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十万西凉铁骑》 正文 第1章 十万西凉铁骑 乌云遮月，冷风凄清。 一道黑色身影，翻过镇北王府高耸的围墙，落入院内。 这人端的一身好轻功，落地轻盈如猫，脚尖点地不发半点声音，落地后飞速前进，朝正北厢房掠去。 房间里，锦缎铺就的床铺上，躺着一名俊朗少年。 少年约么十六七岁，唇红齿白，皮肤细腻光滑，一看便是出身不凡的富贵子弟。 屋门无声打开，黑衣人悄然进来。 近到床边，黑衣人掌心寒光一闪，一柄短刀凌空刺下，正中少年胸膛。 “咔。” 一声闷响，刀尖似乎刺中什么硬物。 预想的鲜血并未涌出…… 黑衣人眼神微变，少年中衣下难道戴有玉佩？ 正当其要换刺少年脖颈时，忽然一阵强光自后者身上迸发，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诸天兵符已绑定】 “呃！” 黑衣人只觉心神剧震，双目刺痛，无法视物，立时后撤。 床榻之上，俊秀少年睁开双眼，墨色双瞳中隐隐带着一丝迷茫。 “我这是……” 他坐起身，看到那捂着双目的黑衣人。 一个词从他心中冒出。 “刺客？” 黑衣人闻声，顾不得双眼发盲，循声提起短刀刺来！ 少年一惊，赶忙从床榻跳下。 他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异常灵活，手脚皆力道十足。那黑衣人双眼无法视物，又未练过听声辨位的功夫，一把短刀纯粹在胡乱挥砍。 少年见状，抄起屋内木凳，朝黑衣人头顶猛然砸下！ “咔嚓！” 木凳崩裂，黑衣人全身一震，噗通倒地。 以防万一，少年没有停手，又拿着仅剩的蹬腿，朝黑衣人脑袋狠砸几下，确保其死亡后，才长出口气。 “刚穿越就碰上刺客刺杀……真够倒霉。” 苏元说完，迅速检索一番记忆。 这是一个古代武侠世界，有庙堂，有江湖。 而他穿越占据的这具身体，与他同名同姓，也叫苏元。 并且这“苏元”还不是普通人，是大周王朝镇北王苏屠峰的长子。 “大周是爵位继承制，苏屠峰半月前战死沙场，原主苏元作为长子，继承爵位理所应当……现在有人刺杀……” 苏元想到原主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苏诚和苏越。 刺客是他们找来的吗？ 他走到门外，院内一片寂静。 身为镇北王长子，宅院内没有护卫是不可能的。 这只能代表，有人故意在今晚将他的护卫全部调走，以期刺杀事成。 “难了啊……” 苏元叹息一声。 根据记忆，他虽然是长子，可在府内地位却不高。 原因便在于母亲的身份地位。 他两个弟弟，苏城苏越，母亲是大周皇室的九阳长公主。 而他，母亲只是一个来自江南的江湖侠女，因早年练武走火入魔，身体留下暗疾，年仅三十四岁就病亡身故。 正因如此，从小到大，他那两个弟弟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因苏屠峰喜欢苏元，他们才一直不敢有什么动作。 现在苏屠峰一死，顿时有人迫不及待，想了结他性命。 “我记忆中，苏屠峰给原主留了一队精锐护卫……现在一个人也不见，莫非都被那两个小混蛋买通？还是都被害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恐怕……” 苏元知道，躲过这一次刺杀不管用，别人还能刺杀他十次八次，他总不能次次好运。 等等……好运？ 苏元眉头一皱，摸向胸口。 在白色中衣之内，竟多出一块玉牌。 那刺客之所以没能一击杀死他，似乎就是因为这玉牌挡了一下。 苏元定睛查看，只见玉牌上刻有四个大字： 诸天兵符！ “这是何物？” 苏元很是好奇，他并无与此物相关的记忆。 这时，仿佛是他的抚摸起了反应，玉牌放出一阵柔光，一道光幕投影在他眼前。 【诸天兵符已开启】 诸天……兵符？ 苏元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穿越福利，简称外挂。 他精神一振，立刻查看起兵符功能。 “每周可召唤一次，每次召唤可获得数量不等的诸天士兵……原来如此，倒是没有什么任务之类的复杂功能。” 苏元已了解清楚，这兵符只有一个功能，召唤诸天各界士兵，其他诸如商店、兑换、任务……通通没有。 “既如此，那我现在便召唤吧。” 苏元现在急需一份力量用于自保，这兵符就是他的依仗。 【召唤成功：获得十万西凉铁骑】 十万！西凉铁骑！ 苏元看到光幕上的召唤结果，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他那个便宜老爹，镇北王苏屠峰，手中的兵力差不多也就十万。 而且这还不是十万普通士卒，而是十万西凉铁骑！是东汉时期有名的精锐部队！马超在潼关之战中，就是靠一支西凉铁骑大放异彩，让曹操说出“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的名句。 光幕之上，西凉铁骑的数据一览无遗。 【西凉铁骑】 主战类型：重骑兵 装备：凉州大马、马槊、环首刀、骑兵弩、锁子甲 数量：100000 备注：一只由铁血浇灌而成的重骑兵军团，擅长冲阵、骑射、长距离奔袭作战。 …… 十万人的重骑兵军团！ 苏元呼吸粗重起来。 在这个古代世界，哪怕有江湖、有武林又如何？ 什么武林高手，能抵得过千军万马？这可是武侠，不是玄幻！ “只要想办法防备住江湖高手的‘斩首行动’，那我岂不是无敌？” 苏元心中激荡，他立刻就要将部队召唤出来查看。 但十万全召唤出来，整个镇北王府都放不下……好在他可以自由决定数量，他选择召唤一百。 一阵金光闪烁，宅院内出现一百名西凉铁骑。 他们身披战甲，手持马槊，背挂弩弓，腰系长刀，连胯下的凉州大马都全副武装，全身披甲。 乍一看去，便能感受到这百名铁骑的震撼气势……单单这一百人，恐怕就能轻易冲散击溃一支十倍之多的轻步兵、轻骑兵！ 而这样恐怖的骑兵，苏元足有十万之多。 “这些士兵可以随时储存在玉符之内，随时召唤而出……他们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喝水、不需要休息……” 苏元脑海中迸发出一个念头。 假如他有机会进京面圣，皇宫内他瞬间召唤出十万西凉铁骑，不是轻易就能镇压皇宫……不，是轻易就能占据都城，篡位为王。 一念至此，苏元嘴角微微扬起。 “不急。” 他回首望向房间里，地面上那具已经冰冷的刺客尸体。 “先把刺杀我的罪魁祸首揪出来再说。” 正文 第2章 掌控全城 镇北王府。 王府分为东西两府，中间由一条长围墙分隔。 苏城和苏越，以及他们的母亲，亲随等人，住在东府。 而苏元和一些下人奴仆，则都住在西府。 原本苏元也住在东府，但自从苏屠峰死后，他便被赶去西府居住。 这还不够，为了剥夺他的爵位继承权，他必须要死。 东府一间书房内，苏城苏越，以及他们的母亲，九阳长公主周嫣然正在夜谈。 苏越微笑道：“母亲，今晚待那杂种一死，大哥便可顺利继承‘镇北王’爵位，再也无有阻碍。” 虽然苏元才是长子，是大哥。但苏越和苏城私下谈话时，从来不把苏元当兄长看待。 只有在苏屠峰在场时，他们才会捏着鼻子，称呼苏元一声“大哥”。 苏城此时微微点头：“不错，待我继承爵位，定会让镇北王的名声更响亮！” “不愧是我的麒麟儿。” 周嫣然十分满意地笑道。 她年过四十，容貌倒是还算秀丽，一身华服穿在身上，不失长公主风范。 她两个儿子相貌上也更随她，都生得一双吊梢眼，显出一丝阴鸷。 “城儿，待你成为镇北王，母亲便回京一趟，让皇兄再多拨些兵马给你。”周嫣然抚摸着儿子苏城的脸庞，“你爹那个混账把兵马都折在了北戎，留下一两万老弱病残，实在无用。” 苏城闻言大喜，当即跪拜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他知道当今圣上最亲近的亲人就是母亲周嫣然。 当初圣上就因为苏屠峰在北疆立下不世之功，这才将周嫣然许配给他，也能看出对其看重。 她要是肯去求圣上，圣上一定应允。 “快起来吧，跟母亲客气什么。”周嫣然说罢，皱了皱眉，“这都几时了，人还未回？” “是有些迟了。”苏城起身道。 按照计划，这个时候刺客应该已经得手，带着苏元人头回来了。 毕竟行动前，周嫣然可是以王妃名义，把苏元身边的护卫都调走了。 没有护卫，就凭苏元那三脚猫功夫，就算有所察觉，也绝不是那刺客对手。 苏越见状，讨好道：“母亲，大哥，我带人过去看看？” “嗯，你……” 苏城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一阵喧哗。 下一刻便有人用力拍门：“王妃大人！世子殿下！不好了！” “是赵六的声音，进来！” 苏城大声道，赵六是他的亲随，也是护卫队长。 一个健壮汉子推门进来，单膝跪地。 周嫣然正拿起茶碗饮茶，面色不悦道：“发生何事？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赵六汇报道：“回禀王妃大人！府外忽然冒出一群兵丁，此刻已将王府包围！” 哐当！ 周嫣然手中的茶碗摔落在地，猛然起身。 “什么？！” 苏城和苏越两人也是一愣，满脸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苏城抓住赵六衣领，把他提起来，“哪来的兵丁？打的什么旗？！难道是北戎人……” “不可能啊大哥，要是北戎人，北疆大营早就传来消息了！北戎人不可能越过北疆大营进入城内啊！”苏越急声道。 镇北王府位于北风城，北风城则处于大周王朝最北端。 再往北百里，便是北疆大营……再往北，便是北戎人国土。 大周和北戎多年战火不断，当年苏屠峰正是凭借北疆一战大败北戎，才被封为镇北王，永镇北境。 现在有北疆大营在，北戎人不可能悄无声息摸进城来。 此刻被揪着衣领的赵六，表情却有些古怪。 “殿下，不是北戎人，是……是……” “是谁！吞吞吐吐什么！”周嫣然呵斥道。 “回禀王妃大人！是苏元！” “苏元？！” 镇北王府外。 五千西凉铁骑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苏元坐镇后方，在他周围有上百士兵贴身护卫。 除了这五千人包围王府，他还召唤出两万，用来连夜控制北风城各个战略要地。 如城门、粮库、兵器库之类。 北风城因为靠近北疆大营，因此兵力大多集中在大营中，城内守军只有几千不到。 几千人，面对两万西凉铁骑，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尤其是这些西凉铁骑犹如从天而降，守城士兵几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全被缴械关押起来。 少数奋力抵抗的小部队，面对数倍于自己且装备无比精良的敌人，也是一接触就土崩瓦解，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仅仅半个时辰不到，整座北风城就处于苏元掌控之下。 现在只要再解决掉镇北王府中的敌人，今晚就可以告一段落。 此刻王府大门紧闭，门后是王府亲兵，拢共不过二三百人。 哪怕他们都是精锐，面对数千西凉铁骑也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何况苏元还随时能召唤出更多。 “听说……带兵来的是大殿下……” “大殿下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兵卒？” “难道是王爷留给他的？” “不太可能啊……这么多兵卒，吃穿用度，不可能一点风声露不出吧？” 王府亲兵们紧张地彼此交谈着。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府外那黑压压一片的精锐士兵，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不明白，苏城苏越，周嫣然同样想不明白。 三人此刻已经来到府门前的大院，苏城咬牙问道：“那个小畜生究竟带了多少人来？” 跟随在他身后的赵六立刻答道：“殿下，根据观察，起码有几千人。” “几千人！” “城内守军呢？”周嫣然问，“他们难道还没收到这边消息？” 赵六沉默片刻：“王妃大人，守军恐怕……” 早在发现苏元军队的那一刻，赵六就给守军大营飞鸽传书。 可现在一点动静没有，要么代表城内守军已归降苏元，要么代表已被苏元全部消灭。 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代表王府无法靠守军解围。 周嫣然听出赵六言外之意，怒声道：“那北疆大营呢！” “王妃大人！北疆大营的士兵只有圣上才能调动……” “该死！” 周嫣然却是忘了这一点。 北疆大营比较特殊，镇北王可以率领它们征战，却无法调动他们回北风城。要是回调，必须有圣旨才行。 “那现在该怎么办？母亲，大哥……” 苏越此时已经慌了，求助地看向苏城和周嫣然。 苏城也是六神无主，强作镇定道：“守，死守！” “这恐怕……” 赵六还未说完，就听到一道冰冷声音从府外传来。 那是一个清脆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放箭。” 正文 第3章 “兄友弟恭” “放箭。” 喊话一出，府内赵六脸色立变。 “快！王妃大人，两位殿下，快退进房间！” 他一边把苏城往后推，一边扬起盾牌，其他亲兵也纷纷举起盾牌。 下一刻，如雨的箭矢铺天盖从空中落下。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黑箭，几乎遮蔽住天空，亲兵们虽然举盾后撤，却也还有不少人露了缝隙，被箭矢射中，发出惨叫。 “啊！我的腿！” “救我……” “呃啊啊啊啊！” 惨叫声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已经退入房间的周嫣然，苏城苏越，面色都无比苍白。 他们虽然是镇北王府的人，却没怎么上过战场，不知战争是如何残酷。 赵六眼见二三十人被射伤，噗通一声跪倒在周嫣然面前。 “王妃大人，属下求您开门降了吧！” “什么？！混账！” 周嫣然一脚踢在赵六身上，咬牙切齿。 “你居然让我给苏元那个小杂种投降！” 赵六被踢却一动不动，连连叩头。 “王妃大人，王府守不住啊！哪怕我们躲进房子里，苏元也可以用木槌破门，或者设火盆，以火箭烧毁房屋……根本守不住啊！属下也是为了王妃大人和两位世子殿下的安危才如此说啊！” 赵六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周嫣然虽然恼怒，却也知道他所言非虚。 她的二儿子苏越更是已经哭了起来：“母亲，就听赵六的吧，我不想被烧死啊！” “……没出息的东西！” 周嫣然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她看向大儿子苏城，后者还算镇定。 “母亲，要不我试一下！去取了那小杂种的首级！” “你……能办到？” 苏城冷笑一声：“我和师父学武八年，现在也已是后天五重境界！要杀苏元那个小杂种，还不是手到擒来！” “殿下不可啊！” 苏城话音刚落，赵六就急声开口。 “殿下！江湖高手擅长秘密刺杀，正面冲袭军阵是绝对行不通的！” “该死的东西！” 苏城怒骂一声，可自己心中也知道，他后天五重的实力，要对付普通人自然是风轻云淡，信手拈来。 可要冲击一支数千人的大军…… 周嫣然这时终于做出决定，开口道：“开府门。” 苏城一惊：“母亲……” “赵六所说不错，死守已无用，苏元那小杂种说不定还盼着咱们死守，好一把火烧死咱们娘三。”周嫣然冷笑，“现在打开府门，我亲自去见这小杂种，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杀我这个王妃，我这个圣上最疼爱的亲妹妹！” 对啊！ 苏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母亲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 而且是最疼爱的那个…… 苏元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何！ 苏越也连忙道：“母亲说的是，赵六，快去开门！” 赵六一拱手，赶忙去带人把府门打开。 大门一开，门外密密麻麻的西凉铁骑便进入视线。 赵六等亲兵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连周嫣然见了，也深深皱眉，心道：“苏元这小杂种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一支精锐部队？我非得想法把兵权夺过来不可！” 府门打开，府外士兵们却没有冲杀进来。 只是默默等待，似乎断定府上的人会主动出去。 果不其然，片刻后，周嫣然带着两个儿子，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从王府里走出。 数百火把照亮天空，也照亮了每个人的脸色。 周嫣然注意到，府外这群士兵个个面无表情，如同雕塑一般，让人看上一眼，就不自觉会生出畏惧之心。 她虽然没带兵打过仗，但当初苏屠峰带兵时，曾有一次带她一起。她知道，这样精锐的士兵，在战场上足以以一当三、当五，甚至当十。 这让她更困惑不解，不知苏元是从哪得到的这支军队。 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周嫣然抬眼望去，找到了苏元。 他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宝蓝色绸缎衣衫，眼中闪烁寒光。他周围有一圈骑兵护卫，想要射箭暗杀，完全无可能。 “……苏元！”周嫣然忍不住率先开口，“你这个逆子！” “终于肯出来了啊。”隔着人群，苏元淡淡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嫣然尖声道，“我是你大娘！你这个罔顾人伦的东西，现在还不立刻给我撤兵！” 苏元嗤笑一声：“大娘？可真是好大娘，好到都派人来刺杀我了。” “你胡说什么！有证据吗！” “你以为这是公堂？还说什么证据。” 苏元面带不屑，微微抬手。 “准备。” 哗！ 一瞬间，数百上千把弩弓上弦的声音响起。 这让周嫣然等人全身都冒起鸡皮疙瘩，恐惧至极。 “你敢！”周嫣然抬手指着自己脸庞，“我可是皇兄最疼爱的三妹！我可是九阳长公主！苏元，你敢杀我？！” 她高傲地扬起头，似乎笃定苏元不敢拿她怎么样。 苏城这会儿也开口：“苏元，我看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这么剑拔弩张，像什么样子，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你先让这些士兵退下，我们兄弟好好谈谈！你要是担心，二弟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如何？” 苏城说着前走几步，表现出一副无害模样。 他嘴上这样说，手掌却暗暗凝结内劲。 只要能越过这些士兵，近了苏元身边，那他有把握，翻掌间将其拿下！ 到时候，挟持苏元做人质，这些士兵就不得不听从号令！ 苏城想得很好，但他没想到，苏元根本没有和他“谈一谈”的想法。 而且还直接戳穿了他的目的。 “我的好‘二弟’，你是想靠近后生擒哥哥吗？”苏元微笑道。 苏城脸色一白：“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 “二弟，我知道你拜入过江湖师门，有武功在身。让你靠近，哥哥还真不放心。这样吧……” 苏元声音温和，内容却让苏城如坠冰窟。 “保险起见，我先让人打断你双手双脚，再抬你过来和哥哥说话，你看如何？” “苏元！你这小杂种！” 苏城被如此羞辱，瞬间暴怒。他再也忍耐不住，双腿发力，生拔两米多高！一脚踩在一名护卫肩膀上，借力飞跃，凭轻功朝苏元掠去。 “城儿，不要！”周嫣然脸色骤变，慌声阻止。 亲卫赵六也飞身而起，想要阻拦苏城。 “殿下住手！” 周嫣然和赵六都明白，苏城的武功，在眼下根本派不上用场，鲁莽行动只会送命。 他们想要阻止，但苏元却已开口下令。 “放箭。” 西凉铁骑们纷纷抬起弩弓瞄准空中的苏城，面无表情地按下机括。 正文 第4章 你敢谋反？！ 箭如雨下。 苏城人在空中，双眼瞪圆，眼睁睁看着无数箭矢朝他飞来。 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拜师习武时，师父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苏城，你父亲是镇北王，你身为世子，应当和他多学兵法。” “武功，是十人敌，百人敌，甚至千人敌……但兵法，才是万人敌。” 当时他对这番话无动于衷，可这一瞬间，他隐约明白了。 他引以为傲的武功，在这满天箭矢下，就像是木偶一般脆弱无力。 “咔嚓！” 他用自身内力接连打断二十多根箭矢，可剩下的数百根却足以取走他的性命。 “殿下！” 赵六此时用力拽下他，想要替他抵挡，却无济于事。 只听“噗噗噗噗”声一片，在周嫣然的尖叫声中，苏城和赵六全都身中数箭，从空中跌落在地。 赵六当即死亡。 “咳！”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苏城在地上挣扎着，居然没立死。 周嫣然猛跑过去，抱着自己儿子，痛哭不已。 “苏，苏元……”苏城强撑一口气，怨毒地看向苏元所在的方向，“我……师父……一定会……替……报仇……的……一定……” 苏元骑在马上，漠然地俯视着。 “是吗？”他冷笑一声，“你师父敢来，我就杀了你师父。你师父的门派敢来，我就灭了你师父的门派。” “你……！” 苏城全身一颤，脑袋一歪，彻底断气。 “城儿——” 周嫣然失声痛哭，剩下的亲卫们也都六神无主。 他们要继续再战吗？ 可那有什么意义？ 弩弓上弦声刷刷响起，西凉铁骑们已经换好新的弩箭，再来一轮齐射，随便就能了结他们的性命。 苏越最先控制不住自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哥！苏元大哥！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啊！！” 他对着苏元的方向一边求饶一边磕头，鼻涕眼泪混在一起，脏污不堪。 “刺杀你的事都是苏城和母亲计划的！和我无关，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没用的畜生！” 周嫣然见自己儿子为了活命，连自己都出卖，一时心灰意冷，绝望至极。 但她经此剧变，一颗心也彻底冰冷下来。 “苏元。”她抹去眼泪，站起身朝苏元走去，“你今日杀我，过不多久皇兄便会调大军来征讨你，你信还是不信？” “我信。”苏元说。 “既然如……” “可那又如何？” 苏元打断周嫣然。 周嫣然停住脚步，眼神发愣。随即，她看着苏元冰冷的面容，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退后两步，喃喃道：“你……你敢谋反？！” “我本来没这个想法，但无奈‘大娘’你非逼我啊。”苏元冷哼一声，“我命都差点没了，还管你谋不谋反、管你是不是什么皇帝最疼爱的妹妹？” “……” 周嫣然登时面如死灰。她这才意识到，这个一直被她当成小杂种的小子，骨子里竟有这样一股狠劲。 苏元不想再多说，今晚他已经累了，需要休息。 他挥手道：“格杀勿论。” 西凉铁骑们如同冰冷机器，苏元命令一出，他们便立刻执行。 “皇兄一定不会放过你！苏元！！！” 这是周嫣然最后一句话，下一秒她便被弩弓射杀。 跪地求饶的苏越，妄图反抗的亲卫队……无一例外，全部丧命在箭雨之下。 半个时辰后。 苏元在东府最舒服的一张床上躺下，安然入眠。 府上那些下人都被他赶走，他身边只留下了对他绝对忠诚的召唤士兵。 在他们的护卫下，苏元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香甜。 可有些人这一晚却睡不着。 非常睡不着。 次日。 一大清早，北风城一座府邸的会客厅内，几名年纪在四五十岁的男人正落座。 几人衣着光鲜，看上去非富即贵，但每人的脸上却都挂着浓重的不安。 一落座，茶还未上，坐在上首、留着络腮胡须的男人便率先说道：“几位，昨晚的事都知道了吧。” “自然知道。” “岂能不知？昨晚我一夜未眠……” “没想到啊，那苏元居然……” 几人都不是普通人，是城内几大家族的族长。 在这北风城，除了镇北王府是绝对权利中心，还存在着五大家族。 这些家族大多经商，其中三家是中原地区家族的分家，与镇北王府有着密切的交易关系。 苏屠峰所率领的“镇北军”，军中一些用具、粮食，不少就采购自这几大家族。 半月前，镇北王苏屠峰战死疆场，他们几大家族也在第一时间和王位的继承人……也就是苏城达成了新的合作关系。 尽管人人都知道继承人应该是苏元，可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失去苏屠峰的庇护，又没有母舅一方的势力支持，苏元根本没有半点竞争力。 可谁也没想到，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坐在上首的张家族长，张远东说道：“我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苏元这小子真发疯了，把苏城、苏越，甚至……甚至九阳长公主都给杀了。而且是用弓弩射杀，残忍至极！” “嘶……” 几名族长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片刻一人迟疑着开口道：“这，这岂不是相当于谋反？” “谁说不是……” “苏元这小子糊涂啊，他杀苏城、苏越都还不算什么。可杀九阳长公主……杀当今圣上的三妹……不是找死是什么？” “我看这小子是疯了，杀红眼了。” “说起来那小子的军队是哪来的？何时入城？咱们几大家族居然一点信都没收到。” “搞不好是有人收到了，没通气吧……” “这是何意？” 几人说着说着，彼此也互相怀疑起来。 须知城门守卫都有各大家族的人，苏元那成千上万的人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入城。 几大家族彼此一直互通有无，现在没能得到消息，自然会怀疑有谁私下同苏元结盟，帮助其隐藏军队。 这时，张远东见几人争吵起来，连忙制止。 “好了，诸位，现在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现在该想想，我们该如何自处？” “有甚好想！折子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待圣上得知此事，一定龙颜大怒！到时派兵来剿灭苏元，我等只要同圣上派出的大军里应外合便好。”李家族长李趁说道。 “李兄此言有理。” “嗯，我也赞成李兄所言。” 张远东见几人都是这个意思，缓缓点头。 他刚要开口，一个小厮却来到门口，低声道：“老爷，急事。” 张远东起身走到门边，听小厮低语几句，脸色剧变。 小厮离去后，他回到屋中，几人见他脸色有异，开口询问： “怎么了，张兄？” 面对几人征询的目光，张远东苦笑一声。 “那苏元真是个疯子！恐怕他知道了我张家支持苏城的事，一大早就派人把我张家的店铺全部查封抢走了！” 正文 第5章 王师何日到？ 清晨。 苏元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他让士兵们审问东府那些下人，这些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没办法，他们可知道苏元是个大杀星，连长公主都敢杀，何况他们这些小人物？ 于是，苏元得知了很多情报。 其中重要的一条，便是“楚长宁”的下落。 楚长宁，曾经是父亲苏屠峰的贴身近卫，也是一名武功高手。后来苏元出生后，苏屠峰就将其调到苏元身边，做他的护卫。 本来有楚长宁保护，像昨晚苏元遭受刺杀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 结果楚长宁当晚却消失无踪……苏元并不认为是背叛，此时询问之下，终于得知楚长宁是让周嫣然设计给关押起来。 苏城苏越没这个本事，但周嫣然毕竟是王妃，又是公主，她的命令楚长宁没法不听。 二话不说，苏元便让人去牢房，把楚长宁和一些忠于他的护卫提出来。 楚长宁这个四十出头，一身精壮肌肉的短发硬汉，一来到王府院内，见到苏元便单膝下跪：“属下护卫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长宁，起来吧，我知道你是被周嫣然给骗了，你受苦了。”苏元看到楚长宁身上还带着一些伤，显然是奋力抵抗过。 “这都不算什么。殿下，我听闻您杀了……王妃，还有苏城和苏越两名世子。” “没错。”苏元淡淡道，“有什么问题吗。” 楚长宁当即摇头，目光坚毅起来。 “王妃他们意图谋害世子殿下，殿下反击实属应该！只是属下要请殿下早做准备，此刻一定有加急奏折在送往京城！” “这我明白。” 苏元知道，就像周嫣然临死说的一样，他这么做，其实就是谋反。 折子一送到京城，皇帝老儿看了，肯定会勃然大怒。到时派兵来征讨他，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既然杀了人，就不会后悔。 就像他对周嫣然说的那样，别人都想要他命了，他还顾及什么皇威？真把他当成这世界土著了……不，哪怕土著面对这种事，只要还有三分血性，就绝对不会忍。 如果皇帝老儿想要灭他，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长宁。”他对楚长宁说，“你愿意帮我吗？” 楚长宁考虑都没考虑：“属下这条命是王爷救的，王爷去了，属下自然愿为世子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元十分满意，上前拉住楚长宁的手。 “长宁，咱们细说。” 苏元虽有十万西凉铁骑，可这些士兵都像是“AI机器人”。 他们执行命令是很好用，可是要聊天对话、商量事情，就和真人相差甚远。 因此楚长宁对苏元很重要。 楚长宁从小在北风城长大，对此地势力划分自然是成竹在胸。 经他讲述，苏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在北风城除镇北王府外，一共有五大家族，分别为张家、李家、孙家、冯家、沈家。 这五大家族，孙家和沈家都是本地家族。 而其余三家，根基在中原宗家，他们只是宗家派来北风城的分家。 这五大家族，和镇北王府共同管理北风城，至于衙门，实际上无太大权利。 城内有些百姓冤屈，都不会去衙门告状，反而会来镇北王府伸冤……这便是因为苏屠峰嫉恶如仇，好管不平之事。 苏元从楚长宁口中得知，五大家族在苏屠峰死后，动作不断，一直派人来府中联系。 苏城也和他们几家族长见过几面，互通有无。 而具有继承权的苏元，几大家族却一次都没派人上门联系过，这足以说明问题。 楚长宁道：“殿下，五大家族暗中支持苏城，现在您绝地反击，他们一定心慌不已。” 苏元点头：“站错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您是打算……” “长宁，你知道，从我杀了周嫣然开始，就相当于谋反了。既然谋反，就必须拔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楚长宁眸中寒光一闪：“殿下，您要处理掉五大家族吗？” 苏元抿了口茶，思虑片刻。 “先把他们在城内的产业拿过来，长宁，我给你一千精兵，你去做这件事。” “是。” 楚长宁应道。 他心中其实很好奇苏元的“精兵”是哪里来的，可苏元不说，他绝不会主动询问。 这是做下属的觉悟。 于是，一大清早，楚长宁便率领一千精兵，将五大家族在北风城内的产业一扫而空。 他没有让士兵毁坏房屋，只是把五大家族的人从产业店铺中赶出，然后换上自己能信任的人。 这样一番明目张胆的巧取豪夺，让得知消息的五大家族又惊又恼。 “怎么，怎么能这么干！” “这是明抢！” “这个苏元！简直就是土匪！！” 张府厅堂内，几大家族的族长都收到了消息，把苏元一阵痛骂。 可骂完后，彼此面面相觑，又都没什么办法。 武力抗议？那是找死，几个家族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人的家丁团练，碰上苏元那支恐怖军队，估计顷刻间就被收拾了。 可不抗议……眼睁睁看着自己产业被夺走？ 李家族长，李趁愤然道：“我们必须去找苏元要个说法，哪有他这么干的！” “……李兄，你莫忘了，现在那苏元可算是谋反了……” “……！” 李趁恍然初醒。 没错，现在已经不能把苏元当正常人看待，他现在差不多就是个谋反的逆贼！一个叛军头子。 人家都谋反了，抢你店铺又算得了什么？ 碰上狠的，有兵就是王！管你什么大家族小家族，直接把你全府财产查抄，把人全都抓去牢狱、或者卖成奴隶…… 李趁想到此处，不禁全身一颤。 “王师，王师何日到啊……” 他现在已经无比期盼，王师到来剿灭苏元。 “李兄，这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张远东沉声道。 张家是五大家族之首，张远东性格也更为沉稳，行事更为老练。 “消息传到京城，几码要四五日。圣上就算立刻调度人马，军需粮草的准备至少也要一两月……也就是说，大军要来到北风城，恐怕得两三月。” “两三月……” 张远东看着忧心忡忡的几人：“在这期间，我们要想法稳住苏元，最好迷惑于他，让他以为我们同他站在一条船上。这样也方便我们摸清苏元那支军队的底，将来更好同王师里应外合。” “张兄所言甚是！” “听张兄的……” 其他四名族长纷纷点头。 张远东露出满意之色，说道：“既如此，那我便以五大家族名义给苏元送上拜帖，见他一面。” 正文 第6章 苏元的心病 北风城主街。 人声鼎沸，车马川流，小商小贩们熟稔地吆喝着。 昨晚的剧变丝毫没影响到寻常百姓的生活，百姓们甚至根本不知道镇北王府发生的事，依然是该干嘛干嘛。 他们只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街上披甲的兵丁似乎越来越多了，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是不是大周又要和北戎起战事。 此刻，一行全副武装的士兵从街头出现，老百姓们纷纷躲开，给他们让开道路。 一个小男孩站在父亲身旁，看着腰间佩刀背后挂弩的铁甲士兵，眼中满是羡慕。 “爹，他们看起来真威风，以后我也要从军！” “胡说些什么！”当爹的拍了拍儿子脑袋，“从军不知哪天就死在戎人手里了！有什么好！” 行走的士兵队伍里，一人似乎听到这话，微微偏头朝这边看来。 那当爹的立刻吓得不轻，赶忙捂着儿子嘴巴离开。 那士兵转回头去，心想：“‘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军伍的确是个高危行业啊。” 这士兵不是旁人，正是苏元。 苏元此刻打扮得和西凉铁骑无二，混在士兵队列中，旁人完全无法分辨。 只有这样，他出门才觉得安全一些。 没办法，手头虽然有十万铁骑，可这世界毕竟有江湖、有武林。 倘若被江湖高手盯上，就算有万人军队，人家不和你正面交锋，只抓住时机刺杀，还是无可奈何。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军中将领的副将、亲卫，都是江湖高手。 现在苏元有楚长宁，可只有楚长宁，还远远不够。 楚长宁自己告诉苏元，他只有后天九重境界，在江湖上只能算是二流。 而在后天境界之上，还有先天、宗师、大宗师、陆地神仙等境界。 据说先天境界高手便可飞花摘叶，杀人无形。 而境界最高的陆地神仙，更是仅存在于传说……传说曾经开创太一道的初代掌教，顾随风顾真人，便达到陆地神仙境界，也是唯一一位陆地神仙，一掌可破千人军阵。 至于现在当世江湖有没有陆地神仙，楚长宁不知道。 他不知道，苏元就更不知道。 为了保险起见，他出门便不以世子打扮出门，而是以普通军卒打扮出门。 并且，他还让上千士兵换上百姓衣服，散在城中各处，随时进行观察。 一旦发现有疑似江湖高手的踪迹，立刻回府汇报。 这样一来，旁人想暗杀，先得躲过上千眼线，其次还得先找到他苏元人才行。 如此小心翼翼，也是因为苏元有一块心病。 这块心病就是苏城的师父。 苏城临死前，说他师父会为他报仇，这句话苏元一直记得。 苏城武功虽然很差，可他师父却绝对是名高手，估计是先天境界高手。 如果这师父真要为徒弟报仇，那苏元的处境就不容乐观。 他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能避免阴沟翻船。 如非必要，苏元决定在有自保能力前，尽量少出镇北王府。 只要待在府中，布置数千士兵把守，那哪怕是武林高手，想要潜入也是困难之极。 至于这次出门…… 混在士兵群里的苏元看向四处，他这次出来纯粹是想亲眼看一看北风城。 他既然决定谋反，那这北风城就算是他的大本营，自己对自己大本营都不了解，肯定不行。 沿途路过一些商铺，有些属于五大家族的，此时已被楚长宁派人夺取。 他看到一个掌柜还在威胁士兵：“你敢夺我们冯家的铺子，我们老爷一定活剐了你！” 可惜召唤士兵不懂威胁，也不懂得恐惧、害怕。 他们只懂得遵从苏元命令，而苏元给他们下达的其中一道命令就是，遇到危险便展开反击。 于是，当那掌柜的举起算盘，要砸向士兵时，士兵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环首刀，一刀将掌柜头颅砍下。 苏元看到这一幕，表示十分满意。 就是不少百姓都被吓得不轻。 回到王府，苏元拿了一些关于北风城的土地、人口册子查看。 三十年前，这座城市还并不存在。城池的建立，本身就是为了抵挡北戎人对大周边境的进犯。 因此，该城有着高耸坚固的城墙，城墙周围还挖了一条护城河，城内也建有多个存储用的大型仓库，用来放置粮食、军械等。 一直到十年前，苏屠峰大败北戎人后，建立了北疆大营。 北疆大营建立后，北风城就再没受过戎人侵扰。正所谓安居乐业生孩子，安全一有保障，城内人口也逐年上涨。 到现在，这边疆之城也有八万人左右。 苏元看了这个数字，心想八万人？还不如自己的十万西凉铁骑多…… 但在古代，一座边疆城池能有八万人口，已经算是很多。 而限制人口进一步上升的，便是粮食…… “耕田农夫不足吗……” 苏元正思索着，楚长宁回来了。 “殿下，五大家族的商铺已全部收了过来。”楚长宁进屋后单膝下跪，表情很兴奋地汇报，“您交给我的士兵，太好用了！” 楚长宁还是第一次带这么好用的士兵。 这些士兵千人如同一人，不多话、不懒散、指哪儿打哪儿，如臂挥指。 楚长宁都忍不住想，这样的士兵，苏元如果有个十万八万，那恐怕真有……攻占京城，登临大宝的可能！ 苏元闻言，心道这可是召唤士兵，能不好用吗。 他开口道：“长宁，起来吧。” “是。” 楚长宁站起身，看了一眼苏元身边的护卫，忍不住道：“殿下，您身边怎么也不留几个奴婢，也好方便使唤。” “奴婢？”苏元摇摇头，“算了，没必要。” 楚长宁却道：“如何没必要，殿下您的饮食起居，怎能不需人服侍。” “长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楚长宁见苏元执意，只得答应一声。 倒不是苏元不愿意让人服侍，实在他作为一名穿越者，对于别人伺候起床穿衣沐浴这些事，有些不自在。 虽然想想是很爽……可当下并不是享受的时候，且万一招来个女刺客咋整。 苏城的师门、皇帝老儿的震怒、城内那几个不坏好心的家族……这些都是需要处理的当务之急。至于什么使唤丫头、贴身奴婢，还是等彻底安定下来再说。 正文 第7章 种田才是王道！ 整个镇北王府，苏元能信任的人不多。 楚长宁算一个，另外一个，便是杨伯。 杨伯原名杨镇，曾经是负责为苏屠峰管马的马政，后来年纪大了，便在王府上做了管家。 在苏屠峰死后，苏元被赶去西府时，杨镇主动要求同去，为此还让周嫣然一顿臭骂，若不是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恐怕要一顿鞭打打死不可。 也因其忠心耿耿，在刺杀当夜，他同样被周嫣然关了起来。 现在苏元成事，杨镇自然也重新成为大管家。 这会儿，他正来到书房，给苏元请安。 “殿下。” 苏元见杨镇头发花白还要下跪，当即免礼。 “杨伯，以后你就不需行礼了。” “那可不行。”杨伯一张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执拗，“这是规矩，老仆可不能坏了规矩。” “规矩不都是人定的。”苏元笑道，“我现在是镇北王，我定一个新规矩，那就是杨伯你见我时无需行礼。” 苏元其实并未继承镇北王爵位。 他虽有权继承，可毫无疑问，皇帝老儿再也不会给他下诏，只会把他当成乱臣贼子，下诏也只会下讨贼檄文之类的东西。 都乱臣贼子了，苏元干脆就自封镇北王，也没什么不妥。 别说“镇北王”，他现在就算是自立为帝都行。 之所以不这么做，纯粹是实力还不是很足，太快称帝只会让皇帝老儿暴怒，引全国兵马来攻。 况且他还没想好，要当一个什么帝，建一个什么国。 杨镇听苏元这么说，心中感动，又行一礼，换了称呼道：“那老仆就谢过王爷了。” “杨伯，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回禀王爷，府上那些下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嗯……” 府上原本那些下人，其实不少都是当年苏屠峰手下阵亡士兵的亲属。 苏屠峰念及阵亡将士家属生存不易，就将很多人都招入府内，给他们安排一些事做。 这些人说是“下人”，实际上苏屠峰并未将他们当成下人看待，也未曾亏待过他们。 只是眼下情况不同。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人不少都已成为周嫣然亲信。 苏元射杀周嫣然、以及苏城苏越两兄弟后，这些人中，恐怕就有对他心怀怨恨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元可不想留下某个隐患在府中。 “杨伯，给他们一人一笔安家银子，让他们离府吧。” “是，王爷。” 见苏元没有选择赶尽杀绝，杨镇也稍稍松了口气。 他真有点担心，当年义气为重的苏屠峰，会有一个杀戮无度的儿子。 杨镇又道：“遣散他们后，我会为王爷再挑选一批忠心可靠的下人，伺候王爷。” “这个就不必了，有士卒们在，不需要再召人。” “这哪里行？王爷，您的士卒勇猛无敌，可府里一些零碎杂事，他们……” “他们做得来，杨伯你就放心吧。” 召唤士兵没有情绪，苏元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既然苏元可以让他们行军打仗，自然也可以让他们栽花种草，煮菜烧饭。 甚至…… 苏元想起刚才看的粮食册子，心中在想，干脆拨一批士兵去开垦农田，种植粮食。 这些不知烦闷的召唤士兵，种田效率比那些农夫肯定更高。 若是能大量开垦荒地，待秋收之时，城内粮仓估计都要撑爆不可。 “老仆明白了。”杨镇见苏元坚持，自己便选择退让。 “只是，王爷，那些杂事您的士卒可做……但，您身边总要有个暖床捂脚的丫头吧。” “呃……这个，不急。”苏元摸了摸鼻子。 “那好吧，那我先为王爷您在城里寻摸着。” “……” 目送杨镇离开，苏元松了口气，心道： “比起找个暖床的丫头，我现在还是对种田比较感兴趣，这才是王道！” 他想到就去做。 换上盔甲，带上数队亲卫，直接前往城外附近的农田考察。 果不其然，在同一些老农交谈、了解情况后，苏元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北风城周遭，真有大量农田荒芜，无人开垦。林林总总算起来，少说也有数千亩地。 不是农夫们不想种，是实在人手不足，种不过来。 毕竟古代种田纯靠人力畜力，没有机械，效率很低。 了解清楚后，苏元立刻行动起来。 他召唤出一万名西凉铁骑，让他们卸下盔甲、武器，穿上农夫衣裳，拿上锄头木掀，集体去开发荒地。 为了确保开垦无误，他还请了一些种地几十年的老农，让他们提供丰富的经验，确保开垦效率。 老农们对于这成千上万的“农夫”也是十分震撼，瞧着这些肌肉鼓囊囊的汉子，几乎都要流口水了——别误会，纯粹是羡慕，心想要是自己家有这么一个壮汉，那种地该轻松多少！ 为此不少老农都打听，还有的想雇佣这些西凉士兵到自己家帮工。 苏元知道这件事后，也是眼前一亮。 要是让召唤士兵去帮助农夫种田，肯定是件好事。 但“免费”绝对不行。 人都有贪婪之心，要是让这些士兵去农夫家免费帮忙种地，那将来要将士兵抽走时，农夫们肯定会心生不满。 于是苏元打算定一个“雇佣费用”，具体多少，他还要和一些专业的账房、以及老农们商量。 忙完一天，回到府上，苏元泡了个热水澡。 “舒服。” 他躺在木桶中，面带笑意。 这一天虽累，但成果却非常之多。 荒芜农田现在都已在开垦中，等秋收之时粮食储备能大大增加。 在古代，粮食就是硬通货！他的召唤士兵不用吃饭，但其他人却都离不开一日两餐。 没错，北风城……乃至大周王朝大部分城镇，老百姓每天只能吃两餐，三餐根本吃不起。 就这两餐，还基本上连块肉都没有，都是些叶菜番薯。 粮食储备大增，老百姓们就能过得更好。另外，农民雇佣召唤士兵的钱，也是一笔不小的财政收入，苏元能召唤士兵，却不能召唤钱。钱多，对他壮大自身也很有用处。 “不过，我不能光想着种田，还得想办法应付皇帝老儿。” 苏元心想，皇帝老儿再昏庸，也不可能坐视他公然谋反。 一定会有军队来讨伐他。 他怕倒是不怕……首先有十万西凉铁骑，在这开阔平原地形，占据绝对优势。 其次，他每周还可以进行召唤！不断增加诸天士兵！ 眼下再有四天，就能进行下一次召唤……要是再能召唤出十万士兵，那简直…… “不过……北疆大营还有三四万大军驻扎，倘若要避免被前后夹攻，那我就必须要在皇帝老儿派兵之前，先将其拿下……” 正文 第8章 四徒下山 北风城南，数百里外，有一座山。 此山名为“倒葫山”，盖因山体山腰处纤细，底顶两端圆润，如同一个倒葫芦得名。 倒葫山上有一门派，名为“云山派”。 门派有数百名弟子，每日勤修武功，磨炼技艺。 此刻在一处练功场上，几名年轻男女正凑在一起。 其中最为年长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紧紧握拳：“你们知道了吗，小城师弟死了！” “知道，昨晚信件传来，我们都看了。” “小城师弟居然被他哥哥派人用弓弩射杀，太残忍了……” “那个叫苏元的！真是狠毒至极！” 几人低声交谈，言语中满是对苏元的愤然。 他们不是旁人，正是苏城的师兄师姐，当年苏城五六岁时在倒葫芦山上学武，几人一同生活过几年，关系亲密。 现在得知苏城被杀，他们自然同仇敌忾，愤怒不已。 “我们一定得为小师弟报仇！” “不错，定要杀了那苏元不可！” “一定要让他为小城师弟偿命……” 几人正说话间，忽然一道苍老声音传来。 “你们要杀谁？” 几人闻声一怔，挺直腰板，齐齐朝一侧看去，道：“师父。” 来人是一年近古稀的老者，穿着一身灰衣布袍，银白长发用木簪扎起，眼神虽略显浑浊，可一身抖擞气势却非同寻常。 此人便是几人的师父，宣竹居士。 只见他扫了几人一眼，淡淡道：“看来你们都知道小城的事了。” “是，师父。” 几人期待地看着老者。 可老者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既惊讶又失望。 “那从现在起，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下山。”宣竹居士道。 “师父！这是为什么？！”那三十多岁的男人，大师兄陈子磊一脸不解，“苏城师弟被人杀死，难道我们当师兄师姐的，要坐视不理？！” “是啊师父，怎么能这样！” “这不是寒了师兄弟们的心吗……” 宣竹居士见徒弟们如此表现，面色不变，只是淡淡询问。 “你们可知，那苏元手中有多少兵马？” “管他有多少兵马！”陈子磊扬起头颅，“只要我们乔装易容，混入王府，要取那废物首级，还不是探囊取物般容易？” “没错，大师兄现在已是后天九重境界，难道还怕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府少爷？” “说得容易。且不说王府戒备森严，层层关卡。就算你们侥幸杀了人，接下来镇北军的报复想过没有？”宣竹居士摇头，“此事我不允，你们谁都不许下山。” 言罢，老者转身离去。 几名徒弟见状，都是憋闷不已。 “师父真是迂腐！”一人忍不住道，“杀了人，不留踪迹，那镇北军知道向谁报复？” “我看师父是年纪大了，太过于稳健……” “那大师兄，我们……？” 师父已经明确不允许下山，可几人却心有不甘。 几人看向大师兄陈子磊，后者沉默几秒，眼神一凝，咬牙道：“师父不允，那我们就来个先斩后奏！取了那苏元人头回来，看师父还有何话说！” “大师兄说得对！” “我和大师兄同去！”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一名女子有些迟疑。 陈子磊看了她一眼：“二师妹，你既然犹豫，便留在山上吧。正好可以替我们在师父那里打打掩护！” 女子嘴唇微微开合，似乎还想劝阻，但见几人心意已决，便将话咽下，轻轻点头。 当天夜里，以大师兄陈子磊为首，一共四个师兄弟，收拾行装，暗中下山。 他们要前往北风城，潜入镇北王府诛杀苏元，为师弟苏城报仇！ …… “请柬？” 苏元看着楚长宁递来的册子，接过查看。 楚长宁道：“是五大家族联名送来，想请您在城内的信阳楼吃饭。” “嗯……” 苏元看了看请柬，上面内容无非是“仰慕殿下风采”“有荣幸宴邀请殿下”之类的客套话。 他随手把请柬扔在桌上：“长宁，你怎么看。” 楚长宁能成为苏屠峰亲卫，靠的可不光是武力，他的头脑也十分灵活、聪慧过人。 “王爷，属下猜测，五大家族可能是想将您稳住。” “哦？” “现在京城还无消息传来，五大家族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为了自保，只能先讨好王爷您。” “嗯，有道理。”