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尽十里不如你》 往生劫 01 头愈发昏昏沉沉的疼。 北临迷迷糊糊的想抬起手却发现手好像被捆在柱子上,满身血痕,一动起来生疼。 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好像是牢房,一排排的墨黑色柱子上刻着蛟龙的柱子,四周很黑却好像没有尽头。 他有些胆怯,轻声张口:“有人吗?” “北临,是你吗?”一旁的男子听见声音抬起了头,面貌尽毁,有的伤口结了痂,看起来甚是可怕。 北临看着他很是害怕。 仔细想看清他的脸却总也看不清,只是眉宇之间似有一颗痣。血红色,很是亮眼。 他一直在叫着他,他的名字,可他什么也不回应,只是看着他,忘却了些什么,心头有一些心痛却又有一些莫名。 过了一阵,北临醒了。 他有一副棱角分明的面庞,桃花眸闪闪,唇红齿白,剑眉乌黑。看起来甚是好看,却总让人有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他揉了揉太阳穴,披上墨黑色的云肩下床,在茶桌旁举起茶杯喝了口茶。他有些微微恍神。 今日,他的父君向东荒青丘提亲想为他求得一妻。而青丘婚习也是淳朴只是两人相爱即可,不讲究功名利禄。可正是因为这,北临才愈发头疼。 他对于这些情爱向来不解。 他的三叔为一凡间女子甘愿放弃天族皇子的地位只求为那女子获一仙职,好与她长相厮守。 当日,父君大怒,整个朝堂除帝君外皆跪求情。 三叔满脸都是眼泪,跪在殿上一遍遍的求情。事后,他被贬去北荒看守神兽穷奇。 临走时,他曾劝过三叔。他问他:“值吗?” 三叔拉着那凡人的手笑着很幸福的说:“北临,三叔觉得很值得,四海八荒第一值得。或许你不明白,觉得三叔是个傻子,不过总有一天,当你爱上一个人,你便懂了。” “值得便好。”北临转过头,离开。 …… 不知过了多久,北临回过神来,天已经亮了。 他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头叫来仙娥为他沐浴更衣。 “殿下,天君吩咐您今日辰时去大殿,说是有要事相告。”仙娥衣着素白色长衣,蚕丝纱点缀,乌黑及肩的发带着白玉簪子,模样倒也周正,低着头,轻声道。 “知道了,下去吧。”北临走了出去。 这天宫里,人人尽知天君宠爱太子北临。连宫殿也让北临选着住。 北临喜欢安静,选了离帝君近的宫殿—汀兰水榭殿。帝君他老人家也甚是喜欢安静。两人常于九叶菩提下下棋又或是在清心莲旁钓钓鱼。 这样一来,天官里想接近北临的也逐渐死了心。毕竟,帝君的威望也是让人望而生畏。 临近天宫,云雾缭绕,给人以虚幻的感觉。 近却,朦胧的雾退去了,几根百丈巨柱巍然耸立,柱子上刻有金色的盘龙图案,就如活物蠢蠢欲动,在柱子上向上盘绕,仿佛随时都会冲出来仰天长啸一般。 数十根柱子近看,巨殿金光流转,在云雾中散发着金光。再近却,殿堂里陈设整齐,脚下是白玉的铺设。 这尽头处,左侧有一个万年紫香檀木做的方板,上面雕刻着盘旋的龙,绮丽的山川,靠近,有一股清淡的檀木香,很是好闻。 数万年来帝君他老人家大多数都是以自己舒适为主的躺着或坐在木板上,冷冷的听着看着倒像是一道特殊的风景。 再往上便是几层阶梯,阶梯之上便是天君的君座,万年自成美玉天然打造,刻上盘旋的巨龙,金色的扶手相互呼应,看着便是威严万分。 北临走了进去。低头拱手道:“儿臣拜见天君。” 天君方圆脸,蓄着长长的黑色胡子,头戴束发白玉金冠,着金色绣龙玉袍。 他低下头看了北临一眼:“本君亲自为你说下一门婚事,青丘司若。正好两日后,便是本君寿宴,今日你便去邀请那司若和青丘的彦珺上神。” “是。不过这邀请不应是一月前就提前告知吗?此时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北临有些不解。 “你去便可,不需疑虑太多”天君皱了皱眉,并没有解释。 “好,儿臣今日来还有一事。不知父君可有听说这鲛人族的君主找到了上古凶器炼妖壶。这炼妖壶,可炼化万物,能够造就一切万物,也有惊人之毁坏力量。况且这鲛人族近日躁动不安,想必是预谋已久,不知父君有何看法?” “本君也已有所耳闻,此时日后再议。”说完,天君挥挥手示意北临。 北临拱手道:“儿臣告退。” 走出殿门许久,直到南天门北临也没有回过神,心里想着不知父君他又在想些什么,为何这么快让他与那青丘司若相见。 北临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快订婚。 虽说他已九万岁,可着实也不用这么急。况且那名义上的妻子也才三万岁,着实太小。 东荒。正值七月,玉簪花开满了,白洁的似美人头上的玉簪,分外惹人喜爱。 山外葱葱郁郁的一片山谷里绕然也是却又有一片荷花池那荷塘开的正旺浓粉色的荷花开的正好迎着这碧蓝的天,满池菏色让人目不暇接。北临有些佩服这种荷的人了。 北临看了许久没有注意到有一衣着墨绿色长衫系着绿色吊坠的小仙缓缓走来。 小仙看着眼前着面容迤逦的少年疑声道:“在下青丘南音,不知公子何人?” 北临回过神,道:“在下天官北临,想邀司若一见。” “唉,又是一痴情男子,懂了懂了。” 南音叹了口气,为小白脸深感可惜。心想:这准又是遭了司九一骗,来求亲的傻小子吧。 说起来,这司九绕实是个红颜祸水,这容貌被四海八荒排为第一,鹅蛋似的脸庞,细长的峨眉下是深情似水的眸子,挺俊的鼻梁,红若樱桃的嘴唇让人看了就想尝,最为点睛的是她眉间有一颗血红的美人痣。看起来就像个玩弄众人的绝色妖姬。 司九倒也是不负众望,的确实有许多男仙在见到她后便死命相追,她也捉弄过一些男仙。因此她常常谎报妹妹的姓名,只为少招惹些桃花债。 这起初南音倒怕真的有人找的是司若,回回禀司若。 久而久之司若也厌倦了,因为十之有十在见她之后都会问一句:姑娘是谁?这让她很是不解。不过她的容貌也甚是好看,俘获了一些邀约者的心,不过她年龄尚小,不懂情事。 久而久之她在一次玩笑中套得了姐姐的话便告诉南音往后要是再有男仙邀见直接去找司九。 北临看着远去的南音,微微有些不解。 狐狸洞里: “姑姑,姑姑!门外有一公子求见,长相很是好看。”南音进了狐狸洞望着司九微喘着气说。 “嗯?他可有说什么?”司九心里打了个嘀咕:她已在这狐狸洞呆了半个月有余,整日在外面晒太阳吃野果也没有去招惹他人啊,怎么会是找她的呢? “没有,只是说让我来找姑姑你,说是要你与他一见,有事相告。看样子倒是很急迫。对,看起来很是急迫。” 南音看着有些迟疑的司九莫莫感叹道:唉,算是救助可怜公子吧。 “好,你先去,我速速就到”司九默叹一口气,看着自己还穿着平日游乐时穿着的灰色纱布长衫,转身去换了件白玉浅色罗裙。 乍看起来像是那凡间未出阁女子,眉目如画,额间一点红痣,美的不方物。 当她到时,南音正和那公子闲聊。说是闲聊,那公子却不怎么说话只是听着,偶尔有所回答。 她站着他身后。 他衣着一件雪白的长袍,腰束月白色的宽腰带,其上挂了一块温润的奶色玉佩,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的绑着,额前有几缕碎发被风清吹,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 少年的脸如葵子,姿态闲雅,桃花眼扑闪扑闪,甚是动人。 “你来了,我们去一旁走走吧。我有事对你说。”北临看着美如画卷的少女,不知怎的,有些慌乱。 “好。南音,你先去准备午膳吧我有些饿了。”司九笑了笑,轻挥手示意南音离开。 “好,姑姑。”南音有些不忍的看了看北临,似有些同情他会被姑姑哄骗离开。 “好了,你来找我何事?”司九盯着北临,似在回忆在哪里见过他。 “婚事。”北临淡淡的说。 “婚事?”司九笑了,眉眼明朗却有一丝不解。心里微微惊异,盘算着是不是这少年寻错了人。 “对,就是我父君向青丘提的亲。虽说我此番来是有些冒犯却还是请姑娘放心,我定会娶你为妻。且两日后父君寿宴,还请与彦珺上神同小殿下一并前来。”北临似乎误解了司九的话,似是以为她担心他反悔。 父君?小殿下?司九迅速理了理杂乱的头绪:明白了,这原来是天族太子北临,哦,原来是妹夫。 司九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北临,嗤着白牙傻傻的笑了笑,心中暗自想:阿若,你这夫君且让姐姐帮你试试,是否值得托付终身。 风轻,少女额间的鬓发被轻吹起,像是得到了糖豆的小孩,让人忍不住想揉揉脸颊。 北临盯着司九,出神了片刻,缓过神后说:“殿下若是有空,可否带我在这四周转转,这天宫属实无趣了些,风景也极少。” “好,不过乡野之地没什么高雅去处还望北临君不要见笑。”司九从袖中拿出一把桃花扇,指若白葱,轻挥开衫抵住鼻尖轻笑。 北临跟着司九走了许久,来到了一片葵花海。向阳的葵花迎着太阳开着,花盘大大的,金黄色的花瓣映在阳光下很是好看。 司九在这葵园中自顾自的转了一圈,挑了个大大的花盘这下来递给北临,笑着说:“我素来喜欢看些人间话本,评书,总喜欢嗑一些瓜子解闷,你尝尝,很是好吃。” “嗯。”北临接过葵花,摸了摸花的叶子。 他想起自己曾听玄女娘娘讲过一些凡间的事,只是当时他觉得那些事过于繁琐且复杂便很不上心。倒是与他同听的四叔很是喜欢,看来回了九重天应当去了解了解这人间,好有些共同话题。 司九看着北临发现他出神了很久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眯眯地说:“北临,你可觉得我好看?” “好看。”北临定了定神,语调平缓,毫无波澜。 “我很是欢喜你。”司九的脸缓缓靠近少年,少年一时有些发愣。 她的脸愈靠愈近,终于差一似就挨到少年。少女睫毛很长,目光烔烔少年心颤了几许,头轻轻往后仰,后退几步站稳,静静的盯着她也不言语。 司九嘴角轻扬,认可了少年便不在玩笑,一本正经的说:“你可知我是谁?” “司若?”少年皱起好看的眉,反问道。 “我?司九。”司九又拍了拍小孩的头,一副对小孩安慰的样子。 北临愣住了。司九又拉着北临的衣袖说:“这误会也不好解释,不过你这小孩当我妹夫应该甚好。” 北临没在说话只是跟着司九走着,回到了狐狸洞口,司九又开口:“我去叫司若,你且等着。” 往生劫02 印象中似乎过了很久。 一位着淡紫色长衫系着奶白色云肩的少女款款而来。 少女脸庞微圆,乌黑长发及腰细柳弯弯眉,杏眼圆澄澄的,嘴唇微粉,梳着一个很好看的云鬓。 北临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很久后缓缓开口道:“公子,可是有心上人?” “有。”北临顿了顿,鬼使神差的回答有。回答完之后他有一些不解,莫名很烦躁,不知道怎么向天宫交代。 “哦,小七明白了。”司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又道:“不必担心,我自会让彦珺上神替我退婚。”说完,少女独自离去,留下少年一人出神。 最后,北临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到天官的,只是记得自己站了很久,然后失神的回到了天官。 第二天便得到消息:狐帝司柒同彦珺上神一起退了婚理由倒是很充分,说司若年龄尚小况且似乎青丘有条规矩先嫁大后才是小,当初考虑不充分。 这理由也忒牵强了。 天君询问是否可以娶女帝司九,彦珺上神回答,:这司九已经十一万岁了,北临才五万岁,但只要二人相合倒也可以。 天君便询问北临:“你是否愿意娶司九上神?” “儿臣愿意。”北临拱手回答,脑中尽是少女的茵茵笑容,笑起来灿若星河倒是十分惹人喜爱。 “现在刚退婚又贸然订婚,着实不太好,还请天君暂缓一阵,待我说服我那不肖女。”缓了缓狐帝司柒又道:“想必天君也听说过我这不肖女的事迹吧?这样贸然恐是对天君和太子都不太好。”狐帝司柒说完很是惭愧的拱了拱手。 “也罢,那就暂缓些时日吧”。天君无奈的看着离去的狐帝和彦珺上神,看着北临若有所思的说:“北临,你可知这青丘司九的前尘往事?” 北临回答:“儿臣不知。”但细想了想,这司九他着实见过,只是不知为何他当时并没有在意。 “罢了,不知也好,那就不要打听,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天君有些疲惫挥挥手示意北临离开。 汀兰水榭内,北临的四叔南迷正怡然自若的独自品茶。 这南迷是天君最为不喜爱的一个儿孙。他常年饮茶作乐。不在意四海八荒名利相争之事却喜欢听人的八卦趣谈。为人倒也风流翩翩,于北临也算是知己之交。 南迷喝茶间看到了北临,就笑着站起来。 他着绿色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条奶白色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方脸倒也很是儒雅,眉目也十分清秀。 “北临,四叔可是等了你许久”南迷看着北临笑着说道。 “不知四叔所谓何事?”北临有些不解,因为四叔一来准是有什么与他相关的闲事或是邀他品茶。 “我方才从青成仙君那里打听到,狐帝要与你退婚?”南迷眯起眼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是,已经退了。不过……四叔可认识那青丘司九?”北临没有理南迷嘲弄般的语气,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 南迷放下茶,有些不解的说:“这司九不是四海八荒有名的情种嘛。”想了想又补充说:“哦,也是,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情种了。但那事在当时四海八荒都颇为流传。” “何事?”北临拿起茶杯品了口茶,心中颇有波澜却不露声色。 “你问这闲事做甚?”四叔轻挑眉,恍然大悟似的自顾点点头:“哦,你小子,不会是喜欢上那青丘女君了吧?” “没有。”北临正喝着茶,有些心虚不小心咽了口茶叶在嘴里,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北临,你可知那青丘司九为何额间有一抹朱砂痣吗?罢了,四叔且问你,你可知断情谷?”南迷收起戏谑的模样,很是严肃的看着北临。 “断情谷?相传是魔族魔君之子为心上人铸造的一座忘情之境,这境里相传种满忘忧草和断情花,这谷里的河也尽是地宫的清心池之水,且最绝妙的应当是炼药壶也在那处。传闻中,这魔王为那心上人用奇方炼得一药,这药的用处到没有提到,不知四叔说提之处与司九有何相关?”北临问。 “这司九不是你我能相碰之人,四叔劝你还是尽量躲之。”南迷站了起来拍了拍北临的肩膀,挥着白玉菩提扇离开,似是不愿再提及。 北临没有挽留四叔。抿着茶,脑子浆糊似的很是混乱。 02 今日,四海八荒的神仙都很是忙碌,毕竟明日便是这万年一遇的天君寿宴。 众仙都在思量今年的宴会会如何。大多数都这么想:老天君已经掌位了五十万余年,很是漫长。且近日来天宫屡屡传来小道消息,说是老天君可能即将退位由太子北临继承君位。这消息应该是属实,毕竟这太子出生时九十八只神鸟绕天宫盘旋七十二天散去。这阵仗,也忒让人羡慕了。 司九近日也很是无趣。兴得无策空闲,便邀这魔君长子一同在狐狸洞外的莲花池烤鱼吃。 无策这厮生的很是好看,脸庞光洁白皙,棱角分明很是冷俊;眼眸黑黝黝的,一双剑眉高耸,鼻梁挺拔,唇红齿白。 与司九幼年一同修仙,因为太过于调皮惹得苍义仙君时常头疼。 今日天气很好,白云悠悠的铺在蓝天上。风续续的吹,花草也跟着轻摆,很是好看。 无策蹲在草地上,聚精会神的盯着烤架,时不时添添火,放上一些调味品,甚是惬意。 司九坐在距无策不久的木板上钓鱼。这半天也钓了不少鱼,觉得有些无趣便捡了块石子直直砸向无策的腿。 无策没有回击,只是抬起头拍了拍腿上的石子印痕,笑道:“你这狐狸,钓鱼做饭倒还真是一把好手。” 司九放下鱼竿,把放鱼的水桶放到无策右侧,大大咧咧的说:“唉,有你在,展示厨艺还是你来吧。” “明日便是天君寿宴,你和我一同去看看热闹,如何?”无策吹了吹烤好的鱼递给司九嬉笑着说 司九忽然有些头疼。很久很久以前,司九一直认为自己遗失了一段记忆而且是很深很深的回忆。残留的模糊记忆里有一蓝衣仙君,模样和身形都不大记得,只是这仙君,很是让她欢喜。 无策看着司九陷入沉思,以为她在想如何拒绝他,便又开口说:“青成仙君也在会上,你我二人可去寻他,听他讲讲凡间的趣事,你确定不去?说不定还有些人间的稀奇玩意。” “自然是要去。”司九听见了人间二字,便很是欢喜。毕竟她对于凡间的事物皆充满新奇。 二人又开始闲谈。司九不停歇的向无策讲着自己近日的种种琐事和凡间的一些趣事,二人相谈甚欢。 南音在背后偷偷听着,暗暗想着明日同司九他们去讨一些美酒尝尝。 第二日,朝阳初升。阳光闪闪的躺在树叶和花上给人以慵懒的视觉。司九起的很早,梳妆打扮后换上藕粉色罗裙,白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玉白色色彩绘芙蓉拖尾长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粉的缨络。看起来像是未见世的少女,让人沉沦。 南音看着梳洗好的司九低声道:“姑姑,这礼物送什么可好?” “挑一颗最大的琉璃珠来即可。今日宴会司若可同去?”司九问。 “小殿下说是与狐帝同去,姑姑不用担心。不过姑姑,南音也想同去凑凑热闹。”南音挠了挠头,撒娇道。 “也好,你且跟着我和无策。”司九点了点头,带着南音让他一同去解解闷也是极好的。 这送礼,司九向来很有一套。幼时便深得狐帝深传,尽量简单名贵。于是便备了许多琉璃珠,每逢送礼时,这大仙便送大珠,小仙便送小珠。久而久之,这四海八荒也都知道了司九这习惯。 南音听到了姑姑的允诺很是欢喜,笑着谢谢姑姑,便急忙去准备礼物和打扮。 司九一人坐在荷花池边的凉亭细品着茶,悠闲自得的欣赏着风景。 不知何时无策也来了。少年也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垂感极好,腰间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乌发用银色束冠束着,面容迤逦,与司九的装束快起来似是情侣装似的,看起来很是登对。 “狐狸,走吧?”无策拍了拍司九的肩,笑道。 南音也已准备妥当三人便一同上了天宫。 南天门外乌泱乌泱的许多仙友都喜气洋洋的向天官内走。无策和司九嬉闹着。正巧青成仙君也才来便招呼着他们三人一同前往。 一路上,不少目光炯炯的盯着那四人。还有不少仙友在小声讨论他们四人。狐狸耳朵灵敏,倒也听了不少关于他们的讨论。 一绿衣仙君小声对旁人说:“这女子便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旁边这少年倒是不识。”友人轻声回应道:“那白衣少年,听说是魔族太子,不知是否是那司九上神的郎君。不过依我看,要是单看模样倒也蛮相配。” 左侧一袭墨黑色仙君对旁边一位女仙开玩笑说:“说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这容貌确实让在下沉沦啊。不过,这美人也有一段伤情往事,不知你听说过没?”一旁女仙不屑的回答:“那老妖婆有什么好看,额头的朱砂痣倒是像点上去似的很是丑陋。” 还有后面,有一个男声轻声向旁边仙友说:“今日,没想到传说中避世许久的司九上神也来了。” 听了一些闲谈,司九倒也轻松下来不少。毕竟,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 殿内,三人挑了个清闲的位置右侧的第三个位置。那位置不靠近天君,距离也甚是复合他们的阶品。于是四人便坐了下了静待宴会的开始。 往生劫03 青成仙君撩起青绿色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嘴里依旧滔滔不绝的讲着人间的戏本。听了许久的司九有些腻了,举起茶杯轻抿道:“青成,说了这么久不口渴吗?” “渴了,早渴了。”青成仙君停下讲评拿起紫檀杯,倒了一杯茶水。 “唉,听你讲这戏本很是解闷,只是少了人间的瓜果盘且这环境十分嘈杂,难免会有些分神。”无策不喜喝茶,用手撑住头朝着青成逗趣。 忽然,整个厅堂安静下来。众神皆跪拜迎接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与西王母共为道教之尊神。他着一身蓝色直襟长服,银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面若桃李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东华扫了一眼来宾,便轻轻摆手示意大家起来。他躺在天君下的青龙木板上,手撑着头,银发随着肩畔轻滑看起来很是惬意。 天君对于帝君的圣临很是高兴,致辞了几句便让仙娥拿出天官蟠桃园里蟠桃花酿的桃花醉供仙友尽兴。又让白琳上仙带着几位仙姬献舞,气氛好不热闹。 司九盯着东华帝君看了几眼。隐约中她觉得帝君也扫了她几眼。司九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只是望着那蓝衣仙君,总是觉得有些莫名熟悉。 无策看着有些出神的司九,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小九,这里的桃花醉甚是好喝,与子服的桃花酿不相上下。要不要尝尝?” 青成仙君和南迷也打哈哈道:“这宴会也甚是无趣,不如尽早离去吧。” “还没有看白琳上仙跳舞,急什么?青成,你不是欢喜那女仙嘛,我们也好一同观赏观赏。”司九有些不解,倒了一杯仙娥送来的桃花醉,喝的咋起了嘴。 “这桃花醉,果然和子服的不相上下甚是好喝,你们也都尝尝。”司九满足的眯起了眼。 沉浸于帝君的威望下,宴会声音始终很小。司九却不怕那人,声音易若往常,在这宴会里倒算是众人皆可听清。 宴会声音虽然很小,但司九却能清晰听清他人的谈话。 后座的一红衣女仙对她一旁的白衣女仙咬耳朵说:“这老太婆倒很是会装,真是不知廉耻。”白衣女仙更细声回道:“别说了,这若是被谁听到你我二人皆是死罪。” 司九有些迷茫,挑起眉来开着那二位女仙。那女仙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便低着头闷闷喝酒不在说话。 无策拿着酒杯,戏谑的看着司九恐吓女仙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顽皮?盯着那女仙做甚?” “听听闲谈罢了。”司九便不再看那女仙,自顾拿起杯子碰了碰无策的酒杯,道:“无策,你还记得我避世多久了吗?” “这我怎么会记得,可能是因我时常去狐狸洞找你罢,因此记得不太清了。”无策回道。 无策的声音也不小,如若往常,因此被许多神仙偷听了去。有些小仙竖起耳朵,认认真真的听他们四人的谈话,激动的满脸通红,只能喝酒来压抑自己的内心。毕竟,这司九上神避世四万年,从上仙变为上神原来是和这魔族无策在一起。 他们四人还在闲谈解闷。天君不知何时重回君座。扫了一下众仙,大多数人都闭了嘴。 好巧不巧,司九和无策谈到了那些画本里的情情爱爱。 无策拿起青阳扇轻点司九鼻翼道:“你我若是夫妻,我定会……”说了一句便发现四周无人再说话便咳嗽几句缓解尴尬。 不过这一句清晰的话被在场所有人听到了,目光齐齐盯着他们二人。司九顿时血涌上头,便道:“无策,你怎这般,怎么能对青成仙君说这种话。” 青成仙君本在看热闹,听了司九的话顿时无语便用幽怨的目光盯着司九。 而在座的群仙即为偷听到的事激动又被司九上神的反应速度折服。帝君似乎也听到了,看着司九若有所思的想着些什么。 天君顿了顿,用手掳了掳胡须清清嗓子道:“今日为本天君手游,感谢诸位在此光临。今日在此,本君想为我儿北临求得一桩婚事。” 婚事?!殿内顿时热闹起来众人虽不说话但皆用目光交流,成为太子妃?且是殿中人,在场女仙皆掩饰欢喜,心想:莫不是自己? “不知司九上神是否看中北临?前几日我同你父君,彦珺上神商讨过这件婚事,你父君和彦珺上神皆说你中意就好。所以在此欢庆之时本王也想好事成双啊,你说对不对啊?哈哈哈…”天君说完大声笑了笑似乎在掩盖些什么,他看着司九等着她的回答。 “这……司九认为,我与北临殿下年龄相差着实太大,且按辈分论,这北临得唤我一句姑姑。”司九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拱手婉言谢绝,脑袋很是混乱,心中默哀:这是什么世道啊,怎么会选中我呢?我与那北临也没什么交集啊…… “年龄?”天君对这个婉拒暗示视若无睹又道:“不是说,青丘不注重年龄差吗?再者说,北临这孩子心智很是成熟,应当挺和你相配的。” 司九此时一个头两个大,慌乱的看着无策和青成仙君似乎在求一人相助。 “天君这么说倒是很不够意思啊,你觉得这司九和你儿子相配,不一定他们这么想啊。”无策也站了起来拱手回答天君。 殿内顿时一阵唏嘘,难不成魔族长子要与天君抢婚不成?小仙皆期待的看着无策等着一场争辩。 帝君也有些惊讶于无策的公然顶嘴。微微抬眼看了眼无策又拿起茶杯默默的看着司九。 “本君与青丘司九商议此事与你何关?”天君觉得似是被这魔族少年冒犯了有些发怒道。 司九也被无策的举动惊着了,眼神示意无策不要与天君顶嘴。柔声道:“太子殿下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着实是让人欢喜,只不过这婚事也得征求太子的意见吧?” 这一刻,天君正准备回答太子同意时,好巧不巧,帝君微微坐起,冷声道:“本帝君认为,这种闲事还是不要在此商议的好。” 天君和众人都有些惊讶。皆看着帝君。 天君虽有些下不来台但还是回答:“也罢,既然帝君这么说,那就不再扰大家的宴会乐趣了。”语罢,便转身回到君座开始与众人饮酒谈趣,当刚才的事像没发生一样。 这太子殿下在天君坐下第一个位置,他与四叔一起饮酒。