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建文四年开始》 正文 第1章 谋份功劳 建文四年六月初八,燕王朱棣兴兵数十万驻于距京师仅六十里的龙潭,历时四年之久的靖难之役即将落下帷幕。 六月十一,燕军大营。 秦锋身着汗衫,挽着裤腿,踏着草鞋,被十几柄明晃晃的长矛抵着押进了燕王营帐。 “禀殿下,这小子偷偷摸摸溜进了大营,被标下逮了个正着。” 营帐中的朱棣与一众或着盔甲或着儒衫的属下们当即眼如刀剑似地齐刷刷瞅了过来。 朱棣这可是一条巨粗巨粗的大腿,可得牢牢抓住了。 “燕王殿下...” 秦锋为显真诚,赶忙就要上前见礼。 只可惜。 抬起的脚还没迈出去,却觉腰间有个尖锐的东西凑近抵了上来,只差一小步就捅要到他腰眼里面去了。 “别动。” 秦锋一拍脑门举起手,赶紧收回了还没迈出的那一步。 他娘的,怎把自个儿当下处境给忘了。 燕王营帐岂是他这个来历不明之人能随便走动的吗? 这要是被当成行刺之人捅了,指定药石无医的。 他可不想刚穿越没几天就又死一次。 “不动,不动...各位兄弟,刀剑无眼,千万可得抓牢了,秦某若血溅当场,燕军可就进不了应天府了。” 历史上朱棣是两天后进的应天府,即便他不来也妨碍不了朱棣成为永乐大帝的。 他这么说一是道明他此来的目的,二也是为显自己的重要性,好让那些军卒谨慎些。 没想到。 话音才落,一身材高大,气势凌人的年轻将军,竟是三两步踏至他跟前,嗖的一声拔出利刃驾在了他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敢有半句谎言,砍了你。” 前有利刃,后有长矛的,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戳成血窟窿了。 这处境怎比刚才还凶险。 秦锋挺胸吸腹,一动不敢动。 “谁派的?这位小将军是把秦某当细作了吧?哎呀,小将军真的误会了,燕王殿下英伟绝伦,秦某老早就想投靠殿下了。 燕军驻兵龙潭却迟迟不出兵,是寻进应天府良机的吧?正好,秦某有良计。” 朱棣进应天府的野心不用怀疑,皇位之下从来都是不是你死我活。 好不容易寻到了能进应天府的良计,肯定是要听听的。 “你怎知道本王要进应天府?再者说了,本王麾下能人干将多得是,即便真要进应天府也无需你个毛头小子献计吧?”朱棣沉沉开了口。 燕军中的能人是多,这不可否认,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以区区藩王之力把诺大的朝廷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可这些能人在应天府面前只会强攻,做不到智取的。 朱棣他一个藩王,若强攻了应天府,那名声还要吗? 秦锋稍稍躲开脖子上的利刃,幅度也不敢太大,道:“殿下,可否烦劳这位小将军先收了这玩意,怪吓人的。” 不管怎么说,朱棣既回了他问题,就是准备听他这个良计了,而他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而已,总不至于听他的良计还要以刀剑相待吧。 可能的条件下,他当然是要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处境的。 “高煦!” 片刻后,朱棣喊了声的同时一并遣走了秦锋身后手握长矛的军卒。 呀,这不是被侄子烤了的朱高煦吗? 在利刃离身后,秦锋随之先与朱高煦见了礼。 “原来是二王子啊,失敬失敬。” 不管怎样人好歹也还是当了二十多年的王爷的,即便不考虑抱大腿了,却也不能轻易得罪的。 之后也不等朱高煦的回应,秦锋又往前走了几步冲着朱棣行了礼。 “小子秦锋,拜见燕王殿下。” 虽无刀剑相逼,但危机却并未解决。 只见了礼,秦锋也不再拿乔,直接开了口,问道:“小子家邻家阿公年轻时曾参与过修建应天府,听闻今日早上被燕军请走了,小子猜殿下是想要从参与修建过应天府的工匠处寻出一条神不知鬼不觉进城的通道以与守城将军里应外合吧?” 历史上是李景隆开金川门放朱棣进城,而朱棣势必也是与之提前串联过的。 不然也不可能是朱棣刚至金川门,李景隆连犹豫都没有就顺顺当当开了城门的。 秦锋出言,朱棣眼神有些锐利,帐中燕军僚属也都屏息凝神直勾勾盯着他。 虽如此,秦锋也算是暂时掌握了主导权。 在不知道多少双摄人心魄眼神的威压之下,又道:“当年修建应天府时能接触过猫道鼠路进城的工匠大多都是些有经验的老工匠了,近四十年过去基本早已作古,至于现在活着的那些当时不过都是些小工,做的都是些拌料搬砖之事,又哪会知道能进城之路。” 这是结合史书以及当下背景分析出来的情况,差也差不了多少的。 朱棣右手抓着椅子把手来回搓动,嘴中问道:“这么说,你有办法进城了?” 要的就是朱棣的这句话。 秦锋顿时面露欣喜,回道:“有,小子知一处排水管道,这几天降水并不多,可沿此处进去。” 前世的时候他父母都是考古学家,家里的各种史籍史料堆积如山,他正好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前几年曾研究过明时应天府全年的降水量,以及应天府的排水管道。 没想到闲来无事的一个爱好竟是派上了大用场。 朱棣打量了秦锋半晌,脸上不见喜怒,抬手招呼道:“先来把这排水管道的位置给本王标出来。” 秦锋若想得到朱棣的信任,还得看着排水管道标识的如何。 随后,三两步至朱棣身边放着的舆图上,在上面标识出了早已构思的烂熟于心的排水管道。 他别的本事或许不够突出,但记性那绝对是杠杠的。 路线标识出来,朱棣与一群僚属在舆图上一步步的捋。 在这群人中间还夹着一七八岁的孩子,也在跟着朱棣的手势在边看边问。 这个年纪,且又能跟随在朱棣身边问东问西的,那也只有朱瞻基了。 朱棣对朱高炽这个儿子有些看不上眼,可是很看好朱瞻基这个孙子的。 朱瞻基没有贸然出头,秦锋也没急于出头与之打招呼。 想要结识朱瞻基将来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急于这一时。 朱棣外出就藩年头是不短了,但在京中也生活过很多年的,这排水沟在建城时就有了,又并非近几年才修的。 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朱棣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捋了半天后,朱棣坐回之前的位置上,问道:“不知小兄弟是从何处知晓的这排水沟路线?” 称呼上的改变,是秦锋取得朱棣信任的第一步。 而这份排水管道的来源则就是能被朱棣信任的第二步了。 正文 第2章 抢功的来了 这个问题,秦锋在来之前就想好怎么应答了。 “家父是个秀才,除了经书外,也喜欢读些杂学,其中城镇排水管道的修建就在家父的研究之列,除了应天府的排水舆图外,还有其他的十几处地方,应该是家父生前从哪里借用来研读的。” 他这一世的老爹喜欢读杂书并非空穴来风,家里藏有不少经学典籍外,还有不少杂学书籍。 这个理由倒也能说的过去。 朱棣继而邀请秦锋落座,又喊人拿了茶。 从被怀疑的细作,秦锋历经几多凶险终坐上了座上宾的位置。 但这远远不够。 仅凭献个偷潜进城之策的功劳是不足以在靖难中刀口舔血的勋将中脱颖而出的。 更何况,他还挂着一个未知的累赘。 他那倒霉叔叔在他穿来的当日,说是找到了上元县县丞的门路,只要能出钱出力帮朝廷平燕,待诛灭燕贼后就能得朝廷封赏。 之后,从他那偏心眼爷爷的手里拿了家里仅剩的三十两积蓄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他那叔叔现在如何不得而知,但将来倘若他叔叔被划为建文余党,他这个连三族都没出的侄子势必是要被牵连的。 为了自己和自己这一世的老娘,秦锋只能极力在自己的功劳上多加筹码了。 他爹在参加乡试前,失足落水亡故了。 秦锋喝了口茶,这才又开了口,道:“不过殿下,那排水通道很是狭窄,需寻个身材娇小者方可通过,且要想去城中联络,还必须得是熟悉京中路线之人,小子不才愿为信使为殿下跑一趟。” 只献进城之策倒还可信,要寻的身材娇小且对京中熟悉者恰好为秦锋量身打造这就值得怀疑了。 朱高煦脾气急,当即上前一把揪住秦锋的衣服,怒气冲冲道:“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故意的很明显好不? 他所记排水管道可不止这一处,也唯有这一除较宽窄些,对通过者的身量有明显要求。 为保实打实拿到这份功劳,秦锋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辩解,道:“这哪是故意的?二王子真误会了,那排水沟不过五尺,像二王子这体型是不易通过的。” 朱棣当然不会像朱高煦急,他要的只是能联络之人。 即便此乃秦锋为抢功劳故意为之,他倒也能够接受。 只是朱棣还未再开口,朱高煦就咋咋呼呼地道:“父王,这小子太不可信了,他闯了我大营,说不准就是为刺探我军消息的,被抓了后才出了个什么排水管道狡辩。” 这话说的。 他若真是细作,怎会恰好知排水管道的位置。 即便是恰好知道,又怎能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朱棣。 若不能保证朱棣一定会派他进城串联,这岂不是把应天府的软肋抛了出来吗? 其实自秦锋标识出通风管道的准确位置后,无论他的目的如何,都绝不会是建文皇帝的细作了。 朱高煦是个典型的好战者。 随之,又急不可耐地道:“让儿子说搞这么多麻烦干什么,给儿子两万兵马,儿子马上就能领兵打进城里去。” 以朱棣当下的兵力打进应天府是不难。 可你一个藩王奉天靖难是为朝廷讨伐奸佞,直接领兵攻城那不是谋反也是谋反了。 若朱棣真这么做了,没等他当上皇帝,马上就会有讨燕兵马打过来了。 秦锋赶在朱棣之前,制止了朱高煦,苦口婆心道:“二王子这是什么话,燕王殿下进京是要为朝廷讨伐奸佞的,黄子澄,齐泰奸佞之首还在外面募兵呢,应天府又没被奸佞控制,殿下哪能攻城呢。” 秦锋得让朱棣知道,他不仅能单枪匹马来给他送这个排水管道的图,也是有能力充当信使帮他进城里送信的。 “不争气的东西,滚出去。”朱棣大骂道。 朱棣自起兵开始是冲着皇位来的不假,但这话永远不能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即便朱棣真到了当皇帝的时候,那也得是靠别人来说。 朱高煦虽不服气,但摄于朱棣的威压也不敢硬刚。 只在离开的时候,冲着秦锋好一顿威胁。 “小子,若让爷知道你居心不良,爷定饶不了你。” 秦锋借着朱高煦证明了自己,却也不能一直得罪朱高煦。 在朱高煦的威胁中,笑着道:“秦某不会给二王子这个机会的。” 别说他是穿越者知晓历史的发展走向,即便不知道也不会在朱棣占据绝大优势的时候选择巴结建文皇帝。 能做出那傻叉之事的怕也只有他那倒霉叔叔了。 朱高煦离开,朱棣这才问道:“你以为若要进城够该去寻谁?” 这都是既定发生的既定之事,也无需多做考虑。 秦锋张开就来,回道:“小子以为寻曹国公就可,听闻曹国公是与谷王在金川门守城的,而排水管道城中的位置就在金川门附近,最关键的是曹国公曾与殿下对阵,深知殿下良苦用心,定不会拒绝小子的游说的。” 既定的历史发展是由朱棣做主的,秦锋以既定的历史发展来考量自是符合朱棣预期的。 对秦锋明敏锐的判断力朱棣还是满意的。 随之,又问道:“若由你进城,需本王怎么做?” 既派出去那就是燕军之人了,为保万无一失自是需提供一切所能提供的便利的。 游说本就是要凭嘴上的功夫,其他的都是其次。 秦锋也没那么多要求,回道:“王爷需修封书信为小子证明身份外,还要宽宥赦免曹国公和谷王无罪,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剩下由小子去做就行。” 这要求倒也算合乎情理。 “事成之后,你有何要求?” 论功行赏是必须的,就怕秦锋再有独特且是让朱棣无法满足的要求。 秦锋笑了笑,道:“若说小子没要求那是诓骗殿下,不过若说大要求倒也谈不上,小子想寻个安身立命的依靠,家父不在了,小子只想保护娘不被任何人欺负。” 这是最实实在在的,也是极容易被人采信的。 至于以此功绩抵消他那倒霉叔叔可能的牵连秦锋并没说。 他那叔叔只是说从上元县丞的门路投靠朝廷了,至于具体情况到底如何还不可知呢。 万一他那叔叔只是因各种原因困于城中了,他提前与朱棣说了这个事情不是自找麻烦吗? 起因,经过,结果,秦锋都交代的明明白白,朱棣也即将妥协。 正当朱棣拍板把靖难之役最后的一份功劳交给他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自营帐门口响起。 “殿下,此子来历不明,居心不知,他偷偷闯营怕已了解了我营情况,倘若真是细作,一旦进京势必是要引兵来攻的,为保万无一失不得不防啊。” 这厮谁啊,怎这么讨厌。 “犬子与此子年纪身量都相仿,在京中生活数年,去岁才随臣去了广西的,犬子知根知底,由犬子充当信使胜于此子百倍。” 呸,不要脸的狗东西,原来是来抢功的。 他费劲吧啦的说了这么久,他倒好,直接捡现成的了。 “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秦锋问道。 他得看看此人的分量在朱棣心里有几何,也好决定使多大的力气能把本属于他的东西给抢回来。 即便抢不回来,也得知道该找谁算账。 “陈瑛。” 怪不得呢。 这陈瑛可是永乐朝的五大奸臣之一,没少充当朱棣的急先锋诛灭建文余党,也最喜攻讦同僚。 历史上盛庸,耿炳文,李景隆,梅殷都折在了他手里。 “原来是陈御史啊。” 陈瑛在建文皇帝跟前或许不是什么大人物,在朱棣这里可是妥妥的干吏,朱棣对他信任有加。 相比较起来,陈瑛的儿子的确比他可信。 看的出来,朱棣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陈瑛了。 陈瑛早之前在北平做佥事的时候就曾帮朱棣做过些事情。 也是因为此,陈瑛才被人状告贬谪去了广西。 不管是出于信任,还是从大局考虑,亦或也是为补偿拉拢陈瑛,朱棣都不会为了秦锋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去博陈瑛这位能挑起大梁干将的面子。 “殿下...” 秦锋的任何辩解在朱棣从大局出发的考量之下都显苍白无力。 他娘的,折腾了大半天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秦锋...小兄弟...” 朱棣话说到一半,一着僧衣的和尚手抓着一封书信匆匆走近。 能活跃在朱棣身边的和尚,定是姚广孝无疑了。 朱棣接了姚广孝的信,略微一扫,猛然起身,又在营帐中瞟了几眼,这才道:“何时的事儿?” 姚广孝也是一脸惆怅,回道:“半个多时辰了。” 看朱棣和姚广孝的神情,这事儿应是不小。 可无论是结合历史还是只按当下情景分析,朝廷应是无力让燕军中最大的两位大佬这个表情吧? 陈瑛率先问道:“殿下,不知臣可有能做的?” 秦锋虽未出言,但也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进城联络李景隆的功劳或许是拿不到,但不排除再从其他地方谋分功劳。 在燕军还没进城时,所做任何事情那都有从龙之功的。 朱棣与姚广孝以眼神简单交流,开口道:“瞻基骑快马独自去应天府而去了。” 朱瞻基才跟着朱棣在秦锋拿来的排水官道上研磨了半天,这个时候骑快马去应天府,不用想都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六十里的路程骑快马走了半个时辰,怕是已快到秦锋所言的那个排水管道口了,想在外面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要护朱瞻基,那也只能是进城里碰面了。 “啊?”陈瑛吃惊。 燕军城外兴兵,应天府城中戒严何等可想而知,独自进城传递个消息虽有危险,但也还可为。 可倘若传递消息的同时还保护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可就大不易了。 朱瞻基在朱棣心中何等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任何大的功劳都挡不住朱瞻基在城中出个什么问题的失误。 秦锋现在倒是有些庆幸陈瑛抢了他这功劳了。 没想到,陈瑛那厮翻脸比翻书都快。 “长孙殿下安危不容忽视,犬子刚随臣回来,还不曾见过长孙殿下,臣惭愧,犬子怕是不能为殿下进城游说了,请殿下另择贤良进城吧。” 这狗东西! 不过,陈瑛所言倒也有那么几分真,他那儿子的确不曾见过朱瞻基。 想要联络的同时再把朱瞻基带回来,还真得认识朱瞻基的人才行。 燕军虽已到了刀刃之上,却也还等得起。 朱瞻基进了城,这可就等不起了。 一旦朱瞻基被朝廷的兵抓住,朱棣也就只能在退兵或在舍了爱孙两条路上任选其一了。 所以说,安排人进城开始当下紧中之紧。 陈瑛拒绝,朱棣的眼神立即瞟到了秦锋身上。 紧接着,更是直接起身,径直走至秦锋了身边,一双厚重的大手握住了秦锋的双手,道:“秦锋兄弟,本王军帐中七八岁那孩子你见过了吧,你就替本王跑一趟吧,联络李景隆之事可从长计议,务必把瞻基给本王带出来。” 朱棣权谋玩的溜,说了那么久一直不曾实实在在的把联络之事吩咐给他。 现在为了爱孙倒是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但他怎感觉压力山大呢。 联络个李景隆只要多加小心就是,朱瞻基是个大活人,想在危机重重中保他无虞,这真的不容易。 秦锋不说话,朱棣的眼神一直逼视着他,好像他不答应就要喊来刀斧手让他血溅当场似的。 有这么求人的吗? 算了,谁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 片刻后,秦锋终开了口,道:“行吧,长孙殿下走的功夫还不算长,小子加紧出发,尽早联络上长孙殿下。” 能抓到朱瞻基,对于当下建文皇帝的人来讲绝对是一份滔天之功。 一旦朱瞻基暴露了身份,等着抓他的人可多的是。 这事还真就耽误不得。 秦锋松口答应,朱棣脸上勉强有了笑意,反手拍在了秦锋肩膀,道:“秦兄弟的情义,本王会记着的。” 不管怎么说,能有一份让朱棣记着的情义总归是一件好事。 正文 第3章 误会秦某了 朱棣以恩威并施的手段迫使秦锋答应后,也不给秦锋反悔的机会,第一时间安排亲卫把他送至了应天府城外的排水管道口。 到了地方,秦锋凭记忆找出了像是才被人开启过的入口,挥手与送他来的那些军卒告别,道:“多谢几位兄弟送秦某过来,请几位兄弟回去转告燕王殿下,秦某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把长孙殿下平安带出来。” 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既已领了朱棣的差事,多少都得表达一下决心的。 这样,差事最后无论是否办成,也显自己尽力了。 决心表完,就该付出行动了。 之后,也没等那些军卒应答,秦锋随之点燃提前准备好的火信子,趴下身从那入口处钻了进去。 排水管道比想象中的还狭窄,味道上头,闷热难耐。 秦锋右手举着火信子,依靠两个胳膊肘子撑着双腿勉强朝前蠕动。 就是这,他的背还与管道口上方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这若是走到一半碰个死路,必得进退不得,卡死在里面不可。 他怎觉他这是搬起石头在砸自己的脚呢? 算了,不想了。 都已到了这里,哪还有他的退路,当务之急最紧要是要尽快从这地方出去,然后寻到朱瞻基那倒霉孩子,之后再把李景隆那厮拉上船。 有了这两份功劳,朱棣的大腿可就算是实实在在的抱上了。 有了动力,环境的恶劣再将不是个事儿。 再说了,朱瞻基天潢贵胄的都能爬这臭管道,他一个三无人员还哪有资格嫌东道西。 秦锋手脚开始加快。 没用多久,眼睛便逐渐适应了管道里的黑暗。 通过火信子微弱的光已能瞧见前面嘿咻咻的淤泥处有人爬过拖出来的痕迹了。 顺着痕迹一路向前。 不足一炷香,前面开始有了微微的光亮,不用火信子照明也已能够看得清管道中的情况了。 出口已近在眼前了! 秦锋熄灭手中的火信子,小心翼翼往光亮处爬去。 靠近出口,倾耳静听。 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秦锋这才掀起出口处的挡板,以胳膊肘撑着身体爬了上去。 城中情况不同于外面,稍有不留意就得被朝廷的军卒抓住。 建文皇帝猜忌心本就很重,现在这种情景更容易风声鹤唳,一旦被抓,是很难搪塞过去的。 双脚踏地后,秦锋转身才把出口处的挡板放下,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发麻的胳膊,便听得一队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这还等什么,跑呗。 秦锋当即转身,快步往脚步声传来的相反方向而去。 寻了一处临街店铺以墙体隐藏了自己,猫着腰静静观察着那队手握腰刀的军卒从他面前走过。 屏息凝神,望着军卒在视线里彻底消失,秦锋这才闪身走了出来。 左右相盼,整个街面寂寥无声,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当下这种情况,于朝廷来讲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哪还容寻常百姓再在街上乱窜。 这个时候还能上街的怕只剩下这些巡逻的军卒了。 深入敌营,秦锋自不敢在空荡荡的街上乱窜。 可朱瞻基那倒霉孩子跑哪里去又无从知晓。 没办法,秦锋也只能以排水管道的出口处为中心,从相贯通的几条路线中随便选一条出来了。 朱瞻基进城的目的是搞游说不假,可他不曾来过应天府,即便知道目标人物,怕也寻不到准确的路。 一个路盲,走哪条不过是凭喜好而已。 秦锋也就见过朱瞻基一面,哪能分析出朱瞻基对这几条路的喜好,只能凭运气随便选一条了。 “小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 秦锋念了两遍,正要抉择出命运所指出的那条路时。 一抬眼,一个黑影猛然朝一巷子口晃过。 整个应天府都已戒严,这个时候谁还往街上跑? 秦锋当机立断,立即冲那黑影紧追而去。 追了几步,便清楚瞧见了那黑影的背影了。 那黑影很敏锐,秦锋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黑影已发现了他。 转身,手握匕首,稚嫩的小脸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那黑影虽满脸泥垢,秦锋却也还是能认出他的。 不是朱瞻基能有谁? 秦锋嬉皮笑脸,笑着道:“长孙殿下别紧张,长孙殿下应是见过秦某的吧?秦某是奉燕王殿下之命来保护长孙殿下的。” 在朱棣的营帐中,朱瞻基的确见过秦锋。 瞧清楚来人后,朱瞻基放松了警惕。 之后,把手中匕首放回腰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用你保护什么?你回去吧,回去告诉爷爷,就说我现在虽不能上阵杀敌,却是已能出使游说了,让爷爷等着握的好消息吧。” 冒这个大风险出来,原来只为证明自己啊。 可你若要证明自己有的是机会,干嘛要抢他的。 秦锋不忿,问道:“长孙殿下的雄心秦某倒是能理解,可长孙殿下不曾到过应天府吧?知晓哪里有路,哪里能避开军卒吗?” 按正常速度来看,朱瞻基以这里为起点,到现在怎么都应该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又返回了原地,怕是碰到死胡同了。 朱瞻基脸色一紧,回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去问那些军卒不成? 秦锋正要相劝,朱瞻基反唇相讥,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夺了你功劳,你放心,我会在你献图之功上请爷爷多为你加些奖赏的,游说的事儿你就别想了。” 怎么就别想了? 若不是他献这个图,他进的来吗? 秦锋痛心疾首,满腹委屈,道:“长孙殿下这是什么话,秦某说了,秦某献图只是因钦佩燕王殿下,从未想过什么奖赏的。” 秦锋解释的卖力,朱瞻基一脸鄙夷,明显不信。 “算了,秦某一颗赤诚之心天地可鉴...秦某想说的是...”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稳健的跑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秦锋不顾再劝,当即拉着朱瞻基隐藏于巷子口的转角处。 动静过去,侧身一瞧。 四五十人的小队列着队逐渐远去。 想不到应天府的戒严已是如此森严了。 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有两队人马走过了。 直到这队军卒彻底消失不见,秦锋这才叹道:“长孙殿下,真不是秦某稀罕这份功劳,应天府真的是...” 转身,后半句噎了回去。 还哪有朱瞻基的影子。 再一抬头,巷子尽头只留有朱瞻基沾满淤泥的衣角。 这倒霉孩子! 秦锋只能抬脚紧追不舍。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是寻到朱瞻基了。 只要朱瞻基留在视线中,总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的。 正文 第4章 跑到李景隆府上了 秦锋知道朱瞻基现在是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那种,饶是他说破大天,朱瞻基那小子怕都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劝又劝不动,又不能置那小子于不顾。 没办法,只能尾随着再寻良机了。 秦锋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冲着朱瞻基衣角飘过的巷子口追去。 跑至巷子口,一条宽不足三尺长不过数丈的过道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哪还有朱瞻基的踪迹。 臭小子,腿脚还挺快。 秦锋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 调匀呼吸后,手搭在腰上,继续往前。 这条巷子深处不过只余一条小路,朱瞻基那小子跑不了了。 而且,当下日落西山,天色渐黑,对他们这些外来人员相对也安全一些了。 秦锋追出几步,才踏上巷子尽头的那条小路。 小路深处一道声音却是随之传了出来,呵斥道:“站住,再跑就放箭了。” 秦锋还没反应过来,便瞧得朱瞻基的身影直扑而来,比兔子跑的都快。 “快跑,快跑...被发现了...” 早说你不识得应天府的路容易被发现,你还不信呢? 现在好了吧! 情况紧急,秦锋也就是在心里嘀咕一下。 之后,候着朱瞻基过来,反手抓住他的手,道:“殿下随秦某来吧。” 有原主的记忆在,他带路至少不会跑进死胡同。 生死存亡之际,朱瞻基也强硬不起来了,只能跟着秦锋走了。 “殿下,当下京中虽说是戒严了,但若有百姓偶尔偷偷上街,总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砍了脑袋吧,要不我们别跑了,周旋试试吧。” 他们脚力再强,也不可能是这些训练有素军卒的对手,再这么下去迟早得被抓住,还不如想个借口尝试蒙混一下呢。 朱瞻基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撒丫子跑的更快了,道:“不能不跑,追我们的军卒是十八叔祖的亲兵,前几天随同十八叔祖至龙潭代朝廷与爷爷谈过议和,他识得我,蒙混不过的。” 什么? 秦锋有一巴掌呼死朱瞻基的冲动,这倒霉孩子,怎比他儿子还不靠谱。 早知道就不带他跑了,让他自生自灭去。 秦锋狠狠登了朱瞻基一眼,手中用力紧紧攥住朱瞻基的手,道:“殿下跟紧秦某。” 不能丢下这小子不管,还不许他发泄一下不满? 穿街过巷,一直跑出了几条街,眼看追兵越来越近,才终于瞧见了一处高门大院的院墙。 秦锋今天一天把他一辈子的路都跑了,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气喘吁吁道:“加快一下脚步,助力翻进去,能否保命,就在此一举了。” 院墙很高,他们很虚浮,身后又有穷追不舍的追兵。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不容任何失误。 距离差不多,秦锋松开一直抓着朱瞻基的手,道:“助力,跑!” 都已到了现在,朱瞻基只能无条件服从秦锋了。 之后,两人使出全身力气,奋力奔跑,借助惯性的力量翻身坐上了那高门大院的墙头。 才上墙头,那些追兵就已紧随至了墙下,险峻至及。 秦锋坐在墙头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冲着外面的追兵挥挥手,嬉皮笑脸道:“祝各位兄弟好运,再也不见。” 之后,扭转身子跳进了院子里。 秦锋落地后,又冲墙上呼道:“下来啊,殿下。” 那些追兵既已知晓朱瞻基的身份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朱瞻基刚准备要跳,手才撑在墙垛上,脸上表情瞬间凝固,指了指秦锋身后,道:“有人过来了。” 秦锋转头,一群手握兵器的家丁一呼而上拥了上来。 秦锋举着手,示意自己不存在任何威胁,笑嘻嘻道:“几位兄弟别误会,秦某是诚心诚意来拜访曹国公的,怎奈情况紧急,走了不属常规之路,还望各位兄弟见谅。” 现在的曹国公就是李景隆了。 虽说扭了个麻花,却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话落,秦锋又补充,道:“对,秦某乃燕军使者。” 这话足够分量。 “燕军使者?那你寻我家公爷何干?” 按正常逻辑,燕军使者即便要寻朝廷的代表人物李景隆谈判也该是去金川门的营帐,不该是寻到家里来的。 “几位兄弟,不是秦某看不起你们,此事事关重大,非你们所能知晓,曹国公在家就烦请通报,曹国公若不在,那就马上寻曹国公回来,若误了曹国公的事,秦某怕你们担待不起。” 尽管秦锋其貌不扬,尽管秦锋以不属常规手段到访,但那些家丁却也不敢疏忽。 几个家丁相视一眼,决定了该怎么办。 中一人指了指墙上的朱瞻基,道:“你下来。” 家丁同意,秦锋点头,朱瞻基这才重新跳了下来。 这些家丁也不与他们多说废话,直接以半逼迫半邀请的手段把他们带去了前厅的会客室。 “你们乖乖两个等着。” 之后,带他们来的几个家丁除却往上禀报的,剩下的全都守在了门外。 通报一下不算难,他们所言如有不真,砍了他们更容易。 