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怪谈笔记》 正文 001-陈攸 2022年6月1日，傍晚。 天气，晴。 看着镜中那张陌生的面庞，陈攸的神情略微有些苦涩。 虽然早在三天前，他就开始尝试适应这个新的身份，可时至今日，依然有些难以习惯。 不得不说，这张脸长得很耐看。 浓密却不显粗犷的眉毛、精致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无可挑剔。 虽然脸颊稍长，下巴略尖，但却赋予了他欧美式的立体感和十足的少年感。 只是，这张脸并没有戳中陈攸的审美。 他所倾向的，还是彭于晏、吴彦祖式雄性荷尔蒙爆棚的长相，可上天却给了他一副陈冠希式的容颜。 没错，这张脸有六七分像陈老师，如果再加上招牌式的笑容，那就更像了。 这张脸不是他的，至少在陈攸记忆中，这张脸不是他的。 三天前，他还是一名刚刚大学毕业的艺术生，因为早年功课不好，父母花了大价钱让他成为泛滥成灾的艺术生大军的一员，主攻美术，最后总算凭借专业课的加成上了一所三流大学。 毕业后，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以一名平面设计师的身份找一份平平无奇的工作，然后和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结婚生子，最后平平无奇的度过一生。 可是，上天却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穿越了。 三天前，他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从一名二十出头的三好青年，变成了一名正值高三的学生，而且家庭环境也变了，从原来的父母双全变成了孤家寡人。 他成了一名孤儿。 不仅如此，他的长相也变了，姓名也变了，如今他的名字叫陈悠，而不是陈攸。 甚至，这个世界也变了，没有中国，没有美国和日韩，有的只是一个以东、西、南、北四大国为首的崭新格局的世界。 而他如今所在的国家，便是其中的东国，人种和上一世的黄种人没有太大区别。 将视线从镜中移开，陈攸再次观察自己的住所——这是一间廉价的出租屋，大小只有十来平米，虽然不大，但是独立的洗手间和空调还是有的，房间内也还算干净，说明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并不邋遢。 只是，这间房间被自己鸠占鹊巢了三天后，增添了不少垃圾，而且房间内总弥漫着一股酸菜泡面的味道。 看着眼前的一切，陈攸默默叹息一声。 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还是好好活下去吧…… 他缓缓拉开房门，只见对门门户大敞，虽然已经到了傍晚，但依然有许多陌生人进进出出，而隔壁的门上不知何时张贴起了白色的对联，看来是这个家里有人去世了。 不仅如此，隔着门扉，他还看到了对门房间已经被设计成灵堂的模样，大门内摆放着一名西装笔挺的纸人，嘴角勾勒着怪异僵硬的笑。 而正对大门的则是一张黑白色的男子遗像，他甚至还能看到遗像后的骨灰盒的一角，以及门内传来的阵阵啜泣。 陈攸还记得，这个租户是一对夫妻，男的叫李德顺，女的叫纪芙蓉，夫妻二人早已到了中年，只是一直膝下无子，昨天对方的妻子还敲过自己的门，询问自己有没有看到她的丈夫。 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这对夫妻便阴阳相隔，连骨灰都烧出来了。 不过，这个纸人倒是挺别致的，好像是代表死者，是这个世界独有的风俗吗？ 陈攸默默猜测着。 没有过多驻足，陈攸转身下楼，在楼底的小卖部买了一包泡面和一袋榨菜，然后便迅速返回。 他的出租屋位于一座名为“民贤里”的城中村内，房子是自建房，只有三层，而他租住的就是第三层其中的一间标准间。 此时回到家中，他坐回陈旧的电脑面前，继续上网查询着这个世界的各种信息。 这是他三天以来一直筹备的工作。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继承这具身体的同时，却没有继承对方的记忆，如今的他就像一个和时代脱节的老古董，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了解。 或许……这个看起来和上一世一般无二的世界，实际还有什么隐藏的内幕也说不定？ 初来乍到的他不禁产生出前世网文小说中的各类幻想—— 什么成神修仙、魔法斗气、乃至克苏鲁什么的…… 只可惜，查了三天的资料，陈攸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超凡的蛛丝马迹，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没有，穿越者必到的危机四伏的世界，他也没有沾边。 这个世界，似乎真如上一世一般，平平无奇，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就是世界各国似乎都对发射月球探测器很有兴趣…… 可是，发射月球探测器又和超凡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他有些失望而发呆时，口袋里的千元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陈攸慢腾腾地拿出来一看，却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王峰班导”的备注，顿时明白，这是原身的班主任又打电话过来了。 和别的班级的班导不同，陈攸所在的班级，班导是一名体育老师。 “喂，班导……” 陈攸接起手机，尽量显得自己虚弱一些，“您有什么事吗？我的烧今天总算退了，大概明天就能回来上学，您……” “没事，我就是打电话过来问问。” 班导的声音似乎松了一口气，“退烧了就好，毕竟你也高三了，再过几天就是高考，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马虎啊！” “放心吧班导，这些天我都有在家中复习。” 陈攸点了点头，客气道，“让您担心了。” “小事情。” 班导呵呵笑了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我知道你家庭情况特殊，为了你的病情，我还特意向学校申请了一份疾病补助，明天你到学校后记得先来我办公室填一张申请表。” “没有问题。” 陈攸闻言眼前一亮，“真是麻烦您了！” “没事……对了，那天发生的事你没有外传吧？记住，千万不要在网上透露任何信息，如果学校追查的话，你的学籍就成问题了，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陈攸眉头一动，可依然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见到陈攸回答的果断，那边也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等听到对面传来的忙音，陈攸才缓缓放下手机，露出思索之色。 这已经是班导第三次打来电话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三天，对方就打了三次电话。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个班导是个热心肠，是在关心自己的学生，可是每次电话的结尾，对方都会特意这样叮嘱一句话。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打开手机的通话记录，这个王峰班导和自己前前后后通话过十余次，或许是因为原身是一名孤儿，因此有过不少的照拂，不过也没有频繁到每天一次的程度，不过最近三天的确是每天一次。 除此之外，通话记录里还有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这个号码来自四天前，也就是自己穿越的前一天，陈攸通过网络查询，却发现这是自己所在的H市第五高校的政教处的座机号。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政教处亲自打电话给自己，还让班主任连续三天不厌其烦的叮嘱自己？ 而那份补助，也让陈攸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且这个假，也不是陈攸申请的，在他第一天从这边醒来时，就是接到了班导的电话，从电话中才得知这具身体在昨天请了一个病假。 这么说来，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似乎就是因为这场疾病死掉的吗，然后才迎来了自己？ 陈攸默默猜想。 至于这具身体的其它信息，比如说孤儿的身世和如今高三学生的身份，也是他进入学籍网查到的，而学籍密码就放在电脑旁边的一本日记本内。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似乎有一个怪异的小癖好，喜欢写日记，这让陈攸有些怀疑原身不是啥正经人，毕竟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这具身体的日记不仅记载着学籍的密码，还有他自己的各类社交软件密码，以及两张银行账号密码等等，也多亏了这些，才能令陈攸顺利继承原身的遗产，而不会露出不该露出的破绽。 而且，这具身体记日记似乎已经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书桌上摞了厚厚一摞日记本，就连抽屉里也存得满满当当，少说也有二三十本。 看着面前这一沓沓新旧不一的日记，这倒是为陈攸提供了不少便利，让他从日记中了解了原身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可是看着看着，陈攸却感觉有些怪异，在最新的一本日记中，竟然缺失了很多页，这些页数都被扯下，留下浅浅的断茬痕迹，而那些缺失的纸张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究竟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原身才会扯掉自己的日记？ 陈攸不禁有些疑惑起来，可惜他试着翻找了整个出租屋，也没有找到丢失的答案。 不过如今对于原身的信息，陈悠也算有些了解，可是等明天到了班级，恐怕还是会有些棘手。 毕竟班上那么多人，应该也有这具身体原本的朋友和熟人，对于这些人陈攸就无可奈何了。 想到这里，陈攸只得再次打开日记，开始翻找原身留下的蛛丝马迹，越多了解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越不容易在关键时候出现问题。 正文 002-笔记 很快啊，陈攸便再次翻到三天前最后一篇日记上。 这是原身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印记，和前面的日记不同，这篇日记的字迹明显要潦草许多，不仅如此，里面的内容也是十分怪异： 【2022年5月29日，晴（划掉）阴，这一天，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竟然在我面前……（划掉）】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太可怕了！】 【不行，我不想再留在学校，我必须离开！】 【我真是疯了才会把它带回来……】 【我就快要死了吗？上面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会不会是他的恶作剧？】 【不行，那个东西不能留给别人，我必须想办法销毁它，不然……（划掉）】 【好痛苦……我到底该怎么办】 陈攸扫着这些文字，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最关键的信息都被划掉了，也不知这原身有什么臭毛病，半遮半掩，不是扯日记，就是划掉重点，写了等于没写。 不过很显然，最后一天的时候，原身在学校似乎遭遇了什么，让他心神大乱，只能向班导请假逃回了家中。 而且，他似乎从学校带回了某种事物。 陈攸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他朝着房间的四周看了看，寻找着那个原身带回来的事物。 不得不说，早在三天前他刚刚降临这具身体的时候，整个房间他都检查过了，就连床底和床板的背面都没漏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想到这里，他再次翻开手机，打开通话记录，却发现这个陈旧的手机上通话记录少得可怜，通话最多的便是“王峰班导”这个备注，有十余条通话记录。 排第二的则是“房东”的备注，有六条通话记录。 再然后，才是一个叫“张馨班长”的备注，有两条通话记录。 百分之八十的电话，都是和这三个备注有关的。 “难道说，那个‘他’指的就是张馨班长？” 陈攸默默想道，可是却有些迟疑，张馨这名字一听就是女人，原身应该还不至于男他女她都分不清，毕竟自己看之前的日记，都是分着的。 可是除了这三人之外，剩下的通话记录要么是10086的，要么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陌生号码。 手机上找不出线索，陈攸又查了查社交软件的记录，可是这些社交软件里多半都是一些网友，现实和原身有所交集的同学，都只交谈过寥寥两句，就连班级群里也搜不到原身的发言。 除此之外，他还看了一下网页的历史浏览记录，里面倒是有两个带颜色的网站，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线索一下子断开了。 只是陈攸还是有些诧异，毕竟凭这张帅逼的脸竟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甚至连女同学都没有，着实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一想到衣柜里少得可怜的衣服，以及身上陈旧甚至有些磕碜的T恤，陈攸又有些理解了。 不过原身这性格倒是和他有些相像，都属于那种闷葫芦的类型，他早有切身体会，这种性格就算长得再帅也于事无补。 总之，明天上学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陈攸叹息一声关掉电脑，匆匆吃完泡面。 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他随即躺回床上，就准备关灯睡觉。 可是，就在他刚躺下的瞬间，身体却条件反射般猛地弹了起来。 因为角度问题，他在躺下后看到了电脑主机箱的夹缝中，有一本好似笔记本一样的事物！ 找到了！ 冥冥之中，陈攸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似乎找到原身从学校带回来的东西了！ 他一把扑到电脑主机跟前，手指伸进主机和桌子间的缝隙中，果然摸到了一本毛茸茸的东西！ 就是这个！ 陈攸迅速一抽！ 随即，一本毛毛躁躁，仿佛由无数发丝编织而成的本子被抽了出来！ 什么东西…… 陈攸反而被这东西吓了一跳，他迅速抽回手，惊疑地观察了两眼，这才发现眼前的东西似乎是一本笔记。 一本由封皮由无数的发丝织成，没有任何文字，内部则是一页页纸张的笔记！ 陈攸呆呆望着这本笔记，这本笔记的造型实在是过于诡异，封面竟然是用发丝织成的，摸起来有些惊悚，他试着翻动这本笔记，却发现笔记内部的纸张白得晃眼，好像最无暇最上等的羊脂玉一般。 这…… 看到这里，陈攸不禁有些懵逼，虽然这本笔记本的确材质不俗，可是和原身日记里记载的话语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不死心地继续往后翻，可是直至翻到最后一页，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文字或线索。 等等…… 突然间，陈攸心中一愣，他感觉自己已经翻到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可是等他继续翻下去的时候，却又是新的一页，始终没有见到笔记本的封底！ 陈攸不死心，继续往后翻去，可是最后一页之后依然是新的一页，无论他翻十次、二十次、三十次，依旧看不到笔记本的封底！ 这、这竟是一本永远也翻不完的笔记！ 这一刻，陈攸只感觉内心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只是机械性地翻着一页页纸张。 看着不断涌现出的新页，陈攸更是惊奇的发现，无论他翻多少页，笔记本的厚度却没有改变！ 既然没法翻完，那么撕掉它呢？ 陈攸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他当然不是真要撕毁这本笔记，而是想要看看，如果这本笔记本真有这么神奇，那么是不是也无法撕毁？ 想到这里，他一不做二不休，随机挑选了一页纸张，右手狠狠往下一撕！ 唰！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页纸张竟然真的被轻易撕了下来，而且断口处整整齐齐！ 不像是被撕下来的，反倒像是用裁纸刀裁下来的。 就这？ 陈攸看着面前的笔记本发呆，可是还没等他回过神，右手却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灼热感。 他条件反射地看去，却看到那页被撕下来的纸张竟然无火自燃起来！ 而且，火焰还是诡异的黑色！ 陈攸吓了一跳，连忙将燃烧的纸张丢了出去，可是纸张却轻若无物地飘到了床上！ 糟了！ 陈攸本能地想要拍打床面，可是下一秒那页纸却已经烧了个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就连床单上也没有烧出任何痕迹，连纸灰都没有。 “只有被撕扯下来的纸张才会燃烧，而且燃烧不会引燃身边的事物吗？” 陈攸出神地低声喃喃，“什么原理，难道真的是超自然事件？” 想到这里，陈攸没有舍得继续撕扯，而是翻回笔记本的封皮，想了想，对着封皮的一角试着撕了一下。 可是，和里面的纸张不同，由发丝织成的封皮坚韧程度远超陈攸的预料，根本撕扯不动，甚至就连弯折都做不到。 “封面无法破坏？” 陈攸有些恍然，对于这样一本有着无限页数的笔记来说，页数的确没有任何意义，而封皮则代表了笔记本的框架，破坏框架就代表破坏了笔记本体。 如果它真的是一种超自然的存在，那么凭常规手段无法破坏也是很合情合理的。 陈攸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无限页的纸张、无法损毁的封面、以及自我燃烧的黑色火焰，无一不证明了这本笔记本那超越物理、超越现实的性质…… 这是一本真真切切的超自然笔记！ 就好像一张五千万大奖的彩票，又仿佛是触手可得的天下权势，这本笔记此刻正赤裸裸地呈现在陈攸面前，陈悠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狂喜从内心深处升腾而起，令他全身的细胞都战栗沸腾起来！ 冷静，冷静…… 连忙深呼吸，同时起身不断踱步，陈攸等到自己渐逐渐冷静下来后才重新回到书桌前。 如今既然确定了这本笔记本的超自然属性，那么接下来，就是验证它的功能了！ 想到这里，陈攸立即就想在封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来验证是不是笔记本需要凭借这种方式认主，可是才拿到笔，他的手却微微僵了僵。 因为，他突然想起上一世的某个电影，如果这就是那种电影里的笔记的话，在上面写下自己名字，岂不就等于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正文 003-规则 既然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去验证，那么就用鲜血吧。 联想到那些玄幻小说中的情节，陈攸立即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笔记本的封皮上。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滴血根本没有往纸张内渗透的意思，而是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圆点，静静悬浮在表面。 陈攸有些犯难，他不死心地擦拭了一下，那一滴鲜血便直接被擦掉了，而封皮上果然半点湿痕都没有留下。 也不是滴血认主吗？ 陈攸露出思索的神色，他想了想，干脆拿起一支中性笔，试探性地在封皮上写下了一行字—— 【我这一个催逝员，怎么能喝这鸡汤呢？】 写完后陈攸等了等，可是依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甚至他伸出手掌轻轻一抹，那些黑色的笔油就全都跑到了手掌上，笔记本的封皮依然纤尘不染。 这…… 陈攸不禁有些犯难，不过他只是思考了一瞬，下一秒便翻开笔记本，在第一页继续写下一行字。 【蜀黍我啊，可是真的要生气了！】 而这一次，变化终于出现了…… 在写下这句话的一瞬，陈攸的眼睛竟微微失神了片刻，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一段无法言喻的知识便充斥在他的脑海—— 【这是一本编纂怪谈的笔记……】 【将任何文字记叙在笔记上，都将与笔记签订契约】 【除非契约者死亡，否则契约不会失效】 【签订契约后，可凭任何一支笔在笔记上撰写怪谈，撰写出的怪谈将会成真】 【签订契约的代价只有一个，那就是契约者今后的所有寿命】 【契约者可获得创造怪谈的力量，通过怪谈的流传可收集怪谈因子，继而延续寿命】 这一段知识不断回荡在脑海中，令陈攸脸色微变，特别是最后那两句话，更是令他神情难看起来。 “今后的所有寿命，开什么玩笑？” 陈攸再次合上笔记，朝笔记的封面看去，却看到封皮上竟然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段潦草的血色文字：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0】 【念：0】 【怪谈因子：喜100、怒100、哀100、怨100、惧100】 【寄语：人类探究未知的心，永远是怪谈流传的最好帮手】 陈攸只感觉自己此时的心情糟透了，特别是那个“寿命为零”的字眼，仿佛带着血光一般，令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就是所谓的地狱开局吗？” 陈攸忍不住苦笑起来，他特意看向笔记本上契约者那一栏，在看到上面写着“陈攸”而并非“陈悠”时，内心深处唯一一抹侥幸也彻底消失。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名字，这具原身名叫“陈悠”，如今笔记本上却是“陈攸”，这更令陈攸心生寒意。 这个鬼东西，竟然连自己并非原本的陈悠都知道了吗？ 看来，自己总算知道原身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陈攸忍不住浑身发颤，他能够想象，原身因为有写日记的习惯，因此很可能在接触这本笔记的第一时间就往上面写字，结果立即成了悲催的契约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的寿命被笔记吸干了！ 而现在，自己同样步了原身的后尘。 “不，还有机会……” 陈攸低声喃喃，他并没有彻底绝望，他的脑海中还残留着笔记的规则，这本笔记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创造怪谈，然后收集怪谈因子，就可以延续寿命！ “而且，我记得我是三天前的下午苏醒过来的，当时是14点左右，也就是说原身的死亡时间是那一天的14点之前。” “而他的日记表明，他前一天在学校时就已经和笔记签订了契约，而学校下晚自习的时间是21点，也就是说我至少还有17至24小时的缓冲时间……” “不过，我名字后面那个‘13’又是什么意思？年龄吗？可是我已经24岁了，就算是这具身体，也已经18岁了……” 陈攸一边喃喃着，一边颤抖着握住中性笔，迅速翻开笔记的封面。 直至这时陈攸才发现，就连笔记本内的纸张也变了，只见第一页的空白面上，出现了几行由血色构成的文字： 【名称】（怪谈之名）： 【定义】（怪谈立意，其能在世界存在的根源，乃最基础之规则）： 【声明】（当需要沟通物理规则时，对世界本源发出的占位指令）： 【架构】（怪谈主体、起源）： 【参数】（启动预算，可略）： 【触发】（怪谈触发之条件）： 而在这一页的背面，则还有一行字—— 【绘图】（怪谈形象设计，可略）： 看着笔记上的一切，陈攸不禁有些茫然，一时间拿起的笔也不知该如何落下。 “定义、声明、架构、参数……” 陈攸默默思索着这一切，随即心中一动，他咬了咬牙，眼神中带着一股狠戾，既然要玩，那就玩大一点吧！ 于是，他果断朝上面写道： 【名称】：善恶有报 【定义】：有因必有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声明】：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为结局的天秤增添了一道砝码，一端是善，一端是恶…… 这一刻，陈攸竟想为这个世界添加一条善恶到头终有报的规则！ 写完这三条之后，陈攸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他死死盯着这三行文字，确认没有写错任何一个字后，随即看向第四行。 “前三行我都能理解，如果将创造怪谈看做是编一个故事，那么‘名称’就是故事的名字，‘定义’和‘声明’一个是故事的立意，一个是故事的逻辑，那么，第四行的‘架构’又是什么？” 想了想，陈攸试探着写下这样一句话语： 【架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每个人的故事都不相同，有的人走了善良的路，都有人却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可是，还未写完，陈攸便发现自己手中的笔竟然写不出字了，他不死心的继续写下去，却发现中性笔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在笔记本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仅如此，这一行写下的话语也在不断消失着，就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抹去了一般，不过几秒的功夫，整行字便彻底消失。 “是我理解错了吗？架构架构，既然是怪谈的主体和起源，那么又该怎么写呢……” 陈攸想了想，再次尝试着写道： 【善良的人会得到好报，恶人自有恶……】 可是，还未写完，这一行字便再次消失了。 错了，全错了！ 直至此时，陈攸终于死心，看来这本笔记无法直接创造规则，而是只能局限于一个个故事而已。 既然如此，陈攸也不打算继续尝试下去了，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将这第一页整张撕了下来！ 哗！ 这一页纸齐根而断，随即便在陈攸的手中飞速燃烧起来，释放出诡异的黑色火焰，旋即熄灭。 “既然必须创造一则则故事，那么隔壁岂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对象？还可以让我直观的看到这本笔记的功能。 陈攸不禁转过头，看向了大门的方向，此时就算隔着门，他还是隐隐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哭泣声，那是那个李德顺的亲朋好友发出的声音。 想到这里，陈攸再次写道： 【名称】：回魂。 【定义】：每一个人，都会对自己的家有所留恋。 【声明】：死者也有对家的留恋，他们的灵魂冥冥之中可以获得指引，找到自己的家门。 【架构】：一个打工的男人死了，但他却放不下自己的妻子，于是打算从死亡那天起，当晚回到自己的家中。 填完前四项，陈攸又顿了顿，看看这次的编纂是否会被笔记本打回，不过陈悠等了一会儿，笔记本上依然没有动静。 这么说来，这次写的东西怪谈笔记是承认的？ 陈攸内心微微一松，随即又看向后面的几项。 “参数，也就是启动怪谈的预算？” 陈攸不禁看向笔记的封皮，只见在怪谈因子那一行中，喜、怒、哀、怨、惧五个数值都是100，而之前签订契约时怪谈笔记告诉他，这些东西便是怪谈流传后可以收集的元素。 