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之王》 正文 第一章 相逢老君庙 夏日。 午后一声惊雷,暴雨倾盆。 这是慈涧镇外的一座老君庙,矗立在山腰处,由于失久失修,在风雨中显得飘摇无比。 此刻,庙内寂静无人,只有斑驳的老君神像静静的望着前方。 “快!快!” 忽然,一阵铿锵急响,有数名顶盔披甲之人扯着战马从绵密的雨幕中冲出、一头撞进了老君庙。 “见鬼,这该死的雨,说下就下。” “就是,淋死俺了。” 气息稍定,被淋得浑身湿透、狼狈异常的几人便是一阵悻悻的咒骂。 “休得聒躁。把马牵一边去,莫碍着秦王殿下。”这时,一名面如焦炭、壮若巨熊的黑甲将军嗡声道。 手持一只丈八大槊的他,威武如神灵! “是,尉迟将军。”几名兵士连忙收声,乖乖把马牵到侧厢。 这时,黑甲将军把视线转向庙门。 那里,正站着一位英气勃勃、视瞻不凡的金甲年轻人,虽衣甲湿透,仍不减龙凤之姿。 “殿下,您没事吧?”黑甲将军上前,恭声相问。 “没事,一点雨水而矣。”金甲年轻人淡淡一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目光眺向远处。 瓢泼大雨中,青山隐约,妩媚如画! “敬德。”忽然,金甲年轻人唤了一声。 “殿下。”黑甲将军微微躬身。 “你看,”金甲年轻人手指远方、神采飞扬:“这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最后,却不知鹿死谁手!” 黑甲将军咧嘴笑道:“殿下,俺不管别的,反正这辈子跟定您了。” 这粗货! 金甲年轻人失笑:“你啊,倒是心思简单。那你说说,咱们这回打王世充,能赢吗?” 黑甲将军毫不迟疑:“殿下,以您的本事,打那老狗,稳赢!” 金甲年轻人却没那么乐观:“单一个王世充,确实不足为虑。孤所忧者,窦建德耳!” 王、窦二人,俱为世之枭雄,一旦联手,可就难打了! “怕个鸟!”黑甲大将却是面无惧色:“那窦建德若是敢来,某愿替殿下将其一并宰了。” 金甲年轻人无语,不知这粗货哪来的信心。 黑甲将军却是兴致勃勃:“等赢了这仗,某等便上书请立殿下为太子。出征前,陛下不是说了吗,此战若能平王世充,殿下当为太子!” “住口!”金甲年轻人却是脸色一变,厉声道:“休得胡言乱语。” 黑甲将军委屈的闭上嘴,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位殿下心服口服,不敢忤逆。 金甲年轻人心中叹气:当太子?哪那么容易!大哥,可是嫡长子。 “咳、咳!”就在这时,老君像后突然有人咳嗽起来。 “什么人!?”黑甲将军十分警觉,立时转身,将手中的大槊指向老君像,暴声喝问。 一旁的几名士兵也立刻操刀,虎视眈眈。 刚进庙时,粗看没人,几人便也大意了,万没想到老君像后竟还藏着人。 莫不是郑军的探子?想到此处已近郑军的营垒,几人不觉便握紧了兵刃、一脸杀气。 “别紧张。别紧张。自己人。”山神像后,忙不迭的转出一人。 此人年轻、俊逸,个子不高,有些清瘦,一脸讨好的笑容,手中也无寸铁,一看就是没啥威胁的货。 不过,其装扮却是十分怪异: 秃头无髻(短发),露胳膊、腿的短衣短裤(运服动)和一双黑白相间的怪鞋(鸿星尔克)。 他叫夏雨,22岁,北大历史系学生。 因为毕业在即,他选择了李世民东征洛阳、一战擒双王的课题做为自己的毕业论文。 而为了写好论文,他巴巴的跑来洛阳市慈涧镇实地考察。 便是此处,爆发了李世民东征的第一战。 然而,他刚开始溜达,天就变了,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来,吓得他赶紧找地方避雨。 谁想,刚窜到这老君庙门口,天空一道闪电便劈中了他。 等他迷迷糊糊、将醒末醒间,便听见了庙里来人,还有一番让他惊骇莫名的对话—— 秦王! 尉迟将军! 王世充! 窦建德! 听着这一连串耳熟能详的姓名,措不及防的夏雨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生生吓醒了。 “和尚?”金甲年轻人打量着夏雨,有些诧异的开了口。 “……”夏雨直翻白眼:啥眼神啊,你才是和尚,你全家都是和尚! 他却忘了,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这一头短发,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非也。二位可是大唐秦王殿下和尉迟恭将军?” “正是。”金甲年轻人和黑甲将军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果然是李世民和尉迟恭,我真的穿越了!还巧巧的穿越到李世民东征之战的起点! 猜想得到证实的夏雨不禁心神大乱、神情恍惚。 这也正常,谁摊上了穿越这等千古奇事,能不迷糊!? 见得对面怪人一脸呆滞,李世民微一皱眉,忽想起适才和尉迟恭的对话,却不宜外传。 想及此处,他脸色一冷,淡淡道:“杀了。” “诺。”尉迟恭更不迟疑,瞬间明白了李世民的意图,手中大槊一拧,便待动手。 至于夏雨冤不冤,他们没半点兴趣。 人不狠,站不稳,这乱世之中,哪里没冤死的鬼! “且慢动手。秦王欲杀贤士乎?”夏雨惊醒,慌忙大呼,这古代也太乱了,贤明如李世民,竟也草菅人命! “敬德稍待。”李世民一听这话,便是眼睛一亮,连忙制止了尉迟恭。 看着顿住的锋利巨槊,差点吓尿的夏雨长出口气。 这要捅上来,自己必定要多两个透明窟窿! 幸亏他是学历史的,知道李世民有种天生强迫症,那就是求才若渴,晚期的,没救了! 不然的话,出场即谢幕,他也太惨了点。 “你也算贤士?”李世民怀疑的打量着夏雨,觉得这货跟印象中的高人差距有点大啊。 夏雨心中疯狂想辙,毕竟是北大的高才生,瞬间便编好了瞎话。 大学里,演过戏剧、学过辩论的他,从容不迫的开始飚戏:“殿下可听闻鬼谷一门?” “当然,鬼谷先生学究天人,乃千古谋圣,麾下弟子苏秦、张仪、庞涓、孙膑等,亦是一时俊杰!” 李世民毕竟是一代雄主,那是张口就来,忽然心中一动,失声道:“先生是?” 夏雨整了整衣襟,肃然一拜:“鬼谷弟子夏雨,见过秦王殿下。” 怎么可能!? 李世民和尉迟恭都惊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因为从秦末开始,盛极一惊的鬼谷一门便消声匿迹,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现世了。 眼前这所谓鬼谷弟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殿下,小心骗子。”这时,尉迟恭冷声提醒道,他虽然暴躁鲁莽,却也不是傻子。 李世民点头会意,盯视夏雨:“你有何证明?” 看着李二同志一脸怀疑,夏雨并不慌张。 堂堂千古一帝,自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小白,但是,他有金手指啊,不怕搞不定你! 于是,夏雨一副高人风范道:“我鬼谷一门,无所不精,星相占卜也算其一。我算得殿下今日必有大难,当遭遇郑军大将单雄信。不过,最终有惊无险,安然脱困。” “准或不准,殿下试观之。” 李世民愣了愣,战前亲自探查敌情,可是他的老习惯了。 莫非,这次真会遇到危险? 小秦王心思急转,忽然笑了,示意左右道:“还不快收了兵刃,岂可对贤士无礼!” 尉迟恭等人相视一眼,知道李世民又犯病了,只好恭声领命。 李世民疾步上前,极是热切的拉住夏雨之手:“今日能与先生相遇,世民三生有幸。务请先生随世民归营,请教一二。” 言下之意是:你若说得准,必待如上宾,若是不准,后果你自己想! 夏雨也很光棍:“久闻殿下贤名,正欲前往投效,不想竟在此处相遇,岂非天意乎!?” 时也运也,现在,他想不抱李世民大腿也不行了。 正好,这根大腿挺粗的,夏雨决定,乱世英雄趁风起,李世民这根金大腿,他抱定了。 再说了,眼下可是乱世,民不聊生,不找个好饭碗,他得三天饿九顿。 当下,两位影帝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却各自暗骂对方一声:不要脸! ------题外话------ 阔别多年,首发新书,希望新老书友们多多支持,爵士不甚感激。 正文 第二章 猛将单雄信 就在这时,暴雨忽散,天边弯出一轮彩虹。这夏日的天气,真是像女人的心情一样,变幻莫测。 “雨停了。”夏雨有些意外。 “先生可愿随某一探敌营?”李世民扬了扬眉,少年秦王意气风发。 夏雨语气玩味:“殿下明知有险还要去?”扫视了一下左右:“您今日带的人可不多。” 李世民哈哈大笑:“先生不是说世民有惊无险吗?何惧之有!” 他平日最傲的,便是一身虎胆。 自太原起兵,每逢敌阵,必冲锋在前,双刀骁勇、骑射无敌,不知打崩过多少名臣猛将。 所以,便是真的探营遇敌,那又如何!? 杀出去而矣。 牛逼!夏雨很服,这才是他印象中的秦王李世民! “还有某家呢。”尉迟恭也猛一顿手中巨槊,神情桀傲:“凭某手中这槊,何人可挡!?” “好,那便一起去!”激动之下,某人的中二病也适时发作了,都说男人至死仍少年,没毛病。 “来人,替先生牵马。” 当下,一名亲卫牵过来一匹空马,临阵之时,多备战马,以便不时之需,乃是常例。 夏雨翻身上马。 虽然他是现代人,马却是会骑的。 他有个同寝室的兄弟是蒙古族人,家中养着无数牛羊,他去玩过几次,也就学会了。 “走。” 庙门前,李世民一甩马鞭,一行八人铁蹄滚滚,沿着山路直奔慈涧镇。 不多时,来到镇外。 几人策马冲上一座小岗,眺望敌情。 小镇不大,只有一两百户人家,因为大战在即,百姓早已跑光,镇上一片死寂而萧瑟。 镇西,一坐庞大的军营拔地而起,围以无数拒马、沟壕,戒备严密。 营中,无数郑军士卒正在忙碌、井然有序。 李世民仔细观察,忽然瞥见营中王纛,喜道:“王世充果然亲至,甚好,孤便在这里打垮他。” 傻子都知道,平原野战,可比打洛阳坚城容易多了。 夏雨却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先生不以为然?”李世民看见,忍不住道。 夏雨调侃道:“平原野战,殿下天下无敌。但是,您小瞧了王世充,他想逃,您追不上。” “……” 众人一听,呆立数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倒是。”李世民忍俊不禁:“王世充逢战无数,常有败绩,却能屡败屡战,终克强敌。这逃跑的功夫,可是一绝,孤不如也。” 尉迟恭咧着大嘴:“没事,咱到洛阳去逮他,看他还往哪跑!” “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咱去洛阳逮他。” 几名亲卫也嘻笑凑趣。 “回吧。”亲自探查了敌情,李世民心中大定,一个合格的统帅,必须要知已知彼。 当即,一行人驰下小岗,原路返回。 眼前这路,叫做崤函古道,乃是中原通往关中的咽喉。 两侧都是危峰兀立的险峻山脉和汹涌涧水,中间的官道,只有十数米宽,狭窄异常。 而闻名天下的函谷关和潼关,便在古道的西端。 夏雨有些不安了,地形如此险要,这要被敌军缠住,可是危险的很,忍不住道:“殿下,为免意外,还是先派人回营,调兵来接应为好。” “先生多虑了。有孤与敬德在,只管安心。”李世民笑着拒绝了。 说到底,小秦王太自负了,另外,对夏雨也还不是太信任。 夏雨无语了,但现在人微言轻,徒说无益,只好闭上嘴,心中却在提心吊胆的盘算: 万一遇敌,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不是赶紧跑路? 但这样,算不算临阵脱逃? 会不会掉脑袋? 正心中纠结着,前方来到一座宽敞的山口。 有数百绿袍红甲的郑军骑兵,忽然涌将出来,直愣愣的便与夏雨等人来了个狭路相逢。 真撞上敌兵了!李世民愕然。 “先生果真神人也!”大事不妙,小秦王却还有心情夸奖夏雨,一脸喜得贤才的简单快乐。 大哥,这不是重点啊! 夏雨却要哭了,咱们只有几个,敌人却有数百,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人,还是赶紧跑路吧。 “哈哈哈!”这时,郑军阵中,忽然响起一阵狂笑,一名手持长槊的巨汉策马冲出。 “李世民小儿,单雄信在此!” 今日,他只是带兵瞎溜达,却一头撞见轻身而出的敌军主将,这可怕的运气,你敢信!? 单雄信现在的心情,跟后世之人中了五百万彩票,那是一样一样的。 还真是单雄信!李世民却越发的欢天喜地:夏先生又说准了,孤今天真是捡到宝了! 李世民的快乐,尉迟恭不懂。 他现在很头大。 单雄信可是郑军第一猛将,手中一杆金钉枣阳槊,威震天下,绝对是极难缠的对手! 更麻烦的是,敌军不仅人多势众,人、马还俱覆山文重甲,显然都是精锐! 李世民的快乐,夏雨也不懂。 他现在腿肚子正转筋,别看他先前说得豪迈,如今一看要被数百人围殴,脸都绿了。 动嘴皮子他行,打仗,他就是个渣渣! “殿下,怎么办?”尉迟恭黑脸狰狞、准备拼命了。 “冲过去!”李世民拔出背后镔铁双刀,却是毫无惧色:“我俩为先锋,其他人保护好先生。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诺。”五名亲兵奋然领命。 上道!夏雨一听大喜,觉得这货还真有点爱才如命的样子。 “先生,且拿着护身。”李世民又从腰间抽出佩剑,递了过来:“这是螭虎剑,削铁如泥。” 夏雨慌忙接过,只觉这剑沉甸甸的,而且亮如秋水、锋利逼人,心中却有点打鼓:砍人,他不会啊! “走,打垮这帮怂货!”李世民更不迟疑,怒吼一声,策马急突,真真一身是胆! 尉迟恭紧随其后。 五名亲兵各持兵刃,四面护住夏雨,也连忙跟上。 一时间,李世民、夏雨等人虽只有寥寥数骑,却也杀出了千军万马、一往无前的气势。 好胆! 单雄信勃然大怒,没想到李世民不但没慌不择路、狼狈逃窜,反而直直的冲杀过来。 这是把他当无名鼠辈吗!? “杀光他们!”单雄信咆哮如雷,这位曾经的北方绿林总瓢把子一摧战马,舞槊相迎。 郑军铁骑也蜂拥而上,杀声震天。 霎那间,两军相近。 单雄信别人看也不看,只盯着李世民,金钉枣阳槊平端在胸,疾如毒龙,猛刺过来。 李世民毫无惧色,挥动双刀,便要迎战。 “殿下先走,此贼某来抵挡。”尉迟恭却抢先一步,手中巨槊破空急刺,拦截过来。 “当!” 霎那间,两槊凶狠相撞,迸射出明亮的火星,恐怖的冲击力让两名当世猛将身形一晃。 好贼将!单雄信与尉迟恭俱各惊怒。 李世民在前、夏雨等随后,乘机越过单雄信。 这时,迎面杀来一名虬须郑将,见得李世民送上门来,不禁大喜过望:“唐儿受死!” 大胆!李世民神情一冷,右手刀剽掠如风。 这虬须郑将措不及防,被李世民一刀直接旋中腰腹,霎那间,衣甲平过,血肉横飞。 夏雨脸色一绿,便有些想吐。 这时,尉迟恭与单雄信双马相错,只凶狠的扫了眼对方,便驱动战马,直追李世民。 “贼将休走。”单雄信大怒,急勒马而回,拼命追赶。 视线中,无数敌骑凶狠杀至。 李世民不愧是帝王中的战力天花板,舞动双刀,狂呼酣战,所过之处,敌骑纷纷落马。 唐唐郑军,瞬间被杀十数人,竟无李世民一合之敌。 我操,猛男就是你了!紧随其后的夏雨,看得是热血沸腾、瞠目结舌。 这时,更大的危险接踵而至—— 夏雨几人渐渐深入敌阵,大量郑军四面杀上,李世民便是再强,却也是顾前顾不了后。 护着夏雨的五名亲兵开始死战。 只短短数十步,他们便已击杀郑军十数人,血透征袍。 这五人,能担任秦王亲卫,自然都是军中猛士,一时间,郑军虽众,竟近不得夏雨。 虽然如此,夏雨仍慌得浑身是汗,真正的战场太恐怖了,简直是血肉炼狱,他手中的螭虎剑不觉都攥出了水。 正文 第三章 生死鏖战 忽然,一名铁盔覆面、目光冷酷的郑将盯住了夏雨—— 一身怪异的打扮,还被李世民等牢牢相护,不用说,肯定是条大鱼,宰了必是大功! 便先拿你开刀! 这郑将身形长大,挥动一只长柄大关刀,一看就是个猛将,斜刺里马快刀急,直取夏雨。 护在夏雨右侧的亲卫见状,怒吼一声,掉马舞枪,拼命拦截。 “喀嚓!” 然而,这郑将好生凶猛,大刀当空,力劈华山,竟一刀便将这亲卫连枪带人斩为两截。 血肉横飞处,此人如地狱阎罗,直逼夏雨。 杀意汹涌而来,夏雨唬得魂飞魄散,手抖得像帕金森症似的,哪还记得挥剑抵挡。 艳阳下,刀光绚美,却似催命符咒。 “先生快走!” 危急时刻,侧后一名亲兵拼命抢上,将手中长枪猛地掷向郑将。 不得已,郑将只能回刀,格飞长枪,但就这稍一耽搁,夏雨马蹄飞掠,已然错身而去。 郑将大怒,快马如电,只一刀,便将赤手空拳的亲卫斩于马下。 夏雨泪水满眶。 片刻间,已有两人为他而死,战场的血腥残酷,让从没经历过战阵的他几乎崩溃。 正悲愤莫名间,一声弓弦崩响,一只流矢正中其马头。 “咴!”战马惨嘶一声,一头栽落尘埃,措不及防的夏雨大叫一声,猛地摔飞出去。 “砰!” 瞬息间,夏雨重重落地,胸腹间仿佛被巨锤砸中,剧痛难忍处,眼前一黑、差点晕死。 “先生!” 剩下三名亲卫见状,大惊失色,立即拼命掉转马头,赶来救援。 然而,郑军多如潮水,死死缠住三人。 见得便宜,一名郑军骑兵突近,从马上一跃而下,将正要挣扎爬起的夏雨狠狠扑倒。 夏雨疯狂挣扎,想要掀翻敌人。 但这郑军十分凶悍有力,竟一手掐住夏雨脖子、死死按住,一手倒转刀柄、倒待击下。 看样子,这是想抓活的。 嗯,活的值钱。 可怜夏雨这书生,哪是职业军人的对手,被掐得是脸色酱紫、眼冒金星,几乎昏厥。 他双手在地上疯狂乱抓,想找还击的武器。 随即,他摸到了一把剑,剑柄很熟悉,正是螭虎剑,他从马上摔落时,也脱手掉落了。 夏雨大喜,奋尽余力,在敌人将要击下时,一剑捅出。 “扑!” 螭虎剑锐利无比,轻松刺破敌人甲胄、透背而出,大量鲜血淋漓而出,洒了夏雨一脸。 这郑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自己被一名弱鸡反杀了。 “呕!” 夏雨猛地翻身而起,撞开敌尸,口鼻间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再也按捺不住,拄剑狂吐。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一股无边的恐惧与后怕让夏雨脑子里一片空白。 “先生快上马。”这时,一名亲卫拼命杀至,牵过一匹无主空马。 虽然腹中仍在翻江蹈海,但战场凶险,瞬息生死,夏雨不敢耽搁,赶紧挣扎着上马。 然而,杀人后的应激反应让他手脚酸软,连试了两次,都没能翻上马背。 就在这时,那手握大关刀的郑将追了上来。 “唐贼休走,杨雄在此。” “先生快走!”亲卫见势不妙,挥动手中钢鞭,策马抢上,拼死拦住这叫杨雄的郑将。 然而,双方的武力值相差太大了。 只一个照面,杨雄手起刀落,这名亲卫也被连肩搭背斩于马下,鲜血与内脏洒了一地。 夏雨吓坏了。 要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一骨碌便爬上战马。 但不等他逃窜,杨雄已然掩至。 “受死!”霎那间,刀光如瀑,绚美如诗,杨雄狰狞得意的面孔仿佛恐怖的修罗恶鬼。 完了!夏雨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不记得手里还有螭虎剑。 更忘了去还击。 “贼将敢尔,尉迟恭在此!”生死关头,一声暴喝处,一把巨大的禹王开山槊袭来。 杨雄措不及防,被这狂暴、迅猛到世间巅峰的一槊透背而入。 “扑!” 鲜血淋漓处,尉迟恭暴喝一声,双劈发力,竟硬生生将长大的杨雄挑落马下、毙命当场。 “先生快走!” 见夏雨吓得呆了,尉迟恭无奈,只能用槊杆猛一拍夏雨马臀。 战马狂嘶一声,驮着某呆疯狂窜向前方。 就在这时,单雄信也追了上来。 他和尉迟恭一路厮杀,连战十余合,竟也不分胜负,此时,瞥了一眼尉迟恭,虽恨得咬牙切齿,却放弃了再战。 他要的是秦王李世民,这才是关键! 眼前这黑厮,再勇猛,也不值钱。 尉迟恭却不干了,暴吼一声:“贼将休走。”拍马舞槊,又似疯虎般缠了上来。 单雄信都气疯了:“你这黑厮是何姓名,为何死咬某家不放!” “某家尉迟恭。你这狗贼,休想伤害秦王殿下。”尉迟恭一向死脑筋,反正就缠着你。 当下,两大猛将盘肠大战,槊风狂暴,金铁铮鸣,骇得众郑军都不敢上前。 夏雨逃得几步,正撞上最后两名亲卫。 “先生快走。” 见得郑军骑兵又似无边无际的潮水般杀将上来,二人赶紧一左一右护着夏雨亡命突围。 山口处,血腥的战斗继续爆发。 没走多远,两名亲卫虽又砍杀数人,却已是伤痕累累、浑身浴血,几乎是强弩之末。 之所以还在坚持,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与忠诚。 看着仍似无边无际的敌军,夏雨叫苦不迭:今天莫不是真要挂这了?我主角光环呢? 就在这时,前方郑军一阵大乱。 一名金甲大将手舞双刀,旋风般杀来,所过之处,如破浪而行,郑军骑兵纷纷落马。 此等陷阵之威,真有如霸王再世! 来的正是李世民。 他一马当先,双刀无敌,只片刻便杀透敌阵,共斩杀郑军三十余人,溅得满脸血污。 但一回头,却不见夏雨与尉迟恭,李世民二话不说,掉头便即杀回。 虽然他贵为秦王之尊,但贪生怕死,抛弃部下与袍泽,却从来不是他李世民的选择。 见得夏雨无恙,李世民大喜:“先生快走,孤来开路。” 一转头,又见尉迟恭正与单雄信死战,他赶紧大呼:“敬德,休要恋战,快快突围。” “殿下先走。”尉迟恭暴喝一声,禹王开山槊越发刚猛,钉死单雄信。 李世民更不迟疑,他决定先送走夏雨,再回来接应尉迟恭,当即拍马舞刀,冲杀向前。 夏雨如见救星,赶紧跟上。 李世民刀如旋风,左劈右砍,郑军当者皆死,狂呼酣战处,真是有若无敌疯虎一般。 夏雨看得目眩神迷。 都说自古帝王用兵,无出李世民之右者,而战阵之猛,恐怕也只有项羽、冉闵、刘裕等寥寥数人可比。 很快,有了李世民这等超级猛将开路,数人终于杀透重围。 “独孤彦云,你护先生先走,孤去接应敬德。”李世民丢下句话,竟掉转马头,又自杀回。 好家伙,此等杀进杀出,简直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真真豪气干云! 夏雨心中激荡,回顾左右,不知何时,身边竟只剩下最后一名瘦高精悍的亲卫,余者皆已战没。 这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啊。他心中瞬间堵得厉害。 “先生,此处危险,咱们快走。”这叫独孤彦云的亲卫连忙招呼夏雨。 夏雨点点头,知道自己留下也只是拖累,一咬牙:“走,咱们赶紧回营,去找援兵。” 两人策马急奔,冲过山口,沿崤函古道一路向西。 正文 第四章 单骑退敌 不数分钟,正亡命急奔的夏雨忽听得身后蹄声如雷,喊杀声迅速迫近。 他一转头,便见身后不远处,李世民和尉迟恭已成功突围,沿着狭窄的山道追赶上来。 夏雨大喜,他就知道,李二同志乃是天选之子,不死小强,谁有事,他都不会有事。 “休走了李世民!”单雄信怒发冲冠,催动军队,死咬不放。 这等天赐良机,错过便不再有,他可不想日后悔断肠! 疾奔中,李世民一抬头,便瞧见不远处正撅着屁股抱头鼠窜的夏雨,便是一阵牙疼。 这位夏先生,骑术也太拉胯了,逃得比乌龟还慢,真恨不得踹上两脚! “敬德,你护先生先走,孤来压住阵脚。” “殿下——”尉迟恭有些犹豫,显得不太情愿。 “这是军令。” “诺。” 尉迟恭只好领命,向前追赶夏雨。 李世民于是放慢马速,挡在最后,他将双刀归鞘,取出一张沉重的黑漆角弓。 此弓名‘后羿’,而敢如此称呼,便可知其强横,却是一张弓力达到三石的超级强弓! 能开如此强弓者,古往今来,不过养由基、黄忠、岳飞、薛仁贵等寥寥数人,无一不是千古流芳的超级猛将。 可以说,在这样的神级装备面前,任何甲胄,都是纸糊的! “砰!” 单雄信正闷头狂追,猛听得前方弓弦崩响,心中警觉,急一低头。 一只利箭‘嗖’的从他头顶险险飞过,一名郑军顿被射中左眼,惨叫一声,竟被贯颅而过,摔落马下。 霎那间,山道狭窄,乱蹄如雨,踩做肉泥。 可惜了! 李世民心中遗憾,错过了这次偷袭机会,再想射中单雄信这等当世大将,那便难了。 不过,射不中将,还射不中兵!? 李世民于是快马不停,回身左右开弓,一时间,箭如飞蝗,十数名郑军士兵应声落马。 如此神射,顿让郑军胆寒,就连单雄信都不自觉放慢了马速。 毕竟,这世上真不怕死的,能有几个? 李世民大喜,从容不迫的压住阵脚。 单雄信却要气疯了。 这该死的李世民拿他溜猴玩呢,但可惜的是,他马战、步战无不精通,唯独不善射。 你说让人抓狂不! “你们都死人吗,给我还击啊!”这位前总瓢子暴跳如雷。 郑军如梦初醒,纷纷取弓。 然而,山路狭窄异常,只容数马并行,真正能还击的,便只有追在最前的寥寥数人。 “嗖!嗖!”郑军还击的箭雨终于到来。 然而,山路颠簸,又九转十八弯,再加上射术大多平平,这些箭矢压根谈不上啥准头。 李世民又是绝世猛将,在马上闪转腾挪,竟是一一躲过。 不仅如此,这位位面之子,还时不时的还上一箭,却是箭无虚发,郑军仿佛固定标靶。 追不上三数里,郑军伏尸数十,李世民却毫发无损。 郑军大为气沮,数百猛男奈何不得一个李世民,这要传扬出去,脑袋能羞进裤裆里。 眼看着离唐军大营越来越近,单雄信真急了。 “李世民,你若是男儿,便来与某决一死战。” 李世民哈哈大笑,他又不是缺心眼,远远挪愉道:“单将军,你且追上孤再说吧。” 单雄信暴跳如雷,心中一横,猛一摧战马,独自抢上。 霎那间,便已迫近李世民三十步。 郑军见状,为免误伤单雄信,慌忙停止放箭。 来得好! 李世民神情冷厉,奔驰中奋力开弓,‘嗖嗖嗖’几乎以一秒一箭的恐怖射速,连发三箭。 霎那间,三支箭矢快若飞火流星,直奔单雄信而来。 这闪电连珠箭,可李世民的杀手锏,无论是威力亦或射速,在当今天下都是独一档。 单雄信见状大骇,奋力用槊击飞第一箭,又一侧身躲过第二箭。 “叮!” 第三箭却是避无可避,单雄信急一缩颈,只觉得头上一凉,虎头盔竟是被射落尘埃。 “咴!” 慌乱之余,单雄信本能的勒住了战马。 “单将军无须远送,他日再会。”李世民趁机远去,山路上笑声豪迈,回荡山谷。 “将军,怎么样?” “您没事吧?” 众郑军蜂拥而上,关切的看着单雄信。 “某没事。”单雄信一脸铁青的接过兵士递过来的虎头盔,却见盔缨已经被射落无踪。 一时间,他真是又臊又气,还有些后背发凉。 “将军,还追吗?”副将燕欣苦笑道,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 单雄信呆立半晌,一脸难看的摇了摇头:“算了,没机会了。此处离唐营已经不远,若碰上唐军大队,咱们都得交待。” “大将军,这李世民不好对付啊!”燕欣皱着眉,一脸的忧虑。 “哼!”单雄信却不服气,恨恨道:“怕什么,这仗还有得打,我就不信他李世民毫无破绽。” “回营!” 带着满腹的遗憾、一身的狼狈,损失惨重的郑军怏怏而回。 夕阳西下,夏雨三人冲出崤函古道,远远的,便看见一座城池,还有浩大的唐军大营。 这便是唐军此征东征的前哨——新安。 终于安全了! 夏雨差点落泪,真是太不容易了,这打仗简直就是耗子在猫嘴边跳舞——那是疯狂的作死啊! “且停一下。”尉迟恭暴喝一声,三人纷纷勒马而停。 “独孤彦云,你护着先生回营求援,某去接应殿下。”尉迟恭不放心李世民,便要回转。 “诺。” 三人刚要分手,道口马蹄声响,李世民单人独骑,冲突而出。 夕阳下,那金甲披霞沐光,真是如同战神一般! “殿下!” “您没事吧?” 夏雨三人喜出望外,纷纷迎上前去。 “能有何事?”李世民一脸豪迈,哈哈大笑:“孤视郑军,不过土鸡瓦犬而已。”忽然,伸手拍了拍夏雨肩膀,一脸钦佩道:“先生料事如神,今日果然有惊无险!” 好面子的小秦王可不会说,他射得胳膊都肿了。 神弓虽好,却也太吃力气,连开三十余次,任你是什么样的猛男,都得跪下唱征服。 夏雨一脸苦笑:“殿下英勇无敌,自是不惧,我一介书生,却是如同走了趟鬼门关一般。” “哈哈!”李世民等人大笑起来。 “啧啧!”尉迟恭蒲扇般的大手,捏了捏夏雨瘦弱的胳膊,一脸嫌弃道:“瞧这瘦得,跟小鸡崽似的,先生的确该好好练练。” “……”夏雨一脸黑线:还能愉快的聊天不?还会不会说话?尉迟老黑,我记住你了。 “好了,快回吧。耽搁许久,营中该担心了。”李世民差点笑出声,赶紧招呼三人。 “对了,殿下,剑还你。”夏雨交还了螭虎。 李世民收剑归鞘,四人策马奔腾,须臾接近唐营寨门。 “来人止步!”远远的,便有一名唐军小将厉声大喝,随即,数十只弓弩齐刷刷举起。 四人大惊,连忙勒住战马。 李世民勃然大怒道:“何人狗胆,连孤也不认识了吗?” 堂堂秦王,竟连营门都进不得了,这让他脸上无光,觉得让夏雨这样的贤士看了笑话。 “放屁,休要诓我,你当某不认识秦王吗?”小将却毫不含糊的怼了回来。 这什么鬼?夏雨大跌眼镜,他瞅了瞅几人,忽然明白过来,憋住笑道:“殿下,看看咱们,别人认得出来才怪!” “……”李世民三人不解的互相打量起来。 原来,此时的几人,大战余生后,那是满身满脸的血污、灰尘,脏得跟鬼似的,别人认得出来才怪。 “哈哈哈!”几人顿时自嘲的大笑起来。 夏雨真没想到,堂堂天可汗,还有这样尴尬的往事。 千载之后,岂非美谈! 李世民无奈的摘下头盔,用衣袖使劲的擦了擦脸上的灰尘与血染:“尔再看看孤是谁?” 真是秦王!小将大骇,慌忙下令开门。 四人进了营,小将一脸忐忑的低着脑袋,不敢抬头,那模样,真是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你是何人?”李世民勒住战马,面色如水。 “末将蓝田折冲府旅帅李海岸。”小将越发惶恐,觉得自己有眼无珠,大概率要倒霉了。 李世民却忽然笑了:“做得好。”拍了拍李海岸肩膀,策马而去。 李海岸! 夏雨想了起来,此人在历史上也是有名号的,贞观中后期,成长为大唐的高级将领。 “好好干。将来,你会成为一名将军。”夏雨也笑咪咪扔下一句。 看着远去的夏雨,李海岸有些莫名其妙的挠挠头,这说话神秘兮兮的家伙是哪个? 这口气,真神棍啊! ------题外话------ 新书上线,急需各位新老书友支持,感谢大家! 正文 第五章 舌战群儒 夏雨等刚进营门,前方便铁蹄如雷,一大队骑兵隆隆开了过来。 领头的一员大将,20多岁,魁梧雄壮,面容俊逸,威风凛凛处,却又有几分儒雅之气。 来将一见李世民,便是大喜过望,连忙策马相迎。 “殿下回来便好!末将放心不下,正要前去接应。您这一身的血污,可是遭遇了郑军?” “殿下千金之躯,以后可不能如此。”一照面,来将便是一通埋怨。 “些许贼寇,何足道哉!”李世民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转头对夏雨道:“先生,这位是李世绩将军,字茂公,十五岁便起兵反隋,乃世之良将。” 夏雨大吃一惊,这便是名垂青史的大唐军神,隋唐演义中足智多谋的军师徐茂公!? 果然,呃,够帅! 他赶紧见礼:“见过李将军,久仰大名。” 李世民又一指夏雨,很是得意道:“夏雨,孤新纳的贤士。来历十分不凡,乃是大名鼎鼎的鬼谷弟子。” 李世绩也是大惊。 鬼谷弟子的招牌实在太响了,哪怕相隔数百年,依然如烈日当空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不过,鬼谷一门不是已经消失许久了吗? 虽然心中疑惑,但一向会做人的李世绩连忙抱拳:“世绩见过先生,它日有空,望能讨教一二。” “将军客气。”偶像在前,夏雨哪里敢摆谱,也十分谦虚。 “对了,殿下,敢问敌情如何?”李世绩请示李世民:“诸位臣工和将军都在帅帐等侯。” “让他们再等一等,孤这一身血污,先要收拾一番。” “诺。” “对了,”李世民又吩咐道:“先生新至,你且替孤安顿一下,务必周全、不得怠慢。” “殿下放心。”李世绩一口答应。 当下,几人道别,李世绩便领着夏雨前往中军安顿。 营帐中,夏雨泡在硕大的浴桶里,一边洗白白,一边摸了摸仍自疼痛的胸口,心有余悸。 幸亏当时跑得不快,又年轻耐操,不然,这一下就得摔个半死。 就在这时,有人掀帘走了进来,却是一名年轻军卒,还捧着一身干净的衣服和一双鹿皮快靴。 “先生,俺叫张玉,李将军让俺以后跟着您。”来人十分恭敬道。 “好。”夏雨点点头,知道这便是自己的亲兵了,笑了笑道:“手里的衣服给我的?” “是的,先生,您试试看合适不?” “嗯。”夏雨起身,用毛巾擦干身子,便在张玉的服侍下穿戴起来。 李世绩是个心细的,衣服不大不小,正好合身,而且都是上好的锦缎,舒适而凉爽。 真不知道仓促之间,这位军神从哪淘来的。 张玉只一打量,便竖起了大拇指,大赞特赞:“先生这一打扮起来,真是仪表非凡!” “有镜子吗?”夏雨心痒。 “有。”张玉麻利的拿过来一面铜镜。 夏雨臭美的照着镜子,立马陷入了沉沉的自我陶醉中。 衣服应该是身文士装,儒雅而讲究。 他又是个清瘦的好衣架,这一穿上,除了发型有些别扭,妥妥一个风流倜傥的古代才子。 “甚好。”夏雨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人一帅,穿上都好看! “对了,”张玉赶紧道:“李将军让您洗漱完,便赶紧去帅帐,殿下在那里等您。” “好,前面带路。”夏雨不敢怠慢,迈步便走。 “先生,您还没穿鞋。”张玉大急。 夏雨失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脚,赶紧换上靴子。 不多时,夏雨来到帅帐前。 只见数十名精锐黑甲猛士昂立四周,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悍气,目光炯炯,如鹰似刀。 张玉上前禀报,守卫的甲士点点头,似乎已得交待,便将夏雨放入。 一进帐,便见里面十分宽大,足足摆放着二、三十张案几和软垫,而且已经坐满了人。 此时,正自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几上,还放着一些肉食、煎饼,似乎正要开饭。 此时,见到陌生面孔、发型怪异的夏雨,众人都诧异的停止了交谈,互相交换着眼色。 这谁啊? 光头,莫非是个和尚? 李世民端坐正中,一见夏雨进来,连忙相身相迎。 “先生快来,孤等侯多时了。”李世民十分亲热,一把抓住夏雨之手,带入帐中。 “多谢殿下。”夏雨有些受宠若惊。 众人脸色更异:能得秦王如此亲切,此人不简单啊。 “诸位臣工,”李世民环顾左右,一脸高兴:“今日,孤给大伙介绍一位大大的贤士。” “夏雨,鬼谷弟子也!” 帐中一片寂静,几落针可闻,除了早知内情的尉迟恭和李世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显然,大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良久,有人才迟迟疑疑的发问道:“殿下,可是一代奇人鬼谷先生开创的鬼谷一门?” “正是。”李世民对‘鬼谷弟子’的震撼效应十分满意。 帐中瞬间哗然。 若是真的,那可了不得。‘鬼谷弟子’这四个字,在战国时期,那是妥妥的金字招牌。 苏秦、张仪、庞涓、孙膑,哪个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时俊杰。 甚至当时流传一句话:鬼谷出而诸侯惧,鬼谷安则天下息。由此可见鬼谷弟子的恐怖! 然而,自秦末起,鬼谷一门早消失了啊。 眼前这鬼谷弟子又从哪冒出来的? “二哥,你莫要被人骗了。”这时,一个不到二十岁,身穿华贵龙服的中二少年跳了出来。 这货一脸不爽的看着夏雨:“鬼谷一门早没了,这厮必是假的。” “休得无礼!”李世民脸色一沉,便自呵斥,然后对夏雨歉然道:“四弟年少无知,先生勿怪。” “无碍的。”夏雨嘴上客气,心中冷笑。 原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李元吉,明明志大才疏、本领稀松,却偏偏自负、骄狂得紧。 但此次东征,这货竟是堂堂副帅,谁让人家投胎好呢,不得不服! “尔等不知,今日孤探营,巧遇先生,先生一早便预言孤会遭遇郑军大将单雄信,但有惊无险,随后果然一一应验。岂非神人乎?”李世民环顾四周,替夏雨刷起了威望。 众人一听,微微变色:果然有两下子。 李元吉这中二少年却仍不服气,头铁的嘟囔道:“这有什么,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是没这可能啊。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李世民有些恼火,他这四弟老是和他不对付,这大庭广众之下,莫非要拆他的台吗? 这时,夏雨冲李世民递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他早就料到,‘鬼谷弟子’的名头不是那么好用的,享其名,就必须要有对应的实力。 不然的话,迟早穿帮。 但他是谁? 北大历史系的高才生,还重点研究隋唐史。 也就是说,如果穿越是个游戏,那他就是开了上帝视角、掌握全景地图的超级BUG。 HOLD不住? 开玩笑,不存在的! 于是,夏雨不慌不忙的编起了瞎话:“诸位有所不知,其实,鬼谷一门一直存在,只是隐在暗处。原因很简单,就八个字:不得其时,不得其主!” 解释很合理,似乎没毛病! 但还是有人忍不住插嘴道:“那先生为何现在出世?” 夏雨顺势望去:“这位大人是?” 一位50多岁的老帅哥摸了摸半白的胡子,一脸自负:“老夫封德彝。” 夏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老货! 此人在历史上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愣是让李渊、李建成、李世民都觉得他是自己人。 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登基,这老货竟然还当上了宰相。 这超级变色龙的功夫,也是没谁了! “原来是封老大人。”夏雨心中腹诽,脸上却傲然一笑:“某如今出世,当然是得其时。如今大唐新立,如日初升,将来必能一统天下,成就辉煌盛世。” “更得其主。秦王殿下世之英才,文韬武略,当世无双,某自当附鲲鹏之尾翼,誓死效命!” 我操!封德彝有些发懵:这马屁拍得,老夫、老夫自惭形秽啊! 众人也是刮目相看:就凭这口才,这位夏先生也有点货。至少,当个说客措措有余。 李世民更是发飘:夏贤士如此推崇孤,莫非孤以后真有望做上那个位置!? 见一言说傻了众人,夏雨不禁暗自得意:论打嘴炮,不是我小瞧诸位,你们都是垃圾! 正文 第六章 地图炮开打 “马屁精!”李—专业拆台—元吉忽然冷笑一声,一脸的不屑。 夏雨暗恨:狗日的,咱等着瞧。莫忘了玄武门之变。笑吟吟道:“这位是齐王殿下吧?” 他忍不住要打脸了。 “是又如何?”李元吉正眼都没瞧夏雨,很是得瑟。 “殿下不信某,不妨考较一二,看看某这鬼谷弟子究竟够不够格。”夏雨恼火之余,言语便也充满了挑衅味道。 从小到大,他就是个不怕事的。 李元吉大喜,心道: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眼珠骨碌碌乱转起来。 众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吱声,既然夏雨自告奋勇,他们也正好再称量一下这位鬼谷弟子。 忽然,李元吉阴阴一笑:“这样,此次东征,困难重重,孤想请教先生,我大唐何以求胜?” 就这!?夏雨一愣,差点笑出猪叫。 李世民一战擒双王的历史,他简直倒背如流,这不妥妥的送分题吗。 一时间,他都想给李元吉发张好人卡,这完全是点燃自己、照亮别人,太特么感动了。 “怎么,先生为难?”见夏雨一脸古怪,李元吉自以为得计,马上挤兑道。 怎么不难!? 李世民和众人都撮起了牙花,这题目太大了,他们群策群力许久,也才有个初步框架。 这可位夏先生,就只有一个人! 还没有时间。 然而,奈何某人有挂啊! “呵呵!”夏雨忽然乐了:“为难?怎么会。王世充在某眼中,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 还嘴硬?李元吉哪里肯信:“噢,那且听先生道来。” 夏雨转向李世民:“殿下,可有洛阳周边地图及敌情?军国大事,纸上谈兵可是不行。” “当然有。来人,且替先生取来。”李世民一声令下。 古代也是有情报工作的,别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很快,有亲卫取来一张硕大的羊皮地图,挂在帅帐后面,缓缓展开,竟有四、五平米! 图上,标注了洛阳周边大大小小上百个城关、坞堡,还有河流、高山,敌我双方以红、蓝分色,每处兵力多少,也都有显示。 夏雨粗粗一扫,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殿下,此图是何人所制?” 李世民不知夏雨笑什么,莫名其妙道:“此为四弟领着众位文臣,耗时月余所制,可有不妥?” 夏雨一听,大喜过望,这真是想瞌睡遇枕头、再好不过。 “当然不妥。”这货一脸不屑,嗤之以鼻道:“此图在某看来,纯属小儿涂鸦,不堪入目。某七岁时的课业,都要强过此图百倍。” 好家伙,夏雨这地图炮开的,简直横扫了一大片! 然而,这并非夏雨狂妄,而是现在的制图水平,实在太辣眼了。 比例尺没有,各城池距离远近,全凭估着画,极不准确。 等高线没有,各处地形如何,哪高哪低,完全一片空白,八成要靠临战时现场观察。 城池标示,就是一个小方块,没有大小,没有几处城门,没有附近地形。 山峰也没有走向、高度等信息,只有一个小山形状,孤立而寒碜。 河流更只是一条曲线,没有长度、宽度、水文等任何信息,估计也只有临战再看了。 夏雨虽然不是军人,但他也研究过古代的很多战例。 这些战例,现代的军事专家绘制过很详细的战争走向图。 看惯了这些高水平的图上作业,再看眼下这破图,自然觉得就是一句话:垃圾!十分垃圾! “扑哧!”此话一出,武将们都乐了,彼此一阵挤眉弄眼、幸灾乐祸,觉得有好戏看了。 李元吉则瞬间脸如猪肝,发根倒竖。 毕竟,夏雨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放肆!”李元吉暴跳如雷:“匹夫焉敢猖狂,你有何本领,敢如此小视孤等!?” 李元吉很委屈。 这张图,他领着封德彝、房玄龄、长孙无忌、杜如侮等一干文臣,可着实费了些力气。 如今却被人骂得狗屁不如,泥人也得冒火! “先生这话,有点过了吧?”躺枪的封德彝也有些挂不住了。 在场臣子中他最年长,官职也最高,别人碍着李世民面子,不太好说话,他却可以。 夏雨当然知道这些人委屈。 毕竟,现在的制图水平就这样,眼前这张图,也许已经是目前图上作业的天花板了。 但那又如何? 他就是要立威,要让众人知道自己的本事。 人不狠,站不稳! 夏雨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诸位大人,有时候,实话的确很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 李元吉脸色越发酱紫,直想拔出剑来,一剑捅了眼前这可恶的混蛋。 但他不敢,因为李世民会揍他。 从小到大,李世民对他这个四弟就十分看不上眼,动辄呵斥、教训。 “殿下,这图低劣,没法看。”夏雨瞅都没瞅李元吉一眼,对李世民道:“给我调个熟悉敌情的幕僚和一些工匠吧,我想晚上做个东西,保管胜过此图百倍。明天早上,咱们再议敌情。” “全听先生。”李世民一口答应。 他也很想看看,夏雨大话惊天,本领却究竟如何,他也好量才适用。 “伯褒,这事你来办。” 席下,一名三十余岁,精干、倜傥的文士起身,慨然领命。 李元吉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决定先忍下这口气,等明天夏雨露了怯,他再狠狠发难。 什么狗屁鬼谷弟子,在他齐王面前,又算个屁! “好了,”这时,李世民一拉夏雨,笑吟吟道:“先生饿了吧,且先入座。军中条件简陋,待合适时,再为先生接风。” “谢殿下。” 于是,李世民在显眼处,离其很近的地方给夏雨安排了一个位置。 晚宴开始。 夏雨也不客气,直接大快朵颐,今晚这肉似乎是鹿肉,烤得焦香酥嫩,味道不错。 或许对夏雨都不熟悉,再加上席间气氛有点诡异,却是没人找夏雨攀谈。 夏雨也不在乎,世人都是捧高踩低,等明天,他就要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吃完晚饭,各人纷纷散去。 “夏先生,在下薛收,今晚就听凭吩咐了。”那精干、倜傥的文士笑呵呵上前招呼,极是客气。 薛收!? 夏雨大吃一惊。 此人在历史上不太知名,但却是多智近乎妖,能力还在长孙无忌、房玄龄之上的牛人。 李世民平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此人才是第一谋士。 可以这么说,薛收就是大唐的郭嘉,真正的鬼才! 只可惜,此人武德七年便英年早逝,如同一颗慧星闪过,只留下短暂而耀眼的光芒。 薛收死时,李世民痛哭流涕、哀伤不矣。 昔年,曹操哭郭嘉,估计也是如此。 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依然十分怀念薛收,常对左右说:若薛收在,此人当为宰相。 “久闻先生大名,夏雨有礼。”高人当面,夏雨也收起狂傲,深施一礼。 薛收措不及防,颇有些受宠若惊。 适才的一幕,他都收在眼中。 以他的智慧,当然看出夏雨绝对是恃才傲物的那类人,一般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而他呢,才投奔李世民不久,寸功未立,半点也不显山露水。 他搞不明白夏雨为何对他如此客气! 虽然心中疑惑,薛收却不敢怠慢,连忙回礼:“薛某惶恐,以后还要向先生多加讨教。” “客气,客气。”夏雨亲热的一拉薛收:“且去我帐中,今晚还要有劳先生。” “应该的。” …… 当晚,夏雨主导,薛收辅助,十数名工匠、文吏,像辛勤的工蜂一般忙碌了一整晚。 及至黎明,方才大功告成。 正文 第七章 沙盘出世 清晨。 唐营聚将鼓响起,方二通,一众文武大员便纷纷赶到。 李世民治军严厉,聚将鼓三通不到,即斩!却是没人敢怠慢。 帐中一片肃寂,李世民端坐正中,扫视分立两旁的文武大员,却发现少了薛收和夏雨。 还没忙好?李世民心中疑惑。 不少人也悄悄交换着眼色,很是期待。 很快,第三通聚将鼓响起,眼看过半,李世民都有些坐卧不安时,夏雨和薛收进来了。 “殿下,”熬得双眼通红的夏雨拱了拱手,兴奋道:“幸不辱命。” 薛收回头一招手:“抬上来。” 抬上来? 众人正不解间,却见几名工匠气喘吁吁的抬着一个巨物走了进来,放在正中。 巨物四四方方,足有数米方圆,还蒙着层黑布,真是拉足了犹把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先生,这是?”李世民一脸的好奇。 夏雨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傲然一笑:“各位,别眨眼,看好了。”帅气的猛一拉黑布。 顿时,一个四四方方的军事沙盘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沙盘上,撮土成山、水银化河、筑木为城,以红旗表示唐军,以蓝旗表示郑军,一些名山、大河、重要隘口,也都有明示,甚至细致的标出了各处主将是谁,兵力多少…… 这小小一个沙盘,竟仿佛将整个中原都浓缩在这方寸之地,端的神奇非常。 如此一来,无论地形地貌、敌我详情,尽皆一目了然,比之前的地图强上何止百倍! 这可是夏雨和薛收忙了一个晚上的成果。 有很多地理和敌情信息,甚至连薛收都不知道,全是凭夏雨前世的记忆,硬生生添补进来的。 现场,李世民只一扫眼,便跳了起来,飞也似的冲到沙盘近前。 “此神物也!” 毕竟是不世出的军事天才,李二一眼就看出了沙盘在军事上的巨大价值,欣喜若狂。 之前的地图,和这东西一比,呃,确实是不堪入目! 众文武一听,也一涌而上,强烈围观。 由于人太多,夏雨和薛收瞬间就被挤得东倒西歪,只好无奈的退到一旁,相视而笑。 看来,这一晚没白忙话。 “果然是好东西!”李世绩眼光也非凡一般,叹服道:“有此物,知己知彼,一目了然。” “是啊,是啊,有此神物助力,我大唐何愁不胜?” “这位夏先生好手段啊,非胸有天下、目光卓绝之人,做不出这等神物!了不起!” 众人也纷纷附和,都是服了。 不服不行啊,就眼前这东西,在场之人,就没一个想得到,更别说一夜之间做出来了。 “夏先生何在?”李世民激动的环顾左右。 众人一阵乱找,这才发现正主被他们挤到了墙角,不禁一阵尴尬。 “先生大才,此何物也?”李世民健步上前,一把便抓住夏雨之手,激动的拉到沙盘边。 夏雨有些无奈,这古人都是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喜欢拉人手。 两个大男人,别不别扭? “回殿下,此物叫沙盘,乃我鬼谷一门不传之秘。”夏雨扯足了大旗,傲然道:“有此一物,江山万里尽在掌握。无论是战前推演,战中调度,皆十分便利,比那地图可好用多了。”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原来是鬼谷一门的不传之秘,这便合情合理了。一时间,竟再无人敢怀疑夏雨鬼谷弟子的身份。 “好,好,”李世民大喜,分外感动道:“先生献此神物,其功巨大,孤马上奏明父皇,重重有赏。” 李世民没有夸大。 有沙盘相助,大唐若要与人开战,庙算上就先赢了一局,不客气的说,其功不亚于攻城略地。 “谢殿下。”夏雨微笑称谢,却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不过,薛大人也助力不少,殿下莫要忘了。 薛收汗颜,他是个谦谦君子,却不愿意抢功,忙道:“不用,不用,某只是打打下手,全是夏先生的功劳。” “呵呵,薛卿不要谦虚,一样有赏。”李世民心情大好,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夏雨忽然左顾右盼起来。 李世民纳闷:“先生在找什么?” “噢,我在找齐王殿下。”夏雨一本正经道:“想问问他,现在还认为我是骗子不?” 装逼不打脸,快乐少一半。 夏雨一向的人生信条就是:君子报仇,十年太远,只争朝夕! “……” 众人无语:这位夏先生,的确腹有韬略,才华惊人,但这心眼有点小啊,以后可别得罪了。 那李元吉在哪? 这货正躲在尉迟恭庞大如熊虎的身板后呢。 此人虽然纨绔、桀骜,但自小就接受关陇军功集团严格的军事教育,水平也还是有点的。 一看到沙盘,这货就知道要丢脸了,哪还敢再冒头? 尉迟恭却蔫坏,这货和李元吉也不对付,一听夏雨发难,这大老黑竟一闪现出正主,乐呵呵挤兑道:“齐王殿下,找你呢?” 霎那间,万众瞩目,李元吉差点社死,臊得满脸通红,无话可说。 李世民也有些尴尬,但再怎么说,李元吉也是大唐皇室,军中副帅,不救场是不行的。 “四弟年少无知,先生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对了,先生既然做出这沙盘,对此次东征必有妙策,世民不才,还望先生指教。” 不愧是千古一帝,虚怀若谷,高人当前,李世民姿态放得很低。 一见二哥转话了话题,李元吉赶紧溜之大吉,藏到人后。 夏雨心中冷笑,知道这货蹦达不了多久,也不想再跟他一般见识,便佯装没看见。 夏雨从沙盘边拿起一根木棍,以沙盘为战场,款款而谈。 “殿下,诸位,我们都知道,王世充之伪郑定都洛阳,所以,攻克洛阳,此役即胜。” “但是,洛阳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要塞体系。” “洛阳地处中原,地形一马平川,看似无险可守,但周边却有无数雄关将其牢牢护住。” “所以,要攻洛阳,必先拔周边,以绝其粮草、断其援兵。” 李世民众人一听,纷纷点头,他们也是这般想的,这位夏先生的战略眼光的确犀利! “先生可有具体谋划?”李世民忍不住道。 “有!” “西线,我军只要打破慈涧镇,便可东出崤函古道,直扑洛阳,郑军已无险可守。” “南线,可使一将攻龙门,截断伊水,让襄阳郑军无法北援。” “北线,可令河东道派军南下,攻击河内,摧毁黄河浮桥,切断其与洛阳的一切联系。” “东线,却是有点困难。” “回洛仓、巩义、偃师、洛口、虎牢,诸要地都远在郑军腹地,我军目前鞭长莫及。” “不过,只要我等三线合围洛阳,便可再分兵东取。” “东线若再失守,洛阳便如同熟透的果子,唾手可得,我们是攻是围,都可随心所欲。” 夏雨一根木棍在手,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哈哈哈!”听到这里,李世民大为高兴:“先生所想,与孤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没想到,先生与孤,真是知音啊。” “殿下雄才伟略,在下岂敢相比。” 夏雨嘴上客气,心中却在暗笑,这本来就是历史上李世民的得意之作,不一样才怪! 众文武哪知道某人开挂,也是越加敬服。 要知道,下一步如何进军,李世民至今没有透露,那夏雨一语道破,便真是大才槃槃了! 正文 第八章 大唐军师 李世民按捺不住了。 他觉得,眼前的夏雨,就是他天定的孙膑、张良、诸葛亮! 他必须要抓住,收入囊中。 “先生大才,若蒙不弃,且暂任秦王府咨议参军、狭东道大行台右丞如何?”本能的,李世民又拉住了夏雨之手。 夏雨:“……”太糟心了,能不能别拉手! 众文武一听,分外羡慕。 要知道,这秦王府咨议参军乃是是李世民的私人智囊,仅次于秦王傅,极心腹不说,官职也达到了正五品(厅级)。 至于狭东道大行台右丞,那就更牛逼了。 这可是从四品下(副省级)的高位,专门负责纠察行台内所有官员的言行,极有实权。 补充一下,什么是狭东道大行台呢? 那就是李渊把狭西以东,所有省份的管理权都给了李世民,这可是大唐的半壁江山啊! 虽然这些地盘,目前大多还在王世充、窦建德等人手中,是个空头支票。 但是,牌面有了啊。 所以,一听这两个职务,众人便知道,李世民这是下血本拉拢夏雨了。 目下,哪怕极受李世民信任的房玄龄、长孙无忌、薛收、杜如晦等,官职都要低一些。 当然,众人也服气,鬼谷弟子吗,值得这个价。 “呃——”夏雨这时反而沉吟起来。 这是不满意? 李世心中一咯噔:是了,先生可是鬼谷弟子!战国时,那个不是出将入相,一步登天! 自己这价码,的确低了些。 但是,他现在不是皇帝,难以一言九鼎,给出的这两个职务,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李世民心中焦急,越发抓紧了夏雨之手,似乎生怕他跑喽。 小秦王非常恳切道:“孤知道,微末职位委屈了先生。且忍耐一二,咱来日方长如何。” 夏雨:“……”好家伙,这求贤若渴的劲,真是把他感动坏了。 怪不得李二同志身边能聚集了史上最强开国天团,人才济济,这手腕、这诚恳,绝了。 不过,他真不是嫌职位低啊。 “殿下误会了,”夏雨连忙道:“在下不是嫌职位低,只是单纯对这二职不感兴趣。” 不动声色的,再次把手从李世民的魔爪中抽出。 啊!?李世民一愣,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连忙道:“那先生想任职位,只管说来。” “军师!”夏雨微微一笑,张口道来。 军师!? 李世民愕然,众文武更是一脸懵逼。 “有什么不妥?”夏雨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薛收轻咳一声,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大唐却是没军师这个职位。” 李世民猛点头。 军师一职,始于战国,第一人为大军事家孙膑,专职监察军务、出谋划策,跟现代的三军参谋总长类似,在军中地位崇高。 看看历史上担任军师的都是什么人吧? 孙膑。 张良。 诸葛亮。 还有荀攸。 