听得父君谈论他与司九的婚事便也站起来听着。 他对魔族无策有些微小的了解但却不知他与司九有何关系。在司九询问他的意见时他本想回答愿意却没料到帝君会插手此事。他坐下后,有些惊异,便小声对四叔道:“帝君他不是向来不喜插手闲事吗?今日为何如此?” “可能是心血来潮吧。再者说他老人家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参悟的?”南迷品着桃花醉,看起来很是安逸。 过来许久,青成仙君似是想到了什么对无策和司九道:“你们且继续饮酒,我今日还有凡间的一场评书要看,这个时辰也是快开始了。” 司九和无策听到了人间二字也绕实是按耐不住激动。 司九拽着青成仙君的衣袖道:“你且带我们同去听听,我们也许久没有听过评书了。”无策也是满脸期待的想同去。 “今日恐是不行。你们二人此番若是走了定会招来闲谈。待下月东海宴会,再聚细谈。”青成仙君婉拒离去,南音也偷偷溜走同去。 无策和司九便唉声叹气,感叹时运不济。 此时,已是宴会末尾,众人皆开始相互敬酒。 起初司九和无策桌前并无人。但有几个喝醉的仙友胡乱敬酒敬到了他们桌,他们便回敬语气十分谦和。众仙也都开始向他们二人敬酒。男仙大多都想搏一搏这司九的眼缘,女仙大多敬的都是无策。 二人来着不拒,遇到谈的来的还都回敬,到这宴会结束二人都喝了不少。司九以为这酒只是普通的果子酒并不会醉人,回回都是喝尽,被许多仙友称赞酒量好。但到了群仙散尽之后头昏的很是厉害。也不记得无策去做什么了,只是记得他让她在此等候。 等了很久。司九实在是昏的厉害,眼里的东西灰蒙蒙的尽是重影。 忽然眼中有一个着蓝色衣服,头发银白的神仙站在她身边,他的声音很好听,只是有些冰冷。他说:“怎么还不回去?那魔族少年被天君叫去商讨事情了。” “你是谁?怎么有两个分身?这是怎么变的?还有我头很晕,可能是喝了太多甜酒了。无策让我在此等他。”司九迷迷糊糊的回答。 “喝醉了?”神君凑近她想闻闻是否有酒味。 司九看着神君,觉得他很是熟悉,睫毛长长的,嘴巴是淡淡的红色。看着他凑过来,自己便也凑过去。少女淡淡的体香混杂着浓重的桃花醉香,嘴唇软软的,鼻翼靠在他的鼻翼上,瞪着眼睛看着他。 东华一时呆住,看着她有些昏沉的身体,便轻轻抱起她将她的小脑袋环在他的臂弯。她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人很小,软软的,香香的。 他抱着她缓缓走着。她的记忆有些混乱,似乎回到了以往经历的梦境中,也是有这样一位神君,面貌和身形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抱着她的时候,她的心很疼。 此刻她以为回到了梦境,心很痛,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流淌。浸湿了他的衣袖。 他有些惊异,轻柔的说:“不怕了,不怕了,我送你回家。” 司九却更加难过,忍不住更咽起来:“司九不知为何,心很疼,刀割一样疼。” 殿外,仙娥们都跪着,一个个屏气凝神不敢出声,但耳朵都束着,自细听着二人的对话。激动的的面红耳赤,毕竟这一天听到的看到的事情都是一辈子绝不会遇到的第二次的事情。 帝君看着怀着哭的凄婉的少女也很是伤情,只得柔声哄她。 “乖,不哭了。” “不哭了,再哭一会眼睛会疼的。” 哄了许久,司九终于安静下来了。东华也不在说话。 他出神的看着她。良久,有些感伤的说:“这前尘往事,忘了便是忘了。我即希望你忘记,又盼着你记起。”司九似是听见了,皱着眉,手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几乎同时,她与赶来的无策皆开口说:“东华。”只是无策略微不同,他说的是:“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和无策听见了司九所喊皆很诧异,二人看着司九,许久都没有言语。 往生劫04 无策,魔族魔君长子。老魔君即将退位他也即将即位成为新任魔君来治理魔界。 儿时他同各族名门在苍义神君那里学习仙术,道佛教。 幼时他便生的明眸皓齿,惹得那些女孩常常注目相望。不过他虽秀气但骨子里净是些鬼点子和司九没什么差别。 两人幼时便常常在女同学书柜里放些虫子和男同学打架,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不过在司九三万年时,去了子服上神那里。无策本以为再见时她一定过的很好。却不料,再见时她过的很是伤情。 昏睡了一天一夜,司九终于醒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睁开惺忪的双眼。手里攥着一件蓝色的衣服这衣服倒很是眼熟。床沿处有一个白发神君似是还没有醒来,她有些头疼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不过凭着感觉自己应该是在此昏睡了一晚。衣服也还安好,她心虚的走下床为那神君盖好衣服。凑近时,那神君身上有一股沉水香味,很是好闻。 这房间的陈设也很是符合这仙君的身份。屋外客厅的长廊立着一排汉白玉地柱子,四周地墙壁全是白色玉石砖雕砌而成,翩然的壁雕在白石之间绽放。嗯,不错不错,司九环顾四周很是欣赏那仙君的眼光。 无策站在屋外看见了她有些欣喜,大声攘到:“狐狸,你可算是起来了,我在此候了一天一夜了。” 司九被惊到,连忙摆手示意道:“嘘!嘘!小点声。” 不知何时,那个淡淡的沉水香又出现在她身后,声调平缓中带着一丝戏谑:“怎么?怕吵醒本帝君不成?” 司九惊讶的转过身,感叹道:“我这是做梦吧?”语罢又使劲掐了掐自己,很是疼痛。只得低下头拱手道:“昨儿个喝了太多桃花醉,可能是……可能是认错了人,才一时失了礼数,还请帝君勿怪。”说完羞愧的想立刻转身离去。 “认错了人?”东华挑眉,平和的看着她。眼中波光流转。 “嗳,嗳。我说帝君,你也太没有风度了,有本事放我进来啊。”无策无奈的拍拍结界,很是懊恼。 东华嘴角轻扬起,收了结界。无策一个没注意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 “帝君,我说您老人家能别这么记仇吗?”无策揉了揉肩膀拍了拍灰尘,朝着帝君说。 东华上下打量无策一番又扭过头扫量一番司九道:“你们两个人穿的倒是颇为相似。” 司九看了看自己和无策的衣服有些发愣,心想:这衣服有什么不妥?便硬着头皮回答到:“哪里哪里,我们这些粗布滥制的衣物怎及帝君衣物华美精致。” “粗布滥制?狐狸,你可不要瞎说,这衣服可是我央得织女姐姐所制,比某人的强一万倍。”无策撇撇嘴反驳司九道。 司九顿时无语,看着无策,心里想把他揍上一顿方能解恨。 “这衣服是你送与小九的?很是不错,后天也给本帝君送一件来相同款式来。”东华点点头赞赏的看着这衣服,又很是理所当然的要求无策为他也求得一件。 “好。帝君若是喜欢,我们二人定当皆尽所能。那就不打扰帝君休息了,我们这就告退。”司九呆了片刻便回神僵硬的笑着回复帝君,又拽着无策的衣袖没等帝君回复便跑了出去。 一直出了太晨宫无策也没有回过神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万物敬仰的先天尊神竟也会如此。毕竟在他幼时,这东华帝君一直是他心中的偶像,现在在他心里,这形象已经彻底崩塌。 司九也颇为惊讶。二人走到清心莲池边停了下来。 司九拍了拍无策的头,佯怒道:“你怎么这么不识我眼色,与帝君犟那些做甚。” “你觉得帝君如何……?或者看到他你有什么感想?”无策揉了揉头轻声问道。 “帝君他老人家模样倒是没变,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待我有些奇怪。”司九想了想回答说。 “你还记得他吗?”无策问。 “我和他?没什么交集。再者说,我都避世了几万年怎么能与他有交集呢?”司九看傻子似的看着无策,很是不解他说这些话的含义。 无策打了个哈哈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看着池中的莲花道:“狐狸,你还记得你的上神劫吗?” “你这人,提这闲事做甚。不是你和我一起渡的劫吗?你记得应当最清楚。”司九有点怀疑无策是故意提及她渡劫一事。 “你这劫啊,甚是辛苦。”无策想摸摸她的头,却被一股怪力阻挡手被弹了回去。 “北临见过司九上神。”太子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清心莲池。三人六目相对有些尴尬。 司九回道:“真是有缘,太子殿下来此做甚?” “本是要去翼族,与翼君商讨一些事情。恰巧看见你在此,便想着过来聊聊天。”北临笑道。 司九心里很是愧疚,看来这少年是看中了自己,本不应该招惹这少年的。她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误,便想施法补救他与司若的婚事。便笑着说:“北临,你若是过几天有空来青丘一趟。上次招待不周,还请勿怪。” 北临有些惊讶,眸子里露出一丝惊喜。连忙回道:“后日下午如何?” “都行,你有空就好。”司九回避他期待的目光,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她大了北临六万岁。虽然对于情事她也不大懂,而且说来惭愧也没有正经的交往过男仙。 “怎么都在此处?”东华迎着风,似是不经意散步而来。 “这这这……,我后日下午想办个茶话会,听说太子殿下甚是爱茶便邀约一同品茶。”司九支支吾吾的回答。 “茶会?本帝君也甚是醉心茶道不如一同切磋切磋茶艺?”东华问。 司九本想婉拒,但无策却抢先一步回应。 “好啊,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嘛,欢迎欢迎。”无策很是热情的邀约,却暗用传心术道:帝君,我帮你进入茶会,我们恩怨一笔勾销。 帝君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无策的话。 司九也只好详细的同他们约好时间,地点。到只剩他们二人时,司九很是生气,轻拍无策的背道:“你这无赖,怎么这么讨人生气,你可知我办茶会是想撮合北临和司若?我本想我们偷偷下凡去玩让他们二人相处。你可倒好,邀了东华帝君同来,看来这次得求东华帝君一同爽约才可。” “啊?司若对那木头有兴趣?这什么世道,我这么个美男无人欣赏,倒是这木头很是招人欢喜。”无策叹了口气也很是懊恼。 走出天宫,东荒的天已经傍晚了。落日环绕着余霞,红彤彤的一片,空气中也尽是绿叶和花朵的清甜味。 司九思量了一路,想着只能明天独自去找帝君解释,皱着眉头很是忧虑的样子。竟连无策不见了也没有察觉。 无策也察觉司九有些不开心便放慢步子,在路边摘了些野花编成了一个花环。无策笑了笑,冲到司九面前,举着花环道:“你先不要着急,待茶会那天,你约好司若,我们同去帝君那里便可。” “也好,不过你一定要陪我同去。”司九看着花环也很是欢喜,她带上了花环喜笑颜开,在看眼前也已到了狐狸洞就和无策挥手告别。 回了狐狸洞,司九诓南音叫来司若。 司若性情很是温婉大方和司九很不相同。司若从小便很听彦珺上神的教导,举止言谈甚是儒雅。记得司若幼时有一次和司九同去玩耍,司九爬上菩迷果树想摘菩迷果吃。司若不敢上去就在树下设好法障生怕司九摔下来。 司九也很是疼爱司若,常常送与司若一些罗裙碧簪或是人间稀奇玩艺。她也晓得司若喜欢一件事物的眼神,满怀期待和热爱仿佛眼里有光似的。且因此,在一次闺房聊天中她知道了司若欢喜北临。作为姑姑她想为妹妹求的一桩美好姻缘。况且青丘无论男女向来固执,爱上了,看准了一个人便生生世世都不改变。 司若站在房间门口,有些疑问的问:“姑姑,你叫我?” “是这样,北临想同你在这狐狸洞外的莲池亭内饮茶,姑姑也答应了,姑姑记性不好,你且记着,不要忘了。”司九示意司若进来,二人坐在木椅上。 司若的脸微微红了,却有些不信:“姑姑,你莫不是又在诓我?天君明明想把你嫁给北临吗?且这北临告诉我他已有心上人。” “嗳?你怎么不问他,心上人是否是你啊?我觉得他有可能是想给你惊喜,只是没想到你会误会。”司九看着司若宠溺的笑了笑。 司若像是恍然大悟般羞红了脸又宛然一笑,欢喜的说:“谢谢姑姑,那司若便先睡了。” 夜里的青丘美的依旧。少女目光婉转似水。她着一袭粉衫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在这有些空旷的峡谷里转圈,少女笑声盈盈。一圈便哇几声,很是雀跃。 北临处理完了翼界的事,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青丘,他站在凉亭里望着少女,莫名有些心动。他有些不解,不知自己对司九到底是哪番情绪。或是只是惊于司九的灵动,他莫名有些忧烦,看着雀跃的少女有些出神。 或许是昨日睡得太久,司九莫名起的很早,她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拜访过师傅了。便着青色玄衣,披着玉白色云肩,耳带星石坠,想着去找师傅要几壶酿酒去。 要是说起司九的师傅,那也确实是一个传奇。子服上神,与司九的祖父差不多年纪,是朵菩提花幻化而成。容貌真是似花一样,年轻时曾受无数女仙追捧,与司九的父亲算是忘年交。司九幼时被父亲带去子服那里喝酒。却对子服上神一见倾心,嚷着要嫁给他。到要走时拉都拉不走,无奈子服只能许诺收司九作为徒弟,这样,司九才乖乖离去。但长大后,子服和司九都常以这件事开玩笑。 子服上神住在西海边的玉桓山山谷里,这山谷也算是他的地盘。虽说谷里只有十里大小,却种满百花异草,一年四季盛开不断很是好看。 司九站在梨花树下望着凉亭却没有看见子服,只得大声喊:“师傅,内人来看你来啦。” 子服有些汗颜。此刻他和东华帝君正在桃树下品茶下棋,这时间好巧不巧。他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东华帝君道:“我这徒弟,总喜欢乱叫,还请帝君不要在意。” 司九没有听到回声便想着师傅可能在桃树下品茶,便加快步子来到桃树林下寻找。毕竟她师傅虽然爱百花但因为喜欢酿酒便小植了块桃花林。 “师傅!我就猜到你在这里。” 司九在最大的一颗树下隐约看到了子服便惊喜的跑了过去。 跑过去后便呆滞住了,揉了揉眼睛,望了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便闭着眼睛道:“我梦游,梦游错地方了,我要游走了。” 东华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戏谑道:“内人?” 司九大囧,便不在伪装,只得拱手道:“见过东华帝君。” 往生劫05 东华倒很是自然,大大方方的挥挥手道:“过来。” 司九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定定的看着东华:“帝君有何吩咐?” “有些渴了,给我倒茶。”东华两指挟着棋子,手指很白有着阳光的映射透着金光很是好看。 子服上神皱着眉,不知如何走下一步便佯装生气拨乱棋局道:“这是我徒弟,怎能任由旁人指挥。” 微风阵阵,桃花林下时有花瓣飘落。落在这蓝衣神君的肩膀和银色的发丝很是好看。 东华似是心情很好,喝着司九递的清茶,微微扬起唇角道:“倒是学会了新招来耍赖。” “可不要乱讲,这局我本是能赢你的。”子服很是得意,挥起桃花折扇满脸笑意。 “师傅,您的棋艺我还不了解啊。诓骗他人也罢,但我每次见您和帝君一同下棋都没有赢过。”司九给子服也添了杯茶,很自然的揭穿了师傅。 “你这丫头,说话倒是和帝君一样,很是不解风情。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子服有些无奈,但毕竟总是被拆台倒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司九一脸小孩样撒娇道:“师傅,你怎么这么冷漠啊,徒弟这不是很久没见了,思念你啊。这不来看你嘛。”语罢还搀着子服的胳膊晃了几下。 子服上神脸抽了几下,瞄了东华几眼发现他在盯着他,便无奈转过头对司九说:“你呀,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和小孩一样呢。” 司九有些不明白,因为平日里师傅挺喜欢司九撒娇的。在司九眼中子服就像父亲一样,她也很是擅长撒娇来讨得长辈喜欢。今日子服却有些异样,莫不是因为东华帝君在旁边?司九认真的想了片刻,便觉得应该不能让帝君知道她是如此模样。 于是,司九清了清嗓子道:“我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昨日酒劲没有消除才会如此。” 东华收回盯着子服的目光。看着司九道:“那平常是什么样?” “平常?我是十分严肃冷酷的且还和帝君一样,很是沉稳。”司九想了想觉得还是让帝君觉得自己高冷稳重的好。毕竟帝君也是这一系的神仙,这样说可能会让她觉得自己这个青丘女君蛮称职的应该会看好自己。 帝君微微颔首,似乎对司九的回答很是满意,道:“和我一样?倒是很有趣。” 子服上神微微一笑揭穿司九:“你今日来找我怕不单单是思念我吧?我前些日子酿了些花酒,你若是想喝自己搬,能搬多少拿多少。那桃花酿记得带几瓶给彦珺,他前几日也想要来着。” 司九有些羞,柔声道:“师傅怎能如此定义我,徒儿很是伤心。” “那若是当真思念我就陪我在这玉恒山呆上几日,这酒就不用搬走了。”子服和东华收起了棋罐,三人坐在石凳上。 “嗳,不能这么说。这人定是要走的,酒也是要搬的。不过思念也是真的。”司九调皮的眨眨眼,少女笑魇如花,一如出水的洛神。 子服看着小孩似的司九道:“你我师徒二人也已许久未见。今日这桃花也很应景,为师去取几瓶桃花酿来。我们三人看花饮酒。”语罢,便转身去取酒。 司九看着师傅离去,又回过头看帝君,帝君在赏风景。不过帝君的眼睛很大,鼻子很挺,很是好看。司九直勾勾的盯着帝君看。 帝君也回过头看着司九。司九脸顿时涨红起来,像煮熟了的虾子般。她有些心虚的开口道:“我没有看你,我在看风景。” “哦?你在看树干?”东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答司九。 “我……我……”司九想到了宴会之事便续着说:“帝君你日理万机应该很是繁忙,很是劳累,明日宴会不如取消休息一天?” 东华看着满脸通红的司九冷漠的回答道:“本帝君平日里很是清闲,明日品茶会一定会去。” 嗳?这么明显的拒绝帝君听不出来?看来只能说实情了。 司九看了看四周确认师傅还没有回来后道:“唉,帝君不知,司九设这茶宴是为了司若和北临二人可有机会接触。我那妹妹很是欢喜那太子。所以司九想借机让他们相处。我本想和无策趁这个时候去凡间听听评书看看戏剧去,如若帝君不嫌麻烦肯圣临和我们同去也是极好的。” “凡间?”东华眉头轻皱。 “唉,就知道帝君不喜欢。那就只能不扰帝君安静了。”司九看着皱眉的帝君,心中很是欢喜却佯装出一副痛心样。 “也好。”东华并没有拒绝,这凡间他也已有数万年没有去过了,此番下凡看看倒也算是解解闷。 “呦,在聊什么呢?”子服拿着两壶桃花酿放在石桌上,有些好奇东华这样冰冷的神仙能和小姑娘聊些什么。 “聊着风景,风景。这风景真美,对吗,帝君?”司九尬笑着,生怕帝君泄露了秘密。 东华拿起一壶桃花酿倒了一些在酒杯里,回答司九:“美。” 子服上神听了很是自得,笑道:“嗯,不错,有眼光。” 三人便坐在石椅上喝酒,司九和子服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些闲谈八卦,东华很少跟着闲聊,只是默默的听着,表情倒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漠。 子服和司九聊着聊着便不知觉聊到情爱之事。这委实怨不得子服。司九这丫头虽已有十一万岁高龄但自己却有些记不大清一些日子。她经历过一些男仙的示好但委实没有一人能得到她的芳心。她修真时常打劫同学的戏本看,了解到许多闺房之事和如何谈情说爱。她觉得自己懂,却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恋爱是何滋味。她有些醉了,嚷声道:“我已如此高龄,还没有谈情说爱过,着实枉费我绝色妖姬美称。唉,也罢,改日就去让无策陪我相亲。我就不信,这四海八荒还没有一人愿为我倾倒。” “你要找一什么人?”子服眯着眼好奇的等着司九的回答。 “我不是贪心之人。我不需要他一定要在危险时救我,也不要他地位多高多么好看,我只要他疼我,就像我父君对娘亲那般。”司九迷迷糊糊的回答。 “你到也真是简单。”子服上神伸出手揉了揉已经醉倒快要昏昏欲睡的司九的头。 东华看着喝醉了的司九回忆着她刚才说的话,他有些烦闷。 司九强撑起脑袋说:“我父君还没娶我娘亲时,整日为我娘写情诗作画,对我娘言听计从。有一年冬天我娘想吃糖雪梨我爹便在这四海八荒寻找雪梨。最后好像是在你这处央求了许久才得到了一个雪梨。要知道我爹多么清高孤傲的一个人啊,他这辈子也就只为我娘求过人了。”司九莫名有些委屈,很是难过的感叹。 “乖,会有这么一个人的。”子服心疼的看着这个他眼里的小姑娘很是伤情的对东华帝君说:“你说,一个姑娘为她心爱的人走了九十九步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能为她走一步呢?” 东华没有回答。 子服又道:“你若是有事就走吧,我扶她到她以前做徒弟时的屋子里休息。” “不必,你引路即可。”东华低下头轻轻抱起了这个小姑娘。跟在子服身后。 走了几步,东华又道:“可否麻烦你一件事? “怎么?难不成想要一个雪梨尝尝?”子服逗趣道。 “可否给小九一粒引尘丸,待到她记忆回归后,我想让她亲自做选择。”东华有些疲惫,他觉得,他的小姑娘必须自己抉择,即使到时候她生气于他,不肯原谅他,他通通接受。 子服有些无奈。他推开以前司九居住的木屋的门,看着小心翼翼的东华道:“你可知这样的后果会是如何?你怎能如此草率?” “你放心,结果我都受着。”东华坐在少女的床沿,为少女盖好被子,转身同子服离开了屋子。 到了傍晚,司九醒了。她揉了揉头。回忆起了自己哭着对子服说那些矫情话,并且帝君也在场。她拍了拍头哀声道:“司九啊司九,你怎么这么幼稚。” 少女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轻轻推开房门,屋外没有人。她便舒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正准备悄悄溜走时,子服出现在她身后打趣道:“怎么,不好意思了?” 司九叹了口气,悲壮的转过头道:“哪有,师傅不要乱讲,徒弟只是……只是…只是怕打扰了师傅嘛。” “你这丫头。师傅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记起以前遗忘的事情吗?哪怕你记着的时候很是难过。” “我可是有遗忘过什么吗?”司九不解的问。 “这前尘往事很是混乱,师傅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子服递给司九一颗用纤尘木盒装着的引尘丸。 “谢谢师傅。”司九接过盒子想着要尽早赶回青丘,明日还要为司若茶会做准备。便同子服去酒窖里搬了一些酒,回了青丘。 青丘,南音撑着手,一脸忧愁的往荷池里扔石子。今天,他很是奇怪,呆在荷花池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九绕到南音后面,打算吓一吓南音,便大声道:“南音!” 南音倒很是镇定,看着司九一脸委屈的撅起嘴道:“姑姑,你可是回来了。” “怎么了?”司九坐在南音旁边问道。 “唉,今天早上我同小殿下去彦珺上神那里要了一些龙团贡茶,下午又被小殿下强迫问我那件衣裳好看,小殿下说是有一位仙友来同她品茶,可我觉得她应当是有了心上人!”南音皱着眉很是痛心的模样。 司九微微一震,大脑高速运转心想:莫非……莫非南音欢喜司若不成……?便轻轻咳嗽道:“这阿若即便是有了心上人那有如何?” “可姑姑……南音这是为姑姑着急啊,姑姑自和帝君之后便没有了进展。南音替姑姑着急啊……”南音说罢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捂住了嘴有道:“南音方才只是乱说,姑姑不要在意。” 司九惊住了,久久没有说话她觉得南音不应该是乱说。况且自己确实也忘了很多东西,只是让她震惊的是自己竟然和东华这样冰冷的神仙有瓜葛,莫不是她少时做的蠢事而自己忘了? 司九扶额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 南音道了一声好,便低着头懊恼的离去了。 司九在荷池前坐了很久,她拿出师傅给她的盒子打开看了很久。想了很久拿去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这引尘丸很是苦涩,司九吐了吐舌头。 记忆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她好像想起来很多事情,却又记不清了,只是心如刀绞的疼。 恍惚如梦。 她记了一些前尘往事。 六万年前,她还只是只小狐仙时便常常去人间玩耍。只是这青丘有禁令不能在人间使用仙术,她便从彦珺上神那里诓骗来几颗夜明珠在人间集市换来一些银两。白日在集市上乱转,下午呆在茶肆楼上吃些瓜果盘很是惬意自得。 偶然一日,她在那街上看见了一个糖葫芦摊就买了一串糖葫芦。看着街上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的很是好看。 她便问那老人家:“老爷爷,今日可是有什么节日?怎么如此喜庆?” 