重要地方的啊? 我察觉不对劲,但是想到自己的身手,外加行李包里面的那支扳手,我心里踏实了几分,打算先跟过去瞧瞧。 万一是真的呢? 怀着这种侥幸心理,我跟鼠眼青年走出市场后,拐进一条污水满地的小巷子。 夜幕下的小巷,恶臭冲天,黑水在脚边淌流。 看着两边残破,长满青苔的墙体,我皱了皱眉:“还没到吗?” “就在前面。”鼠眼青年指了指巷口。 我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跟着鼠眼青年走出巷口后,大概又走了六七米,然后在小路边一个门面铺停下。 他拍了拍门,回头看向我:“兄弟,你待会先在外面等等,我先进去跟老板说一声,以免闹误会。” “可以。”看了看眼前这扇卷帘门,我心里的怀疑淡了几分。 片刻后,卷帘门被人往上拉,不过,在只够一个人弯腰进去的高度停了。 “兄弟,在这儿等我。”鼠眼青年留下这句,弯腰蹿进屋里。 他进去后,卷帘门立马被关上。 对方这谨慎的行为,再次降低了我心中的怀疑。 大概过了五分钟,卷帘门再次打开,鼠眼青年的脑袋探了出来,向我招招手。 我心中一喜,拎着行李包连忙走过去,弯腰顺着半开的门蹿了进去。 不足五十平方的店铺,被日光灯照得格外亮堂,我并没有去看站在右边的中年胖女人。 而是先扫了一眼环境,并没有看到冰箱,或是其它货物。 不过,却发现了前面的墙上,有一扇木门。 “就是他?”中年胖女人的声音响起。 她带着一阵刺鼻的香水味,走到我身旁,还伸手捏了捏我胳膊,像是打量货物一样,扫量了我片刻,然后一脸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人很壮,相貌也英俊硬朗。” 几个意思啊? 我是来买货的,怎么还看上长相了。 在我这个念头刚刚萌生出来,中年女人又说道。 “就是穿的不行,干我们这行,面对的全是有钱人。” “后生仔品相好,稍微包装一下,准能让那些富婆争抢。” 我听得眼皮子狂跳,转身怒视着那个鼠眼青年。 “这就是你说的看货?!” 甘霖娘。 骗我来做鸭。 …… 我从没有低估人心的邪恶,也一直坚信人性不可信。 我是如此警惕的生活着,可还是一次次被人骗。 那一刻,我心中的怒火就像草原燃烧的火焰,盯着眼前的鼠眼青年,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兄弟,当鸭不好吗?又爽又有钱挣,多是一件美事呀?” 鼠眼青年叼着香烟,一副语重深长,“就你这条件,我保你每月至少挣不低于两万块钱。” 第五十三章 没想到,你身材这么好? 这是人话?! 我气得直接一记鞭腿,踢在鼠眼青年腹部,当场把他踢得捧腹惨嚎,口中的香烟也掉落。 看他捧着肚子跪地上,我上前揪住他头发,狠狠一扯,伴随着一声凄厉地惨叫声,我扬掉了手里的头发,冷眼看他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打人啦,你们还不快出来。” 中年女人一声吼,后门被打开,两个壮汉冲进来。 看到这俩人出现,我右手当即伸进行李包,将那支扳手取出来,然后放下行李包,快步冲到其中一人跟前,避开对方一记拳头。 我抡动扳手,狠狠砸在他腿上。 “喔!” 悦耳凄厉的惨叫响起,我原本还想再给他一拳,但是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我立马放弃这个想法,抬脚往后踢过去。 另一个准备偷袭的壮汉,被我这一脚踹中心口,整个人噌噌噌直往后退。 我也同时转身,趁他还没站稳身形,快速冲到他面前,抡起扳手在他大腿上连砸三下,然后一拳狠狠击在对方下巴。 放倒这人后,我吁一口气,转头看向一脸目瞪口呆地中年女人。 我克制着揍她的冲动,走过去拿起地上的行李包,然后拉开卷帘门离开。 这件事,再次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弱点曝露给外人,否则,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我如果不是过于迫切的想要找到货源,何至于会被那个烂仔给骗了。 要不是我有些防身能力,今天绝对走不出那扇门。 一想到掉入鸭窟后,每天要过的那种生活,我差点没忍住调头回去,再把他们揍一顿。 “我好歹也是每天收入过万的人,竟然要我去做鸭?” 撇了撇嘴,压下心头的烦躁之情,把扳手揣回行李包,甩到后背,我加快离开这里。 “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没有熟人介绍的情况下,是很难获得市场那些嘢味批发商认可的。不能获取他们信任,我就搞不到货源。 但是让我就这样回去,实在是不甘心啊! 走在昏暗的老城区,我心头升起几分烦躁。 这时,一阵杂乱地脚步声传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几声叫嚷:“快追,别让她跑了。” 我还以为是刚才那些人前来报复呢,当即拉开行李包拉链,取出扳手,闪身贴着墙壁,把自己藏在黑暗中,冷冷盯着前方巷口。 在我蓄势待发之际,一道仓皇逃窜的身影从巷口出现。 她左右张望片刻,竟然向我藏身的这边跑来。 随着她越跑越近,穿过一盏路灯,我看清了她的容颜。 “江雨燕?” 怎么会是她? 就在我惊愕之余,一群手持钢管的青年从巷口追出来,气势汹汹地跟在江雨燕身后。 犹豫了几秒,我从暗处走出来。 我这突然出现,把江雨燕吓得连忙刹住脚步,满脸紧张,调头就要跑回去。 “雨燕姐,是我。”说话间,我一把拽住她手腕,把一脸惊楞的她拽到身后。 来不及多说,那伙人已到跟前。 “甘霖娘!小子别管闲事,识相的就赶紧离开。”六人中,领头的汉子一脸凶恶地说道。 他身后的几人,也是喘着粗气叫嚣着。 我没有回应他们,把手里的行李包往后一递:“帮我拿着。” “哦……”回过神的江雨燕连忙接过行李包。 “一方阿弟,那个……” 不等她说完,我已经抡着扳手冲了出去。 打架,凭借的就是一股气势。 啰哩叭嗦的,只会耽误战机,尤其是在这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任何一个停顿,都是在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扑你姆!” 领头汉子怒骂一声,抡动钢管向我砸来。 我扬起扳手挡住后,抬脚直接踹在他裆下。 一道高昂的喔叫声划破黑夜,同时,也为这场战斗拉开帷幕。 在他丢掉钢管、捂裆跪地的同时,我绕过他,跟其他几个烂仔打了起来。 嘭的一声,我后背被钢管砸了下,剧痛让我怒火中烧,转身就是一扳手,砸在偷袭我的那人肩膀,然后膝盖顶撞在他腹部。 但也就是这一转身,让我的后背又挨了一棍。 疼得我呲牙咧嘴,抡动扳手,挥退剩余三人后,我趁机缓了一口气,再次冲入人群。 手里的扳手被我抡得虎虎生威,趁三人分散瞬间,我脚下一蹬,身子旋转之际,一记鞭腿扫在左边黄毛脸上,当场把他干趴在地。 收回脚后,我抡动扳手,砸在想趁机偷袭我的另一个烂仔手臂上。 钢管从他手中掉落,他抱着手臂,满脸痛苦地嚎叫,我一巴掌甩他脸上。 随后,瞪着前方最后一个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的烂仔。 正当我准备上前,连他一并解决掉,一只柔暖的小手拉住了我的手:“赶紧走,他们还有人在附近……” 一听这话,我只好放弃,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烂仔们,我和江雨燕向巷子另一头跑去。 在她带领下,我俩穿过一条条小巷,最后横穿马路,走进一个高档小区。 “先上楼再说。”江雨燕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拉着我手,把我拽进楼道,然后乘坐电梯到九楼。 直至站在她家门口,我明显能感受到,她松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地样子。 “进来吧。”打开防盗门,她朝我笑了笑。 我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进屋。 穿过玄关,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装修大气华丽的客厅。 靓丽的水晶吊灯,精致华贵的檀木家具……这一切看得我眼花缭乱。 这位绝对是个富婆,而且还是富婆中的富婆! 都说广东富婆多,之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没错! “把衣服脱了。” 还在打量客厅摆设的我,听到她这话后,我惊得目瞪口呆:“姐……我不是那种人。” 江雨燕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红着脸,白了我一眼。 “别乱想,我刚才看你挨了几棍……这种伤,必须尽快用药酒揉散淤血,否则接下来够你受的。” 她好懂。 比我还有经验。 确实,棍伤不通,一旦淤血堆积一起,今后几天肯定会很难受。 这么一想,我连忙脱掉身上的短袖。 一声感叹在我耳边响起,我侧头看去,只见江雨燕瞪圆着眼睛。 我能感受到,她眼里的欣赏之情。 就像初秋的阳光,含蓄却又无比炽热。 “看不出来呀,你身材竟然这么好……”她一脸惊叹,还动手在我腹部摸了下。 第五十四章 姐,请怜惜 这可把我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倍感脸烫地说道:“姐,赶紧抹药酒吧。” 江雨燕一脸恍然,连忙转身走向大厅右侧的酒柜,取了个小瓶子,重新走到我边上。 “趴下吧。”她指了指那张长沙发。 我也没耽搁,因为实在是疼得厉害。 虽然这种疼痛在我承受范围内,可要是不尽快处理,肯定会让我多疼上几天。 在我趴下后没几秒,后背立即传来一阵凉爽感,紧接着,一双柔暖的小手,在我背后揉/动着。 渐渐的,我清晰的感受到,伤口处传来热感,同时,一股刺鼻的药酒味也随之传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江雨燕的声音传来。 被她揉的一脸舒爽的我,哼唧着回了一句:“找货源。” “你不是学生吗?” 她这一声质问,让我有些尴尬:“几年前是,现在我已经进社会了。” “这么说,你在车上是骗我的喽?” 我能感受到,她那双在我后背揉动的小手,加重了几分力气。 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姐,请怜惜。” 江雨燕噗嗤一笑:“你个后生仔,年纪轻轻学了满嘴谎言……活该。” 说是这样说,可我还是感觉到,她手中的力度又回到之前。 “我也不想……但是我做的生意,上不了台面。” 总不能逢人就说,我是开餐馆经营嘢味的吧? 逢人只说三分真。 可我认为,如果碰上陌生人,不能有半句真话。 这世道错综复杂,每张善良的面孔下,都藏着一颗邪恶的心。 就连我这个自诩为**湖的人,都三番五次被骗,由此可见,人心有多险恶。 “嘢味?” “姐也知道这行?”我侧过脑袋,但却只能看见她的大腿,看不见她脸上表情。 “因为我也是做这行的。”江雨燕说完,又补充了句。 “刚才那些人,是我一个竞争对手派来的……我截了他一批货,那人气不过,就让人埋伏在去市场的路上堵我。” “还好遇上了你,不然今天怕是要被揍一顿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我却听得又惊又喜:“姐,你也是批发商?” “对。” 江雨燕手里动作不停,“新源市场里面,你姐我有两个档口。” “你也真是的,之前要是跟我讲,你来广州是为了找货源,姐直接给你不就行了吗?” 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话。 谨慎是我行走江湖的生存技能,正是因为这一份警惕,我才能活到今天。 可现在我发现,过于警惕的话,好像会让我多走一些弯路。 尤其想到为了找货源,差点被骗去做鸭,我心情更复杂了。 “怎么不说话了?” “想起一件事……”我搪塞了句,又问,“姐,揉好了吗?” “不急,再揉会,这种伤必须要把气血揉通了才行。” 说的有道理,可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而且,我伤的是在后背心,你揉我后腰做什么? 不过还别说,这种感觉挺美妙的。 我从不相信,这世间有不劳而获的成功,所有的成功,都是靠着苦难积累而成。 老天爷总是喜欢先安排一些磨难,锻炼它选中的人,直至把这人折磨到筋疲力尽,才会给予一些甜头。 这样一来,人们就会更加珍惜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成果。 我觉得只要找对方向,哪怕过程苦点累点,但只要结果是我心中所想要的……那么,就算成功迟来一点,也没关系的。 人这一生,永远不可能有人猜到,明天会发生哪些事。 或许在至暗时刻,也会有那么一缕曙光,奔赴而来。 这是我到广州第一天的感悟。 …… 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等我从沙发醒来,看到眼前气派的客厅,依旧还有些恍惚。 今早凌晨,在江雨燕的揉捏之下,昨天一夜没睡的我,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看到自己还赤着膀子,我连忙捡起披在一旁沙发扶把上的短袖,穿好之后就嗅到阵阵饭香。 肚子传来饥饿的咕咕声,我咽了咽口水,顺着香味来到厨房门口。 只见长发挽起的江雨燕,穿着一件紫红丝质睡裙,戴着一件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着午饭。 她高挑曼妙的身段,像是花丛中偏偏起舞的蝴蝶,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厨房老手。 每次走动,睡裙下那截白皙小腿,显得格外亮眼,尤其踩着拖鞋的小脚,十根涂着酒红指甲油的脚趾,看得我心花怒放。 “醒啦?” 轻柔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迎上她那双饱含笑意地眼睛,我尴尬地挠挠头。 “姐,要帮忙吗?” “不用,你先去洗脸刷牙吧,洗手间在右边拐角,牙刷和毛巾,我帮你准备好了。” “费心了。”我道了声谢谢,连忙转身离开。 来到洗手间,我打开水龙头,捧了把凉水,揉了揉脸,然后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脑海里却浮现出,江玉燕那婀娜多姿的身材。 “乱想什么呢……”给了自己一巴掌,驱散脑海里的画面,我开始刷牙,一边打量着洗手间。 突然,我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洗手间里有很多女性用品,包括生活品,唯独没有男人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惊疑,难不成,雨燕姐是独居? “饭好了,你刷完牙了吗?” 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我连忙漱了漱口,回了句之后,擦掉嘴边的泡沫,走出洗手间。 “赶紧过来吃饭。” 在她招呼下,我走到餐桌边,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我咽了咽口水。 “全是山珍嘢货,让姐破费了。” “自家东西,不值几个钱,能合你口味最重要。”江雨燕盛了碗米饭给我,脸上笑意盈盈。 我也没客气,接过米饭,等她先动筷子,我开始大快朵颐。 还别说,这厨艺够格了。 我俩边吃边聊。 吃完饭,帮忙收拾好碗筷后,我俩又来到客厅接着聊。 “姐,如果我从你这进货,你能给我什么样的价格?” 江雨燕笑了笑,打开茶几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产品表。 递给我之后,她才开口:“不管你用量多少,我都按这个价给你……不过有一点,如果你想在福州那边搞批发,一定要注意两个人……” 第五十五章 最多半年 我顾不上看价格表,连忙开口请教:“分别都是谁?” “一个是刘鹏,另一个是金宝。”江雨燕面露几分严肃。 “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们俩,但我要告诉你的事,这俩人都是我几个竞争对手的下家。” “他们在当地势力很大,我之前在福州的下家,就是被他们搞进牢里的。” “前些天去福州,找了我那个下家的妻子,原本是想让她继续经营,但她退缩了。” 听完这些,我了点点头:“那我这也算是跟姐你同一战线了。” 她缺代理人。 我正好需要货源,算得上是不谋而合。 至于刘鹏和那个金宝。 我倒是不怕他们,毕竟我手里还握有一张证件,只有这张证在手,我就算在闹市开店卖蛇,也是合法合理。 “不过,我并不打算搞批发。” 不等江雨燕回应,我继续说道,“有时候,要与人交锋,并不一定非要按照规则去执行。” 江雨燕听完,一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想打破规则,必须就要另寻出路。” “单靠你那家私房菜,外加几家酒店的供货权,可不足以打破市场规则……” 她说得没错,仅凭这些,确实不够。 但这是因为之前我没有货源,外加人手不足,所以,我只能控制生意范围。 现在不同了。 有江雨燕在背后兜底,我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把这个摊子铺大一些。 做事情,首先要搞清楚自己的能力底限在哪,然后再根据自身能力,决定做多少事。 这是做人做事最基本的自知之明。 妄图蚍蜉撼树、一步登天的人,最终只会泯灭于众。 “酒店是一条新的销售模式……”我弹了弹手中这份价格表,笑着看向江雨燕。 “如果把广州这边当做源头上游,福州二手批发商是中游,那么酒店就是下游。” “如果我把下游给截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江雨燕眼睛一亮:“上游输送,中游溢。最终结果就是上中两个平台一起爆。” 她抚掌而笑,“这一招相当妙,不过想要完成,难度也不小……除了需要投入巨大资金以为,还需要一大波劳动力。” “这两样你有吗?” “没有。”我很干脆地摇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可以让我有。” 江雨燕愕然:“跑我这儿空手套白狼呢?” “我出证。” 看她一脸狐疑,我继续说道,“姐,我手里有一张嘢味加工许可证。目前全福州,唯我一家拥有这张证。” “你能明白它的价值吧?” “行啊,阿弟……”江雨燕目光灼灼,“我还真小看你了,连这种证都能办下来,你这本事通天了呀!” “侥幸而已。”我谦虚了一句。 “这可不是侥幸就能做到的事。”江雨燕一脸认真地摇摇头。 “广州十几个蛇市场,九成九都是无证件的,基本也就只有一张养殖场的附件……至于加工证,那玩意可不是有钱就能搞到手的。” “我这摊子之所以能有这张证,全是因为我前夫的大哥,才能办得下来。” “整个新源市场,也就只有我一个人有证,现在你知道有多难搞了吧?” 但是我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而被她话里前夫那两个字吸引。 她离婚了? 我看了看眼前这个风韵撩人、且又赚钱极其厉害的女强人,心里有些想不通。 这样一个女人都舍得放手,她那个前夫要求也太高了吧? 心中感慨,我点点头:“所以,我想跟你合作。” “你负责提供货源,我负责打开销路,咱们五五开。怎么样?” …… 人这一生,会碰上很多始料未及的意外。 很多时候,正当我以为可以做到的时候,偏偏另一个意外的出现,导致想象中产生偏差。 我原以为江雨燕会同意,谁知她竟然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这个行业的,但在我眼里,这一行就像踩钢丝一样凶险。” “哪怕手里握有证件,但这张证就真的可以庇护我们吗?” “不行的。”她叹了一声。 “各种因素与变数涌动,绝不是一张证就能搞定。” “抛开官家这方面不谈,同行竞争的压力,彼此相互角逐的手段层出不穷……之前我前夫在的时候还好一点,可现在,我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就拿今早凌晨发生的事,这也不是头一次。” “姐当你是自家人,所以跟你说句真心话,我想改行了。” “这个转型时间最多半年,所以,我能够帮你的也就只有这半年。” “半年内,我尽全力支持你,能挣多少算多少。半年后……”说到这里,江雨燕变得语重深长。 “这一行算是偏门财,靠运气捞钱,时运来了,钱追着你跑。” “可一旦走霉运,赚再多也只能便宜官家。没人可以一辈子走鸿运,也无人会倒一辈子霉。” “所以,人要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这才是生存的王道。” 她这话很有道理。 我也赞同。 “我并没有打算要一直做嘢味这个行业。” “从踏入这一行,我给它的定义只有一个,能让我快速积累资金的赚钱机器。” “只要我完成这一步,我会立马转身投入一个正大光明的行业。” 太阳底下的行业虽然来钱慢,但它胜在合法合理,不用心惊胆跳。 “你能这样想就好。”江雨燕一脸的赞许。 “做人最重要的,是懂得急流勇退。自古以来那些失败的人,之所以会败,往往就是因为太过贪心。” “人可以贪财,因为这是促使我们前进的动力,但一定要有度。” 然而,能真正控制自己的人,又能有几个? 人的欲望就像深渊,贪婪也永无止境。 穷困潦倒时,想着填饱肚子。 三餐没烦恼后,又想着腰包鼓。 钱袋子鼓起来了,又会想挣更多。 “贪婪就像台阶,一阶连着一阶,除非是走到人生终点,否则永远不会熄灭。” 讲完这句话,我看向江雨燕,“姐,半年后,你转行,我就收手。” “到时候,我要是没有门路,你可要记得拉弟弟我一把。” 江雨燕掩嘴轻笑:“行,只要你能做到。” 虽然没能跟江雨燕这位大富婆合作,会导致我接下来的计划变慢很多,但总归是完成第一步。 只要有她的货源支援,我就敢擂鼓上战场,跟刘鹏这些人交锋。 接下来几天,我一直住在江雨燕家里,每天凌晨两点,跟她一起去市场。 她在当地势力同样不小,之前听她截竞争对手的货,我还以为她是雇佣外力呢。 其实,全靠她手里掌控的力量。 负责帮江雨燕维持档口生意的人,是她亲弟,江北。 一个魁梧高大的汉子,身边跟着一帮兄弟,在新源市场这一亩三分地上,牌面十足。 但也并不是没有敌手,至少有两家档口的人马,敢撄江北锋芒。 …… 第一天凌晨,跟江雨燕到市场,我就亲眼目睹了一场战斗。 全因为对方派人围堵他姐江雨燕,江北气不过,就带人跟对方打了起来。 这种事我能理解,也赞同江北的处事方式。 有时候,不是我们不想忍,而不是不能忍。 市场就是江湖,在江湖这种地方,要想拥有名利地位,除了实力以外,还要具备一股敢把天空捅出个窟窿的胆魄。 过度的忍让,只会换来鄙视,而不会是尊重。 在这种竞争激烈的地方,单靠财力是站不稳的。 我在市场观摩三天,学到不少东西。 从江雨燕身上,我学到不少生意经验。 从江北身上,我学到如何给竞争对手使绊子,不着痕迹的阴对方。 谋略从没有好坏之分,只论这个计划,是否能为自己产生收益。 如果要把谋略定善恶,那么,每一个阴谋都是邪恶的。 因为既然是阴谋,它就会伤害到别人。 哪怕最终结果是大部分人受益,可它依旧是邪恶的。 所以,不要把任何谋略进行定义。 哪怕是脏手段,只要自己认为它是善的,那它就是对的。 几天相处下来,江雨燕对我无微不至,不仅仅是生意上,生活上也一样。 这种温柔,着实让我倍感享受。 然而,太阳不管再如何温暖,始终有它落山的那一刻。 人也一样,终有分别的一天。 …… 十月八号,凌晨四点。 在江雨燕的相送下,我坐上了那辆前来市场接货的长途客车。 我与她隔窗对望,有那么一瞬间,有种强烈的冲动在我心头弥漫,我想冲下去抱一抱她。 可我忍住了。 因为我有了一个苏伊人,不该对其她女人有邪念。 我与她,注定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只能一起飞舞,绝不可能相拥。 我克制着心中的蠢动,回想这几天与江雨燕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她举动和话语中,我能确定,她心里必定有我,否则不会每晚洗完澡,穿着睡衣在我眼前逛,更不会说一些充满暗示的话语。 可我只能装糊涂。 这一步迈出去,我或许可以获得一时之快,但也会在心里留下愧疚。 我无法带着愧疚,面对苏伊人这个将会陪伴我一生的女人,更不敢想象那种煎熬。 第五十六章 归去来 汽车缓缓启动,她依旧站在原地。 我收回目光,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她是几时对我动了情? 或许,是那天凌晨,我现身救下她吧。 很多时候,想要打动一个女人的心,也许只需要勇猛的一面,就能勾动对方。 像江雨燕这种生意场上的女强人,按理,她不该如此感性的。 她应该是个极其理智且睿智的女人,就像她那种顽强不屈的性格一样,自强自立。 可性格再强,手腕再狠。 她终究是个女人。 就像她那晚对我说的话,离婚三年,生活让她产生了找个肩膀依靠的想法。 寂寞,是人最大的天敌。 不管处于哪个阶段,只要是有情感的人,就会有感到孤独的时候。 尤其夜深人静时刻,正是多愁善感最浓烈的时间段。 再见,雨燕姐。 祝你能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良人。 我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随后扯过被子,躺在卧铺上。 这次跟我一起回去的,还有一批价值二十万块钱的货。 这批货,雨燕姐只加了个运费,其它全部是按照进货价给我。 她说,这次全当是给我的见面礼,下次再恢复原价。 我接受了。 正如她说的,江湖是个讲人情世故的地方。在彼此利益交织的基础上,适当的让一点利,更能促进双方合作关系。 我从不认为这是个纯粹的世界,人心永远不可能纯净一样。 一旦利益产生冲突,再牢固的关系,也将随之破碎。 就像我和刘鹏,之前确实合作的还算不错。 可既然我想挣钱,他又跟我同处一个城市,就注定我早晚会跟他产生冲突。 除非是我甘于现状。 但这不可能。 因为我无法忍受被人扼住脖子的那种感觉,就像狗被套住项圈一样。 任何生意,一旦受制于人,永远做不大。 除非是我和雨燕姐这样,分隔两省,她不进闽南,我不入广东,这样就永远不会有冲突。 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野心虽大,但也不会狂妄到,进入广东这个嘢味发源地,去跟那些批发商抢市场。 不现实,也没那个能力。 …… 深夜十点半,长途大巴停在汽车北站的后门外,我下车后,看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大虎。 也看到坐在电动三轮车后斗的苏伊人。 “媳妇,虎子。” 苏伊人从车后斗跳下,小跑着来到我跟前,先是打量了我一下,然后一头扎进我怀里。 “瘦了,是不是没按时吃饭?” 我放下行李包,紧紧抱住她,嗅着她身上释放出来的淡淡清香,心生前所未有的踏实。 “赶紧把货卸下来。”大巴车司机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我和苏伊人的温馨。 我松开苏伊人。 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走过去塞进他手里。 江雨燕告诉我,跟这些大巴车司机只能交好,绝不能得罪他们。 因为他们决定着,我的货能否顺利到地方。 之前,有个嘢味批发商得罪了司机,对方直接把货拉进车站里。 这年头的车站,虽然查的还不是很严,可一旦货被拉进站里,想取货的手续可不少,甚至还存在一层隐患。 因为一旦碰上执法人员,绝对是件极其麻烦的事。 “阿叔,受累了。明天要是不赶车,到我店里吃个饭吧,我的联系方式你有记着吧?” 司机笑着把钱揣兜里:“有的,江老板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有时间少不了叨扰你……现在嘛,要不咱们先卸货?” “行。” 十二个半米高的大泡沫箱,逐个从放行李箱的车厢搬出来后,大巴车也开进了车站。 我和大虎把这些泡沫箱,相继搬到三轮车后斗。 但也只能装得下五个泡沫箱。 恰好这时候,车站有辆小货车出来,我连忙拦住对方,花了一百块钱,雇佣对方帮我拉货。 装好货,大虎开着电动三轮车先离开,我和苏伊人坐进货车后车厢,聊着一些广州发生的事。 直至货车开到小区门口,我下车跟大门口的保安打了个招呼,然后从行李包拿出一条华子。 拆开后,每人丢了一包给保安,顺道也给了货车司机一包。 “谢谢江老板。” 跟这些保安客气,是因为我的餐馆开在这别墅区。 千万别认为没这个必要。 他们虽然不敢明面跟业主作对,但却可以私底下给我使绊子。 比如,来我餐馆吃饭的客人,在他们出入的时候,这些保安刁难一下。 这样会给我带来许多困扰。 社会教我明白许多道理,其中一个,就是永远不要跟比自己层次低的人计较,甚至要适当给予一些好处。 从我餐馆开业至今,我请了物业所有的保安吃了几顿饭。 舍一些小惠小利,为自己创造更多便利,这是为人处世的最基本功。 卸完货,我们三人开始拆箱验货。 检查完,除了树蛇死了几条以外,其它货基本没问题。 过秤没必要,毕竟当时装货,我就在现场看着。 另外,我也不觉得,江雨燕会为这点蝇头小利坑骗我。 我离开的这几天,苏伊人按照我之前的交代,不仅把车库改造了一下,装了排气扇,别墅后院也造了个玻璃海鲜池,还有几个水泥池。 正好,可以把鳄龟和甲鱼放进那几个水泥池里。 另外,我把其中一口池子的水放空,专门用来放蜥蜴。 至于其它几样产品,全部被我放到公寓冰箱。 等我归置好一切,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三点。 抱着苏伊人,我俩相拥入眠。 …… 第二天。 到了别墅,老李和老蔺已经上班,看到我以后,两位老爷子直接把我拽进厨房。 “小老板,欠我们五道菜了,今天必须全部还上。” 我苦笑连连:“两位老师傅,咱能别这么急吗?我既然答应过你们,一天教一道菜,肯定就不会食言。” “但现在,您二位能先让我吃口饭吗?我昨晚忙到凌晨,连一口热乎饭还没吃上呢。” 这俩位老师傅什么都好,唯独对厨艺的热爱程度,既让我欢喜,也让我忧愁。 但也极其佩服他们这种秉性。 我学厨艺是为了挣钱,他们学厨艺是真正的喜爱。 就这种精神,值得我钦佩。 第五十七章 养虎为患 当初能说服他们到我这上班,除了许诺的每天教他们一道张家菜谱的宫廷菜以外。 还有我承诺了,厨房就是他们的地盘。 可以让他们随意研究菜品,费用由我承担。 正是这两个承诺,才说服了他们。 “那你等着,我给你炒两个菜去,吃完咱们赶紧开工。” “那就劳烦您了。” 看来,今天没时间做其它事了。 吃完早饭,我先到车库里面查了遍货,然后安排好大虎今天要外送的货品,这才跟着两位老师傅进厨房。 这一忙,直接到了中午。 解决午饭后,我才有时间跟苏伊人聊这几天店里的情况。 “店里倒是照常,两位老师傅的厨艺并不比你差,客人反响也不错。” 苏伊人两只小脚盘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单手托着下巴看向我。 “酒店送货这块儿,这些天,老黄除了报货之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那个刘清林开了不少好处给他。” “可他依旧没有答应跟刘清林合作,这话是要咱们给他提价了……我跟他说,等你回来后,再约他来店里吃饭详谈。” 我点点头:“那我待会儿给几个厨师都打个电话吧。然后李总那边,这些天有来光顾吗?” 这才是我在乎的。 毕竟,这可是一个次次消费几万打底的大老板啊。 与其花费精力去解决问题,不如卯足力量,去解决那个制造问题的人。 怎么解决? 如果我不给自己设定限制,我能在一天之内,想出几十种杀人不见血的计策。 只不过,有些时候,我不想用那些方法。 因为人的行为就像抽烟,一旦学会了,就再也戒不了。 我可以把自己定位成黑暗的一员,但我绝不能被黑暗支配。 所以,自从解决沈天行之后,我一直在竭力克制自己,尽量不要去用那种办法。 但是…… 偏偏总在我想感受一下阳光气息的时候,总会有人跳出来,把我重新踹回黑暗中。 在我和苏伊人刚刚聊到李总,我那部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赵叔,苏伊人连忙递给我。 我接过手,摁下接听键:“赵叔,您有何指示?” “回来了?” “昨晚刚回来。” “那就行……”赵叔沉吟几秒,“你是不是得罪人了?有人举报了在水一方私房菜。” “你先处理一下,一个小时后,我带人过去检查。” 我连忙点头:“好的,让您费心了。” 结束通话后,我捏着手机,看向一脸疑惑的苏伊人。 “有人举报咱们。” “刘清林?” “也只有他目前跟咱们的利益冲突最大了。”我眯了眯眼睛。 “待会再说,先转移一下东西。” 我喊来大虎,外加厨房里的两位老师傅,开始把店里的东西全部打包,然后转移到公寓那边。 足足忙了一个小时,直至大虎载着最后一批货离开没多久,赵叔带人上门了。 一通搜查下来,除了几瓶蛇酒之外,根本找不到其它东西。 至于蛇酒,由于我有证件,赵叔带来的那些人也没刁难我。 临离开前,赵叔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任何对自己有威胁的事,一旦发现苗头,就要立即扼杀,而不是养虎为患……” 讲完这话,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脚朝院门口走去。 我目送他背影坐进车里,心中升起几分赞同。 赵叔这话,和我的理念极其吻合。 事情一旦发生,就必须要先想办法解决。 不管是解决事,或是解决人,都不可以有半点迟疑。 否则,对方下一波攻击,有可能会直接要了我命。 “赵叔跟你说了什么?” 看了眼站在身旁的苏伊人,我摇摇头:“你那边有没有亲戚好友,可以过来帮咱们的?” “没有。”苏伊人沉吟几秒,“你是想通过扩张的方式,跟刘清林较量?” 我嗯了一声:“现在是他在暗,咱们在明处……只有把他逼出来,尽可能掌握更多关于他的信息,我才有将他一击踩死的机会。” 找不到人,不了解对方。 就算我有再多计划,也很难对他造成伤害。 我想要的结局,可不仅仅只是让刘清林伤筋动骨。 既然他敢走举报这种路数,那我就要一拳将他捶死。 “那你应该从他货源处下手。”苏伊人饶有深意地笑了笑。 “前几天,我去刘鹏那边进货,无意间听他跟你们的一个老乡说起刘清林。” “这人也是自己从广州进货……如果你能弄清楚他货物到站时间,不就可以用相同的招数,还之彼身了吗?” 真是一个好老婆。 我捧住她的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媳妇,你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苏伊人俏脸微红:“我只是不想用这种下三滥招数而已,并不代表我没有这个智谋。” “对,我家媳妇最聪明了。”我笑着捏了捏她脸蛋。 “不过,以后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只需要在我陷入茫然之际,点醒我一下就行。” “咱俩总要有一个是站在阳光下的嘛。” “那你这样会不会委屈呀?”苏伊人握住我双手,满目柔情地凝视着我。 “脏活累活都是你在干,我却是坐享其成,感觉有点亏心。” “怎么能这样想啊?”我连忙说道,“你就是咱们这个小家庭的镇店之宝……有你在,我才可以保持清醒。” “除了为我指明方向外,咱们这家餐馆能有今天这成绩,大部分功劳也是因为你的管理。” “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这一切。” 我说的这些话,可没有半句虚假。 在我心里面,苏伊人除了是我女人,更是我生意上至关重要的合作伙伴。 正是因为有她在,我才可以成长的这么快。 或许在人性方面,她确实不如我。 但在商业方面,她远胜我不知多少。 正是有她一次次引领我思维提升,我这方面知识才会进步。 “虽然知道是在哄我,不过,我听完后还是很开心呢。”苏伊人巧笑嫣然,脸颊两边梨涡显露。 配合那缕洒落在她脸上的阳光,看得我心跳加速。 我咽了咽口水,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苏伊人俏脸瞬间通红,看向我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嗔意。 “不要,大白天的多不好意思呀,晚上再给你。” 也不等我回应,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跑进屋里。 看着她曼妙的背影,我挠了挠头,默默掏出兜里的香烟,点了一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抽了半根香烟,勉强把心中那股蠢动压下后,我开始思考刘清林的事。 苏伊人说得没错,与其花费时间从竞争方面厮杀,不如直接一击斩他要害。 要想做到一击毙命,我就必须要弄清楚,刘清林寄货的车辆、以及时间地点。 这时,我想到那个大巴车司机。 从广州那边发货,虽然全是司机私底下接的私活,没有货单可查,但并非无迹可寻。 毕竟是同一家公司的班车,每个司机彼此之间,应该互相认识吧? 如果能够说服他帮我,想要调查出刘清林寄货的班车和时间地点,应该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我捻灭烟头,起身进了屋。 这个时间点,洗碗阿姨也上班了。 我离开的这几天,餐馆除了硬件设施的改变之外,还多雇了一个洗碗阿姨。 这是我硬要求苏伊人执行的。 进了屋里,看到苏伊人正在跟洗碗阿姨交代事情,我就没过去打扰她俩。 走到电视橱边,拔掉手机充电器,我拿着手机来到后院。 “是沈师傅吧?我江一方,昨晚坐你车的那个。” “我知道,江老板嘛……您有事吗?” 我说到:“也没什么事,这不是昨晚说好了,请你到我店里吃饭嘛……刚忙完,就立马给你打电话了,不知你还在没在福州?” 我现实吗? 是挺现实的。 我不否认,如果不是刚好需要沈师傅帮忙,我确实不会打这个电话。 我可以在每次接货的时候,给他一些好处,但绝不会把昨晚的客套,付之行动。 当我还只是个泥瓦匠的时候,我可以跟所有人把酒言欢。 然而,当我处于这个层次后,我不可以再把时间,浪费在那些对我起不到帮助的人身上。 现实也好,无情也罢。 人想要变成狼,那就需要突破一个个阶层,然后再舍弃那些无用的圈子。 这就是成长,所需要经历进化过程。 只可惜,沈师傅早上十一点刚启程,最快也要后天晚上才能回福州。 知道他在开车,我也没敢继续跟他聊,约定好时间后,我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我摩挲着下巴。 等? 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等待,以及,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只有无计可施的蠢人,才会把解决事情的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 真正的聪明人,抓住一条线之后,还会从另一个角度,寻找另一条线。 很多事情,之所以失败,并不是对手有多强大,而是自己准备的不够完善。 转身进屋,跟苏伊人打了个招呼,我骑着电动车出门,直奔刘鹏家里。 路上,我也相继给老黄他们几个厨师长打了电话,约好今晚到我那里吃饭。 …… 第五十八章 两难两苦两险 来到刘鹏家。 一见面,刘鹏就问道:“几天没看见你人了,你家那位小媳妇说你回了趟老家?” 我点了点头,掏出兜里的香烟,递了一根给他:“哥,有人搞我。” 刘鹏愣了几秒:“怎么回事,酒店生意被抢了?难怪你今天都没来我这进货呢。” “不仅酒店被抢,连我的餐馆也被举报了。”我半真半假地说道。 之所以进门直接说,有人搞我。 为的就是告诉刘鹏一件事,咱们之间的合作,可能无法继续下去了。 以此迷惑他,我接下来不从他这里进货,是因为生意被抢了。 然后,再利用我与他之间的利益来往,调动他和我同仇敌忾。 我并不觉得,刘鹏会袖手旁观。 因为在过去一个多月里,我跟从他进得货,总金额不低于八十万。 按照这个数字去计算,就算是批发价,他至少也能从我这赚到十万块钱。 我一个人,每月给他带来十万收入,他能甘心让我倒下吗? 在我没有彻底跟刘鹏摊牌,他也不知道我已经自己从广州这边进货之前,他绝对会帮我。 因为刘清林并不能为他带来利益。 甚至从批发商的角度看,刘鹏跟刘清林之间,还有利益冲突。 毕竟,那些从刘鹏这里拿货的供货商,可没少被刘清林抢走生意。 基于这一点,我有绝对的把握,他会站在我这边。 “举报?” 刘鹏点燃香烟,深吸一口,黑着脸说,“能用这种招数的人,也就只有刘清林这烂仔了。” “让这个扑母仔继续这样搞下去,我快也要没饭吃了。” “阿弟,你想怎么搞他?” 我面露一抹苦笑:“阿哥,我拿什么去搞他啊?” “连他住在哪儿,哪些酒店是他在供货……这些我一概不知情,属实搞不动啊!”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我永远不会忘记,适当装弱可以博取同情,激发他人共情的原理。 做人要分得清楚,什么时候该硬刚,什么时候需要装弱。 只要抓住这一点,很多事情,都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每一场商业博弈,我们需要综合多方力量,而不是单靠一己之力去莽。 这样不仅很难成事,甚至还会一念之差,导致自己万劫不复。 “我帮你……”刘鹏狠狠吸了一口香烟,“货,我按进货价卖给你。信息,我帮你打听。”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他赶回福清。” “会的。”我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我不仅要把刘清林赶回福清,甚至还要进入福清的嘢味市场。 “你能弄清楚他的情况?” “小看我?”刘鹏咧咧嘴,掐灭手中烟头,“他店里的两个嘢味厨师,经常跟我一起打牌。” “明晚我约一局,你一起过来凑热闹。” 我不可置否一笑:“行,那我先走了。” “不拿点货?” “先不拿,我回去准备一下,找我之前那几家酒店的厨师,聊聊再说。” “也行。” 走出刘鹏家,我骑着电动车,慢悠悠行驶在黄昏的街道。 车来车往,人们匆匆。 我已经猜出刘鹏想要做的事——从刘清林餐馆的厨师嘴里套话。 这确实是一个好招数。 但还不够。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警惕心,虽然对方跟刘鹏熟悉,但也不见得会泄露自家老板的信息。 否则,老板出事了,他们饭碗岂不也跟着丢了吗? 想让他们出卖刘清林,最好的方式,就是用钱砸。 砸到他们开口说出刘清林的仓库地点。 一个清晰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渐渐成型…… …… 回到别墅,晚饭已经做好。 吃完饭后,两位老师傅和洗碗阿姨在厨房里忙活着,大虎也跟着打下手。 我和苏伊人在客厅聊了片刻,陈阿娇的那群姐妹来了。 “小老板回来啦?” 六个姐妹刚进大厅,一看到我,走在前头一身学生装的阿澜,顿时喜笑开颜,脚步也加快几分。 她们走过来后,把我坐着的单人沙发团团围住。 一瞬间,我周遭莺莺燕燕,阵阵清香撩我嗅觉,也把我心给撩乱了。 有个姐妹胆子很大,当着苏伊人的面,直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小老板,这个吻,是代表众姐妹的谢礼……感谢你带着我们一起挣钱。” 我连忙摆了摆手,紧张兮兮地看向苏伊人。 发现她并没有生气,反而面带一抹骄傲之情,我的心里顿时踏实了几分。 “几位姐姐,以后说归说,可别再动手动脚了……我老婆就在边上呢。” 一句话,惹得阿澜她们娇笑连连。 其实,我能理解她们的心情。 自从来到我这里之后,这些人个个赚得腰包鼓鼓。 有时候一个晚上,是她们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收入。 别小看给客人推销酒菜的抽成,一个晚上最多能入手两千块钱,最少也能有一千多。 外加客人让她们陪吃饭,这也是要钱的。 我的那些顾客,之所以来了之后还想来,而且不认为消费贵,不仅仅是因为我这里的菜肴美味。 更多的是,我这里有一群情商高的美女。 我在广州的那几天,有个顾客请人吃饭办事,原本事情基本谈不成了。 饭吃到一半,那位顾客下楼结账,借着酒意,抱怨了一句——花这么多钱,事还没办成。 阿澜听见了,笑意盈盈地凑上前,给了那个顾客一个建议。 随后,她们姐妹六人出动。 酒过三巡,事情当场拍板。 这件事,是苏伊人告诉我的,从这可以完全诠释,我这家餐馆生意兴隆的根源所在。 女人,是男人最难跨过的一关。 上到皇亲国戚。 下到贩夫走卒。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女人。 只要抓住这一点,我不怕那些大老板会拒绝来我这消费。 …… 人间有两难两苦两险。 登天难,求人更难。 生活苦,没钱更苦。 社会险,人心更险。 我曾为了母亲的手术费,带着妹妹给人下跪借钱。 给人跪下的那一刻,我心里暗暗想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我才会咬着牙拼命,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家人需要用到钱的时候,不需要伸手向别人借。 不用看人嘴脸,受人冷嘲热讽。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 没人在乎我过得有多苦,他们只会在意我口袋有多少钱。 所以,我不需要朋友。 他们帮不到我,甚至还会伤我心。 我身边环绕的人,只能是一群利益朋友。 大家因利益相聚。最后就算分开离去,也只能是因为再也无法给彼此带去利益。 这样,谁也不会伤害到谁。 第五十九章 与赌毒不共戴天 晚上,在水一方私房菜馆订了五个包厢出去,外加我安排的那桌,总共六桌客人。 跟阿澜她们聊了一会儿,我先进厨房帮忙。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半,其它五桌客人的菜全部上完,几个厨师长姗姗来迟。 三楼包厢内,我跟五个厨师长推杯换盏,聊着供货的事。 谈到利益这个话题,我沉吟几秒:“从这个月开始,我给你们每人每月五千块钱。只有一个条件,货由你们帮着宰杀。” 要想生意做大,必须就要在送货过程节省时间。 每月多付出两千块钱,省下宰杀货物这个过程,看似很贵,其实我觉得很值。 因为省下来的时间,可以让我多做一些事。 最为主要的是,这个钱,不涨也要涨。 否则,这群前一秒还跟我称兄道弟的厨师长,回去后,立马会换掉我,选择跟刘清林合作。 使用必须让出的利益,为我多谋几分好处,这笔买卖极其合算。 五个厨师长听完,彼此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举起酒杯,隔桌敬我:“江老板豪气,干了!” 我笑着端起酒杯,跟他们隔空一碰,饮完杯中啤酒,我站了起来。 “几位先吃着,我安排几个姐妹过来陪你们畅饮。” 一听女人,几个人的脸上笑容更盛。 走出包厢,我来到一楼大厅,跟正在开餐单的苏伊人说了声:“媳妇,给阿娇姐打个电话,让她立马安排五个姐妹过来。” “好的呀。”苏伊人放下手中的圆珠笔,拿起桌面的手机,立即拨给陈阿娇。 我凑到她身旁坐下,拿起茶几桌放着的菜单看了起来。 五张单,每一张菜金都不低于一万。 其中有一张,菜金高达六万块钱。 看到这张单子,我咂了咂嘴,问了问恰好打完电话的苏伊人:“这位老板是哪个?” “张总……”苏伊人放下手机,接过我手里的菜单,语气轻柔地压低声音。 “赵叔介绍过来的,之前来过两次了,每次消费都不低于六万块钱。” “其中跟赵叔来的那次,菜金达到十二万块钱。” 嘶! 饶是我,听到这个菜金后,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十二万啊! 在大部分人们每月还领着几百块钱工资的时候,有人一顿饭却吃了十几万。 这公平吗? 这就是资源带来的优势。 有人高高在上,是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的资源,是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触及的高度。 所以,他们可以跨越时代,提前享受到未来时代的福利。 这就是金钱。 一把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一张可以让人奢侈无度的纸。 “下次这位老板再来,我亲自下厨。” 听到我这话,苏伊人撇了撇嘴:“少来……万一你把人家的胃口养刁了,碰上你有事不在的时候,咋整?” “安安心心当你的甩手掌柜吧,这店里的一切我说了算。” 被媳妇抛弃了。 可我却很开心,她这种自强自立的性格,正是最让我着迷的一点。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千万都不可以过度依赖另一半。 每一段感情想要长久,必须要双方一起成长。 只有不存在差距的爱情,才可以持之以恒。 “行,你要这样说,我接下来可就要把重心放在外面了。” 苏伊人点点头:“但也不能太累啦,你昨晚打了一夜呼噜呢,以前可不打呼噜的,说明你这段时间肯定劳累过度了。” “钱重要,身体更重要。没有一副健康的体魄,拿什么去拼搏钱财?这话是你之前讲得嘛,可不能自个儿给忘了。” 我能听得出,她话语里的提醒与告诫。 但却不觉得烦,反而感到心里很暖。 “我接下来打算多雇几个帮手。” “你不提我都忘了……”苏伊人一脸恍然,“前几天阿伯打来电话,说是你老家那边,有位表叔的儿子刚读完高中……” “没考上,不想继续读书了,想让你在这边给他找份工作。” “我应承下来了,还跟阿伯说,等你回来后,亲自回趟老家,把人带过来。” “你觉得这个时候,我能走得开吗?”我反问了她一句。 “你不是还要多雇几个吗?”苏伊人巧笑嫣然,“给阿伯打个电话,让他多找几个,然后让他们一起坐车来福州。” “有人相伴,这样也就不怕他们路上出事,你也可以不用回家接人,一举两得嘛。” “你早就想好了吧?”瞧她一脸得意,我捏了捏她鼻尖,轻声说了句,“晚上好好奖励你。” 一句话,把苏伊人逗得俏脸通红。 我笑着拿起手机,然后走到后院。 上次我汇了五万块钱回去后,父亲给家里安装了部电话,这也让我们之间的联系方便了很多。 电话里,我交代父亲,要找勤劳可靠的人。 可我心里清楚,人永远不可靠。 或许在他们刚入社会的时候,因为思维定式,初期会显得老实巴交。 但随着进入社会时间越长,接触到的人与事越多,眼界不断提升,伴随而来的是野心也将随之滋长。 人的野心一旦被激活,纵使在老实的人,也会产生单飞的想法。 我并不在乎。 因为我根本没想过,要吃这个行业的长久饭。 只要我身边的人,能老老实实帮我服打工半年,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生意分给他们。 结束跟父亲的通话,我转身走进客厅,跟苏伊人聊起租套房的事。 房子肯定要租,不仅能住人,还能存放货品。 经过刘清林举报这件事,我明白一个道理,哪怕我手里有许可证,也不能把货放在店里面。 必须要找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这样才可以提高安全系数,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 聊完这件事,客人也相继结账散场。 最后离开的是老黄他们几个。 送走他们后,我和苏伊人帮着洗碗阿姨,把所有餐具收拾好,放在厨房浸泡,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由于公寓里面放满货物,我跟伊人只是回去洗了个澡,然后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再次返回别墅。 直接找了个包厢,在地板上铺好凉席和床罩,打算这样将就先过一夜。 三楼除了大虎睡的房间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房间有床。 不过那间房,我和伊人都不打算进去。 因为那是客人办事的地方,哪怕每次都有清理,可我依旧觉得膈应,还是睡地板来得更实在些。 …… 人只要沾上两样东西,再如何冷静的人,也会失去理智。 赌。 毒。 我虽然没有品尝过它们的凶险,可我也见过不少因为它们败亡的案例。 这个世上,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的事,每天都在各个角落上演。 多少人为此悔恨交加?可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很难有回头路。 很多人辛苦半生,积累的钱财在赌桌上输光后,选择以死了结。 没有小赌怡情。 所有的败亡,全是从小赌开始,然后越赌越大,直至输完全部身家。 输得最惨的,往往是那些自诩为最理智的人。 这类人,一旦输红了眼,连房车都敢押上赌桌。 我见过不少这类人。 98年,那是我来福州第二个年头,某段失业期间,被朋友介绍到赌场上班。 我只在那里上了一个月的班,却见过许多原本光风无限的老板,输得狼狈不堪,最后在负债累累中,选择自杀。 这些人当中,不乏社会精英。 他们本该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一个让人羡慕的幸福家庭。 然而,当他们坐上赌桌的那一刻,这一切的美好,开始慢慢远离他们。 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去沾染这两样东西。 …… 第二天。 我和苏伊人结束一次晨运后,开着电动三轮车,载着满面红光的她,一同到菜市场采购食材。 店里的食材,要么是她采购,要么是两位老师傅负责,这样可以保证每一样食材的新鲜与质量。 采购完食材,基本没我事了。 所以,找房子的事,也落在我身上。 找了一个上午,在我居住的公寓小区隔壁,我看中一套自建房。 这栋独栋房有三层,自带一个院子,外表看似老旧了点,内部却相当完善崭新,显然是刚翻新过。 房东是个老太太,为人也挺和善。一通交流下来,房租定在每月八百。 这个价格颇高了,毕竟是三环外的房子,而且这个地段临近山野,如果将来福州有规划四环,那么这里肯定会被划分到四环外。 “阿姨,如果是卖的话,您这房子想卖多少钱?” 老人听完,笑了笑:“你要是这样问,那我肯定是希望越多越好。” “但这不现实哩,毕竟地段不是很好,就算未来这边发展起来了,升值空间也有限。” “所以呀,你要是对这房子有想法,不凡出个价……” 这是个睿智的老人,内心对世俗的一切,有着清晰的认知。 这很好。 人不管活多大,都要保持那份审时度势的敏锐,只有这样,才不会吃亏。 “您这房子,面积应该有两百平方吧?”刚才逛了一圈,我大概目测了下,连同院子算在内,差不多这个平方数。 第六十章 赌局 “两百二十一咧。”老人笑容洋溢。 我点点头,盘算了下自己手里有多少钱,然后才开口。 “您看这样行不,目前这附近的房价每平方是两千五百块出头,咱们按照两千六算。怎么样?” 这个价钱相当公道了,虽然附近有一个别墅区,房价高达每平方六千块钱。 但人家那是别墅。 况且,那个价格,并没多少人愿意接受。 哪怕最近冒出的炒房团,也不愿接手我餐馆所在的那些别墅。 地段和学区,限制了这里房子的价值。 除非今后这块区域开设了重点学校,否则,房价很难炒起来。 “我是没问题,不过要回去跟老伴商量一下。” “这是应该的。”我也要回去跟苏伊人商量,毕竟是买房,几十万的大事,可不能马虎。 跟老人道别后,我马不停蹄地骑着电动车回到别墅,把这事讲给苏伊人听。 “虽然我比较钟意市中心,但是咱们的生意重心在这块,先在这里买也可以的。” 我听出了她的意思:“行,先在这里买,回头再到市中心买。” 以我们现在的赚钱速度,想在市中心买房,完全不是难事。 不过,无论是我,或是苏伊人,都不会把手里的钱全拿出来买房。 毕竟生意需要资金周转。 虽然雨燕姐那边,允许我赊账,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需要的资金量也将会更大。 到时候,雨燕姐未必支撑得起,毕竟她也不止我一个客户。 “嗯呐。” 接下来,就是等老人答复了。 中午,吃完饭,我接到刘鹏的电话。 他让我过去一趟,说是已经约了刘清林店里的两个伙计玩牌。 我没有答应,因为我对赌博相当反感。 不过刘鹏说,不需要我下场,他们人数已经够了,我只需要过去见一见俩人,想办法套他们的话就行。 只要不用我参与牌局就行,否则,我会直接动用自己的方法,完成这一步。 跟苏伊人说了一声,我独自骑着电动车出门。 来到刘鹏家,见他们的牌局已经开始。 我散了一圈香烟后,站在刘鹏身后,看着他们四个人玩。 “这把你们等着付钱吧!”坐在刘鹏右手边的黄发青年,叼着香烟,一脸激动。 他这局显然是拿到好牌,而且全垒打的几率很大,不然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 我瞥了他一眼,这个黄发青年正是刘清林店里的伙计。 要攻克这种人不难,前提是要先让他陷入困境。 这种困境不需要我制造。 因为他月薪几百块钱。 只要他连输几把,立马会上头,甚至因为财力不足乱了方寸。 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一个月薪几百块钱的人,为什么敢玩这么大? 是胆大?还是贪婪在作祟? 不管是哪种心理在作祟,完全都是一种疯狂且不理智的行为。 我相当反感这种,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 但我又相当希望,今后自己碰上的对手,每个人都这样。 这类喜欢押上一切,甚至是未来几个月收入的赌徒,是最容易攻克的。 牌局见人品,不管是玩哪种牌,率先沉不住气的人,必然是输得最惨的那个。 这与财力无关,但又息息相关。 比如刘鹏。 牌桌上的四个人当中,他必然是最有钱的那个。 所以,他底气是最足的那个,哪怕每一把牌都输,可他依旧保持着微笑。 反观其他三人,每一局输了,都会骂骂咧咧几句,有时还会气得摔牌。 这种反差,不仅显现了彼此财富差距,更印证了心智阶层的不对等。 如果把这四人比喻作野兽,在我眼里,刘鹏是那头猛虎,其余三人全是绵羊。 羊能和虎斗吗? 人一旦缺少自知之明,就会变得相当盲目,从而忘记和对手的差距,最终被人生吞活剥。 接连十几把,刘鹏每一把都输。 几十、上百块,加在一起差不多输了一千多左右。 可他依旧能笑着跟人聊天,华子散个不停。 这就是金钱带来的底气。沉得住气,自然就能翻身。 果不其然,在第十五把的时候,刘鹏势头开始旺起来。 接连几把下来,起先笑得最欢的黄毛青年,现在输光了。 我们做人做事,总容易沉沦在短暂的胜利中,然后又在洋洋自得中输个底朝天。 玩牌也好,做人也罢。只有沉住气,才有机会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人。 那些刚获取了点小成就,立马就洋洋自得的人,必然是最先死,且死得最惨的。 短短两个小时,黄毛输了将近三千块钱——这是他几个月、甚至半年的工资。 “鹏哥,你先给我拿一千块钱。”黄毛青年揉了揉脸,眼睛有些发红。 刘鹏边发牌边说:“咱们也玩这么多次了,我个人规矩,你们也清楚。” “我从不借钱给别人。” 民间有种说法,在牌桌上借钱给人,等于是把运气分出去。 我不信这种说法,但有时候又相当邪门。 因为很多人起先都是赢的满堂红,然后把钱借出去后,立马就开始输。 在闽南这块地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在牌桌上借钱的人。 “兄弟,你身上有带钱吗?”黄毛青年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用闽南话回应他:“有倒是有,可咱们也不熟啊……万一借完你人跑了,我找谁收钱?” “都是自己人,我还能跑你这千把块钱啊?”黄毛青年说完,又看向刘鹏。 “鹏哥,你给我做个证。” “这个可以。”刘鹏点头笑了笑,“一方,我当这个担保人。” “那就没问题了。”我咧咧嘴,当着他们的面,把兜里那一万块钱掏出来。 钱拿出来后,我还特意看了眼他们三人的表情,然后数了一千块钱给黄毛青年。 为什么这么做? 我就是要告诉他们,我有钱,甚至可以借给他们继续玩。 他们借得越多,我就有更多理由控制他们。 这世上最贵的是免费,最不容易获得的是成功,杀伤力最大的是来自他人得帮助。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个头,很容易让人产生依赖。 一旦对人产生依赖,就是沦陷的开始。 我从不相信,天底下,有人会无条件免费帮助陌生人。 只要不是出于情,所有一切帮助,都是有预谋的局。 第六十一章 人不为己? 接下来的牌局,黄毛青年兵败如山倒,骂到最后连脾气都没了,脸白如纸。 我手里头的一万块钱,全借给了他。 四点,牌局结束。 黄毛青年手里只剩两百块钱,其余全被三家赢走了。 这一场,他输了一万一千八百多块钱。 看着他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再看其他两人欢天喜地的数着钱,这种鲜明对比,恰恰印证了天堂与地狱这句话。 按照他目前每月工资,省吃俭用也要整整两年,才还得起我这一万块钱。 “兄弟……你这钱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还你了。”黄毛青年吸着烟,强颜欢笑。 “没关系。”我从口袋拿出一张名片给他。 “晚点打个电话过来,我给你介绍一条赚钱的门路。” 我不在乎其他几人的表情,说完之后,又拍了拍黄毛青年的肩膀,然后跟刘鹏打了个招呼,率先离开了。 从打算把钱借给黄毛青年,我就没打算让他还。 前提是他能让我满意。 …… 回到餐馆,还没进门呢,黄毛青年就给我打来电话。 “兄弟,你说的赚钱门路是什么?” 我反问了句:“你老板是刘清林吧?” “对,怎么说?” “他的嘢味餐馆,以及他放货的仓库地点……”我眯着眼睛。 “把这些告诉我,你欠我的那一万块钱,不仅不用还,我再给你两千块。” 为什么还要再给两千块钱? 只有先让人看到希望,才会产生无法抗拒的诱/惑。 只要他心动了,想拿到这两千块钱,才会把真实地址告诉我。 这样我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去调查真伪,直接就可以打电话举报。 反之,他有可能为了抵消那一万块钱,给我个假地址。 就算我最后调查出是假的,他赖不掉账,但我也会浪费不少精力。 这就是我加大筹码的原因。 “五千块钱。”黄毛青年显然也不傻,应该是已经猜出我的目的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这些跟我没关系,可一旦他出事了,我肯定会丢掉这份工作。” “所以两千块钱不够,我要五千。” 多么自私的一个人啊?可我就喜欢这种人。 “事情成功之后,我会把这五千块钱送到你手里。” “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假地址。”黄毛青年笑了笑。 “给他打了一年工,每天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要不是杀人犯法,我老早把他宰了。” “现在有机会报仇,还能有钱收,我肯定不会错过。” “你记一下,他在嘢味餐馆的地址在……” 我快步进屋,恰好苏伊人正在客厅开菜单,拿过她手里的圆珠笔,我再三确认后,写下两个地址。 末了,我对电话那头的黄毛青年说:“他餐馆今晚有营业吗?” “今晚有订了两桌……不过,刘清林每晚都是九点左右才会来店里。”黄毛青年说完,又补充了句。 “他今晚会有一批货到,至于是几点钟,我就不清楚了。” 我点点头,心里已然有数:“行,回头联系。” 挂断通话后,我盯着纸上的地址,陷入沉思。 黄毛青年的这件事,给我上了一课—— 对待员工,就算做不到令人如沐春风,也不能让他们心生怨恨。 否则,今天发生在刘清林身上的事,今后将有可能在我身上重演。 “想什么呢?” 苏伊人的声音,将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我看了看她,笑着把自己心中所想讲给她听。 “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你昨晚不是说了吗?不管生意做到哪一步,半年后,咱们都会收手改行。” “既然这样,你大可等表弟他们来了之后,直接当面跟他们说,半年后,把手里的生意全分送给他们。” 说到这,苏伊人停顿了几秒,“另外,你也不是那种会打骂员工的人。” “只要在此期间,多嘘寒问暖几句,偶尔涨涨工资,给些其它好处,外加第一个许诺……他们只会成为你手底下的狼崽子,为你攻城掠地。” “绝不会叛变成白眼狼。” 苏伊人这段话,我颇为赞同。 忠诚是靠利益维系的。 想让马儿跑,就必须要让他们吃得足够饱。 只要我给他们的利益,远远大于别人,就不需要担心背叛。 利益最可靠。 我竖起大拇指,夸了她一句,随后问:“赵叔今晚会来吗?” 我做生意的那部手机,依旧是苏伊人在用。 昨晚,我俩聊过这事。 我觉得自己是一匹开拓疆土的狼,而不适合处理这些内外务。 所以,我跟苏伊人说,以后她继续负责处理这一块业务,当我的个人助理。 “没接到赵叔的电话,要不要给他打一个?” 我摇了摇头:“别,我明早再去拜访他吧。” 求人办事,哪怕是要利用,也要算准时机,在合适的氛围之下,引出话题。 尤其跟赵叔这种人,更不能直来直去。太过功利,只会降低我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分。 “行,先吃饭吧。” “大虎回来了吗?” “回来了,下午没补货,他一直在后院练拳呢。” “那我去喊他。”把那张记录着地址的纸揣进兜里,我走向后院。 …… 吃完晚饭,我到厨房跟两位老师傅研究菜谱,随后,苏伊人走了进来,附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 “赵叔来了。” 我点点头,跟两位老师傅说了声,跟她一起走出厨房。 “叔,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啊?”来到客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赵叔,我连忙加快脚步。 “咱俩先上楼饮茶。”这里人多眼杂,他还真不适合在这。 “不会耽误你吧?”赵叔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能陪赵叔饮茶,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再忙,我也不可能错过啊。” “哈哈,每次来你这儿,我都能尽兴而归。” “这说明赵叔钟意我,才会愿意给我让您尽兴的机会。” 我俩边说,边走向楼梯。 临上楼之前,我回头看了苏伊人一眼。 只见她点点头,跟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来到三楼包间,我打开门,让赵叔先进去后。 我反手关上门,同时快步绕过餐桌,把空调打开后,请赵叔到右侧的茶几桌边坐下。 这个包厢,配套了一张茶几桌。 一楼二楼,每个包厢都有配套茶几桌和茶具。 至于三楼,就这个包厢有。其余包厢面积太小放不下。 落座后,我先递上香烟,然后摁下自动烧水壶。 “叔,正好今晚桃红姐也要来我这儿,你俩可以聊聊。” 桃红是陈阿娇手里的头牌,不仅长得漂亮,武艺更是高深莫测。 虽然我没尝试过,但就连赵叔这种人,都被她迷的团团转,可见桃红一身武艺有多强了。 而她,也是我跟陈阿娇深度合作后,每次在我店里拿提成最多的那个。 赵叔一听这话,脸上笑容更浓了:“你那事处理好了吗?” “没呢。” 我苦笑了声,“不瞒您说,举报我的那人,是我一个竞争对手。” “跟你是同行啊……” 赵叔拉长语音,意有所指地问,“知道他住的地方吗?” 痛快。 还以为得要绕多大弯,才可以进入正题呢。 没成想,赵叔自己开口了。 从这也可以看出,他这人并不是那种,只吃不办事的人。 我呲牙一笑,把兜里那张记着地址的纸拿出来,递给赵叔:“要让您受累了。” “你这是在给我送功劳呢。”赵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起那张纸,揣进口袋里。 “或许你可以成为我的福星。前提是你命够硬,胆子够大。” 这话是几个意思? 要让我做暗线吗? 我琢磨片刻,与赵叔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叔,真对您有帮助?” “你说呢?”他反问一句,不等我回应,又继续说道。 “每个机构的晋升方式不同,我们这个部门啊,是专门抓你这类人的……抓得越多,功绩自然也就越厚。” 懂了。 我咧咧嘴:“只要对您有帮助,这事我肯定义不容辞。” 能跟赵叔进一步合作,我自然是乐意至极。 况且,我跟他们是竞争关系,注定不是他们死,就是我败亡。 现在有这样一个好机会,既可以加深跟赵叔之间的关系,又可以整倒竞争对手,我肯定要牢牢把握住。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大方的人,相反我是个极其自私的小人。 我做不来那种舍己为人的事。 在我的世界里,有两种值得我付出。 家人,与利益朋友。 第一个,我可以不求回报的付出所有,只因为父母生我养我。 第二个,是我付出后,能换来等值,或者超值回报。 除此之外,其余人只会看到我的自私。 那些所谓的以德报怨,大公无私……这些华丽词汇跟我无关。 因为我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全在告诉我一个事实——深交到最后只是陌生,熟悉信任后只有利用。 在这个只讲究价值的年代,利益是最好的通信证。 那些高尚的事,跟我无关,我也做不来。 我跟赵叔又聊了一会儿,敲门响起,只见一个身穿红色薄纱长裙的红发女子,慢步走了进来。 桃红。 人如其名。 无论是穿着,或是配饰,她永远只会选择红色。 用桃红的话来说,喜庆。 第六十二章 谋略就像一把无形的刀 “桃红姐来了……”我站了起来,跟赵叔抱了抱拳。 “叔,我先下去安排一下菜品。” 赵叔笑而不语。 我绕过茶几桌,走向包厢门口,与桃红擦肩而过之际,俩人相视一笑。 来到楼下,苏伊人正跟其她几个姐妹聊天,我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后,朝着厨房走去。 今晚,依旧订了五个包厢出去。 忙到深夜十一点歇业后,我和苏伊人依然在别墅这边打地铺。 “你今晚跟老赵聊了什么?” 枕在苏伊人心口的我,把今晚在包厢里跟赵叔的聊天内容,全部讲了一遍给她听。 苏伊人听完,那只在我脸上轻抚的右手停下:“他这是要利用你,为他升官进爵啊!” “能被人利用,说明我还有价值……”我毫不在乎。 “况且,我不也是在利用他,铲除异己吗?” 苏伊人揉了揉我耳朵,说了句先起来,然后把我脑袋移开她心口,该换成抱住的方式。 “你能这样想就行……我就怕你会觉得,自己在赵叔心目中有多重要呢。” 我会蠢到这种地步吗? 永远不要认为,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 在我刚到福州,被几个老乡联手卖给一家黑作坊后,我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所有的以为,只不过是幻想。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父母和妹妹之外,我唯一相信的只有你和大虎……” 把脑袋埋在她胸口中间,我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又蹭了几下。 “至于其他人,我只把他们当做是利益伙伴。” 人,如果连谁是外人,谁是家人都分不清,是一件极其可悲的事。 因为这样的人,不仅容易受伤害,同样也会伤害到身边的亲人。 “虽然不想你变成那样势利的人,可我心里知道,只有自私一点,才可以获得更多。”苏伊人紧紧抱住我脑袋。 “小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的人,你在我心里面永远不会变。” “因为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这就够了……哪怕将来你会为此付出代价,我也会跟你一起面对。” 我能切身感受到她心里那股浓浓的柔情,正如她此刻的心跳声,是那么有力,那么的炽热。 就像这秋日里的暖阳,包裹着我那颗怦然跳动的心。 我努力地想要抬头,可脸颊还是被两坨肉夹着,c级货的量之大,就像注满水的两只气球,根本不是抬头就可以挣脱。 “你认为我会出事?”我并不觉得她这是杞人忧天,或是在咒我。 我仿佛能懂她的担忧。 就因为我身处这阴诡圈中,所以她才会这样说吗? “在你算计别人的同时,他们也在算计着你……”苏伊人那双抱住我脑袋的手松开,身子往后挪了下,然后和我对视着。 她明媚的大眼睛,闪烁着睿智光华,“我承认,你是个骁勇善战的勇者……但是,再勇猛的将士也会有受伤的时候。” “就像那句老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没人可以永远站在胜利的层面,也没人会一直被人玩弄股掌之间。” “谋略就像一把无形的刀,谁也不敢保证,可以次次躲开它。” 这段话很直白,可也深入我心。 我自然知道,没人可以做到永远不失算。 “所以,这就是你在我身边的意义,也是为什么每次做事之前,我都会向你坦白的原因……”我捧住她脸蛋,深深亲了她一口。 直至她呼吸困难,我才松开她那两片红唇。 看着眼前这个俏脸通红、微微喘着粗气的女人,我满是溺爱的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媳妇,你说我是你的心脏,可我也同样把你当作是我的大脑。” “就像你说的那样,人的心思无论再如何缜密,也会有算漏的时候……但如果是两个人呢?心智叠加,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只要咱们俩心心相印,我相信一定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我从不小看任何人,纵使对手是个层次不如我的人,我也会拼尽全力搏杀他。 但我也知道,要弄死一个人,单靠智谋远远不够。 在个人实力的基础上,还要有足够强大的外力和资源。 否则就算是再缜密的计划,碰上一个实力比我强的人,也会犹如鸡蛋碰石头,不堪一击。 这就是为什么,我拼尽全力提升自己的原因。 “小弟,我很开心。”苏伊人轻抚着我脸庞,柔情似水地说道。 “我会当你大脑的,也会努力成为你最强的智囊。” “只要咱们夫妻同心,就算再强大的对手,再大的难关,我也有信心攻克……”我言语铮铮,信心十足。 做任何事,就怕家人不支持。 只要能获得家人的支持,这事就成一半了。 “嗯呐。”她翻身压住我,眼中情意绵绵。 “我好喜欢你。”她这么对我说着,一直重复着,在我耳边深情告白着。 …… 最后结果就是,第二天,她没能起得来…… 采购食材的任务,也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从菜市场回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半。我把苏伊人喊起来,拉着她一起外出跑步。 环境优美的别墅区,有条小路直通山顶。 在和苏伊人跑到山顶的时候,我看见大虎在半山腰撞树。 碗口粗的一棵小树,被他用双臂砸得瑟瑟发抖,尤其每次他用后背去靠撞,扎在泥土里的树头都有些松动。 “我觉得按照大虎这练法,这片山的树,很快就会被他祸祸完……”苏伊人惊叹了一句。 我深以为然,大虎练功,太费树了。 “走吧,别打扰他。” 下山后,我开始准备早餐。 等两位老师傅,和洗完阿姨相继过来上班,一起吃完早饭后,我和大虎到公寓查货。 公寓的空调二十四小时开着,可依旧还是每天都有蛇死掉。 尤其树蛇死得最多。 好在,空调房温度低,外加发现及时,这些死掉的蛇并没变味。 抓紧处理一下,可以用来做红烧菜品。 今天也不例外,二十六袋蛇,死了将近两斤的树蛇。 查完货,回餐馆的半路,我接到了江雨燕的电话。 她语气里夹带着浓浓的思念,每一句话都在表达着她的温婉。 我曾经隐晦的跟她提过苏伊人,也跟江雨燕明说过,这辈子非苏伊人不娶。 可她却回了我一句,喜欢并不一定非要拥有。 第六十三章 房产证到手 “姐,最近生意怎样?” 电话那头的江雨燕,笑声撩人:“老样子,你那边呢?货卖完了吗?” “还没呢。”我拍了拍大虎的肩膀,示意他停车,然后从电动车后座下来,再让他自己先回去处理这些死蛇。 “人手还没到,摊子还没开始铺。” “做事不能急,尤其是咱们这一行。”江雨燕语重深长地说了句。 “过几天,我会去福州一趟,看看我家阿弟的摊子。” 我挠挠头:“虽然没法跟姐相比,但是你来了,我肯定好酒好菜招待,保证让你舍不得离开。” “我要真舍不得离开,那你岂不要愁白头呀?”江雨燕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这还真是我担心的事。现在我跟她之间,算是彻底明牌了。 我相信,她早已察觉出,我对她虽有好感,但是我俩注定不可能。 就算有关系,那也只能是局限姐弟之间的情感。 我并不认为这是件坏事,我也不否认对她的感觉。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感觉,尤其当知道,对方也对自己产生好感的时候,九成九的男人都会选择先吃为净。 可我没有这样做。 是不想对不起苏伊人,也不愿伤害江雨燕。 所以,我死死克制着内心那份不该有的情愫。 “不调侃你了。”江雨燕语气轻柔,“先这样,有些事等见面了再聊……” “好。” 挂断电话后,我长吁一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刚想点一根,手机又响了。 看了看来电显示,我连忙摁下接听键:“您老这个电话,可把我等得彻夜难眠呐。” 老太太笑声洪亮:“有没有这么夸张呀?后生仔总喜欢夸大其词,不过我听完还是挺欢喜的,因为这恰恰说明了你的诚意。” 不等我回应,老太太又说道,“我这会在老房子这边,你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劳您稍等我一会儿。” “不急。” 挂断通话,我立马给苏伊人打去电话,简洁明了的把事情说了遍,让她开着电动车来载我。 终于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了吗? 我捏紧手机,目光望着马路来往的车辆,心情有些亢奋。 来到这座城市漂泊了三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何时能真正在这落脚扎根。 但是,生活一次又一次,将我满腔热情浇灭。 明明我就处于这座城市的心脏,可在我周围却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将我跟这座城市分隔开。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那种融不进去的无力感,既让我恐慌,却又让我不甘。 三年,我花了三年都没能做到的事……在遇上苏伊人后,仅仅三个多月就即将完成。 可见,找对方向是多么重要啊! 没有方向的努力,就像竹篮打水,终将一场空。 我们总在绝望中重燃希望,却又在拥抱希望的同时,又一次遇上磨难。 …… 一整天,我和苏伊人全在外奔波,直至完成房子过户,房款转接……等一系列程序走完,只剩等待那本房产证到手。 到时候,我在这座城市就有归处了,而不用再像无根浮萍那样,居无定所。 房子写的是我和苏伊人共同名字,总共花费了五十八万块钱。 这是我迄今为止,花得最大一笔钱。 可我没有半点心疼,反而倍感欢喜。 就像那句话,随着赚钱能力的提升,认知范畴不断突破,人们花钱也将会一次次突破原先界限。 在我们每个月只能赚一千块钱的时候,花个一百块钱都会再三犹豫。 可一旦这种赚钱能力,提升到月入过万,就会觉得一百块钱不是事。 我把这种进化过程,称之为心态转变。 这是一种极为优良的转变,证明我们在进步。 当天晚上,吃完饭的时候,苏伊人破例开了瓶红酒,饮得俏脸红扑扑。 两位老师傅诧异的连连追问,可我和苏伊人并未正面回答。 买房是件好事,但并不一定非要拿出来说。 有些喜事,是不可以分享的,否则有可能会招人眼红。 虽然两位老师傅不是那种善妒之人,但有些事如果可以避免,就应该避开,而不是撞上去。 社会教懂了我,不管是什么时候,绝不要把老底亮出来。 况且,那处房子,是我未来半年的秘密据点,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 当天晚上九点,送走两桌客人后,我正准备上楼跟其它几桌客人敬酒,却接到赵叔的电话。 “掏了个仓库,这是份厚礼,只可惜人没抓到。”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我瞬间脑补出整个过程和结果。 刘清林没抓到,但是,赵叔却端了他的仓库和餐馆,并且查获一大批嘢味。 这是一批重量级的货,价值绝对不会低,否则,不值得赵叔称之为厚礼。 有些失落,如果刘清林被抓住,这场较量会在今晚落下帷幕。 可惜啊! 被这条毒蛇跑了。 接下来,我要更警惕了,否则保不齐,在我松懈的时候,会被刘清林狠咬一口。 事情不算圆满,不过也能接受。 至少这场较量中,我赢了刘清林几步。 他举报我,并未对我造成损失。 而我一招,却让他损失惨重。 有时候较量就是这样,并不一定非要面对面。 这种隔空交手,就像下盲棋一样,拼得不仅仅是智力,还有个人的谋略,与心性。 “您打算如何处理这批货?” “回头说。”赵叔没有明言。 可我听懂了。 挂断通话后,我转身走下楼梯,来到苏伊人身边坐下。 “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钱?” “扣除广州那边的货款,还剩八十万左右。”苏伊人报完具体数字,又问我要钱做什么? 我把刚才跟赵叔的通话,详细跟她讲了一遍。 末了,我补充一句:“你觉得,会不会是我想的这个意思?” 苏伊人沉吟几秒:“他既然没有明讲,说明大概率跟你猜得差不多……不过你认为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只要赵叔能弄出来,这批货,我就敢接手。 至于后面的事,根本就不需要我烦心。 因为我相信,作为获利者——赵叔会把所有痕迹抹除干净,绝不会牵涉到我。 我可以不怕事,但赵叔绝对担不起事。 很多时候,我们一直恐惧中徘徊,总觉得这事不能做,那事不能碰。 其实,事件主导者比我们更恐惧。 听完我这话,苏伊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建议换个方式操作。” 她探过脑袋,附在我耳边低语几句。 听完后,我心生几分惊叹之情,朝她竖起大拇指。 “这招相当妙,回头我跟赵叔说。” 苏伊人眨了眨眼,笑得有些俏皮“怎么样,我这军师还算合格吧?” “岂止合格,绝对是满分……”我咧了咧嘴,正想继续往下说,苏伊人放在茶几桌的生意手机响了。 只见她拿起来一看,然后递到我面前:“刘清鸿。” 之前冻品价格战那次聚会后,我有保存刘清鸿的联系方式。 如今看他打电话过来,我稍微一想,心里面就已经明白他这个电话的意图。 只是,他能这么快就知道是我在暗中搞鬼,着实让我倍感惊讶。 不过稍微一想,倒也可以解释得通。 毕竟赵叔说了,没有抓到人。 这也说明,向我透露刘清林仓库和餐馆地址的黄毛青年,此刻应该已经坦白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刘清林又是如何怀疑他的,这应该是跟昨天牌桌的另一个伙计有关。 当然,也不排除刘鹏这里除了问题。 但不管是哪个环节出问题,这些都跟我无关。 我只知道,现在已经跟刘清鸿和刘清林兄弟俩撕破了脸,接下来,要么是我被他们弄死,要么是我弄死他们。 接过手机,我摁下接听键的同时,起身走向通往后院的那扇门。 “清鸿哥,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好事要关照阿弟我吗?” 电话那头的刘清鸿笑道:“阿弟能耐这么大,哪还需要我扶助呀?” “只是我这人一直觉得,生意人就该和气生财,而不是互相捅刀子,做一些下三滥的事,让彼此蒙受损失。” “阿弟觉得呢?” 我轻笑一声:“阿哥这想法和我一致,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奈何,现实并没我想象的那么美好,总有人会趁我转身的瞬间,一刀捅在我腰眼上。” “那我能怎么办?当然是立即把刀子拔出来,反手捅回去喽。” 和气生财? 实现这四个字的基础,在于彼此有共同的利益,能为双方带来效益。 否则,这四个字就是笑话。 生意场上,从来就没有竞争对手能和气生财,所有表面的和气,全是为了迷惑对手。 刘清林既然能做初一,我为什么不能做十五? 偏偏这位当哥的,刘清鸿还在出事后,反过头来警告我。 这是几个意思? 真以为我江一方是软货,就该任由他们俩兄弟拿捏吗? “阿弟这样认为,也是理所应当……”刘清鸿笑道。 “我们诏安人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正是这股源自于先辈的秉性,才让我们诏安人能在各地扎根。” “我这话,你赞同吗?” 第六十四章 规矩 这话就相当有意思了。 我从这话听出两层意思。 一个,他是在向我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出门在外应该团结一致,彼此相互扶助。 另一层意思却又在向我说,今日这梁子既然结下了,接下来我要做好面对他报复的心理准备。 挺矛盾的一段话,却又让我对刘清鸿这人的认知,加深了几分。 睚眦必报,却又要装得大义凛然的一个人。 好像我才是那个率先挑事的人,而他兄弟俩是受害者,迫不得已之下才反击。 为什么他要利用这一点? 我琢磨片刻,好像能猜到几分。 “阿哥,我从没有受过你的任何帮助。”我眯了眯眼。 “包括我和刘鹏的生意来往,也是互惠互利的交易。” “交易之所以是交易,是因为彼此建立在利益的某个平衡点。”刘清鸿意味深长地说。 “一旦这个平衡点被打破,出现一个资源更多的合作对象……那么,你和刘鹏之间的交易还能继续吗?” 果然如此! 我眯了眯眼:“阿哥可以试试看。” “拭目以待吧。”刘清鸿笑了笑,“我出招,你不一定能接得住。” 不等我回应,他就挂断了通话。 “自以为是的人啊!”我握着手机,笑着呓语了一句。 “可我还是要感激你,刘清鸿……因为我正愁找不到借口,跟刘鹏断绝来往呢。” 釜底抽薪? 这一招,是基于对方没有后援,并且手中资源所剩不多。 否则只能是个笑话。 “老公,电话。” 苏伊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身看她拿着另一部手机走来。 当即伸手接过,顺势把手里那部手机给她。 “是那位大巴车司机……”她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我点点头,把手机放在耳边:“是沈师傅吗?抱歉啊,刚刚在处理其它事。” “理解,不碍事的江老板。” “沈师傅今晚应该在福州吧?”我直接挑开话题,“您有没有时间,到老弟这里吃个宵夜?” 很多时候,人总会难以启齿,不好意思把心里话说出来。 所以,需要站在主导方的我们,揣摩之后把对方心里话挑出来。 沈师傅今晚打来这个电话,意思已经不言而明。 但是他不好意思开口,就只能由我说出来。 “会不会耽误江老板的生意啊?” “老哥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赏脸陪我饮酒,这是我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哪能被一点外在因素影响啊?”我笑着说。 “那我现在过去?” “行,地址是……”我把地址报给他后,又聊了两句才挂断通话。 随后,我握着手机,看向一旁的苏伊人。 “跟两位老师傅说一声,炒几个菜,整条蛇炖汤。” 苏伊人点点头:“这位沈师傅还有用?” “我和刘清林之间的较量,已经上升到刘清鸿那边。这俩兄弟只要不死,这个城市的嘢味行业还有其他批发商,沈师傅这枚棋子就一直有价值。” “懂了。”苏伊人笑着在我脸上亲了口,“我最钟意你这种自信飞扬,运筹帷幄的劲。” “这是我的荣幸。” 我和她相视一笑。 任何一场交易,只要有一方地位处于弱势,那么就会变成施舍。 我和大巴车司机的层次不同,所以,今晚这场交易不仅很容易达成,甚至就连概念也会变成施舍。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要的,是把他绑在我这艘船上,成为我攻克其它嘢味商人的利器。 所以,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心中目的说出来,而是告诉他—— “老哥,今后我这边的货,劳你多多费心了。”我举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 “当然,老弟也不会自顾自己挣钱……你看这样行不,每个月我给你补点油费,然后咱们的货换个地点卸。” 沈师傅连忙摆手:“我这边都可以,只要江老弟你一句话,货在哪卸都行。至于油费就不用了吧……” 一句话,多了一个尾音字,意思就会变得不一样。 像他这句话,看似拒绝,实际上,内心是极为不舍的。 听出弦外之音后,我笑着说:“这钱又不是给你的,算我给嫂子的见面礼。今后有机会去你家做客,我也才好意思登门。” “你要是再拒绝,就是没把我当兄弟了。” “别,我接下就是了。”沈师傅笑意盈盈。 “来,喝酒。” 有价值的人,我从不会吝啬。 甚至还会用尽各种手段,让对方觉得我是在掏心挖肺。 只有先让人感受到诚意,再让人觉得心暖,才可以攻克对方防备,正式走进对方心里。 这一晚,我和沈师傅推杯换盏,直至凌晨十二点,我在附近酒店开了间房,又送了个姐妹给他。 …… 第二天。 照例做完所有事后,我拿了电动车钥匙,跟苏伊人说。 “我去刘鹏那边一趟。” “逗猴子呢?”苏伊人一眼看出我心思,掩嘴轻笑着说,“你注意点,别逗过火了。” “好的。”我点点头,骑着电动车出门。 半小时后,我来到金泉路。 刚进小区,就看到刘鹏和他的几个伙计在卸货。 熟悉的泡沫箱,至少有三十个。 瞥了一眼那辆小货车的车牌,我暗暗记在心里后,骑着电动车来到刘鹏边上。 “阿哥,需要帮忙吗?” 看到我来,刘鹏表情显得有些复杂:“阿弟,你这一步走得有点狠呐!” 说着,他把我拉到一边,又掏出香烟先递给我一根。 “刘清林前天凌晨刚进的货,昨晚就全被端了,足足一百多万呐!”刘鹏点燃香烟,深吸一口。 “你这一刀,直接从他身上剜了一大块肉啊!” “阿哥挺了解啊?”我饶有深意地看着他。 “刘清林这会儿就在我家里。”他指了指楼上,又叹了声。 “兄弟,我以为你就只是跟他抢生意而已,谁想你竟然会用这招数。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这已经坏规矩了啊!” 规矩? 我觉得有些好笑,前些天刘清林搞我,刘鹏也没说他坏了规矩。 怎么到我这儿,就换了套说辞? 什么是规矩? 又是谁定的规矩? 我并不在乎这些,因为我这一路走来,全靠自己咬着牙爬行的。 我没有享受过他们这些的扶助,所以,他们口中所谓的规矩,跟我无关。 第六十五章 你够种 至于刘清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刘鹏家,意思不言而明,双方已经达成交易。 而刘鹏觉得,刘清林背靠福清市场,能为他带来更多的利益,所以这家伙打算放弃我了。 想到这里,我点燃叼在唇上的香烟,深吸一口后,眯着眼睛看向刘鹏。 “阿哥先忙,我上楼看一看这位你们村的狠人。” 不给刘鹏回话的机会,我说完后,直接朝楼梯口走去。 “阿弟……” 听到刘鹏背后的呼喊,我视若无睹,快步走进楼道,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二楼刘鹏家。 刚走进门,我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西装,短寸头发,面容俊郎的青年坐在沙发上。 “兄弟也是来拿货的吗?” 我点点头。 就听刘清林又说,“兄弟是在哪块区域谋生呀?” 这是试探? 如果我供货的地方跟他有冲突,这位笑眯眯的刘清林,恐怕下一秒就会恶言相向吧? 毕竟,这可是一位为了生意,连亲戚都能打的狠人呐! 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人挺有心机的,还懂得先试探,谋而后动。 “准备去福清。”我这话一出,坐在沙发翘着二郎腿的刘清林,瞬间皱起眉头。 看到他这变化,我心生几分戏谑。 正准备继续玩弄他,门口传来刘鹏的声音:“一方阿弟……” 这家伙,果然不值得交啊! 他为什么要喊我名字? 目的就是为了向刘清林,挑明我身份。 果不其然,听到我名字后,刘清林猛地从沙发站起来,眼神也瞬间变得凶狠。 “你就是江一方那个烂仔?” “你觉得我是烂仔?”我走过去,停在茶几桌边,与刘清林相隔不足半米。 “甘霖娘,你……” 刘清林刚骂出口,我一巴掌直接甩他脸上,在他身子向右踉跄。 即将倒向沙发的那一刻,我顺手揪住他头发,狠狠一扯,同时右脚膝盖顶在他肚子上。 悦耳的惨叫声响起,我松开刘清林的头发,冷眼看着他捧住肚子,缓缓在我面前跪下。 “兄弟,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我咧咧嘴,往后退几步后,侧头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刘鹏,“阿哥,你觉得我这样做过火吗?” 刘鹏脸上肥肉抖了抖:“确实过火。” “那我要是甘霖娘呢?” 看着刘鹏皱起眉头,我笑了笑,“瞧,别人骂你妈,你不也一样生气了……所以啊,我并不觉得这样做有错。” “当然,或许在你眼里,我错了。可那又怎样呢?”我回头看向依旧跪在地上捧着肚子,还没缓过劲的刘清林。 “你们的任何感观,都左右不了我要做的事。” 他们的意见,我该在乎吗? 没必要。 既然已经提前知道答案,无非就是接受,然后趁此机会为自己谋一份好处。 我今天来这的目的已经定位好,就是来逗猴,耍一耍他们的。 “你够种。”刘清林抬头,捧着肚子缓缓站起,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地盯着我。 “这一巴掌和顶膝,我记在心里了。” “那你可要深刻的记好了。”我脚下一蹬,整个人蹿到刘清林跟前,右手握拳,狠狠击在他肚子上。 一拳之后,又接连打了他三拳。 然后收手,瞥了眼再次捧着肚子,跪在地上嚎叫的刘清林。 我转身走向门口,路过刘鹏身旁的时候,我站定脚步,拍了拍他肩膀。 “我今天要的货有点多。”随后,我把那张事先准备好的货单拿出来,塞进刘鹏衬衫口袋。 “阿哥几时准备好了,给我打个电话,到时我过来取。” 我这人做事就这样,只要确定是敌人,我就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留半点情面。 揍刘清林,是因为他那句‘甘霖娘’,嘴太臭就该揍。 至于给刘鹏货单,我只是要一个正面开火的理由,而不是让他选择。 况且,他意思已经相当明确。 从他进门,当着刘清林的面,喊我名字那一刻,我心里已经知道,他选择站在刘清林俩兄弟那边。 无可厚非。 我能理解,换做我是刘鹏,遇上这种情况,同样会选择能为我带来更大利益的那一方。 但是,既然做出选择,就要做好承担相对应的后果。 每一个选择的背后,会带来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局。 是好是坏,都要自己承当。 刘鹏既然选择站在刘清林兄弟俩那边,那么从今天起,他就是我敌人。 如果他没这样做,我多少还有点下不去狠手。 可现在,既然已经明确是敌人了,我自然会不留余地的弄死他。 骑着电动车回到别墅,我蹲在前院台阶上,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把刘鹏家的地址,连同他对门的仓库一起发给赵叔。 吸着香烟,看着天。 我咧了咧嘴:“越来越无下限了。” 可那又怎样? 只要卑鄙能让我活得滋润,我不介意把这种肮脏保持到老。 随着我挣得钱越来越多,甚至成为千万富翁、亿万富豪的那一天,谁会在乎我的过去? 他们只会看到我当前的风光,然后竭尽所能的巴结讨好我。 这就是人,善忘且逐利的生物。 “蹲在这儿干嘛呢?”苏伊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连忙掐灭手中香烟,吁出嘴里最后一口烟,站起来,转身看向她:“晒太阳。”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苏伊人翻了翻眼,笑意盈盈。 “每次遇上开心事,你总喜欢晒着太阳抽着烟,自己偷乐完,再跟我分享。” 瞧,这就是我的老婆,就她最了解我。 我笑着把刚才在刘鹏家发生的事,讲述一遍给她听。 苏伊人听完之后,摇头一笑:“他有点不理智,同时也过于自以为是了,且又对你不够了解。” 我自然能听懂她这话,指的是刘清林不理智,甚至认为我不敢对他怎样。 所以,他在知道我就是江一方后,会立即指着我鼻子骂。 他要是足够了解我这人,绝不会犯这种蠢事。 不过我觉得,就算刘清林知道我会拳脚功夫,他一样也会那样做。 因为在他眼里,我只是个赤脚烂仔,没钱没势,不如他兄弟俩势大。 所以,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可他们却不知道,越是穷的人,就越不能欺负。 真把人给惹毛了,人家赤脚的人,肯定敢拿刀搏命。 人,有的时候总会产生一些优越感,然后鼻孔朝天的作践一些人,以此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同时向其他人表达,自己多有能耐。 碰上这种人,我一向喜欢直接用拳头教他们做人。 苏伊人听到这,伸手捏了捏我鼻子:“狼捕猎,并不一定每次非要亲自动手。” “我现在已经改很多了。”换做我以前的脾气,刘清林今天绝对要断手,或是断脚。 “心里有数就行。”苏伊人点点头,“刚才阿伯打来电话,你表弟和另外几人,预计下午会到福州。” “恰好现在没事,咱俩过去打扫一下卫生,顺道买些生活用品。” “行。” 房产证虽然还没下来,不过,房子的交易已经完成,钥匙在昨天已经拿到手。 老房子面积虽大,但并不难打扫。 我和苏伊人忙了一个多小时,基本已经完成房子清洗。 “就差墙壁刷白了。”苏伊人俏脸微红,发丝沾染着汗水,贴在额前。 看似疲倦,可脸上洋溢的笑容,却让我清楚的感受到,她此刻心情地愉悦。 “回头儿我们自己要住,再来次大装修,现在就先这样吧。”我可舍不得她过于辛劳,况且,房子这环境已经相当不错。 “先回去吃饭吧。” “嗯呐。” 回到餐馆,吃完午饭后,我和苏伊人再次出门采购。 路上,她那部手机响了几次,全是客人打来订餐和酒店订货。 采购完生活用品,我俩急匆匆回到餐馆。 在苏伊人开始处理订单的时候,我独自来到老房子这边,把所有生活用品归置好,然后骑着电动车来到租的公寓,把货搬去老房子。 来回折腾十几趟,总算把所有货全部搬完。 时间也来到下午四点。 苏伊人打来电话,说是我表弟已经到车站。 忙了一个下午的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马不停蹄地出门,拦了辆出租车赶往火车北站接人。 四点半的火车北站,比闹市还要热闹。 人影幢幢,熙熙攘攘,构织出一幅繁华的画面。 我看到蹲在街边的三个青年。 关于表弟江南,我并没有多少印象。 唯一记得的就是,当年母亲摔断腿,急需钱的时候,表叔把他家那头牛卖了,然后全部借给我父亲。 这份恩情,我不敢忘。 “江南?”我走到几个青年面前,目光看向中间那个虎头虎脑,眼神精锐的少年郎。 “哥。”江南挠了挠头,面露一抹憨笑。 我点点头,看着他精壮的身体,然后又看向边上两个较为拘谨的青年。 “两位阿弟是大忠叔家的吧?” “是的,阿哥。” 这俩兄弟浓眉大眼,长相极其相似。年龄也在二十岁左右,是我家隔壁邻居的双胞胎。 江阿大,江阿二。 “走,先回家吃饭。” 带着三人离开北站,走了一段路才拦到出租车。 第六十六章 每个人的头顶都悬着一把刀 回到别墅,已经是傍晚五点半,恰好是吃饭时间。 介绍完,吃完晚饭,我带着他们几个先回老房子,等他们放好行李后,我把三人喊过来。 “你们既然不想读书,那就要适应社会的残酷。在这座城市,有着无数跟你们同龄的少年郎。” “他们或许此刻还在工地搬砖,也有可能晚餐还没着落,正在街头流窜……” 说到这,我点了支香烟,看着三人,“跟你们讲这些,并不是为了告诉你们,我有多大能耐,跟着我是你们的福气。” “我只想说,咱们村出来的人,没一个是怂包,个个全是精明能干的好儿郎。” “我会为你们提供一个发展平台……”我吸了口烟,看着一脸茫然的三人。 “从今天开始,你们每月的工资是五百块钱。” “每谈下一家酒店供货权,我就多给你们两百块钱提成。” “半年后,你们个人谈下来的酒店,全部归还给你们自己。” 狼,是吃肉的动物。 要想养出一匹野性十足的恶狼,就必须先让他们嗅到血腥味。 只有身经百战,历经血雨腥风,才算得上真正的狼。 否则只能是条狗。 我知道,他们刚入社会,就给他们灌输狼性文化,确实有些不合适。 但社会可不会给予他们太多时间,想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快速适应社会规则。 只有在狂风暴雨拍打中,得以幸存的活儿,才够格在这个残酷的圈子里继续走下去。 我告诉他们三个,从明天开始,先跟大虎学习如何送货,杀蛇……熟悉好这些流程后,除了每天的工作之外,其余时间全给我去跑业务。 人只有在忙碌中,才不会滋长惰性。 既然他们跟了我,那么我就必须为他们,以及他们的父母负责。 别好好的人来我这之后,变成一个好吃懒做的混子。 离开前,我拿出一盒名片,外加一沓数量多达几百张的价格表。 让他们先背产品名和价格,省得出去跑业务,别人一问三不知。 留下这些东西后,我没有继续呆在这里。 他们需要时间消化,我也有自己的工作。 离开老房子,我骑着下午放在这的电动车,先回了趟租的公寓打扫卫生。 先前所有货全放在这,虽然地板有垫塑料纸,可还是搞得满屋子腥臭味。 花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把屋里的味道给弄没了。 做完这些,我打开冰箱查看了下里面的货。 现在就看赵叔那边了。 他手里那批货,要是能弄出来,我暂时也就不需要跟雨燕姐下订单。 否则,我手里这些货,最多也就只能支撑个五天……最迟后天,我就要进货。 “要不要给赵叔打个电话?”就在我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苏伊人打来的,她告诉我,赵叔来了。 我连忙锁好门,骑着电动车往餐馆赶去。 …… 我们思维的固化,认知层次的偏差,会导致我们产生很多事不可能做到。 可只要敢于尝试,那些不可能的事,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难攻克。 人只有在一次次尝试中,通过涉取各方面知识,打破信息茧房,才可以完成自我进化。 失败不可怕,可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这才是一件极其可怖的事情。 因为人一旦连胆魄都没有,这辈子,注定永远不会成功。 先有失败,才会有成功。 这一晚,我和赵叔聊了很多。 话题不仅仅涉及那批货,还有刘鹏这位嘢味批发商的事。 赵叔打算先搁置一段时间,毕竟才抓完刘清林,这个时候要是再出手,很容易引起其他嘢味批发商的规避。 他们要是躲起来,今后再想找出,必然会浪费更多时间精力。 从这话,我听出另一个信息——赵叔手里掌握不少嘢味批发商的信息,之所以没有动他们,是觉得时机不成熟。 这跟养猪是同一个道理。 猪仔能卖几个钱啊? 只有养肥了,宰起来才够慡。 而我,也是猪圈里的其中一员。 只不过,我跟饲养的主人产生了交情,他看我跟其它猪不一样,所以才会留着我,充当他的眼线。 这是个悲哀,但也是一种幸运。 至少,同为猪的我,获得一个可以生存的机会。 前提是我要表现的足够好。 世界好比一个大型养殖场,每块区域都有属于它的规则。 我们想要活下去,并且获得滋润,那就要学会哄这块区域的负责人开心。 只有把他们逗高兴了,我们才可以延长被宰的命运。 这一晚,我又看透了一件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加深了几分。 尤其赵叔那一句,我们每个人头顶都悬着一把刀。 这句话让我毛骨悚然,却又感同身受。 婚姻之刃。 友情之刃。 金钱之刃。 权势之刃…… 这一把把刀,悬在人们看不见的头顶,把所有人压得难以喘息。 以至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忌惮,我有,赵叔同样有。 所处的层次不同,感受自然也就不同,看到的也肯定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酸楚,我们都在背负着一座大山前行。 只有爬得越高,背后那座山才会随着层次缩小。 …… 第二天。 在大虎领着江南三人外出送货的时候,我雇了一辆货车,来到赵叔给的地址。 这是销毁货物的地点。 价值一百多万的货全在这儿,而我只花了五十万,就可以全部搬回家。 如果刘清林知道这事,以那家伙的性格,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 不过这种事,注定不能外传。 否则,不仅是我,连赵叔也要出事。 我也没打算借用这种事,去打击刘清林。 没必要。 任何无形的打击,远不如直面交锋后的胜败更带感。 山路边,一个个装满蛇的弹丝袋子,被我和司机搬上货车后箱。 来回三趟,全部运送完之后,我给了货车司机五百块钱,作为酬劳。 同时,也给了他一份兼职——今后,我货物全由他接送。 货车司机走后,我开始查看货物,死了不少蛇,而且全部已经发臭。 这些至少价值上万块钱。 我感到心疼,但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 做活货生意,自然要面临这些问题。 第六十七章 先当狗,后做人 弄完死掉的货,等大虎回来,我俩一起前往二手市场,购置了三个冰箱。 整整一天,都在忙活这批货。 累得我当晚躺下,不到一分钟就进入梦乡。 隔天,我接到刘鹏的电话,他很是惊讶地问我:“你哪来的货?” “这座城市又不止你一个批发商。”我故意误导他思维。 目的就是为了混淆刘清鸿兄弟俩的视线。 只要他们四处打听我进货的渠道,必然会为此付出时间和精力。 他们在打听的同时,也会跟那些批发商打招呼,让他们不要把货卖给我。 想让这些批发商同意,刘清鸿兄弟俩,必须给予足够说服批发商们的利益。 通过这种方式,消耗他们的时间和金钱,可以减少我与他们之间的差距。 “从金宝那边进的货吧?”刘鹏的话里多了几分深意。 “你争不过刘清鸿兄弟俩的……不管你跟谁进货,只要他们让出一点利益,所有的老乡绝不会跟你交易。” 刘鹏这段话,我深信不疑。 同一个县城走出来的,在这座城市讨生活的老乡们,目前为止,要数刘清鸿兄弟俩混得最好。 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们舍得花点钱,其余老乡肯定不愿意得罪这兄弟俩。 “他能给的,我一样可以。”我点了支香烟,站在后院的几口水泥池边,看着池水中游走的娃娃鱼,心生几分感慨。 我们这个行业的人,注定不可能齐心协力。 因为只要想吃这碗饭,就必须要跟别人争抢。 如果顾及情分,只会让自己肚子挨饿。 所以,那种众志成城、一起合力把行业做大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这群人身上。 争,是尽可能的去争。 抢,是必须竭尽全力,不择手段的去抢。 要么弄死对方,要么被对方弄死。 而我们这群人,只能活在抢这个字当中。 你死我活,我活你死。 只能这样,也只有这样。 “你?” 刘鹏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轻蔑,“或许你能力很强,可终究底子太薄了。” 我摇了摇头,直接掐断通话。 反正我要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继续跟刘鹏废话。 他肯定会把跟我之间的通话,完完整整告诉给刘清鸿兄弟俩的。 “井底的青蛙,不跳出这个方框,永远只能看到三寸天空。” 望着池子里的十几尾鱼,我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掐灭烟头,转身走进别墅。 如今,餐馆的生意基本已经稳定,每天至少能有五桌客人前来吃饭。 消费金额平均在一万左右块钱,扣除所有费用包括税收,每天净利润能有两万块钱左右。 这是一笔极其恐怖的数字。 一个月打底挣六十万……如果加上酒店供货这块收入,我每月收入无限接近一百万! 这是我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但现在实现了。 可我并不满足。 一百万不够,我要挣更多的一百万。 这不是空想的狂妄自大。我有这个能力,只要相对应配套跟上来,我完全可以做到。 有江南几人的加入,接下来,我要把嘢味行业这片湖的水搅动,形成一个更加残酷的原始森林。 浑水摸鱼这句话,我一直并不是很认可。 因为想要把水搅浑,远比清水中抓鱼还要难。 这其中,不仅涉及到个人智谋,还要有相对应的财力和其它资源。 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哪怕具备足够搅浑水的能力,我也不推崇这种方法。 因为搅浑水的同时,自己也要站在水里。 没有足够的实力,一旦水浑了,自己也有可能被人一锅端。 如今我敢这样做,是因为我从一个供货商,蜕变成为一个批发商。 拥有一条完整的货源渠道兜底,我自然具备在这个行业掀起浪涛的实力。 只要货源不被限制,哪怕我同样站在浑水中,照样也能搏杀岸边捕鱼人。 这一步想完成并不难,但我并不打算按照传统的路线去走。 我要开店。 …… 当天晚上,赵叔到店里吃饭,在桃红相陪期间,我问他能不能开一间只卖蛇的嘢味店? 赵叔告诉我,如果只是卖蛇,自然没问题。 毕竟我手里有证,它可不是一个摆设。 不过,我还需要补一张养殖证。 这个没问题,雨燕姐手里头就有养殖证,并且早已把副件寄给了我。 赵叔又跟我说:“这个行业,真正赚钱的是那些严禁品。” 他这话是几个意思? 肯定不是让我卖这些……可他又在饭桌上提出来。 我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叔,您意思是,要我调查这一块的产业链吗?” 这些东西确实很赚钱,入这行以来,我了解不少嘢货的价格。 至于虎牙辟邪,虎骨大补……这些说辞,我是绝不会信的。 偏偏许多有钱人,对此深信不疑,这也是为什么一根虎牙会被炒到过万块钱,虎骨大几万。 然而这些东西的批发价,有的一两千,有的几大千块钱。 庞大的利益,吸引了无数人涌入其中。 赵叔笑而不语,但是他的意思显而易见。 明白他的意思后,我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走出包厢,把空间留给他和桃红姐。 晚上餐馆歇业,我和苏伊人回到公寓,洗漱完之后,我俩相拥一块,享受着空调的习习凉风,泠泠浮飙。 “你真的打算,把嘢味店开到西营里市场?” “对。”我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讲给她听,“与其自己去跑酒店,不如让顾客自己找上门来。” “这个模式,除了可以让我们受众面更广,同时也能拒绝赊账生意。” 我是真怕了赊账生意了,不可控的变数实在太多。 有可能这家店今天还在营业,明早一来就不见人了。 就像之前的天居林。 这也是为什么,表弟江南他们外出跑业务,我会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找目标一定要挑大酒店,如果非要跟那些小酒店合作。 宁愿降低利润,也必须要做现金生意。 我知道,这样会减少很多客户,但总比被跑账强吧? 两次教育已经足够深刻,我不想再一次重蹈覆辙了。 “除此之外,我到市场开店,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为咱们将来的冻品业务先打头阵。” “你是想,想占位置?”苏伊人一语道破我意思。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随着西营里市场的名气越来越大,必将会吸引更多的人,前去开店开档口。 到时候,店面和摊位,价格必将随之上涨。 之前我就已经了解过,店面售价是在五十万左右,摊位不卖,全部是外租的,每个摊位的月租价也要四五千块钱。 两个月过去了,这个价格应该会上涨一些。 不过问题不大,以我目前手里的钱,要拿下一间店面绰绰有余。 “按照你这个计划执行,不仅是买店面,地下停车场那边的仓库,也要一并买下吧?”苏伊人掰着手指计算了一下。 “至少要一百万块钱,才可以撑得起你这条计划。” 她说完这话,离开我怀抱,爬到床尾的衣柜。 打开衣柜门后,我看到她放在里面的现金,目测至少有五十捆。 看得我眼花缭乱:“你没把钱拿去存吗?” 这娘们儿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么多现金放家里,就不怕被人偷了吗? 我有些后怕。 “这些是给赵叔准备的。”苏伊人说了一句,然后快速清点了数目。 “加上最近餐馆的营收款,这里有七十万块钱……外加我户头里的六十五万块钱,咱们目前手里就这些了。” “但是有五十万是赵叔的。” 听到她最后一句,我笑了笑:“赵叔那边先不急,他今晚跟我说了,钱先放咱们这儿,等他有需要,再来拿。” 这种谨慎很好,做人就该要这样。 否则,指不定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栽在哪里。 至于赵叔为什么会放心,把钱存放在我这边。并非是他信任我,而是他笃定我离不开他的扶助。 这就是自身实力强大的自信了。 换做我是赵叔,我同样不认为,一个仰仗我鼻息存活的人,有胆量贪我钱。 除非是对方不想继续在这个行业混,想继续吃这碗饭,就必须要当一条乖乖听我话的狗。 这是一种悲凉与屈辱。 但又是生存的规则。 在我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想要吃饱饭、赚到钱,就必须仰仗某些人的鼻息。 先当狗,后做人。 这就是我的生存法则。 “他并不是信任咱们。”苏伊人关上衣柜门,再次趴回我怀里。 “在他这种人眼里,咱们不过是能为他劳作,且创造利益的牲畜。” “一旦某天,咱们失去作用了,他必然会把咱们踹开。” 我深信不疑,更对她能看透这些,倍感欣慰。 “所以在这半年里,你要把餐馆经营好,竭尽所能的将它做大。” “明天约陈阿娇吧,然后你把餐馆的股份给她一成。” 现在我这艘船,是越走越远了。 需要的水手也越来越多,否则,很容易偏了方向,甚至撞上冰山。 “我懂你意思,可如果你要给陈阿娇股份,必然不能落下王诗语。”苏伊人的语句里,透着几分睿智。 第六十八章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位王经理手中的人脉资源,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强大。” “她介绍一个赵叔给咱们认识,就给咱们带来如此大的收益……如果再来一个王叔,或者是林叔呢?” 这话很有道理,也确实是这样。 我很是赞赏她的眼界:“餐馆交给你,想怎样做,全随你意思。” 她在我这里的定位是大脑,一个可以陪伴我终生的女人。 所以,她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意志和事业,而不是一个靠我为生的妻子。 她也当不成花瓶。 苏伊人的才情与智谋,远比我想象的要强。只不过,她思维偏正,我偏歪而已。 以至于想的方法,也基本是偏阳光,而不像我这样全是肮脏卑劣的手段。 但是呢,她从不否定我的计划与手段,相反是十足的支持。 “那我要是把餐馆给玩倒闭了呢?”苏伊人翻身坐在我的肚子上,巧笑嫣然地看着我。 “倒就倒呗……”我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肚兜之下的风景,心头弥漫着痴恋之情。 “这家餐馆存在的意义,除了挣钱以外,更为重要的是拓展人脉。” “现在钱挣到了,接下来,重心要放在人脉拓展这一块,你只要抓好这一块就行。” “嗯呐。” “睡觉吧。” “可是我睡不着……” 贪吃的女人。 我也是个贪吃的男人。 臭味相投之下,产生的火花,就像闪电劈中高压线,噼里啪啦。 …… 第二天。 我和苏伊人刚到餐馆准备吃饭,就有客人打电话过来订餐。 而且还是中午这一顿的。 最近不少食客开始预定午饭,尤其越是临近中秋节,就越频繁,而且每一单的菜金都是万元起步。 餐馆生意越来越好,我外送业务依旧保持八家酒店的规模。 最近几天,表弟江南他们每天也都外出跑生意,不过,效果并不怎样。 对此,我并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我最初目的就是,为了锻炼他们,提升他们几个对社会的认知度。 再说,我接下来的重心,会放在市场开店方面,酒店供货权这块,我并不是很看重。 只有把摊子铺大,我手里的货才可以卖得更快,流动资金也就会越滚越多,然后我可以拿这些钱,做些其它投资。 吃完早饭,我带着大虎出门。 随着江南几人掌握了送货和杀蛇的经验,现在大虎可以彻底退下来,把送货这些业务,全权交给江南他们几人去做。 拎着装有七十万现金的麻袋来到市场,我和大虎直奔市场管理部。 要算计一个人,不能只盯着一处,可以多方面入手,生意角逐、人际关系破坏、利益瓦解……这一系列,全是可以切入的点。 对于西营里,我自然是相当熟悉。 早在几个月之前,我就已经看中市场外,沿路边的一间店面。 “还没卖出去。”看着临近市场二楼超市入口,这家店面的两扇门依旧关着,我心里松了口气。 连忙喊上大虎,一同来到市场二楼的管理部。 买店铺和买房子区别不大,只要谈好价钱,选定心仪的目标,接下来一切就相当容易了。 这个市场是官家开发的,一楼是菜市场,二楼是超市,往上是十几层高的居民楼。 房价并不算低,每平方将近六千块钱的价格,远比市中心的房子还要高一些,每平方更比市场内的店铺要贵将近一千五百块钱。 不过,这个价格还算能接受,况且我看中的这家店铺,地理位置确实不错。 店铺左门与工商银行紧挨一块,右门一排全是水产店。 这家店为什么没卖出去?原因出在价格上。 比如,我隔壁的水产店,每平方只需要五千块钱。 仅仅一线之隔,我这家店铺的价格,每平方比他们贵将近一千块钱。 这种差距,鲜少有人能接受。 这间店铺面积有九十二平方,以每平方5800的价格,我花了将近五十四万拿下。 接下来一整天,全在办理各种手续,连同营业执照一类的证件,我一并给办理了。 另外,老房子的房产证也拿到手了,市场店铺这边的产权证,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清理店铺,付完款,店铺的钥匙也给了我。 接下来几天,我和大虎俩人一直在忙活店铺的事情。 打扫卫生,卷帘门换锁,采购铁蛇笼……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事情,足足忙了六天。 托赵叔的关系,店铺的各种证件很快通过审批。 不过,在开业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 这天中午,我来到刘鹏家里。 看到我来,他显得有些意外:“外面买不到货了,想来我这进货?” “有这个想法,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把货卖给我,对吧?”我今天来这里只有两个目的。 一是确定刘鹏有没有搬家。 另外一个就是,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离间他跟刘清鸿兄弟俩的关系。 这就是我的做事风格。 只要确定是敌人,不管是生意方面,或是对方的关系层面,我都要想尽各种方法,全部扼杀掉。 “你说得对。”刘鹏笑了笑,又叹了一声,“你为什么非要跟刘清鸿兄弟俩作对呢?” “其实我觉得吧,大家实属没必要搞得你死我活。” “要不这样,我做个中间人,帮你约他俩出来,然后你给斟茶道个歉。你觉得怎样?” 