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从图腾神开始》 正文 第一章 开局被献祭 “呜噜噜噜！！” 一阵意义不明的人类呼吼声响彻丛林，接着就见几十个蓬头垢面、身着树叶兽皮的原始人纵起矫健的身姿，在密林中穿行自如。 他们个个架式凶悍，手执石刀木矛等原始武器，似乎是正在追逐什么猎物…… 片刻之后。 “饶命！饶命！” 一个狼狈不堪的年轻人被众原始人从树林中给架了出来，他面色惊恐万状，手脚都不听使唤打起了摆子，就差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仔细一看，这年轻人上身穿着红色短袖，下身穿着黑色短裤，脚上还有一双廉价的塑料凉鞋，头上则留着短发。 这模样怎么瞧都是个现代人，与周围的原始人们简直不是一个画风，二者显得格格不入…… 但这并不是在拍电影，也不是现代人误入食人族部落，更不是什么荒野求生类的节目现场，而是正儿八经的穿越事件！ “饶命啊！” 被捉住的现代人【黄羽】那是相当的惊恐，惶急之余，便不禁为自己的遭遇而悲伤： 自己不过是在家睡了一觉而已，结果醒来就莫名奇妙地出现在了这片深山老林之中。 来不及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就由于没吃没喝而饿得前胸贴后背，情急之下，便开始四处寻找野果来充饥。 然后，厄运就到来了： 几个脏兮兮的野人不知从哪个草丛里蹿了出来，不由分说，拿着简陋的武器就朝他冲，嘴里还发出“呜噜呜噜”的兴奋怪叫声，让人听着就发寒！ 吓得魂不附体的黄羽连忙调头就跑，可他一个四体不勤的家伙，怎么可能跑得过深山老林里的野人？ 于是不过片刻，就出现了上面这狩猎功成的一幕…… 黄羽被这群兴奋的野人扛在肩上，宛如一头待宰的羔羊，他浑身都不禁颤抖起来，可又什么都做不了，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徒劳地向野人们求饶： “大王！酋长！我不好吃的，人肉是酸的，还有朊病毒，吃了会死的！” 然而野人们只是茫然地看了看这个不安分的猎物，显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酋长！我可以当奴隶啊！给你们做牛做马都行！别吃我！” 野人甲：咕噜咕噜？ “酋长，我上过九年义务教育，会加减乘除，我还会烧玻璃、做肥皂、做火药……有我在，你们部落肯定能天下无敌！” 野人乙：咕叽咕叽？ “RNM！” 绝望的黄羽，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句国骂！ …… 面如死灰的黄羽被一众野人架着走了很远。 穿过深山老林，跨过溪流山泉，最终来到了一片空旷的河谷平地。 这片河谷地带明显经过了人为打理，周边的草木被砍伐一空，造就了开阔的土地。 而在这里，还用石头和木头搭建着一些建筑，它们有的像房子，有的像围墙，还有的造型实在古怪，认不出究竟是什么用途的建筑。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野人正齐齐跪伏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周围！ 很显然，这里便是野人们的聚居地，某个小部落了…… “呜噜！” 抬着黄羽的野人们高呼一声，一众正在巨石前跪伏的野人便望了过来。 一见黄羽，众野人先是惊异于他的奇怪装束，而后从中走出一个老野人。 老野人身穿五彩鸟羽编织成的衣裳，脖子上套着一串泛黄的兽牙，手执不知名骨杖，且从脸上到全身都画着诡异的纹路，似乎不是普通人，而是巫师一类的神职人员。 他在部落中德高望重，所过之处，普通野人们全都敬畏地避开了一条路。 巫师走近了被抬起来的黄羽，并认真地打量了这个陌生的外乡人一番…… 见此，原本已经绝望的黄羽眼中重新闪动了一抹希望： “酋长！巫师！我还有用，救救我啊！” 听着黄羽的普通话，巫师也茫然了。 文明差异太大，彼此怎么可能听得懂呢？ “叽哩哇啦……” 巫师吐出一串意义不明的言语，黄羽也没听懂，神色不知所措。 巫师见他听不懂，便放弃了这无谓的交流，只摇了摇头，转身朝其他野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 众野人顿时高呼一声，抬着黄羽就穿过人群，来到了那块巨石身前。 离得近了，黄羽这才看清了巨石的模样： 这是一块足有两三个成年人高的大石头，也不知它是本就坐落在这个地方，还是说是被野人们用什么方法给搬过来的。 它被人为雕刻了许多痕迹，整体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野兽，隐约可见獠牙与利爪。 “咕噜噜！” 随着巫师的发号施令，黄羽身旁的野人手拿石斧，又神色庄严地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向谁宣告一般。 做完了这一切，他一斧子砍断了黄羽的脖颈，鲜红的动脉血液喷得到处都是，给周围的野人溅了一身！ 可他们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是激动无比地高呼起来： “呜噜噜！” 这原始而恐怖的一幕，永久性地留在了黄羽最后的意识之中，他来不及呼救，也再也呼不出来…… …… 人血被野人们收集起来，放在了巫师身旁，而没用的尸体则被人拖下去掩埋。 是的，他们并不是食人族，杀人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 祭祀！ 巫师手捧鲜血，一点点将之涂抹在石兽身上，他涂得很认真，也很均匀，一点也没有浪费。 直到最后的鲜血用尽，那石兽已经成了一个红色的狰狞巨物！ 浓重的血腥气充斥在这小部落中，显得恐怖、野蛮，且原始…… “咕噜咕叽！” 浑身沾满血腥的巫师，狂热地念诵着咒语。 而伴着神秘的咒语，淡淡血光从石兽身上升起，并贪婪地吞吸着血液中的某种精华。 良久以后，涂在石兽上的血液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团血光在石兽身前起起伏伏。 “咕噜……” 祭祀完毕，巫师再次念动咒语。 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平日里从来依咒而行的血光，此刻却一动不动，仿佛听不到咒语。 巫师急了，连忙再次念咒，可血光依旧一动不动…… 直到某一刻，血光忽然返回石兽，任凭巫师怎么惶恐地念咒沟通，它也置之不理。 …… 正文 第二章 图腾与重生 “我究竟是谁？” 栖居在石兽中的血光不顾外面惶恐大乱的巫师与其他野人，默默地陷入了生平第一次自我思索： “我是神？” 记忆中，自己是外面这个小部落的图腾之神，受众人信仰而生，要保护他们狩猎的安全。 过去的几十年、上百年间，自己一直是这样做的，部落人们给自己祭祀贡品，而做为交换，自己要负责侦察山林中的野兽位置，并告诉猎人们去哪里能遇到合适的猎物，哪里又有凶猛的食肉动物。 可另一份记忆却显示，自己是个人！ 自己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普通人，因为莫名奇妙的原因而穿越到了这里，并被野人所杀死…… 当大量的另类记忆涌入意识中时，哪怕是图腾神灵，也出现了自我认知混乱，几乎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我是人？” “我是神？” 它的意识一片混乱，不断质问着自己，而急于弄清自身本源的它，也根本没有闲心去理会外面呼唤它的巫师与部落人…… …… 部落出大事了！ 原本护佑着部落的神灵，不知怎么的，再也联系不上了。 惶恐不安的巫师在石兽身边跪拜了整整七天，希望以诚心打动神灵，可是换来的，却仅仅只有无限的沉寂…… 巫师就这么死了，也许他是饿死的，也许他是渴死的，也许他是被吓死的，又也许，这些都是他死掉的原因之一。 人们不敢把这个触怒神灵的罪人的尸体埋在土里，而是将之抛在了野外，任野兽分食，他们希望用这种办法向神灵谢罪。 可是，神灵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恐慌与厄运，一同加在了这个仅有百人上下的小部落身上…… 猎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出去打猎。 可失去了神灵的指引，狩猎的难度与危险性大大提升了！ 第一天，猎人们一无所获。 第二天，猎人们只捉到了几只兔子，根本不够家人们填饱肚子。 于是第三天，猎人们一狠心，比往常走得更远了些，希望碰上大型猎物。 可是这一去，等到他们回来时，队伍里却少了好几个人…… 回来的人惊恐地说，他们在路上遭遇了凶猛的食肉动物，好几个同伴都惨死于兽口，只有他们逃了回来。 狩猎，变成了一件要命的差事。 所幸女人们在附近采集了一些嫩叶与果实，让部落不至于全部饿死，但没有了肉吃，所有人都百般不适。 部落中，气氛沉闷又低落…… 直到某一天，一个人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长出了诡异的红斑，并奇痒难忍！ 紧接着，他开始头晕、恶心、想吐、吃不下东西，身上的红斑也大片大片地变黑，还会流出难闻的汁水。 起先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可没过几天，几乎全部落的人都出现了相似的症状！ 压抑许久的人们，终于崩溃了！ 他们不理解什么是瘟疫传染病，只认为是部落触怒了神灵，引得神灵降灾，这才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有的人跪在石兽旁哭求神灵救命，有的人自愿充当祭品，请神灵饶恕自己的家人。 有的人逃离了部落，最后死在了野外，有的人死守在部落，最后全部病死。 一个小部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灭亡了，没有对外界造成任何波澜，人命如草芥，如此而已，就像那个横死于此的现代人，死得悄无声息…… …… 时间对神灵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纵使诞生了自己的部落毁于一旦，神灵也没有从自我质疑的意识混乱中清醒过来。 它也不清楚自己混乱了多少年，或许是一百年，也或许是一千年，谁又知道呢？ 青苔逐渐爬满了神圣的石兽，草木也逐渐淹没了古老的部落遗迹，石墙早已被野草拱倒，只剩下残垣断壁，等待着时间彻底埋葬掉它们…… 这一天，自远方迁来了一个新的小部落。 小部落的眼光很好，在挑选驻地时，一眼就相中了这片平坦的河谷地带。 于是乎，他们选择了定居下来。 人们砍倒树木，铲平杂草，驱赶栖居于此的野兽与飞鸟，并搭建起属于他们自己的屋舍，这下子，便不可避免地发现了过去灭亡部落的遗迹…… “咕叽？” 小部落的其他族人们都各自围着残垣断壁看稀奇，并相互交流着。 而部落巫师则惊异地望着依旧高大的风化石兽，显然，他大概率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巫师的打扮与当初那个灭亡部落的巫师大差不差，都穿着五颜六色的鸟羽衣裳，佩戴兽牙装饰，若不仔细看，二者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 这装束，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巫师流行款式吧…… 老巫师想了想，朝着族人们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族人们愣了愣，便领命而去。 片刻后，众人就搬来了一根柱子，柱子莫约有两人高，其上用彩色颜料绘着一只獠牙尖利的猛兽形象，虽然作画者手艺不精，但其依旧充斥着原始且神秘的气息。 显然，这个绘有猛兽的柱子与此地的古老石兽属于同一种事物，都是图腾神灵栖身的载体。 老巫师令众人把图腾柱树立在石兽旁，而后便让所有人都围着它们跳起了蛮荒的祭祀舞蹈！ “咕呼呼！” 夜色渐至，日垂西天。 部落祭祀的舞蹈盛大而热烈，巫师还点燃了篝火，在炽热的火焰照耀下，众人的激情一片昂扬，原始的祭舞与火光相碰撞，挥洒出先民们滴滴汗水。 可这又并未让人觉得劳累，点燃的情绪让所有人都沉浸在快乐的舞蹈中，因而忘却了身体的疲乏。 在巫师的主持下，庞大的信仰之力在民众舞蹈时升腾而起，并汇聚到他们自家的图腾柱上！ 受此滋养，一只猛兽的虚影浮现于图腾柱外，它双目狰狞，贪婪地望着风化的石兽。 吼！ 嘶吼一声，它猛地朝石兽扑去，它要好好享用这个同类！ 值此生死存亡时刻，石兽中的古老神灵也有所感，浓烈的警兆仿佛针尖般扎醒了它。 同时，那属于现代人的庞大记忆碎片也趁机冲垮了它的神格防线，以人格取代了神格，二者混同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砰！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红光骤然从古老石兽中冲出，直直地猛击在扑来的凶兽虚影头上，毫无准备的凶兽脸上露出一个人性化的错愕表情，紧接着就脑袋爆开，当场神殒！ 谁能料到，煮熟的鸭子也能飞起来杀人？ 直到红光顺势吞噬了殒没的凶兽图腾神，神力大振，并逐渐显化出自己的神形来： 那不是什么猛兽，而是一个身披兽皮、莫约二十岁上下的健壮男性神人！ “呼！” 神人仰天张开怀抱，仿佛幽闭多年，而终于挣脱了牢笼的困兽般，脸上一派欣喜与轻松，他要拥抱这个世界。 良久以后，他终于回过神来，严肃地向天地宣告自己的诞生…… 不，是重生！ “吾，亦神亦人！” …… 正文 第三章 更改的图腾，无情的凡人 自家的神，就这么……没了？ 瞧着场中的惊变，目睹了自家的凶兽神瞬间挂掉，不管是主持祭祀的老巫师，还是欢快舞蹈的部落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脑袋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神，被吃了？！ “呜哇！” 短暂的沉寂之后，随着不知何人的一声怪叫，众人顿时心神大乱，吓得到处飞蹿，整个营地鸡飞狗跳…… 神人，或者说是反向“夺舍”的现代人黄羽，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乱象，一边看稀罕，一边感慨自己的运道： 无论古今中外，人们总认为自己是有灵魂的，更有“三魂七魄”、“阴曹地府”之说。 且不管后面这些说法的真伪，至少黄羽以自身亲历作为证据，人的确是有灵魂的，自己的灵魂就是通过血液为媒介，被原身神灵给吞噬了的。 若是这个时代的原始人被神灵给吃了，那基本上吃了就吃了，些许记忆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完全没有后遗症。 可黄羽不同，他是个知识储备极丰富的现代人，灵魂虽不强，但他记忆多啊。 他的灵魂信息量，远超原始人百倍、千倍，甚至更多！ 再加之原身神灵只是个小部落的毛神，实力并不强，它自以为只是吃个点心而已，谁料一口吞了块超级压缩饼干。 它先是被撑傻了，傻了足足数百年，等到现在，又被外来危机给刺激到了心理防线，结果就导致黄羽这个被吃掉的祭品在神灵肚子里逆天反杀了它，堪称是老倒霉蛋了！ 夺舍归来的黄羽，大体上还是保留了属于现代人的人格，但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神的影响，换言之，就是多了几分神的记忆与性格。 其中，既有石兽神的记忆，也有刚刚那个凶兽神的记忆，而且后者比前者还倒霉些，前者是吃压缩饼干被撑死，后者是盘子里的卤鸭头突然飞起来把它给戳死了…… “所以，如今的我，要何去何从呢？” 黄羽坐在石兽上，若有所思。 莫名奇妙穿越过来，又莫名奇妙地被献祭给神灵，最后又莫名奇妙地反向夺舍了神灵……他的人生充满了偶然，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些什么。 …… 而此时，下面的小部落在经过了失去图腾神而导致的暂时混乱之后，又很快被巫师这根主心骨给汇聚了起来。 一群男女老少原始人，可怜巴巴地望着老巫师，希望他拿个主意出来。 老巫师混浊的眼中露出几抹思索，他看了看自己可怜的族人们，又看了看失去神性的黯淡图腾柱，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依旧在石兽头部沉思的黄羽之处……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老巫师向族人们说起了什么，叽里咕噜一长串，外人根本听不懂。 族人听懂了，于是稍稍迟疑了一下。 但没过多久，大伙的意见就达成了一致！ “呜拉！” 猛听一声呼喊，整个部落在老巫师的带领下，齐唰唰地向石兽上的黄羽拜倒，呈五体投地之状，并一同高呼着： “乌拉！” 黄羽吓得一个哆嗦，好悬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某北方大国的阅兵式上，一抬头才发现众人正在参拜自己。 “拜我干嘛？” 黄羽一头雾水，自己又不是他们的神，甚至他们的神就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按理来说，不冲上来和自己拼命就算好的了，怎么还拜上了？ 好家伙，原始人版本的“认贼作父”？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黄羽有些不能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可就在这时，莫名的力量从众人头顶升起，化为一道无形的洪流，蜿蜒着汇入了老巫师的身体之内。 老巫师并不是神灵，承受不住这属于神灵的信仰，于是不停地打起了摆子，原地手舞足蹈，还叽里呱啦地乱叫，整个就一羊癫疯病人般，引得众人敬畏地看着他…… 而后，以老巫师为中介，汇聚起来的信仰之力被他远远传入黄羽的神躯。 一瞬间，黄羽的意识深处泛起了有韵律的波动，这波动仿佛一根纽带，将黄羽与这个老巫师连系在了一起。 直觉告诉他，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部落的图腾！ 但这根纽带又并不牢固，黄羽心知，只要自己想，随时可以单方面切断联系，但对方却只能绑定他一个图腾，只要黄羽不死，他们就只能跟着他。 也就是说，自己是自由的。 而做了图腾，就可以汇聚部落信仰之力作为己用，部落越强，身为神灵的自己也就越强。 以原身石兽神为例，石兽神指引部落猎人去安全且猎物丰富的地方狩猎，从而避免人口意外损失，部落食物充足，人口也越来越多，神灵也就越来越强。 这是一个双赢的良性合作关系！ 黄羽看着自己与巫师之间的无形纽带，他思量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我同意了。” 正巧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做个原始部落的图腾神灵，倒也不错…… 普通部落人听不懂黄羽这尊神灵的语言，只能面面相觑。 可老巫师却借助无形纽带，清楚地听懂了神灵的意思，于是当即欢呼。 他一欢呼，众人终于放下了心，继而一同欣喜起来！ 他们围着尚未熄灭的篝火，再次跳起了原始而激情的舞蹈： 失去了一个旧神，却又迎来了一个更强大的新神，不亏，值得庆贺！ 至于对图腾的忠诚？ 抱歉，原始人不讲究这个，他们永远拥护图腾神，谁是图腾拥护谁。 只可怜那根废弃的图腾柱，明明守护了这个部落几十上百年，方才还被人们簇拥着跳舞祭祀，享受无比的尊荣。 此刻却被急于向新图腾表忠心的部落人们丢在火堆里，渐渐烧成了一团烈火，彩绘的不知名蛮荒凶兽，在烈火中逐渐扭曲变形，直到化为灰烬…… 或许无论是人还是神，得势之时，都会无比风光，但当他失去了利用价值时，也总会被别人视若敝履，弃之毫不可惜。 人们总是这样的健忘，总是这样的无情。 …… 正文 第四章 一穷二白的部落 成为了图腾，享受了好处，自然也就要承担起相应的义务。 新官上任三把火，黄羽刚一上任，就开始指引起了部落猎人们的狩猎工作。 依着原身的经验，黄羽只是稍加感应，就有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哪个方向、多少距离之外，有凶猛的食肉动物，哪个位置又有较温顺的食草动物，哪里的猎物多，哪里的猎物少…… “去那个方向！” 黄羽闭目坐在石兽背上，睁眼之后，一指某个方向： “距离大约七千步，有大队的食草野兽迁徒经过，你们可以在那里捕猎，但千万注意，不要跑得太远，再远些的地方有猛兽出没，并且一定要在太阳偏西之前返回，否则恐有不测……” 黄羽说了很长一段话，并且尽可能地浅显易懂，但猎人们显然不会汉语普通话。 十来个手拿木矛石矛的原始猎人们，个个听得一脸懵逼。 好在有老巫师，老巫师与黄羽有精神纽带，所以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巫师充当了翻译官，严肃地向猎人们叽里呱啦说了起来，边说还边手势比划，好半天才把黄羽的意思差不多转述明白。 众猎人听了连连拜谢，而后一群人兴奋地出发去打猎了…… 黄羽见此，不禁有些摇头： 作为一个现代人，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原始部落简直一无是处！ 别的不说，就说语言，这小部落明显文明程度极低，根本不能用语言表达太多的含义，甚至根本没有成系统的语言，相互交流的效率极差，理解错误的概率则是极高。 连用来传递信息的语言都不成熟，文字那就更别提了，黄羽估计他们连结绳记事的技能都还没点出来…… 至于造纸术？印刷术？火药？玻璃？肥皂？ 呵！洗洗睡吧。 “看来短时间内是别想攀太高的科技树了。” 黄羽叹息了一声，对这个基本是从零开始的原始部落而言，与其想着那些高大上的文明科技，倒还不如先弄点基础的东西。 比如改良一下他们的武器，帮他们提高战斗力，进而获取更多的食物，繁衍出更多人口，让部落在这蛮荒世界上站稳脚跟。 黄羽想了想，向老巫师道： “你们会纺线吗？” 老巫师愣了愣，摇摇头： 他连纺线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们养蚕吗？” 老巫师再愣： 蚕是啥？ “得！” 黄羽撇了撇嘴，没纺线也没蚕丝，看来想做弓箭是不行了。 没有弓箭，那就不好办了，原始冷兵器，无非就是石斧、石刀、石锤、石矛这些，而这些东西，人家肯定都会做，黄羽给他们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那你们养牲畜吗？” 黄羽无奈，既然点不了武器科技，那就索性上马畜牧业，打猎的风险还是太高了，相比而言，畜牧更安全，也更稳定。 可巫师还是摇头： 不养，人都没的吃，哪有余粮喂牲畜？ 黄羽：…… 当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自己上过九年义务教育，还通晓四大发明等科技成果，可在这一切前置基础都没有的原始部落里，那还是毛用没有。 黄羽恼了：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没有就养啊！” “等狩猎队回来了，就让他们下次去抓些活的食草野兽来，让部落的女人和小孩还有老人们采集野草和树叶，喂给它们，这样若是打不到猎物的时候，也能沾沾肉味。” 老巫师抹了把冷汗，对伟大的神灵连连点头哈腰，保证完成任务！ 这尊人形神灵，可比之前的凶兽神难伺候多了…… “不过狩猎和畜牧终究养不起大量的人口，要想让人口大爆炸，必须点出农业来！” 黄羽明确了自己的目标： 农业！ 不论古今，农业始终是百业之本，从前世的四大文明古国全是农耕民族建立的来看，就可见其重要性，没了农业，一切都是空谈。 但一口气吃个胖子可不行，农业不是那么好搞的，得有合适的作物种子，还要有适宜的水土气候，以及充足劳动力去辛勤耕种。 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套能指导耕种与收获的历法，没有历法指导，那种地的收成搞不好还不如打猎…… 所以黄羽又问老巫师： “你们种地吗？” 老巫师第N次摇头： 黄羽不死心： “这个可以有！” 老巫师： 这个真没有！ 完了。 黄羽对这个小部落绝望了，真想独自把它发展起来，自己怕是不行的。 那么……能不能借助外援？ 黄羽试着问： “你们还见过其他部落吗？比较强大的那种。” 老巫师想了想，这次总算是没有摇头： 以前见过！ “在哪？” 黄羽追问。 老巫师答： 顺着河流往上走，走两三天的路程，那里有个大部落，足有好几百人，不过对方很危险，喜欢袭击其他部落，抢人抢食物。 黄羽一听，立马放弃了主动接触外部部落的想法，自家部落只有百十号人，对方人口多过我方好几倍，还喜欢搞抢劫，贸然接触，是取死之道。 “看来，必须得先发育发育，再向外探索了……” 黄羽叹了口气。 他挥挥手，老巫师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只剩他一个人坐在石兽上，思量着其他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神！” 黄羽默默想着。 石兽神与凶兽神这两个倒霉蛋的记忆中，都显示它们是人们的信仰所凝聚，并非先天而生，那么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应该就与图腾信仰有关系了。 至于天地灵气这种东西，目前看来是不存在的，二神记忆里也没有灵气的说法，所以修仙者大概率也是没有的。 黄羽初步认定，这是一个神道超凡世界！ 至于超凡等级，这个没有具体参照物，所以不好划分，但以黄羽这个小部落毛神来看，黄羽名为神灵，实则本领低微。 什么隔空御物、神通法术，他一概不会，他目前唯一的本事，就是能感应一定范围以内的野兽行踪，以帮助部落狩猎而已，别的能力都没有。 并且他不能离开石兽本体太远，超过一定距离，就会感到衰弱，在外时间长了，更有魂飞魄散之忧。 但考虑到他目前只是个小部落的图腾，根基尚浅，还不能以此判断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究竟高还是低。 兴许等他的部落壮大了，他的神力也会得到拓展与提升。 一切来日方长，黄羽是神，他等得起！ …… 正文 第五章 难伺候的神人 这尊新图腾，可真的是太难伺候了！ 无名小部落里的男女老少们，个个都私下里抱怨： 以前老图腾在时，大伙只要定期祭祀它，并隔三差五地献上一些祭品，就能把老图腾伺候舒服。 老图腾也从不干涉部落杂事，它每天除了睡就是吃，只要抽空把猎物方位告诉猎人，就算是完成了它的本职工作，其它事务，它理都不愿意理。 双方相安无事，合作共赢，倒也能把小日子过得不错。 可谁料这新图腾一上位，立马就开始瞎折腾！ 这神人先是让猎人们在打猎时尽量活捉草食的幼兽，然后又让老人们用树枝围成所谓的“栅栏”，把幼兽养在其中。 可怜部落人们连自己的温饱还没搞定，就得花大量的时间采集杂草树叶等，专门喂给圈养的幼兽们，让它们白吃白喝。 