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巨头从1983开始》 正文 第1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1983年5月初,中原省,河阳县,一辆破旧的乡镇班车正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公路两边绿油油的麦苗一眼望不到边。 山南水北谓之阳,河阳县正因为位于黄河北岸而得名,有黄河提供水源灌溉,再加上大片的平原,河阳县自古以来农业都非常发达,而小麦正是本地最重要的农作物。 车里挤得满满当当,此时天已经有些热了,乘客们热的浑身冒汗,汗液在高温的发酵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司机干脆拉开外套,露出两条筋的背心,上面印着“79年河阳县职工篮球赛纪念”的字样,不时抓起已经分不出颜色的毛巾擦汗。 几个没有座位的老农坐在机器盖子上,屁股被引擎盖热烘烘地烤着,热气让他们的脸色越发黝黑泛红。 有烟瘾大点了一锅旱烟,呛得旁边几位忍不住连连咳嗽,小孩闻到烟味哇哇的哭了起来,抱着孩子的农妇忍不住骂了起来。 李耒坐在窗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场景,穿越过来不到一个月,他还没有完全适应1983年的生活,许多大家引以为常的事情对他来说依旧充满新奇。 穿越前,他还在攻读农学博士学位,刚刚协助导师完成了一项国家重点项目——《新中国农业史》的编纂工作,这本书涵盖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农业政策、科技等多个领域的成果,多家院校、单位合作搞了几年才顺利完成。 通过验收之后,导师一高兴,便拉着团队去喝酒庆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酒桌上喝多了,等一觉醒来的时候,便到了1983年,成了河阳县农业局的新进大学生李耒。 这位李耒也相当了不起,年仅十六岁就在恢复高考的头一年考上了中原农学院,毕业后按照分配原则回到县里工作。 农业局的一把手邢书望也看重他,刚来就把他当成重点苗子来培养,不光让他发挥长处,负责农业科技手册的编纂,还让他作为记录员列席单位班子会议,好早日熟悉工作流程。 在农业局干了一年多,邢书望正准备提拔他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李耒在下乡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沟里,醒来后便换了个人。 这段时间里,李耒心态没调整过来,也不敢回家看望父母,生怕露出破绽,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 也不知道是嫉妒还是什么,有人举报了他,这下别说提拔了,连现在的工作都没保住,就被单位强行停薪留职,现在不回家都不行了。 汽车翻过一道缓坡,一棵巨大的柳树出现在前方,司机便大声喊道,“柳树公社到了,有下车的没有?” “有!”李耒赶紧应了一声,背着被褥,提起行李朝车门口挤去。 下车之后,看着前方的大柳树有些犹豫,司机才不管那么多,一踩油门就走,尾气和烟尘呛得李耒连连咳嗽。 赶紧拿起行礼走人,走了一百多米便看见一条百十米长的街道,街道两边大多都是瓦房,除了临近村民的居所之外,还有供销社、人民公社、学校、卫生院等机构。 李耒的父亲李启云就是柳树乡中学校长,他爷爷当年也读过几年私塾,说起来李家也算是耕读传家,要不然也不会给他取这样一个生僻的名字。 耒,读作lěi,本意是指古代用较为老成坚韧的树枝制作而成的一种二分叉形的翻土工具,李启云给孩子取这个名字,显然也是想让他不忘自家的出身。 快走到学校的时候,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扛着锄头走了过来,一见李耒便露出笑容,“幺叔,你啥时候回来的?” “新柱啊,我刚下车,启广哥身体还好吧?”被一个年长的人喊叔,李耒有点别扭。 不过柳树乡大多都姓李,他这一支是幺房,俗话说幺房出长辈,按照辈分拍的话,李新柱确实该喊他叔。 村里格外看重这些,那怕是花白胡子的老人遇到穿开裆裤的娃娃,只要人家辈分高,你就得主动叫人。 说了几句闲话,李耒就先走了,李新柱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被人拦住了,“诶,听说你幺叔最近出事了?县上要处置他?” 问话的是供销社的售货员王招娣,言语间颇有些幸灾乐祸,她家孩子当年跟李耒一年参加高考,李耒考上了,她孩子没考上,于是心里便有了疙瘩,现在听说李耒遇到麻烦,她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李新柱是李家人,自然会向着本家,可他平时还要来供销社买东西,要是得罪了王招娣,他想买啥人家两眼一翻白,说个没有,那不是白跑了? 所以他也只能含糊地回应,“看幺叔刚才还笑了,应该问题不大!” “哼,问题要是不大,他咋连铺盖卷儿回来了?照我看,肯定是让单位开除了!呵呵,辛辛苦苦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这下白费了……诶诶诶,你咋走了,我还要问你话呢!” “我要去茅房,憋不住了!”王新柱一溜烟跑了。 王招娣回头看了看,见主任不在,赶紧抓了把瓜子出去找人继续说闲话去了,这么大的消息,必须赶紧让大家都知道。 柳树乡中学如今只剩下初中三个年级,一共百多号学生,七八个老师,学校分前后两排,前面一排是教室,后面一排是办公室兼老师宿舍,这几年老师和学生流失都比较严重,好多房子都空着。 李启云的办公室在后排第一间,李耒进去的时候,李启云正在批改作业,见他进来,摘了笔放下眼镜,就去拿起暖水壶倒水。 “爸,你坐着我来!”李耒赶紧抢了过来。 倒完水父子俩坐下说话,一开始李启云只问了些路上还顺利吧,热不热之类的话,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听说你在单位闯祸了?到底是咋回事?” “我写了本小册子,有人拿着挑毛病来着。”李耒从包里取出一本刚印好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李启云接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着《母猪的产后护理》几个字,他不由得愣住了,“这种书能有啥问题?” 正文 第2章 你还是太年轻啊 李启云听他说是写东西出了事,还以为李耒写了啥不该写的东西,犯了政治上的错误,可现在拿到手里的明明是技术手册,这东西能犯什么忌讳。 “不是小册子本身的问题!”李耒细细说了起来。 “咱们县不是有几个养猪场么?王庄村的哪个让王少波承包了,承包了一段时间之后,王少波发现母猪下崽后恢复得比较慢,于是就到处找人想办法,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打听的,就找到我头上了,说愿意花钱请我帮忙!” “我想着,今年二月,韩庆生的问题就解决了,WH市长亲自上门给他道歉来着,收钱帮他解决问题应该没事;我还去问了我们单位邢局长,邢局长也说没事,于是我就收了三百块帮他写了这本小册子。” 韩庆生是武汉一八一厂的工程师、全国劳动模范,国内第一台污水处理设备的发明者,去年他因为一笔业余收入,引发了轩然大波。 这几年政策渐渐放开,乡镇企业遍地开花,但是这些企业缺少技术人才,于是就把目光盯上了国营厂的技术人员,花钱请他们在休息的时候兼职帮忙,于是“星期天工程师”这个颇具时代特色的名字便应运而生。 武汉的一家乡镇企业九峰农机厂在生产中遇到困难,慕名找到韩庆生帮忙,韩庆生和其它三位工程师帮忙设计了两套生产污水净化器的图纸,还编写了两万多字的产品技术说明。 这家农机厂本来已经濒临倒闭,却因为韩庆生们的帮助而起死回生,当年就实现了五万元的利润,农机厂的厂长黄从良很感谢这些工程师,到年底发给4个人每人600元。 可就是这600元把韩庆生送进了监狱,一八一厂的有关领导知晓此事后当即向公安局告发。 这起案件在去年引发了巨大轰动,开庭时,有三百多位技术人员旁听,经过十轮辩护后武昌区法院宣判韩庆生无罪。 公诉人上诉到武汉中院,十二月再审,韩庆生被判有罪,罪名就是利用国家技术牟取私利,是为“技术投机倒把罪”,一审判决入狱300天,用韩庆生的话说,“相当于两块钱坐一天牢”。 事件至此,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关注,《光明日报》专门展开讨论,甚至还惊动了中央的大领导亲自过问。 到了今年二月,事情峰回路转,WH市长亲自带着判决书和六百块钱去韩庆生家道歉,这件事才以喜剧形势结尾。 “你啊,还是太年轻,有时候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光看到韩庆生没事,咋没看到还有那么多工程师都被处理了?”李启云天天看报,自然知道韩庆生。 “这么大的事你咋不回来跟我商量下?我要是知道,肯定不让你干!咱们河阳跟武汉可不一样!” “我想着邢局长都说没事了,哪晓得还是有人举报!”李耒低着头回答,其实那时候他才刚穿越过来不久,还不敢回来见李启云。 李耒不知道的是,韩庆云事件并没有让“星期天工程师”形成定论,1985年的时候,依旧有人因为类似的罪名入狱,他没坐牢还算是好的了。 直到1988年,政务院专门下发了文件,“允许科技干部兼职”,这一争论才算尘埃落定。 “邢局长我晓得,早些年的工农兵大学生,他肯定是支持放开政策的,不过县里其它领导就不一定这么想了!你啊,算是撞到枪口上了。”李启云对河阳县的政治局势也很了解。 任何改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历史是螺旋上升的,李耒不巧刚好撞到了螺旋下行的时候。 “最后咋处理的?这是把你开除了?”李庆云看着铺盖卷问道。 “没有,不等县里发话,邢局长就提前让我停薪留职了。”李耒倒是没太多遗憾。 李耒压根就没有从政的想法,所以哪怕没这事儿,他也打算找个机会辞职下海,邢书望的处理倒是刚好遂了他的心意。 “既然单位已经做了处理,县里也不好再行处置,邢局长这是保你呢!照我看,今后的政策肯定会越放越开,邢局长这样的干部也会受到重用,所以你也莫担心,在家先歇一阵儿,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回单位上班了。”李启云放心了。 咦,你还挺有眼光?李耒对李启云刮目相看,这位邢局长他后世在《新闻联播》里见过,日后真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再一回想,李启云身为知识分子,在过去十来年没受到一点儿影响,这政治敏感性和眼光真得不可小觑。 “走,回家吃饭去!你妈估计也该知道你回来了,再不回去她就该过来了!”李启云看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于是便起身去提李耒的被褥。 “我来我来!”李耒那好让他帮忙提行李。 “也是,你都是大小伙子了,这点东西应该不打紧!就是啥时候能把这毛躁的毛病改了就好了!”笃定儿子的前途不会受影响,李启云便有了心情和他开玩笑。 李家住在二道湾村,距离街道也就两里来路,出了学校拐个弯,进入乡间小道,李启云边走边问,“这段时间你有啥打算?要不给我帮忙代代课?要不帮你妈干干地里的活儿也行啊,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会干不?” 李启云倒不是想自己偷懒,主要是打算给李耒找个事儿做,人要是忙起来,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省得他老纠结停薪留职的事。 “当年我也不是没干过地里的活,而且我学的是农学,学校还有实践课呢,我的实践课都是九十分往上。”李耒看着前方,搜索着原主记忆中的那栋房子。 “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大学生种地,跟我们有啥不一样!”李启云为儿子没有嫌弃农活而高兴,这才是我们老李家耕读传家的门风啊。 “不过我不打算在家里长待,我想去深圳看看!”李耒是不打算再回农业局了。 正文 第3章 矮丰三号 “我从单位走的时候,邢局长帮我写了封信,说我这次出事他也有责任,所以就给我推荐了个工作,他有个同学现在在深圳当领导,哪边正缺人,让我过去投靠他一段时间!”不等李启云发问,李耒便解释道。 “而且邢局长还说了,这段时间我最好不要留在河阳!”这句话是李耒自己加的,以防家里人不让自己走。 “最好不要留在河阳?”李启云皱起眉头,双手背后琢磨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也是,现在河阳县的情况还不明朗,你要是留下,估计会有人从你这儿找突破口,还是走了的好!等大局已定再回来!” “邢局长也是这么说的,到时候会给我打电话!”这个倒是真的,邢书望珍惜人才。 “那就在家待两天,后天就走!路上小心点!”李启云没有瞻前顾后,考虑清楚了就果断支持。 “我念大学的时候也去过不少地方,而且深圳那边也有人照应,不会有事的!”李耒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家人放心,实际上他可不一定会去邢书望同学那儿。 跨过一条水渠,便到了自家的麦田边,李耒习惯性地打量着小麦的长势,地里种的是矮秆小麦,麦秆约莫八十厘米高,麦穗已经灌浆,长得虎头虎脑,很是惹人喜爱。 “这是‘矮丰3号’吧?长势不错,今年一亩地怕是能打七百多斤?”这种小麦实在是太有名了,李耒一眼便认了出来。 后世冬小麦亩产能到一千斤乃至一千二百斤,要是只有七百多斤,农民就该哭了。 但这可是1983年,李耒在协助编纂《新中国农业史》的时候,看过相关数据,1952年全国小麦平均亩产只有48.8公斤,连一百斤都不到,1976年提升到236斤,1980年涨到255斤。 中原省是粮食大省,河阳县水土条件好,平均亩产比其它地方高一些,前些年的亩产也只不过是五百来斤而已,现在涨到七百斤,绝对是大丰收。 “对,就是‘气死牛’,这麦种好,要是早些年就能种上,也不至于挨饿了!”李启云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他虽然是老师,但一直把自己当成农家人,对一名农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庄稼丰收更让人高兴的了。 “为啥叫‘气死牛’?”李耒很好奇。 “哈哈,你想么,麦子打完了麦秆用来干啥?还不是用铡刀铡碎了喂牛?以前的小麦麦秆高,牛吃得多!现在换成矮杆小麦,产量上去了,麦秆少了!牛干的活多了,吃的却变少了,那还不得被气死?”李启云脸上笑开了花。 “哈,这倒真滴是啊!”李耒直接笑喷,“要是赵老师知道你们把他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麦种叫‘气死牛’,真不知道会是啥表情?” 当然,李耒也知道父亲是在开玩笑,农村人多珍惜耕牛啊?怎么舍得让它吃不饱? “这麦种是你老师培育的?你这会去深圳从省城走吧?回学校不?我去准备点东西,你带给赵老师,帮我们好好感谢下他!”李启云忙问道。 “不是不是,赵老师在西北农大呢!我们当年学过他的教材,所以才喊一声老师!”李耒给李启云讲起了赵洪璋和“矮杆三号”的故事。 “赵老师可是咱们国家小麦育种的这个!”李耒竖起了大拇指,“他二十二岁从西北农学院毕业,三十八岁就当上了学部委员!” 学部委员就是日后的院士,那怕是刚建国的时候,不到四十就能成为院士那也是相当了不得的。 “赵老师最早培育的是‘碧蚂1号’,高产、还能抗麦锈病,1959年种植达9000多万亩,创造了咱们国家乃至世界上单一小麦品种年种植面积最高纪录。” “六十年代,赵老师又主持选育出‘丰产’1、2、3号小麦品种,其中‘丰产3号’表现突出,现在华北平原种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小麦。” “‘矮丰3号’是赵老师七十年代培育出来的,比原来的品种产量更高,抗倒伏性能更好!” 日后赵洪璋还会主持育成以“西农85”、“西农881”为代表小麦新品种,开创了我国北方麦区抗赤霉病育种成功的先例。 赵洪璋主持选育的四批小麦品种,累计种植面积达9.5亿亩,增产小麦约256亿公斤,创造了四次创新,在我国小麦育种史上实属罕见。 要说袁隆平袁大德鲁伊是我国水稻育种的代表人物,那赵洪璋就是小麦界的代表。 为啥不把赵洪璋叫小麦界的袁隆平呢?因为这个名号是他学生李振声的,算起来,赵洪璋赵老在学界的辈分比袁老还要高一辈呢。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主席还给他发过全国劳动模范的表彰,这应该是知识分子里面的第一个劳动模范!”李启云想起了报纸上看过的信息,“这可是我们农民的大恩人,了不得啊!” “是啊,要是没有赵老师这样的人,我们想填饱肚子难啊!”李耒对赵洪璋、袁隆平这样的人无比尊敬。 日后大家说起八十年代粮食增产,全国老百姓终于不用再饿肚子的时候,似乎都爱将其归功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然而要是没有赵洪璋、袁隆平等一大批农业科技工作者培育出来的良种,没有前三十年修建的无数水利工程,没有七十年代引进的大型化肥装置……光靠农民下死力气干活儿,恐怕累死都做不到。 “你要是能培育出来这样的良种,那我这辈子也没遗憾喽!要不你努力下考个研究生?最好是赵老师的?”李启云对自家孩子的期盼可不低。 “这我怕是不行!不过我应该也能做点事情!”李耒想到了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资料,要是运用得当的话,也能给全国农民带来惊喜。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了家跟前,李家的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杏树,另一棵也是杏树。 正文 第4章 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 李家现在住的是典型的北方农村住房,房子前面是平整的晒谷场,黄土用石碾碾得结结实实,在前面就是自家的耕地,猪圈在侧面。 晒谷场用处很大,麦子熟了就在这儿脱粒晒干;像是杀猪之类的活儿也在晒谷场上干;要是遇到红白喜事,就在晒谷场上支起棚子。 这种地方可不能积水,所以晒谷场通常都比耕地高一些,垒的有齐腰高的石坎,石坎下面种了一排果树,除了路口的两棵杏树,还有苹果树、桃树、李树、枣树、核桃树等北方常见果树。 桃三李四杏五年,想吃核桃不见面,这核桃树还是李耒的爷爷当年种下的,现在核桃每年都会丰收,老人却已经不在了。 晒谷场尽头又有一道石坎,石坎上方才是房子,这同样是为了防潮。 李家在二道湾村算经济情况比较好的,一溜三间半瓦房,正中间是堂屋,旁边两间卧室,那半间则是厨房,厕所的话在晒谷场边上,和猪圈紧挨着。 李耒的母亲王凤莲正在喂猪,看见他们回来赶紧把猪食都倒进猪槽里迎了上来,“耒娃儿,你咋回来了?” 她的脸上满是紧张,最近村里满是风言风语,都说她家娃儿出事了,今天看到孩子背着铺盖卷回来,能不担心么。 “不要紧,一点儿小事而已,过阵儿就好了!你先去做饭,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说!”李启云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启云威望重,他一说话王凤莲顿时放心不少,赶紧就到厨房忙活去了。 李耒跟着李启云回屋,父子俩先一起收拾了他的卧室,刚忙完回到堂屋,王凤莲就端了一盘炒花生米,一盘腌辣椒出来,“你们先喝两盅,饭马上就好!” 父子俩喝着酒,继续聊刚才的事,等王凤莲做好饭端过来,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 根据李耒透露的信息,再结合自己的了解,李启云做出判断,“最近提倡干部年轻化、学历化,邢书望很有可能提副县,顶替原来主管农业的老方,老方肯定不愿意退居二线,所以肯定会给邢书望找点麻烦,你这事就是送上去的理由!” “不过不用担心,邢书望也不是没根脚的,他这个副县跑不了,等他一上去,你就能回去上班了!说不定还能调进县政府!咱们河阳才几个大学生干部?不可能浪费了!” 王凤莲一向相信自家男人的判断,最后一点儿担心都没有了,夹了一筷子肉放进李耒碗里,“歇一阵儿也好,你上学一去就是好几年,工作了也没时间回来,现在总算是能在家待段时间,咱们一家也能团聚了。” “最好是趁着这段时间给你说个媳妇儿,新旺才比你大两个月,媳妇儿都怀上了,你也要抓紧!启云,你有啥合适的人选没有?” 王凤莲觉得,自家孩子读了大学当了国家干部,再给他介绍村里的姑娘就有些不合适了,起码也得找个读过书、有正式工作的,这种姑娘她在村里咋认识? “妈,我在家里就待两天,后天就要出门。”哎,这都穿越了,咋还逃不开催婚呢? “邢局长让娃儿去深圳学点东西。”李启云没说其它的,免得王凤莲担心。 “啊?这么快就要走?”孩子刚回来就要走,而且还是那么远的地方,当母亲的是既失落又担心。 “又没事没出过门,上大学时候他不是还跟着同学跑到BJ去玩了?也不见出啥事。”李启云也担心,却并未表露出来,“等会儿你给他衣服里面多缝两个口袋,钱啥的分开装。” 吃完饭没多一会儿,村里的亲戚就陆陆续续过来了,这年头亲戚关系还是很紧密的,谁家出了事儿,做亲戚的都会表示关心。 李启云没有隐瞒,也没全说完,把大概情况给他们说了一遍,二伯李启生琢磨了一阵儿问道,“这是不是让耒娃儿反省一段时间?然后还能回去当干部?” “要我说这事耒耒一点儿错都没有,肯定是有人嫉妒邢局长看重耒耒,不想让他升得太快。”二伯的孩子李新旺和李耒从小玩到大,比亲兄弟还亲,现在弟弟吃了亏,他这个当哥的自然火大。 十来号人挤在堂屋里,一边安慰李耒,一边把农业局和县里的领导都骂了个遍,这些人的话让李耒一家心里暖乎乎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启云有文化、威望高、做人得体的缘故,要是换了其他人家,就不一定是这样的情况了。 聊到八点多,李启生起身招呼,“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歇着吧!新旺,明天你去河里捞几条鱼,晚上都到我家喝酒!” 李耒一大早起来,提上在县城买的东西,挨家挨户坐了会儿,自己常年不在家,现在回来,亲戚该走动的还是得走动下。 下午到当村支书的李启生家里喝酒,喝的晕晕乎乎,一回家就上床睡觉去了,等醒来的时候,他也该离开了。 临走前,王凤莲千叮咛万嘱咐,“衬衣里头给你缝了个暗口袋,里头有十块钱还有些粮票,衬裤也是一样,要是遇到事情,就用这些钱回来。” 李启云把他送到路口,一直等到班车过来,“学校电话你记得,安顿好了打个电话回来,我跟你妈也放心。” “嗯,我一到就给你电话!爸,那我先走了,你跟妈在家照顾好自己。”李耒提起行李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一路颠簸向前,过了一个多小时到达河阳县城,又从县城转车去省城,最后到省城火车站购买了47次到广州的车票。 后世从省城到广州高铁只需要六个来小时,直达也不到一天,而眼下则要将近26小时,这还是多亏了47次列车等级比较高,速度快、沿途站点停靠比较少的缘故,要是换成其他车次,时间只会更长。 这趟车是凌晨四点出发的,现在时间还早,李耒便出去转了转,吃了碗烩面,六点多又回了候车室,找到47次列车的等候区。 距离开车还有十个小时,候车室已经挤得满满当当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听见隔壁俩人聊天。 “兄弟,你去哪儿啊?” “东西南北中,发财下广东,我去广东看看。” 正文 第5章 送给永好 几乎所有中国人都听过这首歌的,“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春雷啊唤醒了长城内外,春晖啊暖透了大江两岸……” 79年画了一个什么圈儿呢?就是把深圳、珠海、汕头、厦门四个城市设为出口特区,这里面有三个都属于广东。 广东率先享受了改革开放经济政策的各种优惠条件,成为投资引商的前沿阵地,港台企业纷纷来到广东投资办厂。 这些企业成立的多是“三来一补”的劳动密集型工厂,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广东本省的人口,是远远无法满足如此巨大的劳动力需求,因而为内地各省年轻人南下广东提供了前提条件。 于是,湖南、四川、贵州、湖北等内地省份的数以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打工者,纷纷前往广东寻梦。 许多在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工作的人员,也纷纷放弃在传统体制内的位置,千里迢迢来到广东寻找更好的发展的机遇。 