苏元说，“那长宁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宴席之时刺杀我？” 楚长宁闻言楞了一下，随即摇头：“五大家族没这个胆子！” “是吗。” “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在王爷手中，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这倒是。” 五大家族家眷都在北风城，真要敢行刺杀之事，别说失败，哪怕成功，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也是全家诛灭。 哪怕是傻子，也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楚长宁这时又道：“那信阳楼是北风城最大的酒楼，地方宽阔，王爷若担心，属下可提前部署百名护卫值守各处，扫除一切危险。” “哈哈，那倒不用。”苏元笑道，“要保证安全，何必这么麻烦呢。我不去什么酒楼，直接让五大家族的人来我府上就是。” 小心驶得万年船。 哪怕确保五大家族没有刺杀胆量，苏元还是要保持小心。 比起去什么酒楼赴宴，还是数千名西凉铁骑层层把守、护卫的镇北王府，更加安全。 楚长宁倒是没想到这一处，连忙答应道：“王爷所言极是，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五大家族族长，让他们来王府赴宴。” “嗯。对了长宁，最近北疆大营那边，有没有动静？” “没有。”楚长宁道，“王爷，您担心皇帝会绕过北风城，给北疆大营发令，让大军攻击我们吗？” “是有这个考虑。” “请王爷放心！”楚长宁立刻道，“属下有许多同袍在北疆大营，他们与属下亲如兄弟，愿意帮属下探查消息。” 苏元眼前一亮：“你有内应？那倒不错。” “不过王爷，北疆大营终究是个麻烦……虽然其中不少士兵曾经是老王爷的手下，可老王爷战死后……” 楚长宁吞吞吐吐，苏元倒是明白他意思。 那些士兵对苏屠峰忠心耿耿，可对他苏元，估计就没什么感情了。 这很正常，苏屠峰和那些士兵同吃同住，朝夕相处，没感情才怪。而他苏元没和那些士兵并肩作战过，士兵们又何谈效忠于他？难道仅凭他是苏屠峰的儿子？ 但苏元并不在乎。 他有对他绝对忠诚的召唤士兵，这才是他的依仗。 “如果有机会，找准时机，干脆将北疆大营攻取下来，以免后顾之忧。”苏元忽然一句话说出，让楚长宁大吃一惊。 “王爷，这……” “长宁。”苏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有天兵相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区区北疆大营，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整个天下，早晚也是我掌中之物。” 楚长宁心中一震，立刻低头道：“是，王爷。” 正文 第9章 宴无好宴（上） 傍晚时分。 五大家族乘坐马车，在镇北王府前汇合。 族长们从车上下来，互相对视一眼。 张远东道：“几位可都带了礼物？” “自然。” “不带礼物哪成……” “我带了从北戎那边抢来的上好皮毛，不知道那苏……咳！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几人收到宴会设在镇北王府的消息后，纷纷去准备礼物带来。 为的就是讨苏元欢心，只有获取他的信任，将来圣上大军到来之际，他们才能更容易里应外合，拿下北风城。 “那我们便进去吧。” 五人来到府门前，抬眼一看，就不禁心惊胆战。 只见镇北王府光府门前就站了三四十名士兵，他们个个身高八尺，气势凶悍，一看就是精锐雄师，绝不是那些成日懒懒散散的士卒可比。 张远东上前道：“我们是来赴宴的。” 士兵们看看他们一行人，一言不发地打开府门，让他们进去。 五人先行进入，随后是携带礼物的小厮。 而当族长们各自的护卫也要跟着进入时，却被拦下。 “……” 护卫们面对这些虎狼士兵，连句话都不敢说，齐齐看向各自族长。 族长们自然不敢强行带护卫进王府，当即让护卫们都留在府外等待。 “咚——隆” 府门关闭的声音让五大族长有些心惊，不知为何，他们今日都有些心神不安。 但眼下来都来了，断然没有扭头回去的道理。 五人只得硬着头皮，在王府士卒的带领下前行。 越是往里走，几人越是心惊。 到后面，几乎是恐惧。 整个镇北王府，到处都充斥着巡逻的威猛士卒！ 张远东瞧着那二十人为一组，一共数十组毫不间断巡逻的士卒，再瞧那府内建造的大量高耸弓楼，还有站在上面的弓兵。以及不时出现的骑着含枚战马穿梭的骑兵……他忍不住心想，估计皇宫都不一定有这镇北王府戒备森严吧？ 不单单他，其他四名族长同样是心惊胆战，紧紧跟在带路士兵身后，生怕一旦落下，让那些巡逻士卒当成歹人，直接给射杀掉。 李家族长李趁走在五人最后，他一双小眼四下打量，心中盘算着，把镇北王府里的守卫布置情况摸清楚。 结果看了一会儿，就摇摇头放弃了。 他觉得自己纯粹是在做无用功，不是记忆力差记不住，而是这府上守卫太多了，多到他头皮发麻，记不记都没什么用。 他心中想，没有个数千精锐强攻，绝对拿不下这镇北王府！ 而这就和他们五大家族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家族中虽然都有族卫，有家丁，有团练，凑一凑也能凑个两三千人出来。 可战斗力方面…… 李趁不禁汗颜，他估计镇北王府这些士卒，随便一个都能抵他们家族里五个。 五人心思各异，很快来到王府的会客厅。 这里设了六把椅子，苏元正坐在上首，捧着本书册在看。楚长宁站在他身边，贴身护卫安全。 而在房间左右两侧，各站着十名士卒，虎视眈眈看着到来的五名族长。 这气氛，让五人都有些不自在。 张远东率先朗声道：“张远东见过殿下！” 其他几名族长也有样学样。 “李趁见过殿下。” “孙俞如见过殿下。” “冯荣和见过殿下。” “沈德才见过殿下。” 苏元闻言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楚长宁冷冷道：“你们面前的是新镇北王。” 几人面色微变，明显忘了这一茬。 昨日苏元自封镇北王的消息已经在城内传开，百姓们议论纷纷，五大家族则都在暗骂。 圣上还没追究你谋反，你自己倒先封王了！ 但暗骂是暗骂，见了面，还是得老老实实的。 几人连忙改口：“见过王爷！” 苏元这才放下书册，起身微笑道：“几位都是我父亲的朋友，不用拘束，坐吧。” “……” 几人倒是想不拘束，可刚才一个称呼没叫对，你就理都不理，这怎么能让人不拘束？ 五人没有立刻落座，先是送上各自的礼物。 沈家献上一颗指节大小的夜明珠；冯家献上二十盒上好的北戎狐皮毛；李家献上五坛百年老酒；孙家献上一副名家书画； 到了张家，张远东只拿出一个小盒，打开后里面放有一枚泛着荧蓝光芒的丹药。 苏元见了有些好奇：“这是何物？” 张远东还未答话，站在苏元身后的楚长宁却率先开口，语气惊讶： “王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枚‘气海凝云丹’。” “气海凝云丹？” “没错，王爷。”张远东点头道，“您的护卫曾是江湖中人吧。” 楚长宁的确混过江湖，不是纯粹的军伍出身。 苏元道：“这么说，这东西和江湖有关？” 张远东笑道：“王爷，江湖上只有丹田内转，气海凝结，步入先天境界，才真正算是高手。而这‘气海凝云丹’，便是能让后天十重境界的武人，一跃突破至先天境界的宝贝！” “这丹药是人称‘丹仙’的丹云子二十年前开炉炼制，一共只炼了八颗，这便是其中一颗。若是流到江湖上，必定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苏元听了，心中微动。 他这具身体，虽然也曾习武，可只是强身健体罢了，并未钻研武功。 当初苏屠峰也无意让他拜江湖师父，学习武功。 在苏屠峰看来，兵有兵道，侠有侠道。苏元是兵家出身，与其打坐练功，不如专心钻研兵法，把带兵打仗当做看家本领。 因此，苏元这点“功夫”，连后天一重都没有，顶多算是功夫爱好者，能空手对付两三人。 现在有这“气海凝云丹”…… 不，还是算了。 苏元内心迅速做出决断。 这所谓“宝贝丹药”，真不知道蕴含多少毒性，他实在担心吃了会有副作用。 尤其这丹药还是张远东献上，张远东心中如何想，他很清楚。保不齐这家伙就会弄个慢性毒药害人。 况且，有诸天兵符在，他要是耗费大量精力时间去练武，那便有些本末倒置，得不偿失。再说他这具身体已十七岁，在练武方面已经算有点大了，练武又要童子功……除非有什么奇遇，否则很难练出什么名堂。 一念至此，苏元那一丝动心的感觉便彻底消弭。 他让士卒把礼物都收下，微笑道：“各位有心了，快入座吧。” 正文 第10章 宴无好宴（下） 宴会开始。 高大健壮的男人端着饭菜上来，张远东瞥了一眼，心道：“怎么端菜送饭的都是士卒？” 众所周知，不管是家族还是王府，干这活的通常都是丫头奴婢。 一想到这儿，张远东心中更是纳闷。 他突然想起，从进入镇北王府起，还没见过一个女人。 充斥府内的，基本都是高大健壮的男人。 冯荣和这时先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敬苏元。 “王爷少年英才，俊朗不凡，荣和这里先敬一杯！” 说完就咕咚几口喝下。 苏元也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这让几人都忍不住暗道：“这小子真是苏屠峰的亲生儿子？？” 他们都同苏屠峰喝过酒，知道那位老镇北王有多海量。 别人都用杯，苏屠峰直接用盘。 你一杯，我一盘，结果喝来喝去，喝趴下的却是他们几个，而苏屠峰能还富有余裕的朗声大笑，豪气丛生。 这让他们几人在内心都很佩服。 可现在这新镇北王…… 几人暗暗打量苏元。 从样貌上，苏元继承了苏屠峰的剑眉星目，而整体轮廓，则更像是他的母亲，那个来自江南的侠女，显得有些温婉柔和。 结合二者的苏元，容貌十分出众。 张远东曾经在本家时，有幸和大族长进过一次皇宫，见到过几位皇子，从容貌上来看那几位皇子都和苏元相差甚远。 但性格方面…… 几人都觉得苏元性格和老镇北王苏屠峰截然不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五位族长都没怎么动筷。 不是他们不敢吃，也不是不饿，而是……饭菜口味实在一般。 他们平时都是在家，要么就是去信阳楼吃，做菜的都是大厨，饭菜色香味俱全。 结果这镇北王府的饭，味道不算差，但也相当一般。 苏元倒是不觉得，吃得津津有味。 这也没办法，谁让做饭的也是召唤士兵呢。 因为害怕饭菜有人下毒捣鬼，苏元便将做饭的任务交给召唤士兵。一回生二回熟，他相信肯定会做得越来越好。 眼下吃得差不多了，几名族长对视一眼，知道该进入正题了。 “咳。” 张远东咳嗽一声。 作为五大家族之首，他肯定要当这个出头鸟。 “王爷。”他瞧着苏元脸色，试探开口道，“有件事……” 苏元看他一眼：“远东，有话就说吧。” 见苏元心情似乎不错，张远东当即说道：“是这样，王爷，前日我们几家的铺子，好像让王爷的手下占了不少……您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话一出，其他四人也都齐齐看向苏元，等他答复。 他们要请苏元吃饭，还送上礼物，为的自然是这事。 尤其张远东，不惜把珍藏的一颗“气海凝云丹”献上，就是想和苏元拉近关系，好获取信任。 苏元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件事啊。不错，的确有误会。” 听他如此说，几人都是面色一喜。 然而苏元下一句，却让他们如坠冰窟。 “本王应该先请几位过来，告知几位一声，再把那些铺子拿过来。不，以几位的觉悟，本王都不需要，几位就会拱手送上吧。” “…………” 五人呆若木鸡，一时都不知该如何答话。 还是张远东反应过来，面色尴尬道：“王爷，您这是何意呀……” 苏元吃饱，拿手帕擦了擦嘴，淡淡道：“本王是何意，几位还不知吗。” 几人对视一眼，齐声道：“还请王爷明示。” “好，那本王就明示给你们。”苏元向后靠去，倚在椅背上，“明示之前，本王先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应该知道，九阳长公主是怎么死的吧。” 苏元这话一出，饭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张远东几人怎么也没料到，苏元居然会把这种事拿出来说。 要知道自古以来，杀母弑父这种事都是大逆不道之事，不管做这事的人多有道理，都要被安上一个“不孝子”的头衔。 大周自古以孝治天下，“不孝”就是最大的污点。 可以说，一个人如果有“不孝”的名声，那他在大周基本就断了为官之路，哪怕他科举能考头名也没用——甚至在很多地方，一个有不孝名声的学子，连科举资格都没有。 大周王朝，曾经也发生过皇子弑父篡位的事，哪怕篡位后该皇帝严令史官不允许记录此事，可该流传还是流传开来。 现在轮到苏元，虽说周嫣然不是他亲生母亲，苏城苏越也不是他亲兄弟，可他杀死这三人，还是大不孝之举。 通常来说，做这种举动的人，都会把此事藏在心中，有些一辈子都不会再提及。 结果苏元不仅提，还在饭桌上提。 这实在让五个族长一头雾水，拿不准主意。 “这个，这个……” 五人支支吾吾，都不知该怎么说。 苏元也不强求，继续说道：“那看来是知道了。好，几位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本王这么做，几乎等同于谋反。” 汗滴从五人额头冒出。 这苏元怎么越说越…… “那么问题来了。”苏元神情平静，深沉如水的眼眸中浮现一丝寒意。 “本王要谋反，五位支持吗？” 寂静。 如果说刚才是死寂，那现在就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寂静。 这种“诛心”之语，换做平时，几人只会装作没听到。 可现在在饭桌上，一共就他们六人。苏元这么问，明显是要一个结果，想装傻充愣混过去门都没有。 滴答…… 汗珠顺着五人脸颊滴落在桌上。 五人连忙抬手擦拭，张远东擦拭额头时，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房间两侧士卒。 他心中恐惧不已：如果我们不支持，或者不回答，会不会连这个屋都出不了？ 其他四人也是一样想法。 这时，大腹便便的沈家族长，沈德才先是开口。 “小人自然是支持王爷……” 不管心里支不支持，沈德才知道，嘴上一定得说支持。 否则……他可不想人生的最后一顿，是镇北王府这么不合口味的饭菜！ 有沈德才带头，其他几人也都连忙表态支持。 只是张远东、李趁、冯荣和，这三人在心中已破口大骂。 沈家和孙家，都是北风城本地家族。 而他们三家，老家都在中原！ 在任何王朝，谋反都是要诛九族的！他们要是支持苏元，消息一旦传到京城……中原本家估计都得受牵连被皇帝诛杀。 可此时此刻，要说不支持…… 三人打了个寒噤，无疑，他们都不想现在就死。 苏元当然明白他们心中是如何想。 他问这个问题，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得到一个违心的回答。 更不是吓唬五人。 他的目的，是以五人的回答为基础，做出他的“明示”。 苏元笑道：“几位既然支持本王，那本王先前的明示就一目了然了。” “几位都明白，要造反，人力物力缺一不可。本王人力充足，物力嘛，就需要几位多援手。” “因此，本王想先借几位的家财一用。等将来本王打下大好河山，登基为帝，几位便有从龙之功，到时封王封候，不在话下。” 说完，苏元问道：“这便是本王的明示，几位意下如何？” 正文 第11章 第二次召唤 深夜，当五个族长从镇北王府出来时，个个都面如死灰。 他们上了轿子，轿子全都去往同一方向。 张府。 五人快步进入书房，把门关好，确保无人偷听后，纷纷开始怒骂。 “苏元这厮，无耻至极！” “这个混账东西！” “居然把巧取豪夺说得那么好听，真卑鄙！” “还封王封侯，我看这小子是做皇帝梦做疯了！他凭什么？就靠一个边疆之地的北风城，就想翻天覆地？！” “待抄家问斩之日，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五人一阵痛骂，发泄情绪。 骂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才渐渐平息。 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理智自然也回来了。 张远东脸色阴沉：“几位，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那苏元。看他今日所说，他要的不光是我们的店铺，恐怕我们家里的财物他都惦记上了！” “没错。”李趁点头道，“那混账东西话里的意思，就是要抄我们的家！” “这个苏元，拿了我们的店铺不说，还要抄家，他真无法无天了不成？” “哼……他现在在北风城，的确可以无法无天。咱们可都亲眼见了，那些兵卒……” “……” 提起镇北王府里那些兵卒，几人都沉默了。 他们亲眼看到那些高大威猛的壮汉，个个都是如狼似虎，给人一种莫大压力。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这群兵！”李趁郁闷不已。 “我们至今都不知道这些兵卒到底有多少。”张远东眉头紧锁，“有说几千，有说上万的，还有说好几万。而且我曾经派人试探过，这些士卒对苏元忠心耿耿，不管用钱财还是女色，都是无动于衷，完全收买不了。” “那我们怎么办。”冯荣和苦涩道，“真要把家财都拱手送人？” 沈德才无奈叹息：“不然还能如何？难道我们骂苏元骂上三天三夜，能把他骂死？还是说凭咱们那几千家丁团练，想抗衡苏元那精兵猛将？” “几千家丁团练不行，但几万百姓呢？”张远东忽然道。 四人齐看向他：“什么意思？” 张远东神秘一笑：“几位，我有一个主意……” …… 不知不觉，两日过去。 苏元今天起得很早，盘腿坐在床上，他摸了摸胸口的诸天兵符。 “到日子了……” 距离初次召唤，已经过去一周。 现在，他又可以召唤诸天士兵。 “不知道这次会召唤出什么士兵，数量有多少……”苏元十分兴奋，面带期待。 待光幕从面前浮现，他立刻选择召唤。 一道光芒闪过，光幕上出现字样。 【召唤成功：获得一千锦衣卫】 一千锦衣卫？！ 苏元愣了一下。 此时光幕上浮现出兵种详情。 【锦衣卫】 主战类型：情报搜集 装备：飞鱼服、绣春刀、 数量：1000 备注：搜查、审讯、潜入、策反……有需要的事项，交给他们来做便好。 …… 苏元：“……” 看着兵种信息详情，苏元陷入沉默。 他没想到，这周的召唤士兵居然是锦衣卫。 “擅长搜集情报、个人战斗能力突出……倒也不错。就是数量少了点，只有一千。” 一千锦衣卫，和十万西凉铁骑，哪个好？ 选一百次，苏元肯定都是选后者。 但术业有专攻，锦衣卫的优点并不在于正面冲杀，他们更像是现代的特种部队，更擅长搞不对称作战。 苏元选择召唤出一人。 光芒一闪，一名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俊朗青年出现。 他一被召唤出来，就对苏元单膝下跪，拱手行礼道：“见过大人，大人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请尽管吩咐。” 苏元顿时眼前一亮。 不愧是锦衣卫，比西凉铁骑“聪明”多了。 假如两者都是“智能士兵”，那锦衣卫的智能，肯定要比西凉铁骑的更高。 从出场就能体现。 西凉铁骑出场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默默等待命令。 而锦衣卫出现后直接用言语询问，还主动行礼。 这智能差距很是明显。 “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 苏元心中欣喜，不得不说，他在情报方面确实有所欠缺，有了这一千头脑灵活的锦衣卫，肯定能起到巨大帮助。 毕竟相比较而言，锦衣卫更像是“真人”，也就代表更能融入进普通人的生活里，从而更容易探查到情报。 不像西凉铁骑，都是一群冷着脸的壮汉，别人见了吓都吓得不轻，都要躲着走，还谈什么打探情报。 苏元确定了锦衣卫很聪明，但他还要进行一项测试。 “跟我来。”他下床去往屋外。 “是。”俊朗青年立刻答应一声，跟在苏元身后出屋。 来到府内一个用于练功、习武的演武大院，苏元让锦衣卫青年上去擂台，又召唤出一名西凉铁骑。 “一对一切磋，点到即止。” 两人立刻切磋起来，不到十秒钟胜负便分出，锦衣卫体格虽不如西凉铁骑壮硕，可功夫却好得多，轻易躲开西凉铁骑的攻击，并用刀背抵在西凉兵脖颈上。 “二对一。” 待锦衣卫青年休息片刻后，苏元继续测试，让两个西凉铁骑对一个锦衣卫。 这次切磋时间稍长一些，用了半分钟。 结果还是锦衣卫胜。 “三对一。” “四对一。” “五对一。” “……” 锦衣卫连胜七把，待到第八把时，终于败下阵来。 “八个西凉铁骑，已经可以组成一支成规模的军伍小队。面对这种联合作战，锦衣卫的个人武力就不足以赢下来了。” 苏元正分析着，楚长宁来了。 正好，楚长宁是江湖高手，有后天八重境界，他的眼力肯定更好。 “长宁，你考校一下他的实力。” “是，王爷。” 楚长宁亲自出手，同休息后的锦衣卫青年过了几招。 锦衣卫用刀，楚长宁徒手。 仅仅四招，徒手的楚长宁便扣住锦衣卫青年喉骨，胜负分出。 从擂台上下来，楚长宁认真道：“王爷，他的实力不俗，大概堪堪过后天四重境界。” “勘过后天四重吗，很好。” 苏元表面平静，心中却已乐开了花。 虽然只有后天四重……但别忘了，这样的锦衣卫，他却有一千人！ 大周王朝内，会武功的江湖人一共才多少？ 一千个后天四重，拉到江湖上，组建一个门派都不成问题。 是，我后天四重打不过你后天五六七八、乃至先天宗师。 但问题是我有一千个，除非境界超出太多，否则人海战术都足够了…… 苏元问：“长宁，像他这样的，你最多能同时对付几个？” 楚长宁思索片刻：“若是一个个上，我对付二三十个不成问题。若是同时，以我目前的武功，恐怕对付十个就是极限了。后天境界虽有差距，可差距不大。只有到了先天，才能与后天拉开明显距离。” “原来如此。” 苏元心想，不知以后能不能有机会召唤出先天境界的士兵来。 当然，实际战斗不是做数学题，存在诸多变数，并不是境界越高就一定会赢。 譬如说，没准一个轻功绝顶的后天高手，能轻松躲开先天高手的袭击追杀；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手里要是有剧毒药物，搞不好也能让后天高手阴沟翻船。 但无论如何，这一千名个体实力有后天四重境界，擅长搞情报工作的锦衣卫，都将让苏元变得更有底气。 正文 第12章 锦衣卫的部署 信阳楼。 大堂之内，不少食客都在议论。 每个人的声音都压得极低，几乎只有同桌朋友能听到。 “听说了吗？镇北王大儿子，世子苏元……要谋反了！” “你也知道这事？我还是听道边卖炊饼的大郎说的，他说九阳长公主都死了，就是被那个……咳，苏元给杀的。” “怪不得这两天街上这么多兵丁……” “九阳长公主当年嫁给镇北王，圣上给弄的排场多大！光仪仗就三百人！陪嫁的金银绸缎更是用了上百辆马车拉。” “是啊，圣上最疼爱的就是九阳长公主……苏元他……怎么敢啊……” “我看咱们平头百姓，该早做打算！” “咱们能做什么打算？难道你敢……” “不知道圣旨什么时候到北风城！” “圣旨就算来了，那苏世子，苏王爷敢公开吗？” 几乎每一桌的食客，都在讨论苏元杀死九阳长公主之事。 客栈掌柜，此刻站在柜台后，不住擦拭额头汗水。 他打发几个跑堂的：“你们端茶上菜的时候提醒食客们一句，让他们小声！再小声！最好不要再聊那事！” “还有，一个个都机灵着点，要是有镇北王府的人来，立刻通知我！” 几个跑堂的连连点头。 他们当然知道掌柜的怕什么，这些议论要是传到苏元耳中，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掌柜的自己可不想惹祸上身。 …… 镇北王府。 测试完锦衣卫的能力，苏元心中已经在想，要分配他们做什么工作。 这时楚长宁却来汇报了一件事。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城里的耳目今早来找属下，说是王爷要谋反的事，在城内已流传开来。” “哦？” “短短一夜之间，大街小巷便都在讨论此事。”楚长宁神情有些阴沉，“属下猜测，暗中或许有人推动。” “嗯……前几日刚宴请了五大家族族长，今天消息就传开了。” 苏元语气淡然，可话里的意思楚长宁却听得明白。 他肃然道：“我去抓人！” “先别。”苏元笑道，“他们是笼中鸟，跑不掉的，要收拾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人家这也不算是捏造谣言，咱们的确是要谋反嘛。” “可是……王爷，谋反事关重大，这么早让城内百姓得知，恐怕于此事不利。” 楚长宁的担忧不无道理。 常言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自古以来多少大事因为泄密毁于一旦。 许多谋反能成，重要原因就是保密工作做得足够好……甚至谋反者很多自己的军队、士兵，都是到谋反当日才知道自己要去谋反。 眼下苏元虽然在杀死周嫣然后，就失去了“保密”这个条件。可对于北风城百姓来说，过早知道此事，还是会引起人心浮动。 “嗯。”苏元点头，“不过我倒想看看，百姓们对此事的态度。长宁，你认为百姓们会如何想？” 楚长宁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憋了回去。 “但说无妨。” “……王爷，恕属下直言，百姓心中肯定是持反对态度。” “我也是这么想。” “那……” “可态度是会变的。只要他们发现在我治下过得更好，或者只要我打几场胜仗，挫败周王朝的大军，或许态度就不同了。” 楚长宁赞同道：“王爷说得是。可属下就担心，百姓受有心人策动闹事。属下耳目汇报的消息中，其中一条就是有人刻意在散播恐慌信息。” “什么恐慌信息？”苏元好奇问。 “‘北风城民应尽力反抗谋反者，否则将来王师来到，消灭逆贼，城民亦要连坐其罪’。” 苏元闻言，眉头皱起。 “这是刻意要让城内百姓们和我站在对立面啊。” “是的，王爷。” “那就把这些害群之马都揪出来……” 苏元说着，心中暗道：正好，我这一千名锦衣卫正愁怎么安排呢…… 午后。 苏元将千名锦衣卫全部召出，集中在王府演武院，给他们分配任务。 他调三百人以寻常百姓打扮，混入北风城市井生活，调查刻意挑动矛盾、混乱之人。 随后，他又调五百人离城，沿东一路进入各大城市潜伏，并分出一部分前往京城。 苏元并不打算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北风城。 北风城只是座小城，人口不足十万，有数千西凉铁骑加上三百锦衣卫，足够把全城查个底儿掉。 相比较起来，中原腹地才是关键。 他提前安排数百锦衣卫过去，扎根下来，探查情报，也能为以后做准备。 其他不说，有这些安排，一旦皇帝老儿派兵攻打他，他也能提前些时日收到消息。 八百人分配完毕，还剩下两百。 这两百锦衣卫，苏元打算全部留在自己身边，替换掉西凉铁骑，组建护卫队。 西凉铁骑擅长战场冲杀，可个人武力毕竟是差了些，做护卫，肯定不如锦衣卫。 试想一下，每个锦衣卫都有后天四重境界，那么，两百个后天四重组建而成的护卫队，将让苏元的人身安全再提高一个档次。 起码后天境界的刺客想刺杀他，几乎毫无可能。 安排好后，苏元也开始想接下来的行动。 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北风城就是他的老窝，他的根据地，首先要将此城打造成一个铁桶。 这一点其实不难，有十万大军在，城防方面不用担忧。 唯一要“安”的，只有人心。 他要城内百姓都和他一条心，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且苏元明白，在这种古代世界，许多百姓都把皇帝当成神仙一样看待。 这就意味着，不管他怎么施以好处，还是会有一部分百姓反对他谋反，甚至害怕自己被牵连从而憎恨他。 这种不稳定因素，苏元肯定要设法解决。 而就在这个当口，数千里外，一匹快马奔至京城城门。 “唏律律……” “咚！” 马匹似乎到了极限，刚停下便轰然倒地，口吐白沫。 骑在上面的人也摔落在地，脸色苍白。 城门卫兵见状立刻跑到近前，询问情况。 “北疆急报……立刻送入宫中……” 驿兵艰难说完，双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城门卫兵连忙朝驿兵腰间看去，看到其上缠绕着信筒，上面八个鲜红大字：“马上飞递，圣上亲启” 两名卫兵脸色骤变，立刻解下信筒，飞奔入城。 正文 第13章 进城 “九千岁，您用茶。” 大周皇宫，玉华宫内。 一名小太监正端着茶盘，对面前坐在檀木椅上的老太监恭敬道。 老太监年近花甲，脸上皱纹纵横，敷有白粉，两片薄薄的嘴唇涂红，看上去如同纸人一般，十分骇人。 可就是这副模样，宫中无论大小太监、宫女、侍卫，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不敢说半句坏话。 因为他是九千岁傅成阳。 “嗯。” 傅成阳捏着兰花指，夹起陶瓷茶杯送到嘴边，舌尖轻轻一舔。 “茶叶放多了，涩了。” 小太监闻言，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的确是该死，连个茶都沏不好，还能干什么？你说说，咱家怎么放心让你去伺候玉贵妃。” “奴才该死！九千岁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小太监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不敢抬起丝毫。 傅成阳刚要说什么，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九千岁，北疆急报。” “拿进来。” 一个带刀侍卫拿着信筒进来，双手递交给傅成阳。 傅成阳打开信筒，随意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圣上亲启，擅阅者杀无赦”字样，将信取出。 扫了几眼后，他有些惊讶道：“居然把九阳长公主杀了。苏屠峰这大儿子还真是不要小命了。” 沉吟片刻，他又自顾自道：“圣上得知此事，定要起兵。户部里的银子可不多了呀……先拖一拖吧。” 言罢，傅成阳掌心一团黑气迸发，他手中信件顷刻便被那黑气吞噬殆尽，不留痕迹。 送信来的带刀侍卫见状，面露欣喜：“恭喜九千岁神功大成！” “行了，于虎。把尾巴扫干净点，送信的驿兵，城门守卫，都不要留。” “小的明白。” 叫于虎的带刀侍卫离开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九千岁，他如何处置？” “你说呢？” “……是。” 于虎二话不说，伸手抓起小太监往外走。 他是御前带刀侍卫，自然有功夫在身，仅凭单手便轻松提动百斤多重的小太监。 “九千岁饶命！饶命啊！” 傅成阳对小太监的哭喊充耳未闻，他甚至对于苏元的谋反都没挂在心上。 “苏屠峰那么个了不得的天才将军，尚且不敢兴半点谋反念头，他这个儿子倒是出息了。”傅成阳微笑道，“不过凭北风城那块小地，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再过一月就是圣上六十大寿。到时再把这件事告诉圣上……也算是咱家献上的寿礼了，呵呵。” …… …… “吁~” 几匹快马停在北风城护城河前。 护城河围绕城池一周，只在正东设有浮桥，浮桥旁立有木牌。 过桥下马！ “哼，臭规矩真多！” 陈子磊冷哼一声，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往前走。 他三个师弟跟在后面，经过两天赶路，他们终于来到这北风城。 四人一边过桥，一边不住朝城门、城楼上方打量。 一人低声道：“兵卒真不少。” 自从苏元掌权后，城池一切防御工作，都换上了他的人。 本着人多没处用原则，苏元在每个口子都安置了大量兵卒。单单城门内外就有八十人值守，规模比中原一些大城都夸张。 城楼上更是日夜站有数百人，监察不休，就算是只麻雀要飞进城，都逃不过士卒的注视。 另外一人道：“而且这些士卒看起来都是精锐！” 走在前面的陈子磊道：“这里人多，别说些没用的。” “是，大师兄。” 桥上来往百姓不少，四人为了掩饰身份，也都换上灰衫布衣，做寻常百姓打扮。 只是他们还未料到，他们刚走上桥，就已有人留意上了他们。 城楼之上，一名做寻常兵卒打扮的青年，看着几人，眯起眼睛。 四人此时已来到城门前，前面有推车的老汉正在接受检查。 “军爷，俺这车上都是山货，没啥违禁的。” “例行检查。” 城门卫兵说着就要去翻动车上东西。 老汉脸色微变，赶忙从怀中掏出块碎银：“军爷您收着，收着……” 老汉不掏银子还好，一掏出银子，其他卫兵立刻将手按在腰间刀柄上。 “警告一次！再行贿赂，立抓！” “这，这……” 老汉有些傻眼，这时旁边另一百姓提醒道：“老人家，您几天没回城了吧？放心吧，镇北军不会抢你山货的。就检查一下。” “真……真的？”老汉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以前，进出城经常被守卫刁难，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做生意的，不准备些银钱开道是不行的。 老汉做山货生意，每次来去都要准备些“好处费”给城门守卫。有一次忘记给了，结果山货就被扣下不少，自那次起他就长记性了。 没想到现在…… “没有违禁物。”检查完，守卫立刻放行。 老汉有些懵，随即便十分欣喜，这守卫可比以前强太多了。 这实际上也是苏元下的一道命令。 他不让真人，而让召唤士兵来做守卫，做“安检”，自然不会收取什么好处费。 这样一来，一些不怀好意、带违禁品的想要靠“打点”守卫混进城内，就完全行不通了。 而且苏元的命令是，一旦有人尝试贿赂，第一次立刻警告，第二次就直接把人抓起来严查。 这个政策执行才两天，就收获了大量好评……尽管百姓们对苏元谋反之事忧心忡忡，可现如今能享受到好处，还是会说几句好话。 老汉推车进去，接下来就轮到陈子磊四人。 “例行检查。”守卫面无表情道。 “请。” 陈子磊把包袱放下，他三个师弟也同样如此。 来之前他们就已知晓入城要检查，因此，他们并未携带兵刃。 大周王朝虽不禁止百姓携带刀剑，可陈子磊为了稳妥起见，避免被怀疑，还是没带。 他准备进入城内再做准备，到时在铁匠铺买几把，或从其他兵卒身上夺取皆可。 守卫检查后，发现几人包袱里都是些干粮，没有违禁物，便放几人进入城中。 四人一进城，先找了一间客栈落脚，开了一间房。 在房间内，几人商量起行动计划。 正文 第14章 摸个底儿掉 陈子磊身为大师兄，是拿主意的人，这时也第一个开口。 “师弟们，大家进城时应该都看见了，光城门城楼附近的镇北军就有数百人，镇北王府上还不知有多少。我们的行动，必须小心谨慎。” “大师兄，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好？” 问话之人是三师弟徐飞，一个白净青年。 陈子磊道：“自然是夜里。” “夜里？” “白天动手风险太高，哪怕杀死苏元，也很容易被他人发现。一旦有人发现苏元身死，镇北军肯定会立刻封锁全城，到时我们想逃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陈子磊入城时看到城楼上有大量弓手，他们师兄弟四人，虽然都有武功在身，可面对成百上千的弓箭，也会力有不逮。 他的打算是，如果有可能，乔装混入府内，尽量悄无声息地杀死苏元，随后在镇北军发现、戒严前，离开北风城。 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动手时机自然是晚上。 三名师弟都同意陈子磊所言。 四师弟于云鹏这时问道：“大师兄，那我们还要找一个熟悉镇北王府的人？否则王府之大，要找到那苏元恐怕不易。” “不错。”陈子磊嘴角微扬，“关于这一点你们不必费心。” “哦？” 三个师弟都很好奇，陈子磊解释道：“以前苏城师弟请我到镇北王府上玩过些时日，府内路径我也还记得。” “那就好了！” 笃笃笃。 忽然敲门声响起，陈子磊立刻对几人做了个嘘声手势，起身走到门边。 “谁？” “客官，我是跑堂的小二！” 陈子磊打开门，一个年轻人肩上搭着毛巾，右手提着个茶壶，笑呵呵站在门口。 “几位客官，喝茶吗？我给您几位倒上。” 小二说着不等陈子磊搭话便往屋内走，一个不留神，脚下被门槛一绊！ “哎呦！” 装着热茶水的铁壶当即脱手而出，坐在桌边的三人见状立刻起身，想闪躲即将泼洒出的热茶水，但陈子磊更快一步。 “小心点！” 话音刚落，陈子磊便一手扶稳小二，另一只手向下一捞，稳稳将茶壶提手抓住，要是再慢上半秒，茶水就非得洒落一地不可。 “对不住对不住！”小二连连鞠躬道歉，给四人倒好茶水，又道了几句歉才离开房间。 待房门关上，小二脸上那谄媚讨好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他若所有思地看了一眼房门，转身下楼。 陈子磊几人没当回事，继续在房间内讨论行动计划。 他们不急着今晚就动手，那样太赶，容易出岔子。 他们打算在城里待上两天，对镇北王府做一些侦查。等确定计划万无一失，并研究一下晚上城内的卫兵巡逻路线后，再做行动。 “咔哒。” 茶杯放下，同桌面微微磕碰了一下发出响声。 苏元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 这是他第一个召唤出来的那个面容俊朗的锦衣卫。为了做区别，他还专门给其起了个名字，叫沈炼。 他之前安排了三百锦衣卫混入市井，打探各方消息，而沈炼则负责把打探到的消息汇总起来，汇报给他。 “这么说，他们几个是江湖中人。” “是的。”沈炼说，“先前在城楼站岗的一位兄弟，发现了他们几个都是骑着快马进城，可看他们衣着打扮，都是寻常百姓，实在不像买得起快马的人。” “待那几人住进春来客栈后，我便让混在客栈当小二的兄弟去试探。果不其然，那四个人的身手动作之快，远超常人，都有武功在身。” 苏元闻言点点头：“还有吗？” 沈炼道：“我让兄弟们一直盯着他们几个，发现他们从客栈出来后，一直在城内四处闲逛。看似无意，实则像是在勘察地形，而且有兄弟向我汇报，他们几次和路人百姓谈话，都有意无意地提起镇北王府，像在打探消息。” 苏元嗯了一声。 沈炼问道：“大人，要属下们动手抓人吗？” “他们武功如何，你们看得出吗。” 沈炼道：“他们四人武功都超过我等，尤其是那宽脸汉子，气势惊人，恐怕已有后天八重、九重境界。” 说罢，他话音一转：“但我等人数众多，再劳大人拨些西凉兵士，设伏抓捕他们，并非难事。” “不急，陪他们耍耍。” “耍耍？” “你去继续盯着吧。” “是。” 沈炼离开后，苏元不由得感叹，锦衣卫就是好用。 那几个家伙刚入城一天不到，就被锦衣卫们摸了个底儿掉……这一方面证明锦衣卫们情报搜集能力强，另一方面，也证明那几个家伙还不够老练，估计刚出山不久。 若是换了在江湖上游历多年的老油子、老江湖，不可能这么快就露馅。 想罢，他立刻把楚长宁找来，告知此事。 楚长宁听完，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王爷，他们几个可能是想要来为苏城报仇。” “嗯。” 除了苏城，苏元好像没得罪过什么江湖人士。 但有些时候你不得罪别人，别人也会要你的命。 比如一些魔教中人，或一些靠悬赏过活的杀手，他们可不会在乎要杀的人和自己有没有过节。 “王爷打算如何处理？”楚长宁询问道，“要不要属下立刻做安排，把他们几人活捉。” “这样吧，我有个主意……” 苏元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楚长宁听完赞同点头：“王爷的考虑不无道理。” “那就如此安排。对了，五大家族的事如何了？” “已经查明白，就是五大家族在暗中派人撺掇百姓，想让城内百姓都心生恐惧，从而与王爷为敌。而且，属下在北疆大营的同袍还传来消息，五大家族暗中派人去了北疆大营，联络了公孙将军。” 苏元在记忆中搜寻出一个名字：“公孙……阔。” “是。” 北疆大营一直设有主副二帅，主帅为苏屠峰，副帅为公孙阔。 苏屠峰战死后，皇帝已让公孙阔暂代主帅之职，总揽北疆大营一应事务。 楚长宁道：“王爷，公孙阔觊觎主帅之位已久，如果不是您父亲战功赫赫，恐怕这公孙阔早就将主帅之位夺走了。” “嗯……我听说过，他姐姐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是的，他姐姐自从入宫做了玉贵妃后，整个公孙家就扶摇而起。连公孙阔这种脓包都能当上副帅，可见那玉贵妃没少给皇帝吹耳边风。” “既如此，那公孙阔恐怕会和五大家族联手对付我们吧。” 苏元思索片刻，面露笑容：“那好，五大家族先不急着动。我有个想法，过些时日我们故意卖个破绽，引得这群家伙上钩后，直接一网打尽。” 正文 第15章 灭武诏 张府。 书房内，五大家族族长聚在一起，正讨论着公孙阔的回复。 张远东手中拿着一封信，他刚才已经给四人读了一遍。 “各位，大家都听到了，公孙将军对苏元所作所为十分震怒，恨不得想立刻率军夺城！” 四人闻言都面带喜色，但立刻又变得迟疑起来。 李趁道：“北疆大营是为阻拒北戎人建立，没有圣旨不得回撤……公孙将军就算有心想率兵夺城，也得等圣旨吧？” “是啊。” “不过说起来，折子这会儿应该进京了吧？圣上估计都看过了。若是快，两三日圣旨应该就会来了。” “不错。”张远东点头，“正好我们这几天做些准备。” “张兄你的主意真不错，现在城内是人心惶惶啊。”冯荣和说。 “的确，很多百姓都担心受到苏元牵连……这个时候，只要有人登高一呼……” 张远东面露得意之色，自信笑道：“等圣旨一到，公孙将军率兵围城，我等再召集家丁团练，百姓们必将响应。到时看他苏元还有什么本事。” “张兄所言极是，到时无需圣上另派兵马，只靠我等和城内百姓，以及公孙将军的北疆大营就足够了。”沈德才笑道。 “到时咱们几个，也是大功一件啊……圣上一定会赏赐我等！” 五人畅想着美好未来，笑得像是几个四五十岁的孩子。 另一边，同样在计划的，还有陈子磊师兄弟四人。 春来客栈。 客房内，四人把这两日收集到的情报汇总。 陈子磊掏出一块白布，展开后上面画有简略地图。 “这是我自己绘制的北风城图。”陈子磊给三名师弟说明，“我相信师弟们这两天，都看出这北风城有多么戒备森严了吧。” “没错！” “城楼之上到处都遍布着兵卒……城内也一直有人巡逻……” “那镇北王府我也远远看过，守卫的兵卒许多。” “而且府上进出严格，几乎都是身穿盔甲的兵卒……我们想要乔装混入，几乎不可能。别的不说，单那全副盔甲就难弄到手。” “不错，这些兵卒全都以小队行动，动辄二三十人，我们想偷袭几人，抢夺盔甲衣物……要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 几个师弟神情都很凝重，来之前他们以为要杀苏元很简单，可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后，他们发现似乎没有想象中容易。 陈子磊道：“根据我观察，布置这么多兵丁把守、巡逻，那苏元一定是个胆小、怕死之辈。乔装混入已不太可能……而且我们要先想好，杀了他后如何脱身。” “大师兄你一定有计划了吧。” “嗯。” 陈子磊看向几人里年纪最轻的那个。 “五师弟，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大师兄请说。”五师弟朱旭道。 “今夜，我带你三师兄、四师兄，潜入镇北王府杀人。而你，要在这里……”陈子磊手指在地图某处一点，“在这里放一把火。” 朱旭闻言一怔：“大师兄，我不跟着你们一起去刺杀吗？” “我和你两个师兄去就好。而且你的任务很重要！只有你那边放火成功，制造出大动静，才能把城内守军吸引过去。到时我们要离开也更容易。” “……那好吧！” 朱旭虽然有些不情愿，可大局当前，还是答应下来。 他看了一下陈子磊说的放火点，是城北的一处高楼。 他倒是还有印象，那是座名为“信阳楼”的大酒楼，是北风城最高的建筑，几乎只比城楼矮上几寸……要是它被点着，那全城各处都能望到火光，动静一定够大。 陈子磊继续道：“五师弟，你放完火后，立刻来南城墙下等我们。我已准备好钩锁，到时咱们汇合后一同翻越城墙离开。” “好。” 计划拟定后，便是等待。 随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几人心中也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每人心中都萦绕着一个念头：这次刺杀是否会顺利…… 倘若苏元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那随便一个人出手，轻易就能将其格杀。 可问题是苏元不出现。 这两天四人从未发现苏元离开过镇北王府，偶尔有人出入，也都是一些军伍打扮的兵卒。 如此一来，几人就不得不潜入王府完成刺杀。 可王府内部情形如何，他们实在不清楚，只能先潜入进去，再随机应变。 镇北王府虽然不是很大，不如京城那些王公贵族的府邸。 但它起码是一座王府，规模还是有的，房屋也有数十之多，加上诸多假山庭院、月门花池……没去过的人，不要说晚上，哪怕大白天都有可能会迷路。 陈子磊心想：“好在我以前在王府里住过些时日，了解房屋路径。否则光探查府内路线，就得额外花上许多天不可。” “不知道师父那边如何了。”三师弟徐飞忽然道，“恐怕我们偷偷下山的事，已经被发觉了。” “肯定啊，二师姐总不能为我们打好几天掩护吧。” “师父一定会很生气……” “唉，回去要挨责罚咯。” “可惜师父没来。”五师弟朱旭努了努嘴，“几位师兄，你们想，师父可是先天高手！他老人家要是来了，还管什么守卫士卒？直接从王府正门杀进去，简单直接就取了那苏元性命。” 陈子磊皱眉道：“五师弟你说得太夸张了些。” “夸张吗？大师兄，凭师父那浑厚的内力，还对付不了那些士兵？” “不是这个问题，是……”陈子磊顿了顿道，“我想是师父也有苦衷在，不便轻易出手。” “这是何意？” “是啊，大师兄你说说。” 几个师弟都不太明白。 陈子磊沉声道：“几位师弟，你们莫不是忘了，师父曾经和咱们说过，七十年前，大周王朝曾大举围剿过江湖门派？” “这……” 他这话一出，几人立时想了起来，他们的确听师父讲过此事。 “那次围剿的起因，就是一名江湖高手，刺杀了当时在外游历的皇太子……庆宗皇帝知晓后暴怒，当天发布一纸‘灭武诏’，诛杀一切江湖武林人士。” “灭武诏发布后，几名大将军率近四十万大军***湖各大门派……但各大门派不愿坐以待毙，纷纷派出高手刺杀王朝官员、军中将领……一时间整个大周王朝一片混乱，这也导致大周边疆战乱四起，北戎人、倭寇等纷纷趁虚而入，抢城掠人。” “后来，混乱持续近两年，上百江湖门派被大军剿灭，但死于刺杀的官员、将领人数也超过千人！完全是两败俱伤。若是再继续下去，江湖武林或许会一蹶不振，但大周王朝也会衰弱到极点，为周遭各国所觊觎……” “于是，当时太一道掌教万云真人，和大周宰相宫世昌进行了一次谈判。谈判后庆宗皇帝撤回‘灭武诏’，万云真人也找到当初刺杀了皇太子的刺客，把人交给了朝廷……这场江湖和朝廷的纷乱之争才告一段落。” “只是除了万云真人外，至今江湖人都不知道那名刺客是谁，出自何门何派。更不知其为何要刺杀皇太子……” 陈子磊说完后，严肃猜测道： “眼下这苏元好歹是镇北王苏屠峰的儿子，是世子。师父若公开进城杀他，消息传到京城……那些王公贵族会如何想？江湖高手刺杀世子殿下……恐怕又要掀起一场大风波，到时难免牵连整个云山派……” “原来如此……师父是不想连累门派啊……” “可大师兄，我们要是刺杀了苏元，不同样是……” “不。”陈子磊打断了徐风，“我们是暗杀，不会暴露云山派痕迹。” 正文 第16章 圈套 “梆，梆，梆” 更夫打更的声音在寂静夜晚中格外刺耳，陈子磊一行人潜伏在房屋阴影下，待更夫走远，才踩着小碎步快速移动。 他们绕到镇北王府西侧，根据他们这几天观察，镇北王府只有西侧戒备薄弱，他们便选这里作为潜入点。 三人轻功都很了得，两丈多高的府墙一跃而上。 然而他三人刚跳入府内，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好安静…… 耳边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一些低沉的虫鸣之声。 整个王府一片寂静，这乍一看没什么不对，可以苏元那家伙的小心，难道夜里府内没有士兵巡逻？ 这不可能！ 似乎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掩藏在诡异的寂静里，陈子磊面色微变，对两个师弟道：“有点不对头！我们先出——” 蹭——呼！ 话音未落，一张大网忽然从脚下升起！ 三人面色剧变，立时飞身跃起，可半空又是数张大网笼罩过来。 是圈套！ 陈子磊心底冰冷，他不知道几个人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但现在再纠结这些也已无用。 “杀出去！” 他大吼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 “流刃！” 一刀挥出，浑厚的内力如同激流一般，将数张大网冲破，撕扯出一个口子。 他从口子跃出，可扭头回看，却发现自己两个师弟没有跟出来，已经被大网缠住，奋力挣扎却越挣越紧。 那些网上缠有铁蒺藜，转眼就将两人划得浑身是血。 “师兄，别管我们！” 徐风大叫道。 “你快走！” 陈子磊想要回救，可这时脚步声纷沓而起，上百全副武装的兵卒正在围拢过来。 他们想要抓活的！ 陈子磊念头飞速转动。 如果不想活捉，那根本没必要使用这种大网，直接埋伏数队弓箭手，一阵齐射就完了。 如果他们要抓活的，师弟们就暂时没事……我只要想办法抓住苏元，就能救出他们！ 