秦锋异常轻松没有丝毫紧迫感,举起茶壶灌了些水后,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道:“殿下可别瞎跑了,刚才多险,这城中识得殿下的人太多了,稍不注意就得被盯上,殿下一旦被抓了,那燕王又该如何?” 朱瞻基自知错误,自没有了之前的脾气。 抬脚走至秦锋身边,问道:“外面追兵知晓我们进了曹国公这里,势必是要与曹国公要人的,曹国公会不会把我们交出去。” 现在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秦锋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带着几分吓唬,认真叮嘱道:“只要殿下听秦某的,别瞎胡闹,一切都将不是个事。” 若非秦锋,朱瞻基早就被抓了。 而且若不是秦锋,他也不可能寻到李景隆这里的。 朱瞻基只能点头,只是承认听秦锋的那句话一直没出口。 不说就不说吧,只要别瞎跑,等他把事儿办完,跟着他全须全影与朱棣复了命就成。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若干年后也将是皇帝,提早稍稍抱一下大腿也是有必要的。 秦锋正要说些转圜之言,外面脚步声中夹杂着一道声音而来,道:“本公倒要瞧瞧哪个燕军使者胆子这么大,竟敢跑到本公府上来。” 正文 第5章 成功了第一步 须臾之间,一身材高大,眉目疏秀,顾盼伟然,雍容华贵的男子大步流星踏了进来。 进门后,与朱瞻基四目相对后,瞬间愣住。 李景隆领兵与燕军交战时或许是不曾近距离见过朱瞻基,可前几天他也曾亲至龙潭代带朝廷与朱棣谈过议和。 朱瞻基时长跟在朱棣身边,当时必定是实实在在见过了朱瞻基的。 既已认出,那就没必要隐瞒了。 秦锋自报家门,与李景隆见了礼后,大大方方承认了朱瞻基的身份,道:“燕王殿下为显诚意,差长孙殿下与秦某一道偷遣进城,与曹国公共商国之大事。” 朱瞻基也不否认,随之以晚辈之礼与李景隆打了招呼。 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外甥,与懿文太子朱标就是表兄弟了。 再往下数,李景隆与朱允炆便是平辈的表亲兄弟了,而朱允炆又与朱瞻基的爹朱高炽是堂兄弟。 换句话说,李景隆算是朱瞻基的表大爷了。 只是当下两军交战,也不是攀亲的时候。 朱瞻基见礼,李景隆并没有回应,只冷冷地道:“你们胆子倒是不小,竟敢闯到本公府上来,燕王长孙,本公若交于朝廷,不知燕王是要退兵还是牺牲爱孙。” 他既然敢带着朱瞻基翻墙进来,就有办法让李景隆庇护着他们的。 秦锋不疾不徐,嘿嘿一笑道:“把殿下交于朝廷于曹国公来讲倒是不难,只是不知朝廷是否会取信于曹国公,秦某与殿下进城后就被谷王的亲兵发现了,追出了数条街,他们亲眼瞧着秦某与殿下翻进了曹国公这里的,曹国公怕不是那么容易证明清白了。” 朱瞻基登门,若没人发现一起都还好说,所有话语权都在李景隆这里。 可现在有人亲眼瞧见朱瞻基翻进来了,跑了那么多条街,朱瞻基那么多院子不去,为何偏偏要寻他家的,这说的清楚吗? 更何况,建文皇帝猜忌心一直都很重,只因魏国公徐辉祖与朱棣的关系,就不敢让徐辉祖领兵平燕不说,连徐辉祖的意见都不敢听。 徐辉祖是中山王徐达长子,也是朱棣的大舅子。 李景隆已在建文皇帝手下效命四年之久,对建文皇帝多少也有些了解了,自知秦锋这话并非恐吓。 “你...” 李景隆的气定神闲陡然瓦解,虎目怒睁,有种吃人的架势。 一旁朱瞻基这下终明白,秦锋领着他拼尽全力跑了几条街翻到李景隆这里并非偶然,而完全属计划当中的事情。 即便不是他不小心被谷王的亲兵发现,秦锋都可能会故意让人发现,把追兵带到李景隆这里了。 朱瞻基恍然大悟,有种大彻大非后顿悟的清明。 秦峰则不慌不忙,慢悠悠抿着茶。 谷王的追兵瞧他们两人跳进了李景隆这里,也该到了与李景隆要人的时候了。 喘息功夫,一家丁探头探脑进来,瞟了一眼秦锋和朱瞻基后,径直走至李景隆身边,趴在李景隆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晌。 李景隆脸上阴云密布的脸上,更加阴沉。 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不用想也能知道这家丁急匆匆而来所言之的谓之如何了。 “把他们一个不落全都叫进来,在本公大门口吵吵闹闹的算怎么回事。”李景隆不见喜怒吩咐道。 这乃那厮秦峰所预料当中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家丁领命,随之行动。 片刻的功夫,一队着着盔甲的军卒先后踏进了前厅。 被这些军卒追了好几条街,直到此时才终瞧清楚他们的样貌。 秦锋笑嘻嘻的挥手与几人招呼,道:“几位将军好耐力啊,追了秦某这么久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 但凡少些耐力,也就不可能一口气追出那么久了。 那些军卒斜倪了秦锋一眼,根本没搭理他。 不理就不理吧,他不过一举足轻重的小人物,那些军卒的着重点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的。 “曹国公已寻抓到燕庶人长孙了啊,他二人是于谷王分片巡逻处发现的,标下这就带他们回去交于谷王处置。” 呀!这些军卒这是要与李景隆抢功了啊。 即便真要把朱瞻基交给朝廷,李景隆要分谷王一份功劳不说,所要承受朱棣的怒火却是丝毫不减的。 这于李景隆处境更不利啊。 领头军卒打了招呼,也不等李景隆同意,随之就吩咐手下着手押解朱瞻基和秦锋。 秦峰再次加火,道:“曹国公曾领兵平燕,应是知晓燕军实力的,打了四年靖难,燕军越发强大,反倒是朝廷胜少败多,到现在早就是强弩之末了,曹国公就不打算再考虑一下了?” 李景隆直接参与了朝廷的不少军政大事,当下的朝廷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也就是朱棣是以藩王的身份起兵不想被实实在在烙上篡逆反贼的名声,如若不然以当下燕军的实力早打进应天府了。 把朱瞻基交于朝廷或许能为为朝廷续命一时,可续不了一世,一旦燕军寻到新的良机必定是会卷土重来的。 到时候李景隆作为出卖朱瞻基的罪魁祸首,肯定是要被第一个清算的。 危急关头,秦锋依旧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态度强硬,步步紧逼。 谈判嘛,要的就是一个气势。 其实,李景隆对朝廷早就不够忠心了。 但凡他还是朝廷的忠臣孝子,在知晓燕军使者翻墙进来后,为以避嫌要做的第一步是寻第三方证人在场,之后再来见他们。 毕竟若是正常途径的谈判,就不会来他家,且还是以翻墙的方式了。 “堂堂国公岂容你小子蛊惑,邪不压正,燕贼即便暂时得势,也永远不可能进了应天府的。” 眼看那些军卒就要进前,李景隆仍旧没有丝毫表示。 不应该啊。 不管怎么选择,李景隆都不该把到手的功劳拱手让出吧。 就在军卒近在咫尺时,噗嗤一声,秦锋清清楚楚瞧见其瞳孔紧缩,脸色瞬间苍白,嘴角一道殷红血迹流出后,轰然倒地。 秦锋两世为人都从不曾见过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瞬间没了声息,虽有准备却也足够震惊。 不知不觉中,双手都在颤抖了。 “曹国公,你...” 李景隆把佩剑的血迹在军卒身上擦干净后,淡淡抬头吩咐家丁解决掉剩下的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些。 噗嗤几声后,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直到军卒的尸首被抬走,房间里的味道都一直不曾散掉。 怪不得李景隆只能虽为纸上谈兵,却能得太祖朱元璋赏识,作为新一代年轻将军班底就给朱允炆。 够狠辣!够决绝! 这些军卒若是不解决,要与谷王分一杯羹外,还有可能会被谷王倒打一耙,说他私通燕军。 权衡利弊下,这是最合适不过的解决之法了。 正文 第6章 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朱橞的亲兵现今都还归属于朝廷,不管李景隆是出于何种无奈杀了朱橞的人,都意味着与朝廷的关系增加了一份不确定因素。 一旦朱橞查出自己的亲兵是死在了他手里,到时候他的处境将比之前更凶险。 为化被动为主动,李景隆当下其实也只剩一条能走之路了。 秦锋不慌不忙,无关痛痒,道:“秦某带着殿下进城本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寻曹国公的,哪知走了没多久竟是碰上了谷王的亲兵,偏巧那亲兵前几天还曾随同谷王去过龙潭,给曹国公添麻烦了。” 李景隆冷哼一声,对秦峰的理由不置可否。 事情已到了此,恰巧还是故意有那么重要吗? 难不成他还能再反手杀了秦峰这个燕军使者不成,若真如此做了的话不就把燕王也给得罪了。 “太祖高皇帝以藩王镇四海,护我大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建文继位改太祖祖制,连削五王,致使湘王不堪受辱举家自焚,此乃大不孝也,上行下效,长此以往必将致我大明国将不国的。 燕王殿下心系百姓,恪尽守责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谨遵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起兵靖难,只求尽人子本份,护天下黎庶,保祖宗社稷,乃大忠大义也。” 李景隆在朝廷那里没有了回头路,秦峰开始渲染当下他们所为的正义性来,这也是他们将要做之事的底气以及信心。 其实,建文皇帝继位之后所更改的制度较之太祖朱元璋着实宽仁了很多,其中削减藩王之力也是实现社稷稳定必不可少的一步。 可这些政策实行的太莽撞,太理想化,太书生气,完全没考虑实行之后所造成的后果是否在朝廷所能承受范围之内,更没有提前准备为这些政策出现变故后做出详尽的应对计划。 要什么没什么,怎么能成功了。 说来说去,建文皇帝是被黄子澄,齐泰这些书生给害了。 秦锋把朱棣起兵的理由大肆做了一番渲染后,随之坐于椅子上,从草鞋处拿出朱棣所留的书信,起身拍到了李景隆的面前。 这封信以油纸包裹藏于秦峰草鞋之下,轻易不会被寻到。 李景隆斜倪了桌上带味道的东西,一脸嫌弃。 秦峰闻了闻刚抓过桌上东西的手,有些许的心虚,笑嘻嘻地道:“此乃燕王殿下亲笔所书,呈曹国公一览。” “你就把燕王的亲笔信垫在你瞅脚丫之下了?” 味道如何不重要,内容实在就行。 秦峰嘿嘿一笑,道:“情势所逼,被迫无奈,曹国公将就一下吧。” 李景隆捏着兰花指翻开油纸包,打开里面的信。 朱棣一直欠缺的不过只是进京之法,至于找谁游说,该怎么游说早就已经考虑充分了。 在这封信中,朱棣把该说的都已说明。 理解李景隆被朝廷委派平燕的无奈,宽宥两军交战时李景隆对燕军军卒造成的死伤,诚邀李景隆弃暗投明,并承诺将来会以燕军勋将相待于李景隆。 言语委婉,诚意厚重。 当时朱瞻基都已自个儿跑进城了,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朱棣不仅自己对书信内容做了仔细斟酌,还请姚广孝帮忙做了润色。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只要李景隆有此心思,这封信份量足够李景隆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了。 “天意如此,奈之如何。” 李景隆叹了一口气,顿了顿紧接着,有些道:“燕王不就是想进城吗?需本公怎么做?” 朝廷当下已是穷途末路,燕军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凡不是顽固者,就知该怎么抉择。 即便不是秦锋弄这么一遭,李景隆怕都会选朱棣这边的。 不过毕竟是从逆,总怎么都得标榜一下自己的无奈方能过了心理上的这一关。 “曹国公敞亮!” 秦锋并非朝廷的人,自不会有李景隆的负罪感,在李景隆同意后,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毫不避讳的冲李景隆竖起了大拇指。 之后,当即着重与李景隆何商议了如何能让燕军不费吹灰之力进城。 朱棣既把游说李景隆之事交给了秦锋,那如何让燕军进城的这些细节自也就交于秦锋与李景隆协商了。 不过,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有天意的,秦锋这个穿越者的闯入虽产生了一定的蝴蝶效应,但既定大事件的发展仍旧没背离秦峰所熟知的历史。 李景隆考量了半晌后,道:“明日就是六月十二了,金川门的守将还有谷王,另外拉拢军卒的同时,还得防止细作,这些事情的运作还需些时间,燕王若要进城至少也得在六月十四了。” 这个时间与历史吻合,秦锋二话不说暂时拍板。 顺着大致的历史方向走,应该不会出现弯路的。 “那就暂定十四吧,秦某回去后禀明燕王,看燕王怎么说。” 朱棣只要能进城进行,好不容易说服一个,肯定是会尽最大可能配合的。 时间都已确定,他们更算一条船上的了。 秦峰直言不讳,问道:“不知谷王那里有何需要秦某做的?” 李景隆乃是守金川门的主将,此事既交给了李景隆,他若能独自控制了金川门,那秦锋就带着朱瞻基回去了。 哪成想,李景隆想都没想,赶忙道:“秦使节还是随本公走一趟吧。” 走就走,能说服李景隆,就能说服朱橞。 “行,不过还是越早越好,耽搁久了会增加变数。”秦锋应道。 朱瞻基多在城中留一日就会多一日的变数,若再被见过朱瞻基的人发现了踪迹,那可就不好弄了。 李景隆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都绑上来了,当然也是希望尽早解决。 “那就定于今晚。”李景隆也应道。 所有的事情都是秦锋和李景隆一拍即合的,在两人定下来后,秦锋这才问了声一旁的朱瞻基,道:“殿下还有何要说的。” 朱瞻基身份摆在那里,不管是否采纳,总得是给人家个说话的机会的。 “没了,曹国公与秦使节安排的很详尽。” 朱瞻基本以为自己不是吃干饭的了,不能领兵上阵杀敌了,至少是能够搞些游说的。 可见识了秦锋行云流水的一番操作后,他才知自己的欠缺。 历史上,朱瞻基能承接明仁宗朱高炽,创立大明仁宣之治的盛世,至少不会像他儿子那般什么不懂还非要硬刚。 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也就没了冒冒失失非要擅自行动的心思。 朱瞻基能乖乖听话,秦锋自也就能放心许多了。 正文 第7章 游说朱橞 当天晚上,李景隆正准备以宴请的名义给谷王朱橞发请柬时,朱橞便领着一队虎背熊腰的亲兵气势汹汹的来砸门了。 白天的时候李景隆才杀了朱橞追朱瞻基的亲兵,晚上朱橞就来砸门了,目的所谓何,很容易就能想到。 “怎么办?”李景隆的询问不见任何惊慌失措。 呸,鸡贼! 之前都已经准备给朱橞发请柬了,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以请柬邀朱橞过来,还是朱橞主动登门有区别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厮之前留下他,包括现在询问他这么幼稚的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因朱橞天潢贵胄的身份横在那里,对朱橞问题处理稍有处置不当就将惹得自己一身骚嘛。 秦锋心中吐槽,嘴上倒挺显担当,直接给出了实实在在地建议道:“还能怎么办?谷王殿下都已登门了,曹国公难不成还能把他拒之门外不成,当然是请进来啊。” 不管是游说李景隆,亦或者是游说朱橞,都乃秦锋意料当中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这些事情加起来也没有寻朱瞻基那倒霉孩子难。 既然不难,在有朱瞻基作证的情况下那就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多卖些力气,将来也好在朱棣那里多拿些功劳。 更何况他既敢去朱棣那里主动请缨,就不仅有办法对付李景隆,也有办法对付朱橞的。 其实相对来讲,朱橞比李景隆要容易对付一些的。 这也不单是他一个的想法,朱棣应该也是如此想的。 但凡朱橞比李景隆更难对付,朱棣也不会交由他转交的书信中,给李景隆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还要请姚广孝帮忙润色,给朱橞的心中只留在最后寥寥写了数言就完事了。。 就凭朱棣那眼光,他都认准的事情,肯定没错了。 秦锋能主动能担起责任,李景隆当然高兴。 有秦锋在前面挡着,一旦出了问题,不管对朝廷还是燕军都可把秦锋推出去寻替死鬼,何乐而不为? “去,马上把谷王殿下请进来。” 害怕秦锋反悔,李景隆第一时间按秦锋所言遣人把朱橞请了进来。 在朱橞进来的档口,秦锋则随之又道:“曹国公既问秦某了,那可得提前说好,接下来的事怎么办可得由秦某说了算。” 既然想让他当责,那就得听他的。 按他之法对付朱橞,不消多久就能解决问题了。 李景隆之所以不愿游说朱橞,最紧要的就是看不上这么一个尺寸之功。 朱棣来信只要李景隆开城门,李景隆在能做成这关键一步,那他在朱棣那里的功劳就稳了。 一个降将完没必要搞这些节外生枝之事。 之所以把要让秦锋在自己这里见朱橞,究其原因也不过是要保住迎燕军进城的头功而已。 不让说话,还不用担责呢。 “行,听秦使节的。”李景隆当即应允。 敲定完成,秦锋安排朱瞻基藏于屏风后面,只需以耳朵倾听,不需他出现的时候永远保持缄默。 若朱橞进来瞧见朱瞻基在李景隆这里,再谈什么都将显被动的。 至于秦锋就不用藏了,他不过一人畜无害的普通少年,只要他不说他是燕军的使者,没人会往这方面想的。 片刻后,朱橞带着手下五六十人组成的亲兵方队闯了进来。 这些人个个腰圆膀粗的,一进门就把屋子充斥的满满当当的了。 这声势,明显是来算账的啊。 “李九江,你把本王的人弄哪里去了?”朱橞气息不忿外,也显面红耳赤,就差以刀剑相迫了。 他的人在李景隆门前好歹吵闹了那么久,虽一时还不知所谓何事,但至少可查是李景隆窝藏了他的人。 秦锋既揽了责,该他管的事他也不能只看热闹,主动道:“曹国公,秦某看还是把谷王带过来吧。” 李景隆巴不得秦锋转移了谷王的注意力呢,一个手势后,有家丁随之行动。 片刻的功夫,朱橞亲兵的尸首一字排开被抬了上来。 有关于朱橞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自是不会随便处理了他亲兵的尸首的。 应天府的六月异常炎热,几个时辰下来,尸首味道更加难闻。 时长活动在自个儿身边的亲兵,即便叫不出名字,至少也会觉着面熟。 只一眼,朱橞手中的佩剑就出鞘了。 朱橞拔了剑,他身后那五六十人的亲兵也当即拔剑相持。 眼看李景隆的家丁也要举起兵器时,秦锋当即起身至朱橞与李景隆身边居中调停,嬉皮笑脸道:“谷王殿下息怒,曹国公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谷王殿下好...” 秦锋虽陌生,但既是活动于李景隆身边的,那自然也就像是李景隆的人了。 朱橞凶巴巴的,质问道:“李九江,你就是这么训下的?区区下人竟敢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 李景隆端着茶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当然不用操心了,游说朱橞是秦锋自个儿揽过去的,即便秦锋被朱橞当场斩杀,那也是朱橞和秦锋的事情,与他没什么关系。 秦锋也没指望李景隆那厮再做什么,瞅了一眼李景隆,继而又道:“谷王殿下误会了,秦某不是曹国公的人,秦某乃燕王使者。” 这话足够猛烈。 朱橞足足愣了几息,才道:“什么?李九江,你竟敢从逆?” 朱橞口上指责李景隆,不代表他心中就没这种想法。 秦锋脸色一变,纠正道:“什么叫从逆,燕王殿下以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起兵靖难,行的乃是正义之师,若说从逆那也应该是谷王殿下你。” 明明是忠诚孝子却被说成从逆,朱橞心有不快那是肯定的。 不过的秦锋身份摆在那里,朱橞他也不敢把秦锋怎么样的。 秦锋把朱橞惹不高兴了,也不再废话,立马解释了原因,道:“秦某请问谷王殿下,藩王是否是太祖高皇帝分藩出去的?太祖皇帝驾崩不过数月,建文皇帝就先后连削几王,湘王不堪受辱举家自焚,若不是朝中出了奸佞,太祖高皇帝选定的储皇帝岂能至祖宗法典,血脉亲情全然不顾,既是出了奸佞,燕王殿下以皇明祖训起如何不是行正义之师,谷王殿下奋力抵抗燕王殿下的正义之师如何不是从逆?”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黑白之分,黑的能变白,白的也能变黑,经岂秦锋三言两语确是挑不出理来了。 朱橞嘴唇蠕动,一张一合几下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朱棣的心思谁的知道,但有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在,至少能让朱棣的篡位谋逆在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朱元璋当初弄这个皇明祖训,肯定是没想到这层的。 正文 第8章 想明白的很快 朱橞没辩驳过秦锋,却是想明白了另外一个事情。 燕军使者能于李景隆这里如此自由,那李景隆怕已是从了朱棣的...正义之师了。 同守金川门,李景隆昨日还说誓死守城,今日投了朱棣招呼都不打一个,这是要把他至于何地,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他不敢把燕军使者怎样了,还不敢找他李景隆算账? 朱橞紧了紧手中的佩剑,冷声问道:“行,暂且先不说这个,李九江,本王亲兵是你杀的吧?” 这朱橞脑袋被驴踢了是咋地,都什么时候了,怎还纠结这个问题,他在意亲兵性命还能胜于他自己不成? 秦锋瞅了一眼李景隆,李景隆稳坐钓鱼台就像没听到一般。 他娘的,即便他主动承接了此事,李景隆他说句话能死啊。 难道李九江不是他的表字? “请长孙殿下移步吧。”秦锋轻咳一声喊道。 指望不上别人,只能靠自己了。 喘息之间,朱瞻基面带微笑,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 朱橞的亲兵都认识朱瞻基,朱橞不可能认识。 见到朱瞻基,朱橞大大吃了一惊。 现在朱瞻基不过才六七岁的样子吧,朱棣这就让朱瞻基担当这么大的事情了? 秦锋自不会说朱瞻基是偷跑进城的,在朱橞的吃惊中紧接着又道:“至于曹国公为何要杀谷王亲兵,其中原因还得从长孙殿下这里说起来的,今天秦某随长孙殿下进城没多久便被谷王的亲兵发现了。 被追出好几条街,秦某没办法也只能带着长孙殿下翻进了曹国公这里,谷王亲兵依旧誓不罢休,在门口吵闹着要让曹国公交出长孙殿下。 不是秦某说,当下燕军进城不过指日之间,若谷王亲兵真从曹国公这里带走了长孙殿下,一旦这些亲兵把长孙殿下交给了朝廷,那燕王殿下要找报仇之人只是曹国公一人吗?” 朱瞻基若有个三长两短,李景隆只能算是帮凶,真正的主谋可就是他朱橞了。 朱橞也是被建文皇帝选定为肱骨大臣的,朝廷几斤几两他也是清楚的。 他即便想到他的亲兵是两方既得利益后的牺牲品,也绝然不会再在当下这种情况下追着不放了。 他亲兵都已没了,大不了多给些抚恤。 现在李景隆已归降了朱棣,他也必然是要做出些选择了,难道为了给几个亲兵报仇置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于不顾? 一将功成万骨枯,直到秦锋看着那几个活生生的亲兵没了声息才终体会出了这几个简简单单之字中所蕴含的凄凉。 李景隆杀了朱橞的亲兵不尽保证了自己的头功,也杜绝了可能出现所有恶劣结果的可能性。 而秦锋则需要李景隆亲手断掉自己的后路,唯有如此才能死心塌地跟着朱棣。 两人一拍即合,只能以牺牲那些亲兵换取最大的胜利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秦锋寻的这理由完美无瑕,挑不出任何毛病来的。 不过半晌,朱橞也便妥协,率先收了手中兵器。 秦锋准备以朱橞当初为躲朱棣拉拢,自己乔装打扮跑至应天府之事再加一把火的,没想到他却是这么快就瓦解了。 看来,这谷王倒还算拎得清。 既如此,那秦锋倒省事多了。 之后,秦锋又拿出另外一只垫在臭脚丫子中的朱棣亲笔书信递于站着的朱橞手中。 朱橞对这份功劳的迫切远大于李景隆,自也就没有李景隆对这封书信嫌弃了。 才从秦锋手中接过,便迫不及待的打开。 信中的内容特别简单,与朱橞论了一番兄弟情义后,便就是说什么往昔之事不再提起,只盼望着朱橞能及早来帮他,帮太祖高皇帝守住祖宗基业。 有了朱棣的保证,至少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其实朱棣将来不管是进城还是即位,都必然迫切的想要塑造自身广纳天下良才以及不对任何人秋后算账的英明形象,不管昔日效忠建文皇帝的这些人有无功绩,基本都能虚心接纳。 再者说,若要初建新朝,对人才也是很稀罕的。 “四哥苦心本王明白的太晚了。”朱橞有些遗憾。 是明白苦心晚,还是明白实力晚,那可就说不准了。 “还需本王怎么做?”朱橞问道。 有关于这些方面的东西已与李景隆做过详细协商了,他们也没什么时间再与朱橞过一遍了。 毕竟这个事情的主导权是在李景隆身上,这也就是秦锋想要在这个事情上多拿些功劳,这才留下游说朱橞的。 不然的话,他直接把朱棣的书信留给李景隆,由李景隆与朱橞协商也就行了。 大概是怕秦锋把此事的头功再转交给朱橞,朱橞才出言询问,李景隆当即应承,道:“此事秦使节已与臣说过了,稍后臣与谷王殿下细谈吧。” 刚才朱橞直接与他说话他都当听不到,现在朱橞问秦锋,他都回答的积极了。 这也就是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自个儿将来的功劳。 如若不然,反正时间也充足,他非得在此事上再重新做些操作,让朱橞主导了金川门之事不可。 李景隆争抢,秦锋笑了笑道:“大致时间反正就定在六月十四了,还有两日时间应是足够二位实实在在控制金川门了,六月十日那天,燕王殿下会打出麾盖往金川门的,具体时间也别联络了,只要二位看到麾盖,开城门就是。” 李景隆与朱棣并没办法坐在一块,就这些问题面对面达成一致。 如此以第三方联络是很难确定了具体时间的,以秦锋借鉴历史所提供的经验那是最稳妥不过的。 秦锋对李景隆的附和,让李景隆的出言不再那么苍白无力。 对李景隆的不够意思,朱橞是有不满的。 可惜不管怎么说,李景隆都是被朱元璋作为年轻一代将军培养,多次去外面练兵,加之本身兵书读的多,能对很多兵法侃侃而谈,且又是勋戚子弟出身。 种种原因结合,致使他在军中威望很甚。 即便他与燕军交战时屡战屡败,但都无法泯灭李景隆身上的光芒。 朱橞虽是天潢贵胄,与李景隆相比却是有些黯然失色的。 既如此,为防万无一失,主持金川门之事只能交给李景隆,他获些协助之功也算是可以的了。 “行吧。”朱橞应答。 正文 第9章 出来了 谈拢了李景隆和朱橞后,秦锋第一时间提出告辞。 朱棣留给他的首要任务不过只是把朱瞻基平安带回去,现已超额把游说李景隆和朱橞的次要任务也一并完成了,着实没必要再耽搁下去。 朱瞻基身份太敏感,留的时间久了很容易徒增变故。 李景隆和朱橞自也清楚朱瞻基的重要性,朱瞻基若在应天府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开金川门迎燕军的功劳再大都难以抵消这个失误。 朱棣即便是不马上找他们算账,秋后算账那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因而秦锋提出告辞的时候,李景隆和朱橞罕见达成了一致意见。 之后,李景隆和朱橞更是分别派遣亲兵把他们送至了城中的排水管道口。 只要是进了这排水管道口,再出个什么差池那就与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其实,排水管道里面除了脏些,臭些,基本再没其他威胁性了,只要李景隆和朱橞能把他们送到这里,秦锋就足能够保证把朱瞻基平安带回去的。 站在排水管道口,秦锋与护送他们过来的两队军卒告别,道:“几位兄弟辛苦,回去与曹国公和谷王殿下复命吧,对,在我们钻进去后,还得劳烦几位兄弟帮我们把这里的挡板恢复原貌。” 即便不用秦锋安顿,这些军卒也能做好这一步的。 一众军卒点头回应,秦锋安排朱瞻基钻进去后,自己随之也撅起屁股往进去爬。 才伸进脑袋,便又扭过身子,摆摆手道:“几位兄弟回见。” 爬进管道,听到管道口挡板合上的声音,朱瞻基这才边爬边开了口,道:“老秦,就是我不被十八叔祖的亲兵发现,你都会想办法制造出动静,把十八叔祖的亲兵引到曹国公那里去的吧?” 朱瞻基终于寻到机会问出了困扰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朱瞻基那小子不会以为他这么一跑才促成了此番游说成功的吧? 这也就是管道黑暗,若非如此,肯定会清楚瞧见秦锋的白眼的。 “殿下这笑话可不好笑,秦某这都乃临时的无奈之举,整个应天府巡逻的军卒也不只有谷王和曹国公的,秦某又如何能算准让谷王的亲兵发现?一旦碰到其他守将麾下的,秦某还能有火炉吗?秦某上有老下有...进城是为游说出使的,可不是为了自杀的。” 若不是朱瞻基捣乱,秦锋也就直接登了李景隆的门了。 李景隆早有此心,换些话术也是能把他拉拢过来的,何必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朱瞻基恍然大悟,回道:“也对,我还以为老秦你算无遗策,能精准的算出这些事情呢。”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把谷王亲兵何时出现都算出来? 片刻后,朱瞻基又道:“老秦,谢谢你。” 谢就没必要了,别给他捣乱,让他顺顺当当拿了这份功劳就行了。 秦锋咧嘴一笑,道:“这是秦某答应了燕王殿下的,殿下该去谢燕王殿下的。” 朱瞻基当下不过才七八岁,距离他当皇帝还有二十余年。 岁月漫漫,他哪能把这救命之恩记二十年,若真要谢他,还得是他爷爷来谢,如此才更实在些。 秦锋的谦虚,让朱瞻基大为好感。 在朱瞻基即将开口时,秦锋督促道:“殿下慎言快爬,应天府巡逻的军卒到处都是,若让他们听见地下有人声说话,寻个口子放把火,我们就得被呛死在这里了。” 没见到朱棣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能快些回去当然是要抓紧时间。 若因几句闲聊被应天府巡逻的军卒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秦锋催促,朱瞻基腿脚开始加快。 