同时，也是创造怪谈必备的事物。 犹豫了一会儿，陈攸最终还是没有填写这个参数，既然上面说是可以略过，那么就让怪谈笔记自己抽取吧，反正自己只有那么多。 想到这里，陈攸再次看向【触发】这一栏，想了想，他试着填写了一个“所有”的词汇，可是“所有”的“所”字还没写完，笔记本就又无法继续写下去了。 “果然，如果填写‘所有’，就等于全世界每个打工的男性死后都可以回魂，这根本就相当于创造了一条新的规则，要么怪谈笔记做不到，要么就是怪谈因子不够。” 陈攸摇了摇头，转而写下“李德顺”三个字。 这下直接具体到了本人，应该就不会花费太多的怪谈因子了吧？ 写完这一切后，陈攸翻过第一页，看向第一页的背面，这边只有一个栏位—— 【绘图】（怪谈形象设计，可略）： 既然已经指定了目标，那么应该就不必浪费时间把人物画出来了，况且现在情况紧急，自己随时有可能会死…… 陈攸默默想着，随即细细回想脑海中的规则，在怪谈创作完成后，想要生效很简单，那就是合上笔记。 只要所有编纂的项目全都成立，那么怪谈就会自动生效，反之则什么也不会发生。 “试试吧，成败在此一举了……” 陈攸想了想，就准备合上怪谈笔记，可是却突然再次顿了顿。 他迅速翻回第一页，将【触发】这一栏的“李德顺”前加上了“东国H市民贤里小区”这几个字。 “这样一来，也就排除重名的问题了……” 想了想，陈攸默默松了一口气，如今自己寿命为零，随时有可能当场暴毙，不然他也不会让李德顺赶集般今夜就出现，毕竟按照上一世的民间传统中，死者也是头七才会回来的。 如今万事俱备，成败在此一举。 想到这里，陈攸重重合上了笔记！ 嘭！ 几乎是在合上书页的瞬间，陈攸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心悸袭来，他忍不住朝着手中的笔记看去，却看到怪谈笔记的封皮上竟然仿佛电子屏幕般闪烁起几行血色的文字！ 【判定——以上条件满足：定义真实且存在、定义与声明无因果冲突、怪谈因子点数充足、架构与触发无逻辑冲突！】 【执行：倒计时10秒后，《回魂》怪谈生效！】 正文 004-回魂 一股莫名的冷意从手中的笔记本上传来，这种冰冷并不是温度上的冰冷，而是一种渗入骨子里的阴寒，这种莫名的冷意不断侵袭陈攸的内心，令他的心砰砰跳动着。 甚至，陈攸仿佛看到了封皮上那些发丝在微微蠕动，就像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铁线虫。 直至十秒倒计时结束，那股阴冷才渐渐褪去。 “已经结束了吗？” 陈攸收起心神，再次看向手中的笔记，却看到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化。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0】 【念：0】 【怪谈因子：喜100、怒0、哀100、怨0、惧100】 【寄语：人类探究未知的心，永远是怪谈流传的最好帮手】 怪谈因子那一栏，怨和怒变成了0？ 陈攸微微一愣，他还记得，在自己成为契约者的那一刻，这五项都有100的点数，而如今创造出了回魂怪谈，却只扣除了怒和怨，这是什么道理？ 不知为何，陈攸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一阵阵尖叫！ “啊——！” 这些尖叫声此起彼伏，伴随而来的则是人群奔逃的声音，陈攸忍不住望向大门，他明白，这是那个李德顺开始回魂了！ 如果我现在出去打个酱油，应该不会被波及吧？ 陈攸缓步走到大门前，犹豫着想要出门去看看，可是原本平平无奇的朱漆大门，此时却仿佛某种洪水猛兽，令他迟迟不敢迈出一步。 灵异，这个禁词一旦出现在人的心中，就如跗骨之蛆一般，再也甩不掉。 由怪谈笔记创造的东西，真的就是所谓的灵异吗？ 陈攸深吸一口气，他明白，和怪谈笔记绑定的自己，这一切是迟早要面对的，如果今天退缩了，恐怕下一次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自己必须搞清楚，怪谈笔记创造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陈攸咬了咬牙，狠狠拉开了房门！ 哗——！ 在拉开房门的一瞬间，陈攸只感觉一股无法言喻的阴冷扑面袭来！ 要知道，如今明明是盛夏，虽然临近深夜，酷暑却并没有退去，可是今天在这股燥热之中，却又夹杂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忍着这种诡异的落差，朝自己的对门望去，却看到此时对门依旧门户大敞，可是房间里的灯却熄灭了，静悄悄没有了人影，似乎那些前来吊唁的人全都随着刚才那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尖叫逃了出去…… 而那股能渗入骨子里的阴冷，便是从这户人家的门内传来的…… 陈攸咽了口口水，一步步朝着对面的大门走去，很快，借着走廊上的灯光，邻居李德顺那诡异的黑白遗像便再次映入了眼帘。 怪谈还会关灯，这么讲究的吗？ 陈攸默默想着，他一步步走进了大门，借着走廊的光，整个房间的情况一览无余，的确是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此时唯一有可能藏人的，也就是卫生间了。 陈攸没有犹豫，他继续朝着卫生间走去，无论如何，他也想要看看，能被怪谈笔记创造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才刚走到洗手间的门前，陈攸便突然顿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洗手间的大门同样敞开，可是却有一道黑影正静静站在原地。 透过走廊的灯光，他隐隐能看出，那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纪芙蓉？ 陈攸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女人的身影，这便是李德顺的妻子了，他还记得，和李德顺一副庄稼汉的相貌不同，纪芙蓉虽然年过四旬，可是依旧风韵犹存，颇有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 只是此时，纪芙蓉的身影却呆呆站在黑暗的洗手间中，不跑也不闹，就是那样呆呆的站着。 情况不对…… 陈攸停下了脚步。 她的亲戚都被吓跑了，她却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房间中，这也太违背正常人的逻辑了，无论怎么看都非常不正常。 不仅如此，那股阴寒此时也在不断侵蚀着陈攸的身体，令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肺里好像塞了一块冰，每一次呼吸都有一种莫名的冷意。 而且，随着越加靠近那具黑影，陈攸全身的鸡皮疙瘩也渐渐冒了起来，似乎是身体的本能在警告他，前方的事物绝对有危险…… 面对这种情况，陈攸反而放弃了继续探查的想法。 无论怎么看，那道黑影都不像是善类，无论她是纪芙蓉还是李德顺，此时肯定有大问题，总之绝不会是正常人。 想到这里，陈攸果断怂了，他开始一点点朝门口挪去，同时眼睛则死死盯着洗手间的人影，生怕下一秒对方就像电影中那样尖叫着扑出来。 不过直至他退出了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门前，这种事也没有发生。 “呼……没反应吗？” 陈攸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最后看了一眼黑不隆冬的房间，最终还是转身关上了房门。 砰！ 大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楼道的阴冷。 他并没有看到，此时站在隔壁洗手间的纪芙蓉，正用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攸，同时那张惨白的脸上，还存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就好像一具纸人…… …… 回到房间的陈攸下意识抹了抹额头，直至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打湿了，他隔着大门听了一会儿，可是隔壁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直至过去四五分钟，楼底下才传来一阵阵警笛的声音。 看来逃走的人中有人报警了。 对于这一点陈攸并不意外，他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一阵阵急促的上楼声，同时还有许多男性的吆喝。 陈攸略微打开一道门缝，只看到隔壁的灯光不知何时再次亮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四五名警察同时冲了进去，很快房间内便传来一阵阵交谈声。 不一会儿，救护车的声音也从楼下传了过来。 难道纪芙蓉被自己回魂的丈夫吓晕了？ 陈攸有些惭愧的挠了挠脑袋，没办法，自己的寿命只剩下十几个小时，而且怪谈因子有限，自己实在没有别的目标了。 可是接下来，警察和急救人员的交谈声却彻底打消了陈攸的念头…… “医生，房间内发现一具尸体，我们查询了一下，是一个名为纪芙蓉的女子，看起来似乎是肾上腺素过量激增而导致的猝死……” 什、什么？纪芙蓉死了？ 陈攸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如果纪芙蓉已经死了，那么刚才自己在洗手间看见的黑影又是谁？ 而且，纪芙蓉为什么会死，她不是李德顺的妻子吗？难道是李德顺觉得下面太寂寞，所以回魂时顺带把自己的妻子也带走了？ 没道理啊…… 陈攸有些无语，也有些惭愧，这样一来，岂不等于自己害死了对方？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陈攸再次翻开怪谈笔记，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写下的怪谈底部，竟然又出现了一一行新的文字！ 那是一行泛着血光的批语—— 【怨恨无法平息，屈辱无法抚平，他携着怨恨和怒意归来，只为化作扑火飞蛾，将一切在当夜清算——回魂】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陈攸顿时脸色一变。 不知为何，在看到“扑火的飞蛾”这句话的瞬间，陈攸脑海中竟然鬼使神差地闪过一个之前完全没察觉的念头—— 灵堂中摆放的纸人，为什么不见了？ 正文 005-上学 2022年6月2日，清晨。 天气，晴。 陈攸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却发现是手机的闹钟响了，时间正定格在清晨七点零五分。 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是随即他便清醒过来，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 “今天答应过班导，要去上学的……” 陈攸立即爬起身，跑到厕所放了一个水，然后胡乱刷了个牙抹了个脸，抓起一旁的书包走出了家门。 在离开时，陈攸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他思索了一下，突然拔下一根头发，塞进了门缝之中。 头发在缝隙中十分隐蔽，难以被发现，可是一旦门被打开，发丝就会掉落在地，这样一来假如有人进入自己的房间，自己绝对可以察觉。 陈攸认为，既然自己得到了如此诡异的东西，恐怕难保自己陷入某种漩涡之中，那么保持一个对一切都抱有警惕的心就十分必要了。 虽然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可是凭这三天时间，他对这个世界也有了些许了解，特别是学校的位置，他也通过网络查询了出来，不会出现一出门就找不到北的情况。 同时，他还在不断回忆着昨夜的情形。 昨晚，他用一本怪谈笔记，创造出了一个怪谈…… 原本按他的想法，自己只是为了收获怪谈因子，因此才将目标放在了隔壁的死者身上，可是没有料到，最后的结果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凭怪谈归来的李德顺，竟然杀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陈攸已经无法追溯，他只知道，这里面还潜藏着极为深沉的秘密，只是这些秘密都随着纪芙蓉的死，彻底埋进了时间的长河。 “纸人为什么会消失，是在之前的祭奠中烧掉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而且，昨夜归来的李德顺，真的就是李德顺本人吗？” “又或者，只是一个套了李德顺外皮的……异类？” 陈攸不知道，他甚至无法证明怪谈笔记所说的一切究竟是否为真实，他只知道，从昨夜李德顺出现开始，自己的怪谈因子便开始迅速增涨起来。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0】 【念：0】 【怪谈因子：喜130、怒138、哀219、怨171、惧378】 这些数值，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上升着。 陈攸站在校门前，默默看着手中的笔记，此时距离他和怪谈笔记签订契约已经过去了九个多小时，自己很可能只剩下十几个小时的寿命了。 既然如此，先兑换一点寿命吧…… 陈攸想了想，心中一动，顿时怪谈因子那一栏中的喜、怒、哀、怨、惧五项值同时减少一百点，而念那一栏，则从0跳到了1。 100点的五种怪谈因子，只能合成一点的“念”吗？ 陈攸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再次心中一动，那一点念便又一次转化，重新归零，而寿命那一栏，则从0跳到了1。 “很好，我现在有1天的寿命了……” 陈悠原本紧迫的心微微放松，他再次看向那个‘13’的数字，那个数字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也就是说并不是他的生命倒计时，至于到底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的推测。 想到这里，陈悠迈开脚步，迅速走进了H市第五高校的大门。 花费了一点的时间，陈悠顺利找到了自己所在的高三五班，此时课堂已经开始晨读，整个教室人声鼎沸。 陈攸特意来得迟了一些，此时教室只剩两个座位还空着，其中一个位于教室的第三排，另一个位于最后一排的角落处。 没有任何犹豫，陈攸直接朝着最后一排走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陈攸早就在学籍网上查询过原身的成绩，不出他所料，这个原身的成绩并不怎么好，严格来说应该是极差，每次模拟考全都在全级倒数，因此，陈攸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最后一排座位。 事实上，陈攸果然赌对了。 他的出现虽然引来了好几道目光，可是就算看到陈攸朝着教室的最后面走去，也没有人露出诧异的神情。 来到座位上坐下，陈攸还特意看了看桌上留下的一大摞书籍——嗯，没有错，都是“陈悠”这个名字。 顺利找到座位后，陈攸突然想起，班导王峰昨天还叮嘱过，等今天自己前来上学之后，记得去他办公室填一份补助申请表。 这个原身可是一个孤儿，没有收入来源，16岁才搬出孤儿院，全凭学校和社区的补助生活，这份补助无论对于原身还是现在的他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 不过自己并不知道这个班导的办公室在哪里，只能等课间打听一下了。 想到这里，陈攸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教室内久违的熟悉氛围，这种紧张而泛着青春的氛围，上一次体验还是在四五年前，自己高中的时候。 略微怀念了一会儿自己的过去，陈攸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这间高三教室里大概有五十来个学生，布局和自己上一世相差无几。 两扇老旧的前后门，足以从外面一览无余的大面积平开窗，前后两块黑板，上面张贴着“阳光、团结、勤奋、好学”等等标语，以及右上方万年都不打开一回的电视箱。 除此之外，所有书桌都是单人式的，不过为了节省空间，两两并在一起，形成了四列纵队和三条过道。 不过也的确如他猜测的那样，原身并没有什么朋友，自己坐在教室这么长时间，无论是同桌还是前桌，都没有和自己搭过话。 陈攸看了看同桌，这是一个满脸痘印、戴着黑边眼镜的男生，一看就是那种认真读书的类型，也不知怎么会沦落到和自己坐在最后排的待遇的。 陈攸没有打扰对方，他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抽出怪谈笔记，虽然这本笔记的造型有些扎眼，但陈攸却不放心将其留在出租屋，最好的方法只能是随身携带。 他看向怪谈笔记的封皮，此时怪谈因子那一栏的五项点数又增涨了不少，而且速度明显要比昨夜快了一些，显然因为白天的到来，那些李德顺的亲戚们开始口耳相传，将昨夜李德顺诈尸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只不过这个散布范围还是太小了，不然也不会只是以1点1点的速度增加了。 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攸突然皱了皱眉。 就他妈离谱，明明是怪谈，为什么“喜”的点数也会增加？ 难道是李德顺的仇家，看到李德顺死了，于是呵呵偷着乐？ 这些陈攸实在难以理解，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不过至少他知道了五种点数互相合并，才能转化为可以兑换寿命的“念”，少一种都不行。 这就有些棘手了啊…… 陈攸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本怪谈笔记中所谓的怪谈，并非仅仅需要吓人，而是需要更深入、更全面地玩弄人心，如果自己光是凭借怪谈的惊悚来赚取怪谈因子，是完全行不通的。 想到这里，陈攸收起怪谈笔记，重新拿出一本普通的笔记本。 看来，自己还需要好好分析一下了…… 陈攸咬了咬笔杆，朝着笔记本上写道： 【首先，创造怪谈，至少需要以下几个因素：定义、声明、架构、触发，以及最为重要的怪谈因子。】 【其次，我创造的也仅仅是怪谈本身，尚未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对自己创造的怪谈有控制能力，所以，这些怪谈到底归谁管？】 【再次，怪谈形成后，会在末尾由笔记自动生成一段批语，批语中似乎隐藏着许多连创作者都不知道的东西，比如纪芙蓉之死，或许，这件事里隐藏着另外的内幕……】 【第四，怪谈是否有自己的思想和智慧？】 【第五，怪谈形成后产生的怪谈因子，从字面意义来看，应该是流传度的一种体现，怪谈只有被流传出去，才可以获得怪谈因子……】 【第六，‘念’是什么？它只能兑换寿命吗？还有那数字13的意义又是什么？】 这六点，也就是现今陈攸最为关心的问题了。 正文 006-情书 陈攸将自己心中已知和未知的疑问全都写了出来，并尝试一点点分析着。 “首先，第一点是没有疑问的……” 他在第一条上画了一个勾。 “第二点，昨夜我并未受到李德顺的袭击，或许可以证明怪谈并不会袭击创造者。” “不过实际上除了纪芙蓉外，它也没有伤害任何人，或许它不袭击我，也只是因为我并不在它的袭击名单上罢了。” “因此，我无法佐证怪谈是否会袭击它的创造者……” “第三点，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怪谈创造后生成的批语，的确暗藏内幕，如果没有这段批语，我会以为纪芙蓉是我害死的，但是……又有谁能证明，这段批语不是怪谈笔记胡编乱造的呢？” 陈攸皱了皱眉，“不过，怪谈笔记胡编乱造的可能性很小，毕竟从怪谈因子需要‘喜怒哀怨惧’五种情绪上就能分析出，它绝不只是为了杀戮而存在。” “因此，很有可能李德顺的确是被害死的，而杀他的就是妻子纪芙蓉！” “除此之外，那段批语中，还隐藏着‘飞蛾扑火’这四个字，这个成语放在批语中，也有点像是一条线索，代表了这个怪谈只能形成一次吗？只要报了仇，李德顺也会消失？” “又或者，其中那个火字，代表了李德顺害怕火焰？如果反推过来，害怕火焰的东西，那个灵堂中也唯有那具纸人了，是不是暗指李德顺归来后，就附身在纸人上面？” 陈攸不禁回忆起来，自己昨夜正是产生出这个联想，才发觉出灵堂的那具纸人不见了。 只是，这个问题他暂时无法解释，于是陈攸在第三条上重重划下一个问号，随即又看向第四条。 怪谈是否有自己的思想和智慧？ “不能证明有，也不能证明没有……” 这是陈攸暂时的答案，怪谈索命，或许只是因为李德顺保有生前最后的记忆，而记忆并不代表思想，或许李顺贵只是一团执念罢了，甚至只是由怪谈笔记塑造出来的东西，真正的李德顺早就死了。 当然，陈攸也不会一口咬死，或许那个杀死纪芙蓉的真的是李德顺本人呢？ 陈攸在第四条上打了一个问号，然后又看向下一条。 第五条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陈攸打了一个勾，他已经可以确定怪谈因子和流传度有关，这一点不需要质疑。 至于第六条，那就要等以后慢慢试验了，他之所以有这个疑惑，是因为如果“念”没有别的作用，完全可以由怪谈因子直接转化成寿命，而不是先转化成“念”，然后再用“念”来兑换寿命了。 至于那个数字‘13’，肯定不是年龄，或许代表了自己是怪谈笔记第13任契约者？ 陈攸摇了摇头，看着这六条，眼神中逐渐变得空茫起来，如今他还有另外一个疑惑，那就是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之前他还以为这个世界和上一世一样，都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世界，可是怪谈笔记出现，却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 “我至少需要弄清楚，这个世界到底只有我一个人拥有这种超自然力量，还是说，我也只是众多超自然中的一员？” 当然，这种调查他已经进行了三天，只是很可惜，他并没有在网络上找到有关超凡的蛛丝马迹。 昨夜他甚至还特意去探查网络上流传的怪谈，结果却发现，这个世界就连鬼故事都少得可怜，甚至可以说恐怖文化十分贫瘠了。 对于鬼怪的定义，人们还停留在电锯杀人狂、人皮面具、畸形怪物等等物理攻击的层面，恐怖电影也多半如此，以血浆片和精神病为主流，远没有自己上一世电影中的鬼怪诡异。 而这个世界的信仰，是人死后上天国或下地府，十分单调，也十分朴实。 一个恐怖文化匮乏的世界吗？ 不知为何，陈攸突然有些许的冷意，这个世界越是如此表现，他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将目前的疑惑和理清的头绪默默记在心中，陈攸撕下了那页分析的纸张，将其慢慢揉碎，和其它废纸一起丢进桌斗内，这些废纸他还要在放学后处理掉。 可是，在他将双手伸进桌斗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刺疼感，就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被摆在了里面。 陈攸低头看去，却发现桌斗内竟然摆满了异物…… 两颗有些蔫啦吧唧的苹果、一盒“情人之泪”巧克力，一些看起来就很少女的零食，以及一堆用彩纸折叠而成的千纸鹤。 而刚才那个刺疼感，就是手背碰到千纸鹤时传来的。 “这个是……” 陈攸神色一闪，他随手拿出一只粉色千纸鹤，却看到上面似乎有字，于是一点点拆开，果然发现三个小字—— 【喜欢你】 字体娟秀而灵动，带着一点儿连笔的韵律，就好像在纸上跳跃的精灵，甚至连笔墨都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那是香味中性笔的味道。 果然…… 陈攸的神情不禁有些怪异，他知道原身的皮囊确实不错，只是没想到竟然还真有女生前来表白？ 看来，自己是时候在B乎发一篇帖子了，名字就叫《长得像陈冠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思想略微有些抛锚，陈攸连忙晃了晃脑袋，此时他已经明白，这些千纸鹤，应该是某个女孩曾经暗恋自己，因此将相思寄托在了千纸鹤身上。 可是，她似乎并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直至自己请假后，这才才将千纸鹤放进了自己的书桌…… 陈攸刚想把所有千纸鹤都收起来，可是他却发现，这些千纸鹤有的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有的却崭新无比。 这些千纸鹤的制作时间，似乎并不是同一批次的…… 想到这里，陈攸翻出一只较新的千纸鹤，轻轻打开。 【为什么？】 同样娟秀的字体，同样的香味型中性笔，可是字里行间，多出了一抹疑惑，一抹苦涩，字体也变得潦草了些。 陈攸挑了挑眉，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些千纸鹤并不是同时放入的，而是分批次放进去的？ 想到这里，陈攸迫不及待再次拿出一只看上去最新的千纸鹤。 这只千纸鹤不同以往，上面竟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陈攸带着疑惑打开，随即却呼吸一滞。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整张纸上，密密麻麻涂满了触目惊心的文字，字迹也变得凌乱不堪，似乎写这段话的人正处于某种极度怨恨的状态。 陈攸有些疑惑，这些千纸鹤新旧不一，分明不是同一批次放进自己桌斗的，难道说，原身竟然从未处理过这些千纸鹤？ 不，或许是自己理解错了…… 他很快便醒悟过来，这些千纸鹤的确是同一批次塞进自己的桌斗内的，而新旧不一的原因则不在此，而是因为编这些千纸鹤的人每次只编一两只，然后保存下来，通过这些千纸鹤来记录自己懵懂的暗恋。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心态渐渐变了，等到最后写下“去死吧”的内容之后，她将从开始保存下来的千纸鹤全部塞进了自己的书桌。 从少女怀春的羞涩，到癫狂凌乱的杀意，自己到底做过什么，能让对方如此愤恨？ 陈攸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 自己该不会被柴刀吧…… 正文 007-王斌 是谁给自己传递了这些千纸鹤，她又为什么要自己去死？ 还有，这个送千纸鹤的人，和这本怪谈笔记，以及日记上的那个“他”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陈攸脑海中冒出不少疑惑，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这里面或许包含着某种致命的线索。 陈攸忍不住抬起头，朝着四面观望着，因为位于整个教室的最后一排，所有人的后脑勺他都可以一览无余，而他的这一举动也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应。 “没有人偷偷观察我，也许那个给我塞千纸鹤的人并不在这个班级，或许是别的班也说不定……” 陈攸默默想着，随即他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同桌的书籍，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汪小菲，这三天我不在的时候，有谁偷偷给我桌子里塞东西了？” “你在和我说话吗？” 同桌汪小菲疑惑地转过了脑袋，隔着黑框镜片的眼中露出一抹惊奇，随即朝着陈攸的桌斗中望去，“你是说这堆千纸鹤？我不知道啊，我一直没有注意过。” 陈攸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的视线，他不禁问道，“怎么？好歹我们也同桌这么久了，我知道原来的我有些闷，不过也不用这种反应吧？” “你也知道你比较闷啊……” 同桌闻言顿时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细细打量起了陈攸。 “怎么了？” 