以至于几乎人人抱怨，私下里吐槽： 新图腾恐怕不是咱们的神，而是猎物们的神吧？ 这还不止，新图腾还严令所有人不得随地大小便，并修建了所谓“厕所”，以后大小便都只能在厕所里才行。 部落人们更不满了，你个高高在上的神灵就好生坐在祭台上吃供品不行吗？非得干涉咱们的日常生活，连大小便都要管，简直严重扰民！ 这依然不止，新图腾还不准人们喝生水、吃生食，所有饮水都得放在石锅里煮一煮，食物也要煮过或烤过才能吃。 因为他这番瞎搞，直接导致平常很少使用的珍贵石锅在短时间内频繁遭受火烧，报废率相当惊人！ 要不是大伙都害怕这个神秘的外来图腾，就冲他这几波折腾，大伙早就打算屠神灭仙了…… …… 石兽之旁，老巫师正在聆听黄羽的教导，他听得很认真，当听得妙处时，他更是会兴奋地手舞足蹈。 与其他族人不同，老巫师不仅没有对黄羽的“瞎折腾”产生厌恶心理，他反而是非常的支持黄羽！ 其他族人们厌恶黄羽，是因为他们听不懂黄羽的汉语，也理解不了黄羽所说的那些闻所未闻的高端知识。 但老巫师他听得懂！ 托了巫师与图腾之间精神纽带的福，黄羽的种种现代文明知识，老巫师虽然不能全部听懂，但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比如修建厕所，可以美化部落环境，也可以减少疫病的产生，有利于部落发展。 又比如喝热水、吃熟食，也可以减少得病。 至于畜养牲口，那是在储备粮食，以免打不到猎物而饿死人。 一切普通族人所不能理解的怪异措施，其实都内含大智慧、大学识，是神人才能拥有的“神学”！ 黄羽愿意教导自家部落，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分，这可是神的恩赐，凡人不知好歹，还敢心怀不轨？ 一群刁民！ 面对族人们对新神的抱怨，老巫师心头十分不屑。 他早就全身心地投入了黄羽这尊新神麾下，认定黄羽是远比旧图腾更古老、伟大的太古神圣，新神会带领部落走向无比辉煌的未来！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而黄羽却是不知道老巫师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此时正絮絮叨叨地把自己所知的文明常识讲给这个唯一的听众： “……大自然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致病因素，有小到比灰尘更小的细菌、病毒，有奇形怪状，靠吸取人与其他动物营养而存活的寄生虫……” “所以为了保障人体健康，就必须控制好饮食与周边环境的清洁，少吃生食，不喝生水，不随地大小便……” 老巫师听得连连点头： 简直太有道理了，怪不得部落以前经常有人莫名病死，族人还以为是神灵降灾……原来是因为不爱干净啊！ 老巫师琢磨着，不管别人怎么干，反正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卫生，争取多活几年。 不过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可老巫师还是比较委婉地提了个意见： 照您老这么逼迫大伙烧水煮肉，能不能长命暂时看不出来，但部落里本来就没几口的石锅，可经不住您这么造啊…… “锅？这个好办。” 黄羽想了想，轻描淡写道： “等过几天，我就教你们烧陶，用陶来做锅，陶器的门槛很低，你们也能学会，有了陶锅，还用什么石锅啊！” 陶？ 老巫师一脸迷惑，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嗯，不明觉厉。 “好了好了。” 黄羽摆摆手：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吧，你去忙你的，我还有别的事情。” 说着，他就跳下石兽，准备去新建的兽圈里瞧瞧那些蓄养的小野兽，看它们住得安心不安心，毕竟这可是草创阶段的畜牧业，万一出点什么闪失，那就不妙了。 而老巫师闻言，也恭恭敬敬地向他拜了拜。 远远望着黄羽那不算高大的背影，老巫师感慨万千： 有这么一个辛苦发展部落的好图腾，我族有什么理由不壮大？ 老巫师越想越觉得不能亏待了图腾，左右一琢磨： 得给神人开开荤，弄点好东西来！ 他叫来了几个休息的猎人，严肃地朝他们吩咐了几句，几个猎人有些犯难，但架不住巫师的命令，他们还是一咬牙，拿着石矛石刀就匆匆离开了部落…… 黄羽这边可不知道老巫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只是观察着兽圈里的十来只幼兽。 这些幼兽都是猎人们遵照他的命令抓过来的，为的是养起来当作储备粮。 它们的品种各不相同，有牛，有羊，还有猪，但模样又与现代品种不太一样，简单说明一下，就是长得很原始，明显没经过人为驯化。 而除了黄羽认识的这几样家畜，还有好些幼兽是他闻所未闻的长相，黄羽完全不认识。 不过这不碍事，不耽误吃…… 这些圈里的小家伙们此刻都还很不安，陌生的环境让它们很害怕，因而不停地叫唤着，在圈里乱跑乱跳。 部落女人们采集了一些草和树叶给它们喂食，它们也不肯吃，几个无奈的女人们有些不知所措。 见黄羽前来，女人们生怕神灵以为她们在偷懒，于是连忙按住一只倒霉的小羊，拿起一把青草就往羊嘴里塞： 吃啊！它奶奶滴！为什么不吃！ “嗯？” 黄羽皱了皱眉，有这么喂食的吗？ 他挥挥手，示意女人们退下，惶恐的女人们这才放开倒霉的小羊，又朝黄羽拜了拜，慌慌张张地走开了…… “还得我自己来！” 黄羽摇摇头，捡起一把青草，就递向圈里的幼兽： “吃吧，没毒。” 说来也是奇怪，方才怎么都不肯吃东西的幼兽们面对黄羽递来的青草，稍稍犹豫了一下，就伸过头来啃起了草。 对此，黄羽也不是很明白，他也是偶然才发现的，别人喂的东西，幼兽们都不肯吃，可若自己来喂，它们却又愿意吃了。 这大概，是因为他的神灵身份吧。 眼见幼兽们慢慢放下了戒备，低头吃起了青草与树叶，黄羽叹了口气： “连养点家畜都得靠我这个神灵亲自动手，真想把部落带进文明社会，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思及于此，黄羽心头十分悲观。 “咦？怎么忽然这么热？” 黄羽正在伤感，却又感到周边在迅速升温。 他迷惑地抬头望望天色，原来太阳已经行至中天，怪不得热。 而这个时间，早上出去打猎的人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等等！” 正在叹息的黄羽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低头思索了一下：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想着，他又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天，不顾眼睛的灼痛，紧紧盯着耀眼的骄阳： “如果这是太阳，那……那个又是啥玩意儿？！” 黄羽震惊地偏过目光，直往日出的东方望去： 只见得一轮稍小些的太阳，正挂在东方的天空中，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西方飞去，看起来，似乎是正在追赶前一个太阳一般…… 两个太阳，当然热了！ …… 正文 第六章 洪荒还是山海？ 羲和今天又睡了一个懒觉。 一直等到接近正午时分，在东海扶桑树上睡得香甜的羲和，才被自己的大祭司给喊醒。 “干嘛？” 美丽的鸟儿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斜瞟了树下那个老头一眼。 老头身着巫师同款流行羽衣，打扮和普通巫师差不多。 只不过他明显比其他同行富裕多了，头上、脖子上、手腕上、衣服上，到处都点缀着闪闪发光的各色宝石，整个就一暴发户的作风！ 大祭司跪在树底下，不顾扶桑周围炽烈的白金色神火，苦苦哀求道： “伟大的太阳神啊，您已经十天没飞过了，世间没有您这颗太阳，万民可怎么活啊！” “切！” 羲和不屑地歪歪头，三只鸟爪扣住树皮，舒服地蹲在枝头，像极了孵蛋的老母鸡，她懒散道： “没了我，不是还有天上那个大火球吗？反正我就是个添头，有我没我都一样，太阳照转不误……” “唉！” 大祭司痛心疾首： “您怎可如此懈怠！您若不去跟着太阳一块飞，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您不飞时太阳也会升起来，那谁还会认为您是太阳神呢？” “长此以往，我羲和之国恐怕就要灭亡了啊！” 面对老头的苦口婆心，羲和却懒洋洋地道： “羲和之国灭亡就灭亡吧，它与我羲和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等邦国灭亡之后，我反而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玩儿了呢……” “这？！” 大祭司目瞪口呆，既而连连大呼： “尊神何忍弃万民而去？！邦国万民皆以羲和之民自称，若弃之而去，恐怕会引得万民惶恐、邦国大乱，届时民众流离失所，举国上下恐有生灵涂炭……” 听得老头的各种痛陈利害，羲和却只觉得他在叽叽歪歪，实在令鸟心烦，连觉都没心情睡了！ “行行行！” 羲和不耐烦地挥了挥翅膀： “我听你的，我飞，我飞还不行吗！” 说着，漂亮的鸟儿被迫上班，双翅舒展开来。 一刹那，爆烈的太阳神火自扶桑树枝头熊熊腾起，映得整片汤谷宛若只有炽金色光华的耀眼神国！ 此，日出也。 巨大的神鸟驾御无边的神火，缓缓升空而起，一如中天那轮亘古的太阳。 烈烈灼阳，气蒸东洋！ 小太阳从汤谷升起，向着即将进入中天的大太阳追赶而去，只留下东海那漫天的蒸汽白云。 红日穿过白云，神鸟振翅的烈风又将白云分开，搅动起了龙卷之形，远远望去，实乃神仙境界。 而羲和之国的民众们，也在太阳神连续十天不飞的惶恐之中，如释重负地抹了把汗： 这倒不是大家真像大祭司说的那样担心太阳不再升起，而是……实在是太热了！ 金乌鸟一身太阳神火，它虽然不是亘古的太阳，却也威能无限，它栖于汤谷，浑身的热量简直要把大伙给热死，并且它所在的地方永远没有黑夜，大伙根本睡不着…… 羲和罢一天工，羲和之国的民众就受一天罪，她罢工十天，全国人民都受不了了。 这图腾……谁用谁知道！ …… “为什么会有两个太阳啊？！” 黄羽依然傻傻地盯着两轮太阳看，直到那轮小太阳急匆匆地从东方飞至中天，并与大太阳重合在一起，二者不分彼此。 此时，天上便只有一轮太阳了，若不是周边气温明显比之前高了些，加之黄羽没得老年痴呆，他几乎就要以为方才的一幕仅仅只是幻觉罢了。 “这个世界……有些不对劲儿……” 黄羽在眼睛都快晃瞎了时，总算是低下了头，不顾眼花缭乱之感，心头默默地想了想。 很快，他就又找到了老巫师。 老巫师此刻正在严肃教育族人们随地大小便的害处，从而倡导大家遵从新的生活方式，习惯去厕所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见黄羽到来，老巫师连连领着一群目光敬畏的族人，向神灵参拜。 黄羽摆摆手，先让他们站起来，而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先前天上有两个太阳的事情，你们都看见了吗？” 老巫师点点头。 “那这事以前发生过吗？” 黄羽又问。 老巫师淡定地回答： 不仅发生过，而且次数还很多！ 据他所说，天上出现两个太阳的事情其实是很正常的，并且好多年前就有了，至少可以追溯到他爷爷那一辈。 黄羽惊奇： “莫非天上本来就有两个太阳？” 好家伙，这莫非是三体星系的亲戚“二体星系”？我是不是得表演一个原地脱水啊…… 可老巫师摇摇头： 那倒也不是。 他指了指黄羽，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示意二者相互等同。 等同？ 黄羽愣了愣： 我＝太阳？ 我，就是太阳？！什么王者农药…… 黄羽再一次体会到了原始部落文明的低下，语言表达太过混淆，难以准确理解。 好半天之后，黄羽才琢磨过味儿来，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说，天上那个太阳和我一样，都是图腾神灵？” 老巫师点点头。 “那么，它就是一尊太阳神吗……” 黄羽若有所思。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这里难道是洪荒？那天上那个太阳又是谁？帝俊？太一？巫妖大战打完了没有？女娲造人了吗？……” 老巫师：？？？ 这位大神又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黄羽絮絮叨叨地问了一长串，把个可怜的老巫师直接给问傻了，而他自己却又自言自语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是洪荒……连天地灵气都没有，怎么会是洪荒呢？” 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黄羽又问： “你知道黄帝吗？” 老巫师摇摇头。 “炎帝呢？” 还是摇头。 “蚩尤呢？” 依然摇头。 黄羽仍不死心： “那伏羲呢？女娲呢？他们的图腾是人首蛇身，你见过没有？” 老巫师头都快晃晕了…… “难道也不是山海？” 黄羽有些茫然： “不是洪荒，也不是山海……难道是外国神话的背景？” “有太阳神的神话……” 黄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老巫师： “知道阿波罗吗？” 摇头。 “宙斯呢？” 摇头。 “天照呢？” 摇头。 “拉的翼神龙呢？” 摇头。 黄羽大怒： “你只会摇头是吧！” 