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见真情》 第1章 婚礼 又是一年的夏天,清明过后,田里的玉米苗正在拔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别清新的气息。长得不是很高的向日葵,基本上都已经有了拳头大的小“脑袋”,在微风的摇曳下,精神抖擞地向着太阳行着注目礼。 晚饭之后,一家人就离开了那十分燥热的屋子,来到院子一角的大槐树下纳凉。“爸爸,爸爸,你给我讲讲我那已故去的姑姑和姑父的传奇故事呗?”’我摇着爸爸的胳膊央求着,爸爸被我磨得无奈,便讲起了爸爸唯一的姐姐,我的姑姑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这样的,一九三六年的一天,在东北的一个小镇上,一户人家正在大摆宴席,他们正在为他们家里唯一的儿子(吕爱国)娶亲,新娘子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邹永杰。也就是我的姑姑。 在执事的吆喝声中,好友宾朋满座,桌上摆满了各式的吃喝: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什么地上走的,各式好吃的是应有尽有。大厅的门口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账本,账房先生吴德陆正认真地记着账,什么“张三礼洋:一十块光洋。”什么“李四礼洋:五块光洋。” 只听坐在第一桌的王瘸子小声对身边的王三(王瘸子的侄子)说道:“听说新娘子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怎么还不来?”“你急什么?应该快来了吧。”王三不紧不慢地说。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红袄、红裤,带着红盖头的姑娘,在一位帅气的小伙的搀扶下,踏着红毯,缓缓向前台走来。 见这小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镶嵌在脸上,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给人一种仿佛很有学问的感觉。皮肤白皙,但仔细一看,嘴唇上有一圈黑黝黝的胡子茬。一米八左右的大个,一身米色西服,“老人头”的皮鞋,整个人显得是那样英俊潇洒。 就在这时,只听见执事一声喊,“宾客入席,有请新娘、新郎入场。”接着“哗……”宾客们是掌声一片。执事接着说道:“由于当下时局动荡,吕爱国和邹永杰的婚礼一切从简,新郎、新娘一拜天地。”我的姑姑蒙着盖头,和我的姑父俯身拜了下去。“二拜高堂。”只见姑姑和姑父转过身,姑父这时用手扶了一下我的姑姑,可能是因为我姑姑带着盖头,看不见前方的缘故吧。然后她们俩个向她们正前方的我的爷爷(奶奶已去世)和我姑父的老爸“吕老”(吕老的老伴也早已去世了)缓缓地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姑姑和姑父头对着头,彼此向对方深鞠了一躬。“送入洞房。”在众人的一片喧哗声中,姑父搀着姑姑缓缓的走入了“洞房”。 “开席”。随着“执事的”一声呐喊,宾客们一片欢呼。 王三一边给全桌倒着酒,一边对同席的赵海道:“听说新娘子长得不赖?我们喝一会就去闹洞房咋样?”说着他望向了赵海。“好,你也一起过去吧?”赵海看了看身边的王瘸子。“你们去闹好了,我年纪太大了,不好意思。”王瘸子饶有兴致地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只见赵海晃悠悠的站起来说道:“大家一…定要喝好,别喝倒。反正他们老吕家是开‘烧锅’的。”说着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隔墙有耳,“闹洞房”这话不偏不倚让我姑父家的长工赵四听到了。(平时大家都这样叫他至于他的真实姓名是啥,谁也不知道。)就见赵四一溜小跑的来到洞房前。“梆、梆、梆……”紧急的敲门声。“进来,”姑父咳嗽了一声说道。 就见赵四打开洞房的门,但并没有进去。而是把洞房的门打开一条小缝,然后探出半个头,向我姑父招了招手,我姑父马上起身跟了出来。 只见赵四蹑手蹑脚地在姑父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知道了,一会我去处理。”姑父对赵四说道。“那我先下去了,东家。”说完赵四转身向前厅走去。 姑父回到洞房。把圆桌上未喝完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对姑姑说:“前面有点事情,我去处理一下。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说完也不等姑姑的答复,径自推开门向前厅走去。 姑父来到前厅,顺手拿起了一瓶白酒,一只干净的酒杯。然后斟了满满一杯。“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他轻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代表全家对大家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哗”,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由于本人酒量有限,就不一一敬酒了,还请大家多包涵。”说着姑父举起手中的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我干了,大家随意。”说完向在座的深深鞠了个躬。 姑父一转身,坐到了有点喝多了的赵海、王三这儿桌。“恭…喜了!”赵海大着舌头说道。“谢谢!”姑父边说边坐在赵海身边。 “今天事太多了,来晚了,请大家多包涵。”说着姑父给大家的酒杯一一满上,然后给自己的也满上了酒。“来,我敬我的发小们一杯!”说着姑父举起酒杯,与在坐的一一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十事九不周,还请大家随意!”姑父有点歉意地说。“我们是没说的。我听说新娘子长得又白又漂亮?”王三神秘兮兮的说道。“马马虎虎吧。”姑父谦逊地回答。 “一会喝完酒…去看看就知道了。”赵海故作神秘的笑道。姑父见他们已有八分醉意,便满口答应着:“行、行,一会我带你们去。”