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四哥造反,我打天下!》 正文 第一章 祁王朱桓 洪武三十一年,八月 金陵城,皇宫 若说皇宫里最冷清的一座宫殿,那非青阳宫莫属了,这里甚至算不上是一座宫殿,只是稍大一些的破院子。 青色琉璃的瓦片斑驳,瓦间是干枯的草根,院子里一片狼藉,堆满了其他宫殿里没地方放的破旧桌椅,杂草丛生。红漆剥落的朱门被手腕粗的铁链锁死,上面是血红色的铁锈,唯一与外界的沟通方式是正墙下侧的一个狗洞,勉强能伸出去一个拳头,就这估计还得蹭一手灰才行。 谁能相信,这是一位藩王在宫中的居所? 大明太祖皇帝的儿子,被他孙子当成狗圈养了起来。 漏风的屋顶下,是一个穿着陈旧素衣的少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刚出头儿,面容皎洁,发丝长若流水,在这如废墟般的宫殿之中,唯一明亮的便是他那双如星河璀璨的桃花眸子了。 少年轻轻的将黄铜灯点上,使这深邃的黑暗里终于有一点昏暗的灯光摇曳。 他叫朱桓,太祖皇帝的第十三子,受封祁王,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人。 今年他爹死了,那位乞丐出身从南打到北的太祖皇帝朱元璋,在今年五月份驾崩。 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朱元璋不放心他这个儿子就藩,生怕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于是便一直将朱桓留在了金陵的宫里。但朱元璋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个做法,却让他心疼的第十三子成了阶下囚。 太祖皇帝驾崩,朱桓的侄子朱允炆做了皇帝,他打小就对几个叔叔抱有戒心,刚登基就开始向朱桓兄弟几个动刀子。 离朱允炆最近的朱桓,成了第一个受害者。 朱桓算是兄弟几个里最无辜的一个了,他不像几个哥哥,手里握着兵权坐镇一方,他打小就没出过金陵城,是对朱允炆最没有威胁的一位藩王了。 然而只因为朱恒和四哥燕王朱棣的亲近,就被打入了这青阳宫圈禁,吃住比不上皇宫里养的一条狗。 然而朱桓不在乎,因为他所关注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而是系统。 “随缘签到系统” 每月签到一次,奖励随缘。 穿越到这个世界两年,朱桓唯一明白的道理就是——这随缘系统,是特么真随缘! “签到成功,奖励‘二十年陈的羊毛袜子’!” 这特么二十年陈的袜子是人类能生产出来的玩意儿吗?! “签到成功,奖励‘精致的秋裤’!” 为什么会有“精致的秋裤”这玩意儿,这比朱元璋二十年陈的羊毛袜子还离谱好吗,明朝特么的有秋裤这玩意儿吗?! “签到成功,奖励精致的铜汤匙!” 系统都这么穷了吗,你好歹弄一个银汤匙出来让我盯着银子乐呵儿啊! “签到成功,奖励《辟谷诀》!” 嗯,可算是有点用了,有了《辟谷诀》朱桓不吃饭也饿不死,最起码不用吃朱允炆投喂的狗粮了。 这两年24次抽奖,唯有在今年五月朱元璋驾崩的时候,朱恒抽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签到成功,奖励三千白马义从!” 有用,但不是完全有用。 东汉末年,公孙瓒组建白马义从,能征善战,弓马娴熟,能打能射,曾威震一时,尤其胡人对其极为恐惧。史载“瓒每与虏战,常乘白马,追不虚发,数获戎捷,虏相告云:‘当避白马’。”可见这白马义从之勇猛和威力。后来公孙瓒又率领白马义从等部队2万人击败30万青州黄巾军,斩首三万,俘虏七万,俘获财物无数,公孙瓒威名大震,而白马义从功不可没。 但是对于被朱允炆圈禁在宫中的朱桓来说,和没有一样。 京营二十一卫十几万的雄师,白马义从来了也是白给,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朱桓因为“谋反”罪名死的更快一些。 所以朱桓并未着急去提取这个奖励,而是留在了仓库里吃灰。 今天是八月三十日,八月份的最后一天,又到了签到的日子。 朱桓心中默念签到,但却没报太大期望。 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坑爹的随缘系统了,太尼玛坑了! “签到成功,获得‘霸王骨血’!” 朱桓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霸王骨血: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开启后获得霸王项羽之骨血,可三起三落千斤之鼎,脱胎换骨。】 朱恒倒抽一口凉气,他需要冷静一下,这奖励一时间来的太迷,朱恒有点不敢相信。 今天是他抽疯了还是系统抽疯了? 等等,好像是他哥被他侄子给抽了。 朱恒猛然想了起来,这个月是洪武三十一年八月,周王朱橚(su),也就是他五哥,被朱允炆废为庶人,流放蒙化。 说起自己这个五哥,朱桓默默的点了一根香。 这是他五哥第二次被流放了吧,洪武二十二年的冬天,朱橚因为擅自离开封地到凤阳而获罪,被太祖皇帝下令迁往滇地,朱元璋的心思莫测,想了想又把朱橚留在了京城,关了两年就放回去了。 这才没嘚瑟几年,又被流放了。 等一下,为什么在朱桓亲人受苦受难的时候,系统的签到奖励就会格外丰厚?! 上次奖励白马义从,是因为朱元璋挂了。 这次奖励霸王骨血,是因为朱橚被流放了。 焯!这得亏是朱家人丁兴旺,朱元璋争气,给朱恒生了那么多哥哥,不然再大家族也顶不住这么造啊! 朱恒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他还剩几个哥哥可以献祭。 老大朱标,老二朱樉就不用想了,死的忒早了。 老三朱棡……对了,今年三月份的时候领的盒饭,三月份朱桓抽出来了个《辟谷诀》,妈的,这三哥也太抠了。 老四朱棣,呃,这个不能死,朱桓还指望着这个哥哥靖难成功救他呢。 老五五子朱橚,替朱桓贡献了霸王骨血,好哥哥。 老六朱桢,七子朱榑…… 朱桓惊喜了起来,原来他还有这么多哥哥可以为他做贡献啊! 这老朱也太争气了,给朱桓生了这么多兄弟当祭品! 正在朱桓思考下一个死的是哪个哥哥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祁王殿下,您该从狗洞里取饭了!”嘲讽的声音让朱桓微微皱眉。 正文 第二章 斯是陋室 出言嘲讽的人不过是一个十二监的阉人,名为龚华,连太监都称不上。 放到以前,这样的小角色磕头的时候碰到朱桓的脚尖,都要吓得魂飞魄散,但现在却敢堂而皇之的嘲讽一位大明祁王。 建文帝朱允炆登基之后,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朱桓扣在了这青阳宫的废墟里,每日一餐,由龚华这个腌臜的阉人送饭,朱桓需要把手臂从狗洞里伸出去,才能摸到饭碗。 那朱允炆,当真是把自己叔叔当成了畜生。 朱桓没有搭理这个狗仗人势的阉人,他坐在塌了一半的土炕上,手捧一本陈旧的古卷,借着黄铜灯微弱的灯光翻阅。 他有《辟谷诀》,不吃不喝一个月也饿不死,又何必自讨苦吃去受那羞辱呢? 朱桓虽然穿越过来不过两年,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大明的祁王,太祖皇帝的第十三子,就算再怎么落魄,骨子里还是有属于藩王的傲气。 朱桓很清楚,朱允炆不敢杀他。 朱允炆是个极重名望的皇帝,若是朱桓死了,后世的史书上会记载“建文这一朝的皇帝,把自己叔叔圈禁至死”,这绝对是朱允炆无法接受的。 朱桓不用做别的,他只需要在这青阳宫里每月签到就行。 他现在只有三千白马义从,掰手腕掰不过建文,可是朱桓只需要耐心的拖下去,三万白马义从,三十万白马义从,还怕拿不下来这金陵城? 建文帝朱允炆,冢中枯骨尔。 …… 门外的龚华被气到了,他没想到朱桓一个被幽禁的废人,居然还有如此傲骨。 他一脚踹翻了地上的饭碗,黢黑梆硬的馒头滚落:“不吃拉倒,饿死你这个废人!” 龚华要整朱桓,其实就是一种病态的心理。 他就想看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藩王,匍匐在自己的脚下祈求,这是一种能让人飘飘欲仙的满足感。 可偏偏这个朱桓特么的不识抬举,妈的,饿死你! 一天不吃,我就不信你三天还能不吃,迟早有一天你得跪着求我! 龚华丝毫不惧朱桓会报复他,现在朝野上下都在传,大明的藩王得意不了多久了,这不,就在这个月,周王朱橚,被废为庶人,流放蒙化。 “狗东西,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祁王吗?”龚华往门上啐了一口。 “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 龚华听到这清脆悦耳的稚童声音,连忙向那位穿着华服的小女孩跪地俯首:“奴才拜见公主殿下。” 那小女孩看上去才四五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活像水晶葡萄般清澈纯净,因为生气把腮帮充的圆鼓鼓的。 正是太祖皇帝最小的女儿,宝庆公主。 “狗奴才,你敢欺负祁王哥哥,我打你,打你!”小丫头咿呀咿呀的对龚华拳打脚踢。 公主身后的老太监连忙扶住了小丫头:“小主子,这狗奴才不懂事,您可千万别伤着了啊。” “不行,我得打他,他欺负祁王哥哥!”小丫头气不过。 龚华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不敢还手。 这丫头虽然在太祖皇帝驾崩后不再向以前那样受宠,但那也是当今陛下的亲姑姑,陛下针对的一众藩王,对着小丫头还是挺亲切的。 “小姑,别闹了。” 除了小丫头,其余人听见这平淡的声音后无不颤颤巍巍的俯首跪拜:“陛下,圣躬安。” “朕安。”那是一个穿着淡金色袍子的儒雅少年走了过来,他眉眼清秀,胸口绣金龙,虽然面色平淡,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 建文帝,朱允炆。 “陛下,这个狗奴才欺负祁王哥哥!”小丫头见到朱允炆后不服气的告状。 “小姑,你和一个下人计较什么啊?”朱允炆有些无奈:“祁王叔做错了事,受罚那是应该的。” “祁王哥哥做错什么了,他是好人,你骗我!” 朱允炆摇头。 祁王确实没做错什么,但他生在这帝王家,就是他的错。 “小姑回去休息吧。”朱允炆向老太监挥了挥手。 老太监自然明白朱允炆的意思,拉着小丫头稚嫩的小手:“小公主,咱回家吧,别闹了。” “我不,我要看祁王哥哥。” 虽然小丫头极力挣扎,但四五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力气,被抱了下去。 “把门打开。”小丫头离开后,朱允炆的面色变得冷淡的下来。 “陛下,这祁王现在就是个疯子,还是别进去好……”龚华小心翼翼的说。 朱允炆俯视龚华,语气冰冷的说:“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龚华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言,连忙掏出钥匙开锁。 钥匙解锁铁链,破旧的朱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尘土让朱允炆用袖子掩面,轻声咳嗽。 杂草横扫,旧物堆满了院子,塌陷的一半的宫殿失去了原有了光泽,斜在这院子里,就仿佛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废墟。 朱允炆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两名把手搭在腰间刀柄上的金甲侍卫。 “祁王叔,朕来看你了,近日可好?”朱允炆进了殿内,看见朱桓盘坐在塌陷的土炕上,一袭白衣被灰尘染成了泥浆色,瘦弱的少年手捧一本古卷,仿佛圣贤一般自在。 朱允炆见到朱桓,莫名的就想起了刘禹锡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明明是一座废墟的宫殿,但仅是因为朱桓坐在这里,就仿佛成了清净福地。 朱桓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的将古卷翻页,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翻书的“沙沙”声。 “看来祁王叔过得悠然自得,倒是朕多想了。”朱允炆随手抄起一本书籍,将一枚圆凳上的落灰扫净,坐了下来。 朱恒终于放下了古卷,对朱允炆淡淡的说:“我这里简陋,坐不下您这位贵客。” 一张口就是逐客令,就仿佛被幽禁的不是他,而是朱允炆一样。 “祁王叔,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一点都没变。”朱允炆浅笑着说:“今天朕来就是和您闲聊两句,说完我就走。” 朱桓拿起了古卷,继续翻阅,把朱允炆当成了空气。 朱允炆也不介意,他习惯了这个十三王叔的犟脾气。 正文 第三章 硬骨头 说到硬骨头,朱允炆算是没见过比朱桓更犟的人。 太祖皇帝朱元璋还在的时候,朱桓就是个硬骨头。 错了不认,认了不改,改了不做。 好几次气的朱元璋险些把朱桓流放,不过在看到朱桓向风一吹就着的瘦弱身躯后,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再怎么犟,那也是他自己生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犟脾气和燕王朱棣、湘王朱柏对得上,打小这三个人关系就很好,这也让朱允炆心生警惕,一上位就把朱桓幽禁了起来。 “祁王叔,你可还记得朕的五叔周王吗?”朱允炆不紧不慢的说。 “你对五哥下手了?”朱桓明知故问。 “周王叔啊,养了一个好儿子,他的次子朱有爋向朝廷举报周王叔图谋不轨,朕也没有办法。”朱允炆笑眯眯的说:“不过朕也不是喜欢把事做绝的那种人,只是把周王叔贬为庶人,流放蒙化而已。” 而已,好一个而已。 把一位高高在上的藩王,贬到了白身,这对周王来说无疑是一种最大的羞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在威胁我吗?”朱桓平静的说。 “王叔何出此言,侄儿绝无此意啊!”朱允炆故作慌张的姿态,言语上却没有半点敬意,满是威胁:“朕早就听闻祁王叔和燕王叔关系甚好,如今祁王叔犯下大错,怎么也不见四叔来看一看祁王叔呢?”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四哥会蠢到这种地步吗?”朱桓冷冷的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朱允炆轻笑着说。 谁不知道祁王、燕王、湘王关系甚密? 燕王坐镇北方,羽翼丰满,动起来并不容易。而如今祁王朱桓被幽禁,朱允炆心中便有了个注意,借朱桓把燕王朱棣钓到京城来,只要到了京城,那朱棣就成了笼子里的老虎,任他爪牙锋利,也无济于事。若是燕王不来,那朝野上下就会起传闻,说燕王朱棣冷酷无情,手足遇难,他却视而不见。 这是阳谋,无论朱棣是否来京城,都免不了要中箭。 朱允炆此次来见朱桓,为了就是让朱桓演一次“苦肉计”,以此来昭告天下,对朱棣实施舆论打击。 “祁王叔,朕只要你给四叔写一份信。”朱允炆用诱惑的语气说:“只要祁王叔答应朕,以后便不用在这青阳宫受苦了,朕保证让王叔重新回到之前藩王的地位,要什么有什么?” “此话当真?” 朱允炆闻言大喜,他还以为朱桓心动了:“祁王叔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把帝位还给我四哥。”朱桓淡淡的说。 “祁王叔好会开玩笑。”朱允炆的面色冷了下来。 “你怎么会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朱桓平淡的说:“这位子本就不属于你,若是我大哥坐上帝位,我等自然心服口服,蓝玉大将军也会不死,你算个什么东西?按礼制,本该坐上这皇位的应该是我四哥!” 洪武年间的太子朱标,就是朱桓的大哥。 洪武元年,朱元璋正式称帝,朱标顺其自然地成了大明朝开国皇太子,帝国未来的储君。 历朝历代,皇帝自称“寡人”,而太子身边却从来都是前呼后拥,因为谁都知道,现在的太子就是将来的皇帝,一国之主,自身荣辱都系于太子一人。可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于是这些臣子为了自己的私利,往往会教唆太子做出有悖之事,一旦东窗事发,太子之位不但不保,还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这从历史上“太子之位”竟然成了高危职业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太子身边人的配置颇费皇帝心思。 而朱标却不存在这个问题,一来大明初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文臣武将各司其职,皇帝号令莫敢不从;二来朱元璋自己就是用人高手,能干什么,能干好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因此朱元璋在挑选辅助太子的人选时,可谓是帝国的最高配置:左丞相李善长兼太子少师,右丞相徐达兼太子少傅,中书平章录军国重事常遇春兼太子少保,右都督冯胜兼右詹事,同知大都督康茂才、张兴祖兼左右率府使,大都督府事吴祯、耿炳文兼左右率府副使,御史大夫邓愈、汤和兼谕德,御史中丞刘基、章溢兼赞善大夫…… 这份名单中包括了几乎最顶尖的开国功臣,如李善长、徐达、常遇春、冯胜、汤和、邓愈、刘伯温……,这哪里是太子团队配置,分明是帝王团队配置! 朱标师傅们的儒学教育和朱元璋对自己经历的言传身教,让朱标的三观始终维持在一个高水准上,他温文儒雅,慈仁殷勤,颇具儒者风范,朝野上下无人不赞誉他。他明白父亲创业不易,因此日常崇尚节俭,不张扬,不奢华,称得上是个“低调的谦谦君子”。 作为长子,朱标不但要在父亲在外征伐期间协助目前照顾好几个弟弟,还时时刻刻严格要求自己,为弟弟们做出榜样,所以这些弟弟们对朱标十分尊敬,丝毫没有夺嫡之心。 若是朱标没死,哪怕他只做了一天的皇帝就挂了,那么朱桓对于朱允炆算是心服口服。 朱标是个好大哥,也是好太子,没死的话,亦是好帝王。 可惜朱标死了,老朱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无限的悲伤和无奈。 朱标死后,最适合的继承人莫过于老四朱棣了,早年老朱亲自给予“此子类我”评价的儿子,英武雄壮,杀伐果断,屡立战功,在军中拥有巨大的声威。而且按照礼制,朱棣也是最适合的。老大朱标、老二朱樉、老三朱棡全领了盒饭,朱棣便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若是朱棣被立为太子,天下人都服气,老朱为朱标准备的顶级团队也不用全杀光。 可惜,老朱太喜欢自己这个大儿子了,乃至于冒险将朱标的儿子朱允炆立为皇太孙,豪赌了一把。 朱允炆算个什么东西,谁服他? 老朱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谁不服,那就死。” 朱标死后,老朱大开杀戒,杀的天下血流成河,连封狼居胥的蓝玉大将军也死了。 一切因果,都因为朱标的死,和朱允炆的上位。 而现在朱桓说的话,无疑是在朱允炆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正文 第四章 挂在墙上的宝庆公主 朱允炆愤怒的离开了,他来此是想看看,幽禁的羞辱是否能让朱桓低头,结果却是反倒被朱桓羞辱了一顿。 他走出了青阳宫的废墟,心中起了杀意。 “朱桓如此放肆,是真以为朕不敢杀他吗?” 然而现实是,朱允炆真不敢。 他一想到自己如果杀了朱桓,往后就要背负“建文一朝,杀了自己的亲叔叔”这一罪名,就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朱允炆从小接受正统的儒家学术熏陶,把名望看的比命中,他不敢杀朱桓,正相反,他还要好好的保护好朱桓,因为无论这位祁王殿下是否死在他手上,但最终这顶帽子都会被扣在朱允炆的头上。 因为他幽禁了朱桓,这就是代价。 “把门锁死,以后三日给他发一次饭,饿不死就行!”朱允炆气的对守在门口的龚华呵斥。 “奴婢遵旨。”龚华心中一喜。 朱允炆气冲冲的离开,龚华向青阳宫的朱门啐了一口:“什么狗屁祁王!” …… 夜色浓郁,一轮弯弯斜月挂在半空,像是微醺的醉美人半卧在璀璨的星河上。 银纱般的月光洒在青阳宫的墙壁上,穿华服的小丫头努力的想要攀爬上墙壁:“徐叔,你再举高点,我能爬上去。” “诶呦我的宝庆小祖宗,您可得悠着点儿,你要是磕到摔到了,您让我怎么下去和先帝交代啊!”下面用双手将小丫头举过肩头的老太监无奈的说:“您还是下来吧,这青阳宫的宫墙那么高,爬不上去的。” “胡说,我已经够到墙沿了!” 小丫头一咬牙,狠下心猛地一跃,居然还真让她爬到了墙上。 “徐叔,你看,我上来啦,我上来啦!”小丫头开心的向墙下的老太监招手。 老太监吓得差点魂儿都飞了:“小祖宗,您悠着点,千万别抖下来了!” 然后,小丫头陷入了沉思。 她该怎么下去呢? 青阳宫的宫墙少说也得有一丈半,宝庆公主这小丫头就这么蹦下去非得折了两根腿不可。 “徐叔,我下不去了。”小丫头委屈的看向了老太监,像黑琉璃般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泪花,令人心疼。 老太监人都傻了,是啊,他怎么之前没想到这个事儿呢。 上去的时候有他推着,这可怎么下去啊! “要不,我去找人把您送下来?”老太监琢磨了一下说。 “不行,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以后肯定是再也没机会见到祁王哥哥了。”小丫头拒绝了这个主意。 虽然小丫头年纪不大,但是心思却很聪慧,她知道自从爹爹死后,宫里就变了。 坏人多了很多,尤其是那个叫朱允炆的,太坏啦! …… 在屋内盘坐的朱桓猛然睁开了眸子,自从拥有了霸王骨血后,他的身体素质就超越了常人百倍,听力也不例外,八十米外的香樟树下有虫子翻动一片枯叶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很清晰。 如果有数百琴女在同一间宫殿内奏乐,朱桓甚至可以听清楚有一名琴女的手指在琵琶上不小心的滑动了一下。 朱桓起身走出殿外,看到了挂在墙上下不来的小丫头。 “宝庆……”朱桓有些感叹。 这丫头是老朱最喜欢的一个小女儿,朱桓几个兄弟也都很喜欢这丫头。 或许是因为留在宫里的只剩朱桓这一个哥哥,宝庆这丫头打小就很亲近他。 但朱桓万万没想到的是,宝庆居然会半夜里翻墙来找他,而且还卡在了墙上。 宝庆也注意到了朱桓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缩了缩脖子:“祁王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丫头啊。”朱桓叹了口气,脚尖微微用力,身子就像是纸片一样轻薄的飘了起来,竟轻轻一跃便站在了高墙上。 宝庆眨了眨眼,有些呆呆的说:“祁王哥哥,你刚才是不是飞起来了?” “傻丫头。”朱桓无奈的摸了摸宝庆的小脑袋。 站在墙下的老太监人都傻了,隔着一面墙,他也能看到看到朱桓的身体像纸一样飘了起来,落在了墙沿上。 青阳宫虽破,但这高墙却很厚实,高一丈半有余,朱桓就这么轻飘飘的跳了上去,这特么还是人吗? 这也让老太监不敢细想下去,他实在想不出来,那位像高粱秆子一样风一吹就折的祁王殿下,怎么就变成一位武道高手了呢? “祁王哥哥,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过得好辛苦,要不我们溜出去找燕王哥哥吧,燕王哥哥那么厉害,谁也欺负不了我们。” 或许是深夜的冷风有点刺骨,穿着本就单薄的宝庆打了个哆嗦,抱住了像火炉一样暖和的朱桓,可怜巴巴的说。 宝庆虽然稚嫩,却是明眸皓齿,肤色白腻,一水儿的美人胚子,现在委屈的模样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朱允炆欺负你了?”朱桓眼神中略带寒意。 宝庆这丫头,天真无邪,活泼可爱,无论是让天下血流成河的老朱,还是朱桓兄弟几个,都当成了宝贝呵护,捧手心里怕碎了,含嘴里怕化了,朱允炆那小畜生连这么个四岁的丫头都欺负? 宝庆眸子黯然,虽然未说些什么,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虽然不懂人情世故的黑暗,但起码知道身边的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自从老朱驾崩,建文登基后,那些与藩王有关的一切都被敌视,连带着与燕王朱棣、祁王朱桓亲近的小丫头宝庆都被排斥。 “祁王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像以前那样开心啊?”宝庆瘦小的身躯倚靠在朱桓的怀里,睫毛上微微湿润。 朱桓轻轻的拍了拍宝庆的背:“别急,祁王哥哥和燕王哥哥,都在为那一天做准备。” 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四哥朱棣的身上,朱桓现在在宫里,就在朱允炆的眼皮子底下,朱允炆自以为幽禁了朱桓,殊不知朱桓也在等一个机会,一击斩断朱允炆的咽喉。 他有系统,过不了多久,朱允炆就会发现京城里突然出现了一支数量恐怖,实力惊人的军队,将他从皇帝的宝座上拉了下来。 四哥在准备靖难,朱桓同样在准备靖难。 只不过朱棣的打算是从北打到南,攻破京城金陵。 而朱桓的打算是,先取金陵,再将天下扫清! 正文 第五章 兄弟情 白桦树的树叶散落满院,冬日寒风掌肃杀,青阳宫内一片冷清。 “签到成功,获得六千虎豹骑!” 朱桓抓住了一片落叶,在掌心碾碎成枯末。 今天是建文三年十一月三十日,他已经在这青阳宫被圈禁了三年多了,也是他穿越过来的第五年。 这五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洪武三十一年八月,周王朱橚有罪,被废为庶人,朱桓签到得到了三千白马义从。 建文元年二月,朱允炆下诏诸王不能节制王府的文武官吏;三月,为了防备封在北平的燕王朱棣,削弱其兵力,朱允炆令都督宋忠、徐凯、耿瓛率兵驻扎在北平周围的开平、临清、山海关,又将北平、永清二卫的军马调至彰德和顺德;夏四月,湘王朱柏不愿受辱,自焚而死,齐王朱榑、代王朱桂因罪废为庶人;六月,岷王朱楩有罪,废为庶人,流放漳州。 朱桓的几个哥哥里,只剩下四哥燕王朱棣、十七弟宁王朱权还手握着足够的兵权,其余的兄弟,死的死,废的废。 而朱桓的签到系统也算给力,献祭了这么多弟兄,朱桓获得了丰厚的奖励。 步兵有五万魏武卒,轻骑兵有三千白马义从,重骑兵有六千虎豹骑,远攻有八千火枪兵。 如果这些军队突然出现在金陵城的皇宫内,想必朱允炆会非常“惊喜”。 建文元年七月,燕王朱棣谕令将士,同时上书朝廷,声称根据《祖训》“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之恶。” 奉天靖难! 建文元年八月,朱允炆以太祖旧将耿炳文为大将军,率师三十万大军伐燕,大败。 朱允炆遂以曹国公李景隆代耿炳文,然后又接连大败,朝廷改命盛庸代李景隆。建文二年十二月,盛庸率师与燕军会战于东昌,燕师大败,主将张玉战死。 建文三年,建文帝恢复齐、黄官职。二月,燕师再度南下。三月,在滹沱河打败盛庸,再在藁城打败吴杰等。 朱棣虽多胜,但损失颇重,而朝廷军源颇广,燕军于冀地、鲁地一带所攻下的城邑,兵回后又为朝廷兵所据。 看上去打的有来有回,但朱桓知道,自己的那位四哥朱棣已经稳居上风,如今朱允炆为了对付燕师,甚至已经将金陵的军队都往外抽调了。 如今的京城,虽然不算是空城,但也已经是建国以来最虚弱的时刻了。 朱桓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今天机会来了。 “今日,我要奉天靖难。”朱桓起身,青阳宫空荡荡的院子里,却凭空多出一片片身覆重甲的铁骑。 “参见祁王殿下!” …… 北平,燕王府 朱棣将密报丢进火炉,猛然窜起了火焰熊熊燃烧:“老和尚,你知道吗,我收到了一封有意思的密报。” 榻上,有一黑衣老僧盘坐,面容消瘦,三角眼,犹如黑色的病虎盘踞,令人肝胆生寒意。 他是燕王府上的第一谋士,姚广孝! “能让殿下如此高兴,想来应该是件大喜事吧。”姚广孝的声音沙哑,像是风机里破碎的扇叶抽动的呼声:“让老衲猜一猜,难不成是金陵城那边的消息?” “老和尚啊老和尚,你真像刘伯温先生,卦能通灵,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你。”朱棣笑道:“京城的内臣传来消息,金陵空虚。” “朝廷军队打的如此凶猛,想来也是京营里抽出人手来了。”姚广孝淡淡的说。 “本王还以为你会很惊讶,唉,是本王想多了啊。”朱棣面色变得狠辣:“本王打算,即日调兵,直取宿迁,然后攻下滁州,直接攻破京城。” 姚广孝一愣:“殿下,您带兵多年,不会不知道这是兵家大忌吧,一旦出了岔子,我们之前取得的一系列胜利至少要报废五成。” “本王知道,如果这一战啃不下来宿迁,恐怕要被断绝后路,甚至是葬送在南方。”朱棣平静的说。 “那殿下为何还要如此?”姚广孝说:“挥师南下可以徐徐图之,先破何福、平安大军,再攻泗州、盱眙,渡江以后拿下镇江,金陵城不攻自破。就算中间有所失误,也无伤大雅,因为大局已定,天下可得之。” “老和尚,本王的计划,一开始和你一样,只不过本王有顾虑啊。”朱棣望向南边金陵城的方向:“本王的弟弟,祁王朱桓还在朱允炆的手上。十二弟死后,本王能亲近的弟弟就只剩下这十三弟了,如果按照你的谋划徐徐图之,本王害怕朱允炆狗急跳墙,危害桓弟的性命。”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姚广孝劝导。 “桓弟不是小节,他是本王最亲的兄弟!” 朱棣叹息:“和尚,不用再劝我了,我意已决,即日挥师,攻向宿迁,本王要在七日内打下来金陵。” 姚广孝叹息,他无法理解,一向沉着冷静的朱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与祁王朱桓的兄弟情,比天下更重要吗? …… 月光照稀树,金陵城乾清宫内此时聚集了朱允炆和他的一众心腹大臣。 “二月,燕师南下,三月,就在在滹沱河打败盛庸,再在藁城打败吴杰等人,朕的军队都是纸糊的吗?!”朱允炆愤怒的将桌上的军报一扫而空:“难不成他燕王朱棣的军队真就是战无不胜的妖魔吗,为何尔等十战九败?” 吏部侍郎练子宁上前谏言:“陛下切莫动怒,燕师看似凶猛,但实则也并非真的无敌,譬如山东布政使铁弦镇守的济南,燕师屡次攻城,却从未失守。再比如去年十二月份,盛大将军率领军队与燕师在东昌大战,此战燕师大败,主将张玉都战死了。” “然后呢?”朱允炆有气无力的说:“这几战被你们吹得神乎其神,可除了这几战我们还打赢过哪次?燕藩起兵时不过八百人,朕有五十万大军!如今却打的一塌糊涂,北方大半已经沦为燕王属地了!” 众人不语,因为这是事实。 谁能想到,当初八百人起兵的燕王居然能成了现在这般气候! “京营里抽调了过半的军士奔赴前线,燕王不会突袭金陵吧。”朱允炆有些不安的说。 他已经被朱棣打出阴影来了。 “陛下还请放心,燕师想要过江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不会知道,如今金陵城内空虚的实际现状。”礼部尚书陈迪自信的说。 “嗯……那就好。”朱允炆微微颔首,但内心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祁王呢?”朱允炆突然想了起来那个犟脾气的十三叔朱桓:“他近日如何?” “祁王还是和往常一样,怕是已经废了。”大理少卿胡闰不屑的说。 祁王朱桓,被幽禁在青阳宫三年,不死也废的差不多了吧。 正文 第六章 陛下,还不谢恩? 深夜,龚华打着一盏油纸灯在青阳宫外的甬路上巡逻。 两侧红瓦高墙,唯一的光源就是龚华手里提着的灯,灯芯里摇曳着微弱的火苗。 “哒哒,哒哒……” 在安静的夜晚,清脆的马蹄声显得格外清晰。 “何人胆敢夜行皇宫!”龚华大喝一声,向前走去。 摸着黑暗探进,龚华忽然停下了脚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一抹银色的枪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借着油纸灯昏暗的光线,龚华勉强能看清楚前方的视野。 数不清的黑甲骑兵,将甬路挤得不剩下一丝空地,他们身披重甲,面覆玄铁,连麾下健壮的战马都覆盖了层层铁铠,有人持长矛,有人持刀剑,有人负强弓,肃杀之气犹如虎豹狂啸,令人魂飞魄散! 为首者,身穿一袭素色长衫,手持一杆一丈二尺的银枪,抵住了龚华的咽喉。 龚华咽了口口水,黄豆粒大颗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吓得腿都在打哆嗦:“大人,小的什么都没看见,放小的一马吧。” 皇宫深夜,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支铁骑,这还能是做什么? 龚华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比豆子,怎么偏偏就让他遇到这事儿了呢! “龚华,抬头看我。”手握银枪的那人突然开口。 “不敢。”龚华有些疑惑,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我让你抬头!” 一声呵斥之下,龚华抬头,不由失声:“祁王!” 长发若流水,面似江上玉,一双桃花眸子令人着迷,不是那祁王朱桓还能是谁! 可祁王不是被幽禁在了青阳宫中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清君侧,除奸逆,奉天靖难!” 朱桓一枪戳碎了龚华的咽喉:“就在今夜!” “祁王殿下千岁!” “清君侧,除奸逆!” 朱桓身后六千虎豹铁骑齐声高呼。 …… “清君侧,除奸逆!” 朱允炆从睡梦中惊醒,他微微皱眉:“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陛下,陛下!” 突然,身披金甲的羽林卫指挥使不顾仪面,重进了乾清宫:“陛下,反军杀进来了,上十二卫正在宫中殊死抵抗,您快走吧!” “什么反贼,燕藩不是还在北平吗?”朱允炆听得有些迷糊。 “陛下,是祁王的军队啊!”羽林卫指挥使着急的说:“祁王的军队杀进宫里,如今正在对乾清宫进行包围,他们人数众多,而且还是重骑兵,上十二卫抵挡不了太久了。” “胡说!祁王不是被幽禁在青阳宫吗?”朱允炆愣了一下:“他哪儿来的军队,从太祖皇帝时他就从未出过皇宫,他去天庭借的天兵天将吗?”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啊,臣是亲眼看到为首者是祁王!”羽林卫指挥使大声说道:“臣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少说也有五六千的重骑兵,上十二卫多是步兵,根本无法抵挡,只能用人命去填,可是那重骑兵实在勇猛,恐怕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杀穿上十二卫,打进乾清宫来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朱允炆喃喃:“祁王他一介废人,怎么会这样?” 朱允炆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在他心中,祁王是个体弱身虚的废人,从登基后就被幽禁在青阳宫,是所有藩王中最羸弱的一个。 可是现在有人却告诉他,祁王造反了,甚至已经杀进了皇宫! “陛下,快走吧!”羽林卫指挥使现在是真着急,他想不通朱允炆还在愣什么,现在的安全时间都是外面的上十二卫在用命换来的! 京营虽然防戌京师,被抽调了五成后还剩数万精锐,但京营都是在金陵城外! 皇宫内的军队只有太祖皇帝时设立的上十二卫,人数不过五千余,而且大都是步兵,面对祁王的重骑兵只能用身躯去抵挡,用人命筑起高墙。 而且祁王来的太快了,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上十二卫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甚至很多人都是从被窝里钻出来,连裤子都来不及穿! “对,快走,快走!”朱允炆也从愣神里反应了过来。 “臣愿以死护送陛下离开皇宫!” 一支箭矢破窗而入,朱允炆尚未反应过来,羽林卫指挥使的脖颈就被箭矢洞穿,鲜血溅了朱允炆一脸。 羽林卫指挥使捂住咽喉,脸上写满了不甘,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朱允炆傻在了原地:“怎么会这样?” “小侄子,你十三叔送给你的惊喜,可还喜欢?” 空荡的大殿内,传来冷冽的声音。 朱允炆向前看去,大殿的正门走进了一位身穿被血染红的素衣的男人,手持一杆银枪。 祁王,朱桓! 朱允炆终于相信羽林卫指挥使的话了,祁王,真的杀进来了! “怎么可能,你明明被幽禁在了青阳宫,你哪里来的军队?!”朱允炆失声。 “奉天靖难,清君侧,除奸逆!”朱桓冷声说道:“建文皇帝朱允炆,听信逆臣妄言,废了周王、代王,杀了湘王,软禁齐王。今有逆臣作乱,本王奉天靖难,特来护驾!” 朱桓不是要造反,他只是来护驾,清君侧,除奸逆! 清君侧一不小心差点把皇帝清了,很合理吧! “朱桓,你竟敢谋反,你就不怕受天下人唾弃吗!”朱允炆大喝。 “陛下,臣来护驾,何罪之有?”朱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陛下听信奸臣的话,对亲叔叔们动手,臣可曾有怨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如今方孝孺、练子宁、陈迪等奸臣犯上作乱,他们要造反!本王只是来护驾,何罪之有?” “你胡说!”朱允炆骂道:“方先生等人手上连兵权都没有,真正要犯上作乱的人是你,是你祁王朱桓!” “他们没有想造反,但本王说他们要造反,他们就是造反了。”朱桓走到了朱允炆的面前,朱允炆被这杀意凛然吓得后退了两步,跌到在了地上。 “陛下,本王如此殚精竭虑的为您的安全着想,特来护驾。”朱桓俯视朱允炆,冷声说道:“陛下,还不谢恩?” 朱桓在青阳宫被幽禁了这么多年,朱允炆可曾想到,他也有今日? 朱允炆面若死灰,他输了,他把天下输了。 正文 第七章 奉天靖难! 乾清宫外,刀兵混战,血流成河! 六千虎豹骑将乾清宫围了个水泄不通,数千上十二卫用人命组成防线,死死的挡住了重骑兵的进攻。 尸体成片的铺在了地上,数不清的人怒吼着向前冲去,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踩着前面人的尸体冲上去。 虎豹骑漠视这些人的赴死,他们效忠于朱桓,身体是血肉之躯,但内心却和机器一样冰冷,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服从朱桓的命令。 即使是朱桓要让他们跳进铺满刀子的坑里,虎豹骑也没有一个人会犹豫。 六千铁骑突然出现在大内皇宫,杀了上十二卫一个措手不及,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堵住了乾清宫。 “奉陛下旨意,上十二卫听令!”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目光放到了乾清宫的正门那里。 祁王朱桓站在台阶上,一手握传国玉玺,一手握鎏金虎符,大声喝道:“陛下命本王暂掌传国玉玺、王师虎符,尔等还不跪拜参见?” 上十二卫沉默了,他们知道,朱桓已经成功了。 传国玉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得玉玺者得天下。 王师虎符,一半在建文皇帝手上,另一半在伐燕大将军盛庸手上,以此虎符,可号令天下兵马。 无论朱桓是用什么方法得到了这两样东西,那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建文皇帝已经在他手上了。 皇帝都没了,他们还打什么? “还不参拜?”朱桓再次大喝一声。 六千虎豹骑齐下马,跪地叩首:“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剩余的上十二卫无可奈何,只能下跪参拜:“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他们拜的不是朱桓,而是玉玺和虎符。 手握玉玺与虎符,此时的朱桓就是大明常务副皇帝。 “太祖皇帝在皇明祖训中曰‘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朱桓俯视跪拜众人,高声颂道:“陛下命本王接掌金陵城内一切政务、军务,上十二卫围攻本王,是要造反吗!” 上十二卫无一人敢应。 “既然无人敢抗命,那传本王命,由本王护卫军接管京师防卫,讨伐逆臣!” …… 朱允炆坐在乾清宫内的龙椅上,冷冷的看着朱桓手握银枪走了进来。 “京师三大营几十万的精锐之师,朕已派出黄子澄,齐泰与南方诸王汇合,不日将勤王回援,你虽暂时控制了金陵城,但只要朕的兵马一到,就是你的死期。”朱允炆冷然说道:“你抢了朕的虎符和玉玺,能唬住上十二卫,但你唬得住京营和王师吗,现在你若回头,还有一条活路。” “小侄子,你这人真是嘴硬啊。”朱桓平静的说:“京师三大营名义上有几十万精锐,可实际上不过十五万能战之士,还抽出了超过五成去抵御四哥的军队,现在京营里,能握住刀的绝不会超过七万。南方诸王,笑话,你削藩的时候可曾想过要借藩王的力量对抗藩王?” 朱允炆沉默不语。 他是在吓唬朱桓,也是在安慰自己。 藩王们被朱允炆杀的杀,废的废,真正手握兵权的藩王早就投靠了燕王,剩余的藩王不落井下石就是仁慈,怎么可能会来勤王保驾? 然而,这个谎言被朱桓无情的拆穿了。 “我之所以还留着你一条命,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朱桓淡淡的说。 无论是朱桓,还是燕王朱棣,都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靖难,杀了朱允炆,有弊无利。 现在盛庸带领的几十万朝廷军还在拼死抵抗,只要朱允炆在朱桓的手上,盛庸的军队就不足为虑。 “你手下不过六千铁骑,就算把这金陵城打下来了,这天下也不会是你的!”朱允炆想要挑拨离间:“燕王的军队盘踞北方,不如你我联手,在扫清燕王祸乱之后,我与你平分天下!” “哈哈哈,朱允炆,你以为我是朱权那个蠢货吗?”朱桓忍不住笑出来声。 当时四哥朱棣,就是用“事成之后平分天下”的谎言从宁王朱权手上骗到了朵颜三卫,朱允炆现在倒是现学现用,对朱桓也说了这句话。 平分天下? 可笑,有谁在得到天下后甘心与别人平分? “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就要做好阶下囚的姿态。”朱桓冷声说道:“你以为我会去和四哥抢这江山吗?” “你要把天下拱手送给燕王?!”朱允炆有些难以置信。 他以为朱桓是有称帝的野心,但他没想到,朱桓是要为朱棣打天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玉玺在手,谁能拒绝称霸天下的诱惑! “等燕王拿了天下,你不会善终的。”朱允炆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昔日淮阴侯韩信,为汉高祖打下了天下,最后死于妇人之手;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杯酒释兵权!你是藩王,封无可封,等燕王夺了天下,你要么死,要么被囚禁!” “朱允炆,你太低估你四叔的气量了,也太低估我和四哥之间的感情了。”朱桓傲然说:“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懂。” “那朕就等着看,是你先死,还是朕先死。”朱允炆冷笑。 朱桓转身离去:“那你等着吧,本王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拿不住的江山,我和四哥是怎么拿的。” …… 冷风拂过林间,老太监透过枝叶间的缝隙,依稀能看到身披铁甲的虎豹骑策马而过。 “徐叔,是燕王哥哥打过来了吗?”藏在老太监身后的宝庆公主小声问。 “不会,燕王府的军队在北方,盛大将军几十万的军队陈在镇江外拦截,要是燕王殿下的军队打过来,不可能这么突然。”老太监摇头。 “那怎么宫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军队,祁王哥哥会不会有事啊?”宝庆担忧的说:“不行,我得去找祁王哥哥。” “殿下切莫冲动,现在情况不明,这支军队出现的太过突然,据老奴猜测,现在皇宫应该已经沦陷。”老太监见到宝庆又要耿直的做傻事,连忙拦住:“祁王殿下所居住的青阳宫偏僻,一时应该不会有事。” “不,我必须去找祁王哥哥!”宝庆的态度坚决。 正文 第八章 护你一世平安 “殿下,万万不可啊,现在宫中情况不定,还是等陛下平叛之后再行动吧。” 老太监焦急的说。 宝庆看向老太监,眼神平静:“徐叔,祁王哥哥打小就对我好,我不可能对哥哥置之不理的。” “殿下……”老太监有些心累。 祁王与燕王关系甚密,被幽禁宫中,能活下来已是不易。 老太监对祁王的印象很好,长相绝佳,平易近人,瘦弱的身躯令人心疼,如果不是生在皇室,他或许应该是个上等的读书人。 可是无论祁王有多好,老太监的主子是宝庆,他的任务时护住宝庆的周全。 “徐叔,你松手!”宝庆挣脱了老太监的手腕,眼神坚毅的向青阳宫的方向走去:“我一定要去救祁王哥哥。” “殿下!” 猛然间,传来冷冽的声音:“什么人!” 老太监和宝庆都愣住了,五六名虎豹铁骑冲进了丛林,抽刀围住二人。 “各位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老太监反应迅速,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银锭,想要塞进骑兵的手里。 “滚开!”骑兵一把推开了老太监,挥刀欲落! “不许你欺负徐叔!”宝庆这丫头挡在了刀前,眼中含着泪花:“要是让我哥知道你们欺负我和徐叔,一定把你们打的满地找牙!” “殿下……”老太监的声音沙哑:“老奴一介半条腿迈进棺材板里的人,死了就死了,您千万不能出事啊。” “徐叔,这些年来,都是你一直帮着我偷偷摸摸的去找祁王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宝庆轻咬嘴唇:“祁王哥哥现在生死未卜,我也不想活了。” “公主殿下……” “等等,你们认识殿下?”骑兵将刀插回来刀鞘里,微微皱眉。 “你指的是?”老太监有些疑惑。 “祁王殿下。”骑兵傲然说道。 “祁王?!” 没等老太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宝庆这小丫头骄傲的说:“本公主就是祁王哥哥的妹子,你们要杀要剐随便来吧。” 骑兵们面面相觑。 这还杀个毛啊! …… 宝庆和老太监跟着那名骑兵,走过漫长的甬路,周围的骑兵也越来越多,随处可见拱卫皇宫的上十二卫的金甲士兵尸体。 老太监看的心惊肉跳,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骑兵们应该是已经控制了皇宫,那岂不是说…… 到了一处殿外,骑兵勒马,殿侧是数十名身披玄色重甲的铁骑,为首者是一白袍小将,手持关刀,面容清冷,一双眸子若寒星。 “统领大人,此人自称是殿下妹妹宝庆公主,卑职不敢妄下定论,请统领大人裁定。”护送宝庆和老太监的骑兵上前对那白袍小将说。 “殿下的妹妹?”白袍小将微微皱眉:“你先把这两个人看住,我进去通报一下。” “是。” 老太监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位骑兵身边,问:“大爷,这位白袍的将军是?” 骑兵瞥了一眼老太监,说:“这位是曹休曹将军,我们虎豹骑的统领。” “虎豹骑?”老太监琢磨不明白,只觉得有些耳熟。 曹休,那好像是三国时期魏国的大将军吧,好像是什么……长平侯? 老太监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了啊,这不胡扯嘛! 不一会儿,那白袍小将从殿内走了出来,态度也略显恭敬,对老太监和宝庆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让你们进去。” 老太监和宝庆对视了一眼,里面那位,应该就是这次大乱的幕后之人了吧。 二人走了进去,空荡荡的宫殿,朱红色的梁柱,光滑洁净的地板,大殿的中央是一张案台,少年坐在案台后面,吃着一碗清汤的面条。 “祁王哥哥!”宝庆惊喜的跑了过去:“真的是你吖!” “你这丫头,乱跑什么,我让曹休去找你,结果你倒好,自己藏了起来。”朱桓摸了摸宝庆柔润的乌黑辫子,平和的轻笑道。 “我怕,那么多人,也死了好多人,徐叔带着我跑了。”宝庆抱在朱桓怀里,埂咽着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祁王哥哥了呢,你吓死宝庆了。” “好好好,都是祁王哥哥的错。”朱桓搂着宝庆娇小的身体,温柔的说:“下次祁王哥哥再也不会让宝庆担心了。” “你保证,不对,你要拉钩!”宝庆伸出了小指。 “呃,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当真。” “祁王哥哥,你太坏啦,宝庆再也不要搭理你啦!” “哈哈。” 一旁的老太监人都傻了,他呆呆地看着案台上的东西。 北宋的笔海,柳宗元的镇纸,上等的天宝宣纸……虽然都是名贵的玩意儿,但是在那两样东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方雕龙玉玺,一块鎏金令牌。 “这……这是?”老太监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朱桓。 “传国玉玺,王师虎符。”朱桓平静的说:“金陵已尽在我手。” 玉玺是真的,也是假的。 据传,秦王政十九年,秦破赵,得和氏璧。后统一天下,嬴政称始皇帝,命李斯取蓝田玉用小篆雕刻传国玉玺,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由玉工孙寿刻于其上。这一玉玺,是中国历代正统皇帝的信物。 然而真正的传国玉玺早就丢了,老朱称帝后,派了徐达深入漠北,穷追猛打远遁之残元势力,其主要目的便是索取传国玉玺,然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所以这枚玉玺只是仿造的,但它象征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大明王朝最顶级的权力。 而虎符就更不用说了,得王师虎符,可号令天下万军。 一个象征着大明王朝的政治最高权力,一个象征着大明王朝的军事最高权力。 这两样东西原本在乾清宫内的建文帝朱允炆手上,只不过朱桓控制了皇宫后从朱允炆手上抢了过来。 有时候,这两样东西比朱允炆那颗皇帝脑袋更有用。 “哥,要不你把东西还回去吧,我怕……”宝庆小声说。 她害怕了,这两样东西看上去很诱惑人,但是同时也会带来群起而攻之的危险,宝庆要的只是能和朱桓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 权力,对宝庆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 她在乎的只有朱桓。 “宝庆别怕,从今往后,哥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我们。”朱桓轻拍宝庆的背部,平静的说:“哥哥答应宝庆,护宝庆一世平安,可以拉钩的那种。” 正文 第九章 京营殿帅 朱桓走出大殿,外面朗朗乾坤,风和日丽。 是个打仗的好日子。 “殿下。”曹休恭敬的上前做辑。 那随缘系统虽然坑爹,但奖励却不含糊,召唤的军队是最巅峰时期,主将也是最巅峰时期。 六千虎豹骑,带了一个曹休。 三千白马义从,带了一个严纲。 八千火枪兵,带了一个戚继光。 而那五万魏武卒,主将更是武庙十哲之中的一位。 这就是朱桓没想到的了。 “金陵城拿下了,但是周围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不把那双眼睛给打瞎,我们出不了京城。”朱桓伸了个懒腰。 “殿下指的是?”曹休略带疑惑。 “京营殿帅,韩金虎。”朱桓说:“韩金虎掌控着京营军队,戌防京师,但他没想到我们居然把京城给偷了,现在的他估计正在死死的盯着我们,稍有风吹草动,这只老虎就会扑上来咬我们。” “那我们就……打瞎这只眼。”曹休舔了舔嘴角。 曹休于曹操起兵讨伐董卓时前往投奔,被称为“千里驹”。曹操对他如同亲子,并使他领虎豹骑宿卫。汉中之战时,曹休识破张飞计谋,大败吴兰。曹魏建立后,镇守曹魏东线,都督扬州,多次击破吴军,诱降吴将。曹丕驾崩,曹休受遗诏成为四大辅政大臣之一。曹叡即位后,官至大司马,成为曹魏军队的最高统帅,封长平侯。 三国后时期,曹休是魏国扛鼎级的大将。 “本王的意思也是这样。”朱桓沉吟一番后说:“从魏武卒里调出来一万人,留守金陵,五千驻防外城城门,五千留在皇宫,把朱允炆和那些大臣们盯死了。剩下的人,跟着我去把京营给灭了!” “是!” …… “京城沦陷了,我愧对先帝啊。” 京营驻扎地,身披战甲的中年将军望向天空,脸颊滑落两行清泪。 他便是京营殿帅,韩金虎。 盛庸挂印,率万军伐燕藩。 而韩金虎坐镇后方,稳固江山。 自从靖难以来,前方主帅换过多位,从一开始的长兴侯耿炳文,到后来的曹国公李景隆,再到现在的盛庸。但后方的京营殿帅却从未更替,一直都是韩金虎。 连不懂军事的朱允炆都知道,韩金虎兢兢业业十几年,把京营打成了一片铁桶,没有谁比他更合适去坐镇后方。 然后让韩金虎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声不响的就把京城给偷了! “祁王,他从哪里来的军队,京城的人都是瞎的吗,居然让这么一个祸害在一夜之间霸占了京城!”韩金虎气的胸口沉闷。 “韩帅切莫着急,既然祁王能悄无声息的偷下京城,末将断定祁王手下兵马不会太多,不如我们一鼓作气,再夺回金陵,救回陛下。”韩金虎麾下的大将董良策说道。 “谈何容易,现在京营里还剩下多少人?”韩金虎苦笑着问。 “前日盛大将军又抽出了三千人去支援镇江,现在京营里满打满算,也不过剩下……七万人。”董良策说:“不过我们的骑兵却没有抽调出去,还剩一万骑兵!” “金陵城的防御全天下没有任何一座城池比得上,七万人想要拿下金陵,那是白日做梦。”韩金虎摇头:“若是我京营全盛时期,或许还有希望。” 京营全盛时期,足足二十万精锐! 只是燕王靖难之后,前线屡战屡败,朱允炆便不断的从京营里抽兵,调往南方各地平叛,到现在京营里居然只剩下七万。 “那祁王朱桓只要不傻,缩在金陵城里不出来,我们就没有一点办法。”韩金虎惆怅的说:“他现在手上有陛下以及各位大臣,怎么打,万一把那祁王逼得狗急跳墙,大肆屠杀,那你我都是大明的罪人了。” “韩帅,并非没有可能。”董良策说:“只要祁王出了京城,那我们就还有机会。” “他怎么可能出京呢,他现在手握京城,有恃无恐,若是出了京城就要被全天下围攻,他不会这么做的。”韩金虎叹息。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高声:“斥候有紧急军情,请见韩帅!” “紧急军情,哪儿来的紧急军情,难不成前线又打败仗了?”韩金虎皱眉。 “不对,就算前线打了败仗那也应该是送到京城……”董良策大惊:“难不成燕王的军队打到金陵来了?!” “不可能!”韩金虎断定的说:“燕王的军队现在连镇江都没过,怎么可能打到京城来了。” “先听听具体情况吧。”韩金虎向门外说:“让那斥候进来。” 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斥候便走了进来:“禀告韩帅,金陵城内有军队正在奔赴京营!” “什么!” 韩金虎“噌”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是祁王的军队?” “是祁王的军队。”斥候说:“大概有四五万人,其中有一万骑兵!” “祁王的军队居然有这么多。”韩金虎皱眉:“难怪他敢出城,大明境内的骑兵都是有数的,他从哪儿来的骑兵?” “无论祁王的军队来自哪里,这都是绝佳的机会啊。”董良策说:“韩帅,若是我们能击溃祁王军队,回援金陵,这是天赐的功劳啊!” “祁王这是奔着京营来的,京营只要按兵不动,祁王的军队便出不了金陵城。”韩金虎沉思后说:“祁王好大的魄力啊,本帅以为诸多藩王里唯有燕王、宁王对陛下有威胁,没想到,这祁王居然能隐藏这么多年,最后将金陵攻占,真是可怕啊。” “祁王的军队不会一块来,本帅猜测,他们应该会兵分三路。”韩金虎指着墙壁上的地图说:“轻骑走的最快,重骑兵其次,步兵最慢。祁王的步兵大概在三万左右,从后路包抄过去,吃掉这三万步兵,两面夹击,纵然他祁王有再打的本领,也插翅难飞。” “末将愿为先锋!”董良策单膝跪地请战。 “好,那就命你为先锋。”韩金虎看着地图深思熟虑:“你率京营四万步军,在东山伏击。本帅亲领京营铁骑,在东山以北的平原拦截祁王的骑兵,你吃掉那三万步兵之后立即来援,两面夹击,让祁王有死无生!” “末将领命!” 正文 第十章 吴起 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行走在金陵以外的道路上,黑压压的铁甲士兵,如同沉重的乌云般压抑。 冷风出动了军旗,上书着一个大字——“祁” 这是祁王的军队。 在重重铁甲的中央,是五骑并行。 祁王朱桓、虎豹骑统领曹休、白马义从统领严纲、火枪营统领戚继光、以及五万魏武卒的主将吴起。 没错,系统签到给的五万魏武卒,附赠的大名鼎鼎的吴起! 唐肃宗时期,吴起被供奉在武成王庙内,被称为“武庙十哲”,宋徽宗时期,被追封为广宗伯,成为武庙七十二将之一。 战国时期,吴起率领魏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更是连下秦国五城,打得秦国无丝毫还手之力,奠定了魏国此后的百年霸业! 赵莹等《旧唐书》中说:凡言将者,以孙、吴、韩、白为首。 孙是孙武,吴是吴起,韩是韩信,白是白起。 就是这样一位名将,因为能力太强,辗转鲁魏楚三国,却无一国能容下他,最后惨遭杀害。 “殿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给我吴起两万魏武卒,便可横扫京营!”吴起对朱桓说。 吴起倨傲,但是朱桓可以理解,这么牛逼的人要是不傲,那才是稀奇呢。 “本王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若是别人和我说要以两万人对战京营七万精锐,我只会当他得了癔症,可你吴起说这话,我信。”朱桓说。 魏武卒是什么? 那是冷兵器时代最精锐的步兵! 魏武卒选者,必须能手执一支长矛、身上背着五十支长箭与一张铁胎硬弓,也就是十二石之弩、同时携带三天军粮,总重约五十余斤,连续急行一百里还能立即投入激战的士兵,才可以成为武卒。 三十年来,吴起率领魏武卒攻下函谷关,大大小小历经六十四战,夺取了秦国黄河西岸的五百多里土地,将秦国压缩到了华山以西的狭长地带,魏武卒是当世的步战士兵最为精锐和彪捍的。 吴起以五万魏军,击败了十倍于已的秦军,创造了五万人而破秦五十万众的教科书级战役。 “可是本王要的是速战速决,金陵只是个起点。”朱桓遥望北方:“我们要打的仗不只是金陵,还有宿迁、镇江、济南,岂能因金陵一城而止步?” 吴起不语。 他的军事才能是毋庸置疑的,几千年来,能位列武庙的一共就那一百人,而吴起却在这一百人中排到了前十的“十哲”。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情商也低,若是吴起不受君王猜忌,他早就率领魏武卒统一天下了,哪还有后来大秦王朝的事。 “吴起,我这里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好。”朱桓见到吴起情绪略微有些低落,轻笑说道。 “殿下请说,若是吴起做不到,提头来见!”吴起听到朱桓的话立马打起精神来了。 吴起不怕朱桓让他打仗,怕的就是朱桓不让他打仗。 曹休、戚继光、严纲,都是能打仗的好将军,这也让吴起心中升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三人虽然比不上吴起,可当年魏国同期的将军,比起吴起来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然后到最后,吴起却落了个惨死的结局。 