万科创始人王石、步步高创始人段永平、联想创始人柳传志、TCL创始人李东生都曾经是南下大军的一员。 后来有媒体给这种现象取了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孔雀东南飞”,而在当下,民间则用更通俗的“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来形容这一现象。 李耒和他们聊了聊,一个是收到亲戚来信准备去广东厂里上班的,“我表哥在香江人的厂子里上班,一个月能拿一百五,去年年底还拿了三百块的奖金,我过年求了他三回,他才勉强松口答应帮我问问。” “拿这么多?该不是吹牛吧?”旁边有人不信。 要不是这具身体换了人,李耒肯定也不信,因为他在农业局上班,一个月才56块,这还是多亏了他是本科生的缘故。 “咋不信?香江人有钱得很,我表哥拿的还算少了,听说他们厂最多的光奖金都拿了一千块!比我们县县长拿的都多!”这位声音又大了几分,激动地脸红脖子粗。 实际上用县长来比较还是保守了,1984年,总设计师南巡的时候,去了特区渔民吴柏森家里,吴柏森家里孩子在合资厂打工,他自己当个体户,全家平均每人月收入500元。 听了吴柏森的介绍后,总设计师的女儿在他耳边大声说,“老爷子,比你的工资还高呐!” 这一时期,特区体制内人员的工资和其它地方差不多,但加上各种补助,那就了不得了。 一位特区报社的工作人员在日记里记录了他到特区第一个月的收入清单,“6月2日,来特区后第一次领工资,心情很激动,本月工资178.5元,其中行政19级工资86.5元,物价补贴2元,边防物差补贴20元,边防生活补贴70元。” 如此悬殊的收入差距,吸引了大量百姓南下,等上车之后,根据他们的交谈,李耒估摸着,起码有一半儿是想去广东寻找发财机会的。 说起来李耒其实也一样,不过他并不打算去厂里打工,每个月一百多的工资在当下固然很高,但对他来讲却没多少吸引力。 李耒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这倒是省心了,他把包夹在里面,趴在小桌上就睡,一口气从凌晨四点睡到中午一点多才醒。 去吸了把脸清醒下,又接了杯开水,回到座位,拿出干粮吃了起来,吃完问了下邻座大哥,“这是到哪儿了?” “刚过武昌,下一站岳阳!” “那还早得很啊,还得熬上十六七个小时。”李耒活动活动关节,长途硬座车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好歹有个座位,我站的腿都肿了!”过道里一位大哥开玩笑道。 “你来坐会儿,我起来走两步。”李耒起身把座位让给他,长途硬座,老是坐着也难受。 邻座往里挪了挪,把端头留给他,大哥连声道谢,从口袋里掏出烟散了一圈儿,“谢谢谢谢,兄弟抽一根儿?” 这年头还没只能去火车连接处抽烟的规矩,大家伙都笑呵呵的接过抽了起来,李耒陷入纠结之中,我到底是抽一手烟好呢,还是抽二手烟? 后来想想,就算抽一手烟似乎也不会耽误吸二手烟,于是婉言谢绝,走到连接处透气去了。 下午三点四十六,火车停靠在岳阳车站,停车时间十分钟,车里的人纷纷涌下来呼吸新鲜空气。 李耒看到车站有报刊亭,便去买了几份报纸来打发时间,等火车重新开动的时候,他回到座位翻看起来。 这些报纸上,有两篇文章引起了李耒的兴趣,一篇是号召向张海迪学习的,另一篇是关于冯爱倩的。 张海迪是山东人,小时候因患血管瘤导致高位截瘫,她没有因为身体上的残疾自暴自弃,自学了小学、中学的全部课程和大学英语、日语、德语以及世界语,并开始文学创作和翻译工作。 被誉为当代保尔,今年三月份,团中央召开命名表彰大会,授予张海迪“优秀共青团员”光荣称号,并作出向她学习的决定。 冯爱倩则是义乌人,她原本是义乌饭店的厨师,后来辞去公职做起了小商品生意,现在成了义乌市场第一个领到营业许可证的商户。 关于张海迪的文章满是赞誉,而冯爱倩的报道里则有些争论,现在的政策比起前几年是好了些,可在对待私营经济的看法上依旧保守。 又过了两个小时,火车抵达长沙站,对面有人下车,上来一位三十来岁的黑瘦青年。 上车后,他从包里拿出一本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正准备翻看的时候,瞄到了李耒报纸上冯爱倩手捧营业许可证的照片。 “咦,小兄弟,能不能把报纸借我看看?”黑瘦青年问道。 “一张报纸,说啥借不借的,这些我都看完了,你拿去看吧!”李耒把报纸递了过去。 “谢谢,要不你先看我这本书?”青年把《哥德巴赫猜想》递了过来。 李耒翻开书,只见扉页上写着“送给永好”四个字。 “永好是你的名字?” “对,我叫刘永好!” 正文 第6章 抢跑者 这个名字让李耒生出了和他聊一聊的想法,不过瞅着他的注意力全在报纸上,所以暂且止住了念头,“你先看报,待会再聊!” 继续翻开《哥德巴赫猜想》,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毕竟对一个农学博士来说,刘永好这个名字太有吸引力了。 改革开放不是一蹴而就,不是某天醒来赫然发现终于可以不受干扰的创业了,这些都没有清晰地界限。 这是一场没有发令枪的竞赛,大多数人还没意识到竞赛已经开始,剩下的人里,有的不管不顾闷头向前冲,比如傻子瓜子的年广九。 有的人和裁判关系好,偷跑的时候裁判就当做没看见,比如嗯嗯嗯。 有的一边留意裁判的动向,一边小心偷跑,比如万向的鲁冠球,比如刘永好和他的兄弟们。 这些人也造就了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先富者,而在这些人里,刘家兄弟是为数不多可以把自己的发家史光明正大拿出来说的。 刘永好是四川新津人,兄妹一共五个,刘永言、刘永行、刘永美、刘永好和小妹刘永红,后来老三刘永美过继给了其它人改名陈育新,不过这并不影响兄妹几人的感情,遇到啥事情照旧全家一起上。 和李启云一样,刘永好的父亲也是教师,所以很重视孩子的教育问题,在恢复高考之后,刘家四兄弟先后考上大学,一时间轰动全县。 毕业后,兄弟几个都分到了国家单位,按道理说这辈子算是有保障了,但他们却不满足现状,萌生了自己做点事情的想法。 一开始他们想搞电子产业,甚至还做出了一台音响,拿到县百货大楼外面播放,很快就被百货公司买走。 结果电子厂的手续没办下来,兄弟四个聚到一起商量,工业不让做,城里不能做,而农村农业发展很不错,不如我们去搞农业吧! 于是老三陈育新率先辞职,拿自己的老宅来当厂房,创办了育新育种场,其它几个一边上班一边帮忙,要是事情没搞成,他们三个负责陈育新的生活,日后赫赫有名的希望集团就此诞生,他们兄弟也在2007年登上全国首富的宝座。 李耒看过刘家兄弟和希望集团的资料,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养鹌鹑。 八十年代的时候,鹌鹑蛋曾经红极一时,人们请客吃饭的时候总少不了这道菜,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些鹌鹑蛋大多都是刘家兄弟卖的。 去年,老大刘永言去BJ出差,在报纸上看到金将军送了中国一批鹌鹑,鹌鹑产蛋率高、营养丰富,同时饲养占地面积小,刘永言感觉这个项目很适合他们。 于是回到四川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三个弟弟,然后他们一边摸索一边开始养殖鹌鹑,几年下来,靠养鹌鹑赚了几百万,为成立希望集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过了一会儿,刘永好终于把那篇关于冯爱倩的文章看完了,他下意识自言自语,“个体户真的有搞头?” 听这口气,未来的全国首富虽然已经开始创业,但信心还不是很足。 “道路虽然是曲折的,前途肯定是光明的。”李耒终于逮到插话的机会了。 “哦?怎么个说法?”刘永好来了兴趣,“哎呀,不好意思,刚光顾着看报纸,都忘了问你叫啥了。” “没事,我叫李耒,未来的未上头多一横的耒。” “耒耜的耒?” “知道这个字的人可不多?大哥应该是有文化的人吧?” “我是在德阳机器学校念的书,不过认得这个字还是因为我三哥,他是四川农学院毕业的,古代农业史的教材上有这个字,所以才认得。”刘永好答道,陈育新曾就读于农学院,也是他们选择农业为创业对象的原因之一。 “这倒是巧了,我是中原农学院毕业的!”李耒的话又让他们拉近了一些距离,“刘大哥也是去广东?” “嗯,我们兄弟几个办了个养殖场养鹌鹑,要用饲料,但是市面上只有鸡饲料,没有专门的鹌鹑饲料,鸡饲料的话,缺少氨基酸,鹌鹑吃了不爱下蛋;我们搞了好几回实验,发现给饲料添加鱼粉可以提高氨基酸含量,可是四川没得鱼粉,就只能去广东碰碰运气了。” “也是,广东靠海,渔业发达,鱼粉肯定多!不过给饲料里添加氨基酸,倒也不只有鱼粉这一个解决办法,蚕蛹同样富含氨基酸,把蚕蛹磨成粉加进饲料里一样管用!”这都是基础的饲料学知识,李耒帮他出了个主意。 “蚕蛹?这个我们四川倒是很多,要是管用的话就省心多了!”刘永好赶紧拿出本子记上。 完了再三向李耒道谢,看到小推车过来,就买了一包花生米,两瓶啤酒请李耒喝了起来,“兄弟是去广东出差?” “不是,我原来在农业局上班,现在刚办了停薪留职,准备去深圳参观学习下,看看能找到机会自己做点啥不。”李耒笑着说道。 “哎呀,这就更巧了,我三哥先前也在农业局上班,也办了停薪留职!来来来,走一个!走一个!”刘永好又拿起了酒瓶。 有了这么多巧合,俩人聊得越发投机起来,刘永好原本就能说会道,日后希望集团开拓市场、谈判等任务大多都由他负责,而李耒有着后世的记忆见识广博,这样两个人聊天自然不会冷场。 一直聊到晚上十一二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俩人才趴在小桌板上睡去。 早上六点,火车抵达广州站,旅客们纷纷收拾行李蜂拥而下,李耒和刘永好都没有动,上下车人挤人的时候最容易丢东西,他俩身上的钱可不少,自然不会冒这个风险。 等人都下的差不多了,他俩才不慌不忙下车出站。 到了火车站外面,刘永好发出邀请,“兄弟,一起吃点儿?” “好,吃完跟你一起去市场看看鱼粉,我也有点想搞养殖,提前了解下行情没坏处!”李耒爽快地答应下来。 正文 第7章 超哥 “你想养啥?要不养鸡好了,有啥子想不清楚的可以问我!我虽然没你专业,但是有些东西跟书本上写的还不一样,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经验的。”刘永好拍着胸脯保证,李耒先前帮了他,他也想回报一二。 “还没想好,我想先去深圳的正大康地公司看看,瞅瞅国外的大型农业公司到底是啥样子的,有没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等研究清楚了再说!”这其实才是李耒要去深圳的原因。 在农业领域,正大集团是无可争议的庞然大物,由华裔实业家谢易初、谢少飞兄弟创建于1921年,公司从农作物种子的销售开始,逐步发展壮大,形成了由种子改良、种植业、饲料业、养殖业、农牧产品加工、食品销售、进出口贸易等组成的完整现代农牧产业链,成为世界现代农牧业产业化经营的典范。 现如今,正大集团由谢家第二代掌门人谢国民执掌,他目光极其敏锐,一听说中国改革开放的消息,便迅速和国内接触,表达了投资的想法。 迫切渴望外资的国内政府自然欢迎,正大集团因此一举拿下深圳、珠海、汕头等多座城市的第一家外商独资企业牌照,而正大康地公司则是他们在深圳的第一家企业,如今已经建成投入运营。 日后,正大集团在国内的投资遍及除了XZ、青海之外的所有省份,谢国民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成为泰国首富。 “这公司是做撒子滴?”刘永好来了兴趣。 “现在主要是做饲料,供应香江那边,听说这家公司用的技术非常先进,所以我想去看一看!刘哥你要是有时间,等买完了鱼粉,我们一起去吧,做生意光闷头干还不行,多看看多涨涨眼界肯定有好处!”李耒撺掇着。 如果历史没有被他改变的话,刘永好也会在三年后前往正大康地公司参观,并下定了向正大集团学习进入饲料行业的决心。 多年后,希望集团成了正大集团在国内最大的竞争对手,并把正大集团赶下了国内饲料行业领头羊的宝座。 “要是采购顺利的话,肯定要去看下!现在先不说这个,赶紧找地方吃饭吧。”坐了这么久的火车,刘永好已经累坏了。 李耒先用公共电话给家里报了平安,然后跟刘永好去吃饭。 他们俩都是出过门的人,火车站附近的饭店肯定不会考虑,于是对照地图坐上公交走了一段儿,才下来找到一家个体户开的早茶店进去吃饭。 这是一家夫妻店,老公在厨房忙活,老婆招呼客人,一见他们进来便热情地推荐自家的虾饺和皮蛋瘦肉粥。 “那就一样来两份么!”刘永好问好价后掏出零钱、粮票递了过去。 然后一边吃一边对李耒说,“还是在私营饭店吃饭巴适,我大哥去年去BJ回来,给我讲了个笑话,说他进饭店一看,墙上贴着‘绝不无故殴打顾客’的标语,吓了一大跳!” “这意思是只要有理由,就能殴打顾客了?”李耒也笑了,这就是现如今服务业的现状。 什么顾客是上帝,压根就不存在,饭店的服务员、百货商店的售货员,那才是大爷,顾客想吃个饭、买点东西还得给人家赔笑脸。 俩人都是正能吃的时候,广东茶点分量又小,两笼虾饺吃到肚子里根本没反应,又要了一笼蒸凤爪、一笼叉烧包才算勉强填饱肚子。 吃饱就去农贸市场购买鱼粉,购买鱼粉的过程还算顺利,和店家谈好了价钱、数量,约好明天过来取货,这样刘永好就多出一天时间可以去深圳看看。 那条用铁丝网修筑而成的隔离线要到1985年才会建成,所以现在去深圳还用不着办理边防证,俩人坐着大巴就过去了。 到了深圳自然是要去中英街的,这条两百五十米长,三米来宽的街道以碑为界,一边受深圳管辖,另一边受香江管辖,街道两边都是商店,经销着世界各国的产品,许多商品内地都难得一见。 “看一看啊,美国蛤蟆镜。” “RB电器,索尼的录音机!” “香江牛仔裤,苹果牌的!” “美国乃基的运动鞋。” 李耒瞅了下,乃基运动鞋上有着熟悉的钩子标识,其实就是耐克,前年耐克在福建建厂生产运动鞋,被翻译成乃基,后来才改成了耐克。 日后的首富此时还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伙子,突然来了这么热闹的地方都不敢挪脚了,看着巡逻的警察问道,“兄弟,你说我们要是不小心走到香江那边,会不会被警察抓起来啊?” “只要你不是打算跑到那边不回来就没事!”说着李耒便走进一家商店,询问起相机和胶卷的价格来。 到了这种地方,他迫切有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的欲望,再加上兜里还有些钱,便打算买台相机过过瘾。 先前编写《母猪的产后护理》收到的三百块李启云没要,再加上之前上班攒的,买台相机根本不成问题。 他读大学时候有个舍友喜欢玩胶卷相机,他也跟着学了点,很快便挑好了一台富兰卡相机,这是最早进入国内的进口傻瓜相机,价格便宜,操作简单,一百多就能拿下,又买了几卷彩色胶卷。 “老板,来帮我跟刘哥拍两张照片!”李耒招呼着。 “冇问题啦。”老板刚赚了钱,正是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不会拒绝。 “刘哥,你要不买身新衣裳再拍?”李耒问道。 “不用,我这身就挺好的,当年在四川,他们都喊我超哥!哦,超哥是四川话,就是时髦青年的意思!”刘永好对自己这一身还挺满意,或者是他觉得钱应该用在更关键的地方,没有买新衣服的打算。 “行,那以后就叫你超哥!”李耒拉着刘永好来到界碑前,“咱们先在这儿拍一张吧!” “靓仔,不要绷着脸,笑一个。”老板举起了相机,“诶,对,就系介个样几,别动,三、二、一!” 咔嚓一声,李耒和刘永好面带微笑站在中英街界碑前的形象留在了胶卷上。 正文 第8章 又一位大佬 逛完中英街,乘坐公交车前往正大康地公司,一路上刘永好趴在窗户上,看着忙碌的特区,不时发出感慨,“这么多地方都在动工,这是要盖多少工厂?还有这么高的楼,光爬楼梯怕是就能把人累死。” “有电梯么!一会儿就上去了!”李耒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他所在的小县城盖了第一座十多层的高楼,建成后经常有人专门去坐电梯开眼界。 来到南头,俩人下车走了一段儿,只见一长溜大货车如同长龙一般在工厂门口排队,走近去看,车身上都印着单位名称,从抬头来看,江西、湖南、湖北、AH到处都有,甚至还有四川。 “兄弟,你们这是来拉啥子呦?”刘永好走到一辆印着四川字样的货车边,掏出烟给司机递过去,用四川话问道。 “猪饲料么!呦,阿诗玛,好烟啊!”司机点着美滋滋抽了起来。 刘永好皱眉盘算一番,“这么远拉回去,成本多高啊?怕是豆腐都盘成肉价钱了。” 司机等得无聊,好不容易遇到个人聊天,而且还是老乡,格外觉得亲切,便热情地介绍,“这你就不晓得了,我这一车拉回去,单位起码能赚万把块,我们单位今年的奖金都指望这些饲料了。” “你这一车怕是能拉十吨吧?十吨一万,合着一吨就能赚一千块?一斤赚五毛钱,这比米价都贵了!”刘永好吓了一跳。 “这叫乳猪饲料,四川没得卖,小猪吃别的饲料,三四斤才长一斤肉,这种饲料味道香,吃一斤就长一斤,最关键的是出栏快;用老办法养猪,一年才能长成卖肉,用了正大的饲料,半年就能送到屠宰场,农民能赚多少钱?这么一算,你还觉得饲料卖得贵?”司机给他算了一笔账。 “有这么好?老乡,我待会跟你进去看看行不?我帮你上货。”司机爽快地答应了,刘永好招呼上李耒,俩人上车随着车流慢慢进入工厂。 进去后要先交钱开票才能拿货,司机排队开票去了,刘永好和李耒下来到处晃悠,先到排队窗口数了数,估摸了下这家厂的日销量,然后进入车间。 看到足有七八层楼高的车间里,巨大的机器轰隆隆转动,刘永好顿时呆住了,“我滴个乖乖,这么大的机器,一天能产多少饲料?能卖多少钱?这哪里是饲料机,简直是印钞机啊!” 从生产车间逛到包装车间,工人们都忙着干活,而且以为他们是来进货的,就没理会他们,任由他们参观。 包装也是全自动的,成品饲料顺着管道流入包装袋,装满后就封口被传送带运到远处,工人们把饲料袋搬下来直接送上车,压根就不进仓库,这说明正大公司几乎是零库存,在存储方面完全没有成本。 刘永好趁人不注意,拿了一颗颗粒状的饲料送到嘴里,“确实比一般饲料香,大部分原料跟我们配的鹌鹑饲料差不多,就是还有点东西琢磨不出来。” 大部分饲料的成分都是类似的,这也是刘家兄弟日后能从鹌鹑养殖业转入饲料行业的原因之一,在养殖鹌鹑过程中,一些基础已经打好了。 还有一个车间是生产鸡饲料的,李耒仔细分析了原料,又跟刘永好一样,偷了点塞进嘴里尝尝,这对农学博士来说都是常规操作。 他暂且没有声张,和刘永好一起来到原料仓库,这里除了仓库之外,还耸立着几座巨大的白铁皮金属罐,问了下,里面装的都是饲料的主要原材料——玉米。 而且这些玉米还是从泰国、美国再经过香江运进来的,刘永好再次为之咂舌,他蹲下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算了一笔账,“这么大老远运玉米过来,还有三成的毛利,而且几乎没有销售和存储成本,这家厂太厉害了!” “兄弟,我先前以为我开养殖场搞得不错,现在看了人家的厂才晓得,我那点小场面屁都不顶,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井底之蛙么!” “刘哥你也莫小看自己,正大集团现在规模是大,可他们当年也是从一家小菜籽店发展起来的,说起来还没你现在的场面大,你多发展几年,未必就赶不上他们!”李耒对他信心十足。 谢易初和谢少飞兄弟俩开办菜籽店的时候,只有八块银元,此时谢易初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老大谢正民和老二谢大民,所以便给这家店取名“正大庄”,“正大集团”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哈哈,兄弟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刘永好笑着摇摇头,没把李耒的话当真,去年他们兄弟几个是赚了点钱,可跟这家厂一比,压根就不算什么。 现在就算是把他们厂全卖了,顶多也就换一辆车饲料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李耒说他过些年就能赶上正大,刘永好咋可能相信? “哎呀,不过也没白来一趟,参观这一圈儿,起码让我开了眼界,知道外国大厂到底先进在那里,有那些地方值得我们学习,这可是太值了!”刘永好亲切地拍拍李耒的胳膊,“要不是兄弟你,我肯定就错过了!” 李耒在仓库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对他来说,参观仓库的收获比饲料车间更大,此次南下的想法得到了印证,接下来就是实际操作了。 参观结束,刘永好和他老乡打了声招呼,跟李耒一起帮着他把饲料装上车,然后步行出厂。 到了厂门口,李耒一时兴起,又拉着刘永好在正大康地公司的招牌旁边拍了两张照片。 拍完照,就准备去找地方吃饭,然后住店歇息,却听到身后有人问,“两位,打扰问下,这几个大金属罐到底是干啥的?” 回头一看,问话的人和刘永好年纪差不多,穿一身旧军装,留着时髦的分头,依稀瞅着有些眼熟。 嚯,这次来深圳可是来对了,火车上遇到一位大佬,这会儿又遇到一位,再回想起他刚才问的话,李耒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见证历史的赶脚。 正文 第9章 去捞钱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睁开眼吧,小心看吧!哪个愿臣虏自认.......” 一家饭店外面,摆放着一台电视机,屏幕里广东电视台正播放着前年亚视出品的电视剧《大侠霍元甲》。 饭店自己搭建的棚子里面挤得满满当当,大家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电视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镜头。 这是大陆引进的第一部香江电视剧,对习惯了老套节目的内地人来说,《大侠霍元甲》的一切都那么新奇,以至于每到电视剧播出的时候,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找到一户有电视机的人家观看。 于是便有脑子活络的商家,想办法弄来电视机吸引顾客,这家饭店就是其中之一。 这办法果然有效,整条街的食客都被吸引到了他的饭店,临近饭店的老板就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羡慕了,他们的店里根本就没有顾客。 看到前面来了三个人,这些老板也懒得招揽,这肯定是去看电视的。 “嚯,这是干啥子?咋这么热闹?”刘永好见了好奇地问道。 “看电视么!香江武打片《大侠霍元甲》,自从开播以后,一到时间街上都不见人,都去看电视了!来来来,我们不管他,这家的海鲜粥不错,我请你们试一试。”王石拉着他们进了隔壁的饭店。 先前在正大康地公司门口跟李耒、刘永好搭话的就是他了,在得知那些大铁罐子里装的是玉米后,王石敏锐地捕捉到了些什么。 可惜那时候正大康地公司已经下班了,他想进去问也没办法,于是就拉着他俩过来吃饭,想获取更多信息。 麻溜地点了几个菜,王石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刚才说这些玉米是从泰国、美国经香江运过来的?那得多贵啊?” “这个我们也问过了,正大公司的人说,从美国、泰国买玉米,加上运费合下来得一斤七毛钱,比我们哪儿的贵多了!”李耒一边擦筷子一边说道。 八十年代,我国的粮食价格面临着较大的调整,八十年代以前,一斤小麦是0.12元,加工成面粉,一斤0.18元,玉米价格0.09元,加工成面粉一斤0.13元左右,稻谷一斤0.14元,大米价格0.18元。 这些价格是针对非农业户口的城市居民,俗话来讲就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用这个价格来购买粮食。 另外由于北方大米产量较少,所以大多数农民都是吃不到大米的,城市居民也是限量供应,每人一个月只有五斤的份额。 随着改革开放土地分田到户,国家粮食价格也开始调整,小麦从原来的每斤0.12元开始调整到0,3元、0.4元、0,5元、0.6元......,然后,一直上涨到现在的1.5元左右;玉米从0.09元上涨到现在的1.4元左右,稻米从0.14元上涨到现在的1.4元左右。 也就是说,从八十年代初到2022年,40年里粮食价格上涨了10倍左右,听起来似乎很多,可和居民收入一比,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那他们怎么不用东北的玉米?我记得前段时间看报纸,东北的玉米一斤只要两毛钱,而且好多想卖都卖不出去,只能放在仓库里烂掉!”王石急切地问道。 经过建国后三十多年的开垦整理,东北已经成为国内的主要粮食产地之一,但由于如今基础建设落后、交通不便,东北很多粮食都没办法外运销售。 “管事的说了,他们也想用东北玉米,做生意么,谁不想要更便宜的原料?可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弄运输指标,不知道用哪儿弄车皮。”李耒一摊手。 现如今火车货运还处于计划经济时期,运什么、运多少都是要指标的,拿不到指标,你再急也没用。 “指标啊?”王石眼睛转了转,试探着问道,“那要是我们单位能解决运输指标的问题,把东北玉米运到深圳,正大公司收不收?” 王石17岁就去参军,在徐州和TLF当了五年运输兵,退伍后在郑州铁路局烧了一段时间锅炉,然后考入兰州铁道学院,毕业时被分配到广州铁路局,再进入广州外经委,前不久刚被外派到深圳。 这段工作经历,再加上他妻子的背景,让他有能力弄到足够的铁路运输指标,把玉米从东北拉倒深圳。 这两年先开始闯荡的人是越来越有钱了,不甘寂寞的王石也有些心思浮动,一直想找个发财的门路,李耒的话让他觉得找到了机会。 不过他还留了个心眼,没说打算自己搞,而是推到了单位头上,唯恐被别人知道了先下手为强。 李耒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既没有在铁路行业工作的经验,也没有厚实的家庭背景,所以这笔钱王石可以赚,他和刘永好却不行。 “还是那句话,正大公司开厂是为了赚钱,能弄到更便宜的原材料为啥不要?你要是不相信,等明天上班去找他们谈么!” “嗯,等上班我先跟领导汇报下!来,吃饭吃饭!”王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再谈玉米的事儿,招呼他们品尝美食。 三个人边吃边聊天,自然而然的说起了做生意的事儿,刘永好有经验、王石有想法,李耒眼界开阔,聊的是越发投机了。 “......改革开放也好几年了,农村吃不饱饭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但是其它商品的供应仍旧不足,除了香江商人之外,其它外资对我们的投资兴趣依旧不大!所以接下来肯定还会进一步放宽政策......” “老人家怎么批示傻子瓜子年广九的?‘放两年看看’,这是啥意思?就是不争论,往前走,看看效果再说!” 一直聊到饭店关门还觉得不过瘾,王石干脆把他俩带到自己单位的招待所,安排了个房间,提上啤酒继续聊,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清楚。 等醒来的时候上班时间已经过了,王石索性借招待所的电话跟单位请了个假,有请他们吃了早饭,然后问起了他俩今天的安排。 “我得回去了,下午的火车。”刘永好还想多看看,可自家的育种场还等着鱼粉呢。 “我准备再去下正大公司。”李耒准备去正大捞钱了。 正文 第10章 我来应聘 “昨天走马观花看了看,还有点不够,想去再看下。”李耒看了一眼王石,发现他有点紧张,于是哈哈一笑,“你放心,我孤家寡人一个,又是外地人,不会跟你的单位抢玉米生意的!” 他故意咬重了单位两个字,王石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老弟你打算在深圳待几天?就住这儿得了,我给你签单!” 然后又找到招待所负责人,把招待所的车借了出来,“走,我们先送永好去车站,然后再一起去正大公司!” 人家给自己提供了这么有用的消息,王石也不好意思白占便宜,于是便利用自己的身份给他俩谋点福利。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免费的招待所不住白不住,李耒爽快地答应下来。 等司机过来,三人一起上车,王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时给他俩介绍着路两边的景致。 路过蛇口最繁华的商业街时,李耒看到了一块白底红字的广告牌,上面写着两行字,“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 他赶紧喊司机停车,这句话是蛇口掌门人袁庚提出的,最早六句话,“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顾客就是皇帝,安全就是法律!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 后来有人“顾客就是皇帝”一句提出异议,于是删掉了“顾客就是皇帝,安全就是法律” 2 句。 等明年总设计师南巡的时候,这句标语又缩减成了两句,“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自此,那块大广告牌便成了深圳的标志。 “早就听说深圳有这样一块广告牌,还打算专门去看看,没想刚好遇见了!来来来,我们三个一起拍张照吧?”李耒拉着王石、刘永好站在广告牌前,拿出相机调好,请司机帮忙为他们拍照。 咔嚓一声,这张颇具时代纪念意味的照片便留了下来,重新上车后,李耒要了他俩的地址,“等这卷胶卷拍完我就去洗,洗好了寄给你们!” “你把你地址也留给我们吗,以后多联系!”王石和刘永好也想和李耒多交流一番,他们都觉得李耒虽然年轻,见识却相当不凡,这样的朋友可不能错过。 三人便各自拿出小笔记本,认真地记下了对方的通信地址,等到了车站外面,李耒又拿出相机拍了一张合影,然后送刘永好上了回广州的车。 等刘永好的车开走,王石直接换到后排,一边和李耒聊天,一边前往正大康地公司。 到了工厂外面,王石先去门口登记,然后去里面找正大康地公司负责采购的领导商谈玉米的事儿。 李耒则盯着门口的招工启事看了半天,告示上罗列的多是装卸工、车间操作工等较为简单的职位,要求并不高,只要识字、听得懂普通话或者广东话即可。 特区刚成立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地,根本没人愿意来,而仅仅经过两三年时间,这里已经成为成千上万年轻人的追梦之地。 正大康地公司作为特区第一家外资企业,因其规模大、待遇好,吸引了大量打工者前来应聘,招工接待点前面有上百人在等候,这些人按照装卸工、操作工等不同分类排队接受人事干部的初步审核。 李耒走到队伍前面,正大康地的人事干部正在进行简单的询问,“你是哪里人?会普通话或者广东话不?什么学历?认字吗?” “我是江西赣州的,普通话学过一些,广东话不会说,学历的话应该算小学毕业吧?不过我上过初中,就是到初二的时候家里没钱不让我上了!领导,我能吃苦,你就收了我吧!” “能吃苦愿意学就好!你拿着这个条子进里面等着,待会儿有个简单的考试,过了就能来上班!”人事干部在纸条上简单写了几句,递给应聘者,伸手往后一指让他过去。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年轻的应聘者接过纸条连连鞠躬道谢,只要能到这家工厂上班,就意味着他能拿到数倍于老家干部的工资,再怎么感激都不为过。 又看了一会儿,李耒走上前去,“你好,我也想来你们单位应聘。” “这位先生,应聘的话请排队!”人事干部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是想排队来着,不过没看到我想应聘的队伍啊!”李耒回答。 人事干部终于把头抬起来了,好奇地打量着李耒,“你想应聘什么工种?” 李耒从包里把自己的毕业证取出来放到桌上,“我是中原农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想应聘技术方面的工作!” “你是大学生!”人事专员马上就站了起来,正大康地公司79年成立,到现在已经三年多时间,别说大学生了,就连中专生都少见。 “我滴个乖乖啊,大学生不好好端铁饭碗当干部,来跟我们抢工作干啥子吗?”队伍中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一个简单的数据可以说明这一时期大学生有多金贵,特区刚成立的时候,所有干部加起来,只有两名工程师,六个大学生,为了多争取一些技术人才,特区一把手还跟组织部长发了火。 人事干部拿起毕业证翻了翻,盯着上面的照片和李耒比较半天,依旧不敢相信,“你毕业没分配工作?干嘛不去特区政府啊?只要你拿着毕业证过去,他们肯定会给你安排工作!” 换到后世,你就算是清华北大的博士,想来深圳街道办上班,那也得考试;可现如今,只要李耒愿意,中原农学院的毕业证就能让他进入特区任何一家单位,而且一去就是干部。 “毕竟我是学农学的么,来你们这儿才能最大程度发挥我的专业!而且你们给的工资肯定比特区政府高啊!”李耒笑道。 “嗯,这个绝对可以保证!只要你愿意来,一个月一千块都没问题,而且还可以以美金或者港币的形式发放!”人事专员巴不得李耒现在就答应下来。 “哄!”排队的人顿时炸了,一千块一个月在当下绝对是不敢想象的高薪。 然而李耒脸上却没有一点儿变化,他想要的可不只是这点儿。 正文 第11章 黄曲霉毒素 “小曲,你继续面试,我陪李先生进去见谢总!”这可是第一个来正大康地应聘的大学生,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权限,于是赶紧把工作暂时交给别人处理,自己带着李耒进了办公楼。 正大康地公司的人事工作归副总谢立人负责,谢家二代谢正民、谢大民、谢国民、谢中民四兄弟以民字为排行;而到了三代则排到了人字,谢荣人、谢吉人、谢汉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谢家非常重视正大集团在内地的发展,所以就派了多位嫡系子弟前来正大康地公司熟悉内地环境,谢立人就是其中之一。 顺便说个八卦,谢家第四代的排行是润字辈,谢正民有个孙女儿叫谢其润,谢其润的未婚夫是苏宁继承人、国际米兰老总张康阳。 怪不得坊间有八卦说奶茶妹的父母最早想让她嫁给张康阳而不得,和谢家嫡孙女儿相比,奶茶妹的竞争力可就差太远了。 李耒稍微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了谢立人,“李先生你好,这是我们正大康地公司负责人事工作的谢立人谢总;谢总,这位是中原农学院的大学生李耒。” 谢立人面试的大学生可就太多了,不只是泰国本土的大学生,甚至还有很多欧美名牌院校的高材生,但国内的大学生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也没摆什么架子,客客气气把李耒请到沙发边坐下。 “李先生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谢立人知道内地大学生有多金贵,便没有拿出正式面试的架势,而是打算先聊聊天拉近关系。 “早就听说正大的炭烧椰奶咖啡很有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尝试啊?”李耒选择了咖啡。 东南亚盛产咖啡,正大集团作为东南亚首屈一指的农业巨头,自然不会没看见这个市场,他们在多个国家都有咖啡豆种植基地,也开发了自己的咖啡品牌和咖啡连锁店。 “Lisa,两杯炭烧椰奶咖啡!”谢立人打了个响指,让秘书去准备,他现在对李耒是愈发地好奇了,“没想到李先生还知道这些。” “在亚洲学农业,肯定要了解正大集团,谢先生的家族大大提升了整个东南亚的农业水平,堪称华人之光!”因为李黄瓜等人的缘故,李耒一向不喜欢潮汕系商人,但谢家却是例外。 正大集团确实赚了钱,但他们也给很多人带来了财富,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们值得尊敬。 “哈哈,李先生实在是太过誉了!”华人之光的称号让谢立人很开心。 等咖啡上来,李耒又狠狠地夸了一番,“咖啡的浓郁深沉与椰奶的柔骨巧妙的结合,调制出风味独特,香醇温润的佳品,细细品尝,椰香扑鼻,细腻滑口,浓而不苦,香而不涩的口味让人回味无穷。” “李先生要是喜欢,等上班了,我让秘书天天给你准备!”当看到李耒的毕业证书时,谢立人就已经做出决定,不管这人有没有真本事,他都会录取,而且还会给予厚薪高位。 正大集团对内地的开拓是当下最重要的任务,而要想实现预期目标,人才绝对是少不了的,光靠那些基层员工支撑不起正大集团在内地的扩张,必须吸引高素质的人才加入。 所以那怕李耒什么都不懂,他也要千金买马骨,让大家都看到正大集团对人才的渴望,如此还怕人才不来么? “谢总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正大集团么?”李耒知道谢立人肯定想问,于是主动把自己帮人写《母猪的产后护理》,然后被停薪留职的经历说了一遍。 期间谢立人问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李耒对答如流,展示了自己在养殖业上的深厚积累。 正大集团旗下也有大型养猪场,谢立人当初还在那里工作过,对技术方面也不陌生,就凭这几个问题,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次是捡到宝了,面前这位的水平非常高。 于是他当即做出决定,“李先生,被单位停薪留职,那也不是你的错!你的能力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我们公司正好缺一位总工助理,你先跟着向总工熟悉一段时间,等将来我们开设新厂,你就是这家厂的总工程师!” “至于待遇么,给你两千一个月。”谢立人直接把人事干部开出的价码又翻了一番,既然要千金买马骨,那就要做到极致,这样宣传起来才有轰动性么。 “另外每个月都有奖金,年底还有年终奖,有空的时候,公司还会送你去泰国正大集团总部学习,去美国、RB进行访问学习!期间费用公司全包,而且还有购物补贴!”谢立人知道如今内地百姓对出国的向往。 说完他面带微笑看着李耒,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父亲给自己讲《三国演义》时候的场景,就等着李耒纳首便拜了。 “正大集团能做到这么大果然是有原因的,对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就能开出如此优厚的待遇,还怕真正的人才不来么?”回忆起自己没穿越过来之前,这具身体原主人在农业局受的憋屈,李耒也是颇为感慨,这不改革能行么? “哦,对了,还有咖啡,以后你的咖啡无限供应。”谢立人以为李耒答应了,还开起了玩笑。 “谢总,实在是不好意思,其实我这次来是有其他事情找您,至于应聘,只是为了见到您找的借口而已。”刚才谢立人在摸李耒的底,李耒也在判断谢立人在公司的地位。 现在确定谢立人在公司有很大发言权,所以就可以谈正事了。 谢立人城府还不错,听到李耒的话虽然脸上的微笑僵住了,却依旧保持住了仪态,“哦?那李先生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昨天和朋友一起在工厂里参观了下,发现正大公司的技术果然先进,只是有一个地方做得还不太好!我在原料仓库里发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李耒揭晓了谜底。 “什么东西?”谢立人有些生气,下面人都是怎么做事的,还能让人随便到处乱看? “黄曲霉毒素!” 正文 第12章 鸭雏实验 李耒在协助导师编纂《新中国农业史》的时候,看过王石和正大康地的资料,其中有个细节印象深刻。 王石依靠给正大康地供应东北玉米,短期内就赚到了上百万,不过很快一次危机就降临到他们头上。 正大康地供应香江的鸡饲料里发现了致癌物,不仅正大康地的饲料销售受到影响,连王石的玉米也大量滞销,差点没翻过身来。 那些资料里没有指出这种致癌物到底是什么,李耒昨天到正大康地的仓库里才发现,原来是黄曲霉毒素。 1960年夏天,英国伦敦郊区有10多万只火鸡莫名其妙地死去,当时谁也说不清是什么病,就称为“火鸡X病”;后来人们才搞清楚,原来这些火鸡因为吃了发霉的花生粉饼,而发霉的花生粉饼里含有大量的黄曲霉毒素。 科学家很快对此展开研究,1961年即发现黄曲霉污染的花生饼能诱发大鼠肝癌,1962年鉴定并证明了黄曲霉毒素为强致癌物。 结构中二呋喃环末端带有双键的黄曲霉毒素,易形成环氧化代谢产物而使其毒性、致癌性和致突变性增强。 李耒亮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发霉的玉米,黄曲霉毒素在自然界广泛分布,其中花生和玉米最容易受到污染,这也是养殖业、饲料业最需要警惕的问题之一。 谢立人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连忙接过塑料袋仔细看了起来,只见玉米上的菌落正面色泽为黄色及黄绿色,呈半绒毛状,这正是黄曲霉菌的显著特征。 “这的确是黄曲霉菌,但黄曲霉菌和黄曲霉毒素是两回事吧?”谢立人仍有疑问。 他说的也是事实,黄曲霉菌种类繁多,其中有30%-60%的菌株可产生黄曲霉毒素。 而大多数非致病性的菌种,常作为曲种应用于发酵工业,主要是一些有机酸的发酵生产,如黄曲霉Aspergillus flavus H-98可用于L-苹果酸的发酵生产;仅仅看到玉米发霉并不能确定这些玉米就感染了黄曲霉毒素。 “谢总说的有道理,不过黄曲霉毒素毒性强、致癌率高,但凡有一点儿可能,就不能疏忽,我们可以进行进一步检测么!”李耒说道。 黄曲霉毒素属于极毒,其剧烈的毒性比人们熟知的剧毒药氰化钾要强10倍,比眼镜蛇、金环蛇的毒汁还要毒,比剧毒农药1605、1059的毒性强28~33倍,一粒严重发霉含有黄曲霉毒素40μg的玉米,可令两只小鸭中毒死亡。 1974年印度西部两个邦中200多个村庄皆以玉米为主食,由于当年雨水过多,造成玉米严重霉变,村民食用霉变玉米后导致397人中毒,106人死亡,尸检及病理实验证明,这次中毒事件的原因是黄曲霉毒素B1中毒。 所以谢立人也不敢马虎,马上喊来技术人员,跟着李耒一起去了仓库,在仓库角落找到了那批发霉的玉米。 “好在这些玉米还没有投入生产!”检查清楚后,谢立人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生出疑惑,“不管是泰国的还是美国的玉米,运来的时候都不可能霉变啊?这是怎么回事?” “温度在24~28℃之间,相对湿度在80%以上时,黄曲霉菌产毒量最高,所以广东的春夏两季易发生黄曲霉毒素中毒!”这些都是后世的基本常识,“我估计,应该是这批玉米保存不妥当的缘故。” “这位先生说的有道理。”正大康地的技术员黄耀宏额头冒汗,要不是李耒提前发现,等这批发霉玉米投入生产,那可就糟了。 “我们的玉米大多都存放在专门的存储罐里,这样可以有效的避免霉变污染,但由于储存罐数量有限,有部分玉米只能放在仓库里,这里湿度较大,时间稍微一长就会霉变。”总的说来,还是存储不当的缘故。 问题没出在货源上,这就说明损坏的玉米相对有限,谢立人心情稍微好了点,“那么,这些玉米里到底有没有黄曲霉毒素?尽快做检测吧!” 这批发霉的玉米肯定是不能用了,但还是要确定是否含有黄曲霉毒素,弄清楚了才好制定解决方案。 “一般来说,检测黄曲霉毒素有这么几种办法,薄层层析法、高效液相色谱法、微柱法和酶联免疫吸附法。”黄耀宏面露难色。 “但是薄层层析法对样品处理繁琐,实验过程复杂,所需时间多,易受杂质干扰,我虽然学过,可实际操作的话不太有把握!”他的主要工作不在这块。 “高效液相色谱法需要特殊的测试液,我们暂时还没有,从RB购买的话时间来不及。” “微柱法是利用微柱管内的硅镁型吸附剂吸附黄曲霉毒素并在365nm紫外光下显示荧光,同样需要特殊的吸附剂。” “酶联免疫吸附法是利用抗原吸附剂和用酶标记的抗体与标本中的待测物起特异的免疫学反应,来进行检测,同样需要购买材料。” 简而言之,一共四种办法,第一种他会但是操作不熟,剩下三种都需要另外购置特殊化学试剂,而且还不是今天买明天就能送到的。 另外看黄耀宏为难的样子,恐怕这些化学试剂能准时送到,他也不一定能熟练完成操作。 李耒微微点头,黄耀宏说的就是当下几种比较常用的办法了,除了这四种方法之外,其实还有溴化荧光分光光度法和超光谱方法,可这些方法或者还没被发明,或者同样存在技术和测试工具方面的问题,说出来也没啥意义。 谢立人眉头又皱了起来,花钱他不怕,但时间可浪费不起,从RB买化学试剂再运进来那得多长时间? “谢总,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进行检测,不仅花不了多少时间,还不用额外购买仪器试剂。”李耒插话道。 “哦?什么样的方法?”谢立人连忙问道。 “我读大学的时候,在1974年《BJ医学院学报》第一期上面看到篇论文,是关于用鸭雏来做黄曲霉毒素检测实验的,具体方法我还记得。” 正文 第13章 康贝尔鸭 测试一种物质是否含毒,含那种毒素,除了用化学方法直接检测性质之外,还能通过结果来倒推。 黄曲霉毒素中毒的主要症状是肝细胞变性、坏死、出血、胆管和肝细胞增生;不同类型的畜禽均可发生本病,但由于性别、年龄及营养状况的不同,其敏感性也有区别。 根据后世的研究统计结果,幼年动物比成年动物更敏感,雄性动物比雌性动物(怀孕雌性动物除外)更敏感。 各种畜禽的敏感程度顺序是:鸭雏、火鸡,鸡雏,猪仔,牛犊,肥育猪,成年牛,绵羊;鸭雏和火鸡对黄曲霉毒素的反应最为敏感。 1983年的特区,你想找到火鸡怕是有点难,就算能找到价格也受不了。 广东人爱吃鸭子,粤菜里面以鸭子为原材料的名菜很多,五味鸭、芋头焖鸭、陈皮鸭、酸萝卜老鸭汤......想找鸭雏就容易多了。 “我们可以找一批鸭雏来,把这些霉变玉米磨碎喂给它们吃,快的话二十四小时就有结果,慢的话也只需要七十二小时,这比新购置仪器、化学药剂要快得多,而且成本也不高!”李耒给他们讲了下那篇论文的概要后说道。 “李先生的学识实在是让人佩服,那就按照李先生说的去办吧!先把这座仓库封闭,等实验结果出来再处理!”谢立人现在对李耒的能力是深信不疑。 “阿黄,你给李先生当助手,李先生需要什么,全都由你负责。”说完谢立人看向李耒,“李先生,我们肯定不会让你白帮忙,到时候会给出合理的报酬!” 他依旧没放弃对李耒的招揽,只要实验有比较圆满的结果,那么就给予重奖,依次来展现正大集团的诚意。 “李生,需要多少鸭雏?我马上去安排!”黄耀宏是泰国华裔,在正大集团工作多年,原本不大看得起内地的技术人员,现在也服了。 “7日龄鸭雏三十只,随机分为两组,对照组六只,喂养正常饲料;另外二十四只喂养这些霉变的玉米,保持观察并记录临床症状,实验组于6、12、18、24、30、36、42、48、54、60、66、72小时,分别随机剖杀两只,观察肝脏等敏感器官变化,制作标本记录。” 李耒给出实验方案,黄耀宏马上拿出本子认真记录,“没问题,这个方案非常简单,李生不用盯着,我来操作就好,一有结果就马上汇报。” “还有一点,最好是找康贝尔鸭雏,康贝尔鸭对黄曲霉毒素最为敏感;实在找不到用喷宁斯鸭雏也行,BJ鸭的鸭雏对黄曲霉毒素的耐受度比较高,做实验的话恐怕72小时出不了结果。” 康贝尔鸭原产于英国,是世界著名的蛋鸭品种,年产蛋量为250—300个,为本地鸭的2—3倍,如今国内也有引进,但数量还不多,鸭雏价格也比较贵。 “那就用康贝尔鸭!我记得香江有,阿黄你给香江公司的人电话,让他们马上送过来!”就算再贵,三十只又能花多少钱?谢立人一点儿也不在乎。 黄耀宏飞快地跑出去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带上了实验用具,安排人把仓库封闭,将霉变玉米磨粉,再混入其它原料做成鸭雏饲料。 李耒陪他一起待在仓库里,时不时纠正下黄耀宏所犯的错误,他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实验,还不太熟悉。 谢立人日常事务繁忙,自然没时间一直待在仓库里陪他们,所以看了一会儿就回去工作了。 没过多久,他那位叫Lisa的秘书给李耒送来了零食、咖啡,“李先生,这次实在是太麻烦您了,待会儿谢总请您吃晚饭。” 临近傍晚的时候,香江公司的员工就把康贝尔鸭的鸭雏送过来了,李耒问了下,一只鸭雏大概差不多要五块人民币。 相较而言,现如今全聚德的烤鸭一只才八块,烤好的成鸭才八块,一只小鸭雏就五块钱,实在是不便宜。 不过养康贝尔鸭依旧是很划算的买卖,按照年产蛋250枚计算,一枚鸭蛋63-65克左右,250只差不多十六公斤。 鸭蛋现在每公斤三块钱,十六公斤能卖四十八块,抛去饲料、人工等方面的开支,依旧大赚。 仔细检查每一只鸭雏的健康状况,排除了几只因为旅途颠簸情况不太好的,将剩下的分为两组,开始分为投喂正常饲料和霉变玉米加工的饲料。 这一步工作完成之后,接下来就只需要按时投喂和剖杀检查,观察肝脏能敏感器官的变化了。 下班时间刚到,谢立人就找了过来,“李先生,今天辛苦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阿黄,这里就靠你盯着了,我安排了食堂给你送饭!” “谢谢谢总。”李耒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件事过后,还得依靠谢立人开展下一步计划,提前打好关系没坏处。 出了仓库,司机和车在外面等着了,上车后谢立人下令,“回家,李先生,碰巧这几天白天鹅玉堂春暖餐厅有位厨师来了特区,我把他请到了家里,咱们可以尝尝他的手艺,尤其有道葵花鸡,天下第一鸡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谢总,不用这么客气,你直接叫我李耒或者小李好了,这葵花鸡我也听过,是以新鲜的葵花盘、叶、杆等炮制而成的饲料喂养的,甚至饮用的水都是用葵花杆榨成的汁,所以葵花鸡有皮黄、骨脆、肉甜嫩的特点,骨髓内有浓郁的葵花子香味。”李耒就着葵花鸡和谢立人聊了起来。 利用更精细的饲养方法来提升畜禽肉品的口感和价格,在养殖业是常有的事,最有名的大概要数传说中喝啤酒听音乐的和牛了吧?