不怎样。 什么叫,是我非跟他们兄弟俩作对? 从一开始,就是刘清林在搞我。 在同一个行业吃饭,互相抢客户在所难免,可他用举报的方式想把我搞死。 他既然敢先放火,我就敢把刀子捅进他肚子里。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们兄弟俩的为人……”我递了支香烟给刘鹏,继续说道。 “你们双方之间的合作,也是建立在打压我的基础上,一旦我倒下了,你也将失去作用。” “道理我懂。”刘鹏点燃香烟,优哉游哉地吸着。 “但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你知不知,最近这半个月,我在他们兄弟俩身上挣了多少?” “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咂了咂嘴,“二十万块钱呐,换做是你,能拒绝得了吗?” 第六十九章 善攻者 对于这话,我并未怀疑。 刘清鸿兄弟俩,占据福清整个市场,如此庞大的销售渠道,每个月产生的利润,绝对是一笔恐怖的数字。 作为批发商的刘鹏,能从中挣到二十万块钱,一点也不离奇。 “换做是我,确实也会做出跟你同样的选择。” “所以啊,你不能怪我。”刘鹏脸上笑容洋溢。 “我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不都是为了钱嘛。所以,你大可不必跟钱过不去,道个歉就能继续挣钱,何乐不为呢?” 他说得很对,如果没有货源渠道,我为了挣钱,确实会跟刘清鸿道歉。 一切向钱看嘛。 相比起尊严,我更看重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弹了弹烟灰,继续说。 “我这人脾气比较倔,没有向别人弯腰的觉悟。” “所以你挣不到钱,也注定斗不过刘清鸿兄弟俩……”刘鹏敲了敲桌子。 “想要在这社会挣到钱,你就必须要先学会跪着。只有跪下,才能把钱挣到手。” “有钱才有面子,兜里没两个子,就算你穿得人模狗样,也是虚的。” 他就像个老大哥一样语重深长。 可这副和善的外表下,潜藏的全部是他个人利益。 虚伪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十足贴切。 同样,我也很适合这个词。 生意场上,如果没有戴上虚伪这张面具,下场只会被生吞活剥。 所以我从不认为,虚伪是件坏事。 只要能活下去,别说是戴上虚伪这张面具,哪怕是更卑劣的行为,我都可以做出来。 “阿哥讲得这些,我牢记在心……”我眯着眼睛笑了笑,把手里的烟头,摁进烟灰缸。 “但我还是要说,一定要小心刘清鸿兄弟俩。我现在是没实力跟他们争了,也打算改行了。” “我这边一旦退出,他们俩肯定会调转枪头对付你。”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人信谗言。 很多事虽然是假的,可只要说得多了,那么听的人就会慢慢相信。 从进门,我就一直给刘鹏灌输这种言论,潜移默化之下,他心里必然已经萌生警惕的种子。 而我最后一句话,就相当于让这粒种子发芽的养分。 任何怀疑一旦形成,那么就再也难以消除。 “你真的宁愿退出,也不愿跟他们道歉?” 我摇了摇头,盯着刘鹏看了几秒,捕捉到他面部表情的微变后,我心里已然有数。 “孤军奋战实在太累了,现在整个嘢味行业,都把我给封杀了,拿不到货源的情况下,我除了狼狈退场之外,根本没其它选择。” “至于道歉……” “你觉得有用吗?毕竟刘清林被我揍了一顿,换成是你会原谅一个,曾经揍你的人吗?” 说完这句话,我站了起来。 “虽然阿哥你选择了站在他们那边,但是我并不怪你,相反,无比希望你今后生意更加兴隆。” 我这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不打扰阿哥做生意了,今后有机会再来找你饮茶。” 从刘鹏家里出来后,我骑着电动车,返回别墅的路上,给老黄打了个电话,让他约他那群师兄弟,今后来我餐馆吃饭。 我接下来的计划能不能成,老黄他们是关键的一环。 只有他们配合,我这场戏才可以唱得响亮。 想登上世界这个大舞台,就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外加深沉的心机,过人的智谋,果决狠辣的手段。 否则,必然会死在登顶的这段路程。 从踏入这个阴诡圈子,我就把自己定位在阴险毒辣的层次上。 没人愿意当一个被人唾弃的坏蛋,我也想做一个心怀阳光,善良正直的人。 然而,人性告诉我,除非是我甘于当个碌碌无为、整天为三餐温饱奔波的庸才。 如果不想过这种生活,就必须把自己变成一个擅攻者。 擅攻者,阴狠狡诈。 这类人或许内心会饱受煎熬,可那又怎样? 总比饿肚子强吧? …… 当天晚上,我和老黄他们几个师兄弟推杯换盏,也把我计划的某一环告诉了他们。 人与人之间,所有的合作,全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 他们拿了我的好处,自然也不会拒绝配合我演这场戏。 第二天。 老黄他们把货报给了刘清林,并且按照我说的,把我这边的情况一并告诉给了刘清林。 事后,老黄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刘清林得知我无处可拿货后,在电话里开怀大笑。 老黄说,刘清林这个烂仔跟我比起来,方方面面都不如。 我并不这样认为。 诚然,刘清林是因为他哥刘清鸿的扶助,才有今天的成就。 可这并不代表,刘清林就没有能力。 烂泥是扶不上墙的。 人只要不是真的烂到无药可救,那么就有着属于他的价值。 跟老黄结束通话后,我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揣进兜里,铃声再次响起。 看到来电号码,我眯了眯眼,摁下接听键:“清鸿哥。” “阿弟,后悔吗?”刘清鸿轻柔地语气中,夹带着几分不屑之情。 “没什么可后悔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淡笑着说。 “既然我选择走这一步,就该承受今日这份果。” “你呀你……”刘清鸿叹了声,“好好的冻品不做,为什么非要做嘢味呢?” “这样吧,我店里还缺个伙计,工资虽然不高,但也勉强能让你维持生活。” “人嘛,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你觉得这话在理吗?” 很在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真心为我好呢。 可我知道,他这段话充满讥讽。 讽刺我不知量力,跟他兄弟俩掰手腕。 现在败了,一切都是自找苦吃。 然后再以大义凛然的姿态,高高在上的施舍我一份工作,以此彰显他的气度和实力。 让我这个曾经的对手为他卖命,这应该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吧? 想到这,我笑了笑:“恐怕要让阿哥失望了,我打算带媳妇离开这座城市了。” “可惜了。”刘清鸿叹了声,“行吧,哥哥在这儿预祝你有个好前程。” “只是以后做事,记得稍微带点脑子。有些教训一次就够了,知道吗?” “多谢阿哥教诲,一方一定把这话牢记在心。” “那就好,挂了。” 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声,我咧了咧嘴,握着手机,看向不远处的群山。 烟雨蒙蒙。 这种站在雨中看山,是永远看不清全貌的。 就像我们做事一样。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自己是个局外人,布局者。 实际上,有可能我们也是别人局里面的一环。 任何事情在没有结束,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所有变数就依旧存在。 所以啊,我们认为的,有可能只是我们认为的。 那只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却不是别人设定好的结局。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句诗,我一直不是很喜欢。 就像我告诉苏伊人的那样,人不管处于哪个阶段,获得多大成就,都不能有得意忘形的时候。 一旦得意了,那么当前拥有的这一切,极大概率会落入别人手里。 败可以哭,胜决不能笑。 这就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只有时刻保持平静,才能让自己更加清醒。 只有头脑清醒,才不至于掉进别人的陷阱里。 “这么入神,想什么呢?” 我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白色碎花长裙的苏伊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右侧。 今天的她,格外靓丽。 就像远处被水雾笼罩的群山,少了几分鲜艳,多了几分朦胧美。 “想挑个良辰吉日开业。” 苏伊人一听这话,顿时面露微笑:“一朝日出,必有月落。” “店铺开业的那天,必然会有人随之陨落。他是谁?刘鹏?还是刘清林?” 我摇头一笑:“我这老哥哥,死的可能会有点冤。” 但是没办法啊! 人既然选择错了,就要承受那份失败后的苦果。 如果事事无代价,那么,选择这两字也就没必要存在词汇中了。 “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枪。”苏伊人老气横秋地说。 “表面话个顶个说的漂亮,暗地里却用尽各种手段要弄死对方。” “然后还假惺惺地搂着对方肩膀,称兄道弟。” 可不就是这样嘛。 但这就是人性。只要沾了贪这个字,就没有不虚伪的。 我是这样,刘鹏他们也是如此。 所以,没有愧不愧疚一说,只有胜败之论。 好比博弈论中说的,人与人之间就像野兽,只有最凶的野兽,才够格称王称霸。 我很喜欢这句话。 “中秋节礼品选定了吗?”我问苏伊人,礼品这事是她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回馈顾客。 人都是希望被别人牵挂的生物。 苏伊人这个方案,就是为了告诉那些顾客,我永远挂念着你们。 这一点,我很赞同。 “选好啦。” 苏伊人巧笑嫣然,“虽然花了不少钱,但只要想到付出之后的收获,倒也觉得挺值的。” 攻心计。 这样说虽然有点阴谋的味道,可这人活着,就要懂得攻他人心。 和苏伊人聊了一会儿,午饭时间也到了。 回屋吃完饭,我拿了一本书,返回别墅后院,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要想不被社会淘汰,不落后别人,就必须要让自己时刻处于充电中。 读书,是最为廉价的自我提升方式。 第七十章 后路 当天晚上,我又跟赵叔吃了顿饭。送走他之后,我心里的底气更足了。 这种底气源自于,提前知道事情的结局。 不可否认,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是真的很让人着迷。 我们大多数一直活在别人设定的剧本里,然后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在演绎自己的生活。 只有当某个角色杀青的那一刻,才会如梦初醒的意识到,原来自己认为的一切全是假的。 接连几天,我每天都在阅读中度过。 用老话来说,闲的都快发霉喽! 但我知道,这是一个过渡。 任何事情要想走到最后,都需要有一个过渡阶段。 只有耐得住这个阶段的寂寞,才有机会看到事情精彩的那一段。 …… 临近中秋的前一天,我接到了刘鹏的电话。 如我所料的一样,刘清林把他撇开了,自己再次从广州那边进货。 这个结果,早在我心里上演无数遍。 “阿哥接下来要小心了,他有可能会趁你不注意,在暗地里捅你一刀。” “放心,我也不蠢。”刘鹏说,“今天过后,我就搬地方。” 听到他这话,我眯了眯眼睛:“确实该搬地方了……” 不如搬到监狱里去吧! 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然后又跟刘鹏聊了几句,挂断通话后,我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赵叔。 做完这事,我从椅子站起来,拿着手里的那本阴谋论,返回屋里等待吃饭。 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信息和计划,讲给别人听。 因为有可能站在我们对面的人,是一匹披着人皮的狼。 …… 当天下午,刘鹏被抓了。 满满一个冰箱的货,足够他在牢里呆到白发苍苍了。 他这个角色彻底杀青,至于接下来的戏,轮到我和刘清林唱对手戏了。 苏伊人问我,心里有没有一丁点愧疚感? “你觉得我该愧疚吗?”我反问她。 不等她回答,我又说,“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讲过,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是决定了,就不能有半点犹豫,更不可以在事后产生后悔。” “从他选择站在刘清鸿兄弟俩那边,而抛弃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为刘鹏设定好结局。” “在这个过程中,我有过恻隐之心,也给过他机会……但是他却反过头来,劝我给刘清鸿兄弟俩斟茶道歉。” “他这样没错,不管是他,或是我,都是逐利之人……既然选择拥抱利益,那就必须放弃一切情感与软弱。” “同样,也要承受追逐利益失败后的下场。” “你这样让我很担心。”苏伊人握住我的手。 “我有信心不让你在黑暗中堕落……但我没信心,能让你在逐利的这条路上全身而退。” “我怕刘鹏今日的下场,会是你未来的结局。” 看着她那双饱含担忧地眼眸,我笑着反握她的手。 “没人可以在江湖中独善其身,我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尽全力保障你,和我家人能有个美好的结局。至于我……” “只要你们能安然无恙,我自己无所谓。” 从参与进金钱这场博弈戏码,我已经为自己设定好结局。 所以,我才敢无视一切规则,不择手段的去追逐金钱。 因为我必须在角色杀青前,尽可能的捞更多钱,给予我的家人们。 “要不别等半年后了,我们现在就收手,然后找个其它生意。” 我摇摇头:“没有退路了。” “赵叔这一把刀,不仅可以帮我斩敌人,但也同样可以斩我。” 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从我跟他达成交易的那一刻起,我所有后路就全部被堵上了。 除非他愿意放过我,否则我绝不能开口说退出。 “有路的……”苏伊人凑到我耳边,低语了几句,在我心神震动间,她接着说。 “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后路,绝对可以保证你我安然退场。”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心中惊讶,却也感到无比温暖:“你没必要踏入这个阴诡圈的。” “可咱们是夫妻呀,虽然还没扯那张证,但是在我苏伊人心里,你江一方是我今生认定唯一的男人……”她语气轻柔,满目爱意。 “我既然不能把你带出这个阴诡圈,那么作为你的妻子,只能选择陪你踏入其中。” “生也好,死也罢……从今往后,咱们俩一起面对一起扛。” 你是佛,我就是佛。 你若成魔,我也是魔。 我脑海中浮现这句话,我的心在颤抖,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望着眼前这个满眼全是爱的女人,我忽然觉得,不管未来怎样,自己这辈子值了。 “你是老天爷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我无比庆幸,自己能在这座上千万人口的大都市遇见她。 这份缘,不仅让我们走在一起,也让我们成为了彼此的灵魂伴侣。 有句话这样说——真正爱你的人,不仅仅会迁就和包容,更会把自己变成你。 可我又有些愧疚。 因为她遇上了我,以至于活在阳光下的她,随着不断迁就我,支持我,渐渐步入黑暗。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心头好似压了一座山。 前所未有的压力,让我产生了几分恐慌。 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结局,但我绝不能让她的未来在牢里度过。 这个想法,让我摇摆的心变得坚定。 按照她的方法来。 苏伊人给我准备的这条后路,是我从未想到,也不敢想的。 它的出现,让我看到阴诡圈的更深层面。 这一步跨出去,也许我会在这其中陷得更深,变得更加卑劣。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步只要做好了,确实能保我未来可以全身而退。 …… 当天下午,我跑到大利嘉城,采购了一批电子设备,外加一台电脑。 安装师傅跟我一起来的,电脑安装在大虎睡的那间房,摄像头安装在招待赵叔的那间卧房里。 连同办理网线在内,弄到傍晚五点半才全部解决。 当天晚上,我没在餐馆帮忙,带着大虎开始准备明早店铺开业的事。 市场和老房子之间,我和大虎来回折腾了一个晚上。 终于,在深夜十一点忙完所有事。 望着店铺里,一个个装满蛇的铁蛇笼,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跟大虎检查了下,确定每个铁蛇笼的笼口有锁好,这才关灯关门离开。 第七十一章 站着把钱挣了 第二天。 中秋节,这是我选定店铺开业的吉日。 凌晨三点,苏伊人还在睡梦中,我悄悄起床下楼。 大虎已经开着电动三轮车,在楼下等我。 来到市场,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我打开卷帘门,走进店里后,同时把那块前天定制好的招牌灯拿到门口摆好,插上电源,印着江记嘢味批发的招牌灯亮起。 蒙蒙黑夜,这个招牌灯就像即将到来的黎明曙光,充满了希望的气息。 在势头强劲有力的时候,我们应该做的,就是趁胜追击。 只有不给敌人过多的喘息机会,斩尽杀绝的几率才更大。 江记嘢味批发店开业。 亮起的招牌灯,立即吸引来不少目光,站在店门口的我,能够清晰捕捉到,那一个个路过的人,驻足观看时,脸上流露出的惊讶。 或许此刻他们内心是波澜的。 因为目前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到,把嘢味公开拿出来卖。 可我却这样做了。 甚至还在闹市中开店,大摇大摆的挂招牌,就这么放在店门口售卖。 这种行为,在很多人的眼里,肯定是疯了。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能被人理解,往往正是这些在别人眼里的疯狂行为,恰恰最能成为经典。 “老板,你这货多少钱一斤啊?” 看到有人进门问价,我连忙递上香烟,然后指着前天定制好,挂在墙上的那块目录表。 “我这店里有的货,基本全在这块价格目录表上,统一批发价。” “基本?” 这个顾客相当敏锐,显然也是个湖了。 “对,基本。”我笑了笑。 顾客竖起大拇指:“能给我张名片和价格表吗?回头我联系你。” “没问题。”我走到柜台,从抽屉里面拿了张名片和价格表。 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是我重新买的手机和号码卡。 “您收好。” 顾客收起名片和价格表后,又跟我聊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有这一个开头,那些站在店门口观望的顾客,也纷纷走进店里。 大部分都是问价格,要联系方式的。只有少数人问完价格后,会买几样产品带走。 早上六点,店里的人络绎不绝,为我带来了将近一万块钱的营收。 这就是批发的好处,利润虽然不能跟送酒店相比,但这种模式受众面广。 尤其我这店的位置比较显眼,要进市场采购的人,除了走北门的人以外,否则,其它几个门都要先经过我这里。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花大价钱买下这里的原因。 如此庞大的人流量,别说是批发嘢味,哪怕是搞冻品,也能吸引来不少目光。 而且我这店的位置便利,停车场就在边上,店门口也是电动车,三轮车的停靠处。 客人只需要走几步,就可以把货装上车。 是不是很方便? 今后我改行做冻品,那么,这些便利都将成为我最大的优势。 “老板,你这可真生猛,敢这样大公明开的开店。”一个年轻小伙买完几样产品,抽着烟竖起大拇指。 “福州嘢味批发商有很多,但那些人跟你完全没法比。” 看着他那大拇指,再听他讲话的腔调,我笑着问了句:“你诏安的吧?” “对,老板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也系啊!”我也用闽南方言,跟他侃了起来。 “嚯,我就说嘛,本地人哪敢做嘢味这行哟,感情系自己人呀。”青年咧咧嘴,连忙从衬衫口袋拿出一包华子。 “我系深桥后埔村的刘斌,江阿哥系哪个村?” “南山村。”我笑着接过香烟。 “嚯,南山好哇……”刘斌咧咧嘴,“我阿嫲就系南山村人哩,咱俩算是半个同村人。” “对头。” 生意人全靠一张嘴,只要情商高,口才好,脸皮够厚,短短几分钟就能跟一个陌生人称兄道弟,热情洋溢。 “江阿哥,咱们店有没有其它货?” 我点点头:“都有,你想要什么,你几时需要,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懂。”刘斌点头一笑,“小心为妙嘛,那我先走啦,回头送完货再来找你饮茶。” “没问题。” 送走刘斌,又有几个客户上门,我负责招待,大虎负责装货过秤。 分工明确。 七点,客人越来越多,问价格的,买货的,围满店里店外。 我这个价格,比其他批发商还要便宜几块钱。 因此,刚一开业,那些酒店采购、厨师、供货商,纷纷涌了进来。 这种情况,完全在我预料之中。 是人就会有占便宜的心理,尤其遇上大优惠的时候,绝对没人愿意错过。 所以,我生意火爆,是合情合理的事。 我打电话给苏伊人,让江南过来帮忙。但我没想到,苏伊人也跟着过来了。 有她和江南加入进来,我和大虎轻松多了。 货一样一样卖出去,钱一把一把收进来。 柜台中间的那个抽屉,被钱塞得满满当当,苏伊人最后干脆用了个纸皮箱装,而且直接放在脚边。 生意太好了,江南开着电动三轮车,一趟接着一趟来回跑。 到最后,阿大和阿二也参与进来。 忙到早上十点半,高峰期一过,我们几人累得全身筋疲力尽。 在大虎他们饮茶休息期间,我走到柜台边,看着揉手的苏伊人,笑着调侃了句:“数钱数到手抽筋啦?” “差不多……”苏伊人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回头添置一台验钞机,不然真会把人累到手抽筋,还有可能收到假钱。” 她这话倒是点醒了我:“待会看看,有没有收到价钱。” “应该会有几张……”苏伊人有些不确定,“前面还好,基本上我每张都有认真看……后面实在太忙了,全凭手感辨真伪,可能会出错。” “只是几张的话,那就是小问题。”我安慰了她一句,不过心里却想着,验钞机这事要赶紧解决。 “今早这一波消耗,咱们仓库的货应该消耗差不多了吧?” 苏伊人还没回答,一旁的江南率先开口:“哥,我统计过了,家里大的还有三百斤左右,中等的一百斤,小的品种……” 等他念完所有产品的数据,我和苏伊人对视一眼,看着彼此眼里的惊讶,我笑着点点头。 “阿南,以后库房交给你负责。” 如果这些斤数没错,那么这小子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那还真是够恐怖的。 能在如此忙碌,不对照账目的情况下,记住每次出货的数量,然后还计算出家里剩下多少货,这份能力强到令人咂舌。 “没问题。”江南挠头憨笑。 “好好干!”我拍了拍他肩膀,又说道,“你安排一下,抓紧把几家酒店要的货送过去吧。” 刘鹏被抓后,老黄他们几人戏份杀青,再次重回了我这边。 江南他们前去送货,我重新走到柜台边:“餐馆中午有订桌吗?” “有,不过有陈阿娇在,我在不在都一样。”苏伊人回话的同时,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 已经数完一万块钱整的她,顺手拿起一旁桌面的橡皮筋,直接给捆好。 “阿娇姐确实不错。” 自从给了陈阿娇股份,她对餐馆更上心了,每天九点准时到别墅,然后帮着苏伊人忙前忙后。 用她的话来讲,姐姐现在开始要站着把钱挣到手。 或许当前餐馆给她带去的收入,不及她在那群姐妹身上的抽成多。 但这份工作却较为阳光了一些,至少比她当鸡头正当。 能有这样一个改行的机会,任何人都不会愿意错过。 毕竟,能站着挣钱,谁愿意躺着呢? 虽然站着挣钱比较累,躺着收钱还可以慡一慡。 可这是份青春饭。 陈阿娇今年二十八岁了,这碗饭还能再吃几年? “回头如果咱们要退场,就把在水一方餐馆,给江南、阿娇姐还有诗语姐吧。” 苏伊人对此并无意见:“大虎呢?” 大虎……我侧头看向正在往笼内补货的大虎。 “他不适合做生意,但往后我所有的业务,都会有属于他的一份。” 听到我这话,苏伊人放下手里的钱,握住我那只搭在桌面的手。 “外人都说你是个无情无义之徒……可我心里清楚,你最是重情重义。” “但是你重情义的对象,只会是针对身边人。” “这很好。男人就应该拎得清,谁轻谁重……行事心里有杆秤,谁对咱们好,咱们就要投之以李,报之以桃。” 她这段话,道出我这人的品性。 我可以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把那些跟我有利益冲突的人搞垮。 也可以用最暖的方式,呵护我身边的人。 心里这样想着,我正打算开口,就听到店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阿弟这一招可真够高明啊!不仅把我哥俩耍得团团转,就连刘鹏也被你玩死了。” “厉害!” 我转身看向门口,目光盯着一身蓝西装的刘清鸿:“阿哥这话说的……让我满头雾水啊!” 我从不觉得这天底下有蠢人。在我眼里,这社会上的所有人,个个都精明如鬼。 那些不显露的人,只不过是不想跟人计较太多,或是觉得时机不到,所以才会以傻憨示人。 我一直以来,对待任何人,都是小心翼翼。 就连说话,也都要在脑海里过三遍,觉得没问题才会讲出口。 人之所以会失败,往往就是因为这张嘴。 第七十二章 笑里藏刀 刘清鸿走进店里,瞥了一眼正在忙活中的大虎,又看了看柜台边的苏伊人。 “阿弟,我承认小看了你了。” “刚才听店里的伙计讲,市场门口有家名为江记的嘢味批发店开业,我当时还寻思着,究竟是何方勇士如此有魄力呢。” “直到看见是你……”刘清鸿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们都被你给玩弄了。” “三十六计,你用了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笑里藏刀,然后就是借刀杀人,釜底抽薪……” 他一连讲了七八计,脸上表情也充满惊叹。 “可笑的是,我们这些自诩湖人,以为截断你所有出路的时候,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掉入你提前设好的陷阱里。” “然后你把土一埋,我损了名誉,刘鹏直接被你葬在坑里头。” “高明啊!” 听完他这段话,我压着心里的惊讶,转头看向苏伊人:“媳妇,我有阿哥说的这么聪明吗?” 苏伊人双眸微微半眯,脸上巧笑嫣然:“你一个憨仔,怎可能有如此心机呀?兴许是阿哥弄错了……要是你真有这种能耐,何至于混了几年,还一事无成呀?” 我点了点头,看向刘清鸿:“阿哥,虽然我很想变成你口中说的那样,但我真没那份能耐。” “之所以开这间店,实在是没活路了,这才不得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一把。” 不管敌人是否真已经看透自己,都要学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任何一个得意忘形,都是有可能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开端。 所以,我一再告诫自己,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有多牛。 永远不要把计划告诉别人。 也永远不要提起,自己曾经做过哪些事,哪怕别人知道了,也不能承认。 我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跟刘清鸿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我还要继续迷惑他,哪怕我已经被他看穿,但也要继续保持憨仔的形象。 “这世界向来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刘清鸿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华子,笑着递了一根给我,然后他自己也点燃一支香烟。 “你是自己从广州进的货吧?” “广西。”我咧了咧嘴,点燃香烟后,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广州那边没熟人。” “广州也好,广西也罢……”刘清鸿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你能找到源头,更加证明你的本事。但是像这种大公明开,把店开在闹市街区的行为,并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呢。” 我能听出他这句话里的威胁。 可也恰是这样,才让我更加安心。 有时候被敌人赞美,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这说明他把我看透了。 但现在,我的几句话,又重新把自己的老底盖住了。 “没办法,穷啊!” “我要是有阿哥这种家底,肯定不会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我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还顾得上会不会坐牢啊!” 刘清鸿叹了一声:“说的也对……像我们这种从穷山村出来的人,除了跟人搏胆量以外,也没其它选择了。” “不管怎么说……”他拍了拍我肩膀,“既然把店开起来了,你就要好好经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别跟我客气。” “多谢阿哥。” “行,我先走了。” “慢走……”把他送到店门口,看着他向西门走去的背影,我双眼微眯。 “笑里藏刀,话中带刺……”苏伊人走到我身旁,语气里透着几分凝重。 “仅凭一家店,他就能看穿你之前做的所有事,甚至还用三十六计还原了整个过程。” “这个刘清鸿的心智,相当可怕。” 我深以为然:“从他拿下沈天行这间店铺,正式入驻市场冻品行业的那一刻起,在我心里面,已经把他列为将来最大的劲敌。” “原以为,只有等我踏入冻品行业,才会跟他交锋……可没想到,我们俩的战火,会从嘢味这个行业开始挑燃。” 说到这,我叹了一声,“现在形势有点严峻啊……他是以冻品行业,在这市场立足的,等同于是站在阳光底下。” “而我,把原本处于黑暗中的行业,搬到阳光底下,等同于我也是站在了明处。” “这种情况对我相当不利,尤其是现在……刘清鸿把嘢味这张牌藏在了暗处,他随时都可以搞我,但我却搞不了他。” 现在的情况是,我是以明牌的方式,在跟整个嘢味行业打牌。 相当于以一己之力,在跟这座城市的所有嘢味批发商抢钱。 明牌是我的优势——因为这样一来,我能迅速把江记这块招牌打响,吸引更多的人。 可同样的,我也把地方曝露在所有人眼里。 他们要是想搞我,一个举报电话,或是带人过来砸店。 无论哪种方式,我都只能被动接受。 想反击,就必须找出他们的藏身点,以及囤货的仓库。 这一步棋,对我有利有弊。 “他有牌,你不也同样有吗?”苏伊人语气温婉,透着睿智。 “大巴车的沈师傅算是一张牌,赵叔这张牌就更厉害了。” “然后,还有加工许可证……这也是一张牌,就算他们举报一百次,对咱们也造不成伤害。” 这话确实没毛病,我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赵叔那边有打电话过来吗?” 他的手里,还攥着刘鹏那批货呢。 “有,下午老地方取货。”苏伊人说完,又问道,“你不是说,广州那位雨燕姐要来吗?” “原本是前几天就该到了,不过我跟她商量了一下,让她随货一起来。” 我在她那订了批货,数量相当庞大,需要时间筹备,也要她亲自包车押货。 这件事,我有跟沈师傅聊过,只要雨燕姐备好货,沈师傅会腾出时间,亲自为我运送这批货。 苏伊人听完,沉吟几秒:“按照今天的卖货速度作为标准,今后,咱们可能要一天一趟货了。” “沈师傅自己一人肯定顾及不来,是不是要再发展一个司机?” 我点了点头:“回头我问问沈师傅,看他身边有没有可靠的司机……另外,你以后不要来这边了,安心经营好餐馆就行。” “那你能忙得过来吗?”苏伊人满目柔情,“我怕你累坏了。” “等回头买了验钞机,加上大虎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我不让她来,是怕发生冲突的时候会伤到她。 很多事,都是不可控的。 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这不可控的事情上,尽可能的缩小风险。 我这人做事,比较喜欢一步一个局。 这样一来,就算某个环节出问题,其它环节可以随时变动和替代,缩小影响,不至于影响大体计划框架。 所以,我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 中午吃完饭,我联系了货车司机,然后让大虎带上江南他们,一起去取货。 这批货,大概价值七十万,我依旧是花了一半的价格,从赵叔手里拿下。 处理完这件事,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江记这块招牌从今早打响后,已经在整个嘢味行业传开。 再加上,我的价格比其他批发商便宜,以至于下午就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从下午三点半开始,一直到傍晚,不断有客人上门进货。 办公桌上那台,苏伊人中午买来的验钞机,整个下午没停过。 那种唰唰的数钱声,是相当美妙悦耳。 我从来不知道,钱是可以用箱子装的。 忙到傍晚关门,半米高的纸皮箱,被钞票塞满了八成。 具体数目,我不清楚。 但绝对不会低于一百万。 “大虎,今晚你留在这守店。”行军床和被子已经买好,甚至还给他准备了一把趁手工具。 “有人找事,立马打电话给我。” “好。” 吃完晚饭,我抱着一纸皮箱的钱,乘坐出租车回家。 …… 第二天。 店里的生意依旧火爆。 忙完高峰期,江南和阿大他们外出送货,我让大虎看店,把今早的营收款用麻袋装好,到隔壁工商银行办卡存进去。 然后,再把雨燕姐那批二十万货款转过去给她,接着打了个电话通知她,顺道询问一下货的事情。 得知她已经出发,明天凌晨一点就能到,我心里踏实了几分。 连带着昨天跟赵叔买的那批货在内,顺便扣除今天早上的消耗……仓库里剩下的货,按照我当前的生意情况,最多也就只能支撑到明天傍晚,就得收摊。 如果不补充,我后天肯定没货卖。 所以,从雨燕姐那边得到确切的答复后,我才会松一口气。 打完电话,我转身走进店里,跟大虎交代了几句,然后再次出门,直接来到市场里面的郑记冻品店。 “郑老板,最近生意怎样?” 看到是我,秃顶郑老板脸色有些难看:“我们几时关系好到,可以互相问候的地步了?” “还是说,你以为我能大度到,原谅你曾经对我的伤害?” 面对他这饱含怒火的质问声,我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老郑,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如果学不会往前看,永远只会停留在原地,直至被其他人淘汰。” “像你这种有谋有略的人,远比我这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更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第七十三章 观念重塑 郑老板冷哼一声:“你这种牙尖嘴利,我早已领教过了。” “所以,别跟我来这一套,有事直接说……没事的话,就赶紧滚回去你那嘢味店吧。” “我想跟你合作。”我直言快语,看他一脸不屑的表情,继续往下讲。 “冻品这块,我虽然已经有几个月没接触了,但通过我这两天的观察,足以让我摸透当前的形势。” “六家冻品店,属你现在最弱势。” 原先六家冻品的实力,是彼此相差无几。 但自从那场价格战后,沈天行被我送进牢里,其余的五家冻品店也是伤筋动骨。 这才给了刘清鸿机会入驻市场,他接收完沈天行那些客户资源后,抡刀开始斩向其他五人。 以刘清鸿的能力和财力,加上冻品行业的供货商,超过三成人是来自于诏安。 所以,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原本整个市场的冻品行业份额,有将近五成落入了刘清鸿手里。 其余五家老板,分剩下的份额。 这点肉,肯定是吃不饱的。 也没人可以甘心接受,他们辛辛苦苦经营许多年的地方,被一个外来者占据半壁江山。 那怎么办? 只能斗! 之前情况怎么样,我并不知道。但是昨晚大虎留守市场,却目睹了一场火爆搏斗。 根据他今早跟我的描述,我完全可以推算出,最近这段时间内,刘清鸿跟郑老板他们之间斗得有多狠。 五人联手,还压不住一个刘清鸿,由此可见他的手腕有多强了。 “我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样?”郑老板怒目圆睁。 “还不都是你这个烂仔?要是没有你在暗地里搞鬼,沈天行会死的那么惨?刘清鸿能有机会进来?” “这事儿可跟我无关。”我摇了摇头,“沈天行出事,那是他自己犯糊涂。” “你真把我们当傻子呢啊?”郑老板讥笑了一声,“你截了沈天行的货款,这件事在当时闹得人尽皆知。包括他之后找你算账,我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呢。” “可我们没想到,也不敢想,沈天行这只混迹江湖多年的老虎,竟然会被你这狼崽子给坑杀了。” “从那时起,我彻底明白了……你是个全身藏满刀的人,但凡有人敢跟你交手,必然会挨刀子。” “所以我怕你了,也绝了找你算账的念头。” “甚至我还产生,如果你接收沈天行这间店,正式入驻市场,到时候我找你谈和。” “可我没想到,等来的不是你这狼崽子,而是刘清鸿这头猛虎。” 说到这,郑老板一脸复杂,“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是他入场吗?” 我没有立即回答他,点了支香烟后,深吸一口,缓缓吁出烟雾。 “老郑,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算无遗漏之人……再如何完美的计划,也赶不上不可预测的变数。” 郑老板一脸所有所思:“所以,他偷了你的鸡?” “也可以这样说。”我咧咧嘴,饶有深意地盯着他看了几秒。 “不过,也是我无心做冻品这个行业……不然的话,我大可以直接买下外面那家店,在有货源渠道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卖冻品嘛,何必搞嘢味这个高风险行业?” “所以,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咱们都不会有利益冲突。” “反而我还可以帮你对付他。”我指了指隔壁,眯着眼睛一笑。 “我怕你在对付他的同时,也把我给算计进去。”郑老板一脸的忌惮。 “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要对付你?”我语气诚恳。 “那你跟他有冲突?” “当然有。” 我点点头,“他有个弟弟,也再搞嘢味这一块,之前跟我较量了几次,我侥幸赢了一局。” “但也因此被刘清鸿惦记上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布局,要对付我了。” “所以啊……老郑,咱俩是一条线上的,只有联手才可以有更多胜算……你觉得是这个理吗?” 郑老板直勾勾盯着我,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开口说话:“我从不怀疑你这人的智谋,因为沈天行事件足以说明一切。” “但也正是这样,我才害怕……与狼共舞,最后必入狼肚啊!” “你太凶了,太狠毒了,我怕到最后会被你生吞活剥。” “这话严重了!”我掐灭烟头,满脸无奈,“都说了,你我有共同的目标,并无利益冲突。” “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捅你刀子……为什么你就是不信呢?” “因为你做的那些事,过于阴险歹毒了……”郑老板冷笑一声。 “我们之前虽然也争斗不休,但也局限在彼此互相抢货的程度,这在我们看来,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可你的出现,给我狠狠上了一课啊!” “我要是没猜错,当初我在巷子里被人套麻袋的事,也是你吧?” “真不是。” 我随即苦笑一声,“老郑,我承认,当时确实想打你一顿……但就在我隔天要执行的时候,却听到你受伤住院的消息。” “当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有人打算利用咱俩之间的矛盾,然后从中获利呢?” “那时候,我怀疑沈天行……但是随后发生的事告诉我,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在之后,价格战搞起来了,刘清鸿成为最后大赢家。” 郑老板皱起眉头:“你意思是……当初这一切,全是刘清鸿在背后搞鬼?” “我无法确定。”我摇头一叹,“但最后的赢家肯定是他。” 看着一脸深思的郑老板,我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见和判断。 可如果这种主见,受到外在因素干扰,将会从主观变成客观,然后陷入自我怀疑中。 从一开始,我所讲的每一句话,全部在向他灌输一个思维。 这些糅合众多外在因素的话题信息,足以冲击他自身主观,影响他内心所坚持的判断。 然后,我特意塑造的客观事实,会一步步取代他的主观判断。 这就是我的目的。 语言是一把无形利刃,只要掌握好,它可以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甚至把对方变成自己的思维奴隶。 我把这种方式称之为:观念重塑。 第七十四章 心有所贪,身必行之 要想做到控制一个人的思维,必须是双方之间有共同利益,还有一致的目标。 基于这个基础上,再塑造一个没有冲突的信息,在对方心里增加可信度。 然后再通过各方面信息,不断加强这一点,渐渐就可以消除对方的戒备心。 “你打算如何合作?” 感受到郑老板话里的试探,我抛出了第二个事先准备好的利益共同点:“从今天开始,不论是走进你店里进货的供货商,或是到我店里的供货商……” “咱俩互相给他们介绍对方的产品,你觉得怎么样?” 我从不认为,这世上有永远的仇视关系。 只要有足够大的共同利益,敌人就可以变成朋友。 尤其是彼此所在行业,不会产生利益冲突,这种联手相当于是如虎添翼。 当然,我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这个。 合作,只是为了更好的掌控郑老板,让他成为一把可以帮我对付刘清鸿的刀。 除此之外,我另一个目的是,预防刘清鸿会半夜撬我店门抢货。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那么,我也会带人撬他的冻库。 假设我把他的货也抢到手了,郑老板的存在价值就是——帮我处理货的问题。 “你好像不知道怕是何物啊?” 怕? 闻言,我看向郑老板,通过他面部表情,我能察觉到他已经心动了。 既然已经有意向合作,为什么还会这样问? 沉吟几秒,我笑了笑:“你把怕这个字拆开,它会变成一个竖心旁,外加一个白字。” “或许我的理解跟别人不同……在我这里,只有内心空白的人才会怕。” “只要对未来不恐惧与迷茫,自己内心足够充实,自然就不会产生恐惧。” 只有觉得自己不如人,内心才会滋生恐惧感。 同样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的人类,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害怕对方的财势与权力? 或许对方手里掌控的资源,确实强大到足以让人窒息。 可那又怎样? 难道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全都悍不畏死吗? 不是的……站得越高的人,对死亡就越发恐惧。 在我恐惧对方的同时,说不定对方比我还害怕。 所以,只要我伪装的比谁都要狠,害怕的只会是别人。 郑老板沉默了将近三分钟,突然叹了口气:“你这人,我看不透。” “可也正是看不透,我对你的恐惧就越大……我害怕跟你合作,会被你给卖了。” “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你讲得确实很有道理。如果我不做出改变,等待我的必将是被吞并。” “冻品这个行业,虽然不如嘢味暴利。可它能给我带来的收益同样不少,我既然舍不得放手,确实只有搏出一条血路……” 说到这里,郑老板拿起桌面那包软中华,从盒子里拿了一支出来,双手递到我眼前。 “我不奢求你收刀……只请你未来捅我刀子的时候,可以避开要害,轻一点捅。” 我盯着郑老板,足足看了他半分钟,然后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香烟:“老郑,我这人没有其它方面平平无奇,唯一的优点就是从不会背叛朋友。” “只要你心不向外,便永远是我江一方的朋友。” 郑老板拍着心口:“这你大可放心,你我之间合作有利无弊,我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也绝不可能出卖你。” 我从不信任何保证,我只信利益。 在我能为他带去利益的时候,我相信,郑老板绝对不会出卖我。 当某一天,我再也不能为他带去利益了,或者别人给他的利益比我大,郑老板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捅我一刀。 生意场上,所有的信誉,全是基于利益这个基础上。 利益多大,诚信就多大。 跟郑老板又聊了一会儿,我起身离开郑记冻品店。 路过刘记的时候,我并未看到刘清鸿在店里。 他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不菲的身家。 但同样的,他的那颗心,也远比任何人都要黑。 他就像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我相信,只要我露出破绽,他绝对会冲上来狠狠咬我一口。 所以,我一直把他放在心里,无数次代入他的思维角度考虑问题,推算他下一步要走的方向。 只有了解对手的想法,才可以做出相对应的破解,与进攻对策。 越了解对手,自己的失败率才会更低。 …… 苏伊人送来饭菜。 我之前就告诉过她,市场这边少来,我跟大虎会自行解决午饭。 可她昨晚却说,自己家就是开餐馆的,好吃又卫生,绝对比外面强多了。 这份满满当当的爱,我无法拒绝。 吃完午饭,大虎躺在行军床上休息。 我和苏伊人坐在店门口晒太阳,看着来往匆匆的人们,我莫名心生几分感触。 “你说,这人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苏伊人愣了几秒:“心有所贪,身必行之,方才会累。” 文绉绉的,却很有道理。 就是因为要的太多了,所以才会导致自己活得很累。 但是,活着啊,怎么可能做到无欲无求呢! 爱情需要钱,亲情需要钱,吃饭需要钱……方方面面,都离不开钱。 在这个金钱构造的世界,没钱寸步难行。 想挣钱,就要去争去抢,竭尽所能的想办法赚钱。 这就是累的源头。 想跳出这个阶层,只有让自己实现财富自由。 那么,要有多少的财富,才能算自由? 无法衡量。 贪婪这两个字,就像病毒一样如影相随,会随着时间不停的扩散,根本就没办法扼杀。 所以,无论人赚多少,拥有多少,永远都不会满足。 越多,想要的就更多。 哪怕根本用不上,可也要占据它。 这就是人性。 我就算是用不到那些钱,可只要把它放在身边,我看着舒服就行。 听完我这段话,苏伊人目露几分崇拜:“你这方面的见解,比我强了不知多少。” “每一次,我都能从你身上学到东西。” “可你也受到我的影响,心性变得越来越黑暗了。”我叹了声。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你会……” 话还没说完呢,我的嘴巴就被苏伊人捂住了。 与她那双饱含柔情的眼眸对视之际,只听她温婉地声音响起。 “从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心里就抱着两种想法——要么改变你,要么我变成你。” “随后相处的日子里,我发现很难改变你的意志,因为你的心智太成熟了。” “明明只有二十岁的年龄,可你却好像看透了人情冷暖,对人性的了解程度,更是超乎我想象。” “当时我想过离开你……因为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不外乎两种结局,登顶或跌入深渊。” “不论是哪一种,都注定与狂风暴雨,艰难困苦形影不离。” “我没有想过,要站在高处看风景,更不想站在地狱里,独自仰望阳光……” 说到这里,苏伊人移开捂住我嘴巴的右手,语气越发轻柔。 “我比较向往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因为那样不会活得很累,看到的也不会全是人性丑恶。” “但是我离不开你了。”苏伊人握住我的手,眸光柔情似水,与我对视。 “你就像夜晚的星空,深邃到让人明知很危险,可还是让我不能自控的想要拥抱你,化身成为其中的一颗星辰。” “从决定拥抱你这片星空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做好决定,成为你的一道影子。” “我家男人既然置身黑暗,作为妻子的我,理当陪在他身旁。” “未来是好是坏,咱们俩一起承担。” 说完这句话,苏伊人巧笑嫣然,脸颊梨涡显露,如是这午后阳光,灿烂且明媚。 我为之动容,也为她痴迷。 这个女人就像阳光一样,照进我心房,为我补充了几缕光明。 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但我知道,不管未来如何,我都定要保护好她! …… 一个人的思想,如果没有深度,就会像一张白纸一样纯真。 我羡慕那些纯真的人,他们可以天真无邪的活着,甚至认为世界是美好的。 可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这种人,注定是别人刀锋下的羔羊。 我看到的世界,跟别人眼中的世界不同。 …… 江雨燕来了。 当天晚上凌晨一点半,沈师傅开着大巴车,停在我那套老房子门前。 我也见到一脸疲倦的江雨燕,跟她打了个招呼后,我又和沈师傅客套了几句,然后让江南他们几人开始卸货。 整辆大巴车的空间,全部被泡沫箱填充满。 这一车货,价值两百万左右。 领着江雨燕和沈师傅进到屋里,苏伊人招待她俩,我加入卸货队伍。 忙到凌晨三点半左右,处理完所有的货之后,我安排江雨燕到三楼休息,接着才把沈师傅送离开。 四点左右,我把八大箱冻货运回公寓归置好。 然后,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在苏伊人怜惜的目光注视中,开着电动三轮车,载着一车货前往市场。 凌晨四点出头的天空,黯淡无光。 秋风之下的街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扫大街的环卫工人。 卖早餐的阿姨。 也有刚从夜场出来,带着一身酒气,在街头浪荡的不归客。 同一个时间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他们一辈子什么都不需要做,照样可以开豪车,住豪宅。 他们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我们却要拼着命努力,还不一定能成功。 这就是人生。 第七十五章 千万别让蛇跑出来 这一个早上,我很忙。 忙到筋疲力尽,打了不少次的瞌睡。 昨天一晚没睡,干了一夜活的我,忙完高峰期后,走把几十万营收款存进隔壁工行,接着回到店里,躺在大虎那张行军床上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我听到苏伊人和江雨燕的谈话声。 猛然睁开双眼,看到在柜台边品茶聊天的俩女,我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 “醒啦?” 面对两个女人温柔的目光,我挠了挠头,接过苏伊人递来的水杯,然后掀开盖在身上的空调毯。 站起来后,我饮了一口水,随后看向江雨燕:“姐,有进去市场里面溜达吗?” “刚才伊人带我进去逛了一趟。”江雨燕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裙下那双裹着黑丝的大长腿并拢着,坐姿优雅撩人。 “虽然只能看到表面,不过从那几家冻品店的情况,可以看得出,这市场内部的竞争程度,半点也不输于新源市场呐。” “当然啦,有利益的地方,竞争是不可避免……只是,我总觉得这种竞争形势,偏差好像有点大呀,比如那家刘记……” 江雨燕挑眉,“势头相当猛,如是一头猛虎一样,威压着其它几家。” 我点点头,放下手中水杯,走到柜台后坐下,看了看苏伊人装在保温桶里的饭菜:“我跟他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留在这。” 接下来,我边吃饭,边把市场的形势,以及我和刘清鸿之间的关系,全部讲了一遍给她听。 说完这些,我也吃完饭,看着苏伊人在边上收拾,我接着跟江雨燕聊。 “目前这座城市,只有西营里这边,可以采购到冻品相关产品。” “不夸张地说一句,只要在这开一家店,相当于是在一片金矿上凿了个眼……至于可以从中获取多少财富,就看能把这个眼弄多大了。” 我为什么要跟江雨燕说这些? 因为她要转型,并且选中的行业是冻品这块。 另外,广州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冷冻副食品集中地。 以江雨燕在当地的实力,想找到冻品货源,完全易如反掌的事。 我要是能跟她合作,等于是架设一条通往康庄大道的桥梁,轻轻松松就能跨入这个行业。 “你把我给说心动了。”江雨燕掩嘴轻笑,沉吟几秒又说。 “只是,放弃广州这个盘子,跑到福州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开店,是不是有点捡芝麻丢西瓜?” “话不能这样说……”我摇头一笑,“把店开在广州确实便利,可你有没有想过,广州是源头集中地这个问题?” “在所有人都知道批发市场所在地的情况下,你觉得,还会有人跑去跟二道贩子进货吗?” “除非你也能成为一手源头……否则,把店开在广州,等于是在自己身上割伤口。” “你这个比喻……”江雨燕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有点残酷,不过听着也很真实。” “或许你说的对,但我还是要考虑一下……这件事,涉及太多的方方面面,我不能草率从事。” 我知道她的顾虑:“确实要认真对待。” 又聊了一会儿,她就跟苏伊人坐车回去餐馆那边。 她们离开没多久,一群执法人员涌进我店里。 “公然售卖嘢味,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一进门就给我扣帽子,看了看这群人的制服,我的心里已然明白。 “领导,我是个遵法守法的公民啊,您这是不是有误会?” “你就是这样守法的吗?”领头中年指了指,摆放在门口的铁蛇笼。 “满屋子全是蛇,这就是你守的法?来人,把东西全搬走,人一并押走。” “领导,等等……”制止他们后,我走到柜台,打开抽屉,把里面的所有证件全拿出来,一本一本地摆在桌面。 “您请看。” 我注意到,中年人看到这些证件后,脸上的惊讶与错愕之情。 “领导,我这店手续齐全,您看,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我大可张扬一些,毕竟我背后有赵叔。 但是有必要吗? 没这个必要。一时的威风,只会为我埋下更大的祸患。 我知道这群人为何会找上门,也清楚他们背后的主使者是谁。 所以,更应该郑重对待。 挨个递上一支香烟后,我再次走到中年人边上,压低声音说了句:“您要是心存质疑,大可私底下问一问赵文。” 中年人一听这个名字,立马放下手里的证件,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做好防患意识,千万别让蛇跑出来咬到人,否则你就算有证件,我也要让你关门停业。” “没问题。”我笑着伸出右手。 中年人犹豫几秒,这才伸手跟我握了握。 “收队。” 一群人来得快,走得更快。 可中年人最后那句话,却深深烙印在我心里。 做好防患意识——这句话是在提醒我,有人要搞我,所以他们才会来。 千万别让蛇跑出来——意思是说,要我别给人留下把柄。 一旦被查到,就算我手里有证,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我吸了口香烟,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大虎。 “虎子,晚上有活。” “好。” 大虎永远不会多问,无论我说什么,他只会照我意思去做。 这很好。 也不好。 人要是没有主见,过于相信别人,迟早会被人扎刀子。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跟苏伊人说,把大虎带在身边的原因。 因为就他这种性格,一旦进了生意场,就算身手再好,也会被人生吞活剥。 交代了大虎几句,我打了个电话给苏伊人,让她通知江南过来店里帮忙。 随后,我独自离开市场,到附近商场买了两套工装,鸭舌帽和口罩……采购完毕,回到店里把东西放下后,我再次出门。 乘坐出租车回到餐馆这边,跟正在一楼大厅聊天的苏伊人和江雨燕打了声招呼,我直奔三楼大虎的房间。 从他床下拽出一个编织袋,看了看装在里面的棒球棍,然后攥着袋子口下楼。 我个人认为,这人呐,有三件事不能忍——家人被欺负、口袋里的钱被掏、以及被人算计。 从我走进生意场那刻起,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再吃亏。 但凡有人敢跟我亮爪子,我必须要把对方爪子砍掉。 一次不行,就再来几次。 只要不是我先倒,那么总有一次,我可以成功把对方扳倒。 第七十六章 将与帅 回到市场后,把店里的生意交给大虎和江南俩人负责,我把郑老板约到外面茶室,足足聊了一个下午。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后,我陪着江雨燕聊了一会儿,然后离开那莺莺燕燕的别墅。 苏伊人显然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在我走出门口的时候,她追了出来,站在我面前,为我整理衣领。 “我知道,你做任何事之前,都会事先准备好一切。”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如今的你,大小也是个老板,有些事不适合你亲自入场解决了。” “看看市场那些店老板,他们哪个会亲自下场冲锋陷阵呀?” 我愣了几秒,琢磨她这话,觉得挺有道理的:“那我也学他们?” “你要想登顶峰,就要学会如何驾驭人。”苏伊人搂住我的脖子,巧笑嫣然的与我对视。 “老虎再猛,可没有一群骁勇善战的手下,最终也难逃被群狼围杀的厄运。” “如果你掌控了一群猛虎呢?到时候,就算面对的豺狼虎豹再多,他们也只能对你退避三舍。” “虎子是员猛将,可你并没有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 “不会用人,那么纵使这人能力再强,也难以发挥出他自身价值。你觉得呢?” 我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一直以来,我好像真就跟她说的那样,凡事都是亲力亲为,总觉得只有自己出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样是没错,但也很劳累,同时还会让关心我的人担心。 苏伊人说得对,我大小也是个老板了,做事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 “去吧。”她在我嘴上亲了口,满目柔情蜜意。 “今晚将是你蜕变的开始。” 苏伊人松开我,缓缓往后退几步,然后转身走进别墅。 我盯着她消失在屋里的背影,足足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左右,转身走出别墅院门。 将,才会冲锋。 帅,永远坐镇大本营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只有排兵布阵,善于用人,我才可以做更多的事……否则,就算我赚再多钱,也只能是一个将。 为将者,最终结局只能是战死沙场。 苏伊人一番话,扰乱了我的心,也推进我心境的蜕变。 直至这一刻,我方知她是个何等睿智的女人。 她的格局与我不同。 如果说,我只能看到三米远。 那么,她绝对已经看见三十米外的景象。 这就是格局。 她对事物的认知范围,品味和价值观,远远胜过我。 以至于我们所看见的才会不同。 这是层次的差距,与个人素养息息相关。 “或许,我该合理安排时间,多看看书了。” 读书是最好的自我进化方式,也只有文字与心灵产生的共鸣,才能给予我更深层次的感悟,然后在这种觉悟中,推动思维进化。 怀着这个想法,我乘坐出租车来到市场。 “虎子,今晚你自己去。”店里面,我坐在大虎身边。 “郑老板的人动手后,你只需要拦截刘清鸿的人就行,记住了。” 大虎连连点头。 我又交代了他几句,然后让他去换上工装,戴上口罩和鸭舌帽。 目送大虎离开后,我关上卷帘门,坐在店里抽烟饮茶。 我很想出去,然后躲在某个角落观望战场。 但我不可以这样做。 因为我知道,这个煎熬的过程,是我蜕变的起始。 熬过去,我将会更加成熟,成为苏伊人口中的统帅之才,而不是战将。 为帅者,就算不亲临现场,也能通过布局还原整个战场的局面。 我指间夹着香烟,整个人往后一靠,依在椅背上,听着满屋子蛇的嘶鸣声,缓缓闭上双眼。 我在大脑中,开始模拟地下停车场的画面。 大虎此刻应该按照我的吩咐,藏身在地下停车场某个不见光的角落吧。 然后,郑老板的人手,应该出场了吧? 刘清鸿那个负责看守冻库的伙计,应该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了。 他会亲自带人入场吗? 不会。 以我对他的了解,外加郑老板今天下午提供的那些信息,我确信,刘清鸿不会入场。 因为过去几个月里,每次发生这种事,他都没有露过面。 不过,他找的那群人,身手确实很了得。 虽然只有五六人,但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却能碾压十几个烂仔。 如此勇猛的人,绝对不是烂仔,应该是退役战士。 至少我从未听说过,他们那个村子有练武之人。 指间灼痛感传来,我看着已经燃尽的香烟,皱了皱眉,把它摁进烟灰缸里捻灭。 “或许,我该拓展一下人员了。” “大虎确实善战,但也不能事事全让他做。”嘴里呓语间,我开始琢磨着,从哪找人? 或许大虎可以帮我。 南少林出来的人,会没有师兄弟吗? 也不需要太多,四五个像大虎这样的人就行了。 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但却是我最热忱的希望。 我太清楚,大虎这类的人才,作用有多大了。 或许拳头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它却可以最大程度的,保障我与家人的安全。 生意场上,随着摊子越做越大……往后得罪的人,势必也会越来越多。 不要以为,那些对手全是以文会友的人。 就像我,假如真要搞某个人,在财力不如对方的情况下,我也会选择武力。 这样说,或许有人会觉得卑鄙阴暗了一些。 可我并不这样认为,因为我本来就是个这样的人。 难得的宁静,让我大脑陷入思维风暴中。 我越想越远,越远就有越多的奇思妙想浮现。 卷帘门被拉开的声音,将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当看到大虎进来,我连忙起身迎上去。 大虎解下口罩和鸭舌帽,呲牙咧嘴:“俺把对方五人全揍倒了。” “那你有没有受伤?”我连忙上下打量起他。 “挨了几脚几拳,不碍事。”大虎挠了挠他那大光头,一脸的满不在乎。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踏实了几分。 也对,这是个经常练习用身体去撞树的猛人……那些实力不如大虎的人,怎么可能打伤他啊? …… 我的欲望有很多,所以我才显得更为真实。 因为人该具备的七情六欲,我身上全有。 很多人觉得这样不好,可我认为,这才是本质。 因为只有先认清自己,才可以看清别人,甚至是这个世界。 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又怎能了解别人? 第七十七章 贪与舍 我是一个贪婪的人。 就像昨晚,我抢走了刘清鸿的一批货,问清楚价值后,我直接要走了六成。 郑老板愿意吗? 他自然是不答应。 可他拒绝不了。 我明确的告诉他,昨晚这场争夺战之所以能成功,全靠大虎拦住了刘清鸿的人马。 今后,若还想在这方面压刘清鸿一筹,他就必须让我吃大头。 郑老板最后妥协了。 他的这种妥协,是因为他同样是个极度贪婪的人。 同时,他内心比谁都清楚,现阶段需要依靠到我的武力,所以才会忍痛割肉。 五万块钱拿到手,我转身就用大虎的身份证办了张卡,然后给他存进去,打算等过年,连同工资在内,一起把这张卡给他。 当天晚上忙完所有事,回到公寓后,我把这事告诉苏伊人。 她听完后,笑着说道:“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不等我回应,她继续讲,“你像个人。” 这叫什么话? “该贪的时候贪,该舍的时候舍。”苏伊人抱住我脑袋,连亲几口,然后把脸贴在我脸上。 “我就喜欢你这种俗气到极致的本质……人如果想贪不敢,想舍也不愿,注定这辈子成不了大事。” “一个失去人味的人,就会变得不够纯粹,也就不是人喽。” 这还是我头一次听到,人这个字,还能这样解释。 虽然有些偏颇,不过却深得我心。 “那你是赞同我这样做喽?” “肯定呀……”苏伊人笑眼弯弯,“虎子帮咱们这么多,别说是五万,给他五十万都不过分。” “以后像这种事,你就不用跟我讲了,你自己做主就行。” 我见过很多女子,但却没见过有一个像她这般善解人意,落落大方的。 她的美,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外在。 内在的美,更让我赏心悦目。 我这一刻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书上会这样写:一个人的外在,不如内在品质珍贵。 这句话,我以前不能理解。 而苏伊人的出现,为我完美诠释了它的含义。 我很喜欢这种品格,它出淤泥而不染,贵而不俗。 这一晚,我紧紧抱着这个老天爷赐给我的珍宝入眠。 …… 第二天凌晨三点,我准时到市场。 短短几天时间,江记这块招牌,已经响彻整个嘢味行业。 我跟几个来店里进货的打探过消息,得知昨天开始,已经有不少批发商已经开始下调价格。 刘清林虽然没有开拓批发业务,但是他供货的酒店,却因我受到不小的影响。 也正是这样,他才会联合其它嘢味批发商,一同商定降价的事情。 从这可以看得出,他们已经联手,且开始针对我。 刘彬跟我讲,刘清鸿前天举办了一场聚会,所有在福州的老乡,九成参加了这场聚会。 这个聚会的主题是,老乡团结协作挣大钱。 立意确实挺不错,乍一听,还真让人热血沸腾,以为他们要带人挣大钱呢。 可实际上呢,却是让那些供货商老乡,全都到刘清鸿他们这些批发商那里进货。 如果说,价格方面有优惠,倒也无所谓。 问题的关键是,冻品这一块,刘清鸿的价格跟其他冻品商差不多,而且他那些产品,全部都有加工过的痕迹。 嘢味这边也一样,以刘清林为首的批发商们,虽然在聚会上说了会降价。 但却降到跟我这边同样价格,另外,他们那些货也同样有加工过。 这种表面上一套,暗地里另一套的行为,简直是把所有人当傻子一样耍。 贪的不够纯粹。 舍的不够大度。 或者说,这个所谓的老乡聚会,完全就是一盘散沙,根本难以凝聚。 可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很有效果。 他们这一联手,今天我店里的生意少了三成。 一群人联手针对我一个,讲句实在话,我还真感到有点受宠若惊,这分量太重了。 从这也可以看得出,我这只站在阳光下的老鼠,把嘢味这块搬到明面上后,给予这些人的压力不小啊! “兄弟,刘清林他们那些人,个个都不是善茬,你自己一人可要多加小心,尤其你这店铺……”刘彬离开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是他们最嫉妒、也最想打击的对象。” 老话说得好,嫉妒会使人疯狂。人一旦疯狂,会做出一些平常不敢做的事。 对于这话,我深信不疑。 我比谁都清楚,这个世道有多阴暗。 别说是毁掉我这家店……如果有必要,他们甚至有可能连我这个人也一并处理掉。 “多谢兄弟提醒。”我把刘彬送到门口,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以后来我这儿,给你的货永远比市场价低五块。” 刘彬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交情? 别说笑了,我跟刘彬才认识多久?除了生意伙伴这层身份以外,我俩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之所以亲近我,只有一个目的——从我身上获取利益。 那他为什么不选择其他批发商? 因为,我是整个嘢味行业中,第一个敢开店卖嘢味的人。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得出这里头的内情。 所以他选择跟我交好,除了货源这块的利益之外,还想借用我手里的关系。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所有的热情背后,全都是有目的性的。 刘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转身走进店里,看着正在整理货物的大虎:“虎子,能联系到你那群师兄弟吗?” 大虎放下手里的半袋菜花蛇:“可以,他们全在福建这边,有一个就在仓山区那里。” 认识大虎几年来,我是初次听他一次性讲这么多话。 “下午我看店,你先把仓山的这位师兄弟找来。” “好。” 我跟大虎的对话方式,一向简单明了。 吃完苏伊人带来的午饭,大虎出门前往仓山。 “雨燕姐自己在餐馆?” “没……”苏伊人摇头一笑,“她今天一早就出门见朋友了。” 不等我回应,她又说,“我觉得,你这次的愿望要落空了。” “这位雨燕姐的野心很大,她绝不会在福州开店的。”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江雨燕确实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没有野心的人,离婚后,会跟她前夫索要新源市场两个档口? 一个女人,能在那个形势比西营里市场还要复杂十倍的新源市场立足,足以说明她这人的野心和能力。 “不管她选择在哪开店,对于咱们来讲,都没有坏处。”我笑了笑。 她如果把店开在西营里这边,我立马能以此为跳板,直接进入冻品这个行业。 可她要是选择回广州,我无非就是多积累一段时间的本钱,然后再跟她合作。 人是一个复变的多元函数,今天可以做在一起同桌吃饭,明天可能就会互捅刀子。 所以,我并不担心所谓的联手。 因为今天对方可以为了利益结合,那么,我明天就可以用更多的利益拆散他们。 只要可以不断为别人带去利益,拥有满足别人所需的实力,永远不需要担心会被人联手针对。 因为我们只要有实力,就可以用相同的方法,进行人性博弈。 苏伊人显然是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没有继续江雨燕这个话题。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我大致方向没有出问题,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提建议的。 只有等到我方向出问题,她才会给我分析原因,阐明方向。 “赵叔家里那位,开了间茶馆……”苏伊人语气温婉,透着几分意味。 “他昨晚让我转告你,有时间过去坐坐。” 坐坐? 我眯了眯双眼,一想到赵叔寄存在我这里的八十万,我扬起一抹微笑。 “一斤茶多少钱?一万?十万?五十万?” 我看向苏伊人,“接下来,咱们家可能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用买茶了。” 贿。 这个字的存在,让很多本不应该有交集的人,产生了交集。 很多人会觉得,它是一个肮脏的词。 可我认为,这个字的出现,推动了这个社会的发展,扩大了人与人之间的能力。 “潮汕人饮茶很挑嘴。”苏伊人笑眼弯弯,眼神里饱含深意。 “鲜少有一款茶,值得我们喝一辈子。” 这话很有道理。 合作要想长久,取决于双方的价值。 但凡有一方失去价值,合作自然就会随之中断。 苏伊人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在提醒我,不要跟赵叔太过深交。 也没这个必要。 毕竟,我们半年后就要转型,这个时候投入太多,将来未必能用得上。 另外还有一点—— 他是官。 我们是商。 相交越深,隐患越大。 居安思危,这四个字一直都在我心里面。 不管处于哪个环境,做什么事,我会先想好事情的结局。 尽可能把它定性在最坏的情况下,然后按照这个结局,思考各种对策,以及变数。 我可以挑战规则,但却没有左右它的实力。 因此,自从认识赵叔后,并且决定跟他交易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身陷囫囵的心理准备。 我给自己设定的结局是——东窗事发之后的牢狱之灾。 这是结局。 但却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改变它。 第七十八章 利令智昏 我师父张一鸣说过这样一句话:做人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何为三思? 思危,思退,思变。 知道了结局,才会想方设法的去改变它。 然后在激流中勇退,躲到无人问津的地方,再谋求发展机会。 而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思考过往的种种事,以及未来局势迹象。 这就是三思。 人只有先学会思考,才可以提前预测一些迹象,然后在激流中保全自己。 …… 中午,我和苏伊人聊了很多。 不仅仅是赵叔的问题,也有在水一方餐馆,以及今后发展的事。 下午三点左右,苏伊人乘坐出租车离开市场后,大虎回来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形消瘦,寸头,双目如鹰般犀利。 他姓单,单名一个鹰字。 是大虎的师兄。 一根香烟的时间里,我已摸透单鹰这人的性格。 “师兄,每月八百块钱,包吃住,跟大虎一起负责看守这家店,你觉得怎样?” “可以。”单鹰点点头。 我喜欢这种话不多,专干实事的人。 安排好单鹰的工作,我让大虎先带带他,然后转身回到柜台后坐下。 下午的生意很淡。 原本按照预算,一天能卖至少五十万的货。 然而,从早上到现在,总共才卖出接近三十万的货量。 我不得不承认,那群人确实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但这就是生意场的规则。 当我触犯部分人利益的时候,他们就会联合起来针对我。 反之,如果我普通一点,他们就会接纳我。 就像那句老话,不合群的人,必然是某方面与人相悖。 不是说我有多厉害,主要是道不同、理念各异、存在的观点差距,促使我注定跟他们融不进去。 苏伊人有句话很对,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永远交不到朋友。 她这句话并没有贬低我的意思,自夸一句,可能是我这人的观念过于超群。 超越他人之外,自然难以被人接受。 望着店外来往路过的人,我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临近傍晚六点。 “收摊吧。” 今天这种情况,后面是肯定不会有供货商过来补货了,与其在这空等,不如收摊回家吃饭,然后想办法解决老乡会和刘清鸿兄弟俩。 我没有想要通过价格战这一招,去跟老乡会的人抢夺生意。 暂时还没这个必要。 比起用这种方式,我更倾向于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把货款存进隔壁工商银行后,我关上店门,带着大虎和单鹰,到附近一间小餐馆吃饭。 吃完晚饭后,我交代了大虎几句,又给俩人留了五百块钱买生活用品,随后骑着电动车离开市场。 回到餐馆,已经临近晚上八点。 今晚餐馆的生意不错,八个包厢订了六个出去。每桌的菜金都不低于一万块钱。 陈阿娇像是总管一样,游走在各个包厢之间。 自从她待在在水一方餐馆后,店里的生意提升三成,并且,招待客人的事儿也不用苏伊人负责,只需要负责菜单,以及收钱就行。 这让我越发觉得,给陈阿娇股份的事,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类似她这种红袖善舞的女人,在生意场上最是混得开。 因为她不仅酒量好,双商在线,又开得起玩笑,偶尔会利用女人的优势,调动一下男人的情绪。 这类人的战场,不仅仅局限在此。 她还有很大的作战空间。 晚上,赵叔并没有来。 六桌客人吃完饭后,陈阿娇那群姐妹被带走二十多个。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都是喜欢来我这消费的原因。 美食美酒加美人。 吃喝玩乐一体,没有男人会抗拒这种地方。 …… 晚上十点。 餐馆打烊,我和苏伊人手牵着手,走在昏暗的街道边。 她像是黄鹂一样,喋喋不休地说着,关于餐馆里的情况。 最近这段时间,我很少过问餐馆的事,因此,对于店里的营收情况,也一知半解。 听她说,这一个星期的纯利润达到二十万,我的心里多少有点震惊。 不过,一想到陈阿娇和王诗语带来的客人,却又释然开怀。 这两位股东带来的客户,基本全是大老板,每次消费都不低于三万块钱。 如此消费能力,只要两三个,每星期来个一两次,至少就能为我带来不低于八万块钱的纯利润! 这是一个风险很大的行业,同样也是个回报率爆表的行业。 人的底气源自于经济实力。 有钱,走到哪里都能昂首阔步;无钱,就算待在家里,也会被人看不起。 我深知金钱的重要性,所以,只要抓住机会,我立马会不择手段的捞钱。 在水一方餐馆,是我目前最大的经济来源,我会利用它,在接下来为数不多的时间,尽可能赚更多钱。 苏伊人听完我的心声后,沉吟了几秒:“餐馆的潜力基本已经挖掘完,算上中午这个时间段,每月营收最多也只能增加几十万。” “我今天考虑过这个问题,想在这个基础上创新高,只能向客人兜售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这样一来,风险太大……吃进肚子里的,跟佩戴在身上的,是两种不同性质。” 她担心的问题,确实很有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敢触碰这块的原因。 这些东西确实很暴利,可一旦出事了,跑都跑不掉,就算是赵叔也兜不住。 这个话题,到此终止。 …… 回到公寓后,我俩洗完澡,在我清点完冰箱里的货物,我和苏伊人靠在床头看了会书。 十一点半,准时关灯睡觉。 可就在我即将入睡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大虎打来的。 “哥,有人要烧咱们的店。” 听到这话,我猛地从床上坐起:“结果呢?” “我俩打跑了他们。” 大虎这一句,让我原本狂跳的心,瞬间平复。 我看了看一旁的苏伊人,然后说道:“他们应该不会再去了,你和阿赢俩可以休息了,或者轮流看守。” “好。” 挂断通话后,我握着手机看向苏伊人,把事情讲给她听。 末了,我又补充一句:“利令智昏……我毫不怀疑,当我真正砸碎他们饭碗的那一刻,这些人,必然连我都敢杀……” 第七十九章 鸿门宴 我自己倒是不怕,毕竟我大多数都呆在店里,而且还有大虎和单鹰俩人,外加我个人身手,除非是他们动枪,否则很难对我造成伤害。 但是,我怕苏伊人会有危险。 想到这儿,我把她搂进怀里:“以后别给我送饭了,老老实实在店里呆着,好吗?” 只要她无恙,我万事无惧。 苏伊人仰起脑袋,亲了我一口:“欲当枭雄之妻,理当要具备面对一切豺狼虎豹的勇气。” “不过我听你的话,以后尽可能不去市场那边。” 我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在她红唇上亲了一口:“真乖。” “那有没有赏?” 感受到她眼里的情意,我放下手机,将她压住,轻车熟路地解开她的肚兜…… …… 第二天。 我凌晨四点载货到市场,打开店门后,刺鼻的汽油味扑鼻而来。 我皱了皱眉头,克制住心头那股涌动的怒火,看向大虎和单鹰。 “昨晚对方来了几人?” “十三个。” 单鹰一脸冷酷,“全都带伤走的。” 我点点头,目露几分欣赏:“以后遇上这种事,直接掰断手脚。” “好。” 跟两个闷葫芦聊不出所以然,失去交谈的兴趣后,我走出店门,开始把电动三轮车后斗的货,搬进店里。 等他俩收拾好个人卫生和行军床,我让大虎去买早餐。 今天的生意跟昨天差不多,一个早上卖了十几万块钱。 十点左右,我交代了大虎几句,然后走出店铺,来到市场里面的郑记冻品店。 “听说,你店铺昨晚差点被人烧了?”一进门,郑老板开口直接来了一句。 我眯了眯眼睛,走到他前面的塑料椅坐下,自顾自拿起他桌面那包华子,优哉游哉地点燃一根香烟。 “郑老板消息这么灵通,想必应该已经知道,谁是幕后黑手吧?” 郑老板咧了咧嘴:“我不说,你不也一样知道吗?” 这家伙,跟狐狸一样狡猾。 跟我合作的时候,不仅抱着十足戒备心,甚至诚意连一半也没有。 这也就是利益伙伴。 倘若是朋友,我还真会给他来一拳,然后从此各走各的路。 “问你件事……”我话刚开口,兜里的手机响了。 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我朝郑老板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到店外,边接通边往外走。 “沈师傅,今天有在福州吗?” “有在的……”电话那头的沈师傅,笑声洪亮,“老弟,你交代我查的那件事,已经弄清楚了。” “今晚九点十分的班车,车牌号是……”沈师傅报了一串车牌号之后,接着讲道。 “对方的接货地址,是在鼓楼这个高速路口。” 这是个意外收获。 我深吸一口香烟,把烟头丢掉后,吁出一口烟雾:“有劳沈师傅了……今晚有时间过来家里饮酒吗?” “这次不行,我要陪老婆去趟老丈人家。下次有空,一定跟老弟你对酒高歌。” “万分期待……” 挂断通话后,我眯了眯眼睛,然后把刚才沈师傅说的车牌号,接货地点和时间,一并编辑成短信,发给了赵叔。 做完这些,我并没有返回郑记冻品店。 回到自己的店铺,叮嘱大虎俩人几句后,我先把早上的货款,装进黑色塑料袋,然后乘坐出租车来到市中心。 下车之后,我给赵叔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要去嫂子店里挑些茶。 问到地址后,我结束了跟赵叔的通话。 拎着装有十五万现金的黑色塑料袋,我来到了温泉支路。 香茗茶馆门口。 我抬眼看了看招牌,然后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刚进店门,我就看到坐在茶几桌后方的中年妇女,相貌平平,但却具备一股令人倍感舒适的端庄贤惠气质。 “您好,我是江一方,您是秋兰婶子吧?” 李秋兰,赵叔的妻子。 茶几桌后的李秋兰站起身,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一直听老赵提起一方阿弟,今日一见,我这才发现,老赵那些赞美之词显得有些委婉了。” 这也是个人精。 我笑了笑,走到茶几桌边坐下,顺手把黑色塑料袋,放在脚边的地面。 “婶……哎,我觉得不该这样称呼您……”看她眯眼微笑的样子,我继续说道。 “就您这幅二十出头的相貌,婶这个称呼与您实在不符合……我斗胆喊您一声姐,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显得唐突无礼?” 李秋兰掩嘴轻笑,眉宇间洋溢着欢喜之情:“我真有这么年轻吗?” “您要是跟我上街走一遭,人人都会认为您是我妹妹呢。” 没有女人不喜欢赞美,尤其是夸她们年轻保养得好。 如果我再不要脸一点,甚至还可以夸她皮肤、身段、跟她讨教保养法,再用其她女人跟作参照…… 这些招式,用在李秋兰身上,肯定能让她开心到不知天南地北。 我之所以没用,是因为她毕竟是赵叔的妻子,严格上来说,也算是我的长辈。 这些较为轻佻的词语,不适合用在这里。 夸人也要看对象。 否则,一旦过了度,就会适得其反……尤其是夸女人,不仅要看年龄段,还要看身份。 如果说,金钱是一支攻无不克的战矛,那么语言,必定是一把专攻人心的利剑。 我坚信,只要是人,就逃不开甜言蜜语。 语言这门艺术,是最缩短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桥梁。 纵使是李秋兰这种历经社会打磨的女人,照样逃不过这个定律,在我的赞美之词中陶醉。 她直言要和我以姐弟相称,并且许诺,今后有事就找她,就算她办不了的,也会找老赵。 我在乎的并不是这个。 因为我跟老赵之间有利益往来,就算没有李秋兰吹枕边风,只要我可以继续为老赵输送利益,他也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出手。 真正让我在意的,是李秋兰手里头握着的资源。 王诗语跟我说过,老赵能有今天这一切,全靠李秋兰的娘家那边扶助。 这是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 而眼前的李秋兰,是我搭上这股力量的纽带。 所以,我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跟她饮茶聊天,竭尽全力地讨好她。 临走之前,我以十五万的价格,买了两斤市面上只卖两百块钱的茶。 我俩心照不宣一笑。 “姐,我先走了,回头再来找您饮茶。” “路上慢点……” 告别李秋兰后,已经是傍晚五点。 我拎着茶,乘坐出租车回到市场,看到蛇笼和店里的货还剩许多,不用问也知道,下午的生意不怎么样。 大虎告诉我,整个下午的营收,勉强达到六万块钱。 这种生意,比之前差了不止五成。 我眯了眯眼,叮嘱大虎几句,然后带着货款,先一步离开市场。 开着电动三轮车回到餐馆,进门的那一刻,我收到赵叔发来的短信—— 收到。 仅仅两个字,却有着两层意思。 一是,表示钱收到了。 另一层的意思,是回复我早上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金灿灿的晚霞横陈天幕,如是黄金满天,透着令人痴迷的金钱气息。 我们是一群追逐利益之人,在这条充满铜臭味的道路上行走着。 要么死在半道上,要么攀登顶峰,成为至高无上的那波人之一。 …… 收回目光,我拎着装有六万块钱的黑色塑料袋,以及两斤茶,走进了别墅。 莺莺燕燕的一楼大厅,坐着一群风情万种的女人。 她们有人衣着性感,有人打扮的相当清纯,有的妩媚撩人,有的恬静端庄。 各有千秋的一群女人,让这大厅变得姹紫千红。 我没看到江雨燕,想来,她应该还在朋友家里。 跟陈阿娇打了个招呼后,我对苏伊人招招手,带她上了三楼。 大虎之前住的那个房间,我瞥了一眼还在运作的电脑,看着屏幕中显示隔壁房间的画面,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放在桌面。 “里面有六万块钱……今天我去了趟赵叔那间茶馆,花了十五万块钱买了两斤茶,这笔账回头你记上。” 苏伊人打开塑料袋,把袋子里的钱取出来,放进她那个随身挎包。 “还差他六十五万。”苏伊人笑眼弯弯,“找个时间,把剩下的……” 她话刚说一半,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我微微皱眉,然后把手机伸到她面前。 “刘清鸿。”说完,我摁下接听键。 “清鸿阿哥,有何指教啊?” 电话那头的刘清鸿,笑声慡朗:“指教不敢当,就是恰好几个老乡在一起吃饭,寻思着问你有没有时间过来饮几杯。” 鸿门宴? 我的脑海里,瞬间蹦出这三个字。 “阿哥相邀,就算没时间,也必须要腾出时间来啊!” 我这人,从来不惧任何局。 如果连直面阴谋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破局? 只有深入局中,以不变应万变,方能窥破对手的行事轨迹,然后再寻法破除。 “哈哈,我就喜欢阿弟这股爽快劲……”刘清鸿笑着报了个地址。 某某夜总会,001包厢。 结束通话后,我当即给大虎打了个电话,让单鹰晚点先坐出租车到这个地方等我。 至于大虎,留守在店里。 这就是我敢入局的底气。 第八十章 仗义多是屠狗辈 “刘清鸿这个时候邀请你,必然是跟嘢味有关……很有可能,此刻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人,全是咱们的竞争对手。” 听到苏伊人这话,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把手机揣进兜里后,我眯了眯眼睛。 “你觉得,他们摆这一桌,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谈判?” “概率很小……”苏伊人摇头,“我更倾向于,他们想借此杀杀你势头,或者是查清为什么江记可以拿到嘢味加工许可证。” 说到这里,苏伊人表情严肃了几分,“我听阿娇姐说过,那种场所里有一种药,掺进酒里后,一杯就能把人放倒。” “你到地方后,尽可能不要喝酒……实在避免不了,必须要重新开一瓶。” 我点了点头,把这一点牢记在心。 其实,就算苏伊人没提这事儿,我也会小心谨慎。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想任何事情时,都会先往最坏方向思考。 只有先把最坏的一面考虑在内,我才可以从中寻找解决方法。 我今年虽然只有二十岁,可我已经过了天真的心理。 所以,我不会认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良心。 尤其当双方处于利益交锋阶段,奢望对手有良心,不如把自己手里的刀磨锋利点更为实在。 “先下楼吃晚饭。” “嗯呐。” 吃完晚饭,我到厨房跟两位老师傅聊了片刻,将今天的承诺完成后,我又把坐在客厅聊天的陈阿娇喊到后院,问她某某夜总会有没有熟人。 “必须有,姐哪儿都有熟人……” 陈阿娇豪迈十足,“伊人刚才就跟我说了这事儿,你尽管放心吧,姐都给你安排好了。” 我还真没想到,苏伊人竟然连这点也考虑进去了。 这让我倍感心暖之余,也越发佩服她的缜密思维。 跟陈阿娇又聊了几句,我俩一起返回客厅,然后我又嘱咐了表弟江南,今晚接货的事情。 交代完所有事,看了看已经临近约定时间,我施施然走出别墅。 …… 像我这样的二十岁少年郎,本该是恣意骄纵、轻狂待人的。 然而,这几年在社会底层的挣扎,把属于我这个年龄段的尖刺,统统磨平。 我把少年郎的这个角色封存起来,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老气横秋的江湖人。 靠着为数不多的文化底蕴,才不至于因为年轻,而被人拒之门外。 但是今晚,我觉得有必要解封这个角色。 一直以来,我对变幻莫测这个成语,极其钟爱。 所以,我床头柜的书籍,除了阴谋权术一类的之外,其余基本全是关于伪装方面的。 这就是为什么苏伊人会调侃我,假如我有一天厌倦商场了,可以尝试着去当个演员,也许可以斩获影帝头衔。 我把这话当成是夸赞了。 因为我个人觉得,在生意场上,只有多一两个角色,让人捉摸不定,才不会被人轻易击败。 城府这两个字,虽然充满贬义,但我偏偏对它有着无与伦比的钟爱。 …… 某某夜总会大门口。 和单鹰汇合后,我带着他一起走进这间魔窟。 这里有着让男人为之心乱神迷的娱乐项目。 可我对此却不感兴趣,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把今晚自己设定的角色演好。 “江老板……” 一个衣着性感的女人,走到我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青花旗袍的女人,我点头一笑:“红梅姐,今晚劳烦你了。” 她是陈阿娇的姐妹之一,之前有见过几次。 来之前,陈阿娇已经跟她通过话。 “跟姐客气啥呀。”红梅笑意盈盈,一双桃花眼透着迷人的风情。 “咱们这些姐妹,全靠江老板照顾,荷包才有今天这么鼓。” “要说谢,那也是我们这些姐妹感激你。” 人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可我不这样认为。 相反,我觉得陈阿娇她们这些姐妹,个个重情重义。 至少比起那些手持利益大刀的商人,更为可信。 看人,最是不可以用外表盖定。 仗义多是屠狗辈。 反观那些平时道貌岸然,说话好听的人,落井下石最狠。 “他们来了吗?”我问了一句。 “我问问……”红梅转身走到右侧吧台,打听完之后,重新回来告诉我。 “001号包厢的预定人数是七个,目前只来了三人。现在进去,还是找个地方先歇会?” “先歇会儿。” 现在进去也没用。 唱戏嘛,自然要人全部到齐了,戏演起来才会更精彩。 随后,我和单鹰,跟着红梅来到二楼,她那个单独休息室。 到她和陈阿娇这种层次,基本在每个夜场,待遇都很好。 当然,这是基于她们能为老板创造利益的前提下。 聊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临近八点半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刘清鸿打来的,我并没有接通,挂断之后,我站了起来,看向红梅。 “姐,我先过去,你安排一下我这位兄弟。”说完,我看向单鹰。 “鹰哥,以后再让你尽兴,今晚先委屈你了。” 单鹰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不过,我却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我走出这个休息室。 来到001包厢门口,进门的刹那,我已经代入设定的那个角色。 “哟,几位阿哥都挺早啊!” 看着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刘清鸿,以及其他五个中年男子,我笑着抱拳,目光掠过酒桌上已经开好的几瓶葡萄酒。 “女人才喝葡萄酒,真男人就得喝洋酒或白酒嘛!” 这话一出,我察觉到,除了刘清鸿之外,其余五人脸上的表情都有点阴沉。 刘清鸿笑了笑:“感觉阿弟今晚兴致挺好啊?” “必须的嘛。”我走到刘清鸿身旁坐下,一把搂住他肩膀。 看他皱起眉头,我咧了咧嘴,“阿哥请我饮酒,我心里美得很啊!” “既然心情好,那你今晚多喝点。”边上一个矮胖光头中年,拿起一瓶葡萄酒,放在我面前桌上。 我瞥了对方一眼:“这酒喝着没劲儿,搞几瓶白酒过来。” “后生仔,你有点狂啊?”矮胖光头中年笑眼眯眯,“不怕等会儿被人抬回去?” 第八十一章 狂蛮的野兽 这话有点深意。 我眯了眯眼,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另一人也跟着说。 “阿兴,话不能这样讲……年轻人嘛,多少会有点血性,我们应该理解。” “对吧,小阿弟?” 我看向说话之人:“这位瘦得跟麻杆一样的阿哥,是在讽刺我,不知天高地厚对吧?” “你算个屁啊?”我猛地抓起桌面一瓶葡萄酒,直接砸在他身上。 随后,我起身跃过酒桌,快速来到消瘦中年跟前。 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机会,直接揪住他头发,狠狠往前一扯,把他拽得扑在玻璃酒桌上。 果盘和酒水,全都洒落一地。 我单手摁住他的左脸,把他脑袋牢牢摁在桌面。 “几时轮到你个烂仔,来教训我了?够格吗?” “真把我当刚出社会的小老弟啊?” “阴阳怪气的,讽刺谁呢?” 喝酒? 喝个鬼的酒! 我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喝酒!猜出他们这群人约我得目的后,我就已经做好决定。 心里也清楚,这些家伙肯定会讥讽我,然后再以势压我,迫使我屈服他们。 或者是,用某种更卑劣的阴谋针对我。 所以,从进门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只要逮着机会,先削他们一顿再说。 “够了!” 刘清鸿阴冷的声音响起,“阿弟,先把阿光放开。” 我回头看向他,同时目光扫过其他几人,瞧他们个个黑着脸。 我咧了咧嘴:“刘清鸿,给你脸才喊你一声阿哥……我要是不给面儿,你也只是个屁。” “怎么?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今晚约我出来干嘛啊?” “一条条狼,搁我面前装个毛线羊的啊?”说话间,我手里的力道加重。 被我摁住脑袋的消瘦中年,立马惨嚎了一声。 “你今晚失心疯了吗?”刘清鸿语气低沉,“还是说,你真以为我们几个加起来,制服不了你?” 我看了看他们站起来,俨然一副随时都会出手的姿态,不由松开被我摁着的消瘦中年。 “想打架?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我先弄死你!”刚被我放开的消瘦中年,怒骂着抓起一瓶还没开封的葡萄酒,朝我脑袋砸过来。 我早就防着这烂仔呢。 避开他这一击之后,我扬手一拳,直接砸在他脸上。 在他整个人往左倾斜的时候,我再次揪住他头发,狠扯了一下。 在他的惨叫声中,我从他脑袋顶扯下了一撮头发。 瞧着他躺在沙发上,搓着头发惨叫连连的样子,我撇了撇嘴,看向一脸惊怒的刘清鸿他们。 “几位阿哥,我练过武的。” 刘清鸿眼皮子狂跳:“阿弟,你今晚过火了。” “我不止今晚过火……”我看向他。 “以前是觉得没机会,不然,就凭你三番两次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我早就像揍你弟弟一样,把你也削一顿了。” “另外,你们几个心里盘算着什么,我一清二楚。” “今晚我把话撂在这儿,你们有多少手段尽管使出来,我江一方全接了。” 狂嘛? 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狂。 但我必须这样做。 只有把这个莽夫的形象植入他们心里,这些人才会有所忌惮,不敢动用过多武力。 只要能把战场限制在生意场上,不会威胁到苏伊人的人身安全,我不介意更狂一些。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我是个没有几两水的莽夫。 这就是我想要给他们的印象。 …… 每个人的内心,都潜藏着两头野兽,只是平时受限于各种规则,所以我们只有竭尽全力克制着它。 我把它们称之为:理智与狂蛮。 大多数得时候,是那头名为理智的野兽,占据主体,所以我学会了从容不迫。 然而,当我把那头名为狂蛮的野兽释放出来,我的行为举止就变得轻狂跋扈。 我就像是得了失心疯,先是把消瘦中年揍了一顿,然后又甩了刘清鸿几人一巴掌。 接着,在他们愤怒地目光注视下,我张扬地笑着走出包厢。 我以为他们今晚会安排人堵我,所以才会把单鹰带过来。 然而我想多了,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但是,苏伊人猜对了。 刘清鸿他们确实在酒水里下了东西,这是红梅调查之后得到的消息。 我猜想,下东西的那瓶酒,应该是刚才矮胖光头中年递给我的那瓶。 这些人跟我一样卑劣,各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我并不鄙视他们,因为我也是这种人。 苏伊人有句话讲得非常有道理——当我们登上这个角逐场,遇见的每个对手,都是我们内心的映照物。 所以,不管他们用哪种手段对付我,我都不会有半点怨言。 因为我同样也会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地攻击他们。 人生的这场竞技赛,要么站在角逐台上,拼尽全力搏胜利…… 要么安逸的在台下当观众。但这种活法固然安全,却从此远离鲜花与掌声。 告别红梅,我带着单鹰走出夜总会,然后拦了辆出租车,先把他送回市场。 等我回到餐馆,已经临近晚上十点。 店里的客人已经散场,两个洗碗阿姨正在收拾残局。 苏伊人跟陈阿娇,正坐在大厅沙发上对账目。 见我回来,苏伊人立马起身小跑过来,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量片刻,然后轻吁一口气。 那一刻,我心里暖暖的。 “没喝酒?” “没。”我摇了摇头,看向脸上洋溢着笑容的陈阿娇。 “阿娇姐,回头帮我封个红包给红梅姐。” 陈阿娇点点头:“刚才红梅给我打电话了,以后你要是有去那种场所,尽可能不要喝别人递的酒。” 我深以为然。 如果今晚不是苏伊人事先预测、我也多了个心眼的话,恐怕还真会中招。 到时候,就算有单鹰在,未必也能全身而退。 阳光之下,未必就全是光鲜亮丽。 看不见的阴影处,最是残酷。 …… 接下来,苏伊人和陈阿娇继续对账。 我坐在一旁,看着今晚的六张菜单,最少的一张都有一万出头菜金。 最多的一张,菜金高达五万五。 今晚餐馆的营业额将近十三万,再加上中午的两桌客人,总数是十五万。 这笔营收,我可以挣到将近九万块钱。 多么可怕的数字啊!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并没有半点夸张,只有身处这个行业的人,才可以体会到它的利润有多恐怖。 当然,我也清楚。 之所以能有这种利润,原因是市场价格还没透明。 再有就是,我店里厨师手艺高,外加有陈阿娇这些姐妹,这才可以留得住那些大老板。 在苏伊人算完账,把数字报给陈阿娇的时候,我兜里手机响了。 是赵叔打来的电话。 他只跟我说了句,明天照旧行事,然后就挂断电话。 我知道,他今晚肯定查到货了——刘清林那批货,在高速路口被截了。 至于有多少,我并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价值绝不会低。 “赵叔的电话?”送走陈阿娇的苏伊人,走到我身旁。 我点了点头,把今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一遍给她听。 末了,我补充一句:“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幼稚了点?” “恰恰相反……”苏伊人笑着摇头,“一个人的成熟与否,在于懂得如何权衡利弊。” “这四个字的真义,是以某个人或物品当做参照点,以此为中心进行抉择。” “所以我很开心,我在你心里的位置远胜过金钱。” 看她脸上洋溢的笑容,我捏了捏她的脸蛋:“只要战斗不波及到你,任他们阴招层出不穷,我都不会皱下眉头。” 有人说,儿女情长,一旦沾之,就会没出息。 我不这样认为。 人如果连想要守护的人都没有,又怎能有动力? 或许,前期会受到金钱的蛊惑,冲劲十足……可一旦挣到钱了,必然就会迷失。 所以我一直觉着,身边要有个贤妻。可以帮我守财,又能在某个关键时刻,为我指点迷津。 相比大多数男人来说,我可能是幸运的。因为我遇见了苏伊人,这个蕙兰心质的女人。 “你也要小心,往后出门最好把虎子带上。” “好,先回公寓吧。” 在我们离开之前,两个洗碗阿姨也收拾好了。 至于餐具和其它琐事,基本都是第二天她们上班之后,才开始清洗的。 路过小区门口保安亭,我又递上两包华子,然后跟他们谈笑了几句,这才带着苏伊人告辞。 回到公寓,我接到江南打来的电话。 他告诉我,今晚这批货已经处理完毕,斤数没错,但是死了三条。 我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交代他们,把几条死蛇处理了,放到冰箱急冻。 挂断通话后,我和苏伊人一起洗澡,然后一并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书,接着运动了一次。 …… 第二天。 到市场后,我改掉所有产品的价格,从原先的价格基础上,全都下调了一块钱。 有赵叔新抄收的这批货兜底,我已经做好跟其它嘢味批发商,打价格战的准备。 只要刘清鸿他们敢亮招,我就敢扬刀跟他们打。 脸皮都撕破了,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他们死,就是我倒下。 产品下调价格,肯定不会立马见效。 这需要一个过程发酵。 第八十二章 设局入套 上午的生意依旧跟昨天差不多,营收十五万左右。 中午吃完饭,我联系之前的货车司机,然后让大虎跟货车司机一起去接货,顺道回趟老房子把江南带上。 处理完这件事,我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思虑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做每一件事之前,我喜欢先建立一个核心,然后以这个核心点往外扩展。 只有先把框架搭起来,才可以在遇见意外的时候,不至于乱了方寸。 考虑好接下来要做的几个步骤之后,我又一次把自己代入刘清鸿的角度。 根据他这人的心性、行为处事风格,模拟他的思维,猜想着他接下来会用何种招数对付我。 我这人或许不算聪明,但我有足够的耐心,去揣摩对手的思想。 或许不一定完全正确,但偏差应该不会太大。 因为这些猜想假设,不仅仅是建立在对方的心智上,同样,还有我个人处事风格作为模板。 我一直坚信,刘清鸿和我是同类人。 阴险狡诈的恶狼。 假如我是他,被竞争对手甩了一巴掌,在生意无法完全压制对方的形势下,那么我会选择用武力解决。 莽吗? 招数虽然野蛮鲁莽,可有时候却十足管用。 人生在世,不仅仅要有钱胆,还要具备一颗武魄。 只有做好敢于随时跟对手比拳头的心理准备,才可以在这个阴诡圈生存。 就像池子里的鳄鱼,平常的时候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一旦饲养员丢肉进来,必然会因此大打出手。 如果没有强壮的体魄、出众的战斗力,又怎可能跟其它鳄鱼争抢? 所以,我从不认为,这是一个单靠脑子就能生存的圈子。 既然猜出敌人的下一步计划,我自然要先做好准备……就算最后我这个猜想是错的,但也有备无患嘛。 下午,大虎接完货回来,递给我一张货单。 这是他们过秤之后的斤数。 看着上面标注的斤数,我粗算了下,这批货的总价值,大概在一百三十万左右。 也就是说,刘清鸿兄弟俩这次,又损失了一百多万。 我咧咧嘴,揉碎了这张货单。 “虎子,老房子那边应该放不下了吧?” 昨晚,我自己这边到了批价值五十万的货,加上今天这批货,综合起来的数量,肯定已经把老房子剩余空间全占了。 “公寓也堆满了。” 听到大虎这话,我点点头,招呼他过来,等他弯下腰,我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末了,我拍拍他肩膀:“去吧。” “好。”大虎站直身子,棕熊般魁梧的体型,透着十足压迫感。 看到他走进店里,跟单鹰说了几句,然后俩人一起离开。 他们走后,我独自一人看店。 此刻,已经是傍晚五点。 以前这个时间段,店里的生意还是人挤人。 现在,却只有我一人,孤独的享受着瑟瑟秋风。 我之所以不急着关店,是在等待某位客人。 对方会不会来,暂且无法断定。 闲着无事可做,我打开抽屉拿出苏伊人放在这里的书籍,这本商业论还算不错。 时间在我翻阅书籍中悄然流失。 六点半,我抬眼看向店外,天色已黑,街道冷冷清清。 “是我高看他了吗?” 嘴里呓语了句,我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走到右侧的卷帘门,先把折扇门关掉后,顺手把灯也关掉,然后走到左门。 正当我准备关门的那瞬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立马回头望去,只见一身白西装的刘清林,站在台阶下。 在他身后,站着一群手持钢管的年轻人。 看他们气势汹汹地样子,我眯了眯眼。 “清林阿哥,带这么多人前来,是打算向我进货?” “对,来跟你进货。”刘清林那双狭长的眼眸微眯,俊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知道为什么选这个时间点吗?” 我摇摇头,他又说,“我派人在你店外蹲了一下午,看到你店里的两个伙计出门后,怕他们折回来,所以又多等了会儿。” “他们应该是去接货了吧?”刘清林狞笑,“你搞了我两批货,害我损失了两百多万。” “我虽然没能反搞你一次,但这次能把你手脚打断,倒也觉得值了。” “没了你店里那两个伙计,就算你拳脚功夫再强,今晚照样被敲断手脚。” “动手!” 刘清林右手一挥,站在他身后的十几个年轻人,纷纷手持钢管,向我冲来。 看着这十几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往后退了几步。 “虎子!” 伴随着我这吼声一出,两道身影犹如虎豹般,从市场西门蹿出。 与此同时,我看到两个青年已经冲上台阶。 避开他们砸来的感钢管,我一记鞭腿,扫在其中一人肚子上,右脚转动间,腰部二次发力,一个膝顶撞在另一人腰侧。 干翻这俩人后,大虎和单鹰已经抵达,他们挡在我面前,抡动着手里的木棍,硬生生拦住所有人。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冲进人群与对方搏斗。 这是我下午之前交代好的。 他们没大打出手,对方一群人也没敢冲上台阶,先前被我踹翻的俩人,此刻也爬回去。 对方骂骂咧咧声不断响起,但却无一人敢再动手。 一时间,双方陷入对峙僵持。 “甘霖娘!”刘清林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我抬眼看过去,只见他一脸阴狠,“你特么给我设套是吧?” 设套? 这套还不止一个呢。 我笑着拍了拍单鹰的肩膀,等他往右移了几步,我走到他和大虎中间,然后看向刘清林。 就在这时,警笛声响起。 这声音就像豺狼虎豹声,吓得对方一群人惊慌失措,一个个调头就跑。 “虎子,你们先走……” 说完这话,我转身拿起放在蛇笼上面的剪刀,快步追上刘清林,把剪刀塞进他手里。 接着,在他满眼惊愕中,我咧嘴一笑,抓着他右手。 噗嗤一声,剪刀刺破布料,狠狠扎进我大腿。 一股剧痛传来,疼得我不自觉闷哼一声,心脏也跟着狠狠一抽。 “你……” “阿哥,这次要委屈你进去住一段时间了。”我疼得呲牙咧嘴,低头看了看不断涌出血水的伤口,忍痛松开他的手。 这一幕相当隐秘,除了我和刘清林之外,其余人根本看不到。 “甘霖娘!”反应过来的刘清林奋力挣扎。 我死压着他,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当刹车声响起时,我知道执法人员来了。 我这一局,成了! 第八十三章 卑鄙与高尚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一直以来,我特别钟意这句话,也给自己定义在卑鄙者的位置上。 我并不认为这是件可耻的事,因为这世上,比我卑鄙的人,多如牛毛。 他们双手沾着的鲜血,厚到已经凝固结痂,可又有谁评价这群刽子手? 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过去,就算是讨论,也只敢在私底下。 一旦他们站在闪光灯下,迎接他们的,只会是鲜花和掌声。 所有一切的臭名骂声,以及血腥味,只会被荣耀掩盖。 比起高尚的艰苦,我更看重卑鄙的荣华富贵。 …… 在医院包扎伤口期间,一位女执法者给我做笔录。 我知道,自己阐述的过程,必定与刘清林他们说的不同。 所以前半段,我如实照说。 关于我受伤这段,我是这样说的:“当时他们想跑,我冲过去拦,谁知慌不择路的刘清林突然冲进我店里,抓了一把剪刀,就向我扎来……” “好在我反应够快,不然,这一刀绝对要扎在我肚子上!” “平时生意场上竞争,是在所难免的事。毕竟大家通吃一锅饭,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如此狠毒……上次带人到我店里泼汽油,要放火烧我店铺……这次竟然还想要我命……” 女执法者记录到这儿,皱眉看向我:“这个刘清林,也是做嘢味生意的?” “对,但他是无证经营。”我点点头。 “你有证?” “有啊!”我挠了挠头,呲牙一笑,“您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可以提供。” 嘢味这块儿,虽然不归他们管,但这种态度的配合,却能让我受害者的形象更深刻。 任何有利于我打击刘清林的因素,我都不会放过。 随后,女执法者又问了我几件事,我都老实回答。 “今晚先到这,有其它需要,我们会再来找你配合。” “好的,您慢走……” 我克制住心中那股想问她关于刘清林罪行的冲动,目送两位执法者离开。 坐在医院的走廊,我看向被剪掉一大截的裤腿,露在外面的左大腿缠满了纱布。 疼痛感阵阵,可我却眉开眼笑。 因为我心里清楚,不管刘清林如何解释,他都无法解释清楚。 执法者肯定会怀疑这个过程,所以,我刚才阐述的是,刘清林在逃跑过程中,冲到我店里面拿的剪刀。 加上剪刀上面,确实有刘清林的指纹,以及无人给他作证,只要我这边紧咬不放,他刘清林就百口莫辩。 想到这里,我拿着一袋消炎药,费力撑着墙壁站起身来,忍痛向外面走去。 在医院大厅,我碰上满面焦慌的苏伊人,看她一脸担忧的样子,我心生几分愧疚。 “媳妇……” “你把我吓死了!” 苏伊人红着眼眶,冲到我跟前,一把揪住我衣领,瞪圆双目,像是一头发怒的母豹子。 嘶,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吧?我太害怕了……”苏伊人颤抖着声音,松开我衣领后,伸手想去摸我大腿上的伤口,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这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看得我心头暖暖的。 认识几个月以来,头一次见她这般暴怒,手足无措。 这也恰恰说明,在她的心里面,我占据了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如果不是爱我爱到入了心,她又怎会这般惊怒暴躁。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摸了摸她的脸,倍感惭愧。 “别跟我说对不起,这个词只会让我显得很狭隘,反倒把你衬托得高尚了。”苏伊人抹了抹眼角,走过来一把抓起我的左手,放在她肩头,用她自己撑住我。 “先回家再说。” “好。” 她把自己当作拐杖,撑着我走出医院。 坐上出租车后,我发现她一直盯着我的大腿看。 “没事的,就一个小伤口,你别担心。” 苏伊人翻了翻双眼,转头看向车窗外。 我挠挠头,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路,苏伊人都没跟我说话。 这让我越发坚信,她心里憋着一股气……要是不把她这股气给泄掉,今后一段时间,她肯定会一直绷着脸对我。 这是我自作自受。 她生气,也必然是因为我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原因。 我并不怪她冷眼相待。 但是,我不能接受这种冷战。 所以在下了出租车后,我故意左脚落地,狠狠用了几分力,疼得我倒吸凉气,龇牙咧嘴。 刚结完车费的苏伊人,连忙跑过来,一把扶住我。 “还很疼吗?” “疼。”我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媳妇,好疼啊。” “活该。”苏伊人瞪了瞪眼,但随之表情又温柔下来。 “你左脚先别落地,我搀着你先上楼,今后几天,咱俩先在别墅这边儿住。” “只要媳妇在身边,住哪儿都可以的。” “少跟我嬉皮笑脸,还没原谅你呢。” “那不行……生气是在折磨你自己,这是我不能允许的事情,要不你捶我几下吧。” “我的确想捶你一顿,不过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算了。” “那你原谅我吧,顺便放过你自己。” “脑袋移开点,大门口呢,别亲我脖子,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从院门口,到屋里的这段路,我能感受到,在我插科打诨之下,苏伊人心里的那股气,明显淡了很多。 至少,她语气不再那么生硬了。 进屋后,陈阿娇和她那群姐妹们,纷纷凑过来把我围住,一个个满面担心地嘘寒问暖。 我挨个回应感谢,然后被苏伊人和陈阿娇搀扶着到了三楼。 等她俩走后,我倚靠在床头,眯着双眼,思考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刘清鸿肯定会找我的。 这一点,我极其笃定。 毕竟,他弟弟刘清林的脱身关键在我这。 那么,我该如何回复他? 正当我权衡利弊之际,房门被推开,只见苏伊人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肚子饿了吧?虎子跟我说,你今晚还没吃饭,刚才去医院找你,我让后厨的师父煮了碗瘦肉粥……” 她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碗走过来。 我看得倍感心暖:“不生我气啦?” “那也不能不理你呀……”苏伊人走到床边,把碗放在床头桌,接着拿起另一个枕头,垫在我后背。 做完这些,她重新拿起那碗瘦肉粥,然后坐在床边。 “张嘴,我喂你。” 我原本想说,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而且一点小伤,用不着这样伺候。 但是,一想到她还生我气呢,也就接受她这温柔的服侍了。 看她每舀一勺,都会先吹几下,然后才送到我嘴边……这贤惠柔情的举动,让我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全身暖洋洋的。 我不懂爱情,但我坚信,爱情应该就是此刻这样。 沉默着喂完我,苏伊人放下手里的碗,然后双目直勾勾看着我。 “这是最后一次。” “我可以容忍你,甚至把我自己变得跟你一样,不折手段、腹黑阴险。” “但我绝不允许,你为了算计别人,拿自己的身体当工具。” “明白吗?” 我连忙点点头:“媳妇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了……再说,我也很疼的。” “所以说,做任何事之前,你要考虑一下能不能承受……”苏伊人语气轻柔。 “确信你自己可以承受之后,还要再想想身边的人是否能接受。” “只有多角度思考,综合方方面面因素,不留遗憾的成功,才算成功。” 这话讲得相当有道理。 这一步棋,我确实是深思熟虑的。 但也因为我的临时起意,所以忽略了很多,比如苏伊人这里,我当时确实没考虑到她。 以至于受伤后,看到她惊慌焦虑地样子,我才会那般忐忑不安。 这是犯错后产生的心理反应。 也是在那一瞬间,我猛然发现,在这座城市里,我早已不再是孑然一身。 我有了自己的事业,同时拥有一个深爱着我的女人,还有一群靠我为生的员工和朋友。 