老人倒是很慈眉善目,笑着回答道:“姑娘应当不是本地人,今日可是元宵节啊,晚上会有各种花灯节目,姑娘若是有空一定要来逛逛,这节日很是热闹的。” “元宵节?一定很好玩,谢谢老爷爷。”司九接过红彤彤的糖葫芦想着下午在客栈里休息,晚上再好好游玩灯会。 往生劫06 这小镇的夜景很是好看,且本就是水乡。处处挂着彩灯,明晃晃的,和白日里一样。街上叫卖声嘈杂,人来人往很是繁华。 司九着粉渡白齐襦裙,红色大袖衫上绣着花鸾。黑色长发及腰挽成垂鬟分肖髻式,簪着发饰店买的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在街上左顾右盼。 街上卖小玩意儿的摊位很多。司九看的眼花缭乱。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一个木制的箱子,箱子上有许多小孔,插着许多小人很是精致。 司九跑了过去,拿起一个狐狸样的捏了捏,似是要弄清楚它是什么做的。 面人师傅看着司九笑眯眯的说:“姑娘可是喜欢?买一个吧,我还可以捏一个姑娘的模样,保证捏的和姑娘一样好看。” “嗳?真的吗?那我买两个。一个狐狸的一个捏成我的模样。”司九目不转睛的看着面人师傅拿着面团一步步捏成她的模样,欢喜的合不拢嘴。 不过讲真,这师傅的手艺倒属实不错。捏的狐狸毛色红亮,胡须分明像真的似的。捏的司九也很是相似,唇红齿白,看起来很是窈窕精致。司九从荷包里拿出五文钱递给面人师傅笑道:“谢谢,您捏的很是好看,下次我还会再来的。” 司九拿着面人又走到另一个摊位,是卖折扇的。这扇子倒也很是好看不过比起师傅送的倒是差了许多。她捡起几把随意看了看,却发现了一把奇扇。这扇面画着的好似鲛人族闵钟山,说起这闵钟山司九少时在子服上神那里学技时曾随子服一同去过。至于为何记忆深刻,可能是因为那里风景很是光怪陆离鲛人也很是让她恐惧。 司九拿着扇子看了许久,觉着可能是自己认错了。毕竟这闵钟山乃奇景凡人怎么可能去过。 买折扇的老板看着司九一直拿着扇子看便道:“姑娘可真是识货,这把扇子据说可是神仙的东西。姑娘若是想买,五两银子即可。” “五两?我看不值吧?这扇子扇面不错。不过我看也就是中等偏上,最多也就值二两银子吧。”司九放下扇子觉得这扇子来历有些蹊跷如果是鲛人族宝物怎么会在此。 “暧暧嗳,姑娘若是真心想买二两就二两吧,就当是过节高兴,怎么样?”老板以为司九觉得太贵不想买,就急忙叫住司九,这折扇的来历其实他也不明白,只是以为司九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想诓骗一番罢了。 “那我就买了,谢谢老板。”司九放下二两银子拿过扇子转身就走生怕老板反悔。 走了许久,不知不觉到了街角桥畔处。这桥下河里放满了许愿用的莲花灯,桥头有不少人放着祈福的天灯,天上也已满是天灯。微弱的光聚在一起亮堂堂的,像星星一样。 司九很喜欢看星星,尤其是青丘的星星。青丘里有很多山丘和草地。少时她常常一个人躺在草坪上看星星,虽然白日里她话很多,很活泼。但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看星星,她记得娘亲曾说过,天上的星星是因为人的执念而存在的。一个人想念一个人会向星星许愿,许愿相见。 她想:这星星就是因为人的想念而存在罢。 她突然有些伤情。便凑到前面人群密集的地方想找些乐子来解闷。挤了进去,原来是在猜灯谜。 一个青衫的老人,后面有一个木架,上面挂着五盏灯笼,笑着吆喝众人道:“各位看官听好了,我这里有五盏彩灯,每一个灯笼都有一个谜,待会我来念大家来猜。猜对了有奖,这一等奖是个春意闹的花灯,二等奖是盆木栀子,三等奖是个木镯。” 司九很是新奇,想着赢一个花灯。毕竟平日里她对这些解闷的猜谜游戏很是了解。 旁边几个男子盯着司九,觉得她甚是好看便调戏道:“姑娘可是欢喜那花灯?” “嗯,甚是欢喜。”司九回道。 “那我若是为姑娘赢了那花灯,姑娘可否愿意和我同游这灯会?”男子挑眉笑道。 “嗳,我们也参赛。若是我们赢了,也想请姑娘和我们同游。”又一男子拉着旁边几个男子想一同参赛。 司九虽是对这些纨绔子弟不感兴趣,但却觉得玩弄一番也是挺有趣的。便莞尔一笑道:“好,若是谁能赢得这花灯我便同他游玩这花灯会。” 四周围着的人便都聚了过来,争先恐后的想博得美人同游。 青衫老人看着多起来的人群笑得合不拢嘴,道:“那游戏便开始了。” “这第一个是:日月一齐来,打一字。”老人道。 众人思索了许久也没有人回答。司九看了看那几个男子,撇了撇嘴,道:“这第一个谜是胆字,对吗?” “对了!”老人笑道。 那几个男子有些不好意思便小声对司九说:“下个,下个一定会猜出来的!” 司九扬起唇角,装作鼓舞的样子道:“几位公子加油。” “那这第二个谜是:孤峦叠嶂层云散,打一字。”老人道。 众人想了很久依旧没有人猜对。司九也有些想不明白,便转过头看了看那几位公子,却都只是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假装看不到她的目光。 司九无奈的回过头继续想着。 忽然,一个清脆的少年音道:“应当是崛字。” 司九不禁转过头。少年着天蓝色长直裾,腰间挂着块白玉佩,乌发及腰用银色束发嵌着。乌眉如春山,圆眼清澈,唇红齿白。 司九不禁感叹道:好一个人间美少年! 少年看司九一直盯着自己看,脸微微发红,很是羞涩。司九便回过头,暗暗期盼少年站到自己身边。 少年倒也不负司九期盼,缓缓移步站在司九旁边,时不时瞄几眼司九,唇角扬的很厉害。 “猜对了!”老人赞许的看了看少年。又接着说下一个:“砦门重映残边月,打一字。” “翩字!”司九想了片刻就猜了出来,连忙扬起手回答。 “又对了,姑娘可真是聪慧啊。那我便增加难度喽,剩下的两个都是猜物件。”老人很是赞赏司九,毕竟很少有女子擅长灯谜。 四周的人眼看灯谜快被猜完了没有礼品可拿就散去了一些,留下了一些只是想看热闹的。 “四四方方,面上光光,长着四条腿,站着不出房。”老人道。 “这个很简单,桌子!”少年脱口而出。 “猜对了,那就只剩最后一个了:打开半个月亮,收起兜里可装,来时荷花初放,去时菊花正黄。”老人道。 “这个……”司九微微皱起眉头,想了很久却没有答案。 “姐姐。”少年唤了一声,似是在叫她。 她抬起头看着面红耳赤的少年两指轻叠摇了摇又指了指司九的扇子。 司九顿时明白了,雀跃道:“是折扇!” “姑娘果然聪明,那这一二等奖送与姑娘,三等奖便送与公子。”老人很是高兴的收摊离去,毕竟这游戏也只是找个乐子消遣消遣时光。 司九拿着花灯送给起初要与她同游的纨绔子弟嘲弄道:“这个花灯送与你们,下回不要再说大话。” 那些男子倒也着实厚脸皮接过花灯嬉闹着走了。 司九又抱着木栀子送与少年道:“谢谢你刚才的提示。” “姑娘不用客气,我这木镯也送与姑娘,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也是见证我们相遇的证物。”许鹤扬接过栀子花,为司九带上了木镯。 司九戴着木镯很是欢喜。 “在下许鹤扬。”少年低着头,看样子有些羞涩。 “我叫司九。你想和我同游花会吗?”司九红唇轻启很是想调戏一番少年。 “鹤扬自是愿意。”鹤扬欣喜的抬起头看着司九。 “我不是本地人,所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去处可去,你有什么建议吗?”司九问。 许鹤扬想了想回答:“那我们也算凑巧了,我来自京城。只是在这里游玩几日。” “那……便四处转转吧。”司九强忍心中雀跃,佯装镇定到:“那我就带你四处转转。” 许鹤扬一脸乖巧,声音柔柔的问:“我今年二十,不知九儿芳龄多少?” “我……我二十一。”司九有些心虚,毕竟她总不能回答说她已经六万岁了。 “啊……?那姐姐还没有婚配吗?”许鹤扬弱弱的问。 司九视线里:少年白白嫩嫩的面庞,大大的眼睛,微微发红的脸颊,淡粉色的嘴唇,还有这一脸娇羞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这四海八荒没人能比得过他,就连四海八荒容貌排名第一的子服上神也不如。 却难料,这一眼便误了她万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不曾婚配。”司九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内心的雀跃。 “那就好,那就好。”许鹤扬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司九笑了笑道:“你可知这元宵节要吃什么吗?” 许鹤扬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过,黯黯道:“元宵。可是鹤扬父母早逝,从未吃过元宵。” “对不起,提到你难过之事。不过没关系,往后都有我陪着你。不要难过,我们去吃元宵吧。”司九有些懊恼自己提到少年的那些伤心事,摸摸少年的头柔声哄道。 “那好,说好,姐姐以后要遵守承诺要一直陪着鹤扬。”许鹤扬心情又好了起来,跟在司九旁边,时不时的聊天。 街角拐处,一个大叔吆喝着:“酒酿元宵,好吃的酒酿元宵嗳,都来尝尝。” 大叔看见司九和许鹤扬看着摊位便连忙喊到:“这位公子,请您旁边这位佳人尝尝元宵吧。很好吃的。” 许鹤扬便问道:“九儿可能喝酒?” 司九觉着许鹤扬有些傻,这酒酿元宵而已,怎么能醉人呢。便拉着他找了个干净些的位置坐下对着大叔说:“两碗酒酿赤豆元宵。” “这酒酿元宵是不会醉人的,只是有些酒酿而已。你平日里不喝酒吗?”司九撑着头望着许鹤扬笑道。 许鹤扬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说了句噢。 司九又问:“鹤扬,你独身一人怎么营生?” 许鹤扬回答道:“鹤扬身世可以说不过还请姐姐保密。我本是前帝王之子,但君位被我叔叔夺取,父母把我抱给一宫女,她携我逃走,可前几日病逝了,让我前往京城寻找先父臣下霖王,助我夺回王位。” “这……这……你心思如此单纯,怎能看透这帝王家心思?这深宫很是可怕,况且人心叵测,还是三思的好。”司九被少年所说的荒唐之事惊到,这平日里話本里才有的事情竟然发生在现实里,她有些震惊。 “姐姐,娘平日里教导我,一定不能忘记这杀亲之仇,父母惨死我又怎能独自苟活。姐姐不必替我担忧,今日你我一聚我已很是欢喜,如若鹤扬能夺回王位,一定会把最好的给姐姐,让姐姐陪在我身边。不过今日散后怕是许久不能相见。”许鹤扬说完眼睛微微发红,看样子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店小二端着酒酿赤红豆走来,道了句客官请慢用就离开了。 司九把小碗递到许鹤扬桌前,把勺子也放在他的碗里。红红的赤豆汤里有酒酿和圆子,看起来很是好吃。司九又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很是温柔的哄着少年:“我不会丢下你的,这帝王家又如何,我陪着你去。你且尝尝,这味道怎么样,会不会太甜?” “甜。姐姐的话很甜,元宵很甜,鹤扬的心也很甜。”许鹤扬大口吞下元宵,甜的他笑了起来。 司九看着他也笑了。 河畔处放起了烟花,街边也能看到,花朵绽放一样,整个天空都被照耀了起来。整个宇宙都变得温柔起来。 司九有些恍惚。 像是梦一样,回忆忽然中断。 像是一场春秋大梦一般。 总归是要清醒。 她觉得这夜有些冷,便站起身来想回去。但视线看不清,脸上有些冰凉,原来是眼泪一直在流。 司九拭去一直流的眼泪,恍惚道:“鹤扬?东华。” 没有人回应。 夜还是一如往常的静,风景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今夜的星星倒是很多,亮堂堂的,像那夜的天灯一样好看。 可还是没有人。 司九回了狐狸洞,躺在床上意识有些模糊不清。身边却有一股淡淡的沉水香,甜甜的,很是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沉睡了过去。 往生劫07 司九昏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才醒。她揉了揉微微发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 她洗漱了一番,梳着垂鬟分肖髻配着金色的配饰,着淡粉色纱衣,颈前叠两层玉白色纱领,锁骨分明。 外面阳光很好,看样子已是中午。南迷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小声道:“姑姑,东华帝君来了。” “东华?你且先出去找司若吧,我有话对东华帝君说。”司九也很是惊慌,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想平复心情。 东华走了进来,恰巧撞见了少女慌张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司九身子背对着他安慰自己道:“这东华有什么可怕的,我要在气势上压倒他,好问出些什么。对,千万不能输。司九啊司九,你可是堂堂的青丘女君有什么可怕他的呢?”语罢又走到另一侧故作冷漠的模仿东华:“我可是昔日的天帝共主,四海八荒最厉害的人,你怕我也是正常的。”又回到原处指着右侧道:“切,我才不怕你!你在我眼里……眼里不过是个……个……”停顿了好久也想不出词语来形容他。 “是个什么?”东华接着司九的话问。说实话,他有些好奇。倘若这个小狐狸知道他在身后会有什么反应。 司九倒也没有辜负东华看热闹的心态,一时冷冻住了。过了许久才缓缓转过头,闭着眼睛一副害怕的模样,怯生生的道歉:“司九不知……不知帝君在此,冒犯了帝君还请帝君恕罪。” 司九其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害怕东华。平日里,她真不是这样的。即使东华四海八荒第一厉害又如何?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她也希望他们二人毫无瓜葛,最好是永生永世没有来往。可一见着东华心里却总是莫名的不寒而栗。害怕?她怕东华做什么呢?她实在是不解。 “帝君,您没事欺负一只狐狸做什么?她本就呆要是被你吓得痴傻了就不好了。”无策来的倒是很及时,一袭白色长衫倒有一副世家公子的姿态。 东华声音依旧冷淡,看着司九道:“你为何如此怕我?难不成本帝君会吃了你不成?” “不是怕,我这是对东华帝君有敬畏之心。”司九感激的看了一眼解围来的无策,弱弱的回答帝君。 东华还想说些什么,无策抢先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些离开吧。” “对对对。”司九连忙接道,轻轻的拽着东华的衣袖,三人一起离开了青丘。 快要到凡间时,司九看着满头银发的东华道:“帝君,您这头发……着实是有些亮眼可否变为黑色?” 东华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司九便低下头默默的说:“不变也是好的,不过就是会引人注目,到是若是被哪个女子看上,想拉帝君做夫婿也说不准……这倒是会有些麻烦,毕竟……毕竟神与人不大相同,人的寿命太短……也活不长……况且……” “太吵了。”东华的头发变成了黑色,乌黑色的束发搭配蓝色的长襟衬的面庞更是冷淡,有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感觉。 无策在一旁憋笑,小声的嘲笑司九被嫌弃。 司九盯着东华看了几眼便不在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无策。 到了凡间,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司九站在东华帝君和无策的中间,左边是冷漠无比的大神右面是不敢说话的好友,她只能和无策眼神交流,很是凄惨。 无策用眼神示意司九问东华要去哪里。 司九便怯怯的开口问:“帝君,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东华回道:“我没有来过此处,你想去哪里都行。我跟着就好。” 无策松了口气,他生怕帝君拉着他们俩去棋馆下棋。他平日里见了那些棋子便觉得眼花缭乱的很是头疼。 无策看了眼东华又看了眼司九,悄悄对司九说:“我先带你和他去我认识的地方,然后你再带着我们去你认识的地方。这样七七八八的玩上一遍也差不多就晚上了。” 司九感激的看着无策,她觉得自己越发欣赏无策了。 她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柔声道:“东华,无策先带我们去他熟悉的地方逛逛。因为这里是凡间所以我就不叫你帝君了。”司九说到最后时压低了嗓音,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生怕别人听见。 东华听着她直唤他的名字有些吃惊,愣了片刻柔声回答:“好。” 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他的小姑娘喝醉了,偷偷来找他,他怎么也赶不走。她赖在他卧室里。一遍遍的和他讲话。 她说: 东华,东华。你的名字很是好听,人也很是好看,说话也很是好听。总之,你除了一点不好外剩余都好。都很让我欢喜。 他问: 哪点不好? 她答: 不欢喜我。 而此刻司九就站着东华面前,只是和从前不同,她忘了他。准确来说,是她自己想忘了他,但也是他的错,怨不得别人。 他茫然的跟着她走。来到一个糖葫芦摊,无策看着眼馋的司九取出六文钱买了三串。很是豪迈的给了司九两串暗示她给东华一串。 司九顿时虎躯一震。强做镇定的把糖葫芦放到东华的手里:“东华,你尝尝吧,这个很好吃的。” “甜吗?”东华问。 “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你尝尝看。”司九期待的看着东华,毕竟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和他站在一起。她想:他这样的神仙,或许也会感到孤独的吧? 东华轻轻咬了口,咬到了很多糖衣,司九觉得他可能会觉得太甜便又说:“你咬的太小口了,糖葫芦就是要大口吃的。”司九便咬了一大口,把一整个山楂都吞进嘴里。整个脸被山楂撑的圆圆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东华便学着她也吞了一整个山楂在嘴里,脸也被撑的圆圆的。无策忍不住笑出声来,学着东华也吞了一个在嘴里。 司九和无策看着对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司九捂着嘴巴,嚼着山楂。觉得今日买的山楂很甜很好吃。 无策吃光了嘴里的糖葫芦,对着司九说:“我们去茶楼里看看戏曲听听评书吧?” “也好。”司九看了看东华,觉得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兴高采烈的引路去了仙茗阁。 仙茗阁里一如往常的热闹。茶楼里戏曲尚未开始,三个人在楼上找了块视野好的位置。小二也轻车熟路的招呼着,特意给司九送了盘新鲜的果盘。 无策打趣道:“这小二倒是挺不会巴结人。” 司九轻轻拍了无策一下佯怒道:“你这无赖,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这小二不过是因为我平日里时常光顾才如此。” 无策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露出一副欠打的模样道:“哎呀,好甜啊。” “甜就多吃点,少说话,东华你要尝尝吗?”司九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东华。 东华接过苹果,有些疑惑的问:“这些话本里的戏和北斗七星君写的有什么不同吗?” “自然是不同。星君写的偏于实际又有些无趣,这人间的话本嘛,自然是更加有趣精彩。”司九解释道。 无策抓了把瓜子,说道:“其实狐狸这么理解也对,不过北斗七星君有是也很调皮,也写了不少狗血大剧。我还特意攒了些看,你们若是有兴趣可以来找我要。” 司九听了,给无策剥了个柑橘示意让无策给她看看话本。 无策回了个我懂了的表情,很是安逸的吃着橘子。 一阵古筝的鸣奏下,戏剧开始了。这戏剧讲的是一个女子为考取功名的丈夫照顾贫家五年的故事。妻子在家辛苦的种田照顾父母,而丈夫在考到功名后得到了一位王爷的欣赏,招赘他作为女婿,他便想抛弃妻子。他让人告诉妻子他得了风寒去世了,妻子听到这个消息后整日以泪洗面。结局是,妻子在照顾父母去世后,含泪自尽。 结尾处有一段独白: 相离徒有相逢梦,门外马蹄尘已动。 怨歌留待醉时听,远目不堪空际送。 今宵风月知谁共,声咽琵琶槽上凤。 人生无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 这词配着凄凉的竹笛声,让人不由得感伤。 东华看完了戏剧,觉得这情节有些乏味无趣。他看了一眼司九,愣了片刻,递给她一张手帕。 司九满脸泪痕,眼泪忍不住一直流。她觉得这男子也忒不是人了,但碍于东华在场不能哭泣只能强忍抽噎声。她模糊中看到了东华递的手帕,接了过来,擦去眼泪,委屈道:“东华,我平日里不是这样脆弱的。我……我很勇敢的。” 司九觉得有些丢脸,她本来还想问一下东华,自己是不是追过他,做了很多丢脸的事。但现在她羞红了脸,嗫嚅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孩子脆弱一些没什么的。”东华拿过她手里的手帕,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忍住不哭出声很久了,被他一哄,眼泪扑簌扑簌溢满眼睛顺着眼角,流的更厉害了。眼睛,鼻子,面颊都红彤彤的,鹅蛋似的脸微微低着,很是伤情。 无策看了戏剧也很是难过,他看着司九哭的那么难过,声音有些更咽道:“司九,你不要哭了,你要是再哭我也就哭了。” 司九哭着哭着又笑了,仰起头眼睛红红的嘲笑无策道:“无策,你看看东华,再看看你。” “那可能我是个比较脆弱的神仙吧。我们俩个都是比较脆弱的神仙。”无策也笑了,不过眼圈有些发红。 东华皱着眉看了看无策道:“司九脆弱可以被保护,你这么弱怎么继承魔君之位?” 无策听了这话耳朵有些发红。司九看着无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的。” 无策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被司九这么一说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坐着一言不发。 司九也不敢开口说话,低着头,像个犯错被家长教训的小孩子一样。东华也觉得小姑娘可能是被吓到了柔声道:“你不要害怕,我保护你。” 你不要害怕,我保护你。司九记得她以前也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 她记得她曾随着许鹤扬进京寻找霖王。快到京城的前一夜,许鹤扬告诉她:姐姐,鹤扬很害怕。你能不能唱支歌儿哄哄鹤扬? 司九看着柔弱的少年,轻轻唱道: “天上星星一颗颗, 地上花儿一朵朵。 星星眨眼花儿笑, 笑得花儿弯下腰。 星星眨眼花儿笑, 笑得花儿弯下腰。” 少年听着听着闭上了眼睛,睡着了。但还是睡得不安慰,有些微微发抖。 她蹲着少年的床铺下轻轻说:你不要害怕,我保护你。 终是一夜未眠,她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少年。他的任何要求,她都会答应。 进了京城,她潜入霖王的梦境,装作是死去的先王,恐吓霖王派人去接许鹤扬和自己。霖王以为是先王显灵,就悄悄派人把许鹤扬和司九接到王爷府上。 霖王告诉许鹤扬,他虽说是一个王爷但却没有实权在手。着实是没有办法替许鹤阳夺回王位。 许鹤扬和霖王密谋了一天一夜,还是未果。到最后,司九想出了一个法子:把她送去给皇帝做嫔妃扩张许鹤扬的势力,助他夺回王位。 她还记得她说出这个办法时许鹤扬震惊的看着她,许久回道: “不许。” 司九很开心。但还是执意她的决定,她对霖王和许鹤扬详细分析了利弊。 霖王也很是赞许她的看法,安慰许鹤扬道:“鹤扬,成大事者,不能优柔寡断。”况且霖王也觉得司九的模样乃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霖王和司九劝了鹤扬好久。 他终是同意了。 司九觉得这样很好,又不好。 霖王上朝请去把她献给她的那个早晨,司九把许鹤扬叫到她的房间里。 司九有些害怕告诉许鹤扬真相,关于她是一只狐狸。 她想了好久好久,开口道:“鹤扬,你可欢喜我?” 许鹤扬一如少年模样,有些悲伤。他说:“甚是欢喜。” 司九又道:“我本是青丘一只小狐仙,因贪玩在人间逗留。却不料,遇到了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助你夺回王位,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能答应我,待你夺回王位后娶我吗?我想和你永生永世在一起。” 许鹤扬听了她的坦白没有一丝害怕,双手环绕她的腰攀,轻轻吻着她。 他吻她的时候总是睁着眼。那深深的一吻,吻到了她的心里。 他说:“我愿意。” 往生劫08 永始元年,司九嫁入皇城。 那一日,数十里的红妆环绕京城,马车下铺满了红色的花瓣,花香刺激的她头晕。就连那树上都系满了红绳子,街道里摩肩擦踵,士兵拿着兵器以维持秩序。