应是没用半个时辰,朱瞻基率先从白天进来时的入口爬了出口。 才刚露头便有人扶起了朱瞻基,道:“殿下,殿下...你终于出来了,可把王爷急死了。” 燕军的军卒见朱瞻基出来,就在排水管道口给朱瞻基又是掸土,又是嘘寒问暖的,丝毫不管后面还有个没出来的人。 “喂,劳驾几位一下,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说话,倒是先让秦某出来啊。” 听到声音,几人瞬间讪讪躲远。 秦锋爬出来后,朱瞻基和燕军中的一年轻将军一前一后搭在秦锋左右两边把他扶了起来。 对于秦锋,那年轻将军增添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公式化,道:“王爷自秦使节进城后就遣了某率兵在此接应,白天的时候怕被人看出端倪不敢在此多逗留,天黑透之后某才带人守过来的。” 这年轻将军公事公办的态度虽有些僵化,不过考虑的还挺周到。 “不知游说之事如何了?”年轻将军又问道。 朱瞻基平安回来已可亲眼所见了,游说不可察不可见,只能是出言询问了。 这个事情于燕军将士来讲可算是重中之重。 秦锋还没出声,朱瞻基当即道:“成了,大致时间在六月十四,张将军,你是不知道老秦的神威,刚开始的时候曹国公和十八叔祖还不愿意呢,老秦三言两语就让他们乖乖妥协。” 还以为这小子是要抢他功劳,没想到竟是在往他脸上贴金。 不错! 他在李景隆那里表现如何,由他嘴里说出来多少有那么几分自吹自擂,倘若由别人说出来,那效果可就大不一样了。 秦锋谦逊,回道:“哪有那么夸张,曹国公和谷王摄于燕军武德,早就有归顺之心了,秦某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先这样,此处非是说话之地,先回去再说吧。” 居功不自傲,这是难能可贵的高尚品质。 这年轻将军同意了秦锋意见,喊人去牵马的空档,自我介绍道:“某张辅,往后空了再细聊。” 张辅? 即便没听过张辅,也该听过他爹张玉的。 张玉原为元朝枢密知院,归降朝廷后一直在朱棣麾下效力,是朱棣的左膀右臂,靖难时在东昌之战中为掩护朱棣撤退而阵亡。 历史上,张辅先靖难后以自身赫赫战功累封新城侯,之后袭其父张玉英国公爵。 历事四朝,三次以总兵官讨平交趾叛乱,留有凡三擒伪王,威震西南的美誉。 后于正统十四年战死土木堡,年终七十五岁。 “原来是张将军...幸会,幸会...空了再聊。”秦锋热切招呼。 他若想在这里混得开,也不能仅是抱天潢贵胄的大腿,还得是多结交一些像张辅这样的勋戚的。 张辅主动介绍就是有与秦锋相交之意的,秦锋的附和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少了些许疏离。 马牵来,张辅等着秦锋上了马,他才翻身上去。 秦锋两世加起来可是第一次骑马,也就是原主才骑过牛,让他对骑这种牲口有了些经验。 若是不然,别说笨拙不笨拙,能骑的走都不见得。 正文 第10章 你可以回去 在燕军军卒护送下,一路疾驰,几炷香的功夫便回了龙潭。 才回龙潭,朱瞻基就显得有些胆怯了。 从马上翻身下来后,像个乖巧的小羔羊似的,问道:“张将军,爷爷还生气吗?” 其实这已不是生气与否的问题了,朱瞻基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跑进城,因为他险些搞砸了谋划多日游说朝廷守将的大事。 即便朱棣心中对朱瞻基偷跑进城非但不生气,还高兴于朱瞻基的英勇,但在面上也必须对朱瞻基略施惩戒以安全军将士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说实话会让朱瞻基不高兴,不说实话又是在骗朱瞻基。 最后,张辅只能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道:“王爷很担心殿下,殿下早些去与王爷报个平安去吧。” 之后,便领着秦锋和朱瞻基往燕军营帐而去。 走到一半,朱棣就已经从营帐迎接了出来。 在接到朱瞻基和秦锋,张辅先遣快马提前回龙潭把消息报了回来。 在秦锋他们随张辅回龙潭,朱棣早就收到了消息。 在朱瞻基偷跑进城后,朱棣也只寄希望于秦锋能把朱瞻基平安带回来就行了。 只要朱瞻基的把柄不落在朝廷手里,燕军一切就还有从长计议的机会。 朝廷当今已是穷途末路了,燕军进城是早晚的事儿。 没想到,秦锋竟是把游说之事也一并完成了。 如此意料之外的功臣,自值得朱棣亲自相迎的。 “秦锋,辛苦了。”朱棣脸上堆笑,笑容可掬。 直呼其名的称呼较之于小兄弟更加亲近。 秦锋回道:“不辛苦,三两下就解决的问题,就当是进城玩了。” 若真要是玩,至于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秦锋说的轻松,朱瞻基却是接了话,道:“我们刚进城就碰上了十八叔祖的亲兵,跑了大半条街才终跑进了曹国公那里...” 朱瞻基不说话,朱棣还想不起他来,朱瞻基这么一开口,朱棣矛头立马转移到了他身上来。 “你给本王跪到营帐外面去。” 朱瞻基情绪瞬间低落,低头认错,认错态度良好,道:“是,爷爷,孙儿知错了,孙儿这就去。” “王爷,长孙殿下随小子进城也曾发挥了不小功劳的,应天府出口排水管道又加成了一层铁网,殿下从铁网处钻进去打开了挡板才使得小子有了进城游说的机会,虽没打招呼私自进城,但可否以此功劳赦免了他这一小小的错误?”秦锋道。 秦锋与朱瞻基一同进的城,朱瞻基也是他救出来的,秦锋开口做保,也可使得对朱瞻基的这个惩戒从轻处置的。 其实若按军法,像朱瞻基这种擅自行动的,是要被砍头的。 朱棣只不过是让朱瞻基罚跪,也是以私情从轻发落了。 “虽有功但错不可免,去,跪着。”朱棣厉声呵斥。 秦锋所编朱瞻基在游说之事上的功劳,也只是让朱瞻基面上好看,朱棣更容易袒护了而已。 明眼人都能瞧出秦锋强加功劳上的水分。 朱瞻基规规矩矩,身形笔直跪在了营帐外面。 秦锋则随同朱棣,包括一大群燕军武将进了营帐的。 路过朱瞻基身边时还准备说些什么,被朱瞻基强行喊了进来,道:“秦锋,别管他,随本王来。” 朱瞻基低着头,显显得特别乖巧,道:“老秦,我没事吧,你随爷爷进去吧,把与曹国公商量好的说清楚,此才乃军中之大事。” 有了朱瞻基放话,秦锋终跟着燕军武将身后踏进了营帐。 进了营帐,秦锋二话不说,直接吐露了与李景隆商议好的内容。 “守金川门的是曹国公和谷王殿下,曹国公做主与谷王殿下商议妥当,于六月十四日,也就是后天为燕军开金川门,十二日,十三日,还需对手下军卒做好安排,以保燕军进城之事万无一失。 因还估摸不出具体情况的安排,也不知燕军这里的情况,因而十四日具体开城门的时间很难确定,秦某定下十四日燕军做好准备时打出燕王麾盖直接往应天府方向而去就行了,曹国公瞧到燕王麾盖就会开城门的。” 简简单单说了几句,已说清楚了此番游说的结果。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谁都知道形成这句话其中的不易,以及这句话完成之后对整个大明,对他们这些地息息相关之人的改变。 秦锋出言,一众燕军武将交头接耳,交流如此安排的利弊。 正当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想起,问道:“秦使节,李景隆和谷王怎就归降了?别是诈降,再捣济南覆辙,使王爷以身涉险的。” 靖难攻打济南时,铁弦和盛庸以诈降的方式诱朱棣进城,在朱棣踏进城门时,城门上所设的铁板落下,也就是朱棣命不该绝,那铁板只打中了朱棣所乘之马的头,朱棣侥幸脱逃一命。 其实如此安排于燕军来讲不曾存在任何风险的,到时候朱棣也不用过去,只需安排人打出他的麾盖,然后在金川门开启后直接派兵接管。 再查金川门打开不存在任何陷阱,朱棣可再行进入,决然不会出现打济南时那种危险的。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秦锋扭头,笑嘻嘻地道:“陈御史若想听,秦某倒是可具体讲讲,正好陈御史帮忙做一下分析。” 陈瑛这狗东西,他献了图纸交流了该找谁,怎么找,才一下下分析清楚,他就把他儿子推出来抢功了。 知道了朱瞻基偷跑进城,进城之后的当务之急改成寻朱瞻基了,那狗东西害怕保护不了朱瞻基,立马说他儿子不认识朱瞻基。 现在他不仅把朱瞻基平安带出来,还完成了游说,他倒又开始怀疑他这些事情完成的真实性来了。 以军卒带朱棣麾盖接管金川门,朱棣不可能没想到。 更何况,朱棣本身也了解李景隆和朱橞。 他们两个要么不敢与燕军牵扯上,一旦牵扯是决然不可能搞诈降的。 他们没那个胆量的。 在秦锋出言后,朱棣马上道:“此事往后再说。” 朱棣都不听了,秦锋总不能为陈瑛,违逆朱棣去。 秦风笑了笑,道:“对,当下先说要紧的,陈御史你若想听,等秦某说完正事儿,单独讲给你一个人听。” 陈瑛他提出的质疑,紧要目的是要让朱棣怀疑。 本是他儿子的功劳却跑到了秦锋身上,他一个人有何可听的。 陈瑛咿咿呀呀了半晌都未曾回应出来,秦锋也不再跟他计较,只道:“当下还有两天充裕时间,哪里若有不合适之处,秦某再跑。” 该谈的都已谈妥了,所定计划于双方的可操作性也很强,哪有什么必要再谈进城。 多往城中跑一趟,就可能使得他们谈定的这个计划被朝廷发现而夭折。 正当陈瑛正要言语时,朱棣道:“不用了,谈的很好,那就等六月十四吧,这两天营帐中所有人不准离开,不得泄露今日在营帐中所谈的一个字。” 朱棣直接拍板确定。 秦锋脸上有些惆怅,道:“小子跑出来一天,还不曾与家母招呼,王爷可否派人告诉家母一声。” 即便是现在已在燕军这里立了功,在燕军还未进城时,秦锋都没办法与他娘说,他去哪里了。 更别说,之前他还不过是只是冒险来建功前。 朱棣安排能保燕军进城的万无一失,他也能理解,他出来的时候说是去同村的小伙伴家玩了,两天时间他娘必得知晓他根本没去他那小伙伴家的。 没想到,朱棣直接摆手,道:“你回去吧。” 秦锋一力促成了此事,他也是最希望此事能成。 因而,担心谁都不用担心他会泄密。 正文 第11章 秦锋的孝顺 有了朱棣的特许后,秦锋却是并未马上就回去。 折腾了一天加大半夜,又累又困又饿的,他也懒得再折腾了,而且这个时辰他娘也睡下了,现在回去也打扰他娘睡觉。 在燕军营地吃了些东西后,便直接留宿在了这里。 次日,也就是六月十二上午,秦锋才在燕军军卒护送下回了家。 未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秦锋也没让这些军卒送的太靠前,在距家还有三四里的时候就把那些军卒打发了回去。 之后自己步行走了三四里,回去的时候已是将要中午了。 ~~ 上元县辖下秦家村。 秦锋还没进门,瞧到的便是他这一世的娘秦李氏正蹲在院子里哼哧哼哧洗一大堆堆积如山的脏衣服,而他那婶子秦刘氏竟是端了个装有米糠的半个葫芦唠唠唠的喂鸡。 她倒是挺悠闲! 有这么喂鸡的吗?磨洋工都比这强。 刚打算进门,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 “哥,你回来了?” 扭头,他这一世的堂弟秦飞挑着两桶水笑嘻嘻瞧着他。 以原主记忆来看,他这堂弟并不同于他那叔叔婶子,倒是个憨厚老实的主儿。 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 秦锋也扯起了一道笑,应道:“嗯,回来了,来,我来帮你。” 之后,从秦飞那里接过一桶水,帮他提进了门。 才至院子中央,他那婶子的脸色当即变得深沉起来,言语中倒是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好似真心为他好似的。 “锋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地里家里的活儿那么多,你叔不在,你爷爷年岁也大了,你多少得帮衬一些,别成天玩的不着家。” 说他没帮衬着这家做什么,这可太丧良心了。 先不说原主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十三四岁就充当壮劳力使了,就是他借原主修屋顶摔伤脑袋穿越过来后也才歇了三天,便又下地干活了。 昨个儿他去燕军营地前也还仍旧还下了半天地,满打满算也才耽误了一天而已。 秦锋正欲辩驳,话到口边却是转瞬消逝了。 这个时候与他婶子在没有理论依据下的任何争辩不过徒劳而已,除了被扣上一个不敬尊长的帽子,再没什么好处了。 不管他那叔叔将来是否会划分进建文余党中,他在燕军中的功劳肯定是妥了。 即便尺寸之功,对寻常百姓来讲却也是遥不可及的。 到时候,有他这婶子求着他的时候。 想明白之后,秦锋虚心接纳,应道:“婶子说的是,爷爷还在地里吧?侄儿帮我娘把这衣服洗了,就去地里帮爷爷。” 秦刘氏才不管这衣服谁洗,只要不用他母子洗就行了。 “行了,小飞的腰不舒服,你既留下帮你娘洗衣服,那就把水也挑了吧。” 这又腰不舒服了? 他这叔叔婶子一贯的伎俩他早就烂熟于心了,秦飞也就比他小几个月,他那叔叔和婶子成天的,今天说秦飞屁股疼,明天又说秦飞脑袋疼了,一年加起来得有三百六十天身上难受。 秦飞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哑巴,哪里不舒服自个儿不说,每次都是他们两口子代劳。 真疼假疼的,傻子都能看出来。 瞧着秦刘氏也欲离开,秦锋问道:“那婶儿你去哪?” 他这婶子也就是在他爷爷在的时候,还做个端碗拿筷的活儿,平常家里的活儿再多也不见搭把手的。 “小飞腰不舒服,我帮他揉揉去。”秦刘氏找的理由倒是完美。 秦飞几次欲要开口,均被秦刘氏掐着胳膊阻止。 “行吧,你们娘俩忙着,我们就回去了。” 许是怕秦飞露馅,忙不迭拉着秦飞头也不回的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吱呀一声,房门合上。 秦锋瞅了眼紧紧关上的门,不满的叨咕道:“哪是小飞腰疼,明明是她想偷懒,有她那样的娘,小飞迟早得被带坏。” 这样的话,原主之前就曾与秦李氏抱怨过,秦李氏秉性良善,一直在劝原主宽己待人。 今日依旧不例外,回道:“小飞是个好孩子,知晓大是大非的,现在年纪小,等长大了就好了,家和为贵,你也别和你叔叔婶子呛呛着来,娘还能干的动,能多干就多干些,只要你好,娘就高兴。” 秦李氏的慈爱,温和,让秦锋心里暖洋洋的。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秦锋并未着急说他昨日做了什么,只道:“娘,水缸了还有水吗?没有的话,儿子先去挑满。” 这些事情他若不做,他娘就得去做。 秦锋挑起水桶正欲离开,扭脸一瞧,秦李氏以手背擦汗,顶着烈日揉搓着那一大堆堆积如山的衣服,心中沉沉一下。 他可暂时示弱等着打他婶子的脸,他娘又凭什么为了他这份虚荣心受累? 秦锋从秦李氏手里抢过洗到一半的衣服,随便丢到盆中,把他娘拉了起来,道:“娘,儿子饿了,要不给儿子做点吃的吧。” 他娘太善良了,若直接不让他娘干,他娘肯定不会同意,只能随便寻个理由了。 对秦锋的要求,秦李氏会无条件满足的,二话不说,随之起身钻进了厨房。 秦李氏离开,秦锋便把秦李氏泡进盆里准备洗的衣服,全都晾了起来。 若不装着这衣服已经洗完,不管寻什么理由,他娘肯定会挤出时间坚持洗完的。 他既劝说不动,那只能另寻他法了。 晾晒很容易,没用多久院子里的衣架上满满当当就都挂上的衣服了。 前面衣架的那些都是一早就洗完的,只站在院子外面简单一瞧是看不出任何端倪来的。 左看看,右瞧瞧,瞧着自个儿的成果,秦锋脸上终挂起了笑意。 又等了许久,秦李氏端着熬好的粥出来,瞧着院子里的衣服,愣了一下,问道:“你都已经洗完了?” 往常的话,这些活儿秦李氏干不完,秦锋也会帮忙的。 秦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点头回应,跑至秦李氏跟前接过碗,问道:“娘做什么好吃的了?馋死人了。” 秦李氏不疑有他,以为秦锋把他支走就是为了帮着把衣服洗完。 把手里的饭放在桌上,嗔怪道:“你这孩子,娘还年轻,还能干的动,把老是别把娘当七老八十了相看。” 秦锋咿咿呀呀,假装没听懂。 吃了饭,又把水缸里的水挑满,才去了地里。 他爷爷秦兴旺一直以来都偏袒他叔叔一家,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偷偷给了秦飞,有活儿的时候才会轮得着他。 也就是不想让他娘太为难,不然的话他才懒得往地里跑这一趟呢。 正文 第12章 偏心眼的爷爷 晚上回家,晾衣绳上的衣服都收了回去。 秦锋洗了手,跑进厨房端着碗筷,问道:“娘,是婶儿把衣服收回去的?她没说什么吧?” 他那婶子可不是个善茬,若知道衣服没洗就晾了起来肯定不会悄摸不言语的,可别趁他不在欺负了他娘。 秦李氏不知衣服上的端倪,不疑有他,忙着手里的活儿,头也没抬,回道:“是吧,娘没收。” “她没说什么吧?”秦锋又追问道。 他那婶子若欺负了他娘,那他也不等燕军进城了,今天晚上就得与她好生说道说道。 秦李氏依旧没抬头,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变化,只道:“没有啊,自上午之后,娘没再见到她。” “怎么了?”秦李氏这才抬头。 若都没见到面,那是不存在欺负了。 秦锋摸摸鼻尖,不好意思道:“儿子是怕儿子没洗干净衣服,婶儿会找娘的麻烦,没有就好,儿子把这拿出去吧。” 碗筷拿出去没多久,秦李氏也把晚饭做好了。 “去喊你爷爷,婶子他们吃饭。” 秦兴旺在地里忙了一天了,是可能累了。 秦刘氏每天屁事不干,也不知躲在房间里干什么。 秦锋也没起身,就在院子里喊道:“爷爷,婶儿,小飞吃饭了。” 喊了几声后,倒还是秦兴旺先行过来。 “大晚上的,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喊你吃饭,倒还成他吵了。 说话间,秦飞现身,秦兴旺脸上立即挂起了柔和的微笑,喊道:“来,小飞,到这边坐。” 今天秦锋和秦兴旺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也没见秦兴旺对秦锋有一丝笑意。 见到在家里躲清闲的秦飞,秦兴旺脸上却是笑得和花儿一样了。 偏袒溺爱不要太明显。 秦飞在秦兴旺身边坐下,秦兴旺手搭在秦飞肩膀上,头挨着头,有说有笑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秦兴旺和秦飞祖孙情深,秦锋坐在旁边倒像是个外人了。 他倒不稀罕他这爷爷与他多说句话,对他露个笑脸,更不稀罕他那爷爷像搂着他那堂弟那样与他说斜悄悄话,只不过同为孙子如此区别对待,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既如此,他又何必给他这爷爷留和爱孙留稀缺的相处机会。 秦飞很少下地,而秦家是农户,秦兴旺一年四季基本都在地里待着的。 而且,农人都是早晨下地的时候带好干粮,饿了垫巴口,直到晚上才会回家的。 因而,秦兴旺若想见秦飞,也只有晚上吃饭的这会儿功夫。 正当秦兴旺眉飞色舞与秦飞说着话的时候,秦锋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问道:“小飞,婶儿不吃饭了?” 秦兴旺一脸不快,已到了脾气发作的边缘。 秦飞到不见生气,动了动嘴正欲回答,秦李氏的却是抢先出了言,喊道:“老二家的过来啊,快来吃吧。” 秦锋抬头,秦刘氏已走至了桌前。 秦李氏为秦刘氏盛了饭后,秦兴旺领头,桌上几人先后动了筷子。 才吃了几口,秦刘氏突然道:“正业进城也走了几天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有消息了,村东头的王秀才说,往常藩王起兵从未有取胜过的,当下燕贼虽一时得势,却也是不可能长久不了的,至于打进应天府那更是什么吃人什么梦了。 正业趁着朝廷困难的时候进了城的选择绝对是没错的,将来论功行赏,不敢想封侯拜相了,至少能给我们家换上几家大瓦房,再买上几个丫鬟仆人,往后家里谁都不用再干活了。” 这是秦锋叔叔秦正业的美好夙愿,想不到秦锋这婶子倒也是坚定不移的相信了。 “爹,往后你就像那些贵人老爷们,喜欢干什么就干些什么,这辈子都别在下地干那累死人的活儿了。” 秦兴旺偏袒他叔叔秦兴业,自也就爱屋及乌,把他叔叔一家 都偏袒上了。 秦刘氏简简单单几句白日梦,就使得秦兴旺嘴都合不拢了。 紧接着,秦刘氏又道:“大嫂,我知道我这身体不好,这几年家里的活儿要数你干的多,等正业出息了,你也好好享享清福。” 秦刘氏是何许人也,你若把她当好人,那你就输了。 秦李氏人良善不会多想,秦刘氏这么说他有些手足无措了,就差感激涕零了。 秦锋却是清醒的儿很,一脸戒备地问道:“婶儿,你想说什么?” 秦正业若真如他们想象中的出息了,秦锋他家也绝对沾不上光的。 现在给他们画大饼,还不知道又想挖什么坑呢。 秦锋询问,秦刘氏继续开口,道:“今天小飞挑水挑的腰痛了,我就没一块洗衣服,我看我收回去的衣服好像都没洗就晾起来了,这是忘了?” 说谎都不打草稿,秦飞腰真的痛吗? 再说了,你是准备一块洗衣服吗? 即便没有秦飞腰痛那一茬,你还不是咕咕咕的喂鸡。 还有,后句那句后缀是什么意思? 说是忘了,前面又说收起来的衣服都是这样,这不是暗里说他是故意的吗? “小飞,你腰痛?”秦兴旺异常关心。 秦飞比秦刘氏要脸,秦兴旺过分追问,秦飞并不好意思直接回答。 “没事的,爷爷。” “哪能没事?有病就得注意着,挑水的事儿让你哥去干,老大家的,明天你把衣服重洗一下,多大个人了,洗个衣服都洗不干净了。” 秦兴旺三言两语安排好了秦刘氏控述的事情。 别说把一碗水端平,几乎是翻过来扣到地上了。 “知道了,爹...”秦李氏应道。 秦锋火气上涌,强忍着憋在胸口的怒气,道:“爷爷,婶儿的那衣服是我洗的,或许有没洗干净处,不过明天我娘不能帮婶儿重新了,她若想穿,怕是得她自己去洗了,这几日我一直梦到我爹,明天我想让我娘陪着我祭拜一下我爹。” 洗衣服重要还是祭拜亡人重要,这不言而喻。 秦兴旺若说先别去祭拜,洗了衣服再说,秦锋也就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了,非得大耳光呼他不可。 秦兴旺不再说话,秦刘氏倒开始善解人意了,道:“祭拜大哥重要,多给大哥烧些,锋子你梦大哥,大哥那里许是缺钱话了,你们娘两放心去,家里的事儿你们就不用操心了,等正业回来,就给大哥把坟地好好修修,大哥活着的时候没好好享福,让他去那边好好过日子。” 正文 第13章 燕军进城了 在秦锋提出给秦正文扫墓后,不管是秦兴旺还是秦刘氏倒是均不曾阻拦。 但他们二人也都不傻,不可能瞧不出来此乃秦锋为躲避干活的借口。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秦刘氏宽宏大量,秦兴旺却是放下碗筷教训,道:“你叔回来后,你们少不了还得仰仗你叔,到那时,这些活儿你们想干也用不上你们了,明日祭拜完你爹回来,帮着你娘把没洗净的衣服都洗了。” 还想干不用他们干了,好像谁一生下来就稀罕干活似的。 秦锋倒也不做辩驳,微微笑着道:“听爷爷的。” 明日就要见分晓了,何必在现在逞口舌之快。 有人帮忙教训秦锋,秦刘氏自只需当那个好人就行,自鸣得意地构想道:“大嫂,锋子,你们别担心,大哥不在了,正业往后不管趋于哪种地位,都会代大哥好生照顾着你们的,等正业回来,锋子读书,经商,学手艺都行。” 这是还没用到秦正业的时候,秦刘氏才会说的如此好听,若真用到时,可就不见得了。 紧接着,话锋一转,随之又道:“只不过,锋子年纪不小了,总得学着自立,像大哥那样考到近四十岁才中秀才,正业倒能养得起大嫂,可锋子他也就失了尽孝的机会了,依我看等正业回来锋子还是学着经商,或学门手艺,尽早立起门户才最紧要。” 还以为等到秦正业回来才会原形毕露了,没想到现在就已经藏不住了。 他爹秦正文十岁才随着五岁的秦正业启蒙,秦正业读了两年就读不下去,秦正文也只得随着秦正业辍学。 之后,秦正文几乎一直都是白天下地,晚上读书,所有的书都凭自学,能于四十岁中了秀才已算颇有天分了。 以秦正文作比,往深论那是在拿秦正文和秦正业类比。 秦正文白天下地,晚上读书,却也并不会仅局限于四书五经,只要带字的东西他爹都会翻阅,知识渊博,学富五车,提起任何话题都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早在没中秀才的时候,就被村里人称之以“秦秀才”了。 反观秦正业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在村里风评差的很。 在秦正文中了秀才即将参加会试前,秦刘氏一度被村里的长舌妇指指点点的出不了门。 后来秦正文失足落水亡故,秦刘氏才终能略微抬起些头来。 现在眼看着秦正业就要飞黄腾达了,秦刘氏扬眉吐气,脑袋昂的都快成大公鸡了。 可惜,事关重大。 细枝末节都关乎于秦正业此行能否成功,在秦正业没回来前她也不敢把此事到处宣扬,也只能在家里与几个知情者提现做些炫耀了。 不管怎么说,秦刘氏,包括秦兴旺都已经认定他们家即将靠着秦正业翻身了。 秦刘氏自信满满,秦锋笑着道:“婶儿说的极是,侄儿没本事,往后还得叔叔多提携着。” 简单几句,秦刘氏更加心花怒放。 饭后秦刘氏也许是因心情大好,也许是觉着她干活的次数屈指可数了,总之是还帮着秦李氏擦了个碗才回去。 若搁在往常,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次日,秦锋买了些香烛,纸钱,与秦李氏一块去了秦正文的坟地。 秦正文的坟地就在秦家村村外两三里的地方,秦家村的秦姓族人几乎都埋在这里。 据说秦家村的老祖宗是在唐朝之后举家搬过来的,经数百年的开枝散叶,才终有了当下数百口子的规模。 还据说,秦姓族人还是唐时翼国公秦琼秦叔宝的后人呢。 是不是的,也不过是来自于村里老人的口耳相传,也没什么明确的文字记载,也有可能哪一辈先祖为给自己脸上贴金,乱认祖宗也说不准。 从一堆坟茔中寻找到秦正文的,秦锋摆上香烛纸钱,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开始把带来的之前一张张点燃。 恭恭敬敬,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他既借着原主身体穿越,那势必就该把原主父母当成自己的来孝顺的。 烧了纸钱,秦锋又起身拔掉了秦正文坟头的荒草,收拢了坟茔周围的荒土。 之后抬头张望,所及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坟包,坟包几乎挨着坟包的,过来祭拜下脚的地方都寻不到了。 秦李氏道:“秦家数百年的先祖都埋在这里,这还是因隔几代就有村里老人做主出面号召大家伙儿捐些土地出来,若是不然,秦家这祖坟早就埋不下了。” 怪不得他那婶子把给他父亲修坟地作为他叔叔飞黄腾达之后的必选条件之一呢。 几百年发展下来,有能力的会以祖父辈,父亲辈,高祖父辈再起坟地迁出祖坟,没能力的只能是一代一代往里面挤了。 毕竟土地于普通人家来讲太贵了,活人都找不到种粮食的地方,又到哪寻埋死人的地儿。 看来,此事的该规划到他近期的计划当中来了。 他既有这个能力,就不能让他爹一直住在这么拥挤的地方来。 只是还没影的事儿,秦锋也没有现在就与秦李氏说,只搀扶着秦李氏的胳膊,道:“娘,我们回吧,等七月再来。” 七月十五上坟扫墓,东西南北家家户户机会都会操办。 秦锋扶着秦李氏走出没多远,秦飞便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迎面相遇,秦飞上气不接下气,一时说不上话来。 秦飞这个时候过来,秦锋倒是隐约猜出了几分。 只有秦李氏被蒙到鼓里,问道:“小飞,你怎来了?家里出了何事?” 他们出来祭拜秦正文家里那是知道的,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之事,秦飞也不用这么着急忙慌地来这里寻他们。 须臾功夫,秦飞暂时调匀了气息,一脸苦大仇深,道:“燕军进应天府了,娘听到消息就晕倒了,爷爷让我喊你们快些回去。” 燕军行动挺迅捷的嘛,这么早就进去了? 消息一出,秦李氏错愕不已。 秦锋倒是淡然,毕竟都是意料当中之事。 “你爹呢?”秦李氏问道。 秦飞回道:“还不知道,当下应天府乱作一团了,城里往出来跑的人很多。” 秦正业若被燕军抓了,那可就出不来了。 “先回去,回去再说。”秦锋道。 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即便是他在朱棣那里有功劳,还得小心处理才行。 稍有不慎,就得惹自己一身腥。 正文 第14章 秦正业回来了 秦锋他们回去时,秦刘氏已经醒了。 捶胸顿足,悲天跄地,以拳头砸着床沿,哭哭啼啼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那天杀的秦正业若有个三长两短的,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 秦兴旺则蹲在秦刘氏房门外面,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瞧见秦李氏,秦兴旺叹了口气,起身让开房门道:“老大家的,你进去劝劝去吧。” 这家里方便劝秦刘氏的,只剩下秦李氏了。 秦李氏应了一声正欲进门,秦锋却是抢先一步走了进去,道:“婶儿,你是盼着叔叔做了燕军的刀下鬼还是咋地,叔叔只是说进城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呢,说不准叔叔根本就没攀上朝廷的关系呢,你在这里叫叫嚷嚷的,叔叔本没事,也得被你喊出事儿来了。” 有问题解决问题就是,这么哭有什么用。 秦锋出言,秦刘氏恍然大悟,泪痕还挂在脸上,鞋也没穿,直接奔到秦锋跟前,拉着秦锋的手,道:“是哦,锋子,你说的对,说不准你叔叔根本就没攀上朝廷呢。” 之前巴不得与朝廷钩挂上关系,现在倒又对朝廷避之如蛇蝎了,真是够善变的。 秦锋从秦刘氏手里抽出了手,道:“婶儿,你穿了鞋,咱在院子里再详尽商议吧。” 他和秦正业有摆脱不了的血缘关系,也不能说撒手不管就撒手不管。 秦刘氏出门,一家人就围坐在葡萄架前,秦锋主动道:“当下紧要的还得是找到叔叔,知晓了叔叔的情况,如此方能从长计议,过后我和小飞进城寻寻叔叔再说吧。” 秦锋三言两语说清楚的问题的关键所在。 秦兴旺之前从未睁正眼瞧过秦锋,当下也不得不把秦锋当成主心骨,且也不敢因袒护秦飞,把进城寻秦正业的事儿交于秦锋一人。 这些时日秦锋变化很大,已不是之前那个听话老实,对他言听计从的秦锋了,他担心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会让秦锋彻底撂了挑子。 秦锋若不帮忙,凭他自己和秦飞可摆不平秦正业的事儿。 “小飞,那你就和你哥走上一趟。”秦兴旺妥协。 秦飞憨厚老实,与秦锋相处的一直都不错,不说是寻他自个儿的亲爹,即便是帮秦锋个什么忙,也没什么怨言。 “好,爷爷。”秦飞痛痛快快应答。 之后,兄弟二人也没耽搁,只带了身换洗的衣服就准备进城。 