系统让吴起对朱桓忠心不二,可这并不代表抹除了吴起的个人情绪。 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朱桓让他去带兵打仗。 只有这样,才能让朱桓意识到吴起和其他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重视他。 至于打败仗了怎么办?吴起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战国时代,吴起率领魏武卒南征北战,创下了“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战平八场”的奇功伟绩。 戎马三十年,吴起就没输过! “若本王猜的没错,京营殿帅韩金虎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要去攻打他了。”朱桓说:“我们一路上并没有遮掩路线,最后的行程会分为三路,轻骑冲在最前,重骑兵在中,步兵在最后,韩金虎一定会派遣军队,从后面抄过来吃了我们的步兵,用骑兵对骑兵,挡住我们的前军,拖到援军来了以后将我们包围。” “他想的太多了,虽然魏武卒留了一万留守金陵,但是剩下的这四万魏武卒,若我指挥,没有十五倍数量的军队也想吃下?”吴起傲然说。 “不错,本王的想法便是,将计就计,亲率轻骑兵冲过去吞了韩金虎的骑兵,而你留在步兵队伍里,把韩金虎派来的伏军全歼!”朱桓冷静的说:“我们有四万魏武卒,只要韩金虎不是蠢货,就至少会派超过魏武卒一万的军队来抄后,京营里现在剩余部队不会超过七万,一万骑兵,五万步军,打赢了这一仗,金陵城就踏实了。” “殿下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望!”吴起拍着胸脯自信的说。 他想的不是能不能打赢这场以少胜多的仗,而是能不能在半个时辰内将敌军全歼!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朱桓扯着缰绳:“严纲,你随我来,赶上前面的白马义从,我们要用这三千轻骑,去会战韩金虎的上万铁骑!” 白马义从的统领严纲笑了,他眼神里充满了好战的烈焰:“末将愿随殿下死战!” 白马义从名震天下,但鲜少有人记得“严纲”这个名字。 严纲自幼生长在塞北苦寒之地,骁勇善战,还有日行万里之能,后来成为公孙瓒麾下一员猛将,经常同羌人作战。 严纲曾经一个人跑到羌地殴打羌人首领,被羌人追杀了十万八千里,他把这批羌人丢到十万八千里外的荒山野岭后自己轻轻松松折回了,羌兵们都吓坏了。 公孙瓒与袁绍于界桥会战,严纲分析战局,发现此地不宜骑兵施展后,劝公孙瓒先战略撤退,保存实力,可公孙瓒却觉得对面人少,下令让严纲率军出击,虽然白马义从作战勇猛,但是一是对手有备而来,二是地形难以施展骑兵的机动性,结果对手八百盾兵加数千弓箭手就将白马义从消灭殆尽,严纲也因此丧命,公孙瓒为自己的灭亡点燃了导火索。 如果说不是因为公孙瓒的战略失误,严纲必然在三国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朱桓麾下四员大将,吴起、曹休、严纲、戚继光,就没有一个是草包! 正文 第十一章 百胜之师 董良策身披战甲,眺望远方。 在视野的尽头,依稀可见在东山翠绿色的林间有一条黑线。 那是祁王的军队,足足四万魏武卒。 “所有人,等敌军到了弓箭射程之内在动手,但凡有人敢惊退了敌军,杀无赦!”董良策大声喝道。 他身后,是五万京营步兵。 京营是百战之师,开国初期,曾深入漠北,追杀北元残余势力,是大明王朝最精锐的军队。 董良策是京营殿帅韩金虎麾下第一大将,他不是什么猛将,论上阵冲杀,随便从京营里抽出来一个千户都比他强。 而董良策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的临阵指挥能力。 董良策在漠北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千户官,用七百骑,硬生生耗死了两倍数量的北元铁骑! 而现在他掌控着五万京营精锐,面对的是数量比己方少一万的祁王军队,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军队,董良策自傲能在歼灭这支军队后,京营剩余军队不下于三万。 董良策向前望去,黑压压的祁王军队正在不断的向他们靠近,而他的心中正在默默计算。 “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一十步,九十步。” 在默数到九十步的时候,董良策猛然睁开了双眼,大喝:“放箭!” …… 天空中瞬间被黑压压的箭矢覆盖,犹如磅礴的大雨,密布透风,令人窒息。 “升盾!” 在看到箭矢的一瞬间,坐镇中军的吴起大喝。 魏武卒的所有士兵没有犹豫,立刻升起了盾牌,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齐刷刷的盾牌撑起,就像是雨伞一样,将那箭雨挡下。 箭矢撞在坚硬的盾牌上,分崩离析的折断,噼里啪啦的散落了一地。 吴起冷视前方:“弓箭手,后退三十五步,向前方射箭!” “持盾兵,后退三十步,挡在弓箭手前方!” “长矛兵,前进四十步,等我军第一波射箭后向前杀!” 强军与弱军,从弓箭手身上就能看出。 京营的精锐的射程是九十步,而魏武卒就算不是弓箭手,也有一百二十步! 吴起的指挥很干脆,而魏武卒的动作也很利落。 用脑子的事交给统帅,他们只需要服从军令。 …… “什么!” 远处的董良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身为伏击的一方,第一波箭雨却被敌军完美的挡了下来!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对方是千里眼吗?! 然而事实是:弓箭的速度,没有魏武卒的速度快。 弓箭飞行的速度是每秒四十米,九十步的距离,不到三秒。 而这三秒,在吴起和魏武卒面前显得可怜。 吴起发现箭矢和下令,需要一秒。而魏武卒撑盾,需要一秒。弓箭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个无用的玩具。 这是一支可怕的军队,能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军队! “妈的,不管那么多了。” 董良策咬牙下令:“全军,冲锋!” “歼灭敌军!” “杀!!” 董良策一声令下,京营数万精锐浩浩荡荡的向前冲去,他们呐喊者,挥舞着刀剑要把敌军撕碎! “杀!!” “杀!!!” 忽然,董良策看向天空,下雨了。 不过是杀人的箭雨! 密密麻麻的箭雨顷刻间落下,携带着无法抵挡的锋利,将一个个京营的士兵钉死了地上。 刹那间,哀嚎声连绵不绝,这些京营的精锐们还没冲上去,就已经大片大片的倒下! “祁王军队的弓箭手是他妈喝假药了吗!” 董良策尚未反应过来,一支箭矢就擦着他的脸颊落下,钉在了他脚侧的土地上。 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滑落,董良策咽了一口唾沫,他粗略的计算了一下。 从敌军弓箭手的位置,到他所处的位置,最起码也有一百二十步。 一百二十步?! 最擅长骑射的蒙古人都特么射不了一百二十步! 等等,连他这个主将的位置都能射到,那岂不是说,京营弓箭手的位置也在敌军的射程之内? 董良策侧头看去,果然已经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弓箭手死在了第一波箭雨的攻击下。 这他妈还怎么打?! 偷袭都摸不到敌军,然而敌军仅是第一波攻击就让我军损失惨重。 董良策面色惨白。 …… “杀!!” “杀过去,宰了他们!” 虽然身边不断有友军倒下,有的是自己的朋友,有的是自己的上级,有的是自己的兄弟,但京营的精锐们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双眼通红,挥舞着刀剑,咆哮着向前冲去! 这里是战场,没有一个人会退缩,身边的人死去只会激发他们的怒意。 杀了敌军,为我的兄弟复仇! 近了,更近了,只剩不到二十步了! 杀了他们! …… 吴起稳坐中军,面对凶猛的敌军没有一丝退缩。 “不错。”吴起称赞这些京营精锐。 在吴起的心中,他把军队划分成了五个等级。 第一级:乌合之众! 这个级别的军队,通常是都是一群老弱病残组建的军队,装备落后,甚至是没有装备,堪称是一帮地痞流氓,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行,遇到正规军队就会一哄而散。 第二级:杂牌军队! 基本完善的军队,最起码每个人都带着武器,不过没有严苛的军纪,一旦己方出现劣势就会出现大量逃兵。 第三级,合格军队! 大部分军队都处于这个等级,军纪严厉,装备精良,具备持盾兵、长矛兵、弓箭手等多种兵种,经历过多次战役,有血性,够勇猛。不过这种级别军队,在大规模的劣势后还是会出现逃兵,甚至是溃散。 第四级,百战之师! 这个级别的军队一般都是国家的王牌军队,拥有最精良的装备,经历过铁与火的磨练,对死亡已经没有畏惧,即使是战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人也不会退缩。 京营的精锐就是这个级别。 第五级,百胜之师! 这是最顶级的军队,他们打起仗来不会去怒吼,因为怒吼是消除恐惧的方式,对于这个级别的军队,恐惧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百战百胜,何来恐惧? 百胜之师会无条件的服从统领的命令,即使是将军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有一点犹豫。每一个士兵都有自己的职责,在听见将军的声音后,他们的肌肉记忆会让他们下意识的去动作。 比如持盾兵,在听见将军命令后,会毫不犹疑的去升起盾牌,哪怕眼前没有敌人。 这是最可怕的军队,他们就像是冰冷的机器,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万次演练,将敌人屠戮干净! 而吴起和他的魏武卒,就是这最高等级的百胜之师! 正文 第十二章 白马义从,破阵! “都给老子往前面冲,谁敢后退一步,老子先他妈的砍了他!” 京营的督战将军抽出腰间长刀,红着脖子怒吼。 就在刚才,他的小舅子死在了乱箭之下,但这名督战将军眼皮子都没带眨一下,梗着脖子就往前面冲了过去。 这里是战场,要么把敌人杀完,要么自己人全死完。 别说是他小舅子,就算是他亲舅舅死在了前面,他也不会后退一步。他的职责就是督战,所有后退的人,杀无赦! 就算是他亲爹在前面怂了想往回撤,照杀不误! “杀!!” “杀!!!” 京营的将士们提着刀就冲向了敌军,眼神坚毅而疯狂,他们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后退的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把眼前的敌人全杀光! 然而他们的敌人没有怒吼,情绪里没有一丝浮躁,只是很平静的把手中的长矛向前刺去,杀掉敌人后继续刺。 前进,前进! 制式长矛的长度是五到六米,是一件极其考验腕力的武器,矛尖纯钢,矛柄实木,柄下端为铁攒尖尾,矛尖和刃口锋利,弹之铮铮作晌。 然而魏武卒的长矛与制式长矛不同,魏武卒长矛是八米! 达到了这个强度,普通人握着柄尾抬都抬不起来,但是魏武卒的长矛兵却可以很随意的出矛,收矛,再出矛!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干净利落。 冲刺的京营士兵尚未靠近到敌军五米,就已经倒在了矛下,然后后面的士兵踩着前面倒下士兵的尸体冲过去,继续倒下。 数次冲锋后,魏武卒长矛兵身前已经叠起数米之高的尸体! “将军,我军损失惨重,但却连敌人的长矛兵还未突破,是否暂时撤军?” 一名士兵走到京营的督战将军面前询问。 “撤几把!” 督战将军抽刀斩断了士兵的脖子,对身后的督战士兵们大吼:“冲在前面的兵打完了,现在轮到我们督战的人了,草,给老子打过去,杀!” “杀!!” 督战将军冲在最前面,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竟然笑了出来:“草,今天老子死的痛快!” 攻占士兵打完了,轮到了他们督战士兵,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信仰,尤其是京营这种最精锐的百战之师。 他们的信仰,就是朝廷。 为了信仰,死而无憾! …… “长矛兵不退,突袭兵从西南方向绕过去,抄了对面的老巢,弓箭兵,向正东一百三十五步射箭,分成三波,轮流射箭,一刻都不要停,彻底把敌军的弓箭兵给打下来,别给他们喘气的机会!” 魏武卒中军,吴起正在井井有序的指挥,每一条都击中了京营董良策的要害。 “敌军第一波的冲锋已经被打下来了,但是还不够,一个都不能放过,将敌军第一波冲锋部队歼灭后,长矛兵向前四十步,把敌军的生存空间压缩,只要突袭兵偷袭成功,立刻前进,呈两面夹击,用弓箭兵远程消耗。一百三十五步的距离三波轮射,敌军的弓箭兵已经基本丧失了作战能力,那我军的持盾兵也可以暂时扯下来了,冲过去,分成两拨,围住敌军左翼和右翼,把他们困死在阵里!” “是!”传令兵接到吴起的军令后立即去传达给各部。 吴起望向敌军,盘算着时间。 现在开战还不到四分一时辰,敌军就已经被困死在吴起布下的天罗地网当中,彻底吃下这五万京营精锐,只是个时间问题。 京营的大将董良策根本不知道,他面对的是怎样恐怖的敌人。 他是吴起,以五万魏武卒击败五十万大秦精锐的吴起! 董良策所学的兵法当中,就有吴起所创造的战役! …… 一望无际的平原,马蹄声连绵不绝。 三千骑兵飞驰,所过之处尘雾连绵,白马,白袍,白将军。 三千白马义从,为首者有二人,一人骑白马,穿白袍,二十余岁的青年。 另一人骑黑马,穿素衣,手持一杆银枪。 严纲,以及朱桓。 白马义从作为轻骑,速度最快,以及领先了虎豹骑二十里,魏武卒五十里。 朱桓亲率三千白马义从,要去会见京营最强的铁骑,那些曾经在漠北横扫北元残余势力的大明铁骑。 “殿下,其实您大可不必亲自来的,我等自然可破敌军,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您,那末将便是死一万次都死不足惜啊。”严纲一边策马,一边开口说道。 “严纲,你未免也太小瞧本王了。”朱桓笑道:“我这双手,也是握得了强弓,骑得了烈马的。”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末将只知道,我一定会挡在您的前面,为你扫清敌人,做您手里最锋利的刀!”严纲直爽的说。 这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想法没有吴起那么复杂,吴起担忧不受朱桓重用,而严纲则没有这个想法。 他只知道,朱桓要打仗,那就打,朱桓让他打哪儿,那就打哪儿。 有人向朱桓出刀,严纲就会杀了出刀的人,若是杀不了,那就挡在朱桓的面前,哪怕是死,也得死在朱桓前面。 好将军。 东汉末年,公孙瓒讨伐袁绍,战时严纲认为对方有埋伏,主张按兵不动,公孙瓒却坚决命他出兵。严纲明知道此去十有九成是回不来了,却还是一往无前的去赴死。 果然,严纲中了敌军的埋伏,死在了敌军设下的圈套里,那一年,严纲二十八岁。 若论忠心,三国有几人比得上严纲? “殿下,前面有敌军!” 严纲向前望去,面色沉重。 上万铁骑浩浩荡荡的直线铺在前方,挡住了白马义从的去路。 “殿下先撤,末将挡住敌人!”严纲焦急的说。 “严纲,我都说你小瞧本王了。”朱桓勾起笑意:“诸君,且随本王冲阵!” 朱桓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 严纲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大声喝道:“白马义从,破阵!” …… “好猛的将军,不过三千骑,居然敢直面我万骑。” 陈列在白马义从前方的万骑之首,是京营殿帅韩金虎。他将冲在最前面的朱桓误以为是白马义从的先锋。 毕竟谁都想不到,敢冲阵在最前的人,居然是祁王本人! “那就让你们留在这里吧。” 韩金虎抽剑大喝:“京营骑兵,冲锋!” “杀!!” 正文 第十三章 大获全胜 东山以北五十里,是一片宽阔平坦的平原,这里曾经是一片马场,野草鲜嫩,水流清澈。 这是最适合骑兵对冲的地方,没有任何的阻挡物,拼的就是谁的手更快,谁的马更猛。 狂风吹动了书写着“祁”字的大旗,那素衣少年,一手扯住了缰绳,一手持银枪,冲入京营骑阵中! 他一声怒吼,仿若霸王下凡,手中丈长银枪横扫,如若雷霆震怒,杀得身侧十步的京营铁骑人仰马翻! 一头猛虎,杀进了羊群! 那便是朱桓,加身霸王骨血,一人冲阵,万夫莫敌! “疏散阵型,不要集中在一起,分散破敌!” 京营后方指挥的韩金虎大声吼道,他双眼血红,怎么都没想到,京营万骑的军阵居然被一人冲散了! 祁王骑兵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是谁?! 天下居然有如此猛将! 同一时刻,白马义从的严纲也在调整军阵:“左翼骑兵扩散,全军以一字长蛇阵进攻!” 若是从高空俯瞰,就会发现白马义从就像是一把银色的利剑,刺穿了京营布下的万骑军阵,而这把银色利剑的剑尖,就是朱桓!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孤身冲阵,才算得上是英雄汉! “破敌,冲锋!” “砍了他们的大旗!” 朱桓一马当先,将周围敌人一扫而空,马蹄所过之处,是成片成片的尸体。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京营后方的日月旗! 斩了这日月旗! “挡住他,挡住他!” “草,挡不住了!” “这特么是人吗,我草!” 京营的骑兵中传来谩骂声,韩金虎面色阴郁,从腰间刀鞘里抽出宝刀,横刀立马挡在日月旗前。 他是京营殿帅,是最后的守旗人。 谁都可以死,包括他,但是这面旗不能倒! 战场上瞬息万变,唯有军旗竖立后方不变,若是旗倒了,军魂也就没了。 “死战!” “守旗!” …… 东山战场上,魏武卒和京营的战事进行到了最后的尾声。 京营的弓箭兵被打的全军覆没,魏武卒将京营剩余力量步步压缩,长矛兵在后,持盾兵在前,京营只能在包围圈中困兽游斗。 “放箭!” 吴起一声令下,箭雨如潮汐,从天空中坠落止包围圈中,又是成片的京营将士们倒地。 战事进行到这个阶段,已经打的很简单了。 魏武卒的长矛兵和持盾兵形成包围圈,将敌军困在一个微小的包围圈内,而弓箭兵分成三轮一刻不停的向包围圈内攻击,京营的精锐部队面对长达八米的长矛和坚硬的盾牌,根本就没有突围的可能性,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不断的后退。 而他们每退一步,魏武卒就会往前压一步,将这个包围圈越压越小。 已是死局! “我不服,凭什么!” 包围圈的中央,京营大将董良策披头散发,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咆哮。 “我董良策在漠北以七百骑,耗死了两倍的北元铁骑,我凭什么输?!” 京营五万精锐,到现在只剩不到三千,而四万魏武卒却不见减少,几乎称得上的没有伤亡。 这是一场碾压级的战役,董良策指挥的京营精锐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到现在已经是原地等死,做着最后象征性的反抗。 可怜。 董良策的军事才能是不可否认的,北元铁骑是全天下最擅长骑射的骑兵,通常要以五个普通骑兵,才能换下一个北元铁骑。 而董良策凭借着极致的军阵和指挥,硬生生耗死了两倍数量的北元铁骑,这堪称是一场可以载入后世兵法的战役。 若是生在一个合适的时代,董良策应当是一位名留青史的名将,可惜他却遇到了吴起。 中华数千年,董良策这样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吴起却只有一个。 “不用再慢慢的收缩包围圈了,敌军已经基本失去了坐镇能力,全速冲锋,直接将敌军全歼!” 吴起下达了终结这场战役的命令,他看向魏武卒的包围圈,京营的部队被全线击碎,董良策抽刀自刎,死而不倒。 结束了。 …… “滚开!” 朱桓策马一跃,手中银枪将挡在京营大旗前的韩金虎拍落马下! “不!” 在韩金虎不甘的眼神中,朱桓无情的将京营日月旗折断。 军旗倒,军魂散。 “大旗倒了!” 正在抵挡白马义从冲锋的京营骑兵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后方,那随风飘动的日月旗支离破碎。 他们的眼神有些迷茫,军旗倒了,那接下来还要为何而战? “啪嗒。” 一个京营骑兵手中的兵器落在了地上,而后剩下的京营骑兵们也都松开了手,任由兵器落地。 顷刻间过半的京营骑兵也放下了兵器,下马归降。 “我降了。”一人耷拉着脑袋说。 “不打了,没意思。” “投了投了,一群菜逼,打你妈。” “打啥啊,不打了,投了投了。” 韩金虎看到这一幕目眦尽裂:“不要慌,我们还没有输!” “你这狗篮子是真特么嘴硬啊!”朱桓一脚踹翻了韩金虎:“你特么是京营殿帅啊,人家都投降了你怎么还这多逼事儿?” 就像是韩金虎没认出来朱桓就是祁王,朱桓也没认出来韩金虎就是京营殿帅。 “你杀了我吧。” 韩金虎心中已经明白,自己上万铁骑,数给三千白马义从,他惨笑道:“我就是京营殿帅韩金虎,用我的人头,你应该可以领一份丰厚的功劳。” 他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耻辱的苟活。 这是一位征战沙场几十年的名将最后的尊严。 “你就是韩金虎?”朱桓愣了一下。 他以为韩金虎应该会在京营殿帅府坐镇中央,指挥战局,但谁能想到韩金虎居然亲自督战来了。 京营最高指挥官,就这么被他拿捏了? 朱桓收起了银枪,向白马义从大喝:“严纲何在?” 严纲策马而来:“殿下,严纲在!” 韩金虎听到这话后愣住了,他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朱桓:“你是……祁王?” 这人居然是祁王?! 韩金虎以为这个素衣少年会是一位不显名声的大将,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是祁王! “绑了这个人,他是京营殿帅韩金虎,留着有用。”朱桓对严纲说道。 正文 第十四章 朱棣:草率了 东山平原上,白马义从、虎豹骑、魏武卒、火枪兵会师。 韩金虎亲率的上万京营铁骑,在此战后战死七成,只剩不到三千人。京营大将董良策战败后自刎,五万京营精锐被吴起全部围杀。 三千白马义从因为直面上万铁骑,此战战死五百余骑兵,而魏武卒在吴起的指挥下,死伤微乎其微,满打满算也才死了不到四十人。其余部队因为没有参战,所有并无伤亡。 大获全胜,朱桓和京营两线作战,两线皆大胜,以不到六百人的代价,斩杀了京营五万七千精锐,其中包括七千久经沙场的铁骑,俘虏了三千骑兵。 “祁王千岁!” “殿下千岁!” 京营骑兵有气无力的伸着胳膊大喊,显然并非是诚心实意的投诚,只是迫于无奈而已。 “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理?”吴起询问道。 “我们起兵打的是奉天靖难的口号,要是杀降,难免会引起地方反对,虽然没什么太大影响,不过这样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朱桓摸了摸下巴,说:“先留着,接下里我们要去打京营殿帅府,那里还有两万京营残余力量,就让这三千骑兵打先锋。” “殿下,若是让京营这些骑兵去手足相残,他们怕是要反啊。”吴起皱眉。 京营骑兵投降本就是算不上是什么忠心,若是让他们去打京营残余的力量,难免会引起一些激烈的矛盾,导致最后京营反水。 “废话,我就是要逼他们反。”朱桓说:“这些京营的人虽然降了,但随时都有可能反水,与其去等他们反水,不如我们先逼的他们反。打京营殿帅府的时候,若是他们反了,那我们就师出有名,可以一起连锅端了。若是他们不反,难道你真指望着这三千骑兵打下来还剩两万精锐的京师殿帅府?等他们死的差不多了,我们再上去把剩下的京营戌防部队给清了。” 吴起倒抽一口凉气:“殿下手段高明,末将佩服!” 吴起所处的时代是战国时期,战国时期,各国虽然纷争,但大家之间都讲规矩,比如守城的一方挂上“免战牌”,然后攻城的一方真就不打了。 那时候哪儿像现在这样,现在你要是望城头挂一个“免战牌”,攻城的一准儿说:“大家快看,这儿有个傻逼,免战牌?老子特么管你什么免战牌,干死你个傻逼就完事儿了!” 身为一方主帅,你对敌军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士兵的残忍。 战场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狗屁君子。 “下达各军,继续行进,今日一定要把京营殿帅府打下来。”朱桓下令。 京营就是金陵城身边的一根钉子,若是不把这根钉子拔出来,他睡觉都睡不安稳。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 严纲问:“殿下,这韩金虎如何处置?” 贵为京营殿帅的韩金虎现在被五花大绑,捆在了马匹上,想自杀都做不到。 “韩金虎的命留着着,绑起来,等打下来京营殿帅府后押回金陵。”朱桓稍作思考后说。 杀了韩金虎,对他没什么好处,倒不如留着绑起来,到时候连带着金陵城那些顶了天的大臣们、建文帝朱允炆,一块儿送给朱棣当礼物。 “四哥,我们终于快要见面了啊。”朱桓有些感慨。 …… 镇江 “把攻城车推过去,给老子往死里打!” 无数的箭矢噼里啪啦的落下,数不清的燃烧的焰弹在镇江高耸的城墙上炸裂,滚滚黑烟覆盖了天空,犹如恐怖的巨兽在凝视下方渺小如蝼蚁的人类。 士兵们前仆后继的冲杀,鲜血将城墙的青砖都染成了红色,他们攀着梯子想要冲到城头,然而守城的士兵却用巨石将其砸落,滚烫冒泡的金汁从城头倒下,泼在了攻城的士兵身上,一瞬间皮开肉绽,哀嚎着从梯子上滚落了下去。 朱棣披着战甲,随手擦去脸上的血污,回了后方的军帐里。 黑衣僧人姚广孝平静的坐在敢干草蒲团上打坐,轻声诵经。 “妈的,这镇江的守军喝假酒了吗,守起城来不要命?”朱棣喝了口水,骂骂咧咧的说。 朱棣率领十万燕师精锐南下,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轻松的攻克了沧州、德州、青州等重城,一日的时间就突破了朝廷军最重要的防线。如此轻松的就打开了朝廷军的主要防线,朱棣判断朝廷军主要兵力应该是集中在徐州、宿州等地,索性马不停蹄的继续往东南方向绕路,选择避开了朝廷军的主力,南下过江,直取镇江。 镇江是金陵城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打下来镇江,朱棣就可挥师攻向京城。 盛庸怎么都没想到,朱棣居然选择了这么一条出其不意的路线,直接偷了老巢! 不过直接打镇江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必须要快。 攻下镇江,直取金陵,依靠金陵城强势的防守能力,来抵御盛庸的军队。 如果朱棣被镇江的防线卡在了这里,等到徐州和扬州的军队反应过来,那么迎接朱棣的便是一条前后夹击的死路。 “今天我接到一封军报,内容让我很吃惊。”姚广孝淡淡的说:“祁王把金陵打下来了。” “嗯,我知道了。” 朱棣突然愣了一下:“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祁王把金陵打下来了。”姚广孝重复。 “?” 朱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姚广孝:“你这老和尚怕不是在拿我开心?” 开特么什么国际玩笑! 什么叫祁王把金陵打下来了?! 朱棣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辛辛苦苦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接过刚打到朝廷的家门口,现在你告诉我朝廷老家被偷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祁王真的把金陵打下来了。”姚广孝认真的说:“金陵城的内臣传过来消息,祁王的军队在一夜之间,控制了金陵城,建文皇帝现在被祁王的军队囚禁在乾清宫里。” “你等会儿,祁王哪儿来的军队?” “不知道。” 朱棣整个人都凌乱了。 草率了,早知道十三弟有这本事,本王又何苦冒险南下啊! 真特么草率! 正文 第十五章 朱棣的小情人? 姚广孝平静的说道:“祁王攻陷了金陵,等于是切断了镇江守军的退路,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疯狂的守城,因为只有把我们拖死在这里,他们才有一条生路。” 朱棣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那个身体瘦弱,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十三弟居然悄无声息的把金陵城给偷下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有一个刚从新手村出来的5级兄弟,然后把1000级的服务器终极boss给刀了,谁特么信啊! “殿下可有什么想说的话吗?”姚广孝问道。 朱棣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说的,好事儿。” 他冒险突袭南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救朱桓,现在朱桓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安全”了下来,朱棣算是松了一口气。 “殿下,我们南征北战这么多年,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奉天靖难’?”姚广孝笑道。 “你什么意思?”朱棣微微皱眉。 “金陵是大明的京城,九州龙脉。”姚广孝淡淡的说:“金陵的主人,应该是你,而不是他祁王。” 奉天靖难? 那只不过是一个欺骗世人的借口罢了! 