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司九掀起红色的盖头,浓密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戴着的凤冠轻轻地摇摆,碰到少女娇嫩的脸颊,似不忍碰触又快速的移开。 黛眉重染,红唇皓齿,两颊胭脂更显妩媚,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与平日的少女感不同多了几分娇媚。 司九轻轻打开轿子的一点红帘,看着外面雀跃的群众,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大哥成婚时的场景。 依稀记得,当日大哥笑得合不拢嘴,邀请了四海八荒许多神仙来赏光。最让她难忘的就是大嫂穿着亮白色的婚服掀开盖头那一刻的惊艳。她当时许下心愿一定要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无论需要多久。 不过她并不后悔,她很喜欢这里的日子,每天可以见到鹤扬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在她看来,充满期待。 司九放下盖头,许愿有一天,自己可以和许鹤扬永远在一起,哪怕没有婚礼也好。 她愿意一直陪着他,哪怕他不值得。 三万岁时,她的同班同学青鸟弟弟曾给她读过几首酸的掉牙的情诗。她记性不好,但是一直记着后面四句: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她不知怎么回忆起了以前,有一种黄粱一梦的错觉。 不知觉已经到了她的住处,雅云阁。 屋子不大,但很干净整洁。屋外窗户上贴了许多红色的剪纸。木桌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水果,看起来很喜庆。 司九被仕女扶着坐在红色的床上。她悄悄的掀起盖头感叹:这床甚是好看,红色的床帘绣着鸳鸯很是喜庆。 狐狸耳朵灵敏的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放下盖头。汉成帝刘骜着一身朱红色的新郎服,丹凤眼洁净而明朗。头戴银冠,腰系玉佩,长发慵懒散落于肩后,轻轻坐在司九旁边道:“霖王告诉朕说你是个绝色美人,朕问你,你觉得你担得起绝色美人之称吗?” “臣妾自是担得起。”司九回答。 “哦?那九儿想必定是美若天仙了?”刘骜轻挑眉,想掀开盖头。 司九伸出纤长的手指握住刘骜的手道:“陛下,臣妾以为美若天仙有些媚俗。” 刘骜更是好奇,用另一只手掀开她的盖头。 血红的嫁衣金色的发冠衬出她娇美的脸庞,目若清波,秋波流转。华贵与艳丽相互交辉,那女子全身散发出来的绝色光芒,看得他呼吸一窒,他这辈子果真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 他觉得她像壁画上的仙女一样美的有些不真实。 司九红唇轻扬,笑道:“君上,怎么?” 刘骜虽已不是少年郎,此刻却脸微微发烫,耳根通红。 司九凑近他的脸庞,鼻翼挨着他的鼻翼,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念了句昏睡咒,刘骜倒在了她的怀里。 她小心的把刘骜放在床上,用傀儡术操控着他让他自己为自己褪去了衣裳。绕是不放心,她又念了好几个昏睡咒。看着睡意弥漫的床榻,她轻轻为他盖好被子。 屋外夜色很是温柔,墨蓝色的天空里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星星也很多,微风习习。司九施法坐在了屋檐上。不知坐了多久,她有些想见许鹤扬。 一个念头闪过,她施法来到他的房内。 他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得有些不安分,把被子踢到了床下。 司九宠溺的笑了笑,替他盖好了被子,又俯着身子替他掖好被角。 或许是衣袖不小心碰到了他,许鹤扬抓住了她的手,就像溺水者捉住了一根救命稻绳一样。 司九看着他紧皱着的眉头,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抚平他的忧愁。 在静谧里她温柔的唱: “天上星星一颗颗, 地上花儿一朵朵。 星星眨眼花儿笑, 笑得花儿弯下腰。 星星眨眼花儿笑, 笑得花儿弯下腰。” 许鹤扬听着歌声,安稳的睡熟了。 司九突然又觉得自己虽然只是只狐狸但若是懂得些诗词歌赋说不定鹤阳会更欢喜。 司九幼时曾被父亲逼迫着学习箜篌,原因是狐帝司柒觉着弹箜篌的女仙都很有气质。 司九学了一万年的箜篌。而且她是个很固执的人,觉得学了就一定要学好,所以对于箜篌之类的乐器她都擅长。 她的头靠在许鹤扬的床沿,握着他的手,想着些其它什么事情。 天空微微亮起,司九估摸着已经到了卯时,便轻轻摸了摸许鹤扬的脸转身离去。 司九回到雅云阁,刘骜还在沉睡。她谨慎的褪去婚服,叫来贴身的宫女阿兰为她取了一件很是淡雅的素裙。 阿兰为司九梳发时轻声道:“主子怎么起的这么早,陛下还没有醒吗?” 司九想了想觉得昏睡咒的时间已经过了,刘骜也可能快醒了。就轻轻回答:“陛下他平日里忙于朝政,今日在我这里歇息歇息也没什么不好。” 阿兰觉得自己的主子是即好看又善良替她簪花之际她笑着夸赞她说:“主子真是人美心善。” 司九感觉刘骜可能已经醒了就把手指放在嘴唇道:“嘘,小心吵醒陛下。” 刘骜其实已经醒了,他不过是想听听她们在讨论些什么。 他假装刚睡醒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道:“阿九怎么起的如此早?” 头发和妆容已经整理完毕。她卸去了昨日的浓妆,画上素雅淡妆,似于平日但又有所不同。 司九走了过去行礼,柔柔的说:“臣妾本想亲自为陛下做一碗莲子羹当做惊喜,不过今日起的还是晚了。” 刘骜轻轻揽过司九笑道:“阿九有这番心意本王就知足了。” “陛下,今日还要早朝,这样耽搁下去,大臣们该要等急了。”司九看着刘骜小声说。 刘骜笑了笑,唤来宫女为他更衣。 临走时,刘骜摸了摸司九的头,柔声哄道:“今日下午,朕在养心殿批阅奏折,你若是觉得无趣可以过来。” “臣妾知道了,谢陛下。”司九行过礼之后目送刘骜离去。 阿兰看着司九央央不悦的样子,担忧的问道:“主子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只是有些乏了。以后无人时你唤我司九就行,不必拘泥与这些繁文礼节。”司九有些发困。 阿兰连忙回答:“那怎么行,姐姐对阿兰这么好,阿兰已经很知足了。”阿兰不过才十六七左右,面色发黄,看起来也很是消瘦,司九觉得她幼时一定过的不怎么好。 司九扶起阿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阿兰,你若是觉得唤司九太别扭,那你唤我姐姐就好。以后有什么心事也尽可以告诉我,姐姐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阿兰看着司九清澈的眸子和真挚的话语,不由得掉起眼泪来,更咽着说:“姐姐待阿兰真好,阿兰一定会好好对姐姐。” 司九轻抚了她的青丝,有些疲惫的说:“我有些不舒服,你若是饿了就去膳房领一份早膳,不必在此陪着我了。” 阿兰心疼的看着司九,扶着她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不久便昏睡了过去。 回忆戛然而止,她的头疼的厉害。心似乎在抵触着这些回忆,不愿意记起这些过往。 司九看着东华觉得他就是许鹤扬。 鹤扬。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这名字似乎注定着离别。 东华平静的看着她。 无策迷茫的看着司九又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叹了口气。 你终是放不下。 无策记得,司九复生之后万念俱灰。她总是红着眼眶坐在他身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回答。 他说能帮她忘记他。 她回答:“好,我只愿我们永生永世在没有来往。” 当她真正的快要忘记他时她忽然难过的一直掉眼泪,她说:“到底还是意难平。” 意难平,愁难断。 无策佯装无所谓的模样,揉了揉司九的头道:“怎么?看戏看傻啦?还有说书呢,我们下去看吧。” 司九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拍拍无策的衣袖道:“你这无赖。”又转过头笑着说:“东华,我们一同下去吧,不要理他,一起孤立他。” 无策笑着补刀道:“司九,你这是……自取……自取什么辱来着。” 东华和司九都站了起来。东华看了他一眼道:“这个词应该用在你身上。” 语罢,他和司九就无视他走了下去。司九在楼道转角朝他做了个极丑的鬼脸,又示意他跟着他们。 无策嘟嘟囔囔的跟了下去。 看评书的人不多,他们挑了个左侧的桌子。司九捏了把瓜子磕着,像个小仓鼠似的。无策拿了一个盘子,装满了包好的花生仁。 无策一边剥一边吐槽司九吃的太多了。 司九觉得自己应该照顾东华一下,否则显得他有点孤独。 于是她大胆的把板凳挪的靠近东华一点,把无策剥的花生仁递到东华面前又为他续一杯茶,用一个自认为很温柔的语气说:“东华,你尝尝,这里的花生很好吃的。” 无策惊呆了,瞪着眼睛张大着嘴看着她。 东华也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很平静。他轻笑着捏起花生尝了几粒又喝了口茶水,道:“嗯,好。” 司九雀跃的欢喜着,看到了无策的表情,拿出玄清扇替他合住了嘴,道:“无策,你能剥的快一些吗?” 无策撇了撇嘴,委屈的说:“这也太欺负人了,帝君你不能做她的帮凶啊。” 东华优雅的喝了口茶,惬意的回答:“这样挺好。” 无策彻底无语,幽怨的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听评书。 司九和东华很是清闲,司九偶尔和东华聊一些评书的内容,或是嘲弄逗趣几番无策,很是安详。 这一场评书下来,无策剥了一整盘的花生,指甲和手都被染成了灰色。他向司九和东华展示手指来诉苦。 东华看似认真的看了几眼道:“有些脏,注意些,不要碰到我的衣服。” 司九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附和道:“也不要碰到我的衣服。” 无策叹了口气,佯装生气。 司九觉得无策可能有些炸毛就哄道:“无策我知道像你这么英勇潇洒的神仙是不会生气的,对吗?” 无策很吃这一套,笑了起来道:“小爷我气度大,才不生气呢。” 司九觉着时侯应该也差不多了,就道:“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不要着急,你可知今天是什么节吗?”无策问道。 “今日?今日……是……是什么节?”司九想了想,却丝毫没有头绪。 无策轻声道:“今日可是乞巧节,这街上有许多小玩意儿不挑挑有没有你中意的吗?” 司九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现在天色已晚,我还是尽早回去看看司若和北临的进展怎么样了。” 东华也赞成司九的观点,他今日还要参加一场佛经会,这时辰也快要到了。 出了茶阁的门,三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无策拱手向东华道:“帝君,我就先走了。狐狸,改日再见。” 东华看着无策走了便向司九道:“你且先走,我看着你离开。” 司九向东华告辞后便施法向前走了十几里,她之所以说不去是因为她觉得有东华在气氛着实太诡异了。 无策倒也着实很懂她两人躲藏的位置一模一样。司九起初不知道他在此,吓得差点尖叫起来。无策捂住她的嘴小声道:“是我啊,狐狸。” “你这无赖,怎么还不回家。”司九看着漆黑的四周,轻轻拽着他的衣袖。 无策摸了摸她的头,坏笑道:“你刚才想了一会,我就觉得你想去,不过是因为帝君所以才说不去。” 司九拍了拍他的肩,赞赏的看着他:“呦,聪明不少。” 二人又偷偷做法回到了小镇。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卖商品的摊铺很多。无策好像对任何一个商铺都好奇一个一个看。 小镇的环境也属实不错,青砖墨瓦,民风也很淳朴。 无策和司九看到了一个买面具的摊位,二人立刻围了上去。面具的种类很多,司九最欢喜一个小红狐面具,无策也挑了个面具,他们两个人调好了都欣喜的拿给对方看。 无策挑的原来是个蓝色狐狸的面具。他轻轻把面具戴到脸上,狐狸面具意外的出奇吻合,他唇角扬起,望着她:“好看吗?” “很好看,我也戴上试试。”司九戴上了小红狐。 这红狐面具和她也甚为匹配。红红的耳朵和她红红的唇角。她笑着逗他。 司九看着还剩一个的小蓝狐狸面具道:“无策,我们把这个也买了吧。” 无策回答说:“好。” 摊主看着司九和无策,夸赞道:“你们两个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无策笑了笑,回答:“哪有,我们两个是兄妹。” 摊主有点不信,觉得无策是和他打趣,笑着让他不要解释。 九重天里,东华帝君坐在上清灵宝天尊的法会上刚做了一番谈讲。讲完了,旁边一个仙君开始总结。东华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拿出乾坤镜。 帝君突然很不高兴。四周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前几秒东华还云淡风轻的讲解自己对佛经的认识。这会为何突然皱眉? 乾坤镜里: 镜面里司九和无策在玩闹,看样子是在人间。 往生劫09 东华很不高兴。 他冷着脸道:“你们且讲着,我有事。” 然后转身挥着蓝色的衣袖匆匆离去。 留下一群不知所以的仙尊面面相觑。东华帝君发脾气?倒是万年难见的场面。不过这惹怒帝君的人倒是惨了。 仙尊们咂咂嘴,都想见识一下这颇有能力惹怒帝君的人。 东华板着一张脸来到凡间连头发都忘了变换。 首先发现东华的是无策,他觉得东华来的气势汹汹,很是恐怖。 无策看了眼司九,拍了拍她的肩,凝重的说到:“阿九,希望作为兄弟的你不要记恨我。”然后挤进人群消失了。 司九一头雾水,想叫住他。 东华无声的走到她面前。 司九以为是无策便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胳膊,道:“你这无赖。”然后当她转过头发现是东华是她呆住了。 狐狸面具下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巴也微微张开。不过她反应倒是快了不少,给他戴上了另一副面具。 她的大脑迅速运转,看来只能使用终极大招:把一切罪名推给无策,反正他已经走了,无可对证。反正是无策先不讲情谊的,自己只能保全自己,牺牲他了。 司九先缅怀了下无策然后解释道:“帝君,我本都快到青丘了,是无策拽着我来的。我想着你有事便给你买了一个小狐狸面具。帝君您的坐骑都是这种毛茸茸的,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东华听了司九的解释,顿了顿问道:“专门给我买的?” 司九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柔声道:“帝君这么英明神武,帅气潇洒且平易近人的神仙让我着实敬畏。便想着给你买一些礼物,表示我对您的滔滔不绝的尊敬之情。”说完,司九发现自己正拽着东华的衣袖,连忙松开。 司九觉得他应该不生气了便问道:“帝君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啊?” 东华回答:“不知道,有事路过。” “啊,那帝君你不想逛逛这人间的集市吗?很好玩的。”司九问道。 “我陪你。”东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复她。 司九笑了笑,觉得东华有些别扭。明明是特意下来的,却又非要假装不是。她又觉得奇怪,东华帝君一向以清傲著称,为什么对她如此特别。他欢喜她?司九又觉得太不切实际了。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即便是爱上一个女子也不可能是她吧?司九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关于他们的前尘往事。 但司九又觉得东华一定会说:过去就是过去了。她不想这样,也觉得她不应该这样。 东华看着司九发愣,觉得自己可能是惊到了她。他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也不过如此。 司九觉着应该带东华好好逛一逛集市,她觉得他应该很少遇到过这么热闹的景象。 司九对东华说:“我们去买盏天灯吧。听说,对着天灯许愿,愿望便会实现。” 东华回答:“好。” 司九轻轻牵着东华的衣袖,挤在拥挤的人群里。 司九很认真的挑了两盏天灯。东华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觉得亭亭玉立这个词用来形容很是恰当。 司九拿着两盏天灯和他一起小跑到旷野里。那里站着许多人,他们有的抬着头望着星星似的天灯,有的在准备把天灯送往天上。只有他静静的看着她。 暮色苍凉,月亮皎洁。东华觉得司九是这世界第一种绝色。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司九把两个天灯都弄好了,她递给东华一个。淡淡火光下,她的眉眼看起来更是好看,更是温柔。 她像个想要表扬的小孩子一样,对东华说:“我很厉害吧?” 东华唇边勾起浅浅笑意回她说:“你是四海八荒最厉害的。” “我是第二,你才是第一厉害。快来试试吧。”或许是今夜气氛很好,她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不像平日里那么拘谨。 东华和她一人拿着一个天灯,缓缓放手,天灯摇曳着飞往天空。 司九对东华说:“要闭上眼睛才能许愿哦。” 东华闭上了眼睛,司九也闭上了眼睛。 司九双手合十默念了十遍心愿,她睁开眼,东华在看她。 司九脸微微发烫,指着天空对东华说:“东华,你看,这天上的天灯和星星一样。” 天空墨黑色,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不过天灯倒是照耀了天际,像星星一样,明晃晃的。 四周的人都静静的看着天空,虔诚的许愿。 司九抬头看了许久,突然低下头,头有些酸。她轻声叹了一声,他的手扶上了她的脖颈轻轻的替她揉了揉。他的手有些凉,手指很长骨节也很分明。 司九低下头,轻轻道:“谢谢你,帝君。今天我很高兴。” 东华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了,她太累了。 司九又说:“我们走吧。” 东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蓝玉流苏簪子,簪子上的流苏上挂着一个粉色的并蒂莲。 他把簪子束到她的发上,双手环绕着她,温柔的替她戴好簪子。 东华说:“这簪子算是你送我面具的回礼。” 司九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簪子,笑道:“谢谢帝君,我们回去吧。” 东华和她在荒野里走了许久,她觉得心里很安全并不害怕。约莫走了一里路,东华对司九说:“你先回去吧,我看着你离开。” 司九羞涩的笑了笑,回东华道:“那好,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我真的很欢喜。” 走了几步快要离开时,司九忽然回过头,跑了过去,轻轻抱了他一下然后离开了。 东华站在原地,很久才回过神,唇角微微上扬。 回到青丘,司九觉着脚有些站不稳昏昏沉沉的,她迷迷糊糊的回到卧房,睡了过去。 是梦,却又不像是梦。 一点一点袭来的,是回忆。 司九昏睡到了下午酉时,她睡得时间有些长,起来时头依然有些痛。 司九揉了揉头发,睁开眼,刘骜静静的坐在床榻边看着她。 司九想下床行礼却被刘骜一把摁住,他宠溺的看着她道:“你不用起来,往后若是身体不适便不用给朕行礼。” 司九回道:“谢陛下关心,不过阿九没事,只是今日有些困倦。” 刘骜为她端来一碗粥道:“阿兰告诉朕了,你今日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朕特意派人给你端来一碗莲子羹。你尝尝,可还适口?” 司九尝了口粥,回道:“陛下来看阿九已经很好了,还送来这么一碗粥,阿九有些受宠若惊。” 刘骜扬起唇角道:“你这一生有两个阶段,遇到朕之前和遇到朕之后,这过去的便过去了,往后的一切,朕都要给你最好的。”刘骜一勺一勺的喂她,直到吃完后,用手绢为她擦了擦嘴角的米粒。 司九觉得有些惭愧,她看着刘骜关切的目光轻轻说:“陛下待臣妾真好。” 刘骜把玉碗放在桌子上,摸了摸她的脸道:“阿九,过几日便是朕的生辰,很是热闹,到时候朕要送给你一个礼物。” “陛下的生辰怎么能陛下送臣妾礼物呢?”司九宛言回绝。 司九想:四日后是刘骜生辰,天下群臣都要献一件宝物。虽说司九参加过天君的寿辰,但却没见识过人间皇帝的寿辰,想必也应该很繁华吧?况且鹤扬也应该会来。 司九穿着鞋子,心中雀跃涌上心头。 刘骜看着司九欢喜的表情心中也莫名高兴,双手背后,唇角上扬得意洋洋道:“阿九,你若是身体安好就陪朕去御花园里走走吧。今年木棉花开的很是热闹。” “好呀,阿九也觉得闷在屋子里很是无趣。”司九兴奋极了,她本来就有想和他一起去花园里走走的想法。 一月还有些冷,一阵冷风吹过司九轻轻抖了抖身子。 刘骜连忙解开云肩,双手环住司九的肩。刘骜个子很高,比司九高处一尺左右。他轻轻的为她系好云肩,动作轻柔似水。 刘骜说:“阿九,你怎么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万一着凉了还要喝中药,这药甚苦,你肯定不爱喝。” 司九听着刘骜关切的唠叨,莫名有些不忍,她这人向来不擅长伤害人心。这凡间的人寿命太短,况且一生劫难太多,所以她这六万年里从来没有伤害过人。 司九踮起脚,轻轻摸了摸刘骜的头道:“皇上,你不冷吗?你把云肩给了阿九,你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刘骜小心的搂住司九,道:“朕是男子,不会这么容易受风寒的。” 司九有些于心不忍,轻轻攥着刘骜的手。小手握住刘骜的手,轻声道:“陛下,你待阿九真好。” 刘骜对司九突然的示好很是高兴道:“阿九,朕想把你的父母在这京城安排一个官职,这样他们也能安度晚年。” 司九忽然停下脚步,眉眼垂下,很是感伤的回答道:“阿九的父母去世的早,只留下个弟弟,名唤鹤扬。” 刘骜有些替司九难过,握紧她的手,温柔安慰道:“阿九,那让你弟弟来着京城吧。我想他陪在你身边你会好些。” 司九心里有些复杂,装作高兴的回答:“谢陛下。” 两人漫步在御花园,木棉花开的很是好看,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木棉花,像一簇簇火焰一般。只是花开时不见叶,有叶时没有花。 司九觉得这花甚是明艳便摘来一朵戴着乌发上。眉眼明媚,看起来像是花仙一样。 刘骜笑着对司九说:“木棉花上鹧鸪啼,木棉花下牵妃手。” 庭中心有颗很大的木棉树,树干有三四个人环圈之大,枝上罕见的有花也有叶。枝叶繁茂,像位轻轻张开双臂的仙子。 司九突然灵机一动,很是欢喜的对刘骜说:“陛下可尝过木棉花做的美食?” 刘骜回道:“这个朕倒没有尝过。” 司九更为高兴了,眉眼弯弯道:“陛下,阿九可否采摘一些木棉?” 刘骜轻挑起眉,笑道:“阿九可是要为朕亲自下厨?” 司九沉浸在兴奋中,她想着今夜做一些木棉糕送与鹤扬。 刘骜更为高兴了,摸了摸司九的头,道:“阿九无论你为朕做什么,朕都欢喜。” 司九回过神,二人用云肩摘了许多木棉花。 夜色渐渐深了,司九和刘骜回到了雅云阁。 刘骜突然有些不自然,轻声问司九道:“阿九,朕今夜在你这里过夜可好?” 司九低下头,嗫嚅着说:“阿九这几日来了月事恐是不便。” 刘骜有些心疼司九,柔声道:“那朕今日便看一些奏章吧,你身体可有不适?” “阿九只有一些肚子疼,没什么大碍。陛下可以去后宫其他姐姐那里消遣消遣,不必过于照顾阿九。”司九低着头回答。 刘骜低下头,温柔的捧起她的脸道:“阿九,朕想告诉你,如果朕早些认识你,朕便不会再娶第二个人,朕愿意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且休息,朕去批奏折了。” 语罢,刘骜有些仓促的离开了。 其实刘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待司九如此不同。他从小受老师教导,觉着被女人迷惑的君王特别无能,自己绝不会如此。 但遇到了司九,他才明白那些君王的心思。有时在上朝时,他会走神,想起她,觉得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甚至想不在做帝王,而是和她一起过田园生活。 司九久久没有平静下来,她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突然很想见许鹤扬。 司九提着装满木棉花的竹篮来到后宫的厨房。她想起了一起在凡间尝到的一种清火粥,木棉花粥。 