一念至此，陈子磊大喝一声，提掌拍飞几个士兵，又挥刀砍翻几人，迅速朝着王府深处掠去。 他轻功高强，几个呼吸间便冲出包围圈。 苏元在哪儿！ 陈子磊双目通红，他的计划已经完全被打乱，现在唯一目标，就是抓住苏元，以此来把几名师弟换回来。 正厅……应该在正厅…… 既然这是个圈套，那陈子磊猜测，苏元大概率会在正厅坐镇指挥。 他以前来过镇北王府，熟悉地形，在屋顶上快速腾挪移动，很快来到正厅大院。 看着厅中明亮的灯火，陈子磊眼前一亮。 果然在这里！ 他二话不说，从屋顶跳下，大吼一声将屋门斜斜劈开。 “苏元！” 咔嚓…… 木门被劈成两半，倒塌在地，屋内情形立刻一览无遗。 只见一人身穿宝蓝绸缎衫，端坐在正厅长椅，周遭有数十护卫，此刻齐刷刷朝陈子磊看来。 数十人吗……只要没有高手，我就还能应付！ 陈子磊迅速扫了一眼厅内人员，他握紧短刀，冲入厅内，刀尖遥指着正坐那人。 那人手里端着盏茶，轻轻笑道：“真是不要命了，连镇北王府也敢闯。我劝你不要做蠢事，乖乖束手就擒，否则你那三个同伴，脑袋可要保不住。” 三个……小旭也被抓了？！ 陈子磊心中咯噔一下。 看来他们的计划早就败露，否则苏元不可能知道他们总共一行四人。而计划败露，那负责去信阳楼放火的五师弟朱旭，自然也难逃埋伏。 “该死的……” 陈子磊牙齿都快咬碎，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败露，为何败露。 但他知道，要是他真的“束手就擒”，那才是做蠢事！ 抓住苏元，师弟们还能有一线生机。要是抓不住…… 陈子磊忽然大喝一声，挥刀前冲。 “杀了他。” 重装士兵们围拢过来，陈子磊脚下点地，身体腾空而起，想越过众人直取苏元。 可在护卫群中，也有数人飞身而起，他们也有轻功在身。 陈子磊人在空中，瞧着数把朝自己砍来的绣春刀，双目一凝，催动丹田内力，手中短刀旋斩，一股刚猛无俦的气势爆发开来。 “旋风！” 当当当当当！ 金戈交击声不绝于耳，片刻间数名锦衣卫的绣春刀被斩断，掉落在地。 陈子磊武功境界已达后天九重，内力充沛远非寻常锦衣卫可比。 再加上一手“四季刀法”，锦衣卫们根本不是他对手。 但这么一交手，十几名锦衣卫武器断裂，可陈子磊的冲势也受阻，落入人群。 手持盾牌、长矛的西凉兵士们形成军阵，将陈子磊团团包围，不断以长矛刺击。 “死！” “死！” 陈子磊挥刀反击，刀气纵横间不断有士兵倒下。 可立刻就会有新人顶上来，陈子磊连续斩杀三四十人，内力已消耗小半，可围攻他的士兵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在逐渐增加。 陈子磊心中一沉，暗道：“这样下去我要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杀再多的普通士卒都没用，最重要的是要抓住苏元。 通过人群缝隙，他看到苏元悠闲坐在后方饮茶，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这几乎将陈子磊内心的怒火全部勾出。 他决定放手一搏！ 轰！ 将剩余内力的八成激发出来，单脚猛地踏地，一股内力波扩散出去，士卒们纷纷被震翻在地，以至包围圈出现缝隙。 陈子磊趁机冲出，染血的刀尖直指苏元而去。 “激电！” 这是四季刀法中最快的一式，如同其名，像激电一闪般迅捷。 刀尖迅速逼近，陈子磊看到苏元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之色，忙慌起身闪躲，心中冷笑。 其他护卫似乎都没料到陈子磊速度会忽然暴涨几倍，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刀尖即将捅进苏元身体时，陈子磊手腕一提，短刀已架在苏元脖颈上。 “放了我几个师弟！“陈子磊冷声道，“否则我现在就要你小命！” 苏元楞楞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劫持了。 “听到没有，等等，你——” 噗！ 小腹传来剧痛，陈子磊低头一看，他挟持的“苏元”不知何时握了一柄小刀，此刻已反手捅进他肚子。 陈子磊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你不是苏元！！！” “呵呵。” 被他劫持的“苏元”此刻已将其短刀震落，展露出不俗武功。 “苏元”一掌拍在陈子磊肩头，将其打退几步，神色精明，冷笑连连，完全不复刚才那呆愣模样。 “就凭你这种废物，还想劫持大人？” “你！” 陈子磊睚眦欲裂，他没想到苏元居然会这么狡诈，特意安排人假扮！ 不，是我太着急了……没仔细看，这家伙虽然衣着华贵，可从长相来看，年纪起码有二十出头，那苏元今年才十六七……该死！ 陈子磊心中不免绝望，几个师弟被抓，他自己则内力枯竭，身受重伤……而付出这么多，甚至连苏元的面都还没见到。 还何谈抓人？ 这时，假扮成苏元的沈炼淡淡道：“大人有令，这个不要活的，要死的。” 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士们一拥而上，陈子磊亦不肯屈服，勉力抵抗，但很快便被淹没在人群中。 这次他冲不出来了。 正文 第17章 求丹 王府一间不起眼的小院。 苏元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个梨子在吃。 楚长宁站在他身后，小院周围还遍布着数十名锦衣卫，以及数百西凉铁骑。 这个原本府内杂役居住的院子，才是他的真实所在。 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露面，理由很简单，就是不安全。 根据苏元穿越前看各种小说得到的经验，很多高手都会有杀手锏之类的技能，到临死的时候会突然用出，以期翻盘。 另外反派打倒主角，正以为赢定了开始嘲讽的时候，主角忽然反杀……这种情节他也看过不少。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其中一员，他干脆连面都不露，全程都让手下去做。 能这么做，也得益于召唤士兵对他的绝对忠诚，这让他足够放心。 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再露面，那样危险系数就可以说是零了。 此刻，听着府上的吵闹声渐息，楚长宁开口道：“王爷，估计结束了。” “嗯。” 不多时，一道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沈炼进来院子，单膝下跪。 “大人，您交代的任务属下已完成。潜入府上的三人，两人已被抓，武功最高强的那人已被枪阵杀死。” 苏元闻言点点头，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是。” 一行人来到正厅，死亡的锦衣卫和西凉铁骑尸体已经处理。 这种召唤士兵，死亡后并不会直接消失。 但苏元可以选择回收，回收后尸体就会消失。当然，士兵死亡后，他的召唤数量同样会减少。 譬如他现在查看兵符，西凉铁骑的数量就不再是十万，而是九万九千七百三十四人。 那二百多人有的因为先前控制北风城，和其他士兵起冲突而死；有的则是被陈子磊杀死； 锦衣卫的数量也少了十几个，都是被陈子磊所杀。 可见这家伙的确很厉害。 苏元看到那具被乱抢戳了数个血洞，都快分辨不出模样的尸身，心道要是自己正面碰上这家伙，估计也是死路一条。 “大人，另外两人现在都已关押了起来。” “那个人呢。” 苏元说的是负责去信阳楼放火的朱旭。 沈炼道：“已经逃出城了。” “派人跟上了吗？” “跟上了，一共五人，定能追查出这伙人的山门所在。” “嗯。” 北风城外，一脸恐惧的朱旭慌张地跑着。 他的任务是去信阳楼放火，可是火还没点，他就听到大量军卒跑动，赶忙藏了起来。 朱旭隐藏在暗处，亲耳听到那些军卒的讨论，说是王爷早就知道晚上会有刺客入府，提前已埋伏了大量兵马。 还有人说刺客都已经被抓到，现在还剩下一个，要全城搜捕。 朱旭听了，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计划会败露，但他知道几个师兄都已经被抓住……他就算有心要去援手，凭他的武功也救不出人，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要立刻回山！让师父想办法，那样几个师兄可能还有救……！ 朱旭脑袋里只剩下这个想法，于是独自从城墙南侧翻出，游过护城河上岸后立刻朝远处狂奔。 只是他毫不知情的是，漆黑夜色里，早已有五名锦衣卫远远跟上了他。 镇北王府内。 楚长宁从陈子磊身上搜出一些东西，有江湖人常备的金疮药，还有些绳子、钩锁类的杂物。 至于什么武功秘籍，倒是没有。 想来像游戏中那样，杀死一个武功高手就能爆出秘籍的事，在现实中并不会发生。现实中也很少有武功高手会成天把秘籍带身上。 陈子磊生前是高手，死后就没了价值。 苏元让人把尸体带下去，随口问了句：“他死的时候，求饶了没有？” “没有。”沈炼道，“倒是个好汉。” “为了师弟报仇，甘愿拿生命冒险，的确是个好汉。可惜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好汉，不是我们的朋友。”苏元叹了口气，“找个地方埋了吧。” “是。” 沈炼说完，又道：“不过，他临死前好像是说了句‘师门会为我报仇’。” 苏元点了点头，一旁的楚长宁闻言，却是眉头紧锁。 他忽然单膝跪在苏元面前。 “王爷，属下有一事相求。” 苏元对楚长宁的突然举动有些意外。 “长宁，你有什么事？” “属下想请王爷，将那枚‘气海凝云丹’赠予属下。” “……” 苏元沉默片刻，说道：“长宁，我之所以没早给你，是担心丹药有毒，你明白吗？它毕竟是张远东献上来的。” 那颗所谓“宝丹”，苏元根本没有自己用的想法，也曾想过给楚长宁，只是担心丹药有问题，才没给他。 现在楚长宁主动求丹，着实让他意外。 “属下明白王爷苦心，不过属下昔年混迹江湖，也认识一二丹师，可以请他们分辨一下丹药有无问题。” “那好吧。” 苏元把丹药拿出，交给了楚长宁。 “谢王爷！” “长宁，武功上的事我不懂，你自己小心一些，别太急迫导致走火入魔了……我娘当初就是因为走火入魔，才去世这么早，你应该清楚。” “多谢王爷关心。”楚长宁感动道，“属下一定谨记。” “嗯，那我先去休息了。那两个抓起来的，就交给沈炼你来审。” 折腾半夜，苏元也累了。他精力不比武人，为了明天能有精神，还是需要多睡一些。 沈炼答应一声，目睹苏元离开后，对楚长宁笑道：“楚兄这么想要突破至先天境界，也是为了王爷的安全着想吧。听了刺客遗言，担心其师门再来刺杀？” “……确有此意。” “那就先恭喜楚兄武功大成了。在下还要去审讯犯人，先行一步，告辞。”沈炼说完后离开。 楚长宁看着沈炼背影，若有所思。 他知道沈炼和那些西凉骑兵一样，都是苏元所说的“天兵”。但相比较起来，沈炼无疑要比那些西凉兵更通情理，更好说话，几乎和常人无异。 可“天兵”究竟从何而来，他不知道。 “江湖传说，陆地神仙境界之上……还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境界，能达成该境界者，便可称真神。只是，现如今的江湖，连陆地神仙都不一定有，更别提……” “或许王爷便和某位‘真神’有缘，才能得天兵相助？” 楚长宁想了片刻后摇摇头，这真不是他该关心的。 他看向掌中那颗气海凝云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这次刺杀不成，这几人身后门派说不定还会派出高手。若刺客是先天境界高手，王爷就危险了……为了保护好王爷，我必须尽快突破，成就先天才行！” 正文 第18章 风声 次日。 一大清早，全城百姓便发现大量军卒在街上巡查。 不时有路人被拦下盘问。 百姓们开始不知何事，后来才有人透露，说是昨夜有刺客潜入王府，意图刺杀镇北王苏元。结果刺杀失败，几名刺客被杀、被抓，但却有一名刺客逃脱出去，现在镇北军正在搜查。 一时间人心惶惶。 消息传开后，五大家族也第一时间收到。 很快，五家族长便汇集于张家，讨论此事。 “刺杀要是成了就好了！”李趁幻想道，“那样咱们的好日子也来了。” “可不是……” “听说就差一点！” 几人感到十分遗憾。 自从苏元掌管北风城后，他们五大家族在城内直接成了边缘人物。 从前苏屠峰在时，他们尚且都没有如此卑微。 可苏元一来，什么都变了……现在几大家族没有诸多商铺的收入，不得不削减人员开支，过一些“苦日子”。 张远东道：“几位稍安勿躁，这次刺杀虽然没成，但我估计还得有下次。你们想，那些江湖门派都是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会轻易善罢甘休？” “张兄说得有理。” “不知道刺杀的是什么门派？会不会是当年苏城拜入的师门？” “应该是。要是没仇没怨，一般小门派也不愿和苏元结仇吧。” 沈德才这时问道：“张兄，京城来信了吗？” 张远东闻言面色微变，摇摇头。 “没来。” “这……不应该啊。” “的确不应该，算算日子回信应该到了才是。”张远东猜测，“或许是哪里出了点小问题……大家稍安勿躁，再多等几天就是。” 冯荣和苦着脸道：“我估计这两天镇北军的人就要上门索要钱物……你们说，给还是不给？” “废话！”李趁翻了个白眼，“你敢不给？” “不敢……” “给吧。”张远东拍拍冯荣和肩膀，“冯兄，咱们现在就是要稳住苏元，他要什么咱们给什么，让他放下对咱们的戒备。这样到时咱们发动雷霆一击，取胜的概率才高。” “到时候，我们自然可以把失去的拿回来。而且圣上也一定会赏赐咱们更多。” “不错！” “真希望那一日快点到来啊……” …… …… 镇北王府。 苏元打了个呵欠，面前的沈炼立刻道：“大人面带倦色，要不再去休息一下？” “不必。消息都散布出去了吗？” “回禀大人，属下已让混入全城各行各业的兄弟们去散布了，这会儿全城百姓应该都知道了刺杀的事。” “那就好。” 沈炼问道：“大人，您为何要散布此事呢？” 这次刺杀，苏元如果下令保密，那百姓们毛都不会知道。 因为一切都发生在镇北王府内，没有发生在街头。 这其中自然有苏元的意思……他当初之所以没让沈炼在外设伏抓人，就是担心在街头打斗，一是有可能伤及无辜百姓。二是有可能让几个刺客跑掉。 引入王府就不同了，他的王府早就打造成如同堡垒似的地方。陈子磊所谓的“府墙西侧戒备薄弱”，实际上是苏元刻意设置。 他把那边的守卫调开，为的就是让陈子磊几人从那里潜入。 果不其然，陈子磊几人上当，再之后就没什么可说。 而为何要散布…… 苏元笑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而且做全程搜捕的样子，也是为了让人们知道我的怒气很大……这样将来我要实施报复，不就理所应当了吗。” “哦！” 沈炼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的确，倘若人人都不知道苏元被刺杀一事，那苏元某天突然要展开报复，百姓们也会一头雾水。 现在，把刺杀之事广而告之，也算是为将来的复仇埋下伏笔。 而且…… 苏元心中沉吟，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有另一层用意。 相比起“报复”，这一层用意要更加重要，甚至关乎到他的全盘计划。 “好了。审讯结果如何？” “都在这里了，大人” 沈炼从怀中取出几页纸张，苏元接过，细细查看。 看了几眼，他心中便感叹：锦衣卫不愧是审讯专业户。 纸张上面，几人的姓名、年龄、门派、武功境界、人际关系……几乎能想到的一切，全都记录在了上面。 另外这次行动的因由也都有记录。 苏元得知，那个“好汉”名叫陈子磊，是这几人的大师兄，也是提议要下山为苏城报仇的人。 他还得知，几人的师父并不同意此事，几人是夜里偷偷下山，准备取了他人头回去再向师父请罪，来个先斩后奏。 将几页纸看完，苏元感慨道：“姜还是老的辣，你们几个要是听你们师父的话该多好，何至于沦落得此下场。” 沈炼问道：“大人，他们两个要如何处置？” “他们状态怎么样？” “勉强吊住一口气。” “……” 苏元实在不想知道沈炼是怎么审问的，历史记载中犯人宁愿自杀都不愿进锦衣卫设立的“诏狱”，就足够说明他们的手段有多残酷。 要不是这群锦衣卫是召唤士兵，对我绝对忠心，我还真不敢用…… 苏元心想，他可不想在自己地盘大整什么酷刑牢狱。 至于那两个陈子磊的小师弟……苏元也犯不上同情。 人家都来刺杀你了，你还同情人家？是不是贱。 “先别让他们死了，把这口气吊久点。”苏元想了想道。 “是。” “嗯……这两天内地有消息吗？” “没有什么重要的。”沈炼道。 内地消息，是指苏元派出的八百名潜入北地各城，以及中原京城的锦衣卫。 他们传回的消息，也都由沈炼先整理一番，再交由苏元查看。 眼下这批人刚出发没几日，没收集到什么重要消息也正常。 “那你去忙吧。” “是，属下告退。” 沈炼离开后，苏元又去找到了楚长宁。 后者正在练功，希望能早一点达成后天巅峰，这样才能通过“气海凝云丹”一步跃入先天境界。 苏元在演武场找到他，交代他去办一件事。 “长宁，你以前在江湖混迹过，对江湖上的事比较熟。我要你在江湖上放出风声。” “王爷，您要放出什么风声？” “自然是我被刺杀的事。让江湖人都知道，我苏元放出话来，要让那个刺杀我的门派付出血的代价。” 楚长宁心头一震：“王爷您这是……属下明白！” 苏元拍拍楚长宁的肩膀，微笑道：“杀鸡儆猴，我想那些江湖人就算读书不多，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正文 第19章 云山派 什么是江湖？ 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在大周王朝，江湖更多是指代武人、侠客们的世界。 这片大地，自古便多有任侠豪杰，他们凭借一身武艺，或除暴安良、或劫富济贫。 当然，也有专门靠武功欺压良善、巧取豪夺之辈。 后来，一些武学宗师创立门派，一些江湖侠客也建帮结党，江湖便渐渐地壮大了。 八十年前，整个江湖强盛到极点，一些大门大派弟子甚至已超万人。 如当时最大的帮派之一，丐帮，全国设有上百分坛，弟子统共加起来足有几十万人。 这么庞大的规模，足以让大周王朝的统治者感到不安。 于是在皇太子遇刺后，庆宗皇帝立刻发下灭武诏，若说没有借此打压江湖的意思，恐怕也说不过去。 只是庆宗皇帝没想到，江湖人没有那么脆弱，面对大军反而奋起反抗。 当时朝内光一品大员便被刺杀超过十人，其他二品三品更是数不胜数……这甚至在当时导致许多人都不敢为官，生怕今天戴上官帽，明天就被江湖人士所刺杀。 与此相对的是各大江湖门派也损失惨重，先天后天高手死伤无数，宗师境强者也陨落多人。 两败俱伤之下，双方不得不握手和谈。 几十年过去，到现如今，庆宗皇帝早已病逝，当年的江湖领袖万云真人也多年未露面，不知是否还活着。 江湖和朝廷，虽然多年未再起纷争，但总归不再像从前那样和谐。 …… …… 倒葫芦山。 云山派议事大厅，掌门和几位长老全部聚集于此，神情阴沉。 堂下，马旭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三个师兄全都被那苏元抓了，现在生死不明……求掌门、长老们施展手段，把他们救回来吧！” “……” 听马旭说完事情因由，掌门刘运风看向左侧。 马旭等人的师父，宣竹居士就坐在那里。 “宣竹，你如何说？” 宣竹居士看着马旭，眼中有恨铁不成钢，更多的却是痛惜。 无论如何，那几个孩子都是他从小教到大的徒弟，这么放手不管，实在狠不下心。 可若是管…… 宣竹居士长叹一声，起身对掌门刘运风和其他长老拱手。 “此事全怪老朽管教不严，给山门惹下祸事，老朽愧对掌门和几位长老。” “师父，和你无关，都是我们几个太鲁莽了……”马旭连忙道。 “孽徒，还不闭嘴！”宣竹居士瞪过去一眼。 他其实在陈子磊一行人离开第二天晚上，就知道了此事。 可即便如此，他再去追赶，也来不及，只能在山上等待。 他期待的结果是，刺杀失败，几人无功而返。 而不是刺杀失败，几人死伤……刺杀成功也不好，那样将会引发一系列变故。 宣竹居士并不是对苏城毫无感情，而是他当初在教苏城功夫时，就看出苏城心术不正，早晚会有一劫。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另外几个徒弟也被卷入此劫…… 刘运风道：“事已至此，那苏元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等要早做准备。” “哼！”他右手边一光头男子冷哼一声，蒲扇般的大掌捏攥成拳，挥出几下发出“砰砰”的爆音，似乎将空气都打爆了。 “咱们云山派怕一个小鬼作甚！要我说，直接去那北风城，把那苏元从那个王府龟壳里揪出来，让他好好尝尝大爷的拳头！” 刘运风闻言皱起眉头：“震龙长老，你不要这么冲动，这件事还没到你死我活的份上，还有转圜余地。” “什么转圜余地？”叫震龙的光头男子瞪大眼睛，“难道要咱们云山派给那小子低头认错？！” 刘运风道：“如果这样能避免一场纷争，倒是值得。” “掌门！你这是说的啥话！” 不只是震龙，其他长老也有人反对。 这时宣竹居士开口道：“老朽打算亲自走一趟北风城。” “好！”震龙对他挑起大拇指，“宣竹你不是先天三重了吗？取那小子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宣竹居士摇头：“老朽不是去刺杀的，而是去赔礼道歉的。” “啥？！” 震龙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大巴掌朝自己脑袋一拍，大声道：“不许去！他娘的，这不是给云山派丢人去吗！” 宣竹居士没理他，只征询地看向掌门。 刘运风沉吟片刻，点点头：“宣竹你去吧。” “掌门？！”震龙完全不能理解。 刘运风面露无奈：“震龙长老，你可知那苏元有多少军马？难道你想看到整个云山派和兵家大军开战的情形？” “掌门！我就知道，军马都是要人指挥的，不然就是一团散沙！把指挥的干掉了，再多军马还有啥用！” “你啊……” 刘运风一阵头疼，懒得再多说，挥挥手直接离开。 震龙则一脸愤愤地跟在其后，看起来还没说够。 宣竹居士则把自己的五徒弟带回去，又详细地问了问话。 在得知五人骑马到城时，宣竹居士心中叹息。 自己这几个徒弟完全没什么江湖经验啊……但凡在江湖上混迹过的，都知道要伪装潜入，细节是一定要顾好的。 可陈子磊这几个人，从小在山上长大，一直习武练功，武功是不错，可对于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却十分欠缺。这才导致刚入城就露馅，早就让人家盯上了。 不过，这也能证明，整个北风城眼下都在那苏元的掌控之下。 城内任何风吹草动，恐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朱旭哭丧着脸问：“师父，你说大师兄他们不会有事吧……” “是啊师父，他们会平安回来吗？”二师姐也在一旁担忧不已，她当时没有跟着一起去，要是去了，恐怕现在也已身陷囹圄。 “应该会吧。” 宣竹居士嘴上如此说，心中却几乎不抱希望。 至少，不抱三人全都活着的希望。 不是他悲观……这世界上，有几个人会对刺杀自己的刺客宽容？ 这样的人或许有，但绝对不是苏元。 这一点从苏元杀了苏城就能看出……那可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种关系说杀都杀了，更何况素不相识的刺客？ 宣竹居士现在只希望，他那三个徒弟起码没全死…… 正文 第20章 税改计划 消息很快便在江湖上传开了。 云山派弟子，刺杀前镇北王苏屠峰长子苏元。 消息一出，江湖上便都在讨论此事。 “听说那苏元是自封镇北王，这不是谋反？” “不管是不是自封，那苏元手中军马也有上万吧，云山派这是要干嘛？” “那苏元已经放出话，要云山派付出代价。不知其他门派会如何看待。” “云山派先去刺杀……道义上就站不住脚。其他门派恐怕不会援手。” “那苏元真敢逼迫太狠？云山派掌门刘运风可是先天七重高手，镇北王府有什么高手？“ “倒是没听说过镇北王府有什么江湖高手坐镇……昔日镇北王名震大周，靠的也是领兵打仗的本事。” 江湖上议论不休，不少武人侠客都在关注此事发展。 一些门派也都很在意此事，纷纷发函送去云山派，询问详细缘由。 北风城内，尽管苏元谋反的消息传得愈演愈烈，可百姓们却从开始的紧张担忧，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无论如何，总要过日子。 对老百姓而言，日子过得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说担忧，老百姓们也是在担忧苏元会不会延续其父苏屠峰的税收政策。 “苛政猛于虎……这税也是苛政的一部分啊。” 镇北王府，苏元正坐在书房，手里拿着税书表。 大周王朝税负很重，单单正税田赋，就是种十亩地其中两亩以为赋，也就是种五税一。 除正税外，还有诸多杂税，如人丁税、加耗、印契税……专门行业还有酒税、茶税、烟税等。 除了税，还有各种“捐”。所谓捐，则大多是地方州府巧立名目加收的税。 捐的花样就很多了，出生有“落地捐”，死了有“棺材捐”，渔民有“划船捐”，石匠有“打岩捐”……甚至当个龟公、妓女，都有“龟捐”和“妓捐”。 这些花样繁多的税捐让大周百姓苦不堪言，每年劳作只能勉强温饱，余裕基本没有。 如果地方州府官清廉，那百姓还能过得稍好一些。如果地方官贪婪，那百姓自然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从前苏屠峰在时，北风城百姓之所以拥戴他，就是因为他不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税捐。 这也是因为北风城比较特殊，属于军事城池，独立在州府外，由镇北王独自管理，州牧无权过问。 现在苏屠峰战死，儿子苏元成为北风城的实际控制者，其又貌似想谋反，那老百姓们难免心怀疑虑，不知他要如何对待城中城民。 “说起来……我都谋反了，还管什么朝廷‘正税’？” 苏元看了会儿税册，忽然回过神来。 大周正税田赋苛刻，是造成百姓们穷困潦倒的重要原因，苏元现在既已打算谋反，自然不必再给大周王朝交什么税。 他拿起毛笔，直接在税册上划了个“X”。 “我得重新弄一套税收方法。”苏元心想。 否定了旧的，总要有新的才行。 完全免税肯定也行不通，像是公共设施的建立和维护，也都是需要钱的，这钱就来自于税。 但苏元又不是专业人士，他穿越前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又不是国家智库一份子，真要他凭空变出一套合理的税收政策，他也做不到。 于是，他让楚长宁去找来一些专业人士商量。 所谓专业人士自然就是一些账房、商贾、老农……各行各业的人都找来几个，一起坐下来谈谈。 这些人初次来镇北王府，个个心惊胆战，哪怕请他们来的士兵告诉他们不用害怕，他们还是控制不住地心慌，生怕进去后就出不来了。 好在苏元迅速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心。 见面后，苏元当即就提起税的问题，表明自己有改税的想法，让这些各行各业代表给出自己意见。 最初众人还有些放不开，但发现苏元完全没有任何身为王爷的架子时，他们才慢慢说出一些心中想法。 商人代表说，商人的门税和坐税都太高，不管货物卖不卖得出去，两税一交，天然就是先大亏一笔，希望能减免这部分的税。 几名老农则都觉得田赋太苛刻，哪怕是丰收年，交完田赋能余下的粮食也不多。若是碰上灾荒年月，那更是得去借印子钱，甚至破家荡产、卖儿鬻女。 苏元了解清楚这些，又和账房先生们一顿合计。 他提出了一个“起征点”的制度，自然是从现代搬过来的，规定收入超过起征点后，才会收取所得税。放在这里，即是田赋。而过了起征点的，也设置多个额度……总而言之就是赚钱越多的，赋税越重。 账房先生开始听了还大为惊诧，认为这样绝行不通。 因为自古以来就没这样干的，那些赚钱多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地方豪强大族，和他们对着干，你这个统治者的位子还坐得稳？ 但账房先生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苏元的底气和其他统治者不同。 苏元自己也明白，其他统治者，或许也有那种立志让百姓过好日子的“好皇帝”。但无奈那些地方豪强大族势力雄厚，处处掣肘，加上手下官员各种阳奉阴违，暗中使绊子，好皇帝久而久之也会放弃。 但他苏元不一样。 他不怕什么地方豪强，更不用担心什么属下阳奉阴违……因为他派去执行政策的，会是他的召唤士兵。 召唤士兵对他绝对忠心，且不会被收买，这就意味着，他们能完全执行苏元的意志。 如此一来，什么地方豪强在苏元面前都不好使，敢对着干的直接大军压平就完事。 且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属下会受到腐蚀，会贪污……一群类似智能机器人的召唤士兵，你要怎么腐蚀？ 金钱？美色？权力？都没用。 可以说，假如人们知道苏元有召唤士兵，那就只能祈祷他是一个好人。 因为他是好人，百姓们也会过得好。 而如果他是坏人，那也意味着，在召唤士兵的帮助下，他所建立的黑暗社会要比以往任何一个暴虐皇帝建立的，还要更加黑暗且牢固。 还好，苏元虽然称不上什么大好人，却也没想过行桀纣之事。 在他要求下，几名账房先生初步算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起征点。 以目前北风城百姓们的情况，这个起征点下，大概有六成人不必交税，只有四成要交。 而这四成中，大约两三成要交的也不多，真正的大头只有一成，即一些富户地主所承担的。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因为苏元已经决定，要让整个北风城大变样，那以五大家族为首的富户地主们，肯定逃不过。 待几名账房先生离去，一直待在苏元身边做护卫的楚长宁道：“王爷，您真是需要一些内政人才了。” “可不是。”苏元深以为然。 别看他现在好像很有精神，有劲头，事事亲力亲为，这纯粹是因为他要负责的只有一座北风城。 假如他以后攻取的城池越来越多，他一个人分成八份都忙不过来，肯定需要一些人帮忙管理。 要是召唤士兵里能召唤到内政人才就好了…… 苏元心中忍不住期待，比如咔嚓一下，把诸葛亮那样的召来，那就稳了……不能说没有可能，毕竟孔明先生曾经也算是军中一员嘛。 正文 第21章 沈炼的凶名 再转过来一日。 苏元终于正式开始拿五大家族开刀。 他没有动人，因为在他的计划中，人先留着，以后再动。 他先动的，是五大家族的财物。 先前他让楚长宁带人夺走了五大家族的商铺，但这还不够，这次他让沈炼带队，直接去五大家族索取财物。 沈炼去的第一家，便是张家。 张府。 府门前，看门的家丁正在聊天，忽然瞥到街角处拐出来一支队伍。 “坏了，是镇北军！” “快去通知老爷！” 几人一看到那些步履齐整的军伍，就知道是镇北军来了，一人立刻跑进府门报信，其余几人则面带笑脸迎了上去。 “大人们……” 一名家丁刚想开口问话，就看到带队的年轻人对他笑了笑。 年轻人面目清秀，笑容却十分瘆人。 “去告诉你们家老爷，王爷命我沈炼来取一些东西，快点准备好，别耽误时间。” “沈……是，是！” 一听沈炼之名，问话的家丁额头便渗出冷汗，连连应声。 不只是他，其他家丁也个个害怕。 盖因沈炼在北风城实在是出名了。 和其他锦衣卫不同，沈炼作为苏元第一个召唤出来的，是有特殊使命在身的。 苏元专门给了他名字，一是为了做区别，二也是为了让他出名。 可以说，他召唤出来的锦衣卫一共有一千名，沈炼便是千户。其平时任务，就是整理其他锦衣卫提供的情报，再一并交给苏元。 而除了这项工作，沈炼还有副业。 目前锦衣卫们刚刚“就业”，工作不是很忙，情报也不多，闲着也是闲着，苏元便让沈炼没事去审审犯人。 北风城位于边疆，这里常年战乱，自然也催生出一些“武德充沛”之人。 这些人有的不干好事，专门四处流窜，打家劫舍，或者埋伏城外，袭击一些商队。 往常这些人哪怕被抓，却死不承认，并且花些银钱找五大家族通融，一番运作之下，常能无罪释放。 对此从前的苏屠峰也曾大为火光，严肃处理过几人，可效果却不是很好。 没办法，苏屠峰的主要注意力还是要放在戎人身上，他常年住在北疆大营，对于北风城事务，鲜有闲暇管理。 现在轮到苏元，一切就变了。 北风城一切重要关节，都由镇北军管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拿牢狱来说，现在犯了法的进去，家属拿多少银子都不好使……因为当狱卒的也都是西凉兵，他们可不懂什么叫“通融通融”。 当然，这也有好处，那就是虐待不存在了。 以前那些狱卒，碰到无权无势、拿不出银子的老百姓犯人，有些时候虐待一番只为了自己取乐，这让很多老百姓都十分恐惧，碰到什么事宁愿忍受也不愿见官。 在古代大多时候，只要有官司，不管你是原告被告，都得先去牢狱里待着……不然怎么能县太爷说一句“提谁”，衙役就能立刻把人提来。 现在则不同，西凉兵不会通融，也不会虐待，说是最好的狱卒也不为过。 可是，狱卒是西凉兵，审讯的却是锦衣卫。 一些犯罪证据充实确凿的犯人，如果不老实交代，还隐藏罪行、同伙时，锦衣卫就出场了。 其中沈炼是出场率最高的。 苏元额外交代给他任务，他自然会去全力执行。 于是，从他开始审讯起，原本那些嘴硬的刺儿头，全都一股脑变成小绵羊，全都哭着喊着把知道的都说了，从犯罪细节到自己出生年月，恨不得把小时候干过什么也都说一遍。 消息传出后，城民难免对这个叫“沈炼”的人心生畏惧。 估计再过些时日，拿沈炼吓唬自家调皮孩子的父母也要有了。 “再胡闹，让沈炼把你抓走！” 张府内，张远东正在大厅喝茶，一听家丁汇报说沈炼带人来了，当即放下茶杯出去。 族内的团练教头陈猛等在门口，见张远东出来，询问道：“老爷，用不用我去把府上的家丁团练都召集起来？” 张远东一巴掌拍在陈猛后脑：“你个没脑子的东西！把人召集起来干嘛？和镇北军开打？你有那个胆子？” “我……老爷……” 陈猛面露尴尬，他哪里有胆子和镇北军对抗，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表现表现，结果弄巧成拙。 张远东心下烦闷，没再理会陈猛，快步来到大院。 这时沈炼已带人从府门进来，府上家丁们全都袖手站在一边，面面相觑，无人敢阻拦半分。 平时换做普通百姓，别说进府，哪怕在外面多看了府门几眼，他们就得冲过去拿棍子乱打一通不可。 但现在面对沈炼、面对镇北军，他们连大口喘气都不敢，更别提阻拦。 就连张远东见到沈炼，嘴角都是一抽。 他同一些大盗悍匪私下有交情，对于他们怎样受沈炼折磨，了解得比寻常百姓更多。 许多折磨人的花样，他甚至第一次听说……乃至于他们五大族长平时聚会，咒骂苏元的理由又多增添一条。 这一条便是找来像沈炼这种恐怖的家伙。 “沈千户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莫怪莫怪。”张远东把自己姿态放低，笑脸迎上。 他瞧着沈炼那张清秀面庞，实在想不通这年轻人是从哪儿学来那些折磨人的法子的。 再看沈炼身后那些人，张远东便知道，这一趟他们要的东西恐怕不少。 沈炼一共带来三百西凉士兵，全都披甲执锐，让人难生抗拒之心。 他淡淡开口：“张族长，你先前答应过我们大人，要为北风城民贡献力量，捐赠财物。我今日便是奉大人命令，来贵府接取。” “这个……是，是，确有此事……” 张远东那天在镇北王府，的确答应了苏元，也不敢不答应。 现在苏元来真的，派人到府上，他就算再不愿也没用。 “我现在就让人准备。” 张远东心中苦涩，对家丁吩咐一番，立时，家丁们开始从库房往外搬箱子。 箱子沉重，要好几个人抬才抬得动。一个打扮贵气的妇人见了，啊呦一声，跑到张远东面前闹道：“老爷！您这是干嘛，怎么把库里银子抬出来了！” “别烦我！碍事的玩意儿！”张远东对沈炼不敢发火，但对自家人还是很有脾气，一把将妇人推到一边。 那妇人又急又气，瞥了一眼沈炼，假哭着扑过去：“这位官爷！我们张家犯了什么王法啊，凭什么要抄我们家啊！” “夫人止步。”沈炼手掌按住腰间绣春刀的刀柄，对要扑到自己身上的妇人警告道，“再靠近半步，休怪沈某无情。” 正文 第22章 第三次召唤 “你给我回来，败家东西！” 张远东生怕自己内人惹恼沈炼，赶忙把人拽回来，一巴掌抽在其脸上，吼道：“滚回房间去！” “老爷你——哎呦！” 妇人捂着脸跑走，张远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向沈炼赔礼道歉。 “内子无德，让沈千户见笑了。” “无妨。” 沈炼神情淡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眼睛甚至都没看张远东，只盯着那些家丁抬到院子里的箱子。 家丁们一共抬了二十口，沈炼挨个打开查看。 大多数箱子里是一锭锭银元宝，一箱子摞起来就足有上百锭，也就是上千两。 其余还有些绸缎、玉石之物，二十口箱子全部加起来，价值大约有三万两左右。 三万两，对老百姓而言是天价，对张元东，同样是一大块肉。 他虽是五大家族之首，可自己这分家毕竟是在北风城这偏僻之地，和中原一些大城没法比。 中原一些大城，随便一个小官，都有机会每年捞个几万两银子。而他，怎么多年下来，在北风城也就捞了不到二十万两。 现在肯拿出三万，已经是极限。 但沈炼看起来还不满足。 “张族长，是不是少了些。” 张远东原本就十分痛心，这会儿听沈炼话语，更是怒上心头，说话语气也冲了一些。 “沈千户，这二十箱差不多值三万多两！张某的确还有些余财，可请沈千户知晓，张某府上千把人吃喝拉撒也都要用钱！” 沈炼道：“张家不愧是大族，族长都需要千人伺候。须知我们大人，镇北王爷，府上尚且连个伺候丫鬟都没有。” 张远东闻言，心中一凉。 他知道，沈炼说的是真话，苏元把王府原本那些下人全赶出府，这件事全城皆知。 不过那些下人各个领了五两安家银子，倒也不担心饿着渴着。毕竟在北风城，二两银子就足够盖一间大瓦房，剩下三两，一家人吃喝用度也足够支撑一二年。 但令人好奇的是，把人都赶出来后，苏元却没招新人。 也就是说，现在镇北王府上几乎没有使唤的下人、丫鬟。这让几个族长都十分纳闷，不知道苏元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沈炼拿出来说事，张远东忍不住想：“难道苏元是故意不招下人，好在这件事上刁难我等？” 他着实是想多了，苏元只是怕有人装作下人，混进府对他不利。 但张远东这会儿左思右想，只以为如此，迎着沈炼目光，他咬牙吩咐下人：“再搬，搬十箱出来！” 沈炼这才满意点头：“张族长深明大义，沈某佩服。” 张远东：“……” 他现在真是无比期待王师来到那一日，到时候他非得把这个沈炼往死里收拾不可！ …… 镇北王府。 苏元手持诸天兵符，独自待在内院。 “不知不觉，又一周过去了。” 这一周苏元几乎每天都有事要做，每天都十分充实，睁开眼就忙到睡觉，一直都没想召唤的事。 现在用过午饭，到了下午，他才想起又可以召唤了。 “这次会是什么呢……” 苏元没急着召唤，反而是考虑了一下自己的需求。 正如楚长宁先前所说，他现在很需要内政人才，如果能召唤出来，真是如虎添翼。 因为召唤士兵绝对忠诚的特性，苏元完全可以安心放权。那样，有内政人才的帮助，北风城一定能迅速大变样。 “要是没有内政人才，再多些兵马也好。” 眼下京城还没传来消息，让苏元很是意外。 他杀死九阳长公主的折子，按理说上周就已送到京城，一周过去，皇帝老儿的“降罪诏”怎么也该发了才是。 可根据潜伏在内地、京城的锦衣卫发回来的消息，并无动静。 莫非皇帝老儿还不知道此事？还是说，老东西准备玩阴的，想秘密调兵遣将对付我？ 苏元不清楚。 但他不得不早做准备。 因此，这次如果能再多召唤一些用于疆场作战的士兵，也很不错。 在他的计划里，近些时日就要解决北疆大营这个后顾之忧，为此免不了要动用兵力。 十万西凉铁骑尽管已经足够，可谁会嫌兵多呢？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苏元同样不嫌弃兵多，他要是能召唤出百万士兵，那干脆也别发育了，直接全军朝京城压过去就完事了。 “算了，不管召唤出什么，有就总比没有强！” 苏元不再多想，选择召唤。 兵符一阵光芒闪过，召唤结果显示出来。 一瞬间，苏元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召唤成功：获得四名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梅剑、兰剑、竹剑、菊剑】 主战类型：护卫 装备：细剑 数量：4 备注：容貌相似的四胞胎护卫，有着凌厉剑法和秀美面庞。 …… 梅兰竹菊……？ 这不是…… 苏元看着光幕上的详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选择召唤，金光闪烁，四名身材窈窕、面容秀美的持剑女子现身面前。 四人见了苏元，齐齐单膝下跪：“梅剑（兰剑）（竹剑）（菊剑），拜见主人！” “……你们都起来吧。” “是。” 苏元看着她们，她们也看着苏元。 五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还是苏元忍不住叹息一声。 “主人，你有什么烦心事吗？”兰剑问道。 “没……” 苏元只是有些意外这次的召唤结果，他本来想着召唤个内政人才，或者一些兵士之类，没想到把梅兰竹菊这四姐妹给召唤出来了。 她们的确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将士”吧……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主一样，都是天山童姥驱使控制的手下。 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 苏元看着四人，心道她们的武功应该比锦衣卫高多了吧？ 智能方面好像也不差。 一如既往，苏元打算对四人进行一次武力测试。 “你们随我来。” “是，主人。” 四人齐声应答，跟着苏元来到演武场。 苏元又把楚长宁找来。 这次他没召唤西凉士兵测试，那纯粹是浪费时间，四剑的武力绝不是普通士兵能比的。 “王爷，您这是……” 楚长宁来到后，瞧着苏元身旁四女，表情古怪。 前两天苏元还说不找婢女，现在却…… 苏元看出楚长宁心中想法，咳嗽一声：“长宁，这四名女子是我新找的护卫。我想让你同她们切磋一下。” 楚长宁闻言却连连摇头：“王爷，属下不愿欺负女流之辈！” “哼！”苏元还未说什么，梅剑却是冷哼一声拔剑而出。 她冷冷瞧着楚长宁，道：“休得口出狂言！主人，不需我们四姐妹联手，我一人便可击败此人！” 正文 第23章 四剑之威 演武场上，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梅兰竹菊四姐妹虽容貌相似，可性格还是有差异，梅剑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便拔剑怒视。 楚长宁和苏元都楞了一下，前者皱起眉头：“小女娃，我看是你口出狂言吧！” 楚长宁好歹年过四十，身为长辈，被一个看起来二十不到的女子说教，面子上怎么都有些过不去。 梅剑冷冷道：“是男人就少说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好！” 楚长宁也恼了，扭头对苏元道：“王爷，我这就和您的护卫切磋！” 苏元见两人都有火气，嘱咐道：“只是切磋，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是，主人！”梅剑应道。 楚长宁也答应道：“王爷放心，属下只是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不会伤她。” “大言不惭！” 两人齐齐跃上擂台。 楚长宁看了梅剑轻盈上台，不由提起精神，心说这小女娃轻功不错，不容小觑。 “请吧！” “请赐教！” 楚长宁虽说要教训梅剑，可他不敢大意，也拔出随身佩剑。 他看得出，这小女娃功夫要远在那些锦衣卫之上。 梅剑提起细剑，身形飘动。 只两个呼吸间，她的剑尖便刺到楚长宁胸前。 楚长宁一惊，连忙举剑格挡。 “当。” 一声轻响，响声未落，细剑一晃，又刺向楚长宁右侧大腿。 好快！ 楚长宁心中惊讶，他着实没想到，这年轻女子剑法会如此凌厉、迅捷！ 开始的轻视之心不再，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应对。 两人剑影随行，攻势不断。 楚长宁剑法稳重敦厚，梅剑剑法凌厉飘逸，一时难分高下。 苏元在擂台下看着，只觉刀光剑影，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不懂武功，哪里看得出谁高谁低。 倒是其余三姐妹，站在苏元身旁，替他讲解评价。 “这汉子武功倒是不俗，能和大姐有来有回。” “嗯，不过主人有令，只是切磋。若是死斗，大姐一定能赢。” 苏元听了，忍不住询问：“死斗梅剑一定会赢？为什么？” 竹剑微笑道：“主人不知，我们姐妹的剑法是专为杀人修炼，若是用来切磋，天然便弱了几分。” 专为杀人修炼…… 苏元心说那你们的主战类型该是“刺客”才对吧…… “主人别担心。”看起来古灵精怪的菊剑说，“我们只会杀对主人不利的人哦！” “嗯……那挺好的……” 几人说话间，台上两人已过了三四十招。 梅剑一番快攻，虽开始逼得楚长宁有些慌乱，但很快他便稳固下来，防守反击。 梅剑无法速胜，那随着时间流逝，她在体力方便的缺点便体现出来。 楚长宁常年在军伍训练，体能惊人，再打下去，梅剑力竭他自然会获胜。 但他却看得出，梅剑有些束手束脚，似乎是因为苏元的命令，从而不敢伤他。 于是，再一次用剑挡开梅剑刺击后，楚长宁率先退后几步，道：“这位女侠武功高强，在于佩服。” 见他停手，梅剑也不再进攻。 “彼此彼此。” 两人下了擂台，梅剑似乎有些不满意平手结果，有些闷闷不乐。 楚长宁则对苏元道：“王爷，您找来的这名护卫，真是厉害。” “不光大姐厉害，我们也都很厉害呢！”菊剑凑过来说，“而且我们四姐妹联手，还要更厉害！” “真的？”苏元闻言心生好奇。 “嗯。”竹剑点头，“我们姐妹四人有一套剑法，需四人联手才能施展。” “那……你们能否展示一下？” “当然。” 苏元命令，四人绝对服从。 当即四道倩丽身影跃上擂台，四柄细剑齐出，一时间剑影如宏，看得苏元眼花缭乱，头疼不已。 一旁的楚长宁，却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凝重。 看了片刻，他面露喜色。 苏元问道：“长宁，你看出什么了？” “王爷！”楚长宁激动道，“您这四名护卫使的这一套剑法威力超绝，恐怕就是先天中三层的高手来了，都无法破解！” “哦？” 苏元闻言也面露喜色。 他近来和楚长宁聊天，也了解了一些更详细的武功境界。 和后天一样，先天也有十重，分为下三重、中三重、上三重，以及巅峰十重。 中三重境界，已足可开门立派，属江湖之上的一流高手了。 梅兰竹菊四剑联手，堪比先天中三层高手，无疑是为苏元的安全又提供了一份保障。 这样也好…… 苏元心道，有她们在身边，倒是能把更多锦衣卫派出去做事了。 “喝！” 这时擂台上一道娇喝爆发，只见四剑合击一处，轰隆一声巨响，擂台中央已被剑气砸开一个大洞！ 四女见状连忙从擂台跳下，来到苏元身边请罪。 “对不住，主人，损坏了您的擂台！”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苏元高兴还来不及，“有你们这么厉害的护卫，再砸烂一百个擂台都值得。” 四女闻言，纷纷展露笑容。 随后楚长宁离开，苏元看着四女，道：“你们从今日起，就做我的护卫吧。” “是，主人！”四人齐声道。 苏元挠挠耳朵，觉得“主人”这称呼有些怪怪的，但这可能就是召唤士兵的特性。 像是西凉骑兵基本上一言不发，只遵从命令行动。 锦衣卫则都称呼他为“大人”，就是一种独特叫法。 现在四剑称呼他为“主人”，则是另外一种独特叫法。 苏元想要改成统一的，比如让大家都叫他王爷，可转念一想，也没那个必要，叫法不同倒也更能做区分。 同四剑聊了几句，沈炼便回来了。 苏元早上派他去五大家族收敛财物，此刻见他回来，当即问道：“成果如何？” 沈炼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上：“回禀大人，这是明细，请您查看。” “嗯。” 苏元接过，上面记载详细，哪家收了多少银子、货物都记得一清二楚。 看上几眼，他便有些咋舌：“这群家伙，银子真够多的啊。” 不算其他货物，单算银子，五大家族一共就交出十二万两。 要知道镇北王府，库房里的银子统共就几千两，先前遣散一百多府上下人，每人五两一发，账上更是几乎空了。 这便是因为苏屠峰从不贪墨士兵军饷，银钱大多来自皇上赏赐，以及周嫣然嫁过来时待的诸多嫁妆。 现在这十二万两，若是用于民生，能大大改善北风城民生活。若是用于军事，则足够支撑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 沈炼说：“大人，这些还不是全部，若是彻底将五大家族查抄一空，这个数字应该还能翻上一倍。” 苏元将明细放进口袋，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不用急，现在抄得太早，反而会耽误计划。” 沈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属下还有一事要向大人汇报。” 正文 第24章 不放人，还要人 “属下还有一事要向大人汇报。” “是云山派的事吧。” “正是。”沈炼道，“先前派去跟踪的兄弟已经回来了，现在云山派的位置已经摸清，就在北风城南一百八十里外的倒葫芦山上。” “倒葫芦山吗。” 苏元倒是知道此山，他这几天闲着没事，也会研究一下地图。 大周疆域辽阔，共分为十二州。 北风城所处的北地，隶属于“漠州”，因此地古称“漠北”而得名。 每个州的一州之长便是州牧，类似于现代一个省的高官，总领军政大权。 