姑父说着又举起了酒杯。 赵海摇摇晃晃地端起酒杯,满嘴酒气地站了起来:“来,喝。”说完打起十二分精神,把杯里的酒干了。王三也不示弱,也喝完了杯里的酒,不一会儿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姑父见赵海、王三他们已经喝多了,便叫来赵四、小多子(一个短工),把二人送回家去,好好的一场“闹洞房”的好戏,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姑父跌跌撞撞地回了洞房,连衣服也没脱,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姑父睁开朦胧的睡眼发现姑姑已不在身边,他连忙穿好衣服,趿拉着拖鞋到厨房一看,姑姑正在厨房里蒸包子呢。 其实姑姑早已起床,她看天色尚早,她的老公爹还没起来,就悄悄地去了厨房,为他的公爹大人和他的老公做早餐去了。 姑父进了厨房,发现忙碌中的姑姑,心头不禁一热。看看左右没人,便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姑姑,一边柔声说道:“辛苦了!老婆!”姑姑没说什么,只是回过头来,莞尔一笑。 早餐很丰盛,东北特色的小咸菜、熬的小米粥、煮的鸡蛋、主食是包子。这时“吕老”也早已起床,姑姑见老公爹过来,急忙一个“万福”,嘴里说道:“见过爹爹。”吕老忙说:“快起来,快起来。” 姑姑给老公爹请过安,一家人便忙碌着吃早饭。“儿媳呀。”吕老开口道。“你也过门了,以后家里的事,就要上点心了。”吕老一本正经地说。“最近有伙计反映,‘烧锅’那头的掌柜吴德贵,有贪污现象。”吕老轻咳了一声,继续说:“儿媳你抽空找一下伙计赵四,他就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了,爱国这几天还得办理出国留学的事。”说完,他便夹起一个包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姑姑急忙应了一声“是”。 第2章 回门子 一晃就到了三天“回门子”的日子。一大早起来,姑父、姑姑吃罢早餐后,带上去岳父家串门拿的东西。姑父骑上自行车,后座上带上姑姑,就向距离二十里路的岳父家出发了。 一路上微风习习,小草偷偷的泛着绿色。此时正值春夏之交,不知名的野花争相开放,素有“六月雪”之称柳毛毛,正向“贴树皮”(当地对“毛毛虫”未变成蝴蝶之前的形态的一种俗称)似的爬在柳条上,鸟儿们三两成群地蹿上枝头,不停地高声叫着,仿佛演绎着一曲欢快的歌…… 小两口怀着愉悦的心情,踏上了“回门子”的路。“到家后先跟我爸打招呼,然后我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弟弟。”姑姑边赶路边嘱咐道。姑父“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就这样小两口边聊天边往我家赶,二十里路,转瞬即到。 姑姑、姑父一进大门,正巧看见我爸爸在院子里劈柴火。爸爸也看到姑姑他们回来了,一边大喊着“姐姐回来了”,一边跑去屋里给爷爷报信。 爷爷得知这个好消息,急忙从屋里迎了出来。姑父老远就喊了一声:“爹!”爷爷匆忙地应了一声:“唉!”伸出那满是老茧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姑父的手。“回来了!”爷爷边说着,边把姑父往屋里让。 大家进屋就坐。“路上还顺利吧?”爷爷坐在炕沿上问。“挺顺利的。”姑父赶忙回答。“家里老人身体挺好的?”爷爷又问。“都挺好的。”姑父答道。就这样,爷爷和姑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家常。 爸爸先给爷爷倒了一杯茶,然后又倒了一杯给姑父。由于爸爸和姑父早就认识,见面也不陌生,又都是一家人,所以说起话来也不那么拘谨。 爷爷突然起身,对着灶台上正倒着开水的爸爸招了招手,“儿子,过来。”爷爷沉声道。爸爸赶忙放下手里的茶壶,向爷爷那走去。 爷爷趴在爸爸的耳边小声说:“一会你让邻居帮忙,把咱家那只大公鸡杀了。然后把你大舅叫来陪酒。”爸爸听了爷爷的话后,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出了灶间。 爷爷回到屋里,姑姑拿起茶壶,又给爷爷和姑父倒了一遍茶水。“听我姑娘说,你要去日本留学?”爷爷边喝了一口茶水,一边问道。“手续已经办完了,过几天就走。”姑父红着脸回答着。 “到了日本好好学。”爷爷嘱咐道,“家里不用惦记,一切有永杰呢。”爷爷看着姑父说道。姑父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不一会儿,爸爸领着他的大舅(也就是我的大舅爷)过来了。姑父连忙起身。“孩子,这是永杰她大舅,你也得叫舅舅。”爷爷赶忙介绍说。“舅舅好。”姑父边说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此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高颧骨,一双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身着一件破旧的中山服,一条蓝裤子,脚上一双布鞋。 “好,好。”来人一边和我姑父握着手,一边答道。“你爹身体挺好的?”我舅爷问道。“挺好的。”姑父边给我舅爷倒水,边答道。 “饭好了,收拾一下,准备开饭。”姑姑大着嗓门喊道。听到要开饭了,爸爸赶紧把炕上的水杯收拾干净,四个腿的小炕桌放在了炕的中央。 说着开饭,姑姑就开始上菜,她首先端来的是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鸡肉。阵阵的香气扑鼻而来,使人垂涎欲滴。然后是一盆土豆炖豆腐。豆腐的白和土豆的黄混杂在一起,豆腐自身的香气深深融入到土豆中去。说到豆腐,东北人并不陌生。有大豆腐、小豆腐、干豆腐、水豆腐、还有豆腐乳。在当时,豆腐几乎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 扯远了,我们书归正传。还有一道菜是酸菜炖肉,一个是干豆腐丝和海带丝拌的凉菜,就是将干豆腐丝和海带丝放在一起,再洒上点辣椒油、盐面、味精。均匀搅拌后便是一道美味佳肴。 爷爷坐在炕头,大舅爷坐在上首。大家一致让我爸爸也上桌。“没外人,你姐夫、你大舅。坐下一起吃吧。”坐在炕头的爷爷发话了。