但在做木棉花粥之前她想为许鹤扬做一盘相思糕。这糕是用木棉花泥做点缀和红豆泥做馅的糯米糕点,尝起来绵柔细腻,很是好吃。 司九在厨房忙活着,又是生烟又是添水。忙碌了一个小时左右,她蒸好了糕点也把粥炖好在锅里。 司九把相思糕摆放在盒子里。她想了想,把糕分成两份,然后施法去了许鹤扬的房间。 许鹤扬正在屋子里一个人发呆。一阵冷风吹过他竟也没有回过神,只是痴痴的看着窗外。 司九轻声问道:“鹤扬,你在做什么?” 许鹤扬有些不敢相信,惊喜的回过头,定定的看着她,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小九姐姐?” 许鹤扬的屋子收拾的很整洁,屋内摆着一盆兰花,有股淡淡的花香,司九觉得这个味道很是好闻。 司九拿出精心制作的糕点,柔声道:“鹤扬,我来看你了。你尝尝这个相思糕,这是我自己做的。” 许鹤扬跑了过去把糕点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抱住司九。 窗外刮来一阵风,许鹤扬的怀里显得格外的温暖。 司九轻轻的抱了一下他,柔声哄道:“这个糕点就要凉了,你趁热吃。我还有事情要说。” 语罢,许鹤扬乖巧的松了手,为她把板凳放好,看着司九坐下,他也乖乖的坐下,拿了块糕点先递给司九,看着司九笑着接下,他才拿起一块塞到嘴里。 糕点外面有一层淡淡的花酱味,有一种淡淡的甘甜的味道。馅里面是红豆,绵柔细腻。整个糕点尝起来有种忧柔的心绪。 司九看着许鹤扬道:“鹤扬,今日我同刘骜散步时,他让我把父母接来京城。我告诉他,我只有个弟弟,他便让你来这皇宫。且这四日后便是他的生辰,三日后,我来找时机来找你,然后为你谋得一个官职。你可曾读过书?” 许鹤扬吃着糕点,有点口齿不清的回答道:“自是读过。四书五经等书都很熟悉。” 司九觉着粥可能快炖好了,就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道:“那就好,你且吃,我先走了。” 许鹤扬听了连忙站起来,像个小孩子似的抱了抱她,道:“鹤扬会想小九姐姐的。” 司九看着有些委屈的许鹤扬,想了片刻,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轻轻踮起脚吻了一下他,然后转身跑出房门离去。 许鹤扬的唇上还留着一点点糕点。司九吻了他,抿了抿嘴唇。 这个吻,很是甜美。 少年回过神,看着司九离去的方向静静的看着。 司九倒很是得意,觉着自己又大胆了一些,不愧是青丘灵狐,就是这么的不拘一格。 司九哼着歌儿,把已经熬好的木棉花粥放在玉碗里,相思糕放在盒子里,雀跃着去往养心殿。 往生劫10 司九一蹦一跳的走着,夜里有些冷。不过幸好她披上了红色刺绣云肩,怀里抱着食盒。 庭院里植着一些早春的花儿都已经开放了,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很是好闻。 御书房门口有两个士兵守着,看着司九走过来行礼后道:“九美人来看皇上吗?” “我来给陛下送一些我自己做的糕点和粥,我能进去吗?如果不行还劳烦二位帮我带进去。”司九微微一笑回道。 两个侍卫有些惊于司九的美貌。最近宫里都在传闻,新来的九美人美若天仙,是这世间罕见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司九看着两个盯着她发呆的侍卫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我不能进去,那劳烦二位帮阿九带进去,谢谢。” 两个侍卫回过神,连忙行礼道:“陛下有令,九美人可以随意进出。九美人快些进去吧。” 司九听了,眉眼弯弯道:“谢谢两位,阿九进去了。” 司九踮着脚,轻轻的走了进去,她小心的探进脑袋,刘骜皱着眉头在看奏折,手指修长,握着毛笔在写些什么。 司九悄悄的走了进去,却还是不小心发出了点声音。 刘骜有些生气,正准备发怒时抬起头看了一眼,便立刻阴转晴天,很是开心,道:“阿九有空来看朕,朕很高兴。” 司九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臣妾是来为陛下送糕点和粥的,陛下尝尝,这个是阿九亲手做的,很好吃的。” 刘骜更为开心了,扶起司九道:“阿九,朕都告诉你了,除重大场合外不必行礼。”语罢,刘骜接过食盒,和司九一同坐在木椅上。 刘骜打开食盒,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闻了一下道:“阿九真是好厨艺,闻起来好香,应该尝起来也很好吃。” 司九笑着看刘骜大口吃着。 刘骜喝完了粥,吃糕点时忍不住哼起声来道:“这糕点甚是惊艳,可有名字?” 司九道:“这是阿九自创的,所以阿九给它取名叫相思糕。” 刘骜听了满意的轻轻点了点道:“相思糕,好名字。还有,本王是第一个吃到阿九糕点的男子吗?”说到后一句话时刘骜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眼神里却充满期待。 司九顿了顿,回答道:“这个糕点除了阿弟以外,陛下是第一个尝到的男子。” 刘骜听了,很是高兴,很是赞赏的尝着糕点:“嗯,不错。你今日且写信给阿弟,让他到这京城来。” 司九掩住心中的欢喜,道:“霖王与阿九家是远亲,阿弟在他手下当差。阿弟幼时在私塾时也甚是熟读四书五经,陛下若是不嫌,可否让阿弟来着皇宫当差,阿九也只有阿弟一个亲人了。” 刘骜握住司九的手,道:“没关系,以后这些日子都会有朕陪着你。” 司九有些愧疚。心想:果然不能做惭愧的事,不然,就很难直视他。 的确,司九有这个习惯,当她说谎时她就难以直视那个人的眼睛。 刘骜看着司九,攥着她的手,轻声道:“阿九,朕送你回家吧。” 司九低声回答:“好,阿九谢谢陛下。” 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刘骜看着月色道:“阿九,你看,今日的月亮很亮也很圆。” 司九抬起头仰望月光道:“是啊,甚是好看,阿九最欢喜这样圆圆的月亮,阿爹说过,圆圆的月亮代表着团团圆圆。阿九觉着团团圆圆的甚好,很是圆满。” 风吹动司九的青丝,她痴痴的望着月。 刘骜轻声:“阿九,朕一定会让你圆满的。” 语罢,刘骜握紧司九的手,很是柔情。 司九同刘骜回了雅云阁,司九行礼:“谢陛下送臣妾回来。” 刘骜轻轻扶起司九回道:“不必这么见外,你现在可困?若是不困同我去庭院里赏赏月如何?” 司九顿了顿,回答道:“臣妾自是愿意。” 刘骜笑了,看着司九有些单薄的衣裳:“阿九,夜里有风,你去取一件云肩来,朕在这里等你。” 司九轻轻点头,小跑进雅云阁。阿兰从衣阁里取了一件绣着牡丹的红色云肩,小心翼翼的为司九披上道:“姐姐,你穿红色真好看。” 司九听着便笑了,摸了摸阿兰的青丝道:“阿兰,你嘴可真甜。” 阿兰连忙摇头,慌张道:“哪有,姐姐可真是阿兰见过最美之人。” 司九拢了拢云肩,道:“好啦,姐姐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姐姐。” 阿兰跟在司九后面走着,望着司九的背影微微出神。 夜里的皇城很是安静,御花园处有一片竹林,风轻轻吹,竹叶摆动像歌曲似的。 司九和刘骜二人坐在亭子里,看着皎皎的月色,亭里的石桌上摆着几壶清酒,司九望着那洁白的月光有些出神。 刘骜在司九耳畔轻轻道:“阿九,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这月色真美。不知陛下可否允许臣妾弹几首箜篌助助兴?”司九回过神,看着刘骜似水的眼眸轻声道。 刘骜有些惊喜,连忙对身边的侍卫道:“去把西域赠的那把竖箜篌拿过来。” 一旁侍卫听到后急忙去后殿寻找。 司九拿起酒壶在杯子里倒了满杯,仰头一口喝尽,对刘骜说:“陛下,阿九幼时也常常和亲人一起赏月饮酒。”司九有些出神,想起了以前在子服上神那里做徒弟时常常同子服一起饮花酒赏月。起初她也是不怎么能喝酒,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喝酒,而且酒量也变得出奇的大。 刘骜看着有些悲伤的司九,轻轻握住她的手道:“阿九,以后都会有朕陪着你。” 司九的手被他紧紧的握着,但却并没有用劲,只是像握着稀世珍宝一样。司九微微低着头,发梢被风吹的轻轻摆动。 司九回他道:“陛下这么说,臣妾很开心。” 刘骜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又为司九添了小半杯,唇角微扬道:“阿九,朕遇到你,朕更开心。” 刘骜拿起酒杯,司九也轻轻拿起酒杯。司九望着圆月,刘骜看着司九,二人想着各种的心事。 几位侍卫匆匆忙忙的带着竖箜篌小跑了过来,道:“陛下,箜篌带来了。” 刘骜回过神,很高兴,对还在发呆的司九说到:“阿九,阿九?” 司九回过神,看着箜篌,想起了以前在青丘苦练的日子,浅浅笑了笑道:“陛下,阿九来为你弹奏一曲吧。” “这花园里有一片小小的竹林,那臣妾就为陛下弹奏一曲湘妃竹吧。”司九道。 刘骜和司九面对面坐在一起,他唇角上扬对侍卫挥挥手示意把箜篌递给司九,道:“好。” 司九素手盈盈,月光下指尖轻盈的波动琴弦,箜篌声清婉柔美,清越的泛音和泛音揉弦的,旋律轻柔淡雅。 青丝随着微风摆动,司九似乎入了神,一曲下来很是尽兴。 刘骜第一次看到司九认真的样子,也有些惊讶,他真心觉着司九的箜篌弹的也忒好了。 刘骜鼓起掌来,四周的侍卫丫鬟也都回过神,都鼓起掌来,一脸崇拜的表情。 司九有些害羞,小心的问道:“陛下,臣妾弹的可还好?” 刘骜赞叹道:“阿九弹的箜篌是朕听到过最好听的。” 司九有些脸红,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弹箜篌。她学箜篌的师傅是她二哥的朋友,遥清上仙。遥清上仙也算的上是女仙中的佼佼者,面貌虽没有司九惊艳,却又十分耐看,况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于乐器大多都十分精通,她学艺的这些天也学了很多乐器。 月色微凉,清风徐徐。司九让侍从又取了几壶酒,和刘骜一起饮酒作诗。 喝了许久,司九有些头晕,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晌午,司九昏昏沉沉的清醒过来。她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头晕。 阿兰在一旁端来一碗醒酒汤,轻声道:“姐姐,你昨儿喝了好几壶酒想必现在头还晕吧,喝了这碗醒酒汤吧,这可是陛下亲自熬的呢。” 司九接过醒酒汤,有些惊讶,轻声道:“陛下?他怎么会给我熬汤?” 阿兰甜甜的笑了,有些羡慕,道:“陛下对姐姐真是好,阿兰本来今天清早给你熬汤,陛下说,这酒有些日子了,你可能清早醒不来,他午时亲自送来,陛下来看姐姐时,我见他脸上有一些烟灰。这可见是陛下自己做的。”说完,阿兰一脸崇拜的看着司九。 司九的头更晕了。她这人,脸皮薄,向来不能欠人什么,今日他做的这些,她有些不知所措。 司九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阿兰更是不解,疑问道:“姐姐,陛下对你这么好,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司九放下醒酒汤,揉了揉太阳穴道:“姐姐很开心,只是这酒劲有些大,姐姐还有些头晕。你且先让我缓缓。” 阿兰看着窗外明亮的太阳,蓝悠悠的天空和白白的云朵。这时已经是申时,阿兰坐在门外的楼梯下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兰站了起来,轻轻走进房间。轻轻摇了摇司九道:“姐姐,姐姐,今天下午阳光很好,姐姐去晒晒太阳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司九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问道。 “姐姐,已经是申时了。”阿兰轻声回应道。 司九听了连忙坐起来,阿兰服侍司九洗漱,司九着一袭藕荷色刺绣纱衣,青丝间别这金色琉璃簪。 司九打了个哈欠,看着再给自己整理头发的阿兰,笑道:“阿兰,你的手怎么这么巧。” “阿兰小时,阿娘经常教我这些。阿兰家里很穷,但命很好,遇到了姐姐这样好的主子。”阿兰回道。 司九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道:“阿兰,姐姐答应你一定会保你此生太平富裕。”语罢,司九摸了摸阿兰的头。 阿兰点了点头,忍住了眼泪。 司九走出雅云阁,去了平日里比较冷清的偏殿,施法去了许鹤扬的卧室。 许鹤扬此时正在卧室里看着窗外,安安静静的,竟也没有察觉到司九在他身后。 司九强忍笑意,伪装其他女子的声音道:“鹤扬?” 许鹤扬没有回头,冷淡的回道:“霖王是有消息了吗?” 司九终是忍不住惊喜,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嬉笑着在他耳畔轻轻说:“鹤扬,是我啊。” 许鹤扬惊讶的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九儿姐姐?” 司九捏了捏他温润的脸,唇角上扬,道:“是我。” 司九和许鹤扬坐在木椅上,司九看了看四周,觉着许鹤扬也忒爱干净了,什么都整整齐齐的。她记得她的房间向来都是比较杂乱的。有一次她在狐狸洞外钓鱼,让南音给她取个物件,南音在她的房间里找了几刻钟才找到。她记得很清楚,南音拿着她要的物件一脸真挚的说:“姑姑,你的房间真的应该好好整理整理了。” 想到这儿,司九不由得赞叹道:“鹤扬,你的房间真整齐。” 许鹤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司九又低下头,又抬起头从衣袖里取出一个木簪来,脸红着小声说:“九儿姐姐,这是鹤扬自己亲手做的。” 司九听了更是高兴了,接过木簪,取下金簪换上后道:“鹤扬,好看吗?” 许鹤扬认真的看着,点了点头,柔声道:九儿姐姐真好看。” 司九有些脸红,冷静了片刻后想起来重要的事,道:“鹤扬,明日你便来皇宫吧,我已经同皇上说过此事。” 许鹤扬听了,低下头,道:“九儿姐姐,近日霖王耶同鹤扬说过此事,不过霖王他……”语罢,许鹤扬语罢,欲言又止。 司九不解,问道:“怎么了?” 许鹤扬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回答:“霖王在此之前有过密谋造反不过还没有实施,霖王想让我来实施他之前的计划。” “这……还是稳妥些的好,你且先进宫,这些事以后再议。”不知为何,司九对于霖王总有几分不信任之感。她觉得,这凡人的心思属实有些难猜。 许鹤扬乖巧的点了点头,柔声道:“那便听九儿姐姐的。” 司九同许鹤扬一起站起来,已经过了几个刻钟,司九觉着刘骜应该会来找自己便想着离开。 司九的纱衣有些斜了,许鹤扬轻轻的扶了扶。奈何司九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快,二人的手碰在了一起。 许鹤阳的手很瘦骨节分明,皮肤凉凉的。司九的手均匀修长,她的手温热。二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司九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许鹤扬的手装作若无其事道:“鹤扬,我先走了,明日再见。” 许鹤扬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缓过神来。司九倒是很愉快,迎着春风,哼着小调。 雅云阁外,司九迈着小步,笑眯眯的在院子里的石台上撑着头看着天空。 往生劫11 阿兰看着司九欢喜的样子,也很是高兴,轻轻走了过去,道:“姐姐,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司九抬起头,心中还存在许鹤扬微微害羞的样子,含笑道:“阿兰,过几日便是陛下生辰,我本是边疆女子未见过如此场面,你说,那场面会不会很热闹?” 阿兰听了满脸期待,兴奋的回道:“姐姐是不知,这宴会之日会有烟火各地统领还有周边各国都会进贡些世间罕见的玩意儿,而且还有盛宴。况且最精妙的是还会有幻术表演,就像神仙的法术一样。很是奇妙。” 司九想了想,问道:“幻术?可有什么奇妙之处?” 阿兰回道:“这个,阿兰也没有看过,不过听说很是奇幻呢。” 司九觉得很是新奇,撑着脑袋道:“听起来倒是十分有趣。” 刘骜不知何时站在了司九背后,他忍着笑意,看着懒洋洋的司九道:“在聊些什么?” 司九听了连忙起身行礼道:“阿九方才听说这宴会上的一些节目,在想是否可以为陛下献上一曲箜篌?” 刘骜笑了笑,忍住喜悦,傲娇的点了点头道:“也好,毕竟阿九的箜篌弹的悦耳动听,甚是好听。” 司九笑道:“陛下喜欢,臣妾也自是欣慰。” 今日阳光金灿灿的,洒在出了新芽的叶子上,天碧蓝的像东海的海水似的,看起来很是和谐安逸。 刘骜和司九散步着聊天,不知觉二人走到了北边宫殿。 北边宫殿有一处荒地,不过被打理的很好。角落处有一个亭楼,金色的撗梁,青灰色的砖瓦。庭院四周植着不少藤萝逐渐回春,更为精妙的是,这庭院里有几个百来年的白玉兰树。 这花儿尾尖有几抹紫色,花瓣透白,像玉石似的清透,在暖风的吹拂下轻盈的摆动。 刘骜扬起眉眼,入神的看了许久。 他轻轻攥着司九的手,二人坐在石椅上。刘骜唇角轻扬,笑问道:“阿九,你刚入宫,这宫里规矩繁琐,有些拘束。平日里,你远居边地自由自在,这几日,你可还过的习惯?” 司九微微点头回道:“宫里的日子虽然不大自由,但宫里可解闷的地方也都很好,陛下不必太为臣妾担忧。” 刘骜微微一笑,无奈道:阿九不比如此见外。你即已嫁于朕,朕也十分欢喜你,那要是有什么心里话,自是一定要与朕说的。朕也很乐意听你讲的。” 司九有些于心不忍的看着一心为自己着想的刘骜,轻轻握住他的手道:“陛下能这么关心阿九,阿九已经很高兴了。” 刘骜觉得有些意外,强忍心中雀跃,道:“阿九可有向阿弟提起来宫中的事?不知阿弟喜欢何事,朕也不知如何安排,阿九有什么意见?” “阿弟平日爱好诗书,性格也较温文尔雅,文职自是再合适不过了。”司九轻声回道。 刘骜思索了片刻,道:“东曹掾应当会比较适合他。改日,朕让霖王奏章推荐一番。” 司九很是欣喜。心中暗自喜悦又想着许鹤扬听到消息是准时会开心便更为高兴,便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心里甜的像蜜饯一样。 刘骜撑着脑袋定定的看着司九,许久道:“阿九,你向朕讲讲你小时候的日子吧,朕整日呆在这皇宫里,还不知道边疆是怎样的风景。” 司九回过神,脑海不由得回忆起了幼时青丘的生活。 “阿九的家比较荒僻,不过民风很是淳朴。阿九小时候比较调皮,常常和同伴们一起偷摘邻居家的杏子。我们那里有很多树木还有草原,到了夏天,一片绿油油的,花儿也开的很是繁茂。阿娘最喜欢荷花,阿爹就为阿娘凿了一片荷池,荷花粉粉嫩嫩的一片,也很是好看。”司九回忆着幼时的趣事,觉着自己小时候也忒淘了,有些替照顾自己的哥哥感慨。 刘骜微微垂下眼帘,轻轻摸了摸司九的头,有些伤感。 他想起了幼年时,母后不得宠,自己不被父王喜欢,被手足嘲笑嘻弄时无助的样子,一时间很是伤情。 司九察觉到了刘骜的变化,她想起了以前偷看的戏本子上的那些,帝王家的孩子一般都是很不幸福的,争夺王权,手足反目应当都是很常见的。 司九轻轻握住刘骜的手,心里默默想着:我大了他四万岁,我这叫体贴小孩,温柔可亲。 “陛下,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司九轻声安慰道。 刘骜握住司九的手,二人同去了未央宫。内侍行礼道:“陛下,今日的奏折都在这儿了。” “晚些时辰你来朕这里,把一封信转交给霖王。”刘骜道。 “遵旨。”内侍回礼道。 “陛下,中军大将军养子顾忘川明日大抵就到京城了,去年,他击退了匈奴,拿了头等功,陛下得慎重考虑封赏一番,否则群臣该会有意见了。”内侍在一旁小声咬耳朵说道。 不过司九狐狸耳朵倒也是灵敏,听得一清二楚。心想:这应当就是霖王说口下刘骜的心腹之一吧。 刘骜倒也很是坦然,手着毛笔回了几个帖子,道:“朕自是不会忘记他的。顾忘川,朕自是会好好赏赐他的。” 內侍表情倒看不出有多大变化,额头却冒出了许多冷汗,更为小声道:“陛下,您可得沉得住气啊,这顾忘川可不是好对付的。” 刘骜没有接话,轻声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司九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毕竟这种勾心斗角的事着实是太让她头疼了。 沉默了许久,司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一边看着认真批阅奏折的刘骜一边把头发缠绕在指尖玩弄着。 不知不觉司九有些困乏了,轻声打了个哈欠,缓缓蹲下,头趴在一旁的木桌上。她本想挣扎着起来却还是抵不过睡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刘骜批阅奏折近一个时辰左右忽然想起司九还在旁边。他连忙抬起头发现司九在一旁睡着了。他笑了笑,心想:倒也真是小孩子一般纯净。 刘骜看了看门外,天已经黑了,有着微微小风,有些冷。他轻声唤一旁的侍卫取了一件黑色绣龙云肩。 刘骜披着云肩,轻轻抱起司九,司九睡得很熟没有醒。 外面有些凉风,吹的司九有些冷,她蜷缩着身子拉了拉云肩。 刘骜似是也觉得她怕冷,更加抱紧了她。司九也觉得暖和了许多,睡得更加安慰了。 第二日清晨。司九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卧房,她吓得立刻清醒了起来。转头发现身边没有人又松了口气。 “阿兰?”司九轻声唤道。 阿兰起的很早,在屋外打扫。听到司九的唤声急忙跑了过去,道:“姐姐,你终于起来啦。” 司九笑了笑道:“可能是春困吧,我最近总是觉得有些发困。” 阿兰听了,有些激动,连忙道:“姐姐莫不是有喜了?阿兰的娘亲曾说过女子有喜了总是会有不舒服的,比如说容易发困……” “没有,姐姐只是有些不适应宫里的生活。你这丫头,可不要乱讲。”司九震惊了片刻,又佩服起阿兰的想象力来。 阿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姐姐,你莫要生阿兰的气,阿兰服侍姐姐洗漱更衣吧。” “前几日,各宫殿都在准备陛下生辰宴会。今日应当会有许多献礼者赶回来吧。”司九洗漱完毕后看着为她梳发的阿兰问道。 阿兰想了想,答道:“这宴会所请的宾客大多都到齐了,今日……” 阿兰又放低了声音道:“今日所归之人乃是大将军的养子顾忘川,阿兰听其它宫阁的婢女说,皇上很不喜欢顾忘川,但因为他击退了边疆匈奴立了大功才让他回宫受赏赐。” 司九听了,叹了口气,深深感受到听他人八卦闲谈的乐趣。 今日的阳光被乌云挡住了,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司九着红白色牡丹襦裙,在圆镜旁,用手撑着脑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司九听到了阵阵匆忙的脚步声。她回过神,觉得应当是刘骜便想出房门迎接一番。 倒也猜的没错,刘骜带着许鹤扬,二人都很高兴。 刘骜初见许鹤扬时便觉得这少年很是清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少年也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弟弟,便更为开心,想着要早些带许鹤扬来见司九。 司九看着束着冠发,一身蓝色长袍的许鹤扬有些出神。但却很快回过神,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刘骜看着司九欣喜的目光,也开心的笑了起来,道:“朕觉得你应当很高兴见到阿弟,便趁着早朝开始来寻你。你带阿弟熟悉熟悉皇城,朕还要早朝。” 司九眉眼弯弯,心中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胡乱回应了几句脑袋空空的看着刘骜离去。 阿兰觉得司九可能是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想着让他们单独相处可能会好一些。 阿兰离去后,司九意识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有些羞涩,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许鹤扬看着司九,轻声清了清嗓子道:“姐姐,鹤扬好想你。” 司九听完愣了片刻,心如小鹿乱撞般,整个脸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可爱,大脑也放空了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也甚是想你。”司九强装冷静,捏了捏许鹤扬的脸。 许鹤扬揉了揉被司九捏过的脸蛋,兴许是有些害羞,脸也红扑扑的。 “姐姐,鹤扬在宫里是不是常常可以看见姐姐?” 司九心中暗自喜悦,唇角上扬道:“那是自然。姐姐带你四处走走吧?” 许鹤扬笑着回道:“好。” 司九和许鹤扬并排走着,春风阵阵,二人聊着天很是愉快。 往生劫12 不知觉二人来到了正殿,红色的横柱,青色的壁瓦,看起来很是庄严威武。 