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揍哭刘彻开始》 正文 第1章 我要打刘彻,就现在! 汉景帝前三年(公元前154年)冬十月。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一场极其盛大的宴会正在大汉宫廷内举行。 参加宴会的全都是汉室皇族宗亲以及外戚贵胄。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钟鼓齐鸣,无数美人轻歌曼舞,好一派盛世皇家气象。 因为是新年的第一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他们频频举杯,相互庆贺。 唯独一个人另外。 这个人就是刘荣,当今皇上汉景帝刘启的长子。 只见刘荣满脸愁怨,低头不语,独自喝着闷酒,借酒浇愁。 “我一个唐唐的大学图书管理员,年纪轻轻月薪就达到了3200块,正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怎么突然就穿越了呢?” 他暗自腹诽,“哎,真是倒霉!穿谁不好,偏偏穿刘荣。” 要知道,他前世可没少读历史书,对于刘荣的故事一清二楚。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线发展的话,刘荣先是会被立为太子,然后很快就会被弟弟刘彻取代,最后会被汉景帝寻一个借口投入监狱,在狱中自杀身亡。 一想到自己日后的悲剧,刘荣就心乱如麻、心痛如绞、心肺复苏。 他扭头瞅了瞅身边坐着的刘彻,后者正在大快朵颐地啃着猪蹄,沾满猪油的小嘴不停地开合,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这个酿成了自己悲剧的始作俑者,刘荣的怒气值飙升,恨不得上去“邦邦”给他两拳。 “凭啥刘启为了让你当皇帝,就得把我弄死,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他在心中恨恨说道。 。。。。。。 正当刘荣郁闷的时候,大殿内传出了一阵放肆的笑声。 刘荣抬头看了一眼窦太后,心中暗道:老太太今天心情不错啊。 确实,窦太后今晚可能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了。 原因无他,她最心爱的小儿子梁王刘武今天来到长安了。 汉代的规矩是,诸侯王就国之后,绝不能轻易离开封国,更不要提返回帝都长安。 哪怕是偶尔进京朝贡,也不能逗留太久。 因此,窦太后这些年和小儿子刘武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如今骨肉团圆,得享天伦之乐,她怎能不开心呢。 “要是武儿能够一直留在长安就好了。”窦太后如是想。 当然,她自己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看着眼前大儿子刘启和小儿子刘武相亲相爱,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窦太后甚至欣慰。 此刻,她感觉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母亲。 刘荣看着窦太后望向梁王刘武时候那宠溺的眼神,猛然意识到:历史上记载的窦太后逼大儿子汉景帝刘启传位小儿子刘武的事情,不就是发生在今天嘛! 这下有好戏看了,刘荣的目光顺势转向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如今大汉天下的主人——汉景帝刘启。 。。。。。。 汉景帝刘启今晚十分的开心,多喝了几杯,此刻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他和梁王刘武畅谈着两个人小时候的趣事,不时哈哈大笑。 “打小朕就最疼爱你这个弟弟,无论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给你。你还记得吗?” 刘武听了连连点头,“臣弟怎么会忘呢?记得有一次,皇兄得了一把珍贵的越王剑,见臣弟喜欢,直接就送给臣弟了。我当时可高兴坏了,连续三天都抱着那把剑睡觉。”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刘启频频举杯,不多时已然有了七分醉意。 “现在也一样,你仍是朕最疼爱的弟弟。” 他拍了拍身后的龙椅,半开玩笑似的和刘武说道:“朕千秋万岁之后,它就是你的。” 一言出口,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面面相觑,无比震惊。 刘武听了刘启的话,心下十分欢喜,脸上确实一副“打死也不愿意”的模样。 他赶忙拜倒在地,辞谢道:“皇兄言笑了,臣弟诚惶诚恐。” 刘启正要说话,却被身边的母亲打断。 只见窦太后站起身来,左手抓着刘启,右手抓着刘武,激动地说道: “如此甚好!在娘看来,你们兄弟二人不分彼此,都是娘的心头肉!今日就传旨,立你弟弟梁王为储君,今后咱们娘三再也不分开!” 窦太后眉开眼笑,如同老树开花。 汉景帝刘启的脸色却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呈现出驴肝一样的酱紫色。 看着刘启仿佛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刘荣心里直接乐开了花。 正文 第2章 骑虎难下的汉景帝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汉景帝绝没有想到,他随意的一句玩笑,竟然被母亲窦太后当真了。 现在,窦太后居然真的要刘武来当下一届的皇帝。 这可如何是好? 汉景帝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个大嘴巴子,叫你丫的口嗨,该,骑虎难下了吧。 他的目光望向大殿中的众人,一对无辜的小眼睛仿佛是在说,谁来救救我! 但是,没有并没有人回应他炙热的目光。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要说站出来说话了,他们甚至都不敢抬头。 皇权的传递,事关重大,说错一句话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谁敢躺这趟浑水! 刘荣的目光转向殿内一个魁梧的身影。 丈夫谋国不谋身,能在这时候站出来据理力争的,也唯有他了。 只见此人昂首阔步而出,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 他高声对汉景帝刘启说道: “臣窦婴以为不妥,请陛下三思。天下者,高祖之天下,父子相传,汉之约也,陛下决不能传位给梁王!” 汉景帝心中狂喜,总算有人出来救驾了,脸上故意做出为难的神态,转头对窦太后说道,“母亲,朕是真心想立弟弟为储君的,奈何大臣们不同意,你看是不是——”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窦太后打断了。 窦太后今天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帮小儿子上位了。 “皇家的事,哪有你插嘴的份?”窦太后看着眼前的窦婴,怒斥道。 她看着窦婴,好悬没气死,怎么也没想到,跑出来反对她的居然是她的侄儿。 窦氏一门的荣耀,全都是因窦太后而来。 现在,窦家的小辈,居然敢和窦太后成反调了。 反了,真是反了! 她高声怒喝道:“来人,把窦婴驱出大殿,除去门籍,罢去官职,永不得入朝!” 很快,一群身披玄甲的郎官冲了进来,将窦婴连拖带拽地弄出了大殿。 直到这时候,窦婴仍然大声疾呼“陛下,不可!”“万万不可!” 刘荣看着狼狈离场的窦婴,心中充满了爱惜之情。 不愧是你,窦婴! 刘荣下定了决心,定要把此人收入自己的阵营。 。。。。。。 大殿内的气氛冰冰的。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窦婴被太后赶了出去,脸上神色复杂。 要知道,自从大汉开国以来,太后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全都十分强势,在朝堂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他们都清楚,窦婴因为是太后的族人,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要是换了别人如此顶撞太后,怕是小命难保! 不过,忤逆了太后,被除去了窦氏宗籍,窦婴的仕途怕是也到头了。 此刻,满堂的大臣,全都把头低垂,无一人敢发言。 见此场景,刘荣叹息一声,看来窦太后积威深重,朝臣全都心怀恐惧。 这绝非大汉之福啊。 刘荣再次望向汉景帝,只见后者脸色阴沉,显然此刻的心情十分糟糕。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把皇位传给弟弟刘武的。 他又不是像某些皇帝一样生不出儿子! 他刘启可是大汉有名的种猪皇帝,一连生了十几个儿子。 大殿之内,窦太后步步紧逼,梁王满脸期待,大臣们全都默不作声,隐隐有了几分逼宫的气氛。 一阵冷风吹拂,汉景帝不禁打了个冷颤,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梁王作为皇子,肯定是想过当皇帝的! 而窦太后,怕是也早就有拥立梁王为储君的心思! 甚至有可能,他们两个可能还密谋过这件事!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把汉景帝一句再明显不过的玩笑话,当成是真心话呢? 阴谋,一切都是阴谋! 汉景帝在心中怒吼,老娘和弟弟联合起来算计我! 正文 第3章 我揍哭了刘彻 刘荣看着眼前尴尬的局面,心中一阵冷笑。 对于刘启这个便宜父亲,刘荣的内心是十分鄙夷甚至不屑的。 汉景帝或许是个好皇帝,但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他嚣张拨扈,下六博棋的时候,因为输不起,一怒之下直接用棋盘砸死吴王刘濞的儿子刘贤。 他刻薄寡恩,授意酷吏对自己的亲儿子刘荣严加审讯,最终导致了刘荣的自杀。 他兔死狗烹,将为他平定叛乱的周亚夫投入监狱,导致后者绝食而死。 或许,越是伟大的政治人物,他们的私德就越败坏吧。 毕竟政治就是不择手段。 尽管对于汉景帝的人品嗤之以鼻,但刘荣心中还是不停地盘算着对策,想要帮他解围。 这个时刻十分关键,他一定要有所作为要,博得汉景帝的赏识与青睐! 他已经坦然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但绝不愿意接受刘荣那个看似注定的悲惨命运。 刘荣在心中暗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谁也不能阻挡我的脚步!这个皇位,我要定了!” 。。。。。。 自从窦婴被赶出去之后,汉景帝一直没有说话。 绝不是因为他不好意思反悔,把刚才说要传位给梁王的话收回来。 而是因为现在的局面太诡异了,皇帝、太后、梁王三股势力正在进行着微妙的博弈,稍有不慎,就会三败俱伤。 想要在不得罪太后和梁王的前提下为汉景帝破局真的太困难了,简直就是无解之局。 不过,刘荣却已经有了对策。 他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刘彻,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只见刘荣把手中的酒杯重重的往地下一甩,恶狠狠地瞪了刘彻一眼,高声道:“刘彘,你瞅啥?居然敢瞪我!” 看着突然变得凶神恶煞一般的刘荣,刘彻直接吓傻了。 他怯生生地说道:“我,我没有啊。还有,我现在叫刘彻了——” “还敢骂我!”刘荣冲上去,一巴掌打在刘彻的脸上,后者脸上顿时桃花朵朵开,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荣心中暗道,太爽了。 打刘彻要趁早啊,等这个腹黑小子长大了,自己可就难受了。 原本寂静的大殿,瞬间喧闹了起来。 谁能相信,汉景帝的两个儿子居然在大殿上打了起来。 大汉开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皇子在朝堂上斗殴的事件。 前所未有,为所未闻。 这个故事怕是要被好事者不断提起,流传百年了。 。。。。。。 原本窦太后正逼着汉景帝下诏立梁王为储君。 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突如其来的“刘荣揍刘彻”的闹剧给打断了。 大殿内尴尬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群臣们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大家关注的焦点已经从立梁王为储君的事情,转移到了两个皇子打架的事情上了。 连窦太后都懵了,发生了什么事? 梁王仍跪拜在地,却也忍不住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刘荣吸引了。 刘荣摞胳膊挽袖子,打得十分得劲,而刘彻则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在地上爬来爬去,试图躲避。 见状,汉景帝又气又喜,暗道,“刘荣啊刘荣,你可真是朕的好大儿!” 不过,他脸上却装出一副震怒的模样:“快!把他们两个拉开,成何体统!” 很快,宦官们就把两个皇子给分开了。 汉景帝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转头对窦太后说道:“都是兄弟,何必呢?哎,母亲,你看朕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随即,他用手点了点刘荣和刘彻,沉声训斥道:“胡闹!你们两个跟我来!” 说着,他气呼呼地径直走出了大殿。 刘荣紧紧跟在汉景帝后面,他不经意得回头看一眼哭哭啼啼的刘彻和跪在地上的梁王,嘴角勾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皇位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 正文 第4章 暴怒的王夫人 伴随着汉景帝的离去,一场规模盛大的国宴,就这样草草收场。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晚。 众大臣如释重负,刚才的立储风波搞的他们头困脑胀,心惊胆跳,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做。 窦太后呆立原地,若有所思。 汉景帝临走时说的那一句“都是兄弟,何必呢”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这句话看似是在说刘荣和刘彻打架的事情,实际上则是在暗指窦太后偏心小儿子刘武。 梁王刘武则怅然若失,仿佛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忍不住在心中埋怨着汉景帝: “皇兄啊皇兄,本来我做梁王,就挺好的,也没想着做皇帝啊。是你非说以后让我做皇帝的,对吧?” “现在把我的做皇帝的心思勾起来了,你又不敢承认了,拍拍屁股走了?” “哎,说好的君无戏言呢?我们小时候一起读的叔虞封唐的故事难道你忘了吗?” 可怜的刘武,心中幽怨,一如被渣男伤害了的怀春少女。 。。。。。。 未央宫,宣室殿。 刘荣原本汉景帝会责问自己为什么要打刘彻,他甚至都编好理由了。 但是呢,汉景帝什么也没有问,甚至都没有训斥刘荣。 他只是把哭哭啼啼的刘彻抱在怀里,向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轻声地安慰他。 自始至终没对刘荣说一句话。 见此场景,刘荣暗道:“果然,汉景帝喜欢刘彻胜过自己,难怪他最后会立刘彻为太子,甚至不惜杀了自己。刘启啊刘启,虎毒不食子,你的心也太狠了!” 当然,刘荣明白,权力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游戏。 谁让他生在帝王家呢。 想到这,刘荣心潮起伏,一股怨气上了头。 他绝不甘心,去做一颗别人皇权之路上的踏脚石! 他绝不甘心,生死被别人牢牢掌控,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绝不甘心,来到了大汉最辉煌的盛世,却不能有一番作为! “我一定要逆天改命,不但要改我自己的命,还要改忠臣良将的命,改天下百姓的命,改大汉王朝的命!” 。。。。。。 正当刘荣思绪万千的时候,宣室殿的殿门打开了。 三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一前两后,匆匆走进了殿内。 她们分别是汉景帝的大老婆薄皇后、刘荣的亲妈栗妃和刘彻的亲妈王夫人王娡。 她们就是汉景帝在等的人。 看到该来的人都来了,汉景帝刚要开口,王夫人突然戏精似的哭了起来。 只见她冲到汉景帝面前,用手轻抚着刘彻的脸颊,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三十七个半。 见到亲妈到来,刘彻哭的更凶了。 王夫人直接暴怒,她回头看向刘荣,表情像是一直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能冲上去咬刘荣两口。 “陛下,刘荣速来行事荒唐无度,毫无廉耻仁爱之心!” “如今,他更是公然在朝堂之上殴打其他皇子,完全没把陛下放在眼中,没把国法放在眼中!” “您一定要重重责罚这个逆子啊!” 王娡看似暴怒,实则十分的理智。 她的这一番言论,摆明了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借此打压刘荣。 只有刘荣倒了,她的儿子刘彻才有机会上位。 刘荣头颅微仰,坚毅的目光直接和王夫人对峙,毫不畏惧,心中暗骂: “你个臭婆娘,我不就是打个架,哪有这么严重。刘启还没说话呢,你就把罪给我定了?” “又是毫无廉耻之心,又是目无法度,又是逆子,你这是想让我死啊!” “你给我等着,等我当了皇帝,一定把你逐出皇宫,从哪来回哪去,去找你的老相好金王孙吧。” 正文 第5章 背锅侠薄皇后 看着滔滔不绝的王夫人,汉景帝冷哼了一声。 “你在教朕做事?” 一句话,吓得王娡直哆嗦,连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不敢就好,守好你的本分。”汉景帝训斥道,显然刚才王娡趁机网罗罪名,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为,让他十分不爽。 见到汉景帝的神色似乎有所缓和,刘荣的母亲栗妃上前说道:“小孩子调皮打架是常有的事情,陛下切莫气坏了身子。” 听了栗妃的话,汉景帝只是“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刘荣却是感到十分的意外,栗妃的这番话说的太好了,借着关心汉景帝身体的名头说出来,直接把事件定性成了小孩子打架。 妙啊! 在历史记载当中,刘荣的亲生母亲栗妃是个有名的草包,昏招迭出。 刘荣能够顺利成为大汉第一个废太子,她的原因能占到七成左右。 “这个栗妃有点东西啊!”刘荣心中暗道,“史书骗我!” 原本以为队友是牛马,没想到队友却是大牛,这种感觉真的太爽了。 。。。。。。 汉景帝没有继续理会王夫人和栗妃,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薄皇后。 自从进入大殿之后,她就一直沉默不语,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 她的这个皇后是钦定的,是被谁钦定的呢? 没错,就是魏豹和刘邦的老婆——薄姬。 他是汉文帝刘恒的亲生母亲,汉景帝刘启的奶奶,被尊为“太皇太后”。 当年,她从自己的族人当中为孙子刘启选了个老婆,就是如今的薄皇后,希望薄氏的荣耀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可惜,刘启一直不喜欢这个老婆,娶她只是为了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去年,薄太皇太后去世了,刘启对于薄皇后愈发的冷淡,甚至多次表达想要废掉薄皇后的想法。 这么多年来,薄皇后从未得到过汉景帝的青睐,像是没有得到雨露滋润的花朵,处于枯萎的边缘。 如今她更是谨小慎微,处处拘束,生怕得罪了汉景帝,被废去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皇后,你的儿子们在朝堂之上公然打架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汉景帝突然对薄皇后说道,一副问罪的模样。 “啊?”薄皇后略微有些惊诧,慌忙解释道,“陛下您忘了,我没有儿子。刘荣是栗妃的儿子,刘彻是王夫人的儿子。” 是的,薄皇后没有儿子,这也是汉景帝要废她的理由之一。 “他们不是你的儿子吗?你还是不是皇后?”汉景帝步步紧逼,追问道。 薄皇后顿时哑口无语。 看着薄皇后吃瘪,刘荣顿时生气了一股同情心,他抢答道:“回父皇,宫中所有的皇子,自然都是皇后的儿子,包括儿臣在内。” 他特意强调了包括自己在内,以此向薄皇后传递善意信号。 盟友不怕多,薄皇后虽然地位岌岌可危,但大小也是一个皇后啊。 一个没有儿子的皇后,和一个想要当皇帝的长子,这不是完美的组合吗? 看到刘荣帮忙解围,薄皇后向刘荣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汉景帝却根本不理刘启,继续逼问薄皇后:“若不是你疏于管教,皇子们又怎会犯错呢?” 这句话,直接给刘荣听愣了。 人是我打的,关薄皇后什么事? 刘启,你针对薄皇后也太明显了吧。 听了汉景帝的话,薄皇后糯糯道:“臣妾知罪,是臣妾属于管教了。” 她明白,汉景帝摆明了就是要找茬。 看到薄皇后认错,汉景帝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6章 智囊晁错 在汉景帝英明神武的裁决之下,刘荣刘彻打架事件就算告一段落了。 两个皇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刘荣虽然是为了给汉景帝解围,但其行为在本质上是恶意满满的寻衅滋事。 他原本以为汉景帝会象征性地处罚自己,然而并没有。 只有薄皇后因为莫须有的“教导皇子不利”的罪名,被罚去了半年的钱米。 原来讨厌一个人竟然真的可以如此的纯粹。 只有薄皇后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众人散去之后,大殿内只剩下了汉景帝孤身一人。 他独坐大殿,神色复杂,像是一只落寞的狐狸。 刚刚宴会上,窦太后联合梁王逼宫的事情,给了他极大的触动。 “两个至亲之人,竟然如此逼朕!”汉景帝痛苦的闭上了言,“难道朕真的是孤家寡人吗?” 能够参加这场宴会的人,不是刘氏宗族就是皇家外戚,他们全都和汉景帝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血缘关系。 在关键时刻,他们竟然全都选择了明哲保身,这让汉景帝极度的气愤。 “危难识忠臣,看来唯有窦婴是个真心忠于朕的啊。”汉景帝心中暗道。 窦婴在关键时刻,冒着得罪窦太后和梁王的风险,为他解围,这让汉景帝十分的欣赏。 虽然此刻他迫于窦太后的压力,暂时贬谪了窦婴,但是日后一定会重用此人。 “还有荣儿,此子有急智。不愧是朕的长子,关键时刻能为朕分忧。” 对于刘荣的表现,汉景帝还是十分满意的,一扫之前对刘荣的不良印象。 大汉立国以来,奉行嫡长子继承制。 汉景帝没有嫡子,按道理应该立刘荣为太子。 但是,刘荣过去的诸多表现让汉景帝十分不满,觉得“此子不类己。” 因此,尽管大臣们多次催促,汉景帝一直没有立刘荣为太子。 相反,王夫人的儿子刘彻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很讨汉景帝的喜欢。 所谓爱屋及乌,因为喜欢这个十儿子,汉景帝对于王娡也更加地宠爱。 他甚至不止一次想要废掉薄皇后,立王夫人为皇后,给刘彻一个嫡子的身份。 但是因为刘荣今天的出色表现,汉景帝不得不重新开始权衡太子的人选了。 选刘荣还是选刘彻呢? 。。。。。。 回想着今天大殿之上的窘迫处境,汉景帝不由得叹息一声:“要是朕的智囊今天在场就好了。” 他嘴里的智囊就是大名鼎鼎的晁错。 汉景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晁错就已经跟随在他左右了。 他先后担任太子舍人、门大夫、太子家令,为汉景帝出谋划策,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以说,晁错是汉景帝最信任的大臣,如今更是位列三公,担任御史大夫。 汉景帝对晁错言听计从,朝中许多大政方针都是晁错负责制定实施的,丞相申屠嘉没有实权,成为了一个盖印吉祥物,竟被活活气死。 因为今天体验了一把“众叛亲离”,汉景帝开始认真思考晁错不久前对他所说的“削藩”的话。 在关键时刻,就连自己的老娘、亲弟弟都未必靠得住,更何况血缘关系日益疏远的地方诸侯呢。 或许智囊晁错说的是对的,削藩势在必行! 正文 第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最近一段时间,帝都长安的政坛可以说是风起云涌,大事不断。 第一件大事是诸侯王们入朝。 汉代诸侯王全部都要前往封地,绝对不允许逗留帝都,这是铁律。 每隔一段时间,各地的诸侯王们就会来到长安朝贡,拜谒祖庙,觐见天子,这也是大汉的祖制。 诸侯王入朝本来不是稀奇事,几乎每年都有。 但今年奇怪的是,他们来的格外整齐。 在梁王刘武入朝后,各地的诸侯王们就陆续开始入朝。 整个十月,来往帝都的诸侯们络绎不久。 他们不是在来的路上,就是在离开长安返回封国的路上。 最夸张的时候,长安城内同时有十三位诸侯王聚集。 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还没到十一月,天下二十二个诸侯王中的二十一个已经来过帝都了。 除了吴王刘濞,他是个特例,已经几十年没有入朝了。 至于其中原因嘛,懂得都懂。 诸侯王们为什么如此默契的入朝呢? 春江水暖鸭先知,显然是他们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才着急赶来帝都探听虚实。 。。。。。。 第二件大事就是汉景帝有意立梁王为诸君,并且得到了窦太后的大力支持。 明确表达了反对意见的窦婴,已经被罢免了全部官职,回家抱孩子去了。 要不是那天晚上突然出现了“两个皇子打架”的意外事件,或许汉景帝就会当场颁下诏书,宣布这一决定了。 这件宫廷中发生的秘事不胫而走,已经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传开了,连卖菜的老妪都知道了。 目前,这个消息正飞也似地向着全国各郡国传播。 这其中有没有人推波助澜,就不得而知了。 立储可不是一件小事,稍有不慎,就会动摇国本。 众人纷纷疑惑,汉景帝有十四个儿子,他为什么要立梁王为储君呢? 人们思来想去,搅破了脑汁,终于想出了答案。 汉景帝的儿子虽然多,但是年纪都太小了,长子刘荣也不过十六岁。 或许汉景帝是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才需要一位“壮王”来担任储君吧? 那么,他要做什么事情呢? 。。。。。。 这就要说道第三件事情了:削藩。 自从汉景帝继位以来,朝廷想要削藩的消息就甚嚣尘上,一刻也没有停止。 汉景帝的宠臣晁错,是削藩的坚定支持者。 他从来不避讳自己的政治观点,多次在公开场合批评各地诸侯。 他认为太祖高皇帝当初刚刚平定天下,因为儿子们都还年幼,这才大封同姓诸侯。 几十年下来,诸侯们的封地已经占据了大汉半数的疆土。 没有尺寸之功,占据了如此广袤的土地,这难道是应该的吗? 更何况他们不知感恩,无视朝廷,暗中做了许多坏事。 特别是吴王刘濞,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几十年不入朝觐见天子。 他在吴国骄横跋扈,铸钱煮盐,招徕天下亡命之徒,他想要做什么? “诸侯任何时候都要削,不削不行!” 晁错如此说道:“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 朝中盛传,在晁错的鼓动下,汉景帝已经下定决心削藩了。 这个消息令天下诸侯十分不安。 于是乎,他们暗中相互联系,纷纷入朝,想打探削藩的消息是否属实。 三件事连起来了,一切都连起来了! 帝都的政治氛围变得十分的诡异,连政治白痴都能嗅出空气中的血腥味。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文 第8章 弟弟们可真有钱,得想个办法骗过来! 虽然长安的政治气氛十分紧张,刘荣的生活却过得十分的惬意。 庙堂上那些糟心事,有汉景帝和晁错他们去操心,刘荣懒得管。 其实他也管不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罢了。 既不是太子,也不担任什么职位,除非皇帝召集,否则是没有权力到庙堂上去发表什么意见的。 这样也好,刘荣乐得清闲,每天吃喝玩乐,好似神仙。 对于朝中之事,他是一概不问。 皇家最是父子相疑,刘荣可不想因为妄议朝政而被汉景帝猜忌。 要知道,他的这个老爹可是一个十足的小心眼。 君子待时而动,在没有机会的时候,刘荣正好享受生活,顺便暗中布局。 他相信,机会一定有的。 。。。。。。 刘荣最近的的生活可是太快乐了。 长乐宫,甲殿,这就是刘荣目前居住的地方。 汉代皇子一般都居住在宫中。 长大之后,他们就会得到了一块封地,这时候就要离开宫中,前往封地。 这是强制性的,不走不行。 汉景帝目前已经有六个儿子都得到了分封,他们分别是: 老二刘德,被封为河间王;老三刘阏,被封为临江王。 刘德和刘阏都是栗姬所生,是刘荣的亲弟弟。 老四刘余,被封为淮阳王;老五刘非,被封为汝南王;老六刘发,被封为长沙王;老七刘彭祖,被封为广川王。 其他的皇子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有得到分封。 刘荣作为老大没有被分封,显然汉景帝是有意立他为太子的。 眼看弟弟们一个接着一个被封王了,成为了地方上的土皇帝,刘荣的太子却一直没有落听,这让他的地位十分的尴尬。 最近,几个诸侯王弟弟全部都回京了。 他们的仪仗十分排场、座驾异常豪华、服饰极度华丽,饮食特别奢侈。 相比之下,还是皇子的刘荣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他羡慕地眼睛都红了:“嘤嘤嘤,弟弟们都比我有钱!” 。。。。。。 河间王刘德和临江王刘阏自打回京之后,就常常往刘荣的住处跑。 三个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打小感情就很好。 所谓同气连枝,他们三兄弟是政治上的天然盟友,刘荣也有意拉拢他们两人,作为自己在地方上的支柱。 要知道,当下大汉帝国诸侯王,权力大的离谱。 朝廷除了会给他们任命一个丞相之外,其他官员全都归他们自己任命。 他们有权利决定封国内的税收,可以自己造钱币,可以招募士兵,甚至还可以使用自己独立的年号。 这两个小子如今翅膀都硬了。 他们送给栗妃的礼物足足有十几车,乐得栗妃三天没睡着觉,逢人就夸儿子们懂事孝顺。 刘荣感叹道:“我的傻弟弟们可真有钱,得想个办法把他们的钱给骗过来!” 该怎么骗呢? 突然,刘荣的脑子里灵光一现,响起了那首经典的BGM。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刘荣的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长安赌神即将诞生。 正文 第9章 我,大汉赌神! 三天,已经整整三天了! 河间王刘德和临江王刘阏自从三天前进入了刘荣的甲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三个人神神秘秘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刘荣把所有的侍女都摒退了,把房间的门窗都死死关闭,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三兄弟就这样呆在房间里,一步也没有离开。 栗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十分的欣慰: “我的三个儿子真的太棒了,他们从小感情就好,特别喜欢在一起玩耍。” “如今,他们长大了,还是这么的相亲相爱。一定是德儿和阏儿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舍不得皇兄荣儿,这才直接搬进了荣儿的寝宫!” “实则同桌,寝则同床,好兄弟就该这样!” 她转头看了看两个诸侯王儿子送给自己的礼物,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德儿和阏儿还只是诸侯王,就已经如此的富贵,送给了我如此多珍贵的礼物。将来荣儿要是当了皇帝,怕不是要搬座金山给我。” “咯咯咯咯——”栗妃的寝宫传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 于此同时,刘荣的寝宫。 刘荣正带着自己的两个傻弟弟玩的不亦乐乎。 三天之前,他亲手只做了五十四章木牍,用笔在上面画出了黑桃、红桃、梅花、方块等各种形状和数字。 然后,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给两个弟弟讲解了这种名为“扑克”的新奇东西的玩法。 两个弟弟听完之后,眼睛都发光了。 现在可是大汉,哪怕是帝王之家,娱乐也是十分匮乏的。 最多玩玩投壶、六博棋等游戏,这些游戏和后世玩法新奇多样的棋牌游戏,根本没得比。 刘荣把扑克一掏出来,两个弟弟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本来刘德和刘阏的爱好都挺健康的,是标准的大汉三好青年。 刘德喜欢读书,没事就喜欢捧着本书读,之乎者也,不亦乐乎。 刘阏喜欢兵器,没事就耍耍剑啊,耍耍剑啊,也不亦乐乎。 自从接触了扑克,两个人书也不读了,剑也不耍了,天天缠着刘荣,说要“斗地主!” 这可给刘荣整笑了,暗道:“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咱们仨就是叱咤风云的网吧战神,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作为亲兄弟,刘荣自然不能拒绝刘德和刘阏。 他只好勉为其难,给两个弟弟上一课。 。。。。。。 这节课,一上就是三天! 三天里,刘德和刘阏两个人就没怎么赢过,一直被刘荣血虐。 开玩笑,刘荣前世可是拿过西虹市斗地主锦标赛的一等奖,网上id“车友车行”,那水平不可是盖的。 三天里,刘德和刘阏把带来长安的所有能输的东西都输了,包括几百万钱、几万金、宝剑、骏马、豪车...... 现在这两个大汉诸侯王,口袋比脸都干净,身价连霸陵的乞丐都不如。 看着两个弟弟已经没什么油水可榨了,刘荣觉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收手了。 毕竟都是亲兄弟,怎么也得给他们留条底裤吧。 “真不能再玩了,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看着两个弟弟浓的不能再浓的熊猫眼,刘荣郑重的说道。 网吧包宿都没有这么玩的,年轻人也得注意养生,三天只睡了几个时辰,容易猝死啊。 大汉皇子,打牌猝死,这事儿要是真的发生了,还不得让后世的看客们笑死,大汉朝的脸都得让他们三个丢光。 “最后一把!”刘德和刘阏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我们这次一定要翻盘!” “你们在想桃子!”刘荣嘿嘿一笑,开始抓牌。 。。。。。。 这一局,刘荣的牌出奇的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有人叫吗?没人叫,我叫了!”刘荣顺手抄起桌上的底牌,一张小鬼,一张老K,还有一张草七,补得不错。 刘荣眉开眼笑:“老二、老三,别怪大哥心狠手辣!” “飞机带翅膀!” “通天顺!” “王炸!” “我就剩一张牌了! “一个七!” 刘荣一摊手:“出完了。” 刘德和刘阏目瞪口呆,双双抱头:“完了,春天了,大哥你牌也太好了吧!” 得,他们都知道啥叫春天了。 刘荣微微一笑,“我大汉赌神岂是浪得虚名!行啦,今天就到这吧,赶紧去睡觉!母妃要是知道你们在我这三天不睡觉,非得剥了我的皮不可。” “好吧!”刘德垂头丧气,悻悻说道,“大哥,你的牌打的也忒儿好了。” 刘阏则是有些愤愤不平:“大哥,你等着,明年我一定杀你一个血流成河。” 这两句话都是刘荣打牌的口头禅,没想到被这两个弟弟学去了。 刘荣哈哈大笑,道:“好!明年我等着你们,这几天就住我这吧,随便吃,随便喝,别跟哥哥客气啊!” 刘德和刘阏齐声道:“客气啥,都是我们的钱!” 正文 第10章 长乐宫飚车 两个弟弟睡了之后,刘荣对着铜镜整理了收拾了一下仪容。 铜镜虽然远没有后世的玻璃镜清晰,但依然无法阻挡刘荣欣赏自己绝美的容颜。 “这小子,真塔姆的帅!”刘荣对镜赞叹道。 皇帝的妃嫔都是这个国家最漂亮的女人。 哪怕刘邦的基因再差,经过几代的改良,现在的后代也都已经是俊男美女了。 臭屁完之后,刘荣准备出宫。 大好的青春时光,可不得荒废啊,刘荣得干正事,得去泡妞啊。 大汉赌神,即将化身行走的人行春药,风靡帝都万千少女。 “驾上我心爱的大马车,它永远不会堵车。” 刘荣一边哼歌,一边准备准备“自驾”出宫。 驾车乃是君子六艺之一,刘荣自然十分精通。 平日里一般都是专门的“御手”驾车,刘荣只需要安稳的坐着就是了。 今天,刘荣刚从弟弟刘德那里赢来了这辆豪华马车,一时心痒,想要试驾一番,于是就把原本的御手给赶下车去了。 刘荣一扬鞭,眼前的宝马奔驰而出,直接在长乐宫中飚起车来。 随从们跟在后面,一路狂奔。 “不错,真不错!”刘荣赞叹道,这辆车价值不菲,段位相当于大汉的阿斯顿马丁、迈巴赫、布加迪威龙,也只有诸侯王才能享用如此座驾。 “百公里油耗一把草,比特斯拉都环保,这才是真正的清洁能源啊!” 刘荣一边开车,一边胡思乱想。 他逐渐放慢了车速,随从们也逐渐跟了上来。 “宝马香车尘满路,风风火火闯九州。” 欣赏着宫内的景色,刘荣心情大好,不禁开始吟诗。 谁还不是个诗人呢! 。。。。。。 突然,一个身影引起了刘荣的注意。 “刘彻!”刘荣大吼一声,直接驱车追了上去。 刘彻听见声音,一回头看见了刘荣,撒丫子就跑。 那速度,堪比兔爷,两条小短腿倒腾的飞快。 “还敢跑!”刘荣奋马扬鞭,直接追了上去。 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呢。 不一会,刘彻就被刘荣堵在了墙角。 “皇兄,近来可好?饭否?”刘彻也是个小机灵鬼,一看跑不了了,马上开始套近乎。 “你跑什么?”刘荣质问道。 “没!”刘彻咽了咽口水,“没事,我溜达,锻炼身体。” “手里拿的什么?拿出来我看看。”看到刘彻的小手背在身后,刘荣一脸严肃的问道。 “花花!”刘彻一伸手,原来是他刚采的花。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大自然中百花凋零,但长乐宫的温室当中栽种的许多种花卉,仍在肆意的绽放,争奇斗艳。 “花花!”刘荣听到这个名字,险些笑喷。 看来叠词是小孩子的特有语言,不分古今。 “花花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摘花花。”刘荣调笑道,“没收了,下次不许再摘了!” “下次不摘了。”刘彻虽然感觉十分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还是屈服了。 上次刘荣揍他,可是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一层阴影。 刘荣一挥手,“回去吧,好好读书,三天不许出门,听到没?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刘彻如蒙大赦,头也不回,扭头就跑。 经过两次刻意的教训,刘彻现在见到刘荣,如鼠见猫。 “哎!”刘荣叹息了一声,“欺负小孩子,你可真有出息!” 虽然现在的刘荣还未行冠礼,严格来讲,也是一个小孩子。 没办法,皇权之争注定是残酷的,大汉不可能有两个太子。 刘彻的气运太盛,如果刘荣不把他打压下去,自己以后就得横死狱中。 “至少我继承皇位之后,你还能活着,安享富贵。” 刘荣如此安慰自己,摆了摆头,将那些妇人之仁全部抛诸脑后。 他跳上车,摆弄着手中刚刚抢来的花卉。 别说,刘彻这小子还真有几分艺术细胞,这花搭配的不错。 他也懒得继续驾车,直接半躺在车厢里,吩咐道:“走,去长公主府。” 借花献佛,挺好。 正文 第11章 长安第一深情 车轮滚滚,不多时,已经到了长公主刘嫖的府邸。 刘嫖是窦太后的大女儿,汉景帝刘启和梁王刘武的亲姐姐。 汉代,长公主权势丝毫不逊色于诸侯王。 加之刘嫖长袖善舞,游走于窦太后、汉景帝和梁王之间,三面逢源,是一股不弱的政治势力。 真实的历史当中,栗妃和刘荣就是因为得罪了刘嫖,最后才落得个凄惨下场。 刘荣十分清楚这位姑妈的分量。 她或许不能把自己推上太子之位,但绝对有能力把自己拉下马。 宁可得罪君子,也绝不得罪小人,这是刘荣一贯的行事哲学。 为了能够安稳的当上太子,他必须要把这个隐患给解决掉。 怎么解决呢? 自然是要牺牲自己的色相,上演一出“金屋藏娇”的戏码,把姑妈变成岳母了。 大汉的伦理和后世差别极大,表哥娶表妹完全没问题,这叫亲上加亲。 就连舅舅娶外甥女都行。 。。。。。。 刘荣刚一下车,就直奔刘嫖的女儿陈阿娇的闺房。 在过去的一个月,他是这里的常客,早就轻车熟路了。 “娇妹在不在?娇妹在不在?” 叫了两句,没听到回应。 刘荣也不客气,推门就进。 少女的闺房,暖玉飘香,自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滋味。 令人迷醉。 此刻,陈阿娇正卧在榻上休息。 她听到刘荣的声音,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却紧紧闭上了眼睛,佯装睡熟了。 刘荣走近,一看就知道这妮子是在装睡。 他也不拆穿,只用她的头发轻轻挑逗她的晶莹如玉的脸颊、脖颈。 “呵呵——”陈阿娇忍不住痒,笑出了声,扭动着身子躲闪。 看着眼前的春波荡漾,刘荣心驰神摇,暗赞:“真是个尤物啊,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幼不幼稚?”陈阿娇渐渐收住了笑声,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喜欢你,才会对你幼稚啊!”刘荣也不客气,土味情话张嘴就来。 经过现代社会的洗礼,刘荣对付陈阿娇这种未经人事的大汉少女,就想拿小糖果一样易如反掌。 “哼,我才不信。”陈阿娇小脸红扑扑的,“三天了,你还知道来?也不知被哪个女人绊住,亏你还认识来这的路?” “娇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应该知道的呀,人世间纵有百媚千红,我也只爱你一人!”刘荣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哼,暂且相信你,你这三天干什么去了?”陈阿娇的脸越发的红润。 刘荣说道:“什么也没干,我这三天一直和刘德、刘阏在一起,他们两个马上就要返回封国了,我十分不舍。哎,下次再见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这倒是实话,两个送财童子就要走了,他着实有些不舍。 “嗯嗯,是我错怪你了。”陈阿娇不好意思的说道。 刘荣宠溺的拍了拍陈阿娇的头,“好妹妹,我怎么会怪你了。如果我以后也被分封到了特别远的地方,你会想我吗?” “我肯定会的!”陈阿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这话有些过于直白了,有找补了一句,“哼,我才不会了。” 刘荣也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陈阿娇的两颊绯红,如同小火炉在炙烤一般,她低下头,害羞的把玩着衣袖,说道:“我不知道” “我好怕真的有这么一天啊,我好怕啊。”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已经带了哭腔。 “怕什么,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也会在你的身边啊。”刘荣一把将陈阿娇拥入怀中,坚定的说道,“你愿意跟我走吗?或者,让我带你走!”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闻言,陈阿娇再没有一丝的犹豫,“我早就当自己是你的人了。” 明明实在冬日,房间之内,却春意盎然。 。。。。。。 房间之外,一对老夫老妻正在爬墙跟。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长公主刘嫖和他的丈夫堂邑侯陈午。 听到后面,两个人相视一笑,悄悄退走,生怕惊动了房间内的两人。 见四下无人,堂邑侯陈午学着刘荣的语气,对刘嫖说道:“怕什么,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也会在你的身边啊。你愿意跟我走吗?或者,让我带你走!” 刘嫖也十分配合,学着自己女儿陈阿娇的语气,说道:“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两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会玩了! 陈午感叹道:“咱们这位大皇子,对阿娇一往情深,我同意这门亲事。” 刘嫖点了点头,“我也同意,明早我就进宫,和栗妃商量一下啊。” 在刘嫖看来,刘荣是汉景帝的长子,被立为太子是早晚的事情,这门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 一旦女儿阿娇当了太子妃、皇后,她的权势也势必更上一层楼。 刘嫖是个权力欲望很强的女人,她思考问题更多地是从利益出发。 就像现在,她愿意撮合着门婚事,不是因为刘荣陈阿娇已经私定终身,而是因为刘荣是太子的最有利竞争者。 她就是想当太子的岳母,至于谁是太子,她根本不在乎。 正文 第12章 DNA动了 长安大街之上,刘荣离开了长公主刘嫖的府邸,乘着车往宫中而去。 回味着刚才的柔情蜜意,刘荣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赞叹道,很润。 在各种历史剧当中,这位陈小姐经常担当无理、任性、歹毒、无脑的反面角色,以至于刘荣开始对她的印象非常不好。 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刘荣发现,事实发现绝非如此。 她明明就是一个让人怜爱的美少女啊! 哪怕是反面角色,也是一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 两个人日常相处的十分愉快,感情也迅速升温。 一句话,刘荣的DNA动了。 之前他刻意接近陈阿娇,目的其实并不单纯,更多地是想拉拢长公主刘嫖,为以后的太子之争增加一些筹码。 但是,经过今天的亲密接触,刘荣对陈阿娇的态度有了巨大的转变 “今日过后,她绝不是争权夺利的工具,而是我刘荣的第一个女人。” “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之一。” “汝不负我,我亦绝不负汝!” 刘荣在心中默默许下了承诺。 空气中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 。。。。。。 突然,大街上人声鼎沸,嘶喊叫嚷声不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荣的豪车急刹,车厢一震摇晃, 他猛然睁开眼,问道:“怎么回事?” 御手娴熟的驾驭着,将马车稳稳的停住,恭敬地回答道: “禀殿下,不知道谁家的马儿惊了,正在街上狂奔。” 闻言,刘荣一皱眉。 一匹马在长安的闹市之中狂飙,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马跑起来,威力不下于一辆坦克,搞不好是会死人的。 他赶忙向窗外望去,果然,只见一匹大青马正从西面狂奔而来。 路上的行人,连滚带爬,纷纷躲避。 速度太快了,碰上一下,不死也得伤。 护卫们纷纷拔剑在手,紧紧的将刘荣的马车护住。 他们的剑尖一致对外,一旦这匹马敢冲撞皇子的座驾,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上去拼命。 好在这匹马最终改变了路线,并没有奔刘荣的马车而来。 侍从们全都松了一口气,要是刘荣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全族都得死! 领头的侍卫说道:“殿下,此马甚是凶悍,我们暂且避一避吧!” 刘荣摇了摇头,他站起身,看着不远处的失控之马。 “你们快去将此马格杀,莫要伤了百姓。” 侍从们闻言,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上前。 他们的职责就是包围刘荣的安全,百姓就是死一千死一万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如果因为擅离职守,让刘荣遭遇了损伤,他们可就难辞其咎了。 领头的郎官有些为难,催促道,“殿下,还是先回宫吧,中尉府的人自会收拾它的。” 看到刘荣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有您安全离开,我们才能放开手脚去收拾它。” 眼看着烈马就要伤人,刘荣心中大急,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怒道:“你们快去啊,我的安全不存在任何问题。难道你们要让我亲自去动手吗?” “殿下千金之躯,万万不可!”郎官无奈,用手一点,吩咐道:“周小甲,陈小乙,你们两个去将那疯马格杀,速去速回!” 。。。。。。 “喏!”两个人应可一声,挺剑快步而出。 他们还没走出几步,一个黑壮少年后面急速追了上了,直奔疯马而去。 只见他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缰绳。 疯马疯狂摆头,拖拽这少年向前疾驰。 少年的脚猛然踏地,随后垫步拧腰一闪身,“噌”的跳上了马背。 疯马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仍旧不停的旋转跳跃,想要把少年摔下马背。 但是,少年的双手拼命的抓住缰绳,双腿紧紧的夹住马腹,哪怕眼前天旋地转,他仍然死死的坐在马背之上,稳如泰山。 一人一马,针锋相对,就这样展开了博弈,大街之上沙尘弥漫。 众人全都躲在远处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匹马终于没有了力气,选择了屈服。 它立在那里,鼻孔、口中翻出许多白沫,无力的甩着尾巴。 尘埃渐渐落定。 那少年高坐在马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西斜的阳光映照之下,让如一个大将军。 他黑色的面颊涨得通红,额头上满是汗水,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刘荣赞叹道,“好狠一少年!此人有万夫莫当之勇啊。”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此人收入麾下。 正文 第13章 平阳侯府一骑奴 刘荣正想着怎么把此人收入麾下,一队中尉府的士兵走了过来。 他们凶神恶煞似的推开众人,大踏步走到了少年身边,怒喝道: “敢在长安大街之上纵马行凶,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几个人不由分说,直接粗鲁的将少年拖拽下马。 “军爷息怒。”少年连连致歉,“你们听我解释,是这样的——” “别跟我说这些!”领头的队率一摆手,蛮横的说道,“绑上,直接押送中尉府大牢。” 一听到“中尉府”三个字,围观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 中尉乃是九卿之一,位高权重,管着长安的兵卒武库,社会治安,是妥妥的实权职位。 现任中尉郅都,外号苍鹰,此人绝对称得上是大汉朝堂上的一朵奇葩。 他为官清廉,治军有方,执法严格,做事不避权贵和皇亲,是一个好官。 同时,他又是一位酷吏,喜用刑罚,经常把人犯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自从郅都担任了中尉之后,中尉府在帝都就成了恐怖的代名词。 “再闹就把你送到中尉府去。”家长们常常这样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效果奇佳。 据说,哪怕无罪的人,到了中尉府,在残酷的刑讯之下,也能供出十万条罪状来。 如此,百姓自然敬畏而远之。 郅都执法很严,哪怕是王公贵族犯了法,他也丝毫不留情面。 因此,在朝堂上树敌无数,要不是有汉景帝罩着他,早就被杀了喂猪了。 朝中大臣经常嘲笑郅都不会为官,只会用刑。 在帝都朝堂上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 一日,中尉郅都出城游玩,见到两个小孩子在路边争论得面红耳赤。 中尉询问缘故,原来两小儿在辩驳太阳何时离人更近一些。 一个小孩子说,我认为太阳日出时离人们近一些。 另一个小孩子说,我认为太阳日落时离人们近一些。 中尉郅都闻言,掏出随身携带的刑具,对着太阳一阵比划。 随后,他自信的说道:“太阳日中时离人们近一些。” 两小儿不解缘故,询问为何? 中尉郅都用手一指太阳,幽幽答道:“它招了。” 。。。。。。 听到“中尉府”三个字,刘荣拳头硬了。 因为在原本的历史当中,刘荣就是在中尉府中,被中尉郅都活活审死的。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我决不允许这个悲剧发生,决不允许!” 黑壮少年听到要把自己投入中尉府的大牢,顿时慌了,焦急的四处张望。 这时,一个老者快步走了过来。 黑壮少年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大叫:“陈叔,救我!他们要把我抓走,你快和他们说一下!” 被称为陈叔的老者点了点头,示意黑壮少年放心。 他走到中尉府的士兵面前,折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我们乃是平阳侯府的骑奴,还请诸位看在我们侯爷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平阳侯?不认识。”带头的军士嚣张的说道:“长安城内有几百个侯,要是各个都让我们网开一面,我们就不用干活了。有什么话,进牢里说吧,带走!” 少年闻言,脸如死灰。 在他的印象里,中尉府是一个特别恐怖的地方,就连主人平阳侯提起来都胆寒。 如今自己要被押入中尉府的大牢,还能活着出来吗? 他想说,这匹马是陈叔的,不是我的,我只是帮他追马,你们要抓就抓他吧。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平日里在平阳侯府,陈叔待他不薄,他怎么忍心这时候出卖他呢。 见到几个兵士还是不依不饶,陈叔也有些焦急。 他将手紧紧握住,递到领头队率的身前,脸上笑容更加卑微,“这是一点儿心意,还望军爷笑纳。” “行。”领头人点了点头,“当着这么多人给我行贿,想害我是吧?不知道我们中尉是什么脾气吗?两个都带走!” 士兵们冲上来,熟练的把老者按在地上给捆了,如同绑一支螃蟹。 “哎!”老者叹了一口气,绝望的闭上了眼,“卫青啊,是陈叔害了你呀!” 。。。。。。 刘荣一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几个人的对话。 当他听到“平阳侯府的骑奴”几个字的时候,不由得一惊,暗道,不会是他吧? 当老者说出“卫青”两个字的时候,刘荣的心脏猛地悸动,只觉得浑身上下血脉喷张,真的是他! 眼看着中尉府的人要把两人押走,刘荣知道,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站住!”他慢悠悠的迈步而出,风姿绰约,有如天神下凡一般。 几个护卫跟在身后,一副狂傲的模样。 刘荣这一出场,瞬间就给中尉府的人镇住了。 虽然刘荣没穿官衣,但是这气度、这排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 保守估计,诸侯王起步。 联想到最近各地诸侯王频繁进京,中尉府的人已经想入为主地将刘荣当成一方诸侯了。 本来还很蛮横的几个人,瞬间就变成了软脚虾。 刚才,他们听到老者自报家门,说是“平阳侯”的人,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长安城内的侯爵实在太多了,可以说是多如牛毛。 像平阳侯这种只有封邑没有朝廷实职的列侯,他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这种列侯仗着祖先的荫庇,能够从封地获取租税,经济上十分富足,但是政治权力就十分有限了。 不过是一个富家翁、富贵闲人罢了。 这个道理就像那个段子所说的一样,预备役的将军,不如现役的一条狗。 所以他们才敢秉公执法,丝毫不用顾及平阳侯的名号。 但是,一旦遇到一位实权官员,哪怕只是个小小的五大夫,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他们不是中尉郅都,连窦太后都敢怼。 那些大人物只需要随便耍耍手腕,他们这些小人物就吃不消了。 眼看一位“大人物”走了过来,几个人的心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是谁? 他想干什么? 正文 第14章 智救卫青 刘荣出手了。 他决不能让中尉府的人当着他的面把卫青抓走! 如果卫青被他们带走,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都知道中尉郅都欺强怕弱,要是个普通人犯了这种事情,是无心之失,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说不动他就直接给放了。 但卫青是平阳侯府的人啊,中尉郅都绝对轻饶不了他。 郅都最喜欢的就是硬刚豪强权贵。 别说是把卫青给弄死了,就是给弄残了,刘荣也舍不得啊。 他得留着卫青打匈奴呢。 但是,该怎么解救卫青了?刘荣心里也有点犯难。 长安城内的治安,确实是归中尉府负责的。 在长安城内任马狂驰,也确实不应该。 哪怕不是出于卫青的本意。 这种行为,搁在后世,就是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罪。 最高可以判死刑的。 凭借着大皇子的身份,强行要人,固然是能把卫青要下来的。 但是,以后怎么办? 以郅都那种个性,他绝对是要把事情搞大的。 别到时候救不了人,反倒惹得一身骚,把自己也搭进去。 得想个办法啊,合情合理又合法的那种。 刘荣的脑筋飞速运转。 。。。。。。 “敢问阁下是?” 见刘荣迟迟没有开口,中尉府领头的队率试探性的询问道。 忽然,刘荣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黑着脸,冷哼一声,“你也配问我是谁!” 抬手就给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 嘎嘣脆。 别的不管,先打了再说,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中尉府的队率捂着脸,怒目而视。 他身后的士兵们顿时开始躁动,想要向前冲,被队率伸手拦住。 见到中尉府的人居然敢造次,护卫刘荣的踏步向前,拔剑在手。 双方剑拔弩张。 队率不卑不亢地说道:“阁下这是为何?您这是打我的脸,还是打我们中尉府的脸?” 刘荣冷笑道:“想拿郅都压我,是吧?告诉你,就是他此刻站在这里,我也照打不误。” 闻言,中尉府的兵士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自觉的开始后退。 好大的口气,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你刚才说,不认识平阳侯,是吧?”刘荣开始发难。 卫青本来就不占理,要想救他,只能剑走偏锋。 刘荣选择抓住中尉府的人言语中的漏洞进行突破。 中尉府的人面面相觑,原来此人是为平阳侯出头。 。。。。。。 “让我来告诉你平阳侯是什么人?” 刘荣犹如玉树当风,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曹相国乃是我大汉开国第二功臣。” “他辅佐太祖高皇帝,立功无数。” “下二国,县百二十二;得王二人,相三人,将军六人。” “高祖亲赐曹相国列侯爵位,食邑平阳,一万六百三十户。” “皇权特许,世世不绝,这就是平阳侯,听懂了吗?” “你,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在这里对平阳侯指手画脚大放厥词,难道这些都是郅都教你的吗?” “来人,把他们抓起来,带他们去见郅都,我们理论理论!” 听了刘荣的话,几个人彻底泄了气。 本来他们嘴里不认识平阳侯,指的是当代平阳侯曹寿。 但是刘荣非要把平阳侯解释成初代平阳侯曹参,还把一顶大帽子扣过来。 对开国功臣不敬,这可是大罪。 曹参在大汉威望极重,乃是名副其实的军功第一人,朝中无数大臣都是他的拥趸。 这罪名要是落实了,他们就是一个死。 。。。。。。 “公子饶命。” “公子大人大量。” “我等只是一时失语,对曹相国绝无不敬之意。” “绝没有啊。” “求公子放我等一条生路。” 几个人趴在地上,不住的扣头,口中连连求饶。 到了如今,他们怎么还敢嘴硬。 且不说对面这位神秘公子的权势有多大,就是让郅都知道了他们口无遮拦,也决计饶不了他们。 眼看威吓成功,刘荣也不再危难他们。 “滚吧。” 几个人如蒙大赦,转头就跑,哪里还顾得上卫青呢。 看着中尉府的人渐去渐远,刘荣脸上浮现了一抹冷笑。 自己采用的这种办法,可以说是最保险的了。 就能够解救卫青,又不会落人口实,给人留下把柄。 他相信,中尉府的这几个人绝对不敢把今天的事情禀告上去。 他们日后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会庆幸今日的命大。 这件事,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 能够恶心一下郅都手下的人,刘荣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他还不清楚,在真实的历史当中,这个郅都害死刘荣,到底是秉公执法呢,还是和王夫人有所勾结。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郅都不是自己可以争取的人,倒像是一个隐患。 正文 第15章 卫青是个厚道人 “快,给他们松绑!” 刘荣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卫青二人,吩咐道。 很快,两个人就恢复了自有。 他们对着刘荣拜倒在地,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要不是有这位神秘公子,他们今天可是要倒大霉。 刘荣微微点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黑壮少年,问道:“你就是卫青?” 黑壮少年点了点头,郑重说道: “正是。我原叫郑青,我父乃是平阳县的县吏郑季,我母乃是平阳侯家中的僮仆卫媪。” “只因我是阿父偷情所生,不容于郑氏,这才跟随母亲的姓,改名叫做卫青。” 少年挠了挠头,继续说道:“前岁我还在平阳县放羊,去岁来到了平阳侯府做骑奴,改名就是去岁的事情。” 闻言,刘荣哈哈大笑。 这个卫青可真是个厚道人啊,丝毫不避讳自己的丑事,有啥说啥 “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卫子夫?”刘荣继续问道。 卫青疑惑的挠了挠头,“卫子夫?没有啊。” 这下轮到刘荣挠头了:难道认错人了? 不会错啊,平阳侯府的骑奴,卫媪偷情所生,这不就是历史上马踏匈奴的长平侯卫青嘛! 怎么他不认识卫子夫呢? 只听卫青继续说道:“我有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都是阿母和我另一个已经死去了的爹生的。” 刘荣点了点头,问道:“她们叫什么名字?” 卫青回答道:“没什么名字,她们从来没离开过平阳侯府。侯府里的奴生女都是没有名字的,大家都叫她们卫大姐,卫二姐,卫三姐。” 闻言,刘荣有些头大,这可咋整。 他虽然也读过汉代的历史,但哪里会研究的这么细致啊。 他只知道卫子夫是卫青的姐姐,根本就不记得是几姐了。 刘荣无奈的拍了拍头,“到底哪个才是卫子夫啊。” 。。。。。。 正当刘荣和卫青对话的时候,一个贵公子走了过来。 见到这个人,陈叔和卫青都恭敬的行礼,口称“侯爷”。 没错,此人就是他们的主人,曹参的曾孙,当代平阳侯——曹寿。 曹寿自然是认识刘荣的,曾经在多个礼仪场合,远远的望见过刘荣。 刘荣却不认识曹寿,两个人并无交集。 初代平阳侯曹参,担任过大汉相国;二代平阳侯曹窋,担任过大汉御史大夫,都位列三公。 到了三代平阳侯曹竒的时候,曹家在政坛就已经开始堕落,远离了核心政治圈。 再到了如今的第四代平阳侯曹寿的时候,就是妥妥的圈外玩家了,并没有任何官职。 不过好在,曹家老祖曹参留下的家底厚实。 初封时,食邑有一万六百三十户,相当之恐怖。 哪怕过了这多年,食邑数不断减少,传到曹寿手里,仍然有三千户之多。 食邑三千户,一年光是租税收入最少也有六十万钱,多的时候更是不下百万钱。 这是妥妥的铁杆庄家。 当然,列侯的权力还远不止租税。 理论上讲,平阳县就是曹家的封国,他们之间还是有着一些权力关系的。 比如卫青的亲生父亲,就是平阳县的小吏,在平阳侯家效力的时候,偷情卫妪,生下了卫青。 不过,这也仅限于理论上。 传承了四代,平阳侯之于平阳县,更多的只是虚名主人翁而已。 