清君侧,一不小心把皇帝清了,然后被众人拥立成为皇帝,才是“清君侧”的真正目的! “老和尚,说话之前,最好过过脑子。”朱棣的声音冰冷:“你是要挑拨本王和十三弟之间的关系吗?” “殿下,祁王得了京城,他难道就没有争夺天下的想法吗?”姚广孝并没有被朱棣的语气吓到,只是很平静的说:“你信吗?” “他没有这个实力的,你不要多想。” “殿下,当初建文皇帝,应该也是如此想的吧。”姚广孝淡淡的说。 朱棣的瞳孔微缩,是啊,当初建文皇帝估计都想不到,局面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燕王府骑兵,不过八百人,如今却有几十万的雄师,虎踞北方,将朝廷军打的节节败退! 他朱棣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千万不要去低估实力弱小的人,因为很有可能,他就是下一个替代你的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殿下,若是祁王真有那般心思,你当如何?”姚广孝质问。 朱棣沉默不语。 良久,姚广孝叹息了一声。 朱棣已经给出答案了。 他舍不得。 舍不得那个儒雅温和的十三弟,舍不得这份兄弟情,舍不得那个从小追着他叫“四哥”的少年。 自古帝王无情义,但多少年点点滴滴积攒下来的感情,又岂是说断就断的? 人,是最容易被情绪影响的生物,哪怕人类知道自己会因为多余的情绪而犯错,却依旧难下决心。 即使是朱棣,也没有例外。 “不会有那一天的。”朱棣轻声喃喃。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朱桓。 “张辅!”朱棣走出营帐大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多大的少年跑了过来:“殿下。” “你率五百轻骑,绕过镇江,去找一个人。” “找谁啊?”张辅摸了摸下巴:“难不成是殿下的小情人?” “他妈的你个狗日的。”朱棣笑骂着一脚踹在了张辅的屁股上:“滚你大爷的,少废话,我让你找的人是本王的十三弟,祁王。” 张辅倒抽了一口凉气:“殿下,这可使不得啊,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哈?”朱棣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即大怒:“你个狗日的,想特么什么呢你!” “嘿嘿,殿下,那张辅去也!”张辅见势不妙直接溜了。 朱棣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狗日的臭小子。” 张辅的父亲是张玉,朱棣的头号战将,也是朱棣最信任的猛将,只可惜在东昌之战中,张玉为救朱棣,闯入敌军阵中,力竭战死。 张玉死后,朱棣便把张辅当成了自己半个儿子。张辅没有辜负朱棣的期望,追随朱棣转战数地,立下赫赫战功。 只是这小子脑壳似乎有点问题,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 京营 老刘叼着干枯的草根,有些乏味的躺在营帐里发呆。 “刘哥,我跟您打听个事儿。”一个年轻士兵靠了过来,小声说道:“今天怎么感觉营里怪怪的啊?” 老刘瞥了一眼年轻士兵,懒得搭理:“你要是真闲着没事干,就去把马圈里的马喂了,少打听这些没用的。” “刘哥,见外了不是?”年轻士兵嘿嘿一笑,悄悄的从怀里抽出了一瓶小瓷酒壶,打开木塞盖子后酒香四溢。 老刘闻到酒味儿后立马就支棱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唾沫:“小子,藏着什么好东西呢,拿出来让咱见识见识?” “刘哥,瞧您说的,把咱当外人了不是?”年轻士兵小心翼翼的把酒壶递给了老刘,生怕一不小心洒出来几滴:“这可不就是孝敬您的嘛!” “嘿,你小子,真他娘的懂事儿。”老刘接过酒壶饮了一口,忍不住“啧”了一声,赞叹道:“草,够劲儿!” “我老家自酿的烧酒,一直都没舍得喝,就等着孝敬您呢。”年轻士兵乐呵呵的说。 老刘砸吧了砸吧嘴巴,回味着口中的酒香,说:“你小子,说吧,什么事儿?” “我能有啥事儿啊,就是想和您聊聊打发时间。”年轻士兵问道:“我今天感觉营里的气氛总是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倒是警觉。”老刘四顾确认无人后,小声说:“我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那铁定的啊,您放心,我别的不行,就是嘴严。” “成,你小子把耳朵竖过来,我和你说道说道。” 年轻士兵凑了过来,老刘小声说道:“就在这几天,金陵丢了!” “啥玩意儿?!”年轻士兵惊了:“这怎么可能啊?” 金陵,那可是京城啊! 朝廷最有威望的达官贵人都在京城里,怎么可能丢了呢! 这不纯纯胡扯吗,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没有? “骗你干啥,我也是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事儿的。”老刘说:“好像是……什么祁王突袭,这才把金陵给偷了,据说陛下都被囚禁了起来呢!” 年轻士兵有点哆嗦:“这祁王是谁啊,也太牛逼了吧。” “好像是……叫,朱桓?”老刘不确定的说。 正文 第十六章 降卒反水 “放箭!” 朱桓一声令下,燃烧着的火箭铺满了天空,犹如烈火的凤凰,从天而落! 刹那,火焰席卷了京营,铺天盖地的火海翻腾不止,不受控制的去吞噬了一座座帐营。顿时间京营里悲惨的哀嚎声,一个个火人冲出帐中,在地上疯了一样的打滚,然而身上的火焰却怎么都扑不灭。 “让京营骑兵冲阵。”朱桓对曹休说。 “是。” 曹休到了投降的京营骑兵营地前,这些京营骑兵之前的时候还扬着马鞭要把白马义从当小菜切了,现在全都无精打采的,像是感慨社会险恶的社畜。 “殿下有令,命尔等降卒出战!”曹休对京营降卒说道。 …… “刘哥,刘哥救我啊!” 京营军帐里,年轻士兵的铠甲上覆着一层火焰,他的皮肤被烧的皮开肉绽,裹上了一层黑色的硬质,剧烈的疼痛使他在地上不断打滚,试图将火焰扑灭,然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身上的火焰反而越烧越烈。 “噗通!” 老刘终于赶了过来,将一桶凉水泼在了年轻士兵的身上。 火焰被熄灭,年轻士兵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过好歹还剩下一口气。 “没事儿吧。”老刘用湿布片捂住了口鼻,又丢了一块湿布片给了年轻士兵。 猛烈的烟雾充斥了整座军营,如果不用这湿布,就算不被烧死也得被呛死。 “刘哥,你看我像没事儿吗?”年轻士兵的声音微弱。 “没死就是没事儿,找个好点的大夫,别舍不得银子,运气好的话能把你这张脸上烧伤留下的疤给去了。”老刘看向帐外,火海翻腾,犹如人间炼狱,紧皱眉头:“出大事儿了啊。” “这什么情况啊,刘哥。” “敌袭。”老刘严肃的说:“这些年安逸的生活让京营放松了警惕,面对敌军的袭击根本手无足措。” “刘哥,那我们还不去杀敌?”年轻士兵努力的想要爬起来:“我刀呢?” “杀鸡毛杀,连敌军影子都看不到,还打什么?”老刘说:“一会儿等火势小点儿,我想法带着你溜了。” “啊?”年轻士兵一愣:“那,那我们不就成了逃兵了吗?” “这时候还管什么逃兵,保命要紧啊!” 老刘看向火海,愣了一下。 火海之中,冲出了数骑,手持刀剑,为首的人正巧老刘认识,是京营骑兵的一个千户官,叫宋念。 “是骑兵回来了,韩帅打赢了!”年轻士兵大喜。 老刘慌张的一把捂住了宋念的嘴:“闭嘴!” 年轻士兵疑惑的看了老刘一眼,再看向那个骑兵千户宋念时,充满了难以置信。 宋念面对帐外在求救的京营士兵,居然挥刀砍杀! 什么情况! 老刘幽幽的说:“他们现在已经是敌军了。” 东山平原一战,韩金虎亲率上万铁骑拦截白马义从,死伤无数,军旗折断后剩余的几千京营骑兵投降。朱桓下令,让这些投降的京营骑兵,去做攻打京营的先锋。 昔日的同袍,已经成为了现在的敌人。 宋念猛然向身侧看去,注意到了老刘和那个年轻士兵。 老刘暗道不好,扯住年轻士兵就想跑。 然而两条腿的老刘还拖着个人,哪儿能比的上四条腿的战马,眨眼的功夫就被追上。 “闭眼,给你个痛快的。”宋念把刀架在了老刘的脖子上。 “宋千户!” 老刘对着宋念跪下了:“卑职百户刘才哲,您忘了吗,洪武六年的时候,我们追随徐达大将军远征边疆,胜利后还军北平,戍守边防,过了三年才回到京城!回到京城以后我们又一同被编入京营,您成了骑兵千户,我成了戌防百户。今日相见,您为何要对我出刀?” 宋念一愣:“是你?” 宋念认出了老刘,二十多年前的时候,他们是同一个百户手下的兵,在同一个锅里吃饭,睡同一个能躺三四十人的大帐篷。 “抱歉。”宋念闭上了眼,欲要挥刀。 “无耻……” 宋念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看向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年轻士兵。 “对同袍挥刀,朝廷瞎了眼让你做千户。”年轻士兵的声音微弱。 “宋千户,您别和这傻孩子计较啊,他才多大,给他个机会吧。”老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宋念不语,抬起刀要砍了老刘。 老刘闭上了眼,用无畏去迎接死亡。 然而预料中的刀锋迟迟没有落下,他慢慢的睁开了眼,宋念已经策马冲出了军帐,对其他骑兵大吼:“弟兄们,杀同袍没本事,够胆子的,跟我去把祁王杀了!” “算我一个!”一名骑兵喝道。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 “殿下,京营骑兵的降卒反水了。” 京营之外,曹休站在朱桓身侧恭敬的说道。 “我还没瞎,看得见。”朱桓淡淡的说道:“若是他们不反,本王才意外呢。能对相处多年的同袍动刀子,那是真畜生,京营的人还有良知,干不出来那种事儿。” “戚继光,该你上场了。” “啊?” 身披玄色战铠的中年男人楞了一下,还以为朱桓叫错名字了。 戚继光,八千火枪兵的统帅。 朱桓手下,就数戚继光率领的火枪兵装备最为先进了。 然而…… 偷金陵的时候,朱桓用的是曹休和虎豹骑。 东山之战,朱桓用的是吴起和魏武卒。 平原马战,朱桓直接亲率白马义从出战。 戚继光和他的火枪兵,成了跟在大哥后面喊666的军队。 “京营的降卒反水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朱桓说:“不用留活口。” “殿下放心,末将愿以头颅担保,放跑一个人,您砍了我!”戚继光兴奋的抱拳放在胸口,下了军令状。 “弟兄们,这次轮到我们了,谁要是让我在殿下面前留了脸,老子就拿他的头祭旗!”戚继光对数千火枪兵大声说道。 “将军,那您可看好了,今个儿我们就给您长长脸!” “可不是吗,咱火枪兵还能拖后腿不成?” “哈哈哈。” 戚继光摆了摆手:“别他妈废话了,全军散阵,把京营给老子圈起来,三人一组,轮流开枪!” 正文 第十七章 慈不掌兵 “杀!” “杀了祁贼!” “杀祁贼!” 京营里火海翻腾,反水的京营骑兵们调转马头,冲向了朱桓所在之地。 “全军呈一字长蛇阵,三人一组,轮流射击!”戚继光面对冲锋的骑兵凛然不惧,平静的下达指挥。 八千火枪兵迅速成阵,三个人一排,手持火枪,腰间配戚家刀,将枪口对准了骑兵。 “开火!” “啪啪!” 戚继光一声令下,火枪齐齐开火,枪口喷涌出凶猛的火蛇,弹丸破膛而出,瞬间在骑兵身上噼里啪啦的炸裂! “第一排换弹,第二排上前开火!”戚继光不紧不慢的下令。 紧接着,第二排的上前开枪,一阵爆炸的轰鸣后,第三排的士兵们上前开枪。 等第三排的士兵射击结束,最早开枪的第一排已经将弹药安装完毕,继续上前开枪,周而复始。 骑兵冲的虽猛,但在这接连不断的枪击下却不见前进,刚冲到前面,就被火枪兵打翻在地。 “这是什么,火铳?”一名骑兵的胳膊被打飞,他痛苦的哀嚎。 “什么特么火铳,老子又不是没见过火铳,火铳那玩意十枪都不一定能打中一枪,开一枪换子弹就要换半天,这什么玩意儿!” “草,神他妈什么东西,连停歇的时间都没有?” 骑兵们的冲锋显得极其悲壮,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冲上去,然后继续倒下,却始终无法靠近火枪兵。 他们始终搞不懂那个隔着老远就能打死他们的玩意儿是个什么鬼东西。 火枪兵手中的当然是火铳,准确的说是火绳枪,只不过,领先了现在这个时代一百五十年! 戚家军装备的火绳枪,可以在100米外射击敌人,命中率可以达到20%。这种火绳枪的命中率,甚至已经比当时欧洲燧发枪的命中率要更高了,而且是一百五十年后的欧洲。 彼时燧发枪的射程虽然比火绳枪远,但燧发枪几乎是靠运气命中敌人的,这种单对单的瞄准射击根本不可能。燧发枪的真正优势是射速较高,可以用射击频率弥补命中率的不足。 而朱桓手下的火枪兵,每一个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硬生生将20%的命中率拔高到了40%。 而火绳枪的缺点是换弹时间较长,每打一枪就需要半分多钟的时间去换弹,不过戚继光将火枪兵分成了三排,第一排打完之后退回换弹,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等第三排打完,第一排已经换好弹了。 在这种高命中率、高频率的射击下,京营骑兵被打的人仰马翻,尚未靠近火枪兵就连人带马的被打翻在地。 “全军全速冲锋,不要分散阵型,集中在一起冲破他们的阵型!” 京营骑兵之中,千户宋念大吼。 在这么下去,京营骑兵就这么分散着冲锋,扛不住几波射击就全军覆没了,但是却连火枪兵的毛都没摸到。 在宋念一声大喝之后,京营骑兵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反水,本来就没打算活下来了,想的就是临死前在朱桓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可是照现在的样子打,人家毫发不上,自己倒是全特么死了。 骤然间,京营骑兵的阵型变了,集中在了一起,如同犀利的剑刺向了火枪兵! 当时在平原上,白马义从就是用这招,三千骑杀溃了他们万骑! 面对京营骑兵的突然变阵全速冲锋,一时间火枪兵也略显劣势,射击的速度追不上京营骑兵的冲锋速度了。 一名骑兵冲在了最前面,此时三排火枪兵都尚未换弹完毕,骑兵心中一喜:“破阵了!” 是的,火枪兵的三排枪阵被破开了。 京营骑兵不愧是在漠北和北元骑兵鏖战的精锐骑兵,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战斗力,都是最顶尖的。 然而眼看着就要被骑兵贴脸的火枪兵没有慌乱,而是淡定的从腰间抽出了戚家刀。 骑兵心中有些不屑:“步兵还妄想挡住骑兵,喝多了吧你!” 战马冲刺到极致的携带力,足矣把一个人撞得四分五裂! 唯一让骑兵有些意外的是……火枪兵的刀,似乎有些奇怪? “斩马腿!” 火枪兵双手紧握戚家刀,以腰间发力,蔓延止双臂,将身体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硬生生的将战马前腿斩断! 骑兵尚未反应过来,战马倾倒,马上的士兵直接栽了出去,摔在地上后口吐鲜血,感觉浑身骨骼全都碎成了渣子。 骑兵的强处在于战马的冲锋力,高速移动后战马的冲撞力度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力量,然而如果战马失控,跌下马的骑兵同样会承受悲惨的代价,就像这个骑兵一样,身上的骨头崩碎,已经没救了。 斩马腿的一幕在其他的火枪兵身上上演,他们没有把目标放在骑兵身上,而是放在了战马身上! 战争突然望一个滑稽的方向演变,带血的马腿乱飞,好不容易突破了火枪轮射的骑兵们发现,就算近了这些火枪兵的身,好像也打不过啊! 祁王的军队玩赖啊! “冲锋!”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补上来。 士兵们打光了,将军就补上来。 京营骑兵们在这种送死式冲锋下,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死伤殆尽,宋念大吼着“冲锋”,但身前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全死了,只剩他一人。 “啪啪!” 数支火枪齐齐开火,打在了宋念的身上。 弹丸在宋念和座下战马上炸裂,瞬间爆裂出鲜血和血雾,人与马倒在了地上。 至死,宋念的念头仍是冲锋,哪怕到最后只剩他一骑。 一骑杀出来千军万马的气势! 他是一个军人,是大明的铁骑。在漠北战场,他玩了命的去追杀北元骑兵,只为给后世子孙除去来自异族的危险。面对现在这场不可能打赢的仗,宋念还是选择了打。 战争没有对错,宋念做到了一个军人所有的职责。 勇武、冷静、智慧、忠诚。 “曹休。”朱桓开口。 “末将在!” “火烧的差不多了,去把京营里剩下的人清了吧。” “末将领命!” 朱桓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已经让京营里残余的数千人丢了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义不掌财,慈不掌兵。 原本已经投降的京营骑兵是不用死的,却硬生生的被朱桓逼的反水,最后全军覆没。 朱桓信奉的原则就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敌人的心软,最后都会变成砍向自己的刀。 正文 第十八章 张辅拜见 昔日的京营殿帅府,如今青砖墙壁被烧的发黑,两侧是身披玄色铠甲的魏武卒士兵。 在殿帅府的一间宽阔的房间里,原本摆放着各种古玩字画,稀奇玉石,现在却被当成了垃圾随意的丢在了门口。 房间内只有三人,朱桓、吴起、曹休。 戚继光和严纲在清点京营,收缴残余的粮草以及搜刮兵器等物。 房间中央是一张方形的沙盘,不算太精致,不过可以认得出来这是金陵附近的地形勘查图。 朱桓将沙盘里象征着京营的棋子拔掉:“金陵周围的军队,超过万人的只有京营。现在我们把京营打了下来,之后发兵,就再无后患了。” 太祖皇帝的时候,京营确实是一块最难啃的硬骨头,集中着全国最精锐的军队,主将是开国时期最顶尖的将帅,陈兵数十万卫戌金陵,望风披靡。 而到了现在,京营的军队被抽调到各地平乱,剩下的军队不到十万,不然朱桓要拿下京营,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轻松。 “现在距离我们最近,驻军最多的城池,就是这个,镇江!”朱桓指着沙盘上的一座城池说:“镇江是目前为止对我军最有威胁的一座城,驻军超过八万,矗立在湖口以下的长江下游,这个地理位置就很独特,一水横陈、连岗三面。进可发兵金陵,北据外敌。守可退缩江上,用地形优势防御,等到扬州驻军来援。” “如果要打镇江,不能拖得太久。”吴起皱眉说:“扬州驻军六万,镇江驻军八万,互成掎角之势,一旦拖得时间久了,就会陷入困境的死局。” “对喽,所以朝廷才会把重心转移到北方,因为只要有扬州和镇江在,南方就丢不了。”朱桓笑道:“不过我们现在把金陵打了下来,镇江和扬州反而陷入了天然劣势,因为没了金陵这道最坚实的壁垒,镇江驻军就有了突破口。” “把镇江打下来,就能威胁扬州,直取朝廷军大后方,妙啊。”曹休赞叹。 曹休对朱桓的战略目光刮目相看,看上去镇江只是屹立在长江下游的一座城池,但实际上这座城确实朝廷军最大的突破口,以这座南方军镇为首,可以直接弹跳到朝廷军在南方的任何一个防守点,甚至是把朝廷军的北伐军逼到守无可守的地步! 打下一座镇江,胜过打下来十座大城! “殿下,有人求见。”房间门被轻轻敲响,严纲在门外说道。 “何人?”朱桓微微皱眉。 “燕王殿下的军队,一个叫张辅的少年,带着五百轻骑。”严纲说。 “四哥的人?”朱桓有些惊喜,顾不上这里还在商议军务,直接走了出去:“人在哪儿,快带我去。” 曹休有些迟疑:“殿下,以您的身份,应该是他来拜见您啊。” “滚犊子,我和我四哥之间没那么门门道道的玩意儿。” …… 京营殿帅府外,个子高大的少年看着来往身披玄色铠甲的魏武卒,不由感叹:“他娘来个奶白的雪子,这祁王殿下是真牛逼啊,一声不吭的把金陵给打下来了还不算,居然还他娘的把京营给灭了,真牛逼啊。” 这少年便是燕师张玉大将军的长子张辅,东昌一战后张玉大将军战死,张辅继承了父亲的职务,颇受朱棣看好,年少有为,立下了不少战功。 “小将军,燕王殿下嘱咐过,让您在见到祁王殿下时,稍微……收敛一下。”张辅的副将小声说。 至于收敛什么,当然是张辅那口吐芬芳个不停的嘴了。 “他娘来个奶白的雪子,这不是还没见到祁王殿下吗!”张辅骂道:“再者说,老子收敛什么,老子觉得我说话很他娘的有素质啊,有问题吗?” “呃……有亿点问题。”副将汗颜。 “他娘来的奶白的雪子,老子砍了你就没有问题了!” 副将:…… 张辅的原则就是:把创造问题的人干掉,才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率的办法。 不一会儿,殿帅府门外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素衣的少年,身后跟着戚继光和严纲两员大将。 “你就是四哥派来的张辅?”朱桓上下打量张辅。 他记得张辅这个人,张玉之子,未来的英国公,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朝元老,明初最后的战神级将领。四次征讨安南,三次擒拿对方伪王,名留青史。 只可惜后来被“叫门天子”朱祁镇坑死,张辅这位七十五岁的老将战死土木堡,令人惋惜。 如今的张辅还是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身强力壮,身材魁梧,很难想到这人以后会是那位大明英国公。 “他娘来个奶白的雪子,老子……咳咳,末将这一路上差点把马腿跑断,可算是见到祁王殿下了。”张辅感慨的说。 这一开口,副将直接石化了。 好嘛,自己老大这张嘴算是绝了,当着大明的祁王、燕王殿下的亲弟弟,说话都不带收敛的。 朱桓的表情也略微僵硬了一下。 张辅这一开口,朱桓心中那位英国公的伟岸形象瞬间崩的稀碎。 这特么什么情况?! 不是说英国公为人谦逊严谨吗,严谨个狗蛋啊! 这特么是峡谷里用键盘包围双亲的网络肖邦吧! 你还我英国公! “你是……张玉大将军的长子张辅?”朱桓还想挽救一下那位英国公的形象,他怀疑这个少年只是和那位英国公撞名了。 “对啊对啊,你认识我爹吗?”张辅有些意外的说。 朱桓:…… “张玉大将军神勇无双,本王自然听说过,只可惜东昌一战,张玉大将军为救四哥英勇殉国了。”朱桓说。 “他娘来个奶白的雪子,盛庸这瘪犊子玩意儿,用阴谋诡计害死了我爹,妈的,老子迟早得把他那狗头砍下来挂在茅坑里!”张辅骂骂咧咧的说。 副将在张辅身侧小声提醒:“小将军,燕王殿下之前说让您在祁王殿下面前收敛一些……” “呃呃……”张辅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没事没事,张辅是四哥爱将,不拘小节,很合理,本王不介意。”朱桓给了张辅一个台阶下。 “殿下果然性情中人,和俺张辅一样,哈哈。”张辅乐呵呵的说。 朱桓面无表情,不作回答。 谁特么和你个沙雕一样了! 正文 第十九章 发兵镇江 当夜,被祁王军占领的京营展开了一场盛宴。 烤肉和美酒的香气弥漫了营地,将士们经过酣畅淋漓的战役后也能放松一下,有人甚至围住篝火跳起来家乡舞。 朱桓在这些誓死效忠于他的将士们面前,也没有什么王爷架子,乐呵呵的坐在篝火旁和吴起、曹休等人喝酒。 张辅就坐在朱桓身侧,跟特么饿死鬼投胎似的,一个人炫了两壶烧酒四只烧鸡。 “燕王府的主力军队应该都在北方吧,你怎么来的这里?”朱桓问张辅。 “奥,燕王殿下的军队现在正打镇江呢。”张辅猛灌了一大口烧酒说。 “哈?”朱桓有点乱:“你等会儿,四哥的军队打到镇江了?” 是他的记忆出现混乱了吗? 历史上,燕王确实是建文三年末决定南下,不过真正意义上打到金陵门口的镇江,是在建文四年六月。那时候南方兵力主要集中在宿州、徐州、灵璧等地,打到镇江的时候,朝廷军已经无力回天,沿路守军都是选择放弃抵抗,直接投降。 但现在才建文三年啊,朝廷军和燕王军打的旗鼓相当,怎么突然间就杀到镇江了? “祁王殿下有所不知,燕王殿下的军队南下突袭,突破了东部防线后绕了路杀到了镇江。”张辅说到这儿气得不行:“他娘个奶白的雪子,这镇江的守将玩了命的守城,燕王殿下的军队数次攻城,都没攻下来。” 朱桓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朱棣来偷家了啊。 朝廷军的主要战线都还没崩,朱棣绕了路挑最软的柿子打,竟然真让他一路杀到了金陵家门口。 不过这个操作有点让朱桓疑惑,这种打法实在是太离谱了,等到朝廷军反应过来,燕军岂不是要完犊子? “这不能拖下去了啊,扬州的军队距离不过行军两日的距离,现在四哥打镇江多久了?”朱桓问。 “呃……到现在该有一日了。”张辅算了一下时间说。 “什么!”朱桓大惊:“你特么怎么不早说?” “燕王殿下也没让我告诉你啊。”张辅委屈的说。 “你他娘个奶白的雪子,张辅你也是个人才啊!”朱桓气的口吐芬芳,当即站起身来:“都特么别吃了,全军准备,即可发兵镇江!” 张辅震惊了:“祁王殿下,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草率你大爷!”朱桓一脚踹翻了张辅,咬牙说道:“要是我四哥出了事儿,本王先特么砍了你祭旗!” …… 镇江以外,燕王军营地 朱棣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营地里,今日他亲自督战,险些被一支乱箭射到,是一名亲卫用命替他扛了箭。 中军大营里,姚广孝也没有往日的平静,严肃的询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打了一天,没有一点进展。”朱棣摇了摇头。 姚广孝没有说“哎呀呀我早就跟你说不要这样打的啦,你要是按我说的打多好”之类的废话,他是朱棣的谋士,谋士就是要为主公解决困难,而不是说废话。 “今天有信子来话,扬州的军队已经发兵,如果明日再打不下来镇江,我们就要面对两面夹击的困局。”姚广孝看了朱棣:“能找祁王借兵吗,他的军队既然能打下来金陵,那也必然有能解决此困境的实力。” 朱棣叹息:“太晚了,我大意了,以为能在扬州援军来之前打下来镇江,所以当时我没有让张辅去找祁王求援,现在再派人去借兵,迟了。” 燕师南下,一路上都是很轻松的就解决了战斗,让朱棣难免生出来了轻敌之心。 然而这种轻敌之心是致命的,也让朱棣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打又打不动,撤又撤不了。 “应该还有机会。”姚广孝沉思后说:“绕路从长江上游到通州,走沿海诸城回北平。” 朱棣沉默了。 这条路确实是一条生路,只不过代价会很大。 漫长的逃跑路线,面对扬州、淮安等地军队的追击,朱棣这十万大军少说也得留下七成在路上。 代价太惨烈了,但朱棣知道,这是最好的路线了。 “若是能攻下镇江,便不用如此了。”朱棣说。 他还抱有一些希望,是啊,只要打下镇江,凭借此城据守,不仅不用跑路,反而可以凭借这一优势来威胁朝廷军队的大后方,逼迫盛庸分兵作战。 “殿下,收兵吧。”姚广孝叹息。 打下镇江,那就什么都有了,基本已经判定了靖难的胜利。 可是,如果打不下来,那所有人都要葬送在这里。如果撤军,尚还有机会。 “再等等,等等。”朱棣心里有些挣扎。 他总感觉,还有机会。 他的知觉告诉他,如果现在撤军,会丢掉很多东西。 “明日寅时,对镇江全力攻城,若是攻不下,就撤军吧。”朱棣说道。 姚广孝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 夜色浓郁,三千白马义从狂驰在田野上。 “按照现在这个行军速度,大概明日卯时可以抵达镇江。”朱桓心中盘算:“虎豹骑在卯时末的话应该能到,至于魏武卒和火枪兵……” 白马义从是最精锐的轻骑,全速前进三个多时辰便可从京营殿帅府赶到镇江。而虎豹骑是重骑,速度稍慢,需要四个时辰。 至于魏武卒和火枪兵,皆是步卒,即使全速前进也要一日才能抵达。 所以这次打镇江,能用得上的恐怕只有白马义从和虎豹骑了。 难度系数很高,如果是在平原上,凭借这九千骑兵朱桓敢去打十万大军,但是在攻城战里,骑兵的用处比步卒大不了多少。 朱棣十万大军都攻不下镇江,他这九千骑兵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时间不等人。 “祁王殿下……”张辅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朱桓救援燕王府,张辅自然也跟了上来。 “你闭嘴,本王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朱桓面色阴沉。 他现在刀了张辅的心都有了,要不是这个狗篮子说的太晚,他完全有时间调动魏武卒去攻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九千骑兵就仓促的去救援。 他娘个奶白的雪子! 正文 第二十章 破门! 寅时,镇江 四更天的镇江静悄悄的,树梢间窜过去一只赤狐,四肢短小,绒毛蓬松。天地间是单一的夜色,依稀可见有薄薄的雾气笼络在高耸的城墙上空,湿润而冰凉。 城墙上的守城士兵靠在火把前,祛除沁润的寒意。 昨日一战,燕师丢下了上万条尸体在镇江门口,而镇江守军也打的筋疲力竭。 “燕师今天还会来攻城吗?”一个守城士兵突然问。 “应该不会了吧,将军都说了,今天扬州的援军就到了,燕师现在应该已经撤军了。”另一个守城士兵不确定的说。 “最好别他娘的打了。”守城士兵叹息:“昨个儿我小舅子被一支乱箭射死了,我媳妇儿哭了半宿,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 “可不是吗,嫂子就这一个弟弟。”另一个守城士兵感慨:“老哥哥你这人至中年,老婆孩子热炕头,也算圆满了,干嘛来当兵呢?” “这年头,不找个差事,活不下去啊。”守城士兵苦笑:“做生意没头脑,种地全看老天爷脸色吃饭,读书又没那文曲星的命,唉,都不容易啊。现在的日子就不错,最起码能养家糊口。” “老哥哥,我可记着你闺女呢,啧啧,那长得叫个俊俏。”另一个守城士兵嘿嘿一笑:“你瞧着我儿子怎么样,要不咱哥俩结个亲家?” “滚犊子,我那宝贝闺女要是嫁给你家那混账小子,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守城士兵骂道。 