老巫师认真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 …… 正文 第七章 猎物 追问了老巫师许久，黄羽最终也还是没有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不过这倒也正常，老巫师充其量只是一个原始小部落的巫师，一辈子的见识只在部落中获得，他要真知道世上有多少隐秘，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唉……” 问询无果的黄羽叹息一声，不再为难老巫师，转身回到了石兽上，继续如往常那样坐着发呆。 而众人远远望着发呆的神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烦恼，只不过连同老巫师在内的所有人，都想不出为他排忧解难的办法。 毕竟，他们只是一个个普通人罢了…… …… 日头渐西，黄羽有时发呆地低头思索，有时则抬头望天。 “太阳神……究竟是谁呢？” 这个问题无人能解答，除非黄羽亲自上去看看、去问问，否则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可黄羽仅仅只是个小部落的毛神，别说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他连个本体石兽都离不开太远。 况且以太阳神的伟力，恐怕吹口气都能烧死他个小毛神，又怎么可能和蝼蚁说起自己的身份呢？ 一时间，黄羽颇为心塞。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阳神究竟是谁，似乎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黄羽转念一想，不禁又自嘲起来： 管它太阳神是谁，山海金乌也好，希腊阿波罗也好，埃及阿蒙与拉也好，鬼子天照也好，甚至是某个闻所未闻的神也好，自己不还是要继续在这原始部落里生活吗？ 整天执着于太阳神的身份，那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黄羽眯起眼睛看向太阳，良久才莫名笑了笑…… 不再执着于太阳神身份的黄羽，又安心沉浸于部落的建设工作之中。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部落里的诸般景象逐渐大为不同： 在黄羽的正确指导与老巫师的严格督促之下，部落人们即使再怎么心有怨言，也还是把来自于神人的指导给贯彻执行了下去！ 人们不再随地大小便，而是统一集中在了厕所里，时间一长，周围环境的显著改善就让众人意识到了好处。 疫病减没减少暂时还没有看出来，但至少不用担心晚上一脚踩在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上，并且也没有了经久不散的臭味。 虽然大小便必须去厕所这事让大伙都觉得麻烦，而且人多了还要排队等坑位，不过随着大伙的习惯，这也就渐渐为部落所接受。 这时再让他们去随地解决，他们反而不太习惯了…… 除此之外，畜牧也差不多进入了正轨，经过老巫师耐心的教育，人们总算是都理解了神人此举的用意： 原来新图腾养幼兽，是为了给部落储备食物啊！ 消除了不必要的误会，人们便也接受了这个有用的方法，部落里的幼兽越来越多，哪怕黄羽不说，猎人们也会想方设法地捉一些半大幼兽回来圈养。 而原始时代，牲畜就等于财产，部落有了财产积累，大伙脸上的喜色也是一天浓过一天，随之而来的，就是私有观念的产生。 族人们一边自发地替黄羽照料“公家牲畜”，一边也各自修了小圈，自己养自己的，每天除了为公家牲畜们采集食物，也会刻意剩下一些青草什么的，喂养自家的牲畜。 谁家牲畜多，谁家就更富有、更能得到族人的羡慕…… “农业还没有发展起来，社会贫富就开始分化了吗？” 黄羽坐在石兽上静静看着这一切，他明明应该为了部落的富裕而高兴，可此刻他却脸色有些不好看。 【您不高兴？】 老巫师满脸红光，面有喜色，显然是在为部落的蒸蒸日上而欣慰。 见神灵不悦，他面带不解地问道： 【这难道有什么坏处吗？】 黄羽沉吟了一下，反问他： “富裕的人会满足于自己的财产够多了吗？” 老巫师愣了愣，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能不确定地猜测道： 【应该……会满足吧？】 在他想来，只要每家人拥有五头……不，十头牲畜！有十头，人就差不多会满足了……吧？ 反正老巫师想象不出自己有十头牲畜的样子。 黄羽却摇摇头： “不。” “富裕的人总想着更富裕，有了五头牲畜，他就会想要十头，有了十头就想要百头，然后千头、万头、十万头……人怎么会满足呢？” 老巫师张大了嘴，数学不好的他不理解千和万有多大，也想象不出来那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欲壑难填……人的欲望是无尽的，而天地再大，所能容纳与养活的牲畜也是有限的，当有限的资源被瓜分殆尽时，富人若想更富裕，就只能想办法兼并他人的资源。” “兼并、集中，直到所有资源都掌控在一个人的手中，而其他人都没有资源，要么饿死，要么给那人做奴隶、打工，出卖劳动力，以换取少得可怜的报酬……” 黄羽的思绪逐渐飞回前世，不禁脸色黯淡。 而老巫师则听得晕晕乎乎，索性不去想了，只哈哈一笑： 【您真是开玩笑，未来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黄羽想了想，也哑然失笑： 自己想那么远干嘛？现在还是原始社会，资源堪称无限，社会矛盾远远没到那种地步，自己想太多了…… 于是黄羽摇摇头，转而问老巫师： “我先前说的【木炭】，你们烧得怎么样了？” 一提这事，老巫师便欣喜道： 【您所说的木炭，我已经让人试着烧过了，很成功！】 “那就好。” 黄羽点点头： “等明天早上，我就教你们烧制陶器，若是成了，部落就不会缺少烧水煮肉的锅了。” 老巫师深以为然，石锅的报废率太高，制作又很难，很不方便大伙使用，如今要倡导部落文明开化，若有一种能取代石头的简易材料来做锅，那真是太好了！ 想着，老巫师又准备问些与陶器有关的事情…… 可正在这时，突然远处一片喧哗，只见几个风尘仆仆的猎人带着他们的猎物回来了。 带回猎物本不是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但这次不同，猎人们带回的猎物并非普通的牛羊…… 等到黄羽和老巫师前去看时，只见得猎人们正扛着猎物向族人们炫耀。 猎人们一见巫师，便骄傲地上前来复命： 幸不辱命！ 他们说起被巫师派出去之后的艰辛，什么被蚊子咬，什么被过路的野兽吓得躲在树上，饿了啃野果，渴了饮泉水，出门不知道有多远，在外折腾了近半个月，总算是功成归来了…… 老巫师笑着夸奖他们。 而黄羽却愣愣地看着猎物，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一个人，一个被藤条绑得结结实实，满脸惊恐的原始人！ …… 正文 第八章 人祭 人？！ 一瞬间，黄羽面色微变，眼前这个被缚往的惊恐原始人，让他不禁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当初刚来此世时的自己，也曾像这个人一样惊恐，既而被人斩下脑袋，用鲜血与灵魂去祭祀前身石兽神灵…… 黄羽严肃地问： “这人是谁？为何要捉他？” 老巫师正在夸奖立功的猎人们，一听神灵提问，他便恭恭敬敬地朝他拜道： 【这是我族为您奉上的祭品！】 “什么？！” 黄羽大惊失色，可老巫师一无所觉，他理所当然道： 【您教导给我族属于神灵的学识，我族感恩戴德，自然要为您献上最好的祭品。】 “人也是祭品吗？！” 黄羽完全不能接受，这不仅是因为他是个现代人，还因为他当初就是死于此事的，心头对此充满了阴影，因而天然地抵制人祭。 老巫师认真道： 【当然，在世上一切事物中，人就是最为珍贵的祭品。】 这很好理解，人是万物的灵长，天生灵智就远高于其他动物，又因为祭祀本就是人的行为，人把同类祭祀给神灵，这自然就是最为高级的祭品！ 面对巫师的理所当然，黄羽转头又看到其他族人们眼中的崇拜： 对族人们而言，黄羽为他们带来了生活上的改变，又指导了他们蓄养牲畜，让大家变得富裕，这是以往的旧神从来没有做到的事情。 部落的生活正在蒸蒸日上，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期望，他们自然是完全扭转了对黄羽的负面印象： 这个爱折腾的图腾，其实还真挺好的。 怀着这样的感激之心，族人们都认为，就应当用最高级的祭品来报答图腾！ 人祭，理所当然。 可眼见众人的一致崇拜，黄羽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严令道： “立刻把他放回去！” 此言一出，其他族人虽听不懂，但也能看出神灵的不悦，因而愕然： 为什么神灵要拒绝这么好的祭品呢？ 老巫师则更是一脸懵逼： 【您的意思是……】 “我不需要人祭！” 黄羽皱眉： “从今往后，你们也不能再用人来做祭品，这是野蛮的行为！” 老巫师一时无言，良久才道： 【这都是族人们的一片心意……您若不喜，下次我们不再人祭就是，可这次……】 显然老巫师很坚定，他说什么都要让黄羽接受这次的祭品，因为在部落的传统中，只有最为高级的人祭，才能表达自己对神灵的感激！ 【何况这人被我们捉来，心头一定充满了怨恨，若他逃了回去，恐怕他会带着他的族人前来复仇。】 黄羽听罢，也是迟疑了一下： 的确，这么大的仇，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放下的，假如这人回到他的部落…… 【不论怎样，我们都不能放走他，若您不要人祭，那我们也只能杀死这个外族人，与其无意义地浪费，还不如您接受祭品。】 老巫师蛊惑起黄羽来。 可黄羽的意志很坚决： “我说过了，不要人祭。” 【这……】 巫师苦恼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对一个猎人说了几句。 猎人愣了愣，虽然很不理解为什么图腾不要自己辛辛苦苦捉来的祭品，但既然神灵都发话了，他也只好拖起地上这个倒霉蛋，准备去外面解决掉他…… “等等！” 黄羽忽然开口，对着猎人道： “把他放开。” 猎人没听懂，只能茫然地望向老巫师。 老巫师无奈地向黄羽道： 【神啊，真的不能放走他啊！】 黄羽却摇摇头： “我自有想法。” 老巫师只好让猎人解开了倒霉蛋身上的藤条。 这个倒霉蛋一脱困，面对周围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吓得他差点大小便失禁，既不敢逃跑，也不敢奋力一搏。 他膝盖一软，对着黄羽就磕起了头，嘴里还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不用翻译也知道，他这是在求饶。 黄羽沉思了一会儿，对他说道： “我不会杀死你。” 倒霉蛋听不懂神言，还得靠老巫师给他翻译了一下。 于是他当即惊喜交加，边流眼泪边磕头，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回家的机会！ 可下一句，就让他傻眼了： “但是，我也不会放你回去。” 黄羽看着这个倒霉蛋，沉声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每天和我一起喂养牲畜，吃住与其他人相同，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但如果你要逃跑，或者搞什么小动作，那就……” 情急之下，倒霉蛋连忙答应。 被绑到这里来，能活命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了，至于回部落……以后再找机会溜吧！ …… 人祭的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大家都很不理解，为什么新神不喜欢人祭，明明人才是最好的祭品，不论在哪个部落，神都会接受人祭。 要是贪婪些的神灵，甚至会主动要求部落上供，有时捉不到外族人，就只能拿本族人来当祭品！ 而这个神秘的上古神圣，却与其他神灵截然不同，他不仅喜欢折腾族人，搞什么“讲文明、树新风”，还拒绝族人们主动献上的人祭。 大家都觉得很奇怪，很不能理解。 但他所倡导的文明开化，却的的确确起到了作用，久而久之，大家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新生活： 习惯了上厕所，习惯了养牲畜，习惯了喝热水、吃熟食，习惯了洗澡、洗头发，习惯了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 同时，也习惯了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爱折腾的神灵…… 每天望着坐在石兽上发呆的神灵，人们都会发自内心地崇敬他，以及厌恶他旁边那个外族人！ 外族人名字不详，但黄羽只叫他【倒霉蛋】。 面对这个与当年的自己同病相怜的年轻人，黄羽莫名有种亲切感。 于是在倒霉蛋来到部落以后，黄羽为了保护他，使其免受他人的暗害，便让他专门待在自己身边。 黄羽每天带着他喂养部落公有的牲畜，让他与其他人一起采集饲料，参加集体劳动，也教给他上厕所、喝热水等部落新风，意图消除大家对他的偏见。 但结果却是，大伙越发不满意这个外族人，凭什么他一个差点变成祭品的外族人能待在神灵身边？ 这种敌视，恐怕是很难消除的…… 不过时日一长，倒霉蛋倒是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与他人一起劳动，一起分享食物，尽管周围的人都很敌视他。 