比如曹寿,就一直生活在长安,从来没有去过平阳县。 作为一个政坛失意的侯爵,他无时无刻不想重振祖上的雄风。 他的祖先可是曹参啊。 只是他没有什么门路,只能空想而已。 。。。。。。 如今,机缘巧合之下,他有了一个攀附长皇子刘荣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错过。 尤其是听到了刘荣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盛赞他曾祖父曹参的战功,令他十分的感动。 只见他郑重行礼,恭声道:“在下平阳侯曹寿,拜见皇子殿下,多谢殿下仗义执言,救我两个骑奴的性命。” “你就是平阳侯?”刘荣上下打量了一下,“你认识我?” 这个曹寿生的细皮嫩肉,相貌堂堂,活脱脱一个小白脸,难怪后来能被平阳公主看上。 “去岁曾在祭祀大典之上,远远的望见殿下。殿下的英姿,小侯一直铭记在心。” 曹寿马屁拍的飞快。 刘荣点了点头:“你刚说要谢我是吧,你想怎么谢?” 曹寿一怔,客气话而已啊。 “改日小侯在寒舍设宴,请殿下务必赏光。” 刘荣听了曹寿的话,笑了,问道:“改日是哪天?” 曹寿这次彻底无语了,这个大皇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等曹寿回答,刘荣继续说道:“改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曹寿闻言大喜,连声道好,并吩咐陈叔和卫青赶快回去准备。 大皇子有意结交,这正合曹寿之意。 要知道,汉景帝没有嫡子,大皇子刘荣作为长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大汉太子了。 能够搭上太子这条线,他曹家何愁不能重回大汉核心政坛。 曹寿狂喜:真是天上掉馅饼啊! 正文 第16章 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平阳侯府。 刘荣和曹寿分宾主落座。 曹寿本想让刘荣坐在上座,但是刘荣执意不肯。 在别人的地盘上,自然要给主人翁一点面子。 更何况刘荣一会儿还打算从他手里坑两个人走呢,自然要做做样子,客气客气。 不多时,酒肉菜肴皆已齐备。 这个时代的菜品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多滋多味,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刘荣穿越日久,早已经习惯了。 曹寿本就是列侯,家里不差钱,对于饮食本就十分讲究。 今日贵客临门,曹寿更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招待刘荣了。 酒全都是他曾祖父曹参留下的老酒几十年了,香气四溢。 菜都是山珍海味,好多都是后世的保护动物。 这菜可真刑,随便一口都够判个三五年的,想想都觉得害怕。 刘荣感叹道,如果不是来到了大汉,他怎会有这等口福,一级二级轮着吃。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荣觉得铺垫的也差不多了,开始进入正题。 “平阳侯,我在宫中听闻,长安不少达官显贵家中都畜养歌女舞女,你这没有吗?别客气,让她们出来跳舞助兴嘛!” 他可不是来陪曹寿喝酒的,有正事,今天必须得把卫子夫找出来带走。 听了刘荣的话,曹寿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原来大皇子好这口啊。 早说啊,这还不好办。 美女对于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缺资源。 更像是一种耗材。 贵族请客,通常会用美女招待客人,想干啥都行。 贵族之间结交,互赠美女更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社会底层妇女没有任何的尊严,只能沦为贵族的玩物。 简直太可恶了! 。。。。。。 曹寿家中自然也有这样的美女。 他拍了拍手,八个身穿深衣的少女趋步而入,款款下拜。 “叩见贵客!” 声音又酥又脆,似乎能直接钻到人的骨头缝里,简直绝了。 看来曹寿没少费心调教啊。 “嗯。”刘荣不经意的点了点头,暗道:“原来曹寿这小子早就给安排好了,整整八个,这是不想让我站着离开啊。” 但曹寿还真看错刘荣了,刘荣绝对不是那种贪图美色的骄奢淫逸之人。 他为人坦荡,他是个正人君子,他与赌毒不共戴天! 随后,刘荣开始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几人。 不错,确实都是美女,但也仅限于美女而已。 没有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刘荣觉得,卫子夫的颜值,怎么也得是两百年出一个的那种。 不能是这么平庸的美女吧?不能吧? 看到刘荣迟迟没有说话,曹寿吩咐道:“舞起来吧。” “诺。”几个少女应声道,纷纷摆出柔美的姿态。 音乐从屏风后响起,奏的是大汉比较流行的安世乐。 几个少女伴着乐声翩翩起舞。 。。。。。。 刘荣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在心中吐槽暗:“大汉的乐舞,也太差劲了吧。” 其实,他本身对于音乐和舞蹈并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懂什么是高级的艺术。 但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平日里耳濡目染,听得都是顶级编曲的电子音乐,看的都是日韩顶级女团的劲舞。 相比之下,大汉的“女团”实在是有些简陋了。 就这? 看到刘荣的脸色不好,曹寿试探性的问道:“殿下,这些婢女技艺浅薄,不能和宫中相比,您多担待。” 刘荣叹了口气,“哎,这就是你府上最好的了吗?平阳侯,你不老实啊,是不是藏私了?” 闻言,曹寿脸色大变,连道:“殿下,小侯怎敢,这确实是府上最好的了。” “真的没有更好的了?”刘荣质问道。 “真的没有了。”曹寿回答道。 刘荣一皱眉,怎么会呢? 他记得卫子夫明明就是平阳侯府的舞女啊。 难道自己记错了? 正文 第17章 你也想起舞吗? 房间外,一个少女和一个黑壮少年正悄悄的躲在窗外。 少女透过窗缝,向里面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青弟,那个俊美少年就是今天救你的人吗?” “嗯,三姐,就是他。”他身后的黑壮少年点了点头。 少女又问:“你知道他是谁吗?咱们卫家人受了人家的恩惠,得想办法报答人家才是。” 黑壮少年正是卫青。 他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宫里的皇子。” 好像怕姐姐不知道皇子的官有多大,他又补充道:“侯爷见了他都得行礼。” “官比侯爷都大嘛?”少女闻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她的认知里,平阳侯能够就是世界上权势最大的人了。 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比平阳侯地位还要高的人,他们从来没见过。 “哎,那他肯定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们该怎么报答人家呢?” 少女有些为难,托腮沉思中。 。。。。。。 房间内,几个舞女悻悻地站在一旁,脸色有点难看。 他们的舞才跳到一半,就被那个少年郎叫停了。 显然,他对于她们的表演并不满意。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但从侯爷的称呼和表现就能看出,这绝对是一个大人物。 连他们的侯爷,在这个少年面前,都表现的像一条狗。 毫无疑问,这个人,权势滔天! 眼见刘荣对于这几个舞女不太满意,曹寿的心情也顿时灰暗了下来。 养妞千日,用兵一时,你们怎么这么不总用啊。 他沉着脸训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诺。”几个人又惊又怕,灰溜溜的向门外走去,心情极度沉重。 得罪了侯爷的贵客,怕是难逃一顿重重的责罚了。 一出门,她们就看到了躲在窗外的卫青姐弟。 擦家而过的时候,为首的舞女突然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她故意一歪身子,重重的撞在了少女的身上。 少女躲闪不及,应声倒地,哗啦一声,扑倒在了门口。 那个舞女满意的笑了,心中暗道:“有了她做挡箭牌,或许我们能够少承受一些侯爷的怒火吧。” 这就是她的算计。 。。。。。。 见姐姐扑倒在门口,卫青赶忙来扶。 他生的又黑又壮,往门口一站,顿时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房间为之一暗。 如此变故,瞬间将房间内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天怎么黑了? 见到门口的两个人,平阳侯的管家变得十分难看。 侯爷宴请贵客,下人们却屡屡出错,他这个管家难辞其咎。 他快步走过来驱逐两人:“这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还不快走!” 侯府深似海,规矩大如天。 下人们都有自己的活动区域,是绝对不允许随意走动的。 就想红楼梦中,扫地的丫头,连给宝玉倒杯茶都不行。 地上的少女顾不得膝盖货拉拉的疼痛,小声对的弟弟说道:“快跪下!” 仿佛没有听到管家的话一般。 “啊?”卫青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从了姐姐的话。 两人并肩跪在了门外。 一高一低,一胖一瘦,一黑一白,场面十分的滑稽。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府里的下人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曹寿心中暗骂,他刚想发飙,被刘荣一把拦住。 刘荣已经认出了下面跪着的人就是卫青。 没办法,他的特征太明显了,黑的发亮。 “堂下所跪何人?”刘荣明知故问。 他期待的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闻言,少女答道:“侯府婢女卫氏和骑奴卫青,特来感谢殿下救命之恩。” 她的声音十分柔弱,却自有一份坚毅在其中。 宛如天籁。 。。。。。。 卫氏嘛? 刘荣饶有兴致的站起身,走到了屋外。 曹寿见状,赶忙离座,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抬起头来?”刘荣吩咐道。 少女和卫青同时抬头,却不敢仰面视人,眼神只落在刘荣的袖摆间。 奴仆的眼神永远不能和主人正面相交,这是规矩。 刘荣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准确的说是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她的身体纤细,衣服十分的粗糙但却洁净,脸上不施粉黛,确仍难掩美人本色,乌黑的发尾轻巧的挽在身后。 绝代美人,贤妻良母,这是刘荣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两个词。 她的美,不是那种风骚、妖艳的美,而是宜室宜家的那种美。 仿佛天生自带亲和力一般。 人如其名,他已经能够确定,这人就是卫子夫! “哦,是你啊啊?”刘荣装作刚认出卫青的模样。 卫青憨厚一笑,也不答话。 “这是谁啊?”刘荣指着少女问道, “这是我三姐,她说要来报答恩公。”卫青老实的答道。 。。。。。。 “报答我,你们两个僮仆拿什么报答我?”刘荣笑了。 “下人们不懂事,殿下见笑了。”曹寿尴尬的赔笑。 “也罢,我现在想要看乐舞,你会跳舞吗?”刘荣问道。 “她哪里会跳什么舞啊,不过是一个洗衣做饭的粗使婢女罢了。”曹寿赔笑道,随即转头吩咐道,“还不快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刚才府里的专业舞女都不行,曹寿自然不觉得这个洗衣做饭的丫头能有什么能耐让刘荣满意。 “我会跳舞!”少女忽然说道,“我自己偷偷的练过。” 本来平阳侯已经发话让他们走了,他们就就该听命而去。 但是,少女总觉得冥冥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一样。 或许这不只是报答恩情的机会,更是改变自己和家人奴仆命运的机会。 鸟儿总想飞上更高的枝头。 人也一样。 看似人畜危害的少女,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不远处站立的几个舞女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屑。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说自己会跳舞了。” “眼高手低口气大,偷看我们练几次舞,就觉得自己也行了,笑话。” “跳舞可没有那么简单,还是滚回厨房洗菜做饭吧。” “是啊,贵客对我们的舞蹈都不满意,怎么会看得上她呢。” “凭你,也想起舞吗?” 正文 第18章 自今日起,你便叫卫子夫 来吧,展示。 刘荣一摆手,示意少女可以开始了。 少女偷瞄了一言刘荣身边的平阳侯曹寿,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只见她摆了一个姿态,和刚才几个舞女的起手式一般无二。 音乐声起。 少女随即开始起舞。 她的舞姿和刚才的舞女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但是就是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仿佛一颦一笑,伸手投足之间,都充满着无上的韵律。 仿佛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都响随着节拍而尽情的舞动着。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天生的舞者。 不得不承认,在跳舞这件事情上,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差距太大了。 有的人靠勤奋吃饭,有点人靠技巧吃饭,有的人是老天爷赏饭吃。 而卫子夫,是老天爷跪着给她喂饭吃! 真的太强了。 仅仅是偷学,居然就能跳到如此地步。 如果给她专业的舞蹈培训,她还不舞破苍穹,舞动乾坤啊。 活脱脱一个未来的舞界的大魔王、大主宰! 。。。。。。 一曲舞罢,众人看的如痴如醉。 “妙!”刘荣赞叹道。 少女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额头沁出晶莹的汗珠。 听了刘荣的夸奖,少女嫣然一笑。 这一笑,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摄人心魄! 刘荣暗道,“我曹,我人没了啊!” “还有吗?”刘荣问道,这样的舞蹈,谁不想再看呢。 少女摇了摇头,轻声道:“只学了这一支舞。” 行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如此天赋,随便调教调教,就是超级舞者。 回去什么小野猫啊擦玻璃啊寄明月啊书记舞啊nobody啊pick me啊yes ok啊sing out啊全都给她安排上。 每天起床就看现场,想想都觉得刺激。 。。。。。。 刘荣转头对曹寿说道:“平阳侯,你这个婢女不错啊,真好。” 曹寿连连称是,看到刘荣高兴了,他的心也就放下了。 怎么回事? 看曹寿好像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刘荣继续说道:“平阳侯,不错啊你这个婢女,真好。” 曹寿点头哈腰,“殿下您过奖了,您满意就是小侯的荣幸。” 跟我装傻是不是? 刘荣的语气有些不高兴,“平阳侯,真好,不错啊你这个婢女。” 三句话,不,准确的说是一句话反复说了三遍,听的曹寿云山雾罩。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曹寿在心中暗自忖度。 “平阳侯,不错啊——”刘荣又来了。 不过,这次刘荣的话还没说了,曹寿就懂得了他的意思。 他悟了。 “殿下,如果您不嫌弃,小侯想将此女献给您,寥表心意。” 想要就直说嘛,搞那么多幺蛾子干啥呢。 “嘿嘿。”刘荣笑了,“这合适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能侍奉您,那是她的荣幸。还不上拜见殿下?”曹寿转头对少女说道。 少女闻言,心中虽然大喜,脸上却不漏什么痕迹。 她蹑足上前,一拜,再拜,三拜,算是完成了认主仪式。 “也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荣奸计得逞,顿时眉开眼笑,转头对着少女问道:“叫什么名字?” “下婢没有名字,府中人都叫我卫三姐。”少女恭顺的回答道。 “自今日起,你便叫卫子夫吧。”刘荣毫不客气的说道。 在真实历史当中,卫子夫这个名字或许是平阳公主给她起的,不得不说,很吉利。 如今,刘荣毫不犹豫的选择用这个他很熟悉的名字给少女命名。 “谢殿下赐名。”卫子夫再次叩拜。 。。。。。。 收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刘荣的目光转向了卫青,嘴角又漏出了奸诈的笑容。 “平阳侯,不错啊你这个骑奴,真好。” 得,又来了。 这次曹寿哪能还不懂刘荣的意思,赶忙说道:“殿下,啥也别说了,您一并带走。” 刘荣哈哈一笑,脸皮贼厚,“这合适吗?” 刘荣疯狂点头,“合适,太合适了,让他们姐弟二人一起去侍奉殿下,也好彼此有个照应,多好。” “还是你想的周到,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刘荣的笑脸犹如九月的菊花。 能够如此轻松就把卫青和卫子夫收入麾下,他心里高兴。 忽然,他一抬头,看着曹寿的侯府,幽幽说道:“平阳侯,不错啊你这个侯府,真好。” 曹寿顿时愣在了当场,咋地,还想把我侯府也拆了带走啊? “平阳侯,你别多想,我就是随口一夸,你也随口一听。”刘荣说道。 他此刻心情大好,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皮。 曹寿唯有苦笑着点头。 刘荣回头瞅了瞅正渐渐西斜落山的太阳,对卫青和卫子夫吩咐道:“时间不早了,收拾一下,随我回宫。” 两人闻言,相视一笑,重重点头。 刘荣走近曹寿身边,悄声说道: “平阳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这个意思,你能明白吗?” 听了刘荣的话,曹寿感激涕零。 “明白,明白,殿下若有差遣,小侯万死不辞!” 这个意思他怎能不明白,刘荣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心腹了。 跪舔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句话吗? 此刻,平阳侯的心情亦绝佳。 只用了一个婢女和一个骑奴,就傍上了当朝准太子。 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赚。 正文 第19章 吃着火锅唱着歌 长乐宫,甲殿。 刘荣的房间之内,雾气腾腾,烟雾缭绕,仿佛人间仙境。 刘荣、刘德、刘阏三兄弟围坐一团,吃着火锅唱着歌。 好不自在。 只听刘荣慷慨激昂的唱到:“大风起兮云飞扬!” 随后,河间王刘德摇头晃脑的接下去:“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临江王刘阏站起身子,张牙舞爪,好似一只野兽,豪迈雄浑的喝道:“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这首歌就是汉太祖高皇帝刘邦的大风歌。 气势磅礴,尽显大英雄本色。 刘荣很小的时候就会背诵这首诗了,但一直觉得它不伦不类。 直到如今来到了大汉,接触了曲调,学会了原始唱法,才真正理解了这首诗。 相传,刘邦作此诗时,已是迟暮之年。 当时,他刚刚带病出征,灭掉了楚汉三杰之一的英布。 在返回长安的途中,路过老家沛县,他自知命不久矣,最后一次召集了沛县故人、父老子弟。 置酒沛宫。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耳。 哪怕贵如皇帝,也有忘不了的乡愁。 宴会之上,刘邦酒酣击筑,作此诗歌。 歌中大有鲲鹏再举之志,横扫洪荒之意。 刘荣此时唱此歌,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烽火燃遍、英雄无算的岁月。 他在心中默念: “刘邦啊刘邦,你是个劳碌命,打了一辈子仗,到死也没能享受几年的清闲。” “不过你创建的大汉,如今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富庶,正处于中华第一个盛世时期,你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是你奠定了一个民族的根基,赋予了一个民族伟大的名字,开启了这个伟大民辉煌灿烂几千年的辉煌征程。” “我,谢谢你。” 。。。。。。 一口有一口,好似神仙。 此刻,刘德和刘阏对大哥刘荣越发的崇敬。 在他们看来,大哥简直就是神人。 他怎么能发明火锅这么好吃的东西,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跟着大哥混,火锅一顿顿。 “香,太香了。”刘德咽下嘴里的涮肉,赞叹道。 随即,他转头对刘荣说道:“大哥,我回国的时候,你可得多给我送几锅火锅,我要带走。” 刘阏嘴里塞的满满的,也忙不迭的说道:“俺也一样!” 刘荣一摆手,“都是小事儿,回头直接把配方给你们。” 心中暗道:拿着配方回去自己做就完事了,想从我这薅羊毛,白日做梦。 酒是好酒,宴是好宴,怎能没有美女作伴。 刘荣转头吩咐道:“子夫,为我们舞上一曲如何?” “遵命,主人。”侍立在一旁卫子夫应声而动,走到了舞池中央。 身姿翩跹,如仙女下凡。 一曲舞罢,直接给两个皇子看傻了。 她跳的乃是后世舞蹈,名唤《彩云之南》。 这还是刘荣去当地旅游的时候,在当地的某个不知名的演出场所偶然看过的。 名好,歌好,舞也好,刘荣瞬间瞬间就爱上了这个舞蹈。 前几天把卫子夫收入府中之后,刘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个舞蹈。 他连说带比划的和卫子夫说了一下,当然,也只能说个大概,好多细节他也记不清了。 没想到,卫子夫居然只花了几天的之间,就把这支舞蹈给复原了出来。 刘荣没有提到的地方,她就自己发挥补充。 目前这支舞蹈,竟然比刘荣当年看到的还要惊艳。 卫子夫的舞蹈天赋,竟恐怖如斯! 正文 第20章 侠之大者 “大哥,赏给我吧。”刘阏一指卫子夫,“你这个舞女太棒了,我想带走。” 我尼玛! 听了刘阏的话,刘荣一脸的黑线。 完了,我的傻弟弟看上卫子夫了。 他在心中咆哮:她可是你未来的嫂子啊,畜生! 嘴上斩钉截铁的回答:“不给!” 刘阏一脸的挫败,愤愤道:“不就是个舞女吗?等我回了临江国,给你送十个,啊不,一百个舞女来,你就把她赏给我吧。” 刘荣哈哈大笑,“别想了,一千个也没门!” 他心里想的是,别说卫子夫了,就是家里的母苍蝇我也不可能送人,读者会喷的。 听着几个人说的话,门口执戟护卫的卫青扭头撇了刘阏一眼。 那意思:小样,你也敢打我姐的注意。 “你瞅啥?”刘阏瞬间找到了出气筒,“你个小小的执戟郎,好好看你的大门就是,瞎瞅什么?” “瞅太阳。”卫青小声嘟哝着。 刘阏一抬头,随即气愤的说道:“大阴天哪来的太阳,你家太阳在房间里啊,气死我了!” 见此场景,刘荣忍俊不禁。 自从把卫子夫和卫青从平阳侯府带回来,刘荣就把他们贴身安排,待他们甚厚。 不似主仆之谊,到像兄长对待弟弟妹妹一样。 刘德、刘阏虽然不知道刘荣为什么如此特殊的对待两个奴隶,但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他们也对两个人另眼相看。 所以几天下来,一群人相处的十分愉快。 现如今,连卫青这样的老实人,都学会开玩笑了。 或许是因为刘荣的信任和宠爱,给了卫青家的温暖,他不像当年在平阳侯府的时候那么拘束了。 。。。。。。 “还是那句话,不许你欺负他们两个,不然我打你的屁股。”刘荣“恶狠狠”地对刘阏说道。 虽然弟弟刘阏为人耿直,特别尚武,对于魁梧雄壮的卫青的卫青十分喜爱。 但他毕竟是个诸侯王,万一脾气上来,想要收拾卫青,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得给弟弟打好预防针。 眼看大哥向着卫青,刘阏气呼呼的说道:“我才是你的亲弟弟啊,大哥!” 见刘阏似乎有些不服气,刘荣脑子里冒出一个坏心思。 “老三,你跟他打一架,赢了我就把卫子夫送给你,怎么样,公平吧?” 闻言,刘阏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他是个武痴,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和宫里的侍卫们切磋。 常常打的侍卫们屁滚尿流,因此自封为大内第一高手。 卫青刚来的第一天,刘阏就盯上了这个大黑个子,迫不及待的和卫青打了一架。 结果输得很惨。 卫青是个老实人,可不想宫里的侍从那么懂得人情世故。 他不但天生神力,而且还懂武艺,刘阏在他手里一点就像是老鹰面前的小鸡仔。 虽然老鹰顾忌小鸡仔的皇子地位,不敢使出全力。 但小鸡仔想要打败老鹰基本没有任何可能。 毕竟从武艺上看,小鸡仔的造诣,跳起来也只能啄到老鹰的腿毛。 “哼,下次吧,本王今天饶了这小子。” 刘阏虽然不敢和卫青打一架,但是人怂话不怂。 。。。。。。 刘荣笑的前仰后合。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对卫青说道: “对了,你的武功是和谁学的?平阳侯府有什么武林高手吗?” 有高手的话,下次再去平阳侯府敲竹杠岂不美哉! 卫青摇了摇头,说道:“回殿下,我的武功不是在平阳侯府学的,是和外面的一位游侠学的。” 游侠,听到这两个字,刘荣的本能的有些激动。 要知道,他可是武侠小说的重度爱好者。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八个字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当然,这些侠客全都是小说家们虚构的形象,并不符合实际。 在真实的历史当中,游侠产生于战国时期,一出现就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表现出了对现有秩序的巨大破坏性。 就像韩非子所说,侠以武犯禁。 那时候,每一个男儿都有一个游侠梦。 大汉老祖刘邦就曾经仗剑天涯,四处游侠,被认为是不务正业。 只有动荡的时代才能够允许游侠存在。 西汉文景时期,可以说是游侠最后的黄金时代了。 随着权力的集中,他们将逐渐走向消亡。 听了卫青的话,刘荣信念一动,陷入了沉思。 如今,游侠们的能量巨大,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他开始考虑是否能够暗中收拢一批游侠,让他们帮自己做一些明面上不太方面做的事情。 游侠们的行为虽然经常不完全合乎礼法,但他们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不正是完美的手下嘛。 “按个游侠叫什么名字?”刘荣问道。 “郭解。”卫青回答道。 原来是他,这个人可是西汉时期有名的游侠了,在江湖上名望很重。 没想到卫青居然是他的徒弟,难怪卫青的武艺如此高超。 可是他一个小小的骑奴,怎么会和游侠头子产生交集呢? 刘荣刚想继续追问,突然有宫女匆忙地跑进来禀告:“殿下,栗妃娘娘来了。” 听到亲妈来了,刘荣、刘德、刘阏三兄弟赶忙站起身,出门前去迎接。 (这段剧情的灵感来源于《史记·游侠列传》:及徙豪富茂陵也,解家贫,不中訾,吏恐,不敢不徙。卫将军为言:“郭解家贫不中徙。”上曰:“布衣权至使将军为言,此其家不贫。”解家遂徙。) 正文 第21章 稳住别浪 “拜见母妃!” 栗妃刚来到甲殿的门口,就看见三个儿子并排而立,正在迎接自己。 “好,好,好!” 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拉起三个儿子的手,走入了殿内。 这三个儿子,可以说是她最大的骄傲和依仗了。 他们两个是大汉帝国的诸侯王:河间王和临江王;一个是大汉帝国的准太子、准皇帝。 三个兄弟不仅十分孝顺,而且彼此和睦,这正是为人父母者最希望看到的。 她甚是欣慰。 “你们在吃什么东西,好香啊?” 栗妃一进门,就闻见了火锅的香味。 临江王刘阏率先说道:“这是大哥新发明的美食,名唤火锅,特别好吃,人间至味,堪称天下第一美食。” 河间王刘德紧随其后,为栗妃捧箸:“母妃,您尝尝,三弟所言非虚。” 栗妃听了两个儿子的话,顿时食指大动。 “哦,是吗?我尝一下。” 这一尝,就没能停下来。 一口两口,一口两口,一口一口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栗妃直接吃嗨了。 在皇宫中住了这么多年,山珍海味吃遍了,她何曾吃过如此美食啊。 她一直吃了个盆干碗净、山穷水尽这才罢休。 末了,还欲犹未尽的对刘荣说道:“荣儿,明天准备好火锅,为娘还要来吃。” 刘荣无奈地点了点头,得,把我这当自助餐厅了。 。。。。。。 看栗妃吃的也差不多了,刘荣试探性的问道:“母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从栗妃来时候的表情,刘荣就知道,绝对有事。 “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栗妃轻轻缓缓地揉着肚子,好像在帮助消化刚刚吃下去的火锅。 “荣儿,今天你的姑姑馆陶长公主特意来宫里找我,说想把阿娇许配给你,让我给拒绝了。” “什么?你给拒了?”刘荣闻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急切的问道:“为什么啊?” 真是怕啥来啥,他之前明明都给栗妃打过招呼了,她怎么还是给拒绝了啊! 要知道,在真实的历史当中,就是因为栗妃的骄横,拒绝了馆陶公主的提亲,这才让刘彻捡了个便宜媳妇。 最后刘荣被废自杀,栗妃郁郁而终,全都是由此而起。 真是个猪队友啊,完全带不动。 看着刘荣焦急的深情,栗妃噗嗤一笑, “傻儿子,母亲逗你呢。我已经答应馆陶公主,应下这门亲事了。等过几日,我们找个合适时机,就禀告给陛下和太后太后。看把你急的,可别有了媳妇忘了娘。” 刘荣气的直跳脚,忍不住想要爆粗口:这么大的事情,你开什么玩笑啊,吓死我了。 “荣儿,你知道吗,我本来是想拒绝她的。”只听栗妃自顾自的说道:“哼,宫里的那些狐狸精,大半都是她献给陛下的,包括可恶的王氏姐妹。但既然你说你想要娶阿娇,为娘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 大汉的长公主给皇帝拉皮条是老传统了。 而栗妃口里的王氏姐妹,说的是王娡和王皃姁,他们是亲姐妹,经馆陶公主引荐,成为了汉景帝的宠妃。 目前,这对姐妹年轻貌美,在后宫当中是最得宠的。 汉景帝一共十四个儿子,她们两个生了五个,而且还是最靠后的五个。 其中,老十刘彻是王娡所生;老十一刘越、老十二刘寄、老十三刘乘、老十四刘舜全都是王皃姁所生。 父母皆爱幼子,古今皆然,皇帝也不能免俗。 秦始皇不立长子扶苏而立幼子胡亥就是前车之鉴。 目前看来,对刘荣威胁最大的是刘彻,以后就不好说了,另外四个同样都是隐患。 今日亲近之人聚于一堂,刘荣临时决定召开个会议,统一一下思想。 他摒退了众人,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母子四人。 首先,他语重心长地对栗妃说道: “母妃,我和您说过多少次了,一定要放下对馆陶长公主的敌意和对宫里其他得宠妃嫔的嫉妒,这会毁了你,也会毁了我们兄弟三人的。” “即使馆陶长公主不进献美女,别人也会进献的,您大可不必因此怨恨馆陶公主。” “另外,父皇身边永远不会缺年轻貌美的妃子。您想以美争宠,绝对争不过她们,所以您要另辟蹊径,以德争宠,处处顾全大局,为父皇着想,这样才是长久荣宠之计,不用害怕色衰爱弛。” 刘荣站起身,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薄皇后无子,我年纪最长,目前看来最有可能被父皇立为太子。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除之而后快。” “我们目前的处境很危险,千万不能大意。所有想要在太子之争中得利的妃嫔、皇子、宗室、外戚、大臣都是我们的潜在敌人,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把我搬到,向我们射来无数暗枪冷箭,想要杀死我们。” “高处不胜寒,我们必须时刻警惕,小心谨慎才行。只要给了人家一个机会,我们就会被瞬间打到,然后被踏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他转身对着两个弟弟说道: “朝中最近一直有传言,说父皇要削藩了,你们都听到了吧。” “一旦削藩事起,各地诸侯势必骚动,到时候免不了会有一场大战。” “你们返回封国之后,一定要注意积蓄力量,警惕其他诸侯的异动,保护好自身的安全,在关键时刻帮助父皇建功。” 见大哥说的十分认真,两个弟弟纷纷站起身来,郑重的点了点头。 “大哥,难道真的会有一场大战吗?” 刘荣叹息一声,“只要父皇决意削藩,诸侯必反。”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对于七国之乱的历史还是十分清楚的。 在他看来,汉景帝的削藩确实是有些太过于莽撞了。 如果讲究些方法和策略,战争即使不能避免,强度也会小很多。 毕竟这是内战,能不打还是不打为好。 他已经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向汉景帝进言了。 即便这样可能会受到汉景帝的责备,但他刘荣愿意为了天下无辜百姓做一次这样的尝试。 无关算计,这是他的情怀。 正文 第22章 削藩策 未央宫中,宣室殿内。 御史大夫晁错正侃侃而谈。 就在刚刚,他正式向汉景帝递交了《削藩策》,在奏疏中大言削诸侯事。 此刻,晁错正在讲述诸侯之罪过,请求朝廷下令削其支郡。 所谓支郡,就是各诸侯国四边的土地。 按照晁错的建议,每个诸侯除了核心之地以外,其他的支郡全都要收归中央。 一句话,就是要削藩诸侯,强干弱枝。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历史会记住,就是在今天,这个名叫晁错的御史大夫,凭借着一份奏疏,彻底搅动的整个大汉的风云。 这片天地,波澜顿起!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果说之前的许多流言蜚语还是朝廷有意无意的试探的话,如今《削藩策》似乎证明着传说中的削藩真的要来了。 此时的大汉,还是“天子与诸侯王共天下”的局面。 天下是刘家的,不仅是刘姓皇帝的,更是刘姓诸侯王们的。 诸侯王们位高权重,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就是大汉的小号皇帝。 每个封国都是一个独立的王国,他们小朝廷的官员设置几乎和中央一般无二。 中央有什么,他们就有什么,这是大汉祖制规定的。 一个臣子竟敢妄议削藩,公然挑衅天下诸侯,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简直不要太疯狂。 能够有资格参加朝议的大臣们都是摸爬滚打上来的人精,他们的政治嗅觉十分敏锐,立刻就觉察出了阴谋的味道。 这事儿不简单。 晁错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 他是汉景帝最心腹之人,或者几乎可以说,他就是汉景帝的代言人。 如今,他在朝堂之上公然言削藩之事,其中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朝中百官面面相觑。 如果说没有汉景帝在背后支持的话,他们打死也不相信。 或许晁错的意思,就是汉景帝的意思。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大家也就知道了该如何做出选择了。 。。。。。。 温室殿内,面对晁错的这道《削藩策》,各路公卿、列侯、宗室的态度出奇的一致。 他们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表示一切都听皇帝的,摆出了一副不粘锅的架势。 表态支持削藩,就会得罪各地诸侯;表示反对削藩,就会得罪汉景帝。 他们索性什么都不说。 别问,问就是“陛下圣明。”问就是“一切都听陛下的。” 这些官场不倒翁,全都是甩锅绝活哥。 在事态未明之前,别说让他们明确表态了,就是一句稍微瓷实一点的话他们都不肯说。 摆就完事了。 汉景帝召集大家讨论,本是为了听取大家对于削藩的意见。 但他问问这个,瞧瞧那个,大家全都把头藏到裤裆里,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世珍品。 有了已故丞相申屠嘉的前车之鉴,谁愿意和大汉朝堂当红炸子鸡的晁错对线呢? 人家可是汉景帝的心腹捏。 看到众人一副莫敢发声的模样,汉景帝气的要死。 哪个老板不恨自己手下的“薪水小偷”呢。 散会散会,一场盛大的朝会就这样无疾而终。 正文 第23章 祖宗之法不可变 事实上,正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今日的削藩朝议正是汉景帝有意安排的。 在他和晁错的谋划中,削藩是国策,是一定要执行的。 但是,削藩关系重大,他也不敢贸然行事。 这才安排了晁错上书,想听一听百官的意见。 结果这群人全都给他掖着藏着,表面上顺从,心里各怀鬼胎。 这就是人心。 汉景帝有些郁闷。 散会之后,他径直前往长乐宫,去询问母亲窦太后对于削藩的意见。 窦太后是汉景帝时期一位杰出的政治家。 她富有远见卓识,如同之前的几位太后一样,在朝中有着不俗的影响力。 如果能够得到窦太后的支持,汉景帝的削藩势必如虎添翼。 亲妈不愧是亲妈,不像那群大臣一样首鼠两端。 窦太后面对儿子汉景帝的询问,很明确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不同意削藩。 她的理由很充分,祖宗之法不可变。 太祖高皇帝当年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刘邦给一方面给了各地诸侯很大的封地,“广封连城”,壮大他们的实力。 另一方面又让各个诸侯国的国土呈现“犬牙相错”的态势,便于相互制衡。 这些诸侯王都是大汉的骨肉至亲,这样一番精巧的安排之后,他们就是大汉的“盘石之宗”,通俗一点就是“定海神针”。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将刘姓诸侯分封到各地,一方面能够避免秦之悲剧, 另一方面,一旦朝中有变,他们能有足够的能力巩固刘家的天下。 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当年吕氏之乱才能够那么轻易的被平息。 “削藩,就是自削根基。儿啊,你见过谁用刀看自己的根本啊?” 窦太后如此说道。 。。。。。。 从窦太后的寝宫出来,汉景帝更加的郁闷了。 亲妈不仅不同意他削藩,而且还搬出了爷爷刘邦来压他。 其实窦太后说的没错,汉家制度,万世称颂,原因就在于里面有着许多精巧的设计。 就拿分封诸侯来说吧,怎么设计既能让诸侯的实力不弱,拥有勤王的能力,又不能让他们的实力过强,威胁中央,还要想方设法让他们彼此制衡,这里面都是学问。 大汉初代目们的政治智慧,绝对是中国历史当中第一档的存在。 不过,汉景帝现在一心想要削藩,完全没把窦太后的劝说听进去。 他何尝不知诸侯王国对于巩固大汉天下的重要作用,但是这些诸侯的强大,是建立在分割皇权的基础上的。 诸侯王们越强大,中央朝廷就越虚弱。 作为皇帝,他比任何人都能更加清晰的体会到其中的矛盾。 每当他想做什么大事情,常常因此感到掣肘。 他此时刚刚继位三年,正是想要大展宏图,做一番事业的时候。 他怎能甘心权力被诸侯王们分走呢。 削藩,本质上是中央和地方矛盾激化的结果。 “哎,连母亲都不懂朕。”汉景帝走在长乐宫中,悻悻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他的御撵来到了刘荣所住的甲殿之前。 他不禁想起了不久前,刘荣在宴会之上为他解围的事情。 这个儿子有点小聪明,何不去听听他的意见呢? “停车!”汉景帝吩咐道,随即走向了刘荣的住所。 他刚走到近前,就听到刘荣的房间内传出了嘈杂且奇怪的叫声。 “东风。” “三饼。” “七条” “碰,发财。” “哈哈哈,自摸!” 正文 第24章 教汉景帝打麻将 甲殿之内,欢声笑语不断。 刘荣、河间王刘德、临江王刘阏、侍女卫子夫四人正团团围坐,玩着刘荣的最新发明——麻将。 过去十几天,三兄弟一直在斗地主,两个弟弟有些厌烦了,于是缠着刘荣让他搞点新花样出来玩玩。 于是,今天上午刘荣花了半天时间,鼓捣出了世界上第一幅麻将。 麻将在后世有着中华国粹之称,趣味性和可玩性非常高,就没有一个中国人不喜欢玩的。 中华大地,处处都有麻将之声,足见其魅力。 刘荣先是简单讲解了一下玩法,刘德和刘阏的眼睛又亮了:这东西,似乎比斗地主还要好玩! 话不多说,开打开打。 但是呢,他们只有三个人,麻将要四个人才能打,三缺一啊。 于是,刘荣就把卫子夫拉了过来,凑一把手。 嫂子配小叔子打麻将,这不正合适嘛。 卫子夫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很快也学会了玩法。 就这样,四人众正式开启了搓麻之旅,大汉棋牌室正式开张啦!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三个人还有些手忙脚乱,对于有些规则不太理解,刘荣还得不停的教他们。 玩过了几局之后,他们就已经能够熟练的洗牌、抓牌、看牌、码牌了。 俨然一副麻坛老手的模样。 刘荣心中暗道:“可惜啊,两个傻弟弟的钱都已经输光了,不然这次打麻将还能再狠狠的压榨他们一笔,亏了亏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长安返回封国了,或许很长时间不能相见了,这次就当给他们安排了个免费的娱乐项目吧。 这些日子,他和刘德、刘阏相处的十分愉快,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在他心里,早已经将接受了自己刘荣的身份,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 就在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小宫女快步跑了进来。 “殿下们,皇上陛下驾到!” 几个人闻言,都是一愣,皇上怎么无缘无故跑这来了? 他们不敢怠慢,赶忙出去迎接。 。。。。。。 汉景帝刘启看着眼前的三个儿子,心中十分欣慰:朕的儿子们都长大了! 脸上却不不漏声色,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或许天下父亲大抵如此吧。 一进刘荣的寝宫,他就愣住了,怎么有这么多自己不认识的东西。 他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麻将,问道:“荣儿,这是何物?” 闻言,刘荣眉头一挑,心中暗自编排汉景帝:“连麻将都不认识吗?刘启,你可真是个土老帽。” 不过,他的嘴上却不敢乱说,恭敬的回答道:“禀父皇,这是儿臣近来无聊,鼓捣出来的一种小游戏,名唤麻将。” 听了刘荣的话,汉景帝的脸瞬间就板了起来,呵斥道: “哼,玩物丧志,年轻人怎么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奇技淫巧上面呢?” “刘荣、刘德,还有刘阏,你们三个是朕最年长的儿子,朕对你们可是寄予厚望的。” “你们要做弟弟们的表率,要勤于政事,多读圣贤之书,懂吗?” 听了汉景帝的话,刘荣瞬间就逆反了,心中十分不屑,暗道: “我们打打麻将不过是娱乐而已,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你还让我们别玩物丧志,你配吗,当年因为下棋打死人家吴国太子的是谁呀?” 见刘荣没说话,刘德忍不住开口了。 只听他说道:“禀父皇,自从我们进京之后,大哥常常带着我和三弟熟读经史,练习武艺,并不曾有一日懈怠。” 他用手一指桌子上的麻将:“这东西不过是闲暇时候偶尔的消遣罢了,我们绝对不会玩物丧志,请父皇放心。” 刘荣听了弟弟刘德的话,心中暗竖大拇哥:“不愧是读书人,撒起慌来一套一套的,也不知是谁玩斗地主没完没了,三天三夜不睡觉,自己不睡吧,也不让我睡。” 刘德的鬼话刘荣不信,汉景帝却信了。 在他心里,二儿子刘德打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爱书如命,从来不撒慌。 他就势坐下,点了点头:“如此就好。” 。。。。。。 接下来,就是无聊时刻了。 父子四人难得相处一室,空气却十分的诡异。 汉景帝显然不常和儿子们独处,很尬地询问几个儿子一些更尬的问题,儿子们的回答更是尬上加尬、尬出了天际。 这分明是君臣奏对,哪里像是亲生父子。 见状,刘荣大无语,封建社会的父子关系也太怪了,就想猫和老鼠一样。 当爹的总喜欢端着,搞得自己跟啥似的。 明明是亲生父子,日常相处却是如此的拧巴,整的跟贾政和贾宝玉似的。 说起来,他来到大汉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总的来说收获满满。 在栗妃那里体会到了母爱,在两个弟弟这里体会到了亲情,在陈阿娇、卫子夫这里体会到了爱情。 唯独面对汉景帝的时候,没有一丝的好感,总忍不住想要吐槽他。 二人名为父子,实为冤家。 。。。。。。 汉景帝和几个儿子尬聊了几句,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他为人就这样,刻薄寡恩,十几年来从没和儿子们谈过心。 这次因为削藩的事情,这才意外之外的来到了刘荣的寝宫。 汉景帝或许也感觉到儿子们的疏离感了,想要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荣儿,这个东西是怎么消遣的。”他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麻将,“今日朕无事,索性咱们父子娱乐一番。” 什么,汉景帝要学打麻将。 刘荣赶忙上前,“父皇您看,这种圆圆的东西叫做饼,这种叫做条,这种叫做万——” 不多时,刘荣就把麻将的玩法介绍了一遍。 汉景帝点了点头,“规则似乎比六博复杂一些,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六博棋好玩。” 果然是六博重度爱好者。 刘阏道:“父皇,绝对比六博好玩,就让儿臣们陪您试玩一把吧。” 于是乎,父子四人开始了试玩,这一试,就试了小半个下午。 当第七局打完的时候,汉景帝已经彻底被麻将这种高级的游戏所征服了。 什么?六博?垃圾! 看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汉景帝依依不舍的说道:“今天就到这吧,麻将这游戏也不过如此。” 刚教训完儿子,自己就沉迷,不合适。 他把麻将退到一边,装出一副“一点都不好玩”的样子。 刘荣却是又忍不住开始腹诽了:“装什么装,刚才试玩之后,也不知道后面的六局是谁提议要玩的。” 正文 第25章 攘外必先安内 本来汉景帝今天的心情是很差的。 廷议之上,晁错在他的授意之下献上了《削藩策》,这是他们两人密谋于暗室的成果。 但满朝大臣居然全都装傻充愣,响应削藩者寥寥,这让他大为不悦。 廷议之后,他又前去长乐宫拜见母亲窦太后,想询问一下母亲对于削藩的意见。 没想到窦太后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削藩策,认为这是取乱之道。 这也符合窦太后一贯的政治逻辑:推崇黄老之道,主张无为而治。 在她看来汉景帝继续萧规曹随,遵循祖制行事就好。 直到他来到了刘荣的寝宫,和三个儿子完了几局“麻将”,心情这才愉悦了不少。 不得不说,麻将是真是神奇呢。 。。。。。。 休闲娱乐过后,汉景帝接下来要谈正事了。 他挥挥手,斥退了殿中侍候的宫娥内监,只留了三个儿子在身边。 刘荣和河间王刘德、临江王刘阏彼此对视,摸不清汉景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汉景帝神色庄重,问道:“今日,御史大夫晁错建议朕立刻削藩,你们三个怎么看?” 刘荣原本平静的心底生出了一丝波澜:传说中的削藩,终于要来了! 只要朝廷的诏书一下,席卷大半个汉朝的七国之乱就会爆发。 在这场战争中,无数的将士会战死,无数的百姓将会流离失所。 看了一眼两个弟弟错愕的神情,刘荣整理了一下思路,率先发言。 “儿臣以为,大汉之天下,有两大祸患。” “匈奴频频寇我边关,杀我百姓,嫚侮侵掠,形同禽兽,此为外患。” “诸侯肆意妄为,图谋不轨,擅爵人,赦死罪,汉法不得行,此为内患。” “因此,儿臣认为应当削藩。” 刘荣说完这些话之后,后退一步,表示已经说完了,示意刘德说话。 河间王刘德上前一步,摇头晃脑地说道: “禀父皇,儿臣曾读过贾谊的《治安策》,其中有两句话描述了天下之安危,儿臣记忆犹新,至今不寒而栗。” “贾谊是这么说的,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 “如今,诸侯们的野心与日俱增,全都对着父皇虎视眈眈。天下的情形比当年贾谊所描述的还要可怕,实在是已经是火烧屁股的时候了。” “因此,儿臣也赞同削藩。” 刘德是个读书人,说话总喜欢引经据典,从书本中找点什么依据。 刘阏与他正好相反,是一介武夫,说话很直白: “父皇,以儿臣看,自从当年皇爷爷以代王的身份入主长安称帝之后,那些诸侯就没老实过。 “他们对咱们家就很不服气,处处使绊子,总想着取代咱们,他们自己做皇帝,哼,白日做梦。” “儿臣认为早就该削他们了,我愿意为父皇做先锋,他们哪个个不服,我就带着临江国的兵去揍他!” 。。。。。。 刘阏一番话,听得汉景帝哈哈大笑。 刘阏这小子,还真是个小虎痴啊,动不动就要揍人。 天下诸侯,大多半都有异心,这是虱子头上的秃子,明摆着的事情。 这一点,连三个小孩子都能看清,怎么母后就是看不清呢。 看到三个儿子都支持自己,汉景帝的心甚是欣慰。 在他看来,削藩是国策,有人支持他要削藩,没人支持他也要削藩。 一日不削藩,大汉就一日不得安宁。诸侯们的势力太过强大了,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汉廷的统治。 一日不削藩,朝廷就总得防备着诸侯们随时可能造大汉的反,不可能腾出手来,全身心的投入到对匈奴的反击当中。 是的,反击匈奴,也是汉景帝和晁错私下拟定的国策。 大汉立国七十年,一直对匈奴人卑躬屈膝,靠着送钱送女人,才能换来短暂的和平,这样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 要知道,匈奴人的人数并不多,才不过和大汉的一个县相当啊。 以大汉天下之大,人口之众多,居然几十年来被匈奴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这是何等的屈辱! 不管是为了皇权的稳固,还是为了反击匈奴,削藩都势在必行。 攘外必先安内。 正文 第26章 以推恩之名 看到汉景帝的心情不错,刘荣觉得是时候提出自己的建议了。 他踏步向前,侃侃说道: “父皇,适才二弟提到了贾谊,最近儿臣也在读他的策论,深受启发。” “贾谊的文章见识,天下独步,风华绝代,堪称我大汉第一才子。可惜天妒奇才,若是他还健在,定能为父皇一决胸中之惑。” 听了刘荣的话,汉景帝点了点头,眼神飘忽,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只听他娓娓说道: “朕与那贾谊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其人才思敏捷,见识不凡,堪称国器。即便是向来心高气傲的晁错,也对他佩服不已。” “那时候还是你们四叔刘揖做梁王,他呢,被任命为梁国太傅。哎,那一年,你们四叔不幸坠马而死,贾谊深感自责,一夜白头,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他若是能活到如今,以他的聪明才智,想必也是汉廷一柱了,可惜了。对了,荣儿,你刚才说深有启发,是怎么回事?” 。。。。。。 听了汉景帝的问话,刘荣回答道: “儿臣读贾谊‘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之句,有所感悟,认为这就是父皇所寻找的削藩之上策。” “父皇,若是朝廷直接下诏削藩,网罗罪名,强行割占诸侯土地,天下诸侯势必人人自危。到时候,他们抱成一团,和朝廷分庭抗礼,定然会酿成兵祸,天下民不聊生。这绝不是父皇想要看到的结果。” “咱们不如就像贾谊所说的那样,采取众建诸侯,以少其力的方法削藩。这绝对是一个巧妙的好办法。” “就拿淮南国来说吧,初次分封之时,淮南国下辖九江、庐江、衡山、豫章四郡,共有几十座城池,实力强大,所以淮南厉王刘长才敢勾结越人谋反。” “那时候,太宗文皇帝本该废其封国,将淮南领土收归朝廷。但是,民间疯传皇爷爷是因为贪图淮南国土,这才兄弟二人不相容,杀害了亲弟弟;诸侯因此人心浮动,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淮南国,对朝廷十分抵触。” “皇爷爷仁慈,非但不再追究淮南国的罪过,反而令刘长的三个儿子分割淮南国各自为王,从此,刘安为淮南王,刘勃为衡山王(后改封为济北王),刘赐为庐江王(后改封衡山王)。” “就这样,淮南国一分为三,虽然不如彻底收归朝廷痛快,但总算削弱了淮南国的实力,天下因此安稳了许多。” “同样,齐国初次分封之时,齐悼惠王刘肥下辖七十多座城池,实力冠绝诸侯。悼惠王死后,长子刘襄继位,刘襄早死,无嫡子,本该国除,将土地收归朝廷。” “但是皇爷爷感念齐悼惠王刘肥的儿子们在平定诸吕之乱的时候有功(抢位失败),将齐国的土地分封给了刘肥在世的几个儿子:刘章、刘兴居、刘志、刘辟光、刘卬、刘雄渠、刘贤。” “此举,虽然未能将齐国收归朝廷,但是齐国从此一分为七,作为东方第一大诸侯国的齐国土崩瓦解,再也无法对朝廷造成致命威胁了。” “之后济北王刘兴居造反,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若是齐国未分,起来造反,结果难以预料。” 听了刘荣的讲述,汉景帝点了点头,淮南之叛和济北之叛,都是同姓而非异姓诸侯王的叛乱,这是大汉永远的痛,仿佛还历历在目。 如今,同姓诸侯们纷纷虎视眈眈,摩拳擦掌。图谋不轨。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 刘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这些事实足以说明,分割诸侯,而非直接将诸侯土地收归中央是最高明的削藩策略。一来阻力较小,二来不会落人口实。” “如今,大汉实行的是嫡长子继承制,其他幼子、庶子皆没有继承权。” “儿臣建议,对这一制度进行更改。朝廷下诏推恩,令诸侯之子,除了嫡长子继承王位之后,其他儿子,不分长幼嫡庶,都可以分的母国的一块土地为侯,直接归属临近的汉郡管辖。” “如此,势必人人欣喜,以德政分其国,不削而其国弱矣。此消彼长,朝廷的势力却能够通过不断的蚕食诸侯之地而越来越强。” “依照儿臣的推测,只需要一代人的时间,也就是二十年,诸侯的势力再无法威胁朝廷。百年之后,将再无跨郡连城、割据地方的诸侯存在。” “这就是儿臣的推恩策,请父皇明鉴!” 刘荣的话,振聋发聩,仿佛一个又一个的大铁锤砸击在汉景帝的胸口,使得他热血奔流,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 他考虑削藩已经很久了,最初的计划,就是网织罪名,并以此为由,直接下诏收回诸侯的部分土地。 御史大夫晁错已经将各地诸侯的罪行搜集的差不多了。 如今,刘荣突然给他献了一条计谋,采取推恩的方式削藩。 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对于推恩的建议十分认可。 汉景帝郑重的打量着刘荣,这个儿子的政治智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贾谊的治安策,他也曾读过,为什么就没能想出用推恩的方法削藩呢? 如果此法真的能够推行下去,诸侯割据的问题将彻底解决。 只是,这个办法真的能行吗? 他的心里拿不准,确定去找亲信之人讨论一下。 汉景帝拍了拍刘荣的肩膀,以示激励,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个儿子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了。 “荣儿,你的建议很好,父皇会认真思考的。” 说完,直接离开了刘荣的宫殿。 他总觉的刘荣看似完美的建议,里面总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缺陷。 事情好像并没有刘荣说的那么简单,只是他一时之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这时候,他必须要去请教一下他的智囊晁错了。 正文 第27章 何妨再等上二十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未央宫宣室殿内,汉景帝不停的来回踱步,地上的影子随之飘忽不定。 他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化,大脑正飞速的运转着。 显然十分的激动。 就在刚刚,刘荣给他献上了推恩削藩法,令他大受启发。 汉廷和诸侯的关系,或者说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一直都是困扰历代皇帝的老大难问题。 汉初兴之时,对中央威胁最大的是那些异性诸侯王。 因此,太祖皇帝刘邦相尽一切办法,或诱他们造反,或诬陷他们造反,剪除了几个异姓诸侯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干这事刘邦可太擅长了。 。。。。。。 燕王臧荼,眼见刘邦大肆屠戮功臣,举兵造反,被杀,国除。 韩王信(当时有两个韩信,这是另外一个),因被刘邦怀疑勾结匈奴,索性真的投降了匈奴,韩国over。 赵王张敖,这个刘邦好大哥张耳的儿子,女儿鲁元公主的老公。因为刘邦对张敖羞辱太甚,赵国臣子看不下去,意图刺杀刘邦这个狗皇帝,刺杀失败。赵国从此消失,张敖侥幸留下了一条命。 楚王韩信,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兵仙,爱好要饭点兵钻裤裆。别人诬韩信谋反,刘邦用陈平的伪游云梦之计,把他诓来,楚国除。韩信先是被降为淮阴侯,不久陈豨造反,他被斩杀于长乐宫,可惜可叹。 梁王彭越,这个老游击队员,因为“别人劝他造反,他没造反,一定是在心里密谋造反”的理由,被刘邦和吕后轮流算计,无情杀害,并剁成了肉酱,快递给其他诸侯加餐。 淮南王英布看到刘邦送来的“外卖”,心说太咸了,差评,于是转头就反了。刘邦无奈,只能带病出征,虽然顺利平定了英布之乱,但自己也在不久后去世了。 燕王卢绾,是刘邦的好基友,在臧荼之后被封为燕王,受到吕后的忌恨。刘邦死后不久,他就逃出大汉,投奔了匈奴。 长沙王吴芮,英布的岳父,早死。他的儿子吴臣继承了爵位,英布造反的时候,这个反骨仔转头就把姐夫给卖了。 长沙国因为国力太弱,没有威胁,成为了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异姓诸侯王。但是不久,就因为绝后,而被朝廷收回了封国,国除。 。。。。。。 就这样,困扰大汉的异姓诸侯王问题被彻底解决了。 刘邦在剪除异姓诸侯王的同时,大封同姓诸侯,希望可以封建亲戚,以藩屏汉。 大秦因为不推行分封而二世而亡,大汉的统治者们自然要吸取教训。 在当时,分封是天经地义,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天下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汉景帝叹了一口气,要是当时太祖皇帝没有分封这些同姓诸侯王们就太好了,他如今就不必如此烦恼了。 凡事有利,必然有弊。 这些同姓诸侯王在巩固大汉的统治,维护刘姓天下方面,确实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利渐小而害渐大。 诸侯王们的国力不断地增长,和皇帝的亲缘关系不断减弱,野心日益膨胀,已经成为了大汉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不削诸侯,天下难安。 太宗文皇帝的时候,诸侯王们权力无限扩张的可怕后果就已经开始显现。 如今,这个问题更加严重,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何时就会掉落。 汉景帝寝食难安。 要知道,朝廷直接管控的土地才不过三分之一,其他三分之二都是诸侯的封地。 他深刻的意识到,若是再纵容下去,天下诸侯们的实力将发展到极其可怕的地步。 他和智囊晁错,早就开始密谋削藩,那时候,他还是太子。 如今,已经是他做皇帝的第三个年头了,他认为削藩的时机已然成熟,这才让晁错上了那道削藩策。 今天刘荣的建议,似乎揭示了一条完全不同的削藩道路。 他不断的盘算着,是否可以通过推恩的方式,平和的解决困扰大汉的诸侯王问题。 如果可以的话,那简直就是大汉之福。 正当汉景帝思绪万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御史大夫晁错求见。” 闻言,汉景帝眼前一亮,终于来了。 。。。。。。 刚刚,晁错正在家中和老父亲下棋,接到皇帝的召见命令之后,立刻马不停蹄提的赶来了。 他猜想,汉景帝的突然召见,定然和今天朝议时候的削藩策有关。 这些年来,他和汉景帝讨论削藩已经不下数十次了。 但汉景帝总是十分的犹豫,畏惧诸侯因此叛乱,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帮汉景帝迈出最后的一步。 见到晁错,汉景帝刚才还十分焦躁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此人服侍自己三十多年,一直是他最信任的帮手,聪明绝顶,帮他解决了不知道多少难题。 他太相信晁错了。 汉景帝简要的将刘荣所提的推恩令说了一遍。 晁错闻言,脸色大变,“这是谁的注意?” 汉景帝笑了笑,道:“这是荣儿下午对朕提起的。” “恭喜殿下,荣殿下真乃天纵之资,推恩可称无解阳谋。”晁错叹了一口气,“哎,只是,可惜了。” 看着汉景帝疑惑地表情,晁错继续说道: “如果从太祖皇帝时期开始推行推恩的话,想必如今诸侯割据的问题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果从太宗皇帝时期开始推行推恩的话,诸侯王们虽然仍会有一定势力,但也无法对朝廷造成致命威胁了。” “推恩令想要发挥作用,最快也要一代人的时间,也就是二十年。” “当下,我们再想用推恩的方法解决诸侯割据的问题,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一者,如今诸侯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叛乱已是箭在弦上。就算殿下愿意等上二十年,吴王楚王又怎肯等上二十年的时间。” “再者,推行推恩,是用钝刀子去割诸侯们的肉,得利的是庶子,吃亏的是嫡子,推行起来必然阻力重重,想让各地诸侯乖乖听话实行推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者,大诸侯们早有不臣之心,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积累财富,训练兵卒,就是为的有朝一日入主长安。就拿吴王刘濞来人,他痛恨陛下杀其爱子,反叛之心,天下皆知。削藩他会反,推恩他还是会反。” 说道最后,晁错跪在在地,深切的说道: “陛下,时间有利于诸侯,不利于我们。再拖延下去,诸侯们的实力只会越发强大,到时候势必酿成更大的祸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臣请陛下早做决断。” 汉景帝听着晁错的话,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他不得不承认,晁错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难道真的要在朝臣、太后都不支持的情况下,一意孤行,下诏削藩吗? 他的神情有些疑惑,心中有些迷茫,喃喃说道: “晁卿所言甚是,削藩他们会反,推恩他们也会反。他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只是削藩诏书一下,就在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以后局势会发展到哪一步,我们都难以预料。” “朕今天询问了太后的意见,她极力反对削藩,认为这是取乱之道。” “晁爱卿,朕想先试一下推恩令。 “若是天下诸侯能够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推行推恩令,总是好的。朕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太子,何妨再等上它二十年!” “若是他们不能接受,咱们再下诏削藩,也未为晚也。” 正文 第28章 韬光养晦 长乐宫,甲殿。 此刻,刘荣正懒散的卧在榻上,将头枕在卫子夫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大腿之上。 这里可比硬邦邦的枕头舒服多了。 卫子夫则满脸的笑意,手中握着一枚奇丑无比的橘子。 只见她纤细如葱的手指,轻轻的舞动,迅速剥开橘子外皮,剔除白色的橘络,然后俯身将一枚晶莹如玉的橘瓣送入刘荣的口中。 一枚又一枚。 刘荣的嘴超级忙碌,一边吃橘子,一边讲着奇怪颜色的小段子,逗得卫子夫满脸娇羞。 