爸爸只得坐在了爷爷的对面。姑父便坐在下首。 “儿子,倒酒?”爷爷吩咐道。爸爸便拿过酒壶,首先给爷爷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是给我舅爷,我的姑父的酒杯分别满上。“你自己也倒上吧,今天没有外人。”姑父看了一眼我爸爸劝道。 “倒上吧,也锻炼锻炼。”爷爷发话了,爸爸便无奈接过姑姑递过来的酒杯,用小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 爷爷端起酒杯,清了清嗓子。“今天是姑娘回门,家人团聚,来,我们喝一杯!”接着大家都分别端起了酒杯。姑父的酒杯压的最低,然后依次是爸爸的酒杯,舅爷的酒杯略高,爷爷的酒杯最高。四只酒杯碰到了一起后,爷爷一饮而尽,大家也随即干了杯中的酒。 “吃菜。”爷爷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姑父的碗里。然后又给我舅爷夹了一块鸡肉,最后给自己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一口菜下肚,大舅爷端起了酒杯,“借着姑娘、姑爷回门,我们把这杯高兴的酒干了,”说着一仰脖,干了杯中酒,大家也纷纷效仿。 一切就这样有序地进行着。酒过三巡,姑父红着脸开腔了。“不行,我酒量有限,请大家多多原谅。”姑父说完,就让姑姑给他盛饭去了。爷爷和大舅爷又喝了几杯,这场酒就这样结束了。大家吃过饭,残席撤下。 又聊了一会天,姑父和姑姑张罗着往回赶。爷爷、大舅爷,和我爸爸他们一直送到大门口。爷爷喝了几杯酒,不停地对姑父絮叨着:“到了日本之后,一定要好好学,家里不用惦记。”姑父连连应着,骑上自行车,驮着姑姑就告辞了。 第3章 出国留学 一路无话。一个多小时之后,姑姑和姑父到了家。姑姑下车,到上房去给吕老请了安,之后就回自己的屋了。 姑姑叫来了丫鬟春红,让她到杂物间,拿两只大皮箱,给姑父带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换洗衣服等等。 姑姑收拾了足足两大箱子。收拾完之后,她感觉没什么落下的了,便转过身对春红说:“你去忙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小丫鬟急忙应了一声“是。”转身向前厅走去。 小丫鬟走了之后,姑姑把刚收拾完的两个提包放在双人床边,自己一屁股坐在床上,望着那两个大提包发起了呆。 是呀,小两口才结婚三天,他们还没热乎够呢。姑父后天就要背井离乡去日本留学了,这事,放在谁身上也是受不了的。 姑姑望着两个装满的大提包,婚前的一幕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多少次花前月下,两个人手牵着手,他们的心在徜徉;多少次相视一笑,百般回眸,彼此心领神会…… 再过两天,姑姑和姑父就要分开了。一想到要分离,姑姑的一双大眼睛便扑簌簌的落下泪来,有什么比恋人的分离更让人难受的呢?可是现在,他们只有默默忍受,在内心里期盼着早日相聚。 两天转瞬即逝,分别的时候到了。吕老拄着拐棍,亲自将我的姑父送到大门外。送行的一干人等排成了一个长队,有丫鬟春红,有以赵四为首的长工们,还有以小多子为首的短工们。足足有好几十人,声势浩大。 离别的泪水,为彼此记忆的长城增添了新的砖瓦。大家与姑父依依惜别。吕老一直重复着那几句嘱咐的话:“到了那别想家,好好学……”就这样,姑父渐行渐远,最后姑父的身影远得看不清了,大家才回去各忙各的。 在小镇的火车站,姑父正紧握着姑姑的小手,仿佛有许多说不完的话要对姑姑讲,但一时又讲不出来。此正是“情依依,别依依,千言万语化作无语。”沉默,无边的沉默……只有两行泪水顺着二人的脸颊缓缓流淌。 “呜——”一列火车缓缓地开来。姑父接过姑姑手中的提包,还有一个装水果的塑料袋。一个急转身向火车奔去,转身的同时,我的姑父从嗓子眼里憋出了两个字“保重”。姑姑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仿佛成了一个泥人,直到姑父透过车窗,向姑姑连连挥手告别,“照顾好家里。”姑父喊着,声音逐渐的由大而小,随着火车远去了。待火车开远,姑姑才猛然醒了过来。“再见……”姑姑挥动着双手,向姑父跑去,向着那列已远去的火车追去。 姑父已经走远了,火车的轰鸣声也慢慢消失了。姑姑一个人木讷地走在大街上,她仿佛是被“掏心贼”给掏走了心,也不知是怎么走回得家。 姑姑送走了姑父,一个人默默回到了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默,又是那无边的沉默。姑姑躺在床上,任那泪水一对一双地滚下,无情的打湿了绣着一对戏水鸳鸯的枕巾。 姑姑哭够了,她擦干眼泪。“今天短暂的分离,正是为了明天永久的相聚。”想想这句话,心中便也释然了。于是打起精神,向着前厅走去。 第4章 查出内奸 姑姑来到前厅,一个人呆坐在八仙桌旁,丫鬟春红见状赶紧满了一杯茶。“春红,你去把赵四给我叫来。让他马上到我屋里。”姑姑斩钉截铁地说道。春红答应着,赶紧转身去叫赵四。 姑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手里端着刚才春红给她倒的茶水。若有所思地等着长工赵四。这时,就听见房间的门“梆、梆、梆…”的响了起来。“进来”姑姑高声喊道。 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就见这个小伙子,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剃着短发,薄薄的嘴唇,中等身材,显得精明强干。一身粗布衣服,干净而整洁。 姑姑打量完赵四,“你就是赵四?”姑姑沉声问。赵四赶忙回了一声“是。见过少奶奶。”“免了。”姑姑回答道。 姑姑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向外面看了两眼。见四下无人,便关上了房门,走过来小声说道:“听老爷说,有些秘密你知道。不妨说来听听?”姑姑问道。 赵四略一思忖。神秘的答道:“是这样,我和咱们烧锅的账房先生吴德禄,住在隔壁。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感觉肚子疼,就忙不迭地向厕所跑去。刚跑进厕所,裤子还没来得及脱下来,就听见厕所外边有脚步声。仔细一听,其中的一个人说道‘你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能做到。