对他而言，这里的生活远比老家更好，吃得多、吃得好，还不用担心被神灵给吃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文明…… …… 正文 第九章 制陶与观天 说了要烧陶，黄羽就真的教给了部落烧陶的技术。 陶器的烧制并不复杂，前世考古显示，起码在原始社会时，人类就掌握了烧陶的技术！ 其基本操作就是，找些质地比较细腻的泥土，而后手工捏成所需的形状，最后放在火窑里高温烧制，最简单的陶器就做成了。 虽然后来烧陶技术一代更比一代强，质量越来越好，工艺也越来越讲究，但原始人所用的陶器，根本并不需要整那么精致。 于是乎，在黄羽的指导下，部落人们在河边挖了些细腻的黄泥，并将之捏成大概的形状，阴干之后，就在事先挖好的土坑里堆上木炭，再把泥胚放入。 最后，点火！ 一开始因为技术不熟练，导致烧出来的陶器裂了很多口，并没有办法使用。 但原始人也是人，知道总结经验，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多试了几次之后，大伙就逐渐领悟到了其中关窍…… 今天，是又一次出炉的日子！ 全部落的的男女老少都黑压压地挤在火窑边上，期待而又担心地注视着场中。 火窑前，几个从猎人“转职”成烧陶工的男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挖开火窑的封泥。 虽然先前多次失败，但老话说的好，失败是成功之母，烧陶工们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失败中积累了经验，一点点地优化技术。 这一次，他们尽力避免了之前的错误操作，把自己所能做的都做到了最好，如果这都能失败，那他们可能确实是没有烧陶的天赋和能力了…… 在火窑的高温炽烤下，加之心头的紧张，烧陶工们瞪大了眼睛，汗珠子大滴大滴地从头发里垂落下来，落到眼睛里，便泛起刺痛，可他们却宁愿忍住刺痛，也不肯眨一下眼睛。 “咕叽！” 随着陶工们用木棍从火窑里勾出几片碎陶，大伙顿时泄了气。 可就在这时，另一名陶工轻轻在窑中一碰，便从中滚出一个圆滚滚的物件来！ 众人连忙望去，只见那是一个泛着红色的陶盆，尽管它被捏得形状有些扭曲，看起来卖相不佳，但的的确确是完整的。 “呜噜！！” 大伙终于兴奋起来，有胆大的还想跑去拿一拿它，却一沾手就给烫得哇哇乱叫，刚出炉的陶器，余温可不低！ 这边大伙都围着陶盆看稀奇时，陶工们则继续从窑中取出更多的陶器： 有陶盆，有陶碗，还有形状杂七杂八的各类物件，什么陶兽、陶人，堆了一大堆。 当然，成功之余也免不了有失败品，各种碎片也不少。 不过既然有成品，那就足够了！ 几个临时转职的陶工，因此而受到了族人们的追捧，乐得直傻笑。 他们甚至还受到了老巫师的夸奖，以及黄羽这尊神灵的赞许： “劳动光荣！” 虽然听不懂神的语言，但几个高兴的陶工还是有模有样地学着黄羽说话： “老东光总！老东光总！……” 见此，连黄羽也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他转头又对老巫师吩咐道： “给他们每人发一大块肉，再把公有幼兽划拨出几头来，每人一头，对待有功之人，要重奖！”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公有财产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巫师也笑着点头，神灵都这么说了，他当然没什么意见。 说着，几个陶工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从那堆刚烧好的陶器中拿出几件来，恭恭敬敬地向黄羽献上。 黄羽一看，原来是几个陶塑，虽然手艺不佳，捏得奇形怪状，但大体也能看得出来，其中有四足的野兽，也有头身不成比例的人形陶塑。 “咕里呱啦……” 陶工们说了一长串，经过老巫师的翻译，就成了： 【这是我们特意为神灵烧制的，您不要人当祭品，那就用这个来代替祭品吧，请您一定要收下！】 黄羽看了看陶工们真诚的目光，又瞧了瞧手中的几个陶人陶兽，终是无奈一叹： “好吧，我收下了。” “倒霉蛋！” 黄羽呼唤一声，正在公有兽圈前喂牲畜的外族人“倒霉蛋”立马飞奔过来，虽然他也听不懂神灵的语言，但也知道“倒霉蛋”一词应该就是神灵给他起的代号。 黄羽把陶塑递给他： “你把这几样东西立在我的石身旁边，当作我的祭品，平日里要好好保管它们，不要损坏了。” 老巫师一向看不惯这个外族人，他正要给倒霉蛋翻译时，忽然心生一计，故意道： 【神灵让你把它们砸碎，扔进厕所里！】 倒霉蛋没有防备翻译官竟然给自己使坏，以为这就是神灵的原话，当即接过陶塑就要往地上摔！ 可这时，他心头一动： 不对！ 部落烧了这么多天的陶器，倒霉蛋当然知道这事，他还知道陶器很珍贵，部落烧了这么久才烧出一点来，正常情况下，神灵怎么会把它们浪费掉呢？ 除非…… 倒霉蛋隐晦地看了老巫师一眼，总觉得这家伙在怪笑！ 倒霉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陶塑握在了手中，恭敬向黄羽一礼之后，就继续回了兽卷喂牛羊。 黄羽没注意到他的些微举动，转而继续与陶工交谈起来，让老巫师充当翻译。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巫师的面色却有些不自然，还恨恨地瞄了一眼倒霉蛋的背影…… …… 制陶成功之后，为了奖励陶工与庆祝此事，老巫师特意让做饭的女人们用上了刚烧好的陶器。 硕大的陶锅被架在火堆上，肉块洗净后下锅，又加入了一些香香的花草，那香味勾得众人直咽口水！ 陶锅远比石锅耐用，也更加好用，众人一用就爱上了这种器具。 每人还有一个陶碗，各自盛肉盛汤，大伙都吃得吸溜吸溜地，直呼过瘾。 有了陶锅，热水便也不再稀缺，族人们随时都有干净的热水喝，甚至还有人洗了人生中头一回热水澡，觉得人生的极致享受，大概也不过如此…… 因为陶器的出现，部落的文明发展直接上升了一个台阶，要是再点出农业来，基本就算是达到原始社会的高级生产力了！ 然而就在这部落一天更比一天蒸蒸日上之时，黄羽却没有很得意，他只是坐在石兽上，一天又一天地观察太阳： 在他的不懈坚持之下，他终于再次观测到了那个太阳神追赶太阳的奇异天象…… …… 正文 第十章 翻译之思 日头正盛，毒辣非常。 在这其他人都躲起来避暑的时候，黄羽却静静地坐在石兽上，认真观测天上的太阳。 自从第一次观测到两个太阳挂在天上的异象之后，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在这些天里，黄羽陆续观测到了七八次太阳异象： 有时候第一个太阳刚刚露头，第二轮太阳就紧随其后地跟了上来。 有时候第一个太阳已经走到中天了，才见第二轮太阳从东方升起。 有时候第一个太阳都快落下地平线了，第二轮太阳才在东方露个头，随即又折返回去，当场下班！ 当然，更多的情况是一整天都没有第二轮太阳出现，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太阳神准时上了班，和太阳同升同落，所以他人发现不了。 二是太阳神压根一整天都没起床，直接旷工！ 嗯，以太阳神经常中午才开始追赶太阳的懒散作风来看，黄羽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 而黄羽也根据太阳神的活动行为，大致推断了一下祂的性格： 这大约是一个不怎么自律，也没有他律，喜欢偷懒、摸鱼的太阳神。 只有偶尔之时，祂才会敷衍那么一下子，不紧不慢地飞起来转一圈，不像是为了工作，更似是专门做给谁看的一样…… “这么个轻佻而不自律的太阳神，感觉不像是那种正经的神啊……” 黄羽啧了啧嘴： “祂不像个成熟稳重的神，倒更像个贪玩儿的小孩子……” 贪玩的小孩子，还是太阳神？ 黄羽仔细把记忆中各个神话的太阳神都给拿来比对了一下： 埃及的太阳神叫“阿蒙”或“拉”，其为神风格大概与埃及神话的刻板印象一致，都比较严肃、威严。 希腊的阿波罗倒是比较轻佻，但也不至于像个随性的小孩一样。 至于鬼子的天照……呃，这个不熟悉，但应该也不符合这样的孩童人设。 比来比去，黄羽的目标便锁定在传说中的金乌身上： 十日齐出，为祸人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倒是比较像当前这个摸鱼的太阳神。 所以，那是一只金乌？ 黄羽琢磨了一下，觉得比较有可能，但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 “呜呜！” 正在黄羽观天之时，却忽听几声呼唤，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外族人倒霉蛋。 倒霉蛋一脸憨笑，手中还端着一口陶盆，盆中盛着满满的肉汤，虽然因为没有调料而气味有些腥膻，但的确是原始时代不可多得的美味。 他卑微地捧起肉汤，嘴里转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似是而非的汉语： “神……请食！” 这是给黄羽送祭品来了！ 虽然黄羽是神，不需要吃东西，但部落的人们还是例行献上最好的食物给他。 这是人们的一片心意。 黄羽笑了笑，例行摆了摆手： “我不用吃，给你吃吧。” 可倒霉蛋却还是固执地把肉汤放在石兽面前。 黄羽则只是叹息一声，而后好奇地问： “刚才我听见你在说【神请食】，你在学习我的语言吗？” 倒霉蛋一眼茫然，显然是没听懂。 不过这不碍事，随叫随到的老巫师立马就过来了，他一听黄羽说这外族人可能在学自己说话，立马就怒了！ 巫师狠狠地训斥了倒霉蛋： 【你这卑鄙的外乡人，神大发慈悲地留你一命，你不感恩就算了，竟然还敢偷学神的语言！】 巫师的斥骂，让憋屈了很久的倒霉蛋终于忍不住了！ 他又挥手又跺脚，愤怒且委屈地朝老巫师叽里呱啦说了什么，把老巫师气得直挥拐杖。 黄羽见势不妙，连忙把两人分开，而后严肃地问巫师： “他说了些什么？” 巫师却不敢立马翻译，眼珠子一转，才生气地道： 【这个卑鄙的外乡人，他在诅咒您！】 “啊？！” 黄羽愕然，心想自己对倒霉蛋也还不错啊，他诅咒我干什么？ 倒霉蛋却是听懂了老巫师对黄羽的翻译，顿时越发焦急与愤怒，一边朝黄羽跪拜，一边指着老巫师，满脸都是委屈。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诅咒神灵啊？ 黄羽心头泛起狐疑，而后看向老巫师，皱了皱眉头： “你骗我？” 老巫师吓得惶恐不安，终于不敢再蒙蔽神灵，一五一十地对黄羽翻译起了倒霉蛋之前的话： 【他说，巫师是个骗子，胡乱翻译神灵的语言，阻隔其他人直接沟通神灵，进而蒙蔽神灵……】 黄羽眯起了眼睛： “也就是说，你真的在乱翻译？” 巫师颤抖地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黄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淡淡道： “看在你往日有功的份上，我不会重罚你，但今天以内，你不许吃饭……明白吗？” 老巫师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恩，感谢神灵的原谅。 而见黄羽责罚巫师，一旁的倒霉蛋便开心起来： 叫你害我！ 他可是还记得上次那几个陶塑的事情呢，这老巫师太坏了，常常仗着自己能与神灵沟通来暗害他，现在总算是被神灵识破了，哼哼…… 黄羽见此，心中渐渐有感： “或许，我也是时候该教给他们汉语了。” …… 当天夜里，在其他人都睡着了以后，黄羽却悄悄找来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老巫师。 老巫师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饿得觉都睡不着，心头一直在咒骂那个卑鄙的外乡人。 猛地被神灵找来，他还以为神灵是觉得光不准吃饭还不足以作为惩戒，晚上找他来，是要再当面责骂他一顿，于是心中有些惶恐。 可等他到了才发现，神灵竟然架了一小堆火，在那里煮他中午没喝的热汤…… “来了？” 黄羽扇了扇汤盆里腾起的水蒸气，又瞟了他一眼，继而把肉汤端给他： “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您……】 巫师见到这盆汤，白天的怨气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混浊的眼中默默流下泪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端起汤来，也不怕烫，咕噜咕噜地就喝了一肚子！ 喝罢了，他才诚恳道： 【我……我有罪。】 “哦？” 黄羽故意挑了挑眉： “何罪之有？” 巫师闻言更羞愧了。 “好了好了，今晚找你来，除了请你喝汤以外，就是打算与你商议一下启蒙之事。” 黄羽认真道： “我想把我的语言教给部落的每一个人！” 巫师都惊呆了，连连道： 【不可啊！】 神灵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啊！ …… 正文 第十一章 授言 “嗯？” 黄羽眯起来眼睛： “为什么不可？” 虽然早就预料到老巫师会反对这个提议，但他还是很想听听对方的理由。 而见黄羽有推广他语言的想法，老巫师也是连忙痛陈利害： 【且不说要用一门新语言来取代旧语言的难度太大，族人们一时难以接受，只说这方法若真见了效，那可是会影响您神威的啊！】 “怎么说？” 黄羽来了兴致。 