司九细看了一番不禁感叹起人间的器物来,她摸了摸石狮赞叹不已:“鹤扬,这些器物都很是精致,像是真的似的。” 许鹤扬伸出手摸了摸石狮正准备开口时,身后有一男子插话道:“这些死板的东西刻的再生动有何用,终归还是缺些灵气。” 司九向许鹤扬身后望去。男子着一袭白色长衫,眉眼看起来甚是好看不过却莫名隐逸着阴郁之感。 司九细看了番,男子腰间系着青墨色蟠螭玉佩,心中暗自感慨可能遇到了顾忘川,行礼道:“司九见过将军。” 许鹤扬见状也连忙行礼。 男子有些惊讶,此番他并没有着军服,便笑道:“甚是聪慧。你可就是司美人?” 司九心中很是惊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连忙回道:“将军好眼力。” 男子挥了挥折扇,笑道:“司美人倒是和我一位故人很是相像。哦,对了,在下顾忘川。” “这位……公子,倒是眉宇不凡。”顾忘川用折扇遮住脸,笑着离去。 司九暗暗觉得顾忘川有些与众不同,折扇白衣,有一番陌上公子的翩翩姿态。 “顾忘川?看起来不像武将倒是像个书生一样。”司九惊讶道。 “霖王提到过他,不过他倒是与之前有些不同。与匈奴大战前的顾忘川还是个武将样子,平日喜欢饮酒习武,大战之后,行为与之前大为不同。”许鹤扬回道。 “不同?”司九心中觉得有些蹊跷。 “据说是性格习惯与之前大有变化。”许鹤扬回答。 “确实有些诡异,待日后细细了解。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看看。”司九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小庭院里的玉簪花,十分高兴。 许鹤扬笑着回应,二人谈笑着漫步。 庭院玉簪花开依旧,院内倒是比以往干净了许多,高墙上站着几个麻雀,叽叽喳喳的。 司九和许鹤扬都坐在石椅上,看着这有些孤寂的景象。 许鹤扬开口:“阿九姐姐,鹤扬这几日在霖王府上学了不少宫中礼仪规矩觉得甚是无趣。不过,若是以后有姐姐陪着,应当就不会如此乏味了。” 司九笑了,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 “那是自然,我送你一样小玩意,若是平日里无趣可以拿出来玩玩。”司九从衣袖里取出一面小的圆青铜镜递给许鹤扬。 “这镜有传音之能,镜分两个,你拿着镜子唤声我的名字就可以看到我听到我的声音。”司九补充道。 许鹤扬接过铜镜,笑道:“那姐姐若是想鹤阳了也可以唤声鹤扬的名字,就可以看到鹤扬了。” 司九脸微微发烫,朝阳初升,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少年的脸颊,像是救赎一般让人沉沦。 “鹤扬,你脸上有东西。”司九轻声道。 许鹤扬用手揉了揉脸,有些不好意思,笑问:“莫不是早起洗脸洗的不干净?” 司九摸了摸光落在许鹤扬脸上的位置,嗓音很是清甜:“有光。” 许鹤扬终是个少年郎,觉得甚是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耳朵发红,轻声:“姐姐眼里也有光,鹤扬甚是欢喜。” 司九眉眼弯弯,心儿也像吃了蜜糖般甜,笑道:“那拉勾约定,以后可不能欢喜别家姑娘。” 司九伸出小指,许鹤扬也伸出小指,二人拉勾约定。 司九很是满意,高高兴兴的带着许鹤扬在这皇宫里转悠。 二人漫步到了桂宫,桂宫近日暂住了许多他国的使者,很是热闹。 院内植了几棵桃树,花开了不少,花瓣落在地上很是好看。左边较大的树下有个女子拿着竹篮似是在捡拾花儿。 少女有副异域面孔,新月眉下是双灵动深邃的眸子,梳着倭堕上髻插着一支白色的金步摇,着白色兰花刺绣襦裙。 司九觉得这姑娘面若西域女子,便悄悄对许鹤扬咬耳朵道:“些许是送给刘骜的歌女吧,模样很是惊艳。” 许鹤扬看了看女子,心中暗自将二人对比了一番,觉得女子模样着实不如司九,便低下头,在司九耳畔轻轻道:“鹤扬觉得这姑娘没有姐姐好看。” 司九扬起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许鹤扬禁不住笑出声来:“嘴巴像吃了蜜枣儿般甜。” 女子似是看到了司九和许鹤扬,放下竹篮,行礼道:“夕照见过美人,公子。” “不必如此客气。你初来此处,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大可以告诉我,若是可以,定会相助。”司九笑着回礼。 夕照眼眶湿润,低下头眼里落下几颗眼泪来:“像夕照这样的人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还能央求些什么呢。” 司九愣了片刻,按照她从戏本里看到的经验来讲,这样容貌秀美,衣着华贵且出生名门的女子应是清冷稚气怎会如此悲情。她觉着应当是夕照看上了个穷书生被父母拆散了,便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夕照的头发,柔声哄道:“夕照不必如此悲情,若是有缘日后定会执手。” 语罢,司九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拂去了夕照眼角的眼泪。 夕照顿了顿,觉着司九可能误解了,轻声道:“姐姐误会了,夕照是回鹘送予陛下的歌姬,在这里一时有些想家,多谢姐姐关心。” 司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心里默默感叹道平日里果然不能看太多的戏本子,不然太容易把事情牵扯到情爱,缺乏思考能力。司九装作若无其事又把目光转向木篮,觉着夕照可能是要做花糕,红唇轻启:“妹妹摘这些花可是想做花糕?”语罢,司九又觉得夕照若是做些别的东西也是有可能的。细细想来,她在这宫里呆了有些日子着实是有些无趣,若是有个姐妹能一同逗趣解闷倒也是极好的。 “花糕?夕照不大懂厨艺,不过略微懂得一些胭脂水粉的制作。这桃花颜色甚好,做胭脂极好。姐姐若是看得上,夕照可以做一些送给姐姐。” “哦?胭脂?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胭脂的制作过程。”司九双眼发亮,直直的看着夕照,心里想着若是学会了可以做一些送给司若以及天上和自己关系好的女神仙。 夕照思索了片刻,觉着司九可能是没有见过这些觉得新鲜有趣便笑了笑道:“姐姐若是感兴趣今日下午申时可以同夕照一起。” “也好。那我们便不多打扰妹妹了,申时再见。”司九挥了挥手,同许鹤扬一起离开了。 朝堂上,刘骜面无表情的听着群臣叽叽喳喳的提议,莫名有些烦乱。 顾忘川倒是依旧和那些武将不同,着白色的长衫,额上束着墨色的抹额,在一旁出神。 过了许久,顾忘川似是想到了什么,从群臣中站了出来。一时间,朝堂顿时鸦雀无声。刘骜也被安静的气氛惊到,回过神看着顾忘川。 顾忘川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跪拜行礼后,开口道:“陛下曾说过若是臣平了战乱要允诺臣三个心愿,不知陛下还记得否?” “朕自是记得,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提出来便可,朕自会满足你的心愿。”刘骜微微皱着眉看着不符合朝堂穿着的顾忘川。 “臣以往粗鄙不堪,幸得一贵人提点才得以改正陋习,近些年来,臣倾心研读兴国之道,还望陛下允诺臣辞去将军一职。”顾忘川说的很是风轻云淡,但身后的大臣们都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中军大将军本以为顾忘川会为自己谋权夺势正在暗自得意,听了顾忘川的话顿时血涌上头,走过来行礼后怒斥道:“陛下,臣这逆子不知发了什么疯,他从小纨绔惯了,况且四书五经样样不通,如何能担得起治国安邦的责任,还望陛下慎重考虑一番。” 刘骜忽然生出一番玩弄之感。他记得顾忘川生平最怕养父,少时便被逼迫习武学习兵法,靠着胆识如今更是顾家稳固权势的一颗棋子。 刘骜唇角上扬,看着顾忘川,似是在期待一场好戏。 “那你的意见如何?” “陛下实现臣的心愿即可,养父的话臣已经考虑过了。这第二个心愿,臣愿顾北望担任臣的职位,贤弟聪慧灵敏定能胜任。”顾忘川没有退步,且从始至终没有看过养父一眼。 四下群臣瞬时哄乱起来,顾家本就在朝政中掌握重权,若是顾北望控制了调兵权,那顾家不就是如虎添翼一般,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 顾铭觉得顾忘川的提议甚好便没有在开口。他老谋深算了几十年一直顾虑顾忘川夺了自己的地位,可若是换成顾北望,他就安心了。毕竟顾北望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儿子。 “臣第三个心愿是在国子监担任老师。” 刘骜细细想了一番着实想不到顾忘川有什么阴谋。他看了看顾铭觉着他应该不会挑事了,正准备说些什么时,一位大臣站了出来,虽说满脸战战兢兢却还是跪下来磕头道:“陛下,万万不可。顾北望虽说才华出众但年龄尚小况且战场凶险,实在是不可啊。” 四下群臣除个别顾铭的臣下外纷纷附和。虽说那几个部下没有附同但心里也着实恐慌,顾铭当年靠着一招扮猪吃老虎板倒了老将军,赢得了老皇帝的信任,若是他猜疑起他们来,岂不是要杀了他们不成。 刘骜心里也有些忧虑不过自己是君王况且已经答应了顾忘川难道还能毁约不成?他皱着眉严声斥道:“难道朕允诺的事还能反悔不成?众爱卿不必如此紧张,顾北望虽说担任了这个职位但能不能长久还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至于国子监,考核之后即可上任。朕今日就允了你三个承诺,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群臣似乎都平静下来了,觉着刘骜这一招倒也是妙。虽说实现了顾忘川的承诺,但能不能长久这可难说。 “那臣便多谢陛下了。”顾忘川行礼道。 往生劫13 司九陪着许鹤扬悠哉悠哉的转悠了一上午,回到雅云阁时依旧春风满面,不过腿脚却愈发酸麻,她坐在椅子上一边捶腿一边感叹:“为什么走的时候不觉得脚疼,偏偏这时候疼的厉害呢?” 阿兰叹了口气,把撒了些桃花瓣的木盘放在司九脚下,轻轻揉了揉司九的脚腕,有些心疼:“姐姐见到了阿弟很高兴,两个人边走边聊天怎么会发觉呢?” “也是,阿兰真聪明。”司九笑眯眯的摸了摸阿兰的头发。 阿兰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给司九按压着脚下活血化瘀的穴位。司九起初觉得脚掌有些发疼后来愈发觉得舒服了,她轻轻眯起眼睛,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阿兰,我有些乏了。你记得申时前两刻钟叫醒我,我有事情要做。”司九发困了起来,迷迷瞪瞪的穿上鞋子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阿兰轻声回应了一句,踮起脚轻轻的把水倒了,又为司九掖好被子,司九渐渐昏睡了过去。 内务府总务大人把官服递给许鹤扬,笑着行礼:“大人,这里便是您处理公务的地方,您的卧房在长青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在西门转弯走上约莫三百米就到。” 许鹤扬回礼:“那便谢谢总务大人了。” “哪里哪里。皇上的內侍大人特意吩咐要照顾好大人,下官只是尽好本职工作而已,大人觉得满意就便是最好。”总务大人行礼后讲了一些做事的规矩便离开了。 许鹤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手里拿着一些官员匿名递的帖子拆开来看。 许鹤扬看了几本上奏的帖子,有些发困。这些帖子大多是要拨款修建受自然灾害的地区或讲其他人的过错,写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着实看得许鹤扬昏昏欲睡。他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一道目光在一直看着他。他顺着四周望去,原来是位仕女。 仕女似乎也察觉到许鹤扬的异常,心里小鹿乱撞,耷拉着眼皮不敢开口。 “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说便说吧,不必如此拘束。”许鹤扬笑了笑,眉眼间稚气未脱,孩童一般温暖。 仕女听完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怯生生的望着他,半天才开口:“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大人看上去……甚是少年,与这里的大人很是不同。奴婢没有恶意还请大人原谅奴婢。” 许鹤扬呆了片刻,明白了仕女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粉唇皓齿温润如玉,:“你怕什么,我又不是野兽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仕女低垂着睫毛,下嘴唇被咬的发白,屏着呼吸,心里觉得许鹤扬一定是那个贵族的纨绔子弟,心里怕的要紧,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对……对不起,你别哭,我没有什么恶意,”许鹤扬看着仕女不知所措的揉了揉头发,有想到了什么似的打了打自己,眉头舒展:“你若是还生气,再打我几下可好?我平日里最见不得女孩哭。” 仕女听了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抬起头,眼中是许鹤扬玩世不恭的笑脸。 许鹤扬见仕女不在害怕便回过头拿起毛笔细细思索后写出一些自己的意见。他从小四书五经样样精通,对于这些帖子算是手到拈来。 日光灿烂,时辰临近申时。阿兰已在门外候了多时了。她踮着脚轻轻走到司九床边,微微晃了晃她道:“姐姐,姐姐,快起来,要不然会误了时辰的。” 司九听到后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用冷水洗了把脸,觉着清醒了不少。她整了整衣衫,问阿兰:“阿兰,你可欢喜脂粉?” “阿兰出身低贱,没有钱买那些东西。不过之前阿碧给奴婢看过芳华宫的娘娘用过的唇脂,闻起来有股香甜味,颜色也甚是好看。”阿兰羞怯的低下头轻声回道。 司九揉了揉阿兰的青丝,心里甚是怜惜,柔声哄道:“阿兰,你替姐姐在西花园摘几株芍药花来。晚些日子我有东西赠予你。”说罢,司九笑了笑,欣喜的走了出去。 今日阳光甚好,司九一边看着小路旁的树冠,开心的哼起歌儿。 夕照想着时辰快到了,拿着竹篮在碧青湖边洗着桃花。 桃花灼灼,粉红色的花瓣上凝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夕照晃着脑袋有些心不在焉的望着。按理说,司九应该到了吧,该不会要食言吧?夕照叹了口气,想着司九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改日送一些给她便好。 此时司九在拐角处远远的望见了夕照,唇角上扬,小跑站在夕照身后,猛然喊道:“我来啦。” 夕照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待她看清楚是司九后温柔的笑了笑:“姐姐真是稚气可爱,仍像小孩一般看。” 司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看着夕照身旁的竹篮整理衣摆后蹲下身子,用手拿了一朵在鼻下闻了闻,宛然一笑:“这花甚是香甜,用来做桃花糕甚好。待改日我做些送与你尝尝鲜。” “那便谢谢姐姐了。” “这样姐姐妹妹的显得有些生分,你唤我阿九就好。”司九轻轻伸出袖襟擦了擦夕照额上的汗珠。微风拂拂,司九低下头看着夕照,她忽然想起了一万多岁时和爹爹在嫦娥姐姐家做客时,嫦娥姐姐的模样,像位未入尘世的仙女一般。 司九和夕照将花瓣放入洁净的石臼,慢慢舂研成浆,又以细纱制成的滤器滤去一切杂质,然后取当年新缫的白蚕丝,按胭脂缸口径大小,压制成圆饼状,浸入花汁。在等待五六天后取出,晒三四个日头,待干透,便制成了玫瑰绵胭脂。 忙碌了许久,司九和夕照都累的口干舌燥,二人在凉亭中乘凉。一旁的仕女端来一些果盘放在石桌上。 司九拿起一个频婆果,看着碧绿的池塘,啃了一大口。今日这频婆果甚是香甜,汁水也很充足,便一口一口吃个不停,直到第二个频婆果吃完才满意的揉了揉肚子,安详的看着风景。 夕照指若白葱,品着花茶,看着舒适的司九觉得她像一个小孩一般率真,轻启粉唇:“阿九平日可欢喜吃果子?” “甚是欢喜。阿九有一叔父平日里喜欢植些果树,果树的花可以酿酒,果儿可以吃。幼时因为爹娘厨艺不好便时常吃果儿充饥。”司九想起了一万多岁时,心中最欢喜子服上神。爹娘便借着这个机会很开心的把自己这个“小拖油瓶儿”甩给了子服上神。司九便很欢喜的整日粘着子服上神,常常扰的他难以清净。 夕照安静的听着,听到司九说吃果儿充饥时有些心疼,她记着她八岁时因为家里太穷困被卖给醉春楼的掌柜。掌柜把她带给琵琶师,她在师傅那里学了八年技艺,这些一步步成长的日子在她脑中浮现。 看着微微出神的夕照,司九挑了一个大大的青枣递给夕照,又为自己取了一个咬了一口,甜的她不由得扬起唇角,欢喜道:“快尝尝这青枣,甚是好吃。” 夕照接过青枣,莞尔一笑:“那便谢谢阿九了。” 司九嘴被塞得满满的,嘟着嘴巴笑着。 二人吃着果盘,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刘骜处理了一下午政务,有些困乏。他来到雅云阁发现没有人,便询问內侍得知了司九去哪里。 刘骜双手背在肩后,着金色的直裾,远远的就望见了司九在吃果盘。 刘骜轻声站在司九身后,若无其事的插嘴问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司九转过头发现是刘骜后,急忙行礼道:“阿九见过陛下。还有陛下怎么老是偷听臣妾讲话……”说道最后司九的声音愈来愈小,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刘骜挑眉笑了笑,问:“那阿九下次外出叫上朕一起,朕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听了。” 夕照低着头,柔声道:“夕照见过陛下。” 刘骜这才正眼瞧了瞧夕照,打量了一番:眉眼清秀,窈窕动人。应该是后宫的人吧。他皱着眉头,他曾警告过后宫的人不许与司九有来往。这些女子向来精通心机,万一伤了司九,那便是最不好的结果。 刘骜看向夕照,微微愠色:“朕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怎么,难不成你想违抗朕的话?” 夕照吓得连忙跪下,虽是不明所以但依旧怕的发抖,小心翼翼道:“陛下,夕照不知……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明鉴。” 司九的手轻轻搭在刘骜肩上,望着不明所以生气的刘骜。思考了片刻,司九认为刘骜是因为自己游玩没有叫他才生气,柔声哄道:“陛下不要吓坏了夕照,她明日还有在陛下宴会上演奏呢。若是陛下真心想与臣妾游玩,等过几日宴会结束也不迟。” 刘骜转头立刻阴转晴天,笑得很是灿烂道:“那便说好,过几日朕带你去春猎。” 司九扶起夕照,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她道:“那夕照你便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那便多谢美人好意。”夕照行礼送走司九和刘骜后依旧有些不解的坐在石椅上发呆。 往生劫14 “阿九在后宫中过的可还太平?”刘骜看着有些发焉儿的司九轻声问道。 司九思索了片刻眨巴眨巴眼睛呆呆的望着刘骜,有些不明所以的刘骜道:“甚是安逸,阿九还胖了不少。”司九有些悲伤的想到昨天吃晚膳时摸了摸肚子,肚子上不知觉贴了几层肉肉。 刘骜看着司九微微惆怅的面庞故作深深打量一番后道:“阿九胖一些的好,珠圆玉润看起来甚是喜庆。” “陛下欢喜珠圆玉润?那阿九就不必拘束饮食了。”司九失声轻笑。 火红的太阳逐渐落下,像秋日红透了的柿子一般诱人。几只麻雀栖在树上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安逸美好。 刘骜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若无其事的问道:“阿九可与霖王相识?” 司九思索了片刻,今日宫中有一下风吹草动与霖王密谋造反相关。她回过神,笑着回应道:“霖王?与臣妾有一些渊源,不过不大相熟。” 刘骜沉默着点了点头,便岔开了话题,不在提与霖王相关的话。司九看着刘骜黝黑深邃的眸子,有些不大好预感。她想了想,些许是从上午起,她便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送司九回雅云阁的路上,刘骜都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些什么。两人回到了雅云阁刘骜便借着政务为由匆匆回了未央宫。 阿兰看着凝望刘骜离去方向许久的司九,轻声安慰道:“方才阿兰为姐姐取晚膳时还听岚萤说陛下找了您许久呢,定是有要务需处理,否则陛下定是不会离开的。” 司九知道阿兰是担心自己,打起精神后轻轻摸了摸阿兰的青丝,眉眼温柔的像月光似的:“姐姐没事,只是有些乏了。你且去膳房做碗桂圆粥来,我吃了便会好了。” “那姐姐好好休息,阿兰这就去为姐姐熬粥。”阿兰看到司九没事便放心了,欢喜着去了膳房。 司九从衣袖里拿出铜镜念了几句咒语,镜中呈现出许鹤扬指若削葱捏着毛笔,一行行的看着那些帖子,时不时还停下来思索片刻。四周,其它官员也在忙碌,司九指尖轻盈挥舞了几下,使出传心咒。 许鹤扬正在专心看帖子骤然听到了司九的声音:速来雅云阁,有要事相告。他吓得掉落了手中的毛笔略微有些慌乱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异样后,找了个借口急匆匆的去了雅云阁。一旁也在认真看帖的大人也被惊了一番,叹了口气感叹着自己年龄大了,实在是禁不起惊吓。 司九倚着门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瞧见了许鹤扬便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许鹤扬停下了急匆匆的步子,微微喘着气站在司九身旁,额眉间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问道:“阿九姐姐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我也有许久未见霖王,他可有什么计划吗?”司九掏出雪白色的手帕轻轻擦了擦他的汗。 “计划?”许鹤扬思索了片刻,霖王送他来宫时只是说先暂时安定住,其他的事日后在议。便回答:“霖王大人说我们暂时按兵不动,待日后细说。”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司九故作轻松的舒了口气,从衣袖里取出一颗巴掌大的琉璃珠,道:“前几日,我备礼时多备了一份,你若是不嫌,可以用这个当做贺礼。” 琉璃珠,温润如玉其形为圆形,通身蓝色中带有一丝紫色,望起来耀眼生辉,摸起来带着微微凉意。在日光下闪着亮眼的湖蓝色光芒。 许鹤扬盯着琉璃珠,惊奇到瞳孔放大,嘴巴也不知觉张大了,赞叹道:“这可是传闻中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琉璃珠比夜明珠稍稍珍贵一些,不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司九看着许鹤扬一脸财迷的样子不忍心告诉他这珠子人间极其罕有,况且在仙界也着实算得上是稀奇。不过他这爱钱的模样异常可爱惹得司九忍不住捏了捏他白皙软糯的脸颊。 许鹤扬把琉璃珠握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番,珠子晶莹剔透的光似有吞噬人魂的魔力。 “阿九姐姐,这珠子实在是过于贵重,你还是留下来做嫁妆吧。”许鹤扬的碎发被风轻吹,少年郎红似晚霞的脸庞惹人心动。 司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故意与许鹤扬逗趣:“嫁妆?嫁与谁还料不定呢。” 许鹤扬低下头,眼睛涩涩的,心里五味陈杂,以为司九不愿意嫁与他,手里捏着珠子半天没有回话。 司九察觉到了许鹤扬的变化,很满意的笑了起来,一抹桃红晕染脸颊:“鹤扬,你可愿娶我?” “心心念念。”许鹤扬轻声回应。 “那便说好了,你我拉勾为誓,定不许辜负对方,生生世世都得在一起。”司九伸出纤白修长的手与许鹤扬拉了拉勾。 许鹤扬表情立刻阴转晴天,能够与司九长相厮守也是他的夙愿。他难掩欢喜,像吃了甜蜜饯的小孩一般雀跃。 夜里,司九座在亭子里吃茶。她有些担忧明日的宴会。方才,她带着粥饭去未央宫寻刘骜。侍卫拦住她道:“陛下去了乾清宫,恐是有要事处理。”司九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哀愁的撑着头叹气。 阿兰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司九,替她扶好歪了些的云肩,安慰道:“姐姐,您别担心陛下了。