他脑中升起了自家闺女那稚嫩的脸蛋,脸上不由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打完了这一仗,就回家好好陪陪闺女和媳妇儿吧。 愣神的功夫,守城士兵没注意到前面冷风凛冽,等他反应过来时,一支冰冷的箭矢已经洞穿了他的胸口。 “呃……呃……” 守城士兵喉咙里涌出鲜血,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无力的倒了下去。 数不清的箭雨钉在了城墙上,侥幸活下来的守城士兵探头向城墙下看去,乌泱泱的燕师士卒正在向镇江城杀来,黑压压的一大片,让人不由心生退意。 “敌袭!”守城士兵大吼。 “燕师敌袭!” “所有人即刻来守东门!” …… “攻破他们的城门!” “攻城车推进!” “把将军炮推上来!” 朱棣在后方不断的下达军令,心中却升起了一丝无力。 镇江的城墙太高了,这完全就是一座为防御而建立的城池,根本就推不进去。 朱棣的心中,已经萌生出撤军的想法。 “再等等吧。”朱棣咬了咬牙。 …… 朱桓眺望不远方的镇江,微微皱眉:“四哥的军队开始攻城了。” “殿下,那我们现在过去支援?”张辅问。 “去了也没用,四哥的军队打不下来,多我这九千骑兵也没什么意义。”朱桓盯着镇江城上的守军,眉头一挑:“守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镇江东门。” “因为燕王殿下的军队主力都集中在正门,想要以点破面。” “绕路走。”朱桓当机立断。 “殿下,为啥要绕路啊?” “燕王殿下把镇江守军都托在了东门,那我们便去打西门。”朱桓边走边说:“西门距离东门最远,同时应该也是防备力量最少的城门!” 张辅愣了一下:“可是我们连个像样的攻城器材都没有啊,怎么打?” “硬打!”朱桓说:“哪怕攻不破城门,也要把镇江守军引到西门,这样一来四哥的军队便有更大的机会攻破城门了。” 张辅惊了:“那这样我们岂不是会很危险?” 朱桓瞥了一眼张辅:“怕死,你现在就可以走。” “殿下说笑了。”张辅咧嘴一笑:“我张辅四岁识千字,唯独不认识一个‘死’字!” …… 镇江西门 高大的城墙上,守城士兵伸了个懒腰。 而后,他的动作微顿,看向城门外,数千白袍白马的骑兵突然的涌来! “敌袭!” “放箭!” 守城士兵绷紧了弓弦,咬牙瞄准敌人射去! …… 朱桓挥枪拍断了射向自己的箭矢,策马冲向了城门! “驾!” 乱箭如雨,朱桓将箭矢扫开,双臂像是赤龙一样苍劲有力,策马硬生生的撞在了实木的城门上! “殿下!”张辅被朱桓的行为搞迷糊了。 这是要做什么,用肉身撞开城门? 开玩笑的吧! 这五六米高的城门,冲车都撞不开,怎么可能被人撞开呢! 然而,城门在朱桓的撞击下,颤抖了! 朱桓鞍下的白马在这一撞后,嘴角溢出了血丝,摇摇晃晃。 “再撞!” 朱桓策马回旋,怒吼着向城门撞去! “咔!” 西门的实木城门传来咔咔的破裂声,挡门的木板上裂开了一条条细小的缝隙。 城门后的守军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挡门板足足有成年人大腿粗啊! “挡住门,所有人挡门!” 数十守军围在了城门后面,用身体顶住了城门。 门外,朱桓感觉五脏六腑有些翻腾,喉咙处一甜,险些喷出一口鲜血。 白马已经躺在了地上,马嘴里不断吐着白沫,显然是无法支撑朱桓再来一次撞击了。 朱桓深吸了一口气,怒吼着撞向了城门! “开!!” 朱桓体内的霸王骨血仿佛被一把熊熊的烈火给点燃,每一寸肌肤都炽热的发烫,怒发冲冠,犹如天神携雷霆神威撞击在了城门上! “咔!” 城门的挡板直接折断,朱桓硬生生的用肉身撞开了城门! 城门后面的镇江守军被撞得人仰马翻,不知所措。 “咳咳。” 朱桓忍不住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了血丝,双臂不断的微颤。 张辅人都懵了,真撞开了啊! 燕王府用冲车都撞不开的城门,被朱桓用身躯给撞开了! “杀!!”张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扯着缰绳冲向了大开的城门:“他娘来个奶白的雪子,冲啊!” “冲啊!” “杀!!” 朱桓擦去嘴角的血丝,狞笑道:“来!跟着老子杀个过瘾!” “杀!!” 镇江守军早已吓得不知所措,那朱桓犹如魔神降临,披头散发,竟以肉身撞开了城门! 谁能挡他?谁能挡他! 三千白马义从涌入城内,所过之处,镇江守军望风披靡,如避瘟神!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天意 “奉天靖难,清君侧,除奸逆!” “吾乃大明祁王,降者不杀!” 朱桓一手高举着“祁”字王旗,一手持银枪,策马而行,身后是三千白马义从。所过之处,百姓不知所措,他们只知道遇到王爷得下跪,便齐齐下跪。 而镇江守军的军心溃散,见到死守的城门被攻破,心中的那根弦便绷断了,丢盔弃甲,高呼“祁王千岁”! 其余人见状,也放弃了抵抗,丢下兵器,下跪投降。 朱桓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特么的,幸好唬住了。” 不是所有的军队都像京营一样久经沙场心理防线坚定,镇江城的守军,他们的心理底线便是这座城,城门破了,心理防线也就破了。 若是镇江守军死战,朱桓和他的三千白马以从都要死在这里。 朱桓率领白马义从横贯镇江城中,沿路士兵看到其余人都下跪喊“殿下千岁”,以为城已被攻破,便纷纷下跪投降。 一直杀到东门,镇江守将正站在东门城墙上摇旗呐喊,振奋军威,不经意向后方撇了一眼,人都懵住了。 “什么情况啊!”镇江守将揪住身边副官怒吼:“十万燕师被老子堵在城外,怎么特么都投降了?!” “不知道啊,将军。”副官说:“那人打着‘祁’字王旗,好像是从西门杀进来的。” 镇江守将站在城头向下望去,果然是祁字王旗,不过却只有几千骑兵而已,不由大怒:“他娘的,西门的守卒是吃屎长大的吗!几千人就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了?老子镇江守军几万人,一个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我草你妈的,给老子反击,反击!” “站起来,不准跪!” 镇江守将站在城头大吼:“他们不过几千人,站起来,不准跪!” “给老子弄死他们!” 城中下跪投降的士兵听到这话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们在镇江守将的提醒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向白马义从的眼神有些不善。 朱桓暗道不妙,他观察到城中的镇江守将正在陆陆续续的将白马义从包围,那样子仿佛恨不得把朱桓切成肉泥喂狗! “严纲,给我一把弓!”朱桓将王旗和银枪抛给了张辅,接过了严纲丢过来的柘木硬弓。 朱桓将羽箭搭在了弓弦上,瞄准了城头上的镇江守将。 朱桓要一箭毙了这坏事的镇江守将! 不过朱桓的心中也没准儿,他前世的时候倒是喜欢在靶场玩玩组合弓,但那也不过是个业余爱好的水平。 而现在他和那个镇江守将之间距离超过三百步,这就纯属是考验运气了。 朱桓将弓弦拉满成圆月形,双眼聚精会神,死盯着目标。 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弓箭响起了“吱吱”的紧绷声,仿佛随时会断裂。 “去你妈的!” “啪!” 朱桓松开了箭矢的白羽翎毛,拓木弓身瞬间破碎,箭矢撕碎了空气,犹如咆哮的猛虎,直取目标首级! “给老子围住他们,打死……呃!” 城头镇江守将的咽喉被迅猛的箭矢撕碎了咽喉,他捂着喷涌鲜血的脖子,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最终无力的从城头跌落了下去,“噗通”一声砸落在了地上。 “将军,将军!”城头的守军都慌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啊! 城中,张辅震惊的看着朱桓:“他娘来个奶白的雪子,这特么也太神了吧!” 隔着三百多步啊! 普通弓箭手的射程在六十步到八十步,经过训练的精锐弓箭手可以达到一百步,而最擅长骑射的蒙古人,可以达到一百二十步的射程。 三百步?这特么是后羿吧! 张辅并不知道,射完这一箭,朱桓也松了一口气。 这一箭纯属是他蒙的啊! 不过别人不这么以为,其他人见到他隔着三百步射杀了镇江守将,纷纷大受震撼。 刚才围上来想要剁了朱桓的镇江守军此时心里也打了退堂鼓,缓缓后退。 朱桓趁着众人都被唬住,高声喝道:“本王奉天靖难,今镇江守将忤逆天意,为吾所杀,尔等是也要违抗天意吗?!” 古人敬畏神明,你跟他们说“再不投降我打死你们”,他们可能不搭理你。但是如果你说“我代表上天,你们再不投降老天爷就要来收拾你们了”,他们必然会心生退意。 更何况朱桓隔着三百步射杀镇江守将,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再加上这一番言语恐吓,当场就把城中守军吓住了。 “难不成,这真是天意?”有人不确定的问。 “挖槽,这他妈是活神仙啊,隔着三百步杀人,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那……降了?” “降了降了,我可不想忤逆天意。” 众人陆陆续续的下跪投降,高呼“将军威武!殿下千岁!” 至此,镇江士气散尽,无人敢战! 张辅对朱桓那是心悦诚服。燕王府十万大军都没打下来镇江,而朱桓只带着三千轻骑就做到了! “把东门打开,让天军入城!”朱桓对东门剩余守军吼道:“把镇江守将吊到城头,让所有人都记住,这就是忤逆天意的下场!” 守军不敢忤逆,老老实实的去开门。 …… 镇江城外 原本已经想要撤军的朱棣愣住了,他发现原本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攻城战,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疑惑的看向了姚广孝:“老和尚,这什么情况,镇江城的守军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呃,我也不太清楚。”姚广孝也有些疑惑:“莫不成是想松懈我军,然后趁机反攻?” 然后……他就看到,城头上的守军把一具尸体吊了起来。 “卧槽,那特么是镇江守将吧!”朱棣大惊:“如果镇江守军是想松懈我军,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啥啊?”姚广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追随朱棣打了这么多仗,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什么意思,先把己方最高指挥官吊起来助助兴? “殿下,城门开了!”燕王府的一名将军向朱棣喊道。 朱棣懵了,他看向了姚广孝:“老和尚,这又是什么意思?” 姚广孝犹豫了一下,说:“莫不成……是敌军得了癔症?” “几万人一起得了癔症?”朱棣迷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比大小 镇江城头插满了白旗,守军高呼:“燕王殿下千岁!” “请威武燕师入城!” 城外的朱棣听到这话险些栽了个跟头,骂道:“诈降,绝对是诈降!” 朱棣吃过一次诈降的亏,建文二年五月份,他攻打济南,率军掘开河堤,要水淹济南。济南右参政铁铉见势不妙,决定派千人诈降,诱朱棣进城,实则在城门藏了铁板,只要朱棣一进门就会被斩了首级。 朱棣一看铁弦要开门投降不由大喜,没想到还有不战而胜这种好事。次日,朱棣高高兴兴的来了济南城,走到城门口时,城门预设的铁板落下,但略快了些,只打中了朱棣所乘马的头。朱棣大惊,换马跑回。由于事出意外,铁弦未能追杀到朱棣。 朱棣死里逃生之后,越想越气,这种感觉就像是约见谈了三年的网恋对象,接过奔现以后却发现是仙人跳! 朱棣围城攻打三个月,但始终没能攻下,只能撤军。 现在朱棣看到镇江城挂白旗,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诈降!” 毕竟这实在是太假了,刚才还打的有来有回,朱棣甚至是因为时间原因落了下分,现在你突然投了,这合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朱棣对姚广孝说:“镇江守军怎么可能投降呢,这绝对是诈降!” 朱棣觉得,这完全就是镇江守军想效仿铁弦,送给他一个“斩头大礼包”! 姚广孝沉思后说:“殿下,完全有可能。” 朱棣:“……” “殿下,您见过诈降前先把主将宰了的吗?”姚广孝指着被吊在城头的镇江守将说:“这镇江守将的脖子都断了一半,不像是假死。如果我猜的没错,应当是镇江城内发生了什么事儿。” “嗯……”朱棣沉吟一番后说:“先派三千先锋部队进城,若是镇江城市诚心投降,那我等再进城也不晚。” “善。” …… 朱棣的三千先锋部队浩浩荡荡的入城,一进城沿路百姓齐声高呼“天军威武!” 吓得先锋部队一激灵,还以为中了埋伏圈,对方振臂一呼就要把他们剁成肉泥。 在确认这些人没有砍死他们的意思后,先锋部队这才松了一口气。 “吾奉燕王殿下之命进城,你们哪个是镇江将官?”先锋将军咳嗽了两声询问。 “镇江守将不是在城头挂着吗?”一人说道。 “你是何人?”先锋将军皱眉。 “吾为先帝第十三子,祁王朱桓。”那身身穿一袭素衣,桃花眸子仿若璀璨星河流转,好一个翩翩公子,这人若是到了秦淮河上烟雨楼阁,不用银子都能吃到姑娘嘴上的胭脂。 先锋将军大惊,连忙行礼:“末将燕王府军先锋将军罗元明,参见祁王殿下!” “免礼。”朱桓抬手示意。 先锋将军恭敬的说道:“燕王殿下命我先进城,确认……” “确认镇江是不是诈降”这句话,先锋将军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镇江两侧百姓夹道欢迎,先锋将军整个人都迷了。 之前的时候你们和我们人脑子都快打成狗脑子了,现在你这么突然的爱我,我接受不了啊! 先锋将军现在就想说一句:镇江你恢复一下,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朱桓点了点头,向另一侧的张辅招了招手:“张辅,你来和他解释。” 张辅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先锋将军看到张辅后有些惊讶:“小将军,您怎么在这儿?” “他娘来个奶白的雪子,什么小将军,老子比你大!”张辅骂骂咧咧的。 先锋将军憨笑道:“您的年龄确实小啊。” “我说的又不是年龄。”张辅撇了撇嘴说。 先锋将军楞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张辅在说些什么。 张辅说的“老子比你大”,是指…… 先锋将军:!!! “咱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儿了吗?”先锋将军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了。 “切,谁让你自己没本事儿的。”张辅说道。 两人只有“你知我知”的对话把其他人整的有些迷糊,先锋将军身侧的士卒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声问道:“将军,张小将军哪儿比你大啊?” “滚你娘的!”先锋将军大怒。 我特么能说我**比张辅小吗! “别废话了,快回去通报燕王殿下吧。”张辅不耐烦的说。 先锋将军看向了朱桓:“祁王殿下,那末将先告退了。” “嗯,去吧。”朱桓摆了摆手。 先锋将军出了镇江城,向朱棣禀报:“殿下,镇江城确实降了。” “什么情况?”朱棣纳闷儿的问。 “是祁王殿下进城了。”先锋将军说:“末将还见到了张辅小将军。” “张辅?”朱棣觉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串成了一条线,一下子就能解释的通了:“原来如此,本王派张辅率五百轻骑去寻找祁王,本来只是个无心之举,没想到反而成了救命的良药啊。哈哈,祁王真是本王的好弟弟,传令下去,全军进城!” 朱棣现在是美滋滋,但姚广孝却紧皱眉头:“殿下,还是先别进城了吧。” “为何?”朱棣不解。 “若是祁王有……那种心思。”姚广孝没有明说出来,但是也暗示的够明显了。 他担忧祁王想把朱棣引进镇江,然后来一手瓮中捉鳖。 祁王若是有称帝的野心,那摆在他面前的敌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建文皇帝朱允炆,还有一个就是燕王朱棣了。 祁王现在已经解决了大敌朱允炆,那朱棣便是他最大的敌人了。 祁王手握京城,如果解决了朱棣,那么他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老和尚,本王之前就和你说过,祁王和我是最好的兄弟。”朱棣的声音冰冷:“本王劝你,不要再有那种想法。” “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姚广孝劝道:“古往今来,帝王家中无亲情啊。” “老和尚!”朱棣呵斥。 姚广孝闭上了嘴,他知道朱棣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再说下去只会起反作用。 “全军进城!”朱棣下令。 姚广孝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自古帝王家,何来亲情可言,怎么到朱棣和祁王这儿就例外了呢?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守门人 “恭迎天军入城!” “天军威武!” 刚入城的朱棣险些被镇江百姓们的吼声吓到,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宝刀。 “燕王殿下千岁!祁王殿下千岁!” “燕王殿下千岁!祁王殿下千岁!” “燕王殿下千岁!祁王殿下千岁!” 沿路百姓振臂高呼,朱棣这才松了口气。 他心中同时也疑惑了起来,这百姓们怎么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啊? 往日里朱棣破城之后,城中百姓恨不得扒了他的皮,用他的心肝脾胃肾下酒,朱棣这也是头一次入城后受到这样的热烈欢迎。 他不知道的是,城中的百姓在朱桓的忽悠下,真的以为靖难的军队就是“天军”。 镇江百姓:哎妈呀,这可是老天爷派下来的军队啊,可不得尊敬点儿吗! “四哥!”朱桓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朱棣听见这久违的熟悉声音,不由鼻尖有些发酸:“你这臭小子啊。” “许久未见,四哥还是一点没变啊。”朱桓感慨的说:“上一次我们见面,还是十多年了吧。” “是啊,我记着,洪武二十二年,先帝改大宗正院为宗人府,命我担任右宗正。”朱棣回忆道:“那一年,你刚刚十七岁,那时候十二弟还在。” 朱棣的十二弟,湘王朱柏。 诸多藩王当中,以燕王朱棣、湘王朱柏、祁王朱桓的关系最为要好。而建文削藩,最忌惮的就是朱棣,所以先把跟朱棣关系好的藩王给削了。 朱桓被幽禁宫中,过得连被削成庶人的周王还惨。 湘王朱柏是最惨的一个,遭人指控有意图谋反、伪造宝钞及擅虐杀人等罪名,建文帝降旨切责命朱柏入京师讯问,朝中大臣在开会讨论后,决定派遣军队把兵器藏在装满木材堆的车子里并伪装成商队,直到抵达荆州后,准备逮捕朱柏的兵士出其不意的包围了朱柏的府邸。 朱柏得知以后既惊且怒,仰天叹道:“唉!我观前代大臣,遇到昏暴之朝而下狱,往往多自尽而亡。身为太祖之子,父皇逝世,我既不能探望病情,亦不能参与葬礼,抱憾沉痛,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呢!今日又将受辱于奴仆之辈吗?我岂能如此苟且求生!” 朱柏说罢痛哭不止,在与家人饮酒诀别后,朱柏随即亲手放火焚其宫室妃妾,并穿戴好亲王的衣冠,手执弓箭骑着白马跃入火中自尽,阖宫皆从朱柏而死。 朱柏无子,死后封国被撤除,恶谥曰戾。 “十二哥性子烈,宁可自焚也不愿受辱。”朱桓叹息。 “可恨那建文,在十二弟死后,居然还给了一个恶谥!”朱棣一提起这事儿就胸口生闷:“十二弟本就是被扣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为何让他死后都不得安生!” “若非如此,你我又何须奉天靖难?”朱桓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四哥,此地人杂,不易谈事……” 朱棣秒懂,对军队高声说道:“今日作宴,除了戌防部队,其他人都放开了的吃喝!” 军队里传来哗然的欢呼声:“好!” “燕王殿下千岁!” “可算是能放松一下了啊,谢燕王殿下!” 朱棣对朱桓伸手示意:“找个人少的地方,咱哥俩儿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朱桓笑道。 姚广孝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 一间书房里,檀木桌上摆着铜锅,朱棣将燃好的木炭加到炉筒里,沸腾的羊汤熬成了奶白色,配菜有切成薄片的鲜羊肉、挂着白霜的冻豆腐、脆嫩的白菜、泡好的爽口粉丝、香菇和菠菜等。 “冬天就得烫火锅啊,吃一口羊肉片暖和的恨不得光着腚在雪地里跑两圈。”朱棣调着麻酱,乐呵呵的说:“我在北平就钟意这一道北平火锅,啧啧,真是一绝。” 朱棣将调好的麻酱小碗摆在了朱桓面前:“北平的小碟比较复杂,麻酱、麻油、卤虾油、酱油、辣油、韭菜花、香菜、料酒、酱豆腐,一样都不能少,不过好在吃着香啊。烫熟的羊肉片裹上厚厚的芝麻酱,啧,一个字,香!” 朱桓接过了小碗,笑道:“难怪我看着四哥有些发福,原来是伙食好啊!” “哎,没有的事儿。”朱棣摆了摆手说:“这些年光顾着打仗了,早些年和傅友德大将军出征漠北,冒着大雪,硬着头皮的行军,那时候哪儿吃得上什么火锅,都是把冻得梆硬的面团就着雪硬塞进嘴里!” “那一仗我知道,北元太尉乃儿不花带着部落和马驼牛羊,一起归降了大明。”朱桓说道:“那时候父皇高兴的说‘肃清沙漠者,燕王也!’” 朱棣苦笑道:“那又怎么样,在他心中,只有大哥才和他是一家人。而我们,充其量就是给他那宝贝孙子守大门的。” “四哥,你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啊。”朱桓轻笑着说:“大哥在的时候,我们心甘情愿给他守大门,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他是我们的大哥,遗憾的是那时候我连给他守大门的资格都没有。可现在不一样了,大哥只有一个,那就是四哥你啊。” 朱棣笑了笑,却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看向朱桓,朱桓面含笑意,但那双桃花眸子却格外深邃。 “桓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棣面容严肃。 朱桓叹息了一声,说:“四哥,成全我吧,我只想做一个守门人,绝无二心啊!” 守门,守的是国门! 为谁而守?自然是为帝王所守! 帝王是建文,建文不配朱桓替他守门,有资格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朱棣!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桓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四哥,弟弟就这么一个念想了。”朱桓平静的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拿下了金陵,这份功劳太大了,正常的皇帝不会允许手底下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卸磨杀驴,再不济也得削了朱桓的兵权,让他做一个没有威胁的太平王爷。 但朱棣不是正常的人,他数千年的历史中,最独特的一位皇帝。 他是唯一一位死在马上的皇帝,也是唯一一位封狼居胥的帝王。 “桓弟,你让四哥怎么拒绝你啊。”朱棣苦笑着摇头:“我这辈子都对你说不了一个‘不’字。” 朱桓笑了,他知道朱棣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这一刻的朱棣不是燕王,而是那位在历史上最受争议的皇帝——永乐大帝!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试探 “来,喝!” “喝啊!” “我特么今天非得喝死你个傻逼!” 镇江城中灯火通明,燕王军的军队和白马义从打成了一片,当中数张辅叫的最欢,扬言要喝倒十万军! 后赶来的虎豹骑统领曹休冷面坐在安静的角落里,仿佛与世人格格不入。 这份平静曹休没能享受多久,张辅和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将领勾肩搭背的坐在了他旁边。 “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祁王殿下手下虎豹骑的统领,曹休曹兄弟!”张辅打了个酒嗝,对那位中年将领说道。 “什么大哥,我特么和你爹是一辈儿的!”中年将领醉醺醺的笑骂道。 “哎,这都不重要。”张辅摆了摆手,对曹休说道:“曹兄弟,这是我大哥朱能,是左军大将军,老牛逼了。” “嗯。”曹休冷淡的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来,曹统领,我敬你一杯。”朱能提着两只酒杯,想要递给曹休一杯。 “免了,我从不在战时饮酒。”曹休拒绝。 “现在又不是战时,你看大伙都玩得这么高兴,给我个面子嘛。”朱能笑道。 曹休还是摇头,让朱能面色有些难堪。 “曹统领,莫不是瞧不起我?”朱能不满的说。 “那又如何?”曹休淡淡的说。 张辅见势不妙,连忙笑呵呵的拉住了朱能:“大哥,曹兄弟向来如此,别介意,别介意。” 朱能冷哼一声,指着曹休的鼻子说道:“看在你是祁王殿下的人,老子给你面子。” “啊哈哈,大哥果然大气。”张辅笑着拉走了朱能。 曹休瞥了二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 “大哥,酒量差就别喝酒嘛,你看你喝的醉醺醺的又惹事了,要是让殿下知道非得把你皮扒了不可。”张辅扶着醉哄哄的朱能抱怨。 朱能忽然撇开了张辅,眼神里哪有之前的醉意,完全就是冷静的状态。 “不是吧大哥,你跟我搁这儿装醉呢!”张辅也反应了过来:“那你刚才干嘛去招惹人曹兄弟啊?” “别问,跟你没关系。”朱能长吐了一口酒气,淡淡的走去。 “大哥你这是去哪儿啊?”张辅追上来问。 “找道衍大师。”朱能说。 “跟道衍大师有什么关系啊?” “你怎么这么多B话?”朱能不耐烦的说。 “得,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张辅无奈。 朱能摆脱了张辅之后,一个人走到一间黑瓦房前,轻敲了两下门。 “进。”屋内传来平淡的声音。 朱能推门而入,屋内铺着一张干草席,摆着小几,上面是凉拌秋葵和蒜蓉菠菜两碟小菜,小几侧坐着二人,一位身穿黑色僧衣的老人,和一位穿着华服的肥胖青年。 “世子殿下,道衍先生。”朱能向二人做辑行礼。 “朱将军不必多礼。”那看上去很儒雅的肥胖青年浅笑着说:“朱能将军待我如子侄,何必拘于礼节?” “末将不敢。”朱能低头。 “打探祁王手下人的虚实,结果如何?”穿黑色僧衣的老人问。 这位被称之为“道衍先生”的老和尚便是姚广孝,燕王府的第一谋士,地位崇高。 “祁王虎豹骑的统领名为曹休,末将本想与他吃几杯酒,让他放松警惕再套话,只是……”朱能停顿了一下说:“此人说他在战时从不饮酒,我逼他饮酒,他依旧不肯,直到最后几乎要撕破脸指着他的鼻尖骂,这曹休仍不动如山。” “嗯,不错,你先下去吧,我与世子说几句话。”姚广孝轻闭双目。 “那末将告退。”朱能行礼后离开。 朱能走后,朱高炽看向了姚广孝:“道衍大师,您为何要让朱能去试探祁王手下?” “谨慎为好罢了。”姚广孝紧皱眉头:“带兵打仗的能力,我不清楚,但若是论心性,我敢断定祁王虎豹骑的统领曹休是个帅才。” “大师对那人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吗?”燕王府世子朱高炽一惊。 朱高炽在此之前,只听姚广孝夸过三个人有帅才。 其一,燕军中军主将张玉,其二,左军主将朱能,其三便是那张玉长子张辅。 连死守济南差点用铁板砸死朱棣的铁弦,和统领几十万大军的盛庸,在姚广孝的口中都只是将才。 那曹休何德何能,被称之为连铁弦和盛庸都不及的帅才? “战时不饮酒,这是自律。而朱能指着他鼻尖骂羞辱,但那曹休依旧不动如山,这是定性。”姚广孝说:“现在祁王的军队和我燕王府的军队联合,朱能是我军大将,那曹休很清楚此点。朱能指着他的鼻尖骂,而曹休不作回复。最后丢人的不是他曹休,而是我燕王府。” “为何?” “曹休面对羞辱而不回应,这是气度,因为他不愿意因为自己这点小事,而坏了祁王和殿下的关系,所以他宁肯受辱。而朱能,只会被别人指责嚣张跋扈,此事之中,朱能代表的就是我燕王府。”姚广孝叹息:“好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啊,看上去我们挣了面子,实则面子里子都丢了,若我猜的没错,明日朱能就要被殿下叫过去一顿臭骂了。” 朱高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在背后居然隐藏着这么多的门门道道。 “高炽愚昧,多谢道衍大师指点。”朱高炽向姚广孝拱手做辑。 “世子殿下还年轻,不懂可以学,但这份能承认自己的谦逊,才是可贵。”姚广孝说。 “大师,不过我有些疑惑,不知当讲不讲。” 姚广孝说:“世子殿下但说无妨。” “我们如此可以防备祁王叔,是不是有些……”朱高炽有些迟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姚广孝眯眼轻笑着说出来朱高炽没说完的话。 “高炽万万没有此意!”朱高炽连忙致歉。 这么说,岂不是把姚广孝比喻成了“小人”? “世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姚广孝叹息后说:“如今,靖难局面已经了然,我们应当……更加谨慎啊。” 