巫师急道： 【神之所以为神，就是因为其天生具有神秘性，凡为神者，必须要在凡人眼中建立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如此方能震慑他人。】 【所以，您必须要充满未知！】 这个道理既浅显又高深，举个例子： 秦末陈胜吴广起义之前，同行的九百个戍卒极其害怕神秘狐狸叫唤的“大楚兴、陈胜王”。 可为什么在狐狸叫唤时，他们不敢冲出去把狐狸抓住宰了，却扭头就敢跟着陈胜杀官造反，与秦王朝开战呢？ 难道是灭掉六国的强大秦王朝不够可怕吗？ 很显然并不是，若要较起真来，秦朝可比什么莫名奇妙的妖怪恐怖多了，毕竟大家不知道妖怪有没有能力一次性杀了这九百个戍卒，却知道秦二世一个命令下来就得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可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造反。 究其根本，其实只在于敌方是“可知”还是“未知”： 面对一个你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很多人是敢上去拼命的，但面对一个未知的鬼、妖怪，就没多少人有胆子敢上去搏一搏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黄羽听罢，心头也是异常惊讶： 本以为这老巫师不过是仗着年龄大，才在部落中取得的超然地位，可现在看来，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人家真的是个智者！ “人们害怕未知的神秘，胜过害怕已知的事物……” 黄羽若有所思： “所以你反对我教给他人语言，就是因为这个？” 老巫师沉重地点点头： 【您来历成谜，又不知根底，言语无法沟通，所以族人们尊敬您，更畏惧您，哪怕您强迫他们喝热水吃熟食，他们心有怨言，却也不敢反抗。】 黄羽深以为然，确实。 要是自己没那么未知，没有给所有人留下一个强大、神秘的印象，恐怕早在他强迫人们上厕所时，就有胆子大的冲上来尝试屠神了…… 【正因为您的神秘，才有了您现在的高贵地位！】 老巫师痛心疾首： 【倘若您把自己的语言教给他人，族人们无需我当媒介就可以与神秘的您直接对话，未知的迷雾忽然消散，久而久之，谁还会畏惧您呢？】 这简直太有道理了，老巫师一席话，让黄羽宛如醍醐灌顶： 用语言不通来制造神秘感，进而维护自己神的地位？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小鬼子们直呼内行！ 如果黄羽没记错，当年鬼子天皇宣布投降诏书时，所用的日语就和普通人用的不一样，这其中不就有老巫师所说的原因吗？ 还有前世许多外国人来华，明明这些外国人在老家可能混成流浪汉，却在华国混得风生水起，受人追捧，原因不就是在于他们会一口与众不同的洋文吗？ 嘶……黄羽好像悟了。 不过，他又忽然轻笑起来。 老巫师不解： 【您笑什么？】 黄羽笑道： “我笑你死板，且不知晓我在部落立身的根本所在！” 嗯？！ 老巫师懵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黄羽抬头看了看月亮，月华洒落在他身上，让他的头脑无比清凉！ “你错了。” 黄羽再次望着巫师，认真道： “神秘与未知，确实是帮助了我在部落建立威信，但真正让我受到部落爱戴的原因，其实不是它们。” “我真正的立身之本，在于引导了族人的文明生活，促进了他们走向更美好的未来……他们并不是因为畏惧我而信奉我，而是因为感激我而爱戴我！” “因此，我与这片蛮荒天地间的大部分图腾神都不一样，我不为假装高贵、获取祭祀而来，而只为启迪文明而来。” 此言一出，老巫师便如五雷轰顶般震撼，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口中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副瞠目结舌之态！ 黄羽见他这模样，不禁微微一笑： “你可明白了？” 【我……】 老巫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明白了。】 教导汉语之事，便这样确立了下来。 “回去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黄羽摆摆手，面露思索的老巫师向他拜了拜，就要起身离开。 可这时，黄羽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他一句： “方才你说神灵以未知而立身，因为未知而使人畏惧……那你呢？” “你不用学语言就可以与我沟通，你害怕我吗？” 老巫师愣了愣，似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说了一句： 【于我而言，您不是未知的……】 黄羽笑而不语。 ……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黄羽开始教给部落人们汉语。 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汉语，自然是比部落原来所用的粗糙语言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汉语的语义更丰富，可承载与传递的信息量也远高于部落语言，信息的准确性同样更高，关键是它成系统，在这种成熟的语言面前，部落语言直接被碾成了渣…… 若说汉语唯一的短板，那大概就是它的学习难度比较高。 所以黄羽最终没有教人们识字，而是只教了口语。 但即便是这样，难度系数也实在过高了！ 黄羽独自教了族人们好多天，也愣是没给教明白几句话…… 关键时刻，还得靠了老巫师及时救场。 老巫师仗着与黄羽的精神纽带，开始一词一句地给大伙翻译，两相对照之下，这才算是勉强把教学工作推上正轨。 而大伙对于学习神灵的语言，表现出的兴致也很高昂，即使汉语难学，在他们的努力下，也逐渐出了成果： “吃！” 老巫师一边大声向这群好奇宝宝教汉语发音，一边端起陶碗当教具，作出一个吃东西的模样。 底下的一堆男女老少则兴冲冲地跟着念： “吃！” 差不多念对了。 当然，也有不合群的声音： “吃！(二声)” “吃！(平舌)” “吃！(大舌头)” “……” 老巫师简直气得肝疼，怎么总有人发音不标准，这调都拐到天上去了！ 若非这是神灵亲自交给他的任务，他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而黄羽立在远处，看着老巫师搁那肝火大动，自己却庆幸起来： “幸好还有工具人可以代劳，我要是上去教，恐怕……” 有句老话说的好，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教语文。 这教书的活计，那可实在是太要命了！ (谁教谁知道。) …… 正文 第十二章 巫师的意义 老巫师自从与黄羽私下交流过之后，便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开始全心全意地支持他教族人们说话。 所以当黄羽败下阵来时，他这个神灵手下头号大将立马就上台救驾去了！ 虽然族人们各不相同的发音实在令他胸闷气短，但既然答应了神灵，那就要尽全力去做到。 于是在巫师的努力下，语言教化的成果逐渐变得可观： 下课以后的日常生活中，族人们欢欢喜喜地用上了自己刚学的词语和句子。 吃饭时，会有人说“吃”字，上厕所时，会有人说“厕所”，喂牲畜时，会有人说“牛”、“羊”、“猪”等。 虽然都说不太利索，但这是很好的现象，说明大家真的有在认真学！ 不过令人语塞的是，大家毕竟是在学外语，就像黄羽前世的学生们学英语一样，涌现出了很多怪情况。 有的人想说一句完整的话，但又只会一两个汉语词汇，被逼无奈，只好把新老语言混用，出现了类似于这样的怪话： (达令，饭已ok，下来咪西吧！) (要红茶还是绿茶？给我来一杯绿tea！) 还有人实在学不会汉语发音，就想了个办法，用以前的语言来当拼音，乍一听说得是汉语，可仔细一听又不是，类似于： (土豆哪里去挖？地里去挖，一挖一麻袋！) (思迷达，前轱辘转，后轱辘不转，思迷大！) 学汉语的表示能听懂但不熟悉，学外语的表示很熟悉但听不懂…… 反正就是各种折磨老巫师这个教书的，一个多月下来，他硬是瘦了十几斤，连精神都有些衰弱了！ 眼见老巫师各种任劳任怨，坐在石兽身上的黄羽，看得不由生笑。 不过念头一转，他又看向了身旁毕恭毕敬的倒霉蛋，问道： “你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学呢？” 倒霉蛋似是听懂了，便遥指了正在讲课的老巫师一下，又磕磕绊绊地回答： “他……巫师……骗我！” “我不……再被骗……” 黄羽听得皱眉，虽然倒霉蛋说不清楚，但大概意思他听懂了。 没别的，就是因为老巫师之前给倒霉蛋翻译时使过坏，这让他讨厌老巫师，并且害怕老巫师在上课时又故意给他往错里教！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倒霉蛋的现状了。 黄羽思索了一下，觉得老巫师现在应该不至于再在这上面给倒霉蛋使绊子，不过小心无大错，最好还是不要拿倒霉蛋去赌老巫师的人品…… “那好吧。” 黄羽笑道： “往后你就继续跟着我学。” 倒霉蛋在部落里待了这么久，多少也偷学了不少汉语，是以大致听懂了黄羽这一句。 跟着神灵学？神灵要亲自教我？ 倒霉蛋大喜，连连向黄羽磕头。 有了教部落其他人的经验，黄羽再教起倒霉蛋来就比较得心应手了。 一个耐心教，一个认真学，于是这私人授课的效率，自然就远比老巫师教一大群人来得高了…… 时间逐渐流逝，无名小部落发展地也是越来越好，牲畜逐渐增加，烧陶的工艺也慢慢改进升级，来自于神灵的高贵语言更是被凡人所掌握、学习。 部落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家的族群将会达到一个前人们从未达到的高度！ …… 依然是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女人们开始例行采集牲畜的饲料。 几个月下来，原本的幼兽们已经长到了半大水准，并且已经基本习惯了圈养的生活，只是偶尔发发兽性，然后挨上饲主们的一顿打骂。 如果正常成长的话，大概等到天气转冷的时节就可以宰上几头来过冬了。 到时即便男人们不去打猎，部落也不会缺少食物。 不过牲畜现在还不能杀，这是过冬的储备粮，平常日子还是得靠猎人们打猎来维持部落用度…… “向那个方向。” 黄羽日常发挥神力，仔细感应了一下，便伸手为猎人们指了个方向： “往前一直走，走到一条小河边，那里有些猎物可以打，但要注意时间，最好太阳偏西之前回来。” 只能说近来大伙的学习成果不错，十几个猎人都差不多听懂了黄羽的指引，而后齐齐恭敬一拜： “多谢神！” 虽然发言还是有些问题，但好歹能听懂。 黄羽点点头： “去吧。” 一众猎人领命而去。 待众人走后，黄羽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一旁老巫师脸上的落寞神色。 “怎么了？” 黄羽好奇地问他： “难道是被学生们给气到了？” 比当初瘦了许多的老巫师摇摇头，叹息一声，用十分标准的汉语普通话说道： “以前的时候，他们打猎还需要我来转述，从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他们那一代起，我们就负责这件事了，这也是我们巫师存在的意义之一。” “我原本以为，我与我的后辈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可自从您教给族人们您的语言之后，我忽然发现我除了负责祭祀以外，已经没有什么权力和责任了……” 想到这里，老巫师目光茫然了起来： 或许有一天，连巫师这个职业也会彻底消失吗？ 黄羽闻言，也有所感： 巫师存在的意义，就是与神灵沟通，因为神灵不屑于学习凡人的语言，而凡人也学不到神灵的语言，双方想要沟通，就只能靠巫师这个中介来负责。 正是因为双方都需要一个人来沟通神与人，这才赋予了巫师如此重要的责任，而从某种意义上讲，责任其实就是权力。 巫师作为唯一能沟通上下的人，自然也就垄断了神谕的唯一解释权！ 其他人想直接沟通神灵？ 想都别想！ 巫师才是唯一正版，其他都是非法。 这就像是中世纪的教皇垄断了经典的解释权，一切以他为准，他就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权力无限大。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不听，谁就是异端！ 而黄羽一反神灵的耻于与凡人沟通，主动把自己的语言教给众人，使他人可以直接与神沟通。 这举措，本身就是在掘巫师的根…… 所以老巫师觉得很迷茫，原因就在于此。 黄羽对此，则只是一笑了之，他宽慰巫师道： “放宽心，你虽然失去了沟通神与人的职责，但你现在不是又有了教书育人的职责吗？” “把【老巫师】中的【巫】字拿开，只当个【老师】，不也是挺好的吗！” 老巫师滞了一下，好像这样确实是不错。 唯一的烦恼就在于，教书实在让人肝火大，碰上怎么也教不转的学生，简直气得他要少活十年…… 老巫师一叹： “唉……” 一巫一神又聊了几句，老巫师就离开了这里，去找学生继续教神的语言去了。 而黄羽则百无聊赖地抬头看起了太阳： 今天的太阳神依旧没有上班，想必是在家睡得正香吧？ …… 东海，羲和之国，汤谷。 正蹲在扶桑上呼呼大睡的羲和，忽然莫名奇妙地睁开了眼睛，脸上透着疑惑： “怎么最近总感觉有谁在念叨我？