美人相伴,红袖添橘,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刘荣感慨万千,这才是理想的生活啊。 大丈夫当如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汉的水果就这么几种,刘荣早就吃腻了。 他现在特别想吃酸酸甜甜的葡萄,想喝一杯82年的葡萄酒,想吃冰镇大西瓜。 可是,这些东西现在都还没传入大汉。 有钱也买不到。 据他所知,这些东西都是西域传入大汉的。 说起西域,那可是个好地方啊,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美食多,良马多,美女也多。 他心中暗下决心,等他当了皇帝,第一时间就要把西域收入囊中。 众所周知,西域是大汉领土永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这么做其实不光是为了美食,也为了西域的良马。 大汉地大物博,啥也不缺,最缺的就是良马。 骑兵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兵种,良马真的太重要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谁能掌握良马,谁就能赢得战争。 “哎。”刘荣叹了一口气,现在他连太子都不是,离着皇帝的位置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想这些属实是有点多余了。 将这些遥远的事情放到一边,刘荣专心的享受着眼前的生活,口中念念有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羌笛何须怨杨柳,好想吃个大西瓜。” 真·大汉念诗之王。 。。。。。。 自从那日汉景帝从刘荣这里得了推恩的策略,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这几天里,大汉的朝堂异常的平静,就连前几日热议的削藩策,如今也没了踪影。 汉景帝只是按部就班的处理政事,再没有提起削藩之事。 就连一向最积极鼓动削藩的御史大夫晁错,如今都偃旗息鼓了。 见此场景,大臣们各自庆幸,多亏当时没站出来支持削藩。 要是当时明确表态支持削藩的话,现在可就难堪了,无缘无故得罪了天下诸侯。 而借着朝贡之名,前来探知朝廷虚实的各路诸侯,眼见朝廷似无削藩之意,也渐渐散去。 长安重归寂静。 晁错的那道《削藩策》,如同石子丢进湖里,只溅起了小小波澜,就彻底消失不见。 刘荣现在并没有得到汉景帝的允许,可以列班朝堂,但他还是从多种途径探知了一些朝中的动向。 在他看来,现在的这种平静实在是过于诡异了。 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似乎隐藏汹涌的暗流,搞不好汉景帝和晁错私下里在搞什么大动作。 他不知道他的那位皇帝老爹会不会采纳他那个推恩的建议。 他当时提出来,就是单纯想为大汉出一份力,该说的他都说了,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皇室之间,最是父子相疑。 他说的话已经太多了,搞不好就会被汉景帝猜忌的。 他得摆正自己的身份,现在就是一个无权无职无封地的平平无奇大皇子。 汉景帝让他说的,他就说;没让他说的,千万别妄议。 韬光养晦,守时待变,他心中默默定下了下一阶段的行动指南。 现在,就尽情的快活,安心做一个纨绔皇子吧。 嘻嘻。 正文 第29章 刘彻哭的好大声 据说,人世间的悲喜总量是相等的,是为“情绪守恒定律”。 每有一个人欢喜,就有一个人忧愁。 如果刘荣是此刻欢喜的那个人的话,那么刘彻就是此刻忧愁的那个人。 长乐宫,癸殿,刘彻的住所。 刘彻双手托腮,沮丧着脸坐在窗边,呆呆的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他最近的心情简直糟透了。 先是莫名其妙的被大哥刘荣揍了一顿,然后稀里糊涂的被刘荣抢了手里的花。 那花可是他打算去送给阿娇姐姐的啊。 他小刘彻,可是最喜欢姑姑馆陶公主家的阿娇姐姐了。 要是只被刘荣欺负也就算了。 今天,他像往常一样去找阿娇姐姐玩,没想到却被阿娇姐姐拒之门外。 阿娇姐姐说她最近很忙,忙着谈什么爱,没时间搭理刘彻这个小屁话。 刘彻委屈巴巴地和她说起自己被刘荣欺负的事情,希望能从阿娇姐姐这里得到一点慰藉。 没想到,陈阿娇对刘彻没有一丝的同情,反而斩钉截铁的说: “荣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你呢,一定是你不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刘彻,你以后要乖乖的,要听荣哥哥的话,不然我们两个就要一起打你了。” 阿娇姐姐竟然斥责自己,刘荣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更可气的是,她提起刘荣的时候,居然满脸的笑意,一本的满足,特别是最后说道“我们两个”的时候,他竟然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 咯咯咯咯—— 在母鸡下蛋般的背景音中,刘彻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全世界都是坏人。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爱自己的阿娇姐姐,如今也变成这个样子了。 如果阿娇姐姐愿意继续和他一起玩的话,他愿意给她造一个金子做得房间,他愿意将自己一切的好东西全都送给阿娇姐姐。 可惜,没有如果。 刘彻心中苦涩,这就是失恋的滋味吗? 窗外冷风吹过,屋内泪珠滑落。 刘彻哭的好大声。(画外:你哭拉磨大声干什么!) 。。。。。。 忽然一个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阿彻,你这是怎么了?” 言语中满是关切。 话音响处,一个身材瘦长、容貌妖娆的少年快步走了进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韩信——同名的韩王韩信的曾孙。 姓韩名嫣字王孙。 这个韩嫣可以说是刘彻最好的同性朋友了。 他们之间的友谊十分深厚,可以一起睡觉的那种,远远超越了正常朋友的界限。 话说,当年韩王信投靠匈奴之后,不久就被汉军所斩杀。 叛国者常规下场。 韩王信的老婆孩子在匈奴混不下去了,于是重新回到了汉廷。 当时正值吕后专政,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将韩王信的儿子韩颓当封为了弓高侯。 韩颓当出身名门,本身确实有几把刷子,带兵本事一流,是一个不错的将才。 他的两个孙子就更有意思了。 小孙子韩说,继承了家族的统帅天赋,武力值出众。 在真实的历史当中,他因为军功被封侯,可以说是大汉的一位栋梁之材。(司马迁说他们两兄弟都是佞幸,这里如此设计,乃是为了剧情之需要) 可惜运气不好,在巫蛊之祸中奉命搜查卫太子刘据的府邸,被狗急跳墙的刘据所杀。 大孙子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韩嫣,他就更有意思了。 男生女相,和刘彻关系非同一般,是刘彻的入床之宾。 在真实的历史当中,他因为睡了一手好觉而被汉武帝重用,最后因为过于招摇,而被王娡下令处死。 此处说句题外话,西汉的皇帝大多如此,没有男同志的皇帝,少之又少。 。。。。。。 “阿嫣,你怎么才来啊?” 看到好基友韩嫣到来,刘彻先是一笑,随后哭的更大声了。 他紧紧的抱着韩嫣,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笑中带泪,泪中带笑。 他刚刚失去了一位潜在的女朋友,现在就迎来了一个现实的男朋友。 问,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你懂吗? “阿彻,乖乖。”韩嫣轻轻抚摸着刘彻的后脑勺,拍打着刘彻的后背,“有什么委屈和阿嫣说,阿彻不哭。” “呜呜呜,我现在只有你了,阿嫣。”刘彻一边轻轻抽泣,一边将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原原本本的和韩嫣说了一遍。 听完刘彻的诉说,韩嫣瞬间就炸了,挑着兰花指不住的骂街。 骂声奔流如长江。 他骂的可难听了,如同市井泼妇,哪里还有一点贵族的样子。 在完成对刘荣的三百六十五句“问候”之后,韩嫣的小嘴终于获得了片刻的休息时间。 这张嘴,它可太难了。 嘴嘴同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次休息,居然只是中场休息。 在短暂停顿,补充水分之后,韩嫣继续开始了对刘荣的“祝福”。 直到一千零一句之后,他这才停下。 这时候,汉语中几乎所有肮脏的词汇,都已经被他反复使用过了几遍。 多亏韩嫣不懂外语啊。 他要是会上七八门外语,这不得骂道猴年马月啊。 见到“好朋友”如此卖力的为自己鸣不平,刘彻的内心十分感动。 他牵着韩嫣粉嫩的小手,轻声说道:“阿嫣,你真好,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 闻言,韩嫣点了点头,羞涩的笑了。 空气中似乎有些奇怪的味道——你们两个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韩嫣忽然说道:“阿彻,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我一定要帮你出这口恶气!” “要不还是算了吧,父皇都已经批评过他了。”刘彻现在对于刘荣是真的有心理阴影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再惹这个大哥了。 “什么?算了?决不能就这么算了!”韩嫣气愤填膺,“我一定要拿帮你教训一下他们。” 说完,韩嫣这个内瑟斯军师就开始了思考,怎么样才能报复回去。 忽然,他的头上冒出了一个小灯泡:计划通! “阿彻,你舅舅田蚡现在不是担任长乐宫的郎署长嘛,咱们可以让他帮咱们啊。” “桀桀桀——”他脸上漏出了阴险的笑容,“收拾不了刘荣,咱们还收拾不了他手下的人嘛!” 正文 第30章 真当我王家无人了吗? 听韩嫣说他要去挑衅刘荣,刘彻不禁有些瑟瑟发抖。 他拉着好朋友的衣袖,怯怯说道:“阿嫣,这样真的好吗?我怕——” “阿彻,别害怕,一切有我!”韩嫣为数不多的雄性荷尔蒙正迅猛的燃烧着。 这一刻,他是1! 闻言,刘彻微微点了点头。 看到刘彻同意了,韩嫣立刻转头对身后吩咐道:“快去请郎署长田蚡,就说彻殿下有事找他商议,速去速回。” “诺。”身后的宫人答应一声,飞也似的去了。 刘彻紧紧的拉着韩嫣的手,眼神中满是惶恐。 他本不想去招惹刘荣,但韩嫣执意如此,他只好随波逐流,到处飘零,听从韩嫣的建议了。 韩嫣见刘彻有些不知所措,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刘彻的手背,示意刘彻不要怕。 他的眼神越发的坚毅,眼中满是即将复仇的快感。 惹刘彻就是惹他韩嫣,他哪怕拼出性命不要,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这就是爱! 。。。。。。 不多时,田蚡匆匆而来。 田蚡和王娡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他们的母亲名唤臧儿,是燕王臧荼的孙女。 燕王臧荼因为谋反被杀,臧儿侥幸存活了下来。 她先嫁给了一个名叫王仲的男人,生下了儿子王信和女儿王娡、王儿姁;后来有嫁给了另一个叫做金王孙的男人,生下了儿子田蚡、田胜。 王娡、王儿姁入宫之后,王家自然飞黄腾达,就连田家也因此沾光,鸡犬升天。 这个田蚡,就是因为两个同母姐姐入宫为妃的缘故,混进了宫里当了郎官。 目前,他已经是一个小小的郎署长了。 在郎官系统中,郎署长虽然是个基层官员,不如郎中令、中郎将这些官职气派,但也有着不小的权力,手下能管几十个人了。 田蚡一进刘彻所居住的癸殿,就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好压抑啊。 进到内室,他就看见刘彻和韩嫣并排坐在一起,刘彻的脸上满是泪痕。 他立刻关切的上前,询问道:“彻儿,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打架了?还是击剑了?” 闻言,韩嫣摇了摇头,道:“舅舅你误会了,我怎么敢和彻殿下打架呢!” “那,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刘彻小脸可怜兮兮的,一言不发,田蚡焦急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彻殿下被人欺负了,欺负彻殿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边的那个恶霸皇子。” 韩嫣用手指了指甲殿的方向,随后就将这些日子以来,刘荣欺负刘彻的种种事情,全都添油加醋地和田蚡说了。 刘荣这事儿本就干的不地道,韩嫣再一渲染,刘荣简直就不是人了。 。。。。。。 田蚡听了韩嫣的诉说,不由得火冒三丈,又怒又气。 所怒者,刘荣真的欺人太甚了,怎么能欺负自己的弟弟呢! 所气者,刘彻真的太怂了,为什么不能还手狠狠的揍他呢! 他之前已经知道刘荣和刘彻在宴会之上打架的事情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想不知道都难。 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续集。 这个刘荣当真是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真当我王家无人了吗!(喂,你姓王吗?) 田蚡一拍手桌子,“岂有此理,我这就去告诉姐姐,请她主持公道。” 说完,就要离去。 “舅舅且慢。”韩嫣一把拦住了田蚡,正色说道,“没用的,哪怕禀告给皇后、皇上、皇太后,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斥责刘荣几句罢了。这有什么用呢?您说是吧?” 听韩嫣好像话里有话,田蚡挑眉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韩嫣面露奸诈,道:“我的意思,不,我和彻殿下的意思,是想请舅舅帮忙,好好整治一下甲殿的那些奴仆。咱们杀鸡儆猴,打狗给主人看。只有这样,才能为彻殿下,出这一口恶气!” “这个嘛——”田蚡有些犹豫,以他的身份和职权,想要整治那些下人,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这毕竟是两个小孩子的矛盾,他一个大人介入进来,真的好吗? 再者,刘荣和刘彻都是汉景帝的儿子。他田蚡终究是个外人,贸然插手汉景帝的家事,这合适吗? 汉景帝这人小心眼,少林寺,啊不,皇宫几乎无人不知。 要是让汉景帝知道了田蚡私下搞小动作,扰乱宫廷,恐怕—— 。。。。。。 正当田蚡犹豫的时候,刘彻在韩嫣一而再再而三的怂恿下,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蹑步上前,拉了拉田蚡的衣袖,道:“舅舅,你就帮帮我吧。” 田蚡的脸上有些无奈,苦笑道:“彻儿,不是舅舅不帮你,只是舅舅有些为难啊。” 见田蚡执意不肯帮忙,韩嫣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情深意切的说道:“舅舅,皇宫里谁不知道,彻殿下最信赖的就是您啦。现在,殿下有了苦难,您却总是推脱,不肯帮忙,难道让彻殿下去找王信舅舅和田胜舅舅吗?” 韩嫣一提到王信和田胜,田蚡的心里顿时一激灵。 是的,他们三个都是刘彻的舅舅,但是地位还是有着差别的。 王信和王娡、王儿姁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关系自然比他要亲近一些。 这没得说。 还有田胜,和他一样,和王娡、王儿姁是同母异父的关系,在血缘关系上看是差不多的。 但是,田胜的年纪比他大,这就是田胜最大的优势。 以后但凡宫中对他们这些外戚有什么赏赐、封爵,也是由田胜一脉继承的,和他田蚡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唯一所能仰仗的,不就是两位姐姐的信任和青睐吗? 他现在的这份工作,不就是姐姐们帮他争取来的吗? 思虑再三,他这才下定决心,干了,哪怕因此受到责罚也是值得的。 他是为了外甥刘彻才奋不顾身出头的,姐姐王娡知道了,一定十分感动。 他在王娡心目中的地位,也能更上一层楼。 他这种外戚家的小辈,手里的牌太少,唯一能够仰仗的,只有宫里的这层关系。 想到这里,田蚡重重的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了。” 正文 第31章 女子本弱 长乐宫,甲殿。 今日,河间王刘德和临江王刘阏都出宫会友去了,至今未归。 他们逗留长安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按例是时候该返回封国了。 京城中无数达官显贵纷纷送来了请柬,想要设宴为他们送行。 他们两个货真价值的诸侯王爷,要是能够搭上他们这条线,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刘德和刘阏走后,刘荣一个人无聊,只和卫子夫游戏了一会儿,就有些倦了。 此刻,他正躺在榻上小憩。 卫子夫则安静静的守护在旁边,望着酣睡中的刘荣,脸颊上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 心满,意足。 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她从平阳侯府的一个下等奴仆,一跃成为了皇子的贴身女仆。 她的内心是感恩的,以为苍天带她不薄。 同时,她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若是能够长久陪伴在殿下身边,那就更好了。”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两个人的身份悬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内室。 。。。。。。 卫子夫刚刚来到外边,就看见自己的弟弟卫青脸上带着淤青走了过来。 显然是刚和别人打了一架。 见状,卫子夫的心猛地一悬,快步走到卫青身边,轻声问道:“青弟,你和别人打架了?” 卫青点了点头,随后气呼呼的坐在了一旁。 卫子夫顿时面如冰霜,甚至生气。 一方面气对方下手这么狠,一方面很弟弟不争气。 她之前已经和卫青交代过许多次了。 他们姐弟两个初来乍到,就受到了皇子殿下格外的恩待,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等着看他们两个的笑话呢。 别人会拼命的找他们的茬,拼命挑他们的错,哪怕他们两个已经把一切都做的十分完美了。 因为出身卑贱,所以卫子夫对人性之恶有着极其深刻的认识。 人性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这种时候,千万要忍气吞声,不能惹事情。 可她万万没想到,弟弟居然还是没忍住,和别人打了起来。 哎,他怎么就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不过,看着卫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卫子夫的心立即软了下来。 她掏出手巾,心疼的为弟弟擦拭着伤口,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虽然很疼,但卫青不曾皱一下眉头,脸上满是倔强。 卫子夫看在眼中,心中更是怜惜。 她清楚弟弟的为人,绝对不会恶意挑事。 平日里哪怕被别人欺负了,他都会隐忍下来,甚至都不会告诉家人,以免他们担心。 他今天和别人打架一定是有缘故的。 。。。。。。 姐弟两个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直到将伤口清理的差不多了,卫子夫这才开口询问道: “青弟,你这是和谁打架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和你说过,咱们姐弟要谨小慎微,不能惹祸。” 闻言,卫青一脸的不服气: “姐姐,我也不想和他们打架的,但是真的他们太过分了。他们不但冤枉我偷东西,还说我们是贱种。” 听了卫青的话,卫子夫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是怎么回事。 弟弟会不会偷东西的,她这个做姐姐的最清楚。今天这事,八成是殿下宫中的那些人看他们姐弟得宠,故意整治他们的。 卫子夫定了定心神,问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卫青想了想,答道:“宫门上的卓礼和熊海,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少年。” 闻言,卫子夫一愣,和她设想的不一样啊。 卓礼和熊海,这两个名字她都没听过,显然不是刘荣皇子宫里的人。 外面的人,为什么要来欺负我们姐弟呢? 卫子夫百思不得其解。 。。。。。。 “哎,青弟,既然是外面的人,你就更该隐忍。你如此莽撞,不是给殿下惹祸吗?” 听到卫子夫说起刘荣,卫青明显有些怂了。 他不是傻子,谁对他好他心里一清二楚。 刘荣的身份是那么的尊贵,却一直拿他当兄弟看待,这份恩情,比天还重。 想到自己今天的打架行为可能会给刘荣惹祸,卫青明显有些后悔。 但他还是小声的争辩道:“姐姐,我也不想打架,可是他们说话太难听了。” 卫子夫叹了一口气,道:“难听一点又能如何呢?咱们姐弟从小到大听过的难听的话,捱过的打还少吗?怎么这次你就忍不住了呢?” 卫青似乎想到了什么,昂头说道: “姐姐,他们冤枉我,骂我都不要紧,我都能忍。真的,我从小受过的委屈太多了,不差这一次。” “可是那个少年,居然说我们这里是贼窝,还说我们殿下是贼头,我这才忍不住和他理论的。” “没想到他们居然蛮不讲理,直接动手,好多人打我一个,看那架势,是要活活打死我,我这才逼不得已还手的。” 。。。。。。 看着卫青脸上的伤口,听着弟弟的诉说,卫子夫的心中不胜悲哀。 他们这种奴生子,命运之苦,岂是他人能够想象的。 平日里受尽欺辱和冷眼,一路坎坷,彼此搀扶着这才走到了今天。 这种悲惨生活,直道来到了刘荣的寝宫,这才有所改变。 所以无论是卫青还是卫子夫,对刘荣都十分的感激。 这种感激,不是因为刘荣皇子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刘荣给了他们富足的生活,而是因为只有刘荣是真真正正的把他们两个当成平等的人在看待。 刘荣如此带他们,他们就是有朝一日为刘荣死了,也心甘情愿。 听到那些人不但欺辱卫青,言语中竟敢对刘荣不敬,卫子夫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了。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青弟,你做的对,别人怎么冤枉他们都可以,但决不能污损殿下的名头。” “卓礼和熊海是吧?”卫子夫犹豫了很久,这才下定决心,决绝的说道:“走,姐带你去和他们理论理论!” “我们虽然穷,但是有志气,绝不会偷别人的东西!” “这些年,我们真的已经忍受了太多不公正的待遇!” “这次,我们要勇敢的站出来,讨回属于我们的公道!” “不光为了我们,更为了我们的荣殿下!” 正文 第32章 两个混蛋 长乐宫,某个宫门处。 负责守卫该处宫门的郎官名叫卓礼、熊海,他们都是郎署长田蚡的部下。 卓礼长的白白胖胖,他出生于豪富之家,自小就养尊处优。 半年之前,他的父亲托门路找关系,通过“以赀为郎”的方式,把他送进了大内。 他从此成为了大汉的一名郎官。 郎官是这个时代进入大汉政坛最主流的途径,当爹的费尽心机,算是为儿子铺好了路。 所谓以赀为郎,就是家中有钱好做官,是一种变相的买官途径。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买,你得有门路。 另一位郎官熊海,家中就没有如此富贵了。 不过,他的姑姑十分貌美,嫁给了大汉某高级官员当了小妾。 于是,熊海通过该高官的举荐,也进入了大内,成为了大汉的一名郎官。 所谓以小见大,从他们两个人的经历我们就可以看出: 汉初的布衣将相之局面,早就不复存在。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大汉的阶层早已经固化,想进入大汉上层社会,要么家里有权,要么家里有权。 龙生为龙,凤生为凤,老鼠的儿子只配打地洞。 普通人想要逆袭,简直太难了。 这就是所谓的寒门再难出贵子。 。。。。。。 不过,此刻两个人的心情有些复杂。 就在刚刚,他们的顶头上司田蚡吩咐他们:找机会收拾一下卫青。 为什么卫青成为了被田蚡选中的人呢? 因为整个甲殿当中,只有卫青是没有任何背景的。 别人能够进入大汉宫廷当郎官,要么出身列侯世家,要么家中有高官,都不是田蚡敢招惹的。 卫青之前是平阳侯府的骑奴,田蚡已经打探的十分清楚了,他没有任何背景。 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 卓礼和熊海得到了田蚡的命令之后,欣然接受。 他们两个早就看卫青不爽了:一个出身卑贱的奴隶,居然也能跑到宫中做执戟郎,这简直是对他们这些纨绔公子最大的侮辱。 于是,他们趁着卫青外出的时机,对他大肆的侮辱,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要换了别人,早就火冒三丈,和他们打起来了——这也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就是要让卫青先动手,这样责任全在青方。 但他们没想到,卫青好像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一样,依旧笑脸相迎。 做了十几年的奴仆,卫青对于这种烈度的辱骂早就脱敏了。 见卫青根本不上当,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 “两个废物!” 眼看卓礼、熊海两个人只吵吵不动手,躲在暗处观察的韩嫣怒骂一声,走了出来。 他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卫青一眼,心中已经将对刘荣的恨意全都转嫁到了卫青身上。 打狗就是打主人。 打不了刘荣,还打不了你! 韩嫣心中暗道,转头对卓礼、熊海说道:“两位郎官,就是这个小子偷了我的玉珏,给我狠狠的教训他!” 卓礼和熊海对视一眼,顺坡下驴,上来就对卫青动手动脚。 卫青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味的争辩、躲闪,哪怕身上挨了打都不还手。 没想到,韩嫣这个小娘儿们小嘴嘚吧嘚,在旁边一直骂个不停。 句句都在指桑骂槐,暗戳戳辱骂刘荣。 听到刘荣被骂,卫青顿时就不干了,要和他们理论。 所谓主辱臣死,维护主人的尊严是每个臣下的基本素养,何况刘荣待他是那么的好。 于是,两拨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虽然韩嫣、卓礼、熊海人多势众,但卫青一点都不怕,干就完事了。 哪怕卓礼、熊海的拳脚如同暴风骤雨般向着卫青袭来,他都丝毫不畏惧。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走这个侮辱荣殿下的小子!”| 最后,韩嫣被卫青不要命的打法吓到了,远远的躲开了。 卫青身上脸上中了许多拳脚,却怡然不惧,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样。 见状,卓礼、熊海也不敢再打,只能停手,放卫青回去了。 一来怕闹出人命。宫里最讲究秩序,私下斗殴闹出人命可不是一件小事,哪怕卫青重伤,都够他们两个喝一壶的。 二来是因为刚才韩嫣辱骂了刘荣,这让他们两个尤其害怕。 帮着长官田蚡整治一下卫青,他们很乐意。在他们看来,这是小事,又能讨上司欢心,何乐不为呢? 要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欺负人,而欺负人,尤其是卫青这样安分守己的老实人,他们可太擅长了。 可刚才韩嫣辱骂了刘荣,一旦牵扯到皇子,这可就是大事了,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够参与的。 搞不好,最后别人天上有神仙,都没事,就让他们这些小人物背锅。 。。。。。。 就在两个人私下埋怨韩嫣的时候,卫子夫带着卫青匆匆而来。 两个人暗道不妙。 他们就是想欺负人,不想把事情搞大,心中忍不住开始咒骂韩嫣,真是个傻子,为什么要提荣殿下。 只见卫子夫粉脸含嗔,怒目而视:“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弟弟偷东西!为什么要背后中伤我们殿下!” 闻言,两个人头皮发麻,陪笑道:“姑娘息怒,都是韩嫣指使我们干的,他说卫青小兄弟偷了他的玉珏,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这事儿荣殿下还不知道吧?” 前面的赔礼道歉都是假的,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他们的真心。 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刘荣知道! 卫子夫没有想到他们两个竟然如此谦卑,一时有些错愕。 她心地善良,听人说了几句软话,怒气顿时消了大半:“殿下还不知道,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一定要把这事详详细细的禀告给殿下。” “别啊!”闻言,两个人有些焦急,脸上的赔笑更盛,脸皮褶皱,好像两只哈巴狗一样:“我们早知道,以卫青小兄弟的为人,是不会偷东西的。” 他们转向卫青,继续谄媚说道:“一定是那韩嫣冤枉小兄弟,老哥们刚才没想清楚,给你配不是了。” “不过,那个韩嫣可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孙子,他爹也是朝里两千石的大官,不是咱们能够惹得起的。” 他们两个脸色变得凝重,“我依我们看,咱们吃点亏就算了,千万别告诉荣殿下。要不然,荣殿下该埋怨我们不懂事了,你们说是吗?” 听到韩嫣的爷爷是列侯,卫子夫顿时有些泄气。 之前的平阳侯就是列侯,列侯的权力有多大,她是见识过得。 她转头对卫青说道:“青弟,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吃点亏没啥,前往不能让殿下为难。” 闻言,卫青点了点头,决不能给荣殿下惹麻烦。 卓礼、熊海两个混蛋的相视一笑,“果真是两个雏儿,三言两句就给忽悠住了。” 正文 第33章 三分淫荡 正当卓礼、熊海二人洋洋得意,自以为得计的时候。 突然,他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韩嫣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二人暗道不好。 他们刚刚忽悠住卫青和卫子夫,不让他们把事情告诉刘荣。 韩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来,怕是要坏事。 他们早就看出来了,韩嫣不是单纯地教训一下卫青那么简单。 他明里暗里不停的提到刘荣,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果然,韩嫣走到近前之后,立刻开始挑衅侮辱卫青: “呦,你这个小黑小子,还敢回来,皮痒了是吗?刚才没打疼你是吗?赶紧滚回你的贼窝!你们都是贼,不要脸的贼!” 听了他的话,卫青顿时大怒,这厮居然还敢污蔑他们甲殿是贼窝。 真是岂有此理! 本来,以卫青的本事,就是他们三个加在一起,也不是卫青的对手。 刚才卫青之所以没有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一方面是怕惹事,另一方面是觉得卓礼和熊海两人只是奉命行事,所以宁可挨他们的打也不还手。 只有韩嫣屡次对刘荣不敬,卫青这才给了他两拳,但是也没敢用力。 他这些年忍辱惯了,若不是刚才韩嫣侮辱刘荣,卫青也就一直忍下去了,绝不会动手的。 现在,韩嫣刚出来就嘴贱,卫青的拳头硬了。 这个人太可恶了,他想干她! 但看了看身边的姐姐,他忍住了,没有冲动。 姐姐在,一切听姐姐的。 。。。。。。 卫子夫看到韩嫣纨绔的样子,心中十分厌恶,口中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位公子,我们虽然是下人,但也活的清清白白,不能随便令人污蔑。如果公子一口咬定是我弟弟偷了你的玉珏,就请拿出证据来,否则,还请公子切莫要血口喷人。” “我说是他偷了,就是他偷了。”韩嫣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难道我唐唐列侯公子会污蔑你们这样下贱的奴仆吗?你们配吗?想要证据是不是——” 韩嫣一指卓礼和熊海,“他们两个就是证人。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小子偷了我的玉珏?” 说完,他冲着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卓礼和熊海一怔:怎么又惹到我们身上了。 虽然有点害怕刘荣,但是既然顶头上司田蚡让他们来收拾卫青,他们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不停长官的话,后面有他们受到。 卓礼含混的说道:“好像是看到了,但也没看清楚。你呢?” 卓礼说完之后,还问了熊海一句,那意思就是,有责任咱俩一块担着,谁也别想跑。 这个大白胖子怀的很。 熊海怎么看不出卓礼的心思,无奈,他只能点了点头。 看到两个人给自己作伪证,韩嫣得意的笑了。 他玩味地瞅着卫子夫,“现在怎么说?” 。。。。。。 “姐姐,他们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偷东西!” 卫青急的要哭了,他是个老实人,哪里见过这种浑身上下流坏水的东西。 卫子夫示意卫青不要着急。 她理了理思绪,从容不迫地说道: “你们是一伙儿的,他们两个当然帮你作证。如果我现在说你偷了我的香囊,让弟弟帮我作证,难道也算数吗?” “这个——”韩嫣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突然,他灵光一闪,狗脑子开窍了:污蔑卫青就是为了揍卫青,是为了给刘荣泼涨水,自己跟他们究竟这些细节干啥。脏水接着泼就完事了,反正有田蚡给自己做后盾。 “哼,照你这么说,你说没偷就没偷了?我要搜他的身!”韩嫣转头对卫青说道,“把你的衣服脱了,我要搜一下,有没有我的玉珏。” “好!”卫青还以为韩嫣是真的丢了玉珏,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卫子夫也没有阻拦,她到要看看韩嫣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果是针对自己姐弟也就算了,如果是针对荣殿下的,她一定要想办法反击。 卫青很快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下,递给了韩嫣:“给,你搜吧?” 韩嫣伸手接过,随后嫌弃地一把丢在了地上:“臭死了,你是住在猪窝里吗?” 言语之中,又在含沙射影。 他一边用脚不停地踢着地上的衣服,随意的践踏,一边低着头假装仔细的搜索。 怎么可能有玉珏嘛,他今天出门就没带玉珏! 卫青见状,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 良久,眼看把卫青的衣服糟蹋的差不多了,韩嫣这才说道:“我搜过了,这里没有。” 卫青忍气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虽然他再一次的被韩嫣侮辱了,但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让荣殿下蒙羞,他也觉得值了。 这就是老实人。 。。。。。。 没想到,韩嫣奸笑一声,说道:“还不能。” 他伸手一指卫子夫:“也许你把玉珏交给了你姐姐保管了呢。” 看着卫青想要吃人一样的眼神,韩嫣笑的更放肆了。 他沉浸在欺压良善的快感当中。 在他看来,此时羞辱卫青姐弟,就是在羞辱刘荣,就是在为刘彻出气。 他将头转向了卫子夫,脸上挂着淫荡的笑容:“还等什么,快把衣服脱了吧,我要搜你的身,嘿嘿——” 看到韩嫣如此行径,卫子夫又气又恼,她拉起弟弟卫青的手,“我们走!” “不许走!”韩嫣见自己的奸计得逞,更加的肆无忌惮,“给我拦住他们,找不到玉珏,他们谁也不准走!” 卓礼和熊海对视一眼,没有挪步,他们实在不想把事情搞大。 见两个人不听自己的指挥,韩嫣威胁到:“难道要我去请田署长吗?” 听到田蚡的名字,两个人这才走上前,将卫青姐弟拦了下来。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田蚡是他们的直系长官,在他们这,田蚡说话比中郎将,甚至郎中令都管用。 好在有韩嫣当出头鸟,在前面帮他们顶雷。 看韩嫣得势不饶人,一步一步的逼近自己,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卫子夫怒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这话说得,我哪里敢怎么样,你们可是荣殿下的人啊。”韩嫣笑了,笑容中脸上三分淫荡七分变态,“我不过是想搜你的身罢了。” 正文 第34章 我还是太善良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打在了韩嫣的脸上。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韩嫣,顿时被打得眼冒金星,原地转了三个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狼狈至极。 这一巴掌,太狠了,绝对达到了世界抽耳光大赛决赛的水准。 韩嫣坐在地上,身体左摇右晃,显然还没缓过劲来。 他的脑瓜子嗡嗡的,眼前的世界摇摇欲坠,只能看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谁?是谁打我?谁敢打我?”韩嫣尖叫道,声音直接高八度,不似人声。 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你,猪猡一样的东西,也配搜她的身?”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欺负我的人!说吧,是谁枳实你这么干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荣。 原来,刚才刘荣在房间里小憩,突觉口渴难耐,想要喝蜜水。 他叫了几声“子夫”都没人回应,只能爬起身来自己找水喝。 都成了皇子了,居然还要自己喝水,这成何体统! 要是老鲸当了皇子,我自己都不带拉屎的。 恍惚中,刘荣听到门外的小丫头们窃窃私语,说什么卫子夫和卫青被人欺负了。 刘荣瞬间就醒盹了,这还得了! 他急急忙忙的赶来,刚好赶上韩嫣要搜卫子夫的身。 刘荣顿时火冒三丈,暗道该死。 他平时把卫子夫当成宝贝一样宠着,哪里能够容忍韩嫣如此无礼。 “我都没搜过,你居然想搜,气死我了!” 刘荣虽然不认识韩嫣是谁,但先打了总是没错。 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于是,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抡圆了就是一巴掌,直接把韩嫣抽了个半死。 若不是地球又引来,韩嫣能飞到m78星云。 。。。。。。 韩嫣缓了好一会,这才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 卓礼、熊海见势不好,就想开溜,却被刘荣叫住了。 只见刘荣怒极反笑,声音异常冷峻,“一个都别想走,这账咱们慢慢算!” 卓礼、熊海双双苦笑。 熊海陪着笑脸道:“荣殿下,真不关咱们兄弟的事儿,都是韩公子干的。” 那意思就是:坏事都是韩嫣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放过我们吧,去收拾韩嫣吧。 刘荣点了点头,先收拾谁都是收拾,就先从这个小白脸入手。 他不屑的说道:“韩公子?在我面前,他也配称公子?告诉我,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卓礼最不是东西,马上开始向刘荣提供情报:“韩公子,啊,不,韩嫣是弓高侯韩颓当的孙子。” “我当是个什么人物。”刘荣这回是把心彻底放在了肚子里,“列侯的孙子,渭水里的王八都没你这号人多。” 说完,抬腿就是一记世界波,正中韩嫣面门。 鼻孔之下,顿现两条血红。 本来韩嫣刚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神志也逐渐清醒了。 刘荣这一脚,直接又他给送回了云雾中,还得接着迷糊。 韩嫣像木头人一样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偶尔抽搐身体,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这个韩嫣竟然如此不经打。 刘荣骂道:“废物,你是纸糊的吗?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 虽然还没有出气,但他也怕给韩嫣打死了,没有继续动手。 他做人是有底线有分寸的,可不像某个汉景帝刘启一样。 望着地上的韩嫣,刘荣的心中却充满了疑惑:“我这个大皇子这么没有威严吗?一个小小的列侯孙子,都敢来招惹我?” 他叹息一声:“人善被人欺,我还是太善良了。” 正文 第35章 和我刘荣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阿嫣,你怎么了阿嫣?” 正当刘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刘荣眼前一亮,这不是我亲爱的弟弟刘彻吗? 刘彻跑过来之后,直接无视了刘荣,一头扑在了韩嫣身上,嚎啕大哭。 “阿嫣,你不能死啊!阿嫣,我不能没有你呀......” 见此场景,刘荣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他也由此破案了,简单的推理了一下,就已经把事情搞清楚了。 这个韩嫣,八成是为了刘彻出头,这才来挑衅自己的。 一个小小的列侯孙子,居然敢来惹一个皇子,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和我刘荣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刘荣一方面赞叹韩嫣的讲义气,一方面感叹韩嫣的愚蠢。 眼看刘彻声嘶力竭地趴在韩嫣的“尸体”上哭丧,哭的像是个泪人一样,刘荣真是哭笑不得。 “别哭了,他没死,就是昏过去了。”刘荣好心的提醒道。 虽然这次责任全在对方,但是刘荣打算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和刘彻计较了。 毕竟自己刚来没多久就把刘彻给揍了,这事儿干的确实不太地道。 刘彻现在沉浸伤心绝望中,哪里听得进刘荣的话。 他不但不领情,反而站起身来,向刘荣发起了死亡冲锋。 “阿嫣死了,我要给他报仇!” 说完,一头就向着刘荣撞了过来。 这是要同归于尽啊。 刘荣巧妙的躲过,笑的前仰后合,“老十,你老实点哈。” 刘彻因为好朋友的“死”,已经彻底发狂了,他气呼呼的掉转“车头”,重新对着刘荣撞了过来。 “给我定!”刘荣一伸手,死死的把刘彻的头按住。 两个人毕竟差着几岁,刘彻的力气完全没有刘荣大,被他抵住头颅,再难进半分。 “老十,你可别不知好歹啊!” 。。。。。。 田蚡正躲在远处暗中观察。 自从把卓礼、熊海两员小将派出去之后,他就一直密切注意着事情的发展。 开始,卓礼和熊海两个人欺负卫青,他没有出来。 随后,韩嫣跑了过来,三个人一起欺负卫青,他没有出来。 然后,卫子夫带着卫青跑来理论,韩嫣继续欺辱卫青,他没有出来。 之后,刘荣赶到,把韩嫣打倒在地,他还是没有出来。 直到现在,他的亲外甥刘彻跑了过来,并且要和刘荣拼命,他知道再不出来不行了,这才最终现身。 “两位殿下息怒,宫廷重地,不可胡来啊。” 田蚡高声呼叫着,快步来到近前,将刘彻一把拦住怀里。 名为阻拦,实为保护,他真怕刘荣一时上头,直接把刘彻给打了。 毕竟刘荣又不是没打过。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韩嫣也幽幽醒转了过来。 刘彻见状,顿时喜不自禁,从舅舅田蚡的怀中挣脱,跑到了韩嫣身前。 他挡在了韩嫣身前,生怕刘荣继续殴打韩嫣。 “阿嫣,你没死啊,真是太好了。走,我们回宫去。” 说完,他就要搀扶着韩嫣离去。 。。。。。。 “都不许走!” 忽然,一个雄霸的声音响起。 刘荣一回头,只见自己的弟弟临江王刘阏走了过来。 他今日出宫赴宴,直到如今方才回宫。 一回宫就听说有人欺负到了大哥刘荣头上,这还得了。 没说的,揍他! 他们兄弟亲密无间,欺负刘荣就是欺负他刘阏,当即气冲冲的赶来了。 刘阏走到刘荣身前,一拍胸脯,“大哥,看三弟今天为你出头。” 看刘阏的脸色不太对劲,提鼻子一闻,好大的酒气,看来今天老三喝的不少啊。 刘荣也怕刘阏把事情闹大太大,最后不好收拾,劝道:“老三,要不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大哥自己能处理。” 刘阏把头摇的跟螺旋桨似的,一摆手,“不回去,我今天就要断断案。” 他走到卫青面前,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你长拳头干啥的,别人揍你,你不会揍他啊。” 名为怒骂,实为爱护。 他又转头看了看卓礼和熊海,两个人直接一哆嗦。 要知道,刘阏可是已经就藩的诸侯王,手中权力很大,不是刘荣、刘彻这些宫内的皇子能够比的。 当年淮南王刘长因为私仇,直接用大铁锤砸死了当过丞相的辟阳侯审食其,最后都没受惩罚。 现在临江王刘阏搞死他们,就像捏死两只蚂蚁,还不跟玩似的。 。。。。。。 刘阏的火气渐盛。 他用手一指卓礼和熊海,质问道:“你们两个哪只眼睛看到卫青偷东西了?” 两个人偷偷的瞄了田蚡一眼,见田蚡没有说话,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好像——看到了,但——也没——看清。” 刘阏看到两个人偷瞄田蚡,立刻就明白了一切都是田蚡指使的。 他顿时火冒三丈,将炮火对准了田蚡: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欺负到了我大哥头上。” “这么些年,只有我们兄弟欺负别人的份,谁敢欺负我们!你还真是悍不畏死!” 说完,朝着田蚡走了过去。 看到刘阏如此说,田蚡心里苦,嘴上不住的说好话:“阏殿下别误会,这不关下官的事情。韩嫣丢了玉珏,一口咬定卫青偷得,下官也是秉公执法。” “呦,还敢顶嘴!”刘阏本就喝了点酒,此刻火气上涌,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照着田蚡的脑袋就是一拳。 田蚡噔噔噔倒退了三步,再抬头时,左眼部位已经多了一个黑眼圈。 “还敢躲?”刘阏得理不饶人,追上去又是一拳,打在了田蚡的右眼部位,直接给田蚡凑了一对。 可怜的田蚡,顿时化身熊猫人。 之后,刘阏仗着酒劲,拳脚齐用,左右开弓,醉打田蚡。 田蚡化身尖叫鸡,不住的哀嚎。 他本就是走关系当的郎官,本人贪酒好色,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哪怕刘阏喝多了,也不是对手。 卓礼和熊海看到上司挨打,想要上前阻拦,被刘荣喝住了。 刘荣看这田蚡被打,心中无比舒畅。 事已至此,他也就不想息事宁人了。 来啊,搞事啊,没在怕的! 他看看了一旁卫青脸上的伤口,心中隐隐作痛。 “卫青,就是这两个家伙打你的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现在命令你,给我狠狠的揍他们!” 正文 第36章 狗腿子的下场 卓礼和熊海闻言,转头就想跑。 “得令!” 卫青答应一声,哪里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三步并两步就撵上了两人。 只见他伸手抓住两个人的肩膀,向后一使劲,两人就是化身空中飞人,直接倒飞了回来。 如鹰抓鸡,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卫青可是连疯马都能降服的男人,何况是两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公子哥呢? 之前他被两个人单方面殴打,完全就是不想惹事,绝不是打不过两人。 他俩的武力值在卫青面前算个der啊! 现在,刘荣已经下命令了,卫青自然不再犹豫,如同猛虎出笼一般,向着两人冲了过去。 就这样,三个人拳来腿往,战成了一团。 。。。。。。 刚开始,卓礼和熊海还能格挡、还手,到后来卫青的攻势越来越猛、力气越来越大,两个人就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三个人高轻度的战斗着,不一会儿,卓礼和熊海的力气就用光了。 要知道这种强度的搏斗是十分耗费力气的,顶尖的搏击运动员通常也就能维持个几分钟。 小说里动辄大战几百回全都是骗人的。 卓礼和熊海的力气尽了,都做开始慢的迟缓,但卫青却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攻势愈发凌厉。 他们只觉得卫青的拳头、臂膀好像精铁铸成的一般,他们单单每次格挡都震的虎头生疼。 此子非人哉! 渐渐的,两个人再也更不上卫青的节奏了,卫青出三拳他们最多也就能防守两拳。 哪怕以二敌一,他们也全完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卓礼和熊海的大腿、后背、前胸接连中拳,拳拳到肉,打的他们天晕地转,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了。 卫青很规矩,并没有去击打他们的要害部位。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实在撑不住了,大头朝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一倒地,他们就不在起来,在哪摔倒就在哪跪下。 他们冲着刘荣不住的扣头,口中哀求道: “殿下,饶了我们吧。” “殿下,我们错了。” “我们再也不敢了。” 摇尾乞怜,如同两只丧家之犬,哪里还有一丝刚才仗势欺人的嚣张模样。 。。。。。。 卫青见状,就此停手,默默的退回了刘荣身边。 刘荣看着地上的两个人,不住的摇头,心说卫青也太老实憨厚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刚才卫青和二人动手的时候,就留有分寸,不想伤了二人。 如今,二人只是跪在地上而已,他居然就停手了。 刘荣急的直跳脚,心道:拜托,这不是打拳击比赛啊,接着揍他们啊! 不过他也清楚,卫青是那种“宁可天下人负他,他绝不负天下人”的性格。 哪怕眼前的这两个人曾经多次凌辱他,卫青也不愿意趁人之危、赶尽杀绝。 “你这样以后到了战场上是会吃亏的。”刘荣语重心长的对卫青说道。 不过,他也不打算为难卫青。 要想改变一个人是一件十分困得的事情,他有的是时间给卫青成长,不急于一时。 刘荣瞅了瞅地上像狗一样摇尾巴的两个人,笑了。 他这人最讲道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滴水之仇太平洋相报。 这很核理吧? 既然选择了挑衅,就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 他缓步走到卓礼身前,抬腿就是一脚,重重的踢在了他的小腿外侧。 这一脚,怕是能直接踢死37斤半的小老虎! 卓礼抱着小腿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满脸通红如同烙铁一般,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他的腿断没断刘荣不知道,但刘荣能肯定,至少三个月,他别想正常的走路了。 既然选择了不当人,就像狗一样爬着走吧! 一旁的熊海看道卓礼的惨状,吓得脸如白纸。 他不住的扣头、求饶,希望刘荣很够网开一面。 刘荣好像没听见他的求饶一样,脸上的笑意更盛,看的熊海毛骨悚然。 只听刘荣说道:“本来饶了你也行?” 闻言,熊海的脸上一喜,扣头的速度更快。 无情的磕头机器。 “但我这人最看重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塔姆的公平。饶了你,对他不公平。” 说完,如法炮制,抬腿就是一脚。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啊——”熊海尖叫着,抱着小腿在地上滚来滚去,如同一只绝望的蚯蚓。 “这就是当狗腿子的下场,不怕死,下次可以继续。” 刘荣撂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 这一次,他的处理已经十分仁慈了。 如果说权力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那么他们两个就是自己的敌人。 刘荣如此惩治他们,绝对是法外开恩了 对待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不然定然遭到反噬。 这是刘荣前世从无数历史穿越小说中得到的经验。 圣母没有好下场,圣母不得好死,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他必须抛弃后世的种种规范,尽快适应这个莽荒的时代,拥抱权力的游戏。 权力的第一条规则就是,男人不狠,地位不稳,女人亦然! 正文 第37章 不愧是吾弟 收拾完了两个狗腿子,接下来要收拾真正的幕后黑手了。 刘荣回头望,只见刘彻正和韩嫣相拥而泣,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 算了,暂且放过这对小同志吧。 扭头再看田蚡,只正他被临江王刘阏追着打。 抱头如鼠窜,十分的狼狈。 见状,刘荣心情无比舒畅,暗道: “刘阏不愧是吾弟,好兄弟,没白疼你。打得好,就这么打,给我狠狠地打,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刘荣对田蚡这个人都是十分厌恶的。 史书记载,田蚡“貌侵”,就是长得丑;“辩有口”,就是口才好,能够把黑的说成白的。 他为人贪财又好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没得势的时候,他跪舔窦婴,谦卑如奴仆;得势之后,对窦婴强取豪夺,野蛮如强盗,并最终促成了窦婴的惨死。 他本身并无任何过人之处,完全是凭借着姐姐王娡的关系,这才为得以富贵,又是封武安侯,又是拜太尉,又是任丞相。 可以说,刘彻和王娡待他不薄。 但他却丝毫不知感恩,暗地里居然和心怀叵测、意图谋反淮南王刘安勾勾搭搭,收受了对方巨额的财物。 还对刘安说什么“等刘彻死了就该刘安当皇帝(原话: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贤,高祖孙,即宫车晏驾,非大王立,尚谁立哉?)”的混账话。 总之,在刘荣看来,田蚡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看着田蚡挨揍,刘荣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同时也不禁感慨:同样都是外戚,他们之间的差距咋这么大昵! 卫青、霍去病、窦婴、灌婴都是外戚,却等以身许国,扬我国威,名垂青史,人人敬佩。 田蚡这种外戚,不学无术,贪污无度,不过是大汉肌体上的吸血虫吧了。 外戚本身算是半个宗室。 因为不像真正的宗室那样拥有皇位继承权、能够直接威胁皇权,所以常常被皇帝们所重用。 刘荣本身对外戚并无偏见,他只是厌恶田蚡这种外戚罢了。 。。。。。。 “给我助手!” 正当刘阏醉打田蚡,打的正起劲的时候,一群人匆匆赶来。 为首的正是王夫人王娡。 原来,今日韩嫣和刘荣密谋的事情,早被刘彻宫里的郭舍人报告给了王娡。 郭舍人是王娡安排在儿子身边的心腹,帮助他照顾刘彻,探听消息。 王娡对于那日刘荣打刘彻的事情一直怀恨在心,得到了郭舍人的禀告之后,心想让弟弟田蚡帮着给一出口恶气也好,于是未加理会。 直到刘荣和刘阏先后入场,刘彻方面吃了亏,她这才急匆匆的赶来。 “刘阏,你给我住手!”见刘阏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她又重复了一遍。 结果,刘阏根本理都不理他,下手更黑更狠了,打的田蚡嗷嗷直叫。 王娡急得直跺脚,回头吩咐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快去拉开他们!” 身后之人闻言,就要上前,却被刘荣一把拦住了。 他如同恶魔下凡一样,恶狠狠的说道:“谁也别动,谁敢乱动我杀他全家!”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刘荣当然不会这么干。 但是众人忌惮刘荣皇子的身份,被他的话语吓到了,一时竟不敢上前。 见此场景,刘荣很满意。 多拖一会儿,田蚡能多挨好几拳呢! 他转过头,笑吟吟的对王娡说道:“王夫人来的好巧啊。今天他们来我这捣乱,莫不是你撺掇的?” 王娡恶狠狠的瞪着刘荣,说道: “刘荣,你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手下人手脚不干净,竟然还敢殴打田蚡、韩嫣!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到陛下哪里告你一状!” “我等着你。”见王娡生气了,刘荣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我还没说是怎么回事呢,你怎么就知道是他们冤枉我手下的人都东西了。当真是不打自招!到了父皇那里,我看你能不能说得清楚!我倒要看看,咱们到底是谁倒霉!” “你!”听了刘荣的话,王娡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 就在这时,一队銮驾从窦太后寝宫方向开拔而来。 銮驾上坐着的,正是如今的后宫之主薄皇后。 原来,今日长公主馆陶公主入宫给窦太后请安,顺便邀请了薄皇后。 馆陶公主之前已经和栗妃私下约定了刘荣和陈阿娇的婚事,今日特意入宫拜见汉景帝和窦太后,请求他们答应这门婚事。 薄皇后平日虽然不受宠,但毕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名义上是刘荣的正牌母亲,所以馆陶公主也邀请了她。 说完了正事之后,薄皇后就率先告辞了。 馆陶公主难得进宫一次,和窦太后有许多体己话要说,看样子今晚是打算住在窦太后宫中了。 薄皇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出窦太后的寝宫,就撞上了如此热闹的场面 平时宫里一年也出不了一两次打架斗殴事件,如今竟然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接连出现了两次,而且全都和刘荣有关。 看着眼前笑吟吟给自己行礼的刘荣,薄皇后一时竟然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皇长子,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啊。 还真是怪可爱的呢。 正文 第38章 薄皇后的决断 “姐姐,你可要给妹妹做主啊!” 看到薄皇后到来,王娡第一时间就扑了上去。 她走到薄皇后面前,不住地用手指指点点,诉说着刘荣和刘阏的种种恶行。 恶人先告状,可恶! 刘荣自然也不甘示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诉说了一遍。 不过,他只是据实而言,并没有向王娡一样颠倒是非、添油加醋。 说完之后,刘荣诚挚的望着薄皇后,正色说道: “母后,这就是事情的经过,给母后定夺。” “儿臣以为,母后有高德,不但是后宫的主人、妃嫔们的楷模,更是父皇的好帮手、大汉天下的女主人。” “荣儿向来敬重母后,今日儿臣蒙受冤屈,还请母后为我做主。” “荣儿定当感恩在心,永世不忘。” 他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暗示,什么“后宫的主人”“向来敬重母后”“大汉天下的女主人”“感恩在心,永世不忘”,每一句话都在向薄皇后传递着信息。 薄皇后,结盟吗?你帮我,我也帮你! 。。。。。。 薄皇后当然能听出刘荣的弦外之音。 事实上,她早就已经读懂了刘荣的心思。 时间拉回到刘荣打刘彻的那个夜晚,当时,当着汉景帝的面,刘荣就已经开始暗中向她示好了。 之后,刘荣更是多次前往前往她的寝宫请安,还送上了许多珍贵的礼品(此处感谢河间王刘德和临江王刘阏的友情赞助)。 作为穿越仔,刘荣的小嘴特别甜,每次都捡好听的说,逗得薄皇后哈哈大笑。 这一切,都令薄皇后十分的感动。 要知道,她没有儿子,刘荣的频繁问候,使她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就好像自己有了儿子一样。 完了,感情变质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自从去年薄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她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汉景帝对她极其冷淡,不仅连续几个月没来过他的寝宫,而且多次表露想要“废后”的想法。 她的地位可以说是岌岌可危。 刘荣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她又如何看不出呢? 她虽然不受宠,但薄氏一门两太后,在朝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刘荣是想借助她的力量,登上太子之位罢了。 正是因为刘荣的目的性太强了,所以薄皇后一直没有明确的回应李荣。 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装作看不懂刘荣心意的样子。 因为薄太皇太后的离世、汉景帝的冷落和膝下的凄凉,她争强好胜的心思淡了。 不愿意参与太子之争。 在薄皇后看来,虽然刘荣是长子,机会最大,但太子之争还存在着悬念。 若是汉景帝有意立刘荣为太子,早就立了,何必拖到如今呢。 他分明是存了别的心思。 。。。。。。 不过,今日馆陶公主入宫提亲,让薄皇后的观点发生了转变。 她清楚馆陶公主在窦太后和汉景帝心目中的地位。 有了馆陶公主的帮助,刘荣必将如虎添翼,坐上太子之位希望愈来愈大了。 或许,这个少年,就会是以后大汉的主宰。 此刻,望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薄皇后顿时生出许多好感。 或许是因为馆陶公主的入局让她看到了刘荣的潜力,或许是因为刘荣之前的铺垫终于发挥了作用,或许单纯是因为她没来由母爱泛滥吧。 总之,这一刻,薄皇后,这个不容于汉景帝的失意皇后,决定要帮刘荣。 她要将宝压在刘荣身上,赌注就是自己后半生的荣华。 深处宫城,谁还不是个赌徒呢! 下定了决心之后,薄皇后就开始行动了。 她首先审问了卓礼和熊海,并且使用了刑讯手段。两个狗腿子最初还在嘴硬,后来实在捱不住,就全都招了。 然后,她开始审问卫青,看在刘荣的面子上,并未对卫青用刑。卫青十分老实,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随后,他审问了韩嫣和田蚡,两个人十分强硬,一口咬定卫青偷东西,刘荣包庇属下,直到薄皇后拿出卓礼和熊海的证词,他们这才哑口无言。 审问的过程中,王娡几番试图求情和干涉,都被薄皇后驳了回来。 王娡明显感觉到了薄皇后对自己态度的冷淡和若有若无的厌恶,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最后,摸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薄皇后做出了审判: 田蚡罚俸一年,杖责二十,免去郎署长职位,降为普通郎官。 韩嫣杖责三十,除去门籍,永不许入宫。 卓礼、熊海,各杖责五十,逐出宫外。 卫青,杖责十,罚俸三个月。 刘荣、刘阏、刘彻,罚闭门悔过。 。。。。。。 王娡对于这个结果十分不满,觉得薄皇后处罚不公,对自己这边的人量刑过重了。 自己这方是挨打的,怎么出发比对方还重呢? 这不公平! 她请求薄皇后能够从轻发落,但被薄皇后一口驳回了。 不知死活的王娡居然还叫嚷着要去找窦太后、汉景帝。 薄皇后冷冷的凝视着她,如同李达康凝视着侯亮平,吓得王娡顿时老实了下来。 良久,薄皇后这此冷漠的说道:“后宫之事,悉决于皇后,这是大汉祖制,若是王夫人不服,无理取闹,本宫同样有权处置了你。” 一句话,说的王娡哑口无言。 这就是皇后之尊,哪怕这个皇后并不受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王娡只能认了,如同哑巴吃黄连一般,心里苦哇。 对于这个结果,刘荣还是十分满意的。 田蚡和韩嫣的处罚都算比较重的了。 卓礼、熊海各杖责五十,行刑之人手黑一点的话,估计当场就挂了,得躺着出宫。 卫青虽然是被冤枉的,但毕竟动手打人了,杖责十下也能勉强接受。 当然,要是不打的话就更好了。 正文 第39章 风波定 话说卫青被判罚杖责十下,对比其他几个人简直不要太幸运了。 但刘荣还是舍不得,呜呜呜,他怎舍得让卫青挨打呢! 于是,刘荣厚着脸皮,去和薄皇后求情,说了无数好话,希望能免去卫青的杖责。 “母后,不如改为罚俸一年吧,您看怎样?要不三年也行——” 别说三年,十年也行啊。 听了刘荣的话,薄皇后犹豫了。 