你就该明白,这军师一职有多牛逼了! 后来,汉、三国、晋,也均有此职。但晋亡以后,各朝便没有军师一职了,大唐也是如此。 夏雨一听,却是急了。 要知道,他自小的偶像,就是孙膑、张良、诸葛亮、刘伯温这些多智近乎妖的军师。 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他也能成为这样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神人。 隋唐演义中,人家徐茂公(李世绩)军师不也是当得飞起吗? 怎么轮到他,就来个查无此职? 这不是玩人吗! “这怎么行!?” “必须得有啊!” 夏雨面红耳赤,似乎要抓狂。 “……”李世民很无语,夏雨开的价码可是很棘手,职务极高不说,关键大唐还没有。 他忍不住试探道:“这军师一职对先生很重要?” “当然。”夏雨理直气壮道:“我的人生理想,就是要超越历代先贤,当华夏第一军师!若大唐没有机会,某便回山去了。”作势要走。 当然,这货是唬人。 其实,夏雨也没想太复杂。 他并不追求高位,只是单纯的,呃,军师控而已! 只不过,这货还是低估了军师一职在古代的地位和影响力,不知道让别人有多为难! “先生莫走,孤想办法。”李世民慌了,这位‘求贤若渴症’晚期患者一把又拉住夏雨之手,死活不放。 “殿下,”这时,上前一名清瞿文士,笑吟吟道:“其实,这也不难,我大唐没有军师,殿下便上表设一个好了。” 李世民想打人,苦笑道:“玄龄莫非不知,军师一职极为尊崇,先生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毕竟初来,奇功未显,恐怕父皇不会同意。” 大唐毕竟不是战国。 战国时,今日尚是布衣、明日便封侯拜相的例子,比比皆是,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是一个百家争鸣、没那么多规矩的时代。 而现在,却是门阀当国,光一个鬼谷弟子的名头,就想一步登天,李渊恐怕不会同意。 那些门阀世家也会坚决反对。 李世民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夏雨这时,也听出味来了:我擦,这军师一职好像在古代超牛逼的样子,咱要价忒高了? 不行,沉住气,看看风色再说。他不动声色。 “殿下钻牛角尖了,”清瞿文士却乐了:“职位先设,品级可以慢慢来吗。不妨先将军师一职暂定为从四品下,等日后立功,品级再升好了。” 夏雨眼睛一亮:我去,这不是典型的低职高配吗,这个可以有! 好家伙,这也行?众人皆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天下的官职,对应的品级向来是固定的,哪有随行就市,搞浮动机制的? 这又不是做买卖,大唐朝庭不要面子的吗!? 李世民却眨眨眼,觉得这招堪称神来之笔。 没有先例不打紧,万事从权吗。毕竟,什么样的规矩也不如江山重要,大才难得啊! 一个从四品下的军师,就冲鬼谷弟子的金字招牌,他上表恳求,八成能行。 就这么办! 李世民下定决心,便一脸果断的对夏雨道:“此议先生觉得如何?若是同意,孤立即上表,想必父皇不会推辞。” “可以。”夏雨终于满意了。 他就知道,只要筹码够,老板也得乖乖低头。 对他来说,当不了军师的日子,简直就如咸鱼一般,毫无乐趣! “好好,那先生现在便是军师了,先前两职也一并兼着。官凭、印信等,很快长安就会送来。” 李世民长出口气,欣喜之余,还不忘将咨议参军和大行台右丞硬塞过去。 毕竟,军师可是朝庭官职,不是他私人夹袋里的,没这俩职务,夏雨被人挖跑了怎么办? 他该用什么姿势哭? “多谢殿下。”夏雨很开心,随即向清瞿文士一礼:“这位想必就是房玄龄房大人吧,适才有劳大人费心了。” 这位可是千古名相,夏雨再桀骜,也不敢托大。 房玄龄也是妙人,知道夏雨在意军师,便直接称呼:“军师客气,以后同殿为臣,还要向军师多讨教。” “客气,客气,互相讨教。”夏雨果然被搔到痒处,乐得眉开眼笑。 “恭喜军师。”众人见状,也纷纷热情道贺。 要知道,军师一职,只要设立,便是军中第三号人物,仅次于主帅和副帅,显赫至极。 可以说,但凡军中事务,军师皆可插手。 哪怕夏雨现在低职高配、有些尴尬,但谁都知道,凭鬼谷弟子的能力,这只是暂时的。 这位,绝对会是大唐炙手可热的新贵! 所以,谁敢不敬!? “好了,”搞掂了夏雨,李世民很高兴:“先生且随某来,咱们这就商议进军之事。” 当下,李世民在帅位左下首,给夏雨安排了位置。 这位置,高于所有文臣、武将,尊崇无比。 夏雨非常满意,一抬头,却与李元吉这位副帅面面相觑,视线几乎撞出了火花来。 我操! 不约而同的,两个互相不爽的人各自暗哼一声,转过头去。 李世民神情肃然,英姿勃发:“诸卿,适才军师已将孤的用兵方略言明,尔等可有异议?” “没有。”众文武纷纷回应。 “那好。今日休整一天,明天全军拔营,进攻慈溪。” “诺。” “罗士信!”李世民一声断喝。 “末将在。” 一名雄壮敦实、相貌狞恶的大将甲页锵响,奋然出列。 罗士信!? 夏雨顿时好奇的上下打量起来,这位可是隋唐演义中罗成的原型啊,妥妥的超级猛将。 但这模样和俏罗成也差太大了吧? 演义又特么忽悠我! 李世民给罗士信扔下一支令箭:“明天,你率本部为大军前锋,崤函古道险峻异常,极利伏兵,你切须谨慎。” “诺。”罗士信奋然接令。 正文 第九章 王跑跑世充 “殿下。”这时,夏雨忽然出声。 李世民一愣:“军师有何话说?” 夏雨微微一笑很装逼:“殿下不用担心,明日进军慈涧,不会有危险,更不会有战事。” 众文武一听都傻了:开啥玩笑,王世充三万大军难道是假的? “军师何意?”李世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很简单,因为王世充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溜了。”夏雨神色得意的抛出了一个大瓜。 此时,他是觉得,如果手中有一把鹅毛扇,再摇上一摇,那就完美了。 帐中顿时大哗: “怎么可能,那王世充又不是泥捏的,怎会不战而逃?” “就是。慈涧扼守淆函天险,王世充怎会轻易放弃?” 一时间,说啥的都有,竟是没人相信。 李元吉一听这话,也是差点笑掉大牙。他想跳出来怼人,但想想刚才丢的脸,又有点缩了。 这货也不傻,他要看看风色。 “军师,此乃军议,休得开玩笑。”这时,一名年约四旬、相貌俊逸的瘦高文士出列,一脸的责备。 看这语气,仿佛认定了夏雨是年轻人为出风头,信口开河。 “大人是?”夏雨问。 “本官宇文士及。” 好家伙,又是名人,大奸臣宇文化及的弟弟啊!不过,听说此人官声不错,最后也善终。 夏雨一乐,笑道:“宇文大人不信?” “当然。”宇文士及觉得,我信你才有鬼。 “那好。”夏雨眼珠一转,自信道:“咱们打赌,博个彩头如何?就赌一千贯好了。” 哈哈,发财的机会到了。 一千贯! 众人吓了一跳,这可是朝庭三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了,赌注可真不小。 “可以。”宇文士及却是一口答应。 宇文家乃北周皇室,前隋重臣,家世豪富,这一千贯虽然不少,但对他来说,却是毛毛雨。 更重要的是,宇文士及自信不会输。 在他看来,那王世充乃当世枭雄,李密何等人物,都惨败在其手中,怎会这般不济! “不过军师,这一千贯本官无所谓,你可能拿得出来?” 宇文士及觉得,神马隐士高人之类的,大多数都是和‘穷鬼’一个意思。 “我没钱。”果然,夏雨很光棍的一摊手,很厚颜无耻道:“某身上,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 “哈哈哈!” 众人都乐坏了,觉得这军师真是妙人,自己一文不名,竟然还敢拉着别人下重注。 一时间,不少人都以为,夏雨有点飘了。 还是年轻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宇文士及哭笑不得:“军师没钱,和本官打什么赌?” “我又不会输。”夏雨却一脸理直气壮:嗯,你们尽管笑,等我赢了钱,你们别眼红。 众人又笑作一团,都不知道夏雨哪来的谜之自信。 打赌吗,哪有必赢的。 当然,这是常理,只不过,奈何某人有挂啊! 李世民一脸无奈,他也觉得夏雨判断失误了。 但夏雨刚来,他也不想斥责对方,甚至觉得夏雨太过年轻气盛,偶点受点挫折也是好事。 至于一千贯赌金,李世民已经决定自己出了。 他十分看重夏雨,怎会坐视其下不来台。 宇文士及却是有些气结,冷哼道:“军师恁的自信!万一输了呢,你拿什么赔本官?” 夏雨却满不在乎:“宇文大人放心,我虽身无分文,却腹有万金。别说一千贯,就是一万贯、十万贯,我也不会赖帐。” 神马白酒、造纸、白糖,等等,哪个不是发家利器! 堂堂穿越者,还会缺钱?笑话! 好家伙,这么狂!帐中众人都有些发傻, 要知道,如今一个大州一年的赋税也不过几万贯,可听这夏雨口气,这简直就不是钱! 就在这时,帐外有斥堠紧急来报:“殿下,紧急军情。” 李世民一愣,连忙道:“快进来。” 风尘仆仆的斥堠赶紧入内,急急道:“殿下,今日一早,郑军突然全体拔营,东返洛阳。” 帐中顿时哑雀无声,静如鬼域。 斥堠见没人理他,有些愕然,还以为自己没说清楚,赶紧又说了一遍。 李世民终于回过神,一脸古怪的摆摆手,示意斥堠退下。 霎那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夏雨身上,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没实力的狂傲,那叫傻缺。 有实力的狂傲,才叫自信。 一时间,众人看夏雨,竟仿佛有一种仰视的感觉,这真是多智近乎妖、料事如神啊! 就两字:服气! 夏雨乐了,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快,笑吟吟看着呆若木鸡的宇文士及:“宇文大人,听见了没?那个,您不会赖帐吧?” 宇文士及老脸一红,差点无地自容。 他平时也自诩智慧过人,没想到在夏雨面前,竟表现得像个傻叉! “本官服了,军师真神人也!且放心,老夫岂是赖帐之人,待回到长安,如数奉上。” 宇文士及还算磊落,定了定神,愿赌服输。 “宇文大人客气,那某就却之不恭了。”夏雨大乐,这个逼装得,简直完美。 李元吉见状,暗自庆幸。 幸亏他刚才没跳出来,不然的话,今天就要把他这个大唐亲王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了。 一时间,对夏雨恐怖的智慧,李元吉竟有了心理阴影:要不,先不忙着报复这厮?对,等等看,免得吃亏。 “军师,”这时,李世民实在忍不住好奇,请教道:“你怎会知道王世充一定会跑?” 众人瞬间竖起耳朵,觉得要跟高人学习一二。 我当然知道! 夏雨暗笑,嘴上侃侃而谈:“王世充此人,看似凶狠狡诈,其实色厉内茬,干大事而惜身!也就是说,只要有退路,他就不敢豪赌。” “殿下长于野战,天下咸知,刘武周、薛举等都是前车之鉴。昨天,单雄信数百人,都奈何不得殿下,王世充听闻,焉能不惧?” “所以,我判断,王世充不敢和殿下在慈涧决战。他会返回洛阳,图谋用坚城消耗殿下锐气,然后寻机决胜。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李密,就是这么输的!” 帐中一片寂静,夏雨这分析,简直把王世充扒了个精光,合情合理,让人不得不服。 当然,有挂你也厉害。 “军师真神人也!”李世民也是服了,抚掌大笑,快步走过来、又一把拉住夏雨之手,一脸激动道:“孤得军师,何惧天下群雄!” 夏雨:“……”聊归聊,咱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抽手,没抽动,某人激动过头,攥得很紧。 夏雨没奈何,只好道:“殿下过奖了。记得我和殿下说过吗,王世充要跑,您追不上。” 帐中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一时间,对王世充,众人又看轻了几分,信心更足。 李世民也差点笑得飚泪:“没事,没事,孤去洛阳捉他,这老货总没地方再跑。” 帐中又是一片欢乐。 “唉!”罗士信却是懊恼的一拍大腿:“某还以为能捞场恶仗,没想到这王世充竟是个无胆鼠辈。扫兴,太扫兴了!” “罗将军不用可惜,”夏雨宽慰道:“洛阳天下雄城,届时有得你打的。” “那感情好。”罗士信大乐,一看就知道,这货绝对是个嗜战如命的狂人。 “既如此,明日便正常行军,咱们直捣洛阳。”李世民环顾左右,意气风发。 “诺。” 众人山呼响应。 正文 第十章 夏雨很懒 军议结束,夏雨打着哈欠出了帅帐。 昨晚熬了一宿,眼睛都快红成了兔子,他要回去好好补上一觉。 “军师。”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夏雨的肩膀。 一回头,却是一个孔武有力,满脸络腮胡,看上去就十分猛恶的将军,正冲着他微笑。 不过这笑容有点渗人,就一个字:丑! 夏雨暗暗称奇:生得这么丑,真难为他爹妈了。 “将军是?” “某家程咬金。”此人大咧咧道。 夏雨肃然起敬:好家伙,原来这货就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大唐常青树程咬金啊! “雨见过程将军,久仰大名!” “哈哈,军师客气了,某这点薄弱名,不值一提。”程咬金大乐,觉得夏雨也没那么恃才傲物吗。 “对了,程将军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某就是觉得与军师惺惺相惜,所以来认识一下。” 夏雨看了看猛男一枚的程咬金,很是愕然:你一个丑鬼,我一个帅哥,你一个将军,我一个文士,惜在哪里? “程将军,”他忍不住道:“咱俩有共同点吗?” “怎么没有?”程咬金一脸理直气壮道:“军师智慧过人,俺老程也是个灵醒的,如何不像?” “……”夏雨一脑门黑线。 早知道这货是个无赖鬼,精明狡诈、脸皮厚,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不过,你丫是小聪明,我是大智慧,能一样吗? “扑哧!”一旁,有人听得大乐。 夏雨一偏头,却是一个身穿明光铠,后背熟铜锏,相貌忠厚,如山如岳的威风将军。 见夏雨看过来,此人连忙见礼:“秦琼见过军师。” “原来是秦将军,久仰大名。”好家伙,历史大牛一个接着一个,夏雨都有些麻木了。 秦琼,超级猛将,大名鼎鼎的门神秦二哥,谁不知道! 只见秦琼歉然道:“军师见谅,咬金自小就胡闹,嘴上没个把门的,您莫跟他一般见识。” “二哥,我没瞎说。”程咬金还不服气。 “嗯?”秦琼一瞪眼,鼻音冷哼。 程咬金顿时不吭声了,没办法,他虽然是浑不吝的性子,但在秦琼面前却是服服贴贴。 主要是两人关系实在不一般。 众所周知,两人是发小,程咬金还认了秦母当干娘,自小就是秦琼带他一起玩。 长大后,上瓦岗造反,秦琼对他也是十分照顾。 所以,程咬金不服谁,也不敢不服秦琼。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夏雨心中暗笑,摆了摆手道:“没关系,以后大家同殿为臣,多亲近是好事。” 程咬金又乐了:“军师果是爽快人,有空老程找你喝酒。” “好,好,那我回去补个觉,再聊。”夏雨也是爱交朋友的性子,爽快的便一口答应。 这时,他忽然有些顿悟: 程咬金这货,绝逼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跟自己插科打浑,肯定另有目的。 明白了,这货是看自己前途远大,特意结交来了。 嘿,果然是八面玲珑的家伙,怪不得一辈子风声水起。夏雨哭笑不得,也是有点佩服。 这古人也不傻啊,真不可小觑了天下英雄! 双方分别,张玉迎上夏雨,二人回转。 没走几步,便见张玉抓耳挠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模样,真是像极了便秘。 夏雨不禁皱眉道:“咋了,你有事?” “先生,刚我在帐外听见,秦王殿下给您封官了?”张玉小心翼翼道。 “嗯,封了军师,还有咨议参军、狭东道大行台右丞。”夏雨心念一转,马上便明白了。 主荣仆贵,亘古不变,谁不想跟个有前途的领导! “太好了!”张玉一听,果然喜形于色:“先生,看来秦王殿下很看中您啊。只是,这军师是什么官?“ “张良、诸葛亮知道不?” “当然知道。”张玉眼睛一亮,忙不迭道:“那是大大的贤人,故事里的人物。” “嗯,他们就是军师。” 张玉一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觉得自己真是跟对人了。 “好好干,以后会给你一个好前程。”做为好领导,要懂得给手下人希望,夏雨深通此理。 “先生,俺一定好好干。”张玉瞬间精神百倍。 他就是曹州(今大曹县)一个普通的农家子,若能有个前程,那无疑祖坟都冒青烟。 李世绩身边人太多,跟夏雨这样的新主,明显有前途多了。 回到营帐,夏雨刚要休息,便听帐外有人呼唤:“军师可在?” “在的,进来。” 帐帘一撩,进来一个熟人,却是独孤彦云。 “军师,”独孤彦云笑呵呵的见礼:“秦王殿下有令,让某给您送一些赏赐过来。” “原来是独孤兄弟。”夏雨连忙相迎:“你怎么来了,不是伤着吗?” “谢军师挂心,没大碍了。”独孤彦云一脸的满不在乎。 虽然他内里还裹着一圈圈的纱布,着实伤得不轻,但一听说秦王要给夏雨送东西,还是抢了这个差事。 他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出身独孤世家,这是关陇门阀中的顶流,甚至出过几任皇后。 这些世家子,自小就知道结交人脉的重要性。 如今,见到夏雨前途无限,更巧巧的有同生共死的交情,那还不抓住机会,加深一二。 夏雨自然心知肚明,但看破不说破。 富在深山有远亲,这本就是人性。 而且,这个独孤彦云后来也成长为李世民的心腹将领,是其发动玄武门事变的核心班底。 跟这样的人交好,没有坏处。 这时,独孤彦云一招手,帐外鱼贯而入好几人,都捧着一个个托盘,在夏雨面前站定。 独孤彦云面色一整,唱道:“秦王殿下赏:钱五十贯,金瓜子200粒,和田玉璧一对,玉带两条,锦服四身,鹿皮鞭三双,‘盖虎’名刀一把。”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财物,夏雨有些发懵:好家伙,这加起来,怎么也要有一、两千贯吧。 李二同志拉拢人,还真下血本啊! “军师,该谢礼了。”独孤彦云轻声提醒道。 “噢,谢秦王殿下赏赐。”夏雨如梦初醒。 “东西已经送到,那某就不打扰军师休息了。待改日回到长安,有空再拜托军师。” 目的达成,独孤彦云识趣的便待告辞。 “等一等。”夏雨却唤住了他,沉吟道:“能否问下,昨日战死的四位兄弟如何善后?” 独孤彦云一听,脸色也有些黯然。 “有劳军师挂心,朝庭有定例,战死者会有抚恤,秦王殿下也会有赏赐。” “遗体可寻回?” “没有。”独孤彦云越发伤感:“派人去寻了,没有找到,可能是郑军羞怒,弃于沟壑了。” 夏雨一听,沉默了。 这便是乱世,人命贱如草,甚至想入土为安,有时都是一种奢望。 “独孤兄弟,”夏雨想了想道:“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军师请说。” “这些衣物、名刀我留下,”夏雨恳切道:“财物你带回,托人转交给战死兄弟的家眷。他们为我而死,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众人一听,尽皆肃然起敬。 四人为国战死,朝庭自有抚恤,夏雨完全可以不管。 要知道,这些财物,可价值上千贯,如此仗义疏财,世上能有几人! 独孤彦云当即长施一礼:“军师高义,某代几位兄弟谢了。请放心,必会全部送到。” “有劳。” 须臾,独孤彦云回转,将情况禀明李世民,便即退下。 李世民有些意外,看向身边一名文士道:“舅父,此人倒有些仗义疏财的豪爽,你看如何?” 文士四十余岁,方脸温和,文质彬彬,却是大唐名臣,高士廉。 随军文臣中,他是排第三的人物,仅次于封德彝和宇文士及。 因其是长孙无忌与长孙无垢的舅舅,所以,和李世民也算是亲戚,铁杆的秦王党。 高士廉眼神微眯,抚须笑道:“殿下,臣觉得,此人可放心用。” “何解?” “世上有种人,才高八斗,蔑视权贵,但傲上而不凌下,心怀苍生,以济世为已任。” 李世民频频点头:“不错,军师看起来便是这等人。” “这等人,只需殿下待以国士,结以厚恩,便会誓死效命。而且,根本不用担心其背反。” “为何?” 高士廉意味深长的吐出一言:“因为这种人懒!懒得造反,更懒得为一已之私、祸乱天下。” 李世民一愣,哈哈大笑。 若夏雨在此,一定会听得毛骨悚然,因为这高士廉,真是把他的性格分析得入木三分。 能在乱世中出人头地的,真正无一不 正文 第十一章 玄甲雄兵 大唐武德三年,七月二十九。 一早,夏雨醒转,只觉精神焕发,他这一觉补得十分瓷实,睡了整整半天加一夜! 饥肠辘辘的他,连早饭都吃了双份的。 刚吃完饭,李世民便派人通知他,赶往中军会合,准备拔营出发。 夏雨不敢怠慢,赶紧让张玉备马。 不一会,张玉牵了一匹马过来,竟是洁白如雪,没有半根杂毛,而且神竣雄壮、长鬃飞扬,有如白龙一般。 白马,马中贵族。 尤其是这样纯色、神竣的白马,更是万中无一。 搁现代,那就是保时捷、法拉利级别的豪车。 夏雨大吃一惊:“张玉,这马哪来的?”他便是军中高官,也不至于配这样的宝马吧? “先生。” “以后叫军师。”夏雨强调。 “好的。”张玉乖巧,连忙改口,一脸得意道:“昨晚您睡下后,秦王殿下让人送来的。” “听说这马叫‘腾霜白’,乃是秦王殿下的御马,殿下对军师可真舍得!” 腾霜白,秦王十骏之一!? 夏雨吃了一惊,这可是李世民一生中最爱的十匹马之一,没想到竟拱手送给了他。 这可真是下了血本,有了解衣推食的意思,就差顶足而眠了。 夏雨有些不快:“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我?” 张玉委屈道:“来人见军师熟睡,不让小人叫醒。说只是秦王殿下的一点心意,不用大惊小怪。” 夏雨愕然:不愧是千古一帝啊,这礼送得漂亮! 不把你感动得纳头便拜、死心踏地,简直不算完。 得,这辈子只能卖给李二了!夏雨暗叹李二手腕厉害,不再多说,只是一脸喜爱的打量着腾霜白。 都说宝马名车是男人的情人,夏雨也不例外。 没看几眼,这货便差点流了口水,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马儿的大脑袋。 腾霜白很温顺,虽然换了新主,却并不抗拒,反而亲热的拱了拱夏雨。 夏雨顿时眉开眼笑,一脸飘飘然道:“瞧瞧,这马通人性呢,知道我是他的新主人。” “军师,时候不早了。”张玉提醒道。 夏雨猛然醒悟,赶紧便骑上腾霜白,张玉也骑上一匹黑马,在一旁陪着,直奔中军。 一路之上,便见大军正在快速集结,后勤民夫则在收拢营地,准备跟进。 一切,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夏雨心中感叹:这李世民不愧是战神级统帅,治军确实厉害!那支无敌天下、光耀千古的唐军劲旅,已经初具雏形! 不多会,到了中军,便见李世民和众文武已经到齐,一大帮子人正骑在马上等待出发。 “殿下恕罪,我有些迟了。”夏雨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先生前两日辛苦了。”李世民瞅了瞅腾霜白,笑道:“这马军师骑得可好?” “又快又稳,果是宝马良驹,谢殿下赏赐。” 两人这一对话,众文武便都瞅见了夏雨座下的腾霜白,无不眼馋得厉害:殿下对军师也太优厚了些,人比人,气死人啊! 尤其是李元吉,更是酸溜溜的。 他眼馋腾霜白已经许久,这可是真正的大宛宝马,求了李世民几次都没有到手,没想到今天便宜夏雨了。 一时间,心眼本就不大的李元吉看某人便更不爽了,心中冷哼一声,竟自远远的撤开。 “好了,人已到齐,全军出发。”李世民也不多说,当即下令全军开拔。 霎那间,六万唐军战兵,三、四万民夫,大军浩浩荡荡拔营,向崤函古道进发而去。 夏雨没走多远,目光就被近旁的一支精骑吸引住了。 这支骑兵数量不多,只有三千余人,却是一人双马。 每名将士都是沉默而骁锐,目光森冷,杀气凛然,战马也全都雄健骠壮,爆发力十足。 他们人人重甲,皆是十分精良的黑色明光铠(札甲)。 每个人都配有多种兵器,除了霸烈的长槊、锐利的横刀、精良的角弓这些制式装备外,不少人马旁还挂着铁锏、铁骨朵、狼牙棒、流星锤这样五花八门的重型钝器。 更让夏雨惊讶的是,便连战马都全副重甲。 马甲包覆范围也极大,从马头一直到马尾,全都包裹在厚实的甲页中,只露出四蹄。 看到此处,夏雨不禁倒吸口凉气。 这样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耗费的钱财是骇人的,起码三倍于普通骑兵、十倍于步兵。 但换来的杀伤力也是恐怖的! 这完全就是古代版的重型坦克,一旦投入战场,那便是敌军的噩梦! 可以说,这是一只足以决定战争走向的强大力量! 只一瞬间,夏雨脑海中便浮现出三个字:玄甲兵! 这是一只在中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传奇军队,他们自创建起,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大唐的创建,它居功至伟! 平刘武周、灭薛举、擒王世充和窦建德、诛刘黑闼,他们打下了大唐一半的疆土! 东突厥草原之王,李靖亲率三千玄甲兵为先锋,一战灭国。 吐谷浑西北猖獗,玄甲兵兵锋所指,慕容伏允授首。 但谁料此战竟成了玄甲兵的绝唱,此后不久,玄甲兵被拆分,一支无敌雄师就此落幕。 然而,没人会忘记,这支华夏历史上,战功最为彪炳的铁军。 传奇永存,威震千古! “玄甲兵!” 追忆历史,心潮澎湃的夏雨缓缓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目光凝视处,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如山岳般不可撼动、如神灵般不可抵挡的巍峨身影。 或许,能和玄甲兵对抗的,也只有那支‘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背巍军吧! 听到夏雨的感叹,李世民回过头,笑道:“军师也听说过孤的玄甲兵?” “当然。”夏雨毫不犹豫,目光深遂:“我有预感,玄甲兵将和殿下一起,永成传奇!” 李世民愣了愣,没想到夏雨对玄甲兵的评价这么高。 但玄甲兵是他一手所创,更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他对其寄望甚高,也的确很有信心。 “哈哈,那便借军师吉言了。”李世民心中充满了被人认可的喜悦。 “哈哈,军师说话就是中听。”这时,一旁凑过来一人,丑丑的大饼脸笑得很开心。 正是混世魔王程咬金。 夏雨瞅瞅这货,穿戴和玄甲兵一般无二,便道:“程将军也是玄甲兵一员?” “那是。”程咬金得意洋洋道:“玄甲兵分左、右两队,秦二哥和我率左队,尉迟老黑和老翟率右队。” 夏雨顺势望去,不远处,秦琼、尉迟恭二人都笑着冲他点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身形长大、美鬃威严的大将,应该就是程咬金口中所说的老翟了,也友好的向夏雨点头招呼。 夏雨知道,此人便是玄甲兵四大将之一的翟长孙。 而能和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三人并列,这位翟长孙无疑也是一位三军辟易的猛将。 但历史上,其人却是如昙花一现,瞬间消失。 原因也并不神秘,就在此次东征中,翟长孙不幸战死了,死于洛阳城下的谷水河畔。 那是王世充最后的决死反扑,就连李世民都几次险死还生。 所以,别以为王世充最后败了就很菜,这要看跟谁比,此人毕竟是一代枭雄,小看不得。 想到此处,夏雨微微叹气。 将军百战死,这翟长孙若不是运气差,等李二一登基,起码也是一个国公,可惜了。 “军师为何叹气?”李世民耳尖,有些诧异的转过头。 程咬金也好奇的竖起耳朵。 夏雨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等泄露天机,恐怕麻烦不小。 李世民有些不安,能让夏雨这样的高士都犹豫不决的,肯定不是小事,忍不住道:“军师有话旦说无妨,孤绝非不纳忠言之人。” 夏雨想了想,决定还是拉翟长孙一把。 他压低声音道:“殿下知道,我鬼谷一门都懂些星相占卜之术,适才,我看翟长孙将军面相可不太好,是——” “是如何?”李世民有些着急。 “早亡之相!而且,就在数月之间。”为了合理,夏雨也只能用玄学来救人了。 李世民一听,脸色大变:翟长孙可是他的心腹重将,这还了得? “军师不是开玩笑吧?”程咬金也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说呢?”夏雨一脸的没好气:“你看我像闲得慌,逗你开心吗?” 李世民脸色阴沉,低声道:“军师可有办法化解?” 夏雨沉默片刻:“殿下,人力难以逆天,或可试试将翟将军调离玄甲兵。” 李世民目光闪动:“孤明白了。”转头瞅了一眼程咬金:“此事注意保密,你这货别口无遮拦。” “殿下,俺老程明白。”程咬金连忙点头,他可不是傻子。 一时间,因为各有心事,气氛便有些凝固,夏雨也没再多说,只是闷着头赶路。 正文 第十二章 算帐小能手 午时,唐军平安穿过淆函古道,进抵慈溪。 郑军果然已经拔营而走,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营垒,里面,一些唐军士兵正在搜索。 夏雨和李世民等,刚来到营门口,先锋大将罗士信策马而出。 “殿下,营中空无一人,郑军果然跑了。不过,里面还剩了不少零碎,王世充这老小子跑得还真够慌的。”罗士信很是不屑。 “算他跑得快。若非昨天等军师的沙盘,孤早就杀上门了。”李世民冷哼一声:“传令三军,进营下寨,咱们也省点事。” 看李世民一脸的不爽,夏雨心中暗笑。 前天几人被单雄信堵了,险些吃了大亏,李二毕竟才21岁,年轻气盛的,哪会服气? 如今,还没等他率大队人马前来开片,敌方老大却跑路了。 你说气不气人! “诺。” 令骑四出,浩大的唐军队伍纷纷开进营垒。 夏雨看看时间还早,有些诧异道:“这么早下寨,殿下不走了么?” “天太热,让将士们多休息。而且,此处离洛阳不过三十余里,朝发夕至,何必着急?” 李世民很淡定,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夏雨脑筋一转,便明白了。 “殿下这就要分兵北攻南取了么?等有了捷报,再去洛阳找王世充的晦气?” “知我者,军师也。”李世民哈哈大笑。 “先断了王世充的南北两臂,否则,咱们早早到了洛阳城下,万一郑军三面夹击,或断我粮道,也是麻烦。” “殿下考虑周全。”夏雨点点头,也是赞同。 “对了,军师,”刚踏进大营,李世民忽然转头,吩咐道:“大军要在慈溪屯驻一段时间,你得空可与玄龄、伯褒他们多走动,熟悉下军务。” “诺。”夏雨赶紧答应。 做为军师,责任重大,自然要对唐军上下了如指掌,不然,一个睁眼瞎,迟早要出事。 营地是现成的,唐军扎营很轻松,很快,一缕缕炊烟便袅袅升起。 等吃了午饭,夏雨一刻也没有耽搁,他叫上张玉,也不管艳阳正烈,便直奔中军核心。 牛逼可以吹,但事情也要认真做,高人的人设不能倒。 须臾,到了地方,只见浩大的帅帐左右,还有好几座副帐。 毕竟,军中还有不少文职人员,需要处理的事务也极多,不可能都猬集在帅帐中办公。 “军师,就是这里。”张玉熟门熟路,领着夏雨来到一座大帐前。 帐帘掀开着,显然是为了通风,毕竟这是夏天,本就热死了,再不通风,人还能活? 夏雨迈步而入,便见里面一大群人正在忙碌。 他认识的封德彝、宇文士及、房玄龄、薛收都在,几人都是满头大汗,一边忙活,一边拿着大蒲扇猛扇。 其中,还有一个二百来斤的胖子,几乎是敞胸露怀,显得最为怕热。 嗯,风格很粗放,但很军队! 就是汗臭味有点熏人,让有些洁癖的夏应不太适应。 “军师来了。”薛收离帐口最近,一见夏雨,连忙起身相迎。 “军师。”封德彝等听闻动静,也纷纷起身招呼,官场之中,可是最重礼数。 “各位多礼。”夏雨也连忙回礼:“秦王殿下命我熟悉一下军情,不知哪位大人费心一二?” 薛收是个热心肠,忙道:“军师,某来介绍吧。” 封德彝,军中长史,统管一应文职和后勤事务,地位最高。 高士廉,军中司马,负责机要文件往来。 宇文士及,参军,负责军中匠作、车马、筑营、饮食。 房玄龄,参军,负责军饷、粮草、物资、医务等一应后勤事宜。 长孙无忌,参军,负责军中人事、民夫及战利品分配。 杜如晦,参军,负责敌情收纳和用间。 薛收,参军,负责沟通各职,及时上报,等于李世民小秘书的角色。 这是一套完整的幕僚和后勤班子。 夏雨一一见礼,这一回,他又新认识了三位历史名人:高士廉和杜如晦,还有长孙无忌。 这三位,可都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大大的牛人! 其中,长孙无忌尤让夏雨诧异,这货竟然就是那二百多斤的胖子! 看着这笑容可掬、仿佛弥勒佛似的家伙,你能相信他是历史上有名的老阴人和权臣吗!? 嗯,人前笑咪咪、背后捅刀子,说得就是长孙无忌这样的货。 夏雨暗自警惕。 “军师,”薛收又递过来一本簿子:“这是军中一应详情,您可熟悉一下。” “好,好。各位先忙,我先看看。” 夏雨找了张空位,将簿子放在案几上翻开,便自细看起来,开始深入了解此次东征的情况。 主帅是李世民,自不必多说,直管三千五百玄甲兵。 副帅李元吉,嗯,吉祥物,亲卫一千。 前军一万四千,主将罗士信,副将李君羡(至尊红颜中的那位)、段志玄。 中军二万八千,主将屈突通,副将柴绍、郭孝恪、丘行恭、窦轨。 后军一万四千,主将李世绩,副将王君廓、公孙武达。 好家伙,又是很多熟悉的名字!夏雨扬了扬眉,暗自感叹:泱泱大唐,英杰何其多也! 须臾,簿子看完,军中人事、兵力,已基本了然于胸。 夏雨抬起头,发现房玄龄等又忙得一头汗,军中上下小十万人,琐事自然多如牛毛。 夏雨暗自庆幸,幸好他这军师,只是监管军务、出谋划策。 要说当领导就是好啊,只需动嘴即可,否则,他也得整天埋于这案牍之中,劳心劳肺。 “怎么不对啊?”忽然,房玄龄有些烦躁的扔下桌案上那一堆的算筹小棍棍,厉声道:“来人!” 几名下属吏员慌忙上前:“大人。” 房玄龄扔过一本帐簿,怒道:“看看,你们怎么对的帐,为何钱、粮数字都有问题?” 几名吏员慌忙翻看,果然发现了错漏,脸色便有些惶恐。 “大人,可能算错了,我们马上再去核算。” “莫不是你们贪污了吧?”房玄龄脸色有些冷厉,怀疑的看了看几人。 近十万大军和民夫,所过钱、粮如山如海,有人控制不住贪念,悄悄伸手,也是寻常。 “扑通!”几名吏员却吓得都跪了下来,慌忙辩解:“大人,贪污军资可是杀头的罪名,小人万万不敢啊。” “实在是近十万大军和民夫,所涉帐目太过繁杂,稍有不慎,便有错漏。望大人海涵。” 这时,封德彝等人也被惊动,却只是看看。 不是他们一摊,他们也不想冒然插手,这是得罪同僚的蠢事。 夏雨正无聊,见状起身道:“房大人,帐簿我能看看么?” 房玄龄一愣,连忙道:“军师请。”夏雨可是有权监管军中一应事务,他不能拒绝。 夏雨拿过帐簿,开始翻动,很快就头大如斗。 这哪是帐簿,全是今天收入某处解来钱粮多少,明日拔付某营多少物资,整个一流水帐。 夏雨虽然不是会计,但也知道,就这种帐簿,出错真是太正常了。 不出错,那才是怪事。 “房大人,”夏雨皱着眉道:“你们这帐记得不行啊,太容易出错,也容易被上下其手。” 房玄龄愕然,忍不住道:“军师,自古以来帐不都是这么记的吗?”心道:即便你是鬼谷弟子,难道就能记出花来? “至少我鬼谷一门不是。”夏雨耸耸肩:“这样吧,我先核算一下错在哪里,然后再教你们新的记帐方式。” “军师,”一名小吏听了,忍不住提醒道:“数目浩大,您一人可算不清,两天都忙不完。” “两天?”夏雨乐了,抖了抖帐簿,不屑道:“就这点帐目,哪要这么久,我半个时辰就够了。” 怎么可能!?众人一听,都是不信:你这飞呢? 夏雨也不啰嗦:不信?干就完了。都闪开,我要装逼了。大声道:“谁有纸笔?取来。” “军师,我这有。”薛收连忙递过来笔墨纸砚。 夏雨坐下,翻开帐簿,便开始核算起来。 见夏雨不似玩笑,众人忍不住好奇,纷纷放下手中事务,围拢过来,准备看个究竟。 只见夏雨飞快的在纸上列出了一串串奇怪的符号,然后便开始核算。 不过,神奇的是,夏雨竟压根没用算筹,有时是心算,有时候则是莫名的把符号进行叠加。 反正,众人看得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懂。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夏雨忽然放下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开心道:“算好了,粮食支出缺了三百石,钱款有五十贯不知去向。根据这个,去查。” 众人愕然:天爷,这连半个时辰都没用啊,能准? 见众人呆若木鸡,夏雨没好气道:“发什么傻?去查啊!” 几名小吏不敢怠慢,慌忙去查。 房玄龄也没阻止,冒然得罪上级,很不明智,若夏雨还是对的,那他不是很傻逼!? 结果,有了明确的错漏,查起来就很快了,很快,几名小吏便兴奋回禀: “军师,查出来了。” “粮食少的三百石,是半月前路过狭州,殿下让拔了救济灾民。” “钱款少的五十贯,是七天前拔给了宇文大人,用来犒赏民夫。” “这两处错漏,都是事务繁杂,数目也不大,便忘了收录。” 所有人一听,尽皆大跌眼镜:竟真的又快又准,但这很不合理啊! 正文 第十三章 鬼谷秘术 见再次装逼成功,夏雨心中得意:“怎么样,诸位大人,我说半个时辰就好,没吹牛吧?” 是没吹牛,但我们要吓死了!众人相视苦笑,只觉得满心的挫败。 这位夏军师,精通军略、洞察人心就罢了,没想到术算一道,成就也是惊人,这鬼谷弟子真就这么牛逼!? “军师,”房玄龄忍不住道:“您这是何神术,如何就又快又准?” “这个嘛,涉及的就多了,首先是阿拉伯数字,然后是统计学,接下来,还有速算。” 啥阿拉伯数字? 啥统计学? 啥啥又是速算? 众人满脸的问号,虽然半点都听不懂,但就是有些不明觉厉。 “军师,”薛收心思灵动,忽然忍不住问道:“您说的这些,莫非都是鬼谷秘术?” 夏雨愣了愣,连忙顺水推舟道:“对,对,正是如此。” 他现在越发觉得鬼谷弟子的名头好用了,反正在有啥不好解释的,就拿鬼谷一门挡枪。 保管人人深信不疑。 鬼谷秘术啊!众人一听,顿时一脸敬畏,本能的就觉得,这必定是十分了不得的东西。 “军师,”房玄龄心念一转,试探道:“您刚才说,这些秘术可以教给大家?” “当然。”夏雨耸耸肩,他是没觉得这些有多珍贵。笑道:“大家想学的,都可以听。” “太好了!”众人顿时欢呼雀跃。 要知道,在古代,知识可是极宝贵的财富,很多后世常见的典籍,如今全是世家豪门才有的珍藏。 尤其是一些著名兵书,如《孙子兵法》等,更是朝庭和各大世家严控的对象。 等闲人别说学了,连看一眼都是奢望。 所以,一听说夏雨愿意教授鬼谷秘术,众人都快乐疯了。 甚至于,就连封德彝、高士廉、宇文士及三人,别看都一把年纪了,也都怦然心动。 好东西谁嫌多? 有此绝技傍身,便是日后家业败落了,说不定后世子孙也能靠这挣个前程。 至于说向小年轻学习,丢不丢人? 你肤浅,不知道达者为师吗!? “敢问军师,何时可以开始?”清清瘦瘦的杜如晦第一个迫不及待,这位有‘房谋杜断’美称的贞观名臣,可是一位术算的狂热爱好者。 “我反正不忙。大家要有空的话,现在就可开始。” “不忙。不忙。来啊,快收拾桌案,请军师讲课。”众人纷纷表态,难得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现在谁说忙谁傻逼。 众人一阵忙碌,迅速将纷乱的桌案收好,摆成一个小课堂的模样。 课堂的最前,是一块硕大的白板,长孙无忌这小胖子还殷勤的递过来一支炭笔。 好家伙,和现代黑板白笔完全掉个个。 站在白板前,夏雨瞬间找到了一种为人师表的感觉。 尤其是眼前规规矩矩坐着的,还有一堆名垂千古的牛人,夏雨便更有一种小小的激动。 “诸位大人,我们先学一下阿拉伯数字,这是我鬼谷术算的基础。” “军师,为何叫阿拉伯数字?听起来好生奇怪。”长孙无忌奇道。 夏雨刚要解释,忽然反应过来:日,现在好像阿拉伯帝国还没成立啊! “噢,是这样的,阿拉伯数字发源于古印度,也就是天竺,后来,我鬼谷门中一位先贤到访天竺,发现了这种数字,觉得很好用,于是便加以改良。为纪念这位先贤,门中这才以其名称呼这种数字。”夏雨一本正经的鬼扯。 好家伙,他也是天才,这话圆得,简直超级无厘头! “原来如此!” 众人却是恍然大悟,觉得非常合理,就是这位先贤的名字有点怪,听起来像是山村老农。 看来,高人就是高人,连姓名都是不同凡响。 见把一群贞观名臣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夏雨差点笑出声。 他赶紧把0到10的阿拉伯数字用炭笔写字在白板上,向众人一一解释代表的意义。 所有人认真的记着笔记,唯恐遣漏一二。 等把所有的排列规则都讲清楚之后,时间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太好了。”看起来有些刻板的杜如晦高兴的一拍大腿:“有了这阿拉伯数字,记账真是简便多了。” “是啊,”房玄龄也感慨道:“以往统计钱粮,随便一个数字都要写上半天,如今寥寥数笔就行,真是绝了。鬼谷秘术果然玄妙无比!” 众人纷纷点头,显然以往都是吃够了算帐的苦头。 “军师,”还是薛收机灵,递过来一杯凉茶道:“一定渴了吧,喝杯凉茶,降热去火。” “多谢。”夏雨正讲得口干舌躁,连忙接过,一饮而尽。 味道不错,有点甜。 接下来,夏雨再接再励,又讲起了统计学。 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用表格来归纳、整理各种数字,以做到简单扼要、一目了然。 夏雨没学过会计,但他有笨办法。 收入一个表格,支出一个表格,两相对比,帐目便能明了许多。 虽然这很初级,但搁现在,已经很好用了,至少,封德彝、房玄龄等人都很满意。 这就够了不是。 最后,要讲速算时,夏雨却有点为难了。 心算、笔算,可能对古人有些复杂,估计一时半刻也教不会,不如教些简单明了的。 他看了看天色,好家伙,却是已经傍晚了,不知不觉,忙活了一下午。 “诸位大人,速算有很多种,我会教大家最实用的珠算,但天色已晚,咱们明日再找时间。” “那有劳军师。”众人纷纷感谢。 “宇文大人,”夏雨看向宇文士及:“麻烦你待会派几个心灵手巧的工匠给我,学珠算要有工具,这东西可比你们用的算筹强上百倍。” “好,好,军师放心,老夫马上安排。”宇文士及拍胸脯打包票。 今天他可是收获良多,别忘了,他负责的匠作、车马、筑营,同样需要跟大量数字接触。 今天学的阿拉伯数字和统计学,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那好,诸位,咱们明天见。” 众人闻言,相视一眼,以封德彝为首,竟一齐起身,以师礼相还:“恭送军师。” 夏雨措不及防,这些贞观名臣的大礼,让他愕然,慌忙道:“诸位大人,过了!过了!雨愧不敢当。” “军师大公无私,”房玄龄却一脸肃然道:“我等又岂能忘本?” “对,对。”众人纷纷点头,都是由衷感谢。 对他们来说,夏雨的授艺之恩,那是实实在在的,君子坦荡荡,岂能装作心安理得? 夏雨无奈,只好作罢。 刚要回转,忽见房玄龄桌上有很多白纸,便不客气的便拿了一大叠:“我拿点纸,晚上想想,明天如何教大家珠算。” 房玄龄忙道:“军师只管取用。若是不够,某再让人送去。” 夏雨道声谢,便即告辞。 正文 第十四章 军师的怪癖 门外,张玉蹲了一下午,无聊的差点打瞌睡,一见夏雨出来,赶紧高兴的迎上去。 “军师,您太有学问了,那么多大人都听您讲课。” “你也能听啊。”夏雨笑道。 张玉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俺一个粗人,哪学得会?小时候家里让读私塾,俺一听就瞌睡。” 夏雨:“……”看来,指望厮杀汉搞学问,的确不太现实。 张玉瞥见夏雨手里拿着不少纸,连忙勤快的接过:“军师,我来拿吧。您拿这么多纸,回去准备做学问么?” “不是,擦屁股的。”夏雨懒洋洋道。 话说,古代如厕可是大大不便。 你敢信吗,现在是没有草纸的,下到贩夫走卒,上到皇帝老子,大家都用的是厕筹。 嗯,就是小木片或小竹片,生生的硬刮啊。 这你能受得了? 反正这两天,夏雨恶心坏了不说,连后面都是火辣辣的菊花残、满地伤,让他很抓狂。 如今,一看到这么多纸,不顺手牵羊,更待何时? 正好,现在的纸都偏软,不够挺刮,但用来擦屁股,却是绝配,那柔软舒适的感觉,一定很美妙。 张玉一听,顿时瞠目结舌。 要知道,古代的纸可金贵,一张纸换一斤米真不是夸张,要不,穷人咋上不起学呢。 所以,一听说某人丧心病狂的要用纸来擦屁股,张玉顿时不好了。 有一种人生观崩塌的感觉。 “瞧你那怂样,至于吗?”夏雨见状,一脸的鄙视:“我在鬼谷,天天都用纸擦屁股。” “扑通!”一旁,似乎有人闻声摔倒。 夏雨惊讶的掉头一看,便见一相貌俊秀得有些阴柔之人从地上爬起来,见鬼似的看了他一眼,飞也似的跑了。 “……” 夏雨一阵无语:这谁啊,咋像个神经病呢?似乎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夏雨摇摇头,懒得再想,只顾大摇大摆的回转。 帅帐中,点着牛油巨烛,照得亮若白昼。 李世民独自站在沙盘前,静静的琢磨着南、北线具体的用兵方略,目光睿智而凌厉。 就在这时,那俊秀得有些阴柔之人狗咬似的冲进帐来。 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惶急。 “殿、殿下。” 李世民一愣,没好气道:“慌什么,平日的沉稳哪去了?这是天塌了,还是有狗追你?” 此人叫张阿难。 他不是男人,当然也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太监。 李世民身边有两位心腹内侍,一个叫王德,掌控秦王暗卫,目前留守长安秦王府。 另一个,就是这张阿难,统管秦王府八百近卫。 单此可见,这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而在李世民眼中,张阿难剑术超群、懂兵略、沉稳精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非宦官之身,此人足以为将。 平时的张阿难,一直隐在李世民身边,并不显山露水,如同一只藏匿锋芒的宝剑。 此时这么惶急,却是李世民前所未见,不禁心中一突:莫不是有啥祸事? 挨了骂,张阿难一脸尴尬。 他定定神,忙道:“殿下,奴婢打听听清楚了,下午,军师一直在替封大人他们讲课。” “讲课?”李世民一脸诧异:“讲什么?” 他也是听说下午文官那边很热闹,所以才派张阿难去打听。 “听说是什么阿拉伯数字、统计学,好像都是极厉害的鬼谷秘术,能将术算效率提高数十倍!”张阿难一脸钦佩道。 小秦王的嘴巴顿时张成了‘O’形,虽然半点听不懂,但似乎很厉害、很牛逼的样子。 “好!好!”终于,李世民终于回过神,兴奋的一拍大腿:“军师果然学究天人,这样的秘术,朝庭和军中必大大有用,孤要替军师请功。” 他李世民可是讲究人,夏雨能大公无私,那他又何吝重赏? 忽然,李二不解道:“这是好事啊,你刚才慌什么?” “呃——”张阿难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快说。”李世民毕竟是小年轻,耐性不够。 “诺。”张阿难只好道:“殿下不是让奴婢顺便去请军师吗,奴婢找到军师,却听、听到些话。” “什么话?” “军师拿了不少纸,说、说是擦屁股用。”张阿难硬着头皮道。 啊!? 小秦王的嘴巴又张成了‘O’形,他很怀疑自己听错了,吃吃道:“你说的可是如厕?” “嗯。”张阿难点头。 “你确定?”李世民不死心的又问。 “奴婢确定。” “这天杀的混蛋!”小秦王顿时抓狂了。 在大唐,纸是什么? 那是文教圣物,学问所载,便是皇亲贵戚、世家门阀,那也是倍加珍视、不敢浪费。 现如今,却被人用来擦屁股,皇帝也不敢这么奢糜啊! 更是赤果果的污辱文教! 这要传扬出去,非引来无数口诛笔伐不可,搞不好有些老夫子会大喊什么‘天诛国贼’,闹得要死要活。 李世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向沉稳的张阿难慌得像只兔子了,连人都忘了请便窜回来。 真真是头痛啊! “殿下,要不要把军师唤来,申斥一二?”张阿难小心翼翼道。 李世民却犹豫了:“你个,你说,是不是鬼谷一门的习惯便是如此?生活比较优渥?” 张阿难愕然:“……”心思伶俐的他马上明白:殿下这是要给军师洗白? “奴婢好像听见军师说,他在鬼谷中,一直都是用纸如厕,似乎习惯就是如此。” “果然如此!”李世民一脸的如释重负:“世外高人吗,难免有些怪癖,可以理解不是?” 张阿难大跌眼镜:殿下,您这爱才如命,也实在太没有节操了吧? 然而,领导总是对的,他也只好一脸违心道:“殿下说的是。只是若传扬出去——” “孤会传吗?还是你会传?”李世民冷哼一声,不善的眼神瞥了过来。 张阿难慌道:“奴婢必守口如瓶。”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那个,你再去请军师来,与孤聊点事情,顺便一起用膳。” “诺。”张阿难转身而走。 “等等。”李世民忽然迟疑了一下:“那个,你再给军师带点纸去,让他,呃,做学问用。” 张阿难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殿下,您对军师好得,真是半点节操都没了。捏着鼻子道:“是,殿下。”狼狈逃窜。 “哎。”李世民悠悠叹了口气,一脸苦笑。 以前,他一直觉得求贤若渴、礼贤下士,没什么难的,他有这个心胸,能做得很好。 但现在看来,还真不容易。 是不是人越有才,就越有怪癖?李世民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其实,几张纸不算什么,为了拉拢人才,他可以一掷千金,他怕的是此事传出去,麻烦不小。 夏雨固然要被骂得满头包,他也免不了要吃瓜落。 但是,人家刚来,以前生活习惯又如此,李世民也不好意思指责,这会显得他很没心胸、很没格局。 搞不好,还会把大才气跑喽。 一时间,可怜的小秦王头大如斗,觉得自己这个主公真是太难了,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正文 第十五章 老翟要自杀(上) 夏雨回到营帐,竟有些心神俱疲,这上课还真是个辛苦活。 “军师,您歇着,小的给您去取晚膳。”张玉不说还好,一说,夏雨竟有些饥肠辘辘。 “不用了。”这时,帐中进来一人。 夏雨一瞅,眼熟,就是刚才那个仿佛神经病的家伙,不禁问道:“你是?” “军师,奴婢是秦王殿下侍卫总管张阿难,奉殿下令,请军师请往帅帐议事,晚膳也备了。”张阿难非常客气道。 太监!?夏雨一愣,怪不得看着有些阴柔。 也终于想起来为何眼熟了,他在李二身旁见过此人,当时缩在一旁,仿佛隐身一般。 不过,这名字咋有点耳熟? 猛然,夏雨想了起来。 这个张阿难别看在历史上名声不显,却是一位隐藏的大佬,在贞观朝可谓权势显赫。 此人一生侍奉李世民,忠心不二,才能卓著。 李世民对他也十分信任,终生让其担任御前侍卫统领,甚至还兼左监门卫的大将军。 可以说,皇宫安危,张阿难一人担之。 终贞观一朝,宦官出仕者,唯张阿难一人,宦官封侯者,也唯张阿难一人。 甚至于,贞观十七年,张阿难病死后,李世民还赐其陪葬昭陵。 这份殊荣,不仅是贞观朝宦官中的唯一,甚至连很多声名显赫的王公大臣都盼而不得。 可以说,这是一个郑和似的当世人杰,真正的大内第一人! “原来是张总管,”知道眼前之人很牛逼,夏雨不敢怠慢,连忙见礼:“有劳您跑一趟了,咱们这就走。” 张阿难一愣,颇有些受宠若惊。 他是个低调的人,平日在李世民身边并不扎眼,也从不恃宠而骄。 而因其宦官的特殊身份,李世民身边的很多文臣武将,要么无视他,要么嗤之以鼻。 可以说,还从末有人像夏雨这样对他平等相待。 一时间,张阿难对夏雨印象大好:军师这人,虽然生活上有些怪癖,但真是谦谦君子。 “军师稍等。”张阿难一脸如沐春风:“殿下让奴婢给您带了一些笔墨纸砚,都是陛下赏赐的御用之物,正配得上军师这样的雅人。” 要说张阿难是聪明人呢,李世民让他送点纸,他一琢磨,不行,有点太刻意,干脆,笔墨纸砚全送齐了。 夏雨很高兴,半点没察觉被人编排了,让张玉接过东西,便前去见李世民。 帅帐后闱中,李世民静静的坐等着。 “殿下,军师到了。”张阿难和夏雨鱼贯而入。 “殿下。”夏雨见礼。 “军师来了,快坐。” 夏雨入坐,却见是一大份狭西名菜‘水盆羊肉’,还有一些目下时兴的胡饼,以及一大碗凉茶。 军营之中,有这等吃食,可算得上丰盛。 两人当下边吃边聊,张阿难静静的站在一旁,仿佛又隐了身,竟似天生不带存在感。 “殿下找我,可是有事?” “是啊,有两件事,想请军师帮孤出出主意。” “殿下请说。” 李世民开口道:“第一件事,就是南、北进军。南线,史万宝将军统军一万,驻军宜阳,孤想让他直捣龙门,截断伊水。军师觉得可行?” “可行,龙门郑军无大将,史将军应可胜任。” “北线,孤打算分两路。一路,由河东的刘德威将军领兵两万,出太行山,攻击河内(怀州)。” “另一路,由行军总管黄君汉率水陆大军一万五千,驻黄河北岸柏崖,窥视孟津关,牵制洛阳北援。” “军师觉得可行否?” 夏雨想了想历史,点头道:“可行。但要注意两点。” “军师请说。” “第一,如今驻守怀州的是王世充之子王泰,此人还是有一定才能的,尤为善守。刘将军进兵,一定要兵贵神速,攻城也一定要猛,绝不能给王泰足够的反应时间。” 李世民吃了一惊:“军师对王泰也了解?” 这伪郑宋王王泰,年不过二旬,还是初次领兵、独镇一方,唐军对其并不甚了解。 却没想到,夏雨竟对其如数家珍。 “当然。”夏雨一脸神秘的装了个逼,笑道:“我鬼谷一门虽不出山,却也稳知天下事。” 李世民被唬住了,还以为鬼谷一门隐势力不小,手眼通天。 “不愧是天下奇门!孤得军师相助,何其幸也。”李世民很高兴:“那第二点呢?” “怀州与洛阳隔河相望,十分利害。怀州战事一起,洛阳必倾力北援,黄君汉将军压力不小。” 李世民点头道:“军师担心黄将军不能胜任?” 夏雨想了想道:“洛阳兵多将广,还有河阳浮桥与怀州相连,可谓占尽优势,黄将军虽然不凡,恐怕也有些吃力。” 李世民沉吟道:“军师所言有理。但行不行,打了才知道,且让黄将军试试看。若有差错,咱们随时可以增援,军师以为如何?” “可以。”夏雨笑了笑:“左右不过是局部战事,稍有迟缓也误不了大事。” “那便这么定了,孤这便连夜发出军令。”李世民奋然道,他是一个一旦下定决定,便会立即执行的果决之人。 “对了,早上,孤听军师说了翟将军之事,心中一直不安,下午便寻了他来。” 夏雨一愣,忙道:“殿下直说了?” “没有。”李世民苦笑道:“这玄学之事,怎好明言?翟将军若是不信,恐怕还会怨恨军师。” “那殿下如何说的?”夏雨好奇道。 “孤只说翟将军在玄甲兵中任职,有点屈才,想调他去独领一军,不知他意向如何。” 夏雨觉得这理由没毛病,问道:“翟将军同意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一脸苦相,竟没有说话。 夏雨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眼张阿难。 