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没多少车辆的公路上,一路通畅地到达爱国路3001号,白色和红褐色组成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东湖丽苑四个金字,看到这四个字,李耒又生出了想拍照的念头。 毕竟这可是全国第一个商品房小区,同样颇具历史纪念价值。 正文 第14章 死了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朴素的烹饪方式,用新鲜葵花盘养大的葵花鸡只需要清炖白切就可以了。 无需蘸料,一块进嘴,滑溜爽口,仿佛浸润着葵花的清香味,就连骨头也能轻易嚼碎,吸取到更为鲜甜的骨髓。 饭桌上也没其它人,就谢立人和李耒两个,不谈公事,只说美食,吃完饭再泡上一杯武夷山大红袍,绝对是莫大的享受。 喝茶的时候,谢立人还是忍不住了,这样的人才,别说眼下的内地了,就算在正大集团内部都不多见,要是错过那就太可惜了。 “小李,这几天你就住这里好了!我在这里买了好几套房子,还有其他住处,明天早上咱们一起过去,就不用来回跑了!只要你愿意来我们公司,过几年就把这套房子送给你!”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一卫的居所,总面积九十平米左右,在日后算是紧凑型刚需户型,但在当下却是不折不扣的豪华居所。 1979年,特区决定在一年之内,为来深圳支援建设的干部建好150套宿舍,房管局核算了下,大概需要五百万经费。 当时的特区政府压根就拿不出这笔钱来,于是便和香江妙丽房地产集团公司董事长刘天就签署协议;由刘天就出资开发,合作建房,然后他拿15%利润,其余归特区所有。 从绝对投资额来计算,这并不是一笔收益丰厚的买卖;但是刘天就刚签完合同就拿着文件去香江卖楼花,项目首批推出108套房,户型面积大约50-60平方米,均价2730港币/平方米,不到香江当时楼价五成。 瞬间就被哄抢一空,刘天就等于没花钱就盖起了东湖丽苑小区,特区政府也拿到了建设宿舍所需的资金,可谓皆大欢喜。 四十多年后,东湖丽苑涨到了五万四一平,这么算的话,谢立人出手可是太大方了,直接送了李耒五百万。 “正大集团对人才如此重视,将来肯定会越来越强!”李耒笑而不谈,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别人打工,创业才是王道啊。 谢立人也不好多说,带着遗憾暂且离开了,把这套房子留给李耒使用,这里家电齐全,住着可比招待所舒服多了,李耒躺在床上看完《大侠霍元甲》,很快便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和谢立人用过早饭,又坐着他的平治车前往工厂,到了工厂外面看见王石正在那里东张西望,李耒便下来和他打了声招呼。 “小李,这是你朋友?”谢立人问道。 “谢总,这位先生说要跟我们谈合作,能给我们供应价格更低的东北玉米!”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补充道。 “谢总,王哥是我的朋友,他为人很靠谱也很有办法,您要是有时间和话,可以和他谈谈。”李耒顺水推舟做了把好人。 谢立人听懂了,便请王石去办公室详谈,李耒则去了仓库,准备查看鸭雏实验的进度。 一见他进来,黄耀宏连忙介绍,“李生,和对照组相比,喂食发霉玉米的鸭雏精神都不太好,昨天半夜我们解刨了第一对,肝部暂时没有变化!” “才六个小时,时间还早,继续喂养,然后进行下一次解剖!”算算时间,马上就要到十二小时了。 第二次解剖结束,将鸭雏肝脏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找了半天,终于捕捉到一点儿零星的棕黄色颗粒,这正是黄曲霉毒素中毒的重要特征。 “数量还比较少,继续实验,等第四组的时候应该就比较清晰了!”李耒放开显微镜站了起来。 这就是用康贝尔鸭的好处了,如果用BJ鸭的鸭雏来做实验,十二个小时还不足以发生变化,要达到同样的效果,起码要二十四小时。 喝着炭烧椰奶咖啡慢慢等候,可以看出,那些吃了发霉玉米加工饲料的鸭雏,精神明显比吃正常饲料的对照组鸭雏差了许多,叫声也有气无力的。 午饭过后,第三组解剖开始,这次肝窦内的黄色颗粒又有增多,而且在肾脏肾小管上皮细胞内也找到了类似的颗粒,黄曲霉毒素中毒的特征愈加明显。 中途王石过来了趟,“小李,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谢总对这件事很有兴趣,只要我能拿到铁路运输指标,就能签合同了!” “我还要去跑手续,就不打扰你了,等签了合同,我请你吃饭!”说完王石便匆匆离开了。 呵呵,他现在操心的恐怕不只是指标吧?更关键是怎么把这笔生意变成自己的,把合同交给单位去执行才能落到多少好处? 第四组解剖预计将在晚饭后进行,可正当他们开始吃盒饭的时候,黄耀宏发现了不对,有一只鸭雏在笼子里蹒跚地走了两步,然后就栽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啊?死了?”吃了霉变玉米饲料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出现了鸭雏死亡案例,黄曲霉毒素的毒性实在是太可怕了。 “继续解剖!”这下也顾不上吃饭了,马上把病死的鸭雏解剖切片,放到显微镜下观察。 肝脏的肝窦内部出现了大量的黄色颗粒,肾脏肾小管上皮细胞内部黄色颗粒明显增加,脾脏的脾窦也有零星黄色颗粒出现,胰腺、十二指肠、心脏及法氏囊内也发现了类似的踪迹。 又找了只精神最不好的鸭雏杀死解剖观察,同样在肝脏、肾脏等部位找到了明显的黄色颗粒。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批霉变玉米确实感染了黄曲霉毒素。”黄耀宏心有余悸地说道,要不是李耒及时发现,这批玉米肯定会被送到加工车间制作成饲料销售,要是这样,那可就糟了。 一旦出现了畜禽食用饲料死亡的情况,赔钱倒是小事儿,还会对公司声誉产生巨大影响,起码两三个月的时间,厂里的饲料是别想卖出去了,而且还要耗费大量金钱、精力来挽回养殖户的信心。 谢立人收到消息急匆匆赶来,“这批玉米全部进行消毒处理,仓库也进行全面的消杀,仔细查看其它仓库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最后拉着李耒的手一阵儿猛摇,“小李,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啊!” 正文 第15章 马强东 相较于检测,黄曲霉毒素的消杀要容易一些,针对玉米这种固体原料,最简单的办法是氧化降解法。 使用漂白粉、氯气、双氧水、臭氧等氧化剂可以迅速将黄曲霉毒素氧化去除,其中以漂白粉去毒效果最强;被污染的玉米可用5%漂白粉处理几秒钟就可以全部去毒,用氧化剂处理过的粮食经火鸡喂养试验证明无毒。 在进行鸭雏检测实验的时候,谢立人就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氧化剂,现在既然已经确定,那就按照固有流程处理即可。 “阿黄,你带人多辛苦下,等月底给你发奖金!”谢立人叮嘱几句,又带着李耒吃饭去了。 这次没有回东湖丽苑,而是去了特区的夜市街,特区日益发展,身上有些余钱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外地来的单身汉,他们不擅长也懒得做饭,于是便有了消费需求。 有了需求自然就有了市场,于是有些机灵的,便在八小时工作结束后,利用自己的手艺推着小车售卖自制的烧烤、小吃。 这种行为被称为炒更,源自于1978年的香江电影《巴士奇遇结良缘》,炒更原意为加夜班,电影中另有“炒孖更“一语,意思是连加两个夜班。 “炒“即操作,炒作;“更“是时间的一种计量单位,古人把两小时做为一更,一夜分为五更。天黑入更,三更夜半,五更天亮。 这里的“更“是指的业余时间,“炒更“简单说来,就是利用晚上时间或其他业余时间除本职工作外再兼营一份职业。 《巴士奇遇结良缘》传入在广东后,炒更一词迅速流传,并且意思转变为挣外块。 一开始只是像这样简单的做点小买卖,后来扩展到其它领域,许多国有企业的技术人员也利用业余时间去乡镇企业等单位加班赚外快,于是又诞生了另一个名词——“星期六工程师”。 每到周六下班时间,许多大型国企外面都停满了车子,等着接人去乡镇企业加班解决他们遇到的技术难题。 谢立人害怕李耒觉得自己被怠慢,还专门进行了解释,“小李,别看这地方简陋,实际上可是卧虎藏龙,有几位以前都在国营的大饭店上过班,手艺没得说。” “我挺喜欢的。”坐在街边撸串喝啤酒,这让李耒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候和同学度过的美好时光。 他们喝的是广式菠萝啤,这是中国第一个果味啤酒,诞生于七十年代末。 据说当时广东人喝啤酒的时候,喜欢用一半啤酒兑上一半汽水,形成一种既有啤酒风味,又清甜可口的饮品;于是,广州啤酒厂的技术人员从中受到启发,研制出一种以啤酒为基础的菠萝香型饮料。 这种啤酒一度畅销整个华南,但到了07年却突然销声匿迹。 其原因是九十年代的时候,广州啤酒厂和香江生力达成合作,将设备、厂房、品牌租借给对方,自己坐着收钱就行。 一开始合作很顺利,等到了世纪之交,啤酒市场竞争激烈,生力啤酒屡战屡败,迫于竞争压力寻求自行建厂,而已经脱离生产十多年的广州啤酒厂直接陷入瘫痪,再加上无法获取酒业生产许可证,该品牌就此落幕。 在炎热的夏天喝冰啤酒确实惬意,李耒打了个酒嗝,觉得暑气尽散,浑身上下都透着舒爽。 “小李,明天你有什么安排?”谢立人试探着问道。 “明天去拜访一位长辈,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单位领导帮我写了封信,让我来特区投靠他这位同学。” 李耒肯定不会去邢书望同学哪儿上班,但是人家帮自己写信也是好意,于情于理也得去拜访下。 “看来你还是更喜欢体制内的工作啊?”谢立人叹了口气,心中生出无力感,其实他之前也接触了一些不错的人才,可他们都不愿意放弃体制内的工作,难道这回也是一样么? “那倒不是,其实这次来特区,主要是为了看看情况,到了这之后,我觉得既然特区发展的这么迅速,那么以后政策肯定会越来越宽,所以我打算再好好学习学习,然后回去自己创业!”到了这时候,李耒也不隐瞒了。 “这样啊!”这个结果还不如去体制内呢,要是在特区的单位上班,双方离得近,以后还有机会招揽,回老家的话就鞭长莫及了。 不过创业也没那么容易,谢立人很快调整好心态,“创业是好事,我绝对支持,你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我们总不好一点儿表示也没有;这样好了,我给你发两万块的奖金,就当是资助你创业!将来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立人想的是,自己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将来他创业失败,肯定会过来投奔自己,正大集团依旧能拿下这个人才。 “谢总您这是千金买马骨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李耒费心费力的帮他们解决问题,为得不就是这个么? 不过光这点钱还不够,李耒还需要继续得到谢立人的帮助,好把这两万块再翻上几倍。 于是借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展开,“正大集团这么大的规模,也缺人才?” “缺,怎么不缺?我们集团原本的人才主要都是针对东南亚市场的,熟悉内地环境的人不多,但内地的人才现如今对进入外企还有重重顾虑,我们也很难办啊!”谢立人诉苦道。 正大集团并不是想在内地捞一笔就走,而是打算长期发展,所以人才的引进建设工作必要要跟上,可现如今的环境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谢总这么珍惜人才,我又拿了谢总这么多好处,总不好置身事外,要不这样好了,我配合谢总做做宣传,把我帮忙解决问题得到高额奖金的事情发在报纸上,这样大家都能看到正大对人才的重视,说不定就有人毛遂自荐了。” “不过有一点,配合采访什么的完全没问题,就是不能用我的真名......记者问的话,我就说我叫马强东!”李耒想起了马博士。 正文 第16章 棕榈油期货 现如今的大环境对高收入还比较敏感,而且治安情况也不好,要是让人知道自己挣了这么多钱,或许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用化名吧。 谢立人在特区已经待了两三年,很快便明白了李耒的顾忌,再加上用什么名字也不影响宣传效果,于是便答应下来。 “好,我明天一上班就召集宣传部门的人开会,拿出一套合适的方案来,然后联系记者报道;小李,你又帮了我一次啊!” “互惠互利么,其实我也有事想请谢总帮忙来着。”李耒又开了一瓶菠萝啤,给他俩倒上。 “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帮忙的,绝对没有问题!”谢立人很爽快。 “我想正大集团应该有做期货保值的业务吧?”李耒问道。 不论是向市场提供农副产品的企业,还是向市场提供铜、锡、铅、石油等基础原材料的企业。 作为社会商品的供应者,为了保证其已经生产出来准备提供给市场或尚在生产过程中将来要向市场出售商品的合理经济利润,以防止正式出售时价格的可能下跌而遭受损失,往往都会采用卖期保值的交易方式来减小价格风险。 李耒穿越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青山镍事件就属于这类操作,青山集团作为俄罗斯镍矿大客户,为减少价格波动带来合约风险,在伦敦采取套保交易,开出20万吨镍空单,这是正常操作。 这样的话,就算日后出现价格波动,也能把自己的风险降低到最小,只是没想到遇到了逼仓。 除了期货套期保值之外,还有多种金融手段可以减少生产企业面临的风险。 当然,这些金融手段也不是万能的。 举个例子,比如你是一名汽车车主,预感到燃油价格要上调,于是就想到了用金融手段来减少自己的损失。 你想着油价上涨的话,中石油的股价肯定会涨,于是就购入中石油股票,想着油价上涨的损失可以从股票市场上捞回来;这种想法逻辑上没错,但实际情况么,那就只有呵呵了。 正大集团是东南亚数一数二、放眼全球都名列前茅的大型农业集团,自然少不了类似的操作,谢立人很快承认了这一点。 “既然这样的话,能不能请谢总帮忙,把我的奖金投入到期货市场上去,我想进行一些操作!”李耒清晰地记得,今年东南亚期货市场有一个捞金的好机会,可在内地完全没办法操作,就只能请谢立人帮忙了。 “这件事我却是能帮忙,只要给期货部门打一个电话就行,但是小李啊,我必须提醒你,期货市场风险很大,你的两万块投进去很容易打水漂!你最好慎重点!”谢立人好心提醒。 “我知道,不过对于这次操作我很有信心。”期货市场都是自带杠杆的,收益大风险也大,稍不留神就会血本无归,放在一般人身上自然应该小心谨慎,可李耒有外挂啊。 编纂《新中国农业史》可不仅仅要参考国内的资料,国际农业领域的相关资料也要认真研究,这次东南亚市场的期货动荡,是一次非常有名的事件,他当初花了不少心思研究,数据记得很清楚。 这就等于提前知道了结果,而且只投入了区区两万块,根本不会引起大鳄的注意,哪里还需要担心什么? 为了打消谢立人的顾虑,李耒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这次冒险成功,那我就有创业的资本了;要是失败的话,我就来给谢总打工,想必谢总不会拒绝吧?” “哈哈,这下我就有些不知道该盼着你成功还是失败了!”谢立人笑了,“好吧,我答应你了,明天我就给期货部门打电话,你的这两万块我也按照官方汇率兑换成美元,帮你投入期货市场。” 谢立人又给了李耒不小的好处,现如今官方汇率是1美元兑换1.9757 元人民币,但在黑市上,要八到十块人民币才能换到亿美元,有时候甚至高达十三比一,谢立人一句话,就让李耒的资本又翻了几番。 “那么你想做什么期货?稻米?橡胶?还是?”谢立人问道,这些都是东南亚期货市场几个最常见的项目。 “棕榈油!我想买多马来西亚的棕榈油期货。”李耒毫不犹豫回答。 买多就是指预估马来西亚棕榈油在未来的价格会上涨,所以在当前阶段借入资金购买,等到未来价格上涨时,再卖出自己提前买到的棕榈油,如此以来不仅能还上欠款,还可以赚取差价。 是目前世界上生产量、消费量和国际贸易量最大的植物油品种,在世界油脂总产量中的比例超过30%,与大豆油、菜籽油并称为“世界三大植物油”。 由油棕树上的棕榈果压榨而成,由于油棕树有着易于管理、经济周期长达二十年、单株产油量大等优势,所以棕榈油的价格相对较低,在餐饮业、食品工业等多个领域有很大优势。 最常见的就是方便面了,市面上绝大多数方便面都是用棕榈油炸制而成的,要是换成其他油,方便面肯定不会这么便宜。 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是全球主要的棕榈油生产国,这两个国家的棕榈油产量占全球产量的80%以上。 “马来西亚的棕榈油啊?”正大集团也有棕榈油生意,谢立人稍微回忆,就想起了最近的市场行情数据,“从去年开始,马来西亚的棕榈油价格就一路攀升,从650令吉/吨涨到了730令吉/吨,涨幅超过一成,再涨的空间恐怕不大吧?” 如今马来西亚令吉兑换美元的汇率差不多是三比一,所以棕榈油的价格已经达到260多美元一吨,相较于去年,这个价格可不低,所以谢立人态度很谨慎,想劝李耒放弃。 李耒笑着摇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今年的棕榈油价格肯定会继续涨,而且是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现在入场正是时候。” 正文 第17章 厄尔尼诺 “走,我们回去说!”听到这儿,谢立人觉得继续在这种地方聊这么敏感的问题已经不合适了。 这附近人多嘴杂,很容易被人听见,尽管这时候的内地知道期货交易的根本没有几个,但万一呢?而且说不定附近还有香江人过来吃饭,消息一旦泄露,那就不好了。 回到东湖丽苑,泡好茶,继续聊刚才的话题,“小李,你是基于什么判断马来西亚棕榈油价格还会大幅上涨?” “天气!影响农产品价格最大的原因就要数天气和战争了,去年热带太平洋地区发生了超强厄尔尼诺现象,必然会对全球不同地区的降水造成不同影响。” “尽管每次厄尔尼诺的影响不尽相同,但降水模式强烈变化的地区,其转变方向基本保持一致;东南亚地区、澳洲东南部、巴西中北部、非洲东北部以及美国中西部地区出现干旱概率极大。” 厄尔尼诺源于西班牙语,意思是圣婴,相传,很久以前,居住在秘鲁和厄瓜多尔海岸一带的古印第安人,很注意海洋与天气的关系。 如果在圣诞节前后,附近的海水比往常格外温暖,不久,便会天降大雨,并伴有海鸟结队迁徙等怪现象发生;古印第安人出于迷信,称这种反常的温暖潮流为“神童”潮流,又叫“圣婴现象”。 现代气象学则用这个名词来表示在南美洲西海岸(秘鲁和厄瓜多尔附近)向西延伸,经赤道太平洋至日期变更线附近的海面温度异常增暖的现象。 由于海水温度高,空气层结不稳定,对流发展,赤道太平洋东岸地区由干燥少雨变为多雨,引发洪涝灾害;而赤道太平洋西岸地区由于海水温度低,空气层结稳定,由湿润多雨变为干燥少雨。 与之相反的是拉尼娜现象,当东南信风异常加强时,赤道东太平洋海水上翻异常强烈,降水异常偏少;而赤道西太平洋海水温度异常偏高,降水异常偏多。 这两种现象都与全球气候有密切联系,可能导致极端天气出现的几率增加。 “棕榈树是一种多年生喜雨作物,一般要求年降雨量维持在1300-2000mm以上,当月降雨量为200-350mm时,棕榈油月度产量相对较高。” “而4月至10月份是东南亚地区传统的雨季,充沛的降雨利于棕榈油的生长,一旦在此期间降雨普遍减少,棕榈油单产必然会出现下滑。” 正是因为棕榈油的单产出油情况与降雨天气直接相关,因此一旦厄尔尼诺气候发生,对棕榈油的单产情况会造成直接影响。 “根据我们正大的研究,1977年和1979年都发生了厄尔尼诺现象,但是第二年东南亚降雨量并没有受到影响,棕榈油的价格波动也不大,要是参考这两次的结果,730令吉/吨已经到极限了!”谢立人还是不相信。 “不止两次,从1951年到现在,一共发生了九次厄尔尼诺现象,其中1957年和1965年属于中等厄尔尼诺现象,对棕榈油产量有一定影响,总体单产下降中值为0.32吨/公顷;其余七次都是弱厄尔尼诺现象,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这些数据李耒烂熟于心。 “但是这次不同,这次属于超强厄尔尼诺现象,对东南亚降雨量影响极大!马来西亚棕榈油必然会面临大幅度减产!” 历史上马来和印尼曾发生过4次棕榈油产量大幅度减产,均发生在厄尔尼诺事件出现的年份,其中3次发生在超强厄尔尼诺事件年份,分别是1982-1983年、1997-1998年、2014-2016年,1次发生在中等厄尔尼诺事件的年份1986-1987年。 今年就是第一次超强厄尔尼诺现象引起的减产,因为此前没有发生过,所以并没有引起相关机构的注意,要不然现在棕榈油的价格就不是区区730令吉了。 “根据我的预估,今年马来西亚棕榈油的产量将下降百分之五,整个东南亚产量会下降幅度会在百分之一点五到二之间!” “谢总,您从事农产品行业多年,肯定清楚这一数据的厉害,市场上少了百分之二的棕榈油供应,价格不会只上涨百分之二,而是会涨到有百分之二的厂家再也买不起棕榈油为之!” 李耒清楚地记得相关数据,从1982年到1983年,马来西亚的棕榈油价格一口气从650令吉/吨涨到了1750令吉/吨,涨幅高达169%。 这就是农产品短缺的厉害,幸好棕榈油主要用于食品加工,你要是换成主粮出现百分之二的短缺,那就更可怕了,往往会上涨到百分之二甚至更多人承受不起饿死才会停止。 为何袁老会受到无数中国人的尊敬?就因为他把中国人的饭碗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上,让中国人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的问题! 至于某个宣称中国人可以从国际市场上购买粮食的家伙,绝对是黑心肠,要真按照他说的去办,国际粮食价格一定会涨到天上去,到哪个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中国人要饿死。 当然,就算到了这种程度,他肯定是不会饿着的,不仅不会挨饿,还会受到他主子的称赞奖励。 “谢总,现在已经是五月了,油棕树的花期很快就要到了,如果你让人去正大自己的油棕种植园检查,肯定会发现花苞比过去要少,只要能提前掌握这个数据,就算东南亚棕榈油大幅度减产,正大集团依旧可以获取丰厚的利润!” 这是眼下期货市场价格还没开始暴涨的另一个原因,油棕树还没开花,而油棕种植园的管理又相对粗陋,大家都没有发现大幅度减产的可能。 正大集团在东南亚有大面积的油棕树种植园,棕榈油产业在集团内部也有不小的分量,所以尽管谢立人有所怀疑,还是决定按照李耒的办法去做。 查看花苞才需要多少成本?而一旦发现大幅度减产的可能,又能带来多少利益?这笔账是个人都会算。 “就按照你说的办,明天我安排人帮你在马来西亚期货市场购入棕榈油。” 正文 第18章 《怎样鉴别*****》 李耒在门口登记完毕,又等了一会儿,里面出来个人把他领了进去,上楼,敲门,进了办公室,取出邢书望的信递了过去。 魏建国和邢书望差不多年纪,身材却要胖了几分,看样子特区的日子要比河阳县滋润多了。 “你就是李耒啊,书望电话里给我说过,你先坐会儿喝口水,我看看书望信里都给我写了啥。”魏建国让秘书给李耒倒水,然后拆开信封认真看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魏建国把信放下,“哎,特区现在一天一个变化,你们河阳还抱着老想法不变,这可不得行!国家费了那么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大学生,怎么能因为一点小问题......你这甚至都算不上问题......就被停薪留职了呢?” “不过你也莫担心,改革开放的大趋势是不会变的,过段时间你就能回去了;要不是书望在信里特意叮嘱,我都想把你留下了,我们单位到现在还没几个大学生呢!”魏建国有些惋惜,这都是人才啊。 “这段时间你就在我这儿待着,我给你弄个临时工,你一边干一边学习,等书望那边情况好了,你再回去帮他!莫嫌弃临时工不好听,工资、奖金都和正式工一样,宿舍也给你安排,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魏局长,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已经找到地方安顿了!”李耒客客气气地把他在正大集团参观时发现了黄曲霉毒素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期货的事儿。 “我是学农业的,现在能去正大集团这种先进企业学习,机会属实难得,要是学到东西,将来回去也能更好地协助邢局长开展工作。”回去后李耒也不想回农业局,当然这种事就不必和魏建国说了。 