这样的判罚显然有数公允,屁股歪的太严重了。 但是她既然已经选择了站队刘荣,屁股歪一点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哈,要不同意? 正当薄皇后思索的时候,卫青说话了:“皇后娘娘,殿下,我愿意接受惩罚。” 不就是打十下吗,他壮实的和毛熊似的,根本就不在乎啊。 他实在是不愿意让刘荣为了他低三下四的求情。 在他心目中,刘荣就是高高在上的神! 刘荣眼看就要成功说服薄皇后了,卫青突然认罚,这可给他气的不轻。 他“恶狠狠”地“瞪”了卫青,“气鼓鼓”的说道:“哼,多嘴!” 这个傻孩子啊,啥时候能多长点心眼。 行吧,打就打吧。 。。。。。。 行刑之时,卫青一言不发,一杖又一杖,好像不是打在别人身上一样。 十杖打完,卫青从容起身,没事人一样。 卫子夫心疼的上前,挽着弟弟的臂膀,满脸的关切。 后者憨厚的脸上漏出灿烂的笑容,暗示卫子夫:我没事。 打完了卫青,就该打刘荣的“敌人们”了。 好戏开场了。 刘荣非但不走,还屁颠屁颠的跑到跟前去观摩行刑,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要不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瓜子,刘荣非得搬个小凳坐在他们跟前,一边嗑瓜子一边吧唧嘴。 主刑罚的郎官们一杖又一杖,打接连挥下,顿时惨叫声连连。 仇者痛,我心快,刘荣快乐如神仙,感觉自己好像在腾云驾雾一般。 他仔细体会着身体的变化,暗道,这就是成功复仇之后,身体分泌的多巴胺奖励嘛,真爽! 。。。。。。 同样是被打,几个人挨打的程度是截然不同的。 卓礼和熊海是几个人中地位最卑贱的,挨完打就要被逐出皇宫,所以掌刑人下手丝毫不留情,火力全开百分百,一下又一下,打的那叫一个瓷实。 起初,这两个狗腿子还能连连惨叫,二十杖过后声音渐弱,还没挨到三十下,就已经昏死了过去。 掌刑人哪管这个,仍旧一下接一下的打着,仗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二人血肉模糊的肌体之上,那叫一个惨。 刘荣实在看不先去了,暗道: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他立即出手阻止了掌刑的郎官。 只见刘荣走到宫墙旁边,拎过来半桶水,“哗”“哗”分别浇在二人的头上。 二人被冷水一激,加之水对伤口的刺痛,顿时醒了,无力的呻吟着。 见状,刘荣的心终于放下了,没打完可不能晕啊,你们得挺住,要坚强! 随即,他吩咐掌刑的郎官:“接着打!” 啪啪声不绝于耳,很快就打满了五十之数。 有专人过来将卓礼和熊海抬走,后面是直接像垃圾一样扔出皇宫,还是给他们修养身体、收拾东西的时间,刘荣就不知道了。 当然,他也不关心。 这大概率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到这两个人了。——如果被抬走的那两摊血肉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 相较于卓礼和熊海的真挨打,其他两人的刑罚就有点假了。 韩嫣毕竟是列侯之孙,父亲又是朝中忠臣,掌刑的郎官可不敢轻易得罪,下手就明显放水了。 弓高侯韩颓当不敢惹刘荣,如果铁了心要收拾他们这些郎官,还是有门路的。 他们也不想惹得一身骚。 一个个板子举的高高的,打下来的速度快快的,落在身上轻轻的。 刘荣看在眼中,却没有说话,他也不愿意为难掌刑的这哥儿几个。 行吧,打了就行,要是真打死了,刘彻还不得找他玩命啊。 饶是郎官们已经打得很轻了,韩嫣仍旧吃不住痛,不停的呼爹喊娘,丑相毕露。 刘彻在旁边那个心疼啊,眼泪汪汪的,不停向薄皇后求情。 薄皇后有些犹豫,看了刘荣一眼,见后者并没有什么表示。 江湖规矩,不说话就是默许,于是她答应了刘彻的请求,免去了韩嫣最后几杖刑罚。 随后,几个郎官走过来,架起韩嫣,将他送出宫门。 同时,宫门管理处的门籍之上,将韩嫣的相关信息(姓名、年龄、身份、大致相貌等)全部抹除,这意味着他从此再难以踏入宫门半步。 。。。。。。 刘荣本以为韩嫣的刑罚已经足够水了,直到他看到了田蚡的刑罚。 这究竟是在打人还是在搔痒啊!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给力点行吗?你们几个是在给他按摩吗?” 虽然听不懂按摩是什么意思,但行刑的几个郎官都知道刘荣这是埋怨他们下手太轻了。 没法不轻啊,且不说田蚡本身就是宫里的郎官,和他们属于统一系统,就说旁边站着的这个王娡吧,她可是田蚡的亲姐姐啊。 这要是敢真打她的弟弟,几个郎官怕是没法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几个人全部面露为难之色,手上动作越发轻盈,心中不住的骂娘:这倒霉差事,怎么就落在了自己头上了呢。 刘荣看了看薄皇后,后者摇了摇头。 显然,她能为刘荣站台已经殊为不易,实在不想和王娡把关系搞得太僵。 虽然现在已经很僵了。 刘荣无奈,跺了跺脚,最后看了田蚡一眼,暗道:今天算你小子走运,早晚我还得结结实实的揍你一顿。 他也懒得陪几个人演戏,带着刘阏、卫青、卫子夫等人,率先回宫去了。 王娡望着刘荣远去的背影,眼神阴鸷,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随后,她又瞅了瞅薄皇后,心中郁郁难平:这个向来不问宫内事的土人皇后,今天怎么突然发威了呢? 刘荣走后不久,薄皇后的銮驾也发动了。 众人跪送之后,接连散去,各怀心事。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正文 第40章 卫青,你得支棱起来! 长乐宫,甲殿。 刘阏正兴高采烈地向刘德吹嘘着自己今天是多么的勇猛。 他肥硕的身体不住的颤动,吐沫星子乱飞,口中滔滔不绝。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刚刚从千军万马当中斩将夺旗而归呢。 看着弟弟刘阏的状态,刘荣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 刘德认真的听刘阏讲了事情的经过,眉头不禁微皱。 刘德是个有脑子的人(刘阏:说谁没脑子呢!),他快速且准确的从刘阏略显浮夸的讲述中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今天这事儿绝非偶然,摆明了是冲着刘荣来的。 宫中的诸多势力终于安耐不住开始动手了,这次是王娡,那么下次呢? 皇宫里的水深着呢,暗处少不了想要咬人的千年王八。 他和刘阏并不能常驻京师,很快就要返回封国了,很难提供及时的帮助。 想到这里,刘德不禁开始为刘荣和栗妃担心起来。 “大哥,今天这事儿有点蹊跷,怕是还没结束,你和母亲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听着刘德情深意切的话,刘荣点了点头,随即潇洒一笑:“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没在怕的!” 这些日子,他虽然没干什么大事,但暗中没少布局,心中也多了几分把握。 看到刘荣自信的样子,刘德点了点头,大哥心中有数就好。 而一旁仍然在兀自“舞蹈”刘阏满脸的问号,这个虎痴王爷根本就听不懂大哥二哥在说什么。 果然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 卫青的房间内。 此刻,卫青正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两只手支着头,回首看着身侧的美貌少女。 少女正是卫子夫。 只见她坐在床边,佝偻着身子,小心的用手帕擦拭着卫青后背的红肿。 “青弟,疼吗?”少女轻声道。 卫青呲牙一笑,“三姐,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就像——” 他挠了挠头,仿佛在寻找恰当的比喻,但总也找不到合适的,于是嘿嘿傻笑一声,又挠了挠头。 见状,卫子夫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 她之前检查时,看卫青背后的红肿并不严重,还担心伤在根骨了呢,现在看来是真得没事。 今天的遭遇实在是太离奇了。 她想和卫青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说些什么,最后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徒徒叹息了一声。 听到卫子夫的叹息,卫青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三姐?” 卫子夫摇了摇头,心中思绪万千。 她和卫青进宫的时间并不长,承蒙刘荣的赏识和爱护,生活一直顺风顺水,过得十分的惬意。 比起平阳侯府,这里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 直到今天,她才初次见识到了皇宫内的人心叵测,波谲云诡。 人们都说侯门深似海,和皇宫想比,那里不过是一泓小水洼罢了。 也是在今天,她见到了皇宫中大人物——薄皇后,后者的威势给了她巨大的触动。 这可是连平阳侯都只能仰望的存在,是只在诏书中出现的人物啊。 此刻的卫子夫,既心疼弟弟的伤痛,又感激刘荣、刘阏的爱护;既恐惧于深宫中的谋诈,又羡慕高位者的权势;既迷惘于前方的道路,又有一丝丝若有如无的兴奋。 总之,她的腹中五味杂陈。 。。。。。。 正当卫子夫思绪飘飘的时候,刘荣走了进来,手中还抱着许多竹简。 “参见殿下!”卫子夫匆忙下拜。 卫青见到刘荣到来,就要下床行礼,被刘荣制止了。 他将手中的竹简递给身边的卫子夫,坐在少女刚刚坐过的地方,询问道:“卫青,伤势如何?” “殿下,我没事,你看——”说完,卫青在床上舒展臂膀,虚空中打出几拳,虎虎生风。 见状,刘荣满意的点了点头。 卫青现在这个状态,能活活打死一头牛蛙(哇)。 “我已经都吩咐过了,这几天你哪都不用去,就待在房间里好好的休息。” “殿下,不用,我真没事。”卫青闻言,焦急的说道。 他可不想休息,刘荣如此待他,他现在巴不得多干点事情,报答刘荣呢。 刘荣见状,哭笑不得。 这个卫青真是模范员工啊,给他放假都不干,资本家看了口水直流,都馋哭了。 “听我的,这几天那都不许去。”刘荣很明学的说道。 看到卫青欲言又止,刘荣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是让你闲着,我有任务教给你。” 。。。。。。 说着,他从卫子夫怀中拿过十三卷竹简,递到卫青手里。 他郑重的说道:“这是《吴孙子》(也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孙子兵法》),乃是兵圣孙武所著,可称天下第一兵书。” 听到兵书两个字,卫青眼睛一亮,火速开始翻阅手中的竹简,看的如痴如醉。 刘荣伸手在卫青的额头谈了一个脑瓜崩,说道:“还没完呢,一会儿再看。” 他转过头,又从卫子夫怀里抽抽捡捡,搞了十八卷竹简出来,再次递到卫青手中。 说道:“这是《齐孙子》(也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孙膑兵法》),乃是齐国兵家孙膑所著,可称天下第二?嗯,算了,就第二吧,第二兵书。” 卫青再次接过,如获至宝。 随后,刘荣接着在卫子夫怀中摸索,先后掏出了《六韬》《尉缭子》等多部兵书。 卫青将这些兵书铺了一床,眼中冒光,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一般。 见此场景,刘荣十分满意。 他相信,就是此刻在床上放个**,卫青都会不屑一顾的。 兵书才是他的天命! 刘荣意气风发的说道:“认真看,好好学,以后驰骋疆场,博个功名万户侯!” 听了刘荣的话,卫青明显有些不好意思,或者是感觉到不可思议吧。 他害羞的摸了摸头,“像我这种出身,能够不挨打骂就已经知足了,怎么敢想着封侯的事情呢?(得无笞骂即足矣,安得封侯事乎!)” “我只想着好好的侍奉殿下,报答殿下的恩情。” 卫青只当刘荣是随口一说,根本不敢相信刘荣是认真的。 也对,他出身奴仆,以后居然能封侯,还是一门四侯,搁谁也不想啊。 刘荣听了卫青的话,能感觉到这是他的真心话。 这孩子就这点好,有啥说啥,对自己忠心耿耿。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开始养成大汉的第一个战神了。 他双手扶着卫青的臂膀,眼中直勾勾的看着卫青,神神叨叨的说道: “卫青,你得自信,你明白吗?” “你都不知道你体内蕴含着多大的能量!” “我能见证你无穷的潜力被激活,那是我的荣幸。” “你得支棱起来啊!” 正文 第41章 正经人谁吃老鼠啊? 正当刘荣和卫氏姐弟聊天打屁,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小黄门不期而至。 此人乃是奉了汉景帝致之命,前来刘荣的甲殿传旨的。 旨意很简单,汉景帝要见刘荣,现在。 准确的说,是要见刘荣、刘德和刘阏三个人。 刘荣琢磨着事情八成和下午的风波有关。 他猜想是不是王娡那个疯婆子跑去汉景帝跟前告状了? 不能吧,这件事明摆着是她理亏啊。 她一直这么勇,这么没脑子的? 退一步讲,就算王娡告状了,召见自己和刘阏就足够了,为什么连刘德都被召见了呢? 他可是事外之人啊。 刘荣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他也不敢耽误,三兄弟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立刻肩并肩手挽手出门,坐上车驾,往未央宫宣室殿而去。 此去不知是福是祸啊。 。。。。。。 三兄弟到达的时候,宣室殿内灯火通明。 汉景帝这个人私德虽然不怎么样,但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 据说,他平均每天要批阅二百五十斤的奏疏,可以说是勤勉异常了。 在中国古代的皇帝里,他的工作时长绝对是能排得上号的,老工作狂了。 三兄弟进殿的时候,汉景帝正在用膳。 汉景帝真够可以的,将时间利用到了极致,居然利用吃饭的功夫,召见自己的亲儿子们。 刘荣等人行礼完毕,就被汉景帝晾在了那里。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哈,安静的等待着汉景帝把饭吃完。 大汉文景二帝都是以节俭著称的皇帝,尤其是汉文帝,节俭到了自苦的程度。 他在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增益。 他自己常常身穿弋绨(黑色的粗厚丝织品),就连最宠爱的慎夫人都没有华贵的衣服穿。 他死之后,更是要求薄葬,不允许陪葬过多的贵重物品,不允许在皇陵地面上筑封土(不治坟)。 作为大汉第一抠汉文帝刘恒的儿子,汉景帝也十分的节俭。 他平时穿洗过的衣服,每餐也不过三四道菜肴而已。 刘荣往日没少听一顿要吃几百道菜的某朝太后的故事,如今一对比汉景帝简单的饭食,高下立判,根本就没的比啊。 大汉赢了。(叉腰) 。。。。。。 不过,汉景帝的晚餐虽然很简单,其中一道菜还是引起了刘荣的强烈的兴趣。 或者说是不适。 这道菜是太官令亲自呈献上来的。 太官令为少府属官,是专门掌管宫廷膳食的官员,他亲自上菜,足以说明这道菜的分量之重。 据他介绍,此菜名为“蜜吱”,是汉景帝最喜欢的菜肴之一。 蜜吱的做法比较简单,就是取刚出生尚未开眼的幼鼠,用蜜水喂养浸透几天,再搭配上一些配菜,就能直接装盘上桌了。 此物最是难得,尤其是在这寒冬之际,凑齐一盘十分不易。 刘荣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觉得不可思议:“汉景帝居然吃老鼠,这也——这也太恶心了吧。”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一现实。 在他看来,老鼠就是肮脏的代名词,携带和传播着无数的细菌,是瘟疫传播者,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老鼠呢? 正当刘荣心中疯狂吐槽的时候,汉景帝已经提箸开动了。 只见他用筷子夹起来一支老鼠,老鼠吃痛,“吱”的叫了一声。 幼鼠的叫声算不上难听,但也称不上悦耳,总感觉怪怪的。 刘荣恍然大悟,他总算是明白这道菜为什么叫蜜吱了。 这边,汉景帝行箸至口边,可能老鼠也有眩晕症吧,又“吱”了一声。 这次的声音就比较清脆了。 刘荣闻声,面露难色,暗道:他不会真的要吃吧,不要啊,恶心心! 只见汉景帝一张嘴,老鼠入口,最后一“吱”,伴随着汉景帝的咀嚼,再也没有半点声息,下世投胎去了。 刘荣的眉头微微一皱,暗自祈祷:千万别叫我吃,千万别叫我吃! 事实证明祈祷还是有用的,或者汉景帝就是相吃独食。 汉景帝根本就没礼让眼前的三个儿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吃个不停,“吱”“吱”声此起披伏。 刘荣汗毛都立起来了。 不一会儿,汉景帝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一盘“蜜吱”消灭的干干净净。 。。。。。。 饱餐之后,汉景帝终于开始谈正事了。 他先是问了今天打架的事情,刘荣没做任何隐瞒,有啥说啥。 宫中全是汉景帝的耳目,他想隐瞒也没用。 汉景帝听了刘荣的叙述,点了点头,显然很满意刘荣的坦诚。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对于刘荣多次打架还是有些不太高兴的。 不过,刘荣这么干确实有他的理由:上次是为了给汉景帝解围,这次是刘彻主动挑事。 于是,汉景帝直接跳过了刘荣,开始批评刘阏不成体统,没有个诸侯王的样子。 刘阏为人比较虎,还想和汉景帝理论,刘荣赶紧掐了他一把,他这才啥也没说,只是委屈的点头称是。 见刘阏一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样子,汉景帝也不想多说啥了。 他深感养儿子太难了,累了,毁灭吧,“你们两个在长安时日不短了,明日就返回封国去吧。回去之后,要勤政爱民,做一个好诸侯王。” 一旁的刘德一脸的问号,暗道:我啥也没敢啊,为啥也要赶我走?叔叔梁王刘武比我来的还早,现在不还是赖在长安不走。有奶奶窦太后在,你不敢催他,就知道催我们走。 不过他为人比较腹黑,心里如此想,脸上却十分的恭敬,称诺。 汉景帝说完之后,挥挥手,将两个儿子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刘荣一个人。 刘阏见汉景帝没有责罚他,开开心心的退下了。 刘德的心思就重了有些,临走的时候悄悄给刘荣使了个眼色。 刘荣看着两个弟弟走出了大殿,随后望着眼前的汉景帝,静静的“等风来。” 他心中不住的猜测汉景帝找他有啥事,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汉景帝吃老鼠的桥段灵感来源于景帝阳陵考古中发现褐家鼠鼠骨,这些老鼠应当不是外来而是陪葬的,说明了景帝生前有食鼠的饮食习惯。无独有偶,满城汉墓,也就是汉景帝儿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墓中也有大量鼠骨出土。) 正文 第42章 好耶! 大殿之内,只剩下了汉景帝和刘荣父子二人。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诡异。 良久,汉景帝这才说道:“今天长公主入宫,请求朕和太后给你和阿娇赐婚,你意下如何?” 闻言,刘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啊,这可是件好事啊。 想到自己那个古灵精怪的娇妹老婆,刘荣嘴角漏出了一丝微笑。 少女是水做的,谁不爱呢? 刘荣现在可顾不上陈阿娇婚后会不会变成历史上那个刁蛮任性的皇后,至少现在她是温柔的,是善解人意的,这就足够了。 娶个漂亮老婆,顺便锁死太子之位,这买卖血赚啊。 这种搂草打兔子的事儿,不干白不干。 刘荣恭敬的回答道:“儿臣一切都挺父皇和皇祖母的。” 大汉以孝治天下,刘荣得装着。 。。。。。。 汉景帝听了刘荣的回答,点了点头,道:“太后已经准了,朕亦觉得阿娇这孩子不错,你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 刘荣听话的点了点头,道:“儿臣遵命,定然不会辜负阿娇妹妹。” 刘荣说完,汉景帝却没有再说话。 大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只能偶尔听到蜡烛燃烧的卜卜之声。 刘荣真是讨厌死了和汉景帝单独呆在一起了。 好尴尬啊。 又过了一会儿,汉景帝才缓缓说道:“明日你就去一趟长公主府吧,一应东西少府都已经备下了。” 刘荣知道这是让他去提亲,当即点头称诺。 汉景帝看了看眼前的刘荣,叹了一口气,道:“荣儿,从今以后你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胡闹了,要学着帮父亲分忧了。” 闻言,刘荣有几分错愕,心道:“你这是要死了吗?搁这托孤呢?我倒是想多干点事儿,就您那猜忌的性格,我不是找死吗?” 不过,汉景帝的口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亲昵。 刘荣的心还是微微触动了一下,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 汉景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话,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挥挥手,示意刘荣可以退下了。 刘荣如蒙大赦,规规矩矩的退出了大殿。 刚出殿门,他就恢复了魔王本性,蹦蹦跳跳往寝宫而去,口中欢呼:“好耶!” 第一个老婆终于搞到手了。 这波,不亏! 。。。。。。 大殿之内,汉景帝显然听到了刘荣的那一句“好耶”。 他枯树皮一样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哎,这小子。” 儿子就要成家了,相信世界上任何一个父亲都会感到开心吧。 汉景帝在开心之余,心中还有着一丝丝的伤感。 儿子长大了,老子就老了,而他想做的事情,还没开始做呢! 时不我待啊。 汉景帝的目光投向了暗处,似乎很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大殿内明明空无一人,难道他是在对着空气讲话吗? 暗处的空气波动,一个人的身影逐渐显现了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刚刚究竟藏在了哪里。 只见那人一袭黑衣包裹全身,只留出了一双凌厉的眼睛。 杀气逼人,是个高手! 这一刻,就连空气都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变得冷冽了许多。 面对汉景帝的询问,那人只说了一个字,“可。” 之后,就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皇帝跟你说话,你居然爱答不理的,这不得是死罪? 不过,汉景帝似乎习惯了那人的寡言,并未怪罪。 他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批阅奏疏了。 而那个黑色的影子,伴随着空气的又一阵波动,很快就再度消失不见。 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正文 第43章 我是娶亲不是取经啊 馆陶公主府。 锣鼓喧天,爆竹齐鸣。 今天是个好日子,是大汉皇子刘荣和馆陶公主的女儿陈阿娇正式订婚的日子。 堂邑侯陈午的心情大好。 遥想当年,他的祖先陈婴也是楚汉之际的一大豪杰,手中实力不弱,别人想要尊陈婴为王。 但陈婴的母亲极力反对,说咱家贫贱,如今陡然富贵,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去投靠别人,这样可以稳赚不亏。(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祸有所归。) 陈婴应允了母亲,先投靠项羽,后投靠刘邦,一刀一枪的杀出了堂邑侯的封爵。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贫贱的陈家,如今已经是天下最炙手可热的家族了呢。 当代堂邑侯陈午娶了汉廷的长公主,陈午的女儿陈阿娇又将嫁给大汉的大皇子,甚至有很大概率成为大汉的太子妃、皇后。 试想,天下能有几个家族,可以和陈家分庭抗礼,没有几个啊! 陈午把胸脯挺得老高,他骄傲! 。。。。。。 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很开心,唯独一个人除外。 这个人就是刘荣。 原来,昨日河间王刘德和临江王刘阏被汉景帝申斥,勒令他们两个今天回国。 虽然今天是刘荣定亲的好日子,但他们二人也不敢违拗汉景帝的旨意,只能早早的出城去了。 刘荣嘱咐两个在城外等候,他本想提完了亲就马不停蹄的赶去郊外找他们。 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总要象征性的送个别。 他还给二人准备了小礼物呢。 他没有想到的是,人一到了馆陶公主府,就好像来到了泥潭,陷进入了,出不去了。 他不懂,明明只是单纯的提个亲而已,为什么流程居然如此的复杂。 已经过了大半天了,流程居然只进行了一小半儿。 刘荣怏怏不乐。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把仪式搞得这么复杂有什么用? 根本就没用啊。 发明这个仪式的人绝对是有病,有大病! 。。。。。。 按照规制,大汉的婚礼一般分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六个步骤。 到了皇室,流程就更加繁琐了,远远不止这些。 刘荣现在进行的勉强算是第一步,离进洞房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可就是这第一步,就已经繁琐至极了。 负责主持仪式的那个官员,先是朗读了一段极其拗口的“谒文”。 什么“惟情性之至好,欢莫伟乎夫妇”,什么“嘉宾僚党,祈祈云聚”,什么“群祥既集,二族交欢”,什么“猗兮容兮,穆矣其言。” 刘荣文化有限,听不懂什么意思,反正就是一些吉祥话吧。 这一段狗屁文章就念了好久,念完的时候,刘荣很开心,暗道:终于结束了。 他还是太年轻了,这才到哪啊。 刚刚热了个身而已。 。。。。。。 仪式继续。 伴随着喜庆的乐曲,一件又一件的礼物被抬了进来。 这些礼物很珍贵,数量很客观,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每件礼物居然都有一篇专属的赞文,专门讲这件礼物是什么,有什么好处,具有这样的象征意义。 比如羊,是象征吉祥的兴瑞。“羊者,祥也。群而不党,跪乳有敬,礼以为贽,吉事之宜。” 比如清酒,是祭祀之酒,象征着祖先的祝福,“清酒降福。” 比如白酒,是礼仪之酒,象征着欢乐,“白酒欢由。” 其他的礼物还有黄金、钱币、服饰、锦缎、嘉禾、禄得香草、鹿、舍利兽、受福兽、胶、漆、凤凰、鸳鸯、合欢铃、五色丝、长命缕、阳燧等等等等。 每一件礼物,都配有一篇又臭又长的赞文,听得刘荣直犯瞌睡。 他看了看外面堆积如山的各色礼物,这塔姆得念到猴年马月啊。 谁知道念完礼物赞文之后,又会有什么幺蛾子呢。 刘荣顿时有些后悔了,结个婚也太麻烦了吧,不结了不结了。 要知道,这才第一步啊,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个步骤等着他呢。 一般情况下,皇子娶亲从开始到入洞房怎么也得一年多吧。 这一年的礼仪得有多少这样的礼仪啊,还不得麻烦的跟九九八十一难似的。 刘荣哭丧着脸叹息道:苍天呐,饶了我吧,我这是娶亲不是取经啊! 。。。。。。 少女的房间内,香气氤氲,华彩异常。 陈阿娇身穿红色礼服坐在房间之内,娇嫩的小脸之上满是焦急:怎么左等右等,荣哥哥还不进来啊! 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没有经验。 她哪里知道,她的荣哥哥正在外面经历重重考验呢。 此刻的刘荣,已经无聊透顶了,他甚至想要唱支歌:“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他就这么多!” 看着女儿猴急的样子,馆陶公主噗嗤一笑,“傻闺女啊,这事儿急不得,外面的仪式才进行到一半。” 陈阿娇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怎么才一半啊!” 馆陶公主点了点头,认真的解释道: “这就是皇家威仪,皇室娶亲不同于民间,仪式可马虎不得,一项也少不得。” “这些仪式只有你才能享受,因为你是他的第一个妻子,是他的正妻。” “荣儿以后再娶别的女人,仪式就简单多了。那些女人,只不过是你们夫妻的奴仆罢了。” 陈阿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很天真的问道:“娘,荣哥哥能只娶我一个人吗?我不想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他。” 馆陶公主摇了摇头:“傻孩子,怎么可能呢?她是皇子啊,以后可能是太子,甚至皇帝,怎么可能只娶你一个人呢?” 陈阿娇不解的问道:“那为什么爹只娶了娘一个女人呢?” 闻言,馆陶公主一时语塞。 她总不能说“因为我是公主,你爹不敢娶别的女人”,总不能说“娘其实除了你爹还有好几个面首呢”吧。 “你要是嫁给别人或许可以,但是嫁给荣儿是绝对不可能的。”馆陶公主也懒得解释了,道:“不信你问问你的外祖母,看看她答应不答应。” 闻言,陈阿娇略显失望。 随即,她一脸憧憬的望着门外:他怎么还不来啊。 正文 第44章 快,把衣服脱了 正当陈阿娇思春的时候,后外响起了熟悉的敲门之声。 三轻四重,循环往复。 少女的眼睛一亮,是他,他来了! 只有他才会用这种旋律敲门。 “娇妹在不在?” 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刘荣。 房间内,母女二人对视一眼。 馆陶公主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而少女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哎啊——”少女娇嗔一声,用手挡住了脸颊。 随即,她站起身,半推半攘的将母亲退到了后门边,“娘,你先走出去吧。” 馆陶公主站在后门口,一动也不动,如同一只老狐狸一般。 她吟吟笑道:“出去可以呀,不过,我要走正门,荣儿来了我还不能见一见啊。” 闻言,陈阿娇站的俏脸更加红润。 知道母亲是在调笑自己,她跺了跺脚,气恼道:“就不让你见,要见一会儿你到大厅去见。娘,你快出去吧!求你啦!” 她的语气中既有威胁,又有求饶,还带着几分害羞。 馆陶公主笑意盈盈,刚想说点什么,却被陈阿娇一把推出了门外。 她站在门口摇了摇头,吐槽道:“女大不由娘啊。” 脸上的笑容,却甚是欣慰,女儿就要成家了啊,自己的使命也快要完成了。 转头,馆陶公主离开了此处,她并不想打扰房间内二人的独处。 她刚走出几步,只见一个侍女跑了过来,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闻言,馆陶公主的脸色有些奇怪,头也不回,匆匆地去了。 。。。。。。 房间内。 馆陶公主刚被陈阿娇从侧门赶出去,刘荣就推门走了进来。 少女先是叫了一声“荣哥哥”,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去,满脸娇羞,只留给了刘荣一个婀娜的背影。 刘荣一愣,随即笑道:“好妹妹,你怎么还害羞了呢?” 他走过去,面对着陈阿娇坐下,笑呵呵的问道:“我在外面等的好苦哇,你怎么也不来找我呢?” 少女再次转身,后背对着刘荣,小声的说道:“母亲说了,我们现在还不能见面。荣——荣哥哥,你先出去吧。” 见陈阿娇再次拿后脑勺对着自己,刘荣也懒得再次调整位置,去找她的正面。 他伸出手,有意无意的撩拨少女的秀发,道:“他们不让见,我偏要见你。怎么,你不愿意见我吗?” 少女反手从刘荣手中夺过自己的发梢,蚊声道:“我当然也想见你,可是规矩就是这样的啊。” 刘荣轻蔑一笑,道:“规矩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你快转过来来,让我看看,我想死你了。” 少女害羞的摇了摇头,小脸几乎要埋在了小胸之中,道:“我不。” “那我走啦~”刘荣忽悠道,随即屏气凝神,不再出声。 不一会儿,少女就悄悄转过了头,偷瞄刘荣是否还在自己的身后,。 “哈哈——”刘荣得意的一笑,抓住了阿娇的小手,温柔道:“好妹妹,让我抓住了吧。” 少女虽然害羞,却不再转身,亦不再挣扎,只任由刘荣抓着自己的柔弱无骨的雪白小手。 二人四目相对,刘荣气血上涌,顿时动了情,忍不住想要去亲吻眼前之人。 而少女则恭顺的闭上了眼睛,随即身体一颤。 亲上了。 二人缠绵在温柔乡中,各自汲取着生命的滋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少女半躺在刘荣怀中,瞪大一双明眸:“原来定亲仪式如此麻烦,我竟然不知。” 闻言,刘荣的小脾气顿时上来了,道:“是啊,在外面搞了半天,居然还没见到我的好妹妹,也不知是那个蠢蛋设计的仪式,当真该杀!”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站起身,拉起陈阿娇的小手,道:“好妹妹,你跟我来。” 少女满脸疑惑,却只任由刘荣牵着自己的手,也不询问,只随他而行。 她的心中甜蜜蜜的,眼中唯有刘荣,再无其他。 只见刘荣将少女带至房屋的中央,摸了摸少女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动。 随后,刘荣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束鲜花。 “啊——荣哥哥,好漂亮啊!”少女想要伸手去几接,却被刘荣深情的眼神制止了。 只听刘荣用一种奇怪的韵律说道: “这人间袅袅炊烟,和风花雪月浪漫,痴情人多半贪恋,你怎么这么好看。” “欲问青天这人生有几何,怕这去日苦多,心执念你一个。” “好妹妹,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娘,呸,做我的新娘吗?” 。。。。。。 少女被刘荣的行为吓的够呛。 刘荣是疯了吗?她一个大汉土著,可没见过这种架势啊。 可是,刘荣的表情、行动、言语,都显示,他现在的神志十分清醒。 堂堂皇子,竟然愿意为了我如此。 少女顿时脑补出了一部长篇小说,心中无限的感动:他怎么这么好呀! 哪个少女扛得住啊。 “我愿意。”陈阿娇毫不犹疑的回答道。 刘荣将花递到少女怀里,轻轻的亲吻了少女的额头。 少女再度沦陷在刘荣的怀中。 二人如胶似漆,不分彼此。 ok,搞定。 在刘荣的观念了,今天的正事就算办完了。 要是能有个戒指就好了,可惜来的匆忙,以后再补吧。 刘荣是个正经人,既然打算娶陈阿娇了,该走的仪式还是要走的。 但是他实在是不愿意老老实实的走外面那套繁琐的流程,于是自己偷偷在房间里举行了一个简易的。 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刘荣低下头,瞅了瞅怀中的少女,“好妹妹,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啦。” 少女点了点头,将头紧紧的贴在刘荣的胸口,好悬给把刘荣给压断气。 刘荣双手扶着少女的肩膀,认真的说道:“时间来不及了,快,把衣服脱了。” 少女闻言,脸如桃花,怯怯的问道:“今天?在这?合适吗?” “你想什么呢?”刘荣一敲她的脑门,“赶紧换身衣服,咱们偷偷溜出去。二弟三弟他们今天就要返回封国了,咱们一起去送他们一程。” 原来如此啊。 少女闻言,如释重负,同时心中竟有一丝丝的失落。 今天,在这,其实也行。 正文 第45章 退役的面首? 二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刘荣早就对这套迂腐繁琐的仪式心生厌烦了。 看他看来,这仪式就是折磨人的。 男女双方都同意了就行呗,搞这么多没用的幺蛾子给外人看干嘛呀! 整了半天,男方还没见到女方,这不是瞎扯淡嘛! 反对封建糟粕,从我做起。 刘荣忍不了了,溜了溜了。 而陈阿娇呢,本就是馆陶公主府的刁蛮小公主,是最不守规矩的。 只有在刘荣面前,才会呈现出乖巧懂事的一面。 如今,她既然已经和刘荣暗中私定终身了,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心一意听刘荣的话。 刘荣要溜,她自然也选择跟着溜。 谁能想到,一场如此盛大的仪式,男女主居然策划着逃跑。 这属实有点让人哭笑不得了。 。。。。。。 房间内,陈阿娇换上了一袭白衣。 烘托之下,她原本白皙的面庞、脖颈上映出了几抹红润。 她的容颜更显俏丽,俨然一副女公子的模样。 刘荣都惊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是美娇娘的陈阿娇,穿上了男装之后,竟然——更加地妖娆了。 “要想俏,三分孝。”他口中念念有词,古人诚不欺我。 “荣哥哥。”见刘荣有些出神,陈阿娇小声的叫道。 刘荣嘿嘿一笑,“好妹妹,跟紧我,我去前面探探路。” “嗯。”陈阿娇抓着刘荣的衣袋,二人悄悄的向着府外溜去。 其实,他们只需要避开堂邑侯陈午、馆陶公主、宫中来的头目等几个重点人物就好了。 至于其他的下人,不需要理会,给他们十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管陈阿娇和刘荣。 “走后门。”陈阿娇小声的提醒道。 她的声音十分的滑稽,于新奇当中带着几分莫名的快感,仿佛是在干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样。 总之,一句话,太刺激了! “我还不知道走后门。”刘荣回应道,他可是经验十足了。 别说是小小的长公主府了,皇宫又怎样,他都没少溜出去玩。 前门都是人,傻子才走前门呢。 刘荣得意一笑。 。。。。。。 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他错了,走后门的才是傻子呢。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馆陶公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后门! 他赶紧拉着陈阿娇躲在了一旁,通过树丛的缝隙暗中观察。 只见馆陶公主和一个身材消瘦、年纪颇大的男人一同站在门口。 两人行为亲密,正在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荣胸中的八卦之火汹汹燃烧。 他早就知道他的这个准岳母馆陶公主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江湖传闻,她私下养了不少面首,是个很会享受男人的女人。 堂邑侯陈午或许叫做绿帽侯更加贴切:他头上隐形的帽子,恐怕比三月的春水还绿。 不过,他既然选择了迎娶公主带来的权势,就要忍受相应的后果。 有言道“人没有牺牲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只是他的付出有点惨重。 是个狠人。 。。。。。。 “我这个岳母可真是不挑食啊,这么大年纪的也要。” 刘荣心中暗自吐槽,随即开始仔细的打量着门口的老男人。 虽然男人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从他的五官轮廓、身形气质上判断,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刘荣不要脸的暗道,此人也就是上年纪了,要是年轻个三十岁,恐怕天下也唯有我能压他一头了。 门口处,馆陶公主和那个男人仍然在不住的说着什么,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看的刘荣直着急。 刘荣心中祈祷:你们两个快点走啊,我赶时间啊,拜托拜托。 仿佛听到了刘荣的祷告,两个人的谈话居然真的结束了。 只见那个男人对着馆陶公主躬身行礼,然后转头向门外走去。 没走出几步,馆陶公主就叫住了他,从身上取出了一些金子,交到了后者手中。 男人极力的推辞,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刘荣恍然大悟,他好像全明白了。 (名侦探BGM起) 这个男人一定是馆陶公主的退役面首,现在虽然馆陶公主不需要他了,但是顾念旧情,还是会给他一下财物。 他暗中竖了个大拇哥:馆陶公主这个能交,有钱她真给啊。 男人接过馆陶公主的财物,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馆陶公主却没有动,她站在原地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似乎在想什么。 良久,她叹息了一声,这才转身返回府内。 。。。。。。 刘荣和陈阿娇赶紧瞄下身子,生怕被馆陶公主看到。 待馆陶公主走远后,二人这才从树后出来,手牵着手,快步走出了府门。 如同私奔一般。 一走出府门,两个人都如释重负,终于自由了。 如鱼入渊水,似鸟归密林。 两人不住地打闹调笑,如同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不过,刘荣并未提起门口的那个男人。 他已经猜出那人是馆陶公主的面首了,而陈阿娇还不知道自己母亲养面首,给自己父亲戴帽子的事情。 他实在不愿意让少女知道这件事,从而伤心难过。 没想到,刘荣没提,陈阿娇却主动提起了。 少女俏皮的望着刘荣,问道:“荣哥哥,你知道刚才在府门口和母亲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吗?” 刘荣摇了摇头。 少女得意一笑,道:“我知道!” 正文 第46章 从大汉首富到大汉首负 看着刘荣疑惑的表情,少女的脸上更加的得意。 她凑到凑到刘荣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他就是邓通。” 少女口中的热气炙的刘荣耳热,其中似乎含有着某种清香,令人心动神驰。 刘荣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竟是他。 邓通大大的有名,是一位后世家喻户晓的人物。 人们常常用“富比邓通”,夸赞一个人有钱。 说起来,这个人的发迹之路十分传奇。 如同开了挂一样。 。。。。。。 邓通本是蜀郡南安人,后来进宫担任了管理船只舟楫的小吏:黄头郎。 话说有一日,汉文帝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汉文帝想要上天,却不能,这时候有一个黄头郎在后面推了他一下,他才得以顺利升天。 汉文帝对这个黄头郎十分感激,回头看了此人一眼,但见他衣服的后背上有一个洞(顾见其衣尻带后穿)。 梦想之后,汉文帝寻思着这个黄头郎是自己的贵人啊,于是开始寻找这个人。 他坐船到渐台(一个水中建筑物)去的时候,就暗中观察宫中的这些黄头郎。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发现了有个人的衣服后面穿了个洞,如同他梦中见到的一样。 汉文帝赶紧把他召至近前,询问姓名。 那人说他叫邓通。 汉文帝一琢磨,邓不就是登嘛! 这个人必能就是他梦中的贵人! 于是文帝开始宠幸邓通,夜夜缠绵,邓通由此一飞冲天。 汉文帝自己生活节俭,赏赐起邓通来却毫不客气,“赐通巨万以十数,官至上大夫。” 他还给等了邓通一座铜山,让邓通自己印钱自己花。 邓通所铸之钱,被称为邓氏钱。 私人家里有一个印钞厂,这还了得。 于是,邓氏钱布于天下,邓通从此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汉首富。 马斯克看了都馋哭了。 。。。。。。 这个事情太怪了,摆明了其中有猫腻。 刘荣琢磨着,八成是这个邓通通过什么途径,探知了汉文帝所做之梦,这才故意装扮梦中黄头郎的样子。 怎么说呢,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你得有心机、有门路,还得时刻准备着。 这个天上掉的馅饼,摆明着是为黄头郎们量身定做的。 宫中那么多黄头郎,人家邓通就是抓住机会了,还成功上位了,不服不行。 刘荣不禁开始思索,当时的人们都是傻子吗?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他转念一想,肯定有人看出来了。 但那又怎么呢?他还敢跑到汉文帝面前说,你的梦是假的,你根本上不了天,你的真命黄头郎都是装的? 这不是纯纯的作死行为嘛。 上有所好,下必奉焉。 汉文帝带头搞封建迷信好动,下面的人自然紧紧跟随,和皇帝保持一致了。 皇帝的新衣,只有小孩子才会一语道破,大家都是成熟的大人,精明的很,才不会乱说呢。 想到这里,刘荣不禁有些嗤笑。 汉文帝自诩勤俭帝王,自己苦的跟孙子似的,转头就给了邓通极致的奢华。 就像嘉靖,老说自己“四季常服不过八件”,转头修宫殿,耗尽天下民脂民膏。 呵,皇帝。 。。。。。。 正当刘荣思绪万千的时候,一阵嘈乱叫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几个凶神恶煞的郎官冲了出来,对着邓通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极尽屈辱之能事。 邓通摔倒在地,默默忍受着暴风骤雨,一言不发,显然习以为常了。 他弓着身子,如同一只虾。 这群人发泄了良久,这才罢手离去。 走的时候,还将馆陶公主刚刚送给邓通的金子全部都拿走了。 若是在文帝朝,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时,邓通地位之尊贵,哪怕是当朝三公都要对他礼敬有加。 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邓通的后台汉文帝已经去世了,现在是景帝朝了。 刘荣看这些丘八如此殴打一个老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伸张正义。 作为一个穿越者就是这点不好,咱心太善了。 没想到,陈阿娇拉住了刘荣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她轻声说道:“荣哥哥,别去,他们是舅舅的人。” 她的舅舅自然就是汉景帝了。 闻言,刘荣立即止步不前。 他又不是傻子,如果伸张正义对自己有利,那必须伸张正义。 如果无利反而有害,那就算了吧。 人都是利益的动物。 现在正是太子之争的关键档口,刘荣可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而得罪汉景帝。 况且这个邓通,是罪有应得。 。。。。。。 众所周知,汉景帝最讨厌的人就是邓通。 说起来,邓通得罪汉景帝的的原因十分搞笑,纯属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一次,汉文帝身上长了脓疮,邓通用嘴为他吸吮。 画面是不是有点恶心,哈哈。 汉文帝就问邓通,“我与城北徐公孰美?(划掉)” 汉文帝就问邓通,“天下谁最爱我者乎?(邓通啊邓通,谁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呢?)” 邓通回答道:“那肯定是太子啊。(宜莫若太子)” 邓通是个聪明人,这里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铺路了。 汉文帝年事已高,又有病痛,说不准那天就去世了。 他这是趁机讨好下一任皇帝汉景帝刘启呢。 谁想到,这时候还是太子的刘启刚好来给父亲请安,询问父亲的病情如何。 汉文帝就坡下驴,说儿啊,你来给朕吸一吸如何? 刘启还敢说不嘛,当即俯下身自为汉文帝吸吮脓疮,但是面有难色。 搁谁谁不恶心啊! 汉文帝看在眼中,心中就有了芥蒂: 邓通一个外人,都能心甘情愿、兴高采烈的给我吸,你是我的亲儿子,居然还嫌弃!别人想吸,我都不让他们吸的好嘛! 刘启出来之后,很快知道了邓通给汉文帝吮脓疮的事情,认定了是邓通陷害自己,小本本上就给记下了。 。。。。。。 等汉文帝一死,刘启即位,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罢免邓通。 他还觉得不能出气,又寻了个“出徼外铸钱(跑的国外去铸钱)”的由头,把邓通的家产全给抄没了。 还不够,汉景帝反手一个超级加倍,追加了巨额罚单,于是邓通又欠了朝廷好多钱(数巨万)。 如果比较计量单位的大小的话,“一爽”“一薇”“一冰”都不够给“一通”提鞋的。 汉文帝不是让邓通成了大汉首富嘛,他汉景帝就把邓通变成大汉首负。 所以说,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邓通的财物因权力而来,最终并将随权力而去。 听着陈阿娇讲述着汉景帝和邓通的故事,刘荣心中森然。 不愧是你,汉景帝,心眼是真塔姆的小。 还好他刚才没跑过去帮邓通出头,不然肯定让汉景帝给记到小本本上。 汉景帝未必会处罚他,但是立太子的时候这绝对是减分项目啊。 正文 第47章 他好像一条狗啊 望着邓通蹒跚远去背影,刘荣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某部电影里的经典台词。 “他好像一条狗啊。” 这句话就好像是为了当下的场景量身定做的一般。 刘荣叹了口气,命运真是无常啊。 谁能想到,原本天子的宠臣、大汉的巨富,转眼之间就变成长安乞儿,只能依靠故交的接济才能生存。 受尽世人白眼。 刘荣感慨造化弄人,却丝毫不会同情邓通。 他本就没有什么才能,靠着媚上才取得了惊世富贵。 他曾经享受过的快乐,世人根本就想象不到。 现在的落拓,不过是为了当初的奢华还债罢了。 如果他这种人能够长久富贵,才是帝国最大的不幸、百姓最大的悲哀。 这个国家也就没希望了。 。。。。。。 见刘荣呆呆立在原地,迟迟没有说话。 陈阿娇走到他的身边,解释道: “邓通也是个可怜人。” “舅舅虽然没有伤害他的性命,却彻底剥夺了他的财富。” “他成了大汉最穷的人,连一个钱都不能拥有。” “母亲念旧情,见邓通凄苦,故常常赐给他一些财物,但这些钱很快就会被舅舅派的那些郎官夺走,就像现在。(长公主赐邓通,吏辄随没入之,一簪不得著身。)” 刘荣点了点头,按照汉景帝小心眼的性格,他对邓通的处罚估计永远都不会解除了。 至于邓通富贵时候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见他获罪之后,纷纷远离。 他们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刘荣现在已经能够遇见邓通的结局了:穷困潦倒、凄苦无依,在贫病交加中郁郁死去。 自从来到大汉之后,他有意无意的改变了许多知名人物的命运。 唯有邓通这个人,刘荣既不想去接触,也不想去收拢,更不想去改变他的命运。 就让他按照原本的剧本行进,直至杀青吧。。 在刘荣的潜意识里,他对于这种靠着裙带关系上位,却丝毫无益于国家、有害于百姓的人是特别抵触的。 。。。。。。 听了陈阿娇的表述,刘荣对馆陶公主的印象大为改观。 昔日故交纷纷离邓通而去的时候,唯有她一直真心的帮助着邓通,不求任何回报。 患难见真情啊。 这一刻,馆陶公主的形象在刘荣心目中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热衷争权夺利,是景帝朝太子之争的最大灰犀牛。 她贪图男色,丝毫不顾忌丈夫的感受,没完没了的背叛婚姻。 她淫乱不堪,养了许多男宠,甚至死后要求与面首董偃合葬于霸陵,令人大跌眼球。 同时,她又舐犊情深,给予了陈阿娇全部的爱,甚至不惜牺牲自我。 面对落魄的邓通,她不惜得罪汉景帝,也愿意帮助于他,雪中送炭。 人性是复杂的。 刘荣深刻的认识到,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是有思想有感情的,绝非历史书上三言两语的脸谱化描述。 非好即坏的盖棺定论是错的,至少不完全对。 他有些庆幸,能够真真正正的走进大汉。 这个朝代是历史上真正的黄金年代,奠定了中华民族的根基与血脉。 在他心目中,这就是最好的朝代,没有之一。 。。。。。。 在经历了“馆陶公主偷会邓通”的小小风波之后,刘荣和陈阿娇寻了辆马车,快速的向着城外赶去。 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了,想必河间王刘德和临江王刘阏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刘荣已经能够想象刘阏那焦躁跳脚的模样了,不禁莞尔一笑。 二人在车中不住的打闹嬉笑,好不快活。 刘荣讲了个荤段子,逗得陈阿娇花枝乱颤,只夸刘荣是坏蛋。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当他再探出头来看外面的路时,车已经到了长安东门了。 汉承秦制,咸阳无城墙,长安也差不多。 汉初,长安并未建立起连贯的城墙,只在部分人口稠密的筑有不连续的城墙。 直到惠帝刘盈时期,才修筑了完整的城墙。 此时的城墙还十分的简陋,不过是夯土建成,外观并不美观。 大家耳熟能详的包砖城墙的普及,是很晚以后的事情了。 夯土中埋有木桩,用以加固,不过效果并不好。 每到夏秋季节,城墙常常因雨水冲刷而坍塌。 所以下雨的死后,还要安排专人给城墙该上“雨披(蒲草芦苇编成)”,十分的滑稽。 刘荣看着长安简陋的城墙,不满的摇了摇头。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弄点钢筋混凝土,搞一个天下第一坚城了。 那一定很刺激吧。 。。。。。。 东门附近就是高市。 长安有九市,各方二百六十六步,高市就是其中之一。 与其他几个市场想比,高市的名气并不大,甚至后代很少有人知道长安还有这么一个市。 但高市与其他几个市想比,是最特别的,因为其中有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 可以这样说,高市就是长安的黑市。 刘荣穿越的时间尚短,还没有来高市逛过。 不过,他早就听人提起过高市了,心想这里一定很好玩。 一个全都是江湖奇人异士的地方,一定有着许多传奇吧。 比如现在,刘荣就在高市之内,看到了几个鲜衣怒马的游侠。 他们身上就有故事, 刘荣的眼睛贼贱,一眼就看出他们的衣服上有土痕,这种土,不是那种正常的尘土,而是墓土。 虽然他们已经刻意的扑打过了,但还是瞒不过刘荣的眼睛。 他推断,这几个人一定是土夫子,刚刚“倒斗”而归。 作为一个大学图书管理员,他平时没少看过这方面的书。 什么搬山卸岭摸金发丘,张嘴就来,懂得贼多。 只是没有实操过罢了。 车速很快,很快就驶离高市区域。 虽然在后世的小说电影里,游侠常常以正面的形象出现。 但他们所做的事情,好坏三七开,七成都是坏事。 比如现在他们就盗了一座墓。 刘荣暗自琢磨,不知道是谁家这么倒霉,祖坟竟然被人给刨了。 这几个游侠又不知道搞到了什么宝贝。 正文 第48章 手足之情,莫如兄弟 市场中的惊鸿一瞥,还有那些莫名的猜想,很快就被刘荣置诸脑后。 不过是生活中的小小插曲罢了。 虽然他的车马速度很快,但毕竟路途不算甚近,路上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好在刘荣、陈阿娇二人一路上不断的调笑,并不觉无聊,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车马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日头已过高点,开始西落。 刘荣的心中甚至愧疚,都怪那该死的仪式,害的两个好兄弟白白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看样子,他们怕走不出多远天就要黑了,要在传舍之中休息了。 待车马停稳,刘荣率先下车。 然后伸手接应陈阿娇下车,活脱脱一个大汉绅士。 少女似乎并不需要,只见她身体灵巧的跳下车,拉着刘荣的手,蹦蹦跳跳向前走去。 “好多人啊。”少女赞叹了一声。 刘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各种车马仪仗随从亲军浩浩荡荡,人数竟有几千人之多。 刘荣早就知道,两个诸侯王弟弟返回封国,排场必然不会小。 但如今见到如此阵仗,还是微微一愣,感到有些震撼。 大汉的诸侯王,真塔姆的威风。 。。。。。。 河间王刘德和临江王刘阏在城外等了许久,早就望眼欲穿了。 刘德还好,他的性情沉稳,捧着本书读,倒也不甚无聊。 刘阏就不行了,他都快把屁闲出来了。 整个人在马车里坐卧不安,索性跑下车去耍枪弄棒了。 后面又找了一群壮汉角抵取乐,这才挨到了下午。 在得知刘荣已经到来的消息之后,二人赶忙侍立迎接。 对于刘荣这个兄长,二人是真心信服的,特别是在牌技上。 看见两个好兄弟,刘荣加快速度,快步走到了近前,呵呵笑道:“两个臭小子,不愧是大汉的诸侯王啊,好大的排场啊。” 闻言,刘阏嘿嘿一笑,炫耀道:“这算啥,你是没见过我在临江打猎的场景,比这威风多了。” 刘荣点头,“行,等着哈,早晚我得去你那狠狠的搜刮你一番。” 刘德接过话头,道:“大哥,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的河间国也欢迎你来搜刮。” 刘荣嘴上说是去搜刮,实则是去探望,刘德这才急不可耐的对刘荣发出了邀请。 三个人相视,哈哈大笑。 果真是手足之情,莫如兄弟。 。。。。。。 正当三个人谈笑风生的时候,陈阿娇拉了拉刘荣的衣袖,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她和刘德、刘阏本来是很熟的,但今天的身份特殊,居然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刘荣一捂额头,光顾着胡扯了,咋把她给忘了了。 “咳咳——”刘荣清了清嗓子,做了个手势。 “两位贤弟,这位貌若天仙的美女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过去,她是你们的表姐,从今天,她就是你们的大嫂了。” “还愣着干啥,赶紧拿礼物啊,给大嫂的见面礼呢。少于一千金,可别怪我翻脸啊。” 刘德、刘阏闻言,躬身行礼,齐声道:“拜见大嫂。” 刘德还比较正经,刘阏就不怎么着调了,调笑道:“大嫂,何时给俺哥哥生个小公子啊。”、 对于刘荣狮子大开口的勒索见面礼,二人很默契的选择了无视,只当他放了个屁。 陈阿娇刚才还很不好意思,听到刘阏居然敢拿自己开玩笑,顿时将害羞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走过去,一把扯住刘阏的耳朵,道:“小阏子,你的皮又痒了是吗?” 刘阏耳朵吃痛,却不敢用蛮力挣脱,生怕伤了陈阿娇,口里一个劲的求饶:“好姐姐,我错了。” 不成想陈阿娇的手尽劲更大了,“你叫我什么?” 刘阏嘿呦嘿呦怪叫,一掌嘴,“嫂子,饶了我吧。大哥,救命啊!” 本来,陈阿娇还没和刘荣成亲,刘德、刘阏照例仍该称呼她为姐姐。 但是此时她和刘荣感情正处于热烈的阶段,加之几个人私下关系就不错,也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让刘德和刘阏称呼她为嫂子了。 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混叫,倒也十分有趣。 。。。。。。 刘荣笑而不语地看着陈阿娇收拾刘阏。 这个弟弟是个混世魔王,也就在自己面前他才能吃点苦头。 此时,刘德凑到刘荣的耳边,低声说道: “大哥,你听到消息没有,父皇今日下《推恩诏》了,令天下诸侯推恩子弟,以地侯之。” 听到这个消息,刘荣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汉景帝居然真的采纳了他的意见。 想了想昨日汉景帝欲言又止的样子,或许就与今日这道诏书有关。 随即,刘荣开始狂喜。 在他的所学的历史当中,推恩令就是无解的阳谋。 他向汉景帝献推恩令,目的是为了避免后面因为削藩而爆发的惨烈的七国之乱。 哪怕不能避免,能够减少成六国之乱、五国之乱、四国之乱也是好的。 穿越日久,一直都在干着蝇营狗苟、窃遇偷香的勾当,今日终于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刘荣的心中还是有些小满足的。 。。。。。。 忽然,刘荣看到车队里站立着两位长者。 从他们的打扮来看,应当是朝中的大人物,品阶不会低于二千石。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刘德和刘阏的车队当中呢? 看着刘荣的目光投向了车队当首的二人,并且面露疑惑,刘德赶紧解释道: “这两位是父皇挑选的太傅,随我们一同就国,我们也是今天刚刚得到的消息。” 太傅是诸侯国中辅助诸侯王的官员,相当于诸侯王的老师。 这个职位十分重要,位在三公之上,可以说是诸侯国的首臣。 汉景帝在这时候给两个儿子的封国派了太傅,其中必然有深意,只是这个深意刘荣一直之间想不到罢了。 只听刘德继续介绍到: “魁梧雄健的那个名叫石甲,是父皇任命的临江国的太傅。” “温儒尔雅的那个名叫卫绾,是父皇任命的河间国的太傅。” “他们两个刚刚还在讨论推恩令,争论了许久,未能达成一致。” “哦?”闻言,刘荣顿时来了兴致,“快把他们两个请过来。” 他想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评价他提出的推恩令的。 正文 第49章 恐诸侯不奉诏 石甲和卫绾的名字,刘荣之前就已经听过,只是无缘得见罢了。 先说石甲,乃是豪门出身。 他爹名叫石奋,十五岁就跟着刘邦打天下了,可以说是大汉朝的老革命。 后来,石奋的姐姐受到刘邦的宠幸,成了为宫中的美人,石奋也顺理成章的担任了中涓之官。 中涓相当于后世的侍从官、秘书官,虽然官职不大,但意义重大。 能当这个官的,都是君主的亲近之人;反过来,当了这个官,就证明君主把你当自己人了。 后世多有阉人担任这个职位,就把这个职位搞臭了,说起中涓,人们第一反应往往是“哦,太监”,其实不是。 类似的还有宦官这个职位,早期也是皇帝的亲近之人担任,后面多由阉人担任,搞得宦官就成了太监的代名词。 赵高担任过宦官,不懂得人就说他是太监,其实不是的。 赵高虽坏,却是有根之人。 石奋勉强算是外戚,属于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那种。 加之本人能力不错,人品一流,恭谨无比,受到几代皇帝的喜爱。 到了文帝朝,他官至太子太傅,也就是刘启的老师。到了景帝朝,更是位列九卿。 他历经几朝,亲历了几次残酷大的政治斗争,一直屹立不倒,活脱脱的官场不倒翁。 这还不是最牛的,他教导儿子非常有一套。 他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名叫石建,二儿子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石甲,三儿子名叫石乙,四儿子名叫石庆。 四个儿子,全部都是朝中重臣,二千石级别的官员,再加上他自己,一家有五个二千石。 所以,人们又称呼石奋为万石君。 不得不说,这家人当官属实有一套。 。。。。。。 说过了石甲,我们再说卫绾。 卫绾的名字大家都很熟悉,相比于石甲,他在后世的名气更大。 卫绾这个人车技一流,因此担任了郎官,属于技术性人才。 这个人最牛的地方,就是他得罪了汉景帝之后,居然还能得到重用。 刘荣对此十分叹服,对于汉景帝的小心眼,他可是深有体会。 原来,文帝时期,卫绾升迁,担任了中郎将。 一次,还是太子的刘启邀请汉文帝身边的人喝酒,唯独卫绾称病不来。 刘启的小本本上就给记下了。 他当了皇帝之后,就问卫绾,我请客,大家都来,为啥就你不来,你给我解释解释。 卫绾狡辩说,我真的生病了(死罪,实病!)。 汉景帝于是赐给了他一把剑。 这里胡乱猜想一下,没准就是让他自裁呢。 这不比曹操送给荀彧空食盒还要明显嘛。 卫绾说,你爹已经送给我六把剑了,你的剑我就不要了吧(先帝赐臣剑凡六,剑不敢奉诏)。 想让我自杀,门都没有,除非你给我办一场活人葬礼。 汉景帝都蒙了,说剑这个东西人人都喜欢,是很最容易就送人或者卖了换钱的东西,你居然还留着先帝御赐之剑,取来我瞧。 卫绾当即就取了来,六把剑都还在。 从此,卫绾人送外号卫六剑。(不是) 汉景帝感叹卫绾是个忠厚人,把他的名字从小本本上抹去了,并开始重用他。 如今,更是将他任命为了河间王太傅,显然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 如此有传奇色彩的两个人,刘荣当然要见上一见。 行过虚礼之后,刘荣开门见山,就问他们关于推恩令的看法。 石甲其人,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心思却比针眼还细。 汉景帝诏令初下,大皇子就拉扯群臣们议论,这合适吗? 这要是传到宫里,汉景帝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他老石家能够混到万石,有着一套专属的为官家学。 一是懂得观时夺势,能够看清大势。 二是不粘锅,永远都能把屁股上的屎甩出去。 三就是谨慎谨慎再谨慎。 比如他的弟弟石庆担任太仆,汉景帝问拉扯的有几匹马?他都得跑到前面数一数,一二三四五六,然后跑回来举手报告,六匹。 这一家子,绝了。 如今,他怎么可能对初次见面的刘荣说出心里话呢。 面对刘荣的询问,他一个劲的夸赞汉景帝圣明,体恤诸侯,其他的话全都模棱两可、云遮雾罩。 总之,就是不粘锅,一句可能授人把柄的话都不说。 。。。。。。 对此,刘荣十分厌烦,但也能也理解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们这种官员,做治世的看家犬足矣,却无法成为进取大世的千里驹。 刘荣深知,汉兴六七十年矣,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盛世。 他真想对石甲说一句,别在这给我装了,大人,时代变了! 懒得在理石甲,刘荣将目光投向了卫绾。 卫绾能够成功从汉景帝的小本本上逃生,其政治智慧不会弱于石甲等人。 刘荣原本以为这个老儒也会给自己打太极,没想到卫绾却给出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回答: “此诏虽好,臣恐诸侯不奉诏。” 他望向刘荣的眼神很特别,显然是知道这个政策出自刘荣之首。 刘荣有些纳闷,《推恩令》中只字未提刘荣,这件事应该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啊。 