陈攸硬着头皮接受对方检阅一样的目光，“干嘛这样看我？” “没什么……” 叫做汪小菲的男生收回了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回自己的书本，“以后多笑点，这样开朗的样子也挺好。” 陈攸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虽然对方的反应比较怪异，但陈攸能看出，这人似乎还是一个外冷内热的热心肠，也不像知道什么内情的样子。 不过自己对这个原身的内向又有了更多的认知，要知道自己已经足够内向了，上一世也不过寥寥两三个朋友，但和同桌同宿舍的人还是能混熟的，可是这个原身就要夸张多了。 而自己如今的表现，明显和曾经的陈悠差距不小。 只是陈攸并没有什么遮掩的想法，那些熟悉原身的人顶多认为自己变得开朗了一些，但是要说什么怀疑原身不是本人，那还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个世上没谁会一直在意一个人，别人又不是你爹，就算捅破天来，也没有谁会想到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对于曾经那些穿越小说动不动就要藏头露尾的行为，陈攸只能说是想得太多，自作多情罢了。 似乎是听到陈攸和同桌之间的交谈，坐在他前排的一个少女突然转过了脑袋。 “喂，陈悠？” 陈攸闻言抬起头，看向前面的少女，这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脸上有些许小雀斑，脸盘偏大，不过都说十八无丑女，处于青春期的少女虽说不算好看，但也别有一番邻家小妹的感觉。 “听说你这三天请假了？” 女生抿着嘴笑道，“身体还好吧？” “还行。” 陈攸心中一动，突然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对了，我好像听说咱们班还有人和我一样也请了假，是吗？” 陈攸才刚刚问完，他便看到女生的脸颊腾一下红了起来，就像熟透的苹果，同时迅速低下头，声音也变得细如蚊蝇，“你是说王斌吗？听、听班导说，他好像转学了呢……” “转学了？马上高考还转学？” 陈攸挑了挑眉，心中则默默记下王斌的名字，这个名字一听就是男性，会不会就是原身日记中的‘他’？ 陈攸原本还想继续询问，可是前排的女生在回答完后却满脸羞红地迅速回过头，不再理会自己了。 害羞了，是自己笑的原因吗？ 陈攸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随即再次朝第三排那个空位上看了一眼，又问向身旁的同桌，“汪小菲，你确定王斌转学了吗？” “这我哪知道，我和他又没有交集。” 汪小菲有些无语地再次看了陈攸一眼，似乎有些无奈陈攸第二次打扰到自己的学习，“他这三天都没有来过学校，大概率的确是转学了吧。” “哦。” 陈攸点了点头，这么说来，那个第三排的空位就是王斌了。 他有可能就是怪谈笔记的上一任契约者，但是四天前的那个下午似乎发生了什么，那本笔记被原身得到，于是才会写下之后的那段话。 所以说，根据怪谈笔记契约的规则，王斌已经死了？ 陈攸不禁想起班导王峰三次叮嘱自己的话语，内心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只是……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同桌和前排女孩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陈攸可以确定，当时王斌死的时候，身旁的人恐怕并不多，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传出死讯。 等等…… 可是下一秒，陈攸却立即推倒了之前的判断。 如果将四天前发生的事以“X”来表示的话，王斌其实并非一定是上一任的契约者。 他的表现也完全符合X事件的在场众人之一，和原身一样，他也看到了或听到了某种极为具有冲击的事物，所以才会做出转学的举动？ 不过，无论他是不是契约者，都和四天前X事件有着紧密的联系…… 这些念头不断从脑海中闪过，陈攸目前已经可以确定，X事件的当事人至少有两人，一个就是原身自己，另一个就是这个王斌。 想到这里，陈攸只感觉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如果王斌已死，那么说明他就是上一任契约者，如果他没死，也一定知道X事件的真正内幕，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找到王斌就够了！ 想到这里，陈攸立即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翻找王斌的电话，不过很可惜，他还是领教了原身的孤僻，这个手机上的通讯录中，根本没有王斌这个名字。 他原本想直接询问自己的同桌的，不过看到对方认真学习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住了，而是拍了拍刚才和自己搭话的前排少女。 “？” 少女迅速转过了头，做询问状。 “你给我说一下王斌的电话，他还欠我钱没还呢。” 陈攸腆着脸地说着这些话，“没想到偷偷转学了，我的钱可别打水漂才好。” “我、我没有他的电话。” 少女神色更加诧异，但还是无辜地摇了摇头。 “陈悠，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可就在这时，女孩的同桌也回过了头，她带着怪异的目光审视着陈攸，“我有王斌的电话，我发给你吧。” “好。” 陈攸平静的点了点头，同时说道，“哪里不一样了，你能说说吗？” 前排少女的同桌同样也是一名女生，不过打扮的比较中性化，留着短发皮肤白皙，大眼睛薄嘴唇，看起来甚至有些英气。 只见她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平淡地说道，“你的变化可太大了，至少你平时上课可没有这么多闲话。” “可能是因为着急吧，毕竟我太穷了。” 陈攸笑了笑，随即便感觉自己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从通知栏中传了出来。 【班长张馨：王斌-188XXXXXX】 原来，这就是班长？ 陈攸神情微微一闪，随即朝对方感谢地笑了笑。 接下来，陈攸没有继续开口，而是静静等待着晨读的结束。 正文 008-小呆 出乎陈攸的预料，整节晨读，没有任何一名教师前来监督过。 直至到了八点整，广播内才有一阵轻快的电子音乐声传了出来。 随即，教室内的众多学生纷纷停下了晨读，有的转过身和身后的同学说话，有的端起桌上的水壶开始喝水，还有的则站起身来，朝着教室外走去。 一时间，整个教室变得分外喧嚣。 “张馨班长？” 看到自己前排的英气女生停下晨读伸起了懒腰，陈攸立即开口道，“我准备去一趟班导的办公室，你有什么东西需要送到班导那里吗？我可以帮你带过去。” “嗯？” 张馨闻言迅速扭过身，好奇的打量了陈攸一眼，随后从一本课本中抽出一张表格，“我还真有，这是这周的干部考评表，你帮我捎给班导吧。” “好的。” 陈攸随手接过表格，可是就在他接过表格的瞬间，双眼微微眯起，随即突然笑道，“对了，你知道班导现在的办公室在哪里吗？我听人说他搬办公室了，现在不在之前的办公室了。” “谁告诉你班导搬办公室了？” 张馨露出狐疑的神色。 “没有吗？” 陈攸耸了耸肩，无奈道，“我是听群里说的，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应该没有搬办公室，还在办公楼的五楼才对。” 张馨有些无语，她好笑地看着陈悠，“你不会是发烧烧坏了吧？” 陈攸腼腆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在离开教室的瞬间，陈攸的神情立即凝重下来，他闻了闻手中的申请表，一股熟悉的香味顿时进入了鼻腔。 没有错，是同一种墨香，难道说给我写千纸鹤的就是班长张馨？ 看不出来啊…… 陈攸默默感叹着，明明看起来那么开朗外向的女孩，也会偷偷给原身写情书，然后又因爱生恨，想要杀死他？ 不，不对劲…… 陈攸的脚步微微停顿。 对方的神情毫无破绽，根本看不出一丝的爱慕和憎恨，如果说是伪装的话那也太影帝了，更何况在字迹方面，自己虽然不是内行，但也能看出并不是同一种笔迹。 班长的字迹明显要幼稚一些，并没有千纸鹤上的字迹那么连贯。 更何况，如果那些千纸鹤真的是张馨所写，她为什么要用破绽这么明显的中性笔，岂不是能被我瞬间发觉？ 除非，这只是一个巧合，使用这种香味中性笔的人还有很多。 想到这里，陈攸依然没有太多的头绪，他只是将这个推导默默记在心中，随即来到学校办公所在的办公楼。 爬上办公楼的5楼，陈攸只是随便逛了一圈，便找到了王峰班导的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门内顿时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 “请进！” 陈攸立即推开了房门，顿时看到一名身材粗壮的男子抬起头看向陈攸，并露出一抹笑容。 “王班导。” 陈攸顿时明白，这人就是王峰班导了，他神情不变的将表格递了过去，“这是张馨班长让我给您的考评表。” “原来是陈悠啊。” 对面的中年男子呵呵笑了笑，“我刚才还想你的病情有没有好一些，今天有没有返校。” “我的病已经好了。” 陈攸点了点头，“对了，您不是说还有一份申请表需要我填一下吗？” “对，是一份补助申请表。” 中年男子从抽屉中取出一张表格递给陈攸，可是在陈攸接过表格时，又突然叹了一口气，“班导知道你一个人生活不容易，那天还遇到那种事情，所以特意向学校申请了这份额外的补助，希望能够帮到你吧……” “谢谢班导，我的确很需要这个。” 陈攸恳切的回答着，然后将上面的东西一个个填全，包括原身的姓名、生日和身份证号等等，这些信息他早在三天前就全部背诵了下来。 将填完的表格还给对方，陈攸刚想告辞离开，可是却又被对方叫住了。 “等等，那件事……你没有向别人透露吧？” 王峰盯着陈攸，压低声音，略带审视地问着。 “放心吧班导，您也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陈攸乖巧地回答，“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也不想给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因此那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犹豫了一下，陈攸还是补充了一句，“除非是警察询问我。” “哎……” 听到陈攸的保证，王峰这才露出遗憾的神情，“你也别怪学校故意隐瞒，那天的事情我们谁也不想让它发生，不过既然已经无法挽回，我们也只能尽力赔偿家属，只求学校的声誉不要受到影响了……” “我明白的。” 陈攸深以为然的说着，又被王峰关心了几句学习上的问题，然后才被放了出来。 等到离开办公室之后，陈攸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起来。 果然是一件大事…… 陈攸是特意加上了那句“除非是警察问我”，为的目的就是试探王峰的反应，如果王峰愕然反问一句：“只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会惊动警察？”，那么陈攸就会明白X事件的情节并不严重。 可是随后王峰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愕然或好笑的神情，也就是说X事件的严重程度，的确到了需要惊动警方的地步了。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那天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学校提前封锁了消息，想要和当事人私下处理，不过从对方的话语中陈攸基本可以确定，学校并不知道更深层次的内情，更不知道怪谈笔记的存在。 而且，那个死去的学生，到底是不是王斌呢？ 陈攸默默思索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拨打了张馨给自己发来的那个号码。 如果对方接通，是王斌的话，陈攸就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套话问出那天发生了什么。 而如果接通的是王斌的父母，陈攸也可以以王斌朋友的身份嘘寒问暖，看看王斌到底是转学还是生病还是死了。 而如果打不通的话，情况就要复杂得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可是结果很遗憾，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关机的提示音。 陈攸有些无语地放下电话。 这样一来，线索又断开了。 无奈之下，陈攸只得先去买早餐，在学校的商店里买了一块面包和一瓶牛奶，然后返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时，陈攸却看到好几名女学生正在一张桌子上围成一圈，包括班长张馨和她的同桌在内，所有人不时发出轻笑声，还说着“小呆小呆”之类的话语。 陈攸从旁边走过时略微看了一眼，这才看到站在桌子上的竟然是一只猫。 一只全身皮毛油光水滑，有着黄蓝两种瞳色的黑猫。 “学校里竟然有野猫？” 陈攸好奇的喃喃了一句。 “这只猫经常出现在咱们班级，难道你之前没见过吗？” 听到陈攸的喃喃，班长张馨转过头询问道，“对了，报表给班导了没？” “已经给了，班导说你做得很好。” 陈攸回答道。 “谢了。” 见此，张馨才重新回头，继续用早点给野猫为食。 陈攸好奇的多观察了几眼，在确定那只是一只很正常的野猫后，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正文 009-编纂 陈攸默默记住千纸鹤上的笔迹，每当下课他就朝着全班各个同学的座位上去瞅，可是并没有找到过于相似的字迹。 难道说，对方特意隐藏了自己的笔迹？ 没道理啊…… 陈攸仔细一想就能明白，千纸鹤的主人或许曾经向自己表白过，只是因为原身过于内向拒绝了对方，因此对方由爱生恨，写下了这些带有诅咒意义的话语。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爱意变成诅咒之前，她完全没必要从一开始就隐藏自己的笔迹才对。 而且陈攸也查看了原身的日记，日记中并没有人近期向他表白。 或许，千纸鹤其实和X事件没有关系，自己如今最需要的还是弄清楚X事件，只要可以确定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获得了怪谈笔记，那陈攸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在思索和查探之中，一上午的时间飞速流逝，陈攸没有任何收获。 不行，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 陈攸不得不先把X事件和千纸鹤的事情放一边，趁着中午放学时，偷偷拿出了那本黑皮封皮的笔记。 此时封面上五种怪谈因子翻了一倍，又可以兑换一天，可是陈攸却并没有太多庆幸，反而愈加紧迫起来。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只剩一天的寿命就如同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彻夜悬挂在他的头顶，令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一种急功近利的味道。 一天的时间即将过半，必须尽快想出一个怪谈来延续寿命才行…… 陈攸默默思索着，其实如果单论怪谈，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完全可以一口气写出数十个不带重样的，可关键是怪谈因子却限制了他的发挥。 如果写出一个强力的怪谈，或许可以收获大量怪谈因子，可是想要得到就必须先付出，而现在自己的怪谈因子只能再兑换一天寿命，如果将这些怪谈因子全部投进去，或许怪谈还没有传开，时间就已经到了…… 而如果选择将剩余的怪谈因子兑换成寿命，那么写下一个怪谈的点数又会不够。 想到这里，陈攸只感觉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他不得不赌，赌下一个怪谈的传播率，赌赢就活，赌输就死。 不行，必须保持冷静！ 陈悠深呼吸着，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强压下心中的紧迫。 自己的时间没有多少了，因此下一个撰写的怪谈必须能迅速流传开来，就好像昨夜的李德顺一样，最好发生时周围能有很多人，这样一来自己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获得怪谈因子。 等等…… 可是，在他想到某个条件时，突然心中一动。 学校，一直是怪谈流传最多的地方，青春期的学生有着无限的精力，又宛如社会的缩影，每时每刻都有流言存在。 这里，岂不是怪谈传播最佳的地方？ 想到这里，陈攸果然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回忆上一世自己听闻过的一个个校园怪谈。 十三阶台阶？ 不行，耗时太长，发生时周围观众也太少，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而且怪谈因子也不一定足够。 四角游戏？ 也不行，世界根本没有四角游戏这种文化，没有人会按照游戏的规则去做，也就无法触发怪谈。 而如果他亲自传播这种游戏规则，先不说时间够不够，只要有人追查，自己岂不是就暴露了？ 会笑的画像？ 这个倒是可以试试，学校的走廊上似乎没有画像存在，如果凭空出现一副画像的话或许会很有意思…… 陈攸眼前一亮，有了灵感之后，他的想法更加丝滑了。 除此之外，厕所里的花子这个日本怪谈也可以试着借鉴一二。 虽然按照原著的描绘，那个东西完全就是一只杀人怪物，可是怪谈是死的人是活的，自己根本不必照搬全抄，只要剔除它的杀人规则就行。 这样一来所花费的怪谈因子也会大幅度减少，而诞生出的怪谈也不会对人的生命有威胁，可谓是一举两得。 怪谈，不一定非要死人才算，而陈攸也不是那种动辄害人性命的大反派，他需要的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想到这里，陈攸再次展开笔记，并翻过第一页的“回魂”，抓着笔来到第二页的空白上。 想了想，陈攸果断在怪谈的名字上写下“会笑的画像”四个字。 可是，就在陈攸打好腹稿，准备开始撰写时，他手中的笔却突然顿了顿。 “等等，我似乎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个世界上，国家是否已经察觉了这本笔记？” 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出现，瞬间就让陈攸心脏抽紧，额头渗出了冷汗。 “如果……我是说如果，国家或者某个势力早就得知了这本笔记的存在，那么我昨夜的回魂怪谈，以及会笑的画像，岂不是就等于告诉那群人，笔记的下一任主人，是一名住在民贤里小区，同时在第五高校上学的学生？” “是因为寿命的紧迫，已经让我忘记了该有的谨慎吗？” 陈攸只感觉手心都在颤抖着，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或许这本笔记从未暴露过，但过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怪谈，依然会引来暗处的窥视。 不行，这个怪谈，绝不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想到这里，陈攸略一犹豫，还是在笔记上写道： 【名称】：会笑的画像。 【定义】：画作中往往会寄托作者的意志。 【声明】：当一名画家在画作中注入了太多的心血，这张画作便拥有了灵性。 【架构】：校园走廊中突然出现一张没有见过的画作，没有人知道是谁挂上了它，也没有人知道它出自谁的手笔，在学生们从它身旁经过时，往往会看到它冲着你微笑。 【参数】：略 【触发】：西国Y市第一高校 没错，在触发那一栏中，陈攸没有选择自己的学校，而是选择了另一个国家。 不仅如此，他还在字里行间暗示这幅画只在学生面前出现，老师是看不到的，这样一来就算流传出大量传言，官方也只会认为这是学生之间的恶作剧。 而且这一次，陈攸打算亲自为它裁定一副形象来。 想到这里，陈攸翻过笔记的第二页，来到第二页的背面。 笔记的书页分为正反两面，正面有着名称、定义、声明等等栏位，只要将字写入栏位中就可以生效，而背面却只有一个栏位，几乎整面都是空白，这便是让契约者设计怪谈形象的位置。 陈攸原本便是美术生出身，上一世他在联考时，专业课成绩达到了素描95、速写98、色彩90的高分，展现出绝强的绘画天赋，而如今的这份天赋，陈攸打算奉献给这个世界的怪谈。 随着陈攸拿起一支铅笔，开始在笔记上构图，他先是用虚线打了一个形，然后寥寥几笔，便将一个人的半身像勾勒了出来。 接着，陈攸开始填充细节。 正文 010-成功 一个小时后。 陈攸看着笔记上的那张画作，露出满意的目光。 虽然已经换了一具身躯，可那渗透进灵魂的本能依然没有消失。 那是一副被镶嵌在画框中的半身画像，画中是一名女人，双手交叠，半侧着身子看向前方，构图上宽下窄、结构清晰，层次分明，一看就是标准的联考高分卷。 而更绝的是，这张画明明是用铅笔画成的，可是却有一种油画独有的细腻质感。 蒙娜丽莎的微笑。 没错，陈攸所画的，便是上一世在全球都有着极高知名度的蒙娜丽莎，由达芬奇所画，如今在这个平行世界，陈攸将它重新勾勒了出来。 当然，和原作相比，陈攸的这幅画并没有灵魂，但陈攸却可以用怪谈因子来赋予它灵魂。 画完这一切后，陈攸检查了一番，随即深吸一口气，将怪谈笔记重重合上！ 嘭！ 一声轻响，黑色封皮的笔记在陈攸手中赫然闭合，他歪着脑袋默默看着笔记，可是预料之中的寒意并没有传来，笔记本的封皮上，反而显现出几个大字…… 【怪谈因子点数不足】 怎么会？ 陈攸有些愕然，他再次看向封面，心所有感之下封面再次浮现出最基础的状态栏——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1】 【念：0】 【怪谈因子：喜190、怒318、哀309、怨281、惧418】 我的这篇怪谈和笑有关，难道是因为“喜”的点数不足？ 可是，第一个怪谈只需要100点的怒和100点的怨就可以杀人，我这边可是有190点的‘喜’，为什么会不够呢？ 除非…… 陈攸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再次翻开笔记，看向触发那一栏。 难道，是因为位置过于遥远的原因，怪谈笔记无法做到将怪谈散播到国外？ 想了想，陈攸想到了这两种可能，随即他略一犹豫，将“会笑的画像”改为了“会哭的画像”，然后将架构改成了“在学生们从它身旁经过时，往往会看到它冲着你哭泣”。 最后，他又将绘图修改了一下，变成了蒙娜丽莎的哭泣…… 做完这一切，他又试着合上了笔记。 可是结果依然如此，封面再次提醒他怪谈因子点数不足。 “看来的确是距离问题……” 陈攸低声喃喃，这本笔记的确有限制，只能将怪谈散播在笔记的附近，超出一定距离后，所消耗的怪谈因子会成倍增加。 想到这里，陈攸再次在触发一栏中，略微改动了几个字—— 东国A市第一高校。 这座学校和陈攸所在的学校都位于同一国家，区别则在于两个城市之间相距了三千公里，这也是陈攸在有意尝试怪谈笔记关于距离和怪谈因子点数之间的联系。 然后，陈攸又试着合上了笔记。 可是结果依然显示怪谈因子不足，显然还是距离过远了。 不是陈攸和学校杠上了，只是无论是从人群的密集度，还是信息的流传速度，大部分地方都无法和校园相比，陈攸为了获得更大的流传度，只有这个选择。 接着，陈攸一点点地拉进了距离，从A市到B市再到G市，全都显示怪谈因子不足，到了最后，陈攸只得写下了东国H市第一高校的字眼。 虽然在同一座城市，但和陈攸所在的野鸡第五高校不同，第一高校无论是高考名次还是师资力量都远远强于第五高校，可谓是H市的重点学校，同时也是有钱人和天才尖子生的聚集地。 而且第五高校位于H市的西郊，而第一高校则位于东郊，两者相距只有十公里左右。 随即，陈攸再次合上了笔记。 嘭！ 一声轻响过后，陈攸终于感受到笔记中传来的浓重寒意！ 【判定——以上条件满足：定义真实且存在、定义与声明无因果冲突、怪谈因子点数充足、架构与触发无逻辑冲突！】 【执行：倒计时10秒后，《会哭的画像》怪谈生效！】 看到手中的怪谈笔记终于生效，陈攸却无半点喜色，反而忍不住皱了皱眉。 创造的怪谈唯有在同一城市范围内才能生效。这无疑还是增大了自己暴露的几率，看来自己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更小心一些了。 等到陈攸做完这一切时，午休的时间也已经到了，开始有陆陆续续的学生走进了校门，陈攸朝窗外看了一眼，随即再次看向怪谈笔记的封面。 【怪谈因子：喜192、怒320、哀11、怨290、惧435】 这…… 陈攸记得，这两个小时中，所有怪谈点数都有多多少少的增加，应该是昨夜的‘回魂’还在发力，唯有哀减少了近三百点。 看着新的数据，陈攸反而一脸困惑。 他猜到，自己这则怪谈和‘哀’有关，因此耗费的便是哀的点数，可是他没有料到耗费竟然如此之多。 和昨夜的回魂相比，整整提高了三倍！ “我明明没有赋予对方任何的力量，这个怪谈也只会哭泣，可为什么消耗却比《回魂》还多？” 陈悠百思不得其解，“这两条怪谈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陈攸立即翻开了笔记，果然，在他画出的绘图下方，再次出现了一行批语： 【哭泣是人类情绪的表达，可你见过会哭泣的画像吗？当泪水无法浸湿油墨，你或许应尝试另一种方式——会哭的画像】 另一种方式？ 陈攸有些愕然，这段批语，再次给了陈攸一种奇特的感觉。 如果说自己是在创造怪谈，那么这些批语似乎是在描述怪谈的破解方式？ 昨夜的回魂怪谈就是如此，陈攸还记得，昨夜的怪谈批语中，有着“扑火飞蛾”这句成语，而且代表李德顺的纸人也确实不见了。 一开始陈攸以为是被烧了，可是他可以确定，自己一整夜在房间中，并没有闻到过焚烧的味道。 而今天，这段批语的暗示远比昨夜还要明显，完全就是提示水对那张画无效，只有火才能烧毁画像？ 而且这些批语都很合情合理，完全就是按照陈攸编纂怪谈的逻辑，顺水推舟地去提示破解方法，火能燃尽大多数的事物，也包括纸人和纸画。 所以，批语其实是在描绘这些怪谈的破解方式？ 可是它又是在说给谁听呢？ 摇了摇头，此时已经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陈攸缓缓合上笔记，再次恢复成一名勤奋好学的学生形象。 正文 011-画像 6月2日下午，H市第一高校。 和第五高校不同，H市第一高校是一所全日制的封闭式学校。 第一高校不仅是整个H市的重点，同时也是无数家长和学生心目中的圣地。 这里的学生升学率要远远高于其它校园，有着上百年的文化底蕴，甚至还出过些许国际著名的人才。 它的前身还有一个名字，H市实验高校。 不过，就算是重点学校，依然无法杜绝差生的存在，特别是当它成为整个城市的学校标杆的时候，自然也会吸引更多有钱有势之人，这些人会运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努力将他们的孩子送入其中。 这些学生鱼龙混杂，也令纯白的校园沾染了些许污浊。 而张耀，便是通过父母的特殊手段，进入学校的学生之一。 此时，下午第一堂课的铃声已经响起，可是张耀并没有走进教室，而是依然懒在自己的床铺上。 直至半个小时过去，他才懒洋洋地睡到了自然醒，然后从床铺上爬起，跳下了床。 “哈啊……又是轻松的下午……” 刚刚睡醒的他已经察觉到了宿舍楼空无一人，可是他并没有慌张，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只见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朝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 不同于那些私立学校，公立学校的宿舍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能做到四人一宿还有独立的卫生间，第一高校的宿舍楼采用的是筒子楼结构，南北两侧都是宿舍，唯有中央一条走廊贯穿其中，每一层都只在走廊尽头设立了一间公共厕所。 此时，张耀便是准备起床上一个厕所，然后接着躺在床上，度过一个充实的下午。 