朱高炽明白姚广孝话背后的意思:“高炽明白。” “老衲向求世子一件事。”姚广孝说。 “道衍大师请说,高炽必回进全力而为!” “老衲想请世子做一次朱能做的事,只不过,这次是去试探……祁王本人。” 朱高炽愣住了:“啊?”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这天下有多大? 月影横斜,树影在风的摆弄下舞动。夜深之后,镇江城也逐渐清冷了下来。 街道上不乏有喝醉的燕师士卒被同伴搀扶着回营,走路摇摇晃晃,险些倒在了地上,还好有人扶住了他。 “兄弟,谢……”醉酒的士兵刚想道谢,看清楚那人面貌后醉意一扫而空,声音有些颤抖:“祁王殿下。” 那人穿着一袭素衣,身上散发着莲花的清香味,儒雅而孤傲。 “喝醉了?”朱桓问。 “啊,没有……呃,醉了……不对,没醉……呃……”醉酒士兵心情太过激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搀扶他的士兵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朱桓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路滑,别摔着了。” “啊?”那士兵有些恍惚。 身侧的士兵扭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提醒:“还不快谢谢殿下?” 那士兵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谢殿下体恤!” “嗯,那没事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朱桓点了点头。 “祁王殿下,我等先告退了。”士兵们这才有些惶恐的离开。 走远之后,那个被朱桓拍肩膀的士兵这才敢说话:“你们刚才看见没,祁王殿下拍我肩膀了!” “你小子,今天早上出门怕不是踩狗屎了吧。”旁人羡慕的说。 “嘿,你们就嫉妒吧。”那人得意洋洋的说。 …… 朱桓慢悠悠的走在空旷的街道,哼着小曲儿,忽而却停下了脚步。 他的耳朵微动,已然是听到的人的呼吸声。 街道的尽头,走出一个身穿华服的胖子,向朱桓拱手行礼:“祁王叔。” 朱桓这才放下了警惕,因为此人正是燕王府世子,四哥的长子朱高炽。 “高炽,许久未见。”朱桓轻笑道。 “祁王叔还记得我?”朱高炽有些意外,他不记得自己之前和朱桓见过面。 “那时候你还小,是洪武二十二年,那时候你才十岁。”朱桓说道:“和小时候一样,还是这么圆滚滚的,哈哈。” “祁王叔好记性啊。”朱高炽笑道:“只是这圆滚滚……就不用记了吧。” 朱桓上前和朱高炽并肩而行,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两个弟弟吧。” “是,侄子还有两个弟弟,二弟名为高煦,三弟名为高燧。”朱高炽笑道:“二弟天生神勇,三弟生的好头脑,都比我这大哥强多了。” “是吗,高煦和高燧我都见过,可在我看来,他们远不及你啊。”朱桓说。 “祁王叔谬赞了,侄子跟两个弟弟比起来相差甚远。”朱高炽苦笑。 “哈哈,高炽啊高炽,你就是太谦虚了。前些年四哥出兵大宁,留你独守北平,朝廷的李景隆率五十万大军北上攻打北平,你却以万人之军,挡住了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朱桓说道:“在我看来,高燧是将才,有点小聪明,但毕竟眼界有限。而高煦是帅才,能征善战,上马冲阵不在话下。但你两个弟弟和你爹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唯一能传承你爹衣钵的,还得是你朱高炽啊。” “叔父万万莫要如此夸赞,侄子惶恐啊。”朱高炽有些受宠若惊。 他不知道朱桓是在说客套话,还是真的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 但他不知道的是,朱桓是认真的。 明朝皇帝里,硬骨头多的是,但真正有能力的皇帝不算多,而真正有本事的,还得是明初四帝。 太祖皇帝朱元璋,永乐大帝朱棣,仁宗皇帝朱高炽,宣德皇帝朱瞻基。 这四位皇帝,每一个都能在中华历史上百帝王里排进前十! 而朱高炽这位未来的仁宗皇帝,输就输在命短,只在位一年。 但朱高炽却监国了整整二十多年!堪称大明常务副皇帝! 有人笑谈,永乐大帝其实就是朱高炽的征北大将军,这话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毕竟朱棣常年北征,真正给大明帝国当顶梁柱的,还得是这位朱高炽啊。 “若说到底,还是祁王叔有能耐啊。”朱高炽感叹:“被幽禁宫中,却能在悄无声息间改天换日,先夺京城,再灭京营。我父亲十万大军都没打下来的镇江,却被您用三千人给破了。” 朱桓心中微动,虽然朱高炽没有明说出来,但他却听懂了弦外之音。 这是捧杀! “贤侄,若我猜的不错,是有人想看看我是否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吧。”朱桓眯眼轻笑:“姚广孝?” 朱高炽心中一惊,因为朱桓把话说的太明白了,而且猜的未免太准确了。 确实是姚广孝这位燕王府首席谋士,欲借朱高炽之手,来看一看朱桓是否有那种不可描述的野心。 然而朱高炽不过是一句侧隐的话,就被朱桓一眼洞穿了他的心思,并且说出来背后之人“姚广孝”的名字。 这让朱高炽感觉,朱桓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看穿虚妄背后的真相。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祁王叔,您多想了。”朱高炽干笑。 “是吗,那或许是我多想了。”朱桓说道:“既然贤侄的话说完了,我倒是有些话,想与贤侄说。” “王叔请讲。” “不知贤侄可否介意随我到军营一叙?” 朱高炽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 朱桓和朱高炽一路进了白马义从的军营主帐,这是朱桓的住处,中央摆着一张梨木大桌。 “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我就对贤侄直说了。”朱桓一边研墨一边和朱高炽谈话。 “王叔但说无妨。”朱高炽说。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朱桓接下来会说何等惊为天人的话。 朱高炽甚至在想:祁王会不会和他说,等着天下打下来以后,该如何划分,该分他祁王多少。 他不相信,朱桓就没有一点野心。 若是没有野心,朱桓为何要拿下来金陵?为何要灭了京营?为何要攻打镇江? 朱桓完全可以做一个太平王爷,但他没有。 朱桓研好了墨,取出镇纸和宣纸,对朱高炽说:“贤侄,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大吗?” “啊?”朱高炽愣住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朱桓会说这么一个离谱的话题。 天下有多大? 我特么怎么知道! “贤侄,我来告诉你这天下有多大吧。”朱桓在宣纸上落笔:“这天底下,何止大明的日月江山?” 朱高炽看着朱桓在宣纸上勾勒,微微皱眉。 他看不懂朱桓在画什么,像是……地图?只是这地图却格外的陌生。 朱高炽不可能认得出朱桓在画什么,因为……这是世界地图!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你的目光不够长远 宣纸之上,是朱桓画下了六个板块。 “这里是非洲,也就是‘木骨都束’等国家所在的地方。”朱桓在地图上非洲的板块画了一个圈,说:“非洲的本土土著肤色发黑,在我们这里被称之为‘昆仑奴’。非洲的天气炎热,但土地却十分的肥沃,适宜种植。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非洲土著身体强壮,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你懂我意思吗?” 朱高炽有点反应不过来朱桓来说什么,他只觉得这荒谬了。 木骨都束?那是什么地方? “我来告诉你,这对我大明来说,意味着非常实用的劳动力!”朱桓有些兴奋的说。 “劳动力?”朱高炽有些迷糊:“我听过徐州、德州、沧州、扬州,只是这非州……是什么?” “不是非州,是非洲,洲际的洲。”朱桓矫正,说道:“呃,你好像不太懂我的意思啊。” 朱高炽还以为,所谓的非洲是中原哪个名声不显的州府。 “我先把大明的疆土给你标注出来,这样就易懂多了。”朱桓落笔,在地图上把大明的疆域标注了出来:“这,就是我大明的疆域。” 在地图上,大明的国土甚至还不到亚洲的三分之一。 “这,这是我大明?”朱高炽有些难以置信:“我大明分明占据天下大成,太祖皇帝收复燕云十六州,为中原正统,怎的才如此大小?” “嗯,我标注的大明国土确实太过夸张了。”朱桓若有所思。 朱高炽这才点了点头,然而朱桓反手把地图上的大明又划掉了一部分:“我刚才标注的只是大明的势力范围,并不是实际疆土。像东察台台、乌斯藏、孟养、木邦、女真各部,以及蒙古各部,都只是在名义上接受了大明的册封,表示愿意臣服大明,但实际上大明并未在这些地方派遣军队,这些地带随时都能脱离大明的版图,所以并不算大明的实际疆土。” 朱桓这一划,大明的疆土就更可怜了,一下子至少划去了一半。 现在辽阔的地图上,大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国家。 朱高炽已经麻木了,他表示震惊到无法言语。 “然而这还只是大明所在的东亚板块,这里是东南亚。”朱桓指向了欧洲的板块:“目前来说,东南亚的主要国家有安南、暹罗、苏门答腊、苏禄等国家。” “安南和暹罗我知道,这苏门答腊,苏禄……是什么国家?”朱高炽人都迷糊了。 此时郑和还尚未下西洋,海外诸国,朱高炽是一点都不了解。 “你只需要知道,这,就是银子。” “银子?” “对,白花花的银子,数之不尽的银子。”朱桓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路线:“东南亚的马六甲,拥有庞大的锡矿,锡制成的器,柔顺平和、高贵典雅,历久常新光泽。东南亚以热带雨林气候、热带季风气候为主,盛产橡胶、椰子和蕉麻等热带经济作物。东南亚拥有肥沃的平原,适宜水稻种植,如果打下来东南亚,那么这里就是一座天然的粮仓!” “橡胶是什么?”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打下来东南亚后,不仅可以为我大明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还可以把多余的粮食运到波斯湾和红海,用粮食交易黑奴。”朱桓继而说道:“波斯湾和红海的黑奴价格低廉,一袋粮食就能换一个黑奴,然后返航的途中将部分廉价的黑奴以高昂的价格卖到中南半岛,剩余的黑奴再运回东南亚做种水稻。这一来一回,不但能生出大量的劳动力,还能通过交易获得海量的白银!” 这相当于东亚的“黑色三角贸易”,把粮食变成黑奴,再把黑奴变为白银和种植粮食的劳动力! 朱高炽压根就没听懂朱桓的这些词汇,波斯湾和红海是哪儿? 中南半岛又是哪儿? 不过他大概的明白了朱桓的意思。 “这样,我大明岂不是成了强盗?”朱高炽大惊。 “什么强盗,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朱桓理直气壮的说。 而后,朱桓语重心长的“忽悠”朱高炽:“贤侄,你要明白,最终的受益人,还是你啊!” “哈?”朱高炽不理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等等……” 朱高炽似乎明白了朱桓的意思。 金陵和镇江已经沦陷,几十万燕师陈兵北方,朝廷军如今已是困兽犹斗,江山即将更替主人。 而那下一任大明的主人,就是燕王朱棣。 虽然朱高炽现在只是燕王府的世子,但在未来,他就是大明的太子,乃至大明的皇帝! 朱桓的“东亚三角贸易”,产生出源源不断的白银和粮食,将会让大明的实力迎来暴涨。说来说去,最终的受益人还是他朱高炽。 “王叔此计甚妙!”朱高炽立马换了一幅嘴脸。 如果利益与他无关,朱高炽自然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谴责这种血腥的行为;但是如果利益与他有关,抱歉,什么是道德? 大明五千多万的百姓,近百万的军队,这都是长着嘴嗷嗷待哺的无底洞啊! 什么特么的道德,吃饱饭不比什么道德重要? “孺子可教。”朱桓微微颔首。 “王叔可还有什么妙计吗?”朱高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朱桓继续将那些“良策”。 朱桓闻言,在地图上大明东北侧画了一个圈:“你看,这是哪里?” “这似乎是……女真各部?”朱高炽稍加思索后说。 “嗯,对,这里就是女真部。”朱桓点头后说:“表面上,女真各部臣服于我大明,但实际上这帮异族他妈的狼子野心,不可信任,如果我们把女真部驯服,你觉得会有什么好处?” “女真部……可以……呃,侄儿愚昧。”朱高炽无法回答朱桓的问题。 女真部穷得叮当响,有个毛的利用价值啊! “我来告诉你,驯服了女真部,收益不亚于打下来东南亚!” 朱高炽不太相信:“王叔莫要开玩笑了。” 就女真部那块破地,种棉花都特么嫌差劲! “那是因为你的目光还不够长远。”朱桓眼神犀利。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马背上的皇帝 “打下来女真部,可以用女真部的军队去抵御漠北的蒙古各部。”朱桓说道。 朱高炽说道:“王叔,女真部没有这个实力的。” “我又没打算让女真部打垮蒙古各部。”朱桓不屑笑道:“你认为,如果用女真部的军队抵御蒙古部,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不超过三年,女真部的有生力量就会被消磨殆尽。”朱高炽说道这里突然有些顿悟:“王叔是想……” “没错,就是要把女真部搞的断层!”朱桓说道:“女真部不值得怜惜,他们死不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对我大明来说,蒙古部和女真部打的头破血流才是最好!” 朱高炽倒抽一口凉气,他突然明白了,朱桓这是要让女真灭族啊! 好特么狠的心! “只是……这对于我们有什么利益吗?”朱高炽有些迟疑。 “当然,首先,女真部可以去消耗蒙古部的力量,其次,从此以后,我们便不用再担心女真部会不会突然反水,战争的控制权将会被我大明掌控,我大明要什么时候打仗,那就什么时候才能打仗,漠北和女真部没有发动战争的权力,只能去被动挨打。这是战略利益,利益不仅仅是白银和粮食,战略利益同样是利益。”朱桓在地图上的“女真部”和“朝鲜”之间画了一条黑线:“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打下来女真部,我们就能随时对朝鲜出兵!” “可是,朝鲜是不征之国啊。”朱高炽愣住了。 洪武二十八年,老朱的《皇明祖训》宣布将朝鲜、日本等15个海外国家列为“不征之国”,告诫后世子孙不得恣意征讨。 “开什么玩笑!”朱桓冷笑:“什么不征之国,不征不征,就是不想征伐的时候不征,想征伐的时候屎都给他打出来!” “王叔说话,当真是……舌灿莲花!” “从女真部出兵朝鲜,以朝鲜为跳板,攻占倭国!”朱桓在地图的岛国上画了一个圈:“肃清东海,不仅有战略利益,更多的原因是倭国拥有数量庞大的银矿,控制了这些银矿,每年至少能生产出几十万两的暴利!” “打,必须得打!” 朱高炽“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王叔说的对,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不征之国!” 几十万两? 老子特么直接化身大资本家骑在倭国头上吸血! 朱桓点了点头,他想打女真部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攻打朝鲜和倭国。 更多的原因,是朱桓把目光放在了西方。 以女真部消耗蒙古部的力量,然后出动军队把蒙古人赶到欧洲,祸乱欧洲,削弱实力。 然后放长线,钓大鱼,在东南亚种植罂粟,制成阿芙蓉(鸦片)远销欧洲…… 等到欧洲人反应过来鸦片的危害,想要禁烟的时候,大明已经发育成了满级六神装的大爹,而欧洲人却只有一把多兰剑刚出门。 想禁烟,可以,打过我再说! 鸦片战争,才是朱桓的真正目的! 只不过这些朱桓并没有和朱高炽说,因为这都太过遥远了。 靖难之役都还没打完,朱桓就已经把目光放到欧洲了。 …… 朱高炽走出了房间,神色有些恍惚。 太多了,今晚朱高炽接受的爆炸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朱高炽不认为朱桓在骗他,因为这些东西费点力气还是可以查出来的。 大明周围有诸多邻国,但朱高炽从来就没当回事儿过,因为二者之间的体量悬差太大了。 费尽力气去攻打这些邻国,好处不大,反而有可能会因为频繁的战争给国家造成难以恢复的损耗,所以从本质上来讲,朱高炽是反对对外战争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朱高炽从朱桓这里,知道了战争可以带来多么恐怖的利益。 粮食不够? 那就把土地肥沃的国家变成大明的粮仓! 银子不够? 那就趴在其他国家身上吸血,榨干他们的银矿! 劳动力不够? 那就去抢其他国家的廉价劳动力! 战争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朱桓已经给出了详细的攻略,缺的只是去行动罢了。 这也让朱高炽对朱桓发自内心的钦佩了起来,他现在可以确认,朱桓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了。 因为朱桓的目光,不在大片的山河土地上,而在更辽阔的世界! …… 朱桓将地图卷起起来,丢进了火炉里。 干燥的宣纸在火焰中翻腾,燃烧,最终化作一捧灰烬。 朱桓的眼神平静,心中却在思考。 他没有当皇帝的意向,天时地利人和,他哪样都不占。 靖难之役打了三年,天下百姓哀声一片,眼看着终于要定下胜负,若是朱桓想当皇帝,就带着大明奔向灭亡。 任何一个国家都经不起长久的内战,哪怕是到了大明王朝这个体量的国家,也承受不起。 不过这并不是朱桓的唯一理由,他还有另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四哥。 但凡换一个人打靖难之役,无论他是秦皇还是汉武,朱桓都会去抢那个位置。因为他手里面握着的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庞大兵权,战争进行时他是功臣,可等战争结束后他就是逆臣。 不说白马义从、虎豹骑、火枪兵,单就是吴起所率领的五万魏武卒,就是一股可以更改王朝命运走向的庞然大物。 若是朱桓不反,等待他的就只有收缴兵权。 这是朱桓绝对不能容忍的,他不在乎能否站在王朝的最巅峰,他在乎的是能否把王朝推向巅峰。 他要收东南亚,搞“东亚三角贸易”;他要攻打女真,以朝鲜为跳板把倭国的银矿变成大明的钱袋子;他要驱逐蒙古部,混乱欧洲局势,打一场“十五世纪的鸦片战争”……朱桓要做的事太多了,他不能没有兵权,所以必须要反。 可是,现在是朱棣要打靖难。 所以朱桓没有反,因为朱棣,是千古以来最奇特的皇帝,也是朱桓最坚实的兄弟。 放任一个手握数万兵力的藩王在外,这种事朱棣真的能干出来。 除了朱棣对朱桓的信任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足够自信。 一位自信能战无不胜的帝王。 最好的例子就是唐朝的战神李靖,智商奇高,情商奇低。李渊造反他告密,李世民造反他中立,最后居然还能奇迹的活下来,并且手握兵权。 因为李世民足够自信,就算李靖造反,他也能平息。 朱棣便是这样一位自信的皇帝,因为他是马背上的皇帝,他的天下,都是在奇迹中打下来的。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祁四虎 建文三年末,腊月二十二日。 灰蒙蒙的天空,飘飘然的小雨,沁冷的空气令人忍不住打颤,天地间仿佛成了一色,天地整齐划一的变为了朦胧的灰色,单调而忧郁。 镇江街道两侧是黑瓦白墙的房屋,雨水艰难的将青砖铺成的路上斑驳血迹清洗,巡逻的燕王府士兵没有打伞,只是沿着屋檐下干燥的地面行走,与雨滴擦肩而过。 昨日左军大将朱能将军率部击退了第三次来进攻的扬州朝廷军队,斩获敌军副将,立下大功。 然而燕王殿下对并没有赏赐朱能大将军,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是因为在进城的那场庆功宴上,朱能大将军喝醉酒平白无故的去招惹了祁王殿下麾下虎豹骑的统帅曹休。第二日大清早的,朱能便被燕王殿下叫过去一顿臭骂,最后还是世子劝言,朱能这才不用被燕王殿下喷一脸唾沫星子。 按理说,朱能大将军是燕王府左军主将,统率兵马过十万,此次南下十万燕师中有近半是来自左军。而那曹休,却不过只是个六千骑兵的统领,连给朱能提鞋都不配。朱能不过是在醉酒后挑衅了两句,又何必被燕王殿下大骂呢? 然而众人却对此沉默不语,现如今谁都知道,祁王殿下手底下有四员大将,被称之为“祁四虎”,其中有二猛虎,二智虎。 二猛虎是严纲、戚继光,严纲是白马义从统领,三千白袍轻骑动如迅虎,破敌只在顷刻之间,听说祁王殿下破门镇江时,就是用的白马义从。 东山平原一战,祁王殿下亲率三千白马义从,大破京营殿帅韩金虎坐镇的上万铁骑! 另一头猛虎戚继光,执掌八千火枪兵,排列成阵后堪称无解,用那火枪可隔着百步狙杀,近战有戚家刀,锋利刚猛。 至于二智虎,就是祁王的左膀右臂了,都是有勇有谋的睿士! 曹休,就是智虎之一。 他率领的六千虎豹骑,如山岳平稳,虽说战绩没有严纲那么耀眼,但胜在行事稳重,有帅才之风。祁王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就是曹休,由此可见祁王殿下对他的看重。 那日庆功宴上,朱能不断挑衅曹休,曹休却依旧稳坐泰山,可见其气量有多宽阔。 和曹休一比,朱能倒是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 而“祁四虎”的最后一虎,便是吴起。 东山一战,京营大将董良策率五万京营精锐伏击吴起率领的四万魏武卒。吴起运筹帷幄,明明是被伏击的一方,却将京营主力杀得片甲不留! 到最后,魏武卒伤亡甚至没有过百,此时传出去后引得哗然一片,到现在,甚至已经有了“若是你看到了魏武卒,要是想活命,就立马跪地乞降”的传言。 祁四虎中是谁排名第二一直有争议,但若是问谁是四虎之首,那毫无疑问,必然是吴起。 …… 燕师在镇江的临时府院内,朱棣和燕王府的高层将官们正在巴拉巴拉的商议军情。 “扬州军暂时被逼退,但随时都能打过来,不能一直处于这种被动防守的状态,我建议,发兵扬州,彻底扫清后患!”一位将军说道。 “扬州军后面就是坐镇淮安的驸马都尉梅殷,梅殷打起仗来你不知道,那特么和疯狗一样,咬不死你也得恶心死你!”另一位将军反对。 “确实,扬州军虽然难缠,可那淮安的梅殷更加难缠、只要扬州城不破,梅殷就不会出兵,因为他知道他一动,整个南方都要乱。” “那何不如一鼓作气,先破扬州,再攻淮安?” “谈何容易,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稳定我军在南方的优势,把镇江打成一根刺,扎在盛庸的肉里,若是只为了一个扬州就要大动干戈,接下来的仗还打不打了?” “……” 房间内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热火朝天,而朱桓站在门外,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他站在这门口已经小半个时辰了,里面开会开的热闹,到现在都没人注意到他就站在门口。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问题,这些人也不怕朱桓泄露军机。 开玩笑,镇江城都是他打下来的,要不是因为朱桓,这些燕王府的将官估计现在正在撤军路上被朝廷军追杀呢! 更何况,朱桓泄露军机,泄露给谁? 朝廷军? 别逗了,建文皇帝都被祁王给拿下来了,还投靠个毛的朝廷啊! 房间内正在沉思的朱棣不经意间向门侧瞥了一眼,顿时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朱桓。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诸位说的都有些道理,本王要深思后再下决定。”朱棣开口中断了这场会议。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朱棣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什么情况?”众将面面相觑。 …… 出了门的朱棣,一巴掌拍在了靠在墙边打盹儿的朱桓肩膀上,开玩笑的说道:“好小子,搁这儿窃听军情呢,说吧,站这儿多久了?” 朱桓双耳都能听到百步之外的弓弦拉动声,自然听得见朱棣的靠近声,懒散的说道:“四哥,你们这也忒能说了吧,我都站这儿小一个时辰了,都没人搭理我一下。” “没办法啊,算了,不说这些了。”朱棣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兄弟俩之间就不提这些军政案牍的费心事了,陪你哥喝两杯去?” “你要是说这我可就不困了啊。”朱桓一听喝酒就精神了起来,问道:“烫火锅?” “烫个屁,三天烫了四顿火锅你还嫌不够?”朱棣笑骂道:“我现在都怀疑你是小火锅精投胎转世了。” “得了吧,我要是小火锅精,那你就是大火锅精,咱爹得是老火锅精。”朱桓不服的说道。 “什么狗屁火锅精,走,整两碗冷面,搞瓶好酒,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不是吧,四哥,这深冬腊月的大冷天吃冷面,你没搞错吧?” “老子乐意!” 寂寥小雨,兄弟二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朱棣抬手欲打的吓唬朱桓,而朱桓则撒腿就跑,朱棣就在后面追。 这哪儿是两位大明朝最有权有势的王爷,简直就是顽劣胡闹的孩童。 如此,方为真兄弟情。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两条路 凄凄小雨依旧在下,湿润了街头小面馆的茅草屋顶,磅礴的白雾从铁锅中沸腾热水中涌出,老板脖子里环着汗巾,将细长的荞麦面条从锅中挑出,过了一遍凉水后落在了早已配好原汤的瓷碗中。 两碗冷面,延边做法,面条上码着排骨肉片,熬制的酱汁,点缀着葱花和芫荽。 朱棣将温好的白玉酒壶里的烧酒倒在了酒盅里,将一只酒盅推倒了朱桓面前:“先走一个?” “走一个。”朱桓提起酒盅和朱棣碰杯,一饮而尽。 烧酒入喉,如沸腾烈火在胃中燃烧,将沁冷的寒意一扫而空。 朱桓瞥向身后,曹休沉默不语的站在不远处,便向他摆了摆手,曹休懂了朱桓的意思,不动声色的离开。 曹休是他的保镖头子兼任秘书,寸步不离。只是现在和朱棣在一起,朱棣身边都没有侍卫,那曹休在反而会显得有些尴尬。 朱棣也注意到了曹休的动作,对朱桓笑道:“这就是曹休?” “嗯。”朱桓点了点头:“一天天跟我屁股后面的尾巴似的,吃个饭都得跟着。” “今天我和燕王府那些将官谈的事,你都听见了?”朱棣问。 “四哥,之前可是你自个儿说的我们兄弟俩不提军政案牍的费心事啊。”朱桓猴精猴精的,压根儿就不上朱棣的套。 “哦,我说过吗,怎么记不清了。”朱棣装糊涂。 “……”朱桓无奈:“这是你燕王府的军务,你问我,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的就是你的嘛。”朱棣笑道。 “我草,你可别说下去了!”朱桓连忙打断了朱棣:“一码事归一码事,亲兄弟明算账。” 开什么玩笑,“我的就是你的”这种话能乱说吗! 那以后你做了皇帝,难不成要分一半天下给我? 估计到时候天下分不到,反倒是人头不翼而飞了。 “说说吧,这事儿可把你四哥愁到了。”朱棣说道。 朱桓将酒盅倒满,和朱棣碰杯饮尽,稍加思索后说道:“四哥你急着做皇帝吗?” “噗!”朱棣一口酒喷了出来,连忙顾视四周,确定无人后恼怒的对朱桓说道:“你脑子抽了吗?” 朱棣的话外之意是:这种话能特么乱说吗! “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朱桓说道:“攻打扬州、淮安、灵璧、凤阳四座军镇,南方便可收复,盱眙、泗州、高邮、宿州等皆是瓮中之鳖。而后可南上沛县,与朝廷在济南、德州的主力决战,若是击溃了朝廷主力部队,天下也就太平了。” 目前也就盛庸、平安、铁弦等人率领的朝廷主力军队还在抵抗,其他地区的军队都在处于观望状态。 实际上也就朝廷主力军还在幻想着能击溃燕、祁二师,救回建文。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从镇江沦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朝廷军必败,什么时候败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按照这条路线,用不了一年的时间,四哥你就能当上皇……” “打住。”朱棣打断了朱桓,避免朱桓又要说些震惊世人的话。 朱棣问道:“那其他路线呢?” “另一条路线,先回金陵。”朱桓说道:“燕王府的军队一路南下,作战频繁,不如先休养生息。而后再与北方的部队从两端进攻,逼迫朝廷军双线作战,朝廷军的战线拉的太长了,如果双线作战的话实力将被大大削弱。如果他们不分兵,那我们便可从南线直驱长入,彻底击溃他们。” “继续说下去。”朱棣皱眉。 “第一条路线的好处在于‘快’,能让四哥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坐上皇……嗯,我不说这些了,四哥你别看我。”朱桓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但是弊处在于,消耗太大。盛庸、平安、铁弦等人的部队必然会以死相博。打完了这一仗,我们两个的部队至少三年没办法再大规模的出兵作战了。而第二条路线的好处是‘稳’,我们手里有天子,用建文的名义让盛庸等人投降。” “不可能,盛庸他们不是傻子。”朱棣摇头。