但北风城历史特殊，是为抵抗北戎而建立的军事城池，虽然地处漠州，但实际上独立于漠州官僚体系之外。 可以说类似于现代的直辖市，由镇北王亲自管理。 漠州下辖六十八县，人口超百万，而倒葫芦山，从行政划分上，属于沧章县境地。 沈炼询问道：“大人，还有其他任务交代属下吗？” “暂时没有，你先去吧。” “是，属下告退。” 沈炼离开后，苏元先是去了一趟库房，看了看那些搬运来的银子财物。 统共好几十箱，杨镇正指挥着士卒搬运，见苏元到来，面庞上的褶子顿时都绽放开来：“王爷，这下账上可有钱了。” 苏元笑笑：“只是暂时的。” “哦？王爷，这笔钱有用处？” “嗯。银子这种东西，花出去才有用，堆在库房里吃灰没有任何意义。” 苏元现在对钱没什么兴趣，如果他穿越的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那可能会变成一个守财奴。 可他穿越的是世子，现在更已成了王爷，钱财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纯粹是作为一个能让他势力变得更强大的工具存在。 再说，这些银子，基本都是五大家族盘剥百姓得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苏元还是想把它们都用在改善民生上。 尤其他最近正打算推出新的税赋政策，有这么一笔银子做配合，也更好推行。 另外…… 他要追究刺杀一事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流传开来。 现在估计很多人都在看着，看他如何追究。 那么，既然沈炼已经得到了云山派的山门所在，那追究一事，也就该提上日程。 并且这样做也能尽快把五大家族和北疆大营的公孙阔一网打尽…… 先前就已在考虑的计划，此刻在苏元心中已经完全成型，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实施。 …… 北风城外。 宣竹居士牵马来到城门大桥，过桥后，对守城士卒道：“我是云山派的人，希望能见镇北王一面。” 守城士卒中本来就有头脑灵活的锦衣卫，闻言打量老者几眼，道：“那随我来吧。” 他将老者带入城中。 很快，消息就传入到镇北王府。 苏元正在书房读书，收到汇报后也有些惊讶。 “宣竹居士，就是苏城、陈子磊他们几个的师父。” 这个情报，先前沈炼已经审问出来。 徒弟死的死、抓的抓，现在当师父的上门…… 苏元沉吟片刻，做了一番安排。 宣竹居士被领进城后，就有数人盯上了他。 他自己也有所感应。 没想到这城中戒备如此森严…… 身为先天高手，宣竹居士已经能感受到一些暗中注视的视线，总共有数十道之多。 这足以说明，为什么他几个徒弟会失败。 恐怕他们一进城就被人盯上了，唉…… 宣竹居士心中叹息。 很快，王府消息传来，锦衣卫带宣竹居士入府。 在一间大院内，沈炼接待了他。 苏元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戒备之心，院子里明面上就布置有五百精兵，暗地还埋伏大量人手。 且他自己根本没有出面。 院内桌边坐着的，只有沈炼。 “阁下并未镇北王吧。” 宣竹居士说道。 沈炼皮笑肉不笑道：“宣竹居士武功高超，我们王爷乃万金之躯。常言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万一居士想对我们王爷不利……” 沈炼没有隐瞒，实际上，这就是苏元交代让他说的。 他并不避讳自己的担心。 宣竹居士闻言微微颔首：“镇北王当真小心谨慎。不过我想王爷是误会了，老朽这次来，是来赔礼道歉的。” “你们的确该赔礼道歉。”沈炼脸上的笑容渐渐转为冷笑。 “居士几名徒弟居然敢行刺我们王爷，真是胆大包天。” 宣竹居士道：“劣徒性情冲动，是老朽管教不严。”说着，他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几个雕花的蓝色小瓷瓶。 “这是用天山雪莲和百年鸿泥炼制的‘雪泥丸’，有延年益寿、固本培元之效。一共四瓶十二颗，作为赔礼，希望镇北王能宽宏大量，放了老朽几名劣徒。” 瓷瓶摆在桌上，沈炼扫了一眼。 这丹药或许很珍贵，可就算再珍贵，他也不会动心。 因为苏元交代给他的命令，是让宣竹居士明白一件事。 “居士不必如此。”沈炼道，“东西我们王爷不会收，人我们也不会放。不仅不放，我们还要向居士要人。” 宣竹居士面色不变：“要人？” “行刺我们王爷的，一共四人。一个死了，两个关着，还有一个跑了。”沈炼说，“我们王爷要跑了的那个。” 朱旭！ 宣竹居士一张脸阴沉起来。 他四个徒弟下山，只有朱旭一人跑了回去。 剩下三人生死不明，现在眼前这苏元手下说死了一个，关着两个……谁死了？ 宣竹居士有些不忍询问，而且他看这青年态度，就知道他这趟恐怕是白来了。 “镇北王真要把事做绝？”宣竹居士冷冷说道。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他虽然知道几个徒弟是自作孽，可当师父的，徒弟受难怎么也无法置之不顾。 沈炼平静道：“我们王爷说了，要么居士所在的云山派把人交出来。要么，我们王爷就亲自带大军去云山派要人。” “是吗。” 宣竹居士言罢，一股强烈的威压便释放出来。 只见面前石桌上的茶杯微微晃动，茶水溅洒出来。 老者座下的石凳，更是生出数道裂痕，向下蔓延。 先天境界，已可随意控制内力外放，这也是为什么在江湖上，只有步入先天境界才能被称为一流高手的原因。 沈炼只有后天四重，近距离感受威压，难免身形不稳，额头渗汗。 可他却并不害怕，他也不懂什么叫害怕。 “居士若是想动手，尽管动便是。”沈炼道，“用在下这条命，换居士一条命，倒也不亏。” 正文 第25章 苏元的毒计 宣竹居士在镇北王府只待了十分钟不到，便离开了。 在一行人的严密监视下，他离开北风城，打马回山。 毫无疑问，他没能成功要到人。 王府院内，苏元瞧着石凳上数十道裂痕，抬脚一踢，只听“哗啦”一声，石凳分崩离析，化作一滩乱石洒落在地。 “看来这老头不是一般的生气啊。” “大人所言极是。”一旁的沈炼道，“属下当时感觉那宣竹居士差点就要动手。” “但他没动。” 苏元对这宣竹居士的忍耐能力还是很佩服的。 换做是他，真不一定忍得住。 不过话说回来，真动起手，苏元这里或许会损伤些士兵，但宣竹居士也一定无法活着离开。 他的确是先天高手没错，可苏元的数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耗也能耗死他。 也许沈炼会死，但“沈炼”只是一个代号。 其实一千名锦衣卫都是召唤士兵，除样貌外无其他差别。这就意味着，他们智商都是相当的。 哪怕沈炼死了……苏元也可以随时再安排一个张炼、王炼、顶替其位置和职责。 这倒不是说苏元对召唤士兵没感情，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就算再有人情味，也做不到发自内心把这些不需要吃饭睡觉的召唤士兵当成真人。 更别说，苏元还有梅兰竹菊四剑。 四剑每人单独都有后天九重左右境界，但联手施展剑法，却可以抗衡先天中三重高手。 不说胜，起码能坚持不败。 而且苏元问过几女，她们说自己境界还可以继续提升，要步入先天境界，并不困难，只是时间问题。 她们尽管是召唤士兵，却是可成长的！ 这对苏元而言，无疑是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哪怕是先天高手，想要苏元的命，也没那么容易。 且苏元生性谨慎，不会冒险，若是有先天敌人在，那他连面都不会露。 “眼下布局已成，接下来就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苏元道，“沈炼，你去安排，在城内传开消息，就说我要动大军去围剿云山派。” “属下明白。” 沈炼当即去办。 先前三百名锦衣卫化作平民百姓融入市井，现在刻意传播消息，很快全城就知道了此事。 这自然也包括五大家族。 当天夜里，五大家族族长便秘密在张府聚会。 长夜幽幽，会客厅内烛火跳动。 五人难以掩盖脸上喜悦之色，一边饮酒一边放声谈笑。 “机会终于来了！” 李趁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一双贼眼中满是兴奋。 “各位，苏元那小混蛋要调大军去***湖门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李兄所言正是！”沈德才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笑得合不拢嘴，“待那苏元带大军离城，我等登高一呼，一定有百姓响应。到时候……” “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同公孙将军里应外合。”张远东接过话来。 其他四人都看着他，张远东是五大家族之首，心思深沉，现在时机到来，他一定胸有成竹，做好计划。 张远东道：“几位，那苏元看似稳重，实则还是一黄口小儿。不过受了次刺杀，便大发火光，全城搜捕不说，还要带大军离城去***湖门派山门，真是愚蠢。” “我们事先将此事告知北疆大营的公孙将军，让他准备好兵马。待苏元大军离城，我们便飞鸽传书，让公孙大军立刻来攻。到时我等再里应外合，大开城门，轻易就能拿下此城。” 张远东说着微笑道：“到时苏元孤军在外，想要再回来就难如登天咯。” “正是，正是！” “哈哈，真是妙计！” 几人连连赞叹，倒是那孙家族长孙俞如问了句：“北疆大营的兵丁，没有圣旨不是不能回调吗……公孙将军会冒风险擅自调兵吗？” 他这么一说，沈德才和冯荣和也面露迟疑之色。 李趁皱着眉头：“说来也是。这都多少日子了？怎么京城那边还没信啊。难道折子一直没送到？” “这不可能。”孙俞如摇头，“咱们可不光往京城发消息，漠州州牧那里也得了信，州牧的折子一定也到了京城，按理说圣上早就该得知此事了。” 几人纷纷点头。 的确，他们不光往京城发信，还给漠州的州牧发了信。 毕竟这是在漠州境地，若是圣上要攻打北风城，肯定也是优先考虑调漠州兵马，而不是从其他州调，那样光行军就要耽搁许多时间，加上人吃马嚼，军费大增。 因此，五大家族率先就让漠州州牧得知此事。 现在，州牧已经给他们回了信，让他们等待京城消息。 结果京城那边迟迟没动静，让五大家族很是费解。 几人沉默片刻后，还是张远东开口，道：“几位不妨这样想。常理来说，公孙将军擅自回调北疆大营士兵，确实犯了军法。可公孙将军这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平反！” “几位，你们说若是圣上得知此事，是会怪罪、还是会嘉奖？” “嗯……” 四人想了一会儿，倒是觉得嘉奖的面大一些。 任何王朝，谋反都是第一大罪，也是皇帝最忌讳的。 那么，如果一个将军能将谋反势力镇压，那他擅自调动军队……也就算不上什么大过错了。 “我想公孙将军也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一定会出兵的。”张远东自信道。 与此同时，在镇北王府，苏元说的同样是这句话。 “公孙阔一定会出兵。” 苏元对面前的楚长宁道。 “我一直都想解决掉北疆大营这块心病，但北疆大营挖有大量壕沟、还设置诸多弓楼、拒马。若是让骑兵强攻，哪怕攻下，也会损伤大量士兵性命。” “但公孙阔如果主动率军出营就不同了。”苏元眸光闪动，杀心已起。 “在开阔平原之上，我的西凉重骑兵军团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残忍。” 正文 第26章 一石三鸟 楚长宁听完苏元所说，掌心已开始冒汗。 王爷这真是准备了条“毒计”啊…… 他不得不对苏元刮目相看。 一开始，对于苏元要派大军围剿云山派的决定，他心中也抱有疑问，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大动干戈。 可现在，在苏元解释后，他完全想明白了。 从一开始，苏元所谋划的，就是如何处理掉北疆大营的问题。 五大家族只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不足为虑，只有北疆大营实实在在的几万兵马有些麻烦。 云山派的刺杀，则为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他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布置一个可怕的圈套。 楚长宁心想，从苏元让他在江湖中散布消息，恐怕也是为了让这个圈套更加逼真。 那张远东能搞到“气海凝云丹”，说明和江湖也有些联系，那么他当然也能知道江湖上的事。 再加上先前苏元假装大发火光，派大量士兵全城搜捕刺客。 两件事混合起来，足以制造一个十分逼真的假像： 苏元暴怒。 如此一来，现在苏元宣布要率大军讨伐云山派，五大家族就完全不会怀疑此事真假。 这样就上钩了。 五大家族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把所有力量都拿出来，里应外合，想配合公孙阔一起趁苏元大军离城，把北风城攻下，据为己有。 到时苏元孤军在外，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 实际上这却是一个致命的圈套、陷阱。 五大家族和公孙阔一旦踩进来，就绝对是十死无生。 “王爷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属下万分佩服。”楚长宁神情严肃，由衷地尊敬说道。 如果说从前他还担心苏元年纪尚小，谋反大业恐怕难以事成……但现在，起码从这一刻开始，他对这件大业真的有了信心。 苏元微笑道：“事在人为，我这也是顺水推舟，利用敌人的急切心理。” “王爷，此计若成，北疆将彻底掌握在王爷手中，再也不用担心受两面夹击之危。” “嗯。” 苏元点点头，见楚长宁嘴唇蠕动，似乎欲言又止。 “长宁，你有话想说？” “……王爷，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你我关系，何必如此？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楚长宁闻言，忽然单膝下跪。 “王爷，那北疆大军中，有不少属下昔日的袍泽兄弟。还有许多将士曾随老王爷征战疆场，是真正的好汉。若是这一战尽墨……” 楚长宁声音低了下去。 苏元明白了。 “长宁，起来吧。” 楚长宁站起身，看向苏元。 苏元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个计划机密为先，哪怕你心怀那些袍泽弟兄，也不可向他们透露。” “此事何须王爷嘱咐，属下从未有泄露之心！” “嗯。至于你所说的……到时我会给他们一个投降的机会。”苏元叹息一声，“都是同袍，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也不想多造杀戮。” 楚长宁闻言面露喜色：“多谢王爷！到时属下一定尽量劝降那些跟随过老王爷的将士！”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问道：“那王爷，这么说，您要派大军围剿云山派的事，只是一个幌子？” “不。”苏元冷笑一声，“若是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以后江湖上谁会还把我放在眼里？” 那宣竹居士堂而皇之地来上门要人，已经让苏元心中很不爽。 真以为刺杀不算什么事了？ 他苏元现在是活着没错。可要是刺杀成功，他死了，谁又会在乎半分？ 拿几瓶破丹药，就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命这么贱。 他先前让楚长宁在江湖中放话，要云山派付出血的代价，并不是开玩笑。 “一石三鸟。”苏元对楚长宁伸出三根手指，声音冰冷。 “云山派、五大家族、公孙阔。我要一次把这三只‘鸟’全部拔毛烹肉，让江湖和庙堂都知道，我苏元可不是好惹的。” …… 北疆大营。 作为对抗北戎人的第一线，北疆大营自从建立起，就常年处于战时状态。 像一些没有战事的州，士卒大多都放还乡里，耕田种地，待有战事时再重新召集。 而北疆大营里的兵卒，则更像是“职业士兵”，他们不需要闲着没事去务农，每天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战训。 有跑步、蹲跳等体能训练，也有搏击、兵刃等战斗训练，每月还会进行“演习”，演练军阵。 然而，这些都是苏屠峰活着时候的事了。 正因为苏屠峰要求如此严苛，北疆大营才死死钉住北戎人十年，让他们无法越过大营，深入大周王朝半步。 可现在苏屠峰一死，很多事便起了变化…… 大营之中，一间大帐外，两名值守士兵听着账内传出的笑声，都是面带不悦。 一名士兵忍不住道：“哼，若是王爷还在，岂会容许这等事发生……” “嘘！不要命了！”另一名士兵赶忙低声呵斥，“让公孙将军听见，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公孙将军可忙不上听咱们说话。你没听见？他正和北戎来的使者有说有笑呢！” 帐内，长桌设立，美酒佳肴摆得满满当当。 坐在上首，四十出头留有长须的男人，便是眼下暂代北疆大营主帅之位的公孙阔。 他长相儒雅，身穿长袍，比起将军更像是一名幕僚。 而坐在他左右两边的，则是他信赖提拔的将领。 与他相对而坐的，是一名头缠青布，面貌颇为英俊的北戎人。 北戎人来自大漠，皮肤棕色，眼睛多为绿色，喜包头巾、穿直筒袍子。 此刻这名北戎人正举起酒杯，露出一口雪白牙齿，一口大周话十分流利：“公孙将军成为主帅，真是实至名归。” “使者说笑了，我只是暂代大帅之位罢了。” 公孙阔笑着举杯同北戎使者共饮。 饮罢，北戎使者从长袖里取出一个宝盒，献到公孙阔面前。 “这……” “这是我们大王让我送给公孙将军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贵大王何必客气！我看还是收回去吧。” 北戎使者微微一笑，打开盒子。 只见其中静躺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绿宝石。 宝石晶莹剔透，光泽招人，简直不似凡间之物。 “啊……” 公孙阔一看到这绿宝石，眼睛顿时瞪得浑圆，移不开视线。 他从小喜爱玉石，自然知道绿宝石极为名贵，指节大小便价值不菲，还有价无市。 而像眼前这般个头的绿宝石他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旁边几名将领见公孙阔盯着宝石出神，一时都有些尴尬，其中一人轻轻发出一道咳嗽声，才让公孙阔回神。 “真……这玉石当真不错。”公孙阔下意识道。 北戎使者笑道：“在我们北戎有句话，叫‘宝石配英雄’。我们大王有言，这样名贵的宝石，只有公孙将军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还请公孙将军千万不要推辞。” “这……岂非……唉，好吧。”公孙阔几番犹豫，最后视线还是落在宝石之上，无奈苦笑两声，“既然贵大王有如此美意，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正文 第27章 三王子 一夜谈笑，饮酒作乐。 次日，北戎使者带随从离开时，公孙阔还在帐内呼呼大睡。 两人离开大营，翻身上马。 那外形英俊的北戎使者回首望着连绵数里的大营，冷笑一声，用北戎话道：“北疆大营，从建立起已存在十年，也阻挡了我北戎兵锋十年……够久了，也该结束了！” 一旁随从好奇道：“古里烈王子，您的意思是，北疆大营就快要被我们攻破了吗？” 这话若是让公孙阔等人听到，一定大吃一惊。 他们如何都想不到，这名外表英俊的北戎使者，居然是北戎的三王子古里烈！ 北戎国现在的大王生有七子，其中三王子古里烈最为出名。 传说他有勇有谋，心性坚韧，曾经只身一人混进大漠一支数百人的沙匪帮，最后仅凭一人之力将沙匪帮全灭，自己安然无恙回到王都。 在北戎，许多人都坚定认为，下一任北戎之王，一定会是三王子古里烈。 他们也坚定，在古里烈的带领下，北戎会更加强大，可以打败大周，开疆拓土。 这样一个重要人物，居然敢冒着莫大风险，只带一名随从假扮北戎使者进入北疆大营，可见其胆色过人，非同小可。 面对随从询问，古里烈道：“若是苏屠峰在，我们很难攻破。但苏屠峰一死，这个公孙阔，不过是个无能之辈。” 随从闻言悻悻道：“那苏屠峰的确厉害，先前孤军陷在我大军包围中，楞是撑了一天一夜……若不是公孙阔固守大营，未曾援手，恐怕还杀不死他。” 古里烈闻言又是冷笑：“公孙阔早就想取代苏屠峰成为大营主帅，怎么会支援他？我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不惜用五万兵马做诱饵，把苏屠峰引出大营。可惜，苏屠峰将才无双，却看不透他人嫉妒之心，他太相信所谓的同袍了！” 言罢，古里烈扬鞭纵马，放声大笑：“天佑我北戎！让这样的废物做北疆大营主帅！我们北戎夺取大周，指日可待！” …… 倒葫芦山。 宣竹居士回山后，径直去找到了掌门刘运风。 刘运风正在后院，坐在树下木椅上，手捧书卷研读。 他见宣竹居士到来，将书放下，站起身来。 眼见宣竹居士那一副有些漠然的神情，刘运风就知道后者此次北风城之行并不顺利。 “唉。” 他叹息一声，其实这个结果早就能预想到。 那苏元可不像什么大度之人，况且其在江湖上已经放出消息，不会轻饶得了云山派。 人家已经做出这样姿态，宣竹居士过去，无非是白跑一趟。 然而，沉默半晌的宣竹居士一开口，便让刘运风露出惊讶之色。 “掌门，我自请逐出云山派。” “什么？！” 刘运风双眼一瞪。 “宣竹，你……” 他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复杂地看着宣竹居士。 “你是想退出门派，以个人名义去救你徒弟，是也不是？” “是。” 宣竹居士并未否认，言语镇定，无疑是早就打好腹稿。 “此祸事本就因我几名徒弟而起，我这个当师父的，自然要一力承担。我若不退出门派，那苏元便有名义与云山派为难。” “你不想连累云山派……唉，宣竹，你这是何苦。”刘运风叹息连连，负手踱步。 宣竹居士默不作声。 他已下定决心，无论这件事是谁对谁错，他当师父的，总不能放着身陷囹圄的徒弟不管。 按那沈炼所说，一名徒弟已死，剩下两名还活着。 作为师父，他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两人救出。 刘运风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似乎十分纠结。 “掌门，哪怕你不逐老朽，老朽也会自行宣布退出。”宣竹居士坚持道。 “宣竹！我知道你是不想牵连门派，可若让你这么退了，江湖上会如何看待我云山派？危险来临，便将惹麻烦的门人逐出……我云山派威严何在！道义何在！” 刘运风年纪比宣竹居士小上几岁，可说话语气却像是在教训晚辈。 “再有，宣竹你为云山派也立下过诸多功劳，值此时刻，云山派又岂会弃你不顾？” “掌门——” “好了！” 刘运风挥手打断宣竹居士，撂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我去找几位长老，商量一下要如何应对那镇北军！离开门派的事，休得再提！” 傍晚。 云山派几名长老，以及一些武功出众的弟子都聚在练武场上。 刘运风没有隐瞒，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脾气火爆的震龙长老当即暴怒：“我前几天咋说的！不让去非得去！现在咋样？！宣竹你这老东西，要是看你一把年纪，我非得给你一拳不可！” 震龙年纪比宣竹居士小上十几岁，却已是门派长老，这便是由于其武学天赋出众，还不到四十就已步入先天五重境界，是门派内最有潜力四十岁前冲击宗师境界的人。 “震龙长老消消气。”另一长老道，“那苏元是否会真的出兵，我看还在两说之间。” “我也如此认为。待那苏元真的调动大军，我等再做应对也不迟。” “几位长老，那时就迟了吧。”刘运风道。 震龙这时霍然起身：“等那小子调大军来，还不如我先去结果了他！掌门，我上北风城走一趟！” “不可！”宣竹居士突然道。 “啥？！” “震龙长老，北风城戒备森严，而且有许多武道高手。” “北风城有许多武道高手？”震龙皱起眉头，“境界如何？” “大多都在后天……” “后天！哈哈哈哈！”震龙闻言直接打断了宣竹居士的话，满脸不屑道，“后天境界也算得上是高手？” 其他长老也是微微点头，他们身为长老，自然都迈入先天境界。 但那些在场的弟子们便面露尴尬，他们当中境界高的，也不过后天七八重。 原本年轻弟子里，最出色的便是宣竹居士的大徒弟陈子磊，刚三十岁就有冲击先天的实力，结果却折在了北风城…… 宣竹居士见震龙大笑，自己却笑不出来。 “我当日察觉到的后天境武者，少说有数十人之多。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中不知还有多少。” 他那日在镇北王府，可是实打实注意到了数十名在后天四重以上的武者。 明面上如此，谁知暗中还会否有更高境界的？甚至先天……也不是不可能。 刘运风点头道：“几十名后天武者，已不是个小数目。而且我们这些老东西若是不敌，还有走脱可能。但弟子们呢？弟子们面对镇北军……此事万不可粗枝大意，还需仔细考量。” 正文 第28章 永远不需要担心的问题 “各位深明大义的英雄好汉，有你们加入，一定能更有把握将乱臣贼子苏元驱逐出去！” 张府后院，张远东正在给院内一些汉子讲话。 这些汉子个个神情兴奋，连连搓手。 他们便是受五大家族刻意散播的谣言所鼓动起来的百姓。 张远东暗中几番选拔，选出了四五十人。不要小瞧这四五十人，城中百姓大多沾亲带故，一人代表一家，四五十人所代表的四五十户，再算上亲戚，带出个几百人都有可能。 这些人，都是将来里应外合的重要力量。 一个穿着短打衫的汉子问道：“张老爷，弄倒镇北王，我们真能得到圣上的赏赐？”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面露渴望。 张远东先前跟他们说过，只要他们在发难之日好好表现，多带动一些百姓，将来苏元这个谋反逆贼倒台后，他们都能得到皇帝赏赐。 这对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而言，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要知道，皇帝赏赐的哪怕再少，对普通百姓都会是一笔巨款。 张远东微笑道：“当然。不光圣上会赏你们，我张远东也在这里做个承诺。事成之后，每人纹银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 “多谢张老爷！！” “老天爷啊……” 众人纷纷惊呼起来。 一百两银子，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 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大声道：“张老爷！您就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冲在第一个！” “好！” 张远东眼前一亮，上前把那青年拉出来，握着他的手：“小伙子有胆色！事成之后，我额外有赏！” “谢过张老爷！” 张远东又是一番讲话，把事成之后的好处吹得天花乱坠，待众人离去后，便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他夫人从院外走进来，先前一直躲在院外偷听，此刻一进来便埋怨张远东。 “老爷，你怎么能赏赐那些穷人呢！咱家银子都让镇北军给抢走了，可不剩多少了！” 张远东闻言立刻来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妇道人家懂个什么！他苏元抄我的家，等过几天，我就抄他苏元的镇北王府！”张远东冷哼一声，“至于那群泥腿子，还想升官发财？做梦去吧！” 他只是想利用这些受鼓动的百姓而已，将来事成之后，圣上有多少赏赐，都是他们五大家族和公孙阔的，可轮不到这些百姓身上。 夫人一听立时喜上眉梢：“老爷说得对！老爷，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张远东沉吟片刻道：“自然要等那苏元带镇北军离城。他要是不离城，倒是没怎么容易……” 北风城作为军事堡垒建造，城墙坚固，城楼高耸，绝对的易守难攻。 再加上苏元的镇北军十分凶悍，要是苏元不带军离城，张远东还真不太敢和公孙阔里应外合。 这时，一个小厮从门外进来，拿着一封信交给张远东。 张远东看到信封，立刻单独去书房，将信拿出查看。 信是公孙阔发来，里面询问了何日动手，以及镇北军现在总共有多少兵马。 张远东提笔要写回信，要落笔时却顿住。 “这两日城内兵马调动频繁，估计苏元带军出城就在这几日……至于镇北军统共有多少兵马……” 张远东仔细思索了片刻。 “那夜苏元带兵杀死九阳长公主，包围镇北王府的有几千兵马。并且，他还连夜派大量兵马控制了城内的一应重要场所。城楼、粮仓、兵械库……近些时日，还有数千名农夫打扮的镇北军在开垦荒地，看来是粮食不够了。” 张远东和其他四名族长，其实私底下讨论过，苏元到底有多少兵马。 他们几次计算，并多次派人打探，初步得出一个结论。 “恐怕大约有一万几千人。” 张远东思忖道。 他原来在中原本家时，就是账房先生出身，算账有一手。 他知道，要算兵马数量，其实通过粮食就能算得出。 北风城并不算是产量大城，每年粮食产量有限。 这些粮食，其中不少还要供给北疆大营，因此北风城粮库里的粮食并不多。 再加上张远东发现镇北军去开垦荒地，心中便得出一个结论。 那些开垦荒地的镇北军，加上城防巡逻、城楼站岗、以及镇北王府内的……便是苏元的全部兵马。 算一算，大约便是一万出头。 “以防估量不足，还是多写一些吧！” 张远东在信上写了个“一万六千兵马”。 他这是为了留出一些余裕，实际上，这个数量自然和苏元真正的兵卒数量相差甚远，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北疆大营驻扎的兵卒高达四五万，公孙阔到时哪怕只调两三万过来，留下两万以免北戎突袭……再加上我们五大家族的家丁团练，和那些被我们鼓动而起的城内百姓……” 张远东脸上露出了笑容。 “要夺取此城，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 “王爷，您当真要分兵？” 镇北王府，演武场上，楚长宁听了苏元要“双线作战”的想法，心中一惊。 “不错。”苏元点头。 “可是……” 楚长宁有些迟疑。 他原本以为，苏元是想先处理五大家族和北疆大营，等平定了，再去解决云山派的事。 也就是说，调兵出城去倒葫芦山，只是一个假像。兵卒出城后，并不会去倒葫芦山，只会在附近埋伏，等待公孙阔等人上当。 然而楚长宁没想到，苏元并不是这么打算。 苏元是真的，要同时解决云山派和公孙阔。 这让楚长宁心中不是很赞同。 苏元似乎看出这名忠心耿耿的属下在想什么，问道：“长宁，你是担心镇北军兵马不够吧。” “正是。”楚长宁承认道，“属下已在江湖上打听了，那云山派虽然不是什么江湖大派，可弟子也有数百人。门中也有四五名先天境界高手……要对付他们，至少也要大几千兵马才比较稳妥。” “而北疆大营驻扎有四万多兵马，那公孙阔肯定不敢全调，只调一半的话也有两万多……” 楚长宁和张远东一样，都认为苏元的镇北军数量总共在一到两万。 其实不怪他们。 根本原因是，苏元的确就召唤过这么多人。 他兵符中虽然有十万西凉铁骑，可从始至终，召唤出来过的都没有超过三万人，因为完全没必要……一个人口只有八万的小城，把十万西凉铁骑都召唤出来干嘛？吓唬人？ 且不全招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迷惑敌人，让敌人摸不清虚实。 “长宁。”苏元此刻笑着说道，“任何问题都可以担心，唯独兵马问题……永远不需要担心。” 不，说错了。 苏元心想，兵马问题需要担心。 但需要担心的是随着他召唤次数增加，数量越来越多，而不是越来越少。 正文 第29章 渗透成筛子 北疆大营。 大帅营帐内，公孙阔正举行一次会议。 他现在虽然代为主帅，可这也不意味他能完全统御北疆大营，尤其是他这次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要回调军马攻打北风城，还是需要提前让部众知道的。 “诸位应该都知道了，镇北王苏屠峰的儿子苏元谋反，射杀九阳长公主，自封为王。”公孙阔儒雅的面庞上满是愠怒之色。 “这等逆贼，我们定要将其讨伐！” 将领们互相看看，表情各异。 “将军所言极是。”一名将领当即附和道。 但也有人表示质疑。 “将军要调北疆大营兵马攻打北风城？需要圣上下旨吧？” 公孙阔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淡淡道：“常理来说自然。但眼下有一个好时机，若是不抓住，白白错失，将来再想夺城，恐怕要付出众多将士性命……何校尉也不想如此吧？” 被称作“何校尉”的将领闻言，不苟言笑道：“属下自然不愿将士伤亡，但北疆大营事关边境安危大事，将军切不可草率行事。” 公孙阔闻言，心中不悦至极，嘴角耷拉下来。 先前附和他的将领，见状立刻起身指着何校尉呵斥：“何充，你莫不是念及镇北王旧情，想护着他儿子！” “王统领这是何意！” 何充也怒身而起，与其对峙。 “何某的确感念苏将军昔日恩情，但也绝不会认同其子谋反之举！” “行了，二位都坐下！” 公孙阔发言，两人皆是愤然落座。 “领兵打仗，时机最为重要。为了将士性命，将来若是圣上怪罪下来，本将军愿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诸位。” 公孙阔说完，几名将领顿时感激涕零。 但也有像何充这样的，脸色难看，闷不做声。 军令如山，公孙阔现在是主帅，他的命令做下属的必须要服从。 会议散后，公孙阔留下附和他的几名将领，口中骂道：“何充这厮！真是给脸不要脸！” 留下的几名将领都是他的心腹，自然也都向着他说话。 “将军，何充是苏屠峰提拔起来的，现在将军要剿灭苏屠峰的逆贼儿子，这何充肯定是不愿意！” “不光何充，我看另外几个也面带不忿……” “将军，若是泄露了风声，恐怕于行动不利啊。” 公孙阔闻言皱起眉头，手中把玩着那颗鸡子大小的绿宝石。 自从古里烈将这颗宝石给他后，他便爱不释手，不管去到哪里都随身携带。 此刻盯着宝石上折射出的光芒，公孙阔冷酷道：“绝对不能让何充他们几个坏了我的好事！王胆，你今夜带人，把他们几个给我先关起来！” “是！”叫王胆的将领立刻起身拱手，正是先前斥责何充之人。 公孙阔又露出笑容，看向帐内几个心腹。 “诸位，等攻下北风城，平定谋反，圣上一定龙颜大悦。到时我应该能转为正帅，说不定……这‘镇北王’的爵位，也能落在我头上，到时你们也个个有赏！” 几名将领闻言，都面带喜色，互相看看，齐齐拱手。 “我等恭祝将军早日得偿所愿！封帅封王！” …… 镇北军从五大家族手中拿过不少商铺，其中一间二层小楼，经过改造，已经成了锦衣卫的工作之所。 眼下沈炼正在其中，在他面前，一个青年正向他汇报着。 “受张远东鼓动参与者，一共五十七人，这五十七人的姓名都在此处。” 青年将名单拿出，沈炼接过。 “嗯，辛苦你了。” “为大人办事，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好，你继续去盯着吧。” “是。” 青年离开，若是张远东见到，定要吓得魂飞魄散。 这青年不是旁人，俨然是上午在他院内，那个大声喊着“我一定要冲在第一个”的人。 他怎么也料不到，这要跟着他“推翻苏元”的人，居然是一名锦衣卫。 先前苏元派三百锦衣卫做平民融入北风城时，其中有人进了酒楼、勾栏、客栈等人员繁杂、消息流通快的地方。 也有人做起杂工，如挑夫、裁缝、木匠等手工业。 还有人和农户打成一片，每日耕田种地。 诸多行业，都有锦衣卫融入，那么五大家族自然也不例外。 实际上五大家族还是重点“单位”，五家中，几乎每家里都有混进去的锦衣卫。 有的当门房、有的当杂役，还有混得好的，已经加入了团练队伍。 如此一来，五大家族一切动向都在锦衣卫掌握之中，也就等于在苏元掌握之中，说是被渗透成了筛子也不为过。 待沈炼去到王府，要把消息告知苏元时，苏元正在同四剑闲聊。 梅兰竹菊四剑，她们作为贴身护卫，平时一直待在苏元身边。 苏元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把她们召唤出来后，也没有再收进过兵符里。这几天她们一直在身边待着，没事的时候，苏元也会和她们聊聊。 不得不说，她们的智能程度比锦衣卫似乎还高一些，如果不是不需要吃饭、睡觉的特性太明显，苏元恐怕真要以为她们是真人不可。 四剑性格各异：梅剑寡言少语，兰剑温柔贤惠，竹剑落落大方，菊剑古灵精怪。 此刻在花园里，苏元正同四人散步。 说着说着话，竹剑好奇问道：“主人，那个云山派的高手很多吗？” “不清楚。你怎么关心这个？” “竹剑自然是想要确保主人安全。” 兰剑也道：“主人到时一定要带上我们姐妹四人，随时保护主人。” “就是。”菊剑插话道，“谁想害主人的话，我先把他爪子砍下来！” 最后大姐梅剑冷冷道：“想要伤害主人，除非先踏过我的尸体！” “喂，我说你们四个……”苏元忍不住笑道，“我没说要去云山派啊。” “？？？” 四人都是一脸疑惑。 她们作为贴身护卫，这几天一直跟在苏元身边。苏元和沈炼、楚长宁商量时，她们都在，明明听得很清楚。 怎么…… 苏元这时也反应过来，摇头道：“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的确是要派兵去对付云山派，但只是派兵过去，我自己是不会去的。” 正文 第30章 这就是个阳谋 云山派有多少高手，苏元不清楚。 但他不会以身犯险。 哪怕有大军相随，他也不准备亲去倒葫芦山。 况且，和云山派相比，真正的重点是北疆大营和附带的五大家族。 他要坐镇北风城，亲手将五大家族和公孙阔等人一并铲除……如此一来，北疆就彻底成了他的地盘。 至于北戎……他暂时还不放在心上。 苏屠峰当初并不是白白死掉。 北戎付出了将近五六万戎人士兵，才在战场上要了苏屠峰的命。 五六万士兵对北戎来说，是个大数字。他们至少要休养生息上半年，才有下一次进攻机会。 苏元每周可以召唤一次诸天士兵，一个月就是四次，半年就是二十多次。 等北戎人再进攻时，估计苏元都将整个漠州纳入囊中了。 而就算北戎要搞什么奇袭，苏元也不怕，他目前的十万西凉铁骑，足以应对一切奇袭。 在他的计划中，将北疆彻底掌握后，稍微发育一段时间，他便可以开启南征之旅。 也或许在他开启前，皇帝老儿就会派兵来攻……那样更好，在北疆这多平原之地，他的重骑兵军团无疑更有发挥空间。 而这一切，都以掌握北疆为前提。 因此这“一石三鸟”之战，属于苏元的主战场还是在北风城。 至于云山派那边…… “倒葫芦山的话，我打算让沈炼去。” “大人，您要我做什么？” 苏元正说着，沈炼来了。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 “是，大人请看。” 沈炼将名单交给苏元，并把五大家族开始准备的行动一一告知。 “现在五大家族都在秘密备战，暗中训练家丁团练，秘密冶炼刀兵。” “张远东同北疆大营那边也在一直联系，根据我们的监视，他们这两天内已来回传递过三次信件。” “另外涿州城的兄弟传回来消息，说是最近有兵马在城外演练，似乎在备战。” 沈炼的三个消息，只有最后一个让苏元提起兴趣。 “涿州城……离这里只有不到四百里吧。” 他这几天闲着没事就会研究一下地图，涿州城，是漠州的几座大城之一，人口足有近二十万。 而且这座城市因为靠近一片大矿区，是漠州主要的冶炼之城，漠州各城的刀兵几乎都是从此城冶炼而出。 苏元心中暗道：“看来漠州的州牧也是防备起我来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 五大家族会给京城写信，自然也会给漠州州牧写信。 漠州州牧现在之所以没有传来消息，估计也是在装不知道，想等圣旨来了再做打算。 只是时至今日，京城那边还是没消息。 这让苏元也十分不解。 “暂时不用管，先把眼下的计划执行好。” 苏元对沈炼道。 “三日后，我准备让你带一万大军去讨伐云山派。” “属下领命。” 沈炼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接下任务。 但他的智能就表现在会追问任务的细节。 “大人，您想要我剿灭云山派吗？” “视情况而定。”苏元早就考虑好这个问题，“你率大军过去，先向云山派要人，要两个。一是那个叫朱旭的，二是其师父宣竹居士。若是云山派给人，你就立即把人给我杀了，撤军回来。” “若是不给……” 苏元眼中寒芒一闪，语气森然。 “就把整个云山派给我攻灭。” 沈炼当即拱手道：“属下明白！” 沈炼离去后，竹剑问道：“主人，为什么不直接攻灭云山派，还给他们选择？” 苏元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希望我直接让苏元攻灭他们吗？” “我认为，一切威胁到主人安全的人，都要死。” 其他三剑同时点头，表示赞同。 苏元则有些发毛，心说这召唤士兵实在太忠心了……不过他喜欢。 “其实结果在我看来是一样的。”苏元解释道，“云山派应该不会把人交出来。如果那么做了，那这个门派在江湖上的名望将一落千丈，名存实亡。” “但我却不得不提供这个选择。江湖上有句话叫‘冤有头，债有主’。我追究刺杀之事的责任，最多只能追究到宣竹居士和他几个徒弟头上……云山派其他人，却是追究不到。因此若是选择攻灭，只会引来一众江湖门派仇视。” “若是那样，恐怕刺杀就会源源不断了。所以，我给出这个选择，江湖人便能勉强接受，或许还会有人认为我已足够讲道理……当然，云山派大概率不会做这个选择。那样，攻灭云山派的结果就不会改变。” 苏元解释后，四剑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阳谋。 无论云山派怎么选，都逃不过没落的结局。 哪怕他们罔顾道义，把人交出来……在江湖声名扫地后，门派也只会越来越差，弟子越来越少，将来早晚是个覆灭。 若说云山派有什么破局点，唯一一个，也是最直接的，就是从武力上战胜苏元。 可惜这完全不可能。 “不愧是主人。”菊剑笑嘻嘻道，“想得真周全。” 苏元笑了笑。 梅剑这时却忽然道：“主人，我们四姐妹想去练武。” “你们上午不是才练了半天？下午还要继续吗，不会太辛苦了吧。” 苏元说完，才感觉自己有点蠢。 她们这些召唤士兵，体力上虽然不是无限，可比普通人恢复得要快得多，更别说她们四剑都是武功高手，体力远超常人。 “不辛苦的。”兰剑温柔道，“我们只有把武功练好，才能更好地保护主人。” “……那好吧。” 苏元陪几人到练武场，看着她们执剑对练，自己则从袖子口袋里拿出沈炼交给他的那份名单。 名单上是那些张远东招揽的北风城百姓。 这几十人都决意响应张远东号召，在起事当日以百姓身份引起更大规模的百姓动乱……他们要做的事，放在现代就俗称是“带节奏”。 苏元手指揉搓着纸条，眸光闪动：“我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像张远东那样的，他不会纠结，只会让其成为镇北军的刀下鬼。 可这些百姓之所以响应张远东。一是对谋反者有抗拒心理，二是想要趁机立功、升官发财……对这些人，直接镇压杀死，手段却又有些重了。 苏元并不打算动辄一大群一大群地杀人，那样只会让他的凶性越来越重。他可不想随着自己性子，发展到未来某一天做出“屠城”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就让他们受到严厉惩治，彻底悔改吧。” 正文 第31章 非人的召唤 时间流逝。 转眼两天过去。 明日就是计划施行之日，苏元刻意放出风声，让五大家族知道明天镇北军就要出城前往倒葫芦山。 至于为什么要等这三天…… 苏元手持诸天兵符，理由很简单，自然是又到了能召唤的日子。 上周召唤四剑，可以说是一份意外之喜。有她们贴身保护，安全度上升不说，还能为他省去一些麻烦。 比如杨镇总是要给他挑选婢女，但自从见过四剑后，他也不提这事了。想来是觉得，在这北风城，要挑出比四剑还温婉漂亮的女子很不容易。 “召唤吧。” 苏元不消多想，反正这兵符是随机召唤，又不是声控，不是他想要什么就能来什么的。 一阵金光在兵符上闪烁。 随机，光幕信息更新。 【召唤成功：获得一百架投石车】 苏元：“！” 看到光幕字样，他面露惊容。 “投石车都来了？？” 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原本以为召唤的都会是“人”，结果现在才发现并不是。 投石车应该属于“战争兵器”，居然也能单独召唤。 苏元定了定神，查看起详情。 【投石车】 主战类型：攻城 装备：每架投石车自带10块巨石 数量：100 备注：军中利器，攻守师行皆用之。 …… “每架自带10块巨石？一百架就是一千块……”苏元心头微动，一千块巨石，要是一轮齐射，再坚固的城楼也只能变成废墟吧？ 苏元心中兴奋，跑到大院子里，召唤出一架。 威风凛凛的投石车出现，机架底下装有四轮，上有可饶竖轴转动的杠杆。杠杆短臂悬有数根长绳，长臂尽头则是石袋，专门放置石头等“炮弹”。 要使用时，只需先将石头等重物抬到石袋中，再由数人向下拽动短臂悬挂的长绳，便可利用杠杆重力将石头抛出。 “看起来……这应该是比较古老的投石车。” 苏元观察着这投石车的设计，看起来还有些简陋。 不过没关系。 有总比没有强，这东西其实北风城的兵械库中也有，可数量却远远不及召唤的多。 兵械库里的投石车只有不到十架，召唤却有百架。 且更为恐怖的是…… 这么沉重的东西，苏元完全可以随时用兵符放出、收回。 这意味着，他的一百架投石车可以突然出现在城墙左侧，也可以在几分钟后就来到右侧、前侧、后侧……总之就是随苏元移动而移动。 可想而知，他的敌人面对这种“高速移动大炮”时，会有多么绝望。 而这还仅仅只是简陋版本的投石车。 苏元瞧着这东西，忍不住想：“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召唤出现代武器？” 不说那些高精尖的，哪怕是“红衣大炮”这种还比较粗劣的近代大炮，要是能召唤个一百门……苏元真不知道还有哪座城能守得下他的进攻。 …… 当天夜里。 云山派，宣竹居士收拾好行囊，背在肩头，转身要离去之际，却发现掌门刘运风正站在门口。 刘运风道：“我就知道宣竹你打算离开。” 宣竹居士：“这是最好的选择，掌门。” 纸包不住火，苏元要带大军来倒葫芦山的消息已经传开，江湖中无人不知。 而且大家都清楚，这样的结果是宣竹居士一脉弟子招来的。 苏元早就在江湖中放话，他要云山派交出宣竹居士，以及他的徒弟，这样就不会为难云山派。如果不交，那他会把整个云山派都视作敌人，予以征讨。 宣竹居士为此早就说过要离开门派，但刘运风以及长老们都不允。 现在苏元大军马上就要开拔，他再不离开，只会给云山派招来灾厄。 “我意已决。”宣竹居士道，“还请掌门不要阻拦了。” “唉……” 刘运风长叹一声。 “这件事，是门派对不住你。作为朋友，我自然不想要你走，可作为云山派掌门……” 刘运风神情复杂，他先前不让宣竹居士离开，是认为事情可能还有转圜余地。 可现在，苏元上万大军开拔在即，作为云山派掌门，他不得不考虑一件事。 那就是一旦开战，云山派弟子门徒会伤亡多少？ 为了宣竹和他的弟子，要搭上整个云山派弟子的性命吗。如果刘运风不是掌门，他肯定愿意同宣竹共进退。但他是掌门，不能只顾兄弟意气，还要担当起属于他的责任。 宣竹居士同样有如此想法，他正是不愿因为自己的事，而连累整个云山派遭殃，才选择离开。 “掌门无需多说，老朽都明白。” 宣竹居士露出一抹微笑。 “老朽会带两名徒弟归隐乡野，隐姓埋名。日后或许还有再见之时……告辞！” 言罢，宣竹居士越过刘运风，便要去将自己两名徒弟带上离开。 只是，看他决绝的模样，显然并不打算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归隐乡野。 宣竹居士已做出打算，他先将两名徒弟安置在一个安全、隐秘之地。随后自己便再独闯一趟北风城，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自己另外两个被囚禁、关押的徒弟救出来。 为此，哪怕牺牲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是这一切尚未发生，就有人截住了他。 “不许走！” 宣竹居士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光头大汉，眉头紧锁。 “震龙长老，老朽已经决定了，你再说什么都是无用。” “哼，你看看这个再说！” 震龙拿出一封信函。 刘运风闻言也好奇凑过来：“这是什么？” 他同宣竹居士一同查看，片刻后脸色微变。 刘运风面露欣喜道：“如果是这样，那宣竹你根本不用离开！” “没错。”震龙长老冷冷道，“真如信上所说，恐怕那苏元刚带大军来倒葫芦山下，就得立刻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慌着跑回去！” “……” 宣竹居士陷入了沉默。 信上最后一句是“望能同云山派通力合作，共同诛灭乱臣贼子苏元。” 落款不是旁人，正是张远东。 原来这封信是张远东特地差人送来，为的就是把云山派也拉到自己这边，共同对付苏元。 那样一来，以他为首的五大家族同公孙阔里应外合，再有云山派这样的江湖门派相助，要消灭苏元之事，在他看来真可谓是万无一失了。 难怪刘运风会如此兴奋，实在是信上之事极有可能会发生。 宣竹居士抬头看看二人，又看了一遍信函，犹豫片刻，终于点点头，放下包袱。 正文 第32章 进军 次日。 北风城街，一片寂静。 