可是，才刚刚走出宿舍，张耀突然愣了愣。 他转头看了一眼宿舍内的窗户，似乎是因为变天了，窗外的天空略微有些暗淡，连带着走廊也变得阴暗幽深起来。 曾经热闹喧嚣的宿舍人去楼空，仅仅跨出一两步，走廊上就有莫名的回声传来。 怎么回事？ 忍不住拍了拍脸颊，张耀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座住了三年，比家还要熟悉的宿舍楼，竟然会令他产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中盯住了自己。 “是我还没睡醒吗？” 张耀低声嘀咕着，他有些疑惑地继续朝前走去，很快便来到了宿舍楼尽头的厕所前。 上厕所的舒畅抵消了内心不安，到了此时，张耀才松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早知道上午就不看恐怖短片了，看得我疑神疑鬼的……” 张耀甩了甩，重新提上裤子，吹着口哨朝厕所门外走去。 可是在他跨出厕所的门后，他的脚步突然又顿了顿。 一副油画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副被挂在厕所门口的油画，不知是谁挂上去的，上面描绘了一个坐在镜头前的外国女人，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半侧着身子看向镜头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头的原因，画面的色调有些晦暗，也有些昏黄，隐隐透出一股莫名的怪异。 “大洋马？” 张耀神色有些奇怪，他可不记得厕所门口何时挂过这样一张油画，他试着走到画像跟前，朝上面摸了摸，却发现油画上的颜料似乎还未干透。 “纯粹贴上去的，没有保护的镜框吗？” 张耀没有多想，这么看来应该不是学校挂上去的，而是某个学生自己画下来然后贴上去的，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学校里还是有不少艺术生存在。 只不过原本狭长而又空荡荡的走廊被人贴上了一副油画，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就好像一个脸蛋白净的人，在嘴角突兀地长了一颗痦子，令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想要朝上面聚集。 没有多想，张耀转身朝着自己宿舍走去，可是他才刚离开几步，身后却又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滴水声，同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也跟着传来。 张耀脚步微微一顿。 这种在平时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此时在寂静空旷的宿舍楼内却仿佛产生了一种魔力，令他不由自主地回过了头。 声音是从画像上传来的，张耀歪着头瞥了一眼，却看到两行晶亮的水渍从油画上滴落了下来，歪歪斜斜地流到了地面。 “怎么回事？” 张耀嘀咕一声，他还没听说过油画会流水的事情，就算是新画的油画颜料未干，按理说也不会渗水才对，除非那些颜料都是假货。 想到这里，张耀不禁有些好奇，他下意识朝着走廊看去，走廊两旁的宿舍门一间间闭合着，每个门上都有一面玻璃。 原本这些玻璃是为了老师检查方便而留下的窗口，可是后来不知是谁起头，将门上的玻璃都用报纸封住了，此时看去，就好像一个个空洞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张耀。 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 “这不对吧，今天的宿舍楼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张耀越看越有些心慌，他连忙收回视线，努力将注意力移到面前这张油画上，直至此时他才看清，那两道水渍的源头，竟然是从那个女人的眼眶中流出来的。 油画，哭了？ 不知为何，张耀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有些艰难地抬起手，轻轻触碰着油画的表面沾了一点水渍，然后低头放在鼻尖闻了闻。 没有任何味道，似乎只是普通的水而已。 难道是墙后面的自来水管道破裂，渗出墙体，然后有人恶作剧，刚好将油画贴在渗出的位置，造成油画流泪的错觉？ 至于刚才听到的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张耀已经自动忽略了。 似乎是找到了恶作剧的源头，张耀略微松了一口气，他有些气极的抬起手，就想伸手撕掉墙壁上的油画，可是下一秒，手指却扑了个空！ 就在他低头的那一会功夫，墙壁上的油画竟然……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那副油画呢？” 张耀只感觉脑袋嗡地一声，几乎瞬间炸开了，他的耳朵内全是嗡嗡的回响，同时全身发麻，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闪电般窜上了头顶！ 那副画，竟然是活的！ 看着纯白却阴沉的墙壁，这一刻，脑海中仿佛闪过了无数恐怖电影的画面，杀人狂、畸形人、以及各种血腥的怪物……他几乎是想也不想拔腿就跑，只用了几秒便跑下了楼，逃离了宿舍。 直至他彻底逃出宿舍楼，整个宿舍再没有任何人迹之后，一张怪异的油画才凭空出现在走廊上。 滴答、滴答…… 一滴滴不明的水滴从油画上滴下，随即一点点渗入水泥地面，发出微不可查的滴水声。 诡秘、清冷、静寂。 正文 012-测试 直至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陈攸的思维才从遥远的天际飘了回来。 没有老师看守的教室瞬间沸腾，无数学生纷纷起身，笑闹声、桌椅撞击声，以及收拾书本声混杂在一起，在清脆的铃声中分外刺耳。 可是对于众多学生来说，这种嘈杂早已习惯。 直至大部分学生收拾好了书本走出门外后，陈攸才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外呼吸着有些冰凉的空气，释放出教室内一天的污浊。 他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上，看着已经彻底陷入靛青色的夜空，略微有些出神。 习惯性地想要掏一支烟，可是手却在口袋中摸了个空。 差点忘了，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迈出校园的成年人，而是一个介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的高中生。 摇头失笑了一下，陈攸双手插兜，一步步离开了校园。 陈攸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准备以学校和出租屋为两端，查探一次周边的环境，H市作为一个地级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足够他好好转悠一番了。 陈攸先是来到学校旁的步行街，这里道路两旁已经形成了灯火通明的夜市，一辆辆流动餐车摆放在街道两旁，烤红薯、鱿鱼串、手抓饼、炸鸡柳应有尽有。 而在这些餐车前，一名名身穿各色服饰的少年少女们纷纷聚集着，不断传来代表青春的欢声笑语。 因为没有吃早午餐的原因，陈攸直接走到一家卖鱿鱼的摊位前，刚准备买两串填填肚子，可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自己手机查看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支付软件里的余额已经不多了，堪堪只够生活到这个月底，如果自己不想直接饿死的话，还是省着点好…… 陈攸默默思索着。 “喂！” 可就在陈攸转头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陈攸下意识回头，却看到鱿鱼串摊位旁聚集的一堆女生中，一个皮肤雪白，系着单马尾的女孩朝自己走来。 “陈悠，这个给你！” 女孩开朗地笑着，她穿着一件粉色T恤，下半身则是最普通的校服，将美好的曲线藏匿了起来，此时蹦蹦跳跳地走到陈攸身前，就像是一只画中走来的精灵，同时将手中还没吃的两串烤鱿鱼递到陈攸眼前。 “谢谢。” 陈攸腼腆地笑了笑，伸手接过烤串。 “啊哈哈哈哈哈！” “周可周可，你是在用鱿鱼串当定情信物吗？” “快点回来啊我们的小可爱，可别被男人给骗走了！” 可是，女孩还没来得及回话，她身后那群女生却突然哈哈大笑着起哄起来，不断叫着女孩的名字，有几个甚至笑得前仰后合。 听到身后死党的笑声，女孩白皙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她恶狠狠地瞪了身后一眼，随即朝陈攸摆了摆手，“不用谢，明天见吧！” 说着不等陈攸回话，便逃也似地跑回了那群女生中间，再也没有勇气面对陈攸了。 “明天见。” 陈攸朝那些带着大胆和好奇目光的女生们点了点头，他能听出，这些笑声中更多的是戏谑和调侃，并没有恶意。 叫周可吗？ 直至走出步行街，陈攸默默将竹签扔进垃圾箱中，他打开班级群的列表，略微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周可这个名字。 这个周可，似乎对原身有意思，她会不会是写千纸鹤的人？ 这个念头只是闪过一瞬，陈攸便否定下来，对方的神情很正常，完全没有千纸鹤上那些“去死吧”中的怨恨。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该找一个赚钱的法子了…… 陈攸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和老实巴交的原身不同，陈攸虽然也性格内敛，但脑袋却足够灵光，与其光凭那些少得可怜的补贴饥一顿饱一顿，倒不如凭上一世的经验找一个工作干干。 当然了，前提先解决自己的寿命危机。 略微考虑了一下自己适合什么样的工作，陈攸逛了逛自家附近的超市和公园，等差不多熟悉附近的一切后，看到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这才买了泡面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民贤里小区。 在经过家门前时，陈攸看到隔壁房间的门上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彻底空置了。 没有过多关注，陈攸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门缝中的发丝，见到发丝没有异常，这才回到家拿出了怪谈笔记。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1】 【念：0】 【怪谈因子：喜310、怒458、哀219、怨456、惧899】 果然，校园才是怪谈流传的最好场所。 在看到怪谈因子的点数时，陈攸眼睛不禁亮了亮，和《回魂》不同，仅仅一个下午，《会哭的画像》便带给了自己大量的怪谈因子。 这种效率绝不仅仅是被一个人碰到就能攒下来的，显然那副画像已经开始出没于校园的各个角落，至少有数个人看到过画像的存在，这才会一传十十传百，让陈攸收割如此多的怪谈因子。 “接下来，要不要试试下一个怪谈？” 陈攸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逐渐明朗起来，他嘴角挑起，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对了，多余出来的惧，或许有别的用处……” 似乎想到了某个关键，陈攸迅速泡好泡面，三两口吞进肚中，然后跑到衣橱中找来一套有些偏大的旧衣服套在了身上。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本就不富裕，因此习惯性的将所有衣物都买大一号，这样就算自己长身体也可以继续穿。 穿好衣服，陈攸在镜子前晃悠了一下，随即将兜帽盖在了脑袋上。 “这样一来，就很少有人能认出我了……” 陈攸思索了一下，随后他再次找出一件衣服套在外面，令自己变得更加臃肿一些，然后才拿出一副一次性口罩罩在了脸上。 接着，他将怪谈笔记揣进裤腰，又一次踏出了房门。 …… 两个小时后。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睡，可是在H市的东郊，一道陌生的身影却渐渐踏入了这里……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一道道延伸至深夜尽头的路灯，一阵夜风吹来，给盛夏带来一股莫名的凉意，同时在道路一旁的阴影中，一名将自己包裹在厚厚服饰下的身影渐渐走来。 夜风拂过，吹开了这道身影的兜帽，露出一双锐利的桃花眼，在黑暗的月色下熠熠生辉。 陈攸尽量让自己走在道路两旁最深的阴影中，等他的双脚有些酸痛的时候，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H市第一高校。 看着黑暗中那扇紧闭的铁门，以及上面第一高校的字眼，陈攸这才拿出怪谈笔记，开始撰写一篇新的怪谈。 而这篇怪谈，陈攸几乎是照着上一篇抄出来的…… 【名称】：会惊叫的画像。 【定义】：画作中往往会寄托作者的意志。 【声明】：当一名画家在画作中注入太多的心血，这张画便拥有了灵性。 【架构】：校园走廊中突然出现一张没有见过的画作，没有人知道是谁挂上了它，它时而隐没时而出现，在人们从它身旁经过时，偶尔会看到它冲着人们尖叫。 【参数】：略 【触发】：东国H市第一高校 此时，随着潦草地写完上述话语，陈攸再次开始绘画起来，借着手机的亮光，他又一次将蒙娜丽莎这幅油画画在了怪谈笔记第三页的背面。 最后，陈攸合上了笔记。 手中一阵凉意涌出，怪谈迅速生效。 等到怪谈彻底生效后，陈攸才又望向笔记封皮浮现出的字体—— 【怪谈因子：喜390、怒530、哀348、怨399、惧750】 这两个小时中，怪谈因子的点数还在增加，只是没有下午那么频繁，可是此时，代表“惧”的怪谈因子却凭空减少了200点。 看到少掉的怪谈因子，陈攸不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还记得，下午自己创造会哭的画像时，怪谈因子一次性消耗了300点，而现在自己站在H市第一高校的大门前，却只消耗了200点。 “果然，创造怪谈的花费，是会随着距离逐渐递增的……” 陈攸低声喃喃，这两个怪谈可以说是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便是一幅会流泪，一幅会尖叫。 之前他曾经测试过，给别的国家和城市创造怪谈，会因为距离过远而无法生效，只有自己所在的城市才能成功，那个时候他就产生了两种猜测，一种是怪谈笔记在同城之中没有消耗，只在跨区域中才会加剧消耗。 另一种，则是随着距离拉远，怪谈因子的消耗会越来越大。 而如今的现象已经证明了，第二种才是正确的，就算处于同一城市中，多出来的距离也不会抵消，而是距离越远消耗越大。 而且陈攸这样做倒也不是平白浪费，无论创造什么样的怪谈，惧那一栏永远是涨势最猛的，此时怪谈因子中“惧”那一项已经高出其它四种因子一大截，相信以后比例还会更加夸张。 因此，多出来的这些怪谈因子，完全可以用来做一场针对笔记的实验。 这就是陈攸的想法了。 再次摸索出怪谈的一条隐性规则，陈攸满意地离开，再次步行了两个钟头回到家中。 给自己洗了一个热水澡，劳累一天的陈攸终于躺在了床上，几乎是在沾上枕头的瞬间，他便睡着了。 这是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睡得最安心的一天。 正文 013-传播 2022年6月3日，清晨。 天气，晴。 陈攸再次被闹钟吵醒，他看了看时间，随即一咕噜爬起身，冲进卫生间里开始刷牙洗脸。 其实假如陈攸不去上学，而是专心在家钻研怪谈笔记，恐怕能更早获得大量的怪谈因子，但陈攸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他还没有弄清这本笔记背后的秘密。 仿佛心中被埋了一根刺，那无时无刻地刺痛始终萦绕着他，用尽手段也无法拔除。 他必须行动起来，调查原身死亡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调查是否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怪谈笔记的存在，否则他寝食难安。 “这本笔记，只能属于我。” 陈攸低声喃喃，他抬起头，望向镜中那张陌生的面庞，却发现这张面孔也渐渐变得熟悉起来。 陈攸渐渐适应了新的身份，新的身躯。 这副身体的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虽然穿的有些破旧，还留着最为平凡的寸头，可是原身的确有着一张极为出挑的脸。 只可惜，曾经这张脸却被原身的自卑懦弱遮掩住了。 “既然你选择将这具身体送给了我，那么作为报酬，我一定会还你一个真相。” 眼中浮现一抹坚定，陈攸抹掉脸上的水珠，转身走出了房门。 当他来到学校时已经到了晨读时间，和昨天不同，当陈攸走进教室的时候，他明显看到许多人都下意识朝自己看来，包括那个昨晚递给自己烤串的女孩。 朝着对方笑了笑，陈攸在众多诧异的目光中从容走进教室，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等到所有人从自己身上移开注意力，陈攸才拿出别在腰间的笔记放在桌斗中，然后低头看向封皮。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0】 【念：0】 【怪谈因子：喜470、怒625、哀430、怨588、惧900】 一个晚上，怪谈因子又增涨不少，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寿命那一栏，再次变成了0。 也就是说，在今夜10点左右，也就是22点，我的寿命将会彻底耗尽，和原身一样死亡。 陈攸内心计算了一下，他和笔记签订契约的时间就是两天前的22点，然后在昨天清晨，自己加了一点寿命上去，而到了今天已经过去了24小时，因此寿命才会重新归0。 实际上，在和怪谈笔记签订契约后，契约者虽然被吸干了寿命，但并非立刻死亡，而是有着24小时的缓冲期，不然这本笔记就不必叫怪谈笔记了，而是应该叫做DN笔记。 这24小时的缓冲期，以及笔记赠送的五项怪谈因子各一百点，就是为了契约者创造第一个怪谈而准备的。 只要冷静下来，那么契约者就可以通过创造怪谈而获得怪谈因子，从而延续自己的寿命。 只可惜，原身当时心神大乱，那24小时全都用在了逃避现实上，最后憋屈的死了。 想到这里，陈攸立刻看向怪谈因子那一栏，同时心中一动，顿时五项怪谈因子同时减去了三百点，化作了3点的‘念’。 然后，3点念再次化作三点寿命。 看着又多出来的三天寿命，陈攸内心微微一松，随即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所以，这个‘念’除了兑换寿命外，到底还有什么用处？ 等以后怪谈因子富裕了，一定要花费几点试试看才行…… 陈攸默默想道，随即收起怪谈笔记，在众多学生的晨读声中开始构思下一个怪谈。 可就在这时，前排传来的一阵交谈声吸引了陈攸的视线。 那是前排的女生高美和同桌张馨班长的谈话，两人交谈的话语在晨读的教室中并不清晰，陈攸只听到了“一高”“怪事”“会哭的画”等等字眼。 陈攸目光微微一闪，他不由自主地趴在课桌上，凑到两个女生的身后问道，“喂，你们在谈什么？” “呀！” 陈攸的突然插话，令两个女生都吓了一跳，前排女生高美看了凑到自己面前的陈攸一眼，脸颊顿时红了起来，而一旁的张馨班长则一脸嗔怪，“你干嘛，想吓死我们吗？” “不好意思。” 陈攸腼腆的笑了笑，“我只是听你们刚才似乎在说一高什么的，我正巧有一个朋友刚好在一高上学，所以想问问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 高美慌张的摆了摆手，脸颊通红，显然对陈攸靠近自己十分不适应。 “说说看吧。” 陈攸假装没有看出对方的心思，只是露出好奇的神色，催促道。 张馨也看了自己同桌一眼，见到高美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样，只得无奈地解释起来，“高美刚才说，咱们市的第一高校前两天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不少学生看到了一副奇怪的画像，那副画像不仅会流眼泪，而且能随意消失和出现，搞得人心惶惶的。” “画像？” 陈攸皱了皱眉，“画像怎么会流眼泪，该不会是谁的恶作剧吧？” “当然是真的！” 见到陈攸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前排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她气呼呼道，“我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就在一高上学，她昨天亲眼见到了那张画像，那副画特别诡异，只在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可是等你想要近距离观察的时候，那副画就又消失了！” “你闺蜜不会是在骗你吧？” 陈攸的神情更加诧异，他还想知道更多的情报，于是激将道。 “她不会骗我的！” 高美连忙摇头，信誓旦旦，“况且不仅是她，昨天有很多学生都见到了那副画，一个人可能会撒谎，可是一群人呢？如今这个消息已经在一高传开了，甚至惊动了政教处！” 见到对方一脸认真，陈攸也没有继续反驳，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 等到两人再次回过头后，陈攸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只有一个人时才会出现吗？这条规律似乎不是我编写的，那么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和电影中说的一样，人类身上有什么阳气之类的东西，聚集在一起时能避开怪谈？” “又或者，只是因为人多时不会太过畏惧，为了达到更好的惊吓效果，那副画本能地挑选人少的时机？” 陈攸想了很多，可始终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切。 正文 014-挂断 可就在陈攸沉思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他下意识转过头，却看到自己同桌汪小菲又开始用那种诡异的神色看着自己。 见到自己被陈攸发现，他也不避讳，只是语重心长道，“陈悠，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哦，原来的我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陈攸脸不红心不跳，随口问道。 “原来啊……” 虽然陈攸问得随意，但是汪小菲却不由得露出认真的神情，他朝前排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区别可大了！” “原来的你几乎一个学期都不会主动和高美说一句话，更不用说长得更漂亮的班长了，不仅如此，刚才从你进门的时候，我还看到你和周可眉来眼去！” “眉来眼去可还行……” 陈攸无语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我原来很少和女生说话吧？” “何止！” 汪小菲感叹道，“你和我都属于内向性格，但是你比我还过分，女生和你说话你都会脸红，可是现在倒好，你就像变了一个人，竟然主动和女生说话了，而且不止一次！”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不禁露出羡慕的神情，“能不能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攸顿时被逗笑了，自己这个同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私底下竟然还有如此闷骚的一面。 他想了想，才回答道，“想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能找到自信就够了。” “找到……自信？” 同桌汪小菲顿时瞪大了眼睛，低声喃喃，“自信？自信……” 看到对方似乎真的若有所思，陈攸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这其实是性格问题。 从小到大的家庭环境，周边环境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每个人的处事风格，有的人开朗而冲动，有的人内敛却深沉，到底谁更有优势是说不清的。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做出改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早上的晨读时间一晃而逝，等到下课铃响，所有人都离开了教室前去买早点的时机，陈攸便径直来到周可的书桌前。 他装作很随意的样子，翻了翻对方的书本。 从对方的书本中可以看出，周可的字体同样娟秀灵动，但是过于方正，和千纸鹤那十分熟练的连笔字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显然，千纸鹤的主人也不是她。 不是班长张馨，也不是班长同桌高美，更不是周可，那么给自己写千纸鹤的到底是谁？ 昨天，陈攸便几乎阅遍了班级所有人的字迹，连男生都没有放过，可是自始至终也没有找到千纸鹤的主人。 或许，给自己编千纸鹤的，其实是外班的人？ 陈攸心中一沉，如果真是外班的人那就麻烦了，整个学校三四千人，就算找上几年也不一定能找到。 除此之外，还有最后一个可能，那就是给自己写千纸鹤的，就是那个王斌？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迅速看向王斌空出来的位置，那里所有书籍都已经被收走，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桌面。 虽然王斌是个男人，但也不是不可能，谁规定用香味中性笔写字、字迹娟秀、给男人写情书的一定是女人？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再次拿起手机，翻出昨天那个没有接通的电话。 他走到教室外，再次按下了那个号码。 嘟……嘟…… 可是，这次传来的声音却令陈攸心中一震，王斌的手机，竟然开机了！ 难道说，王斌真的没有死？ 又或者，是他父母打开的手机？ 可是，就在陈攸大脑高速转动的时候，电话里的声音却突然一顿，再次转变为一个机械的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电话被拒接了？ 陈攸不甘心的放下电话，又试着重拨了一次。 可是这一次，电话的提示声却变了，变成了和昨天一样的关机状态。 有人见到我打来的电话，于是把手机关机了…… 陈攸的眼神阴晴不定，他有些不太理解，如果王斌已死，那么这个号码应该在王斌的父母手里，可是昔日已死的孩子手机突然响起，他们该做的不应该是接起电话，告知王斌的死讯吗？ 除非，王斌真的没有死！ 陈攸脑海中不禁产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可是，如果王斌没有死的话，那么他为什么又要挂断自己的电话，然后迅速关机？ 一时间，陈攸的面色阴晴不定，为了查探怪谈笔记的真相，他几乎耗费了所有脑力，可是这一切偏偏总是在王斌这里断开了线索。 其实陈攸也考虑过使用怪谈笔记测试，比如写出另一个版本的回魂，如果王斌已经死亡，怪谈就会生效，反之则会失败。 但是陈攸还有一个担忧，那就是对方的死会不会和原身有关，如果真有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内情，一旦对方回魂，自己岂不是直接寄了？ 更何况只是知道对方死没死也不够，陈攸还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因此仅仅撰写怪谈是不够的。 “不行，不能总是这样被动，我寿命有限时间有限，总不可能一直活在X事件的猜疑中，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想到这里，陈攸忍不住朝着楼道看去，却刚巧看到班长张馨和另一名女生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陈悠，你没有去吃早点吗？” 看到陈攸独自一人呆呆站在走廊上，张馨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如果你再去晚一些，可就要上课了。” “没关系，我不饿。” 陈攸摇了摇头，他还记得原身的日记中就提起过，为了节省开支，原身就是不吃早餐的，人在起床后饥饿感最为微弱，因此不吃早餐远比不吃午餐和晚餐容易得多。 听到陈攸的解释，张馨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她抿了抿嘴，让一旁的女同学先返回教室，然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偷偷递到陈攸身前。 “班长，这是干什么，太客气了吧？” 陈攸错愕道，没有接对方的钱。 “拿着吧。” 张馨眼中浮现出一丝倔强，执意要将钱塞到陈攸手中，“不吃饭怎么能好好学习呢？我是班长，要对全班每个人负责，你也不例外。” “真的不需要。” 陈攸有些哭笑不得，他推回对方的手，随即说道，“与其这样，不如你告诉我一下王斌家的地址，他那里还欠着我一点钱，我得拿回来才行。” “我不是给你王斌的电话了吗？” 张馨这才缓缓收回纸币，脸上还有着些许疑惑，“难道他没接你电话？” “看到我的电话后，他就挂断了。” 陈攸有些无奈道，“所以我才想去他家看看，如果他父母在家的话，我就能直接问他们父母要了。” “这个王斌……” 张馨闻言顿时有些愤愤不平，“没想到他竟是这种人，平日里我看你们两个经常混在一起，我还以为他和你关系很好呢。”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陈攸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却笑道，“还算可以，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本来我不应该告诉你别的同学的地址的，但既然这样，我可以帮你查一下。” 张馨没有再多什么，而是转身返回了教室，陈攸也很自觉的跟了上来。 只见张馨从手机中翻开一页通讯录，很快便查到了王斌的地址，“对方是在人民路的紫铭小区，具体地址是3号楼2单元302号。” “好的，谢谢班长了。” 听到王斌的详细地址，陈攸却是暗暗叹息一声，没想到班长的书桌里竟然还有全班每个人的家庭住址，早知如此，他也不必浪费一天的时间胡思乱想了。 正文 015-探查（感谢机械元首的盟主打赏） 既然已经得到王斌的住址，陈攸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 他不是平常人，寿命几乎一直处于倒计时的状态，无论做什么事都必须争分夺秒，一秒也不能浪费。 所以他准备找班导请一天假，离开学校。 可是，等到了班导的办公室后，陈攸才发现对方并不在办公室内，办公室里倒是有两名别的老师，一问之下才知道王峰班导刚刚家里有事，向校方请了假。 既然如此，陈攸也不打算继续耽搁，他直接来到操场，等待着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 等了大概五分钟，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便响了起来，操场上的学生纷纷离开，见此，陈攸便走向操场最东边的厕所。 这两天他已经逛遍了校园，找出了好几个能从学校离开的途径，其中最简单的就是操场厕所的位置。 学校的操场位于校园东侧，被一道围墙围住了三面，围墙大概有四米高，根本无法翻越。 可是，如果从厕所里的隔间爬上去，顺着排气窗翻上厕所房顶，就可以很轻松的越过围墙，离开学校。 不过在刚顺着排气窗朝厕所房顶爬的时候，陈攸手中却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事物，同时一个猫叫的声音从头顶传了出来。 陈攸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去，还好他反应快，急忙抓住旁边的围栏，这才有惊无险的固定住了身躯。 等到他彻底爬上厕所的时候，这才看到自己身前竟然站着一只浑身炸毛的猫。 是昨天那只异瞳黑猫？ 陈攸愕然看去，原来这个家伙平时就待在这里吗？难怪只有早点时间才会出现，平时都不怎么能见到。 一人一猫在厕所的屋顶诡异的对视了一会儿，见到陈攸似乎并没有威胁性，那只黑猫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陈攸自然也懒得找对方麻烦，他直接从屋顶跳到了旁边的围墙上，然后顺利跳出了学校。 来到街道上之后，陈攸拿出手机打开导航，顺着道路朝王斌家的方向走去，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就来到了王斌所在的紫铭小区。 令陈攸有些意外的是，这座小区的地址竟然和自己的出租屋距离并不远。 难道说，正是因为双方家距离较近，所以才经常混在一起，上学放学？ 陈攸脑海中不禁再次闪过张馨之前的话语，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原身和王斌的关系竟然还不错？ 想到这里，陈攸逐渐回想起一个疑点，那就是原身的日记中，根本没有提到过王斌这个人，也没有关于王斌的蛛丝马迹。 如果王斌真的是原身的朋友，可是为什么自己拿到原身手机的时候，上面没有王斌的电话？ 他还记得，原身的日记里被扯掉了许多页，会不会和王斌有关的事情，都在那些失去的页数中？ 而且原身不仅删除了和王斌有关的日记，就连手机号也删掉了。 “难怪当初在我问她要王斌电话的时候，她会那样奇怪的看我……” 陈攸回忆起昨天自己向高美要王斌电话的时候，一旁的张馨神色有些奇怪，所以原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令他扯掉和王斌有关的所有日记，同时删除王斌的号码？ 这些念头不断回荡在陈攸的脑海，令他越来越警惕，他似乎在一点点接近X事件的真相。 想到这里，陈攸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紫铭小区。 这所小区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年头，物业的管理似乎有些混乱，就连看大门的都没有，任何人都可以进进出出。 而且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所有楼层都只有六层，小区里也没有加装电梯，住户只能用爬楼梯的方式进入各家各户。 不过这也方便了陈攸，他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王斌家的地址。 此时，陈攸便站在三楼的一面老旧的防盗门前，防盗门的旁边还有房号，上面标注着302的字眼。 没有错，3号楼2单元302号，这便是王斌的家。 看着近在咫尺的王斌住址，陈攸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嘭嘭跳动着。 似乎是因为走廊处于背光面的原因，看起来有些昏暗，各种小广告和小孩的涂鸦密布在墙壁上，显得有些凌乱不堪。 外界也刮起了一阵风，风灌入狭窄的走廊，发出呜呜的风声，听起来有些像是人的哭泣。 见此，陈攸不再迟疑，他走上前轻轻按了按门铃。 可是，门内并没有响起门铃的声音，似乎这个门铃早就坏了。 于是，陈攸干脆直接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从破旧的防盗门中传出，在空旷寂静的走廊上默默回荡起来。 敲了一声后，陈攸等了一会儿，可是门内并没有别的声音传来。 陈攸加重了力道，再次敲了敲，同时大声询问着，“请问有人在家吗？” 只是，门内依然一片寂静。 陈攸有些无语，他干脆将耳朵贴在铁门上，想听一听门内是否有走动的声音，可是才刚将耳朵贴上去，他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隐隐从门内传来： “稍等一下，我现在有些忙，等我忙完了就过来。” 女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发出声音的人是在门内很远的位置。 “您好，我是王斌的同学，我来这里是为了送还他借我的练习题的！” 听到门内的声音，陈攸顿时心中一松，隔着门解释道，“这两天王斌没有来上学，所以我就提前练习题带过来还给他。” 现在正是上课期间，王斌就算没有死也应该不在家，因此无论王斌到底有没有死，他的这个借口都不会被拆穿。 可是这句话之后，门内却再次恢复了寂静。 等了一会儿，见到对方依旧没有开门，于是陈攸只得继续说着，“我是王斌的同学，阿姨您能开一下门吗？” “稍等一下，我现在有些忙，等我忙完了就过来。” 那个女人的声音顿时再次传来，只是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 “好吧，您先忙……” 听到对方的回答，陈攸只得沉下心思，耐心的等在门口。 默默翻了翻手机，他干脆趁着这个时间将王斌的地址记在手机上，以免之后忘记。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左右，陈攸再次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不禁有些无语。 于是，他只得继续敲门，同时将耳朵帖在门上喊道，“阿姨，现在好了吗？” “稍等一下，我现在有些忙，等我忙完了就过来。” 女人的声音继续传来，可是在听到第三次这个声音后，陈攸的神情却突然一僵。 因为他听到，此时女人的声音已经变得更加清晰了，似乎就在门后，和自己只隔了一道薄薄的房门。 不仅如此，对方口中的这句话，无论是语句还是口吻，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 就好像一段录音，每当陈攸开口的时候，那段录音都会重复播放起来…… 陈攸猛地抬起头，凝视着防盗门上的猫眼，猫眼有反偷窥设置，从外面无论如何都是看不到门内的，可如果是门内呢？ 一瞬间，陈攸仿佛看到一个女人此时正趴在门上，透过一只猫眼死死盯着自己…… “不对劲……” 陈攸下意识一步步朝后退去，内心隐隐升起一股不安，这个房间，似乎很不对劲…… 他的脑海中，王斌、怪谈笔记这两个字眼瞬间连接，这一刻的他甚至对曾经的判断都产生了怀疑，原身的死，真的只是怪谈笔记吸取寿命造成的吗？ 走廊中隐隐有着一股阴风袭来，陈攸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果断转身，朝着楼下跑去。 咔哒！ 可是，在他转身的瞬间，紧闭的房门却突然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可是在听到这个声音后，陈攸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他几乎是以狂奔的姿态逃出了楼道，直至跑出单元楼的大门才停了下来。 “呼、呼……” 因为跑动太过激烈，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过陈攸还是迅速抬头，朝楼道的窗户望去。 可是这一看，陈攸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一名浑身惨白，连瞳孔都是白色的女人正趴在三楼的窗户上，低头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间，陈攸只感觉心中一寒，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可就是眨眼的那一刹那，眼前只剩下一扇黑洞洞的窗户。 那个女人，不见了…… 正文 016-遇险 那是什么东西…… 陈攸神情阴晴不定，他紧紧盯着那扇黑洞洞的窗户，直至十几分钟过去，这怪异的行为开始引起小区住户的注意，他才心有余悸的转身，朝小区外走去。 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顶着头顶的烈日，陈攸却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寒意弥漫。 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冰冷、骇然、死寂……那个女人的身影一直拓印在脑海，只要一闭上眼，那张惨白的面容就会浮现在眼前…… 在得到怪谈笔记后，他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或许这个世界并非如前世一样平平无奇，而是隐藏着更恐怖的事物。 默默停下脚步，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这些神色匆匆的行人们，他们是否想到过某一天，自己也会经历恐怖电影中才会经历的情形？ 一想到这里，陈攸就感觉遍体生寒，仿佛就连头顶的阳光也变得阴冷起来…… 王斌的住址、那个诡异的女人…… 一串串线索开始在脑海中迅速串联，陈攸试着克服掉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怖，转而去分析和解释。 那个女人，令陈攸联想到了创造出的怪谈，难道说，有人使用怪谈的力量，杀掉了王斌父母？ 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是为什么能做到这一切？ 按理说，怪谈笔记在自己的手中，而脱离怪谈笔记的纸张更是会自我销毁，不可能有残留的纸张流落在外。 等等…… 想到这里，陈攸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猛然发现了一件被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在得到这本笔记的时候，里面所有页数都是空置的！ 如果那个13的数字，代表了自己是这本笔记的第十三任契约者的话，那么按理说这本笔记上早就应该记载了成百上千的怪谈，那些全都是前几任编纂的怪谈才对！ 可是实际上，自己在得到怪谈笔记之后，里面却是一片空白。 难道说，在现任契约者死亡后，所有的怪谈会自动清空，因此自己得到时才是一本完全空置的笔记？ 又或者，自己在得到笔记之前，上一任契约者撕掉了所有怪谈？ 怪谈笔记被撕掉纸张后不会留下寻常笔记的断茬，这是陈攸验证过的，因此他无法保证自己得到的笔记是不是被撕扯过。 可以假设一下…… 陈攸默默推演着，如果说撕掉笔记上的空白页，会造成纸张燃烧，那么如果将已经撰写完成的怪谈那页纸撕掉，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怪谈被彻底抹除？ 或者怪谈脱离怪谈笔记，形成野生的怪谈？ 不，第二种有些不对，怪谈笔记才是怪谈的力量源泉，如果被撕掉的话，怪谈直接被抹除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可是，那么王斌家出现的诡异女人又该如何解释？ 明明自己得到时怪谈笔记上一页怪谈都没有，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出现的？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王斌家中？ 脑海中一团乱麻，陈攸不断猜测着，他无法证明这一切，除非他亲自撕下一页怪谈试试。 带着这份疑惑，他没有选择返校，如今学校里暂时得不到更多线索，于是他干脆返回了自己的小区内。 民贤里小区说是小区，实际上就是一处城中村，家家户户都是三五层高的自建房，也正因为如此，民贤里成为了无数外来者租住户的自留地，混乱程度远比紫铭小区更加夸张。 也正是这份混乱，陈攸并不敢将怪谈笔记藏匿在家中，只能随身携带。 一路上陈攸没有停歇，等他回到自己出租屋的时候也不过上午9点左右。 可是，当陈攸踩着楼梯来到三楼，站在自己的出租屋的门前准备掏出钥匙时，他的脸色却微微一变。 因为他突然看到，自己塞在门缝中的那一根发丝，竟然不见了！ 是被风吹走了吗？ 还是说，有人进入过自己的房间？ 看着门缝中空空荡荡的情形，陈攸才刚刚恢复红润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有人进入过，那么会是谁？ 房东，还是X事件的知情者，又或者干脆就是刚才那个女怪物？ 额头豆大的冷汗簌簌而下，陈攸只感觉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缓缓升起，逐渐弥漫上整个后背，明明是盛夏，陈攸却有一种如在冰窟的错觉。 他有些迟疑地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出什么，可是门内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真的有人进入过自己的房间，那么现在对方是已经离开，还是说他就在房间内，正在门后等着自己？ 陈攸有些不太确定，不过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还是一步步往后退去，可是等到他触碰到墙壁时，身后却突然传来嘎吱一声。 背后李德顺的房门，无意中被自己推开了…… 与此同时，自己面前的房门也传来拧门把手的响声。 果然有人，对方要出来了！ 陈攸惊出一身冷汗，他想也不想飞快后退，一个闪身便躲进了李德顺的房间，然后将门迅速闭合，只留下一道半指宽的缝隙。 几乎是在他躲进对门的瞬间，自己出租屋便彻底洞开，一道穿黑色大衣，将脸藏在口罩以及墨镜中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后。 这道身影很高，至少一米八以上，却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戴着黑色大衣的兜帽，看不出年龄和身材。 只见这人最后朝陈攸的出租屋内望了一眼，然后才迅速关上了房门，有些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可是，在他转身的同时，黑色大衣无意中被风掀开了一角，陈攸顿时看到，在他的腰间，竟然别着一把黑色的斧头！ 陈攸只感觉浑身发冷，他不敢想象，如果刚才自己没有任何防备进入屋内，会遭到怎样一种后果……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进入我的房间？ 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陈攸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在看清对方的身份后他至少可以确定，对方并不是那个女怪物。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现身，因为他还不确定对方是否听到了自己跑进对门的声音。 如果对方是假意离开，此时很有可能已经悄悄返回，躲在门缝看不到的死角处，高高举起了斧头…… 难道说，这个人就是王斌，王斌真的没有死？ 陈攸不禁有些怀疑，毕竟自己可是刚给对方打过电话，然而还不过一个小时，自己家中就出现了闯入者，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而且，他从张馨口中得知，自己和王斌很熟，那么很可能王斌的确知道自己家的位置，再加上他也是X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因此这道人影是王斌的可能性极高！ 也就是说，王斌也知道怪谈笔记的存在，他来自己的出租屋，为的就是怪谈笔记！ 该死…… 陈攸只感觉事情更加难缠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紧迫感袭来，他只感觉身体如同坠入了冰窟，那股阴冷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令他的四肢都变得麻木起来。 等等，不对！ 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攸猛地瞪圆了眼睛，瞳孔收缩到针尖大小！ 因为他突然想到，李德顺的房间不是被警方贴上封条了吗，为什么轻轻一碰就开启了？ 而且，这股如坠冰窟的阴冷，似乎根本不是源于自己的内心，而是来自于…… 自己的身后！ 正文 017-袭击 哗啦啦…… 身后，一个莫名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好像风铃在碰撞，又仿佛是风吹拂纸张的响声…… 陈攸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麻木，仿佛有一具尸体贴了上来，一股无法言喻的阴冷弥漫在自己的后心。 他瞳孔轻颤，一点点转过头，借着余光朝着自己身后望去。 一道刺目的猩红出现在眼角的余光中。 那是一张脸…… 带着死意的眼睛，白到仿佛白纸一样的脸，还有那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神，唯有脸颊上晕开的两朵刺目的腮红，为这张充满死意的面孔覆上了一抹诡异的生机…… 不知什么时候，这具脸上涂抹着鲜红腮红的怪物，竟然趴在了他的背上，当他转过脸的时候，那诡异的面容便和他四目相对。 陈攸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就连思维仿佛都要被冻结，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纪芙蓉会被这个怪谈活活吓死了…… 这就是怪谈的力量吗？ 陈攸呆呆站在原地，背后背着一具纸人，这一刻的他竟然回想起来，自己曾经还奢望过，怪谈是否有具有思想，是否会听从自己的命令？ 而这一刻他终于可以确定，答案是否定的…… 这类东西根本没有交流的余地，就好像人需要呼吸，鱼需要水一样，怪谈袭击人类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仅仅只是身为怪谈的本能而已…… 不，或者说怪谈根本没有本能，袭击人类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我就要死了吗？ 陈攸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的四肢变得冰冷而僵硬，死亡的阴霾蔓延到全身上下，甚至连思维都快要被冻结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攸以为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他却发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渐渐适应了那种阴冷。 不，这不是身体在适应，而是因为对方的力量在减弱！ 陈攸瞳孔微微一颤，就好像无尽黑夜中出现了一抹火光，他猛然发觉，那股死寂的阴冷似乎并没有越来越强，恰恰相反，这股阴冷竟然开始衰竭起来！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内心深处那一抹求生欲便燃烧地更为剧烈，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陈攸猛然抬起手，狠狠拉开了大门！ 唰！ 大门拉开的瞬间，仿佛打破了某种生死间的界限，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前扑去，跌跌撞撞的逃离了那间阴气逼人的房间！ 一股盛夏的热浪从走廊外涌入！ 这一刻，陈攸突然有一种回归现实的错觉。 呼出一口浊气，陈攸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他心有余悸的朝身后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具纸人已经不见了…… 门内的阴冷被盛夏的热浪彻底冲散，也令陈攸渐渐恢复了力气，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打开了自己的房间，迅速钻进去，并重重关上了房门！ 砰！ “呼，差点死在里面……” 陈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靠在门上无力的滑下，“仅仅只是两百点怪谈因子创造出的东西，威力就这么大吗？又或者，只是我的承受力太弱了？”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再次翻开怪谈笔记，翻到第一页的《回魂》上面。 如同鲜血般的字迹再次浮现在眼前。 “不行，这个怪谈不能留着，虽然它或许还可以给我带来一些怪谈因子，但也会让对门的消息传播出去。” “它的对门就是我，目标太显眼了……”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回想起刚才的判断，将撰写了怪谈的纸张撕扯掉，要么会直接消除怪谈，要么会释放怪谈。 而陈攸则更倾向第一种。 想到这里，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狠戾，他抓起这一页纸，狠狠一撕！ 唰！ 一声清脆的纸张碎裂声传来，下一秒，陈攸手中的纸张便瞬间无风自燃，化作一团黑色的火焰！ 火焰在手中熊熊燃烧，可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撕下纸张的瞬间，陈攸仿佛听到了一个男人尖锐的惨叫。 那个声音细如蚊蝇，似乎是从陈攸的脑海中传来，旋即伴随着火焰逐渐熄灭，彻底停止了下来…… 回魂怪谈，被抹除了。 冥冥之中，陈攸脑海中便产生出这样一种直觉，这种直觉来自于怪谈笔记，而他则是怪谈笔记的契约者。 “果然猜对了，被从笔记上撕下来的怪谈，会被直接抹除。” “既然如此，那么出现在王斌家的那个白色女人，似乎就有了别的解释……” 略微定了定神，陈攸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出租屋已经不安全了，那个黑衣人随时有可能返回。 于是他迅速收起笔记，警惕的朝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却看到所有东西都完完整整的摆放在原位，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道身影从自己家中离开，他甚至不会想到刚才有人偷偷潜入过。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陈攸自嘲一声，缓和着情绪。 他明白，这间出租屋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想到这里，陈攸没有任何犹豫，他快速简洁的收拾好生活必需品，然后离开了房间。 直至走在大街上，陈攸内心深处的那一抹不安才渐渐消失。 可是此时一旦安全下来，陈攸又有些迟疑。 离开了出租屋的自己，又该去哪里？ 翻了翻手机中的账户余额，满打满算也不过几百块，虽然昨天填写过一份补助申请，可是那笔钱至少要下个月才能发下来。 那么自己现在能做什么，打零工吗？ 陈攸摇了摇头，自己虽然刚满十八岁，到了可以打工的年纪，可是打零工挣到的钱还是太少了，一个月也就一千来块，根本不符合自己的预期。 可是如果不打零工，陈攸也只有一个技能，那就是绘画。 先不说选择画画这个行业能否赚到钱，陈攸其实并不想暴露自己会画画的能力，毕竟以后还要使用怪谈笔记，如果现在暴露了，将来这项能力或许会成为自己的又一个破绽。 至于当个文抄公什么的，陈攸不是没考虑过，虽然上一世他也看过那些和文抄公有关的网络小说，可是说实在的，网络小说全都是又臭又长，看完也就忘光了，根本不可能将里面的情节全部记下。 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写作方面的天赋。 至于出专辑，当个异界版的周杰伦，陈攸更是想都没想过，怪谈笔记的出现注定他只能隐藏于黑暗中，过于锋芒毕露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风险。 