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我当时感觉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想起来了,是烧锅账房先生吴德禄!”赵四一阵兴奋。 “就听见另一个人说‘你放心吧,我说到做到。但前提是你不差事。’那个人说完轻咳了一声。小多子,是小多子。”当时的赵四差点憋不住拉在裤子里,待两个人走远后,他才舒舒服服地方便了一次。 自从那晚听到了账房先生吴德禄和小多子的谈话,赵四一直在心里划弧。“他两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赵四暗暗思忖道。 于是赵四对吴德禄和小多子的行踪格外注意。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赵四看见小多子的神情鬼鬼祟祟,四下张望着。他见周围无人,便一溜烟进了吴德禄的屋子里。 赵四忙遮遮掩掩地跟了过去。隐身在吴德禄屋子的窗下,侧耳倾听,起初声音很小,就听见小多子说道:“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你说给我一百个大洋,怎么还不兑现?吴德禄解释道:“你先别急呀,我正在筹措,你再给我两天时间?”吴德禄有些恳求地道。 “好吧!”小多子想了想说。“我就再给你两天时间,如果再不到位,我就把你做假账,烧酒少下料的事,去告诉老爷。”“到那时,恐怕你想拿钱,我还不要了呢?”说完小多子便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赵四听到屋里有动静,他赶紧隐身在屋外的狗窝旁才没被发现。 自从赵四那天听到了吴德禄和小多子的谈话之后,他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怎么办呢?不能再任这样的坏人为所欲为了。”赵四暗忖道。 “一定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带着这个使命,赵四来到了吕老的房间。它看见老爷正在喝茶,忙走上前去鞠了一躬。“老爷好!”赵四给老爷请了个安。“有事吗?”吕老问道。赵四忙着点了点头。 吕老赶忙喝退了丫鬟春红。“你去忙吧,出门把门带好。”春红应了一声“是”,便转身退了下去。 赵四见四下无人。便趴在吕老的耳边,把自己听到的,吴德禄和小多子的谈话又说了一遍。“有这种事?”吕老听了诧异说道。 “等少奶奶有空,你去找她。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跟她说。”吕老顿了顿说道。“让少奶奶去处理。”赵四赶忙应着,“是,老爷。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先下去了。”赵四应着,便去烧锅忙活去了。 姑姑听了赵四的描述。沉思了一会,然后对赵四说道:“居然有这种监守自盗的事?你去把小多子叫来。”说着,姑姑端起茶杯,自顾自喝了一口茶水。 不一会儿,赵四领着小多子来到姑姑面前。就见这时的小多子,双目无神,本来就无血色的脸上,更多了几分狐疑。一双三角眼,泛着皎洁的光。 “你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吗?”姑姑阴沉着脸,向小多子问道。“小人不知。”小多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一百大洋是怎么回事?”姑姑声音有些严厉地问。小多子见事情已经败露,“扑通”一声跪在姑姑面前。嘴里不住地哀求着,“求求你,少奶奶。千万不要开除我。” 姑姑见小多子也够可怜,就叫他起来说话。小多子一边起身,一边唯唯诺诺地说:“那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烧锅的账房先生吴德禄,突然来到我工作的窖酒库里找到了我,”“小多子,有点事求你帮忙。”吴德禄说道。“什么事呀?”小多子直接了当地问。 “帮我搬些东西,我一个人搬不过来。”吴德禄说道。“好吧!”小多子也没多想,放下手中的活,便跟着吴德禄走了去。 小多子来到吴德禄工作的地方,就见满满的一个纸壳箱子书,旁边还放着一塑料袋的本子,地上还放着一些散乱账本。 吴德禄一边往纸壳箱装着账本,一边让小多子把那塑料袋扛到隔壁屋去。小多子答应了一声“好,”便双手用力一挺,把满满一塑料袋扛在肩上,向隔壁不慌不忙地走去。 来到隔壁屋,小多子发现这是个空屋。他把袋子放在地上,顺便坐在袋子上,一边坐着,一边在等吴德禄过来。百无聊赖的他顺便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账本来,随手翻着。 突然,小多子的眼睛瞪大起来。纸上跃然计着怎样额外往酒里多加水,每出一锅酒,按照东家的意思勾兑完之后,又多加了一些水。这样调低了酒的度数,把水当酒卖了,以满足吴德禄自己的个人私欲。 小多子继续翻看着那个账本,后面赫然记着吴德禄是怎样与库管员吴鑫合作。每一锅酒里,下料时少放玉米,然后把少放的玉米用等量的麦麸子补上。由于玉米和麦麸子价格上有差异,玉米较贵,麦麸子比较便宜,一锅酒烧下来,也有五到十块大洋的收益。 小多子仔细地看着账本,十分投入。以至于吴德禄什么时候走进屋里,站在他身旁,他是全然不知。 “看啥呢?”吴德禄慌忙问道。小多子毫不忌讳地举起账本,“这是咋回事?”他直截了当地反问道。吴德禄接过账本一看,当时就傻在了当场。 好一阵,吴德禄才缓过神来,“账本你也看到了,你说咋办吧?”吴德禄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问道。“给我一百大洋,我就不说出去,否则……”小多子一声轻哼,“我就把事说给老爷听去。” “一百大洋…有点多呀,能不能再少点?”吴德禄结结巴巴地问。 “少不了,这比起你贪污的那些钱,还不是小巫见大巫呀?”小多子反问道。吴德禄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行吧,但是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对外人绝不能提起这件事。” 这样,两个人就达成了口头协议。又过了两天,正赶上少爷、少奶奶大婚。忙完婚事后,有一天晚上,小多子又找到了吴德禄,于是便发生了赵四在厕所里听到的那些话。 这件事发生之后,吴德禄是东挪西借,四下里筹钱,但由于他认识的人,都是些穷人,再说一百块大洋也不是个小数目,他是怎么也没筹到一百大洋。 