凡人应该没这能力才对，那莫非是哪个图腾神？” 想了想，它索性不想了： 眼睛一闭，继续睡！ 前天刚飞了一次，神力消耗太大，它可得好好补几天觉才行…… …… 正文 第十三章 正经人的日记 烈日之下，黄羽手执尖锐的石片，缓慢而又沉稳地在地面上刻写着举世只有他才能看懂的汉字： 【成为新部落图腾的第……我也忘了是多少天，除日常指引猎人狩猎方位以外，就是教给倒霉蛋汉语，再然后就是无聊的抬头观日。】 【嗯，今天的太阳神又没上班，这已经是祂连续第三天没有上班了，假如祂也有老板监管的话，想必这会儿早就扣光了工资，甚至倒欠老板钱，直接贷款上班……】 【今天，族人们又烧了好多窑陶器，但部落根本用不完这些，在这个百人小部落里，处处充斥着各式陶器。】 【烧陶的工人们如今也不是为了满足部落用度而开炉了，他们之所以继续烧陶，原因更多在于想提高技术，烧出更漂亮的陶来，有些向奢侈品过渡的趋势……】 想了想，黄羽又写道： 【还有牲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大家现在似乎对公有牲畜有所偏见了，每天只把比较粗糙的饲料喂给它们，而故意留下更鲜嫩的饲料回去喂给自家的牲畜。】 【这不算是上纲上线的损公肥私，但见微而知著，这是个不太好的现象。】 【我知道这是私有制出现的苗头，但看见大家对此都挺开心的，部落财产也依然在逐渐富足，让我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掐灭这个苗头……】 写着写着，黄羽莫名心头沉重，索性把石头一丢： 不写了！ “唉……社会发展真是个复杂的东西……” 黄羽幽幽叹了口气： 自己前世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治国理政的能力属实不佳，现在面对一个区区百人部落，就已经让他心烦意乱了。 “明明我是一个本应高高在上的神，可为什么干着干着，就变成部落首领一样的角色了呢？” 黄羽扪心自问，自己大可以效仿此世的其他图腾神，用未知的神秘来当面具，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搞个人祭，小日子舒坦得很。 可自从他接手部落以来，就各种干涉部落内部政治类的事务，名为“神灵”，却在事实上担任了“首领”的职务，甚至连垄断了神权的巫师，也被自己彻底架空。 自己这哪里是个神灵，分明就是个神权王权一把抓的“神王”、“天帝”，既是神，也是王！ 放在黄羽面前，“君权神授”都弱爆了，“神权君授”也就那么回事。 “我真不想这么瞎掺和凡人的事情啊……” 黄羽无奈地拍了拍脑门。 正这时，他忽然目光一闪，望见远处有几个畏畏缩缩的人影，似乎是想走过来，但又不敢过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几个负责喂养公有牲畜的女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 黄羽笑了笑，尽量和颜悦色地问道。 几个女人这才壮起胆子，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来，并向黄羽拜倒，恳切道： “神……我们的男人……打猎……” 她们的汉语学得不太好，声调说不准，平卷舌也不分，甚至只会把几个词语机械性地凑在一起，勉强组成一句话。 黄羽听得云里雾里，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你们是说，你们的丈夫出去打猎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几个女人也不知听没听懂，反正见黄羽开了口，她们就一直点头。 由不得她们不急，毕竟这个年代猛兽遍地跑，而人类数量又少得可怜，武器也不先进，就算十几个男人组队去打猎，危险系数依然是高得离谱。 在野外死伤几个猎人，那简直太寻常了！ 纵然有神灵帮忙指引猛兽少的地方，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 所以，女人们这才在担心之下，跑来寻求神秘而强大的神灵，请神灵庇护丈夫。 而黄羽则抬头看了看天色：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 黄羽皱起了眉，在女人们恳切的注视中，他立马喊来了老巫师。 老巫师刚从教育问题学生们的高血压状态里退出来，还没来得及参拜神灵，就听黄羽沉声道： “巫，部落里还有多少成年男人？” 老巫师一听这个问题，顿时吓了一跳： “您问这个干什么？” 他还以为黄羽是终于想搞人祭了，而且一次性就要报销掉所有成年男人…… 黄羽可不管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直言道： “早上外出打猎的男人们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我怀疑他们遇见了什么危险，立刻派人去找！” 巫师听了，面色也瞬间一变，显然是想到了某种危险的可能，但思索片刻后，他却摇摇头： “神，我们并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寻找他们……” 巫师说的是实话，整个部落一共才百十号人，而且其中大部分是妇孺，有战斗力的成年男人不足五十个，其中还派出去了近二十人打猎。 全部落剩下的成年男人，只有二十个左右，他们要负责守护部落，以免野兽与敌人前来袭击，是不能外派的！ 所以…… 黄羽心头一沉： “真的救不了吗？万一他们遭遇了危险……”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却摆在了面前，部落当前确实是没有办法前去救援的。 可用人手就这么二十来个，容错率太低，要是不仅没有救回来猎人们，还又搭进去几个人，那部落就等着灭亡吧…… “不！” 面色凝重的黄羽忽然灵机一动： “凡人的能力在此刻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我不是凡人，而是神……” 黄羽当即闭目凝神，凭借着当前唯一的神力，如往常感应野兽一般感应起了外出打猎的猎人们。 毕竟，其实人类也算是一种野兽。 虽然角度有些刁钻，但很快黄羽就真的得到了一份感应反馈： “他们没事！” 黄羽睁开眼睛，朝不安等待的女人们安慰着道： “你们的丈夫没有遇到危险。” 黄羽说了一遍，旁边的老巫师又翻译了一遍，几个女人们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向神灵表达谢意。 待几个安心的女人继续前去喂养牲畜后，黄羽这才板起脸来，目光中竟然隐现着愤怒！ “出什么事了？” 老巫师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像黄羽说得那么简单。 …… 正文 第十四章 惊变，异兽 出了什么事？ 黄羽冷哼一声： “近二十个手执长矛石刀的成年男人，如果都听从我的指引，能出什么事？” “那他们……” 老巫师迷糊了： 猎人们到底出没出事？ “这不明摆着吗，他们根本就没有按我说的做，在打完猎后立刻回返，而是私自改变了行程，这才没有及时回来。” 黄羽眉头一皱： “不过幸好他们没出现伤亡……等他们回来了，一定要严厉处罚！” 领头人最怕的从来不是什么强大的外敌，而是有部下不听从命令，导致上下失合，这才是最要命的。 而今天出去打猎的那十几个猎人，其实就是没按黄羽说的做，跑得比预计狩猎点远了许多，因而没有能在太阳偏西之前返回。 老巫师听了，也十分气愤： “这群小子，难道不知道危险吗！” 但他刚骂了几句，却又觉得有些反常，于是狐疑： “不对啊……他们怎么会突然违反神的指引？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 在这年月打猎的，基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他们最清楚野外的危险性，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绝对不会舍弃神指引的地方，而私自去往其他地方打猎。 哪怕其他地方的猎物远比指引地更多！ 这都是经验，保命的经验，非要特例独行的人，早就死在外面了。 因而老巫师想不通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嗯？” 听了老巫师的分析，黄羽也惊疑了一下： 这倒也是，老猎人们怎么会像个愣头青一样不把命当命？ 他们若是擅自偏离指引，那肯是有充分理由的…… 黄羽想了想，忽而一叹： “可惜我这神力只能稍加感应，而不能像神识一样直接看到……我也不好确定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能让他们冒着危险继续向前走。” 事到如今，只能等了，等猎人们回到部落。 黄羽再次闭目感应： 不知道为什么，那代表猎人们的玄妙气机，在他的感应中似乎变大了许多，这表示他们不仅没少人，反而还多了些人…… …… 这一等，就等到了接近黄昏时分。 当猎人们远远地用呼声表示自己回来了的时候，连同黄羽在内的所有部落成员都出来迎接了！ 这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 “呜噜噜噜！” 猎人们十分激动地靠了过来，激动之余，连刚学的汉语都丢了，重新用旧语言向族人们表达自己的兴奋。 而在他们的包围中，赫然有着一大群黑压压的外族人！ 这些外族人里男女老少都有，成分过于复杂，一看就没有多少战斗力，明明他们至少有五六十号人，却被仅仅十来个猎人押送了过来，期间只能哭泣，而不敢稍有反抗。 在黄羽等人惊异的目光中，这些士气低落的外族人个个面色惶恐，他们扶老携幼，明显全都是俘虏…… “我去！” 黄羽都惊呆了： 这什么情况？！ 按照这个场面来看，自己部落派出去打猎的那十几个猎人根本就没有打猎，而是突然攻破了某个小部落，把人全给俘虏了回来。 十几个人攻破一个部落？ 咱家猎人里，莫非谁还有什么名将之姿不成…… “派你们一群战神出去打猎，是不是太屈才了？” 黄羽忽然很想问他们一句。 等领头的一个猎人跑过来，向黄羽和巫师兴奋地说起自己这一次的经历时，大伙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老巫师就曾说过，这河谷一带并不止有自己这一个部落存在，沿河流往上游走一段距离，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部落，并且其人口众多，足有三四百号人。 这个大部落还喜欢抢劫其他小部落的人口和食物，端得是河谷一霸！ 黄羽曾经想要接触一下外族，尝试发展本族，但最终就是因为害怕这个大部落，这才作罢来着。 而这个河谷一霸，昨天终于遭到了报应！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这个大部落在昨天忽然崩溃，部众分裂成了几大块，其中一块只有五六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有，加之部落崩溃带来的恐惧，其战斗力约等于零。 惊恐的他们沿河流向下游迁徙，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结果在今天中午时分恰好就碰上了在河边上打猎的猎人们…… 这一碰上，结果令人大跌眼镜： 猎人们集体懵逼，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大群人，他们颇有些手足无措，正准备一同后撤呢。 却不料对方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一见前面有人，顿时就作了鸟兽散！ 猎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对方崩溃，狩猎意识骤然觉醒，十几个人拿着长矛就凶猛地扑了上去。 战斗倒没什么战斗，但毕露对面人多，而且吓得到处乱跑，十几个人实在捉襟见肘。 结果从中午捉到下午，累得猎人们口干舌燥，这才算把人捉得差不多，还有少数零散者跑得太远，实在是捉不到了。 于是，猎人们这才高高兴兴地押着这群俘虏回家，为了减轻负重，他们连打到的猎物都扔了，就光把人带了回来…… “嘶……” 在听完领头猎人兴冲冲的汇报之后，黄羽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特么究竟是啥级别的狗屎运啊！ 打个猎而已，竟然捉到了一群斗志全无的俘虏…… 黄羽不禁与同样震惊无比的巫师对视一眼： 怎么办？ 还是老巫师心态更稳，在惊讶了一阵过后，他立马下令清点俘虏，并拿出以前积攒的一些风干肉和风干野菜，拿陶盆装了，架大火煮了几十盆菜肉汤。 而后把汤分给几十个俘虏，先让他们填了填肚子，借以安定其慌乱的心绪。 不少俘虏在分到肉汤之后，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端着汤发了半天的呆，而后才呜呜地哭泣起来…… 在这期间，清点工作也完成了： 一共六十四号人，其中二十五个男人，三十九个女人，这包括了七个孩童，还有十几个没有什么劳动能力的老人。 从数据可以看出，这个俘虏群体的战斗力确实很低，但也不至被不足二十个猎人所碾压，连反抗力都没有。 他们真正失去反抗力的原因，在于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部落崩溃！ 