这些羁绊让我意识到一点,今后做事,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我行我素了。 我必须要为他们考虑。 “这件事,我确实欠缺考虑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苏伊人笑眼弯弯。 “圣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偶尔犯点小错,也是可以允许的。但是……” “错误也有分大小,像你今天这种错,那是相当大的错。” “所以,我希望你能以今日之痛,警醒自己今后不要再犯。”说着,她还指了指我大腿的伤口。 我点点头,刚想开口说话,只听她又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根据当前情况来看,刘清林已经构成故意伤人罪,这事要是坐实了……你这边死咬着不放,他必将会面临三年以下刑期,或者管制处罚。” “但这样一来,你和刘清鸿之间,也将会彻底失去约束……你用这种手段把他亲弟弟送进去,他肯定会用更险恶的招数对待你。” 我沉吟几秒:“你的意思呢?” “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件事……” 苏伊人一脸认真,“你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四个月后,彻底退出嘢味行业?” 第八十四章 开个价吧 “关于这点,我可以保证。”我点了点头。 嘢味行业确实暴利,毫不夸张地说一句,按照我当前的生意趋势,继续再做个一两年,我绝对可以捞到几千万。 但是,我能保得住这笔钱吗? 或者说,赵叔有能力庇佑我到那个时候吗? 这是我无法预测的事,我也不敢去赌这种可能。 因为一旦赌输了,到时候我所拥有的一切,必将化为乌有,甚至还会面临牢狱之灾。 我无法接受这种结局。 所以,捞够钱,离开这个行业的决心,我是无比坚定的。 “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替别人扫前路,又把自己置入危险绝境……”苏伊人轻吁一口气。 “虽然今后,我们进入冻品行业,有可能还会跟刘清鸿竞争……但那个时候,靠得就是财力和智力了。” “所以我个人意见是,假如他找你谈和,可以趁机敲一笔钱,这样既能缓解当前的局面,不至于让他狗急跳墙……” “同时,还可以削弱他的财力,增强咱们自身。” “反之,你把刘清林送进去,不仅会跟刘清鸿彻底闹翻,还会便宜了其他嘢味批发商,更会减少咱们一项意外收入。” 她这段话最后一句,猛的提醒我一件事。 刘清林最近为我贡献了两批货,我也从中挣了一百多万。 假如把他给砍掉了,那我今后,岂不少了一项收入? 固然可以找其他嘢味批发商,如法炮制……但他们的规模,能跟刘清林相比吗? 肯定是不能的。 所以,留着刘清林,利大过于弊。 今后隔三差五搞他一次,我这腰包也能鼓鼓的。 “按照你意思做的话,你觉得该开个什么样的价码?” 苏伊人眯着眼睛:“我男人金贵着呢……没个两百万,怎么能行呀?” 两百万? 我瞪圆双目:“你胃口这么大的吗?” 刘清鸿能给吗? 对于他能否拿出这笔钱,我倒是一点也不怀疑。 虽然我不知道刘清鸿的具体身家,但根据之前和刘宏聊天时,他那些只言片语,不难判断出,这俩兄弟至少有千万身家。 其它不说,我入行几个月,都赚了几百万,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入行几年的人。 “不狠一点,那你这一刀岂不白挨了吗?”苏伊人语气淡然。 “就算不能彻底把恶狗打死,至少也要让他牢记这份痛苦。” “人都是记痛不记理的生物。” 我感觉她变了。 变得跟我一样心机叵测,阴险黑暗。 可我喜欢这样的苏伊人。也只有这样的她,才让我倍感亲切。 有那么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假如我俩的道不同,各持己见,最终只会是分道扬镳。 现在,我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这个女人跟我十足契合。 她就是我。 身心一体。 当天晚上,餐馆打烊后,苏伊人帮我洗完澡,我俩刚躺下去,刘清鸿就打来电话。 苏伊人不让我接,说是先晾晾他。 人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更容易妥协。 我觉得很有道理,索性把我那部手机给关机了,然后搂着苏伊人入睡。 …… 第二天。 苏伊人强行让我在家里养伤,市场那里让江南过去帮忙,至于阿大阿二,则留守在老房子那边负责送货。 吃完早饭后,苏伊人开着电动车,载我到附近的诊所换药。 重新回到别墅,我吃了两粒消炎药后,搬了张椅子,坐在庭院里看书晒太阳。 苏伊人端来水果和茶,也拿了一本书,坐我旁边翻阅。 她刚一坐下,我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刘清鸿,我咧咧嘴,给苏伊人看了下,然后摁下接听键。 “清鸿阿哥,这么早找我,有何指教呀?” “我可不敢指教你,相反,还要向阿弟你学习学习才行啊!”刘清鸿语气清冷,透着刺。 “开个价吧,多少钱才可以让你出这口气?” 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也没有真正痴傻人。 所有一切的憨厚,不过是看透不说透的高明伪装。 这是我一直坚信的。 所以,听到刘清鸿直接开口询问筹码,我更加坚定自己心中所想——他已经知道事情原委,也看穿了我的计谋。 但是他没有拆穿,也没有评价我这种手段。 从这可以看得出,刘清鸿这人的心机与智慧,远比我想象的要更深沉。 人就该如此。 与其去强调或是反驳一些已经既定的事情,倒不如想想,该如何解决问题。 “钱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闯了祸之后,摆平一切后患。但是……” “阿哥觉得我差钱吗?”我反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刘清鸿,没有立即回应,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左右,只听他再次开口。 “都是一个地方走出来的,没必要非得你死我活……各退一步,我补偿你五十万块钱,这件事就此揭过。可以吗?” 我看了眼身边的苏伊人,咂了咂嘴:“心慈手软,可不是一个生意人该有的品质。” “尤其像我这种阴险歹毒的人,做事一向比较喜欢斩草除根。” “我今天要是放过一条毒蛇,将来走夜路时,不小心被它反咬一口,岂不很冤?” “六十万。” 听到刘清鸿重新报出的价位,我摇了摇头:“您呐,还是没能听懂我话里的意思。” “站在我的角度上,今天是我在里面,您会放过我吗?” “一百万!”刘清鸿语气低沉,“人可以贪心,但绝不能贪得无厌,否则必定会招来横祸,我……”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挂断通话,然后握着手机,咧了咧嘴。 “这人呐,总是容易性格左右心智,然后迷失在自以为是中。” 苏伊人听完,展颜一笑:“性格如野兽,无人可以驾驭得住。” “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可能驾驭情绪,不让思维被同化就行。” 这话很有道理。 一直以来,我都在竭尽全力地控压情绪这头怪兽,怕的就是在冲动或者愤怒中,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决策。 所以,大多数在我生气的时候,我基本不做任何决策,只有这样,才可以避免犯更大的错误。 手机铃声又响了。 看着来电显示的屏幕,我眯了眯双眼,摁下了接听键。 第八十五章 虚伪的艺术 “阿哥,刚才手机没电了,刚更换了电池……正想给您打过去呢,没成想,您先打来了……” 虽然已经撕破脸,可该做的表面,还是要照做。 这被我称之为:虚伪的艺术。 “你我之间无需客套,谁打给谁都一样,不用在乎这点小事。”刘清鸿笑声温和。 “刚才我认真考虑了下,觉得换做是我被人捅了一刀,心里肯定也会怒火中烧。” “所以,我能切肤之痛的感受到你此刻的心情……但是咱们做人,不能总站在原点嘛。” “任何已经发生的事,都该给它画上一个句号。也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跨过去,重新开始……你觉得这话有没有道理?” “相当有道理。”我笑着回了一句。 有时候,我挺佩服刘清鸿的,因为这人比我更虚伪。 他思维敏捷,只要处于冷静状态,可以从多个角度看待一个问题,然后说出一些两意相悖的话。 就像此刻他讲的这段话,看似充满感同身受,句句字字全是为我考虑。 可这世界上,哪来的感同身受啊? 所有一切我为你好,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罢了。 “阿弟是个明事理、分得清是非的人……”刘清鸿赞美了句。 “你都如此深明大义,阿哥自然也不能没有表示……这样,我准备了两百万,下午之前送到你店里面,还请阿弟莫要嫌少。” 这最后一句,才是整段话的点晴金句。 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这是他的底线,让我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同样的意思,用不同样的词语来表达……有时候不仅仅能让人觉得舒心,还能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就是语言这门艺术的魅力。 “阿哥如此厚爱,我自然不敢拒绝。”我笑了笑,“您放心,下午之前,我肯定去一趟局里说明情况。” “那就有劳阿弟费心了。” 通话结束,我放下手机,吁了一口气。 只听苏伊人说道:“虚伪碰见虚伪,注定是一场劳累的博弈。” 可不就是嘛。 我防备着刘清鸿录音、留下敲诈勒索的证据……所以,从头到尾不敢提半个钱字,一直用话跟他绕着。 他同样也在防备着我。 这种在交锋中的试探,确实挺劳心费神的。 但又怎么办? 与其被人当成盘中餐分食,我更倾向于做那把切菜的刀。 尽管在此过程中,需要与许多食材接触,沾染各种材料的味道,导致自己复杂多年。 那也比刀锋之下的食材强。 人这辈子,如果不想死于安逸,就要学会虚伪的活着。 …… 当天下午,我接到江南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刘清鸿送了一大袋钱到店里。 我让他和大虎,把这袋钱、连同今天的货款,一并带回来。 然后,我拨通上次那位女执法者留下的电话,告知对方,我已跟刘清林的家属私底下达成和解,不打算状告他了。 女执法者听完,让我立即前往局里,签署一份协议。 苏伊人开着电动车,陪我一起到局里。 程序有点麻烦,足足花费一个多小时,这才走完所有程序。 完事之后,女执法者告诉我,刘清林聚众闹事,要处于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和处罚金。 这跟我无关。 答应刘清鸿的事,我已经办好了……至于针对刘清林的其它处罚,就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离开局里后,我编辑了一条短信,把这边的情况,跟他简单阐述了遍。 他没有给我回话。 这种冷淡,再次让我体会到人性有多现实。 需要我的时候,热情似火。 用完我之后,冷漠无情。 苏伊人听完我这抱怨后,把电动车停在路边,然后回头,直勾勾盯着我。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你这眼神,有点吓人啊!” “我以为你会无动于衷的……”苏伊人转身,重新启动电动车。 “这是在说我脸皮厚吗?”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苏伊人笑声盈盈,“把人家弟弟送牢里,又斩了他两百万,你还想让他在事后跟你把酒言欢吗?” “别……”我呲牙一笑,“他要是真这样做,我立马收拾东西,远离这座城市。” 不怕叫声洪亮的狗,就怕那种不声不响的恶犬。 如果刘清鸿此刻给我来个电话,热情似火的邀请我饮酒。 只会让我毛骨悚然,而不是开心。 因为那说明,他的城府比我还深。 面对这种探不到深浅的对手,我还真不敢与之博弈,否则,到头来会死得稀里糊涂。 同时,苏伊人这话,也给我提了个醒—— 人生得意莫尽欢。 我心中那股摆了刘清鸿一道、斩获两百万的喜悦之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短暂的收获,不能算胜利,笑到最后才是大赢家。 人只要活着,争斗永不会休止。 不管是身处哪个行业,就算是田里种地,照样避免不了争斗。 所以,不管处于什么时候,我们都要维系内心的战斗欲望。 只有处于搏斗状态,才可以在防备对手的同时,寻找机会,搏杀对方。 …… 到诊所换完药,我和苏伊人回到餐馆。 两百万有多少? 五十斤容量的编织袋,足足装了八成。 全是新钞,四十六斤重,打开袋口的那刻,墨香味弥漫开来。 这种味道,真的很让人亢奋。 我深嗅一口弥漫在空气中金钱气味,一脸陶醉地看向苏伊人。 “把验钞机拿出来验一下。” 虽然知道刘清鸿不敢给我假的,但还是验一下比较安心。 接下来,就是数钱环节了。 苏伊人把验钞机弄上来后,她转身下楼去帮忙,我自己一人在小卧室里数钱。 还别说,这种感觉挺爽的。 验钞机的唰唰声络绎不绝,悦耳动听,令我心情愉悦。 耗费一个多小时,两百万全部过了一遍,然后一股脑全被我塞编织袋里,接着推进床底。 处理完这事,我点了支香烟,平复一下涌动的情绪,返回床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籍开始翻阅。 苏伊人不让我下楼,怕我扯到伤口,减慢愈合速度。 深夜。 客人走完后,苏伊人拎了六七万块钱,外加一碗燕窝上楼。 “雨燕姐回广州了。” 听到她这话,我愣了几秒:“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她打电话给我……”苏伊人放下手里的东西。 “说是带了个朋友,不方便来咱们这儿,所以就直接去了机场。” 坐飞机啊? 我点了点头,拿起那碗燕窝炖海参,边吃边说:“她最终的选择还是广州。” “意料之中的事。”苏伊人笑眼弯弯。 “比起那边,咱们这的市场太小了……另外,广州与深圳、港城形成的三角商圈实在太庞大了……体量大,意味着机会更多。” “别说是她,换做是我,也会选择回广州。” “而且,她可不是那种甘于居人之下的人……她跟你一样,绝不会甘心被人扼住喉咙。” 听完苏伊人这段话,我沉吟几秒:“你意思是,雨燕姐会自己开设食品厂?” “大概率吧……”苏伊人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这次她来福州的目的,应该就是她那个朋友。” “这个人应该是从事食品行业,否则,她不会把对方带回广州。” “如果我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你的这位雨燕姐,还真是一个心思缜密到极其可怕的女强人。” “刚刚接触冻品行业,就已经开始在谋划布局,一旦她成功了,今后,绝对会成为抵挡咱们前行的拦路虎之一。” 我快速吃完手里这碗燕窝,然后把碗放到一旁的床头桌。 “你这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是在提醒我,现在就要开始谋划吧?” 苏伊人笑着点头:“任何事,都不能等到这头结束,再去开展其它事,这样只会自造空白期。” “事业衔接不上,意味着收入来源就会中断……在这期间,人就会因为失去收入来源,产生焦躁,从而做出一些欠缺考虑的决定。” 确实是这样。 如果等我放下嘢味生意,再去拓展冻品行业,确实很大概率会因为断了收入而焦虑。 这种情绪一旦产生,心智就会很容易出现缺陷,从而被某些外在因素趁机影响。 “咱们开冻品批发店,单靠广州那边的货源可不够……因为全市场产品都一个样,没有足够吸引人的特色产品……我们想把冻品店开起来,前期就只能靠价格战……” 说到这里,苏伊人眯了眯眼,“抛开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脏手段……我们在资金方面,还真不一定能跟刘清鸿、郑老板这些冻品商较量。” “所以,产品特色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这一晚,我和苏伊人聊了很多。 甚至就连洗澡、做那种事儿的时候,话题都是关于冻品行业。 …… 第二天。 吃完早饭,我和苏伊人一起到银行存钱,然后又拎了五十万块钱,到李秋兰店里买了一些包装精美的茶刘。 中午,顺道跟李秋兰吃了顿饭,随后我到诊所换药。 伤口已经结痂,痛感多少还有点,不过对比前两天,微乎其微。 换完药,跟苏伊人回到餐馆后,我独自一人坐车来到市场。 此时,店里的生意已经过了高峰期,大虎他们三人正在吃饭。 第八十六章 做生意的目的就是挣钱 看到我来,江南率先站起来打招呼:“哥。” 我点了点头:“今早生意怎么样?” “因为前天降了一块钱,经过昨天的发酵,今早生意相当火爆……”提及生意,江南疲倦的面容浮现一抹微笑。 听完他汇报的数据,我笑了笑:“你们继续吃吧,我自己去看账目。” “好嘞!” 走进店里,我看了看柜台下方,伸脚处的那个纸皮箱,里面堆满了现金。 我拿起账本,翻看完,总结了一下,大概有九十万左右。 营业额不及开业的第二天,但却是最近几天的好几倍。 等大虎他们吃完饭,我让他抱着纸皮箱跟我到隔壁工行,耗费半个小时才把钱存好。 做完这事,我坐在门口台阶上,点了支香烟,招手让江南过来。 “这家店,以后交给你们三人负责。外送的那几家酒店,让阿大和阿二他们负责就行。” 苏伊人说得很对,作为一个老板,要学会放权。 如果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还有必要雇佣员工吗? 只要大致发展方向不出错,其它事,都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 “另外,你再把价格调低一块钱。”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按照今天的生意,估计同行的那些批发商,已经收到我这边降价的消息了。 刘清林虽然还在局里,但这并不代表他哥刘清鸿,会暂时搁置嘢味这块业务。 就算他没从广州进货,也必然会先跟其他批发商拿货,以此维持当前的局面。 基于这个情况,我与刘清鸿兄弟俩的较量,暂时搁一段落。 接下来,轮到其他同行跟我掰手腕了。 一旦他们得知我这边降价,必然会跟着一块降。 我这人做事,喜欢掌控主动。 被动跟在别人后面,不仅会失去先机,甚至还会被人掌控节奏。 生意场上,一旦被人牵着鼻子走,意味着离死也就不远了。 “从今天开始,每天下调一块钱。”我又补充了一句。 江南若有所思地问:“哥,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掌控主动权吧?” 不愧是高中生,这思维确实够灵敏。 “你觉得这种方法可以吗?”我笑着弹了弹烟灰,吁出一口烟雾。 也许是猜到我有心考他,江南一脸认真地思考片刻,才开口回答:“用自身利益与敌相搏,确实可以掌控主动权……但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我们已经掌握一定市场份额的前提下,确实可以维持住当前客户群体……但却会随着双方竞争,导致利益损失越大。” 我捻灭烟头,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所以,你并不赞同这种方式,对吧?” 看他点头,我接着说,“任何一门生意,只要确定了竞争关系,那么最终结果就只有两种。” “他死我活,我死他活。围绕还这两个结果的博弈一旦展开,那么就不存在盈利……在博弈没有结束之前,所有利润全都是暂时的。” “僵持越久,损失就会越大……所以,我们只有先掌控主动,然后利用这个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击这个行业的核心……” “核心是什么?”我看着他,继续说,“核心就是价格。” “只要产品价格动摇,处于争斗中的人,就会感受到窘迫……” 说到这,我话锋一转,“你要记住,不管是做什么生意,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挣钱。” “一旦这门生意不能挣钱了,要么直接丢掉,要么联合同行的人救市。” “嘢味这个行业过于暴利,没人会舍得丢弃……所以,这场价格战,拼得不是谁手里钱多,而是谁先沉不住气。” 我敢跟他们玩,是因为我的手里,还有一批总价值一百多万的半价货。 以这批货作为核心,这场价格战,无论我怎么打,都不会亏。 可他们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他们从广州拿货价格比我高几块钱。 就算处于同等价格,我照样立于不败之地。 这些事,江南是不知情的。所以,他才会得出那样的结论。 如果他知道,我先前让他们去接的那批货是半价,自然就不会这样想。 看他一脸若有所思,我也没有打扰他,笑着转身走进店里,跟大虎和单鹰俩人聊了几句,然后我率先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我很少去市场,不过,对于行业的形势,我却了如指掌。 如我所想的一样,每次我店里的价格下调,其他同行也会跟着降。 这种你捅我一刀,我还你一下的厮杀,便宜了那些供货商们。 今天到你这儿进一批货,明天到另一家进货,他们就像风中柳枝,随风摇摆。 除了明面上的竞争之外,那些人私底下也经常给我来一刀。 短短一个星期,我店里遭人砸了五次。 货是没出问题,但是两个卷帘门都被人砸的坑坑洼洼,每次大虎听到动静开门追出去,对方已经消失不见。 换了两次门,花了我几千块钱。 我个人也被他们带人堵了两次,好在我手脚够快,两次都是在他们包围圈合拢前,快速跑到人群多的地方,然后借着人群掩护,逃过一劫。 当然,我也有回报他们。 我利用刘彬,得知其中一个放货的仓库地址后,收获了一批价值五十万左右的货。 人也当场被抓获,直接判了三年。 这一次出手后,那些人收敛了许多,没敢继续派人来暗算我。 可我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 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不会因为对手怕了,从而释怀他们对我做过的事。 那两次围堵……要不是我跑的快,恐怕这会还在医院里躺在。 对敌人大度,相当于是在折磨自己。 我就是个小人,做不来那种高尚的事。 考驾照期间,我想了一个方法,如果运作得好,这次绝对可以从他们身上狠狠割下一大块肉…… 但就在第二天中午,我打算联系赵叔的时候,却接到刘金宝的电话。 这人算是继刘鹏之后,行业里最大的批发商了。 “金宝阿哥,有何指教呀?” “可不敢有指教……”刘金宝笑声洪亮,“没其它事,单纯想问一问阿弟,有没有时间饮杯茶?地点你定,就你和我。” “这样应该能让阿弟少几分顾虑吧?” 第八十七章 你吃饱了没? 我不得不承认,他这种方式确实很让人舒服。 人就该这样,先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完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不能让一个竞争对手放心,事情还能接着往下谈吗? “还是阿哥知我心啊……”我眯了眯双眼,“这样吧,晚上七点在乌山路的红秀茶馆,阿哥觉得可以吗?” 乌山路距离西营里很近,连一分钟路程都不需要。 “阿弟觉得那里行,那就肯定行。”金宝大笑,“这样说定了,今晚见。” 挂断通话后,我握着手机站在后院。 刘金宝为何约我? 我心里已然有数,讲句实在话,这个行业说,大也不大,但也不小。 具体如何评定,取决于投身进来的人有多少,以及酒店数量。 不夸张地说一句,目前从事嘢味行业的人,百分九十九全是诏安人。 如此恐怖数量之下,竞争也极其激烈,尤其供货商这一块。 最近,我们这些个批发商厮杀,获益最大绝对是供货商们。 所以,他们必然是巴不得,我们一直这样杀下去。 但这概率很低。 因为当前的价格,基本已经触及到底部价格,如果再扣除货物平时的死亡率,以及减秤率…… 基本上,所有的批发商都处于亏钱状态。 别忘了,蛇都是活物,会拉撒的,一泼尿,就会少个一两。 平时还好,一斤蛇批发价能挣个十几二十块钱,外加偷偷注水,也不怕减秤。 但现在这种情况,每天货还没到,就有供货商上门等,批发商们怎么加工啊?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转身进屋把这事讲给苏伊人听。 末了,我又补充一句:“拎得清形势的人,永远不会被淘汰。” “被淘汰的人,永远是那些目光短浅之辈。” 现在是什么形势? 我不敢说,这个行业的大势,是站在我这边。 但是,凭借我手里掌握的资源,绝对比任何同行更有优势。 “他应该是猜到,你和赵叔之间的关系了。”苏伊人一脸若有所思。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会让他放下身段,找你求和……不然,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只会拼个你死我活,绝不会有妥协一说。” 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其他人暂且不谈,可我就是这样的人。 人嘛,活着就要让鸟朝天。 就算捅不破天,也要让天知道,它是翘着的。 “那你觉得,我该不该跟他握手言和?” 孤军奋战,固然能展现个人风采,但却永远难成气候,甚至最终会死于围杀中。 苏伊人告诉我,最顶尖的谋术是,一边打,一边拉帮手。 这样,既可以增强自身势力,又能瓦解对方联合,甚至引起他们互相猜忌。 我很赞同她这话。 不管我和刘金宝能不能达成合作,见一面还是有必要的。 能联手,自然最好。 不能合作也无妨。 反正我只要再坚持几个月,到时候,就可以远离这个漩涡了。 做人,不仅要能够吞云吐雾,腾空而起……更要学会藏匿无形,急流勇退。 败亡,大多数是过度贪婪。 我一直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迷失。 可我还是迷失了。 庆幸的是,我身边有苏伊人。 她的存在,不仅仅能帮我打理家里事,也是时刻点拨我的指引灯。 …… 当天晚上。 临出发前,我给大虎打了个电话,确定他们俩在店里后,我又交代了他几句,这才乘坐出租车,来到乌山路的红秀茶馆。 这间茶馆,矗立在乌山岭上,坐落在斑驳的围墙边。 对面是一条立交桥,位置虽然偏僻,可这茶馆却相当有名。 站在昏暗的路边,我抬头看了看门上方的牌匾,抬脚跨过门槛。 “欢迎光临!”一个美妇向我迎来。 “刘老板来了吗?” “这边请……”美妇指了指楼梯口。 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摇曳的小蛮腰,还有裙摆下裹着黑丝的双腿,倒也挺美妙的。 上了楼梯,穿过一条摆满盆栽的长廊,我来到刘金宝所在的茶室。 戏曲声悦耳,复古风的装修,让我产生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阿弟,欢迎欢迎!” 看着绕过茶几桌,朝我走来的刘金宝,我眯了眯双眼,张开双臂跟他轻拥了一下。 我并不反感这种热情,但我也不会就此认可,甚至心里更为警惕。 好客热情一些是好事,可要是过度热情,只会适得其反。 有句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刘金宝打着什么主意,我暂且不得而知。但是他这种过度的热情,只会让我更加防备他。 “阿哥早就来了?” “快你一步,哈哈……” 落座后,美妇走出茶室,我看向坐在对面主位的刘金宝。 弥罗佛面相,身宽体胖,整体给人一种温和安宁之感。 可我并不会轻易相信。 一个做嘢味行业多年的人,会是像他外表这样眉慈目善吗? 能在这一行混到今天,并且挣到钱的人,没一个是软角色。 如果仅凭面相,就断定一个人的性格,会死得很惨。 “阿弟,饮茶……”刘金宝夹起一杯茶,放到我面前茶桌,笑眼眯眯。 “金骏眉这款茶,初香后淡,与咱们这行极为契合……所以,我对它是又爱又嫌。” 借茶比喻生意吗? 不过,还真有几分道理。 嘢味这个行业,确实很暴利。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吸引那么多人涌进来。 人多,意味着竞争也大。 竞争一旦激烈了,必然就会影响到大家的利润。 说得直白一点,今天我为了抢你生意,用比你低的价格,把这家酒店的价格抢到手。 明天,你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把酒店供货权从我手里抢回去。 甚至有些人,会教酒店厨师长或者采购、乃至老板验货。 如何分辨蛇有没有注水? 诸如此类的互拆老底,导致这个行业渐渐透明化。 行情也恰恰如同金骏眉这款茶一样。 “普洱茶就不同了……”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然后抬眼看向刘金宝。 “耐泡程度高,而且不伤胃。阿哥不妨试试它,或许可以给你带来别样的感触。” 刘金宝眯了眯眼睛:“饮久了,习惯了,突然想要换茶,还真接受不了。” “不过,要是阿弟肯买几斤相送,那我自当不介意试一下。” 想让我引你进门? 我自己都还在门外呢:“清鸿阿哥这样的大老板,舍不得送点茶给你吗?” “不能吧……你们几个不仅同村,而且感情还那么好,不应该有茶一起共享吗?” 有钱不能一起挣,联手还有什么意思? 总不能,一人吃饭,几人在旁边看着吧? 可实际情况还真就这样,别以为他们有多团结。 尤其老乡会这种毫无意义的组织,比农村老人娱乐中心还不如。 至少,老人娱乐中心的老人们,还会相互散烟,偶尔送些许蔬菜。 但是老乡会…… 我听刘冰讲,成立两年了,毫无获得半点扶助,甚至每次开会,还要自掏腰包买单。 “自己都吃不饱,谁又会管别人是饱是饿啊?”刘金宝叹了声。 “我们跟阿弟你不同……你是守着一棵母茶树,今天摘了,过几天又重新长出来。” “可我们这些只能从市场买茶的人,是喝一泡少一泡,只能节俭点独饮了。” “阿哥可别这样说……”我放下茶杯,自个续上一杯茶水后,从口袋掏出一包华子,递了一支给他,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支香烟。 “我同你们一样都是买茶人……只不过,我这人比较贪,每次都会多买一点。” “然后不够了,再跟别人拿?”刘金宝意味深长地补充了句。 我眯了眯双眼:“能拿到,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吗?” “正解,哈哈……” 刘金宝抚掌大笑,然后点燃手里的香烟,又说道,“讲句实在话,咱们这些人里面,就数你这位猛虎最凶啊。” “刘鹏也好,刘清林也罢,都已经沦为你口下亡魂了。” “我不想变得跟他们一样……所以,今天前来直面你这头猛虎,就是想问问,你吃饱了没?” 我咀嚼着他这话的潜在意思。 看似恭维奉承我……可实际上,却是个陷阱。 如果我接他这话,等于是变相的承认,刘鹏就是我搞进去的,甚至刘清林和其他老乡们的货被查,也是我一手所为。 他这样算不算试探,暂且不谈。 可我心里清楚,一旦这事坐实了,今后在老乡会,我的名声肯定会臭大街。 我可以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但我不能沦为被人牟利的工具。 尤其是被我的一群对手们。 “阿哥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说起话来,还这么阳光啊?”我吁出一口烟雾。 “我要真有你说得这般生猛,早就成为亿万富翁喽,那还会像现在这样,天天凌晨起床,忙到深夜才入眠啊?” “你呀……”刘金宝摇头一笑,“难怪连刘清鸿都不是你对手,果真是难缠似鬼呐。” “但是,一个人再勇猛,也只是孤军奋战。” “或许单对单,无人能与你匹敌……可要是十个人,或者百个人呢?” “到时候,死的必然是你。” 这话和苏伊人一个意思,但是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意思却变味了。 第八十八章 獠牙已露,百兽求和 之前,苏伊人是为了提醒我。 而刘金宝说这话,却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那么,阿哥今晚这顿茶,是打算请我品完,然后互换产品一起挣钱呢?还是品完摔杯?”我盯着他,笑了笑。 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忌惮我? 甚至三四十岁的人了,跟我这个二十岁的少年郎说话,都不敢有半点激烈? 因为我够凶。 过往的经历告诉我,人如果过于老实,那么永远都不会让人害怕,甚至他们还会一个个争先恐后想要过来踩我一脚。 可自从我露出自己的獠牙后,周围的人都变得和颜悦色了。 哪怕他们的钱比我多,照样不敢太大声说话。 刘金宝沉吟了几秒:“有钱自当要一起挣,毕竟都要养家糊口嘛。你说对吧?”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所以,阿哥今晚是众望所托,过来给我这只孤独的野狗投食?” 和我预料的差不多。 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和苏伊人对此讨论过,一致认为刘金宝是来求和的。 事实也是如此。 “瞧你这话说的……”刘金宝笑了笑,“都是一个行业打拼的,我们就是你的家人嘛。” 家人? 有点侮辱这个词了。 我掐灭烟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放下杯子后,我再次抬眼看向刘金宝:“要想同吃一锅饭,就要看坐在桌子边的众人,有没有诚意了。” “我这边肯定不会让位的……阿哥也可以跟他们讲,桌子四边,我占一边。” “同意的话,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吃饭……不答应呢,这张桌子也没必要存在。” 刘金宝笑着点了点头:“你势已成,我们哪敢拒绝你啊!行……明早你就能看到我们的诚意。” “那我就先走了。”我站起身。 “我送送你。” “别,你留步。” 不等他起身,我快步走出茶室。 来到一楼,跟美妇打了个招呼,然后出门快速离开。 我没有选择在那边等出租车,顺着东街口放下疾步数百米,忍着腿上伤口的疼痛,穿过杨桥路,来到东街口,这才放慢速度。 或许是我多虑了。 但是人在社会走,如果不多加小心,什么时候被人阴死了,怕是都还稀里糊涂。 哪怕刘金宝没带人埋伏在周围,我也觉得有必要这样做。 …… 顺着拥挤的人潮,我享受着东街口这条商业街的热闹氛围。 八点多的东街口,是最繁华昌盛的。 无论白天多忙,夜幕降临之后,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到这里放松。 街边的店铺和小摊,形成独有的商业文化。 路过一家女装店门口时,我猛然停下脚步,盯着玻璃窗内,模特假人身上穿的那件白色长风衣。 这一刻,苏伊人在我脑海中浮现,我想象着她穿上这件白色风衣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应当是极美的。” 这件风衣很贵,内侧夹带着一层蚕丝,衣领四周围着一圈白貂皮,布料也是上等,足足花了我三千块钱,这还是砍价之后的价格。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买这么贵的东西。 可我觉得值。 拎着衣服刚走出店门口,争吵声响起,我寻声望去,只见路边摊位前,一对青年情侣正在争吵。 他们的争吵内容,与买衣服有关。 女人嫁给男的三年,从没买过一件衣服,省吃俭用,只为帮男人还掉当年创业失败欠的钱。 今晚,夫妻俩带女儿出门,逛到这个摊位前,小孩看中一件衣服,标价一百块钱,女人跟摊主讨价还价到六十块钱。 付钱的时候,男人说了一句:用三天的生活费买件衣服,是不是有点奢侈了。 这句话,把女人积压在心头许久的怒火点燃了,从而引发了这场争吵。 贫贱夫妻百事哀,闲坐悲君亦自悲。 我之前就说过,任何情感,都是建立在金钱之上。 就算再深厚的感情,也抵不过贫穷的消磨。 金钱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刀,锋利到可以斩断世间所有情。 要想人生幸福和睦,必须要有金钱维系。 我并没有过去围观,类似这种热闹,我一向不喜欢看。 可就在我转身要离开之际,女人一声怒叱,让我再次停住脚步。 “明天你必须从那个冷冻副食品厂辞职,然后找份工资高的工作,否则我就跟你离婚!”丢下这句话,女人抱起孩子离开。 围观群众渐渐散开,我走到依旧呆愣在原地的男人身边。 “挣钱难,想被人理解,更难啊!” 共情,这是我最近一直在研究的词。 要想接近一个陌生人,并且打开话题,除了有共同利益之外,就只剩下语言。 共情,也是语言这门艺术中的一个派系。 用语言引起别人的共鸣,需要根据形势与场地,以及个人经历。 掌握这三点,便能跟任何人打开话题。 男人叹了一声:“我以为她能理解的……毕竟,我这样节俭也是为了可以早点还清债务,她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你说,我这样想,有错吗?” “确实有错。” 看他一脸愕然的样子,我笑了笑,“穷,就是最大的错。”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幸福,甚至让她天天为了金钱发愁……不管你有再多身不由己,全是你的错。” “你这算是安慰我?”男人瞪圆双目。 “需要人安慰,只能说明你还没长大。”我摇了摇头,“成年人,如果没有超强自愈能力,最好趁早找条绳子自己吊死。” “因为从你走出家门,踏入社会的那一刻,注定会与诸多磨难,荆棘相逢。” “这些让你痛不欲生的苦难,大多数是人为造成的。” “别千万妄想让那些给你制造麻烦的人,转身过来安慰你……倒不如自己默默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然后一一观察这些人的嘴脸,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我从不认为,这世上有感同身受。 就像此刻,我也并不是出自同情心,所以才走过来跟他说话的。 所有的感同身受,不过是别人听完故事后,自己心里偷笑着,却在表面上装出来的推己及人。 真正的有心人,会在听完好友的困难后,力所能及的帮一把。 而不是尽说一些好听话。 第九十章 伊人怎会恃宠而骄 如果把家庭比作房子,男人是顶梁柱,那么女人是房子的地基。 娶到一个头脑聪慧、心胸开阔、气度大方的女人,等于是把房子的地基,渡上十层钢板。 任外头狂风暴雨再如何强烈,也永远吹不到这栋房子。 可要是娶了个脑子愚昧、心胸狭隘的女人,哪怕顶梁柱再如何坚固,也难以抗住暴风雨侵蚀。 一个家庭的命运好坏,不仅仅取决男人的奋斗上进,同样离不开家里女人的理解与包容。 大多数男人,不求女人能为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只求家里那位别无理取闹就行。 但就是这点小要求,却是最难达成。 所以我非常庆幸,能遇上苏伊人这样一个落落大方的女人。 或许,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好的女人。但是能够拥有她,已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 …… 聊完杨江这个话题,我把放在脚边的袋子拿起来,放在茶几桌上。 “我刚才路过东街口,看见这件风衣,觉得你穿上肯定好看,就给买了下来。” 苏伊人立马拿起袋子,把里面那件风衣拿出来,穿着袜子的双脚踩在沙发上,她整个人站了起来,手中风衣也随之摊开。 我见她满面笑容,建议她穿上试试。 苏伊人却没有,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把风衣披在沙发扶把处,然后转身坐回沙发,接着伸手抱住我。 “这是你第一次给我买礼物,我很开心。” 她没问价钱,也没试穿。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放下。 这种举动,给我的感受是,她并不在乎这件衣服值多少钱,有多好看,是否合身。 而是看重,这是我买给她的。 仅是这一点,就已让她笑逐颜开。 却也让我心生惭愧。 “以后,我常给你买。” “不要……”她摇摇头,俏脸噙着一抹微笑,“人一旦满足了一项,就会想要下一样。” “当你送的越来越多,我就会渐渐习惯。某天要是你忘记了,那么我的这种习惯,就会变成幽怨。” “任何一种理所应当,都会成为破坏你我感情的源头。” “我无法接受,也不愿在你的宠爱中变得娇纵……所以呀,偶尔一次就好。” “惊喜且浪漫。” 闻言,我愣愣地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我从没有谈过恋爱,也极少跟女人接触过。 可我看过身边不少人交女朋友,他们认识的那些女人,无一个像苏伊人这般。 包括我遇见的女人,如江雨燕,王诗语,沈阿娇……这些人,个个聪明绝顶,深谙为人处事之道,红袖善舞。 然而,她们也不及苏伊人。 不是说她们品质欠缺,而是思维层次的差距。 这种差距,恰恰也决定了情怀差别。 在感情上,她们全是索求无度之人。 苏伊人和她们最大的区别在于,懂得满足。 一个懂得满足的女人,永远不会持宠而娇。 “想什么呢?” 温柔如春风般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我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忍不住捧着她脸蛋,在她粉唇上印了一下。 “你知道吗?” “你让我很痴迷。” 苏伊人愣了下,随之脸上绽放出一抹微笑:“我也很迷恋小弟呢。” “抱我上楼,快一点,我迫不及待要帮你洗澡了呢。” “怎么洗呀?” “用你最喜欢的方式。” 她很含蓄。 但那是外人眼中的她。 每当夜幕落下,与我独处一室,她会变成一匹草原上奔跑的马,奔放且狂烈。 我爱极了床上的她。 也深深迷恋着睿智聪慧的她。 这一晚,她火热而又激烈。 结果就是,第二天,她睡到九点才起来。 这个时间段,我已经从市场买菜回来,并且跟两位老师傅处理好厨房的一些琐事。 看她满面春光的样子,一瞥一笑的迷人风姿,我心头渐渐火热。 或许是我目光过于炽热,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苏伊人瞪了我一眼,又指了指俩位老师傅,和洗碗阿姨她们。 意思是,有外人在呢,老实点。 我笑着点点头,转身继续跟两位老师傅交流厨艺。 不用去市场的时候,确实很清闲。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嘢味市场的价格,已经逐渐恢复原价。 这次,是刘金宝他们这些批发商,主动拉升价格。 这是他们的诚意。 我也没有违反承诺,在他们拉升价格后,同样,让江南把店里的价格调回之前价位。 价格回升,确实影响到了生意。 不过总体来讲,我店里的生意,远比其他批发商好。 每天营收平均在七十万左右。 这就是开明店的优势。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个营收数额过于不切实际。以嘢味的暴利,岂不每天能赚几十万? 别忘了,我这是批发。 利润肯定也只是跟餐馆,以及送酒店相比。 七十万营收额,净利润最多就挣个五六万块钱。 …… 刘金宝这些人,也没再敢找我麻烦。 刘清林也出来了,我是在市场里面遇到他的。 那天之后,我打电话给刘金宝,一问才知道,是刘清鸿花了大价钱,把他给捞出来的。 除此之外,刘清林选择了从另一个老乡那边进货。 这一举动,让我颇为遗憾。 因为这意味着,我减少了一项收入。 不然,他手里那半价的货,足够我吃饱了。 刘清鸿同样没有找我麻烦,甚至隔三差五到我店里,找我饮茶。 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我倍感警惕。 我从不认为,刨除利益之外,会有无声无息化解的仇怨。 他这种突然间的和煦,在我看来,全是迷惑我的假象。 我猜想,他肯定在酝酿着大招,一场可以让我伤筋动骨的阴谋。 防备着他的同时,我也在靠着各种书籍,努力充实自己。 十二月二十号这天,我通过第三科目考试,拿到了属于我的那本驾照。 一千八百块钱,外加送给教练的两条华子。我花了两千多,以一个月的时间拿到驾照。 同样也在这天,我接到了杨江打来的电话。 这个电话,等了足足二十八天,在我差点把他忘记的时候,他终有了消息。 为什么会等这么久? 当天中午,我请他吃饭,地点就在我餐馆里。 酒过三巡,微醺的杨江打开了话匣子,大吐苦水。 第九十一章 礼物 也是听杨江的讲述中,我才知道,原来在那晚之后,没过两天,他就辞去了工厂的职务。 然后按照他老婆的要求,开始了漫长的求职路。 可惜,他那一手研发技术,并不能给他加分。 毕竟他所应聘的那些公司,全是跟食品毫无关联的。 以至于他屡次失败之后,找到好友求助。 还别说,朋友真给他介绍了一份高薪工作。 听到月薪八千,杨江觉得自己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结果,这份工作是当鸭…… “兄弟啊,知道哥哥昨晚是怎么度过的吗?”杨江猛灌了一杯啤酒。 “要不是我跑得快,昨晚可真就要被她给糟蹋了啊!” “跑回家后,我是彻夜难眠呐,只要闭上眼睛,全是那女人的身影。你看我这黑眼圈……” 我瞧了瞧他眼眶,有些没忍住笑出声来:“杨哥,八千块的工资,肯定没那么好挣的。” “你这算不算是在笑话我?”杨江深吸一口香烟,长吁一口烟雾。 “让你笑吧,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所有的高薪全是陷阱。” “现在哥哥是走投无路了,所以只能来投靠你……只要别让我当鸭,让我做什么都行。” 人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敢豁出去一切。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没那么严重……”我捻灭烟头,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下,一口饮尽杯中酒。 我接着说道,“上次跟你讲过的,工作跟你之前从事的行业相同。” …… 我曾经说过,人都是逐利生物,给予多大的利益,就能换来多大的忠诚。 虽然这种忠诚,是建立在金钱之上,显得极其脆弱。 但却远比人品更可靠。 所以,我在给杨江两千块钱底薪的基础上,额外加上了一个承诺。 这个承诺,是会加进劳务合同的。 只要他研发出来的产品,有三款能被市场认可,或者有一款能突破百万销售量…… 我就会赠送他一成分红股。 我对股权这类构造并不懂,这些全是按照苏伊人要求讲的。 “还给我股权?”杨江瞪圆双目。 我点了点头:“前提是你能达到这个条件。” 说真的,我并不认为这个条件有难度。 按照当前冻品行业的情况,目前这些热销的产品,每一款在上市初期,全部在一个星期内突破百万销售量。 比如,上个月29号新出的一款鸭皮卷,一个星期内,销量至少两百万。 冷冻副食品行业,与其它行业不同。我这么说吧,任何一款产品进入市场,基本上可以不用打广告的。 迄今为止,我也未曾在报纸或是电视上,乃至路边广告牌,见过有任何厂商,用这些方式推广自家产品。 没用这种方式,不是他们没考虑到,而是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 这个问题,我研究了许久,然后跟苏伊人探讨之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首先,有些冷冻副食品的产品,是没有过检的,大都是随便贴个名,然后就放到市场上。 比如,羊肉卷。 当前市面上,所有的羊肉卷,乃至于贴着小肥羊商标的这款,也都是如此。 这是一点。 另外的重点是,任何一款新产品进入市场后,只要批发商挂出商品图,根本不用叫卖,供货商就会自行询问。 然后拿上一些样品到酒店推销,只要厨师试菜通过,觉得这款产品可以,那么,该款产品就可以慢慢在市场火起来。 …… 说太多了,言归正传。 听到我这话后,杨江咧了咧嘴:“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要拼命了。” “明天开始上班怎样?” “就在你这店里,先给我腾个位置,然后再给我笔钱……不用多,两千块钱就行。” “这笔材料钱用完之前,我肯定给你拿出一款产品。” 说实话,我特别喜欢这种有自信的人。 因为自信的人就算失败,也不会让人失望。 把兜里的钱包掏出来后,我把那沓苏伊人昨晚放进去的一万块钱拿出来,当场数五千给他。 “五千块钱,两千块钱材料费,另外三千块钱你拿回家给嫂子。” “总得先让嫂子见着钱才行,这样她也能安心。” 杨江愣了几秒,而后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下,一口饮尽后,咂咂嘴:“废话不多说,以后我这个人就是你的了!” 我权当是句玩笑话。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后来,杨江真的做到了,而且还是在面对几千万高薪诱/惑的时候…… …… 这天中午,杨江喝醉了。 我把他扛到三楼,那间赵叔玩乐的房间休息。 下楼后,苏伊人给我煮了杯解酒茶。 “谈得怎样?” “或许值得期待。”我笑着接过解酒茶,几口饮完后,把碗放在茶几桌。 苏伊人温婉一笑:“能让你说出这话,想来这位杨江的表现,应当很让你满意。” 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没见识到杨江的本事,不过他言语间流露出来的自信,确实很让我欣赏。 做人做事,不管是否能成,首先要有自信。 如果连自己都没有信心去做这件事,先不说结果,首先就无法让人信服。 “杨江的事先放一边,我给你准备了件礼物……”苏伊人握住我的手,把我从沙发拉起来。 “给我准备了礼物?”我一脸茫然,没年没节的,怎么就给我准备礼物了? “对,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了。”苏伊人巧笑嫣然。 “为庆贺你拿到驾照……东西应该差不多快到了,来门口看看吧。” 见她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内心的好奇也被勾了起来,跟她一起来到了别墅院门口。 “在哪呢?” “差不多了。”苏伊人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翘首望向通往小区门口的方向。 “来了。” 我连忙望去,只见一辆黑色大奔轿车,缓缓向我们这边开来。 起初我是没敢想,这会是苏伊人送我的礼物。 然而,当大奔停在我跟前,车门打开后,王诗语从车里下来。 那一刻,我头皮发麻,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的苏伊人。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我很希望她否认,毕竟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对于现阶段的我来说,无疑是奢侈的。 可我心里又隐隐希望,这辆车就是她说的礼物,因为我刚拿到驾照,对汽车确实有很大的贪念。 在我心思摇摆不定间,苏伊人笑着点点头:“喜欢吗?” “怎么说,你好歹也算是个老板了。出门总要有辆座驾才行,不然今后谈生意多不方便呀。” 她话刚说完,站在车边的王诗语也跟着开口:“一方,伊人为了给你准备这份礼物,可没少费心思呢。” “前段时间拉着我,跑了半个福州的4s车店,最终才选定这一款。” 这一刻,我倍感心暖。 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女人,与苏伊人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眸对视间,我情不自禁拥住她。 “虽然有点生分,可还是要跟你说一声谢谢,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我没问多少钱。 十万也好,百万也罢。 这是她的情意,是她对我的爱,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说明我选对了。” 苏伊人笑着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上去试试吧。” “好。”我松开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涌动的情绪,走到驾驶室。 路过王诗语身旁,跟她说了声谢谢,随后钻进车里。 豪华的内饰,着实令我眼前一亮,启动车子的那一刻,我心头加速。 “媳妇,我载你兜风呀!” 看着车窗外的苏伊人,我抑制着内心的激动。 “好。”苏伊人笑着跟王诗语说了几句话,然后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室。 等她系好安全带,我平复了下心情,踩下油门。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我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你也有驾照吧?” “有的呢。”苏伊人笑意盈盈,“不过好久没开过车了,以后有时间再重新熟悉吧。” 从她这句话,我听出很多信息点。 很久? 说明她之前经常摸方向盘。 这年头,有汽车的家庭可不多。苏伊人还能经常开车,说明家里至少有两辆以上的车。 这是什么家庭? 一直以来,苏伊人极少提及她的家人,我也从没问过。 只知道,她出身应该不俗,毕竟能带着几万块钱独自外出做生意,这种家庭背景肯定不缺钱。 但现在看来,我之前所想还是过于低估了。 “开车别走神。” 轻柔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瞥了一眼身边副驾驶室的女人,我笑着点点头,压下心头杂绪,专心开车。 还别说,这车手感和性能,确实很棒。 在小区里面绕了几圈后,我把车子开进自家院里,爱不释手地围着车子打量了几圈。 时至这一刻,我对金钱的概念认知又加深了几分。 有钱,或许不能为所欲为。 但它却可以买到很多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东西。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与力量。 有钱,就能拥有世间九成东西。 而剩下的那一成,需要更庞大的金钱数量去购买。 人这一辈子想要得到的有很多,满足一项之后,就会追逐下一项。 第九十二章 公主嫁书生 车子,房子,女子……这三样,我现在全拥有了。 我不仅有一套两百多平方的三层小楼,还有一间处于黄金地段的商铺。 更拥有苏伊人这样一个温婉聪慧的女人。 并且银行存款金额近千万。 开的座驾是大奔。 我应该满足的。 至少现阶段,男人四件套,我全部齐备了。 以二十岁之龄,拥有这样的成就,我具备洋洋自得的底气。 然而,我不仅没有半点虚荣,反而感受到莫名的压力。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想要维系当前拥有的这些,必须要赚到更多的金钱才行。 尤其是苏伊人。 自从意识到,她的家庭背景不简单之后,我心里极度不安。 我怕她家里人会不同意她和我在一起。 门当户对,是所有富人深根蒂固的概念。 我虽然还没触及那个层次,但也通过电视剧,了解到不少这方面的信息。 或许电视上有些过度夸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门庭之见必然存在。 公主嫁书生,那是故事书上才有的事,现实中不可能存在。 这一晚,我失眠了。 每次转身看着躺在身边熟睡的女人,我心里既欢喜,也不安。 明明她就在我身边,却又给我一种相隔万里的错觉。 我与她之间,仿若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那是财富差距形成的屏障。 我有些烦躁的起身,不曾想却惊扰了苏伊人的清梦。 “还没睡呀?” 我转身,看着坐在床上揉眼睛的她。 被子从她身上滑落,将她只穿着一件白丝肚兜的身子,呈现在我眼前。 她是那么的美。 长发披在肩头,白丝肚兜裹住她傲人身姿,盈盈一握的腰肢,勾勒出一道诱/人曲线。 这个性感美丽、聪慧温婉的女人,是我江一方的老婆。 “买了豪车,过于兴奋睡不着吗?” 我摇摇头,走到她身旁坐下。 她立马扯起被子,把我一同盖住,然后跨坐在我腿上,捲着被子把我俩裹住。 “初冬了,别着凉啦。” “这样是不是暖一点呀?” 确实很暖,不仅仅是因为被窝,也不全是因为她坐在我怀里。 更因为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那份融入日常中的爱意。 浓烈到让我心安,抚平了我心头的烦躁与忐忑。 “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吗?” 趴在我心口的苏伊人,猛地扬起脑袋,抱在我腰间的双手,也搂紧了三分。 “为什么这样问?” “是怀疑我对你的情,还是你这里出了问题?”她在我心口点了几下。 我摇摇头:“里面全是你的身影,装着你一瞥一笑的风情,早已融不进其它人与物。” “可也正是入了心,进了骨,才会更加害怕失去。” 苏伊人微眯着双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既然问题不是出在你这,必然是我某些行为,引起你这种担忧了。” “那么,小弟可以告诉我吗?” 我沉吟几秒:“你应该是出生于一个富裕家庭吧?” 末了,我又补充一句,“很有钱的那种。” 苏伊人一脸恍然,旋即掩嘴轻笑:“原来是这个原因呀。” “突然勾起你这种想法,是因为我买了这辆大奔的风轻云淡吧?” “不仅仅是这事……”我闷头说道,“还有你平常对金钱的态度,虽然你表现的很财迷。” “但是,这种现象是在赚到钱的时候……过后,你从未表现出过,对于金钱的渴望与吝啬。” 苏伊人点点头:“赚到手的钱,只要能守住自己的心,它就跑不掉,所以也就自然没必要紧张。” “不过你说得也对……”她摸着我的脸,语气轻柔。 “很不好意思,给你带来了压力。” “我之前没跟你说,关于我家里的事,主要就是担心你多想……只是没想到,哪怕我避而不谈,还是给你造成了困扰。” “别这样说。”我连忙堵住她粉唇,亲了一口之后,我缓缓地移开脑袋。 “你在我身边可不是困扰,也不是压力。反而会使我前行的动力,克服万难的勇气。” 苏伊人笑眼弯弯:“深信不疑……因为我能感受到,我家小弟那颗赤忱火热的心里,满满全是对我的偏爱。” 我搂住她腰肢,笑着把头埋进她脖子间。 “不用告诉我你的家庭背景……只需告诉我,以我现如今的财力,跟你们家比起来,差距有多大就行。” “差之千里,千分之一。”她紧紧地抱住我,亲着我耳朵,还轻轻咬了一下。 “小弟,爱我……” 我没有拒绝。 就像她能感受到我心里那份爱意一样。 我也可以感应到,她爱我入骨的那份情。 浓烈到让我痴迷,却又成为我拼搏的动力。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完成自身第一阶段野望之后,为心爱之人再次奋斗。 我把这称之为野心的第二阶段。 不为其它,只为赚够钱,以求将来可以光明正大走进她家门,得到她父母的祝福,让他们可以放心的,把苏伊人交给我。 为了这一步,我会更加不择手段。 …… 第二天。 杨江买了不少材料,来到别墅。 我俩就在后院支起一张桌子,看他把一个又一个瓶子拿出来,摆放在桌面上。 这些瓶子里,全是可食用化学添加剂。 当然,安不安全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杨江倒是说了,这些配料全是合格产品。 “其实研发产品并不难,只要你的脑海里有想法,完全就可以实行。” 他这话给予我的感觉是,说了等于没说,跟废话没两样。 “今天早上,我去了趟西营里。六家冻品店的产品,我基本全研究过……”杨江摆弄着他那些瓶瓶罐罐和塑料容器。 “二十五款产品的特点,我基本全部了解。如果想要复刻出同款产品,问题并不大。” “只要你开口,并且提供足够的场地和机器硬件配套,我全能给你搞出来。” 我听完后,沉吟几秒:“听你这话,好像并不希望我这样做?” 如果他有这方面意思,就不会用‘我开口’,来作为开头了。 以此作为表述,说明他并不想,而且有自己的想法和创意。 “没错……” 杨江一脸认真,“食品行业太乱了,你也从事过这个行业,对此应该相当了解吧?” 第九十三章 借人 不等我回应,杨江又接着说道,“要是食品检验局的人出动……当前市场上的这些产品,至少有十二款过不了检。” “做事不能留下隐患,否则今后一旦风向变了,追责起来,咱们必将会被打入深渊。” 我很赞同这句话。 虽然我这人做事不择手段,可以不顾其他人。 但我也不傻啊! 顶风作案?那纯粹就是自掘坟墓。 而且,我已经度过原始资金积累阶段,接下来要做的行业,只能是正大光明。 甚至不可以存在半分污点,所有的产品也必须符合国家标准。 不然,就是在给自己埋刺,最终只会扎到自己。 “那你对产品有没有想法?” “初步有了……”杨江指了指其中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大半袋明虾。 “给我时间,我用它搞出一款产品。” 我看了看那袋明虾,又看了看杨江。 “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 “你能帮我的,只有金钱和体能方面的扶助。” 我眼皮子跳了跳,这家伙,是有多看不起我呀? 偏偏这样的他,更是让我放心。 我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可我不喜欢身边有像我一样的人。 那样会分化我的精力。 我不希望在与外人交锋的时候,还要预防身边人的背叛。 杨江这人有心机吗? 不能说没有。毕竟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心机。 不过他的心思,在我承受范围内。 从他这人的言行举止,我对他这人也多少有些了解。 我崇尚的公平交易是:你能满足我所需,我给予你想要的。 双方满意,才是交易。 只是一方得利,只能算是赠予,或是抢夺,又或者是施舍。 这是无法长久的。 …… 十二月二十六号这天,杨江依旧一个人在后院捣鼓研究。 恰好,这天王诗语休息,有空来餐馆这边。 趁这机会,我问她:“你有没有门路,能帮我搞块地皮?” 这几天,我和苏伊人商量过这事儿,原本我是打算,买个二手工厂。 但是价格太高了,托赵叔询问后,我才知道,自己户头里的那些钱,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 就拿国/棉老厂房来说,占地两万平方,厂区连带地皮算在内,就要两千多万的价格! 这个数字听得我头皮发麻,不敢再往下打听。 不过这价格还确实没假,毕竟国/棉老厂是在三环边,与体育中心相呼应,地段确实繁华。 既然买不起,那就只能自己盖了。 “现在地皮可不便宜,你准备买在哪?需要多大面积?” 一听这话,我心里踏实了。 “森林公园那边附近,不低于两千平方就行。” 王诗语点了点头:“有消息通知你。” 沉吟几秒,她又再次开口,“现在扶植力度还挺大的,我可以尝试帮你申请一下创业扶持。” 还有这种操作?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姐,我要开食品公司的事,伊人也跟你讲过了,你有没有兴趣参一脚?” 我一直坚信,贯连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必然是互惠互利。 没有理所应当,更不存在不求回报。 王诗语这停顿之后的回话,其实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果不其然,听到我这话后,她脸上的笑意更为灿烂。 “我考虑一下。”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但心里已然有数。 …… 中午餐馆生意忙完,陈阿娇和王诗语离开后,我把和王诗语之间的谈话内容,讲给苏伊人听。 她听完后,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一步没走错,有王诗语这个本地人出面,很多官面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跟她联手,利大于弊。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了,公司必须掌控在我们手里。”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控股制度吗?” “嗯……” 苏伊人点头一笑,“这方面到时候交给我负责吧。你负责好产品研发,以及市场方面。” “行。”有她这位贤内助兜底,那些我陌生的知识盲区,我也不至于担心被坑骗,也可以安心去做我的事情了。 “对了,阿伯昨天打来电话,问你冬至有没有时间回老家?听他说,今年冬至是你们村五年一次的好事年,很热闹。” 自从我爸知道,苏伊人是我女朋友后,隔三差五就和我妈打电话给苏伊人。 我这个亲儿子,至今还没接过二老一次电话。 “你跟我一起回?” 苏伊人俏脸微红:“听你的。” 哈哈! 看到她这娇羞姿态,我放声大笑,惹得她白眼连连,最后干脆转身上楼。 这种感觉确实很好。 我爱的人,她也深爱着我。 并且还跟我父母相处融洽,人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我觉得没有。 …… 到楼上跟苏伊人说了一声,随后,我开着大奔前往市场。 两点半的午后,正是生意最淡的时间段。 把车停在门口,跟大虎和江南他们三个打了个招呼,我直接走进了市场。 郑记冻品店。 “郑老板,您这头是怎么回事啊?”看着坐在办公桌后,头上缠着纱布的郑老板,我目露几分诧异。 最近市场里头的争斗,确实是相当激烈。 这方面,大虎这个镇守市场的人,自然是一清二楚。 刘清鸿就像是发了癫,自从他弟弟刘清林出来后,立即对其他几家冻品店发起攻势。 明面激烈,私底下更猛烈。 我听大虎说,每晚地下停车场都有干仗。 从单对单,到最近演变成混战。 甚至有好几次,救护车都出动了,执法人员也抓了几个。 但还是遏制不了形势。 “你到隔壁看看……”郑老板冷笑着,指了指隔壁的刘记。 “隔壁那位,这会儿怕是还在住院呢。” 这么猛啊? 我转身出门,探头看向隔壁,当看到是刘清林在店里,我若有所思地缩回身子,重新走进郑记。 “你们最近闹得很凶啊?” 郑老板指了指椅子,等我坐下后,又抓起桌面那包华子,递了一根给我。 “这里从来就没有安宁过……只不过,那位来了之后,西营里这口池塘的涟漪,转变成了惊涛骇浪。” “真是对自己人凶狠,对外人更残暴啊!我他妈要不是多了个心眼,这次还真会被姓刘的那小子给阴死。” 郑老板骂骂咧咧。 然后在我诧异地目光注视中,点了根香烟,猛吸几口。 “我现在是天天掉头发,甚至连烟也抽上了。通过这点,你也能看得出,我有多焦虑了吧?” 我看了看他那又秃不少的脑袋,拿出火柴,点燃唇上香烟。 “你惶恐,他们更惶恐。” “都是野兽,谁先胆怯,谁就先死。” 郑老板吁了一口烟雾:“情况还真跟你这句话差不多。”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撬冻库、比拼财力和武力了……而是步入你死我活的阶段了啊!” “等那位出了院,必然是一场更大的狂风暴雨……所以我想跟你借个人。” “大虎?” 看他点头,我笑了笑,“咱俩一直处于合作中,加上又有共同的敌人。这个忙,我理当帮的。” “但是……”我吸了一口香烟,迎上郑老板目光,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 “我店里也需要人镇守,万一大虎离开了,我店里出事了,或是他受伤了,该谁负责?” 我今天为什么来郑老板这儿? 闲聊? 不,我是为了联络感情,为我接下来的路做铺垫。 食品公司一旦成立,并且加工厂启动,产品上市后,单靠我一个店铺可不够。 我需要更多的渠道铺货,尽可能的提升名气和销售量。 “我负责。” 郑老板弹了弹烟灰,“再说,你店里不是还有一位吗?” 单鹰? 之前我让大虎联系他那些师兄弟,只是一直以来,大虎都走不开,所以这事才一直拖着。 加上多了个单鹰,人员暂时也够用了,我也没有催促。 但现在,我打算重新把这事提上议程了。 见我沉默,郑老板又说道:“这样,获得的利益,咱俩平分。” 我知道,他这话指的是哪方面利益,无非就是抢夺他人货物。 “人,可以借给你。”我眯了眯眼睛,“利益也全给你,但我要你一个书面承诺。” 郑老板愕然:“书面承诺?白纸黑字的那种?” 我这人从不信任何承诺,尤其是出自生意人口中的诺言,更不值得信。 但如果是书面协议,意义就不同了。 我提出这事后,郑老板的反应相当强烈。 “含糊不清的条件,万一今后你让我把这间店给你,难不成我也要照办?” “除非你把条件说清楚,我再决定要不要答应你。” 能说吗? 肯定不行。 我要是现在就告诉郑老板,要你答应的条件是,今后从我这引进产品。 一旦他知道我要进冻品行业,不管我是批发商,或是源头厂商,他都会跟我决裂。 甚至因为利益冲突,还可能会联合刘清鸿他们几个,调转枪头过来对付我。 这不是假设,而是必然。 别看他们现在杀得如此猛烈,可只要发现有其他人进入这个行业,他们绝对会立马放下成见,先联手把新人弄死。 市场份额就这么大,分成六份都嫌太多,要是再多分一份,无疑是拿刀在他们身上割肉没区别。 这份痛,没人能忍。 第九十四章 命由己造 “算了,当我没说。”我捻灭烟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郑老板。 “人,可以借给你。就按你刚才的分配方式。” 郑老板愕然,沉吟几秒:“你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我很是惶恐啊!” “阿弟,可别算计哥哥我。” 我摇了摇头:“目前这种情况,你出事了,对我并没有好处,反而只会便宜其他人。” “我这人做事,要么独吞,要么共利……让别人占便宜的事,我断然不会做。” 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太急了。 或许,我今天就不该来郑记。 毕竟现在连产品都还没研发出来,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来找郑老板,属实是过于鲁莽了。 就像刚才,他问我条件内容的时候。 如果我手握产品,并且各方面硬件俱全的情况下,我完全可以明说,而不是含糊其辞,引人戒备。 这种情况的谈判,哪怕最后依旧谈崩了,我也可以靠着自家店铺,硬生生杀入冻品行业,与他们这些人争锋。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谈再多也没用,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察觉到了这点,我开始自我反省。 人可以犯错,但也要在错了之后,懂得自我反思。 只有知道错在哪儿,并且铭记在心,加以自改,才不会重蹈覆辙,这样才会有进步。 反之,一个不懂得自我反省的人,将会多次在同一个坑摔倒。 …… “还是阿弟看得透啊!” 郑老板大笑,“你放心,今后有需要哥哥的地方,你只要开口,我立马出力。” 这话听听就好。 将来真要有困难,别说帮忙,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一种情义。 我始终认为,人世间最大的谎言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正是这句话,导致社会诞生了许多啃老族和伤心人。 靠父母,会坐吃山空。 靠朋友,会伤心绝望。 我刚踏出社会,就切身之痛地感受过,被朋友出卖的痛苦。 从那一刻起,我学会了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我只信,命由己造。 在我落难时,与其相信别人,会出手帮助我。 我更倾向,在春风得意期间,竭尽全力的强化自己。 然后,当困难降临的那一刻,拥有足够的底气,笑着迎接它。 相信自己,远比相信别人更可靠。 …… 回到店里,我把大虎喊到店外,把郑老板的事,详细讲了一遍给他听。 末了,我又叮嘱了句:“记住,永远不要冲在最前头。” “哪怕对手不如你,也要学会藏拙。” 交代完,我拿出钱包,把之前用大虎身份证办的银行卡拿出来,塞到他手里。 “这张卡给你,连同你工资在内,还有上次跟郑老板截货的分成……里面有七万块钱。” “以后郑老板这边的分成,全给你。” 大虎看了看手里的卡,重新递回来:“你帮俺收着。”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笑着接过银行卡:“好。” 大虎并不是无欲无求。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欲望。 他同样不例外。 只不过,比起金钱,他更在乎与我之间的情谊,也相信我不会亏待他。 这很好。 但也很不好。 幸运的是,他遇到的人是我。 换做别人,指定被人卖了,他还不自知。 我承认,我或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 身边除了苏伊人和大虎之外,其余人都是我防备的对象。 我不会轻信他人。 但也不会去伤害一个对我忠心耿耿的人。 尤其是大虎。 是除了苏伊人之外,唯一值得我信任的人。 我与他,是兄弟,也是朋友。 …… 取走今早店里营收的三十万货款,我开着大奔返回别墅。 三天后,我和苏伊人交代好所有事情后,启程返回老家。 现在嘢味这块儿,依旧处于蜜月期。 短时间内,刘清鸿他们是不会再起波澜的,毕竟这会儿他的精力,全被拖在冻品行业上。 至于找场地办厂,根据王诗语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可能还需要一个星期左右。 杨江这边的产品研发,进展倒是很大。 他用明虾,搞出了一款冻虾仁产品。 最近几天,一直处于矫正阶段,试图做到把鲜虾的口感和新鲜度,借用急冻技术完全锁定。 只要这一步完成,再通过食品检验,这款产品随时可以上市。 “按照杨江这款产品的定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冻虾仁这款产品的原料解决掉?” 听到我这话,坐在副驾驶室的苏伊人,笑意吟吟地说,“现在市场上,一斤明虾售卖价格在18块钱左右。” “剥壳去头去尾,一斤的明虾,最多只能剩六两左右。” “折合起来,每斤冻虾仁的成本,大致在24块钱……这个成本价太高了!” “还要再加上其它成本……所以,产品出厂价,必须定位在二十八块钱才能挣钱。” “这个价格,都可以买将近一斤半鲜虾了呢。” 她这话分析的很到位。 鲜虾每斤18块钱,冻虾仁一斤28块钱,这还是出厂价。 产品流入市场后,上架价格绝对不低于30块钱。 谁能愿意去买这冻虾仁? 就算这款产品,可以省去人们吃虾时候的剥壳程序……但仅凭这点,还不足以让人为它多花一半的钱。 换做是我自己,也不会选择花大价钱,吃冰冻产品。 这是个大问题。 如果不能解决它,杨江的这款冻虾仁产品,恐怕还没面世,就要胎死腹中了! 如果把人生比喻成一道选择题,不管如何选,都会留下遗憾。 得到后,嫌太少的不如意。 失败后的惆怅。 不管怎么做,只要不懂得满足,永远意难平。 …… 经过苏伊人的提醒,我这才意识到,冻虾仁原料这块的重要性。 “你既然提及这事,想必心里已经有对策了吧?” 苏伊人点点头,打开车载dvd,找出那张她前天买的光盘。 “想法是有,不过还需要仔细考虑一下……等我完善整条思路,再跟你讲吧。” 她这话刚说完,音乐声在车里响起。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 这首小虎队的爱,在91年发布后,直接掀起一股狂潮。 第九十五章 近乡情怯 苏伊人喜欢这首歌,是因为情感。 或许歌词通俗。但她说,开头的那几句,唱进了她心坎。 心心相印,方能幸运。 她的这个解读,或许和歌词背道而驰,但却表达了她与我之间的情爱。 而我,也因为她喜欢,而喜欢。 听她跟着一起哼歌,摇头晃脑的样子,我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 真好。 开长途车,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作为一个刚拿到驾照的新司机,多少还是有点承受不了。 好在有苏伊人,经过前段时间的重温,这位驾照拿了三年多的老司机,重新找回了车技。 还别说,她的车技确实比我稳多了。 一路上,我俩轮流换着开。 从早上七点,到中午十二点,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 坑坑洼洼的村道上,我开着的大奔,在灰尘中穿梭,遇人不停,直至来到村口的一栋老旧瓦片房前。 将车停下。 跟在车后的小孩们也纷纷停下,一个个围在我家门口。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轻微颤抖着。 “胆怯了?”苏伊人抓住我的左手,语气轻柔。 “这是你家。” 是的,这是我家。 可我为什么会心生怯懦之情呢? 三年了! 97年出门,为了省钱,我独自一人在外度过了三个年头。 无数个夜晚,我都梦见这栋老房子。 梦见我妈站在门口灶台边,望眼欲穿的样子。 也梦见过我爸坐在门槛边,抽着卷烟,怔怔发呆的模样。 更经常梦见,跟我同年同岁同时出生的妹妹江晚秋,一口一个哥地喊着我。 现在我回来了。 我应该激动,应该欢喜,而不该恐惧的。 可我还是怕了。 一股愧疚,在我心头弥漫,促使我的心也跟着颤抖。 “为了挣钱,我三年不归家。” “你说,天底下有我这样的不孝子吗?” 苏伊人一脸温婉:“如果连你这种挣钱为母治病,为家还债,为妹凑学费的人都是不孝子……那这世间还有孝子吗?” “你知道,我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我摇了摇头。 诚然,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这个家。 可我终究是三年未回,未曾在父母身边尽孝。 虽然时常能与他们打电话……可那些嘘寒问暖的情话,怎能和实际行动相比啊! 苏伊人松开我的手,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看着她绕过车头,推开那扇关着的院门。 那一刻,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用行动告诉我,她会成为我的胆,替我直面所有恐惧,为我克服一切。 我怎能如此懦弱啊! 让一个以儿媳身份,初次上门的女人,独自为我开路。 而本是这个家一份子的我,却像个懦夫一样坐在车里,等待她为我铺好路。 她应该也是惶恐的。 毕竟,她是以儿媳身份上门的。 可她为了我,却克制了心底的这份忐忑不安。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江一方,你个废物!” 我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的瞬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弥漫的紧张。 “嫂子,我哥在哪呀?” 下车的那一刻,我听到了江晚秋的声音。 我连忙望过去,当看到从院门走出的几人时,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在我心头涌动。 我看到了她们身后的父母。 三年未见,他们老了很多。 四十出头的父亲,鬓角多了几缕白发。 同岁的母亲,眼角尽是鱼尾纹。 艰苦的生活,没有压弯二老的脊梁,却把风霜刻录在他们脸上。 我红着眼眶,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二老面前。 几次张嘴,却难以把心头的千言万语讲出口。 泪水模糊了我双眼,顺着眼眶淌落。 “爸,妈……” “回来就好……”阿爸一把抱住我,在我后背拍了几下,声音夹带着几分更咽。 温暖的怀抱,勾起了我无数回忆。 恍惚间,我好似回到了小时后,趴在父亲后背。 一样的温暖,一样让人感到厚实。 记忆中的父亲,永远不苟言笑的。 可现在,他却更咽着声音,将我搂进怀里。 那份浓浓的父爱之情,再一次触动了我的心灵。 我那颗不安的心,也在这一刻踏实了。 “你俩父子要抱到几时?” 闻言,我爸连忙推开我。 我咧嘴着,流着泪,看向同样笑着抹泪的母亲。 “妈,不能厚此薄彼。” 这一次,我没有半点胆怯,往前一步,直接把母亲抱进怀里。 “黑了,也壮了。” 我妈拍了拍我的手臂,吸了吸鼻子,满目慈爱地推开我之后,开始打量着我。 “这身西装很好看。” “您儿媳妇挑的。”我呲着牙,看向站在一旁的苏伊人。 她梨涡浅笑,俏脸微红。 “眼力很好,你眼力更好。”阿妈饶有深意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踱步走到苏伊人跟前,亲切地拉起她的右手。 “进屋吧,外面风大,可别把我家伊人给冻着了。” 苏伊人看了看我,红着脸跟我妈先进了屋。 阿爸拍了拍我肩头,也跟着走进院子。 “这下轮到我了吧?”扎着马尾辫的江晚秋,笑意盈盈地跑到我跟前,一把搂住我的胳膊。 “哥,有没有想我呀?” 看着这个跟我同岁,只比我晚出生几分钟的胞妹,我的心中生出一抹柔情。 “比起思念,我更在乎你的学习成绩。” “当年咱俩约定过,我出人头地挣大钱,你金榜题名做状元。” “现在我开着大奔回家,也算是挣到大钱了。你呢?” 江晚秋抿抿嘴:“我也不逊啦,大二全年级第一哟……并且跟了我们院,在金融行业最有名的李红教授呢!” “怎么样,厉不厉害呀?” 确实厉害。 都说山村难出金凤凰,可我家却飞出了一只。 并且,还是飞进北京城,北大的一只凤凰。 …… 家,是每个人心中的港湾。 它朴素无华,却能包容一切,给予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虽然三年未归家,但家里的人与物,待我未曾变过。 父母的爱,妹妹的情,就像灶台里跳动的火光,暖我心扉。 “阿姨……您穿上这件衣服肯定好看。” 这次回来,苏伊人买了很多东西。 衣服,保健品,还有几部手机和电话卡……凡是她能想到的东西,并且觉得用的上,全都买了回来。 家里的三个女人,在屋里挑衣谈笑。 我和我爸在屋外,屋檐下的灶台前忙着。 中午,我和苏伊人急着赶路,路上只吃了一些饼干。 我爸知道后,立马起锅生火做饭。 “院外那辆车多少钱?”阿爸烧着火,小声地问了一句。 “跟村长家那辆面包车比起来咋样?” 我愣了愣,拿面包车跟大奔比? 沉吟了几秒,我笑了笑:“比它那贵一点。” 没说实情,是怕吓着老父亲。 至于我这半年来挣了多少钱,苏伊人早就跟二老说过了。 不想在车子的事情多聊,我岔开话题:“爸,我这次带了五十万回来。” “伊人的意思是,让你搞块地,然后建新房。” 这是我和苏伊人商量过后,一起做出的决定。 毕竟这栋瓦片房,只有两层。 平时爸妈二人倒也够住,可要是我、苏伊人、江晚秋回来了,肯定是住不下的。 “确实也该起新房了,免得你和伊人回来没地方住。”我爸点点头,往灶里添了些木柴。 “过完节吧,到时候跟你妈说说。” “行。” 我起身走到右边屋檐下,看着挂在竹竿上的十几只鸡鸭鹅,随手挑了一只熏鸡,取来菜刀和砧板就砍。 “那是明天要拜神的……” 晚了。 我爸刚开口,我已经落刀了。 “得,回头再买吧。” 稀饭配熏鸡,味挺不错。 ……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我带着苏伊人,外加阿妹江晚秋出门溜达。 这是个三大杂姓组成的村子,大概有千人吧。 陈旧的瓦片房群。 偶尔可以看到一两栋新洋房,矗立在老房中,独树一帜。 行走在村里的土路上,闻着家家户户飘出来的肉香,倒也是一种另类享受。 但别以为,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就是一个唯美的世外桃源。 诚然,这里的环境宁人。 但人心的复杂程度,一点也不比城里弱多少。 捧高踩低。 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通病。 不敢说所有人都这样,但至少有九成人,皆是如此。 …… 逛到村里大戏台。 戏班子已经开始搭建台子,准备明天登台唱戏。 不少外出打工回来的青年男女,也聚集在晒场上观看。 晒场四周,还摆了不少摊子。 换上新衣服的江晚秋,拉着苏伊人,跑到其中一个冰糖葫芦摊位前。 “嫂子,你想吃哪种?我请你。” “草莓的就行,给你哥来一串枣。” 听着俩人的谈话,我刚想开口,身后却传来一声带有几分不确定的询问。 “是一方吗?” 寻声望去,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清瘦青年,以及其他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看到这几人,我眯了眯眼睛:“许聪,好久不见。” 这人是我同学,连带他身边的几个也全是。 “还真是你啊!”许聪笑了笑,对着身边几人说道。 “我就说看着像嘛,你们还说不是。” “不过也对,谁能想到啊,当年那个衣裳破烂的江一方,如今已经是西装革履?” “这变化大到不真实。” “话说回来,一方现在是做什么的啊?” 第九十六章 蝴蝶不与苍蝇为伍 等他叭叭完,我正准备开口,一串糖葫芦突然伸到了我眼前。 只见江晚秋撇了撇嘴:“蝴蝶不与苍蝇为伍……走吧,哥。” 这话我爱听,笑着拉起苏伊人的小手,跟我妹一起离开了戏台。 至于许聪几人在背后的交谈声,我充耳不闻。 “小狗叫的真难听。” 江晚秋回头瞪了那些人一眼,嘟了嘟小嘴,“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怨气别那么大,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笑着揉了揉她脑袋。 “现在他们可不如我。” “你们兄妹俩,能说些我听得懂的话吗?”苏伊人笑意盈盈。 江晚秋看向我,有点犹豫:“哥,能讲吗?” “你嫂子又不是外人。” 我笑着看向苏伊人,“陈年旧事了,当年我妈摔断腿,躺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我带着晚秋,从村口挨家挨户跪过去。” “许聪家就是其中之一,我这位同学借给了我十块钱。” “那是借吗?” 江晚秋恨恨地说道,“几十人在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是乞丐,还让你吃猪食!” “这人简直比蛆虫还让人恶心,忘恩负义,没有半点良心。” “之前在学校读书,要不是你多次为他出头,许聪能顺利读完初中?” “行啦。”我摇头一笑,“你也说了,蝴蝶不与苍蝇为伍。” “过好咱们自己的生活就行,纠结于过去,只会给自己添堵,也会让自己变得狭隘。” 要说恨,还真不至于。 相反,我多少还有点感激许聪。 是他让我见识到了人性的丑陋,否则,哪能有今天的我? 就像苏伊人说的,永远不要带着情绪,去评判别人。 仇人也好,对手也罢。 他们的出现,在为我们带来伤害的同时,也为我们带来了经验。 这份经验,可以让我们日后成长得更为茁壮。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是该生性豁达。但我不行……”江晚秋咬了一口糖葫芦,咂了咂嘴。 “我就是个小女人,心眼小得很!对我好的人,我永记在心。” “伤害过我、尤其是我哥,那些人,我一个个都记着呢!” 我忍俊不禁,心暖又无奈,只能看向苏伊人。 她微微一笑,松开被我拉着的手,转而挽起江晚秋的手。 “小妹也没错,做人就该恩怨分明。”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 看着走在我前面,亲密无间的俩女,我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规则,我不能用自己的那套理论,去约束别人,哪怕这人是我妹。 况且,她一个北大高材生,知识底蕴、思维才情,远比我高了不知多少。 我还真没实力教她做人。 况且,她也没错。 并不是放下才算豁达。 是非分明,才是豁达。 …… 回到家,看到爸妈正在做五香卷,我连忙走过去帮忙。 这道菜,是我们这边的本地菜,老传承了,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会包制五香卷。 切着五花肉,一边跟爸妈聊天。 这种轻易就能达成的事,却是我梦寐以求三年的奢望。 我很珍惜,与爸妈相处的每一秒。 因为这份团聚很短暂。 五香卷包制好,切成一块块的,下锅炸至两面金黄,捞出后,我倒进旁边事先准备的锅里。 重新放一些进锅里炸,然后我把正在洗菜的苏伊人喊过来。 “尝尝看。” 潮汕地区虽然也有这道菜,但做法是不一样的。 苏伊人捻了一块五香卷,吹了吹,丢进嘴里。 “味道不错,有马蹄的清香和脆,又有豆皮的酥香……” 话说一半,她突然改口,“如果我们把这道五香卷,打造成一款特色产品。你觉得可行吗?” …… 文章的共情,与人生百态挂钩。 产品的创造,同样源自于生活。 以前我无法理解这句话,但随着苏伊人这一个开头,我脑海里的思维就像开闸放水,奔腾不息。 五香卷? 产品? 我的眼前一亮,越想越觉得可行。 虽然这只是一款小众美食,但它的美味,够格登上餐桌,成为让食客难以忘怀的一道菜。 它具备这种潜力。 我仿佛看到了,眼前正在下着一场钱雨。 晃得我眉开眼笑,心潮澎湃:“等回去以后,我们尝试下下,也许这将会成为咱们的第一款产品。” 苏伊人听完我这话,也是笑眼弯弯:“咱俩又想一块了呢。” 我笑了笑,要不是爸妈和阿妹在场,真想把眼前这个美人儿拥进怀里,狠狠地亲她几下。 越发觉得,她就是我的幸运星。 只要有她在身旁,我就永远行大运。 包制五香卷不难,这些工序看一眼就会。 真正的难度在于,调馅料。 我向我爸请教,并且把想法讲了一遍给他听。 “这东西也能卖钱?”我爸一脸的难以置信。 “家家户户都能做的东西,谁会愿意花钱买啊?” “这边肯定不行,但到了大城市里面,那就不一定了。”我笑了笑。 “试试看,就算最后成不了,顶多也就搭进去个千把块钱。” 我爸点点头:“我也不懂怎么做买卖,只要你和伊人觉得可以就行,我现在就去把配料写给你。” “不急,先吃饭。” 吃完晚饭,拿着我爸给的那份独家秘方,陪着二老聊到八点多,然后我扛着家里那张八仙桌,来到戏台晒场那儿占位置。 迎神,这是自古传承下来的风俗。 每次好事年,村里每一户都会到这祭拜。 我来的时候,宽敞的晒场已经摆满桌子,我找了个空位,把桌子抻起来。 做完这事,已经晚上九点。 刚进家门,爸妈就催促我和苏伊人,赶紧进城去找住的地方。 “太晚了,路不好走,你开车的时候要慢点,然后明天记得早点回来。” 在爸妈的叮咛声中,我和苏伊人开车离家。 一路上,我开的很慢。 主要是村道不好走,国道也没有路灯。 虽然车辆少,但路口多,就怕突然间蹿出一个人,来不及刹车,把人给撞了。 无惊无险的来到县城大酒店,开了间房入住。 奔波一天了,我和苏伊人都有些疲惫,洗完澡直接上床休息…… 第九十七章 辞别 第二天,大清早起床后,我和苏伊人拿好昨晚换洗的衣服下楼退房,然后开车回家。 刚一进村,鞭炮声此起彼伏。 隔着老远就看到舞狮队、英歌队伴着迎神队从大庙出来。 “已经开始迎神了吗?” 我点了点头:“正常是凌晨五点就已经开始祭神,然后出庙巡村。” 说完,我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到家门口。 刚下车就看到,站在村道边的许聪,和我那几个同学。 瞧着他们一脸惊愕的表情,我平静地关上车门,拿着车钥匙,等苏伊人下车关门后,摁了电子锁。 走进院里,爸妈已经准备好祭拜品。 我连忙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扁担,挑起两大竹篮。 村道上,站满了围观迎神的人群。 我们一家来到戏台晒场,其他的村民们也早已到来。 望着一张张摆满贡品的桌子,听着一声声杂谈,一种别开生面的氛围,让我心生几分感触。 祭拜,是一项繁琐,且有序的过程。 随着戏班子从台上走下,状元郎和状元夫人,带着文武将,先上第一柱香,锣鼓喧天。 金玉两狮狂舞,英歌队出动。 祭拜大典开始。 上刀山,踩火海……各种祭礼都是在祭拜之后,神相巡村前开始。 拜完后,我先把祭品挑回家,然后在爸妈叮嘱下,带着苏伊人和江晚秋出门看祭礼。 整个村子,都弥漫在鞭炮声和锣鼓声中。 戏台前的晒场上,家家户户早已撤走桌子,十二尊神相摆放在一起。 神相前方,搭着一个高台。 一金一银,两只狮子在高台上纵跃欢庆。 下方,是英歌队。 苏伊人特意把她带回来的相机拿出来,快门摁下间,一张张照片随之出来。 江晚秋这个小跟班,沦为帮她嫂子接照片,和甩照片的工具人。 “阿嫂,我们这儿的迎神,跟你们潮汕地区会不会一样?” 要说风俗气息,肯定是潮汕那边更浓。 我虽然没去过那边。 苏伊人拿着相机,笑意盈盈:“换做我们那边的好事年,场面肯定比这宏大十倍。” “倒也是,你们那边连初二十六,都弄得跟过大节一样呢。”江晚秋掩嘴轻笑。 姑嫂俩,谈笑风生。 我呢? 站在她俩身后,化作一道墙,为她们挡住后方拥挤的人群。 等到俩人看倦了,我这才得以卸下护花这个职责。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迎神继续。 中间,除了去一趟汕头买机票外,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家里陪爸妈。 …… 一月三号。 这天,我和苏伊人开着车,载着江晚秋到汕头机场。 她的假期已经结束,今天就要回学校了。 原本是要坐火车,但我不放心。再说,坐飞机远比火车安全,速度也快。 所以,前两天我直接给她买了机票。 机场里,姑嫂俩热情相拥,几天相处下来,俩女情同姐妹。 这就是苏伊人的魅力所在。 连王诗语和江雨燕,这两位商场老油条,都能跟她姐妹相称,亲密到无话不谈,更何况是我家这个涉世未深的妹妹。 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后,直至目送她通过安检,我和苏伊人这才走出机场。 “咱们家这个妹妹,可真是了不起呢。”车里,苏伊人一脸惊叹。 “我没夸张,等她将来毕业了,绝对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对此,我深信不疑。 江晚秋当初之所以选择经济学,大部分跟我那个约定有关。 她说过,如果将来我当老板了,她就利用所学帮我。 假如我没出息,她就利用所学的知识养我。 那一年,我和她正处于高三时期。 她的目标是北大。 我是清华。 后来,我撕掉了录取通知书,谎骗爸妈没考上,把唯一的上学机会给了她。 然后跟人前往福州打工,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她开学前,凑齐两千块钱寄给她…… 往事历历在目,我笑着启动汽车:“所以我要更加努力了,免得今后的庙太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她又不会嫌弃你的……”苏伊人轻笑,“不过你讲得也对,咱们一起努力。” 我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你现在能把冻虾仁原料的想法,告诉我了吗?” “你思考了几天,应该已经完善了吧?” 人生只有先明确目标,然后才可以投入努力。 如果连方向都没有,付出再多也没用。 我之所以一直压着这件事,就是为了等待苏伊人,给我指出一个明确方向标。 “有两套解决方案……” 苏伊人示意我先把车子熄火,然后继续说道,“一个是找虾池养殖户,另一个是跟码头渔船建立合作关系。” “第一个呢,成功率虽然高,但是跟这些养殖户谈……恐怕最多也就只能在基础价格上,再下调个一两块钱左右。” “比如,出池价格是16块钱。” 源头价,我懂。 市场价买18块钱一斤,是倒过一手之后的价格了。 如果跟养殖户谈,量大的话,确实可以再降低个一两块钱,但这已经是极限。 “我这几天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行性较高……” 苏伊人继续说道,“当然,那些捕鱼船量大。我们必须拥有足够吃下一整船的实力,才具备达成合作的资格。” “那么你觉得,我们现在有这种实力吗?” 不等我回应,苏伊人又接着讲,“我的意思呢,暂时先踩点,把这里面的内情摸透了,等咱们的工厂建起来,真正投入生产了,再来找他们谈判也不迟。” 这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要我暂时先放下冻虾仁这款产品吧?” 苏伊人不可置否一笑:“风险太大啦……虽然做生意就是在与风险对弈,但也不能毫无准备,就迎头撞上去呀。你说呢?”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就像她说的那样,在当前这个什么都不具备的阶段,起步就做这样一款大产品,确实有点冒进了。 一旦失败,很可能让我赔个底朝天。 循序渐进,才是最为明智。 “那就先搞五香卷?” 苏伊人笑着点点头:“杨江的研发也照旧,可以先让他把冻虾仁这款产品的工序全落实了,彻底把产品做出来,然后继续研究其它产品。” “等咱们实力足够了,再生产他的那些产品,不也一样吗?” “只要杨江能够源源不断地研发出产品,这些都将成为咱们的底蕴。” “试想一下,今后跟那些食品公司对弈,在某个关键时刻,咱们能够接二连三的拿出新产品,到时候,局势必将由我们决定。” 随着她的讲述,我浮想联翩。 脑补出她所设定的那一幅场景后,我心头狂震,满目佩服地看向她。 她远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慧。 工厂还没着落呢,苏伊人就已经看到今后的局势,并且提前准备。 这份运筹帷幄的能力与心性,非我不能及也啊! 我惊叹,又庆幸。 这个女人是我老婆,能有这样一个贤内助在身旁,只要我不作践自己,就算不能富甲一方,也必然可以富贵一生。 心中感叹,我点了点头:“听你的,回到福州后,我再跟杨江说这事儿。” “现在,咱们先回诏安,然后一起到码头逛逛看。” “嗯呐。” 启动车子,花了两个多小时回到诏安后,我和苏伊人在家里吃完午饭,也跟爸妈辞行。 “爸妈,要不你俩跟我一起去福州吧。” 我妈摇了摇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明年吧,到时候再跟你爸一起去。” 我没有再开口,爸妈是什么性格,我最是清楚。 可以说,是跟我如出一辙。 但凡决定的事,除非特殊情况,否则绝不会改变。 依依不舍的辞别爸妈后,我载着苏伊人再次踏上征程。 我俩并没有离开诏安。 到县城后,再次到酒店开了间房,然后驾车来到铁炉港。 通往码头的沿路,我看不到不少鱼池口。 车子停靠路边,我下车后,隔着一条水渠,打量着对面那一个个鱼池口。 “媳妇,你觉得这池子里是养鱼的,还是养虾的?又或者是鳖池?” 穿着一袭白色风衣的苏伊人,俏生生站在我身旁。 寒风中的她,俏脸微红:“应该是虾池……你看到池中间那台机器没?这是造氧用的,养鱼根本不需要用这个。” 挺懂的啊? 心里诧异之余,我看向那间建在池边岸间的木棚沥青屋,顿时放弃了跃过水渠,进去询问的心思。 因为我看到,棚屋边上趴着几条狼狗。 这玩意可不好惹,要是惹上了,就算我身手矫健,怕是也难逃狗口。 “媳妇,你先上车。”我指了指那几条狼狗。 苏伊人立马明白我意思:“悠着点,情况不对,立马上车。” 我点点头,等她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室后。 我扯着嗓子,喊了句:“老乡,有没有人在家?” 空旷的田野间,我这一嗓子喊出来,就跟是村里的大喇叭一样嘹亮。 棚屋里的几条狼狗,惊得纷纷站起,朝我这边望了过来,然后开口叫了几声,紧接着,撒开脚丫子狂奔。 好家伙! 我立马转身打开驾驶室车门,钻进车后,又把窗户给摇上。 第九十八章 逗与捧 狗叫声越来越近,透过车窗,我看到那三条狼狗,正站在水渠那头狂吠。 正打算开口,余光看到棚屋里,走出一个老人。 我连忙打开车窗,又喊了声:“阿伯,劳您把狗给控制一下,我找您谈点事。” 老人晃悠悠地走来,绕过虾池,站在水渠边。 几条狼狗看到他,立马停止叫喊,朝着老人摇尾吐舌。 “回去。”老人挥了挥手,几条狼狗乖乖跑回棚屋。 见状,我打开车门,隔着水渠向老人抱拳:“阿伯,叨扰了。” “您这几口池子,养的是狗虾吧?” 老人点点头:“后生仔,要是不嫌弃,一同到屋里饮杯茶吧。” 说着,他指了指右侧几米开外的石条桥,“从那儿过来。” “好嘞,叨扰您了。”我敲了敲车窗。 只见车里苏伊人拔下车钥匙,拿起挎包,然后打开车门。 “走,过去看看。” “嗯呐。” 我牵着苏伊人的手,一前一后走过石条桥,然后站在虾池边上,看着时不时跃水而出的虾,目露几分欢喜。 “这一片虾池,目测应该有三四十口吧?” 苏伊人点点头:“差不多,先过去跟老人聊聊看。” 我嗯了声,握着她小手,继续往对面棚屋走去。 刚靠近棚屋,趴在地上的几条狼狗立马起立,凶神恶煞地吠起来。 我立马往前一步,挡在苏伊人跟前。 “去。” 老人拿着茶具走过来,对着它们叱了声,随后走到我面前的一张石磨,把手里的茶具放下。 “你俩先坐会儿,我起个木炭炉。” “需要帮忙吗?”我开口问。 “不用,等着就行。”老人头也不会地走向棚屋另一侧。 “老爷子看起来挺正直的呢。”苏伊人抿嘴一笑。 正直吗? 从表面来看,确实没错。 可这看人,并不能只看表面啊! 如果世间人人表里如一,何至于有那么多坑骗拐骗? 不过,我也没有反驳苏伊人这话。因为我知道,这只是她表面之言,并非她内心真正断定。 片刻后,老人拎着一个炉子走来,另一只手也提着一个铜壶。 我连忙起身,走过去接过那口炭炉。 放好后,老人铜壶也放到炉子上。 “坐吧。”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我这里有四十二口池子,每个池子里,预计有两百斤狗虾,价位是十七块钱一斤。” “昨天,全被人预定了。” 听到他最后一句,我心生愕然:“阿伯,您可真够直接……不过,被人预定了也没事,跟您饮会茶,聊聊天,也是一件美事。” 老人饶有深意地看着我:“你这后生仔,倒是会说话。”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开大奔,不是没道理啊!” 或许有人会认为,一个养虾老人,怎么可能认识大奔? 这样想就错了。 别以为,养虾的都是穷人。 兴许这位老爷子,身家比我还殷厚呢。 苏伊人说了,近几年养殖户,个个赚的盆满钵满,一些大型养殖户,身家至少是千万级别的。 眼前这位老爷子,坐拥四十几口虾池,按照一年两季来计算,每年净收入怕是不低于百万呐! “侥幸走了点运气……”我笑了笑,掏出兜里的香烟,先给老人递上一根,这才自己点上一支。 “阿伯,咱们村养虾的人多吗?” “村子靠海,最不缺的就是养殖户……”老人吸了一口香烟,咧了咧嘴。 “不过,你也别费心思了,全村的狗虾都被人预定了。” “每年到这个时间段,基本上都是一个样。” 这倒不难理解,逢年过节,海鲜暴涨的原因就在这。 走船的,养殖的,卖海鲜的……一年到尾就全靠冬至和过年,这两个大节赚钱。 “没那个钱运呐!”我摇了摇头。 “你应该是刚开始做海鲜吧?”老人问。 “您瞧出来啦?” “那可不?” 老人咧了咧嘴,“我这双眼,虽然还没到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但也是阅人无数。”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做什么买卖……都逃不过我这双眼。” “厉害!”我竖起大拇指,“您这要是杀进生意场,那些大老板,绝对个个被您挑下马。” 虽然知道老人是在吹牛,可我并没有拆穿。 没这个必要。 或许,今天过后,我与他再也不会相逢。 又或许,将来跟他会有生意往来也不一定。 人生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 只要没有利益冲突,留个好印象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我一直认为,人最高的品质,是在别人吹牛撒谎的时候,笑着默默听完。 更高级一点的,会听完之后,给予一定的肯定和吹捧。 这样就能让对方,迷失在自我的谎言中,沉沦在他自己构建的世界里,从此活在臆想中,渐渐沦为庸才。 这就是我的处事风格。 老人是个吹牛好手,我要是继续跟他饮茶,或许接下来,他会把自己塑造成无所不能的神了。 显然,这也离不开我的配合。 这就跟说相声一样。 一个逗,一个捧。 以至于在我要走的时候,老人依依不舍:“后生仔,有时间就来我这儿饮茶。” “等来年,你要是还做海鲜生意,我这里的虾肯定给你留着。” 然后,他还递了张名片给我,并且把我俩送到水渠边。 “走了,阿伯!”挥手告别后,我跟苏伊人上车,同时把名片交给她收起来。 “现在你还觉得,这位阿伯正直吗?” 苏伊人掩嘴轻笑:“爱吹牛,不是更能说明这是个直肠子吗?” 好吧。 看来我理解的正直,跟她所认知的不同。 “名片收好,说不定今后能用上呢。” “嗯呐。” 启动车子,我继续往前开。 直至来到码头,然而看到的,却只有孤零零几艘破木船。 和老人说的一样,这个时候,所有船只基本已经离港进海了。 这一点,他倒是没吹牛。 “要不要去东山岛?”看着浪涛捲捲的海面,我侧头看向苏伊人。 跟老人唠了一个多小时,也不全是没收获。 至少从他口中,我得知了,东山、霞浦这几个靠海县城的养殖区和码头点。 “可以呀,刚才那阿伯不是说了,东山岛有一处鱼骨沙洲,听说是在海中间,感觉应该不错。” 我点了点头:“先到县里住一晚,明早启程。” “嗯呐。” “走吧,海风太大,可别把你给冻着了。”拉着她回到车里,我启动车子离开码头。 第九十九章 假痴不癫 等回到县里,已经是傍晚五点半。 跟苏伊人在外面吃完晚饭,回到酒店的时候,我接到江南打来的电话。 “哥,咱们有批货被劫了,沈师傅也被打了一顿。” 听到江南这话,我瞪圆双目:“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现在我每天都会到两次货,由沈师傅和他一个同事,亲自送到家门口,运输路线相当严密,为什么突然被劫? “沈师傅告诉我,下午四点多,他刚下高速路口,就被一辆货车拦住去路,然后一群人砸了他车门,把他拖下车打了一顿,顺道把咱们那批价值三十万的货给劫走了。” 这事不简单。 我眯了眯眼睛:“行,这事儿我知道了,跟你没关系,不用多想。” “你跟虎子说一声,今晚八点多到的那一批货,让他和单鹰亲自去高速路口接,记得让他们带上家伙。” “好。” 我刚挂断电话,苏伊人就问:“货被劫了?” “嗯……”我握着手机,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给她听。然后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她。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我总觉得,是我们这边的某个环节出问题了。” 出这种事,我是不敢报警的, 但我也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 究竟是谁劫我这批货,我心里已然有数。 “你先给沈师傅打个电话,看他怎么说。” 听到苏伊人这话,我眯了眯眼睛:“你怀疑是他?” 苏伊人皱眉点头:“咱们的运输线,一向极为严密。别说刘清鸿他们,就算是江雨燕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人,只有沈师傅和他那个同事。所以,问题肯定是出在他们俩身上。” 要真是这样,说明刘清鸿开出了一个让沈师傅无法拒绝的条件啊! 这样一来,今后我运输货物这一环,可就相当被动了啊! 想到这里,我在手机摁键上快速摁出一串号码,但就在我刚准备打出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号码,我皱起眉头:“刘清鸿。” 苏伊人看向我:“接吧,听听他怎么说。” 我点点头,摁下接听键:“清鸿阿哥,有何事指教啊?” 心里很气,可我还是笑脸相迎。 “你那批货,不是我劫的。”刘清鸿直接了当地开口。 “我刚才路过你店门口,你店里那个小弟,给你打电话,我听了几句,怕你误会,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 “至于你信,或是不信,这就看你自己辨别了。” 我眯了眯眼睛:“阿哥的为人,我多少了解一些。既然你说这事跟你无关,那我肯定信。” “你是个聪明人,别被人离间了。”刘清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然后挂断通话。 我看向一旁的苏伊人:“你觉得呢?” “有点巧了。” 苏伊人眼底睿光流转,“他说,是路过咱们店门口,听到江南给你打电话,才得知这件事。” “这种巧合太过牵强,反倒像是在掩盖事实。” “三十六计中,假痴不癫,偷梁换柱。这两计,很适合形容刘清鸿这个举动。”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给我一种,以假代真、掩人耳目之感……但也不一定真的就是他。” 看她一脸诧异,我笑了笑:“刘清鸿这人确实跟我一样阴险毒辣。我也坚信,但凡让他找到机会,绝对会毫不犹豫弄死我。” “但是,我和他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从不会否认做过的事,纵使不会亲口承认,但也会用含糊其辞模棱两可话术刺激对方。” “我把这种心理称之为:胜利的炫耀……就像他之前,自以为吃定我的那几次,全是先到我跟前,用话术刺激我……” 说到这儿,我点了支香烟,走到床边坐下:“还有他最后一句话,让我别被人离间了。” “这话有两层意思……他知道是谁劫走我这批货,并且,还给我指明了方向。” 苏伊人一脸不可思议:“他给你指明方向?” “对。”我猛吸一口香烟,长吁出一口烟雾。 “之前,我利用赵叔,劫过另外两位的货。一人当场被抓,另一人跑了。” “他是除了刘清鸿兄弟俩之外,唯一最怨恨我的人。” “当然,我之所以把刘清鸿兄弟俩排除在外,也是有原因的。” “他此刻跟郑老板他们,正处于厮杀状态。这种时候,刘清鸿腾不出手……” “但是,也不排除他利用某人,借对方这把刀斩我。” “两种可能性都有。” 我起身,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用力捻灭,心头戾气升腾。 “至于是哪一种,只能从沈师傅的身上寻找答案了……” …… 从我走进这片尔虞我诈的生意场,我已经做好深陷囫囵的准备。 所以,我做事才会那么不折手段,甚至是胆大妄为。 因为我了解这个圈子里的规则,也知道它的核心构造点。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我既然可以用利益这把兵器斩人,别人自然也可以用它反击我。 交锋,是一种你来我往的竞技赛,不可能只有单方面出手的。 “给沈师傅打电话?”苏伊人向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打电话没用,他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只有当面,我才可以确定,他是否有没有说谎。” “那现在走?”苏伊人又问。 “别,今天你我奔波了一天,精神状态都不好。”我笑着搂住她的腰肢。 “几十万而已,虽然让我很心痛,但也不至于让我失去方寸,不知轻重缓急。” “先洗澡吧,然后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早点启程。” 苏伊人捧住我脸蛋,笑意盈盈地亲了我一口:“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点吗?” 不等我回应,她满目痴迷地说,“纵使心里再怒再急,也从不会被影响心智,更不会把情绪展露在脸上。” “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成熟稳重。” “没来你老家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你一个二十岁的少年郎,怎么会比老一辈人还要沉稳?” “来了之后,得知你过往的经历,我心中的所有疑惑,全部释然开怀。” 我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看来,我妹把我的事都跟你讲了。” 苏伊人不可置否一笑,满目柔情与怜惜:“我很幸运遇到一个被生活打磨之后的你,也遗憾没能早点认识你,与你共同经历那些苦难……” “不过还好,我有机会陪着你搏击未来。” 这女人,简直暖到让我沉沦。 我原本是打算早点休息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要宠爱她。 “洗澡。” 抱着她走进酒店浴室,我连最喜欢的泡澡都节省了,催促她赶紧洗快点,然后把她抱出浴室…… 这一晚,我很凶。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睡到八点才起来。 吃完早饭,我给爸妈打了个电话,然后开车载着苏伊人出发。 昨晚第二批货,也出问题了。 好在,我提前安排了大虎和单鹰过去,这才没被对方得逞。 这也更让我坚信,问题是出在沈师傅这边。 …… 中午一点半,抵达福州后,我把苏伊人送到别墅,然后独自开车前往沈师傅住的地方。 见到沈师傅的时候,看到他的脑袋上缠着纱布,我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不是他? 这伤可不像作假。 苦肉计? 成本也太高了吧? 心思起伏间,我握着老沈的胳膊:“老沈,是我连累你了……放心,你这事,我肯定负责到底。” 沈师傅一脸动容:“江老弟,我害你损失了一批货,你不仅没有怨我一句,还这样为我着想……” 他哆嗦着嘴唇,眼眶通红,“兄弟,哥哥对不住你啊!” 瞧他这声情并茂,再看他鼻青脸肿,头缠纱布的样子。 我心中的信念动摇了:“没有谁对不起谁,这事也非你所愿。” “不过既然事情发生了,咱们就要解决。” “你好好回忆一下,还有谁知道你的行程和路线……能如此准确的把你截住,必然是对你了如指掌的人。” 如果这事不是老沈,会不会是他那个同事?或者客运站的其他人? 老沈拿起茶几桌的香烟,先是递了一根给我,接着,他自己也点燃一支香烟。 “昨天事情发生后,我从医院出来,去过公司那边问我老表。” “确实有个同事查了我的行程表,我老表找人把他抓住揍了一顿。” “从他口中得知,是有人出价一万块钱让他做的。” 这个答案完全超出我预料之外,既让我郁闷,但也让我开心。 郁闷的是,我猜错了。 高兴的是,问题不是出在老沈身上。 这也意味着,我这条运输线还可以继续用,省去很多麻烦。 “有查出对方是谁吗?” “刘清鸿。” 听到老沈口中说出的人名,我眯了眯眼睛。 如果真是刘清鸿,那么,就跟我另一个猜测吻合了。 他当前确实腾不出手对付我,但却利用了另一把刀,斩向我。 然后,又回过头来打电话给我,混淆视听。 手段挺高明啊! 我从未轻视过他,所以,昨晚才会跟苏伊人那样说。 只是我没想到,刘清鸿这烂仔,在跟郑老板他们交锋期间,竟然还能算计我。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冒险? 第一百章 提灯前行 我突然想到,最近把大虎借给郑老板的事。 顿时释然开怀。 当然,我也不会完全相信老沈。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掏出兜里的钱包,把里面剩下的两千多块钱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你因我受伤,要是不想让我愧疚到睡不着觉,这钱你必须收下。好好养伤,我这边可离不开你……” 老沈连忙拍着胸口保证:“老弟放心,我今晚就可以上阵,为你保驾护航。” 我一脸感动:“老哥这份情,兄弟记在心里了。” “回头等我事情处理完了,喊两个妹子给你治伤。” 一听到美女,老沈嘿嘿笑出了声。 我又跟他说了几句,然后起身告辞。 坐进车里,我启动车子的同时,拿出手机给江雨燕打了个电话。 把我这边的情况告诉她之后,又说明了目的:“姐,你让江北哥帮我查一下,这个沈师傅有没有问题。” 江雨燕说道:“小事儿,最迟晚上回复你。” “另外,我这边已经开始建厂了,并且正在跟一些食品公司洽谈……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完成转行了。” “不过你放心,嘢味这块,我会交给江北继续负责,直至你彻底放手转行。” “阿弟,跟姐说句实话,我没答应你留在福州,有没有怨我?” 我咧了咧嘴:“哪能啊?说句实在话,你选择回广州,我反而更开心。” “虽然没能更进一步合作,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杜绝咱们今后产生利益冲突的隐患。” “不过,我接下来要开冻品店,货源这块你可得帮我。” 江雨燕笑道:“咱俩这层关系,还用得着说这话呀?” “到时候,咱俩一个坐广东,一个镇福建,联手打死同行这群狮虎。”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江雨燕确实很有江湖儿女的气概。 至少我见过的女人当中,唯她一人有如此豪气。 跟她又聊了几句,我挂断电话后,油门一踩,直奔市场。 …… 路上,我给赵叔发了条短信,约他今晚到店里饮酒。 他只回了一个好字。 这张号码卡,他说只有我一人知道。 赵叔这人做事很谨慎。 以前,他的这种行为处事,给我带来很大压力。 但自从苏伊人献给我的那一计成功后,我面对赵叔,再无半点压力。 因为我手里掌握的那些光盘,足以让我全身而退。 …… 来到市场后,看见大虎和单鹰没有受伤,我心里踏实了几分。 交代了三人几句,我把江南喊到门口:“昨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人在哪?” “在医院啊,虎子哥跟我一起去看沈师傅的。”江南挠了挠头。 我眯了眯眼睛:“没事了,去忙吧。还有,记得给你阿爸打个电话回去。” “前天他去我家,说你小子来福州这么久,连个电话也没打回去。我不是给你配了部手机吗?你当摆设啊?” “那我回头再打。” “嗯。” 让他回去工作,我转身走进市场,直奔刘记冻品店。 …… 与其抱怨黑暗,不如提灯前行。 所有的一切埋怨与诉苦,除非是带着目的性,否则,只会显得这个人很废。 我之前讲过,把自己的遭遇讲给别人听,这种方式换来的肯定,不会是感同身受的同情。 只会是冷漠无情的嘲笑,甚至转身把刚刚听到的,当成故事再讲给别人。 所以,在知道此次事件的幕后推手是刘清鸿之后,我并没有抱怨,也没有愤怒。 甚至在见到他的时候,我还笑着问他:“阿哥,听说你前段时间住院了,身体没事吧?” “之前想着去看望你的,恰好我当时人在老家,你也知道,今年是我们村五年一次好事年。所以就错过了,你可不能因此记怨我。” 刘清鸿摇头一笑,递了支香烟给我:“没多大事,主要就是摔了一跤,把腿给伤着了。” “不过,你回老家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要不然,我肯定连夜回去,到你们村去看看。” “五年一次好事年,这是不可多得的喜福之气啊!没能回去沾沾你们村的福气,挺遗憾的。” 这话就相当有意思了。 表面上来看,他是在夸我们村,是个福气之乡。 这话没毛病,但是挑这个时候讲,可就显得很有深意了。 在我被劫走一批货后,讲出这样一句话,无疑是在暗讽我,坏事做太多,就连我们村好事年的福运也没能庇佑我,才会有这一劫。 说是遗憾,实则是暗显他心情的喜悦。 “错过这次没关系,下次我再请阿哥。”我笑意盈盈。 