当下应天府乱作一团,正是进城的好机会。 两人才走至门口,便与一人迎面相撞。 “两个小兔崽子,瞎跑什么?” 熟悉的声音! 秦锋和秦飞微微抬头,先后出声。 “爹?” “叔叔?” 听到门口的声音,秦兴旺,秦刘氏,包括秦李氏先后跑了过来。 秦刘氏反应过来后,更是直接奔到秦正业跟前,抱着秦正业抱头痛哭,倾述衷肠。 良久,夫妻俩仍未有分开的意思,秦兴旺终忍不住了,出言问道:“正业,没事了吧?” 这问题秦兴旺一早就想问了,奈何他们夫妻黏糊的太厉害,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 后来,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才问的。 秦兴旺出言,秦正业这才推开还挂着金豆子的秦刘氏,回道:“没事了,爹。” 区区几句话并解释不了秦正业消失几天的情况,更无法消解秦兴旺的担心。 “朝廷那里?”秦兴旺试探着追问道。 提起此事,秦正业脏兮兮的脸上有些愤愤不平,行至葡萄架下的石桌前喝了杯水,这才幽幽开了口,道:“蒋益年那王八蛋,说好能帮我往朝廷那里引荐,拿了我的钱先是推诿,后来实在推诿不过就开始玩失踪,应天府上上下下都在戒严,我被困在应天府,搞得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差点饿死。” 生死面前,饿几顿没什么紧要的。 秦正业诉苦,秦刘氏却是一脸欣喜,就差手舞足蹈了。 “这么说,你没攀上朝廷?” 既没攀上朝廷,那燕军即便进城,秦正业也不会牵扯其中了。 秦正业许是被饿的,总之昏昏沉沉,怕到现在完全他当下的处境,秦刘氏询问,他还以为秦刘氏是嫌他拿了钱没办成事呢。 “败家娘们,老子差点饿死,你倒就想着让老子攀龙附凤。” 秦刘氏与秦正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秦正业飞黄腾达而兴奋,又因燕军进城而忧伤。 秦正业的误会怎能不让秦刘氏伤心。 秦刘氏掩面痛哭,转身回房,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了?”秦正业还没反应过来。 秦兴旺往前走了几步,拍在秦正业肩膀上,道:“你媳妇是担心你,好在你没攀附上朝廷,现在燕军进城了,用不了多久朝廷就得易主,你若攀附上朝廷,助朝廷对付了燕军,可就不容易脱身了。” 几句解释,秦正业了然。 他之前只顾生气蒋益年骗了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这么说,他还得感谢蒋益年了? 秦正业噗嗤一声一笑,道:“也是,这么说我秦正业命不该绝啊!” “傻小子!”秦兴旺脸上挂着笑,慈爱的在秦正业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骂道。 秦正业挨了秦兴旺一巴掌仍旧嘿嘿笑着,只道:“爹,儿子拿那三十两怕是打了水漂。” 经历了秦正业险些被划为朝廷余党,被燕军砍了脑袋的事情,秦兴旺哪还会在乎区区三十两。 哪怕这三十两是他的全部积蓄。 但钱财永远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他儿子平安那就行。 秦兴旺笑着道:“钱没了还可以挣,你没事就好,你洗洗回房间陪着你媳妇吧,让你嫂子给你做饭吃。” 秦正业也习惯把秦李氏当牛做马了,对秦兴旺的安排并不觉有什么不妥。 也没再与秦李氏再打招呼,直接应道:“行,谢谢爹。” 一句道谢,让秦兴旺脸上的褶子都邹到一块了。 秦正业回了房间,秦兴旺把秦飞招到跟前,喊道:“老大家的,老二回来了,你做些他喜欢吃的给他送到房间去。” 现在用不着他们了,又开始把一碗水王歪放了。 秦李氏应了一声去厨房忙活,秦锋则去外面打探消息了。 燕军就要进城了,秦正业即便平安回来,但也阻挡不了他成为燕军功臣的事实。 这个事情,他还跌好生经营一下。 正文 第15章 秦正业被抓了 秦正业既已经回来了,那他也不用担心会被秦正业牵扯进建文余党而牵连了,是时候该为他和他娘的将来做些谋划了。 这个家肯定是不能一直待下去的,留在这个家除了受气受累,就是当牛做马,哪是人过的日子。 “娘,要不咱搬出去住吧,儿子长大了,有能耐养活了娘的。” 他好歹也是个穿越者,养活他娘至少是没问题的。 “啊?” 刚给秦正业煮好面,正刷锅的秦李氏微微一愣,吃了一惊。 片刻后,才有些失落,回道:“你爹是在这院里长大的,若搬走离你爹可就远了。” 这么多年她在这家里任劳任怨,固是有伦理纲常束缚,可又何尝不是为了这辈子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就我们花些钱把这小院匀下,让叔叔他们搬出去?” 住在这里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家人,若只剩他们孤儿寡母了,家里没个男人,被人欺负了也没人能帮他们做主的。 秦李氏眼神微动,终还是化为淡然,笑呵呵道:“再说吧。” 秦锋都没让秦李氏看到任何希望,又凭什么让秦李氏相信他能保护了他娘俩。 “娘...” 才喊一声,秦正业一家住的房间房门打开,秦正业端着秦李氏刚煮好的面,招呼道:“秦锋,来,你来一下。” 秦正业寻他能有什么事?反正肯定不是把那碗面给他吃的。 “侄儿耳朵好的很,叔有话就在那里说吧,侄儿听得到。” 秦锋的拒绝让秦正业脸色一变,闪过些许不快。 “听说昨个儿你出去玩,秦飞自个儿挑水扭了腰,你婶儿给他搓腰没帮你娘洗衣服,你就把你婶儿他们的衣服没洗就挂起来了?” 呦,这是给媳妇做主来了啊。 秦飞的腰是真扭了吗? 退一步讲,秦飞腰即便是真扭了,那在秦飞腰没扭之前,他那婶子是在洗衣服吗? 还有,他昨天是出去玩了吗? 秦锋心中腹排,嘴上略显诚恳,道:“谁说我没洗的挂起来了?叔儿,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得有些明辨是非的能力,不然下次还得被人骗。” 那三十两是家里全部的积蓄,秦兴旺和秦正业心疼与否不得而知,反正他是挺心疼的。 “你说什么?”秦正业别戳到痛处,二话不说,直接炸毛。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还不能说了? “大哥走得早,我今天就替大哥好好教训教训你小子。” 若说句实话就要动手,还算个屁的叔叔,又有何资格教训他? 他穿越过来十几天,早就受够他们了。 “你算老几?配和我爹相提并论吗?”秦锋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也看叔侄两人就要动手,秦兴旺的声音随之响起,道:“都给我住手,我还没死呢,要打要闹的等我死了再说吧。” 不管是秦正业还是秦锋,那都是血气上涌一瞬间之事,秦兴旺这么一搅和,他们两个还哪有什么动手的欲望。 呵斥住了儿孙,秦秦兴旺又道:“那三十两是我给正业的,谁有不满冲我来。” 这话是说给秦锋听到。 秦锋眨巴眨巴嘴准备开口,被秦李氏死死拉着。 不管怎么说,秦锋都是小辈,不管是对秦正业动手,亦或者顶撞了秦兴旺,那舆论指责皆将不利于他。 “锋子,去给娘挑水,娘去把衣服洗了去。” “娘!” “娘的话也不听了,快去。” 秦李氏催促,秦锋只能照做,谁让他当下能耐不足,保护不了他娘呢。 今日他若非要在这家里弄个天翻地覆,那往后还有他娘俩的立足之地吗? 一场即将升级为斗殴的家庭矛盾以秦锋母子吃了大亏而告终。 秦锋闷闷不乐,提了水桶,道:“娘,儿子挑水去了。” 他虽在燕军中立了汗马功劳,但当下朱棣忙着登基,哪有功夫为他家里这一个小小的冲突做主了。 没办法,只能是委屈了他娘了。 秦锋挑着水桶离开,秦李氏摆开架势重洗衣服。 秦正业则蹲在院子里吃面,秦刘氏像只斗胜的大公鸡似的,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佯说自己这儿疼那儿疼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没办法帮忙。 眼见气氛逐渐趋于缓和,秦兴旺这才拒绝了准备跟他一同下地的秦飞,整理了农具准备自己去下地。 还没出门,一队全副武装的燕军军卒径直堂而皇之的闯入。 “谁是秦正业?” 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浑身都带着煞气,区区几言就给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之感。 “我..我是..” 秦正业吸溜着面条,抬手瑟缩回应了一声。 “带走!” 燕军军卒二话不说,直接下了令。 秦正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燕军军卒粗暴控制。 手中盛有面条的碗,也因此被摔的四分五裂,碗中还没吃干净的面条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我,我怎么了?” 秦正业像是被钳子一般似的夹住,丝毫动弹不得,都快吓尿了。 谁会回答他? 秦兴旺颤颤巍巍,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从身上搜刮翻找了半天也不曾寻到任何能拿得出手的贿赂,只能只身挡在燕军军卒前面,厚着脸皮,道:“几位军爷,不知秦正业犯了何事?” 明知故问。 其实带有明显标识的燕军军卒出现后,他们就已经多少知晓了些缘由。 燕军纪律严明,几个燕军军卒公事公办,倒也未曾为难秦兴旺,冷然道:“无可奉告。” 之后,直接越过秦兴旺,扬长而去。 从燕军军卒口中问不出什么,又不愿就此放弃秦正业,秦兴旺,秦刘氏只能在后面追。 秦正业吹着口哨,挑着水回家的时候,瞧见便是燕军军卒如同提溜着小鸡仔般揪着秦正业的后衣领从家里出来。 “走,快走...” 军卒言语不善,不断的呵斥。 “正业,正业...” 在他们身后则还有秦兴旺,秦刘氏紧步追着。 “爹,爹...救我...” 秦正业艰难扭头,冲身后的秦兴旺求见救。 几个凶神恶煞的军卒行看见秦锋微微吃惊后,随之主动停下,凶悍的脸上挂着难看的笑,态度也瞬间柔和了不少。 “秦小先生?你怎在这里?” 刚一照面,秦锋还没认出来。 听到他们的声音,秦锋才终于恍然。 这不是他偷偷溜进燕军大营,把他当探子以长矛押至了朱棣那里的几人吗? “是你们啊?”秦锋惊奇问道。 与他们的缘分倒也奇妙,当初倘若他们不帮他送到朱棣那里报,那他也就没有谋下当下的这份功劳了。 而燕军进城乃大势所趋,有没有他依旧是能进城。 正文 第16章 去救秦正业 既是熟人那就好说了。 “他是秦某叔叔,他这是犯何事了?”秦锋问道。 其实,瞧见这些军卒就多少能猜出些来了。 “原来这秦正业是秦小先生的叔叔啊。” 军卒松开秦正业的后衣领,改以抓着胳膊控制。 相对之前的不近人情,这已算是极大的面子了。 “上元县丞蒋益年招供秦正业曾通过贿赂他的方式攀附朝廷,助朝廷平燕,反燕情绪极为高涨。” 果不其然。 秦正业终是栽在蒋益年手上了啊。 “蒋益年王八蛋,骗了我的钱还倒打一耙。” 秦正业愤愤难平,憋的面红耳赤。 “各位兄弟别听蒋益年那王八蛋瞎说,我不反燕,我举双手支持燕军进城。” 这秦正业许是觉这些军卒对秦锋如此客气,对他也不会太差,一扫之前的胆颤,开始放飞自我了。 “闭嘴!”军卒冷声呵斥。 自从进城他们可听过不少谄媚投献之言了,秦正业区区几言又凭什么引起他们的兴趣。 他们能与秦锋说这么多,是因秦锋在燕军的中贡献。 秦正业瑟瑟缩缩,讨了个没趣。 “秦小先生,蒋益年招供,上面吩咐让标下几个提人,军令难违,标下不敢不应,秦小先生若要救令叔还请从上面活动吧,现在这些人都被关在成贤街的国子监。” 这些军卒只不过是个听差办事的,能说这么多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能指望从他们这里赦免了秦正业。 “秦某明白,谢几位兄弟了。”秦锋拱手致谢。 多个朋友多条路,今天这不就用上了吗? 秦正业被军卒扯着离开,顿时吓瘫了,也不顾面子不面子的,直接舔着脸,道:“锋子,救救叔。 有了希望再失望可比没有希望的失望更攻心,秦正业当下的惊惧远甚之前。 几个军卒给了秦正业最大的宽容,秦正业拒不配合,那他们只能来硬的了。 以两人配合,押着秦正业前行。 秦锋已出面为秦正业争取了最大的宽松,他既不愿珍惜,那可就没办法了。 “爹,爹...救我...” 寻秦锋无果,秦正业该求秦兴旺了。 秦兴旺倒还算明白事理,他清楚那几个军卒的意思,他们不过是听差办事,压根无权赦免秦正业,即便他们放了秦正业,只要这个问题的本质不解决了,依旧还有别的军卒来抓人的。 之前求助无门,连找那个衙门捞人都不知道,现在至少知道能救秦正业的人近在眼前。 这乃极大的进步,不是吗? 秦兴旺没办法理秦正业的求助,更没办法劝秦正业乖乖配合免得受苦。 他这儿子他最清楚,混起来没人能劝得住。 不管是惹急了那几个军卒当场咔嚓了他,还是是惹得秦锋不愿再去救人,那可才真的没希望了。 目送秦正业被带走,几人回院。 秦兴旺率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燕军的?” 这也是保证能否救出秦正业的基础。 对于这个问题,秦锋早在去燕军答应前就已经想好了,毕竟这是要应付朱棣的,丝毫马虎不得。 朱棣都能应付得了,其他人那就更没问题了。 秦锋沾沾自喜,回道:“我从我爹留下的那堆书中寻到了应天府排水管道图,投献于了燕王殿下,又从这排水管道钻进城帮燕王殿下送了封信。” 秦刘氏可曾多次想卖掉秦正文留下的那堆书,秦李氏为留个念想,也想给秦锋留些秦正文的东西,拒不同意。 秦兴旺这次倒是偏袒了他们一回,做主把这些东西留了下来。 “就是前天说是出去玩的时候?”秦兴旺问道。 燕军已经进了城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当天就回来了,太晚了就在燕军营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燕军军卒送我回来的。” 秦刘氏脸色难看,堪比吃了屎。 秦锋自小就规规矩矩,沉稳踏实,还没有锄头高的时候就随秦正文下地了。 日复一日,比秦兴旺都卖力,邻里邻居说起秦锋无不交口称赞。 女人嘛,比了丈夫,就是比孩子。 秦刘氏不管是丈夫还是孩子都不如秦刘氏的,心里能不憋屈吗? 前天秦锋陡然说不下地了,要找同村的一个小伙伴玩,秦刘氏觉着秦锋终是耐不住寂寞了,喜欢怒放,在秦李氏跟前反复说了好几遍,还在邻里邻居那里炫耀的半晌。 别人倒霉比自己中奖都高兴。 可谁知弄了半天,人非但没倒霉,反而还踩到狗屎运了,攀上了燕王那棵大树。 秦李氏则喜不自胜,认为当初自己极力留下这些东西是选对了。 “你这孩子怎不和娘说实话呢,连娘都骗。” 秦李氏虽是嗔怪,但言语中皆是开心。 秦锋回道:“当时人都以为燕王不过藩王,成不了大事,儿子不想让娘担心。” 别人是谁,显而易见。 秦刘氏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皮厚,明知秦锋说的是谁,依旧可脸不红心不跳的往上凑,笑嘻嘻道:“你这孩子...” 之后,便厚颜无耻道:“你既认识燕王,那你就去找找燕王,就请燕王对你叔网开一面,你叔进城攀附朝廷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颐指气使的,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这明明是命令,好吗? 再说了,即便他那叔叔真是为这个家好也是为了你们家好。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急着让他学手艺,学经商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不想一直养活他和他娘吗? “锋子,你要不为难的话...” 秦李氏也来劝了,但又怕给秦锋添了麻烦。 “燕军才进城,燕王殿下军政繁忙,我的这点尺寸之功在燕军那些勋将中根本就不够看的,寻燕王殿下怕是不易。” 寻不到朱棣,还能去寻别人。 但既是求人,那就得有态度。 秦刘氏早就知秦锋不再是之前那个能任由他们拿捏的秦锋了,反应的很快,眼中的泪顿时喷涌而出,抓着秦锋的手,道:“锋子,求你了,救救你叔叔,没有你叔叔,婶子可怎么办?小飞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啊?” 其中表演成分居多,倒还说的过去了。 秦飞也随之拉了拉秦锋,道:“哥,你帮忙想想办法,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对于秦飞,秦锋没太多要求。 “没有,没什么要准备的,燕军军纪严明,即便你奉上贿赂,他们也不会要的。” 秦锋这个回答,明显是松了口。 不过,距离应答还差那么一丢丢。 秦兴旺急的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了,秦锋还这么扭扭捏捏,他还怎么淡定。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你叔叔?非得让我跪下求你吗?” 谁稀罕你跪下来求。 秦锋明白秦兴旺的偏袒是出自内心的,不管他出以何种方式都不会让秦兴旺的心往他们这里偏移。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做着无用功。 “救救救,爷爷如此着急作甚,孙儿也没说不救,不过救之前,孙儿有个请求。” 这个时候别说是一个请求,就是十个八个也没人会拒绝。 “第一家里地里的活儿我们家需与叔叔家平分着干,洗衣服之类的,各家干各家的,至于爷爷你的,我们家和叔叔家轮着洗,做饭这种公共的,也是一人一天轮着来,若有事耽搁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补回来,若是不然那就一起饿着吧。 还有,家里的任何进项都必须分成三份,我们家,叔叔家,还有爷爷你的,吃穿用度就从这里拿,爷爷你的想给谁就给谁去,但属于我们家的一文都不能少。” 以前他爹虽读书,但那都是他爹自个儿挣出来的。 后来他爹亡故,他跟着秦兴旺下地,几乎是干了这个家一半的活儿,秦兴旺把家里积攒的三十两完全不顾他们家的感受就全都给了秦正业。 那三十两,至少还没有他们家五两? 秦锋的要求若搁往常没人会同意,可现在他们既想让秦锋救秦正业,那就必须得答应。 他们若不答应,只要秦锋稍微运作一下秦正业可就回不来了。 “听你的。”秦兴旺脸色如冰,拍板确定。 正文 第17章 朱高煦这是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后,秦锋带着秦飞进了城。 城中不似前日那般寂寥无声,烟气沉沉中多了些许鸡飞狗跳,到处可见被军卒押着的锦衣缎袍的士绅商贾。 这些人一个个披头散发,狼狈之极,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荣光。 秦飞毕竟比秦锋缺一世人为人的经验,瞧着乱纷纷的场面,多多少少有些害怕,紧紧抓着秦锋胳膊以寻安全感。 秦锋带着秦飞尽量极大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虽在燕军中立有汗马功劳,却也并不敢肆意妄为,燕军虽说进了城可毕竟也是到了陌生的地盘上,上上下下肯定少不了敏感和紧张的。 而燕军军卒又并非全都认识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当成敌人给误杀了的。 秦锋拉着秦飞贴着墙根,最大可能避着这些燕军军卒。 正在此时,前方一队快马奔赴而来,马背上的军卒扯着嗓门不间的断高喊,道:“建文皇帝龙御归天了,建文皇帝龙御归天了...” 朱棣已开始为自己的登基造势铺路了。 秦锋淡然,并未受任何影响。 这都乃预料当中的,作为穿越者,没什么好惊讶的。 其实燕军进城不久,皇城方向就有浓浓黑烟冲天而上了。 只不过那时,外界大多数人还只以为此乃朝廷抵抗燕军时的失火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所致,没人会往建文皇帝以身殉国这方面想罢了。 街上的士绅商贾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情绪各异。 建文皇帝若活着,不少人还能寄希望于在建文皇帝的率领下重拾山河,征讨燕贼。 建文皇帝死了,那所有的希望可就都破灭。 须臾之后,被押解这些锦衣锻袍的士绅商贾有捶胸顿足,朝皇宫方向磕头祭拜,欲撞墙自杀,也有当街破口大骂,咒骂朱棣逼死了建文皇帝,更有第一时间改换门庭,以钱财宝物,军政机密以求换得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局面更加混乱,燕军军卒以手中马鞭兵器维系着乱糟糟的局面。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秦锋也没多停留,领着秦飞,躲着人,直奔成贤街而去。 燕军毕竟才进城,成贤街的局面并没好到哪里去。 秦锋依旧不去招惹那些士绅商贾,也不招惹燕军军卒,第一时间便直奔国子监而去。 国子监现在已被燕军监管,还在这里的读书人也都是燕军的阶下囚的身份。 趴在门口,往里张望,还没瞧清国子监里面的动静,一凶神恶煞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 秦锋扭头,熟悉却又攀不上交情的人。 “二王子?秦锋见过二王子。”秦锋规规矩矩见礼。 朱高煦脾气可不好,尽量还别和他呛呛着来。 “嗯。” 朱高煦应了一声,抬脚往里面走。 秦锋已准备掉头走了,即便他叔叔关在这里,也别指望着能从朱高煦手里救出人来。 想要救他那倒霉叔叔,怕还得从他处着手。 “来了就进来啊,等我请你的?”朱高煦走了几步,没瞧见秦锋跟上,扭头喊了一声。 进去就进去,还怕你不成。 秦锋拉着秦飞,跨进国子监的大门。 之后,跟着朱高煦一路到达前厅。 进了前厅的门,朱高煦自顾自喝茶,喝到一半才问道:“在这里鬼鬼祟祟作甚,最好说实话,别在我这里搞那套虚的,我不是李景隆,可不会让你忽悠了的。” 他既已接手救他叔叔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瞒不住。 秦锋嬉皮笑脸,如实道:“二王子英明神武,秦某哪敢骗二王子,是秦某那叔叔牵扯进了了反燕当中,听带他来的军卒说他将被带到这里来了,这不秦某来这里寻寻他。” 说明了缘由,秦锋没打算多待。 “那你来了怎要走?”朱高煦问道。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 你现在知道了缘由,能放人是咋地。 秦锋满脸真诚地回道:“二王子公务繁忙,秦某这不不敢劳烦二王子。” 这本是搪塞,朱高煦既瞧不上他,也该让他走了。 哪曾想,朱高煦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继续追问道:“那你准备劳烦谁?” 朱高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理讲他们之间那淡薄如水的交情不至于值得他问这么多的啊? “要不长孙殿下?他应是没什么事儿可干的。”秦锋带着几分试探。 这是实话,燕军中能说上话,又能卖他几分面子的也只剩朱瞻基了。 “老子的地盘,求他作甚,跟我来。”朱高煦起身。 朱高煦出入这里,秦锋多少也有些预料。 一直没开口,也是觉着朱高煦就是打死也不会帮他这个忙的。 可朱高煦现在究竟是要搞什么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朱高煦在前面抬脚而走,秦锋只能紧随其后。 他虽有满腹疑问却也不敢贸然开口,朱高煦脾气不好,性子也难以捉摸,在搞不清楚人家心思的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秦锋不说话了,朱高煦却是问道:“你叔叔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呃... 其实秦正业这事儿可大可小,他的行为虽说没对燕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曾存了这个心思,若硬要划分反燕那还是勉强能够到的。 这也就是他为何要寻朱瞻基的原因。 朱瞻基性格仁厚,历史上在即位后赦免了不少曾被定为建文余党的军民百姓。 当初燕军还不曾进城,一个庶民百姓想谋份功绩也是能够理解的,在未曾对燕军造成实际影响前提下,实在不值得大动干戈。 若只因想想就要被划进反燕一类,那整个大明除却与燕军息息相关的利益群体外怕都得被划进去。 秦锋还没来得及回答,朱高煦便领着他在一间屋子前停下。 屋子的正前方挂着孔圣人的画像,画像下席地而坐着一群神态各异的人。 这些人瞧见门口的动静微微抬头,只一眼便又随之垂下了脑袋。 “秦正业?谁叫秦正业?”朱高煦喊了一声。 屋子里的秦正业听到喊声抬头,瞧见门口站着的秦锋,当即兴奋的跑了过来。 “锋子,你来了。” 秦锋还不知道朱高煦的意思呢,自不敢与秦正业过多交流。 “跟我来。”朱高煦道。 到了院子的宽阔处,朱高煦这才扭头道:“说说吧,怎么个情况。” 秦正业还以为朱高煦是秦锋寻来救他的呢,随之愤愤不平,骂骂咧咧,抱怨起蒋益年来。 “蒋益年那王八蛋,骗了我的钱就开始玩失踪,出了事儿就把我往出推,幸得遇军爷名擦秋毫,不然的话我就得被蒋益年那王八蛋坑死了。” 正文 第18章 放了秦正业 这秦正业大嘴大舌的什么都外说,还不往清楚了说。 什么叫出了事?出什么事儿了? 被他这虎头蛇尾的一说,倒好像显得他在反燕的事情上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了。 他现在可是和他在一条船上绑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要是让朱高煦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那他在燕军那里还能混得下去吗? 秦锋瞪了一眼秦正业,又瞟了一眼朱高煦,一咬牙一跺脚,这才开口道:“二王子,其实是这样的,家叔前些日子听信上元县丞蒋益年哄骗,说是拿些钱给朝廷,就算是支助朝廷,将来就能论功行赏了,家父鬼迷心窍拿了三十两给蒋益年,但那蒋益年一开始就是在骗家叔的,拿了家叔的钱就跑了,家叔连朝廷的影子都没摸着。” 朱高煦既已插手此事了,若不把秦正业的问题说清楚了,朱高煦怕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现在事情的原委已说明了,朱高煦倘若以此借口找他算账的话,那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是希望朱高煦别当场咔嚓了他才是。 “就与你当初拿了管道的舆图来寻父王的目的一样?”朱高煦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问道。 他拿了管道的舆图去见朱棣的目的无非也就是想在朱棣那里建功立业,目的一样,那秦正业被蒋益年骗便也是基于建功立业了,只不过寻的是朝廷而已。 而当时朝廷最大的需求就是平燕了,若要朝廷那里建功立业不就是平燕吗? 这事儿真的可大可小。 朱高煦喜欢骑射,常年在外面风吹雨晒的,皮肤又粗糙又黑,他这一笑从哪儿看都有些渗人。 他怎感觉朱高煦是在给他下套呢,脸色略显惨淡,咿咿呀呀半天也没能寻出一个合适的的理由。 “你所知的管道入口不止只有那一处吧?” 朱高煦话锋一转,问了一个与秦锋想象完全完全不同的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同样不是那么好回答的。 他知道个排水管道口位置本没什么,可这管道口只容他一人通过这本身可就说不过去了。 “嘿嘿...”秦锋尴尬的笑着,绝不会直接承认。 别人猜出来是一回事,你若承认那可就另一回事了。 朱高煦问的这几个问题都在关键点上,他怎感觉朱高煦这厮怎比他所知历史中的更聪明呢。 珍爱生命,远离朱高煦,往后还是少于这厮打交道的好。 突然,朱高煦大手一挥,话锋一转,道:“行了,你爱知道几个知道几个去,本王子才不稀罕你那芝麻小功呢,若真让本王子去本王子也劝不了李景隆。” 这是? “当时你来历不明,我也是怀疑你会是朝廷细作,既不是,那就是自己人了。” 朱高煦大手拍在秦锋肩膀上,解释了当时对秦锋态度恶劣,又险些抢了秦锋功劳的缘由。 这就完了? 秦锋微微发愣,更反映不过来了。 “还有,你这叔叔不就是想去朱允炆那里建功立业,然后被骗了吗?扭扭捏捏的,我还当多大的大事,还寻朱瞻基,他说话比我有风不成,告诉你成贤街这块可是由我负责的,没有我同意谁说话都不好使。” 听这意思,秦正业这是没事了? “那家叔?”秦锋小心翼翼问道。 他怎有些不敢相信呢? “秦正业既是走了拘捕流程,也不能说放就放,不然对下面人也没法交代,我会马上提审蒋益年,只要佐证秦正业所供,你今天就可以把人领回去了。” 还真如此啊。 秦锋诧异,朱高煦一脸臭屁,道:“父王起兵靖难,四年来臣民百姓不了解甚重,除了燕地百姓哪有支持父王的,倘若只是存了有在朱允炆那里建功立业想法的就要划分建文余党,那诺大的天下可就没人了,只要未对燕军犯下血债,又愿归顺燕军的,还得试着接纳的。” 如此高深,这都与朱高煦那腰圆膀粗的形象不相吻合了。 “我说的可对?”朱高煦问道。 这话关系到他的利益,他能说不对吗? “我算是发现了,这天子脚下与他处确实不同的,若只因与朝廷有些牵扯就抓人,那整个应天府怕就没人了,就这条成贤街,倘若真那么划的话,那得把一条街的人都抓进来,父王说是要稳定治安,人都没了还稳定个屁的治安,对吧?” 看来再莽撞冒进的人,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朱高煦能把问题看到这一层面,这着实是秦锋所没想到的。 很快,蒋益年被带至了临时所设的大堂。 这里除了没有明镜高悬的牌匾外,一切应有尽有。 蒋益年已受了重刑,浑身遍体鳞伤。 秦正业瞅见蒋益年带着镣铐被军卒押进来时,随之就要冲上去拳打脚踢,被秦飞和秦锋一左一右拉住动弹不得。 他娘的,这秦正业胆子倒是不小,他都不敢在朱高煦这里放肆。 “叔,燕王二王子脾气可不少好,不想变成蒋益年那样就收敛着些,倘若惹急了这二王子,我可保护不了你。” 他救秦正业只有这一次了,他若再惹到朱高煦的,他肯定拍拍屁股走人,绝不再给他擦屁股。 “你说秦正业反燕情绪高涨,究竟怎么回事,如实说来?”朱高煦着了身盔甲也不落座,就在蒋益年几步开外的地方问道。 蒋益年身上伤势并不轻,被带进来的时候连到处张望的力气都没有,并不知秦正业就在房间。 