张阿难只好道:“军师,翟将军反应很强烈,追问是不是有小人向殿下进了谗言,怀疑他的忠诚。” 啊!?夏雨顿时脸绿:尼玛,老子一片好心啊,咋成小人了!? “说到悲愤处,翟将军竟然拔剑横颈,说他虽是薛举降将,但对殿下一片赤胆忠心,若殿下疑他,愿以死明志!” “……”夏雨愕然:我擦,这翟长孙竟然是这么个炸药性子!慌道:“那没出事吧?” 张阿难苦笑:“殿下大急,劝慰再三,直说别无它意,翟将军若是不愿,那便作罢。这样好说歹说,才把激动的翟将军哄好,劝了回去。” “……”夏雨很无语:那不是白忙活了? “军师,你说这如何是好?”李世民一脸的郁闷,遇到翟长孙这样的牛脾气,太让人抓狂了,偏偏还不好明说。 “要不,以后用兵,尽量少让翟将军出战?”夏雨也很头大,琢磨再三,出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也只能如此了。”李世民叹了口气。 “殿下,”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嚷嚷:“俺老程求见。” 是程咬金的声音。 李世民一愣,不知道程咬金来干吗,便唤道:“进来。” 程咬金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咦,军师也在?殿下,您下午跟老翟说了啥?他回去后就板着脸,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某问他咋了,他说殿下疑他。再问他,便不吭声了,只一个人拔出剑,擦啊擦的,看得某毛骨悚然。” 夏雨和李世民一听,都是慌了:这货不会想不开,要自尽吧? 谁都知道,越是直人越容易钻牛角尖。 “快,快去看看。”李世民顿时如屁股着火,一阵风冲出了营帐。 夏雨三人也仿佛中箭的兔子一般,慌忙跟上。 正文 第十六章 老翟要自杀(下) 不一会,四人杀到玄甲兵营地,冲进翟长孙营帐,果见这倔驴卸了甲、正在喝着闷酒。 手旁,还放着出鞘的宝剑。 一旁,秦琼和尉迟恭二人皱着眉、一脸的忧虑,显然是劝不住,只好寸步不离的看着他。 李世民长出口气,黑着脸走到翟长孙面前:“长青(翟长孙字),军中无令饮酒,你可知罪?” 翟长孙一脸黯然:“殿下不信某,某活着也没意思,便砍了某的脑袋吧。” 众人:“……” 夏雨也无语了:这叫劝好!?分明是钻牛角尖里,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好吧。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晏婴能二桃杀三士了。 古人有时候,实在是傻得可爱,把颜面和忠义看得重于泰山,这是现代人理解不了的。 李世民忍着火气道:“长青,孤真没有疑你的意思,玄甲兵你继续带可好?” 秦琼和尉迟恭相视一眼,有些愕然。 他俩还不知道内情,一听说李世民有把翟长孙调离的想法,瞬间便明白了某人的心情。 玄甲兵做为李世民的绝对心腹和王牌,也意味着绝对的信任。 无缘无故的,突然要将翟长孙调离,难免别人会多想。 听了李世民的话,翟长孙却倔强的没有说话,但满脸就写着两个字:委屈! 面对这样头铁无比的倔驴,李世民真没办法了,黑着脸看向夏雨:事你惹的,你来! 这家伙,这却是甩得一手好锅! 尼玛!夏雨差点骂娘,他发誓,以后再不胡乱泄露天机了,忒麻烦。 “翟将军,”夏雨只好叹气道:“你莫错怪了殿下。把你调离玄甲兵,其实是我的主意。” 翟长孙猛的抬头,眼珠有些发红,脸色更是狰狞可怖:“翟某可有得罪军师之处?” 夏雨吓了一跳。 他毫不怀疑,若不是现场还有其他人,急了眼的翟长孙会对他饱以老拳。 也许,现在在对方眼里,他夏雨就是个进谗言的奸佞小人,要挨千刀万剐的那种。 夏雨没办法了,再闹下去收不了场,还是说实话吧。 “夏某刚来,如何与翟将军有仇?之所以想把你调离玄甲兵,其实都是为了救你。” “……”不仅翟长孙,秦琼和尉迟恭也是一脸问号。 “我鬼谷一门,精通星相卦卜,今日早上,我一见将军,便发觉你面相大凶,竟是早亡之相。洛阳城下,恐是将军葬身之所。” “某素知将军忠义,心中不忍,所以,犹豫再三,才向殿下泄露了天机。我等苦衷,还望将军还能够明白。” “老翟,”程咬金也帮腔道:“当时某也在场,军师确是这么说的。” 翟长孙闻言,震惊无比,不觉死死握住了酒爵,天下之大,又有几人真能笑对生死。 秦琼和尉迟恭面面相觑:军师这都能看出来?神了! 半晌,翟长孙渐渐冷静下来:“军师真不是开玩笑?” 夏雨无奈道:“鬼谷门下,童叟无欺。” 翟长孙沉默了。 要是别人说这话,他老早嗤之以鼻,甚至饱以老拳,但夏雨这两日显露的非凡才能,他都看在眼里。 鬼谷弟子的话,他信! 但是,他不信命! “感谢军师好意。”翟长孙眼神坚定:“不过,身为军人,当死于边野、何惧马革裹尸。” “将军——”夏雨大急,还要再劝。 翟长孙伸手制止:“军师不用说了。趁利避害,非军人本色,而且,若天要某亡,逃又何用?” 他转向李世民,一字一顿道:“殿下对某厚重如山,某,愿报以一死!”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这老翟真是头铁得,撞穿南墙也不回头。 不过,此等无惧生死,真男人也! 李世民怔了怔,忽然笑了:“长青真壮士也!好,孤不再说了,沙场之上,卿多保重。” “谢殿下。”翟长孙精神焕发、恍若重生。 一群人出了翟长孙营帐,不觉又是面面相觑。 夏雨看了看李世民,叹气道:“殿下何不再劝?就这样算了?” 李世民苦笑道:“这货的牛脾气,你也看到了,还怎么劝?再说下去,你信不信,他能给你来个以死明志?” 众人:“……”头铁的人,果然可怕。 “罢了,先这样吧。”李世民脑壳疼,转向秦琼三将道:“事情你们也清楚了,不要外传。此后,战阵之上,你们多看顾长青一些。这是他的一个死劫,希望老天有眼,不折忠义之人吧。” 秦琼等相视一眼,纷纷保证道:“殿下放心,某等不会让长青出事的。” “那孤先回了。”李世民点点头,便带着张阿难离去了。 夏雨呆立半晌,也叹了口气,有时候,天意如此,他便是穿越者,也无力做出改变。 “诸位,天色不早,我也回了。”夏雨一脸的怏怏。 “军师且慢。”程咬金连忙唤住,一脸陪笑道:“您是高人,给咱哥仨也看看面相呗?” 秦琼一听,顿时心动,谁不想知道自己将来前程啊。 尉迟恭眼睛也亮了,这货轻咳一声,顺杆就爬:“对,对,军师,给咱也胡乱瞅瞅。” 夏雨翻了翻白眼:“我说几位,你们是嫌我麻烦不够多吗?”又是要走。 程咬金却揪住夏雨不放,死皮赖脸道:“军师,好歹说两句,大伙欠你个人情。” 夏雨好不耐烦:“程将军,天机岂可轻泄?快松手。” “某不管。军师,就是你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程咬金却是个滚刀肉,揪住了就不撒手。 秦琼和尉迟恭也不吭声,任程咬金撒泼,只是看戏。 这两货坏得很,意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夏雨终于知道,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苦着脸道:“真是怕你们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道理懂不?” “啊?”程咬金一愣:啥意思? “殿下。”夏雨突然看向程咬金三人身后。 趁三人一愣,本能回头时,夏雨猛地挣脱程咬金之手,一溜烟兔子似的跑得飞快。 上当了! 程咬金三人面面相觑,总不好真的追上去、死缠烂打吧。 再怎么说,军师也是上官,得知道分寸。 猛然,程咬金眼前一亮,猛一拍大腿:“哈哈,某明白了!军师说的天机,你们懂不?” 秦琼和尉迟恭面面相觑,齐刷刷摇头。 论脑子灵活,他们栓一起,都不如程咬金。 “笨死了!”程咬金一脸得意道:“军师是说,他不提醒咱,那咱们自然就是平安无事。” 秦琼恍然大悟:“哈哈,是这个理。” 尉迟恭一听大乐:“太好了,这下俺老黑心定了。军师到底是高人,这说话,云里雾里的。” “咱欠军师一个人情啊。”秦琼兴奋的搓着手。 “怕啥。”程咬金满不在乎道:“这回打下洛阳,咱多抢点东西,也分军师一份。” 好吗,这嘴脸,真正活土匪一个。 “行,就这么办。”另两货却深以为然,显然这事也轻车熟路。 “对了,”秦琼想了想,低声道:“军师会看相之事,你们不要外传。咱得懂事,别给军师找麻烦。” “对,对,军师也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咱别损了军师的福报。” 三人瞬间达成一致,至于真是为夏雨着想,还是有好处自己偷着乐,那便不得而知了。 回到帐中,折腾了一天的夏雨简单冲洗了一把,便坐在帐口休息。 此时,已是月末,一轮圆月高悬空中,皎洁如水。 要到中秋了啊!不经意间,夏雨想到了前世的父母,一股别样的情绪潮水般涌上心头。 自己失踪了,父母不知道会多难过? 他们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 夏雨的心揪在了一起,有些不敢多想。 好在,他不是独生子,还有一个姐姐,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有点慰籍:想来,姐姐会照顾好父母吧! 爸、妈,你们放心,这一世,我会好好的。 不经意间,夏雨的眼眶有些湿了,只是强忍着。 “军师,”一旁侍候的张玉见夏雨情绪有点不对,小心翼翼问道:“您想家了吗?” “嗯,别担心,我没事。”夏雨勉强笑了笑。 张玉心中叹息,从军数年了,想家的感觉,他感同身受,真的很苦! “对了,我之前穿的衣服和鞋,你收好,别丢了。”夏雨吩咐着,这些都是母亲帮他添置的,也是他穿越过来,仅有的纪念。 “是,军师。”张玉连忙答应。 …… 这一夜,一个人躺在简单的行军榻上,夏雨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也许,以后父母的容颜,也只能在梦中见到了吧。 正文 第十七章 无敌玄甲兵(上) 七月三十,晨。 夏雨幽幽醒转,昨夜,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至今,他的枕头仍是湿的。 爸、妈,你们多保重! 夏雨长吸口气,与前世做了告别,他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从现在起,他要开始新的人生。 大唐,我来了! 贞观,我来了! 夏雨狠狠的握紧了拳头,他要让父母以为他为荣,也要让大唐、让华夏,以他为荣。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雄壮的呐喊声、脚步声,夏雨翻身而起:这是在操练!? “军师,您醒了?”张玉闻声而进,端着洗漱用的铜盆、毛巾,还有杨柳枝和青盐。 “嗯,外面是在操练?”夏雨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是的。”张玉忙道:“只要不行军,全军三日一操。秦王殿下军令如山,谁敢怠慢!” 三日一操! 夏雨有些吃惊,这个频率可有点高啊。 跟现代每日一操不同,古代军队的操练频率要低得多,十日一操很正常,五日一操是精锐,三日一操,那是精锐中的精锐。 倒不是古人不知道每日一操的好处,实在是操不起。 这是因为,大运动量的操练,必然要辅以充足的营养,否则,迟早要把军队练废了。 古代军中的规矩,但凡操练,必给以肉食,还要给赏钱。 但问题是,古代经济能力有限,不像现代这么富裕,所以,每日一操,你怕不是做梦。 像唐军这样三日一操,估计已经是极限了。 甚至于,只是临战前的加强集训。 洗完脸,夏雨又拿起杨柳枝沾点青盐刷牙。 好家伙,这古代版牙刷实在太LOW了,一不小心,就把牙龈刷出了血,满嘴的血沫。 乍看上去,有如癌症晚期般吓人。 夏雨很无语,现代很小的事情在古代都是那么不便,少不得以后他要当个小小发明家。 嗯,顺便赚点小钱钱。 吃了早饭,夏雨便想去匠作营看看,他昨晚画了算盘的图样,让几名匠人依样打造,不知道有没有弄好。 “军师,”这时,独孤彦云却进来了:“殿下有请。” 夏雨咧了咧嘴:好家伙,这李二真是片刻也离不得他,一天要见好几回。点头道:“好。去帅帐么?” “不,去校场。” 夏雨有些诧异,却还是点点头,便跟着独孤彦云直奔校场。 张玉刚要殷勤的跟踪上,独孤彦云却了摆手:“你不用去。” 夏雨越发诧异,却还是让张玉留下。 一路之上,便见数万唐军全副武装,正列成一个个军阵,热天朝天的操练着,弄得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那气势,虽然夏雨没当过兵,也被震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冲上去吼两嗓子。 不多会,在校场一角,夏雨看见了李二,正站在一辆观战高车之上。 “殿下。”夏雨走上高车,见礼。 “军师来了。”李世民笑着回过头,一脸面前道:“且来看看我大唐雄师战力如何。” 夏雨一扭头,便见面前列了两个军阵。 三千五百名玄甲兵为一阵,分左、右两队,另一面,却是一万多步、骑混合军阵。 近两万大军一片静默,杀气冲天。 夏雨不禁赞道:“军威赫赫啊!殿下,这是要实兵操演?” “是的。”李世民笑道:“军师刚来,对我军还不熟悉,孤便想着给你安排一场实操,让你了解下我大唐雄师的战力与战术。” 夏雨点点头,深以为然。 熟悉历史,只能让他长于战略,但临阵微操、指挥一支古代军队实战,可不能纸上谈兵。 不对军制、军容、后勤等做详细的考究,根本不成。 一些小说中,主角刚穿越,便无师自通,领兵大杀四方,那纯粹是扯蛋,真当读者都智商欠费呢。 也怪不得不让带随从,可能有些东西需要保密吧。 李世民详细介绍道:“北侧玄甲兵,共分左、右两队,两队又分前军与后军。前军一千五百,为突击主力,后军二百五,除做为预备队之外,还负责看护后备马匹。” 夏雨点头道:“很合理。” “南侧步骑,共一万四千人,为我大唐一个完整兵团。” “其中,轻骑兵四千,分左右两翼,共80小队,每队各50人。他们负责拱卫大军两翼,避免敌方侧击,追击时,也是主力。” “中军一万,俱为步兵。其中,轻步兵四千,重步兵六千,共分200队,每队也是50人。” “中军之中,又分前队和驻队。轻步兵为前队,重步兵为驻队。敌军攻击时,轻步兵负责先以弓、弩压制。” “待敌军迫近,前队后撤,驻队顶上肉搏。” “前队撤退后,迅速换刀、斧等长兵,若驻队顶不住,则上前增援,若驻队击溃敌军,则先行追击。” 说完,李世民目视夏雨,一脸傲然:“军师以为如何?” 夏雨长吸口气,李世民短短数语,透露的东西太多了。 不仅有唐军的编制、兵种,还有具体战法,让他得以一觑这只千古强军的真实面貌。 “果为世之劲旅!不知南侧何人领军?” “屈突通老将军坐镇中军,左、右两翼是柴绍和丘行恭。” 好家伙,这将领也不弱啊!夏雨扬了扬眉,问道:“殿下这是要让玄甲兵以一敌四?” “军师以为不行?” 夏雨想了想,他在盘算。 玄甲兵战力恐怖,领兵的尉迟恭、秦琼等,更是当世猛将,其中,还有三个凌烟阁功臣。 但另一方也不差啊。 兵力四倍于玄甲兵不说,屈突通、柴绍,那也是凌烟阁功臣之一,武力值也很可观。 剩下的丘行恭,虽然并不在凌烟阁功臣之列,但也是史上有名的悍将。 洛阳城下步行救主,浴血砍杀数十人,生生将李世民救出重围,此一役,便名垂千古。 更悚人的是,这货杀性极重,曾有生啖敌将人心的壮举。 这样的凶神,你觉得好惹不? “殿下,”夏雨开口道:“我觉得五五开吧。唔,可能玄甲兵胜算稍大,但就算赢了,估计也是惨胜。” 嗯,他觉得这样说,很稳妥。 李世民却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那军师且看结果。来人,传令两军,操演开始。” “诺。”一旁,张阿难突然冒了出来,恭声领命。 夏雨吓了一跳,他刚才都没注意到高车上有张阿难,这货莫非天生自带透明属性? 真尼玛神出鬼没啊! 高车上,张阿难挥动手中令旗,发出了号令。 原来候立的众玄甲兵见令,甲页铿响,齐刷刷上马,真是万众如一人,赏心悦目。 阵前,尉迟恭长槊一指,很是嚣张道:“儿郎们,随某冲阵!让对面的怂货瞧瞧,什么才是强军。” “杀!” 只见尉迟恭、翟长孙二马当先,玄甲兵右队一千五百人紧随其后。 霎那间,铁蹄翻腾,踏地如雷,这一千多骑,有如黑云蔽日、洪流倒泄,杀奔向前。 夏雨变色,原来,骑兵冲锋的威势是如此骇人! “殿下,”他忍不住道:“这般演练,不怕伤亡么?” 李世民却面色平静:“军师放心,兵刃都是末开锋的,但些许伤亡,也是在所难免。” 夏雨暗自叹气。 他知道,军队就是军队,哪怕是平时训练,也是有伤亡指标的,更别说现在是乱世了。 慈不掌兵,可不仅仅是说说。 于是,他沉默了。 校场上,见得玄甲兵开始出击,南军步骑也动了。 轻骑兵纷纷上马,守住两翼,刀盾兵顶在最前,压住阵脚,轻步兵拿起弓、弩,准备攒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尉迟恭并没有正面硬刚。 离敌百五十步时,尉迟恭呼喝一声,竟率军绕了个大圈,气势汹汹,扑向南军左翼。 玩侧击?夏雨笑了:这倒是聪明的办法。 坐镇左翼的,正是悍将丘行恭,此人并不高大,却十分壮硕,而且虬须满腮,十分猛恶。 一见尉迟恭杀来,丘行恭不但不惧,反而大喜过望。 你一千五,我二千,谁怕谁啊! “儿郎们,尉迟老黑来了,给某揍死他们。冲啊!”生性嗜杀的丘行恭咆哮一声,也是率军抢上。 只瞬间,双方锋线已抵近百步。 不自觉的,夏雨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正文 第十八章 无敌玄甲兵(下) 忽然,尉迟恭长槊一挥,身后一千五百名玄甲兵齐刷刷取出黑漆漆的角弓,搭上箭矢。 先来两波箭雨再对砍?夏雨猜测道。 果然,相距八十步时,玄甲兵放出了第一波箭雨。 半空中,立时黑压压一片,连阳光都为之一暗,古人说的箭幕,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嗖嗖嗖——” 无数箭矢尖啸着,雨点般密集坠落。 只穿着轻便皮甲的南军轻骑虽然努力用圆盾上下遮挡,但还是有很多倒霉鬼中箭。 虽然箭头无锋,但中箭者还是骂骂咧咧的被迫勒马、退出了战斗。 只这一波,损失便不下二百人。 夏雨忍不住道:“南军骑兵何不还击?” “没用。”李世民淡淡道:“玄甲兵全身重甲,除非是大型弩机,寻常弓弩难以洞穿。” “而玄甲兵所用,却是一石二斗的强弓,除明光甲,皆不能挡!” 好吧,这玄甲兵妥妥的美帝范啊。夏雨耸了耸肩,很是同情南军。 丘行恭的确很恼火,但装备上的差距,他无能为力,只能加快马速,准备和敌人近身肉搏。 五十步时,玄甲兵第二波箭雨又至。 南军轻骑又遭暴击,再次损失二百人。 丘行恭越加抓狂。 身为高级将领,他自是穿着明光甲,不怕箭矢,但如果部下都死光了,他还打个屁! 然而,就在两军相距三十、即将肉搏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尉迟恭这位猛将兄一拔马头,率领部下斜切而走,竟然是溜之大吉了,那是半点武德都不讲! 而且,玄甲兵一边转向,弓却不停,转眼又放出了第三波箭雨。 迫近的南军又被暴锤,锋线几乎被密集的箭幕扫荡一空,校场上一片骂天骂地之声。 丘行恭气得暴跳如雷,放声大骂:“尉迟老黑,你算什么英雄,有种别跑!” 尉迟恭却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 不仅如此,一千多玄甲兵顺利转向之后,转眼又回身射出了第四波箭雨,于是,南军轻骑又悲剧的挂了一片。 校场上,丘行恭又是气得哇哇怪叫,真是被虐得欲仙欲死。 “扑哧!”夏雨看得大乐:“尉迟将军这战术,有点猥琐啊。” 嗯,像极了若即若离的渣男。 另外,跟后世纵横欧亚的蒙古骑兵‘曼古歹’战术,也有一点相似。 李世民也是莞尔:“这才是聪明人的打法。敬德虽然粗豪,战阵上,却也知道发挥自己的优势。” “军师别急,后面更精彩。” 夏雨来了兴趣,于是静观其变。 校场上,尉迟恭一路后撤,转眼间又放出了第五波箭雨,似乎要将猥琐进行到底。 而经历了五波箭雨的蹂躏,南军左翼轻骑损失非常大。 原来的两千人,竟只剩下千余,更糟的是,士气被射崩了,阵型乱作一团,进退两难。 夏雨见状,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在古代,拼到全军覆没、也血战不退的事情,其实很少发生。 大多数情况下,军队伤亡达到一成,就会崩溃,伤亡达到三成才败逃的,那是精锐。 只有极少数王牌劲旅,才能忍受更高的伤亡比率,比如玄甲兵、岳家军、戚家军,以及现代那支用钢铁意志武装起来的人民军队。 毕竟,古代的士兵缺乏信仰,大多只是当兵吃饭,你指望他们拼到最后一人,想啥呢? 也就是说,伤亡近半才崩溃的丘行恭部,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尉迟恭却还要落井下石。 见时机成熟,这货一拔战马,又兜了回来,一众玄甲兵默默收起角弓,拿起无锋的长槊。 这是要趁机收割胜利果实了。 南军左翼完了!夏雨半点也不怀疑,他现在关心的,只是屈突通和柴绍如何来应对。 电光火石间,尉迟恭率军突入敌阵。 以玄甲兵的恐怖战力,蹂躏一只士气崩溃、阵型混乱、人数还处劣势的敌军,有难度啊? 答案是:没有。 只见玄甲兵所过之处,如破浪而行,敌骑要么落马、要么溃逃,毫无半点招架之力。 转眼间,骁勇无比的尉迟恭率军便杀透敌阵。 他一回头,校场之上,南军左翼两千众,竟只剩下不到二百,而玄甲兵,损失寥寥。 看着身边仅剩的小猫三两只,丘行恭这个唐唐悍将,欲哭无泪。 尉迟恭太缺德了,就知道用装备欺负人,好不容易两军肉搏了,竟还无耻的躲着他打。 他想报仇,都没有机会啊。 远远的,尉迟恭勒住马,疯狂的嘲笑丘行恭:“老丘,你是自己投降呢?还是某家送你一程?” 丘行恭气得发疯,破口大骂:“尉迟老黑,你个遭瘟的孬货!有种放马过来,某家砍不死你!” “有种!兄弟们,送丘将军一程。” 尉迟恭一声令下,众玄甲兵欢呼一声,泰山压顶般碾了过来。 结局毫无悬念。 残敌二百人瞬间死得死、逃得逃,丘行恭也被尉迟恭和翟长孙两大猛将围攻,战不数合,便被某无耻男一槊捅下马来,光荣‘战死’。 看着丘行恭站在地上愤怒的跳着脚,骂天骂地,夏雨忍俊不禁。 “殿下,丘将军倒是勇气可嘉,宁死不降。” 李世民也笑了,点头赞道:“行恭忠勇,孤一向知道,但实力差距,非个人所能挽回。” 夏雨点点头,绝对的实力碾压,是最让人憋屈的阳谋。 但是,看着南军一动不动的中军和右翼,他有点奇怪:“殿下,屈老将军他们怎么不为所动?就这样坐视丘将军被歼灭?” “怎么动?”李世民反问。 是啊,怎么动?夏雨也语塞了。 尉迟恭和丘行恭对磊,那是骑兵间的战斗,屈突通中军可都是两条腿的步兵,怎么帮? 跟后面吃灰吗? 要知道,步兵对抗骑兵,最大的倚仗就是严整的阵型。 步兵一旦轻动,乱了阵型,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土木堡之变中,大明战神朱祁镇就是这么挂的。 柴绍右翼倒是骑兵,但问题是,他敢动吗? 别忘了,秦琼、程咬金还率玄甲兵左队押阵呢,柴绍若是敢动,便是丘行恭第二。 夏雨叹了口气:“虽然很残酷,但屈老将军他们不动却是对的。” 见夏雨头脑清醒,能觑破战场虚实,李世民暗自点头。 如果夏雨只是长于战略,那便用其谋划,但如果还有统兵天赋,将来或可独挡一面。 量才适用,是一个英明统帅最基本的素质。 这时,歼灭了丘行恭所部的尉迟恭却没有冒然再战,一拔马头,便返回了己方军阵。 “尉迟老黑,老翟,干得漂亮!”远远的,程咬金便兴奋的大声嚷嚷。 “哈哈,老丘被某揍得灰头土脸。”尉迟恭很得意:“秦兄弟,老程,下面看你们的了。” “好嘞。二哥,咱们冲吧?”程咬金磨拳擦掌,已是按捺不住。 “好,兄弟们,咱们找柴驸马晦气去。”秦琼也挺起长槊,呐一声吼,率左队蜂拥而出。 尉迟恭则招呼着:“兄弟们,换马。” 右队之人立即换上备用战马。 要知道,玄甲兵人、马俱穿重甲,冲击力固然恐怖,但对马力的消耗也是很惊人的。 一轮冲锋下来,就必须换马,否则,随时会趴窝给你看。 换好马后,右队立即接手左队掠阵任务,随时准备再战。 看到这里,夏雨心中已是洞若观火,微笑道:“殿下,秦将军他们这是要如法炮制啊!” 这时候的他,已经汗颜的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玄甲兵的强大。 只要如法炮制,逐步蚕食,屈突通一方,输定了。 李世民也笑了:“是啊。打仗吗,本就是要抓住敌人的弱点,毫不留情的杀死他们。” 这话很残酷,但在战场上,这是真理。 果然,帅气的柴昭柴驸马,在秦琼、程咬金凶狠而猥琐事的战术下,很快也顶不住了。 只吃了四轮箭雨,柴昭部便趋于崩溃。 这时,屈突通忍不住了。 如果坐视柴绍也被歼灭,那他这一万中军,在玄甲兵面前,便丧失了任何的主动性。 玄甲兵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慢慢吃掉他。 他打不过,也跑不掉。 但屈突通也是堂堂传世名将,这位老将军显然不能接受窝囊死的结局,他要搏一把。 哪怕是输,也要输得硬气。 于是,他派出了手中最强悍的王牌——陌刀军! 正文 第十九章 玄甲战陌刀(上) 校场上,一阵令旗挥动,屈突通的驻队动了。 有一千名重甲步兵迅速离开中军,向右翼集结,看架势,似乎要按队结成20个小阵。 要反扑?夏雨眼睛一亮:很好,有来有往才有意思吗。 只是,有用吗? 视线中,只见这些重甲步兵竟是一水的彪形大汉,个个都在一米八以上,雄壮异常。 这样的身体素质,在营养不足的古代,绝对是个奇迹。 更让夏雨吃惊的是,这些人的重甲,同样是最为精良的明光铠,与玄甲兵一般无二。 除此之外,他们还装备了面甲,只露出两只杀气四溢的眼眸。 这可是连玄甲兵都没有的装备! 最后,这些人手中的兵器,也是与众不同,竟是一水双面开刃、长近三米的恐怖巨刀! 夏雨倒吸口凉气。 看着这样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凶猛巨汉,他猛想起了历史长河中,那支威震千古的雄兵! “陌刀军!”夏雨一字一顿,脸色凝重而狂热。 大唐极盛时,曾有两大王牌:第一是所向披糜的骑兵,第二便是强横无匹的陌刀军。 史载:陌刀军出击时,手持百炼陌刀,如墙而进,当者皆碎! 他们是步兵中的王者! 他们是骑兵的克星! 唐军横推四方之时,不知道有多少强敌,都绝望的倒在陌刀之下,人马皆碎、死状惨烈。 只可惜,陌刀军的组建,实在太困难了。 这需要最勇猛的士兵,最精良的铠甲,最犀利的兵刃,如此苛刻的条件,只属于盛世。 安史之乱后,大唐国力衰落,陌刀军便消失于历史长河。 而由于陌刀炼制困难、十分贵重,大唐禁止陪葬,所以,泱泱华夏,竟无一柄陌刀传世。 现代,不知有多少人追忆历史,想亲眼一睹这样的神兵而不可得。 可如今,真正的陌刀军就在眼前,这让夏雨如何不激动异常。 “军师也知道陌刀军?”听见夏雨说话,李世民一脸的诧异。 “当然。”夏雨一脸狂热:“我是陌刀军狂热的铁粉!没想到,今天终能一睹其雄姿。” “铁粉?”小秦王一脸茫然,军师的话好深奥,他听不懂。 夏雨汗颜:咋一不留神,把后世的网络用语都整出来了。连忙解释道:“就是疯狂的仰慕者。” “是吗?”李世民一脸的古怪:“可这陌刀军,是孤月前刚刚组建,还没有实战过,军师如何得知?” 夏雨:“……”我操,又说漏嘴了!咋圆?在线等,挺急的。 “啊,是这样的,”夏雨赶紧想辙:“我这平时也好琢磨战阵之事,正好和殿下英雄所见略同。这陌刀不是脱胎于汉时的斩马刀么,杀伤力巨大,正好是骑兵的克星。” “屈老将军的决断是对的,眼下之局面,派出陌刀军,是他唯一能反败为胜的机会。” 李世民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他是绝顶聪明的人,自然听得出夏雨纯属扯蛋。 英雄所见略同? 有可能。 但是,‘陌刀军’的名字可是他一个月前才定下的,这支军队,他也一直严格保密。 这英雄所见,会默契到这个地步? 或许,鬼谷一门的隐势力,比他想像的还要强大。 甚至于,在朝庭、在军中,都有不小的势力。不然,没法解释这点。 只一瞬间,李世民心中便闪过千百个念头。 要说,人太聪明也不一定是好事,夏雨只是不经意说漏了嘴,有人就脑补了一大堆。 不过,虽然想得很多,李世民也没揭穿什么。 贤明的君王海纳百川,只要有才能,只要效忠他,什么出身,什么来历,都不重要。 谁都有私心,谁都有秘密,无须深究。 见李世民没再怀疑,夏雨心中庆幸:以后这嘴可要把点门,别一激动又捅出篓子来。 就在这时,正掠阵的玄甲兵右队也动了。 尉迟恭一马当先,翟长孙随后,挥军突然出击,似一阵狂风,直直的杀奔向陌刀军。 显然,陌刀军的强大,尉迟恭一清二楚。 所以,他绝不会坐视陌刀军去支援柴绍,否则,秦琼、程咬金的左队恐怕要倒大霉。 “尉迟将军把握战机的能力很强啊!”夏雨眼睛一亮。 李世民脸色傲然:“孤的麾下,向无庸将。不过,军师以为,敬德会如何应对?” 放箭?没用。 陌刀军全副重甲,就露个眼球,你以为人人都是神箭手哲别吗? 硬刚?蠢主意。 陌刀军可是骑兵的克星,玄甲兵再强大,在这天生的属性克制面前,恐怕也要吃大亏。 搞不好,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夏雨左思右想,仓促间也没有好主意。 当然,若是给他充足的时间,以他的本事,弄些炸药包、铜火炮,一点难度都没有。 那时候,陌刀军就算再多穿一层重甲,堆成个铁罐头,一样炸烂了你。 当然,这等降维打击,极为无耻,纯粹是欺负人。 “殿下,我想不出。”夏雨苦笑着摇摇头,陌刀军要是那么好对付,还谈什么横行天下! “孤也没想到。”李世民也是一乐,却很自信道:“不过,孤相信敬德会有办法,不会蠢的硬来。” 真的吗?夏雨将信将疑。 说时迟,那时快,玄甲兵右队瞬间已迫近陌刀军,距离已不足百步。 此时,将近崩溃的柴绍部,见得陌刀军准备增援,如遇救星,正拼命的想靠拢过来。 然而,秦琼和程咬金不干了。 他们放弃了用箭雨继续杀伤敌军,当机立断,挥军直接冲杀过来,将柴绍死死咬住。 绝不能让陌刀军和柴绍部会合,这是秦琼和尉迟恭的默契。 尉迟恭见状,心中大定,没有别人骚扰,他就能慢慢的和陌刀军玩一把猫戏老鼠的游戏。 迫近六十步时,尉迟恭将左手伸进嘴里,竟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这调调,就仿佛后世流氓调戏美女的劲头。 “……”夏雨大跌眼镜:尉迟恭,没想到看似憨厚的你,竟然骨子里那么的不正经! 然而,他想错了尉迟恭。 听见哨声,玄甲兵右队纷纷取出了一样东西,竟是两根绳索、中间还夹着一个皮套。 “投石索!?”对古代兵器很有研究的夏雨大吃一惊,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玩意,可是人类最早的远程投射兵器,甚至比弓箭还要古老。 而且,也千万别认为这东西十分简陋,就不可怕。 事实上,投石索的有效射程,不仅远远超过了骑弓,甚至可以和步兵的长弓相媲美。 其杀伤力,也非常的惊人。 通过圆周运动蓄能,再用绳索提供初速,其动能可以轻松达到400焦耳,不亚于手枪! 西方著名的罗德岛投石兵,可是古希腊人的王牌兵种。 在对抗波斯人的血战中,罗德岛投石兵发射的石弹,可以击松击碎波斯人的盾牌和重甲。 也就是说,在对付重甲和坚盾方面,投石索比弓箭好使。 尉迟恭这么有脑子么?夏雨一时难以置信。 他转过头,看了看李世民,小秦王也一脸的愕然,显然也被尉迟恭的骚操作闪了腰。 毕竟,投石索这玩意,中原王朝的军队几乎就没装备过,在东方,几乎是草原游牧民族的专属。 当下,两人侥有兴趣的相视一眼,都很好奇:这小东西,真的能对抗陌刀军的重甲? 要知道,明光甲的防御力,可是十分惊人的。 正文 第二十章 玄甲战陌刀(下) 校场上,玄甲兵右队很快发动了第一轮投石攻击。 投石索旋风般舞动处,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石弹呼啸着窜入半空,重重砸向了陌刀军。 这是啥玩意? 众陌刀军懵了,他们也是活久见。 但他们懵,石块可不懵,眨眼之间,无数石弹雨点般掩至。 此时的陌刀军,刚刚整队完成,为了对抗骑兵,他们阵形严密、仿若一道巍峨长城。 但这就意味着,这是一群膀大腰圆、难以机动的大号标靶! “啪啪……” 只见一块块石弹重重的轰击在众陌刀军身上,尘土飞扬处,伴随的是一声声的惨叫。 事实证明,明光甲的防护很给力,并没有破碎。 但是,石弹巨大的动能透甲而过,仍然给陌刀军不小的伤害,很多人都被乱弹击倒,口吐鲜血。 一时间,陌刀军严整的阵形不复存在,乱作一团。 钝器对付重甲的天然优势,显露无遗。 好家伙!夏雨和李世民相顾骇然:真的行? 两军相距三十步外,尉迟恭领军斜切而走,绵密的石弹却一直保持着对陌刀军的痛击。 半空中,怪啸连连,若天降正义。 等尉迟恭在百余步外勒马止住,准备第二轮冲锋时,陌刀军第一排200人,大半已经倒下。 “哈哈哈,”尉迟恭一脸的得瑟:“兄弟们,走,咱们再来一轮。” “好。” 右队欢呼一声,铁蹄如雷,又似凶神恶煞般扑将上来。 陌刀军阵中,领兵的屈突通长子屈突寿却是气炸了肚皮:这尉迟老黑,太卑鄙了,不敢堂堂一战,就知道耍诡计! 可怜他陌刀军,战力惊人,却毫无用武之地。 尉迟恭却是不管,见投石索管用,那便照方抓药,抵近敌阵,又来了第一波石弹覆盖。 这下,陌刀军更惨了,有近三成已经负伤倒下,队形更是一塌糊涂。 要知道,此时的陌刀军刚刚诞生,他们还没有横推东亚、用无敌来装饰自己的骄傲。 在这样的劣势下,他们还能坚持在阵列中、不溃散,已经是难得了。 “殿下,”夏雨忍不住道:“胜负已分,停止吧。” 这石弹可没有开不开锋一说,陌刀军受到的伤害是实打实的,很多人少不得骨断筋折。 而几天前,他还只是一个大学生,做不到职业军人那般冷酷无情。 “不急,再看看。”李世民却是波澜不惊。 陌刀军有弱点,他并不奇怪,世界上就没有一支军队,是毫无弱点的。 他只是想要看清楚,陌刀军的弱点究竟有多大,这样他才能知道,后面如何去改进。 为此,有人受点伤,这不算什么。 还是那句话:慈不掌兵! 夏雨无奈,他猜得到李世民的意思,只好作罢。 校场上。 玄甲兵右队正准备发动第三轮冲锋。 此时,玄甲兵左队与柴绍部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依靠战力的优势和装备的碾压,胜负并没有悬念。 只不过,因为较早的投入肉搏战,玄甲兵左队比右队的伤亡要大一些。 但这也是获胜该有的代价。 这时,中军阵上,须发皆白的屈突通有些抓狂。 这该死的玄甲兵,也太强悍了一些! 这该死的尉迟恭,外表忠厚,没想到这般奸诈! 老实说,其实现在胜负已分,然而,屈突通是真正的军人,不到最后关头,他不服输。 “来人。”老将军一脸铁青,孤注一掷:“调两千重步兵出阵,突击玄甲兵左队,掩护陌刀军整队。” “诺。” 中军后阵,两千身穿普通重甲、手持三米长枪的重步兵开始整队出列,参战的意图非常明显。 夏雨有些惊讶:“屈老将军还不服输么?” 李世民却微微一笑,一脸追忆道:“老将军却是这个性子!昔年孤与父皇晋阳起兵,老将军一路死战,就是不降。直到长安陷落,部下把他绑至御前,才终于认输。” “哈哈,这老头这么倔!?”夏雨大乐。 李世民也是莞尔:“老将军用兵还是保守了点,如果一开始就动用陌刀军支援丘行恭,玄甲兵想取胜,会难得多。” “陌刀军未经实战,可能老将军还是不太信任吧。”夏雨表示理解。 这时,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北侧、玄甲兵驻留的五百后军身上。 现在,这支预备队该动了,粉碎敌人最后的倔强与幻想。 果然,见敌军还要垂死挣扎,一名20余岁的玄甲兵小将站了出来,奋声大呼道:“兄弟们,屈突老将军还不服输,你们谁敢与某同去?” “我等愿往。”五百玄甲兵齐声呼应,无一怯阵。 “好,随某来。”小将一声令下,一马当先,五百玄甲兵后军隆隆出阵,直奔敌阵。 见小将英勇,夏雨惊讶道:“殿下,这是何人?” 李世民脸上露出笑容:“侯君集。” 我去!? 夏雨大吃一惊,大唐真是名将辈出,谁想今日一个不起眼的小将,将来可以翻云覆雨。 从灭吐谷浑。 独亡高昌国。 唐初名将谱中,侯君集也是一颗不容忽视的耀眼将星,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他当之无愧。 只可惜,这货最后行差踏错,晚节不保。 却说侯君集,挥军绕了个圆孤,直切屈突通后阵。 两千长枪兵刚整队完成,还没来得及出战,侯君集已然狂风般掩至,有如凶狠狼群。 这货用兵也是十分勇悍,亲自开弓、当头便是两通箭雨,毫不讲武德。 长枪兵纷纷中箭,咒骂声中,当即退出。 看来,若没有明光甲,想与玄甲兵对战,太吃亏了!夏雨摇头道:“有侯将军牵制,这些长枪兵,动不了。” “若他们也装甲了明光甲,侯将军人少,或者还能打一打。” “没法子。”李世民苦笑:“明光甲制造繁琐,价格高昂,以往都是给将领专配。能装备玄甲兵和陌刀军,已经是我大唐的极限了。” 夏雨咧咧嘴:的确,穷,任何时候都是大问题。 趁着侯君集缠住敌方长枪兵,尉迟恭放心的发动了第三轮冲锋,但这回却有了新变化。 在又一轮凶猛石弹后,陌刀军的阵形已经越发混乱。 尉迟恭又一声呼哨,玄甲兵右队纷纷收起投石索,竟又取出了一条接一条的套索来。 好家伙,又是一种草原游牧民族常用的武器。 趁着陌刀军混乱,无法主动出击,一条条套索甩了出去。 不少陌刀兵措不及防,顿时被套中,随即,便被在阵前十数步斜切的玄甲兵借着强大马力拖翻在地。 若是在真实战场上,这些被套中的陌刀兵死定了,等着被补刀吧。 而玄甲兵在拖翻这些陌刀兵后,却是直接放手,口中哈哈大笑:“你们死了,赶紧撤开。” 屈突寿在阵中暴跳如雷:“尉迟老黑,你卑鄙无耻,有种过来,咱俩单挑!” 尉迟恭哈哈大笑:“狗屁!你追上某家再说。”却是头也不回。 场边,夏雨和李世民面面相觑:这尉迟恭打仗这么花?陌刀军可是被他活活玩死了。 的确,被尉迟恭蹂躏了三圈,能站着的,已经不足半数。 更重要的是,阵型彻底乱了。 就在这时,右翼战场上,玄甲兵左队和柴绍部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柴绍部全军覆没,大部‘战死’,少量溃逃。 柴附马硬气的选择了死战。 逃跑? 他丢不起这个人。 结果,战不三合,秦—猛将兄—琼走马将柴绍生擒,随即哈哈大笑着又放回了地面。 “驸马爷,不好意思,某家赢了。” 柴绍很是灰头土脸,他没像丘行恭那样没素质的跺脚骂人,只是苦笑着说了一句。 “你们这帮狗日的,真是太狠了!” 秦琼、程咬金,还有一众玄甲兵哈哈大笑。 仗打到这里,真是一点悬念也没有了,玄甲兵大获全胜已是定局,无非是付出代价多少的问题。 夏雨看了看李世民。 李世民也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了,喝声道:“来人,传令收兵,令两军主将来此见孤。屈突寿也来。” “诺。” 张阿难又鬼魅般冒出,挥动令旗,号鼓响起。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假的大唐 须臾,参演诸将汇齐场边,李世民见状,和夏雨从高车上走下。 “殿下。” “军师。” 众将纷纷见礼。 “雨见过诸位将军。”夏雨毕竟资历浅,也没托大,客气的回礼。 此时的诸将,脸色两极分化: 秦琼、程咬金、尉迟恭、翟长孙四名玄甲兵主将,大胜之下,无不是志得意满,喜气洋洋。 屈突通、屈突寿、柴绍、丘行恭,都有些灰头土脸,显然输得很憋屈。 “诸卿辛苦了。”李世民首先慰问。 “谢殿下。”众将称谢。 “今日实操,一为检验诸军战力,二来,军师新至,也是让他熟悉一下我大唐雄师。” “今日玄甲兵表现上佳,孤心甚慰。” 秦琼几人顿时一脸骄傲,军人以强者为尊,就是这么单纯。 “敬德,”李世民走到尉迟恭面前,啧啧称奇道:“今日你的表现,让孤真是刮目相看。往日只知你是勇将,没想到却有神来之笔。” “那投石索和套索,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竟将陌刀军克得死死。” “嘿嘿,”尉迟恭憨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其实,这不是某的主意。” “嗯?”李世民一愣。 尉迟恭一指程咬金,夸赞道:“这是老程的点子,他脑子一向灵醒,某可想不出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移向程咬金。 程咬金顿时挺胸凸肚,乐得合不拢嘴:“哈哈,某也就是看过陌刀军操练,灵机一动,才有的主意。没想到,今日真用上了。” 好家伙,你丫怕是一直憋着坏,就盼着这机会露脸吧!? 众人纷纷投以鄙夷的目光。 这样阴损的主意,的确不像是尉迟恭这种傻大粗的手笔,但若是程咬金,便很合理了。 “干得好!”李世民眉头一扬,狠狠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夏雨也是大感意外。 在现代,程咬金留给后人的形象,颇有些无赖和滚刀肉的意味,战功似乎并不如何。 但适逢其时,他才深切的感觉到。 这些能在乱世中出人头地,成为一时人物的,真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老将军,”李世民又看了看屈突通,安慰道:“今日之败,非战之罪。毕竟,玄甲兵,天下只有一支!” 这话一出,屈突通、屈突寿、柴绍、丘行恭,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也是,输给天下第一强军,好像也不算丢人。 夏雨听得暗赞:瞧瞧人家这说话艺术,面面俱到,妥贴! 李世民又拍了拍屈突寿:“小将军也不必灰心,孤相信,若对敌的不是玄甲兵,陌刀军不会输!” “殿下如此宽容,末将汗颜。”屈突寿一脸羞愧。 古人刚烈,自尊心可是很强的。 “这不是宽容,是事实。”李世民强调道。 “殿下说得对。”夏雨这时也插嘴道:“换了其它敌人,不可能有玄甲兵这般强悍。想如法炮制,也要看我大唐骑兵答不答应。” “不过,陌刀军的防护仍有不足,的确是个潜在的威胁。” “军师有主意?”李世民心中一动。 夏雨想了想道:“短期可加层内甲应急,但最好的办法,还是改进明光甲的品质。给我一点时间,应该没问题。” 他追溯过中国的钢铁治炼史,可是真有货的。 “太好了。孤得军师,幸甚。” 李世民大喜过望,若真能如此,那陌刀军真就无敌了,便是玄甲兵也不敢正面硬刚。 “军师厉害。”众将也是纷纷竖起大拇指。 此时的夏雨,在众人的眼中,简直充满了无比神奇的色彩—— 不仅精于军略、料事如神,还懂星相卦卜,能做沙盘,精于术算,如今连炼钢都会。 这才是短短几天啊!众人不敢想,还有什么是夏雨不会的。 不过,这很鬼谷不是吗? “对了,”夏雨忽然看向玄甲兵诸将,告诫道:“今日玄甲兵大胜,的确让我所料末及。不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们千万不能骄傲自满。” “在我看来,玄甲兵的强,不是现在的强,而是不断进取、永不自满的强。” “是,军师。”秦琼等人连连点头,这道理,他们懂。 李世民也暗竖大拇指:军师这话中听,有劝勉,更有激励! 夏雨看向李世民,实操结束,是不是该散了? “不急。”李世民却笑得有些诡异:“军师瞅瞅,选个老师吧。” “……”夏雨一愣,啥?他咋听不懂呢。 “今日请军师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挑一个老师,好好锤炼一下武艺。”小秦王图穷匕现。 夏雨都懵了:“殿下,我是文人!” 文人不是应该稳坐中军帐,动动嘴皮子就行了吗,为啥要练个劳什子武艺,苦哈哈的呢? “孤知道。”李世民却一脸理直气壮道:“没想让军师冲锋陷阵,只是让你可以自保。军中随时会有意外,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妥当。” “再说了,我大唐男儿,怎么能半点武艺都不会呢?那也太寒碜了点。” 李世民可是没忘,夏雨这货,不但手无缚鸡之力,连逃命都不够快,太让人操心了。 夏雨:“……”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众将闻言,都憋着笑:没想到啊,军师也有这么菜的一面,竟连半点武艺都不会么!? 要知道,现在讲究君子六艺,便连翩翩文士,往往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也不在话下。 唐唐诗仙李白,便有个外号,叫做‘青莲剑仙’,可见一般。 “殿下,军中文人那么多,都会武么?”夏雨却还要垂死挣扎。 只要别人也弱鸡,那他不想学,就情有可原了吧? “当然。”李世民回头,一招手道:“玄龄,辅机,你们正好在,过来给军师演示一下。” “诺。”一旁,笑呵呵走来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二人。 夏雨一愣:这两货什么时候来的? 只见房玄龄也没废话,四下寻摸了一番,发现校场边,放着一些石锁、石担子之类打熬身体的器具。 其中一只中号石锁,看起来足有四、五十斤,貌似清瘦的房玄龄竟轻松的一手提起。 “军师,看仔细了。”房玄龄微微一笑,猛一发力,便玩起了石锁。 什么正掷、反掷、跨掷、背掷,这些常规动作,无不十分娴熟,就连手接、指接、肩接、头接这些花色动作,也玩得丝滑无比。 看着那一只石锁在半空中上下翻飞,有如杂耍一般,夏雨目瞪口呆。 我尼玛,这老房以前莫不是江湖卖艺的? 大力丸有吗? “好,玄龄这石锁,玩得不错。” 一旁,众将纷纷竖起大拇指,虽然他们能玩更重的,但文人吗,有这水平,已经可以了。 须臾,房玄龄一套石锁耍完,归于原位,竟是面不红、气不喘。 “下面该我了。殿下,借你的剑使使。”长孙无忌这时走了上来,向李世民伸了伸手。 李世民笑着将螭虎剑拔出,竟一把抛了过去:“耍得漂亮些。” “好嘞。”长孙无忌娴熟的接住剑,长吸口气,一个二百来斤的小胖子竟真的耍起了剑法。 校场中,剑随人走,剑光渐起。 长孙无忌身若矫龙,步伐越来越快,螭虎剑也越来越快,剑风也从一开始的若隐若现,变得呼啸渐起,随后又变成了啸若惊雷。 一时间,校场上竟满是剑光,差点吞没了长孙无忌的身影。 “长孙大人好剑法!”众将纷纷喝彩,就这手剑法,上阵时,砍死十个八个贼人不成问题。 夏雨目瞪狗呆,他完全无相信,眼前这个灵活的死胖子是个文人! 大唐洪金宝就是你了。 须臾,长孙无忌一套剑法耍完,轻松收剑,竟也是气定神闲,将螭虎剑又扔还了李世民。 “军师,如何?”小秦王笑咪咪的看着夏雨,一脸的调侃。 夏雨要抓狂了。 房玄龄是肌肉猛男,长孙无忌是剑术高手,你敢信? 这书上没写啊,难不成他学的历史都是假历史?还是他穿越的大唐是个魔法世界? 古人尚武,真就尚到这个地步? 传说,大唐文人经常上阵砍人、一点也不含糊,他总以为是艺术夸张、难不成是真的? 一时间,夏雨感觉到现实对他满满的恶意,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似的。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李元霸原形 “军师?”见夏雨一脸的呆滞,李世民又唤了一声。 夏雨从懵逼中还魂,事已至此,他还有何话说?只好苦着脸道:“好吧,臣认命了。” “这就对了。”李世民很高兴:“堂堂男儿,怎么能娘们唧唧的!” 夏雨张红了脸。 他很想反驳,证明他是纯爷们,但想想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武力值,又颓丧的闭了嘴。 事实胜于雄辩啊! 好吧,为了让自己做回男人,他拼了,不就是练武吗,谁怕谁! 程咬金这货一向脑子快,马上嚷嚷道:“军师,跟俺老程学吧,要不了三、五个月,保管你杀人放火,不在话下。” 好家伙,这调调,不愧是造反的土匪出身! 尉迟恭嗤之以鼻:“拉倒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要耽误了军师,还是跟某学的好。” 程咬金大怒:“尉迟老黑,咋的,不服气咱俩比比?” “比就比,好像你赢过我似的。”尉迟恭也不含糊,程咬金虽然猛恶,但论武艺,他还是要略胜一筹。 “行了,你俩别吵吵,让军师自己选吧。”李世民一瞧这两糙货又要闹腾,赶紧制止。 “哼!”两个猛男怒视一眼,各自扭头。 军人吗,本就各不服气,啥事都要争一争。 更何况,能教夏雨武艺,就等于是半个师傅,这人情加交情,是个人都知道合算。 便连未出声的秦琼等将,也是颇为心动。 只不过,其他人脸皮薄,没太好意思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罢了。 选谁呢?夏雨犯了难,不知道谁适合自己,要知道,并不是武艺越高,就越会教徒弟。 “要不,我来教军师吧?”一旁,忽然有人出声。 众人一听大怒,军中最勇猛的大将几乎都在这了,哪个不知死的,敢来老虎嘴里抢食? 莫非是罗士信? 但转头一瞧,便连程咬金、尉迟恭这两个刺头都沉默了。 来的并非罗士信,而是一个银甲小将,面相非常年轻,最多十七八岁,却是生得俊逸剽悍、英气勃勃。 看着此人,夏雨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形象:常山赵子龙! 李世民哈哈一笑:“罪过,却是忘了堂弟。你与军师年龄相近,功夫也潇洒飘逸,确实很合适。” 夏雨很好奇:这是谁啊?堂弟,这是李唐宗室? 李世民于是向夏雨介绍道:“军师,且来认识一下,这是孤的堂弟,淮阳郡王李道玄。别看他只有十七岁,却有万夫不当之勇,堪称军中第一猛士!” 夏雨大吃一惊,这个李道玄,他太知道了。 李唐代隋,涌现出众多宗室名将。 像李世民这样的天选之子自不必多说,而李建成、李孝恭、李道宗也都是一时之选。 关陇军事贵族的强悍底蕴,令人恻目! 然而,却有一人,不让李世民等专美于前,那就是李道玄。 甚至于,单论武艺,李道玄之强,不仅胜过李世民,也胜过唐军中所有的名将、悍将。 隋唐演义中,神勇无敌李元霸虽是虚构,但原型就是这李道玄。 只可惜,在征刘黑闼一役中,战死的不仅有大将罗士信,还有这位淮阳郡王李道玄。 如此盖世猛将,才稍露锋芒,就像流星般划过天空,实在令人扼腕。 所以,夏雨一直坚定认为,隋末诸反王中,最强的是刘黑闼,而不是名气更响的王世充、窦建德。 有这样一位牛逼普拉斯的师傅,夏雨很满意,顶配了啊。 而且一看就知道,李道玄的功夫很帅气,这很符合他的气质有没有! “雨见过郡王殿下,”夏雨深施一礼:“以后就有劳了。” 李道玄却有着年轻人的羞涩,慌得连忙回礼:“军师客气了,孤也有很多东西要向军师请教。” “好了,堂弟,”李世民笑呵呵道:“那军师就交给你了,严加督促。” “诺。” “诸卿,咱们走吧。”李世民招呼着:“别打扰他们。” 众文武纷纷告辞,本来志在必得的程咬金和尉迟恭也一脸泱泱的闪人,并没有吵闹。 没办法,李道玄太猛,实在打不过,不服不行。 “好了,军师,咱这便开始吧。”李道玄很有点年轻人的雷厉风行。 夏雨一愣:“这么急?要不,明天再开始吧?”苦日子要来了,他还想能舒服一天就舒服一天。 “不行。”李道玄一口拒绝:“军师毫无基础,正该争分夺秒。而且,孤也答应堂兄要严加督促的。” 这小兄弟挺认真啊!夏雨没办法了,只好道:“那行吧。” 菜鸟该如何炼成呢? 绝世高手李道玄琢磨了一下道:“军师这年纪,现在才练武有点迟了,难有大成。不过,好在您是文人,只须自保即可,这个倒是不难。” “咱们抓紧点时间,三个月打打基础,半年便可速成。届时,等闲对付五、七个贼兵不在话下。” 李道宗说得很自信。 武道一途,他的天赋,千年一出,当世无双!有这样强到逆天的师傅,教出的徒弟想菜都不行。 夏雨一听也乐了。 半年对付五、七个贼兵,他很满意了好不好!起码让他从弱鸡,迅速升级为好汉了。 至于动辄能砍几十、上百人的猛将兄,他这辈子是不敢想了。 “对了,军师喜欢什么兵刃?”李道玄问。 夏雨精神一振,他以前怕吃苦,就没学过武,但男孩子吗,小时候都有过武侠梦。 演义小说中,那些神兵利器,更是一直以来的向往。 “殿下,赵云的龙胆亮银枪你会吗?”夏雨做啥,就讲究一个帅,没办法,闷骚型的。 李道玄一呆:啥,什么鬼? “不会?” “那凤翅镏金镋呢?” “擂鼓瓮金锤?” “方天画戟?” “丈八蛇矛?” “青龙偃月刀?” 夏雨说得神彩飞扬,口沫横飞。 李道玄却是脸越听越黑,连忙打住道:“停,停,军师,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兵器都从哪听来的?” 夏雨一呆:当然是《三国演义》、《隋唐英雄传》之类的了,难不成都是作者虚构的? “殿下,我也是道听途说,莫非没有?” “部分有,有的某也没听过。”李道玄一脸无奈:“不过,就算有,你也练不了。” “为何?”夏有点不服气。 李道玄无情的泼以冷水:“这些全是重兵器,没有五、七年苦功,难有成就,而且,也需要天赋。” 言下之意是:你个弱鸡,咱现实点好不? 夏雨大为沮丧,没想到,他想装个逼、学个花架子都不够格:“那殿下觉得我学什么好?” “刀吧。都说一年刀,十年剑,一辈子枪。想速成,唯有刀。” “无论步战,还是马战,都很实用。” 李道玄给出了最专业的意见。 “行,那就刀吧。”夏雨脑补了一下,自己横刀立马、敌军不敢上前的威猛形象,觉得也还能接受。 “那好,咱们先练体能和骑术,然后就是拳脚和刀。这一套下来,只须半年,大多数情况下,军师都能自保。” “不过,军师要做好一种准备。” “什么准备?” “吃苦的准备。” “放心吧。”夏雨拍着胸脯。 他是觉得,怎么也要赢过房玄龄、长孙无忌吧? 打不过猛将,他可以接受,毕竟人家是专业的,但文人中还垫底,他也要脸的好不好。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夏雨中二少年的热血劲头又上来了,毫不迟疑的发了誓。 “那好。那边有石锁,最小的有十斤,您一手拿一个,然后蹲马步,先来半个时辰吧。” 李道玄图穷匕现,露出了狰狞的本来面目。 “啊,半个时辰!?”夏雨傻了,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军师莫不是要反悔?”李道玄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粗壮的马鞭,很是不怀好意的甩了甩。 “我马上去。”夏雨立时认清了形势,飞快的冲了上步。 提石锁、蹲马步,夏雨炼狱般的练武生活开始了。 “啪!啪!”校场上,每当某人筋疲力竭,想偷懒时,凌厉的皮鞭声和惨叫声便即响起。 不少路过的兵士,纷纷投以鄙夷的目光:这谁啊?这点苦都吃不了?弱鸡!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郡王之野望 中午。 营帐边,张玉光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精壮的上身,正挥动着一柄锐利的横刀。 这是军中制式的刀法,精炼而霸烈,真正的杀人技! 张玉已经练了许久,遍体细密的汗珠。 做为亲卫,他的职责就是捍卫家主,哪怕舍弃生命,所以,只要有空,他便勤练不辍、不敢懈怠。 忽然,有几名军士抬着一位哼哼唧唧、满脸痛苦的文士,快步走了过来。 张玉随眼一瞅,竟是夏雨,吓得刀都掉了,慌忙迎将上去:“军师,这、这是咋滴了?” 