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会投降,可从概念上讲,意义不同了。”朱桓带有深意的说道:“他们不降,那就是抗拒旨意,与皇命作对,成了违抗皇命的反贼,而我们,就是勤王保驾的正义之师!” “真是扯淡啊。”朱棣感慨。 明明他们才是造反的反贼,却成了勤王保驾的正义之师。而真正的朝廷军队,却成了违抗皇命的反贼! 黑白颠倒,人间可笑。 “至于第二条路线,这样我们就可以一步一步的蚕食朝廷军队,同时对盛庸等人造成舆论打击,谁敢帮他们,谁就是反贼,在这种情况下,难保朝廷军不会有人生出异样的想法。而我军则会士气大涨,立于不败之地。” 朱桓说完,把酒盅倒满,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而朱棣则陷入了沉思,正在思索刚才朱桓说的两条路线。 朱桓则是不紧不慢的吃着冷面,答案他已经给出,选择权最后还是交给了朱棣。 其实朱桓更推荐的,还是第二条路线。 其实第一条路线和第二条路线从根本上来讲区别不大,只是看上去第一条路线要比第二条路线更快一点,因为第一条是玩了命的去打,第二条是把利益放到最大化的去打。 只从目前双方实力来讲,无论那条路线,燕师都是必胜。 有镇江和金陵两大城保底,尽可攻略扬州、淮安,北上取沛县,攻打德州、济南等地的朝廷军主力,就算没打过,一样可以南下回防。 朱棣和朱桓可以输无数次,但是朝廷军只要输一次,就是彻底输了。 但是如果选了第一条路线,那就是逼着朝廷军死战,最后就算打赢了,也会损伤极大,至少三年之内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战争,不过胜在迅捷,一年之内就能安定天下。 选了第二条路线,那就是慢慢的从朝廷军身上割肉,把朝廷军削弱到极点,然后不紧不慢的吞下来,比起第一条路,第二条路的损伤至少能减少五成,不过定胜负的时间会更长一些,但最多也就长个一年半载,甚至更少。 很快,朱棣就拿准了主意:“过年之前,将主力移至金陵!” 正文 第三十章 朝廷军,死战 不得不说,朱棣是个很有远见的人。 他的目光长远,气量也远超常人。如果是普通人,面对至尊无上的皇位,根本就没有可能抵得住诱惑,很容易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而朱棣不同,他的目光已经放到了大明的疆域之外。 北边的蒙古各部,近几年已经发展的越来越好,频频骚扰大明边疆,烧杀掠夺,危害国门。南边有安南,胡朝建立之后,不断的发动战争,野心勃勃。东边还有倭寇,不断的在沿海地带出现,侵害百姓,抢夺财帛…… 大明朝要打的仗太多了。 三年之内无法发动大规模战争,这是朱棣绝对不能容忍的。 天下再乱,那也是姓朱的天下。异族入侵,若是因为他朱棣,而损害的大明的利益,朱棣没脸下去见祖宗。 朱棣雄心壮志,他不仅要打仗,而且还要不断的打仗! 他要给儿孙们,打下来一片大大的疆土,要远超强汉盛唐时期的疆土,让天底下每一座城的城头都插着大明的日月旗,要让五湖四海,所有的人都永远记住他朱棣的名字! “我抱孙子了,你知道吗?”朱棣对朱桓说。 “朱瞻基?” 朱桓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特么可是未来的宣宗皇帝! 谈笑间平定汉王之乱,亲征漠北,三箭射死三名蒙古先锋,率领三千铁骑大破兀良哈上万铁骑。宽河战役,一仗打出了大明的国威,直接使得兀良哈部又老实了十多年。 朱瞻基在位期间,大明朝人才济济,这使得当时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经济得到空前的发展,出现了继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之后的著名的“仁宣之治”的盛世局面! “抱了孙子以后,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是爷爷辈的人了,我感觉自己老了,两鬓之间白头发都长出来了。”朱棣感慨的说。 “你今年才四十岁啊,想多了吧你。”朱桓说道。 “打了靖难这一仗,我感觉自己又年轻了。”朱棣说道:“我好想回到的少年的时候,骑得了烈马,开的了强弓。听见号角声,感觉身体里的每一滴热血都在沸腾,恨不得立马上阵杀敌,打他娘的!” 朱桓提起了酒盅:“这一杯,敬我永远热血的四哥。”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这些年,你在金陵过得怎么样。”朱棣放下了酒杯,问道。 “没什么不好的,还行。只是宝庆那小丫头一直闷闷不乐,建文那小王八蛋登基以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削藩,削几把削,削完了藩王让黄子澄、齐泰、方孝孺那些蠢货去打仗?自家人不用,用外人,建文是怎么想的?”朱桓说道:“因为我们兄弟,建文对宝庆一直有所不满,虽然没有明张目胆的做什么,但背地里怕是没少搞小动作。” “这个小王八蛋,真他娘的跟他那几个老师一点好也没学!” 朱棣一听宝庆公主受了委屈,气的眉毛都跳起来了:“宝庆妹子才多大,有本事跟老子真刀真枪的碰一碰,拿一个小丫头撒气?亏他干得出来!” “我本想做个太平王爷,手里有没有兵权,对我都无甚意义,我想骑着白马,走遍大明山河,闻一闻花香,吹一吹清风。”朱桓叹息:“可我后来又想到,凭什么我能享受亲王的权力,而其他人不行?因为我是朱家的儿孙,我的使命就是捍卫这大明的山河。” 朱棣提起了酒盅:“这一杯,敬大明山河壮丽。” 二人碰杯饮尽。 一杯接一杯,饶是朱桓酒量不错,也难免醉意朦胧。 他轻声喃喃:“四哥……我想做好多事,我想远征漠北……我想带兵平定安南……我想让大明永远鼎盛……我想让每个大民子民,脸上都洋溢着骄傲的笑容……我想,我想做一个好弟弟啊。” 朱棣拍了拍朱桓的肩膀,轻声说道:“放手去做吧,四哥,永远都是你背后的靠山。” “四哥……”朱桓趴在桌上,嘴唇微动,最终缓缓阖上了眼睛。 “傻小子,藏了多少心事啊。”朱棣只是看着朱桓,就能感受到对方透彻的乏累感,不由有些心疼:“天塌了有四哥顶着呢。” …… 德州,朝廷军帅营 “噗!” 盛庸口中突然涌出了鲜血,喷洒在了面前的地图上。 “盛帅!盛帅!” “快传军医!” 周围的人见到盛庸吐血,惊慌失色的过来搀扶。 这位盛庸大元帅,那可是朝廷军的顶梁柱,要是他倒下了,那朝廷军就真的完了。 “本帅无事,不用过来,都退下!”盛庸拒绝了众人搀扶,擦去嘴角血迹,颤颤巍巍的坐在了椅子上:“都出去吧,让本帅一个人静一静。” 见到盛庸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就算再怎么担忧,也只能离开。 良久,空荡荡的帅营里走进来一披甲男人,向盛庸行礼:“末将平安,参见盛帅。” 平安,朝廷军的大将,太祖皇帝养子,屡战屡败的朝廷军中,平安是鲜少数能让朱棣败北过的将军。在朝廷军威望极高,被盛庸视为大明柱石。 盛庸面色惨白,靠在椅子上幽幽的说道:“平安啊,我们……已经必败无疑了。” 平安沉默不语,心里却在叹息。 朝廷军已经立于必败之地了。 金陵沦陷,建文皇帝被囚,但朝廷军若是能击退燕师,回援京城,未尝没有救出皇上的可能。 但现在,十万燕师南下,祁王攻破镇江,朝廷军对大后方已经彻底丧失了控制力。双线作战,朝廷军必败无疑。 无论是盛庸,平安,还是坐镇济南的铁弦,都没有挽天倾的能力。 “我是大明的罪人啊。”盛庸沧桑的脸颊滑落泪水:“若我能更早击退燕藩,京营也不用抽调出那么多兵力,京师也不至于那么空虚,镇江也不会这么快沦陷……陛下,臣愧对大明啊!” 平安单膝下跪,坚毅的说道:“盛帅,平安愿随元帅死战,哪怕最后只剩我一人!” 哪怕京城已经沦陷,哪怕皇上已经被囚,哪怕朝廷军已经必败…… 哪怕他们有一万个投降的理由,但他们最终依旧会选择死战不退!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返京 建文三年,腊月廿三,大吉 晴空万里,透彻灿烂的烈阳驱散了冬日绵绵的寒意,清风拂过荒野,依稀可见前方有几只斑点小鹿在蹦跶,数万燕师从镇江出发,奔赴金陵。 “嗖!” 箭矢撕碎空气,携带着破风声猛地穿过了一头梅花鹿的脖子,喷涌出暗红色的鹿血。 梅花鹿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其他小鹿见状吓得惊慌失措,四散逃跑。 “高阳郡王好箭术!” “一箭穿喉,好犀利啊!” 行军队伍之中,众人鼓掌赞叹。 而射箭的,是一个手提弓箭的少年,身材魁梧高大,面色冷淡。 高阳郡王朱高煦,朱棣的二儿子,又尚武之风。 张辅这二货直言直语:“跟祁王殿下比起来还差了点,我可是亲眼见过,祁王殿下那可是隔着三百步一箭射死了镇江守将,当真是惊为天人!” “你个狗篮子少说两句吧。”一侧的朱桓说道。 朱高煦平静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和祁王叔比?” “遇到比自己更强的人,难道你就没有挑战的想法吗?”张辅纳闷儿的说道。 “祁王叔本就比我强,我为什么要有挑战的想法?”朱高煦思维清晰的说。 “你难道就没有好胜的欲望吗?”张辅震惊了。 “我为什么要有?”朱高煦淡淡的说:“难道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劲很难吗?” 张辅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属实是被朱高煦打败了。 其他人也都沉默了,面对朱高煦这样的人,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那你习武的意义是什么?”张辅问道。 朱高煦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你射梅花鹿,不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吗?”张辅说道。 朱高煦淡淡的说:“你若是和梅花鹿打,谁胜谁负?” “那自然是我!”张辅自信说道。 “既然如此,若是我想证明自己,为什么不射你?”朱高煦摇了摇头,怜悯的看着张辅:“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不用。” 张辅楞了一下,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这特么什么逻辑啊! 一旁的朱桓人都快笑抽了。 他原本以为张辅的“社交牛逼症”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朱高煦这个“逻辑牛逼症”更胜一筹。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 朱棣决定将军队迁至金陵后,动作迅速,没过几年就开始行动了。 考虑到效率原因,军队分成三路,一路由燕王府左军主将朱能率领。一路由朱棣亲率,为中军。最后一路由朱桓率领,以五万魏武卒为主力军,虎豹骑和白马义从为先锋骑兵,而张辅暂掌燕山左卫,听从朱桓指示,朱高煦是张辅的副官。 朱棣此举倒不是在监视朱桓,毕竟燕山左卫只有五千多人马,给魏武卒塞牙缝都不够。 实际上,朱棣的目的是让朱桓“带孩子”。 朱棣相当看重张辅和朱高煦,虽然两个人一个有“社交牛逼症”,一个有“逻辑牛逼症”,但打起仗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既能坐镇中军运筹帷幄,亦能上马冲阵浴血搏杀。 但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太年轻了。 张辅年纪大点,也不过二十六岁,至于朱高熙就更小了,今年才二十一岁。两人都有帅才,但也只是潜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霍去病,十几岁就能和太阳一样耀眼。 张辅和朱高煦都还需要磨练,最好的方式都是找一个大将“带孩子”,只是燕王府上有资格带这两个孩子的人就那么几个,每个都忙于案牍,哪有时间去带孩子。 所以朱棣就盯上了朱桓。 不过这也是朱桓自己作的,他在镇江城的这些日子,每天吃喝玩乐,还真就妥妥的一纨绔子弟,也难怪朱棣会盯上朱桓。 朱桓带兵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他没打过几仗,但每一仗都是令人大为震撼。 尤其是在打镇江城的那一仗,一人冲碎了城门,燕王府十万大军都没攻破的城,让他用三千轻骑给破了。 最终,“带孩子”这个苦力活就落在了朱桓的头上。 …… 朱高煦打的梅花鹿成了今晚的晚餐,当然,这顿晚餐也只有朱桓、朱高煦、张辅三个身份最高的人才能品尝到。 行军途中要想吃点好的,就只能自己去打点猎物加餐。 梅花鹿处理干净之后架在篝火上炙烤,烤的金黄流油,肉香四溢,不需要放多余的调料,只是洒上细盐即可。 鹿肉烤好之后,朱桓毫不客气的先切了两条鹿前腿,递给了曹休:“喏,给你的,你自己留一条,剩下的那条给吴起送过去。” “谢殿下。”曹休也没那么多废话,当即就接下了鹿腿。 张辅看到之后,打趣道:“祁王殿下对下属真是体恤啊,搞得我都想跳槽到殿下麾下了。” 朱桓瞥了张辅一眼,说道:“行啊,本王到时候把这话传达给四哥,只要我四哥松了口,我一准儿好吃好喝的伺候你。” 张辅一听这话面色大变:“祁王殿下,这可不兴瞎闹啊,会死人的。” “这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本王只是满足一下你的愿望啊。”朱桓笑眯眯的说。 一旁闷声吃肉的朱高煦开口说道:“我会把张辅说的话如实禀告给父王的。” “我与高阳郡王无冤无仇,何故害我?”张辅痛心的说。 “有仇。” “什么仇?” “你太傻比了,跟你在一起我害怕被传染。” “?” 若不是因为朱高煦是燕王殿下的儿子,张辅非得上去掐死这个混球。 太特么气人了! 越想越气的张辅用匕首切下来一块鹿肉咀嚼,就仿佛在嚼朱高煦的肉。 朱桓看着张辅手中的匕首,沉思后说道:“我怎么看着你这匕首有点眼熟啊?” 张辅愣了一下说道:“这是燕王殿下赐给我的,削铁如泥,见血封喉。” “呃……”朱桓猛然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把匕首是淬过毒的?” “嗯,没事,我命硬。”张辅愣了一下,还在嘴硬。 “嗯,没事就好……没事你大爷啊,你特么都开始吐白沫了!” “吾……吾某系……唔……” 张辅嘴里喷着沫子,双眼翻白向后仰去。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这是军令 随军的军医擦去额头的大汗,说道:“小将军身体没什么大碍,匕首上的毒不是什么致命毒,我已经用瓜蒂给小将军催吐了,接下来只需要定时服药排出体内剩余的毒素即可。” 朱桓也是无语了,张辅真是个人才啊。 吃个饭差点把自己给毒死了,得亏是军医来得快,不然这位未来的大明柱石英国公,说不准真就这么草率的一命呜呼了。 “文弼啊,答应我,下次别再作死了。”朱桓感慨的对张辅说,文弼就是张辅的字。 “殿下放心,张辅命硬,死不了的。”张辅躺在病榻上,虽然面色苍白有些虚弱,但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硬。 张辅侧头看去,发现朱高煦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开口问道:“高阳郡王,你这是作甚?” “嗯,我在给你准备后事。”朱高煦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张辅床头,正是一个花圈,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奠”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恭送大明张公文弼”。 张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高阳郡王,我还没死呢。” “没事,不差这一会儿。”朱高煦淡淡的说。 张辅:“……” 我草你二大爷! 你可别尼玛搁这儿放你那螺旋推进式喷射嘎嘣屁了,什么特么的叫不差这一会儿了?感情我就能活一会儿了不是? 你大爷的朱高煦! 朱桓笑的胃疼,果然,要治张辅这个社交牛逼症的天花板,还得是朱高煦的逻辑牛逼症。 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朱棣两者兼得,当真是天选之人。 …… 张辅的事并没有影响军队的推进,依旧是以正常的速度赶往金陵。 大明的军队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下脚步,在明军之中,就算是要死了,也应该死在马背上,而不是病榻上。 若不是有如此王者之师,朱棣又岂能以一州之地虎视天下? 朱桓骑着白马,和吴起、曹休并驾而行。 “镇江的仗打完了,回金陵以后,要是在打仗,恐怕就是逼着朝廷军决胜负的仗了。”朱桓感慨的说:“岁月如梭啊,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了。” “并非时间过得快,而是我们打的太快了。”吴起笑道:“逢战必胜,岂有不快之理?” “下一仗,你觉得该打哪儿?”朱桓问道。 “若是按照常人逻辑,应当优先攻打淮安,可末将认为,应该先打徐州。”吴起说道。 “哦,这是为何?”朱桓有点感兴趣了。 无论是燕王府的幕僚们、还是将官、亦或者是朱棣本人,都认为下一仗该打的是淮安。 驸马都尉梅殷坐镇淮安,兵马精良,若是不破了淮安恐怕很难往北走过去。 “梅殷镇守的淮安固然是无可不打的重镇,但末将认为,没必要第一个去打淮安。”吴起说道。 曹休开口说道:“末将附议,淮安虽然兵马精良,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军队不用吃饭。末将仔细研究过,淮安的屯田部队很少,主要靠其他地方的粮草支援来维持。这粮草分别从两处运来,有一主一副两条粮道,主路是金陵,之前的时候淮安城大部分粮草都由金陵提供,一是因为离得近,二是因为金陵粮草富裕。” “现在金陵被我们打下来了,那这条主粮道自然也就断了。”朱桓说道:“那淮安的粮道,便只剩下了一条,那就是从沛县转运徐州,再送达淮安的路线。” 吴起点了点头,说道:“沛县是朝廷军的后方粮仓,今年六月的时候,燕王殿下突袭沛县,烧了朝廷军百万石粮食,已然让朝廷军陷入粮草危机的窘境,对于淮安城的粮草供应已经是勉为其难了。” “所以我们要突袭,把徐州这个转运粮仓给打下来。”朱桓笑吟吟的说道:“若是先打淮安,那必然会惊动徐州粮草部队,立刻转移粮草。可若是我们先打徐州,断了这个转运粮仓,那么不仅整个南方的朝廷军都要陷入断粮的困境,让淮安不攻自破,而且就连北方的朝廷军主力也要受到影响。” 吴起笑而不语,因为朱桓已经说了他想说的话。 这也是为什么,朱桓比起严纲、戚继光两员虎将,更加看重吴起、曹休的原因。 严纲和戚继光骁勇善战,但也只是大将之风。严纲可带兵万骑,冲阵破敌。戚继光可带兵十万,镇守一方。 而吴起和曹休,是元帅之风,带兵多多益善。 吴起这个武庙十哲就不用说了,单说曹休,那可是曹魏军队的最高统帅,官至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 “到了金陵,魏武卒不必进城。”朱桓突然说道。 “这是为何?”曹休愣住了。 而吴起则沉默了,他比曹休懂得要多,自然明白了朱桓的意思,毕竟他上辈子就是栽在了不懂收敛上。 “不仅不能进城,留守在金陵的一万魏武卒也要撤出来。全军暂时在原京营殿帅府驻军,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擅自出营。”朱桓叹息了一声,说道:“四哥可以对我不设防,他也不会介意我带兵入京,可我不能凭借四哥对我的信任就为所欲为啊。” 此次入京的主要目的,就是让朱棣的威望达到顶峰,给天下人传达“燕王已经成为金陵之主,朝廷军只是困兽犹斗”的舆论。 在被幽禁于金陵的时候,朱桓仅用六千虎豹骑就攻破了皇宫。 而现在他有五万魏武卒、三千白马义从、六千虎豹骑、八千火枪兵,要是带着这些军队入京,这是什么意思? 这靖难军队,到底是朱棣说了算,还是他朱桓说了算? 朱桓要给朱棣留脸面,同时这也是在帮他自己。 “末将明白。”吴起点了点头。 曹休问道:“那殿下入京之后岂不是孤身一人?” “入京之后,自然有四哥的人手护我,更何况,你觉得我需要保护吗?”朱桓笑了笑。 他这一身霸王骨血,要是真有哪个刺客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刺杀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不过我还是能象征性的留下些人随我入京的。”朱桓说道。 “末将恳请殿下,允许我追随于殿下左右。”曹休说道。 “不可,你老是跟着我算怎么回事,你是统帅,给我当侍卫太浪费了。”朱桓说道:“军队安顿在愿京营殿帅府以后,由吴起担任主将,你负责协助吴起。而我入城时,只需要严纲在侧,带着三十骑即可。” 见曹休还想恳求,朱桓摇了摇头:“你不必多说,这是军令。” 军令如山,曹休无奈,只能作罢。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都怪那个姓张的! 金陵城外,是黑压压成片的披甲燕师,万军成阵,气势虎吞山河! “开城门!” 守备将军一声令下,金陵城厚重的通济门缓缓打开,展露出透光的青砖甬路。 “恭迎燕王殿下入城!” “燕王千岁!” 城侧戌防的士卒齐声高呼。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这座矗立在大明山河上的巨城,心中一时间热血澎湃。 “明军威武!”朱棣手举大明日月旗,一马当先。 数不尽的燕军齐声高呼:“将军威武!” 其声如雷鸣震耳,让天地换色;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朱桓左手握拳,放在胸前,望向朱棣和那座亘古不变的巨城,高声喝道:“明军威武!” 十万大军齐抽刀,钢铁出鞘的声音连绵不绝,绚烂的阳光下,映照着十万把明晃晃的刀剑! “将军威武!” 朱棣轻声喃喃:“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这一刻,朱棣心中犹如高耸入云的泰山般豪迈! …… 大军入城,朱桓再一次回到了皇宫,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破败的青阳宫,而是朝旭宫。 朱桓被封王之后,并没有就藩,而是由老朱下令在宫中新建了这么一座宫殿,作为朱桓的“祁王府”,后来建文登基,这座宫中王府也就渐渐破败了下来。 而现在,朝旭宫也重新热闹了起来。因为,它的主人回来了。 “通知城中驻防的魏武卒,立刻去和燕王府换防,然后跟着吴起他们驻守京营,别跟我废话。”朱桓刚回了祁王府就下了数条命令:“无论是白马义从、虎豹骑、火枪兵,还是魏武卒,现在皆由吴起调遣,没有我或者四哥的军令,一步也不许出营地。” “还有,去府上取些银子买礼品,给我四嫂送过去,别不舍得花钱。”朱桓又说道:“我记得灭京营的时候得了一匹好马,牵过去送到四哥那里……” 严纲这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现在倒成了祁王府上的头号大管家,捧着一个小本本把朱桓的话一条一条的记下来。 朱桓还在絮絮叨叨的说,却发现严纲忽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有些疑惑:“记啊,怎么不记了?今天是我四哥入城的大好日子,要是漏了一样,冲了喜气,我抽死你丫的。” 严纲指了指朱桓的身后,弱弱的说道:“殿下,燕王殿下来了……” “啥?”朱桓转身看去,朱棣不知何时站在了门侧。 “我草,四哥你啥时候来的,能不能吱一声啊,会吓死人的。”朱桓有些无语。 “那也得让我能说出话来啊。”朱棣没好气的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我插得进嘴吗?” “得,都是您有理,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朱桓问道:“大军入城,现在你不是应该部署城中事务吗,怎么还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其他的事倒是都不及,你先随我去看一下建文。”朱棣说道。 朱桓点了点头,同时对严纲挥了挥手。 严纲懂了朱桓的意思,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严纲下去之后,朱棣这才开口说道:“我想试一下看看能不能说服建文……” “这事儿你就甭想了,没戏。”朱桓摇头:“建文心狠且嘴硬,你要是想着让他帮你对付朝廷军,那纯属是白日做梦了。” 朱棣有些苦恼:“算了算了,不提这事儿。” “那行,换个我感兴趣的话题。”朱桓笑吟吟的问道:“四哥你什么时候穿龙袍?” “咳咳……”朱棣咳嗽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这弟弟,说起话来当真是百无禁忌。 “我一心只为救国救民,铲除奸逆……”朱棣说起违心话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朱桓平静的看着朱棣,表示不想说话。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朱棣,说这些违心话你不觉得羞愧嘛! “四哥,这里就我们兄弟俩,真没必要。”朱桓缓缓开口说道。 朱棣:“……” “现在还不是时候。”朱棣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最起码也得等到击溃朝廷军,天下太平的时候。” “也是,这事随你,我就负责把敌军按在地上草。” 朱棣眉头微皱:“你现在说话怎么如此粗俗?” “呃……”朱桓反应迅速:“都怪那个姓张的!” “什么?” “那个叫张辅的,都是他把我带坏了!”朱桓开始甩锅,心中默默的给张辅上了根香。 兄弟,别怪哥,要怪就怪你那社交牛逼症太适合背锅了。 朱棣闻言大怒:“好他个张辅,老子非得把他的皮扒了不可!” 在朱棣心中,朱桓虽然是弟弟,但比亲儿子都亲。 而张辅的为人朱棣很清楚,从他嘴里就蹦不出来什么好话,一张口就得问候对方的母亲。 一定是张辅这个狗日的,把我儒雅随和的弟弟带坏了! “四哥息怒,四哥息怒,多大点事儿啊,不至于不至于。”朱桓劝道:“把他往死里打就行了,没必要下太重的手。” 人言否? …… “哈欠!” 张辅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心中说道:“他娘个奶白的雪子,谁又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呢?” 门外传来怒喝声:“张辅,你个瘪犊子玩意儿,给老子滚出来。” “谁啊?”张辅探头出去,只见燕王殿下提着马鞭就冲了过来,沿路侍卫每一个人敢拦。 “殿下,您……”张辅还没搞清楚什么事,朱棣上去就是一鞭子,抽的张辅胸口火辣辣的疼。 张辅人都懵了,这啥情况啊,上来二话不说先给我一鞭子? “我特么让你带坏我家桓弟,让你给桓弟传输不良思想,草,抽死你丫个王八犊子!”朱棣越想越气,连抽数鞭。 张辅抱头鼠窜,躲避朱棣的鞭子,心里那叫个见了鬼了。 桓弟,祁王? 什么几把东西啊,我怎么带坏祁王了! “冤枉啊!”张辅心里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他知道自己平时确实挺欠的,但是祁王跟他有个毛的关系啊! 我带坏祁王? 别开玩笑了好吧,祁王那一肚子黑水,还有变坏的空间了吗? “还特么狡辩,草!”朱棣一听就来气,上去就是一鞭子。 我弟弟那么可爱,肯定是被你个混球给带坏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哪儿来的狗? 临近年关,金陵的百姓们热闹了起来,街道上忙忙碌碌的行人,和摆地摊的小贩。 在这个世界,摆地摊的小贩虽然过得贫苦,但却起码不用担心被城管追着跑。 有的小贩在卖年画,如《福禄寿三星图》、《天官赐福》、《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等等,除了年画,还有对联、灯笼、爆竹之类的年货。 新春的喜悦,冲散了人们对城中突如其来的燕军的恐惧感。 一家普普通通的馄饨档,老板端着一碗馄饨,放到了客人的桌上:“客官,您的羊肉白菜馅小馄饨。” “嗯。”客人点了点头,用汤匙舀了一勺点缀着香菜的馄饨汤,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今天的生意一般,就这一个客人。老板得了清闲,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这位唯一的客人。 客人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岁出头儿的样子,一双桃花眸子若繁星深邃,容貌甚是俊俏,穿着一件白缎银线莲花纹底的袍子,腰间挂如羊脂般奶白柔润的白玉佩,用青色玉簪束住了乌黑的长发,当真是一个翩翩公子。 单从这衣着和气质上来看,应当是某位极有权势的高官家公子,可馄饨档的老板认为,不只是这么简单。 因为这公子哥的身后,还跟着个披着玄色铁甲的魁梧侍卫,腰间配长刀,面色冷淡,矗立在公子哥的身后,鹰顾四周,身上煞气十足。 馄饨档的老板自认为有些见识,单从这个披甲侍卫,就能看出这位公子哥的身份不一般。 私藏甲胄,无异于谋反。 纵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六部或者九卿的官员们,府上的护院都不敢披甲。在馄饨档老板的记忆里,有披甲侍卫的,只有一种人——勋贵。 这些勋贵都是追随太祖皇帝在马上打天下的功臣后代,也是唯一被默许可以拥有披甲侍卫的一圈人。 而馄饨档的老板,便是把这公子哥当成了勋贵。 只是那些勋贵们不都是大鱼大肉,美人侍女的伺候着吗,这公子哥怎么会来他这朴素的馄饨档吃饭? 老板不敢多想,只当这是大人物们吃惯了山珍海味,也想尝一尝民间美食罢了。 “你老是看我做什么?”公子哥放下了汤匙,疑惑的看着老板。 “噌!” 