魏建国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李耒刚来特区几天,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于是愈发惋惜了,这要是能拉到自家单位来该多好啊。 可李耒说的也在情在理,正大集团的技术先进,河阳县又是农业大县,他学会了回去,肯定能帮助邢书望更好地开展工作。 “年轻人是要多学习,多开阔眼界,我到了特区之后,去外企参观,也是大开眼界啊,参观之后才发现,不改革确实不行!那你就在正大好好学,我不耽误你的前程,要是遇到事情,不要不好意思,尽管来找我!” 又和魏建国说了一会儿邢书望的近况,秘书就进来提醒魏建国要去开会了,李耒便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把从老家带来的特产留了下来,这是基本的礼节,魏建国也没推辞。 “晚上来家里吃饭,再给我说说书望的事情;自从大学毕业后,我俩也差不多有十年功夫没见喽!” 李耒爽快地答应下来,多和魏建国这样的领导接触接触,就能更清晰地了解各种政策的细节,对自己会去创业也大有好处。 昨天和谢立人约的是下午接受记者采访,出来后看看时间还早,李耒便随意闲逛起来。 1983年的特区,到处都是工地,行人脚步匆匆,整座城市都呈现出一股蓬勃向上的活力。 工人们不像在其它地方那样,工作时候还会聊天偷懒,都一门心思的干活,深圳速度便因此而来。 1981年10月8日,中国一冶承建的国商大厦破土动工,1982年4月,国际商业大厦提前94天竣工,创造平均不到5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获得当时特区领导肯定,如数领到94万元港元的奖金,一时间轰动全国。 乘坐公交来到国商大厦,请人帮忙给自己拍了张照片,再进去给家人买了些礼物,然后便在周围逛游。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家书店门口,李耒好奇地走了进去,想看看八十年代的书店到底是什么样的。 如今可没有开架售书一说,书店里沿墙转圈都是柜台,柜台后面是高高的书架,按照马哲、社科、经济等类别分类,读者想要买书只能伸长脖子张望,选好书后营业员开销售小票,顾客再拿到收款台交钱,然后凭小票回到柜台取书。 得亏现在近视的人比较少,要不然想买本书都不好买,隔得那么远看不清楚书名,还怎么选书? 这年头娱乐活动不多,绝大多数人买不起电视机、收音机,相对廉价的阅读便成了最好的选择,所以书店里人还挺多的。 李耒留意了一番,发现文学类的书籍最受欢迎,还不到半小时,就遇到三位读者来购买钱钟书的《围城》。 怪不得说八十年代是传统作家的黄金时代,有这么多热心读者,他们的书肯定不缺销路。 另外商务印书馆翻译出版的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1932-1972年美国实录》也有不少人问,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人,对外国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走到社科类图书柜台前面,一本名字特别的书引起了李耒的兴趣——紫色的封面上写着《怎样鉴别*****》八个白字。 “同志,我想买这本书!”李耒伸手一指。 “是这本《怎样鉴别*****》么?”特区的营业员比其它地方的服务态度好很多,确定后就帮李耒开票,“两毛二,去那边交钱。” 听到这个名字,书店里不少人都瞅了过来,这感觉很是羞耻,好在李耒脸皮厚不在乎这些,麻溜地交钱换票回来取书。 拿到手后翻了翻,这本书是人民音乐出版社去年出版的,一共六十来页,五万多字,里面着重收集了之前两年社会上对刚传入内地的被众多年轻人膜拜的港台流行歌曲“靡靡之音”的批评声音。 譬如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譬如国外流行的摇滚乐,都被这本书归为****。 “同志,你买这本书干什么?这书里都是胡说八道。”刚出书店,就有人跟过来义愤填膺地说道。 “嘿嘿,我就是冲着胡说八道买的,要是正经书我还不要呢!”这都是时代的记忆啊。 正文 第19章 干了这碗鸡汤 这本书的作者里,好多都是音乐界的大佬,比如瞿维是歌剧《白毛女》的作者之一;丁善德曾创作大型器乐曲《长征交响曲》;王云阶是儿歌《小燕子》的曲作者,曾为《三毛流浪记》等众多电影配乐。 这些人对音乐的理解自然很高,所以这本书里很多段落放到后世,依旧很有价值。 比如,“许多表现妇女失恋或被遗弃时的哀怨悲苦情调的****,它们并不是出于对这些被凌辱的妇女的同情,也不是为了表现她们的不幸、而是为了她们要博取廉价的怜爱的需要。” “在这里,人类复杂的社会生活中两性之闻产生爱情的种种因素都消失了,在起作用的实际上就只不过是一种动物性;这种描写,并不是对女性美的赞扬,也不是表现真正的爱情,而是反映了那些玩弄女性的顾客的心理和他们的需要。” “所谓商品化,就是以赚钱为目的,一切都从如何能够赚钱出发。从资本家到作曲、表演等*****的制作者们,他们考虑的不是要进行什么艺术创造,而是要制作出能成为畅销商品的东西。” 瞅瞅,把这些话拿来评价后世许多流行歌曲,是不是也很恰当?而且比书中所提及的情况更加糟糕。 不过这本书更多的还是见证了改革开放之初的文化意识形态建设的保守困固与努力突围。 今年年初,央视举办了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采取电话点播节目的形式,观众热线高密度点播禁曲《乡恋》,相关领导最终同意李谷一在全国人民面前演唱这首“*****”。 随着一度被定义为“靡靡之音”的《乡恋》的最后闯关,一直在民众里传颂的流行音乐终于正式走上舞台。 而因为唱法酷似邓丽君而被禁的程琳,也推出了她的专辑《童年的小摇车》,迅速红遍大江南北,“小螺号,滴滴滴滴吹”也成了一代人的记忆。 拿着这本书上了公交车,在众多乘客诧异的眼神中,李耒熟视无睹的继续翻看,等车子抵达正大康地公司,正好把书翻完。 进去后,谢立人好一通埋怨,“阿耒啊,我不是把车子留给你了么?干嘛还要自己坐公交?” 昨天聊了一晚上的棕榈油期货,谢立人对他的称呼又有变化,现在是愈发亲切了。 谢家是大家族,第三代人数众多,彼此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他要是能利用这个机会给集团带来丰厚回报,今后在家族内部的地位肯定会上升,一想到这些,谢立人就觉得李耒是自己的大贵人。 此时宣传部门已经制定好了宣传策略,也邀请了相熟的记者,于是李耒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的介绍方案,并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了修改。 等到了下午两点,特区几家主要媒体的记者陆续赶来,对李耒进行了采访,李耒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套路,亮出了自己的大学毕业证,只是没给他们看自己真名,对记者自称自己叫马强东。 李耒知道这年头的记者和老百姓喜欢听什么,“......我当时发现问题的时候,正大康地的外国技术人员还不相信,说‘国内的科学水平这么落后,我们都没发现,你们怎么可能发现’?” “但是等实验结果一出来,他们顿时服了,哪个美国技术员约翰竖起大拇指说,‘我必须向你道歉,我错了,中国人了不起,very good’!” 记者们飞快地在速记本上把这段话记下来,一个个激动地面色通红,此时的中国人实在是太渴望、太需要外国的认可了,所以报刊杂志上经常会出现类似的段子,比如一位农民用古老智慧征服了高傲的外国人等等。 如今广东人看《大侠霍元甲》,每当看到霍元甲击败洋人大力士和RB武士的时候,他们最为激动。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沉沦百年的中国,实在是太需要这些能激发民族自豪感的东西了。 “马强东同志,你可是为咱们中国人争了气啊!”记者们连声称赞,正大集团的其它员工也附和笑着。 唯独黄耀宏一脸懵逼,我啥时候成美国人了?我没说过这些话,而且我的英文名字也不是约翰啊! 记者们听李耒用鸭雏实验来代替高昂的外国技术听得是如痴如醉,一个个耳朵竖起,唯恐错过一丝细节。 但是等最后讲到正大康地奖励了自己两万块奖金的时候,马上就有人提出了疑问,“马强东同志,据我所知,如今中科院资深研究员一个月才拿108块,你这一下就拿了他们差不多二十年的工资,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现如今人们对金钱的看法很是敏感,回答稍有不慎,前面留下的好印象就没了。 好在李耒早有准备,“我当时也对谢总说,这笔钱太多了,我不能要!但是谢总告诉我,根据正大公司规定,对公司做出突出贡献的理应做出奖励,这样日后才会有更多人主动站出来帮公司解决问题。” “这也是欧美国家科技发展如此迅速的重要原因!我要是不接受这笔钱,对正大集团反倒是一种伤害,因为我破坏了一项优良传统。” 记者们陷入思索之中,渐渐理解了这种说法,但新的问题又来了,“马强东同志,根据你刚才的描述,你只不过是发现了一些发霉的玉米,然后弄了几只鸭子做实验,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难的,这就值两万块?” “谢总说他在美国学习的时候,教授给他讲了一个案例,美国福特公司一台大型电机发生了故障,所有工程师束手无策;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找不到故障原因,最后请来一位德国工程师。” “德国工程师绕着电机走了几圈,听了听电机发出的声音,然后用粉笔在电机上画了个圈儿,转身对美国工程师说,‘打开,把这里的线圈减少16圈。’” “美国工程师照办了,结果,故障很快被排除;事后,德国工程师索要10万美元报酬。” “福特公司提出疑问,为什么画一个圈儿居然索价这么高?德国工程师回答,画一个圈儿只值1美元,但知道在哪里画圈儿值99999美元。” 来,干了这碗鸡汤! 正文 第20章 去香江 鸡汤的威力是巨大的,在人民普遍见识不广的八十年代更是如此,记者们再次陷入狂热之中。 这次采访是来对了,就凭这两个段子,也能写出一篇好文章来!待会儿赶紧给总编打电话,让他留好版面,一定要尽快把这篇文章发出来。 谢立人则是一脸茫然,我是在美国的商学院读过书,可没听教授讲过这段子啊?而且福特公司的生产线是自己设计制作的,和德国人有什么关系? “而且伟大导师也曾经指出,‘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社会劳动生产力,首先是科学的力量......大工业把巨大的自然力和自然科学并入生产过程,必然大大提高劳动生产率......” 李耒又补充了一句,连宣传的理论基础都帮他们找好了,可惜“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说法要到1988年才会提出,要不然就更省力了。 这番话一说,记者们都下意识觉得李耒拿到这两万块奖金是理所当然的,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凭啥我一个月只拿几十块,你一下就能拿两万块? 于是又有一个问题提出来,“马强东同志,你拿到这笔钱打算怎么花?” 已经有人开始给他算账了,如今一台电视才几百块,两万块的话,买上全套进口电器还有富余,剩下的都存银行,那怕今后不上班,光吃利息就够花了! 如今银行的定期存款利率最高能到百分之九,存上一万多块,一年就能拿一千多,比当下绝大多数人的工资都高。 照这么算,把一万多块存银行,似乎还真就能躺平不上班了,眼下还没人能想到,日后的变化会那么大。 李耒挺直腰杆,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已经和谢总商量好了,请谢总帮忙,从国外购买两万块的先进设备回来,用于帮助我国农业的发展!” 这话一点儿不掺假,李耒确实请谢立人帮自己购买两万块的设备,但这项交易要到马来西亚橄榄油期货投资收益到账之后才会进行。 而且这批设备也不是给国家的,到时候都运回去在老家创业办厂,只是这些就暂且不必给这些记者细说了。 这家伙傻了吧?不少记者马上就由嫉妒变成了同情,我要是有这么多钱,肯定都留着自己花,脑子抽了才全都拿来买设备。 只是明面上,他们还得称赞李耒为了国家科技发展牺牲个人利益的光辉举动,不断送出溢美之词。 采访结束,记者们都很满意,新闻素材有了,看到别人发财享受的嫉妒也没了,一个个带上正大康地赠送的小礼物,高高兴兴的回去写文章。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篇文章最快明天早上就能见报,如此具有宣传价值的新闻那家报社都不会拦着。 “阿耒,原本以为你只是技术水平高,没想到对宣传也这么精通,这下我更舍不得放你走了!”谢立人竖起了大拇指。 李耒依旧不接话,“谢总,现在已经开始搜集油棕树变化的信息了么?” “我已经联系了集团期货部门和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的分公司,让他们马上开始调查!另外你的那笔钱已经完成了交易,全部购买了棕榈油期货,成交价是732令吉/吨!” 期货市场采取的是保证金制度,自带固定杠杆,比如天然橡胶是11%的保证金,对应九倍杠杆;大豆是13%的保证金,对应八倍杠杆。 棕榈油杠杆比较大,只要求9%的保证金,对应十一倍杠杆,照这么计算,那怕李耒没在最高点出手,仅仅在价格翻了一倍的时候就把自己到手的合约卖出,那也是十一倍的利润,两万块秒变二十多万。 要是在1750令吉/吨的时候卖出,利润还会更高,起码自己回老家创业的起步资金是不用愁了。 当然,高收益就意味着高风险,这么高的杠杆,意味着只要棕榈油期货价格下跌百分之八,李耒要么追加保证金,要么这两万块就打水漂了。 一般人还需要担心,李耒丝毫不怕,他很清楚,从现在开始,马来西亚棕榈油的价格曲线只会一路上扬,就算偶尔有点小波折,也不会低于732令吉/吨,一点儿风险都没有,纯粹是白捡钱。 “说实话,我们正大集团在棕榈油行业影响力不是很大,泰国的油棕榈种植面积有限,在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的种植园面积也比较小;所以阿耒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请其它家族的人帮忙。” “东南亚华裔之间的联系一向紧密,我们谢家和印尼针记集团黄家、金光集团黄家、马来西亚工业氧气集团李家、亚洲糖王郭家关系都很不错,他们名下都有大面积的油棕树种植园,这样拿到的信息更准确一些。” 这些名字李耒都耳熟能详,郭鹤年旗下的益海嘉里集团是全球最大的小型包装油生产商之一,长期以来,一直是中国粮油市场的领导者,金龙鱼、胡姬花、海皇、欧丽薇兰、金味、香满园等都是郭家的品牌。 丰益国际也是郭鹤年的产业,占据了全球棕榈油市场三分之一的供应份额。 针氏集团黄惠祥和黄惠聪兄弟常年稳坐印尼首富的宝座,涉足涉足烟草、房地产、银行、电子产品、棕榈油等众多领域。 金光集团黄奕聪不仅涉足制浆造纸业、金融业、农业及食品加工业、房地产业、能源与基础设施、移动通讯和健康医疗,其在新加坡上市的亚洲食品及不动产有限公司还是印尼最大的棕榈油生产商之一,拥有世界最大的私营棕榈种植园,日后又在国内投资了家喻户晓的华丰方便面和大满贯食用油。 工业氧气集团李深静日后被称为马来西亚油棕大王,眼下虽然还没有日后那么大的阵仗,却也在马来西亚柔佛、巴生等地拥有多座油棕种植园。 这几大华人家族联合到一起,绝对可以调查清楚,甚至还能利用这次机会扩大在棕榈油行业的影响力。 这对李耒也有好处,他自然不会拒绝。 “阿耒,调查结果出来还需要一些时间,老在特区待着也没意思,要不要去香江逛逛啊?”谢立人安排好之后问道。 正文 第21章 供港猪 李耒原本就对现如今的香江很是好奇,只是手续不好办,现在谢立人提出邀请,手续肯定不成问题,于是便答应下来。 正大康地是外企,出入关比其它机构方便许多,给李耒挂了个公司员工的名头,很快便办好了相关手续。 出发的时候一共四个人,前排是司机和秘书,谢立人跟李耒坐在后排,等汽车发动之后,谢立人给李耒说着此行的安排,“我去香江还有点公务,就让阿强开车带你到处走走看看,要买什么都由公司承担。” 李耒期货上的收益尚未兑现,自己口袋里也没多少钱,谢立人的安排恰好是雪中送炭。 他也没因此就背上人情包袱,且不说黄曲霉毒素的事儿,就单凭他透露的橄榄油期货信息,正大集团绝对会赚取丰厚的利润,花点小钱根本不算啥。 汽车路过火车站的时候,李耒透过窗户看到一趟列车刚刚抵达,车里的人就跟逃命似的冲了下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车厢里传来嘈杂的猪哼哼声。 “停一下,这趟是751专列?”李耒赶紧喊道,这趟专列他早有耳闻,现如今遇见肯定要拍几张照片啊。 “是啊,香江人想要吃上猪肉,全靠751、753和755三趟专列,阿耒你既然有兴趣,我们进去看看好了!”谢立人也听过这趟车。 司机留在车上等着,其他三人一起下去,正大康地在特区混得很开,秘书到门口报上单位名字,就有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到了751专列停靠的站台。 1962年,在伍豪同志的关怀下,外贸部、铁道部共同开创了编号为751、753及755(后改为82751、82753、82755次)的三趟快车,分别自武汉、郑州、上海三地始发,每日满载供港鲜活商品,经深圳运抵香江。 普通火车从武汉到特区需要五天时间,而751走的是特殊快速通道,一路上遇到的车都得给它让路,全程只需要两天,其它两趟也是一样。 这几趟专列最主要的就是运送生猪,专列抵达特区后,再由当地进出口部门转交中粮在香江的代理机构,华润旗下的五丰行分发上市。 虽然运输时间长,但饲养员不断在车上照看生猪,751上的生猪抵达香港时都健康活泼。 只是苦了这些押运生猪的饲养员,这几趟专列车厢分隔为上下两层(还有三层车),层层相通,层高不足1.4米,大家只能佝偻着腰在里面干活。 忍受着熏天的臭味,吆喝着驱赶活猪站起来,喂水、喂料;一经发现死、残、次猪,就要手拉肩扛将其从列车上卸下;粪便、灰尘在空中飞舞,不时溅到脸上、身上,汗水夹杂着猪屎尿水,来不及换上。 他们要和猪牛羊同吃同住几十个小时,给动物扇风、喂食、喂药、清理粪便,搞得自己身上一身恶臭却不敢放松。 运输瓜果蔬菜的押运员则要和冰块里的蔬菜一起上路,很多人退休时都患上了老寒腿。 好在这些辛苦和付出没有白费,三趟专列运送的生猪为新中国换取了宝贵的外汇;一吨猪肉可以换回五吨钢材,十吨猪肉换回一台拖拉机......为国内的工业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耒取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又和押车的饲养员聊了聊,这才回到车里,通过刚才的闲聊与观察,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谢总,我看这批生猪大多都是肥肉型的,香江的老百姓喜欢么?” 现如今内地的养殖业多以散养为主,大规模、工业化养殖比例相对较低,老百姓自然更喜欢养能长膘的品种。 这年头谁家都缺油水,大家最喜欢的是那种有五指厚肥膘的大肥肉,一咬一嘴油,解馋的很,而且还能炼油,猪油炒菜也香。 等到后来经济水平提高了,大家肚子里不缺油水了,瘦肉型猪才逐渐取代肥肉型,成为市场的新宠儿。 “抱怨的人不少,都说肥肉太腻了,可从其它地方进口瘦肉型猪价格又太贵,所以他们暂时也只能将就了。”谢立人答道。 李耒点点头,把这些记在心里,日后自己或许可以在这门生意里掺和一把,不管是供应瘦肉型生猪还是冷冻肉都大有可为啊,双汇就靠这个赚了不少钱。 汽车重新发动向南驶去,不多时便出了关,进入香江境内,穿过大浦、沙田,进入狮子山隧道,等从狮子山隧道出来,便到了香江市区,许多在影视剧里无数次见过的地方出现在李耒眼前。 丁孝蟹带着方婷逛街的油麻地,浩南哥也曾经在这里开过九龙冰室;洪兴十三妹的砵兰街,听说这里有很多女菩萨;浩南哥的铜锣湾,山鸡的柴湾,大天二的观塘,陈耀的西环...... 罗大佑歌里的皇后大道东,罗文唱过的狮子山,下一站天后里的大丸前、弥敦道、百得新街、时代广场...... 如今的香江倒是比李耒后世来过的更让人亲切,或许这是因为他小时候所钟爱的香江影视剧大多都是以八九十年代为背景拍摄的,现在来到这里,自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们没有去更有名的半岛酒店,因为邵六叔的缘故,半岛酒店多是影视圈的人,而谢立人这次来香江,还有许多商务活动要参加,所以就住在中环的希尔顿。 这家酒店曾经是港岛唯一的五星级酒店,位于旧的默里游行场,26层高的酒店据说是当时北美以外最大的希尔顿酒店。 于1963年6月正式开放,到1994年被李黄瓜的和记黄埔集团斥资9.75亿港元收购后关闭,并改建为长江集团中心。 谢立人财大气粗,定了两间高楼层的套房,这家酒店位置极好,进入房间后,躺在床上就能透过窗户看到维多利亚湾。 李耒坐车有些累,到了房间就不想动,谢立人看他的样子笑了笑,“阿耒,那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晚上了,我们先去福临门吃大餐,然后去夜总会玩!” 咦,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正文 第22章 老司机和Beyond 在日后的内地,福临门是中粮旗下的食用油品牌,市场占有率13.5%位列全国第二,第一是嘉里粮油的金龙鱼,市场占有率40%,第三则是鲁花,市场占有率12.7%。 很多人都觉得金龙鱼是国产品牌,其实不是,金龙鱼的母公司是新加坡的益海嘉里集团,而这家公司属于美国ADM与新加坡丰益集团共同投资组建的丰益国际,加上胡姬花等其他品牌,丰益嘉里系独占中国食用油近50%的市场份额。 因为袁老、李振声、中粮、中储粮等的存在,中国人牢牢握住了自己的饭碗,但油罐却受到国际粮油巨头的控制。 在香江,福临门则是有名的富豪饭堂,何赌王、李黄瓜、刘銮雄等人都是这里的顶级VIP,其中光大刘一个人没年就要在福临门消费四百万港币,不是在福临门,就是在去福临门的路上。 张国荣喜欢约上三五知己,到福临门吃饭搓麻一条龙,不光要请客吃饭,打麻将还得输上一大堆,毕竟他的牌技臭是出了名的。 许晋亨和李嘉欣的婚宴就在这里举行,每年中秋也固定要在这吃团圆饭。 因为富豪明星都喜欢来这里,所以福临门也经常上演修罗场,许晋亨和李嘉欣结婚前几天,许晋亨陪母亲到福临门赴宴,结果,刚好撞见了前妻何超琼,以及前岳父何鸿燊。 又有一次,李嘉欣带着许晋亨和公婆一起到福临门过生日,没想到,前脚刚进门,她前男友大刘就带着母亲老婆到场......这可让狗仔队过足了瘾。 福临门的招牌菜是海鲜,不得不说,八十年代科技虽然落后,却也不是没好处的,起码现如今可以吃到许多后世已经绝迹了的高级海鲜。 顶级干鲍、海鱼吃的李耒大呼过瘾,另外福临门的招牌菜猪肚凤吞官燕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把一斤重的官燕填入三黄鸡的腹部,再用猪肚扎紧慢熬而成文火慢炖多时,让各材料味道交相融合,猪肚软弹、鸡肉鲜美,官燕柔滑,实在是无上美味。 吃完饭,再去海城大酒楼夜总会,这里不仅有丰盛的美食、漂亮的舞小姐,还有明星献唱。 李耒运气不错,今天遇到了最当红的两位歌手,徐小凤演唱了《卖汤圆》,据说她来这里唱一场的出场费是十万港币,是所有歌手里最高的,排名第二的甄妮只有三万而已。 还有最会搞气氛的罗文,别人来夜总会唱歌最怕客人让他们喝酒,罗文却正好相反,现如今《射雕英雄传》正在热播,他一边演唱《铁血丹心》,一边游走于客人中间,不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还说,“我把声会越饮越靓”,果然,喝酒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声音愈发高亢饱满。 谢立人在这里遇到了不少熟人,不时起身应酬,李耒就在那里安静的听歌,现场版和从录音带里听到的效果可是截然不同。 搞得配坐的舞小姐都无奈了,大哥,别听了好么,你就摸一把吧! 结束的时候,谢立人带着相熟的姑娘准备回酒店,李耒婉言谢绝,谢立人还以为他放不开,“艾呀,梅事的,疣什么大不了,痿什么要担心呢?” 咦,那我就更不敢要了,虽说香江直到明年才发现第一例艾滋病感染者,可谁能保证现在就没有? 元邦在《方世玉》里说了,闯荡江湖,安全第一,小命要紧,妹子啥的,还是我以后自己泡吧。 第二天谢立人有事,李耒叫上司机阿强,四处逛了起来,遇见熟悉的地方,便拿出相机拍上几张。 逛了一阵儿,有些累了,找了家茶室吃些茶点填饱肚子,然后又进了隔壁的书店,想找几本内地暂且没有的书籍。 如今RB经济高速发展,书店里便多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李耒买了本松下幸之助的管理专著。 