不是去见秦王殿下吗,为啥弄成这样? “兄弟不用担心。”为首的一名军士笑呵呵道:“我们是淮阳郡王的亲卫,你家军师是练武累的,没事,歇歇就好。那个,营帐在哪?” 张玉慌忙引路。 几名亲卫抬着夏雨,放到行军榻上,这才告辞。 “军师,这咋回事啊?”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夏雨,张雨急得团团转。 “唔唔!”见没了外人,夏雨哭了,发出了血泪控诉:“秦王殿下忽悠人,非要我去学武。那李道玄更不是人,他让我举了半个小时的石锁啊,差点把我屎都累出来。” “这还没完。我都没休息一刻钟,他就把我绑在马上,说是要让我尽快习惯马上平衡,然后生生让战马驮着我狂奔了大半个时辰啊。颠得我吐了几次,裤裆都磨破了。” “这货简直就是魔鬼!” “……”看着某人咬牙切齿,呼天抢地,张玉一脸黑线。 “军师,其实,这点强度不算啥,军中操演,大伙可都是顶着几十斤的甲胄、兵器,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都要操练一整天的。” 夏雨愕然:你丫这是安慰人?分明是污辱我好不好!我几天前还是大学生,哪像你们古人那么耐操啊。 一时间,连自己的亲卫都不站队自己,某人便觉得悲从中来。 再一想到,这样的苦逼日子还要持续很久,夏雨更是觉得生无可恋、前途灰暗。 “军师。” 忽然,帐口光线一暗,一名身穿便服、英姿飒爽的年轻人健步走了进来,正是李道玄。 “殿下。”张玉连忙见礼,军中第一猛将,自然无人不识。 李道玄礼貌的微一点头。 夏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过头不理他。 张玉一脸尴尬。 自己这家主,智慧那是真过人,但在武道一途,却是弱鸡得不行,还一点苦都不能吃。 见夏雨还在恼火自己,李道玄也没生气,只是回头道:“来人,抬进来。都小心一点。” 马上,有四名亲兵抬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走了进来。 小心翼翼的放好后,四人退了出去。 夏雨:“……”啥情况? 李道玄适时解释道:“军师想必身体乏得厉害,为免暗伤,孤给您准备了一桶药浴。孤幼时习武,也都是泡得这个。” “军师不知,这药浴用了很多上好药材,极为珍贵,不仅能有效缓解疲乏,还能熬炼筋骨,让习武事半功倍。” “等泡过了,孤再给您用师门秘法按摩一番,解乏效果会更好。孤之一番苦心,还望军师能理解一二。” 马杀鸡? 我喜欢。 夏雨眼睛一亮,气也就鼓不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李道玄也是唐唐郡王之尊,大唐一代武宗,能这般对他用心教导、呵护倍至,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他若还不识好,那还算个人? 古人手段厉害啊! 夏雨服了,叹了口气道:“郡王殿下,咱都是聪明人。你有啥想法,就直说吧。” 李道玄脸上露出一丝小得意,却道:“这个不急。军师先进去泡着,若是凉了,会影响药效。” “好吧。张玉来帮忙。” 当下,众人帮着,把夏雨脱得精光,架进了浴桶里。 马上,黑褐色的药水便浸没了夏雨全身,滚烫之中,无形的药力迅速侵入他的肌体,只一瞬间,便舒服的呻吟起来,疲惫立减。 “效果不错吧!?”李道玄开心的扬了扬眉,很有些年轻人的跳脱。 “好了,郡王殿下,咱们捞干的吧。”夏雨抹了抹脸上的水汽,惬意的靠在了桶边。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搞清楚了,他可泡不安心。 “是这样的。”李道玄到底是年轻人,没那么多心眼,便直爽的道:“孤自幼时,便一直想当一名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只可惜,晋阳起兵时,孤才十三,上不了阵。” “大唐建立,孤毫无寸功,陛下却封了我做郡王。想及将士们出生入死,也混不上一个将军,孤便倍感羞愧。” 夏雨闻言,也很无奈:有时候,投胎的确是个技术活,不服不行! 不过,这位小郡王挺有上进心啊,这是好事。 “去年,某十六了,便央着陛下让孤上阵,帮二哥去打刘武周。”李道玄继续道。 “陛下同意了?” “同意了。” “可有功勋?" 李道玄一脸尴尬:“孤到了军中,二哥却一直认为某还是孩子,老是藏着护着,结果,大仗、恶仗一场没捞着,就是最后决战时立了点小功。” 夏雨听了,有些想笑。 这很正常吗,谁家放心十六岁的半大娃儿去冲锋陷阵,生瓜蛋子都超莽,很容易出事。 但就这样千防万防,这位郡王爷最后还把自己给莽死了。 武德五年,征河北时,面对刘黑闼亲自统帅的数万敌军,李道玄只率千人便奋勇冲阵。 结果,后援不继,这位盖世猛将在毙杀上百人后,卒! 看夏雨一脸憋笑的表情,李道玄越发委屈:“咋,军师您也觉得孤年纪轻轻、不行么?” “没有。没有。”知道年轻人自尊心强,夏雨连忙摆手。 “您就是这么想的。”李道玄却不好糊弄,愤愤不平道:“孤一身武艺,万夫难挡,凭啥大家都看不起孤?” “这个,领军打仗,个人武勇只是其次,统兵能力、沙场经验才是首要。你太年轻,秦王殿下对你不放心,也是正常。”夏雨安慰道。 “可二哥也是十六岁就统兵了,不给俺机会,俺如何证明自己!?”李道玄急了,家乡土话连绵而出。 夏雨无语了:大哥,人家李世民是天选之子,自带危险免除BUG的,你能比吗!? 年轻人啊,总是觉得别人行,我也行。 错觉害死人啊! 夏雨有些头痛,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头铁无比的小郡王,想了想道:“殿下说了那么多,到底想要什么?” “嘿嘿!”李道玄一脸讨好的笑容:“军师,我瞧二哥对您言听计从的,有机会,您带孤立立功呗?” 噢,在这等着我呢! 我就说吗,天下没白吃的午餐。不过,年轻人知道曲线救国,也还是挺机灵的嘛。 夏雨恍然大悟,却是爽快的答应道:“行啊,只要机会合适,我会推荐的。” 有他照看着,估计这位小郡王也捅不了大篓子。 “谢军师。”李道玄大喜,却又欲言又止。 还有?夏雨头大了,这人情不好欠啊。苦笑道:“殿下,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了吧?” 李道玄讪讪一笑:“军师,孤这带兵差点意思,军中操演,老是输给那些老将。您是鬼谷弟子,必定精于兵略,能不能指导一下孤?” 夏雨松了口气,这却问题不大。 他在现代,经常混迹于铁血、西陆等各大军事论坛,古今中外无数经典战例研究得透熟。 虽然都是纸上谈兵,但水平着实不低,算是颇有名气的民间军事专家。 “殿下现在带的什么兵?数量多少?” 李道玄一脸沮丧:“二哥就给了某五百轻骑兵,在郭孝恪将军麾下。” 轻骑兵? 夏雨想了想道:“倒是有点办法,有快的,有慢的,殿下想将战力提升到何种程度?” 李道玄一听,精神大振:“军师,俺要求不高,能和玄甲兵差不多就行。” “……”夏雨差点被被噎死:尼玛,这要求还不高?哭笑不得道:“殿下,你莫开玩笑。玄甲兵的兵员、马匹、装备和将领,都是优中选优,又千锤百炼,才得此雄兵。你让我咋给你整去?” “军师,其实也没那么难。”李道玄却不死心,软磨硬泡道:“就说将领吧,谁有孤勇猛?马匹和装备,二哥不给,俺就找陛下要,陛下最疼俺了。” “兵员吗,是稍差点,但也都是府里的老家兵,弓马娴熟,做战凶悍。再说,不是还有军师您吗?您一定要有办法的。” 夏雨眨眨眼,这样的话,好像还能试试。想了想道:“那你先把马匹、装备备好,这两天我琢磨一下。” “好嘞,谢谢军师。”李道玄乐得合不拢嘴,觉得自己真是太灵醒了。 “对了,”夏雨想了起来,嘿嘿一笑:“我这帮你劳心劳心的,练武时,殿下能放点水不?” “不能。”李道玄立即变脸,小郡王很有原则,一脸认真道:“军师,孤是为您好。再说,二哥也盯着呢。” 夏雨顿时扭过头去:你是坏人,我不想理你。 李道玄却当没看见:“军师,泡差不多了。出来吧,某帮你按摩,松松筋骨,下午还要继续呢。” 马上,营帐里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奸臣许敬宗 晚上。 夏雨躺在床上,折腾了一天,只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那种感觉,怎一个欲仙欲死。 他都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还是中午泡了个药浴,还松了松筋骨,不然的话,他估计直接就可以往生极乐了。 “军师,吃饭了。”张玉端了晚饭进来。 “没胃口。不想动。”夏雨有气无力,仿佛癌症晚期。 “您还是吃点吧,不然明天哪有力气。”张玉劝道:“知道您练武辛苦,秦王殿下特意吩咐伙营,每天给您囤只鸡。” 夏雨一愣:“鸡,哪来的?” 因为打仗,附近的老百姓早跑光了,莫非后勤还养着活鸡吗? “是秦王殿下专门派人去附近山里打的野鸡,就给您一个人留着。殿下对您可真好。” 张玉一脸的自豪与羡慕。 夏雨却是苦笑:这好,可要命啊!君待你以国士,你准备如何回报? 嗯,当牛做马考虑一下! 不过,野鸡可是好东西,在现代可是保护动物,想吃都吃不到。 想到这里,夏雨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挣扎着坐起身,一脸正色道:“端过来吧,不能浪费了秦王殿下的一番心意。” “哎。”张玉很高兴,连忙端过来案几和晚饭。 果然,是一整只肥鸡,放在陶罐里囤得稀烂,清香扑鼻,还有一大碗粟米饭,两块麦饼,两份酱豆子和咸菜。 这在军中,简直就是帝王待遇。 夏雨二话不说,忍住胳膊剧烈的酸涨,便将肥嫩的鸡大腿扯了下来,一股浓郁的异香顿时充满整个营帐。 张玉顿时吞了吞口水,人比人,气死人啊。 夏雨刚迫不及待的将鸡大腿送到自己嘴边,胳膊猛一阵酸麻,鸡大腿‘啪嗒’掉在了案几上。 张玉:“……” 夏雨:“……”一时悲从中来:尼玛,快被整成废人了,连吃饭都费劲。 “扑哧!”帐门处,传来一声轻笑。 夏雨一扭头,却见进来两人,为首的是房玄龄、另一人却是不认识。 “好笑么?”夏雨一脸的没好气:要不是你房玄龄卖大力丸似的杂耍,老子会到这地步? 房玄龄连忙忍住笑:“军师,听说鬼谷一门无所不精,难道没有武学么?” 有时候,看着天才吃憋,心情真是美美哒。 “当然有。”夏雨哪肯露怯,兀自嘴硬。 “那你为何——” “因为我懒好了吧!?”某人气急败坏,怒目而视:这房玄龄真是坏透了,逮着人肺管子使劲捅! 见某人已经恼羞成怒,房玄龄赶紧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对了,军师,您托匠作营做的东西已经好了,宇文大人让我拿给您瞧瞧,是否对路?” 说着,房玄龄从身后之人手里接过一物,递了过来。 算盘好了? 夏雨连忙吃力的接过,上下打量了一番。 模样吗,跟图纸完全一致。 不过,可能是时间较为仓促,工艺略显粗糙,外表也只是刷了层清漆,算不上精致。 不过,军中所用,已经足够,又不是贡品。 “没问题,能用。”夏雨很满意。 “那就好。”房玄龄很高兴:“敢问军师,此物怪模怪样,叫何名称?比起算筹,又有何妙用?” “此物叫算盘,运算速度十倍于算筹。” 房玄龄的来意,夏雨心知肚明。 “此物的运用,共有加、减、乘、除四大口诀。有了这些口诀,这算盘才能发挥作用。” “可是你看我这模样,连吃饭都费劲,哪有精力整理口诀?” “明天又要练武,要不,咱们等等再说?” 房玄龄一听就急了,好东西最怕等,说不定等着等着就黄了,要不,他大晚上巴巴跑来干嘛。 当下,这位未来的千古名相很鸡贼道:“没关系,某等同僚知道军师辛苦,特意派了一位俊彦过来给军师打下手。军师不用动手,需要整理啥,只管吩咐他即可。” 夏雨:“……”尼玛,老房,你们这帮人也太狠了吧?周扒皮也没你们这么用人的? 见夏雨一脸呆滞,房玄龄也感到不好意思。 不过,鬼谷秘术啊,多么高大上的货色。相比起来,脸皮又算个啥,值多少钱一斤? 帐目之苦,他可是深受其害。 “军师,您就好人做到底。我等同僚,深感盛情。” “那个,延族,快来见过军师。” 也不待夏雨诉苦,房玄龄便来了个霸王硬上功,显然,这货深知脸皮厚、吃个够的道理。 “下官杭州许敬宗,现任秦王府学士,狭东道大行台户部郎中,见过军师。” 房玄龄身后之人连忙上前,非常恭敬的一躬到底,却是个二十多岁、儒雅有须的年轻帅哥。 许敬宗! 听见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夏雨手一抖,‘啪嗒’算盘掉在了案几上。 众人:“……”不知所以的他们,纷纷心下同情:可怜的军师,这是被淮阳郡王练废了啊。 夏雨仔细打量着许敬宗。 万没想到,历史上,这被称为唐朝第一奸臣的人竟是仪表堂堂,甚至还一脸的正气!? 看来,奸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起码,你的外表就得有迷惑性,那种一看就是坏到流脓的货色,想忽悠人,估计难。 见夏雨打量着自己,面色古怪,许敬宗心里一咯噔。 军师这是不满意自己? 不能啊。 自己刚从涟州调来,和军师也是第一次相见,没理由会厌恶自己吧? “军师?”许敬宗心中忐忑,小心翼翼的又唤了一声。 “噢,噢。”夏雨回过神,不动声色道:“想了点事,走神了。那个,许大人就留下来吧。” 虽然心中警惕,却也没放在心上。 左右不过是帮着整理点口诀而已,以后尽量少跟这等没节操的家伙打交道也就是了。 亲君子而远小人,没错的。夏雨给自己怒点一百个赞。 房玄龄松了口气:成了。 许敬宗更是大喜。 他刚到,就听说军中来了位鬼谷弟子,是个无所不通的奇人,秦王殿下对其言听计从。 许敬宗功利心很强,一直卯足劲向上爬。 所以,一听见房玄龄等商量给夏雨找个助手,早点把鬼谷秘术学来,便立刻毛遂自荐。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攀上夏雨这个大红人的机会。 现在,他终于抓住了,这是个极好的开头。 当下,心愿达成的房玄龄便告辞了。 夏雨看了看许敬宗:“那个,许大人,我还要吃饭,你且稍待。来人,给许大人看座。” “诺。”张玉便要给许敬宗拿张坐垫。 “不用。不用。”许敬宗连忙摆手,一脸诚恳道:“军师高义,授我等秘术,对下官来说,便有如恩师一般。恩师用膳,下官当如古人程门立雪,在旁侍候,怎敢落坐?” 夏雨浑身一个哆嗦,只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尼玛,太肉麻了! 这般马屁功夫,造峰造极了有没有?怪不得古代皇帝都喜欢奸臣,说话太好听了啊。 他呆滞了片刻,无奈道:“你愿意站着就站着吧。” 这是人家自愿的,勉强不是幸福。 当下,夏雨吃饭,许敬宗真就恭恭敬敬的侍立一旁。 若非只有一双筷子,估计这货能殷勤的帮夏雨把野鸡撕成一块一块的,好方便‘恩师’下咽。 等夏雨吃完,刚放下筷子,张玉正准备收拾,许敬宗却一个箭步冲上前:“且让下官来。”竟抢着收拾起桌案,丝毫不顾及油腻腻的鸡骨头之类。 “……”张玉大跌眼镜:尼玛,我一个下人的活你也抢? “……”夏雨也是一脑门黑线:许大人,你节操呢,好歹你也是个官啊,能不能别这么狗腿? “许大人,何至如此?张玉,还不快帮忙。” 张玉如梦初醒,赶紧上前:“许大人,还是小人来吧。早点忙完,也好让军师休息。” 许敬宗一听,这才罢手,兀自一脸客气:“那就有劳小兄弟了。” 我擦,这奸臣做得,让人如沐春风啊。夏雨那叫一个服气。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许敬宗要拜师 洗了手,许敬宗恭恭敬敬的站在帐中,那架势,真正有如弟子侍候恩师一般,挑不出半点毛病。 夏雨越发头大,这般殷勤倍至,他脸嫩,可吃不消啊。 还是赶紧打发这家伙走。打定主意,他连忙道:“许大人请坐。张玉,笔墨纸砚侍候。” “诺。”张玉连忙将东西摆好。 许敬宗麻利地磨好墨,铺好纸,执笔在手,一脸郑色道:“军师,下官准备好了。” “很好。我说,你记,一字不得遗漏。” “诺。” “珠算口诀共分加、减、乘、除四类,俱为十进制。咱们一一细表,先说加法口诀。” 夏雨躺在行军榻上,强忍疲惫,凭记忆缓缓道来。 许敬宗运笔如飞,一丝不苟。 不多会,加法口诀说完,夏雨坐起身,伸手道:“先拿来我看,没有错漏,咱们再继续。” 许敬宗连忙放下笔,恭敬的将写好的纸张奉上。 夏雨只扫了一眼,便失声道:“好字!” 只见这许敬宗竟写得一手好楷书,字体严肃端庄,笔划平稳凝重,结构严谨,法度森严。 可以说,这绝对是登堂入室、大家风范。 都说看字识人,可谁又能想到,写出这一手好字的,竟然是世人眼中大大的奸臣呢。 听得夏雨夸奖,许敬宗心中窃喜。 古人极为重视书法,谁能写得一笔好字,都会让人高看一眼,也不枉他幼年下的苦功。 “军师过奖了。” “下官这点身外旁技,与军师学究天人的大智慧相比,便如萤火与日月争辉,不值一提。” 虽然心中得意,许敬宗面上却依然毫无喜色,反而越加恭敬。 夏雨愣了愣,心中失笑:好家伙,此人倒是喜怒不形于色,却又时刻不忘拍马屁。 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绝对很舒服。奸臣的天赋技能满满。 “许大人过谦了。我平日也喜欢书法,改日空闲,可以叫上房大人他们切磋一二。” 夏雨是真喜欢书法,自小就练得一手好颜体,楷书也有一定造谐。 此时,一见好字,难免见猎心喜,对这许敬宗也没那么排斥了。 许敬宗大喜过望,如此一来二去,这交情不就攀上了么,连忙道:“下官悉听军师安排。” 夏雨没再多说,扫了一眼笔迹,发觉并无错漏,便自继续。 等四部口诀全部记录完,夏雨又强撑着身体,拿起算盘为许敬宗做具体的演示。 结果,夏雨只简单演示了一两遍,这许敬宗便说懂了。 夏雨将信将疑:“那好,你自己写一些数字,核算我看。” 许敬宗连忙答应,提笔在纸上写了几组准备核算的数字,然后算盘珠子便拔得飞快。 不多会,这些数字便核算完毕,效率之高,令许敬宗欣喜若狂。 “军师,这珠算之术,真是妙不可言!胜算筹多也!” 一抬头,却见夏雨一脸见鬼的表情,许敬宗心里一咯噔,连忙道:“军师,下官可有不妥?” 夏雨愕然道:“你都不看口诀的么?” 这货演算时,两眼瞅都没瞅抄在一旁的各类口诀,竟是如老手一般,运用十分纯熟。 “噢。”许敬宗松了口气,略有得色道:“下官自小便过目不忘,刚才记录一遍,便已倒背如流。” 夏雨有些懵逼。 过目不忘啊,这真是很牛逼的技能。他这北大的高才生,也没这等本事啊。 不得不说,这能做奸臣的,绝对都是聪明人,而能做大奸臣的,更是绝顶的聪明人。 “许大人真是奇才啊,这以后,必然大有前途。”夏雨真服了。 “军师过誉了。下官这只是小聪明,难登大雅之堂。” “好了,事情已经忙完,明日许大人便可以将珠算教与大伙。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言下之意,便是逐客了。 许敬宗连忙将口诀收拾好,放入怀中,起身后,却是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只是不肯走。 “许大人还有事?”夏雨一脸的奇怪。 “扑通!” 忽然,许敬宗竟是双膝跪倒,给夏雨结结实实的来了个大礼。 “……”夏雨大骇,顾不得浑身酸软,连忙上前搀扶:“许大人为何如此?快请起!” 要知道,唐时风气开放,哪怕是面见皇帝,也是无须跪拜的。 这许敬宗突然给夏雨来这一手,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许敬宗却不肯起,反而一脸狂热与激动道:“军师学究天人,下官十分仰慕!若军师不以下官浅薄,敬宗愿拜您为师,早晚聆听教诲,还望军师垂怜某一片赤诚向学之心。” 我尼玛!夏雨顿如五雷轰顶。 许大人,我的哥,你年纪比我还大啊! 拜我为师? 你这膝盖怎么跪得下来? 夏雨哭笑不得,他是真服了,奸臣就是奸臣,为了向上爬,真是半点节操都不要了。 这见缝插针、顺杆爬的本事,一般人是万万不及。 “许大人,这可使不得。”夏雨连忙拒绝:“你年纪比我还大,怎能拜我为师?莫开玩笑。” 许敬宗却不死心:“军师,自古达者为师,圣人尚能拜七岁项橐为师,某又有何不可?” “这、这,别人会笑话的。”夏雨哪肯答应。 “下官不在乎。”许敬宗依然十分头铁:“只要军师愿意垂怜,某又何惧他人流言。” 哎呀,我操,这是赖上自己了啊!夏雨一个头,两个大。 别的事情还好说,但这事他万万不敢答应啊。 万一到了后世,史书上说许敬宗是大大的奸臣,那做为其恩师的夏雨,不是要被喷成翔!? 相起自己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夏雨便激零零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怎么拒绝呢? 有了! “许大人,”夏雨一脸难色:“其实,你资质也算不错,但是,你莫忘了,我是鬼谷弟子啊。” 所以呢?许敬宗眨眨眼:你若不是鬼谷弟子,我用得着这般死乞白赖么? 夏雨叹着气:“鬼谷一门,收徒有三不收:一、非惊才绝艳之人不收,二、非品德端庄之人不收,三,非幼年之人不收。” “便是出师,也有两不允:一、课业不合格,不得出师,二、末得其时者,不得出师!” “这三不收、两不允,已经流传近千年,我是实在不敢破例啊。” 看着夏雨一脸爱莫能助的模样,许敬宗绝望了,他没想到,鬼谷一门的规矩这么多。 不过,莫非如此,也难享千年盛名! “看来,敬宗与大道无缘啊。”许敬宗目光含泪,有些哽咽,这演技飚得令人同情。 “是啊,是啊,许大人请回吧。” “咱们来日方长,做不成师徒,也可做为朋友,经常切磋吗。来,来,赶紧起来。” “既如此,下官便不打扰军师休息了。告辞。”许敬宗一脸的怏怏,白忙了。 夏雨连哄带骗,终于把这瘟神一般死缠烂打的家伙忽悠走了,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太尼玛不容易了! 以后得离这家伙远点! 沾上就是一身臊! “军师,”一旁,一直看得目瞪口呆的张玉感慨道:“这位许大人还真是不要面皮啊。” 夏雨嘿嘿一笑:“别说,人家这也是一种本事,咱都学不来。” 张玉一听,咧嘴大乐。 其实,在夏雨看来,许敬宗这奸臣,也并非那般十恶不赦。 这人的奸,主要体现在逢迎拍马、体查上意,也就是很狗腿,而非弄权误国、残酷虐民。 这人还是有几份实干才能的,当宰相时,也并非毫无建树。 之所以后世被列为大唐第一奸臣,主要还是因为这货舔得是武媚娘。 牝鸡司晨,你还敢帮凶? 对儒家来说,这便是不可饶恕之大罪,不把你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那就不算完。 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 夏雨帮不了他,也不想帮,他现在唯一想的,便是赶点休息。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得瑟的某人 八月初五。 在被残暴蹂躏了五天后,李道玄看夏雨实在疲惫,终于大发善心,给他放了一天假。 练武也得劳逸结合,不然,人都可能练废喽。 夏雨真是如遇大赦,一个懒觉发力过猛、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然后才悠哉的起床洗漱。 “张玉,还有早饭么?” 军营之中,可是没有小灶的,伙房做饭都有固定的时间点,错过了,你就只能饿着。 “有,我给您拿了,就是凉了。” 张玉做事还是很细心的,夏雨很满意。 “没事,拿来吧。现在是夏天,凉了反而清爽。” “诺。” 夏雨正吃着早饭,忽然,帐口一暗,有人进来,他一抬头,便却是大总管张阿难。 “哟,张总管。真是稀客。可是殿下召唤?”夏雨连忙相迎。 张阿难笑容可掬:“军师才起?这小郡王可真是不懂心疼人啊。是的,殿下找您有事。” “稍等,我吃完就去。” 夏雨还指望能休息一天,没想到老板马上来找,这古往今来,老板真是见不得员工歇着。 周扒皮,不,李扒皮! 不多会,夏雨来到帅帐,一进门,李世民便笑呵呵的召呼:“军师来了,恭喜恭喜啊。” 嗯?夏雨一脸懵逼:他一穿越者,在大唐举目无亲,能有啥喜事。 总不会喜当爹。 “军师,孤的奏表父皇已经批下来了,你的一应官职,父皇尽皆允准,吏部也已通过。” 李世民笑呵呵的解释。 “这么快!?”夏雨吃了一惊,前后不过一周时间,大营离长安可有好几百里地呢。 这真是飞一般的效率! 李世民一脸得意:“军师大才难得,父皇当然特事特办。” 夏雨暗自点头。 不愧是开国太祖,李渊大事还是拎得清的,朝堂上,他的任命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 但是,李渊做到了,而且极有效率。 这便是帝王之才。 夏雨也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一切顺利,要是朝庭不同意,他这个军师可就挂天上了。 李世民又一指案上:“这是军师的官服和印信等物,且收着吧。” 夏雨这才注意到,桌案上放着三个官印盒,还有朱红色的官服,以及金腰带、银鱼符。 夏雨大喜:现在,俺也是有编制、吃皇粮的人了。 以往,他也瞧不起那些官迷,但现在,夏雨表示:啥官迷?俺只是想为大唐添砖加瓦。 对,就是这样,这是何等纯粹而伟大的理想! 这货连忙招呼张玉进来,将东西收着,正要告辞,李世民又冲帐角一招手:“尔等过来。” 夏雨一愣神,这才发现帐角还站着二名年轻文官。 “下官见过殿下。” “见过军师。” 二人疾步上前,恭敬见礼。 “这是?”夏雨有些疑惑。 “军师官职已定,便有公务需要处理,虽然目下事项不多,但你一人也是忙不过来的。” “这二人便是孤亲自为你挑选的佐官,你且认识一下。” 夏雨恍然大悟,这李二同志还真是贴心,想得蛮周到。 “这位是裴玄裴子寂,现职军师参议、狭东道大行台右丞郎中。”李世民指着一人道。 “裴玄见过军师。”这位二十余岁,相貌俊逸,很有些风流才子的味道。 “裴玄?”夏雨略一沉吟:“河东裴氏?” “正是。” 夏雨眉毛一扬,有些吃惊。 河东裴氏,可是古时有名的世家大族,终唐一代,竟出过17位宰相,号称宰相世家。 “这位是杜秋杜行敏,和裴玄同职。” “杜秋见过军师。”此人却很健壮,有武人之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得颇为精明。 夏雨又是一愣:“蓝田杜氏?” “正是。” 好家伙,又一个世家大族,蓝田杜氏在唐时也是极盛,号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那杜淹和杜如晦是你——” “前者是下官父亲,后者是下官族兄。” 都自己人?夏雨冲李世民使了个眼色。 李世民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夏雨瞬间如沐春风:“雨能得二位俊彦相佐,真是三生有幸,以后还要辛苦二位了。” “军师客气,愧不敢当。”这二人并无世家子的跋扈傲慢,十分谦虚知礼。 “你二人且先安顿着,营帐和公帐,孤都已拔好。” “军师近日忙于习武,一些小事,你二人自行处理,但有大事,当及时向军师报请。” 李世民心细,一一安排。 “诺。” 打发走了裴玄和杜秋,看着二人年轻的背影,夏雨略有些疑惑:“殿下,为何全是世家子?” 朝堂之上,若被世家子弟充斥,可是极其危险! 国家大权,必会旁落。 他相信,英明如李世民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唉!”李世民微微叹气,一脸无奈道:“军师担心,孤也知道,但如今着实缺人。” “且我大唐起兵,多赖世家大族相助,目下根基未稳,却也不好翻脸。” “这二人吧,还算一时之才,且先用着看吧。” 夏雨点点头,李世民的难处,他很理解。 如今世家大族充斥着社会的方方面面,仿佛一只巨型蜘蛛,织网天下,你根本逃不开。 皇权打压门阀,那是必须的,但不能是现在。 “还有,军师献沙盘之功,也快了。”李世民又笑道:“孤估摸着,至少一个爵位。” 封爵!?夏雨开心得几乎飞起。 回到营帐,夏雨马上按捺不住:“张玉,快,伺候我更衣,我要试试穿官服啥滋味。” 官迷嘴脸,暴露无疑! “哎。”张玉也很高兴,家主飞黄腾达了,他也风光不是。 七手八脚的换上朱红色的锦缎官服,胸前胸后,一只云雁栩栩如生,更添几分文气。 衣服很贴身,就是大夏天的,多少有一点热。 再系上金腰带,扣好银鱼袋,一位热得发烫的朱紫大员便诞生了。 “快,快,镜子!”夏雨迫不及待。 张玉连忙拿过铜镜。 夏雨左照左照,上照下照,只可惜,铜镜太小,根本看不见全身,难免有些美中不足。 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威风凛凛、官气侧漏的。 就是古代官服,配上一头短发,多少有点不搭。当然,一点小瑕庇,可以忽略不计。 “要是有面全身镜,就完美了。”夏雨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他有两大爱好:早上一定要照镜子,要确保够帅,晚上一定要洗澡,还是要确保够帅。 不帅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军师,”张玉一听,咋舌道:“全身镜可贵呢,要用上百斤铜,价值数百贯,寻常人家攒一辈子也买不起。” 夏雨愣了愣,这才想起,古代没有玻璃境,只有铜镜。 而铜是什么,那是钱啊! 一面全铜的大境,足够让一户中等人家倾家荡产的,即便是门阀大族,那也是奢侈品! “没事。等打完仗,回了长安,咱也买一面。” 几百贯而矣,他买得起,堂堂穿越者,不可能为钱发愁。 “好了,去备马。” 张玉一愣:“军师,您今日不歇着么?” “啰嗦。”夏雨一板脸:“本官身为朝庭命官,怎能懈怠?快备马吧,咱们去巡营。” 前军营地。 夏雨一身崭新官袍,骑着腾霜白,很是招摇过市。 几天下来,很多人已经认识了这位红得发烫的军师,碰上面,纷纷恭敬的打着招呼。 军中三把手,谁敢怠慢! 张玉这时也回过味来,什么巡营,分明是鲜衣怒马,臭美的炫耀来了,不禁嘴角抽动。 咱这位家主,有些爱得瑟啊! 不过,看着众人恭敬的目光,听着恭维的话语,张玉也不禁挺胸凸肚,很是与有荣焉。 夏雨正炸着街呢,迎头正碰上巡营的罗士信。 “罗将军,巡营呢?”夏雨热情的打着扫呼。 罗士信连忙见礼:“见过军师。是啊,闲着无事,便四下看看,免得有什么不妥。” “呃,军师如何在这里?可是寻末将有事?” “没有。没有。我也是巡营,溜达着瞎转。”夏雨笑咪咪的摆手告辞:“那个,回见。” 夏雨走了,五大三粗的罗士信却有些风中凌乱。 巡营? 文官巡营? 咋听着这么别扭呢! 罗士信不解的挠挠头,虽然说军师有监察军务的职责,但巡营一般不都是武将的事么? 可怜夏雨,一番媚眼,全抛给了瞎子。 中二少年的快乐,罗士信不懂。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新型投石机 夏雨继续晃荡,从前营晃到中军。 此时,已近中午,虽说早已入秋,但太阳依然很烈,热得一身臭汗的夏雨却乐此不疲。 张玉一脸生无可恋。 他是看出来了,军师今天不把整个大营逛一圈,八成不算完! 可怜的他,都快晒死了。 正走着,前方又撞着一将,却是柴绍。 “哟,柴将军,巡营呢?”夏雨又是热情招呼。 “见过军师。您这是?”柴绍身为世家子,大唐首席驸马,那是涵养极好,连忙回礼。 “噢,巡营,巡营。您忙,我溜瞎哒去。” 巡营!? 柴绍也是一脸愕然。 再看夏雨一身崭新官服、捂得严严实实,而自己却是一身凉爽的便衣,便是恍然大悟。 “好,好,军师自便。”柴绍心中暗笑,拱手相送。 看柴绍会意的眼神,夏雨便知道,柴绍懂他,开心的告辞。 帅帐中,李世民正处理着公务,近十万的大营,哪怕只是拍个板,每天的事情也不少。 桌案上,放着一大壶凉茶,一旁,还有亲卫帮忙执扇。 这大热天的打仗,也是遭死了罪。 “殿下。” 这时,帐口一暗,张阿难仿佛幽灵一股,悄无声息的飘了进来。 “有事?” 李世民头也没抬,但他知道,要是没事,张阿难不会吭声,只会恰到好处的猫在一旁。 “呃,奴婢刚看见军师了。” 李世民抬起头,有些莫名其妙,都一个锅里捞马勺的兄弟,这经常看见有啥稀奇的!? 营中撞见郑军,那才是大事! 张阿难脸色古怪道:“军师穿着官服,骑着腾霜白,从前营逛到中军,说是巡营。” 李世民:“……” 做为聪明绝顶的千古一弟,李二立马明白某人得瑟的小心思,神情便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军师高兴就好。” 李世民忍着笑,年轻人吗,可以理解的不是?或许,这样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呃,给军师送点凉茶去。天太热,别中暑。”他补充道。 张阿难闻言,差点笑出声。 张玉猜对了。 夏雨从前营逛到中军,又从中军逛到后营,果然是打着要把整个大营量一遍的心思。 “军师,要吃午饭了。”热得不行的张玉忍不住道。 他是想着:咱得瑟一会就回家行不!? 然而,却不见夏雨回答,张玉一转头,却见夏雨正瞪大眼睛,一脸惊喜的看向前方。 原来,前方一块空地上,正矗着一个巨大的、怪模怪样的木制器械。 一旁,还围着一群人,领头的是宇文士及和李世绩,其他人则是穿着粗布葛衣的工匠。 张玉有些莫名其妙:投石机而已,军中常见,有啥稀奇的么? 古代投石机! 夏雨却是两眼放光,一摧马,就欢快的跑了上去。那模样,有如看见玩具的三岁小孩。 “军师,不吃饭了?”张玉还不死心。 “等等再说。”夏雨头也不回。 他对古代的各种兵器,一向很感兴趣,如今,能够亲眼一睹最真实的古代投石机,吃饭啥的,算个屁! 听见动静,宇文士及和李世绩扭过头。 只见夏雨一阵风似的杀将过来,跳下马,便目光炯炯的绕着投石机上上下下、左看右看。 两人不禁乐了,宇文士及笑着招呼:“军师!军师!” 连喊了两声,夏雨才回过神,歉然道:“宇文大人,李将军,见笑,见笑,看入神了。” “军师也对这投石机感兴趣?”李世绩道。 “当然。”夏雨眉飞色舞:“俗话说得好,好马是男人的情人,武器是男人的浪漫!” 宇文士及、李世绩:“……” 这话,他们却是没听说过,只不过,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简直说到了大伙的心坎里。 “军师妙论。”二人只能竖大拇指。 “对了,”夏雨很感兴趣道:“二位在这里,是在研究这东西么?” “正是。”宇文士及道:“洛阳乃天下雄城,城高且厚,易守难攻,我们琢磨着投石机会有大用场,所以,正想着改进一二。” 他负责着匠作营,改进投石机,正是他的职责。 夏雨点点头,这话没毛病。 在古代,攻城可是一件苦差事,尤其是进攻洛阳这样天下有数的雄城,更是难上加难。 投石机,做为火炮出现之前,杀伤力最大的远程兵器,自然被寄予厚望。 如果投石机能够迅速摧毁洛阳城墙,那唐军不仅可以少死很多人,战事也能早点结束。 “两位高见。那么,可有所得?” “还没有。”宇文士及一脸遗憾:“老夫召集了营中最好的工匠,琢磨了有一阵子了,但还是没有好的思路。” “今日想着李将军一向足智多谋,便拉了他一同来参谋。” 夏雨毫不奇怪。 据他研究,投石机从战国时就有了,但直到隋唐,花了近千年的时间,才渐渐成熟。 一件重要兵器的重大革新,哪那么容易! “宇文大人,你欠考虑了,要改进投石机,找我啊!”想到这里,夏雨便是一通埋怨。 宇文士及一愣:“军师也懂投石机?” “那是。”夏雨得意洋洋道:“我鬼谷弟子,机关技巧,奇门遁甲,那是无一不精。” 虽然又拿鬼谷一门挡枪,但投石机,他真的懂。 从战国至隋唐,虽然东方的投石机日趋成熟,但一直都是单梢式,利用杠杆原理发射。这玩意结构简单,但高大笨重,而且射程有限,也就一百五十步(230米)。 一直到十三世纪蒙古东征,才引入了西方的配重制投石机,也就是历史中的回回炮。这种新型投石机改进极大,不仅投掷力更强,射程也更远,可达三百五十步(530米)! 但接下来,就没然后了。 火炮的迅速兴起,没有了任何优势的投石机被残忍淘汰。 宇文士及一听大喜:“愿听军师高论!” 李世绩和一旁的工匠们也连忙竖起耳朵,鬼谷一门的绝学,那可是好东西,赶紧偷师。 夏雨瞬间又找到了好为人师的感觉,得瑟的侃侃而谈。 “投石机这东西,不仅我华夏有,万里之外的西方夷国也有。” “我们一直是这种单梢式、杠杆原理发射。西方夷国却不一样,他们用的是扭力式。” “也就是用动物兽筋或扭绞绳索做为发力之源,结构更轻便,但工艺复杂。” “两者谈不上谁高明,更有所长吧。” 天爷! 一群人听得是高山仰止,军师真是学贯中西,连万里之外的夷国兵器都有深厚的造诣。 鬼谷一门,真是太恐怖了! “不过,”夏风话风一转,得意洋洋道:“我鬼谷一门另辟蹊径,却是做出了重要革新。” “这种新型投石机叫配重式投石机,不仅投掷力更强,射程也加倍。” “发射起来,声若霹雳,石弹落处,城塌屋陷、地动山摇,所以,又称为‘霹雳车’!” 我操!众人一听,眼睛瞪得牛大,这么厉害! “军师,”李世绩一听,比宇文士及还激动:“这啥配重式投石机,您可有具体图样?” “有。一切尽在脑海。”夏雨一副智珠在握的得瑟模样:“速取纸笔来。” 宇文士及大喜:“军师愿意将其献出?” “当然。”夏雨很是牛逼哄哄道:“这玩意对我鬼谷一门来说,算不上啥好东西。” 众人暴汗:大佬,您这样说,很打击人的好吧? 宇文士及却不在乎:您看不上,我中意啊!很是急不可耐道:“太好了。快,桌案、笔墨纸砚侍候。”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您是魔鬼吗 马上,桌案摆好,纸墨纸砚端上。 本来就是备着,防止随时有灵感的,速度当然快。 夏雨大刺刺落坐,刚要提笔,却觉得头顶太阳正烈,又穿着一身官服,捂得一头臭汗。 “尼玛,这鬼天气,太热了!” “快,没见军师嫌热吗?赶紧撑伞!扇子也拿来!”宇文士及赶紧殷勤的四下吆喝。 这位老大人为了偷师,也是毫无节操,狗腿得很。 马上,伞拿来了,撑好,扇子也呼啦呼啦卖力的扇起来,夏—装逼—雨终于满意了。 他提起笔,将配重式投石机的大致模样画了出来。 不过片刻,乃成。 一抬头,便见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人人眼珠瞪得溜圆,似乎恨不得将图纸给吃了。 “图样就是如此,原理也很简单。” “就是在杠杆原理上作了改进,在杠杆的一端加上数百斤,甚至上千斤的配重,做为力源。” “发射前,利用绞盘将配重升起,然后用机刮将配重固定。” “在另一端装上石弹后,用锤将机关砸开,巨大的配重猛地下坠,便会将石弹发射出去。” 夏雨心中得意。 这东西,说破了很简单,但是如果没人挑明,嘿,足够世人再琢磨个好几百年的。 但现在,这玩意属于他了。 上帝也抢不走。 “妙啊!” 宇文士及猛一击掌,欣喜若狂道:“原来如此简单,我们这些猪脑子咋就想不起来呢!?” 夏雨呆了呆:现在就用猪脑子形容人笨了吗? “军师真是有神鬼之智,我等不及啊。”李世绩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也是个自负的人,任何事不落人后。 但是,数百年来,让无数人抓头的难题,在夏雨手中,却是轻轻松松、眨眼就解决了。 这智慧上的碾压,让李世绩颇有些挫败感。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而已。”夏雨很谦虚,但这个逼装得,已经可以打满分了。 宇文士及拿起图样,交给工匠们:“马上依图制作。记住,要快。” “诺。” “还有,此乃鬼谷绝学,天下至宝,尔等都是朝庭心腹,一定要严格保密。有敢泄露者,夷三族!”宇文士及声色俱厉。 “诺。”众工匠凛然。 夏雨没吭声,他知道,宇文士及是对的,任何新型武器,能多保密一天,好处都是巨大的。 众工匠刚要散去,夏雨忽然又想起一事:“等等,都别走。” “军师还有吩咐?”宇文士及忙问。 “是的。”夏雨挠挠又变长的头发:“武器固然重要,弹药也不可忽视,你们以前都用何弹?” “军师请看。”有个年轻工匠连忙取过一个圆滚滚的石弹来。 夏雨接在手里,只觉一沉,似乎有个五、六斤,不禁有些诧异道:“只有这一种吗?” “是的。”宇文士及道:“方便时用石弹,紧急时,泥弹亦可。” “你们啊,毫无想像力。”夏雨一脸责备。 “呃,请军师赐教。”宇文士及老脸一红,虽然有些丢脸,但是学问一途,达者为师。 技不如人,不谦虚还能咋的! “我教你们几种。” “第一种,石火弹。给石弹涂上一层桐油,发射前点燃,这样,除了杀人毁城,还能纵火。” “第二种,纵火弹。用窄口陶罐,里面灌上桐油,罐品塞上稻草。” “发射前,将稻草点燃。陶罐落地,瞬间就会炸裂,不仅碎片可伤人,还能将四周变成一片火海,难以扑灭。” “第三种,毒烟球。可以将硫黄、草乌、巴豆、狼毒、砒霜、沥青等一应剧毒、易燃之物捣合成球,外面裹上浸了桐油的麻绳。” “发射前,将其点燃。落地后,其毒烟四起,闻之必剧咳不矣、口鼻流血,战斗力大减。” 看着夏雨说得唾沫横飞,众人眼中的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军师,您是魔鬼吗? 这么毒辣的弹药,您是一个接一个!这心得黑成啥样,才能想得出这么恐怖的东西来? 谁要做了您的敌人,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嗯!?”夏雨也感觉出了不对,为啥大伙看他的眼神,都是一脸见鬼似的惊恐呢? “咋,这就怕了?”他有点莫名其妙,一脸不屑道:“我跟你们说,那些西方夷国的人,还有更狠的。” “他们会把腐烂的尸体,最好还是得了鼠疫、天花这样恐怖疫病的,用投石机射入城中。” “这样一来,城中很快就会疫病四肆。有时候,甚至无须强攻,整城的人就会死得精光。” 狠! 太狠了! 毫无人性的狠! 听到这里,众人只觉得浑身发冷,后背凉嗖嗖的厉害,甚至有人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夏雨却有些好笑。 这单纯的家伙,一时还以为自己是在现代,是在单纯的讨论、切磋军事学术问题。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他的随口之言,将会被无数人一一利用,更会有无数人为之丧命。 “瞧你们吓的,跟你们开个玩笑罢了。”夏雨一脸恶作剧的哈哈大笑:“这种传播疫病的方式有伤人和,当然不能轻用。” “而且一个搞不好,不仅敌人搞死了,自己也完蛋了。” “好了,时辰不早,东西教你们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夏雨起身,伸了个懒腰。 过完了好为人师的瘾,他也该回去吃饭了。 话说,穿着这官服,真他娘的太热了! 宇文士及回过神,这位老大人郑重的躬身一礼:“军师革新投石机,与国有大功。待老夫试制成功,必为军师请功。” “无所谓,老大人看着办。” 夏雨兴趣缺缺的摆摆手,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万千金手指之一罢了。 “好了,诸位,告辞了。张玉,咱们回吧。” 看着夏雨上马,欢快远去的背影,李世绩嘴角抽了抽,感慨道:“都说咱武人狠,可比起军师来,咱简直算得上纯良!” “……”宇文士及呆了呆,失笑道:“茂公,你纯良?” “据老夫所知,你17岁就起兵造反,杀人放火、劫道掳掠,20岁便已是瓦岗大将,雄镇一方。” “你若纯良,那老夫简直是小白兔了。” 李世绩:“……”骂人能不揭短么,某家造反,不也是乱世逼的么? “我说老大人,”李世绩斜着眼,有些想骂娘:“你若再讥讽某家,朋友也没得做了。” “某家不是好人,你宇文家也好不到哪去!嘿嘿,你那哥哥宇文化及——” 宇文士及顿如被蜜蜂蛰了屁股,连忙讨饶道:“茂公,打住,打住,老夫失言!失言还不成吗?” 宇文化及逼死隋炀帝、造反篡位,那可是大大的奸臣! 大家互相伤害的话,明显宇文士及更吃亏一些。 “哼!”李世绩得意的冷哼一声:乱世之中,大伙都是为了活着,谁又比谁白一些。 宇文化及赶紧转移话题:“不过,茂公你说得对。”他压低声音话:“我也感觉军师惹不得。若是与其为敌,老夫恐怕半夜睡觉,都得睁只眼睛。” “同感。同感。”李世绩心有余悸:“军师多智近乎妖,简直深不可测。只能交好,不可交恶。” 当下,两只千年狐狸、惺惺相惜的点了点头。 “军师,”回去路上,张玉忽然道:“咱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啥事?” “午饭。”张玉看着日头道:“我觉得,如果咱们不赶快一点,中午就要饿肚子了。” “……”夏雨恍然大悟,一阵汗颜,都是他忙着装逼惹的祸。 “没事,你跑得快些,应该还来得及。”夏雨一脸亲切的关怀,仿佛这锅和他没关系。 “……”张玉心中无语:果然,家主永远没有错,黑锅都是下属背。 “呃,你还不去?” “诺。”张玉抬头看了看毒辣的日头,心中衰叹一声,只好认命,打马就窜了出去。 夏雨满意的点点头,勇于为老板背黑锅的下属,才是好下属。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中秋明月夜 转眼间,中秋到了。 唐军依然囤驻慈溪,保持着对洛阳的威压。 而经过了‘武痴’李道玄半个月的地狱式训练,夏雨黑了一层皮,也壮实了一大圈。 现在的他,气力大涨不说,骑术也很有长进。 如此进步,让李道玄都啧啧称奇,直夸他很有武道天赋,只可惜,就是入行太晚了。 这天上午,夏雨刚被李道玄蹂躏了一轮,正大汗淋漓的坐着休息。 此时,经过这半个月的痛苦适应,他渐渐习惯了这非人的强度,要不说,年轻就是好呢。 “我说,郡王爷,”夏雨一脸生无可恋:“咱啥时候能练练拳脚和兵器?” “天天熬力气、练骑术,人都快搞傻了,就不能换换口味?” “你急啥!?”李道玄一脸的嫌弃:“还没会走,就想跑!?现在给你刀,你耍得动!?” 夏雨:“……”你诽谤,你污辱我! 忽然,有几名锦服文士在远处走过,领头的却是张阿难。 他有些奇怪,转头问李道玄:“殿下,这几人有点眼生啊,是长安新调来帮忙的么?” “不知道。”李道玄毫不关心的耸耸肩,他只喜欢打仗,其它的没兴趣。 “军师,俺知道。”这时,身旁一个大嗓门响起,夏雨一扭头,却见是程咬金这货。 “原来是程将军,快坐。” 程咬金一屁股在夏雨身旁的蒲团上坐了下来,低声笑道:“军师,这些人都是信使。” “信使?” “不错。我大唐大兵压境,王世充龟缩不出,伪郑下面很多人便有了异心,你懂的。” 程咬金给了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夏雨乐了:“看来,这王世充不得人心啊。仗还没怎么打呢,就有点树倒猢狲散了。” “可不。要不然,俺老程也不会投奔殿下了。”程咬金也一脸轻蔑。 夏雨猛地想起:“是喽,你和秦将军都在王世充麾下待过,当时为啥就待不下去了?” 程将军一脸愤愤:“此人任人唯亲,只相信王家子弟和一些逢迎拍马者,真正有本事的,都靠边站。而且刻薄寡恩,毫无信义。我和二哥都觉得跟这样的人没前途,便一起跑了。” 夏雨大乐,拍拍程咬金肩膀:“你是对的,秦王殿下才是明主。” “那是,俺老程一双照子毒得很。”程咬金一脸得意,从怀里摸出一物,就是一大口,嘎嘣脆。 “黄瓜!?”夏雨眼睛一亮:“哪来的?” 程咬金啃的,竟然是一根水嫩嫩的大黄瓜,顿让夏雨垂涎欲滴。 要知道,军中清苦,不是肉干,就是咸菜、酱豆子,全是易保存的东西,滋味就更别提了。 想吃点新鲜的肉食和蔬果,只能就近采买。 但问题是,一旦打仗,附近的百姓往往跑得精光,你就算有钱,往往也没地方买去。 “嘿嘿!”程咬金笑得一脸得意:“早上某出去溜达了一圈,遇到一户胆大没跑的百姓,就买了点。” “这黄瓜,嘎嘣脆,军师来一根不?” “还有?”夏雨大喜。 “当然。”程咬金从怀里又摸出一根,一脸的炫耀。 夏雨刚想拿过来解解馋,一旁,却有一人手疾眼快,一把抢过黄瓜,嘎嘣就是一大口。 “唔,美滴狠!”正是李道玄,这货吃得眉开眼笑。 程咬金:“……” 夏雨:“……” 好吧,脸皮厚,吃个够,小郡王深通此理。 “你俩啥表情?一根黄瓜至于吗!”李道玄振振有辞道:“等回了长安,孤送你们一车。” 送你大爷!程咬金和夏雨直翻白眼:回了长安,谁还稀罕这玩意! 但东西进了狗嘴里,抠是抠不出来了。夏雨只好巴巴的看向程咬金:“程将军,还有吗?” “某就买了三根。”程咬金一脸肉痛的拿出了最后一根。 夏雨一把抢过,嘎嘣也是美美的咬了一大口,开心道:“清爽!天天吃肉,腻死了。” 就在这时,有秦王亲卫快马掠过,大声传令: “秦王殿下有命:今日中秋佳节,犒赏三军,晚上酒菜管够。大伙敞开肚皮、可劲造啊。” 四下里,顿时欢声雷动。 军营中,规矩森严,平时很是压抑,只有遇到重要节日和胜利,犒赏三军,大伙才能难得放肆一次。 “哈哈!”程咬金欢喜的一拍大腿:“半个多月没闻到酒味,可馋死老程了,今晚可得喝个过瘾。” “对,对,孤也憋死了。”李道玄也欢天喜地道:“军师,今天中秋佳节,咱就不练了,等着喝酒。” “好,好。”夏雨也开心:尼玛,终于又能休息了。拉磨的驴都没咱这么辛苦的。 …… 午后,浩大的军营便热闹起来。 后勤伙营杀猪宰羊,美酒也一坛坛的搬出来,近十万人的盛宴,需要的物资可是天文数字。 全营都在殷切的期盼着夜晚的到来。 入夜,中秋盛宴开始。 浩大的唐营,无数的唐军士兵围绕着篝火,喝酒吃肉、划拳喧哗,真是好不热闹。 帅帐中,也是挤满了人。 做为主帅,李世民当然要宴请一应文臣武将,以示与民同乐。 夏雨坐在席中,看了看面前的案几。 好家伙,除了大坛的美酒,还有鹿肉、羊肉、鲜鱼、水果、菜蔬,真是丰盛得令人吃惊。 军中后勤为了这次犒赏,估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诸位臣工,”李世民意气风发:“自出兵以来,咱们还没像样的聚过。今日中秋佳节,孤与众卿同乐。来,全都满上,今晚不醉不归。” “好。”一阵鬼哭狼嚎之声,众人纷纷自行斟酒。 夏雨也给自己斟了一碗,酒液倒出,竟然是淡绿色的,上面还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 “殿下,这酒?”夏雨一愣,这绿不拉叽的玩意是啥鬼东西?咋像饮料呢? “军师没喝过?”李世民笑了:“这酒可是天下闻名的新丰绿蚁酒,我大唐的贡酒之一。” 新丰绿蚁酒!? 夏雨当然听过,他只是没料到,古代的酒真实模样竟然是这般,跟现代的白酒完全不同。 忽然,他心绪一动,便是脱口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帐中瞬间哑雀无声。 夏雨感觉不对,一抬头,便见众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禁愕然:“呃,大伙这是咋了?” 莫非,他哪有不妥? “啪!” “好诗!” 猛然,李世民兴奋的一拍桌案:“军师果然才高八斗,脱口而出,胜过曹值七步成诗。” “是啊,美酒与知已,二者俱得,人生足矣。”封德彝也笑着附和:“军师这诗,意境美甚!” 一时间,众人也纷纷附和,赞誉如潮。 夏雨恍然大悟。 他如何能忘,大唐可是诗的时代,诗的王朝,一个杰出的诗人,那是全民崇拜的偶像。 诗仙李白、诗圣杜甫,无不在这个时代得享盛名。 “哪里,哪里,随口胡吹几句而已。”夏雨有些不好意思,他这可是当了回文抄公。 “军师恁的谦虚!”程咬金大嗓门又嚷嚎起来:“这诗俺一个大老粗都觉得甚妙,那叫啥来着?对,耳目一新。” 房玄龄闻言,忍不住笑道:“程将军竟然会用成语了,真是可喜可贺。” “哈哈哈!”帐中哄然大笑,尤其是一帮文人,笑得最大声。 程咬金这糙货,手指头比萝卜还粗,平时斗大的字写不了一筐,今天竟能扯上成语,的确稀奇。 程咬金老脸一红,愤愤不平道:“俺是武人,要那么多学问干啥?在俺老程看来,学问越多,心眼越多,嘿,这可不是好事。” 好家伙,这话,夹枪带棒的,把一众文人都损进去了。 历朝历代,文臣武将就少有能尿到一个壶里的。 “程咬金,你这匹夫,损谁呢?” “就是,夏虫不可语冰,粗俗!” 这一下,众文臣毛了,纷纷对准程咬金开火。 众武将却没人帮腔,都在乐呵呵看戏,显然不想搀和这破事。 程咬金被喷急了,牛眼一瞪,无赖气勃发:“咋嘀,想咬人不成?来来来,别仗着嘴皮子利索,裤裆里有鸟的,便来与某大战三百回合!” “呸,粗俗,哪个跟你一般见识。”众文臣气焰一滞:尼玛,哪个傻了,跟你一个武将殴斗,那不自找晦气么!? 见程咬金独战众文臣,却毫不落下风,夏雨大跌眼镜:尼玛,这嘴皮子,这混不吝,牛逼! 正文 第三十章 诗才惊天下(上) 李世民很头大。 聊得好好的,咋就吵起来了?一帮混帐,没一个省心的。 眼见得再不管管,估计就要真人PK了,李世民只好脸一板:“行了,都给孤闭嘴!” 老板生气了。没人敢再吵吵,却仍是怒目相视。 “中秋佳节的,也不嫌丢人。哪个敢再失礼,孤就让人把他丢出去,看他害不害臊。” “军师新来,尚未接风,今晚大伙多敬几杯,便权当接风了。” “殿下放心,这没说的。”众人纷纷附和,关于这一点,众文武很轻松就达成了共识。 “来,咱们饮甚。”李世民端起酒碗,小半斤酒液,竟是一饮而尽。 酒一下肚,小秦王脸色顿时狰狞起来,一阵吡牙咧嘴后,长出口气,脸色缓和下来。 “饮甚。” 众文武纷纷附和,也是一饮而尽,随即,个个也是一脸狰狞,嘿哈半天,才慢慢恢复。 “好酒!” “美滴很!” 一群人纷纷拍案大赞。 看众人痛苦的表情,夏雨有些发懵:我操,这酒莫非度数很高?那你们这般豪饮,不怕喝死? “军师,你怎么不喝?”看夏雨不动,李世民有点奇怪。 众人诧异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古代可没有啥娱乐节目,喝酒,就是唐人最喜大普奔的全民娱乐。 酒量好的,便是好汉,你若喝不了酒,嘿,简直都不算男人,那鄙视的目光,便能把你臊死。 “噢,马上喝。”夏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端起酒碗。 有很多场合,男人都不能说自己不行。 但酒液刚一入口,夏雨的脸色就变了:我操,这酒劲,绵柔得跟啤酒、米酒有一比啊! 是的,这新丰绿蚁酒,竟只是十来度的低度酒! 你敢信? 阿西巴,吓死宝宝了!夏雨瞬间心里有底,于是,咣咣咣,便将一碗酒喝个干净。 而且,竟是面不红、气不喘,毫无异状。 众人见状,俱各愕然。 李世民小心翼翼道:“军师,你没事吧?”没道理啊,这么烈的酒,军师喝下去,咋面无表情呢? 夏雨一听,差点乐出声来。 开玩笑,他出生于中国白酒之乡—江苏淮安,世人戏说,淮安的小麻雀都能喝二两,何况他一壮小伙? 夏雨的酒量,斤把高度白酒都妥妥的。 此时,以一个久经高度白酒考验的胃,来喝新丰绿蚁这样的低度酒,不要太轻松噢。 “没事啊。”夏雨一脸意犹未尽,装逼范拉到天际:“这酒——寡淡!” 是的,太寡淡了! 明代以前,中国都没有蒸馏酒技术,酿不出高度酒,很正常。 可就这种酒,眼前这帮人还喝得吡牙咧嘴,一脸痛苦,古人的战斗力,还真是渣渣! 也怪不得李白动辄斗酒诗百篇,武松连喝十八碗还能打虎。 就眼前这新丰绿蚁酒,别说十八碗了,夏雨自信能喝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听着夏雨的狂言,众人大跌眼镜。 寡淡!? 你莫开玩笑噢,这新丰酒的酒劲可是相当猛烈,也就比三勒浆这天下第一烈酒差点。 说它寡淡,只有一个解释,军师海量啊! 只一瞬间,众人肃然起敬。 “看来,军师海量啊!”程咬金大乐,很不服气道:“来,来,俺俩切磋一下,咱老程先干为敬!” 倒满一碗,咣咣咣,程咬金豪迈的一饮而尽,脸色又是一阵狰狞和扭曲。 “程将军爽气!”众人喝彩。 夏雨毫不推辞,也是满上,那是端碗即干,然后气定神闲的冲着众人将空碗亮了一亮。 