百姓都收到消息，今日镇北大军出征，因此全都歇在家中。 他们知道苏元是要去讨伐一个江湖门派，先前全城搜捕就是为了抓刺客。 对于此事，百姓们心中想法不一。 有人认为这很正常，还有人认为刺杀失败有些可惜。 当然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承认，苏元上位才短短一个月，北风城就发生了巨大变化，且对于平头百姓来说都是一些好变化。 最直观的便是生活条件变好了，要交的钱变少了。 而且这几天镇北王府还在城中贴出告示，要推出新的税法，按照新税法，会有超过六成百姓都不必再交田赋。 这让一些不识字的老百姓们听了，都觉得是在做梦。 除此之外，告示中还说明要由镇北王府出钱，建立大量公共设施，如免费学堂、便宜医馆之类。 这同样让百姓们觉得很不可思议。 于是对于其谋反之事，原本一些反对的百姓，这会儿也都不说什么了。 毕竟说到底，谁当皇帝和平头百姓都无关，换言之，谁能让他们生活更好，他们肯定更愿意支持谁当皇帝。 咚，咚，咚。 沉闷、整齐的踏地声响彻在长街。 百姓们趴在窗户前，瞧着长街上一排排步履整齐的铁甲士兵，直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些西凉铁骑全身披甲，骑着高头大马，五人一排整齐划一，穿过城街，从浮桥出到城外。 这过程陆陆续续半个时辰才停止。 百姓们个个心惊，不知道苏元到底有多少兵马。 而此时此刻，五大家族中的人也都在盯着。 张远东自己亲自计算，出城的镇北军绝对超过万人！ 这让他异常兴奋，连连握拳。 “一万多人出城，城内的镇北军最多只剩下几千……”张远东难以抑制激动心情，来回在院子里踱步，“只剩下几千……待公孙将军带兵来到，我们五大家族家丁团练突然发难，攻下城门，放下浮桥……” 仿佛已经预见到苏元的覆灭，张远东兴奋至极。 而在镇北王府，楚长宁正对苏元做汇报。 “王爷，沈炼带的大军已经出城了。” “嗯。” “五大家族也开始蠢蠢欲动，王爷，要不要现在就拿下他们？” “等公孙阔露头再动手。”苏元道，“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随时都可以宰割。现在要做的，是彻底断绝他们同公孙阔之间的联系。” “属下明白。从现在开始，一只鸽子都休想飞出北风城！” 先前五大家族能秘密和公孙阔联络，其实都是苏元有意放纵。 他们不联络，公孙阔怎么能上钩呢？ 公孙阔不上钩，苏元要拿下北疆大营，就势必要付出不少西凉兵做代价。 这些西凉铁骑都是精锐，是宝贵的士兵，苏元可不想随意牺牲、浪费。 但现在，局已经设好，就没必要再让五大家族和公孙阔有联系了。 “走吧。” 苏元换上一席战甲，戴上战盔。 梅兰竹菊四剑，同样穿上甲胄，做贴身护卫的亲兵一样时刻不离苏元左右。 “我们也出城。” “是，主人！” …… 北疆大营。 一间营帐里，以何充为首的几名将领，都被绳子绑缚着。 帐外则有数十名士兵把守、看押。 何充大声骂道：“公孙阔！你无缘无故扣押良将，枉为将军！枉为大帅！公孙阔！你这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何兄，省省力气吧。”另一将领无奈叹息，“咱们再骂，于那公孙阔又有何用。” “是啊。” 被绑缚的将领昔日都是苏屠峰的心腹手下。 自从苏屠峰死后，公孙阔上位后，就一直有意边缘化他们，不让他们带兵训练，尽给安排一些无用杂活。 这还不算什么，昨天夜里，公孙阔居然派人趁他们睡觉，强行把他们抓捕绑缚，关押起来。这让他们实在无法接受，直骂了一夜。 可骂来骂去，公孙阔就是不露面。 一人竖着耳朵道：“听，大军在集结，我看那公孙阔，是要带兵去攻打北风城了。” 帐外集合的号角声很明显，呜呜传入帐内。 苏元谋反一事，他们当然都知道。可知道归知道，他们也无法说什么、做什么。 哪怕他们曾是苏屠峰手下大将，却也不能支持其子谋反一事。 可现在…… 何充愤恨道：“北风城一旦被公孙阔拿下，我等肯定要被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岂非如此……那公孙阔一定会告诉圣上，说咱们这些王爷的老手下，意图协助世子殿下谋反……唉。” “他娘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同世子殿下一起反了！省得受公孙阔这脓包孬种的鸟气！”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那公孙阔同北风城内某些人里应外合，我看世子殿下恐怕……” “那咱们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真他娘窝囊！”一个黑脸壮汉骂声不断，声如洪钟，把门外看守的士兵都引了进来。 “吵吵什么？都老实点！”进来的士兵呵斥道。 黑脸壮汉闻言瞪眼怒视：“你奶奶的，一个毛头小兵敢训你中郎将爷爷！活腻了！” 小兵闻言嘿嘿一乐：“中郎将大人，你是官大。可现在绑着的是你，不是我。” “你他奶奶的！” 黑脸汉子气得不轻，身上绳索被他挣得发出“擦擦”声，小兵见状大惊，怕其挣脱，赶忙又去拿了绳子过来缠了一圈。 这时帐外号角声再度响起，是大军开拔的号角。 “诸位，此行剿灭苏元逆贼，势在必得！” 公孙阔身穿披风，胯下一匹白马，满脸志得意满。 他面前是排列整齐的士兵方阵，此次出兵，他总共调集两万兵马，剩下三万值守北疆大营。 两万人黑压压一片，公孙阔瞧着，不禁心生得意。 他从前不过就是个成日饮酒作乐的浪荡子，谁能想到，今日能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手握数万兵马？ 公孙阔大手一挥，扯着嗓子道：“听令！随我进军北风城！” “谨遵将军号令！” 上万人齐声高呼，声响震天。 正文 第33章 城内的镇压 北风城外。 苏元站在一处土坡之上，遥望着北疆大营方向。 四剑站在他身后，手掌时刻按在剑柄上。 另外还有两百西凉铁骑，在附近巡逻、警卫。 “快来了吧。” 苏元收回目光，查看了一下兵符。 西凉铁骑还剩下九万多，其中一万由沈炼带领，已经前往倒葫芦山。 随他同去的还有百名锦衣卫，毕竟云山派是江湖门派，多去些会武功的，哪怕境界低些，也保不齐能派上用场。 还有将近一万人留在城内，除去把守各城内要地者，其他则由楚长宁指挥。 苏元已和楚长宁约好，待公孙阔大军出现的那一刻，就立刻对五大家族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至于他自己…… 除去两万，他能召唤的西凉铁骑还有七万多，将近八万人。 另外，还有百架投石车，也可随时召唤。 “第一战，尽量要少点伤亡啊。”苏元心道。 他穿越来到这世界，已经一个来月。 这还算是这一个月来，他第一次要充分发挥西凉铁骑的战斗威力。 先前无论是镇压周嫣然等人，还是控制全城，都太简单了些，连大军一分实力都发挥不出。 这次不同，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平原军团作战，能最大限度展现出西凉铁骑的威力和优势。 他正想着，菊剑的声音响起。 “主人，你看！” 苏元抬头望去，天边隐约浮现一条黑线。 黑线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仿佛要将天边占满。 苏元轻声道：“来了。” “来了。”城内的楚长宁收到消息。 “来了！”五大家族也终于等到了他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府，一千团练集中在院子，张远东手握长剑，口中呼喊道：“时机已到，大家随我杀向城门！” “杀！” 团练们手持刀剑，纷纷往府外冲去。 然而，最前面冲出去的人，忽然停住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停住，口中的喊杀声也像是被人硬生生打得咽回到肚子里。 张远东走在最后，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待他冲出府门，直接愣住。 只见数千全副武装的镇北军正站在府外，严阵以待。 就像专门等着他们跑出来一样。 “这，这……” 张远东嘴唇哆嗦起来，他大脑飞速转动，心想难道消息泄露了？ 当他看到楚长宁就站在军阵后面，当即大声道：“楚大人，听说有大军要来攻打北风城，我等特意相助守城！” 楚长宁闻言冷笑一声：“脑筋转得还挺快，不过你当我是傻子？” 没有再多话一句，他挥手下令：“杀。” 镇北军闻令，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一般行动起来。 他们先取下弩弓，扣动机括。 咻咻咻咻咻咻咻—— 千支弩箭密密麻麻朝团练们射去，这些家伙没有全身甲胄，面对威力强大的弩弓，完全是一群活靶子。 几个呼吸间，就有上百人惨叫着倒地。 “啊！！！” “快跑！！！”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团练们的士气顷刻间崩溃，这和他们曾经预想的完全不同。 他们预想的是轻易消灭那些成日冷着脸的镇北军，夺取城门，待公孙阔到来时直接放进城。 到时他们这些团练，说不定还能趁机在城内大肆劫掠一番，好好发笔横财。 可这份预想，连第一步都没实现，就全然破碎了。 一轮弩箭齐射后，镇北军通通拔出环首刀，冲杀上去。 团练们早就失去战意，连个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出，纷纷都被砍杀在地。 张远东此时已完全呆愣，他看了看一旁被射杀的团练教头陈猛，身体一晃，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 府上的下人女眷，更是都吓得门都不敢出，许多都躲进床底，眼泪簌簌直下。 张远东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可耳边的惨叫声，空气中的血腥气，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不得不相信。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平时的精明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绝望。 楚长宁踩着一地鲜血走到他面前，冷漠道：“一群蝼蚁般的东西，竟然敢和王爷作对，真是不知死活。” 张远东闻言，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楚长宁。 “你们早就知道，你们——别得意！”张远东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公孙将军的大军要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呵呵，公孙阔又算什么？只会比你晚一步被抓罢了。实话告诉你，你们五大家族在王爷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东西，若不是为了用你们引出公孙阔，王爷早就要了您们的狗命了！” “我要杀了你！！” 张远东听完这话完全疯狂了，他接受不了自己的一切算计都是无用功，更接受不了自己竟然一直被苏元当做一个笑话看待。 这份情绪激烈到，他甚至忘记楚长宁是江湖高手，挥着拳头打过去。 楚长宁一脚将他踢飞几米，下令道：“抓起来，关进大牢。五大家族的族长王爷要亲自处理。” “是。” 几名镇北军去把张远东打晕后绑起来。 楚长宁进入府内，在院中喊道：“都出来！否则杀无赦！” 他喊话的对象是张家那些躲在房间里的下人女眷，不多时，房间打开，一个个带着哭腔的出来，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 “搜。” 楚长宁让镇北军又把各个房间搜了一遍，又揪出来几个还试图躲藏的，都扔在了院子里。 “大，大人，求您饶我们一命……老爷干的事，和我们无关啊……” 有人开了个头，其他人也纷纷哭着喊着求饶。 甚至有人看到府门那些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经受不住刺激，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长宁瞧着这些人，冷冷道：“全都关进大牢去！” 他没有下令全部杀死，事实上这也是苏元的要求。 早在先前商量中，楚长宁就问过苏元，到时候处理五大家族时的具体方式。 苏元给他回答是武装人员不能留，必须死。至于其他家眷等，先关进大佬，回头慢慢审。有罪的处罚，没罪的就放了。 楚长宁很同意苏元的决定，战场杀敌是一回事，屠戮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又是另一回事。 很快，张府安静下来，将封条贴在府门上，楚长宁道：“走，去下一家。” 有张府打样，其他四大家族，所面临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这些所谓家族，族长们在亲自面对西凉铁骑、面对镇北军时，才知道他们先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幼稚。 这样的精兵悍军，完全不是他们能抵抗半分的。不要说几千，哪怕只有几百，要消灭他们五大家族的全部团练家丁，也和喝水吃饭一样轻松。 五大家族一败涂地，那些被他们鼓动而起的百姓，自然变得孤立无援。 这就导致，许多人刚走上街头，要号召其他百姓一起闹事，下一刻便被镇北军抓住，送进大牢。 这所谓的“里应外合”，还未开始就彻底失败。 而在城外，公孙阔率领的大军也已逼近。 正文 第34章 两军相接 公孙阔的大军推进，十分有章程。 斥候引在两千刀盾兵前，一万步兵和弓兵在后，两翼是数千机动的骑兵，公孙阔和他的亲卫队则位于队伍中间。 这些士兵久经战火，虽然在公孙阔接手北疆大营后，士兵训练有所懈怠，可战斗力还不至于降低得那么快。 在大周诸多军队里，北疆大营这一支依然算是精锐中的精锐。 此刻，大军已能看到北风城那高耸的城墙。 公孙阔眯着眼睛，打量着远方城郭。 “浮桥还没降下？” 北风城四面挖有护城河，要进城只有走东城门前的浮桥。 先前他同五大家族秘密商议的结果，便是在起事当天，五大家族率先攻下城门，把浮桥放下，好让他的大军顺利入城。 可现在浮桥还高高悬挂。 公孙阔面露不悦：“张远东等人，动作真够慢的！” 统领王胆在一旁道：“待将军进城后，一定要惩戒一番！” “那是。” 公孙阔点点头，满意地看了一眼王胆。 “王胆，待本帅攻下北风城，上折子也会给你捎上一份功劳。” 王胆闻言大喜，连忙道：“多谢将军！” “至于张远东他们几人，就别妄想圣上能看到他们名字了，哈哈哈。” 还未进城，公孙阔就已忍不及论功行赏，卸磨杀驴。 这时，忽然有斥候来报：“将军！前方北风城附近，有大量骑兵！” “嗯？！” 公孙阔闻言一惊， “骑兵？有多少？” “还未查探清楚！” “将军，估计只是些巡逻的小股镇北军吧，我们大军在此，无需在意。”王胆道。 “的确，一小股骑兵，没什么可——” 公孙阔话音未落，忽然硬生生断掉。 他瞧着远方，抬手揉了揉眼睛，抬手指过去：“你们看！那是什么？我是不是看错了！” 众人闻声看过去，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黑漆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骑兵大军正在纵马狂奔，朝公孙阔大军逼近！ …… 苏元看到“公孙”大旗出现的那一刻，便开始进行召唤。 他需要多少人才能击溃公孙阔大军呢？ 或许一万就足够。 但他却选择将剩余的全部西凉铁骑都召唤出来。 他并不打算打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他要以绝对碾压的形式，彻底将公孙阔击溃。 让他陷入比绝望还要绝望的境地。 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减少伤亡。 正如楚长宁所说，这些北疆大营的兵，大多都是苏屠峰带出来的！ 在苏元看来，这些兵卒也应该属于他，都是同袍，比起无情屠戮，他更想要让这些兵卒投降自己，为自己所用。 且这些兵卒许多亲人就住在北风城，要是直接乱杀一通，也只会引得城内怨声载道。若不是为此，他根本不用折腾什么计策，直接派十万大军压过去就是。 对苏元而言，更重要的还是治理，创造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社会才是重要的。如果只是为了攻掠，那大军即日直接南下，或许能一路打下不少城池，但留下满地疮痍，遍地流民，又有何意义。 此时，一共七万余铁骑，随着金光闪烁出现在平原之上。 苏元看了一眼，便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压抑感、窒息感。 七万多连人带马都全副装甲的八尺男儿，排列整齐，简直如同一堵黑色巨墙，遮天蔽日，恐怖至极。 苏元也是第一次召唤出这么多，深吸几口气，才渐渐平复内心激动。 他翻身上马，将自己的作战命令下达。 “进攻！” 七万铁骑纵马长奔，声势浩大，连大地都震颤了。 公孙阔的先锋斥候，瞧到忽然冒出的数万铁骑，完全傻眼惊呆。 不需斥候慌乱汇报，公孙阔自己已经看到，那惶惶黑云一般的铁骑从四面八方涌现，竟然呈包围之势要将他整军夹在中间！ “快！备战！” 公孙阔慌张大喊，脸色苍白，完全失了魂似的。 “将军，打什么旗号？！” 旗兵着急询问。 上万大军，靠喊是没用的，只能用旗语指挥。 统领王胆见公孙阔慌张，心中也忍不住暗骂一声脓包！ 他虽然平时给公孙阔溜须拍马，可那都是为了自己仕途前程，对于公孙阔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 眼见敌人大军来袭，他连忙道：“将军！那苏元肯定早有准备，我们中计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陷入包围，让骑兵撕开一个口子，掩护大军冲出去！” “对，对！就这么办！” 公孙阔连忙示意旗兵按王胆的话打旗语，随后破口大骂。 “张远东！五大家族！一定是这群畜生诓骗于我！他们早就投靠苏元那个小畜生了！” 他以为这是五大家族联合苏元给他设的套，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冲！” 受到旗语命令，公孙阔大军两翼的骑兵合流一处，往西冲去，要撕扯出一个口子供大军撤退。 他们也能看出，敌人骑兵数量堪称恐怖，四面合围，每面兵力都要超过己方大军……这简直…… 一些将领心中都道，苏元这镇北军少说也有五万人！ 他哪来这么多兵马？！ 苏元坐镇军中，眼见公孙阔大军骑兵要冲击西翼，他立刻下令西侧骑兵，要他们正面击溃敌人的骑兵！ 和公孙阔不同，他不需要什么旗兵打旗语，而是可以直接通过兵符指挥召唤士兵。 收到命令，西翼的上万铁骑齐齐举起马槊，与公孙阔军的骑兵对冲。 “杀！！！” 两军骑兵风格截然相反，公孙阔大军骑兵口中喊杀声不断，而西凉铁骑全都沉默如铁，一言不发，如同雕塑一般。 很快两军相接，只听“砰砰”声不断，鲜血残肢不断喷洒飞出。 骑兵高速冲刺后，带来的冲击力异常恐怖。 而两名骑兵相撞在一起，比的就是谁的马更有力，谁的盔甲更厚实！ 毫无疑问，苏元全盔全甲的西凉铁骑要更胜一筹，仅仅一个照面，数百公孙阔大军骑兵便被撞飞出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喷血落地，侥幸未死的，下一刻也被马槊戳死，或被马蹄踩死！ “啊！！！” 一公孙阔骑兵手持长矛，捅在一名西凉铁骑身上，矛尖却卡在铁骑锁子甲上，“咯嘣”一声断裂，铁骑反手一刀，便将公孙阔骑兵头颅斩下！ 装备的差距，在这一刻一览无遗。 西凉铁骑的铠甲从头覆盖到脚，连脖颈都有软甲覆盖。而公孙阔的骑兵装备虽然也不错，但和西凉铁骑一比，简直如同玩具。 这让骑兵将领几乎濒临崩溃。 他不知道，苏元哪来的钱装备这么一军重骑兵。 根据他的经验，这么一套连马包含在内的盔甲，加上平日草料训练，没百两银子下不来！ 更不要说这些骑兵的马也都是好马，高大足劲，价值不菲。 这也是为何骑兵如此珍贵，盖因打造一个重骑兵成本实在太高！ 可眼下苏元这数万铁骑，个个全副盔甲，哪怕是当今圣上，坐拥天下，要养一支这么恐怖规模的重骑兵，也很困难。 苏元不过只有一座北风小城，哪来那么多银子、粮草？！ 骑兵将领百思不得解，而当下也没有更多时间让他思考。 他前面的同袍都已倒下，西凉骑兵的环首刀已砍到他面前。 正文 第35章 绝对碾压 “喝！” 骑兵将领一声大喝，凭借过人武勇，一枪挡开环首刀，反手送出枪杆，枪击用力戳在一名西凉铁骑的脖颈。 脖颈处是软甲，防御力稍弱，骑兵队长一枪戳穿，拔出时钢枪尖上已染上鲜红。 噗通！ 西凉兵一声不吭地坠落下马，死了。 骑兵队长眼见如此，非但没有喜悦，反而满心满脸都是恐惧。 “这，这群家伙简直不是人……” 他喃喃道。 抬眼看去，己方骑兵部队几乎崩溃，只剩下几百人还在奋战，而敌人则源源不断，填满着每一寸空隙。 如果只是人数差距，骑兵将领还不会如此恐惧。 令他胆寒的是，他发现这些镇北军骑兵，个个如同恶鬼一般悍不畏死！ 己方骑兵，攻击时大声呼喝，倒下时惨叫痛呼。 可对面的镇北军，无论是杀人还是被杀，几乎都是一声不吭。 他们只沉默着进行杀戮，只发出刀刃砍中身体、砍中骨头的骇人声。 这不仅让骑兵将领崩溃，也让他的手下们全都崩溃了。 “他们是恶鬼！！” 一名骑兵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调转马头要往后跑，可立刻就被一名西凉骑兵用马槊刺穿后心。 “啊！！！” 凄厉的惨叫撕扯着每个公孙阔骑兵的心理防线。 每道惨叫都是他们的人发出，反观镇北军，只一言不发，如同死神一般收割着他们性命。 他们彻底崩溃了。 仅剩的数百公孙阔军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奔走逃离，整个队伍混乱不堪，什么严肃的军纪在此刻都荡然无存，瞧他们四处乱撞的样子，恐怕连一群大漠马匪都不如。 “镇定！镇定！！” 公孙阔手下将领遥望这一幕，一边大吼，一边让旗兵疯狂打旗语。 可没人在意，骑兵队伍已全面溃败，连带着公孙阔的主力步兵部队也彻底陷入进数万镇北军骑兵的包围圈中。 “废物！都是废物！”公孙阔瞧着自己的几千骑兵在镇北军的冲击下一触即溃，再也保持不了平日那儒雅风度，如同泼妇一般扯着头发大骂。 “这就是苏屠峰带出来的兵！废物！！！” “将军！现在骂也无用，还是快点让大军坚守吧！” 一旁的王胆也彻底急眼，身为军队主帅，这个时候不当机立断，还扯着嗓子骂街，实在是无能至极。 若不是他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恐怕已经要忍不住拔剑直接把公孙阔给捅了。 “对，坚守！”公孙阔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刀盾兵都顶在前面！还有，让北疆大营驻守的兵卒都来支援！快！” 骑兵溃败，公孙阔步兵大军连忙进入就地坚守状态，刀盾兵围成一圈挡在前方，弓兵和长矛兵居后，公孙阔和他的亲卫队则缩在最里面。 阵型虽成，可大多士兵都露出茫然、畏惧神情，前排队伍也不断往后缩，整体作战欲望十分低落。 远处的苏元望着这一幕，摇摇头道：“真是不堪一击。” “主人，敌人的士兵好像都失去斗志了。”竹剑道。 “他们肯定没有斗志，没有士气，因为公孙阔这个废物，根本不明白，这并不是一场动员足够的战争。”苏元冷静道。 苏屠峰在世时，曾经教过原主苏元许多兵法相关知识。 苏元穿越后，也有这些知识的记忆。 在士气这方面，苏屠峰曾经和他讲过，在一场战争中，士气是非常关键的决胜要素。 如果士气足够充足，那伤亡率即便高一些，士兵们也不会畏惧、不会轻易溃败，而是会同敌人血战到底。 如果士气低落，那只要稍微有些伤亡，其他士兵就会动摇。 说到底，士气很简单，就是当士兵愿意为这场战争而死时，士气就高；士兵不愿为这场战争而死时，士气就低。 北疆大营的士兵是苏屠峰一手调教出来的，在他手中，这支大军作战凶猛，无往不利。可为什么到公孙阔手里，同样一支军队，会变得如此不堪？ 理由很简单，就是士兵没有足够的作战欲望，公孙阔动员能力不足。 以往苏屠峰掌军，每一战开战前都会做足动员工作。 就像每次同北戎人开战前，苏屠峰都会告诉将士，北戎人多次侵袭大周边疆，劫掠杀人，无恶不作，而我们要肩负起戍边重任，守护我们身后的大周百姓！ 苏屠峰将士兵们同仇敌忾的情绪调动起来后，才会带领大军作战，如此士气充足，军队战斗力自然强悍。 这也是为何一些军队能战至只剩最后一人，那人却仍甘愿赴死，支撑其精神的，就是国仇家恨。 可眼下公孙阔领军，先前毫无动员，只用一个干巴巴的“讨伐逆贼苏元”做出征令，士兵们大多还处于茫然状态，且部分士兵原本就属于镇北军，这次与老王爷的儿子开战，作战欲望更低。 如此一来，没做好心理建设就出征，再加上中了埋伏，以及发现敌人数量是己方几倍，装备也都比己方精良，而且个个都身材高大、悍不畏死…… 种种条件叠加，公孙阔大军士气不崩溃才怪。 这也就是有苏屠峰训练的底子在，换了其他普通军队，这会儿恐怕早已倒戈卸甲，跪地投降了。 反观苏元的西凉铁骑，都是召唤士兵，无所谓什么士气不士气，硬要说的话，他们时刻都处于巅峰士气状态。 梅剑这时开口道：“主人，接下来要全灭他们吗？” “不。” 苏元摇摇头，通过兵符下令，让包围住公孙阔大军的数万西凉铁骑，发挥他们的优势作战。 骑射。 除了正面冲锋，西凉铁骑的骑射能力也非常强悍，命中率极高。 于是，数万铁骑边围绕公孙阔大军跑马，边用弓弩射箭，肉眼可见地形成大量杀伤。 公孙阔见状干着急，光顾着让弓兵回射，可西凉铁骑都有全副盔甲在身，根本不怕流矢。 双方伤亡比几乎到一个夸张到极点的数字，镇北军射杀数十人，公孙阔军可能才射杀一人。 这残酷一幕让一些士兵内心放线彻底崩溃，不少士兵直接扔下武器，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有将官见状破口大骂，可没人听从不说，放下武器的士兵还越来越多。 苏元见时机已到，命令所有西凉铁骑统一喊话。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一时间，数万猛汉吼出的声音震天动地，伴随着轰轰马蹄声，如同白日惊雷般凌厉威猛。 中军亲卫队内，公孙阔听到这齐齐喊声，竟然双腿一软，吓得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正文 第36章 某愿降！ “将军！将军！” “公孙将军！！” 公孙阔身体被剧烈摇晃，他双眼重新聚焦，面前是一脸焦急慌张的王胆。 “王胆……”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撤，撤回去！” 公孙阔说着站起身，可下一秒他便发现，自己的话完全是在做梦。 抬眼看去，除了他身边的亲卫队还手握刀兵，其他士兵大多已放下武器，头颅低垂，跪倒在地。 这是投降之意。 公孙阔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将军！降了吧……”王胆一边扶住公孙阔，一边劝道，“这不是将军领兵不利，实在是那苏元阴险卑鄙，设伏害了将军！” “对，对。王胆你说得不错！是那苏元太过卑鄙！” 公孙阔连忙说道，可眼下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 大军投降，剩下他们这些人，哪怕拼命，也是十死无生。 死…… 公孙阔瞧着地上那些尸体，只觉腹中翻江倒海，胃都痉挛起来。一时不知到底是因为恶心，还是因为恐惧。 他手掌探入口袋，摸着那块绿宝石，喃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投降只是暂时之计……” 一旁王胆闻言，像是收到命令般，对那些骑马靠近的西凉铁骑高举双臂：“某愿降！某愿降！” 远方，苏元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抹嗤笑。 “这么快就完事了。可惜，我投石车还没用呢。” 他本来打算，如果公孙阔不降，他便召些投石车出来。 西凉铁骑一边绕圈骑射，投石车一边隔空猛砸。 那画面，想想就太美，让人不敢看。 结果现在…… “倒也在意料之中。” 苏元心道，一支士气不足的军队，面对敌方绝对碾压的兵力和装备，根本生不出抵抗之心。 作为人的求生本能，这种情况下只会速降。 “主人，他们降了。” “嗯。” 苏元下令，让人把公孙阔带来。 公孙阔正被几个镇北军用麻绳绑缚，他用力挣扎，口中呵斥：“我乃北疆大营总帅公孙阔！尔等休得无礼！放开！” 他吼的声音很大，可惜没有人理会。 麻绳把他绑得结结实实，至于他手下的王胆等将领，也都是一个待遇。 但他们好歹明白做降将的觉悟，这会儿都沉默闭嘴，不敢吱声。 寻常士兵害怕这如同杀戮机器一般的镇北军，他们这些将领其实也怕。 而且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好奇至极：这支恐怖军队到底是哪儿来的？谁训练出来的？ 哪怕是老镇北王苏屠峰，也训练不出这样的军队吧？ 一名士兵骑马将绑好的公孙阔带来，来到苏元面前，将其扔在地上。 “该死……” 公孙阔被摔得七荤八素，一抬头，便看到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全身盔甲的苏元。 在其身边还有四名贴身护卫，竟然是四名女子，此刻都在冷冷注视着他。 瞧着苏元那冷漠嘲讽的目光，公孙阔怒火中烧，勉强站起身来：“苏元，你……” “谁让你站着和我说话了？”苏元开口打断道。 下一刻，一名士兵一脚踢在公孙阔腘窝，后者双膝一软，坑通跪倒在地，好不狼狈。 公孙阔向来注重脸面，此刻一头土灰毫无形象不说，又被如此羞辱，气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苏元！我乃北疆大营总帅，当今圣上的亲戚！以后我姐姐当上皇后，我便是国舅，你敢如此对我！” 公孙阔一开口，便引得苏元哈哈大笑。 “公孙阔啊公孙阔，说你是头蠢猪，恐怕都侮辱了猪。”苏元戏谑道，“你莫不是忘了，本王早已谋反，别说你是什么国舅，你就算是皇帝老儿的亲儿子又如何？在本王面前一样要跪着说话。” “你！” 公孙阔表面恼怒，内心却一片冰凉。 是啊，苏元这小畜生已经谋反了，自己这身份吓唬别人还行，可吓唬不到这小畜生。 为今之计，名节是小……保命要紧！ 公孙阔心中思量，嘴上也软了下来。 “……我如今败了，无话可说。历朝历代，自古不杀降将，还请苏王爷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你配吗？” “苏元！你别太过分了……” “掌嘴。” 啪！ 镇北军士兵大嘴巴子抽在公孙阔脸上，毫不留手，一巴掌就抽得后者脸颊肿胀，口冒血沫。 疼痛和羞辱一同涌上心头，公孙阔怒火攻心，一时难以排解，双眼一翻竟直接昏了过去。 苏元见状，不屑道：“就这还当将军呢。” 他让人把公孙阔带上，又留下数千人管理降兵，同时让人去北风城，把楚长宁找来。 顷刻，楚长宁骑马而来，到苏元面前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王爷！北风城内已处理妥当！五大家族的团练全灭，五个族长和其大小家眷，以及一些受他们鼓动闹事的百姓，也全都关入大牢之中。” “很好。”苏元平静点头。 这件事没什么好意外的，几千召唤士兵对付那些五大家族的臭鱼烂虾，实在绰绰有余。 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楚长宁自己都没脸再来见苏元，早就自挂东南枝了。 至于苏元这里情形，楚长宁老远就看得清楚。 他知道这一仗苏元会胜，只是没想到，苏元的骑兵会有这么多。 这让他从内心深处，都不再怀疑，苏元或许真有神迹相助，是天选之子。 “长宁，你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吧。” “属下明白。”楚长宁道，“王爷是想要属下，去北疆大营劝降驻守的士卒吧。” “没错。眼下公孙阔已经被抓，就没必要再多死人了。” 北疆大营的兵卒，都是苏屠峰训练出来的，都算是精锐，苏元当然想要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随后，苏元继续带大军北进。 北疆大营驻扎的兵卒似乎也嗅到风声，早就严阵以待，但在看到打着“镇北军”大旗那黑压压一片的骑兵时，还是大为震惊。 楚长宁独自纵马出阵，来到大营的防线前，放声高喊： “诸位袍泽兄弟，我是老王爷的亲卫楚长宁，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正文 第37章 除去心病 “诸位袍泽兄弟，我是老王爷的亲卫楚长宁，我有一话要对大家说！” 楚长宁独自一人来到阵前喊话。 “公孙阔已为王爷所抓，其所带之军也已投降。” 嗡—— 一片喧哗，北疆大营里的守军都交头接耳起来。 没人去质疑真假，眼前这支镇北大军就足够证明，何况昏迷的公孙阔此刻就被拴在马上，置于阵前，北疆大营的守军们都看得见。 眼见两三个时辰前还信心满满出征讨贼的公孙阔，此刻已昏迷不醒，一身土灰的被绑缚着，守军士兵们都是心中惴惴。 他们着实没想到公孙阔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诸位都曾跟随过老王爷，应该知晓老王爷为人秉性。现在楚某可以保证，苏小王爷同老王爷一样宅心仁厚，深明大义！” “小王爷同楚某说过，尔等愿意和他共谋大业者，他会视为同袍兄弟对待。若是不愿，也不会为难，会给予一笔遣散银子，让大家安家立业。” 楚长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少守军都被打动。 他们或许不完全相信，可眼下，镇北军大军压境，凭他们这点守军，根本守不住。 真要打起来也是必败。 且最为关键的问题是，他们不知为何而战，为何要死守？ 如果眼下来犯的是戎人，为了保家卫国，他们或许明知不敌也会死战到底。 可现如今带军而来的是苏元……为了平定谋反，献上性命？这就让守军们做不到那么坚定了。 再加上楚长宁一番推心置腹，言语真挚。 守军中一直和楚长宁暗中联系的兄弟，他的“眼线”们，此刻果断起带头作用，放下武器，表明愿降。 有他们带节奏，渐渐地，其他守军也都放下武器。 楚长宁见状，立刻让自己的兄弟们打开营寨大门，苏元大军鱼贯而入，北疆大营便算是兵不血刃地更旗易帜。 当营中“公孙”大旗降下，“镇北”大旗升起时，苏元已身处总帅大帐，在先前公孙阔的位置上坐下。 一如先前控制北风城那样，苏元立刻让自己的召唤士兵替换掉北疆大营原本的守军，把各个如弓楼之类的关键节点占领。 如此一来，北疆大营可以说从今天开始，彻底改姓“苏”了。 这时，楚长宁也带着三名将领进帐。 “王爷，这几位是昨夜被公孙阔关押起来的将领！他们从前都是老王爷的亲信，是铁骨铮铮的好汉！” “哦？” 苏元看向三人，三人此刻也在瞧着苏元。 他们原本都以为这一战会是公孙阔赢，毕竟哪怕公孙阔是个脓包，可兵力摆在这，又有人里应外合，苏元年纪尚轻，不可能有抵挡之力。 可以说，三人原本都已在等死。 他们很清楚，等公孙阔打完胜仗，写给圣上的折子里，一定会把他们三个污蔑成协助苏元造反的人。 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 结果万万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死，而是苏元的镇北军大胜，轻易击溃公孙阔大军，随后劝降北疆大营守军，入主大营。 “小王爷真厉害！老牛我万分佩服！” 三人中一个黑脸壮汉拍着胸脯说道。 “还请小王爷收下老牛，老牛想跟小王爷一块干谋反，反了他丫的大周！” 苏元听这黑脸壮汉说话有趣，多看了几眼，楚长宁连忙介绍：“王爷，这是牛玉红，原来是老王爷手下的中郎将，十分勇猛。” “牛玉红。”苏元笑道，“倒像是个女子名。” 叫牛玉红的黑脸壮汉闻言，大手直挠头皮：“小王爷快别说了！这是老牛娘给起的，都羞死老牛了！您就叫俺老牛吧！” “好，老牛，你以后就和本王一起共谋大业吧。” “多谢小王爷！” 牛玉红拱手道谢，谢完又用胳膊肘杵左右两边之人。 “老何，老张，你们也说句话啊！咱们兄弟一块跟着小王爷干，多好！” “……” 两人脸色各异，都有些难色。 楚长宁又介绍道：“老牛左手边这位是何充，曾是老王爷手下校尉。右手边这位是张培胜，曾是老王爷手下的军需官。” 两人齐声道：“见过小王爷。” 苏元挥手：“无需多礼。你们都是我父亲的旧部，也听到老牛所言……怎么样，你们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共谋大业？” “小人，小人……”张培胜神情纠结，很是迟疑。 倒是那何充，严肃拱手道：“多谢小王爷厚爱！但容何某拒绝，何某从小便将‘忠君爱国’奉为为人处世之道，谋反之事，万难共举，望小王爷见谅！” 此话一出，帐内气氛有些冰凝。 苏元身后梅兰竹菊四剑，手掌齐齐按在剑柄上，似乎只等苏元下令，就让这何充血溅当场。 楚长宁也头冒冷汗：“王爷，何校尉之意……” “长宁，你不用说，我都明白。”苏元打断道。 他看着何充，平静道：“忠君爱国，这话是不错，但前提是君是明军，国是好国。但本王从不做勉强别人之事，你既不愿，便离开此地，前往中原吧。” 何充拱手道：“谢小王爷。”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张军需，你呢？”苏元看向犹豫那人。 张培胜见何充离开，自己也咬牙道：“小人愿与何兄同去，还望小王爷成全！” “好，那你也去吧。” “多谢小王爷！” “哎你们两个！”苏元没怎么生气，牛玉红却是懊恼不已，“都走了，就留老牛自己一个啊！” “牛兄，人各有志，就不要勉强了！”楚长宁道。 “唉，唉！老牛知道了！” 待几人全部离开，帐内只剩下苏元和四剑，楚长宁才小心问道：“王爷，您没生气吧？” 苏元闻言笑道：“怎么，长宁，你认为我会生气？” “这个……属下不知。” “没什么好生气的，何充他们能直言，倒说明他们不是什么口不对心的小人。说实话，我很欣赏他们，不能为我所用，倒是份遗憾。” “不过天下人才济济，我只要励精图治，善待百姓，也不愁没有人才来投奔。” 楚长宁闻言肃然道：“王爷胸怀宽广，属下佩服！” “呼。” 苏元轻轻吐了口气，放松身心。 “事到如今，北疆大营这块心病就算除了，接下来还要处理五大家族的人，以及公孙阔。不过这些都是微末小事，不足挂齿，只是不知沈炼那边如何了。” 正文 第38章 最后通牒 倒葫芦山。 西凉铁骑来去如风，在沈炼带领下，一万大军很快赶至山下。 倒葫芦山隶属沧章县境内，就在县城外不足三里。 而沧章县是一个小县城，面对突然而至的镇北军，许多百姓都吓得回家闭户，不敢出来。 县令更是第一时间差人去州府通知州牧大人，并且还派出师爷，来向镇北军询问事宜。 师爷带着两个衙役，从县城赶出来，一看到黑乎乎一片的镇北军就不由两股战战。 他心中忍不住想：这么多兵马，要是进攻沧章县，岂非小半个时辰就能解决战斗？ 传说那小王爷苏元心狠手辣，谁知会否干出举城劫掠的事来？ 一想到此，师爷就满头大汗。 几个士兵将他们带到沈炼面前，师爷见了面前的清秀男子，以为其就是苏元，连忙下跪：“参见王爷……” “我不是王爷，起来吧。” 沈炼让师爷起身，直截了当地问话。 “你来做什么？” 师爷不知沈炼到底是不是苏元，但知道他是管事的，于是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是县令差小人来……大人引大军忽至，是否是要……” “你们县令担心我们要攻占沧章县城？没必要，这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师爷闻言，心中大松口气。 但下一刻，沈炼的问话又让他提心吊胆。 “我问你，倒葫芦山上的云山派，你可知晓？” “知，知道……” “知道什么？” 王爷面对沈炼，总感觉全身压迫，不敢隐瞒半分，老老实实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云山派一共数百门人，他们平时住在倒葫芦山上。倒葫芦山上有果树动物，云山派人也种有菜园，还有山泉水可饮。 可以说吃喝方面，不用下山，云山派也勉强能做到自给自足。 但其他杂物，如衣物、香烛、部分生活器具等，云山派还是需要来沧章县城采购，大概每半个月就来采购一次。 不过自从云山派在倒葫芦山建立起后，沧章县城部分猎户上山打猎，便会被一些蛮横弟子打下山来。 说是此山归他们云山派所有，外人不许上山打猎。 为此一些猎户还告到过县令处，请求主持公道，结果可想而知，县令才懒得理会这种事，也不愿招惹江湖高手。 师爷一股脑把自己知晓的全部说出。 沈炼听完，心中有了主意。 和普通西凉士兵不同，他们这一批锦衣卫智能程度是很高的，假扮真人完全不会让人瞧出端倪。 除此之外，他们思索事情也比较缜密，擅长根据已有情报来进行分析、归纳、总结。 眼下沈炼听师爷说完云山派情况，已做出一个决定。 “师爷，请你去找几个熟悉倒葫芦山的本地猎户来，限一个时辰。” “是，是……” 说是“请”，但实际上在师爷看来，这就是命令。 他可不敢不从，当即和俩衙役飞奔回城，一方面找熟悉倒葫芦山的猎户，一方面把镇北军无意夺取沧章县的消息告知县令。 县令此刻正在县衙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等到师爷回来，听他说了一切，才稍微放下心。 “还磨蹭什么！快去找猎户！” “县令大人，已经去派人找了。” “唉……看来这大军还真是冲着云山派去的，幸好，幸好。”县令一屁股坐在木椅上，他是真怕镇北军发起攻击。就县城里这点衙役捕快，真要打起来，估计给镇北军塞牙缝都不够。 安心之余，他又不免幸灾乐祸：“这下山上那群家伙可惨咯。” …… 倒葫芦山上，云山派。 此刻全部门人都集中在练功大院，个个神情紧张，搓手顿脚。 先前刚有人传来消息，说是镇北军真的来了，此刻就在山下，而且看声势人数足有万人之多！ 这不光让弟子们心惊胆战，连同掌门长老等人，也在屋内紧急商议。 一长老脸色难看道：“怎么会这样？镇北军没回撤？难道五大家族和北疆大营的公孙阔没有进攻北风城？” “不知……”掌门刘运风摇头。 先前张远东写来的信中明确说，苏元大军前往倒葫芦山之日，就是他和公孙阔里应外合夺取北风城之日。到时这支来云山派报复的大军，自然会以大局为重，撤回去。 可是现在…… 另一长老沉声道：“现在上万铁骑就在山下，没有半点撤走之意，我等必须小心应对！” “怕个鸟！”脾气火爆的震龙长老猛地一拍桌子，铜铃般的双眼瞪圆，“他大爷的！那镇北军有胆量就上山来试试！” “若是镇北军匆忙上山，那倒是我们的机会……”刘运风道。 倒葫芦山虽不如一些高峰险峻，可山路也颇为崎岖狭窄。 山道一次可通行人数不过数人，若是镇北军要上山，那大军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反观他们云山派，随便派出几名后天弟子，互相支援形成防卫，便能守住一条山道，让镇北军士卒无法上来。 “让弟子立刻去准备些圆木滚石！镇北军胆敢上山，就让他们知道厉害！”有长老安排道。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宣竹居士开口了。 “诸位，那苏元谨慎小心，恐怕不会轻易让大军上山。” “这……” “掌门！各位长老！” 这时，一名弟子冲进屋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最后通牒”四字。 “这是一名镇北军送上来的！” “哦？” 刘运风立刻拆开查看，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怒斥一声：“竖子尔敢！” “写的什么？！” 震龙把信抢过，读出声来。 “限你云山派酉时前交出朱旭、宣竹居士二人。否则我大军将攻破云山派山门，灭派除名！” “哇呀呀！气煞我也！” 震龙念完，面容狂怒，一个箭步夺门而出。 刘运风意识到什么，赶忙出声：“震龙长老，别——” 已经来不及了，冲出屋门的震龙，寻到那送信的镇北军士兵，隔着四五米凌空一掌轰出，内力迸发击在士兵脑门，“哗啦”一声，红白溅洒一地。 周围弟子们见震龙长老暴起杀人，俱是一惊，后退几步。 “你——唉！” 刘运风见震龙掌毙镇北军，叹息一声。 他看了信中内容，同样很生气，但还不至于要把气洒在一个送信的人身上。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震龙把人杀了，想找个回信人都没了。 震龙一掌毙命士兵，还不满足，口中大叫着要冲下山杀光所有镇北军。 还是几名长老齐齐出手，才将其拦住。 宣竹居士这时站出来道：“我……” 他刚开口，震龙便冷冷盯着他：“宣竹，你个死老头子，要是敢说什么‘把我交出去’之类的话，我就先把你宰了！” “震龙长老，你胡说什么！” “老子没胡说！”震龙大吼道，“这镇北军敢说要灭派除名，明摆着没把我放在眼里，我非得宰了他们不可！” 正文 第39章 明晃晃的威胁 沈炼等了许久，去山上送信的士兵都未回来。 他大概猜到人恐怕不是被扣留，就是被杀了。 如果是这样，那按照苏元给他下达的命令，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攻灭整个云山派。 这时，沧章县衙的衙役，带着县城中几名猎户来到。 几个猎户靠近大军都有些心惊胆战，衙役更是把人带到后便跑了，一秒都不愿多待。 沈炼对几人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只是要询问你们几个关于倒葫芦山的问题，不会为难你们。而且事后会给你们一人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十两银子！ 几名猎户精神一振，他们打猎几年可都不见得能赚十两。 一人立刻道：“多谢大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 沈炼询问道：“你们可知，这倒葫芦山一共有几个出入口？” “一共有两条山道吧！”一名猎户道，“一条正道，从山东头直接上去。西边还有一条小土，虽然陡了些但也能走，就是得提防着些山猪毒蛇。” “对，老李说得不错。” “是这样。” 其他两名猎户也点头赞同。 忽然，其中一个年长不少的猎户想到什么：“对了，大人。还有一条道，在山上那个瀑布后面……” “说什么胡话！那后面可是个峭壁！如何能走？”姓李的猎户反驳道。 年长猎户摇摇头：“咱们是走不了，你却忘了，那云山派都是武功高手，有轻功在身，他们说不得就能走。” 这话一出，其他几名猎户都是一怔。 的确，他们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沈炼也是连连点头：“这一点的确很重要，你能想到很好，事后会多给你五十两银子。” 年长猎户闻言大喜：“多谢，多谢大人。” 随后，沈炼立刻下令，三条道路，每条都安排士兵前去把守。 既然要决定攻灭云山派，沈炼自然就先要把下山通道全封死，以免有漏网之鱼逃窜。 他自己率大军主力，驻扎在东头正道下。 抬眼望去，隐约能看到山林间有人影晃动，显然，云山派的人也在监视着山下大军动向。 沈炼不以为意，也没有下令让大军延山道上山。 战争，就是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现在，沈炼的“长”是兵力，而云山派的“长”便是倒葫芦山狭窄险峻的山道。 假如沈炼派大军上山，那不知会死伤多少。 说不定某一细小关隘，有一名先天高手坐镇，就能死死堵住上山道路，让大军无法通过。 为此，沈炼出发前，苏元还特意叮嘱过他，让他不要随意带兵上山，省得陷入困境。 于是，沈炼此刻在驻扎完毕后，便让士兵把人带到军前。 只见两个苟延残喘、被绳子绑缚的人被镇北军提着走来。 两人神情萎靡，几乎脱相，全身伤口遍布，看起来凄惨不已。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刺杀苏元的四师兄弟其二。 他们在被抓后，经由沈炼审问，一顿折磨后把什么都说了。 现在，他们的精神已经崩溃，虽然还活着，却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的行尸走肉。 苏元当初没让沈炼杀了他们两个，就是觉得还有用。 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两人被扔在军前，沈炼让数名士兵齐声高喊： “限云山派一个时辰内下山，否则斩首此二人！”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山林中负责监视镇北军动向的弟子，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惊，连忙回去汇报。 云山派众人得知此事，都是义愤填膺。 “这群卑鄙无耻之徒！” 哪怕刘运风涵养功夫不错，这会儿也忍不住大骂出声。 用门内弟子做威胁，这在江湖中是非常令人不齿的行为，名门正派绝不会做这种事。 可镇北军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沈炼更不懂什么叫“卑鄙无耻”，他只是一个为贯彻苏元意志，而无所不用其极的锦衣卫而已。 “看来那苏元还有点脑子，知道不能轻易上山……这下……” 长老们面露难色，他们看向不远处的弟子们，弟子们也都眼巴巴瞧着这边。 同为弟子，他们对山下二人肯定是有代入感的。 