可当黄羽派人前去询问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时，却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全都吞吞吐吐地。 黄羽看得出来，这是对方不相信自己，不愿意吐露实情…… 关键时刻，却是那个在部落里住了许久的倒霉蛋突然闯了过来，他冲破了部落人们的阻拦，猛地扑在几个俘虏身前，双目泛红地焦急问起了他们。 看样子，他似乎认识这些人。 而俘虏们见了倒霉蛋，面色也相当震惊，好像在惊讶于为什么他还活着！ 不过，倒霉蛋的出现，多少还是让他们放下了警惕，继而哭着向他说起了什么。 当倒霉蛋听罢后，他失魂落魄地走到了黄羽身前，许久才哽咽地用不熟练的汉语道： “神……请您救救……族人！” “你的族人？” 黄羽闻言，眯起了眼睛： “他们到底怎么了？” 倒霉蛋哭了几声，才道： “有兽……其他神灵……袭击……” 他的汉语水平不足以让他表达自己的意思，最终还是靠了老巫师给他翻译，黄羽才听懂，他说的是： 【部落遭遇了异兽的袭击，我们的神灵战死了！】 …… 正文 第十五章 初闻异兽 在这片蛮荒大地上的各个部落里，都流传着有关“异兽”的传说。 它们的形象各异，有的鸟头人身，有的状如巨象，有的能人立而起，有的能口吐人言。 有的能入火不焚，有的能的行洪驭水，有的能吞云吐雾，有的能大小如意。 有的一现身，就预兆着赤地千里，有的一跳舞，就召示着云雨将至。 它们似兽似神，以兽心而拥神力，凡人向来敌不过如此异类…… 在黄羽原身二神的记忆中，这些异兽每一次出现，基本都会掀起一场极大的灾祸！ 异兽还是造成部落林立的主要元凶，此地以前也不是没有规模较大的部落，但这些盛极一时的大部落都无一例外地毁于异兽带来的灾害中。 部落崩溃，神灵战死，族人流散，大部落被打散，于是各自迁徙，分裂为许多小部落，方成如今现状。 甚至连黄羽所在的这个百人小部落，就是因为很多年前的一场异兽灾害，而从某个大部落分裂出来的…… 因而，面对倒霉蛋哭泣着的恳求，黄羽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复，而是在稍作迟疑后，忽然转身严肃地问起了巫师： “我们有没有足够的力量抵御异兽？” 老巫师断然摇头： “没有……连几百人的大部落也抵御不了，何况我们？我们应当立刻迁徙！” 黄羽的心头顿时沉了下来…… 当异兽现身的消息逐渐传播开来之后，部落原本因为俘虏大批外族人口而升起的兴奋感便迅速消褪。 人们转喜为惊，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浮现出畏惧之色： 那可是异兽啊！ 明白异兽代表着什么的所有人，都慌了。 究竟要不要迁徙？ 人们不禁把目光放在了唯一的主心骨神灵身上…… 黄羽心头也正在艰难决择： 迁徙吧，刚刚有所起色的部落建设就势必要中断，况且此地自然资源条件上佳，无论是打猎还是未来的农业，都很适合这里。 下一次想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并且迁徙二字说起来轻飘飘地，可要真的长途跋涉，却很容易造成水土不服等后果，届时身体不好的老年人与小孩肯定会受不了，一旦受不了，恐怕…… 可如果不迁徙，要是异兽真的找过来了，那损失只会更大，甚至连黄羽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黄羽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 “通传全族！” “让大家把多余的陶器等物品都放在原地，只带上食物与牲畜，做好随时迁徙的准备，等我命令一下，立刻沿河向下游退走！” 神灵下令，巫师也表示支持，其余族人更没有什么意见，迁徙虽然苦难，但大家早已习惯了这样动荡的生活…… 紧张的气氛立刻笼罩了全族，人人面色严肃，这气氛甚至连牲畜们也有所感应，原本野性难驯的它们，这会儿却一声不吭，纷纷安静地吃草等待。 而黄羽此刻却又是一声令下： “来十个成年男人！” 很快就有十个面色坚毅的成年部落男人，在亲人担忧的目光中自发走上前来。 黄羽沉声道： “你们十个，且溯河而上，去往遭到异兽攻击的部落那里，打探异兽是否还在原地，若其已经离开，就再确定一下它的移动方向，回来向我禀报。” 十个男人没有一个害怕，领命之后便拿好武器，纷纷沿着河流出发了。 而黄羽看着他们的背影，忽而对巫师道： “假如他们有所死伤，一定要养好他们的家人。” 巫师点点头： “明白。” “还有。” 黄羽指了指自己的巨大石身，吩咐道： “假如势必要迁徙，你们就把我推入河中，倘若你们未来还有机会再回来……就再续前缘！” 黄羽知道，以当前部落的运输能力，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带走，而异兽又对神灵有着莫名的敌意，堪称遇神杀神，一旦碰上，自己肯定完蛋。 与其在原地等死，还不如暂时躲在河里。 所有人都知道，决定生死存亡的时机到来了。 …… 黑夜渐浓，人们点起了火把。 孩子们早已沉沉睡去，大人们却不敢入睡。 火光映在人们的脸上，映照着永恒的苦难与愁怅…… 等待，从来都是最漫长的事情。 渐渐地，黑夜散去，东方升起了些许曙光。 在所有人焦急的等待中，一行人终于迎着东方曙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一，二，三，四……十！” 有人惊喜地发现，十个人一个都不少！ 等待了一整夜的黄羽陡然站起身来，眼中闪动着希冀。 果然，当十个男人远远跑回来之时，他们的声音是欢快的： “报……异兽走了……那边！” 他们指着河流向上游比划道。 “干得好！” 黄羽赞了一声。 确定了，那打散了上游大部落的恐怖异兽，并没有往下游来，而是继续往上游而去。 不知道是因为上游还有其他大部落，还是因为单纯不知道下游有个小部落，抑或是它知道，但看不上这点蚊子腿…… 总之，部落暂时安全了！ “呜哇！” 部落人们欢呼起来，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陡然放松。 …… 人们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该打猎的打猎，该喂牲畜的喂牲畜，一切如常。 特别是因为猎人们昨天没打到猎物，加之为了安抚俘虏们而把存粮掏空了，这导致全部落只能啃啃水果充饥。 如今安全了，饥饿的人们自然要好好吃一顿！ 在猎物还没打回来之前，黄羽这个神灵直接发话，宰了五头半大的牲口，炖了一锅又一锅热汤分给全族上下，作为庆祝。 于是乎，部落之内肉香充斥…… 咕噜！ 在一众部落战士的看押中，昨天刚被俘虏的六十多人不禁抽了抽鼻子，咽了咽口水，肚子里咕咕直叫。 若说黄羽部落的人们只是饿了一天，那俘虏们逃难的这两天以来，可就只喝了昨天那一碗安心汤。 连饿两天，大伙眼睛都要绿了！ 可作为俘虏，他们又不能擅自去外面打猎，而黄羽部落也似乎把他们给忘记了，只供应了昨天一碗汤之后，直接就不闻不问起来…… 要杀要剐，你们好歹给个信啊！ 众人默默报怨。 …… 正文 第十六章 介意换一个图腾吗？ 倒霉蛋也是一宿没睡，异兽太过可怕，纵然他觉得黄羽这个神秘的上古神灵并不一定就打不过那头异兽，却也做好了迁徙的准备。 为此，他一边为黄羽安抚自己那些当了俘虏的族人，一边让族人们随时准备出发。 好在异兽最终还是没有到来，慌乱了一夜的倒霉蛋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到自己的住处睡上一会儿…… “呜噜……” 正这时，忽然有族人叫住了自己： 【能不能去问问，他们究竟打算怎么处理我们？】 倒霉蛋一滞，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他们的眼中透着可怜，让他心头不禁一软： 这可是我的族人啊！ 于是在众人的希冀之中，倒霉蛋认真地点了点头。 …… 在石兽旁边，黄羽正在同巫师商议着部落的未来方针： “依我看，这异兽终究是不可不防，部落未来的一个月以内，都要做好随时迁徙的准备。” 在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对异兽强大程度的直观描述，只有一个空泛的“可怕”之词。 而如今看来，原身一点儿也没夸张： 一个起码三百人的大部落，号称河谷一霸，以喜欢劫掠而闻名，可见其战斗力。 可面对异兽的袭击，这个河谷一霸竟然直接崩溃，不仅部众被打散，连神灵都被灭了！ 黄羽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这玩意儿跑来袭击自家部落，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老巫师深以为然： “的确，异兽太过于强大，万一它又折返回来，那就遭了！” 不过他想了想，又问黄羽道： “您当真没有可以抗拒异兽的神力吗？” 黄羽好奇地反问： “你就那么对我有信心？” “自然。” 老巫师点点头，认真道： “你来自于古时部落，又通晓众多学识，我们自然会认为您拥有伟大的神力！” 黄羽听得心头一苦： 我要是有那本事，还至于窝在本体石兽身边吗…… 不过经由老巫师这么一说，黄羽还真就在心头泛起了某种莫名的感应： 这些日子的信仰之力，可不是白吃的，它们一直在积蓄！ 似乎再过不久，自己接受到的信仰之力就会由量变产生质变…… “神！” 忽然，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是倒霉蛋，却又是何人？ 倒霉蛋满脸疲倦，显然熬了一宿的夜，他一过来，就向黄羽拜倒，默默地，也不说话。 黄羽一挑眉： “不去睡觉，来这干嘛？” 倒霉蛋抬头望了望老巫师，而后面色纠结了一下，这才对他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 而老巫师听了，虽然对这个外族人很是不屑，但还是忠实地翻译给了黄羽听： “他问，您准备怎么处理那批俘虏？” 哦？这是求情来了？ 黄羽笑着反问：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 倒霉蛋愣了愣，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不回答，却听老巫师开心道： “神，我认为部落里缺少人手，正好可以让他们去打猎，让他们去喂牲畜，我们则只用享受就好……” 黄羽直接白了他一眼： 还奴隶制是吧？ 且不说自己一个长在红旗下的正经人怎么可能搞丧尽天良的奴隶制，就算是要搞，那也得是大部落才有底气搞的。 就凭咱家这区区百十来个人，就想控制住六十多个奴隶？ 你搁这全员超人呢…… 再说了，你让奴隶去种地搞农业也就罢了，毕竟种地的比较好看管，人也跑不了。 可咱现在连农业都没有，全靠打猎为生，你让他们去打猎，那他们要是出去就跑怎么办？ 这会儿搞奴隶制，根本不现实！ 所以黄羽当场批评了他： “你这是邪恶的奴隶制，坚决不可行！” 不让搞？ 老巫师见状沉思了一下，迷惑道： “那怎么办？他们足有六十多人，既然不能让他们去打猎，那又要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在部落里白吃白喝吧？” 他心头一狠，建议道： “这群外族人没有生计，我们也不可能养着他们……不如全杀了！” 黄羽当场震惊： 您就是原始部落版本的白起？ 好家伙，那么多人，说杀就杀…… “不行！” 黄羽断然否定了这家伙的提议。 “那我就没办法了。” 老巫师无奈，这神灵真让人蛋疼，奴隶不能有，人也不让杀，那您到底想怎么样？ 黄羽不再理会这个老家伙，转头对倒霉蛋道： “你们的图腾神灵是否真的死了？” 在巫师不情不愿的翻译下，倒霉蛋做出了回答： 【我昨晚问过许多族人，他们都说神灵被异兽吃掉了。】 “亲眼所见？” 【他们确实亲眼所见。】 倒霉蛋明显有些低落，毕竟自家图腾没了，说不伤心是假的。 “哦……” 黄羽意味深长地问： “那你再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换一个图腾。” 倒霉蛋闻言，半晌没反应过来，而后便是惊喜： 【您愿意做我们的图腾？！】 那可真是太棒了！ 倒霉蛋在这部落里待了好几个月，早就喜欢上了这里的文明气息，面对黄羽这位传播文明的神秘上古图腾，他恨不得直接加入其麾下。 见他激动，黄羽笑着点点头。 【我这就去问！】 惊喜万分的倒霉蛋瞬间就不困了，连忙扭头离开，就算族人们不愿意换图腾，他也要强行给族人们换…… “您这是……” 老巫师皱起眉来： “您是想把他们融入我族？恕我直言，这样做虽然可以显示您的心胸广阔，但祸患极大！” “但凡他们怀有异心，我族便会遭遇灭顶之灾。” 他忧虑道： “何况我族本就排外，光是他一个人，就已经让族人们颇有怨言了，若是再来几十个，恐怕……” “我知道。” 黄羽淡定道。 “那您为何……” 老巫师想不通。 黄羽却问道： “你可知道，什么叫【部落联盟】吗？” 老巫师摇摇头，他一个小部落巫师，知道就怪了。 “那你知道什么是【文化向心力】吗？” 老巫师还是摇头。 “那，【宗藩朝贡体系】与【傀儡政权】呢？” 老巫师不明白： “您到底要说什么？” 黄羽笑了笑，却并不回答，只是说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用实例来教教你，究竟怎么做，才能用政治手段快速壮大己方实力。” “一味的打打杀杀，以及邪恶的奴隶制度，都是下策中的下策，真正化敌为友、凝聚人心的上策，其实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