第5章 “偷”账本 姑姑听完小多子的叙述,直气得脸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沉吟半晌,转过身去问赵四道:“你说现在咋办吧?”赵四思忖了一下,“少奶奶,现在不如这么办…”他趴在姑姑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姑姑听完赵四的话,转忧为喜,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吩咐道:“赵四,你协助小多子,把那个记假账的账本偷到手,也算是小多子将功补过了。”说着一挥手,让两个人退下了。 就在小多子,赵四接到了姑姑让他们偷账本的命令后,他俩是千方百计的接近吴德禄,寻找一切可乘之机,把记假账的账本拿到。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雨夜,二人感觉时机已到,便各自穿上雨衣,拿上手电筒和事先配好的装账本房间的钥匙,悄悄地向装账本的小屋进发了。 “我去搜账本,你在大门那放哨。”小多子吩咐道。 赵四赶紧掩身在大门垛子后面,左右视察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示意小多子“赶紧去找账本吧。”小多子打开手中的手电筒,踩着泥泞的小路,神不知,鬼不觉地向着装账本的小屋奔了过去。 小多子掩身屋檐下,哆哩哆嗦的拿出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就见屋里一片漆黑,小多子利用手电筒发出的微弱的光,一个健步进到屋里,随手把门关好。 他首先寻找到装账本的一个大纸壳箱子,还有一个塑料袋子。他把里面的书,账本都倒在地上,一件一件的寻找,可是就是不见那天他看到的账本。“莫非是那个老小子把账本转移了?”小多子自言自语的道。他赶紧又把书和账本装好,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回过身又翻找了屋里的其他几处,还是没有找到,便把门锁好,悄悄地撤了出来。 二人回到宿舍,悄悄地脱下雨衣便睡去了。第二天一有空,二人便找到了姑姑。“启禀少奶奶,我们去找账本了,但没有找到那个账本。”小多子一边给姑姑作揖,一边说道。 姑姑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道:“继续监视吴德禄,他总会露出破绽来的。”二人赶忙应了一声“是。”便急忙退下了。 小多子,赵四加强了对吴德禄的监视。话说有这么一天,已到了午饭时间,大家纷纷的去吃饭了。小多子和赵四由于没有完成下料的任务,中午就加了一会班,他俩准备下完料再吃饭,于是他俩就在闷罐边上继续下着料。 门口突然人影一闪,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一边走,一边四下里张望,见四下无人,便风似的向库房那头走去。 小多子正端着一盆玉米往麸子里搅拌。一眼看到来人,不禁微微一愣。“吴德禄。”他小声对赵四叨咕着。 小多子急忙放下手中的玉米,躬着身追了过去。將身躲在“烧锅”的门板后,生怕被来人发现了。 小多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吴德禄,只见吴德禄走到大库的影壁墙前,墙上挂着一幅“灶神”的壁画。吴德禄见四下没人,一伸手把壁画拉到一边,后边露出了砖砌的墙体,就见吴德禄把其中一块砖用力向外一拔,那块砖应声而出,吴德禄又在里面一边摸索,见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账本,然后他从兜里拿出一只笔,在账本上记着什么。小多子看到这,已知其中蹊跷,于是就转身悄悄退了回去。 小多子回到“烧锅”屋里,把他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向赵四做了汇报,哥俩这才恍然大悟,他俩约了个时间,准备向姑姑汇报。 在姑姑的大屋子里,小多子正忙着把看到的情况向姑姑汇报着。赵四站在一边,姑姑听完了小多子的汇报,甚是欣慰,脸上也堆起了久违的笑容。 “那下一步…?”赵四战战兢兢地在一旁问。姑姑略微思忖了一下,“赵四,你配合小多子去起赃,到库房把账本拿到手。”姑姑顿了顿,“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让吴德禄这个老东西狗急跳墙。”两个人齐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乌云遮满了半边天,时不时的还有几滴雨点落下。赵四看了看宿舍中的多数人已经睡熟,便捅了桶小多子,二人继续换上那身黑色的雨衣,带上手电筒,偷偷的溜进了库房。 赵四继续留在库房外放风,小多子一个人溜进了库房。他早已拿出了事先配好库房的钥匙,打开了库房的大门,“嗞…”他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将身钻了进去,反手将大门关好。 小多子打开手电筒,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灶神”像,“灶神”正襟危坐,面目凝重。小多子反手将“灶神”像拉起,露出了墙体,一块红砖特别醒目,它的四边由于经常挪动,而变得非常光滑。 小多子将那块砖用力向外一拉,那块砖应声而起,然后他把砖轻轻的放在一边,伸手向砖里面摸去。触手可及的是一块木板,他将木板向一边一拨,便露出一个账本来。 小多子急忙将账本拿出,借着手电筒发出的微弱的光,打开一看,正是那天他看过的那个账本。他欣喜若狂,赶忙把砖放回原地,把“灶神”的像拉正,待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小多子便退出了大库。 第6章 我的姑姑怀孕了 又是姑姑的房间,又是同样的人。赵四和小多并排站在一起,小多子手里多了一个账本,“把账本放在桌子上吧。”姑姑高兴地说道。 小多子赶忙把账本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退到一旁。 姑姑随手翻着账本,看着那些记着吴德禄、吴鑫的罪恶的账本。她眼里好像充满了仇恨,仿佛要喷出血来。“赵四,你去把吴德禄,吴鑫给我叫来。”赵四赶紧应了一声“是,”转身下去了。 门外,赵四领着吴德禄、吴鑫来到。