如果掌门长老选择不去救人，那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拔凉拔凉”。 因为其他弟子这样山门不救，那如果是他们遭遇这种情况，山门同样不会救。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就会不可避免让关系形成裂痕。现在大敌当前，可正是需要团结一致的时候…… 刘运风自然明白这一点，他刚要说话，却看到宣竹居士和震龙长老齐齐走出。 “你们……” 他能理解宣竹居士，当师父的，要是眼睁睁看着徒弟被斩首而无动于衷，那这师徒一场也纯粹是作秀。 但震龙长老看起来，也要同他一起下山。 “我和宣竹一起出手！”震龙平时一副暴脾气，此时却难得冷静道，“先把两名弟子救下再说！” “……好。” 两人都是先天高手，突然出手，是有一定几率把人救下的。 但也不能这么莽撞前去。 刘运风道：“二位稍等。” 他亲自跑了趟门派库房，拿了两套护甲出来。 “你二位穿上，也能稍防那镇北军弓箭。” 江湖高手，之所以惧怕军队，惧怕的就是军中的强弓劲弩。 如果只是刀剑其实还好，打不过，还可以用轻功逃。 但弓弩就不是轻功能应付得了，几十年前灭武诏发布那两年，许多江湖高手都是死于军队乱箭之下，十分凄惨。 刘运风可不想二人落得此下场。 云山派有几套盔甲，宣竹居士和震龙长老一人一套，穿在身上，不再多说，齐齐向山下掠去。 有弟子忍不住询问：“掌门，为什么我们不一起下山？只要抓住那苏元……” 刘运风摇头：“太危险。镇北军有上万兵马，就算能抓到苏元，我们恐怕也要死伤大半。更别说苏元那小子卑鄙狡诈，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抓住。” “没错。”一长老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守。上万大军，光粮草他们就拖不起，我们坚守山上，要不几天，这镇北军没饭吃就该回去了。” “提起此事……”刘运风面露担忧之色，“就怕镇北军粮草不够，劫掠沧章县城啊。” “他敢？……漠州州牧，应该不会放着不管吧？” 正文 第40章 漠州州牧 太原城，州牧府。 一个头发稀疏，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正在州牧府大厅中来回踱步，满脸焦急烦闷之色。 他正是漠州州牧许义川。 不多时，一个下人跑来：“州牧大人，沧章县令的信！” “拿来！” 许义川连忙接过查看，看到里面所写的镇北军并未攻占沧章县城，只是用大军围住倒葫芦山时，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大人可是有些害怕了？” 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许义川抬头看去，说话之人一身儒衫，面目温和，正是他的首席幕僚兼女婿陈子朋。 陈子朋正从厅外走进，许义川连走两步过去拉住其手。 他让送信下人退下，厅内只留二人。 “贤婿啊，这镇北军，苏元，可愁死我了！” 许义川今年年过五十，已是知天命之年。 他一生小心谨慎，好不容易坐上州牧这个位子，儿子女儿的婚姻大事也都办妥了，前途也都可谓是无量。 剩下的，就是安度晚年。 他前些天刚从北戎国买了一批舞姬，想着“老夫聊发少年狂”，结果张远东一封信，直接让他萎了。 镇北王苏屠峰之子苏元，忽然举兵谋反，霸占北风城，杀死九阳长公主。 从收到这个消息起，许义川就没能再睡一个好觉。 要知道，北风城虽然不归漠州管，可的确是在漠州境内啊。 这意味着，圣上若要讨伐苏元，必定是责令他漠州州牧许义川起兵！ 起初，许义川还很是兴奋，认为刷军功的时候到了。 他完全没把苏元放在眼中，在他看来，苏元顶多有个几千、万把兵马，到时候他许义川只要派儿子带兵过去，同公孙阔的北疆大营夹攻，轻易就能灭了苏元。 只是…… 他一没想到，京城那边一直没动静。 他等了大半月，也没等到讨伐苏元的圣旨传来。 二没想到，苏元的势头居然越来越猛。 尤其是今日刚得的消息，北疆大营居然被苏元攻破了！主帅公孙阔直接被生擒，其下数万士兵大都直接归降了苏元！ 这让许义川再也坐不住了，最初的轻蔑也全然不见，现在剩下的只有惶恐。 如果苏元把北疆大营那边处理好，那接下来，他是不是就要对漠州动手？ 对他这个漠州州牧，许义川动手？ 连北疆大营的精锐将士都不是他对手，何况漠州州牧府的府兵…… “呵呵，岳丈何必如此紧张。”陈子朋微笑道。 许义川见其一脸胸有成竹，惊讶道：“莫非贤婿有良策？” “良策谈不上，只是大人莫忘了，那北风城只是座小城，哪有那么多粮食供给大军？北疆大营的粮草，往年少不了我们漠州供应。我们只要切断供应，他们定然不战自乱。” 许义川闻言眼前一亮：“确是此理！” 北疆大营几万士兵，成日操练，不事生产，可以说是职业士兵。 但职业士兵不光要军饷，也要吃喝，需要的能量供给很多。 他们一天要吃的，可能顶得上寻常百姓两天、三天的。 这么多粮食消耗，仅一个小小北风城是供给不了的。 往年，苏屠峰都要通过五大家族，主要是以张家为首的三个外来家族，购买一批粮食。除此之外，漠州还要负责供应一批。 如此才能支撑得起北疆大营的巨额消耗。 现在一切都变了，五大家族被苏元全部抓起，漠州也不会再供给粮草给他。 “几万士兵的吃饭问题，都足够让这小子头疼的，哈哈！”许义川一念至此，心情舒爽许多。 “岳丈莫要高兴太早。”见许义川有得意忘形之色，陈子朋又浇了一桶冷水。 “贤婿此话何意？” “岳丈一想便知。那苏元没有粮食供给士兵，会如何做？他必定要兴兵来犯，要来抢掠漠州城池。正如岳丈先前所担心那样，那苏元下一个进攻目标，恐怕便是漠州各城。” “这……”许义川心中一沉，“我漠州能否抵挡？漠州府兵加起来也有七八万，若是再强征，也能再拉出数万。” “若是提前防范，要抵挡苏元不成问题。” “有贤婿此话，我就安心了！” 许义川对陈子朋十分放心。 不仅仅因为陈子朋是他的得力干将，头脑过人。更因为两人就是一家人，这陈子朋娶了他的二女儿，是他许家的女婿。 且陈家在漠州也是豪门贵族，陈子朋更是陈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有这么一个女婿，许义川自然十分满意。 他拉着陈子朋的手道：“贤婿，这次要抵抗苏元侵略，就多靠你了。” “小婿自会全力以赴。” “嗯，子朋你乃漠州第一才子，对付一个小小苏元，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子朋闻言苦笑一声，摇摇头：“岳丈，小婿可不是什么漠州第一才子。” 许义川闻言露出一抹讶异：“不是贤婿还能是谁？” 陈子朋思索片刻，认真道：“若论才学，在这漠州，小婿只佩服一人。那便是吕无忧。” “吕无忧……”许义川想了半天才想起，“是吕家那个不孝子？！” “这个……正是。”陈子朋颇为尴尬地点头。 在这漠州，有诸多豪强大族，其中以许、陈、吕、车四家为顶尖豪族，其下还有大小家族数十。 顶尖大族都有官爵在身，如许义川便是许家出的读书人，在许家支持下坐上漠州州牧的位子。而陈、吕、车三家，也都在各自领域把持着漠州。 其中吕家是商贾世家，所开设“吕氏钱庄”遍布整个漠州，吕家钱财之巨，财源之广，难以想象。 但这一代吕氏一族里，却偏出了一个吕无忧。 许义川面露厌恶之色：“贤婿你这是乱言吧，那吕无忧不顾家业，成日流连风月之地，嗜酒如命，就快被逐出吕家。这样一个放荡子，还是漠州第一才子？” 陈子朋苦笑一声，没有多解释。 他知道，在许义川这种老古董眼中，一个不孝之人是不会有才华的，不孝和才华，几乎是水火不容的两个特性。 恰巧这时，府兵送来一封京城来的信。 许义川看到信封上的黑色桃花印泥，心中一凛。 黑色桃花印泥是九千岁傅成阳专用，这封信从京城来，也自然是他寄来的了。 正文 第41章 我誓杀你！ 粮草问题，对镇北军来说，是个问题。 但对西凉铁骑这些召唤士兵来说，不是问题。 云山派认为上万大军，人吃马嚼，耗费甚广。只要坚守几天，大军就会自退。 但实际上，沈炼带来这一万多人，无需吃喝，甚至无需睡眠。别说围山几天，就是围个十天半月，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到时候大军没怎么样，云山派上下数百人，却要先因物资不足而灭亡不可。 不过沈炼可不打算这么耗，苏元给他的命令也是尽可能早点解决，早点带兵回去。 于是，沈炼一边用宣竹居士的两个徒弟做诱饵，一边让人去准备火油、设立火盆。 他的打算很简单，如果云山派的人不下山，他就放火箭，烧山。 现在春耕之日更刚过没多久，天气渐热，山中草木也很易燃。 如此一把火下去，云山派的人就算武功再高，要想不被烧死，也得乖乖下来。 不过真要那样，估计还来不及下来，就得有不少人葬身火海。 至于扑灭…… 纯粹是妄想。 上万大军，都携带有弓弩，只需一轮火箭齐射，就能让整座倒葫芦山燃烧。云山派那几百弟子，就算人人会分身术，分几个去提水桶灭火都灭不过来。 只是话说回来，不到最后一步，迫不得已，沈炼也并不会选择烧山。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沧章县城离倒葫芦山只有短短几里地。 大火一旦遍布全山，山风一刮，恐怕沧章县城也免不了一场大乱。 山林中，两道身影高来高去，穿梭不停。 宣竹居士和震龙长老，二人从山门来至临近山下的一处密林，从这里俯视下去，已经能看到山下排开的大军。 宣竹居士一眼就看到他那两名徒弟，此刻被绑在起，置于阵前。 这两人明显受过大量折磨，人不人、鬼不鬼，只是勉强还有气，还活着。 震龙长老眼力更强，比宣竹居士看得更仔细，冷冷道：“你两个徒弟完了！手筋脚筋都被挑了，武功全废！” 说完，他便听到轻微的动静。 咔咔咔…… 震龙长老扭头一看，动静是宣竹居士攥紧的双拳发出。 但即便如此，宣竹居士还没有头脑一热，冲动现身。他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冷静道：“震龙长老，我两名徒弟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你……这是何意？” “我们一现身，军中定有大量弓弩齐射。你我二人虽身穿甲胄，可成百上千的箭矢落在身上，也会阻我二人内劲。内劲受阻，若是陷入大军包围……危矣！” 宣竹居士沉稳说道。 “我从另一侧先出去，将镇北军注意力都引去。趁他们向我发箭，震龙长老你再骤然出现，将我二徒带离。” “这！”震龙眼睛一瞪，伸手抓着宣竹居士肩头，“那你岂非必死！” “我这把年纪，也该死了。而且……这起大祸，归根是因我而起……我当年就不该收苏城为徒。”宣竹居士自责道。 “昔年师父曾经告诫于我，江湖中人，不涉朝廷之事，也不该和朝廷之人有多来往。若是我没有收苏城为徒，也不会给其他徒弟，给宗门带来此劫。” 震龙沉默下来。 宣竹居士所言非虚，江湖中，稍有见地者，都明白这个道理。 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 江湖人掺和庙堂，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因此一些大门大派，都是严禁门下弟子同朝廷中人来往，尤其忌讳参与朝廷党争。 以前江湖中就有一个大宗，掺与进了夺嫡之争。 该宗门同一位皇子私交过密，想辅助该皇子登临大宝，为此甚至派门内高手去暗杀其他皇子手下的得力干将。 最后事情败露后，该宗门从上到下，全被朝廷清算一空。 而江湖其他各门各派全都冷眼旁观，无人帮忙。 因为这就是江湖中人去掺和朝廷之事的代价，成功或许会大赚，但失败却是万劫不复。 事到如今，江湖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比如一名江湖高手，如果决定去给朝廷官员做护卫、或者去当老师，传授高官子弟武功，那么这名江湖高手就默认为退出江湖、退出其所在宗门。 “我当初就该按照规矩，退出宗门……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待我死后，你们都从后山离开吧！千万不要为了我们师徒和镇北军拼命……太不值得！” 宣竹居士说完，不等震龙再说，飞身离开树林，登上一块大石助力，施展轻功跳下山壁。 他故意暴露自己，选择从观察视线最佳的地方跳出，自然而然第一时间为镇北军所注意到。 沈炼瞧着从山上跳下的宣竹居士，冷哼一声。 “放箭！” 箭如雨下，宣竹居士长啸一声，内力迸发，手持一柄青钢长剑，剑花如洒，一时间罩住前身，将一切靠近之箭尽数搅断！深厚内力可见一斑。 “落剑如雷！” 宣竹居士此时已从空中跃下，下方早已是数十名手持长枪的士兵在等待着，枪尖高举，要把他捅成筛子。 只见他长剑连挥数下，剑气四射，将下面长枪尽数折断，许多士兵也身首异处，惨死当地。 宣竹居士剑气霸道，瞬杀二三十人，可自己也落入大军包围之中。 源源不断的兵士从四面围涌而来，最让宣竹居士惊诧的是，这些士兵面对同伴死亡，几乎无视。仿佛不知何为恐怖一般，一个不退，全都保持枪阵阵型戳刺不断！ 多么可怕的镇北军…… 宣竹居士心道，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军队，可军纪如此恐怖，百人千人如同一人的军队，却是头一次见。 有这样的军队，恐怕连整个漠州也要落入那苏元手中不可…… 宣竹居士没空再分心，只凝聚全部内力应对枪阵。 他不求杀人，只求自己能为震龙长老多拖些时间，让后者把人救出。 此刻在林中的震龙，眼瞧着宣竹居士陷入大军包围，心如滴血，他心中暗道：宣竹你放心，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救出你两名弟子！ 想罢，看准时机，他悄然从林中蹿出，如同一头猛豹，从山上跳下，趁大军还未来得及注意他，施展高超轻功掠至阵前，要将宣竹居士两名弟子带走。 然而，坐镇指挥的沈炼，却一直在盯着这边。 震龙这个光头巨汉一出现，他便让自己身边的士兵举起弩弓。 待震龙掠至那两名弟子身边，他立刻下令放箭。 咻咻咻咻咻咻—— 弩箭疾驰，震龙怒吼一声，凌空一拳挥出，大量内力外涌，如同一记重重的空气炮，将诸多箭矢击落。 但他下一秒便发现不对。 那些箭矢瞄准的不是他，而是宣竹居士那俩徒弟！ “不！” 察觉到这一点的震龙，已来不及援手，扭头一看，那俩原本还吊着一口气的徒弟，此刻都身中数箭，彻底死亡。 “不！！！” “呵呵，想救人？”沈炼冷笑道，“我们大人可没说留活的。” “啊！！！！”震龙双拳高举，发出愤怒至极的狂吼。 他刚在心中发誓要把人救下，结果才过去没两分钟，人就生生被射杀在面前，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苏元！！！”他怒吼着朝大军阵中奔来，俨然已将坐镇指挥的沈炼当成了苏元。 “我誓杀你！！！！！” 正文 第42章 蜘蛛与礼物 黑色桃花印泥，代表傅成阳亲手写的信。 傅成阳，则代表整个大周的官吏能不能官运亨通。 他这个从前任皇帝时就做了太监总管的大太监，到如今已经是权倾一方的“九千岁”。 官场之中甚至都有传言，说现在的“庆襄”皇帝，每日只顾在后宫同贵妃们厮混，连朝廷大事都交由傅成阳打理。 各地送上去的折子，不经傅成阳的眼先看一遍，庆襄皇帝绝对看不见。 而如果傅成阳不想让皇帝看的，皇帝就看不到。这是许多外地大臣用鲜血得出的结论。 时至今日，各地官员逢年过节都少不了要孝敬傅成阳，还有不少人直接认他做干爹，就为仕途光明。 漠州州牧许义川，同样也是每年的送礼人之一。 他能做到一州之牧的位置，平时也没少在京中打点，送礼。其中往傅成阳那儿送的是最多的。 即便如此，眼下见到这黑桃花信，他也有些战战兢兢。 “子朋啊，贤婿，你拆吧。”许义川有点害怕，把信递给女婿兼幕僚的陈子朋。 陈子朋点点头，刚要拆开，忽然，许义川又把信抢了回去。 “不不不，这是给州牧的，还是我拆吧。”许义川谨慎地四处看看，明明大厅里就他和陈子朋两人。 可他还是很害怕。 因为傅成阳手下有一个神秘组织，名为“蜘蛛”，组织宗旨便是“布网天下”。 传说该组织中都是擅长潜匿，暗杀的高手，其成员分布在大周各地，据说许多官员府上都有其成员。 一旦该官员做出、或准备去做一些不利于傅成阳的事，蜘蛛潜藏的成员就会汇报上去。 以前发生过一件事，一名大臣想秘密参傅成阳一本，结果当夜写好的折子，第二天大臣起来到书房一看，折子却是不翼而飞。 当天下午，傅成阳便亲自来找该大臣“谈话”，手上还拿着那个折子，把那名大臣吓得从此一病不起。 在那之后，稍微有些体量的官员，都得了疑心病，时刻怀疑自己府上有没有蜘蛛的人潜伏。 许义川也不例外。 他生怕有人暗中盯着，把他让陈子朋拆信的事传给傅成阳。要是傅成阳认为这是不尊重，不懂礼，那他肯定要倒霉。 将信拆开，里面是短短一段话，内容是要许义川向傅成阳说明苏元的情况。 看完后，许义川对陈子朋道：“看来九千岁那边也收到一些消息了。” 陈子朋点头：“北疆大营乃抗拒北戎之要地，九千岁自然会很重视。说不准，那位大人早就知道五大家族和公孙阔的计划了。” “有理……但现在计划可失败了啊……” 许义川蹙起眉头。 “九千岁恐怕不想看到这一幕吧。” “……” 不管他想不想，事情都已发生。 许义川对其要求也不敢怠慢，立刻去到书房写回信，把苏元目前已劝降、占领北疆大营的事说明。 并且，他还在信中请求援手，他认为苏元既已攻克北疆大营，那下一个目标必然会是漠州。 漠州虽然兵力不少，可那苏元麾下镇北军，却是异常精锐强悍。只凭漠州兵卒，不一定有必胜把握，希望九千岁能告知圣上，调动些人马过来支援。 写完信，不多时陈子朋又到来。 “大人，关于苏元，我有一个想法。” “哦？贤婿快说。” 陈子朋笑道：“苏元要消化几万大军，并不容易，这意味着他短期内无法再次进军。我们不如就利用这段时间，假装与其交好，麻痹拖延于他。” “嗯……有道理。” 陈子朋抚着自己颌下胡须，微微点头。 “不过贤婿，我们要怎样与其交好？” “小婿听说，那苏元自从入主镇北王府后，将仆从下人都赶了出来。那么，其府上应该正缺奴婢伺候……那苏元目下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旺盛之时，大人不如……” “什么！”许义川还没待陈子朋说完，便大惊打断，“难道你是想说结亲？这万万不可！那苏元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和他结亲不是找死！” 陈子朋闻言苦笑连连：“大人说得哪里话，小婿岂会出这等馊主意？小婿的意思是，大人不是刚买了批舞姬吗？不若就把她们当做礼物，送与那苏元。” “这……” 许义川迟疑起来。 那些舞姬可是他花大价钱从北戎买来的，本来是为了伺候自己，结果人还没到几天，就要送出去？ “大人切莫不舍，须知有舍才有得……等平定苏元，获得赏赐，大人要什么样的舞姬没有？说不定，九千岁还会赏大人一些更好的……” “嗯，贤婿此言有理！” 许义川一听这话，舒心许多。 “那便听贤婿的，把那些舞姬送去给那苏元吧！这件事……” “小婿愿亲自走一趟北风城，处理此事。”陈子朋毛遂自荐道。 许义川道：“会不会有危险？贤婿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陈子朋笑道：“大人无需担忧。小婿是去送礼，又不是去下战书，那苏元何故会为难小婿？再说，小婿亲自走一趟北风城，亲眼看看，也能获悉更多情报，方便日后讨伐。” “这倒也是。唉，可惜了我的舞姬。” “……” 陈子朋神情尴尬，心中无语。 他这个岳丈也真算是极品，竟然总是和女婿讨论从北戎购买舞姬之事。如果不是许家在漠州经营数代，人脉广阔，这漠州州牧之位，实在轮不到他许义川坐。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事。”许义川骤然严肃起来。 “北疆大营生此变，北戎那边会不会有反应？会不会趁机出兵，进攻北疆大营？” “这……恐怕不会。”陈子朋考虑片刻，摇摇头道。 “这是为何？” “大人，您想，那公孙阔就是个靠玉贵妃才能上位的脓包，可那苏元是谁？镇北王苏屠峰的长子。” “苏元此战能赢得如此快、如此轻松，恐怕也和苏屠峰生前对他的教导有关。若是苏屠峰将自己的兵法之道都传授于苏元，这苏元恐怕也不是好对付的。北戎人想在他那儿讨便宜，也没那么容易。” 正文 第43章 先天之威 怒，暴怒。 震龙此刻怒火滔天，头脑里只剩下三个字。 杀苏元！ 这也是沈炼想要看到的。 他带军来之前，苏元就告诉过他，那两个徒弟可以做诱饵，但不能让他们活下来。 在这方面，苏元还是很小心眼的，他不可能让刺杀过自己的人被救走。 于是，沈炼一开始就布置好一些士兵，用弩弓瞄准那两名弟子。只要引出云山派的人，就立刻将二人射杀。 枉费宣竹居士和震龙的计划，他们二人都没想到会是如此。 眼下宣竹居士已被兵士包围，虽然他有先天境界，可内力终究有限，面对千人军阵也无能为力，便是逃跑都做不到。 震龙虽有逃跑能力，可他立下的誓言顷刻破碎，这让他瞬间冲动上头，非要万军从中取苏元首级不可。 尽管他还不知道，坐镇中军的并非苏元，而是沈炼。 “纳命来！” 震龙一声怒吼，双手握拳，内力迸发。 他两拳挥出，数十名冲过来的镇北军全都被内力轰飞出去，撞翻一片！ 沈炼遥遥看着，想道：“好深厚的内力，这家伙恐怕已有先天中三层境界。” “死！” 震龙施展出拿手武学，倒海十二拳，一拳打出，哪怕全身甲胄的士兵也承受不住，骨头连同甲胄一同被打凹陷下去，立时殒命。 但阵亡一个，便立刻有下一个顶上来。 震龙拳出如龙，不消片刻功夫，已杀死镇北军上百人！ “给我滚开！！！” “倒海八拳，石崩！” 下身半蹲，直拳轰出，大量内力凝结在拳头上，拳风如同风暴一般，将前方数十名镇北军冲散砸飞，清出一片空地。 震龙借这个空档飞身而起，双脚连连踩在数名镇北军头顶上，飞速朝中军沈炼掠去！ “好功夫！” 沈炼见状，拔出绣春刀，一声令下。 “兄弟们，上！” 呼呼呼！ 数道身影从镇北军中腾空而起。 “嗯？！” 震龙人在空中左右环视，看到飞身而起的数十人，心头也是一惊。 这些人全都有武功在身！ 他们是苏元拨给沈炼的锦衣卫，个个都有后天四重境界，虽然和先天境界的震龙相比，相差甚远，可胜在数量多。 上百后天四重锦衣卫，配合万人镇北军，不要说先天，哪怕是先天高三层的武者，也只能逃，不能战。 震龙虽然鲁莽，却也不是傻子，他能看出当下局势。 现在他内力还算充足，还能逃走。若是再战片刻，内力不足，到时怕是想走也走不脱了！ 但…… 一想到自己的承诺，震龙朝宣竹居士方向瞥去。 这一瞥不要紧，正好看到数根长枪贯穿了宣竹居士的胸膛！ “咳！” 宣竹居士口中喷涌鲜血，奋力击杀近两百镇北军，内力枯竭，无法再用内气护体。 而失去内气护体，他的身体自然就像所有老年人一样脆弱。 “宣竹！！！” 震龙大吼一声，转变方向，想去救人。 可宣竹居士遥遥朝他递过来一个“走”的眼神，随后便倒了下去，淹没在镇北大军中。 “啊！！杀！！！” 目睹宣竹居士身死，震龙那一丝逃跑心思也荡然无存，他双目充火，双拳连挥，顷刻间打退打伤数名锦衣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炼，非要将他杀死不可。 就算逃不出去，他也要和沈炼一命换一命！ 他想换，沈炼却不想换。 沈炼看着不顾内力损耗，执意要一命换一命杀死自己的震龙，面色冷静地从马上跳下，戴好头盔，混入镇北大军中。 身为召唤士兵，沈炼并不怕死。实际上，如果苏元要他自杀，他不会有任何想法，只会立刻抽刀自刎。 现在之所以要混入镇北军，让震龙分辨不出，是因为他还没有完成任务。 苏元交代给他的任务是逼迫云山派交出朱旭和宣竹居士，如果不交，那就攻灭整个云山派。 现在任务无疑已经演变成后者。那么，在彻底攻灭云山派之前，沈炼不允许自己死掉，因为那样一来，他就无法确保任务的完成。 这对他来说才是最不可接受的。 于是，当发现自己有危险时，沈炼果断做出应对。 这一幕看在震龙眼中，不由让他气急败坏。 “卑鄙的小子！”他大吼道，恨不得立刻冲到沈炼面前将其杀死。 然而他现在距离沈炼还有一段距离，镇北军和锦衣卫又全都悍不畏死，疯狂攻击他、挡住他，导致他无法立刻掠至沈炼身边。 这让他眼睁睁看着沈炼混入人群，却毫无办法。 镇北军数万之众，人人都穿一模一样的盔甲，沈炼这么往人群里一扎，实在难以分辨。 再加上一名锦衣卫跳起，遮挡住了震龙视线…… “给我滚！！！” 震龙一拳轰出，挡在身前的锦衣卫刀断人亡，倒飞出去。 可就这么几秒的视线遮挡，震龙再看，已经找不到沈炼在哪里。 目之所及，全都是黑盔褐甲，密密麻麻，要找出沈炼几乎不可能。 这让他怒火难当，一时激动，三成内力全部凝结在一拳之上，朝沈炼之前所在的大致范围隔空轰去！ “倒海十拳，海啸！” 如海浪一般扩散的内劲层层递加爆发，将覆盖范围内的镇北军都震得内脏破裂，七窍流血！ 这便是内功之力，并不是盔甲能防御得住的！ 一大片镇北军倒下，但其中并不包括沈炼。 沈炼在混入人群后，立刻远离之前位置，因此未被波及。 他远远看到这一幕，心中惊道：“我要是没躲开，恐怕也要受重伤……先天中三层高手，果然非同一般。” 不过，这一拳耗费的内力不少吧？ 沈炼看向震龙，后者动作身形已然不如先前灵活，额头也隐隐渗出汗滴，显然是体力和内力都损耗得有些多。 不过他的确强悍，沈炼内心估计一下，目前死伤在震龙手下的镇北军士兵，已有两三百人！ 加上宣竹居士造成的伤亡，镇北军合计伤亡已将近五百。 这已经不少，快要到大军的二十分之一。 但沈炼知道，云山派的先天高手统共只有四五人，其他一群后天根本不足为惧，剩下的镇北军，要攻灭其山门，还是绰绰有余。 正文 第44章 刘运风的决定 山上。 刘运风等人已知悉最新消息。 宣竹居士和他两名弟子身死，震龙长老怒火滔天，非要杀死苏元不可，为此也让自己陷入大军包围中。 这消息让云山派众人又惊又怕。 刘运风更是急道：“震龙长老武功高超，但内力有限，如何能与上万大军抗衡？时间一长，他必死无疑！” “震龙一死，我们先天高手只剩下三人……” “我们必须要援手震龙长老！” 另两名长老当机立断。 那上来报信的弟子此刻却又道出一个坏消息。 “掌门，几位长老，我们还发现镇北军设置了火盆……” “火盆”二字一出，立刻引起弟子们一片惊呼。 “火盆！难道镇北军要烧山！” “放火烧山！有伤天和！” “他们怎么敢？！” “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他们就不怕糟天谴吗！” 愤慨的群情之下，包含着无限恐惧。 的确，山道狭窄，难以通行，他们可以利用这一点防守。 可一旦镇北军放火烧山，山上树林密布，定然无法扑灭……到时就算他们全都跳进水塘，也难保全性命。就算侥幸活下来些人，可山门全都被烧毁，还有何意义？ 刘运风听了也是心中发寒。 大火烧山，是一种非常有伤天和的行为！ 常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山是生灵非常多的地方，山上不光有云山派数百人，还有诸多动植物，这些都是生灵。 一把火下去，全都付之一炬，在世人心中，这是十分“损阴德”的行为。 这也是先前众人未料想到这一点的原因。 但现在想想，那苏元都谋反了……还会在乎损伤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阴德”吗？ 刘运风想到此处，立刻知道，据守倒葫芦山是行不通了。 “各位！” 事到如今，刘运风不得不做出决定。 “山门遭此劫难，是我们的不幸。但我身为云山派掌门，绝不可任由山门被镇北军除名！” “拼上此身，我也要镇北军付出些代价。诸位有愿意与我同去的，请站到此处。不愿的，我不勉强，可由小路峭壁下山离去！”刘运风指了指自己身旁，郑重说道。 “离去者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将来如果你们有机会，可重建云山派，也算是为我们宗门，留下一些火种！” 话音落下，不少弟子群情激动，响应着站到刘运风身边。 但也有一些弟子面露迟疑之色，挪不动脚。 云山派弟子几百人，要说人人把宗门当家，是不太现实的。 把宗门当家的，大多都是从小就在云山派长起来的，类似宣竹居士的几名徒弟，其中大徒弟陈子磊更是出生就在山上，为此才如此看重山门荣誉，看重师兄弟关系。 但还有一些弟子，是半路拜入师门，其中一些是为了学武，一些是为了谋生。这些为了谋生加入进来的，大多都是杂役弟子……生活中不只有练武，还有种地、浇菜、洗衣、做饭种种杂事。 核心弟子不会浪费习武时间去做这些杂事，那自然就落在了杂役弟子身上。 这些杂役弟子可没忠心到要和门派共存亡，刘运风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没把话说死。 “对不住，掌门长老，还有各位师兄师姐……” 一名弟子率先出声，站到另一边。 有其带头，不少弟子也纷纷低着头，沉默着站到其旁边，表明自己不愿和镇北军拼命的态度。 “哼，一群胆小鼠辈！”站在刘运风这边的弟子有人忍不住出声辱骂。 “住口！”刘运风瞪了其一眼。 很快，双方泾渭分明，有将近百名弟子决定离开。刘运风安排他们走峭壁小路下山，那里比较隐秘，料想镇北军不会派人防守。 百人陆续离开，刘运风看了看决定留下的，他把其中两人单独叫到一边。 “朱旭，王清，你们也走小路下山吧！” 这二人正是宣竹居士仅剩的两个徒弟，一个是苏元点名要的朱旭，另外一个则是当初没有和陈子磊一行前往北风城的二师姐王清。 “不！掌门，我们不走，我们要为师父报仇！”王清咬牙道，朱旭也连连点头。 “报仇？就凭你们那点微末功夫吗！”刘运风黑着脸训斥道，“你们师父没有子嗣，自己为了徒弟已经被镇北军杀死。现在就剩你们两个独苗，你们要是也死了，你们师父的武功也就失传了……难道你们想让他在世上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 王清和朱旭一怔。 刘运风面色稍稍缓和，拍了拍二人肩膀：“听话，下山后远离北地，去中原。想报仇，就把武功练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是！” 二人知晓掌门苦心，含泪点头。 对刘运风深深鞠躬后，二人跟上前面的大部队，前往后山小路。 百多名弟子离开，剩下还有二百多人，这些便是决定和山门共存亡的人。 刘运风手持长剑，对众人道：“诸位，那苏元狠辣霸道，只为刺杀一事便要毁我云山派百年基业。今日我等纵然身死，也要杀痛他镇北军，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言罢，他振臂一挥：“随我冲杀下山，支援震龙长老，奋力取下那苏元首级！” “是！” 云山派弟子们随掌门刘运风一同沿路下山，很快便居高临下得亲眼目睹镇北大军。 许多弟子沿路喊打喊杀很起劲，可亲眼看到这些披甲执锐的高大士兵，腿肚子就忍不住开始发颤。 其中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了宣竹居士的尸体，身上数个血洞，倒在地上。还有他那两名徒弟，每人身上都中了十几二十多箭，死状恐怖。 而一直在山门中威名赫赫的震龙长老，此刻也身处众兵包围之中，全身浴血，衣衫凌乱，呼吸粗重急促。 刘运风能看出震龙内力几近枯竭，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他们再迟疑片刻，地上便会再多出一具尸体。 “弟子们，随我杀下去！” 他一声大吼，率先持剑跃下山坡，直奔大军而去。 一直混在士兵群里的沈炼也目睹云山派众人下山，他立刻让没参与围攻震龙的士兵集中弓弩，对准那些弟子放箭。 正文 第45章 断后 “我们就这么离开，会不会有些不重道义啊？” “有什么道义不道义的，我上山三年了，一点武功不教，长老成日就让我挑水浇地。就这我凭什么送死啊？” “就是，他们就在乎那些从小上山的，咱们这种光让打杂。” “反正我不想死在镇北军手上。” 一行要沿后山小路离开的云山派弟子们边走边说。 他们大多都是外门弟子，待遇上和内门、亲传有很大差距，平日心中就有不满。事到如今，大难临头，自然也不会选择和门派共存亡。 如果非要逼迫他们，搞不好反而会引发内乱。 想来掌门刘运风和长老们也都明白这一点，才让他们愿意走的就自行离开。 “这群家伙……” 人群后方，朱旭红着眼眶，听着其他人对宗门的诋毁，双拳紧握。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同他们争论一番，可身旁的二师姐王清却拉住他，说道：“师弟，别冲动。” “二师姐！你也听到他们怎么说掌门、长老们了！” “……反正他们下山后，也不会以‘云山派弟子’自居了，就相当于退出宗门了，那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可是……”朱旭觉得王清说得也有些道理，神情一黯。 “如果师父、师兄他们还在该多好……” “师弟，师父他拼死为我们争来活命的机会，我们要好好珍惜。等下山后，我们一起去中原，好好习武，以后一定要为师父和师兄弟们报仇雪恨。” “嗯！” 两人下定决心，加快脚步。 一行人沿着后山小路，很快来到一处峭壁位置。 这里便是那条隐秘的下山途径。 寻常人从这里走不通，但他们大多习武，有轻功在身，谨慎一些还是能安全下去。 但一些武功低微者，轻功差劲，就不得不找来藤蔓，缠绑在树干上，顺着峭壁扔下去，攀爬着下去。 一时间，擅长轻功的弟子，都用轻功踩踏着峭壁下去。 其他人则抓着藤蔓一点点向下攀爬。 朱旭和王清轻功都还不错，自然不会慢腾腾的爬下去。 两人施展轻功，从峭壁上下来，落在一片山石之上。 抬眼望去，前方是一片密林，穿过密林，便是沧章县城南侧大路，可以沿路深入漠州，前往中原。 很快，弟子们都从峭壁下来，也有倒霉蛋往下爬的时候没抓好，掉下来摔死的。 对此其他弟子除了惊呼一声，也没人多说什么。 就连将其掩埋的心思都没有。 事到如今，人人只想快点远离这倒葫芦山，至于其他人如何，是完全顾不上了。 一行人有前有后，进入密林。 朱旭和王清下来的早，都走在前面，朱旭道：“师姐，你说咱们要去中原的哪里呢。” 王清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对未来很是茫然，说是去中原，可中原那么大，具体去哪根本没想好。 “去离阳吧！”朱旭脸上浮现憧憬之色，“以前师父说，离阳是江湖人最多的地方，城里大大小小武馆门派几十家！咱们去哪里，也能更好磨炼武艺！” “嗯，去那里的确不错。”王清道。 朱旭道：“等到了离阳，先给师父师兄们做一个衣冠冢，然后……” 咻！ 一道破空声陡然而至！ 王清一惊：“小心！” 噗！ 箭矢瞬间没入朱旭喉咙，后者话还没说完，便被箭矢巨大的冲力带翻在地。 他双手抓着利箭，口中发着“嗬嗬”声：“师，姐……救……” 这一箭似乎是信号，紧接着，大量破空声不断响起。 连带着的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啊！” “有埋伏！树林里有埋伏！” “快往回跑啊！！” “是镇北军！啊！！！” 咻咻咻咻咻咻！ 噗噗噗噗…… 多多多多多！ 利箭破空声，箭矢入体声，以及箭射在树干上的声音接连不断。 林中起码有数百人埋伏，一轮偷袭，便带走了四五十人的性命。 “不！师弟！” 王清侥幸没有被第一轮箭雨射中，她扑在死不瞑目的朱旭身上，泪流不止。 她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伏兵。 要知道这处峭壁很少有人知道，哪怕云山派的人平时也不会走，镇北军是如何知道的？ 她还想起刘运风先前的交代，他们二人是宣竹居士最后留下的痕迹，如果他们死了，那宣竹居士不光四季剑法失传，连存在的痕迹也会彻底消失…… “咔咔咔” 身后不远处传来声响，让王清回过神。她知道，那是弩弓再次上弦准备发射的声音。 “我和你们拼了！！！” 她没有逃跑，因为知道没用。只是起身朝后方的镇北军冲去，希望能临死前多杀几个敌人。 而迎接她的，也只是一波新的箭雨。 “不，我不想死！” “滚开！别挡着我！” “他们要追上来了啊快爬啊！！” 没有死在第一轮箭雨下的几十名弟子，此刻全都原路跑了回去。 他们跑回到峭壁下，那些藤蔓还在，这些人争先恐后去抢夺，要做最先爬上去的。 但谁都想在前面，一时间你拉我扯，打作一团。 一些武功高、轻功好的弟子想凌空跃上峭壁，但从上面下来容易，从下面上去很难。 只有那么两三人有希望，而就在他们快要登顶之时，又一轮密集箭雨覆盖而来，将他们射杀在了半空。 “不！” “饶命啊！饶命！” 眼见密林中的士兵们已经追了上来，来不及逃跑的弟子们纷纷跪地求饶。 但这一点用都没有，因为这支军队的命令权，苏元暂时转交给了沈炼。 而沈炼交代给他们的命令是，埋伏在密林中，只要有人从峭壁上下来，格杀勿论。 因此这些作为西凉铁骑的召唤士兵，根本不懂什么叫求饶，他们面无表情地扣动机括，将剩余之人的性命全部收割。 又一轮箭雨。 这下彻底安静了。 随后，士兵们收起弩弓，拔出随身佩戴的环首刀，开始分开检查。在发现有人未死或装死时，便会再补上一刀。 很快，检查完成。 上百云山弟子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或跑掉，士兵们完美完成了沈炼交代给他们的任务。随后他们一言不发，默默退回到了密林中。 正文 第46章 伤亡 一个人站在中间，围绕这个人站一圈，需要多少人？ 如果圈小，可能三四个人就足够。 如果圈大，那再多人都有可能。 但士兵们围攻同一人，最多也就十几二十多人，再多都搁不下了。 这些人围成一圈，人人手中或枪或刀，一同或伺机攻击圈内之人，便是军队对付江湖高手的常态。 眼下震龙受到的就是这待遇。 他被数十人包围，不断被攻击，他靠内力、靠拳法打死一人或数人后，圈外立刻就会有人填补进来，从而让包围圈一直存在，且人数一直保持满额。 不消耗到他死，绝不罢休。 震龙此刻已经筋疲力竭，丹田所剩内力连一成都不到。 他杀死多少人了？他已记不清。 二三百应该是有了。 可他知道，这二三百人中并没有苏元。 而且这二三百也算不得什么……他面对的可是万人大军。 没想到我震龙居然会死在这里…… 他心下既绝望又愤怒，三十多岁就先天中三层的他，天赋不俗，完全有望在有生之年冲击宗师境界。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不会再有那个机会。 只是最让他心惊的是，他面对的这群士兵，简直如同非人的僵尸一般。 他们不叫，不喊，只挥舞着兵器，朝他的要害攻击。 这群士兵，是纯粹的杀人兵器！ “震龙长老！我们来助你！” 这时，一道高昂的喊声进入他耳朵。 他眼角一瞥，只见大量宗门之人都从山上下来了！ “你们！”他大吼一声，颇为焦急。 为什么要下来！？ 他不明白，难道以为整个宗门一起上，就能抗衡上万大军？ 这怎么可能！ 震龙自己同大军开打后，已经明白，之前的自己太过天真。 他把这些士兵看得太轻了…… 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真没那么容易死！ 哪怕他有先天境界，只靠拳脚功夫，不靠内力，要杀死一名镇北军也不容易。 为此，他每一拳，每一掌，都要附着内力，才能形成有效杀伤。然而如此一来，他的内力就会飞速消耗，到现在已是捉襟见肘、强弩之末。 现在，他死了是一条命，可整个门派都下来，就是许多条命了。 “杀！！！” 云山派弟子们各自施展武功，但大多在面对满天箭矢时都成了花架子、活靶子。 除了一些后天高重和几名先天境界的弟子长老，其他人基本上连第一轮箭雨都没挺过。 刘运风作为掌门，看到这一幕心中滴血。 他身形如风，连斩数人，硬生将困住震龙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冲至震龙身边，一手按在其肩膀输送内力，一手应付其他士兵，口中还问道：“那苏元在哪里？！” 擒贼先擒王！ 刘运风很清楚，己方不可能敌得过这支大军，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抓住苏元，用他性命来威胁士兵，云山派才有活路。 “那混账东西早就混入人群，根本找不出！”震龙怒道。 “什么？！” “掌门！不用给我输送内力了，你们走吧！” 震龙拍开刘运风按在他肩头的手。 “你这是！” “我这条命就搁在这了！掌门，你还能走，多带些弟子走吧！一起死在这里不值得！” “我已经让一些弟子走了！震龙，我身为掌门，这个时候必须死战！” 刘运风一听说找不到苏元，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但这个时候要他走，他肯定不会走。 是他带领弟子们下山的，眼下弟子们大多死于箭下，他这个时候要走，连他自己都无法饶恕自己。 “掌门，你——” 震龙还待说什么，忽然听得一阵地动声。 越过人群朝远处望去，大量骑兵正在朝这边奔来！ “是州牧许大人的支援？！”刘运风面露喜色道。 然而下一刻，他的喜色便消失无踪。 那支远处赶来的骑兵群，高举的大旗之上，气势恢宏的“镇北”二字各位刺眼。 …… 北疆大营。 苏元担心沈炼那边有问题，又调了五千骑兵过去支援。 这五千防的倒不是云山派，而是漠州州牧许义川。 他有些担心许义川忽然出兵，为此，多调五千人过去，既是一份保障，又是一份警告。 此刻，苏元坐在主帅营帐中，不禁有一丝怀念。 以前苏屠峰还活着时，曾带原主来过这大帐，现在故地重游，苏元心中也有些许波澜。 只是大帐虽同，里面东西却都变了样。 苏屠峰在时，大帐内都是各种地图、沙盘，军册。 现在这帐内，各处都摆满了精致的玉器、瓷瓶，椅子上还铺陈着上好的绸缎毯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将军待的地方，更像是个富商之家。 “公孙阔这脓包，都跑到军营大帐里享受来了。” 苏元心中不屑，能让这样的人当上大将军，总领北疆大营，可想那皇帝老儿庆襄已昏庸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皇帝要是不取而代之，那苏元还真觉得自己白穿越了。 “王爷。” 楚长宁这时撩起帐帘进来。 “降兵已都带回北疆大营了。” “嗯，人数统计了吗。” “统计了，死伤大概有三千余人，其他四万多人无恙，只是士气情绪都比较低落。” 死伤三千多，已经算少了。 公孙阔带出去将近两万，如果不是苏元克制，以及这些士兵投降得够快，恐怕还要死伤更多。 至于己方伤亡…… 苏元看了一眼兵符，西凉铁骑还剩九万七千多。 这让他微微皱眉。 看来沈炼那边……死得不少啊。 苏元这边同公孙阔的正面战场，根据他目测，伤亡只有二三百，但铁骑数目较先前却少了一千五百余人。 这就代表，沈炼那边死了已有一千多士兵。 看来江湖高手的单体杀伤力当真不俗。 苏元心中暗道，这也算是江湖高手的优势所在。 大军虽多，可就算有一百万人，能同时对付一个江湖高手吗？不能。人再多，一次性也最多只能几十人、几十人的上，其他的只能在外包围圈干瞪眼看着。 这就让江湖高手有了发挥空间，能利用高超武功形成小范围不对称作战，从而杀戮多人。 冷兵器还是不太方便啊！ 苏元忍不住感慨，哪天要是让他召唤出一批枪械，那就真的成了“时代变了，大人”。 不过话说回来，真整出枪械来，万一被敌人抢走，也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况且眼下这时代，火药这玩意儿…… “王爷，王爷？” 见苏元出神，楚长宁开口询问。 “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是暂住北疆大营，还是回北风城？” 正文 第47章 覆灭 风声萧瑟，残阳如血。 倒葫芦山下，血腥之气浓郁，随着风飘到远方。 沧章县城内，百姓们一天都未出门，个个心惊胆战。 他们嗅着空中的血腥气味，心中都在猜测到底死了多少人。 许多没见过这阵仗的年轻人和小孩都很害怕，一些年长者却十分淡然。 须知北风城、北疆大营未建立前，戎人时常纵马劫掠，漠州各城都遭过劫难，见过那情景的，才知道什么是血做水泼肉做泥。 同那时相比，现在这点血腥气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但一些睿智的年长者，此刻都深深皱眉，心中担忧。 老镇北王苏屠峰之子，苏元谋反之事他们都听说了。 那么，摆在苏元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据守北疆，成为一个类似割据政权的存在。 二是挥师南进，摆开军马，与大周王朝一争天下。 无论苏元做哪个选择，漠州都免不了与其刀兵相见。 到时…… “唉！聪明人，恐怕这几日已经筹划着搬家了吧……”一名坐在家门口马扎上的老者叹道。 追溯至血腥气味的源头。 倒葫芦山下，云山派还站着的，只剩下掌门刘运风一人。 其他弟子、长老，已全部倒下。 哪怕是刘运风，此刻也身受重伤，殒命在即。 他拄剑在地，撑着身体，环顾四周，心中凄凉。 不由仰天长啸一声：“云山派百年基业，竟毁于我手！” 刘运风心中很清楚，那些逃走的弟子，根本不会重建云山派。 甚至，他们恐怕都不敢说自己曾是云山派弟子，就因为害怕苏元不依不饶地追杀。 或许希望只在朱旭和王清身上吧…… 刘运风心中悲苦，眼见新一波镇北军又围拢上来，他已没有足够内力再杀敌。 “尔等鼠辈！休想取我性命！” 言罢，刘运风长剑横在自己脖前，反手一抹。 噗…… 镇北军士兵停止进攻。 人群分开，沈炼从后方走来，看着自杀身亡的刘运风，点点头道：“大人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大半。” 他下令道：“接下来搜山，确保没有任何遗漏、隐藏在山上的云山派弟子。” 士兵们一言不发，纷纷上山开始搜查。 …… 苏元没有留在北疆大营，而是回到北风城。 不过，他虽回来，召唤士兵却留了不少在大营，用来稳固边疆防御，以免北戎发起突袭。 回来后，顾不上休息，他做了一系列安排。 首先是五大家族的人，以及以公孙阔为首的一些将领，全部交由锦衣卫审问。 苏元不怕撬不开他们的嘴，这群欺软怕硬、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家伙，根本受不了锦衣卫的手段。 其次，对于归降的几万士兵，他也有新的安排。 他并不打算让这些士兵继续从军。 苏元自己思考过，这些真人士兵，和他的“召唤士兵”相比，劣势实在太多。 真人士兵需要吃喝，需要军饷，每次开战前还要做动员，鼓舞士气。 这还不算完，大军之中肯定是有奸细存在，还要设置监察士兵，随时进行寻找和抓捕奸细。 真正开战后，真人士兵可能还存在不听军令的情况，以及连“营啸”这种不战自溃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思来想去，苏元都觉得，打仗，交给召唤士兵就好。 至于这些投降他的…… 干脆就都让他们解甲归田吧，这样也能增加人口和粮食储备。 古代百姓，真正愿意参军的并不多。 古代军伍是高危行业，绝大多数士兵几乎都是强征去的。 自愿去的也有，但大多都是走投无路，没钱吃饭的。 只有极少数、个别人，会为了家国情怀参军。 还有极少数，是为了建功立业，想靠军功翻身、成为人上人的。 对于这些人，苏元也不想彻底忽略。 他目前的想法是，对于真人士兵，采取一个自愿制度。 愿意解甲归田的，他会给出一笔安家立业的银子，正好现在五大家族的家都抄了，银子够用。 不愿意解甲归田的，可以继续留在军伍之中，苏元会另外设置一支军队，把这些人都安插进去。 但无论如何，召唤士兵和真人士兵肯定不能组成混合军团，那样打起仗来一定会十分混乱，自讨苦吃。 夜色正酣时，沈炼带军回到北风城。 他独自一人进入镇北王府，找苏元汇报。 苏元这会还没睡，等的就是沈炼，待他进了书房，便直言问道：“云山派灭了？” “回大人，剿灭了。”沈炼说，“一个活口都没留。” “嗯。先天高手不好对付吧。” “是的，大人。先天高手有内劲护体，在其内力枯竭之前，寻常刀兵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 苏元点点头。 关于这一点，他也听楚长宁说过。 江湖中之所以说先天之上才算高手，就是因为先天高手可以用内劲护体。有了这层护体内劲，后天高手很难打破，连防御都破不了，那自然就别谈什么战胜了。 除非有更强悍的内劲去轰破其护体内劲，或者有一些罕见的神兵利器在手，否则在其内劲消耗完之前，几乎对其造不成伤害。 “漠州兵去了吗？” “回大人，没有。”沈炼继续汇报道，“大人，剿灭云山派后，大军搜山，搜出了一些兵刃、丹药、武功秘籍。属下已让人全部带了回来，放在了库房之中。” “哦？这倒不错。” 苏元虽然觉得这些玩意儿没啥大用，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丹药什么的还是可以用用的，至于秘籍之类…… “主人，我们可以看看那些武功秘籍吗？”一旁的梅剑问道。 苏元看向四剑，四女脸上都有好奇之色。她们都学武，对于武功秘籍肯定会感兴趣。 “可以。” 苏元正好也不困，干脆和几人去趟库房，翻了翻沈炼从云山派带回来的几本秘籍。 有拳掌、有剑法、有刀法，苏元都看不懂。 只有一本薄薄的小书册，兰剑拿起后看了片刻，对苏元道：“主人，这是门内功秘籍，不需要有基础，你也可以学习的。” “内功秘籍？” 正文 第48章 解甲归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况苏元非但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大张旗鼓地去接管北疆大营，去剿灭云山派。 于是，消息像石头激起的水纹一般，在天下这片汪洋中扩散开来。 整个江湖，都陷入了沸腾。 各个客栈、武馆、门派之中，都少不了谈论此事之人。 须知那云山派也不算是小门小派，其在漠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宗门。 以往每五年一次的江湖论剑，推选武林盟主之位，云山派都会受邀参加，这足以说明其在漠州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这样一个宗门，被镇北军一天就给灭了，实在让江湖震惊。 尽管苏元早就在江湖放出话去，要让云山派为刺杀他的事付出血的代价，可大多江湖人都没想到，这代价会付出得这么快、这么惨。 