包括汉景帝、窦太后、刘荣三兄弟;还有晁错,作为汉景帝的头号心腹,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如今,这个卫绾居然也知道了,莫非汉景帝对他的信任已经达到了如此的地步吗? 这个卫绾不一般啊。 这次离开长安,或许肩负着汉景帝的特殊任务也不一定。 后面,刘荣有和两人胡扯了几句,就开始和两个弟弟告别了。 时间不早了,是时候上路了。 他偷偷递给了两个各一个锦囊,吩咐他们遇到大事或者到了危急时刻再打开。 若无大事,切勿打开,切记切记。 随后,大队人马开拔,三个人依依惜别。 他们本就是一奶同胞,这些日子相处十分愉快,如今骤然分立难免有些不舍。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刘荣都是重感情之人,对于兄弟之情十分看重。 刘荣望着两个弟弟远去的背影,眼圈不禁红了。 直到远林遮住了他们的身影,刘荣这才和陈阿娇返回长安。 他脑子里都是卫绾所说的那句话,恐诸侯不奉诏。 他们真的敢不奉诏吗? 他们真的会不奉诏吗? 正文 第50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 送行任务顺利完成,车马返回长安,此时天边已经出现了新月。 一路上,正处于热恋当中的刘荣和陈阿娇自然是你侬我侬,恩爱无限。 两人没完没了的动手动脚加动嘴,一刻也不曾停歇。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老油条,刘荣可是吃过见过的主儿。 面对纯情的大汉土著美少女,他嘴里的各种情话滔滔不绝,绝对无愧长安第一深情的称号,挑逗的陈阿娇意乱情迷。 看着少女桃花一样的脸颊以及迷离的眼神,刘荣就知道:完了,这个妮子上头了。 哎,我这该死的魅力啊! 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热恋中的女人尤为神奇。 上头之后的陈阿娇居然无师自通,问出了那一道千古绝命题: “若是我们泛舟于太液池之上,我和汝母同时落水,荣哥哥,你会救谁呢?” 太液池,位于未央宫的西南,是一处风景绝佳的水面。 他们这些上等人常常在此游玩。 前面提到过,汉文帝就是在前往太液池的渐台的时候,认定为他泛舟的邓通就是他的梦中有缘人。 听到陈阿娇的提问,刘荣懊恼的用衣袖挡住了头颅,做生无可恋状。 无语了,简直了。 怎么跑到了两千年前,还是躲不开这道送命题啊。 还是说这道题目,一直传承了两千多年,刻在了女人们的DNA里。 。。。。。。 见刘荣拒绝回答,陈阿娇拉开了刘荣的手,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 “荣哥哥,说嘛说嘛?”少女撒娇道。 刘荣暗道,这有啥可说的,女人们为啥都喜欢听这个呢? 他是知道标准答案的:总之一句话,别问,问就是你。 看见少女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刘荣只能(装作)含情脉脉的说道: “傻丫头,当然是你了。” 少女嘴边露出甜甜的微笑,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问什么呢?” 陈阿娇当然想听刘荣诉说,他是多么的爱自己。 但刘荣偏偏就不说,大汉情圣还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套路了? 咱得反过来拿捏她。 刘荣故意逗少女,道:“因为我母亲会水。” 闻言,少女顿时不满意了,小脸一崩,道:“她不会水,你耍赖,这次不算,你重新回答?” 她分明就是想听情话了! 也对,对于热恋中的少女来说,刘荣的那些人类高质量情话,每天听一万句也不会嫌多。 刘荣故作深沉,想了想,接着逗她,“哦,那我还是救她吧。” 少女闻言,嘴角下拉,几乎带着哭腔说:“为什么啊?” 她以为刘荣不爱她了呢。 刘荣认真的回答道:“因为她不会水,你会啊。” 少女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道:“我不会!” 刘荣继续装傻充愣,道:“可是你明明就会啊。” 少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就当我不会嘛!我不管,我不管,我现在就是不会了,我就要你救我!” 。。。。。。 见有点玩过火了,刘荣这才收手。 他轻轻拍打着少女的后背,以示安慰。 他拍一下,少女的哭声顿一下;他再拍一下,少女的哭声再顿一下。 蛮有节奏感的。 于是刘荣趁势拍了一首曲子: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还怪好玩的。 可惜,后面的曲子还没来得及拍,少女就拨开了刘荣的手,“嗯哼”一声,扭了扭身子,将头转到另一侧去了。 这是生气了。 刘荣笑呵呵的将少女的头转过来,少女又赌气的转过去。 也怪好玩的。 刘荣觉得他能玩一天。 不过,看着少女脸上晶莹的两串泪珠,他还是有点心疼。 她是我的女人,我怎舍得她难过? 刘荣终于开始认真答题了:“好妹妹,你听我说——” “嗯。”少女眼泪汪汪的看着刘荣,点了点头。 只听刘荣用一种十分忧郁感伤的口吻说道: “我大汉以孝治天下,作为皇子,我自当为天下臣民表率,所以必须救母亲。” “但你是我的一生挚爱(之一,括号内不发音),如果你遭遇不幸的话,我定然会毫不犹豫的随你而去。”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杨过口气)” 末了,刘荣用手一指天上,慷慨激昂道:“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情绪满分,鼓掌! “荣哥哥。”听了刘荣的话,少女十分感动,“扑通(?滋溜?哗啦?哐哐?算了!)”钻进了刘荣的怀里,抱得紧紧的,再不愿离开。 刘荣挑了挑眉:拿下。 。。。。。。 月光煌煌照九州。 刘荣坐在马车之中,怀中抱着着“香甜软糯”的少女,望着窗外的景色。 心中不由感慨,月光真是天下第一等的滤镜。 月光下的人美,城更美。 大汉万里江山,行胜尽在关中。 而八百里秦川,精华正是长安。 最初,这里不过是关中一小邑,是作为秦始皇弟弟成蟜的封地而被人们所知晓的。 刘邦定鼎天下之后,与群臣议,该于何处定都。 群臣皆山东人,争言周(东周)王数百年,而秦二世即亡,不如将都城定在周都洛邑。 唯有娄敬是巨眼英豪,一语道破关键。 “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 说的是关中地势先要。百二秦关,世人皆知,说的就是依靠秦关之险要,二万人足以抵挡百万人。 “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天府者也。” 说的是关中的富庶,最早的天府之国,是这儿! “今陛下入关而都,案秦之故地,此亦搤(同“扼”)天下之亢(脖颈)而拊其背也。” 说的是定都关中,就等于抓住了天下的咽喉,圣人执要四方来效,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不得不说,娄敬的眼光确实毒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此外,他还曾为刘邦献“和亲之计”,这在后世看来或许可恶,但在当时也不失为上策。 “长安真是个好地方啊。”刘荣看着窗外,不禁感叹道。“单凭献计定都长安的功劳,给娄敬姓个刘就不过分。” 如今关中内史之地,人口数百万,是天下最繁华,人口最稠密的所在。(此时内史还未一分为三。) 长安的人口直逼百万,不但是大汉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城。 世界聚焦于此。 刘荣单方面宣布,长安就是宇宙中心! 正文 第51章 躺好不送,这很难吗? 刘荣和陈阿娇的“私奔”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对于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正处于恋爱脑上头中、什么都敢干的小冤家,大汉的长公主算是无可奈何了。 也罢,她索性听之任之,顺便帮他们擦了屁股。 谁让他们是自己的女人和女婿呢。 在馆陶公主的妥善处理下,这件小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并未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看到刘荣和自己的女儿阿娇的感情如此之好,馆陶公主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个世界上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一个爱她的男人呢? 在馆陶公主看来,刘荣就是自己的满分女婿啊。 他不仅潇洒帅气、讨人喜欢,而且地位尊贵,前途光明一片光明。 升职就是太子,再升职就是皇帝啦。 天下还有人比刘荣更适合做自己的女婿了吗? 没有啊。 馆陶公主十分满足,为了感谢汉景帝能够准许这门亲事。 她决定,再给汉景帝进献两名美女。 全都是她精心培养了多年的,才色俱佳,包汉景帝满意。 多于弟弟的择女品味,馆陶公主拿捏的死死的。 说干就干,就今天,她火速派人将两位美人送进了未央宫。 相信汉景帝看了一定会很开心。 毕竟哪个皇帝不好色呢,哪怕是武则天。 她却不知道,有人会因为她的举动而醋意大发。 险些弄出一桩祸事。 。。。。。。 长乐宫,甲殿。 这几天,刘荣每天除了和陈阿娇谈谈恋爱,督促卫青读读兵书,就是调教卫子夫跳舞。 生活美汁汁。 此刻,刘荣正吃着火锅唱着歌,欣赏着卫子夫绝顶的舞姿。 飘飘若仙子,仿佛马上就要凌空而去。 刘荣赞叹道:妙蛙,牛蛙,好蛙,这也是我们这些凡人配看的吗?” 一曲舞罢,刘荣意犹未尽,大声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卫子夫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的胸脯微微起伏,显然刚才的几支舞蹈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 跳舞不仅是个技术活儿,更是个体力活儿呢。 但是主人有令,怎可不听呢? 于是乎,卫子夫再次献上一曲《极乐净土》。 熟悉的音乐响起,气氛顿时燃起来了。 刘荣浑身一激灵,精神极度亢奋,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中二时代。 后世的舞蹈与大汉的服饰,搭配起来,竟有着无穷的魅力。 少女的身姿舞动,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天道好轮回,净土饶过谁! 刘荣坐在榻上,表情狰狞,不住地“哀嚎”:“啊,我死了。” 此刻的他,哪里还像一个大汉皇子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卖力应援的宅男啊! 只有在自己的府邸,刘荣才敢稍微的放纵一下。 此刻,做自己! 他现在特别需要这种畅快淋漓的发泄。 穿越了这么久,平时他一直得装着,就像潜伏在大汉的间谍一样。 他得拼命扮演一个乖巧懂事有孝心的皇子角色,拼命模仿这个时代人的说话、做事方式,拼命熟悉这个时代人物的思维模式、道德观念。 这些对他都是陌生的。 他太难了。 有的时候,刘荣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要人格分裂了。 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汉土著啊。 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有思想的新新人类。 哪怕看过无数的穿越小说,直到亲身经历过后,他才知道,穿越对穿越者心理的影响真的太大了。 穿越就是,你所熟悉的一切,瞬间崩塌。 你原有的世界观、价值观,被瞬间摧毁。 有的时候,你甚至怀疑世界的真实性,思考人生的意义。 刘荣真的建议每个穿越者都学习的心理知识,方便进行自我疏导和心理调节。 不然真的会疯的。 熟悉的音乐、舞蹈还有美食,就是刘荣的心理灵药。 他融入的很好,大多数时候,都与大汉土著无异。 。。。。。。 正当刘荣优哉游哉的时候,刘荣的老妈栗妃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嚷嚷着要退婚。 退婚?退啥婚? 刘荣被吓了一跳,心中暗自吐槽道:你要是敢给我退婚,早晚我必拔你氧气管。 他赶紧让身边的人都退出去。 然后,他小心翼翼走到了栗妃面前,询问缘故。 这一问可好,栗妃的眼圈顿时红了,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连珠炮似的说道: “荣儿,你是知道的,我素来与馆陶公主不和。” “原因就是她心怀叵测,想要陷害母亲。你知道吗?她多次给你父皇进献美人,让那些狐狸精夺取你父皇对我的宠爱。” “哼,她的奸计得逞了,这些年你父皇到我宫中的次数已经大大减少了。在宫中,母亲平白遭受冷落和无端非议,全都是因她而起。” “这次荣儿你和母亲说,你喜欢馆陶的女儿阿娇,非要娶她不行。母亲为了你的幸福,忍气吞声,这才和那个贱人和解。” “你知道母亲为了你牺牲了多少吗?” “没想到,她却不知好歹,又给你父皇送来了两个美人。这几日,你父皇已经被那两个狐狸精迷得走不动道了,许久未曾来过我的寝宫了。” “你说,她这不是挑衅我吗?她这不是骑着我的脖子撒尿吗!真是岂有此理!” “呜呜呜,荣儿,你母亲的命真的太苦了。” “这个陈阿娇咱不要了!退婚,你可得给母亲出这口气啊!” 。。。。。。 听了栗妃的话,刘荣的头顿时炸了。 无语了,兄弟们。 大乌鱼事件。 这个栗妃怎么又和馆陶公主扛上了啊! 他之前苦口婆心的劝说,全都被栗妃当成了耳边风了,这是全然没听进去啊。 刘荣的心情有点暴躁,在心中疯狂吐槽: 汉景帝不去你的寝宫,这很难理解吗? 男人都喜欢嫩妹啊。 谁没事跑去找你找个老菜皮玩啊。 换我,我也不去。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和一群小姑娘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啊。 你已经是个半老徐娘了,人家正是人间四月天,是渭河之畔的春水? 你拿什么和人家比啊?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帮我夺太子之位啊! 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因为你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非得和馆陶公主斗,非得玩点宫斗情节是吧? 再说,你玩的过人家吗? 你知道吗?你儿子是一个全能穿越者,掌控剧情的男人,大汉顶级代中代,包C的那种,你负责躺赢就行了。 躺好不送,这很难吗! 正文 第52章 这婚,不结也罢! 栗妃好不容易诉说完心中的委屈,静静地看着刘荣。 没想到,刘荣直接放空自我,在原地发呆,一句话都没说。 二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 栗妃再次开口道:“荣儿,你可得给母亲出这口气啊。” 刘荣叹了一口气,慵懒的回答道:“你要我怎么帮你出气!” 他实在是有些不想搭理栗妃了。 人这种动物,一旦钻到牛角尖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动了。 栗妃现在就是这样,她认死理了。 她现在就像是患了被迫害妄想症一样,认定了馆陶公主就是不怀好意,就是故意要害她。 别说馆陶公主献给汉景帝几个美女了,就是进献几头母驴,栗妃都觉得是在针对她。 看她这劲头,就是九头驴都拉不回来,刘荣也懒得多费口舌了。 仿佛没看出儿子的态度很消极,栗妃自顾自的说道: “退婚!一纸休书解除了和她女儿的婚约,狠狠地帮母亲打她的脸!” 。。。。。。 一句话,又给刘荣整无语了。 什么?退婚?拜托,被退婚一般都是主角才能拿到的剧本好嘛! 这本书谁才是男主啊! “不退!”刘荣冷冰冰的回答道,“这桩婚事是皇祖母、父皇恩准的,我怎么退?” 之前,在处理“刘荣打刘彻”事件的时候,栗妃的应对得体,挥洒自如。 这让刘荣一度以为栗妃是个聪明人、好队友、好帮手。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史书上记载的都是对的。 栗妃小事很聪明,大事犯糊涂,这才是最要命的。 或者说,她在处理别人的事情的时候,置身于事外,看的很清楚。 一旦牵扯到自身的利益,就有点“云深不知路”的意思了,开始犯糊涂。 当然,也有可能,是栗妃真的太爱汉景帝了,这才会对馆陶公主进献美人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 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深宫之中,何来爱情? 见刘荣不肯答应退婚,栗妃顿时就炸了。 她愤怒的说道:“哪怕是太后和陛下恩准了,我们也可以请他们收回成命啊?” 刘荣抬起头,瞅了瞅栗妃,问道:“理由呢?总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说你看馆陶姑姑不爽吧!” 。。。。。。 这几句,彻底激怒了栗妃。 只见她愤恨的说道:“我看你就是不想退婚!你被那个小丫头勾了魂了!” 随即,她又开始了忆苦感恩教育环节,如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 “我的命真是太苦了。” “为了生你,我十月怀胎,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为了养育你,我豁出了自己的心血,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吗?” “......” 接下来,栗妃从怀孕说起,一桩桩一件件的细数着她为刘荣所做出的的牺牲和奉献,彰显着母爱的无私和她这位母亲的伟大。 言语太多,太过零碎,此处一笔带过。 总之,两个时辰之后,就在刘荣快要睡着的时候,栗妃终于倾吐完毕了。 此刻的她,口干舌燥,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孔夫子教了三千个学生,估计都没她这么卖力。 刘荣打了个哈欠,暗道, “咋不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开始说呢。都是陈芝麻烂谷子、鸡毛蒜皮的事儿,居然还全都记着,您这记性也太好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刘荣对于栗妃还是十分尊敬的。 她虽蠢,但对于刘荣的爱和付出却是真真实实的。 刘荣相信,她主观上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刘荣的事情,但客观上她的行为给刘荣带来了诸多不便。 但毕竟是亲妈啊,还能不要了咋地。 蠢是蠢了点,没关系,可以慢慢教。 刘荣将刚才的烦躁情绪从心中清除出去,开始思考怎么样解决眼下的难题。 。。。。。。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拍打脑门,暗道:我怎么这么笨啊,栗妃根本就不是来逼自己退婚的。 按照栗妃的性格,她要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刘荣娶陈阿娇,肯定会直接找汉景帝、找窦太后,强硬的要求接触婚约。 她却没有这么做,摆明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想破坏儿子的幸福,跑过来寻找安慰”的嘛! 念及此处,刘荣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懊悔不已。 他一直自命为智力英雄,没想到今天却成了莽夫。 只见他豁然起身,大手一挥,慷慨激昂道: “母亲,姑姑欺您太甚,我决不答应,定然叫她血债血偿!我这就去找她理论,就算豁出去性命,也要为您讨回公道!” “我还要去找父皇,去找皇祖母,让他们收回成命,解除我和阿娇的婚约。这婚,不结也罢!” “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闹,我就嚷,我就搞得整个朝廷、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逼他们就范!” “母亲,您放心,哪怕让父皇厌恶,让皇祖母讨厌,哪怕他们废掉我的皇子身份,把我贬为庶民,我也在所不惜,一定要为您讨回公道!” “您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的命都是您给的!您受辱,就如同儿子受辱一样,我决不答应。” “母亲,为了您,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走,咱们这就去找父皇!” 说完,他拉着栗妃的手,就要向外走去。 “额——”刘荣一通感人肺腑的陈词,直接给栗妃感动坏了,同时她又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儿啊,咱们别冲动,咱仔细想一想,研究研究!”看到刘荣气冲冲的要去给他撑腰,栗妃反而退却了。 这件婚事是窦太后和汉景帝钦定的,恐怕难以推翻。 就是能够退婚的话,也必能如同荣儿所说的那样,得罪窦太后、汉景帝,哦,还有馆陶公主,这核酸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刚才她一时在盘算自己的得失,所以十分气恼。如今开始为刘荣着想,觉得退婚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她心中踌躇着:要不,就这样算了 而此时,刘荣还在狂飙演技,声泪俱下, “母亲,姑姑辱您太甚,我们不能忍气吞声啊!” 正文 第53章 演员请就位 刘荣影帝级别的表演,很快就打动了栗妃。 栗妃笑了,她的心中甜蜜蜜的,这就是她的最为疼爱的大儿子啊。 刘荣为了她,居然不惜舍弃自己心爱的女人,居然不惜和馆陶公主、陛下、窦太后闹崩,这是多深厚的感情啊。 这就是她栗妃的儿子,她骄傲!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呢! 这一刻,栗妃悟了。 她的儿子刘荣此刻距离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绝不能因为此事而葬送了大好的前程。 为了儿子,她自己吃点苦、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栗妃为人善妒,她可能会不顾自己的利益去吵去闹,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但是,如果她知道这样会危害到自己的儿子,她比谁能更能够含羞忍辱。 这就是为人母者,古今皆然。 致敬伟大的母爱! 。。。。。。 栗妃是想明白了,但刘荣却仍旧不依不饶。 他的情绪都酝酿成熟了,表演小课堂都开课了,镜头盖都打开了,不痛痛快快演它一场,绝不肯罢休。 演员请就位。 只见刘荣泪眼婆娑,泪珠吧唧吧唧的掉个不停,哽咽道: “母亲,孩儿绝没想到,你在宫中的日子居然如此的苦楚。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为了我们兄弟三个,您付出了多少,又默默忍受了多少啊!” 说完,刘荣抱着栗妃“嚎啕大哭”。 栗妃同样被刘荣带进了情绪里,眼泪滴溜溜的在眼眶中打转。 她抱着比她还高一头的刘荣,又惊又喜又欣慰,道: “荣儿,你能够理解为娘的苦心真是太好了。宫中险恶,小人太多,到处都暗藏着阴谋诡异,这些年母亲能做的,不过是默默忍受罢了。好在你们三兄弟都长大成人了,能够独当一面了,母亲就是现在死了,也能瞑目了!” 刘荣心中默默吐槽:是啊,自古皇宫之中就是险恶之地,栗妃作为宫内曾经最得宠的妃子,长期屹立不倒,心机定然是不俗的。但为什么一涉及到馆陶公主,栗妃就变得像个白痴一样呢,这简直不能理解。 你们李姐吗?反正刘荣不李姐。 不过,他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样,继续忽悠: “母亲,自今日起你就无需再忍了。在大汉,除了父皇、皇祖母,没有任何人值得您低下高贵的头颅。她们不配!” “姑姑不就是个小小的馆陶公主吗,办他!欺负到我母亲头上来了,不答应!” “要是我一个人办不到,就把二弟、三弟都叫回来,他们都是大汉实权诸侯王,手里兵强马壮,直接带着人马杀回长安,咱们——” 。。。。。。 听到刘荣的话越来越离谱,栗妃赶紧用手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 乖乖,这样是再让他说下去,指不定说出什么狂悖之言来呢。 还带着“带着人马杀回长安”,他这是要造反吗? 她赶紧开门私下查看了一圈,好在一个人都没有,她这才放心。 刚才刘荣的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他们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栗妃一本正经的训斥道:“荣儿,切莫要胡说八道,小心隔墙有耳。” 刘荣“老实又憨厚”的笑了笑。 正从课本中逃离的鲁迅先生有个著名的“开窗理论”,说的是:如果你想开个窗,大家都不同意,这时候你只需要提议把房子拆了,大家就同意你开窗了。 此时刘荣的做法,就是开窗理论的反向利用:栗妃想开个窗,刘荣不仅同意,反手一个超级加倍,还要把房子也拆了。这时候,栗妃反而不敢开窗了。 我愿称之为“刘氏反开窗理论”,你学废了吗? 看着栗妃的表情,刘荣就知道自己的奸计得逞了,开始给栗妃递梯子:“母亲,您说怎么办吧,我一切全听您的,儿子已经准备好了!” 栗妃一愣,暗道:这孩子咋这么虎呢。 随即,她开始反过来规劝刘荣了:“荣儿,要不这次就算了吧。” 刘荣闻言,表情巨变,眉毛跳了一段钢管舞,怒道“什么?算了,这怎么行呢?” 看着刘荣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栗妃接着道:“乖儿子,听话,这次就算了。我想馆陶公主也是无心之举,你和阿娇都已经定亲了,她没有理由来恶心母亲啊。” 刘荣望着栗妃,道:“要是这次要是就这样算了,她下次再给父皇进献美女怎么办呢?” 栗妃迟疑了一下,道:“母亲相信不会有下次了,如果又下次的话——” 她顿了一下顿,继续说道:“那咱们下次再说吧。” 闻言,刘荣点了点头,顺坡下驴道:“好吧,这次就听母亲的。她若是下次还敢,母亲你定要告诉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栗妃嘴上连连称是,心中却是暗道:荣儿啊荣儿,你的火气也太大了。这次你都要造反了,下次我打死也不敢告诉你了啊。 。。。。。。 馆陶公主献女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嘀咕了许久,不觉间已经到了饭时。 刘荣笑嘻嘻的说道:“母亲,孩儿知道您还是有些不开心,今日就别走了,在孩儿这里用膳吧,咱们吃顿好的。” 他的样子,哪还有刚才气势汹汹要出去找馆陶公主火并的架势。 栗妃闻言,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道:“今天我们还是吃那个火锅吗?” 谁人不爱火锅呢? 刘荣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说道:“不是,火锅天天吃也腻啊,今天儿子用新的美食招待您,味道绝不比火锅差,您就瞧好吧。” 说完,他就跑出去,开始准备了。 栗妃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笑了。 “这个小子,就会给老娘耍些小心眼。” 原来刘荣所有的表演,早就被栗妃识破了。 刘荣看似是在栗妃的劝说下这才顺手推舟的放弃了去找馆陶公主算账,栗妃又何尝不是呢。 她叹了口气,喃喃道:“哎,不过这样也好,就这样算了吧。此时得罪馆陶,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正文 第54章 刁民,敢挖我家坟! 当日,刘荣就留了栗妃在殿内吃饭。 这次刘荣献上的,是一道名为“串串”的美食。 只见刘荣将各种肉品、水果、蔬菜穿到预先准备好的竹签上,然后放在鼎中上进行煮熟。 他在鼎中加入了许多调味品,有蜂蜜、有食盐,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黑里呜呼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栗妃忍不住询问,刘荣故作高深的回答道:“这是我这些时日无聊,特意调剂的秘制串串调料,大汉独一份,别人想弄都弄不出来。” 栗妃闻言脑边浮现了三条黑线,儿子刘荣好色她是一直都知道的,怎么如今又开始好吃了呢? 不多时,刘荣秘制小串串就顺利出鼎了。 作为来到大汉的第一顿串串,刘荣亲自上手烹制,可惜对于火候的把握不是太好。 火太猛了,鼎内的汤水都快要干涸了,因此部分串串外皮已经有些焦,卖相着实有点差。 “母亲,您尝尝?”刘荣恭敬的说道。 他不愧是大汉头号大孝子,有了好东西,先给母亲吃。 你们要相信,刘荣这完全是出于孝心,全然没有让栗妃身先试毒的意思啊。 。。。。。。 “荣儿,你确定这东西能吃?”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串串,栗妃发出了灵魂拷问。 “当然了,怎么会不能吃呢!”闻言,刘荣顿时不开心了,质疑我的人品没关系,但是质疑我的厨艺就是你的不对了。 刘荣抄起一支串串,殷勤的递到了栗妃的嘴边:“给,母亲,您尝尝。” 看到儿子如此热情,这下栗妃也不好不吃了。 她拿出神农尝百草的劲头,先是小小的嘬了一口,随即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道了一句:“真香!” 接着,她一口又一口吃个不停,大快朵颐,犹如饕餮现世。 见状,刘荣点了点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看来真的吃不死人。” 说完,他也抄起来一串,开始进食。 栗妃正吃得起劲,没有听到刘荣嘴里在嘟囔什么,于是问了一句,刘荣刚说啥。 刘荣的头摇的跟电风扇似的,“什么?谁说话了?我啥也没说啊,母亲您幻听了吧。” 无话,二人开始享受美食。 大汉串串,永远滴神! 有串没酒不成席,可惜大汉没有啤酒和葡萄酒,不然就完美了。 两个人一边吃串串,一边喝了些米酒。 不亦乐乎。 。。。。。。 席间,刘荣叫了卫子夫出来献舞。 要知道,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困扰男人们的第一大难题。 栗妃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刘荣这是生怕她以后不喜欢卫子夫,这才拼命创造机会,让两个人相处。 事实证明,刘荣想多了。 栗妃对于卫子夫的感觉非常不错,大有亲近赏识之意。 卫子夫献完舞蹈,栗妃不禁大方的赏赐给她“一金”,还将她留在席间,服侍两个人用餐。 栗妃毫不掩饰对卫子夫的喜爱,多次嘱托她要好好照顾刘荣,一副“王夫人选袭人”的架势。 看待卫子夫这么招人喜欢,刘荣笑了,不愧是我选定的老婆! 卫子夫出生贫贱,见惯了各种势力场面,情商高得离谱,懂得怎么服侍别人。 比如卫子夫奉承人就是一绝。 哪怕栗妃知道卫子夫实在奉承自己,可还是忍不住的开心。 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如沐春风。 卫子夫就是春风。 。。。。。。 栗妃被卫子夫这阵风吹得眉开眼笑,早把今日的烦恼都忘却了。 她转过头问刘荣:“这个女娃不错,荣儿你可曾收用了?” 闻言,刘荣眉头一皱,栗妃也太狠了,哪有问的这么直接的啊。 卫子夫则害羞的低下了头。 看见两人的反应,栗妃就知道还没,随即开启了教导模式: “荣儿,你如今也是定了亲的人了,有些事情要抓紧联系,总不能要上阵时再磨枪吧。” “你还是不明白母亲的苦心,我之前给你宫中送了那么多的侍女,难道只是让她们过来干些粗活的吗?” “母亲知道你眼界高,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这个卫子夫就不错,你要抓紧时间。” 听着栗妃的“谆谆教导”,刘荣觉得自己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 原来皇子宫中所有的侍女,都是潜在的XX啊。 封建社会也太尊重女性了吧,可恶! 刘荣绝不是那样的人。 这些日子,他对于那些侍女可是没有任何想法(这绝不是因为她们长得不够好看,绝不是啊),他一直守身如玉的,丝毫没有越雷池半步。 他刘荣可是一个对爱情专亿的人。 。。。。。。 正当栗妃不停的传授经验的时候,一个小宦官疾步走了过来。 刘荣认识,他是栗妃宫里的人,名唤小春子。 小春子的到来,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爆炸消息:霸陵被盗了! 霸陵就是刘荣的爷爷汉文帝刘恒的陵寝。 这座陵寝从汉文帝入主长安的时候就开始修建,前几年汉文去世葬入霸陵之后,又干了几年,工程这才竣工。 没想得,刚刚完工,就有不开眼的盗墓贼盯上了这里。 刘荣勃然大怒:“刁民,敢挖我家坟!” 同时,他心中总又有几分不解,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干这抄家灭门的勾当。 难道是那天在高市中见到的那群游侠? 只听小春子继续说道: “前几日,高市当中发现有人倒卖霸陵御物,市长追捕不得。” “如今,内史正在负责此事,听说抓了许多不相干的人,元凶尚未落网。” (本章灵感来源于一条“延熹中,京师游侠有盗发顺帝陵,卖御物于市”的史料;本来设计成盗刘邦或者薄太后的墓都行,但最近西安江村大墓被最终确定为文帝霸陵,故为之。) 正文 第55章 你冤枉个der啊 未央宫,宣室殿。 一场盛大且肃穆的朝会正在举行当中,议题就是汉文帝霸陵被盗事件。 其实准确的说,并不是汉文帝的墓穴被盗了,而是霸陵的从葬坑被盗的了。 从葬坑,又称陪葬坑、祭祀坑,是指埋葬墓主人生前使用、喜爱的物品的葬坑。 汉文帝虽然是薄葬,但他毕竟是皇帝,各种随葬品不会烧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皇帝乎? 单单霸陵的一个从葬坑,里面的珍贵陪葬品就有几千件。 要知道,这些东西全都是皇家器物,说价值连城都是少说了。 干这一票,恐怕几百辈子都不需要工作了吧。 有人说,当干一件事情的利润达到100%的时候,就有人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如今盗取这些陪葬品,简直就是无本万利的生意,所以哪怕后果很严重,还是有人跳出来干了。 从这个角度看,被盗或许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 事情发生之后,举朝震动。 据说窦太后哭了好几次,汉景帝更是气的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大汉讲究以孝治天下,如今老子的坟被人家挖了,汉景帝这个儿子难辞其咎,哪怕下个罪己诏都不过分。 看着汉景帝疲惫且憔悴的面庞,刘荣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知道的你是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熬夜波比呢。” 。。。。。。 是的,刘荣也被准许参加此次朝会了。 他如今虽然已经十六岁了,但未曾加冠,理论上还算是小孩子,并未正真正参与到朝堂政事当中。 汉代皇子加冠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岁数,一般都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 有的早几年,有的晚几年。 刘荣的几个弟弟都是在十五岁上下的时候加冠,受封诸侯王的。 这是因为汉景帝有意采用“以亲治疏”策略,防范各地蠢蠢欲动的远系诸侯,所以分封儿子们比较积极。 年纪最长的刘荣一直没有加冠,也没有被封为诸侯,这其中的滋味,就很值得回味了。 至少说明汉景帝是有意立他为太子的。 但汉景帝一直没有明确的提出要立刘荣为太子,甚至没有准许刘荣参与朝政,这其中的滋味,就更值得咂摸了。 刘荣倒好像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汉景帝可是当了二十三年的太子,才熬到了皇帝的位置。 如今,他才干了两三年,自然不愿意立一个太子,显得自己好像老了似的。 很合理的解释。 这也是古今皇帝们的通病,他们不太喜欢立太子。 哪怕要立太子,也要立个幼子、或者废掉原本的太子再立个幼子。 因为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和当下的皇帝天然就存在着矛盾。 皇帝是独夫,是天下一人,需要时刻提防别人夺他的权,而太子对皇帝的威胁最大。 提防来提防去,就会给人可乘之机。 小人从中作梗,导致皇室父子反目的例子比比皆是。 对于皇帝来说,立个幼子就是囚徒困境当中的最优解,短时间内这个太子不会威胁自己的地位。 这也是刘荣最担心的,毕竟刘彻比他小啊。 。。。。。。 刘荣清楚汉景帝的权力欲,所以过去都懒得参与政事,总是表现出一副对于权力不在乎的样子。 今天这事儿太大了,他不来不行了。 不但他被要求参加了,其他几个皇子也全都被要求参加了。 就连久久不在朝堂露面的老太太窦太后都来了。 大殿内鸦雀无声,群臣们尽数低着头,氛围很压抑。 一开场,汉景帝就大发雷霆,责问内史,为何迟迟没有将涉案人犯捉拿归案。 内史战战兢兢,表示已经在努力抓了,随后禀告了一些案件的情况。 他说了很多话,陈述盗贼多么可恶,自己多么重视事情,多么敬业,为了这件事做了多少工作等等等等。 汉景帝都听不下去了,合着你还有功了是吗?直接说多久能抓到人就完事了。 内史迟疑了,缓缓说道:人犯太狡猾,他们手上的线索有限,抓人需要一段时间。至于具体的时间,或许需要一个月吧,这不好说。 刘荣一边听着内史的禀告,一边在心里给他翻译: “手上的线索有限,就是说手上没有任何线索;抓人需要一段时间,就是说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或许需要一个月,就是说一个月之内是肯定抓不到的。” 真是个汇报工作的天才。 。。。。。。 “既然不好说那就不用说了。”汉景帝还没开口,窦太后怒气冲冲的发言了。 显然,她对于这个内史十分不满。 “内史掌关中治安,是何等重要的职位,怎么安排了个这么糊涂的人呢?”窦太后直接向着汉景帝发难了。 “母亲教训的是,皇儿糊涂了。”汉景帝恭顺的回答道,心中苦涩,犹如哑巴吃黄连。 他知道,母亲窦太后这几天因为此事心情特别差,所以事事顺从,不敢有任何违拗。 孝顺就是大汉最大的政治正确。 虽然汉文帝晚年宠爱慎夫人,冷落了窦太后。 但窦太后毕竟和汉文帝相濡以沫了几十年,总的来说还是一对恩爱夫妻。 如今,丈夫的陵寝被盗,就是汉文帝的在天之灵遭到了侵扰,她怎能不愤怒、怎能不伤心难过。 “廷尉张释之何在?”窦太后厉声喝道。 闻言,一个魁梧的汉子走了出来,正色回道:“臣在。” 窦太后一指内史其人,“免去此人内史职位,即刻押送廷尉狱审讯。” “诺!”廷尉张释之看了看汉景帝,只见后者脸色很难看的点了点头,这才应诺一声,带着内史下去了。 内史被拖下殿,口中连连呼叫冤枉。 刘荣心中一哂,你冤枉个der啊,在你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背锅谁背锅? 同时,刘荣也对他这个奶奶的强势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窦太后虽然久不在朝廷,但朝堂一直流传着她的传说。 如今,她甫一临朝,就越过汉景帝,处置了明显是汉景帝心腹的内史,其手腕可见一斑。 这个女人不好惹。 正文 第56章 高,实在是高! 窦太后就这样干脆利落的处置了内史。 朝堂众人无不凛然。 内史的下场,大家都可以想象了。 能在朝廷中位于高位的人,哪个屁股上没有屎呢? 进了廷尉狱,就看是上面想要大审还是小审了。 小审简单,罚酒三杯,不痛不痒。大审可就麻烦了,抄家灭门都有可能。 窦太后处置了内史,似乎仍有些余怒未消。 她对汉景帝说道:“皇儿,此事关系重大,接下来你准备让谁负责?” 汉景帝沉吟了一下,道:“朕打算让中尉郅都负责此事,母亲以为如何?” 。。。。。。 中尉郅都,听到这个名字,刘荣一凛。 在原本的历史当中,就是这个人审死了废太子刘荣。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刘荣非常不希望让这个号称苍鹰的郅都负责此事,一方面是出于私心,他和郅都有过节,尽管是还未发生的过节。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公心了。 郅都这个人是历史上有名的酷吏,喜用酷刑,喜欢打击权贵。 一旦让他接手了这个案子,他势必会借此搅起惊天巨浪。 要知道,朝中绝大部分都是衣冠禽兽,屁股上就没有一个干净的。 按照郅都那种性格,那种查案的方法,势必牵一连二,勾三挂万,最后一件盗墓案,说不定演变成什么滔天大案呢。 历史上的大案,动不动就要牵连数万人,十分惨烈。 此时大汉内有诸侯之患,外有匈奴扣边,若是此时在长安来这么一波大清洗,绝非大汉之福, 刘荣虽然也讨厌贪官,但他深知水至清则无鱼,贪官是杀不尽的。 现在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收拾贪官,以后有的是时间。 等以后时机成熟,就是来一波剥皮实草也不是不行。 。。。。。。 “郅都不行!此人行事严酷,恐怕不能胜任。”窦太后摇了摇头,否决了汉景帝的提议。 随即,她又说道:“我举荐一人,窦婴,可当此重任。” 闻言,刘荣愣住了,汉景帝也愣住了:窦太后居然举荐了窦婴! 要知道,那天窦婴当众反对立梁王刘武为储君,狠狠的得罪了窦太后。 窦太后气的直接罢免了窦婴全部的官职,还将他的名字从进宫的门籍上除去了,摆明了不想再见他。 如今,窦太后居然举荐窦婴彻查此事,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刘荣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甚至还要更复杂:刚刚窦太后刚刚罢免了内史,如今就举荐窦婴,怕不是想要扶窦婴上位。 她想干什么? 汉景帝听了窦太后的话,当即点头应允,“母亲的提议很好,朕亦觉得窦婴能够胜任。” 当天的立储风波中,窦婴是唯一一个敢于站出来维护汉景帝、怼窦太后的大臣,就冲这个,汉景帝就欠他一个人情。 重用如此忠臣,汉景帝自然乐意。 只是他和刘荣心中存着同样的一个疑惑:窦太后问什么要这么做呢? 。。。。。。 刘荣琢磨着,或许是因为窦太后意识到了那天逼宫是不对的,这才以重用窦婴的方式,向汉景帝示好。 八成是这样,不然以老太太的脾气,她没道理也不会服软。 正当刘荣思索的时候,窦太后又说话了:“窦婴虽然能干,一个人处理这件事总是势单力孤。” 汉景帝点了点头,“母亲言之有理。” 窦太后见汉景帝点头,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兴高采烈的说道: “这样吧,你的弟弟梁王刘武如今还在长安,就让他帮着窦婴一块查这件事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闻言,汉景帝的脸顿时变成了驴肝色。 不过,窦太后已经愉快的决定了,他也不好反驳,只能自己生闷气,心中暗自吐槽: “母亲啊母亲,你这是还想着推弟弟刘武上位吗?”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非得让我们两兄弟反目,你才肯罢休吗?” 。。。。。。 最大的事情已经讨论完了,剩下的就都是些日常事务了,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讨论安排就可以了。 当众大臣议事的时候,刘荣满脑子都是窦太后刚才的骚操作。 他在对这位汉初杰出女性政治家的行为进行着仔细的复盘: 她先是以雷霆万钧之力,免去了汉景帝心腹内史的职位。 这个行为看上去光明正大、合理合法,就连汉景帝都无法反驳,只能同意。 随后,她给了汉景帝一颗甜枣,提议让有恩于汉景帝的窦婴复出,负责查办此事。 在汉景帝看来,窦婴是忠于自己的,没道理会反对。 他甚至会觉得,走了一个内史,来了一个窦婴,这波不亏。 直到最后,窦太后才露出了自己的本意,让梁王负责协助窦婴查办此事。 事情办好了,功劳全是梁王的,梁王的能力和孝心自然天下传扬; 若是事情办砸了,锅全都是窦婴的,关梁王什么事情了。 事已至此,汉景帝也没法反对,只能一步一步走进了窦太后的圈套。 果然,大汉的太后没有一个不是狠角色。 刘荣越琢磨越觉得背脊发凉,比起窦太后来,自己的那几波操作,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此时,他觉得窦太后深不可测,甚至还有更深的意图。 这波操作最少一石二鸟。 一鸟是帮梁王上位,重提立储之事。另一鸟是帮窦婴上位,稳固窦氏的富贵。 众所周知,窦太后出身寒微,很早就和家人失散了。 他的两个兄弟窦长君、窦少君更是被辗转转卖了十几次,直到窦漪房当了皇后这才凭借着小时候采桑、洗头等细节得以相认。 窦长君、窦少君都没读过什么书,没法在朝廷当官(另一方面是防范外戚),不过安享富贵罢了。 窦氏一门中,唯一有点本事的,也就是窦婴了,至于其他人,全都不成器。 如今窦太后重新提拔窦婴,恐怕就是为了在自己百年之后,窦氏的富贵有所寄托。 窦太后这一步棋,直接埋下了两条大龙。 刘荣不仅感叹,高,实在是高! 正文 第57章 你这个老baby(卑鄙),坏滴很! 很快,朝会结束,众人纷纷散去。 刘荣刚想要走的时候,却被汉景帝叫下了。 汉景帝的脸上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荣儿,今日阳光甚好,你陪着父皇走走吧。” “遵命。”刘荣欣然应允。 他很好奇,汉景帝怎么会突然将他留下,这是否和刚才窦太后的那一波操作有关。 两个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刘荣一直在琢磨,汉景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待行至僻静处,汉景帝挥手遣退了从人。 父子二人就这样静悄悄的欣赏着未央宫中的园林景色。 虽然此时正是隆冬腊月,但这些皇家园林通过各种常绿树种,布置的十分精巧,如同身处江南一般。 满园“春”色惹人醉。 。。。。。。 良久,汉景帝终于开口了:“荣儿,今日之事你如何看待?” 闻言,刘荣正正经经的回答道: “儿臣以为父皇和皇祖母处置的十分妥当。内史疏于职守,该当问罪;窦婴人才难得,亦当重用;只是让皇叔负责查办此事,似有不妥。” 汉景帝的眉头一挑,问道:“如何不妥?” 刘荣恭敬的回答道:“汉制,诸侯皆当就国,莫说是在京师承担事务,就是长久的逗留都不应该,所以——” 刘荣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因此不妥。” 听了刘荣的话,汉景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你能看出这些,很好。就连你都能看出,朝堂上那些老臣们自然都能看出,可他们却无一人出言阻止,他们再一次令朕失望了。” 汉景帝说的是再一次,那第一次自然就是新年宴会那天的立储风波,群臣尽皆无言,缩首如喽啰的事情了。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刺在了汉景帝的心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刘荣面前主动提到此事。 只听他继续说道:“宴会那天,你和彻儿打架,到底是有意的呢,还是无疑的呢?” 刘荣心头一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呢,怎么还带翻旧账的呢? 他不清楚汉景帝的目的,所以迟迟没有说话。 “朕猜你是有意的,对不对?”汉景帝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刘荣敢忙恭顺的回答道:“父皇明鉴,当日儿臣见父皇为难,这才出此下策,请父皇恕罪。” 同时,他心里琢磨:有意还是无意,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吗? 他清楚,汉景帝清楚,梁王清楚,窦太后清楚,甚至就连那些大臣们都清楚,为什么汉景帝一定要自己亲口说出来呢? 。。。。。。 这次换汉景帝沉默不语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开口说道:“你做的很好。” 刘荣顿时放松了一口气,他生怕汉景帝以此为由头,整治自己。 虽然他的行为对汉景帝大大的有利,但皇帝们行事,哪能按照常规来推断了。 汉景帝继续说道:“朕该赏赐你点什么?” 刘荣一愣,随即开始推辞,道:“父皇已经赏赐过儿臣了。” 看着汉景帝脸上疑惑的表情,刘荣解释道:“儿臣那次行事鲁莽,坏了朝堂的规矩,父皇没有责罚儿臣,就已经是赏赐了。” “好,很好。”听了刘荣的回答,汉景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懂得得失,知道进退,这很好。” 刘荣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夸奖自己呢,不由得有些小得意。 “荣儿,好好干,你的前途一片光明。”汉景帝神神秘秘的说道。 闻言,刘荣心中狂喜:汉景帝居然给自己画饼了! 这几句话,隐隐约约是在暗示要立刘荣为太子,但没有明说。 对一个皇子说他的前途光明,不就是指的太子之位,甚至皇帝之位吗? 那句“好好干”又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自己去给叔叔梁王捣乱吗? 刘荣心中小算盘打的飞起,脸上还得装出一副没听懂,淡然恭谨的样子:“谢父皇夸奖,儿臣肝脑涂地。” 。。。。。。 父子两个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阳光照射在二人身上,在地上投下影子,相互交织。 场景甚是温馨。 这在普通人家,或许是常见的场景,但在皇室,却很少发生。 这一刻,仿佛汉景帝和刘荣二人不再是朝堂上的君臣,只是单纯的父子而已。 汉景帝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了许多,比如刘荣最近在读的书、在做的事、再吃的饭食等等。 刘荣一一作答。 有那么几次,他居然感受出了那么几分父爱的味道。 汉景帝这是变性了吗?过去他可从来不会说这些话啊! 正当刘荣的思绪到处飘飞的时候,汉景帝的一句话把他拉回了先现实。 “荣儿,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吧。十五还是十六来着?不小了,是时候做些事情,历练一下了,为朝堂分责,为君父分忧?” 刘荣连连称是,心中暗道:铺垫了这件,最关键的话终于要来了。 汉景帝究竟想让自己干什么啊? 完了,他不会看上卫子夫了吧,想从我的手上要人? 别想了,我决不答应,你这个老baby(卑鄙),坏滴很! 。。。。。。 然而汉景帝所说之事并不是这个。 “明日朕会下诏,令窦婴官复原职,负责审理霸陵被盗一事,你去传旨。” “之后,你就协助窦婴查案,这件事一定要做好。” “你办事,朕放心。” 闻言,刘荣赶忙行礼称诺。 看着汉景帝远去的身影,刘荣的心中翻山倒海: “明明是窦太后提议让窦婴复出的,汉景帝却让自己去传旨,这是卖自己一个人情啊。” “后面,他居然还让我协助窦婴审案,这分明是让自己和梁王刘武打擂台。” “这个汉景帝,是把我当成他对付刘武的手段了。呵呵,皇帝的阴谋诡计。” “亏我刚才还感动了那么久,以为父爱如山了,现在这座山压在我身上了,感动吗?不敢动!” “不过,这样也好,好正好通过此事开始接触朝堂政事。” “有功嘛,我来领。有锅嘛,窦婴背。” “桀桀桀桀桀桀桀——” 正文 第58章 且让卫青跟她耍耍(感谢几位书友的打赏和月票) 长乐宫,甲殿。 自从昨日从汉景帝处接到了任务,刘荣回来之后一宿没睡,认真的琢磨着该怎么干好这件事。 这毕竟是他来到大汉之后的第一件正经事,定要一炮打响,来个开门红。 这件事要是搞砸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估计又悬了。 哪怕不悬,估计也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时间紧,任务重,还得干的漂亮,这可不是个容易的差事啊。 刘荣努力发挥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直到凌晨十分才略微有了点思路,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甜,全程深度睡眠,质量极高。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做了好多个稀奇古怪的梦。 。。。。。。 比如其中一个梦是这样的。 在梦里,秦始皇塔姆的复活了。 复活后的祖龙居然给全体大汉人群发短信: “你好,我是秦始皇,世界上最伟大的皇帝,其实我并没有死。” “现在我只需要一百块钱就能复活我在长安地下的超级军团,微信、支付宝转账都可以,账号就是我的手机号。” “让我们一起推翻大汉的统治,重铸大秦雄风。事成之后,我封你为大秦内史,决不食言。” 后面刘荣的记忆就断断续续了。 只记得大汉人里出了好多反骨仔,居然恶意给秦始皇打钱。 这些大汉人掏出水果手机直接转账,其中还有一个老汉长得像乔帮主。 秦始皇凑够经费之后,在骊山开坛做法,口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开!” 大地猛烈的震颤,如同地震了一般。 各种兵俑、战车、坦克、飞机从地下破土而出,直奔汉景帝居住的未央宫而来。 最可怕的是,秦始皇居然还有高达! 战局对于大汉十分不利。 汉景帝见势不好,火速把皇位传给了刘荣,自己做火箭去空间站避祸去了,史称“景帝天狩”。 刘荣坐在皇位上,抱着玉玺砸了个核桃,一边吃一边想办法。 寻思着这仗没法打啊。 突然,一个女声传来:“让我进去,听到没有!” 刘荣身体猛地一颤,大殿之中空无一人,哪来的声音啊? 幻听了,一定是幻听了。 他从裤裆里掏出一瓶八二年的雷碧,喝两口压压惊。 这个女声再度传来:“我要见刘荣!你给我滚来!” 刘荣猛地四下张望,根本没人啊,这诡异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殿下让俺守在这里,谁也不能进去。” 这分明就是卫青的声音,可大殿里根本就没有卫青的影子。 怪事,怪事。 那个聒噪的女声再度传来,声音高了八度,尖锐且刺耳:“刘荣,你给我滚出来!” 刘荣猛地一睁眼,醒了。 。。。。。。 此刻的刘荣,睡眼惺忪,只觉得阳光刺眼,口渴难耐。 他用手遮住眼睛,轻声呼唤了一句:“子夫。” 在窗边侍候的卫子夫立刻将一个华丽的漆耳杯递了过来,柔声道:“殿下,蜜水,温度刚刚好。” 刘荣轻轻的嗯了一声,歪歪扭扭的坐起身,接过杯子“吧唧吧唧”两口喝干,只觉得全身舒畅,好似久旱禾苗逢甘霖一般。 因为刚刚睡醒,刘荣的神志还不是十分清楚。 他隐隐约约回想着自己刚才做的这个不伦不类、赛博朋克的梦,不禁哑然失笑。 这种梦,估计整个大汉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做出来。 太玄幻了。 正当刘荣放空的时候,梦中那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再度传来,清晰可闻。 “你个混账小子,你让我进去?” “俺就不,殿下说了,他睡觉的时候谁都不能打扰,谁都不让进。” “好啊你,居然敢如此和我说话,你认识我是谁吗?” “俺不认识,反正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 男声很熟悉,就是卫青;女声不太熟悉,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 对话的内容很简单:女人要进来,卫青不让,所以开始大吵大闹。 刘荣琢磨着自己就是被这个讨厌的“女人”给吵醒的。 “可恶,坏了老子的美梦。”刘荣恨恨说道,他还想在梦里继续大战秦始皇呢。 他将头转向卫子夫,只一眼,满腔的怒气瞬间化为虚无,嘤嘤嘤,老婆真好看。 刘荣问道:“子夫,叫门者谁?” 卫子夫柔声回答:“回殿下,是阳信公主。” 啊,是她啊。 阳信公主,就是刘彻的亲姐姐,如今年芳十五岁。 刚刚获得了汉景帝的册封,将阳信县给了她做汤沐邑,所以被称为阳信公主。 在后世,她得自头号丈夫的另一个名号更广为人知:平阳公主。 听说是阳信公主到访,刘荣立刻就知道所为何事了。 她八成是听了韩嫣等人的挑唆,来给刘彻找场子的。 这个小丫头片子,最护短了。 不过,刘荣现在懒得理她,他今天还有正事要办。 再说,和女人吵架,算什么男人,赢了也是输了。 。。。。。。 日头已上三竿,时间不早了。 刘荣在卫子夫的服侍下开始洗漱,随即老神在在的在房间内开始用餐,任由阳信公主在外面大吵大闹。 她吵任她吵,清风拂山岗;她闹由她闹,明月照大江。 刘荣不打算出去,亦不打算放阳信公主进来,且让卫青跟她耍耍。 毕竟他们两个可不是外人啊。 俗话说,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他们两修了多少年了? 少说也得4396年吧,要不就是7777年。 如今,他也算是给两个人创造独处空间,增加缘分值了。 刘荣觉得自己现在换身衣服就是月下老人,能直接穿红绳的那种。 他一边用餐,一边胡思乱想,一个大胆的想法诞生了。 他心中暗道:曹寿啊,大哥对不住你了,你老婆要不先给我兄弟卫青算了,大哥回头再给介绍好的,你看如何。 虚空中,曹寿头戴绿皮小帽子,疯狂摇头。 刘荣自己都笑了,这个想法太不靠谱了。 汉代的公主嫁的都是列侯之子,卫青现在不过是一个穷小子罢了。 他配吗? 不过事在人为,刘荣还是想试试。 因为他值得。 正文 第59章 窦泥丸? 当刘荣喝水的时候,阳信公主和卫青在外面吵吵。 当刘荣洗漱的时候,阳信公主和卫青在外面吵吵。 当刘荣用膳的时候,阳信公主和卫青还在外面吵吵。 刘荣不禁感叹,好个卫青,居然给我争取了这么多的时间。 当刘荣快要吃饱饭的时候,他们二人的争吵终于结束了。 最终的结果令刘荣大跌眼镜,阳信公主居然气呼呼的走了。 二人说是争吵,其实不确切。应该说是阳信公主对卫青单方面的辱骂加殴打。 卫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执戟郎,老实又本分,哪里敢和公主吵架呢? 是的,卫青是知道阳信公主的真实身份的,只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他人虽然老实,可不傻啊,相反还是一个聪明人。 刘荣吩咐过,谁也不让进,卫青就是要坚守此地,执行任务,在刘荣没醒之前,谁也不能放进去。 但对方是公主,非得进,咋办呢?就装傻充楞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你骂任你骂,你打任你打,我就是不让进就完事了。 大智若愚,卫青这波操作颇有几分白起封地马科长的影子。 最终的结果就是阳信公主骂累了,打的手都算了,卫青仍然笑呵呵的站在那里。 就阳信公主那点力气,打在卫青身上,毫无感觉,像是在给卫青挠痒痒。 无奈,见这个傻小子软硬不吃,阳信公主只好离去了,可能是回去邀人了吧。 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忘记威胁卫青:“你完了,明白告诉你,我就是大汉的阳信公主!敢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卫青憨厚一笑,“公主莫怪,俺也是忠于职守,俺姓窦,名泥丸。” “窦泥丸?嗯,本公主记下了。”阳信公主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她还不忘回头张牙舞爪的威胁“窦泥丸”。 甚是可爱。 。。。。。。 房间内,刘荣直接喷饭。 窦泥丸?这正是他前几日给卫子夫等人讲的笑话。 逗你玩的笑话,不会有人没听过吧? 如今,卫青居然活学活用,开始窦阳信公主丸了。 卫青,真有你的! 刘荣大踏步出门,招呼卫青过来。 后者快步跑了过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显然是在炫耀:看,我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吧。 刘荣拍了拍卫青的肩膀,道:“好小子,干得不错,居然把这个刁蛮丫头都给挡住了。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卫青稍息立正站好,朗声说道:“殿下吩咐的话就是命令,卫青坚决执行。” 刘荣点了点头,卫青的军姿站的不错,一看就是用心练过了。 他继续说道:“那来人要是我的母亲呢?” 卫青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照拦不误!” 刘荣闻言,十分开心,下属有能力固然重要,但是忠心更重要。 看样子这几天对卫青的军事化教育进行的不错,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嘛! “要是来的人是我的父皇呢?”他再次追问道。 这一次,卫青迟疑了。 皇帝,那可是世界上最有强势的人,整个大汉天下的主人啊。 不过,他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到:“卫青只听殿下的话。” 虽然没正面回答,但那意思,就是皇帝也招揽不误。 刘荣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收拾一下,等会咱们去出宫办点事。” 卫青慨然应道:“诺。” 。。。。。。 时近正午,刘荣带着宫内传旨的内官,浩浩荡荡闲着窦婴的府邸而去。 路上刘荣和卫青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他现在怀疑这事儿是长安的游侠们,卫青和长安的游侠头子郭解有交情,所以下午想和卫青一起去郭解那里探探风。 刘荣还许诺,这件案子查完之后,将卫青调去当骑郎。 卫青从小就喜欢马,对马有着特殊的感情。 他的骑术高超,在平阳侯府的时候就是骑奴。 当骑郎是卫青的梦想,他和刘荣提了好几次了,都被刘荣以时机还不成熟的理由驳回了。 如今,刘荣主动提起这件事,他怎能不高兴呢。 不多时,车队来到了窦婴的府邸。 汉代长安城,最豪华的当属长乐宫、未央宫等皇室宫殿,除此之外,就是各个列侯、公主、将军、丞相、高级卿的府邸了。 这些府邸大多由朝廷建造,供这些贵族使用。 府邸的所有权归朝廷所有,他们只有使用权。 府邸大多位于长安的北部,统称为北阙甲第,也就是那个时代的富人区、高官区。 窦婴作为大汉的高级官员,也享有这样一座甲第(府邸),规格和他的级别相匹配。 本来他之前被免官之后,这座府邸应该被收回,但是窦太后没说收回的事,下面的人自然也就不敢乱动了。 毕竟窦婴姓窦,是窦家的代表人物,说不定哪天就官复原职了呢? 果然,如今窦婴被重新启用,这些人都庆幸自己当初的机智。 车马刚挺稳,窦婴就带人出府迎接,显然是有所准备。 汉景帝说是让刘荣来宣旨,不过他只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有专门的人负责宣旨,并不需要刘荣下场去念。 各种仪式、器物准备完毕之后,内官就开始宣旨了。 汉代皇帝的诏书,尤其是发给臣民的,大多言语浅显,为了方面大众理解之故。 这边诏书也不例外,旨意很简单:让窦婴暂代内史(假内史),负责查办霸陵被盗之事。 同时,梁王刘武和皇子刘荣负责协助,此事关系重大,务必尽快结案。 。。。。。。 窦婴自从那日被免职之后,倒也苦中作乐,乐得清闲。 常常往来终南山,访友、涉猎、钓鱼,倒也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前几日,当霸陵被盗的消息传开之后,他就一直留在长安城中,不在外出。 仿佛是知道自己会被重新启用一般。 俗话说,先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 或许窦婴就是那个非常之人吧。 传旨完毕,宫中的人先走了,刘荣仍旧留在窦婴的府邸,不肯离去。 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空手而归啊。 最不济也得跟窦婴套套近乎啊。 正文 第60章 方畔揭道张 长安城北阙,窦婴的府邸。 宫中众人皆已退去,唯独刘荣留了下来。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窦婴胡扯,不时地四下张望。 那样子,就像是要行窃的盗贼一般。 所谓贼不走空,刘荣今天下定决心,要从窦婴这搞点好东西回去。 窦婴有信陵君遗风,家中畜养了许多门客。 府内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这在后世是不敢想象的行为,哪个大臣敢如此,定然会被当成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罪证。 但大汉高官们养门客却是十分常见的行为,许多公卿列侯家中都是如此。 一者,此时距离战国不远,社会风气因袭不改。 二者,汉初奉行黄老之道,政治空气空前自由。 汉代许多官吏都有“自置吏”的权力,也就是自己任命属下的官员,有点类似后世国外的“内阁”。 诸葛亮说“宫中府中,俱为一体”,所谓宫中自然是皇帝那头,府中就是自己的“小内阁”了。 在选择“内阁”成员的时候,高官们往往会任用一些亲信之人,如弟子、同乡等等,门客也是其中一个选项。 窦婴养门客,在汉初还是比较出名的。 人们仰慕他的威名,络绎来投,其中不乏人才。 。。。。。。 刘荣闲着没事在窦府乱窜,窦婴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汉景帝交给他的这个差事很急迫,他恨不能立刻就去审阅卷宗、提审犯人,哪里有时间和刘荣这个富贵闲人聊天打屁呢。 他可是个正经人。 但刘荣是皇子,又是奉了汉景帝之命前来传旨的,他也不好赶刘荣走啊。 只能尽地主之谊,带着刘荣在府邸参观。 