“梆、梆…,”姑姑的房间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进来,”姑姑阴沉着脸说道,三个人应声而入。 “吴德禄、吴鑫带到。”赵四走上前一步说道。“好!”姑姑一边回答,一边拿起那个账本,扔到吴德禄和吴鑫面前,“这个账本是怎么回事?希望你俩能给我个完美的解释。” 吴德禄看着那个账本,那个他和吴鑫相互勾结的账本。他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张脸由红变白,额上也渗出豆粒般大小汗珠。“少奶奶饶命,都怪我一时糊涂。”吴德禄结结巴巴地恳求道。 “本来我想把你们俩报官了,让官府去处理你们。”姑姑轻咳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考虑到你们二人跟随老爷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上,去把你们的工钱结清,尽快地离开这里吧。” 吴德禄和吴鑫也没废话,灰溜溜离开了房间,各自结账去了。“赵四,账房先生由你接替。小多子由于偷账本一事有功,以前的事切不追究了,升为库管一职。”二人听到这,可是乐坏了,连连应着退了下去。 一转眼姑父走了一个多月了,仿佛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一切是那么井然有序。一天早上,姑姑做好早餐,等着吕老起来用餐。不一会儿,吕老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来到餐桌前。 姑姑赶忙给吕老请了个安。丫鬟春红在一边伺候着。二人就一起用起餐来,姑姑吃了几口馒头,正要去夹咸菜时,突然感觉一阵恶心。 她连忙用手捂住嘴,转身向屋外跑去,屋外的篱笆旁,姑姑正蹲在那干呕,把吃下那几口馒头全都呕了出来,又吐了一会,姑姑感觉好了些,便又重新回到餐桌旁。 “你是怎么了?哪不舒服,一会让春红去请个老中医来,好好给你瞧瞧。”吕老一脸关切地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恶心,过一会就好了。”姑姑边喝着小米粥,一边答道。“不舒服就得早治,不能拖。吕老有些责怪地说。 吃过早饭,春红就让小栓子套好驴车去了镇里,去接镇里最好的老中医李道安,来给姑姑看病。 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小栓子便赶着驴车回来了,车上坐着春红,还有一个“四眼先生”。来人带着一副眼镜,略显消瘦的脸上嵌着一对大眼睛,有点络腮胡子,一件老长衫拖到地面,脚上蹬着一双布鞋,倒有点不伦不类了。 他便是镇里最好的老中医李道安了。春红赶紧把先生请到姑姑的房间。姑姑正一个人半躺在床边,用手拄着腮,若有所思,见有人来,急忙坐起。“少奶奶,这便是李道安,李医生。”春红急忙介绍说。 “啊,李医生坐。”姑姑赶忙让座,春红在一旁赶紧递过来一把椅子。李医生也不客气。四平八稳地坐在了姑姑的对面。 李医生把医药箱随手放在了桌上。一面聊天,一面问向姑姑。就见姑姑面色红润,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哪里不舒服呀?”李医生慢条斯理地问。“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吃饭时经常恶心。”姑姑回答道。 吕老这时已听说李医生来到,也匆忙赶到姑姑的屋里。“李大夫好!”吕老一边和李医生打着招呼,一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春红赶忙给老爷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同时也给李医生倒了一杯。“多有叨扰,还望李医生给儿媳好好瞧瞧。”吕老客气地说道。李医生也不说话,只是连连的点头示意,同时他让姑姑伸出右手,他的右手的食指、中指便搭在了姑姑的手腕上。 沉默,一屋子的人全都保持沉默,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屋子里鸦雀无声,仿佛一滴水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这样静默了两分钟,还是李医生打破了沉默。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少奶奶这是有孕了。”李医生眉飞色舞地说。“太好了!我终于有孙子了!”“吕老”自言自语地叨咕着。丫鬟春红一头冲到院子里,“少奶奶有喜了,少奶奶有喜了。”她大声喊着。 吕老赶紧走出了姑姑的房间,一边忙着打发小栓子套上驴车,去给亲家公(我的爷爷)送信,把姑姑怀孕的好消息告诉他们,给他们也分享一下这喜悦。 第7章 姑姑救了一名八路军 大家是很少出门,生怕和日本人有什么瓜葛,一切倒也相安无事。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 一九三七年七月的一天早上,大家刚吃过早饭,就见小多子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边走边喊:“老爷,不好了,日本人全面进攻我们中国了。” “瞎嚷嚷什么?”小栓子站在甬道边,边倒着洗脸水,边说道。 吕老听到了小多子的嚷嚷后,赶紧命丫鬟春红:“去把小多子手里的报纸拿过来”。吕老双手捧着报纸,上面赫然写着“卢沟桥事变,日军全面侵华。” 看到这里,吕老呆呆地怔住了。自从一九三一年以来,东北人民哪天不是活在胆战心惊当中,甚至走路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得罪了日本人,惹祸上身。 姑姑从房间里出来,拿过吕老手里的报纸:“唉,中国人民又要遭殃了?”姑姑愤愤地说道。这时吕老也缓过神来。“这天杀的小日本。”吕老咬牙切齿地说。 吕老发着牢骚,用力的撴着拐棍,发出“咚、咚”的声响。他也只能发发牢骚,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还能拿起枪上战场吗?大家又议论了一会,就各回各屋了。 从此以后,全家人是深入浅出,早上很晚才开门做生意,晚上老早就把门面关了。生怕招来日本人,有理也说不清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倒也相安无事。 转眼到了一九三八年的春天。