不知是没力气回答,还是故意不答,反正朱高煦问了几遍,蒋益年均一字不说。 朱高煦也不废话,直接以匕首插入肩膀上的锁骨,问道:“秦正业反燕情绪高涨,究竟有无此事?” 够狠,这才是他所以为的朱高煦。 巨大疼痛席卷,蒋益年鬼哭狼嚎叫的特别凄惨。 “没有,没有...他一门心思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当时我想离开应天府,寻了个借口骗了他三十两,说他反燕情绪高涨不过也就想立个功。” 蒋益年说这些的时候断断续续,疼痛导致牙齿都在打转。 秦正业被吓得毛骨悚然,哪还敢在朱高煦这里放肆,更别再提找蒋益年报仇了。 得到供词,朱高煦挥手命人带走了蒋益年。 “蒋益年当县丞这几年搜刮了不少民财,我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往马车里装奇珍古玩,但凡他们弃了这些东西,早跑了,这也就是你来得早,再晚些这蒋益年就扛不住了,到时你叔叔这事儿就曾无头案了,到时候想保你叔叔,就得往父王那里报了。” 秦锋在朱棣这里混了功劳是想折减他叔叔这事儿,但他却也不甘心就这么把好不容易换来的功劳扔在他叔叔这里打了水漂。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去求朱棣的。 幸好碰到了朱高煦这个意料之外的贵人,没用过朱棣就把这事儿解决了。 “谢二王子。”秦锋真诚道谢。 正文 第19章 娘等着 才一进家门,秦刘氏便手拿着锅铲迎了出来。 先是奔至秦正业身边,上下端瞧,确定秦正业除了衣服脏了些外身上并未有损伤后,这才感激涕零道:“锋子,真谢谢你了,你叔要出个什么事儿婶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累了吧?婶儿的饭快做得了,你回房陪你娘说说话,咱马上就开饭。” 秦刘氏与以往迥然不同的表现,虽反常却也在意料当中。 不管怎么说,她刚用完秦锋,将来有极大的可能还要用得着秦锋的,基于此,她在秦锋面前多多少少也必须得表现一下的。 秦锋莞尔一笑,回道:“婶儿辛苦了,我去喊我娘来帮婶儿。” 回了房间,秦李氏正焦灼的在房间中徘徊,秦锋进门都不知道,直到秦锋喊了一声,才终反应过来。 看见秦锋,当即面露惊喜,惊动问道:“锋子,你回来了?一切都顺利吧?你叔也回来了吧?” 秦锋倒是淡然,拿起桌上的蒲扇呼呼摇着,回道:“顺利的很,叔也回来了。” 确实顺利,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朱高煦怎就卖了他那么大一面子,轻易就把秦正业给放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担心死娘了,你婶儿说今天的饭她来做,娘没事儿可干,老想着你会出事。” 秦李氏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在屋里的破椅子上坐下。 这么多年她在这个家一直都是劳劳碌碌,永远脚不沾地,突然闲下来多少是会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了,胡思乱想也正常。 不过,人都是从不习惯变成习惯的,次数多了,什么不习惯也能变成习惯。 秦锋给秦李氏摇着蒲扇,道:“娘,往后家里的活儿别抢着和婶儿干,她要就让她干去,娘伺候了她这么多年,她多干些也不吃亏,但她若还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托推给娘,那娘也别迁就着她,这都是我救叔之前和她说好的前提条件,爷爷也是答应了的。” 谁不会一生下来就喜欢干活,谁也不会一生下来就喜欢吃亏的。 能不干活没人愿去干活,能不吃亏谁没人愿去吃亏。 秦李氏又不是不干活难受,看着这个已能为她挑起一片天的儿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应道:“好,好...我家锋子长大了,娘都听我家锋子的,娘以后就跟着我家锋子享福了。” 这肯定是没问题的,他堂堂穿越者,若连自己酿享福的能力都没有,那还配当个穿越者吗? “娘等着,儿子将来给娘弄个诰命回来。” 诰命乃是一个妇人最高的荣耀,是很多妇人做梦都求不来的。 秦李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道:“那娘可就等着了。” “娘等着就是。”秦锋很有信心。 实现这个宏愿,不能急于求成,得慢慢来。 不让她娘在这个家里受累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要尽快给他娘提升生活质量,让他娘尽早过上有人穿衣,有人做饭的富贵日子。 而想要实现这些,只依托在朱棣那里的那点尺寸之功还远远不够,毕竟朱棣也不可能仅凭那点功劳就直接给个爵位的。 除此之外,唯一办法只剩下了提升经济基础。 看来,接下来他有必要寻个赚钱的路子了。 就在此时,院子里秦刘氏的声音响起,喊道:“大嫂,锋子吃饭了。” 听到声音,秦李氏当即起身就要出门。 秦锋抢先一步拦下秦李氏,从打开的窗户外面瞅着秦刘氏把碗筷悉数放在桌上,才领着秦李氏出去。 以前他娘就是这么伺候他婶子的,他争取了半天,也该反过来,让他这婶子伺候伺候他娘了。 见到秦李氏和秦锋出来,秦刘氏笑脸相迎,异常热切。 “大嫂,锋子,快来吃,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若有不合口味处,记得和我说。”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秦李氏照顾别人,哪能那么快就心安理得的让人照顾。 才刚坐下,秦李氏不由自主的就要拿起勺子给众人盛饭。 秦刘氏一把夺过,道:“哪能让你来盛呢,大嫂,说好了今天是由我来做饭的,我来。” 盛了饭,依旧是由秦兴旺领头,才算开饭。 饭桌上,秦兴旺依旧还会给秦飞频频夹菜,偶尔也会夹给秦锋些,却因秦正业和秦刘氏堆到秦锋碗里的太多,没了他的可放之地。 总之,因为他的争取,他娘俩在这个家的地位已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吃到一半,秦刘氏以闲聊的口吻,问道“锋子,你在燕军立了那么大一个功劳,燕王没说怎么封赏你?” 若封赏那也是封赏他,她倒是比他还着急。 “没有。”秦锋回道。 这也是实话,朱棣才刚进京,哪有那么快就分封功臣的。 “锋子,要叔说,你还得是多往燕王那里跑跑,燕军中勋将那么多,省的燕王忘了你。”秦正业随之接茬。 他怎么处理还用他教?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在眼看燕军就要进城的时候偏偏要去投靠朱允炆。 “知道了,叔。”秦锋答应。 秦正业虽有些居心不良,但至少表面看来是为了他好,他也没必要与秦正业做那些无谓的口舌之争。 “叔今天白天听你喊那年轻将军二王子,那是燕王的二公子?”秦正业又试探着问道。 若说秦正业只是随便问问,鬼都不信。 他有这个心思他不反对,可他别打着他的名号就行。 秦锋吃着东西,头都没抬,应道:“是燕王二公子,二王子脾气叔也看到了,叔若要攀交他别打着我的旗号,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叔若惹毛了他,我可没办法再从他手里捞人。” 朱高煦的手段,秦正业亲眼所见。 从国子监回来的路上,秦正业腿肚子都还在打颤,是靠秦锋和秦飞一路搀扶回来的。 “叔就是问问,就是问问。”秦正业略显心虚。 “叔,不是侄儿怕你也攀上燕军爬到侄儿头上去,叔若是发达了,还能忘了侄儿不成,侄儿只是想告诉叔,侄儿在叔眼里好像是有滔天之功了,但侄儿在上面那些天潢贵胄面前,侄儿连个屁都算不上,叔若想与他结交全凭叔本事,别想着靠侄儿去,侄儿没那么大面子。” 这话虽不客气,却也是实话。 “锋子,话是这么说,可你少不了能谋个一官半职,让你叔帮帮你,好歹是一家人。” 脸真够大的,他冒了那么大风险才拿到的功劳,他们什么都没做,倒想从中分一杯羹了。 要知道,他这婶子满怀信心的以为他这叔叔能在朝廷那里建功立业的时候,可连养活他也不愿意的。 “到时候再说吧,燕军自进了城侄儿都还没再见燕王呢。” 正文 第20章 救人 次日,也就是六月十四日,朱棣进城的第二天。 秦锋像往日那般早早起床随便套了身衣服,正准备出房门,秦正业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锋子,锋子...起了吧,叔来告诉你一声,这几天叔领着小飞和你爷爷一块下地了,你就忙你的去吧,该进城就进城去,别耽搁了。” 进城干嘛,不言而喻。 他在燕军那里谋了分功劳,他这叔叔倒是比他还在意。 “行,叔,知道了。”秦锋应道。 不用他下地正好,他正好可趁此机会出去寻摸寻摸赚钱的路子。 他没什么本钱,想要赚钱也得寻那种不需多大投资的产业。 提纯细盐和白糖倒是不需要多大的本钱,可这两样东西获利都太甚,以他当下的能力,没办法保护自己的成果不说,还有可能招致杀之祸,实在太危险了。 稳扎稳打的最好办法还得是找那种既能赚了钱赚的又是那种不值得被人垂涎的小钱的那种。 吃了些早饭,秦锋便出门了。 秦家村一路往西就是钟山,秦锋出门后沿着田埂一路往西走。 当下人们对山地的利用率并不高,想要利用穿越者的先知赚钱,还得是寻这种人烟稀少处碰碰运气的。 越往西走,地里的庄稼越是荒芜,在快到到钟山脚下的地方,地里已见不了多少绿了,不说是庄稼了,就是草都没几根。 远远望去,白色的印记下夹杂着的几根单薄小草正孤独的随风摇曳。 盐碱地啊,怪不得没人种庄稼呢。 秦锋叹了一声,直接跨过盐碱地直奔钟山而去。 这么一大片盐碱地荒芜着是挺可惜的,可盐碱地的治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即便是在后世,仍旧有很多地方有的大片的不能耕种的盐碱地得不到治理,他用的不过是后世的先知,后世都办不到的事情,他又哪有能力在这个时候完成。 既是无能为力之事又何必纠结。 一路不停爬上钟山,虽累得跟条狗似的,但瞧着远处绿油油的麦田,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依然心怀踊跃,一首背了无数遍的诗跃于脑海。 秦锋振臂一挥,赋诗一首,道:“钟山风雨起苍黄...” 才刚背一句,第二句还没来得及出口,竟听得不远处山石后面有人咳嗽。 这个时候谁还会爬山? 普通庶民忙着温饱没那闲工夫,燕军刚进城那些士绅商贾子弟敢出门吗? 秦锋带着好奇,壮着胆子一步步靠近。 “谁,出来?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喊了几声,直到到了那山石跟前都还把人喊出来。 这若是光明正大来爬山游乐的,没必要躲着连人都不敢见吧? 秦锋猝不及防绕至山石后面,扭脸一瞧。 咦,是一年轻和尚。 一声皱皱巴巴的僧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显得不太合身,嘴中喘着粗气靠在山石上,满是汗珠的脸上皆是疲惫和颓然。 “小师父啊,在这里作甚呢?”秦锋客气问道。 在这年轻和尚的称呼中几个小只是为区分于那些老和尚的,并无关乎秦锋年纪的长幼。 年轻和尚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秦锋,回道:“走累了,歇歇脚。” 这也不像是走的啊,若走能能累成这样吗? “小师父何往?”秦锋又道。 这里没庙不说,连户人家都没有,这年轻和尚言语躲闪,鬼鬼祟祟,实在是太可疑了。 “与你何干?”年轻和尚警惕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嘿,我这暴脾气。 还没等秦锋说话,年轻和尚就已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脑袋无意在秦锋眼前一晃而过。 呀,这年轻和尚的戒疤是新烫的啊,戒疤周边的头皮都还在微微泛红呢。 一个刚出家的年轻和尚,言语支吾,行踪诡谲的往这钟山上跑。 这莫不是... 历史上,可就有人怀疑朱棣打进应天府后,朱允炆放了一把火烧了奉天殿后,他本人则化成和尚乔装出城了。 秦锋心中大骇,嘴巴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他只想在朱棣那里混分功劳,可不想再与朱允炆牵上关系了啊。 年轻和尚刚要离开,远远瞧去山下一队军卒已弃了马,徒步往这山上而来了。 按正常速度,不出半个时辰,这些军卒就能过来了。 年轻和尚像无头苍蝇般,先是往南走了十几步,紧接着又掉头往北走,明显已辨识不了方向了。 照他这个走法,迟早得撞到这群军卒手里。 在年轻和尚走出近百步后,秦锋一咬牙,一剁脚,心下一横,冲那年轻和尚追了上去。 “小师父,那些军卒是冲你来的吧?小师父若信得过秦某,就随秦某来吧。” 历史上,朱允炆在从宫里跑出后是怎么离开的应天府不得而知,可今天这次,朱允炆肯定是跑不了了。 朱允炆一旦落在朱棣手里,肯定是性命不保的,毕竟昨天建文皇帝就已经丧身在那场大火中了。 他虽然也明白成大事者不该优柔寡断,更不该动恻隐之心,他倘若把朱允炆扭送到朱棣那里,立马就可得一份超越于所有燕军勋将的滔天之功,可他两世为人不过都是普通人而已,实在没有用朱允炆的人头换功业的魄力。 不管怎么说,靖难之役本身并没有是非对错之分,朱允炆丢了江山,是他能力不足,是他活该不假,但并没有十恶不赦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说他圣母也好,说他虚伪也罢,这次他就从心而走了,就当是向朱允炆补偿他游说李景隆和朱棡致使朱棣进城之事了。 虽说朱棣进城虽已是无人可挡的大势所趋,没有他朱棣依旧也能进了城。 秦家村距钟山没隔多远,原主也曾经常上山玩,对山上的路线熟悉的很。 秦锋带着朱允炆一路向东行,寻了一处原主常去的山洞把朱允炆安排进去后,便扭身往北走。 朱棣肯定不知朱允炆就在这钟山之上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只派这么点兵力过来。 既是不知,那给朱允炆打这个掩护相对来说也就较为容易些了。 走了没多远,一队军卒并从北过来了,迎面相撞。 “秦锋?” “二王子?” 朱高煦瞧见秦锋有些诧异,问道:“你怎在这里?” 秦锋瞧见朱高煦同样吃惊不小,他和朱高煦这缘分怎这么多,不过两天时间这都见过多少面了。 “哦,寻摸个赚能钱的营生。”秦锋道。 谎言越多越容易被戳破,该说真话的地方还是得说些真话的。 “这里能有什么赚钱的营生?”朱高煦问道。 一般人寻赚钱的营生肯定不会往这里寻的。 秦锋直言回道:“二王子此言差矣,正是因此荒芜才容易寻到,人多的地方能赚钱的地方都被别人寻去了,哪有秦某的份儿。” 有时候特立独行的路也并非都是荆棘。 “有道理,瞧见这山上有行迹可疑的人了吗?”朱高煦问道。 这问题肯定是不能如实相告了。 “什么行迹可疑的人,需要秦某做什么?”秦锋眼睛都放光了。 ------题外话------ 、 正文 第21章 谢谢你 本就不确定朱允炆是否是逃到了钟山,朱高煦没从秦锋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消息也就没在钟山多待,往南大致饶了一圈,便直接领兵下山了。 秦锋一直等到山下朱高煦的兵马远去后,才返回了掩护朱允炆的山洞。 这山洞距秦锋与朱高煦相遇之地不过数百步之地,若竖起耳朵听,还是能听得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的。 秦锋才一进山洞,朱允炆便举着块巴掌大的石头,一脸戒备地问道:“你识得朱高煦?” 能认识朱高煦,这本身就并非普通庶民那么简单的了,又主动帮他打掩护,这怕是多少知晓些他身份的。 秦锋不置可否,并未直接回答,只道:“秦某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你能否离开应天府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在朱棣那里不过只有份微末小功,权没权,钱没钱的,可没能耐护朱允炆彻底脱险。 好事可以做,但却也要在自己能耐范围之内。 之后,秦锋扭头就走,毫无留恋。 既已无力相助,又何必多留。 “喂,你叫什么?”朱允炆道。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秦锋脚步一顿,回道:“区区小名,何足挂齿。” “今日之事多谢了。”朱允炆又道。 朱允炆这辈子连光明正大现世的机会都没了,谢不过句口头之言罢了。 秦锋脚步未停,只抬抬手表示知晓,随之离开山洞。 从山洞出来后,秦锋便下了山。 今天出门本是准备寻摸个赚钱的路子的,结果路子没寻摸到,倒是碰了这么一个惊心动魄的事儿,究竟是否正确,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家中,秦正业带着秦飞和秦兴旺下地还没回来,秦刘氏收拾院子洗衣服忙的脚不沾地。 “锋子,回来了?见到燕王了吗?”秦刘氏显得格外热切。 朱棣是谁?是他相见就能见到的吗? 秦锋回道:“还没,燕王刚进城政务繁忙,没时间。” 懒得听他这婶子居心不良的唠叨,秦锋随便寻了个借口。 该怎么运用好这份功劳他心中门儿清,可不需他这婶子出谋划策。 之后几天,秦锋依旧每天早出晚归,把应天府周围饶了个遍,甚至还去应天府里面走了一圈,可惜一无所获,并没有理出该从哪儿着手赚钱。 他这里一无所获,朝廷那里倒是发展迅速。 六月十四,也就是朱棣进城的第二天,就有诸王及文武群臣多次上表劝进,朱棣始终不允。 其实这也是皇帝即位时的必走流程,不说朱棣的即位本身不合祖制,就是父死子继,且是那种嫡长子继承的,在先帝驾崩,新皇即位时也要与群臣搞一番这样的拉锯战,方才可名正言顺的登基。 六月十七日,朱棣拜谒孝陵,于当日即皇帝位,重建奉天殿,刻玉玺。 在孝陵方孝孺把朱棣的即位诏书换成了讨燕檄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骂朱棣谋逆篡位,方孝孺随即被收监,复立的锦衣卫开始大肆收押方孝孺十族。 六月十八日,将建文元、二、三、四年改为洪武三十二至三十五年,次年改为永乐元年,凡建文年间贬斥的官员,一律恢复职务,凡建文年间的各项改革一律取消,凡建文年间制定的各项法律规定,凡与太祖相悖的,一律废除。 同日,朱棣一并恢复了周王朱橚、齐王朱榑、代王朱桂、岷王朱楩的爵位。 六月二十日,以天子之礼厚葬朱允炆,向天下宣告世间再无建文皇帝。 六月二十四日,朱棣发布奸臣名录并发布安民告示。 守封地的藩王因左班奸臣挑唆导致骨肉被其残害,因而不得不起兵诛杀他们,以此来扶持江山社稷和保安亲藩。今次拟定的京城奸臣,有罪者不敢赦免,无罪者不敢诛杀,如若误伤受到牵连又祸及到伤亡,绝非靖难本意。 六月二十五日,朱棣诛杀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灭其族。 其中因方孝孺受牵连而死者共873人,充军等罪者数千人,因黄子澄受牵连的达345人。 六月二十六日,朱棣废朱标的兴宗庙号,重新称懿文太子。 至此,朱棣为自己的篡位谋逆维系住了表面上的光鲜亮丽。 六月三十日,秦正业大中午的便提溜着一小块肉回来了。 这些时日秦正业表现上佳,每天早早就带着秦飞跟着秦兴旺下地,直到晚上看不见人影三人才披星戴月而归。 今日大中午就回来,着实有些反常。 “叔,今天怎这么早就回来了?”秦锋问道。 秦刘氏在围裙上擦着手,接过秦正业手里的肉,道:“是我让你叔今天抽出些时间去割些肉回来的,咱家也近一个月不见荤腥了,地里的活儿有今天一天就暂且干完了,咱一家人改善一下生活,还有,也谢谢你救你叔回来。” 许是话说完才想起秦锋曾要求家里的钱分账管理,最后又随之补充,道:“锋子,你别多想,这钱用的是我的嫁妆,没用家里的钱。” 只要别是进了私人腰包,从公账那里拿些钱出来偶尔给家里人改善改善,秦锋也并不介意的。 不过,他叔婶可是那种人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他这话绝不能说出口,一旦他松口,他这叔婶用不了多久就能巧立各种名目,把公账上的钱全都转到自己的私人腰包去了。 秦锋笑了笑,道:“那就谢谢婶儿了,婶儿,这肉咱怎么吃?” 穿越过来也快一个月了,还没沾过荤腥呢,不说这茬还好,一瞧到那肥的流油的肉,秦锋他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突然想起,他后世上学的时候,不知把菜里吃剩下的多少肉扔进了垃圾桶。 糟践粮食可耻,造孽啊。 秦锋口水直流的同时,心中更是如刀割般难受,那肉若放到现在,他肯定不再嫌东道西了。 秦刘氏笑骂一声,道:“你这小馋猫,你说怎么吃,婶儿就怎么做,听你的。” 这么长时间不见肉,怎么吃都觉得好。 “红烧,清蒸,炖了,包了饺子,婶儿怎么做,我就怎么吃。”秦锋很好说话。 秦刘氏收了肉,道:“行,那婶儿就看着做。” 之后,秦刘氏去做饭,秦正业就与秦锋坐下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锋子,叔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叔现在可就交待了,听说新朝廷的锦衣卫一直都在抓人,被砍了脑袋的,流放充军的不计其数。” 这都是意料当中的,新旧政权的交替哪有不流血就完成的。 只不过,幸好秦正业被骗了,又幸好秦锋救他出来了,不然的话他现在可真的是生死不知的。 “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干什么。”秦锋丝毫不在意。 他费那么大劲儿去抱朱棣的大腿,极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这叔叔。 要不是他这叔叔,他还不会那么执着的要去朱棣那里立那份功呢。 正文 第22章 陛下宣召 秦刘氏先把肉炼出油,用这些油做了菜,又用炼过油的肉包了饺子。 当下的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了一次肉,偶尔吃一顿,自是要想办法让这肉发挥出更大的价值来。 入乡随俗,在秦锋还没本事创造出天天吃肉的日子之时,那只能是跟随大流,别人怎么吃,他怎么吃了。 不知是长时间没吃肉,也不知是经几次心里建设适应了这种抠搜的吃法,亦或者是秦刘氏做的确实不错,总之这顿饭秦锋吃的倒还挺香。 饭桌上,秦刘氏再次问道:“锋子,这几天朝廷没来人吧?” 类似的问题,秦刘氏包括秦正业几乎每天都会换着花样问一遍。 秦锋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回道:“婶儿一直在家,朝廷来人与否婶儿也该是知道的才是。” 吃着秦刘氏的饭,也不能再砸秦刘氏的锅,这也是秦锋回的最多的一次。 一旁秦正业停下筷子,随之道:“燕王登基也有几天了,按理说也该封赏功臣了,到底怎么封赏你,总归是该提前与你见个话的吧?莫不是燕王,不,朝廷真的忘了你吧?” 若非秦正业亲眼所见秦锋从燕军手里把他救出来,他都怀疑秦锋说的给燕军跑腿送信才至燕军进城之事是吹牛了。 啊,不能吧? 一时间,秦锋咀嚼的动作都忘了。 他这功虽是微末小功,但胜在关键啊,没有他,燕军能那么快进城了吗?没有他,朱瞻基能平平安安,全须全影的出来吗? 朱棣若真忘了,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只是。 即便朱棣忘了,那朱棣旁边的人一个就没有能够提醒他的?即便旁边人都不提醒了,朱瞻基得了他救命之恩的人总该提醒一下朱棣吧? “应该不会吧?” 秦锋自个儿都有些不确信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音信的确是不太合理。 秦锋再次夹了一个饺子放入口中,道:“过几天我进城走一趟再说吧。” 若朱棣真把他给忘了,那他去敲登闻鼓见御驾去。 正当此时,外面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由于他们这村子濒临应天府,属应天府附郭上元县治下,且又坐落于官道上,时长有军卒,差吏策马途径他们这小村子,他们也都习惯了。 因而,谁都没把这道声音放在心上。 吁... 片刻后,这队军卒竟是停在了他家门外。 停在他家门口,那只是十八九是来寻他家人的。 “锋子,锋子...” 他们家当下能与官家扯上关系的也只有秦锋了。 秦正业,秦刘氏比秦锋这个当事人都激动。 秦锋淡淡扭头,那队军卒已进了门。 “哪位是秦锋,陛下宣召,请立即进宫见驾。” 朱棣已登基好几天了,这军卒口中的陛下自是指朱棣了。 秦锋放下筷子,摸了摸嘴,幽幽起身,整了整衣服,道:“我就是秦锋,走吧。” 好不容易才等来朱棣的宣召,当然得抓紧着些时间才是。 才走几步,领头的军卒上下打量了秦锋一眼,道:“小先生是否换件衣服再去。我等可多等一下。” 秦锋现在依旧一身汗衫,外加挽着裤腿的裤子。 这样的衣着去见驾是有些不妥,可他实在没衣服穿了啊,自秦刘氏包揽了家里的活儿后,家里凡有人换下衣服,秦刘氏必连夜就得洗衣出来。 他夏天穿的唯一一身青衣才被秦刘氏洗了,还没干呢。 “小飞,你去找你的衣服拿给你哥穿,哦对,你的那身我好像也才刚洗的,那把你的脱下来给你哥。” 说着,秦刘氏便准备上前扒秦飞的衣服了。 秦飞那衣服都穿了好几天了,秦飞愿意给他穿,他还不愿意穿呢。 秦锋当即开口拒绝了秦刘氏,道:“不用了,婶儿,当初在燕军营帐见陛下,我也是穿的这身。” 当初和现在能一样吗? 秦锋坚持,秦刘氏还准备说什么,军卒却已率先领头离开。 他们只负责传达朱棣的宣召,至于秦锋穿了什么并不在他们操心范围之内,他们能提醒秦锋别在衣着上失了礼仪已算仁至义尽了。 至于秦锋具体怎么选择,那是秦锋的事儿,与他们并没有多大干系。 很快,秦锋翻身爬上了军卒备留出来的马。 坐在马背上,秦锋挥手与门口送他出来的家人告别,道:“娘,等着儿子回来,爷爷,叔,婶,小飞...你们回去吧。” 朱棣好歹是他抱上的又粗又壮的大腿,见了朱棣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改变一下他现在的生活境遇的至少应该是没问题的。 一路急行,马不停蹄进了宫。 进宫后,这些军卒并没有带秦锋去见朱棣,而是把秦锋移交给了宫门口等着的宦官。 “马公公,人带到了。”军卒拱手道。 这宦官沉稳干练,身形笔直厚实,眉目中还带有几分英气。 “行,你们忙,我带秦小先生去见陛下。” 秦锋虽不曾见过真正的宦官是怎样,但这宦官除外貌不像秦锋所想的宦官那样,就连说话也与普通人说话无异。 军卒离开,宦官领着秦锋往宫里的方向走去。 “咱家马和,任内宫监大太监,听长孙殿下说起几句秦小先生进城游说曹国公和谷王殿下的英勇事迹,秦小先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卓越的捭阖之才,实属难得。” 这宦官说了这么多,秦锋没听进去几句,唯一听明白的一句,便是他叫马和。 马和,被朱棣赐称,故名又叫郑和。 若说马和知晓的人或许多,可若说郑和,那绝对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 郑和,明朝乃是中*历史上,伟大的航海家,外交家,先后七次下西洋。 “马公公大名,秦某如雷贯耳,今日能一见马公公实属荣幸之至。” 马和虽是宦官,但人品,才能,学识却是大部分文臣武将都无法比的,他懂兵法,有谋略,英勇善战,曾以钦差总兵太监,指挥过两万军卒,并立下赫赫战功,在燕军中素有威望。 因而,秦锋说马和大明如雷贯耳时,马和倒未多想。 “陛下已等着秦小先生了,还特意简单安排可些菜肴与秦先生共进晚膳,秦小先生没吃呢吧?” 宫里的饭再怎样,也比家里的要强不少,早知道朱棣要请他吃饭,他在家里就不吃那么多了。 “马公公,要不咱绕着宫里多走一圈?”秦锋笑着道。 “为何?”马和不解了。 秦锋略带遗憾,道:“秦某在家里已吃了一半了,要知陛下请秦某吃饭,秦某昨天就把肚子空出来了。” 当然,马和肯定不会真带秦锋去消食,毕竟朱棣请秦锋吃饭也不过是礼节,也没指望秦锋能吃多少。 正文 第23章 拒绝了朱棣 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并称明朝紫禁城三大殿,供皇帝举行重大仪式,接见外国使节以及日常处理政务。 大明自立国始,朱元璋,包括朱允炆的日常办公之地本都在奉天殿的配殿东暖阁的,燕军进城,朱允炆一把火把奉天殿烧了了精光,朱棣登基称帝后,也只能把日常办公之地暂时转移到奉天殿后面的华盖殿了。 马和领着秦锋到达华盖殿时,朱棣正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着绣着龙的黄色绫罗埋头处理御案上奏章。 “陛下,秦锋到了。”马和拱手恭敬呈秉。 朱棣没说话不说,头都没抬,只微微摆手示意知晓。 刚刚登基,很多事情都需重理头绪,繁忙些也实属正常。 马和也没多言,只压着声音轻声叮嘱了秦锋一句,道:“请秦小先生在此稍后片刻吧。” 随之,转身退出了华盖殿。 马和离开后,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朱棣,外加几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宦官,整个大殿除朱棣偶尔翻阅奏章的声音,落针可闻。 秦锋站在殿中无聊至极,又不敢随意擅动,只得手里绕着汗衫的衣角,脑中从多种角度,多种方面仔细分析着接下来与朱棣的应对方案。 这些都关乎着他的切身利益,他自得仔细斟酌,不能有丝毫马虎的。 良久,朱棣浑厚的声音响起,把秦锋飘到太平洋的思绪拉了回来。 “朕安排了晚膳,边吃边聊吧。” 这个流程,马和已提前与秦锋知会过了,朱棣出言,秦锋自也就不会毫无准备。 当即,微微一笑,摸着肚皮,滴水不漏道:“那就谢陛下了,小子还真有些饿了。” 这话倒也不算太假。 他在家里本就吃了个半饱,又在这华盖殿至少得站了半个多时辰,在家里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 很快,晚膳端上。 丝鹅粉汤,椒末羊肉,鹅肉巴子,绿豆棋子面。 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虽倒都是荤腥,但相对于后世满清皇帝的满汉全席,可就寒酸的不能再寒酸了,即便是相对主张勤俭治国并把节俭贯彻到终生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也略显磕碜的。 “来,吃吧。”朱棣邀请。 