刘清鸿眯了眯眼:“有机会的话,阿弟相邀,我肯定到场。” 我点了点头,看向他打着石膏的右腿:“看阿哥这腿,也还没好……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走路小心点,可别磕碰到了。” “会注意的,阿弟也慢走,我就不相送了。” 我起身离开,路过郑记的时候,跟郑老板点点头。 我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市场。 从北门走出来后,我丢掉刘清鸿刚才递给我的香烟,重新从口袋掏出一包香烟。 点燃一根后,蹲在台阶边,回想着刚才与刘清鸿的对话内容。 这家伙已经知道,我知道内情了。 所以,我刚才那句‘错过这次没关系的,下次再邀请阿哥。’ 是在告诉他,你这次摆我一道,下次我一定会还你的。 而他那句‘有机会的话,阿弟相邀,我肯定到场。’ 意思是在说,如果我能找到机会,他奉陪到底。 后面那两句,我的意思相当明显了,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他那腿绝对会伤得更重。 刘清鸿也不甘示弱,强势回击了我。 “这是要跟我硬碰硬啊!”我接连吸了几口香烟,眯着眼睛吁出一口烟雾。 能这般有恃无恐,无非是因为,他们现在没从广州进货,全是跟其他老乡拿货,所以,根本不在乎我用之前的手段算计他们。 至于比拳头,刘清鸿更不怕了。 诚然,我身边有大虎和单鹰,这两位战斗力强悍的猛将。 可刘清鸿身边的人也不逊,而且人数众多,还真有不惧我的底气。 第一百零一章 专攻人心的武器 想到这,我弹飞手里的半截香烟,起身回到店里,让江南晚上关店后,把今天营业款带回家。 最近我回老家这几天,店里的营业款,全是他用汇款的方式,打入苏伊人账户的。 拿走这几天的汇款单,以及账本,我又交代了几句,然后先一步返回餐馆。 把账本和汇款单交给苏伊人,我来到后院找杨江。 “怎么样,成了没?” “成是成了,但是……”杨江苦笑一声,“咱们没有公司,所以食品局和检验局那边,不给咱们的产品检验啊!” 我点点头:“这事先不急,你把这款产品的详细配方记好,回头咱们公司成立后,再来做这款产品。” “现在,我有一个新思路,想跟你合计一下。” “新产品?” 我嗯了声,把五香卷这款产品,跟他讲了一遍。 末了,又把我兜里那张我爸给的配方拿出来:“你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搞,该怎么搞。这些全交给你这个专业人士负责了。” 杨江看完配方,一脸古怪:“有这张配方在手,还需要研究吗?” “你现在载我去买配料,今晚就能给你搞出来。” 我倒是不怀疑,毕竟五香卷这款产品,实在是太容易了。 配料齐全的情况下,我自己都能给搞出来。 “我要的,可不仅是按照配方上做出来的产品。” “你要考虑一下它的保存方式……总不能做出来后,只有一天保鲜期吧?那还搞个鬼啊。” “还有,必须要够独特,确保别人无法模仿出来。” 听完我的话,杨江点了点头:“先买配料,把产品先搞出来后,再尝试改进。” “也行。” 我开车载着他,来到附近的菜市场。 花了两个多小时,把配料全部采购齐全后,杨江回到餐馆,一头扎进厨房,跟两位老师傅共事了。 傍晚时分,我接到了江雨燕的来电。 江北亲自出马,找到了老沈说的那个同事,证实了老沈并未说谎。 确实是那人收了刘清鸿一万块钱,给了我一刀。 证实这件事后,我心里踏实了几分。 老沈没有背叛我就行,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我跟江雨燕又聊聊几句,订下一批货之后,这才跟她结束通话。 苏伊人也算完了所有账目,走到我身旁。 “账目没错吧?” “差了几百块钱。问清楚了,江南花在买塑料袋子上,忘记入账了。”苏伊人说完,反问我,“货物被劫这事,证实了吗?” “嗯。” 我点了点头,把今天探知到的信息,包括我和刘清鸿的对话,以及我个人猜测,和接下来的计划,全都讲述一遍给她听。 “原本我以为,能够顺顺利利度过剩下的两个月……可惜啊,这些人并不想让我如意。” “既然不让我好过,那就大家一起难受呗。” 我这人做事就这样,谁让我难受了,那我就抱着大家一起受罪。 同吃一锅饭的人,两个下场搏杀,其他人坐在一旁看戏? 没这个道理。 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 苏伊人哭笑不得:“你呀,别总是怕被人占便宜。本来就你跟刘清鸿之间的事,把其他人扯进来,万一他们又联手对付你呢?” “他们又不是没有这样做过……”我咧了咧嘴:“再说了,我损失了几十万,总不能让我自己一人担着吧?” “况且,他们也不一定就能看出,是我在幕后搞鬼……毕竟,我也被劫了一批货的。” “大家都是受害者嘛,同处一样的遭遇,只要一点火苗,未必不能把火烧到别人身上。” 我始终坚信,这世间没有感同身受。 但只要有过相同遭遇,受过同样的伤,就必定能产生共情。 当然,我并不是要跟他们同病相怜、抱团取暖。 我只是想把局势搅浑,再让这些人稍微帮我一下。 …… 当天晚上,我跟赵叔把酒言欢到深夜。 第二天。 中午时分,我再次来到老沈家。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老沈知道我的目的之后,二话不说,当着我的面,就给他那个老表打电话。 我也没让他们表兄弟白忙活,直接把手提包里的十万块钱拿出来放在桌面,让他们兄弟俩去分,并且保证绝对不会连累到司机。 财攻与言攻,双重攻势之下,老沈那位老表答应了帮忙。 从老沈家里出来后,我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金钱的气息。 妙不可言。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正人君子,也没有不为钱财所动容的圣者。 我坚信,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就算是再有底线人,都能攻克。 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这一路走来,之所以能在众多打压中生存下来,并且走到今天这个层次,全靠两个字—— 利益。 这是一把专攻人心的兵器。 就算心智再如何坚定的人,也免疫不了它的攻击。 …… 安排好这一切,我转身开始忙起冻品的事。 昨天,杨江已经把五香卷这款产品做了出来。 还别说,在我爸提供的那张配方基础上,经过他一个晚上改良之后,新款五香卷的味道和口感,确实更上一层楼。 不过,保鲜的问题,他还没解决。 我也不急。 但有一件事,却是迫在眉睫,那就是工厂的问题。 王诗语这两天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人也联系不上了。 所以,从老沈家里出来后,我开车直奔左海酒店。 找到王诗语的时候,这女人正坐在办公室吃炒粉。 “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电话也不接。” “手机丢了,今天刚买了一个……”王诗语咽下嘴里的食物,精致的脸蛋,扬起一抹微笑。 “刚从罗源那边回来,原本想着中午再去你那儿,既然你来了,正好把工厂的事跟你说了吧。” 我走到她跟前的椅子坐下:“你不会是把工厂定在罗源了吧?” “聪明。” 我眼皮子跳了跳:“姐,那地方穷啊!咱们开工厂是为了挣钱,不是去那扶贫。” 罗源这地方,我是相当熟。 之前在那里上了两个月班,别说是县里,就连那的几座山头和码头,我都了如指掌。 码头…… 突然我眼前一亮:“罗源湾那个码头,最近两年发展的怎样?” 正准备解释的王诗语,听到我这问题后,咬着米粉呆愣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只见她一口把炒粉吸进嘴里,咀嚼咽下后,干脆放下手里的筷子。 “规模不比长乐和马尾差……不过,你的关注点为什么会是这个?不应该是地皮价格,或是工价上吗?” 这个问题放在以前,我肯定不会解释,更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但现在,王诗语是我合伙人,并且接下来很多事需要她扶助,所以我才开口解释。 “码头,关乎到今后运输速度,以及海鲜这块产品的原料供给问题。” “目前我已经研发出一款冻虾仁,这款产品的原料问题还没解决。” “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事,不仅仅要落实工厂和员工、机器,还有冻虾仁的原料……” 这些事,缺一不可,每一环都极其重要。 王诗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样的话,工厂的选址方面,更要慎重考虑了。” “我明天再带人亲自去一趟,选定地点后,再通知你一起过去……这样安排可以吗?” 对此,我毫无意见。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我肯定是走不开的。 况且,以王诗语的能力,负责这些事绰绰有余。 这样我也可以腾出手,先把嘢味这摊子事处理掉。 “你最近跟赵叔合作的怎么样?” 面对她这个问题,我沉吟几秒:“自从你把赵叔介绍给我认识后,从未问过我与他之间的事。” “冷不丁的突然关心,应该是有其它含义吧?” 人,永远不会毫无征兆的去关心某件事,尤其这件事还跟自己无关。 所以我坚信,王诗语这句话里头,必然潜藏着极其重要的信息。 王诗语抿嘴一笑,那双桃花眼里,蕴含着满满深意。 “知道我最欣赏你哪点吗?” 不等我回应,她又说道,“够细心、够敏锐、够稳重。” 这是三点,但也恰恰说明,她很了解我。 “赵叔要升了。” 升? 我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呢?”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我可以从他那借到更多力量。 这把刀,越是锋利,对我就越有用。 然而,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否则,王诗语不会突然间跟我提起赵叔,并且说他要升的事。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王诗语面露媚笑。 “人一旦满足了某一项,就会想要拥有另一样。” “当一个人,在某个行业走到极致了……那么,他就会利用当前所掌握的一切,染指其它行业,尽可能掠夺更多财富。” “这话是你说的吧?” 我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同时,心情也因此多了几分沉重。 “赵叔已经走到尽头?” “前方无路,算是止步于此了。”王诗语笑了笑。 “所以接下来,他应该会转向金钱方面。” “毕竟,权已经达到极致……换做是我,也会考虑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换取其它。” 第一百零二章 最危险的阶层 “可以是金钱,也可以是人情,又或者……”说到这里,王诗语话锋一转。 “这是一条崖间钢索路,行走在上面的你,或是他,如同手牵手一起走。” “他要是掉下去,你能不被牵连吗?” 充满警示的语气,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我心头,杂绪在我心尖翻涌。 我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摸出口袋那包香烟,点燃一根后,深吸一口,缓缓吁出烟雾。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现在退出? 先不说舍不舍得,单单是各方面因素,就不许我退出。 因为我放不下。 就算要走,我也要再放一把火,让整个行业烧起来。 除此之外,赵叔也绝对不会允许我现在退出的。 现在的我们俩,看似情投意合,齐心协力。 可这些,全是建立在共同利益之上……假如我一旦不能再为他输送利益,他这把刀,必然会调转方向,反过来斩我。 到时候,就算我手里握有他把柄,也必定会伤筋动骨。 要想完美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在他某个时间段,处于饱腹状态,然后我提出一个代替品,才有可能与他和平分手。 王诗语摇了摇头:“我说这件事,没有其它意思,只因为你即将成为我更加亲近的合伙人。” “所以我不希望你出事,才会给予这一份提醒……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舍与得这两个字,自古以来就存在。人人懂,全会写。” “但是明白它真正含义,并且能够做到的人,屈指可数。” 她这句话有两层含义,其一是警醒,其二还是警醒。 但是第二个警醒,却蕴含着几分威胁。 是要我在她和赵叔之间取舍。 她没说错。 与赵叔合作,确实犹如火中取栗,行走钢丝。 一旦他出事,我也必定会受牵连,到时候,与我合作开公司的王诗语,必然也会受影响。 时至这一刻,我也意识到,为什么工厂这件事,拖了这么久还没办成了。 以王诗语的能量,要想做成这件事,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她却硬是拖了十来天,直到今天,才给我答复。 想必,她应该是早就收到风声,并且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才会产生摇摆不定的犹豫。 现如今,她选择跟我摊牌。 明显是我个人价值太大,她无法舍弃,所以才会让我做出选择。 想到这里,我再次吸了一口香烟,口中烟雾吁出的同时,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捻灭。 “一个月。” 我抬眼看向她,“时间一到,我立即转身扑入冻品行业。你觉得怎么样?” 王诗语笑眼弯弯:“这个时间差不多正好……你也不必担心赵叔那边,只要你下定决心,其它事,我会帮你搞定的。”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工厂的事交给你了,我这边会加快进度。” 有些时候,并不是我非要选择,而是形势要我做出抉择。 人这一辈子,只要做出选择,或多或少都会留下遗憾。 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只有满不满足。 刚才王诗语问及,我为什么会注重罗源湾,这个问题。 当时我说出来的回答,如果没能让她满意,必然就不会有现在这个选择,她也不会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而是会先敷衍我,然后继续拖着工厂的进度。 幸运的是,我的想法与计划,很让她满意。 所以,她提出了赵叔的事。 从我们走进人生这个竞技场的那一刻起,留给我们的只有博弈。 然后在不断厮杀过程中,寻找一些可以成为助力的对象合作。 这种借力过程,就好比在行走钢索。 在我们从中收获快感的同时,也必然是与危险共舞。 稍有不慎,下场必将就是粉身碎骨。 …… 从左海酒店出来,我开着来到西湖边。 停好车之后,我走到我师父张一鸣之前钓鱼的地方。 坐在那块青石上,处于这种物是人非氛围中的我,心头弥漫着万千杂绪。 “我以为,挣得千万家财后,可以尝试着站起来挣钱了。” “可谁知,依旧还是要跪着啊!” 我可以站起来吗? 可以的。 但这样做的下场就是,今后,我这条路会变得更艰难。 资源,就是这社会最猖狂的通行证。 掌握它,可以走得相当顺畅。 没有它,将会变得寸步难行。 钱,只是一方面。 人脉,才是通往高处的阶梯。 我现在掌握的财富还不够多,还不够让我用它们来铺路。 所以,我还需要继续看人脸色,借别人力量前行。 等我手中的财富越滚越大……到时候,我将会成为别人眼里的人脉,变成他们需要看我眼色行事。 “还是太弱了啊!” 现在的我,或许超过七成人。 但也是这剩下三成的圈子,才最为难以融入、也是最危险的阶层。 我想进入其中,除了需要结识更多的人之外,还要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 坐在西湖边,吹了两个多小时的冷风,我思考了很多。 直至苏伊人打来电话,我这才恢复平静。 捊了捊身上的黑色风衣,我起身离开西湖边。 回到车里后,暖气让我冰凉的身体,渐渐恢复几分温暖。 “要从狗进化成狼,再成为猛虎,最终蜕变成雄狮……这注定是一个漫长且艰难的过程啊。” “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十足的阴险毒辣,才有机会,撑过这个进化过程。” 等我成为雄狮的那一天,豺狼就算再凶猛,也要在我面前当条狗。 可如果做不到这一步,无论我爬得多高,照样要看人脸色。 自嘲地笑了笑,我转动方向盘,油门一踩,离开了西湖这片景区。 今天,王诗语给我上了一课。 有一天,我定会把这一课之恩,还给她的。 …… 晚上,店里客人全部散场后,我洗完澡,半倚在床头,翻阅着一本苏伊人今天刚买的权谋书籍。 房门被推开,抬眼望去,只见苏伊人穿着一件浅蓝色、绣有一龙一凤的肚兜,小跑着进屋。 咔! 房门关上,她带着一阵寒气蹿进被窝,然后直接搂住我,把脑袋枕在我的肚子上:“好暖呀。” 第一百零三章 把金钱设为信仰 我笑着放下手中书籍,揉了揉她通红的俏脸。 “你今天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苏伊人问了一句,“是在为何事烦恼呀?” 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跟王诗语见面、以及谈话内容讲给她听。 等我说完全部过程,包括我独自一人,坐在西湖边的领悟与感慨。 苏伊人翻身坐在我腿上,同时捲起被子,把我俩裹在里面。 她转过头与我对视,语气轻柔地说:“很辛苦吧?” 不等我回应,她又接着讲,“肯定很辛苦的……每天要面对各种人,与他们逢场作戏,互相算计……” “甚至每说一句话,事先要在脑海里,思考再三,确定没有问题才说出口。” “更要揣摩别人话里的意思,然后接着斟酌如何应答。” “这种脑力消耗,远比每天到工地搬砖还要更劳心费神。” 说到最后,她满目柔情,“小弟,有没有想过放手?” 我搂住她的腰肢,享受着入手的丝滑:“是指离开生意场,进入职场吗?” 反问完,不等她回应,我接着说,“不论在哪个行业,都避免不了与人交锋。” “或许其它行业,相对会更轻松一些……可同样的,回报率也低。” “与其每月赚着几千块钱工资,过着一样要跟人勾心斗角的生活……我宁愿踩着钢索,投入更深邃的黑暗……因为这可以让我拥抱信仰。” 信仰,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 因为这将会成为追逐的动力。 一个人,如果没有信仰,是很难做成一件事的。 比如我。 把金钱设为信仰,那我就会不择手段的追逐金钱,然后也不会因为财富的数量而迷失。 钱的多与少,用处不在于生活品质上,而是在于我对财富的定位,想要用它们去做什么。 假如我肆无忌惮的挥霍,这就是迷失,沦为了金钱的奴隶。 可我要是用这笔财富,为我生意开路,这就是信仰。 因为我是用财富在做事,而不是享受。 保持清醒,与沉沦迷茫,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苏伊人听完我的这些话,眼中爱意满满:“明天我问一问两位老师傅,看看有没有哪些药膳,是针对补充脑力方面的。” “不然,我怕再过几年,你会变成一个少年白头翁咯。” 她一脸温婉地摸着我的脸,“有一点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只要还活着,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争斗。” “与其小打小闹,不如轰轰烈烈。” “就算最终不能登临绝顶、俯瞰江山……但至少也能在这个时代,留下厚重一笔,证明我们来过,也为之努力过……” 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如果没能力,自当要选择居人之下,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可既然有能力,又怎能甘于平凡,碌碌无为? 要死,也要死在闹市街头。 而不是横尸山野,与春风山林作伴。 那样,太憋屈了。 这一晚,我和苏伊人聊了很多。她帮我分析了当前局势,还有王诗语这个人。 直到深夜,我俩才相拥入眠。 …… 第二天。 我接到了老沈的电话,今天有三班车抵达福州,全都有运送嘢味,并且数量还不小。 我拿到车牌号码、送达时间,以及行程路线后,通过短信的方式发给了赵叔。 剩下的事,就不用我操心了。 吃完早饭,我打电话给江雨燕,跟她足足聊了一个小时。 结束通话后,我跟苏伊人说了一声,然后开着大奔来到市场。 这几天,店里生意很火爆,得益于临近年关,良辰吉日多,办酒席的也多。 现在一个早上卖出去的货,是我过去一天的量。 特别是刘彬,这家伙最近承包了不少乡下酒席,每一单的用货量,最少的都有几十斤,最多的更是百斤往上。 类似于他这种供货商,还有不少。 以至于,我店里各种嘢味的销量,也跟着暴涨一大截。 忙完高峰期,午饭期间,我问江南,以后是打算自己出来做生意,还是继续跟着我? 他们和阿大、阿二,刚来福州第一天,我就跟他们讲过,半年后把嘢味生意全交给他们。 “哥,我打算自己出来做买卖。” 看着他,我沉吟几秒:“之前答应你们三人的事,我会照实履行。” “并且,江记嘢味店这块招牌、包括各种证件、以及货源渠道,我都会留给你。” “但是,店铺不行。”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他,继续说,“我既然说收手,就会彻彻底底断个干净,包括在水一方餐馆那边。” “至于你是否能在这一行站稳跟脚,在同行搏杀中生存下来,这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还有一个月……过年之前,我会彻底退出这个行业。” “所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江南抿了抿嘴:“哥,在水一方餐馆,能不能也给我?” 够贪心啊!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可以,属于我的那一份股份,我也留给你。” “多谢哥。” 人有野心是好事,可如果没有相匹配的能力,那么这份野心,将会变成毒药。 它会一点点,把人推向悬崖边,然后在某一刻,直接将你踹进悬崖。 从一开始,我已经做好决定,把当前掌握的生意,全部给江南他们几个。 所以,在他向我索要在水一方餐馆的时候,我并未觉得恼怒,但却被他这种野心给惊到了。 我能看出他的想法。 他之所以没有开口跟我借钱,无外乎是想利用餐馆这只金鸡下出来的蛋,来支撑嘢味零售这项业务。 想法很好。 可他真的有相对应的能力,撑起这个摊子吗? 我无法断定。 人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或许他最近成长了不少。 我希望是如此。 …… 吃完午饭,我带着今早的营业款,先一步离开。 回到别墅后,刚把货款交给苏伊人,我正想跟她说江南的事,一条短信发送到我手机上。 是赵叔。 我点开看了看,然后拨通了江南的电话,让他联系货车,前去接货。 处理好了这件事,我回复完赵叔,然后放下手机,看向一旁的苏伊人。 “接下来局势会很乱,你找个时间,把在水一方餐馆,过户给江南……过年之前,咱俩抽身走人。” 苏伊人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之前我就告诉过她,会把所有的一切,留给江南他们。 至于市场那间店铺,肯定是不行的。 我最多只能让他继续经营一段时间,等我冷冻副食品产品货源进来,他必须把店铺还我。 这件事,刚刚我已经跟江南讲过。 另外,店铺那些证件,我也会全部过户到他名下。 当然了,想要完成这件事,还需要赵叔点头才行。 “陈阿娇那边,我已经跟她说过这事。”苏伊人温声细语。 “并且承诺,会给她四成股,其余六成全给江南。” 我点了点头,王诗语那边也跟我一样,决定要退出的。 又聊了一会儿,我跟苏伊人来到老房子,把六十多万的营业款,放进了三楼那个保险柜。 这是半个月前,苏伊人找人定制的。为此,还专门敲掉一面墙,让保险柜与墙体相融。 “你有没有跟江南说,从老房子这边搬出去?” 我点点头:“这事不用我开口,他自己就已经先说了。我这表弟,心里鬼精着呢。” “头脑醒目是好事……”苏伊人一边往保险柜里放钱,一边说道。 “但你也应该打个电话,先跟你表叔把这事说清楚。” “别现在有利可图,感激戴德,等到将来出事了,全怪在你头上……” 这事确实要说,而且还要当面说清楚。 “过年应该有时间回去一趟,到时候,再跟他当面说。” “嗯。” 放完钱,苏伊人重置密码后,我俩把这间房锁上。 然后下楼跟阿大阿二交代了一句,等会儿有批货会到。 随后,我载着苏伊人离开了老房子。 …… 下午,江南接完货之后,按照我的指示,直奔市场找刘清鸿。 傍晚的时候,两批货,全是大虎带着阿大阿二去劫的。 加上下午那批,我总共劫了三批货,总价值四百多万。 半价就是两百万。 这是一笔令人激动的财富。 可我更关心的是,这些被我劫走货的人,他们接下来会有哪些动作?以及江南负责的事情,能否顺利完成? 深夜,十一点左右,餐馆里的客人散场后。 结束一天劳作的员工们,相继离开。 我和苏伊人喝完糖水燕窝,正准备上楼休息,手机响了。 看到是刘金宝,我咧咧嘴,指了指沙发,跟苏伊人走近沙发坐下后,我笑着摁下接听键。 “阿哥,有何指教啊?” 电话那头的刘金宝,先是笑了两声,接着沉声道:“阿弟,这样不好吧?” “不是说好了,和气生财嘛,怎么不声不响又掏刀子了啊?” 我看了看身旁的苏伊人,语气疑惑地问道:“阿哥,你这话,可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是不是我这些天太老实了,所以你们觉得我好欺负了?不仅劫了我一批货,现在又开始玩起栽赃了吗?” 看着一旁掩嘴轻笑的苏伊人,我忍住笑,瞪了她一眼,改换一种暴躁的口吻,对着手机继续说道。 “说吧,你们想怎么玩?尽管划出道来,我要是皱一下眉头,以后跟你姓刘。” 第一百零四章 装骗诈诱 个人认为,走江湖混生意场,全靠这四个字:装、骗、诈、诱。 我不管刘金宝信不信。 但这种时候,要想达成目的、祸水东引,我只有先装起来。 然后靠着骗,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 再用诈这个字,扰乱他思绪。 “你也被劫走了一批货?” 刘金宝的语气充满惊疑,“什么时候的事?” “跟我装糊涂呢?”我压低声音,“阿哥,这事儿是谁做的,你应该心里有数。” “我之所以没有找你们麻烦,是因为最近太忙了。” “但是,你们如果真以为我好欺负,那就尽管试试看。” “阿弟,别上火啊!”刘金宝苦笑一声,“你货被劫的事,我确实不清楚。” “回头我问问看,要是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你。” “但是,我今天和另外两个老乡也被劫了一批货,而且手法跟你之前用的一样,所以才会来找你问问看,希望你能给指条明路。” “那你还真不用来找我……”我眯了眯眼睛,“因为我被劫走的那批货,也是一样的手法。” “不能吧?”刘金宝的语气里,充满难以置信,“你跟那位……不是关系挺好吗?” “关系再好,也不能完全包庇吧?”我含糊其辞地说了句。 “有人都把消息放在桌上了,他也不敢完全忽视啊!”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你们的遭遇真跟我一样,就说明有人想用这招,玩一场狗咬狗,隔岸观火的戏码啊!” “不能这样形容吧?咱们可不是狗……”说完,刘金宝话锋一转,“阿弟既然这样讲,我肯定是信的。” “那你觉得,会是谁?” 我摇了摇头:“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你认为我能等这么久,还没报复对方吗?” “我之前一直是怀疑你们。可现在看来,明显是我猜错了……又或者,是阿哥你们联手,故意自导自演一场戏糊弄我?” “你觉得我们几个,会傻到用四百多万的货,去演这样一场戏吗?”刘金宝反问了一句。 “我可以保证,搞你的人,绝对不是我们几个。” 我点了点头:“我这人做事,虽然不择手段,阴险了点……但还不至于没胆到不敢承认。” “之前几次,你们联手找我麻烦。我几时退避过?” “倒也对。”刘金宝说道,“几次交锋下来,你的为人,我也多少有些了解。” “这事儿要真是你做的,你只会含糊不清,绝对不会这般直截了当的。” “可既然不是你……那又会是谁?” 有些时候,就要做出一些反常行为。 只有这样,才可以让那些了解我的人,陷入自我猜疑中。 但这还不够,我还要来一记猛药。 “实话告诉你,我最多也就做到过年,然后就会收手改行做其它行业了。” “啥?”刘金宝惊呼了声,“你今晚没喝酒吧?怎么尽说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啊?” 我叹了一声:“清醒的很……之所以决定要改行,主要是因为这行太危险了。” “虽然有人护着,可这种保护的代价也很大啊!” “况且,我有了一个更好的门路……既赚钱,又守法,自然要选择正途喽。” “你要不信,尽管去问刘清鸿,之前我有跟他提过的。” “刘清鸿?他知道你要改行?” 我嗯了一声。 只听刘金宝又说道:“就你跟刘清鸿兄弟俩的恩怨,他知道你要改行后,肯定要搞你的……要不然等你改行后,他们可就没机会喽,换做是我也……” 话说一半,刘金宝话锋突转,“你觉得……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刘清鸿来了一招离间计,让我们自相残杀的?” 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是熟读三十六计的人啊! 心里感叹,我表面上故作一副惊诧的语气:“不能吧?之前跟他说我要改行,他还挺支持我的,甚至跟我讲了很多大道理。” “刘清鸿那烂仔,心里阴暗的跟煤炭一样黑,他能好心祝福你?”刘金宝语气不屑地哼了哼。 “这事八成就是他了……不过阿弟,你真的要改行吗?” “过年之前收手,到时候你看结果就行。” 又跟着他掰扯了十几分钟。 挂断通话后,我长吁一口气。 连忙揉了揉眉心,点了支香烟,缓解紧绷的神经。 别看这通对话很简单,但是每一句话,组织好语言后,在说出口之前,还要在我脑海里过三遍,确定没问题,才敢把它说出来。 劳心费神! “心理战玩得挺厉害呀!”苏伊人站起身,绕到我的身后,双手在我脑袋上轻轻地揉摁。 我干脆往后一躺,靠在她心口间,体会着后脑勺传来的那种柔/软感,连香烟也被我丢进烟灰缸。 “装,骗,诈,诱……直至局成,他就像猎物一样,一步一步被你引进事先挖好的陷阱里。” “这一手,玩得精妙绝伦。” “没那么简单的……”我笑着摇了摇头,“刘金宝这人,心智跟刘清鸿不相上下,他不会轻信我片面之词的。” “那他真的会去找刘清鸿求证?” 找刘清鸿求证? “他不会的”我面露淡笑:“别看他们是同一个村,又搞了个老乡会。” “但这只是表面团结,私底下这些人,都在相互防备,互相捅对方刀子呢。” “类似刘金宝这种人,除非他有九成把握,否则绝对不会跟对方当面对质。” 就像他刚才打电话,过来质问我一样。 因为他们货物被劫的手法,跟我之前玩的那套相同。 他有九成把握确定是我做的,所以,才会打来电话质问我。 我也正是猜中他这种心思,这才给他来了一招逆施倒行。 接下来,他肯定会先调查,我是不是同样有批货被劫。 虽然我这批货被劫的手法,跟他们不同。 但是,人一向是先入为主的生物。 有了我先前给他灌输的那些思想,只要刘金宝确定,我确实有批货被劫了,他立马会把刘清鸿列为怀疑对象。 说到这儿,我停了下来,坐直身子,饮了杯水。 苏伊人也趁此问:“假如,一切按你设想的发展……可刘清鸿手里没货啊!” 第一百零五章 好戏开场 “谁说他没货?”我饶有深意地看着她,“你猜猜看,江南从下午失踪到现在,是去干嘛?” “他这会儿应该正在跟刘清鸿饮酒庆祝呢。” 苏伊人笑眼弯弯:“所以,你瞒着我偷偷搞事?” “冤枉了。”我连忙抱住她,笑着说,“事太多,加上又急,所以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让江南去接近刘清鸿……”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之前我回老家过冬至的那些天,刘清鸿一直在暗中接触江南,试图收买他。 最开始知道这件事后,我示意江南,可以跟刘清鸿保持联系。 当时,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想借此看看,江南能不能从刘清鸿那里获取一些信息。 但随着我的货被劫,然后我了设这个局的时候,突然萌生出另外一个想法——借江南之手,把这批货处理掉。 “刘清鸿不会怀疑?” 我摇了摇头:“换成是我,得知有人从竞争对手那里偷货,然后打算以比进货价还低几块钱的价格卖给我……就算心里有怀疑,也会照单全收。” “这是出自于贪婪心和报复心。” “所以,下午接完货回来,江南就直奔市场找刘清鸿。” 人总是这样,在恨透一个人的时候,只要得知这人稍微过得有点不如意,就会笑逐颜开。 我安排江南这一环,足以让刘清鸿开心到放鞭炮庆祝。 “货都处理了吗?”苏伊人向我问道。 “去老房子那边看看,不就知道了嘛?”我没有打电话给江南,主要是他这会儿应该还跟刘清鸿在一起。 否则,他早就打电话给我了。 跟苏伊人上楼换完衣服,我俩开车来到老房子。 推开院门,就看到阿大从屋里跑出来。 “叔,你咋还没睡啊?” 这俩双胞胎兄弟跟我同岁,但是在村里的辈分没我大。 “阿南还没回来吗?” 我跟苏伊人走进屋里,看到一楼大厅的货,心里已然有数。 “没呢,我和阿二也刚回来……”说着,阿大从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 “叔,阿南让我交给你的,他说货款全在里面。我原本以为你睡了,想着明早再给你拿过去。” 我接过银行卡,点了点头:“你俩也辛苦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和你婶也回了。” 走出老房子,坐进车里后,我把银行卡递给苏伊人。 “这张卡,是我给江南办的那张吧?”苏伊人把玩着银行卡。 他们几个来福州没多久,我就让苏伊人分别给他们各办了一张卡。 “要先去银行的机器查一下吗?” 我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明早你再去银行,把钱转过来就行。” “对了……楼上的保险柜里,还有多少现金?我们还欠赵叔的钱吗?” “三百万左右,没欠他了。” “行,那就先回去睡觉。” …… 第二天。 早上六点,我前往市场帮忙。 江南昨晚喝醉了,凌晨两点多才回来。 从他这状态可以看得出,昨晚刘清鸿是相当开心,否则,兴致不会如此大。 也对,看到仇人出了事,换做是我也会喜形难自控,尤其是自己还占了大便宜。 忙完早上的高峰期,我先把货款拿去隔壁工行存好,然后拿了两张靠椅,坐在店门口晒太阳。 我在等人。 换做是我占了便宜,也会去看一看仇人气急败坏的样子。 “阿弟得心情好像不错?” 果然,刘清鸿出现了。 隔着半米,依旧能嗅到他身上的那股酒气,显然昨晚没少喝啊! “快过年了,自然要开开心心每一天。”我笑着指了指边上的另一张靠椅。 “阿哥,坐啊。” 刘清鸿点点头,走过来坐下后,再次开口:“阿弟今天,应该是还没去查家里的货吧?” 我咧咧嘴,侧头看向他:“阿哥这话是想表达什么?” “别误会……”刘清鸿眯着眼睛,笑了笑,“年尾时期,正是盗贼最为猖狂阶段。” “我前天还被人劫了批货,这不担心阿弟也出事,所以才提醒你一句。” 我点了点头:“倒也对,不过我虽然很少去仓库,但那边全是自己人看着,他们也住在那儿呢,肯定不会被偷的。” “这可说不定……老话说得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嘛。”刘清鸿饶有深意地说。 “我建议,阿弟还是回去看一看……别等事情发生了,追悔莫及。” 说着,他拍了拍我肩膀,起身笑着离开。 我眯着眼睛,目送他走进西门的身影,然后咂咂嘴。 “果然,纵使心智再如何成熟稳重,可只要是得利了,就会得意忘形啊……” “想看我好戏?你有得等喽!” 我的好戏,他是看不成了。 但他的好戏,我肯定是可以看到。 随后拿出手机,我拨通刘金宝的号吗:“阿哥啊,吃饭了吗?” “上火!没心思。” “听阿哥这语气,心情不佳啊?”我眯着眼睛,“不过……我这里有一条消息,应该可以让阿哥心情好起来。” 刘金宝问道:“什么消息啊?” “我也不是很确定……”我点了根香烟,深吸一口,吁出烟雾。 “这不是我之前被劫了一批货吗?然后我让店里的伙计留意着,这些天一直都在暗中调查那些货车司机。” “一连好几天下来,今天早上才有点收获。” “那个货车司机说,昨晚给人运送了一个晚上的嘢味产品。” “我寻思着,这会不会就是你我被劫的那些货?” “他有说是送去哪儿吗?”刘金宝的语气急促了几分。 我很喜欢这样一句话——如果没有济世苍生的实力,就不能心怀菩萨心肠。 处于泥泞中的人,就不能有行善天下的心。 而是应该想着,如何踩着别人的脑袋,爬出这泥塘。 所以,我做事,一向卑鄙阴狠。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因为只要我能活下去就行。 等我有了济世苍生的实力,到时候,我再站在闪光灯前,人们只会赞美我当前的善举。 又有谁会追问,我肮脏阴暗的过去? 可如果,我连现在都活不下去……就算为人光明磊落,又有谁会记住我? …… 挂断与刘金宝的通话后,我神清气爽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把烟头一丢,起身前去附近的小饭馆。 打包饭菜回店,跟大虎他们俩共吃午餐。 吃完饭,我交代了大虎他们几句,然后开着大奔回到老屋子。 江南已经起来了。 “没事吧?待会儿到餐馆,倒杯熊胆粉泡水喝。” 江南挠挠头:“不用,我酒已经醒了。” “不过那个刘清鸿,酒量可真厉害……我这个喝米酒长大的人,差点都被他灌趴了。” “昨晚他一个劲儿的套我话,问咱们家的仓库在哪……还好我当时没醉,不然就真被他得逞了。” 我拍了拍他肩膀:“今天你别去市场了,趁下午有时间,抓紧去找房子。” “记住,今后等你接手了餐馆,也不能把货放在餐馆里……狡兔三窟这四个字,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这都是我经历过的经验。 之前餐馆刚开业,就被刘清林搞了次。 要不是赵叔,那次绝对会让我伤筋动骨。 打从那次之后,我所有的货全都分开存放。 有的时候,做事,宁可程序麻烦一点,也要确保安全性。 贪图省事方便的人,迟早会因为贪图便利,而摔大跟头。 “哥,我记住了。” 有些道理,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只有亲身经历过,才可以深刻体会到。 我是希望他真的听进去了。 因为这一行的风险,不仅仅是在于跟同行之间的角逐……还有面对来自于官方的围剿。 走出老房子后,我回到餐馆。 大厅里,没看到苏伊人,也没瞧见陈阿娇。 看着静悄悄的大厅,我转身走向厨房。 刚走到厨房门口,我就听到闵师傅,充满烦躁的声音。 “我说小杨,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吧。” “再这样下去,我俩会被你搞死的啊!” 一听这声音,我立马缩回脚,然后快速转身离开。 虽然没进去,但我知道,杨江又在搞研发了。 而实验的对象,就是两位老师傅、洗碗阿姨、陈阿娇,还有她的那群姐妹…… 这几天,同样的事情不断上演。 尤其是,杨江改进五香卷这款产品期间,我差点吃吐了。 以至于现在听到五香卷,我依旧会不自觉反胃。 现在,所有人看到杨江都怕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苏伊人和陈阿娇没在客厅——肯定是躲起来了。 果不其然。 走到后院,我就看到俩人正坐在亭子里。 寒风凛冽,她俩架着小火炉,饮着木炭茶。 “你俩就不怕伤了老杨的心?” 陈阿娇倒了杯茶给我:“他伤心,好过我伤胃。” “你赶紧把人弄走吧,再让他这样搞下去,我们这些人迟早都要进医院。” 听着她的诉苦声,我咧了咧嘴,看向同样一脸心有余悸的苏伊人。 刚准备开口说话,我放在风衣侧兜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刘金宝。 第一百零六章 三方角逐战 我摁下接听键,只听刘金宝愠怒的声音传来。 “阿弟,果然是刘清鸿那个烂仔做的。” “我今天早上试探了一下刘清林的伙计,情况确实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这样搞我们,他这是想找死啊!” 这个原本心性沉稳如渊、难以琢磨的老阿哥,此刻是那么的气急败坏。 从他的反应,我心生一个猜测——这段时间,刘清鸿兄弟俩,没从广州进货……应该是选择跟刘金宝合作了吧? 概率很大。 否则,刘金宝不会有这种俨然被人背叛的恼羞成怒。 想到这,我眯了眯眼睛:“既然这件事已经确定了,阿哥打算怎么做?” “今晚你有时间吧?” “有。” “那行!今晚七点,来我餐馆饮酒,他们几个也会来,到时候咱们这些人相互商量一下。” 我没有拒绝这份邀请。因为我也很好奇,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当然,我也不敢放松警惕。 或许今晚这场酒宴,确实是为了联手共事,刘金宝也不会蠢借此阴我。 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毕竟,我跟其他几个同行的关系很糟糕。 会也好,不会也罢……做人做事多一份预防,绝不会也坏处。 挂断通话后,我握着手机,看向苏伊人:“一起去买点茶?” 苏伊人点点头,对陈阿娇说了句:“阿娇姐,店里交给你了。” “去吧。” 往外走的同时,我把刚才跟刘金宝的通话内容,给苏伊人讲了一遍。 末了,我又问她一句:“你觉得接下来,他会如何报复刘清鸿?” “最直接的就是,联合你们,不卖货给刘清鸿……”苏伊人站在大奔边,打开副驾驶室车门的瞬间,又说了一句。 “只有这样,才可以逼迫刘清鸿,再次从广州进货……只要他自己进货,刘金宝他们才有机会报仇。” “但是,这样做的代价也很大……因为刘金宝他们这些人的住处,刘清鸿应该是相当清楚吧?” “只要没有愤怒到失了智,我觉得,刘金宝他们会因为这个顾虑,变得畏手畏脚。” 说到这里,她话锋突转,“所以我很好奇,你接下来有什么对策,能让他们不顾一切的报复刘清鸿?” 果然,只有她才是最了解我的啊! 我满目柔情地看了看她,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室,然后示意她先上车。 坐进车里后,我这才开口:“要想做到这一点,只需要给他们提个建议就行。” 苏伊人若有所思地看向我:“建议他们搬家?” “对!”我竖起大拇指,脸上笑意盈盈。 “搬家可以消除他们的顾虑,并且我也能借此机会,抢走他们的客户。” 不管是做哪种生意,一旦地址迁徙了,必定会影响到生意。 这是必不可免的。 尤其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出于安全考虑,搬家肯定不会就近搬。 离得近,搬得就没意义了。 搬远了,又会给顾客造成不便。 这样一来,很多供货商必然会考虑路途与时间,然后选择从其它地方进货。 而我开在市场的店铺,绝对会成为他们的首选。 当然,刘金宝他们必然也会考虑到这一点。 但是没关系的,我会跟他们讲清其中利弊,说服他们搬这个家。 听完这些,苏伊人抚掌而笑:“如果他们不为所动呢?” “真这样的话,说明他们是打算把我当刀了。”我笑了笑。 这些人要是不搬家,然后还来找我联手……那么目的就只有一个:借我这把刀,斩刘清鸿。 为什么这样说? 他们损失了总价四百二十几万的货。 这口气能忍? 肯定不行。 既然咽不下去,却还不肯跟刘清鸿撕破脸,肯定不是因为承担不起,搬家的那点损失。 毕竟这种影响,是可以稍后消除的。 而且这样做,不仅可以报一箭之仇,甚至还可能有机会从刘清鸿身上割肉,挽回部分损失。 如果他们没有这样,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找到了一把可以不用他们出力,就能斩伤刘清鸿的刀。 “可是,谁够资格当这把刀呢?”我眯了眯眼。 “只有我这个,唯一把嘢味摆在明面上售卖的人,最有资格当刀。” “因为他们有的那些顾虑,我全都没有……所以,可以毫无顾虑的,跟刘清鸿火拼。” 说到这里,我揉了揉眉心,“三方互相算计的角逐战。” “我在算计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算计着我。” “同样,一旦刘清鸿知道,我和刘金宝他们联手后,必然也会做出相对应的反击,甚至给我们来一招更狠的。” …… 我这人有两大爱好,反省与揣测。 每一次犯错后,我会认真思考事件本身,找出我做错的地方。 然后尝试着换一种思维,模拟这一个步骤,可以用哪种方法纠正。 只有这样,我今后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并且也能更加深刻的涉取经验。 在我纠正自己思维偏差后,我会尝试着揣测对手的想法,通过对敌人的了解,代入他们的角度,看待与思考问题。 或许不能揣测出全部,但只要方向有四五分是正确的,那我就掌握了先机。 只有事先洞悉对方接下来要走的方向,我才可以想出针对性的对策。 所以,在得出接下来这场角逐,是三方厮杀的戏码后,我萌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 和苏伊人带了两百万,到李秋兰茶馆买了几斤红茶后,我俩顺路去了趟银行,把江南卡里的四百零二万转到,苏伊人的账户。 三批货,总价值是四百二十多万。 但卖给刘清鸿的价格,比进货价低了两块钱。 做完这些事,已经是傍晚五点。 回到餐馆,吃完晚饭后,我在店里忙了一会儿,等大虎来了之后,我俩乘坐出租车前去赴约。 七点半。 五一广场,锦绣花园。 走进刘金宝开在小区里的餐馆,其他人已经全在场。 我们这些人啊,明明彼此恨不得对方早点死……可见面之后,一个个却热情洋溢,笑脸相迎,以兄弟相称。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些人多团结呢。 第一百零七章 表演圣经 大虎并没有跟我上来,他就蹲守在门外楼梯间。 包厢里,众人落座后。 刘金宝率先开口:“现在整个嘢味行业,就剩咱们四家了。” “发生这事后,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今晚大家伙敞开天窗说亮话,直接说如何处理吧。” 停顿几秒,他又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几人联手,推选一个代表出来,引领我们报仇。” 他这话刚说完,其他俩人纷纷跟着表态:“金宝叔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我也没意见,刘清鸿这个烂仔,这次实在太过火了!”另一个矮胖中年,咬牙切齿地说道。 “必须给他一个教训,不然他还真会以为,咱们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他拿捏呢。” 刘金宝点了点头,看向我:“阿弟,你呢?” “我这人一向睚眦必报。”我笑着回应了句,看向他们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深意。 因为刘金宝开头那段话,意思已经是相当明显了。 与我的猜测完全一致。 这个所谓的领头羊,如果不出意外,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必然会落在我头上。 “哈哈,很高兴大家能如此齐心……”刘金宝开怀大笑。 “既然这样的话,就先选个代表人吧……有人引领,才可以把全部力量凝聚一起,有效的给予敌人最痛一击嘛。” “你们觉得,由谁来当这个代表人最合适?” 其他两人对视一眼。 只见那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笑着说道:“这还有说吗?肯定是金宝叔了,你这碗社会饭,比我们在座的不知早吃多少年,经验丰富,所以你最合适啦。” 矮胖中年也跟着附议:“我没意见。” 这一次,刘金宝没问我意见,而是笑着摇了摇头:“两位阿弟看相信我,着实让我很感动。” “但是我真不合适,因为这次,咱们的目标是刘清鸿。” “虽然都是同一个村的,可我对他了解并不多……既然不了解,又如何制定出,可以有效针对他的方案?” “所以,我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刘金宝话锋一转。 “有一个人很合适,他跟刘清鸿交锋多次,又次次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屡次把刘清鸿踩在脚底碾。” “我相信,这次有他的带领,我们必然可以把刘清鸿摁在地上摩擦。” “你说对不对,一方阿弟?” 瞧着刘金宝那张笑眯眯的面孔,我笑了笑。 正准备以装糊涂的方式,把这若有所指的一句话搅浑,谁知那个矮胖中年抢先开口。 “一方阿弟确实不错……但是,让他带领咱们报复刘清鸿,会不会有点草率啊?” “当然,我没有看不起一方阿弟的想法。相反,我个人是相当佩服阿弟的。” “毕竟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内,挣下一片家业……就冲这份本事,就比我强多喽。” 另一个消瘦青年,也笑意盈盈地附议。 我微眯着双眼,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这几人,角色分明。 两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 红脸先扬,黑脸后压,但又怕把我激怒……所以,在这个压的过程中,还通过贬低他自己的行为,用来消减激怒我的几率。 这些人啊! 个个都不是省油灯。 “两位阿弟,这话就错了……”刘金宝一脸严肃地说。 “算上之前的刘鹏、阿林,还有阿文……咱们这六个人,自从进入这行以来,一直都被刘清鸿兄弟俩压得死死的。” “这么些年过去了,也没人可以占到他们兄弟俩丁点便宜。” “可一方阿弟不同,他入行还没半年,先后几次,把刘清鸿兄弟俩杀的片甲不留。” “甚至差一点,就把刘清林给送进去了……”他声情并茂,慷慨激昂。 “就冲这点,够格当这个代表了。” “反正我是支持他的,你们要是不同意,这个合作不要也罢。” 消瘦青年连忙开口:“阿叔别生气,我肯定是赞同你的。” “我同意了。” “我也没意见。”矮胖中年也跟着表态。 刘金宝这才一脸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对嘛,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 “做人,如果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永远是不可能成大事的。” “你觉得对不对啊?一方阿弟。”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阿哥这话很有道理,做人的第一步,就应该先看清自己。”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警言。”看着笑意盈盈的三人,我表情变得严肃。 “所以,我不能当这个代表,因为能力实在不足……我怕误了大事,又害了自己啊!” 不等他们开口,我又说道,“况且还有一点,几位阿哥应该是忽略了……” 刘金宝三人对视片刻,只听矮胖中年开口问道:“哪点?” “三位阿哥的据点。”我饶有深意地看着他们。 “我要没猜错,刘清鸿不仅知道几位阿哥住在哪儿,甚至还知道你们放货的地方吧?” 话到这里,我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是从几人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们显然早已预想到这点。 所以,在我提出这事后,他们第一个反应不是惊慌,而是意外。 为什么会觉得意外? 因为显然是没料到,我也会发些这一环,并且直接把这事说出来。 现在,他们几个人内心的想法,已经完全被我摸透了。 可我的思路,他们却一无所知。 “阿弟有什么好建议吗?”沉吟片刻,刘金宝率先开口。 我笑着摇摇头:“这是一个取舍问题,几位阿哥的心里应该都清楚。” 有些话,可以明说。 但有些话,是不能直接点出来的,否则,只会招人猜疑。 我要是直接点明,让他们搬家……那就是把我自己的目的,直接说了出来。 但我用这话回复就不同了。 等于是在模棱两可中,把问题踢还给他们。 接下来,他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选择搬家跟我合作。 要么,一拍两散。 他们真的能咽下这口气,保小弃大吗? 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那个。 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或者说是自私心在作祟。 在知道无法握住我这把刀之后,三人选择了当下对他们最为有利的一步。 搬家,联手对付刘清鸿。 这是我想要的结局。 但是同样的,我也知道,他们这样做,不仅仅是在防着刘清鸿,也是在防我。 因为我已经把他们内心所想的,给点了出来,这相当于是给他们造成一个思维误区。 以至于他们会想,有没有可能我也知道他们的住处,和放货地点? 这种假想一旦成立,就会占据主思维,影响他们的判断。 然后在重重顾虑中,掉入我给他们挖好的思维陷阱中。 这也就有了后面的共识。 封锁刘清鸿的货源渠道,逼迫他从广州进货。 这一步,我赢了。 我心里清楚,迫使他们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除了戒备和仇怨以外……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我之前跟刘金宝说的,过年前会收手,彻底退出这一行业。 或许,在他们的眼里,我依旧是竞争对手。 但是敌意,已经没之前那么浓。 造成这种原因的缘由是,他们觉得我的威胁力度,没之前那么强烈了。 比起我这个满载荣耀,即将退出江湖的人来说,刘清鸿这个依然在行业里搅风弄雨的人,自然会被他们列为首要针对目标。 把他们原本投放在我身上的视线,转移到了刘清鸿身上。 这就是我为什么,之前要告诉刘金宝,自己即将金盆洗手的第二个目的。 现如今,这一步成了。 接下来的角逐战,就算刘清鸿参与进来,我也能占据主导位。 …… 从刘金宝的餐馆出来,我带着大虎离开,先把他送回市场后,我回到餐馆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忙着过户的事。 在水一方餐馆,已经彻底转到了江南的名下,至于那些证件,也全部转给了他。 令我意外的是,当我提及这件事,赵叔不仅没有因此生气而为难我,反而大开方便之门,当天就完成了转让程序。 甚至,晚上还来到我的餐馆,跟我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他的这种态度,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一直以来,我都在防着他,甚至不惜冒险装上监控。 就是为了等到摊牌这一天,能有护着我全身而退的底气。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地放我走。 我想不通。 在经过苏伊人点拨后,我这才恍然大悟,释然开怀—— 王诗语。 所有一切缘由,全在这个女人身上。 “你跟她走那么近,亲热到以姐妹相称,难道也不清楚她的家世吗?” 面对我这个问题,苏伊人摇摇头:“之前有旁敲侧击过一次,但却被她岔开了。” “从那之后,我也没再问。” “但是,能让赵叔如此忌惮,并且言听计从……王诗语背后的势力,绝对是远超我们想象的。”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食品公司这一步棋,要慎重规划了……免得今后被她反制,那可就是替人作嫁衣喽!” 我也不愿把人心想的那么坏。 可是过往的经历告诉我,绝不可以轻易相信任何人。 尤其跟人合伙做生意,必须要预留一手。 第一百零八章 妄图吞象的蛇 人类这种生物,是欲望的集结体,充斥着令人难以揣摩的变数。 或许,他今天是善良的。 但明天,就很有可能会因为某件事,变得邪恶阴狠。 我没有读心术,同样不具备预测未来的能力。 所以,我只能先把最坏的结局设定好,然后围绕这个结局,尽全力想方法应对,各种有可能出现的变数…… 这一晚,围绕‘叛变’这个主题,我和苏伊人展开讨论,成立各种假设,以及应对办法。 聊到凌晨一点多,然后我将那两本记录着各种假设和策略的记事本放好,搂着苏伊人入睡。 …… 第二天。 七点吃完早餐,我开着大奔来到市场。 接下来的几天,必然会有风波。这是我根据刘清鸿,和刘金宝之间的恩怨,分析出来的结论。 之前,刘清鸿从我手里买走的那批货,经过这一个星期的售卖,应该是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最迟明天,他必然会去找刘金宝他们买货。 那时,必将风起云涌。 我是局外人,但我把自己定位成局内人。 只有入局,我才可以把这潭水搅浑。 但是,这潭里的鱼也不多。 刘清鸿也好,刘金宝也罢…… 这些人确实是有钱,不过,扣除他们的不动产之后,流通资金最多也就几百万左右。 经过这几次损失,他们差不多也要见底了。 现在就看他们跟广州那边达成的协议,允许他们赊多少账。 这也关系到,我能在这最后一波,捞到多少。 …… 坐在店门口,看着店里面忙活着招待顾客的江南。 这小子,最近几天更加尽职了。 白天到市场忙,晚上到餐馆帮忙,还跟陈阿娇学着如何招待客人,维系客户关系。 所有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干净利落。 我这小表弟,确实挺适合吃这碗饭。 人嘛,都是要先从低三下四开始,然后跟各种人交锋的中,涉取经验,强大己身。 像我们这种没背景没资源的人,要想出人头地,必须先学会给人下跪,然后黑着心肝,不择手段的想方设法把钱挣到手。 快速通过原始资金的积累,然后抽身离开转行。 这一点,江南做得相当不错。 至少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能做什么。 有了认知,才可以懂得如何进步。 但是,他还不够沉稳。 这和经历有关。 以至于处理某些事的时候,显得过于急功近利了。 我建议他多看书。 这是除了亲身经历之外,最能磨炼心性的方法。 或许,书中的知识,暂时用不到……但只要把这些知识掌握了,总有一天,会在某个场合用得上。 不过,他显然没把我这话听进去。 我也没有再劝。 有些话,说一遍就行了。说得太多,反而会遭人嫌。 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是他的事。 言传身教? 这是当爹的要承担的责任。 我只是他表哥,又不是他亲爸,没义务也没资格教他做人。 再说,我帮他够多了。 不仅把一切生意全交给了他,甚至还帮他开口,跟江雨燕谈好,货款压一批、结一批。 江雨燕也答应,再多做一个月。 等江雨燕也收手退出嘢味行业,她还会帮江南介绍货主。 销售平台、货源渠道,我全帮他架设好了。 接下来,江南能走到哪一步,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 中午,吃完饭。 江南把抱着一箱钱,外加今早的账本给我。 “哥,你觉得长乐和福清那边的市场,可不可以做?” 我把那箱钱放进后备箱,关上之后,手拿账本看向他。 “你想染指这两个地方?” 看他点头,我沉默了。 我突然发现,有些低估江南的野心了。 我一直认为,人有野心,是件好事……可如果没有相匹配的能力,承载这份野心,将会从好事变成坏事。 江南现在,就像是那条妄图吞象的蛇。 还没彻底接管生意,就想着要扩张,染指长乐和福清这两处市场。 这是一种极为不智,且鲁莽的行为。 我沉吟几秒:“你想做,就放手去做吧。” 我很清楚,他询问我,并不是为了听取我建议。 只不过是提前告诉我一声。 这是尊重。 但也是在跟我立誓——他要拿下这两处,我未曾涉足的地方。 他的心很野,也很自信。绝不是我三言两语能够劝阻的。 所以,我放弃了对他说教的想法。 没用的。 目空一切的人,只有在自己吃过亏后,才会懂得收敛锋芒。 没有经历失败之前,人人都会有一种:只要我想,必能将世界踩在脚下的自信。 这是一种盲目的膨胀。 只有在失败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自己远没想象中的那么强。 但那时,为时已晚。 然后就会产生后悔,想着如果当初…… 人生没有如果。 要想不犯错后悔,那就要学会控制自己野心与贪念。 与江南聊完,我找来大虎,问他那群师兄弟几时能来? 最近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通过电话联系,只是进度很慢。 很多人都外出务工了。 这年头,手机勉强还算是奢侈品,并不是每个务工人员都能承受得起的。 “联系上了两个,后天能来。” 两个? 暂时够用了。我交代大虎几句,然后开车离开市场。 …… 回到餐馆。 吃完午饭后,到老房子放钱期间,我把这件事讲给苏伊人听。 她听完之后,停下手里的动作:“江南这种人,最终只有两种下场……” “风光无限,横死街头。” 八个字,诠释了江南的本性。 我认可她这话,但也无力更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福是祸,全看他自己造化了。” 现在的江南,拦不住了。 他的认知与眼界,已经被我打开。 就算我把现如今给他的一切收回,也阻拦不了他。 因为他完全可以自己前往广州找货源。 另外就是,他已经搭上赵叔这条线。 除非我继续,否则,赵叔必然会跟他合作。 “能这样想就好……”苏伊人揉了揉我的脑袋,继续把箱子里的钱,往保险柜里面放。 “每个人的造化和际遇都不同……或许你认为的危机,对他来说,也许是种一造化也说不定。” “所以呀,尽我们所能就行。” 第一百零九章 起风了 我点了点头。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突破自我的历程。 见天地容易,见众生也不难,唯有认清自己最难。 只有一次次打破自我认知维度,才可以在冲开思维固封的那瞬间,涉取到更高维度的信息,才可以一次次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不可否认,江南的认知度,比当初我刚来福州那会儿还要强一些。 可他心性不够稳。 这就好比一座房子,地基没有打夯实一样。 不够力度支撑重量,楼体随时就会倒塌。 现在我只能祈祷,他运气好一点,否则,必会因为他的野心,狠摔跟头。 “走吧。” 放完钱,离开了老房子。 车刚停在别墅门口,我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是刘金宝打来的,我笑着看向副驾驶室的苏伊人。 “起风了。” 说话间,我摁下接听键,“阿哥,有喜事吗?” “还是阿弟头脑醒目……”刘金宝咧嘴笑道,“今天,刘清鸿分别找了我们三人买货,都被我们拒之门外。” “这个烂仔,还威胁了我们三人,说是要在市区开设批发点,跟咱们四个争。” “他既然把话亮出来了,必然会从广州进货。” “阿弟你路子广,查查看他的运输路线,还有到货时间地点。” 我眯了眯眼睛:“这事儿难度不小。” “确实有难度,不过,只要阿弟你肯做,必然可以办成的……”刘金宝这话充满了深意。 “这笔开销,咱们几家平摊。” “行。”闻言,我咧嘴一笑,“就按照咱们之前商定的来,我摸路线,你们动手。” “没问题。” 挂断通话后,我握着手机,心思起伏。 “你可别亲自入场。” 听到苏伊人这话,我压下心头诸多杂绪,笑着看向她。 “我只负责收集情报……至于如何劫货,这是刘金宝他们的责任。” 这次,我没打算借赵叔的手。 既然已经断了,那就断得彻底一点……断断续续,只会徒惹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我也没打算吃独食。 想要让这团火烧起来,必须要让所有人都尝到甜头。 只有吃到肉,才会被肉香勾住心。 苏伊人点了点头:“赚多赚少无所谓,只要你不入场就行。” “还有,王诗语那边有消息了……你跟赵叔断了之后,她立马就找到了一个停业许久的空厂。” “占地面积大概二十亩左右,预计需要三百万,能买下这个厂的全部使用权。” 听完她这话,我笑了笑:“以罗源那边的经济情况,这个价格有点高了。” “另外,你跟她接触时,要多几分谨慎……这个人的心机,一点不比我差。” 我可以尝试着理解,在赵叔这件事上,她这是为我好。 怕我与赵叔纠缠太深,陷入其中。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事上,她有着浓厚的私心。 所有的好坏,没有平白无故——这句话,我一直坚信。 那天,在她办公室交谈的时候,她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就是怕我出事后连累到她。 所以,她才会卡着这事。 自私没有错,因为我对外人也很自私。 但是,这也会成为我防备她的理由。 “放心,这半年多跟在你身边,我也学会很多处事手段呢……”苏伊人眨了眨眼,笑眼弯弯地说道。 “在你的引领下,现在的我,思维比之前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呢。” “你呀,不仅教会了我为人处世的能力,也教会了我赚钱的本领呢。” 智慧与谋略,是两种概念。 苏伊人的智慧层次,比我还要高……所以,她才可以成为我的大脑。 但是,她不够卑鄙。 这也是她没遇到我之前,来福州呆了几个月,事业依旧属于小打小闹状态的原因。 不够卑鄙的人,就算有一颗聪颖智慧的头脑,也要走很多弯路。 不择手段,这四个字,写起来挺简单。 然而,涉及到的三大领域,却是很多人穷极一生,都难以领悟和运用的。 人性,谋略,人心……这里的人心,指的是本心。 只有先学会心狠,才具备揣摩人性的资格。 做不到这一点,自然也就无法把谋略运用进去。 这方面,我自认比苏伊人强。 所以,她跟我才可以互补。 我为她开拓谋略方面的思维,弥补她这块不足,教会她如何挣钱。 她利用自身智慧为我点灯,为我这个在黑暗中前行的人,指明方向。 我觉得这样很好。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相爱在一起,可以互相依靠,但绝不能形成依赖。 因为依赖这两个字,就像是蜡烛与火。 没有自立为生的那一方,就像烛心那团火,会把属于蜡烛的那一方给耗尽。 爱情是互补互助,并肩前行。 而不是彼此消耗。 否则,就算是再深厚的感情,终究也会被磨灭殆尽。 这世间,人人都在追爱。 但是,真正明白爱情的人,又有几个呢? 我们穷极一生,只为寻找两样东西:一个是价值感,另一个是归属感。 价值感,来源于被人肯定。 归属感,出自于爱与被爱。 恰恰也是这两样,最为难以触及。 更多的人,都在贪图享乐中,迷失自我,丧失自力更生的能力。 然后在自暴自弃中,变成别人眼里的废物。 …… 当天晚上我联系了老沈。 第二天。 早上,我接到老沈发来的短信,紧接着,是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告诉我,刘清林那批货已经出发,按照路线会在明天凌晨一点左右,从福清那边下高速。 跟他结束通话后,我把这条短信复制,然后转发给刘金宝,接着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告知他,我这次买消息,花了十万块钱。 至于接下来他们会如何去做,这就是他们的事了。 不过,当天晚上忙完店里的生意后,大概十一点左右。 我还是开车带着单鹰来到福清,然后停靠在距离高速路口不远的天桥底下。 望着不远处停靠在高速路口的一辆大货车,以及两辆面包车,我优哉游哉地抽着烟,时不时跟单鹰聊上几句。 这个家伙,比大虎还要闷。 跟他聊了一个多小时,全程用嗯哦好回应我。 与高冷无关,主要是他这人不善言谈。 凌晨一点半。 我哈欠连天,再加上天气冷,又怕启动车子引人注目,只能蜷缩在驾驶位,微微眯着眼。 片刻后,单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老板,车来了。” 这是他今晚说的最多字的一句话,却让我精神抖擞,连忙坐直身子,透过挡风玻璃,看向高速路口那边。 只见一辆从广州开往福州的大巴,晃悠悠的下了高速路口。 让我诧异的是,车内好像并没有乘客。 大巴驶过路灯的时候,借着微弱的光线,我发现,车厢内全是泡沫箱。 专车运送? 老沈为什么没告诉我这事? 惊讶之余,我看着那辆被拦下来的大巴,微微皱起眉头。 以大巴车的空间,加上行李舱,这批货至少价值两百万。 这样一批货,刘清鸿会不派人过来接应吗? 不可能的。 尤其是他跟刘金宝他们摊牌、要在城内设批发点后,做事必然会更加小心谨慎。 想到这里,我继续观察。 刘金宝派来的人,拦下大巴车司机后,也没有为难对方。 让司机老实站在边上后,十几个人就开始搬货。 一个又一个泡沫箱、或是裹着编织袋的木箱子,被他们从大巴车上,转移到大货车里面。 这些人做事井然有序,手法相当熟练。 仅仅不到一个小时,上百个半米高的泡沫箱还有木板箱,被他们搬得只剩行李舱的几个。 他们搬货的同时,我也默默数着。 就在他们打算去搬最后几件货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只见三辆面包车疾驰而来,直接停靠在路边,然后车门打开,十几人手持钢管从车里出来,二话不说,冲向刘金宝那班人马。 果不其然。 看到这一幕,我释然开怀。 以刘清鸿为人处事的风格,这样做才对。 如果他半点不设防,我反倒会怀疑,这批货会不会都是空箱子。 “老鹰,你下去帮忙,这批货一定要成功劫下。” 单鹰点点头,当即就要下车。 但就在他打开车门的瞬间,我猛地一把抓住他肩头。 “等一下……”盯着不远处一辆缓缓开来的豪车,我微微皱眉。 刘清林竟然也到场了。 一瞬间,我心思百转,回头把放在车后座的口罩和帽子拿过来,丢给单鹰:“戴上口罩和帽子……如果豪车里的人出来了,把他腿脚给打断。” “好。” 戴好帽子和口罩的单鹰,下车之后翻过路边围栏,绕了小半圈,拎着他和大虎自制的兵器,加入战场。 有了他的加入,战况瞬间逆转。 看着一群人在高速路口厮杀,听着他们口中的惨叫声、怒骂声……我竭力克制着那股在心头涌动的热血。 点燃一根香烟,接连吸了几口,这才渐渐平复心中那股躁动。 苏伊人说得对,我已经度过了那个与人争锋相斗的阶段,不该继续被年少轻狂的热血情绪支配。 我是个老板。 就该学着坐在办公室里面运筹帷幄,在暗处算计对方。 拼拳头这种事,交给手下人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弹了弹烟灰,我继续看着不远处的厮杀。 我今晚来对了。 如果我和单鹰没来,仅凭刘金宝派来的这群废物,今晚这事儿,绝对不会成功。 刘清林带来的那群人,战斗力相当彪悍。 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刘金宝派来的那些人,被刘清林的人马压着打。 要不是单鹰加入战场,他们恐怕早就弃械投降了。 不得不说,单鹰战斗力确实很猛。虽然比不上大虎,但对付这些人完全没问题。 原本一面倒的形势,硬是被他一己之力扭转。 联合刘金宝的那些人,直接把对方十几个全打趴下。 战斗结束。 遗憾的是,刘清林由始至终并没有下车。 甚至看到势不可转后,当即调转车头,从另一个路口离开。 刘金宝派来的那伙人,也开着大货车和面包车离开。 片刻后,单鹰回来了。 我回头看向打开副驾驶室的门,坐进车里的单鹰。 “有没有受伤?” 单鹰取下帽子和口罩,摇了摇头:“他们伤不到我。” 不愧是南少林出来的,果然自信又硬气。 我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 一个小时后。 凌晨三点,抵达福州后,我先把单鹰送回市场,接着回到别墅。 苏伊人还没睡。 这是她渐渐形成的习惯。 只要我外出不在家,不管多晚,她始终点亮客厅的灯,然后坐着边看书,边等我。 我走进客厅,只见她睡眼朦胧的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上打瞌睡,手里那本经济论已经掉在地上,她人也跟着往茶几桌方向倒。 这一画面,吓得我连忙疾步走过去,把她搂住。 她不仅没被吓到,反而顺势搂住我腰身,脑袋也埋在我怀里。 “你怎么知道是我?” “味道。”苏伊人梦呓般的回了我一句,“小弟,抱我上楼吧。” “好。” 我抱着她,先过去把大门锁上,然后关掉电灯上楼。 与她相拥入眠。 第二天早上,我把昨晚发生的事,讲述一遍给苏伊人听,然后当着她的面,拨通了刘金宝的电话。 不等我开口,电话那头率先传来刘金宝的笑声。 “阿弟,白水塘小区,就在屏西小区后门这边,你带车过来吧。” 我笑着应了一声,挂断通话后,看向一旁的苏伊人:“你在家等我,具体情况回来再跟你汇报。” “小心点。” 开着大奔出门的同时,我联系了一直合作的货车司机,让他到达指定地点。 …… 白水塘小区。 我来到刘金宝提供的地址,走进出租屋后,看着里面的摆设,我眯了眯眼。 显然,这是他们临时租的场地。 客厅里没,除了一套沙发之外,剩下的全是各种产品,一袋袋随意扔在地上。 蛇的嘶鸣声不息。 “只有这些?”看着他们三个,我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客厅里的这些货,满打满算也就十五六件左右。 如果他们敢回答是,我绝对会给他们每人一巴掌。 我昨晚为什么亲自去现场? 因为我不信他们。 所以,在他们的人搬货期间,我还特意数了一下。 “肯定不止啊。” 刘金宝连忙笑着说,“三个房间,里面全是货。” “我计算过了,这批货的总价,大概在一百五十万左右。” 一百五十万? 我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走到左手边那个房间,推开木门走进去,目光扫过地上的货。 算了下几袋,把数量记住后,又接着看其它两个房间,以及翻开三个大冰箱,查看了一下里面的。 总加之后,我按照每箱的规格,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屋里的这些货,大概在八十件左右。 跟我昨晚算的九十六件,整整差了十六件左右。 差距有点大啊! 而且,他们扣下的那十几箱,必然是高价产品。 否则,货物总价的差距,不会这么大。 与我计算的整整差了五十万左右。 我一直认为,人贪心是正确的。 但一定不能越过别人心里的底线,否则,必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重新回到客厅,我看着三人:“几位阿哥,你们手下那群人,应该有告诉你们……我昨晚也在现场吧?” “你也去了?” 看着三人微变的脸色,我眯了眯眼:“我要是没去,仅凭你们手里的那群人,不仅成不了事,甚至还有可能被人埋在那。” 听完我这话,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眼对方。 只见刘金宝咧嘴一笑:“我差点忘记了,楼下仓库还有几个冰箱呢,阿弟一起下楼瞧瞧?” 忘记了? 我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看就不必了,相信阿哥这次肯定没骗我。” 刘金宝哈哈一笑:“那不能够,咱们是兄弟,我怎么可能骗自家兄弟啊?” 我不以为然:“分货吧。” “得嘞!” 这批货的总价值,在二百一十万。 每个人五十万的货,剩下那十万块钱的货,划给了我,全当打听消息的开销。 货车司机到了,我却并没有让他露面。 这样做,是为了防备刘金宝或是刘清鸿他们这些人,事后找到这个货车司机。 所以,就直接让跟随货车一起来的阿大和阿二他们俩搬货。 半小时后,所有货物装完车,让他们先离开了。 我故意留下来,跟刘金宝他们又聊了几句,绝了他们跟踪的心思,这才离开。 或许有人会认为,我这是小题大做,他们不一定有这种想法。 也许是。 但是,这种不一定,并不是绝对一定。 只要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我就不敢有半点大意。 我做嘢味这几个月,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被他们找到老巢,离不开这份谨慎。 不管是混哪个行业,小心一点是必然的。 因为任何一次的大意,都有可能铸成弥天大祸。 …… 等我回到老房子时,他们已经卸完货。 我给了货车司机一千块钱,又叮嘱他几句,这才让他离开。 随后,跟阿大阿二他俩一起归整所有货,分批送往市场,还有公寓那边的冰箱。 处理完所有的事,已经临近中午。 回到别墅,吃完午饭后,我跟苏伊人坐在前院聊天。 听完我讲述今早的事,她微眯着双眼:“你这种处理方式,又给了我莫大启发。” “既起到了警告与威慑,又给对方留了面子,拿回了自己的那份利益……” “送你个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急流勇退 被苏伊人亲了一口,我笑意盈盈:“当时很想揍他们的……但是呢,一想到还要继续合作,这个时候如果为了几十万就撕破脸,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我这个人,从不喜欢做得不偿失的事。” 苏伊人点了点头:“还要跟他们合作呀?” 不等我回应,她又说,“退出吧,把这批货卖完,然后咱俩直接收手。” 面对我诧异的目光,她继续说道,“刘清鸿不是傻子,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而且之前已经知道你们联手……” “接下来,不管是刘金宝他们,还是咱们……都会成为他报复的对象。” “这倒是其次。可如果他用利益反间你们呢?别说不可能。” “他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最为了解。而在他的眼里,你才是最大的敌人……” “只要先把你解决掉,凭刘金宝他们那几个,绝不是他对手。” “而刘金宝他们这些人是什么性格?你心里同样清楚的很。” “只要刘清鸿给予他们点好处,或者某些承诺……他们肯定会放下成见,然后联手先弄咱们。” 说到这,苏伊人话锋一转,“眼看离过年也就剩下半个月左右了……” “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好好陪我到周边玩一玩,行吗?” 迎上她饱含柔情的眼眸,我沉吟了几秒:“今晚我跟江南说一声……餐馆这边的账目你结算一下,把该分给陈阿娇和王诗语的那份钱,还给他们。” “明天起,咱俩退出这个圈子。” …… 我为什么拼着命挣钱? 除了我爸妈和阿妹之外,我还想给苏伊人不需要为钱发愁的生活,然后够格登上她的家门,把她娶回家。 不能说,我所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她。 但只要是她提出的意见,我不仅会听,还会立马执行。 如果说,以前我的眼里心里只有金钱……那现在,我的眼里心里只有她。 苏伊人笑容温婉,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口,又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如果现在不是白天,我肯定会骑上你这匹骏马……” 这话撩得我心头一片火热。 然而,不等我反应过来,她笑意盈盈的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活了二十几年,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我家小弟啦。” 说着,她还把右手放在我脑袋上,揉了几下,“我先进屋算账,你也抓紧处理其他事情吧。” 目送她走进屋里的背影,我心里暖暖的。 要说不舍,确实有点。 因为在我计划里,接下来,至少还能捞个一两百万。 如果再营业到过年……半个月的时间,餐馆和市场店铺,也能为我带来不低于两百万的财富。 现如今,只因苏伊人得一句话,我就放弃了这笔唾手可得的财富。 在别人眼里,或许很傻。 可我不这样认为。 因为她说的很有道理。 刘清鸿和刘金宝结怨,全是因为那批货。 我这计划确实很完善,但并不代表无懈可击。 只要这两伙人坐下来,重新捊一遍,把事情说开……那么到时候,我将会迎来他们比之前还要猛烈的报复。 我不怕他们,但我怕苏伊人会因此发生意外。 “原本还一直念叨着,人啊,不能过度贪婪,可我却差点深陷其中了……”自嘲地笑了笑,我点燃了一支香烟。 “得亏啊,找了个好老婆。” 急流勇退。 现在就是退的最好时机了。 …… 我们总会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很聪明,正是这种心态作祟,以至于我们很容易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世上根本没有蠢笨之人。 所有的愚蠢,只不过是表面现象。 只是他们伪装的太好,不想让人看透。 所以,才会把他们愿意让人看到的那一面,展现出来给人看。 如是变色龙一样的伪装,既可以有效迷惑敌人,又能为自己创造更多机会。 等到时机成熟那一刻,立即出手,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千变万化是内心,不动声色是表面。 …… 当天晚上,我把家里最后一批货,连带着前天剩下的,以一百万的进货价,全部交给江南。 钱,他会把货卖出去后再给我。 我把租的那套公寓给了他。 老房子这边,他当天晚上带着阿大阿二,把所有的货,全都搬到了附近的出租屋。 市场那家店铺,我暂借给他一个月。 正月十五之后,他必须搬走。 我帮他算过了,只要他维持现状,到那个时候,至少可以挣两百万,足够在市场重新买一间店铺了。 除了这些之外,我把那两张做生意的号码卡,连同手机也一并给了他。 苏伊人那边,同样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餐馆的利益分配。 我没有告诉两位老师傅,主要是怕他们知道我要离开后,也跟着不干辞职。 不过,在临走前,我把师父张一鸣给我的那本菜谱,手抄了一份送给他们。 然后只是说,要开拓其它事业,今后会很少来这边。 安排好一切,我让杨江这段时间先休息,如果歇不住,呆在家里研发就行。 除了五香卷和冻虾仁以外,他又着手开始研究另一款名为羊肉卷的产品…… 解决完所有事,我和苏伊人把行李和床褥,搬到老房子那边。 望着空荡荡,以及满屋子腥臭味的一楼,我俩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开口。 “干活吧!” 默契,让我们再次露出笑容。 接下来,我俩分工合作,她上楼收拾房间,我在楼下清洗一楼。 足足忙了一个半小时,连带着小院落,也一并被我俩收拾干净。 累得筋疲力尽的我们,上楼洗了个澡,然后相拥并躺。 “房子就别装修啦……”趴在我怀里的苏伊人,语气轻柔。 “回头买些盆栽回来,把小院子装饰一下,然后再把三楼里侧那间屋,弄出来当书房……你觉得怎么样?” 我笑着亲了她一口:“这个建议不错……书要多买一些,以后空闲了,咱俩就在楼下院子里,看书饮茶。” 那种生活,应该相当惬意。 但却不适合现在的我。 要过这种生活,我至少要挣到几个亿,然后把苏伊人娶进家门才行。 “又和我思维同步了呢。”苏伊人巧笑嫣然,“大虎和单鹰呢?回头也让他们来这里住吗?” 我沉吟几秒:“明天我先在市场附近租套房子,安顿单鹰和他那两位师兄弟……大虎就安排在家里吧。” “行。” 苏伊人笑了笑,“有他在你身边跟着,我也能安心许多。” “休息吧。” “嗯呐。” …… 第二天。 我和苏伊人刚到书店,就接到了刘金宝的电话。 “阿弟,你手段挺高明啊?” 听到这一句,我立马想到了他们的那批货。 “阿哥这话是几个意思?” “你心里清楚……”刘金宝语气阴沉,“要不是今天刘清鸿找上门,恐怕我们还真会被你蒙在鼓里,然后继续被你当枪使呢。” “不得不说,你是真够厉害的……我们这几个人,加起来将近一百岁,被你这个二十岁的后生仔耍得团团转。”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果然穿帮了! 我心里叹了一声:“所以,阿哥是相信刘清鸿喽?” “宁可相信一个刚被我们劫走货的人,却不愿意相信我这个合伙人……” “阿哥,我似乎有点高估你了。” 刘金宝哼了一声:“你意思是……刘清鸿用了招反间计,打算瓦解咱们?” “你想怎么理解都行。”我眯着眼睛,笑了笑,“还有其它事吗?没有就挂了。” 不等他回应,我直接挂断通话。 听了整个通话过程的苏伊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先抑后扬?” 我咧嘴一笑:“不愧是我媳妇,头脑真够醒目。” 她没说错,我就是要给刘金宝制造一个思维误区——我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足以勾起他的猜疑心。 最后那句,就是为了给他造成我现在很生气的假象。 双管齐下,结合我和他们刚劫走刘清鸿一批货,建立在这个合作基础上……他必然会渐渐加深,认为这一切就是刘清鸿,在给我们玩反间计的概念。 只要这个念头升起,将会牢牢地扎在他心里,难以磨灭。 “你等着看吧,最多半个小时,他肯定会再打过来。” 苏伊人听完我这话,眨着眼睛问我:“你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不给江南造成麻烦吧?” 我不可置否一笑:“钱,毕竟是落在我口袋里。总不能让我这个小表弟,替我背锅吧?” “没这个理!” “况且,我就是要他们斗!刘清鸿消耗的越多,对咱们今后入局市场冻品行业就越有利。” “我为什么要让大虎他那群师兄弟全过来?等我入场之后,福清和长乐这两块的冻品市场,我要全部抢过来。” 谁人规定,批发商就不能送酒店了? 这样一个销售平台,我还真舍不得放过。 “是不能错过这两个平台……”苏伊人捏了捏我的手,“不过,也要先把工厂搞定,我已经约了王诗语今晚吃饭。” “行,先买书吧。” “嗯呐。” 第一百一十二章 烦愁的世界 走进书店,我和苏伊人开始了大采购。 除了情感方面和杂志这些类型以外,其它的权谋与商业经济、食品、法律一类的书籍,全部在我们的购买范畴内。 足足买了两百二十三本的各类书籍,我俩这才停手。 然后,在书店其他顾客异样目光的注视下,结账离开。 刚把所有书搬上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 招呼苏伊人先上车后,我这才摁下接听键,顺手打开扬声。 “阿哥,还有事吗?” “哈哈哈……”刘金宝笑了笑,“刚才阿哥我是失了智,差点被小人蒙骗了心智,还请阿弟你莫要放在心上,千万别坏了咱兄弟俩的感情啊!” 我瞥了一眼苏伊人,见她竖起大拇指,我忍不住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阿哥能悬崖勒马,也是一桩美事……当弟弟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记恨在心。” “不过啊,以后阿哥的耳根子可别再软了。” “那不能够……”刘金宝笑道,“我现在算是想通了,刘清鸿那烂仔,是觉得难以跟咱们几个碰,所以才会来这种软刀子……” “还真差点着他道了,越想越气,真想现在就再搞他一次。就是不知道,阿弟那边有没有消息?” “我这边问问,回头给阿哥电话。” “那我就等你喜讯了。” “好。” 挂断通话后,我握着手机,“他并没有彻底相信我。” 苏伊人听完我这话,一脸若有所思:“既然不相信你,又来找你合作,是因为刘清鸿给的不够多喽?”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信任,而是在于利益。” “若非我有老沈,以及他的那位老表,抹除了寄货记录。” “所以刘金宝和刘清鸿他们,搞不到我的运货路线和时间。” “不然,刘金宝绝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而是会选择跟刘清鸿合作,捅我一刀。” “要给江南提个醒才行啊!”我捏了捏眉心,“虽然咱俩现在是退出了,但也不能放任他不管啊。” 利益才是最好的朋友。 我要是不管江南,就他那点本事,绝对会被刘金宝和刘清鸿这些人生吞活剥。 对别人,我可以狠。 但对自己人,我还真做不到。 人总要有所寄托,才不会迷失在这花花世界里。 亲情与爱情,就是维系我最后一点善良的线。 也正是这份温暖,让我不至于堕入黑暗,彻底沦为阴诡地狱里的恶魔…… …… 回到家里。 我和苏伊人把所有书籍搬到三楼,然后她开始归置。 我走到阳台,给江南打了个电话,先把情况和形势告诉他。 然后我又开口叮嘱道:“你可以跟刘金宝继续合作,但绝对要提起十分戒备提防他。” “另外,老沈和他那个老表,需要金钱维系……这一点你别舍不得,因为这关乎到你今后货物运输的安全。” “除此之外,我已经退出嘢味行业的事,暂且别说出去,这也能让刘金宝他们多几分忌惮。” “再有就是,大虎和单鹰、以及他那两个下午到福州的师兄弟,暂且在你那帮忙。” “我说的这些,记住了吗?” “知道了,哥。” 听到江南这散脱的回应,我皱起眉头,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行,挂了。” 挂断通话,我叹了口气。 我知道,江南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这家伙接手我的所有生意后,再加上我留给他的那些人脉,心气立马变得强盛起来。 甚至有可能他还会认为,我凭借这些人脉,能够做到的事,他同样也可以。 这种自以为是的心态,非常危险,真有可能会把他害死的。 “原以为退出来可以清净点,谁成想啊,竟然比在圈子里还要更焦虑……” 我点了支香烟,站在阳台,眺望着不远处巷口玩耍的一群小孩。 看着他们天真烂漫的笑容,我吁了一口烟雾。 “人一旦踏入社会,就将步入一个烦愁的世界。” “又在感慨?”苏伊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转身间,她笑意盈盈地拿走我叼在唇上的香烟,然后摁进一旁那个空着的花盆里捻灭。 “抽烟是不能解决烦恼的,只有从根源上解决事情,才可以斩断你脑海里的所有烦恼丝。” 我何尝不知道啊? “问题是,江南这小子听不进去啊!” 苏伊人眯了眯双眼:“他要是自己不愿成材,你就算拿着锯子天天雕磨也没用。” “老话说得好,吃亏才可以使人成长。” “所以呀,让他摔一跤吧……只有摔疼了,他才会记住这道伤口,把那份痛牢记在心。” 我愣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我一直跟自己说,道理如果不是自己悟到的,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没曾想,说到最后,反倒我自己陷进去了。” “那是因为你太过在意这份亲情了。”苏伊人握住我的手。 “因为过于在意,所以才会跟着焦虑,从而影响到你个人心智。” “就先暂时把他当成一个利益伙伴吧……等他摔疼了,会来找你的。” 会吗? 未必吧? 我了解江南这人,他就跟我一样,是那种受了伤,宁愿蹲在角落舔伤口,也不愿把眼泪给别人看到的人。 像我们这种人,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以外,否则,永远不会轻易袒露心声。 因为我知道,诉苦并不能解决问题,甚至还会遭人耻笑。 但是有一点,苏伊人说得很对——我太过在乎亲情了。 这种情感,源自于当年表叔卖牛,把钱借给我家的恩情。 正是出自于这份恩,所以我才如此大方,把一切全都给了江南。 我不否认,这是出自于报恩的心理。 可同时,我也是真心希望,江南可以借着我给的这些基础,飞黄腾达。 “算了,不提他。” 原本我是打算去市场附近找房子的,但现在我懒得去了。 给大虎打了个电话,交代他去处理这事,然后我跟苏伊人继续收拾房子,添置东西。 …… 傍晚。 我和苏伊人外出买菜,然后回家开始准备。 忙到六点半,今天不用上班的王诗语,姗姗来迟。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是犬非狼 “终于又有机会,吃到江大厨亲手做的菜了,辛苦啦……”看着满桌美食,王诗语的脸上笑容洋溢。 我摇头一笑,请她坐下后,才跟苏伊人一起落座。 酒过三巡。 提及工厂的事,王诗语沉吟了几秒:“工对方开价300万,这事儿我跟伊人提过了。” “不过,这两天我又重新找了对方,把价格砍到260万。” “这个价位,基本已经没有议价空间。” “明天你俩要是有时间,一起去现场看看……如果没问题,抓紧把这事定下来。” 我和苏伊人对视一眼,看着彼此眼里的笑意,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这个价位可以接受。” 原先,她开出的价是300万。 如果依旧维持这个价格,我必然会找对方议价。 这也是王诗语的聪明之处。 显然,她在冷静下来思考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才会在今晚,重新报出一个我能接受的价格。 这样也能避免很多麻烦。 想到这,我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你想投多少钱?” 王诗语放下筷子,与我对视片刻:“现在我能拿得出来的,只有五十万左右。” “以这个数,你能给我多少股份?” 这话问得很有深意。 里面夹带着另一种利益交换。 沉吟几秒,我开口道:“目前,我还无法回答你。” “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给你的股份,必然比你投入的金钱系数多。” 一个工厂需要投入多少?我暂时毫无头绪。 现在给她回答,只会让我在将来陷入被动,甚至因此影响了我和王诗语之间的情谊。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毕竟,我跟她合作,看中的就是她背景。 如果因为分利不均,从而让我和她之间产生隔阂,那么这笔投资,很可能会血本无归。 王诗语点了点头,也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明天中午,我在左海等你们。” “好。” 吃完晚饭,王诗语又继续呆了一会,然后才起身告辞离开。 目送她的车消失在巷口,我跟苏伊人彼此对视一眼,转身进屋,顺带把院门锁上,然后坐在茶几桌边。 “她并不看好这一行……”苏伊人动作优雅地泡着功夫茶。 “我之前跟你讲过,她家族的人,不仅是在官场,在商场方面同样很有影响力。” “尤其在餐饮这个行业……她二伯名下有多家酒店和山庄,加上她本人在国企酒店上班……因此,对餐饮行业见解颇深。” “但是,也正是这种认知,造就了她对冷冻副食品市场的前景不看好。” “原因有两点:利润薄、竞争大。” 我认可她这话,但我并不认为冷冻副食品行业前景短浅。 这个行业,从90年开始,历经了市场摸索、开拓、认可,这三个阶段。 如今,整个餐饮行业,已经彻底适应了冷冻副食品的便利与实惠。 通过我的了解,目前整个冷冻副食品行业的黄金期,才算是刚刚开始。 我无法判定,这个红利期,可以持续多长时间。 但有一点,我心里极其肯定——现在入场恰恰好。 “她看不看好,都影响不到我的决定。”我饮了杯茶,品味着口腔中回绕的茶香。 “只要她手里的关系,能被我借用就行。” 我自身的定位,相当明确。 同样的,给王诗语的定位也很清晰。 所以,她只需要做好我需要她做的事情就行。 永远不要尝试着去改变别人。 因为我们的好心,并不一定能被人接受,甚至还有可能让人恼羞成怒。 这一晚,我和苏伊人围绕工厂这个核心,讨论到深夜才入睡。 …… 第二天。 刚吃完早餐,正打算和苏伊人出门买些盆栽,不曾想,江南抱着两大箱钱登门。 “哥,嫂子……”他把两箱钱放地上。 落地的那一震,把箱口震开了几分,几张钱从箱里飘出。 “你留给我的那批货,我全部处理掉了……这里是一百万,你数数?” 看着脸上洋溢着自信的江南,我微微皱眉:“一天的时间,卖出一百多万的货……你应该是降价处理了吧?” 按照店里的生意规模,加上最近几天刘金宝他们搬家……得益于这些因素,店里的生意就算再火爆,充其量每天也只能达到七十万左右销量。 这已经是相当火爆了。 但是,江南却在短短一天内,就把价值一百万的货全处理干净。 唯一解释就是,他是通过降价方式吸引客户。 “我怕账目乱,所以就降了一块钱。”江南呲牙一笑。 “效果很好,不是吗?” 看他眉目间那抹得意的笑容,不知为何,我突然产生要一巴掌甩他脸上的冲动。 “确实很好,看来你确实比你表哥更适合混这行呢。”苏伊人微微一笑,话里充满深意。 江南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主要是我哥顾虑太多了!要我说,咱们既然占据了优势,就应该趁机抢夺更多的市场。” “谁知道这个行业能持续多久?能抢就该先抢,先吃饱再说……嫂子觉得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苏伊人笑着点点头:“群狼捕猎,勇者先食,很在理的一句话。” “哈哈,还是嫂子明大义。” 江南笑了笑,“不打扰你和我哥了,市场那边忙,我先走了。” “好,慢一点。” 苏伊人送完人进来,走到那两箱钱边上,打开后从里面拿了一捆出来,在手上扬了扬。 “难怪人人对它痴迷难自拔,这味道确实很迷人心呢。” 我撇了撇嘴:“有本事挣,还得要有本事守才行。” “你呀……”苏伊人把手里那捆钱丢进箱子里,然后走到我身边坐下,抱住我胳膊。 “昨天不是说了吗?让他自己闯闯,也许他可以走出另一条路呢?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 我哼了一声,“就连你刚才那两句话的另一个意思,他都听不出来……还自个儿在那沾沾自喜,以为你是在夸他。” “就这种头脑,能成什么事?” 苏伊人那句,看来你比你表哥更适合混这一行呢。 这句话,第一层意思是在提醒江南——别忘了这一切是谁给你的。 能给你,也能收回来。 第二层意思是——你现在的这点成绩,是你哥过去的成就,并不值得一提。 还有就是那句:群狼捕猎,勇者先食。 这话是在夸他厉害吗? 这句话的重点在于狼。 江南是狼吗? 现阶段的他,顶多也就是一条恶犬,距离狼还差得远呢。 想要吃到肉,靠的可不仅仅是勇猛,还要有头脑,懂得跟同类周旋博弈。 不具备这项生存技能,就算是一匹狼,也会被同类驱逐。 戏剧性的是,这些特点,江南都不具备。 只知道凭借一腔野心做事,靠着一腔孤勇前进。 像他这种人,最终下场必然是被群狼分食,成为别人脚下的一具骸骨。 “算了……”我叹了声。 “一个想要装睡的人,只有房子塌了,压在身上才会醒,否则任旁人如何喊,也无济于事。” 就像苏伊人说的,人如果自己不想改变,就算别人天天拿着锯子,也难以雕成作品。 只有等到他真正大彻大悟了,才会在痛苦中涅槃重生。 “能这样想就好……”苏伊人笑容温婉,“走吧,帮我把钱扛上楼,放好之后出门买盆栽。” “行。” 把两箱钱搬到三楼,存放进保险柜。 数?没必要。 连生意都给江南了,就算差几万也没事。 放完钱,锁好门,我开车载着苏伊人,直奔森林公园的花卉场。 挑了一个小时,这才结束了这次盆栽购买任务。 回到家,处理完所有事,吃完午饭后,我和苏伊人再次出门。 来到左海酒店接上王诗语,我们三人直奔罗源县。 …… 下午一点左右。 罗源湾附近,一座老旧工厂。 我把车子停在大门口。 下车后,我看着禁闭的铁栏杆门,还有斑驳老旧的围墙…… 最终,目光锁定在大门上方,那块掉漆的铁质牌匾。 “红星服装厂?”我看向一旁的王诗语。 只见她点了点头:“之前是国/企,后来转为私人承包后,在98年经营不善倒闭了。” 说话间,只见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个号码,然后走到一旁通话。 我走到大门边,隔着锈迹斑斑的铁栏门向里面看去。 长满杂草的操场尽头,是一栋三层白墙瓦片办公楼,建筑格局跟学校楼差不多。 办公楼右侧,是一间间铁皮厂房,目测大概有十五间左右。 左边同样是一栋类似办公楼风格的建筑,应该是员工宿舍楼,有六层高,比办公楼还要新,封顶并不是采用瓦…… 除了老旧点之外,总体来看还可以。 “格局分布还算可以,拿下来后只需要翻新一下,立马就可以投入使用……”苏伊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而且,办公楼后面的那片空地,今后也可以利用起来,比如建研发楼,或是冻库……” 我点了点头,冷冻库是肯定要建的,并且还要立即投入建造。 不然,等产品生产出来以后,放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正式挂牌 这时候,王诗语也打完电话:“她车子在半路坏了,应该还要半小时左右才可以到,要不把锁砸了,咱们先进去?” 我瞥了她一眼,看她不似开玩笑,当即打开大了奔后备箱,拿出一根钢管。 在两女愕然中,我走到大门前。 看着缠绕在上面的铁锁链,我把钢管穿进锁链中,然后用力往外掰。 扣在锁链上的那个锁头,伴随着吧嗒一声弹开了。 “行了。” 解开锁链,推开大门,我拎着钢管,回头看向身后的两女。 “你出门还随身带钢管啊?”王诗语走过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手里这根特制钢管。 我笑了笑:“有备无患。” 说完这话,我率先走进大门。 院内杂草丛生,担心里面藏有蛇,我抡动手里的钢管,边砸边往前走。 三人穿过操场,来到右侧的厂区。 看着同样上了锁的铁皮厂房,我如法炮制,把锁撬开。 笨重的单向门被推开后,一股难闻的味道迎面扑来,呛得我皱起眉头,连忙憋着气。 “往后退几步,先让它通风换气,散掉里面的味道。” 等了将近五分钟,味道散了差不多,我这才走进里面。 看着昏暗空荡、面积差不多有两三百平方、高度有六七米的厂房空间,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头让杨江再看一下需不需要改进,如果不需要,稍微收拾收拾,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接下来,我们三人把办公楼和宿舍楼也逛了个遍。 这两个地方,还留下不少办公桌椅,和双层铁板床。 一圈下来,红星厂的主人也来了。 对方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一身珠光宝气,看起来雍容华贵。 王诗语让我们喊徐姐就行。 寒暄过后,徐姐直入主题:“厂子你们也看过了,价钱我也跟诗语谈好了,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们直接走程序吧。” 这话是真的很让人恼火。 我买厂,你跟王诗语谈价钱? 要不是王诗语的价值不小,我肯定一巴掌甩她俩。 压着心头涌动的火气,我点头一笑:“徐姐是想要现金,还是走银行?” 人呐,总要忍下一些委屈和怒火,才可以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如果遇事就把情绪显露在脸上,用歇斯底里的面孔示人……不仅解决不了事情,甚至会导致事情变得更加严重。 吃亏不能增长福气,但却能磨炼人的心智。 只要心智够强大,钱也就来了。 我始终认为,在利益与愤怒之间,选择利益才是最为正确的。 想要挣钱,就要直面且承受一切。 红星厂的地理位置确实不错,南面靠近罗源湾,北面紧挨国道。 整体与我心中设想的极为符合,所以,在跟徐姐谈定后,当天下午我们直接到县城走程序。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忙着奔走两地。 雇人清理厂区、带着杨江买设备和配料、注册公司、办理相关证件…… 然后在王诗语的介绍下,跟县里的领导见了面,接着,又到村里找村长谈招工的事情…… 大事小事一箩筐,忙得我脚不着地。 每天早上六点出门,晚上深夜才归家。 足足忙了十天,厂里所有手续才全部办了下来,各种的证件也全都到手了。 这其中,王诗语出了不少力……没有她的关系,这些证件肯定没这么快下来。 这也是她的价值。 …… 一月二十九号这天,苏江公司正式挂牌成立。 在水一方食品厂,也在同一天挂牌。 连同买厂房的260万算在内,厂房翻新、办公用品、设备、配料、建冻库…… 一系列的花销算下来,目前已经投入了八百五十万。 还好,采购的设备全是一些小型机器……比如真空包装机,封口袋这一类的机器。 不然的话,就我那一千三百多万的家底,恐怕全搭进去都不够。 八百五十万,王诗语投入五十万,我给了她20%股份,但其中的15%只有分红权。 我对于这块领域相当陌生,全是苏伊人着手处理的。 对她,我深信不疑。 王诗语对此也没意见。 经过了十三天的准备,基本上一切就绪。 现在只差冻库了,只要年后冻库建好,工人们过完春节,工厂立马可以投入生产。 临近春节,杨江这个研发部主任,留下来坐镇工厂。 他老婆杨秋月,会计专业,也成为了我公司的一名员工,夫妻俩带着孩子,留守工厂。 有他们夫妻俩在这儿,我和苏伊人才能放心回家。 …… 一月三十号。 我和苏伊人启程,准备返回老家。 “你过年不回家……叔叔阿姨他们不会有意见吗?” 当我这话问出口的时候,明显察觉到,苏伊人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落寞。 这种表情让我心疼,要不是开着车,我绝对会把她抱进怀里。 “他们比我还忙呢。” 苏伊人强笑欢颜地回了一句,“不过今年,我有你呀,伯父伯母小妹他们,这就够啦。” “对,咱们是一家人呢。”我放在档位上的右手,拉住她的左手。 她虽然没有明说,可那一句今年有我们,却道尽了一切。 或许她家里确实很有钱,但也因为这样,父母才会更加繁忙。 走进了这座生意场,手握事业,必然就会忽略家庭。 要想两头兼顾,实属不易。 生意越大,越难有清闲。 这是我办厂这十几天来的心得。 一个小工厂,都把我累得筋疲力尽,更别说是那些大公司了。 所以,我很能理解苏伊人的父母。 以他们的事业体量,忙碌系数绝对是我千百倍。 忙碌,或许会错过很多风景……但也可以让我们在需要用到钱的时候,不用低三下四求人。 …… 下午两点。 我刚把车子停在家门口,立马看到江晚秋从院子里小跑出来。 “哥!嫂子!” “晚秋?不是说,你今年不回来了吗?” 半个月前,我还听苏伊人说,江晚秋的导师,要带她去深圳拜访一位经济学教授,可能赶不回来过年了。 现在看她已经到家,多少有些意外。 “老师恰好有其它事要忙,改成过完年再去深圳。正好,到时候坐你们车过去,嘿嘿……” 江晚秋解释了一句,等苏伊人下车后,立马拉起她的手,“嫂子,咱们先进屋……我在北京给你带了件大衣回来呢。” “我也给你买了几件衣服,等会试试看。”苏伊人笑眼弯弯。 第一百一十五章 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看着她们手拉着手,一边笑着一边走进院子里。 再看了看一车的东西,我只能自己当起了搬运工。 等我拎着东西进屋,并不见两女身影,只看见我妈正在灶台边炒菜。 “妈……” 我妈连忙放下手里的锅铲,快步走下木阶梯,伸手接过被我夹在胳膊下的几个包装袋。 “晚秋这丫头,也不知道帮你拿一些。” “没事儿。”我摇头一笑,拎着东西进屋。 听到楼上的欢笑声,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妈,我爸呢?” “新房子工地那边呢……”阿妈回了句,“我先炒菜,免得把伊人给饿着了。” “好。” 我点了点头,继续出去搬东西。 苏伊人买了太多了。 衣服、糖果、瓜子,还有各种各样的过年零食,加上烟酒茶叶……塞满了后座和后备箱。 足足搬了十多分钟,总算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屋里。 苏伊人和江晚秋也从阁楼下来,我让她先吃饭,自己来到老房子后面的工地。 看着已经建好地基的工地,再看堆满砖头和水泥的四周,我仿佛看到了一栋房子在这拔地而起的场景。 “明年回来,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了。” 冬至过后才动的工,现在已经建好地基。 按照这种施工进度,以及这栋房子三亩地的面积……连带装修在内,估计再有一年应该就可以竣工了…… “想什么呢?喊了几声也没回应。” 听到我爸的声音,我喊了声爸,然后笑着回应他那话:“在想房子建起来后的样子。” “对了,这将近两千平方米的面积,给你的那五十万够用吗?” 我爸说道:“现在材料便宜,一车沙子也就两百多,工钱每天几十块……算下来,这笔钱建完房子还能有剩。” “真正烧钱的地方,是装修和家具家电方面。这一点你要跟伊人商量一下,看看她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跟着我爸走进工地。 “全是按照你俩说的格局建的……”我爸一边往前走,一边边讲解着, 本就是泥瓦匠出身,他对这一块相当熟悉。 在他的讲解中,我脑海里那幅关于房子的形象,也逐渐丰富完善。 父子俩在工地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直到我妈的声音响起,我俩这才回到老房子。 吃完午饭,爸妈开始宰杀牲畜,我本来想过去帮忙,恰好我表叔过来了。 表叔江大发,是个小包工头,我家新房就是他带人承包的。 叔侄俩围绕在屋里那张八仙桌边,我冲着茶,听着江大发说话。 “你把生意全给江南了,自己在那边做什么?” “打算做点其它的生意……”我含糊其辞回了句,岔开话题。 “江南有给您打来电话吗?” 江大发瞪圆双目:“打还不如不打呢,你给他太多,他走得太快了。” “现在跟我这个老子讲起话来,句句离不开钱!我给他打个电话,还说我耽误他挣钱。” “我是他爸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儿呢!” 看着表叔一脸的愤愤不平,我目露几分无奈:“叔,不是我给他太多,是他全想要。” 江大发咧嘴:“我知道,你是真心要扶他一把……可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 “就他那点本事,勉强做个供货商,送送酒店的货还行。” “支棱这么大一摊子生意,他没那个能力……那些同吃一锅饭的人,也断然不会允许他骑在他们的头上。” 我还真没想到,表叔竟然看得这么透彻。 这让我倍感意外之余,也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 “有冲劲是好事,但没有相对应的能力,很容易踩进别人挖好的陷阱里……所以,我觉得,要不您上去帮他?” “我?”江大发指了指自己。 看我点头,他猛吸一口香烟,“我又没做过生意……现在这摊子活,还是当年你爸介绍的呢。” “不行的。” “你也不用多想,让他自己去闯吧……是福还是祸,全看他自己造化,只要别死在外头就行。” 听到这一句,我沉默了。 按照江南现在的行为,还真的很有可能会横死街头。 江大发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要我在关键时刻,拉江南一把。 其它的无所谓,至少要保证他能活着回来。 说实话,他有点高看我了。 真要有这个能耐,我还需要跟刘清鸿他们斗这么久吗?早就把他们搞死了! “叔,我还是觉得您亲自上去吧。就算生意方面帮不上忙,但也能盯着他点啊!” “毕竟我只是他表哥,说的很多话,他不一定会听的。” 我意思也很明显,他是您儿子,您自己去照看吧。 江大发烦躁地吸了几口香烟,又盯着我看了片刻,最后叹了一声:“人人都知偏门财好捞……可如果连生存能力都没有,走进这一门,只会被人生吞活剥的。” “算了,年后我上去一趟吧。” 又坐了会儿,江大发起身离开。 把他送到院门口,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也跟着叹了声。 我能感受到他的担忧,还有无能为力的妥协。 可我也没办法。 人一旦骄狂了,旁人是很难降得住的。 现在的江南,是越发骄狂了。 尤其经过这十几天,他嗅到钱的味道后,本心已经逐渐迷失。 我听陈阿娇说,最近几天,江南天天晚上出入夜总会。 前天晚上,还在餐馆里约了她那群姐妹,结果喝大了,最后还拿出几万块撒钱雨。 骄纵奢侈。 这才十几天啊! 他彻底变了个人。 这样的江南,已经不再是我熟悉中的,那个表面憨厚,内心精明能干的人了。 他就像一匹挣脱缰绳的野马。在暴富之后,彻底丧失了心智。 经历不足、长久的贫穷,很容易造成人在赚到第一桶金后,心浮气躁。 尤其嘢味这个行业,来钱快,更容易让人沉沦其中,迷失自我。 时间不一定能证明很多东西,但一定可以让我们看透很多事情。 我始终坚信,人只要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所扰,必然可以取得成就。 可要是守不住本心,就算有万贯家财,也会付诸东流。 ……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苏伊人两点一线,在县城和家里之间奔波。 白天在家陪父母吃饭聊天,晚上回县城酒店睡觉。 苏伊人笑称,我俩就像冬季里的燕子。 这个形容倒也贴切。 大年夜,三十那晚。 吃完饭,我们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边包红包。 “每个五十块钱,会不会太多了?”我妈一脸的不舍,“你俩挣钱也不容易,别这样糟蹋。” 不等我回应,苏伊人率先开口:“伯母,钱就是挣来花的,只要是花得有意义,那就不算浪费。” 江晚秋也跟着点头:“妈,听我嫂子的。这次我非要看看,那些人是不是还会像往常一样无礼。” “行,听你们的。” 忙到深夜,准备好了所有的事情后,我和苏伊人也开车回到县里的酒店。 …… 大年初一。 我七点起床,吃完饭,带着苏伊人和江晚秋来到村里大庙。 这里早已聚集一群少年、青年、中年男女……甚至人群中,还有几个辈分小的老人。 我们村,和周边其它村子的习俗不同。 每年初一,辈分小的人都要到大庙集合,然后从村口开始,挨个给村里辈分高的老人行跪礼拜年。 “你们村的风俗传统,保留的比广东那边很多地方还要完善呢。”苏伊人在我耳边低语了句。 “这是一个优良的传统,不是吗?”我笑了笑。 其实我很喜欢这种传统文化,它或许体现不了一个人的品质,但却可以让人处于一个良好的氛围,感受这个国家几千年的文化历史。 苏伊人不可置否一笑。 …… 八点整。 大队伍出发,绕着村子走了半圈,先从我家门开始。 走进院门的那一刻,只见我爸妈正坐在屋檐下。 老俩口今天穿得格外年轻时尚,我爸甚至还换上了西装,挺直腰杆坐在木凳子上。 木阶梯下方,是一张放满糖果香烟的八仙桌。 “叔公……” “大爷……” “伯公……” 每个人称呼不一样,喊完后,一群男女老少,纷纷抱拳单膝跪地。 “给您二位拜年了,祝您二老……” 参吃不齐的声音,回荡在院落。 这场面着实壮观,看得我心头热血涌动,真想进院跟着跪。 等他们起身后,我爸和我妈走下台阶,拿起八仙桌的香烟和糖果,以及红包挨个开始分。 “软中华香烟呀?红包也有五十块钱呢……看来一方叔是真挣到大钱了!” “废话,没看到门口停着的大奔啊?上次冬至看到后,我回城里特意跑去4s车店问……好家伙,一百多万呢。” “这么贵?!听说一方叔家里要建新房了?” “不用听说,就在这后头……三亩地,要起大别墅呢,等会儿拜完年,我领你去看看。” 各种各样的声音四处起伏。 他们走出院门,看到我那辆停在旁边的大奔后,个个笑着喊我一声叔,或叔公。 我也笑着回应。 不过心里却没当回事。 前几年,我虽然没回来,但也听江晚秋说过。 这些人,往年进了院之后,连跪都没跪,直接躬了躬身,像是吊丧一样,然后就转身离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意人 所以啊,今年我特意让爸妈穿好看一点。 回礼烟也全是软中华,并且每个人还有一个五十块钱的红包。 铺张浪费? 恰恰相反。 我就是要用钱,砸弯他们的膝盖,跪下去给我爸妈拜年,把前几年的补回来。 为人子女,如果不能给父母挣面子,不能让人尊重他们,那活着就等于死了。 我这人对其它事无所谓,但只要涉及到家人,我就无法释怀。 …… 大队伍前往下一家,遇到辈分比我高的,我带着苏伊人和江晚秋,跟着其他人下跪行礼。 遇到辈分比我低的,其他人跪下行礼,我只是进门抱拳诵祝贺词…… 一直奔走到中午,拜年礼行完,回家吃完午饭。 我和江晚秋,拿着两个桔子出门,开始走亲戚。 这次没带苏伊人,毕竟她还没过门,带她蹿亲戚,不符合礼理。 至于我爸妈,作为长辈肯定要留守家门,等其他亲戚的晚辈上门。 接下来的几天,基本都在走亲戚。 初五。 我跟苏伊人出发前往广州。 江晚秋也跟着一起,她初四接到了老师的电话,两人约好在深圳汇合。 我去广州,是为了找江雨燕,看看她店里的产品,顺道去她工厂参观一下,这是年前和她约好的事。 况且,我市场的那间店铺,也该引进产品开业了。 “哥,你那冷冻副食品公司,有没有考虑过引进一些产品研发人员?” 听到她这话,我笑着点了点头:“就之前跟你嫂子说的那些人吗?” 年前,江晚秋有跟苏伊人提及过,产品研发这件事。 说是她学校里面,有导师接受了外面公司的工资,成立研究小组,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产品配方。 前段时间上市的那款新产品——骨肉相连,就是她学校一位教授带人研究出来的。 但是反响平平。产品质量倒是不错,然而价格太贵了。 鸡软骨,和掌中宝是相同主料。 掌中宝最近的价格,也就一斤18块钱。 骨肉相连呢? 一包42块钱,里面的东西加起来,连半斤都没有。 这种价格,很难卖得动的。 每一款产品,质量和味道确实很重要,但价钱实不实惠也至关重要。 另外,还要加一个受用程度。 这些因素要全部占据,然后在天时地利人和出现,才可以在众多产品中杀出,进入消费者视线。 否则,就算外包装再华丽,也会无人问津。 “对,我之前问过了,研究一款产品的费用,大致在二十万到五十万之间。” “产品研发成功后,再花个二三十万买断配方。虽然贵了点,但也是值得的。” 值得? 我摇头一笑,跟副驾驶室的苏伊人互相对视一眼。 “生意场的事,可不像书本上,以及你们老师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你可以尝试着,私底下跟那些学长学姐们接触,问他们有没有意向,来我公司上班。” “可要是再拿额外的钱请他们研究?这事还是算了吧。” 杨江研究那款冻虾仁产品,才花多少?满打满算,也就两千块钱左右。 而且那些失败品,还成了餐馆的食材,为我带来不低于五千块钱的创收。 要我拿几十万,请别人帮我研发产品,然后等成功后,还要我花钱买断配方? 我脑袋有坑,才会做这种事。 诚然,北大那些全是顶尖人才,能力毋庸置疑。 但我是个生意人。 做任何事,必须先以利益作为出发点,衡量考虑该不该做。 而不是盲目砸钱。 那不叫投资,而是傻子扔钱听水声响。 …… 人只有经历过极端的环境与事情,才可以掌握一些生存技巧。 老话说得好:穷人孩子早当家。 这句话体现了三方面:家庭、环境、心智。 在贫苦环境下的艰难,会让人的心智,得到极致打磨,然后一步步超越同龄人、甚至是年龄层次更高的人。 与知识无关,这属于是一种环境反馈的生存技能。 江晚秋为什么会认为,那样做很值? 从她受到的传统教育作为出发点,这样认为也没错。 因为这是知识产权的价值。 但我不同。 我会根据我自身的本钱、以及投资收益,权衡利弊之后,再来给产品定价,判定值与不值。 我没有她那么高尚,花钱维护别人的劳动成果。 我做事,从来是从自身利益出发,只有我确定自己能吃饱,我才会为别人考虑。 自私吗? 肯定的。 可这是坏事吗? 不一定。 至少,自私能让我活得滋润。 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如何看,那些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 到达广州时,已经是深夜。 带着她俩找了一间酒店入住后,我们三人重新下楼吃宵夜,然后回房睡觉。 第二天,我开车把江晚秋送到临城深圳。 也见到了江晚秋那位老师,还有她的几个女同学。 这也让我安心不少,毕竟全是女性,晚秋和她们在一起自然安全点。 