万物复苏,大地好回暖,小燕子从南方飞来了,许多不知名的候鸟也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太阳是红灿灿的,天空是湛蓝的,枝头是碧绿的…… 虽然是在日本鬼子的铁蹄之下,但是人们似乎暂时忘记了日本鬼子高压政策,他们纷纷走出自家的院子,迎着和煦的阳光,走进了田野,走进了大自然。 姑姑也不甘落后,她把快一周岁的吕树军(也就是我的大表哥)交给下人看管,说起我的大表哥,他早已会下地走路了(虽然有些踉跄),他每每玩耍之余,就追着小鸡、小鹅…等家禽,不停的嘻嘻哈哈的跑动,他那憨态可掬的样子,惹得大家笑声不断。 大表哥(吕树军)已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他说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每天早上起床,姑姑梳洗完毕,给大表哥穿好衣服,洗了小脸,就把他放在早餐桌旁,给他面前放一个小碗,碗里放些“江米条”亦或是玉米饼子等较硬的食物,他就自己学着抓着吃了。 刚才说到姑姑,姑姑收拾好了一切,把大表哥(吕树军)让下人看管,自己就叫上丫鬟春红,春红急忙拿出挖野菜的小筐,小铲子,跟着姑姑出门去了。 她二人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在地垄田间,一切是那么的舒适—暖洋洋的阳光,绽放的野花,绿油油的小草,还有那些不住啼鸣的小鸟。春天的气息阵阵沁人心脾。她们仿佛忘记了自我,忘记了日本人的黑暗统治。 突然,“啪、啪”传来了两声枪响。姑姑抬头定睛一看,一队巡逻的日本兵,迈着整齐的步子,正向她二人走过来。 丫鬟春红吓得躲在了姑姑的背后,一只手拉着姑姑的一只胳膊,两条腿不住的打着颤。 “你们地,什么的干活?”一个穿着军官制服模样的人问道。 姑姑赶忙拿过春红手里的筐,还有小铲子,一起递了过去。“挖野菜的干活”嘴里不停地叨咕着。 日本军官抬头看了看姑姑,姑姑也同样的,眼睛不错地看着他们,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的过去,“开路、开路地”,那个日本军官突然命令道,姑姑赶紧带领着春红,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望着走远的日本人,春红还心存余悸。时不时的回头望着,生怕日本鬼子又回到她们身边,直到确定日本兵已经走远了,主仆二人才放心大胆地挖起了野菜。 玉米苗才刚刚一尺多高,绿油油的遍地都是,散发着迷人的芳香。大豆的播种比玉米晚一些,刚刚长出两片薄薄的嫩芽,像极了小朋友冬天带着的耳包子,碧绿碧绿的。二人被一片片的野菜吸引,这一堆“婆婆丁,”刚挖完这里的,又发现那里还有一堆“苦麻菜”…… 不一会儿,春红在姑姑的指引下,就挖了满满的一筐野菜。她们二人一边有选择的挖着野菜(就是长、小的不挖,长的面黄肌瘦的不挖)。一边往回赶,她们二人嘻嘻哈哈,俨然忘记了刚才碰到日本鬼子的事。 就在二人打闹,嬉戏之际,她们路过一片小树林,树林里杂草丛生,姑姑又发现了一片长得又肥又大的“婆婆丁”,“快过来,这又一片“婆婆丁”,好大呀!”姑姑急忙招手叫着春红。 春红赶紧走过来,拿出小铲子,继续挖着野菜。 突然,春红看到一个人,趴在不远处的草地里,把她吓了一大跳。“这儿怎么趴着一个人呢?”她赶紧把这事告诉了姑姑。 姑姑也有些害怕,毕竟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死是活呀?二人的凑上去,姑姑大着胆子,用左手搬起那个人的头,同时伸出右手的中指、食指,放在那个人的鼻子前探了探,“还有呼吸。”姑姑颤抖着声音说道。 知道躺在地上的人还活着,二人悬着的心放松了些。姑姑两手一用力,把躺在地上的人翻了过来,身体平放,那个人的头枕着姑姑的右腿,姑姑索性就坐在了地上。 姑姑用右手的两个手指掐住了那个人的“人中穴”。过了好一会,就听见那个人“嗯……”了一声。微微的睁开朦胧的双眼。 那个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还活着?”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问离他最近的姑姑,姑姑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嗯,你还活着。”不紧不慢的回答。 闲暇之余,姑姑郑重地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只见他八字眉,杏核眼,饼子脸,稍微有点发黑的胡子碴,头上戴着一个八角帽,帽子正中镶嵌着一个有点褪了色的五角星,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八路军军服,打着绑腿,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姑姑正在打量着那个人,突然一抬头,一队日本兵正抬着大枪,向她们的方向缓缓地走了过来。 这一情况可非同小可。姑姑当机立断,让那个刚刚醒过来的人就地卧倒,以免被日本兵发现了,随后一骨碌身站起来,牵着春红的手向远处走去。 不一会儿,日本兵走近了,他们发现了姑姑和丫鬟春红,就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留着日本人特有的“一”字胡,架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指挥刀。“你们地,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八路打这经过?”他抑扬顿挫地问道。 姑姑和丫鬟春红倔强的站在一起,被一群日本大兵持枪围着,仿佛是两只可怜的小山羊,春红紧紧的拽着姑姑的胳膊,生怕一撒手就会跑掉似的。 “看到了,那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人,向那个方向走了。”姑姑回答着,她抬起右手,朝那个八路的对面指了指,日本军官模样的人,看了看春红手里的篮子,铲子,还有满满的一篮子野菜,翻了几下白眼,然后一挥手,“开路、开路地。”他们就朝着姑姑所指方向,继续搜查八路伤员去了。 望着日本兵端着大枪走远了。姑姑和丫鬟春红两颗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她们俩小心翼翼地,重新来到那个受伤的八路身旁。 