整个云山派几百弟子，没一个逃出来的，尽数身死。 这一点，也让很多江湖人斥责苏元。 “这小子实在太狠了！他要报仇就报，何必屠戮整座山门！” “手段够凶残的……” “他苏元这样行事，未免太不把我们江湖人放在眼中！” “此事武林盟主难道不说几句公道话？” “这么赶尽杀绝，恶了整个江湖，他苏元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江湖中流言不断，大多都认为苏元太过狠辣。 一些宗门还发声，表示严厉谴责。 还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仗着远离漠州，放话说要替云山派报仇，替天行道。 当然，支持苏元的也有，典型的便是一些魔教。 毕竟云山派在江湖中是属于正派，虽然不是道宗众门之一，但门下弟子游历江湖时也行侠仗义过。 现在山门为苏元所灭，一些魔教自然跳出来拍手叫好。 其中比较出名的便是噬心宗宗主，据说他听闻此事后十分兴奋，在全宗弟子面前公开夸奖苏元，还说要北上漠州，与苏元见一面，拜把子义结金兰。 此事传出后，引来更多人对苏元的憎恨，许多江湖人甚至都认为，苏元已经和魔教有串联勾结。 朝阳初升。 小院里铺了层毯子，苏元盘腿坐在上面，有规律地呼吸。 他在练功。 昨晚梅兰竹菊四女发现了一本内功秘籍，名为“顺息决”，是用来顺畅气血，调节呼吸，属于养生一类的功法。 这种功法不能用来对敌，因此江湖人不怎么愿学，但苏元不同，他对练武兴趣不大，但对养生兴趣却很大！ 在他看来，有诸天兵符在手，他只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将来早晚有一天能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那个时候，他可不想像某些短命皇帝一样，刚登基没几年就死了。 所以，尽管苏元现在年纪还不大，还不满二十，但他已经对养生感兴趣，闲着没事练练内功也好。 初次修炼，耐性不足，半小时左右苏元便坐不住。 且这还是四女陪他，坐在他身边同他一起修炼。要是只有他自己，恐怕十分钟都不一定能坐得住。 “呼……” 站起身，长出一口气。 不得不说，练了半小时，苏元的确感觉胸口顺畅许多，精神头也比平时更足。 “好像真有点效果，以后我们每天早上都练上一会儿好了。” “是，主人。” 苏元去吃了早饭，上午便开始推行他的“解甲归田”政策。 到下午，楚长宁来找他汇报。 “王爷，统计结束了。”王府大厅内，楚长宁把统计册子交给苏元查看。 “王爷您的政策推出后，北疆大营的士兵们十分激动。绝大部分都选择了解甲归田，只剩下二百人左右愿意继续留在军伍。” “二百人啊……” “是。大家都很感激王爷。” 四万多人的军队，只有两百人愿意继续从军，足以看出愿意打仗的人真没多少。 而且，话说回来，北疆大营的士兵常年驻守边疆，对于解甲归田这种事肯定更加向往。 谁愿意在边疆一待十几年回不了家？ 这么多年，搞不好再回去时，早已物是人非，一些有妻子孩子的，恐怕再见到孩子都要认不出了。 从前苏屠峰能让军心稳定，靠的也是以身作则，身为主帅，他自己平时也都吃住在大营，很少回王府。 现在苏元可不打算学习，因此士兵们也可以撤了，驻守北疆大营的任务，就暂且交给召唤士兵。 这只是暂时。 苏元心想，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挥军北上，把北戎国给攻取下来。 那都是以后的事，苏元收回发散的思维，他想了想，问道：“长宁，五大家族一共抄了多少银子？” “王爷，连同先前沈炼索要来的，加上这次抄取，财物一共约八十万两。” “八十万两……” 苏元心道，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在北风城这人口不多的小城能敛这么多，这五个家族也足够盘剥之能事。 “好，归田的将士每人发五两银子安家费。” 每人五两，四万多人就是二十多万两。 八十万开出去二十万，还能剩六十万。 这六十万两银子，苏元打算一部分用做储备，另一部分用在他先前拟定的基础建设上。 如学堂、医馆、城内道路等。 等政策初步实行后，他就要开始新的征程…… 这时，楚长宁又汇报了另一件事。 “王爷，关于您剿灭云山派的事，江湖上……” 他将江湖上一些传言、风向告知苏元。 苏元听后，并不怎么当回事。 “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别来惹我就行。否则我能灭云山派，就能灭他们。” “是。不过王爷，攻取北疆大营此事，恐怕朝廷那边也收到信了。”楚长宁严肃道，“您要早做准备才行。”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内。 九千岁傅成阳看完了漠州州牧许义川发来的信，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 “公孙阔这个废物……几万人，一天就败了？” 他话音未落，屋外便传来奴婢喊声。 “玉贵妃到——” 傅成阳闻言起身，来到门口，恭身下跪。 华丽的轿子进入小院，落下，一名身穿宫装，头戴金钗的美貌妇人在几名宫女的搀扶下，从轿子下来。 “见过娘娘。”傅成阳道。 “傅公公，起来吧。” “谢娘娘。” 傅成阳站起身，低头站在一边。 玉贵妃看了看他，对身后轻轻挥手：“你们都退下。” 几名宫女行礼道：“是，娘娘。” 宫女们低头退去，待院内只剩二人时，玉贵妃一下扑到傅成阳怀中，泪眼婆娑，声音凄怨。 “阳哥，你一定要救我弟弟啊……” 正文 第49章 暗流涌动 “阳哥，你一定要救我弟弟啊……” 傅成阳怀抱玉贵妃，手掌轻拍其后背，神色淡然，全然不复平时那副太监做派，反倒像一个真正的男人般。 “你知道了？” “怎么不知道……阔弟从小和我长大，现在他被苏元那孽畜抓着……阳哥，你一定要救救他……” 玉贵妃泣不成声，足见她和公孙阔姐弟俩感情深厚。 傅成阳淡淡道：“此事我会尽力而为，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怎么……” “那苏元心狠手辣，且已经起兵谋反，彻底撕破脸皮。如此这般，他又何必顾忌杀一个公孙阔，何必顾忌得罪你公孙家。” 玉贵妃闻言，只觉呼吸急促，快要晕厥过去。 傅成阳这时一道内力打入玉贵妃体内，帮她调理血气。 “行了，你别忧心了，此事我会安排。” “那就全看阳哥你了……” 玉贵妃知道说再多也没用，反而会引得傅成阳不满，也是点到为止。 傅成阳问道：“周弘觉最近身体如何？” 周弘觉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大周庆襄皇帝的本名。 傅成阳直呼其大名，是犯上死罪，但看他神情淡漠，俨然是习以为常。 玉贵妃小声道：“他身体很差，最近……房事都行不了了。” “这么说来，若是知道苏元谋反一事，知道北疆大营都落入其手，周弘觉怕是会气血攻心，大病不起吧。” “应该是……”玉贵妃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激动和期待之色，“阳哥，你打算……” “不急，过几天就是他的寿宴，这个消息留到他最高兴的时候再告诉他。”傅成阳冷笑，“大喜大悲，这样效果才好。” “……” 片刻后，玉贵妃离去，傅成阳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无踪。 他心中暗道：“苏元能拿下北疆大营，恐怕许义川那个废物也挡不住他。” “若是整个漠州都落入苏元之手，真让他成了气候，那也是个麻烦……这可不行。” 傅成阳思索片刻，起身出宫。 他来到京城西城的一处大宅，一名青年见到他，连忙迎接。 “义父，您来了。” “嗯。”傅成阳对青年道，“甲三回来了吗？” “回禀义父，甲三还在路上，大概还需三四日才能回。” “甲字里谁在京城？” “回禀义父，甲五在。” “甲五……”傅成阳微微点头，“就甲五吧。” 青年问道：“义父，让甲五做什么？” “杀人。”傅成阳淡淡道，“让甲五去一趟北风城，把苏元的人头带回来。” “是，义父。” …… 北风城。 改革从今日起正式开始。 税改条款一出，全城上下都欢呼雀跃，老百姓们站在墙根，听着识字人念着张贴出来的新税法，脸上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 “这下可好了，咱家不用交田赋了！” “小王爷真是神仙转世啊！来下凡救咱们老百姓了。” “小王爷万岁！！！” “大好事，真是大好事！” 百姓们很淳朴，也很实际，苏元保障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自然会念苏元的好。 而且经过先前五大家族闹事那场风波，抓了一批人进去后，剩下的也没有再公开反对苏元谋反的了。 尤其是在苏元掌握北疆大营后，少数一些念过书的百姓，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之前这些“知识分子”都认为苏元要不多久就会被剿灭，可现在他们的想法变了，认为苏元起码能坚持几年。 能打下北疆大营，就有机会打下漠州。 一旦打下漠州，凭借着漠州自带的险峻关隘，同大周周旋上几年完全不成问题。 想到此节，一些心思活络之人也尝试找机会，看能否加入镇北王府，成为一名幕僚之类的成员。 苏元的确想要招揽人才，但前提是人才，不是混日子或者贪图富贵的投机者。 的确有些人才在一开始不显山不露水，平时吃吃喝喝，到关键时刻才表现出作用……比如毛遂、比如冯谖。 但苏元不是特别需要这种。 他与其去期待这种情况的出现，还不如等自己的召唤，没准哪一次就召唤出人才来。 另外，响应他解甲归田的原四万多镇北军，苏元也安排人给他们划分耕地。 之前他让一些召唤士兵去耕田，现在那些田地都分给了这些退伍的镇北军。如此一来，他们能有地种，召唤士兵们也能解放出来，全部用于作战行动。 至于有些不精于种地之事的人，苏元也有活安排给他们。 基建！ 他穿越前是中华人，对于基建是很熟悉的。可以说基础建设一方面方便了百姓，另一方面，也给一些没有工作的百姓提供了就业。 许多百姓开始听说苏元要建学堂，要铺路，都有些害怕。但在听说苏元会给钱时，又都很惊讶。 这是因为在大周，做这种基础建设，通常是不给钱，而且会强征一些百姓来做，也就是所谓的“发徭役”。 来做徭役的百姓，能有口饱饭吃就算好的，工钱纯粹是妄想。 但在苏元这儿不同，饭管吃，还有工钱拿，这也让许多百姓争先恐后地报名。 当然，干这活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钱拿……比如罪犯，就白干，不发钱。 基建这事，苏元不光让百姓干，还要把牢狱内的犯人拉出来，让他们一块干。犯了罪在大牢里成天躺着就没事了？没这种好事，全都给我出来干活！ 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大改造活动在北风城发生。 这个当口下，傍晚时分，沈炼带着一叠口供，来找苏元汇报。 “大人，这些是五大家族族长，还有公孙阔及他手下将领们的口供。” “都审出来了？” 苏元接过，一一查看。 “是。”沈炼道。 五个族长的口供都差不多，其中张远东的最多，这段时间内他可谓是四处写信。给公孙阔写、给云山派写、给中原本家写、给漠州州牧许义川写，给九千岁傅成阳写……简直是写信达人。 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说苏元的事，或者请求联手剿灭他苏元。 这部分苏元早就知道，没什么可看的。 真正让他脸色阴沉下来的，是公孙阔和他几个将领的口供。 在锦衣卫的酷刑下，他们全都招了，包括苏屠峰战死沙场的真相。 之前苏屠峰的官方死因是他“带兵冒进，陷入北戎大军圈套，死于乱军”。 而公孙阔等人交代的，是苏屠峰早知道北戎有圈套，想将计就计，用自己做诱饵，引出北戎大军后，再由副帅公孙阔带兵反包围，将北戎的有生力量一口吞下。 此计若成，北戎会失去整整一代年轻士兵，三十年内都不会再有能力进犯大周。 结果计划进行到一半，苏屠峰引出北戎大军后，公孙阔却选择按兵不动，没有反包围，导致苏屠峰孤立无援，战死沙场。 事后为了保密，公孙阔还杀了几名苏屠峰的得力干将，并利用王胆等亲近他的将领平息军内风波。 苏元看完这些口供，脸色冰冷。 沈炼问道：“大人，如何处置他们？” “五大族长，斩首示众。公孙阔，凌迟处死！” 正文 第50章 行刑 北风城大牢。 公孙阔等几名将领躺在冰冷地面上，不时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惨叫、痛呼声。 他们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尤其是公孙阔，哪怕他在锦衣卫上手段的第一时间就把能说的都说了，却还是免不了一套大刑。 现在他已经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当初在京城时的日子。 他们公孙家在京城是大族，他公孙阔从小更是家族中最受疼爱的长子，从小到大他就没吃过苦头，后来姐姐进宫做了玉贵妃，他们公孙家更是一时风头无两。 以至于，连北疆大营副帅这样的职位，都被家族弄到手，安到他身上。 本来家族给他的安排是在北疆待上一两年，刷刷军功，回京运作一下，弄个兵马大元帅当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结果现在…… 公孙阔涕泪横流，早知今日，他还不如做个富贵闲人，安安稳稳在京城享受。 “爹，娘，姐……你们何日来救我啊……”公孙阔惨声哀嚎起来。 周围牢房里的犯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嘲笑公孙阔这么大的人了，还像是稚子一般软弱无能。 “将军，您别难过……”旁边牢房内的王胆贴在墙边说道，“那苏元虽然折磨您，但杀一定不会杀。不说别的，单单留着您，也能从您的家族那儿换来好处。” 公孙阔一听，哀嚎声停了下来。他思索片刻，连连点头：“对对，王胆你说得不无道理！我姐姐是玉贵妃，我们公孙家有的是钱财粮食，用这些东西来换，苏元一定愿意！” 王胆撑着浑身疼痛，讨好道：“将军，万望将军到时也将小人一同带上，小人愿终生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事到临头，他还讨好公孙阔，自然是为了公孙阔被交易出去时，能带上他一起。 这样他王胆还能有条活路，如果不带上他，那可想而知，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好，好。”公孙阔答应着，可怎么听都有些敷衍。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在阴暗幽僻的大牢内显得格外清晰。 公孙阔坐起身，扒在牢门看去，看到一个年轻人。 “我找苏元！我有话要说！” “公孙阔。”沈炼停在牢门前，对里面披头散发的公孙阔说道，“准备准备吧。” “准备，准备什么？！” “当然是上刑场了。” 噗通！ 公孙阔一屁股坐倒在地，张大嘴巴，陷入失声。 隔壁牢房的王胆却是大叫：“刑场！不，他是公孙家的——苏……小王爷难道不知道拿他能换来多少银子、多少粮食吗！” “还有！现在还没到秋天，怎么会行刑这么快！” 沈炼瞥了王胆一眼，冷冷道：“你以为我们大人还讲究什么‘秋后问斩’？我们大人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点。放心，你们和公孙阔是同一批，黄泉路上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王胆心神一震，登时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沈炼命下，狱卒把公孙阔几人带出，还有五大家族的族长，他们得知见不到苏元，也知道自己必死，纷纷破口大骂。 沈炼一人一根烫红的铁钳戳在嘴巴上，让几人没办法再张嘴。 随后，一行人被带到囚车里，游街示众。 百姓们沿途见了，无不拍手叫好。 昔日五大家族在城内没少欺压良善，现在报应到头，百姓们都十分雀跃，各种臭鸡蛋、菜帮子朝几人头上招呼。 待到刑场时，几人已被砸得头破血流、神志不清。 行刑官手持罪状，将众人罪行一条条念出。 百姓们得知他们作恶多端，骂声更是滔滔不绝，一些原北疆大营的士兵们，更是恨不得冲上来打死公孙阔，为苏屠峰报仇。 这时，行刑官念完罪状，示意刽子手。 公孙阔等人哀嚎求饶，张远东却早已呆若木鸡，喃喃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 刀起刀落，在围观百姓的欢呼声中，数颗人头滚滚落地。 这自然不包括公孙阔，属于他的大刑才刚开始。 …… 信阳楼上。 苏元一身便服坐在顶楼的天字号内。 四剑坐在他身边，楚长宁坐在他对面，在楼下还布置有诸多锦衣卫、楼外还有大量士兵。 几人通过窗户眺望远处菜市口方向，刑场就设在那里。 楚长宁道：“王爷，五大家族的人杀就杀了，但公孙阔……您就舍得这么杀了？” “怎么。” “他是公孙家现任族长公孙桀的大儿子，那公孙桀极为护短，当初为了让公孙阔这脓包当上副帅，花费了不少心思……王爷，您要是拿公孙阔和公孙家做笔交易，一定能换来不少东西。” “交易……”苏元咀嚼着这个词，“长宁，你真的认为我该用他做交易吗。你也知道了吧，我父亲就是被他害死的。” 尽管苏屠峰是这具身体原主的父亲，但苏元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情感，对苏屠峰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楚长宁作为苏屠峰曾经的亲卫，感情肯定也很深厚。 “属下当然知道！”楚长宁闻言面露激动之色，“公孙阔坑害老王爷，我恨不得亲手宰杀了他！但……人死不可复生，我现在为小王爷效忠，只想让小王爷成就大业，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那个位子，不需要一些交易也能得到，不必心急。” “是，王爷。” “你武功修炼得如何了？” “已经后天大圆满，服用那颗‘气海凝云丹’后，再有月余功夫，应该就能踏入先天境界！” 苏元点点头：“很好。” 先天高手，他的确有点缺。 以往苏屠峰吃住都和大军在一起，而且苏元的亲生母亲，就是先天上三重境界高手，再加上江湖中人很少有人敢刺杀一名王爷，所以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可以说，苏屠峰背后有整个朝廷在撑腰。 但现在苏元不同。 苏元公开谋反后，朝廷一定巴不得他死……如此一来，就算有江湖高手刺杀他，朝廷非但不会追究，还可能会奖励。 再加上这次剿灭云山派，先天高手体现出的价值很大，对召唤士兵造成的杀伤也不少，这让苏元也升起警惕之心。 “主人，您放心，我们也会努力修炼，争取在三个月内突破先天！” “没错，主人，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的安全！” 梅兰竹菊四女此刻也纷纷开口道。 “嗯，我相信你们。” 这时，沈炼从楼下上来，单膝跪下：“大人，行刑已经结束。” 结束了。 苏元心中长出口气，从今天起，北疆就完全是属于他的了。 但他知道，拥有北疆并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个开始。 正文 第51章 使者 三日后。 晨曦洒进镇北王府南房时，苏元已端坐在床头。 这差不多已经是他的仪式性动作了。 什么仪式？自然是召唤仪式。 从第一次召唤还有些随意，之后每次召唤，他都是坐在床头，保持一种舒服的姿势和平和的心态。 前面几次召唤，他还会紧张、期待、不安。 但自从出了“梅兰竹菊”、“投石车”后，他心态就放平了。 反正什么都有可能召唤出来，那也不用想那么多，召就完事了。 手持诸天兵符，时隔一周，苏元进行了他的第五次召唤。 光幕一阵变动，字样显现。 【召唤成功：获得十名使者】 使者……？ 哪怕苏元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看到光幕上浮现的字样还是有些懵。 【使者】 主战类型：外交谈判 装备：无 数量：10 备注：“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 …… 十名使者…… 苏元抓了抓自己一头长发，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好。 他现在真的需要使者吗？ 好像带大军一路碾压过去就好了…… 可话说回来，孙子有言，战争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要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对方投降，其实也是好事。 战争，哪怕是一面倒的碾压式战争，也会造成诸多伤亡、杀戮。 苏元并不愿一路杀的血流成河，因为在他看来，所谓的“敌兵”，其实大多也都是普通老百姓。 这些百姓许多都是被强征去参军，并不愿打仗。 比起杀死他们，苏元更想要的是招降他们。他真正要杀的，是那些如五大家族族长、如公孙阔一般的幕后剥削、操纵者。 这样看来，如果真能靠使者，通过外交方式让敌人不战自降，那也无疑是一件好事。 他召唤出一名使者。 光芒闪烁，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生有一张方脸，眼神锐利，嘴唇紧抿，给人一种坚韧不拔之感。 “主公。”男人不卑不吭地平视苏元，声音稳重，“如果您想让我出使某处，请告知我您想要达成的外交目的，以及您可以为此目的付出的代价。” “……” 得，又一种称呼来了。 从大人，主人，再到现在的主公，足以看出这些召唤士兵所来自的“世界”不同，称呼也是千奇百怪。 不过，他倒是挺欣赏眼前这个男人。 同其他召唤士兵不同，这“使者”对他保持着一种比较平等的态度，这的确也是“使者”所需的特性，不会轻易屈服、对待任何人都报以平等姿态。 苏元同男人聊了几句，就像为了分辨区别给个别锦衣卫起名一样，他也给这名使者单独起了一个名字，叫“张骞”。 张骞是苏元穿越前，历史上有名的使者，苏元起这个名字，也是希望男人能像张骞一样，立下丰功伟业。 与此同时，北风城门前，一行数十人的队伍来到。 为首之人一席儒衫，其身后是十几名身穿黑色罩袍，用黑巾覆面的女人，以及十几名州牧府的精锐府兵。 这一行人格外引人注目，城门守卫自然也将他们拦下，仔细盘查。 “我代表州漠州州牧许大人，特来为镇北王送上礼物。”盘查过后，陈子朋对镇北军士兵道，“劳驾通报一声，我等会先在客栈住下。” “知道了。”镇北军士兵道。 陈子朋一行人进入北风城，一进来，便看到各处都在大动土工。 许多打着赤膊的百姓，挥汗如雨地抬砖、沏石，搬运梁木。 见到这一幕，陈子朋心中暗暗道：“这苏元刚打了胜仗，便大兴土木建造楼台宫阁，看来也是个贪图享受之辈。” 与他同行的十几名用黑巾覆面的女人，只露出一双双眼睛。这一双双眼睛内，满是冰冷和麻木，似乎对一切都不在乎。 至于那些负责护卫陈子朋的府兵，早在进城时就被镇北军扣下了武器盔甲。自诩精锐的他们，面对个个高自己一头的镇北军壮汉，也纷纷没了脾气，老实不已。 一行人正前往客栈，忽然，走在最前面的陈子朋“咦”了一声，说了句等等。 他目光凝聚在墙壁上贴着的一张告示上，走近一看，大为震惊。 告示内容是苏元前几日公布的新税法，当时为了让广大城民知悉，不光在全城贴了上千张告示，还在各大客栈、酒馆、集市上让识字的人宣读，解惑。 现在陈子朋看到内容，几乎不敢相信。 “免税免捐，这……苏元疯了？这样他还哪有银子可用？” 陈子朋看了几遍告示内容，越看越心惊，最后干脆一把将其撕下，塞入袖中，准备带回去让许义川看看。 “你干什么！” 一声大喝从后方暴起，陈子朋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只见数名北风城百姓正围观着他们。 这些百姓脸上大多带着怀疑、敌视的神情。 “各位……” 陈子朋刚开口，就被百姓们粗暴打断。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撕王爷贴的告示！” “偷偷摸摸的，绝对不是好人！” “来人啊！大家都围住了，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去找镇北军！” 百姓们呼喝连连，不多时上百人都凑过来，把陈子朋一行人堵得死死的。 陈子朋有苦说不出，连连摆手道：“诸位，误会，误会……我只是想把告示带回去好好观摩，绝无半点恶意……” “陈大人，废话这么多干嘛！”一个随他来的州牧府兵怒道，“一群泥腿子也敢放肆，您就瞧我们的！” 说罢十几个府兵便扑上去和百姓们打起来。 他们都是州牧府亲卫府兵，在太原城横行霸道惯了，还从没听说过老百姓敢和他们亲卫兵造次的事。 “别！住手！” 陈子朋一看府兵们动手，脸色大变。 百姓们人数虽多，但没经过战斗训练，也不是府兵对手，转眼就有七八人被打倒在地。 楚长宁恰好就在左近，听到消息立刻带一队镇北军到来，瞧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 “放肆！一群**胆敢欺负我北风城百姓！给我打这群狗娘养的东西！” 正文 第52章 直言相告 “敢打我北风城百姓！给我打这群狗娘养的东西！” 楚长宁一声令下，镇北军立刻如狼似虎般扑上去，轻易把十几名府兵打倒在地。 那些被府兵打了的百姓，这会儿也纷纷趁机报复回去，你一拳我一脚，直打的十几个府兵满头是血。 后面的陈子朋完全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镇北军也好，这北风城的百姓也好，个个都这么暴脾气。 尤其是这些百姓，真让他开了眼界。 要知道在漠州各城，老百姓个个都是小绵羊一样，受了府兵欺负大多也都忍气吞声。 结果这北风城百姓却完全不同，一点怕的模样都没有。 这自然和苏元当家有关，当百姓们发现无论是门卫、狱卒、官差都严于律己，秉公守法时，他们自然会将丢失了的勇气和自信拾起来。 尤其是当一些地痞流氓只要欺负人就会被抓，百姓们也就敢于同坏人做斗争，因为他们知道背后有镇北军和苏元撑腰。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果上面乱搞，那下面肯定也好不了。而如果上面都是干净的，下面自然也不会脏污不堪。 一种风气一旦形成，百姓们很容易就会受影响，成为风气的一部分。 现在北风城内无疑是充斥着一股昂扬向上的风气，估计离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日子都不远了。 如此环境下，陈子朋带来的府兵还想欺负人，自然是自讨苦吃。 “这位大人！快请住手吧！” 陈子朋眼看自己带来的府兵都要被活活打死，连忙对楚长宁恳求说道。 “哼！”楚长宁冷哼一声，让人把府兵们全部带走，他们无故殴打百姓，有罪在身，打一顿不说，还得关起来。 陈子朋有心阻止，可他一介儒生，实在也做不到什么，只想着等见到苏元时再求求情。 “我知道你们是谁。” 待府兵都被带走后，楚长宁对陈子朋道。 “从州牧府来的，要见我们王爷是吧。” “正是。” “她们……” 楚长宁瞥着那些黑巾覆面的女人。 陈子朋微笑道：“她们便是州牧大人让我带来，献给镇北王的礼物。” 楚长宁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但也没说什么。 他让陈子朋等人跟他一起去镇北王府，来到王府大门前，他自己先入府找苏元汇报了此事。 “州牧？礼物？” 苏元听楚长宁说完，倒也想知道许义川那边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他已经打算好，要把整个漠州拿下。 而且是不管许义川同不同意，他都要拿下……现在许义川派人来送礼物，是想拖延？还是干脆觉得打不过想直接投降了？ 苏元觉得都有可能，他让人把陈子朋带到会客厅。 陈子朋跟随卫兵，一进入王府，便如同当初五大家族族长一般，直感觉府内戒备极其森严。 他忍不住拿许义川的州牧府同苏元这镇北王府比较，相比之下，守卫已经不少的州牧府，简直就像任由百姓来去的街道一样不设防。 怪不得当初云山派的刺杀失败了…… 陈子朋联想到此节，倒也觉得合情合理，这么森严的戒备，就是江湖高手来了，也得栽跟头。 来到会客厅，苏元已等在这里。 陈子朋脸上的笑容，待看见苏元身后梅兰竹菊时僵住。 这苏元已有如此美貌的四名侍女？那作为礼物的舞姬……恐怕就没那么有价值了啊…… “如何称呼？”苏元坐在上首，手里端着一杯茶，率先开口问道。 陈子朋立刻拱手行礼：“小人陈子朋，乃漠州州牧许大人手下的一名佐治幕僚，见过镇北王爷。” 苏元道：“不知许大人的幕僚，来我北风城有何贵干。” “许大人仰慕王爷风采，特令小人携信一封，并送上小小礼物。” 陈子朋从怀里取出许义川的亲笔信，随后又询问楚长宁，能否让那些舞姬进来。 舞姬先前已接受检查，并未携带武器，楚长宁便允许了。 十几个女人依次而进，并排站立，目光垂在自己脚尖。 苏元看了她们一眼，打开信查看。 信里许义川写他和老镇北王苏屠峰是多年好友，对于他的事深表遗憾，还说希望能和苏元一叙长短，结个忘年之交。 苏元见都是些虚头巴脑的话，没什么干货，囫囵看完便将信收起。 他朝那些女人扬了扬下巴：“这是什么意思。” 陈子朋微笑道：“这是许大人送给王爷的小小礼物，是从北戎花重金买回来的舞姬。”说着，他扭头对女人们道，“把面巾摘掉！” 其中一名女人闻言，低声对其他同伴说了句北戎话，随后众人一同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张北戎特征明显的秀丽面庞。 “她们都是北戎一些贵族训练出来的舞姬，许大人认为王爷您一定会喜欢。”陈子朋说着拍了拍手，让舞姬们表演一段。 她们刚要起舞，苏元便抬手道：“不用了。” 陈子朋有些惊讶：“王爷您……不喜欢？” 苏元道：“不，我很喜欢，人就留下吧。” “那就好！”陈子朋闻言顿时露出喜色。 他还真有些担心苏元不接受，那样一来，他此行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须知，只有先获取苏元好感，才能麻痹于他，让他近期内不对漠州做出什么行动。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苏元便说了一句让他始料未及的话。 “陈幕僚，我且问一句。许州牧，愿不愿意归降于我。” “……” 陈子朋一肚子的话全都噎住。 他怎么都没想到，苏元突然来这么一句。 “王爷，您这话是……” “陈幕僚，我不同你打什么太极。”苏元放下茶杯淡淡道，“我镇北军数万铁骑，兵锋正锐，漠州各城势在必得。现在直言相告，若是许州牧识相，早早献城归降，也能免去一番刀兵浩劫。” 冷汗从陈子朋额头冒出，他斟酌片刻，略加强硬地回道：“苏王爷！您这话却是有些过了……漠州人口虽不多，但城坚剑利，府兵也有十多万之巨。您如此看轻，未免不妥！” 苏元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起身。 “陈幕僚随我来。” “王爷要带小人去何处？”陈子朋心中忐忑，他知道苏元年纪虽轻，下手却异常狠辣。 云山派宗门覆灭，五大家族个个砍头，公孙阔更是被凌迟处死……这些事他都知道，也难免对苏元心怀恐惧。 他想，苏元再凶残，也不至于对他这个来送礼的动手吧？ “放心。”似乎看出陈子朋害怕来，苏元安抚一句。 “只是想让陈幕僚看看本王的骑兵而已。” 正文 第53章 无家可归 北风城外是宽阔平原，非常适合骑兵纵马疾驰。 陈子朋只听说苏元有数万铁骑，老实说，他认为这个数字有些夸张，是苏元刻意为了吓唬他人编造而出。 但眼下…… 一万铁骑形成的骑兵方阵在平原上驰骋，陈子朋站在城头，遥望那可怕的重骑兵军团，心下已一片冰凉。 只有亲眼目睹，他才知道，镇北军的骑兵有多么恐怖。 瞧着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万人如同一人的强悍纪律性，陈子朋甚至都有些头晕起来。 他身体一晃，立时被一旁的楚长宁扶住。 与其说是扶住，不如说是按住，因为苏元就在一旁，作为亲卫，他要时刻盯紧陈子朋一言一行。 “你没事吧？”苏元问道。 “没，没事……” 陈子朋拿出手帕，擦拭着额头虚汗。 他心中已明白，漠州州府的府兵，若是在野外碰上这支骑兵，恐怕一瞬间就会被碾碎，没有半点意外。 若是开战，许义川唯一能采取的战术恐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坚守城中不出。 其他任何战术都没用，因为任何要与这样一支恐怖骑兵在野外开战的想法，都是极度愚蠢的！ 陈子朋此刻，俨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等他回到太原城时，真该劝许义川献城投降？ 这个念头把他自己都吓得不轻。 要知道他这趟来一方面是为了麻痹苏元，另一方面也是想打探一下镇北军的虚实。 可现在…… 陈子朋心中有些乱，苏元拍了拍他肩膀：“你觉得这支骑兵如何？” “王爷的骑兵军团纪律严明，锐不可当，小人佩服……”陈子朋略有些苦涩地说道。 “和许州牧的府兵相比呢？” “……这个，是各有千秋……” “哈哈。” 苏元笑了几声，陈子朋自己也十分尴尬。 他怎么不知道，那些平日就会吃喝玩乐的府兵，哪里能和眼前这支铁血骑兵军团相比，若是碰上，恐怕还没开战，府兵们就要被吓破了胆。 陈子朋深感他和许义川的判断出现了巨大失误，先前他们都以为，漠州府兵十多万，苏元想要占便宜也没那么容易。 可事到如今，亲眼看到镇北军铁骑驰骋，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这情况必须立刻回去告诉许义川，不管是立刻开始征兵，还是再度写信向京城求援，总要做出些应对才是。 于是，接下来陈子朋一直都有些分心。 临近中午，苏元本来还打算请陈子朋吃一顿，结果后者却是请辞。 “王爷，小人礼物既已送到，便没有多留之理。且许大人那边还在等小人回去复命……” 临走，陈子朋才想起护卫的事：“王爷，随小人前来的那些府兵……” “哦，他们啊。” 苏元之前已听楚长宁汇报过那事。 他淡淡道：“你带来那些府兵在北风城犯了法，肯定是要在牢狱里待段时间的。” “这，王爷……” “不过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会另外派人送你回去。” “……那小人多谢王爷了。”陈子朋苦笑道。 苏元不放人，他一个柔弱书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不过他也犯不上同情那些府兵，反而有些痛快。 他当时已经喊了住手，这群猪居然敢不听话，现在留在北风城大牢里挨顿收拾更好。 而且，这也应该是苏元给我的一个下马威。 陈子朋心中想。 他可不认为苏元有那么“爱民如子”，只认为是苏元刻意在敲打他，甚至那些百姓说不定都是苏元提前安排的。 这个想法自然是大错特错，若是陈子朋稍微在北风城住上两天，就会明白在这里，的确没有任何人可以无理由殴打另外一个人，敢这么干的都被镇北军抓去大牢里蹲着了。 告辞后，陈子朋在几名镇北军的护送下匆匆离开。 苏元对于这个漠州使者没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漠州州牧许义川，到底会不会献城投降。 如果会，那就能省去一番麻烦。 如果不会…… “王爷。”楚长宁打断了苏元的思索，“那些舞姬，您准备留在府里吗？” “嗯？哦。” 苏元回神，才想起还有这事。 楚长宁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何想法。 他想或许苏元真的喜欢这份礼物也说不定，毕竟苏元也是个十七八的男人了，虽还未加冠，但在大周，男性十六以上便可娶妻生子。 “把她们都叫来吧。” “是。” 楚长宁去把舞姬们都带到大厅来，她们一如既往，用一种几乎漠然的眼神看着她们的新主人苏元。 苏元道：“你们，应该能听懂我的话吧。” “王爷。”一名盘着头发，身材窈窕的舞姬站出来，躬身行礼，“只有奴家会周话，其他姐妹都不会。” “哦。” 苏元看看她，倒是记得，先前陈子朋想让她们跳舞时，也是这个女人先听懂，然后再用北戎话告诉其他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格沙娜。” “格沙娜……” 这自然是北戎名字，苏元念叨了会儿，忽然道：“我送你们回北戎，如何？” 格沙娜闻言一惊，眼瞳深处的冷漠也发生些微变化。 “送……奴家等人回去？” “嗯。”苏元道，“我留下你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不留下，让陈子朋把你们带回去，你们也会被当成礼物再送给其他人。” “如果你们想回家的话，我可以安排，送你们回北戎。” 苏元的话让格沙娜有些难以置信，其他舞姬虽然听不懂苏元在说什么，可她们见格沙娜神情惊诧，都十分好奇。 格沙娜低声用北戎话把苏元的意思告诉她们，她们听了也都十分惊奇。 他们从小就是作为商品、礼物培养出来的舞姬，早已做好被送来送去的准备，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说要送她们回家…… 苏元本以为，这些舞姬都会愿意回家，却没想到，格沙娜在片刻后，对他摇了摇头：“王爷，奴家不想回北戎。不只是奴家，姐妹们也都不想回去。” “这是为何？”苏元好奇道。 格沙娜面露一丝自嘲之色，平淡道：“……奴家，还有姐妹们从小五六岁便被父母卖掉，训练成舞姬。哪里还有什么家可回。” 正文 第54章 使命 “……奴家，还有姐妹们从小便被父母卖掉，训练成舞姬。哪里还有什么家可回。” 苏元听了此话，不禁陷入沉默。 的确，是他想简单了。 这些舞姬别说没家，就算有，一旦她们被送回北戎，恐怕也会立刻被抓起来吧。 对于她们而言，北戎和大周都一样，在哪里她们都是任人摆布的物品，根本无法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不，或许在北风城，可以。 苏元道：“那你们就留在这里，留在北风城。” “……” “不过，我不会把你们留在王府里。” “那奴家等人……” 格沙娜不知道苏元要怎么安排她们，其实她们倒是愿意留在王府上。 不管怎么说，能说出“送她们回家”这种话的苏元，无论是好是坏，都让她们心中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苏元道：“我给你们自由身，让你们做北风城的普通百姓，你们可以在这里工作、生活。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你们，在这里很少有那种事。如果有，你们可以随时找人帮忙，镇北军会立刻处置。” 苏元说完，格沙娜等人全都有些手足无措。 做一个普通百姓？ 她们当然愿意…… 不如说，她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普通百姓，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的确，也有人妄想过自己被送给王公贵族做礼物，继而讨得主人欢心，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那也只是一种妄想，像她们这样的舞姬，但凡有半点刻意勾引主人的表现，若是主人正妻脾气大，让人直接打死她们都很常见。 而她们就像浮萍一般，哪怕被人打死，也不会有人在乎。 格沙娜瞳孔中已蓄着泪水，她真心诚意地对苏元行礼：“奴家代表姐们们多谢王爷……” “不用，你们等一下。” 苏元让人把王府管家杨镇找来。 “杨伯，是这样……” 苏元把事情和杨镇说了说，杨镇在北风城待了这么多年，对于各种工作方面肯定了解比较多。 苏元一时也想不到让格沙娜等人做什么，她们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地方住，想找工作也不容易。 杨镇听完，回道：“小王爷，这些北戎女娃娃跳舞跳得好，可以去百花楼啊，那里也有许多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苏元摇摇头：“那种地方还是不好吧。” 百花楼是北风城的青楼，的确有靠卖艺为生的清倌人，但让格沙娜等人去那里，不是揭人伤疤吗。 本来舞姬跳舞就是被强制学的，现在获得自由身，再去跳舞肯定会想起以前的事。 杨镇一听也是，想了想又道：“老朽知道了！” “小王爷，咱们北风城里有些商贾，和北戎那边也做生意。但有些时候语言不通，经常出岔子。这些北戎女娃娃若是能教教北戎话，估计有不少人会学吧？” 苏元一听这主意，眼前顿时一亮。 当语言老师，或者做翻译，这工作倒是不错。 他把杨镇的想法同格沙娜说说，格沙娜当即表示愿意去努力尝试。 随后，苏元让杨镇支了二十两银子给格沙娜，算是借给她们的，作为她们姐妹的启动资金，将来赚钱再还。 离开王府前，格沙娜对苏元认真道：“王爷大恩大德，奴家永世难报。若是王爷有用得到奴家的地方，奴家愿赴汤蹈火，为王爷效命。” “你们好好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苏元说。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朴素。 对他来说，这世上每个人都过得好，就是一个最好的世界。 当然那些恶人要除外，作为一名穿越者，手持诸天兵符，苏元认为自己是有使命在身的。 这个所谓使命，是他自己给自己的，那就是给善良之人带去幸福，给罪恶之人带去痛苦。 …… 北疆大营，再往北三十里，便是北戎国的营寨。 在北疆大营建立起来后，北戎也有样学样，建了一个万胜营寨，寓意每战必胜。 但讽刺的是，营寨建立起来数年，同苏屠峰打了数仗，基本上是十战九败，连等同于大周将军的“酋长”，都战死了四五名。 可以说，万胜营寨的建立是很失败的。北戎国也多次有大臣向大王上谏，要废除营寨，让那些将士回归到游牧的状态，不像北疆大营那样，弄一群不事生产的职业士兵。 须知北戎不比大周，大周幅员辽阔，境内有许多肥沃良田，可从各地调粮草过来支持北疆大营。 但北戎环境恶劣，弄那么几万士兵不事生产，就意味着整个北戎上下都要勒紧裤腰带，供给那几万人食物。 这让许多贵族都十分不满，久而久之，大王也生出动摇之心。 但这一切都在先前那一战后改变了。 三王子古里烈，亲自率领万胜营寨大军，利用计谋除去了北戎十多年来最大的敌人——苏屠峰！ 这一战让北戎上下欢腾，古里烈更是风头无两。 所有人都明白，只要他再立一功，拿下北疆大营，进犯大周领土，那下一任大王之位就必然是他的，其他王子根本连争夺资格都没有。 古里烈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才敢只带一名随从，假扮使者进入北疆大营，探查虚实。 在发现公孙阔不堪大用后，他喜不自胜，立刻回万胜营寨整顿兵马，同时在国内调度粮食，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一次性解决掉公孙阔和北疆大营。 然而就在他刚刚调度完一批粮食后，就忽然收到消息，苏屠峰儿子苏元谋反，大败公孙阔，夺得北疆大营。 这个消息真是晴天霹雳，让古里烈又惊又喜。 惊的是公孙阔居然败得这么快，喜的是现在苏元刚掌握北疆大营，还未站稳脚跟，正是出军袭击的好时候！ 但古里烈并没有妄动。 他在北疆大营里安插有奸细，根据奸细回报，苏元之所以能大破公孙阔，是因为有几万铁骑。 这一点古里烈很是在意，他第一反应觉得是假消息，连苏屠峰都没组建过几万铁骑，他儿子怎么做到的？ 但是，奸细的话应该不假，并且不只是一个奸细，他安插进去的几个人都如此回报。 不过最近收不到奸细情报，原因是苏元竟然把原北疆大营几万士兵都给解散，让他们解甲归田。 这是古里烈没想到的，他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苏元的粮草不够维持这么庞大的兵力了。 这促使他做出一个决定。 万胜营寨的空地上，一身戎装的古里烈翻身上马，在他面前，数百名北戎骑兵已做好准备。 “各位勇士！”古里烈沉声开口，他英俊的面庞上浮现出和年龄不相仿的成熟。 “今夜我带你们去北疆大营探探虚实，记住，不要恋战，探明其兵马后便立刻撤走！” 正文 第55章 天朝上国 皇宫这一日格外热闹。 值大周庆襄皇帝六十大寿，百官都携带礼物赴宴。 宴宾大殿内，二三十张长桌连在一起，上面放满美酒、鲜果、以及宫中御厨用心烹制的饭菜。 大厅中央，舞女们伴随着角落乐师的伴奏翩翩起舞，华丽的长裙随着她们的动作上下翻飞。 良辰美景，有心思欣赏之人，却不多。 长桌后坐着的百官，大都面色有异，脸上是为圣上恭贺的笑容，眼神里却是抹不开的担忧。 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脸一多，显得整座大厅都有些怪异。 庆襄皇帝本人却并未察觉。 他端坐龙椅之上，虚眯双眼，看着舞女们表演，口中还哼着什么，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皇后坐在他左侧，不时朝他投来鄙夷目光。 而坐在庆襄皇帝右侧的，便是玉贵妃，她一边附在皇帝身边说悄悄话，一边给他剥葡萄送入口中。 傅成阳站在一旁，视若无睹。 一舞过后，百官站起，恭贺圣上万寿无疆。 “众爱卿平身。” 庆襄满面红光，心情似乎不错。 “上——礼——” 傅成阳尖锐的声音远远传出，小太监们纷纷拿着各地送来京城的礼物礼单。 皇帝大寿，可不是只有京官送礼，外地官员，稍微头脑灵活一些、官职高一些的，也都会提前准备好礼物送来。 他们人虽然来不了，但礼物一定得到。 这样起码也能让皇帝知道他们用心了。 “云州州牧章大人，献上玉如意一对，祝圣上万寿无疆。” “扬州刺史吴大人，献上宝物百兽砚，祝圣上永安天年。” “青州泗水县……” “下句丽国派特使……” 小太监们人人手中一张礼单，上面记录了外地官员、乃至番邦各国送上的礼物。 此刻他们一一念出，庆襄皇帝也听得十分得意。 尤其在听到一些小番邦送上贺礼时，他大手一挥，道：“我堂堂大周，天府上国，要展现上国风范！这些番邦送来的礼物，翻十倍赠与他们！” “圣上英明……” 百官嘴上说道，心中却都无奈。 尤其是户部大臣，这会儿心都在滴血。 人人都知道庆襄皇帝好面子，每年番邦送来贺礼，为了表现大国风范，都要翻十倍送回去。 一来二去，人家番邦也学聪明了，年年送的越来越贵重。因为人家知道，送什么你都回送十倍，那肯定送越贵重的越划算。 可这么一来，负责出银子的户部就惨了。 户部大臣听着各个番邦的礼单，心算了一下要回多少银子，差点没把自己算晕过去。 估计百万两都打不住！ 若是其他事他可能还会上折子说说，可唯独关于国外番邦的事，他知道不能上折子。 庆襄皇帝最怕的就是在小国面前丢面子，上一任户部大臣就是因为这事被贬，现在作为新的户部大臣，可不会再踩雷。 唉。 户部大臣内心叹息一声，只能再苦一苦大周百姓了，再削减一下修河堤的银子吧。 礼单很长，几个小太监念了半天才念完。 可这庆襄皇帝还有些意犹未尽，想来是这种天朝上国给他带来的爽飘飘感觉，再享受多久都不够。 回味片刻，庆襄皇帝举杯道：“我大周国泰兴隆，万邦来朝。盛世咸集，见者有份。诸位身为我大周臣子，也当为这盛世骄傲。来，举杯！” 大臣们纷纷举起酒杯，只是看神情，激动的却没几个。 大家心里都装着一件事，且不少人都不时朝傅成阳投去目光。 傅成阳面无表情，望着大厅门口。 这时一人从门外跪下，双手高举奏折，大声道：“陛下！北疆急报！” 这一道声音败了庆襄皇帝的兴致，登时引他大怒。 “混账东西！给我叉出去！” 御前侍卫闻言立刻将厅外那人抓起。 “陛下！”厅外那人仿佛已做好必死之心，挣扎着大喊，“苏屠峰之子苏元谋反！九阳长公主、公孙阔将军都被其所杀，北疆大营更是落入其手！陛下！” 庆襄皇帝猛地站起，手中酒杯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你说什么？！” 大臣们也轰地一声炸开了锅，然而看不少人的神色，竟然是早就知道此事。 大殿之内，百官心中有数，俨然就皇帝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 庆襄皇帝此刻把那折子取来，看到许义川写的“北疆已失，漠州已危”，一时气血攻心，眼前发黑，登登后退几步，瘫坐在龙椅之上。 “咳！” 他猛烈咳嗽一声，几滴鲜血溅洒出来，落在地上。 “陛下！” “御医！快传御医！” 百官大惊，大殿乱作一团。 皇后扶着庆襄皇帝，大声叫人去找御医来，一旁的玉贵妃则双目失神地看向傅成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居然真死了。 傅成阳微不可查地对玉贵妃摇头，他早就知道公孙阔活不了，先前对玉贵妃说他会尽力相救，也不过是敷衍罢了。 “吾儿，吾儿！！” 百官中一人悲声大作，是一白发老者，他的儿子不是旁人，正是公孙阔，他则是兵部左侍郎公孙桀。 很快，头晕咳血的庆襄皇帝被抬走找御医，百官也都各自散去，一场寿宴在其最高潮处迎来终结。 傅成阳最后一个离开，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而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很期待。 夜里。 傅成阳一身黑衣，身形如风，在任何护卫都未察觉地情况下潜入皇宫，找到玉贵妃。 他一进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便对着镜中的人影哀怨：“阳哥，你不是说……” “我只是说尽力，但苏元下手太快，京城与北疆千里之遥，我也没办法。”