又买了哈佛学者傅高义1979年出版的《RB第一:对美国的启示》,傅高义精通日语、中文,后来还受广东政府邀请,在当地考察七个月,写下了《领先一步:改革开放的广东》一书。 咦,这本书有点意思啊,选好书准备结账的时候,李耒瞅见书架上有本自己早有耳闻却从没看过的书——《不文集》。 赶紧拿过来翻了翻,立刻就被书里的内容逗乐了。 这是黄霑写的黄段子合集,并堂而皇之的在封面上写着:不文等于黄,等于粗,等于脏,不喜欢看不喜欢听粗话、脏笑话的人千万不要看这本书。 这里面大部分段子对经历了互联网大爆炸洗礼的李耒来说都不算什么,不过在眼下,还都是很新鲜的玩意儿,既然遇见,就没有错过的道理,李耒把这本书夹在松下幸之助和傅高义中间带走。 逛了一天,晚上来到酒吧街,准备领略一番和夜总会截然不同的夜生活,走在街上,看着路两边的酒吧,一时间不知道去那家才好。 忽然听见有家酒吧里传来了仿佛熟悉的声音,李耒顿时决定,就去这家好了。 进去后找了个距离舞台最近的空桌坐下,点好酒开始欣赏台上乐队的演出,台上有四个人,鼓手、吉他、贝斯、主唱,正好是一支乐队的标配。 他们演唱的是齐柏林飞艇乐队的经典曲目《Stairway To Heaven》,主唱嗓音略显稚嫩,不过听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一曲结束,掌声寥寥,几位歌手站在台上有些尴尬。 “维特尔!”李耒打了个响指,叫过侍者,“来,帮我送十个花篮给他们!” 这是酒吧的惯例,送礼物,歌手有提成可拿,当看到这么多花篮同时摆在台上,几个小年轻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们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赶紧下来给李耒道谢,“多谢老板照顾。” “在香江的酒吧里难得遇到唱摇滚的,几位叫什么呀?” “我叫黄家驹!”领头的回答。 正文 第23章 打赌 “我叫叶世荣/邓炜谦/李荣潮,我们是Beyond乐队。”其它三位依次报上自己和乐队的名字。 就在今年,自幼喜欢摇滚乐的黄家驹,经朋友介绍认识志同道合的叶世荣,叶世荣拉来了他的两位好友主音吉他手邓炜谦与贝斯手李荣潮建立一支乐队。 然后准备参加某杂志社举办的山叶吉他大赛,但是当时乐队没有名字,主办方不让参加。 有感于此时香江有太多太多歌手乐队大多数是拿RB人的曲子然后让别人谱上词后来翻唱,于是邓炜谦想出了Beyond这个名字,想用自己的原创来超越其他的翻唱的歌手。 他们在比赛中轻松夺冠,却没在乐坛留下多少反响,而且他们才刚组建,还没创作出日后那些耳熟能详的曲子,所以暂且只能在小酒吧演出。 咦,要是等期货赚了钱,拿来组建一家娱乐公司,把他们几个签下,然后抄剧本拍电影,把什么霞玉芳红、贤敏瑛琳、欣敏茵贞全收了似乎也不错啊? 当然李耒只是YY下而已,他可不记得啥剧本,想抄都没办法抄,而且这套路都被其它人写烂了,咱还是老老实实做农业吧。 勉励了初代Beyond四子几句,让阿强帮忙和他们拍了几张合影,李耒就回酒店休息去了。 接下来几天,他继续在香江闲逛,寻找穿越前青春年少时的情怀,而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几家涉足棕榈油行业的华人族,纷纷开始了对种植园的调查。 1848年,荷兰植物学家在印尼爪哇岛的茂物植物园,种下了4棵油棕树,东南亚从此才有了油棕树,在很长时间,油棕一直是种植在街道两旁或花园等处,其作用也仅为观赏而已 直到1911年,比利时企业家阿德里安-哈雷特在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开办了印尼第一个油棕种植园;6年后的1917年,他又帮助2个法国种植园主在马来西亚进行了商业化种植,并开始对外出口棕榈油。 到了1936年,仅印尼苏门答腊的棕榈油出口,就超过了西非原主要棕榈油产地尼日利亚。 二次世界大战后,特别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印尼和马来西亚迎来了棕榈油产业的繁荣时期,特别是华人企业家和外国公司的投资,带动了整个东南亚棕榈油产业快速发展。 东南亚华裔家族之间联系比较紧密,所以一收到谢立人的消息,印尼两个黄家、新加坡郭家、马来西亚李家的人便相当重视,纷纷派出得力子弟负责这项工作。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印度尼西亚的种植园里,油棕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树上的花朵似乎开得比去年更加浓密,这预示着今年油棕果必然迎来丰收。 而马来西亚种植园的情况就不怎么好了,因为缺少降雨的缘故,到多地方的油棕树花朵都稀稀拉拉、蔫里吧唧的,许多年长的种植园工人都表示,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这种情况了,以前每次出现,油棕果的产量都会下跌。 针对不同的结果,印尼和马来西亚的华人家族也做出了不同的应对,两个黄家的人都认为谢家的消息有错,今年棕榈油肯定丰收,在期货市场上买空等棕榈油价格上涨铁定会赔本。 而马来西亚的工业氧气集团李家则非常感谢谢立人,他们觉得这么多种植园都出现了油棕树开花数量下降的情况,九月的油棕果产量也一定会下降,没了原料市场上能提供的棕榈油自然也会减少,如此以来价格上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于是他们一边调集资金紧急进入期货市场,跟着李耒一起买空,一边盯紧几个竞争对手的动向。 他们不光打算在期货市场赚一笔,还计划利用这个机会多拿下几座油棕树种植园,借着这次危机扩大工业氧气集团在马来西亚棕榈油行业的市场份额。 至于郭氏集团,负责棕榈油业务的是郭鹤年的侄子郭孔丰,因为新加坡地少,所以便选择了在印度尼西亚收购油棕树种植园,他们调查的结果和黄家一样,也做出了不参与的决定。 这天,金光集团黄家的次子黄鸿年设宴招待谢立人,李耒陪同一起参加,黄鸿年如今三十来岁,在香江股市从事资本活动,因其眼光独到、下手果断、收获颇丰,所以得了个金手指的外号。 听闻李耒来自内地后,黄鸿年饶有兴致的问道,“哥们儿,你是哪儿人?说不定我当年大串联的时候还去过你家呢!” 这位在六十年代初就被送回大陆,就读于BJ某所著名高中,他的同学都是钟跃民一般出身不凡的人,还曾经下乡插队过。 日后黄鸿年重返大陆,昔日的同学一个个都身居高位,只可惜黄鸿年不是做实业的料子,把一幅天牌打得稀烂。 和李耒聊了几句当年去中原省的见闻,黄鸿年又说起了棕榈油的情况,“能通过天气异常变化就预测棕榈油产量会下降,阿耒你胆子很大么,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今年印尼的棕榈油肯定会大丰收!” “这很正常,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的地理情况不同,受厄尔尼诺的影响也不一样,马来西亚的影响要大一些,印尼的小一些;总得来看,今年的棕榈油总供应量肯定会下降!”李耒丝毫不慌。 根据历史数据显示,本年度印尼棕榈油产量每公顷提高了零点一八吨,而马来西亚的棕榈油产量每公顷则下降了零点三七吨,全球总产量下降了百分之一点七三,马来西亚总产量更是下降了百分之五,价格上涨是一定的。 黄鸿年摇摇头,显然不怎么相信,“既然阿耒你坚持,那我就不劝你了。” 说着黄鸿年取出名片递给李耒,“将来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给你安排一份工作!”他对内地市场也很有兴趣,也想招揽李耒。 李耒接过名片,突然冒出个想法,“黄先生,有没有兴趣打个赌?” 正文 第24章 回家收麦子 “哦?怎么赌?赌什么?”黄鸿年饶有兴致的问道,在股市里厮混的大多都有种赌性,他也不例外。 “就赌今年马来西亚棕榈油期货会不会上涨,能涨到多少好了!我赌起码涨百分之五十以上,要是没到就算我输,我输了就免费给黄总打三年工!”李耒开出价码。 “好,我和你赌了!”黄鸿年回想了下家里调查出来的数据,觉得自己不可能输,但该问的还是要问,“那要是我输了呢?” “要是黄总输了,就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好了!这个小要求或许不会很快提出,而且将来黄总要是觉得不合适还可以拒绝!”李耒的条件很宽松。 1992年,南方讲话发表之后,黄鸿年敏锐地捕捉到了机会,旋即带着雄厚的资本返回内地寻找机会,受到了各地领导的热烈欢迎,黄鸿年借此东风像割稻子一般在全国各地不停地收购企业。 而且这些企业还是基础扎实、盈利前景好的优质企业,要是黄鸿年能够像谢家一样踏实肯干,未来前景绝对不可限量。 可惜黄鸿年在收购这些企业的时候,并没有改造的能力,更没有改造的打算,他只是打算把这些企业转手出售,在资本市场上获利。 黄鸿年最后只赚取了一些有争议的钱,就离开了内地市场,属实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等到1992年,李耒应该已经积累了一些资本,但那个年代,私企和外企的地位天差地别,有些优质企业,黄鸿年能收购,李耒过去咨询的话,人家估计连搭理都不搭理,那怕他能把这些企业变得更好。 所以暂且放根长线,到时候再从黄鸿年手里把自己想要的企业买过来吧,等那些企业成了黄鸿年的产业,可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而且还可以让黄鸿年帮忙,先把一些问题给处理了。 如此以来,等真真正正落到自己手上的时候,那些企业就可以轻装上阵,任由自己调整处置了。 “没问题,麻烦谢总帮忙做个见证。”一听条件这么宽松,黄鸿年爽快地答应下来。 “干杯!”三个人举起酒杯碰了下,赌约就此达成。 又过了几天,消息再次传来,马来西亚各大种植园都发现了油棕树开花变少的情况,今年棕榈油产量下降已成定局。 期货市场一向是最敏感的,消息尚未在媒体上公布,棕榈油期货的行情就一路飙升,很快涨幅便超过了百分之五十,李耒和黄鸿年的打赌轻松获胜。 “阿耒,愿赌服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吧!”黄鸿年赌品颇好,一收到消息就主动上门认输了。 “黄先生,不急不急,我暂时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再说吧!”搞不好这份赌约要等到十年后才会兑现了。 “好吧,反正你有我联系方式,只要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找我!”黄鸿年说完就匆匆离开了,棕榈油期货的变化必然会对香江股市产生影响,他还急着利用这个机会去收割财富呢。 “阿耒,你的眼光确实没话说,这才多久功夫?你的投入就翻了五倍多,我们正大的期货部分也跟着你投了一笔,等将来收益兑现的时候,也会按照规矩给你发放报酬!”谢立人收到消息很高兴。 这不仅是因为正大集团在期货投资中赚了钱,也不是因为这场行情波动对正大集团扩大在棕榈油市场的影响力大有好处,更多的还是他自己在这次事件中展现了眼光,得到了谢家长辈的表扬,从而在和同辈人的竞争中获得了一定优势。 这点优势可以让他在家族内部的排名向上提几位,这才是这些家族企业内部核心成员最关心的问题,为此再怎么高兴也不为过。 “阿耒,你觉得最终能涨到什么程度?你的投入打算在什么时候出手?”谢立人问道,他现在是越发相信李耒的判断了。 “我预计会涨到百分之一百六以上,不过保守起见,等涨到百分之一百五的时候就出手吧!”到这时候,李耒就能赚到十六七倍的利润,两万块也会变成三十多万。 这笔钱拿来当创业起步资金绰绰有余;要知道,刘家兄弟创业的时候,才只有一千来块钱而已。 “好,我们就在一点五倍的时候出手!”谢立人爽快地答应。 “谢总,我还有点事情想请您帮忙!能不能借我点钱买些东西,等期货的收益到账就还您!”李耒问道。 “没问题!你要多少?打算买什么?”这点小要求谢立人自然不会拒绝,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是东西不多的话,就送给李耒要了。 “我打算买些电器,还有一些创业所需的设备和物资,电器什么的还好说,只要有钱就行;那些设备和物资估计还要麻烦您帮忙代买。”这些天李耒也在香江市场上留意过,发现东西并不全,只好请正大帮忙。 “你列个清单出来,我安排人解决!保证尽快给你凑齐。”谢立人有些遗憾,哎,看样子他是真不打算为正大效力啊。 “我已经写好了!”李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单子。 谢立人直接略过电器部分,看向物资设备列表,他发现这份单子非常专业、性价比极高,而且特别适合内地的情况,不由得愈加可惜了,这样的人才为什么就不能留在自己手下呢? “电器我也帮你买了吧,明天给你凑齐,设备和物资要多点时间,毕竟有些东西香江没有,要从泰国或者RB运过来。”谢立人将清单收好。 “我公司还有事情,明天我先回特区,车子和阿强都给你留下,你继续在香江玩,想去澳门也可以,一切开支都算我们正大的。” “谢总,明天我跟您一起走吧,家里还有些事情,我也该回去了。”李耒此行的目的已经实现,没必要再留下了。 “回去?这么着急干嘛?家里有什么事情非得回去?”谢立人有点措手不及,这棕榈油期货的结果还没出来呢。 “收麦子的季节到了,我得回家帮忙收麦子啊!” 正文 第25章 邢家(求收藏) “三叔?小耒到底带了些啥新鲜东西回来?”省城进入河阳县城的国道路边,李新旺坐在拖拉机上询问。 李启云坐在拖拉机车斗里,手里拿着草帽不停地扇风,这天气就算在树荫下也热得不行,“他光说了东西不少,让我喊上你开拖拉机来接,具体有啥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一辆卡车在前面停下,李耒从驾驶室跳了出来,“爸,新旺哥,我回来了!” 然后又爬到后面开始卸货,“新旺哥,帮忙接一下!” “沃日,这是电视?还是进口的?小耒你发财了啊!”等把第一个箱子接下来,李新旺吓了一跳,去了特区还不到一个月,就买了台进口大电视回来,特区真跟他们说的一样遍地是黄金? 要不是媳妇儿刚怀上,说不定李新旺也想去特区闯荡一番了。 “帮外国企业解决了点问题,他们给发了两万块奖金,具体的回去路上再说!”李耒信得过李新旺一家,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过来帮忙了。 “王师傅,抽根烟,这回麻烦你了,要不是你帮忙,这么多东西还不知道咋拉回来!”那边李启云掏出烟给卡车师傅递过去,这辆车也是他帮忙联系的。 “李老师你太客气了,当年要不是你督促我好好念书,我现在还在种地呢,那能当上司机?”这位也是李启云当年的学生。 现如今可不太平,带着这么多贵重物品,不是熟人的车那敢坐?要是有个万一,那可不是损失一点儿钱的事情。 忙活半天,总算是卸完货了,电视机、洗衣机、冰箱、电风扇、录音机、录像机啥的装了大半个拖拉机车斗。 然后李启云便招呼司机一起去县城的馆子吃饭,李耒跟着他们一起进城,倒是没有去吃饭,而是拎着包在农业局门口下来,他要去拜访邢书望。 到了单位门口,掏出一包烟给门卫大爷递过去,“大爷,邢局......县长还没搬家吧?” 李耒在离开特区之前去向魏振国告别的时候,已经从他口中得知,邢书望前不久已经正式提了级别,担任主管农业的副县长。 “哎呀,这不是李大学么?邢县长这几天问了你好几回,你赶紧进去,邢县长这几天都忙着工作,还没来得及搬家。”门卫大爷陪着笑脸道,以前农业局除了邢书望之外,就李耒一个大学生,所以好多人都叫他李大学。 “谢谢大爷了!”李耒客气一句,便进门朝单位后面的家属楼走去。 前些天自己刚停薪留职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好的脸色,现在眼瞅着邢书望上去了,自己又要得到重用就马上变了脸色,这人还真实际啊。 到了邢书望家门口,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颇为热闹,看来邢书望提了级别,这赶上门来巴结的人就多了起来。 敲门进去,一看客厅里果然挤得满满当当,邢书望被众人簇拥在中间,见他进来,邢书望哈哈一笑,“李耒,你从特区回来了?快坐,快坐,赶紧给我说说特区的情况!媳妇儿,多做一个人的饭,李耒回来了!” 一听这话,其它客人都知道邢书望是有话要单独和李耒说,于是纷纷识趣的告辞离去。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邢书望、李耒和一个年轻姑娘,邢书望给他介绍,“这是我外甥女于静姝,在省师大中文系念书,周末过来看看我和她姨,你们都是年轻人,可以认识下么!静姝,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到过我的李耒!” “你好!” “你好!”打招呼的时候,俩人都有点小尴尬,邢书望话里,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姨夫,我去给姨妈帮忙做饭!”于静姝逃进了厨房。 李耒有点可惜,挺漂亮一小姑娘,他还想多看几眼来着,不过没关系,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看也一样。 “领导,这是魏主任让我捎给你的信,还有一点儿广东特产!”李耒先把魏建国让他帮忙捎带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接着翻包,“还有我也从香江买了点东西,估计您肯定喜欢!” “说了多少回了,在我面前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把东西收回去!”邢书望的脸顿时耷拉下来。 “是美国社会学家傅高义的著作《RB第一》,书里对RB经济腾飞的经验和教训进行了总结分析,里面有很多东西对我们中国也有一定借鉴意义!还有几本国外学者的著作,好多国内都暂时都还没有译本!”李耒连忙解释。 “哦?我看看!”邢书望果然变了态度,接过书册大略翻了翻,“都是好书啊,值得学习;书我收下了,购书款我找给你!” 李耒没能拗得过邢书望,只能把钱收下,然后又问起了他在深圳的见闻,李耒略去了期货交易部分,其它的如实回答,并拿出报纸作证。 “外企这么重视人才?确实值得我们学习啊!”邢书望听后也是感慨不已,他也不是不想重视人才,要不然也不会在李耒到农业局后就如此青睐,屡屡委以重任。 奈何在体制内工作,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干就能成的,他对李耒的重视不仅没让李耒走上更顺畅的道路,反而引出了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现在好了,他已经提了副县,这就说明改革的大势无法阻拦,他依旧可以给李耒一个光明的前途! “你现在回来正好,我这边还缺一个秘书,明天上班我就去给组织部门说下,让他们把你调过来,你先给我当两年秘书攒攒经验,两年之后,再根据你的能力安排职务!”邢书望早就想好了对李耒的安排。 领导秘书?这可是升官的快车道啊!而且还是给邢书望这种日后经常上新闻联播的大佬当秘书,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一时间李耒真有点动心,不过想想自己的性格,再想想自己脑海里那么多资料,他还是拒绝了,“领导,多谢您的厚爱,不过我有其它打算!” 正文 第26章 三夏 “我这次去特区,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叫刘永好的人,他给我讲他三哥跟我一样,也是农学院毕业的,现在办了停薪留职开养殖场,把鹌鹑养殖搞得风生水起,带动了好多老百姓脱贫致富!” 李耒把刘家兄弟的故事讲了一遍,当然重点不是他们赚了多少钱,而是给身边百姓带来了多少好处。 “听完之后我认真地想了想,他们几个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当初陈育新给县里的领导保证,最少要带动八户老百姓脱贫致富,我在这里也给领导您保证,这个任务我今年就能完成,明年最少再翻上一倍!” 邢书望有点措手不及,要是李耒给他说特区那边机会更好,他要去特区,邢书望还能接受,毕竟在特区肯定升得更快,但是自主创业,回去当个体户,他压根就没想到。 “李耒,现在那些个体户都是没读过书、没啥文化的人,你一个大学生去当个体户会不会太可惜了?”邢书望想了想说道。 “刘家兄弟几个都是大学生!”李耒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我当个体户比在单位上班更能发挥从学校学到的东西。” “领导你知道,我是学农业的,可是到了单位之后呢,本专业的工作干得并不多,和专业牵扯最深哪项工作还被人给举报了!”李耒一摊手,邢书望也是面露苦笑。 “你要是不愿意给我当秘书,继续留在农业局也行啊,回头我让他们把技术科交给你,这样总能发挥你的展业能力了吧?”邢书望误会了,还以为李耒不想跟他去政府。 “去技术科上班确实要强一些,不过还是不如当个体户直接;我在技术科上班,有啥新技术了,还要先教给农技站的人,然后再由他们教给农民;当个体户的话,自己就能拉几个老百姓一起干!”李耒依旧摇头。 “但是你要是教会了农技站的人,他们就能教会更多老百姓,从长远来看,这比你单打独斗能帮到更多老百姓。”邢书望敏锐地发现了漏洞。 这可未必,我要是把公司做到和正大集团、希望集团一样大,能帮到的老百姓绝对不会少。 “领导,您一直教导我要相信群众的智慧,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只要我搞好了,周围的老百姓肯定会抢着学,效率绝对不会比您说的办法低!” “书望,吃饭了!”俩人正说着,邢书望的爱人已经做好饭了。 “好,那我们先吃饭,吃完在好好说!”刚起身,邢书望一看手表,“哎呀,还是边吃边说吧,待会儿还有个会,是关于咱们县三夏工作安排的,白天大家都在下面忙,这个会只能晚上开,我吃完饭就得赶紧去。” 饭桌上,邢书望一边吃饭一边劝说,于静姝听后不仅对李耒多了几分好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学生去当个体户。” “我可不是第一个!”李耒又把刘家兄弟的事儿简单介绍了下。 在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对邢书望说道,“领导,不瞒你说,我离开特区的时候,已经把正大康地奖励给我的两万块钱花光了,全买了设备和必要的物资,所以还请您给我一次机会,要是我没做成,或者没实现对您的承诺,那我就回单位老老实实上班去!” “两万块你说花就花了?”邢书望吃了一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别看他现在已经提了副县,你让他批个两万块的经费,那也得费些功夫才行。 于静姝默默地算了下,两万块差不多相当于一名工人三十年的工资,这位还真是大手笔啊。 “物资和设备加起来确实是两万块!”嗯,我说的是正大康地奖励给我的两万块,期货市场上赚得不算。 “你这是先斩后奏啊!”都到这地步了,邢书望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不能让人家白白把这两万块打水漂吧?他自觉没这么大的脸。 再加上会议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邢书望也只能暂时放弃,“那行,你先按照你的法子去办,遇到困难尽管来找我,等三夏忙完了,你那边要是搞得好的话,我带人过去看。” “谢谢领导,我肯定不辜负您的期望!”邢书望没有坚决反对,李耒也放心了,要不然这事儿还有些麻烦。 邢书望急着开会先走了,李耒帮忙收拾好桌子碗筷方才离开,邢书望的爱人从阳台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哎,原本你今天来的倒是巧,省得我另找机会了,可现在你既然当了个体户,这件事就算了吧。 到了李启云他们吃饭的馆子,这会儿也喝的差不多了,李耒找了一条烟塞给王师傅,便开着拖拉机准备回家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大学暑假的时候,就跟李新旺学会了开拖拉机,已经形成了身体本能,李耒也继承了这一技能。 李启云酒量不错,还没喝多,在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声音中问道,“刚聊得咋样?没说你啥时候回去上班?” “领导对我不错,我还没问,人家就让我跟他去县里当秘书。” “小耒,你这可是风光了啊?上回荀县长来我们柳树公社的时候我见过他的秘书,跟县长一起从小车里面下来的,气派得很!”李新旺话里满是羡慕。 “我没答应,我说我要回村里当个体户!” “你是不是傻了?”李新旺直接懵了。 “小耒,你可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啊!”李启云一时也无法接受。 “我把设备物资都买了,要不是不干的话,两万块就打水漂了!” “......” 于是李耒又说了一路,尤其强调自己已经把钱都买了设备,他俩无奈之下只能接受。 