那个受伤的八路军,已经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春红赶紧走上去扶住了他,姑姑满怀疑问的望着眼前这个受伤的八路军。 “他怎么会来到这?他又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姑姑暗暗地想着。那个受伤的八路军好像领会了姑姑的眼神中的含义,“我是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三团警卫连的,我们的军长是杨靖宇,我叫杨明,以后就叫我小杨好了。”那个人脸色苍白的说道。 “前一段时间,我和另一名同志在执行任务时,不幸被日本鬼子发现了,在逃跑过程中那名同志身中数枪,最后牺牲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我的右侧小腿也受了伤。被王庄的一名老乡救了,他把我藏在他家屋后的菜窖里。”小杨顿了顿说。“那个老乡找人帮我治伤,好吃好喝的招待我。我的伤也逐渐的好了起来。可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老乡闯进了菜窖,“不好了,日本鬼子在村西头扫荡来了。””老乡非常急切地说道。” 小杨听了老乡的话,一时也没了主意。“怎么也不能连累这位好心的老乡啊?”小杨思忖着。他随手拿起一根木棒,一瘸一拐地爬出了菜窖,拄着木棍向村东撤了出去。 小杨开始走得很快,但是,他走了一段路,后边响起了日本鬼子的枪声。他知道自己被敌人发现了。于是小杨就加快了脚步,可是由于他的旧伤还没有痊愈,再加上他刚才走得急,伤口又渗出血来,疼得小杨额头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跑到一片小树林时,小杨同志是实在走不动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杂草丛生的草地上,小杨是又渴又饿又急,一股无名之火,一下子梗在嗓子眼儿,他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无巧不成书,姑姑和春红挖野菜经过这里,无意中发现了小腿受伤的小杨,二人听了小杨的讲述,心里的疑问也迎刃而解。 二人商量着,“先带着小杨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一个不容易被敌人发现的地方,养好了伤再说。”姑姑毅然地说。“嗯。”春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第8章 最佳疗伤圣地 姑姑和丫鬟春红一个人架着小杨的一条胳膊,他们穿过树林和两片田地,再过一片树林,就发现在树林的后面,隐藏着一个瓜窝棚。 瓜窝棚呈“人”字形,三个人径直走了进去,窝棚里,一张用木板搭起的简易的床立在那,上面铺着一些谷草。 二人把小杨放在床上,让他挽起裤腿,一起查看小杨的伤势。只见他小腿上有一个被子弹打过的小孔,小孔的表面已经愈合,后又经过长途跋涉而裂开了一条缝儿,还“汩汩”的向外冒着血。 姑姑二话没说,她解下小杨的一个绑腿,赶忙把流血的伤口用绑腿绑上。“我们得马上回家一趟,拿一些止血药,还有吃的和水。”姑姑毫不犹豫地说。春红点了点头。 姑姑把小杨放在床上。“你先在这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两个人先回家一趟。弄些药来给你治伤。”姑姑边说着一边放开了小杨。她牵着春红的手。提着篮子往家里走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春红一个人,提着个篮子,篮子上蒙着一块白布,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她火急火燎的来到了瓜窝棚,随手把篮子放在了地上。“把你右侧小腿的绑腿解下来?我给你上药。”春红边说着边从篮子里往出拿着药。 “这是外敷的,那个是口服的。”春红边说着,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杯子,里面装满了自来水,她就打开杯子的盖子,把杯盖随手放在了篮子里,把杯子递给了小杨。 说着春红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这是口服药,一次两粒,一日三次。”她一边说一边把瓷瓶递给了小杨。小杨接过瓷瓶,拔掉瓶塞,倒出两粒药丸放在嘴里,然后拿起杯子,一仰脖用水冲服而下。 小杨同志吃完了药,他把水杯放在床上。“这有烙饼,还有小鸡炖蘑菇。”春红边给小杨敷着外敷药,一边用手指着篮子。 “谢谢你了!”小杨说完也不客气,顺手拿过篮子,拿出篮子上的盖布。一只手抓起一张大饼,一只手抓起一双筷子。肆意的吃着饼和饭盒里的小鸡炖蘑菇。他真是饿坏了。 不一会儿,小杨两张饼下肚,一个饭盒的小鸡炖蘑菇也所剩无几。他边打着饱嗝,边说道:“这菜真是太香了!辛苦你了!”说着小杨把脸望向了春红。春红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不辛苦。” 这时,春红也给小杨包扎完了。她用刚才带来的褥子把简易床铺好。让小杨坐上去,然后给他盖好被子。“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部队的战斗故事?”她一边给小杨盖着被子,一边红着脸说道。 小杨这时才有空仔细打量一下眼前的这位救命恩人,只见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下面打着两个大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嫩,瓜子脸,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她大概24、5岁的年纪,上身穿一件碎花布的短衫,下身穿一条米黄色的长裤,脚上穿一双布鞋。 小杨是瞅得两眼发直,似乎没有听到春红的问话,傻愣愣地看着春红,好半天才“嗯”了一声,小杨涨红了脸问丫鬟春红,“你刚才说什么?”春红以为他没听清自己的问话。“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发生在你身边的战斗故事啊?”春红就又问道。 小杨嗯了一声,以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