今儿个夜里冷,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司九便回了屋子。近日天气大好,似已有回温之势,屋内也不大冷。司九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条妙计。 她装作睡觉的样子骗走了阿兰。施法隐身站在霖王身旁,又偷偷使用昏睡咒,潜入了霖王的梦境。她变幻作先王的模样询问霖王,霖王吓得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敢言语,只是说尽力在辅佐太子只是差一丝时机。司九问了一通问题便溜出了他的梦境。 第二日,皇城内外处处张灯结彩,宫女內侍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容,这样一年一次的盛会他们早已期盼许久。司九着粉渡白绣荷襦裙,玉白色大袖衫在一群嫔妃中如鹤立鸡群,惊艳明丽。惹得碧芳宫的娘娘一脸不悦,阴着脸对一旁的女子嘀咕:“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司九,司美人。果真是传闻不如一见啊,长着一张狐媚态的脸,怪不得引得皇上茶饭不思。” “姐姐小声些,被人听去了可不好。”一旁淡紫色襦裙的女子蹙着好看的眉,冷漠的看着与她搭话的女子,像是驱赶蚊虫一般不耐烦。 那妃子倒也真是愚钝,似是听不懂女子的话似的,撇着嘴继续说着一些醋味十足的话。 四周一些嘴巴碎的嫔妃也都凑了过来,说了个没完没了。女子听得头疼,慢慢踱步走到司九身旁,声音清脆道:“姐姐可介意我不请自来?这周遭蚊虫甚多,嗡嗡的叫个不停,吵得我耳朵疼。” 语罢,聚成一堆的妃子们先是诧异的望着她,即而开始冷嘲热讽。 司九明白了女子话里的暗喻,掩面笑道:“阿九不胜荣幸。” 过了片刻,內侍带着一群宫婢恭敬行礼后道:“各位娘娘,请吧。” 一行人便入了内殿。殿内摆设皆华贵庄重。百年名木为柱,雕刻着金色的盘龙,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最为精绝的是宴会中央有一个酒池,芳香醉人。 刘骜着黑色金线刺绣龙袍,头戴冕冠,身旁站的是丞相之女。她着红色绣凤长鞠衣,容貌迤逦,一颦一笑都庄重至极。司九细细看了觉得他们很是登对。 “今日华宴大家不必拘束,乘兴而来也要尽兴而归。”刘骜举着酒杯一饮而尽。众宾客也都对杯欢呼,自在逍遥。 司九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许鹤扬的身影,阿兰也被内务府召去做了帮手。司九百般无奈的撑着头吃酒,一旁的女子在她耳边刻意嬉闹道:“阿九你闻闻好大一股醋味啊。” 司九一时没有听出来她的意思,当真闻了闻四周,疑问道:“我怎么没有闻到?莫不是我受了风寒了?” 女子忍不住嗤笑出来,继续打趣:“姐姐的醋坛子怎么这么容易就打了,兄长与那皇后只是走走过场罢了,姐姐得沉得住气,要冷静。” 司九明白了女子的话,知道她误解了她,便轻笑道:“阿九没有争宠之心。”细细回味了一番,突然想起了,女子竟然叫刘骜兄长,那么她难道是公主不成?司九嘴里含着的酒被艰难的咽了下去:“你方才叫不想兄长,你难道是公主不成?” 女子急忙把手放在粉唇上轻声嘘了一声,谨慎的望了望四周,宾客们笑声不断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她嘟着嘴心里暗暗恼怒自己的嘴笨,贴在司九耳畔轻声:“我好不容易从母妃那里逃出来的,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女子眨巴眨巴眼睛期盼的望着司九:“还有,我名唤九歌。” 司九想起了自己在青丘是也是如此。常常带着青鸟弟弟逃灵宝天尊的佛理科去山野玩耍便颇为感同身受。她点了点头,很是庄重:“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况且今日人多眼杂,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我名叫司九,你唤我阿九就好。” 九歌甜甜的应了一声,对司九莫名多了几分好感。 歌姬们步伐轻盈,挥着鲜艳的朱红色披纱长襦裙,缓步走来,珠宝玉石叮叮咚咚地响着,宛如一曲优美妙曼的乐曲。舞女身形婀娜,眉眼俏丽,一水儿粉面桃腮,削肩细腰,貌美如花。惹得台下宾客瞩目凝视,嘴里说着胡话儿。 许鹤扬在一旁看见了司九便趁着人杂走了过去。此时,司九正拿着酒杯和九歌闲聊。 “阿九姐姐。”许鹤扬小声的唤了一声。 司九闻声回过头,脸颊似桃花微粉,仰起头望着她,忽然生出了如果他也是神仙那该有多好的念头。子服上神说过,凡人的寿命如同朝花一般,美丽且短暂。不过司九并不悲伤,她觉得总会有办法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想到这儿,司九宛然一笑,声音轻柔:“鹤扬?我方才在人群里望了一圈也未见你人影。便想着可能你得要晚些来。不过无妨,宴会快要开始了,我们一同去幕台看看吧。” “也好,省得待会儿挤不进去了。”九歌与司九一同站了起来。九歌似乎察觉到了许鹤扬疑问的目光,抢先一步回答:“我叫九歌,是阿九的婢女。”说完,又对司九眨了眨眼睛,三人便一同去了厅台前。 四周接踵摩肩,宾客的目光都好奇的凝望着台中央。司九轻声问九歌:“这里有何演出?” “应当是幻术表演。”九歌轻声回应。 司九恍然大悟,应了一声便猜想着凡间幻术的样子。以前她在阿爹的一本《异闻录》中看到过,这不过是化梨为梨树结果的小把戏。不过如此盛大的宴会应当不会如此。 九歌轻轻捏了捏司九的手腕,想着司九可能不知道详情便为她解释道:“这些幻术师大多来自西域,传言精通异术,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京城表演,故而大家异常好奇。” “那为何今年要来京城呢?”许鹤扬呆萌的望着九歌问道。 九歌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些许是因为太热的缘故脸颊微微泛红,嗓子涩涩支支吾吾道:“这个九歌不知。” 往生劫15 “幻术开始了,快看啊!”人群中传来一声喝叫。 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在墙角一处,一颗嫩绿的芽儿从地板上冒了出来,不断生藤蔓枝转瞬间就铺满了宫墙和屋檐。叶儿青翠欲滴,忽而又冒出几个花骨朵,绽放出艳丽夺目的奇花,看的人目不暇接。片刻,空中绽放出几个鲜艳饱满的牡丹花,几只羽翼丰满的鸟儿环绕着鸣叫。 宾客皆屏气凝神,司九心里也赞叹着幻术的奇妙。 “轰”的一声巨响,幻象消失了。 一只毛色油亮的老虎从空中跌落,似是从仙境里摔了下来一般。环顾四周低声嘶吼了一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殿中跑了一圈,吓得宾客们失声尖叫绕着殿堂乱窜。 老虎又回到了厅台,台上又突然出现另一只老虎。二虎相见,互相嗅了一番,撕咬了起来,一只把另一只推翻在地,似嬉闹似斗争。众人皆入神的观望似乎在猜测那只老虎能赢。顷刻之间,二虎幻灭了。 一声从未听过的清脆啼叫从空中传来。司九抬起了头,一只风和凰在空中盘旋,通身遍布着闪着金光闪闪的麟毛,尾部又带着七彩的羽毛,宾客们都惊呼起来。 凤与凰又绕着墙垣翩翩起舞了一圈,回到幕台缓缓落地化为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少年剑眉上挑,鼻梁挺拔,英气十足,着玉白色长衫,束着金色发冠,没心没肺的笑着。 少女也着玉白色长衫,柳眉杏眼。恰如诗经所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 “哇!” “这就是凤与凰?” “技艺可真高超啊!” “再来一个!” 宾客们皆叹为观止,心中暗自想:人生难得一见这等奇观,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四周掌声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司九也忍不住称赞起幻术的精妙来。 少年少女携着一位着西域服饰的中年男子站在中央,四周还站着一些操纵师。西域男子用手扶了扶胡须,拱手笑道:“技艺不精,还望各位海涵。” “哪里,大师技艺精湛,实乃世间一奇绝。今日朕算是大开眼界了。”刘骜拍手称赞道。早年间,他就曾在一些异闻录中看到过一些关于幻术的记载。今日一见,果真是比书中还要精彩。 男子行礼谦虚道:“陛下多有抬举,能在陛下的宴会上表演,臣三生有幸。” 一旁的少年少女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和雀跃,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却在身后悄悄打闹。不巧被师傅看见,二人便立刻乖乖的站直,摆出一番正经的样子,看的司九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番交谈后,少年一行人下了歌台去休息。刘骜让一旁的侍卫送皇后去休息后便径直向她走去,惹得一旁的妃嫔羡慕不已。 九歌偷偷躲在许鹤扬身侧,背对着刘骜。刘骜扬眉,眉眼透着桀骜不驯望着司九:“今日宴会阿九可还欢喜?” “甚是欢喜。这宴会果真是奇绝与《异闻录》中那些较小的幻术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司九回道。 刘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少时他也曾在藏书阁中无意发现了《异闻录》,偷偷带回自己的宫殿被书中描述的奇闻迷的听不进去四书五经。后来便因为功课退步了许多被父王责骂了一通。但心中依旧对书中所述之事充满兴趣,他思索了片刻:“书中记载崇吾山上有一鸟族,生来只有一个眼睛一个翅膀。”语罢,看着司九,似是想让司九接着他回答。 “比翼鸟族。比翼鸟族生性忠诚,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甚是痴情。”司九接着刘骜回答。 刘骜笑着摸了摸司九的青丝,想起了什么似的道:“阿九可曾记得许诺过本王什么?” 司九大脑飞快的旋转,思索了一番,道:“阿九曾说过要为陛下献曲一首,只是阿九琴艺不精还望陛下多多包涵。” 四周听到了谈话的宾客都小声嘀咕着,似是很期待司九的表演。 刘骜派身边的侍卫取了一架上等箜篌。紫木清香,玉白色的琴弦和和田玉器身相衬应,恰似天上乐器似的。 司九站在舞台中央,墨黑色发丝垂在耳畔,脖颈似雪般白嫩,美目红唇。几个喝醉了的臣子以为是见到了神仙,惊呼起来。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抚琴弦,琴音很是清脆灵动。箜篌声婉转轻灵似闺中少女低声细语地倾诉着相思再转入欢喜的曲调,似是嫁娶般热闹欢喜让人不由得意扬起来,后又逐渐转为平淡柔和似月光温柔,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一曲罢,宾客竟陷入其中。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大家都回过神,顿时掌声雷动,都被司九的琴艺折服。 “九美人琴艺过人啊。” “才貌双全,实乃世间绝色。” “再来一个!” 往生劫16 司九宛然一笑,行礼后踱步至庭台中央,柔声道:“司九技艺不精,献丑了,多谢各位大人捧场。” “阿九的琴艺比宫里乐师的还要精湛许多,实乃朕听过最好听乐声。”刘骜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扶起司九,得意洋洋的看着群臣,像是炫耀有蜜饯吃的孩童一般。 “九美人实乃世间绝色女子啊!” “不愧是陛下最宠的女子。” “九美人不仅长的漂亮,琴艺又高超,才貌双全。” 刘骜听着群臣的赞叹,眉毛弯弯,双眼闪闪看着司九,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霖王下定了决心,从人群的一侧挤了出来,低着头行礼道:“陛下,臣有一事相告。” 刘骜脸色微微不悦,碍于群臣皆在,忍住心中的不耐烦,扶起霖王,笑道:“不知霖王有何要事相告?” 宾客目光汇集在霖王身上,似是都很好奇着霖王的意图。其中一些人似乎很是紧张,冷汗淋漓,低着头不敢向上看。 “臣知今日是陛下寿辰,特意为大王献上一件奇物。” “奇物?” 霖王靠近刘骜,袖子里亮出明晃晃的光,司九瞬时明白了霖王的意图。今日宴会四周国君也来了几位,人多嘈杂,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正想去救却已来不及,霖王一刀刺入刘骜心脏,再刺第二刀时,司九挡了过去,刀在瞬间刺入司九的下腹。 宾客都没有反应过来,四周静如无人。 司九瞬时感觉到了疼痛,几乎晕厥过去,不过大脑却愈发清醒,心脏猛烈跳动,冷汗浸湿了衣衫。 像是一场噩梦一般,司九醒了过来。 刀刺入身体的感觉像是亲身经历过的真切清晰,司九有些后怕。洗浴后换了件藕粉色的纱衣,绾了个鬓发,云鬓乌黑及腰,少女般清灵。 今日青丘天气大好,天又高又蓝,几乎没有云。司九慢慢悠悠的闲转了许久,不知觉走到了荷池边。 荷池里荷叶油亮肥硕,荷花开了大半池,很是繁盛。 粉色的花尖渐渐过渡至花尾的雪白,像是位花仙似的明艳。荷花淡淡的幽香萦绕在司九鼻尖,司九觉得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 池中密密麻麻的荷叶下,一双小小的眼睛盯着司九看了许久,猝然跳跃咬住荷花吞进嘴里。司九太严望去,原来是一条鱼儿。不过这鱼身上的鳞片却是金色的。 司九砸吧砸吧嘴,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突然有些想吃烤鱼。” 密布的青青荷叶下,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司九。似是听到了司九的话,轻轻施法扬起晶莹的水珠。 水流轻轻洒在司九的脸颊和右肩上,司九收起杂乱的思绪,伸出藕粉色的袖子擦了擦脸颊的水珠。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 司九微微惊讶,开口道:“不知是哪位仙友,不如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四周环绕起的玉白色的仙气化作一位着白色长衫的男仙。髻上束着金色的发冠,脸蛋似女子一般动人,自然的朱唇粉面,袅袅婷婷甚是好看。 男仙莞尔而笑,望着司九道:“你可是小九?” 司九微微点了点头,迟疑道:“在下青丘司九,不知仙友是?” 男仙一副我就知道你忘了我的表情看着司九。司九被看透了心思很是尴尬,只得试图以傻笑来化解尴尬。但其实也怨不得司九,毕竟司九的记性差是四海八荒皆知的事情。 “看来小九果真是记不得我了。”男仙微微叹了口气,生来好看的五官下垂,看起来很是悲伤的样子。惹得司九莫名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往生劫17 “不记得也罢,毕竟小九记性不好之严重我也是见识过的。”男仙顿了顿,悠悠然笑着开口道。 司九本来还有些内疚,听了这话,愧疚感顿时消失,心里默默感慨这位仙友的表情转变的真快。 “也罢,你再细细看看我。”男仙凑近了一点,鼻眼明媚,司九腰微微向后倾斜了一点,生怕距离过近,撑了片刻,缓缓后退几步,无奈的挥挥手:“好了好了,让我仔细想想。” 司九脑中思绪万千,想着男仙的模样与印象中的友人相比对,记忆零零散散,一时间忽然有些头疼。 司九揉了揉脑袋,想着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反正自己记性不好他是知道的,便大义凛然的向后退了一步,对上了男仙期待的目光,迟疑了片刻,缓缓开口:“记得,不过忘了名字,但是记得你我关系甚好。”语罢,司九肯定的点了点头,忍住了想说不认识的想法。 “看来还是不记得了,不过也不怪你,我与幼年变化是挺大。”男仙笑了笑,如沐春风般温柔。他说:“是我……”,池渊正准备说出自己的姓名时。 记忆像是发芽似的被唤起。司九想起来了。 池渊原是赤鱬族二殿下,与司九、无策幼时一同在苍义仙君那里学习仙法。 幼时,池渊生的粉雕玉琢,眼神温暖清澈。与无策的吊儿郎当不同,深得司九倾心,司九还曾偷偷写情书来表达自己对池渊的欢喜。只是司九拜师子服上神后,二人来往逐渐减少。 在池渊九万岁时,在一万年一次的华龙中独自跃龙门而上,赤色鳞片被金色覆盖,成为这四海八荒第二位成功跃过龙门的鱼仙。自此后便被天君封赏,成了四海八荒显赫的人物。 “池渊。池渊哥哥。”司九甜甜一笑,踱步至池渊身旁:“许久未见,池渊哥哥还是如此玉树临风,绝世独立,真是让无策自愧不如,五体投地。” 池渊笑着摸了摸司九的青丝,明明知道司九的小心思却还是忍不住被逗的唇角上扬,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玉手轻挥,递给司九,笑道:“小九还是如此调皮。不过竟然还记得我,那这把折扇就当作你还记得我的谢礼。” 司九被看透了小心思,脸颊微微泛红,接过折扇,瞳孔微微放大,手中的折扇竟然是闵钟扇! 司九抬起头,望着池渊,有些好奇,问道:“池渊哥哥是从何而来的这把折扇?” “保密。我只是知道小九喜欢折扇,便寻了把还不错的,小九可还喜欢?”池渊对上司九的眸子,和煦的笑着,像是阳光般温暖。 二人并肩走着,一路上聊着以往的趣事,很是热闹。 到了青丘出口,司九和池渊正准备离开时,南音从一旁突然出现,向司九和池渊行礼后道:“姑姑您可算是出关了,您要是再不出来我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出关?”司九不解的看着南音,忽然被南音一脸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惊到了。 南音踱步靠司九更近一些,眨巴眨巴眼睛示意司九。池渊瞧见了,无奈的笑了笑,向前走了几步,道:“你们说吧,我在前面看看风景。” “多谢上神。”南音行礼后看着池渊走了几步,委屈巴巴的望着司九:“姑姑闭关为何不提前通知南音,害得南音为姑姑担心。” “我昏睡了几日?”司九揉了揉脑袋,连她也忘记了今天的时日,只记得做了个很真实很漫长的梦。 “足足半月有余。第二日的时候无策上神还来找过您,只不过……不过……您房间外设了层很厉害的结界,无策上神以为您不想见他,大声道歉了几句,等了许久,您也没回应,他就走了。后来他又寻过您几次,第十次时,无策上神好像也生气了,阴着脸很不高兴的离开了。” “有这回事吗?”司九忍不住插话道,她在梦境里明明什么也没有听到,正想在说些什么时,看到了南音被打断后更加幽怨的目光,只得做了个捂嘴的动作认真的听南音说话。 “后来南音又想了想,姑姑近日也没有和什么人有不愉快的事情。而且无策上神与姑姑也从未有过矛盾,东华帝君更是不可能。南音就想难道是南音最近饭做的不好吃吗?但南音又觉得不是……”南音垂头丧气的望着司九,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司九大概明白了南音的意思,轻声笑了笑,拍了拍南音的肩膀郑重道:“嗯,不愧是我青丘最忠诚的臣民。姑姑今日要外出几日,回来奖励你些其他地方的稀奇玩意怎么样?” 南音的脸离开阴转晴天,惊喜的看着司九,追问道:“真的吗?姑姑真的要奖励南音吗?可是南音也没有做什么好事。” “姑姑一言,驷马难追。”司九伸出白皙纤长的手与南音拉勾盖章。 南音得到了司九的承诺,和司九行礼道别后很是开心的向其他小仙炫耀去了。 往生劫18 池渊看着南音蹦蹦跳跳很是开心的背影。 笑着向司九打趣:“刚才还像是收了天大的委屈,怎么片刻就又好了,难道小九有什么秘诀不成?” “说到这我便想问问故渊上神,这几万年都不曾与我相见,难不成是不想见我?” 司九上下扫视了一番故渊,佯装痛心的样子看着他。 眉毛微微蹙起,看起来似乎很是伤心。 故渊心里默默感叹:司九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阿九,我觉得,你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终是没忍住,故渊说了出来。 说完又看着故渊自顾自点了点头,很是认同自己说的话。 “故渊哥哥怎么与无策那无赖一般了,真是让我好生伤心。” 司九看着一本正经的故渊又想到了总是拆自己台的无策。 倒也是忒巧了 青丘外,草木青翠遍地,天气风和日丽,天蓝的又高又远。 无策在经历了十几次的失败后又折了过来,又恰巧在一旁完完整整的听到了司九的话。 无策满脸黑线,在司九身后轻轻敲了敲司九的头。 “你这狐狸,怎么到处说我是无赖?小爷我品德优良,怎么说也是个实打实的正人君子。” 无策佯怒。 故渊倒是早早的看见了无策,听到他这样说,便想起了以往无策和司九在学堂“作威作福”的样子。 “无策倒也还是老样子。” 故渊笑了笑,望着无策。 无策的记性倒是和司九一般差,没有认出故渊来,但当他听到他的话时,猝然就想起来他是谁。 这不是司九暗恋过的故渊吗?写过几十封情书的那位。 无策一副八卦的眼神看着他们,道:“哦?原来是司九暗恋过的故渊上神。” 故渊和司九顿时呆住。 司九先回过神,在无策的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此时她的心里只想把这无赖千刀万剐。 “无策,你这无赖。”司九语罢还想再打他时,无策已经躲在了故渊身后,挑衅似的嬉笑着。 故渊无奈的护着无策,轻声道:“今日我来是想请你们参加我的喜宴的。” 司九便不在与无策打闹,欣喜的看着故渊道:“莫不是池鱼?” 故渊点了点头。 他是知道司九暗恋他的,情书倒也是切切实实。 只不过大多写的都是些酸诗,着实没有什么过度的喜欢。于是故渊告诉司九,他早已在幻化之前就有了心爱之人。 司九倒也不是喜欢强求的人,难过了几日便想开了,况且这事无策也是知道的,还陪了她好几日,几度想揍故渊被司九拦住了。 “哎,看来某人是彻底没戏了。” 无策望着司九,很是痛心的说道。 司九倒也没有理会他的目光,想到婚典盛大的场景,她又想到了梦境。 远处一道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司九,他似乎是听到了他们完完整整的对话。 无策看司九又发起了呆,便站在她身边,轻轻搂着她的肩膀,笑得很是灿烂。 “劳烦故渊上神亲临,届时我们二人定会按时到。” 故渊从袖口取出请柬。 亮红色的外包用金线系着,右下角有两条锦鲤相互逐闹,中心处是故渊亲笔写的请柬二字。 “那我便恭候二位光临。” 故渊聊了几句便作揖离去,赶去下处比较重要的朋友住处。 他觉得重要的人应该亲自递交才有诚意。 无策看着故渊离去后才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活像小媳妇似的。 “你这狐狸,怎么闭关如此之久,留我一人我在魔界好生无趣。” 无策语罢又想起来父亲对自己说的想念司九之类的话。 “我家老头还说好久未曾见你,有些想你。” 无策想来知道老爹喜欢女儿,加之司九性格活泼,深受魔君宠爱。 无策觉得父亲对司九的关心远远超过了自己。 又愤愤不平道:“这也就罢了,小爷我才七万岁,他就要我相亲,还说什么要是我不去就打死我这个逆子。” 无策委委屈屈的诉苦。 其实魔君无奕也是有理由的。 他觉得无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瞧见了就烦。 但若是无策能早日成婚,他就可以早日退位,离他远点,省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司九是知道魔君的心思的。 她与无策幼时关系便很好。 司九与无策在幼时听信讹兽妄言的话,想偷几块魔君的幽石来玩。却不料被守卫抓了个正着。 二人逃课也被夫子告知了狐帝和魔君。 守卫施法告诉了魔君,于是二人便一同赶到幽谷,把二人抓了个正着。 往生劫19 狐帝倒并不生气。 司九这丫头从小任性调皮惯了,他也早已习惯了,于是便转过头想向魔君道歉。 只是狐帝被魔君凶神恶煞的表情惊到了。 一旁的魔君很是生气,要不是狐帝在此他定会暴揍这小子一顿。 忽然魔君看到了司九站在无策的身旁,有些害怕似的低下了头。 司九粉雕玉琢似的小巧可爱,藕荷色的纱裙游戏脏兮兮的看的魔君很是心疼。 魔君心中的怒火烟消云散。 他眼中的凶神恶煞之气转变为和蔼可亲,轻轻摸了摸司九的头。 魔君慈祥的样子让无策差点都以为这不是他的父亲,毕竟无策实在是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不要害怕,叔叔没有恶意。若你想要那幽石,叔叔便送你一个幽石做的手链,怎么样呀?” 魔君从袖中取出一个幽石手链。深紫色的幽石微微闪着光,在嚣兽黑色筋骨制的链条衬托下更为精妙。 狐帝看着变脸迅速的魔君默默替无策叹了口气,可想而知无策的生活有多悲苦。 他作揖谢道:“魔君的好意我替小九收下了,不过这礼物着实贵重,实在是不能收。” 司九借过魔君的手链全然不顾父亲的话,笑的没心没肺。 “谢谢魔君叔叔。” 语罢,又在蹲下的魔君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口水在魔君的脸上留下了个小圆圈似的印记。 