实在不行，还是打零工吧…… 陈攸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想了一圈下来，自己竟然只有打工一条路可走，可能这就是打工人的命运吧。 想到这里，陈攸径直朝着某的方向走去。 他还记得在自己上学路途的某条街上，有一家私人开的求职中心，只要填写一份表格，拍两张照片，然后等待各个求职单位联系面试就足够了。 这种方式很适合自己。 很快，陈攸便来到这家求职中心，负责接待的是一名身穿西服的秃顶男子，大概三十来岁，年纪并不大，甚至有几分英俊，可惜头顶的地中海严重破坏了他的形象气质。 “你好，我这里是森达人才交流市场，这位小兄弟是想要找工作吗？” 看到陈攸进来，对方很是热情的邀请陈攸坐下，似乎是看出陈攸的脸色不好，还贴心的端上一杯白水。 “我想找一个工作，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岗位适合我？” 陈攸四处张望着，同时问道。 “我们这里工作岗位的确有不少，不过必须是年满十八周岁才行，不知道小兄弟你……” 对方不由得看了一眼陈攸的裤子，此时陈攸上半身穿着一件有些掉色的T恤，下半身则是印着校徽的校服裤，一看就是还在上学的学生。 “我上个月刚满十八周岁，年龄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陈攸立即拿出身份证递给对方，地中海男子看了看，这才说道，“年龄够了就好说，不知道小兄弟你有什么特长没，想要申请什么岗位？” “岗位随意。” 陈攸回答道，“我没有什么特长，唯一的要求就是距离五高较近，因为我白天还要上学，恐怕只有晚上的九点到凌晨这几个小时有时间。” “也就是说，你对工作岗位没有要求，只是工作时间必须是晚上九点以后是吧？” 地中海男子沉吟道，“行，我知道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对岗位的工资方面有什么要求？” “没有要求。” 陈攸回答的很是果断，“最好能包吃包住。” 听到陈攸的话，地中海男子似乎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即他拿出一张表格，“那么你把这张求职申请表填一下吧，对了，你有电子版的照片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也提供照相服务，连同中介费一共是一百二十元。” “好的。” 陈攸有些心疼的交了钱，并拍了几张照片，拍照时对方甚至还特意让陈攸摆几个POSE，陈攸好奇的问为什么，对方却只是笑笑不语。 一番操作下来，陈攸总算离开了中介公司。 “怎么感觉自己上当了？” 走在街道上，陈攸翻开手机查看了一下余额，一百二十块已经是自己一周的伙食开销，少了这笔钱，接下来的日子又要紧巴不少。 直至此时，陈攸才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困意，似乎是之前的一波三折耗尽了自己的精力，此时一旦放松下来，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可是，刚刚经历的一切令陈攸根本不敢返回出租屋，于是他干脆在一家宾馆开了一间房，连衣服都没有脱，便直接在床上沉沉睡去。 正文 018-楚经理 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令陈攸昏昏沉沉的大脑恢复了意识。 他茫然的睁开眼，却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里是哪，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陈攸有些茫然，随即逐渐醒悟，自己如今应该是在一间宾馆之中，这是自己上午租的一间房间。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一道道霓虹灯的光芒照进屋内，令陈悠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 而手机中显示的时间，则是夜晚的9点。 自己竟然睡了十一个小时？ 陈攸有些诧异，自己昨晚并没有熬夜，按理说无论如何也不该睡如此之久，不过很快手机上不断响起的来电声打断了他的思维，他看了看手机，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电话。 “喂，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陈悠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第六天堂的经理，你叫我楚经理就行了，我已经收到了你的简历，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来酒吧一趟？” “等等，酒吧？” 陈攸有些愕然，以为是自己还没睡醒，“你们找我干什么，我好像没有在你们那里投过简历吧？” “你是不是在一家森达中介那里报名过？” 对面的似乎很有耐心，细心解释道，“如果是就对了，我们看到你简历上写的是兼职，只有晚上九点以后有时间上班，而且必须是在五高附近，这三点要求就已经卡死了百分之九十的工作，所以我们才联系的你，当然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会强求。” 陈攸思考了一下，当一名酒吧的服务生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于是他才说道，“我知道了，第六天堂是吧，我现在就过来。” 挂掉电话之后，陈攸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一身休闲装，随后便朝着第六天堂酒吧的方向赶去。 第六天堂酒吧位于第五高校附近的步行街，地段算不上豪华，不过陈攸也只是想暂时找一份零工干干，至少能让这具身体吃饱饭，并有钱交房租而已。 很快，陈攸便来到了这座酒吧的大门前，可是当陈攸来到这里时，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这座酒吧进进出出，几乎都是女性顾客，有二十多岁，也有四五十岁，每个人都打扮地花枝招展，散发出一股浓浓地纸醉金迷的味道。 陈攸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几名女性的注目下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可是和陈攸想象中的酒吧不同，进门后陈攸看到的不是什么巨大的舞池，也没有全力扭动陷入癫狂的宾客，更没有震耳欲聋的噪音和阴暗的灯光。 映入眼帘的，只是一座豪华敞亮的迎客大厅。 大厅正对大门的是一座银色的柜台，两名身材干瘦，皮肤白皙的青年正站在柜台后，见到陈攸走来，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 “你好这位同学，我们这里不接待男客……” 其中一名青年立即开口。 “我不是客人，是你们经理叫我来的。” 陈攸对着两人解释道，“你们可以帮我通知一下吗？就说陈攸来了。” 听到陈攸的话语，两人的神情才恢复正常，其中一人笑道，“不用，你直接给楚哥打电话就行。” 另一名青年看着陈攸，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同学，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还在上学吧，怎么这么年轻就出来干这行了？” “我是高三的，马上要毕业了，所以跑来打零工见见世面而已。” 陈攸有些莫名其妙，当个服务生不至于被人讲‘为什么干这行’吧？不过他也懒得多说，而是直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你好，我人已经到了，现在在你们大厅。” “好的，你直接坐电梯来三楼，我在经理办公室等你。” 陈攸照着对方的话上了电梯，等来到三楼时，经理室的大门已经敞开着，陈攸顺着大门往里看去，顿时看到一名留着金色长发，戴着黑色墨镜，满脸玻尿酸的男子。 这名男子端着一杯高脚杯，不断晃着里面殷红的液体，神态优雅，看到陈攸后并没有直接让他坐下，而是在不断打量着什么。 “楚经理？” 陈攸下意识问道。 “嗯，我就是。” 男子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虽然男子的相貌整坏了，可声音却带着一种特殊的磁性，听起来很是舒服。 此时他上下扫视着陈攸，评价道，“形象不错，虽然身高没有达到一米八，但穿上内增高也差不多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酒吧上班？” “这里的服务生还限制身高吗？” 陈攸有些无奈，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楚经理，你们这里是正规酒吧吗，我怎么感觉不大对？” “正规，当然是正规的。” 楚经理轻笑一声，露出一口雪亮的烤瓷牙，“你也应该看到，我们这里只接待女客，因此需要服务人员的长相至少在中等偏上，不过说实话，虽然我们这里有两种岗位，一种是服务生，一种是陪聊，但你当一名服务生有些屈才了，有没有兴趣干陪聊这一行？” “陪聊？” 陈攸顿时有些懵，他这才明白，自己可能来到白马会所之类的地方了…… “放心吧，这一行很正规的，我们店里有三个要求，一不允许陪聊怂恿顾客买酒，二不允许陪聊在酒吧外与顾客私下产生联系，三不允许陪聊收取小费。” 楚经理解释道，“你们在这里上班，只是和那些顾客聊天就够了，让顾客们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就好像回到家一样，这就是我们的营业宗旨。” “仅仅只是聊天吗？” 陈攸皱眉道，“我懂了，就是牛郎吧。” “牛郎？这倒是个新鲜词，不过我们称呼这一行为‘少爷’。” 楚经理呵呵笑了笑，“怎么样，考虑一下？之前看简历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这个款式目前在陪聊界很吃香，只要肯努努力，不出几年，房子车子就都有了。” “既然陪聊不收费，也不能怂恿顾客买酒，那么陪聊该怎么赚钱，难道做陪聊底薪很高？” 陈攸还是有些疑惑，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传销组织，毕竟上一世十一区的牛郎闻名天下，他们的运作模式也是凭借顾客的酒水提成赚钱的。 “我们这里底薪只有一千块。” 楚经理露出一丝郑重，“但每一桌客人在结账时，都可以对你们进行打分，满分三分，最低一分；一分的话我们会扣你一百块，两分不扣钱也不奖钱，三分奖励一百块。” 说着，他摊了摊手，这个楚经理竟然骚包到即使坐在办公室里也戴着白手套的程度，“这就是第六天堂的经营模式了，而且奖金和工资不同，是日结。” “原来如此。” 陈攸点了点头，理解了对方的运营模式，这种运作方式虽然酒吧和陪聊都赚不了快钱，但也算细水长流，至少不会违法，毕竟所有服务都是无偿的。 而且为了能让顾客给自己打满分，并且增加对方下次点自己的几率，陪聊必须每次都服务到位，这样一来，陪聊得了奖金，酒吧得到了潜在的回头客，可谓是双赢。 “明白了，我需要考虑考虑。” “考虑好了就打我的电话。” 楚经理递给陈攸一张名片，最后语气郑重道，“虽然这一行不怎么光彩，但至少来钱快，特别是在你有了一批忠实的顾客之后。” 听到这句，陈攸不禁有些心动，其实光不光彩他不在乎，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始终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这个世界不是他原本的世界，无论是文化还是国家，都有着巨大的差别，而怪谈笔记的出现更是令他步步心惊，无法将注意力投入到新的生活中。 而如今这个职业，却给了他融入这个世界的机会。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已经没钱了…… 正文 019-白玫瑰 从酒吧返回了宾馆，陈攸想看看能不能等到第二个应聘电话。 可直至深夜，也没有其他公司和自己联系过。 无奈之下，为了生计，陈攸只得再次拨通对方的号码，表示自己已经考虑好，愿意从今天起就开始上班，但是希望酒吧能包吃包住。 对于这一点，楚经理表示完全没有问题，酒吧有专门的员工宿舍和厨房，可以负担员工的所有饮食起居。 于是陈攸不再犹豫，他连出租屋也没有回去，便直接将生活用品打包带到了第六天堂。 楚经理派了一个青年带陈攸来到员工宿舍，宿舍位于酒吧的地下一层，令陈攸有些意外的是，这间标准的四人间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 “以后你就住这里吧。” 这个青年大约二十岁左右，长得倒是有几分帅气，可是却留着一头杀马特发型和大大的浓妆。 看着陈攸收拾的大包小包，甚至还有课本，青年不禁有些无语，不过还是说道，“这宿舍已经空置很久了，既然你要来住，那宿舍的卫生就交给你没问题吧，等会有化妆师会来，给你化个妆后就可以上岗了。” “宿舍的卫生交给我就行。” 陈攸答应下来，随即却有些疑惑，“不过直接上岗没问题吗，不需要培训？” “楚哥会给你安排一个师傅的，你跟着他学几天就什么都会了。” 对方没有多说，直接转身离开。 陈攸也不在意这些，他白天已经睡了一天，此时还算精神，于是便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在宿舍里四下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监控设施后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宿舍门被敲响，陈攸打开门，顿时看到另一名二十五六的青年站在门外。 对方穿着一件白色西装，染着白发，手中还拿着一把白色的玫瑰，看起来有些骚包，此时他将玫瑰放在陈攸床边，自来熟般坐了下来。 “你好，请问你是……” “别误会，这束白玫瑰是顾客送的，我只是放你这里罢了。” 对方笑了笑，看起来很是温和，有一种暖男的印象，“我是楚哥安排负责带你的师傅，我叫白玫瑰，你叫我白哥就行。” “白哥。” 陈攸自然老老实实的叫了一句白哥。 “陈悠是吧？” 白玫瑰上下打量着陈攸，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物，他一边低头整理着这些事物，一边随口问道，“干少爷这行都会自己取一个艺名，你想好自己的艺名了没？” “艺名？” 陈攸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道，“要不，就叫我‘摄影师’吧。” “摄影师？不错的名字。” 白玫瑰随口赞了一句，同时抬起头看向陈攸，“在这之前我们互相了解一下，楚哥告诉我你还是一个学生，我有点好奇，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打工呢，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 “其实也没什么。” 类似的情节陈攸早就想好了托词，此时他想也不想就开口道，“我是个孤儿，从小不知道爸妈是谁，一直都是靠国家的补贴生活。” “只是这些钱有的时候并不够，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我想多赚点钱把日子过好一些，于是就开始四处找工作，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 白玫瑰有些感慨，他掏出一根烟徐徐点燃，顺便递给陈攸一根，“我们这一行有不少都是生活不易的人，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所以只能选择这里，当然了，也有一些是因为好吃懒做。” 他看向陈攸的眼睛，认真道，“或许在外界看来我们这份职业是低贱的，甚至有许多人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但实际上，我们就像心理咨询师一样，专为顾客排忧解难，我们的工作就是倾听和开解，倾听顾客在工作和家庭中的苦闷，然后开解对方。” 心理咨询师风评被害…… 陈攸干笑一声，他接过对方的打火机点燃香烟，略微抽了一口，却感觉到一股火烧般的辛辣弥漫在胸口，猝不及防下顿时大声咳嗽起来。 差点忘了，这具身体并没有接触过香烟。 “只不过我们的这种心理咨询师有些特殊，只为女性顾客服务。” 白玫瑰见陈攸没有接话，于是继续道，“只要能讨顾客欢心，让她们每次在不如意时都能想起你，那你就是一名称职的少爷。” “除此之外，我们这里有三条行规绝对不能犯，否则一旦接到顾客的投诉，酒吧都会受到牵连，这三条楚哥应该也告诉过你了，我就不多重复，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摸索了。” “明白了。” 陈攸捻灭香烟，既然这具身体没有抽过烟，那么他也就不打算继续接触这些东西了。 “来，我给你化个妆。” 白玫瑰拿起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陈攸这才发现，对方身上常备的竟然是各种化妆用品。 “只可惜你没有留长发，否则我还能让你的形象更上一个档次。” “长发还是算了，我觉得寸头就挺清爽的。” 陈攸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变成和对方一样的杀马特。 对方不再多说，而是让陈攸坐在镜子前，熟练的拿出各类化妆用具，在陈攸脸上写写画画起来。 感受着脸上传来麻麻痒痒的感觉，陈攸暗暗叹了一口气。 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化妆。 “不要乱动。” 似乎看出了陈攸有些抵触，白玫瑰边画边解释道，“别以为化妆是女人的事情，其实男人也需要化妆，比如说眉毛，眉毛能突显出一个人的气质，你的眉形虽然不是最流行的一字眉，但是在你的脸上十分贴合，所以我就不给你修眉了，只要稍微描一下就行，这样能让你的气质更加出众……” 他只是寥寥几笔，便将陈攸的眉毛勾勒出来。 “你的底子不错，但脸色有些难看，应该多吃一些补血的食物。” 画好眉毛，白玫瑰又拿出粉底朝陈攸脸上拍去，“你给你铺一层粉底，不用多厚，只要能让你的皮肤看起来更细腻一些就行了，而且不容易被看出来你化过妆。” 然后是嘴唇和眼线，白玫瑰都只是很浅的修饰了一下，同时提醒起来，“我不可能每次都给你化妆，所以你需要把这个流程记下，以后就是你自己画了。” “明白。” 陈攸点了点头。 白玫瑰边说边熟练的画着，很快一个淡妆就彻底完成，陈攸走到镜子前看了看，却发现自己的变化并不大，只是看起来更加俊朗阳光了一些。 如果说之前因为气色差只能打七分，那么现在足以打到八分。 “对了，还有这个。” 白玫瑰看了看陈攸的耳垂，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的银色耳环，“你没有打耳孔，那就直接用假的吧，你的下颚分明，很适合戴耳环这类饰品。” 说着，他把耳环夹在陈攸左边的耳垂上。 陈攸朝着镜子中的自己看去，明明只是一枚普通的细小耳环，可是有了这道点缀之后，他的气质都隐隐变得邪魅起来。 “看起来似乎不错。” 看着镜中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的自己，陈攸不禁有些惊奇。 “对了，你现在去后勤领一套衣服过来。” 画好了妆，白玫瑰继续嘱咐道，“衣服的款式你可以随便挑，那里什么风格都有，不过我还是建议你选择西装，比较百搭，等换好之后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好的。” 陈攸站起身走出了宿舍，等到再次返回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套纯黑色的西服，他脱掉外衣将西服换上，然后便和白玫瑰一起离开了宿舍，朝着酒吧楼上走去。 正文 020-酒吧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陈攸都是第一次踏入酒吧。 不过之前在看到第六天堂酒吧的大厅时，陈攸就发现这里和想象中有些不同。 不像电影中展示的那样有着调酒师和长长的柜台，以及华丽的舞池和喧嚣的音乐，而是更类似于咖啡厅那种，整个氛围都很是安静，装修风格也更贴近温馨的风格。 “地下是员工宿舍和仓库，一楼是接待大厅和几间休息室，二楼是酒吧大厅，大部分客人都会待在大厅里，为的就是一个情调和氛围，当然了，也有人更加喜欢包间。” 跟着白玫瑰熟悉着酒吧的布局，一路上，也有许多顾客冲白玫瑰热情的打着招呼，显然都是熟客。 “白哥，什么时候有空来陪一陪我啊？” “小白，上次说好回去给我打电话，我可是苦苦等了一个晚上呢！” “白玫瑰，你身边的小哥是谁，看起来很帅啊？” “……” 一路上的女客形形色色，她们脱下平日里的面具，尽情展现着自己的热情和魅力，这是陈攸上一世从未见过的世界。 “白哥，你在这里的确很受欢迎。” 陈攸忍不住说道。 “都是一些老顾客，我毕竟在这里干过五年，多少积攒了一些人脉。” 白玫瑰无所谓的回答道，“相信以后你也可以。” “白哥，这边这边！” 前脚刚走进大厅，陈攸还没站稳，便看到一处角落的沙发上，三个女人朝白玫瑰不断挥手，白玫瑰暗中拉了陈攸一把，笑着迎了上去。 陈攸乖乖跟在身后，却看到三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性坐在一起，这三个女性都在三十岁左右，看起来比白玫瑰还要大一些，可是她们却全都在叫着‘白哥’。 “我们刚到，就等着白哥你了，对了，你身边这位是谁，新来的吗？” 其中一名画着大浓妆，有些肥胖的女性眨着星星眼，略带惊艳的看向陈攸，“看起来有些靓仔呢。” “你好，我是新来的少爷，叫摄影师，目前在跟白哥。” 陈攸弯下腰握了握对方伸出的手，主动自我介绍道。 “靓吧？” 白哥坐在胖女人的身边，并示意陈攸坐到另一侧，“我这个徒弟条件很好，就是性格有些闷，张姐你们可不要见外。” 说着对陈攸道，“摄影师，还不快叫张姐？” “张姐！” 陈攸老老实实的叫道，并坐在另一名浓妆艳抹的少妇身边。 “怎么会？我可好久没见过这么靓的帅哥了！” 胖女人紧紧盯着陈攸，眼眸中几乎在放光，“小弟弟，你平时是做什么的，怎么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 “我还是学生，目前只是兼职。” 陈攸礼貌的笑了笑，更是令三个女人露出惊艳的神情。 “竟然还是学生弟？” 胖女人的眼睛更加明亮，就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年轻可真好……” “哪里，张姐你看起来也很年轻，我想你大概不到二十五岁吧？” 陈攸神情自然的回答。 听到陈攸的话，三人忍不住全都笑了起来，胖女人更是大笑道，“小嘴可真甜，夸得姐姐心花怒放，既然这样，服务生，给我们开一瓶酒，要最好的那种！” “好的张姐。” 一旁随时待命的服务生顿时朝柜台走去。 “小弟弟，你今年多大了？” 陈攸身旁浓妆艳抹的少妇也跟着开口，她将膝盖在陈攸身上蹭了蹭，呵气如兰，“对了，我叫王芬，你叫我王姐就行。” “王姐。” 陈攸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体，“我今年刚满十八，王姐你有什么指教？” “十八就出来干这一行了，是不是家庭条件不太好呢？” 王姐吃吃笑着，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酒杯放在陈攸面前，“我还记得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家庭条件也不好，看着别人穿的新裙子总是很羡慕，要我父母也给我买一件，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条漂亮的裙子了……” “王姐你长得这么美丽，已经对那些普通人很不公平了。” 陈攸端起对方递给自己的酒杯，盯着王姐的眼睛认真道，“俗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或许正是因为你太过美丽，所以上天才会用这种方式惩罚你吧？” “不过，老天爷始终还是会给美丽的人足够的优待，王姐你现在不就苦尽甘来了吗？” “哈哈哈哈……” 陈攸的话让三人同时大笑起来，白玫瑰更是暗暗给陈攸比了一个大拇指，“张姐、王姐，怎么样，我这个徒弟没问题吧？” “长得靓，没想到连说出的话也和普通人不一样，白哥，我现在对你这个徒弟越来越感兴趣了！” 胖女人甚至撇下了白玫瑰，兴致冲冲的坐到陈攸另一边，“弟弟，你也夸一夸姐，姐也想听听你独特的甜言蜜语。” “不敢，我可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这都是我的心里话。” 陈攸左边一个张姐右边一个王姐，令他的脑门微微见汗，他连忙抿了一口酒，转移话题道，“不信你们问白哥，我一直都是这样一个诚实而又内敛的人……” …… 一番应酬下来，陈攸不仅没有任何怯场，反而将三个女人哄得笑声连连。 大约半个小时后，三个女人才一脸尽兴的离开，张姐付钱时更是给陈攸和白玫瑰打了满分，而那个王姐则在临走前，偷偷给陈攸塞了一串电话号码。 “呼……”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陈攸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谁知却擦出一层白色的粉，他连忙在沙发上蹭了蹭，然后才看向一旁的白玫瑰。 “表现得不错。” 白玫瑰露出赞许的神情，“如果不是知道你还是学生，我还以为你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怎么样，第一次接客有什么感觉？” “现在我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 陈攸撇了撇嘴，“没想到当陪聊竟然比上课还要漫长。” “习惯就好了。” 白玫瑰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他指了指来时的位置，那里有着一面落下的帷幕，“那张帷幕后就是休息间，你接待完一桌客人后，可以去后面醒酒休息一下。” “如果看到新来了客人，你也可以走上前询问她们，如果她们愿意和你交流你就上，如果她们没有选中你，你也可以去帷幕后面喊别人出来。” “一桌只安排一名陪聊吗？” 陈攸不禁询问道。 “当然。” 白玫瑰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们这里满打满算只有二十名不到的少爷，而且我们也不是每晚都坐台的，就像今晚，只有十二个人前来上班，时常面临人手不足的情况。” “不仅如此，店里也有最低消费标准，规定就是一桌客人最少消费三百元，因此多个人陪一桌完全是不划算的，不过因为你刚来，所以我才会在你旁边帮衬一下，等过几天就要你自己一个人上了。” “明白。” 陈攸点了点头，喝光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然后转身走进了帷幕中。 帷幕后有三个陪聊坐在里面，看到陈攸进来，其中一名画着浓妆，神情有些冷峻的青年立即人伸出手，“你好新人，我是加百列。” “摄影师。” 陈攸和对方握了握手。 “摄影师，这么别致的名字吗？” 冷峻青年明显一愣，随即才说道，“干我们这一行讲究一个天分，我看你的天分就不错，刚才你把白哥的老顾客逗得哈哈直笑，把他的风头都抢去了。” “白哥不会在意吧？” 陈攸这才想起，那三个女人和白玫瑰似乎很熟，自己相当于抢走了白玫瑰的顾客。 “放心吧，白哥在这里可是头牌，仅次于楚哥，喜欢他的客人很多，一两个顾客他是不会在意的。” 青年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而且白哥人很好，我们这里大部分少爷都是他的徒弟。” “楚哥？就是楚经理吗？” 陈攸这才明白，那个有着金发烤瓷牙的整容脸，在这里竟然这么受欢迎。 “如果说白哥是我们这里的头牌，那么楚哥就是这里的定海神针。” 青年解释道，“楚哥是这里的股东之一，占着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不过他三十岁后基本已经转到了幕后，只有遇到十分重要的客人才会亲自出马……” 正文 021-老师 一番交谈下来，陈攸对陪聊这一行渐渐有了一点了解。 