秦锋活动了一下手脚,倒也不客气,随之落座。 这顿饭相对朱棣来讲或许是磕碜一些,但于他来讲那可绝对是人间美味了。 不管怎么说,这饭绝对要比他那婶子把屁大点肉分出两样吃实在太多了。 才刚动筷,朱棣便主动提起了话题,带着几分浅笑道:“朕已到见了曹国公和谷王,他二人对你可是褒奖有加,瞻基回来后,也曾多次在军卒中称赞你的英勇无畏,现今军中不少人对你可是如雷贯耳。” 当别人褒奖你时,你务必要把谦虚使人进步贯彻到底。 当然,倘若别人诋毁贬低你时,骄傲也不会使人落后的。 朱棣称赞,秦锋带着几分谦恭,微笑着道:“陛下天命所归,曹国公和谷王殿下头脑清晰,胸有正义,秉性正直,雷厉风行,以天下为己任,在关键之时能果断弃暗投明,而小子能进城往返这一遭不过借了陛下的天子气运罢了。” 秦锋进城具体做了些什么,朱棣也听了好几方说法了。 若秦锋真只是从排水管道钻进去,把朱棣的信分别送于李景隆和朱橞手中就出来,朱棣也不会亲自召见秦锋了。 朱棣的谦恭让朱棣颇为满意,而朱棣得位不正,最喜欢被人冠之以天命所归,秦锋一口一个天命所归,这就更让朱棣满意了。 朱棣脸上的浅笑很快直到眼底,甚至把一块椒末羊肉夹到秦锋碗里。 不说朱棣现在已是贵为天子了,就是之前还是藩王时,可那也是天潢贵胄,凭朱棣的身份能亲自给他夹菜,那绝对是他好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秦锋诚挚道谢,道:“谢陛下,陛下登基初始,政务必定繁忙,必该多加注意身体,作息不可紊乱,饮食也不能将就,该精心调理才是,大明还需陛下啊。” 朱棣以藩王起兵,篡位谋逆之名经时间沉淀虽依然无法洗涮,但不得不承认,正是有了朱棣,大明才有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风骨。 秦锋的挂念,让朱棣对秦锋少了几分疏离。 “朕已重新启用了锦衣卫,朕吩咐纪纲给你百户的位置,你即刻准备上任去吧。”朱棣道。 多少人穷极一生都谋不下一个百户,朱棣一上来便安排给了秦锋一个百户的差事,不用想也是因秦锋游说李景隆的那份功劳。 “锦衣卫百户?”秦锋稍稍发愣。 当今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等建文主要余党虽已诛灭,但仍旧还有不少不满朱棣篡位的臣民,在以自己的方式在与朱棣做着斗争。 而锦衣卫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是要充当诛灭建文余党的刽子手的。 不管是从后世,还是从当下,都不能说这些所谓的建文余党做错了。 方孝孺牺牲十族与朱棣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可以选择一归降了朱棣,凭方孝孺在士林中的威望,他完全可在朱棣那里混的风生水起。 可如此一来,可就少了一个铮铮铁骨的文士了。 朱棣需以铁血手腕,维护天下的长治久安,而方孝孺等人也需以一腔热血维系起文人的脊梁来。 这无分对错,更无可调和。 既是永远无解的之事,他又哪有能耐解决了。 既无法解决,他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不涉其中了,不发表意见了。 “陛下,小子诚惶诚恐,怕有负陛下厚爱,小子一介草民,文不成武不就,怕是担当不起如此重任来的。”秦锋拒绝了。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直接手受皇帝领导,乃不少人梦寐以求的,秦锋的拒绝,还真就是朱棣不曾想过的。 “那就挑个京军诸卫过去吧,也直接任个百户。”朱棣稍稍诧异后,随之改口道。 京军诸卫虽是军中之贵,但发展余地很小。 毕竟大部分的时候京军都是以拱卫京城为主的,何时京城才需拱卫,不得是有外敌来犯之时? 外敌都打到京城了,那这朝廷还能有救吗? 再说了,以他穿越者的先知来看,他若去了京军,这辈子都等不上拱卫京师的机会的。 既是发展潜力不大的地方,秦锋有何必过去受其束缚。 “京军的军卒多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小子连杀只鸡都不敢,若就此过去任百户,怕是很难服众,也易损陛下威严,小子做了这百户自有信心管了这百十来号人,若损了陛下在军中之威严就乃小子大罪过了,还是请陛下收回成命的。” 正文 第24章 朱高炽邀请 秦锋两次拒绝了在当下看来最好的差事,这两份差事在当下可是好多人做梦都求不来的,朱棣自不会想到秦锋拒绝当中的花花肠子。 只是,当下最好的都不要,那岂不是有更高的要求? “那你想去哪儿?” 朱棣带着几分不高兴,也有了些许警惕,做好可能答应的准备。 不管怎么说秦锋也算是靖难的有功之臣了,以此功就给他封个爵位或许是不现实,也不可能,但倘若他提个不算什么为难的职位,他倒是咬咬牙也能答应。 毕竟,他当下也需以此笼络人心。 靖难有功之臣的要求都满不足不了,那从建文朝归附过来那就更不用说了,如此一来,无疑是把建文旧臣归降的心思打了回去。 为了些许官职,不值当坏了大局。 倘若秦锋狮子大开口,那他能给了秦锋,也就能随时收回去。 秦锋停顿都没有,根本没做考虑,直接回道:“陛下登基初始,政务必定繁忙,小子不能助陛下一臂之力已是心有不安了,陛下大可不必再挤出捉襟见肘的时间在小子身上的,小子当初寻至燕军营地,真是觉陛下乃天命之主。 唯有陛下才能治国于盛世,安民于太平,小子并不求从龙之功,更未有讨封之想,小子才能有限,小子有自知之明,以小子当下之能,恐难当官家多数官职,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小子自不愿苟且。 可幸小子年纪尚幼,充实自己机会很多,在这之后小子会不断提高自己,学习本事,当有一天,小子才能已足可胜任官家的大部分职位了,到时再请陛下提拔重要。” 洋洋洒洒说了很多,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当下他是不会接受朝廷给出的任何官职的。 其实,说了这么多倒不是因秦锋当下真不愿当官,只是因实在没有合适他的。 朱棣给出的两个选择,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 而除了锦衣卫和军职,那就只剩下文职了。 可当下的文官大部分那都是经科举选拔出来的,他一个在靖难中侥幸寻得一份尺寸之功的毛头小子,又哪能以此就充进文官队伍中。 他若真提如此要求了,不说会让文官联起手来排挤他,让他仕途难以为继,就是朱棣也不见得会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朱棣他即位不正,皇位并不稳,他极必要尽可能遵循祖制,把所有的问题摆在明面上,避免以特权安插私信。 完全不值当为了他,动摇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的。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卖朱棣份人情,以此方式让朱棣记着他的不计名利的高尚品质呢。 永乐共二十二年,这二十二的关键时间点还很多,他一个穿越者还愁寻不到一个重新进入庙堂的途径。 有他这份先知,朱棣到时候怕会求着他当官的。 秦锋充分的拒绝理由,让朱棣刚刚升起的警惕烟消云散,心中也略有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负罪感。 “当今天下有尔等品行者不多了。”朱棣叹道。 秦锋嘿嘿笑着,是不好意思,也是心虚。 随后,三两口风卷残云以桌上的肉食为主迅速填饱肚子,起身道:“陛下政务繁忙,小子就不打扰了,小子先回去了,陛下若有吩咐尽管差遣,凡小子所能为的,必当竭尽全力。” 肚子填饱了,也给朱棣留下了好印象了,那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秦锋主动提及告辞,朱棣自没再违心的多留秦锋,直接抬手,道:“回吧。” 朱棣政务是真的繁忙,不仅需管朝中内外的大事小情,还有不少有关朱允炆所留问题要处理,每天睡觉都没时间了,能趁吃饭的功夫召见秦锋聊一下已实属不易,哪还有时间再与秦锋再聊无关紧要的。 秦锋从华盖殿出来,便准备回去了。 进来的时候马和率领走了一遍,他已大致记住了线路,不用人领着,他也是能够顺顺当当出了宫的。 现在的宫里可不必后世专门供人有了的紫禁城了。 尤其是在天色逐渐黑下来的饿时候,整个宫中的安保已经逐渐开始升级了,若是闯了不可闯的地方,宫中额这些军卒可是会当即利刃出鞘的。 最关键的是,当下朱棣又是刚即位,想刺杀朱棣的人绝对不好少。 从华盖殿走出没几步,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不远处无聊的踢石头玩。 秦锋亦步亦趋走近,笑着道:“长孙殿下怎在这里?” 朱瞻基若想去东暖阁,那在他在的时候都能进去。 毕竟他与朱棣也没说个什么妨事的话,并没有不能让朱瞻基听的。 听到声音,朱瞻基扭头,道:“见过皇爷爷了?” 从华盖殿出来,除了是见朱棣,还是是干什么。 秦锋直言,道:“是,见过了。” “皇爷爷给了何职位?”朱瞻基又问道。 朱棣是真的忙,不可能只为请秦锋吃顿饭的。 “陛下给了,秦某没要。”秦锋道。 朱棣不喜欢朱高炽,却是真喜欢朱瞻基的,朝中大事很多情况下都会拿出来与朱瞻基交流的。 包括他这个时候,朱棣多多少少会告诉朱瞻基些的。 朱棣不久之后既是要告诉朱瞻基了,秦锋又何必与朱瞻基多言。 “原因很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将来有了时间,秦某再与长孙殿下说吧。” 他才在朱棣那里介绍了一遍原因,可不想再在朱瞻基这里介绍一遍的。 “长孙殿下是专程等秦某,还是说要去寻陛下?” 朱瞻基若等他有事那就赶快说,他若是寻朱棣,那他就走了。 等会儿,宫门落锁,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找你,找你..父亲想见见你。”朱瞻基道。 朱高炽要见他? 朱高炽虽只当了十个月皇帝,但在历史上的评价倒是并不低。 且仅凭十个月时间,就能创造出与朱瞻基并称的仁宣之治,其中的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皇长子殿下寻我?”秦锋略显诧异。 当下朱棣还未册立太子,也只能以此相称了。 “是,父亲知晓皇爷爷今日宣你进宫,特让我在此等着你,也是为感谢一下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朱瞻基这小子倒还行啊,不亏他带着他跑了大半条街摆脱谷王的追兵啊。 “其实不用的,没多大的事儿。” 秦锋推辞,朱瞻基直接上手邀请了。 “走吧,父亲都等着了。” 正文 第25章 秦小先生纯孝 朱高炽虽为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钦封的燕王世子,才能品行也都不差,但朱棣登基后,却并未顺理成章把朱高炽立为太子。 太子乃国之储君,不仅关乎江山社稷,也牵扯着方方面面的各种利益,倒的确并非轻易所能册立。 不过,最关键的额还是朱棣本人喜欢朱高煦强于朱高炽一些。 既不是太子,那朱高炽自也不能入住东宫,只能与朱高煦,朱高燧兄弟平起平坐,暂时住到华盖殿东侧的皇子寝宫了。 “父亲,父亲...秦锋来了...” 朱瞻基领着秦锋才进皇长子寝宫便蹦蹦跳跳,一边喊一边朝正殿方向跑了。 孩子嘛,好动乃天性,无关乎身份地位。 秦锋随着朱瞻基背影追去,刚至正殿门口,就听得一阵严肃的训斥之声传来,道:“与你说过多少次了,稳当些,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这是朱高炽? 秦锋驻足片刻,朱瞻基耷拉着脑袋重新现身。 “父亲已在等着秦小先生了,请...” 朱瞻基左手背于身后,客客气气邀请,端庄优雅,再挑不出任何毛病。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世间还是有能治了朱瞻基的人的。 “谢长孙殿下。” 秦锋嘿嘿一笑道谢后,在朱瞻基邀请下抬脚踏进了正殿。 正殿中,朱高炽胖乎乎的脸上挤着笑起身相迎。 “瞻基常与吾赞秦小先生凭三寸不烂之舌劝得曹国公和十八叔开金川门迎燕军进城的耀人风采,今日一见,秦小先生果真气宇轩昂,一表人才,非为凡人。” 对于别人太超实际的夸奖听听就行了,太认真,你就输了。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殿下谬赞了,小子不过一介草民,恰凭运气才得以侥幸见到曹国公和谷王殿下,曹国公和谷王殿下能开金川门迎燕军进城,主要还是因曹国公和谷王殿下深明大义,早有弃暗投明之心,小子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他在此事上到底有无功绩自有公论,不是他推辞几句就能把他自个儿功劳给磨灭了的。 “秦小先生谦虚了,成大事者,皆有备矣,则事之所遇,必先人之所备,时待常备者,若非秦小先生做了充足准备,此事终不得成,秦小先生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气度属实难得。” 朱高炽盛赞有加,就差冲秦锋竖大拇指了。 之后,直接邀请秦锋落座,道:“秦小先生才在父皇那里用过晚膳了,吾为秦小先生准备了些饭后甜点,边吃边聊吧。” 有些吃食衬托着,聊起来也不会尬场。 很快,各式精巧的糕点端上。 朱高炽率先捏起一块,道:“秦小先生尝尝吧,这糕点师傅还是从北平带过来的呢,手艺堪称一绝。” 秦锋在朱棣那里吃的饱,加之他也不喜欢吃甜食,自也并没有像在朱棣那里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只随便拿了一块,微微咬下一口,吃的倒是还优雅。 他一口还没咽下,朱高炽面前盘子里的三四块已不见了踪影。 怪不得朱高炽能这么胖,这也太猛了吧? 这还是需保持形象的前提下,若是不顾忌形象了,得多能吃简直不敢想象。 在接连吃了几块后,朱高炽这才终略显遗憾抿了口茶,继续开口道:“进城游说曹国公时,瞻基私自进城,幸得秦小先生相助,瞻基才侥幸得以脱身,吾听说父皇宣秦小先生进宫特安排瞻基请秦小先生过来,是想当面见见秦小先生,聊表一下吾的谢意,秦小先生有何要求尽管提。” 就说朱高炽好端端的干嘛要见他,原来是为了此事啊。 秦锋在椅子上端坐了一下,认真道:“小子真的什么都没做,殿下不必如此的,其实那番游说出使也多亏了长孙殿下,若非长孙殿下亲往,曹国公和谷王殿下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取信了小子的。” 朱高炽连太子都不是,与他提要求他能又能给什么,还不如呈他个人情,让记着他的好呢。 只要朱高炽能记住他的好,将来有个什么难处还能再找朱高炽帮忙的。 “那行,殿下若无他事的话,小子就告退了。” 既不要朱高炽现在感谢,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秦锋起身后,也没马上走,一脸不好意思道:“殿下,小子...” “秦小先生有话请讲。”朱高炽道。 把秦锋喊来就是为表达对秦锋的感谢的,自也不能不让秦锋说话。 “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求殿下把这些糕点给了小子,家母还不曾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小子想拿给她尝尝。” 他确有给秦李氏尝尝鲜的想法,但更多的也是想给自己所营造出来的高大上的形象降降温,让自己显得有血有肉,更像个凡人些。 一个人有优点,有缺点才堪为人。 若只有优点,没有缺点那还是人吗? “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秦小先生出门在外,仍能铭记令母,真乃孝子也,吾又怎能不成全秦小先生。” 这也有典故? 误会了不是,他真没这个心思。 秦锋还没说话,朱高炽当即又道:“瞻基,吩咐人把厨房所剩糕点都拿给秦小先生带回去。” 他不是挺喜欢吃的吗?都给了他,他不吃了? “不必拿这么多的,殿下,家母吃不了多少的,只拿几块给家母尝尝就是了。” 一个不值钱的东西,朱高炽都说了话了,岂能有收回之理。 “秦小先生拿着就是,不必客气。” 没用多久,朱瞻基提着一个大食盒重新返回。 “厨房剩下的都在这里了,若要再烹饪明天也得明天才能做好。” 这已经不少了,不说够秦李氏吃,就是秦正业一家也吃,也能吃好上几天了。 “够了,够了...” 秦锋从朱瞻基手里接了食盒,表示了感谢,随之离开了朱高炽的寝宫。 从朱高炽寝宫出来,秦锋一边走一边举着食盒端详。 食盒里面的糕点再精美再好吃,却也都是不易保存的,最多十天半月就得长毛,这食盒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是宫里的东西,即便只是一食盒,相对于外面普通人家的也要上档次不少的。 在当下这个时候,或许卖不了多少钱,可若是放到后世,那应该能值不少钱的吧? 尤其还是经堂堂宣德大帝亲自接触过的,那不得更值钱。 他在想,他要不要把这食盒当传家宝传于子孙后代,到时候还卖不了个十万八万的? 就在这时,突然一人猛然出现,在他肩膀大力一拍。 “喂!” 秦锋一个前扑,手里食盒险些落地。 谁这么没素质,不知人吓人吓死人? 正文 第26章 朱高煦要干嘛? 秦锋愤愤然扭头。 “咦,二王子?怎么是你?” 朱高煦这厮怎这么阴魂不散,走哪都能碰到他。 “你小子在这里做什么?找老大还是找瞻基?” 找谁不找谁,关你什么事。 罢了。 不管怎么说朱高煦好歹也曾放过他那倒霉叔叔一马,于他多少也算是有些情分的。 秦锋微微一笑,说了实话,回道:“是皇长子殿下寻秦某,感谢秦某在游说曹国公时把长孙殿下平安带出去之事。” 这茬朱高煦当然清楚。 “这是老大给你谢礼?就知道搞那套虚的笼络人心。”朱高煦凭猜测定了朱高炽的为人。 朱高煦与朱高炽一武一文,一刚一柔,本就不对脾气,当下又有储君之位要竞争,水火不容些也属正常。 “不是皇长子殿下...” 朱高煦和朱高炽的矛盾是不可能调和,但秦锋也不愿因他激化了人兄弟俩的关系。 刚要解释,朱高煦径直道:“你这是要出宫了吧?” 这与出宫有什么关系? 秦锋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点头应答。 “那正好,我也要出去,与我一块去个地方吧。”朱高煦相邀。 大晚上的,与你有什么可去的地方。 “实在不好意思,家母还在等我回家,我若回去的晚了家母会担心的,若要去,明天...” 朱高煦脾气太差,即便拒绝也只能以推脱拒绝。 秦锋话还没说完,朱高煦拉着秦锋衣袖直接就往宫外拖。 “这么大的人了,还娘,娘的,没断奶的孩子都比你强,你今天去了老大那里,凭什么明天才去我那里,今晚你不去也得去。” 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人朱高炽是邀请他去的,可不是像他这样胁迫他去。 秦锋被逼无奈,也知拒绝不了朱高煦,半推半就从朱高煦手里抽出胳膊,妥协道:“去去去,秦某去还不成,去之前,二王子,呸,殿下总得告诉秦某去的是哪里吧?” 即便是非去不可,但至少得知道去的是哪里,倘若有个危险什么的,也能寻到自救的办法。 秦锋答应,朱高煦这才放开了他胳膊。 “燕山中卫这几天要整合新编京军了,将士们有些焦躁,父皇吩咐我多往中卫跑跑,安抚将士,你随我走一趟。” 只是这事儿,早说啊。 这么着急忙慌的拉他走,还以为要把他卖了呢。 秦锋松了一口气,仍旧有些不明所以道:“将士们焦躁只是茫然自己的将来,把这些理顺了讲明了,将士们自也就安定下来了,这些陛下那里应是早就安排妥切了吧?只需把这些与将士们分析清楚所有问题自也就迎刃而解了,秦某过去也没什么用吧?” 燕军三卫那都是朱棣一手培养起来的班底,心理素质绝对过硬,哪再用一个外人再去横插一杠子。 “谁说没用了,瞻基那小子自应天府游说李景隆回去后,于军中将士们中大肆渲染你的神勇,把你说的天花乱坠,堪比天兵天将下凡一般,不少将士都想一睹你的风采。” 是这样吗? “咋地?还不信?我骗你于我有何好处?”朱高煦眼睛瞪得老大反问道。 于他的好处,他咋知道? “信信信,怎能不信呢,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秦锋赶忙道。 不就是去燕山左卫走一趟,去就是了,何必惹朱高煦那个暴脾气发毛。 随后,秦锋骑了朱高煦准备马,随同朱高煦以及他的护卫直接往燕军中卫而去。 他不过勉强能骑走马而已,白天尚且夹紧马腹不敢动弹,晚上那就更提了,一动不敢动。 黑天半夜的,一旦从马上摔下去,必会被后面躲闪不及的军卒给踩成肉饼。 不知走了多久,才终能瞧见燕山中卫营地的点点繁星似的火把。 等到达燕山中卫营地从马山翻身下来时,秦锋身上的汗衫已全部湿透,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才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看来,他这个穿越者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啊。 朱高煦才刚学会走路便被朱棣带着骑马,对于他来讲骑马稀松平常,仿佛是与身俱来的一般,自不会想到秦锋晚上骑了会马险些被吓出心脏病来。 才至营地,便率先领头往里走去。 秦锋自也顾不上歇息,只能随同朱高煦进了燕山中卫。 朱高煦常往各个营地跑,下面的军卒多认识他,进了营地,凡所遇军卒,无不停下与他见礼。 朱高煦则也不刻意停留,只抬手示意回应这些军卒见礼。 一路不停,片刻功夫到了一处营帐。 还没进营帐,朱高煦便开始喊道:“丘叔,丘叔...” 丘叔?丘福? 进入营帐一年过半百的老翁笑着,道:“你这小子就不能稳当着些,成日咋咋呼呼的,怎能服众?” 话说完,这老翁才瞧见跟在朱高煦身边的秦锋。 “这位是?”老翁诧异问道。 能被朱高煦带过来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有朱高煦在,哪还有秦锋抢先说话的机会。 “他就是秦锋。” 丘福乃燕军中卫的千户,出现在燕军中卫,又被朱高煦称呼为丘叔的,这老翁肯定是丘福无疑了。 顺着朱高煦,秦锋回道:“小子秦锋见过丘将军。” 丘福乃朱棣的左膀右臂之一,居靖难功臣之首,封淇国公。 还是那句话多条朋友多条路,能相交的那肯定不能放过,说不准将来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了。 “你就是秦锋?倒是不像。”丘福反问。 他在这些大佬面前露面才几天,还能不像什么。 秦锋干脆,笑着回道:“不像能游说出使之人?” 这些出身行伍之人大多直爽,与他们交越是直来直去越好。 “一早就听说游说出使李景隆之人是个孩子,线不到秦小先生竟是如此年轻。” 丘福已近六十岁了,一辈子眼看就到头了,自会感慨秦锋的年轻。 “不小了,甘罗十二岁拜相,秦某都已十三了。”秦某道。 人年轻之时,哪能想到上了年纪之人的感慨。 以朱高煦的性格能给丘福和秦锋留这么久说话的机会已是很给面子了,哪能让丘福和秦锋忘我的一直闲聊下去。 很快,便开口道:“丘叔,瞻基那小子把秦锋吹得厉害,军中不少将士都知晓有秦锋这一号人出使游说才至燕军得以进城,让秦锋与将士们见个面,于安抚军心或应是有些作用,时间还早,我先带他走上一趟再说,不然这小子一个不注意跑了,还得再重新寻人。” 这话说的,他都来了,能跑吗? “殿下真幽默,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秦某不至于。”秦锋矢口否认。 正文 第27章 寻到赚钱的路子 从营帐出来,朱高煦和丘福领着秦锋第一时间便深入到了军卒当中。 这个时辰的军中一天的日常训练已经结束,睡觉又太早,除站哨值守的之外,大多数军卒都在各自营帐门口的篝火前闲吹。 “二皇子。” “丘千户。” 见到朱高煦和丘福,众军卒纷纷起身见礼。 “坐,坐,坐,都坐...诸等不是一早就对游说出使使燕军进了应天府的秦小先生好奇的很吗?二皇子今恰遇秦小先生有空,便把秦小先生请了过来。”丘福率先道。 那是请吗?绑还差不多。 在众军卒殷切的眼神中,秦锋埋藏吐槽于心中,微微一笑道:“某就是秦锋,其实秦某也没做什么,那不过是个打个哈欠就能办到的事儿,没什么可难的,各位兄弟谁去都能成,也不是非秦某不可。” 说的倒是轻巧,游说难不难先不说,那排水管道是谁都能进去的吗? 众军卒只当秦锋谦虚,自不会信了秦锋,真觉自己出使也行。 “秦小先生太高看某等了,某这些粗人也就只能做些沙场拼杀之事,哪做得游说出使读书人的事儿,听长孙殿下说秦小先生神迹的时候就想着哪天能一睹秦小先生真容,想不到今日就见到了。”一军卒憨笑着回道。 说话间,手就在脖颈处一个劲的挠,那劲道之大,可不像是偶尔间的瘙痒。 再说,若是偶尔的瘙痒也不会与人说话的时候就挠个没完没了的。 “我看兄弟你一直在挠脖颈,这是?”秦锋问道。 既有疑问,那就要问。 “哦,是虱癣。”军卒这才放下手来。 虱癣?没听说过啊。 秦锋近前,道:“秦某瞧瞧。” 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不能瞧的。 军卒掀开衣领,袒露患处。 水肿性的红斑,一大片一大片的,有的地方已被挠的血淋淋的。 “原来是螨虫过敏炎啊。”秦锋嘀咕道。 这东西繁殖能力强,与人类相伴相生,喜潮湿温暖之地,尤以南方最甚。 “什么?”军卒问道。 军卒在秦锋身边,也只有他听清了秦锋的嘀咕。 秦锋也没马上回答,回到朱高煦和丘福身边,这才朗声回道:“秦某曾从一本书中看到过,这种虱癣又称螨虫过敏,常见症状为水肿性红斑、丘疹、丘疱疹、风团,中央还常见有虫咬的瘀点,患处剧痒难耐,尤其以夜间最甚,重症者还会伴有发热、头痛、乏力、气喘、腹泻等症状。” 螨虫乃显微镜产物下的称呼,当下也只能冠之以从某本书中看到过了,至于从哪本书看到,不好意思,忘了。 “你知如何治?”朱高煦一把抓住秦锋,急吼吼问道。 用的着这么着急吗? “军中还有其他军卒有此症?”秦锋反问道。 若只有这军卒一人患有此症,朱高煦也没必要这么着急了。 “是,自过了长江,很多军卒便陆续患上了此症,医士配置的草药虽可暂时减痒,但却无法根治,自驻龙潭开始,患此症的军卒越来越多,本有此症的军卒情况也更显严重。 之前在北平,倒也有患此症的军卒,并没见如此严重,因此此症已逐渐影响军中士气了,秦小先生若有根治之法,还请施以援手,如有奇效,老夫必定奏请陛下厚赏于秦小先生。”丘福先于朱高煦做了回答。 呀! 秦锋想起钟山附近一大片盐碱地,突然眼前一亮。 螨虫过敏虽顽固却也不是不可治疗的,硫磺皂就是绝佳的治疗方式,而产硫磺皂所用的纯碱正好就需在盐碱地上进行提纯。 那么大一片无人耕种的盐碱地,能提纯多少纯碱,产多少硫磺皂出来,简直不敢想象。 已影响到军中士气了,想必螨虫过敏的军卒并不少。 到时候,他还有愁没钱花吗? 这不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了吗? 秦锋安奈着心中的欣喜,淡淡回道:“那书中倒是说过个治疗方式,只是秦某并未尝试过,并不敢保证效果如何。” 给自己留个余地也不至于失败后把自己逼到墙角。 “那就先试试,成了老夫为秦小先生向陛下请功,失败了就当没有此事。”丘福倒也爽快。 他现在需要的是钱,不是功。 “功不功的倒不重要,只是...” 秦锋仍旧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他现在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而搞硫磺皂多少需买些原料。 “秦小先生有难处?”丘福问道。 求人帮忙,也不能为人所难。 秦锋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道:“治螨虫过敏,也就是虱癣,需一种硫磺皂,而搞硫磺皂需些工序,这些工序需用到些钱。” 明显是借钱了,若非如此,何必与他们说这些。 “用多少?”朱高煦直接问道。 秦锋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没问题。”朱高煦大手一挥,很大方。 当下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才五百余两,他不过搞个硫磺皂哪用得着那么多。 “不,不是...” 话还没说完,朱高煦眼睛一瞪,脸色一黑,怒斥道:“难不成还是三千两,你抢呢?” 这人真是,就不能听他说完。 “殿下误会了,是三十两。”秦锋幽幽道。 “呃...” 气氛瞬间尴尬。 朱高煦黑了的脸色微微发红,很快佯装正常,倒打一耙指责道:“早说啊,伸了三个手指头谁知道你多少。” 这倒还怪起他来了了,他给他说话说话的机会了吗? “是,怪秦某,是秦某没说清楚让殿下误会了。”秦锋道歉。 朱高煦可不是个能说清道理的人。 “哼...不就是三十两,明天给你送家去。” 朱高煦三百两都愿意出,三十两肯定没问题。 “此处也没笔墨纸砚,那明天秦某再把借条给殿下吧。” 他又没打算把硫磺皂白给人家,又哪能白拿人家的钱。 “不用。”朱高煦摆手。 区区三十两,在朱高煦眼里真不算个事儿。 “殿下请先听秦某说完,硫磺皂的产出需源源不断的投入,并非说这三十两产出硫磺皂就能解决所有燕军军卒的问题了,所以说这硫磺皂需以售卖的方式交付燕军。” 话说的很清楚,这硫磺皂燕军想用那得花钱买。 “硫磺皂的产出需耗大量时间,秦某还有老母需养,如若不然,秦某肯定把这硫磺皂免费提供于燕军了。” 总之一句话,他也是要吃饭的。 正事上朱高煦还是能控制了冒失的毛病的,与丘福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如何定价?” 这是怕他狮子大开口啊。 “一块不高于三文,一块每天洗澡一次可用半个月。”秦锋道。 与朝廷做买卖,能漫天要价吗? 正文 第28章 你脑袋被门夹了 秦锋在被朱高煦安排的军卒送回家时,家里人都已睡下了。 他蹑手蹑脚才推开自己屋的房门,秦李氏的声音当即响起,道:“锋子回来了?” 他娘没睡着啊。 也是,他被请进宫还没消息,他娘怎能睡得着。 秦锋应了一声,转身砰的一声合上门,把手里食盒放在木炕上,道:“儿子从宫里带了些糕点出来,娘既醒了,快起来吃些吧。” 这糕点放在明天就不鲜了,要不然就他那笨拙骑术,他也不会非要大半夜坚持回来的。 秦李氏起身的功夫,秦锋已把食盒中的糕点一一摆了出来。 “娘,吃这块。” 秦李氏接过,也不舍得马上就吃,一个劲儿督促秦锋也吃。 “儿子在宫中与陛下一块儿吃了晚膳,到现在肚子都还撑得慌,实在装不下了,娘快吃,这是儿子专门给娘带回来的。” 