中午,和苏伊人请她们吃了一顿饭,然后我俩返回广州,直奔冻品批发市场。 江雨燕开在市场内的店铺,规模并不大,跟我在西营里的那间比起来,还要小一半,生意也冷冷清清。 或许是跟过年期间有关吧。 毕竟今天才初六,大多还处于休假期间。 “店里目前有二十六款产品……”江雨燕指了指墙边那几个雪柜。 “比市场内其他批发商,还要多三款产品。” 说话间,她打开其中一个雪柜,拿出三款外包装靓丽的产品。 “冻牛柳,北极贝,牛肉条……这几款产品,是我名下工厂研究出来的新品。” 我拿起那款北极贝,从外包装来看,确实跟目前市面上的同类产品不同,但里面的产品却是相同。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这款北极贝经过腌制的,并且还搭配了一包蘸料。 属于一款微创产品。 另外那款冻牛柳,同样是腌制品。隔着真空包装袋,我都能闻到浓郁的香味。 年前那段时间,陪着杨江四处奔波买配料,在他的教导下,我对这些添加剂有了不小的认知。 因此只是闻了一下,我就立马分辨出,这款牛柳添加了骨髓香。 这种产品是过不了检的。 怪不得,包装上只贴了名字,却没有合格标和检验资格。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走正道 剩下的那款牛肉条,倒不是腌制品,但却是寻常的牛肉切条,然后再通过某种工艺技术,做出来的产品。 没难度,所以包装上才有合格标和检验资格证。 看完这三款产品,我沉吟了几秒:“姐,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入口的东西一旦出事,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我之前卖冻品的加工,只是加水急冻,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但是,这类加了添加剂的产品,对人的危害相当大。 尤其是骨髓香这种配料,随便加入一勺,香飘满屋。 可这香味,闻久了会让人恶心作呕。 闻都这样,更何况是吃? 苏伊人跟我说过,要想在这个行业走的长远,就必须严格把控产品质量。 不求最好,但必须要符合国家食品的要求标准。 我很赞同她这话,也相当清楚,自己现如今不再是那个走街串巷的供货商,更不是那个捞偏门的法外狂徒。 现在我做的事业,全都正规合法。 所以,我生产出来的每一款产品,也必须要合法正规。 否则,就相当于是在给自己埋祸根。 “大家都这么做,我就不能?”江雨燕反问了一句。 不等我回应,她又说道,“这个冻品批发市场很大,上架售卖的产品也有二十几款。但是真正合格的产品,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们出过事……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些产品的危害,全在人的承受范围内。” 她这种心怀侥幸,相当是在走钢丝。 我不赞同。 但我也没有反驳。 可在我看来,如果要做这些产品,我还不如回去卖嘢味呢。 “你说得也对。”我点头一笑,“回头我研究一下,看看需要哪些产品,再跟你打电话联系。” 我已经在思考,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离开了。 去她的工厂? 没必要了,就她生产的这几款产品,已经断绝了我去她工厂参观的念头。 “行。”江雨燕笑了笑,“明天带你们到我工厂……” 她话还没说完,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稍等,我接个电话。” 看她走到门口,我眯了眯眼睛,移动脚步来到苏伊人身边。 “待会儿找个借口离开。” 苏伊人指了指冰箱上面的那几款产品,睿智的眼神里,掺杂着几分询问之意。 读懂她的这个眼神后,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这时,江雨燕重新走进来,面带几分歉意,“阿弟,恐怕不能陪你们了,港城那边有点事要处理,我必须现在过去一趟。” “没关系,正事要紧……”我笑了笑,“等回头有机会,我和伊人再来找你。” “行。” 又聊了几句,我告别江雨燕,载着苏伊人离开冻品批发市场。 “产品存在很大隐患吗?” 我嗯了一声:“你还记得年前,一月二十六号那晚,新闻联播其中的一条内容吗?” 苏伊人点点头:“就是因为这条与食品相关的新闻内容,我才会跟你说,咱们厂今后生产出来的产品,必须要符合国家食品规范。”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所以说,江雨燕那几款产品,存在很大安全问题吗?” “会吃死人的那种……”我叹了一声,“其它产品还好。可她那款冻牛柳,肯定会成为暴雷!” “到时候,风向一变,开始严查,她绝对跑不掉。” “我刚才提醒她了,可你也听到她的回复了。” 从情感上出发,我不希望江雨燕出事,毕竟她帮过我很多。 但是,从人性角度出发,我不会劝她,因为她已经陷进去了。 一个掉进沼泽地的人,除非是神仙出手,否则,没人能把她从泥塘里面拽出来。 “我现在也开了食品公司,怕劝说太多,容易让她误会啊!” 听完我这话,苏伊人沉吟了几秒:“回头我给她打个电话,再劝劝她。” “讲清楚产品危害性质就行,其它别说太多。” “行。” 回到酒店,我和苏伊人没有在外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直接启程返回福州。 原本是打算到广州看看,然后引进一批产品,好快点把市场的店铺先开起来,缓解一下当前这种天天只出不入的局面。 但现在看来,明显还要再拖一段时间。 我这人就这样。 走歪路,我可以比任何人走得还要歪。 可一旦决定要走正路,那么我手里的产品,必须要经得起各方面考验。 绝不可以存在半点隐患。 如果我现在引进一批有问题的产品代销,将来出了问题,那么我苏江食品公司这块招牌,必定会一落千丈。 品牌不被民众信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就像人一样,一旦有了污点,就会永远活在别人的歧视中。 时间或许可以洗刷,但那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或许长到你自己都忘记。 这个风起云涌的年代,一旦在某个行业沉寂了,必然会被社会淘汰。 等到可以重新正大光明出场时,早已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了! 所以啊,我不能在正道上犯错。 走上这条路,我个人可以肮脏卑鄙。 但是,苏江食品公司、在水一方这两块商标,必须光明正大到底。 有背景的人,拥有不断犯错、然后在错误中成长的资本。 可像我这样的人,是绝不可以犯错的,很有可能一个错误,就会把我打入万丈深渊。 回到福州后,距离厂里的工人上班,还有五天时间。 …… 二月九号。 冷库完工后,接连几天,我拉着杨江开始跑码头找货。 寒风凛冽的海边,我穿着一件呢子大衣,跟杨江蹲在昏暗的码头上抽烟。 “几点了?” “凌晨两点半。” 听到我这话,原地踏步取暖的杨江停下动作。 “老板,三天了,再这样下去,我怕咱俩会冻死在这码头啊!” “再扛扛,我打听过了,今天会有一大批远航的船回来。”我咬着卷烟,望着黑漆漆的海平面。 只能感受到风的冷,却看不到海的辽阔。 一眼望去,乌漆麻黑一片。 这三天,我和杨江一直都在这儿蹲守着。 这种碰运气的行为,再一次让我深刻体会到,资源不足有多可悲。 没有挥斥方遒的人脉,就只能像我这样,熬着夜,在寒风中苦等。 我有找过王诗语,可她在这方面也不认识人。 如果是那些养殖户,她倒是可以通过水产老板,找到一些养殖户。 但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养殖户的产品价格太贵,尤其过年这段期间,每斤明虾的出池价,已经飙升到20块钱。 这种价格买进来,等我制作成产品后,最终只能砸在手里。 海虾,是我最好的选择。 寻常人听到海虾,肯定会认为一定比养殖虾贵,毕竟是野生的嘛。 其实不一定。 当然,别拿九节虾比。 类似于狗虾这种咸水虾,就是有一对大钳子的那种,每斤价格在14块钱左右。 如果是整船包下来,价格大概在11块钱。 …… 凌晨三点,码头渐渐热闹起来——这也意味着,即将有船要靠岸了。 不过,通过我这几天打听到的情况来看,这个时间点靠岸的船,基本全是近航小渔船。 看着那一艘艘靠港的小渔船,我扔掉烟头,招呼杨江跟上。 虽然小渔船的产量不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这些天,通过这些小渔船,或多或少也采购了三百多斤狗虾,全都放在冷库急冻。 “老板来啦,今天还是全包吗?” “老板,我这有几十斤狗虾,全给你留着呢。” 我刚靠近码头,渔民们纷纷开口跟我打招呼。 “跟昨天一样,劳驾各位老乡送到厂里过秤拿钱。” “好嘞!” 这几天,我已经跟他们混熟了,再加上工厂距离码头也就百来米,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 而且,来这里进货的人不少,有本县的海产老板,也有一些隔壁市的海鲜商贩,或者一些大型酒楼的采购人员。 不能说鱼龙混杂,但也算得上错综复杂。 小小的码头,俨然就是个小江湖。 就这单单几天,我看到的打架斗殴,发生了不低于五次。 基本全是进货商贩因为价格的事儿,跟渔民发生口角,然后升级成比拳头。 最厉害的是昨天,有个外省的海产老板,开着奥迪来的,还跟了一辆海鲜车。 一开口就要包下整个码头的货,姿态是相当嚣张。 完全不把那些凌晨两点就守在码头等船的人,放在眼里。 结果引起众怒了,连人带车被掀了。 大老板也被直接丢进海里游泳,要不是码头看守人员出面,那老板怕是要重伤退场。 又逛了一会儿,远处海面传来汽笛声。 我连忙抬眼望去,一道庞大的轮廓,从黑暗中渐渐靠近码头。 这时,一束灯光从头顶穿过,照在乌漆麻黑的海面上。 只见一艘大型渔船,顺着灯光指引,缓缓向码头右侧开去。 “老杨,走了。” 还在跟某位渔船扯话的杨江,连忙丢下一句话,小跑着追上我。 “老板,这种级别的渔船,要么没有货,要么绝对是论吨计算的,咱们吃得下吗?” 我抿了抿嘴:“按照一斤11块钱计算,一吨是万把块钱……钱是没问题的,就怕对方不卖咱们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先敬罗衣后敬人 类似这种大型渔船,大多数都是渔业公司的。 想跟这些公司谈合作,不付出点代价,恐怕很难让他们放弃原先的合作商,转来跟我合作。 说话间,我俩也走到渔船停靠点。 看着眼前这艘庞然大物,我把兜里那包软中华掏出来,靠近那个正在放挂梯的大叔。 “叔,耽误您一点时间行吗?” 大叔接过香烟:“想买货吧?” 看我点头,他又说道,“那你不用在这浪费时间了,我们海晶渔业公司的货,全归公司调配。” 一句话,直接把我的千言万语堵在心头。 这是我早有预料的,但并不代表我会这样放弃。 我右手再次探入衣兜,将那包还没拆封的软中华拿出来,塞进大叔上衣兜。 “叔,你们公司在哪个位置,谁是老板,您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你个后生会来事……”大叔咧咧嘴,“等着,我找船长给你要个联系方式。” “劳您费心了。” 我笑着目送大叔重新上船,然后递了支香烟给杨江。 “老板,你是准备直接找上门?” “不然呢?”我吸了一口烟,打了个哈欠,“求人办事,先要把诚意拿出来。” “咱们也还没那个资格跟人讲排面……处于这个跪着挣钱的阶段,要想让别人赏口饭吃,就必须要先把人哄开心了。” 杨江皱眉:“咱们是拿钱去给他们挣,还要低声下气?” “那你也要看看,人家差不差咱们这点钱啊!”我弹了弹烟灰。 “在别人不差咱们这点钱的时候,哪怕是送钱上门给人,也算是求。” “这就是原料被人掣肘的窘境……除非有一天,咱们实力超过对方了,需求量产生的利益,庞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到时候,这种形势才会反过来。” 体量,才是决定合作方式的核心。 我这话刚讲完,刚才那位大叔再次出现。 “后生,这是我们闵老板的联系方式,拿好了。” 接过大叔递来的名片,我连忙道谢,又跟他聊了几句,这才带着杨江离开码头。 …… 回到厂里,已经是凌四点。 宿舍二楼。 临分开前,我交代杨江:“你睡醒后,先找几个工人回来,把冷库的那几百斤狗虾处理掉。” 杨江愣了几秒:“现在就开始生产吗?” 我点点头:“不管原料合作能不能谈成,都要先开工才行。” “至少要先搞一批出来,放市场上试试水。” “可咱们目前只有四款产品,会不会太少了?”杨江一脸担忧。 “没事,你只管负责开工,其它的事儿我来办。”我拍了拍他肩膀,“先去休息吧。” 跟杨江分开后,我走到走廊最里面的一间宿舍,隔着窗户看到灯火通明的屋里,我拧开房门转锁。 只见躺在床上的苏伊人,立马坐了起来。 “回来啦?几点了?” “四点多。”我走过去。 她立马抱住我:“衣服全是海腥味,赶紧脱了进被窝吧,里面很暖呢。” “有老婆暖被窝真好。” “知道把我带身边的好处了吧?” “必须知道。” 谈笑间,我已经钻进被窝。 刚躺下,苏伊人立马钻进我怀里,紧紧地抱住我:“累吗?” 轻柔且饱含着关心的语气,就像这被窝和她身体一样暖人。 “挣钱的活儿都累。”我反手抱住她,连打几个哈欠,“八点左右叫醒我,需要去一趟福州找人谈事……” “好,睡吧。” 她把我的脑袋搂进她怀里。 枕在她心口处,嗅着淡淡香味,我很快就进入梦乡。 …… 早上八点半。 我火急火燎吃完早餐,交代完苏伊人几件事,拎着她为我准备好的公文包下楼,然后开着大奔前往福州。 成长这两个字,是一次次揉碎自己的心智……然后,在苦难中重新塑造自己的智慧与性情。 再带着七分冲劲,三分不定性,踏上新的阶层。 或许会有很多人觉得,我放弃了嘢味这台捞金机器,转入冷冻副食品行业,是一种极其不明智的行为。 就好比陈阿娇,她说我这是捡芝麻,丢西瓜,最终会得不偿失。 但我不这样认为。 人总要先渡过一段黑暗时期,在这期间充实自己后,立马就要摆脱黑暗,置入光明。 否则,等到阳光照进那片阴暗面,藏在里面的人再想跑,就为时已晚。 …… 台江,临近宝龙广场的一栋写字楼。 我停好车,看着名片上的手机号码和名字。 闵红珠,海晶渔业公司总经理。 “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见我……”怀着这种不定性,我拨发了名片上的号码。 响了几次,被对方挂断了。 是在忙?还是因为陌生号码拒接? 心里这样想着,我给对方发了条短信—— “您好,闵总……我是苏江冷冻副食品的江一方,或许您未曾听过我们公司,但请您给我介绍的机会……” 发出这条短信后,我打开车窗,点了一支香烟,看着对面人来人往的宝龙广场。 卑微吗? 可挣钱哪有不卑微的啊? 我先前说过了,除非是体量比别人大,否则就别想挺直腰杆。 或者是不想挣钱。 要是想从别人口袋掏钱,就必须要先把对方哄高兴了。 只有先让对方降低警惕,取得信任,才可以把别人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放进自己兜里。 短信犹如石沉大海。 半个小时了,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我压下心头的烦躁,拿起手机和公文包、风衣,下车看向眼前这栋写字楼。 披上风衣,锁好车门,我拎着公文包走进写字楼,按照电梯门口的标示,乘坐电梯来到九层。 海晶渔业公司门口,我来到大门边的前台:“您好,请问闵总在吗?” 对方站起身,先是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然后才笑着开口。 “闵总还在开会,您可以在那边稍等……如果有急事,可以自行联系闵总。” 我笑着说了声谢谢:“美女,你们闵总平时是不是很忙啊?” “忙是肯定的,不然海晶渔业哪有现在这规模呀……”妹子探头看了看通道,压着声音。 “我们闵总很厉害的,听公司里的老员工讲,海晶以前只是个小渔场,几艘破渔船,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债。” “老闵总走投无路了,小闵总放弃国外学业,接手了这烂摊子。” “三年,就三年时间……当初那个小渔场,变成了今天的海景渔业公司……你说厉不厉害?” 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从她眉目间的崇拜和自豪,可以看得出,这位妹子内心是十足崇敬闵红珠的。 否则,也不会跟我这个陌生人,说公司的往事。 心里有了判断,我竖起大拇指:“你们闵总够生猛!” “那是当然。”妹子扬了扬嘴角。 “帅哥,再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们闵总人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单身呢。” “我看你相貌俊郎,穿得也是名牌,还开着大奔……”她指了指我挂在公文包拎把的车钥匙。 “倒也有资格追我们闵总哦。” 我哭笑不得,难怪刚才一见面会那么客气,感情是早就看到我这车钥匙了。 这让我想起那句:先敬罗衣后敬人。 就像苏伊人说的,我们可以没有长相,但不可以没有形象。 她为什么要给我买大奔? 为的就是让我有一天出门谈生意,不会被人瞧不起。 所以,她给我准备这个公文包的时候,特意又拎带系了个钥匙扣,可以让我把钥匙扣在那里。 不能说所有人都现实势利……但在这生意场里,人永远是先看表面,以此判断对方的实力,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接触。 当然,如果我名声够响亮,就算穿着背心、踩着人字拖,照样没人敢小瞧我。 可在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我只有装。先把我的实力亮出一部分,以此来吸引别人的目光。 只有对方注意到我了,我才有机会更进一步。 我要是今天没有衣装革履,前台妹子没有看见我的大奔钥匙…… 她会理我吗? 恐怕不会,甚至连站在这里跟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是跟她打听闵红珠的信息了。 压下心头涌动的杂绪,我正准备开口,突然听到右通道传来了开门声。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短发女人从里面走出。 她穿着白色西装,外披一件白色风衣,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皮鞋,走起路来气势如虹。 隔着几米远,我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那股压迫感。 女人很美,但也很冷。 那张俏丽到瓜子脸,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威严。 在她身后,一群人落后足足十几步,不敢与之并肩。 “我们闵总开完会了,你上吧。” 听到妹子这话,以及她充满鼓励的眼神,我眼皮子跳了跳,还是迎了上去。 “您好,闵总……” 闵红珠停下脚步,微微皱眉:“苏江食品公司的江一方?”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我连忙开口:“非常抱歉,之前不知道您在开会,打扰到您,还请海涵……” “反应挺快……”闵红珠眉头舒展,“来者是客,到我办公室喝杯茶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抢! 她从我面前走过,寒风从她身上捲走几缕清香,又从我的鼻尖掠过。 很香。 可我却无心细品,因为她给我带来了很大压力。 仅仅只是刚才几句对话,外加她这身穿着打扮,我已经对她这个人的性格有了几分了解。 为什么她一开口就会道出我的来历? 显然,这个时间段,只有我给她打过电话,并且她也看了我那条短信。 而这个时候我又在她的公司出现,只要不蠢,都能借此判定是我。 另外,她那句话虽然带着不确定的疑问,但也透着几分质问。 如果不是我反应够快,低头认错,并且在话里夹带了另一层意思,恐怕这会早就被她哄出门了。 我最后那句:请您海涵。 您,是敬语。 我把她捧到一个比我高的高度,都已经这样说,她要是还揪着不放,那就是小心眼了。 竞争手段可以不要脸。 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谁人愿意承认自己心胸狭隘? 也正是因为听出这一点,闵红珠才会说那句,我反应挺快。 思绪起伏间,我来到闵红珠办公室。 …… 在一个人人互相欺骗的世界,做一个诚实的人,相当于是把自己推进狼窟。 我为数不多的良知告诉我,永远不要欺骗任何人。 只要一个谎言说出口,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等圆不过来的那一天到来,将会跌入万丈深渊。 但是,社会经验却告诉我,人只有谎话连篇,才可以获取成功的机会…… 最终,我把良知揉碎,藏在内心深处,告诫自己,不要欺骗家人就行。 面对外人,不用有所顾虑…… 看着坐在对面的闵红珠,我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打开话题。 “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开口,不如先回去想想?毕竟大家的时间都挺宝贵。” 言下之意就是,她没时间陪我在这浪费,再不开口,就赶紧滚回去。 面对这样一个强势且直爽的女人,我沉吟几秒:“闵总,有没有兴趣挣点外快?” “没兴趣。”闵红珠抬眼,“还有事儿吗?” “如果这笔生意,每月能为您公司带来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利润,您也没兴趣吗?”我手指在沙发扶把轻轻敲击。 看着再次皱起眉头,目光饱含质疑的闵红珠。 “我的公司新研发了两款产品,需要用到狗虾和八爪鱼作为原料……” “以这两款产品的质量、受用度和实惠度,以及我预计投入的宣传费用,必将可以成为冷冻副食品行业的宠儿。” 利益这两个字,有形又无形。 如果用谎言画大饼,那么它就是无形的。 虽然看不见,但却能让人心生憧憬,且为之冲动。 “我调查过海晶,贵公司目前走的路线,一直是海产市场这块版图……以您的眼界,应该不至于把公司业务局限在这一块吧?” 闵红珠冷声说道:“你这人巧言令色,不值得相信。” 我点头一笑:“但我可以为您带来利益,还能帮贵公司转型。” “苏江冷冻副食品公司,确实刚刚成立,但是我掌握着充足的资金流……” “一块钱扔进海里听不到声响……可如果是一火车呢?” “它会溅起浪花,让所有站在岸边,或是海里的人都看见。” 反正只要我不拖欠她的货款,她又怎么知道我银行里有多少钱? 另外,我之所以提出海晶公司的业务范围,也是在见到闵红珠之后,从她这人的性格,判断出她的野心。 一个女人却品味如男,说明她是个野心大到要压过一切男人,能以女儿躯,镇天龙。 这样一个人,她会甘愿把公司业务龟缩在区区一个海产市场,跟那些海鲜商贩打交道吗? 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你我行业不同,我还真的会认为,你在我公司安插了眼线。” 听到闵红珠这话,我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看来我没猜错,贵公司确实已经做好开拓外务的决定了。” “那么,我是否有幸成为贵公司第一个合作伙伴吗?” “抱歉,我已经选好了合伙人。”闵红珠起身。 我压着心头涌动的情绪,拿起一旁的公文包:“抱歉,耽搁您这么长时间,告辞。” 回到车里,我点了支香烟,深吸几口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王诗语的号码。 “诗语姐,有事找你谈。” 电话那头的王诗语,沉吟了几秒:“左海。” 挂断电话后,我抬眼看了看海晶公司所在楼层,然后把半截香烟丢到窗外。 看中一样东西,却买不到手,该怎么办? 抢喽。 世间哪样东西不是抢的? 虽然,我确实还不具备抢别人东西的实力。 但是,王诗语有。 她平白从我这多拿走15%的股份,那她就要有当刀的心理准备。 …… 左海酒店。 王诗语的办公室。 她把门一关,然后走到我对面坐下。 我直入正题,把海晶渔业公司的情况,包括工厂现在的处境,一并讲述一遍给她听,然后再把我目的说出来。 “姐,以你的能耐,想要让某人低头,应该不难吧?” “你是想逼她妥协?”看我点头,王诗语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让我先查查对方的底细,厂里撑个两三天应该不难吧?” “慢一天,就少挣几分钱……”我点了支香烟,吸了几口,抬眼看向她。 “姐,我知道你不看好这个行业……作为餐饮行业这个庞大盘口的一个分支,冻品行业确实无法跟酒店对比。”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家酒店需要投资多少?一家工厂又投资多少?” “酒店建成后,就一直能在这庞大的体系中生存下去吗?” “不能吧?但咱们的工厂能。”我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江一方,去年六月初,身上就只有三百块钱。” “半年多,我挣了两千万。” “您觉得我不值得投资吗?” 王诗语沉默片刻:“或许是我错了……给我一天时间,只要对方背后的能量,强不过这个市,明天她就会上门找你。” 我咧嘴一笑,把指间的烟头摁进烟灰缸捻灭:“你我走同一条路,无非是为了钱。” “既然携手同行,我认为就要齐心协力。毕竟你也投了五十万,真要出问题了,你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第一百二十章 心脏还是心脏? 大家一起捞钱不好吗? 为什么明明同坐一条船,却还要三心二意。 真要看不起我,那就别跟我走一路。 吃我口水,含我脚趾。 到头来还嫌我脏? 如果不是需要用到她,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我一直以为,冻品这个行业太小了……”王诗语并未动怒,施施然地说道。 “我之所以跟你合作,主要是看中你这人的赚钱能力。” “但现在,或许我错了……为什么会这样说呢?过年期间,我去过港城,途径广州的时候顺道逛了几圈……”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火热。 “我之前对这个行业的认知,只局限在西营里这个小小的市场、以及旁人的言语……” “直到我外出走了一趟,亲眼所见之后,才知道这个行业有多庞大……” “所以我说,我错了。” “只见秋刘,便以为四季如秋的想法,确实很可笑……”王诗语透着几分自嘲。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见过江河奔腾,海之浩荡,野心也跟着变大了?” “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 “那些妄图一步登天的人,每一个都摔得粉身碎骨。”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见识到这个行业的庞大市场后,想要染指其它城市的市场。 不可否认,这也是我的想法。 但在连走路都还没学会的时候,就想着要跑起来,纯属是自己找摔。 …… 我一直很喜欢这句话:当金钱站起来说话时,世间的一切真理都会变得沉默。 同样的,当权力站出来时,金钱也要退避三舍。 钱再多,遇上权,也无济于事,如是鸡蛋碰石头。 那我为什么敢跟王诗语拍桌子? 因为她需要我。 需要我为她创造利益。 就像她说的,她选择我,是看中我的赚钱能力。 所以,我有底气跟她拍桌子,也有把握她不会翻脸,这就是我后面要说那句话的原因。 人,只要价值够大,再蛮狠的人也会对你和颜悦色。 这是真理。 …… 跟王诗语一直聊到中午,她请我在左海吃了顿饭。 临离开前,她弯腰撑在副驾驶窗口,对着我说道:“从今天起,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找我。” “但是……” 她话锋一转,“有付出,就要有收获才行……阿弟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我点头一笑:“当然。如果在你扶助下,我都给不了你想要的,那是我无能。” “无能的人,不配活着。” “拜拜。”她展颜一笑,却充满了深意。 告别王诗语后,我心头却倍感压力。 今天这场开诚布公,是我逼得王诗语做出选择。 从明面来看,我确实赢了。 但也输了。 因为我在逼迫她的同时,也把自己逼到了悬崖。 接下来,如果我不能创造效益、给她想要的金钱…… 那么,我会死得很惨。 我不喜欢这种孤注一掷的博弈,但我没得选。 在这个生意场里,有靠山和没靠山,差距犹如云泥之差。 所以,我看似已经处于悬崖边,但只要王诗语这双翅膀不断,以我掌握的生存技能,一定可以扶摇直上云霄。 …… 西营里市场。 江南已经重新找了店铺。 我打开自家店铺的卷帘门,看着被打扫干净的店铺,心头升起一丝安慰。 拿出手机给大虎打了个电话。 五分钟后,他走进店里。 我交代了他一些事,然后又给他留了五千块钱,作为广告牌制作、以及采购冰箱的费用。 处理完这些事,我又来到地下停车场,查看冻库进度。 这件事一直是单鹰负责,他和大虎年后就没继续去江南那上班。 这是我的意思。 不过,年前来的那两位师兄弟,我留给了江南。 “师傅,冷库工程还需要多久能完工?” 这个冷库,是我年前买下来的,二十万。比起地面上的店铺价值,这个价格有点贵了。 可我只能认宰。 谁让我之前买店面的时候,没把地下停车场的冻库也买下来? 当初的大意,导致我现在只能从别人手中买过来,以至于价钱也贵了将近一倍。 我们要学会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然后记住这个教训,从中涉取成长的经验,确保今后不会再犯。 这样的话,当前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值得的。 “两天。”安装的师傅回了我一句。 我点点头,把单鹰喊到旁边:“你和虎子那些师兄弟,什么时候能过来?” 年前他们放假回家,我交代他和大虎,趁着过年期间,再次联系之前大虎联系不上的那些人。 “这几天会相继赶来。” “行,回头他们来了,跟我说一声。”拍了拍他肩膀,我没有在地下停车场多留。 …… 走进市场,我来到郑记冻品店。 “郑老板,新年发大财……” 郑老板翻了翻眼:“你这声祝福来得有点晚啊!” “正月十五没过,天天是春节……”我把公文包放他桌面,顺势抓起他那包华子,点了一支香烟,吸了几口。 “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最近应该相当滋润吧?” 郑老板听完我这话,也跟着点了支香烟:“有那个人在这儿,你觉得我能滋润吗?” “大年初三,市场还没开业呢,我们几家却不敢关门。” “那个烂仔,大年三十晚,竟然让人往我们店铺泼汽油!” “要不是那晚,老李恰好回店里拿食材,怕是我们几家人的店,全要被烧光喽!” 听着郑老板骂骂咧咧,我吁出一口烟雾:“你们几个联手搞他,搞了这么久,都没把人踩死?实在是有点废啊!” 不过,从这也可以看得出,刘清鸿确实如我所想那般,是个本事极强的人。 否则,怎么可能一人独战郑老板他们五个,至今依旧活蹦乱跳? “你以为我们是一条心啊?”郑老板目露几分无奈。 “合作而已,又不是合并……有利益的时候,大家抢着吃;出钱出力的时候,一个个推三阻四。” 他一脸鄙夷,“跟这样一群目光短浅的人合作,搞得我最近头发又掉不少。” 我看向他秃秃的脑门,咧了咧嘴:“不是人人都像郑老板这样,目光远大的。” 说着,我把香烟叼唇上,拿起手边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挨个儿摆在他面前桌上。 “这是我最近找的四款产品,郑老板掌掌眼,给点意见。” 郑老板拿起几张照片看了片刻:“新产品?” 不等我回应,他又说道,“所以,你这是又打算进冻品行业喽?” 面对他充满戒备的目光,我吸了一口烟,缓缓吁出烟雾。 “别担心,我只卖这四款产品……你们现在卖的这些产品,我瞧不上眼。” “我来找你也没其它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拿这几款产品试卖。” 郑老板沉吟几秒:“我也不问你这几款产品是从哪搞到的……不过,我要是跟你拿货,你自己呢?” “我也卖。”扔掉手里的烟头,我接着说道。 “每一款产品上市,能引来的关注度,你应该比我清楚。” “以前,一款产品上市,你们六家店铺全都能入手。” “现在,这四款产品上市,整个市场就你和我有。” “这代表着什么,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 六人分食,和两人吃肉。 差距是很大的。 郑老板继续看着照片。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我:“看这几款产品外包装,全是有合格证的啊?” 我点了点头:“所以它们的潜力很大,不是吗?” “尤其这款八爪鱼……”我指了指照片,“作为一款即食产品,能过食品局的检验,足以说明它的价值。” 郑老板摇头:“食品局过检是一回事……只有获得市场认可的产品,才是好产品。” “消费者要是不接受,就算你三证齐全也没用。” 话说到这,他话锋一转,“给个价格,我先进一批试试。” 我从公文包拿出一份价格表,递给他的同时,嘴里说着:“在商言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能做到吧?” 这些人的伎俩,我比谁都清楚,甚至我还用过。 真要跟他们做赊账生意,今后必定要比刀子。 否则,很难收回货款。 “哪有人像你这样做生意的啊?”郑老板一脸无语。 “你去问问其他几人,看他们跟源头那边,什么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 “你这种生意方式不对,路只会越走越窄。” “别人怎样,跟我无关。”我瞥了他一眼,“可你既然要跟我做生意,那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不是我霸道无理。 为了避免跑账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必须要强势点,在货款结算方式这点上,绝不能退让。 很多事情,一旦退让,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把原本好的局面,彻底打破。 人之所以会有远远不断的麻烦找上门,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一次次的让步。 我不否认,退让可以促使很多事情变得简单,但它所存在的隐患,远比当前所得还要更大。 人的双眼原本是黑的,心是红的。 而当人眼红的时候,心就变黑了。 就像脏这个字,它可以是心脏,也可以是心脏。 一声与四声音调不同,这个字所呈现的意思,也变得不一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茶有五行,人有八相 心可以脏吗? 我并不认为这是错。 人的眉目间可以装着浩然正气,一脸光明磊落。 但心里必须要配置阴诡谋术,否则,难以在这社会行走。 却绝不可以眼红。 人一旦变嫉妒,心也就跟着变小了。 没有了格局,就成不了事。 …… 我跟郑老板最终还是没达成合作,因为我在防备他的同时,他也在算计着我。 心思各异,又怎能走在一起。 他之前骂其它四家冻品店的老板目光短浅,可他又何尝不是? 所以,从他店里出来后,我转身走进刘记冻品店。 “阿哥,饮茶呢?” 看到刘清鸿,优哉游哉地架着小茶几,坐在木凳上饮茶,我拎着公文包走过去坐下。 刘清鸿拿起香烟,递了一支给我,又泡了杯茶,这才开口:“跟郑老板意见不和?” 我不可置否一笑,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杯中茶,咂了咂嘴。 “茶有五行,人有八相。” “这人和茶之间的差距,差得可不仅仅是这表面的三。” “阿哥觉得呢?” 刘清鸿点头一笑:“水的温度、茶碗出水的速度、茶水入杯后的时间,决定了一杯茶的口感。” “就像人做事……事件本身的难度、决定的速度、办事的速度,往往关系事情最后的成败。” 说着,他把右手伸到我面前。 我笑着打开公文包,把四款产品的照片,外加那张价格表拿给他。 “我外头那间店铺,勉强算是个体验馆吧。只为打响招牌,增加产品的名气。” “除此之外,绝不会卖其它产品。” 其实,刘清鸿并不是最佳合作伙伴。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先去找郑老板的原因。 郑老板这人虽然狡诈,但我自信能降得住他。 可刘清鸿就不一样了。 诚然,我可以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但并不代表我对他了如指掌。 这个人的城府,实在太深了。 另外,我跟他的矛盾也很大。 不夸张地说一句,我与他就像一座活火山,差得只是爆发时间。 一旦爆发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但是,他头脑醒目啊! 之前我和沈天行斗,他能趁机吃下沈天行这间店铺,一举跨入冻品批发行业,彻底完成转型。 由此可见他这人的眼见。 一人独挑郑老板五人不落败,还能分出精力,跟我们几个嘢味批发商白手腕,足见他这人的魄力和智谋。 跟这种人合作,虽然如是与虎谋皮……可同样的,也能很快的打开销路。 我现在不是缺产品,而是缺少渠道。 “你这种保证,就像儿戏。”刘清鸿笑了笑,但却没有放下手里的照片和价格表。 “你我也斗这么久了,对彼此脾性也相当了解。” “所以,那些虚伪试探的话,咱俩也就不说了。” “坦诚一点,你跟郑老板说的交易方式,我可以答应。” “除此之外,我会尽全力帮你推广产品……唯一条件就是,把那位姓赵的大佬介绍给我认识。” 赵叔? 我眯了眯眼:“你应该知道,这几款产品也能为你带来利益。” “但我并不是非它不可,不是吗?”刘清鸿笑了笑。 “阿弟,交易的核心确实是利益……但你也要看看,对方是否需要。” “如果利益不够大,人家又怎么会心动啊?” 言外之意就是,他并不看好我这几款产品,认为这些产品能够创造的利益太小。 赵叔才是他最看重的,也是在他看来,最为有价值的。 但是,我能介绍给他吗? 还真能。 至于会不会影响到江南,这跟我无关。 能帮他的,我全做了。 可他呢? 自从全盘接手我的生意之后,除了那次抱着一百万上门还我之外,再也没有登过门,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所做所为,着实让我寒心。 当然,我不会因此阻碍他。 但今后要想让我再出手帮他,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能为他而活,更不可能事事以他为主。 我做每的一件事,都是从利益出发考虑。 先维系自身利益,在考虑别人。 “成交。”我笑着点燃了手里的香烟。 “我这边产品还没过来,等我产品铺入市场后,一定请阿哥和老赵吃饭。” 我怕他结识老赵后,不准守承诺,所以加了一句——等产品铺入后,再介绍老赵给他认识。 只要产品入市,名气打开,彻底进入市场。 到时候,就算刘清鸿反悔,那些体会到这几款产品好处的客户,也会来西营里寻找。 那时他如何阻拦? 刘清鸿听完之后,点头一笑:“铺入市场可以,但必须压一半货款在我这儿。” 他这是防着我今后货入市场后,反悔不履行诺言啊! “一半太多,十分之一吧。”我吁了一口烟雾。 “太少。”刘清鸿笑着摇头:“十分之四怎样?” “多了,十分之二。” “那就十分之二。”刘清鸿眯了眯眼睛,“产品几时能到?” “一个星期左右。” 这个时间,是基于闵红珠那边能尽快落实。 否则,以我目前手里的原料,生产出来的产品,顶多只够满足小范围使用。 “可以。” 刘清鸿说完,话锋一转,绕到嘢味这个行业,“最近我一直想不通某个问题,恰好今天阿弟来了,希望你能帮我解解惑。” 我没有开口回应,跟他对视了几秒,只听刘清鸿接着说。 “你有那位姓赵的大佬撑腰,手中又握着一系列相关证件。” “这样的你,比起我们这群人,等于是披了层坚固的外衣。” “可为什么你还要选择退出嘢味行业呢?” “阿哥觉得,我是在以退为进?”我反问了一句。 刘清鸿摇头:“那倒没有,毕竟,年前你的那位表弟已经说了,江记嘢味店,从此跟你江一方再无半点瓜葛。” “而且,他还拿着各种证件,挨家挨户给我这几人看过。” “所以我相信,你是真的退出了,而不是玩暗度陈仓的招数。” “但也正是这样,才更加匪夷所思啊……” “嘢味行业有多暴利,你也一清二楚。外面不知多少人,想要跨入这个圈子,却苦于没有门路。” “而你呢?已经独占半壁江山,优势比我们这些人加起来还要大……” “偏偏你在处于巅峰的时候收手了……以你这人的智谋,做出这种决定,必然是有原因的。” “这种原因,肯定是跟行业相关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少年郎” 看着他,我的心中感慨万千。 这人的智谋绝对远超我,如果他多加几分狠辣,少几分虚伪,我绝对会被他压着打。 可惜,他的心没我狠。 还有一件事,我是真的没想到,江南会蠢到这地步——竟然还拿着证件,通知刘清鸿他们,江记嘢味店从此是他江南的了? 这家伙是想干嘛? 之前我就叮嘱过他,先别把我退出的事情说出去,这样至少还能让刘清鸿他们忌惮几分。 可现在…… 我不夸张地说一句,一旦各个行业正式开工,最迟过完正月十五,他绝对会出事。 蠢到无药可救了。 心里叹了一声,我扔掉指间已经燃尽的烟头,迎上刘清鸿的目光。 “这个行业确实很好,但终归不是正经行业……什么时候风向变了,就算你有证在手,也难逃一劫……” “有赚就行,我这人从不贪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冻品这个行业,未必就会比嘢味差,不然阿哥又怎么也会进这行?” “倒也对。” 跟他又聊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离开。 路过郑记冻品店的时候,我感觉到郑老板的眼神有些不善。 我朝他笑了笑,然后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不再停留,直接离开了。 鼠目寸光。 比起刘清鸿,郑老板手里的渠道确实要逊色几倍,但就像我刚才说的,他比较容易掌控。 刘清鸿手里的渠道强——福清和长乐这两个市场,足以让我的产品快速打出名气,是强有力的合作对象。 但他这个人心机叵测,不容易驾驭,所以才不是首选合作对象。 可有的时候,我又不得不承认,他这人的眼界确实很长远。 或许格局不大,但是他看到问题的角度、包括做决定的衡量,是我所遇见的人当中,最厉害的一个。 我与他之间,确实积怨很深,但这个世界的核心本质是利益,而非恩怨情仇。 除非是杀父夺妻之仇。 否则,只要利益足够大,其余的仇怨都可以暂时放下。 这世上大部分的书籍,全是在教我们放下、中庸、善良…… 但却没有一本书,是真正教我们赚钱和生存技能。 这就是为什么,我特别钟爱看权谋类书籍的原因。 因为它有我想要的狼性与戾气。 心阴暗点儿,不可怕。 可怕的是,别人心黑,我们心善。 …… 从西营里出来,我开着大奔先回了趟老房子。 先给院子里的盆栽浇水后,我上楼打开保险柜,然后找了个大号的手提袋,把保险柜里剩下的一百三十万现金、包括金银首饰、以及房产证……这些全部装了进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和苏伊人回来这里住的机会估计会很少,放这么多现金在家里不安全。 而且,接下来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目前投入厂里的,已经接近九百万。 虽然各方面都已经准备妥当,就连四款产品的包装设计,以及包装袋,已经全部定制好。 但并不代表,就不再需要往里投钱。 半小时后,我锁好门窗,把手里拎着的大号手提包放到副驾驶室,然后开车离开老房子。 …… 在水一方食品厂。 车子停在宿舍楼下,我刚下车,就被从厂房出来的杨江拽走。 来到一号车间。 看到苏伊人也在,我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让她先把钱拿上楼。 等她离开后,我走到杨江边上,看着他捣鼓的一条乌鱼。 “老杨,这是新产品?” 工作台上,杨江双手快速把一条鱼开膛剥肚,然后拉出内脏,只见一大坨鱼籽随之出来。 “这才是……”他指了指那坨一大一小的鱼籽,咧嘴一笑。 “今早那些渔民送货过来,夹带了几条乌鱼。我原本是打算杀了,今晚让我老婆炖锅汤,谁知发现了有宝贝。”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乌鱼产卵不都是六七月吗?怎么这个时候就有卵了?” “南方四五月之间,现在已经二月了……”杨江解释了句。 “你别管它合不合理,我是让你来看看,要不要搞这玩意?” 听他这话,我沉吟几秒:“你先尝试着搞,回头咱们再研究。” 看他点头,我又问道,“冷库里的那些狗虾,还有小八爪,都加工完了吗?” “二号车间呢,你去看吧。”说完,他埋头开始研究那坨鱼卵。 瞧他专注的模样,我的心里充满了赞许。 人就该这样,做一行爱一行。 不管心中野望有多大,又有多少想法,必须要先把手里的事做完了,才可以去想其它事。 三心二意,得陇望蜀,只会得不偿失。 我没有打扰他,走到二号车间门口。 看着一个个站在操作台边、剥虾壳、把虾肉码进模具盘里的工人们,我看了会儿,默默转身走开。 人的积极性,与金钱挂钩。 他们为什么如此卖力工作?因为一天五十块的工钱。 目前国内的所有工厂里,我不敢说我开出的工资最高。 但是,在目前福州这个地区,所有工厂中,我这里的工钱绝对是最高的。 每月一千五百块钱,外加包两餐,这种工价,对于附近的村民来说,绝对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而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在农村雇人的原因。 不可否认,人心复杂。但是,老实可靠的人也大有所在。 有些人,给一碗水,人家都会牢记在心。 有些人,给座金山,他都嫌你给的不够。 目前在工厂上班的人,暂时只有十个人。等到后天,正式开工了,会再来四十人。 这五十人,全是我在附近村子招的。 每月需要支出七万五千元的工资,外加两餐,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给了我莫大压力。 还有,要是不能搞定闵红珠这条线,等到后天工人上班了,我拿什么东西给他们生产? 越想,越烦。 干脆蹲在宿舍楼下抽烟。 “愁眉苦脸的,事情不顺利吗?” 听到苏伊人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我把手里的半截香烟丢掉。 “也不算不顺利……”我把今天的情况,从头到尾讲述一遍给她听,包括和刘清鸿的交易。 末了,我补充一句,“虽然王诗语那边给出保证了,但一想到闵红珠那人的性格,我多少还是有点不踏实……” 我以前从不会这样患得患失。 可自从开了这工厂后,我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这种感觉像是拉肚子,就是痛苦,偏偏说不出具体是哪里痛。 “你不也说了,工厂她也有份……”苏伊人蹲在我身边,语气温婉。 “她这人,要么不做,可既然决定要做了,自然不会敷衍了事。” “所以你大可放心,她都跟你那样说了,那么这事肯定能成。” “与其在这儿庸人自扰,不如想一想产品铺设、以及工厂后期的建设问题。” 我挠了挠头:“产品铺设这方面,我刚才跟你讲了,走刘清鸿这条线,借鸡生蛋。” “要想一举打入福清和长乐这两个市场,前期少不了借他的力。” “这一步走完,接下来我打算去厦门、泉州、漳州、南平……把整个福建走一遭。” “暂时就这些,步步为营……等彻底在福建这块地头站稳了,我们再考虑外省的市场。” 贪心可以,但要贪的有数。 否则,步子跨太大了,不仅会扯裂裤子,甚至还有可能伤到蛋。 苏伊人笑着捏了捏我脸蛋:“既然心中已有规划,就更加没有道理迷茫了。” “放心,不管怎样,还有我在你身边呢。” “咱们当初能从一无所有,在半年内走到现在这一步……就算失败了,以你我的能力,换个城市,照样可以东山再起。” “所以呢,不用恐惧,更不用有负担。” “我们家一方呀,是个骁勇善战,无所不能的战士啊。” 瞧着她笑眼弯弯地样子,那一刻,我疲倦的心,就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瞬间充满活力。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心头那股沸腾的热血。 是啊! 我今年才21岁,是一个风华正茂、棱角峥嵘的少年郎,我为什么要恐惧不安? 就算失败了,也没事的。 因为我还年轻,只要不死,以我的能力,再加上苏伊人,我照样可以东山再起! “直面它,挑战它,这样才可以驾驭它……”我喃喃自语,目光灼灼地盯着苏伊人。 “你把我的心点燃了。” “那怎么办?”苏伊人掩嘴轻笑,明媚的大眼睛,蕴含着一层光。 “我要借这股热血,当这个行业里的王。”我言语铮铮,透着几分张扬。 苏伊人含情脉脉:“我陪你。” …… 人可以恐惧,因为只有恐惧,才能让人心存敬畏。 敬畏,可以让人做事知分寸,懂进退。 但不能有弱懦。 一旦有了弱懦,人就会像乌龟一样,永远缩在壳子里。总觉得家里最安全,可以挡风遮雨。 或许弱懦能让人苟活于世,但从此就只能看着别人享受,永远活在羡慕中。 …… “老婆,我……”我刚开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了看苏伊人,我拿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我咧嘴一笑。 “闵红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拼酒 大多数时候,人在某个场合、或者在某些人面前,总是会显得棱角峥嵘,傲气张扬。 这是他们对弱者的一种俯视。 可如果这时候,有某个比他强的人出现,他立马就会变得比任何人还要卑躬屈膝。 这是所有人都具备的奴性,也是社会生存的本能反应。 我也不例外。 所以,在我接到闵红珠电话后,就听到了她说的这句:“江老板,连那位都能请得动,您可真是手眼通天啊……” 我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位是谁。 但我知道,绝对跟王诗语有关。 这就够了。 “闵老板,我新展现出来的这份诚意,能打动您吗?” 装吗? 谁还不会。 我虽然不喜欢仗势欺人,但我不介意偶尔狐假虎威一下。 毕竟挺过瘾的。 先前我上门拜访,诚意满满,可还是被她尊严扫地。 那副姿态更是高高在上。 要不是罗源湾就她一家渔业公司,我绝不会接她这个电话。甚至会借用王诗语的力量,把她玩死。 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三种人。 家人、利益朋友、敌人。 如果当不了利益朋友,那就只能是敌人。 既然是敌人,我必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忍气吞声? 抱歉,这个词不适合我。 “诚意可太大了……”闵红珠语气多了几分怨气,“江老板这会儿有时间吗?谈谈合作吧。”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傍晚四点多:“不介意多双碗筷吧?” “您开心就行,我在玲珑私房菜馆,恭候您的大驾。” 结束通话后,我看向一旁的苏伊人,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带你吃大餐去!” 苏伊人梨涡浅笑:“要我替你壮胆?” “必须的,那娘们可不是善茬……”我这话可没乱说。 虽然借了王诗语的势,把闵红珠给压住了。 但从刚才那通电话,我敢说,她这会儿绝对是满肚子怨言。 虽然只跟她见过一次面,但对她,我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像她这种好强的女人,就算是暂时妥协了,也必然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报复我。 这一点,从她把吃饭地点选择在玲珑,就已经不言而喻。 这家私房菜馆,我和苏伊人都没去过。 但是,关于它那独树一帜的规矩,却是听了不少。 之前经营在水一方餐馆的时候,不少去过那里的大老板,都喜欢拿我的菜,跟玲珑那边对比。 …… “玲珑私房菜馆的规矩,每桌客人必须点一斤白酒。” 苏伊人坐进车里后,目露几分担忧,“我帮你分担三两。” “不用。”我摇了摇头:“闵红珠这人好强,可也只有比她更强大,才能压得住她。” “要想让她心服口服,单靠王诗语那边的力量可不行。” “今晚,她既然摆了酒阵,那我就必须把她喝趴下……否则,今后少不了被她阴阳怪气的刁难。” “你给陈阿娇打个电话,她那独门解酒药给我一粒。” 酒量摆在那里,我要是再不使点阴招,今晚肯定要趴到在玲珑私房菜馆里。 至于公不公平?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 我该考虑的是,就算吃完了解酒药后,能不能把闵红珠喝趴? 离开前,我交代了杨江的老婆沈玉几件事,然后载着苏伊人出发。 一个小时后,跟陈阿娇拿了一粒,据说是祖传秘方熬炼的解酒药。 随后,我直接来到金山大桥附近的玲珑私房菜馆。 …… 停车场。 我拿出陈阿娇给的那粒解酒药,打开腊层后,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我连连干呕几下。 “她会不会拿错了?”我心有余悸,看着手里这粒玻璃珠大小,通体乌漆嘛黑的药丸。 “错是肯定不会错,之前看她吃过好几次,全是这个味,模样也都一样。”苏伊人用小手捂着鼻子,脸上却笑意盈盈。 “别犹豫了,一口闷吧。” 我闷头瞪了她一眼,一手拿着药丸,一手拿着矿泉水。 一咬牙直接丢嘴里,然后灌了几口水,接着长吁一口气。 “他娘的……要不是看她每次吃完这药,千杯不醉的样子,这玩意儿我是真不想碰啊!” 我这话刚说完,手机响了。 一看是闵红珠打来的,我拿起来接听,还不等我说话,闵红珠的声音先传来。 “江老板还没到吗?” “还是说,听到玲珑的名头,吓得不敢来了?” 这娘们儿! 我撇了撇嘴:“不就是起步一斤白酒嘛,有什么好怕的……等着,就到了。” 直接挂断通话,我把手机交给苏伊人。 “记住了,这是我和她的战场,你别参与进来……就算她要你喝,你也不用理她。” 我俩必须有一个保持清醒,不管是在做事方面,或是在酒桌上。 都满目失智的话,绝对会死得很惨。 苏伊人点点头。 …… 下车后,我牵着苏伊人的手,走进玲珑私房菜馆。 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延承了古风,据说是一家百年老店,掌勺的是个御厨世家传人。 报上闵红珠预定的包厢号,在服务生带领下,我们穿过一条长廊,来到后院一处临近江边的包厢。 包厢里,暖气烘烘。 闵红珠只穿一件黑色衬衫,挽着袖口,就连一领扣子也解开了几个。 不得不说,挺壮观的。 但比不了苏伊人。 我家这媳妇,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当她肚兜褪下的那一刻,是相当有料! “终于来了啊!” 闵红珠也不问苏伊人是谁,指了指餐桌上,占据大半桌子,摆得密密麻麻的一口杯。 “为了避免你说我作弊,让你先选边,从哪儿开始喝?” 我松开苏伊人的手,走到餐桌边上,双手抻在桌面,直勾勾盯着闵红珠。 “是不是把你喝服气了,咱们就能合作?” 闵红珠摇头:“你就算不喝,我也会跟你合作,因为我拒绝不了,但是……” “那样我心里会很不爽。” “我不爽了,今后,保不齐就会给你制造点麻烦。” “所以,你今晚必须让我爽了才行。” 我向苏伊人眨了眨眼,瞧瞧,瞧瞧!我没说错吧? 这虎娘们儿,还真跟我猜想的一样。 但也恰恰这种人,最可以交往。 因为她虽有心机,但不会藏事,属于是那种,凡事直来直去的人。 招式全都摆在明面上较量交锋,不会趁人不注意背后捅刀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的心里有魔 “行!”我咧了咧嘴,“伊人,你吃你的,别管我们俩。” 说话间,我伸手拿起一杯,“这里有七十二杯是吧?一人三十六杯?” “或者抢龙?” 抢龙,就是谁喝得杯数多,谁就是龙王。 “抢龙!”闵红珠站起身,一脚踩在凳子上,伸手也跟着拿起一杯,红唇微张。 “小阿弟,姐姐今晚要是不把你喝到躺着出门,以后见面我喊你哥!” 虎娘们儿。 我撇了撇嘴:“伊人,你喊个数。” 看着争锋相斗的我们,苏伊人笑着摇摇头:“一。” “二。” “三……” 三落下的那一瞬间,我和闵红珠同时仰头,手中的一口杯直接靠近嘴边,往嘴里倒。 酒水入喉,却没有想象中的辛辣……那种醇绵感,就像吞了一朵棉花糖。 这就是玲珑私房菜馆的招牌酒。 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去我店里吃饭的那些大老板,老是说,我店里的菜品比玲珑好,但在酒这方面,却要差几个档次。 我不好酒,所以,对此没有多想。 直至现在亲自体会,才知道这酒好在哪里。 纯粮酿造,确实不是那种勾兑酒能比的。 七十二杯有多少斤? 如果按照这种一口杯,一杯一两的话,那就是七斤二两。 我和她能喝完吗? 显然是不行的。 在我们喝到第十二杯的时候,闵红珠喝撑了,直接歪着头,哇哇吐了起来。 我也有点撑,但还能坚持。 喝快酒是不能停的,一停就喝不下了,因为那股酒劲儿起来了。 我勉强又喝了几杯,然后抻着桌子,体会那股渐渐涌上心头的飘然之感。 慢慢的,身体也开始发热。 我脱下风衣,交给一旁的苏伊人,又解开了西装的扣子,但还是觉得热。 酒气上头了,却没有给我带来头痛之感。 而是一种晕乎乎的感觉,就像是踩在棉花上。 我微醺地看向闵红珠:“你还行吗?” “谁不行了?”闵红珠站直身子,一抹嘴巴,俏脸通红,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 “继续,今晚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人躺着出去……” “来!” 又是几杯下肚,浑浑噩噩间,我感觉好像被人压着,然后,压在我身上的东西又不见了…… …… 缘分是真的很美妙。 它可以给人带来一段美好的邂逅;也可以让人体会一段刻苦铭心的爱;更能让原本两个争锋相对的人,坐在一起吃早餐。 第二天。 从睡梦中醒来,我就听到楼下传来苏伊人,和闵红珠的谈笑声。 再看四周环境,这才明白过来,是在老房子。 想象中,醉后的头疼欲裂,并没有出现。 这就是玲珑私房菜馆的酒,也正是因为这种纯粮酿造的美酒,才能吸引那么多人前去消费。 这也更加让我明白,把一款产品营造好,有多么重要。 质量、口味、价格、包装、受众面……这五个方面,基本就决定了一款产品能不能被消费者认可,以及在今后成为爆款产品的可能。 换掉身上的睡衣,洗漱后,我踩着纯木楼梯,来到一楼小餐厅。 “醒啦?头疼吗?”苏伊人连忙放下手里的豆浆,拿起桌面那杯蜂蜜水递给我。 “先喝杯蜂蜜水暖暖胃。” 我笑着接过来。 然后拉开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抬眼看向对面的闵红珠。 “闵老板,我这件衬衫穿在你身上,咱们算不算是形体合一了?以后可就不能再分彼此了。” 闵红珠放下手里的油条:“小阿弟,酒量不咋地,嘴巴倒是挺厉害。” 谁酒量不行了? 谁昨晚先吐的? 我撇了撇嘴,然后默默喝光杯子里的蜂蜜水。 “酒也喝了,气也出了。咱们之间的合作,可以开始了吧?” 吃亏受罪无所谓,只要能达成所愿就行。 “早跟你媳妇谈好了。”闵红珠拿起剩下的半截油条。 “问你媳妇去。” 沉默了几秒,她再次开口,“我只想安分守己的挣钱。” 她这话的意思是,这次她可以低头,但仅此一次。 如果我再用这种方法,她宁愿选择鱼死网破,也不会再次屈服。 “难。”我放下手中杯子。 “构造这个世界的是权和钱,如果你手里没权。那你就必须强大到,可以用钱影响到权的层次。” “否则,你永远无法独善其身。” “假如这次不是我,你也会遇到另一个我。” “为了成功,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纵使万物皆不属于我,也要万物皆为我所用。” 闵红珠皱眉:“你这人的心里有魔……跟你这种人合作,要不想被你同化,就必须远离你。” “但也恰恰证实了,我这种阴险卑劣的人,最能给你带来利益,不是吗?”我笑了笑。 “你我之间,如果把合作定位在利益上,那么……你大可不必担心其它的。” “我这人确实卑鄙,但只要你可以源源不断为我提供利益,我只会把你视为珍宝。” “别说我自己……就算别人想伤害你,我也不会答应” “如果是定位在友情层次,那你更可以放心。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会一直把你捧在手心。” “那你认为,我应该选择哪种?”闵红珠饶有深意地问。 “利益。”我手指在桌面敲了敲。 “直接了当。” “就算最后分开了,彼此也不至于产生愤恨。这样,等将来有需要了,还可以再次合作。” 闵红珠点了点头:“很难想象,你今年只有21岁……” “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个知天命之年的老人,而不像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我很赞同你讲的每一句,但我成不了你说的那种人。” “或许你说得对……把你我之间的合作,定位在利益层次,是对你我最好的选择。” 她放下碗筷,“具体的合作方向,我已经和伊人谈好了,并且把价格也给了她。” “明天早上,会有一船的货到港。我会提前交代船长,到时候,你直接带人过去取货。” “先走了,衬衫改天还你。” 闵红珠走了,干净利落,就像她的性格。 送完人后,我和苏伊人回到屋里。 “其实,她是个直爽的人,一点也不像其他生意人那样阴暗卑劣,充满铜臭味。”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纯粹利益者 听出苏伊人这话里的潜在含义后,我叹了一声。 “我知道……所以,我跟她之间,更不能掺杂半点其他情感。” “否则,将来要不就是我害她,要不就是她连累我。” 一个正直的人,能在生意场上走多远? 不可否认,这类人只要拥有超强的金融知识,确实也可以成功。 但却很难在这阴诡圈里走太远。 如果周围只剩下了黑暗,那么一丁点的光源都是原罪。 一群本就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是绝对不会容忍,同行之人心怀光明的。 除非是强大到,让他们无可奈何。 否则,那些人会用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的把人同化,变得跟他们一样邪恶。 …… “累吗?” 苏伊人满目柔情,“你选择走这样的一条路,这辈子恐怕很难交到朋友。” 我摇头:“有你就足够了。朋友?这世间哪来的知心人啊!” “朋友越多,受到的伤害就越多。” “与其被人骗、被人伤,我宁愿孤独前行。” “不为情所动,方能不为情所伤。” “做个纯粹的利益者,挺好的。” 苏伊人拉住我的手:“我左右不了你的意志,也不想改变你的方向……” “但是,不管前路有多黑多冷,我始终会握着你的手,和你并肩前行。” 这就够了。 哪怕走到人生尽头,身边只她一个,也不枉此生了。 …… 吃完早饭后,苏伊人收拾好,我俩坐车返回工厂,投入新一天的工作。 中午,大虎打来电话,说是市场店铺的广告牌和冷库,已经全部完工。 我抽空过去验收,确定没问题后,把剩下的尾款结算给对方。 然后,我又找来一个电焊工,在冷库门四周焊了层外门,跟其它冻品店的冷库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等这层外门焊完后,我还打算再切上一层砖石。 除此之外,我还采购了一批监控设备,为了尽快能用上,我加钱让安装工和电焊工赶了个夜班。 冷库外层铁门切墙的活儿,我和大虎承包了。 对于我们这两位干过工地的人来说,切墙这活儿完全不在话下。 当晚,深夜十一点,市场这边全部搞定。 我交代大虎几句,然后连夜开车返回工厂。 …… 十二点上床,三点半起床。 这次我没喊杨江,独自一人,来到离工厂百米外的码头。 海晶渔业,有两艘大型捕鱼船,十艘中小渔船。 今天到的这艘,也是大型渔船。 早已接到闵红珠通知的船长,看到我之后,立马招呼我上渔船,然后拿出一张产品表。 “江老板,您挑一下,需要哪些产品直接打,随后我安排人给您送过去。” 服务态度没得说,这就是有关系的好处,否则,别说客气,恐怕想见船长一面都难。 我看着产品表上的品种,有狗虾、小八爪鱼、黄花鱼、螃蟹……林林总总数十种,但却全部没有斤数和价格。 “除了狗虾和八爪鱼之外,黄花鱼有多少货?” “三百多条,不超过五百斤……” 船长说完,又问,“江老板想要?”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黄花鱼极其畅销,甚至可以说,已经达到有价无市的地步。 之前开餐馆的时候,我基本每天都会采购两三条。 所以,对于这黄花鱼的市场,倒也还算有些了解。 如果运作的好,绝对能成为一款好产品。 一家公司,不管大小,它都离不开三个层次——技术、制度、文化。 假如把公司当成一片森林,那么,员工的强势和弱势,就像森林里的豺狼虎豹和兔子绵羊。 比起养了一批兔子绵羊,我更希望自己手底下的人,个个是具备强势文化的豺狼虎豹。 流水线上的员工,可以不具备狼性。 但是管理层的人,必须要如狼似虎。 当然,这一步离我还有点远。 在完善工厂其它部分框架之前,我必须要先把产品这块经营起来。 只有先有了生存的根本,我才具备资格去放牧狼群。 …… 从码头回来后,我立即把电子秤,以及其它工具拿出来,然后摆放在一号冷库门口。 兴许是我动静太大,惊扰了熟睡中的杨江,他披着大衣,睡眼朦胧来到我身旁。 “有货到?” 我点了点头:“除了狗虾和八爪鱼的原料,还有两百条黄花鱼。你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研究如何保鲜这批黄花鱼。” “这个容易……”杨江打了个哈欠,“真空包装,可以达到完美的保鲜。冷冻的情况下,能维系一个星期肉质不变。” 我还真没想到,刚提出这事,他就已经有解决方案。 “如果是冰镇加真空呢?” 冷冻是不错,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倾向冰镇方法。 这样不仅方便使用,并且也能更好的让客户看清货物质量。 “两天。” 两天吗? 我若有所思,刚想开口,就听到厂房外传来发动机声。 “车到了,你准备一下。”丢下这句,我急忙跑向厂大门,指引水产车进来。 接下来,就是卸货、过秤、记数、算账……一直忙到日上三竿,厂里员工陆续上班,有了他们的加入,进度这才加快许多。 三千斤狗虾、一千斤八爪鱼、外加两百条黄花鱼360斤,这是今天到的原料。 按照闵红珠给的价格:狗虾每斤是9块钱,八爪鱼每斤6块钱,黄花鱼每斤180…… 这是一个远远低于市场的价格。 也是在看到这份价格表后,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昨天早上,她会问我,是希望她把合作定位在友情,或是利益层次。 我想,她当时应该是希望我把这场合作,当成是朋友之间的彼此扶助。 并非是我自作多情。 人有时是感性动物,遇上一个臭味相投的人,就会想着跟对方接近一些。 我与她有怨。 但也因为前晚那场酒,产生了情谊。 这就是闵红珠给这份价格的原因。 但这却非我所想,我不想与任何利益合伙人产生情谊。 爱情也罢,友情也好。 一旦有了情,就会影响我的判断,对我产生羁绊。 我是个俗人,但我不想俗事缠身。 作为一个逐利者,我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 …… “货单你拿一张回去,交给你们闵总,另外帮我带句话,下午之前我一定把货款打过去。” 负责送货的人点了点头,拿着货单,还有我送的两包软中华,笑着开车离开。 随后,我看向一旁的苏伊人:“传达室那边,今天要安排人守着,以后两班倒。” “另外,中午之前,会有人来装监控……到时候,把屏幕架立在我办公室。” 苏伊人就像我的秘书,记下我交代的事之后,抓起挂在一旁树头上的风衣。 “赶紧去吃饭,然后上楼休息,没睡够两小时,我不许你出门。” 我哪有时间睡觉啊? 过会儿还得把昨天生产出来的产品,带去市场那边铺设,然后再去找那些酒店的厨师洽谈呢。 但是,面对苏伊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了。 吃完早饭,我回宿舍躺了一会儿。 明明很累很困,但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几次,我干脆穿好衣服,然后走到办公桌边坐下。 打开抽屉,拿出那份我和苏伊人制定的发展规划,看了起来。 翻阅的同时,我不断琢磨,反复推敲每个环节,加以修缮…… 一个小时后。 我拿起公文包下楼。 怕被苏伊人看到,我不敢去车间喊人,偷偷拿出二号冷库的钥匙。 打开冷库门,盯着寒烟缭绕的冷气,随后,披着一件呢子大衣冲进冷库,开始搬产品。 冻虾仁,我拿了三件。 五香卷五箱,八爪鱼五箱,羊肉卷三箱。 这四款产品,目前库存都有五百箱,是这些天生产出来的。 除了狗虾,需要剥虾壳,工序比较麻烦之外,其余几款产品的工序倒也不难。 比如八爪鱼,小八爪焯一遍水,已经有七分熟了,然后捞出沥干,再放进提前调好的酱料里面,腌制个半小时左右。 然后就可以直接连料带汤汁,一起装袋真空加包装。 五香卷的程序麻烦点,切料、包制……一天十个人,勉强能包个五六千条左右。 按照每包五条规格,也就是1000包左右。 至于羊肉卷,工序更简单。 把羊肉改改刀,然后就可以卷起来,放进模具里面急冻定型。 之前选这款产品的原料,杨江是建议我用冷冻生肉,这样不仅价格便宜,货源也容易找。 但我没同意。 既然要做,那就要把质量做到极致。 况且,跟屠宰场那边给出的价格相比,冷冻生肉和鲜肉相差两块钱。 两块钱多吗? 确实很多。 按照当前每天用量,如果全都用冷冻生肉,我一天就可以节省三四千块钱左右。 一个月十几万,一年百万…… 算起来很吓人。 换做是以前,我肯定选择冷冻肉,毕竟能捞就先捞。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可现在,我是把这家工厂当成事业在做。 既然是做事业,那么,我就该认真对待每一款产品,严格保证它的卫生和质量,以及口感。 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那做出来的产品,绝对走不远。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苏伊人有句话说得很对——打动人的产品,始于价格,忠于口感,陷于质量。 一款产品,能不能让消费者在使用后,依旧对它念念不忘,绝对不是它价格的实惠,而是产品的实际效果。 几款产品装上车后,我在冻库门边的存取表,写下取走的产品数量,然后在后面签上名。 这是苏伊人制定的规矩。 我也好,杨江也罢,或是其他工人,都要遵守。 她肯定在工厂混过,否则,绝对不会有如此明确完善的一套制度。 当然,这也为我省去很多麻烦。 启动车子,路过办公楼的时候,我油门一踩,加快速度,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当看到苏伊人站在二楼——我那间办公室门口,我咧了咧嘴。 出工厂大门的时候,我手机响了一下,放慢车速,看到是苏伊人发来的短信。 “你昨晚才睡了两个小时,别开太快,累了就停下来歇会儿。” 看到这条短信,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永远这样贴心,就像冬天里的暖阳,一举一动都能暖我身心。 但也正是这样,我更加不能停下来。 她家里很有钱。 我要想娶她进门,就必须要拥有足够的实力,获取她父母认可。 否则,就算我跟苏伊人感情在身后,恐怕最终也难以走到一起。 身为男人,不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是一种极度的无能。 …… 遇见她,是我一生的幸运。 喜欢她,是我最大的快乐。 爱上她,将会成为我一生的幸福。 拥有她,是我这辈子的追求。 我可以为了她,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 也能为了她,成为最骁勇善战、永不言败的战士。 …… 西营里市场。 我把车子停在店门口路边,下车看了一眼,店里十几个孔武有力的青年壮汉。 这些是大虎和单鹰那群师兄弟,昨天刚到,单鹰接待的他们。 “虎子……” 只见坐在人群中的大虎,立马站起身。 他这一起身,其他人也跟着起来,然后随着他走出店门。 “哥。” “卸货。”我笑着打开后备箱和车后座。 接着掏出兜里的香烟,挨个散了一圈烟,这才让他们把车里的货搬进店里。 “虎子和老鹰,你俩过来。”在其他人搬货期间,我把两人喊到边上。 “虎子,回头你带上五个人,联系之前帮我们接货的那位司机,先回罗源湾那边的工厂。” “不认识路的话,打电话问你嫂子。到那之后要做什么事,她会告诉你。” 大虎憨笑着点头。 我拍了拍他手臂,然后看向单鹰:“老鹰,大虎负责工厂那边,市场这里就交给你和另外五个师兄弟了……你们的那间出租屋,住得下吗?” “住得下。”单鹰简单回了一句。 我又交代了他们几件事,然后先走进店里,跟这群师兄弟聊了一会儿,教他们如何归置这些产品。 随后,我拿着公文包离开,到附近打印店,把四款产品的照片交给老板,订制宣传单。 他给我找了几个模板,直至我确定之后,才问我要订制多少张。 “一万张宣传单,外加两百张海报的价格是多少?” “两千块钱。” “贵了。”我摇摇头,“1500,你能做就接,不能做,我找其他人。” 店老板苦笑:“行吧,全当教你这个朋友了。” 我笑了笑:“需要多长时间?” “三天。” “太慢了。”不等他回应,我接着说道,“我再给你加500块钱,今天下午之前全部做出来。” “行。” 金钱是攻克人心的利器,同样是驱动人前进的燃料。 只要运用的好,人能当成马儿跑。 处理完市场的事,我带着几款产品的样品离开市场,开车前往左海酒店途中,我哈欠连天,放慢了车速。 半小时后。 左海酒店,王诗语的办公室。 我把几款产品和价格表放她办公桌上,然后瘫坐在背椅上,无精打采地看着她。 “这几款产品,是咱们工厂生产的。你让厨师长老苟看看。” 老苟,是以前的头锅。我师父张一鸣走后,他成了厨师长。 王诗语研究了片刻,然后笑着点点头:“接下来,你是打算走酒店路线铺货?” 我摇了摇头:“酒店和市场都要……西营里那边的店铺,明天正式开业。咱们店和刘清鸿的刘记冻品店,都会上架这四款产品。” “刘清鸿?”王诗语一脸愕然,“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是你仇人吧?” “要说仇人那也算,我是他憎恨的对象。”我笑着纠正。 跟刘清鸿斗了这么久,我也就只有吃亏一次,被他劫走了几十万的货。 可他呢? 断断续续,折在我手里大几百万了。 我对他没有半点怨气。 可他必定恨不得我死。 “那他还跟你合作?” “仇怨哪有利益来得实在啊!”我点了支香烟提神。 “只要我能给他带去足够的利益,就算让他跪下来喊我爸爸,他都会毫不犹豫。” “反之,就算亲兄弟,他也不一定愿意帮我推广产品。” “挺现实的……”王诗语笑得意味深长,“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一样?”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摇头:“你我之间确实也是利益关系,不过也有几分情谊在里面。” “这也注定了,你和刘清鸿,在我心里的份量不同。”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就算我心里再如何鄙视一个人,我也不会当面承认,甚至还会把对方当成兄弟姐妹。 至于对方信不信,这不重要。 重要的不仅仅是我的态度,还有利益。 就像我刚才说的,只要我可以带给她想要的,那么就算她知道我在说谎,也会把这句话当真。 可要是我不能给她利益,纵使我心里把她当姐妹,也无济于事。 “不枉我费尽心机帮你。”王诗语笑道,“既然是打算走酒店和市场,我这边有些门路,回头你腾出点时间,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这才是我想要听的话。 她二叔,在餐饮行业颇有建树。这样一条渠道,要是放着不用,简直浪费。 这也是她在我这里的价值。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打破规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 王侯将相也怕穷。 怕穷的人,很容易就会对利益心动。 只要心动了,自然也就可以跟他们建立来往。 跟王诗语聊了一会儿,谢绝了她吃午餐的邀请,我马不停蹄回到市场,拿上几款样品再次出发,来到聚园春酒店。 王力、老黄、老李……一个个跑过去,足足用了我一个下午,才把之前认识的厨师长走完。 跟这些人的沟通方式也简单。 就是利益。 产品价格多少?我又能给他们多少? 谈好这一块,剩下的根本不用我操心,他们自然会全部办好。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方式。谈利益,总比谈感情,更为简单奏效。 你开条件,我来估算。 合适就握手,不合适就走人。 谁也别耽搁谁的时间。 …… 跑完酒店,已经是傍晚五点半,中午那顿就顾不上吃,现在饿的实在受不了。 我把车停在路边一家面馆,吃了一碗牛肉面后,又开车来到市场附近的打印店。 宣传单和海报,已经全部弄好,老板帮我一起搬进车里后, 我跟他聊了几句,让他把样片留着,接下来可能还需要找他。 留了个联系方式后,我开车来到市场的门面店。 单鹰他们可能是去吃饭了,我打开店门,独自搬着宣传单。 期间,苏伊人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吃完饭,今晚能不能回去。 在她的叨絮中,我也搬完了东西,把店门锁好后,笑着回了句,“待会儿到家再说。” 挂断通话后,我握着手机,伸了个懒腰,然后揉了揉像是被胶水黏住的脸,强提起精神,点了支香烟抽完,坐进车里。 这一天下来,忙得全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该找几个业务能力强的人,或是管理方面的人员了……”我思绪万千。 这一步,也在我和苏伊人规划内。 不过,要等到产品初步获得市场认可之后。 这样,请来的人才有用武之地,也能为前期节省一些成本。 在车里又抽了两根烟,勉强提起几分精神后,我立马启动车子赶了回去。 …… 一个小时后。 车子开进工厂大门,被保卫拦下来登记,我这才被放行。 这很好,一个工厂就该有工厂的规矩,不管是谁进出都要登记,只有这样,才可以提高厂里的安全保障。 在这方面,苏伊人做的很好,挑的人也挺不错。 把车子停在宿舍楼下,看向灯火通明的车间以及办公楼,我拎着公文包,走向办公楼。 工厂员工,上午八点上班,中午十二点吃饭。 下午一点上班,六点吃饭,晚上八点下班。 如果遇到赶货,会采取加班制。 当然,现阶段,肯定是不用加班的。 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苏伊人正坐在办公桌边,她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各种书籍和文件。 “吃饭了吗?” 看我回来,她立马放下手里的账本,站起来走到右侧茶几桌,倒了杯水递给我。 等我坐下后,她绕到椅子后,双手搭在我脑门上轻轻摁起来。 我抓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到前面,然后抱起她,放在我大腿上。 “你也劳累一天了,我哪能享受你的服侍呀。” 苏伊人梨涡浅笑:“比起你,我在家里轻松的很。” “厂里的事看似轻松,可方方面面杂事更多,尤其员工之间的矛盾,这处理起来更劳心劳神……”我搂住她腰肢,贪婪的深吸一口气,嗅着她身弥漫出来的清香。 “我把虎子调过来了,他已经拿到驾驶证,今后我出入都会带着他。” “至于他的那群师兄弟,就先留在厂里当安保吧,要是有人闹事,就让他们出马。” 说到这,我猛地想起两件事,“闵红珠那边的货款转过去了吗?还有,虎子今天有没有把产品运去市场那边的冷库。” 我今天让大虎雇货车,就是要把厂里二号冷库的产品,全拉去市场冷库存放。 “给她转过去了。” 苏伊人小手摸着我脸庞,“产品也运过去了。我也叮嘱了虎子,记得交代单鹰今晚看守冷库。” “以后这些小事,你就别操心了,交给我吧,毕竟我是你的秘书,不是吗?” 我满足地抱着她。 苏伊人笑着亲了我一口:“你自己坐会儿,我把剩下那点事务处理一下,然后咱们回去休息。” “好。” 靠在沙发上,我强忍睡意,欣赏着她办公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 我喜欢她这种自强自立的样子。 美到让人心醉。 ……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规矩。 然而,真正守规矩的人,往往是社会底层那部分。 高层次的人,不仅不会守规矩,他们甚至还会塑造各种规矩,用来约束下一个层次的人。 然后再塑造各种精神文化,不断给下面人的灌输——我们要安分守己,脚踏实地的挣钱。 结果,等他们转过身,却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所以,我做事从不守规矩。 因为那是别人设下的规矩,它只会约束我,阻挡我前进。 我更倾向于“争”这个字。 凡事都要争,争不过就抢,抢不到就毁。 …… 第二天,凌晨四点。 江记冻品店开业。 单鹰带着三人,拿着宣传单,在市场四个大门口发放。 我拿了几挂鞭炮出来:“小龙,放炮。” “好嘞!” 鞭炮声响起。 至于会不会吵到附近居民,这不是我该关心的。 我在乎的是,宣传单能吸引多少人?鞭炮声能不能把人吸引过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络绎不绝。 浓烟滚滚。 炮纸翻飞,为地面铺上一层红妆。 一些驻足观看的供货商,手里拿着宣传单,在鞭炮燃尽之后,上前问我。 “江老板,我之前跟你买过嘢味的,现在改行卖冻品啦?” “老板,你这几款全是新产品?什么价格啊?” 有问我改行的,有问我价格的……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来。 我笑着抱拳:“各位老板,今天小店开业,为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支持,凡是新老客户,一律八折优惠。” “至于产品怎样,好不好?那就只有用过才知道……这就好比娶老婆,你不用又怎么知她好不好。是不是这个理吧?” 一句话,惹得众人哄笑。 “江老板说得对,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我跟江老板也合作不少次,就冲这份情意,今天我一样买一箱。”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推广力度全靠供货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让他们从中嗅到金钱的气息,这些人会比谁都积极。 当然,这也不是说,我可以坐在家里等客户上门买货。 供货商这股力量,并不算真正的主力。 因为这股力量的沉淀期太长。 首先,他们从我这进完货,还要去酒店推销。 厨师拿到产品后,还要进行尝试,等酒店经理或是老板点头后,再推出该款产品的菜系…… 这整个过程下来,要一个星期左右。 我没那么多时间等待。 现在,工厂彻底运作起来了,每天生产的产品数量加起来,总量有三四千件。 按照这个产能,只需三天,积压的货就能把我压死。 “江老板,这个黄花鱼也是卖的吗?几多钱一斤啊?” 思维被打断,我转身接替小龙的招待工作,开始招呼起客人,他俩负责给顾客提货。 “店里的这批大黄鱼,条条都在一斤以上。按照当前市场价,这种规格的至少要800块钱以上。” “今天开业,我给各位一个成本价……每条500块钱,只限今天。” 进货价是180块钱,卖500块钱,过分吗? 一点都不。 我要是拿去零售,直接卖给酒店,这批货每斤至少可以卖800块钱左右。 这就是行业里的油水。 有门路的,单凭差价就能赚得盆满钵溢。 没门路的,只能任人宰割。 而且大黄鱼这种产品,目前市面上属于稀缺品。 像我店里这种,每条15斤以上规格的货,每次上市都会成为哄抢品。 “江老板大气,我也不能小家子气……你店里有多少大黄鱼?我全包了。” 看着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胖中年,我笑着竖起大拇指。 “老板豪气,小龙取货。” 片刻后,两百条大黄鱼,从冷库推了出来。 360斤,真空包装之后,斤两多了一斤出来。 361乘以500…… 十八万多,算是一个开门红。 大老板姓张,付完现金后,把鱼装上车,笑着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在马尾水产市场开了间店,江老板以后再有这种规格的大黄鱼,直接联系我。” 海产商贩?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肯定给张老板留着。” “慢走。” 把人送走后,我笑着接待其他顾客,心里悔的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一个做水产的,为什么跑来我这进货? 能做生意的,个比个精明。 对方一开口就包圆,说明这批大黄鱼,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值钱。 “江老板,这大黄鱼你卖亏了……像你这种规格的,现在市面上每斤至少1100打底,而且还不一定有货。” “他买回去一炒,每斤绝对可以翻个两倍价卖出,我要不是没销路,指定把你这批鱼给包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睚眦必报 两倍? 1500? 我的心在滴血,却只能报以微笑:“我亏点儿没事,毕竟今天开业嘛……大喜的日子,必须让所有走进我这扇门的人一同欢喜。” “今天,所有的产品一律七折!” “不愧是江老板。” “江老板真是豪气啊……” 赞扬声滔滔不绝,报货品的数量声,也接连不断。 我这店铺围得里外三层,实在忙不过来了,只能先把发传单的大虎几人喊回来帮忙。 从凌晨四点,忙到八点半,店里这才恢复冷清。 吃完早饭,单鹰他们几个歇着,我拿起今早卖出的货物单,开始计算。 一小时后,总结出来的数据是:羊肉卷卖出两百件、五香卷一千件、八爪鱼五百件、冻虾仁六百件…… 数据确实非常可观,然而,我却没有半点欣喜。 因为我知道,这个数据,是透支了未来几天的销售量。 就像我刚才说的,供货商进完货,前去酒店推销的沉淀期来了。 未来几天,我这店里的生意,恐怕只能是三三两两了。 而且沉淀期过后,还会有两三天左右的消耗期。 今天,这些供货商贪便宜,每个人入手的产品,每款至少买了五六件。 以他们进货的产品数,若是酒店试菜结束,决定用这几款产品。 而他们手中的产品,也还能提供一次。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有十天左右的空白期。 计算出这个数据,再看脚边那两大箱钱,一股压力在我心头弥漫。 …… “江老板……” 听到声音,我抬眼看去,看到是郑老板,我笑着起身绕过柜台。 “稀客啊,郑老板。” “我要没记错,自从我店开在这里后,这是你第一次走进我这扇门吧?” 郑老板笑了笑:“以前是同坐一张桌吃饭,但吃的却不是同一锅饭。” “现在同吃一锅饭,我肯定要多来逛逛……瞧你今天这声势,生意挺好吧?” 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我笑着掏出口袋里的香烟,递了支给他。 “各位同行赏饭吃,勉强能个三分饱。” 郑老板接过香烟:“这样都只吃三分饱,按你这胃口吃下去,我们怕是要饿肚子喽!” “你们?”我吸了一口香烟,饶有深意地看着他。 “郑老板今天走进这扇门,好像并不是来祝贺我店铺开业,反倒更像是要来抢食啊?” “那不至于……”郑老板摇头一笑,“咱们这行规矩摆在那儿,谁也不能破坏。” “规矩?”我眯了眯眼,“什么样的规矩?谁定的规矩?” 其实,按照冻品行业的潜在规矩,厂商和源头批发商,是不可以开店搞零售批发的。 就算要开,也只能是开产品体验店。 如果是直销,这就相当于是跟批发商抢饭吃,会遭一个市场、乃至源头批发商一起抵制的。 这个规矩我知道。 所以,在店铺开业前,我找了郑老板,但是谈崩了。 后面,我跟刘清鸿达成合作,但那是约定一个星期后铺货给他。 就算一个星期后,铺货给了刘清鸿,我这店也照开照卖。 因为我做事,从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样会让事情变得很被动。 “行业规矩?那是你们的规矩。” 闻言,郑老板弹了弹烟灰:“老弟,别太冲。我今天为什么自己一人走进你店里?” “那是因为交情。” “哥哥我实在不忍心,看你遭到整个行业抵制啊!” “况且你以为,那个刘清鸿真跟你一条心?” “就在刚刚,我和老李他们几个碰头,交流后才知道……他昨晚就已经跟老李他们通过气,要一起抵制你这些产品。” “并且,他们已经跟广州源头那边说了,今后啊,你怕是很难从那边拿到其它产品喽!” 这话我信。 以刘清鸿的为人,看到我这几款产品后,他必然会打电话去源头那边问情况。 而我并没有告诉他们,这几款产品其实是我自己生产的。 当然,这并不是有意隐瞒。 毕竟在产品包装袋上,印有公司商标、厂址以及联系电话。 而且,品牌名又是我和苏伊人的名字,这是瞒不住人的。 我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但现在,既然郑老板找上门了,我就不介意直接明牌:“你认为……这几款产品,是我从外地找的货源?” 郑老板笑了笑:“如果不是,那你如何成为源头批发商?” 我没有回应他这话,打开一旁的雪柜,拿出一包八爪鱼,指着上面的品牌和商标。 “看到没?苏江冷冻副食品公司,在水一方牌八爪鱼。” “够明白了吗?” 放下手里这包八爪鱼,看着一脸惊愕的郑老板,我猛吸一口烟,随后缓缓吁出烟雾。 “所以,别拿你们那套规矩来威胁我,这是我自己家生产的产品。” “你要是想合作,带钱上门进货。要是想跟我比拳头,我今晚带人上你家门。” “自己选。” “你既然走进了我这门,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今晚我就带人撬你冷库。” 抵制我? 都他妈上门威胁了,我能轻饶他? 还他妈说什么兄弟情义、不忍心? 真当老子还是刚出社会的愣头青啊? 做人就要睚眦必报。 像那句:狗咬我一口,我不能咬狗一口? 纯属是屁话。 真要咬了我,我不仅要咬回去,还要把狗给宰了,然后炖肉吃。 当然,如果这条狗是条狼狗,战斗力比我强,我打不过他,忍让是正确的。 可他郑老板现在算个屁啊? 我有干趴他的实力,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秋后算账? 老子就要当场掀桌子,看他怎么办。 拿行业规矩压我? 那我就跟你讲拳头。 …… 看着郑老板笑眯眯的样子,我半倚在柜台边,优哉游哉地吸着香烟。 “阿弟,火气没必要这么大吧?”郑老板笑了笑,“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而已。” “既然你自己就是厂商,肯定没人能约束你喽。” “再说了,你我是弟兄……自家兄弟创业开厂,我这当哥哥的怎能不支持?” “这样,你厂里的四款产品,每款给我来五十件……算了,直接来一百件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野心 我咧了咧嘴,笑着往前一步,搂住郑老板的肩膀。 “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哥……这份情,弟弟记在心里了……往后有事,您只管开口,弟弟一定给您办。” “对了,是现金结算吧?要不我给您打个折,每款来个五百件怎么样?” 郑老板脸色一变:“我冷库放不下啊!” “没关系,可以暂存在我这儿。”我拍了拍心口,“电费我自己承担,你需要了,直接来取就行……当然,先把钱给结了。” “老弟,你这……” “哥哥,您后悔了是不是?”我眯着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郑老板沉默片刻,叹了一声:“唉,我今天不该来的。” “算了,按照你说的来吧,我先回去准备钱。” “哥,我送您。”搂着郑老板肩膀,把他送出店门口后,我眯着眼睛目送他走进市场。 “虎子,我给你开张单子,下午去跟郑老板拿钱。” 一旁的大虎点了点头。 我这种行为卑鄙吗? 卑鄙。 但他活该。 其他几家都没来,他率先当出头鸟。我不斩他,斩谁? 都是成年人,做错了就该承受那份苦果。 要想获取别人原谅,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当然,他也可以不答应,或者反悔。 只要他能承受得起我的报复就行。 郑老板跟大虎合作那么多次,对我手底下这群人的战斗力,他是了如指掌。 他不敢反悔的。 另外,他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也是看中了这几款产品的价值。 不然的话,他会舍得支付这样一笔钱? 所有看似为难的事,实际上,大部分全是伪装,为的就是多讨点人情。 真以为我看不出? 昨天我上门找他合作,他拒绝后,我转头找上刘清鸿。 知道我俩达成合作,郑老板当时就已经后悔了。 所以,刚才进店时,跟我讲完规矩,郑老板特意提及刘清鸿。 并且点破刘清鸿,跟其他几家老板串通,联手抵制我。 这话真假,暂且不论。 但郑老板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我跟刘清鸿,然后取而代之。 所以,在我发怒开出条件后,他依旧能保持笑容。 不是因为不生气,而是我这个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中,在承受范围之内。 人就是这样,只要不是超出承受范围之外,并且还能从中获利的事,就算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也能笑着接受。 我也一样。 但我刚才是真打算翻脸。 因为我具备干趴他、并且掀翻西营里冻品行业这张桌子的实力……所以,我随时都可以跟他们拍桌子。 但他们不行。 想到这,我摩挲着下巴:“要不要对其他几家也来一下?” 一家两千件,那我接下来就不用担心积货的事了。 这事可以搞。 不过真这样做,那我这家店就必须改成产品中转站,不能再做直销批发了。 要不然,只会破坏平衡,造成互相抢食的形势。 但这样一来,我会少赚很多。 毕竟,自己卖,是批发价。 举个例子,一斤冻虾仁出厂价是13块钱,这其中有15块钱利润。 我自己批发,每斤能卖到15块钱。 卖给郑老板他们,我只能按出厂价。 一斤少两块钱,一件三十斤,少赚六十块钱…… 细算了这笔账,我更加难以抉择,最后只能打电话求助苏伊人。 她听完我讲述的事情后,笑着说:“生意还能像你这样做呀?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先不管这个,你直接告诉我,哪种比较划算就行。” “肯定是直接批发给他们呀!”苏伊人耐心解释。 “从表面看,整个市场只有我们一家店……卖这几款产品,一家独大的情况,确实是很有利,价钱随我们定,顾客需要这几款产品,也只能来咱们店采购。” “这种吃独食的形势,前提是产品能推的起来……但想要把这几款产品炒热,需要投入的时间与精力和金钱,不是我们当前能承受的。” “这样说,是因为咱们的原料一天一趟来,生产速度快……以当前的产能,和销货量,很容易造成货物积压的风险。” “除了这点之外,你还要考虑一下,郑老板和刘清鸿他们手里的销售渠道。” “刘清鸿,能掌握福清和长乐,这两个地方的冻品市场……难道郑老板他们的手里,就没有其它渠道吗?” “他们这些冻品批发商,肯定跟各地同行都有联系。” “基于这一点,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他们,把产品推向其它城市的市场?” 苏伊人这话让我眼前一亮,思维豁然开朗。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确实是脆弱如泡沫。 但是利益这张网,只要双方都能获利,必然可以变得非常坚固。 按照我之前的想法是,先在这个城市站稳后,再进入其它地方的市场。 这也没错。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我亲自去跑市场,开拓销售渠道。 这种产品销售的推广模式,跟其他厂商完全相反。 其他的副食品厂商,是直接把货放在广州这个中转站,借着这张销售网,把产品散遍全国各地的。 虽然利润会被压得很低,但却不用亲自跑市场,可以节省大量时间和成本。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按照我之前的想法,诚然,每款产品的利润,可以挥发到最大,可销售速度要慢千倍万倍。 想到这里,我揉了揉脸:“老婆,那你说……我是不是该跑一趟广州,找江雨燕合作,把这几款产品交给她代销?” “为什么要跑去广州呢?”苏伊人的反问,让我呆愣了几秒。 不等我回应,她又笑着说,“把西营里打造成第二个广州白云市场,利润不是更大吗?” 我的头皮都麻了。 原本以为,我的野心就够大了……可现在看来,比起我这个媳妇,我那点野心简直微不足道啊! 但是…… 确实是很有道理的。 如果真把西营里打造成第二个白云,到时候,我就是这里的王。 越想,我心跳越快,只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热。 连忙点了一支香烟,连吸几口,这才把那股弥漫在心头的热血压下。 “想做到这一步,仅凭咱们那个小厂房,外加这几款产品……肯定不够的吧?” “当然不够。” 苏伊人轻笑,“一步一步慢慢来。首先,你要把郑老板他们这些人搞定,等这四款产品在市场站稳了,再推出其它产品,慢慢往外扩。” 我点了点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这样才可以避免被噎到和摔跤。 “我晚上回去,咱俩再详聊。” “嗯呐……”苏伊人语气轻柔,“中午打算在市场吃吗?要吃好一点,可别随意应付,知道吗?” 我心头泛暖,笑意盈盈:“像我现在这种身价,肯定不能吃快餐的……老婆放心,绝对是大鱼大肉有汤有菜。” “尽挑好听的讲,回头电话一挂,又让虎子买快餐喽,你呀,我还能不知道吗?” 听到她这话,我讪笑两声,连忙岔开话题,又跟她聊了几句,然后挂断通话。 眼看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我摩挲下巴思考着,要如何解决郑老板他们? 想让这六人握手言和,一起齐心搞钱,难度可不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些人的矛盾,积压得太久太深了。 我是没那个能力化解,也没必要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要是有足够的利益,应该就能让他们先放下仇怨吧? 如果还是不行,那就用拳头解决。 能说服一个人的,从来不是道理,而是人为的苦难。 能让人放下成见的,绝不是时间,而是利益。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在财富层次,还有文化层次。 我不是说,道理和感悟没用。 只是在特定的时候,针对某些人而言,金钱远远比其它的更为奏效。 …… 中午,到隔壁银行存完今早的货款,已经到吃饭时间。 吃完五块钱一盒的快餐后,我出门扔掉饭盒,转身走进市场。 王记冻品店,西大门第一家。 我走进去的时候,矮胖老王刚吃完午饭,正跟店里的员工吹牛。 “嚯,江老板,稀客啊!” 看我进店,老王连忙起身递烟,一脸热情的笑容。 “江老板,你没把我当兄弟啊!店铺开业,也不提前说一声,搞得我啥都没送……这让外人知道了,肯定会说,我这当哥哥不周到啊。” 从生意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不然就天真了。 我笑着接过他递来的香烟:“哪能是老哥的错?这是弟弟我考虑不周了。” “这不,特意来赔罪了嘛……今晚五四北,李子巷,我家,我亲自下厨,还请老哥赏个脸……怎样?” “必须去啊!”老王笑逐颜开,“早就想跟老弟对酒高歌了,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今晚我搞两瓶好酒过去?” “行。” 又跟他聊了几句,然后我走出王记冻品店,瞥了一眼周记,李记,林记……把三家店铺的联系方式记下,重新走出市场。 回到店里后,我挨个打电话过去。 要想把这些人聚一起,事先就不能让他们彼此知道。 至于答应我以后,他们私底下会不会互相询问,这我不关心,也无所谓。 因为他们答应我了。 敢不来,我就敢带人打上门。 第一百三十章 单刀会群雄 联系完这几人,我又给郑老板打去电话,最后是刘清鸿。 “一直听说阿弟厨艺很厉害,今晚有机会体验,荣幸之至……几点?我一定准时到。” 我笑着回了刘清鸿一句:“七点行吗?” “可以,我带两瓶好酒过去。” “那我就恭候阿哥大驾。” 结束跟刘清鸿的通话后,我又给苏伊人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讲了一遍给她听。 “这么急呀?” “赚钱的事,必须要快。”我笑了笑,“我这人做事,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劳累了一天,还要做饭给他们吃,怎么不选择去酒店呀?” “不会累的,就一道菜而已。”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回去再跟你说,我去准备一下。” “嗯呐,晚上回来帮我买点东西,我发你短信。” 买什么?不能直接说吗? 还不等我开口问,苏伊人已经挂断通话。 几秒后,短信叮咚一响,看到她发来的短信内容,我挠了挠头。 女人每月要用的东西啊! 姐姐来那个了。 话说回来,我俩也一直没有安全措施,在一起都半年了,她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我摩挲着下巴:“难不成,是因为时机还没到?” …… “老板,货到了。” 闻言,我抬眼看向店外,只见大虎从副驾驶跳下来。 单鹰几人也跟着走到店外,指挥着货车司机开进停车场,直入地下停车场。 “虎子,卸货的事情交给老鹰他们就行,你拿钱去定个蛋糕。” “好。” 卸货入库、归置产品…… 忙到傍晚五点,把店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到市场二楼的超市,把苏伊人交代的东西买好。 等大虎拿蛋糕回来,我俩开车回到老房子那边。 半路,我俩找了间小饭馆,解决掉晚饭。 等回到老房子时,已经将近七点,我把蛋糕放餐桌,然后来到院子里浇花。 浇完花,兜里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郑老板,我摁下接听键。 “老弟,是李子巷没错吧?” “对,老哥到哪了?” “就在巷口呢。” “那你直接进来吧,第三间。” “好。” 挂断通话后,我走到门口,看到郑老板拎着两瓶红酒,晃悠悠的在路灯下走来。 “老哥,这边。” “哈哈,你的房子买在这儿,可真够宁静致远的啊!咱们这些人,还是老弟你会陶冶情操。” 想说偏僻就直说呗。 我笑了笑:“偏僻是偏僻了点,不过胜在房价便宜。” “俗了哈……”郑老板一板一眼地说,“房子买在哪,跟价多价少没关系,全看个人品味。” “有人喜欢身在闹区见繁华,有人喜欢在山上品宁静。” “住在闹区的人,不一定品味就高……可住在山上的人,格调绝对尔雅。” 老小子,这张嘴可真能说。 把他领进屋,穿过小院,见到那些花花草草,他又是一顿夸。 那张嘴,叭叭说个不停,搞得我都有将他赶出去的想法了。 “老哥,先坐会儿饮杯茶。” “行。” 老郑坐下后,看向对面的大虎,“虎子兄弟,待会在桌子上,咱哥俩可要多喝几杯。” “最近全靠兄弟你了,不然,哥哥我可就损失惨重喽。” 大虎咧了咧嘴,没有回话。 他前段时间也赚了不少,总共有六十几万吧。全是跟老郑劫货,分到的钱。 还要分给我,但我没收。 换做是别人,我肯定要取走一半。 出手的虽然是大虎,可这市场里,谁不知道他是我江一方的人? 那些被劫货的人,只会把账算到我和老郑头上,而不会放在他这个小弟身上。 所以,既然是我在背罪,分点钱是不过分的。 可我之所以没拿,是因为大虎这人在我心里的位置,跟其他人不一样。 苏伊人说了,像我这种人,这辈子估计很难交到知心朋友。 可她错了,大虎就是我朋友,真正可以托付后背的那种。 假如我遇到了危险,他绝对会冲上来帮我挡刀。 这点,我深信不疑。 有他一个就够了,其他朋友要再多也没用。 老郑还在那叭叭地说着,院外传来一道声音。 “是江老板家吗?” 听到声音,我特意瞥了一眼老郑,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老弟,你还请了老王他们?” 我点头一笑:“不仅是他,西营里六家冻品店的老板,我全请了。” 说话间,我示意大虎出去把人接进来。 老郑眯着眼睛笑问:“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这话的意思相当直接了。 同时也表明了,老郑已经猜出,我请这些人聚一起的目的。 “这个问题,我待会儿回答你。”我这话刚说完,老王也跟着进屋。 “哈哈,江老板你这房子……”话说一半,老王猛然惊呼。 “老郑,你也在?” 看他一脸惊讶,我起身走过去,搂住老王肩膀,把他迎到沙发坐下,同时接过他手里的礼袋。 “老哥先坐,人到齐之后,咱们再开饭。” “你还请了其他人?”老王皱眉。 不等我回应,老郑笑道:“该请的,他都请了……今晚怕是一场鸿门宴呐!” “这话严重了。” 老王笑了笑,“以江老板的实力,如果要搞我们其中一个,自然是轻而易举。” 意思就是,我要是想一己之力挑他们六家,绝对是自找死路。 我把手里的礼袋放下,然后看着两人“咱们都是生意人,私底下聚在一起吃顿饭而已。” “又不是开武林大会,没必要把事情说得太过刀光剑影,血腥味太浓了。” 两人笑而不语。 片刻后,老林、老李、老周三人也到了,不出意外,见到其他的时候,每个都显得很意外。 尤其刘清鸿出现后,五个人的脸上,神情都凝重了几分,隐隐透着戒备之意。 “阿弟,你这阵仗可真够令人意外啊!”刘清鸿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后,接着说道。 “今晚把我们聚一起,想是华山论剑?还是单刀会群雄?” 我笑着把桌面一个个茶杯收回来,放进杯碗里泡着,然后抬眼看向大虎。 “上菜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划分蛋糕 大虎咧了咧嘴,走进餐厅,把那个蛋糕拿了过来,然后放在茶盘上。 “你请我们来,就吃蛋糕?” 面对一道道错愕、若有所思、意味深长,情绪各异的目光,我打开蛋糕盒的同时,也开口说道。 “这个蛋糕有二十寸,只要分配合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吃饱。” “可如果一人独吞,不仅会遭其他人围攻,甚至还会因为抢食,导致蛋糕掉地上浪费。” 打开蛋糕后,我把外盒递给大虎,然后盯着这个巧克力蛋糕,抬眼打量着每个人。 把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后,我再次开口。 “在座的各位,年龄比我高,入社会也比我早。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也不是我能比。” “按理,这个局不应该我来组……我站出来也没想当龙头的意思,只是想阐述一个事实……” “冻品行业很大,可福州的市场太小了。” 老周开口:“江老板是想告诉我们,联手做大,跨入其它城市的市场吗?” 不等我回应,老林先说道:“如果可以走出家门,谁又愿意在家里自相残杀啊?” “江老板,有些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这些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抱歉,我家里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看他起身要走,我眯了眯眼睛:“老林,蛋糕就这么一块……你要是走了,属于你那份的,可就要被别人瓜分喽!” 老林表情微变,看了看其他人,犹豫几秒,重新坐下。 我笑着看向刘清鸿:“阿哥,您和我是同一种人,应该会支持我吧?” 这些人,谁也不愿摒弃前嫌。 彼此仇视,却也相互忌惮。 生怕自己走后,其他人跟我联手,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所以,才不得不继续坐在这儿。 面对我这问题,刘清鸿弹了弹烟灰,面带微笑地点点头。 “你我是兄弟,我要是不支持你,属实不合理……但是……” “情归情,利归利。今晚坐在这张桌子边,看着这个蛋糕,可不是来谈情的……你说对吧?” 我不可置否一笑:“这是自然……就像老林刚才说的,要是能走出家门,谁愿意在家里自相残杀?这话说得很好。” “以西营里市场为牢。处于其中的我们,只有外面开门投放食物,我们才有吃食。” “为了能够吃饱,我们彼此相互争抢厮杀……当我们中某人倒下了,然后外面又进来一个新人,取代倒下之人的位置,接着展开一轮新的厮杀……” “周而复始的循环,不仅会拖垮我们自己,也会给其他人创造机会……甚至当别人在外捞钱的时候,我们还在里面厮杀。” “这是你们想要的生活吗?” 不等他们开口回应,我看着一脸沉思的众人,接着说道。 “以前是没有自产能力,不得已,只能靠外人投食。” “但现在,我们有了自我生产力,为什么还要继续依赖别人?” “联手走出这个牢房,抢走他人的住处,捞着比在这里面多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钱……不是更好吗?” “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老郑咧着嘴,“老弟口中说的自产力,是指你这几款产品,以及你那个工厂吧?”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这算不算是在帮你开路?” 其他人显然也看出了这点,纷纷盯着我。 面对他们几人的目光,我点了支香烟。 火柴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我双目,盯着这团小火焰,我轻吁一口气,把它吹灭。 “你们看,一根火柴燃烧的火焰,轻轻一口气就能吹灭……可如果用这根火柴的火,点燃一堆枯木,或者是一片森林呢?” 我笑着把火柴扔进烟灰缸,夹着香烟吸了几口。 “我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今晚把你们约到这里,为的就是跟你们一起分蛋糕吃。” “至于怎么分,看你们如何选了。” “一,你们从我这进货,按出厂价给你们。” “二,你们出钱,入股我工厂,大家一起做厂商……金子共掘,风险共担。” “入股?”老郑坐直身体,一脸惊讶,“你舍得跟我们分食?” 其他人也一脸的难以置信。 刘清鸿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也可以自己开公司的。” 我瞥了他一眼:“食品研发如果是件容易事,老郑他们这些做了十来年冻品的人,会没想过自己开厂,自己生产?” “这话没毛病。”老王咧了咧嘴,“我确实有想过,也干过……但最后亏了大几十万。” “虽然不想承认,但江老板说的确实很对,研发产品这块,确实不是谁都可以的。”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大致都是一个意思。 这些人都不是蠢人。 能从八九十年代杀出来,并且在这行业屹立至今不倒,绝不是单靠胆识过人这一点。 能成鸡头,谁愿意当凤尾? 至于我,为什么会决定拉他们入伙,还是苏伊人今天那番话,提醒了我——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更不要把别人想的那么无能。 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犹如过江之鲫,多如汗毛。 只想吃独食的人,迟早会被人踩下去。 真正能成大事的人,全是懂得运用利益,抡动利益这条绳索,捆住更多人。 借人,借势,借财……这些只有一个核心——利益。 “如果是入股,你愿意让多少股份给我们?” 刘清鸿捻灭烟头,“或者说……你那家工厂迄今为止,投入了多少?” 他这话一出,我能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明显炽热了几分。 “我要是说投了一个亿,你们肯定不信……”我沉吟几秒,“两千万左右吧,明天把账本给你们看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 老郑笑道,“老弟你的为人,我们还是相信的……直接看注册资金就行,对吧?” 老东西,表里不一。 “注册资金就五十万,难道你认为,我那个厂,五十万能搞起来?” 看他讪笑的样子,我撇了撇嘴,“我为什么会组这个局,开这个口?是我走投无路来求你们扶助吗?” “别误会了,我这样做只是想挣更多。没有你们,我一样可以做好,无非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 “所以,要想坐同一条船,一起到海里寻宝捞金,彼此就应该多给几份信任……相互猜疑,只会让船还没开出码头就沉海。” “至于要不要投,全看你们自己决定。”我捻灭烟头,拿起塑料刀和硬塑盘,把蛋糕切成七份,挨个摆在他们面前。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蛋糕。 “你们看,一个蛋糕分成八份,照样能让我们几人吃饱。” “虽然这种饱腹感只是暂时的,但只要我们在饥饿来临之前,先一步拿到另一个蛋糕,不就可以继续饱餐一顿了嘛。” “如果拿不到呢?”老郑笑容充满深意,“一个市场有一个市场的规矩,外地人想进去抢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其他人一脸深以为然。 我眯了眯眼睛:“哪来那么多规矩啊?” “钱权拳才是规矩。那些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全是屁话。” “想要捞钱,就不能守规矩。” “守规矩,那你们就活该挨饿受穷。” “阿弟这话,说进我心坎了。”刘清鸿拿起属于他的那份蛋糕,笑眯眯地吃了一口。 “规矩嘛,从来都是强者给弱者定的。” “如果我们这些人联手都搞不过别人,那不仅是无能,也证明我们不适合吃这碗饭。” “是吧?阿弟。” 看着笑眼弯弯的刘清鸿,我再一次刷新对他的认知。 他同意合作了。 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但他流露出来的野心,深深震撼了我的心。 不可否认,金钱是好东西,它可以把一群不想干的人,归类到同一条路上。 也可以让仇敌暂时放下心中成见,携手同行。 但这种貌合神离,就好比是一条塑料搭建的桥梁……走一次或许不会出事,可走两次呢? 这群人,个个都野心勃勃,如狼似虎般贪婪凶恶。 我真的有能力驾驭他们、利用他们吗? 这是我头一次对自己产生质疑。 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让我感到心慌。 …… 这天晚上,回到工厂后,我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尤其在老房子的那一段,详细讲给苏伊人听。 她只回了我一句。 “想,永远都是问题。做,才会有答案。” 是啊! 很多时候,我们明明已经决定要做一件事,并且已经规划好。 然而在行动前,却会因为某些人的几句话,再一次变得犹豫不决,甚至产生自我怀疑,最终在踌躇中错失良机。 所以说,不管是做什么事,永远不要告诉别人。 这样不仅会被干扰心神,甚至还会被人偷鸡抢了项目。 当晚,我和苏伊人,还有沈玉,三人忙着账目的事忙到深夜。 …… 第二天。 我没有去市场,生意和我预想的一样冷清,有单鹰他们几个看店,足够了。 苏伊人和沈玉,外出准备合同。 早上十点,刘清鸿他们一群人来到工厂,我领着他们逛遍整个厂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股权出售 至于工厂今后的发展,我只字未提,只跟他们详细介绍了几款产品、以及原料方面的采购。 没有签订合同之前,我是不会把有关工厂发展方向,说给他们听的。 显然,他们也知道这点,所以没人问及这方面的事。 看完厂区和一些小设备,以及原料冷库,我带着他们来到办公室。 “所有的账目全在这里,几位阿哥请看。” 账本是昨晚重编的,沈玉拍着心口保证,绝对没人可以看出破绽。 除了购厂合同是真的以外,其它方面的投入,真真假假。 林林种种,所有账目加起来,一共是2203万。 他们要是拿去税/务局,自然是可以查出真假。 但是别忘了,王诗语就是国/税的人。 “也不见有什么大设备,怎么就投了这么多钱啊?”老郑嘀咕了一句。 我瞥了他一眼:“产品研发不用经费吗?为了搞这四款产品,前前后后,我搭进去了五百多万的原料费……账就在那放着,你仔细看清楚。” 老郑讪笑两声,倒也没再多说。 一群人看完所有账目后,刘清鸿揉了揉眉心:“另外一个股东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我咧嘴一笑。 就算他不问,我也会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导。 因为王诗语是我这盘棋中,最重要的一枚。把她亮出来,绝对能大杀四方。 “王诗语。”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想认识的那位赵叔,对她忌讳莫深,甚至还要听从她吩咐。” 刘清鸿扬了扬眉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当真?” “没有这个份量,我为什么给她15%的股份?”我反问一句。 刘清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对,能让你忍痛放血的人,必然只会是那种能为你带来更大利益的人。” 我俩的对话虽然隐晦,但在场的这些人全是老油条,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我投了。”老郑率先表态。 在其他人开口前,我连忙抢先说:“各位等等,我先说几句。” 制止他们的表态后,在众人注视中,我接着说道:“我给王诗语的15%,肯定不能让我一人担吧?所以,这厂的总投资,依旧要按2203万计算,把这部分分摊到每个人头上。” “有问题吗?” 刘清鸿笑着说:“这是应该的,但既然我们也出钱了,是不是也可以分一分这份人情?” 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开口:“江老板,你几时把这位王小姐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大家今后都要同吃一锅饭了,也该互相混个熟脸吧?” 众人七嘴八舌,全都是一个意思——见王诗语,想搭上她这条线。 “没问题。” 