刘荣看看这,瞧瞧那,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见状,窦婴心一横,催促道:“殿下,时间不早了,不如我们动身前去内史府吧。” 见窦婴确实有点着急,刘荣无奈的点了点头。 窦婴家的好东西是都藏起来了吗?怎么一件都没看到啊。 他还像狠狠地敲窦婴一笔竹杠呢。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个清纯的少女吸引了。 只见此女正坐在凉亭之中,手捧帛书,演算六博。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外貌简直绝了,竟如同林妹妹一般。 冰肌玉骨,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瓷娃娃。 天下竟有如此的人物! 。。。。。。 “甚好,甚好。”刘荣感叹道。 “既然甚好,那咱们就出发吧。”窦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刘荣终于要走了。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怎么刘荣突然不动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殿下。”窦婴凑到近前,只见刘荣目不转睛的望着不远处的凉亭。 顺着刘荣的目光望过去,窦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只听刘荣自言自语道:“这个妹妹我见过。” 闻言,窦婴一愣,刘荣这是第一次到自己的府邸,什么时候见过自己的女儿呢? 窦婴还没来得及说话,刘荣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纵然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只当她是旧识相,远别重逢了一般。” 听了这话,窦婴好悬没吐血,还带这样玩的。 “窦内史,不知这位姑娘是贵府何人?”刘荣迫不及待的问道。 “此是小女窦婉,正与府中门客许博昌学六博之术。”窦婴回答道。 刘荣点了点头,他这时候才看见凉亭里居然还有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窦婴口中的门客许博昌了。 “六博嘛,我最在行了,想当初可是父皇手把手教我的。这样吧,让我和婉儿姑娘对弈一局,如何?”刘荣兴高采烈的说道。 闻言,窦婴当场石化了。 什么,你和汉景帝学的棋,还要和我女儿下,这大可不必! 刘荣哪里管窦婴怎么想,说完就缓步向着凉亭走去。 这棋,我下定了,耶稣来了都挡不住,我说的! 。。。。。。 微风起。 少女天籁一般的声音随风而来。 “方畔揭道张,张畔揭道方,张究屈玄高,高元屈究张。” 她正在诵读六博的口诀,大概意思和后世的“马走日、象飞田”“金角银边草肚皮”差不多吧。 不多时,刘荣和窦婴来到了凉亭之内。 少女听说眼前这位翩翩公子乃是当今的大皇子,赶忙盈盈下拜。 本来以刘荣的身份,坦然受之便是,但他却微微欠身回了一礼。 两人对拜,竟如同夫妻对拜一般。 风吹过的发梢,二人四目相对,只觉得一眼万年。 只是因为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少女的心中小鹿乱撞。 刘荣却是轻松自在,道:“既然婉儿姑娘正在学六博,不如我们对弈一局?” 少女点了点头,丹唇微启,“好。” 。。。。。。 于是两人对坐,开始下棋。 六博是汉代最流行的棋类游戏,风靡程度如同后世的象棋、桥牌,上至皇帝下至走卒,全都喜欢这种游戏。 棋盘通过规矩纹分成十二道,棋子在道上行进,相遇即视为“争道”。 当初汉景帝就是在棋子争道的时候发怒,杀死吴国太子刘贤的。 棋盘中间为鱼池,里面放着两枚“鱼”。 棋子双方各六枚,相对摆放在棋盘上,如同象棋一般。 双方通过投掷算筹或者骰子决定棋子的行进,不同的投掷结果代表不同的行进步骤,玩法如同大富翁一般。 当一枚棋子行进到特定位置的时候,就能变成枭棋,枭棋如同象棋中的帅。 相对应的,枭棋外的其他棋子便称为散棋,枭棋的作用更大,能够吃对方的棋子或者下水吃鱼。 吃鱼次数多或者吃掉对方的枭棋,即视为胜利。 窦婉是初学者,刘荣最近也很少玩六博,一时之间两个人杀了个难解难分。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许博昌是六博高手,担任裁判。 他见两个小孩子下的不成章法,不禁莞尔。 窦婴却是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刘荣,如同岳父望着自己的女婿,恨不能上去邦邦给他两拳。 窦婴暗道,刘荣啊刘荣,你这是来下棋的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正文 第61章 会后空翻的猫 凉亭中,两个臭棋篓子正在下棋。 高手过招,全靠棋艺;低手过招,全靠运气。 显然刘荣的的运气更胜一筹。 他的的枭棋率先吃掉了窦婉的一枚散棋,顿时气的后者小脸圆鼓鼓的。 六博这种竞技游戏,真的很容易让人投入其中,也就是俗称的上瘾。 见窦婉生气都拉磨可爱,刘荣一时来了兴致,询问道:“婉儿姑娘可有表字?” 闻言,窦婉笑了,道:“我们女人家不像你们男人,哪里有什么表字。” “非也,非也。”刘荣摇了摇头,开始给窦婉科普男女平等,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听得窦婉一愣一愣的。 拜托,这可是大汉哎,刘荣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他这套领先世界两千年的歪理邪说,顿时引起了窦婉的兴趣。 窦婉扬起头,得意的瞧了瞧自己的老爹窦婴。 没人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聪明的女人更不会觉得她们比男人差。 从能力和地位而言,窦婉这个女孩比天下绝大多数的男人都要强了。 她或许会服从强者,但绝对是因为对方比她更强,绝不是因为对方是个男人。 窦婉暗道,这个皇子懂我啊。 两个人越聊越开心,从风花雪月,聊到人生理想,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这时候,窦婉已经将刘荣当成自己的红颜知己了。 而一帮观战的窦婴,脸都绿了:那个父亲愿意看到这种场面呢! 。。。。。。 刘荣不愧是气运之子,他的运气简直太好了,不多时,又吃掉了窦婉一条鱼。 窦婉见自己处于落后,撸胳膊挽袖子,露出洁白如玉的臂膀,开始发奋追赶,不多时也吃掉了刘荣一条鱼。 两个人你来我往,杀了个不分伯仲。 最后,窦婉以微弱的优势获得了胜利,开心的跟峨眉山的猴子似的。 刘荣笑呵呵的点头,脸上丝毫不见失败的气馁之色。 至于他是不是放水了,只有天知道。 一局打完,刘荣还想再开一局,却被窦婴拦下了。 “殿下,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窦婴这次的态度很强硬。 他知道,自己再不强硬一点,自己的女儿就要当着他的面被刘荣勾搭走了。 能把女儿嫁给皇子,是多少人蒙昧以求的事情啊,窦婴缺不稀罕。 他清楚皇宫中的波谲云诡,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进入其中。 窦婉是个单纯的孩子。 听了父亲的话,窦婉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失望的神情。 今天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了。 刘荣这个皇子,不但英俊潇洒,帅气逼人,而且平易近人,丝毫没有架子。 和刘荣下棋的感觉,就像是在和朋友玩耍,比一个人带在家里感觉好多了。 刘荣说话又好听,她超喜欢和刘荣下棋的。 可惜,父亲和刘荣似乎还有正事要干。 刘荣就要走了,不能继续和自己玩了。 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呢?少女的心中充满了惆怅。 本来是冬日,何故起春仇? 。。。。。。 “好吧。”听窦婴如此说,刘荣无奈的回答道。 他一边站起身,一边望向窦婉,见后者也在深情的望着他。 刘荣信念一动,说道:“我送妹妹一个表字,如何?” 闻言,窦婉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刘荣道:“《上古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婉,可代画眉之墨。’婉儿姑娘眉尖若蹙,取‘颦颦’二字,岂不美哉。” “颦颦——”少女轻轻念,微微点头,脸上无线娇羞。 闻言,一旁的窦婴和许博昌颜色怪异,暗道:无耻。 他们都是饱读诗书的大儒,一听《上古通考》四个字就知道刘荣是在信口开河了。 汉代的时候书籍并不多,像他们这种读书人,早就把世上所有的书都读过一遍了。 哪怕有的书他们手上没有,也知道书名和内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部名叫《上古通考》的书。 刘荣显然是在杜撰。 为了撩妹,这个人真是什么话都编的出来啊。 。。。。。。 窦婉哪里管这些,心满意足的接受了刘荣给自己取的字。 颦颦,还怪好听的。 从今天起,我就叫颦颦了! 刘荣等人离开凉亭,向着府外走去。 外面的人早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窦婉跟了出来,为父亲和刘荣送行,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 刘荣继续发挥着自己满嘴跑火车的特长,对窦婉说道:“婉儿,可喜欢狸奴吗?” 狸奴就是猫。 刘荣相信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哪个女生能够拒绝。 果然,窦婉听到狸奴两个字,眼睛都亮了。 她的心里十分欢喜,原来他也喜欢狸奴! 一定要准找共同的爱好,这就是恋爱的小妙招。 只诡计奏效,刘荣继续说:“哪日无事,婉儿可来长乐宫做客。我殿里养了几只狸奴,甚至可爱。” 怕这几句话的效力不够,刘荣又神神秘秘的加了一句:“我殿里的猫会后空翻,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会后空翻的猫、后跳舞额金鱼、又飞的乌龟,无论什么都行。 只要能吸引窦婉,刘荣啥都敢说。 在窦婉惊奇的眼神中,刘荣和窦婴出发了,直奔内史府而去。 他们走出去老远,刘荣一回头,还隐隐约约看见了少女袅娜的身姿。 如同望夫石一般站立在原处。 刘荣笑着摇了摇头,一拍大腿,“造孽啊。” 正文 第62章 双标老狗汉景帝 窦婴和刘荣同乘一车,向着内史府行去。 中国古代是一个讲“礼”的社会,无时无处不体现在尊卑等级观念。 就那坐车来说吧,以车左侧为尊位,车右侧为卑位。 所以刘荣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左侧,窦婴坐在了车右。 车右又称参乘,意思是陪坐。 读史书时经常常常会看到,如果皇帝特别器重某个人,这个人就会经常参乘。 车内,两个人正襟危坐,谁也没有说话。 一样的神态,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窦婴想的是正事,怎么着手查案,如何抓捕人犯等等。 刘荣满脑子都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 二人默默无言,不多时就来到了内史府。 汉代的内史府和太上庙在同一位置,被太上庙的围墙所包围。 太上庙就是祭祀历史上第一个太上皇,也就是刘邦老爹刘太公的地方。 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当初晁错在这里担任内史的时候,每次进未央宫都要从东门出去,绕好大一圈,特别的不方便。 于是,他就在太上庙的围墙上开了两个小门,方面出去。 这事情被当时的丞相申屠嘉知道了,大怒,想要上奏诛晁错。 在当时,这可是一桩大罪了。 晁错知道后,连夜进宫,向汉景帝求情。 于是,第二天申屠嘉上奏其事,请求将晁错下廷尉狱处死。 汉景帝笑呵呵的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晁错凿的墙并不是太上庙的墙,而是庙外侧的低矮围墙,所以无罪(此非庙垣,乃壖中垣,不致於法)。 皇帝和晁错一伙儿,这官司还怎么打,于是丞相申屠嘉怏怏而归。 他恨恨的说道,我就该先诛杀了晁错,再上报皇帝。 不久,就因为此事被活活气死了(遂发病死)。 最让刘荣气愤的是,在真实历史当中,汉景帝最后搞死原版刘荣的罪名,就是他在封地因为修筑宫殿而毁坏了祖庙的墙壁。 原版刘荣表示冤啊,我看晁错干了没事我才干的呀! 汉景帝,真是大汉知名双标狗。 难怪你有个刘老狗的外号(bushi)。 。。。。。。 窦婴和刘荣二人下车,沿着晁错当初凿开的小门进了内史府。 刘荣啧啧称奇,窦婴这个假内史,第一天上班,居然不走大门走小门,还真是起了个怪了。 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因为小门是真的方便。 相比于走东侧的正门,这个小门能够节省不少的时间。 窦婴是个实用主义者,不在乎所谓的排场和繁文缛节。 他必须抓紧时间工作,因为刘荣已经浪费他太多的时间了。 窦婴大踏步进了内史府。 内史属员尽在,他们知道新的内史即将上任,正等着拜见呢。 窦婴简单认识了一下主要官吏,任命了几个自己人,就让众人散去了。 不安排点自己人,工作正当没法推动啊,懂得懂得。 随后,窦婴就将刘荣晾在了一旁,开始工作了。 刘荣却并不怪罪,反而在一帮认真的看着窦婴审案。 且看看此人手段如何。 前任内史的工作不可为不尽心,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他竟然整理了上百卷的卷宗。 当这些卷宗被七八个彪形大汉抬上来的时候,刘荣险些惊掉下巴。 看着眼前如同小山一样的竹简堆,刘荣算是真切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汗牛充栋。 这些卷宗对应的,就是前任内史这些天抓到人犯。 不多不少,整整三百人,如今的内史狱中早就人满为患了。 查案你不行,抓人有一套,呵呵,官啊。 。。。。。。 窦婴一边阅读着案件的相关卷宗,一边提审着犯人。 他的最如同连珠炮一般,不停的发问,主簿在旁飞笔记录。 这些犯人们的年龄、性别、身份、相貌虽然东部相同,但精神状态却出奇的以至:萎靡不振,战战兢兢,如同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好多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可见他们这几天过得究竟是何等的生活。 刘荣听了几个,就觉得有点不耐烦了。 大部分人都是最近三天路过霸陵,就被抓了来。 还有一些是居住在附近的居民、农夫什么的,也被抓来凑了数,审问起来,一问三不知。 剩下的就是守卫霸陵的士兵,这些人是此次事件的直接责任人。 他们全都是被抬着上来的,显然之前已经收过了重刑。 当初他们受刑的时候都什么都没招出来,今天就更不会有什么新鲜的供词了。 尽管如此,窦婴还是仔仔细细的审问,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当天所审问的犯人当中,对答最流利的当属霸陵的陵园令了。 他是专门负责管理霸陵的官员,官职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事发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被内史抓了过来,所幸并未受到什么拷打。 见到窦婴,陵园令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民如死灰,声音如柴,冷冷的问道:“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窦婴同样冷冷的回答:“若是你能戴罪立功,或可免你家人一死,充官为奴。” 两个人都是实在人,直来直往,有啥说啥。 出了这么大的事,活命就不要想了,争取死的舒服点吧。 这个陵园令目光呆滞的摇了摇头,随后没有任何感情的将事情的原委从头说了一遍。 刘荣已经听过太多回了,几乎都要听吐了。 不过,这个提供了一条有用的线索:事发之后,他在霸陵东侧方向的路上,捡到过一些瘗钱(陪葬的钱),因此估计罪犯可能已经逃亡东边的山里或者逃亡关东了。 闻言,刘荣顿时来了兴致,终于有点眉目了。 窦婴的脸上却毫无表情,照例进行着询问。 将犯人押下去之后,刘荣提议道,不如明天直接到东边的山中搜索。 窦婴却摇了摇头,道:“障眼法而已,钱出现在东边,说明人很可能在西边。” 刘荣不禁头大,这也太武断了吧。 随即,他将那日看到几个形迹可疑的游侠告诉了窦婴。 窦婴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样,窦婴一直在提审人犯,直到深夜才结束。 此时,刘荣已经哈欠连连,窦婴却仍在聚精会神的研读着案子上的卷宗。 看样子,今天晚上是不打算睡了。 正文 第63卷 法网里蹦迪 本来刘荣还想和窦婴讨论一下案情,但窦婴的头直接埋在案卷中,正在一丝不挂的查看卷宗。 算了,刘荣摇了摇头,查案我是外行,还是莫要打断窦婴的思路了。 于是,他站起身,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 内史府内灯火通明,却鸦雀无声。 刘荣的侍从们都捧着剑在台阶上假寐,独卫青一人仗剑而立,甚是威风。 见刘荣出来,卫青急速的叫醒了大家。 众人抖擞精神,拥护着刘荣回宫去了。 刘荣直接躺在了车上,邀请卫青参乘。 这一天,真是奇妙哇。 先是碰到一个刁蛮公主堵门,随后碰到一个婉儿妹妹,最后又审了多半天的案子。 尤其是查案,又无聊有心累,一点都不好玩,刘荣再也不想来了。 还是让窦婴自己审吧。 。。。。。。 本来,他今天还计划去拜访一下大侠郭解,但事情真的太多了,就给耽误了。 此刻他旧事重提,询问起了卫青结实郭解的经过。 个中缘由甚是曲折,总结起来就是一饭之恩。 卫青机缘机缘巧合之下,给了郭解一餐冷炙,二人由此相识。 之后,郭解觉得卫青人品根骨都不错,传授了他一下武艺。 “郭解这样的大侠,在江湖上声望这么高,居然会没有钱?”刘荣不解的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大侠不都是吃饭直接堆一块金子,然后说“不用找了”的角色嘛。 卫青点了点头,道:“据郭大侠自己说,他早年铸钱掘冢,家中十分富贵。但杀人甚多,常常遇到大赦,得以免死,却也要给朝廷交了不少钱财。再加上他仗义疏财,喜欢救人危困,家里人来人往,他都会出钱招待,几十年下来,钱就画的差不多了,所以常常十分贫困窘迫。” 刘荣听了卫青的话,不禁头大,这就是历史上大侠的真实面目吗? 呜呜呜,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说好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呢,假的,都是假的。 许多人都不愿意相信,大侠居然会干偷坟掘墓的勾当了。 他们居然还好勇斗狠,杀人无算,这不妥妥的黑涩会嘛。 不过历史上的大侠还真就是这样的。 他们游走于法制的边缘,不,准确的说是在法网里蹦迪。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白诗里描述的,可不就是这样吗? 。。。。。。 刘荣躺在车内,静静的听着卫青讲述郭解的故事。 郭解除了干违法的勾当,也会通过不正义的方式帮助别人寻求正义。 许多时候,法律无法保证百姓的利益,但是游侠能,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社会治理的缺陷。 郭解就没少干这样的事情。 比如邻里的女儿受到了豪强欺辱,官吏不敢管,郭解就敢出头,亲手剁了那人的根,为女孩讨回公道。 再比如一个老实巴交的乡民被某个贵族公子骑马撞成了重伤,讨不来公道,郭解就敢半夜跳墙进去,亲手剁了马头,再塞在那个贵族公子的被窝里。 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所以郭解的声望才会如此之大。 刘荣寻思着,游侠头子郭解不就是活脱脱大汉版教父吗? 他甚至开始在脑海中勾勒郭解扮演教父的样子:身穿西服,梳着大背头,带着白手套,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游侠。” 这画面,简直太逗了。 刘荣笑了,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一起去会一会这个郭解。” 估计会有惊喜,吧。 正文 第64章 苦饥寒,逐金丸 昨天可给刘荣累坏了,回去之后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在卫子夫的服侍下睡去了。 这一觉,格外的香甜。 今天天光大亮的时候,刘荣在榻上满足的醒来了。 劳累之后的沉睡,就如同饥饿中的进食,一个字:爽。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刘荣伸了个懒腰,巴适得很。 于是,这位大汉文抄派大诗人不禁吟了首诗:“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甲殿冬睡足,窗外日迟迟。” 好诗,果真是好湿。 见刘荣醒来,守护在旁的卫子夫赶忙走了过来,开始帮刘荣更衣。 望着眼前的绝色美人,刘荣不禁赞叹,哪怕是几百年后的貂蝉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他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了新版三国董卓那个著名的表情包:更衣?更衣好!更衣好哇! 嘴角随之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卫子夫看在眼中,柔声问道:“殿下今天缘何如此开心?” 刘荣一笑,随口说道:“我感念子夫服侍我更衣辛苦,想着改日也帮你更衣,因而发笑。” 卫子夫闻言,淡然一笑,道:“我是个下人,怎敢劳烦殿下呢。” “下人?”刘荣喃喃道:“这是个什么姿势?” 。。。。。。 正当刘荣和卫子夫随意胡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了:“刘荣,你给我出来!” 刘荣一捂脸: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大嗓门走来了。 声音的主人正是平阳公主,不,现在应该叫做阳信公主。 昨天她就来过一次,被刘荣打发走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有了上次被卫青挡在门外的经历,这次阳信公主长记性了,身后跟着七八个小阉官,显然是用来对付卫青的。 她得意洋洋的看着卫青,那意思:小样儿,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卫青一脸的茫然,这个刁蛮公主咋又来了,还带着七八个跟屁虫。 她身后的这些小东西,卫青全然没放在眼里,他一手能提三个。 只见阳信公主“凶狠狠”的说道: “卫青,这才是你的本名吧,居然还骗我说你叫窦泥丸,真是岂有此理。来人,给我狠狠地揍他!” 身后七八个小东西闻言,站了出来,就要上前挨揍。 卫青摇了摇头,暗道:“怎么才七个啊?我要打十个!” 。。。。。。 “放肆!” 这时候,刘荣走了出来,制止了这场闹剧。 他面色铁青,怒斥眼前的几个小阉官: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来这里撒野,你们有几个脑袋!给我滚出,听清楚我的话,滚!出!去!” 几个小阉官顿时缩首不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立如喽啰。 他们本就是被阳信公主胁迫来了——只有脑子让驴给踢了的人,才会上赶着来得罪大皇子的。 如今,见到了刘荣这个正主儿,立刻就怂了,摆出一副哈巴狗的样子。 “你们几个上啊,给我狠狠地揍那个姓卫的!”阳信公主在后面催促道。 几个小阉官面露难色,刘荣和阳信公主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现在,他们被夹在了中间,进退两难,恨不能在地上找条缝隙钻进去逃走。 “现在滚还来得及,如果让皇后、皇太后知道,恐怕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刘荣再一次冷冷的说道,犹如发出了最后通牒。 闻言,几个人一咬牙,矮下身子,以头触地,两手发力,圆润的向着大门滚去。 如同风吹七八个大肉球,场面十分的滑稽。 在得罪皇子和得罪公主的“绝命二选一”中,他们选择了得罪公主。 毕竟皇子的分量,不是公主能够比拟的啊。 更何况还是一位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 。。。。。。 “你们?哼!”看着手下人不争气的样子,阳信公主生气的跺了跺脚。 那样子有点可爱啊。 刘荣笑呵呵的上前,明知故问道:“阳信妹妹,找哥哥何事啊?” 阳信妹妹斜着眼、恶狠狠看着刘荣,小嘴撅的老高,一言不发。 “不说话,我可要走了?”说完,刘荣作势向外走去。 “别走!”阳信公主叫道。 刘荣转过身,依然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那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风。 见刘荣的态度如此之好,阳信公主的怒气也收敛了。 她就是这种顺毛驴,你倔我必你还倔,你凶我必你还凶,但对方一旦态度和善,她也就不好意思发狠了。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弟弟刘彻?”阳信公主仰着下巴质问道。 “什么叫你,连个大哥都不叫,太没有礼仪了。”刘荣故意逗她,说道:“不行,我走了,这没法说话。” “大,大哥——”阳信公主强忍怒气称呼了一句,声音如蚊。 刘荣点了点头,道:“这才像个样子吗?” 随即他凑到阳信公主近前,神神秘秘的说道: “阳信妹妹,你错怪我了。我这哪里是欺负刘彻弟弟啊,我这是在救他!他就要大祸临头了。” 阳信公主先是下意识的向后躲闪,随即忍不住凑到了跟前,疑惑、焦急且好奇的问道:“此话怎讲?” 。。。。。。 见鱼儿上钩,刘荣故意放长线,不再说话。 阳信公主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单纯小女孩,那里是刘荣这种老梆子的对手,一个劲的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久,刘荣这才张口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咦,你怎么还站着啊,不累吗?” 他转头对卫青说道:“快去给阳信妹妹取软塌,女人是用来心疼的,你小子得学着点。” 卫青闻言,憨笑着跑进房间。 不多时他就回来了,左臂右臂各夹了一个软塌,分别摆在了刘荣和阳信公主身后。 刘荣慵懒的躺在上面,打了一个哈欠。 阳信公主实在等不下去了,上前抓住了刘荣的胳膊,道:“大哥,你快讲啊!” 刘荣见状,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妹妹,今天是韩嫣那个蠢货怂恿你来的吧。” 阳信公主闻言,不置可否。 不回答就是默认。 刘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这个狗东西搞的鬼! 他故意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说道:“问题就出在这个人身上啊。” 看着阳信公主疑惑的表情,刘荣解释道: “我大汉皇室以勤俭著称,皇祖母衣不垂地,母后帐不纹绣,父皇不衣绫绮,无金玉之饰。父皇常常教育我们要感念生民之艰辛,这你是知道的。” 阳信公主点了点头。 刘荣继续说道:“最近京城流传一句童谣,叫做‘苦饥寒,逐金丸’,你可曾听过?” 阳信公主摇了摇头。 正文 第65章 蜜水冰橙 见阳信公主不解,刘荣继续解释道: “韩嫣为人骄奢淫逸。这些日子,刘彻和这个人走的很近,已经被他带上歧途了,干了许多荒唐事。” “我刚才所说的就是其中之一。你想想看,天下还有那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父皇为此忧心不已。他居然带着刘彻用金子做的弹丸打鸟,每天都会丢掉十余枚,这是何等的奢侈!” “现在,长安中的人们,看到这个韩嫣带着刘彻外出打鸟,就会在后面跟随,希望能捡到他们丢失的金弹丸。” 刘荣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如今京城中有了“苦饥寒,逐金丸’的童谣。现在这些话还没传到父皇、皇祖母的耳朵里,一旦他们知道,刘彻岂不是要受到责罚吗?” “这还仅仅是韩嫣带着刘彻做的一件荒唐事,这样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做了多少件。” “你说,这样下去,刘彻岂不是要大祸临头了吗?作为兄长,我必须要救他,哪怕你们都误会我,我也要这么做,这是我做大哥的责任,我义不容辞!” 刘荣正义凛然的说道,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啊?这——”闻言,阳信公主直接愣住了,她默默的念诵着“苦饥寒,逐金丸”,心头波浪起伏。 她没有想到,这个韩嫣居然如此之坏。 再这样下去,恐怕弟弟刘彻真的要被他给带坏了! 看来,自己是真的误会大哥了。 他明明知道这些童谣,却没有去找父皇告状,而是选择私下教训韩嫣,这是一位多么无私的兄长啊。 此时的阳信公主化身脑补怪,陷入了疯狂的自我洗脑之中。 他为了刘彻,居然付出了这么多! 。。。。。。 阳信公主愧疚的说道:“大哥,是妹妹错了,行事鲁莽,请兄长责罚?” 一句话,倒给刘荣整不会了,啊,这,这也太好骗了吧。 刘荣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故作沧桑的说道:“妹妹,大哥不怪你,你真是个单纯,啊不,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哥哥知道,你是个体面人。” 阳信公主见刘荣并不怪罪,当心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刘荣继续说道:“阳信妹妹,你那边人手够用不?我这吧,最近老是感觉人手不够用,你说怪不怪。” 阳信公主闻言,立刻明白了,慷慨的说道:“大哥,什么也别说了,我回头就送两个宦者过来。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在您这干点粗活还是可以的。” “那多不好意思。”刘荣摆了摆手,道:“还是送两个宫女过来吧。” 阳信公主点了点头,“一言为定,明天我就送过来。” 刘荣笑了,如同灿阳。 只听他继续说道:“人一多了吧,用钱的地方就多,你说是吧?弟弟们都有封国,连你都有汤沐邑了,只有大哥现在一贫如洗,哎,苦啊。” 阳信公主听出了刘荣的话外之音,点了点头,“是妹妹疏忽了,二十万钱明天一并送来。” 。。。。。。 刘荣闻言大喜,伸出了一个指头。 阳信公主吓得一哆嗦,咋地,你想要一百万啊。 我虽然是个公主,有个汤沐邑稳定上贡,但一百万也太多了哇。 只听刘荣道:“最后一件事,上次你没少打我这个郎官吧。” 刘荣指了指卫青,阳信公主羞愧的点了点头,确实,卫青身上,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送给卫青一匹好马吧,如何?我打算以后让他当个骑郎。” “好。我亲自挑选,五天后送到。”这件事,阳信公主也答应了下来。 怎么说呢?她对于卫青的印象还蛮不错的。 整个皇宫,只有他敢阻挡自己,不怕惹自己生气,他——真有男人味,嘤嘤嘤。 阳信公主居然还有点小M倾向。 见这么容易就敲了一笔竹杠,刘荣人都惊了。 一句话,人傻钱多速来。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刘荣自然不能让阳信公主空着手回去。 为人处世这一块,刘荣必须得到位,两个字:局气。 刘荣立刻吩咐卫子夫,“子夫啊,快把昨天我们喝剩下的‘蜜水冰橙’打包,给阳信公主带走,路上喝。” 他转向阳信公主,一本正经的道:“独家秘方,昨夜陈酿,这东西,老好喝了?” “昨天”“剩的”几个关键词在阳信公主的脑子里过了一边,她顿时一脸的疑惑,化身找朋友的小问号。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大哥,你这茅坑里跳远——过分了吧。 正文 第66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打发走了阳信公主,刘荣就带着卫青等人出宫去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长安城西南几十里处的霸陵。 今天刘荣打算在霸陵要干两件事,一是拜访大侠郭解,二是勘探霸陵被盗现场。 是的,郭解就住在霸陵。 。。。。。。 郭解本是河内郡轵县人士。 他出身游侠世家,父亲就是河内有名的游侠,后来因为侠过头了,在文帝时期被官府处死。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 郭解充分继承了他父亲的游侠天赋,并将这位很有前途的事业给发扬光大了。 他比他父亲的名气更盛,因此有着河内大侠之称。 他的故事极富传奇色彩,他的一生可以分成两段。 第一段,鲜衣怒马少年时。 史书中说他“少时阴贼”,从小就阴险狠毒;“所杀甚众”,是个长沙人; “以躯借交报仇,藏命作奸剽攻,休铸钱掘冢,固不可胜数”,通俗的说,就是坏事做绝。 按照他的罪行推算的话,他的下场应该和他父亲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处死,然后尸体被吊在驰道边的树上进行风干,以警示世人。 但郭解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每次犯了事,将要被处死的时候,总会赶上朝廷大赦天下,于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一直活了下来。 活脱脱一个法外狂徒。 不过,世上真的有那么多的巧合吗? 我们有理由相信,郭解杀人之前是算过时间的。 他先估摸着朝廷快要大赦了或者通过贿赂官员得到内幕消息,然后故意在将要大赦的时候杀人。 杀人被捕-朝廷大赦-无罪释放,就这样环环相扣,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所以郭解才能一直逍遥法外。 这样看来,杀人是门技术活啊。 不得不说,郭解是真的专业,比其他只知道斗狠的游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后来,这种事儿干的多了,郭解自己都有点害怕了。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也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时候,他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要改过自新。 从前他没得选,现在他想做一个好人。 他甚至还给自己定下了五大戒条: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 是的,谁能想象,一个游侠头子居然连酒都不喝。 总之一句话,郭解金盆洗手、暂别江湖,俗称洗白上岸。 。。。。。。 郭解人生的第二段开启,地下世界的隐藏王者。 自从郭解决定不再作恶之后,他的转变非常大,简直判若两种。 这时候的郭解,恭顺的跟个良民似的(解执恭敬,不敢乘车入其县廷)。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来到了霸陵。 为什么郭解会来到长安霸陵呢? 这就要提到汉代非常出名的迁居令了。 每过一段时间,朝廷就会将全国各地的豪富迁徙到长安来,相当于今天把富豪榜上的人全都迁居到首都,简直不可思议。 当时这样做的好处很多,既能够充实长安的人口、发展帝都的经济,又能有效的避免豪强割据地方、武断乡里,是一条特别高明的政策。 这样迁来的人口大多被安置在帝陵的奉陵邑。 如汉高祖的长陵邑、汉惠帝的安陵邑、汉文帝的霸陵邑、汉景帝的阳陵邑等等。 这些地方人口殷实,居民大多为各郡国的豪富,社会风气浮夸奢华。 比如五陵少年,就是纨绔子弟的代名词。 郭解的家中并没有那么有钱,但他的工作性质特殊,相当于地方上黑涩会老大,自然也被迁徙到了长安,居住在霸陵邑。 来到长安之后,郭解依然十分低调。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进入了江湖,想脱身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尽管他不再亲自动手作恶,但与江湖的牵绊依然存在。 对于江湖上那些游侠,他不吝帮助,不惜金钱,常常救人围困,常常帮助一些亡命之徒躲藏,有点及时雨那味儿了,所以他的名头居然比在河内郡的时候更加响亮了。 邑中少年及旁近县贤豪常常前来拜访络绎不绝,郭解隐隐成为了帝都游侠圈的执牛耳者。 。。。。。。 刘荣的脑海里过着这些天他搜集来的关于郭解的资料,不禁感叹社会的参差。 他平时像是生活在表面之上社会,那是一个靠“权”字组织起来的社会网络。 汉景帝处于网络的顶端,他们处于第二层,而郭解这些游侠则处于下层。 而在郭解他们那个靠“义”字组织起来的地下网络当中,郭解则处于顶端,可以说是无冕的游侠之王。 下面则是大大小小的游侠,像毛细血管一样,串联起了整个大汉,他们是蛰伏于阳光之下的特殊力量。 一阳一阴,一表一里,既对立又统一。 想到这里,刘荣情不自禁的笑了。 自己一个穿越者,咋还搞起哲学思辨了呢。 算了,还是想点实际的吧。 据说郭解迁徙的时候,江湖震动,天下豪杰争相与他结交,这股实力不可小觑啊。 刘荣琢磨着,如果这份实力能够为我所用的话,那就在完美不过了。 往近处说,可以解决眼下的查案难题;往远处说,一旦天下有变,比如山东诸侯造反什么的,这些游侠的作用不下于十万精兵。 刘荣按下决心,郭解这个人,必须要拿下。 正文 第67章 无名无姓美少女 不多时,刘荣的车驾已经到了霸陵邑。 在卫青的指引之下,他们来到了郭解的住所。 一个不大的院落,几间低矮的茅草屋,仅此而已。 谁能想象,这里居住着一位名满天下的大侠呢? 卫青前去叫门,开门的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卫青的眼睛一愣,显然他并不认识此女。 刘荣的眼睛一亮,显然这个妹妹他也见过。(无耻小贼!) 卫青说明了来意: “在下卫青,过去曾跟随郭解师父学习武艺,我身边的这位是大汉的皇子殿下,我们想见郭大侠,请姑娘帮忙通报一声。” 闻言,少女皱了皱眉头,道:“我义父今日早早就外出了,此时不在家中,你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说完,她就想要关门。 刘荣赶忙说道:“姑娘且慢,让我们进去等候郭解大侠可好?” 少女闻言,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不好!家中无人,不太方便,请公子明日再来吧。” 刘荣心中暗道,家中无人才好呢。 。。。。。。 当然这些心里话不能说出来。 他指了指身后,真诚的说道:“我们今天给郭解大侠准备了一些礼物。这样吧,今日我们先将礼物留下,明日再登门拜访,如何?” 少女喃喃的说道:“这不太好吧,义父不在家,我也不好做主啊。” 刘荣胡扯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平日和你义父也是常来往的,都不是外人。喏,看见这个黑大个儿没,他叫卫青,你义父平时可喜欢你了。他没跟你提起过?” “没有。”少女回答道,随后,她再次认真的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好吧,你们暂且将礼物留下。” “好嘞。”刘荣一摆手,部下们将礼物从车上搬了下来。 然后,他亲自取了其中一个锦盒,郑重的递给了少女,说道:“此为櫑具剑,烦请姑娘单独交给你义父。” 少女点了点头,从刘荣手中接过,打开一看,不由的赞叹了一句“好精致啊”。 只见此剑寒光闪烁,显然是一柄利器,剑首呈莲花形状,铸造工艺精湛,这个剑颜值很高。 刘荣暗道,当然精致了,这把剑还是我从傻弟弟临江王刘阏哪里骗来的呢,少说也得值十万钱。 如今为了拉拢郭解,他一狠心把这把剑拿了出来,此刻他的心在滴血。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这件事以后或许会成为一顿佳话呢,他只能这样自我安慰自己。 。。。。。。 见少女呆萌的脸上满是赞叹之情,刘荣甚是得意,想必郭解也会喜欢这把剑吧。 给游侠送宝剑,正好是投其所好。 正经的事儿干完了,该干点不正经的事儿了。 刘荣笑嘻嘻的说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你问我的名字啊?”少女将目光从宝剑上移了回来,认真的回答道:“我没有名字。” “哦。”刘荣点了点头。 汉代许多男人都没有名字,按照排行叫刘老大、刘老二、刘老三什么的,一个女人没有名字,太正常不过了。 “姑娘既然是郭解大侠的义女,可是姓郭吗?”刘荣发挥死缠烂打的作风,继续问道。 没想到,少女继续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我也没有姓。” 哇,过分了啊! 刘荣暗道,你说你没有名字就算了,居然连姓氏都没有,这也太假了吧。 不想告诉你就直说呗。 他刚想在说点什么,少女就开始逐客了。 “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你们就回去吧,明天再来。” 说完,她就把门给关了。 她居然就把门给关了! 卫青在一旁强忍笑意。 刘荣自嘲的摇了摇头。 他这个大汉情圣,还是第一次被女生拒之门外呢。 这个女娃娃,有点意思哈。 少女呆萌的面容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刘荣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68章 新垣姬 长安,霸陵邑,郭解的小屋。 屋顶之上,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男人年纪大些,短小精悍,面色冷峻,正是郭解。 女人十五六岁的年纪,冰肌玉骨,明眸皓齿,皮肤甚好,似乎吹弹可破,正是那个号称无名无姓的美少女。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正不断远去的刘荣的人马。 这些人马先是烧饼大小,随后变成蛋挞大小,之后变成芝麻大小,最终消失不见。 少女轻声问道:“义父,今天那个皇子看起来诚意十足,您为什么选择避而不见呢?” 郭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多事之秋,见,不如不见。” 随后,他再次详细询问了刘荣和少女的对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问道:“你觉得这个皇子如何?” “他呀?”少女想了想,脸上带着笑意回答道:“他很好呀,没有什么架子,很和蔼,不像是个皇子,倒想是个小游侠。” 少女嘻嘻而笑。 闻言,郭解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时候,少女身形灵活的跳下屋顶,鬼魅如猫。 郭解看着少女的身法,脸上微微动容,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少女就带着刘荣特别赠送的那把櫑具剑回到了屋顶。(为什么一定要在屋顶讲话呢?拉风吗?) “义父,这是那个皇子今天送给您的宝剑?” 汉代佩剑之风盛行,上至帝王,下至豪民,人人一把大宝剑。 谁人不爱剑呢? 郭解动作流畅的拔剑出鞘,熟练的舞出一个剑花,寒芒跳跃闪动。 他细细的打量这把櫑具剑,赞叹了一句,“绝世好剑。” 。。。。。。 随即,他将这柄剑递给了身边的少女,漫不经心的说道:“送给你了。” 闻言,少女大喜,不敢置信的问道:“送给我了?” 郭解点了点头。 看着少女开心的样子,他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说道: “你来到郭家,已经九年了吧。九年间,义父竟然没有送给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哎,我这个义父不合格啊。” “嗯,是有九年了,我初来时候七岁,如今已经十六岁了。” 少女诚挚的说道:“义父对女儿有活命之恩,家中义母、姊妹待我如亲人,这份恩情,我永世不敢忘。” 郭解继续说道:“霸陵被盗这件事你怎么看?说起来,你和里面睡着的那个皇帝还是仇人呢?” 闻言,少女神情激动,脸上出现了一抹阴云,说道:“是的,我与他的仇怨不共戴天,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亲手杀死他!” 随即,少女的神情放松,脸上云开雾散,继续说道: “三年前他死去刚刚葬入霸陵的时候,我曾经偷偷潜入其中,以剑刺地,连刺四十九剑,告慰我四十九位亲人的在天之灵。” “虽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他,但他总归是死了,难道我还要像伍子胥那样掘坟鞭尸吗?似乎太过分了。哎,算了吧,所谓人死债消,我们两家的仇怨结束了。” “现在,我只想好好的孝敬义父义母,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别无他求。” 。。。。。。 “要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郭解说道。 闻言,少女一怔。 难道说盗墓者不是为了霸陵的财报,而是仇家的报复性掘坟发尸? 他们到底是谁? 郭解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什么,少女也没有多问。 像郭解这种人物,干了太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心里藏了太多不可示人的秘密,少女已经习惯了。 该自己知道的,义父郭解自然会告诉自己;不该自己知道的,问也没用。 只听郭解说道:“这些年你虽然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却躲在暗处,不得见人,实在是委屈你了。” 少女的皮肤如此白皙,除了基因出众之外,还和这些年很少晒阳光有很大的关系。 “直到老皇帝去世,新皇帝登基,义父才允许你出来走动,但也很少让你见生人。实在是你的身份特殊,稍有不慎,就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少女闻言,点了点头,这点她又何尝不知呢。 现在的她,还是一个在大汉户籍上不存在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九年前的那场震惊全国的大案中死去了,谁能想到郭解冒着天大的风险,将她救了出来并一直藏匿在家中呢。 偷天换日,桃代李僵,这就是郭解的手段。 他冒着灭族的风险,为老友留下了一丝血脉。 一死一生,乃知交情。 郭解这个朋友,能交! 。。。。。。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让你去开门吗?”郭解问道。 少女摇了摇头。 郭解动容的说道: “这些年,义父一直行走在刀尖之上,能够活到如此年纪,是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如今,义父已经老了,恐怕不能够再给你们足够的庇护了。总有一天,义父会死去,不能再为你们遮风挡雨。” “好在你们都已经长大了,以后能够自食其力,能够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他们几个还好,他们都姓郭,哪怕时运不济,靠着郭家往日的交情,混口饭吃总不成问题。” “唯独你,我最是放心不下。你背后牵扯着一桩大案,连真实姓名都无法示人,义父实在是为你的前途担忧。” 少女听了郭解情真意切的话,不禁泪流满面。 她虽然是异姓人,但义父一家人何曾把自己当成过外人? 养育之恩比天大,这份恩情,她没齿难忘。 “义父,这些年我已经求过你很多次了,你就让我姓郭吧。我要做您和母亲的亲女儿,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要好好报答你们,为你们养老送终。” 郭解闻言,坚定的摇了摇头。 “此事万万不可。你是他的女儿,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将你养育成人,也算完成了我对他的承诺。总有一天,我要恢复你家族的荣誉,让你可以放心的说出自己的姓氏。” 显然,他这里说的“他”是指少女的亲生父亲,从话语中可以听出,二人是莫逆之交,过命的交情。 郭解望着少女,一字一顿的说道:“告诉我,你姓什么!” 少女心头热血上涌,高声道:“我姓新垣!” 郭解满意的点了点头,他郑重的对少女解释道: “我今日让你去开门,就是想为你寻一个出路。” “你已经将老一辈的恩怨全都放下了,这很好。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人死债消,你是无辜的,别人亦然,你们不应该活在仇恨的阴影里。” “义父也就不瞒你了,我有一个打算。今天你见到的这个皇子,大概率会是下一个皇帝,只有他以后才能为你父亲翻案,让你光明的生活在阳光之下。” “为了你父亲,也为了你着想,义父想把你献给皇子刘荣,你意下如何?” 闻言,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了焦急羞臊的神色。 所急者,以后不能和义父一家一起生活了。 所羞者,义父居然选择将自己献给一个少年郎。 她知道,义父并没有想要借她攀附刘荣的想法,郭解这么做全然是为了她考虑。 “义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心好乱啊。” 少女心中五味杂陈,不禁小声的哭泣了起来,娇嫩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郭解见状,安慰道:“不急,你慢慢考虑。不管你怎么决定,义父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正文 第69章 践更钱 刘荣离开了郭解的住处,向着霸陵而去。 行不多时,在路边看到一家酒肆。 刘荣寻思着今天属下们跟随自己从长安奔到了霸陵,此刻想必都已经唇干舌燥了。 于是,他传令在酒肆下马,休息一下,饮酒解乏。 这个时代的酒的度数很低,饮个三碗五碗不过解解渴罢了,想必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特别是卫青,以他的体格和酒量,哪怕连喝十八碗,照样都能上山打老虎。 酒店的掌柜是个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中年人。 见来了客人,他赶忙上来招呼。 刘荣在当中坐了,点了七坛酒,并诸多下酒菜。 属下们围绕在刘荣身边坐了一圈,只有三五人在酒肆外站岗,防备不测。 酒上来之后,一个年长的郎官先喝了几口,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这才给刘荣倒酒。 这样做,是为了防备有人在酒中下毒。 这是出门在外的规矩,一般不轻易用外人的酒食,哪怕要食用,也需要有人提前试毒。 对于这种做法,刘荣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怎么会有人能够预料到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并提前布置陷阱呢? 没有人啊。 事实上,刘荣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会来拜访郭解,并在路边饮酒。 再说,就是有人下毒,这么试毒也没用啊。 人家不会下慢性毒药啊? 真当反派是傻子啊。 。。。。。。 见刘荣开始饮酒之后,众人纷纷端起面前的酒碗,畅快享用。 时值冬日,天气还十分的寒冷。 众人一路奔波几十里,贴身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身体很是疲惫。 如今,酒菜下肚,他们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惬意。 乡野之地,酒水的质量很差,但在众人看来,这就比蜜还甜。 饥不择食,渴不择饮,是也。 刘荣闲着无事,索性招呼酒肆掌柜过来聊天。 掌柜也是个直性子,并有巴结讨好刘荣之意,几乎有问必答。 不多时,他就已经把自己的信息给刘荣说了个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原来,此人名叫马释之,是关东巨鹿郡的人士。 前几年,他勾搭了巨鹿郡某巨商的女儿,两人私奔到长安,在霸陵邑开了一家小酒肆。 一对小夫妻当炉卖酒,倒也十分恩爱。 刘荣点了点头,对于一个路人的身世他并不感兴趣,他倒想听一下乡亲们是怎么评价郭解的。 于是问道:“此处有个叫郭解的人,店家可曾听说过?” 听到郭解的名字,马释之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自然知道,他家人常来我这里沽酒,说起来郭解还是我的恩人呢。” “嗯?”闻言,刘荣来了兴致,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说出你的故事。” 。。。。。。 马释之本就是个喜欢聊天的健谈之人。 如今见到刘荣这位贵人对他的事情感兴趣,更是得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和郭解的故事说了出来。 原来,郭解家中常有少年游侠来往,这些少年人有时会在他的酒肆喝酒玩乐。 一次,一个少年喝醉了酒,居然调戏起了他的婆娘。 马释之气不过,和他们打了起来,但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于是,他把这笔账记载了郭解头上。 若不是郭解,这些无赖又怎么会来此地呢? 第二天,当郭解来他的酒肆饮酒的时候,马释之“箕倨视之”,表现的十分不屑且傲慢。 郭解倒是没说什么,他的那些仰慕者们看不下去了,想要杀了马释之,给郭解出气。 郭解微笑着拦下了他们,说道: “我居住在自己的乡里,到了不被同乡人敬重的地步,一定是我的品德有不完善的地方了,他又什么过错呢?(居邑屋至不见敬,是吾德不脩也,彼何罪!)” 马释之不禁有些后怕,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怪事。到了该收践更钱的时候,官吏们总是忽略他家,直接去下一家收钱。 汉代百姓是需要服徭役的,如果不去,则需要缴纳一笔费用,一个月二千钱,称为践更钱。 马释之不解,跑去问官吏,得到的答复是郭解打过招呼了,让格外照顾一下他,所以不收他的践更钱。 他更觉得奇怪,他和郭解有仇怨,郭解为什么这么帮他呢? 他四下打听,这才知道,郭解非但帮他免去了践更钱,还帮他惩治了当初调戏他娘子的那个小游侠了。 马释之十分感激,为自己当初的不礼貌的莽夫行为感到羞愧。 于是,他亲自登门拜访郭解,肉袒谢罪,有点负荆请罪的意思了。 没想到,郭解什么都没说,不过一笑而已。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那些游侠们非但没有怪罪郭解,反而会更加仰慕他的品行。 前来拜访郭解的人更多了。 。。。。。。 听了这个故事,刘荣不禁陷入了沉思。 郭解不简单,处理事情、收拢人心是真的有一套。 游侠是一个很讲究的群体,他们不守法,但他们很讲理。 他们看不惯侵凌孤弱的行为,郭解这种帮助弱小的行为,正是他们所仰慕的。 更令刘荣赶到惊奇的是,这个郭解的能量不小,居然能够影响到地方的官吏。 践更钱是国家的钱,他一句话居然就给免去了,当时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 难怪文景之后,游侠会受到朝廷严厉的打压,从而走向没落。 试问哪个强势的官府,能够容忍他们的存在? 听完了故事,刘荣取出一块不小的金子放在桌上,吩咐道:“今后郭家的人再来沽酒,就不要再收他们的欠了。” 这块金子,足够买下一百个这样的小酒肆了。 马释之满脸笑意,撅腚弯腰,千恩万谢的拿了金子走了。 刘荣对郭解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少年时,他杀人无算,如今居然能够“折节为俭,以德报怨,厚施而薄望”,这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啊。 可以说,现在的郭解,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游侠了。 用起来,一定会很顺手。 他下定决心,明天再来一次霸陵邑,会一会这个郭解。 一定要把这个郭解变成自己的人。 正文 第70章 宁可真是个带孝子 正当刘荣等人在小酒肆歇脚的时候,远处尘土飞扬,隆隆作响。 酒肆中众人纷纷起身观瞧,只见一大队人马向着霸陵的方向去了。 卫青的眼神最好,一眼就从旗帜中看出这是梁王的人马。 这下有意思了,梁王居然也来了。 刘荣望着远处梁王的人马,脸上现出了玩味的表情,说道:“叔叔的旌旗仪仗真是气派啊,和父皇的天子仪驾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句话有点杀人诛心的意思了,要是传扬出去,必然举世哗然。 事实上,梁王的做法既僭越礼仪了,也没有。 他的这些天子旌旗,都是汉景帝赐给他的。 他每每出行,都是千乘万骑而出,这是天子规格,是汉景帝特许他使用的。 在刘荣的几个弟弟还没有得到分封的时候,大汉最亲近的诸侯就是梁国和代国。 代国的诸侯王刘参是汉景帝的三弟,帮大汉守卫着北部的边疆。 梁国的诸侯王刘武是汉景帝的二弟,帮大汉防守着东方的诸侯。 对于这两个诸侯王,汉景帝几乎有求必应,给予了他们充足的物资粮草兵甲,完全将他们视为了心腹。 手足之情,莫如兄弟,匈奴和其他诸侯们虎视眈眈,他们三兄弟必须要抱团取暖。 如今代王刘参已经去世了,他的儿子刘登继位,关系就不如亲兄弟时期的梁国亲近了。 再加上诸侯势大,汉景帝有意利用梁王刘武帮他抵御远系诸侯,所以对梁王赏赐甚厚,甚至破例赐予了他天子的仪仗。 说梁王没僭越礼制,是因为这些都是天子赐给他的;但有些东西,哪怕天子赐给你,你也不应该使用,所以说梁王同时也僭越了礼制。 。。。。。。 “我们也出发吧。”刘荣吩咐道。 这些日子,梁王一直身处长安,刘荣和他接触了几次,但始终没有正面交锋过。 如今,接着这个机会,他刚好想去会一会这个叔叔。 此人不简单啊。 马奔飞快,不多时,就来到了汉文帝的霸陵所在。 秦汉时期帝陵的修建,一般由将作少府负责,在皇帝即位之处就要开工,直到皇帝去世后几年才能最终完工。 整个工程十分浩大,包括修筑陵墓地宫、封土、丛葬坑、陵园建筑、烧制陪葬佣、制造陪葬物等等。 古人讲究视死如生,修建帝陵就是为皇帝修建去世之后使用的宫殿,规则自然不能低于其生前的时候。 据说,每年天下财富的三分之一都会被消耗在帝陵的修建上。 刘荣前世曾经来过霸陵,那时候这座帝陵被称为江村大墓。 在后世,经过官方或私人盗墓贼们两千多年的辛苦劳作,这里早就化为荒草,让他十分叹息。 如今,他亲自目睹了原始版本的霸陵,只见这里气势巍峨,丝毫不输长安城中的宫殿,让他感到极为震撼。 这还是在汉文帝节俭薄葬的情况下修建的,其他皇帝的陵寝该豪华到什么地步啊。 取尽膏脂是帝陵。 。。。。。。 刘荣等人奔驰到近前,全部下马而行,以示对孝文帝的尊敬。 他将众人留在了外面,只带了卫青一人进入。 同样,梁王的那些人马也全都在外面等候,并未进入。 因为刘荣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查看盗墓现场,并不是正规的祭祀,所以一切从简。 他们二人先是沿着长长的神道前行,神道两侧是石头制作的各色镇墓神兽,还有许多石人翁仲。 穿过几层石门并石桥,他们就来到了碑殿。 这座大殿中都是记载汉文帝丰功伟绩的石碑,刘荣在此处进行了第一次祭祀。 再往前走,就是享殿,也就是供奉着汉文帝神位的祭祀大殿。 这里的祭祀复杂些:刘荣先是献上了祭品(牺牲、酒水等),焚香并插在香案正中的香炉之内,跪地拜了四拜。 然后,刘荣起身,从身边的负责守庙祭祀的官员手中接过玉帛,恭敬的放在香案之上;再接过一个酒爵,举过头顶,将爵中酒倾倒在地上,跪地拜了四拜。 随后,刘荣起身,又重复了三次这个动作,每次放在香案上的东西都不一样,称之为“三献”,后面的动作都是一样的,将酒爵举过头顶,倒在地上,跪地拜四拜。 三献之后,一个负责礼仪的小官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念了一篇祝文,刘荣也听不懂是在说什么,反正又臭又长就是了。 念完之后,他将这篇祝文烧了,从祭祀的祭品上取下一块肉,让刘荣吃了,祭祀算是告一段落。 。。。。。。 穿过享殿之后,刘荣又陆续经过了几个宫殿,好在每个宫殿的礼仪都十分简单,耗时并不多。 他一路前行,不多时就来到了汉文帝的陵庙所在。 这里十分接近汉文帝的栖身之所。 秦汉时期大多数坟墓都会有封土,但汉文帝的陵寝是个例外,没有封土。 因为他本人提倡薄葬,所以特意吩咐不许奢华,不设封土。 所以刘荣在此处看到的,不过是一些郁郁葱葱的树木而已。 这些树木之下,隐藏着的建筑绝不比之前刘荣所见到的地面建筑少。 地宫、外藏坑、附葬墓、陪葬墓、祭祀坑等全都被埋藏在了地表之下。 其中最重要的位置,就是汉文帝的长眠之地。 他被梓宫、便房、金缕玉衣、黄肠题凑等天子葬具所包裹,这些东西偶有赏赐亲近诸侯、重臣使用。 秦汉以前,贵族们一般只在宗庙中进行祭祀,俗称庙祭。 从秦汉开始,才开始有了墓祭的的传统。 汉代认为,“墓者,鬼神所在,祭祀之处”,在这里进行祭祀太应该了。 刘荣缓缓来到了帝陵之畔。 到了这里,刘荣的心既激动又紧张,他还是第一次和汉文帝如此亲密接触呢。 刘荣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了哀嚎之声,吓得他毛骨悚然。 妈耶,千万别有粽子啊! 走到近前,他才发现原来是叔叔梁王刘武正在此处放声痛哭。 原来刘武刚刚祭祀完成,正趴在地上哀嚎。 “父皇,孩儿来迟了啊,请您恕罪——” “父皇的陵寝遭到损毁,是儿子们的过失——” “父皇,您知道吗,我想死你了——” 他哭的伤心欲绝、撕心裂肺,诉说着对汉文帝的思念之情、请求汉文帝原谅他们兄弟的过错,简直是听者伤心,见者流泪。 刘荣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刘武表演,心中暗道:“宁可真是个带孝子。” 他一个穿越者,自然无法理解刘武对于亲生父亲汉文帝的感情。 汉代以孝治天下,皇帝和诸侯王们就是典范。 刘武三兄弟都是至孝之人,从谥号中就可以看出。 刘启是汉孝景帝、刘武是梁孝王、刘参是代孝王,谥号中都有一个孝字。 三人中,又以刘武最为孝顺。 据说,他每每知道窦太后生病,常常难过的“口不能食,居不安寝,常欲留长安侍太后。” 因此,窦太后对梁王十分疼爱(太后亦爱之),总想着让小儿子当大儿子的储君。 正文 第71章 火烧汉文帝? 刘荣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 但刘武始终没有停止的意思。 刘荣暗自点了点头:果真是个孝子。 他心中盘算:叔叔你这也孝的差不多了,该轮到我孝了吧。 只见他一拳打在了自己的鼻子上,顿感又酸又痛,眼圈顿时红了,泪珠“哗哗”的流了下来。 刘荣放声大哭: “皇祖父,孙儿来迟了啊,请您恕罪——” “皇祖父的陵寝遭到损毁,是孙子们的过失——” “皇祖父,您知道吗,荣儿想死你了——” 他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来回打滚,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比梁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场面直接给梁王刘武整不会了。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问号: 刘荣怎么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比我还孝呢? 听着刘荣哭的实在伤心(因为他是真的疼),刘武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他俯下身子,抱着刘荣相拥而泣。 场面十分感人。 。。。。。。 两个人哭的差不多了。 刘武拍了拍刘荣的肩膀,道:“荣儿,咱们给你皇祖父行礼之后就出去吧,别在这里打扰他老人家了。” 刘荣的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止不住的打转。——刚才那一拳干得有点猛了。 他恭敬的点了点头,犹如温顺的小羊羔。 二人行礼之后,退了出来。 一路上他们有问有答,相互问候,一副叔慈侄恭的样子。 经过谈话之后,刘荣心中不禁对这位叔叔升起了几分好感。 梁王刘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很亲善的长辈,如同前世的那些长辈一样,相处起来是那种很和蔼很舒服的感觉。 梁王和汉景帝虽然是一母所生,但性格却既然不同,如同阴阳两极。 汉景帝为阴,刘荣总觉得自己的父亲内心深不可测,是那种阴险很阴鸷的人,他对感情看得很淡,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梁王刘武为阳,刘荣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正派的人物,似乎永远生活在阳光之下。 要知道,上次就是刘荣把梁王刘武的储君之位给搅黄了,如今他居然丝毫不生气。 