秦锋理由恰当,秦李氏才终小心翼翼咬掉了那块精致到极致的糕点的一角。 “娘吃就是,等儿子下次进宫时再给娘带。” 秦锋拒绝了朱棣的授职,下次进宫还不知在何时呢,本是一句安慰的空话,却让秦李氏担忧异常。 “下次别再给娘带了,你出息了娘就高兴,什么都带给娘,会让天家不高兴的。” 秦李氏发自内心的关切,让秦锋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娘别担心,儿子知道分寸,儿子给娘带这些,天家只会觉儿子纯孝。” 秦锋倒了茶,递给秦李氏。 “娘喝些水,慢慢吃。” 秦李氏每种糕点都吃了不少,到吃不下的时候,已是近半个时辰过去。 “锋子,明天把剩下这些拿给你爷爷,叔婶他们也尝尝吧?” 秦李氏吞吞吐吐,生怕秦锋不高兴。 不管怎么说,这糕点毕竟是秦锋专门给她带回来的。 “好,知道了,娘。”秦锋并没拒绝。 他娘性子良善,他若不应,他娘会因吃了独食心中不安。 反正天气这么热,这些糕点也放不久,吃就吃了吧。 一觉睡到大天亮,等秦锋睁眼时,太阳都已经出来了,外面叮叮当当的,还伴随有叨叨咕咕的说话声。 秦锋翻身爬起,秦李氏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穿了裤子,套了汗衫,趿着趿鞋才拉开房门,秦刘氏便迎了过来。 “锋子醒了啊?婶洗脸水都给你准备了,你何时去?” “去哪里?”秦锋揉着眼睛,茫然问道。 “去上任啊,昨天你进宫陛下给你安排官职了吧?今天可不得去上任。” 说话的功夫,秦刘氏已给秦锋端来了洗脸水。 秦锋接过,在院子里就开始洗。 “陛下安排了,我没要。” 秦锋稀松平常一句,秦正业不知从哪儿奔了过来。 “没要?怎能不要呢?你这小子脑袋被门夹了。” 要不要是他的事儿,他这叔叔这么激动作甚。 秦刘氏拉了拉秦正业衣角,笑着道:“你这孩子,你和小飞你们这些小辈谁混好了,婶和叔都会开心,婶和叔不沾你们的光。” 咋地?这是以为他怕他们沾光故意骗他们的。 他们若没有想沾他光的意思,这几天能对他娘俩那么好吗? 秦锋擦了脸,转身回道:“婶儿误会了,陛下给了我锦衣卫和京军卫所的百户,我真没要。” 秦正业,秦刘氏一脸懵。 百户不算低了,这怎能不要呢? 秦李氏并不在乎秦锋当官与否,只要秦锋高兴就行。 眼见气氛微妙,随之出言道:“锋子,你昨天不是从宫里带了些糕点回来,拿来给你爷爷,叔婶还有小飞尝尝。” 秦锋放下毛巾,转身回房拿出了食盒。 食盒打开,秦李氏吃剩下的各式精美糕点呈现出来,还有淡淡的香气袭来。 “爷爷,叔,婶儿,小飞,你们都过来尝尝,这是我特意从宫里给你们带的。” 秦正业抓着糕点,左右端瞧后,才终放进了嘴里。 “宫里的东西就是好,你小子都能从宫里带出东西来,混的挺好吧,怪不得不要百户呢,是冲着更高官职去的吧?早说嘛,害的叔还以为你...” 能从宫里带东西出来就是混的好了?这定义未免也太笼统了吧? “叔。” 话说一半,秦锋突然不想解释了。 他这叔婶爱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去,有这个误会他们娘俩在这个家也能好过些,他娘也不用再为这个家当牛做马了。 等硫磺皂赚了钱,他就带他娘分开另过,再不受他这叔婶的气。 “咱家在钟山脚下是有几亩不长庄稼的地吧?”秦锋转口询问。 那里的地不长庄稼,无人种植,但却都是有主儿的,别看现在是没人管理,可等显现出价值有的是人认。 为免将来纠缠,现在就得把所有权弄清楚了。 “有吧?我不知道,问你爷爷。” 秦正业这几天才开始下了几天地,以前从未操心过这些事情,哪知道哪里有地。 “有吗?爹。”秦正业帮秦锋做了询问。 秦兴旺嘴中嚼着糕点,回道:“是有,五亩,那里可长不出庄稼来,你问这作甚?” 他还就要种不出庄稼的地。 秦锋回道:“我想在那里烧点东西出来。” 这地毕竟还在秦兴旺的名下,怎么着也该是先与人家打个招呼去。 “烧去吧,能卖就卖了吧,种了庄稼连粮种都收不来,能卖多少算多少。”秦兴旺道。 地本就是用来种庄稼的,既不能长庄稼,谁还愿买。 “行,爷爷,孙儿寻摸着。” 他还需要那地搞硫磺皂呢,即便有人买他也不会卖的。 正当此时,一队军卒又策马驰骋停在了门口。 “锋子,锋子...陛下肯定又宣召你进宫,差不多就行了,别太拿乔了。” 秦锋没理会秦正业的咋呼,径直朝门口的军卒而去。 “秦小先生,这是殿下给你的。” 秦锋接过军卒递来的银子,微笑着道:“请几位兄弟稍待。” 说要给朱高煦写借条的,哪能食言。 秦锋把包袱送回房间,利用秦正文留下的笔墨,很快写了个三十两的欠条。 好在前世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书法,能马马虎虎写个毛笔字。 拿着欠条出来的时候,秦正业正谄媚端着茶水给几个军卒喝,几个军卒目不斜视,眼里根本没有秦正业。 “几位兄弟辛苦了,喝杯茶再回去吧。” 秦正业都已把水端到这几个军卒跟前了,秦锋也不得不请人家喝了。 “谢秦小先生。” 几个军卒道谢后,这才接了秦正业端过去的水。 喝了水,秦锋把借条递上,道:“请交于二皇子。” 军卒没再多问,接了借条径直离开。 正文 第29章 第一步 秦锋拿了军卒送来的银子正要出门,秦正业当即嬉皮笑脸迎了上来。 “锋子,那军卒怎要给你银子?你要做什么去?叔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干,有何需叔帮忙的尽管说。” 让秦正业帮忙也就意味着将来要把硫磺皂赚的钱分出一杯来羹给他,他好不容易才寻到个赚钱的路子,傻子才会找他帮忙。 “不麻烦叔了,没多大点事儿侄儿自己去就行了。”秦锋笑着拒绝。 有这三十两在,他自己足可以把硫磺皂的摊子支棱起来了。 不等秦正业回应,秦刘氏把手中糕点一口塞进嘴里,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手,一边往秦锋跟前走,一边道;“都是一家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叔一贯疼你,你爹不在了,你叔怎么着都应帮衬你些,苦点累点都不怕。” 呸,说得好听。 理应帮衬,那几年怎没见他们帮衬过,看他要飞黄腾达了却来帮衬了,到底是帮衬还是沾他光的谁也骗不了谁。 “那是肯定的,给侄子帮忙还能怕苦怕累吗?”秦正业当即附和。 他若真不怕苦不怕累,也就不必非要假惺惺搞帮衬他这一套了。 “叔,婶,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若需要叔时我当然不会客气,只是事涉权戚我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时才能假手给叔,不管不顾就交给叔,万一出个差池什么的那不是害了叔吗?” 既有一飞冲天的白日梦,又有前怕狼后怕虎的顾虑,此乃普通人的共性。 秦锋挑不出瑕疵的理由,让秦正业和秦刘氏当即偃旗息鼓。 他们是想攀龙附凤,却也不敢冒险,尤其是在秦正业才因冒险险些丢了性命的前提下。 “你这孩子太仁义了,其实没必要这么挂念着叔的,那行,叔就不去了,免得帮了你倒忙,有叔能帮忙之处可一定要说啊。” 是帮忙,也是沾光。 “没问题,叔。” 答应是答应了,还不兴没有吗? 从家里出来后,秦锋第一时间便进了城。 产硫磺皂需用到纯碱,而纯碱的提纯需在盐碱地建个窑烧碱蒿得到。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寻个匠人先把窑建起来。 当下的匠人分行坐和轮班两种,行坐匠从民间征集,隶属工部,专供皇家生产,只是建个窑,是个匠人都能做,也没必要去托关系找人情。 若不找行坐匠,那只剩下轮班匠了。 而轮班匠中,如铁匠,制瓷匠,丝织匠,这些能源源不断产出产品的匠人要么是自己单干,要么就是给东家打工,只要愿干是不用担心没活儿干的。 而诸如泥瓦匠之类的这些就不同了,因他们所造房子之类属耐用之物,并不会有人长期雇佣,大多数时候还得靠他们自己找活干。 钟楼下面就是他们的聚集之处,每日一早早早的就得等候于此,殷盼着有雇主能把他们领走。 进了城后,秦锋直奔钟楼而去。 刚一到钟楼,一身高体大的汉子当即便嗖的一下窜了过来。 “小东家可是要寻人干活的?某什么活都能干,保证给小东家干的明明白白的。” 还什么活儿都能干,口气倒不小。 还不等秦锋说话,随之又有几人拥了过来。 “小东家要干什么活?” 这才像是正常找活儿。 秦锋回道:“我想建个窑,另外再简单搭个房子。” 产硫磺皂也非一夕一朝就能完成,每天往返家里太耽搁事,直接弄个房子,便不用每天都回去了。 “窑?”有人反问。 既要干活,总得搞清干的是什么。 秦锋也没办法具体解释,只道:“就是类似烧瓷那种。” 干什么说清楚了,几个工匠当即抢着毛遂自荐。 “某可以,某前些年被朝廷征召时还建过官窑。” 轮班工匠每三年需进京服役三个月,不仅没有酬劳,还需自备进京盘缠。 “某也行,某建过民窑。” “某也能,某跟着某爹当小工的时候官窑,民窑都建过。” 不过就是个烧碱蒿的窑,不需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些经验不至于无从下手就行。 “行,那你们几个都跟我走吧,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务必要尽快完成,每人六十文。” 三个匠人配合,三天差不多就能完成,每天二十文不算少了。 “谢小东家,谢小东家...”三个匠人欣喜道谢。 瞧秦锋出手如此大方,剩下匠人自告奋勇更甚。 “某给不少大户人家建过园林,某能行。” “就你给大户人家建过园林,某还建过呢,某也行。” 十几个匠人吵吵嚷嚷的,吵的人头疼。 他要建这房子更没什么技术含量,是个人都能做了,要什么给大户人家建园林的经验。 “都禁声。” 秦锋不经意一抬头,最先跑到他跟前找活儿干的那汉子竟是越过这群自告奋勇的工匠往外挤去。 之前这人找活儿的时候挺不是挺积极的吗?现在怎往外钻了。 “喂...你不干了吗?” 秦锋呼喊,那汉子还没扭身,拥在他身边的匠人却是抢先出了言。 “他不过是个农户,哪干得了小东家的活儿。” 农户怎混进一群匠人中找活儿干了? “对,没错,他哪干得了小东家的活儿。” 一众工匠七嘴八舌的先后贬低着那汉子,仿佛不用那汉子就能把他们全都用了似的。 他们毛遂自荐给自己寻活儿干这没问题,但倘若这个毛遂自荐是以贬低别人为前提,这可就有些不厚道了吧? 秦锋没理那些工匠,只道:“你干得了吗?” 汉子许是没想到秦锋在明知他乃农户的情况还会用他,有些诧异,稍稍发愣后才道:“能能能,能干,能干,某是没给大户人家建过园林,但却是也帮不少乡邻造过房子。” 不过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行,那你跟我走吧。” 秦锋拍板,眼见无法更改,众工匠才纷纷散去。 之后,秦锋便领着几个匠人买了建窑和房子的原料,才一块往钟山附近秦家的那块盐碱地而去。 到了地方,秦锋指了指范围,道:“就这么大的地方,你们把窑和房子建了就行,暂时也不用太大。” 先弄个小的尝试一下,等确定能产出来了再扩大规模也不迟。 “小东家,这地庄稼都不长,建了窑能干啥?”农户出身的那汉子问道。 走了一路,秦锋已知他叫王金虎。 “正因不长粮食,我这不琢磨着能否做些别的,也是瞎折腾着试。” 这乃商业机密,怎会轻易示人。 “怎么?你有想法?”秦锋询问。 “某家的地就在这里,年年长不出粮食,某也因此荒了地出去找零活干的。”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一个农户非混在一群匠人中呢。 “小东家,这地你若要买就买了去吧,卖出去好歹还能拿些钱,闲置在这里也是荒着。” 买是肯定的,不过并不是现在。 毕竟,他现有的三十两还是与朱高煦借的,哪有钱再去买地。 正文 第30章 弄出来了 之后的几天,秦锋趁王金虎和那三个匠人造房子建窑的功夫,紧赶慢赶从无人耕种的盐碱地上采摘了些野生碱蒿。 提前把碱蒿准备好,窑一经建成,立马就可以提纯纯碱。 一旦纯碱提纯出来,再弄烧碱也就不难了。 有了烧碱,产出硫磺皂将会是轻而易举之事。 没到第十天,三个匠人便把窑建起来了。 秦锋按约定支付了三个匠人的酬劳后,第一时间便带着风干晾晒过的碱蒿去了建好的窑中。 螨虫过敏倒不具有传染性,但军中聚集性强,若不及早解决,患此症的军卒怕是会越来越多的。 最关键的是,朱高煦几乎是每天都会派人催他一次,他若不尽快给个结果,朱高煦怕就要亲自上门了。 就朱高煦那脾气,还是少与他呛呛着干为好。 两天之后,秦锋便从燃烧过的碱蒿草木灰中提纯出了纯碱。 万事开头难,有了纯碱可就不愁弄出烧碱了。 秦锋拿着提纯出来的纯碱草木灰才从窑里出来,王金虎便迎了上来,道:“按小东家的要求,房子建成了。” 十余天建成一间以土坯,茅草搭建起来的房子并不难。 秦锋跟着王金虎建成的房子走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当即给了王金虎之前承诺好的一百文酬劳。 给了钱,秦锋随之道:“要不这几天你先留下帮我跑跑腿吧,每天按十文给你算。” 要产这个硫磺皂还需再寻些东西来,他一人着实有些忙不过来,王金虎看起来五大三粗,但粗中有细,干些活儿倒也还算细致。 先让他干着,若合适的话把他一直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啊?”王金虎以为自己听错了。 每天十文酬劳绝对不低,即便只是暂时性的,但于王金虎来讲都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了。 毕竟,在钟楼下面的一大群匠人中可不见得天天能寻到活干。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也不是强买强卖的,凭的是一个双方自愿,总不好强人所难。 “愿意,愿意,每天十文会不会有点多?” 还第一次听说有人嫌给的多的。 “不多,你把我的事儿办妥了再赏你些也是可能的,从今天开始算第一天,你给我办第一件事,给我寻些石灰来。” 纯碱溶液和石灰发生苛化反应,之后就能得到烧碱了。 “需多少?”王金虎询问。 这哪有个定量。 硫磺皂不仅可针对螨虫过敏,对不少皮肤病都有疗效。 而且也不是只有军卒才会患这类病,将来售卖的对象自也不会仅限于这些他们,需求量绝对不会小。 硫磺皂需求大了,石灰的需求自也不会少。 秦锋回道:“当然是越多越好,你找到后先给我少送些过来,我急用。” 石灰需求量大的前提,也是基于能把硫磺皂搞出来。 所以,先少弄些尝试一下很有必要。 不到半天时间,王金虎便已板车拉来了石灰。 秦锋丝毫不给王金虎喘息的时间,随之马上又差遣,道:“石灰暂且够了先停停再拉,你先去寻些油脂来,猪油,羊油的都行,然后再找些天然的石硫黄粉来。” 石硫黄其实也就是硫磺。 “好的,东家。”王金虎二话不说,当即领命。 在王金虎离开后,秦锋先行用王金虎拉来的石灰与提纯出来的纯碱以苛化法的道了烧碱溶液。 才刚弄完,王金虎便带着他吩咐的东西折返了回来。 “东家,东西可对?”王金虎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摆在秦锋面前,询问道。 都是常见的东西,能有什么差错可出。 秦锋简单清点后,随之带着这些东西回了房间。 烧碱水已经弄出来了,接下来只需把猪油化了后倒入烧碱水中就成了。 王金虎知晓秦锋在屋里鼓捣新奇东西,一直都避着不进屋。 秦锋进屋后,王金虎并未跟进去。 “进来帮忙啊,在外面做什么?” 他又要拉风箱煽火,又要搅动锅里的油脂,实在忙不过来。 听到喊声,王金虎这才进了屋。 “东家不怕某知晓秘方吗?”王金虎问道。 若怕他知晓秘方,就不会把他留下帮忙了。 “你知道了秘方会告诉别人吗?”秦锋笑着问道。 只有一人知晓,那秘方永远还是秘方。 “绝对不会。”王金虎斩钉截铁地保证。 经十几天的观察,对王金虎也还是信得过的,如若不然也就没必要非留下他不可。 “那不就得了,快来煽火。” 之后,王金虎煽火,秦锋搅动锅里的油脂,直到猪油全都融化,冒着呛人的烟气,散发着有些迷人的香气后,秦锋随之掀起锅,把半锅油全都倒进了烧碱水中。 刺啦一声,伴随着一股浓烟,呛人的味道在整个屋子蔓延。 紧接着,秦锋又在混合着烧碱水和猪油的东西里加入了些许食盐。 食盐加入后,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分离出来了碱水和甘油,剩下的皂基快速沉淀于白色物质。 之后,秦锋以锅铲沿着皂基的中间割裂,把皂基与瓦盆分离。 王金虎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才终出言问道:“东家,某还能做什么。” 一系列动作虽一气呵成,却也难免手忙脚乱。 秦锋停下手中动作四下瞅了一眼,这才想起需王金虎帮忙的地方,道:“你先把锅刷了去。” 接下来还需把这皂基重新融化,加入硫磺粉末后,再倒入模具。 不然,割的这么乱七八糟的也没办法使用。 王金虎把锅刷好后,秦锋把冷却之后的皂基重新倒入锅中融化。 这次融化的气味较之于之前的更加难闻,不过却已有了后世把肥皂丢在火炉上的感觉了。 光从这味道来判别,这硫磺皂应该是没问题了。 皂基融化后,秦锋先把皂基液体倒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中,之后在每个模具上面的硫磺皂上撒上了王金虎找来的天然硫磺粉。 这模具以一个长方形木头挖了个凹槽充当的,可谓是粗制滥造的很。 目前属试验阶段就这样先行用着,等将来批量产的时候还需把模具的档次往上提提才行。 毕竟若要售卖这些硫磺皂实用价值是其中之一,最主要也需要一个美观。 美观上不去,销量也会大打只扣的。 至于效果如何,冷却之后就知道了。 正文 第31章 民间的流言 用了将近三天,模具里的硫磺皂才终彻底凝固。 秦锋把十几块粗制滥造的硫磺皂从模具里一一掀出,从中随便抓了一块,招呼王金虎,道:“走,先试试去。” 东西是弄出来了,效果如何暂且不论,总得先检验一下是否好用才能往朱高煦那里拿。 到了屋外,秦锋从水缸盛了半盆水,浸湿毛巾微微拧干,打上硫磺皂开始揉搓。 不过片刻便搓出了泡沫,不仅如此,本有些黏糊糊的毛巾也当即变得清爽了不少。 除污能力倒还挺强。 “这是胰子?” 王金虎跟着秦锋忙前忙后忙活了好几天,却一直都不知道秦锋弄的是什么东西。 “差不多吧,比胰子更强些。” 这硫磺皂虽属药皂,专供患螨虫过敏等皮肤病的群体,但产出步骤与肥皂,香皂差不多,直接称以胰子也是可以的。 说着,秦锋把清洗过的毛巾递到王金虎面前,笑着问道:“比胰子洗的干净吧?” 王金虎温饱都不能保证,哪舍得用胰子。 接了毛巾,左右瞧了瞧,憨憨一笑,不好意思道:“某还没用过胰子呢。” 用都没用过,哪能作比。 秦锋不再强人所难,从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钱袋子,数出三百文,道:“此乃一月的酬劳你拿着,你家里不是还有个老母亲吗?几天没回去了,回家瞧瞧,明天一早再过来。” 他得先把这硫磺皂的样品拿给朱高煦瞧瞧,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方才能大面积量产,一来一回也需要些没工夫,王金虎留下也没什么事儿可干了,也没必要把他一人留于这里。 “谢东家,谢东家...” 像秦锋这种一个月没干满就给钱的雇主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谢就不必了,把我的活儿做好就行了。” 把活儿干好所创造出来的收益可要比一个月三百文的酬劳多得多。 之后,秦锋第一时间带着十几块硫磺皂样品直奔燕军中卫。 本就是因中卫军卒的螨虫过敏才开始弄的硫磺皂,现在硫磺皂弄出来了当然也是要率先拿到中卫试验的。 到了地方,不用秦锋自报家门,大营门口值守的军卒便认出了他。 “秦小先生是来寻二皇子还是丘千户的?” 前些时日,秦锋是由朱高煦和丘福领着出现在军营的。 “都行,二皇子也在?”秦锋问道。 朱高煦并不属中卫,应该是不会一直待在中卫的。 “二皇子今日还不曾过来。”军卒回道。 果然。 “那就寻丘千户吧。” 硫磺皂之事丘福也知晓,且丘福与朱高煦私交一直都不错,此事告知他,由他转达朱高煦也不是不行。 “丘千户也不在。” 呃。 不在那还说那么多干啥。 秦锋挂起的笑容尬在了脸上,正欲出言询问,军卒随之又道:“丘千户进宫了。” 这样啊。 丘福被封淇国公,乃朱棣的左膀右臂,进宫帮朱棣解决些事情倒也正常。 “那这样,二皇子亦或者是丘千户回来,就说我来过了,让他们去家里找我。” 即便知丘福的具体去处也不合适直接进宫寻人家,至于朱高煦,压根就不知在哪里。 没办法,也只能是让他们找他了。 从中卫离开,秦锋直接往家里走去。 这些时日一直待在盐碱地里搞硫磺皂还不曾回过家呢,也是时候回家里瞧瞧了,等硫磺皂开始量产,可就没时间回家了。 才走到半路,背后一阵马蹄声袭来。 尘土飞扬中,还没等秦锋瞧见马背上的人,那队人马便已近前。 “秦锋,你去中卫寻我,可是你的那什么东西弄出来了?” 朱高煦回来的倒是挺及时,他若再晚些他就回家了。 “东西是出来,效果如何...” 话没说完,朱高煦一把扯掉身边的一护卫,弯腰拉着秦锋道:“你上马跟我走。” 走哪里去? 不容秦锋多问,朱高煦领头策马而去。 这人怎老是如此风风火火,就不能把话说清楚了吗? 朱高煦率先跑出老远,秦锋只能笨拙的翻身上马,尽量加速追着朱高煦。 跑着跑着,线路逐渐清晰,进城后竟是冲着宫城的方向而去。 这是要带他去见朱棣? 也不说清楚了,好歹让他做些准备啊。 到了宫城外面,朱高煦翻身下马隔了他老远的秦锋一脸嫌弃。 还不等秦锋靠近,便吐槽着道:“你怎走这么慢,娘们都比你快。” 娘们比他快,那怎不找娘们给他弄硫磺皂。 秦锋从马上爬下来,腿上一软险些摔倒。 “秦某这段时间才刚开始骑马,不太熟练,让殿下见笑了。” 他才学骑马,那是因之前没那个条件,朱高煦若非生的好,自小就有条件学,现在又哪能骑的这么好。 “行了,这匹就送你了,你赶快学,就你这个马术太耽误事儿。” 只要对了脾气,朱高煦还是很大方的。 不给秦锋拒绝的机会,朱高煦领着秦锋直接往宫里走去。 在路上,不用秦锋询问,朱高煦倒提前说了些大致的情况,道:“军中患虱癣的军卒越来越多,消息传开后,从朝中兴起的流言已蔓延到了民间,说是父皇篡位谋逆,军卒患的此症,乃皇爷爷对父皇的惩戒,父皇若不能迎兴宗之子客继大统,此症将会愈演愈烈,纪纲的锦衣卫今日早上已抓了一批。”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盐碱地上搞硫磺皂,倒没听闻这消息。 “啊?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这虱癣又非不治之症,民间也有不少百姓患过此症,这怎就成了太祖高皇帝对陛下的惩戒了?” 关于此事,秦锋倒不曾在史书中看过。 看来,他这个穿越者多少还是引起了些蝴蝶效应的。 “朱允炆的那些余党不知想搞什么花样,要我说朱允炆留下的那些人就该都杀了,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都杀了,谁来治民? 秦锋不再与朱高煦继续这个话题,只道:“秦某的硫磺皂应该是虱癣有奇效的,只要军卒的虱癣能够祛除,此谣言便可不攻自破。” 该怎么处理朱高煦说了又不算,又何必与他辩驳那些无意义的东西。 朱高煦气的骂骂咧咧,但脾气消得也快,秦锋转移了话题,他也不再继续,咧嘴笑着道:“你小子倒是及时,父皇才寻丘叔几人商议对策,你小子就把那什么东西弄出来了。” 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的功劳大。 秦锋嘿嘿一笑,道:“当下不过十几块也只能试验一下效果,若想彻底解决问题还得量产才是。” 就朱高煦那脾气,还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好的好。 他若发脾气,没人能顶得住。 正文 第32章 朱棣的意思 没用多久,朱高煦领着秦锋出现在了华盖殿。 大殿中,朱高炽和姚广孝都在。 进了殿后,朱高煦匆匆与朱棣见了礼,不等秦锋行礼完毕,便把秦锋推上前,急吼吼道:“父皇,秦锋那什么东西已弄出来了。” “是吗?拿来朕瞧瞧。” 朱棣没训斥朱高煦的冒失,也不建议秦锋见礼到一半。 “遵旨。” 秦锋也不非强求完成见礼,当即把随身携带的包袱送至于朱棣面前的御案之上。 包袱解开,十几块非常粗糙的硫磺皂呈现了出来。 秦锋略显尴尬,微微一笑道:“时间紧接,模具刻的不够精细,产出的成品也就粗糙了些。” 只要能解决虱癣,粗糙与否不重要。 “此乃何物?”朱棣随之问道。 朱高煦说了半天,一直都没说清楚秦锋弄得那东西叫什么。 “小子称之以硫磺皂,性质与胰子差不多,但比胰子的除污能力更强,另外小子又在里面加了些石硫黄,能专克虱癣之类的皮肤病。” 说话的功夫,朱棣,朱高炽,朱高煦,姚广孝便分别拿了一块放于手中端详。 才片刻,朱高煦便质疑,道:“这味道可比胰子呛人多了?能管用吗?” 朱高煦这疑虑也是朱棣等人共有的。 在几人探究的眼神中,秦锋继续解释道:“胰子加了些香料自要比秦某这硫磺皂要好闻,因时间紧迫,又只是试验,秦某就没在这硫磺皂中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等将来量产时加入香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呛人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量产之后那是冲着赚钱去的,当然是要想进一切办法增加产品本身的价值了。 不过,好闻不好闻还在其次,效果如何那才是关键。 话锋一转,秦锋随之又道:“患虱癣之症的原因之一乃为清洁不够,之二也还是因应天府的天气更适宜于虱子之物存活,燕军军卒多为北方人,已适应了北方的环境,到了南方这种较湿润之地自会有些不适应。” 过长江后燕军军卒才陆续开始有患此症的,这乃丘福之前说过的。 不用朱棣等人应答,秦锋马上又道:“清洁乃扼杀一切虱虫的必要之策,加以虱虫的克星硫磺勤加洗漱,消除此症应该是没多大问题了。” 想要被采用,当然先得把必要推销做足了。 “陛下可寻人先试试,虽清洗一次不足彻底痊愈,但至少应是有暂时止痒之功效的。” 说的再天花烂坠,都不如实际解决了问题来的实在。 本来他是准备从中卫挑个军卒做些尝试的,既到了朱棣这里,为能让朱棣采信签下他的大单子,也只能是在朱棣这里试了。 “寻个患虱癣的来。”朱棣当即吩咐。 此事刻不容缓,耽搁越久患症的军卒也将会越多。 秦锋既都主动让试,那朱棣当然不会客气了。 很快,马和便领了个宫中亲卫中患虱癣最严重的军卒进来。 这军卒的虱癣从脖根处一直蔓延到了脸上,因挠的厉害,脸上挂了不少血痂。 “此物有助缓减虱癣的剧痒,你试试。”秦锋随便抓了块硫磺皂递了过去。 正当此时,恰有小太监送来了水。 在一屋子大佬的注视下,军卒卸了甲,以净水拂面后,把硫磺皂涂抹于手上后又揉搓到了脸上。 “多揉搓会儿,尽量把硫磺皂浸于皮肤深处。” 军卒听命,只得反复揉搓。 将近一炷香,秦锋这才道:“差不多了,该洗了。” 军卒这才先在水中洗干净了手,又洗掉了脸上的泡沫,这才用马和递过去的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渍。 “感觉如何?”秦锋迫不及待问道。 这也是朱棣等人想要知晓的。 军卒摸了摸脸上虱癣,略显兴奋回道:“刚开始有些微微发痛,现在还真没那么痒了。” 痒比痛有时候会更让人不舒服,军卒被剧痒折磨的痛不欲生后突然没了这种感觉,自会略显兴奋。 朱棣没再发表意见,挥手打发走了笑得兴奋的军卒后,开口问道:“高煦与你说了虱癣衍生出的情况了吧?你有何想法?” 姚广孝,朱高炽都在,他们两个脚趾头想出的也必他的强吧? 这是考验? 秦锋当下世没接受朱棣的授职,可不见得永远没有进入庙堂的想法。 既如此,该表现还得是表现一下的。 秦锋简单思考,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殿下是与小子说过了,小子以为当下当务之急还是在解决虱癣,解决了此症所有流言都将不攻自破,另外小子以为在有希望解决此症的前提下。 不必因此事对散步流言之人大动干戈,等军卒此症悉皆退散后,此流言不攻自破外,也会丧失民心基础,再有此事发生,便将不会有人再会采信,等到此时陛下将不会再惧怕任何流言。” 武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最合适的方式,朱棣若对传流言这些人赶尽杀绝,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在狗急跳墙,更坚定相信流言的真实性。 “呵呵...秦小先生此论倒与贫僧之论差不多啊。”姚广孝主动道。 看吧,就说这事考验吗? 不过能与姚广孝的观点一致,这倒是秦锋没想到的。 “啊,秦某浅见竟能与大师共同,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秦锋自嘲道。 姚广孝能从洪武十五年追随朱棣,一直撺掇着朱棣当上了皇帝,无论是眼界,还是才干,那可都是不容小觑的。 秦锋他不过是有了些穿越者的先知,哪敢与姚广孝这类人物相比。 “秦小先生也不必妄自菲薄,秦小先生之才可是当今少年人之楷模,若有机会贫僧还得与秦小先生仔细聊聊。” 能与姚广孝坐而论道,也可精进自己。 “秦某求之不得。”秦锋答应的很爽快。 说到此,朱棣也未确定硫磺皂的订单不说,就是让他放开手脚大面积量产的话都没说。 该说的都说了,他倘若再询问,会让人以为他从中谋了多少利益。 尽管,这硫磺皂搞起来赚的是少不了。 “陛下,那...” 秦锋吞吞吐吐,可当做询问硫磺皂的,也可当做请求离开。 朱棣听出来与否不得而知,直接摆手道:“回去吧。” “父皇。” 朱高煦欲要多言,朱棣直接道:“高煦,你送秦锋回去。” 朱棣这是连朱高煦都不留了啊。 朱高煦倒想要多说,只可耐朱棣压根就没有与他多说话的意思。 在朱棣面前,朱高煦还是不敢太放肆的,最后也只能是随秦锋一起离开了华盖殿。 “秦锋,你的意思我与父皇说过了,等完后我再问问父皇的意思,好不容易才寻到个方法,怎能不试试。” 正文 第33章 贫僧试试 华盖殿。 秦锋跟着朱高煦才离开,姚广孝便主动请缨,笑呵呵道:“陛下是想先在军中试试效果再进行量产?贫僧去吧,此子言之凿凿,贫僧也想尽早知晓这硫磺皂的实际效用究竟如何了。” 给亲卫军卒暂时止了痒只是个例,要想大面积量产还得扩大试验规模,至少得保证七八成把握方可实行。 若不管不顾扩大产出规模,一旦不成,只会让外面的流言更为汹涌。 “大师以为成功的可行性如何?”朱棣问道。 秦锋提个建议就能了事,朱棣却需对最后结果负责的。 “石硫黄本就存有药理功效,外用于解毒杀虫疗疮,内服于补火助阳通便,以胰子加入石硫黄或会有治虱癣之症的可能,倒值得一试。” 姚广孝是朱棣的资深幕僚,对姚广孝,朱棣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信任的。 