实力,就是最好的装逼! “好汉子!”众人顿时欢声雷动。 尤其是众文人,更是兴奋,以往拼酒,老是被武将压着一头,现如今,总算有可以扛旗的了。 “军师,某来敬你。” “军师,咱俩也来一碗。” 众文武见夏雨豪气,纷纷起了较量之心,抢着敬酒。 夏雨也拿出了‘酒霸’的气势,来者不拒,那是一碗接一碗,转眼之间,又是连干八碗。 更牛逼的是,夏雨也只是面色微红,依然十足清醒的淡笑风生。 我了个去!李世民等人都看傻了。 程咬金一脸见鬼的表情,喃喃道:“这酒量,俺老程服了。连干十碗,不动如山,这是酒仙附体啊。” 军人素以酒量豪者为尊,夏雨小露一手,威望顿时如日中天。 “哈哈哈!”长孙无忌一脸张狂“程老匹夫,以前你老是仗着酒量好灌人,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以后,敢在咱文臣面前跳一个试试?” “对,对,军师喝不死他。”众文臣纷纷起哄。 显然,以往程咬金的无赖作风可是让不少人深恶痛绝。 “干嘛!干嘛!”程咬金一瞪牛眼,匪气又来了:“有本事你们自己能喝啊,别拿军师来挡枪。你们臊不臊?” “就是。俺服军师,又不是服你们。”尉迟恭、李道玄等人也嚷嚷着帮腔。 眼见得文武又要干起来,李世民一脸的晦气:“都闭嘴。喝上二两马尿又不知道是谁了。” 老板一出场,骚乱立时偃旗息鼓。 李世民没好气道:“行了,先别和军师拼酒。咱们还是老规矩,文人作诗,武将演武,各选优胜,奖以彩头。” “好。”众人顿时又激动起来,纷纷道:“殿下,今天是什么彩头?” 李世民笑道:“今天好日子,礼不可轻。这样,文臣奖御马一匹,武将赏宝刀一口。” 众文武大喜,纷纷磨拳擦掌:彩头是小,面子是大,哪个不想高人一头? 夏雨一听,也是颇感兴趣,古人也是很会找乐子的吗,这的确比干喝酒强多了。 要不,自己也凑凑热闹? 不是他嚣张,论做诗,唐诗三百首倒背如牛的他,一只手都可以吊打全大唐的文人。 就是这么牛逼,不解释。 “那便开始,文臣先来。”李世民转头,笑对夏雨道:“军师,要不,你先起个头?” “不急,不急,大伙先来。”夏雨笑着婉拒。 所谓大将督后阵,着急啥呢,他要是先吟了,恐怕其它人会被打击得再无作诗的勇气。 那还怎么装逼? “好,那老夫便起个头。”封德彝这位老帅哥捋须一笑,琢磨了一番后,便缓缓吟来。 随后,房玄龄、长孙无忌、薛收、杜如晦、宇文士及等也纷纷跟上。 唐人爱诗,爱到了骨子里,无论文武,皆是如此。 一时间,帐中气氛越加热烈,每当有人吟诗一首,众人便是山呼喝彩,然后浮一大白。 夏雨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笑吟吟听着。 老实说,虽然唐人爱诗,但唐初确实没有什么像样的大诗人,唯虞世南能勉强一看。 所以,众人的这几首诗,在夏雨看来,也只能算平庸之作。 慢慢的,自忖有几分诗才的都做完了,余下的也不敢献丑,众人的目光便看向了夏雨。 “到我了?”夏雨放下酒碗,心中高兴:装逼的时候到来了! 帐中十分安静,适才,夏雨小露一手,便是才华横溢,如今郑重其事,想必还有佳作。 夏雨略一思索,便决定拿出一首狠的。 “今日中秋,便以此为题吧。题名: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开头只一句,气魄之雄浑,已是震惊四座!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一诗念完,哑雀无声。 良久,许敬宗才喃喃道:“这诗,意境雄浑,骨力刚健,却又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真真妙不可言,堪称千古绝唱啊!” 一席话打破宁静,众人也纷纷附和: “不错,果然是绝妙好诗,尤其是头两句,更是千古佳句。” “军师大才,某等望尘莫及啊。” “这彩头非军师莫属,其他人,某不服也。” 在张九龄的这首《望月怀远》代表作面前,所有人五体臣伏,没办法,咖位相差太远了。 便是在旁,一直没太吭声的李元吉,那也是一个服气。 这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夏雨,心中郁闷:娘的,这鬼谷弟子真就这么牛逼,啥啥都会!? 老子想打个脸,咋就那么难!?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诗才惊天下(下) “军师,孤敬你一碗。”李世民一脸喜悦的端起酒碗,由衷道:“军师大才槃槃,孤得军师相助,幸甚!” “殿下过奖。”夏雨端碗相应,心中大乐,他就知道,赢得没悬念。 至于什么文抄公,好不好意思,某人表示,没这概念。 喝完酒,李世民兴冲冲扫视众人:“今日比诗,孤以军师为最佳,诸位臣工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 “军师当为魁首。” 众文臣纷纷表态,实力相差太大,不服你上啊。 “那好,”李世民笑道:“军师,御马便归你了。明日一早,孤让人给你牵过去。” “谢殿下。”夏雨很开心,又挣一匹好马。 “对了,”李世民话风一转:“军师,孤还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阿难,让他们进来。” “诺。”一旁,张阿难鬼魅般闪现,匆匆出帐。 夏雨和众人顿有些好奇,大家都伸长了脖子。 不多会,张阿难竟领着十名孔武有力、一身悍气的青衣武士走了进来,纷纷见礼。 “臣等见过殿下。” “免礼。”李世民回过头,笑道:“军师新来,乏人听用,孤从长安亲卫中精选了十人,都是忠义勇武之辈,便送与军师。” 众人恍然大悟。 的确,以夏雨如此高位,身边似乎只有一人听用,着实寒碜了一些,遇事也非常危险。 更让人羡慕的是,赐与亲卫,可是代表了李世民的极度重视。 在座众臣,可是无一人有这等礼遇。 夏雨一听,也是十分高兴,如今既是乱世,还在打仗,有这些好手,他可是安全多了。 “殿下有心了,雨十分感激,便不客气了。” “理当如此。”李世民很开心,夏雨越不客气,就越说明对他无条件的效忠。 他又看向十名亲卫,一脸正色道:“尔等追随孤多年,都是孤十分信任之人。今日将尔等赐与军师,当见军师如见孤,誓死效命。若军师有半点差池,孤必定斩不饶。” 说到最后,已近声色俱厉。 “诺。”众亲卫肃然领命。 “阿难,你让人带他们去安顿一下,所需物品,不得短缺。” “诺。” 张阿难带着亲卫们退下。 夏雨此时是真服气了,身为天潢贵胄,堂堂秦王,还能做到这般礼贤下士,活该得天下啊。 “殿下,”这时,程咬金挤眉弄眼道:“其实,军师还差一样东西。” 李世民一愣:“还差什么?” 程咬金嘿嘿一笑:“军师大才,却是孤身一人,自然还缺一名红袖添香的美女佳人啊。” “哈哈哈,是极,是极!”帐中一片暧昧的哄笑。 夏雨顿时慌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是军中,可不能有女人。” 李世民笑道:“军师说得对,军中的确不便有女眷。不过,咬金说得也有道理,待班师回了长安,孤替军师安排几名美貌侍女,再充个媒,帮军师寻一头好姻缘。” “哎呀,军师好福气啊。”众人一听,大为羡慕,秦王殿下亲自保媒,这是多大的面子。 夏雨脸嫩,顿时羞红一片,忙道:“殿下客气,这个不用、真不用。” “军师不用推辞,大丈夫岂能无家?就么定了。”李世民却是大手一挥,不容拒绝,忽然笑吟吟道:“今日军师可是大赢家,要不,就再做诗一首?不然,大伙可是不依,对不对?” “对,对,再做一首。”众人赶紧起哄,好诗吗,一百首都不嫌多。 夏雨推辞不过,只好答应道:“那好,某便再来一首。不过,诗做过了,换首词吧。” 词?众人一听,略有些失望,唐人还是更喜欢诗一些。 夏雨见状,傲然补充道:“此词一出,当盖压千年,中秋诗词,将莫有敢与争锋者!” 众人一听,无不愕然。 盖压千年,莫敢争锋! 这话的语气,已经不能用狂来形容了,简直是傲气冲天、睥睨八荒。 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个文人敢这般自夸的。这该是什么样的神级佳品?众人一时心痒难耐。 房玄龄肃然拱手:“请军师赐教。” 帐中立静寂静下来,众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停止了。 夏雨微微一笑,便将苏东坡千古流芳的不朽名篇《水调歌头》缓缓吟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清弄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沉默,无边的沉默。 帐中所有人,都陷入了词中绝美的意境,无法自拔:大军远征在外,家中的亲人、妻子,可还好吗? 夏雨没有出声,只是给自己斟了一碗酒,悠然地细品着。 他知道,这些人,估计要陶醉一会呢。 现在可是唐初,中华的文化盛世刚刚开启,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皆末出世,他却一下祭出了《水调歌头》这样的千古绝唱,可想而知,带来的震撼会有多惊人! 这是核弹级别的降维打击!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良久,李世民才从绝境的意境中醒来,喃喃自语之后,猛一拍桌案,奋然道:“真绝妙好词也!军师之才,当为一代文宗!” 一向话语不多的高士廉闻之感叹道:“殿下所言甚是。古人曾说:天下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以老夫看,当今之才共一石,军师独占八斗,当得一代文宗。” “军师出山,当为我文坛盛事。”封德彝也按捺不住,慨然道:“某当立即修书长安,为军师扬名。” “理当如此。” 众文臣纷纷呼应,五体投地之余,却也颇受打击: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军师这文韬武略,样样神鬼莫测,鬼谷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诸位过誉了。诗词,小道耳,岂能劳诸位如此推崇。”夏雨这时却装起了谦虚,心中却乐开了花。 嗯,弄个千古第一军师,再弄个千古第一文宗,啧啧,人生无憾,美滴很! “军师,”程咬金忽然眼珠转了转,嘿嘿笑道:“那个,您这刚才出山,还没有弟子吧?” 一听这话,夏雨就是一哆嗦,颇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前些天他才被许敬宗惊吓过,这程咬金莫不是也打这主意吧? 还没等夏雨说话,杜如晦就讥笑道:“咋滴,程将军要拜师?说句不中听的,你学得会吗?” “哈哈哈!”众文臣捧腹大笑,纷纷开炮:“就是,要拜师也轮不到你们武将啊。” 程咬金大为恼火,瞪大了牛眼道:“都他娘的少放屁!俺老程偌大年纪可拉不下这个脸,俺是为我儿处默求的。” “军师,”程咬金陪着笑脸:“我儿处默年方九岁,生得聪明伶俐,您若不弃,回头让他拜个师。” 我操,程咬金,你竟然打这主意,太奸诈了!众文武一听,都是大跌眼镜。 “扑哧!”长孙无忌却是笑喷,连忙道:“军师,你莫听这老匹夫胡扯。他家程处默生得黑傻蠢笨,你若收他,能把你气出病来。” “对,对,”房玄龄连忙附和:“军师不妨考虑下我家遗直,现年十五,勤奋好学,绝对是个读书种子。” “我家冲儿也不错,虽然才七岁,但机敏过人,举一反三,定不会让军师失望。”长孙无忌暗骂房玄龄厚颜无耻,竟然抢先,也赶紧跟上。 “军师,我家儿子也不错,考虑一下。”众文臣一见便宜,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纷纷毛遂自荐。 要说,这帮文臣真没一个傻的,个个猴精。 眼瞅着夏雨有神鬼之才,必是大有前途,若是能让自家子弟拜个师,肯定大占便宜。 众文臣这一抢,本来也想跟风的武将们不敢吭声了。 论嘴皮子,他们可不是文臣的对手,没瞧见程咬金被喷得跟鬼一样吗!? “哇呀呀!”眼见得自己如意算盘被砸得稀烂,程咬金气得暴跳如雷:“你们这帮瓜怂,老夫不提,你们不提,还算个人?来来来,且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四处寻摸,便要抄家伙干架。 眼瞅着又要莫名其妙的发生殴斗,李世民勃然大怒:“够了,都给孤安份一些。鬼谷门下,何等尊荣,岂是你们想拜就拜的?”转头安慰夏雨道:“军师莫跟他们一般见识。” 夏雨正被吵得头晕脑涨,闻言如听救星,连忙道:“对,对,我鬼谷收徒,极为严苛,只待有缘。而且,我刚出山,也不到收徒之时,咱们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众人顿时大为泄气:得,白吵了。 李世民却被提醒了,暗自琢磨:军师大才,旷世难寻,要不,改天找机会,让我儿承乾拜个师? 鬼谷一门才俊,收徒肯定极严,军师不会拒绝吧? 嗯,得找个法子,让军师婉拒不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颜体出世 小秦王正打着小九九呢,忽然,有个士卒跑进来,拿着一套文房四宝递给了许敬宗。 “……”众文武一愣:啥情况? 只见许敬宗笑呵呵起身:“秦王殿下,诸位同僚,今日军师连做三首绝妙诗词,真乃文坛盛事,必可明载史册。” 所有人眼睛一亮:好像是这个理,那大伙岂非青史留名了?一时间,人人都是喜形于色。 许敬宗话风一转:“此等盛事,岂可不纪念一二?不如请军师将三首诗词写下,千载之后,必为瑰宝。” “对,对,理当如此。”众人一听,纷纷大赞。 李世民也非常开心道:“来人,速给军师重备桌案,请其留下墨宝。” 夏雨有点发懵:我操,这马屁拍得,很许敬宗啊!不过,真泥马拍得舒服啊,奸臣兄,有前途。 很快,有秦王亲卫端来坐垫和桌案,夏雨也不推辞,直接落坐。 许敬宗连忙奉上文房四宝,正要再献一点殷勤,房玄龄、长孙无忌、薛收一涌而上。 “军师,某帮你磨墨。”房玄龄。 “军师,某帮你铺纸。”长孙无忌。 薛收一看急了:咋没我事了呢?连忙给自己强行加戏:“来人,拿扇子来,天太热,某给军师执扇。” 只瞬间,这三个货就把许敬宗挤到了一边去。 许敬宗:“……”心里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 众人:“……” 房玄龄三人的小心思,谁不明白? 今日中秋晚会,必为文坛一大盛事,千古传涌。 夏雨慷慨执笔,房玄龄磨墨、长孙无忌铺纸、薛收执扇,后人得知,当为何等雅事? 想不青史留芳都不成。 这三个货,摆明是来赠便宜、得名的。 一时间,众人看许敬宗的眼神,便充满了同情:主意这娃想的,便宜却人家占了,可怜啊! 许敬宗泪满流面。 但是,房玄龄这三个货,不仅是秦王心腹,特么的,官还比他大,你说,他能咋办? 夏雨也有点懵,这狗腿的架势,他受宠若惊啊。 一个惊世鬼才执扇,两个贞观贤相磨墨、铺纸,你敢信? “诸位大人,何须如此?某自己来,自己来。”夏雨一个劲的推辞。 “军师安坐。”三个二皮脸却不由分说,一把按住夏雨,然后房玄龄飞快地将狼毫吸满了墨,递到他手中:“军师请。” 好家伙,这架势,真是便宜占定了,谁敢反对就跟谁急。 夏雨:“……”古人太鬼了,他也想骂MMP了。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执笔开动。 夏雨从小便苦练书法,临摹各大家真迹。 再加上专业需要,经常查找古籍,所以,他对古汉字很熟悉,书写起来没有问题。 而他写的,正是最擅长的颜体。 中秋问知己。 夏雨给新丰酒小诗重新起了个名,谁想刚把诗名写完,四周便响起一片吸气之声: “咝,这字,绝了啊!” “不错,这字形顾之簇新、法度之严峻、气势之磅礴,简直闻所未闻,足可开宗立派。” “没想到军师还是一代书法大家,厉害!” 夏雨一抬头,便是吓了一跳,便见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人,个个一脸的狂热。 显然,横空出世的颜体字吓着了大伙。 “见笑!见笑!”夏雨心中得意,嘴上谦虚着,手中运笔如飞,不多一会,便将新丰酒小诗写完。 众人一觑完整作品,一股端庄大气、伟岸饱满之风扑面而来。 “妙极!果然是足可以开宗立派的新字体,军师大才啊。”李世民劈手抢过,看得是如痴如醉,手舞足蹈。 这货可是狂热的书法爱好者,一生收藏了无数的好字帖,比如王羲之的《兰亭序》等,自己也写得一手好飞白。 如今看到大家风范的颜体,那真是黑眼珠见了白银子,哪还拔得出来。 其他人,尤其是一众文臣,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只可惜,李世民是老板,大家不敢抢啊,只好巴巴的再等下一首。 夏雨心中暗笑,笔下不停,又将《望月怀远》刷刷写完。 结果,刚一落笔,便被迫不及待的众人一把抢去,纷纷传看,眉飞色舞之余,好评如潮。 夏雨无语,古人对书法的狂热爱好,真是让他吃惊不小。 摇摇头,见大伙都挤着看写好的作品,只好自己铺了纸,将最后一首《水调歌头》奋然写来。 这是一首不朽的传世之作,夏雨练习过无数次。 再加上酒劲上涌,气氛哄托,夏雨不禁笔下有神、走如龙蛇,毫不停歇,便一气呵成。 当落笔细看时,不禁点头,这却是他有生以来,写得最好的一部作品。 比不了颜真卿颜大家本人,但也算登堂入室,小有成就了。 正当他自得时,回过神来的众人又是劈手抢去,一看之下,便大呼小叫:“这篇写得更好,遒劲有力,盛世气象!” “我看看。我看看。”人头攒动,你争我夺。 一时间,众人都忙着欣赏作品,竟无人理会夏雨,他心中凌乱,有种被渣男始乱终弃的感觉。 无奈的摇摇头,夏雨回到坐位,悠闲的又自斟自饮起来。 “且住!”现场混乱了一会,忽然,有人大吼一声:“都别乱,都别抢,都给孤回去坐好。” 正是小秦王李世民。 只见这货被挤得盔歪眼斜,一脸臭汗,怒气冲冲的便是破口大骂:“都他娘挤个锤子啊!” 老板发火了,众人一吓,赶紧纷纷作鸟兽散,归位坐好。 李世民松了口气,手中还死死抓着《中秋问知己》,适才混乱中,差点被人混水摸鱼。 他虎视眈眈的扫视众人:“适才军师写了三首诗词,还有两首呢?”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不知道啊。刚房大人拿了一篇。” “胡说,后来封老大人抢去了。” “不在老夫这,老夫看完,就给宇文大人了。” “也不在老夫这,混乱中,不知被谁抢去了。” …… 一时间,众说纷纭,竟是没人承认拿了另两篇诗词。 “……”夏雨大跌眼镜:好家伙,这是在装傻,想把好东西昧了啊。 可惜,你们太不了解李二同志了。 这货对书法的狂热,不是你们能想像的。 史载,李世民临终前,可是一再交待太子李治,要将他最喜欢的书法作品全部带入昭陵陪葬。 这种死了都要霸占的凶狠,你们还想私吞,做梦呢! 果然,见众人无耻,李世民气歪了鼻子,恶狠狠道:“识趣的乖乖拿出来,不然,孤可要命人搜了。” 众文武面面相觑:殿下这是要独吞啊,也太不讲究了吧? 然而,人家是老板,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没奈何,薛收只好一脸晦气的从怀中掏出了《望月怀远》,在众人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交还了李世民。 夏雨嘴角抽了抽:好家伙,不愧是鬼才,乱军之中,竟然还能占得便宜,有一套。 “还有那啥《水调歌头呢》?”李世民目光凶狠,寸步不让。 没人吱声。 “来人,给孤搜。”李世民急了,这可是最好的词、最好的书法,当下也不管吃相了,便要赤膊上阵。 “别,别,二哥,在我这。”一旁,李元吉连忙出声。 只见这货一脸不情愿的从怀中掏出了《水调歌头》,肉痛无比的递给了李世民。 夏雨大跌眼镜。 众人也是愕然。 谁都知道,这位齐王殿下和夏雨一向不对付,平日也不往来,没想到,下手比谁都黑,直接就想昧了最好的。 齐王殿下,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人! 众人怪异的目光下,堂堂齐王羞臊得差点社死。 “咳!”三副佳作到手,李世民终于满意了,装模作样道:“军师,这三副作品且放在孤这欣赏几天。呃,诸卿若是想看,便来寻孤。” 众人一脸鄙夷:老大,咱能要点脸吗?私吞就私吞,到了你手里,咱还能再见着影吗? 夏雨见果然不如所料,差点乐出声来。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群魔乱舞 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李世民却是视若无睹。 这货充分发挥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若无其事道:“那个,继续喝酒。下面是啥来着?对,对,武将演武,哪位爱卿先来。” 李世民不动声色的回到岗位,又不动声色的将三篇作品递与张阿难手中。 (这货什么时候回来的?夏雨诧异。) 张阿难也不动声色的瞬间消失。 一切,都仿佛是那么的自然,众人只好眼馋的暗自叹气。 “殿下,某家先来。”尉迟恭第一个跳了出来,适才都是文人出风头,他一介武夫可憋坏了。 “好,好,且看敬德大展神威。” “来人,取某的钢鞭来。” 有尉迟恭亲卫取来一对竹节钢鞭。 夏雨一看,这鞭约摸七、八十厘米长,三、四厘米粗,通体漆黑,似精钢铸成,估计着有二十来斤。 这么轻?惊愕之余,夏雨有些失望。 在一众演义中,那些盖世猛将,所用的兵器哪个不是动辄七、八十斤,一两百斤的。 尉迟恭这鞭,有点不够看啊。 只见尉迟恭走到帐口,有亲卫把宽大的帐帘都撩起来,让众人的视线可以毫无遮挡的看到外面。 “诸位,献丑了。” 尉迟恭虎吼一声,身随鞭动,沉重的鞭影呼啸着横扫、劈击,凌厉的劲风将衣袍鼓起,烈烈作响。 渐渐的,众人只觉漫天鞭影,雷声滚滚,几乎将尉迟恭身躯吞没。 “好鞭法!”众文武都是懂货的,纷纷喝彩。 夏雨有些忍不住,问李世民道:“殿下,尉迟将军鞭这鞭,好像不太重啊。” “军师嫌轻?”李世民愕然:“你可知,尉迟将军这鞭,单只重达22斤,已是天下鞭王?” 夏雨吃了一惊:“不是吧,鞭王这么轻?我听传说中,什么项羽的霸王枪、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都是动辄百八十斤的。” “扑哧!”李道玄一听,乐出声来:“军师,你又扯啥传说?那都是胡吹的。孤告诉你,一般的重兵器,如长槊、流星锤等,都不超过20斤。” “能用20斤以上重兵器的,无一不是神力惊人、威名传世的猛将。某手中长槊,天下最重,也不过28斤!” “军师,郡王殿下说得对。”秦琼笑着插话道:“便如某的熟铜锏,重24斤,已是天下锏王。虽然比敬德的鞭重了些,但某是单锏,他是双鞭,难度不同。” 演义又骗我!? 夏雨有些发傻,兀自不死心道:“诸位将军都是世之猛将,再重些的兵器也拿得动吧?” “我的傻军师哟。”李道玄一脸无奈:“拿得动和使得动是两回事啊!便如孤吧,双臂一开,五、六百斤力气是有,但是,给你五、六百斤的兵器,你抡得动吗?又能抡几回?” “是哩,军师,打仗不是比力气的一锤子买卖。这两军厮杀,动辄从早杀到晚,咱得考虑长力。若兵器太重,你能抢几回,累也累死了。”程咬金哈哈大笑。 “可怜,某手中槊只有十八斤,丢人啊。”李世绩挤眉弄眼道。 “嘿,某的长刀只有十二斤,那不更丢人?”丘行恭也凑趣。 众武将哄笑起来,难得军师有不懂的,纷纷调侃起来。 众文臣也是莞尔,感觉这时的夏雨才仿佛从神到人。 演义误我啊!夏雨大为尴尬,连忙讨饶道:“得,得,诸位将军,我知错了,嘴下留情。”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就在这时,尉迟恭一套双鞭耍完,雄纠纠、气昂昂的回到帐内,得意洋洋道:“诸位,某这套鞭法如何?” “马马虎虎吧。”程咬金一脸不屑:“刚才军师还说——” 夏雨一听不好,连忙道:“我刚才还夸赞敬德鞭法了得。”给了某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程咬金嘿嘿一笑,不吱声了。 “是吗,多谢军师夸赞。”尉迟恭不明所以,还在大乐。 众人暗自憋笑。 “诸位,轮到俺老程了。”程咬金大呼一声:“来人,取某家槊来。” 一名亲兵扛着一支丈八大槊,雄纠纠的走了进来。 却见此槊,通体漆黑,散发金属光泽,巨大的槊尖寒光逼人,真是好一只杀气腾腾的巨槊。 程咬金端起酒碗,咣咣咣一口气喝光,然后抄起大槊,雄纠纠走向帐外。 夏雨好奇,便问众人:“程将军这槊好生威猛,有多重?” “老程这槊,叫平戎破军槊,重二十四斤,只比某的禹王开山槊轻一斤,也算难得了。” 尉迟恭嘿嘿一笑,表面夸赞程咬金,其实却是在夸自己。 夏雨诧异道:“这槊看起来如此巨大,为何这般轻?” “军师有所不知,”老将军屈突通笑道:“这马槊只有槊尖是精钢,槊杆却是木的。若全是精钢,怕是有百八十斤,神仙也使不动。” “木的?”夏雨一愣,看起来不像啊。 “说是木的,其实是复合杆。”屈突通解释道:“先选用上好的柘木做基材,此木硬而韧,耐刀砍。” “然后将柘木削成众多蔑片,用桐油反复浸泡、晾干,如此一半年后,再用生胶将蔑片粘成长杆。” “接着,便是涂生漆、缠细麻绳,再涂生漆、缠葛布。如此往复至少三次,大约又要一年半,槊杆乃成。” “这时的槊杆,望之有金属光泽,砍之有金属回音,不断、不裂。这才算得上是一只上好的马槊。” “原来如此。”夏雨长见识了,没想到制造一只马槊竟然要三年之久! 不过,这玩意虽然制造繁琐、价格高昂,但破甲的威力也是刚刚的,在快马长槊面前,任何甲胄,哪怕是明光甲,也当不得正面一击。 就在这时,帐口槊风猛烈,却是程咬金已经开始舞槊。 程咬金本就长得人高马大,壮若熊虎,再加上长槊这样的重兵器,一旦施展开来,简直如狂风暴雨,猛烈的槊风呼啸如雷,刮得地面飞沙走石,帐口的秦王亲卫纷纷骇然退却。 “好!”帐中一片喝彩之声。 程咬金这人虽然惫懒无耻,但这一身武艺的确甚是了得,放眼天下,也算是难逢敌手。 夏雨看得心中羡慕,这样的猛男,估计他这辈子是别想了。 就在这时,程咬金槊法忽变,原来还是有板有眼、有章有法,现在却突然飘忽狂乱起来。 那架势,仿佛酒神附体,醉意大发,使起了乱披风槊法。 “不好!”帐中,顿时有人惊呼一声:“老程又要发病。” 此话一出,众文武仿佛被捅了马蜂窝一般,脸色大变,纷纷离座,向两侧帐底逃去。 主位上,便连李元吉也一溜烟逃之夭夭,仿佛狗撵一般。 “……”夏雨不禁莫名其妙:这啥情况? 他想问李世民,谁知一转头,却见小秦王面色凝重、身体紧绷,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两人身后,更不知何时多了几名秦王亲卫,个个手拿盾牌,一脸的紧张。 “殿下这——” 搞什么鬼啊?夏雨有些抓狂,刚开口想发问,便听张阿难猛地断喝一声:“军师小心!” 啊,小心啥? 夏雨正一脸茫然,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舞得兴起的程咬金突然大喝一声,手中大槊呼地脱手飞掷、似天外飞仙一般射入帐中,不偏不倚,直奔夏雨而来。 那架势,仿佛要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我的娘! 夏雨顿时唬得魂飞魄散,他哪见过这阵势? 危急时刻,张阿难手持盾牌,猛地抢上两步,奋力挡在了夏雨面前。 “砰!” 电光火石间,势大力沉的长槊带着恐怖的惯性,重重轰击在盾牌上。 只一瞬间,盾牌炸裂成无数碎片,张阿难倒撞而回,将吓得呆若木鸡的夏雨带翻在地。 “军师!”帐中一片惊呼。 一大群人蜂拥而上,七手八脚的便来扶夏雨。 夏雨被撞得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好不容易顺过来,惊魂初定道:“我、我没死!?” “没有。没有。”李世民慌忙安慰:“刚才那槊,被挡下来了。” 夏雨这才看见阿张难瘫坐在一旁,面色煞白,嘴角流血,显然被这天外飞槊伤得不轻。 “张总管,真是谢了。”夏雨感激莫铭,他刚才真是吓尿了。 “军师不用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张阿难笑得有点难看。 猛然,夏雨想起了罪魁祸首,他忽的跳了起来,破口大骂:“程咬金,你个狗日的,你要谋杀不成?给我死过来。” 众人纷纷看向帐口,让人愕然的事情发生了:那程咬金一槊掷出,竟然酒劲上涌,一头栽倒,呼呼大睡起来。 众人:“……”尼玛,老程,你闯那么大祸,还睡得着? 夏雨抓了狂,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这、这,这混帐——” “军师莫恼。”秦琼一见不好,赶紧替老兄弟开脱:“这老程酒一喝多,就容易失控,咱都被他吓过不少回了,倒不是有啥坏心。” “对,对,刚才就瞅见他一碗接一碗,喝得贼畅快。” “这货可是酒鬼,见酒不要命,军师海涵则个。” 众武将也是一阵七嘴八舌,帮着程咬金说情。 夏雨一听,顿时蓝瘦香菇:尼玛,敢情你们都知道情况不对,就欺负我一个新来的。 一腔怒火发泄不出来,差点把他憋得炸了。 就在这时,李世民黑着脸,大吼一声:“来人,还不快把这混帐抬回帐去,丢人现眼!” 几名秦王亲卫抬着死沉的罪魁祸首,飞也似的去了。 “军师受惊了!”李世民转过头,一脸愤愤道:“明日,孤就让这混帐向你赔罪,不狠狠敲他一笔,绝不算完。” 夏雨:“……”他不是傻子,李世民明显是在为程咬金开脱,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一个醉鬼,无心之失,你又能咋办? “谢殿下。”某人咬着牙,恨恨答应。 差点弄出人命,众人哪还有心思再喝下去,只能一哄而散、草草结束。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程咬金的竹杠 八月十六,晨。 夏雨一觉醒来,觉得有些头疼,这不是酒劲,他昨晚并没有喝多,而是被程咬金气的。 谁能想到,喝个酒而已,却差点喝出人命! “军师。”张玉闻声,捧着洗漱用品进来。 夏雨一边洗漱,一边问道:“昨晚,秦王殿下给我新派了十名亲卫,人你都见到了?” “见到了。人就在外面侯着,等您召见。”张玉陪着小心,一脸的忐忑。 这小子是有生存危机了。 夏雨多聪明,一转念就明白了,笑着拍拍张玉肩膀:“放心,以后你还是近身侍候。” “谢军师。”张玉大喜。 昨夜,他可是一夜没睡好,别人组团来的,还是秦王所赐,能不担心被冷落就见鬼了。 不过,夏雨见这小子很机灵,用得顺手,便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了。 洗漱完,夏雨吩咐道:“你去准备早饭,让他们进来。” “诺。”张玉乐呵呵去了。 不一会,十名孔武有力的军汉鱼贯而入,齐刷刷见礼:“军师。” 夏雨点点头:“我姓夏,名雨,暂无表字,现任军师、秦王府咨议参军和狭东道大行台右丞,这个,你们可知道?” “知道。”众亲卫纷纷点头:“张总管跟我们交待过。” “很好。”夏雨一脸和气:“我是鬼谷弟子,行事没那么多规矩,大伙不用担心我难侍候。” 众亲卫一阵轻笑,看出夏雨脾气很好,心中都轻快不少。 “总之,一句话,只要大伙尽忠职守,我以后也不会亏待了各位。”夏雨郑重许诺。 他以后的人身安危,都要交托与这些人,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听了这话,一名脸上有疤,看起来有些狞恶的亲卫恭声道:“军师心善,是兄弟们的福气。小人也只有一句话:只要我等粗汉还有一口气在,别人便伤不了军师分毫!” 家主与亲卫的关系,就是这样硬实:你待我厚赏,我决死效命! “很好。”夏雨满意的笑了:“你是头?” “是的,小人胡三一,见过军师。” 夏雨一愣:“你这名字恁的奇怪,有啥讲究?” 胡三一有些汗颜:“小人出身贫苦,爹娘都没啥学问,俺三月初一生的,便以此命名。” 夏雨大跌眼镜:尼玛,这爹娘真会省事。 众亲卫也一阵哄笑。 “爹娘赐,不敢辞,也好。”夏雨忍住笑:“以后,你还是头,我的安全便托付你了。” “诺。” “对了,你们旧日薪俸如何?” “回军师,小的月俸钱一贯五,粮二石,其他人钱一贯,粮一石五。”胡三一回道。 夏雨刚穿越,对收入与物价还没啥概念,问道:“够用吗?” “够的。一般人做活,钱粮人只有俺们三成。”胡三一显得很满意,秦王亲卫吗,待遇自然差不了。 夏雨想了想,便道:“这样,以后大伙薪俸加一半,算是我的见面礼。” 众人一听,大吃一惊,胡三一忙道:“军师,万万不可,我等初来,毫无寸功——” 夏雨摆摆手:“就这么定了,不许推辞。” 胡三一众人无奈,只好一脸感激的纷纷行礼:“谢军师。”暗自庆幸,跟了个好家主。 刚聊完,便听外面有人出声:“军师可曾起床?孤带程将军给你赔罪来了。” 李世民的声音。 “殿下,起来了。快请。”夏雨一边出声,一边给胡三一递了个眼色。 胡三一很机灵,马上带人退到帐角,手按横刀,挺胸抬头,摆出个杀气腾腾的架势。 此情此景,有若鸿门宴! “快进去。” 帐口处,李世民冷哼一声,抬起一脚便蹦在程咬金的大腚上。 李世民脚力多重,程咬金虽然壮如熊虎,也被踹得一个趔趄,很是狼狈的冲进帐来。 “嘿嘿,军师。”见得夏雨,这粗货腆着个大饼脸,笑得很渗人。 “哼!”一见这货,夏雨就气得咬牙,冷哼一声,两眼望着帐顶,压根就没搭理这厮。 李世民随着进帐,给程咬金使了个眼色。 程咬金连忙低声下气的赔罪:“军师,都是俺老程的错,灌二两马尿就发疯,差点伤着您。说实在的,这酒品,俺自己都看不下去,每次惹祸,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大耳刮子。” “老程这里给您赔罪,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粗货一般计较。” 老实说,程咬金的态度已经放得很低。 也就是夏雨,地位高,本事大,程咬金是真服气,你换了别人试试? 这货可是滚刀肉脾气,犯起浑来,那是谁都敢揍。至于后果吗,打军棍可以,赔钱也行,但让他道歉,那是门都没有。 夏雨脸色稍缓。 程咬金混不吝的脾气,一千年后都知道,他也不想把架子端得太高,把关系弄僵了。 毕竟大家都一个老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昨晚,我可是差点丢了命,程将军不会以为说两句好说,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 夏雨板着脸,摆出一副‘你欠我很多钱’的态度。 他可是记得,昨晚李世民让他敲竹杠来着。 “当然不会,程爱卿可是很有态度的,是吧?”李世民一边笑容可掬,一边给程咬金递了个识相点的眼神。 程咬金脸色很苦。 要知道,他是属貔貅的,只吃不拉,一看到今天要出血,恐怕还要大出血,心里便刀割似的难受。 然而,祸是自己闯的,犯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 “军师,”程咬金一咬牙:“既然错了,俺老程认,要不,俺赔您五百贯钱如何?” 靠,这么点钱,打发要饭花子呢? 老子可差点没了命。 夏雨没吭声,仰头看着帐顶。 李世民也眼神不善。 程咬金继续咬牙:“那一千贯?” 夏雨继续不吭声。 李世民大怒,上前就踹了这货一脚:“你他娘的能爽快点不?这抠门的劲跟谁学的?” 程咬金心中一横:“军师,俺在城南有个庄子,有良田五百亩,房百十间,仆役数十,您若不嫌弃,就送您了。” 夏雨眼睛一亮:我操,豪华庄园啊,这我喜欢!正愁没个家呢,这真是想瞌睡就遇上枕头,美滴很! “那个,别勉强。” “绝对不勉强。”程咬金一脸爽快,心中却在滴血。 这庄子,可是他跟随李世民平灭刘武周、宋金刚后,用战功换来的,这下子亏大了。 这时候,夏雨忽然起身,一脸热情的责备道:“哎呀,程将军,你瞧你这,又是道歉,又是赔东西的,这么客气干嘛?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程咬金和李世民:“……”军师,你节操呢! 胡三一等也大跌眼镜:咱这新家主,挺腹黑啊! 程咬金没想到夏雨一介文人,变脸的魔术玩得这么溜,脑子差点宕机,打着哈哈道:“没事,没事,军师消气就好。” 李世民松了口气,程咬金这混帐的屁股,他总算擦干净了。 当老板,他容易吗! “好了,既如此,我们便不打扰军师休息。程将军,我们走吧。” “殿下慢走。” “程将军慢走。” 夏雨热情相送,忽然心中来了恶趣味,高声道:“程将军,别忘了早点把地契、房契送来啊。” 正走着的程咬金身体一颤,差点泪流满面:军师太坏了,临走还要捅俺老程心窝一刀!唔唔,以后俺老程要再贪杯,俺就是猪! 谁想,事情还没完。 “程将军,有空再一起喝酒啊。”夏雨又道。 程咬金脸色大变:娘的,军师这是惦记上俺老程家产咋的?不会指着我老程发家致富吧? 想到这里,程咬金头也没敢回,话也没敢搭,一溜烟似的逃得无影无踪。 那快得,仿佛后面有狗撵似的。 李世民:“……”回头看了看夏雨春风拂面的笑容,对鬼谷弟子的节操瞬间有了新的认识。 咱这麾下,都是什么玩意啊!李世民泪流满面。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吃人魔王朱粲 吃完早饭。 李道玄又找上门来,这货嗓门不小,人没到,声音先到:“军师,该去练武了。咱抓紧时间。” 遇上这么个勤快、负责的小师傅,夏雨真是倒了血霉。 “知道了,走吧。”他无奈的站起身。 二人走到帐口,正好胡三一上来禀报:“军师,快瞧,殿下给您送来一匹御马,说是昨天的彩头。” 夏雨一瞧,这厮拉着一匹雄健的大黑马,油光水滑、彪肥体壮,虽然不如腾霜白神骏,但也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知道了,有名字么?” “说是叫绝影。” “名字不错。你拉下去好生照料。” “诺。” 这时,张玉牵着腾霜白过来,夏雨上马,便和李道玄往校场而去,张玉也骑马在后面跟着。 “对了,军师,”李道玄一脸坏笑:“听说您敲了老程一笔?” 好家伙,消息传得这么快!? “嗯,敲了一座庄子。”夏雨一脸解气:“谁让这狗日的酒品太差,差点把我吓死。” “该!”李道玄哈哈大笑,一脸的幸灾乐祸:“这货可是属貔貅的,这下可得心疼死。” “你说,程将军以后还会酗酒不?” “放心,狗改不了吃屎。”夏雨撇嘴。 二人大笑。 “咚咚咚……”就在这时,营中的聚将鼓忽然响起,急促的鼓声瞬间震动了整座军营。 有紧急军情! 夏雨、李道玄心中一惊,连忙相视一眼,匆匆赶往中军大帐。 进得帅帐,便见李世民一脸铁青,端坐帅位。 出大事了! 夏雨心中一凛,连忙悄声走到李世民身侧站好,心中却在疑惑,会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不是南、北线战场有变故? 很快,三通聚将鼓罢,众文臣武将俱各到齐。 李世民一脸寒霜,缓缓开口:“诸位,出事了。刚刚探马回报,昨夜,南面三十里外的延安集被屠了!” 屠! 这血淋淋的字眼瞬间惊呆了所有人,背后的意味不言而喻。 杜如晦急忙道:“殿下,臣似乎记得,一周前,这延安集士绅刚向我大唐献上降表。” “不错。”李世民冷冷道:“这便是王世充的报复。” “屠城的,是朱粲!” 朱粲! 所有人脸色瞬间大变。 在隋末唐初,这是一个让人肝胆俱裂、却又恨之入骨的名字! 不是这朱粲有多英勇善战,而是这家伙不仅生性嗜杀、动辄屠城,而且还有吃人的恶习! 朱粲,自号‘迦楼罗王’! 什么是‘迦楼罗’,就是大鹏金翅鸟,此妖物最喜食人,朱粲以此自比,可见其凶残。 史载:朱粲爱吃人,尤爱清蒸婴孩和烧烤妇人,割腹剜心更是常事。 朱粲的部下也有样学样,只要缺粮,这些人就会捕捉百姓,当做两脚羊来烹食,所以之处,村镇绝迹,尸骨如山。 可以说,朱粲和他的兽军,血债累累,天怒人怨!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历史上,李世民攻克洛阳后,二话不说,便将朱粲和他的数千兽军斩杀怠尽,一个不留。 这群人间恶魔,终于血债血偿。 “殿下,那延安集的百姓——”夏雨声音发颤,有些不敢想像。 “全死光了!而且——”李世民一脸的痛苦,泪光隐隐,竟是说不下去。 众人遍体生寒,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傻子都明白,延安集的百姓经历了怎样的恐怖和绝望。 “殿下,”房玄龄咬着牙:“王世充急了,他这是要用朱粲的凶名恐吓伪郑各地不得降唐。咱们要报复,不然——” “殿下,”尉迟恭怒发冲冠:“某去宰了这禽兽!玄甲兵马快,这朱粲还没走远,说不定能追上。” “殿下,某去。” “某去。” 诸将纷纷请战,所有人都被朱粲的兽行激怒了,这混帐简直不是人,应该碎尸万段。 李世民沉默着,似乎有些犹豫。 众将大急:“殿下,还犹豫什么?出兵吧!” “朱粲所率兽兵不多,据探只有千余骑,只是——” 夏雨打断道:“殿下可是担心,这朱粲是王世充放出的诱饵,我们因怒出兵,说不准会吃亏?” “知我者,军师也。”李世民赞赏的点点头,他虽然愤怒至极,但仍然保持着统帅应有的冷静。 “殿下勿虑。可让玄甲兵随我同去,必万无一失。”夏雨竟也主动请缨。 “军师要亲自领兵?”李世民吃了一惊。 “是的,朱粲天怒人怨,禽兽不如,我要亲自宰了这混蛋,告慰那些惨死的百姓。” 夏雨神色狰狞、咬牙切齿。 做为一个现代人,他有道德的底线,而朱粲却打破了这个底线,将他彻底的激怒! 看夏雨一脸吃人的表情,众人很是愕然。 平日的夏雨,虽有些桀傲,但脾气其实很好,对谁都笑呵呵的,很少这样出离的愤怒。 看来,朱粲这个恶魔,彻底惹怒军师了。 “这个——”李世民有些拿不定主意,夏雨的战略谋划能力,他十分的放心,但领兵实战,他还有些不摸底。 万一有个意外,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还不哭死! “殿下,让我去吧。”夏雨极力坚持:“我鬼谷弟子何惧实战?昔日,庞涓、孙膑两位前辈纵横天下,又怕得谁来?” “好吧。”李世民想了想,觉得鬼谷弟子的招牌还是值得信赖的,便同意道:“那军师切须小心,谨防有诈。” 夏雨大喜:“殿下放心,就王世充那点花花肠子,如何瞒得过我?若有伏兵,我为殿下吞之。” “军师豪迈。”李世民大笑,随即脸色一板:“尉迟恭、程咬金、秦琼、翟长孙。” “末将在。”四将纷纷出列。 “你四人率玄甲兵与军师同去。” “诺。”四将奋然答应。 “还有,务必保护好军师。”李世民想了想,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诺。” “二哥,”这时,李道玄按捺不住,也跳了出来:“让某也去吧。” 李世民一皱眉:“有玄甲兵和军师同去就行了,你去干嘛?” 李道玄眼珠一转:“某去保护军师啊,省得二哥你不放心。”说着,向夏雨拼命的使眼色。 想起对某人的承诺,夏雨只好道:“郡王殿下勇猛盖世,正好助力。” “好吧。”李世民决定还是给夏雨面子,却警告李道玄道:“你为人莽撞,到了外面,却不许蛮干。打仗有敬德他们,你只负责保护军师。若有差池,孤容你,军法容不得你。” “诺。”李道玄喜孜孜的一口答应,但心中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阿难,取我那套黑甲来。”李世民转过头。 “诺。” 张阿难领命,转入后帐,不一会,领着两名亲卫,捧着一身精良的黑色明光甲回转。 “军师,此甲名匠打造,十分精良,自晋阳起兵,便陪伴与孤。你初次上阵,不可无甲,孤便将此甲送与你。” 不得不说,李世民就是李世民,想得真是十分周到。 “谢殿下。”夏雨十分感动,他可是知道,战场之上,一套好的铠甲真是可以救命的。 “阿难,替军师着甲。” “诺。” 当下,众人帮忙,替夏雨着甲。 好家伙,刚一穿上,夏雨便觉得矮了一截。 这一身连盔带甲的,至少有三十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整个一人形坦克、大号铁罐头。 不过,虽然笨重,但有这一身高大上的装备,此时的夏雨看上去,却也英气勃勃,颇有几分霸气侧露的感觉。 “殿下,那我等便告辞了。” “祝军师旗开得胜。”李世民和众文武纷纷送别。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人间地狱 不多时,夏雨点齐兵马,开出大营。 四千名骑兵、七千多匹战马,在大地上铺展开来,便如黑色洪流,铺天盖地漫向南方。 大军行不数里,前方巍峨群山在望。 要知道,洛阳可是盆地,中间是平原,周边全是山。 “军师,”秦琼见状,有些不放心道:“王世充多诈,前方进入山区,咱们是不是小心点,谨防伏兵?” “此去延安集,没有伏兵。”夏雨却笃定的摇摇头。 “为何?”众人一愣。 “我慈涧大营近在咫尺,增援极快,在这附近设伏,只要稍有差池,便是自寻死路。” “你们认为,郑军是傻子吗?”夏雨笑曰。 众将恍然大悟。 当下,唐军放心进兵,沿山路长驱直入,骑兵速度极快,不到中午,延安集已然在望。 这是一个建在山间谷地的小镇,慈涧往宜阳的官道从此而过。 小镇四周建有围墙,约有两、三米高,等于是一座小型的坞堡,拥有一定的防护能力。 但此时的延安集,已经是面目全非。 夏雨定睛打量。 只见小镇上空黑烟袅袅,大火烧了一夜、竟仍然末停。 四面的围墙也有多处破损,不少地方还能见到褐色的血迹,堡门也残破的洞开着,几具似乎是民团的尸体倒伏在门洞处。 显然,延安集拼死抵抗了,但终不敌残暴的朱粲和其兽军。 “大军在堡外休息,诸位将军随我进堡。”夏雨一催腾霜白,胡三一等连忙跟上保护。 李道玄、秦琼等也各带亲卫,紧随其后。 众人一进堡门,一股地狱般的惨景便映入眼帘。 堡中所有房屋几乎都被烧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破砖烂瓦。 街道上、水井边、院落里,散落着一具具的百姓尸骸,有男、有女,有青壮,有老幼。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很多年轻女子都是赤/裸着身体,显然,兽军不仅无耻的强暴了她们,又残忍的将其杀害。 “禽兽!”夏雨目中喷火,牙齿咬得咯咯响。 众将也握紧了拳头,虽然乱世人命不如狗,但做得这么绝,这朱粲真不怕下地狱啊! 所有人愤怒的沉默着,继续向前。 不多会,众人来到镇中心。 此处,一般是乡社的所在,这是古代最基层的管理政权,也是乡民们祭祀纳粮的场所。 而为了便于举办各种活动,乡社之前,都会有较大的广场。 但当夏雨等人来到广场时,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目眦欲裂: 上千平的广场上,倒伏着数以百计的尸体。 更恐怖的是,这些尸体有的被残忍的肢解,有的被开膛破肚,死状之惨烈,简直骇人听闻。 “军师!”李道玄神色煞白的一指广场一角。 夏雨一扭头,便见那里,架着几口锅,还支着几个烤架,锅里煮的,竟是皮脱肉烂的人肢,架上烤的,竟是一个个年幼的婴孩。 虽然火已冷,但隐约的,还有一股股奇异的肉香传来。 众人瞬间毛骨悚然,只觉四周阴风阵阵。 虽然他们都是军人,以厮杀为业,见惯了死人,但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也是平生仅见。 这不是人间,这是地狱! 还是最恐怖的十八层地狱! “呕!”夏雨顿觉腹中一阵翻江蹈海,低头便是一阵狂吐。 众人也是一阵做呕,但好歹忍住了,毕竟是职业军人,心理承受力可比夏雨好得多。 “军师。”张玉着慌,连忙拍了拍夏雨的后背。 夏雨抬起头,擦了擦嘴角。 此时的他,脸色铁青、双目赤红,竟是前所末见的狰狞和暴怒,张玉赶紧取出水囊递过去,想让夏雨漱漱口。 夏雨却看都没看,一把推开。 “诸位将军,这朱粲,灭绝人性,畜牲不如,这样的恶魔,我们绝不能放过他。” “请军师下令。”众将目光中也闪烁着火苗,想杀人的火苗。 “李道玄。” “末将在。” “你派五十轻骑,充作斥堠,向东哨探。贼军肆虐了一夜,必然要休息,他们跑不远。” 朱粲不是傻子,应该想到唐军会报复。 所以,得手后,这恶魔不会蠢到瞎溜达,肯定会向东逃回洛阳。 “诺。”李道玄接令,马上让亲卫去传令。 “另外,抽调一半人进镇,让死难的乡亲们入土为安。”夏雨闭上眼睛,神情潸然。 书本上的乱世,他见多了,却没有切身感受。 现如今,他终于见到了乱世的绝望与恐怖,这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乱世必须尽快结束,谁挡,我就杀谁!夏雨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而凶狠。 这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 一个单纯、青涩的大学生渐渐远去,一个杀伐果断、纵横乱世的铁血军师,正在苏醒。 午后。 镇南半里,一座巨大的坟莹拔地而起,延安集死难的一千多乡民终于能够入土为安。 站在这巨大的坟莹前,一身铁甲的夏雨昂立如山。 此时,天很热,盔甲很重,但他却似毫无知觉,心中复仇的烈焰让他忘记了一切。 他在等。 等斥堠的消息。 他要把朱粲和他的兽军都活剐了、剁碎了,用来祭奠延案集和千千万万无辜惨死的百姓们。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无法原谅自己。 夏雨身后,秦琼等人手捧头盔,肃立如山。 他们都知道夏雨现在的心情,但无从劝解,只好静静的陪伴在一旁。 稍远的山脚下,唐军们和战马没有解甲、正在树荫下休息,只要一有敌情,便可以立即出动。 忽然,一名斥堠轻骑飞奔而来。 李道玄眼睛一亮,连忙喝问:“可有敌军消息?” 斥堠翻身下马,气都没喘一口,便急急道:“找到了,朱粲和其所部正在东南二十里外山神庙休整。” “有多少人?” “一千多人,都是轻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夏雨,等待他的命令。 乡亲们,等着我! 夏雨长吸口气,霍然转身:“继续哨探,我要知道敌军的一举一动。” “诺。” “传令大军,结束休息,立即上马,直奔山神庙。” “诺。” 霎那间,人喊马嘶,唐军迅速上马、如洪流乍泄,顺着斥堠指引,杀奔山神庙。 延安集的惨烈,人人亲眼所见。 每一个唐军的心中也都被怒火所充满,他们都发誓,要让这些人间恶魔血债血偿。 一路之上,斥堠不停回报。 “军师,敌军休整结束,折向东北。” “军师,敌军距我,已不到十里。” “军师,敌军距我,已不到五里。” “军师,已见郑军旗帜,敌正在溃逃。” 下午四点左右,唐军迫近朱粲后卫,敌军似乎惊慌失措,拼了命的策马奔逃,一路旌旗、杂物扔了一地。 夏雨领军,死咬不放,两军距离越来越近,只有数百步。 眼看着两侧山势越来越险,秦琼有些不安,连忙来找夏雨:“军师,敌军似有诱敌之意。眼下山路狭长,我军一字长蛇,一旦遭遇伏兵,恐怕要吃亏。” 夏雨冷笑:“我早看出来了,这么快就追上敌军,分明是早有所谋、故意等着我们。” “操,还真有埋伏?” “这帮阴险的龟孙!” 紧紧护着夏雨的李道玄一听,破口大骂:“军师,那咱们还追吗?” “为什么不追?”夏雨反问。 秦琼傻眼:知道敌人有伏兵还追?军师,你莫不是被那朱粲气疯了吧?人家就盼你上当呀。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夏雨森冷的目光中透着狡黠:“伏兵不会在这里,一来,这里还不够险,二来,我军士气正盛,此时设伏,最多让我军吃点小亏,敌军胃口不会这么小。” 秦琼一听,松了口气:“军师有数就好。” “放心,继续追。” “诺。”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葫芦谷打葫芦仗(一) 唐军又追击数里,贼军马力渐乏,双方只剩下一箭之地。 翟长孙善射,当下挂槊张弓,一箭射去,七十米外,一名贼军后卫应声而倒,栽落马下。 “翟将军好箭法。”唐军阵上,一阵欢呼。 朱粲贼军大骇,一边拼命催马,一边将能丢的东西都丢了,只图能够减轻一点重量。 翟长孙面露冷笑,箭支连发。 眨眼之间,便又有六、七名贼兵中箭落马,唐军铁蹄如雨,不由分说,皆踏为肉泥。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一座山谷,朱粲贼军蜂拥抢入。 夏雨快速打量,只见谷口极狭,只有十数米宽,两侧皆是悬崖峭壁,堪称是一线天! 夏雨心中一动,右手一抬,追击的唐军迅速止步,停在了谷口处。 “斥堠何在?” “军师。”有轻骑上前应命。 夏雨一指此谷:“可知此谷何名?地形如何?” “回军师,尚末探知。” “速去探来。” “诺。”轻骑四出。 这时,秦琼、程咬金、尉迟恭、翟长孙纷纷赶来。 “军师,如何不追了?”远远的,便听见程咬金的大嗓门:“俺老程非要把那朱粲的蛋黄挤出来。” 夏雨没理这货,只是一指眼前:“大伙看这谷口,险乎?” 众将放眼打量,各自变色,秦琼道:“的确极险,若以乱石障碍切断谷口,神仙难出。” “军师是怀疑谷中有伏兵?”程咬金贼精。 “十有八九。”夏雨冷笑,他研究了那么多年的古今经典战例,功夫可不是白花的。 民间军事专家的雅号,也不是白叫的。 “那咱们咋办?”尉迟恭问。 “别急,大伙先下马休息,等等斥堠回报。”夏雨似乎天生就适应大场面,非常沉着:“贼军步步下套,所谋不小,咱们莽撞不得。” “行,咱听军师的。”众将纷纷点头。 虽然李道玄、秦琼、尉迟恭等都是猛将,不是啥帅才,但也不至于傻到明知有坑还要往里跳。 不多会,有斥堠回禀:“军师,找到一位当地山民。” “噢,带上来。” “诺。” 斥堠带上来一名山民老汉,老汉抖拌缩缩的,显然是被杀气腾腾的唐军铁骑吓坏了。 夏雨连忙安慰:“老人家莫怕,我们是大唐官军,军纪森严,秋毫无犯。请老人家来,只是想问问附近地形。” “将军请问。”见夏雨和气,老汉惊魂稍定。 “前方这谷叫什么名字?” “葫芦谷。” “葫芦谷?”夏雨一愣,恁的奇怪? “是的,千百年来,俺们当地一直这样叫。因为这谷,两头极小,肚子却大,形似葫芦。” 众人恍然大悟:贴切! “谷中地形可险?” “极险。”山民老汉吡着牙:“全是悬崖峭壁,就是我等山民也爬不上去,若两头一塞,就是个死地。” 夏雨心中冷笑:看来,自己的谨慎是对的,果然有诈! “诸位将军,我说郑军是在给咱下套吧?” “这葫芦谷,只要咱们冒然追进去,他两侧谷口一塞,乱箭加火攻,咱们都得死在里面。” 众将闻言,大夏天的,都唬出一身冷汗。 “他娘的,好毒辣的计策!”程咬金勃然变色:“幸亏军师机灵,不然咱可要吃大亏。” “可不是,这样的绝户计,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货想出来的?”尉迟恭也是骂骂咧咧,后怕不已。 “我了解朱粲,此人残暴却蠢笨,想不出这等主意。此处,还有郑军大将,却不知是哪条大鱼!” 夏雨双眼中精光闪动,有挂的他,很容易就推断出真相。 “有意思。这仗越来越大了。”李道玄兴奋的直搓手:“军师,您就说怎么干吧?” 这位小郡王,那是闻战则喜,仗越大越好,从不知畏惧为何物。 只不过,你让他冲锋陷阵行,出主意,还是算了。 “对,军师,你下令吧。”夏雨的沉着冷静,赢得了众将的信任。 大家都不是啥帅才,自然还得夏雨拿主意。 夏雨没有着急,又看向老山民,和气道:“老人家,我想请教,谷外可有山路通往峰顶?” “有的,外面的山势平缓得多。” 很合理,不然郑军也没办法上山埋伏。 “那可有山路绕过葫芦谷?” “也有,小老儿知道一条小道,可以走马。” “好极了。”夏雨大喜,连忙问清楚具体走法,然后环视左右道:“谁身上带着财物?” 李道玄豪富,笑咪咪摸出两颗金豆子:“军师,孤这有。够不?” “够了。” 夏雨接过金豆子,递给老山民:“老丈,感谢你给的消息,这里一点心意,你且收下。” “将军,这太重贵了,俺不能要。”老山民却有点着慌,不敢要。 可怜他穷苦一生,铜钱都见不着几枚,哪见过这黄澄澄的金子。 “拿着吧。”夏雨硬塞了过去:“老人家,此处马上要打仗,你赶紧带着家人离开,免得碰上乱兵。” 老山民千恩万谢的去了。 “军师,”程咬金鸡贼,听出了一些味道,一脸阴笑道:“您是想抄郑军的后路?” “不错。”夏雨冷笑:“郑军想偷机,那咱们就将计就计,照单全收。” “秦将军,程将军。” “末将在。” “你二人率所部,向北迂回,悄悄摸向葫芦谷北峰。若遇上贼军伏兵,尽灭之。” “诺。” “尉迟将军、翟将军。” “末将在。” “你二人率部,向南迂回,攻击葫芦谷南峰。遇敌,杀无赦。” “诺。” “郡王。” “末将在。”李道玄眼巴巴的看着夏雨,兴奋的磨拳擦掌。 “你和我走小路,绕到葫芦谷后。待敌残部溃逃过来,咱们来个前后夹击,一网打尽。” 夏雨的每一个部署,都是那样的精密和狠辣,毫不留余地。 “军师好主意。”众将闻言大乐,这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郑军措不及防,估计要倒大霉。 “军师,”秦琼却有些犹豫:“您身边只有郡王爷的五百轻骑,是不是薄弱了点?万一贼军困兽犹斗——” 众将一听,也是不放心。 程咬金忙道:“对,对,军师,郑军伏兵还不知道多少,您这只带五百人去堵路,确实不妥。” “应该没事。”夏雨笑着摇摇头:“郑军要设伏,必是精兵偷出,人数不会多。有郡王殿下和五百轻骑,应该足够了。” “就是,有孤在,你们怕啥?”李道玄也大咧咧的拍着胸脯:“贼军便有千万,也休想伤军师一根汗毛。” “拉倒吧,郡王爷,”尉迟恭斜着眼道:“您的脾气谁不知道?只要上了阵,杀得一兴起,估计就把军师扔脑后了。” “对,对,是这样。”众将纷纷附和。 别人保护夏雨,他们或许还放心点。 李道玄吗,这小郡王太容易上头了,之前打刘武周时,好家伙,一上阵,就撒着欢向前冲,拉都拉不回来。 这能靠得住? 李道玄被怼得一脸通红:“……”尼玛,孤在你们心中就那么不靠谱? 众将:对,你就是这样的人。 夏雨一听,也是心中打鼓,不放心的瞅了眼李道玄:嗯,太年轻了,还是悠着点。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觉得苟点好,不会阴沟翻船,便道:“那这样,玄甲兵五百后军与我同去。” “好,好,就这么定了。”秦琼等大喜,这才放心。 否则的话,别他们这边大胜敌军,主将却被敌人偷了塔,那秦王殿下不把他们剁巴了!? “那大伙就点兵出发吧。”夏雨眼眸中寒芒闪现,语气森冷:“记住,此役,我不要活口!” “诺。”众将山呼答应。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葫芦谷打葫芦仗(二) ,军师之王 葫芦谷北峰密林中。 相貌俊朗的郑军大将杨公卿静静的隐匿在一块巨石后,他的身旁,是两千五百名精锐的郑军士卒。 忽然,谷中一阵人喊马嘶,却是朱粲引着千余所部狼狈的逃了进来。 “哼!”杨公卿见状,不禁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他现任郑国左辅大将军,和右辅大将军单雄信同为王世充的左膀右臂,军中地位极高。 而如果单论领兵能力和军中威望,单雄信也无法与他相比。 杨公卿是一个傲气的人。 单雄信后来居上,官职略高于他,他还能勉强服气,毕竟,单雄信成名已久、威震天下,也是真豪杰。 那朱粲是什么东西 率兽食人、恶贯满盈的魔王!这种人渣、败类,也是义军出身的杨公卿如何看得起 他都不明白王世充为什么要收纳这种人。 按他的脾气,朱粲这种恶魔就该一刀剁了,以谢天下,然而,他不是王世充,做不了主。 此次出战,他也是有意见的。 给唐军下套,是他的主意,兵不厌诈吗! 但动用朱粲这样的人渣屠城,却是王世充的手笔,他很不赞同,这是他娘人干的事 但还是那句话,他做不了主。 看到朱粲逃来,再想到延安集百姓的下场,杨公卿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股愤恨来。 既是对朱粲的深恶痛绝,也是对王世充的不满。 不过,他是公私分明的人,再恼火,也不会误了公事。 “传令下去,隐蔽待命。待唐军主力进入谷中,便塞断谷口。”杨公卿目露寒光。 为了招待唐军,他可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大量的滚木、巨石,可以塞断谷口。 无数的硫磺、桐油、箭矢、柴薪、火球,只要唐军进了谷中,便能来个火烧藤甲兵。 “诺。”有亲兵飞快传令,敏捷的身影悄然在山林中穿梭。 杨公卿对面,葫芦谷南峰之上,右游击大将军郭善才也在待命。 同是郑军有数大将的他,此次,也率领着二千五百名郑军精锐,与杨公卿一起设伏。 “啪!”猛然,貌如张飞的郭善才一拍左脸,直接掴死了一只大蚊子。 “娘的,这山里的蚊子又大又肥,真是成精了。”郭善才气得破口大骂,烦得不行。 “大将军,朱粲回来了。”忽然,副将薛士安一指谷中。 郭善才探头一瞧,果见朱粲如残兵败将一般急急逃入谷中,向着另一侧谷口抱头鼠窜。 对于朱粲这样的人间恶魔,郭善才也是要多不待见,就有多不待见。 此时,虽在逃命,但不少朱粲部下还舍不得抢掠的私财,个个都装得大包小包的。 “娘**,真是狗尿苔上不了金銮殿,活脱脱土匪作风!”郭善才破口大骂,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薛士安也很是不满:“真不知道陛下怎么会收这种人——” “行了。”郭善才不耐烦的一瞪眼:“你小子长能耐了,敢说陛下的不是不怕掉脑袋么” 薛士安讪讪一笑:“大将军,我这不是私下抱怨两句么。” “少他娘贫嘴。快传令下去,待唐军主力进谷,便塞断谷口。” “诺。”薛士安领命。 山谷中,朱粲一阵抱头鼠窜,转眼间便逃至深处。 眼见得另一侧谷口在望,但身后,却诡异的没了唐军的动静,朱粲不禁诧异的停住马。 果然,唐军一个都没有追来。 “咋回事”朱粲一脸愕然。 这个历史上凶名卓著的吃人魔王,长得却并不凶神恶煞,反而身材健硕、仪表堂堂,一身金盔金甲,更是威风凛凛。 若是换上一身儒衫,说他是读书人,也不会有人怀疑。 事实上,朱粲也的确喜欢装读书人。 他不仅时常穿着儒衫招摇过市,偶尔抓住了有名望的读书人,也会假装斯文,硬软兼施、聘为幕僚。 只不过,朱粲吃人恶习不改,哪个读书人能看得下去难免强烈劝谏。 但朱粲这种恶魔,却哪是能听得进劝的主狗脸一翻,所谓幕僚便纷纷变成了盘中餐。 这一来二去,朱粲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不仅老百姓切齿痛恨,士绅阶层也和他彻底划清界限,走到哪里,都被各方势力拼死反扑、穷追猛打。 不得已,穷途未路的朱粲这才投奔王世充,权且容身。 而朱粲也深知自己不受人待见,一直想着卖力表现,此次诱敌,便是他主动请缨的。 此时,一见唐军没有追来,朱粲有些不安了。 王世充可是个刻薄寡恩的主,如果一条狗对主人没用,王世充翻起脸来可不比他慢。 说不准便会把他剁了,卖恩于天下。 犹豫了片刻,朱粲心中一横:“走,回去瞧瞧,看唐军搞什么把戏。” 一众兽军闻言,面面相觑,皆有惧色。 “大当家的,”有人硬着头皮道:“追来的可是玄甲兵,一旦被缠上,那咱们就死定了。” 人的名,树的影,玄甲兵号称天下第一强军,谁能不惧! “妈的,引不来唐军,陛下也会剁了咱!都听我的,全体回军,违令者,斩!”朱粲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挥舞长槊,一脸狰狞的杀气。 众兽军无奈,只好纷纷回马。 毕竟,谁都知道朱粲的脾气,这发起火来,别说杀人了,那真会挖了你的心肝下酒。 然而,等朱粲重新回到谷口时,却是傻了。 外面,空荡荡别说人影了,连根鸟毛都没有 “……”朱粲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能塞进篮球,吃吃道:“娘的,这唐军都死哪去了” “呃,会不会追得不耐烦,回去了”有人小心翼翼道。 朱粲一听急了:什么,追一半怎么能不追!唐唐玄甲兵,怎么可以这么不讲武德! 一时间,朱粲郁闷的心情,跟后世某些傲娇的小仙女一样一样的。 “大当家的,那咱们现在咋办” 朱粲一脸茫然,他哪知道咋办 回洛阳估计要倒霉。 去追玄甲兵尼玛,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妈的,怎么能不追了,你们可是唐唐玄甲兵啊!”朱粲徬徨无计,急得直抓头发,差点哭出声来。 北峰上,杨公卿也是等急了:什么情况,唐军不是到谷口了么,怎么迟迟不进来 又见朱粲掉转马头,竟是回身去了谷口,便知是出了变故。 莫非唐军发觉有诈 可是,我军此次设伏非常隐密,所调五千精兵,都是半夜从洛阳潜出,绝对神鬼不觉。 探马回报,唐军中,也未见那李世民的旗号。 难道唐军另有高人统兵 惊疑之下,杨公卿脑海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越想越不安,急忙喝声道:“张将军!” “大将军。”副将张童仁连忙上前。 “速派人去谷口看看怎么回事。” “诺。” 张童仁领命,便唤过一名机灵的斥堠,细细嘱咐几句。 斥堠领命,转身便轻快的奔向山下。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锐利的箭矢突然从密林中穿出,不偏不倚,正中这斥堠脑门。 “扑!” 箭矢狠辣,直贯入颅,这斥堠惨呼一声,一头扑倒,骨碌碌滚在一旁。 杨公卿猛的一惊,倏然回头。 便见身后密林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无数影影绰绰的敌军,俱穿黑色明光甲,面色冷厉,杀气腾腾!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葫芦谷打葫芦仗(三) ,军师之王 是唐军! 是玄甲兵! 大骇的杨公卿来不及细想敌人是怎么摸过来的,本能的便怒吼一声:“敌袭!全军应战。” 然而,他话音末落,密林中便是一阵弓弦崩响,无数利箭倾泻而来。 此时,双方间隔不过三十步,箭雨转瞬即至,在夏日的骄阳下,闪烁着冷厉的寒芒。 “保护大将军!”杨公卿身侧,几名亲卫舍命扑上。 山顶棱线处,正埋伏的郑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无数人后背中箭,惨呼着扑倒在地。 而杨公卿,因为铠甲华美、目标明显,更是唐军箭雨的重点照顾对象。 只一瞬间,几名以身相护的亲卫就变成了刺猬、惨死当场,便连杨公卿也是连中数箭。 “杀!”一轮箭雨偷袭后,唐军立即弃弓,挥动兵器掩杀上来。 由于是在山林中做战,长槊转环不便,所以,唐军都换成了短兵器,什么横刀、狼牙棒、铁锏、流星锤,个个如狼似虎,扑击郑军后背。 郑军毫无防备,虽然兵力占优,一时间,却被杀得尸横遍野、阵脚大乱。 玄甲兵天下第一强军的威名,自是名不虚传。 杨公卿见状,奋力推开亲卫尸体,从背后拔出一只水磨金鞭,只一扫,便将胸前箭杆砸断。 虽然中箭,但他并没有受伤。 身为郑国大将军,杨公卿所穿的,自然是最好的明光甲。 寻常箭矢便是射中,也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迸飞、要么挂在上面,压根伤不了他分毫。 “都不要慌!唐军人数不多,把他们打下去。”杨公卿怒发冲冠,挥鞭怒吼。 虽然被敌突袭,但他并不慌乱。 玄甲兵的确是天下强兵,但郑军也不是弱鸡。 杨公卿麾下28府兵,共万余人,都是昔日隋朝的骁果卫中央禁军,可谓一等一的精锐。 所以,他有信心和玄甲兵碰一碰。 就在这时,一名唐军大将挥动手中熟铜锏,奋力杀来。 所过处,若虎入羊群,挡路郑军不是被砸得脑浆迸裂,就是骨断筋折,竟无一合之敌。 转眼间,这唐军大将便连杀十数人,神威凛凛,突至杨公卿面前。 “是你,秦琼秦叔宝!”杨公卿瞬间认出了来人。 “杨将军,久违了。” 秦琼抱拳,也打了个招呼,心中暗自佩服:军师说此处必有郑军大将,果然神机妙算! 要知道,秦琼曾在王世充麾下待过,所以,与杨公卿可谓熟识。 甚至于,因为杨公卿忠正耿直,和秦琼脾气相投,两人还颇有些交情,算得上朋友。 如今,老友相见,却各为其主,一时间,心情真是五味杂陈。 “你我兄弟,终于沙场相见。昔日你出走唐营的那一刻,某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杨公卿语气低沉而伤感。 “杨兄海涵,王世充非是明主,某不得不走。”追忆往事,秦琼脸色复杂。 就在这时,南峰处也传来了喊杀声,杨公卿心中叹息,知道自己的计策输了个彻底。 “罢了,人各有志,往事不足提。某只想问一句,是何人识破我计是叔宝你,还是另有他人”杨公卿输得不甘,想问个明白。 “是我家军师。他早料到你们这一石二鸟之计!”秦琼有些得意。 “军师”杨公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就是那个鬼谷弟子夏雨唔,将计就计,果然是好手段!” 不愧是王世充麾下顶级的良将,杨公卿略一转念,便已经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小瞧了天下英雄啊!他暗自懊悔。 这时,秦琼却眼神一滞:“杨兄倒是消息灵通,在我唐营有间” 夏雨刚来,还一直在慈涧屯驻,未与郑军交手,按理说,郑军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 所以,秦琼立刻警觉的怀疑起来。 杨公卿话一出口,便知失言,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无遮掩:“两军交战,各自用间,本就是常事。秦王多谋,想必在我郑营也没少下功夫。” 秦琼闻言,也是失笑。 的确,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大势一天末定,诸侯间就不乏两头下注、首鼠两端者。 据他所知,郑军中也有不少唐营耳目,杜如晦可不是吃闲饭的。 “杨兄,朱粲兽行已激怒我家军师,下了必杀令。秦琼不敢以私废公,今日便得罪了。” 秦琼又一抱拳,脸色肃杀。 他没有提招降,一是夏雨有令,杀无赦,二来,他也知道,杨公卿对王世充忠心耿耿,不会降。 “理当如此。今日你我兄弟,便各全忠义,生死由天吧。” 杨公卿面有愧色,朱粲的兽行让他没脸,但他也不好解释什么,只是握紧了水磨金鞭,准备厮杀。 都说玄甲兵天下无双,他杨公卿却不信这个邪。 伏击不成,了不起双方做过一场,谁敢说他一定就输了仗是打出来,不是吹出来的! 一时间,昔日兄弟,只稍一叙旧,便是一触即发。 “杀!” 猛然,秦琼低吼一声,雄壮的身形向前一纵,沉重的熟铜锏便像泰山压顶,砸了下来。 杨公卿也不畏惧,一个举火托天,举鞭硬架。 两人身侧亲卫,见家主动了手,也一窝蜂抢上,战做一团。 “当!” 霎那间,鞭、锏相交,铮鸣处火星四溅。 杨公卿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蹬蹬蹬’连退三步,胸腹中气血翻涌,好险没吐出血来。 秦琼世之猛将,名震千古,自非泛泛! “叔宝好手段,再来!”杨公卿却不服气,怒吼一声,金鞭舞动如龙,竟是要来抢攻。 秦琼也不多言,熟铜锏掀起恶风,针锋相对。 一时间,两人鞭来锏往,便连战十数合。 秦琼毕竟是天下有数的猛将,武力值爆表,杨公卿虽然也不弱,但仍是渐渐处于下风。 此时,山顶棱线处,战况越发惨烈。 杨公卿所部毕竟不凡,这支隋王朝最后的精华,在经历了初期的慌乱后,便迅速调整部署,和玄甲兵杀作一团。 “顶住,都给我顶住!”张童仁挥动手中镔铁重刀,抵前督战。 郑军也拿出了大隋中央禁军的勇猛和凶悍,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竟硬生生稳住阵脚。 山巅之上,密林之中,地形复杂,两军都没有阵形可言,只是杀作一团。 这是标准的乱战,谁能咬住一口气,谁就能笑到最后。 见战事焦灼,程咬金却是恼了。 昨晚闯了祸,被夏雨敲了一座庄园,心里本就躁火,延安集的惨烈又让他血灌瞳仁。 此时,见拿不下敌军,程咬金气冲斗牛。 “都随俺老程来,干死这帮狗日的。”这莽货没有使槊,拿着一根短柄狼牙棒,哇哇怪叫着便直冲张童仁。 沿路数名郑军阻截,都被程咬金一棒一个,连人带甲砸得稀烂,死状凄惨无比。 这样的凶神,压根不是一般的郑军士卒可以抵挡的。 众玄甲兵见状,士气大振,跟随程咬金杀出的缺口,向前疾冲,只瞬间,便迫近张童仁。 两军对阵,直取中军,擒贼先擒王,本就是玄甲兵的拿手好戏。 程咬金此举,也不过是故伎重施罢了。 见程咬金杀来,张童仁有些着慌,别忘了,程咬金也曾是王世充旧将,二人自是熟识。 张童仁可是深知这个莽货的勇猛,如何不惧! 然而,杨公卿已被秦琼缠住,抽身不得,他若是转身逃了,恐怕郑军立马就会崩溃。 将为兵之胆,这可不是虚话。 “呔,程咬金,你个背主之贼,休得猖狂,某来会你。”张童仁壮起胆子,一边喝骂,一边挥刀迎上。 程咬金一听这话,彻底毛了:尼玛,打人不打脸,咱就这点小辫子,你丫还扯着不放是吧 心里那点旧情,瞬间抛之脑后,直恨不得一棒将这张童仁砸成肉饼。 正文 第四十章 葫芦谷打葫芦仗(四) ,军师之王 “来来来,张将军,快过来,让俺老程疼你。”程咬金怪叫一声,神情狞恶至极,当头就是一棒。 张童仁急用刀一格,火星迸射处,却被程咬金的巨力险些砸趴下,脚步便有些踉跄。 程咬金得理不饶人,快步抢上,一连又是三棒。 棒棒势大力沉,恶风呼啸,全是招呼向张童仁的脑袋,似乎不将其脑袋砸烂就不算完。 可怜张童仁,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三棒过后,已是盔歪甲斜,满头热汗,两腿一软,竟是扑通一声被砸翻在地,刀也脱了手。 “将军!” 一名张童仁亲卫见状,奋力冲向程咬金、拼死救主。 “杂鱼滚开!” 程咬金大怒,一记窝心脚便踢在这亲卫胸口,此人惨叫一声,胸骨尽碎,鲜血狂喷,骨碌碌滚下山去。 这略略一缓,张童仁便摸着刀、强要站起。 程咬金哪里肯依,冲上前又是一脚,将张童仁踢了个仰面朝天王八躺,然后狼牙棒抡起来,就是卯足劲砸了下去。 “砰!” 这一棒下去,可怜的张童仁哼都没哼一声,一颗大脑袋连同头盔已被砸得稀烂,仿佛破碎成八瓣的西瓜。 “哈哈哈!”程咬金这莽货顾不得溅得一脸脑浆子,放声狂笑:“死得好!敢跟俺老程叫板,去你娘的怂货!” 郑军一见,军心大乱,本来还能勉强相持的战线立时散乱起来。 “杀!给我杀!”程咬金这莽货是个人来疯,跳着脚大吼:“军师有令,这帮人渣,一个不留!” “杀!”玄甲兵士气大振,奋力冲杀。 玄甲兵的优势是全方面的。 大隋骁果虽然精锐,但比起玄甲兵这样近乎百里挑一的超级强军,还是有些不如的。 装备上面,同样有差距。 玄甲兵装备的,是大唐十三甲之首的明光甲,在唐初,这是只配属军官的优质重铠。 而郑军呢,却是沿用骁果军的山文锁子甲。 虽然此甲也属于重甲,防御性能不错,但比起明光甲,还是差了不少。 之前,借着人数上的优势,郑军还能勉强抵挡,但张童仁这一死,却让脆弱的均衡立刻被打破。 郑军节节败退,慢慢被逼到了悬崖边缘,眼瞅着已是绝境。 郑军大势不妙,杨公卿一样危若累卵。 力敌秦琼二十余合的他,已经接近极限,浑身大汗淋漓,手臂酸麻,随时可能落败。 余光又瞥见战况大大不利,更是心急如焚。 这玄甲兵果非等闲,唐唐骁果禁卫竟也抵挡不住! 莫非今日某要死于此地 就在杨公卿心慌意乱时,程咬金杀至近前,哇哇怪叫着:“二哥,我来助你!杨大将军,还识得俺老程不” 杨公卿大骇,一个秦琼他都挡不住,再来个程咬金,焉有命在 不待程咬金杀近,杨公卿虚晃一招,扭头便走,一边奔逃一边大呼:“撤军,全部撤军。” 眼见输定了,他也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虽然很丢脸,但总好过全军覆没。 见得连杨公卿都溜了,郑军哪还有战意,当下,纷纷撇了玄甲兵,专寻战场的空隙处,向山下溃逃。 这一下,真是兵败如山倒,拉都拉不回来。 秦琼和程咬金大跌眼镜。 这杨公卿好歹是郑军一等一的大将,没想到见势不妙,逃得这般利索,跟王世充有得一比。 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公,就有什么样的臣子,大伙一色的转进如风。 “追!别让郑军逃了。” 秦琼如何肯放,一声令下,玄甲兵左队如狼似虎,衔尾疾追,不时的便有郑军被追上,砍杀于地。 谷口。 朱粲不见唐军踪影,正自惊疑不定,猛然间,葫芦谷北峰喊杀声惊天,兵器乱撞。 什么情况朱粲大吃一惊:莫非唐军没有撤走,而是识破了我军计策,悄悄摸到伏兵身后 紧接着,葫芦谷南峰也同样响起了喊杀声。 朱粲就是只猪,现在也明白被唐军阴了,可笑他们一帮人还巴巴的等着埋伏人家呢。 “该死!”朱粲脸色酱红,一脸的气急败坏:“唐军早知是计,我们被唐军耍了。” “大掌柜的,那现在咋办” 众兽兵也是一片慌乱,仿若惊弓之鸟类般四下乱瞧,生怕不知何处便杀出一支凶狠的唐兵来。 “咋办当然是赶紧逃啊!还等着唐军来收拾咱不成”朱粲气得破口大骂。 他不是傻子,反而相当狡诈,今天八成是讨不了好了,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紧逃。 吃败仗不怕,只要这败仗不是他的原因,王世充总没话说。 当下,这恶魔竟半点没想着增援友军,只顾带着千余兽军,掉头就往另一侧谷口逃去。 却说杨公卿,且战且退,终于逃至山下。 一回头,却不禁有些悲从中来,两千五百郑军,能够逃下来的,竟只有五、六百人。 其余的,结局自不用多说。 这一仗,他败了! 而且败得很惨! “走,快上马。”杨公卿强忍悲愤,迅疾下令。 郑军此来,都是骑兵。 上山埋伏前,马匹都存放在一座隐蔽的山坳内,此时纷纷奔入山坳,骑上马便自狂奔。 可谁想,没跑多远,玄甲兵蹄声如雷,也上马沿着山路追了上来。 “莫走了郑军!” “活捉杨公卿者,有重赏!” …… 听着身后唐军的喊杀声,杨公卿暗自咬牙,却头也不敢回,领着残军惶惶如漏网之鱼。 刚拐过前方一处山口,迎面却撞着另一伙败军,也有大几百人。 杨公卿定睛一看,不是郭善才又是何人! 这位郭大将军比他还要凄惨,头盔都丢了,脸颊还青肿着,这败得也着实狼狈了一些。 “老郭,薛将军何在”杨公卿找不着薛士安。 郭善才一听,顿时悲从中来:“士安为了救我,被那尉迟恭一鞭打死了,某对不住他。” 杨公卿一听,顿时作声不得。 “对了,何不见张将军”郭善才也问起张童仁。 杨公卿差点飚泪:“他被程咬金那匹夫杀了。” 一时间,二位大将军相顾无言,颇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这次郑军损失太大了。 “杀,莫走了郑军!” 这时,稍一耽搁,唐军已然追上,北面秦琼、程咬金,南面尉迟恭、翟长孙,各自引兵杀来。 郑军尾巴顿被揪住,被玄甲兵一阵痛杀,尸横滚滚。 “郭将军,事急矣,咱们快走!” 杨公卿不敢耽搁,二人连忙合兵一处,沿山路向东北狼狈逃窜。 没逃得几步,杨公卿忽然想起一事,急急问道:“老郭,此番大战,你可见到那朱粲” “未曾。” 杨公卿顿时破口大骂:“这狗贼,必是气势不妙,先自逃了。他若引兵来援,我二人未必会败!” 郭善才一听,顿时会意:逃得好,逃得妙啊,这次大败,总要有人背黑锅。你朱粲一个外来的破落户,你不背谁背 “对,对,这等害群之马,死不足惜。我等回去,便禀明陛下。” 只一瞬间,二人便达成了默契,反正那朱粲恶名昭著,想必多些罪名,他也不在乎。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谈笑灭樯橹(一) ,军师之王 夕阳微斜。 夏雨和李道玄,领着五百玄甲兵和五百轻骑,悄然绕过了葫芦谷,来到一处险峻隘口。 按老山民所说,这是葫芦谷敌军东逃的必经之地。 “军师,”李道玄磨拳擦掌道:“郑军很快就会败逃过来,咱们赶紧列阵迎敌吧” 夏雨没理这跃跃欲试、仿佛打了鸡血的家伙,只是打量了一下附近地形,思索了片刻才道:“郡王准备如何列阵” 李道玄闻言,一脸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塞住隘口,当路摆开,让那郑军插翅难飞!” “蠢!”夏雨一听,却只回了一个字。 “……”李道玄一听,好不委屈,他这样布置,很合兵法的好不好。不服气道:“那军师说说,俺蠢在哪里” 夏雨冷哼道:“你这般列阵,郑军前后无路,必然死战求生。你能不能尽数拦下咱不说,就算拦下了,可想过会死伤多少合不合算” 李道玄一听,有些作声不得,半天才嘟囔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俺这般布置,兵法上又没错。” “兵法”见这家伙仍然头铁,夏雨恨铁不成钢道:“兵法是让你活学活用,不是让你生搬硬套的。你这般用兵,秦王殿下不敢放心用你,那是再正常不过。” “那您说该怎么列阵”李道玄苦着脸,他咋老是挨训。 以前是二哥骂,现在是军师骂,他招谁惹谁了。 “若我来列阵,”夏雨一指北面一处高坡:“必先以五百兵玄甲兵列于坡上,蓄势待发,然后令五百轻骑向前诱敌,佯装败退,将敌兵勾至坡下。” “待敌就位,玄甲兵居高临下,猛烈冲击敌军侧翼,五百轻骑再回身夹击。如此,敌军首尾难顾,任谁也难逃一败,而且我军伤亡也会很少。” “军师妙计!”侯君集一听,直竖大拇指:“您这用兵,真是老练、狠辣,若秦王殿下在此,也当拍案叫绝!” 侯君集是谁 那是贞观朝一流名将,灭国级高手,眼光自是没得说,一听说夏雨布置,就知靠谱。 另一名玄甲兵将领杜君绰也佩服道:“是呢,秦王殿下用兵,也是这般有正有奇,绝不拘泥。郡王爷,您可真的要好好学学。” 夏雨暗自得意。 他虽然只是资深军迷、民间土专家,但却站在了是古今中外、无数军事大家的肩膀上。 开挂的人生,不牛逼都不成! 李道玄却头大如斗,觉得这兵法神马的鬼东西,比他娘冲锋陷阵、斩将杀敌麻烦多了。 这货苦着脸,指着自己道:“也就是说,孤便是那诱敌之人” “是啊。”夏雨一脸理所应当道:“玄甲兵冲击力强悍,列阵埋伏、一锤定音,非他们莫属。轻骑又是郡王的部队,你不去谁去” “呃,郡王爷不会指望我吧”夏雨笑着调侃道。 闻言,侯君集和杜君绰都乐了,谁都知道,夏雨可是弱鸡一只,冲锋陷阵别逗了! 李道玄哭丧着脸:“自是不敢让军师去。只是,俺打仗,一向勇猛无畏,装败,俺不会啊。” 众人:“……” 夏雨一脸无奈:“殿下莫闹,装败还要人教你十成本事,拿出个两三成来,打上几回合,便装作大败亏输,扭头便逃好了。” “对,对。”侯君集和杜君绰笑呵呵的连连点头,颇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 想打赢,或许不容易,想打输,那连只猪都会,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但很显然,一向好胜的李道玄李小郡王十分不乐意,当下磨磨蹭蹭的还要找理由。 夏雨却不耐烦了:“军令如山,殿下不会想违令吧” “若是如此,我也不打你军棍,只是以后,再有领兵出战的机会,殿下就只能看着了。” 李道玄:“……” 夏雨这话,污侮性不大,杀伤力极强,让李道玄这样好斗的人干看别人打仗,比死都难受。 这真是妥妥的击中了某人的命门! “好吧,俺去还不成吗”郡王殿下屈服了,一脸崩溃的领兵而去。 看着其斗败公鸡似的背影,夏雨就知道这货满腹的怨气,不过,人总是要成长的,不是吗 却说朱粲,引兵如丧家之犬、惶惶然逃窜而来,出谷没有多远,正撞着了李道玄。 “大当家的,前面有唐军!”有兽军骇然一指前方。 朱粲大惊,急抬头张望,果然看见了唐军的旗号,不禁吓得麻爪:“直娘贼,这唐军恁的奸诈,一早就跑到前头堵咱们了。苦也!” “大当家的,现在咋办” “咋办当然是冲过去了,不然等死吗”朱粲差点破口大骂,问这蠢话,没脑子吗 “可是,您看旗号!”有兽军怯怯道。 朱粲一愣神,仔细一看旗号:淮阳郡王,李!顿时也是变色:“日,是那小魔王!” 李道玄虽然年轻,但在征刘武周一战时,已经崭露头角。 小郡王但凡临阵,必所向无前、斩将夺旗,年轻虽轻,但已经是威名赫赫、天下咸闻。 据说,连秦琼、尉迟恭这等猛将都不是其对手。 莫非,今日某家要交于此 朱粲暗暗叫苦。 他虽然凶残暴虐,却没傻到认为自己是项羽复生、冉闵再世,能打赢这李道玄。 两军阵前,心中憋屈的李道玄板着脸,恶狠狠出阵:“呔,前面可是朱粲狗贼快快伸出脖子,来小爷面前受死。” 看着杀气腾腾李道玄,朱粲顿感脖子发凉。 一向狡诈的他,哪敢自己上去送死,眼珠转了转,一指身旁副将韩让:“你去冲阵。” 韩让大骇,只觉腿肚子转筋:“某、某去” 对方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的猛将,就问你怕不怕 “难不成是某”朱粲脸色不善。 “可、可是——”韩让都快哭了,他是真的害怕啊,害怕自己都挡不了李道玄一合。 “少他娘废话,你若不去,某现在就宰了你。”朱粲目露凶光。 韩让知道,这朱粲不是开玩笑。 别看自己跟了朱粲多年,但在这朱粲心里,除了爹娘,就没啥人不能卖,没啥人不能吃的。 他若再磨蹭,朱粲必会毫不客气的给他一槊。 “末将领命。” 没奈何,韩让只好硬头皮,壮起胆子,大喊一声:“兄弟们,想活命的就跟某冲啊。” 所部数百兽兵也发起凶性,随着韩让冲阵。 毕竟,以他们的所作所为,以及延安集的血债,若不拼命,唐军不把他们剁碎了才怪。 眼见得敌军杀来,李道玄瞬间只觉得热血沸腾,便想冲上去杀他个天翻地覆、畅快淋漓。 但忽想夏雨诱敌的任务,李道玄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这糟糕的感觉,就仿佛兴冲冲上了床,却突然发现女方来了大姨妈,别提多泪奔了。 “呔,来者可是朱粲” “某家韩让,李家小儿,给某受死!”韩让拍马舞槊,哇哇怪叫着给自己打气助威。 韩让 什么无名小辈,没听过! 李道玄那个郁闷啊,朱粲虽然声名狼籍,但好歹也曾是一方军阀,他诈败勉强不寒碜。 可这韩让是什么鬼 他也要败 这不臊死人 李道玄瞬间纠结无比,脸色阴晴不定,仿佛变脸。 但战事可容不得他多想,韩让已然冲近,卯足劲一槊刺将过来。 李道玄无奈,只好抬槊格挡。 想及夏雨嘱咐,他十成力便只用了三成,真是温柔无比,想着对方总该能挡住了吧 “当!” 瞬间,两槊相交,金铁铮鸣。 韩让只觉得对方兵器上传来一股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手中长槊都差点飞将出去。 “小贼好大力,再接某一槊!”但就算再惊恐,韩让也只能玩命。 李道玄一听,差点泪奔:尼玛,老子只用了三成力,你还嫌劲大,弱鸡都他妈该死啊! 但更憋屈的是,就这样的弱鸡,他还得输! 罢罢,气力不能改了,只能在武艺上再放水了。 李道玄于是恨不得绑上自己双手,拿出初学乍练、七八岁时候的本事,扭扭捏捏的和韩让厮打在一起。 对,李道玄觉得,这不是沙场厮杀,最多是两只菜鸡在厮打、在互啄!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谈笑灭樯橹(二) ,军师之王 李道玄这一放水,韩让却是又惊又喜。 什么天下第一猛将,除了有一股子傻力气,武艺却是稀松平常,老子努努力,嗯,能赢! 于是,找到感觉的韩让哇哇怪叫,槊风狞恶,一招接着一招,招招不离李道玄要害。 一时间,威风八面的韩让都有了一种错觉: 自己才是天下第一猛将! 天下人不识真英雄,竟让小儿成名! 看着嚣张不已的敌将,李道玄气得差点吐血:好贼将,等着瞧,等会小爷不捅你七八十来个窟窿,就不算完! 虽然抓狂至极,但想起夏雨的威胁,该败还得败! 李道玄战不七、八合,觉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他怕忍不住会一槊捅死这不知死的货! “敌将厉害,快撤!” 李道玄虚晃一招,佯作不敌,拔马就败退下去。 五百唐军轻骑当然知道是诈败,一见小郡王发出了信号,也顾不得再与敌军厮杀,纷纷败逃下去。 “哇哈哈,兄弟们,唐军无能,给我杀!” 韩让哈哈狂笑,发出了追击命令,数百兽军士气大振,这帮人渣滓最擅打顺风仗,顿时嚣张的衔尾狂追。 正败逃的李道玄听见这话,臊得俊脸通红,差点把头埋进裤裆里。 娘的,真是羞耻啊! 以后,再有这诱降的破事,说死了老子都不干! 后军阵上,朱粲正自提心吊胆,可没想到,只眨眼功夫,韩让便轻松杀败了李道玄。 这局势逆转之快,让朱粲大跌眼镜。 我是谁 我在哪 发生了什么 他还在迷糊,韩让和数百兽军已经追击而去。 “大当家的,唐军已被杀败,咱们也快追吧。”有高兴的兽兵提醒朱粲。 朱粲来不及多想,他之前一直在湖广肆虐,没有和唐军交过手,只以为是这李道玄名不符实。 不过,想想也对,天潢贵胄吗,大伙自然是捧着、抬着,战绩注水,也很好理解的不是 他之前打仗,经常也是斩首五百,就号称杀敌一万! 当然,有时候也会杀些百姓充数,以壮声势。 “娘的,吓老子一跳,原来是只草鸡!”朱粲骂骂咧咧,胆气立壮:“走,追上去。”心中却在盘算:如果杨公卿和郭善才大败,自己却打溃了唐军第一猛将,岂不大大露脸! 高坡上。 五百名玄甲兵正严阵以待,似一群凶狠的猛虎准备出笼。 远远的,夏雨瞧见李道玄‘溃败’而来,身后打着朱粲旗号的郑军正咬着屁股猛追,不禁乐了:“瞧瞧,咱这位郡王爷,还是会打败仗的吗!” “哈哈哈!”侯君集与杜君绰捧腹大笑,可以想像,一向傲娇的李道玄现在一定憋屈得很。 夏雨冷笑:“我就知道,战事一开,这朱粲必会第一个逃窜。越是这等人面兽心之人,往往越是色厉内茬。” “两位将军,全军上马,准备冲阵吧。记住:尽快解决战斗,一个不留。后面还有郑军溃兵。” “诺。” “对了,军师,”侯君集问道:“那朱粲也要死的吗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对,不能便宜了这恶魔!”夏雨神情少见的狰狞起来:“传令下去:朱粲我要活的。我要将其千刀万剐,以谢天下!” “诺。” 侯君集、杜君绰领命,五百名玄甲兵纷纷上马。 趁着大战来临的最后一点空隙,有的兵士忙里偷闲给战马喂上一把豆子或燕麦,有的甚至还剥开煮熟的鸡蛋,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现在却毫不吝啬的塞到了马嘴里。 别以为战马只吃草就行,那样的马,根本上不得阵。 想要战马彪肥体壮,耐力绵长,除了新鲜草料,细粮也缺不得。 很快,李道玄败退回隘口,朱粲和千余兽兵也蜂拥而来。 趁着敌军仓促而至,还没有发现坡上埋伏的玄甲兵,夏雨及时的发出了出击命令。 “玄甲兵,击出!” “军师安坐,等俺们的好消息。”侯君集大笑一声:“儿郎们,随某杀了这帮狗日的!” “杀,一个不留!” 众玄甲兵恨极了这帮兽军,一摧战马,四蹄翻腾,庞大的军阵渐渐加速,似黑色的洪流般奔腾而下。 “哪里打雷” 正追得兴起的朱粲听见动静,猛的一愣。 “大当家的,北、北面——”有兽兵声音颤抖,指向北方。 朱粲一扭头,便看见了高坡上席卷而下、杀气腾腾的玄甲兵,不禁唬得魂飞魄散。 苦也,又中计了! 唐军到底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领兵,太他娘坑了!诡计是一个接一个,还有完没完! “快,往前冲,不然大伙全得死!”朱粲急得声嘶力竭,拼命下令。 刚刚还欢天喜地的众兽兵也是吓得肝胆俱裂,便要玩命向前突围。 然而,玄甲兵转瞬即至,兜头便是一波狠辣的箭雨覆盖。 要知道,玄甲兵所用骑弓,都是特制的一石二斗角弓,而一般步兵所用的长弓也仅为一石。 如此强弓,非玄甲兵这样一水的军官级劲旅根本拉不开。 但这也就意味着,玄甲兵的箭,那是又准又狠! 朱粲所部,在王世充的麾下,就是充数的杂兵,好盔甲根本没份,只是普通的皮甲。 而皮甲在玄甲兵的强弓面前,无异于纸糊。 霎那间,箭雨落下,众兽兵但凡中箭,无不是透体而入,有的甚至直接被射了个对穿。 这样的重伤,真是非死即残。 于是,只是一哆嗦的功夫,朱粲军阵外围,就有一百多名兽兵惨叫着、横尸马下。 好狠的箭雨! 朱粲看得瞠目结舌,唬得魂飞魄散,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明白玄甲兵究竟有多恐怖! 一波箭雨放出,两军相距止剩三十步。 侯君集一声唿哨,众玄甲兵纷纷收起角弓,从得胜钩上摘下长槊,平端在胸,放马猛冲。 数秒之后,两军相撞。 玄甲兵快马重甲,产生的冲击力是极其可怕的—— 锐利的长槊轻松的洞穿皮甲和人体,将一个个试图反抗的朱粲兽兵无情的穿在槊上,然后像甩破娃娃似的将残尸掷于地面。 鲜血当空挥洒,阳光下,有一种血腥而绚丽的美! 在玄甲兵这样的劲旅面前,朱粲的兽兵们完全不堪一击,毫无半点戮害百姓时的威风! 甚至是他们越反抗,玄甲兵越兴奋,杀戮得越狠。 “哈哈哈,兄弟们,援兵来了!给我往回杀,宰了这帮畜牲。”而一见侯君集等杀出,李道玄喜得是手舞足蹈。 这货再也按捺不住一颗杀神附体的心,一扭头便自杀回,手中巨槊早已是饥渴难耐。 乱军之中,也许是冤家路窄,李道玄兜头便撞着追得正欢的韩让。 “哇哈哈,狗贼,给孤死来!”李道玄大喜,拍马舞槊,直取敌将。 可怜韩让,正被突然杀出的玄甲兵吓得惊魂失措,又被李道玄回身夹击,不由红了眼。 “可恶,老子跟你们拼了。” 困兽犹斗的韩让也是挺起长槊,准备强行突围,反正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若是能宰了唐军这小郡王,那他更是血赚。 可怜韩让,至今仍是活在梦里。 结果,双骑相交,李道玄怒目圆睁、用足十成的力气,一槊刺击而出,竟有如雷霆炸裂,带起恐怖的星爆之声。 “扑!” 这一槊堪称是人类武艺的巅峰,韩让如何难挡完全来不及反应,便被暴烈的一槊捅穿。 韩让好歹也是一员战将,所穿也是将领的标配明光甲。 但在李道玄快马、重槊,还有无上勇力面前,这明光甲也跟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 死亡来临的是如此突兀,让韩让脸上的惊愕都凝固了。 估计这货到死才明白,他让人给耍了。 他拿的也不是啥主角剧本,而是标准的路人甲杂鱼。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谈笑灭樯橹(三) ,军师之王 一槊扑杀了韩让,李道玄兴奋的举着尸体,在半空中耀武扬威的炫耀了两圈,这才狠狠的甩落地面。 “呸,真以为你是项羽吗!弱鸡!” 李道玄兀自不忘恶狠狠的吐口唾沫,只觉胸口一口恶气去了小半,爽快多了。 一抬头,却见前方玄甲兵正疯狂蹂躏着朱粲兽兵,那架势,有若风卷残云,大口吞噬。 “喂,喂,给孤留几个。”李道玄大急,赶紧率军抢上。 乱军之中,朱粲急得双眼血红,拼命的咆哮督战:“顶住,不想死的,都给我顶住!” 绝境之下,众兽兵也爆发战意,拼命顽抗。 但是,然并卵。 玄甲兵个个都是百人长级别的身手,朱粲兽兵拼尽全力,死上好几个才能砍上玄甲兵一刀、或者刺上一槊。 但让他们绝望的是,玄甲兵的明光甲几乎免疫了任何的攻击,刀砍上去一个白印、槊刺上去一个白点。 这还怎么打众兽兵脸绿了。 玄甲兵却不管这些,虐菜的感觉好极了,尤其是这些菜还罪大恶极,只恨人数太少,不够杀啊。 “投降!” “投降!” 有机灵的兽兵连忙大叫,慌忙举起兵器便待投降,一帮禽兽之徒,自然没有多少忠诚可言。 然而,他们想错了。 唐军对投降的回应,却是冷漠的目光和凶狠的杀戮,仿佛没看见他们高举着兵器一般。 兽兵们很崩溃,没头苍蝇般疯狂乱窜,预图夺路而逃。 李道玄白马银甲,似一道闪电突入敌阵。 所过之处,槊如狂龙,碰着的就死、擦着的就亡,直若破浪而行,敌军纷纷惨死落马。 没有了束缚的李道玄,终于爆发出了李元霸级的恐怖战力。 就朱粲这些弱鸡兵,别说只有千余,就是上万,李道玄自信也能匹马单槊、来去自如。 高坡之上。 见战况大好,正自开心的夏雨一眼就瞥见了李道玄,脸色就是一黑。 没办法,这货白马银甲,目标明显,再加上一骑绝尘,在敌军中横冲直撞,简直风骚无比。 “这混蛋!”夏雨气得打跌。 这李道玄是威风了,乱军之中,根本无人能挡,但问题是,这货只顾自己一个人杀得痛快,把部下完全抛在了脑后。 可怜五百唐军轻骑,在乱军中像没头苍蝇一般到处寻找自家主将。 但李道玄冲突得太快,这些可怜人都快累出了翔来,也追不上这位小郡王的屁股烟。 这样一来,负责兜截正面的唐军轻骑就完全乱了阵形。 有机灵的朱粲部兽军赶紧突围,逃过隘口,溜之大吉。 这打的什么鸟仗! 夏雨气得简直要抓狂了,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咬着牙骂道:“这狗日的李道玄,你是大将,大将啊!” 的确,哪有这样的大将,只顾自己杀得痛快,将指挥完全抛在脑后。 太任性了! 太莽了! 怪不得历史上最终把自己给莽死! 一旁的胡三一见状,连忙宽解:“军师莫恼,小郡王就是这样的脾气,不然的话,秦王殿下也不会管着他了。” 一听这话,夏雨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都怪他遇人不淑,信了这李道玄的鬼话,这次要放跑了朱粲,或者坏了事,他一定—— 呃,好像也不能咋样! 这位可是天潢贵胄,李世民舍得杀,还是李渊舍得杀 想到这里,夏雨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他咋就带了这货出来呢。 难受! 想哭! 但现在已经杀做一团,他想调整也来不及了,只能听天由命。 乱军中,朱粲彻底慌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千余部下便只剩下三四百人,这损失的速度,比窜稀还夸张。 而且,唐军竟似完全不接受投降,这是要斩尽杀绝的架势啊。 妈的,还是赶紧逃吧。 朱粲顾不得许多,连忙带着十数名亲卫,撇下被杀得乱窜、已毫无战意的军队,就向东面亡命奔逃。 这狡猾的家伙,也看出堵路的唐军轻骑有些混乱。 或许,这是他唯一逃生的机会。 然而,许是朱粲恶贯满盈、天意该绝,乱军中,迎面正撞上匹马纵横、所向无敌的李道玄。 一看朱粲华丽的盔甲,还有身后的旗号,李道玄眼睛就是一亮:尼玛,功劳送上门了! “朱粲,哪里走!给小爷死来。” 李道玄兴奋至极,拍马舞槊,直取朱粲。 几名朱粲亲卫还想上前阻挡,但在李道玄这样的盖世猛将面前,完全不是对手,一槊一个,瞬间全部解决。 我操,这小郡王原来这么猛的吗! 朱粲差点吓尿,哪还敢正面硬突,一拔马,便要向侧方逃去。 李道玄杀得兴起,如何肯放,一催战马,似一道银色闪电,槊风狞恶,夺刺朱粲前胸。 朱粲最后几名亲卫见状,呐一声喊,竟一哄而散。 混蛋,你们忘恩负义啊! 朱粲欲哭无泪,凭良心讲,他对身边亲卫还是不错的,钱财、女人,平时喂得饱饱。 万没想到,危机关头,这些混蛋竟然弃他如履,毫无武德。 没奈何,眼见得李道玄这个杀神迫近,朱粲只好咬着牙、红着眼,挺槊和李道玄玩命。 要说,朱粲也曾为一方霸主,最多时,统兵二十万,横行湖广。 这样的人,残暴归残暴,本事也必然是有的,至少朱粲对自己的武艺很有几分信心。 当下,双骑迫近,两只长槊在半空中相撞。 “当!” 只一合,朱粲便觉对方长槊传来一股洪荒巨力,双手虎口瞬间炸裂,兵器更是差点脱手。 这厮是项羽附体吗!朱粲骇然。 瞬间,二马相错处,李道玄槊交左手,从背后拔出钢鞭,照着朱粲的后背就是闪电一击。 “砰!” 感觉到背后恶风不善的朱粲魂飞魄散,他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被一鞭打个正着。 朱粲只觉得仿佛被巨雷劈中,一口热血喷涌而出,惨叫声处,栽落马下。 哈哈! 什么狗屁迦楼罗王,在小爷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李道玄得意非常,挂好钢鞭,瞬间扭转马头,拍马舞槊,便要结果了朱粲这个恶魔。 就在这时,侯君集杀奔而来,大呼道:“郡王爷槊下留人!” 切,想抢功,门都没有! 李道玄却想多了,不但不停,反而快马如电,一槊便向重伤不起的朱粲咽喉处捅去。 我命休矣!朱粲心生绝望。 李道玄咋想的,猴精的侯君集一清二楚,只好大呼道:“军师有令,朱粲要活的。” “呼!” 李道玄听得真切,手中巨槊森寒的锋刃堪堪停在了朱粲咽喉近处,距离只有不到一寸。 侯君集再晚个半秒,朱粲便要凉了。 “哼,算你这家伙走运。”李道玄一脸悻悻,抓活的神马,哪有一槊宰了快活,麻烦。 朱粲瞬间死里逃生,只觉裆下一片潮湿,竟是吓尿了。 越是无视他人生死的人,自己有时候越怕死。 “多谢郡王爷槊下留人。”侯君集带着一队玄甲兵冲上来,一见朱粲还活着,松了口气。 “朱粲交待你了。孤再去冲杀一阵。”李道玄将槊一收,便待离去。 “等一等。”侯君集一边示意部下将朱粲五花大绑,一边连忙叫住李道玄,苦笑道:“郡王爷,别再冲了,瞅瞅您部下都在哪呢” 李道玄一愣,回头一看。 好家伙,自己这五百轻骑东一摊、西一堆,有的在追杀朱粲兽兵,有的则正撵着自己屁股,乱得是一塌糊涂。 靠,丢人了! 李道玄脸色一红,就有些尴尬。 “郡王爷,”侯君集一脸无奈:“军师给您的将令,是堵住正路,与我玄甲兵一起,剿灭贼军。您倒好,只顾一个人杀得痛快,放跑了不少贼兵,想想军师的脸色吧!” 李道玄立马人间清醒,想起了自己的责任。 “哎呀,又杀得兴起。”这莽货懊恼的一拍脑门,有些心虚道:“老侯,待会军师要是发火,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说实在的,这货也是个混世魔王类型,平生天不怕、地不怕。 但对夏雨,他还是有些发怵的。 运筹帷幄、有神鬼之智不说,临战指挥,葫芦谷反伏击、隘口诱敌,也是毒辣而老练。 这样有真本事的人,李道玄服气。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怕夏雨发了火,以后不让他出战,那简直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侯君集叹了口气,好意指点道:“您啊,还是赶紧收拢部下,尽快剿杀贼兵,将功补过吧。这样,军师面前,也好说一些。” “对,对。”李道玄恍然大悟,这货也不敢再莽了,赶紧转身收拢部队。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谈笑灭樯橹(四) ,军师之王 夕阳渐重。 隘口处的战斗终于结束,除了少数幸运儿,朱粲所部千余兽兵尽皆伏诛,尸横枕籍。 这些恶贯满盈、丧心病狂的兽兵,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其实也就一刻钟。 双方战斗力本就相差甚远,再加上夏雨出色的临场指挥,朱粲输得干脆利落十分正常。 很快,李道玄、侯君集、杜君绰三人押着朱粲快马上坡。 其余唐军则留在坡下打扫战场,遇到没死透的贼兵,二话不说,便直接补上一槊。 这些魔鬼,早死早下地狱! “军师,”侯君集策马上前,抱拳行礼,一脸高兴道:“朱粲在此。我等特来缴令。” “嗯。”夏雨点点头,却是面无表情:“谁抓到的” 侯君集和杜君绰目视李道玄,夏雨在坡上当然也看见谁抓的,却是故意装做不知道。 李道玄心中打鼓,小心道:“呃,孤抓到的。” “是吗”夏雨一脸惊讶道:“殿下匹马纵横,活捉敌酋,真是可喜可贺,厉害啊!” 这话味不对,军师很生气! 李道玄不傻,他只是莽,连忙赔笑道:“军师莫恼,是孤,不,是俺错了。俺不该撇下部队,一个人杀得痛快。” 侯君集和李道玄私交不错,也连忙说情道:“军师,郡王爷毕竟年轻,您原谅则个。” 夏雨心中无奈,他也只能发发火,别的又能咋办 便是军神李靖在此,他敢斩朝庭郡王 懒得理这混球,夏雨冷哼一声:“我军伤亡如何” 侯君集一脸得意:“军师妙计,玄甲兵没有阵亡,只有几人负伤。这仗打得漂亮!” 李道玄则缩了缩脖子,一脸讪讪:“我部伤亡约五十人。” 夏雨那个气啊,若是李道玄靠谱点,这些伤亡可以少很多,真真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罢了,罢了,被这混球气死不值当! 夏雨气鼓鼓的扭过头,看向绑着的吃人魔王朱粲,脸色瞬间冷厉无比:“你就是朱粲” 朱粲冷哼一声,在马背上昂着头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夏雨一呆:我擦,你很屌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俘虏! 正庆幸躲过一劫的李道玄大怒,跳下马,一把将朱粲扯将下来,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直娘贼!还敢嚣张,小爷我揍不死你!” “明明都吓尿了裤子,还装硬汉!” 小郡王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王八拳、风神腿招待。 李道玄神力无比,这下手有多黑可想而知,朱粲被打得嗷嗷惨叫,那是一个满地乱滚。 神马狗屁硬汉,还装个毛线。 再说了,有尿裤子的硬汉! 夏雨:“……”郡王爷,您这样,很狗腿知道不 “行了,别打死了。”夏雨没好气的摆摆手。 李道玄这才一脸气哼哼的停了手,还不忘嫌弃的吐了口唾沫,真是好不忠心耿耿。 朱粲气息奄奄,头盔也被打落了,满脸是血,那叫一个惨。 “朱粲,迦楼罗王!” 夏雨缓缓走上前,一脚踩在朱粲的脸颊上,狠狠的发力,将其半边脸都踩进了土里。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迦楼罗,神话中的金翅大鹏鸟,好食人。你以此为号,看来对吃人很自豪!” “你他妈的还是个人!” 看着夏雨憎恶至极的目光,朱粲知道,自己死定了。就他做的那些恶事,全天下都没几个人能容得下他。 “你便是唐军主帅” 朱粲咬着牙,憋出了一句话。 “是又如何”夏雨略略松脚,想知道这家伙要说什么。 朱粲喘了两口粗气:“可否告知姓名某想知道,是输在谁的手里不想做个冤死鬼。” 知道必死,这货心一横,干脆硬气到底,反正这辈子也够本了。 “我叫夏雨,大唐军师,是鬼谷弟子。”夏雨决定满足他的愿望。 朱粲恍然:“某知道你!”竟还面有得色:“嘿,输在鬼谷弟子手里,老子也不算丢人。” 夏雨有些意外:“消息挺灵通啊,在我营中有细作” “这我不知,细作之事,都是陛下首席谋士、谏议大夫桓法嗣负责,其他人不得过问。” 桓法嗣! 夏雨知道此人,是王世充的首席智囊,狡诈多谋,很不好对付,原来用间也是他手笔。 夏雨没再追问,只是道:“我很好奇,你为何要吃人” 朱粲有些沉默,不管平时他装得有多不在乎,但其实也清楚,吃人是一件极丑恶之事。 “初时,只是大军缺粮,不得已而为之。但后来,就吃上了瘾,一日不吃人,就仿佛臊火上升,寝食难安。” 略一沉默后,朱粲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看来,你真是天生的恶魔!”夏雨咬着牙,吃人都能吃上瘾,这他妈得有多禽兽:“你就没想过,会有什么报应” “不敢想,也不愿想。”朱粲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好,我告诉你。”夏雨脸色凶狠无比:“我会在万千百姓面前,把你千刀万剐,以谢世人!” “你会死得很痛苦!很痛苦!为后者戒!” 朱粲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好,这般死法,配得上我朱粲吃人魔王的名头。”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他也无所谓了,一早他就料到,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懒得再跟这人渣废话,夏雨厌恶的一摆手:“来人,押下去绑好,改日明正典型。” “诺。” 胡三一带着亲卫上前,捏着鼻子,把臊气哄哄的朱粲提溜起来,绑到一旁的树上。 这时,有斥堠飞马回报:“军师,三里之外,有郑军溃兵到来,秦将军等正在追击。” “有多少数量” “不足千人。” “很好。”夏雨当即下令:“立刻停止打扫战场,所有人上坡列队,玄甲兵在前,轻骑在后,待郑军逃至,前后夹击。” “军师,”李道玄一听大为高兴:“这回不用诱敌了” 这货是‘缺心眼子’吧 夏雨一脸古怪,指着坡下道:“郑军又不是眼瞎,这么多尸体来不及打扫,他们会看不见” “此次便以堂堂之阵,和秦将军他们两面夹击就完了。” 李道玄一脸讪讪,却开心得不行,被骂几句咋了,只要别让他装败诱敌,啥都好说。 日暮,晚霞浓重,天边一片绚丽的火烧云。 杨公卿、郭善才领着不少一千残兵,狼狈的逃至隘口。 他们身后,秦琼等正紧追不舍,不时的小刀子割肉,吃掉部分郑军后卫,仿佛狗撵兔子。 忽然,郭善才一脸骇然:“杨兄,你看那里” 杨公卿一抬头,便见前方不远,仿佛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满地都是死去的人和战马。 “是朱粲的人!” “有埋伏!” 杨公卿一眼便认出了尸体的着装和散落的旗号,心中一沉,满脸骇然的四下张望起来。 高坡上,唐军一前一后两个军阵杀气凛然,似一张巨弓,蓄势待发。 “该死!快冲过去。”杨公卿神情扭曲,大败之下,若还被唐军前后夹击,九死一生。 用兵如此毒辣,不留余地,想必又是那鬼谷弟子的手笔! 好狠的心! 好毒的计! “快冲过去。”郭善才也知道大势不妙,若不拼命,他和杨公卿今日难逃全军覆灭。 眼前的朱粲,不就是榜样么 郑军也急了,毫不吝啬马力,用马刺拼命的刺击马腹,希望快点通过坡下这死亡之地。 夏雨见状,心中冷笑。 不管是任何人,只要参与了这次延安集屠杀,哪怕只是配合,他也不会留半点情面。 今天,都死在这吧! “全军出击,杀无赦!”夏雨脸色一厉,狠狠下令,心中冷酷的,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现在的他,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这方天地,学会了冷酷和无情。 但不变的,是心中那份正直和做人的底线。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谈笑灭樯橹(五) ,军师之王 “轰隆!” 高坡上,侯君集、杜君绰领兵开始加速。 他们刚刚才换了战马,马力十分充沛,此时居高临下,势若山洪崩泻,声势惊人。 杨公卿、郭善才见状,面色如土。 这等强军,只要一次突击,至少带走他们一半人。 要更命的是,身后,还追着更多的玄甲兵,秦琼、程咬金、尉迟恭等,哪个又是善碴! 容不得他们多想,刚冲下坡的玄甲兵兜头便是一波箭雨。 强弓重箭,郑军的山文锁子甲也抵挡不住,箭矢破甲而入,无数人惨叫着栽落马下。 郑军本就仓惶的阵形,一时越加混乱。 随即,侯君集等换上长槊。 因为此次没有安排当路堵截,所以,侯君集等没有侧击敌腰腹,而是直接兜截其前队。 郑军后队,自然是交给秦琼等人。 这是标准的斩头去尾,想要一个不留的打法。 电光火石间,两军相撞。 玄甲兵居高临下,马速得以充分发挥,正加上战力和装备上的优势,冲击力异常恐怖。 只一个照面,惨叫声,马嘶声,上百名郑军便被玄甲兵的长槊无情洞穿。 