虽然这一行有着三条行规，可是暗中破坏规矩的人也并不少，许多人私下里和顾客有着暧昧不清的联系，甚至有人傍上了富婆大佬。 当然，他们以为自己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结果不出几个月就被富婆们弃之敝履，或者成了玩物，在玩的时候身受重伤，还有的被对方的丈夫发觉，丢掉了作案工具。 毕竟富婆的丈夫，多半也不是什么善茬。 一番交谈下来，陈攸也渐渐和这群人熟络了一些，陆陆续续有别的少爷走了进来，也有里面的人走了出去。 不超过半个小时，就又轮到了陈攸。 这次来的顾客只是一个人，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T恤牛仔裤，从背影看去身材不错，而且年龄也并不大，只有二十五六岁左右。 陈攸看了看周围有些无精打采的众人，只得深吸一口气，从帷幕后走了出来。 他来到这名女人的桌前，俯下身道，“小姐，需要喝点什么吗？” 女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有些忧郁的清丽的面容，见到陈攸后先是一愣，随即却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啊，给我来两杯酒，一杯请你。” 陈攸没有理解对方的那股笑容，虽然心底有着疑惑，但他还是走到柜台要了两杯酒，然后才返回女人身边，“小姐，我看你满脸愁容，是不是需要帮助呢？” “没什么，只是最近工作上的压力比较大，所以过来放松一下。” 女人没有多说，而是浅浅抿了一口酒。 “如果有什么心事，可以向我倾诉。” 陈攸轻声说着，在看到女人露出有些抗拒的神情后抢先说道，“先不要忙着拒绝，别忘了，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没有任何交集，你也不必害怕我泄露出去，毕竟我就是做这一行的，为顾客保密是我的天职。” “过客吗？” 女人这才露出思索的神色，“你真的能为我保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愿当你生命中最隐秘的一座花园。” 陈攸郑重道。 “你这句话很有意思。” 女人顿时浅浅的笑了起来，随即她略带诧异的看着陈攸，“你嘴巴这么厉害，按理说文化课分数应该不低吧？” “恰恰相反。” 陈攸歪了歪头，无奈道，“我的文化课很差，全级倒数的那种。” “那就算了。” 女人渐渐放松下来，开玩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文化课分数及格，我再把秘密告诉你。” “为什么不现在试试呢？” 陈攸端起酒杯，隔着澄澈的酒液望向面前的女人，悠然道，“人生就像这杯酒，看起来清澈透明，但实际上里面蕴藏着无数的酸甜苦辣，光凭看是感受不出来的，唯有你亲自品尝，才能品出它的百般滋味。” “而你也是一样，你完全可以向我倾诉，或许我这个差生，能给予你一些别样的慰藉……” 听到陈攸的话语，女人的眼神更亮了一些。 她沉吟了一下，随即还是缓缓说道，“其实事情很简单，我是一名老师，而且是一个班级的班导。”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攸顿时一个激灵，他迅速反应过来，为什么对方刚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 这个逼，该不会是五高的老师吧，而且很有可能还认识自己…… 一时间，陈攸有些坐不住了。 “我们班有一个学生成绩不好，喜欢贪玩，在全级都属于倒数，而我几乎是每天叮嘱他好好学习，可是却始终没有成效。” 女人继续说着，眼神中弥漫着哀伤，“而且就在今天，因为他上课玩闹，我又批评了他，可能是我的话有些重了，那名学生直接离开了教室，不管我怎么叫他都没有回来……” “他的家庭条件很差，父母都是残疾人，当初开学时为了求我，他父母甚至专门给我送了一篮鸡蛋，一想到他父母那殷切的目光，我就有些愧疚……” 陈攸闻言反倒是一怔，他仔细看向对方的眼睛，“这就是你深夜来到这里的原因？” “嗯。” 女人点了点头，低头喝着酒。 “其实，从你的话语中，我就能听出你是一个负责任的老师。” 确认对方是认真的之后，陈攸深吸一口气，斟酌道，“不过在我看来，你对自己过于苛责了，你明知道那名学生不喜欢学习不是自己的原因，却还是心怀愧疚，这是最不应该的。” “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女人摇了摇头，困惑着。 “老师是一个辛苦而崇高的职业，我能感受到你的内心，你希望自己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 陈攸慢慢放下酒杯，露出郑重的神情，“但是你必须明白，真正崇高的其实是人，而并非职业，任何职业都有崇高的人也有卑劣的人，所以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只要保持你的本心就足够了。” “崇高的是人，不是职业？” 女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略微有些出神。 这个言论在陈攸上一世早已泛滥，可在这个世界却是完全新鲜的，女人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竟然发觉这句话中真的蕴含些许人生哲理。 “那个孩子或许本性不坏，但不喜欢学习也是没法强求的。对方的父母给了你工作上的压力，让你引导他们的儿子成材，但并非每个人都能成为良木。” 陈攸继续低声道，“不擅长学习的学生有很多，但他们并非就一定是朽木，或许在别的领域他们也有天赋，只是他们的天赋并不是学习罢了……” “你不必感到愧疚，每个人有不同的路，强迫他们学习只会适得其反，你要相信时间是一剂良药，无论是那些尖子生还是差生，在将来他们都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如果真的愧疚的话，你要做的应该是提升自己，让你的心更加坚定，生活更加充实和精彩，这才是真正的弥补——” “救赎你，也救赎他们。” “救赎吗？” 听着陈攸的鬼话，女人的面容彻底凝固了，她怔怔看着陈攸，一滴泪却从脸颊滑落，缓缓滴落在桌子上。 “回去吧……” 陈攸叹息一声，轻轻替女人拭去脸上的泪痕，温柔得仿佛化不开的墨，“早上七点还要上班，你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缺少睡眠容易造成抑郁，也会让人衰老，我不希望一个人美心更美的老师，变成一个操劳过度的老太婆。” 女人在陈攸触碰她的瞬间微微颤了颤，随即她迅速回过神来，神情一厉，“我很好奇，许多老师都评价你为人木讷，可是谁能想到，你私底下竟然会有如此口花花的一面？” “我只是在说心里话罢了。” 陈攸摇了摇头，暗道对方果然认识自己，连忙岔开话题，“老师，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们见过面吗？” “王峰老师经常提起你。” 女人柳眉倒竖，有些怒其不争，“出身于孤儿院，却不好好学习，你也算是在学校出名了，和我刚才提起的同学相比你更过分，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有脸评价对方，难道你不知道凭你的情况，一旦考不上大学，就只能沦为社会底层吗？” “……” 陈攸有些无语，只得闷了一口酒。 “还是学生，竟然就喝酒，还跑到这种地方陪酒，你简直是……” 女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刚刚还在流泪，现在就开始用老师的身份教育起陈攸来，不过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于是剩下的话始终没有说出。 “老师，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 陈攸无奈，只得故作深沉道，“这份工作也是为了生计考虑，你不会懂的。” 见此，女人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旦说开来，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女人走到柜台前迅速付了账，给陈攸打了一个三分，然后才朝着门外走去。 陈攸跟在对方身后，一直将女人送出了酒吧。 直至走到酒吧的大门前，女人才微微顿了顿，她没有回头，而是轻声说了一句，“我叫叶知秋，如果以后在学校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说完，她不等陈攸的反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知秋吗？ 看着对方的背影，陈攸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为什么会这么巧，我刚来第六天堂上班，就遇到了同校的老师？” “她之所以来到这里，会不会和千纸鹤有关，难道她就是给我写千纸鹤的人？” 经历了白天之事的陈攸早就成了惊弓之鸟，此时看谁都有点幕后黑手的样子。 正文 022-怪谈因子 2022年6月4日，上午。 天气，阴。 一道昏暗的光线照射在陈攸的眼睛上，令陈攸从迷迷糊糊中醒来。 借着天窗射入的光斑，陈攸看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间空无一人的宿舍。 宿舍内有四张床，其中三张都空置着，只有靠近门口的这张床被陈攸占据了。 房间内隐隐有一股污浊的酒精气息。 “阿西吧……” 陈攸迅速坐起身，随即只感觉头脑发胀，隐隐带着痛意，他明白，这是喝太多酒后形成的宿醉。 “真没有想到，昨夜我竟然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事情……” 脑海中的记忆一点点涌现，自己昨天不仅用口才征服了几个中年少妇，还给学校的老师上了一课。 叶知秋离开后，他又接了几拨客人，一直到凌晨四点支撑不住后才躺回床上。 拿起床边正在充电的手机，陈攸打开一看，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早晨九点，自己定的七点闹钟根本没有听见。 甚至，自己手机上还有五个未接来电，全都是王峰班导打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给对方回了个电话，说自己因为有点私事，所以来迟一下。 电话中，王峰班导的语气有些生气，但还是让他好好学习，少做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一边听着对方的训斥，陈攸内心毫无波动，还拿出怪谈笔记看了一眼。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2】 【念：0】 【怪谈因子：喜310、怒505、哀391、怨582、惧938】 【寄语：人类探究未知的心，永远是怪谈流传的最好帮手】 嗯，怪谈因子又增加了，五项情绪全部突破了三百，对于陈攸来说，这就又是三天寿命。 挂掉电话，陈攸并没有立即去学校，而是先去洗漱间洗掉满身的酒味，然后才攥着昨夜赚到的五百块奖金，在早餐店里大吃了一通，然后又去附近的商业街买了一身正常一点的衣服，和曾经的土鳖彻底划清界限。 当陈攸抵达学校时，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十一点，正是第三节课的上课时间。 陈攸打了一个报告，代课的老师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陈攸坐回自己的位置，在她眼中，陈攸只是一个乖乖的差生罢了，上课不会主动说话也不会打闹，但也不会学习。 陈攸走进教室还没十分钟的时间，下课铃声便响了起来，等到老师离开教室，班长张馨顿时回过头。 “陈悠，昨天你怎么一天都不见了？” 她作为班长，管理班上的同学是她的责任，此时顿时询问起来。 不过看她的表情，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似乎只是单纯的关心。 “没什么，只是去了王斌家一趟，不过却没有见到他的父母，看样子他全家都搬家了。” 陈攸随口说着，“对了班长，你给的那个地址确定是王斌家的吗？” “应该是吧。” 张馨有些不太确定，“这份资料是开学时所有人自己填写的，按理说不会弄错。” 陈攸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最后一节课上课后，他才趴在课桌上，默默思考着昨天经历的一切。 昨天发生的一切太具有冲击力，陈攸还没彻底消化便去第六天堂上班，此时才得到了空闲。 一想起昨天那个白色女人，还有那具纸人，陈攸就有一种悚然的感觉。 不过那具纸人还好说，是自己撰写怪谈的具现化，可是那个白色女人呢？ 那个白色女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陈攸已经实验过，撕除怪谈笔记后，那一页记载的怪谈就会直接被抹除，而自己得到笔记时上面是一片空白，按理说这个世界上不应该还有自己创作之外的鬼东西才对。 除非…… 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阴霾。 除非，这个世界本身就有各种怪谈？ 可是，为什么网络上找不到这些怪谈呢？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野生怪谈，那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但网络上却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 如果有的话，这个世界的恐怖文化也不至于如此匮乏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白色女人为什么会在王斌家？如果王斌是上一任契约者的话，自己继承了的笔记，那么就等于王斌已死，因为怪谈的规则上说得分明，只有死亡才能解除契约。 可是，陈攸继承笔记后，上面却空空如也，按照逻辑，那个白色女人说什么也不该存在的。 也就是说，王斌可能没有死，笔记上一任的契约者另有其人？ 隐隐之中，陈攸仿佛抓到了什么，可是等他细细想来，那种感觉却又烟消云散。 他和真相之间似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隔膜，可是就是这一层隔膜的遮掩，令他如同雾里看花，始终也看不真切。 不过总归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从自己如今的所掌握的线索中，王斌就像一把锁，将所有的线索全都串联起来。 他是一切的关键，如果想要解开这把锁，就必须知道他的下落，无论他是生是死！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陈攸突然想到了昨天夜里的那道身影，那个名为叶知秋的老师。 之前他还怀疑过，叶知秋会不会和X事件有关，可是随后他却打消了这个怀疑。自己去第六天堂上班是临时才决定的，对方不可能手眼通天到自己第一次上班，立刻就得到消息。 如果对方消息真有这么灵通，那么自己也别藏了，直接等死就好。 既然如此，自己或许可以试试，请对方帮忙调查一下王斌，作为学校的老师，她来调查的话无疑是要比自己更有效率。 陈攸趴在课桌上，看似是在睡觉，可这些念头就好像水流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翻腾着。 很快，学校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随着老师宣布下课，陈攸只感觉自己被人推了推，他微微抬起头，却看到自己的同桌汪小菲正一脸关切的看向自己。 “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见到陈攸一直趴在桌子上，他还以为是陈攸又生病了还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困。” 陈攸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跟着人流离开了教室。 可是没想到的是，汪小菲这次竟然也跟了上来，他有些兴奋的走在陈攸身边，低声说道，“昨天你们的谈话我也听见了，后来我专门去一高打听了一下，果然听到了类似的传言。” “哦？” 陈攸有些好奇的转过头，“你打听到什么了？” “会哭的油画啊！” 汪小菲激动地手舞足蹈，“一副会随机出现在一高各种角落的油画，无论是教学楼，还是宿舍的走廊，至少十几个人声称他们见到过那副油画，而且我还听说，那副油画不仅会哭，还会尖叫呢！” “以讹传讹的事情你也信？” 陈攸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兴意阑珊，“多半是谁在起哄，称自己看到一副油画，然后其他学生为了赶时髦，也纷纷宣称自己看到了那副油画，结果传着传着就开始添油加醋起来，不然也不会开始传扬的是油画会哭泣，后来又变成尖叫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 听到陈攸的解释，汪小菲不禁迟疑道，“不过你没有任何证据就说这是个谣言，也有些武断了吧？毕竟如果是谣言的话，怎么会传这么有模有样，声势还这么浩大？” “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 陈攸轻笑一声，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满脸痘坑的汪小菲，“你可曾听说过，有老师遇到过那副油画？” “呃……” 汪小菲的兴奋劲顿时一僵，他的确只听说过学生遇到了那幅油画，至于老师似乎还真没有。 “看吧。” 陈攸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如果这个谣言是真的，那么不止是学生，肯定也有老师遇到过，而现在的谣言无论怎么传扬，始终都是以学生为视角，那么你还相信它是真的吗？” 汪小菲顿时蔫了。 摇了摇头，陈攸不再理会对方，他随着人流朝学校外走去，在四周的喧嚣声中，竟也能听到‘一高’、‘校园怪谈’、‘会哭又会惊叫的油画’等等字眼。 配合着谈论声，这些谈论者几乎都露出或好奇或兴奋或害怕的神情。 显然，那两则撰写的怪谈已经开始在H市的各大校园中流传开了。 看着那些面色上带着兴奋，不断谈论的学生们，陈攸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或许正是这些人在谈论怪谈时的各种情绪，才会被笔记汲取出来，化为一批批怪谈因子？ 俗话说千人千面，有的人在听到这个怪谈的第一时间是觉得好笑，于是他们就贡献出了喜的因子，有的则是生气，于是就贡献了怒的因子，还有的则是哀伤，以及埋怨和恐惧…… 喜、怒、哀、怨、惧五种情绪，代表了社会的人生百态，每个人在谈论怪谈时的态度各不相同，于是才会出现明明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怪谈，却依旧能收获其它四种情绪的怪谈因子。 这，大概就是怪谈因子形成的本质吧？ 正文 023-富婆 今天的天空一片阴沉，似乎随时有可能会下雨。 趁着中午放学，陈攸返回了酒吧宿舍。 此时酒吧正处于歇业状态，只有几名服务生在打扫昨夜残留的垃圾，看到陈攸进来，几个先是看了一眼，然后便继续忙起自己的事情了。 他们也认出了昨天刚刚来这里上班的陈攸。 就在陈攸准备走下地下室，回宿舍休息的时候，电梯的大门却嗡一声开启，一名身材肥胖，仿佛快要胖成一颗球的女人气呼呼地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满身珠光宝气，年纪大概三十来岁，此时她正气呼呼地走出电梯，而她身后，则跟着满脸陪笑的楚经理和另外三个人。 这三名人昨天陈攸没有见过，不过看他们的打扮应该也是少爷，这三人一身红色西装，铺着厚厚的妆容，烫着杀马特离子烫，颇有一种土味精神小伙的感觉。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和这三人比起来，就算是玻尿酸脸的楚经理也变得风度翩翩起来，至少人家的气质摆在那里。 “美丽，这次我是真的没有时间。” 一出电梯，陈攸便听到楚经理有些为难的声音，他一把拉住胖女人的手，郑重道，“我让殷家三兄弟陪你还不行吗？下次等我闲下来了一定陪你好好喝一杯，怎么样？” “就他们？” 胖女人闻言更是恼怒，她一把甩开楚经理的手，愤愤不平，“楚天歌，你就让这几个烂番薯臭鸟蛋陪我？上次你也说让他们陪我，结果这三个只会说些冷笑话，连拍马屁都拍不到点子上，我看你这第六天堂是越来越活回去了！” “美丽……” 楚经理不禁露出一抹苦笑，而那三名精神小伙也是脸色难看，其中一个锅盖头鼓起勇气走上前，微微鞠了一躬，“美丽姐，你就让我们再试试吧，这次我们一定……” “滚，谁是你姐，打扮得和阴兵过境似的！” 胖女人冷哼一声，就拎起包包就朝门外走去，可是才刚刚转身，她刚好看到了擦肩而过的陈攸。 此时陈攸刚准备回地下室，下一秒却感觉衣袖一紧，他回过头，却看到胖女人竟然拉住了他，“那个谁，你来陪我！” “我？” 陈攸一脸疑惑，他转头看向楚经理。 “美丽，我这位员工刚刚任职，还没有陪同客人的经验。” 楚经理连忙说道，“而且白天也不是他的营业时间，你看……” “没时间？” 胖女人一把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扔在几人脚下，“有钱就能买来时间，而我这里有的是钱！” “可是……” 楚经理还是有些为难，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时陈攸却轻轻笑了笑，“楚经理，那就让我来吧。” 听到这句话，楚经理顿时眼前一亮，而一旁的殷家三兄弟则是脸色铁青，神情不善的盯着陈攸。 陈攸仿佛没有看到三人警告般的眼神，只是对楚经理道，“楚经理，我们酒吧白天也开门吗？” “本来是不开的，不过美丽既然来了，那么我自然全当一次包场。” 楚经理哈哈笑道，“摄影师，那美丽姐就交给你了。” “好。” 陈攸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微笑着伸出手道，“你好，我叫摄影师，当然了，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叫我小陈。” “少来这一套，走，去喝酒！” 胖女人一把拉住陈攸，随即便朝酒吧二楼走去。 此时酒吧的灯光也已经打开，陈攸帮对方拉开一张座位的椅子，然后才坐在旁边，“女士，你想喝什么吗？” “不用你问，他们知道的！” 胖女人看了身旁的服务生一眼，服务生顿时会意，去柜台拿酒去了。 “还不知道女士你尊姓大名？” 陈攸笑了笑，“还是说，我和楚总一样叫你美丽？” “你还是叫姐吧。” 胖女人想了想，冷哼道，“那三个奇形怪状叫我姐我肯定生气，不过你不同，看起来至少顺眼一点。” “那我就叫你美丽姐了。” 此时一旁的服务生已经端来了三瓶红酒，见到对方开酒时的复杂手法，陈攸便知道这些酒恐怕价值不菲，只得找话题道，“我还没喝过这么高档的酒，今天托美丽姐的福，我也能尝一尝了。” “放心吧，有你喝的！” 胖女人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种套路，她直接将一杯酒端在陈攸面前，“给我喝，先喝十杯，喝完再说！” 虽然是红酒，但是如果直接喝下去那陈攸下午的课也别想上了，此时听到对方的要求，陈攸却笑了起来，“酒虽然好喝，但如果喝太快的话也容易醉的，美丽姐，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向我吐露。”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到底喝还是不喝？” 可是，胖女人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只是喝道，“快，喝了它！” 见此，陈攸眼中闪过一抹不快，但还是端起面前的酒杯，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痛快，再来！” 胖女人这才微微满意，她又让服务生倒了两杯，看着陈攸喝下去一杯，然后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两杯酒后，陈攸没有继续喝下去，而是定定看着对方。 “喝啊，怎么不继续喝了？” 胖女人皱了皱眉，随即她再次掏出一叠钞票，粗暴的砸在桌上，“一杯酒一万，你喝还是不喝？不喝滚一边去！” “美丽。” 看着桌上一沓沓的钱，陈攸微微摇头，他举起酒杯，透过红酒看向前对方的眼睛，“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钱？女人？” 胖女人皱眉，“还是说你不想喝只是在找借口？” “我看到了你的心。” 陈攸的眼神更加深沉了，“我能看到，你的心已经满目疮痍。” 胖女人的面容微微一僵。 “酒是一种麻醉情感的东西。” 陈攸自顾自的说着，“就好像止痛剂，喝了它，你会忘却很多痛苦，那些鄙视你的、觊觎你的，还有那万道千道异样的目光，喝了酒之后，你就能暂时忘记它们。” “可是，止痛的东西，能抚平你内心的伤疤么？” 听着陈攸的话语，胖女人那原本粗暴的神情缓缓消失了，她静静坐在座椅上，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我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我也能感受到你内心的仿徨。” 陈攸轻轻取下对方手中的酒杯，轻叹道，“酒可以喝，但是借酒消愁是一种逃避，一种懦弱，就算是喝酒，我也希望你是在笑着喝，而不是用来麻痹自己。” “呵，说得倒好听。” 胖女人似乎回过神来，她冷笑一声，“说到底，还不是钱不够？我这里有钱，有很多的钱，只要你能陪我喝高兴，我包里的钱都可以给你！” “我不会收你这些钱的。” 陈攸摇了摇头，他拿起桌上的钞票，一叠叠塞回女人的包中，动作轻柔，“有些东西，就算是钱也换不回来，比如说开心和快乐，又比如天真和纯良。” “你……” 看到陈攸的动作，胖女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迟疑了。 看着陈攸那一双清澈的眼睛，胖女人终于还是无法继续说下去，她只得暗暗叹息一声，苦涩道，“难道你不喜欢钱吗？” “我当然喜欢。” 陈攸轻笑起来，笑容中却泛着一丝苦意，“钱是财富的一种，这个社会有谁会不喜欢钱呢？我是一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生活得无比艰辛，自然更能明白钱的好处——钱能让我穿上漂亮的衣服，让我不会再嫉妒学校那些穿着华贵的同学。” “同时，钱也能让我吃上正常的食物，让我不用继续吃泡面和榨菜果腹……” 陈攸慢悠悠的说着，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原来我羡慕的不是那些有钱的同学能穿多少衣服，也不是羡慕他们能吃多少我吃不到的美食……” “我真正羡慕的，是他们有一个温馨的家。” “家？” 胖女人怔怔的听着，这个看起来有些沉稳，远没有同龄人活泼的大男孩，竟然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是啊，家的温暖，我只有在梦里才感受过。” 陈攸眼神中有着一抹遗憾，那凄凉中透出希冀的眼神令胖女人的心微微一抽。 “有多少次在梦中，我梦到了我父母，他们找到了我，给我吃给我穿，让我过上一个幸福温暖的童年，让我不必小小年纪就为生活而奔波。” “每当我做这个梦的时候，我都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醒来……” 说到这里，陈攸缓缓转头看向对方，微笑道，“和钱比起来，我宁愿选择一个家，美丽，如果你是我的话，你是不是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呢？” 正文 024-说服 随着陈攸的真情流露，胖女人也终于敞开心扉，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简单来说，胖女人虽然有钱，但是却有肥胖症，从小就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愿意和她接近的，无非全都是一些冲着她的钱而去的人。 