刹那,公子哥身后的侍卫抽刀出鞘,死死的盯着馄饨档的老板,杀意浓郁。 这可把馄饨档的老板吓坏了,他毫不怀疑,只要这公子哥一声令下,这侍卫就会毫不犹豫的砍了他! “严纲你大爷!”公子哥有些无奈,对侍卫说道:“慌什么,把刀收起来。” 侍卫这才把刀插回了刀鞘,不过目光还是注视着馄饨档老板,仿佛只要老板稍有异动,这厮就会立马再抽出刀来。 公子哥对馄饨档老板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馄饨档老板颤颤巍巍的说道:“公子容貌甚伟,气质非凡,就仿佛那谪仙下了凡……” 这老板哪敢说什么别的,就只是不要脸的夸呗! 他绞尽脑汁的回想茶馆里说书先生唇齿飞扬的模样,恨不能把天底下所有夸人的话说个遍。 “得得得,你别说这些没用的。”公子哥没好气的说:“我要是想听别人夸我如何如何好,花三十两银子就能请一个念过圣贤书的穷秀才不带重句的说上两个时辰,又何必找你一个卖馄饨的?” “那您想让小的说什么啊?”老板有些为难。 他是真怕说错一句话,就挨了那侍卫的刀子。 要是就这样死了,那他死的可真够冤枉的。 “我问的什么,你说什么不就得了。”公子哥舀了一个馄饨,边吃边说。 “那我可真说了啊。”老板试探性的说道。 “说呗。” “那我说了啊?” “……”公子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别逼我削你啊。” “呃……” 老板如实说道:“小的瞧着您不像是一般人,所以才多看了两眼。” “怎么个不像是一般人了?”公子哥笑吟吟的问道。 老板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说道:“这……就是感觉您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气质,能让人望而生畏。” 说实在话,这公子哥长的确实是儒雅随和,但总是让人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到一种恐惧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看着他的时候,总感觉背后有一头猛虎也在看着你。 “你倒是生了一双慧眼。”公子哥笑了笑。 馄饨吃的差不多了,公子哥伸手,他身后的侍卫便躬身取出一张丝绸的手帕递了上来。 公子哥用手帕擦了擦嘴,忽觉街道上有些吵闹,便看向了路边。 热闹的集市上,有两个赤膊的壮汉正在撕扯一个貌若美玉的姑娘的衣衫,姑娘极力反抗,向路人求援,却无一人伸手。 老板见状,叹息:“这世道,真就是没善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老板却丝毫没有出手帮一把的意思。 那姑娘费力的挣脱开了两个壮汉,慌张的逃跑,一边逃跑一边大喊:“救命啊,有人非礼啊!” 那姑娘跑的方向,正是奔着公子哥这边来的。 侍卫俯身在公子哥耳侧,轻声询问:“殿下,要出手吗?” 朱桓笑了笑,说道:“与我无关。” 话音刚落,那姑娘便逃到了公子哥的身侧,伏在他靴子前,哀求:“公子,救救妾身吧,那两个人要非礼我。妾身走在路上,忽然这二人就上前来撕扯妾身的衣服。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妾身吧。” 这姑娘双眼含着泪花,上来就是一顿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碎。 侍卫的手已经搭在了刀柄上,朱桓咳嗽了两声,说道:“严纲,不用出刀。” 路人们也停下了脚步,纷纷往向了朱桓,颇有看热闹的意思。 那两个壮汉也追了过来,一人狞笑着对朱桓说道:“小子,不想惹麻烦的话就滚远点。” 姑娘抱住了朱桓的腿,柔声哀求:“求求您了,公子,妾身若是落到这二人手上,无异于被狼抓住的羊啊。” 那壮汉挑眉看向了朱桓,伸出了拳头:“怎么,小子,你想让这拳头挨身上?” 朱桓面色依旧平淡,一脚踹在了那姑娘身上,硬生生给这娇滴滴的姑娘踹到了五米开外,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哪儿来的狗,去你妈的!”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老鼠夹子和奶酪 朱桓这一脚,不仅踹晕了那姑娘,还踹懵了两个凶恶的壮汉和街道上围观的路人。 路人们纷纷对朱桓指点:“你看这人怎么这样啊,好坏啊。” “就是就是,不伸手援助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家呢?” “好可怜的姑娘,这一脚被踹了这么远,怕不是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吧。” “唉,这世道,为富不仁啊。” “太混蛋了……” 朱桓闻言,抬手示意:“严纲,太吵了。” 侍卫严纲面无表情,抽刀插在脚下的青石砖上,锋利的快刀切这青石砖和切豆腐一样,直接进去了四五寸。 “你们的头硬,还是这石头硬?”严纲冷冷的对众人说道。 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嘴。 念叨归念叨,可是谁都不想让自己的头挨上这么一下。 朱桓看向了那两个要非礼姑娘的壮汉:“你们愣着干啥啊?” “啊?”那两个壮汉听到这话有点懵。 “你们不是要非礼这姑娘吗,动手吧。”朱桓疑惑的问道:“你们不会是要让我帮你吧。” 一个壮汉干笑道:“公子,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只是看这小娘子长的不错,开口调侃两句而已,别当真,别当着。” 另一人符应道:“对对对,别当真,别当真。” “奥……”朱桓的面色突然冷了一下:“我允许你们误会了吗?” “啊?”那壮汉愣住了:“公子……这是何意?” “我本来就想吃碗馄饨,你们非得来搞事儿,现在我兴致上来了,你们跟我说不想玩了?”朱桓冷笑着说道:“去,当真大伙儿的面,把那小娘子给**了!” 严纲听到这话也不由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诧异的看着朱桓。 殿下居然还有这种癖好?! 那两个壮汉吓得直打哆嗦:“公子,这,这可使不得啊。” “使不得?”朱桓冷视二人:“什么特么使不得,我不是在建议你们做什么,我是在命令你们!” 这二人也被咄咄逼人的朱桓逼出了火气,一人上前有些恼怒的说道:“那若是我们不服从呢?” 严纲抽刀,在顷刻间就已经把刀锋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你可以试一试。” 那人咽了一口口水,感受到刀刃的寒意,浑身都在颤抖。 “干,我们干!”另一人连忙说好话:“大人冷静,我们这就去干。” 这里的“干”,不是语气助词,而是动词。 严纲闻言,这才把刀放了下来。 两个壮汉对视了一眼,缓缓向那被朱桓一脚给踹晕的姑娘走去。 朱桓就淡定的坐着,仿若无动于衷。 一侧的路人们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说道:“哎呀,哪有这样的人啊。” “真是比恶人还恶啊。” “这这这……这有伤风化啊!” “朗朗乾坤之下,竟有这样的恶人,可恨!” 两个壮汉靠近了那姑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撒腿儿就跑了! 没错,跑了! 严纲楞了一下,看向了朱桓:“殿下,追吗?” “追什么追,你还没看懂吗,这是有人给我们下套呢。”朱桓轻笑着摇头。 “下套?”严纲有些不理解。 “用一个训练有素的漂亮女人,再花十几两银子收买两个泼皮无赖,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剧。”朱桓慢悠悠的说道:“这种戏码,对付小孩子还行,拿来对付我?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严纲顿悟了:“殿下,那我去追那两个泼皮去查一查背后之人的底细?” “追那两个泼皮有什么用,追那个女人啊。”朱桓叹息:“你这脑子啊……” 严纲想街道看去,那被朱桓踹晕的姑娘无影无踪,不由大惊。 “快去追啊!”朱桓有些蛋疼:“难不成你让我亲自去追?” 严纲连忙请罪后追去。 朱桓坐在馄饨档里,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吆喝着:“老板,结账了。” 那馄饨档的老板弱弱的说道:“客官,给多了。” 朱桓没有回答,自顾自的离开。 确定朱桓离开后,馄饨档的老板这才如获至宝的把银子收了起来,感叹了一句“这位客官真是个大善人啊。” 这一锭银子,比的上他一年的收入了! 街道上,朱桓不紧不慢的往皇宫走去,心中却在琢磨个不停。 今天这场闹剧,是有人为他设下的圈套。 如果朱桓真来了一场“英雄救美”,救下姑娘,赶走泼皮,那姑娘怕是会顺势而为,来上一句“奴家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只是随手赶走了两个泼皮,就能喜获一名女娇娘,换成别的男人怕是要高兴的回家给祖坟烧香。 殊不知,这哪儿是得了一个女娇娘,分明是把一个训练有素的暗谍给带回了家! 而朱桓之所以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圈套,是因为太巧合了。 他只是吃了一碗馄饨,偏偏就遇上了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这也太巧了吧。 这两个泼皮又不是傻子,抢女人不在无人问津的小巷子里抢,非得在这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抢? 而偏偏这女人,一眼就看到了朱桓,找上了朱桓求助。 这目的性未免也太强了吧? 朱桓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只是有人故意捏造了一个“巧合”,放到了你的面前。 他现在已经把这件事猜的差不多了,大概就是有人注意到了他这个祁王成了朝廷军的祸害,想要从他身上入手。 把一个训练有素的女暗谍,用这种小伎俩塞到朱桓的枕头边上。而那两个泼皮无赖,只是随手用的工具罢了,无关要紧。真正的杀招,是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这就是老鼠夹子上的奶酪,就看朱桓会不会上钩。 然而那人怎么都没想到,朱桓不仅没有去咬这块奶酪,而是反手一记意大利炮把老鼠夹子连带着奶酪给炸平了! 其实朱桓一开始也不确定,这女人是奔着他来的,只是怀疑而已。 所以他就故意逼那两个泼皮去**那个姑娘,在发觉到这二人的不情愿之后,朱桓便可以断定,这就是有人设了个套想让朱桓往里跳。 朱桓现在正在猜测,幕后之人是谁,应该是建文皇帝的死忠。 不过京城太大了,效忠于建文皇帝的人不计其数,朱桓实在拿不准这人的身份。 “既然拿不准,那就全灭了吧。”朱桓摇了摇头,轻声喃喃。 他为什么要偌大的建文党里找出来那个对他下手的人? 朱桓要把京城的建文党杀个血流成河! 而至于那幕后之人是谁,已经无关要紧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唯有等死 魏国公府 院中植一株硕大的梨树,只是这个季节,绿叶已经凋零,只剩光秃秃的树枝。 树下立着一个男人,身高八尺五寸,面如冠玉,英姿非凡。 此人便是开国第一功臣,中山王徐达长子徐辉祖,袭爵魏国公。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徐辉祖手里握着陶瓷茶杯,杯中是浓郁的绿茶。 “回国公爷,找您的吩咐,找了两个泼皮无赖,让‘蝶香’靠近了祁王。”老仆恭敬的答道。 “嗯。”徐辉祖盯着手中的陶瓷茶杯上漂亮的纹路,这是他最喜欢的茶具。 老仆纠结的问道:“国公爷,这事能成吗,祁王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想来应该也是城府极深之人,会因为一介女子乱了心吗?” “会的。”徐辉祖淡淡的说道。 老仆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家国公爷为何如此自信。 “千百年来,多少英雄好汉,都倒在了美人关前,更何况祁王不是英雄好汉,他只是一个恶人。”徐辉祖平静的说道:“我承认祁王有勇有谋,但我不认为他能抵挡得住蝶香美色的诱惑。” 老仆乍一听觉得颇有道理。 祁王是个恶人,恶人就应该贪财好色,送上门的美人,恶人又岂会拒绝? 更何况,蝶香那美色,是个男人都要心动吧! 果然,自家国公爷当真是智谋无双之人。 谈话间,一个用布匹遮面的人匆忙的走了过来,老仆见到后皱眉走了过去。 遮面人对老仆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忙离开,老仆眉头紧皱的走到了徐辉祖的身侧:“国公爷,事儿没成。” “蝶香失手了?”徐辉祖沉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情绪变化。 “嗯。”老仆点头。 徐辉祖叹息了一声:“罢了,是我失策了。” 他真没想到,祁王居然是这般有定力之人。 看来以后针对祁王的谋略,要更加深谋远虑才行啊。 “国公爷,老奴还是和你说说事情经过吧。” 老奴站在祁王身侧,将“英雄救美计划”的失败过程细细道来。 他每说一句,徐辉祖的脸色就沉重一分,说到最后,徐辉祖的脸色已经极其难堪。 “蝶香回国公府了?”在老仆说完以后,徐辉祖面沉如水的问道。 “是的,蝶香已经除了那两个泼皮,以防后患,现在正在府上。”老仆说道:“算她谨慎,没坏了国公爷的大事。” “坏了。”徐辉祖心中沉重。 “国公爷,问题应该不大吧,只是计划没成而已,我们以后还可以再对祁王下手的。”老仆有些疑惑。 “错了,你和我都大错特错!”徐辉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是那蝶香没有回国公府,那还好说,而现在,我已经暴露在了祁王的面前,我们已经没有第二次下手的机会了。” “怎么如此?”老仆大惊。 “从一开始的时候,祁王就已经开始怀疑了,所以他才会逼迫那两个泼皮去对蝶香……做那龌龊之事。”徐辉祖幽幽的说道:“而后来那两个泼皮跑路,无疑是证明了蝶香的暗谍身份。” “这两个泼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仆大骂,而后又问道:“可是这最多证明,蝶香的身份有问题,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毕竟蝶香已经把那两个泼皮除掉了,以后就算祁王追查下来,也无从下手啊。” 徐辉祖顿了一下,问道:“若是你知道被子里有一根针,是会立即找出来,还是等过两天再找出来?” “那自然是立即找出来。”老仆不假思索的说道。 “连你都明白的道理,祁王会不明白吗?”徐辉祖说道:“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等以后再追查下来?” 老仆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您的意思是,祁王派人跟踪了蝶香?” “但蝶香的身手很好,她如果发现有人跟踪,应该再会回国公府吧。”老仆又说道。 “祁王出行,身边始终跟着名为曹休的大将。燕王如今之后,曹休被祁王派到了京师殿帅府里。据我所知,现在代替曹休跟在祁王身边的人,名为严纲。”徐辉祖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严纲是谁吗?” “呃……老奴不知。”老仆很实诚的回答。 他是真没听说过严纲这个名字,只知道祁王麾下有什么……祁四虎? “严纲,那是‘祁四虎’中的二猛虎之一,祁王白马义从的统领!”徐辉祖说道:“东山平原一战,祁王就是带着严纲和白马义从,大破京营殿帅韩金虎亲率的上万铁骑!你觉得这样的人,身手会比蝶香差?”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老仆彻底慌了,而后面色阴沉的说道:“国公爷,不如我们直接杀了那祁……” 徐辉祖像看二傻子一样的看着老仆:“你要不要听一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你特么在逗我笑吗? 那是谁? 那特么是祁王朱桓! 镇江之战时,祁王朱桓一马当先,带着三千白马义从,以凡人之力破了镇江城门! 这光是听着就像是在讲童话故事好吧! 没有上千铁骑,也想杀这样的万人敌? 魏国公府从哪儿找上千铁骑? 当初朱桓起兵的时候,魏国公府就已经是被监视的状态。而燕王入城之后更是如此,魏国公府能调动的人手屈指可数。 上千骑兵,疯了吧! 就算是魏国公府最鼎盛的时期,那位大明开国功臣之首的徐达还健在的时候,在京城也拿不出来超过五十骑,更何况是现在处于半囚禁状态的徐辉祖? “国公爷,这该如何是好啊?”老仆彻底慌了:“那祁王可不是个善茬啊,要是让他知道我们对他下手了,怕是要……” 徐辉祖望向天空,心中升起了无力感:“又能如何?” 只能等死了啊。 说祁王是恶人,那是一点都不过分。 朱桓在打京营时,明明三千京营铁骑已经投降了,他却让京营骑兵屠杀同袍的京营防戌军队,逼得京营骑兵反水,而后被他屠杀。 那一战,京营几万人,除了京营殿帅韩金虎被俘,竟无一人存活! 现在徐辉祖被祁王这么一个恶人给盯上,自知已经无力回天。 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王妃徐氏 朱桓回了祁王府,没有等多久,严纲便赶回来了。 “殿下,那女人是魏国公府的人。”严纲说道。 “哦?”朱桓来了兴致:“你确定没搞错?” “末将一路尾随那个女人,她先杀了那两个泼皮,而后去了魏国公府便再未出来。”严纲说道。 “魏国公……徐辉祖。”朱桓轻闭双目,陷入了思索。 徐辉祖是大明开国第一功臣徐达长子,无论是在军事成就上还是人格上,都是合格的魏国公接班人。 徐辉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大明的魏国公,另一个是朱棣的小舅子。 然而比起朱棣小舅子这个身份,徐辉祖更加看重大明魏国公的身份。忠国忠君,徐辉祖问心无愧,可他错就错在,选错了主人。 建文,不是明主。 靖难之役初期,朝廷军主帅耿炳文大败,让建文生出了换帅的想法。当时,明朝的开国名将仅剩耿炳文和郭英两人,前者刚刚兵败,后者又有病在身,不能担当大任,朱允炆只能从“将二代”中挑选新帅。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徐辉祖和李景隆。从军事经验和威望上来说,徐辉祖更胜李景隆一筹。 但是,考虑到徐辉祖的姐姐是朱棣之妻,朱允炆怕徐辉祖和朱棣有瓜田李下之嫌,他最终选了李景隆。 当年冬天,李景隆在郑村坝和朱棣相遇,朱棣麾下大将张玉悍勇无比,连挑李景隆七座营帐,李景隆抵挡不住,大军溃败。 这时,有人建议让徐辉祖北上接替李景隆。但朱允炆对徐辉祖的信任远不比李景隆,朱允炆认为李景隆之所以会兵败,是因为后者权柄不够,诸将不听调遣。于是快马加鞭送给李景隆“黄钺弓矢”,赋予李景隆“专征伐”之权。 李景隆纠集大军,打算在白沟河歼灭燕军。朱允炆召徐辉祖入宫问军事,徐辉祖说他最怕李景隆轻敌。朱允炆觉得徐辉祖言之有理,于是派徐辉祖带领三万兵马北上,以策应李景隆。 不料,徐辉祖还未到达白河沟,李景隆便已经溃不成军,朝廷五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 李景隆这一败,几乎败光了朱允炆的家底,让南军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能恢复元气。若不是盛庸和铁铉在济南竖起铁闸,朱棣早就直达京师了。 李景隆虽然败了,但徐辉祖带领的3万兵马也发挥了作用。在李景隆逃往德州的时候,徐辉祖正好出面帮他挡住了燕军的追击,掩护了大军的撤离。当时南军所有将领几乎都吃了大亏,只有徐辉祖的三万兵马全身而退。 徐辉祖有帅才,可怜却没有发挥的空间。 朱桓为金陵之主时,魏国公府被重重兵马封锁。朱棣进城后,封锁魏国公府的魏武卒换成了数量更多的燕王府军。 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徐辉祖还能生出想法,打算用“美人计”来从朱桓入手。 “徐辉祖是心腹大患啊,要肃清金陵的建文党派,要先从徐辉祖入手。”朱桓当机立断,起身出门。 严纲跟着朱桓身后问道:“殿下,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先去找一趟四哥。” “燕王殿下?” …… 朱棣入京之后,并没有住在宫中,而是住在了他早些年在金陵就买下的一座宅院里。 宅院不算太大,但胜在雅致,院外布防着密密麻麻的燕军将士,为首者正是张辅和朱高煦。 朱桓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尚未等护卫拦住,张辅便眼神一亮,乐呵呵的走了过来:“祁王殿下!” 朱高煦躬身向朱桓行礼:“王叔。” “你病好了?”朱桓现在看到张辅就蛋疼。 怎么走到哪儿都有这个欠货啊! “托了殿下的福,现在咱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张辅笑道。 “是吗,既然你现在吃嘛嘛香,那就去吃两坨屎,看看香不香。”朱桓懒得和张辅废话,自顾自的就走了进去,只留下一脸懵比的张辅在原地愣神。 朱高煦戳了戳张辅:“愣着干啥呢,祁王叔都说了,让你去吃两坨屎尝尝香不香,你中午的时候不是说没吃饱吗,现在能加餐了。” “滚你大爷的!”张辅气的肝疼。 …… 朱桓进了府上,正在琢磨去哪儿找朱棣呢,却偶遇了一个身穿白色裙袍的贵妇人,梳着高髻,妆容淡雅,贞洁娴静,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盛开的雪莲清香四溢了。 “桓弟。”贵妇人见到朱桓略微有些惊讶。 朱桓也不由挺直了腰板,恭敬的对贵妇人做辑:“嫂嫂。” 这贵妇人,便是燕王府的王妃,朱棣的发妻。 她是未来的仁孝文皇后徐氏,中山武宁王徐达长女,喜欢读书,有“女诸生”的美誉。徐氏随朱棣就藩北平,夫妻情深,燕王府内政肃然。靖难之役爆发后,徐氏镇守北平参与军务,使朱棣无后顾之忧。 朱桓和朱棣在一块的之后可以肆无忌惮的开玩笑,但对于燕王妃,那是相当的尊敬。 “弟之前托下人送了几样礼品过来,不知嫂嫂收到了吗?”朱桓问道。 “收到了,看得出来桓弟是用心了,我和你四哥都很喜欢。”王妃轻笑,这一笑,就仿佛漫山遍野的鲜花齐齐盛放,妙不可言。 “那就好,我手下的那些人都是粗人,一直担忧他们买的礼品粗劣坏了嫂嫂的兴致。现在当面听嫂嫂说满意,弟这才放了心。”朱桓说道。 王妃浅笑着摇头,说道:“你呀你,从小就机灵,知道怎么讨人高兴,要是以后哪个姑娘让你盯上,还不得被你哄得团团转?” 朱桓一囧,说道:“嫂嫂莫要拿弟开玩笑了,我这能不能找上媳妇儿都是个问题。” “好家伙,净会忽悠嫂嫂,难不成我大明的女子眼界都抬到天上了,连鼎鼎有名的祁王殿下都看不上?”王妃调侃道:“我看是你眼光太高吧,瞧不上寻常女子。也是,你们朱家人大都生的狂野,唯独你这老十三有一副好皮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要找能配上你的姑娘,那还真是不容易呢。” “嫂嫂再吹捧下去,弟怕是要飘到天上了。”朱桓被王妃夸的头都大了。 王妃撒糖的手艺,怕是能把人忽悠的找不着北。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徐增寿 “这我可不管,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今年过年之前,你必须给我领个弟媳妇儿进门儿。”王妃佯装愠怒的样子。 “嫂嫂,这离过年也就五六天了,你让我去哪儿给您找个弟媳妇儿进门儿啊,难不成要去大街上挑个好看的小娘子抢一个?”朱桓无奈。 王妃抬手欲打:“你敢!” 朱桓缩了缩脖子,但嘴却依然硬:“您要是再逼我,我真得去抢个媳妇儿了。” 王妃忍俊不禁的轻笑了出来:“行了,不逗你了。说吧,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家伙这次又有什么事儿?” “嘿,我找四哥有点儿事,您知道他在哪儿吗?”朱桓说道。 光顾着和漂亮嫂子聊天打趣儿,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唉,老话说得好,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草,不能多想了。 “你哥在书房呢,在和我二弟谈话。”王妃说道。 “您二弟是……增寿哥?”朱桓略微有些惊讶。 “嗯,就是增寿。”王妃微微颔首。 王妃的二弟,那可不就是徐达的次子、徐辉祖的弟弟徐增寿啊! 与性格淡冷的徐辉祖不同,徐增寿重视亲情,性格热络。徐辉祖是铁打的建文党,而徐增寿却是坚定的站在了朱棣这一边儿。 朱棣起兵后,徐增寿对姐夫朱棣十分积极效力,为其通报消息,屡次向朱棣密告京中部署,为建文帝所发觉。 如果是在原来的历史,燕军渡过长江后,建文帝当面质问徐增寿,徐增寿不能回答,建文帝一怒之下,亲手持剑,将徐增寿当场诛杀。 但现在因为朱桓的原因,在燕军渡过长江之前,建文帝就已经被囚禁了,徐增寿也因此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 但这也让朱桓有些为难,他此行是为了和朱棣商议挑了徐辉祖这根刺。但现在徐增寿在,难道要当着人家的面,说要把他哥给废了? 朱桓一时间心里竟打了退堂鼓,想着等徐增寿不在的时候再来。 不过朱桓转念一想,他怕个毛线啊,这事儿是徐辉祖先挑起来的,徐增寿也没理啊。 俗话说一碗水要端平,可朱棣这碗水,端不平。 徐增寿是朱棣的小舅子,可朱桓确实朱棣最亲近的弟弟,所以无论如何,朱棣心中的那杆秤都会向朱桓偏移。 “那嫂嫂您先忙,我去找四哥了。”朱桓跟王妃打了个招呼,便向书房溜去。 王妃轻笑着喃喃:“这傻弟弟,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毛手毛脚的。” 今日见到可爱的桓弟,王妃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哼着小曲儿在府中转悠了起来。 路过的下人们见到王妃这般模样,也不由有些惊奇:“今日王妃,似乎……格外的平易近人?” 下人们一想到心中的这个想法,又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啊,是我想多了吧,王妃一直都是那般冷傲,怎么可能有平易近人的一面呢。 …… 朱桓一路进了书房,沿路无人拦之,到了书房,朱棣正和以相貌俊朗的男人谈话。 那人便是徐增寿。 “四哥。”朱桓敲了敲门,和朱棣打招呼。 朱棣先是一愣,被打断中途讲话后有些愠怒,但看到是朱桓后怒转意外:“你小子怎么来了?” “嘿嘿,闲来无事找您聊会儿天。”朱桓“嘿嘿”一笑,向徐增寿做辑:“增寿哥。” 徐增寿见到朱桓也有些惊喜,上前拍了拍朱桓的肩膀,亲近的大笑道:“好小子,多年不见,比我都高了。” “增寿哥,你这瘦巴巴的还得练啊,别大风一吹给你人都刮走了。”朱桓笑道。 “好小子,连我都打趣儿。”徐增寿笑呵呵的说道:“你别忘了,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勋卫带刀侍从,像你这样儿的我一个能打十个!” 但是徐增寿转念一想,回想起来朱桓在镇江战役时,以肉身破城门,又沉默了下来。 草率了,是朱桓一个能打他十个! 幸好这事朱棣说话,这才缓解了徐增寿的尴尬:“别和我来这套,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说事,别逼我削你奥。” “还真有事,和您谈些‘琐事’。”朱桓笑道。 一听是谈事,徐增寿识趣的对朱棣说道:“殿下,那我先下去了。” 两位藩王谈事,他虽位居右军都督府左都督,但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这也是徐增寿聪明的地方。若论带兵打仗,他不如哥哥徐辉祖,但若论为人处世,徐辉祖远不及徐增寿。 以徐增寿和朱棣之间的关系,完全可以更亲切的称呼一句“姐夫”,但他还是叫朱棣“殿下”。 亲近归亲近,他终究只是个外人,跟朱棣又不是亲兄弟,始终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嗯。”朱棣也明白这个道理,便没有挽留。 “别啊,增寿哥又不是外人,听听也无伤大雅。”朱桓笑眯眯的说道。 徐增寿愣了一下,他心中微动。 朱桓是个聪明人,徐增寿明白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 之所以出言挽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要谈的事儿,和徐增寿有关系。 徐增寿看向朱棣,想听听燕王殿下的意思。 朱棣微微颔首:“确实,增寿不是外人。” 见朱棣默许,朱桓这才开口说道:“四哥,这金陵城的治安,似乎很差劲啊。” 朱棣皱眉:“你的意思是?” “说来有趣,今天我不过在外面吃了碗馄饨,就在大街上遇上了一件强抢民女的事。”朱桓笑道:“两个大男人,在朗朗乾坤之下,要非礼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这小美人极力挣脱之后,便找我求救。后面的事有些啰嗦,我直接和你们说结果最后这那两个泼皮无赖跑了,而我派严纲跟着那美人,却发现看似柔弱的小美人,却干净利落的把这两个泼皮无赖给杀了,你说有意思不?” 朱棣面沉如水,看向了徐增寿:“增寿,你怎么看?” 朱桓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明白了。 有人要对朱桓下手,用了一招“美人计”,只是最后没有得逞,反而被朱桓抓住了尾巴。 而朱桓把徐增寿留下,就是表达这事和徐增寿有关系。这样一想,那幕后之人的身份也就摆在阳光底下了——徐增寿的哥哥,魏国公徐辉祖。 朱棣这是在逼徐增寿表态! 徐增寿也是头皮发麻,咬牙说道:“这定是杀人灭口,我认为应当追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