我点头一笑,“今天程序要是能走完,晚上我就把她约出来,大家一起吃顿饭。” “另外,还有一件事。工厂内,你们可以派人过来监督财务,但绝不可以插手管理。” “你们只需要负责如何把产品销出去……至于价格,稍后咱们再商议,定个统一价位。” “这个可以。”管理方面,他们都并不在乎,只要钱不出错就行。 在他们眼里,这间工厂就是捞金机器,利益结合体。 仅此而已。 我正是看穿他们的想法,才敢提出来一个又一个条件。 他们答应这些,也不是傻。 而是他们目标明确,定位清晰。 人就该这样,只有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可以把事情做成功。 接下来,我们八人围绕股份的事,展开讨论。 最终决定,我保留百分之三十股份,剩下70%他们六人平分。 然后,再从我们这些人的股份中,分出15%给王诗语。 商讨完这些,苏伊人把合同也准备好了。 他们在这份“在水一方工厂股权转让书”签上名字后,我们又一起到县里工商公正,转账…… 一系列的程序走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半,我的账户里也多了一千五百多万。 账务清算后,我以工厂开了个公户,然后跟他们讨论起注资的事。 工厂要运作、要生产,方方面面都要钱……现在大家都是股东了,总不能继续由我个人垫钱吧? 一直谈到晚上吃饭前,最终决定,每人再拿一百万出来,作为工厂的周转资金。 一天榨了他们两千多万,我心情大好,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跟他们对饮到深夜。 随后,他们也在工厂宿舍住了下来。 至于见王诗语的事,我给安排到了明天。 …… 被窝里,我搂着苏伊人,小声问她这一笔买卖挣了多少? “按照咱们之前投入的九百五十万……卖股份,咱们是挣了六百万左右。” “再加上你今天在市场销售三百三十万,一共是九百三十万……” 她笑眼弯弯地说,“是不是很开心?” 我呲牙一笑,猛亲了她几口。 苏伊人抹掉口水,捏了捏我鼻子:“你要是听完另一件事,肯定会更开心。” “啥事啊?” “我们卖的是工厂股份,不是苏江公司的股份。”苏伊人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 我愣了几秒:“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啦!” 苏伊人笑道,“苏江公司才是主体。在水一方工厂,只是公司旗下的一个产品。明白吗?” 我挠了挠头:“不明白……” “你呀,以后要多看看这方面的书。”苏伊人搂住我的腰身,把脑袋贴在我的心口。 “以后你就知道啦,现在先睡觉吧。” 我喝了那么多酒,思维有些跟不上,也就没有多想,抱着她渐渐入睡。 …… 第二天。 我起床后,刘清鸿他们早已离开。 问了门卫才知道,他们是凌晨三点离开的。 吃完早饭,我跟杨江聊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上楼装了一百万现金,带着大虎开车前往福州。 我始终认为,赚到手的钱,要拿一些出来,分给那些能为我们创造利益的人。 只有这样,才可以固化这层关系。 中午,老房子。 我做了几样菜,宴请了王诗语。 一边吃饭,一边跟她说了工厂的事,听到我把工厂股份卖出去后,她起先的表情有些难看。 不过,当听到我保留了她的原有股份后,她这才恢复笑容:“我还以为今天这顿是散伙饭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核心是钱 “那不能够啊!”我笑着摇了摇头,把脚边那个手提袋拎起来,放在餐桌上。 “算上我最近投入的,这笔股份买卖,总共赚了三百二十万。” “我给了老杨一百万作为奖励,毕竟这笔买卖能成,大部分全靠他夫妻俩出力。” 早上跟杨江聊了那么久,我确实提过钱的事,但给的却不是一百万。 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我始终记得。 一次性给他太多,对我弊大于利。 我只先给了他十万块钱奖金。 剩下的九十万,我和苏伊人商量后,决定先给他存起来,以后再一次性给他……另外,还会给他一份百分之五的股份赠送合同。 “所以这里面是……” “钱。”我呲牙一笑,拉开手提包链子,把袋口对准她,然后接着说道。 “一百万,你也别嫌少。接下来,只要计划顺利,必定可以给你更多。” 王诗语轻笑:“我投了五十万,这才几天呀?不仅回本了,还多赚了五十万,怎么会嫌少呀?” “接下来产生的收益,就是纯赚喽?” 她纯赚,我也一样不亏。 “你就等着收钱吧。”我拉上手提包链子,起身把包放到她脚边,然后重新回到位置坐下。 “今晚有空吧?他们想见你。” 王诗语眯了眯眼睛:“把我老底全给漏啦?” “瞧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知道你真实身份似的。”我笑着摇了摇头,把刘清鸿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王诗语听完,饶有深意地点了点头:“这人的心智,比你不遑多让。” “跟这样一群人合作,你确定自己驾驭得住他们?” “我从来就不想控制谁。”我笑了笑,“大家志同道合,就一起捞钱喽。” “哪天彼此不对口了,那就分开呗。” “您觉得呢?” 我举起酒杯。 王诗语也笑着举起杯子,跟我碰了一下,轻抿一口红酒。 她摇晃着高脚杯:“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不等我回应,她又说道,“醒目。” “人就如果连自己都无法认清,那么永远不能了解别人。” “如果连社会本质、世界核心、人与人之间最基本供需,都不了解的人,就算手里握有资源再多,也很难成大事。” “反之,掌握了这些的人,就算是无人无钱无背景的三无人员,也能在这红尘中杀出,成为一方诸侯。” “您呐,这话有点高喽!”我点了支香烟,吸了一口,缓缓吁出烟雾。 “将来的事,谁也不能预测。” “我也只想在可控的范围内,竭尽全力的捞钱。” “您应该不至于觉得,谈钱俗吧?” 王诗语笑着摇头:“不俗,说谈钱俗的人,才是最俗。” “这社会的核心,本就是钱。” “吃饭要钱、住宿要钱、看病要钱……就连谈恋爱,结婚生子都离不开钱。” “样样需要钱来维系,所以,钱怎么可能俗?” 我竖起大拇指,右手夹着香烟,再次举杯:“目标明确,理念相同……敬您。” “干杯。” …… 这一个中午,我和王诗语聊了很多。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我让大虎开车送她回家,自己在老房子收拾碗筷,清洗完,泡了杯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着屋里dvd机放的碟片,翻阅着书籍。 明面上来看,把工厂这块蛋糕分割出去,确实是亏了。 毕竟它的潜力有目共睹。 但是,潜力是潜力,能不能把这股潜力转变成金钱,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按照目前的形势,我还真没把握做成这件事。 这一步如果迈不过去,那么就算工厂潜力再大,这种价值也是虚幻的。 现在不同了。 我虽然是让了利,但也把风险分摊了出去,同时,也把压在我身上的压力散掉了。 更为重要的是,我整合了刘清鸿他们这些渠道。 有了这股资源,工厂的价值很快就能变现,成为货真价实的金钱。 这才是重点。 或许有人会认为,我目光短浅了——毕竟,只要挨过这道坎,工厂必能成为赚钱机器。 可我并不这样认为。 这世间,充满不确定因素的事情太多了。 我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所以只能选择去做一些,当前对我而言最为有利的事情。 工厂若是能发展起来,自然是最好,皆大欢喜。 我也可以挣到钱,无非是多少而已。 万一工厂倒了,我也已经捞了一笔,也不亏。 所以说,看待一件事情,不能只看一个点,要从多方面分析。 刘清鸿他们傻吗? 自然不傻。 他们之所以这么轻易投钱,九成九是因为王诗语这层关系。 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衡量的。 比如:权? 多少人想要?然而能掌握的,又有几人? 尤其我们这些生意人,个个对此趋之如鹜。 我也好,刘清鸿也罢,我们这些人都清楚,有权就等于有钱。 …… 晚上六点。 我接到了刘清鸿的电话,他已经准备好饭菜,老郑他们也已经全都到了他那间餐馆。 收到地址后,我带着大虎出发,来到左海接王诗语,然后一起前往六一环岛附近的一个小区。 “这些人好像个个都跟嘢味沾了关系?”下车后,王诗语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我沉吟几秒:“这里应该是他弟弟刘清林的店,刘清鸿这人聪明着呢。” “再聪明也不如你呀……”王诗语并肩走在我身旁。 “下午我跟赵叔见了一面,从他那里了解到,你去年经营嘢味期间的魄力和手腕,然后我又一次刷新对你的认知。” 她站定脚步,笑意盈盈地盯着我,“江一方,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也被你推进悬崖?” “严重了。” 我连忙摇头:“姐,咱俩手脚都绑在一起了……您说,我要是把您给推下去了,那我不也要跟着一起掉下去?我这人惜命怕死着呢。” “那我暂时信你。” 她真的信了吗? 从她这段话可以看得出,王诗语已经对我产生了戒备。 这就是利益关系的最大隐患。 多疑猜忌。 永远都不会有信任。 我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并不在乎她这种防备,因为我也在戒备着她。 走在利益这条桥梁上,永远不要把对方当成知心人,否则,随时有可能被人推下桥。 只要我能不断给她创造利益,那么,这种关系就能一直维持,我也能不断借用她的力量。 要是哪天,我不能给她创造利益了,就算我掏心挖肺,也会被她一脚踹开。 …… 晚上。 我们九人齐坐一堂,对酒高歌。 刚开始,他们还会偶尔试探一下……直到王诗语当着众人面,给赵叔打了个电话。 从赵叔和蔼且带着几分敬畏的语气,众人彻底相信了。 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 众人在微醺中退场。 走出包厢,已经吃饱的大虎搀住我,我也扶着王诗语。 下楼后,我把她先送回家,然后让大虎回罗源湾。 回到工厂后,我酒也退得差不多了。 跟苏伊人一起把脚伸进木桶,泡着脚,边把今天的事讲给她听。 苏伊人听完,轻笑一声:“一群利益结合的豺狼虎豹,也许还真可以祸害整片森林,称霸一方。” 豺狼虎豹? 这个形容还真贴切,我踩着她的脚,搓了搓几下。 “工厂这边,接下来先把研发楼盖起来,等到产品能够源源不断创造利润了,再把十五个铁皮车间推了重建。” “还有,要招工了,五十个员工可不够。” 明天,就该铺货了。 现在的生产规模,还真不够支撑这个摊子所需。 先了解、后适应、再改变……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 先了解市场、再适应市场、最后改变市场……我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第三步。 刚开始接触西营里市场,我对于冻品这个行业,半点也不了解,处于那种摸索阶段。 我只能靠着用体力换钱,甚至把自己当成狗,给人使唤。 直到我摸透这个行业的所有规则、每一款产品的底细……这个阶段的我,已经融入这个行业。 也是融入之后,我才了解到,这个行业有多阴暗。 然而,为了挣钱,我只能逼着自己去适应。 适应这个市场的角逐,跟他们厮杀。 走完这两步,我开始尝试着改变市场。 今天,我成功了。 我挥舞着利益这把武器,把西营里市场的所有冻品商人,全都捆在了一起。 说了这么多,并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厉害。 只是想阐述一个事实——想要做成一件事,就必须要合理利用自身优势,以及旁人。 万物皆非我所有,万物皆为我所用。 别总觉得“利用”这两个字很肮脏。 没钱才是最脏的。 哪怕穿得再光鲜亮丽,亮出兜底的那一刻,也不会有人接纳你。 所以,别管手段脏不脏,能成功才是最总要。 …… 今天铺货到市场,一共出了一万件货。 四款产品,正式在刘清鸿他们六家冻品店上架,每款产品的价格,统一定价在—— 冻虾仁每斤15块钱、八爪鱼每包13块钱、羊肉卷每斤14块钱、五香卷每包10块钱。 除了这四款产品外,还有大黄鱼。 这款产品的定价,是根据产品自身的规格调整。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打架事件 每批货出库的时候,全部统一入账。 所以,我完全可以不用管刘清鸿他们那边的账目,所有的一切,全部按照我这边的账本为主。 有没有藏私,账本翻开便一目了然。 我也相信,他们不会目光短浅到,在产品这块做手脚。 产品铺货上架后,我那间店也改成体验店,为了让供货商更好的了解到产品。 我买了电磁炉、微波炉、甚至还有一些餐具,以及切肉机……然后烹饪这些产品,给人当场试吃。 程序虽然麻烦,不过效果确实挺不错。 更加全面了解这四款产品后,供货商也能更详细的向酒店推销。 外加整个西营里市场的四周,全部都贴满了四款产品的海报。 当然,也离不开刘清鸿他们六人。 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手里掌握的渠道,确实很了得。 在他们竭尽全力的推广下,慢慢的,这四款产品,开始在冻品这个行业冒出头。 虽然只局限在这座城市,但是,每天的销量依旧非常可观。 资源的合理运用,将会起到不可思议的效果。 或许会有人觉得夸张。 可我要说的是,并不是每一款产品都需要投砸广告,才可以运作起来。 人手里掌握的资源,只要共聚共用,学会如何运用,把每一股力量发挥到极致,产生出来的效果,不比投几百万砸广告差。 …… 我在市场体验店足足当了半个月厨师,直至产品名气已经打响,我这才脱开身,然后回到工厂,陪着杨江开始研发新产品。 工厂办公楼的后面,已经在开始建造研发楼、新的厂房、还有食堂。 厂里的事很多,尤其随着员工越多,麻烦事就越多。 半个月里,发生了十几次打架。 之前我没在。 苏伊人的处理方式是批评——这种温和的处理方式,显然并不能让人记住教训。 这天早上,我和杨江在六号车间,研究那款乌鱼籽。 外面冷不丁的传来一阵吵闹声。 “那些小年轻又打架了。”杨江说了句,“你赶紧去处理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我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走出车间,看到两个小年轻,正在八号车间门口干仗。 两人抱成一团,在地上翻滚,打得那叫一个激烈。 边上围观的工人,不少人还跟着拍手叫好。 “老板来了。” 看到我来,围观的工人纷纷散开,快速跑进车间。 大虎带着几人从远处走来。 “虎子,把他们分开。” 听到我这话,大虎隔着老远,疾步跑过来,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头发,硬生生把他拽起来。 那个之前被压着打的青年爬起来后,想趁机对那人动手,结果被大虎一脚踹翻在地。 “疼,放开我……”被揪着头发的青年,抓着大虎的手,满面痛苦。 我示意大虎放开对方:“去拿两把菜刀过来,让他俩继续打。” 听到我这话,刚被大虎踹翻、正从地上站起来的青年,表情微变。 那个揉着自己头皮的青年,同样也是一脸愕然。 “老板,那个……” “闭嘴。” 我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既然喜欢打架,那今天就让你们打个痛快。” “虎子,去厨房拿刀。” 大虎身后那群师兄弟,刚有一人转身准备去拿刀,却见苏伊人从办公楼走了出来。 “小弟,批评几句就算了。” 我走到她面前,温声说道:“如果教训不够深刻,他们转身就会忘掉。” “然后再一次重演今天的事。” “所以,今天这事交给我处理,好吗?” 苏伊人沉吟几秒:“别把人吓着了。” “好。” 目送她走进办公楼,我转身盯着打架的两人,看他们畏首畏尾的样子。 “继续吧。” “拿两根钢管给他们。” “好嘞!”一位师兄弟咧嘴笑了笑,快步冲回宿舍楼。 片刻后,两根钢管拿来。 大虎接过手后,塞给两人。 其中一个不想接。 “拿着!”大虎吼了一句,把对方吓得一个哆嗦,另外一人手里的钢管也掉在地上。 瞧这两人的样子,一群师兄弟纷纷笑了起来。 “就这胆量,也敢学人打架?” “滚回家吃/奶吧。” 我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嘲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钢管,塞到其中一个跟我同龄的少年郎手里,然后握住他的手。 “握好,对准他脑袋,敲下去。” “不见血,怎么能算是打架呢?” “来……瞄准了。” 他全身颤抖着,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对面那个青年更紧张,满面惊慌的不断后退,却被大虎给制住了,不断挣扎反抗。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打架了……” “废物。”我一把夺过青年手里的钢管,将他推开后,盯着两人。 “滚回去上班,再让我看到你俩打架,敲断你俩的腿。” 两人一听这话,连忙跑着离开。 “哥,就这样?”一位师兄弟满脸失望。 我瞥了他一眼:“少在这幸灾乐祸,你们几个给我管好秩序,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我先罚你们工资,然后再处理闹事者。” “别啊,哥……” “回岗位去吧。”将手里的钢管抛给大虎,我转身走向六号车间。 其实,我还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处理这件事。 比如,全厂通报批评? 这样或许也能奏效,但也会伤害到两人的自尊心。 甚至可能会导致,他们从此在其他工人的批评嘲笑中度日,成为别人口中的劣迹人员。 人言可畏,千夫所指。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他俩估计很难在厂里待下去。 那就过于严重了。 虽然不能说,失去了这份工作,他们就没办法生活。 但从我这里离开后,他俩绝对很难再找到一间有我这么高工资的工厂。 所以,只要不是十恶不赦,我也绝不会做那些断人生计的事。 再说,打架嘛。 年少气盛。 谁家少年郎不犯浑不冲动? 要想让顽皮猴老老实实,压一压就好了。 “处理完啦?”操作台边的杨江,回头问了一句。 我嗯了声,走到他身旁:“我感觉咱俩好像走进了一个误区……你有没有想过,先把鱼籽给腌制一下,然后再拿去太阳底下晒?”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井口的青蛙 这七八天以来,我俩变着花样尝试,但不管是哪种方法,都无法提升鱼籽的保质期。 比如:真空包装后急冻? 这个方法,虽然可以维持鱼籽的鲜度和口感……然而退冰后,鱼籽很容易散开。 听到我这么一说,杨江停下手里的活,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试一试?” 我点了点头:“盐巴还有吗?” “这事交给我,你去帮我买些纱布和几个木箈箩回来。”杨江转身走向右边的配料架。 “行。”我也没问他要纱布干嘛,拿起公文包转身离开。 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打给单鹰,交代他去买这两样东西。 打完电话,我走进办公楼,直奔我在二楼的办公室。 “媳妇,进城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自从开了这间工厂,我俩天天忙这忙那,好久没一起出去逛过街了。 趁这两天有空,我准备带她出去转转,买几身夏季衣服。 坐在办公桌边的苏伊人,抬头一笑:“咱俩都没在,万一又发生打架的事呢?” “有大虎和杨江在,就算老虎跑进厂里闹事,他俩也可以搞定。走啦……”我走过去,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下楼,上车后,我启动车子,调转车头往厂大门开去。 “现在这边的市场,基本算稳定了,你打算几时开拓其它市场?” 听到苏伊人这个问题,我沉吟了几秒,放慢车速。 “不急……这四款产品,还不够跟人争地盘。” “先等等,凑够六款产品后,我会跟刘清鸿他们提这事儿的。” 其实就算我不提,他们也会提出来。 因为联手至今,少了恶意竞争后,借着这几款新产品,他们个个是吃得满嘴流油。 人永远是不会满足的。 有了这一样,就会想要得到另一样。 等他们消化掉这波食物后,饥饿感会再次涌现,绝对会想要染指其它市场的。 我一直都在强调,人要想成事只能靠自己。但实际上,这个靠字,只是立一个支柱。 在这个支柱立起来后,我们要尝试着,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把周边所有能利用的人与物,完全运用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依旧是在靠别人。 不同的是,这是以自我为中心,向外扩散的一种借力打力的依靠。 …… 进城的路上,我和苏伊人聊了很多,她帮我分析完当前的局势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抛开副食品行业不提,你有没有想过拓展其它业务?” 不等我回应,她又接着说道,“做一行、爱一行、精一行……这句话从传统的角度来看,确实很有道理。” “毕竟人的精力有限,所知所学也有限,不应该去触碰不懂的领域,但是……” 她回头朝我一笑,“人只有在摸索中前行,才能完成不断的自我进化。”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很多人会倒在这条路上。” “同样的,一家企业也是如此。” “只有一个支柱产业的公司,就像只有一条腿的人,很难走向顶峰的。” 我不知道她口中的顶峰界限在哪……但我不得不承认,她这段话确实说进了我心坎里。 我比谁都要贪。 如果把太阳当做本相,那就是我的心。 但是,我并没有能力去染指其它行业。 除了冻品和嘢味这两个行业,我还算一知半解以外……对于其它行业,我是一窍不通。 苏伊人显然也知道这点,可她依旧提出这种建议,那么这些话里,必然是有另一层含义。 我咀嚼着她的每一句话,认认真真回味许久,直至从环城高速下来,我这才有点头绪。 “你是想借此告诉我,个人精力虽然有限,但却可以借外力为己用。” “我没理解错吧?” 苏伊人竖起大拇指,同时示意我靠边停车。 等我把车子停在路边临时车位后,她这才开口:“工厂能发展到这一步,靠的就是你借用外力,化为己用。” “不可否认,这些力量确实很强,但这些全都属于蛮力。” “一家公司要想发展,不能单靠蛮力,还需要有智力、张扬力、外扩力、以及生产力……” “这些力量从哪来?”苏伊人笑着竖起一根手指,“人才。” “无论是哪个时代,人才是最重要的核心。” “战斗型人才、智谋型人才、开拓型人才、研发型人才……这些人,决定了一家公司能走多远。” “就拿工厂来讲,目前就只有财务部和一个生产部……至于研究部,也就一个杨江。” “严格上来说,咱们依旧停在作坊的层次,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工厂。”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 “我今天跟你说这事,是想告诉你,有些事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有些事半分也不能拖。” 听完她这段话,我陷入沉思。 许久。 我轻吁一口气,笑着看向她:“受教了。” “一直以来,我以为只要自身强大就够了。” “但在听完你今天这些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可一世。” 人自强自立是好事,这代表着个人的生存能力,以及斗争能力。 然而,这两方面能力的强大,仅仅只能勉强让我从跪着,变成站着,却不足以让我走路、甚至跑起来。 半山坡的风景是不错,但我觉得,山顶的风景一定更美。 想要登上山顶,单靠我个人力量是不够的。 苏伊人得这些话,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让我尽快搜罗各方面人才。 或许现在不一定派得上用场。 可万一将来有一天,我突然要进其它行业了,那个时候,立马就有人手可以调遣。 有一句老话叫做:有备无患。 今天,我对这话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人都是从井底走出,然后再走出那片后院,才可以见到城市的繁华、世界的昌盛……”苏伊人巧笑嫣然,话里却充满深意。 “但是呢,有一些人,好不容易才从井底走出来,却在扒拉井沿的时候,又掉了回去……” “趴在井沿,窥探到的那一眼风景,或许会成他继续往上爬的动力,但也有可能会成为他一蹶不振的压力。” 我揉了揉脸,苦笑一声:“所以我算是扒拉在井沿边的那个?” 苏伊人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你,把大虎他们留在工厂吗?”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只见苏伊人笑着说道:“我一直在等你自己醒悟,然而半个多月过去了,可你好像还没有察觉自己做错了。” “错在了哪呢?”苏伊人语气越发轻柔。 “错在你把一群狼,关进了一个笼子里。” “人与物,如果不能尽其用,充分发挥出他自身的价值,那么等同于废物。” “一旦他们身上的血腥磨灭了……这几人就会变成没了牙的狼,连狗都不如。” 我心神震动,有心要反驳,可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是不是觉得,把他们放在工厂里维护秩序、看家守院,就算是物尽其用?” 苏伊人笑着摇了摇头,“明明买几条狗就能做到的事,却用几条狼代替。” “这是典型的浪费资源。” “包括你把单鹰他们安置在市场体验店,也是一种浪费。” “一条路,不可能全程都有路灯。” “灯光照不到的区域,需要一些特殊的人站守,为我们这些走在路上的人保驾护航。” 我听得头皮发麻,满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眼前这个睡在我枕边半年多的女人,突然间,给予了我几分陌生感…… 我依稀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浑身上下全是阳光的气息。 可现在? 她给了我一种,像是在黑夜里出没的魔女……阴冷邪恶。 偏偏她的这些话,句句在理。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光明。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见不得光的阴暗。 “把他们派去外地吧。”苏伊人握住我放在档位上的右手。 “战斗型的人,就应该上战场厮杀博弈,为后方的人开辟一处安全之所。” 我沉默着点点头,然后重新启动车子。 开了大概有两三公里,消化完她那些话之后,我才开口。 “我一直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直至这一刻我才发现,之前我看待局势的角度,只在于一个点。” 目光短浅吗? 确实是这样。 如果没有苏伊人今天这些话,我还会以为自己眼光长远,待人接物、方方面面全考虑在内了。 也确实是这样。 然而,我考虑的这些人与事,仅仅只是在一个屋子内的范围内。 思维连窗口都够不到,却天天想着外面的山河万里。 她说的没错,我就是那个扒拉在井沿边上的人。 能有今天,全靠运气。 一旦我这股运气用完了,那么,我就会重新掉进井里。 到时候,我是能继续往外爬?还是老死在井底? 思维层次的晋升,不仅仅在于个人的社会经历,还要有充足的内在文化底蕴。 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多看书的好处。 然而,随着我生意越做越大,我渐渐丢弃了书籍。 甚至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我在外闯荡够多、跟形形色色的人交手,就能增涨阅历与心智,然后推动自身思维的晋升。 现在我才知道,这个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没有知识的养分作为补给,就算我阅历再多,最多也只能提升心智,根本不能推动思维进化。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失智还是失手? 深刻反省之后,我把车停在了一个商场的停车场。 “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抽出时间看书的。” 苏伊人笑容欣慰:“在我心里的小弟,一直是个睿智的人。” 睿智? 以前听到这话,我肯定会欣然接受。 但是现在,我还真担不起这两字的含金量。 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身边的这个女人,在心智、思维,乃至眼界上,都已经超越了我。 我不喜欢这种距离感。 在我认知中,情侣或是夫妻,只有共同进步,不存在差距,感情才可以维系长久。 差距越大,话题就会越少。 思维不在同一个层次的人,是很难对话交流的。 说的一方,鸡同鸭讲。 听的一方,云里雾里。 我和苏伊人之间的差距,虽然还没大到这种层度,但就算只有一小步,也足以让我产生危机感。 …… 走进商场,苏伊人握住我的手。 侧头看向她,只见她梨涡浅笑的对我眨了眨眼。 她是个很体贴的人。 或许是感受到,她那些话对我造成的影响,所以在用这种方式安慰我。 其实没必要,我不至于这么脆弱,不过,我还是欣然接受她这份温柔。 “媳妇……” 刚开口,兜里的手机响了。 我皱了皱眉,走到苏伊人另一边,改换左手牵住她右手,然后拿出裤兜里的手里。 一看是郑老板打来的,我摁下接听键:“喂,阿哥……” 我刚一开口,就被郑老板打断:“出事了,刘清鸿死了!” 啥? 我愣在原地,惊愕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你那个表弟江南捅死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刚刚江南就像是发疯了一样,拿着刀冲进了刘记……搏斗中,一刀扎进刘清鸿心脏,估计是活不成了。” 听完这话,我心头掀起万丈波澜:“江南呢?” “跑了。” “等会儿见面谈。” 挂断通话后,我深呼吸几口气,看向一脸疑惑的苏伊人。 “刘清鸿死了,江南杀的。” 说话间,我拨打了江南的号码,得到的回应是已经关机。 接连打了几个,我放弃了,捏着手机,满面苦涩。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江南为什么要杀刘清鸿? 原因并不难猜,必然是跟嘢味有关,而且,一定是江南在刘清鸿手中吃了大亏。 否则,不至于把江南逼到这一步。 我错了。 不该把生意给江南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别多想,先过去市场一趟吧。”苏伊人语气轻柔,“车钥匙给我。” 我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车钥匙交给她。 坐进车里后,我叹了一声:“我教会了他如何去争,却没教他如何适应市场。” “他连市场都还没适应,我就把生意全给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我那表叔表婶,该多伤心啊?” 江南的下场会怎样? 等待他的,必然是终生监禁,甚至是死刑。 他今年才十八岁啊! “糊涂啊!” 我捏紧拳头,“要对付一个人的方法很多,他怎么就选这种同归于尽的愚蠢方式啊。” “并不是所有的人,遇事都能像你这样冷静对待的。”苏伊人温声说道。 “一个人的处事方式,与个人心智和性情,息息相关。” “有些人,在情绪上头的那一个,就像是一头失了智的野兽,只想着吃掉对方。”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 “别把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表叔不也在福州吗?他这个当爹在身边都没把他看好,更何况是你。” 她这话,并不能消除那股在我心头弥漫的愧疚感。 我愧疚,并不是后面没有照顾好江南。 就像我刚才讲的,是我把他领进了这一行,也是我给了他这些。 然而,我只教会了他去争去抢,却没教会他为人处世之道。 他一个刚出学校的人,刚入社会就接触到嘢味这个暴利行业,等同于刚发芽的豆苗,被浇了化肥。 这种凶猛的揠苗助长方式,滋长了他的野心,开拓了他的视野。 然而,他自身却没有相匹配的能力,支撑这一份暴涨的野心。 以至于他迷失了自我,沦为金钱的奴隶。 我是个做事从不后悔的人,可这一次,我后悔了。 虽然知道一切为时已晚……可如果早知道结局会是这样,我当初宁愿放掉嘢味这块业务,也绝不会把它交给江南。 到了市场以后,苏伊人刚停好车,我便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直奔市场内。 …… 刘记冻品店。 看着围满人的店门口,以及店里勘察现场的执法人员。 我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走到市场北门的江记嘢味店。 这是江南把店搬到这里后,我头一次踏足这里。 原本我想到这里问一问店里的员工,然而,看到店门口的警戒线,以及正在被执法人员询问的员工们。 我沉吟几秒,还是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刘记冻品店门口,我找到郑老板,把他拉到边上。 “老郑,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 郑老板啧了一声:“刚听说了,你那位表弟有一批货被刘清鸿几人劫了,价值在两百万左右。” “这是起因。然后刘清鸿刚到店里,恰好被江南堵住了。” “恰好我也在店里听到他俩的争吵声后,就想着过来看看。” 郑老板猛地一拍手,“你猜怎么着?” 我瞥了他一眼,压下一拳怼他脸上的冲动。 “说书呢?别废话,赶紧说清楚。” 郑老板讪笑了声:“我这不是想让你感受一下,当时那种紧迫感嘛?” 看到我挑眉,郑老板连忙继续说道,“当时我刚从店里出来,还没走到刘记呢,就听刘清鸿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那声音把我吓得腿一哆嗦,要不是我及时撑住墙壁,肯定要瘫在地上。” “然后我一探头,看到了江南把刘清鸿压在椅子上,手中的短刀刺进他心口的画面……” “好家伙,那一瞬间我头皮发凉,整个人就像进了冷库里头,凉飕飕,吓得我失声惊呼,结果……你那表弟回头看向我……” “他娘的……”郑老板哆嗦着手,掏出兜里的香烟,自己点燃一支,又问我抽不抽。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后果皆要自负 我直接把他手里那包软中华拿过来,掏了一支点上,然后塞回他上衣兜。 “后来呢?” “后来?” 郑老板摇摇头,“后来他就跑了……再后来,我报了警。” “他店里的员工呢?”我问了一句。 “咱们厂里不是恰好来了一批货嘛……”郑老板解释道,“不仅是刘清鸿店里的员工,就连我们五家的员工,也全都在地下停车场卸货呢。” 这事儿还真够巧了。 当时,要是有员工在店里,江南别说是杀刘清鸿了,恐怕连靠近他都难。 都是命啊! 注定有这一劫,逃不掉的。 …… 从郑老板这里了解到事情起因后,我走出市场,回到自家店铺。 看着坐在店门口晒太阳的苏伊人,把原委讲一遍给她听。 苏伊人听完之后,沉吟了几秒:“这件事肯定会彻查,甚至有可能会牵连到你。” 我皱起眉头:“嘢味?” “嗯……”苏伊人揉了揉眉心,“我们确实已经收手了,执法人员那边也不可能找到实际证据。” “但你别忘了,知道咱俩做这行的人很多,这些全是证人。” “一旦执法人员那边开始彻查,等到江南落网,牵连这件事的人一个都别想跑……到时候,他们也必然会把你拽进去。” 说到这,苏伊人站了起来,“走吧。” “去哪?” “回老家一趟,从今天开始,你全当不知道这件事。”苏伊人拽着我来到停车场,把我塞进副驾驶座后,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室。 系安全带的同时,她又开**代,“记住,执法人员打电话给你,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我挠了挠头:“没这么严重吧?他们指控,我可以不承认的。” 苏伊人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现在我有些庆幸,之前咱们开了这家工厂,然后又把工厂的股份卖了出去。” “要不然,面对执法人员的盘问,还真没法解释这些钱的来源。” “你现在要不想被卷进去,只有听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启动车子,倒车,调头,然后直接开上路。 “江南那边……” 我刚开口,就被苏伊人打断,“顾好你自己,这不是你一惯原则吗?” “这件事你帮不了,也解决不了……他的下场已经成定局了,没人可以改变。” “你若是搅和进去,只能把自己陷入其中……与其这样,不如等到事后,多照顾一下表叔他们家。” 我沉默了。 这些话,虽然自私冷漠,可我又不得不承认,苏伊人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我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毕竟,这是杀人大罪啊! 而且人证物证齐全,就算我找王诗语帮忙,王诗语也肯帮忙,也一样扭转不了这个事实。 “听你的吧!” 我靠在副驾驶室上,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心中感慨万千。 刘清鸿……恐怕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吧? 这个老谋深算、心智狡诈,手腕强大到,可以一人独挑郑老板五人……而且依旧分出部分精力,搅动嘢味市场的生意人。 本该有个璀璨人生,甚至在商场大放异彩。 然而,却死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 如果他能预料到这个结局,还会不会联合刘金宝他们,劫江南的货? 应该不会。 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再一次让我对人性的认知,加深了几分。 贪心要有度,做事不能绝。 一旦把人逼到绝路,必然会被对方咬下一块肉。 …… 回到工厂。 苏伊人收拾好行李和所有现金,跟沈玉和杨江说,要陪我外出找原料。 交代他夫妻俩看好工厂,有事及时联系,然后就把我拽上车。 上了高速路后,我听到她长吁一口气。 “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我笑着调侃了一句。 “现在咱们是正经生意人,别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算真的追究起来,咱们之前不也有证吗?” “就是因为这张证,我才更担心。”苏伊人终于道出实情。 “别忘了这证是怎么来的……你以为江南落网,会不把赵叔抖出来吗?” “赵叔进去了,他会不把你抖出来吗?” 接连两个问题,把我问得毛骨悚然。 我也终于意识到,苏伊人真正紧张的原因了。 原本恢复几分轻松的心情,再一次变得沉重。 “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 “给王诗语打个电话,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她听。”苏伊人的语句,快而清晰。 我掏出手机,拨通王诗语的号码。 “姐,说话方便吗?” “说吧。” 听到她这话,我快速把江南这件事,以及心中的顾虑,讲了一遍给她听。 末了,我补充了一句,“这事对我有影响吗?” “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你断绝跟老赵的来往了吧?”王诗语的语气淡然。 “放心吧,有些事儿,说得越多,惩罚就越重。” “他还有妻有儿,不敢肆无忌惮。” “另外,你们之前全是现金来往吧?” 我点了点头:“一直是跟他妻子交手的。” “那就没事。”沉吟了几秒,王诗语又开口,“这边我帮你盯着。” “如果是嘢味的事,我也会帮你找律师。” 重点来了。 我连忙开口:“劳您费心,回头儿我给您带点老家的特产。” 她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也必须给出表示才行。 不然让人家白帮忙? 就算我俩是合伙人,她也没这个义务,帮我处理这些超出工厂范围之外的事。 我也不是那种不晓事理的人。 跟她又聊了几句,我挂断通话,然后看向苏伊人。 “怕是又要花个几十万喽!” “花钱消灾买心安。”听了全部通话过程的苏伊人,此刻,脸上也扬起了笑意。 “那现在还有必要回老家吗?”我问了句。 有了王诗语的保证,我觉得是没必要回去了,留在这里,多少还能帮一帮表叔。 虽然改变不了结局,但至少也能陪他说说话。 “回。”苏伊人瞥了我一眼。 “你留在这儿,肯定会掺和江南的事,我不放心。” 我苦笑一声,要不说,她就是我大脑……心里那点小九九,还真瞒不了她。 “我并不认为你欠江南的。”苏伊人语气淡然。 “他在春风得意时,有没有想过你这个表哥过去的扶助?” “你也别说我小心眼……自从你把生意全给他之后,除了那次还钱以外,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吧?你那表叔来福州将近一个月,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既然他选择忘恩负义,那你又何必执着于这份亲情?” “该帮的,我们都帮了。他走到这一步,全是他的选择。” “十八岁,成年了……既然是成年人,选择了什么样的路,后果皆要自负。” 我揉了揉脸:“也许你是对的……可你也知道,当年表叔对我家的帮助。” “你还了。”苏伊人再次强调。 “还得够多了。” “江一方,你给我记住了,男人可以铭人恩在心,但必须要懂得回报有度。” 这是她头一次直呼我姓名,并且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 我真的错了吗? 我一直认为,人活着,不能过于感性。 因为这种情绪,会影响人的判断,甚至导致人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告诫自己,要理性对待任何人与事。 宁愿做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也不要去做个伟光正的君子。 这也是我一直引以为傲的。 然而,在江南这件事上,我竟然滋生了感性的心理。 仅仅因为他是我表弟吗? 不是的——是他爸当年卖牛,借给我的两百块钱。 这份恩情,才是导致我感性的源头。 所以,我的内心想法,违背了我个人本性,压制了我的理性。 以至于我才会生出愧疚感,觉得依旧亏欠表叔一家,也是我害了江南。 从理性角度出发,我其实并不欠他们一家。 毕竟,我把一份每月能赚几百万的生意给了江南。 从这点来说,再大的恩情,也该抵消了。 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江南自己没本事接住这碗饭。 这是他的事,跟我无关。 从感性角度出发,我也可以事后多帮衬表叔一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而不是固执地想着,去改变一件已经成为定局的事。 想到这里,我豁然开朗,笑着看向苏伊人。 “媳妇,你说……我遇到你,是多幸运的一件事儿啊?” 苏伊人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目视前方开车。 “想通啦?” 我点点头:“想通了,你说得很对,思维定式把我局限在一个圈子里,要是没有你这一通开解,我还真可能会钻牛角尖。” 思维是无穷大的。 认知是有局限的。 只有不断涉取外界知识,作为养分,一次次打破这种局限,推翻当前认知范畴……才可以推动自身的思维,往更高层次进化。 这一路上,我和苏伊人聊了很多。 晚上九点,下高速路后,我俩并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先拐到县里的酒店入住。 刚走进酒店房间,行李还没来得及放下,我兜里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号码,我放下手里的手提包。 “是我表叔。”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升米恩,斗米仇 跟苏伊人说完,我摁下了接听键:“喂,表叔。” “一方你在哪?阿南出事了,你赶紧想办法救救他吧。” 听着表叔焦急万分的语气,我沉吟了几秒:“叔,您觉得,我有那种能力吗?” “那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南坐牢吧?”表叔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是你把他带入这一行的,他也是在给你做事……现在他出事了,难道你不该管吗?” 我皱起眉头,什么叫他是在为我做事? 听到他这话,我目露几分无奈:“叔,好处你们家拿了,没道理出了事,让我来担责任吧?” “您现在思维有点不清楚,等您冷静下来了,我再给您打电话。” 不等他回应,我直接挂断通话,然后关了机。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联系不上我? 这一点,我并不担心。 生意方面的联系,一直是苏伊人那部手机在联络。 王诗语他们要是联系不到我,也会打苏伊人这部手机。 至于我表叔…… 并不是我无礼,不尊重长辈。 以他的思维层次,以及当前的情绪,我就算解释得再多,也是浪费口水。 没听到他刚说的,已经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怪到我身上了吗? 这种蛮不讲理的行径,不是靠沟通就能解决的。 “人总是这样,从来不会在自身找原因。出事了只会是推卸,或者从别人身上找错误。” 苏伊人捏了捏我的脸,“洗澡吧,与其想这些无用的,倒不如做些有趣的事……” “小弟,我想……” 她话还没说完,放在她包里的手机响了。 苏伊人亲了我一口,走过去拿起挎包,然后把手机拿出来。 “是阿伯。” 我爸? 就在我若有所思的时候,苏伊人已经接听通话,并且摁了扬声键,“阿伯,您还没睡呀?” 我爸的声音响起:“伊人,一方的手机怎打不通?刚刚他表叔打来电话,把我骂了一通,说咱们家忘恩负义,害死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苏伊人看向我,目光透着几分询问。 我沉吟几秒,点了点头,示意由她来说这件事。 “您二老别急,这事有点误会,这样吧,我俩已经回来了,明早回家再说给您二老听。” “你俩回来啦?”我爸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欣喜。 “那怎么不回家?” “太晚了,怕打扰您二老休息嘛……”苏伊人拿着手机走到床边坐下,同时也关掉了扬声器,笑意盈盈的跟我爸聊起来。 我也看出她这样做的意图。 没选择现在说出实情,主要是怕二老知道真相后,今晚会睡不着。 至于明天再说,毕竟有一整天的时间消化,外加我俩在身边,很容易就能化解他们的忧燥。 不得不说,她考虑的很全面。 心细到,甚至先把我俩会来的事先说出来,以此转移二老的注意力,化解我爸被表叔骂了一通的火气。 这女人呐。 谁人能不爱? 我走到苏伊人身边坐下,一把将还在讲电话的苏伊人搂进怀里。 苏伊人瞥了我一眼,指了指手机,示意我别乱来,然后顺势倚靠在我心里,继续跟我爸通话。 我可不管这些。 手已经探入她的肚兜里面…… 苏伊人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快速又跟我爸说了几句。 结束通话后,她把手机扔床边,转身压住我。 “臭小弟,搞偷袭……”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堵住了嘴。 这一吻,恰似天雷勾动了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 第二天。 我浑身发酸。 侧头看向捲着被子,处于熟睡中,俏脸微红的苏伊人,我挠了挠头。 这位姐姐疯狂起来,是相当要人命啊…… 要不是我经常锻炼,身子骨比较硬朗,加上还年轻,恐怕真撑不住。 六次啊…… 想起昨晚的癫狂,我小心翼翼地翻开被子,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洗手间。 冲了个澡,然后穿戴好衣服,出门买早餐。 这个年代的小县城,不比大城市齐全,不过吃的这方面还算全面,尤其是油条。 五毛钱两条,个头比城里五毛钱一条还要大。 豆浆也是纯黄豆,现场打磨加工熬制。 买完早餐回到酒店,苏伊人已经起床,正在收拾我俩昨晚的打斗现场。 “喝豆浆吗?” 她瞥了一眼我手里的那两袋豆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昨晚某些画面,然后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吃完早餐,我俩拎着行李下楼退房,然后开着大奔回村。 …… 回到家里,爸妈已经等候多时,车子刚熄火,二老就已经走出了院门。 苏伊人下车后,我妈拉着她的手,笑逐颜开的跟她边说边进屋。 我爸走过来,递了支香烟给我后,自个也点了一根。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关上车门,指了指左边的那棵百年大榕树。 父子俩蹲在树下抽着烟。 我也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给他听。 原本以为,我爸听完会激动,甚至骂我一两句。 谁知他听完后,只是叹了一声:“升米恩,斗米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人啊,永远是记他人坏,不记他人好的生物。” 我愕然地看着他,实在有些想不通,我爸这个泥瓦匠,几时有这么高的人生境界了? “这事儿先别告诉你妈,她身子骨不好,能瞒几时就几时吧。” “至于你表叔那边,别管他,真要敢死缠烂打,老子抽他。” 丢掉烟头,我爸拍了拍袖子,站起身来,“新房已经建好一半了,你待会儿带伊人去转转。” “好。”我点了点头。 看着他摸出兜里的手机,向大路那边走去,心里也知道,他肯定是要跟我表叔联系。 我爸是没读过几年书,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开明,分不清是非。 否则,当年我撕掉录取通知书的事,换做是个野蛮点的父亲知道了,肯定会抽我一顿。 可他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将来不后悔就行。” 一对开明的父母,不仅仅能让子女感受到关爱,同时,也能收获更多的支持。 我笑了笑,起身走到车边,打开后备箱,把两大包行李拿了出来。 江晚秋没在家,我和苏伊人也不用继续跑县里开房住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打破信息固化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苏伊人一直在家陪爸妈。生意上的事情,全都通过电话处理。 我这边也接到了执法人员的电话。 苏伊人一语成谶。 江南落网了。 把赵叔卷了进去,连同刘清林和刘金宝他们,也被带回去调查。 对方得知我没在福州后,要求我立即返回福州,配合调查。 我同意了。 结束通话后,我立即打电话给王诗语,把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交给我吧。” 一句话,给予了我满满的安全感。 结束跟王诗语的通话后,我站在院子里,望着蔚蓝的天空,怔怔出神。 这件事,告诉我一个道理:人要想心安,就不要做那些亏心事。 只要行得正,就不需要怕鬼敲门。 可是…… 光明磊落的人,真的能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吗? 能是能。 但是会活得更累,永远处于温饱线上挣扎。 走进了生意场这个阴诡圈,只有不择手段,把卑鄙进行到底,才可以获得鲜花和掌声。 我并不后悔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我也不认为,用这些手段不对。 因为这些全是生存技能。 摇摆的心,在这一瞬间,再次恢复坚定。 我长吁一口气,点了支香烟,蹲在屋檐下抽着。 院外,传来车子发动机声,苏伊人和我妈进城采购回来了。 两人一大就早进城了,我妈说,是要给苏伊人买副金镯子。 虽然还没过门,可我妈已经认定了这个儿媳妇,事事全为她考虑。 苏伊人也不是那种持宠而娇的人。 我妈对她好,她对我妈更好。 爱,是互相的。 …… “小弟,漂亮吧?” 苏伊人走到我跟前,挽起衣袖,把两只手伸到我眼前。 看着她手腕戴着两个金镯子,我连忙挡住双眼:“好刺眼,快快收起你的神通。” 苏伊人掩嘴轻笑:“你再看看嘛,这龙凤镯真的很漂亮呢。” 看她喜笑开颜的样子,我也跟着呲牙笑了起来。 “是我妈的心意漂亮吧?”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 就这两副撑死一万块钱的金镯子,能让她这般喜形于色? 真正高兴的原因,出自于这是我妈买的。 长辈送龙凤镯,还有另一个寓意——认可了这个儿媳妇,认定她是凤。 “就你聪明。”苏伊人抿了抿嘴,转身挽起我妈的胳膊,笑着跟她进了屋。 这种温馨和睦,真好。 不过再好,也有分离时。 老家的生活节奏慢,很让人舒服,可如果一直呆在这儿,会把人的热血与冲劲全磨灭掉。 …… 四月十号这天。 我和苏伊人踏上征程,但却不是回福州,而是去北京。 工厂那边,暂时没有外扩的打算,所以并没有多少事,通过电话就能处理每天的所有事务。 去北京,是因为苏伊人跟江晚秋通完电话后,打算去北大看看,能不能挖些人才。 大多数时候,我们判断事情的基点,是根据自身认知作为起始点。 一旦事件本身超出认知范畴,知识储备不够,就会我们误判。 这就是信息固化。 想解决这方面,其实也不难。 读书、行路、与人相交。 这个三方面,是最快能提升个人底蕴、开拓思维、增强眼界的方法。 …… 出发前,苏伊人只拿了十万块钱现金,她带回来的剩余一百四十万全扔在家里。 五天后,四月十五号。 晚。 北京。 春末的北京,气候已经开始回暖,不过比起南方,还是有点冷。 这一路走来,我和苏伊人是半玩半赶路,开心是真的开心,累也是真的累。 找了家酒店入住后,我俩在大浴缸里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然后相拥睡到天亮。 吃完早餐,我和苏伊人顺着街道散步溜达。 路过一家房屋中介,看到门口张贴的信息,我站定脚步,心头涌动错愕之情。 通州北苑这里的房价,目前均价只有6000-7000之间。 “咱俩没来错城市吧?这里真是首/都?” 我感觉自己被骗了。 当初租别墅开餐馆的时候,房东跟我讲,她那套别墅房价每平方是六千块钱。 去她娘! 还好当初苏伊人把我劝住了,我没有买下那栋别墅,不然,这会儿肯定要给自己两巴掌。 “其实福州的房价,先前我特意去各个中介所了解过,所以才不让你买那别墅……” 苏伊人笑道,“抛开西营里市场的门面店不讲,五四北那片地方的房价,最多不超过两千五。” “就算是别墅,价格大致也就三千左右。” 她指了指玻璃窗上的房屋信息,“通州属于三环了,这个位置放在福州依旧算是市中心。” “不过,这里是首都,经济与地理位置自然是不能比,所以这个价格还算合理。” 我挠了挠头:“我以为冻品市场的水就够深了……没想到,房地产市场的水更深呐!” 隔行如隔山。 对这话,我又多了几分认知。 人要是不出来走一走,把脑子里学到的知识结合现实,就算看得书籍再多,也就只能发挥两三成。 这和学武功是相同道理。 两种功力,如果不能融会贯通,内力再浑厚也很难发挥出来。 学到与看到两者碰撞,产生出来的力量,才可以打破当前固化阶层,推动思维进入全新层次。 苏伊人笑着问我,要不要在北京这边搞一套? 我思考了片刻:“先把事情处理好,回头时间来得及就搞一套。来不及,就交代晚秋处理。” “嗯呐。” 继续逛了一会儿,我俩刚回到酒店,就接到江晚秋的电话。 这丫头今天不用上课,刚起床,要我开车去接她,顺道给我俩介绍她的两位学姐。 …… 半小时后。 北大校园大门口。 接上江晚秋和她那两位师姐后,我们五人一起来到一家茶餐厅。 两位师姐分别是:林绾和汪雨,都已经拿到硕士学位,而且全是金融系高材生。 这让我有点惶恐,自家那小庙能容得下这两尊大佛吗? 就算她们答应了…… 把她俩请过去后,我有可以让她们施展身手的平台吗? 我沉默着饮茶,听着她们四个女人的欢声笑语。 女人与女人之间,比男人更容易打开话题。 一件服装,就能把她们的关系拉进,然后借着服装聊到装扮,接着再延伸到化妆品领域。 “为什么说化妆品行业的前景好?”林绾面带微笑,侃侃而谈。 “女人天生是爱美生物,每次出门前,必须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才行。” “而化妆品,恰好可以帮女人更完美……”她指了指自己双眼,接着说道, “这是眼影膏,抹上之后,这双眼睛是不是更有魅力呀?” 就连我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得不承认,她这双眼睛确实电感十足,尤其是抹上淡淡的粉红眼影后,多了几分魅惑感。 “除了眼影膏之外,还有唇膏,美白霜……”林绾继续说道。 “这些都可以提升一个女人的魅力。尤其对职场女性来讲,形象分实在太重要了。” “抛开职场不讲,日常生活中,女人自身形象也非常重要。” “说句夸张一点的,夫妻之间的新鲜感能维系多久,也跟双方形象息息相关。” “基于这些因素,我得出一个结论——化妆品,将来必然会成为女人生活必需品。” 这个猜测有些前卫。 不过,却又是基于当前市场趋势之上的推测。 目前,化妆的女性还真不多,大部分都是职场金领、那些都市丽人,率先走在时尚前沿。 更多的女性,平常也就用些润肤露之类的。 比如苏伊人,我只见过她在冬天的时候,用过润肤膏这类产品。 我不知道其他男人是什么想法。 我个人是比较喜欢纯天然的那种,白里透红的肤色。 “我之前听伊人说过,林绾你有跟人合伙开过化妆品公司?”苏伊人突然问了一句。 林绾点点头:“开过,倒了。” 她没说原因,苏伊人也没有追问,接着跟她聊起化妆品行业。 几个女人聊到中午才结束。 我请她们吃了顿饭,然后先把江晚秋三女送回学校,她们下午还要跟导师学习。 送完她们,我载着苏伊人到附近公园,把车停好后,跟她一起到公园里溜达。 “你觉得化妆品行业怎样?” 冷不丁被她这一问,我沉吟了几秒才开口:“我不懂这些,不过,林绾那些对市场的预测,倒也有几分道理。” “但是,道理并不能成为赚钱利器。” “想在这个行业捞钱,首先要对行业有足够的认知,还要有产品。” “恰恰这两样,是咱们最缺少的。” 我知道苏伊人心动了。 不然,她不会放下正题,跟林绾和汪雨聊一个早上。 其实我也心动。 凡是能挣钱的买卖,只要是听见,我就会按捺不住心头那股蠢动。 但是,人要有自知之明。 不能觉得哪个行业挣钱,就想要扑进这个行业。 没有开采矿石的设备,盲目去买一座有可能蕴含矿石的矿脉,只会让自己摔得很惨。 我也知道,林绾把话题引到化妆品行业的目的。 或许江晚秋有跟她提过我,又或者是看我开了辆大奔。 然后,觉得我有成为她投资者的潜力……所以,才会尽心竭力的普及这个行业。 第一百四十章 新鲜的行业 “咱们两个原本是抱着找员工的目的而来……结果,却遇到了两个想要自己当老板的人。”苏伊人轻笑。 “她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勾起咱俩的兴趣,投资她开公司。” 我点了点头:“那你的意思呢?” “她跟咱们是一路人。”苏伊人停下脚步,看着我,继续说道。 “思想与境界,野心与能力……这些足以弥补她当前的财富缺失,站在跟我们一个层次。” 人与人之间的层次感,不仅仅是在社会地位,财富权利方面。 还有思想境界。 这才是决定人与人之间,能否处于同一个频率沟通的关键点。 苏伊人说,林绾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 不仅仅是她自身才情方面,还有她那种从容自信感。 一个还没走出校门,就历经创业与失败的人……还能如此从容面对失败,并且心怀不屈的执着这个行业,深入钻研。 这种人,只要有人扶一把,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你既然看好她,那就投喽。”我笑了笑,“不过,要让她跟咱们回福州。” 或许那里的经济环境,不如北京。 但不代表没市场。 沿海地区发展起来,是必然的。 就算不能跟首都相提并论,但也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化妆品公司。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放心把钱交给一个陌生人。 信任这个词,与度量无关。 胸襟再如何宽阔的人,也不可能对人推心置腹。 苏伊人点点头:“再接触接触吧,不急着下决定。” “行。” 接下来几天,苏伊人基本天天去找江晚秋。 每天回来以后,她都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我分享,然后再加上她的个人见解。 …… 四月二十号。 我接到郑老板的电话,工厂那边出事了——刘清林处理完刘清鸿的事情后,想要走他哥的那部分股份。 从这个电话,我也得知了江南被判死缓的结局。 以及,赵叔要面临十年牢狱之灾…… 另外,官家也借着这次事件,来了一次大清扫。 刘金宝这些人全都跑路了,福州的整个嘢味市场,乱成一团。 我不知道,刘清林怎么就躲了过去……但我知道,他会成为嘢味行业的最终受益者。 不过,刘清林想要拿回工厂股份这事…… 我跟老郑说,等我回去再说。 …… 当天,我和苏伊人起程返回福州。 “说服林绾了吗?” 苏伊人笑着点头:“下个月,她会带着她的团队来福州。” “在此之前,咱们要忙的事情有很多。” “租办公楼、买地建工厂、办各种手续……”苏伊人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地说道。 我听得有些心虚:“咱们家的钱,够吗?要不先玩小一点,办公楼先不租?” 做事要在自身能力范围内。 这是我一贯风格。 与胆小无关。 预留一条后路,是防止失败后,不至于死得很难看,能有翻身机会。 苏伊人歪着脑袋看了我几秒,然后噗嗤一笑:“别怕,办公楼房租很便宜的呢。” “不过,你刚才讲得也对,办公楼可租可不租,先把工厂建起来再说。” 说完这话,她再问道,“这次,你打算让王诗语加入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我给问住了。 买地、建厂、办公司的各种执照手续,这些环节我自己就可以完成。 不需要用到王诗语的力量,自然也就没必要分蛋糕给她吃。 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一家公司开起来,后续能不能在行业里站稳跟脚,能不能扛得住外界风暴侵袭……这与产品息息相关,但也跟人际网的强弱有关。 我还没天真到,认为靠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想要花钱,还得有地方花才行。 这个地方哪来? 还不是要靠别人介绍门路。 “抛不开她的……”我摇头轻叹。 “咱们跟她已经是绑在一起,除非她自己不愿意,否则,我们很难撇开她。” “回了福州再找她吧。” 苏伊人嗯了一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三天后。 四月二十四号。 风尘仆仆回到福州,我把车子送去4s店保养,然后约了王诗语,到老房子吃饭。 午休结束,苏伊人守在家里,我到附近菜市场采购食材期间,接到陈阿娇的电话。 在水一方餐馆被封了。 这件事我早已知道,之所以没有联系陈阿娇,是等她先来找我。 “阿弟,从北京回来了吗?” 以陈阿娇的人际关系,想打听我的去向,并不难。 “刚回来,阿娇姐最近应该很忙吧?” “忙个球球……”陈阿娇语气有些幽怨,“老弟,我想请你吃饭……” 陈阿娇,依旧是那个陈阿娇。 其实,从利益的角度出发,我已经没必要跟她联系。 毕竟她现在的价值,对我基本已经没什么帮助。 我本是想拒绝的。 可就在开口的瞬间,我忽然想到了化妆品公司,以及她所做的行业。 “明天好吗?到时候我联系你。” “行。” 结束通话之后,我继续采购食材,心里也在琢磨着化妆品公司的事。 买完食材,回到家,我进厨房开始准备。 半个小时左右,从银行取钱回来的苏伊人,帮忙择菜,切些配料。 陈阿娇的事,我没告诉她。 毕竟,我这个想法还只是一个雏形。 …… 晚上六点,王诗语准时到场。 先吃饭,后谈事。 吃完饭后,我让苏伊人先跟王诗语聊天,自己走进厨房清洗碗碟。 十分钟后,洗完所有餐具,我擦着手走到客厅,坐在苏伊人身旁,接过她递来的茶杯。 “去了趟北京回来,阿弟好像更宠伊人了呢。” 我笑着饮尽杯中的茶水,然后放下杯子。 “老公疼老婆,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出去这一趟,确实涨了不少见识,也收获了一个好项目……” 王诗语哦了一声:“什么样的好项目?” “姐,您平时都用哪些化妆品?”我反问了一句。 王诗语若有所思地说了几款品牌,然后又开口问道,“这个项目,跟化妆品行业有关吧?” 我不可置否一笑:“您觉得这个项目怎样?” 第一百四十一章 搭建利益体系 不管做什么事,永远不要开口拉人入伙。 就算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也不能第一个开口……要先引/诱对方心动,让对方自己开口求合作。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事情失败后,遭人埋怨。 …… 王诗语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需要投多少?打算给我多少份额?” 我沉吟几秒:“前期建厂、研发产品、买设备……后期的广告投入,这每一环需要投入的财力,不可估量。” “所以,我暂时无法回答您这个问题……不过您要是真心有兴趣,我可以留15%给您。” 看她沉默不语,我笑着拍了拍苏伊人得膝盖。 她起身走到酒柜前,拎起那个放在地上的黑色手提包。 “姐,从老家带了点土特产,您带回去尝尝。”我接过手提包,放在王诗语脚边。 这包土特产,是为了回报她先前出手的扶助。 要不是她,我恐怕还真难以从江南事件的漩涡脱身。 尤其赵叔这潭水,怕是就能把我淹死喽! …… 资源这个词,很多人都知道。 可它究竟涵盖了哪些,恐怕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人脉、金钱、实……这些都可以归入资源范畴内,能够把这些运用到极致的人,屈指可数。 我这人做事,始终是以金钱开路,作为出发点。 因为我了解社会的本质、人心的所需。 很少有人会义务帮助别人。 哪怕是捐钱做善事,大多也都是抱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想挣钱,就必须先学会花钱。 花在哪?怎么花? 就像我,跟王诗语建立合作关系,明确双方定位后,我投在她身上的钱,目的只有一个—— 搭建一个庞大的利益体系,从中为自己牟取利益。 做事,只有先明确目标,才懂得该怎么去做接下来的事。 框架立好了,投资进去的钱,才会有成效。 …… 和王诗语一直聊到九点多,她很是满意地拎着一套房子离开,并且给我留下了一个承诺。 两天之内,解决工厂的事。 送走她后,我关门上楼洗漱,然后搂着苏伊人,倚在床头聊天。 “又花了五十万,咱们手里头还剩多少钱?” “1800万左右……”苏伊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加上工厂这个月的分红,可以突破2000万。” “当然,目前工厂处于建设阶段,需要投建的项目很多,所以,这笔钱是肯定不能分的。” 过去一个多月,工厂效益不错。 虽然只有西营里这个销售平台,产品也只有四款,外加大黄鱼这款半成品。 但是,三月份的利润,已经达到七百多万……抛开其它成本和税收,纯利润大概有六百万左右。 在北京的时候,苏伊人有跟我提过这事儿——这笔钱,打算用来完成工厂设施。 我也通过电话,跟王诗语和郑老板他们谈好了。 除了刘清鸿以外,其他人对此事都毫无意见。 毕竟,工厂的体量,关乎到今后产量。 产量的高低,决定众人的利益多与少……只要不傻,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知道自家的财富数目后,我心里也踏实了几分,继续跟苏伊人聊了会,然后抱着她入睡。 …… 第二天。 先去了趟4s车店,把保养好的大奔开走。然后载着苏伊人,先回到罗源湾工厂。 接着,我带上大虎,重新返回市区。 中午十二点。 西营里市场附近的茶馆。 除了王诗语之外,工厂的其他股东全部在场。 刘清鸿,换成了刘清林。 面对这位昔日被我摁在地上揍过的人,我心里感慨万千。 跟刘清鸿比起来,刘清林的各方面能力,都要差好几个档次。 “我想接手我哥在工厂的股份,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 “推三阻四!是打算要贪掉我哥这些股份吗?” 面对他这种近乎狂躁的言论,我沉默着继续抽烟。 这种事轮不到我开口,因为老郑几人听完后,已是满面怒意。 “别说我们没这种想法,就算真的有,你又能怎样?” “老李,别乱讲……”老郑笑眯眯地说道,“刘老板,从私人角度来讲,我们是非常乐意你加入这个大家庭的。” “可咱们这是一家正规合法的公司啊,不能全凭你个人之言,说继承就继承吧?” “毕竟你哥有妻有儿,万一哪天他们找上门呢?总不能因为你们的家事,影响我们所有人吧。” 他们几个是什么意思,我心知肚明。 我不赞成这种侵占行为,但也没有反对。 只要别影响到工厂运作,他们怎么闹都行。 况且,这种闹腾,对我也极为有利。 集体利益可以团结一致,私人利益绝不能团结。 否则,凭借他们手中掌握的股份,联起手来,会对我造成极大的威胁。 想要驾驭人心,就必须学会,如何让他们在不影响集体利益的情况下,消耗他们自身的力量。 “你他妈是几个意思?”刘清林怒目而视。 “我今天就是代表我嫂子来的!这件事,她已经全权交给我处理了!” “口说无凭啊……”老郑咧嘴一笑,“你要拿出授权书,或者和她本人一起来。” 刘清林气得紧咬着烟头,把目光看向我。 “你呢?也是这样想的吗?” 面对他狠厉的眼神,我弹了弹烟灰:“原则上,我是认同老郑他们说法的。” “不过,从私人感情的角度,我也认可由你来继承清鸿阿哥的股份……” “毕竟你是他弟弟嘛。” 听起来这是句废话,不过除了圆滑之外,还有另一层意思。 可惜,刘清林好像没听出来,咧着嘴对老郑他们说道:“听到没?江一方这个大股东都没意见了,你们凭什么反对?” 老郑几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彼此一眼。 “虎兄狗弟啊!” 老周看似在感慨,实则语气里充满了戏谑之意。 老郑他们几个人,也是一脸的意味深长。 “江老板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你自个儿回去仔细品品……” “至于接手你哥股份的事,靠江老板一人所言,远远不够拍板这事。” 老郑说完这话,站了起来,“江老板,一起走?” 我点点头,捻灭手里的香烟,起身绕过茶几往外走。 “事没解决,你们去哪?” 听到身后刘清林的声音,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回应他。 说句实话,跟刘清鸿比起来,刘清林差得太远了。 就像老周说的那句:虎兄狗弟。 这样一个轻易被情绪左右心智的人,怎么跟老郑他们玩? 我敢笃定,不出半个月,刘清鸿之前打下的基业,绝对会被老郑他们吞掉。 走出茶馆,回市场的路上,老郑故意落后几步,跟我并肩走。 “江老板……我们几个打算吃下长乐和福清的冻品市场,你觉得怎么样?” 老小子们,果然打着这主意啊! 看似询问我的意见,其实呢,不过是在通知我一声而已。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只要不影响工厂的利益,你们就算把刘清林杀了,我也不会参与进去。” 说到这里,我停下脚步,饶有深意地看向老郑。 “其它地方的市场,还在等着我们呢。” 明知道事不可违,我自然不会跟大势唱反调。 再说,长乐和福清这两个市场,不管落在谁的手里,对我的工厂都不会有影响。 既然这样,我干嘛为了一个曾经的对手,去跟老郑他们作对? 老郑咧嘴一笑:“江老板放心,会很快的……等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们几个抓只当地的兔子给你,你觉得怎样?” 什么兔子? 当然是钱! 毕竟我现在是厂商,跟他们分地盘也没用。 只要在水一方工厂依然在,他们手里的渠道,就等同是我的渠道。 老郑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提出折现。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肥瘦都可以,我不挑……不过,你们抓兔子要控制好,别影响到工厂。” “得嘞!” …… 我并不认为狠是一种错。 在这个斑驳陆离的世界,一个人想要走完人生这条路,就必须要学会,如何把别人推下山。 否则,被推下山的人,必然会是我们自己。 这种行为,是恶是善?是对是错? 重要吗? 不重要。 只要我可以从事件中获得好处……那么我选择的,并且付出行动的行为,就全是正确的。 或许在外人眼里,这是错误且卑劣的行为。 可这跟我有关系吗? 没关系。 做好自己就行,不要因为别人的意志,转移自我意志。 这就是我一向奉行的,尊重人性,尊重利益。 反过来说,如果刘清林能给予我利益,我也可以出手帮助他。 冷漠也好,没道义也罢。 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 来到市场,交代了单鹰他们几句后,我买了些食材,和大虎回到老房子。 当晚,我宴请了陈阿娇。 两个多月没见,陈阿娇在装扮方面的变化很大。 衣服和饰品,以及她拿着的那个女士挎包,全是品牌货。 这身行头,至少五万块钱打底。 够奢侈。 我给她算过一笔账,从餐馆开业至今,她至少挣了一百万。 这个数目,是截止我把餐馆给江南之前。 之后,陈阿娇拥有餐馆百分四十的股份,赚得必然会更多。 第一百四十二章 火烈鸟 “阿弟,你帮我跟王诗语说一声,请她疏通一下关系,让餐馆重新开业吧……” 刚坐下,就听到陈阿娇开口来这么一句话。 我现在已经在想,这顿饭还有没有必要继续吃了。 我确实是很欣赏陈阿娇的直爽性格,可并不代表,我会答应她这件事。 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我去找王诗语,固然可以说通她帮忙,但我不用欠人情吗? “姐,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容易。”我笑了笑。 招呼大虎也跟着坐下来吃饭,然后拿起饭碗,扒拉了几口。 “我也知道难办,可如果餐馆不开业,我今后怎么生活啊?”陈阿娇一脸的凄苦。 “房贷车贷,外加其它开销,每月大好几万呢啊!” 大几万? 我眼皮子跳了跳,咽下嘴里的食物后,看了看她佩戴在左手的腕表……越发认可那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一个人的野心和眼界,被打开以后,习惯了大城市的繁华,要想再让他回到山村生活,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眼下,陈阿娇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我才会一直严格约束自己,千万不能大手大脚花钱,把自己陷入经济危机边缘。 想到这里,我放下碗筷:“王诗语这条路肯定走不通的。学别人吧,开无证餐馆那种。” 我没有劝她改行。 因为我清楚,捞惯了快钱的她,是很难把她劝回头的。 否则,她也不会上门找我帮忙。 大多数的时候,人就像老鼠。 明明知道,捕鼠夹上的那块食物不能碰,但又经不住它香味的诱/惑。 只有被夹到了,切身感受到痛了,才会有后悔之意。 可到了那个时候,早就为时已晚。 一个人,如果不懂得见好就收,做不到从激流中退下来,就千万别踏入那扇偏门。 否则,必然会陷入其中,再也难以走出来。 陈阿娇见我不愿帮忙,并没有多待,饭还没吃完,就起身告辞。 我知道,跟她之间的缘分,断在今晚这顿饭了。 难受倒不至于,就是有点感慨…… 原本我是打算,把她拉进公司,让她担任公关这一块。 毕竟,陈阿娇的交际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知道她的来意后,我就没有开口再提这事。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人的野心一旦被打开,就很难再关闭。 以她如今每个月大几万的开销,我开出的那点工资,还真满足不了她的所需。 算了。 每个人的命运不同,所走的路也不会一样。 莫强求。 …… 跟大虎吃完饭,收拾好餐具,顺道把地板拖干净,随后我俩开车返回罗源湾。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找闵红珠吃过一顿饭以外,我基本都在忙着新工厂的事。 王诗语的能量确实很大,直接把隔壁村一家眼镜厂给拿了下来。 这间工厂,占地面积有十五亩左右…… 原来的老板心太野,仿造国际品牌眼镜,因此背上官司,被告得倾家荡产。 工厂也被官方给冻结查封,正在走拍卖程序,王诗语给截胡了,最后便宜了我。 一百万。 官方把那些设备拉走后,这间工厂,正式归入苏江公司名下。 厂房设施很完善,车间全在楼房内,比起我那副食品厂的铁皮屋来讲,这间眼镜厂的档次高了很多。 拿下了这间工厂以后,我开始申办各种证件。 有王诗语的帮忙,这些程序并不难,我只需要露个脸,然后等待审核走完就行。 …… 五月一号。 气候渐热。 这天,我刚从外面采购了一批风扇回来,就看到在办公楼下,多了一辆豪车。 刘清鸿的车。 看到车牌,我若有所思地看向大虎:“等下装风扇的货车到了以后,你带人帮忙卸货。” “好。” 拍了拍他肩膀,我上楼来到工厂的办公室。 刚进门,就看到苏伊人正跟一个女人聊天。 女人三十出头,肤白貌美,穿衣打扮也挺时尚性感的。 “一方,这位是沈玫,刘清鸿股东的妻子。” 听出苏伊人话里的暗示,我放下手里的公文包。 笑着跟她握了握手,寒暄两句后,走到苏伊人身边坐下。 “江老板,我这次来,是打算拿回清鸿的股份,并且入职工厂……” 我点点头:“清鸿阿哥的股份由你接手,合情合理。” “不过,入职工厂这事,恐怕有点不符合程序。” “之前我跟各大股东有约定,他们负责产品销售,工厂内的事一概不得插手……所以,你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换做是其他人,我也许不会拒绝。 可沈玫不一样,她是刘清鸿的妻子。 我与刘清鸿之间的恩怨,不说形同水火,但也算得上是虎狼之争。 沈玫作为他的老婆,必然也知道这些事。 所以,我很难确定,她会不会暗中报复我。 对于这种不可预测的事情,但凡有点苗头,能避则避,绝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江老板,是也打算欺负我们这对孤儿寡母吗?”沈玫的眼眶通红,一脸凄苦。 “清鸿死后,所有的生意,全被他弟弟刘清林接手……留给我的,就只剩这点股份。” “我现在只想守住这点仅存的股份,给两个孩子谋一个安定的生活……” “难道,连这点小心愿,江老板也不能成全吗?” “阿姐,我并不反对你接手股份。”从她的这些话里,我听出很多信息。 刘清林,霸占了他哥生前所有生意,欺负沈玫这对孤儿寡母。 这事儿的真假,暂且不论。 “但是入职工厂这事,恕我不能答应……这个缺口一旦打开,其他股东会怎么想?他们必然也会往工厂里面塞人。” “所以,还请阿姐您谅解。” 有能力的人,就算是借着关系进来,我也会敞开大门欢迎。 就怕那些没能力,又仗着亲戚关系的人,进厂后狐假虎威,影响到集体利益。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最不能容忍的。 利益这两个字,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帮人攻城掠地,同样会让人手足相残,反目成仇。 可以伤外人,也能伤身边人。 沈玫在这里凄凄哀哀地诉苦好久,直至她驾车出了工厂大门,我依旧站在二楼走道,久久难以平静。 “舍不得?” 听到苏伊人挪揄的语气,我笑了笑,摸出裤兜那包香烟。 点燃一根后,深吸了一口,缓缓吁出烟雾。 “你说,这人有心吗?” 我从没想过,亲弟弟在哥哥死后,竟然会狠到欺负嫂子和亲侄子。 刘清林不仅占了刘清鸿所有生意,就连西营里市场那间店铺也抢走了,甚至还打起工厂这些股份。 这种行径如何,我不想评价。 不过这件事,却给了我一个警示——人这一生有太多不可预测的危险。在有能力的时候,必须要先把家人未来的路安排好。 以免哪天自己走后,家人受欺负。 “别人有没有心,跟我无关……”苏伊人转过身来,面向着我,梨涡浅笑。 “我只知道,你不会让我受人欺负就行。” 我愣了几秒,然后把手里的香烟丢掉,抬手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跟我去趟工商吧,我把苏江公司和工厂的股份,全都转到你名下。” 苏伊人抓住我右手,紧紧握在手心,笑着摇了摇头。 “我只想要你……不用为我担心,假如哪天你真离开了,那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我留恋。” 我头皮发麻:“别乱说,不管我怎么样,你都要……” 苏伊人往前一步,用手捂住我嘴巴,一双大眼睛盯着我。 “世上有一种火烈鸟,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生死相依。” 她眼里有光,流转着万千柔情,“要想我好好活着,你就要把自己保护好。” 我沉默了。 看着眼前的女人,我心头情绪涌动。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这是我很早以前读过的一句诗,可直到今天,我才诠释它的意思。 只因她。 苏伊人,这个在我人生最迷惘阶段,突然闯入我生命中的女人。 就像天边那道斑斓彩虹,不仅映照了我前路,也点亮了我的人生。 她用自己的七彩斑斓,引领我了解爱情这两字。并且全心全意,让我感受到这份美好。 这一刻,我只觉得世间的所有美好,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我无比庆幸,万分感激,那天晚上在巷子口遇见了她。 如若不然,我必然会错过她。 错过人世间最美的女人。 “你这样,会让我失去勇气的……”我拿开她右手,笑着把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抱进怀里。 “从此,我的心里多了一道恐惧。” “可我不想克服它,并且会用它时刻警醒我自己……” 告诉自己,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回家。 为了她,我必须要竭尽全力活下去。 “小弟……” 她的声音如是微风,透着绵绵情意。 恰似这初夏的阳光,撩人心弦,动人心智。 “我想要了呢。”她缓缓推开我,巧笑嫣然地拉起我的右手。 “正好,今天很闲。” “咱俩回去补个午觉吧。” 我也心动了。 春过夏来,情似阳光般灿烂明媚。 那天中午,我们挥汗如雨。 像是老牛犁了三亩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幕后狼王 几天后,忙完了在水一方化妆工厂的事,我带着大虎前往厦门。 他那几个师兄弟,前几天就已经出发了。 在水一方副食品工厂,该扩张了。 我要竭尽全力的挣钱。 然后给苏伊人、给爸妈,留下可以不受人欺负的资本。 虽然我答应过苏伊人,要保护好自己。 可这人生啊,最无法确定的,就是那充满未知的不确定因素。 意外和明天,究竟哪个会先来,谁也无法预料。 在这种不确定的环境下,我必须要给家人留一条后路。 …… 当我抵达厦门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找了个地方填饱肚子后,大虎联系了他那群师兄弟,询问落脚点。 半小时后,靠近高崎市场的一栋出租屋里,我见到了阿龙他们。 “老板……” “都坐。”我笑着拿出香烟,散了一圈之后,看着阿龙。 “这几天怎样?” 前些天,我把他们先派到厦门,目的就是为了打听这边的情况。 苏伊人说得对,战斗型的人才,就该放在冲锋陷阵方面,而不是把他们养在笼子里当观赏物。 “这是我们了解到的信息……”阿龙拿起桌面的那本记事本,“您先看看。” 我点了点头,接过记事本。 根据他们了解到的情况,高崎市场只有三家冻品店,所售卖的产品,基本跟西营里市场差不多。 唯一的差别在于,这个市场的冻品批发商,都很团结。 或者说,带领他们的那个人,能耐很大。 这只领头羊,名为陈实。 这么多年来,之所以一直保留三家冻品店,全因为这个人。 他联合了其它两家,然后把其他妄图想进市场,染指冻品这块行业的人,全部给赶了出去。 如何赶? 不择手段。 看完记事本上的内容,我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把记事本放回桌面,然后抬眼看向阿龙。 阿龙,全名赵龙。 众多师兄弟里面,唯一有高中学历的人。 比起其他只知道逞凶斗狠的师兄弟来说,他头脑较为醒目。 “你来这儿也有五天了,对高崎市场有什么看法?” 赵龙说道:“根据当前了解到的这些情况,我们很难跟对方达成合作……” “这几人相当排外,尤其这个陈实,犹如虎狼一样凶狠狡诈……据说是混江湖出身的,曾经骗过广州那边的批发商。” “借着这笔钱,陈实开起了工厂,自己当厂商……目前,他们三家卖的产品,全都是陈实仿制的其它食品公司的产品。” “如果咱们跟他合作,不仅要面临被跑账的风险,对方甚至还会仿造咱们的产品。”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就算不合作,一旦咱们的产品进入高崎市场,对方必然也会开始仿制。” 这通分析还算不错。 我目露几分赞许:“市场里面还有没有空置店铺?” “还有两间,我选中了西大门入口的那间……”赵龙接着说道。 “店铺总面积有85平方,售价是每平方5000块钱……地下仓库比较便宜,300平方,售价2000块钱……” “我已经跟开发商谈妥了这些事,只等您交付款项,就能拿下这间店铺,然后办理营业执照,立马就能营业。” 其它证件并不需要办。 在水一方副食品手续齐全,只需要把副件拿过来就行。 “对方有没有问,你买店铺的用途?” “有……”赵龙咧嘴一笑,“我告诉对方,打算卖干货。” 还算醒目。 按照陈实在高崎市场的影响力……如果对方知道我的真实目的,那么,这间店铺就极为可能拿不下来。 很多时候,个人实力过于强大,会形成压制性的影响力。 高崎市场跟西营里市场一样,全属于官家人开办的项目。 但这并不代表,负责看管市场的人,也能像官家那样,一碗水端平。 不管我的猜测是对是错。 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对各方面不了解的情况下,谨慎小心一点,就绝不会有错。 我从不相信这世间有公平。 那些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断幻想着能被温柔以待的人,是最为可悲的。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公平,是只有我们可以满足别人所需的时候,才可以享受到的待遇。 假如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明明占着理,也会变成无理的那一方。 金钱与权势构造的世界,只有掌握这两样其中之一,才可以拥有与人平等对话的权利。 …… 第二天。 我和赵龙来到高崎市场,花了一百万,买下西大门那间店铺,还有地下停车场的一间仓库。 过程很顺利。 走完过户程序后,我开始联系人把仓库改造成冷库,然后办理营业执照。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基本是厦门和福州两头跑。 主要是,苏伊人最近和林绾忙着化妆品工厂的事,我怕她太累,所以就把副食品的事接了过来。 安排产品、购买冷链车、这些杂七杂八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在做。 五月二十号。 高崎市场这边店铺的营业执照已经拿到,地下停车场的冷库也已经完工。 这天晚上,冷链车从福州运货过来,我们正在卸货的时候,恰好几辆货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停在正对面那排冷库前面。 与此同时。 一个消瘦中年,带着一群人,从停车场出口方向走来。 “你们去卸货。”中年瘦子交代完,向我这边走来。 “后生仔,你们老板是哪个?” 我放下手里那箱冻虾仁,笑着从裤兜拿出一包硬中香烟。 瘦中年嚯了一声:“这年头儿的工人都抽中华啦?牛啊,你们老板每月给你多少钱啊?” 我没有回应这句,递了支香烟给他:“阿哥抽烟。” “你倒是有点眼力见。”瘦中年眯了眯眼,接过香烟后,又问。 “但是啊,你们老板就有点痴傻了……弄不清楚状况,就敢在这开店卖冻品。” “转告你们老板一句,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改卖别的。” 我挠了挠头:“哥,有没有这么危险啊?” “后生仔,看在你这根烟的情面上,阿哥给你句劝……”他优哉游哉的点燃香烟,一脸意味深长。 “赶紧换份工作,免得到时候领不着工钱。” 说着,他还拍了拍我肩膀,转身就想走。 我往前一步,拦在他身前:“阿哥这气度,应该也是个大老板吧?” “有眼光……”瘦中年咧嘴一笑,“整个市场三家冻品店,其中魏记是我开的……后生仔,你要想换工作,可以来找我。” “成,回头我找阿哥。” “识相。” 目送魏老板大摇大摆的背影离开,再看向七个打开的冻库门,我双眼微微眯起。 从这可以看出,三家冻品店表面是各自为战,实际上却是一体。 所以,彼此之间的冷库,才会允许对方随意进出。 这种合作关系,大部分原因跟陈实的个人实力有关,但也离不开利益供需。 离间计是不行了。 这一招,需要付出的利益太大,而且,他们也未必敢反叛陈实。 我担心在付出报酬后,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咬着香烟,我猛吸几口,转身走回自家冷库前。 货已经全部搬进冻库,锁好冷库的两个门之后,我交代了司机几句,就让他先离开。 随后,我带着大虎他们八个人,走出地下停车场。 “虎子,今晚你和其他几位师兄弟轮班值守。” “好。” 安排好事情后,我开车先回旅馆,冲了个澡,然后照例跟苏伊人打电话。 “你那边怎样,明天要开业了吧?” 听着她温婉的语气,我笑着弹了弹烟灰:“明天应该可以顺利开业。” “应该?”苏伊人,“看来,那边外力因素不小呀!” “确实不小。”我笑了笑,“但也在承受范围之内……你别担心,有大虎他们在呢。” 除了大虎,我已经打电话给单鹰,让他明早带着其他几位师兄弟过来。 他们十五人的战斗力,足以守住这间店铺。 至于西营里市场那边的体验店,我已经从工厂调了两个靓女过去。 “你办事,我从不质疑的……” 苏伊人笑道,“不过呢,狼王是从不会亲自参与围杀猎物的……这一点,希望小弟你能牢记在心。” 我咧了咧嘴:“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到结束,他们都不会知道,在水一方店的老板是我。”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我别出面就行。 不过,想要藏身幕后推动一切,单靠我的智谋和大虎他们还不足够。 想到王诗语给我介绍的那一位,我再次开口:“你说……我明天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拜访那位局座?” “王诗语介绍给你的这位,听说是她表舅……”不等我回应,苏伊人又说道。 “你喊她一声诗语姐,自然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以晚辈的身份登门拜访喽。” “晚辈拜访长辈,拎几斤水果上门就行啦。” 听完她这话,我豁然开朗。 虽然这理由有点牵强,不过讲得也没错。 “我听王诗语说,她这位表舅有一个儿子,毕业至今还没工作,整天吊儿郎当,无所事事。” “以这个为切入口,你觉得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引出心病 接下来,我俩围绕这个话题,聊到深夜十一点左右才结束。 挂断通话后,我握着手机,脑海里回映着苏伊人刚才提出的建议,以此作为出发点……开始进入自我思考。 有一点,她讲得很对——就算有王诗语这层关系,对方也绝不会倾尽全力帮助我。 要想有所得,必须就要所付出。 这位局座的儿子,无疑是最好的切入口。 手机响了,看到是大虎打来的,我立马摁下接听键。 “哥,对方来了一批人,被俺们几个打跑了。” 我眯起眼睛:“你们没受伤吧?” “挨了几棍,不碍事。” “你身上有现金吧?” “有。” “给你那几位师兄弟,每人五百块钱。” 交代完大虎,我挂断通话,望着窗外车来车往的马路,陷入沉思。 这个时代,要想安安分分赚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想站稳跟脚,除了要有钱以外,还要有势。 狠,才能站得稳。 “给你们来招狠的吧……”对方既然已经出招了,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啊! 不过,除了比拳头之外,我还想借股力。 跟谁借? 自然是王诗语那位表舅。 …… 人,要么像狗一样活着,要么就要和狼一样狠。 当狗,或许就可以高枕无忧。 作狼,虽然凶险万分,步步如履薄冰,但却可以威风凛凛。 以前没钱的时候,我选择当狗,跪着靠陪笑赚钱。 现在我拥有一定资本了……虽然在极少部分人面前,我依旧要跪着赔笑脸。 可我已不再是当初那条,一无所有的狗。 以我目前具备的实力,完全够格当一条狼。 一条征战八方的恶狼。 …… 睡觉前,我编辑了条短信发给王诗语。 第二天。 五月二十一号。 星期六。 凌晨四点。 高崎市场的店铺正式开业。 在这人影幢幢的市场里面,在水一方店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度。 毕竟,我连海报都没有张贴,店里也没有活动,自然很难吸引顾客。 不过,还是有不少供货商,进店咨询。 阿龙正在店里招待顾客,看他游刃有余,我心生几分赞赏之情。 这家伙的口才好,懂得察言观色,教好了,将来肯定能独挡一面。 苏伊人说得很对——作为一个老板,不仅要征战商场,与各方商贾交手,开疆拓土…… 还要懂得运用手底下的员工,挖掘他们所擅长的本领,然后安排适合他们发挥的岗位。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扔掉手里的烟头,我离开在水一方店门口,来到靠近北门的魏记冻品店。 市场四个门,魏记占了北大门的三间店铺。 陈记占南大门四间店铺,李福记占东大门两间店铺。 唯有北门这边,进出人员较少,加上又全是卖干货类的,所以没能入这三家冻品店老板的法眼。 不然,我还真未必能买到店铺。 站在魏记店门口,看着店里客满为患的场景,我又转身来到南大门。 陈记生意更火爆,四家店铺连成一排,全部打通后,门口放满一台台透明式的陈列雪柜。 再看中间那间,摆放着红木茶几、办公桌,改造成会客厅样式的店铺。 不愧是陈实,手笔果然不一样。 心中感慨之余,我瞥了一眼坐在办公桌边,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二十出头、伏案算账的女孩。 她应该就是陈实的小女儿吧? 赵龙打听过,陈实有一儿两女,其中大儿子管理工厂,大女儿已经外嫁。 市场这边的店铺,基本是他小女儿在打理。 虽然有仰仗其父之威,不过,能被陈实安排接管市场,这女人的能力也不容小视。 长相也不错。 “可惜我还不够毒辣!” 如果我再狠一点,有十几种方法,可以把这个女人追到手,然后借她之手,把陈实搞死。 这种恶毒行为,太过违背我底线了。 我之所以不用,全因为苏伊人。 用这种方式,固然可以帮我到,但也必然会伤害到苏伊人。 这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 恰恰,这也是我成不了枭雄的原因。 人呐! 总要有点信仰,如果连寄托都没有,那也就当不了人喽! 甚至连牲畜都不如。 毕竟,动物都有情感呢。 绝情绝义的人,固然可以大杀四方。 但也会彻底迷失,最终走上绝路。 我之前有无数次,差点迷失在争霸这条路上。是苏伊人的存在,将我从歧途路口拽了回来。 所以,我选她当我的大脑。 既然不能用情出剑,那就只能用钱之矛,权之盾了。 至于最终鹿死谁手,就看我和陈实之间,谁多一口气了。 两方火拼,谁多一口气,谁就是大赢家。 …… 转身走出市场,我开车回到入住的酒店,开始模拟拜访王诗语表舅的过程…… 早上八点,我准时开车从酒店出发,到附近一间大型水果店,挑了几样水果,然后开车到某某机关小区。 大奔在门口就被拦下。 门卫大爷出来的那一刻,我也从车里下来,掏出兜里的华子,率先迎了上去。 “大爷,您抽根烟。” “嚯,厦门的啊?”听到我讲闽南语,老大爷笑着接过香烟。 “开大奔的后生仔,里面有你亲戚?” 能住在这个小区里面的,基本是科级以上人员。 我点了点头:“也不算亲戚,我一位老友的表舅,托我替她过来拜访一下。” “哪个领导啊?” “吴国强。” “嚯,吴局啊……”老大爷乐呵呵点了点头,“行,那你过来登记一下。” “劳烦您咧。” “不客气,自己人。” 登完记,我又从车里拿了一包没拆封的华子,递给老大爷,然后开着大奔进小区。 或许有人会觉得,看守这种地方的人,会仅凭我几句话就放行吗? 老实说,如果我是走路,或者坐出租车……那么今天想要进这门,必然要花费一番周折。 就算最后能进去,必然也是门卫致电联系吴国强之后的事。 但我开的是大奔,百万级座驾。 能在这种地方当门卫的人,没有点眼力见,能胜任吗? …… 按照王诗语提供的地址,我把车停在12号楼过道,公文包直接放进后备箱,拎着几袋水果上楼。 二楼,我敲了敲202号房门。 片刻后,房门打开。 看到一脸疑惑的中年妇女,我连忙往后退几步,笑着开口。 “您是李阿姨吧?我是王诗语的朋友江一方,受她之托,登门看望您和吴阿叔。” “原来是小江啊,快进来……”李芳侧身站在门边,笑容满面。 “今早诗语打来电话,我还寻思着待会儿通知门卫一声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对了,门卫没为难你吧?今天好像是老周值守,这小老头可不好应付,难搞定得很呢。” 和王诗语说的一样,李芳确实是个很热情的人,也是最为宠儿子的母亲。 吴国强的儿子,之所以毕业至今,依旧无所事事,整天游手好闲,大部分原因都在于李芳这位母亲。 宠孩子的母亲,最容易应付了。 “您说的周大爷,挺客气的啊!” “客气?”李芳啧了一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 “小江,冒昧问一下,你开什么车来的?” 换做别人问我这话,我肯定不会回答,或者搪塞过去。 但是,问话的人换成李芳,我必须如实回答。 因为这是证明我实力的时候,也关乎到我接下来事情能不能成。 “奔驰s350……”说完,我又问了一句,“李阿姨,这跟我开什么车有关系吗?” 李芳嚯了一声:“一百二十多万的那款吗?” 看我点头,她脸上的惊讶化作微笑,“怪不得老周能放你进门呢……算了,不说这事,先坐下来,姨泡茶给你喝。” 我能感觉到,此时的李芳,比刚开门时更加热情了。 “姨,您就别忙活了……”我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在茶几桌,接着说道。 “我跟诗语姐,姐弟相称。咱们从这点论起来,就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哪有让长辈泡茶的理啊。” “您坐着,我来。” 拜访陌生人,尤其对方是官家人……不仅仅需要一个中间人作为媒介,同时,这个中间人,还要在对方心里有重要的位置。 这样一来,才可以得到别人热情招待。 但这只是关系之外的关系,因为对方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的。 想要把这种表面关系,转变成属于自己的关系,真正走进对方眼里,获得重视……除了要找机会亮出自己的价值以外,还要懂得如何拉进关系。 我今天登门,是借助王诗语这个中间人。 所以,我完全可以利用与她之间的关系,厚着脸皮跟李芳套近乎。 “对对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芳的脸上笑容洋溢。 “刚才诗语还交代我呢,让我别跟你客气,有事尽管使唤你。” “我寻思着这哪行啊?毕竟初次见面,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能够啊!不过现在看到你之后,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说。” “因为小江你是个实诚人,所以,诗语才会把你当自己人。” 我笑着点点头:“来之前,诗语姐就交代了,一定要听姨您的话……要是让您有一丁点不满意,回去后她肯定剥我皮。” “所以,姨您可不能跟我客气,有事尽管吩咐我。” 她一个局太太,能有什么事? 我之所以这样说,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她心病。 李芳的心病在哪? 儿子吴磊,就是她最大心病。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阿姨想请你帮个忙 贩夫走卒也好,商贾名流也罢。 无论身份高低,但凡只要是人,并且有家庭,那就会有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吴国强的地位够高吧? 一局之脑。 手握大权。 可那又怎样,家里还不是出了个蛀虫。 但这个遭人白眼的蛀虫,在我眼里,却是撬开吴国强这扇门的利器。 这世间就没有废物。 只要拥有一双洞悉利弊的眼睛,就算是再废的一个人,也能挥发出属于他的价值。 我昨晚给王诗语发的那条短信,除了让她打电话帮我引荐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让她提前透露我的一些事迹。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顺利走进这扇门,并且得到李芳,亦或是吴国强的重视。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从李芳开门,再到她得知我开的车是百万级别,以及之后我再次打出王诗语这张牌,拉进彼此之间关系,李芳的态度总共变化了三次。 热情之外的疑惑,是在她一开始开门时。 热情之外的犹豫,是在我走进客厅,说出车子之后。 热情之中的和蔼,是在我说完先前的那些话。 这三层态度的转变,尽数落在我眼里。 通过这一点,我也顺势揣摩出她此刻的心理——当一个人对另一人放下戒备的心理,说明对方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而这种时候,我只需要在稍微引导一下,事情将会水到渠成。 但我没有这样做。 因为正主还没出现呢。 这个时候,我如果直接开口,固然也可以达成所愿,但却不足以让效果达到最高。 效果强弱,关乎到我接下来在吴国强心里的地位。 所以,我没给李芳进入正题的机会,而是扯着话题,聊了一些她感兴趣的事,比如民间轶事。 别忘了,这位李芳是官家报社的总编。跟这类人打交道,就要往他们的领域深入。 …… 聊了将近大半个小时,茶叶也换了一遍。 左侧那间关闭着的房门,终于在我的期盼中打开。 “谁啊?一大早上门吵人,懂不懂事啊?” 看到这个睡眼朦胧,正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的青年,我笑着微眯双眼。 正主出现了。 游手好闲的人,睡到日上三竿是标配。 “你这孩子,还有没有礼数了?”李芳埋怨了一句,又看了看我。 “一方,别跟你哥计较,他这人脾气虽然坏了点,但是心地善良忠厚着呢。” 开始推销自己儿子了吗? “姨,这是哪里话……”我一脸歉意,“刚才也是我没注意,不知道吴磊阿哥还在睡觉,所以说话声音太大,把他给吵醒了。” “这很正常,我也有起床气。” “也就吴磊阿哥脾气好……要是换成是我被人吵醒,可就不是说一两句话了,绝对要动拳头才能平息怒气啊……” 不管是什么时候,永远要保持清醒。 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的态度,然后产生自以为是的想法。 吴磊再怎么烂,他也是李芳的儿子。 而李芳这人,又是宠子入魔。 别看她刚才责怪了吴磊一句,可那其实是在庇护他。 我要是顺着她的话去说,固然李芳需要我,但也会降低我在她心里的影响。 同时,或许还会激怒吴磊这位大少爷。 但是,如果将我换成站在吴磊的角度,捧高了他,降低我自己,又会有什么效果呢? 李芳笑意盈盈:“还是一方懂事……吴磊要是有你一半,我就满足喽。” “妈,我没那么不堪吧?”吴磊打着哈欠走过来,直接在我身旁坐下,然后搂住我的肩膀。 “兄弟,混哪的?我看你挺上道,要不今后跟我吧。” 跟你当蛀虫吗? 还有,你那嘴太臭了,能先去刷刷吗? 我摒着气,笑着从兜里掏出香烟:“哥,抽根烟。” “你小子可以啊,抽华子……”吴磊咧嘴接过香烟,叼在嘴里。 我连忙擦燃火柴,给他点上。 烟雾缭绕。 他嘴里的臭气瞬间消失。 我轻吁一口气。 “阿磊,嘴还没刷就抽烟……” “行啦,妈。”李芳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不耐烦的吴磊打断。 “有人在呢,能少说几句吗?” 说完,他松开搂住我肩膀的手,咧着嘴又抽了一口。 “软中的味儿,就是妙!” “兄弟,能抽得起这烟,你什么来路啊?想求我爸办什么事?” “人家一方是受你表姐王诗语之托,过来看望我和你爸的……”李芳板着脸。 “要说办事,那也是我和你爸求他。” 吴磊哈了一声,一脸的愕然:“是我没睡醒,还是妈你痴呆啦?就他,年纪估计还没我大吧?他能帮你俩什么事?” “帮你,不是帮我们……”李芳耐心地说道,“你别看人家一方年龄比你小,开的可是百万豪车,身家过千万的。” “你不是对官场没兴趣,一心想做生意吗?那就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跟一方学学。” 这话说得够直接了。 但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毕竟,王诗语那边已经跟李芳提过了,我有能力解决吴磊的问题。 但是,从坐下来开始,我就跟李芳东扯西扯,始终没进入正题,她不急才怪呢。 而这,恰恰也是我想要的。 “他?” 吴磊一脸难以置信,盯着我看了半天,“兄弟,骗人骗到我家来,你胆挺肥啊!” 我刚想开口,就听李芳又说:“少在这儿胡言乱语,赶紧进去洗漱一下,清醒之后再出来见人。” 末了,她又强调一句,“你表姐的朋友,能是骗子吗?赶紧去。” 吴磊沉默几秒,然后掐灭烟头,笑了笑:“行,兄弟你先坐,回头找你。” 目送他起身走向洗手间,我笑着看向李芳:“姨,磊阿哥人挺不错的。” “得了吧,他是个什么货色,我心里清楚着呢。” 说是这样说,可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儿子,李芳还是难掩笑意。 “一方啊,能请你帮姨一个忙吗?” 我连忙开口:“姨,您可别用请这个字,就我跟诗语姐这层关系,有事您尽管吩咐。” 再一次点明跟王诗语的关系,就是为了打消李芳心里的最后一丝顾虑。 果不其然。 听完我这话后,李芳眉开眼笑:“行,那姨也不跟你客套了……” “你刚才也见过吴磊了,这小子倔脾气,不喜欢机关里的气氛,一心就想下海经商。” “前年的时候,他自己创过一次业,亏光之后就一直在家待着……为这事儿,他跟你吴叔没少吵。”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我听诗语说,你很有经商头脑……姨想拜托你,能不能帮着带一带你磊哥?” 嚯,这可不是给一份工作那么简单了。 这是要我带他赚钱啊! 登门之前,我寻思着,可以先给吴磊提供一份工作,借他这层身份,跟陈实他们斗。 却没想到,李芳比我设想的还要贪婪,一开口就要我跟吴磊合伙做生意…… 我真想问她一句,您儿子是什么样的货色,您心里没数吗? 压着心头的一丝火气,我笑着看向李芳:“姨,既然诗语姐跟您提过我,那您也应该知道,我目前是做哪行的吧?” 李芳点了点头:“冷冻副食品行业……这行业前景不错,我去年做过相关新闻报道,底下记者收集了不少这方面的资料,所以,对这个行业多少也有些了解。” 这我还真没想到。 不过,一想起她是报社总编的事儿,倒也不足为奇。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厦门,就是为了开拓市场,并且已经在高崎市场买了一间店面,恰好今天开业……”说到这,我沉吟了几秒。 “来之前,诗语姐跟我提过磊哥……她也说如果可以,让我帮着带磊哥一把。” “关于这事,我自然没意见。就寻思着上门来问问,看看磊哥有没有去往福州,到我厂里当个经理的想法。” “但听完您这话后,我改变主意了……” 我看向李芳,“姨,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今天开业的这间店铺,可以让磊哥入股。一家门面店虽小,但是只要做起来,每个月挣个几十万,绝不成问题。” “可有一点,我不敢向您保证……” 看着李芳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我再次开口,“磊哥的人身安全。” 面对这种人提出的要求,我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必须要先压着。 因为拒绝的代价太大了。 尤其是,对方明目张胆地开出要求后,如果我还拒绝,这等于是掀桌子了。 若是换成是其他商人,我浑然无惧,甚至敢当面亮出拳头。 可这是官家人…… 我不敢。 不是怂,而是代价太大。 一旦我和吴家人闹翻,王诗语那边呢? 她必然会跟我拍桌子。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李芳刚才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已经表明了,王诗语与他们家的感情。 如果不是关系亲近,王诗语会跟李芳提及工厂,以及跟我合作的事情吗? 从这也可以看得出,王诗语的意思相当明显。 她就是要我把吴磊也拉进来。 这里面,不仅仅有亲情的成分,应该还夹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随着利益牵扯越深,这层关系,已经成为羁绊。 不仅仅是王诗语绊着我,同样,我也绊着她。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道理我懂,她当然也清楚。 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忍气吞声,改变主意的原因。 做人,不能意气用事,否则必坏大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信念崩塌 “兄弟,你刚才那话没骗我?”吴磊从洗手间跑了出来。 “一个月真能挣几十万?” 看他一脸兴奋,却又带着几分质疑的表情,我点了点头。 “连诗语姐在内,我工厂有八个股东。其中六个,是西营里市场冻品批发店的老板。” “以前竞争大,他们每月也就只能挣个十几二十万……自从跟我合作之后,现如今,每月最少的都有三十万纯利。” 虽然这间店铺,属于一方伊人工厂名下,其他七人也有份。 但如果我开口,加上吴磊的身份,老郑他们绝对会同意。 吴磊瞪圆双目,语气有些发颤:“冻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挣钱了?” “冻品确实属于薄利多销行业,利润并不大……”我笑着摇了摇头。 “可你要知道,西营里市场就只有六家冻品店。而如今这六家冻品店,全部联手合作。” “没有了竞争,利润自然也随之提升。” “垄断?”李芳若有所思。 我点了点头:“任何一个行业,一旦一家独大,没有了竞争对手,市场秩序自然就可以随意定论。” “但是,高崎市场这边情况不同……我属于外来户,市场目前已经有三家冻品店,他们联手一起,占据这一亩三分地的冻品市场……” “跟他们抢占市场份额,等同于虎口夺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就拿昨晚来说,他们三家带人试图偷我货,好在我提前安排了人手守着,才没让他们得逞。” “这也是为什么,我刚刚会跟您说,无法保证磊哥人身安全的原因……”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想要得到,就必须得付出。 我已经把其中的利益和风险,通通摆在桌面了。 至于接与不接? 那就要看吴家人有没有这个决心,有没有这个胆量来冒险了。 接。 从表层面看,我个人利益和其他股东都会受到影响。 可要是从长远看,这是一笔回报极其丰厚的投资。 为什么这样说? 我承认,吴磊这人确实没多大本事。 可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啊! 只要有他爹的支持,拿下高崎市场的整个冻品供货链,完全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这里,先前压在我心头的阴霾,也随之消散。 “我靠!”吴磊一拍大腿,满面凶狠,“这群家伙简直胆大包天,竟然敢找我兄弟的麻烦?” “妈,你给爸打个电话,让他把这群家伙统统抓起来。” 李芳的眼皮跳了跳,瞥了一眼吴磊,然后看向我。 “一方,你的情况,诗语跟我讲过。” “你能从一个走街窜巷的供货商,达到今天这个层次,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姨要跟你说的是,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明白吗?” 她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意思是,让我不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用之前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只有这样,她才敢做出决定。 我还真没想到,连我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王诗语也跟她说了。 沉吟了几秒,我再次开口:“姨,阳光能照到每一个角落吗?” 李芳愣了愣:“光照不到的地方,并不代表无人知晓。” “这个世上很多事情,一旦你做了,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如果抹不掉这些痕迹,就算它们是残留在阴暗角落里,也终有被人发现的那一天。” 我沉默了。 这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当她从感性中退出,理性占据一切的时候,我的所有企图,全部曝露在了李芳的眼里。 她这些话里的告诫,是要我不要心存侥幸……否则,就是在为将来埋下祸根。 道理我都懂。 可这做人,哪能事事都顺从心意啊? 真要有和平相处的江湖,也不至于天天流那么多血喽! …… 那天,我和李芳谈了很多。 临走前,她邀请我留下来吃午饭,我婉拒了。 开车出了小区后,我把车子停在路边,摇开车窗,点了支香烟。 看着车窗外车来车往的马路,我陷入了沉思。 我忽然发现,自己认为的江湖,与现实中的差距很大。 李芳说得很对,在这个纷争错杂的世界里,刀口舔血的人,就好比在悬崖之间踩钢绳。 不管地位多高、手握的财富有多少,只要稍微走错一步,就必然会摔个粉身碎骨。 所以,可以心中无善念,不行善举……但也不要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 她这些话,与我信奉的准则,完全相悖,但又触动了我的心,勾起我再次进入反省。 沈天行,刘清鸿,江南,赵叔……他们这些人的下场,恰恰印证了李芳那句:无心无骨无善终。 做人做事,真的只有为恶,才可以成大事吗? 手中的香烟燃烧着,我坐在驾驶座上,内心一片迷茫。 许久,我掐灭香烟,拿出手机,拨通了苏伊人的号码。 “媳妇,我的信念好像坍塌了……” 电话那头的苏伊人,沉吟了几秒:“你今天是去见王诗语的表舅,能让你产生这种迷惘,应该是他讲得话,对你造成影响了吧?” “不是她表舅,是她舅妈李芳……”我把今早和李芳的聊天过程,挑她所讲的那些重点话语,完完全全讲述一遍给苏伊人听。 末了,我脑袋往后仰,靠在座椅上,望着车顶。 “她是个很有智慧和文化的人,讲得每句话就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头,掀起万丈风暴。” “我曾经以为的坚定,在她这些语言攻击之下,脆弱得就像纸糊一样不堪。” “我给了她两个选择,同样的,她也给了我两个选择……” “背弃黑暗,转投光明……亦或是,全当我今天没去过吴家。” 我叹了一声,“人真的可以一生光明磊落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某人的。”苏伊人得语气轻柔。 “故事呢,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是个鱼龙混杂,风云迸起的世代……” …… 汕尾附近的一个小山村。 有一位名叫苏立的少年郎,家徒四壁,靠着一艘渔船为生。 苏立这个人好吃懒做,整天游手好闲,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烂仔,从来就没有人正眼看过他。 直到那年夏天,一场超强台风,突然降临…… 滂沱大雨,海水倒灌。 那天,村里的瓦片屋,接连被刮倒,村民们惶惶逃命。 那些平日里的三好青年,在这个危难时刻为了独自逃命,纷纷丢下了家中的老父老母。 反倒是那个平时被人冷嘲热讽的烂仔苏立,不顾自身安危,顶着风雨,趟着过膝大水,不断出入已经被淹没大半的村里,一趟又一趟,把那些老人背出来。 经过这件事后,苏立一改在村民们心里的形象,人们见到他,开始变得和颜悦色。 鲜花与掌声之下,这个原本好吃懒做的后生仔,为了维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形象,变得顾家上进。 