回到家里,一看拉回来这么多东西,亲戚朋友都过来凑热闹了,帮着把东西搬下来,看着李耒安装妥当把电视摆在屋檐下,又爬到树上捆好天线,屏幕上终于出现了画面。 这时候中原电视台也在播放《大侠霍元甲》,大家把晒谷场挤得满满当当;不过就算节目再精彩,等到九点,大家还是都回去睡觉了。 因为三夏时节已经到了,他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 正文 第27章 麦客 所谓“三夏”,就是夏收、夏种、夏管的建成,在中原省,三夏从五月下旬开始到六月中旬结束。 在这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农民要完成冬小麦的收割,玉米、大豆等作物的种植,以及其它田间管理工作。 为了保证在下雨之前把所有麦子收割干净、颗粒归仓,要赶在农时结束之前把土地翻整完毕,将玉米、大豆、土豆等作物种下去,还要完成施肥、杀虫、小麦脱壳晾晒、交公粮等多项工作,老百姓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那还有多余的时间来看电视? 所以就算节目再精彩,他们也只能忍着心里的好奇,早早地的回去躺下,好养精蓄锐,等明天一早就抓紧时间干活。 李耒也是因为这个才急匆匆赶回家的,他要是不回来,家里的活儿就只能由李启云和王凤莲两个人干了,就算亲戚朋友能帮忙,他们也得去人家家里干活儿把人情还回去,如此以来,非得把人累坏不行。 夏收在即,他们也没心思纠结李耒要当个体户的事情,凌晨三点多,王翠莲就早早地起床,炒菜、蒸馒头、煮稀饭,给他们准备早餐。 一般时候,农村向来都是一天两顿饭,可到了三夏时节,那怕最拮据的人家,也要扎扎实实做三顿好吃的,要不然家里的劳力那有力气干活儿? 三点半,饭快做好了,李启云和李耒起来洗了把脸,没吃就趁着蒙蒙亮的天气前往公社所在地。 如今乡下的学校都放了忙假,让老师、学生可以回去给家里帮忙收麦子,李启云暂时不用上课了,不过人手还不够,需要去街上雇佣几个麦客。 麦客是指流动的替别人割麦子的人每年麦熟季节,就有农民专门外出走乡到户,替人收割麦子。 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里,鹿黑娃就曾经干过这个行当,然后在帮人家割麦子的时候勾搭上了田小娥。 麦客大多有固定的线路,来河阳县当麦客的多是附近卫津县的人,每年农历四月,卫津县的农民便成群结队来河阳割麦,河阳割罢,旁边长罗的麦子刚黄,长罗的麦倒了,外黄的又跟上了,外黄的割完,便离家门不远了,回去割自家的麦子还能跟上。 而河阳的农民在忙完自家活计之后,要是还有余力,就会跟着麦客队伍一起离开,到其它地方割麦子;这可是当下农民为数不多能赚钱的机会,只要不是累得不能动弹,谁都不肯放过。 到了街上,只见屋檐下全是黑乎乎的一堆,走进了看,麦客们一个个蜷腿躬腰,东倒西卧的躺着,鼾声打得比雷都响;他们可舍不得住店,而且现在又不冷,有个能遮雨的屋檐就够了。 “一亩一元二,谁去哩!”李启云拉长声音喊道,当老师多年练出的嗓门通透而又响亮,瞬间就把人群唤醒。 一个身强力壮,自以为有些武艺的汉子,咕噜一下站起来,胸脯一拍,“这个场我当了!五个元一亩,没五个元谁也别想雇,谁也不准跟!” 这叫霸场,雇主的被唬住了,只得抬高雇价,谁要是敢便宜应雇,就是一场好打,打赢了你随便去,打输了就得听他的。 这位看起来有些威望,原本已经有人准备过来跟李启云搭话了,一见他这架势又缩了回去。 同时心里未尝没抱着期望,要是这小伙子能把价格推上去,那自己说不定也能占些便宜,但凡能拿五块钱一亩,谁愿意挣区区一元二去?所以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盯着李启云看。 放到一般人身上,被这么多盯着肯定会害怕,说不定嘴一秃噜就答应五块钱一亩了。 可李启云是谁?手中一根教鞭握了三十年,不知道打过多少人,怎么会被这点小场面吓到? 他伸手点了点哪个出来霸场的汉子,“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莫以为自己是过江龙,到哪儿都能吃得开!你们想多赚点可以理解,但是一上来就喊五个元一亩,真以为我们柳树公社都是吃素的?” “我叫李启云,不知道的多打听打听,你要是还喊五个元,还拦着人不让干活,那不光是你,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我保证在全河阳,都没一户人家愿意雇你们!不信,你大可以试一试!” 李启云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这番话一说,现场愣是没一个敢吭声的,看得李耒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老爹牛逼! “哎呀,我就说看着眼熟,这不是李老师吗?李老师,你还记得我不?我是吴河东啊!去年你家的麦子就是我带人割的!” “哦,河东啊!你家顺昌今年没跟来?”李启云笑了,有人搭话就好,说明他们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了! 每年开镰割麦的时候,田主和麦客们总要来这么一场博弈,只要愿意谈,最后都能谈出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就怕有些愣头青不懂分寸,闹到最后田主的麦子耽误了,麦客们也没赚到钱,落了个两头输。 “李老师好记性,来了来了,娃还指望多挣点钱娶媳妇哩!顺昌,快叫李老师,李老师去年还送你了几根铅笔,让你好好学习,你该不会忘了吧?”吴河东把自家孩子顺昌从后面提溜过来。 “李老师!”吴顺昌身材匀称,满脸秀气,大眼珠灵透地闪着,白褂子上印满汗碱,黑裤子打着补丁,一双麻鞋磨掉了后跟,整个人看着很是精神。 “嗯,是到结婚的年纪了,这一看就是好后生,不愁找媳妇儿,等走的时候,我给你写两幅对联带回去,结婚的时候用!”李启云赞道。 “哎呀,那可是太感谢李老师了!不过哪有这么容易啊!倒是有姑娘相中了他,可他爸妈咬死彩礼不松口,娃也是打算豁出力气收完这一季麦子,回去再借点,好凑够彩礼钱把媳妇儿娶回去!” “可现在价格这么低,我娃这媳妇儿怕是要黄了啊!李老师,你家大业大,就当是给你侄儿帮个忙,稍微把价格再调高一点儿吧,一元二实在是干不成啊!”吴河东趁机诉苦。 正文 第28章 开镰 “李老师,这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你家的麦子种得好?去年一亩地就打了六百多斤,昨晚上到的时候,我去你地里转了,这‘气死牛’就是长得好,今年一亩地咋说也有七百斤!” “要是山上的坡地,那麦子长得薄,成色也就是个二百来斤,一天割上三亩没问题,这一亩莫说一元二了,八毛都行!三八两元四……一天挣还这么多也不亏!你这地就算把腰累折了,一天到黑最多能割个一亩一二,你要是只给一元二,那真是干不成!” 吴河东先是夸了李启云一番,又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了半天,哀求着李启云再加点钱。 “对么,有啥想法好好说,咱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非要一上来就喊五个元,还不答应就不准接!都是谁教出来的!”他态度好,李启云这边自然也好说话。 “坡地一亩八毛你也是吹牛,去年六毛就拿下了,最多也就是个七毛;再说了,我这地你们好好干,一天也绝对不止一亩一二!” “咱一口价,一亩一元五,你要是愿意,把你娃叫上,再喊个人,我家七亩地全包给你了!”李启云弯起食指比了个七。 “额......”吴河东眼睛转了转,这个价格他其实已经心动了,但还想再坚持坚持,看看能不能多要点。 “你既然去年在我家干过,就知道我家是咋对麦客的,大白馒头、羊肉烩面管饱,不带一点儿粗粮,临走还每人发三个馒头!你去别的地方有这么好?”李启云不想再纠缠了,“行不行一句话!” “中!就冲着李老师的对联,你家的地,我包了!”吴河东生怕他把这事儿忘了,李启云的毛笔字别人都说好,等孩子结婚的时候贴在门口肯定有面儿。 这时候哪个霸场的汉子也不吭声了,因为交易已经达成,他再捣乱已经没意义了,他可以打同行的麦客,但绝不敢对主家动手,真要打起来,他这条过河的小蚯蚓那斗得过地头蛇? 而且这么干是坏规矩的,一旦传开,甚至他们整个卫津县的麦客未来两三年内就别想出门割麦子了,敢打主家的麦客谁敢要? “河东,你跟顺昌才两个,把我加上刚好三个!”已经有人开始吆喝了。 “谁说才两个,还有我哩!”一个梳着长辫的姑娘钻了出来,站在吴顺昌旁边,将摇曳在脸颊上的那缕青发往耳后一捋,深汪汪的眼睛斜瞅着他。 “咋还有个女娃?”众麦客吃了一惊。 “咋?怕我不像个割麦的?”这姑娘看着李启云,“叔,我在家里也帮俺爹俺娘割麦子哩,不比男人干得差!要不......要不你给我一亩一元二.....一元也行啊!” 说着说着姑娘的脑袋就耷拉下去,确实,麦客这一行太辛苦了,姑娘家出门又不太方便,所以很少有人干这一行,主家一般也不爱雇,谁会放着壮实的男劳力不用雇个姑娘家? 她扯了下吴顺昌的衣服,想让吴顺昌帮忙说句话,吴顺昌对着那双眼不敢多看,眼皮一低,却又落在被胸顶起的小褂上。 “呵呵,顺昌,这是你对象?”李启云看到这一幕笑了。 他当年也看过一些才子佳人的旧章回小说,在不影响收麦子的情况下,也愿意顺手成全他们一把,“嗯,是个好媳妇儿,你娃有福气!闺女儿,咱也不一块、一块二的了,就冲你这句话,我还是给你一块五!走,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吃了饭咱们就开始干!” 他也不是当滥好人,就算女的力气比男的小点,对象、儿媳妇儿跟着一起干活儿,吴顺昌和吴河东好意思不卖力?这么一算也不比雇三个男的差。 “谢谢李老师!”吴顺昌赶紧拉着对象刘来娣道谢,然后兴冲冲提着行李卷,跟在李启云、李磊后面,快步朝二道湾村走去。 “李老师,这就是你家哪个大学生?现在分到啥单位了?也回来帮忙干活儿?你这么舍得?”走了几步,吴河东问道。 “他原本就是学农业的,有啥不能干的!”李启云没提李耒的工作,说在农业局上班吧,李耒已经停薪留职了,实话实说吧,又要解释半天,干脆就不提了。 “拿笔杆子的手那能拿镰刀么?顺昌是莫指望了,等他有娃了,只要娃能读的进去书,我就算累死也要供他读大学,一辈子都不让他碰锄头、镰刀!”农民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但凡有一点儿可能,谁都不想自己的后代继续当农民。 回到家里,王凤莲已经把一整盆稀饭、一大筐馒头放到桌上了,还有一盘炒土豆丝,一盘酱豆炒肥肉下饭。 “吃!”李启云先夹了一筷子肉,吴河东三人才敢动筷子,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三两重的馒头,吴家父子两口就是一个,刘来娣最多也就三口,不一会儿便是三五个馒头下肚。 这年头老百姓肚里没啥油水,最近干得又是重体力活,饭量看着自然就有些夸张了,等到三十年后,这种场面估计就只能在大胃王主播哪儿看到了。 吃完饭,吴河东打了几个饱嗝,摸摸肚子就开始磨刀,一边磨还一边叮嘱,“这么好的白面馒头、这么肥的大肉片子都吃了,待会儿可得好好干活,谁要是偷懒,不用李老师开口,我就把你骂回去!” 吴河东在李家干过活,知道李启云的脾气,他从来不催促麦客,而是和麦客一起干活。 李启云虽然是老师,可从农活从来没放下过,水平比一般人好得多,遇到麦客偷懒,他先麻溜地割麦子、把麦客甩下一大截,然后才回过头来,“就这?就这还敢来干麦客?卫津县麦客的牌子到你这儿算是砸了!” 这话不带一个脏字,听到麦客耳朵里却比什么都难受,但凡还有点脸皮的,都会下死力气把刚才拉下那点补回去。 磨好刀,四个男劳力、两个娘子军同时上阵,准备开镰收麦! 正文 第29章 收麦 梅子黄时雨对诗人来说是浪漫的,可对农民来说却是太可怕了;因为梅子黄的时候,正是麦收时节,这时候要是来场雨,那大半年的收成就泡汤了。 农村有句话,“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这说得是小麦蜡熟期才是收割的最佳时期,如果收割时间不对,小麦亩产量会减少100斤左右。 蜡熟期籽粒的内含物呈蜡状,硬度随熟期进程由软变硬;此时叶片枯黄,籽粒变硬,呈品种本色,含水量在20%以下,茎秆含水量20-30%。 此时麦粒养分会倒流入秸秆,造成粒重下降,每亩产量减产将达30公斤到50公斤,如遇阴雨连绵,籽粒又会生芽发霉,品质变差,损失更大;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必须争分夺秒,在最短时间内把麦子收完,并祈祷千万不能下雨。 按道理说,一天最好的收麦时间是:9点—11点、16点—18点;这两个时间段内麦子不潮湿,容易脱粒,且不过于干燥。若麦秆过于干燥,麦粒容易自动崩开,不容易做到颗粒归仓。 但为了早日把所有麦子都收获归仓,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天刚蒙蒙亮,他们便开始了收割。 李耒弯下腰,弓着身子,左手抓住成熟的麦秆,右手把镰刀深入到麦秆根部,然后用力一拉,只听得呲啦一声,麦子就被割掉了,左手抓住割掉的麦秆,轻轻地放到地上,然后,重复以上的动作成百上千次…… 干了没多久,腰就开始酸疼,锋利的麦叶儿在身上割出一道道伤痕,麦芒扎在身上痒的难受,可也只能强忍着,自己少割一点,父母就得多累一会儿,这时候谁也不能偷懒休息。 “嚓、嚓、嚓……”只听镰响,不见交谈,现在谁都没力气说话,一门心思放在割麦子上。 等到太阳快挪到天空正中的时候,这块地终于割完了,李耒缓缓站直身子,拳头放到背后锤起腰来。 “娃他妈,你回去做饭,我们把这些麦子运回去就到下一块地,待会儿你把饭送过去!”李启云招呼着大伙儿到树荫下喝水休息。 “呼~~呼~~”吴河东坐在地上,喘得跟破风箱一样,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怎么好,猛干一早上可是把人累坏了。 “老哥,喝口水!”李启云从放在树荫下的桶里舀了一碗加盐的茶水给吴河东递过去,流汗太多,必须补充盐分才行,免得电解质紊乱。 这水也是温热的,冷水固然解渴,可大热天猛灌凉水容易把人激坏,这些细节都是老百姓在千百年劳作过程中积累出来的经验。 几碗水灌下去,大家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李启云也不马上催促他们干活,看天上的云相,今天肯定是不会下雨了,所以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多休息一会儿,接下来才能更好的干活儿。 吴河东刚摸出烟袋锅,李启云就掏出一包红牡丹拆开散了过去,吴河东抽了两口,夸起了李耒,“你这个大学生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哩。” “跟您比还差得远啊,刚被您拉下两丈远!”李耒放下茶碗道。 “你干的是稍微慢点,可一看动镰就是行家,你这么割省力气不伤腰,不像我家这个信球,光知道卖傻力气,说了好几回都不听,再这么干下去,不出一个礼拜,他就累坏了!”吴河东骂着自家儿子。 “等他腰疼几回就学会了!顺昌,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可不敢把腰弄坏了!”李启云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吴顺昌羞得脑袋都耷拉到裤裆了,刘来娣刚开始还不太明白,腰疼跟结婚有啥关系?可马上就会想起村里,和那些已经结婚了的婆娘一起纳鞋底时候,听她们说过的大胆话语,不由得脸也红了。 抽了两根烟,喝了半桶茶水,大家伙继续起来干活,先把收好的麦子用挑担挑回家里在晒谷场上摆好,再去下一块地继续收割。 李耒发现,吴顺昌的动作明显标准了几分,看样子刚才那番话他已经听进去了,他也怕弄坏腰影响婚后生活啊。 割了没一会儿,饭就送到地头了,大家就坐在田埂上,吃着馍馍、喝着南瓜绿豆汤,这东西下火,割麦子时候吃正好。 吃完饭,照旧先休息一会儿抽根烟,吴河东给吴顺昌讲起了过去的事儿,“解放前咱就跟着大人当麦客了,那时候主家抠门,馍馍只让吃不让带走,还专门把自家娃娃派来看着咱们!” “不过咱们当麦客的也有办法,一会儿指着东边的山问娃这山叫啥,他回头一看,咱们就赶紧拿个馍馍藏好!等他回头,又问西边的山叫啥,这么来上几回,路上的干粮就有了!” 到了下午,李启生和李新旺他们已经把家里的麦子割完,过来给他们帮忙了,李新旺还把村里的拖拉机开过来帮忙运麦子,这下工作效率大大提高,等天黑的时候,全部七亩地已经收割完毕。 “忙了一天,晚上喝点儿!”李启云招呼着。 到了家里,把电视搬出来,在晒谷场上支起桌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喝了起来,吴河东连连咋舌,“李老师,你这日子过得也太美了吧?这么大的电视,还是彩色的,俺们公社书记家都木有!” “老哥,今天辛苦,多喝点!”李启云招呼着。 不一会儿,左右邻居也端着饭碗过来蹭电视看了,李启云招呼他们上桌一起喝点,他们都没答应,这么多人要是都上桌的话,得喝李家多少酒? 吃完饭,又看了一会儿电视,吴顺昌就带着俩小的,拿着李启云给的钱和馒头走了;他们还要去街上等着下一户人家雇佣。 李启云他们则商量着明天的安排,麦子现在虽然已经收回来了,可还要打麦、碾麦,把麦粒从麦穗中脱出来,晒干收进仓库。 然后交公粮,犁地,播种玉米、土豆、大豆......三夏时节,要忙的活儿还多着呢!远没有到休息的时候。 正文 第30章 麦子从地里收割回来,就不用那么紧迫了,早上先把麦子铺在晒谷场上晾晒,等下午被晒得干透了的时候脱粒最好。 这时候一般几家人合在一起干活,如此效率能高一些,李启云和李启生两家挨得近,先把各家的麦子铺好晾晒。 等麦子晒透了,就开始脱粒,李启云把石碾套在牛上,拉着牛在麦子上反复碾压,其它人则拿着连枷拍打麦子。 连枷在一个长木柄上装上一排木条或竹条,挥动连枷,前面的竹条排就会旋转拍打敲击晒场上的麦穗使之脱粒。 这件农具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七世纪的齐国,后来甚至演化为一种武器,经过改良后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传说那位“一条杆棒打下四百军州”的大宋太祖爷赵匡胤,所使用的杆棒,其实就是连枷。 昨天是腰酸,今天挥舞连枷又变成了胳膊酸,同样也少不了麦芒的骚扰,还得戴上口罩免得吸一鼻子灰,这大热天的可是难受坏了。 来回碾压拍打好几遍,务必保证绝大多数麦粒都脱落下来,这才把麦秸拾起堆好,用扫帚把麦粒收集起来。 回屋里把木质的风车抬出来,风车顶部有个梯形的入料口,下面有一个漏斗是出饱满、干净颗粒的,侧面有一个小漏斗是出瘪粒的,尾部是出麦壳、秸秆屑、尘土的。 前面有个圆形的大肚子,里面藏有木质的叶轮,外面有钢筋做的摇柄,手摇转动风叶时产生风力,转动速度越快产生的风越大,反之亦然。 现在去粮站交公粮,粮食里面不能有土粒、沙子、草籽、麦衣和秕麦;所以就必须清理干净,依靠人工用簸箕和筛子来清理,效率低,效果差,风车就要方便多了,只是这东西废木料,木工价格也贵,所以风车不是每家都有。 李耒先负责上料,李新旺摇动摇柄,麦壳、麦粒、瘪粒便从不同出口出来,干上一会儿再换班。 风车上面还带有筛子,麦子一过风车,除了个别比较大的土粒和石子需要用手捡出来以外,其它杂质基本都会清理干净。 忙活几天,把自家的麦子都处理晾晒结束,在各村都开始晾麦子的时候,村里的喇叭也开始催促村民们尽快去交公粮。 交公粮都是有严格的时间要求的,按照广播的通知,柳树公社都要集中在3天之内全部交完,并且只有一个交公粮的点,就是公社的粮站。 按照现在的标准,一亩地要交一百多斤,李家一共七亩地,差不多要交八百斤粮食。 一到收完麦子,村民就先挑出比较好的、晒干了的麦子装好袋,自己先称下重,算好交多少斤,然后就拉着去交。 由于时间紧、人多,每次交公粮都像是打仗,农民的架子车、拖拉机、牛车、驴车各种车辆,混杂在一起排着队,往往会把粮食所门前的一条路排满。 由于人多,一般都是大早上去,等到下午甚至傍晚了才能回家。不过这已经不错了,因为有的农民,由于粮食不达标,还得拉回去重新晾晒,然后再来。 收公粮的工作人员,一方面要认真称重,确保农民交的粮足够数量;另一方面还要不断检查粮食质量,比如杂物多少、小麦水分含量等等。 工作人员会拿一个中空的铁棍,刺入装麦子的袋里,然后取出麦子,不仅看,还要尝尝,都达标了才合格,否则就拒收,只能拉回去再晒。 李启云不着急,他好歹是镇上初中的校长,和粮站的人熟,等最后再去交了就行,去早的话粮站的人肯定让他插队先交,到时候拉拉扯扯不好看。 今天的活儿不是很忙,闲下来之后,李耒就带着相机去粮站看热闹了,这场面也得拍几张照片记录下啊。 看着漫长的队伍,在粮站工作人员面前陪着笑脸、检验过关后如释重负的农户,李耒突然冒出个念头来。 等到最后一天下午,李新旺开上拖拉机,把两家的粮食一起运过去,粮站的工作人员只是打开袋子扫了两眼,没细查就直接收了,然后麻溜地开票。 这张票可得收好了,到时候买化肥还要出示,谁家要是没交公粮就领不到票,没票就买不了化肥。 公粮交完,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多余的还能拿出去卖,李家七亩地一共打了差不多五千斤小麦,除去公粮还剩下四千斤,他们家里一共才三口人,哪里吃的完?于是又卖了一些。 今年小麦的收购价是三毛一斤,李启云卖了两千斤,换了六百块钱,这些钱将拿来买种子、化肥、农药...... 这几年农民的日子相对好过一些,粮食价格上涨,养鸡养猪啥的也没人管了,这些都有效地提高了农民收入。 这时候城市和农村的平均可支配收入比例差不多是二比一的样子,也就是说城镇居民平均每人兜里有二百块钱,农民兜里就有一百块。 老百姓有了钱自然渴望更好的生活,自然要消费,这就有了发财致富的机会。 一直忙到六月中,把玉米、大豆、土豆等农作物种下,忙碌的三夏终于结束了。 李启云也有时间和李耒正式谈谈创业的事儿了,“你不去上班,到底想干点啥?” 正文 第31 海兰蛋鸡 “前两年市面上的鸡蛋一斤八毛,想买都买不到,今年又放开了鸡蛋的价格管制,这样的话,鸡蛋价格肯定水上涨,所以我打算办个养鸡场卖鸡蛋!”关于创业项目,李耒早就想好了。 根据记忆中的数据,到1985年,鸡蛋价格就会上涨到一块八一斤,1987年涨到两块二,养鸡卖蛋未来几年大有可为! “我在特区的时候,订购了一批美国蛋鸡,上回跟那边联系,货很快就能运过来,所以我先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把养鸡场盖起来!你看晚上要不要喊启生叔和新旺过来商量下?” 这就是李耒为啥要回家创业的原因了,你想搞农业,在本地没一定基础可不行,要不然经营用地咋弄到手?咋雇人,咋保证没人来骚扰你的产业? 在外地,就算这些问题能解决,那也要费好大力气;而在老家,李启云是中学校长,整个柳树公社没几个人不卖他面子,李启生是多年的村支书,村里的事情他一句话就能解决。 县里面还有邢书望照应着,李耒根本不用担心遇到大麻烦,纵然有些小事情,依靠这些关系都能解决。 “你既然想搞,那就搞吧,要是能挣到钱,你也拉一把新旺,他马上就要当爹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说着李启云就起身过去喊人,王凤莲则赶紧去厨房忙着做饭。 不一会儿,李启生带着李新旺过来了,几个人边喝边谈,听李耒说完,李启生好奇地问道,“咋养个鸡还要从美国买?” “叔,咱们的鸡一年能下多少蛋?”李耒问道。 李启生端着酒盅回想起来,“我想想哈,我们家养的鸡最近一两天就下一个蛋;过阵再热就不下了,等秋天凉快一些,有的又开始下,但多数都不会再下蛋,一直到春天才重新下蛋,总得算下来,一年能下五十到八十个蛋,这还得看鸡抱不抱窝。” “嗯,差不多就是这数字!”李启云点头道。 “一年下五十到八十个鸡蛋,倒是也能赚钱,就是太少了,你们知道美国下蛋最多的蛋鸡品种一年能下多少蛋不?”李耒竖起三根手指。 “一百三?这么多?不可能!”李启生根本不相信。 “不是一百三,是三百个!”李耒摇摇头。 “小耒你开啥玩笑?一年下三百个蛋,那不是一年到头几乎每天一个?”王凤莲天天在家忙活,最清楚母鸡能下多少蛋。 “美国的海兰蛋鸡吃得少、下蛋多还好养活,60周龄之前产蛋量为246枚,60至74周龄时为317枚,74至80周龄时为344枚,平均下来差不多两斤饲料就能产一斤鸡蛋!比咱们的土鸡下蛋多多了!” 海兰蛋鸡从八十年代开始引入中国,一度曾占据中国蛋鸡百分之七十的市场,后来由于种鸡受控等原因,国内培养出“京红一号”、“大午金凤”等蛋鸡品种,海兰蛋鸡的市场份额才慢慢下降。 刘永好他们养的是红波罗鸡,这种鸡肉质鲜美,但产蛋量并不高,只适合做肉鸡不适合做蛋鸡。 李耒分析,现如今老百姓生活水平虽然有一定提高,但鸡肉市场暂时还不如鸡蛋市场大,养蛋鸡的利润肯定比肉鸡丰厚,所以便决定引进海兰蛋鸡。 “这美国鸡到底是咋长得?能下这么多蛋?”打开国门之后,大家都依稀能感觉到中国和美国的差距,可究竟差在什么地方,很多人都说不出来,而今天这些农民就直观的感受到了这种差距,原来就连美国鸡都比咱的鸡下蛋多啊! “就跟我们种的‘矮丰三号’一样,都是科学家培育出来的!”