要是角色互换的话,让刘荣来当梁王,刚才他肯定会把人堵住,揍一顿出气的。 “这个梁王不像反派啊。”刘荣心中暗道。 又或许是来梁王心机太深,隐藏的太好,以至于他根本就看不透? 。。。。。。 之后,二人带人去查看了盗墓贼留下的痕迹。 行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犯罪现场。 只见地面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挖掘的盗洞。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够同时挖这么多地方,说明他们的人数不少; 有些盗洞已经很接近墓道了,说明他们对霸陵建筑结构有所了解,但又不是十分清楚; 挖了这么多坑却没有惊动守军,说明他们很谨慎、计划周详,并且都是高手; 其中一个盗洞挖到了丛葬坑,里面的财宝大部分都在,说明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财宝,至少不是这些普通的财宝。 在被守军发现之后,他们放了一把火,火速撤退,没有任何人被抓住。 现场几乎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有少量的工具、许多脚印,还有一些木炭引火之物。 刘荣皱了皱眉,想不明白,他们这些盗墓贼为什么要带这么多木炭呢? 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把他吓的够呛: 他们不会是想要一把火烧了汉文帝吧!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群盗贼也太疯狂了吧。 他们绝不是一般的贼! 他看了看身边的叔叔刘武,后者正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木炭,脸色十分难看。 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 现场勘探完毕之后,刘荣率先离开了霸陵。 行进在返回长安路上的刘荣有些魂不守舍。 他的内心如同沸腾的海水一般。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的话,案件的性质就变了。 原本他以为罪犯只是几个不开眼的小毛贼,是他那天在高市遇到的几个小游侠一样的人物。 如今看来,他想错了,这些罪犯的来头不小。 他们看不上一般的财宝,所图甚大。 他们要干的事如果成了,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震惊。 刘荣开始进行思考: 他们为什么要火烧汉文帝呢? 如果这件事成了对谁最有利? 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天大的内幕? 普通的反贼能够如此轻易的进入霸陵吗? 他们为什么能够比较准确的知道墓道的方位? 他们和什么人有勾结?又是什么人在给他们提供帮助? 他们是谁,他们的后台又是谁?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对于这些,刘荣一无所知。 不过,他猜想,他这个毛头小子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梁王和窦婴也一定能够看出来。 或许从明天开始,不,从此刻开始,一场滔天巨浪即将袭来。 更加严厉的措施将会被使用,以找出那些潜伏在长安的逆贼。 他们那些蛰伏在庙堂之上的后台也会被揪出。 刘荣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狂飙。 事情开始刺激起来了! 。。。。。。 霸陵。 刘荣走后,梁王刘武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原地。 望着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盗坑,他的脸色越发的阴冷。 他怒发冲冠,心中狂吼:是他们干的,一定是他们干的! 这时候,一个羊脸山羊胡的高瘦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自人名叫公孙诡,是梁王的心腹之一,被称为“公孙将军”。 此次梁王入京,他一直陪伴在梁王左右。 “公孙将军,你怎么看?会是他们干的吗?”梁王语气冷冷的问道。 公孙诡凑到梁王身边,小声的回答道: “此霸陵的情形来看,这群人的目的不是财宝,而是孝文皇帝。” “除了他们,恐怕没有其他人有如此的实力与勇气来做这件事情了。” “朝廷想要削弱地方诸侯,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双方视同水火,推恩令已下,削藩令还会远吗?” “这时候一把火烧掉太宗孝文皇帝的陵寝,他们是想要从根本上抹去当朝天子的执政合法性啊!” 闻言,梁王大怒。 他一把抽出了身上佩戴的宝剑,道: “当年诸吕乱政,刘氏天下危如累卵,他们在哪里?!” “诸吕被诛之后,大功臣虎踞长安,其心难测,刘氏不绝如缕,他们又在哪里?!” “是我父皇甘冒奇险,亲赴长安,这才保住了刘氏的天下。” “这些年,朝廷待他们还不够宽厚吗?他们居然恩将仇报,想要火烧我父亲陵寝!” “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正文 第72章 这个皇子一点都不正经啊 第二天,刘荣很早就起床了。 今天,他打算再次去拜访郭解。 昨晚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窦婴是内史,这个职位就是专门管理关中一带的,如同地方上的郡守一样。 他是本次案件的主审,手头上有着大汉官方的破案力量可以调用,刘荣比不了。 还有梁王刘武,他也在查这件案子。 他本身就是老牌的诸侯王,人脉很广,在朝廷里自然有根,而且还不浅,想要调度力量查案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唯独刘荣,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没有封地的皇子。 汉景帝让他查案,却又不给他任何职位、人手,这案子怎么查呢? 摆明了是为难刘荣嘛! 没办法,刘荣只能不按套路出牌。 他希望可以借助郭解等游侠的力量来破案。 这些黑道人物,消息灵通的很,说不定就会有什么线索呢。 打定了主意。 简单的洗漱进食之后,刘荣就出门了。 他刚走出长乐宫,就看见平阳侯曹寿带着一群人在此等候。 见状,刘荣笑了:这个小老弟很上道啊。 。。。。。。 一看见刘荣出宫,平阳侯曹寿就凑了过来。 他恭敬的行礼,道:“殿下,小侯听说您最近需要人手,特地带着家丁前来,希望可以为您效犬马之劳。” 刘荣点了点头,“平阳侯为何不直接进宫呢?” 曹寿这次足足带来了五十多个人,看样子都是精锐,刘荣对此十分满意。 曹寿谦恭的回答道:“小侯知道最近几日殿下十分操劳,不想打扰殿下休息,因为未曾进宫,而是选择在此等候。” 刘荣笑了,道:“平阳侯有心了。” 曹寿回答道:“多谢殿下夸奖。” 刘荣想了一下,对曹寿说道:“目前我们还用不到这许多人手,这样吧,你跟着我,让他们先回去待命吧。” 闻言,曹寿点了点头,“诺。” 他一挥手,身后的众人纷纷散去,显然训练有如。 他的祖上可是大汉第一武将曹参,他会练兵这在正常不过了。 “等一下。”刘荣突然叫道。 原来,他在曹寿带来的这些人当中,发现有一人英姿勃发,十分干练。 于是,他用手一指,“这个人留下。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跪地再拜,道:“回殿下,小人名叫霍仲孺,现为平阳县吏,给事平阳侯家。” 闻言,刘荣大惊,道:“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恭敬的声音再度传来,“小人名叫霍仲孺。” 。。。。。。 确认无误。 这个人就是大汉战神——霍去病的亲爹。 长得如此帅气,难怪能够勾引平阳侯府的侍女卫少儿和他通奸。 不过,这个人的人品不太行,是个货真价值的渣男。 和卫少儿通奸之后,他拔鸟无情,拍拍屁股就回平阳县了。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渣男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刘荣现在哪里有心思当什么道德卫士啊,他只关心霍仲孺的种子种下没。 “小霍啊,本殿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曾婚配否?” “尚未婚配。”霍仲孺回答道,同时有些好奇,皇子殿下问这个干嘛。 “在侯府当中可有心仪的对象啊?”刘荣再次问道。 “嗯,”霍仲孺迟疑了一下,道:“没有。” 他迟疑了,说没有那就是有。 刘荣心下盘算,这说明当下他已经和卫少儿勾搭上了,就是不知道坏事干了没。 刘荣转念一想,管他们之前干没干“坏事”呢,以后让他们多干几次“坏事”才能保险点啊。 “小霍啊,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啊,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可千万别错过啊。” 刘荣疯狂暗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他才不管霍仲孺和卫少儿是不是偷情呢,快点造出大汉战神才是正事。 “喜欢就去追,追不到就去抢,抢不到就去偷,有志者事竟成,加油!” 刘荣神神秘秘的说道,听懂霍仲孺一脸懵。 这个皇子一点都不正经啊。 正文 第73章 孤臣 话说刘荣带着曹寿、卫青、霍仲孺等人前往郭解的住处。 路上,平阳侯曹寿凑到刘荣身边,神神秘秘的说道: “殿下,朝中最近出了桩小风波,不知道殿下知道否?” 闻言,刘荣来了兴致,道:“讲。” 曹寿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 “近日孝文皇帝的霸陵罹遭不测,举国臣民悲痛异常。” “昨日,丞相陶青亲自带领文物百官向陛下谢罪,认为是他们这些官员们疏于职守,到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请求陛下降罪。” “不过,陛下并未怪罪他们,反而好言劝慰。” 听了曹寿的话,刘荣皱了皱眉:这也叫事儿?这也值得说? 帝陵被损毁,丞相带领百官称罪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 基操啊。 不过,一般情况下也就是走个形式而已,皇帝并不会真的降罪。 要知道西汉前期的丞相还是位高权重的,多由开国功臣、列侯担任,皇帝还是很给面子的。 不像东汉,三公简直就是吉祥物、背锅侠,更换如同走马灯一样。 这个月雨水下多了造成了洪涝,直接罢免太尉的官职; 下个月雨水下少了造成了干旱,直接罢免司徒的官职; 再下个月初一日食了,一定因为政事不修,直接罢免司徒的官职。 同样是三公,西汉东汉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昵? 。。。。。。 听说丞相陶青带领百官上书谢罪,刘荣很不以为然,淡淡的道了句:“就这?” 曹寿有点尴尬,笑了笑,继续说道:“丞相的奏疏上,百官全都署名附议了,唯独缺了一人,您猜是谁?” 刘荣闻言,想了想,道:“难不成是御史大夫晁错?” 曹寿马上开始拍马屁,“殿下果然英明神武,一猜便中,此人正是御史大夫。” 只听他继续说道:“朝中流言,说丞相写完奏疏之后,第一个找的人就是御史大夫,请他联名。” “没想到,御史大夫却说,四时巡视陵园乃是丞相之责,不干御史大夫的事。他没有过错,因此严词拒绝署名,搞得丞相脸上很难看。” “小侯听闻,丞相回到府邸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对御史大夫似乎颇有微词。” 这个小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曹寿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是在嘲笑晁错。 哪有这样做官的呀?不亏是个土老帽出身! 他对晁错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 刘荣听了曹寿的讲述,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曹寿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朝中不讨厌晁错的人,除了汉景帝之外,一个也没有。 晁错真的是个另类。 。。。。。。 晁错有才不假,晁错忠心耿耿也不假,但他真的不是个正常人。 史书中对他的评价是四个字:峭直刻深。 何为峭直刻深?严厉、正直、苛刻、心狠。 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人,此刻一定恨的牙痒痒了。 如果没有,你现在把他的性格带入到你的身边人身上,比如父母、老师、同学、同事、领导身上,是不是顿感不适了呢? 没错,晁错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朝中就没有他没得罪过的人,大臣们绝大部分都不喜欢他。 甚至很多人都以与晁错同处一室为耻,总是刻意的避开他,比如袁盎。 在他们看来,晁错就是一个下作的小人。 晁错不择手段,靠着无下限的讨好汉景帝谋取富贵。 晁错就是一个佞臣,他们耻与之为伍。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刘荣在心中开始为晁错画像。 忠心、有能力、不合群、行事怪诞、心狠手辣、严厉苛刻、不近人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常常令人不齿——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晁错。 突然,一个十分贴切的词汇出现在了刘荣的脑海里: 孤臣,意思是孤独的臣子。 没错,或许晁错就是大汉的孤臣吧。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汉景帝的孤臣。 正文 第74章 捉凶 宝马奔驰,尘土飞扬。 不多时,刘荣等人再次来到了郭解的住处。 刘荣远远地瞧见郭解家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心中不禁纳闷。 行至近前。 只见门口处停放着一具青年男性尸体,一个半老妇人正匍匐在地,放声别哭。 刘荣更加纳闷:这是怎么回事?郭解又双叒叕杀人了? 只听那妇人半哭半唱的嚎叫着: “苦——哇——” “一念娇儿泪满腮,点点珠泪洒下来。” “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 “天杀的歹人害了你的命,此仇此恨怎能够不报啊!” “可是如今,官府抓不住那个歹人,让他逍遥法外,就连你的舅舅郭解都不愿意为你出头!” “娘的儿啊,你这么狠心丢下为娘,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死了算了!” 。。。。。。 刘荣立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妇人的哭诉,看着她的表演。 妇人嘶哑的哭喊声不禁令他的眉头紧皱。 她好像一只聒噪的青蛙啊! 听了一会儿,刘荣就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 地上的这个妇人应该是郭解的姐姐或者妹妹,那具尸体应该是郭解的外甥。 这个外甥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给杀了,官府迟迟抓不住凶手,令妇人十分恼怒。 妇人迁怒郭解没有帮自己的儿子报仇,于是今天妇人直接带着儿子的尸体来到了郭解的门前。 她想通过这种方式羞辱郭解。 她的方法十分奏效,此刻郭解家的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人类的悲观刚好相反,妇人的悲剧恰是众人的喜剧。 但这个妇人好像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她像是登上了舞台的演员一样,越发的亢奋,一边诉说自己儿子的冤屈,一边向众人埋怨郭解的无情无义。 观众们也乐得奉承她,纷纷指责郭解不仗义。 “亲外甥被杀了,屁都不放一个,算什么大侠。” “义虽迟,必至,汝一定要相信官府!” “吾看见汝儿子动了,是不是没死透啊?” “大白天的,别瞎说,这人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郭解,出来说两句吧!” “郭解,出来啊!” 众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 刘荣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他想看看,郭解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并且想要通过这件事,了解一下郭解的手段和为人。 不一会儿,门开了。 一个短小精悍、面沉如水的男人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郭解。 刘荣不禁感慨,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他想象中的郭解,应该是标准的武侠剧大侠打扮,魁梧雄健、杀气腾腾的那种。 这个郭解看起来有点衰啊,但从外表绝看不住他是个杀人如麻、名满天下的大侠。 反而像是个农夫。 见郭解出来,妇人哭的更大声了。 她上前一把拉住了郭解的胳膊,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哀痛的说道: “弟弟啊,你得给姐姐报仇啊。否则,小翟死不瞑目啊!” 郭解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所谓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正是因为懂得了这个道理,所以这些年,郭解的性格、行事方式大变,和少年时候判若两人。 他尽量保持低调,不想再像以往那么张狂,以引来灾祸。。 但人在江湖,人不由己,有些时候,他躲不了。 比如,现在。 。。。。。。 看着姐姐憔悴的面庞,郭解的脸上有些动容。 他们毕竟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啊。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包在他的身上了。 不过是再一次行凶杀人罢了! 郭解走到了众人中间,抱拳拱手,道:“家中遭遇横事,让诸位见笑了。”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显然对于众人跑到他家门口看热闹很是不满。 众人尴尬的笑了。 说完这句话,郭解不再搭理众人。 只见他一招手,四个身手矫健的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恭敬的站在了郭解面前。 郭解从容道:“宋小义,你即刻从此地向东行一百里!” 那个被叫道名字的黑脸少年慷慨道:“诺!” “卢小江,你即刻从此地向西行一百里!” 有一个激昂的声音响起:“诺!” “吴小胜,你即刻从此地向南行一百里!” “孙小用,你即刻从此地向被行一百里!” 最后两个少年激动的回应:“诺!”“诺!” 只听郭解继续说道: “你们给我放话出去!” “就说,明日此时,就在这儿,我要见到那个杀人凶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请朋友们务必帮忙。” “郭解,拜托大家了!” “得令!”四个人招呼一声。 只见他们灵活的跃上马背,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奔去。 掀起一路的尘埃。 捉凶开始了。 正文 第75章 三顾郭解 郭解撒出去人马之后,围观的众人渐渐散去了。 郭解的不高兴已经写到了脸上,谁会那么没头脑继续呆在这里了。 那也太不识趣了吧。 看热闹的众人都散去之后,郭解将他的姐姐并地上的外甥迎到了家中。 然后,然后他就把门给关了! 这个举动可给刘荣气够呛,他在心中破口大骂: 郭解,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啊。 这么一群人站在这里,你看不见?你是瞎子吗? 你不认识我,还不认识卫青吗?居然直接把我们晾在了门外! 我一个唐唐大汉皇子来拜访你一个山野村夫,你居然还爱答不理的! 看着刘荣的脸色不太好,平阳侯曹寿立马开始拱火儿: “这个郭解不过是在民间有点虚名吧了,居然敢对殿下如此无理,小侯这就去教训他!” 说完,他就要带人过去找茬。 刘荣一摆手,拦下了他,道:“算了,莫让人说我没有容人之量。” 。。。。。。 他转头向卫青,点了点头。 卫青立刻就明白了刘荣的意思,快步上前开始砸门。 哐!哐!哐! “郭师傅,开门啊,我是卫青!” 哐!哐!哐! “快开门啊!郭师傅。”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 郭解那短小精悍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内。 见状,卫青憨厚一笑,道:“郭师傅,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卫青啊,和你学过功夫的?” 他用手一指身后的刘荣道:“这位是皇子殿下,今天特意来拜访你的。” 郭解闻言,面无表情的瞅了瞅刘荣,微微点头。 这一下又给刘荣气够呛。 按照礼节,郭解应该立刻跪下给刘荣磕一个。 可是,这个郭解非但不行礼,就连看向刘荣的眼神也十分的不屑。 还点头?刘荣心中暗道,你敢再点一下,狗头给你锤爆! 不过,因为有事需要郭解帮助,刘荣还是装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他凑上前,微笑着说道: “郭大侠,久仰大名,不知道方不方便进去坐坐呢?” 。。。。。。 “不方便。”郭解直接拒绝了刘荣。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刚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家中确实不太方便。” “呃,好吧。”刘荣很是气愤,却又很无奈。 郭解家里如今停放着他外甥的尸体,好像确实不太方便。 没等刘荣继续说话,郭解直接说道:“你们明天再来吧,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他又关上了大门。 “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对殿下如此无理!”曹寿忍不住吐槽道,“霍仲孺,给我砸开大门,咱们去教训一下他!” 二人刚想砸门,大门再次打开了一条缝,郭解的头露了出来。 只听他不咸不淡的说道:“我看你们带了礼物,直接放门口就好,一会儿我自己出来搬。” 说完,他又把门给关上了。 就连和郭解关系不错的卫青,都觉得郭解的做法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他怎么能够如此对待刘荣呢? 刘荣其他的手下更是无不气愤,脸色很难看。 主辱臣子,哪怕豁出去性命不要,他们也要为刘荣挽回颜面! 他们各个摩拳擦掌,只等刘荣一声令下,就要冲进去教训一下这个狂人,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刘荣差点没忍住,就要让众人去痛殴郭解。 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站在原地思忖了一阵,不禁放声大笑。 “走,礼物放下,咱们回去。” 众人不解,殿下这是被气疯了吗? 不过还是依照刘荣所说,留下礼物,带着怒气向长安城方向出发了。 曹寿不解的询问:“殿下为何发笑?为什么不教训一下这个郭解呢?” 刘荣谈谈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整的众人十分郁闷。 其实道理很简单。 刘荣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个郭解手中掌握了霸陵被盗案的关键性线索。 不然,他焉敢对自己如此无理! 现在他表现出来的无理,不过是投靠前的试探罢了。 如果刘荣连这点小事都容不下,他怎么敢放心的跟着刘荣混呢?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刘荣顿觉心情舒畅。 几百年后,有个大耳贼三顾诸葛孔明,这个故事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当下,作为刘大耳的老祖宗,我来个三顾郭解,有何不可? 说不定以后也是一桩美谈呢。 。。。。。。 郭解家的屋顶之上,一男一女并排而立。 他们望着刘荣远去的方向。 男的问:“新垣,你想好了吗?” 女的贝齿轻咬丹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风吹衣动,娉婷袅娜。 就连阳光下的影子都是那么的美好。 正文 第76章 布衣之侠 转过天来。 又是差不多的时候,刘荣带着卫青等人第三次来到郭解的住处。 这可当真是三顾茅庐了。 一路之上,只见三五成群的游侠们不断,或步行,或骑马,全都奔着郭解家而去。 各个佩刀带剑,全都是以武犯禁之徒, 见此场景,刘荣不禁动容: 一是震惊于长安竟有如此多的游侠? 二是震惊于郭解这样一个布衣之侠,竟然能有如此的影响力。 刘荣知道,景帝时,是游侠最有的辉煌时期。 马上他们就会迅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当中。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对于游侠这种社会角色的功过是非,刘荣并不想去过多的评价,那是历史学家们的事情。 他只知道著名的司马迁对于游侠的评价很高,对于他们的消亡常常感到十分遗憾。 如果单纯以黑涩会来理解他们,那就落了下乘啊。 游侠的出现,有着深厚的历史社会因素。 同时,游侠这一群体,有着无穷的魅力: 他们的品行虽然不合于礼法,但他们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千里诵义,不爱其躯,各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他们在历史的天空上绽放出了一朵别样的烟火。 直到几千年后,仍然为无数热血少年所追捧。 。。。。。。 此刻,郭解家门口摆放着许多酒坛。 酒香四溢。 听卫青说他家本就不富裕,经常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这一次如此铺张,恐怕又要破产了。 其实他原本干过许多无本生意,家中很富裕的。 都是因为礼遇游侠,厚施而薄望,如同江湖及时雨一样,这才落了个一贫如洗。 不过对于这些,郭解丝毫不在意。 求田问舍,贪图财物,岂是大丈夫所为! 长安方圆二百里内的游侠们纷纷慕名而来。 每当有游侠前来,郭解就迎上去,和对方畅快痛饮,谈笑风生。 和当初对待刘荣的态度截然相反。 不过,刘荣并不在意。 他看着这众多的游侠来来往往的热闹场面,活脱脱一个大汉版武林大会。 他不禁赞叹道: “所谓名不虚立,士不虚附。郭解能够让天下游侠归心,了不起啊。” 他并没有去和郭解打招呼,就这样远远的看着。 不多时,一群人押着一个病恹恹的少年而来。 少年的脸色苍白,鼻青脸肿,嘴角挂着血丝,显然是刚刚挨了重打。 有人招呼道:“郭大侠,人我们已经带来了,请您发落!” 看来,此人就是杀害郭解外甥的凶手了。 郭解还没说什么,他那个姐姐就率先冲了出来。 她口中怒骂,对着那个少年又抓又挠,恨不能活吞了他。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众人全都理解,也不去理会,任由妇人发泄。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将那少年的脸抓的七荤八素,这才将她拉开。 郭解则缓步走了过来,步步沉重。 一步一步似爪牙。 他的脸色很难看,手中提着一柄剑,一副要血债血偿的样子。 见状,刘荣一愣:他不会真的要杀人吧?这可是大罪啊! 尤其是对于他这种普通人来说。 贵族们还能通过爵位抵罪,他只能拿自己的命抵罪。 刘荣寻思着,如果郭解要是真的当街杀人的话,自己绝无可能保下他。 不要啊! 。。。。。。 只见郭解走到了少年近前。 他一抬手,原本嘈杂的叫嚷声全部消失不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郭解的身上。 作为游侠,他们每个人都干过不轨的事情,但真正杀过人的,毕竟是少数。 他们早就听说过,郭解杀人如麻,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 而且他每一次都逃脱了惩罚,全身而退,但真实了不起。 今日,他的战绩将要再加一筹了。 众人不禁有些激动:谁不喜欢看杀头呢? 郭解看着跪在脚下的少年,冷冷的问道: “杀我外甥者,可是你?” 闻言,少年先是强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郭解。 随后,他低下了头,唯唯道: “我不知他是您的外甥,请大侠饶我一命吧。” 他怂了。 郭解拔剑在手,冷哼一声,继续问道:“为何杀他?” 少年吓得面无人色。 他的脖子似乎被剑气冻结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们一同饮酒,我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他逼我喝,我不喝,他便不高兴了。于是将我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强行灌我酒。我一时气恼,拔刀杀之,就是这样。” 闻言,郭解踟蹰了,难道我那个外甥真的如此仗势欺人吗? 欺负人就算了,还让人家给反杀了? 好丢人啊! 郭解深吸一口气,问道:“可有证人?” 少年用手一指身后的几人,道:“他们当时都在场,可以作证。” 郭解走过去,询问了几个人的身份。 想随便找几个人来作伪证,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询问之下,郭解发现这几个人大多是自己外甥的好友。 随后,他细细询问了当时的讲过。 几个人先是支支吾吾,后面在郭解的逼问下,这才将当时的情况一一说出。 郭解问的很细,很多细节都问到了,并且将几个人的话相互对照,发现严丝合缝,应该没有撒谎。 既然证言一致的话,证明少年所说的全都是真的。 啊,这! 。。。。。。 听了几个人的话,郭解的脸色越发难看。 心中有些茫然。 现在,凶手已经捉到,只要他手起刀落,就可以帮亲姐姐报仇。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泣不成声的姐姐,心中有些不忍: 是姐姐一手将自己带大,她就如同自己的母亲一样。 她只有一个儿子,如今被人杀害,自己怎可不帮她报仇呢? 但是,从当时的情形来看,这个少年人是在被欺辱的情况下,这才激情杀人的。 在官府看来,他或许有罪; 但在游侠的世界中,他却是无辜的。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道义,他该作何抉择呢? 半晌,郭解叹了一口气,道:“你杀得好,是我外甥的过错。(公杀之固当,吾兒不直。)” 说完,他就解开了少年的捆绑,道:“你走吧!” 正文 第77章 原则 少年不敢置信的看着郭解。 他居然要放了自己! 郭解的威名,他早就听说过。 在长安的游侠圈里,郭解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自从知道自己杀了郭解的外甥之后,他就一直担惊受怕。 四处躲藏,不敢回家。 没行到,还是被人抓住了,送到了郭解这里。 落在了郭解的手里之后,他万念俱灰。 原本以为自己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捡回了一条命。 “多谢大侠饶命之恩,多谢大侠饶命之恩!” 他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十分滑稽。 随后,他站起身子,踉踉跄跄的向外面走去。 虽然身体疼痛难捱,但他还是强撑着一步一步走着。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走,免得郭解反悔。 。。。。。。 见郭解要放自己的仇人离开,他的姐姐顿时不愿意了。 妇人冲上来,一把抓住了郭解,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为什么要放他走?” “你提不动刀了吗?” “还是说你如今不敢杀人了?”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你忘了你小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吗?” “你这个人面兽心肠!” 郭解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任由妇人捶打自己,发泄怨气。 他知道,自己确实对不起姐姐。 但他是一个有原则的游侠,那个少年决不能杀! 那个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将妇人正向着自己从来。 顿时吓得魂不守舍,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了。 生怕再晚一点,郭解会抓他回去。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郭解这种游侠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绝不会反悔。 如果反悔了,就相当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会被众人唾弃。 他的游侠生命也就结束了。 。。。。。。 妇人被拦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杀子仇人远去。 她回头,将全部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郭解的身上。 郭解默默忍受,任凭姐姐的狂风暴雨向自己袭来。 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亲情道义难两全,他选择了后者。 就这样,几百人眼睁睁的看着妇人怒打郭解。 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外人不好插手。 直到妇人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在没有半分力气哭喊打闹,郭解这才开口。 他先是对着周围的游侠们说道: “诸位,刚才的那些话,想必大家都听到了。” “我外甥嚣张跋扈,仗势欺人,这才被人所杀。他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主动挑衅,却技不如人,被杀只能说是活该。错不在那人,因此我放了他,你们也不要再无为难他了。” “今日,大家的恩情,郭解全都记在心里了,日后定然图报。” 众人闻言,纷纷喝彩。 他们赞叹郭解地道,懂规矩,是个英雄,就该这么办事,这才是大侠客的样子。 如果郭解也仗势欺人杀了那少年的话,无疑会失去众人的心。 游侠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爱憎分明。 。。。。。。 说完了这些话之后,郭解转向地上的妇人,道: “姐姐,事情就这样算了吧,还是早日让外甥入土为安吧。” “劝姐姐休流泪你免悲伤,这也是他的命数。” “我一定好好送他一程,你放心,他虽然不在了,以后为你养老送终弟承担,百年之后,弟就是你带孝的儿郎。” 妇人一言不发,脸如死灰,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良久,她向着郭解冷冷一笑,笑容中无限凄凉。 随即,她踉跄的站起身,拉着儿子的尸体,向着远方走去。 她疯疯癫癫,如同入了魔一样,口中念念有词: “儿啊,娘送你回家了!” “他们都不是好人!” “咱们一起走!” 正文 第78章 箕帚之妾 话说郭解放走了杀害自己外甥的凶手,赢得了在场游侠们的高度赞誉。 他们纷纷点赞:郭解,不愧是吾辈楷模。 此间事已了,众人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于是纷纷离开,如鸟兽散。 这件事情随着流传开来。 据说,各地的游侠听说之后,更加仰慕郭解的侠义。 于是,郭解在江湖上的名声各大了。(诸公闻之,皆多解之义,益附焉。) “放一人而收天下游侠之心。”一直站在远处默默观察事态发展的刘荣不禁赞叹道:“郭解,牛蛙。” 这时候,郭解也注意到了刘荣。 只见他对着刘荣的方向躬身一礼,十分恭敬,完全没有之前的倨傲模样。 然后,他退入了院落之中。 不多时,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推门而出,向着刘荣盈盈走来。 刘荣作为大汉资深LPS,身上的雷达顿时响了。 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少女。 是她! 刘荣第一次前来拜访郭解的时候,就是这个少女给开的门。 当时刘荣问她的姓名,她说自己无名无姓。 等到刘荣第二次再来的拜访郭解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少女的身影。 刘荣当时还有些失落呢。 如今,再次见到了少女,刘荣的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 千万别误会啊,刘荣可没有那些龌龌龊龊的想法。 他只是单纯的在养生而已。 因为长寿的秘诀就是看妞。 。。。。。。 少女走到近前。 躬行一礼,道:“公子,我义父有请,请您跟我走吧。” 刘荣微微一笑,道:“有劳姑娘了。” 众人纷纷向着郭解的院子走去。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少女忽然回过头来。 她对着刘荣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了刘荣的身后,一抬手拦住了卫青等人。 “义父只见公子一人,请诸位在外等候吧。” 她的声音很悦耳,语气却不容置疑。 闻言,刘荣的手下们顿时不干了,纷纷叫嚷不休。 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刘荣,怎么可能让刘荣一个人进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游侠家中呢? 此事不可,万万不可。 少女也不理会众人,只盯着刘荣,问道:“公子,可以吗?” 刘荣为难了。 本来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单独会见一个江湖侠客的。 风险太大了。 万一里面有埋伏或者郭解受了什么人的收买想要行凶怎么办?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像他这样尊贵的人慎重一点总是好的。 毕竟小命只有一条,没法重开啊。 但是,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睛,刘荣犹豫了一下。 少女温柔的声音不停的在刘荣的心中荡漾:“公子,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最终,刘荣还是点了点头, “我也不想答应啊,可是她叫我公子诶?” 刘荣默默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为了如此美人,冒点风险算得了什么呢?” 。。。。。。 于是,卫青等人在外等候。 刘荣随着少女走进了房内。 他和少女并排而行,隐约闻到了一阵香气,又冷有清。 刘荣的小嘴就忍不住开始贫了。 “好香哇,不知姑娘熏得什么香?” 少女摇了摇头,道:“未曾熏香,我们小门小户熏什么香呢,又不是那些千金小姐。” 言下之意,熏香太奢侈了,她这种家庭条件熏不起香。 刘荣十分震惊,心中暗道:“我说这香味不同寻常呢,竟然是少女的体香!” 听了少女的话,刘荣随口接到:“别说是千金小姐,纵是万金小姐,她们的也熏香也远不及你。” 他这是纯纯撩习惯了。 少女闻言,打趣的说道:“公子可真会恭维人。” 刘荣装作没听出少女言语中的揶揄之意,厚着脸皮道: “姑娘误会了,我这人大小就不会装糊涂,我说的可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少女噗嗤一笑,不再说话。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刘荣请进了内室。 刘荣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 房间内,郭解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端坐中央。 见刘荣进来,他毕恭毕敬的将刘荣请到了上座。 见此场景,刘荣心中有些疑惑。 自己第二次前来的时候,郭解的态度十分糟糕。 怎么这一次竟然如此的恭顺? 此人前倨而后恭。 事出反常,必有妖! 似乎读到了刘荣的心中所想,郭解解释道: “谋不过是一介布衣,粗鄙之人。” “蒙殿下不弃,三顾草庐,敢不尽心竭力,以报殿下乎?” 刘荣点了点头,这才是人话。 只听郭解继续说道:“殿下厚恩,郭解无以为报!” 他用手一指身边的少女,道:“今有义女一名,年芳十七,郭解愿献于殿下,为箕帚之妾,不知殿下可愿接纳否?” 刘荣闻言,眼睛都亮了。 愿意,当然愿意啊,傻子才说不愿意呢。 当然,他绝不是贪图少女的容颜,绝不是! 他只是单纯仰慕少女高尚的品德,想取回家去慢慢的学习! 见贤思齐嘛,谁也不许胡思乱想! 。。。。。。 刘荣的“可”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郭解就凑到了他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她姓新垣。” 刘荣闻言,丝毫不在意。 她姓新垣啊,这有啥了不起的。 前世我老婆也姓新垣呢!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问道:“她和新垣平有关系吗?” “怎么能没关系呢。”郭解豪爽一笑,道:“新垣平就是她的父亲。” 刘荣愣住了。 正文 第79章 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 新垣平是谁? 他可是大汉鼎鼎有名的大骗子,相当于大秦的徐福。 不同的是,他的段位更低。 徐福跑路成功了,而新垣平跑路却失败了。 文帝时期,新垣平凭借着一手方士绝活开始受到国家最高领袖汉文帝刘启的信任。 随后,他施展各种手段,讲述些神仙玄幻之事,把汉文帝忽悠的五迷三道的。 汉文帝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明君,居然也开始沉迷休修仙,无法自拔了。 皇帝是天下最牛X的存在。 正常情况下,他们一不缺钱,二不缺权,三不缺女人,可以说是啥也不缺。 他们的需求都可以得到满足。 他们唯一得不到的,可能就是时间了吧。 人,固有一死。 越是身处高位的人,越是怕死,古今之理也。 因此,许多皇帝年轻时候英明神武,一旦老了就开始犯糊涂,荒废朝政,昏招迭出,让许多方士有了可趁之机。 无它,怕死而已。 新垣平就是抓住了汉文帝怕死的心理,忽悠他修炼所谓的长生之法。 汉文帝居然还真的信了。 后来,新垣平还找人做了个玉杯,刻上“人主延寿”四个字,事先埋在地下,忽悠汉文帝去挖。 汉文帝挖出玉杯之后,看到“人主延寿”的话语,开心的像个孩子似的。 他觉得是自己的修炼奏效了,所以上天才给他增加了寿命。 从此,对新垣平更加的深信不疑。 他甚至因此直接下令改元,这一年称为文帝后元的元年。 新垣平借此又狠狠的捞了一笔。 。。。。。。 献上玉杯之后不久,新垣平就悲剧了。 原来,朝中大臣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他们暗中探访,终于找到了给玉杯刻字的工匠。 人证物证聚在,新垣平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了。 汉文帝猛然觉醒,原来自己如同秦始皇一样,被方士给骗了。 这个新垣平真是太可恶了。 一怒之下,他诛杀了新垣平的三族。 这个大汉顶流骗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直到如今,他的名字还被反复提起。 大臣们争权夺利的时候,常常咒骂对方是新垣平。 这个名字,也成了奸臣的代名词。 算起来,这个大案已经过去九年了,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刘荣对于新垣平的名字是十分熟悉的。 他初听到郭解说,那个少女姓新垣的时候,还没有想到新垣平。 新垣的姓氏虽然少见,但也不至于只有新垣平一家啊。 后来,看到郭解神神秘秘的表情,刘荣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问之下,少女竟然是新垣平的女儿。 他不由得愣住了。 。。。。。。 见刘荣不说话,郭解继续解释道: “我与新垣平乃是过命的交情。” “当初他遭遇不测的时候,我冒死收留了她的女儿,将她认为义女,偷偷养在家中。” “如今,我已经将全部本领全都传授给她了,她也已经长大成人,是时候寻一个归宿了。” “殿下,你愿意收留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吗?” 闻言,刘荣的头有些大。 他没想到,这个女孩的来历居然如此复杂,这有些麻烦啊。 他心中暗道:“你是谁的女儿不好,偏偏是那个新垣平的女儿。” 要知道,新垣平可是被汉文帝亲自定性的大奸臣。 刘荣如果收留了少女,就是不忠不孝。 以后被政敌知道了,无疑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罪证。 刘荣犹豫了,收,还是不收呢? 见刘荣犹豫,郭解决定加一把柴。 “只要殿下愿意收留她,郭解愿将全力以赴,协助殿下抓捕偷盗霸陵的真凶。”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关于窃贼的准确消息,马上就能带着殿下前去抓捕。如果再晚的话,恐怕他们会逃走,请殿下速做决定。” 刘荣心中暗道:“郭解果然已经知道了盗窃霸陵的凶手,他居然想以此为诱饵,逼我收下此女。” “不过,哪怕他的线索能够帮我破案,也不过是小功劳罢了。此时若是收下奸贼之女,却是一桩大罪过。这比买卖不划算啊。” 。。。。。。 见刘荣迟迟没有答应,站在一旁的少女心急了。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有能力让她的生活在阳光之下。 她不愿意一辈子做一只躲在暗处的老鼠。 她的野心很大,她不止想要正常的生活,更想像男人一样建功立业。 她要重塑新垣氏的荣光! 少女的心情十分紧张,面色十分凝重。 忐忑又忐忑。 终于,少女下定了决心,莲步轻移,走到了刘荣的面前。 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刘荣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后一退。 少女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她用锋利的刀刃割开左手的食指,晶莹如玉的手指之上顿时血流如注。 随即,她将血液涂抹在额头并嘴唇之上,举起双手,将匕首递到了刘荣面前。 “公子,新垣请求认您为主,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您。” “从此以后,您将是我活着的意义。” “从此以后,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我无有不从,哪怕您让我去死。” “从今以后,您的安危所系,即是新垣性命之源;您的剑锋所指,即是新垣刀剑所向。” “请您给新垣一个机会好吗?” “如果您不愿意收留新垣的话,新垣将用这把匕首结束自己的性命!” 。。。。。。 刘荣闻言,心中豪情激荡。 他为自己刚才的患得患失赶到羞耻。 为人当有三分侠气,才不枉此生。 算计来,算计去,像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刘荣深吸一口气,俯下身。 先将少女额上并唇上的鲜血擦去,再接过她手中的匕首,表示接受了少女的认主。 最后,他将少女扶起,从怀中用锦帕为少女包扎着伤口。 “疼吗?”刘荣关切的问道。 “不疼。”少女笑着回答,眼中隐约带有泪花。 刘荣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珍重,他不容置疑的说道: “从此刻起,你的命是我的了!” 正文 第80章 本地的游侠太没有礼貌了 就这样,刘荣将新垣姬收入麾下。 以后,她将是他隐藏在暗处的一把剑。 因为目前的新垣姬名义上还是罪人,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 当然,如果新垣姬能够忠心于刘荣,立下功绩的话,刘荣自然不会吝啬赏赐。 他收新垣姬是冒着不小的风险的。 他此刻立足未稳,许多敌人虎视眈眈。 这时候贸然收拢一个罪女,不是授人把柄吗? 还想不想当太子了? 哪怕郭解带着游侠们投靠,哪怕她能帮刘荣破案,相较于风险成本,都是不合算的。 但是,想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性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一个男人。 少女的引力和刘荣心中的游侠情结让他一上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少女,至少此刻,刘荣是满意的。 。。。。。。 尘埃落定,郭解等人归心。 下面就开始说正事了。 据郭解的情报,这次盗掘霸陵的乃是一群外来之人。 他们的人数不少,很神秘,也很谨慎。 因为不熟悉长安的情况,这才在本地招募了几个游侠当帮手。 据说他们出手很阔绰,让那几个游侠根本无法拒绝。 他们的手脚很干净,盗掘霸陵失败之后,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本来,这些事情都是绝密,外人根本无法知晓。 郭解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他们找的游侠当中有一人是郭解的对头。 郭解在那人手下安插了卧底。 事发之后,卧底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郭解,郭解这才对这件事如此清楚。 就这样,郭解对着刘荣,将事情的原委叙说了一遍,没有半分遗漏。 闻言,刘荣勃然儿怒,一拍桌案,道:“本地的游侠太没有礼貌了!” 他转头看向郭解,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郭解答道:“朱安世。” 居然是他! 。。。。。。 朱安世这个人刘荣是知道的。 他是长安有名的游侠,居住在阳陵,有着“阳陵大侠”之称。 阳陵就是汉景帝未来将要入葬的陵寝。 (刘荣:等几年盗汉景帝的阳陵他不香吗?为啥要跑去盗汉文帝的霸陵呢!) 这里在前两年已经开始修建,并设置了奉陵邑,迁来了众多的人口。 朱安世或许就是当时迁居而来的,或许是本地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在后世也很出名。 著名的巫蛊之祸就是起自朱安世。 可以说,他是巫蛊之祸爆发的直接导火索。 当时,卫青的姐夫、担任丞相的公孙贺为了给儿子公孙敬声赎贪污之罪,抓住了一直被朝廷通缉的朱安世。 朱安世说,你小子给我放了,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公孙贺没放。 朱安世又说,你要倒霉了,你全家都要倒霉了。 你们的罪行罄竹难书,砍光了斜谷的树木都不够给你们做枷锁的。(丞相祸及宗矣。南山之竹不足受我辞,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 公孙贺没当回事。 哪成想,朱安世上书汉武帝,揭发了他们通奸并以巫蛊之术诅咒汉武帝的事情。 汉武帝大怒,公孙贺父子下狱死,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被诛杀。 不久之后,太子刘据、皇后卫子夫也因此败亡,长安血流成河,数万人成为了这场悲剧的牺牲品。 一切,全都是因朱安世而起啊。 。。。。。。 既然已经知道了罪犯是谁,接下来就是去抓人了。 刘荣带着卫青、郭解、新垣姬、曹寿、霍仲孺等人火速赶往阳陵朱安世家。 这些人当中,刘荣的侍卫们占了三分之一,曹寿的家奴占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是郭解挑选的心腹游侠,各个可靠。 迟则生变,他们一定要尽快将朱安世抓捕归案。 与此同时,内史府狱。 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少年,正哆哆嗦嗦的在一份罪状上签字画押。 这个少年,正是前几日刘荣在高市所见游侠当中的一个。 不过,他现在已经被拷打的不成人行,刘荣再见了,也未必认得出。 内史窦婴看着罪状,点了点头。 不眠不休的辛苦,终于有了成效了。 原来,这几天窦婴在卷宗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抓住了这个少年。 经过审问得知,他跟随着一个叫做朱安世的人一起参与了霸陵盗掘。 事情渐渐水落石出了。 事不宜迟,必须马上逮捕朱安世。 窦婴一招手,吩咐掾属部下们马上出发,随他前去阳陵,逮捕朱安世。 就这样,刘荣和窦婴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向着阳陵匆匆赶去。 他们的目标是同一个人:朱安世。 正文 第81章 招供?招个屁! 阳陵,游侠朱安世家。 抓捕行动已经结束。 小院的里里外外,被刘荣的手下们围的铁通一般。 一只火凤凰都别想飞出去。(哪来的火凤凰啊!) 刘荣端在高堂之上。 卫青、郭解、新垣姬、曹寿、霍仲孺等人侍立在两旁。 当中,跪着两男两女四个人。 正是朱安世及其妻子、儿子和女儿。 只见,朱安世面如死灰,显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 其余三人则惊魂未定,似乎并不知道朱安世犯下的惊天大案。 刘荣之前已经得到了郭解的情报。 他知道这个朱安世只是此次霸陵盗掘案当中的小角色。 抓住了他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刘荣真正想要抓的,不只是他们这种这个小角色,更是案件的真正主谋。 如今,朱安世落网,难免打草惊蛇,其他人得到消息之后,定然会逃遁。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快从朱安世口中得知其他人的线索。 于是,刘荣来不及将朱安世押到长安,就直接在他的家中开始审讯了。 审讯进行的并不顺利。 郭解是出名的游侠,自然不是软骨头。 任凭刘荣怎么审问,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反正都是一死罢了。 这可给刘荣气坏了。 他毕竟是来自文明社会,不像大汉土著那么野蛮,所以刚才没有严刑逼供,而是选择了“文审”。 现在他明白了,对付流氓只能用流氓的手段。 “文审”不行,只能“武审”。 。。。。。。 刘荣一个眼神,曹寿等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面跪着的四个人被拖到庭院当中,棍棒齐下,顿时打了个皮开肉绽。 朱安世是个硬汉,一声不吭。 他知道自己的最终下场是什么。 招供?招个屁! 他的心早已经冷了,整个人宛如活死人一样。 其他三个人被打得哭天喊地,听得刘荣直瘆得慌:这真的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吗? 不多时,四个人被拖了回来。 刘荣被他们的叫声搞得很烦躁,有些倦了,心中也有几分不忍。 于是他让曹寿代替自己继续审问。 这是刘荣给曹寿的第一个任务,曹寿自然尽心竭力,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但是事不随人愿,任凭他怎么诱惑亦或是恐吓,都没有效果。 审讯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朱安世一言不发。 其他三个人倒是说了很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是他们真的不知道盗掘霸陵的事情,所以也没办法招供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曹寿气的直跺脚,上去狠狠一脚踢在了朱安世的脸上。 后者的颧骨之处顿时血流不止,但他只是微微皱眉,仍然没有说话。 审判眼看进入了僵局。 。。。。。。 这时候,一时侍立在一旁的霍仲孺走到了平阳侯曹寿耳边,小声的嘟囔了几句。 似乎是在献计。 平阳侯闻言一皱眉,想了一下,一摆手,似乎是同意了霍仲孺的请求。 只见霍仲孺走到朱安世身前,俯下身子,轻声说道: “朱大侠视死如归,在下佩服的很。但是,您就不为家人着想了吗?” 朱安世还是没说话,冷冷的瞥了霍仲孺一眼。 他犯下的是夷灭三族的罪行,家人们定然难逃一死,又有什么可以着想的呢? 只听霍仲孺继续说道: “哪怕是死,也有许多种死法,不是吗?只要您愿意合作,我们殿下和侯爷,绝对会让您一家死的很安详。” 曹寿立刻说道:“绝对安详,只要你肯招供。” 朱安世冷哼了一声。 霍仲孺一皱眉,这个狗屁大侠有点软硬不吃啊,得下点猛药。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安世的女儿,阴阳怪气的说道: “朱大侠的女儿生的可真是娇嫩啊,看的在下心痒难耐。哎,这可如何是好呢?” “在下和外面的兄弟们都是粗人,要是一不小心,嘿嘿,朱大侠可别后悔!”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尔敢?”朱安世第一次开口说话了。 。。。。。。 刘荣见霍仲孺审讯有效果,立刻暗示他加大力度。 霍仲孺心领神会。 他将目光投向了霍仲孺的妻子,口中不时发出了啧啧的声响。 当着朱安世的面,他的目光在眼前那个丰满圆润的女人身上不停的游走。 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妇人; 目光锐利,似乎能够透过衣衫,直击骨肉一般。 这一次,他一句话也没说。 朱安世却被他气的直喘粗气,猛地扑了上来,想要扼死眼前之人。 霍仲孺一个急速后退,躲开了朱安世的攻击,后者随即被几个人死死的按在了地下。 霍仲孺笑了,笑的很淫荡。 他再次俯下身子,凑到朱安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朱大侠执意不肯招供,难不成是对别人有什么承诺,想要效法一诺千金的季太守吗?” “在下打心底佩服你们这些游侠,重然诺,轻生死,真汉子!” “我听闻有人爱名声胜过爱自己的生命,朱大侠想必就是这样的人。” “您不怕死,但您想过没有,有些事情,比死亡更可怕。” 霍仲孺的脸色逐渐阴沉,继续说道: “您的女儿很美,您的儿子也很俊朗,如果他们只见发生点什么事情,恐怕不是您希望看到的吧?” “您决意赴死,固然解脱。但您死之后,世人的嘲笑和万世的唾弃将永远伴随着您。” “我言尽于此,朱大侠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 刘荣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不知道霍仲孺在朱安世耳边嘀咕什么。 但他的话明显正在发生作用。 刚才还心如死灰、只求一死的朱安世,此刻脸居然涨得通红,目眦欲裂,恶狠狠的盯着霍仲孺。 刘荣觉得,要不是他身上有几个壮汉死死的压制着,这个朱安世能冲上去活吞了霍仲孺。 霍仲孺的话说完了。 他站起身,脸上含着笑,望着朱安世。 朱安世亦死死的盯着霍仲孺。 两人相望,如同两山对峙。 寂静无声,唯有粗重的喘息之声。 良久,朱安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道: “招。” 正文 第82章 剑来 朱安世居然招了! 刘荣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霍仲孺有点东西啊。 他对身边的平阳侯曹寿说道:“回头赏他点什么吧。” 曹寿赶忙然诺。 刘荣本可以自己赏赐,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原因是曹寿才是他的手下,而霍仲孺是曹寿的手下。 越俎代庖,总归不好。 当老大要懂得统治的艺术。 据朱安世招供,那群人谨慎的很,做事情很干净,话也很少,所以朱安世也不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们的出手很阔绰,朱安世推测,他们并不是为钱而来,似乎是为了报仇。 盗掘失败之后,他就和那些人就分道扬镳了。 不过朱安世可以肯定,那群人目前肯定还在长安。 因为事发之后,内史四关皆闭,开始全境大搜,他们定然无法离开。 最后,朱安世提到了一个名叫龙首乡的小山村。 那里是一个据点,他估计那群人可能在哪里。 闻言,刘荣大喜。 龙首乡就在龙首原之上,距离阳陵邑并不遥远。 快马加鞭的话,三炷香的时间就能够赶到。 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于是,刘荣安排曹寿和霍仲孺押送朱安世的妻子儿女返回长安城。 他自己则计划带着郭解、卫青、新垣姬等人前往龙首乡。 他顺便把朱安世也带上了,方便到时候指认真凶。 。。。。。。 计划通。 大家开始分头行动。 刘荣刚一出门,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内史窦婴。 见到刘荣,窦婴一愣。 他没想到,刘荣居然领先了他一步。 窦婴暗道:这个皇子有点东西啊。 刘荣笑了笑。 他回头吩咐曹寿道:“你们直接将人犯押送到内史狱。” 他这是在有意的拉拢窦婴。 案件已经侦破,刘荣必是首功,这是毫无质疑的。 这时候卖给窦婴一个顺水人情,是再合适不过的买卖了。 这是窦婴复出的第一枪,要是哑火了,势必对他十分不利。 刘荣这次奉命查案,主要是和梁王打擂台。 如今他已经领先了梁王,这就足够了。 这时候分功给窦婴是明智的,毕竟他早就想要拉拢窦婴了。 政治斗争的第一原则,就是分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然后针对最重要的政敌开始统战工作,把自己盟友搞得多多的,把对方的盟友搞得少少的。 此刻刘荣眼前的这个窦婴,毫无疑问是一个有统战价值的人。 不但有,还很大。 窦婴自然能够看出刘荣的用意。 他也不矫情,一招手,立刻将朱安世等人接收了过来。 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窦内史,我刚刚审讯得知,罪魁可能藏在一个叫做龙首乡的地方。” 刘荣开始和自己的“准盟友”分享情报。 闻言,窦婴眼睛一亮,不可思议的看着刘荣。 他不但抓到了人,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了重要的口供。 有一套啊。 窦婴当机立断:“殿下,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刘荣点了点头。 于是,内史府的人也加入了刘荣的行列。 他的队伍更加壮大了。 一行人急匆匆的向着龙首乡而去。 。。。。。。 与此同时,龙首原上龙首乡。 一个身材消瘦、两鬓微白的男人,正在以砺石磨剑。 一下,又一下。 剑刃的震颤之声随着空气波动。 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男人的对面,是二十多个强壮干练之人。 从他们的打扮和样貌来看,各个都像是亡命之徒。 一看就是杀过人的主儿。 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大,大约二十上下的样子。 唯有中央的领头人年纪颇大,与磨剑的男子相仿,我们姑且称之为“带头大哥”。 一个满脸横肉的少年问道:“你是什么人?” 磨剑男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磨剑。 人群有些骚乱。 要知道,这些人刚刚犯下了一桩滔天巨案。 他们自忖做的天衣无缝,没留下什么破绽。 于是安心的窝藏在此处,只等风头过后,就要远遁。 没想到,今天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两拨人开始对峙。 双方都一言不发。 空气中只有磨剑之声激荡。 “锃——” “锃——” “锃——” 。。。。。。 这时候,几个少年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道:“没发现其他人。” 闻言,带头大哥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一挥手,手下们将磨剑男团团围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 磨剑男照旧磨剑,置若罔闻。 