谁家有事,他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 日积夜累,他在村里的声望,也越来越高…… 八一年,夏。 这个小渔村组建了一支船队,三十艘大小不一样的渔船,开始走出那片海。 在苏立带领下,一步一步与国际接轨。 “苏氏船运,你应该没有听说过,不过没关系,这不是重点……”苏伊人温声说道。 “我讲的这个故事,只为告诉你一件事……” “世界的改变,源自于人。” “而人的改变,不仅仅是因为本心,同样也跟环境相关。” “有些人,永远活在自我世界里,不管怎么变,始终跳不出那个方框。” “在这个人心多变、错综复杂的世界上,我们可以披着羊皮,也能批上狼皮。” “然而,不管我们如何伪装,都很难逃过群众的眼睛。” “做与想,看似只有一线之隔,却又相差万里。” 听完她的这些话,我沉默着,再次点了支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吁出烟雾。 “真心能换来真心吗?”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句话,真的存在吗?” “小弟……”苏伊人轻声细语。 “人生路千万,路从不会变,真正能够改变人生的是选择。” “每突破一个层次,人就会重新面临一次选择。” “选对了,前途无量。” “选错了,万劫不复。” “如今的我们,已不是去年的模样。” “利益是把武器,法律同样是把武器,并且它凌驾于利益之上。” “地位层次变了,我们也该更换手里的武器了呢。” 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的心头。 我的身体一抖,指间夹着的香烟,也落下一片烟灰,洒在我裤子上。 那一瞬间,我就像走出迷雾中的人,看到一片金灿灿的阳光。 眼前再无迷雾,风景尽收眼底。 看着手里快要燃尽的香烟,我将它丢出窗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要不都说,娶妻要娶贤呢……老祖宗留下来的话,还真是有道理啊!” “媳妇,我今晚回福州,你洗干净等我。” 苏伊人轻笑:“我也好久没见着小弟,都饿了呢。” “今晚肯定让你吃饱。”我咧了咧嘴,压着心头那股蠢动,“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回复李芳?” “不急哟……”她的语气娇柔。 “按照你之前讲得那些话,可以看得出,吴家那位少爷,是个藏不住事的愣头青。” “这种人啊,最是坐不住,耐不住性子……不出三天,他必然会联系你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努力让自己站在有光的一边 我点了点头:“老鹰他们应该到了,我先去市场一趟,然后起程回福州。” “嗯呐。”苏伊人轻笑,“路上慢一点。” 挂断通话后,我放下手机,揉了揉脸,呲牙咧嘴一笑。 苏伊人说得很对。 人,每处于一个层次,就必须要更换对应的设备。 以前,我是个光脚的泥腿子。 所以,我可以做那些舍得一身剐,喊把皇帝拉下马的事。 无所不用其极。 而现在,我是个千万富翁了,有家有妻有产业,再也不是赤脚大汉。 做事情,再也不能想着跟人比拳头,单靠利益开路。 法律,才是最符合我当前,乃至今后配置的武器。 “很多事,并不一定非要用暴力才可以解决。” 我眯起眼睛,对于接下来要走的路,心中已然有数。 …… 来到市场。 我并没有进去,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后,打了个电话给赵龙。 片刻后,他打开副驾驶室车门,坐了进来。 “老板……” 我点了点头:“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截止目前,营业额已有十五万左右。”赵龙笑了笑,“陈记派人上门来过,被我们打跑了。” “以后再碰上这种事,直接报警。” 看他一脸愕然,我耐心讲解,“咱们是合法商人,所有手续俱全,并且每月都有缴纳税收。” “既然是合法公民,那就要学会,运用法律赐予我们的权利,保障自身的安全与利益。” 看他一脸的若有所思,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莽夫才靠拳头,聪明人要学会借势借力。” “陈实是很厉害,可咱们背后的靠山是国家。” “懂吗?” 赵龙咧嘴一笑:“晓得喽!老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了,老鹰他们来了,现在计划变了,该怎么安排他们?” “暂时先留在这儿,冷库也需要人看守。”我沉吟几秒。 “你头脑比较醒目,要看管好他们。” “行。”赵龙点了点头。 “去忙吧,顺便把大虎喊来,我要回福州一趟。” “好嘞!” 既然已经拿起法律这把武器,那我还需要跟吴家人合作吗? 当然需要。 在这座城市,吴磊就是我的人脉。 有这个资源在,那么,我接下来的计划,将会更加顺利。 …… 人呐,要想走的远,就必须要学会,利用身边一切可用的资源。 就算某些人不是志同道合,那我们也可以用利益,把他们变成盟友,再借助他们的力量,拓展自身的业务。 跟吴家人的合作,自然要继续,不过要改变一下方向。 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哪怕这人是个游手好闲的烂仔,也必须要把他当做狮子一样,慎重对待。 任何一个轻视,都极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这是我最新领悟,也是苏伊人那个故事给我的启发。 …… 当天中午,吃完饭,我和大虎起程返回福州。 高崎这边的市场,我打算全交给赵龙负责,以他的能力,只要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必然可以站稳跟脚。 当然,仅能立足而已。 不过这就够了。 接下来,我打算掀起一场价格战,彻底把在水一方这块招牌打响。 陈实三人的确很厉害,财势迫人。 可我又不是孤家寡人。 他有盟友,我同样有。 拼财力,我还真不怕。 …… 下午三点,抵达福州后,我让大虎直接拐去西营里市场。 随后,我把老郑他们几个,包括刚刚接手刘记的沈玉,一并喊到市场对面的茶馆。 “高崎那边的店铺今天开业,营业额十五万左右……”他们坐下后,我直接进入正题。 沈玉说道:“这个营业额有点低吧?连我店铺的一半都没有呢。” “不是说,厦门那边经济,比福州更繁荣昌盛吗?” 这女人自从拿回店铺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俨然不复当初那种凄哀样,显得更加自信从容。 刘清鸿留下的遗产,她占了大部分。 市场这间店铺、工厂的股份,这两样,让她瞬间坐稳市场六大冻品批发商的交椅。 至于福清和长乐这两个市场,已经被老郑他们几个瓜分了,我也从中分得一百万的汤水费。 刘清林已经彻底退出冻品市场,专心投入嘢味行业。 这场争夺战,大赢家自然是老郑他们,沈玉也受益匪浅。 “经济繁荣是不假……但是,高崎市场那边的冻品行业,已经完全把控在三个人手里。” “我们这些外来者,能在第一天开业,就拿下十五万营业额,已经极为难得。” 我把那边的情况,包括吴家人的事,一并讲给他们听。 之后,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让那位吴大少开一家分店,挂咱们在水一方的招牌,货源由咱们提供,盈亏他自行承担。” “这事儿,你们有意见吗?” 老郑几人纷纷摇头。 “行,继续说另外一件事……”我饮了杯茶水,放下茶杯后,抬眼看着众人。 “想要拿下高崎市场,打响在水一方这块招牌,单靠吴家人肯定不够。” “价格战,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说到这里,我沉吟几秒。 “我的想法很简单,咱们工厂的六款产品除外,其余产品全部列入降价范畴。” “以低廉的价格,吸引顾客,带动咱们自己生产的产品。” “除此之外,接下来工厂那边,会全面仿造目前市面上已有的产品,以此降低成本。” 这个计划,是我上个月就做好的决定。 并且,工厂刚成立不久的原料采购科,已经按照我吩咐,全面寻找原料商合作。 目前已经跟周边几家大型养殖场达成合作,猪羊牛鸡鸭……这些牲畜足以满足当前生产所需。 工厂那边,加工车间也已经建立好。 过去半个月里,冷库也多建了五个,并且采购了一批全自动设备。 从设备和车间硬件,再到人工和原料软件……各方面的设施,已经足够支撑我这步计划。 “江老板,你就直接说,需要砸多少钱吧?”老周说了一句。 老郑也点头:“在场所有人,都不是目光短浅之辈……能看得出,拿下高崎市场之后,所能创造的利益有多大。” “所以,我们并不介意付出……只要这件事能成,当前投入的,将来必能收获十倍,百倍的回报。” “你这话,我可不敢接啊。”我笑着捻灭烟头。 “任何事都存在风险,谁敢拍着心口保证,事情一定能成?” “当然,如果咱们这些人齐心协力,就算拿不下整个高崎的冻品市场,必然也可以占据半壁江山,始终是不会亏的。” “这话在理。” 老王咧了咧嘴,举起茶杯笑着说道,“江老板说得没错,只要咱们这些同坐一条船的人,齐心协力,必能独占江山五万里。” “来,干杯。” “哈哈……” 看到这一幕,我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我们这些因为利益所结合的人,彼此关系看似弱不禁风。 可只要利益这条线不断,那么,绑在我们身上的绳子,就会牵引着我们往同一个方向走。 至于这种情况可以维系多久,那就要看利益能存在多长时间了。 …… 谈完所有些事,已经是傍晚五点半,众人到附近酒店吃完饭,我和大虎返回罗源湾。 一个小时后。 罗源湾,在水一方工厂。 我刚把车停好,就看到苏伊人从办公楼下来。 “吃饭了吗?” 轻柔的声音,像是这夏季里的微风,扫尽我满身疲惫。 看了看四周来往的工人,我上前拉起她右手,一声不吭的往宿舍楼那边走去。 苏伊人笑意盈盈。 …… 四十分钟后。 我搂着苏伊人,她枕在我心口:“这一下吃了个半饱,待会儿还能再吃一顿吗?” “必须能。”我咧着嘴,手在她的后背抚动。 “能也不行……”苏伊人,“我家小弟奔波一天,应该好好休息才对,一次就够啦。” “来日方长嘛。” 听到她这话,我仰头亲了她一口:“有媳妇疼爱真好,赏你一个吻。” “你呀……”苏伊人抻起身子,长发垂落,她红彤彤的俏脸,梨涡浅笑,眉目间满是柔情。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示意她先起身,接着,我把枕头垫高,然后倚在床头,再把她揽入怀里,缓缓把计划讲给她听。 “价格战,拼的就是钱……”听我说完,苏伊人轻声说道,“老郑他们没意见?” “都同意了。” 我把下午的股东会谈内容,讲了一遍给她听,之后又补充了句。 “这些人,全都心如明镜……高崎市场的含金量有多大,他们心里比我还清楚呢。” “在这个共同利益驱使之下,他们没理由拒绝的。” 苏伊人深以为然:“利益不能弃……可同样的,法律也要握在手里。” “这两把武器,能让你攻防兼备。唯独暴力,最是不可取。” 说到这,她活动了下身子,把腿跨在我腹部,调整一下姿势后,继续说道。 “我先前原本以为,你会一条路走到底,所以才会想着安排大虎他们这些暗棋,让他们处于暗处,发挥他们本身价值。” “既然现在你已经觉醒,心里有了阳光,选了一条光明路,他们自然也不可以置身黑暗。” 第一百四十八章 禁止挥霍的爱 苏伊人这话里的意思,我自然能听懂。 以前她说过,人生这条路,并不是处处都有路灯。 光芒照不到的阴暗面,需要某些力量,为我们的事业保驾护航。 这步棋,完全是根据我之前选择的路布置的。 “我现在的人生观,已经彻底被你扭转过来,是不是挺有成就感?” 苏伊人轻笑一声:“踏实感更多。” 我愣了几秒,随之紧抱着她,下巴靠在她脑袋上。 “让你跟着担心了。” 这个女人,为了我可以舍弃一身阳光,毫不犹疑地追随我,纵身跃入黑暗,陪着我在黑暗中前行。 毫无怨言。 我以为,她并不在乎。 现在才知,这是我自以为是的认为。 “我比你大三岁,照顾你是应该的呢。” 苏伊人抬起头,在我脸上亲了口,笑靥如花,语气温婉。 “咱们是要走完一辈子的人,所以,千万不能对彼此有愧疚感,不然会导致爱变成负担的呢。” 我心头倍暖。 可也清楚,这世间,哪有理所应当啊? 所有甘之如饴的付出,全是因为爱得太深。 …… 有很多人,总是会在偏爱中迷失自我,理所应当的享受另一半的牺牲,然后还经常伤害对方。 他们从没有认真反思过,这份付出的缘由。 我深吻着她。 享受着这份世间独一无二的温柔,渐渐沉沦在其中,难以自拔。 花叶相称,爱与情升华。 人这一生,总是在拥有的时候不珍惜,错过之后再悔恨。 我不想成为那些人之一,所以,我比谁都在意,和苏伊人之间的这份爱。 不想在意难平中悔恨度日,就要学会在拥有时珍惜。 …… 第二天。 我起了个大早,站在走廊。 看着排列在操场上,等候着验货的原料车辆,再看着采购科的人,忙碌着验收的画面,心头升起万丈豪情。 如今,工厂的各个部门,基本已经搭建完善,随着各方面设施逐渐完善,工厂已经步入正轨。 接下来,只要研发楼盖好,把这个核心部门搭建完善,工厂的产品研发力必然更上一层楼。 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我就可以尝试着,进击其它省城。 “是时候找个官家了。” 这是苏伊人昨晚跟我提的意见。 用她的话来讲,我这只雄鹰不能长期栖息在某一处,否则,就会失去飞行能力。 工厂必须找个能力出众的人管理,这样一来,我才有更多的时间专攻其它事。 化妆品工厂那边已经投入生产,不过那里并不需要我操心,林绾带来的团队,完全可以撑起这个摊子。 苏伊人的意思是,要我专注于冷冻副食品行业,把它打造成响当当的品牌。 这个提议和我不谋而合,毕竟化妆品这块,我并不了解。 生产和市场有林绾,财务有苏伊人,我去了也毫无用武之地。 “先拿下高崎市场,再论下一步……”定下了这个结论,我转身下楼,到工厂食堂。 铁皮搭建的食堂,位于办公楼后,紧挨着冷库区域。 这个食堂只是暂时的,等到楼房建好,铁皮屋食堂肯定要拆掉的,不然占地方又影响美观。 早上六点的食堂,只有各个部门的领导在用餐。 这是食堂建好之后,我头一次走进这里。 食堂面积不足两百平方,空间小,不过设施齐全,掌勺的厨师也是我亲自找的。 “厂长,回来啦?” 一群人看到我后,纷纷起身打招呼。 我报以微笑:“你们继续,吃完后开个早会。” “好的。” …… 打包了两碗白米粥,还有几个鸡蛋油条,我返回宿舍楼。 苏伊人已经起床,正在换床单。 “化妆品厂那边今天有事吗?”说话间,我把手里的早餐放在桌上。 “怎么,想跟我约会呀?”苏伊人停下手里的活,巧笑嫣然地转身看着我。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迎上她饱含温柔的目光,我咧嘴一笑。 “恰好化妆品工厂那边没事……”苏伊人眨了眨眼,一脸俏皮,“那我就勉为其难喽。” 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可不像她口中说的那般满不在乎。 “先吃饭,然后我给各部门开个早会,安排好几件事后,我带你去逛街。” “嗯呐。” …… 吃完早饭后,我先下楼召集各个部门负责人,到办公楼一楼的会议室开会。 会议主要核心内容有两点:产品研发和包装,外加市场调研。 围绕这两点展开讨论到九点,敲定所有细节,以及负责人之后,我单独把杨江留下。 跟杨江聊了有半个小时左右,然后我俩一同离开会议室。 随后,我开车载着苏伊人,直奔市区。 …… “有没有找到合适管理工厂的人呀?” 听到苏伊人这话,我放慢车速:“你这话一出,明显是有举荐之意啊!说吧,谁值得我媳妇如此看重?” “柳月婵。” 苏伊人轻笑,“晚秋的一位师姐,昨天刚跟晚秋见过面。之前在厦门一家食品公司市场部做主任,得罪了领导,被开除了。” “我听晚秋说,这位柳月婵能力强,对市场这块拥有极强的洞悉力和嗅觉。” 我妹现如今,已经彻底成为苏伊人的头号马仔,专门帮她物色人才,打免费工。 “人家名牌大学出来的,愿意来咱们这小工厂上班?”我咂咂嘴。 不是说我的工厂不行。 而是这些名牌大学出来的人,个比个的傲。 不能说他们眼高于顶,但也没人甘于屈人之下。 就像林绾这位天之骄女。 之前我和苏伊人打算招揽她,结果呢?人家不愿意啊! 当然,不是说这样不好。 人嘛,就该要有那种不甘平凡,不愿久居人下的志气。 前提是要有能力,有足够让人慎重对待的价值。 不然,这种志气,就会变成骄傲,成为一个自满的蠢货。 …… “晚秋跟她谈过了,柳月婵答应了,不过有一个条件……”苏伊人笑眼弯弯。 “入职工厂后,厂里的一切事务,包括人事任命,全由她做主……除非决策是错误的,否则,你这位厂长只有建议权,没有拒绝权。” “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老板回来啊!”我笑了笑,沉吟几秒。 “敢开出这种条件,她对于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啊。” “行,人才嘛,就该特别对待……你回头跟晚秋说一声,让这位柳月婵过来吧,我包路费。” 人可以傲,但不能自满。 我对这位柳月婵,升起了几分好奇。 “好。” 接下来一路,我俩聊了些关于化妆品工厂的事,一听说她准备贷款,我眼皮跳了跳。 “家里没钱了吗?” “还有一千万左右呀……”不等我开口,苏伊人接着说道。 “拿自家钱投,跟银行贷款,性质区别很大的呢。” “首先,这种贷款利息低。其次,工厂其他两位股东拿不出钱继续投,咱们自己出钱的话,肯定要稀释她们的股权……化妆品公司刚起步,现在就稀释股权,必然会动摇军心……” 她给我解释了一大堆,其中股权方面最为详细,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管你怎么做,我必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方面我也不太懂,反正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你说一声就行。” 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这是我一贯做法。 不懂装懂?不仅无法体现自己的能力,反而还会被人在私底下唾骂,甚至是影响到自身利益。 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天底下,从来也没有全能型的人。 不懂没关系,可以去学。 再不济,就跟专业人士请教,或者干脆把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虚心求教,是一种好品质,并不丢人。 “贷款方面有王诗语出力,不需要咱们费心的。” 这倒是实在话。 王诗语这尊大佛,谁人敢不给她面子?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拥抱权势的原因。 ……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道风景,属于我的那道风景是她,苏伊人。 今天的苏伊人,格外纯美。 穿着一件白色无袖碎花连衣裙的她,就像是旷野中盛开的白雏菊,一颦一笑都让我心旷神怡。 熙熙攘攘的三坊七巷,她走在我前面,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时不时回头看看我,然后微微一笑。 那梨涡浅笑的样子,恰似这夏天里的风,撩人心弦,令人沉迷。 看着她开心甜美的笑容,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欠了她很多。 有多久没有陪过她了? 人爱钱没错,忙于事业也没错。 这叫有上进心。 但是,不能因此而疏忽了家庭与身边的人。 回想起这段时间对她的冷落,我心头愧疚感翻涌。 难怪,早上说要带她出来玩,她一脸欢喜。 原以为她不爱玩,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女人的事上。 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 不是她不喜欢玩,而是她太过贤惠,太过温婉。 知道我忙,所以,她也把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制造一种和我共同努力,携手并进的假象,给予我一份心安。 因此,我才会产生那种,她不需要陪伴的错觉。 想到这里,我倍感愧疚的同时,却也充满幸福。 她真的很善解人意。 可我也不能肆意挥霍她这份爱。 这个女人,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苏伊人的生日 从踏出社会至今,我遇见过很多人,也读过很多本书。 见过人性丑恶,也体验过人情冷暖,一度在黑暗边缘游走,未曾见过阳光。 直到遇见她后,我感受到了温暖,也见到世间最美的风景。 “小弟,你也吃一颗。” 她停下脚步,走到我跟前,把手里的糖葫芦伸到我嘴边。 看她巧笑嫣然的模样,我笑着张开嘴,咬下半颗裹着糖浆的草莓。 很甜。 可却不及她万分之一的微笑。 苏伊人笑眼弯弯,把那被我咬剩的半颗草莓吃掉,然后拉起我的右手。 “今晚咱俩不回工厂好吗?我有点想念你做的那道马蹄糕了。” 听出她话语中的期待,我笑着点点头:“那我今晚拿出十成功力,做一道别开生面的马蹄糕。” 六月份的天,像火炉似的。 我和她在去年七月份认识的,错过了她一个生日。 今年,不会错过的。 五月初九,是苏伊人的生日。 还有两天。 她应该也心有期待吧? 我看着身边这个笑意盈盈的女人,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我不一定可以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我会努力让她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 “那我很期待哟。”她眨了眨眼,脸上满是笑容。 “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意有所指。 她巧笑嫣然,握着我的那只手,也多用了几分力,好像是怕一放开,就会把我遗失一样。 从三坊七巷出来,我俩到附近商场,买了几身衣服后,接着到附近菜市场买食材。 马蹄糕,最主要的材料,就是马蹄和椰子。 想要做出一道令人回味无穷的马蹄糕,除了食材新鲜度之外,最为重要的是烹饪方式。 做这道糕点,大多数厨师采用椰子汁,烹饪方式也用蒸的。 但我更喜欢用砂锅熬炖。 …… 回到老房子,苏伊人上楼打扫房间,清理房子的卫生。 我到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拿出新鲜的椰子破开,把汁水倒出后,我继续把里面的椰子肉挖出,用搅拌机打碎。 接下来,马蹄用菜刀改成小块…… 一通午餐,我足足花费两个小时。 “吃饭喽!” 三菜一汤,外加一道糕点。 椰香四溢的马蹄糕刚上桌,苏伊人立马迫不及待夹起一块,红唇微张,轻咬一口之后,只见她笑眼弯弯,满脸惬意。 “椰香浓郁,酥软q弹,马蹄粒清脆爽口……吃了这么多年马蹄糕,唯有小弟做出来的,最是合我心意。” 看她赞不绝口,我的心里倍有成就感。 外人任何的赞美,都不及她一言。 只因她是那个能牵动我心的人。 …… 吃完午饭,我俩上楼午休。 褪下碎花连衣裙的她,只穿着一件丝绸质地的银白肚兜。 趴在我怀里片刻,她忽然坐起身来。 在我疑惑的目光注视中,她伸手解开系在脖颈处的肚兜绳,接着,又把系在背后的剩余两条肚兜绳也解开…… 肚兜落下。 她再无遮掩。 苏伊人重新趴进我怀里:“这样就舒服多啦,小弟睡觉吧。” 那种触感,让我心跳加速。 不过一想到昨晚,我只能压着这股悸动,拥着她进入梦乡。 谁知刚眯眼,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我低头看向怀里的苏伊人。 “吴磊。” 苏伊人笑意盈盈:“看来,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迫不及待呢……” 我点了点头。 苏伊人昨天预测,吴磊不出三天会打我电话,可现在连24小时都没有,他这个电话就来了。 由此可见,这位吴家少爷赚钱的心思,比我俩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火热啊! 心里这样想着,我摁下了接听键。 “兄弟,你在厦门吗?” “在福州呢,磊哥有何指教啊?” “我哪敢指教你啊!哥哥我现在还等着你带我发财呢。” 我沉吟几秒:“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觉得姨说的很对,事后我认真考虑后,觉得咱俩之间的合作可以变一下。” “怎么变?” “你先到高崎市场租间店面,有钱直接买下来也行。如果你那边手头紧,我可以先借你……”我的手指在苏伊人手臂上轻轻敲弹。 “你自己当老板,货源这块儿,我给你提供。” 我之所以这样做,一部分原因是出自李芳。 但更多的,是想把吴磊彻底绑在我这艘船上。 只有尝到甜头的蜜蜂,才会不顾一切地扎进蜜罐里。 只要他进来了,就再也别想逃出去。 “兄弟,这样行吗?” 听出他语气中的激动,我咧了咧嘴:“你我兄弟,有什么不行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只要你把店铺搞起来,其余一切交给我。” “行,你几时回厦门?我请你吃饭。” “过几天吧。”跟他又聊了一会儿,我挂断通话。 “他应该是想让你现在就去一趟厦门,当面谈妥后,好立即开始……”话说一半,苏伊人话锋一转。 “可你好像在吊着他?” “还真没有。”我放下手机,手臂用力,把她搂进怀里。 “我知道他急,但我这边还有一件事更急。” “啥事呀?” 我笑了笑:“最重要的事,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先休息会吧,昨晚那么累,今天还早早就起来。” 苏伊人哼了哼:“还不是因为你……都说了只要一次,结果后面又来了一次。” “可你不也很享受吗?” “不准说!” “哈哈……” 我这媳妇,经不起人逗,尤其这方面的事。 做可以,而且在过程中,她比我还要疯狂。 但事后议论就不行了。 …… 人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我深爱的人,恰好也深爱着我。 接下来的两天,只要忙完工厂的事,我就立马回到市区老房子,开始布置。 农历五月初九这天。 我把车子留在工厂,独自坐车来到市区。 采购了不少食材,回到老房子后,我一头扎进厨房,开始亲自做蛋糕。 忙到下午五点半,我给大虎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载苏伊人来老房子。 没过多久,苏伊人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老房子这边做什么? 我笑着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然后挂断通话,开始做菜。 六点半。 在我最后一道菜出锅时,院外传来开门声,紧接着,就是苏伊人的声音。 “一方,你在哪呢?怎么不开灯呀?” “别开。” 我摸黑从厨房出来,穿过客厅来到门边,制止了她开灯的动作。 “神神秘秘,干嘛呀?” 听到她这话,我笑着拉起她右手,摸黑来到餐桌边,然后把她摁坐在椅子上。 “今晚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我想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人,一个难忘夜。” “感谢她这一年来,对我的纵容与爱……”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我知道,她听懂了,并且已经反应过来。 我掏出兜里的火柴擦燃,微弱的火光,驱散屋里的黑暗。 也把藏餐桌上摆放的东西,完完全全映照在我俩眼前。 点燃生日蜡烛。 再看抿着红唇,笑眼弯弯的苏伊人,我把烛火跳动的生日蛋糕,推到苏伊人面前桌上。 “蛋糕不是很大,但却是我自己制作的花型蛋糕,希望媳妇能喜欢。” “然后,祝我家媳妇24岁生日快乐,愿你年年如花似玉,开心快乐每一天。” 苏伊人并没有去吹蜡烛,而是起身走到我跟前,笑着在我脸上亲了口。 “这是我九年来,头一次有人陪我过生日。” “小弟,我很开心。”她搂住我脖子,脑袋往前凑,亲住了我。 动作很温柔,充满爱的味道。 唇分,她松开我之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小弟,我可以先吃你吗?” “有何不可?” 我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从她那两字小弟,完全可以看出她内心的波澜。 这是她放得最开的一次。 直接缠着我在客厅,趴在餐桌…… …… 事后。 我俩吃饱饭,吃完蛋糕,然后上楼稍微清洗了下,再次开始。 这就是她表达的方式。 直至深夜,她的情绪才稍微恢复平静。 或者说,已经精疲力尽,实属无力再战。 看着趴在我怀中俏脸微红,眉目间情意绵绵的苏伊人。 “我明天要去一趟厦门,那位柳月婵交给你接待了。” 苏伊人嗯了一声:“作为省内当前经济最为繁荣昌盛的城市,厦门的重要毋庸置疑……我有些担心,你会为他人作嫁衣。” 她这话的潜在意思,我自然能听懂。 多少人盯着厦门这个市场? 近年来,无数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涌入其中,虽然没能站稳脚跟,被陈实赶了出来,但并不代表,这些人会死心。 但凡只要有机会,那些曾经被赶出去的人,必定会卷土重来。 “这是必不可免的。”我眯起眼睛。 “每一个行业的开荒者,身后必定会跟随着一群捡漏之人。” “作为开荒者,要么成为第一个吃到螃蟹,要么累死在路上,成全别人。” 算起来,我并不算是开荒者。 毕竟,这个行业已经成型,并且已经步入正轨。 至于是谁开拓了这个市场? 我并不知道。 但我知道,这个开荒者,绝不是现在风头正盛的绿源公司。 开路的人已经死了。 我们这些后来者,目前正处于一个大舞台上角逐。 谁能成为最后赢家,全看个人本事。 第一百五十章 借天地,敬众生,见自己 “其实我倒是希望,所有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全部涌入高崎市场。” “杀它个天翻地覆,选出最强者,然后强强联合,一起攻入其它市场。” 苏伊人说道:“强强联合?你别忘了,陈实只能算是半个厂商,那些真正的食品公司,咱们还没遇上呢。” “退一步来讲,纵使你能说服那些批发商,让他们跟你合作,那其他厂商呢?” “他们也可以用相同招数,联合批发商。” “所以,你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陈实,也不是那些批发商。而是那些厂商。” “以咱们当前的体量,如果碰上绿源和思念这种大公司,下场只有被碾压的份。” 这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不争事实。 我看向苏伊人:“你有什么想法?” “打,可以。”苏伊人坐起来,长发垂于一侧。 绯红的俏脸,噙着一抹微笑,灿若星辰的眼眸尽显睿智润光。 “但不能由我们先开启战事……只要陈实没有先降价,你就继续维系当前状况,然后利用李芳这位报社总编,借她笔锋,扬在水一方品牌之名。” 我眼前一亮:“广告?” 看她笑着点头,我若有所思,“之前我也考虑过,但是一想到这块投入太大,最后就被我否决了。” 不可否认,广告宣传要是到位,确实可以快速打响品牌的名气。 但是,投入也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我现在只占了两个市场,就算把在水一方这块招牌打响,影响力度也只会局限在这两个城市。 根本不能吸引到周边城市,或者其它省的批发商,过来找我进货。 这其中,不仅涉及到他们和其他食品公司之间的利益合作,同时还有品牌影响因素在内。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我会选定自产自销的发展方案。 虽说这个方案发展的速度较慢,可它胜在稳当,风险系数小,利益还能最大化。 做生意,确实需要搏一把,可也要看资本与行业。 我没有失败的资本,所以只能选择这种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发展方式。 “稳中求进自然没错,我也认可你这个发展模式……”苏伊人笑着,重新趴在我怀里。 “我想表达的,并不是要你投钱打广告。” “因为以你这个发展方案为核心,工厂体量为基准,广告投入的成本与效益,很难达成正比。” “可如果换成不花钱的广告呢?” 不花钱? 我心头一动:“你是想借吴磊这条线,反利用李芳的资源?” “对呀。” 苏伊人笑道,“当妈的,总不能连亲儿子也不帮吧?” “他既然选择开店,并且挂上了咱们在水一方这块招牌,推他就等于推咱们。” “只要在水一方这块招牌,进入人们的视线……到时候,不仅能给陈实造成压力,同样,还可以把其他批发商招进场。” “要打,大家一起打喽。” “没道理让咱们冲在前头,他们跟在后面捞钱呀。你觉得呢?” 犀利啊! 我一把搂住苏伊人,把她抱起,放在我身上。 让她和我面对面,然后捧住她的脸蛋,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一石三鸟,这招够生猛啊!” 苏伊人巧笑嫣然,右手在我脸上抚动:“可这招的风险同样也不小……把群狼引进来,群兽在同一个圈里厮杀,拼得可不仅仅是财力,还要面对各种层出不穷的阴招。” “所以你要记住,万万不可跟他们逞凶斗狠……暴力这把武器既然已经放下,就不能再次去握它。” “狼王与群狼,就算再如何骁勇善战,终究也敌不过老谋深算的猎人。” “掌握好法律,它将会成为你驰骋商场的猎枪。” 苏伊人的这段话,深深触动我的心,连带着我的思维,也跟着发生转变。 善战,力有殆。 善谋,智有缺。 可如果智谋与战力相结合,就会生生不息,所向披靡。 人只有让自己时刻维系在冷静状态,才可以看清形势,分清利弊,做出符合当前最为合适的决策。 我一直很喜欢这句话:静可生定,定能生慧。学会思考,是认清自己最快的捷径。 就像之前说的—— 见天地容易,见众生也不难,唯有见自己最不易。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能力在哪,都认知不清,还妄图跟别人争斗……就等于是把脑袋伸到别人刀下,生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 笃定与从容,是与他人较量的资本之一。 遇事冷静,做事笃定。 这八个字,看似简单易写,然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 而这,也是我一直努力前行的方向。 …… 第二天。 我和大虎,再次起程前往厦门。 下午三点左右,我刚到酒店办理完入住手续,就接到吴磊打来的电话:“兄弟,到地方了吗?” “刚放完行李。”我笑了笑,“磊哥这是打算请我吃饭?” “必须的!你先过来家里接我,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 建立在利益之上的热情,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尤其与吴磊这种背景深厚的人称兄道弟,最为让人迷失自我。 我告诫自己,可以跟他称兄道弟,但绝不可以和他走心谈情,否则最后必定会死得很惨。 无论是哪种,总是最先陷入的那个人,伤得最深。 所以,做人要懂得如何区分人,哪些人值得深交,哪些人只能利益往来,一定要区分清楚。 …… 傍晚五点,把大虎送到市场后,我来到吴磊家接他。 “嚯,不愧是百万级豪车,这车的内饰豪华到让人惊叹呐!” 听到吴磊这话,我眯起眼睛,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 同时,笑着岔开了话题:“磊哥,店铺装修好了?” “全搞定了,多亏了你那位阿龙兄弟,不然我自己肯定抓瞎。”吴磊咧着嘴。 “兄弟,这次我跟人借了不少钱,全投进这店里面了,压力很大啊!” 他这是要我给出保证。 但是做生意,谁敢跟别人保证,一定可以挣到钱? 敢做出这种保证的人,九成都是骗子,在撒网准备捞鱼。 “七八万块钱而已,真要亏了,兄弟给你担着。”我笑了笑,浑然不在意。 2001年的八万块钱,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如果能用这笔钱,掌控这位吴家少爷,那就绝对是物超所值的买卖。 他要是没有价值,别说是给他兜底,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势利吗? 我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只要我和我在意的人过得好,其余人怎样,都与我无关。 …… “这怎么能行啊?”他摆了摆手。 看他脸上洋溢的虚伪笑容,我笑了一声:“自家兄弟,理当应该互相扶持。” “够兄弟!”吴磊抚掌大笑。 “我带你进这一行,肯定是不能奔着失败去的。”我笑了笑。 “我是想带你挣大钱的,但是,挣钱的前提,必须要有客源才行……” “那么磊哥,你觉得该用什么方法,能让人知道在水一方这块招牌,把他们吸引到咱们店里买东西?” “废话,肯定是广告……” 话谁一半,吴磊面露难色,“投广告要钱的,我这边真拿不出钱了……再说,电视台那边也没关系啊!” 我摇了摇头:“并不一定非要电视台。有时候,报纸的宣传效果,不一定比电视台差。” “报纸?” 吴磊猛地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可以找我妈啊……对,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看到吴磊要掏手机,我连忙制止他:“不急,晚上回去后,你再跟李姨说也不迟。” 吴磊犹豫几秒:“也行。” 不管处于哪个阶段,首先要明确自己的目标。 只有先知道自己要什么,才可以往那个方向努力。 任何努力的过程,必然都会遭某些人唾弃批判。 强者会把这些讥笑当成成长的养分,弱者会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中胆怯。 就像我利用吴磊,手段可耻吗? 或许在别人看来,但凡只要是利用别人,就是一种卑鄙的行为。 可我并不这样觉得。 甚至吴磊的母亲,李芳知道后,也会认为这是一种等价交换。 我给吴磊兜底了。 说白了,他这笔投资,就算赚不到钱,也必然不会有半点亏损。 天底下有免费的午餐吗? 没有。 所以,他在得到的同时,必须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我心里清楚,今晚吴磊回去,把这事告诉他母亲后,李芳听完也会觉得理所应当。 …… 当天晚上,跟吴磊吃完饭后,把他送到家门口,我调转车头回到入住的酒店。 接下来的几天,市场那边生意平平,纠纷却不断。 陈实和魏老板,为了把我赶出市场,基本每晚都会找我麻烦。 赵龙牢记我的叮嘱,每次陈实的人出现,他立即选择报警。 然后再带着单鹰他们,跟那些烂仔对峙,直至执法人员赶来。 几次过后,陈实没有再接着用这种招数,而是直接上门找我约谈。 “是陈初六吗?” 陈初六是陈实的女儿,之前我在市场看到的那个。 赵龙说道:“魏老板中午到店里,说是想请你吃饭。” 吃饭? 我眯起眼睛:“行,你回复对方一句,今晚我会准时到。” “好。” 挂断通话后,我握着手机陷入沉思。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中庸 对方此举是什么意图,我心里已然清楚。 软硬兼施。 硬的不行,这是打算用软暴力了。 这些招数,全是我用烂的,我了如指掌,甚至可以用的比他们更出类拔萃。 然而如今,我不会再用这些招数了。 就像苏伊人说的,见过黑暗的人,真正从黑暗中走出来后,是绝不会再回头的。 我从那道暗无天日的深渊里爬出,见过人性阴暗,领教过各种丑陋,练就一身阴诡谋术。 除了可以用来害人以外,还可以用防备别人。 点了一支香烟,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人来车往的马路,心头思绪翻涌。 “明天之后,也许,这场风暴将会彻底刮起。” 因为明天是吴磊店铺开业的时间。 原本,他开业的时间,是定在前天的。 不过因为三天前,跟我谈完话,他回到家后,把跟我的谈话内容转述给李芳听。 也不知道他们母子俩聊了哪些,总之,前天吴磊过来找我,说是要把店铺开业时间推迟几天,定在六月二十八号这天。 具体原因他没说。 但是,根据我之前和他的交谈,再结合李芳这人的智慧。 吴磊推迟开业时间的目的,倒也不难推测:造势。 李芳同意了跟我的交换,接下来,她将会用自己的资源,帮吴磊造势。 帮他,等于是帮我。 只要在水一方这块招牌,出现在报纸上,那就意味着,陈实三人对市场的封锁,也被打破。 到时候,那些不知内情的冻品批发商,必将会蜂拥而至,甚至不排除有厂商入场。 “乱,是机遇,也是危机!” …… 人之所以会被排挤,并非是能力不行。 太强,会让人忌惮。 太怂,会被人欺负。 只有跟他们差不多,他们才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大多数人面对这种遭遇,要么选择同流合污,要么选择逃避。 但不管哪种选择,都是在向对方妥协。 我这人比较不一样,从不会跟自己的竞争对手妥协。 在我心里,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利益朋友,竞争对手。 有机会有希望成为利益朋友的竞争对手,我不介意让一步,营造一个大家可以同坐一张桌子吃饭的氛围。 成不了利益朋友的竞争对手,我会选择把桌子掀了,然后抡起屠刀斩人。 过刚易折。 过软遭欺。 取之中间,为中庸。 …… 当天晚上,我率先赶到约定地点,把大虎和单鹰安排在隔壁包厢。 三人点了几道菜,吃到时间差不多,我才起身走到隔壁包厢。 敲了敲包厢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我推开门走进去。 桌边坐着两个中年人,一个年轻女孩。 陈初六和魏老板,外加一个不认识的光头佬。 “后生仔,你来这做什么?”魏老板一脸惊讶。 不等我回应,他又再次开口,“甘霖娘咧,难不成,你就是那间在水一方的老板?” 放在几个月前,听到他开口这句‘甘霖娘’,我保证一巴掌甩他脸上。 但自从被苏伊人点醒之后,我决定做一头不露爪牙的狮子。 野兽,只有隐藏在暗处,才可以发动最猛烈的致命一击。 见人就吼的,往往死得最快。 看着魏老板一脸阴沉,我笑了笑:“抱歉,上次不得已隐瞒了身份,还请魏老板海涵。” 说话间,我走到桌边,看着依旧坐着在椅子上的三人,我并没有立即坐下。 目光扫了一圈,停在那个身型魁梧的中年光头佬身上。 这人绝对是个练家子。 双手宽厚大,手背上的老茧,可以看出,应该是经常打拳导致的,跟大虎一样。 不过,战斗力方面,不见得能跟大虎抗衡。 “后生仔,你挺会玩啊!”魏老板翘着二郎腿,整个后背靠在椅背上,身体时不时前后晃一两下。 “坐吧,今天找你说点事。” 我并没有坐下,笑着看向魏老板:“刚吃饱饭,站站就好。魏老板有事吩咐,尽管开口就是。” “我们请你吃饭,你自己先吃饱了?”魏老板瞪圆双目。 “后生仔,你这是不打算跟我们几个做朋友喽?” 我眯起双眼:“几位眼里,什么样的人,算是朋友?” “共坐一桌,同吃一碗饭。”陈初六开口,她抿着嘴,唇角噙着一抹微笑。 看起来就像一只狡黠的狐狸,透着耐人寻味的深意。 “我有机会上桌吗?”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我笑道。 “看似近在咫尺,可却给我一种远在天边的错觉。” “就算我有心坐上去,恐怕几位也不见得愿意吧?” 这几人打着什么主意,我心里清楚得很。 所以,我也没打算跟他们扯,直接进入正题,早点谈完早点散。 “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魏老板一脸玩味。 “物有好坏之分,人有三六九等之别。” “想坐在这张桌子吃饭,你必须要拿出对应的实力才行。” 言下之意,是我不够格上桌了。 “很有道理……”我饶有深意地看着他,“所以,我是吃饱才过来的。” “你以为自带吃饭的家伙,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吗?”魏老板冷笑。 “后生仔,我们三家坐一起,你就自己一人,拿什么跟我们比?” “自己识趣点,拿着你吃饭的家伙到角落蹲着,这样还可以全身而退……否则,我砸了你饭碗。” 要我退出高崎市场? 我眯起眼睛:“碗就在我手里,几位老板真要有那份力道,尽管放手去砸。” 说着,我敲了敲桌子,瞥了一眼陈初六,然后转身向包厢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迎上魏老板阴狠地目光。 “几位老板,别再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了,就你们找的那些烂仔,还真奈何不了我。” “你们要是不信,尽管继续试试。但我不敢保证,接下来你们那些冷库,还能不能继续存在。” “走了。” 挥挥手,我打开包厢门。 在我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拍桌子声,以及魏老板阴冷的声音。 “后生仔,我会捻碎你全身骨头的。” 听到这一句,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但却并未停留。 走到隔壁包厢,推开门,喊上大虎和单鹰,一同离开酒店。 有点失望。 魏老板他们没有选择当场动手,不然,我大可以借这次机会,报他们之前多次袭击我的仇。 …… 人总是这样,会在取得成就之后,陷入自以为是的迷失中,产生那种天地最大,我第二的错觉,然后在膨胀中逐渐走向灭亡。 不可否认,陈初六和魏老板他们三人,确实很强。 可他们心里真的就没顾忌吗? 有的。 否则,也不会约我今晚见面。 他们是想借此施压,让我自己识趣退场。 这样的话,他们就不用通过降价的行为,打乱当前市场的平静氛围。 价格战…… 不论是谁先开始,双方都会蒙受损失。 这一点,我心知肚明,陈初六他们也相当清楚,所以才有了今晚这场恐吓。 可他们把我想得太过简单了。 就连我是在水一方的老板,他们也是今晚才知道。 在不了解我的情况下,就开口威胁我,这种行为有点鲁莽了。 …… 把大虎和单鹰送回市场后,我并没有立即回到入住的酒店。 而是独自一人开着车,在这繁华的夜都市闲逛,领略这座城市的风采。 厦门很大,岛内岛外加起来1565平方公里,西接龙海,北靠**。 海对面就是湾湾。 这个平台有多重要?不夸张地说一句话,只要能拿下这座城市的冻品市场,或者是站稳脚,我大可借助这个平台,直接跃向海外。 退一步来说,就算做不了进出口业务,我一样可以借此反攻其它城市。 所以,厦门市场,我是不会退让的。 …… 人这一辈子能取得多大成就,不仅仅在于自身能力,还要懂得审视局势,以此看清发展方向。 如果连方向都看不到,一味埋头苦干,就算把脑袋磕破,也很难取得成功。 社会能把一个人的棱角磨平,时间会让人一腔热血变冷,然后把一个满怀梦想的人,变得碌碌无为。 夜幕下的江滨路,人群熙熙攘攘。 我把车子停在路边,看着下方沙滩上,追逐嬉戏的同龄人,聆听着他们欢声笑语,心生几分羡慕。 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可我呢? 明明只有二十一岁,却把自己活得像个老头,没有半点峥嵘,整天忙于算计别人,活在尔虞我诈之中…… 我不喜欢这种生活。 可想要过那种无忧的日子,就必须要让自己先经历这种生活。 只有先尝尽世间酸甜苦辣,方能在最后享尽一切荣华。 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苏伊人打来的,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媳妇,忙完啦?” “嗯呐,刚洗完澡在宿舍……可惜我家小弟没在身旁,不然,还可以跟他玩一玩。” 玩? 我家这小娘子,是越来越狂野奔放了。 一想到她穿着肚兜的美妙样子,我接连深呼吸几次,压下心头升起的火热,然后笑着岔开话题。 “化妆品公司的产品过检了吗?” “下午刚拿到证件,明天要开始铺货了。” 站在海边,跟苏伊人聊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直至挂断通话,握着发烫的手机,我瞥了一眼漆黑的海面,转身回到车里,启动车子离开。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没有天生的战士 化妆品公司那边,产品已经进入了市场。 能不能得到消费者的认可,不仅仅要看质量,还要看推广。 苏伊人说,林绾制定了几套方案,其中最为烧钱的一套方案,是三线同走。 哪三线? 电视台,报纸,杂志。 这是一笔很大的投入,以我们目前的财力,完全承担不起。 所以最后敲定,先以本市为中心,把当地市场先拿下之后,再徐徐图展。 这是最好,也是最稳妥的方式。 做任何事,都不能妄图想要一口吃成胖子……否则,最后必然会被撑死。 另外还有一件事,柳月婵已经到福州,正式入职苏江公司,职位是总经理,兼在水一方工厂的厂长,昨天正式开始上任。 回到酒店,我冲了个澡,享受着空调的习习凉风,倚在床头翻阅书籍。 …… 第二天。 吴磊在市场的店铺开业,不少人送来花篮。 当天早上九点,当地早报出现了,有关在水一方冻品店的报道。 处于报纸第一版,占据足足一页板块,详细介绍了我们工厂几款主打产品的特色。 看完这篇报道的内容后,吴磊恰好打来电话:“兄弟,你在哪呢?有没有看今天的报纸?” “看到了。”我笑着回了一句,“全板块报道,会不会对李姨造成影响?” “嗐,她一个总编决定的事情,谁敢多说?” 吴磊满不在乎,“我现在想的是,接下来有没有效果?” 这家伙……还真够自私的。 不过,恰恰也是这种人,活得远比别人滋润,也更为容易驾驭。 “效果肯定会有,区别在于大小而已。” 一篇报纸的报道,成效究竟有多大? 这点我也无法预测。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白天看报纸的人,绝对比看电视的人多。 跟吴磊聊了将近十分钟,挂断通话后,我放下手机,陷入了沉思。 这篇报道一出,陈初六和魏老板他们几个,肯定坐不住。 最迟明天早上,绝对会通过降价的方式,强行掀起价格战。 在用暴力奈何不了我的情况下,价格战,是他们唯一可以把我打倒赶走的方法。 想法确实不错,但我却不会应战。 因为我的初衷,和他们所预想的并不一样。 “螳螂和黄雀已经入场,接下来,就该渔翁和鹬蚌了。” 喃喃自语间,我拿起手机,拨通柳月婵的手机号码。 “我,江一方。” “你好,老板。” 柳月婵的声音清冷,“您有何吩咐?” 我喜欢这种爽直人:“工厂那边,仿造的产品,进展到哪一步了?另外,冷链车采购了几台?” “昨天六辆冷链车刚到……”柳月婵回了句,“仿造产品,除了鹅肝以外,其余产品的原料货源已经尽数解决。目前总共仿造了十五款产品。” “昨天已经全部送到相关部门检验……有十款产品不合格被打回,其它五款产品,已经拿到合格证和检验书。” 十款产品被打回吗? 听到这个数据,我揉了揉眉心:“杨江那边对此怎么说?” “以研发部当前的研发力度,想要仿造完市面上所有产品,并且保证所有产品顺利过检,大概还需要十天左右……”说到这里,柳月婵沉吟了几秒。 “老板,有件事,跟你汇报一下。” “我擅自做主,从外招聘了几个研发人员,补充研发部的人手缺陷。” 我愣了几秒,然后笑道:“工厂既然交给你管理,你就有绝对的决定权,这种事不用跟我说。只要是对工厂有利的事,你尽管放手去做。” “明白。” 继续跟她聊了几分钟,我挂断通话,握着手机陷入沉思之中。 按照工厂那边的仿造进度,接下来,其余的十几款产品,依旧要从广州那边采购。 问题倒是不大。 按照我设想的计划,等我入场,跟陈初六和魏老板他们打价格战,工厂那边应该可以完成所有产品仿造。 至于陈初六他们,会不会在这之前,抄我后背,跟广州那边交涉,阻止卖货给我。 这点我也考虑过。 不过基本没可能。 首先,她爹陈实,跟广州那边的批发商有仇怨,基于这一点,他们想抄我后背的事,根本不可能。 退一步来说,就算广州那边的批发商卖他们面子,我依旧还有一条后路——江雨燕这条线,我一直维系着。 虽说现在没有生意往来,可只要我能为她提供利益,这条路依旧能走通。 想到这里,我揉了揉眉心:“你们啊……现在只剩价格战这条路可走了!” 我在算计他们的同时,他们必然也在算计着我。 可那又怎样? 陈初六她们会走的步骤,我已经提前看穿。 接下来的这场角逐战,最终结果,就算不会如我所愿,但这过程必然会和我设想的一样。 只要过程不偏离太多,我就有机会,扭转事与愿违的结局。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做事的一种态度:提前把最坏的一面考虑在内。 然后再根据这个结局,制定另一套方案,应对另一种不确定因素。 只有这样,在变数出现以后,我才不会因此自乱阵脚。 …… 凡事如果只怨外因,人永远不会有进步。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每天都在进步。 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也是我一直以来前行的方向。 我觉得吧,反省是自我提升的一种途径。 人只有不断一次次内视自己,才可以更深刻地认知自己不足之处,减少犯错的概率。 …… 当天中午,我去了一趟市场。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陈初六和魏老板他们,确实降低了价格,每款产品下调了五毛钱。 这个调价,看似不起眼,但却可以吸引多数供货商进门买货。 吴磊问我,要不要跟着降价? “不急。” 我摇头一笑,“好戏在后头呢,咱们只管搬椅子,备好瓜子看戏就行。” 我也没给他解释,留下一句,想挣钱,听我的就行。 随后,我走进自家店铺,交代完赵龙一些事情,独自驱车离开市场。 接下来的几天,市场风平浪静,不过我却注意到,市场里面剩下的几家店铺,全被人买了。 市场外面的街边,也有六七家店铺正在装修。 察觉到这些变动,我心生几分期待。 风暴即将来临,我们这些游走在市场这片海面上的船只,最终能有几艘得以存留? 我可以预测到,接下来的日子里,这片鱼龙混杂之地,将会变得更加波涛滚滚。 那些曾经在西营里上演的场景,不仅会在这里重现,甚至还会越演越激烈。 …… 我怕吴磊坏事,这天晚上,特意把他喊出来吃宵夜。 路边的烧烤摊上,我俩饮着啤酒,撸着烤串。 “兄弟,你说最近市场那些在装修的店铺,全是要开冻品店?”吴磊瞪圆双目,拿在手里的烤串掉进盘子,一脸茫然。 “这么多人,咱们咋整啊?” “继续维持现状……”我满不在乎地说,“想要挣钱就不能心急,你一旦心急了,离亡也就不远了。” 做任何之前,首先要了解市场,然后再分析竞争对手,借助这一点,再重新反观市场局势。 看清形势之后,再顺势而为,借着大势布局。 反之,就算手里掌握的资源再多,所走的路只要跟大势相反,与人心相悖,就必然会功败垂成。 可惜,吴磊显然听不懂我这话,不过他倒也没有反驳我。 “行,反正我妈说了,让我听你的就行。” 听到他这话,我心中感慨万千。 温室成长的花朵,确实是美丽绚烂。 他们没有经历风吹雨打,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狂风暴雨有多猛烈,更不知道置身在暴风雨中的压迫感。 无心无肺最好,没有半点压力。 做事只凭心情,这就是投好胎的好处。 可也恰恰是这种人,最为经不起任何打击。 吴磊在家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一年之久,不正是因为他去年投资失败,心气受打击,导致的一蹶不振吗? 人呐,只有历经风雨洗礼,方能锻造出一颗可以直面任何困难的心脏。 没有天生的战士。 所有骁勇善战的强者,他们曾经也在泥潭里趴着。 之所以能够爬出泥潭,一步步走进别人视线,越走越高……全靠他们那股不屈之志。 然后在困难中摸索前行,一次又一次矫正方向,最终,才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 喝完酒,我把吴磊送回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独自返回酒店。 接下来,我没有再跟吴磊见面,所有的事情全部通过电话传达,或者是让赵龙通知他。 他的身份背景确实比我强大,可他的思维,跟我并不在同一个层次。 我说话,他听不懂。 他讲话,句句充满幼稚的影子。 根本没办法沟通。 …… 七月二十八号。 过去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高崎市场多了六间冻品店。 四间开在市场外面,两间在市场里面。 随着这六间店铺的开业,高崎市场的冻品行业,就像被投入石头的湖面,溅起万丈狂涛。 价格战——这是所有冻品店之间的交锋方式,简单粗暴直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洗牌 短短的一个星期,市面上的所有产品,在原来基础上,全都下调了两块钱,而且还在不断往下降。 今天降五毛,明天降一块。 你来我往,杀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而这,只是明面上的战斗。 私底下,同样斗得极其激烈。 今天你砸我店打我人,明天我再带人搞回去。 整个行业,乱糟糟的。 在这混乱的局势中,唯有我的店铺,像是世外桃源一样安宁。 我并没有参与进这场价格战。 可也因为这样,店里的生意冷冷清清。每天营业额最高也就一两万左右,有时候还没有。 吴磊那间店也一样。 为此,他没少上门烦我。 虽然我一次又一次把他劝住,可我也知道,吴磊的耐心已经达到极限。 我必须在他下一次爆发之前,给予他想要的利益,否则,这位公子爷绝对会撂担子不干。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 最近这段时间,我每天从市场买一两款产品,然后跑到往食品局检验。 …… 这天,我接到柳月婵打来的电话。 她告诉我,目前市面上所有的产品,已经全部仿造完,并且在加以改进后,这些产品全部通过检验,获得了合格证书。 也就是说,我等待的机会来了。 跟柳月婵通完电话后,中午时分,我打电话给吴磊,把他约到我入住的这间酒店。 “兄弟,快揭不开锅啦……”一进包厢,吴磊开口就是抱怨。 “别人家天天生意爆满,数钱数到手抽筋。” “咱们呢?天天店里冷冷清清,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去喝西北风喽!” “坐,今天找你来,就是解决这件事的。”我不徐不疾。 吴磊一听这话,快步走过来,坐我边上:“兄弟,咱们也要参与进这场价格战了吗?” “赔钱的买卖,你也要做?”看他一脸愕然,我笑着摇头。 “价格战咱们不打……但是有一种方法,远比跟他们打价格战,更为简单奏效。” “啥办法?你赶紧说啊!” 看他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我眯起眼睛:“你去举报。” 说话间,我拿起一旁的公文包,打开之后,把一份文件夹拿出来交给他。 “这份文件夹里面,有当前市面上,各款产品的检验报告资料。” “拿上这份资料,你去一趟市场局,食品局和检验局。” 吴磊瞪圆双目:“所以,这就是你憋了半个月的大招吗?” “好家伙,你这是要一棍子把所有人干死啊!” “行啊兄弟,你可真牛啊!” “我算是服气了……可咱们呢?我们也店里卖的产品,大多数也是伪劣产品吧?你用这同归于尽的招数,岂不是等于自己割肉?” “放心吧。” 我淡然一笑,“公司已经仿造了一批产品,并且全部通过食品局检验,已经拿到合格标。” “最迟明天早上,货会到这边。所以,你只需等到店里的产品完成替换之后,再执行这一步计划……到时候,整个高崎市场,将会成为咱们囊中之物。” 当然,事情肯定不会像我说得这么简单。 我砸了其他人的饭碗,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允许我一家独大。 所以,接下来的这一步,才最重要的。 …… 贪婪就像泥潭,一旦陷入其中,必将会被吞噬殆尽,成为贪婪的牺牲品。 我一直告诫自己,做生意赚十分,要拿五分送给别人,再将剩下的五分,分出一半给竞争对手。 为什么要这样做? 钱不可花尽。 事不可做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千万别去触碰他人的底线,把人逼上绝路。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 所以,在我布这个局之前,我就已经考虑到,后面针对于所有竞争对手的安排。 …… 第二天。 凌晨五点左右,从工厂出发的三辆冷链车,抵达高崎市场。 我带人开始卸货,并且完成置换,把之前店里剩下的老产品,全部装上冷链车,让厂里的司机运回福州,重新加工。 做完这些事后,我交代赵龙几句话,然后独自开车返回酒店。 我并没有休息,而是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 翻开写满各种计划的记事本,我一边看一边斟酌,反复推敲,推演第四步计划的成功率,以及失败后,需要面对的局面。 我把最坏的结局先设想出来,然后再围绕这个结局往外扩充,想出各种应对之法。 或许这些对策都用不上,可我依旧费劲心思去思考。 不为其它,只为以防万一。 任何一件事情里的人与物,都有可能成为变数。 只要有变数在,计划再如何完善,也会存在波动。 任何变数都有可能导致,计划发展方向,与设想中的背道而驰。 以不变应万变? 这句话在我看来,跟狗屁没两样。 我们做事,除了要把各种因素考虑在内,还要设定所想的结局,以及事与愿违的结局。 把这两个截然相反的结局,先设定出来,这样一来,就算最终结果是事与愿违的,我们也可以立即启动救赎计划,尽可能减少损失。 房间里,圆珠笔划动纸张的声音沙沙响,我思维万千……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我才从那种状态中退出。 再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半。 四个小时。 全神贯注了四个小时,忽然从那种状态脱离出来,两边的太阳穴都突突跳。 顾不得接手机,我连忙拿起边上事先准备好的巧克力,连吃几块之后,又灌了一大杯水。 大大缓解那种脑力消耗过度的症状后,我这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未接来电的号码,然后重新拨打回去:“喂,磊哥。” “兄弟,我现在是不是该行动了?” 我嗯了一声:“可以开始了,先去市场监督那边。” “好嘞!” 挂断通话,我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 拿起桌面上的记事本,仔细看了遍最后一步计划,然后把记事本和一本书籍放进公文包,起身收拾一下房间,接着下楼吃早餐。 填饱肚子后,我开车来到市场。 …… 十点的阳光相当猛烈,晒得路面都有些热气腾腾。 我停好车后,拎着公文包,走到停车场右边,正对东大门的一棵榕树下坐着,然后点了支香烟。 优哉游哉地抽着烟,翻阅着随身携带的那本书籍。 十点半,几辆执法车开进停车场。 十个执法人员下车后,直奔市场外的几间冻品店。 看到这一幕,我收起手中书籍,放进公文包里面,然后又点了支香烟,静静地看着这场戏。 和我设想的一样,这些执法人员到场后,开始审查各家冻品店的产品。 无一例外,二十六款产品,有合格证的仅仅只有五款。 其余二十一款产品,全部被要求下架。 随后,食品局的人也入场,要求各家冻品店停业整顿。 整个市场乱哄哄的。 各家冻品店的老板,全都陪着笑脸,讨好着这群执法人员,试图让他们网开一面。 然而根本没用。 这一次,除了这些部门以外,就连本地报社和电视台也出动,全程跟随报道。 这就是吴磊的能量。 别看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他爹在当地的影响力,足够填补他其它方面的不足。 仅仅一天的时间,连同新开的六间冻品店在内,市场十一间冻品店,除了我和吴磊的两家店之外,其余九间店铺全被要求停业整顿。 他们的冷库和冰箱,当场被贴上封条。 接下来,他们有两个选择。 一是老老实实销毁这批产品,然后重新找货源。 第,二就是暗地里偷偷售卖。 如果选择第一种,那么他们只能来找我进货。 因为目前整个冻品行业,只有我这里的产品合格。 就算是源绿这种大公司,也仅仅只有几款产品,处于合格线内。 至于这些食品公司,会不会受到这次严查的影响,这一点,我还真无法判断。 要看这次随行报道的电视台,以及报社,会不会大力度报道。 除此之外,还有食品行业的相关政策。 这个行业的缺陷很大,秩序不完善,否则,这些没有过检的产品,怎么可能全国流通,并且光明正大的售卖? 也不知道这次事件之后,上面会不会重视这一块? 当然,不管怎么样,这些都跟我无关。 就算真的严打,我暂时也没有能力涉足其它省,无法跟那些食品公司较量。 至少目前是这样。 …… 当天晚上,赵龙到酒店找我。 “老板,下午严查结束后,其它几家冻品店的老板,全都来过咱们店里。” “他们目的一致,全是为了打听咱们家的产品来源。” 意料之中的事,我点了点头:“这些人当中,应该没有陈初六和魏老板他们三人吧?” “老板英明!” 赵龙竖起大拇指,咧着嘴笑道,“他们没来,应该和您说的有关吧。” “毕竟陈初六她爹陈实,自己就是厂商。魏老板他们两人依靠他,自然也会把希望寄托在陈实身上。” “按照当前这种形势,短期内,魏老板两人就算再急,也会忍着。” “可要是时间长了,陈实依旧没能力解决货源的问题,他们必然会和您猜测的那样,因为利益而决裂。” 这是必然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差异化和优势 人因利益结合,可以同仇敌忾,是因为双方可以满足对方。 可只要这条线断了,必然就会分道扬镳,甚至彼此之间相互厮杀。 “接下来,要是有人再到店里问货源,你先压他们几天……等到他们急了,再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们。” “另外,让虎子和老鹰他们提高警惕,以免有眼红人劫货。” “好的。” 我不会盲目到,认为单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占据整个高崎市场的冻品行业。 这块蛋糕太大,绝不是我一人能吃得下的。 否则,其他饥肠辘辘的人,必然会扑过来把我撕成碎片。 做人,心可以狠。 但眼界绝不能窄。 更不能太贪。 贪必亡。 …… 这个世界上,低头干活的人有很多,懂得抬头看路的人并没有几个。 想要成功,就必须要不断突破固化思维,然后在自我积累中,一次次认知自我,审视这个世界。 只有提升自我价值,才可以拥有跟别人交易的筹码。 每一次交易,就是一次人脉的积累。 这个自我沉淀过程,可以称之为方法。 掌握了提升的方法,就可以看清方向,做出明确的选择。 盲目努力的坚持,就像迷途的羔羊在一个圈子里转。 走不出来,又怎能获取成功? …… 赵龙离开后,我拨通柳月婵的电话,问她其它几辆冷链车出发了没?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我又跟她聊了几句,然后挂断通话,接着拨通苏伊人的号码。 “媳妇,忙啥呢?” “我呀?”苏伊人拖了个长音,“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那咱们还真心有灵犀呢。”我笑了笑,点燃一支香烟。 烟入肺,心也暖。 “我是醒也思卿,梦也思卿。” 想念一个人,就像蒲公英盼风来。 有时是爱,有时是伤。 爱这个字,就像一把刀,既能雕刻最美之物,却也能让人遍体鳞伤。 “我家小弟的嘴巴,最近好像变甜了呢,可惜君在夏门边,卿在福州里……不然我一定要认真尝尝,你那小嘴甜度有几何。” 温婉如风般的声音,就像这夏日里的海风,透着几多醉人浓情,撩得我心慌意乱。 一股想要立马开车返回福州的冲动,在我心头翻涌。 深吸一口香烟,压下心头涌动的悸动:“你呀,把我撩得今晚难以入眠喽。” “我有这么大魅力吗?” “如是春风一样撩人……”我笑了笑,“等我回去了,你就知道自己魅力有多大了。” “蓬门今始为君开。” 得,我家这妻姐,现在开始用诗句撩人了,句句充满深意。 属实是难以招架。 “化妆品公司最近怎样?” “还可以,真有点小看王诗语和林绾了。”苏伊人笑道。 “王诗语的资源,让我们的产品顺利进入几家商场……林绾的谈判能力,专业知识,接连顺利攻克几大商场的老总,顺利拿到显眼且便宜的专柜,以及宣传资源。” “按照目前这个情况,只要接下来,用户的反馈良好……这座城市的化妆品市场,我们必然可以占一份。” 我弹了弹烟灰:“目前盈利了吗?” “不亏不赚,主要广告这块暂时还没投入,否则肯定要贴钱。”苏伊人说道。 “不过,接下来要开始烧钱了,第一季度预计投入两百万的广告费,专攻本地市场推广。” 听到她这话,我暗暗咂舌。 化妆品行业果然是吞金兽,一期广告费就要两百万,而且这还只是当地的平台推广。 后期呢? 又该砸进去多少? 光是一想到那个数字,我就头皮发麻,捻灭手中的烟头,吁出最后一口烟雾:“钱够吗?” “够的。” 苏伊人语气轻柔,“放心吧,这边的事有我呢……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阐述了遍给她听。 末了,我补充一句:“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一个月左右,高崎市场就只会有我们家这款牌子的产品。” “一个月后,就算陈实改进了公司产品,重新进入市场,也很难再跟我们抢夺市场。”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市场上有八家冻品店,全在卖在水一方这款产品。 …… 习惯,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瘾。 当人们习惯用某个品牌的东西,体会到它所带来的好处和便利,就会再也难以舍弃。 先拿批发商来说,我给他们最大的便利是,送货上门,无需他们承担运费。 别说他们现在没地方进货,其它地方的货源不能用。 就算能用,我也可以凭借这个优势,说服他们。 再谈酒店,我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在水一方这个牌子的副食品虽然价格贵了点,然而品质和口感,绝对是行业顶尖层次。 虽是冷冻副食品,但新鲜程度上,远比市面其它产品要高出30%。 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据。 也正是因为这个数据,我们才可以拿到质监局检测标。 一道菜品的味道好不好,有一半的原因,在食材的新鲜度上。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抓质量,并且严格筛选货源的原因。 …… “恐怕那位陈实,未必会这样轻易认输呢。” 听到苏伊人这话,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那是肯定的,换做是我也一样。” “然而等到木已成舟,就算他本事再大,也很难扭转战局。” “别忘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掌握了整个高崎市场,七成批发商全靠我的产品讨生活。” 我根本不需要出面,仅凭这些批发商,足以跟陈实他们三家斗。 至于陈实会不会用利益,离间其余批发商,这一点,我早已考虑在内。 很难。 为什么说难? 这些曾经被陈实赶走,如今卷土重来的批发商,跟陈实之间的恩怨有多深,我暂且抛开不谈。 真正让我笃定,这些批发商上了我这艘船之后,不会改换门庭的原因,在于之前我说的产品质量和利益上。 有这些因素在内,除非陈实许诺,给予他们远超这些利益之上的利益……否则,绝对说不动其他批发商,放下过往恩怨与他合作。 那么,陈实会让出这么多的利益吗? 还真会。 我了解过陈实这人,这是一头极其睿智,且老谋深算的狡诈狐狸。 这种人看待事情的眼光长远,自然能够看出,我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所以接下来,他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先把我赶出高崎市场。 只有先把我赶走后,他才会腾出手来,收拾其它批发商。 但是,他会让利,难道我就不会吗? 陈实产品改进的期间,足够我大捞一笔,积累更多的争锋资本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想要这几个批发商当刀,你必须要先敲打,然后再拿利益打磨刀锋,最后再把他们推出去,跟陈实交锋。” 听到她这话,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敲,意思是我可以在此期间,一家独大的时候,利用产品从他们身上割块肉。 先捞一笔,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给降低产品价格,给予他们一点甜头。 以利益磨刀,再借刀杀人。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跟陈实拼财力的时候了。 双方交战,只要谁比谁多一口气,谁就会成为最后的大赢家。 所以接下来的这个月,我不仅要在高崎市场这边捞钱,同时还要缩减开支,并且通知老郑他们,尽可能筹集更多资金。 钱就是子弹。 想打死对方,必须要有充足的弹药才行。 “掌握好核心竞争力,你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苏伊人这话,给予我极大感触。 也只有这一刻,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之前会一直强调,一定要抓好产品的质量和特色。 说白了,核心竞争力就是,别人家没有的,我家产品有。 我的产品无论是质量,或是口感,乃至价格……都比其它产品实惠便利,并且拥有他们仿造不了的元素。 这就是核心竞争力。 说得再直白一点:差异化和优势。 其实每个行业都一样,只要满足这些因素,基本可以在行业内崭露头角,甚至成为领头羊。 就拿这次来讲吧,我家的所有产品,全部符合食品安全要求,并且合法合格还有证。 所以,整个市场,其它冻品店都停业整顿了,而我依旧可以营业售卖。 这就是差异化。 跟苏伊人聊到手机发烫,我俩才结束通话。 随后,我换掉手机电池,把另一片电池放到万能充充电,接着拿好衣服,走进浴室洗漱。 …… 第二天。 凌晨四点的市场。 在水一方的店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是我,吴磊那间店铺同样如此。 等待进货的供货商,队伍从店门口排到停车场。 两排队伍,如同长龙。 看到大虎的两个师兄弟正拿着喇叭,在队伍中来回走,喊着让大家排好队,保证每个人都有货…… 这场景和我预测的一样。 昨晚我就跟赵龙说过,一定要安排好人手,应对今天的客源暴涨问题,以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看到这井然有序的画面,我心里踏实了几分,也没有进店,继续站在市场外观望。 其它店铺关门,只有我的在水一方开着,供货商没得选,只能来我这里进货,生意能不好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何为智者 这就是垄断的好处。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可我心里清楚,一家独大的事情,是不可能永远存在的。 做人不可太贪,否则,必然会遭人妒忌,引发众怒,然后死于群起围攻中。 我已经做好打算,吃三天独食就行,然后再给他们分蛋糕。 …… 一天的时间,就我那间店铺的营业额,达到九百万营收。 吴磊那间少一点,但也有五百多万。 这个营业额,我给他算过了,扣除货款和其他成本,他今天挣了五十多万。 “兄弟,要不要涨价?”吴磊就像尝到甜头的老鼠,得意忘形地说道。 “现在市场就咱们两家店,其它地方根本没有货,我觉得可以涨价,趁此机会,狠狠地宰这些供货商一笔。” 我摇了摇头:“别有这种败坏人品的想法,否则,等到其它产品重新上市,到时候咱们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被顾客抛弃。” 虽说消费者是墙头草,哪边便宜往那跑。 可要是真把他们激怒了,今后就算我降价优惠,也不一定能把他们吸引回来。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才没有借此涨价。 甚至交代赵龙,一定要把服务态度做好,让每个进店进货的供货商,享受到绝佳的购货体验。 越是在这个圈子呆越久,我越发感受到,诚信两字的重要性。 想要挣钱,并且把一个品牌经营好,诚信才是立足之根。 不被人信任的品牌,就算价格再如何实惠,也不会被人接受。 要是换做以前做嘢味,我肯定会把握住这次机会,不择手段地捞钱。 但现在不同了。 我既然要把在水一方这块招牌的价值经营起来,自然就不能做这种遭人唾弃的事。 人处于一个层次,不仅要做符合这个层次的事情,还要看到更高层次的前景,提前为迈进下一个层次做准备。 …… 送走吴磊后,也意味着这边的事情,将告一段落。 我收拾行李,准备回福州。 至于其他批发商买货的事,我全权交给赵龙负责。 以他的能力,处理这点事情,绰绰有余。 更别说,我已经给他制定了一套方案,以及供货价格表。 如果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他也就不适合担任这个职务。 在厦门呆了将近一个月,有点想念我家妻姐了。 一想到苏伊人,我就归心似箭,收拾好行李之后,办理完退房手续,独自开车上高速。 至于大虎。 我把他留在这边,因为过几天又要回来了,没必要带着他一块来回折腾。 这次回福州,不仅仅是想念苏伊人,还要跟王诗语商量一件事。 …… 傍晚五点,抵达在水一方工厂后,我并没有看到苏伊人。 给她打了个电话,得知她还在化妆品厂,我压着那股思念之情,没有告诉她,我已经回来了,打算给她个惊喜。 放好行李后,我来到办公楼。 “请问,你找谁?” 刚到厂长办公室门口,我迎面碰上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人。 白色衬衫,黑色女士西装,外加一件圆筒短裙和一双黑丝,半高跟皮鞋……这一副装扮,把女人衬托的性感撩人。 再配上她那头酒红波浪长发,狐媚脸型,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简直跟妖精没两样。 “你好,我是江一方。” “老板?” 女人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红唇微抿,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柳月婵。” “你好,柳厂长。” 这是我和她初次见面。 之前听声音,我还以为她是个清冷婉约的女人。 见了面才知道,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这样一个媚到挑眉都能勾人心跳加快的女人,走出去绝对是一大杀器。 难怪苏伊人会说,自从柳月婵进厂后,厂里的男工们,干活更积极了,甚至也爱进厂长办公室报告了。 感情原因在这儿啊! “如果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安排,可以谈一谈工厂最近的情况吗?” 柳月婵点了点头:“请进。” 路过她身边的瞬间,从她身上逸散出来的香水味,让我有一种走进月季花丛中的错觉。 气味不错,很怡人。 压下心头翻涌的一丝悸动,我走进办公室,坐在那套茶几桌边。 柳月婵走过来,但却没有选择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显然是因为穿着裙子的缘故,而是坐在我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 接下来,她跟我汇报了工厂这一个月来的发展。 首先是员工。 最近这个月,工厂的员工数量突破两千人,达到2286人的数量,每个车间基本都已经满配。 接着是设备引进。 这件事我知道,前段时间苏伊人也跟我讲过。 柳月婵和杨江谈了半天,然后花了五百万,引进一套半自动加工设备,可以分离骨肉的那种。 这套设备引进来后,大幅度提升生产速度,降低人工成本。 原先那批负责剔骨的工人,也可以在其它岗位发光发热。 除了设备之外,再有就是建筑工程。 目前冷库新增五个,达到十个冷库。 施工队两班倒的情况下,研发楼和食堂已经竣工,目前杨江他们已经搬进新楼。 之后就是收益…… 说到这儿,柳月婵挑眉:“上个月,整个西营里六家店铺,总销售额将近三个亿……扣除各项成本和税收,工厂纯利在五千五百万左右。” “这个月的销售额,应该会差不多……不过,利润至少可以提升15倍左右。” 听到这个数据,我并没有觉得惊讶。 首先,这座城市的冻品,全部出自我的工厂。 换个角度来说,整个城市的冻品,全是我和我的合作商在供货。 有三个亿的销售额,不足为奇。 然后就是利润翻倍。 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所有产品仿造和覆盖。 自产自销,没有中间商,就不会存在赚差价的事儿,利润自然也就会随之增涨。 归根到底,福州市场还是太小了。 若是换做厦门市场,占据了这种优势,销售额绝对可以再翻一倍。 “接下来,你对工厂的发展有什么想法?”我抬眼看向柳月婵。 对于工厂的发展,我心里早有方案,不过,我想再听听看柳月婵的想法。 …… 这是一个妖孽辈出,金钱为主的年代。 蠢货和疯子自信满满。 唯有智者,常常自我反省。 我一直认为,人可以自信,但绝不能自满。 满了,就会骄。 骄兵必败。 柳月婵这个出自北大的才女,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持才傲物。 这是个非常谦虚的人。 “您既然问了这事儿,那我就发表一下浅见……”柳月婵说完,起身走到左边的办公桌。 从桌面拿起一份文件夹后,重新走回来坐下,并且把文件夹递给我,“这里面有我一点拙见,老板先看看,有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再谈。” 我很满意她这种态度。 笑着接过文件夹翻开,入眼的第一行是购地。 醒目的两个字,看得我有些心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柳月婵,我继续翻阅着后面的内容…… 购买地皮建分厂,这是第一步。 尽快完善各个体系、提升生产力和产品影响力、品牌价值、员工归属感…… 这份计划书,囊括了方方面面,大到工厂发展方针和产品设计,产能提升。 小到内部员工福利,软硬件……很全面。 虽然跟我所想的方向有些差距,但却不得不承认,柳月婵的思路比我更加清晰全面。 其中还包括,产品的推广方式,以及渠道建立。 合上文件夹,我抬眼看向柳月婵:“不愧是北大才女,落在我这间小庙,屈才了。” “您捧了。” 柳月婵一脸谦虚,“能力再强,也要有平台可以施展,否则只能是内里绣花。” 确实。 天底下,有能力的人,犹如过江之鲫。 然而,浮出水面的少之又少,大多数全部沉在江底,沦为那些天之骄子攀登绝顶的白骨路。 是那些沉在江底的人不行吗? 是他们欠缺一个施展身手的平台。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地方,只要给他们相匹配的平台施展,我相信,一定都可以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 想到这里,我放下手中的文件夹:“从今天起,工厂由你做主。” “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你来找我。其它股东要是敢刁难你,你不用跟他们废话……直接找我,我帮你揍他们。” 人才,就该享受应有的待遇,还有与之相匹配的权力。 否则,如何让他们大展拳脚? 柳月婵愣了几秒,而后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这份信任,让我备受压力……但是,有压力,才有动力。” 感受到她眼里的那抹坚定,我笑了笑:“我厨艺自问不错,改天有机会,请你来我家吃饭。” “随时等候您的召唤……” 这是个很谦虚,很得体的女人。 人就该这样,不管能力有多大,永远不要太过张扬。 否则,等到驴没用了,或者老板找到代替者了,率先杀的必然是这头高调的驴。 …… 走出办公楼后,恰好看到苏伊人正骑着电动车进厂门,我连忙转身下楼。 “媳妇!” 跑到苏伊人身边,克制着将她搂入怀的冲动。 我扫了一圈四周来往的员工,压低声音,“我想你了。” 苏伊人笑靥如花,下了电动车,拉着我走进宿舍楼。 她没有说话,但却用最为真实的行动,表达了她内心的想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打破信息茧房 直至七点,我俩才从宿舍出来,然后我开车载着她外出吃饭。 没办法,太过忘我了。 搞到现在,食堂都关门了。 填饱肚子后,我俩重新回到宿舍,继续来了一次。 直至双方那股思念之情,彻底化解,这才相拥着靠在床头。 “见过柳月婵了?” 我嗯了一声:“一个能力相当出众的人。工厂交给她,绝对比我自己管理更好。” “评价这么高呀?”苏伊人扬起小脑袋,脸上挂着一抹微笑。 “不过说真的,柳厂长还真当得起这个评价。” “管理学和经济学,双学位毕业的顶尖人才……如果不是在之前公司,遭到打压和某种规则潜制,还真轮不到咱们。” 双学位? 我瞪圆双目:“之前不是说,她是晚秋的师姐,金融学专业吗?怎又变成管理学和经济学了?” “几时跟你讲过她是金融系专业啦?她是晚秋的师姐不假……”苏伊人笑着捏了捏我鼻头。 “但又不代表,非要一个学院和专业才能称之为师姐。只要是同一个学校,都是师哥师姐。” “这样啊……”我嗯了一声,有些兴奋,“照你这么说,咱们捡到宝了?” “差不多可以这样说……”苏伊人起身,坐在我腹部。 一头长发垂落两侧,刚好遮住她两颗球,给予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视觉盛宴。 “这段时间,我每晚都有跟她聊天,她的专业性很强。” “大环境经济的分析,再到私人企业的见解,以及各个行业的认知度……全都达到了一个我们不能企及的层次。”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你觉得,房地产和互联网怎样?” 冷不丁地被她这一问,我愣了几秒,有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聊到这话题。 等等…… 难道跟柳月婵有关? “你之前好像跟我讲过,房子今后肯定会涨,对吧?我记得你说过这事儿。”我挠了挠头。 “然后,你现在又突然提及这事……难不成,柳厂长也跟你聊了这个话题?” 苏伊人不可置否一笑:“不仅聊过,而且还深入交流了。” “她是建议我,成立一家地产公司,然后拿地盖楼,并且入驻互联网行业,开发类似于亚马逊一类的相关购物平台。” 淘宝? 我沉吟几秒:“购物平台?这又是哪种版图的业务?” 互联网这块,我是完全不懂。 也是在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无知。 “不懂没关系,慢慢学。” 苏伊人伸出右手,在我脸上轻轻揉了几下,一脸温婉,“办公楼有电脑,明天我教你上网。” “互联网就像一片大海,里面充满着各种精彩绝伦的信息。” “你只要静下心来,刷一刷网页,逛一些论坛,很快就能了解到这个行业的。” 听完她这段话,我心头升起些许期待:“成,明天就麻烦苏老师,多多指教了!” …… 思维局限性,外加精力有限,就会导致人专注某一块内容,然后把自己包裹在一个信息茧房里,隔绝其余一切的外在信息。 就像此刻的我。 要不是苏伊人提及互联网,我还真不知道,世上有这个行业。 这种信息闭塞,不仅会让我显得很无知,同时,还有可能让我错过很多机会。 走在人生这条路上,不管处于哪个阶段,都不能只顾着埋头走路。 偶尔也要抬起头,看一看身边的风景。 等到别人问起时,我们才可以说出,哪一处的风景更迷人。 ……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句话,在小学课本上,我们每个人都读到过。 但是真正懂得这句话意思,并且能坚持下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学习这两个字,充满了枯燥感,它会占据人们的工作时间,还有娱乐时间。 以至于,很多人不得不将它遗忘,抛到一边,专注挣钱和享受。 可我要说的是,人如果不能忍受孤独的苦、学习的累,那么,脚下的路就走不远。 不是说,只有学习才可以出人头地。 然而,如果不学习,没有渊博的知识储备量,会错过很多机会。 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理解: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的。 在我看来,它的意思是——知识是创造财富的力量,更决定了你今后能睡什么样的女人。 这样说,或许粗俗了点。 可这就是我的理解。 ……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苏伊人指导下,学会了用电脑、上网刷新闻、冲浪学习…… 网络确实很神奇,它能让人足不出户,就可以了解到全天下的事。 千奇百怪,光怪陆离。 网络上,有各种各样的新鲜事,让我彻底沉浸在其中。 我甚至买回来不少关于互联网方面的书籍,配合脑海里那点浅薄的金融知识,然后一边向柳月婵和苏伊人请教,全方位了解互联网。 譬如:m国的亚马逊,这是一家95年创建的电子商务公司…… 从有限的资料中,再结合柳月婵的口述信息,我大致了解了这一块行业的模式。 国外的亚马逊,国内的易趣……这些电子网购平台,全属于那种线上下单,线下收获的网购模式。 听起来确实很神奇。 在了解的过程中,我也发现了,这个行业确实很有前景。 就像柳月婵说的,每一个时代,都会有一些新模式出现,然后打破传统模式,成为引领时代的方向标。 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当一个新的时代降临,随着人们的思维和认知,包括经济与生活,各方面得到提升,他们会接受那些可以满足他们生活所需的新鲜模式。 网购,在将来是否会成为人们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我无法断定。 但是,我确实对互联网燃起了兴趣。 包括游戏,还有即时通信软件icq,以及去年火遍全国的oicq,随后被icq告了之后改名的qq…… 这些互联网产物,已经开始影响人们的生活,大幅度提升通讯的便利。 我也注册了个qq账号,然后添加了苏伊人、柳月婵、以及工厂里其它领导,并且还创建了一个群。 甚至为了下载移动版本的qq,我还特意换了部性能更好的手机。 这样一来,我随时随地都可以通过qq,跟工厂各个领导谈话。 确实很方便。 据说,这款软件目前实时在线用户有100万人左右,注册用户多达两千多万人。 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我在想着,它究竟是靠什么盈利,以此维系这个项目发展? 然后,在柳月婵的指点下,我开始研究这款软件当前的所有配带业务。 …… 这天,我和苏伊人搬回老房子住。 现如今,在水一方食品工厂有柳月婵,在水一方化妆品加工厂有林绾,根本不需要我俩在坐镇那里。 把宿舍让出来,给其他有需要的人住,是最合理的选择。 回到老房子后,我每天除了处理厦门那边的事务之外,其余的时间,全部用在上网和看书。 高崎市场那边,和我预测的一样。 赵龙按照我的交代,晾了那些冻品批发商五天后,他们一个个急得慌,一天上门十几次,邀请赵龙吃饭。 第五天的时候,赵龙答应了他们的邀请。 在饭桌上提出了可以答应,跟他们合作的话题,并且承诺,给予他们的价格,也是按出厂价。 唯一条件是:签署一份合同。 这件事并不是我教他的,也不知道赵龙怎么就会想到这一点……甚至,这家伙还请了个律师,出具一份具备法律约束效应的合同。 要求这六家冻品店的老板,从此以后,店里只能卖我们在水一方的产品。 一旦违背这项条约,需要支付一千万的违约金。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价格必须听从总店安排。所有人不可以随意提升或是下调价格。 违背该条约,需要支付一千万违约金。 条件有点苛刻,但是,那些批发商却没人拒绝。 不能说他们目光短浅,毕竟,在市场监督管理局、食品局……这些部门出动后,那些不合格的产品,全部都不能上架售卖。 也就是说,他们店铺要是还想要继续开业,除了从我这里进货之外,再无其它选择。 至于后面,其它食品公司的产品会不会改、几时能达到合格标准……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他们这些人,恰恰最消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我能理解。 所以,对于他们签署这份合同,倒也不觉得意外。 为了这事儿,我还亲自跑了趟厦门,嘉奖赵龙。 他这次是真的给了我个惊喜。 一问才知道,这是他一个学法律专业的同学,给他出的主意。 他这话给我提了个醒,想起之前柳月婵说的,要组建公司法务部的事。 随后,我约见了赵龙这位同学。 张三,名字很普通。 毕业于厦门法学专业,目前在一所律师事务所上班,因为受人排挤,绩效平平。 那天晚上,是我初次见张三,一个很有才学的青年,不过性格有些内向。 沉默寡言?倒谈不上。 因为只要谈到法学话题,这人就会侃侃而谈,舌绽莲花,甚至还能把每一条法规举一反三,讲述的淋漓尽致,观点极其强。 我感觉自己发现宝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以克人之心克己,以容己之… 当天晚上。 在饭桌上,我开出每月三千块钱基础薪资,外加五险一金……各种待遇,把这位法学高材生搞到了福州,交给柳月婵安置。 除了这件事以外,陈初六和魏老板他们,这些天也并不平静。 在水一方店铺的火爆,不仅惹红了这些人的眼,也让他们使出了各种阴招。 然而这些招数,我早在西营里市场的时候,已经全部经历一遍。 从他们头一次带人撬我冷库,我就已经料到他们后续的招数。 所以,一直让赵龙时刻保持警惕。 以至于,陈初六他们这些阴招,不仅没能达成,反而折损了一批手下。 就连魏老板,也因为教唆他人,被抓了进去,估计要关个十天半月。 魏老板被抓后,陈初六也跟着老实了,没有再用这些阴招。 根据赵龙打听到的消息,陈初六之所以选择停手,是因为陈实那边发话,遏制了他们的行为。 并且,陈氏食品公司的所有产品,已经重新开始研发。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知道,下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至于这场暴风雨有多猛,能不能影响到我在高崎市场的盘口部署……那就要看陈实的真正实力有多强了。 …… 这天,我和苏伊人在家里。 她在院里浇花,我在屋里玩电脑,通过qq跟柳月婵聊天。 “老板,先前跟您说过,我那几个计算机系的师弟师妹到处拉投资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伸出两根手指,戳着笔记本电脑上的键盘,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打出字。 足足花了三分钟,才打出了两行字。 用苏伊人的话来说,我这叫二指禅神功。 “我对游戏这块儿并不了解,不过老板娘说了,可以投……你问问他们,大概需要多少钱,然后准备一份详细资料。最好是过来这边,我跟他们当面聊聊。” 投资游戏开发? 要不是苏伊人觉得可以,我还真不敢进入这一行业。 因为我本身就不了解,更没有这方面专业知识。对于游戏市场的见解,也只停留在浅层面。 综合以上几点,注定了我不适合玩这块行业。 但是,苏伊人说得很对——老板不需要什么都懂,只要有一双善于发现价值的眼睛,这就足够了。 关于这个项目,苏伊人跟我详细讲解过,并且还把前两年,以及今年最火的两款游戏,拿出来当案例,解析游戏市场给我听。 今年最火的,无疑是九月份推出的石器时代。 这款游戏,起先反响平平。 但就在前几天,突然火爆起来,成为了一款现象级的产品。 还有联众世界这个网站,这两年也特别火爆。 据说,联众目前是世界最大的在线游戏网站,在线用户数量达到17万之多,注册用户数量有将近两千万。 而我最关注的是盈利方面,虽然这些公司没有公布这方面数据,不过从充值系数来看,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些游戏公司,绝对捞了很多。 当然,真正让我下定决心进入这个行业的,除了苏伊人的分析之外,还有江晚秋的调查。 我家这个妹妹,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但做起事来却相当严谨。 之前听柳月婵说完,我就让她着手调查了柳月婵的那几位师弟师妹。 了解了这些人的能力和人品以后,我才答应跟他们见面。 …… 结束跟柳月婵的聊天,我拿起边上的保温杯,饮了口茶。 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出客厅。 只见苏伊人正蹲在院子右侧角落,用剪刀正在修剪盆栽。 我发现,她现在比我更享受生活,这几天除了看书之外,就是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不然就是研究美食。 以克人之心克己,以容己之心容人——这段话,是我最近喜欢的一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随着读的书越多,接触的人越多,掌握的信息越多……我心态也在悄然发生转变。 待人接物处事方面,变得更加宽厚。 虽然依旧是唯利是图,但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不择手段。 我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全变了。 因为她。 这个蹲在院角修剪盆栽的女人,她不仅是我心中的信仰,是我的牵挂,更是我人生中的指明灯。 曾经,她因我舍弃阳光,随我扑入黑暗。 如今,我为她走出黑暗,拥抱炽热光芒。 她改变的,不仅仅是我的人生轨迹,还有我的内在素养和思维。 这是一种内在升华。 “媳妇……” 苏伊人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剪刀,转身向我望来。 阳光落在她身上,就像为她披上一件金色霞衣,把她如同凝脂般白皙的皮肤,映照的白里透红。 如是一块美玉,焕发着让我心动的光彩。 汗水打湿了她长发,几缕发丝沾在额前,她伸手拢了拢,眉开眼笑,白里透红的脸蛋双侧,露出两个浅浅梨涡。 恰似这夏末的暖阳,透着醉人的韵味。 我走下阶梯,来到她跟前,接过她手里的剪刀,牵起她的右手。 “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值钱的盆栽上?” 苏伊人巧笑嫣然:“浪不浪费,要看个人喜好。” “在你眼里,修剪盆栽或许是浪费时间……可在我这里,这项活能让我修养身心,静下心思考更多,看得更加全面。” 我沉吟几秒,问她:“那你现在看到了哪些?” 人?事?物? 亦或是世界? 在我看来,这一切,归根结底只有两个群体:利益与人性。 我从利益出发,看到的全是资源互换。 从人性角度观摩,窥探到的全是卑劣丑陋。 所以我不觉得,除了这两样以外,世界上还存在其它本质。 “社会责任。”苏伊人反握住我的手,牵着我进屋。 “现在跟你讲这个还太早……因为我们还没有成长到,足以担这部分责任的程度。” “但是你要记住,这个世界,并不仅仅只有利益和人性,才可以帮助我们获利。” “社会责任是一种担当,同时,也是一个自我经营的过程。” 说到这里,苏伊人倒了杯水,饮了几口后,把剩下的半杯递给了我。 我把手里的剪刀放在茶几桌,接过她递来的玻璃水杯。 只听她又接着说道,“这就好比你经营一款产品,打造一个品牌。” “是不是知名度越高,越是容易被人接受,越能创造更大效益?” 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握着手中的水杯,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把自己打造成一款产品?” 苏伊人嗯了声,但又摇了摇头:“现在还太早……我们底子太薄,等你再往上升一个层次,到时候我再跟你详谈。” 说完这话,她话锋一转:“怎么样,今晚去外面吃吧?我有点想念温泉公园边上,那家川味火锅了呢。” 一提起四川火锅,我的心头就弥漫起了几分恐惧。 之前跟苏伊人去过一次,吃完之后,喉咙痛了几天。 有点不想去了。 但是看到苏伊人期待的眼神,我点了点头。 没办法啊! 自家媳妇,我不宠,谁宠? …… 收拾了下,我俩一起出门。 路上,苏伊人突然说道:“王诗语这两天应该会联系你。” 听到她这句话,我挑了挑眉:“怎么讲?” “柳月婵之前跟我谈过,关于房地产这块行业的一些信息。”苏伊人说。 “我听完之后,琢磨了好几天……然后前天,恰好王诗语打电话给我,聊完化妆品工厂的事,顺嘴谈起房地产。” “她当时表现的很有兴趣,还说要展开对这行的调查。” 房地产? 我皱起眉头:“虽说对这个行业不是很了解……但我也知道,以咱们现在这点儿钱,肯定不足以撑起这摊买卖。” “我不否认,这是个暴利行业……但是,做这种超出范围之内的事,很容易崩盘死人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沉淀,加上当前趋势走向,以及各种政策,我可以确定——房地产,确实是个钱途远大的行业。 但却不是我能玩得起的。 比起房地产,我更钟意于冻品行业。 不夸张地说一句,这个行业的利润,并不比建房子差。 当然,前提是要有渠道。 “地产行业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苏伊人巧笑嫣然。 “算了,暂且不说这个。回头王诗语调查清楚了,你跟她谈完自然会了解,然后我再帮你分析。” “好的,军师。” 面对我的调侃,苏伊人掩嘴轻笑。 两眼弯弯,似月牙般秀美。 看着眼前这个可人儿,我心里倍暖。 专心开车到川味火锅店,我俩点了个鸳鸯锅。 吃过晚饭,我和苏伊人到附近的温泉公园溜达消食。 徐徐秋风拂过两旁树木,枝叶沙沙,为这条昏暗的林间小路,增添几分萧瑟。 “叔叔前段时间打来电话,说是家里的房子已经建好外壳了呢,问咱俩几时有空回去看看。” 听她这一说,我心头浮现几分期待。 从房子动工到现在八个月了,前前后后投入将近一百万。 这年头,用一百万建个房子外壳,恐怕没多少人吧? 房子建成之后,还需要投入装修,家具家电……方方面面,这又是一大笔钱。 尤其装修这方面。 按照房子设计格局,将来肯定是要采取复古风……这种类型的装修风格,耗费的金钱应该更多吧? 我问向苏伊人:“房子装修方面,你有没有预算?” “两三百万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利益一体化 啥玩意? 我停下脚步,瞪大双眼看向苏伊人:“有必要搞这么大吗?” 两三百万啊! 就算两百万吧……这笔钱都能买几套别墅了! 而现在,却要用来装修一处乡下的房子。 我能说……她这是不把钱当钱看吗? “反应这么大啊?” 苏伊人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那我要是告诉你,之前我还预计投入五百万呢?” 这娘们…… 是想把我吓破胆吗? 五百万?这是要建皇宫啊! 我是真的被苏伊人这话给吓到了……几百万的装修预算,完全超出我所能理解的范畴。 在我看来,房子能住就行,没必要弄得那么高端大气。 虽然在福建这地带,农村建别墅并不是稀奇事,可我还是认为没必要。 况且,现在正是用钱的阶段,把几百万投放在建房子上,属实有点浪费了。 好在,苏伊人也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 听完我这些话后,她改变主意,决定先把装修的事放缓,等今后我手里资金充足了再弄。 走出温泉公园,我开车载着苏伊人直接回家。 …… 接下来的几天,我继续研究互联网,直至柳月婵那几位师弟师妹过来。 十一月一号这天,在水一方工厂。 办公楼。 我在柳月婵的办公室里,接见了李峰和李丽莎——这两位是团队的领头羊。 寒暄几句之后,李峰拿出策划书递给我:“江总,有关这款游戏产品的信息,全在这上面。您先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最后一句,有点看轻人了。 换做是个人情世故老练的人,必定会改成:请您指教。 这既能彰显谦虚,还能给足对方面子。 不过,我也没放在心上。 各人专精不同,像他们这种只懂得埋头搞技术的人,待人接物处事方面薄弱点,这也能理解。 接过策划书,我翻开看了起来。 入目的第一行是游戏名字,接着是游戏背景……方方面面,详细到极致。 十九页的内容,翻到最后一页,才是游戏核心—— 关于游戏盈利模式的设计。 2d回合制。 点卡模式。 这方面我不懂,把策划书递给一旁的苏伊人。 对她说了一句你看看,等她接过策划书后,我抬眼看向李峰。 “游戏方面,我不懂。但我相信柳厂长,她既然能把你们介绍给我,那么我自然也信任你们。” “所以直接说吧,需要投多少钱?我能占多少股份?” “五百万。”李丽莎开口,“目前游戏已经研发到最后阶段,大概预计投入三百万便可以完成制作,剩余两百万用作推广。” “这个项目截止至今,总投入有132万……我们可以让出工作室60%的股权给您。” 听完她这话,我没有立即开口回应。 先前他们总投132万,我追投五百万,给我60%……从表面来看,我是亏了。 不过,要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我确实赚了。 毕竟李峰他们出技术。 光是这一条,就算他们开口跟我平分股份,我也会答应。 技术胜于一切。 一念至此,我看向一旁的苏伊人:“媳妇,看完了吗?” 苏伊人点了点头,合上手中文件夹:“李技术员,我只问一件事。” “游戏何时能上线?盈利方向只能靠点卡吗?有没有考虑过虚拟道具方面?” 道具? 我的心头升起几分疑惑,不明白什么是道具。 李峰问道:“道具?苏总是指游戏里的武器吗?或者是开发商城系统,卖一些辅助道具吗?” 苏伊人点头一笑:“我之前了解过当下最火的石器时代,也有注册玩过几天。” “总觉得限制太多……如果能够把限制解除,增加一些交易系统……在我们赚钱的同时,也能让玩家获利,应该更能吸引人耳目。” “然后就是角色塑造方面,是不是可以更加生动一些?比如跟npc之间的对话……还有,形象设计能不能更鲜活点?” 听她说完这些,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我不知道李峰他们有没有听懂,但我是听懂了——利益供需。 这是做生意最基本的要素。 试想一下,当玩家的利益,和游戏公司绑在一起,能挥发出哪种效应? 只要有了共同利益,并且一直维系这种关系,那么,另一方就不会轻易离开。 这叫利益一体化。 也是我做生意一贯作风,没成想,被苏伊人用在这里了。 不得不说,我家这个媳妇的脑袋,确实是比我要更灵敏。 另外,她对游戏的了解,着实让我佩服。 原以为,我这半个多月以来,对网络了解已经算是很深刻了。 可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只了解到浅层面。 更深层次的东西,我是半点也没看到。 从李峰和李丽莎两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们也被苏伊人的建议震惊到了。 可见,这个建议对他们的启发有多大。 “我觉得可行。”李丽莎琢磨片刻后开口。 “但是这样一来,投入会更大……尤其优化人物方面,需要重新建模,并且设计一些灵动动作和旁白,这方面是很烧钱的。” “我给你一千万。”苏伊人放下手里的文件夹,言语豪气干云。 “前提是……你们把工作室搬到这里来,并且达到我的要求。” 厉害。 她把我那招:放在眼皮底下最安全的招数,也给用出来了。 这是最安全稳当的做法,毕竟我们和李峰他们并不熟。 在没有足够了解别人的前提下,就和对方推心置腹,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 能够提前规避的事,千万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去博弈。 人性最是赌不起。 敢赌,必输。 “没问题。” 李峰他们既然同意把工作室搬来福州,接下来的事,就更容易了。 当天,我们直接返回市区,注册了苏江游戏技术开发公司,并且完成股权公证。 之后,李峰他们启程返回北京。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苏伊人开始找场地。 最终选定市中心的金牛写字楼,以每平方一块钱的价格租下一层,总面积是1123平方。 每天一千多块的租金啊!一个月三万多,一年四十万出头…… 这是一笔极其庞大的开支,外加一千万的投入,直接把我的老底掏空了。 而且,接下来还要租、或者买服务器。 这又要一大笔钱! 一下子,我倍感压力。 “媳妇,咱们步子会不会迈得太大了?”我这人做事向来比较保守,只做能力范围之内的。 但这一次,确实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在水一方食品厂虽然赚钱,然而现阶段,全部用在建设工厂方面,各大股东都还没分过半次钱。 化妆品厂那边也差不多,步子刚刚迈开,处于投资阶段,并不能创造盈利。 可以说,我当前是完全处于没收入状态。 现在又把老底全投进了游戏公司,这让我有点心慌。 “想干什么,和能干什么,这是两码事……”苏伊人握住我的手,梨涡浅笑。 “想干什么是虚,能干什么是实。我并不觉得网络游戏这块不能干,正因为能干,所以我才干。” 听着很绕吧? 可我听懂了,意思很简单——分清虚实,自我认知。 八个字,但却是她懂得领域,而不是我所能之能。 “你就这么有信心,觉得这件事一定能成?” 苏伊人捏了捏我的手:“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呀?” “世上哪有百分百成功的事情?” 苏伊人巧笑嫣然,“只要觉得有把握去做就行喽……你告诉过我的嘛,成功与否全看天意,只要自己竭尽全力努力过,结果就算事与愿违,也要接受的嘛。” 好家伙! 我说过这话吗? 不记得了。 但也不重要了,因为我被她给上了一课,也意识到是自己着相了。 我这人做事,一向是在有把握的基础上,哪怕只有三分概率成事,也要竭尽全力的去莽。 可现在呢? 过了几天安逸日子,竟然把我的那股热血给浇熄火了,开始变得犹犹豫豫。 我是多么勇的一个人呐!怎可能变得这样懦弱? 看向苏伊人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眸,我反应过来,微笑着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几秒,然后噙住她唇瓣。 片刻后。 唇分。 她微喘着。 看着她浮现腮红的脸颊,淡淡的笑容,我沉浸在她饱含绵绵情意的目光里。 “知道吗……我感到最幸运的事,并不是挣了多少钱,而是遇见了你。” “是你带着我,走进了一个全心的世界,也是你开拓了我的心胸视野。” 苏伊人得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微笑,脑袋往前一凑,亲了我一口:“你亦是我师。带我领略了人性黑暗,教会我赚钱的本领。” “往后余生,我们继续这样下去,一起学习一起成长。” “好不好呀,小弟?” 听到她以爱称,为这个话题画上句号,我一把抱起她,大步向楼上走去…… 许久后。 她俏脸微红的趴在我怀里,小手摩挲着我下巴,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含着似水般的柔情。 “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讲,我上个星期转了两百万给晚秋炒股。” 我眯起双眼:“之前没讲,放到今天才说,应该是挣了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错的车永远到不了终点 苏伊人是什么性格,我还能不了解吗? 完全跟我一样,不管做任何事,之前绝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只有事情做成功后,才会跟最亲近的人分享。 我俩是同一种人,亦也同一种性格。 “不愧是我家小弟……” 苏伊人低下脑袋,亲了我一口,笑靥如花,“赚了点,虽然不是很多,但已经可以证明,晚秋那套理论是没问题的。” 理论? 我刚想开口询问,听她又说道,“你也别问……我答应过晚秋,不跟你讲的。” “之所以告诉你这事儿,主要是有点小成绩了,觉得该跟你分享。” “再有就是,不想你为钱发愁。” 她这话一出,我立马明白过来——她和江晚秋挣的钱,肯定不止她谦虚的那么少。 心里虽然有所猜测,不过我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没必要相互为难,尤其是情侣之间,更应该相互理解尊重。 很多时候,我们看待事情,总是会先从自身角度出发。 这很合情合理。 人嘛,本就是自私生物,为自己着想,符合天道规律。 但是,恰恰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容易造成误会,以至于酿下悔恨终生的错误。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跟另一半、或者是自己的家人相处。 但在我看来,人对外可以自私,这无可厚非。 对家人,绝不能有自私的想法。 尤其是对枕边人,更应该在考虑事情的同时,把对方也考虑进去。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否能长久,靠得是共性和吸引,以及理解和包容。 而不是自我付出的感动。 单方面付出的爱情,就像一根被点燃的蜡烛。等到燃尽的那一天,爱也将随之消亡。 …… “要起床吃宵夜吗?” 晚上九点多,还早,加上刚才运动了一场,我肚子饿了。 “那我陪你?”苏伊人眨了眨眼。 陪我? 我家这媳妇是一个十足的吃货。 我就算没开这个口,顶多再过一个小时,她也会拉我出门觅食。 不过,有一点很好的就是,我要是不在她身旁,她从不会出门。 两人起床,苏伊人收拾了下自己,然后系好肚兜,套上衣服,挽住我手臂一同下楼。 老房子附近就有一条夜市街,之前有来过几次,我俩倒也算是轻车熟路。 华灯初上的繁华街道,人来人往,食物的香味,伴随着各种香水味混杂一起,飘扬在空气中,融成一股别样的味道。 牵着苏伊人的小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俩来到一处烧烤摊。 刚坐下点完菜,边上就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从我毕业到现在,我每天在外拼死拼活,就为了多挣点钱,好能供你继续上学,完成学业……可你呢?” “一边哄着我,一边跟你这个所谓的朋友寻欢作乐,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傻吗?傻到让你觉得,可以把我玩弄股掌之间……” 我侧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大排档前,一个青年站在一张桌子边,指着一对男女痛骂。 看到这一幕,我默默收回目光。 不做任何评价,没资格,也没兴趣。 之前我说过,任何关系,靠得是共性和吸引,不是单方面一味地付出。 这样不仅会加速消耗爱情,也会让爱情变得廉价。 那边还在骂着,到最后打了起来。 我和苏伊人吃着烤串,饮着啤酒,明明身处闹市之中,我却有种处于山野溪谷边。 格格不入感,再一次让我觉得,有时候看透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生性薄凉? 不至于,我俩还没到那种神仙境界。 只是觉得,没资格管他人闲事。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张考卷,所有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就全都是考题。 那么,有必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揪着一道题不放吗? 为什么不尝试着,先把其它题目做了,然后再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这道不会的题目上呢? “错的车,永远到不了终点。”苏伊人举起一次性塑料杯,笑眼弯弯地看着我。 “小弟觉得呢?” 我举起整个啤酒瓶,跟她碰了一下。 先喝了一口之后,咂嘴看了一眼那个独自坐在路边,身伤心也伤的青年。 “大多数时候,我们总会迷失在短暂的风景中,直至错过很多站,才回想起自己的目的地……或许那个时候回头还来得及,可终究需要时间。” …… 爱情是什么? 也许大多数处于热恋中的情侣、婚姻中的夫妻,对这两个字的了解,依旧很片面。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只有一个字—— 懂! 你懂我的言外之意,我知你的欲言又止。 这个字很容易写,甚至就连三岁小孩都能认识它。 可是啊,要真正做到或者遇到,是相当难的。 别做那个在饥饿时候选择食物的人,也莫要在寂寞时候选爱人。 如果找不到与自己灵魂契合的另一半,那就选择孤芳自赏吧。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受伤害。 或许会承受很多孤寂,但也是一种别开生面的人生,自我掌控的高级生活。 …… 撸完烤串,我和苏伊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华灯初上的街道。 十一月的晚风渐凉。 穿着一件蕾丝长袖连衣裙的苏伊人,像是黑夜里的精灵,巧笑嫣的面孔,使我为之着迷。 她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每一次的蹦跳间,裙摆微扬,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这个女人很美,很睿智,但有的时候,也会露出小女孩姿态。 尤其是在我面前,她总是毫无保留的,把那没心没肺的那一面,展露给我。 这让我很开心。 也很自豪。 因为这恰恰说明,我把她保护的很好,满足了她所需要的安全感。 一个女人,如果活在忐忑不安中,是永远不会释放天性的,哪怕是面对最亲近的人。 而一个男人,如果连最起码的安全感,都不能给自己的女人,就算腰缠万贯,也是个失败者。 我始终认为,男人在挣钱的同时,也要兼顾家里。 …… “小弟,过几天,李丽莎他们来了之后,处理完这件事,带我一起去厦门,好不好呀?” 她小跑着折返回来,站在我面前,双手别在背后,微微弯着腰,探着脑袋问我。 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呢? 因为她怕。 现在搬回老房子这边住,就她自己一人在这儿,换做其她女人,想必也会怕吧? 我点头一笑:“到时候我带你去鼓浪屿玩。” 想想,那边也差不多了吧? 将近一个月了,陈实应该快要完成所有产品改进了,确实该回去了。 “好啊,我还没去过鼓浪屿呢……”她一脸雀跃和期待,拉起我的手。 “我跟你讲,不是我不放心你,是我舍不得跟你分开。” 