傅成阳摘下蒙面，走到玉贵妃身边。 他伸手摩挲着后者略显憔悴的面庞：“放心，我会给你弟弟报仇。” “……那又有什么用，阔弟终究是回不来了。” 傅成阳见她这副态度，手掌微微发力，捏紧。 玉贵妃顿感脸颊疼痛，伸手去推傅成阳手臂：“阳哥，你……” “那个草包公孙阔死就死了，我警告你，要是为了这件事，耽误冲儿，我就灭你公孙家满门！” 傅成阳忽然的凶狠让玉贵妃十分害怕，她泪眼朦胧地挣扎说道：“阳哥，你这是哪里话，冲儿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会耽他前程！” “哼……”傅成阳松开手，眼神偏执到极点。 “我傅成阳的儿子，非要坐上皇位不可！谁敢阻拦，我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正文 第56章 今夜掘墓 夜色正酣。 辽阔平原之上，数百骑正在纵马驰骋。 人衔枚，马裹蹄，在北戎三王子古里烈带领下，几百骑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北疆大营。 在看到北疆大营营寨火光时，古里烈下令道：“再近一些！” 众骑兵继续向前，相距不过几百米时，忽然有号角声从大营中传来。 呜—— 代表着敌袭的号角声大作，古里烈却不以为意。 他知道肯定会被发现，毕竟北疆大营不可能没有人在夜里值守。 但他不怕什么，因为现在这个时间，大军基本都在睡觉，要爬起来穿盔戴甲，再骑马出来追击他们，且要耗些功夫。 就趁这段时间，便能摸清北疆大营一些部署。 但古里烈显然是想岔了。 号角声响起后没超过几十秒，轰隆隆的声音便从营寨内迸发。 这是…… 古里烈听着那声音，脸色大变。 “骑兵！大股骑兵！” 下一刻，营寨篝火照亮了出营的重骑兵。 他们接连不断，数量少说也在千人之上。 “快撤！”古里烈大喊。 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半夜三更，北疆大营里还有一支千人数量的重骑兵没睡？ 看他们盔甲齐全的样子，哪怕是枕戈待旦，也不会这么快！ 除非…… 古里烈冒出一个想法：除非是我的人里有大周奸细！ 对，一定是这样！ 奸细提前把我要出击的事透露给了苏元，因此北疆大营内的士兵才早就做好准备，该死！ 让我找出那个奸细，我一定活活拔了他的皮！ 古里烈心中愤恨，但眼下却来不及细究这些。 因为他带来的骑兵已经开始死亡。 “咻咻咻咻！” 利箭不断从后方射来，古里烈一边让人还击，一边心中惊骇。 什么时候大周的骑兵，也这么擅长骑射了？！ 要知道，一直以来，骑射都是他们北戎和其他一些游牧民族士兵所擅长的。 大周的士兵，更擅长大规模、大军团作战。 可现在，追击他们的这些骑兵，每一个几乎都是骑射高手，不说箭无虚发，也在短短功夫里就射杀了数十名北戎骑兵。 而且更让古里烈惊骇的是，镇北军骑兵的马，居然比他们北戎的马跑得更快！ 咻！ 一发利箭从背后射来，古里烈咬牙翻身，让自己侧挂在马腹一边，躲过箭矢。 他扭头回看，自己带来的数百铁骑已折损将近一半！ 且剩下的还在死亡当中。 镇北军骑兵马快箭准，简直从各个层面碾压了他带出来的这些精锐北戎骑兵。 这让他内心不由得生出一股绝望之情。 倘若这样的骑兵镇北军真有几万，那还打什么？有什么可打的？北戎直接举国投降就完了！ 毕竟北戎和大周可没法比！ 大周地形复杂，且建设有诸多高耸坚固的城墙，一些城市还都处于深山包围之内，骑兵无法随意驰骋。 可北戎呢？ 北戎是一个建立在平原上的国家，是以帐篷作为家庭单位，数百、上千个帐篷合为一个部落、城市。 这样的城市构造，面对上万铁骑，真是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半点战略防守力量都没有。 古里烈想着，只听自己的马惨叫一声，失了前蹄，把他甩飞出去。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左手小臂直接骨折。 “三王子大人！” 仅剩的数十名骑兵飞马来救，其中一人把自己的马让给古里烈。 “三王子大人快逃！马上就能到营寨了！” “你们……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 古里烈说完，强忍手臂疼痛，骑上下属的马飞奔离开。 剩下的北戎骑兵，为了掩护古里烈撤退，反向朝镇北军铁骑冲锋。 结果便是瞬间被淹没、吞噬殆尽。 而古里烈也趁机跑回到万胜营寨，有营寨大军接应，镇北军的骑兵没有再追击，打道回府。 当天夜里，苏元便收到这个消息。 镇北王府书房，苏元点上油灯，问前来汇报的楚长宁：“北戎袭击大营了？” 楚长宁道：“是，王爷。一共几百骑，像是来打探虚实的。” “然后呢。” “抓了十几个活的，跑了一个。根据审问，跑的那个是北戎的三王子古里烈。” “古里烈……” 苏元眯着眼睛。 “我听过这家伙，似乎是北戎大王几个儿子里最有出息的那个，我父亲也算是死在他指挥的大军手里。” “……是的。” “他现在在万胜营寨？” “应该是。” 楚长宁说完，便看到苏元站起身来。 “王爷，您这是……” “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我要灭了万胜营寨。” 楚长宁一惊，但随即也刷地一声站起身。 “请王爷吩咐！” “长宁，我给你两万铁骑，你从西边绕到万胜营寨侧后方，务必给我堵住他们的退路。” “是！那王爷您要亲自带兵打正面？” “没错。” 苏元现在真的是有些恼火。 不光是因为睡眠被破坏，有起床气。 还因为这些不自量力的挑衅行为。 他手握重兵，结果别人都不相信，这是最好笑的，但这种不相信，也只会给他们自掘坟墓。 苏元打算今晚，就先把万胜营寨给埋了。 不过在出征前，楚长宁还告诉了他一件事。 “王爷，根据北戎骑兵的交代，古里烈在原北疆大营的士兵内也安插有奸细，而且多达数十名。” “是吗。” “属下认为，这些奸细，其中一部分已经解甲归田。另外一部分，恐怕就在那愿意继续从事军伍生涯的四百多士兵之中。” 北疆大营四万多人，其中只有四百多继续从军。 这四百多人，苏元是交由牛玉红管理指挥。 苏元想了想，道：“那这次出征暂时不要告诉牛玉红那支部队。” “属下明白。” 奸细问题，苏元打算打完万胜营寨回来再处理。 他很清楚，古里烈那里一定有“奸细名单”之类的东西，只要把这家伙抓到，奸细也很好揪出来。 计划敲定，行动立刻开始。 若说苏元召唤士兵最大的优势，还不在于他们的战斗力。 而在于速度！ 兵贵神速，苏元在哪儿，他们就能在哪儿，这才是绝对的力量。 于是，当苏元上马出城，在梅兰竹菊四剑的保护下，来到万胜营寨千米外时。 他默默使用诸天兵符。 “出来吧，我的骑兵们。” 正文 第57章 一石二鸟 长夜漫漫。 不光北疆正在上演一出大戏。 在京城之内，也是暗流涌动。 百官们今天谁都没法回家睡觉，因为庆襄皇帝身体稍微稳定了一些，便将他们都召入了宫内。 太和殿。 庆襄皇帝坐在龙椅上，身边还站着两名御医，时刻防止皇帝忽然犯病。 大臣们则都低着头站在台阶下，偶尔互相看看，交换下眼神。 太监总管傅成阳依然站在一侧，面无表情。 “众爱卿！苏元谋逆一事，气煞了朕！”庆襄皇帝阴沉着脸，眼中还带着悲戚之色，“最让朕震怒的是，他居然敢杀害朕的妹妹！” 百官静默无声，他们自然知道庆襄皇帝对九阳长公主有多看重。 庆襄皇帝从小性格孤僻，和其他皇子大都不和，只有九阳长公主对他还稍好一些，让他十分感激。 他继位后，也多次携九阳长公主四处出游，现在她被苏元那么一个贫贱江湖女子生的儿子所杀，这让他岂能不恼羞成怒。 更别说，身为帝皇，最忌讳的就是谋反。 于公于私，他都对这个苏元恨之入骨。 “杀！必须杀了这孽畜！”庆襄皇帝怒道，“立刻拟旨，让漠州州牧许义川，一月内攻破北风城，斩了苏元！以告慰朕妹在天之灵！” 傅成阳闻言，立刻让人取来笔墨，交由负责拟旨的尚书。 皇帝震怒，尚书不敢多言，抬笔欲写。 这时却有一长眉大臣拱手出列。 “陛下。” 庆襄瞧过去，面露不悦。 “忠平，你有话说？” 出列的大臣是何忠平，乃是当今大周丞相。 何忠平进言道：“陛下，那苏元据城谋逆，攻破北疆大营，实力不容小觑。仅凭漠州府兵，恐难降服于他。且漠州州牧许义川已差人快马送来折子求援，可见其信心亦十分不足。” 庆襄皇帝眉头紧锁：“这么说，还要再出一军。” “陛下，不可啊……” 这时户部尚书忍不住站出来。 “陛下，户部银子将空，再从他州调度一军，所需军费甚多，恐怕……” “混账！户部将近空了？银子都哪去了！” 户部尚书头深深低下：“陛下息怒，近年来各地灾荒、水患不断，赈济灾民、铸修河堤都花费不少……” “哼。”群官中有人质疑，“赈济灾民、修河堤，用的了那么多银子？莫不是有什么蹊跷吧！” “陆大人莫要暗箭伤人！本部银子支出皆有账目明细，随时可调阅查看！”户部尚书对质疑官员怒怼道，“若是陆大人还不信，工部尚书苟大人亦可为在下作证！” 工部尚书这时也出列道：“陛下，修河堤一事是工部负责，这部分的花费工部也有账目明细，随时可以查验。” “行了！” 庆襄皇帝不耐烦地摆手。 “你们一个个的，都有话来搪塞朕！朕就想问你们一件事，这堂堂大周，莫非连对付一个区区一个占据北疆一隅的苏元的银子都拿不出？！” 眼见皇帝暴怒，百官全都道：“陛下息怒。” 庆襄皇帝身体本就不好，此时更是大气连喘，胸口剧烈起伏。 好一会儿，他才揉着眉头道：“成阳。” 站在一侧的傅成阳立刻躬身道：“陛下。” “此事，你有何想法？” 傅成阳平静道：“陛下，小人以为，要对付那苏元，倒也不一定耗费大量银钱，起州兵讨伐。” “哦？” “陛下，那苏元能起事，恐怕也和他父亲苏屠峰在镇北军中威望过人有关。他苏元，不过是仰仗其父旧部，主弱客强，若是苏元出了什么事，其父亲旧部恐怕也会各自为战，散作一团。” “成阳你继续说。”庆襄皇帝挥手道。 下面百官也都瞧着傅成阳，后者神情淡然，所说计策似乎早就胸有成竹。 “陛下与其花费巨额银钱起军，还不如拿出些银子做悬赏，让那些江湖上的武功高手去了结苏元性命。江湖人寻常不敢杀官杀将，还不是畏惧陛下圣威，但苏元区区逆贼，江湖人又怕他什么。” “且小人听闻，那苏元本就同江湖人有积怨，屠灭过一个宗门，陛下一纸诏书，定有不少江湖人愿去刺杀。就算不成死了，削弱了江湖力量，也有助于陛下王朝安稳，不失为一石二鸟之计。” 傅成阳此话一出，庆襄皇帝顿时拍手称赞。 “妙！此计甚妙！” “借粗莽武人除了苏元，再借镇北军除去这些粗莽武人，甚好！” 他夸赞完又指着群臣怒斥：“瞧瞧你们，一个个死脑筋！远不及成阳！” 言罢，他立刻让尚书拟旨：“昭告天下，苏元谋逆，罪大恶极，天下豪杰若能诛杀此獠者，朕赏千金！” 众官闻言，心思各异。 “陛下……” 丞相何忠平似乎不是很赞同，还待进言。庆襄皇帝却懒得听了，烦躁道：“行了，朕心情很差，要去静坐片刻。尔等都散了归家吧！” “……” 瞧着庆襄皇帝离开，百官也都出宫，几人一群低声议论。 “找江湖高手？这叫什么计策……” “这岂不是承认，大周军威还不如江湖武人……” “丢军队的脸啊！” “尔等莫不是嫌命长了？这可是九千岁的计策。” “……” 一些大臣叹息着离去，剩下的，全都面带喜色，俨然是支持傅成阳此计。 “陛下现在对九千岁，真可谓是言听计从了啊。” “还好我等早就同九千岁往来。” “听说北疆之事早就发生，是九千岁一直将消息压住，直到今日才……” “嘿嘿，九千岁大人一手遮天，我等自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诸位，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与其归家，莫不如去江上花船一游？” “同去，同去！” 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在北疆边境，五万铁骑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万胜营寨外。 苏元深吸口气，命令通过他手中的兵符，传达到每个西凉铁骑的大脑。 “进攻。” 正文 第58章 术业有专攻 召唤士兵特点有很多。 其中一个便是，若是让他们沉默，他们就一言不发。 若是让他们叫喊，那他们制造的动静比雷声还要骇人。 眼下，天光乍破之际，数万西凉铁骑吼声震天，万胜营寨内不少北戎兵士都被活生生吓破了胆。 几万人同时发出一道大吼，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真容易被吓出毛病来。 但惊吓只是前戏，大军破营才是戏肉。 “杀！！！” 苏元指挥的五万铁骑杀声震天，将万胜营寨的大门轰然撞塌，冲入其中一顿砍杀。 许多北戎士兵惊吓之际盔甲还未穿好，不少人被乱蹄踩死，少数仓促拿起武器的，也都在下一刻为马槊贯穿胸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大营掌控者，北戎三王子古里烈本身就未休息。 先前吃了那样大亏，他怎能睡得着。 现在喊杀声忽起，镇北军破营而入，古里烈震惊之余立刻拿上弯刀，大声呼喝着，把精锐亲卫队聚集在一起。 他们冲出大帐，看到眼前一幕，立刻手脚冰凉。 只见数万镇北军铁骑在营寨之内穿梭来去，所向披靡，而北戎士兵则死伤遍地，惨叫连连。 “啊！苏元！！” 古里烈双目血红，握紧弯刀。 亲卫队却将他往后拉，大喊道：“三王子！快撤！营寨已经完了！” 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哪怕不是偷袭，是两军正面开战，北戎士兵面对镇北军铁骑也只有一败涂地的份。 更何况现在镇北军突袭劫营，打得北戎士兵措手不及，让战局完全成了一边倒的屠戮。 “别杀了！我降！我投降！” 有北戎士兵承受不住，嚎啕大哭着趴倒在地，用不熟稔的大周话叫着投降。 一传十十传百，大量北戎士兵纷纷趴地投降，再不反抗。 哪怕他们是“作战勇猛的戎人”，可面对这种毫无悬念的杀戮，也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古里烈看到趴在地上的众多北戎士兵，咬牙道：“撤！！！” 他知道，亲随说得不错，万胜大寨已经完了。 只是他如何都想不明白，苏元的报复为何会来得这么快。 数万的骑兵军团，为何能调度地这么迅捷？ 兵法……什么兵法能起到这种效果？ 迷茫的古里烈，在诸多亲卫的团团包围下，纵马从营寨后门出去，要逃往北戎深处。 身后有镇北军骑兵在追击，他们的马不如镇北军的快，不得不分出一部人人留下断后、阻截。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 “吁！！” 古里烈猛地一拉缰绳，胯下战马发出长嘶。 他惊愕地看着前方，上万人的骑兵军团早已阵列在前，如同守株待兔一般正等着他们。 亲卫们看到这一幕，彻底崩溃，发出凄惨的吼叫。 古里烈则是喃喃道：“镇北军……苏元……到底有多少兵马？” 对面，楚长宁等到撤退的北戎兵马，冷哼一声：“围住，一个也不许放跑！” …… 万胜营寨的大帐内，苏元落座在主帅之位。 他没有去随军追击，他相信楚长宁会把尾巴都扫干净，也会把该带回来的人带回来。 翻动着桌上的军情文件，苏元皱起眉头。 “都是北戎文字……” 他看不懂。 尽管以前苏屠峰在世时，要求过苏元学习北戎语言，可那时候的苏元比较贪玩，根本没好好学。 当然，现在的苏元也不觉得有什么学习必要。 术业有专攻，这种翻译工作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比较好。 “……格沙娜？” 苏元忽然想起那名会周话的北戎舞姬。 “等等，我记得我上次召唤的士兵是‘使者’。作为使者，应该也会他国语言吧？” 他想到此处，选择召唤出一名使者。 这名使者并不是张骞，是一个长着马脸，身材稍微矮小一些的人。 同种的召唤士兵属性大致相同，但身材容貌会有一定差异，这一点苏元倒也习惯了。 “参见主公。” “嗯，你能看懂北戎文字吗？” “可以。” “好，那你把这些军情文报翻译成大周文字，抄写一份。” “是，主公。” 使者坐下来，拿上纸笔奋笔疾书。 苏元瞧着他手速飞快，心头一动，想干脆就让这名使者以后专门干翻译的活儿。 他想了想，给其起了个用于区别的名字，叫“善保”。 善保是和珅的本名，苏元这倒不是恶搞，而是他第一时间能想起的穿越前历史上的语言大师，就是精通满汉蒙藏四门语言的和珅。 当然，翻译官只善保一个还不够，像大周设立有“译同馆”这专门聚集翻译人才的地方，他之后也要设置一个类似的部门。 毕竟他的征途绝不仅仅大周、北戎这么点地方，将来需要用到翻译的地方很多。 当下善保在忙活，苏元一时无事，一边等楚长宁回来复命，一边在大帐内转悠。 很快，他的目光停留在打仗内的兵器架上。 那里最上层，置有一把黑鞘长剑。 苏元走过去，将剑拿起，陷入沉默之中。 这把剑他很熟悉，剑名“无当”，是他父亲苏屠峰的佩剑，也是当年苏元的母亲所赠与。 苏屠峰一直视为珍宝，无论何时都随身佩戴。 现在挂在这里，自然是那古里烈把此剑当为战利品所炫耀。 锵！ 寒光一闪，苏元拔剑出鞘，剑锋之上有一道鲜红之色，宛如残阳。 苏元记忆中，母亲还在世时曾说过，这把剑是她师父用天外玄石打造而成，削铁如泥，绝对称的上是神兵利器。 “主人，这真是一柄好剑。”一旁的梅剑道。 其他三女也纷纷点头赞同。 苏元将剑收入鞘中，略有些感慨。 他自己不会剑术，但这柄剑对他意义重大，于是他干脆也将剑佩戴在腰间。 摸着剑柄，他忽然心想：“再过三日，就是母亲的忌日了。” 恰在这时，大帐撩开，一身戎装的楚长宁走进，单膝跪地。 “王爷！” “如何，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逃到属下那边的一共有两千多人，属下带人斩杀了一千多，剩下的包括古里烈在内，全部归降受缚！” 正文 第59章 交换条件 投降的北戎士兵们，全部被关押在大寨中。 其中古里烈更是被单独关押，时刻有四名士兵看管着他。 苏元和楚长宁来到时，他正闭着眼睛，口中低声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祈祷。 “怎么，希望某个神来救你吗？” 苏元的声音让古里烈猛地睁开眼睛。 他盯着苏元，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庞，因为极度憎恨而变得扭曲。 “你就是苏元！” “不错。”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古里烈瞧着无比年轻的苏元，心中完全无法接受。 “你哪来的那么多兵马！”他大吼道，“就连苏屠峰都没有那么多骑兵！”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也是百思难解的问题。 苏元却没有回答他的想法，坐在楚长宁搬来的椅子上：“这和你这个阶下囚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 古里烈想要站起身，但全身都被绑地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用凶狠的眼神盯着苏元。 盯了几秒，他忽然道：“你想为你父亲报仇对吧？那杀了我吧！北戎的勇士从来不怕死！” “北戎的勇士不怕死？哈哈。” 苏元和楚长宁都笑了起来。 这彻底激怒了古里烈，他可以接受战败，但决不能接受侮辱。 “你们笑什么！” “当然是你的笑话太好笑了。”苏元道，“不怕死，为什么你们营寨一半的北戎士兵都投降了，嗯？” “……” 古里烈眼睛瞪圆，但却是哑口无言。 “放心，你想死，但我却不会这么快就成全你。” 古里烈瞧着苏元的神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为你父亲报仇吗！” “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一刀把你杀了，实在不够痛快。”苏元抬手指向北方，“我要让你亲眼看看，北戎是怎么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到那时再了结你的小命，一定很痛快吧。” “苏元！我杀了你！！！” 古里烈暴怒，但却是无能狂怒。 他这份愤怒中，更多的却是恐惧和绝望。 作为“智勇双全”的三王子，经过这一战，他很清楚，北戎是抵挡不住苏元这汹汹铁骑的。 一旦苏元继续北进，那北戎恐怕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这绝对不行！ 古里烈紧咬牙关，他大脑在飞速运转，想着如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苏元却已转身要离开，在他即将出帐时，古里烈突然喊道：“你如果不那么做，我就告诉你一件机密情报！” “机密情报？不感兴趣。” “这和你父母有关！难道你不想知道真正害死他们的人是谁吗？” 苏元倏地停住脚步。 他转回身，看着古里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里烈见苏元感兴趣，冷冷笑道：“看来你是想知道，那很好，交换。” “交换？”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求你。但我的条件是，你把投降的北戎勇士全部放回北戎！这样我就告诉你。” “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苏元淡淡道。 “那取决于你到底是不是真心要为你父母复仇。”古里烈冷静下来，摆出一副谈判姿态。 “王爷，此人诡计多端，切莫轻信！”楚长宁在一旁提醒苏元。 “哼，关乎我北戎勇士性命，我绝不会撒谎。”古里烈看着苏元，“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我先告诉你一事……你和你父亲，都认为你母亲是因为早年练功走火入魔，留下暗疾，后来因此而死，对吧？” 此话一出，苏元眼神立刻凌厉起来。 他母亲练功走火入魔，这事只有他和父亲知道，旁人只以为他母亲是病死，根本不知道这一节。 古里烈一个北戎人，是从何而知？ “看你的眼神，我应该没说错吧。怎么，这个交换你做是不做？”古里烈顿了顿，“如果你想严刑拷打，逼我说出，那你可以试试，看我古里烈受不受得住！” 苏元眯了眯眼睛，片刻后点头道：“我可以把俘虏放回去。” “我不相信你！你要先把人放回去，然后让北戎的使者来告诉我，我确定你真的放了人才会告诉你！” 古里烈十分精明，丝毫不想给苏元造假可能。 从大帐出来，楚长宁担忧道：“王爷，您真要放人回去？咱们俘虏了近两万北戎士兵，若是放回去……” “长宁，我刚才在帐内不是说过了吗，我会让北戎消失。但我的意思不是杀光所有北戎人，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王爷的意思是，让北戎这个‘国’消失。” “不错。” “可北戎大王，肯定不会同意吧。” “他同不同意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拿下漠州。” 虽然苏元攻灭了万胜营寨，但他并不打算继续北上，去攻灭北戎。 一方面是北戎作为游牧民族，分散太广，并不像大周百姓，大多集中在县城村落中生活，若是去一一击破，有些太拖耗。 另一方面，先拿下漠州也有助于巩固他对于北地的统治，并且为南进和东出都打开了门户。 因此，北戎这盘菜，他还不着急吃。 “人可以放回去，但肯定不是白放。”苏元思忖片刻道，“北戎大王，怎么也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苏元回到帅帐，把使者张骞召唤出来。 “主公，有何吩咐。” 浓眉大眼的张骞出现后，立刻恭敬问道。 “张骞，我要你出使北戎，面见北戎大王，和他谈判关于归还其俘虏的事。” “请问主公，您打算让北戎大王付出什么代价，来交换俘虏？” “北戎有什么？”苏元摇摇头，“金银玉石都算不得什么，我们只要他们的牛羊牲畜、肉干粮食。” “是，主公。”张骞表示明白。 此时天色已亮，天边朝阳冒头，苏元不禁打了个呵欠。 折腾一夜，他着实也累了。 “你当下就出发吧，我让一百名士兵陪你同去，护卫周全。” 苏元倒不担心北戎大王会杀了张骞，除非这大王脑袋糊涂了，自己的两万俘虏和儿子都不想要了，就想要一个使者的命。 这百人护卫，更多是为防止张骞路上遇到一些不讲道理，杀人越货的沙匪。 “多谢主公，张骞这便出发。” 目送张骞离去，苏元也回去北风城，到府上倒头便睡。 一直睡到下午，他刚刚醒转，就见沈炼匆忙而来。 “大人，京城的兄弟传回来消息，皇帝已经下了关于您谋反的圣旨。” 正文 第60章 苍天有眼 太原城。 陈子朋从苏元那儿回来后，第一时间来到州牧府，找到许义川。 许义川正等着他回来，见到他当即上去握着手问道：“贤婿，事情办得如何？” 陈子朋苦笑：“不怎么好。” 许义川脸色微变：“这是为何？贤婿快细细说来！可是那苏元不收礼物？” “不，舞姬他倒是收下了，只是……” 陈子朋把他到北风城发生的一切说明。 听到苏元扣下州牧府兵时，许义川大怒，骂了一声：“竟扣押我太原府兵，这苏元未免太不给面子！” 但继续听下去，听到陈子朋亲眼目睹苏元上万铁骑纵横驰骋，纪律严明时，许义川沉默了。 说完后，陈子朋无奈道：“大人，恕小婿直言，那铁骑之威绝对不是我们漠州府兵可以抗衡的。若是那苏元引军来攻，我们只能坚守城池不出。” “这么说，我们只能守，不能攻？” “正是。若是主动出击……必败无疑！” 陈子朋说得斩钉截铁，这个时候，他实在顾不上许义川爱不爱听了。 说难听一些，这已经关乎到他整个陈家的生死存亡。 要知道，北风城五大家族什么下场，漠州的各大家族都知道了。 谁也不想落得那般田地吧？ 陈子朋道：“大人，我提议现在我们漠州四大家族，应该立刻商讨此事对策，摒弃前嫌，共同为外防苏元出力。” 漠州四大家族往常经常内斗，彼此生有嫌隙。 但到了这个时候，大敌当前，实在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许义川也连连点头道：“的确该如此。那小婿你便去联络车、吕两家吧。不光如此，还要在漠州各城征兵，拉些壮丁出来！” 许家和陈家是亲家，而吕家和车家也是亲家，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的联盟。 以往两个联盟互相看不顺眼，现在却必须合作。否则等苏元大军一来，漠州要真落在他手里，那到时候估计不管哪个联盟都要烟消云散不可。 “对了，大人，请看这个。” 临走前，陈子朋把从北风城撕下来的告示给许义川看。 许义川看了看，脸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小婿也不认为是真的……但北风城的确贴得到处都是。” “这……” 许义川看着告示内容，满头大汗。 “若这是真的，这东西让漠州百姓瞧见，漠州百姓还不得都往北风城跑！” “正是……” 苏元贴出来的免税告示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实在太过诱人。 漠州各城又离北风城不远，百姓们要是看了，还不都得往北风城搬家。 “给我把这消息封死了！千万别让百姓们知道！”许义川连忙道。 陈子朋点头：“大人，不光如此，我们还要散布一些消息。最好让漠州百姓都认为，那苏元残酷暴戾，杀人如麻。” “对，对！” 许义川拍手。 “我立刻去让人写贴士，苏元弑母害弟，又大搞什么酷刑之风，杀人如麻，把这些都写进去，让老百姓一听到北风城就害怕，再也不敢过去，哈哈！” “大人英明，小婿先告退了。” 陈子朋离开去联络车、吕两大家族。 许义川则找来文士，让他们编造一些苏元的恐怖谣言在漠州散播。 只是许义川不知道的是，在他散播苏元的谣言前，关于苏元发布的一系列政策，已经有人秘密在漠州各城传播。 做这些事的，自然是分散在各城的锦衣卫们。 苏元还是很看重舆论工作的，哪怕他有绝对的武力优势，也更愿意先通过舆论削弱敌人的力量，从而达到不战自胜的结果。 在漠州各城民间，许多百姓间都在传，北风城百姓大多不用缴或者缴极少一些田赋，只有田地多的富户缴得多，田越多缴得就越多。 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有百姓心动，想去北风城看看。 不光在百姓间，在一些富家公子之中，这件事也偶被谈论，只是多以讥讽嘲笑的态度。 此刻在太原城最大的歌坊万春楼中，一些来此玩乐的富家公子便不知何故谈起此事。 一公子轻挥着折扇笑道：“那逆贼苏元，好歹是王府出身，居然和一群乡野愚民混到一起，真是丢我贵族脸面。” “哎，王兄不知，那苏元亲生母亲只是一个江湖莽人，生得此子如此，也理所应当。” “哈哈，正是。也就是北风小城，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世家，才让他那劳什子的税改政策实行。若是在这太原城，你瞧谁会理他？” “可不是！要我说——哎，谁拉我？” 一公子正待接话，忽然感觉一股大力从背后揪住他脖领。 发力一拽，他直接倒翻在地。 哗啦一下，其几名同伴都站起身来怒视那人。 “你这——” 几人正待喝骂，待瞧清那人模样，后面的话语顿时咽回了肚子，纷纷低下头去。 只见那人一头长发凌乱，满脸胡须，浑身酒气冲天，衣衫也皱皱巴巴，活脱脱一个乞丐。 然而这几名贵族公子却丝毫不敢惹这流浪汉，被拽倒那人也爬起来拍拍土当无事发生般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乞丐”问道：“你们几个，刚才聊的什么政策？什么税改？” “这，这……” “是那逆贼苏元，好像在北风城搞了一个什么……” 几人结结巴巴地说出些自己知道的事，岂料那流浪汉模样的人越听，眼睛越是明亮。 待听完“起征点”之含义后，他仰天长笑几声：“苍天有眼，终于让我得寻明主！” 言罢，他长袖翻飞，几个箭步冲出万花楼，不见踪影。 几名公子对视一眼，各自都看出对方眼中无奈。 扫了兴致，几人也不愿再待，纷纷离去。 不少围观客人倒是不解。 “那乞丐模样的人是谁？怎敢在车家开的万春楼闹事？” “不知道，应该不是凡人……刚才那几个公子，可都是城中富家子弟。连他们都不敢呵斥那人，恐怕……” “呵呵，几位却是不知。”一万春楼常客此时微笑道，“那‘乞丐’模样之人，乃是吕家的二公子吕无忧，你们说，那几人敢不敢得罪他？” 几人立时恍然：“怪不得！” 正文 第61章 神秘女子 “千金，我的人头就值千金？” 镇北王府，书房内。 苏元知悉圣旨内容后，都觉得有些好笑。 这庆襄老儿发出的圣旨，居然是一份“悬赏”，这岂非有够儿戏？ 堂堂一国之君，要剿灭谋反，不派大军征讨，反倒以悬赏召集江湖人士刺杀，实在是够丢脸的。 不过话说回来，苏元倒也不会轻视此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难保不会有什么愣头青真接了这“圣旨悬赏”，跑来刺杀他。 好在北风城早就被他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一般江湖人进来就会被发现。哪怕是先天高手，也休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 但无论如何，这张圣旨都是真正“开战”的证明。 苏元虽然早就形成“事实谋反”，但实际上一直没有“宣布谋反”。 现在，庆襄皇帝既然发布圣旨，那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回应。 “干脆我也发个悬赏令，谁能取了皇帝老儿人头，我赏万金，哈哈。” 苏元笑了出来。 他当然不认为谁真能去把庆襄杀了，但这悬赏用来恶心一下皇帝那老东西肯定还是十分奏效的。 想到这里，他便直接安排人去做了。 随后，他让善保把翻译好的北戎军情书送来。 查阅一番，还真让他发现不少有价值的。 比如古里烈一直在催北戎国内，给他调度粮草，让他早日攻打北疆大营。 不过北戎国内也并不是团结一心，各个王子的支持者们互相都有明争暗斗。 古里烈虽然继承北戎大王之位的呼声最高，可这事只看呼声也不行，且呼声一旦太高，当前的北戎大王心里也难免会犯嘀咕。 儿子人气太高，当爹的也不安心啊。 另外颇具军事价值的，则是一些北戎的粮草运输路线，甚至粮草大帐都有标注在地图上。 至于最让苏元惊讶的，是古里烈居然有一封书信，是大周太监总管傅成阳寄来的。 信中傅成阳在询问他北疆之事，问苏元、问北疆大营的情况。 “如此看来，这傅成阳连漠州州牧许义川也信不过，还暗中和北戎王子有密谋勾结……” 苏元看着信封上的黑色桃花印泥，心道要是把这封信曝光，估计傅成阳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前提是—— 皇帝老儿能看到这封信，以及傅成阳没有在朝廷内一手遮天。 苏元摇摇头，将信收起。 他带着善保一起，去成立了一个专门的语言翻译部门，就叫“译语阁”。 善保担任译官令，也就是主管。 随后苏元又召唤出两名使者，加入阁中，反正他目前用不了那么多使者，闲着也是闲着。 除去召唤人物，他还差人去找了一趟格沙娜。 格沙娜先前领了银子，和她那些姐妹租了一套小宅，正在筹办北戎讲堂的事。 听说苏元建译语阁，格沙娜也当即表示愿意加入，同时兼顾两份工作。 两日后。 苏元秘密换上常服，在梅兰竹菊等人的保护下，来到城郊一片墓地。 今天是他母亲祭日，自然要来祭拜一番。 墓地里人不少，自从新税法实行后，许多百姓负担减轻，自然有时间去做一些其他事，来缅怀拜祭亡故亲人也是其中一项。 好在苏元戴着斗笠，一身黑衣，遮掩地很严实，也不用担心被百姓认出，引发热闹。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此刻在他母亲的墓地前，有一人正静静站立，看着墓碑。 隔着数十步，苏元能看出，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 她一头长发如墨，束扎在脑后，垂到腰间。一身鹅黄长衫光彩明亮，衣摆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晃动。 苏元朝她脸颊看去，女子生有一张堪称倾国倾城的绝美面庞，一张鹅蛋脸白皙光滑，眉宇却十分凌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搜遍记忆，苏元也没有关于这女子的点滴。 他迟疑一下，走上前去。 “请问你是……” 靠近后，苏元停住脚步，开口询问。 高挑女子扭头看他一眼，苏元只觉那目光像穿透了他的身体般，将一切都看得清晰明白。 “我是晴儿的师父。” ……什么？ 苏元愣住。 他母亲全名顾晴，晴儿自然是指她。 可……师父……？ 怎么可能？ 苏元瞧着那女子的绝美容貌，怎么看也只有二十出头。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他母亲的师父？ “你是小元吧。”女子对苏元笑了一下，“你三岁的时候，我见过你一次，还给你带了糖葫芦吃。可能你不记得了。” “……” “晴儿没跟我提起过你，这也应当。她早就和我说过，将来有了孩子，不会让他习武。武道一途，逆天而为，终究会留下太多落寞。” 苏元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知女子话语是真是假，但女子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却让他已倾向认为是真的。 “这么说。”他迟疑片刻道，“我该称呼你为……太师父？” 苏元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称呼，他记得张无忌也是这么叫张三丰来着。 女子点头道：“随你。” “主人。”这时，兰剑忽然开口，“她可能是在说谎。我们感受不到她有武功在身。” 其他三剑也纷纷点头。 苏元闻言，也心中好奇，不过下一刻所发生的事，便证明四剑错得离谱。 “这柄剑，是我四十年前炼制。” 女子瞥到苏元腰间佩剑，话音落下，剑刃自动出鞘，飞到女子手中。 这一幕让四剑大惊，纷纷拔剑戒备。 苏元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明明没看到女子有何动作，怎么剑就自动飞了过去？ 这种隔空取物？是什么境界？ 梅剑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紧张道：“主人小心，她擅长内力隐匿之术，境界恐怕在还在宗师之上，我们四人不是敌手。” 在宗师之上…… 苏元隐隐心惊。 “你这四名护卫，天资倒是不错。不过不用担心，你叫我一声‘太师父’，我又岂会伤你。” 女子说完，脚下一踏，明明还隔着七八步，下一秒却已出现在苏元面前。 这堪称“缩地成寸”的本事让苏元大开眼界。 “我只收过一名徒弟，便是你母亲。只可惜当年我闭关潜修，未知你母亲之事……出关后，才知她已亡故。”女子将剑放回苏元腰间的剑鞘里，叹息一声。 “我这个师父，却是不太够格。” “……” 苏元瞧着她落寞神情，心中微动。 他看得出这是真情实感，并非作伪。 “我已无法补偿晴儿，但听闻你谋反一事，想必会招致诸多危险。”女子抬手拍了拍苏元肩膀，轻声说道。 “太师父别的本事没有，一些粗浅武功倒是会些。这段时日便留在此城清修，护你周全，顺便调教一番你这几名护卫。待你羽翼丰满，太师父再行离去。” 正文 第62章 辟谷功 苏元回到王府后，立刻腾出一个宅院，给太师父用来做日常清修场所。 对于这位初至王府的神秘女子，亲卫楚长宁和管家杨镇都很是好奇，尤其是楚长宁，在得知女子是苏元母亲师父后，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位前辈，多大岁数了？！” 楚长宁的问题让苏元很是无奈。 他虽然也很好奇，但初次见面，总不能直接问这种问题。 目前女子只告诉了他自己的道号，真缈。 不过，让他感兴趣的不是这个。 “长宁。”他问道，“你说，武功境界练得高深了，能够返老还童吗？还是永葆青春？” 哪怕真缈不说，根据无当剑是她四十年前炼制就能看出，她的年龄很高。 可她的外表却同年龄截然不同，并且苏元绝不认为这是什么人皮面具之类的伪装，因为他留心观察过，女子除了面部，双手也十分光滑细腻，皓腕如雪。 楚长宁闻言迟疑片刻，摇头道：“属下还未听说过练武有如此功效。传说当年创建太一道的顾随风，年近古稀依然是鹤发童颜……可这位前辈……” 苏元这太师父真缈，比起鹤发童颜，更像是纯天然的二十岁女子。 楚长宁猜测道：“要么是这位前辈境界高到我等无法想象，要么便是练有一门旷世奇功。” 苏元点点头，也没再纠结太多。 无论如何，他这个太师父的到来，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不仅他自己的安全更有保障，且有她“调教”，四剑武功提升也一定能更快。 “小元，来我这里。” 忽然，真缈的声音传入耳朵。 苏元吓了一跳，左右看看，瞧不见人。 他这才知道，这恐怕是武侠小说里什么“传音入密”的本事。 二话不说，他立刻去到真缈所在的宅院。 院子里原本有一些石桌石凳，现在都已被清除出去，只留下几盆花草，以及地面上放置着几个蒲团，显得空荡怡然。 真缈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长发盘卷在膝盖上，一股别样的感觉浮现在苏元心中。 他只觉得，这位太师父，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的最有气质的人。 真缈轻启朱唇：“坐。” 苏元坐在她面前的蒲团上。 “太师父，要做什么？” 真缈缓缓睁开双眼，不含任何杂质的双眸看着他，开口道：“小元，你有修行内功吧。” “嗯，练过一个‘顺息决’，还没练多久。” 苏元提起这个，不禁有些担心。 他悄悄打量真缈，心道：“若是太师父知道我剿灭云山派一事，不知会是何想法？” 在他看来，他这太师父大概也算是江湖中人，说不定也出身某个名门大派，在这件事上…… “这门内功不是很适合你，上限也低些。”真缈道，“我今日传你一门‘绝元通慧功’。” “绝元通慧功？这是什么？” “也是一门内功，可以延年益寿，百病不侵。”真缈抬手，一指点出，纤长的食指落在苏元胸口膻中穴上。 “百病不侵？这怎么……” “闭上眼睛，好好感受。” “哦……” 苏元照做，他闭上眼睛，只感觉一股柔和的力量通过真缈的手指输入进他身体，像一股暖流般扩散至全身。 他感觉身体正在被这股暖流“清理”，一些堵塞郁结的地方，经由这股暖流一过，便自动打开。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苏元差点都要睡着。 好在真缈的声音响起，让他清醒过来。 “我将口诀传与你，以后每日辰时静修一个时辰，可保无病痛之扰。” 苏元睁开双眼，有话要说，可还是耐住性子，听真缈把口诀念完。 他自己跟念数遍，记住后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太师父，你刚才是给我……” “我用真元打通了你身体经脉。”真缈道，“否则你无法修行这门内功。” 真元…… 苏元闻言，算是再次确定了真缈的武功境界很高。 他知道，先天境界高手，还都是以内力为基础形成的各种“内劲”。 而到宗师之上，好像内力会再发生质变，质变的结果或许便是更高层次的“真元”。 “太师父，修行这门内功，以后就不会生病了吗？怎么会这么神奇？” 真缈见他神情，不由笑道：“人吃五谷杂粮，会生疾病本是自然之理。但此‘绝元通慧功’，修行日久，会愈发少需进食。” 少需进食，苏元一怔：“这不就是辟谷功吗？” 真缈点头道：“这的确是道门中极高深的辟谷功。” “……” “怎么，舍不得口腹之欲？”真缈瞧着苏元，眼中含笑。 苏元面露纠结，他这个来自大吃货国的穿越者，要说不爱吃肯定是假的。 但要是少吃不吃就能不生病，能活很久很久的话，那……还真是难选啊！ 他这副纠结神情，引得真缈莞尔轻笑：“好了，辟谷也无需一口不吃。碰上心爱吃食，也可吃上一些，不必过分纠结。” “那就好！”苏元这才松了口气。 传授完内功，见真缈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苏元干脆也没走，坐在蒲团上，发出心中疑问。 “太师父，你是什么宗门长老之类的吗？还是干脆就是宗主。” 真缈道：“我没有加入过宗门。我师门一脉，历代只收一名弟子。” “哦……”苏元闻言心中一松，这起码说明，真缈同江湖关系不多。 “那太师父，你知道我谋反的事，那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他很想知道，像真缈这种“世外高人”般的存在，对俗世王朝是如何看待。 真缈瞧着他，道：“小元，你很聪明，该知我平日多在山中清修，入世不多，因为会招致许多麻烦。” 苏元点头道：“我明白。太师父你这么漂亮，出现在哪里都得引起轰动不可，麻烦肯定很多。” 他这句话是真心到不能再真心。 哪怕在现代，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在街上，也经常会有人上前搭讪。 更别提在古代，苏元觉得就以太师父这绝美超凡的容貌，估计走到哪儿都得把全城的富家公子引出来，说不麻烦根本不可能。 还是在我这王府好。 苏元心想，反正不会有任何人会打扰……我自己应该除外吧？ 正文 第63章 吕无忧 “正因我入世不多，对于俗世王朝之事，兴趣不大。” “不过。”真缈话音一转，“我倒是也去过几十座城池，繁华者有之，荒凉者有之，但如你这北风城一般，百姓大多面带笑容的，却是少之又少。” “为此，太师父知道你该是个爱民知民的好孩子，希望你保持初心，砥砺前行。” 真缈一番真心话语，听得苏元心中十分触动。 他郑重点头道：“太师父，有朝一日，我一定让这世上所有城镇百姓，都如同北风城百姓一般，人人面带笑容，生活安泰。” 从真缈那儿离开，不知怎么，苏元感觉动力也多了些。 他思来想去，大概和之前没有这么一个人有关。 之前楚长宁、杨镇等人，其实都是他的下属，说话也都顺着他说。 而召唤士兵更不用提，哪怕是智能程度较高的锦衣卫、梅兰竹菊四剑等人，和他也并不平等。 太师父真缈的出现，才让苏元第一次有平等交流的感觉。 他这才放下豪言。 让世上所有百姓安居乐业，这话说出去容易，要做到却是困难。 哪怕苏元有诸天兵符在手，也休想朝夕间就夺取整个江山，但事在人为，他现在第一目标，还是先拿下漠州。 正值晌午，虽然刚刚修炼了一次“绝元通慧功”，但他这刚入门的，该吃还得吃。 用过午饭，他把沈炼叫来，和他了解一些最新情报。 两人在大厅坐下，沈炼道：“大人，潜伏在漠州各城的兄弟，这几日都发回情报，说是州牧府府兵在各城四处强征入伍。并且让一些劳工搬运石头滚木，加固城防建设。” 苏元点点头：“看来许义川是不打算献城投降了，这倒在意料之中。” 如果许义川被陈子朋一吓唬就投降，那不要说他，他身后的家族、利益集团也不答应。 苏元在北风城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他对待地方豪族的态度。 漠州豪族、世家，比北风城不知要多多少，他们肯定不想抄家之事发生在自家身上。 别说抄家，哪怕让他们多缴些税，恐怕都是一万个不情愿。 “大人，这么看来只能强攻了。” “强攻吗，那倒不必，我是打算自己先潜入太原城，然后——” 苏元还未说完，便有人来报。 “王爷，有人求见！” “求见？谁？” “是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他说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特来辅佐王爷成就大业。” 苏元闻言笑了一声：“经天纬地之才？乞丐模样？有点意思。” 这些天不是没人来王府自荐，但来的大多都是文士打扮，苏元也见过几人，但都不满意。 今天这乞丐打扮来自荐的还是头一遭，他干脆便要让士兵把人带过来。 “王爷，此人是刚刚入城，入城后便直奔王府。”士兵补充了一句。 沈炼闻言谨慎道：“大人，小心是刺客。不如先让我去见见。” “不必了，让他进来吧。” 若是放在先前，对这种来历不明之人，苏元肯定是不会轻易面见的。 原因正如沈炼所说，有刺客的可能性。 但现今不同，现今有太师父真缈坐镇，苏元胆子还真是大了不少。 起码在这王府之内，谁想要动他，都要先过真缈那一关。 苏元尽管不知自己这太师父究竟是何境界，但起码要强出楚长宁、梅兰竹菊等人太多。 若是连她都庇护不了，那其他人的护卫也大概无用。 很快，士兵把人带进来。 苏元见来人蓬头垢面，浑身酒气，的确如士兵所言像是个乞丐。 “王爷。”那乞丐模样的人看到苏元异常兴奋，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在下吕无忧，今日得见王爷，真乃三生有幸！不，是十生有幸！” “……” 一旁沈炼听着“吕无忧”这名字，似乎想起什么，对苏元低声说了几句。 苏元听完，略感惊讶：“吕无忧？你是漠州吕家当今家主的二公子？” 吕无忧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嫌恶：“是，但在下已经离开吕家，和吕家断绝了关系！” 这下苏元兴趣更高了。 “请坐。” 他让吕无忧坐下，吕无忧却没坐，反而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爷！在下得知王爷税赋新政后，终于明白，这世上还有爱民之明主，因此顾不上梳洗，立刻赶来。到北风城后，见百姓个个朝气十足，方知这北风小城真乃是希望之所。 在下愿竭尽毕生所学，辅佐王爷，助王爷成就大业，创造一个无病痛的天下。” 吕无忧说完将额头贴在地上，久久不起。 苏元听完此话，也大为惊异，并不是因为吕无忧对他的仰慕，而是两人的思想有相同之处。 正如吕无忧所说，苏元自己的希望，也可以说是创造一个“无病痛的天下”。 身怀这样理想的人并不多，每一个都值得珍惜。 他立刻上前搀住吕无忧肩膀：“无忧快快请起，我这里的缺的，正是有你这样抱负的人。” 吕无忧起身，两人相视一笑，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却有种知己之感。 随后，苏元要同其促膝长谈，但吕无忧却坚持先去洗澡，换上干净衣服，再来面见。 他说自己先前已放弃希望，只愿每日酩酊大醉，麻痹度日。自从知晓苏元，才如重获新生一般，全身都充满了希望和力量，再不可留着那副颓废之样。 半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吕无忧再出现，苏元都疑心自己看错了人。 眼前无疑是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剑眉星目，神采飞扬。只是或许喝酒喝多的缘故，脸色有些病态苍白，看上去不怎么健康。 “吕无忧参见王爷。” “呵呵，我都认不出了。” 吕无忧闻言也笑着感慨道：“不说王爷，在下刚梳洗完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若非遇上王爷，恐怕在下还会一直颓唐下去吧。” 闲话少叙，几句过后，苏元也不避讳，直接把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说出。 “无忧，我打算近几日开始攻占漠州各城……” 苏元肯定不会透露诸天兵符的事，他只是打算看看吕无忧的反应。 吕无忧此刻闻言，立刻严肃道：“王爷，在下对漠州知之甚多，愿提供一切情报，助王爷功成！” 苏元忽然说道：“你既然是为我政策而来，就该知道，我对待家族豪强的方式。而你出身吕家，将来我拿下漠州，吕家会如何，你应该也心知肚明吧。” 吕无忧神情坚毅，毫无犹豫地开口：“王爷放心，我不会为吕家求情半分。反而，我会将漠州吕家的一切罪恶都揭露出来……正因为我出生在那个家族，我才知道，这个家族究竟做了多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