而玄甲兵的死伤却是寥寥。 郑军苍白无力的反击,几乎没给对手造成一丝的延误。 鲜血淋漓的现实,让杨公卿神色惨白,他知道,这仗完全打不得了,他已输得底掉。 “走,不要恋战!” 杨公卿心中一横,冲郭善才低吼一声。 郭善才明白,这是要扔下残军,两人独自逃命,虽然这很丢人,但也是别无他法了。 “走!” 郭善才一咬牙,便与杨公卿弃了仍在拼命的一众部下,只带着少数亲卫便向前方逃去。 乱世之中,兵,有的是。 自己能活下来,才是第一要务。 然而,杨公卿、郭善才想得太美了。 一支唐军轻骑没有选择跟在侯君集身后进行二轮突击,反而一拔马,兜向郑军前方。 巧巧的,正好截住了杨、郭二人。 “哈哈哈!”一见杨、郭二人的华丽甲胄和旗号,李道玄美得没点没冒出鼻涕泡来。 “杨公卿,郭善才,原来是你们二人!” “我家军师叫我一打起来,就向前兜截,说一定会有大鱼,这也太灵了!” “你二人好歹也是郑军名将,却这般弃军而逃,还要不要脸!” “来来来,某是大唐淮阳郡王李道玄,今日送尔等上路。” 李道玄深深觉得,夏雨对他太好了,这是摆明了给他立大功的机会啊,嗯,要抓住喽。 杨公卿、郭善才面面相觑,臊得满脸通红。 弃军而逃,本就够丢脸了,没想到,还一早就被人家料到了,真是最后一点颜面扫地。 “别跟他废话,冲过去。”杨公卿一咬牙。 郭善才心中打鼓。 李道玄的威名,他当然早就听过,那是号称唐军第一的猛将,但现在不拼命又能咋办 “冲!” 当下,两员郑军大将怒吼一声,拍马舞槊,夹击李道玄。 “来得好!” 李道玄大喜,光欺负一些杂鱼有啥意思,阵斩或活捉杨、郭这样的郑军大将才够爽快。 当下,小郡王一摧座下白龙驹,就要一挑二。 大将开打了,两边部下当然也不会闲着,纷纷一涌而上,准备你死我活的做过一场。 瞬间,两军相交。 杨公卿抢先发难,一槊捅向白龙驹的脑袋,郭善才也不示弱,一槊捅向李道玄咽喉。 多年袍泽,二人很是默契。 李道玄冷笑,一槊格开杨公卿兵刃,间不容发之际,身形一侧,又避过郭善才一击。 格挡之利落,躲闪之从容,完全是游刃有余。 随即,小郡王反击,大槊猛烈突击,奇快无比,挑刺郭善才胸腹。 郭善才慌忙用槊一格,却被李道玄巨力震得虎口发麻、险些栽下马去。 就在他心惊胆颤,指着杨公卿赶紧帮忙、分担一二时,让其三观尽毁的事情发生了: 杨公卿竟然虚晃一招,趁着李道玄被绊住,一拍马便溜之大吉。 而且走得十分潇洒,不带走一丝云彩。 郭善才:“……”杨公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李道玄更是一脸懵:我操,杨公卿,你底限呢卖队友卖得这么利落,你良心不会痛吗 一时间,李道玄和郭善才竟忘了再战,两人面面相觑。 良久,三观尽毁的李道玄回过神,长槊一指郭善才,一脸同情道:“郭将军,人家都把你卖了,还要再打吗” 说真的,他都不忍心杀这个倒霉鬼了。 郭善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怒吼一声:“杨公卿,我操你八辈祖宗!”言罢,垂头丧气的弃械投降。 众唐军见状,一涌而上,将郭善才扯下马,来了个五花大绑。 李道玄回过头,再想寻找杨公卿,却见人家早已杀透重围,单人独骑,溜之大吉了。 妈的,追不上了! 李道玄心中懊恼至极,狠狠一拍大腿,他可不敢又弃了部队,一个人跑去追杀杨公卿。 再莽一次的话,他估计夏雨能把他生吃了。 看着某人潇洒远去的背影,李道玄忍不住鄙夷的心情,狠狠的口吐芬芳:“呸,小人!” 此时,玄甲兵主力也尽数追了上来。 所有唐军齐心协心,开始对残存的数百郑军进行了围剿。 郑军残兵崩溃了,虽然是骁果禁军出身,勇悍非常,但仗打到这份上,也再无士气可言。 更何况,主帅都一逃一被俘,他们还打个什么劲 “投降!” “投降!” 当下,仅存的残军纷纷一脸惶急的大叫起来,举起了兵器,能坚持到现在,他们觉得已经很对得住王世充了。 小小的包围圈外,秦琼等人互相看了看,有点拿不定主意。 夏雨说过,杀无赦。 但是,如今郑军主动投降,要杀俘吗 “呃,且末动手,某去问下军师吧。”秦琼忠厚,一拔马,便自驰上高坡,来见夏雨。 “军师。”秦琼抱拳参见。 “为何不打了”夏雨皱眉。 “军师,郑军残兵主动投降,末将等拿不定主意,想——” 夏雨打断道:“我说过,杀无赦!” 秦琼愣了愣:“军师,郑军已降,杀俘不祥啊。” 夏雨语气很冷:“不接受,就不算俘虏。延安集的惨祸不能重演,我要让后世者戒。” 夏雨的话,极其冷酷,对这些郑军或许也不太公平。 但是,如果能让后人引以为戒,不再发生屠城、吃人这样恐怖的人祸,那一切便值得。 秦琼沉默了数秒,点了点头:“小郡王刚抓了郑军大将郭善才,是否也” 夏雨想了想:“他留下,带回给秦王殿下发落。” 秦琼拱了拱手,策马而去。 很快,高坡下,众玄甲兵举起了手中角弓,在郑军残兵惊恐而绝望的咒骂中放箭抛射。 “嗖嗖嗖……” 箭雨如瀑,咒骂声渐渐停歇,一切的罪恶,就此划上了句号。 “嗒嗒!” 这时,唐军阵后,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众玄甲兵纷纷勒马,让开一条宽敞的通路。 夏雨控马,缓缓走过。 周遭的目光,恭敬而仰慕。 军中只佩服强者,能带给军人们辉煌胜利的统帅,无疑将获得所有人发自内心的追随。 战阵中心,尸横枕籍,堆如积山。 鲜肉流满了地面。 残旗覆盖了悲凉。 浓重的血气,令人作呕,不经过真实战阵的人,很难想像,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场面。 夏雨心中作呕,但他忍住了。 他不敢想像,这样残酷的结果,竟是他一手导演。 但是,他不后悔。 这场战事,在他的印象中,原来历史上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他这只蝴蝶,已经在开始扇动翅膀,改变着这个时代,但他希望是更好,而非更坏。 “传我将令!” 夏雨忽然出声,声音高亢而凌厉。 “所有郑军尽皆枭首,筑京观!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残民害民者,下场皆如是!” “尔等身为大唐军人,当牢记军人保家卫国的使命!如此,大唐当有天下!” “大唐万岁!” “大唐万岁!”山谷中,山呼万岁,震耳欲聋。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军中的规矩 ,军师之王 入夜。 唐军们在处理完战场之后,便开始扎营。 由是轻军出击,只带了水和干粮、没有辎重,所以,扎营也很简单,只是寻了个开阔地,草草建了圈栅栏便算了事。 营帐也是没有的,唐军们卸了甲,铺了块毛毡,就席地而睡。 行军打仗,吃苦是常事,大伙也没啥好抱怨的。 好在现在是秋老虎,除了蚊虫多点,倒也不怕冻着。 而做为高级将领,夏雨就舒服多了,张玉贴心的带了个迷你帅帐,让他不用喂山中的毒蚊子。 帐中,辛苦了一天的夏雨就着清水,啃了两块胡饼,又吃了一块鹿肉干,算是填饱了肚子。 刚吃完,秦琼、程咬金、尉迟恭、翟长孙四人一撩帐,就进来了。 “军师。” 打了大胜仗,几人眉开眼笑,得意洋洋。 “几位将军来了,快坐。” “找我有事” 几人坐下,嘿嘿贱笑,互相瞅着,却是不说话,气氛一时有点怪异。 “……” 夏雨有些莫名其妙,笑骂道:“大伙这是咋了笑得跟吃了蜜蜂屎似的,神经兮兮!” “你说。” “你说。” 秦琼四人推来推去,结果,还是脸皮最厚的程咬金被架了出来。 “嘿嘿,军师,”程咬金贱兮兮的陪笑着:“兄弟们想问问,这缴获该按啥章程办” “怎么,一应战马、兵器、甲胄等,不应该统一上缴么” 夏雨不解。 “这是应当。只是,不还有些缴获的金银细软么”程咬金挤眉弄眼的提醒着夏雨。 夏雨恍然大悟。 朱粲这狗贼破了延安集,屠了数百户上千百姓,可是劫了不少钱财,如今都归了唐军。 夏雨沉吟着,延安集百姓都死光了,想还都没得还。 他本想说,一切缴获归公,人民军队不就如此么但一瞧四人的德性,估计也没这觉悟。 “唔,我刚出山,很多事情不太清楚,如今军中规矩如何” “军中规矩,向来就是主将说了算。” “不过,一般来说,战场上的散碎财物,都是分给将士们,不用上缴,算是激励下士气。” 程咬金连忙搓着手道,瞧这迫不及的德性,就知道这趟油水不小。 “这样啊。” 夏雨终于明白了,为啥这帮家伙这般积极了。 的确,指望古人有多大觉悟,那也不现实。 冻死不掳掠,饿死不拆屋,有这样钢铁般军纪的,纵观历史,也只有岳家军和那支人民军队。 既然现在的规矩就是这样,那他不想得罪人。 于是,夏雨点头道:“那就还按规矩办吧。将士们出生入死,也不容易,这是卖命钱。” “军师敞亮。”程咬金高兴的一拍大腿:“哥几个,都拿出来吧。” 嗯 夏雨正一愣间,程咬金四人齐刷刷从身后解开一个布袋,殷勤地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军师,这是您的一份。” “我也有”夏雨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家伙,这是早有准备啊。 “当然。”程咬金咧着大嘴:“您是主将吗,就该拿最大的份额。兄弟们规矩都懂。” 夏雨哭笑不得,这架势,好像他是分脏的大土匪头子一般。 他扒拉开四个袋子,往袋中瞅了瞅,好家伙,借着烛光,里面金的、白的,闪得晃眼。 夏雨吓了一跳:“这么多!”怕不要值几千贯,这是要小发一笔 尉迟恭却不以为然道:“军师,这不多了。要是打破了雄城大邑,缴获更是海了去。” “对,对,”程咬金附和道:“那一笔搂的,就够吃多少年。” 夏雨嘴角又抽了抽,这帮家伙,匪性十足啊。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打破了城池,也能这般私分” 古代的军纪,这么差么 “军师,这却要看情况的。”秦琼这个老实人接口道。 “噢,愿闻其详。”夏雨很感兴趣,要知道,有很多东西,史书上是不会记载的。 “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主动归降的。一般主将都禁止劫掠,府库也不准擅动,但大多会拿些钱财来犒军。” “第二种,抵抗了,但并不激烈的。破城后,除了府库,主将一般都会默许将士们洗掠城中富户、官吏,以作惩罚。” “但这也是有规矩的。当先锋、功大的先抢,其他人随后,各分一块地盘,慢慢洗过来。” “不过,只要不反抗,一般不杀人,更不准奸淫。” “第三种,拼死抵抗,激怒我军的。主将一般都会承诺,城破之日,数日不封刀,以激励全军奋力攻城。” “也就是说,一旦破城,除了府库,将士们可随便洗掠,没有任何规矩。” “这便是世人常说的屠城。” “而屠城,也是有流程的。一般会把城池划分为若干块,一支军队负责一块,再逐层分包下去。” “最开始,并不杀人,只是先挨家搜刮,一般百姓都会破财免灾。” “当然,谁都知道,百姓们不会傻到一下就交出所有的钱财,所以,还会有第二搜刮。” “这次搜刮,就不好说话了,拿不出钱财的,就是一刀砍死。” “百姓们怕死,只能乖乖将藏起来的余财再交出去。” “等榨干了钱财,就是第三轮搜刮。” “这一轮搜刮,却是以抢人为主,所有年轻貌美的女子,以及有手艺的工匠都会被挑出来带走。” “女子自然是分配给有功将士,而工匠则充实军中。” “等三轮搜刮结束,百姓们基本上就没剩油水了,军队会将剩余百姓用绳绑好、驱赶至一起。” “然后便是大屠杀,杀光方休。” “如果上面还不解恨,各军还会轮换区域,继续搜捕漏网之鱼,再将城池洗上一遍。” “如此一来,基本也就鸡犬不留了。” “最后,为了防止泄露风声,军队会撤出城池、放火焚城,如此才算一遍完整的屠城。” 看着秦琼侃侃而谈,夏雨一脸的震恐。 他万没想到,古时,竟然连屠城都整出一套严密的程序,军队隐藏的兽性令人不寒而栗。 可以想像,屠城令下,一个城池将会遭受怎样的绝望! “屠城之事,有伤天和,我大唐不会做得这么绝吧”夏雨心情沉重,万一唐军也要这么干,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军师放心,一般不会。”秦琼见夏雨脸色难看,连忙安慰道:“我大唐军纪严明,志在天下,这种大失民心的恶事很少发生。” “很少”夏雨抓住了话头,追问道:“也就是说,有过” 秦琼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不是啥光彩的事,叹气道:“是的。有时候局势所迫,只能屠城。” 被迫屠城 夏雨很不解,一脸的问号。 “二哥说得对。”程咬金苦笑解释道:“不瞒军师,屠城的事,大伙或多或少,都干过。” “不同的是,咱不是朱粲那屠夫,大多是没有办法,甚至不得不为之。” “有的城池,上下一心,拼死顽抗,我军攻城,死伤惨重,将士们厌战情绪十分严重。” “此时,若再强逼将士攻城,恐怕就会发生营啸,自相残杀。” “但若放弃,又会前功尽弃,全局崩坏。这种情况下,攻城不封刀,便是最后、也是唯一的办法。” “否则,凭啥让将士们无视生死、拼命攻城” 原来,这便是抢钱、抢粮、抢女人的真相! 夏雨有些怔怔。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触碰到历史中隐藏的恐怖血腥,乱世之中,人命当真不如狗。 “这也太残忍了!” “城破之后,就不能中止屠城,以其他条件,比如土地、钱财、爵位之位做为交换吗” 不管什么理由,这种灭绝人性之事,夏雨实在无法接受。 “一旦许诺,就绝不能撤回。”尉迟恭忽然斩钉截铁道。 “为何”夏雨不解。 “军师不知,彼时的将士,历经多场血战,早已杀红了眼,屠城既是一种激励,也是一种宣泄。” “如果冒然阻止,那些杀得兴起的大头兵会干出什么,可谁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尉迟恭不禁面色微变,显然是曾经的记忆让其心有余悸。 “是的。”翟长孙也告诫道:“昔日,西秦军暴虐,屠城乃是常事。” “虽然薛举号称西秦霸王,有万夫不当之勇,三军畏服,可一旦屠城开始,也是不敢轻易中止。” “军士们一旦杀红了眼,那可不管你是谁。谁敢阻止他们,就敢背后捅你一刀,甚至视你为仇寇!” 夏雨色变。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军队是野兽! 没有强力的手腕,没有冷酷的心志,没有卓越的兵略,根本控制这了这头可怕的野兽! 自古以来,慈不掌兵! 夏雨终于意识到,真正的行军打仗,不是玩兵棋,那是真正的血与火,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知道了。时候不早,各位将军请回吧,早点歇息。“ “诺。” 话题聊得有些沉重,众将也没有乐呵的心态了,纷纷告辞。 夏雨打开袋子,翻看了一下里面的财物,不少金器和玉器上鲜血犹存,分外刺眼。 一时间,小发一笔横财的兴奋荡然无存,有的只有深深的叹息。 这该死的乱世啊!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杀杀杀 ,军师之王 八月十七。 中午。 唐军慈涧大营外,李世民率全体文臣武将,齐聚于道口,兴冲冲的向远方张望着。 忽然,南方铁蹄震动、烟尘如龙,显有大股骑兵奔腾而来。 “殿下,军师他们回来了。”柴绍笑呵呵道。 “军师夜里送来短信,说斩获大胜,还俘虏了朱粲和郭善才,孤这一听,几乎一夜无眠。” 李世民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殿下这是高兴狠了。”众人哄笑起来。 李元吉却是一脸晦气,众人之中,就他独树一帜。 这位齐王殿下,可一向看不惯夏雨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傲气,巴不得其吃上一场败仗。 要是被王世充宰了或抓了,那就更美好了。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夏雨胜了,而且是大获,齐王殿下的心情自然很不美丽。 但官职一带副,狗屁都不如,众文武也权当没看见这货不爽的嘴脸。 不多时,夏雨率军来到营前,一见李世民率众亲自出迎,赶紧纷纷下马,上前参见。 “有劳殿下出迎,臣等愧不敢当。” “军师辛苦!” “诸位将军辛苦!” 李世民笑得合不合拢嘴,抬头扫视了一下得胜之师,却有些诧异:“如何不见俘虏” 不是说打了大胜仗吗 可怜李二,只收到夏雨一个简单的报捷短信,并无详细战报,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琼众将一齐瞅向夏雨:老大,你解释吧,人是你下令剁的! 夏雨脸皮却厚,指着马上被绑着的郭善才和朱粲,一本正经道:“俘虏有啊。这两个不就是” “郑军大将郭善才。” “人间恶魔朱粲。” 李世民扫了一眼二人,哭笑不得道:“军师,你莫不是想说,郑军俘虏就这两人吧” “殿下英明。”夏雨一脸仰慕的样子,但表演很浮夸。 “……”李世民一脸无奈:“军师,你莫糊弄孤!一场大战,总不成就这两个俘虏啊” “确实就这两个。” “那其他郑军呢,都跑了” “也不是。” “那人呢” “呃,都剁了。”夏雨索性也不遮掩了。 所有人:“……” 李世民吃惊道:“都剁了军师,你、你杀俘了”自古杀俘虏不祥,那可不是小事。 “谁杀俘了”夏雨却理直气壮道:“我不接受郑军投降,又哪来的俘虏” 众人再次:“……”很好,很强大的理由! 李世民一脸崩溃:“军师,朱粲所部死有无辜,孤能理解,何至于其他郑军也一个不留” “一丘之貉,焉有无辜!”夏雨却是斩钉截铁。 “殿下,”这时,程咬金轻咳一声:“军师还下令,把所有郑军枭首,脑袋铸成京观!” 我操!李世民和众文武大跌镜。 京观啊,这可是很恐怖的东西,虽能震慑不臣,但争议也是极大,自古以来,也没出现过多少次。 军师看起来多么文雅、和气的一个人,杀气这么重的么! “军师,这、这——”李世民瞠目结舌,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你多嘴!夏雨狠狠地瞪了一眼程咬金。 老程吓得一缩脖子,连忙两眼看天,装作神游天外,暗自后悔咋鬼迷心窍、插啥嘴呢。 “殿下莫怪我心狠!” “率兽食人,不可重现!我要让后世者戒!” “便是再让我选择十回,我依然还会这么干!” 夏雨神色俱厉,杀气之重,让一众刀山里打滚的悍将们也悚然而惊:一个书生,竟比咱武将还狠,牛逼! 李世民大感头痛,苦笑道:“罢了,杀便杀了吧,也算罪有应得。走吧,将士们辛苦,且先回营,今日犒赏三军!” 一时间,营门外欢声雷动。 一边进营,李世民一边在马上低声道:“军师,以后这杀俘和铸京观可不能再干。自古人言可畏,朝庭里那般遭瘟的儒生可不好惹。” “殿下,若有弹劾,臣一力担之。”夏雨既然敢干,就不后悔。 “军师何出此言!”李世民似有些生气:“明明是孤下令杀无赦,与军师何干” 夏雨:“……”大佬,你这样担事,想感动死我吗 “殿下——” “军师不必多说。你为孤出生入死,孤岂能没有担当”李世民神情坚毅,不容拒绝。 夏雨世之奇才,他必须保护。 有些事,他李世民担得起,夏雨却担不起。 “殿下高义!”夏雨不再多说,只是在马上微一抱拳,心中感慨:这样的明主,当有天下! 午时。 帅帐中,觥筹交错,李世民正为夏雨庆功。 夏雨和秦琼等你一言、我一语,便将昨日的战事基本说得清楚,众人听得是眉飞色舞。 这仗打得,太利落、太漂亮了! 歼灭数千郑军,其实不算什么。 但斩阵张童仁、薛士安,俘虏郭善才、朱粲,杀得杨公卿匹马遁逃,却十分了不起。 这可全是郑军有数的大将,天下咸知! 只此一役,夏雨当名震天下! 而郑军,则威风扫地! “军师用兵,果然甚妙!既出其不意,又环环相扣、老练狠辣,鬼谷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小秦王很高兴,夏雨表现出了独挡一面的才能,在他心中份量越发重了。 李世绩也忽然出声,笑语吟吟道:“军师用兵,让某想起了南北朝时的一位名将。” 众人纷纷发问:“何人”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李世绩悠然一笑,说出了一句众人耳俗能祥的童谣。 陈庆之! 众人恍然大悟:这可是南北朝时战神级的名将! “确实很像。”封德彝笑曰:“一样的书生意气,一样的用兵如神,诸位,当为军师贺。” “敬军师。”众人纷纷呼应,气氛热烈。 群情如此,李元吉便是心中十分不爽,也只能捏着鼻子举杯。 夏雨连忙谦虚,回敬众人。 饮罢,夏雨想起一事:“对了,殿下,俘虏的郭善才、朱粲如何处理,还请示下。” 李世民笑了,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夏雨的意思。 “军师何意” “郭善才,斩!此人身为伪郑右游击大将军,仅高权重,斩之可震慑敌寇,挫敌锐气。” “至于那朱粲,恶贯满盈,虽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臣请将其押赴新安,于城中设刑台,将其千刀万剐,以谢天下。如此,也可为后者戒。” 夏雨一开口,便是一连声的杀、杀、杀! 大热天的,又是唬得众人一身冷汗。 “军师,”宇文士及忍不住道:“朱粲罪有应得,也便罢了。那郭善才在郑军中颇有名望,何不劝降” “是啊,或许能分化郑军。”众文臣也纷纷道。 众武将却撇撇嘴,没有吭声,显然,大伙对郭善才这位同行不太瞧得上。 李世民却笑了:“便依军师之言。郭善才立斩,将首级传送军师。至于那朱粲,便由军师亲自监斩如何” 夏雨一听大喜,连忙道:“谢殿下。” 这样善解人意的老板,真是要赞一个。 “殿下——”一听说还是要杀郭善才,众文臣急了,还待再劝。 李世民却摆摆手,傲气道:“不用说了,这郭善才志大才疏,孤看不上,还是斩了吧。” 他李二虽然患有重度‘人才饥渴症’,但也不是啥破烂都收的。 王世充麾下,他真没几个瞧得上,哪怕是单雄信,在其眼中,也不过是三姓家奴罢了。 众文臣素知李世民脾气,一旦决断,便不更改,只好作罢。 “我说诸位,别光动嘴啊这酒喝的恁不过瘾。”程咬金这粗货,酒虫又往上冒了,大声嚎嚎着要拼酒。 一听这话,夏雨马上条件反射:“程咬金,我警告你,不许再耍酒疯!更不许碰兵器!” 众人呆了一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暴怒的王世充 ,军师之王 与此同时,洛阳城。 伪郑皇宫。 务本堂中,王世充端坐正中。 这位郑国皇帝,身形高大魁梧,虬须猛恶,而且黄发绿眸,显示出标准的胡人血统。 是的,王世充不是汉人,而是西域胡人。 只因其母改嫁了霸城王氏,所以,才从支姓改王姓,也才借着后爹有了出仕的机会。 随后,借着长袖善舞、阴险狠辣,终于走到了今日。 两侧下首,还端坐着数人。 太子王玄应。 王世充兄长之子、唐王王仁则。 女婿、右辅大将军单雄信。 左游击大将军跋野纲。 谏议大夫桓法嗣。 司徒段达。 这几人,正是王世充最心腹的班底。 早上内朝,商议得较晚,王世充便留了饭,此时,每个人的桌案上都摆满了美酒佳肴。 不过,王世充似有心思,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单雄信看见,忍不住道:“陛下!陛下!” 连叫了两声,王世充才听见,转头笑道:“噢,朕走神了。贤婿唤朕,可是有事” “陛下似有心思,可是在担心设伏一事” “正是。”都是心腹,王世充也不隐瞒,手指轻击桌案,皱眉道:“按说也该有消息了。” “也不知那唐军会不会上当” “陛下,”桓法嗣宽慰道:“唐军若是忍了,咱也不亏,正好可以震慑各地、不敢背反。” “不过,某料那小秦王年轻气盛,必然忍不了。” “可那李世民骁勇善战,年纪虽轻,却极不好惹,自晋阳起兵,不知败尽多少英雄!” “咱这计策,能瞒得过他吗” 王世充虽然自负,但面对李世民这样的战神级对手,也是没多大信心。 “陛下,李世民乃唐军主帅,不会轻动。朱粲小股兵马,依臣看,李世民必不屑亲出。” “只要是他人领兵,我等计策必成,让那唐军吃个大亏。” 桓法嗣一脸信誓旦旦。 这货除了阴险狡诈外,察颜观色、溜须拍马也是拿手好戏,所以,深得王世充欢心。 “桓先生所言有理,父皇宽心。”王玄应也道。 “好,好。大家吃饭。”王世充果然受用,乐呵呵的招呼着众人。 就在这时,忽然有禁卫来报:“陛下,杨公卿大将军单人独骑,在定鼎门外叫城。” 嗯王世充等皆是一愣。 唐军近在咫尺,为免意外,洛阳已经封城,任何人进出,都需要王世充的亲笔昭令。 所以,哪怕是杨公卿想入城,也得乖乖等回报。 不过,单人独骑是什么鬼 其他人呢 一时间,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竟是半晌都没有人说上一句话。 “陛下”禁卫忍不住又问。 王世充回过神,黑着脸吩咐道:“去,持朕金牌令箭,让杨公卿马上入城,来此见朕。” “诺。”禁卫马上去取令。 “呃,父皇无须担心,或许,杨公卿只是单身先来报捷。”还是儿子心疼爹,见王世充脸色很不好,王玄应赶紧安慰。 王世充却是没吱声,只是闷头吃东西。 见气氛不佳,单雄信等也不敢再说话了,堂中一时很是压抑。 不多时,一身铁衣,也是一身血污的杨公卿匆匆而至,还没进门,便扑通跪倒在门口。 “陛下!”杨公卿神色悲怆,语气悲凉。 一见这德性,王世充就是只猪,也看出来这根本不像打了胜仗的模样,八成是败了。 说不定,还是惨败。 “滚进来!”王世充脸色铁青,咬着牙道:“快说,到底是怎么了朕的大军呢” 杨公卿心惊胆颤,只好硬着头皮进殿,跪着将战况一一细表。 当然,以杨公卿的狡猾,春秋笔法是难免的,反正不是我方不努力,而是敌方太狡猾。 当然,朱粲做为猪队友,也背了不少黑锅。 “陛下,”战况说完,杨公卿哽咽痛哭:“可怜数千大军,皆丧于敌手,惟臣一人舍命杀出重围。” “臣丧师辱国,有负皇恩,自请军法,以谢天下。” 杨公卿很熟悉王世充的脾气。 打败仗不要紧,毕竟,连身为老板的王世充也经常打败仗,你好意思死揪着部下不放 以往诸将打了败仗,大多也只是稍稍责罚了事。 但是,你一定要有态度!也就是说,你要敢于认错,输是自己无能,不能是陛下的锅。 当然,如果要有猪队友垫背,那是更好。 王世充听完,却铁青着脸不吭声。 杨公卿心中忐忑,便将哀求的目光投向王玄应、单雄信等人:老铁们,帮忙求求情吧! 这谁都有马高蹬低的时候,咱以前也帮过你们啊。 没办法,欠的人情得还。 段达和杨公卿交情最好,当即道:“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说来,也是那夏雨太狡诈,非杨将军做战不力。” 单雄信也道:“陛下,这鬼谷弟子果然厉害!可恨儿臣当日不识此人,否则,杀不得那李世民,还杀不得他!” 想起崤函古道那一战,单雄信便悔得捶足顿足。 李世民、尉迟恭,还有这夏雨,竟是一个都没留下。老天爷给了他机会,但他不中用啊! 接着,跋野纲、王仁则也是纷纷开口,为杨公卿说请。 王世充却是不置可否,看了看王玄应:“太子以为如何” 王玄应略一犹豫,想想杨公卿平常对自己还算恭敬,便也道:“父皇,杨将军平日一向勤勉忠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说,此次虽败,也非他一人之过。若不是那朱粲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谅不会如此惨败。” 王玄应甩得也是一手好锅。 “罢了。”太子说话,还是有份量的,王世充冷哼一声:“杨公卿,念你往日勤勉,便罚俸一年,记过一次。”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果然还是老味道! 杨公卿心中庆幸,脸上却感谢涕零,伏地而拜:“谢陛下不杀之恩,臣必铭感五内。” “且退在一旁。” 处理完了杨公卿,王世充看向桓法嗣,脸色很是不善:“桓先生,此次诱敌,是你的主意,如今,不仅陪了数千精锐,还折了郭、薛、张三大将和朱粲,你有何话说” 桓法嗣心中暗叫苦。 他刚才没敢吭声,就是怕火烧到自己头上,万没想到,还是没逃掉。 不过,想想也对。 这次输得这么惨,单处理一个杨公卿,肯定是不够的,压根没办法对朝庭上下交待。 说不得,他也得陪绑。 “陛下,”他硬着头皮出列,拜伏于地:“臣料敌不明,低估了鬼谷弟子的谋略,自请处分。” 这货当然也清楚王世充的脾气,认错一样光棍。 不过,他也甩了个暗锅。 的确,他是低估了夏雨,但是,当日听说唐营来了个鬼谷弟子,包括王世充在内,谁都没当回事。 所有人都认为鬼谷一门早没了,必然是个骗子。 所以,如今吃了亏、挨了捶,锅当然也不能他一个人背。 在座的没有蠢人,听了这话,也是一阵尴尬。 段达轻咳一声:“陛下,此次失败,吃亏在料敌不明。不过,通过此败,却也摸清了这鬼谷弟子的底细,说来也不是没有所得。” 段达老奸巨滑,便将话往好了圆。 王仁则和桓法嗣交好,也道:“陛下,桓先生一向劳苦功高,虽有小过,不妨让他戴罪立功。” 王世充想了想,这桓法嗣毕竟是他的头号智囊,还缺不得! “罢了,你也罚俸一年,戴罪立功吧。” “谢陛下隆恩。”桓法嗣也是长出口气。 “你且说说,这次咱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何报复回来”王世充一脸的恨恨,不服输道:“朕可不想看那李世民小儿得意!” 桓法嗣知道,王世充报复心极强,他若想不出主意,恐怕又要倒霉。 心念急转之下,这位在历史中被称为‘毒士’的家伙,竟瞬间又想出了一条毒计来。 “陛下,有了。” “计将安出”王世充大喜。 桓法嗣一脸阴狠:“臣和唐将寻相、张万岁联络多时,这二人是刘武周降将,在李唐十分不得意,心怀怨怼。” “若陛下舍得高官厚禄,臣必可以说动二人叛唐归郑。” “届时,可让二人在唐营放火,烧毁辎重,然后我等精骑突袭,内外夹攻。” “如此这般,就算杀不得李世民,也要让唐军大败亏输,短期内,无力再进犯洛阳。” 妙哉!众人俱各眼睛一亮:这一招,够毒够狠!李世民绝计想不到。 “好。”王世充当即拍板:“全听军师安排,这二人要什么,朕无有不允。这一次,朕要让李世民小儿和那李密一般,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其人凶光毕露,赌徒之性暴露无遗!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红衣少女 ,军师之王 八月十八。 一早,夏雨便押着朱粲准备前往新安行刑,随行的,自然还有裴玄和杜秋两名属官。 负责护送的,则是李道玄和一百轻骑。 夏雨瞅了瞅兴高采烈的这货,有些诧异:“我说郡王爷,这是去行刑,你高兴个啥” 这货不是好战如命么,这等杂事,怎么也抢着来 李道玄嘿嘿一笑:“图热闹啊!剐这朱粲时,新安城必定人山人海,不比呆在营里强” 夏雨恍然大悟,一脸鄙视道:“你是想在人前出风头吧” 年轻人吗,可以理解。 “怎么会”李道玄目光闪烁,忙顾左右而言道:“对了,军师,一早二哥就下令斩了郭善才。” “人头也让我带着了,说是先在新安示众,再然再传令周边。” “那个,你要不要看一眼用石灰腌的。” 说着,这货便要解开马旁一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方方正正,似乎有个大盒子。 夏雨一听,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摆手:“不看!不看!你收好就行。” “都听着,即刻出发,去新安城。” 仿佛躲瘟神似的,夏雨连忙驱动腾霜白,离这个促狭鬼远远的。 李道玄暗自偷笑,他就知道夏雨胆小,不敢看这血不拉糊的东西,瞧,不唠叨了吧 一旁,裴玄和杜秋相视一眼,差点笑出声。 这位郡王爷噢,真让人头大。 “见过两位大人。”队伍出发了,李道玄却忽然凑到裴玄二人身旁,笑吟吟拱了拱手。 “郡王爷。”裴玄和杜秋连忙见礼。 李道玄鬼鬼崇崇的低声道:“孤听说,昨天军师连夜写了战报,已经递交了二哥” “是的,正是我二人协理的。” “那个,孤评了什么功劳”李道玄目光炯炯,显得心痒难耐。 原来在这等着呢!裴玄和杜秋相视一眼。 不过,明白归明白,二人可不敢瞎说。要知道,随意泄露上司心思,可是官场大忌! 他们没理由为李道玄赌上自己的前程不是。 “郡王爷见谅,没有军师允许,我二人可不敢乱说。”裴玄、杜秋很客气的便拒绝了。 李道玄有些失望,嘟囔道:“孤活捉了朱粲和郭善才,怎么也能评个跳荡吧” “不过,当时孤莽了点,军师要是记恨了,评个一等功就亏了。” 李道玄苦着脸盘算着,这货是一心想着攒功劳升官,好带更多的兵,然后打更多的仗。 裴玄二人大跌眼镜:咋这位郡王爷比他们还官迷 心中有些不爽的李道玄一抬头,正瞅见站在囚车中,满脸血污、一脸颓丧的朱粲。 死期将至,这位吃人魔王也嚣张不起来了。 “娘的,”李道玄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大热的天,还要小爷陪着你挨晒,欠揍!” 抽出马鞭,照着朱—倒霉—粲露出的脑袋就是劈头盖脸一阵猛抽。 朱粲顿时被抽得一阵鬼哭狼嚎,完全不知道锅从何来。 裴玄二人瀑布汗,深刻理解了啥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走在前面的夏雨听见动静,一回头,很是无语:“我说郡王爷,你又发什么疯想把他抽死、便宜他么” 李道玄连忙收起鞭子,嘿嘿一笑:“怎么会!就是觉得这厮罪恶太多,趁剐了之前,再过过手瘾。” 朱粲欲哭无泪:这真是落魄凤凰不如鸡啊! 渐近中午。 队伍进抵新安城下,城门大开处,有一将一马当先,迎出城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官员。 “前面可是夏军师” “老夫殷峤殷开山,这厢有礼。” 来者年约四旬,威武强壮,相貌堂堂,却是唐军大将、狭东道大行台吏部尚书殷开山。 此人负责坐镇新安,勾通后方,为东征大军输送辎重,责任重大。 “夏雨见过殷将军。” “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夏雨也客气的见礼,这位殷开山可是唐初名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不是小人物。 西游记中,这位大将军更成了唐僧的外公,可见其历史地位。 “不敢当。某可是听说了,军师葫芦谷一役,杀得杨公卿匹马遁逃,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豪迈的殷开山满脸钦佩,别看他戎马半生,却没打过这样漂亮的仗。 这真是不服不行! 夏雨乐得合不拢嘴,这消息传得,也忒快了点。 “对了,昨日某接到秦王令旨,一早便开始搭建刑台,约摸傍晚能好,没耽误事吧”殷开山又道。 “没有。”夏雨有些遗憾的瞥了眼朱粲:“且让这恶魔多活一日。” “对了,还请殷将军贴出告示,告诉全城民众,明日一早,我要活剐吃人魔王朱粲。” “没问题。某马上安排。” “殷叔。”见得夏雨和殷开山寒喧得差不多了,李道玄才笑呵呵的凑上前,招呼一声。 “哟,殿下也来了。” 殷开山亲热的捶了李道玄胸口一拳:“听说,这朱粲还有那郭善才,都是你捉住的” “哈哈,小侄运气好。”李道玄眉开眼笑,嘴上还谦虚着。 夏雨有些讶然:这两人,关系这么近 殷开山见夏雨一脸奇怪,笑着解释道:“军师不知,某很早就在陛下身前效力,郡王爷可以说是某看着长大的,只当自家子侄一般。” 夏雨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殷开山可是李渊晋阳起兵的元从老臣。 有这资历,想混得差都不行。 “好了,殷叔,”李道玄抹了抹额头的热汗,叫苦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还是进城吧。” “对,对,军师请。”殷开山连忙招呼。 “老夫在城中,已经为军师和郡王安排了住处。中午且稍作歇息,晚上再为你们接风。” “有劳殷将军。” 午休后。 离晚宴还早,夏雨便在下榻的宅院中溜达。 这是一处水岸豪宅,据说以前是某位伪郑官员的底邸,环境清幽,绿树成荫,十分雅致。 夏雨信步闲逛,张玉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军师,这宅子真不错。”张玉一脸羡慕:“以后,咱家要是也有这样,就美滴很了。” “小了。格局小了。” 夏雨却不屑的撇撇嘴:“以后咱家,绝对比这更雅致,更舒适,必须是大唐独一份!” 张玉有些瞠目结舌,不敢想像大唐独一份的宅院是什么模样。 夏雨却兴致勃勃的打起了腹稿: 游泳池,整上。 桑拿,整上。 江南园林,整上。 湖泊画舫,整上。 嗯,再弄个篮球场,就马马虎虎了。 至于这些搭不搭,夏雨没有考虑,只要符合他的审美观就行,别人的看法,关他屁事! 不一会,溜达到一处水榭旁。 夏雨走进水榭,眼前是一处不小的池塘,无数五颜六色的美丽锦鲤正悠闲的游动着。 嗯,雅,这玩艺也得有。 没事在家还能钓钓鱼。 正胡思乱想着,池塘对面,却有两个侍女嬉笑着走过,约摸着十七八岁年纪,风华正茂。 夏雨顿有些目不转睛。 要说,这两个侍女也没多漂亮,但是,如果你在军营呆久了,看母猪都是双眼皮的! 一直到两个侍女走远,夏雨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年轻无丑女啊!”这货遗憾的咂咂嘴,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少年慕艾、春心萌动的季节。 “哼,原来是个好色之徒!”就在这时,夏雨身后,忽然传来声冷笑。 夏雨一皱眉,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分寸的下人,便想呵斥几句,但一回头,却是愣住了。 水榭边的栏杆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位红衣少女。 少女约摸十五、六岁年纪,娇俏嫣然,目光灵动,而且,小小年纪,身材便十分健美。 那个,颇有些童啥巨啥的惊艳! 然而,夏雨却没有被美色所迷惑,反而瞬间警惕起来,因为紧跟着他的张玉,不见了! 正文 第五十章 真正的鬼谷门(上) ,军师之王 夏雨没有慌乱,反而微微一笑,试探道:“姑娘是府中下人” “哼,你这人什么眼神” “本姑娘这么漂亮伶俐,人见人爱,哪里像下人了”红衣少女撅起了嘴,显得很不满。 夏雨:“……”姑娘,这么自夸,真的好么 “恕在下眼拙,那姑娘是” 红衣少女没有回答,反而上下打量着夏雨,侥有兴趣道:“听说,你是啥鬼谷弟子” “如假包换。”谎言说了一千遍,夏雨早已经不感到脸红了。 “是吗”红衣少女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却不知人家鬼谷门认不认你” 啥意思夏雨一愣,却猛的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劲! “姑娘不会告诉在下,你也是鬼谷门人吧” “怎么,不像吗”红衣少女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眼神中却透露着狡黠戏谑的味道。 糟糕,不会真是正主寻上门了吧 这好几百年了,难道鬼谷一门仍然还在、没有断绝 若真是如此,这红衣少女什么来意 问罪,还是别的 夏雨脑袋里瞬间转了千百个念头,手心里出了汗,但神情却依旧镇定,一脸若无其事。 尸山血海都经历了,此时的他,早不是昔日那青涩少年。 “呵呵,”夏雨笑了:“姑娘真会开玩笑,你说你是鬼谷弟子,红口白牙,有何证明” “早知你会这么说。”红衣少女撇撇嘴,抛过来一个黄澄澄的东西。 夏雨一把接住。 他低头一看,却是一个黄铜令牌:正面是‘鬼谷’二字,背后却是复杂的云纹密押! 操,真是正主找上门了! 夏雨有点懵。 但现如今,人设已立,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反正天王老子来说,他也是鬼谷弟子。 有人不承认他是,这不要紧! 只要没人能证明他不是,那就ok! “呵呵,”夏雨依然淡定,将令牌扔回,不屑道:“这能说明什么只要我乐意,这玩意,随时能做个百、八十块的。” “我说美女,想忽悠人,起码下点成本,做个金的吧” “……”红衣少女很无语,他是真被某人的无耻打败了。 “你这人要点脸吧。鬼谷的云纹密押,外人根本不识,只有少数几个隐世门派能看懂。” “你就是做出一千块,在明眼人看来,也是假的。” 夏雨细细品味话中含义:看来,鬼谷一门真的还在!而且,似乎还有其它隐世门派! 若真的如此,这些门派蛰伏数百年,又为何故 “随姑娘怎么说!” “只是,凭个人才学,若在下不配当鬼谷弟子,那么放眼天下,也没任何人有资格!” 夏雨毫不谦虚。 既然鬼谷门一直隐世不出,那必不可能为了揭他老底,就四下嚷嚷把自己暴露出来。 所以,他怕个屁! 红衣少女一脸黑线,算是对某人的毫无节操、无耻至极有了新的认识,气得银牙紧咬。 “你真的很无耻!” “不过,葫芦谷一役,你打得十分漂亮!听说,你还发明了沙盘以及新型的投石机!” “甚至诗词、书法也极好,连我师傅看了,都说你配得上一代文宗!” “似乎,你比真正的鬼谷弟子干得还要好!” “也怪不得你自称鬼谷弟子,竟是没人怀疑!” 小嘴巴巴的说到这里,红少衣女似乎有些郁闷,李鬼比李逵还要优秀,这还有天理吗! 夏雨心中得意。 你鬼谷一门再牛逼,但我是穿越者,比你们还能开挂! 不过,这小丫头消息挺灵通啊!看来,鬼谷门这些隐世门派暗中的势力不可小觑啊! “姑娘,咱捞干的吧。” “你此来究竟何意不会就是想陪在下唠嗑吧” “美得你!”红衣少女嗔了他一眼,俏脸微微一寒:“你倒是胆大,不怕我杀了你” 夏雨心中一突,如果解决不了麻烦,就解决制造麻烦的人,这种套路,他可是熟得很。 姑娘,没必要这么狠吧 但转头一想,他又不害怕了。 “呵呵,姑娘不会。”夏雨微微一笑。 “为何”红衣少女很好奇。 “若姑娘要杀在下,早就动手了,哪有闲功夫陪着我在这东拉西扯不冒风险的么” 要知道,这府中,可是有李道玄及上百唐军士卒的! 一旦被发现,很难说没危险。 红衣少女一脸崩溃,玉手撑着额头,很是无语道:“你这人,还真是聪明得让人讨厌!” “罢了,我直说吧。” “门中的意思,既然你已经自称鬼谷弟子,那便随你。” “虽然不知道你师承何人,但从你目下显露出来的才能,倒也不辱没了我鬼谷一门。” “另外,你这人本性不坏,诛杀朱粲,于天下有功。” “所以,本门决定,且收你做个记名弟子。这样你再自称鬼谷门人,便不用再心虚了。” 红衣少女笑得一脸促侠,接着,又扔过来一块令牌。 夏雨有些愕然的接住,瞅了瞅近乎一致、只是云纹密押有些不同的令牌,一脸的懵圈。 李逵和李鬼成一家了 这样也行! “不过,本姑娘警告你,以后你若是为非作歹,有辱门风,鬼谷一门必杀你而后快!” 说着,红衣少女起身,便要离去。 “等等。”夏雨急忙出声。 “还有何事”小丫头还有些不耐烦。 “那个,你们要收我,我好像还没答应啊万一你们要我做奸犯科,那我不是很吃亏” 夏雨一脸理直气壮的调戏某人。 红衣少女一个趄趔,差点摔倒,气得俏脸通红,几欲抓狂:“你放屁!本门门风甚严,你当是邪门歪道呢” “你若看不上,令牌还我。” “只是,以后你再自称鬼谷弟子,休怪本门不客气!” 夏雨一听,连忙将令牌塞进怀中,打着哈哈:“开个玩笑!送人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呢” “对了,师妹如何称呼一家人总要认识一下。” 这人,着实厚脸皮! 红衣少女气得又想咬人,脸颊鼓鼓道:“我叫韩妮。还有,我比你入门早,要叫师姐。” “那不可能!”夏雨断然拒绝:“我比你大,你只能是师妹。” “师门规矩,入门早者为大。” “知道了。师妹。”某人死不悔改。 红衣少女差点气哭,握紧了粉拳,忍了又忍,才憋下要暴打某人的冲动,转头又要走。 “哎,等等,我那随从呢他没事吧”夏雨心中偷笑,叫你吓我,气死你。 “旁边竹林里,只是昏睡。” “师妹别急着走吗。师门的事情,你给我多讲讲呗” “还有,咱们啥时候能再见啊” “有事的话,我们又怎么联系” “你闭嘴!”韩妮实在忍无可忍,觉得夏雨这货比老和尚还要啰嗦,一脸凶相道:“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本姑娘揍你!” 夏雨连忙闭嘴,好汉不吃眼前亏,好男不跟女斗。 “有需要,本门自会跟你联络。其它的,你顾好自己就行。” 韩妮扔下句话,仿佛狗撵屁股一般,身形急闪,只三五个纵跃,便利落的翻上高耸的墙头,消失在园中。 我操!轻功跑酷 夏雨看得目瞪口呆:看起来这位小师姐、不,小师妹的功夫不弱啊!以后开玩笑得小心点了,免得被打成猪头! 想想适才一幕,却还犹如梦中。 他这个冒牌的鬼谷弟子,竟然得到了真正鬼谷门的盖章确认。 这鬼谷一门凭啥这么好说话真的就是看中了他的才能,还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信息太少,夏雨琢磨了一会,却也不得头绪。 算了,见招拆招吧。 要是合作愉快,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有什么坏心思,夏雨心中冷笑: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老子还有金手指,怕得谁来!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真正鬼谷门(下) ,军师之王 想到这里,夏雨扔下担忧,走向竹林。 刚进去没几步,便看见烂泥般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张玉,这货竟然还美的打起呼来。 夏雨:“……”无奈的一拍额头。 看来,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张玉这样的级别压根保护不了他,估计胡三一等人也够呛。 要不要提前网罗几个狠人,来个高手养成 比如席君买、薛仁贵之类的! 夏雨暗自琢磨起来。 不然的话,有了今日的前车之鉴,他深深的觉得,这总有刁民想害朕,睡不安稳呀! 一边思绪乱飞,一边伸脚踢了踢某只死猪。 “谁踢我”张玉一脸不耐烦的悠悠醒来。 “是我。”夏雨板着脸:“怎么样,您老人家睡得还好啊” 张玉慌了,一骨碌爬起来,连连认错:“军师,小人知罪!某也不知咋的,就睡着了。” “您处罚某吧。” 手段高明啊! 夏雨暗暗感叹鬼谷一门的厉害,却也没打算告知张玉实情,免得吓着了这个可怜的娃。 “罢了,你跟本军师说,昨晚你干吗了精力如此不济!”夏雨故意吓唬他。 “没、没干嘛。”张玉眼睛却有些闪烁,还有些脸红。 还真有事!夏雨惊讶的眨眨眼,随即面色古怪的微笑起来,一脸善意的拍拍张玉肩膀。 “年轻人,要懂得节制啊。” “等回长安,我给你找个媳妇。” 随即,刚转过身的夏雨忍不住偷笑起来。 张玉呆立原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五姑娘,臊得差点原地升天:这军师咋猜到的 完了,完了,丢死人了! 新安城。 一座隐密的小院中。 一名四十余岁,相貌儒雅的青衣男子长身而立,静静的站在一株桂花树下,思绪飘飞。 忽然,一个火红的身影跃过墙头,落入院中。 正是韩妮。 “师傅,我回来了。” 韩妮一见青衣男子,便亲热的上前挽住对方胳膊:“天这么热,您怎么不在屋里等” “心静自然凉。”青衣男子微微一笑:“再说,你没回来,为师如何放心” “还是师傅疼我。”韩妮一脸的开心。 “呃,可曾见到了那夏雨” “见到了。” “甚好!甚好!”青衣男子很高兴:“此人一直在唐营,本以为见面不易,没想到正好来了新安。” “那个,其人如何” “嗯,”韩妮可爱的歪着头:“长相马马虎虎吧,还算顺眼,就是没有头发,有点怪!” 青衣男子一呆:“秃头” “也不是。”韩妮想了想,形容道:“头发很短,但跟没有也差不多,跟一般人不一样。” 青衣男子松了口气。 自古鬼谷弟子,不是羽扇纶巾、风度翩翩的文士,就是仪表堂堂、威猛霸气的将军。 若是出了个油腻的光头男,简直有辱门风! “至于人品和才能吗——”韩妮仔细回想着。 “这家伙看起来并不凶恶,笑咪咪很和气,没想像中那般杀神模样,有些出人意料。” “其它吗,他很聪明,也处变不惊,就是有些无耻。” “无耻”青衣男子眉头皱起。 鬼谷一门对门徒的品行是有要求的,不可虐民,不可同门相残,否则,必受门规处置。 昔日,庞涓妒忌孙膑之才,剐去其膑骨,令其终生残疾。 鬼谷一门因此震怒。 随后,孙膑出逃齐国,以围魏救赵之计终复大仇,一直都有鬼谷一门在暗中相助。 如今,一听说夏雨无耻,青衣男子便有些不安。 难道,自己收下这夏雨做记名弟子草率了 “你且细细说来。” “是,师傅。”韩妮于是愤愤不平的将经过细说了一遍。 青衣男子一听,不禁失笑:“你啊,还是太嫩了。人家这是故意激怒你,试探你的底限,套你的话。” “是这样吗”韩妮讶然的瞪大了眼睛,小丫头有些愤怒的鼓起脸颊,挥动粉拳道:“可恶,下次见到他,一定先揍他一顿。” “不许胡闹。”青衣男子轻笑摇头:“他这般表现,可见机智,若应对失措,为师反而看不上他。” “对了,师傅,”韩妮听了,灵动的眼眸转了转:“这家伙冒充咱鬼谷门,您为何不生气,反而要将他收录门墙这简单太便宜他了!” “你觉得呢”青衣男子宠溺的刮了刮韩妮的琼鼻。 “您又不告诉我,我哪知道。”韩妮撒娇似的嘟着嘴,有些小埋怨。 青衣男子微微叹气,在树下踱了几步,忽道:“妮儿,咱们鬼谷门下,现在还有几人” “还有几人” “内门之中,就师父、我、两位师兄,还有师伯,一共五个人。”韩妮扳着指头数着。 “是啊,就五个人!” “昔日极盛时,我鬼谷一门号称‘七十二门徒’,个个人中龙凤,苏秦、张仪、庞涓、孙膑,不过是其中翘楚!” “现如今,你不觉得人才凋零、后继无人么” 青衣男子脸色复杂,显然是对鬼谷一门的没落现状,痛心疾首。 韩妮却不以为然道:“师傅,那我们为何不公开收徒以我鬼谷一门的金字招牌,还怕收不到好弟子” “非不想,实不能耳。” “你可知,本门为何转入地下,隐世不出” 韩妮懵懂的摇摇头,这些,师傅以前从没有对她说过。 “罢了,你也大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青衣男子面色凝重,幽幽说起了深埋历史中的一段秘辛。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我鬼谷一门,融通诸学,人才辈出,在各门之中,隐为魁首。” “然而,秦国异军突起,横扫六合,独尊法家。” “儒家那帮蠢货却不知进退、触怒了始皇帝。始皇帝一怒之下,即下令焚书坑儒。” “丞相李斯,法家门徒耳,趁机兴风作浪,将打击范围扩大至诸子百家。” “面对秦兵围捕,各家损失惨重,我鬼谷一门也元气大伤,被迫潜逃各地,隐世不出。” 韩妮听得一脸骇然,原来,鬼谷一门突然消失的真相竟是这般! “师傅,”小妮子一脸不解道:“可是秦国很快亡了啊,我鬼谷一门何不复出” “倒是想来着。”青衣男子一脸苦笑:“西汉初年,黄老得势,却相对平和,本门暗中布局,也想分一羹。” “可谁想,末及出手,武帝刘彻便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儒门得势,虽不像李斯那般刀兵相见,却也对各家百般打压,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本门见不可为,忧心昔日惨剧重演,便继续隐匿,保存火种。” “此后数百年,要么儒门独大,要么胡虏肆虐,我门想复出,不得其时,也不得其主!” “只能潜伏爪牙,暗自忍耐。” 说来也巧,夏雨本是信口胡说,却竟然巧巧的说中了鬼谷一门隐匿至今的真正秘密。 韩妮眨眨眼,所谓知师莫如徒,小妮子似乎明白了师傅的想法。 “师傅,我明白了。” “天下战乱数百年,儒门衰弱,民风开放,大唐又兴于关中,有席卷天下之相,您不甘心本门衰败,便想复出了么” “正好,这夏雨突然冒了出来。” “此人不仅惊才绝艳,更秒的是,还自称鬼谷弟子。” “所以,您就想让这夏雨做马前卒,拱一拱探路,若是天命在我,本门便顺势复出。” “若是不顺利,倒霉的也是那夏雨,本门不损分毫。” “哇,师傅,您好阴险!” 韩妮一脸的兴奋,似乎能坑那可恶的夏雨一把,她的心情十分愉悦。 青衣男子一脸黑线。 虽然这的确就是他的‘险恶用心’,但是,这个孽徒,有这么说自己恩师的么! 某这是阴险吗,分明是深谋远虑好吧! 眼见得青衣男子似要黑化,韩妮连忙陪着笑脸,使劲摇着对方手臂撒娇:“师傅,你莫生气,是徒儿说错话了。” “唉,真是把你宠坏了。”青衣男子一脸无可奈何:“好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新安。” “现在,还不是咱们出山的时候。” “且如你所说,就先让那马前卒往前拱一拱。” “是,师傅。”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善解人意殷开山 ,军师之王 傍晚,殷开山请了夏雨、李道玄过府,大摆宴席,为二人接风。 城中主要官员、驻军将领、地方士绅名流,一共二、三十人出席,真是济济一堂。 “诸位,前两日尔等还念叨军师,如今,说曹操,曹操就到。” “军师可是海量,尔等可要好好表现,务必陪好。” 殷开山脾性豪爽,没等开席,便定了调子。 夏雨一愣:喝酒,一帮战五渣,他有什么好怕的!但是,念叨他这是个什么鬼 “军师不知,”殷开山适时解释道:“前两日,您的几首诗词传到新安,那可是全城轰动啊。” “现如今,不仅文人之间广为传涌、洛阳纸贵。” “便是青楼妓馆,也都以传唱军师诗词为荣,尤其是那首《水调歌头》,简直蔚然成风。” “大伙都说,军师之才,堪为一代文宗!” 夏雨一听,差点乐飘了。 在古代,文人和青楼,本就是诗词传颂最为便捷的两个圈子,现在,他却是通吃了。 这是要成为全民偶像的节奏吗 “哪里,哪里,一时信口而作。” 他还在假谦虚,一旁却有人凑趣: “军师不知,现在城中青楼的几位头牌,纷纷放出话来,愿与军师春风一度,不取一文。” “若军师不以其低贱,甚至愿自赎其身,嫁与军师为妾。” “对,对,是有这说法。” “军师文采风流,佳人垂青,真是羡煞旁人啊。” 一时间,竟是附和者众。 夏雨瀑布汗,什么时候他也有柳永的待遇了 遥想大学四年,有点晚熟的他,也曾谈过一个女朋友,但没过多久,两人便分手了。 原因是夏雨既不够舔,也不会花言巧语。 他花在历史和军事研究上的时间,远超过陪女朋友,现代的女孩多傲娇、果断踹了他。 可没想到,穿越一回,竟然成美女们愿意疯狂倒贴的风流成子了! 人生际遇之奇妙,莫过如此! 见夏雨一脸尴红,李道玄挤眉弄眼道:“诸位,军师刚出山,你们懂的。咱别口惠而实不至,有美女佳人,赶紧替军师安排啊。” “哈哈哈!”殷开山大笑:“是老夫之过也。军师喜欢什么样的清纯婉约还是妩媚” “只要军师开口,老夫马上安排。” 其实,哪是殷开山没想到,只是他没见过夏雨,不知对方脾气,不敢自作聪明罢了。 否则,一番好意,若是还得罪人,岂不是冤 “不、不、不!” “殷将军盛情,我心领了。这、这,不习惯!不习惯!”夏雨臊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 这时候,众人也约摸看出夏雨的性格了。 女色上,那真是雏。 待人上,虽有些文人特有的矜持,但其实很好相处。当然,前提是,你莫要惹毛这位。 众人可是听说了: 葫芦谷一役,这位可是杀光了所有俘虏! 甚至于,还铸了京观的! 这样的人,狠不是浮于表面,而是藏于骨子里。你若惹了他,恐怕都没有后悔的机会。 “好,好,那便以后再说。” “来,诸位,咱们一起,先敬军师和郡王。” 