魔君喜得合不拢嘴。 又对狐帝说道:“小孩子嘛,喜欢就收着吧,我看这孩子比我那逆子要强百倍。” 无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经过了这件事情后,狐帝打破了原有对魔君的杀人不眨眼,十恶不赦的滤镜,竟也与魔君交好起来,对无策也如对亲生一般喜爱。 渐渐的这四海八荒流传出这样一段流言:狐帝喜欢无策超过了司九,魔君喜欢司九超过了无策。 司九想着要助魔君一臂之力,她决定要帮助无策设宴相亲。 “相亲何时开始?”司九问。 无策想了想时辰,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快开始了,便想着要不要直接躲起来,等宴会结束了再回去挨一顿骂也好。 “现在约莫已经开始了,要不……”话还没有说完,无策的手便被司九拽着跑了。 司九很是着急,问清了无策宴会的地点,二人便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此时宴会已经开始了一会了。 魔君在得知无策逃跑时,告知属下先去找他,如果找不到,待到无策回来时抓到他面前,家法伺候。 而魔君本人只能硬着头皮在宴会上解释说无策等会便到。 司九匆匆忙忙的拽着无策赶了过来。 一袭藕粉色的纱衣与白里透红的皮肤相称,美的似是凡间未出阁的女子。 魔君看见了司九很是激动,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叹气道:“小九怎么又瘦了?若是青丘的饭菜不可口可以来魔界游玩几日,本君亲自带你去吃好吃的。” 无策也已经习惯了自动忽略自己的老爹,想翻白眼却又不敢。 于是便小声嘟囔道:“到底谁是亲生的啊。” 魔君听了在无策的头上重重的拍了拍,怒道:“逆子,若不是小九,你恐怕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无策委屈的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魔君已经不在看他,招呼司九看好他,又命令下属为司九准备了些瓜果零嘴省得她饿了。 “老爹,原来是我误解你了,你还怕我饿着了给我准备了水果。”无策心里有些感动没想到老爹还是在乎自己的。 魔君看着他,翻了个白眼,觉得无策很是自作多情。 道:“你饿着了就饿着了,这些东西是为小九准备的,你一个都不许动。” 无策顿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魔君向司九交待看好他,若是无聊便来殿内寻他。 然后,然后就看也不看他的离开了。 往生劫20 无策和司九坐在碧桁阁外的亭子里。 今日天气有些阴,微风习习,院子里植的树木都葱葱郁郁,富有生机。 而司九担心别人误会,换上了一袭白色长衫,头发盘成发髻,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这第一位来的是翼族的二公主垶郦,五官精致,鼻梁挺拔,很有翼族的特点。 她着一袭墨色长衫,腰间系着翼族特有的澜玉,清冷疏离。 司九小声的吃着果盘,看着被迫营业的无策满脸幸灾乐祸。 无策作揖后道:“垶郦,你怎么也被我爹叫来了?” 无策与垶郦是相识的。 以往他同魔君去参加翼君寿宴时与垶郦相识。他记得,垶郦是翼族唯一一个公主,因此很是受宠。所以按理说,她应该是不用来的。 “你倒还是如此呆傻。”垶郦无奈的看着无策,她之所以能来不是因为魔君的邀请,而是她想来见见他。 司九在一旁挺到无策和垶郦的对话,正在喝果子酒一不小心呛住,咳嗽的满脸通红。 没想到来监督还能听到这样的对话,这无策也着实太傻了吧。 无策看着司九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体贴道:“慢点喝,慢点吃,小心噎死了。” 垶郦看得莫名其妙,看着缓下来的司九道:“这位仙友是何人,怎么从未见过。” “在下乃章莪山鹤族公子,毕方。”司九行礼回道。 “难过生的如此貌美。”垶郦回礼道。 垶郦曾听传闻说过鹤族男子大多容貌秀美如同女子一般,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无策嘴角微微抽了抽。 若是毕方本人听到了司九用自己名字来顶替,会是一番什么情景:恐怕会打破对司九的人美乖巧滤镜。 “不过在下认识垶郦,传闻中人美心善的翼族公主,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司九开始了夸赞模式。 垶郦也倒是吃这一套,有些害羞,微微脸红道:“毕方上神也如传闻中一样俊美。” 无策看着满口谎话不打草稿的司九很是倾佩,向垶郦推荐道:“我这朋友人不仅长相端正,人也是实打实的端正,而且这十一万年见从未和哪位女仙有过瓜葛。” 这言下之意很是明显,我来帮你相亲。 司九不可思议的看着无策,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你疯了? 垶郦不可置信的看着司九,传闻中毕方上神非常多情,经常失恋然后四处游历,再遇到新的女子,周而复始。 司九也是知道毕方的这个缺点的:太多情了。 以往司九未闭关时,毕方每每失恋都要拉着她与无策一起喝酒,其神态伤心欲绝惹得司九也难过不以。 不过后来慢慢次数多了司九也哭不出来了,只得好言相劝,直到现在提起来也惹得司九很是头疼。 “无策上神谬赞了。垶郦,无策上神人才是实打实的端正,你看他,在四海八荒从未有过任何传言,和他在一起才会幸福久久。” 司九连忙摆摆手否认无策的夸赞,然后又卖力夸赞起无策来,热情程度堪称经典。 垶郦想了片刻,道:“我倒是听闻过无策暗恋司九上神。” “咳咳咳。”司九又被呛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传言也忒不靠谱了。 什么无策暗恋他,要是属实她还会每日受他的气吗?真是流言可畏,流言可畏啊,司九默默感叹。 无策也是一时无语住了。 正巧魔君过来为司九送来今年刚刚成熟的枳果。 玉盘里,成熟的枳果浑身通红,咬一口鲜甜多汁,实乃魔界一大精品。 “我那逆子怎么配?”魔君把玉盘放在司九面前。 想了想又觉不太好,更正道:“司九乃是这九重天最美最好的上神,自是要由最好的人来般配的。” 语罢,看了看无策,叹了口气摇摇头。 魔君又热情的看着司九,柔声道:“这是今年新的果子,刚刚我去亲自采摘了些,这些都是极好的。” 司九拿去一个尝了尝,轻轻拖着魔君的衣袖送魔君离开。 司九感叹道:“义父的眼光真乃天下第一,这果子又甜又脆,我也为义父带了几瓶子服酿的桃花醉。这酒可是子服珍藏的,我只留了一瓶,其余三瓶全留着给您了。” 司九把三瓶桃花醉交给魔君,魔君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无策在一旁对垶郦吐槽:“我这老爹对司九想来喜爱,我就像根野草。” 垶郦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但却并不知眼前的毕方就是司九。 垶郦感叹道:“魔君真是除了你对别的神仙都很好。” 司九回到座位上喜气洋洋的吃着枳果,看着垶郦和无策聊了会便离开了,似是没有什么发展的可能。 司九在等待第二个来客时,向无策感叹道:“义父的果子甚是甜脆,可惜呀,某人什么都没有。” 无策没有理司九的炫耀,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司九道:“这垶郦是不是看上你了,我方才见她时不时的总看你。” 司九差点又被呛到。 正准备说些什么时,第二位已经到了。 司九抬起头,被眼前人惊到了,竟然是鲛人族的二公主,锦瑟。 一袭深蓝的长衣,白皙如珍珠一般,两瞳色是水蓝色,亮白色发丝及腰,美艳动人。 往生劫21 锦瑟行礼后轻声道:“锦瑟见过无策上神。” 无策站起来回礼后道:“不必客气,请坐吧。” 司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鲛人,这容貌确实可以排得上四海八荒最美女仙之一了。 于是司九抱着一副吃瓜的样子看着无策和锦瑟聊天。 断断续续送走了四五女仙,这相亲也终于是结束了,司九也坐的昏昏欲睡。 无策拍了拍司九的额头,司九惊醒了起来,望着无策睡意朦胧道:“可是结束了?” 无策点了点头,无奈道:“结束了,方才父亲派人来请你在我家用晚膳。” “如此便好,等了那么久我也有些饿了。” 司九清醒了过来,肚子也是空空如也,她有些期待今晚的晚膳。 二人并肩去了正殿。 正殿的摆设与偏殿大致相同,不过却更加精致稀有。 想来司九也有几万年未曾来过了,一时竟然有些陌生。 魔君和魔后以及其他人已经就绪,瞧见了司九,魔君和魔后一般开心,拉着把司九放在二人中间。 无策撇了撇嘴,很是不满:“阿爹和母后都这么偏心,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语罢无策看着其他兄弟,一脸伤心。 “司九上神许久未来,今日来了我们大家都很开心,没有什么意见。”二殿下无骥看着司九也很是开心。 无策更加无语了。 只得悻悻的坐在一旁,看了着除他以外的一家人对司九热情夹菜和关心慰问,然后默默的给自己夹菜。 晚膳过后,魔君一袭人亲自送司九离开,司九与无策约定好了时辰便回到了青丘。 青丘里,南音正战战兢兢的站在东华身旁,唯唯诺诺的告诉他司九同无策离开了,不在青丘。 司九见了东华,行礼道:“司九见过东华帝君。” “礼就免了。不过你这整日行程倒是很满。”东华坐在石椅上仰着头看着她。 司九心中一悸,有些不明东华的意思。 不过他的容貌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这四海八荒内还没有那个男子能好看过帝君。 司九示意南音离开,毕竟南音看着很是害怕东华的样子。 “都是些琐事罢了,倒是帝君这个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司九反问东华道。 东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很忙,不大有空,以后还是你来找我比较好。” 司九无语,也坐了下来。 “这些你拿着炖着银耳莲子喝。”东华递给她一个青色小玉壶,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药膳味。 末了,东华补充:“这药可以安神补气。” 司九倒也没想和帝君客气,接过了玉葫芦,笑道:“那便多谢帝君了。” 东华也笑了,眉眼都甚是温柔,嘴角挂着轻微的笑意:“倒也是真不客气。” 司九挥起折扇,轻轻抵在在鼻梁骨处遮住笑容,小狐狸的本性一览无余,东华突然有些想摸她的头。 他轻轻在司九的头上摸了摸,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道:“我记得你做粥的厨艺不大好。” 司九惊讶的看着东华。 她的做粥水平确实很差,但其它厨艺都很好。她又想自己是不是以前追他的时候做粥给他了。 想到她可能做的种种丢人事,她默默叹了口气:“帝君不知,我自幼厨艺便不通,这帝君的药膳我恐怕无福消受。” 司九装作悲伤的样子,忍痛割爱的把玉葫芦递给东华。 东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思索了片刻。 轻声道:“也罢,我来煮吧。” 司九慌张了起来,他这样尊贵的神仙亲自下厨?她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狐狸洞里,烛光悠悠,时不时有几缕风吹来,减轻了夏日的炎热。 东华挽起蓝衣袖,手执着汤勺,司九在一旁添柴烧火,火光映照少女的面庞。 在这样的安静中,司九突然很想定格住时间。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东华打开粥锅呈出一碗放在桌上,一旁的司九兴致昂扬的看着东华炖出来的粥。 粥碗是玉清色的,衬的粥色清亮,不论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很好喝的样子。 司九欣喜的看着东华,有些不可思议道:“我曾听我三哥说过,你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厨艺却是甚好” 往生劫22 司九接过粥碗,手的纤细白嫩与玉青相辉映,司九迫不及待拿起勺子的尝了一口,味道清甜,药的香味也甚是好闻。 她抬起头细细地看着东华,东华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问道:“你只看着我,难道是这粥不合口味?”东华想了想,这过了若万年,口味改变也是有可能的。 “哪有,我是感叹帝君真是十全十美,没有什么不擅长,真是不给我们这些普通神仙留活路呀。”司九佯装幽怨,刚送进嘴里的粥还没咽下去,说话叽里咕噜的。 东华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道:“食不言。” 语罢,司九便抬起吃粥的头,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东华。 东华看着刚刚嘴里还在嚼东西顿时停住的司九改口道:“说话也没关系,小心点就是了。” 司九又开始嚼了起来,一边与东华谈话一边喝完了粥。 良久,粥碗逐渐见了底,司九便大口的喝完了最后一口。东华看着吃的很是尽兴的司九轻笑。 接下来的三日,便都是如此,东华倒也不嫌麻烦似的,与司九相处很是融洽。 第四日司九将吃完药膳时,门外传来南音弱弱的声音:“姑姑,今早你叮嘱我要提醒你今日的婚典,婚典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了,我……我先去了。”语罢,南音以平生极少有的速度离开了狐狸洞。 司九倒很是开心,她已经有数万年没有参加过婚典了。幼年时,司九对这类的活动热忱不以,时常与无策等成群结队参与。不过今日有些特殊,她想着东华素来不喜欢这些,平日里的小活动也时常是不参与的。 她清了清嗓子,柔声对东华说:“帝君,谢谢您的粥膳,改日我送些我做的饭菜让您尝尝。那今日就到这里了?” 东华似乎看透了司九想要参加婚典的心思,扬起眉眼,好看的不像样子:“本君恰好也收到了请柬,那便一同去吧。正好……” 话还没说完,无策咋咋呼呼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还没好呀,不是约好在狐狸洞口见面吗?你这狐狸怎么这么磨叽……” 无策跨着放荡不羁的步伐和无比自信的眼神对上了东华嫌弃的目光,顿时乖巧起来:“见过东华帝君,不知东华帝君在此,还请见谅。” 司九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向无策走了过去。 无策难得没有穿黑色的玄衣,着白色的玄衣,簪着奶白色的玉,唇红齿白,活生生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今日打扮的还不错嘛,难得没有穿黑色的玄衣了。” 司九一边说话一边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无策,像是调戏般。 无策的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似的,想与司九争辩一番却也不敢,只得悻悻的说:“彼此彼此。” 东华挑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无策,无策被看的有些发毛。 司九似是也察觉到无策的异样,便不在打趣,三人便一同去了婚典。 夜光珠的光亮闪耀,玉石刻着花纹的柱子栩栩如生,红色的帷幕与各色各样珠帘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四方宾客们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正值热闹之际众宾客听到了仆人道:“东华帝君驾到。” 所有人都收起嬉闹,恭敬的行拜礼,道:“恭迎东华帝君。” 司九与无策在一旁无比尴尬,东华倒是坦然自若,挥了挥衣袖道:“不必多礼。” 婚宴上的宾客顿时沸腾起来。 数万年来,东华从未参与过这样的婚宴,更何况是与司九一同参加,众人心照不宣看了看司九,八卦之心溢于言表。 司九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里默默感叹八卦群众的想象力。 “故渊见过东华帝君。”故渊着一袭红色玄衣,剑眉杏眼,司九看着忽然就想到了幼时故渊的样子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 “司九上神,无策上神。” 故渊笑了笑,向二人打招呼。 司九笑着点了点头,无策却忍不住嘴欠道:“怎么,舍不得?” 司九一个白眼翻过去,东华也看着无策。 无策心里一条黑线,懊恼自己忘记了东华也在,佯装看向宴会:“你们先聊,我去与青成仙君叙叙旧。” 语罢,不等回应就飞速离开了,堪称脚下生风。 “那就请这边就坐。” 故渊无奈的笑了笑,带着东华与司九在一旁席位就坐。 婚宴上的果品与糕点很是不错,有些甚至在天宫都难得一见。 “帝君,这里的糕点甚是好吃,你快尝尝。”司九看着一口未动的东华,悠闲的玩弄着折扇。 东华随意拿了个糕点咬了一口便放下了,:“甚甜,与你做的相比差的远了。” “哦?” “看了帝君的口味很是挑剔呀,不过我做的确实比这个好吃,下次给帝君做我拿手的无忧糕。” 司九听了东华的话很是开心,计划着下次为东华做一些拿手的糕点。 “前几日听南音讲你近来食欲不好,今日看来也是。想来也是因为近来天气炎热,昨儿个我找了块寒石与鲜山楂已经交给他了,今日晚上休息就能稍稍好些了。” “如此甚好,近日这太阳着实让我胃口大减,还是帝君想的周到。”司九用敬仰的眼神看着东华,心里对他的好感又默默增了几分。 东华抿了口茶,唇角上扬。 “见过东华帝君,司九上神。”女声清脆悦耳。 司九抬头望去,一袭玉色纱衣,杏仁脸,柳叶眉,眼神清澈明朗,是个难得的美人。 “何事?”东华语调轻柔,眼神却依旧看向司九。 司九不明所以,一脸八卦的看向二人,心里想着莫非是东华的追求者?不过想来敢向东华抛橄榄枝的女仙少来又少,也算是一番好戏便笑意盈盈的看着女仙。 女仙倒是有些出乎司九意料,直直的看着司九,期待又惊喜。 “昨日听故渊上仙讲今日宴会司九上神也会来,瑶清想着与司九上神许久未见便想着叙叙旧。” “瑶清?”司九着实吃了一惊。记忆里瑶清仍是一副娃娃脸温婉的样子,如今倒是越发亭亭玉立了。 “刚刚我与无策见面时,他一眼就认出我了,我本以为阿九也会是如此。”瑶清有些伤情,语调也低沉了不少。 “你又不是不知,她素来记性差,又何妨计较?”东华站了起来淡淡开口。 “想来你们也数万年未相聚了,今日便好好聚聚,三日后记得来我这里。” 语罢,东华摸了摸司九的头发,离开了宴会。 瑶清一脸八卦且震惊的看着司九,四方的宾客也是如此,一个个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秘密一样,现场很是聒噪,扰得司九有些头疼。 往生劫23 瑶清携着司九一同与无策会合。 路上司九远远的就看到无策似是在与一小圆球争辩,还手舞足蹈激动的不成样子。 司九默默扶额,有些想假装不认识无策转头就走。奈何无策眼尖早早的就看到了司九和瑶清,远远的就朝她们招手。 走到了跟前,司九才看清了,是个着浅蓝色玄衣的小仙童,生的软糯香甜,简直萌化了司九的心。不过这小仙童一开口便惊得司九瞪圆了双眼。 这小圆球看见了司九就急匆匆的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软软糯糯开口:“娘亲。” 司九一脸震惊的看着瑶清和无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与自己长的相似且右眼处都有颗朱砂痣的圆球。 “这是……?哪位仙友的小孩?” 无策倒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小圆球,假装凶狠狠的呲牙向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圆球便松开了手低下头乖了几分,重新开口:“阿九姐姐好。” 瑶清半蹲着摸了摸小圆球的脑袋,柔声道:“糖糖今日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糕点?” “吃到了,父君一直不让糖糖吃那些,今儿个糖糖吃了很多,肚子里都是。”小圆球说完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脸开心。 “阿九莫怪,这是某位仙君的小孩,母亲很早就离开了,不过他母亲与你生的几番相似。哎,也真是……”瑶清小声在司九耳边解释,听得司九忍不住眼睛一酸,她素来听不得这些悲情的故事,便顿生母性大发起来,亲昵的拉起小圆球的手。 无策一改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摸了摸小圆球软乎乎的脸蛋,笑道:“我特意吩咐给你做了碗绿豆冰沙,你再不去可就要被我吃了。” 小圆球急忙回答:“我去,我去。事不宜迟,我们一起去吧。” 小圆球亲昵的钻进司九的怀里,司九只得抱起了小圆球,幸好小圆球还小,司九抱起来轻轻松松。 三人落座在婚宴后方,意本是不想引人注目,却不料还是难逃一劫。宾客推杯换盏之际目光齐刷刷望着司九和那个小圆球。隐约间司九听到了几声议论。一说:“司九上神数万年不仅从未参与过宴会,而且更极少出世,莫不是已经出嫁成婚?你们看那个小娃娃。” 另一个回嘴道:“青丘怎么说也说赫赫有名的一族,怎么会做如此之事?不过这小娃娃的却与司九相象的紧,细细一看也与……很是相似。” 有一个插话进来:“我早就觉得应是如此了,不过尚未承认罢了,否则怎会如此相似?若真是偶然拾得,你们觉得照……的脾性会如此偏爱一直放在自己那里吗?他可是最喜欢安静神仙呀。” 众人议论纷纷,但却在提到那人名字时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忽略。司九默然感叹,也想加入了解一番八卦趣谈,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谈论好解一解平日的烦闷。 想到这里司九便觉得无比悲伤,一边抱着小圆球,一边拿着酒杯喝酒。 无策倒是明白司九的心思,不知从哪端来四碗卖相极佳的绿豆冰沙与水果冰沙。惹得司九与小圆球满眼放光,不过小圆球丝毫没有从司九腿上下来的意思,只是用水汪汪的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司九,司九只得用勺子一口口的喂小圆球,两人一人一口很是惬意。 不知何时,青成元君终于找到了他们,稍稍有些吃惊的看着抱着小圆球的司九,轻笑着摸了摸小圆球的脑袋:“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般还要人抱?” 小圆球撅起嘴巴很是不满,嫌弃的看着青成元君:“父君让我与你少来往,糖糖不要和你说话。” “好好好。”青成摸了摸面皮,讪讪的笑了笑。 “看来青成元君的风评很是差劲呀,看来我也要远离,否则名声不保呀。”无策假意挪凳子却不料青成眼疾手快顺势坐在无策原来的位置,实属出其不意,无策争夺不过只得委身让位。 三人难得一聚,聊的不亦乐乎,回过神来却已入夜。 眼下,宾客也散的差不多了,司九忽然觉得手臂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向下往前,小圆球早已入睡,口水不由得落在司九的衣袖。 瑶清掏出手绢擦了擦小圆球的哈喇子,顺便替司九抱一抱小圆球,刚摸着小圆球,小圆球就挣扎起来,更加抱紧了司九,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不想离开娘亲,惹得司九几乎要当场落泪。 “这是哪位仙君的小孩?我亲自送过去吧。”司九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看着丝毫没有被吵到的小圆球默默松了口气。心里感叹带娃不易带娃不易。 其余三人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清楚。 司九更是不解,沉思了片刻,就在其他人以为司九要猜到了时,司九悠悠的开口:“莫不回是你们三位中的一个吧。 无策嘴角抽了抽,佩服起司九的想象力来,正欲说些什么来,无策先一步拉着瑶清道:“那就有劳二位了,我们先行告辞。” 不待司九与青成回答,无策就已拉着瑶清离开了,留下青成与司九面面相觑。 “这个无策,看我下次怎么教训他。”青成回过神来,幽怨的看着无策离开的方向。 不得已,青成只得带着司九回了天宫。 蓝天门威严依旧,彩云与神鸟围绕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显得辉煌无比。远处,仙娥们都急匆匆的,似乎再找寻着什么。 “见过司九上神,青成元君。” 金元仙君瞧见了司九有些吃惊,看见了司九怀中的小圆球更加惊讶,忍住好奇心道:“司九上神怀中可是东临殿下?帝君府不见了殿下正四处寻找呢,不知怎么会和上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