你难道不是害怕吗? 我没有戳破她那点小心思,反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听着她的喋喋不休,心里很暖。 回到家,我俩冲了个澡,然后相拥入眠。 …… 第二天,临近中午。 王诗语找上门。 和苏伊人预料的一样,她的确是来找我谈关于房地产行业的事。 先是把她最近调查了解到的情况,跟我讲了一遍之后,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先成立一个建筑公司……凭借我手中的关系,想要接工程,绝非难事。” 这话我信, 以她手里握有的资源,养一家建筑公司,绰绰有余。 “姐,钱是赚不完的,我们大可不必什么钱都挣。” 其实,我对地产业并不是很感兴趣,另外也是真没钱。 账户里剩下的一千万,是预留给游戏公司的,这笔钱肯定不能动。 食品厂的账户上,倒是有三千多万的资金,但也不能动。 那笔钱是公家钱,同时也是用来建设工厂的。 至于苏伊人和江晚秋炒股的钱,我也不会跟她开口要,毕竟她那边已经开始挣钱。 总得一句话:没钱。 除非是找银行贷款,否则我是真拿不出了。 “钱确实挣不完,但属于我们的那一份却很少……”王诗语一脸深意。 “尤其是,有能力唾手可得的那一份,我觉得没理由把它拒之门外。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用吗? 真的很不想答应这事,可我无法拒绝。 或者说,没资格跟她说弄。 我和她之间,确实是平等关系,没有主仆之分。 可这是表面层次。 以王诗语的背景,随着我跟她绑的越来越近,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加深的同时……主次之分,也将会更加明显。 她占主位,我坐次位。 权压钱。 这是谁也不可能改变的。 除非有一天,我掌握的财富,多到能压制她手里的权,否则在某些方面,我只能听她的。 想到这里,我正准备开口,却听坐在一旁的苏伊人说:“诗语姐,午饭在家里吃吧。” “一方,你去炒几样拿手菜,诗语姐好久没来了,想必也很怀念你烧的菜呢。”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苏伊人此举是何意。 抬眼看了看一脸若有所思的王诗语,我心中赞美了一句我这妻姐,然后站起了身。 “正好最近琢磨出一道新菜,姐恰好今天也来了,还请您品鉴一下。” 王诗语笑着点点头:“有劳一方阿弟了。” 第一百六十章 加强利益供需关系 彼此心如明镜,却又心照不宣。 我虽然知道苏伊人此举何意,但却不知道接下来,她要跟王诗语聊什么? 是替我拒绝? 很想偷听。 奈何厨房所在的位置,隔着一个小餐厅,结构又倾向于透明格局。 坐在客厅这里,一眼望去,就能看透小餐厅,观遍半个厨房。 这也绝了我偷听念头。 半小时后,我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出厨房,已经不见王诗语的人影。 苏伊人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翘着脚,优哉游哉地品着茶。 “媳妇,咋说?” 苏伊人放下茶杯,笑靥如花地朝我招了招手。 满怀好奇的我,立马走了过去。 她又示意我低下头,然后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巧笑嫣然。 “以后再跟你讲……反正你只要知道,王诗语很满意就行啦。” 我郁闷地挠了挠头,站直身子后,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女人:“她这人心机深沉的很,你可别大意。” 王诗语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要了解她。 不夸张地说一句,那个女人,绝对是修炼有成的人精。 不仅有着一张妩媚的脸蛋、妖娆的身姿,更有一颗九窍玲珑心。 陈阿娇的交际能力够强吧? 然而,就算是十个她,都未必能和王诗语相比。 这还只是交际能力。 要论谋略心智方面,连我都不见得比王诗语强。 跟这种人打交道,我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谨慎和戒备。 每句话说出口之前,都要在脑海里先过几遍……确定没有问题,才敢讲出口。 就怕留了把柄被她抓到,也怕得罪她。 “你家媳妇我,可不见得比她差。”苏伊人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眯着眼睛,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眼里尽显睿智。 这话倒也不假,我家这个媳妇的才情,是连我都自叹弗如。 或许不见得能压过王诗语,但也至少可以跟她打个平手。 这么一想,我也就安心了。 至于她俩聊了什么,不重要。 反正苏伊人不会害我,知道这点就够了。 “吃饭。” “嗯呐。” …… 吃完午饭,原本是打算和苏伊人上楼午休。 不曾想,接到电脑商城的电话,前几天订购的一批电脑已经到货,他们正在金牛大厦。 挂完电话,我跟苏伊人拿着现金,开车出门。 半小时后,金牛大厦六层。 验收完三十台电脑,并且等他们安装完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付完五万尾款,等对方带着工作人员离开,我看着办公桌上一台台电脑,心头升起几分期待。 “媳妇,你说咱们这款游戏,能被玩家接受吗?” 苏伊人说道:“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要去纠结成功或失败……与其想这些,不如想点实际的,比如,该如何打造好这款游戏。” 这是我能想的吗? 我翻了翻白眼:“我一个站在门外的人,你让我说屋里面是什么摆设,你觉得可能吗?” “所以呀,才让你别纠结嘛。”苏伊人抿嘴一笑,梨涡显露于脸颊两侧。 “你不是那种需要安慰的人,我也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人。” “反正不论成败,咱俩一起面对喽。” 这话说的很让我心暖。 也对,事情还没开头,现在问这些也没用。 “走,租房子去。” “嗯呐。” ……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苏伊人除了找房子,租下来当员工宿舍之外,还采购了一批办公用品。 这天,李峰他们的团队来了。 十二个人,全是计算机高手。 我也不懂这一行,直接甩手把钱交给李丽莎,让她担任游戏公司的总经理。 苏伊人之前找过江晚秋,了解过李峰和李丽莎这俩人,得到的回应是,可以信任。 这也是我敢把钱交给她的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是利益供需。 我们有相同的目标和利益,并且他们的身份信息,也全部登记在册,所有账目也是每月一次核对。 有这些因素在,我并不担心他们会骗我。 就算被骗了,我也有能力把他们揪出来。 …… 苏江游戏公司,在这栋三十二层楼高的大厦,低调成立。 我也不知道这家公司的未来会是什么样,也无心去思考它的未来,因为我没钱了。 现在,我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搞钱。 我虽然不喜欢王诗语这个人,可她有一句话却说的很对。 在当今这个社会,想挣钱靠的不是多少本钱,因为本钱再多,如果走的方向不对,并且自身能力不足,早晚会亏光。 头脑和智谋,再加上方向,三者并驾齐驱,才是挣钱的法宝。 人不仅要聪明,还要具备智慧。 否则看到的,永远只会是浅层面,很难看到内部细节与构造。 看不清这些,就算抓住机会,也只能喝点汤,很难吃到肉。 …… 几天后。 我和苏伊人出发前往厦门。 福州这边,各家工厂和公司,都有专业人士坐镇,我俩在这里的作用很小。 当然,主要是我。 苏伊人不同,她好像对每个领域都有一定的认知,所以她要是留下来,肯定能帮着分担一些。 但是有必要吗? 没有。 她是老板娘,如果事事都要亲力亲为,雇员工做什么? 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就该做这个位置的事。拿着权不放,反而会寒了员工们的心。 花钱请他们,就是为了替我们解决问题,创造利益。 如果他们连这点价值都没有,我要他们有什么用? …… 高崎市场这边,过去的32天里,发生了不少事。 打架的事,随着魏老板被抓那次之后,陈初六他们不敢再用这招针对我了。 但是这个市场的竞争从没停止过,尤其今天早上,陈初六几人的店铺重新开业。 上架的产品中,不仅仅有之前那些,还多了几款跟我工厂相同的产品。 我得知这件事后,心里清楚这是陈实对我的反击。 他仿造了我的产品,这是在针对之前我搞他的那件事做出反应,也在下达要把我和其他批发商赶出高崎市场的通知书。 我能够感受到,那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心里也清楚,接下来必将是一场恶战。 现在是检验在水一方这块招牌,最近这个月的植入效果了。 如果品牌根深蒂固,已经植入消费者的心里,就算陈实和我有着相同产品,我也能占上风。 反之,我只能跟他拼价格战了。 他必然会用这一招。 现如今,我已经把这一亩三分地的土给全翻出来,在太阳底下暴晒。 他们以前那些不入流的招数,现在是绝不能再用了。所以,想把我们赶走,只有比拼财力。 双方争斗,谁比谁多一口气,谁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 当天中午,抵达厦门后,我和苏伊人先找了个酒店入住。 放完行李后,出门填饱肚子,这才开车一同前往高崎市场。 “你还要防备其他几个批发商,如果陈实给予足够大的利益,他们极为有可能反水。” 这一点我知道。 虽然很在之前,我就跟他们签订了具备法律约束的协议书。 但如果他们反水,我起诉他们,也需要时间。 那么,面对一千万的违约金,他们会反水吗? 或者说,陈实能给予他们超过这个数量的利益吗? 概率性不大。 六家,违约金高达六千万。 陈实要真舍得出这笔钱,我把高崎市场让给他又有何妨? 不过,阴人的招数,并不止这一招。 万一买通其他六个批发商,从我的产品方面动手脚呢? 不管这种事有没有可能发生,我都要以预防为主。 我做事,从不抱有任何侥幸。 不管会不会发生,但凡只要我想到的,觉得有概率发生的,我都会提前预防。 怎么预防? 加强利益供需关系喽。 …… 到市场后,我停好车,带着苏伊人走进店里。 “老板,老板娘……” 赵龙他们一个个开口打招呼,我点了点头,看向对面吴磊的店铺,却发现他人没在店里。 “对面的吴家大少呢?” “刚出去了。”赵龙回了一句,然后打开冰箱隔离门。 “老板,这些全是陈初六他们店里,整改之后的新品。” “我尝试过,跟咱们的产品比起来,有口感质量方面,有很大差距。” “但是他们每款产品卖的比咱们便宜五毛钱,以至于他们今天开业后,抢走了将近三成客户,其中大多数都是他们之前的老客户。” 听他讲完这些,我点了点头,继续翻看冰箱里面的产品。 鸡爪、鹅翅、鸭翅、翅中……这些不用讲,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纯生肉食品,有手就能做出来。 真正让我在乎的是:鸭皮卷、冰茶鸭、五香卷、冻虾仁……这些半熟或是全熟即食类的腌制品。 接连撕开几包,进行对比后,我已然心中有数。 “你待会儿去跟咱们合作的那几家批发商说一声,今晚我在华龙酒店摆桌,请他们八点过来饮酒。” 赵龙点头:“吴大少请吗?” “请。” 拍了拍他肩膀,我交代了他几件事,然后带着苏伊人离开市场。 “那几款半熟和即食产品怎么样?” 听到苏伊人这个问题,我放慢车速:“从品相来看,确实跟咱们的产品有些差距。” “但有些时候,价格才是主要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困在牢笼里的囚徒 “尤其对供货商来讲,这些人只看重利益,根本不会管你产品的质量好坏。” “酒店也是这样……所以,价格战一旦打起来,我们能否占据优势,就要看这一个月以来,前往酒店消费的食客们,能不能记住咱们这个牌子的产品了。” 任何一款产品的质量,决定了产品做成菜品之后的口感。 食客不是傻子,自然可以吃得出来。 问题是,他们会不会向酒店反应,这是个不可控的因素。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专注口碑的酒店,注重的是口碑,而不是那一两块钱的差价。 “那你今晚宴请几个合作的批发商,打算跟他们怎么讲?” “画大饼咯,你觉得呢?”我笑着问她。 蛊惑人心的事,我没少做,也相当熟练。 自然懂得该用哪些话术,把他们的积极性和团结性调动起来。 “我觉得不可以。”苏伊人一脸认真。 我有些不解:“这招不好吗?那我再想想。” “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不是你说不可以吗?”我一脸愕然。 “你只是询咨询意见而已,而我也只是发表自己的看法……既然你拿不定主意来问我,就会得到不一样的建议,会有意见上的不统一。” 苏伊人笑眼弯弯,语气轻柔似风,“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可以按照你认为正确的去做……没必要因为我的建议,跟你所想的不一致,就随我改变意志。” 听完她这段话,我打转向灯,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临时车位上,然后侧头看向她。 “这就是你说的,不以他人意志为转移?” 我自诩为深谙人性,常常以此为荣。 然而,今天却被苏伊人给上了一课。 诚然,这其中有我们关系的原因。 所以我才会掉进她的语言陷阱,并且被她扭转了意志。 可也有我自己不够坚定的因素在内。 从这也可以看得出,我的内心,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也不能这样说。”苏伊人得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能听别人的意见,是一种良好的品质。但你不一定就要采纳,尤其当对方提供的建议,跟你心中所想的相悖。” “你应该选择坚持自己的想法……因为你既然能有这个想法,并且已经将要付出行动,肯定是提前调查了解过,并且进行完整的规划和设定。” “在这种情况下,你却去听一个什么也不了解的旁人意见,这已经不是意志不坚定了,代表着你自身也没信心。” “既然没信心,为什么还要去做?” 最后这一问,直入我内心。 我是因为缺乏打动他们的信心,所以才会受她一句话的影响吗? 是的。 我不否认,决定宴请其他几位合作批发商之前,我确实规划过,并且无数次在脑海里模拟那种场面,以及要讲的每一句话。 可我还是没信心。 没人是傻子,除非是那些技术型偏执狂。像我们这一行的人,哪个不是泥腿子出身,眼里心里装满利益的人? 跟这种人接触,最简单有效的,是直接把利益摆放在他们面前,而不是跟他们谈理想。 不是说理想没用,而是难以打动这类人。 在这样一个大部分商人都昧着良心挣钱的时代,谁愿意放弃利益,跟人谈梦想?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跟你讲这个吗?”苏伊人再次开口。 “厦门这里是赵龙在负责……你既然打算培养他,让他接管这里的一切事务,那你就应该要把所有事交给他。” “尤其这种与合作商交流的聚会,更应该让他去跟他们接触。” “因为你随时会离开这里……总不能每次出了事,然后你就从另一个城市立马赶回来吧?” “你只有让他熟悉这一切,他才可以更快的成长。哪怕这次谈崩了,有那份协议书在,我们依然有机会挽回局面。” “可你要是不放权,不相信赵龙有能力处理这些,那他永远活在你影子下,只能做个守将,成不了开疆拓土的将帅。” …… 如果把身体当成一座囚牢,那么思维,就是被困在这座牢笼里的囚徒。 跨不出这个牢笼,所见所闻所想,永远只会局限在一个点。 我前面还说,放权给柳月婵和李丽莎、林绾她们,是一个老板最为明智的决策。 然而面对赵龙的时候,我竟然反行其道,逆转了自己的思维。 是我不够相信他吗? 还是他没能力撑起这个摊子? 恰恰相反。 我不仅相信他,并且他也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把高崎市场经营到这个层次。 想到这,我捏了捏眉心,抬眼看向笑意盈盈的苏伊人:“感觉我最近有点反复无常,是因为被成功蒙蔽了心智吗?” “不至于……”苏伊人笑着握住我的手,语气轻柔地说。 “人的思维和精力有限,如果只考虑一件事,或许可以观全局,掌控所有细节。” “可要是想得事情多了,就很容易产生错乱,顾这个点,顾不全那个点。以至于会遗忘某个方面,这很正常的呢。” 所以,这就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尽然。 因为苏伊人也在局中。 从她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入局,并且针对该事件进行设想。 可她为什么还能顾及到这一点?并且通过哲理,把我引入人性,再将我从人性角度,带到大局观。 原因只有一个:她的智慧比我还要高几个层次。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结论啊!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很难想象,这会是当初那个在路上被我捡回家,事后合作表现的很天真无邪的女人。 总说是我在教她,引领她思维晋升。 可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位置早已调换了过来——现如今,是她一直在引领着我前进。 我教会她懂得人性。 现在她用远超于我的商业格局、高纬度信息,推动我前行。 “你是在局中,可也能跳出局外……”苏伊人摩挲着我手背,巧笑嫣然。 “把所有事交给部下,他们就会成为你手中棋子,然后你就是跳出棋局之外的执棋者。” “这样你就可以纵观全局,看清楚整个棋盘的每一条线……不仅能看清自己这边的局势,甚至还可以提前洞悉对手下一步棋。” 我听完她这段话,再一次开始自我反省,往事记忆仿若走马观花般,在我脑海里闪过。 回想自己之前做的事,包括最近的行为和想法,我忽然发现,自己错得太多了。 “媳妇,受教了。” 这一次反省,我对自己又有了新的认知。 如果把世界当成一面镜子,再把活在这世上的所有人,当成自己的影子,看到的将是无数个我。 通过观察他们,再进行自我反观,得到就是最纯正的信息。 这也是我一直在追逐,但却始终停留在浅层面的方向。 苏伊人讲得对,我要想改变自己,必须先改变身边的人。 只有他们成长起来了,才说明我有了进步。 否则,单靠我个人,就算能力再强,也很难撑起这个摊子。 想到这里,我拿出手机,拨通赵龙的电话,把目的跟他讲了遍。 他显然很惊讶。 可我并没有跟他解释:“今晚由你替我接待他们,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既能警告他们,又不能让他们心生怨恨,关系还要比之前更进一步。” 难吗? 这个要求确实挺难的,但是我既然可以做到,赵龙必然也可以。 当然,他可以失败。 但必须要有所收获。 这个收获,可以是经验,也可以是其它。 我并不在乎成败。 就像苏伊人说的,我手里握着他们那份协议书,敢跟我甩脸子,老子就敢拿起来抽他们。 赵龙并没有拒绝,很爽快就接下这个任务。 这让我很欣慰,从这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有野心是好事。 只要别迷失其中,沦为欲望的奴仆,想着噬主就行。 我喜欢有野心的人,因为他们更容易成事,也更好驾驭。 赵龙让我看到了价值,我不介意扶助他一把。 至于能享受我多大力度的扶助,那就要看他展现出来的价值有多大了。 放下手机,我看向苏伊人,面露一抹微笑:“有句话你讲得很对……” “船长只需要把控好方向就行……至于维修船只、抢救人,是水手们的事。” 苏伊人抿嘴一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是不是该带我去鼓浪屿,以作嘉奖呀?” “我更希望把自己奖励给你。” 苏伊人俏脸微红,眼中润光流转:“那先回酒店?” “你也想啦?” “你管我!回不回?” “回。” …… 鼓浪屿之行,最终还是没去成。 因为苏伊人起不来了。 直至睡到傍晚,她才恢复几分力气,然后翻身压住我,捏了捏我鼻子:“小弟,我饿啦……” “能下地走路了吗?” “能别提这事吗?”苏伊人又捏了我一下脸,“抱我去泡个澡,然后下楼吃饭吧。” “遵命,老婆大人。” “嘻嘻……” 泡了个热水澡后,苏伊人恢复了七八分精力,拖着我外出觅食。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信任这个词,珍贵又廉价 美食街。 苏伊人从街头吃到街尾,大部分都是她点完,然后吃两口就给我吃。 搞到最后,她只五分饱,我已经吃到撑……实在是吃不下了,她才放过我。 “全当是你下午那么用力的惩罚。” 记仇的小娘们。 也不知道是谁开口要求的。 看着她走在前头,马尾辫随着她走动而动的曼妙身姿,我挠了挠头,加快脚步追上去,搂住她的小蛮腰。 “媳妇,吃饱又有力气了呢。” 苏伊人连忙掰开我的手:“不要啦,真受不住了。” 看她可怜兮兮地样子,我乐得咧嘴一笑:“你以后要是再敢捉弄我,今天下午的事,还会让你重新体验一次。” “臭小弟,我是你媳妇耶……你一点都不知道爱惜,真弄坏了,以后你可没得玩。” “那不能坏。” “你呀,不理你了。”说是不理我,可她往前走的时候,却是拉起了我的手。 “再逛一会儿就回去。” “好。” 顺着这条美食街,逛了一大圈,绕到隔壁街商场的停车场,然后开车回到酒店。 …… 回酒店的半路上,我接到闵红珠的电话。 自从我跟她混熟悉后,她经常打电话约我喝酒,有时还会亲自带着酒,跑到我工厂或是家里。 “兄弟,在哪呢?” “厦门呢。” 我接通电话后,摁了扬声器,然后交给副驾驶位的苏伊人。 闵红珠说道:“巧了,我今天正好也出差到厦门,打电话是想问你一件事……既然你也在这儿,那就出来饮酒吧。” 我看了一眼苏伊人,得到她的许可之后,这才开口答应下来。 约好地址,结束通话。 苏伊人把手机放好:“老闵这个酒蒙子,恐怕也就只有你,能跟她合得来了呢。” 谁说不是呢。 闵红珠生意做得确实不小,认识的人也挺多,然而,真正的朋友却没一个。 之前在我家里喝酒时,她自己也讲了,以前对我是挺鄙夷的。 说我是个玩弄权术,仗势欺人的肮脏货。 不过,随着跟我越来越熟之后,觉得我这人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个女人,经常找我饮酒,甚至敢喝到烂醉,在我家留宿的原因。 信任这个词,珍贵又廉价。 给对了人,它就珍贵。 给错了人,一文不值。 我跟闵红珠之间的感情,始于利益,结于真诚。 几顿酒之后,我也多了一个知心朋友。 这个大大咧咧、豪爽仗义的女人,成了我屈指可数的兄弟之一。 …… 调转车头,我和苏伊人回到酒店。 十点左右。 闵红珠拎着两瓶茅台,以及一些下酒熟食找上了门。 她依旧是短发配女士白西装,不施粉黛,俨然一副男人样。 “弟妹也在啊?今晚你一定也要饮点。” 苏伊人从她手里接过那袋熟食,笑意盈盈:“珠哥哥这个电话打得是有点晚了,你要早些时候打过来,我跟一方何至于吃这么饱呀。” 珠哥哥。 听起来很滑稽,但这是闵红珠要求的。 上个月,她在我家里饮酒的时候,搂着苏伊人的肩膀,强行要求她改口的。 从那以后,苏伊人人后老闵,在她面前只喊珠哥哥。 “我又不知道你俩也在这儿……”闵红珠放下手里两瓶酒,外套一脱,只剩下一件衬衫,两只气球撑胀着布料。 只见她把这件名贵的西装外套随手一丢,然后直接往床边一坐,红唇微抿:“咱们先说事儿。” “哥们儿摊上事了。你这边不是有打架强手吗?给我找几个,明早跟我去趟码头。” 我皱眉:“具体说说看。” “有个老对手,最近把业务拓展到这边。这也就算了,竟然在码头打我的人……”她边说边开酒,大大咧咧的。 “扑他老姆的,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不能啊,然后今天带人找上门……结果呢?他事先早有准备,找了当地一个叫陈实的,摆了我一道。” “要不是我见机不妙跑得快,你怕是要带着水果,去医院看望我喽!” 陈实? 我和苏伊人对视一了眼,面面相觑。 这事有点巧了。 不过细想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为什么这样说? 陈实仿造我名下几款产品,自然是需要原料。 想要原料,必然就要找渔业公司合作。 因果牵连啊! 想到这里,我看向闵红珠:“你说的这个陈实,我应该认识……是不是陈氏食品公司的老板?” “对,就是他。” 闵红珠挑眉,“怎么,你跟他也有仇?” 我笑着把高崎市场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给她听。 闵红珠听完,猛地一拍手,竖起大拇指:“行啊,搞人还得你这种心脏的来啊!” 心脏? 换做别人敢这样说我,我绝对回头就是一刀捅过去。 但是对于闵红珠,我一笑了之:“现在是法治社会,打打杀杀那套不能用了……你之前不也这样讲吗?” 闵红珠摇了摇头:“我当时说这话,那是跟你不熟……这年头挣钱,哪有动动嘴就能成的事?” “我虽然想安安静静搞钱,可别人不这样想啊!他们搞我,那我总不能站着无动于衷吧?” 说完,她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能把一条地头蛇,搞到心态炸了,放弃原有的优势,跟你打价格战……” “你们这些玩阴谋的,果然是脏的很……不过你除外,我就喜欢你这种。” 这娘们,混熟之后是什么都敢说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愿意跟她做朋友。 跟她这种人相处,完全不需要担心会被捅刀子。 “你要是再拿话点我,老子就不管你这摊子事了。” “别介呀!” 闵红珠双手合十,咧嘴一笑,“兄弟错了,别跟我计较,行行好。” 我他妈……摊上这样一个,我是彻底服了。 看了眼一旁掩嘴轻笑的苏伊人,我叹了一声:“你要想找回场子,大可不必跟他们比拳头。” “那怎么搞?” “很简单……下次再发生冲突,就让你的人假装重伤,或者也可以变成真的,然后直接起诉对方。” 闵红珠猛地一拍腿:“这方法行,我要把对方告到倾家荡产。” 看她捏紧拳头的样子,我笑了笑:“但是你个人安全也要注意……我借你一人,有他跟在你身边,寻常四五个人伤不了你。” 大虎的战斗力有多强,没人比我更了解。 不夸张地说一句,现在的我,恐怕也不是他对手了。 这憨货天天闷着头练,我自从有了苏伊人之后,体能方面有所下降,并且也极少练拳。 想到这里,我看向苏伊人:“给虎子打个电话,让他现在过来一趟。” 苏伊人点了点头,拿起我的手机拨号。 闵红珠看向我:“这位虎子很厉害?” “护你周全,绰绰有余。” “行,感谢的话就不说了……”闵红珠开始拆酒瓶包装,然后又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包一次性杯子。 “今晚一定把陪你喝到慡。” 酒已经开放,浓香四溢。 一瓶四百多块钱的茅台,口感确实不一样。 边喝边聊。 十一点半,大虎来了之后,我把情况告诉他。 大虎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三人把两瓶茅台喝完,闵红珠和大虎一同离开。 …… 我和苏伊人一起收拾好房间,接着进浴室泡了个澡,回到床上后,她趴在我怀里。 “你觉得,虎子和老闵,有没有可能擦出火花?” 闻言,我面露愕然:“不能吧?一个憨,一个莽,这两货能在一起?” 我是不信。 如果把老闵换成其他女人,或许还真有那么一丁点机会。 毕竟,大虎外貌虽然有点普通,但胜在身型魁梧啊!战斗力也相当强。 跟他在一起,女人绝对会有满满安全感。 况且,他也有钱。 目前为止,他应该也存了大概有两百万吧。 这是我知道的数目。 但是,如果对象换成是闵红珠,大虎这些全不是优势。 外在和内在条件,全没有的情况下,怎可能打动闵红珠? 再说,闵红珠这种男人性格,只会跟男人称兄道弟……想让她跟男人谈恋爱,概率微乎其微。 “难说哟……”苏伊人小手在我下巴摩挲着,语气轻柔似风般撩人。 “爱情啊,一向是最为蛮不讲理的。” “它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结束,都毫无征兆。” 我抓住她小手:“能不能成,那是她俩的事了……当务之急,咱俩的事最要紧。” “咱俩啥事呀?” “当然是这事喽。”我扯过被子,盖住我俩。 “嘻嘻,别闹……” …… 第二天。 起床锻炼身体,吃完早饭后,我和苏伊人去了趟高崎市场。 赵龙跟我汇报昨晚的经过,他告诉我,已经跟其它六个冻品批发商达成共识,组成战略同盟。 当然,这个同盟,是要付出代价的。 赵龙许诺,这次事件结束之后,在水一方总店会撤出市场,保留吴磊的那间店。 其余一切销售权,全部交给他们七个,总厂不再介入零售。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提及了关于协议的事,然后那六个批发商这才点头答应。 从这也可以看得出来,那些人确实有异心。具体关于哪方面,暂时无法得出结论。 也没必要猜。 有合同约束,外加这个承诺,他们必然不会背叛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想跟你结婚 “对不起,老板,没跟你商量就擅自做主撤销店铺这事……” 不等赵龙说完,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我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你负责,你就有权做主一切。” “别多想,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狭隘和短浅……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过程你做了哪些,付出多少,这些我都不在乎。” 看他面露微笑,我继续说道,“从今天起,你每月的工资涨到一万块钱。” “你要是能用正规手段,把陈实他们这伙人赶出高崎,我做主给你二十万奖金。” “除此之外,等事情结束,我以外包的方式,扶你当批发商。” 这一步,是昨晚苏伊人帮我想的——把赵龙扶起来,成为外包批发商。 意思就是说,我以比出厂价更低的价格,给他产品,然后让他自己去开拓市场。 至于要去哪里,这个随便他自己。 听完我这话,他连连点头道:“您放心,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点点头,又鼓励了他几句,然后跟苏伊人离开市场。 “这才是一个老板该有的气度。” 刚上车,就听苏伊人说,“招揽人才,驾驭人才,让他们成为你手中那把刀,为你开疆拓土,这才是你当前阶段要做的事。”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经过这一次,我越发深刻的体会到,老板与员工之间的分属关系。 作为一个老板,手底下没有人才可用的时候,确实该身先士卒,以身作则,事事两手抓。 可一旦有人可以用,就要学会如何驾驭他们。 就像苏伊人说的,跳出棋盘,才可以看得更清楚,这样对公司发展更为有利。 舵手,除了要掌舵,还要学会如何分析航行路线,尽可能的降低风险,博取最大利益。 而不是埋头苦干,把自己投放在一堆任何人都可以做的事情中。 想到这里,我看向苏伊人:“带你去鼓浪屿玩?” “好呀。” 看她笑靥如花的样子,我心生几分柔情。 这个女人有多好,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我没有看不起其他女人的想法,但是在我心里,苏伊人是全天下最好的那一个。 有句老话说得好:娶个好妻子,胜过挣千万家财。 这句话,我感触越发深刻。 …… 鼓浪屿,商家林立。 风景确实很不错,但是商业气息也很浓。 从早上玩到中午,苏伊人就像是不知疲惫,从头到尾都显得活力十足。 在岛上吃完午饭,我俩手牵着手,在海边散步。 “要是在这岛上开一家商店,专门卖衣服,你觉得怎么样?”刚说完,我又立即摇头否定。 “客流量虽然大,不过真在这投资一家店,我们还要先建厂,注册商标,打造属于一个自己的品牌,投入与回报不成正比。” 主要也是没钱。 钱是好东西啊! 很多人说,谈钱俗。可这生活,哪样不需要钱? 就连投资也要钱。 不然,空手套白狼?这世界可没那么多傻子。 除非是骗。 否则,唯一能让人甘愿从口袋掏钱的方法,只有合法经商。 “服装行业,我之前是有考虑过的……”苏伊人温声说道。 “衣食住行……衣服之所以能排在首位,除了它能给人遮羞之外,还能升华人的气质,提升美观。” “这也是为什么,从古时候的裁缝店,再到如今的服装店……和平时期也好,战乱时代也罢,这个行业都能受人追捧。” “因为它已经成为人们必不可缺的一部分,这也造就出一个体量极其庞大的市场。” “但是,在这片庞大的海洋下面,生活着数之不尽的海底凶兽。”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财势不如人的话,很难在这行业里存活的。” 这话虽然有些笼统,但也相当有道理。 其实每个行业都是这样,只不过,服装行业的风险系数更大一些。 因为这是跟潮流在走,只要稍有一步走错,跟时尚接不上轨,立马就会被消费者淘汰。 另外一点,就是广告成本更重。 不比冷冻副食品行业,纯走市场路线,只要有把握打下批发市场,投不投广告都无所谓的。 “所以我刚才否定了这个念头。”笑着握紧苏伊人的手。 “其实最近这些天,我想过很多事。其中有一件,让我迫不及待,却又相当惶恐。” 苏伊人歪着头看向我:“还能有让我家小弟惶恐的事吗?” “当然有,我又不是神仙……”我微微一笑,停下脚步,拉起她另一只手。 “姐,我想跟你结婚,给你一个名分和真正的家。” 这是我很早之前就有的想法。 只是考虑到苏伊人的家庭,所以才把钱放在第一位。 可是最近,我真的受益匪浅,对很多事感悟深刻。以至于,心态也随之发生变化。 苏伊人愣了几秒,然后她往前一步,在我脸上亲了口。 再次后退,她笑意盈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也好想跟小弟结婚呢。” “小弟有没有考虑过,见一见我爸妈?” 我从不怀疑她对我的爱……然而一想到我那未来的岳父岳母,我就多少有点惶恐。 “上门提亲,理当要见你爸妈,只是……”我沉吟几秒。 “你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爸妈能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苏伊人轻轻一笑:“原来这才是你惶恐的源头呀?如果只是这样,那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爸妈人很好的呢。” “其实,我妈去年就知道咱俩的事了……他们虽然很忙,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关心我,基本每隔几天就会给我来一个电话呢。” 我俩的事,二老知道了? 我松开苏伊人一只手,挠了挠头:“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原因很多呢。”苏伊人嘴角微扬。 “担心你胡思乱想,怕你压力太大,不敢爱我了。” “所以我瞒着你我的家世,隐瞒你我有跟爸妈联系。”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 “你也别问其它,只要知道一点,我爸妈对你很满意就行。” 听完她这话,不知为何,我莫名感到一阵轻松。 这种感觉,就像突然间,把扛在肩头的一块石头放下一样。 如释重负。 “看来,你没少在爸妈面前,替我说好话啊。” 苏伊人眨眨眼:“这么快就改口啦?” “反正你也跑不掉,这辈子我就认你了……”我嘿嘿一笑,“既然这样,早改口和晚改口,不都一样嘛。” 虽说还没见过苏伊人的父母,了解也不多。 但是从苏伊人只言片语中,不难判断出,二老也相当开明,并没有那种门户之见的老封建思维。 “我家小弟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呢……”苏伊人笑着捏了捏我的脸,然后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其实也不算替你说好话……我只是把你这人待人接物,处事风格,对我如何,老老实实讲述了一遍而已。” “没有添油加醋哟。” 她在强调真实。 也在提醒我,今后见到她父母,不要有半分张扬。 “所以,我只要继续做自己就行?” “也要成长啦。”苏伊人一脸温婉,“成熟稳重,一个男人最起码的标配,不是吗?” “天塌不惊那种心态,只处于传说中,太过不切实际。我不要求你做到这一点。” “但你要记住,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别急着立马去处理,先缓一缓,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再去面对事情。” “急令智昏,大多数错误的决定,通常是在燥怒中下达的。” 这一点我很是赞同。 并且,我也见过很多这种案例——处于焦急状态下做出的决定,十有八九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同时我也明白,苏伊人这话里的潜在意思:她不仅仅实在引导我,也是在提醒我。 一个成熟稳重的人,最能让人信赖和放心。 从这一点,我得出一个结论:她父母对我的认可,大部分是基于我之前的行为处事方面。 一念至此,我心里底气更足:“那我几时可以见爸妈?” “约好是过年的……”苏伊人得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不过……小弟要是真的很急着把我娶回家,我也可以帮你转达的呢。” 瞧瞧,这就是我家媳妇。 精明似鬼般老成持重。 明明她心里比我还在意,结果呢?话从她嘴里出来,反倒变成是我了。 并且,这句话里面还带着几分试探。 我这个时候要是回答说,那就暂时不急。 怕是就要把她惹怒喽…… “那你跟爸妈说一声,只要二老有空,我随时等待召唤。” 苏伊人掩嘴轻笑,眸子里情意绵绵:“你呀,就不能让我赢一次吗?” “床上可以让你赢,床下不行。” 我越发贪恋这种跟她斗智的生活了。 小俩口嘛,就该这样,不仅能增加情趣,还能保持大脑时刻运转,不至于生锈。 人活着,就要让自己快乐的同时,也让另一半幸福……只有这样,才能把感情维系的更长久。 …… 逛了大半个沙滩,等苏伊人拍够照片,我俩收拾了一下。 到寄存东西的商店,拿回苏伊人买的那些手工品,然后乘坐轮渡回到市区,开车直接回到酒店。 第一百六十四章 食品安全是第一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苏伊人四处游玩,逛遍了大半个厦门,苏伊人还拍了很多照片。 我俩是玩得开心了,但是有些人就不高兴了。 这几天,赵龙每晚都打电话给我,汇报市场那边的情况。 短短五天,供货商被陈实抢走了五成。能达成这种效果,全因为他降低产品价格。 他出厂的三十款产品,截止目前,已经下调了三块钱。 举个例子,13块钱一斤的鹅翅,被他下调到10块钱。 这样的价格,确实能吸引到人,但却不能为他创造利润。 这个价格,最多就赚个两三毛。 如果只是这样,确实很值得,毕竟,客户群体才是王道嘛。 只要能抓住消费群体,暂时亏点不算什么。 但是,就在昨天。 那些被他低价吸引过去的供货商,纷纷再次重归了在水一方这块招牌的怀抱。 赵龙调查之后告诉我,品牌效应挥发了。 这个消息让我欣喜万分,这也恰恰说明了,苏伊人让我走的这一步没有错。 我的产品获得了市场认可,成为当地所有餐饮店的首选产品。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我相信,只要能保持这个势头继续下去,将来有一天,在水一方这个品牌,必定能成为整个冻品行业的重量级。 这也让我更加坚定了,主抓产品质量的决心。 …… 那天晚上,我通过电话,和柳月婵聊了两个多小时,全部是关于工厂接下来发展的内容。 质量、卫生、创新……这些重要因素,全在这通电话中敲定。 “这并不能算是一场价格战……”夜晚,苏伊人趴在我的肚子上,轻声说道。 “单方面的降价,只能算是一场,由陈实发起的活动或者进攻尝试。” “过程中,他投入的,与收获的不成正比,所以,他是损失的……基于这一点,他应该已经意识到,产品质量和品牌效应的重要性。” “察觉到这一点,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沉吟片刻:“改进缺陷,提升产品质量。” “对。” 苏伊人接着说道,“这样一来,等于是我们在给对手做榜样。一旦他完成改进,逐步升级产品,必然会对我造成更大威胁。” “所以,该动刀了呢。” 我听懂了她最后这一句话的意思。 这段时间,陈实那边一直在下调价格抢客户,我们这边却分文没降。 之所以,后来那些供货商回头跟我们进货,全因为产品质量过硬,导致他们没得选。 只能花更多的钱,采购在水一方这个牌子的货。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忠诚这个品牌。 一旦像苏伊人猜测的情况成立,这些供货商必然会再次回到陈实那边。 所以,我必须要趁这个机会,一举把陈实搞垮。 就在我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瞬间,放在床头桌的手机响了。 趴在我肚子上的苏伊人,往前移动了下,把手机拿起来。 “赵龙打来的……” 说话间,她接通电话,并且摁了扬声键。 “老板,没打扰您休息吧?” “没事,你直接说。” “那我长话短说……”赵龙语句简短明了,“老板,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做活动……在不讲价的基础上,实行优惠策略,加大在水一方这个牌子的名气。” 听到这一句,我和苏伊人对视一眼,看着彼此眼里的诧异,我开口问道:“说说这样做的原因。” 接下来,赵龙把他的想法讲了遍,大致上跟苏伊人的理念吻合。 不过他所想的有点片面,只想趁此机会,加深消费者对在水一方这个品牌的认知,以及抢夺更多市场份额。 最后一点,本质上也是为了要搞死陈实。 毕竟,市场份额一旦全部落入我手里,在水一方这块牌子,就相当于一家独大。 陈氏食品公司的产品,将会变成无人问津的烂货,他陈实也必死无疑。 我同意了他的方案,并且说了一句:“放手去做,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讲。” 我并不在乎这个过程中,会损失多少金钱,以及会引起多少波澜。 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我所要的就行。 等我挂断通话后,苏伊人放下手机,语气带着几分赞许:“这个赵龙是个开拓型人才,你要好好运用……” “虽然很多想法还不够全面,但他的可塑空间很大,只要培养的好,将来必然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雄才。” …… 人应该从喜欢里面得到力量和快乐,而不是花光所有力量和快乐去喜欢。 每一段感情就像四季,光阴交递,在似水年华中认知彼此,互辅互成,而不是彼此消耗。 时间不会回头,人生没有如果。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无比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享受着和苏伊人在一起的时光。 她已经成为了我的世界,一颦一笑都让我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十一月二十号。 我俩离开了厦门,离开了这个没有硝烟,但却暗流涌动的城市。 高崎市场的竞争,渐渐变得激烈,赵龙率领其他批发商加入其中后,价格战开始打响。 除此之外,闵红珠的码头之争,也在这期间掀起浪涛。 按道理,我应该坐镇在这里的。 可我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相信赵龙。 他表现出来的能力,让我看到他有独当一面的将帅之才。 有他在这里,我完全不需要担心。 至于闵红珠那边,有大虎跟随,加上我给她指点的招数,已经占据上风。 …… 回到福州的这一天,我、苏伊人以及柳月婵,三人聊了一个下午。 这个小会议的主要核心内容,是围绕着品牌展开的商议。 我很喜欢柳月婵的那套品牌论。 她说,品牌的究极层次是人心,只要抓好品质、包装、价格……必然可以获得消费者的信赖和拥戴。 这话要是换做是以前,我肯定会有质疑。 但是,经历过厦门这次事件后,我深刻的认知到,产品质量好坏的重要性。 这一次,要不是品质得到消费者认可,恐怕从陈实开始降价,我就要随同他一起下调价格了,而不是等到昨天。 如果没有质量这层因素在,那我就吸引不了回头客,无法迫使那些供货商,为我的质量买单。 柳月婵告诉我,做产品跟做人是同一个道理,只要会做人,自然就可以受人拥戴。 产品也是一样,在我们树立品牌形象,把它经营成品德。 一个能让老百姓光是提起名字,就竖起大拇指的品牌,必然不需要担心没市场。 那个时候,不需要我们去找渠道,而是渠道自行找上门。 这话夸张吗? 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食品安全做得好,不仅可以获取消费者拥戴,同时也能让官方那边增添信任。 一个被官方信任的企业,好处有多大? 无法估量。 除此之外,品牌的影响力也绝对会超过同行。 这段时间的经历,我成长很多,不仅是所见,还有所闻。 苏伊人的教导,柳月婵的言论。 这些都成为我成长的养分。 …… 那天晚上,我先和王诗语通完气,随后把其他股东召集到场,开了个股东大会。 会议的核心内容,是塑造品牌、升级工厂各方面软硬件。 “一家公司想要做大,不仅要经营好品牌,同时还要拥有相匹配的硬件设施……否则,根本无法保证卫生和质量以及产能。” 说到这里,我看向老郑他们,最后把目光放在王诗语身上。 “我知道,从你们入股工厂至今,还没有拿到分红,心里多少有点意见。” “可我不也一样?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全身加起来,包括银行卡,连十万块钱都没有。” “你们呢?至少还有市场门面店可赚钱,我可就没经济来源喽。” 老郑他们纷纷一笑:“真要这样,更应该分钱嘛。” “工厂需要建设不假,但也没必要把赚到的钱,全部投入进去吧?” 听到他们这些话,我弹了弹烟灰:“你们都不是目光短浅之人,怎么会这般急功近利?” “一套进口设备需要几多钱?一块地皮,一栋厂房……这些都不要钱吗?” “工厂营收确实不错,但是这其中利润几多,你们心知肚明……现在账户上有多少钱,你们心里也清楚。” “这钱要是拿出来分了,固然可以让你们腰包鼓起来,但这也只是一时之鼓。” “要想挣到大钱,把工厂打造成一座掘之不尽的金矿,眼前的这些投入非常有必要……只有把地基夯实了,将来风雨多大,我们都可以高枕无忧,安心在矿里掘金。” “反之,矿洞要是塌了,在座的各位,哪个跑得了?” 看到他们一个个沉默,我捻灭烟头,抬眼看向王诗语,“姐,您说句话,该不该投?” 王诗语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你讲得这么有道理,我哪能跟你唱反调呀?” 这是我和她之前就沟通好的。 比起在座部分人,王诗语的眼光要更加长远。 之前跟她讲过,她当场就表示一定支持我。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纷纷表态。 “都快一年没分红了,也不差再等个一年半载。” “投呗。” “我也赞同……” 第一百六十五章 炒股 等他们表完态,我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就需要在座的各位阿哥阿姐,今后多多支持柳厂长……她要是有需要你们配合的地方,各位多出力,毕竟这艘船是我们共同拥有的嘛。” “这是自然……” 我点点头:“行,正事儿说完了,接下来说点私事……我想跟你们借点钱。” 看着众人一脸茫然,我眯起眼睛,“刚才也跟你们说了,我现在全部家当就只剩不到十万块钱。所以,请各位老哥哥施以援手,每人借个一两百万给我吧。” “江老板,你这是不是又有好项目啊?”老郑弹了弹烟灰。 “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有好门路,别自己一个人走啊!” “就是,江老板带带我们啊……” 我压压手,等他们安静下来后才开口:“不是不带你们,而是我自己也没把握。” 看他们一脸不信,我苦笑了一声,“各位老哥哥,真没骗你们。算了,炒股票你们玩过没?” 证券市场是一个大泥潭,一步走进去,运气差点的人,有可能直接陷入其中,直接被泥水淹死。 运气好的,确实能捞一点。 而真正挣大钱的,大部分全是机构。 绝大部分散户,真正挣到钱的不到百分之三。 由此可见,这一行的水,是多么的深啊! 我原本是很反感这一行,因为这在我看来,也是一种赌博。 只不过它合法而已。 但是,从厦门回来之前,江晚秋给苏伊人打了个电话,谈及成立金融公司的事情。 之后,苏伊人告诉我,她之前投入的两百万,经过一个对月的运作,从股市挣到将近五十万。 这个盈利点,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当然,这不是我妥协的原因。 真正让我答应她的,是江晚秋那边召集的一班人马。 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 不过苏伊人向我保证,有这批金融操盘手在,她就算不能从股市挣到大钱,也绝不会亏。 我相信她,但并不是因为那些所谓的金融天才,而是苏伊人的理智。 王诗语之所以在这场会议中,支持我建设工厂,也是因为之前苏伊人答应过,带她入场炒股。 这也是那天,王诗语来到家里,逼我入地产公司后,却又突然离开的原因。 当时,苏伊人就已经答应她了。 “玩过是玩过……”老郑皱起眉头,“不过这玩意可不好弄,我年前亏了大几十万呢。” “我也没少亏……” “是啊!” 都炒过股啊? 看着他们,我点了点头:“所以,不是我不带你们,而是这一行的风险实在太大。” 我这人,要是想带别人挣钱,必须有七成把握才敢点头。 否则亏了,损面子,又遭人怨。 所以,大多数时候,我从不拉人合伙。 自己都没把握的事,拉人入伙就是在害人。 我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也不会无耻到,坑害身边的朋友,或是合伙人。 这是我最基本的原则。 “风险越大,利益就越大嘛。”老郑突然说了一句,“老弟的为人,我了解的很……真要没把握的事,是从不会做的。” “既然你选择搞这个,至少有两三成把握能挣到钱。这个概率不低喽,搏一搏,赢了就翻倍。输,大不了再输个一两百万嘛。” “各位觉得呢?” 老王他们几个纷纷开口:“老郑讲得没错,只要老弟你愿意让我们入场,我们投钱,也借你钱。” 听到这句话,我挑了挑眉,意思就是,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入场,就不借我钱喽? 拿这事威胁我,这就有点过分了。 借,是情分。 不借是本分。 他们要是拒绝,我无话可说。因为他们没这个义务帮我,换做是他们向我开口,也一样。 可用这事威胁,那就让我有点不爽了。 思绪起伏间,我眯着眼睛扫量了圈:“我可以带你们,不过各位最好签一张免责书。” “到时候挣钱了,我也不用你们感谢我。但是亏钱了,你们也别来怨我。” “签,就一起玩。不签,各玩各的。” 在我注视之下,老郑他们这些人,彼此相互对视一眼,而后纷纷表态加入。 我也没拒绝,喊来法务部的张三,让他搞一张免责保证书。 众人也把想要投入的金钱数目,报给张三。 八点,签署完免责书之后,老郑他们离开前保证,明天钱一定到我账户。 他们每个人借给我一百万。 投入进来的,除了沈玉是五十万以外,其余五人全是百万起步。 其中老郑投的最多,这个秃顶中年心很野啊!一投就是三百万。 …… 送走他们后,我和苏伊人,还有王诗语,结伴返回市区。 “为什么答应带他们入场?” 面对王诗语的这个疑问,我放慢车速:“都是一起玩的,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有些时候,该拒绝就必须拒绝,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心软,铸成大错……”王诗语意味深长地说。 “这次挣钱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要是亏了,就算有那张免责书,可以免除你的责任,可他们的心里就真的不会有怨念吗?” 我眯了眯眼,先是看了眼副驾驶座的苏伊人,见她笑意吟吟。 随后抬眼通过后视镜,又看了看坐在后座的王诗语。 “那您呢?要是亏了,会怨我吗?” “亲眼所见,无怨无悔。”王诗语饶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当然,我个人是很相信一方阿弟,你绝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人。” 听到她这一句话,我心生几分唏嘘。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我啊! 她这句话很明显——只要她亲自看见这笔钱,是怎么花的,如何盈亏的,她不会有半点意见。 可要是全凭我一人之言,她自然会质疑真伪。 “还是您了解我。” 说完这一句,我没有再开口。 苏伊人见冷场了,立马接过话题,跟王诗语聊起化妆品工厂的事。 听着俩女的声音,我专注开车。 到市区后,先把王诗语送回家,随后我俩再返回老房子。 …… 回到家,洗完澡,我搂着苏伊人躲在温暖的被窝里。 “免责书这件事,做的很好。”苏伊人笑着夸奖了一句。 “不过王诗语说得也对,这样只能免除他们找你麻烦,不能杜绝他们心中的怨念。” “大家同坐一条船,一旦产生怨念,肯定会影响今后的合作。” “这个问题要解决。” 我嗯了一声。 天底下,从来没有百分百的成功。 所有的项目,只要成功率超过三成,就值得搏一把。 超过五成,押上全部家产。 有把握的赌,跟纯靠运气的赌,是不一样的。 这次的项目,苏伊人说有三成把握挣大钱,六成把握保本。 这个概率已经很不错了。 “没必要解释太多,等晚秋那边的人到了,再让他们现场观摩。” “如果这样还怨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谁还没点脾气? 换做是去年,面对王诗语今晚的质疑,我绝不会表现的这么风轻云淡,甚至一笑了之。 大不了各走一边呗。 老子有好事带你们一把,还要受你们猜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 “生气啦?” 苏伊人小手摩挲着我下巴,另一只手撑在左脸,侧躺着。 “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也能理解王诗语……人嘛,要真是做到彼此推心置腹,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换做是我们,多少也会有质疑的。” 我捏了她一下,在她嗔怪中,咧嘴一笑:“我只是个俗人,做不到心怀天下。” “只懂得,别人如何对我,我便如何回报对方。” “不是我不懂大道理……可那些劝人向善,教人大度的道理,真的就有理吗?” “古往今来,有谁能做到,在被人打一巴掌后,还笑嘻嘻的将另一边脸凑上前,请对方再来一巴掌?没有吧。” “歪理邪说。” “哈哈……” 我一把搂住她腰肢,往怀里一带,然后翻身压住她。 “你管它歪不歪,反正你男人我就是个俗人,小气自私鬼。” “我只有保证自己和身边的亲人活得好,才会再去想其他人……如果连我自己都过得不好,老子哪有心思管别人?” 苏伊人得小手在我脸上摩挲着,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对外人虚伪,对身边人真诚。” “这样的小弟,是真的很令人着迷呢。” 我亲了她一口,她伸手环在我脖子上,扬起脑袋回报。 这一吻。 一发不可收拾。 …… 第二天。 起床后,跟苏伊人一起外出跑步锻炼身体。 随后吃完早餐,我俩一起到金牛大厦,找到李丽莎,我把采购电脑、以及注册金融投资公司的事交给她。 交代完这件事,我和苏伊人巡视了圈办公区,参观了下机房,这才离开金牛大厦。 “咱们这款游戏,反响挺不错的呢。”苏伊人翻阅着报表。 “截止到目前,已经有五十万下载量,在线人数高峰时期有九万多人。” “目前,李经理正在跟其它游戏平台接洽……只要能登上下载平台,然后再配合网吧宣传,必定可以让当前的下载量翻倍。”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互联网上的游戏交易 之前我是有考虑过,进行全国广告投放。 但是一想到需要的资金,这个念头立马被我打消。 真要走这一步,烧得钱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所以,只能转而在网络上进行广告投放。 目前一些拥有注册用户多的论坛,流量大的网站,以及引擎网,要价最高是在五十万左右。 这个投入在我承受范围内,因此,我答应了李丽莎这一步计划。 为此,还请人专门设计了宣传语、海报……又找了十几个游戏推广员,全国各地四处跑网吧。 “这款游戏你有没有玩过?” “没有。” 苏伊人摇了摇头,合上报表,“刚才在公司,路过办公区的时候,倒是有看监测员玩过,勉强有2d画质吧。” 这个几d画质,我也不懂,但心里却产生了想要玩一玩的想法。 “家里的电脑能玩吗?” “老板想亲自尝试呀?”苏伊人俏皮一笑,“能是能,不过网络肯定不如网吧。” 今年八月份的时候,移动全国推行宽带项目,起先确实反响不错,但经过这几个月的过度,好像备受争议,网络上也有人在骂。 说是网速低,收费贵,以至于很多人安装后,立马退订了。 到现在,几乎已经没人再装宽带。 整个项目,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几大运营商,要是没办法解决,恐怕宽带项目要就此沉寂了。 想到这,我看向苏伊人:“去网吧看看?” “行呀。” …… 我们大多数时候都在虚度年华,沉迷在各种娱乐中,渐渐失去自我,没了初入社会的雄心壮志。 以前我不懂,当代年轻人为什么会被网络所困。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现实中的不得志,寂寞无聊……各种原因,会导致人在网络中寻找寄托和安慰。 随着各种通讯软件面试,各样的游戏出现。 那些在现实生活中碌碌无为的人,在这片网络世界找到快乐后,开始投入其中,逐渐消沉。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 一个是因为网络世界多姿多彩,另一个是生活压力,以及自身意志力不够坚定。 以至于现在的网民越来越多,推动了互联网的发展,各种网络项目的火爆。 苏江游戏公司开发出来的这款游戏,名为大唐后传。 游戏背景,是以女帝时期作为题材,然后融入了门派,打怪升级,靠状元,当官,闯关……各种娱乐元素。 玩家可以自由交易,靠着贩卖各种装备或是材料,丹药挣钱。 多种玩法,确实很吸引人,连我都差点沉浸其中。 甚至为了一件装备,跟人组队刷了几个小时副本。 这天中午,我用家里的笔记本玩游戏,爆出了一把极品武器,恰好不是我这个门派能装备的。 想着到钱庄交易,但就在准备挂上去的时候,我突然萌生一个想法,连忙停下动作,坐在椅子上,心头展开思维风暴…… 片刻后,我放下鼠标,起身走到院子里,找到正在浇花的苏伊人。 “媳妇,你觉得武器能卖钱吗?” 苏伊人放下水壶,一脸愕然:“不是可以换游戏里面的金钱吗?” “我说的是现实货币。”我把脑海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举个例子,我打到一把稀缺的极品武器,或者是某种材料……但我想把它换成现实货币,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实现?” 苏伊人沉吟几秒:“如果这件装备恰好是我所需,并且又极其稀少,我又刚好不差钱,或许会出钱买下来。” “明白……就是受众和价值,是吧?” 看她点点头,我又接着说道“如果说,我游戏中的金钱积累的很多,打算把它换成钱呢?” “或者说,游戏公司突然升级,可以用游戏里的金钱购买点卡。那么玩家会不会为了这个,节省金钱,努力挣游戏里的钱?” “假如我们成立一个交易平台,并且以官方的身份做中间人……那么是不是可以从中抽取佣金?并且确保交易顺利达成?” 苏伊人越听,双眸越亮,等我全部讲完,只见她闭上双眼。 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眸,一把抱住我,在我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笑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今天允许你多玩一个小时游戏!去吧,我给李经理打个电话,商量这件事。” “多谢媳妇……”我咧咧嘴,笑着转身进屋。 苏伊人有规定,我玩游戏是有时间限制的,每天一个小时,超时间就要挨罚。 前天为了刷那件装备,我求了苏伊人许久,她才开口答应我打完副本……条件是之后两天不能上线,并且要看完一本经济类书籍,然后写读后感给她。 今天能多玩一个小时,我如获恩赐,连忙小跑回到电脑前坐下,把装备存进仓库,在帮派里喊人组队刷级。 大唐后传,这款游戏满级是两百,之后可以选择转职。 转职之后的玩家,游戏人物的名字前缀会多一颗星星,获取前往高级地图权限。 目前,李峰他们已经开发出了两个转职后的地图,不过截止到现在,还没有玩家完成转职条件。 转职除了等级要满足之外,还要攻略三个转职副本。 以当前玩家的装备水准,很难通过这三个副本,除非是武器强化模式推出,商城充值入口打开。 不过这是下一个版本的事了。 目前,李丽莎正在跟银行那边,洽谈合作事项…… 当然,这些不是我该操心的事。 现在我只有一个任务——玩游戏,检测李丽莎她们说的那个什么bug。 游戏发布至今,检测出不少bug……光是我这边,就找出了两个。 这无可厚非。 毕竟,任何人和事都有缺陷,更别说是游戏了,检测出来,打个补丁修复一下就好了。 …… 一个小时后,我被苏伊人拽出门。 秋末的天气,出门已经需要穿上长袖。不过走在大街上,依旧能看到不少女孩穿着短裙。 今天的苏伊人,穿着一件浅蓝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加上一件白色针织圆领毛衣。 配上她后脑勺那条马尾辫,以及噙着淡淡笑意的圆润脸蛋,显得格外秀丽清新。 我很喜欢她这种装扮。 就像她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也是因为我的喜爱,她才多次放弃剪掉的想法。 头发太长,洗起来很麻烦。 可为了我,苏伊人宁愿麻烦,也要满足我这个爱好。 真好。 “媳妇,金融公司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瞥了眼副驾驶座位,哼着小曲的苏伊人,我接着说道,“这几天,老郑他们可没少问我这事。” 那些家伙,自从前两天把钱打过来后,每天准时一个电话,五人一天五次,搞得我都想把钱退还给他们了。 “差不多了呢。” 苏伊人笑道,“晚秋这两天放假,到时候她亲自把人带过来,只要人一到,立马可以开工。” 我嗯了一声:“有晚秋亲自坐镇,咱俩也能放心一些。” 最近,我研读了不少与金融相关的书籍……尤其是股票这块儿,研究不少资料,受益匪浅。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越发认知到,这个行业里面的水有多深。 对于其他炒股人士,他们如何看,我是不知道。 但在我看来,就目前我这种水平进入股海,绝对会被淹死。 每一个行业,随着研究,认知越深刻,就会越发觉得自己渺小——那是一种知识储备量不足,导致的空虚感。 不懂,我就学。 如果不想成为那个一问三不知,最终被时代淘汰的人,那就要学会放弃享受,竭尽全力学习新知识。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怀大志,却又整天虚度光阴。 聪明不足,却又不肯学习。不满足自己的现状,却又自我安慰。 我这个人没有太大的志向。 可就算志向再小,依旧需要相匹配的能力支撑起来。 …… “别小看晚秋那群师哥师姐……” 苏伊人温声说道,“先不说他们出自北大这种名牌学校,毕业之后也在各大证券机构历练过……而且有个别几人,还在这一行里取得不小成就。” “要不是晚秋的老师出面,再加上我许诺给他们的条件,这些人还真不一定会来这。” 这句话,我无法反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十六个字,贯穿一切的人际关系……不管是关系再好,照样需要利益维系。 同样的原理:当有一个人才,在某个地方受到重用,他就会把身边的朋友介绍过来。 先有林绾,后有柳月婵,接着是李峰他们……这些从北大出来的人才,除了有江晚秋和她老师,在幕后交涉之外,不排除有看到林绾和柳月婵她们,在我这获得重用,然后动心的缘由。 或许有人会讲,这种地方出来的人才,不都大多进了国/企吗? 事实上的确是,但也有例外的嘛。 一些野心勃勃之辈,选择民营企业,为的就是搏一个璀璨钱途。 所以,苏伊人许诺给他们的,大多是股权。 哪个人没有老板梦? 来我这里,不仅可以一下子实现梦想,还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只需等着分钱。 这不香吗? 我认为鲜少有人能拒绝。 收人先攻心,只要拿捏住对方的心,就必然能将对方收服。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站在阳光下的鬼 买完菜回家,我俩开始做饭。 苏伊人虽然厨艺不行,但也可以帮我切些配料,每当看到这一刻,心中都温馨感十足。 我很喜欢这种生活。 有她在的家里,生机勃勃。 饭后,收拾完碗筷,我俩上楼午休。 一点半,起床饮了会茶,然后一起到楼上书房看书,互不打扰。 平淡,且温馨。 …… 两天后。 苏江游戏公司官网发布公告,推出最新版本,增设了一个交易平台……大致内容,和我构想的差不多。 我特意跑到游戏里面,看看玩家们的反响——整个服务器的世界频道,门派频道,全在议论这件事。 大多数是抱着质疑,也有人跃跃欲试,立即开始进行尝试。 短短的一个小时,交易平台挂满了各种装备和锻造材料,以及技能书……琳琅满目,足足有上万种,占据各个分类区。 价格从一块钱到几百块钱都有……其中卖得最贵的,是一件女剑客的极品衣服,挂了两千块钱。 “这些玩家应该是想尝试一下,大部分还没验证资料和绑定银行卡……”苏伊人在我身边坐下。 “没完善资料,就算有人买,也交易不了……稍后我会让李经理再发布一条公告,提醒他们绑定银行卡。” “就怕发布后,依旧有人不敢绑定完善,担心上当受骗。” 听到她的担忧,我滑动鼠标滚轮,继续翻阅交易平台:“这是不可避免的事……不过,只要有人牵头,后面就会有人跟随。” 无论是在哪个行业,跟风者如影相随,从不会断绝。 “倒也对。” 苏伊人笑了笑,“先关掉电脑吧,晚秋他们快到了,咱俩该起程去机场了呢。” …… 人这一生,就是要不断尝试,一次次突破自我当前认知层次,不断攀登新的领域。 只有在自我突破中,才可以破开信息固化层,不断进行自我升华…… 当天下午,我和苏伊人前往机场,同行的还有一辆商务车。 这是前段时间,林绾以苏江公司名义,购进的公用车。 机场接完人之后,我们立即返回市区。 先把人带到宿舍放好行李,随后前往马路对面的公司。 金牛大厦,六层c区,八百平方的面积,耗费十几天装修完毕。 整个楼层,分隔成三个区:员工办公区,办公室区域,以及证券会议厅。 在这个会议厅,可以投放股市盘口,精准看到操盘手运作过程。 这套设备花了足足三十万块钱,而且还是走王诗语的关系,这才弄到手。 简约风格的办公区,共有三十二个办公位,全是提供给员工使用。 当然,现在这方面的人员,还没有招聘。 参观完整个公司,江晚秋带着她那位师姐赵宛纱,和我们一起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赵宛纱显然早已做好准备。 在我和苏伊人落座后,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两份文件。 “老板,老板娘……这两份是我对公司接下来的规划,请您二位过目。” 我很喜欢这种直爽,恰如李丽莎和柳月婵一样雷厉风行的作风,最是让人赏心悦目。 做人做事,就今天事,当天全部办完,而不是想着放到明天。 那种拖沓的行为,不仅仅是偷懒,更会导致错失良机,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手底下有着这样一批人,对于我来讲,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接过文件夹,我开始翻阅。 入目第一行的内容,是赵宛纱对部门规划。 她准备把苏江金融投资公司,划分成债券、货币、期货、股票……这些部门分管领导,负责不同的基金市场。 部门之后,是她针对股票基金的一些调查,从各个行业的板块,再到针对顾客群的收费标准…… 林林种种几十项,足足写了二十二页,其中涉及的专业术语太多,看得我眼花缭乱,时不时要问她解答一下。 两小时后。 我和江晚秋先离开办公室,苏伊人留下来,跟赵宛纱交流,并且签署股权协议。 …… “哥,我给你找的这些人怎么样?”楼道间,江晚秋俏皮一笑。 我坐在楼梯上,弹了弹烟灰,看着眼前这个同胞妹妹:“能给我创造收益,带来利益,她们自然是人才。” 反之,表面工作做的再好也没用。 江晚秋皱了皱鼻子:“满口铜臭味。” “我雇佣他们,给钱又给股份,不谈钱,谈什么?”我吸了口香烟,缓缓吁出烟雾。 “讲感情?妹子,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嫂子,还有爸妈以外,其余人都只能讲利益。” “因为你就算跟他们谈感情,别人也不见得就愿意听。” 我不否认,重情义和感情的人大有所在——比如大虎,比如闵红珠,他们都是。 但是太少了! 十个人中,最多也就两个这类人。 其余八个全是逐利者。 江晚秋沉默了几秒:“利欲熏心也不错,要不然你也不可能有今天这些成就。只是,哥……” “你跟嫂子之间,可不能有利益成分在内。她是个好女人,错过她,你这辈子可就再也找不到,像嫂子这样温婉贤淑的人了。” “我还需要你提醒这个?”我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嫂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心如明镜。” “嘻嘻……”江晚秋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的同时,也拿掉我夹在指间的香烟。 “我就怕你犯浑,相比于嫂子,我更了解哥你的为人。” “你真的了解我吗?”我饶有深意地凝视着她, “妹,你眼前看到的这个江一方,跟五年前的那个江一方,已然不同了……” 或许我外貌未曾改变,可我的心智已经翻天覆地,不再是当初那般朝气蓬勃,烂漫天真。 如今的我,是个从深渊爬出来,刚站在阳光下的鬼。 正在向人进化的我,连自己都不见得真正了解自己,更何况是别人? “我知道……”江晚秋挽住我胳膊,脑袋靠在我肩头。 “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心智变化很大……可不管怎样,在我心里面,你依旧是当年那个,为了妈可以给人下跪,放弃璀璨前途,成就我读书的那个哥哥。” 轻柔的声音里,透着浓浓担心与愧疚。 我心头情绪翻涌,揉了揉她靠在我肩膀的脑袋,温声说道:“你哥我还没堕落,你也不用担心……有你阿嫂在我身旁,我只会是人,不会变成鬼。” 她为何担心,我自然知道。 钱,确实是好东西。 它可以让人过上富足的生活,但也能让人迷失其中,彻底成为金钱的奴仆。 尤其是那种,常年处于穷苦之中突然暴富的人,最是容易迷失自我。 不可否认,去年有一段时间,我差点也迷失其中,成为钱奴。 是苏伊人,把我从十字路口给拉了回来,从此,她成为了我人生的引航灯。 “而且,我也不碰钱……身上除了够开销的数目之外,其余钱全部由你嫂子调控……” “在这个家里,我只负责市场开辟,从不管钱的事……” “所以,今后你要有需要钱的地方,找你嫂子,可别来找我。” 江晚秋扬起脑袋:“你这有点妻管严呀……还没结婚呢,你这家庭地位就这么低了,等到结婚后,你可咋整哟。”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不过……这样才算男人,宠爱自己的媳妇嘛,不丢人!” “以后要是没零花钱了,我可以适当支援你一点儿。” 她笑着松开我胳膊,站了起来,跳下阶梯后,转身看向我,“老方,我现在心里踏实了。” 看她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倍感心暖:“没大没小,我是你哥,喊谁老方呢?” “不就比我早出来那么几分钟嘛,神气个什么劲呀?”江晚秋扮了个鬼脸。 “再说,现在你是靠我挣钱呢。给钱的才是大爷,知道吗?” “你怕是欠揍了吧?”我呲着牙。 这丫头一看,立马打开消防通道门,快速蹿了出去,然后又探头探脑。 “现在我不怕你的,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找嫂子去!” 瞧她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一股温馨在我心头弥漫。 多久没看到她这种笑容了? 自从我妈那次之后,江晚秋仿佛一夜间变了个人,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变得沉默寡言。 现在,她再次回到当初。 我知道,这是金钱的力量。 一个家庭幸不幸福,取决于金钱的数量。 别跟我讲,只要家人健康,感情深厚,没钱也可以快乐无忧。 我不否认家人健康的重要性。 可要是没有金钱维系,这种健康知识暂时的,就连幸福也极其脆弱短暂。 情钱=幸福和睦。 无钱,就无笑颜。 …… 当天晚上,我干脆把柳月婵和李丽莎,以及林绾她们这些人喊来,一同给赵宛纱她们接风。 这群出自北大工商管理、金融、经济、计算机……各个领域的师兄师姐们齐聚一堂,倒也是一场难得的盛宴。 散场后,柳月婵和林绾随我们回老房子。 她俩在这边没住的地方,外加老房子也有空房,所以就没让她们住酒店。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第二天。 让公司的司机,把二女送回罗源湾的工厂后,苏伊人开车载着江晚秋出门,前往公司签署股权转让,以及到工商公证。 我自己留在家里,打扫完房子后,给赵龙打了个电话。 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厦门那边的情况——这几天,陈实为了争夺顾客,接连三次降价。 按照当前他们这个产品价格,扣除其它成本,至少要亏本一块钱。 卖得越多,他亏的越多。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接连降价这招,效果确实不错——至少被他抢走了将近四成的供货商。 而我们呢? 也降了。 拿冻虾仁作为例子,出厂价13块钱一斤的冻虾仁,市场售卖价是15块钱,如今降到13块钱每斤。 这个价格,我依旧有得赚。 但是那些跟我合作的批发商,却处在亏本线。 为什么亏? 虽说他们不需要承担运费,可冷库电费,店铺租金,员工薪资这些折合起来,每卖出一斤冻虾仁,他们要亏个两三毛。 我问赵龙,补偿批发商的方案是什么? 他告诉我:“暂时跟他们商议的是,大家共盈共损。这个提议,所有人一致赞同。” “接下来,我打算暂时维系当前现状……毕竟在水一方这个牌子的产品,已经获得市场认可,就算不继续降价,当前六成客户也不会流失。” “基于这一点,接下来就是比财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大赢家。” 听完赵龙这段话,我摩挲着下巴,皱起眉头,沉思片刻:“你有调查过陈实他们几人的财产吗?” “有,托吴家大少的关系,把他们三个的老底查了个一清二楚……”赵龙笑道,“所以我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我满意地点点头:“行,你大胆去做,不用担心其它事,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估计用不到老板您了。”赵龙轻笑一声,“您最近应该没跟闵总联系吧?” 不等我回应,他又说道,“昨晚,闵总已经跟我达成共识……接下来,她会货源原料方面全力支持我们,先把陈实弄死……当然,条件是,事后让我帮她解决那个竞争对手。” “这件事,她今早应该会打电话给老板娘,或者是柳厂长。” 从这可以看出,老闵又在她那个同行手里吃亏了,否则的话,绝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我沉吟几秒,跟赵龙又聊了几句,随后挂断通话。 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打电话给老闵的念头。 不是说不关心,只是她既然没有打电话给我,那就说明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全在她可控范围之内。 既然她有能力解决,不需要我帮忙,我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有了老闵的原料降价支持,接下来这场价格战,我是绝不会亏的,甚至还有可能赚一笔。 想到这里,我点了支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吁出烟雾。 在水一方工厂的体量还是太小,否则,以我手里目前这些资源,大可不必跟陈实玩价格战,直接就能把他碾死。 “这是成长必须经历的过程啊……” 等到解决陈实以后,在水一方这个品牌的影响力,必然更上一层楼。 到了那个时候,或许都不用我亲自出马,其它市的冻品批发商,就会直接找上门寻求合作。 一旦我的产品铺遍整个福建,下一站要么是江西,要么是广东。 选择广东,必然就要跟江雨燕碰头。 我眯起眼睛,琢磨几秒,拨通江雨燕的电话号码。 “姐,最近忙不忙啊?” “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江雨燕笑道。 “不过我最近也确实忙,同行那些人,步步紧逼……要不是你姐我老底还算殷实,最近机缘巧合搭上了港城那边一条线,恐怕还真要被他们逼死喽!” 说道最后,她问了一句,“你呢,冻品店生意怎样呀?需要货,尽管跟姐说。” “劳你挂念了……”我笑了笑,“我上次不是有跟你讲过,现在我也办了个小工厂,自产自销了嘛。你忘啦?” 我并没有跟她说,在水一方这个品牌是我的。 当然,恐怕这个牌子目前的名气,也还没大到已经传到广州那边。 不过我觉得,那边应该也有批发商已经听说过。 毕竟,整个西营里市场,已经断了跟广州那边生意往来。 只要那些批发商不傻,肯定就会派人过来调查原因。 “有这事儿吗?” 江雨燕疑声问道,“那应该是我听漏了吧……不过你个后生仔真够可以啊,不声不响已经发展到自己当厂商了呢。” “今后或许说不定,我还要依仗你扶助呢。” 这是客套话,听听就好。 虽然过去的联系中,江雨燕从没有跟我透露过,她的食品公司发展到哪步,推出了哪些产品。 但是,从她当前的心态可以看得出,她事业应该相当顺利,否则不可能有心情跟我在这谈笑风生。 人的事业处境,是可以通过对方言语和心情,判断出来的。 跟江雨燕聊了一会儿,我开始进入正题:“姐,目前广州那边的冻品市场形势怎样?” 江雨燕沉吟几秒:“你想入场?” “有,但不是现在。”我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但我不想因此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这就是我打这个电话的缘由。” 我跟江雨燕,利益大于情感。 不过,自从没有利益往来之后,算是个普通朋友吧。 当然,这仅仅是我单方面认为的。 但是在江雨燕那边,我应该还是挺有份量的。 不是我自恋,在广州那段时间的相处,从她的那些举动,我早就知道,她对我有好感。 后来,她来福州住在我这儿的期间,苏伊人也看出来了,私底下也跟我讨论过这个话题。 至于后面,为什么江雨燕搬出去,住在她朋友家……这其中的原因,应该跟苏伊人有关。 但我并没有深究。 因为我本来对江雨燕就没想法,比起她的感觉,我更在意苏伊人的想法。 “少年郎,个个都是野心勃勃。”江雨燕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意味。 “不过看到你这般在意我,说实在的,姐心里挺欣慰的,说明我没有看错你这人。” “但是,广州这边的情况,跟福建那边不一样……如果把你那边比喻成池塘,那么这里就是湖泊,你能听懂吗?” 不等我回应,她又接着说道,“从个人感情角度出发,我是不希望你进来,因为这里的风浪太大,极为有可能把你这小木船给拍碎。” “站在商业角度出发,你进不进场,说实在的跟我关系并不大……因为我现在也只是勉强站住脚跟。” “既然市场不是我个人所有,那我又怎会在乎谁来参一脚?前提是,你要有这个实力。” 听完她这段话,我的心头情绪翻涌。 讲句实在话,我今天这个电话,是奔着试探性打给她的。 目的不纯。 可她呢? 话里话外,全在为我考虑。 她之前所讲的那些,我以为是客套话,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她是真的把我放在心上啊! 这份情,太重了。 既让我倍感心暖,却又感到压力。 “姐。”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放柔了几分,“我办了个厂。”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知道的。” “刚才确实说过,可我并没有告诉你工厂的名字。”我咧了咧嘴。 “我这家工厂的名字,叫做在水一方……目前福州西营里整个市场,所有冻品只卖我这个牌子的产品。” “除此之外,厦门高崎市场,也被我攻占大半,我占据了六成份额……不出一个月,高崎市场只会有一个品牌。” “这就是我的工厂,您现在知道了吗?” 除了父母和苏伊人之外,我从未对外人流露过真情。 但现在,我向她袒露了心声。 不是情不自控,而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真诚。 我确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但我也做不到对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撒谎。 我这人对别人的态度,大多数时候是取决于,别人对我的态度。 说好听的,叫做恩怨分明。 往难听的说,理智到冷血。 我始终认为,人在逐利的过程中,不应该受任何外在因素,影响到自身意志。 一直以来,我秉承这个原则,竭尽全力的追逐金钱,然后把人划分成两类——亲人与利益朋友。 我觉得,自己可以理智且冷血的混迹生意场,不为情动。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太过高估自己了。 或者说,受到苏伊人的影响后,我开始变得多愁善感,开始认知到感恩这两个字。 然后,感性开始影响到我的理智,我的心也渐渐有了温度。 我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可我觉得自己有点贪念这种感觉。 因为,感性让我有了温度,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 半响,江雨燕才开口说道:“说真的,你把我吓到了。” “我是真不敢想……在水一方这块牌子的产品,竟然是出自你手。” “也就是说,前段时间厦门那场清查,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喽?” 第一百六十九章 网络新闻媒体 “没想到你也知道这件事。” “废话!报纸和电视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哪能不知道啊!”江雨燕语气里多了几分嗔怪。 “你小子行啊,就因为这事儿,我损失了几十万呢……不过跟其他厂商比起来,我这点损失只是毛毛雨。” 从她的讲述中,我这才知道,一个多月前,厦门那场食品审查影响力度,不仅仅延伸到广州,整个冻品行业全被波及了。 官方那边虽然还没出台新政策,但已经开始严厉整顿食品行业…… 按照这种形势下去,明年极有可能会颁布一些针对冻品行业的条文。 这是一件好事。 但也意味着,我错过了一次机会。 如果我的底蕴足够强大,完全可以凭借这次机会,直接跨入外省,抢占市场。 然而现如今,各大食品公司虽然没全面停改,可也处于边改边销模式, 这种行为虽然是在钻漏洞,但只要不再像之前那般明目张胆,官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至他们所有产品改造完。 这也意味着,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赶在明年新政策出台之前,拿下福建这个市场,然后跨入其它省份。 想到这里,我捏紧手机:“姐,你那工厂的产品,有几款属于合格产品?” “不多……现在大部分厂商,受到官方警告,全处于边改边销阶段……”江雨燕说道。 “我这边,目前已经改造完十六款产品,预计下个月可以全部通过质检……其它厂商的话,情况估计也跟我差不多……”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 “阿弟,你有没有想过,把在水一方这个牌子外包?” 外包? 她说的这个外包,肯定跟我理解的外包意思不相同。 我沉吟片刻:“姐是想,套我牌子?” “讲什么话啊?”江雨燕嗔了一句,“我是那种人吗?不过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我意思是,给你品牌版权费……或者是,你我重新投建一个分厂,交给我负责生产。怎么样?” 这次我没有立即回答她,足足思考了一分钟左右,才开口回答。 “站在我个人角度,我肯定不会拒绝你……但是,在水一方工厂的股东有七个,我只是其中之一,虽然握有股权最多,可也不能一语决策……”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点低估了“在水一方”这个牌子的影响力和价值。 江雨燕是谁? 一个感性到极致,且又极度理智的女人。 这样一个可以为情率性,又能一心逐利的人,她做的任何决定,必然是有缘由的。 能让她不惜放弃现有品牌,转而使用在水一方这个品牌,说明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内情。 “在水一方这个牌子,现如今在业内,名声是响当当喽!”江雨燕感慨了一句。 “回头你自己好好调查一下,然后再考虑我这个提议,希望你能给我个惊喜。” 听完她这话,我沉吟几秒:“不会让你失望的。” “咯咯咯……那姐等你好消息喽。” “好。” 挂断通话后,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心中思绪起伏。 江雨燕针对这件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她这只言片语中,我认知到苏江公司最大的不足之处—— 情报。 受限于当前时代的通讯限制,我们无法及时了解到外地信息,这个可以理解。 但是,时间过去将近两个月,对外信息依旧毫不知情,这是一种极大的失误。 我并没有怪柳月婵,毕竟人无完人嘛。 她已经做的非常不错了,况且,她的专业是工商管理,并不是信息技术。 “一家公司,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全靠官方媒体报道,从而获取信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知天下,方能行远。 闭门造车,固然可以不受外在因素影响,但也会落后于人。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来,找来纸和笔,开始把我脑海里的思路,全部写在纸上。 这步情报计划,重中之重。 进入忘我状态之后,我完全忘记了时间,直至手机铃声响起,从那种状态脱离出来后,我这才感觉到手酸眼花。 揉了揉手腕和眼睛,拿起一旁还在响的手机,看到是苏伊人打来的,我连忙摁下接听键。 “媳妇,你事情处理完了吗?” “出去吃是吧?行,你过来家里接我吧。好……” 挂断通话后,我看了看眼前几张写满内容的纸。 想了想,把它们全收起来,晚点回来后再跟苏伊人提这事。 片刻后,我在巷口上了苏伊人的车,看到车后座的江晚秋,我笑了笑:“丫头,你不用在公司坐镇吗?” “急啥呀?都还没开始呢。”江晚秋嘟了嘟嘴,“安心当你的富家翁吧,公司有嫂子和我们,不需要你忧心。” “你们的能力,自然是没的说……”沉吟几秒,我想了想,还是把情报计划说了出来, 花了十几分钟讲述完之后,我看向驾驶座一脸深思的苏伊人。 “媳妇,你觉得有必要吗?” 苏伊人还没开口,江晚秋率先说:“按照你刚才讲得那些,成立这样一个部门,确实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外界信息转瞬之间千变万化,错过任何一条,就有可能是错过某个机会。” “成立这样一个部门,不仅可以收集各方信息,也能分析其中形势风向和价值,还能够提升各个部门的办事效率……” 说到这里,江晚秋话锋一转,“哥,我给你介绍个人吧……她在电脑技术方面挺厉害的,对于网络上的事也极其熟络。” 我皱起眉头:“网络信息这块确实重要,但并不是我想要抓的重点……我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对现实世界的各方信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的部门。” “你要介绍的人对我来说,价值并不是很大。” “你这样想就错了。”江晚秋把脑袋探到我边上,一脸严肃。 “网络新闻媒体,现如今已经逐渐成型……你没看各大门户网,基本都是实时报道吗?根据专业人士分析,按照当前趋势发展下去,这个板块在将来,必定会成为主流……” “甚至有可能,所有报社电视台,都会入驻互联网,成为这个产业的一份子。” “所以,你不能只单单抓现实,虚拟世界这块也要一并抓起……双管齐下,各方信息才可有对比,以及真实性。” 我愣愣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俏脸,有些愕然:“感觉你好像变聪明了。” “哈?”江晚秋的俏脸鼓了鼓,呲着牙瞪了我一眼。 “以前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吗?” 我不可置否一笑,把她气得又嘟起嘴。 “行啦,跟你开玩笑呢。”捏了捏她白皙的小脸,我看向沉默不语的苏伊人。 “媳妇,你觉得我和晚秋讲得这些怎样?” 苏伊人转动方向盘,过了红绿灯之后,才笑着开口回应我这话。 “想法很不错,可以先尝试一下……根据我们当前手里的资源和财力,先从小范围投入。” “这一步如果走好了,对公司今后的发展有极大帮助……包括人才方面的收集,还有行业与政策方面的风向……” “说得直白一点,这个部门,可以算是公司的心脏。” 我听完她这话,有些起疑:“你这些话给我的感觉就是,好像你很早之前就有这方面想法了。对吧?” 我这个媳妇的能力有多强,智谋有多高深,就连我都难以揣测。 不过,真正让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是,她听完之后的表达,把这个部门比喻成公司心脏。 既然如此重要,她怎么可能在此之前没考虑到这方面? 以她的心智和认知,不应该的。 “这是你的创意。” 听到这一句,我恍然大悟,却又哭笑不得,这是当着我妹的面前,给我面子呢。 她呀,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倍感心暖之余,我颇为感慨万千。 有这样一个思维同步的媳妇在身旁,我何愁不能成大事? “从你刚才讲的那些,如果江雨燕没有说谎,那么在水一方这个品牌的产品,已经达到全行皆知的程度……”苏伊人沉吟几秒。 “至于那些批发商、厂商、投资商,为什么没有动作,应该是处于观望阶段。” “这个假设如果成立,那么,等到厦门高崎的事落幕,必然会有批发商和投资商找上门。” 投资商? “是那些投资公司吗?” “对。” 这次是江晚秋回答我,“一旦你的公司展现出价值,这些投资公司就会分析产业潜力,根据内部一套评级,然后进行估算和进行表决。” “这些家伙,就像吸血鬼一样无情,一旦他们榨干你的价值,会在企业上升到某个阶段的时候,转手把股权卖掉。” “很多企业就是这样被外国投资公司玩死的……他们在这里大把捞钱,把原本属于我们国内的企业,当成捞金机器……赚完钱之后,又立即踹开!” 说到这里,江晚秋的语气中,罕见的多了几分严肃,“哥,以后要是有投资公司找你,你可不能答应他们啊!” 第一百七十章 憨人有傻福 有这么夸张吗? 说实话,我对这于方面不是很了解, 不过我相信,自家妹子不会坑害我……再说了,从苏伊人没有反驳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江晚秋这些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行,我会记住的。” …… 午饭,是在宝龙广场的一家火锅店吃的。 吃完午饭后,我陪着苏伊人和江晚秋,逛了一圈商场,当看到在水一方化妆品店时,一股惊讶之情在我心头弥漫。 一问苏伊人才知道,这家专卖店,早在上个星期已经开业,找了王诗语出面,才在这里拿到一间门面店。 目前,在水一方化妆品公司,主打三款产品,口红系列六款,面膜系列三款,护肤霜两款。 十一款产品的销量,目前当属一款控油、保湿、美白,不含激素的面膜最为火爆。 这款产品经过检验之后,刚上市半个月,就获得了一致好评。 所有的产品当中,要数这款投入的广告费用最少,但是取得的效果却是最好。 口碑和质量的重要性,再一次体现的淋漓尽致。 也是这次事件,林绾开始产品升级,主抓质量和口碑……甚至不惜花费重金,跟某个老中医购买了一张护肤配方。 听完这些事儿,再看眼前这间不足二十平方,灯光通透直营店,我心里极为满意。 从宝龙广场出来后,我开车载着两人回家。 半道上,我接到王诗语的电话,苏伊人帮我接的。 随后,她让我送她俩去金牛大厦。 半小时后。 金牛大厦楼下,看到她俩下车,我问了一句:“不用我陪你们上去吗?” “晚点过来接我们就行。”苏伊人趴在副驾驶位的窗口,朝我眨了眨眼。 “我没在家,你可别玩太久游戏……还有,晚饭在家里吃吧,你等会回去,顺路买些菜。” “遵命,老婆大人!” 目送她俩走进写字楼后,我调转车头回家。 …… 接下来的几天,苏伊人和江晚秋每天早出晚归,忙着金融投资公司的事。 我呢?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书玩游戏。 昨天,大唐后传进行一次版本更新,推出装备锻造版本。 玩家可以从副本中刷图纸,或是白板装备,然后通过辅助材料,进行锻造。 这个版本推出来之后,交易平台彻底火了,各种锻造材料,全部被一扫而空。 更让我惊叹的是,一张b级图纸,被炒到百元钱的价格,a级图纸每张不低于五百块钱。 其中武器最是离谱,短短几天时间,飙升到突破千元价格。 至于s级图纸,目前还没人打到,不过已经有人在世界频道喊价,开到两千块钱的价格。 因此,游戏中诞生了一批专门刷材料、刷图纸,或者是倒卖的玩家。 不夸张地说一句,大唐后传这款游戏,让玩家实现了既可以娱乐,又能够赚钱养家的目的。 在这种火爆的形势下,同样诞生了一批外挂。 为此,在苏伊人建议下,李丽莎增添一组服务器,专门检测各个账号。 工程很大,投入也不少。 不过效果很明显,一旦被查到开挂,立即给予封号处理,这条公告一出,外加封了大批账号,有效的遏制了这种现象。 当然,依旧有人兵行险招,抱着侥幸的心理偷偷开挂。 那些开发外挂软件的人,也在不断研发和升级脚本。 但那又怎样? 他们的手段是厉害,李峰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再加上,有苏伊人制定的那套流程,不管他们推出多高级的外挂版本,依旧逃不过系统检测。 在打击外挂的同时,游戏商城也被推出。 玩家可以通过充值点卡,通过消耗点数的方式,在游戏商场购买除了图纸之外的各种锻造材料。 随着游戏商城推出,乱哄哄的材料市场,得到有效的整治,再无人乱抬价。 所有的材料价格,全部根据官方商城来定,甚至还要低。 玩家跟官方抢生意? 虽然有点影响,但也微乎其微。 我听李丽莎说,游戏商城推出后,24小时的销售额,达到了六十多万块钱。 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只是一些虚拟数据,一天就创造六十万块钱的利润……这要是放在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涌入互联网这个行业,不惜大把砸钱,开发游戏了。 来钱太快了! 这还只是初步尝试。 可以预见,等到武器强化系统、宠物系统、丹药系统……这一个个版本推出,必然会带来更加恐怖的利润。 目前,苏江游戏公司,已经分成两组。 由李峰带领的另一组,正在研发全新的武侠游戏。 另一组,继续负责维护,以及完善大唐后传。 游戏公司步入正轨,大唐后传已经开始创造利润,这让我减少许多压力。 现在就剩食品公司那边了。 这两天,柳月婵外派到其它省市调查的人,传回一个消息。 在水一方品牌的名气,不仅已经传到外省市场,甚至有不少酒店咨询过,但却都被本地批发商和厂商掩盖了。 为此,他们还散布了许多抹黑在水一方的谣言。 这种行为确实肮脏,不过也能理解。 换做是我,同样会这样做。 没有人能够允许一家外来品牌,在自家的地头上,受到消费者追捧。 所以,我并没有怨恨这些人。 但是我也没有大方到,可以一笑而过。 我在等。 等江雨燕来福州。 合作办厂的事,我答应了她,双方共同出资两百万,在水一方工厂这边提供技术,占新厂60%股权,江雨燕占40%。 这个提议,王诗语他们一众股东听完之后,当场表决赞同。 他们的这种慡快,完全在我预料之中。 毕竟,在水一方发展至今,依旧只占据两城市场。 接下来,如果能顺利拿下高崎市场,或许可以引来福建本地其它市场的批发商。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暂时没有能力走出福建市场。 这种形势下,选择找外力加盟合作,无疑是最为明智,也是最快推动在水一方工厂发展的方式。 钱,人人都爱。 但凡只要是有利可图,没人会拒绝送到嘴边的肉。 我能让他们听话,完全因为我能满足他们想要的利益。 换句话说,假如有一天,我不再能给他们带去利益,他们就必将舍我而去。 关于这一点,我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并且早在他们加入之前,就已经有所防备。 …… 这天下午,我刚从书房出来,正准备打开电脑玩会游戏,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到是闵红珠,我笑着摁下接听:“老闵,最近怎样啊?” “好得很,哈哈……”闵红珠笑道,“我让人给你送了尾大黄鱼,你在家吗?” “突然间这么大方,是有事要我帮忙吧?”我眯起眼睛。 能被她称之为大黄鱼,并且拿出来送人的,个头必定不小。 目前市面上,3斤以上的大黄鱼,价格每斤至少2000块钱。 之前我厂里有卖过一批——规格四斤之上的大黄鱼,价格被炒到每斤3000多。 “不算大事,就是想让你这位虎子兄弟,多留几天帮我。” 听到这话,我心生惊愕。 因为我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害羞。 见鬼。 这虎娘们儿,该不会是……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我打了个寒颤——铁树要开花了。 话说,老闵今天30岁了吧? 我摩挲着下巴:“只要虎子没意见就行。” “那我跟他讲。” 挂断通话之前,我听到她的声音,“听到没,你哥让你从今天起跟我,别不知足……天天大鱼大肉,还可以玩我,你该……” 玩她? 这下彻底证实了。 这俩人确实发生关系了! 酒后? 大概率是这样了……否则,就这两人的性格,恐怕住在一起到死,也不会有一方开口表白。 “虎子赚到了。”我咧了咧嘴,心里很是高兴。 虽然闵红珠过完年31岁,可她有钱有颜啊。 跟了这样一个身家过亿的富姐,后半生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憨人有傻福。 “希望两人能够携手走完后半生吧。” 结婚?暂时应该不可能。 毕竟大虎比我小一岁,连我都还没到领证年龄,他哪能? 楼下的门铃声响了,被打断思绪的我,来到一楼。 是送鱼的人。 寒暄了几句后,送走闵红珠这位员工,我抱着长形泡沫箱进屋。 到厨房后,我用菜刀割开封口胶纸,揭开泡沫盖,看着里面那条金灿灿,躺在碎冰上的大黄鱼。 这尾大黄鱼的体积,目测有五斤左右,按照市价,不低于两万块钱。 “今晚奢华一把。” 我笑了笑,把盖子盖上,然后走到右侧角落。 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食材,脑海里浮现一道又一道菜系。 “媳妇最近来月事了,必须有一道鱼胶炖红枣。菜就不做辛辣的了,清淡为主……”喃喃自语间,我把冰箱里的食材一样样取出。 然后转身到客厅酒架,拿出那包前段时间,老郑送的北海鱼胶。 拿了两个回到厨房,放进水里泡发,接着我挽起袖子,开始处理那尾大黄鱼。 做这道菜,清蒸最合适。 不用放任何辅料,等到蒸熟之后,淋上一点酱油就行。 做菜嘛,讲究的是一个还原食材原味。有些食材辅料放多了,反而糟蹋了它。 第一百七十一章 礼贤下士 我从下午三点,一直忙到傍晚五点半,在苏伊人和江晚秋进屋之前,最后一道清蒸大黄鱼出炉。 “哥,这是大黄鱼吧?” 看我点头,江晚秋一脸古怪,“前几天我去食品工厂,看到那批大黄鱼后,让你弄一尾回来吃……好说歹说你愣是不同意,今晚怎就如此大方了?” “而且,这一尾至少有五斤吧?按柳师姐讲得价格,这道菜得要这个数吧?” 看她竖起两根手指,我瞪了她一眼:“少啰嗦,赶紧拿碗筷去。” 说完,我走向站在一旁,笑眼弯弯的苏伊人跟前,轻声说道,“给你做了道鱼胶红枣糕,先尝尝?” 苏伊人笑吟吟地点头:“小弟有心啦,可惜还要好几天……不然的话,我一定以身相许。” 这方面,她从不含蓄。 “那里不行,其它地方也可以嘛。”我眯着眼睛,指了指她的嘴巴。 苏伊人俏脸微红,翻了翻白眼:“也就晚秋进了厨房,不然指定笑话你。” “哈哈……” “吃饭吧。” …… 吃完晚饭,我主动收拾碗筷,然后进厨房清洗。 片刻后,苏伊人走进厨房。 她双手环在我腰间,身子贴在我后背。 “晚秋呢?” “上楼洗澡了。” 我嗯了一声:“你肚子还难受吗?” “吃了小弟亲手做的鱼胶糕,暖暖的呢。”苏伊人笑声轻柔,透着浓浓情意,“今晚这尾大黄鱼,工厂那边送来的吗?” “不是……”我沉吟几秒,“老闵送的。她跟虎子好上了,用这尾鱼收买我呢。” “哈?” 苏伊人松开我,走到我的左手边,站在洗碗池旁。 探过脑袋,俏脸满是诧异之情,“你刚刚那句好上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种吗?” 我停下洗碗,笑着点了点头:“很难以置信吧?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想到老闵那个酒蒙子,以及虎子也是个好酒之人,然后就不觉得奇怪了。” “所以,他俩是酒后……”苏伊人眨了眨眼,噗嗤一笑。 “我就说嘛,一个男人婆,一个闷葫芦,怎么可能会有回响……不过,如果是酒后的事,那就能理解了……” 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虎子两米出头,身型魁梧如熊一样壮硕。老闵一米六几,娇小可人……他俩在一起,违和感太强烈了,有点像是美女和野兽的既视感。” “不过话说回来,恐怕也就只有虎子这种猛人,才可以配得上老闵这个男人婆喽。” 怎么就变得八卦了呢? 我继续洗碗:“老闵人不错,虎子跟她在一起,我也能安心。” “这话不假……” 又聊了一会儿,等我洗完碗,我俩来到客厅泡茶看着新闻。 每晚的新闻联播,成了我的必看。 “金融公司那边最近怎样?” “还可以。”苏伊人笑着说道,“先别问……等到这一步计划结束了,我给你个惊喜。” 又是这句话。 最近,只要我一问金融投资公司那边的事,得到的回复只有这一句。 不过我也没放在心上。 能赚钱最好,不挣钱也没事儿,她开心就行。 “今年冬至回去吗?” 眨眼间,又是一年即将过去。 距离今年的冬至,还有十天。 我心头感慨万千:“你和晚秋要是能腾得出时间,咱们就一起回去……如果不行,我自己回去,反正现在我闲人一个,时间最多。” 为什么会这样说? 因为我这个媳妇实在是太能干了。 手底下的各个负责人,也过于出类拔萃……以至于我这个老板,彻底成了甩手掌柜,只能帮着解决一些人际问题。 不是抱怨哈。 况且,我最近确实也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没事读书充电,累了就玩一会儿游戏放松。 用苏伊人的话来说,我现在还年轻,有大把时间可以充实提升自己。 这也是我必须要走的路。 因为按照目前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随着各家公司的事业版图越来越大,今后需要我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多。 作为老板,确实可以不用什么都懂。 但并不代表,我可以乐得其成的自暴自弃,成为一个混死等死的闲人。 …… “还有十天吧?应该是差不多的。”苏伊人温声说道。 “按照赵宛纱她们的判断,这波红利期,应该还可以持续十几天左右……” “回是肯定要回的,我想念叔叔阿姨他们了……况且今年冬至,我爸妈他们会回潮州。” 听到她这最后一句,我瞪圆双目“那我要不要现在准备一下?搞些礼品,或者其它东西?” 见老丈人啊,能不备礼吗? 虽然苏伊人家有钱,不差任何东西……但那是他们家的事儿,我不能因为这个就失了礼数。 “弄几瓶酒吧。”苏伊人笑着,握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 “我爸钟意酒,我妈喜黄金。是不是很俗?” 俗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行。 至于俗雅,并不重要。 再说,哪些是俗,哪些是雅? 还不全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在张口评判。 做人,活好自己就行,没必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评价。 …… 之后,我俩上楼洗澡。 碍于苏伊人不方便,今晚也就没有出门,洗完看了会儿书,我俩相拥入眠。 第二天。 我开车送苏伊人和江晚秋到公司后,直接拐到附近新华都商场边的品牌首饰店。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呢?” 看着眼前的美女导购,我开口说道:“店里有没有现成的金佛?” 送什么都不如送佛像。 我那丈母娘既然喜欢黄金,那我就搞尊金佛过去。 也算投其所好吧。 “金佛?” 美女导购愣了几秒,“现成的肯定没有,不过我们可以帮您调货,或者是打造。” “打造的话,时间大概需要一个星期左右……请问,这个时间您能接受吗?” “可以。” “那好,您需要多大规格的佛像?是镀金还是全金?” “现在金价多少钱?” “90块钱一克,如果您是打造,每克需要多加一块钱手工费。” 对于这个价格,我倒是不例外,去年我妈买给苏伊人那对龙凤金镯,当时价格是86块钱一克。 “给我打造一尊十斤重的佛像。” 说完这话,我看向一脸惊愕的美女导购,“做不了?” “不,不是……”美女导购连忙笑道,“被您这手笔给吓到了,请原谅我的失职。” “先生,请跟我到这边缴纳定金。” 我点了点头,跟她走到店里的休息区。 名牌连锁店就是不一样,生意好,服务也特别周到。 坐下后,美女导购端来一杯茶水给我,在她开单据期间,我问了句:“姑娘,能问你个问题吗?” 美女导购连忙抬起头:“您请问。” “你在这里的薪资加抽成,每月多少钱?”我动了挖人的心思。 这个导购的服务态度、谈吐,以及刚才展现出来的应变,绝对是个人才。 “我这种暑假工,待遇跟正规员工不一样的。”她露齿一笑,继续开单据。 “还在上大学?” “对,今年刚好大四,明年就毕业了。” “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学。” 接下来,我俩又聊了许多。 通过聊天,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赵悦如,南平人,今年二十二岁。 聊得越多,我越欣赏。 等她开完单据,我付完定金和联系方式后,给了她一张名片。 “您大我一岁,冒昧喊您一声赵姐。”我笑了笑。 “小弟在隔壁金牛大厦开了个小公司,外加几个小工厂,正是需要人才扶助的时期,您要是愿意屈就,可以联系我。” “江先生谦虚了……不过您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最迟明天给您答复。” 我点了点头:“薪资不比您在这低,期待您的回复。” “先生慢走。” 避开她那一躬,我笑着走出金店。 …… 我并不认为,礼贤下士是一件丢脸的事。 以礼待人,既能提升自己在别人心里的感观,又能降低谈判难度系数,在愉悦别人的同时,也让自己开心,何乐不为?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以礼相待的。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在我们尊重别人的同时,如果对方不知道珍惜,那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尊重。 除非这人能给我们带来巨大利益,或者是我们非他不可,否则,没必要弯腰低头。 行走社会,我们不仅要学会辨别是非的能力,还要具备一双火眼金睛。 看错人不可怕,因为这是常态。 但我们不能明知道是错的,还执迷不悟。 …… 离开金店后,我开车来到王诗语介绍的朋友那里。 她这个朋友,是开烟酒专卖店的。 到他那里买了几瓶老茅后,我顺路到庆城菜市场挑选食材,然后回家做饭。 十一点半,股市休市,苏伊人和江晚秋回家。 吃完午饭,她俩休息了一会儿,随后开着我那辆大奔出门。 我呢? 翻阅了一会儿书籍,两点的时候打开电脑,浏览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新闻。 了解完一些国际情况后,这才打开李峰说的那个游戏论坛,浏览起玩家们对大唐后传的评价。 第一百七十二章 在不可控中,尽可能掌控 还别说,比起其它被骂的游戏来讲,大唐后传这款游戏的骂声,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而且那些开骂的人,九成九的原因,全是出自被封号的原因。 这能怪谁? 他们要是不开挂,能被封号吗? 做任何事情,一旦选择投机取巧,就要承担败露的后果。 没有人可以在做错事之后,不受惩罚。 浏览着论坛,收集玩家意见期间,我看到不少内容全是赞美大唐后传的帖子。 这并不意外,因这款游戏受益的玩家太多了。 我一直坚信,不管是任何生意,只有双方一起受益,才可以持续长久维系。 像那种一方压榨另一方的方式,固然可以赚到钱,但绝不会长久。 任何一笔生意,维系时间越久,获取的利益就会越大。 所以,我一再告诉李丽莎,在我们赚钱的同时,也要让玩家挣到钱。 这是苏江游戏公司的核心宗旨。 只要这个立意持续下去,苏江游戏公司推出的产品,必然会一直受到玩家拥戴。 至于其它游戏公司会如何想,那些跟我无关。 浏览完论坛后,我也登录了游戏。 我这个游戏角色,已经完成了转职。 名字前缀的那颗星,确实亮眼,也很有排面。 同时,还刺激了不少玩家努力升级,打造装备,通过转职任务。 消费,是需要刺激的。 这段时间,我以玩家的角度玩这个游戏,不可否认,确实沉迷了,也产生了攀比心理。 总觉得别人有的,我一定要有。 pk输了,我就提升装备和技能。 站在这个角度,我反馈了不少问题给李丽莎,她们也不断做出整改,制定了一项项游戏活动。 转职完成,等级降低到50级,踏入全新的地图后,依旧是那套打怪升级的模式。 不过,比起没转职之前的地图,新地图里多了一个飘忽不定的神秘商人。 如果运气好,碰巧遇到了这个npc,就可以从他那里买到比市场价低一倍的各种材料,甚至还有概率刷出s级装备图纸。 这项活动推出以后,所有完成转职的玩家,发了疯的满地图跑,被怪物击败的人也不少。 高级地图里遇见的怪物,实力水准自然不低。 尤其那块被划分成100到130级,才推荐踏入的升级区域,简直就是玩家收割机。 这不,我刚登进游戏,就看到门派频道里,有几个已经完成转职的好友,正在那里抱怨着,今天又死了多少次。 看到这些消息,我挠了挠头:“要是让他们知道,这是我提议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着我砍?” 当初,李峰设计转职地图时,我顺嘴提了一句建议:怪物等级可以无视装备。只要相差二十级,不管你装备多好,都会被怪物秒杀。 总体一句话:等级压过一切。 当然,这只是怪物和玩家之间。 至于玩家和玩家之间,等级存在的差异也有,不过压制力很小。 玩了两个小时的游戏,把一些问题总结后,通过qq发给李丽莎。 随后,我关掉电脑,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半。 脱掉外套,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一组五十个,两组之后转换成仰卧起坐,之后开始打拳…… 至于休息? 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我满身大汗,微喘着粗气,接连十几次深呼吸,调整完呼吸后,接着休息了会,这才喝了杯水。 这时,放在茶几桌上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江雨燕。 我连忙摁下接听键:“姐,你到哪了?” “已经下飞机了,刚坐上出租车……你在五四北家里,还是在公司?” “家里,你直接过来吧。” “行。” 挂断通话,我放下手机,走进浴室擦掉身上的汗水,然后穿上衣服,步行出门买菜。 …… 傍晚五点半,苏伊人和江晚秋前脚刚回来,江雨燕后脚进门。 跟去年相比之下,今年的江雨燕,越发有风韵。 一袭浅绿旗袍,外加一件貂绒大氅,为她多添几分雍容大度,极其惹人眼目。 “媳妇,招呼一下雨燕姐,就剩最后一道菜了。” “好。” 我走进厨房,看着锅里熬炖的红烧牛腩,嗅着溢出来的香气。 我思考着,接下来跟江雨燕的谈话内容。 合作意向基本已经敲定,大致上是没有其它问题了。 值得商量的一点,也就是新工厂选址,以及市场开拓……这些也不是重点。 真正的关键在于:股权持有。 江雨燕这次过来,除了考察在水一方工厂以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谈股权。 之前我跟她说过,她的那部分股权,只能她一人持有,不管今后子工厂发展到哪一步,只要我没有抛售股份,她就不可以卖。 也正是这一点,导致我俩的合作卡在这里。 琢磨片刻后,我揭开锅盖,把这道红烧牛腩盛放进凹盘里,顺手把锅洗了,然后端菜走出厨房。 “开饭了!” 把手里这盘红烧牛腩放到餐桌上,看着走过来的三个女人,我笑了笑,“姐,要不要饮点酒?” 江雨燕微微一笑:“难得跟阿弟见上一面,这酒必须要喝。” “成,恰好前两天弄了瓶红酒!”说话间,我走向酒架, 取下那瓶前天买茅台时,对方送的葡萄酒。 “晚秋,去拿两个杯子……你嫂子就不用了,我给她调制了一杯水果汁。” “好嘞!” 众人落座,一起开动。 酒过三巡,江雨燕放下酒杯,笑眼迷离:“阿弟,这做生意讲究的是个合纵连横,灵活变通。在不可控中,尽可能掌控。” “你觉得这话在理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万事都会受外在因素影响。 有时候,因为某些外在因素,我们需要用手里的资源,跟别人对换,以此度过难关。 或是换取更大利润,把失控的损失,尽可能变成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再直白一点,她把在水一方子工厂当作是交换平台,一旦有需要,她会让出属于她的那部分,换取其它资源。 明白江雨燕这话里的意思后,我沉吟几秒,放下手里的筷子,抬眼看向她:“在水一方这个品牌将来能走多远、达到哪个层次,我目前不敢给你任何保证。” “但是,按照当前这个情况持续发展下去,只要核心立意不变,将来这个品牌的价值在同行里面,绝对可以成为行业佼佼者……哪怕不能成为领头羊,必定也可以雄霸一方。” 按照我个人的规划,再结合柳月婵这位商之娇女的能力,以及我媳妇苏伊人的辅佐…… 只要我不作死,能扛得住来自于同行的招数,在水一方必然可以成长起来。 当然,现在说这些,言之过早。 我想让江雨燕知道的是,在水一方有无限的可能。 我是不会,也不允许,有人拿这个牌子做交易的。 想到这里,我再次开口:“我退一步,将来你要是有卖股份的想法,只能卖给我。” 江雨燕一脸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这一步,有等于无!” 她放下手,“这样,我答应你,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不会全部抛售。” “姐,咱们合作还没开始呢。”我意味深长一笑,“虽然是在商言商,但是你这样直言不讳,很有可能会让我们分道扬镳的。” “我不想将来因为这种事,影响到你我之间的感情……”江雨燕一脸真诚。 “我可以跟别人虚与委蛇,但我对你绝不会有半点欺瞒……所以,有些事情必须提前说开,只有这样,才不会影响到你我将来。” 感受到她话里的那股情意,我沉默了。 看了看苏伊人,见她始终笑意盈盈,没有半分参与进来的意思。 我目露一抹无奈:“并非我固执霸道,不讲情面……万一将来,你把股份卖给我的对手呢?” “这一点绝无可能。”江雨燕一脸的严肃认真。 不可能吗? 我哑然失笑:“姐,给我一个晚上时间考虑……不管结果如何,明天一早给你答复。” …… 当天晚上,我把江雨燕安排在三楼住下。 二楼主卧,我和苏伊人洗完澡后,倚靠在床头。 “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她对你确实很真诚……”苏伊人微微一笑,身子一歪,脑袋枕在我的心口。 “但就是想法太多了。” “人的心,一旦难以安定,左顾右盼,必然会因为无法满足,从而捡芝麻丢西瓜。” “不可否认,江雨燕在广州地界的资源很多,并且手里还握有一条港城渠道……但她的个性,不适合做这种长期投资。” 我皱起眉头:“你不赞同跟她合作?” 苏伊人摇了摇头:“合作可以,也可以答应她那些条件……不过你必须加上一条——今后她转卖任何股份之前,必须要先跟你汇报,只有你点头,她才可以卖。一旦违反这条,她手里的股份只能以市场价卖给你。” 听完她这话,我沉思片刻:“你觉得她能答应?” “她没得选。” 确实,江雨燕的确没得选。因为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要是她连这样都不答应,那就没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 那样一来,我顶多发展的慢一点,可她却要蒙受更多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