殷开山笑着举起青铜酒爵,毕竟是新安城,这里的条件,可又比军中好得多了。 “敬军师。” “敬郡王。” 一轮饮罢,殷开山当即大叫:“痛快!来人,上歌舞。” …… 这一晚,又是宾主尽欢。 夏雨虽是海量,却也架不住对方人多,被灌得是七晕八素,最后连马也骑不得,直挺挺被马车送回府。 而与他一同躺尸的,还有李道玄。 这位小郡王更是早早的就遭了敌人‘毒手’,英勇阵亡。 到家后。 胡三一、张玉架着喝得迷迷糊糊的夏雨,刚推开卧室之门,屋内情况便让二人一愣。 床榻之上,竟然端坐一人—— 一名十六、七岁,身穿白色襦裙的绝色少女,起身处,飘飘然若花仙临凡、艳压群芳。 “姑娘是” 胡三一、张玉略一惊艳,便很快回过神。 二人没以为这是敌人,谁会派这样娇滴滴的姑娘来行刺更何况,还这般明目张胆。 “奴家姓殷,是殷将军的义女。” “义父吩咐,今晚让奴家来侍候军师。你二人辛苦,便各自安歇,军师便交由奴家吧。” 绝色少女微一行礼,略显羞涩之下越加娇艳迷人。 胡三一二人恍然大悟。 要知道,这种以义女为名的侍寝勾当,在当今权贵间颇为流行,可是拉拢人的好手段。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吗,男人都懂。 军师好福气啊! 胡三一、张玉心中羡慕,手下却不停,麻利的将夏雨安放在榻上。 “那军师就麻烦姑娘了。” 这二个货暖昧的互相挤挤眼,赶紧一拱手,很识趣地滚蛋了。 “张玉,备水,我要洗澡。”躺在床上,夏雨虽然神智不清,却还是没有忘了要洗澡。 没办法,这货有洁癖,哪怕是军中,都要简单的冲一把。 绝色少女听见,马上拍了拍手。 很快,有仆役抬进来一个大浴桶,里面热气蒸腾,还隐隐传出一股清新扑鼻的药香。 随即,仆役退走,又进来两个小丫环。 二人帮夏雨宽去衣服,架进了浴桶,泡在了浴汤中,这才微一躬身,掩门退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浴汤的热气和药性所激,夏雨的酒劲慢慢褪去,沉重的眼帘也终于打开。 第一眼所见,就是墙角那绣着仕女图的屏风。 而屏风之后,隐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还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夏雨只以为是张玉,揉了揉胀痛的脑门:“张玉,过来帮我搓洗个背,今天爷没劲。” 然后,仰面朝天,舒适的靠在浴桶壁上。 屏风后,有人走出,发出轻轻的脚步声。 “磨磨蹭蹭的,你能快点不”夏雨有些不耐烦地低下头,便想斥责一下这惫懒的家伙。 然而,等看清了来人,夏雨却瞬间亚麻呆了。 来者,竟然是一个清水出芙蓉般的绝色少女! 然而,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少女上身只穿着一件银色小肚兜,下身也只有一条短亵裤,几乎是**的。 大片细腻如凝脂、洁白如玉石的肌肤,放肆的暴露着,似乎吹弹可破。 更有性感的锁骨,迷人的香肩,修长的玉腿,纤细的腰肢,高耸的前胸,无一不让人神魂颠倒。 真是好一个绝世尤物! 我在做梦! 惊艳无比的夏雨大感怀疑,随即,脑袋有些短路的他竟然抬起右手,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 “叭!” “嗷呜!痛!痛!” 这个二货惨叫一声,捂着腮帮子一下从浴桶中跳了起来。 我操,这不是梦! 夏雨疼得吡牙咧嘴,所剩一点酒意,早飞到了爪哇国外。 绝色少女先被夏雨的突兀举动吓了一跳,随即,便被某人臊得玉面通红,视线垂地。 无它,有人春光大泄耳! 夏雨猛然醒悟。 这货顿时脸若熟虾,慌忙又坐了回去,急急解释:“姑娘恕罪,在下不是有意冒犯。” “那个,我这是在哪” 一时间,夏雨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而且,还好巧不巧的穿越到人家姑娘的闺房里 这姑娘若是一个尖叫,不会有一群壮汉冲进来,将自己乱棍打死吧 “军师自然还在下榻的馆舍里。” 军师!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夏雨眨眨眼:没穿越吗一脸疑惑道:“那姑娘是谁又如何在我房中” 绝色少女终于敢抬起头,忍着羞涩道:“小女子殷芷兮,乃是殷将军的义女,今晚奉义父之命,特来服侍军师。” 啊! 夏雨瞠目结舌:殷开山,我瞧你浓眉大眼的,还以为丫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也来这套! 那个,我纯洁无瑕、正义凛然小郎君,岂能被你用美色诱惑! 对,坚决抵制!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少郡公殷元 ,军师之王 次日,晨。 夏雨从睡梦中醒来。 第一眼,他便看见了怀中正熟睡的绝色少女。 他呆愣了片刻,才想起昨夜说好只是擦擦背、捏捏肩膀,但最后还是没忍住,滚了床单。 到底还是禽兽了。夏雨心中苦笑。 都说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结果,他还是没志气的上套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一点不假。 老殷啊老殷,你说,我是该感激你,还是该骂你呢 看着怀中,把自己从一个男孩变成男人的少女,夏雨心中复杂,有柔情,也有惶恐。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待这位殷开山的义女。 就在这时,他敏锐的发觉,殷芷兮的眉毛动了动,看来,对方已经醒了,却只是装睡。 害羞了夏雨失笑。 他可是记得,这位昨晚可是生生逆推了他,这真是无奈之中又带有一点小小的刺激。 “睡了就别装睡了。”夏雨微微一笑。 无奈何,殷芷兮只好睁开眼,但一对上夏雨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却羞得连耳根都红了。 “昨晚第一次”夏雨问,他见到了落红。 “嗯。”小猫般的声音。 “巧了,我也是第一次。”夏雨一本正经道。 殷芷兮呆了呆,这无厘头的语风,她一个唐代人好不适应,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而这一笑,两人的尴尬也化解了不少。 “最难消受美人恩。姑娘,你付出这么大代价,是你有所求,还是殷将军有所求” 夏雨是聪明人,他是情商有点欠费,但智商绝对在线。 殷芷兮略有些紧张:“公子,义父想要什么,奴家不知道,他也没有跟我提起过。” “嗯”夏雨略有些诧异:这老殷莫非要做活** “那你呢,也无所求” 殷芷兮神情有些复杂,咬了咬嘴唇道:“义父跟晚跟我说,他给我找了个好归宿,就看你有没有缘份了。” “我吗” “嗯。” 夏雨一呆:好家伙,自己是唐僧肉吗,这就开始惦记了不解道:“这一说,你就同意了” “咱们可没见过,你不怕所托非人” 古时,一个女人,最大的财富就是贞洁,这位殷姑娘这么敢赌不怕他提起裤子不认账 “不瞒公子,奴家既是别无选择,也是在赌。” “怎么说” “奴家本姓范,父亲是前朝大将军阴世师的部将,大唐起兵后,父亲随阴将军死守长安。” “不久,长安城破,父亲和阴将军一起被杀,奴家也被充入教坊司。” “后来,是殷将军把我赎了出来,认为义女,养在府中。” 教坊司,那可是官方的青楼,老殷这么好心夏雨心中微动,有些玩味的摸了摸下巴。 “殷将军和你父亲有故” “非亲非故。” 我明白了。夏雨会意一笑。 “公子一定猜到了。” “所谓的义女,只是一个幌子。奴家其实是一个工具,一个殷家用来交好权贵的工具。” “这一点,义父没有瞒我,我也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奴家盼的,只是能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谁愿意像个礼物一般,被人送来送去” 殷芷兮神情苦涩而自怜。 夏雨有些怜惜的摸了摸她的秀发,说起来,这也是一个可怜人,在乱世中宛若浮萍。 “那姑娘觉得我怎么样”夏雨微微一笑。 殷芷兮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道:“公子出身不凡,文采风流,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可以说,这是无数闺中少女梦寐以求的良缘。” “所以,昨日义父一说,奴家便同意了。” “你想赌一把想跟我” “嗯。”殷芷兮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顾不得羞涩,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心中小鹿乱撞。 她是个极聪慧之人。 天下间,夏雨这样好的条件,真是独一份!她只要不傻,就该死死抓住。 殷开山这位义父,算是对得起她。 所以,她也只能希望夏雨不是那种提裤子就不认账的渣男,能够给她一个稳定的归宿。 她不敢奢望正妻的位置,能当个小妾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夏雨忽然笑了:“恭喜姑娘,你赌赢了!” “等打完仗,我带你回长安。正妻的位置,我给不了你,不过,小妾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你会得到幸福。” “我这人,重感情,也很霸道。我的女人,我会照顾一辈子,绝不会把她送给别人。” 殷芷兮瞬间泪如泉涌,竟是喜极而泣。 “哎,哎,你别哭啊,我可不会哄人。”夏雨有些慌了手脚。 就在这时,殷芷兮竟然梨花带雨、主动吻了过来。 好家伙,热情如火啊!夏雨瞬间不淡定了。 那就再来一场晨练 日上三竿。 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初当新郎的夏雨差点扶墙而出,腰腿酸软之余,却是满满的幸福。 “人呢”外面空无一人,夏雨有些诧异。 “军师。” 听见声音,院门外,胡三一和张玉连忙窜进来,这两货笑得一脸暧昧,挤眉弄眼的。 屋里动静太大,二人听得心浮气躁,只能远远躲开。 夏雨顿时有些尴尬,他这老脸毕竟还是不够厚,赶紧扯开话题:“那个,都准备一下,马上去刑场。” “军师,”胡三一偷笑道:“大伙早都准备好,就等您了。要不,您先吃个早饭” “对,对,我给您留了。”张玉也连忙道。 “呃,算了,这便走吧。”夏雨又落一个脸红,一群人等他一个,他还哪好意思在这耽搁。 “等等,军师,”张玉连忙拦住,低声道:“外面有人等。” “嗯是谁”夏雨一愣,这一大早的,谁就找上门来 “少郡公殷元。” “殷开山将军之子”此时的殷开山,获封陈郡公,乃是军方有数的重臣。 “正是。” 夏雨眼中精光一闪: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老殷这是不好意思亲出自马,派儿子来吗 也好,探探底再说。 若不是什么难事,看在半个岳丈份上,帮帮也无妨。 想到这里,他点头道:“有请。” “诺。” 不多会,张玉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走了进来。 小伙子长得虎头虎脑,一看就是憨厚老实的那种,而且年纪虽小,却已然颇为健壮。 “殷元见过军师。”不愧是世家子,殷元很有礼貌,当即见礼。 “少郡公有礼。”夏雨点点头,笑吟吟道:“找我有事” “呃——”殷元挠挠头,小伙子脸嫩,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似乎很不好意思说。 “少郡公,大家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吗!”夏雨一脸如沐春风,心中却在打鼓:娘的,莫非是啥难题 殷元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竟‘扑通’一声跪下了。 夏雨措不及防,吓了好大一跳:“少郡公这是——” “军师学究天人,乃世之俊杰,小子想拜您为师!”小伙子鼓足勇气、涨红着脸,说出了来意。 夏雨顿时惊了:我操,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可是,我这前脚刚拒绝了许敬宗、程咬金等,后脚若收了你,自己打脸不说,还得罪人啊! 老殷啊老殷,大家都是男人,你又何必‘强人锁男’! “少郡公快请起。”夏雨一脸难色,赶紧上前搀扶:“殷将军应该知道,我这不收徒啊!” “军师若不答应,我便不起来。”殷元却很固执,咬死了不放。 他当然知道,夏雨拒绝了不少人,想拜师,很难。 但是,若非如此,殷开山哪会打殷芷兮这张牌!这样的绝色美女,到哪都是奇货可居。 既然你夏雨吃干抹静了,那便不能不认帐。 苦也! 夏雨果然坐蜡了:男人啊,一旦管不住裤腰带,还真就很麻烦。现在这可如何是好 “少郡公,你看,我这年纪也大不了你几岁,你拜我为师,不合适。” 夏雨开始苦口婆心的讲道理。 “父亲说了,达者为师。”殷元却认了死理:“您文采风流,谋略过人,天下谁敢不服” 夏雨头大如斗,疯狂diss殷开山:老殷啊老殷,你可真是坏透了,这、这真是把我架火上烤啊。 隐约间,联系历史,夏雨似乎也明白了殷开山的难处。 其实,殷开山戎马一生,却无子无女,眼前这殷元,还是不久前,从其兄长处过继来的。 目下看来,这殷元憨直有余、智慧不足,并不是能支撑家业的好人选。 但是,殷开山别无选择。 更重要的是,两年后,仍在盛年的殷开山突然暴卒,是去世最早的唐初名将、凌烟阁功臣。 据一些史学家考证,其很可能是死于长期征战带来的伤病累积。 也就是说,此时的殷开山,很可能看着精壮、但其实身体早出了问题,只是在强撑着。 所以,殷开山急着替殷元铺路,硬赖上他,便可以理解。 毕竟,此时的夏雨,年轻,有才华,有手段,还深得李世民的宠信,标准的前途无限。 若殷元能拜入其门下,无疑可以照拂殷家数十年。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夏雨心中感叹,忽道:“少郡公,殷将军的身体,是不是最近出了问题” 殷元大惊,失声道:“军师如何得知” 这事,父亲可一直瞒着世人啊!这军师,莫非真如传闻中那般,有神鬼莫测之智! 夏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而回顾历史,殷开山的忧虑也并非多余。 殷开山死后,殷元的确只继承了一个郧国公的空头爵位,然后终其一生,碌碌无为。 殷家,只富贵了一代,便走向了没落。 那么,帮还是不帮夏雨面临了两难的选择。 踌躇了半天,他到底不是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渣男,太伤人品的事情,还是不能干的。 只不过,收徒还是不合适的,得另想办法。 “少郡公,”夏雨略一琢磨,这聪明的家伙便有了绝妙的办法:“芷兮这义女,只是个名义,未入殷家家谱吧” 殷元一愣,不明白为何说到这了,老实道:“是的,军师。” 殷芷兮在殷家,说到底,只是一个用来结交权贵的工具,谁会真把一个工具当做家人 一个犯官之女,教坊司出身,又有谁家愿意纳入家谱 义女 只是一个粉饰颜面的称谓罢了。 事实上,只要殷元能顺利拜入夏雨门下,夏雨处何对待殷芷兮,殷家不会有半点过问。 这很冷酷,但这就是现实。 “这样,”夏雨微微一笑:“你回去告诉殷将军,将芷兮正式纳为义女,加入族谱之中。” “等洛阳之战结束,我会向殷府提亲,娶芷兮为媵。” “这样的话,咱们两家就算是真正的亲戚了。你就以妻弟的身份,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媵者,平妻也,低于正妻,但高于妾。 不过,媵妻也必须是清白出身,所以,殷芷兮要漂白一下,成为殷开山的真正义女。 如此一来,殷芷兮便能摆脱罪女的身份,正大光明嫁入夏府。 注意,是地位更高的‘嫁’,而不是纳妾的‘纳’。 而殷元虽然拜不成师,但双方成了亲戚,一个小舅子的身份也并不比弟子来得差了。 而夏雨,却也不亏。 得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说,还获得了殷开山强大的政治资源,这可是极大的助力。 标准的一箭三雕,溜得飞起。 殷元虽然憨厚,但并不蠢笨,略一琢磨,便回过味来,大喜道:“军师高明,我这便向父亲回禀。” “还叫军师吗”夏雨乐呵呵道。 他这个提议,只要殷开山智商有半点在线,就不会拒绝。 “姐夫。”殷元马上改口。 “去吧。” “哎。”殷元欢天喜地,一溜烟去了。 胡三一和张玉相视一眼,也是服了,差点给夏雨的骚操作竖起大拇指,大呼:老铁666! “好了,咱们走吧。”又耽误了一点时间,夏雨便要赶紧出发。 “公子。” 就在这时,夏雨身后的房门开了,一声深情的娇呼唤住了他。 夏雨回过头。 却见殷芷兮秀发披散,显然是未及梳妆,但神情激动,美目含泪,对着他便是深深一福。 “公子对奴家情深义重,奴家无以为报,此生必生死相随。” 夏雨的话,她在屋内都听见了。 塍妻的身份,那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可如今,夏雨轻而易举的就帮她办成了。 这份心意,这份手腕,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夏雨笑了,只是道:“我的女人,我来宠!好好休息,以后的好日子,还长得很。” 看着夏雨昂然远去的背影,殷芷兮有些痴了。 我的女人,我来宠。 这话,很霸道,也很深情,让这位花季少女的内心满满的都是幸福,只觉苍天待她,真是不薄!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民怨滔天 ,军师之王 前院,李道玄率一百军士押着囚车,正在等待。 这是个没耐心的,不停的踱来踱去、抓耳挠腮,那焦急的模样,让裴玄二人一脸无奈。 “我说郡王爷,稍安勿躁!您这走来走去的,让人眼晕。” “是啊,您再急,军师没来,咱也走不了。” “啰嗦!”李道玄一脸的没好气。 他最烦等人了。 也是这货对夏雨颇为敬畏,若是换了别人,敢磨蹭了这么久,他早就杀上门硬提溜人了。 就在这时,殷元兴冲冲而来。 “元子,”李道玄连忙招呼,二人极熟,便直接唤了小名:“怎么样,军师起来了” “起来了。玄哥儿,我有事,先走。”殷元一抱拳,一溜烟走了。 李道玄刚想再问两句,殷元却已经没影了,不禁诧异的嘟囔着:“干吗像狗撵似的!” “诸位,不好意思,久等了。” 终于,夏雨姗姗而至,由于迟到的原因太过不可描述,这货脸上有些发烧,很是尴尬。 “我的大军师,您可舍得起来了。”李道玄没好气的翻翻白眼。 夏雨为什么起床晚,他当然知道。 事实上,昨夜,殷开山也给这货安排了一个美貌侍女暖床,夏雨那边,料想也是如此。 但这也着实让人久等了吧! 夏雨不动声色,错身而过处,轻轻扔下一句话:“你若再唧歪,以后再啥都不带你。” “……”李道玄立马闭嘴,神情幽怨无比。 这军师也太不厚道,一直用这话威胁人,可、可他真的就怕这招啊! 当即,一群人大开府门,有人引领着,直奔城中刑场。 囚车辘辘,刚一上街,夏雨便吓了一跳,只见沿路密密麻麻全是人,全是愤怒的百姓。 “那个就是吃人魔王朱粲!” “禽兽不如的东西,打他!” 一声呐喊处,什么臭鸡蛋、烂菜叶,顿如雨点般飞来,只一瞬间,便将朱粲淹没了。 这恶魔被砸得哇哇大叫,满头满脸都是污秽。 夏雨大惊失色。 朱粲民愤滔天,他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你们扔东西看准点啊,咱连他也一起砸呢! 好家伙,若不是他躲得快,一个臭鸡蛋险些就闷他脸上。 受了池鱼之殃的夏雨抱头鼠窜,连忙远得远远。 裴玄和杜秋很机灵,连忙‘忠心耿耿’的跟上夏雨。 “大伙都看紧了,百姓们扔东西随便,但别让人把这狗贼打死了。”李道玄见势不妙,扔下句话,也是逃之夭夭。 众唐军无奈,领导们可以溜,他们却不能,只好在‘枪林弹雨’中苦苦支撑。 不多一会,每个人身上都不可避免的多了些臭哄哄的烂菜叶和臭鸡蛋,脸色直比窦娥还冤。 夏雨下塌之处,离刑场不过两、三里地,实在算不上远。 但就这么点距离,囚车却走得如同龟爬,快半个时辰了,还在半路上慢悠悠的爬呢。 没办法,新安城的百姓实在太‘热情’了。 面对铺天盖地的漫骂和雨点般的攻击,囚车能走得快,才是见鬼了。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当囚车到走一处酒楼旁,楼上竟有一名书生大喝一声:“朱粲狗贼,还我父命来!”一抬手,竟洒出一大罐臭哄哄、连汁带水的不明物体来。 “哗啦!” 朱粲顿时被淋了个满头满脸,一脸奇臭无比的味道顿时飞散开来。 我操,是大粪! 夏雨差点吐了,惊悚之下,忙不迭又逃得远了点,这要不小心糟了殃,还能吃得下饭 “呕——”朱粲吐了,吐得稀里哗啦。 他是禽兽,是恶魔不假,但不代表他喜欢大粪,一样顶不住。 “哈哈哈!”那书生放声大笑,竟是笑得泪流满面,状似疯狂:“朱粲恶贼,你也有今天!” “你千刀万剐之时,某必生食汝肉,以慰家父在天之灵!” “对,千万万剐!” “不能便宜了他!” 百姓们似被书生引发共鸣,满城都是愤怒的咆哮,直入云宵,天地变色。 “民不可欺啊!” “否则,这便是下场!” 夏雨心中感慨,幽幽说了一句。 这朱粲横行湖广,先后屠杀、吃掉了数十万人,犯下滔天血债,号称天下第一人魔。 可想而知,这货的名声有多臭,又被多少人恨之入骨! 李道玄、裴玄、杜秋,三人相视一眼,俱各心有余悸。 终于,快近中午时,被‘夹道欢迎’,历经千难万险的囚车终于抵达了位于城中心的刑场。 此时,一个巨大的刑台已然就位,只等正主。 刑台下,殷开山早就侯着,一见夏雨,连忙笑呵呵上前相迎:“军师辛苦,这一路很难走吧” 夏雨苦笑着一指囚车:“可不!一路上,把这恶魔从垃圾中扒出来三回!” “殷叔,何止难走啊。”李道玄也叫苦不迭:“这一路,泼粪的有,扔石头的也有,还有拿着刀,非要割朱粲一块肉祭奠亲人的!” “这狗贼,恁的招人恨!弄得咱一路连哄带劝,差点累出个屁!” 殷开山瞅了瞅浑身上下已经没个人样,脏得跟在厕所里泡了十天才捞出来的朱粲,心中大快,冷声道:“此等恶魔,却是活该,也该让百姓们稍泄心中愤怒。来人!” “将军。”几名殷开山亲卫上前。 “将这恶贼拖出来,用水冲干净。这模样,可没法剐了他。” 几名亲卫面面相觑,不是吧,这等腌臜的活计!他们宁愿上战场去拼命,也不想干这个。 “还不快去!”殷开山脸色一沉。 众亲卫心中叫苦,只好一脸菜色的去了。 “军师,郡王,请上坐。”殷开山转过脸,又笑着招呼夏雨和李道玄。 “殷将军请。” 几人走向刑台。 殷开山抢步走在夏雨身旁,低声笑道:“适才,小儿已经把军师的意思告诉了老夫。” “那殷将军之意如何” “老夫当然欢喜。”殷开山可不是傻子,这样好的女婿,全天下打着打笼也难找啊。 “某这便安排芷兮回长安,让夫人召集族中长老,做个见证。” “从此之后,芷兮便是老夫货真价实的女儿。” “等东征结束,军师随时可来提亲。” “老夫为官多年,家底颇厚,届时,一定给芷兮一份丰厚的嫁妆。” 好家伙,不愧是大唐的开国元勋,这决断,干脆利落,甚至言下还颇有倒贴的意思——少年,只管大胆娶,别怕没钱,咱娘家有的是! 这做人,敞亮!夏雨暗竖大拇指。 不过,他当然知道,殷开山想要什么,略一沉吟便道:“元弟是这两日便跟我去,还是等回长安再说” 殷开山大喜,他要的就是这话:“这小子蠢笨,若是能早点聆听军师教诲,那是最好。” 没办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殷开山等不及了啊。 夜深人静时,他已经咳过几次血,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殷元早点安排好,他才能安心。 这么急! 看来,老殷的身体不容乐观啊! 夏雨心中忧虑,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只是,他年纪尚小,这军中可是要吃苦的。” “军师放心,这孩子虽然憨厚,却不是娇惯之人。” “若是有不懂事之处,你只管打骂。” 殷开山说得如此敞亮,夏雨还有什么说的 就这样,短短几句话,双方便已达成协议,各取所需。 走上刑台。 夏雨、殷开山、李道玄在主位落坐,裴玄、杜秋侍立两旁。 只见高大的刑台之下,是一大片的空旷广场,城中军士严密的封锁线外,已是人山人海。 保守估计,起码有好几千人! 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向这里汇集。 夏雨有些吃惊:“殷将军,这是全城出动了么” “何止于此。”殷开山笑道:“老夫接城门处凑报,今天一早,四里八乡都有很多人赶来。” “朱粲这狗贼,实在是百年罕见之恶魔!” “太多人想看着他被千刀万剐!” “军师生擒朱粲,并将之处以极刑,其功当可铭记史册,被万民传诵。” 夏雨笑了笑,看来,这件事,他做对了。 不过,他所求的,并不是名声,只是捍卫自己做人的底限罢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千刀万剐(上) ,军师之王 须臾,脱得赤条条、被刷洗干净的朱粲被几名殷开山亲兵架上刑台,绑在了刑柱上。 只等午时一到,便会开始千刀万剐! 此时的朱粲面无表情,呆望苍天,不知道这个千古罕见之恶魔,此时是否有忏悔之意。 “殷将军,刽子手可否备好”夏雨问。 “军师放心,是城中最好的刽子手,必能剐足一千刀,不会让这恶贼死得痛快了!” 殷开山冷笑着,拍了拍手。 马上,一旁转过来一名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穿着刽子手的服饰,冲殷开山一施礼。 “将军!” “活干得漂亮些。本将军有赏。” “将军放心。”刽子手阴冷的三角眼泛出寒光:“此等恶贼,小人必会好好的招待他。” “小人家族一支,定居沔阳,皆被朱粲所屠。” “今日,小人要为家中父老报此血仇。这一千刀,必会剐足,绝不会让他死得痛快了。” 夏雨和殷开山相视愕然:好家伙,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很好,汝速去准备。” “诺。”刽子手一脸恨意的抱拳而去。 夏雨抬头看了看天又向了看计时的巨大日晷,离午时,也就只剩半小时不到了。 所谓剐刑,即凌迟。 有一百二十刀、二百四十刀、三百六十刀等多个级别,对应犯人不同的罪行和地位。 朱粲这种人间恶魔,自然要享受顶级的千刀剐刑。 只有剐足千刀之后,刽子手才会给犯人一个痛快,如果犯人早死一刀,刽子手都有罪。 而行刑时间,也足足有一天之久。 所以,刽子手每剐上一百刀,都会休息一番,执行这等残酷至极的刑法,也是极累人的。 夏雨当然不会看完这一千刀。 他来监斩,只是走个形式,又不是来折磨自己的,等剐了一百刀,他便可以走人了。 再说了,那血腥而残忍的场面,他一个现代人也接受不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道上,忽然有上百名身穿白衣孝服、手捧灵位之人齐步走向刑台。 观刑的百姓们见状,很是惊讶,纷纷不约而同的让开了道路。 这是夏雨顿有些疑惑。 “来者何人” “前方刑台重地,闲人止步。” 一名唐军军官神情冷厉,手按横刀,见这些身穿白衣孝服之人走近,立即发出了警告。 便见一名白发老者昂然出列,施礼道:“启禀将军,小人有要事求见夏军师,烦请回禀。” “原地等着。擅动着,杀无赦!”军官火速上台,向夏雨禀报。 “要见我” 夏雨一愣,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他也想看看,这些穿着孝服的人到底搞什么名堂。 这阵仗,可是不小! 很快,白发老者上台,只见此人,虽然年老,但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显然也非常人。 “老朽宋哲,见过夏军师、殷大将军。” 夏雨还没反应,殷开山却眉头一皱,低声凑了过来:“此人似乎是荆湖一带的大儒。” 夏雨愣了愣,客气道:“宋先生要见本官,所谓何事” 大儒啊,有意思。 “扑通!” 这时,宋哲却忽然双腿跪倒,愤声大呼道:“朱粲恶贼横行湖广,残我乡民、毁我家园,其罪罄竹难书。” “我等百余人背井逃难,都有无数亲友,或死于此贼刀下、或成为此贼口中粮,思及种种,无不痛彻心肺。” “今老朽代民请命,一则,谢夏军师擒此恶獠,以正国法,二则,望讨此贼血肉,生啖之,以泄心头之恨!” 我操!夏雨被吓了一跳:老人家,要不要如此生猛啊!但这事,合适吗 夏雨还在犹豫,殷开山却满不在乎道:“军师,朱粲此贼恶贯满盈,便是老夫也恨不得生啖其肉。不如便允了宋先生所请,也算让后世者戒。” 自古以来,罪大恶极者被处以极刑后,受害者生啖其肉的场面,屡见不鲜。 殷开山是一点也没觉得有啥不妥。 夏雨想了想,这朱粲确实是罪有应得,食人兽行,天理不容,百姓们要对等报复,也能理解。 “罢了,老先生所请,本官同意了。快起来吧。” 宋哲大喜,拜谢之后,便要离去。 “等等,”殷开山却唤住道:“规矩懂吗刽子手出红差,向他讨东西,必须要有赏钱。” “你若没有准备,本将军也帮不了你。” “殷大将军放心,老夫早就备了。”宋哲又是一施,匆匆下台。 马上,一群白衣孝服之人纷纷欢呼起来,有人潸然泪下,有人咬牙切齿。 此时,时间已至午时。 刽子手已经就位,殷开山见状,看向夏雨,只要夏雨扔下行刑令箭,便可立即开剐。 夏雨却没急着动手,只是走到了朱粲身旁。 “朱粲,”夏雨冷笑着,一指台下上万民众:“你罪孽滔天,无数人想生啖汝肉,如今,大限已至,你还有何话说” 朱粲神情惨白,越是凶残之人,往往越是怕死。 但他也知道,以他的满手血腥,就算求饶一千次,那也逃难一死,所以,他认命了。 “没啥好说的。反正老子这辈子值了!” “就算到了阴曹地府,老子也是迦楼罗王!” 朱粲狠狠一咬牙,竟是神情狰狞的狂笑起来。 “好个恶贼!” “剐了他!” 台下,顿时民怨沸腾,铺天漫天地的谩骂声潮水般涌来。 “死不悔改!”夏雨神情铁青,愤恨不已:“这千刀万剐之刑,你就好好享受吧。” “行刑!” 夏雨回到坐位,拿起令箭,掷于地面。 当即,有掌刑官员上前,一一宣读朱粲罪状,并验明正身。 然后,行刑正式正始。 刽子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立马拿起一张细密的渔网,把朱粲全身上下捆了个结实。 渔网的一个个小格中,朱粲白花花的肉皮挤将出来。 “朱粲,”刽子手双目血红,闪烁着冷酷的寒光:“今日,某家会好好炮制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粲轻蔑的瞥了一眼刽子手,张口便吐了口唾沫:“呸!” 这等狗一般的小人物,往日他随手便杀上几百、几千,什么时候,轮到这等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 刽子手被激怒了,也不多话,拿起锋利至极的小刀,便在朱粲的胸前片下了第一刀。 术业有专攻,刽子手很清楚,怎么割犯人会最疼,却又不会流血而死! 瞬间,刀锋刺入血肉,缓缓旋动,一股巨大的疼痛直入骨髓、让朱粲忍不住惨叫起来。 刽子手心中得意,却依然狞笑着割得不紧不慢,故意折磨着朱粲。 结果,一两秒就能片完得一刀,最后却足足用了半分钟,痛得朱粲浑身颤抖,通体是汗。 看着刀尖上,指甲片大的一块血肉,刽子手满意的笑了。 他面向台下,展示了一下血肉:“此贼之肉,谁要” 古代中国,有一个极不好的恶俗。 那就是认为犯人的血肉是一种良药,可以包治百病,犯人罪行越重,受刑越惨,疗效反而越好。 所以,有很多病人家属,都会花钱向出红差的刽子手求购犯人血肉,以求救治家人。 这等外块,可是让不少刽子手狠狠的发家致富。 所以,剐了朱粲第一刀后,刽子手便按千百年来的老规矩,向观刑的百姓们兜售起来。 而这等事,官府却是向来不管的。 因为刽子手一行,古人认为极损阴德,所以,出红差捞好处,一向是官府默认的行规。 不然的话,恐怕这一行都找不到人干。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千刀万剐(下) ,军师之王 “官差大人,我要。” “我出二十文。” “我出三十文。” 马上,台下就有不少人哄抢起来。 看来,朱粲血债累累、天地不容,又受了千刀剐刑,其肉疗效如何,很多人是深信不疑的好。 “官差大人,”老头宋哲一见急了,连忙道:“适才,老夫已向夏军师请讨此贼血肉,还请给个方便。” 刽子手的确听见了,却不置可否,只是道:“可备了赏钱” “有,有。”宋哲竟是抛上台一小块金锭,咬牙道:“此金可抵十贯钱,请赐朱粲血肉一百五十块。” “成交。”刽子手大喜,这价格,爽快。 其他百姓见状,懊恼不矣。 但不要紧,此贼要受一千刀,后面还有的是,且等着就是。 马上,有刽子手的小徒弟上前,收起金锭,又将刽子手片下的血肉血淋淋递下台去。 宋哲一见,一把接过,仰天狂笑一声:“朱粲狗贼,你戮我乡党,食我亲族,今日,老夫亦食汝肉!”说着,竟将血肉塞入口中,大口咀嚼,只嚼得鲜血淋漓、满脸狰狞。 “好,老大人壮哉!”百姓们却毫不以恐怖,反而纷纷喝彩、以壮声色。 夏雨在台上,看得是触目惊心、反胃不已,古代中国人的大复仇观念,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但民风如此,朱粲又是罪有应得,他微微摇头,却也不想过问。 刽子手回过身,残忍的舔了舔嘴血角溅上的血水,狞笑道:“姓朱的,咱们继续。” 他拿起秘制药粉,洒在朱粲的伤口上。 马上,朱粲流血的伤口便止住了。 看来,行行出状元,刽子手一行,也是颇有讲究,朱粲哪怕想死得早一秒,都是奢望。 随即,刽子手开始割第二刀。 这一刀,却是越加慢了,刀尖还故意停顿、在伤口中搅动。 朱粲痛得鬼哭狼嚎,汗如雨下,拼命大叫:“痛杀我也!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所谓的迦罗楼王,在这人间至惨至烈的酷刑面前,竟没撑过两个回合。 “呵呵!”夏雨见状,冷笑不已:“这便怂了真让人失望。什么狗屁迦楼罗王,不过是欺软怕硬的怂货罢了。” “就是。”李道玄也一脸的失望:“荆湖无英雄乎竟让此贼张狂!早遇上本王,此贼已死多时了。” “这就是个变态的疯子罢了。”殷开山一脸轻蔑:“若非天下大乱,此贼三、五捕快,即可让其授首。” 这时,第二刀片完,朱粲已是痛得几乎虚脱。 然而,其地狱般的死亡历程,却才刚刚开始,一想到如此,朱粲便有些追悔莫及。 既后悔当初的残暴不仁,又后悔没早早的自我了断。 很快,第二块血肉又递下台去,一名穿着孝服的少妇竟是冲上前,拼命的一块抢过,塞进嘴里,一边疯魔似的大嚼,一边哭嚎不已:“相公,妾身替你和孩儿报仇了!” 夏雨有些看不下去了。 乱世之中,百姓们太惨了,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且,即便是复仇,食贼之肉,也让夏雨这个现代人有些接受不了。 “殷将军,郡王爷,这等事,我是看不下去了。要不,你们二位继续看,我这便回去了。” “行啊,我再看一会。” 李道玄却还看得津津有味,这位中二少的神经仿佛是铁打的,动辄百人斩的家伙,的确没理由怕血。 “军师请自便。” 殷开山也知道夏雨是文人,这血不拉糊的残忍场面的确渗人了点,便也笑着点点头。 当即,夏雨起身,招呼了一下张玉、胡三一等亲卫,便即走下台去。 见得夏雨下台,宋哲当即拜倒:“大人除此恶贼,解万民之恨,老朽等拜谢大人。” 上百白衣孝服之人,也是纷纷拜倒,痛哭失声。 无数观刑百姓见状,竟也同拜。 一时间,刑台之下,竟无一起身,场面之壮观,气氛之热血,令夏雨颇有些措不及防。 “诸位父老快请起!” “雨杀朱粲,非为名利,只为胸中一口热血、一腔正气。今朱贼伏法,正义得以昭彰,万千死难者也可瞑目。” “雨还有要事,便与诸位父老作别。” 夏雨心中感慨,竟也郑重的还施一礼,然后转身上马,与民众辞别。 “诸位父老,”身后,竟然传来宋哲大呼:“今朱粲伏法,当为天下一大喜事,理应铭记史册。老朽不才,请为军师立碑!” “诸位新安父老,可愿相助一二乎” “愿意。此等义举,我新安岂无人乎!”宋哲呼声一出,竟是万众响应,古人仗义,可见一般。 “军师,”胡三一这粗汉一听大乐:“您要出名了!这叫啥来着——” “青史留芳。”张玉马上接口。 “对,对,”胡三一一拍大腿:“你小子行啊,学问比某强。” “那是。”张玉得意洋洋:“俺先前跟的李世绩将军,那也是个好读书的,咱虽不才,也沾了点文气。” “嘘!”见张玉臭屁,胡三一等不禁嘘声一片。 夏雨听得失笑,回身看了一眼沸腾的万千民众,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句话:百姓心头有杆称,是非功过有定论! 须臾,回到府邸,这去时艰难,回来却易。 刚进后院,殷芷兮闻声出迎,一脸惊喜:“公子回来了!奴家以为公子中午回不来呢。” “呵呵,”夏雨笑道:“杀人有啥好看的,自是赶紧回来。” “有那闲功夫,不如多陪陪芷兮了。” “花容月貌,多养眼。” 殷芷兮闻言,俏脸不由有些羞红,古人脸嫩,这等小情话便有些吃不住劲。 身后,胡三一和张玉见状,赶紧招呼众亲卫退出小院,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的,咱还是别杵在那煞风景了。 “对了,”夏雨摸了摸肚子:“折腾了半天,却是饿了,可否错过了饭点” 可怜他,今日出力不少,却连早餐都没顾得上。 “没有,没有。”殷芷兮马上道:“奴家马上亲去厨下,给公子做几道可口的小菜。” “你还会下厨”夏雨有些意外。 殷芷兮娇嗔道:“奴家虽然出身官宦,却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且安坐就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了,吩咐厨下,给我亲卫也备上,他们也没吃饭呢。” “公子放心。春儿,快出来,咱们去厨下。”殷芷兮唤出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匆匆离去。 夏雨回到屋内,心中隐隐竟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半个时辰后。 就在夏雨饥肠辘辘时,殷芷兮回来了,提着一个食盒,在案几上麻利的摆上四盘小菜。 “公子快尝尝,看奴家手艺如何” 夏雨坐下一看,便是嘴角一阵抽搐。 秋葵,煮的。 芹菜,加酣煮的。 鱼片,生的,配有加了姜沫的酱料。 羊肉片,烤的,撒了花椒和椒盐、姜葱。 说真的,他这穿越大半个月了,对唐堂的饮食是相当绝望,不是蒸,就是煮,亦或是烤,除此之外,别无花样。 后世风靡天下的炒菜,现在压根没发明出来。 而且,唐代菜式的搭配,也严重缺乏创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简直乏善可陈。 本来,他还希望殷芷兮能给他一个惊喜,现在看来,却是想多了。 时代的桎梏,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不过,殷芷兮显是用了心的,菜式刀工精妙、摆盘美观,单看外表,颇有些专业大厨的架势。 “不错。味道很好。” 虽然心中很不以为然,尝起来也是不出所料,但夏雨嘴上还是笑吟吟的大加赞赏。 不管怎样,这没功劳也有苦劳吗。 他要还是傻乎乎的挑刺,那情商也真该充值了。 “那公子快吃吧。对了,奴家还给您做了搏托。”殷芷兮从食盒中又端出一碗东西。 博托 夏雨一瞅,好家伙,听起来很文气、很诗意,但其实就是面片汤。 当然,你叫面鱼也行。 还能咋样 吃吧。 虽然菜式不合胃口,也没后世美味,但至少可以填饱肚子,乱世之中,这就很好了。 “军师。”正吃得差不多时,张玉匆匆而来,在门口探了探脑。 “何事” “那个,秦琼将军有急信至。” 夏雨一愣:新安城离大营也就二十里,他明天也就回去了,这秦琼巴巴让人送信干吗 “拿来我看。” 接过信,快速一扫,夏雨脸色便微微一变。 “公子,怎么了”殷芷兮有些担心道。 “大营有点事,我要马上赶回去。”夏雨轻轻握了握殷芷兮滑腻的玉手,柔声道:“你的事,我已经和殷将军说过了。放心,没有问题。” “他马上送你回长安,认亲落籍。你且在长安耐心等我,等打完仗,我去娶你。” “还有,我急着回去,不及通知少郡公,你让他可去唐营找我。” 殷芷兮闻言,又是喜悦,又是不舍:“那奴家送送公子。沙场凶险,君一路珍重。” “放心。我自天佑,百无禁忌!”夏雨哈哈一笑,起身道:“张玉,立即出发,咱们回营。还有,派人去唤郡王爷,城门处集合。” “诺。”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唐营谍影(上) ,军师之王 傍晚,夏雨一行百余人风尘仆仆,赶回大营。 刚进营门,夏雨便向李道玄抱了抱拳:“郡王爷,一路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裴玄,杜秋。” “军师。” “你二人也回吧。” “诺。” 安排完毕,夏雨带人便匆匆离去。 这是有事啊! 李道玄颇有些小机灵,抬手唤了名亲兵过来:“你跟着军师,看看去干嘛了。机灵点!” “诺。”亲兵麻利的去了。 裴玄、杜秋一脸黑线:郡王爷,你这派人跟踪咱家上司,能不能背人一点咱们很难做啊! 李道玄这才想起,边上还有这两位,干笑一声:“那个,孤这不是怕军师有麻烦,想帮帮忙嘛。” 信你个鬼噢!裴、杜二人一脸无语。 “你们什么表情”李道玄一脸讪讪,叫屈道:“孤乃天潢贵胄,还能是间细不成” 他就是单纯的看看,是不是有仗打而已。 裴、杜二人相视一眼,李道玄打什么小九九,他们如何不知无奈的摇摇头,赶紧溜乎。 人家是天潢贵胄,犯点忌讳没啥,他们可不敢瞎搀和。 玄甲兵驻地。 夏雨匆匆而至,寻到秦琼营帐,帐外,正有两名亲兵守着,一见夏雨,慌忙见礼:“卑职见过军师。” “秦将军可在” “在的。程将军也在。” 夏雨掀帘而入,果见秦琼、程咬金二人凑在帐角,正悄声说着什么 “军师。”见夏雨进来,二人连忙起身。 “不用多礼。”夏雨一屁股坐下,直接了当道:“秦将军,你说怀疑营中有郑军细作,可有证据” “确凿证据倒是没有,只是怀疑。” “那日对战杨公卿,此人一时说漏了嘴,显得对军师非常熟悉。但军师新至,彼等如何得知” “回来之后,某心中难安。想汇报秦王,又怕是自己多疑,惹得军中不和。” “所以,思及再三,寻了咬金商议。” “咬金想着,军师足智多谋,或有主意。所以,某不敢怠慢,赶紧修书给您送去。” 秦琼是老实人,当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得干净。 夏雨听完,手指轻轻叩击案面,缓缓道:“秦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也认为,唐营必有间。” “那日,我曾简单审讯过朱粲,此人的确对我很熟悉。” “而且,他还透露了一个重要讯息,郑军有人专门负责用间,便是王世充的首席谋士桓法嗣。” “此人阴险狡诈,素有毒士之称,在我营有埋有暗子,并不足奇。” 秦琼闻言,精神一振:“太好了,原来军师也有同感,某还担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若真有间细,可要尽早拔除,否则后患无穷。” “是啊,军师,”程咬金也担心道:“若我军动向,皆被郑军探知,那可大大不利。” “但现在毫无线索啊。”夏雨有些头疼:“你二人觉得,谁最有嫌疑” 秦琼二人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回答。 这问题可是要命,猜对了还好,若是猜错了,搞不好要害死无辜,或者凭空树下强敌。 “罢了,不好回答是吧”夏雨叹了口气,闭目沉吟,手指又自叩击桌面。 此时,他的脑海中,开始疯狂检索起来。 为了写好毕业论文,他可是查阅了上百万字的史料,这其中,或许就有宝贵的线索。 不过,双方如何用兵,史料十分详细,而谍战,却是用笔寥寥。 当然,这并不奇怪。 谍战吗,本来就是发生在黑暗中,涉及的阴暗勾当更是不可计数,这些都不适合记录在册。 忽然,夏雨眼睛一亮,他想起了一件事。 东征之战中,尉迟恭曾经被李元吉抓了起来,罪名好像就是间谍罪,差点就被杀掉。 只是李世民深信尉迟恭忠勇,力排众议,将其释放,并待之一如既往。 那么,尉迟恭被抓的导火索是啥来着 是寻相! 夏雨闭合的眼帘突然打开,双目精光闪动:对,东征之战中,寻相突然叛唐,投奔王世充! 而寻相与尉迟恭同为刘武周降将,甚至私交还不错,这才导致了尉迟恭差点被冤杀。 找到你了! 夏雨笑了,笑得十分得意,没办法,有金手指就是牛逼,愣是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正主。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记得,寻相的叛逃,似乎并没有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所以,史料一笔带过,他竟也忽略了。 程咬金多鸡贼,一见夏雨笑得跟捡到一万贯似的,连忙试探道:“军师这般高兴,可是有主意了” “不错。”夏雨胸有成竹道:“你二人觉得,一个阵营中,什么样的人,心最不稳,最容易被外人所惑” 秦琼二人相视一眼,还在琢磨,夏雨却主动公布了答案:“是降将!” 秦琼:“……” 程咬金:“……” 二人俱各一脸古怪和尴尬:军师,咱也是降将啊,你这是不是有点指着和尚骂秃子呢! 见二人神情不对,夏雨也反应过来。 “抱歉!抱歉!”这货一脸干笑:“我可不是说二位将军,事实上,应该加个条件,那就是,降将、却又不得意的。” 秦琼二人松了口气,他们是降将不假,但在唐营,还是很受重用的。 这要忙活一通,却把自己装了进去,那不是妥妥的冤大头! “若是这样讲,”程咬金侥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范围可就小多了。咱营中虽有大隋降将、义军降将、薛举降将、刘武周降将等等,但不得意的,也就是那几人。” “说说看。”夏雨精神一振。 虽然从史料中拎出了寻相,但是,记载太模糊,寻相有哪些同党,却是一个也不知道。 甚至就是寻相,他也没证据,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者吧。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第一个,就是寻相。” “此人原是刘武周麾下,仅次于宋金刚、尉迟恭的大将,归降后,却一直郁郁不得志。” “秦王殿下觉得此人有些首鼠两端,过于油滑,所以不太看得上。” “目下,其在后军中担任偏将,统兵两千,比起尉迟老黑的春风得意,可是差远了。” “所以,私下里,听说此人颇有些怨言。” 夏雨一听笑了:两相佐证,这寻相没跑了。又问道:“还有其它人可疑吗” “那有那张万岁。” “此人也是刘武周麾下大将,与尉迟老黑、寻相一起降唐,此人残暴嗜杀,唯利是图,秦王殿下也不太看不得上。” “目下,也在后军中担任偏将,统兵两千,混得很不如意。” 夏雨心中一动。 虽然他不确定这张万岁是不是间细,但他如果是寻相,这样的天然盟友,可不会错过。 “还有吗” 程咬金挠挠头:“薛举降将马均,是西北马氏望族,和老翟一起降唐,也混得不行,只在前军老罗麾下任一偏将,统一千轻骑。” “其它的——”程咬金还要再说,秦琼却给他递了个眼色,这货马上醒悟:“呃,好像也就这几人了。” 秦琼的眼色,夏雨如何看不见。 什么意思,他也明白。 混得不如意,却也并不代表人家就一定会叛唐,你老程扯太多人出来,很容易得罪人。 说几个嫌疑大的,也就够了。 夏雨没再追问。 其实,能确认寻相这个领头的,也就够了,后面可以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也跑不了。 “这三人在军中有多少旧部”琢磨了一下,夏雨又问。 “总有万把人吧。”程咬金挠了挠头。 “差不多。”秦琼也表示赞同。 “这么多!”夏雨大吃一惊,这可是超过唐营六分之一的兵力啊! “是的,军师,”秦琼解释道:“昔日,尉迟恭、寻相投唐,可是有一万多人,薛举降兵,也有数千。” “这些人可是百战精兵,所以都留用了。此次东征,声势浩大,所以大多数都从征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唐营谍影(中) ,军师之王 夏雨感到了压力。 这一万多人,他不知道寻相可以策动多少,哪怕只是一半,那也是一股相当强的力量! 这股力量,便只是像历史中那样叛逃,那也无异于一场大败! 另外,他的穿越,会不会引起什么蝴蝶效应 葫芦谷一战,他已经改变了历史。 若是郑军改变主意,冒险和寻相来个里应外合,唐军不是没可能,直接被一战打崩! 想到这里,夏雨打了个寒颤。 他真的恐惧了。 历史上,不知有多少豪雄,前一秒还风光无限,后一秒就输得一败涂地、身死名裂。 项羽于垓下。 袁绍于官渡。 又或者,窦建德于虎牢。 皆是如此。 若是李世民有他的辅佐,却反被王世充翻盘,那他还有啥脸当第一军师臊死算了! 历史中,充满了无数的意外和运气,夏雨可不敢太过心大。 “不行,太危险了!” “走,咱们去找殿下。还有,派人去寻杜如晦,他负责用间,让他一起去殿下处会合。” 夏雨实在坐不住了,霍然起身。 秦琼、程咬金也知事关重大,连忙相随。 帅帐中,李世民正在用膳。 虽是天潢贵胄,但他在军中相当俭朴,并没有搞什么特殊化,晚餐也就是胡饼、酱豆,加一条羊腿。 刚刚传来的消息,史万宝已经攻取了龙门,截断了洛阳南线。 这让李世民的心情越发愉悦。 “殿下,”就在这时,张阿难匆匆入内:“军师、秦将军、程咬军三人紧急求见。” 李世民一愣:“军师回来了这么快!有请。” “诺。” “殿下。”夏雨三人入帐,纷纷见礼。 李世民放下羊腿,微笑着招呼:“快坐。正好是饭点,都没吃饭吧阿难,赶紧备餐。” “有劳张总管,给我亲卫也安排一下,他们也没用餐。” “军师放心。”张阿难微笑着点点头,麻利的让人去准备。 夏雨三人落坐。 李世民一边用小刀割着羊腿,一边诧异地问夏雨:“军师去监斩,怎地回来这么快” 他又瞅了瞅秦琼和程咬金:“你俩也咋凑一起了,有事” “殿下,的确有事!有大事!”夏雨一脸凝重。 李世民一惊,本能的感觉,这事不小!也没心情片羊腿了,急忙放下刀:“到底出了何事” “且等杜如晦来了再说了吧。”夏雨道。 还唤了杜如晦 李世民越发有点不放心了,琢磨着形势一片大好,还能有什么麻烦,让夏雨这般郑重其事。 须臾,杜如晦匆匆而至。 “殿下。军师。秦将军。程将军。” 杜如晦一一见礼,嘴角竟还泛着油光,显然是吃了一半,嘴都没来得及擦就赶过来了。 李世民点点头,示意杜如晦落坐。 屁股还没坐稳,杜如晦就问夏雨:“军师派人唤我,说有十万火急之事,是何因由” “营中恐怕有间!若不铲除,我军有倾覆之忧!”夏雨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李世民、杜如晦大吃一惊。 如今群雄逐鹿、大势未明,各阵营都不乏首鼠两端的骑墙者,但大多只是暗通消息、两头下注而已。 如今,危害如此严重,竟致倾覆全局这让二人颇有些难以置信。 “军师这话从何说起” 杜如晦急道,他是负责用间的,若夏雨所言是真,而他却毫无察觉,那便是严重的失职。 夏雨便将事情来由,一一细说。 杜如晦和李世民相视一眼,都觉得,是不是夏雨、秦琼想多了 “军师,”杜如晦忍不住道:“郑军消息灵通一点,其实并不奇怪。大伙原来都是隋臣,各阵营中都有不少旧部、好友,一些不算太机密的事情,想打听到并不难。” 言下之意:就是大家的筛子都不密,您别神经过敏! “是啊,军师,”李世民也笑吟吟的片起羊腿:“郑军的很多动向,咱们也一清二楚。如晦负责用间,洛阳城里,可有不少咱们的好朋友。” 看着小秦王得意的表情,夏雨有些头疼,他总不能大喊,我是穿越者吧? “殿下就这么自信?” “当然。”李世民一脸自信而骄傲:“孤用人,一向待之以诚、用之不疑,相信他人也必不负我。” “军师勿要多虑。个别人暗通消息,或许会有,但不至于背叛大唐和孤。” “如今营中,过半都是降将,若是传扬出去,难免弄得人心浮动,反而自乱阵脚。” 唉哟,我操!夏雨头大如斗,李世民这迷之自信,让他相当无语。 虽然自古成大事者,无不极其的骄傲而自信,这是优点,但有时候,也会是缺点。 因为骄傲、自信过头了,就难免要吃亏。 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 夏雨心思转动。 李世民虽然坚定而自信,但他能成为千古一帝,还有一个重要优点:极强的纠错能力。 只要你说得有道理,哪怕是指着他鼻子骂,李世民也会改。 最好的例子,便是嘴炮无敌魏征! 魏征可是不怼人不舒服斯基,历史上,不知有多少次,怼得李世民暴跳如雷、颜面无光。 但最终,李世民都纳谏了。 甚至于还捏着鼻子,给魏征加官晋爵,以示自己的宽容大度。 历史上,靠怼君主成为一国丞相、一朝国公的,估计也就魏征这个幸运儿了,堪称奇迹! 但这的确也体现了,李世民极强的自我纠错能力。 那么,现在说不得,他也只能学学魏征、开怼了! 对不起,李二同学,准备受死,不,挨喷吧! 当下,夏雨脸色一板,怒气冲冲道:“殿下何其自信,是忘了昔日浅水原惨败了吗” 李世民脸一黑。 昔日,他西征薛举,因为小视了对手,在浅水原被薛举大败,损兵过半、折将无数。 然而,位面之子气运满满。 就在薛举准备趁胜追击时,却突然暴病而卒,李世民这才稳住阵脚、实现了逆风翻盘。 即便如此,浅水原之战,也成了李世民心中永远的痛。 “军师有点过份了吧” 李世民有点不太高兴,此时的小秦王年轻气盛,被人当众打脸,能不暴发,就已经是好脾气了。 “一点都不过份。”夏雨毫不退让:“殿下如今骄傲自满,更胜以往,若不改正,浅水原之败必会重演。” “只不过,这一次不知道王世充还会不会暴病身亡!也不知道殿下还有没有机会再翻盘!” “你——”李世民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杜如晦、秦琼、程咬金也是目瞪口呆:好家伙,连秦王也敢怼!军师今天的脾气这么炸裂 “军师且住,我等臣子,不可犯上。” 秦琼忠厚,一边劝夏雨,一边拼命使眼色,这是劝夏雨别硬刚,咱再想别的办法成不 夏雨却只当没听见,继续狂飚演技。 “殿下自恃骁勇,无视天下群雄,但不知可勇过那项羽” “项羽之勇,千古无二。最终,却毁在刚愎自用、不纳忠言,虽百战百胜,却毁于垓下一败!” “若殿下还是无视雨之言,便自请辞官,还归山里。” 说罢,夏雨便长身而起,一甩袖子,就要撂挑子走人。 这下,杜如晦三人顿时慌了,怎地吵成这样子,竟是要决裂 “军师且住。”杜如晦连忙跳起,一把扯住夏雨衣袖:“何至于此,咱有话好商量吗” “对,对,咱再商量,再商量!” 秦琼和程咬金也醒悟过来,两人窜到帐口,似两尊门神、魁梧的身躯当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都闪开,让我走。”夏雨板着脸,演技飚到高潮,欲罢不能。 杜如晦三人死活不让,纷纷给李世民使眼色。 老板,咱来句话啊! 你再不吭声,军师这样的世之奇才,就要拍屁股走人了。它日再后悔,可就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