只见他先是用手指沿着侧面边缘轻轻的抚摸着剑刃,然后拔下一小撮头发,放在了剑刃之上。 吹口气,头发应声而断。 吹毛即断,果真是好剑! 这时候,磨剑男缓缓站起身,悠悠说道: “这把剑是那个人赏赐给我的,已经十年了,我爱之如性命。” “后来,我遭逢变故,千金易舍,却舍不得它。于是,我把它埋在了地底之下,算起来,到今天已经整整三年了。” 带头大哥听得云里雾里,他可不想听什么狗屁故事,于是再次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磨剑男却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 “神龟啊神龟,你已经三年未见天日,如同你的主人一样。” “三年未曾拭,今日把敌弑,就让我们痛痛快快的战一场啊。” 原来,这柄剑,名为神龟! 。。。。。。 带头大哥听到“神龟”这个名字,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就是那个逆贼的宠臣邓通?” 乖乖,他居然称呼汉文帝为逆贼!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没错,磨剑男正是邓通。 和邓通对峙的那群人,正是盗掘霸陵的元凶。 邓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所; 然后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挖出了一把大宝剑,居然就这样一人一剑直接杀了过来。 “你们对陛下不敬,罪该万死!” 邓通凛然说道,而后挺剑而出。 剑锋凌厉! 带头大哥轻蔑一笑,道:“此地已经不安全了,杀了他,我们马上就走。” 双方战在了一处。 好个邓通,别看上了年纪,居然剑法了得。 三步杀一人,七步再杀一人! 他本就剑法高超,又用的是不要命的打发,一时之间,居然给他连杀七人。 带头大哥脸色很难看。 手下们也太不争气了吧,这么多人围攻一个邓通,居然还被反杀了七个。 会不会玩啊! 他寒如冰的声音再度响起: “剑来!” 正文 第83章 邓通之死 一声“剑来”,身边立刻有人奉上了宝剑。 带头大哥伸手接过,密切观察着战局的发展。 不一会儿,他瞅准了时机,身形突然如鬼魅般飘逸而出。 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了战场。 下一刻,一柄长剑穿透了邓通的胸膛。 鲜血汩汩流下,很快就浸湿了邓通的衣襟。 带头大哥一击得手,再度退回了原地,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一样。 宗师气派! 邓通的面目有些狰狞。 他缓缓抬起手,擦拭掉嘴角上涌的鲜血。 众人见邓通受伤,纷纷联手而上。 趁他病,要他命! 七八柄常见笼罩在空中,分别刺向了邓通的不同要害。 邓通强忍剧痛,勉力支撑。 他拼劲最后一分劲力,以高超的剑法再次反杀了一人。 不过,自身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 他身上再度多了七处剑伤,其中三处深可见骨。 所有人都知道,邓通完了。 带头大哥抬手阻止了众人,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所在的?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 这两个问题是他目前最关心的。 不过,邓通并未理会他的询问。 他颤颤巍巍的用衣襟擦拭着神龟剑上的血迹,仰头望着天空,口中喃喃说道: “陛下,臣来也!” 带头大哥见状,不再废话。 他一摆手,示意手下赶紧解决了邓通。 邓通则双手持剑,向着带头大哥冲去,口中高呼:“杀敌!” 七八柄长剑从不同的放下刺在了邓通的身上,将他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让他不能在前进一步。 而邓通终究没能再杀一人。 随后,长剑同时拔出,鲜血纷飞。 邓通死尸翻倒在地。 其中一人上前补刀,顺手割下邓通的头颅,送到了带头大哥的面前。 带头大哥面色复杂的瞅了一眼。 然后,他吩咐道:“马上撤离!” 。。。。。。 但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已经说过,刘荣和窦婴只需要三炷香的时间就能够赶到这里。 从邓通单人独剑闯入龙首乡到惊动盗贼,耗时约一炷香的时间; 从邓通磨剑,到双方真正动手,邓通再次拖延了他们一炷香的时间; 从战斗开始到最终结束,邓通用自己的生命最后一次拖延了他们一炷香的时间。 当邓通死尸倒地的时候,刘荣和窦婴刚好赶到。 带头大哥等人刚要迈步离开凶杀现场,就被官兵们团团围住了。 刘荣看着血腥的厮杀现场,不由得感到十分恶心。 他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呢。 观察到战场中央的一具尸体竟然是邓通,刘荣不禁有些惊奇。 这个小白脸,居然有如此的胆气与能耐? 再看看邓通周围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刘荣都有点想吐了。 这也是没见过厮杀的正常人的常规反应。 。。。。。。 “杀出去。” 带头大哥一声吩咐,包围圈中的盗贼们开始突围。 “跟我上!” 窦婴提剑在手。 众人一拥而上,展开了厮杀。 曹寿见状,立刻带人保护着刘荣向后退。 厮杀是要死人的,让窦婴的人去干就好了。 曹寿的脑子清楚的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好刘荣的安全。 毕竟,他可是在刘荣身上下了重本的。 可以说,刘荣是在场众人当中最安全的了。 他远远的站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只见,战场之上,分割出了许多个小战场。 人们三三两两,捉对进行着战斗。 卫青杀得格外凶,如同下山猛虎一般。 不一会儿,就将四五个人砍翻在地。 刘荣本来还有点担心卫青的安危,见到如此场景,心顿时就放了下来。 “吾多虑了,要是连几个小蟊贼都收拾不了,他也不配叫卫青了。” 眼球转动,刘荣将目光投向了战场中央。 只见刘荣正和那个带头大哥战得难解难分。 “咦,窦婴的剑法竟然如此高超。”刘荣不禁有些惊奇。 在他的印象里,历史上的窦婴虽然是以军功封侯,但底子里还是一个儒生。 应该是运筹帷幄之中的那种将才。 没想到,窦婴的武艺竟然也如此了得。 “窦婴,真文武全才啊。”刘荣心中赞道。 。。。。。。 双方的人数本就相差悬殊。 再加上官府众人的战斗力强于盗贼众人。 所以不多时,盗贼们就被砍瓜切菜一般,收拾的服服帖帖。 刘荣看着地下哀嚎着的盗贼们,心中不禁感慨:都是狠人啊。 这些人中,就没有一个是肢体健全的。 全都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断手或者断足,或者身上七八个血洞,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这才被擒的。 与此同时,窦婴也将带头大哥的宝剑击落,一剑停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敢再动的话,就是一个死字。 窦婴没有痛下杀手,他这是想抓活得呀。 没想到,这个带头大哥笑了,“好俊的功夫啊。” 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夸赞窦婴的武功。 窦婴面如表情,手中剑稳稳的指向那人的咽喉。 手下们一哄而上,将这个带头大哥按在地上,如同绑粽子一样,给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刘荣看着地上的“大粽子”。 此人的神色居然丝毫不变,心理素质强大的让人害怕。 只听他从容说道:“事已至此,你们先行一步吧。” 刘荣纳闷:他在对谁说话。 。。。。。。 “诺!” “诺!” “诺!” 遵命之声陆续传来。 地上的众多反贼在说完人生的最后一个字之后,猛然一咬牙,顿时气绝身亡。 原来,他们的口腔之中,全都有着致命毒物! 他们早就抱有了必死之心! 都是狠人啊! 窦婴见状,赶忙一拳砸掉了那个带头大哥的下巴。 随后,窦婴一只手扼开他的嘴,一只手在里面疯狂的摸索。 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窦婴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同时,他又有点纳闷: 这群人不是一般的盗贼。 他们既然有胆子犯下了如此罪行,自然清楚后果是什么。 所以,他们在口中预备下毒药,以便在危急的时刻可以自我了断,这样能够免受许多痛苦。 因为一旦被抓,连死亡都会成为一种奢求。 但是,为什么所有人的口中都有毒物,唯独这个人没有? 是因为他的身份尊卑,所以没有准备吗? 还是他故意为之,有着什么企图呢? 正文 第84章 内史狱 长安,内史狱。 内史窦婴端坐案后,刘荣则坐在一旁。 他们下面跪着的,就是今天刚刚抓到的盗掘霸陵的元凶。 其他人都已经服毒而死,唯有这个“带头大哥”活了下来。 此刻,他已经身穿赭衣,头戴枷锁,成为了一个阶下之囚。 这个案子关系重大。 窦婴和刘荣将他带回长安之后,来不及休息,就开始了审讯工作。 这个带头大哥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十分不配合。 哪怕狱掾们对他进行严刑拷打,也没能让他屈服。 这可如何是好啊。 人虽然抓到了。 但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盗掘霸陵,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全都一无所知。 这怎么给汉景帝和窦太后汇报啊。 正当窦婴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很死硬的带头大哥开口说话了。 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要见窦漪房。” “大胆!太后的名讳也是你能够提的!”立即有官员严厉的斥责此人。 简直是作死行为。 没想到,那人却浑不在意,“太后?呵呵,她不过是一个狐媚之女罢了。” 说完,此人放声狂笑。 他被拷打的十分虚弱,笑声虽大,却没有任何爽朗、豪迈的感觉。 只觉得阴森恐怖。 见犯人张狂,口出大不敬之言,立刻有人上来张嘴。 啪啪之声不觉,不一会儿就把犯人的嘴打得和香肠一样。 犯人却仍旧狂笑不止。 这个人疯了! 。。。。。。 刘荣有些不忍。 他现在终于知道,历史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大臣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入狱。 因为狱中的生活是真的苦不堪言,惨不忍睹。 现在,这个犯人遭受的,不过是真是审判前的“开胃小菜”罢了。 这就已经让刘荣感到十分不适了。 内史窦婴一摆手,制止了官吏的行为。 “我劝你还是好好交代自己的事情,太后是绝不会见你的。” “哦,是吗?”犯人啐了一口,吐出了嘴中的鲜血,含混的说道。 他直勾勾的盯着窦婴,道:“你只说一个名叫吕叔的故人,想见一见昔日的窦姬,我想她会愿意见我的。” 原来这个人名叫吕叔。 窦婴等人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展,至少犯人愿意交代点什么了。 至于见太后,那绝对是异想天开了。 窦太后身份尊贵、日理万机,怎么会见一个罪人呢。 窦婴拒绝了犯人的无理要求,继续开始审问。 他必须赶在明天朝议之前,审问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不过,犯人坚称,见不到窦太后,他什么还都不会说。 无论如何拷打利诱,他始终不发一言。 审讯再度陷入了僵局。 。。。。。。 正在这时,长信宫的一个小阉官来到了内史狱。 太后知道了窦婴已经将犯人捉拿归案,特意遣人前来慰问褒奖。 顺便探听一下犯人的信息。 窦婴想了一下,将“吕叔”的名字告诉了来人。 这个吕叔明显是认识窦太后的,说不定二人还真是故人。 不过,这个人对于窦太后十分敬。 窦婴也不敢将他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禀告上去,所以只能禀告一个名字。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至于窦太后愿不愿意屈尊见这个囚犯,就不在窦婴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窦婴能感觉的到,这个人身上有故事。 他如果一路审问下去,说不定就审出什么惊天的秘密来。 窦婴心中也在暗自忖度:这个吕叔会是谁的人呢? 这个世界上,谁最恨太宗皇帝,恨到要一把火烧掉他的陵寝。 他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吴王刘濞。 刘濞是刘邦二哥的儿子,在刘家二代当中年纪最大,算是一个老大哥。 连汉文帝都是刘濞的小老弟。 刘濞嚣张跋扈,对于汉文帝一向不敬。 特别是文帝的儿子杀死了他的儿子之后,刘濞更是恨透了汉文帝父子,多年不入朝。 如今的吴国,简直就是一个独立王国。 他绝对有动机也有能力干这件事。 想到这里,窦婴自己都觉得这事儿太疯狂了。 不能吧?吴王不能干出这种事儿吧? 要真审出这个罪犯的幕后主使是吴王,恐怕天下立时就要大乱。 。。。。。。 正当窦婴进行合理推测的时候,窦太后居然真的来到了这里。 堂堂一国太后,居然屈尊来见一个阶下之囚,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窦婴和刘荣等人赶忙迎接。 窦太后见到侄子窦婴和孙子刘荣之后,称赞了他们的功绩。 但她明显心不在焉,一心想要见那个犯人。 进入房间之后,窦太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个名叫“吕叔”的犯人。 吕叔表现的十分不敬,冷冰冰的盯着窦太后。 “果然是你。” 良久,窦太后叹息一声,命人除去了这个犯人的枷锁。 “窦姬还记得我,当真是好记性啊。” 犯人揶揄道,语气显然实在调侃窦太后。 随窦太后一同来的宦官立刻申斥犯人无礼,但被窦太后阻止了。 窦太后将窦婴叫到了近前,吩咐他一些什么话。 随后,窦婴就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全都退出去。 房间之内,只剩下了一些心腹之人。 只听窦太后继续说道: “那些年在代王府,吕先生对我照顾有加,我并未曾忘记。” “所以在当年那场风波当中,我才会请求王爷饶你一命。”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已经化为尘埃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闻言,犯人吕叔仰天大笑,他的笑声中充满着无尽的苍凉。 “过去了?几百条人命一夕之间化为虚无,你居然说就这样过去了?” “这二十多年以来,我每时每刻都记着这件事,记着你们当初的恶行。” “你们用王后和太子的性命,换来了皇帝、皇后的宝座,难道就没有丝毫悔恨之心吗?” 闻言,窦太后面色陡然面冷,窦婴等心腹全都猛然变色。 这个吕叔,竟然是代国的余孽! 房间内鸦雀无声,空气冰冰的。 “嘿呀呀呀!”刘荣突然猛地叫了起来,吓了众人一大跳。 只见刘荣用手捂住额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他走到窦太后面前,痛苦的说道: “皇祖母,孙儿突然头痛欲裂。请皇祖母恩准,让孙儿回寝宫休息。” 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吕叔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有些话,他还是不听为好。 正文 第85章 代国往事 话说刘荣已经猜到了这个吕叔的真实身份,所以赶紧装头疼,想要离开。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窦太后和吕叔两人要说的,可能就是那件事。 汉文帝一生最大的污点。 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以至于千百年后,人们只能从历史的蛛丝马迹当中,窥见这件悬案的一鳞半爪。 刘荣自从穿越以来,从来没有听到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可见其隐秘。 如今,这件事终于被人提起了。 他作为后辈,对于祖辈汉文帝不光彩的过去,似乎还是回避为好。 窦太后听了刘荣的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对于刘荣的做法,她甚感欣慰:这个大孙子,当真是乖巧可爱惹人疼。 于是,刘荣就这样离开了内史狱,乘车返回长乐宫。 折腾了一天,刘荣确实有些劳累了。 他躺在车上,闭目养神。 马车一颤一颤的,关于汉文帝的故事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 汉太祖刘邦一共有八个儿子。 老大刘肥,老二刘盈,老三刘如意,汉文帝刘恒是老四,老五刘恢,老六刘友,老七刘长,老八刘建。 本来,汉文帝是没有任何机会成为汉文帝的。 但是,他的命数真的太好了。 老大刘肥和老二刘盈死的早,老三刘如意、老六刘友、老八刘建算是直接被吕后给搞死的,老五刘恢算是间接被吕后给搞死的。 这样,在平定诸吕之后,刘邦的儿子只剩下了两个:老四刘恒和老七刘长。 而刘长又是吕后带大的,功臣集团不可能立他,于是选项只剩了一个刘恒。 纯纯的保送啊。 但刘恒的即位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的,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障碍。 那就是他的王后是吕氏族人,并且这个吕王后还给她生下了四个儿子,其中最大的一个更是被立为了代国太子。 他们身上有着吕氏的血脉。 其实,这也是吕后的算计。 她为了将刘氏和吕氏紧密联系在一起,采取了堪称疯狂的配对战略。 她给很多诸侯王都配了一个吕氏的王后,也给许多吕氏子弟迎娶了刘氏女。 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永远巩固吕氏的富贵。 过去,刘恒的吕氏王后及其四个儿子,就是他的保命符,让他得以在吕后疯狂的屠杀中幸存下来。 如今,这些人成为了他晋级皇帝的障碍。 。。。。。。 功臣们起事成功之后,肯定不能继续让刘盈的儿子刘弘做皇帝。 原因无他,这个人身上有着吕氏的血脉。 于是,他们就污蔑刘盈的儿子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是的,功臣们说刘盈的六个儿子全是野孩子。 无中生有的绿帽死死的别按在了刘盈的头上。 哈哈,反正也挺逗的。 反正,这些儿子们迟早是要被功臣集团杀掉的。 既然刘盈的儿子们不能当皇帝,那么该迎立谁当皇帝呢? 这是摆在功臣集团面前的难题。 尽管他们当中未必没有人想要自己当皇帝,但是天下人心在汉,四方刘氏诸侯虎视眈眈,他们也只能偷偷的想想罢了。 难度太大,几乎没可能。 这时候,最热门的选手就是刘肥的儿子——齐王刘襄。 他算是长子长孙,名正言顺。 同时他们哥儿几个在灭吕之役中出力不少,早就将皇位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但是,功臣们不想立齐王刘襄为皇帝,因为他的母族势力很强,舅舅们十分彪悍。 刚刚经历了外戚擅权的功臣们,显然不愿意再次看到一个吕后。 代王刘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的名分够:刘邦在世的最大的儿子。 同时,他的母亲薄太后比较柔软,不会成为下一个吕后。 迎立代王刘恒为皇帝唯一的障碍,就是他的吕氏王后及其儿子们了。 要是这些人以后为吕氏平反,清算功臣集团那可如何是好? 这是功臣集团最担心的事情。 。。。。。。 毕竟他们干的事,太过于疯狂了。 几乎和造反没有什么差别。 所谓吕氏作乱,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罢了。 事实上是一场政变。 吕后死后,吕氏仍然大权在握,皇帝是吕后的孙子、惠帝刘盈的儿子,和他们是一拨的。 他们这时候为什么要作乱?他们脑子有坑吗,自己造自己的反? 摆明了是功臣和刘氏诸侯们不满吕氏专权,欲除之而后快罢了。 吕氏的势力太弱,吕后死后,后人们全都不成器,才落了个族灭的下场。 功臣集团的所做作为,十分僭越,绝非臣子行径。 有人就曾对汉文帝说,他们是功臣,绝非社稷臣。 功臣集团是十分畏惧自己以后被清算的。 当他们把自己的顾虑和代王刘恒说了之后,刘恒居然毅然决然的大义灭亲。 代王承诺,只要功臣集团愿意立他为皇帝,他将下令杀死了自己的吕氏王后及带有吕氏血脉的四个儿子。 这样,功臣集团再无顾虑,选择了迎立代王刘恒为皇帝。 关于这件事,历史上讳莫如深。 以至于后世连刘恒当代王时期的王后姓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几个儿子的惨死,也只有极其含糊的两句记载: “代王王后生四男,先代王未入立为帝而王后卒,及代王立为帝,而王后所生四男更病死。” 翻译一下,刘恒将要当皇帝的时候,王后死了;当了皇帝之后,王后生的四个儿子死了。 “孝文在代时,前后有三男,及窦太后得幸,前后死。” 翻译一下,就是窦太后帮助汉文帝下了最后的决心,下令处死了吕王后所生的儿子们。 当时为王后和王子们陪葬的人必不会少,他们身边的那些吕氏族人自然也难逃一死。 不过唯有一个人,因为曾经对窦漪房有大恩,得以保全了性命。 这个人就是吕叔。 这个吕叔是一个忠心之人。 他死里逃生之后,这些年一直怀恨在心,秘密潜伏,等着为吕氏报仇。 他选择的方式,居然是火烧汉文帝的陵寝。 古人讲究事死如生。 按照这种逻辑,烧死人似乎和杀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也勉强能算是报仇了。 。。。。。。 刘荣的思绪翻飞,心中不禁有些害怕。 政治斗争真的太险恶了。 历史上最为贤明的汉文帝,居然是一个杀妻灭子的冷血之人。 事实上,他所杀的又何止妻子。 他的舅舅薄昭,在他上位的过程中也是立下了大功的,后来不也被他逼死了吗? 还有他唯一在世的弟弟刘长,这个人是唯一能够威胁他皇帝之位的人了。 他自然不能刘彻。 可笑的是,这位淮南王居然还傻乎乎的把汉文帝当成好哥哥。 最后落得个在囚车中被饿死的下场。 若非汉文帝默许,谁敢活活饿死一位诸侯王? 当时有一首童谣讥讽汉文帝杀弟之事: 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可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按:汉文帝杀舅杀弟之事确凿,杀妻灭子纯属后人根据史料记载的猜想,连野史都不算,不过用来写小说挺合适的。) 正文 第86章 她怎么这么好看啊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窦太后和吕叔究竟聊了些什么。 我们只知道,窦太后在审问结束之后,去找了自己的儿子汉景帝。 母子两个促膝长谈,聊了许久。 起初,汉景帝坚持要大查特查。 一个小小的吕叔怎么有能力策划火烧霸陵的大案? 绝不可能。 他的身后一定有着其他势力暗中支持。 汉景帝想让中尉郅都接手这个案子,把那些心怀叵测的敌人全都揪出来。 郅都的手段,大家都清楚。 他一旦出来查这件案子,一定会把大汉的天下搅的天翻地覆。 窦太后实名制表示反对。 她说,眼下的时局微妙,内忧外患,绝不是好的时机。 一动不如一静,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最终,孝顺的汉景帝选择了听妈妈的话。 第二天,田叔就以一种比较体面的方式离开了这个肮脏的世界。 他死之后,尸体被秘密运出城,以公卿的规格被埋葬在一处荒野。 不树不封,没有墓碑。 没有任何人知道长眠在这里的人是谁。 许多年后,后人讹传,说这个地方埋葬着大汉的一位公主。 这个地方因此得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公主坟儿。 因为窦太后和汉景帝的决断,这件轰动一时的大案就这样被冷处理了。 人们只知道人犯已经被抓,并且已经被处死。 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吕叔是否还有同党?他的背后是否有些其他诸侯王的支持?窦太后为什这么急于处决犯人呢? 这些成为了永远的谜团。 。。。。。。 大汉的皇长子刘荣。 自从那天返回甲殿之后,一直睡了一天一夜。 这几天他真的累坏了。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骨头疼。 连续几天骑马,整个人的骨头都要被震碎了。 体验简直不要太糟糕,没有个三五天根本就恢复不过来。 “殿下,您终于醒了?”一旁的卫子夫开心的说道。 原来这段时间,她一时守护在刘荣身边,照顾着刘荣。 刘荣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久,她担心的要死。 这一天一夜,她还时不时的试探一下刘荣的鼻息,发现还活着,就舒一口气。 现在,这个睡神终于醒了。 没等刘荣开口,卫子夫就递上了一碗“蜜糖雪梨”。 这是刘荣没事的时候琢磨的饮品。 醒来必口渴,口渴必和蜜水,这是刘荣的生活习惯。 刘荣接过“蜜糖雪梨”,不凉不热,刚好下肚。 卫子夫有心了。 “咕咚,咕咚,咕咚。” 他一饮而尽,唇齿生津。 “爽!” 。。。。。。 刘荣抬起头,注意到卫子夫的脸色十分憔悴。 厚厚的眼圈好像圆滚滚一样,显然是一直守在这里,没有休息。 刘荣不禁有些心痛:子夫啊子夫,你这又是何必了? 本殿下这里又不缺侍女伺候,你何必一切都要亲力亲为呢? 整的他跟压榨员工的无良资本家一样。 刘荣关切的说道:“子夫,快去睡觉吧,乖。” 卫子夫不出意外的摇了摇头,道:“殿下,我不困,我先服侍您更衣用膳吧。” 被她这么一说,刘荣还真觉得饿了。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胃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想到卫子夫可能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刘荣点了点头,道:“好,你陪我一起吃点吧。” 很快。 各色食物摆满了一桌子。 这些食物比较简单,加起来在后世也就判个百八十年吧。 一般般。 刘荣都已经吃腻了。 汉代讲求分餐而食。 而刘荣总喜欢把两个桌案拼在一起,搞成一张大桌子,上面摆很多的食物。 之前,他经常这么干,然后叫上刘德等兄弟们一起大快朵颐。 这是他前世的习惯。 如今,他又拉着卫子夫同桌而食。 卫子夫清楚这位爷的脾气。 知道自己如果不顺从的话,他一定不肯好好吃饭,又要搞出许多名堂来了。 没办法,她只好听话。 但是她的坐姿、位置、神色都十分规矩,时时服侍刘荣,以示清楚自己的奴仆身份。 卫子夫的饭量很小,只简单吃了几口,就已经抱了。 刘荣是真的饿了。 只见他宛如饕餮一般,大快朵颐,各种食物不断的往嘴里送,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不一会儿,他就把这些食物消灭了个七七八八。 用膳完毕,卫子夫等人将残羹冷炙撤下。 此刻的刘荣酒足饭饱。 坐在榻上,无聊的拍着小肚子,这也是他前世的习惯。 所谓饱暖思**,望着卫子夫袅娜的身姿,刘荣心中有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邪火旺盛燃烧。 “她怎么这么好看啊!” 。。。。。。 刘荣刚想干些羞羞的事情,一位不速之客到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来过两次的阳信公主。 之前,这个小姑娘被刘荣一顿忽悠,骗了许多钱财。 今日,她将承诺给卫青的战马送来了。 马在汉代可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一种精神的图腾。 汉马被赋予了许多深刻的内涵。 汉人爱马如命,整个民族都殷切的希望着马道大兴。 如同后世人们期盼着航空母舰一样。 没有马,就没办法保家卫国、抵抗侵略、杀向敌国。 汉兴五十余年,深受匈奴之辱。 报仇雪耻,早已深入人心。 刘荣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阳信公主正和卫青聊天。 这两口子聊得甚是开心,看的刘荣一愣一愣的。 难不成今世的夫妻,真有着前世千年的修行? 怪哉,怪哉。 见到刘荣出来,卫青赶忙行礼。 阳信公主则是嘻嘻一笑,笑容格外灿烂无邪。 刘荣调笑道:“阳信妹妹,你的马行不行啊?怎么看上去病恹恹的?” 阳信闻言,眼睛瞪的贼圆,炫耀道: “大哥,你不行啊,不识货,我这匹马可不得了。” “太宗皇帝当年有一匹神马名为浮云,你听说过吧?” “我这匹马,就是神马浮云的后代,厉害吧!” 刘荣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年,汉文帝有九匹良马,号称“九逸”,其中一只还真叫浮云。 看来阳信这小丫头不是信口开河。 正文 第87章 破奴破奴,击破匈奴! 本着“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原则,刘荣决定让卫青试驾一下。 看看这匹马到底行不行。 没想到,阳信公主跳出来,嚷嚷着要和卫青比试一番。 原来,她手上的神马浮云后代是一对,一公一母。 他送给卫青的是一匹母马,自己骑的是一匹公马。 如今,嚷嚷着要让卫青知道她那匹公马的厉害。 卫青自恃骑术高超,当然不服,道:“比就比。” 阳信公主转头对刘荣说道:“大哥,你来做裁判?如何?” “行吧。”刘荣无奈的说道。 这两口子净瞎闹,自己还有正事呢。 随即,他又开始不正经了。 只见刘荣一脸奸笑地和阳信公主开起了玩笑: “阳信妹妹,赛马没有赌注不好玩啊。” “这样吧,你要是赢了,我就让卫青去你宫里洗唾壶、虎子。” “要是你输了,就嫁给他,怎么样?” 闻言,阳信公主满脸不在意,嚣张的说道。 “好啊,我要让他去我宫里刷一年。” 一方面,阳信公主确信自己的公马能够胜过卫青的母马。 另一方面,她知道刘荣是在开玩笑。 大汉开国以来,不是列侯根本就不配娶公主。 卫青一个郎官怎么配得上她? 若是其他公主,听到刘荣如此调笑,早就翻脸了。 阳信公主却与众不同。 既然刘荣开玩笑,她也开玩笑。 谁怕谁,她阳信公主可是个玩得起的人。 她哪里知道,刘荣这是说的实话啊。 此刻,刘荣正琢磨着,与其让阳信公主先嫁曹寿、再稼夏侯颇,最后再嫁给卫青。 还不如一开始就嫁给卫青呢。 这叫不一步到位,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多好。 当然,这目前还仅仅是刘荣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可行性大约万分之一吧。 。。。。。。 刘荣等人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作为比赛场地。 比赛就要开始了。 只见卫青和阳信公主各自骑上宝马,跃跃欲试。 刘荣事先已经把规则讲好了。 他做裁判,负责发令。 谁先将将三里外树上挂着的锦帕摘下,就算胜利。 汉代的里较后代小,所以一来一去也没多远。 “预备!”刘荣高声说道。 开始二字还没说出口,阳信公主已经打马扬鞭,率先冲了出去。 刘荣气的够呛,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个阳信妹妹,怎么跟他一样不要脸呢。 这波操作,直接给刘荣整笑了。 看卫青还呆在原地,刘荣愣住了:“卫青,你咋还不出发?” “殿下,您还没说开始呢?”卫青认真的回答道。 一本正经。 刘荣鼻子都气歪了。 人家都已经违规抢跑了,你还规规矩矩在这等“开始”,真有你的。 “你要是输了,看我回去不揍你小子?” 刘荣恨恨的说道,“开始!” 闻言,卫青的战马如同马踏飞燕一般冲了出去。 如箭之疾。 他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输?不存在的。 对于自己的骑术,卫青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就是天底下最快的男人! 。。。。。。 卫青出发之时,阳信公主的马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路程。 伴随着卫青的加速,两匹马只见的距离以肉前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三十丈、二十丈、十五丈、十丈、八丈、五丈、三丈、一丈。 终于在最后一刻,卫青的马追上了阳信公主的马。 二人并驾齐驱。 他们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树上的锦帕。 只见卫青猛然从马上站起身,一个跳跃,身体离鞍而去。 如离弦之箭。 空中飞人卫青一伸手,将锦帕收入囊中。 随后一个漂亮的托马斯回旋,稳稳的落在了马鞍之后。 帅! 胜负已定。 “卫青,你作弊?”阳信公主气鼓鼓的说道,“说好的比骑术,你怎么还带跳跃的呢!” 对于输掉了这场比赛,她十分的不开心。 拜托,她可是高贵的公主吖,居然有人敢赢他。 这个卫青,真是太可恶了。 阳信公主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她义愤填膺的指责着卫青违规,丝毫不记得刚才是谁在抢跑。 阳信公主的话直接给卫青整的懵了。 挠了挠头。 这可咋整。 阳信公主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这局不算。” 她一伸手,“锦帕给我,我系在树上,咱们咱们重新来过。” “好吧。”卫青听话的将锦帕递给了阳信公主。 心中暗道:“真麻烦,比一百次都是我赢。” 没想到,阳信公主接过锦帕之后,笑了。 她冲着远处的刘荣挥动着锦帕,高声叫道:“大哥,看见没,我赢了。” 卫青心中万马奔腾:刘家人真的太阴险了。 。。。。。。 刘荣缓缓而来。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得意洋洋,一个略带沮丧,不禁感到好笑。 心中暗道:卫青啊卫青,你还是太年轻,斗不过媳妇了吧。 嘴上说道:“阳信妹妹,刚才我们都看见了,是卫青先取到的锦帕,你输了。” 阳信公主十分的嘴硬,大有祖宗刘邦的风采:“锦帕在谁的手里,自然就是谁赢了。” 刘荣被这个不守规矩的小丫头给逗笑了,继续说道:“那刚才抢跑的事情怎么算?” 阳信公主摇了摇头,一脸的疑惑,“什么抢跑?我不知道,你别乱说。” 刘荣心中给阳信公主点了个赞,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不愧是我们老刘家的人。 无奈,刘荣只能妥协了。 他判决卫青先胜后负,阳信公主先负后胜,两个人算是打平了。 五五开。 阳信公主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卫青也表示赞同,他一切都听刘荣的。 更何况他本就没想和阳信公主计较。 比完赛了,一行人向着刘荣的寝宫走去。 阳信公主那匹公马,交给了侍从牵着。 卫青亲自牵着自己的那匹母马,不时的抚摸它的额头,爱不释手。 这匹马,比他当初在平阳侯府骑的那匹马,不是道高到哪里去了。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现在恨不得抱着这匹马一起睡觉。 刘荣看着卫青滑稽的模样,不禁莞尔。 “卫青,给它取个名字吧?”刘荣说道。 世界万物,都该又自己的名字。 卫青想了一下,道:“就叫它破奴吧!” 闻言,刘荣大喜:破奴破奴,击破匈奴! 卫青完全没有忘记自己对他的教导啊。 挺好。 正文 第88章 长信宫灯 话说刘荣和阳信公主等人回到了甲殿。 为了感谢阳信公主的赠马之情,刘荣在殿中摆了宴席,用各种美食招待。 刘荣这里的奇奇怪怪的食物太多了,看的阳信公主眼花缭乱。 什么长安烤鸭、长安拉面、长安米粉、长安羊肉泡馍,全都是阳信公主没有见过的。 一试之下,味道绝佳。 阳信公主赞不绝口。 两个人边吃边聊,气氛十分融洽。 刘荣是个心机boy、撩妹高手,深谙女人心,各种段子逗得阳信公主前仰后合。 刘荣甚至还教阳信公主划拳。 两个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搂搂抱抱。 不知不觉间,关系就更上一层楼。 这也是刘荣有意为之。 一者,阳信公主这人性格很好,大大咧咧,无拘无束,非常合刘荣的脾气。 他就爱跟这样的女生交朋友。 再者,阳信公主的心思足够单纯,直接点说就是蠢。 刘荣随便一忽悠就骗来了这么多好东西,这种傻妹妹刘荣可得好好哄着。 这是个财神爷、女菩萨啊! 三者,阳信公主是王娡的女儿,说不定以后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 虽然刘荣通过拉拢长公主,和陈阿娇订婚,地位已经比较稳固了。 但王娡毕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难保她不会出什么手段来。 还是防着点的好。 。。。。。。 正当一对兄妹喝酒行令的时候。 长信宫的宦者又来了。 说是太后召见,让刘荣速去。 刘荣先是有点懵,随后醒悟:肯定是自己查案有功,太后要奖赏自己。 这是好事啊。 拉拢完了长公主、薄皇后之后,刘荣下一步就是打算拉拢最重量级的窦太后。 这个老太太在立太子的问题上还是拥有很大话语权的,仅次于汉景帝。 只是她现在一门心思想让小儿子刘武当储君,这让刘荣有点心烦。 但刘荣相信,只要他好好表现,窦太后迟早会改变主意的。 于是,他赶紧换了一身衣服,向着长信宫的方向而去。 走,去会一会老太太。 没想到,傻妹妹阳信公主也屁颠屁颠的跟来了。 刘荣疑惑的问道:“阳信妹妹,你跟来做什么?皇祖母又没召见你?” 阳信妹妹满不在乎的说道: “没召见就不能去啊,我去给皇祖母问安不行啊。再说了,我还有件东西存在长信宫了,今日一并取走,岂不方便。” 刘荣不解,她怎么会有东西存放在长信宫呢? 要知道,阳信公主在长安城中有自己的府邸,已经久不在长乐宫中居住了。 他问了阳信公主,这个小丫头也不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刘荣只好作罢:我不问了还不行嘛。 。。。。。。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长信宫。 长信宫,在汉代是太后专属的宫殿。 大部分太后都居住在这里,窦太后也不例外。 今日,长信宫中颇为热闹,许多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除了窦太后之外,还有许多窦氏族人,就连窦婴一家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这些都是窦太后的亲近之人啊。 刘荣用眼神悄悄的和窦婉打了个招呼,后者莞尔一笑,作为回应,然后低下了头。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特别喜欢享受阖家团圆、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连一国太后都不能免俗。 刘荣和阳信公主两个人躬身行了礼。 窦太后笑着招呼两个人到近前来。 阳信公主蹦蹦跳跳,如同一只大白兔。 刘荣则表现的乖巧又懂事,想给这个皇祖母留一个好印象。 他悄悄打量着窦太后。 只见老太太身体微胖,一头银发,面容慈祥,和蔼可亲。 尽管时间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沟壑,但刘荣还是能够一眼看着,这个皇祖母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绝色的美人。 。。。。。。 窦太后一把将阳信公主搂在怀中,脸上笑逐颜开。 刘荣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如此惹太后的欢欣。 刘荣现在年纪太大了,已经是一位翩翩公子了。 要是小个十来岁,他一定第一个扑到窦太后怀里去撒娇。 哎,可惜了。 只见阳信公主用手搂在窦太后的脖子,小脸在窦太后面前晃来晃去,小嘴嘚吧嘚没完,逗的窦太后笑的合不拢嘴。 估计皇宫之中也只有这个虎丫头才敢这样了,全然没有一点尊卑观念。 只听阳信公主说道:“皇祖母,您上次说送给我的宫灯,造好了吗?阳信今天可要带走哦。” 窦太后一招手,立刻有两个宫女抬了一个“宫女”上来。 中间的“宫女”正是阳信公主口中的宫灯。 刘荣见状大吃一惊:这个宫灯他见过,这不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长信宫灯嘛。 这在后世可是一件国宝级的文物,还上过电视呢。 。。。。。。 宫灯被放在了宫殿正中。 阳信公主等几个小字辈的围上来观瞧。 只见这个长信宫灯整体造型独特而优美,呈“宫女跪坐、双手执灯状”。 高约半米,如同一个小宫女大小,神态恬静而优雅。 宫灯的工艺精湛,通体鎏金,金碧辉煌,兼具实用性与艺术性。 刘荣自信一看,宫灯好多地方都带有铭文。 “阳信家”在不同地方出现了六次,说明这件宫灯是专门送给阳信公主的。 “长信尚浴,容一升少半升”,说的是这件宫灯是长信宫的尚浴制作的,并标注了规格。 还有其他一些文字,刘荣离得比较远,就看不清了。 总之,是件好东西。 大汉宫廷的手艺,没的说。 至于窦太后为什么要送这样一件物品给阳信公主,刘荣就不清楚了。 阳信公主对于这件宫灯还是十分满意的,笑呵呵的向着皇祖母致谢。 刘荣对于这件宫灯,也十分的满意。 这种级别的物品大汉宫廷并不少见,但是刘荣在前世就见过这件文物。 因此,宫灯对他有着特殊的含义。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能从阳信公主手里把长信宫灯给骗过来? (按:长信宫灯出土于中山靖王刘胜的王后窦绾的墓中,相信很多读者都听说过。书中窦婉的原型就是窦绾,设定成了窦婴的女儿。) 正文 第89章 教窦太后蹦迪 阳信公主命令跟随的侍从们小心翼翼的将宫灯抬了下去。 准备走的时候带走。 长信宫灯的话题,算是告一段落。 窦太后坐在中间,身边围了一圈孙儿孙女,颇有几分红楼贾母的意思。 阳信公主最活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逗得窦太后十分开心。 这时候,窦太后瞅了瞅一旁的温婉的窦婉。 笑着道:“都是女孩子,人家怎么就这么文静,你偏偏像只猴子似的?” 阳信公主撒娇道:“哼,皇祖母,您能怎么说人家是猴子呢?” 窦太后笑了,一抬手,将窦婉叫了过来。 算起来,窦婉也是窦太后的孙女辈呢。 窦婉的窦婴是窦太后的堂侄,才能出众,品性仁厚。 窦太后明白,一个家族想要长盛不衰,最重要的就是人才。 窦氏乃是贫苦出身,族人大部分水平都很差,唯有窦婴鹤立鸡群,可以说是窦氏家族中的“能力者”了。 因此,过去窦太后对窦婴十分器重,将他作为重点培养对象。 窦婴没有辜负窦太后的期望,干的风生水起,窦太后十分欣慰。 但是,不久之前,以为窦太后想要立梁王刘武为储君,窦婴当众顶撞她,被罢免了官职,除去了进宫的门籍。 后来,窦太后可能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 于是,她又推荐窦婴出来担任内史,负责查办霸陵被盗案。 结果,短短几天的时间,窦婴和刘荣就把这件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这让窦太后十分开心。 于是,今天她把窦婴一家都请进了宫中,多加赏赐,以示亲昵恩厚。 。。。。。。 这还是窦婉第一次进宫呢。 听到窦太后的召唤,她佯装镇定,落落大方的走了出来。 心下实则有些惴惴不安。 “窦婉参见皇太后。” 声音有如莺啼,十分动听。 窦太后点了点头,问道:“多少年纪了?” 窦婉道:“十六岁了。” 窦太后赞叹道,“如此标志的美人,花一样的年纪。” 她回头吩咐道:“将少府新晋的五星锦缎赏一匹给这孩子,我瞧着开心。” 窦婴闻言,赶忙出来谢赏。 窦太后继续问道:“女儿可曾许配人家?” 窦婴摇头:“未有婚约。” 窦太后点了点头,道:“这么漂亮的女娃,不如给我做孙媳妇吧。改天我从众皇孙中挑一个,给她们赐婚,可好?” 窦太后名为商量,视为命令。 窦婴赶忙谢恩,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窦婉则偷偷的瞄了刘荣一眼。 要是能够嫁给荣殿下就好了。 。。。。。。 完了,老太太要给窦婉赐婚。 刘荣心中暗道不好。 要知道,他现在已经和陈阿娇订婚了,而陈阿娇是太后的亲外孙女。 窦太后绝对不会再把窦婉许配给刘荣了,这样做不是让陈阿娇不舒服嘛。 刘荣想了想,窦太后不会把窦婉许配给自己的弟弟刘胜吧。 还真有可能。 不行,他反对这门婚事。 于是,刘荣果断跳出来开始打岔。 他得趁着窦太后还没说,把这件事给搅黄了。 刘荣笑呵呵的说道:“皇祖母,您的气色真好,越来越年轻了。” 闻言,窦太后大喜,满面春风。 哪个老女人不愿意别人夸自己年轻呢。 只听窦太后道:“不行啦,还是老了。最近总觉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没得比了。” 刘荣继续忽悠道:“皇祖母,荣儿最近读黄老之书,感受颇深。老聃说,道法自然,养生之道想必也在自然之中。” “因此,荣儿效仿动物界的各种动物,发明了一种名为五禽戏的导引之法,日常练习,颇有成效,今日想要献给皇祖母。” 刘荣知道,窦太后看重黄老之学。 拉老子出来背书,她一定会感兴趣的。 果然,窦太后十分重视,立刻提出要和刘荣一起练习五禽戏。 要刘荣先演示一番。 。。。。。。 发明五禽戏的华佗,是三四百年之后的人。 刘荣哪里会啊。 他不过是随口胡扯罢了。 不过,刘荣心里清楚,窦太后这种富贵人,全都有富贵病。 每天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身体必然有些不适。 通俗点就是缺少运动。 本着蹦迪治百病的原则,刘荣决定教给窦太后蹦迪。 不过,那种特别激烈的不合适,得蹦那种节奏舒缓的养生迪。 他利用自己前世蹦迪的经验,结合大火的健身操、广场舞,创造出了所谓的“五禽戏”。 乍一看,还挺唬人的,有模有样。 窦太后忍不住跟着刘荣跳了一会,出了点汗,顿觉身心愉悦。 真的有效哇。 她暗道刘荣这大孙子,有点东西啊,深谙黄老之道啊。 刘荣则是越跳越嗨: “准备好了没。” “卡木昂!” “跟上了吗?” “燃烧你的卡路里!” “五个动作,再来一次。” “很好。” “接着奏乐,节奏舞。” 正文 第90章 骑郎卫青 好个刘荣,居然带着窦太后“蹦迪”。 说是蹦迪有点夸张了,应该说是带着窦太后运动。 做一些舒展筋骨、促进代谢的动作。 说是广场舞更为合适。 窦太后本身就喜静不喜动,加之日常饮食大鱼大肉,因为有点微胖。 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了。 在刘荣的建议之下,窦太后跟着刘荣练习了一下所谓的“五禽戏”,顿觉身体清爽。 窦太后满脸惊奇的询问刘荣,五禽戏为何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这可给刘荣难住了。 汉代,没有什么科学的运动理论,没法用新陈代谢、这些理论解释啊。 “生命在于运动。”刘荣只能这么说,怕窦太后听不懂,他又解释了一句,“所谓户枢不蠹,流水不腐,动也。” 窦太后闻言,点了点头。 刘荣这套理论深度契合黄老之道。 老子也说,上善若水嘛。 。。。。。。 见运动的差不多了,刘荣赶忙让窦太后休息。 像窦太后这种平时不运动的人,锻炼起来要适可而止,否则会造成肌肉损伤的。 窦太后一边坐在榻上休息,刘荣一边帮她按摩着肌肉。 他前世没少去大保健,因此手法一流,按摩的窦太后十分舒服。 看着窦太后舒展的眉头,刘荣心中暗喜,觉得是时候要点什么东西或者提点什么要求了。 他这个人无利不起早。 刘荣想了一想,说道“皇祖母,您也太抠门了,荣儿这次立了功,您就不赏赐荣儿点什么吗?” 闻言,窦太后脸上露出了笑容,道: “你个臭小子,帮朝廷做点事就想着请功。也罢,你这次干的不错,是该赏你点什么。” 刘荣喜笑颜开。 窦太后顿了一下,说道:“皇祖母看你刚才对阳信公主的宫灯十分感兴趣,这样,皇祖母也命人打造一盏,赐给你如何?” 刘荣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心中暗道:“不需要,我自己能骗来。” 嘴上说道:“皇祖母,我手下有个人名叫卫青,骑射本领很是了得。” “这次查案,他立下了很大的功劳,荣儿想让他到骑郎将李广手下当一名小小的骑郎,恳请皇祖母恩准。” 窦太后闻言,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当时什么事,这个事情好办,回头我吩咐一下郎中令周仁就是了。” 刘荣闻言大喜,赶忙代替卫青谢恩。 随后他的话不断,小嘴贼甜,逗得窦太后前仰后合。 刘荣也笑的十分灿烂。 他是真的开心啊。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从明天起,骑奴出身的卫青就是一名光荣的大汉骑郎了。 他的大汉战神养成计划终于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 大汉的郎官或者说是郎卫,归郎中令统领,人数数量,分成很多个等级。 最简单的分法,从高到低可以分成中郎、郎中和外郎三种。 当然,郎官系统是十分复杂的系统,实际上比这要复杂的多。 刘荣之前让卫青在自己的甲殿担任执戟郎,是那种外郎中最低级的,属于刘荣自己侍卫,他可以自己任命。 中郎是郎官中最重要的军队,已经不是刘荣可以随便任命的了,得经过汉景帝的允许才行。 他们相当于大汉的禁卫军,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随意任免的。 而骑郎又是中郎中最重要的,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能够担任骑郎的,出身都不差。 大部分都是高官后代或者是六郡良家子,中产以上的那种。 骑郎的马和装备有的是朝廷提供的,有的则需要自己装备,普通人根本就买不起。 特别是战马,每一匹都有编号,属于军事管控物资,相当于后世的坦克,不是谁都有资格买的。 可以说,骑郎当中几乎没有一个是平民出身。 更不要提卫青这样的奴隶出身的了。 刘荣能够预感到,卫青的骑郎生活,可能会有着不小的波澜。 那些个纨绔子弟怎么会容许一个奴家子和他们平起平坐? 不过刘荣却并不担心,他相信卫青的能力。 刘荣不想让他一时生活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卫青是迟早是要上战场的。 趁这个机会,让他历练一下,也好。 如今长官骑郎的骑郎将乃是大名鼎鼎的李广,说不定卫青能跟着这位名将学到不少东西呢。 刘荣很是期待。 正文 第91章 内史窦婴 把卫青的骑郎搞定之后,刘荣的心情十分不错。 窦太后折腾了一天了,此时有些疲惫。 众人见状,纷纷告退。 刘荣趁机会,赶忙跑到一旁去找窦婉了。 他早就想和她聊聊天了,一直没有机会。 “颦儿妹妹,你今天怎么进宫来了?”刘荣笑嘻嘻的问道。 颦颦是上次刘荣半开玩笑似的给窦婉起的字。 如今,他当着众人的面叫了出来,颇有几分调逗的意思。 “荣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窦婉见到刘荣,有点欣喜,又有点害羞,道:“是皇太后今天派人去传召我父亲,让我们一家一同入宫来的。”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呢?”刘荣失望的说道。 窦婉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没有开口。 只听刘荣继续说道:“颦儿妹妹,今天不见你愈加漂亮了。” 见到女孩子夸她漂亮就完事了。 窦婉闻言,展颜而笑。 刘荣继续胡扯: “你的棋艺进步没?不如一会儿到我的殿里去下棋吧,我们好好切磋一番。” “我再带你顺便看看我养的小白兔,它们会上树,你说神奇不?” 窦婉噗嗤一笑,道:“上次殿下说带我看会后空翻的狸奴,今天怎么又说带我看会上树的兔子呢?您殿里的神奇动物这么多吗?” 刘荣挠了挠头,尴尬一下,他早忘记当初是怎么忽悠的了。 。。。。。。 正当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时候,窦婴走了过来。 两个如同早恋学生装到家长一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窦婉赶忙躲到了父亲身后,一双明眸偷偷的瞅着刘荣,轻轻摇了摇头。 那意思,今天不能去刘荣那了。 刘荣有些失落。 随即,他厚着脸皮,对着窦婴一笑,完全没有偷撩人家女儿被抓了个现行的觉悟。 他笑嘻嘻“我听闻父皇今天正式下诏,任命您为内史了,恭喜啊。” 窦婴赶忙谦虚道:“皇恩浩荡,诚惶诚恐。” 说起来,窦婴这次能够顺利查办霸陵盗掘案,并借此东山再起,里面还有刘荣的功劳呢。 两个人都清楚,窦婴欠了刘荣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离开了窦太后的长信宫,刘荣邀请窦婴父女去自己的甲殿做客,被窦婴拒绝了。 他此时刚刚复出,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此外,他还有着其他的顾虑。 他上次反对窦太后立梁王为储君,完全是出于公心,是为朝廷着想。 如今,太子之位悬而未定,他若是和刘荣走的太近,定然会被人当成是刘荣的党羽的。 虽然刘荣还不错,但是窦婴还不想这么快就占队。 他得再观察观察。 。。。。。。 于是,窦氏父女辞别了刘荣,转身离开了。 望着窦婴伟岸的身影和窦婉袅娜的身姿,刘荣心中无限感慨。 两个他都想要。 “别看了,大哥,你该不会是想要娶窦婉吧。”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正是阳信公主。 “你们男人也太花心了,一个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不过,这个窦婉生的确实花容月貌,和阿娇姐姐不相上下,我要是个男儿的话,肯定也想娶她。” 刘荣正色道:“妹妹,别胡说,为兄是在思考国家大事,思考怎样才能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怎么能这么揣测我呢!我伤心了,我真的伤心了!” “除非你把刚才那个宫灯送给我,才能弥补我心灵上的创伤。” 阳信公主闻言,逃开了三四丈,叉着腰道:“想要我的灯,门也没有。”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刘荣望着阳信公主如同野驴一般跃动的身影,笑了。 “这个傻孩子啥时候变聪明了?” 正文 第92章 红袖添香夜读书 长乐宫,甲殿,寂静的夜。 刘荣手捧简书,正在聚精会神的阅读着。 虽然刘荣这个人不正经,读的却是正经的先秦典籍。 绝不是什么带颜色的书籍。 诸君千万不要误会啊。 读到高潮之处,刘荣忍不住拍案叫绝。 “先秦诸子的著作,当真是绝了,不愧是中华文明启蒙时代的精神导师啊!” 刘荣是个爱读书之人。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总是喜欢搜集各种书籍来看。 所以,他大学的时候选择了图情专业,并在毕业后如愿成为成为了帝都一名大学图书管理员。 终日与书为伴,甚好。 终生与书为伴,甚好。 他始终认为,书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前世的时候偶,他常常因为历史上那么多著名的书籍都没能流传下来而感到伤心难过。 众所周知,中国历史上有着许多“书厄事件”。 如秦始皇焚书、王莽之乱、董卓之祸、八王之乱、安史之乱、靖康之灾、江陵焚书、蒙元南下、乾隆禁毁等等,不胜枚举。 这些动乱造成了古代书籍的大量亡佚,后世爱书之人常常为之叹息不已。 亡佚古书中最重要的就是先秦的典籍。 先秦时代,百家争鸣,诸子横出,思想文化空前发达。 这是中华文化的一个黄金时代,奠定了中华文明的精神底色。 可惜的是,先秦书籍经过历次书厄,流传到后世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 后人们能够看到的不过十之二三罢了。 如今,刘荣有幸穿越回了大汉,自然要将这些书籍搜集起来,好好读个遍。 最近,刘荣每天晚上都要读上一卷后世见不到的先秦典籍。 心情别提多开心了。 。。。。。。 今天,他读的是《治政之道》,讲的是治国教民的事情。 这卷书刚好是符合他目前的身份,想必以后能用得到。 他读的很认真。 书写的真的好,刘荣不禁赞叹,古人的智慧当真是绝了。 当看到精彩之处,他情不自禁的吟诵了起来: “夫有国必有其器,小大守之,则必长以无割。” “彼庶民,譬之若飞鸟之相次,唯所安之木,夫岂可强哉!” “故昔之有国者,明政以来之,布教以抚之。” 刘荣一边读书,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妙啊!” (大腿情绪很稳定,并表示:我谢谢你啊。) 刘荣读书的时候,卫子夫总是侍奉在左右。 她现在是甲殿中最得宠的侍女。 可以说是刘荣的贴身侍女,刘荣须臾也离不开她。 卫子夫是真的能干,她将刘荣的日常生活照料的井井有条。 她绝不是那种漂亮无用的花瓶,而是一个贤内助。 她知道刘荣此刻最怕吵闹,于是将其他侍女打发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服侍刘荣。 与其说是服侍,不如说是陪伴。 因为刘荣看书的时候特别安静,几乎不会让她们这些侍女做什么事情。 卫子夫蹑手蹑脚的在炉中添上新香。 然后她轻手轻脚的返回,坐在榻上,两手托腮,静静的看着刘荣。 她的眼睛不时的眨啊眨的,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少女娴静且美好。 炉中香气袅袅升起。 整个场面如同画卷一般。 。。。。。。 就这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 刘荣仍然在认真的读书,读的十分入神。 这时候,卫子夫卫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轻声道: “殿下,兰汤已然齐备。” 兰汤就是洗澡水,卫子夫这是叫刘荣去洗澡呢。 刘荣此刻正看的精彩之处,脸上挂着收获知识之后满足的笑容,全然没有听到。 卫子夫走近,继续催促道: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沐浴安寝吧。” “哦。”刘荣这次倒是听到了。 他缓缓站起身,在卫子夫的引导之下,缓缓向着汤沐室走去。 他手中还拿着那卷《治政之道》,眼睛死死地盯着竹简上的文字。 他的精神还徜徉在知识的大海当中,脸上笑容不减。 卫子夫无奈的笑了笑,荣殿下真是个书痴啊,连洗澡都要看书。 这种情况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几次了。 几个人见怪不怪了。 卫子夫和几个侍女服侍着刘荣宽衣,轻车熟路。 随后,刘荣进入巨大木浴盆之中,里面满是各种香草花瓣。 他坐在浴盆当中,手中探出水面,举着那卷《治政之道》。 他的肌肤十分白皙,如同一只去毛的小白猪。 众人分工明确,相互配合,开始给“小白猪”洗漱。 看上去井井有条。 正文 第93章 什么也不干 沐浴已毕。 刘荣歪歪斜斜的躺在榻上。 手中仍然拿着那卷《治政之道》。 好读书,读好书,读书好,这曾经是刘荣的QQ签名。 此时已是冬十一月的月末,正是长安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 不过,刘荣的甲殿当中却是出奇的温暖。 有如春日。 秦汉时期寝宫的取暖措施还是十分不错的。 不但有火炉、火炕、还有地暖、墙暖等等。 刘荣寝宫的地面和墙面中都有火道。 这些火道由筒瓦相扣而成,呈管道状,包裹在墙体之中,与外面的火灶相连。 火灶设在殿外廊檐之下的一个小房间里,有专人负责烧炉,日夜不休。 烟火顺着管道进入房间,散发热气,随后从特定的出口排出室外。 完全不会担心像室内的火炉一样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有了这样的“暖气”,刘荣在漫长的冬天完全不用担心取暖的问题。 他前世生活在没有暖气的包邮区,小时候取暖全靠抖、过冬全靠一身生气,可难受了。 如今,这些问题全都不存在了。 刚刚刘荣洗澡的时候,卫子夫吩咐外面加大了火力。 此刻的甲殿,就像是一个温室。 刘荣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锦袍。 刚洗过澡的他,只觉得身体轻盈,飘飘欲仙。 也不知道卫子夫给他使用了什么香料,他的整个身体都香香的。 惬意。 又拿着书看了一会儿,刘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时间已经不早了。 刘荣今天蹦蹦跳跳,没少消耗能量。 刚刚洗了个澡,身体算是解了乏。 此刻寝室内又太暖了,让他忍不住想要睡觉。 吧嗒一声,竹简落在了地上。 手倦抛书。 。。。。。。 卫子夫见状,赶忙拾起地上的竹简,细心的摆放在桌案的特定位置之上。 她知道刘荣明天还要看,竹简放在这个位置刚刚好,明天刘荣能够一眼看到。 她清楚刘荣的读书时候的习惯。 要是放在别的地方,这个粗心的荣殿下肯定会找不到的。 随后,她轻轻将刘荣的身体扶正,让他安稳的躺在榻上,这样睡着才舒服。 她小心翼翼的取来锦被,缓缓打开,贴心的为刘荣盖上。 最后,卫子夫一招手,几个侍女将内室的等熄灭了。 睡觉的时候没有光亮,睡眠质量才好。 外室留了一盏小灯,两个小侍女睡在外面,方便随时照顾刘荣。 而卫子夫自己,则在内室的一张小榻上胡乱的睡下了。 只见她缓缓脱去了外面的大衣,只穿着贴身的纯色小衣,盖了一层小被。 卫子夫侧身躺着,面向刘荣的方向。 这些日子,一直是她为刘荣守夜。 如果刘荣晚上要喝水的话,她就给刘荣送上准备好的温水。 如果刘荣晚上要放水的话,她就给刘荣送上准备好的溺器。 刘荣的睡眠质量还是不错的,经常是一觉到天亮,并不需要卫子夫干“给排水”的工作。 不过,刘荣睡觉不老实,经常踢被子。 卫子夫得经常起身给他盖被子,一夜少则二三次,多则六七次。 因为害怕刘荣踢掉被子之后着凉,卫子夫几乎整个晚上都不敢睡得太沉,一直是浅睡眠的状态,时不时起身查看。 。。。。。。 寂静的夜。 内室之中只有刘荣和卫子夫两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荣突然醒了。 他抬头瞅了瞅,黑呼呼的,只有外面透进来些许的灯光。 “子夫?”几乎是下意识的,刘荣交出了卫子夫的名字。 他记得刚刚自己还在看书啊,怎么一睁眼整个世界都黑了。 “殿下,我在。”卫子夫轻声回答道。 原来卫子夫还没有入睡。 “天怎么黑了?”刘荣疑惑的问道。 他此时刚醒,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 卫子夫起身,点亮一盏小灯,柔声回答道:“殿下,您刚才看书的时候睡着了。” 随后,他递给刘荣一杯温度适宜的蜜水,问道:“殿下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被卫子夫一提醒,刘荣这才意识到自己渴了。 他点了点头,张开嘴,卫子夫将杯子送到他的嘴边。 两个人默契配合,完成了喝水的动作。 喝完水的刘荣,躺在榻上,呆呆发愣。 只觉得一豆灯光有些刺眼,吩咐道:“吹灯。” 卫子夫将杯子放回远处,灭了灯,重新躺到了自己的小榻之上。 世界重归寂静。 。。。。。。 过了好一会儿,刘荣突然说道:“子夫,你睡了吗?” 柔软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没。” 刘荣“嗯”了一声,随即说道:“子夫,你和我说会话吧,我睡不着。” “好呀。”卫子夫的声音再次响起。 刘荣的内心忽然莫名的悸动,犹如百爪挠心。 他的脑子里蹦出了一个词汇“软语”。 卫子夫总是那么温柔,她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柔软。 刘荣吩咐道:“子夫,你过来?” “怎么了?”卫子夫走到刘荣的床榻之变,俯身查看。 刘荣一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我不要你离我那么远,我们就这样说会话吧。” 刘荣顿了顿,道:“就只说话,什么也不干。” 卫子夫心中一惊,这是她第一次同刘荣如此亲密的接触。 两颗心的距离,不过0.01毫米,彼此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刘荣说话的时候,口中的热气直接喷射在她的脸颊之上。 卫子夫顿时满脸羞红。 。。。。。。 自从被刘荣带进宫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是刘荣的人。 她的年纪虽小,却也隐隐知道了男女之事。 没见过配人,还没见过配牲口吗? 阴阳交泰,雌雄互济,男女和谐,此乃自然之理也。 女生相较男性更早熟,她初次来潮已经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 有时候她也会幻想,到底哪个男人会是她的归宿。 直到刘荣出现,她认定了刘荣就是她愿意托付终身的那个人。 她心甘情愿的跟着刘荣进了宫,并认为这是她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些日子刘荣虽然对她很好,却始终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 这让她不禁有些懊恼: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差吗? 就在刚刚,刘荣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她心动神摇,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 一个年头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莫名狂喜。 但随即刘荣一句“什么也不干”,彻底打破了卫子夫的幻想。 为什么也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