鸡从侏罗纪活到现在,可不是为了给人类下蛋吃的,所以为了让鸡能产更多蛋,自然少不了科学家的努力。 亨利-阿加德-华莱士,毕业于艾奥瓦州立学院,1924年起为农业报纸编辑和主笔;后成为农业专家,曾做过高产玉米品种实验,结果在植物遗传学上取得重大突破,凭此从事杂交玉米的生意,获得高额的利润。 有了钱之后,华莱士又在政坛混了一段时间,先后担任罗斯福的农业部长和副总统。 44年还曾经抵达中国进行访问,和常凯申进行了会谈,见识了果党的所做作为后华莱士断定,常凯申还活在17世纪,没有能力担当二十世纪的任务;并促成了美军观察组和延安的接触。 罗斯福去世后,偏向左派的华莱士和杜鲁门水火不容,因此被解职;后来又短暂的从事了一段时间政治活动后,华莱士退出政坛,余生的大部分时间里待在位于纽约的农场研究生产鸡蛋和研究种植玉米。 他所创立的海兰国际公司先后培育出W-98白壳蛋鸡、海兰褐棕壳蛋鸡、海兰银褐棕壳蛋鸡等优良品种。 美国海兰国际公司售出祖代、父母代蛋鸡数量占美国市场80%、国际市场50%以上。 1978年,海兰国际被德国罗曼集团收购,自此,国际蛋鸡市场便被罗曼集团和荷兰汉德克动物育种公司垄断。 听李耒讲完亨利-阿加德-华莱士和海兰蛋鸡的故事,众人也是感慨不已,“没想到母鸡下蛋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李启云想的更多,“这个啥海兰公司这么好心?肯把种鸡卖给咱们?他就不怕我们买了他的蛋鸡,他的鸡蛋没人买了?” “对啊!”李启生也是一拍大腿,“我要是有这么好的下蛋鸡,保证一只都不卖,光卖鸡蛋!” “人家不会买鸡蛋回去孵小鸡?”李新旺反驳道。 “额,那我专门卖松花蛋、茶叶蛋,把鸡蛋做熟了再卖!”李启生办法还挺多。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买了海兰公司的种鸡,然后用种鸡下的鸡蛋孵小鸡,再用小鸡来下蛋,以后就不用从海兰公司买种鸡了?”李耒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呵呵,海兰公司可不会那么好心!这种办法不得行!” 正文 第32章 四系配套法和育种垄断(求收藏) “咱们每年打了粮食,为啥不直接留种,而是要另外花钱买种子呢?”李耒反问道。 “好些长得好的庄稼都留不成种子,你直接用种出来的种子,产量跟不上。”李启云明白了,“这鸡也是一样?” “嗯!”李耒点点头,“外国的种鸡公司花了几十年时间、数千万美元培育出来的种鸡,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流传出去,那他们不是白干了?所以直接拿从海兰国际买的鸡下的蛋,来孵小鸡,这些小鸡长大了下蛋量会直线下降!” 接着李耒给他们讲起了种鸡培育的过程,现代科技培养出来的高产蛋鸡、快速生产肉鸡,都是用四系配套法杂交出来的。 先寻找具有长得快、吃得少、下蛋多、抗病性强等优良特征的曾祖代鸡,通常四系配套制种的曾祖代鸡,都有8 到9个或更多的品系,每个品系具有上述一两个优良特征。 曾祖代鸡杂交后所产蛋孵出的鸡为祖代,可分为父系A(公)、B(母),母系C(公)、D(母)。 祖代鸡产出蛋孵出的鸡,为父母代鸡,一般分为单交种AB(公)、单交种CD(母)。 父母代AB公鸡与 CD母鸡杂交后所产蛋孵出的鸡,为四系配套杂交ABCD商品代鸡。 这些商品代鸡囊括了所有商业养殖所需的优良特征,放在蛋鸡身上就是吃得少、下蛋多、不易生病,放在肉鸡上就是吃得少、长得快、同样不易生病。 通过这一复杂的培育过程可以得知,商品代蛋鸡都是些杂交鸡,它是将许多不同特点的高产品系进行品种间、品系间、多品系间的杂交而成的,其遗传基础不稳定,自群繁育要发生基因型分离。 所以,商品代鸡本身不能复制,其性状、各种生产性能是不能稳定地遗传给下一代的。 如果用商品代鸡作种鸡,会导致性状分离、生产性能下降、对疾病抵抗力降低、生长发育不稳定等情况,所以不宜将商品代鸡留作种用。 所以外国的种鸡公司出售的一般是父母代鸡,最多到祖代鸡,曾祖代鸡压根就不会出售,而没有曾祖代鸡,就无法自行培育种鸡。 养殖鸡产业上下游分为三个环节,最上游的是育种公司,负责原种育种、曾祖代育种到祖代鸡养成;中游是鸡苗公司,掌握祖代养殖、父母代养殖、商品代育成;最下游就是养殖场了,从鸡苗公司购买鸡苗,进行养殖,出售鸡蛋、肉鸡。 最上游的育种公司享受了最丰厚的利润,他们仗着垄断,随意制定价格、出售数量,中下游的鸡苗公司和养殖场只能任由剥削。 简单的来说,种鸡就好比IT领域的芯片,是核心技术,要是没掌握在自己手里,平时可能还不觉得什么,一旦有事就会受制于人。 讲完,众人都沉默下来,李耒则回想起中国的养殖工作者为了争取种鸡自主权所做出的努力。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的蛋鸡种鸡市场都被海兰国际所控制,一度曾占据百分之七十的国内市场。 经过本土科研工作者的不懈努力,外国公司的垄断终于被打破,中国蛋鸡育种行业形成了三大龙头:BJ峪口、晓明股份和华裕农业。 晓明股份和华裕农业依旧以引进的海兰系为主,以及少量的罗曼系蛋鸡,这两个企业每年能提供约三亿只商品代雏鸡。 BJ峪口销售的是自主培育的京红、京粉、京白系列品种,质量完全不下于进口产品,每年能提供四亿只商品代雏鸡,本土品牌已经占据蛋鸡市场半壁江山。 而肉鸡种鸡分为两类,一类是中国本土产的黄羽鸡,这种鸡肉质鲜美,适合拿来炖汤、做菜,本土能提供种鸡。 另一类则是大名鼎鼎的白羽鸡,这种鸡肉质较柴,炖汤做菜都不好吃,但上涨速度快,成本比较低,用来做食品加工原料以及炸鸡等快餐就再好不过了。 而白羽鸡市场则被美国安伟捷公司所垄断,该公司旗下的艾拔益加和罗斯308同样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市场。 安伟捷对待国内养殖户同样很不客气,种鸡价格一路从六美元上涨到三十七美元,而且供货也不稳定,今年培育的种鸡多,就给你一百四十万套,你想少买点还不行,要么全买,要么就不买! 第二年培育的种鸡少,那就涨价,养殖场明明需要一百万套,他们只给你七十万套,你也只能受着。 在这些垄断公司面前,养殖场只能跪着挣钱,但总有人想站着挣钱,于是在白羽鸡领域,就上演了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 圣农集团董事长傅光明不愿意受这个憋屈,于是秘密启动白羽鸡育种工程,在光泽县大山深处建设育种基地,累积投资十个亿来培育自己的白羽鸡种鸡。 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美国公司几年后才听到风声,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威胁傅光明,你必须马上把育种基地毁了,不然我们就断供! 毁掉育种基地,那之前投下去的十个亿,还有耗费的精力就全打水漂了;坚持不从,就是种苗断供,圣农集团再也无法向市场提供充足的鸡肉,这意味着圣农集团将面临资金链断裂、大规模违约的风险。 傅光明想争取一些时间,说半个月后回复,美国公司坚决不答应,告诉他必须三十分钟内给出答复。 沉默片刻,傅光明给育种基地打了个电话,问了两个问题,现在停止从国外引进种鸡有没有问题?未来十年二十年不引进有没有问题?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傅光明回去给美国人说了一句话,“给你们十分钟时间,给我离开圣农!” 滚粗去,劳资不需要你们了! 再加上其它机构培养出来的白羽鸡种鸡,我国终于赢得了这场战争,种鸡培育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也不用太担心,种鸡培育的办法就摆在哪儿,无非是花钱和时间罢了,咱们先用美国种鸡挣钱,等有了钱咱们就搞自己的种鸡培育!”从回忆中醒来,李耒对家人们说道。 正文 第33章 人才哪里找 “也是,现在想这些太远了!你先说下你要多大的地,要多少人,我能给你解决啥问题吧!”李启生摆出了村支书的架势。 “地现在要的不大,不过得留下扩大的空余,我看咱们村外面那片荒地就挺合适的!”这个李耒早就想好了,专门去哪地方看过。 这片土地离河不远,乱石比较多无法耕种,所以一直荒废到现在,但拿来做养鸡场倒是挺合适的,而且地块面积也比较大,扩张起来也方便。 “该走啥手续,该交多少承包款,都按照规定来!”这么做看似有点迂腐,可从长远来看却是极其明智的,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现在承包荒地也要不了多少钱。 李启生还想劝他省点钱,李耒一意坚持,这种事情再谨慎也不为过。 “你就别劝了,咱们是亲戚本来就容易惹闲话,没必要为了省点小钱给自己找麻烦!”李启云对李耒的表态很满意,你要是早点有这个脑子,何至于因为一本小册子就被人举报? “既然这样,咱们就做扎实些,你先写个申请递过来,我把村里几个人都喊过来开会讨论,再上报到公社去!你爹和我还有点面子,基本交上去就能过。”李启生打算按照标准流程办事了。 “这样最好!还有就是人手的问题,新旺,你要不要过来给我帮忙?把拖拉机也带上,先一边运货一边学着咋管人,拖拉机多少钱我交给村里,就当是从村里买过来。”创业之初,最靠得住的肯定还是家里人。 “咱们兄弟这么客气干啥,你觉得我能帮上忙我就去!”李新旺一口答应。 “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的好,免得影响咱们亲戚关系!你来我给你发工资,干的好了还有奖金,可要是干得不好,那我这个当弟弟的可要批评你啊!”李耒把丑话说到了前头。 李新旺听了心里稍微有些别扭,李启生却觉得正常,“端人饭碗就要服人管,这道理到哪儿都是一样!你要是敢给小耒甩脸色,回来我抽你!” “我之前算过账了,这个养鸡场要开起来,承包土地、盖房子、购买设备、种鸡、饲料乱七八糟加起来差不多得个两万块,我这边拿一千块,就算是新旺入得股,要是赚了钱,新旺从分红里给我就行,要是赔了,就当没这回事。”毕竟是自家亲戚,有时候算的太清也不好。 而且将来养鸡场做大,李新旺也是至关重要,所以分给他一点儿股份也是应该的。 “这不合适吧?明天我给你把钱拿过来就行,我知道你这是想拉新旺一把,可哪有不出钱白入股的道理?”李启生解放前曾经在省城的铺子里当过一段时间学徒,股份有多重要还是知道的。 “新旺媳妇儿现在怀了,你家少不了用钱的地方,就按照小耒说的办!”李启云摆出了当哥的架势,压住了自家弟弟,“这个就不说了,再说下要几个人吧,我们看下有没有合适的!” “新旺负责运输、采购,另外还要跟我学养鸡场日常管理,我写了本小册子,你先拿回去看!”李耒取出一本提前写好的管理手册交给李新旺。 “除了我们两个,还要五个人!两个饲养员,负责给鸡喂食、清理鸡舍、收集鸡蛋;一个兽医技术员,负责防疫,暂时不会也不要紧,我来教他;一个饲料加工员,负责加工饲料,这个有力气就行,配饲料的技术活主要是我来!还有一个跑销售的,最好是机灵点,去外面闯荡过!”李耒列出清单。 “这样一共七个人,倒是刚刚好。”李启云点点头,雇工不能超过八个的限制在报纸上可是出现过多次。 “有力气就行?你看能不能把憨娃招进来帮忙?自从他爹他妈死了之后,他连口热的都吃不上,早些年还好点,包产到户后就没人管他了!”李启生说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在农村有句话叫“无傻不成村”,似乎每个村都有那么一两个一两个看起来傻傻的人,一整天都在村子里瞎转悠,为人老实也不伤人。 村里人偶尔会拿他们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将他们视为快乐来源,却也不欺负他们,遇到他们没吃的还会接济一番;外村人要是敢欺负他们,那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他就算是个傻子,那也是咱们村的,你凭啥欺负? 憨娃就是二道湾村的傻子,整天乐呵呵的在村里乱晃悠,孩子们追着他打闹他也不生气,依旧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 村里给他分的有地,可他不会种,村里邻居最多能帮他撒点种子,平时的除草、施肥、打药啥的就顾不上了。 好在憨娃又把力气,谁家有事儿要帮忙都把他叫过去,临了给上几个馒头,再加上地里长得粮食,他总算是没饿死,可想吃饱也不现实。 “行,让他来帮忙搅拌饲料吧!晚上就让他住养鸡场,还能有个看门的!”李耒满口答应。 “饲养员是不是女的也行?你看我媳妇儿的小姨子中不?她家女娃多,家里难养活,老早就在打听有啥挣钱的门路没有。”李新旺推荐了自己的小姨子。 “可以让她们来试试,这养殖场养鸡跟在家里养鸡还不一样,门道多着呢,要是能学会就让她们干,要是学不会,那就只能让她们回家,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鸡!”李耒没把话说死。 “这我晓得,她那几个妹妹都聪明着呢,要不是家里实在没钱,考高中都不是问题,肯定能学会!我明天就把她们喊过来先学着。”李新旺连连点头。 销售暂时定了李耒一个堂哥李新安,早些年他就到处跑着卖些老鼠药之类的小东西,还被批斗过,干这个正合适。 “那就还剩下兽医技术员了!这个怕是有点不好办,得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一般人学不会!”这个职位至关重要,必须找个人才,起码李耒想了半天,也没发现本村有谁能干。 有文化的大多都有工作,没文化的又不符合要求,这就难办了。 正文 第34章 孙成平 “这个人交给我,我给你找个合适的!”李启云发话了。 “隔壁三道湾村小学的孙成平,高中时候就是班上的前几名,可惜那时候没参加高考的机会,只能回来当老师,轮到可以高考了,家里的事情耽误又没办法集中精力备考,这才没考上的,但凡他家里情况稍微好点,能考上的大学绝对不会比你差。”他对柳树公社所有老师的资料都烂熟于心。 “这两年不光初中学生退学回去帮忙干活,小学退学的也不少,学校没学生了,孙成平也只能回去种地了!他能甘心?你让他来你这儿帮忙,他一百个愿意!” “哦,成平啊,记得记得,比我高几级来着,我去上县中学的时候,没少听老师夸过他!要是他的话,肯定能学会!”李耒也想起来了,从这些信息来判断,孙成平的智商绝对没问题,就看其它地方合适不合适了。 “明天我让人给他捎句话,叫他过来找你,你们自己聊!”人员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继续聊其它的。 盖养鸡场要砖瓦物料、要临时雇人,这些也不用担心,这几年各地的砖瓦厂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只要有钱,就不愁买不到。 钢材稍微麻烦一些,好在李启云和李启生在本地人脉颇广,拐几道弯总能找得到说话有用的人。 至于组织施工,李启生就更拿手了,当年集体劳动的时候,他没少组织过大会战,沿河的堤坝都是他组织村里人修的,盖个养鸡场小场面。 喊那些人过来帮忙,谁负责当头,谁负责技术活,谁负责做饭,三下五除二安排地清清楚楚。 这让李耒再次感慨回家创业算是做对了,你要是去了陌生地方,光这些问题就够你头疼的了,哪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李耒连夜写好承包荒地的申请书,第二天一早就给李启生交上去,然后去李新安家里聊了聊,他满口答应。 憨娃那边不用去,你给他说也不懂,到时候直接拉来干活就行了,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给他换成衣服、吃食,剩下的存着,等够了帮他把家里翻修下,村里谁不说李耒仁义? 带着李新旺去公社的砖瓦厂看了看,定了下一批砖瓦,再去县城按照李启云、李启生的指点拜访了几位关键人物,问了钢材和其它物资的情况。 等忙完回来的时候,李启云正好下班,于是一起回家;到了家里,孙成平已经来了,正坐在李家堂屋喝水,有些局促、有些好奇还有些期待。 他今年二十七岁,从小喜欢读书,只可惜生不逢时,没能进入大学深造。 原先在村里的日子还比较滋润,在村里的小学教书,两个假期不算,一年就能挣二千六百工分,公社一个月还补助六块钱,要是假期里出工劳动,队里还单另给记工分,工作不累还有活钱。 现在就不行了,单干之后娃娃们都回了家,村里的小学也没必要留着了,还想读书的就来二道湾村,学校两个老师只能回家种地。 现如今三夏刚刚忙完,孙成平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了,整个人黑瘦黑瘦,唯独眼镜后面的眸子依旧有几分神采。 “李老师!”见李启云回来,孙成平连忙起身。 “成平,你这可是比上回见面时候憔悴多了啊!看来地里的活真不适合你!”李启云拍拍肩膀,“先吃饭,吃的时候慢慢说。” 饭菜上桌,把温好的酒倒上,李启云边喝边询问孙成平这几年的情况,孙成平勉强维持着微笑和体面,不过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如意。 几杯酒下肚,孙成平忍不住问了出来,“李老师,你喊我过来是......是不是初中要招老师了?” “那还有这好事,今年我哪儿的学生比去年又少了,等暑假之后还不知道能招到多少,莫说招新老师了,就连我都不知道还能干几年!”李启云叹了口气,这几年学生流失让他很是伤心。 好多明明就是读书的好苗子,但家里就是要把他们喊回去干活,不让继续读书,李启云上门劝了好多次,最后还是有些学生没能回来。 “哦,这样啊!”孙成名眼神黯淡了几分,默默地端起酒杯一口闷掉。 “成平哥,这回其实是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李耒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你让李启云继续说,肯定能说服孙成平,但今后孙成平是要在自己手下干活,有些话还是自己说的好。 “小耒啊,听说你在南边发财了?”孙成平的眼神里透出浓浓的羡慕,这羡慕并不是因为李耒发了财,而是他读过大学。 “嗯,赚了几万块,也涨了些眼界。”李耒没有显摆,也没有隐藏,坦坦荡荡的把自己在特区的事情简单说了点。 “我现在从美国进口了一批种鸡,打算在村里开个养鸡场,现在其它人手都找好了,就缺个有文化的帮忙,不晓得成平哥你愿不愿意来帮忙啊?” “啥子鸡还要从美国进口?”孙成平也吃了一惊。 于是李耒又给普及了一番海兰蛋鸡的知识,顺便吹捧了孙成平几句,“养这种鸡技术要求比较高,尤其是防疫这块,好多资料都是英文的,一定文化程度真学不会,我跟我爸商量了半天,觉得咱们公社,除了成平哥你,其它人都干不了!” 那些年高中也有英语课,其中第一课就是“How Marx learned foreign languages”,要不然恢复高考的时候为啥能考英语? “我的英语这些年早就落下了,怕是干不好。”孙成平有些心动。 “成平哥谦虚了,有底子总比一点儿都不会的好!你要是愿意来,刚开始的时候一个月能领三十六块钱工资,以后还会再涨!”这已经不比刚上班的老师工资低了,李启云现在一个月也才五十来块。 “那我要干些啥子?”孙成平果然心动了。 “其实不难,就是巡视养鸡场,及时检查疫病情况,给鸡喂药打药。”李耒知道,他差不多要答应了。 正文 第35章 鸡住的比人好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过,李耒的养鸡场正式开工。 如今三夏已经忙完,村民们有了空闲,很多人都过来帮忙打零工,剩余的也在旁边看热闹。 “啧啧啧,你瞅瞅,这么多红砖,咱们村还没人住砖瓦房来着,耒娃儿就拿来盖鸡笼?这鸡住的比人都好了!” “听说还是美国鸡,咱自家养的鸡照样下蛋,为啥还要从外国进口?我看啊,他这是有钱没地方烧了!” “出去半个月就挣了两万块!这大学生就是厉害!” “哎,我要是有两万块,就拿来盖房子,买台电视,娶个媳妇儿,剩下的都存起来,以后就不干活儿了,天天在家搂着媳妇儿看电视。” 有羡慕的,有疑惑地,也有讽刺的,这些话传到李耒耳中,丝毫没有破坏他的心情,他现在只想着尽快把养鸡场盖好。 “小耒,你放心,肯定能赶在美国鸡过来之前盖好!大工一天五块,小工两块,还不用出门,谁舍得这么好的工作?都会下死力气干!”李启生背着双手,意气风发,似乎又回到了过去指挥大会战的风光岁月。 “有你跟新旺盯着,我肯定放心!就是盖养鸡场跟盖其它房子还有些不一样,我担心他们没经验搞错!”李耒不担心工人不用心,就担心这个。 纵观国内养鸡行业的发展史,养鸡场可以划分为五代,第一代在改革开放初期,以20-30只的规模为主导,只是把原来的鸡笼稍微扩大,采取自然散养的形势,品种有限,效率低下。 第二代在九十年代初,养殖规模以300-800只为主导,由粗放式,小规模散养,到逐步开始尝试笼养,集约化养殖,只是受限于资金和技术水平,养鸡场依旧比较简单粗陋。 第三代在2000年以后,养殖规模以3000-5000只为主导,一般分2-3批次,逐步集约化养殖,养殖观念开始初步更新,养殖设备和房舍相对简单,饲养水平一般,生产过程相对粗放。 第四代是10000-50000只存栏的家庭农场模式,房舍条件相对较好,管理水平较高,配套设施较为先进。 第五代规模在100000-500000只以上,实现机械化、智能化养殖,养鸡场装有全自动喂养监控系统,采用了较为先进的科技成果,只需要少量人手,就可以管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只鸡。 当然,这只是平均水平,眼下虽然还是八十年代,但有些人已经走在了时代的前面,比如刘家兄弟在四川的养殖场,规模就超出了九十年代初的水平。 而李耒设计的养殖场,规模在一万只左右,实行集约化养殖,达到甚至超出了第三代的水平。 只是由于时代的限制,后世流行的加气混凝土、彩钢夹芯板等材料或是还没有发明,或是价格还没降下来,只好用眼下能买到的便宜材料代替。 养鸡场主要分为鸡舍、育雏舍、仓库、饲料加工室、办公室等功能区域,其中鸡舍就是养鸡的,育雏舍用来孵化养成小鸡,等鸡长大后再送到鸡舍。 鸡舍为东西走向的长条建筑,这样设计有利于冬季保温和避免夏季太阳辐射,同时屋顶是可开放的,天气好的时候打开让鸡享受阳光照射,天气不好或者下雨就用油毛毡、草帘子盖上。 看了一会儿,李启生现场管理经验丰富,工人们也都用心,暂时没啥值得操心的。 “小耒,我先走了啊!先去县里的菜市场看看门面是咋租的,再去问下几家大单位,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鸡蛋供应拿过来!”堂哥李新安换了身新衣裳,头发收拾的油光发亮,已经准备去跑业务了。 “县里看完了再去省城,河阳的市场还是有点小,到时候这么多鸡蛋猛地投入市场,我有点担心消化问题,要是在省城有个点就放心多了!”李耒拿出一些粮票、现金递过去,当成是跑业务的经费。 “二叔,新旺,辛苦你们帮忙盯着,我回去给他们上课!”李新安走后,李耒也带着孙成平和李新旺的小姨子方彩霞、方彩云回去了。 至于憨娃么,就让他跟着工人们一起干活好了。 到了家里,李耒打开录像机,塞了一盘录像带进去,电视上便出现了某家外国大型养鸡场的纪录片。 他买电视和录像机可不是光为了消遣,还让谢立人帮忙弄了不少专业资料,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你们两个先看电视,了解下外国的大型养鸡场是咋干活的,又不懂的地方先记下来,待会儿我过来给你们解释!” “哦,好!”方彩霞和方彩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咋看电视还能学习?不过很快她俩就被电视画面展示的内容惊住了。 老天爷啊,外国人的养鸡场这么大?这怕不是有上万只**?光靠这几个人咋养的过来啊? 最后带着孙成平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支起小黑板给他讲起了养鸡场要注意那些疫病问题,这些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孙成平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并不时提出疑问,李耒都一一作答。 时间很快过去,养鸡场每天都有新的变化,而孙成平、方彩霞、方彩云和李新旺也在飞快地进步着。 除了理论知识,李耒还给他们提供了实践模拟的机会,让他们拿着或是或是购买、或是自制的工具、材料进行实际操作演练。 现在农民倒是不愁饿肚子了,可想赚点活钱依旧很难,所以他们都格外珍惜这个机会,学得非常用心,谁也不敢马虎。 养鸡场的建设也比较顺利,李启生把现场管得很好,就算偶尔有点小问题,大家沟通下就也就解决了。 等养鸡场盖好完工的时候,他们几个也学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谢立人把海兰蛋鸡种鸡给李耒送过来了。 发了封电报,那边很快回复过来,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李耒边和李新旺、李新安一起,包了上回帮忙拉货王师傅的车,一起前往省城,准备把这批种鸡给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