有姚广孝亲自操持此事,比安排任何人都强。 “那便烦劳大师带着这些...硫磺皂于军中走走,看看军卒的使用效果如何之后再说吧。” 朱棣同意,姚广孝没再耽搁,当即带着秦锋留下的硫磺皂迫不及待匆匆离去。 在姚广孝离开后,朱高炽这才道:“父皇,秦锋产这十几块硫磺皂用时十几日之久,验证是否存有奇效也需六日之久,但若想让外面流言不攻自破却是需量产后军卒大部分痊愈才可,只是如此一来,所耗时间怕就不止二十余日了。” 朱高炽铺垫许久,却一直不曾说到问题的关键。 朱棣直接出言,问道:“你想说什么?” 对朱高炽,朱棣虽有诸多不满意之处,但不得不否认朱高炽在一些问题之上的见解还是很独到的, 朱高炽略微停顿后,这才道:“儿臣以为是否可把封赏靖难功臣之事提前,如此可暂缓各种不利我方流言之外,也可激起靖难功臣乃至建文旧臣士气,于安定民心或会有些作用。” 靖难以来上到将帅下到军卒,不管是滔天之功还是芝麻小功都会有案记录,只是这些人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倘若封赏还需考量各种政治因素,并非直接以功勋封赏那么简单的。 所以若想短时间之内册封,并非轻易所能办到。 自燕军进城,朱棣便已安排人初步拟定功臣封赏名单了,但直到现在依旧未曾最终定立。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参与此事。”朱高炽主动道。 他既提了建议,总得负些责任的。 “暂且不必,若需你时,朕自会差遣你过去。”朱棣拒绝了。 朱高炽能力是强,但他所安排之人也并非是草包,这些人迟迟没结果之事,朱高炽即便过去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朱棣拒绝,朱高炽也不再强求,直接告退离开。 该提的意见已经提了,怎么安排可就并非他所能左右的了。 ~~~ 另一边,秦锋随着朱高煦才出了宫门后,便笑着道:“殿下不必送了,秦某自己回去就成。” 朱棣打发朱高煦送他,是不想听朱高煦再吱哇些没用的,两步路的地,他自己又不是不认识,没必要真让人朱高煦去送。 朱高煦只是脾气急些,又不傻,当然清楚朱棣让他送秦锋的意思,自也不会老实到非要把秦锋送回去。 “那我就不送了,给你,没事的时候多学学,别娘们兮兮的,连个马都骑不明白。” 还真给他? 这马可是军马,至少得在十两银子往上。 “殿下,这不合适吧?”秦锋推辞。 无功不受禄,这么贵的东西哪能随便接受。 “说你像个娘们你该真像个娘们,给你就拿着。”朱高煦大手一挥,大有一副秦锋不接受就与他绝交的架势。 “这怎么好意思?” 尽管秦锋一直没搞清楚朱高煦主动与他相交的目的,但瞧着朱高煦给的真切,秦锋也不能拒绝的太厉害。 管他什么目的,既然给,先拿着就是。 他若一直不拿,岂不是伤了朱高煦的一番好意? 秦锋很快道谢,道:“那便谢殿下了,秦某一定好生练习,尽量早日熟练,不再拖殿下的后腿。” 接了军卒的缰绳,秦锋翻身就要上马。 刚踏上马镫,想起了什么似的,随之又移下脚,道:“对了殿下,秦某刚想起个事儿,军卒虱癣之症还有一办法可暂时缓解,以盐水涂抹于患处,一日数次,如此便可杀死虱子,也就是书中所记录的螨虫,只是若想痊愈虱癣还需自行痊愈,所耗之时会久些。” 已因虱癣之症生起了流言,朱棣可没有时间等浓盐水杀死螨虫军卒自行痊愈。 告知朱棣此法,也是让朱棣知晓,他对虱癣之症了解的很透彻,有很大的把握治疗此症,好好让朱棣尽快把量产硫磺皂之事交于他之手。 “怎不早说?”朱高煦不快指责道。 早一日开始,可就能早一日治愈。 “早几年看到过的,一直没想起来。”秦锋解释道。 东西是记在他脑子里的,还不兴他没想起来吗? 虱癣之症急切是很急切,但朱高煦脾气也急,才从秦锋口中知晓不算合适的治疗方式,根本顾不上再与秦锋多言,当即便风风火火转身往宫里的方向跑。 燕军人数不少,所需之盐不是个小数目,若想试用此法,还需朱棣同意后,着手采购食盐才可成行。 所以,报于朱棣知晓很有必要,且也是当务之急。 朱高煦风风火火转身跑进宫后,秦锋则翻身爬上朱高煦送的那匹马直奔家中而去。 此治疗方式就当是送与朱棣的了,具体怎么操作就由朱棣自己去做了。 才回到家,秦刘氏便迎了过来,笑嘻嘻问道:“锋子,你回来了,听你叔说,你在咱家那块长不出庄稼的地里弄了个窑,还盖了房子?你要烧什么?烧出来了吗?” 自秦锋在靖难中立了点儿微末小功后,他这婶子比他娘还关心他。 “侄儿瞎鼓捣着试,具体能不能还不知道呢,还借着二皇子的钱,若成不了侄儿还不知怎么还呢。” 借朱高煦的钱是事实,最后是否能盈利的确也还需朱棣下单。 “你要弄什么东西,要不让你叔过去帮帮忙?” 他这婶子可是无时无刻都想把他叔叔推过去插一脚。 秦锋面露不忍,道:“婶儿疼侄儿,侄儿知晓,只是侄儿着实不忍让叔一块背负侄儿的外债。” 关于此,秦刘氏可不敢赌。 秦刘氏虽见缝插针,抽一切机会让秦正业分秦锋一杯羹,但每次说到可能存在的恶劣后果,秦刘氏绝不敢再坚持。 但凡她若肯让秦正业一块儿担责,秦锋便得需再寻他法拒绝了。 正文 第34章 分家 之后数十天过去,一直未曾收到朱棣的订单不说,就连一直对此事急不可耐的朱高煦都没再露面。 该说的都说了,朱棣不下这个订单,秦锋也不方便再去催促了。 催的太紧,只会让朱棣生起戒心,会更加不利此事的合作。 没收到朱棣的消息,秦锋也不能闲着。 十几天时间,除了溜溜马马之外,秦锋还在王金虎传授下坚持练习骑马。 现在这个时候,快速有效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骑马了。 为以备不时之需,练熟骑马很有必要。 “东家,你抓紧缰绳,夹紧马腹,身体往前倾,跟着马儿摆动就行了,不必紧张,你若紧张马儿也是能感受到的。” 王金虎小时候曾随一个镖师练过几年武,后来镖师在一次押镖的过程中遭遇响马丢了性命,镖局因此解散,王金虎最后虽没赶了镖师,但手上的功夫却是没荒废。 数十年如一日,一直都还在苦心练习。 本准备只是随便寻了个打下手的,没想到竟还碰到了个宝贝疙瘩。 把王金虎带身边,多多少少也是能保护着他些的。 跟着王金虎的指示,秦锋慢慢感受着技术要领。 其实,没找到要领时感觉难如登天,一旦找到要领那就与喝水吃饭差不多,谈不上多难的。 正当秦锋还在心无旁骛练习着骑马之时,朝廷广而告之的一件天大的大事却是自上而下在民间传播开来。 秦家小院。 秦正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才一进门便把正在院子里洒扫的秦刘氏拉回了房间。 “大白天的,有什么话非得回屋里说,我扫了院子还得做饭呢。” 自秦锋抱上朱棣的大腿后,秦刘氏便主动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儿。 近一个半月时间,大事小情都是她干的,一直不曾让秦李氏插过手。 “干个什么劲儿还干,我们怕是让秦锋那小子骗了,朝廷今天大封功臣,整个应天府不是带着丹书铁券的礼部官员,就是带着任命文书的吏部官员,你见有人到咱家来了吗?” 不管是被封爵还是封官,至少都应是有官府文书的。 “那秦锋?”秦刘氏问道。 她吃苦吃累这么久,不就是等秦锋飞黄腾达后沾点光吗? “吏部和礼部都发了告示,我去看了,不管是授官还是授爵,都压根没有那小子的名字。”秦正业回道。 啊? “怎会这样?”秦刘氏满是不可置信。 秦锋无官无爵,那她这么长时间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他为当今陛下游说出使曹国公也是假的了?” 待愣了半晌,秦刘氏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谁能知道,到底又没有游说都是那小子自己说的,我看可能性不大,若真游说了朝廷岂会丁点功劳不给他。”秦正业妄自猜测道。 秦刘氏留有微微疑问,道:“他说陛下给他了,他没要,这也是假的了?” 秦正业仿佛秦锋肚子里蛔虫一般,直接判定道:“必然是假的,谁有功会不要?傻子都不会拒绝,怕不是见过陛下之言也是假的。” 既不可能不要朱棣的奖赏,那见到朱棣必然就是假的了。 秦刘氏因到手的飞黄腾达灰飞烟灭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后终于恢复了些许清醒,问道:“你不是说他不仅认识二皇子,还和燕军军卒很熟吗?” 只要有了怀疑,再真的事情都会变成假的。 秦正业冷哼一声,道:“我也没见过二皇子,是那些燕军军卒喊我才知道,说不准是他专门找了人在我面前演戏。”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秦刘氏被秦正业引导着,随之问道:“这么说那军卒来家里抓你也是秦锋安排好的了?” 秦锋救秦正业是假的,那秦正业被抓也只能是假的了。 “别说,真有这个可能。”秦正业当即应承。 秦正业到手的飞黄腾达鸡飞蛋打,尤其是不辞劳苦了一个半月干了自己一辈子活儿的情况下,心里憋着的一团火气蹭蹭往上冒,让本就没多少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秦锋心眼也太多了些吧,把我们一家三口当牛做马使唤了一个半月,若非朝廷大封功臣,我们还得被他蒙在鼓里,这不会仅是第一批封赏,后面还会有吧?” 秦刘氏还抱着些许希望。 秦正业一摆手,打断了秦刘氏的希翼,道:“我专门打听了,吏部和礼部都说仅此这一批,凡该赏功臣都赏了,根本没有第一批第二批之分的。”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活儿已经干了,还能把秦锋怎么着。 “哪能这么算了,分家,必须分家,必须得让那小子长长记性,我倒要看看他娘俩怎么生活,等他再来求我的时候,再好好教训他。”秦正业立马便道。 在当今,凡提分家那可是不孝的表现,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分...分家...可行吗?”秦刘氏不敢坚持了。 秦正业斩钉截铁,道:“分,必须得分,我在地里累死累活干了一个半月了,眼看着收成了可不能分出一半给他,再者说了,那小子可不比以前了,他留在家里,你还能指使得动吗?我看有那小子护着,怕连大嫂都使唤不动了,不分家,你是想继续伺候他娘俩?” 不得不说,秦正业说的很有道理。 “那怎么分?家里的地我们留着?”秦刘氏道。 “那是肯定的,现在种的地我们留着,那块不长庄稼的地,秦锋不是稀罕,让他拿去。” 现在种的这块地十多亩,不长庄稼的那块盐碱地可才五亩。 “你不是说秦锋在不长庄稼的地里搞了个什么窑吗?就把那快递留给他了?” 秦刘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明知如此分他们站了占了大便宜,仍旧还放不下秦锋那里的。 “那么大一片地谁家不是荒着,那么多人都没办法用,他能弄出什么来,这都快一个月了,你见他弄出什么了?怕也不过是让我们以为他能弄出来,骗我们当牛做马。” 都已彻底不信秦锋了,又怎会相信秦锋能在盐碱地弄出东西。 “秦锋能答应吗?”秦刘氏问道。 明显不公平的分家,他们同意,那还得秦锋同意才能施行。 “会有办法让他同意的,以冒功把柄所要挟,他不答应也得答应。”秦正业开口道。 倘若秦锋冒功之罪成立,秦正业他又岂能全身而退。 “那得把小飞支使出去,那孩子胳膊肘老是往外拐,他若在怕又得向着秦锋说话。”秦刘氏又道。 秦飞很多时候站在秦锋这边,此乃秦正业和秦刘氏没办法阻碍的。 正文 第35章 完成分家 秦锋吹着口哨,牵着马才进院门,秦李氏便满脸焦灼跑了过来。 “锋子,你叔要分家。” 分家? 前些日子不还巴结着他,指着他飞黄腾达后沾光吗?现在怎好端端的又突然要分家了。 秦锋还没反应过来,秦正业的声音便在院子里响起,道:“秦锋,你回来的正好,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自己立业的时候了,我把村正也请过来了,今天就请村正主持把家分了吧。” 分是必须的,他一个穿越者,将来荣华富贵肯定是不缺的,他这叔婶一直都居心不良,他又何必把这份荣华富贵分享给他们。 现在秦正业主动提分家,倒省得他再提了。 “叔说的对,分是该分,我也不能一直指着叔,只是当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正业打断。 “休要再胡诌骗人了,今天朝廷大封功臣上面根本就没你,你还有什么可忙的,村正也请了,今日务必得分了,不能再耽搁了。” 他还说秦正业好端端的怎突然要分家,原来是朱棣大封功臣了啊。 他早就说过,朱棣给他授职他没要,是他们非得不信的。 现在倒成他骗他们了。 “行,分就分,怎么分?”秦锋答应的很爽快。 趁他还一无所有就把家分了未必不是个好事。 “钟山下的那五亩归你,你不是已在那里弄了个窑吗?村外那十亩自然也就归我了。” 够不要脸。 村外那十亩都是良田,而钟山下那五亩可都是盐碱地,庄稼都长不出来,于当下看那可连荒地都不如。 十亩良田对比五亩不长庄稼的荒地,相差可非一丁半点。 “叔这分的真是...爷爷的意思呢?” 这家做主的还是秦兴旺,最后怎么分还得秦兴旺说了算。 “你们自个儿也种不过那么多地来,家里房子留给你,你把那片荒地卖了,寻个其他营生干去吧。” 早知道秦兴旺偏心,却总还是忍不住抱有些许希望。 事实证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是能寻个其他营生,但这也不是他分家不公的理由吧? “房子归你,家里的东西得归我们,那东西都是你叔置办回来的。”秦刘氏又补了一刀。 秦正业置办不假,可置办这些东西的钱也有秦锋一份辛劳啊。 “也别说叔欺负你,这段时间你冒靖难功臣诓骗我们,这事儿若被人知道...” 他这叔叔脑回路怎这么特殊? 之前他说没接受朱棣的授职,他不信。 现在他倒又成冒靖难功臣了? 他冒靖难功臣有何目的?就为了骗他们两口子干活。 再说了,他冒靖难功臣的罪名若成立,他能丝毫不受牵连还是咋地。 “成成成,叔,就依叔,村外那十亩良田归叔,钟山下那五亩荒地归我,另外家里房子归我,房子里的物件归叔,对吧?” 秦锋答应的爽快,倒真像被秦正业威胁住了。 其实这样的分家,不公是够不公,但于秦锋来讲并非没有好处。 先说家里的房子,他娘与他爹在这房子里有美好的回忆,对这房子有情,不愿轻易离开,现在归他了。 其次是那块盐碱地,那地里不仅能产硫磺皂,还能种植碱蒿。 碱蒿从嫩苗到成熟再到种子都存有不同的效用,除却产硫磺皂之外,刚靠种植碱蒿牟利也不可谓不丰厚。 把这盐碱地全权归于自己名下,也避免了将来获利后被秦正业分走一杯羹。 “是这样,你既同意那就请村正拟定契约吧。”秦正业应道。 院子里一直未说话的村正秦玉明这才起身,亦步亦趋走了过来。 “老大家的,你可想好了?既是我主持了你们分家,那势必是要分的你们两家都满意,你若不同意,宁可不分。” 这村正倒还算明理。 秦李氏瞅了一眼秦锋,回道:“就这样吧,村正,锋子大了,就听锋子的吧,有锋子在我们娘俩总归是饿不死的。” 对秦锋的能力,秦李氏是相信的,她也愿让秦锋做这个家的主。 “锋小子,你确定了?”秦玉明又询问秦锋。 既已决定,岂有反悔之理。 “定了吧,烦劳村正帮忙拟定了契约吧。”秦锋很爽快。 秦玉明才提笔写下契约二字,秦锋随之喊道:“还有一事。” 以为秦锋反悔,秦玉明赶忙停笔。 契约未成,若反悔还有机会。 “你可都答应了,不兴反悔啊。”秦刘氏急吼吼道。 秦锋微微一笑,大手一挥道:“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我秦锋既说出口的话,就绝不会反悔,我是想问爷爷是要跟着哪家过?亦或者是一家轮一家的?” 秦兴旺的亲缘关系不可更改,他再偏心,秦锋若不孝顺人家,被戳脊梁骨的可还是他。 秦正业随口接话,道:“你爷爷跟着我们家吧,你爹也不在了,往后你爷爷就在我们家了,我给你爷爷养老送终,你就别操心了。” 秦兴旺还能干得动,干不了十年,至少还能干五六年。 跟着秦正业,也就意味着还要再给秦正业再干五六年之久的活儿。 是否真要养老送终,那也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 “行,那就辛苦叔了。”秦锋痛快答应。 把秦兴旺强硬留下,也只会是干活的时候给秦正业干,吃饭的时候到他家吃。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去秦正业那里呢。 眼不见,心不烦。 “此项也在契约上标明吧。”秦锋道。 写在契约里,将来秦兴旺需人照顾,秦正业若不愿一人负担,需秦锋共同承担时,那也是有据可论的,可不容秦正业说话不算数的。 “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该标明的都标明。” 秦正业同意,秦玉明接着动笔。 片刻的功夫,契约书写完毕。 一式两份,分别递至秦正业和秦锋手中。 字迹一般,内容平淡,但倒也把该表述的都表述清晰了。 秦正业简单瞧过,欣喜道:“没问题了。” 随之,签了名,按了手印。 在秦正业在两份契约上都落了名后,秦锋这才完成了自己签字。 当事人双方签了字,两份契约也便具有了效力。 “多谢村正。”秦正业道谢。 秦锋吃了大亏,却也不见太多不快,微笑着与秦玉明道了谢。 秦玉明是村正也是族长,主持过村中不少分家之事,但少有像这次分的这么憋屈的。 这根本就不是不公平了,这是不公平的厉害。 秦玉明没理会秦正业的道谢,只在秦锋肩膀上意味深长拍了拍。 接着往门口走出数步,又扭头返回,至秦兴旺跟前。 “你这家分的…” 话说一半,终欲言又止,摇头叹息离开。 分已分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正文 第36章 圣旨到 村正秦玉明才离开,秦正业便雇来了搬家的马车。 “锋子,叔借钱在村西买了处院子,虽比咱家这房子年久些,但也算是有个落脚处了,叔今天就带着你爷爷搬走了。” 家都分了,他巴不得他们早早搬走呢。 “行,叔自己决定就是。”秦锋应道。 之后,秦正业和秦刘氏夫妻两个像个陀螺一般,一趟趟把家里的东西往院子外面的马车上搬。 锅碗瓢盆,针头线脑,凡属家中共伙之物,无一放过。 秦李氏对秦锋是有信心,但毕竟是个妇道人家,瞧着略显空荡的家,难免会生出些许对未来的迷茫以及不确定。 “娘,别担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让他们搬去,等他们搬走了,儿子就把该置办的都置办了,只会比之前好,绝不会比之前差的。” 与朱高煦借的三十两才用了一两之余,剩下的近二十九两足可以把家里所需之物硬硬实实重新置办一遍了。 “不用浪费,只要你好,有没有这些东西都不重要。” 秦李氏隐藏了情绪,尽量不给秦锋压力。 他娘体谅他,但他却也得尽一切可能给他娘最好的生活。 等了十几天了,也算够意思了。 倘若朱棣还不下订单,那他就把这些硫磺皂对外售卖了。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没必要非售卖给朱棣一家不可。 正当此时,秦刘氏里里外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完全确定再无遗漏之物了,这才双手叉腰,满头大汗,告别道:“可累死了,锋子,大嫂,那我们就走了。” 走呗,好像谁稀罕她似的。 “行,婶儿,你可要再回去瞧瞧看还有何可拿的?你若离开,即便侄儿在院子里再挖出座金山可也与你无关了。” 分家时说的很清楚,这小院是归他的,那的确意味着这里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了。 秦刘氏心眼小,脸色微微一变,倒还真有回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了。 还是最后出来的秦正业出言才制止了下来,道:“作甚去,听那小子胡说,你在这院子里也住了数十年了,碰到个铁疙瘩了吗?” 被秦正业阻止,秦刘氏才后知后觉发觉了秦锋言语当中的挖苦。 “你这孩子...” 秦刘氏才叹一句,秦正业随之接茬。道:“锋子,不是叔说你,你若有算计也该是使在外人那里,不该用在自家人身上,分家是你同意的,没必要再说这些阴阳怪气的怪话。” 这怎么就是怪话,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好吧。 倘若他在这院子里真挖出点什么东西来,他们不会来要? “叔还认为侄儿说曾为燕军游说出使是骗叔的?”秦锋问道。 他这叔也真是,把他的真话妄自猜测,倒显他在骗人了。 “行了,别说这事儿了,在叔这里说说叔可以不与你计较,若与别人说,少不了要被人告到官府吃官司,你爹不在了,就给你娘省点心吧。” 得,这明显是不信。 正说着,鼓器乐响鸣锣之声由远而近缓缓而来。 站在门口的秦刘氏瞅了一眼,匆匆跑了回来,惊喜喊道:“衙门的仪仗朝这边过来了。” 啊? “衙门仪仗怎到这里了?也没听哪家子弟与官府的人牵上交道啊。” 秦正业顾不上再与秦锋计较,着急忙慌就往外面跑。 秦锋只隐隐感觉衙门仪仗出现在这里与他有几分关系,却也不敢确信,唯一能做的只能与秦正业先后脚跑至门口先把热闹看了。 到门口不久,那仪仗越来越近,竟还真就稳稳当当停在了他家门口。 呀! 姚广孝,马和。 这还真与他有关啊。 秦锋从犹如门神般左右两边守着秦正业和秦刘氏的中间挤出去,笑容满面道:“道衍大师,马公公。” 姚广孝法号道衍,人常以道衍大师相称。 姚广孝和马和翻身下马,齐齐往秦锋身边而来。 瞧着门口打点好的家当,姚广孝率先问道:“这是干甚?搬家?” 还不等秦锋出言,秦正业随之上前。 “这是小民的,小民秦正业,是秦锋的叔叔,不知阁下是?” 能带着衙门仪仗招摇过市,身份必然不简单。 有资格说上话的人,即便不争着抢着说,那仍有资格。 没资格说上话,那抢着说也没人搭理。 姚广孝不理会秦正业,只等秦锋回复。 秦正业并未直接回答姚广孝的问题,只问道:“大师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是硫磺皂之事?” 此事于他来讲乃是至关紧要的。 姚广孝微微一笑,回道:“你小子也有沉不住气之时啊,马和。” 姚广孝一声喊,马和跨前一步,从身上桶套中拿出明黄色卷轴,举在头顶处,朗声道:“秦锋接旨。” 下个订单,还弄个旨意,排场倒大。 秦锋心中吐槽,上前一步,应道:“草民秦锋接旨。” 秦正业,秦刘氏哪见过个圣旨,自不知接旨的流程。 秦锋接旨,他二人傻傻愣愣,仍旧呆呆傻傻站着。 “见旨意如面君,还不速速跪下。” 马和一声呵斥,秦正业,秦刘氏后这才笨拙下跪。 直到院子中众人接旨礼仪到位,马和这才缓缓打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应天府上元县人氏秦锋忠君体国,乃朝廷栋梁,朕之肱骨,燕军驻于龙潭,锋即供进城之法并亲往游说出使,至国公李景隆,谷王朱橞开金川门拥燕军入城,又言锋高风亮节,不慕名利,事成拒朕之任何奖赏于不授,朕体锋之品行却不能何物不赏,今特赏金一百,银三百,钞五千,绢,丝,绸各二十匹。” 一道旨意证明了秦锋游说出使的事实,也给了秦锋最实际的东西。 虽只是些物质奖赏,但却已是不少了。 “陛下说了,秦小先生若拒不接旨,便不让和回去了,请秦小先生务必接旨。” 马和大热天辛苦宣了旨意,哪再能为难马和。 秦锋当即道:“如何能为难马公公,秦某接了就是。” 秦锋接旨,随之便有人按旨意封赏送进了旨意上的东西。 秦正业和秦刘氏瞧着被搬空的院子被填充的满满当当,甚至比之前更甚,一脸懵。 秦锋脸上挂着笑,把手里的圣旨往秦正业面前一晃悠,道:“叔信了吧,侄儿真没骗叔。” “没骗,没骗...”秦正业附和着秦锋,都有打耳光抽自己的心思了。 让秦正业知晓实情就够了,既已分家,这些东西可与他没关系了。 “现在也已分家了,叔也不好一直待在这里了,回吧。” “锋子,锋子...叔开玩笑呢,不分了,不分了。”秦正业沉不住气了。 他太沉不住气了,但凡等等,可就等住朝廷给秦锋的这道旨意了。 “分家了?那门口那东西不是你的,还以为是你要搬家呢?”姚广孝叹道。 这家是如何分的,有必要让姚广孝之类的外人知道些。 不然,他对秦正业做些什么,该让人以为是他的错了。 秦锋拿出分家契约,姚广孝简单一瞧,明白了其中的大概。 此事看起来好像是秦锋吃亏了,但实则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 不过,能在那不长庄稼的地里鼓捣出硫磺皂那也是秦锋自个儿的本事,并不能成为分家不公的理由。 不用秦锋多言,姚广孝直接下令,道:“此乃私人住宅,凡有不经同意私闯者统统送去上元县衙。” 有姚广孝帮忙,秦正业自不可能留得住,很快便被随行军卒请了出去。 正文 第37章 姚广孝要收徒 随同姚广孝和马和前来的官吏和太监,在马和宣读旨意后当即与秦锋交接了旨意所涉奖赏,经秦锋确认无误,这才悉数退散。 唯一所留只剩随行军卒。 这些军卒手握腰刀站于小院门口,目光如炬,不动如钟,凡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秦锋把秦李氏安排回房后,这才与姚广孝,马和坐在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若只为宣旨,怕是都不需马公公亲往,大师都随同前来了,怕不是只为宣旨之事吧?” 若姚广孝和马和只是来宣旨的,宣旨后就该走了,没必要留下来的。 姚广孝面露微笑,笑着反问道:“你以为是为何?” 姚广孝能在朱棣跟前风生水起混那么多年,可绝非寻常人物,秦锋虽两世为人,但与姚广孝相比仍无法改变渣渣的事实。 既如此,与其让姚广孝一眼瞧出,那还不如直来直去。 没有虚与委蛇,也会少了破绽。 秦锋未经任何修饰,直接道:“是硫磺皂见效,陛下打算大面积量产了?” 除了此,他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姚广孝手中握着的念珠以不可查的频率微微停顿,笑容不减,继续道:“哦?为何?” 这是考验?试探?是为朱棣,还是纯粹是因姚广孝自己。 秦锋脑中快速闪过分析,很快化为一道谦逊的微笑,回道:“唯有此才为当今之首要,十几日时间过去,虱癣之症非无减轻,反有加重趋势,民间关于此流言也是愈演愈烈,可见陛下并未寻出其他解决之法。” 他作为穿越者,已掌握了些许先知了,若当下有人能弄出治疗虱癣的特效药物,他从后世而来,又怎能不知? “有道理,还有呢?”姚广孝继续问道。 这还真是考验? 秦锋不确定这考验是否与朱棣授意有关,也不知他的回答是否会影响到朱棣的大单子。 只能继续往下,从心回道:“另外嘛,应是陛下把秦某留下的硫磺皂用于军卒试用了,效果显著,缘此,陛下这才大封功臣以安人心,毕竟产硫磺皂到最后见效至少也还需近一月时间,唯有如此才可暂缓流言待硫磺皂于军卒中发挥了效用,待军卒虱癣治愈,所有流言便将不攻自破。” 这些皆为他结合史料以及当下背景分析出来的,至于能否让姚广孝或者朱棣满意,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按正常历史发展,朱棣大封功臣是在九月,这才八月,时间确实是提前了。 至于提前的原因是否因虱癣之症,那就不知了。 该说的都说了,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了。 即便硫磺皂真在军卒中起了效用,倘若朱棣以逼迫手段责令他交出硫磺皂,他怕也只能妥协。 正当秦锋等着命运抉择时,姚广孝把手里的念珠挂回脖子上,手拍在旁边马和肩膀上,道:“前些日子,贫僧收了马和为菩萨戒弟子,法名福吉祥。” 历史上,马和的确是姚广孝弟子。 可此事与硫磺皂有何关系? 秦锋心中的疑问未存多久,姚广孝继续道:“你可愿做马和师弟?” 这是什么意思? 秦锋心中大惑,马和接话道:“弟子也愿称秦小先生师兄。” 啊? 姚广孝大手一挥,不在乎道:“师兄,师弟的你们自己看着吧。” 怎么就师兄,师弟了? 秦锋久久不言,姚广孝加紧追问道:“你可愿拜贫僧为师?” 姚广孝要收他当徒弟? 姚广孝才能是出众,但他能教他什么?造反? 姚广孝仿佛看出秦锋心中所想,随之又道:“贫僧可传你贫僧毕生所学阴阳纵横捭阖之学,助你此生于于仕途,于商场,于你任何感兴趣之行业飞黄腾达。” 若能把阴阳纵横捭阖之学融会贯通的确大有裨益,但这些东西并非人人都能学通学会。 若不能做到融会贯通,怕是要反受其害。 以他现在之能,再配合穿越者的些许先知,保此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足够了,完全没必要再学那么高深的东西。 更何况,姚广孝一向神乎其神,都没搞清楚他究竟为何要收他为徒,又怎敢轻易拜他为师。 秦锋愣了一下,问道:“秦某拜师可否与为朝廷产硫磺皂有关?” 若不拜师,朱棣就不下订单,那还真得考虑一下。 毕竟,他还指着这笔钱生活呢。 姚广孝脸上挂着笑,招呼马和传达了朱棣的口谕。 “陛下说,秦小先生这硫磺皂与二皇子说定价不高于三文,那便以三文定价,请秦小先生马上着手量产,以二皇子手中借据为定金,十五日之内送五千块于燕军三卫。” 一块三文,五千块就是一万五千文,一千文是一贯,一万五千文就是十五贯,一贯为一两,十五贯就是十五两。 他借了朱高煦三十两,看来只要为朱棣产一万快硫磺皂,这钱就可两清了。 燕军三卫那么大,患虱癣军卒一块尚不能彻底痊愈,未患军卒也需硫磺皂定期洗漱以做预备。 一月一人至少得一块,这若是合作下去,收益老大了吧? “行,没问题。”秦锋爽快答应。 只要扩大规模,广招人手,十五天之内产出五千块不成多大问题。 毕竟若以硫磺皂大赚一笔,日产量五千属稀松平常的。 马和紧接着又道:“硫磺皂送到,二皇子归还借条。” 不过区区十五两,朝廷还会克扣这点吗? 秦锋摆摆手,道:“我自是信陛下,也信二皇子的。” 以事实证明硫磺皂的订单与拜师无关,姚广孝这才问道:“怎样?可考虑清楚?” 其实,自秦锋询问这两者的关系便是间接拒绝了。 姚广孝继续追问,秦锋只得明确拒绝,道:“大师厚爱秦某愧不敢当,秦某此生并无大志向,并不想出众,大师纵横之学需找马公公这样上进之人方不被辱没。” 既没这个心思,当然需实实在在的说清楚。 姚广孝是何许人也,他能骗了人家吗? 秦锋的拒绝,让姚广孝笑容微微停顿,却也未再继续逼迫,只道:“此事永远有效,为保万无一失,这段时间贫僧自请与你共同产硫磺皂,你小子也别不愿意,贫僧与你一块,十五日之内若不能按时交货,是需与你共同担责的。” 道理是如此,可姚广孝为何要这么做。 若非历史所载,靖难后姚广孝拒不受朱棣的金钱官职美色,秦锋都怀疑姚广孝主动接近他,是冲着他的硫磺皂来的了。 “那就谢大师了。”秦锋直接道谢。 原因如何,就没必要问了。 姚广孝若不打算说,他又怎能问出来。 “你就不问问为何?”姚广孝道。 越是不问,越好奇。 秦锋微微一笑,道:“秦某若问,大师会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