几次情殇之后，胖女人不再期待友情和爱情，她流连于各大消费场所，用物质来换取呵护和服务，同时她的内心却开始渐渐厌倦自己，厌倦这种生活。 到了现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明明已经过了三十五岁，却一直没有结婚。 “说到底，你还是在期待。” 听了对方的诉苦，陈攸微笑道，“你虽然受伤，虽然绝望，但是你的内心深处却依然还保有期待，期待着爱情和友情，不必否认，因为这就是你的内心。” “有意义吗？” 胖女人微微叹息，“我已经不会相信任何人了，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不必如此。” 陈攸摇了摇头，用话语引导着对方，“人心是复杂的，热忱的人迟早会被这个社会所浇灭，你需要的不是关怀，而是自信。” “自信？” 胖女人疑惑反问，“我难道不够自信？” “自信并非是高傲和蔑视。” 陈攸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发自内心的自信，是你愿意去相信，而不是自我欺骗，将自己封闭在狭小的世界，那样的自信不是自信，而是偏激。” “我能看出你的内心，你的内心是自卑和悲观的，当然错不在你，而是因为你受到太多伤害，所以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听到陈攸的论调，胖女人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原来是这样，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做？” “去相信。” 陈攸毫不犹豫的说道，“你听过一句话吗？一个作家曾经说过，你要爱着，就像从来没有被伤害过；你要相信，就像从来没有被欺骗过；你要舞蹈，即使从来没有被看到过……凭借相信的念头去寻找吧，虽然那里肯定满是荆棘，但我们人活在世上，如果连痛苦和伤害都无法承受，那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要爱着，就像从来没有被伤害过……” 品味着陈攸的话语，她的脸上还有一丝迟疑，“可是……” 陈攸不等对方开口，便抢先说道，“相信，并不是盲目的相信，你要看清那些人，有些人的心是丑陋的，他们带着恶意而来，将自己伪装在华丽的糖衣之下，所以你必须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分辨出那些人之中，谁是真正爱你的，谁是别有目的的。” “说的倒简单，我该怎么去分辨？” 胖女人忍不住反驳道。 “当然是靠你的心了。” 陈攸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你满是伤口的心去分辨，当你的心和他的心靠在一起时，他会看到你的伤口，如果是爱你的人，他是会心痛的。” 听到这句话，胖女人忍不住握紧了有些发颤的手，“如果他看到我心中的伤口，会心痛？” 看到彻底开始发呆的胖女人，陈攸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静静坐在一边，默默等待着。 可是这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 等到半个小时，胖女人终于缓缓回过神来，她看了看陈攸，面容中充满了复杂，同时，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美丽，我送你出去吧。” 陈攸这才微笑道，“你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了，也该去迎接你新的生活了。” “嗯……” 这一次，胖女人没有继续骂骂咧咧，她只是听话的收起提包，安静地朝楼下走去。 陈攸没有问对方付账的事情，这本来就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只是负责将对方送到了门口。 看着那一坨身影渐渐离开，陈攸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无疑是自己遇到的最难缠的那一类。 前前后后和对方交流，一共用去了自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就在陈攸略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名服务生突然走了过来，他冲着陈攸道，“摄影师，楚哥要见你。” “我知道了。” 陈攸点了点头，径直朝着三楼的经理办公室走去。 到了门口，陈攸便看到楚经理正站在门前，看向自己一脸的欣赏，“陈悠，干得不错，真没想到，最难缠的顾客也被你轻松搞定了。” “我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罢了。” 陈攸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刚才美丽给我打了电话，她表示对你很是欣赏。” 楚经理示意陈攸进来，然后关上了办公室门，“美丽算是我们这里的老顾客了，能让她都夸奖的少爷可没有几个，就连白玫瑰都做不到。” “能看得出来，美丽姐很有钱。” 陈攸点头道。 “那是当然。” 楚经理呵呵笑道，“她是本地一家大型企业富商的千金，我还记得当初我做陪聊的时候，就是她点的单，受到她的照顾，我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说着，他掏出手机，略微操作了一下，陈攸便感觉手机一震。 他拿出手机，却看到自己的账户上被打了一万元。 “楚经理，这是……” “我知道你没收对方的小费，这点做得很好，所以这笔钱是我奖励给你的。” 楚经理笑道，“你也跟着大家一起叫我楚哥吧。” “是，楚哥。” 陈攸点了点头。 “怎么样，从昨天到今天你也算是入门了，对于做陪聊这一个行业有什么感想吗？” 楚经理略带考校的问道。 “没什么感想，只是觉得干这一行，良心总是会受到谴责。” 陈攸苦笑道，“而且，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像一条哈巴狗一样。” “那是自然。” 楚经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们这行就是这样，钱和自尊，你只能获得一样，想要赚钱，就必须放下身段，甚至当一条狗。” “对了，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楚经理突然转身，仰头看向窗外阴沉沉的街道，“从人类社会进入文明时代开始，女性一直都是消费的主力，而现在这个世道，更是十个男人有九个都在挣女人的钱。” “俗话说，得女人心得天下，对待不同的客人，就要戴不同的面具，因为她们花钱买的就是幻想，能出来找陪聊的女人，说明她们的心都是寂寞的，她们渴望关怀，渴望被呵护，所以这个行业才会应运而生……” “不过其实我们这里还算是有良心的，在一些支持有偿陪侍的国家中，陪聊甚至会形成罪恶的产业链。” “让女性陷入爱情的陷阱，榨干女性的钱包，诱导她们在自己身上花钱，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是店里的一杯酒水，没钱了，陪聊还会提供高利贷、拍片偿还等业务，将那些深陷温柔陷阱的女性榨干最后一滴血……” “我说这些并不是我们要去学，而是告诉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卑劣。” 楚经理继续说道，“所以放心吧，只要你自己不跨出那条底线，不去违背这一行的三条行规，就足够了。” “明白了。” 陈攸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对方窗户前的背影，无声地退出了办公室。 正文 025-威胁 离开楚经理的办公室，陈攸看了看时间，见到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于是便返回了宿舍准备休息一会儿。 他反锁住宿舍的门，拿出怪谈笔记看了一眼，上面的怪谈因子还在增加着，显然那两则怪谈还在持续发酵，只是没有昨天那么强烈了。 这两个怪谈大概还能维持一周的热度，然后怪谈因子的增涨点数就会大幅度降低…… 陈攸默默思索着。 不得不说，市场是有饱和度的，等到全市的学校都流传过这两则怪谈后，无论是新鲜感还是神秘感都会下降，就好像追星一样，过气的明星想要翻红就有些困难了。 不过，陈攸暂时还不敢编纂新的怪谈。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个身份身边的怪事已经够多了，陈攸明白，如果自己不想彻底暴露的话，那么下一个目标至少也应该离开H市。 可是自己想要离开，至少需要等到高考之后了。 “还有两天才会高考，刚好我也得到了一笔钱，为了不继续浪费时间，我干脆就趁着高考的功夫离开H市吧，大不了不参加高考，而是去别的城市的学校创造几篇新的怪谈。” “不对，高考之后是暑假！” 陈攸突然皱眉，思索道，“等到再开学就是九月份之后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这三个月的时间根本无法继续凭校园怪谈赚取怪谈因子……” “差点把这事忘记，看来下一则怪谈也有些难办了……” 失去学校这个怪谈流传的圣地，陈攸一时间也犯了难，他不想杀人，更不想伤人，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只是想正常活下去而已，可惜这个愿望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无比艰难。 一时间，陈攸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于是只得将怪谈笔记重新塞进衣服中。 可是，他才刚塞好，突然房门发出“砰”的一声，竟被人重重踢开，连门锁都飞了出去！ 陈攸心中一惊，连忙转头看去，却看到有三道身影正站在宿舍房门外。 正是之前那个殷家三兄弟。 “你就是新来的陈悠？” 看到坐在床前的陈攸，其中那个锅盖头的男子顿时问道。 “我是，三位怎么称呼？” 陈攸压下心中的火气，差一点，怪谈笔记就要被发现了。 “我们三个是同村人，我叫殷正，这两个是殷平和殷伟。” 锅盖头毫不客气的跨进了宿舍，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兄弟，你刚才做的有些不太讲究啊。” “什么意思？” 陈攸摊了摊手，皱眉道，“那个顾客是自己选的我，又不是我主动求她的，你们要怪，也该怪自己嘴皮子不够利索，留不住顾客。” “我草你妈，你说什么？” 另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也走了进来，神情不善道，“你有种再说一句？” “说一千句一万句也是一样。” 陈攸站起身，抱着双臂靠在床边的栏杆上，“是客人选的我，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去？至于觉得是我抢了你们的客人，你们可以去找楚哥评理。” “话虽如此，可是干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抢别人的客人。” 锅盖头的殷正沉声道，“我们三个为了美丽姐耗费了多少功夫，结果被你一句话就抢走，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三兄弟一个交代吧？” “你想要什么交代？” 陈攸压住心中的火气，“我说了，是顾客选择的我，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了？” “草你妈！” 第三个殷伟闻言也走了进来，“小子，这么嚣张，你混哪里的？” “我只是一个学生，能混哪里？” 陈攸深吸一口气，冷笑反问，“行了，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今天我心情不好，希望所有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你走你们的，我走我的，谁也不欠谁，下次那个顾客选谁都和我无关！” “说得倒容易，你把美丽姐的小费交出来，我们可以当没有事情发生。” 为首的殷正干脆一把扯住陈攸的衣领，咄咄逼人道，“不然，你今天别想离开这间宿舍！” “我交你妈！” 陈攸正因为刚才的惊吓有些上火，见到对方一步步蹬鼻子上脸，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抡在殷正的脸上，“让我交钱，就凭你妈的臭逼？给脸不要脸的玩意！” 这一巴掌来的莫名突然，一时间，殷正竟然被打懵了。 可是殷正虽然懵了，其余两兄弟却没懵，见到陈攸竟然敢动手，殷伟直接抓住了陈攸的胸口，一旁的殷平则一脚踹在陈攸的肚子上！ 陈攸只感觉腹部一酸，整个人忍不住倒退开来，而好巧不巧的是，黑漆漆的怪谈笔记竟然也从裤子里滑落下来！ “该死！” 陈攸瞳孔一缩，他连忙拼命扑了上去，瞬间将怪谈笔记压在身下，可是这一幕却被三人看在眼中！ “藏的什么东西？” 三人下意识就想拉开陈攸将那本笔记抢来，可是陈攸却任由对方拳打脚踢，只是死死将笔记护在身下。 “殷正、殷平你们三个在做什么！” 就在陈攸快要护不住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白玫瑰的声音，“你们立刻住手，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听到这句话，三人才缓缓松开了陈攸。 陈攸背对着白玫瑰迅速将怪谈笔记塞进衣服，然后才站起身，他感觉嘴角热热的，轻轻一抹，却发现一手的血迹，自己的口腔似乎破皮了。 “陈悠，你还真胆肥，竟然敢对我们动手！” 殷正脸色有些狠戾，他左侧的脸颊已经开始肿了起来，一个硕大的巴掌印在脸上，仿佛一道耻辱的标记。 “放心吧，今天的事还没完。” 旁边的殷伟也跟着放狠话道。 陈攸的脸色有些难看，倒不是因为被打的原因，而是他惊恐的发现，差一点，自己赖以生存的笔记就要被夺走了……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横死街头的画面，因为他明白，怪谈笔记的秘密一旦暴露，自己就会立即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一想到这种可能，陈攸便感觉一股恶气直冲颅顶，他眯起眼睛，对着三人低声道： “你们，就真的那么想死吗？” 正文 026-杀意 “草，你给我们等着！” 殷正听到陈攸的话语，以为是在威胁，忍不住叫道，“有本事晚上别跑，我们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 “还敢威胁别人？” 白玫瑰没有听到陈攸的话，他盯着气焰嚣张的三人，皱眉道，“你们还不走？” 三人闻言，这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宿舍。 “陈悠，你没事吧？” 看到三人离开，白玫瑰这才回过头，神情关切道。 “没事的。” 陈攸摇了摇头，露出无奈之色，“刚才多谢了，如果不是白哥你，我肯定要被他们狠狠揍一顿。” “你没事就好，殷家这三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玫瑰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陈攸，同时有些愤怒道，“别人干这一行是为了生计，他们不同，他们是为了好吃懒做才干的这一行，经常破坏行规，也不知道楚哥为什么还把他们留在店里。” “原来他们就是白哥你说的那种人。” 陈攸嗤笑道，“我也算见识过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晚上打算干什么。” “几个混吃等死的瘪三罢了。” 白玫瑰摇了摇头，“如果真有本事，也不会来做这一行了，陈悠，如果他们再找你麻烦，记得给我说，我早就看这三个家伙不顺眼了。” 陈攸点了点头，白玫瑰这才转身离开。 等到白玫瑰离开，陈攸的神情才彻底阴沉下来，他没有选择留在宿舍，而是离开了酒吧，朝着学校走去。 一边走，一边露出思索之色。 那三个家伙已经看到自己的笔记了…… 果然，将笔记藏在身上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自己必须找一个更加妥善的地方。 难道要重新租一间房？ 可是，放在出租屋的安全性还不如放在身上，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已经知道了笔记的存在，放在外面别人一偷就能偷走。 可是，如果放在身边，今天的事恐怕还会发生，毕竟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太弱了…… 陈攸发现，似乎是因为常年忍饥挨饿的原因，自己这副身体的力量根本就弱于常人，更不用说打架斗殴，完全是被扁的份。 刚才仅仅三个人冲上来，自己就差点被抢走笔记，如果没有白玫瑰的制止，恐怕笔记早就落到三人手中。 笔记一旦被抢走，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陈攸神情阴郁，怪谈笔记虽然拥有创造怪谈的力量，但却很难给予自己现实中的帮助。 看来，必须加快对笔记功能的开发了，也不知道如果将自己写成一则怪谈，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陈攸顿时瞳孔一缩，内心狂跳起来！ 如果，自己能够掌控怪谈的力量，岂不是…… 只是，这个念头虽然大胆，但需要大量实验，一步走错同样会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陈攸暂时将那个念头埋进内心，笔记的功能可以慢慢开发，但这三个人看到怪谈笔记这件事必须立刻解决！ 一想到对方竟然敢染指自己的笔记，陈攸心中的杀意便无可抑制，自己明明已经活得够辛苦了，为什么偏偏总有人要触碰自己的禁忌？ “这三个人必须闭嘴，绝不能让人知道我有一本可以创造怪谈的笔记……” “绝不可以！” 暗暗下定决心，陈攸立即开始思索让对方闭嘴的方式，不过谋杀是不可取的，显然最好的方式依然是使用怪谈的力量。 可是，怪谈笔记只拥有撰写怪谈的能力，如何才能让那三个人永远闭嘴？ 等等，似乎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攸的眸子渐渐浮出一抹晦暗的光，如同黑暗中雪亮的匕首，随即他迅速走进了校园。 “天空有很多乌云，似乎快要变天了……” 走进校园后，陈攸默默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天色阴沉，隐隐有大片的乌云从远方飘来，原本无风的天空也开始隐隐刮起风来。 此时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整个校园看不到一个学生，陈攸直接来到班级，坐在自己座位上，并拿出了怪谈笔记。 一路上，他早已打好了腹稿，此时翻到笔记的第四页，想也不想就开始撰写起来—— 【名称】：永远闭上的嘴。 【定义】：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只有少数人有资格知晓。 【声明】：当除契约者之外的人知晓了怪谈笔记的存在，会有一个未知的诅咒盯上他们。 【架构】：那些企图窥探怪谈笔记的人，会被一道无形的诅咒盯上，他们会因各种意外死于下一次开口。 陈攸在编纂架构时，没有准备让三人立即死去，而是打算让他们下一次谈论怪谈笔记时才会死亡，而且死法则是意外。 这样一来三人死亡时间、死亡方式各不一致，没有人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而且，这则怪谈故意设置地笼统模糊了一些，如果成功的话，自己就可以永久保留怪谈笔记的秘密，任何得知这本怪谈笔记的人都会因为各种意外惨死，包括昨天闯入自己出租屋的黑衣人…… 当然了，陈攸也有心理准备，那就是这则怪谈恐怕很难实现。 果然，当他写完架构的最后一个字时，这一行字迹却自动被抹除了，甚至就连声明也被抹去，就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人一点点的擦除。 显然，怪谈笔记根本无法实现这种接近规则的诅咒。 不过陈攸并没有气馁，他其实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形，刚才只是一种尝试罢了。 成功了自然是一本万利，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陈攸想了想，在这两栏重新写道： 【声明】：当除契约者之外的人知晓了怪谈笔记的存在，会有一个未知的诅咒盯上他们。 【架构】：有三个人企图窥探怪谈笔记的秘密，他们会被无形的诅咒盯上，并因各种意外死于下一次开口。 陈攸将“那些人”改为了“有三个人”，缩小了诅咒的范围。 可是，才刚刚写完这一句话，这两行字迹却再次被笔记擦除了。 还是过于笼统吗？ 陈攸不禁皱眉，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按理说架构不通过的话，不会连声明也被抹除，除非声明那一栏本身就有问题。 于是，他再次写道： 【声明】：当除陈攸之外的人知晓了陈攸某个性命攸关的秘密，会有一个未知的诅咒盯上他们。 【架构】：有三个人企图窥探陈攸性命攸关的秘密，他们会被无形的诅咒盯上，并因各种意外死于下一次开口。 这一次，因为范围只限定在三个人当中，同时隐去了怪谈笔记的存在，直至此时，怪谈终于得到了承认。 “原来，字眼里不能出现怪谈笔记这四个字？真没有想到，怪谈笔记竟然无法针对自己创造怪谈……” 陈攸暗暗将这一条记在心里，接下来，参数这一栏依然选择了略。 而在‘触发’这一栏，陈攸写上了【东国H市第六天堂殷正、殷平、殷伟】几个字眼，让怪谈笔记彻底锁定了目标。 对于已经创造过几篇怪谈的陈攸来说，他对这本笔记逐渐有了一定的理解，之所以创造一篇怪谈还要分这么多选项，为的就是一点点缩小范围，尽量让怪谈具体化。 过于抽象和规则化的怪谈是无法生效的。 简单来说，就是怪谈笔记虽然强大，但还远远无法改变世界的规则。 最后，他果断合上了怪谈笔记。 【判定——以上条件满足：定义真实且存在、定义与声明无因果冲突、怪谈因子点数充足、架构与触发无逻辑冲突！】 【执行：倒计时10秒后，《永远闭上的嘴》怪谈生效！】 嗡…… 掌心瞬间传来一种特殊的震颤，同时那股浸入灵魂的阴冷也迅速袭来，而且陈攸发觉，自己的五项怪谈因子全都降了一大截，几乎瞬间清零！ 因为这次需要杀人，所以消耗的怪谈因子更多了？ 陈攸露出惊讶的神情，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喜怒哀怨惧五项怪谈因子都被抽取的情况。 等到怪谈彻底生效，陈攸连忙再次翻开笔记，看向这则怪谈的批语。 【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窥探他人的秘密终将付出代价，有时候闭嘴也是一种救赎——永远闭上的嘴】 正文 027-永远闭上的嘴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2】 【念：0】 【怪谈因子：喜110、怒215、哀93、怨134、惧210】 【寄语：死亡并非怪谈的主旋律，但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看着几乎清零的怪谈因子，陈攸隐隐有些心痛。 这是陈攸创造的第四篇怪谈，同时也是第一个以杀人为目的的怪谈…… 和曾经那个回魂怪谈只耗费了怒和怨两种怪谈因子各一百点不同，这次的怪谈几乎消耗了陈攸积攒下来的所有怪谈因子，这就令陈攸产生出一个新的猜测—— 或许，那个纪芙蓉的死，并非是怪谈造成的？ 如果说完全不是怪谈造成的肯定有错，可这里指的是并非怪谈杀死了纪芙蓉，而是纪芙蓉本身受不了惊吓，再加上心中有鬼，于是才被怪谈出现后的现象吓死？ 也就是说回魂怪谈可能并没有直接杀人的力量，纪芙蓉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而如今这则怪谈不同，它是真的有夺人性命的能力，因此才会耗费如此海量的怪谈因子。 如果真是如此，难怪昨天李顺贵的纸人在攻击自己时，会发生力量衰竭的事情。 陈攸内心恍然。 只可惜，这次恐怕没法回本了。 陈攸不禁摇了摇头，这则怪谈注定是无法收获怪谈因子的，因为它本身就不具备流传的条件，就算之后人们听说三人意外死亡，也不会想到这一切和超自然力量有关。 不过还好，陈攸在昨天就提前兑换了三天寿命，而《会哭的画像》和《会尖叫的画像》这两个怪谈还在发酵，甚至开始朝其他学校蔓延开来，或许等两天后，自己还有一笔点数入账。 暂时解决了怪谈笔记暴露的问题，陈攸只感觉内心的紧迫微微放松，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却看到此时的校园已经开始一批批的进学生了。 而且，天空中的乌云更加浓密，隐隐还开始刮起风来。 等、等等…… 突然，陈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再次看向怪谈笔记，将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一行寄语上！ 不知是什么时候，原本万年不变的寄语，竟然变化了！ “死亡并非怪谈的主旋律，但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看着这一行寄语，一时间，陈攸想到了很多。 他还记得，这行寄语之前明明是“人类探究未知的心，永远是怪谈流传的最好帮手”，可是在自己写下第一篇杀人怪谈时，却变成了如今另一句话。 怪谈笔记，难道有自己的思想吗？ 又或者，它只是根据契约者创造怪谈时的情形，自动生成新的评价？ 陈攸的瞳孔微微一缩，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他隐隐有一种错觉，好像这本笔记是活的一样，它一直在监视和催促着自己，利用自己达成某种特殊的任务。 “你到底是什么邪乎的东西……” 陈攸怔怔望着手中的笔记，低声喃喃。 可是，面对他的疑问，笔记却没有任何回应。 对于改变的寄语，陈攸不仅没有庆幸，反而深深警惕起来。 他的底线，正渐渐被这个诡异的东西逐渐拉低，就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一点点将自己拖向深渊。 …… 第五高校因为当初的占地问题，并没有建造宿舍楼，这也导致了五高成为了全市唯一一所没有住宿的高中。 因此，每当中午和晚上放学，校门前都会变得人流汹涌，形成了西郊一抹独特的风景线。 而在学校的对面，则是一处地形复杂的城中村，原本是城市发展的历史遗留问题，可是因为学校的原因，这里也被许多人看成了香饽饽。 此时五高对面的城中村，早就成了托管和补习班的天堂，城中村内到处都可以看到补习班的招牌广告，甚至有一些招牌已经很老旧了，显然是十几年的‘老字号’。 虽然已经是深夜九点，可是顺着霓虹灯的光芒，还是能看厚重的乌云如同凝固般横在城市的上空，原本一向不太刮风的H市，今夜的风却着实有些大，吹得那些老旧的招牌嘎吱作响。 此时，有三个打扮怪异的人，已经钻进了学校对面的城中村小巷中，一边喝着酒，一边默默等待着。 这三人，正是白天的殷正、殷平和殷伟。 这三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陈攸是在第五高校上学，为了报白天的仇，他们决定在这里给陈攸好好上一课。 可是，直至校门口的学生渐渐稀疏，三人也没有等到陈攸从学校里出来。 “阿伟，你确定那个摄影师陈攸是在这里上学？” 殷正有些郁闷，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道中午留下的手印依然清晰可见，几乎成了他耻辱的标记，一想到别人看他时怪异的表情，内心深处就有一股邪火窜了上来。 “阿正，我可以肯定，这就是这所学校。” “那怎么到现在人都没出来？难道是天太黑，漏过去了？” 殷伟没有多说，而是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可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他便骂骂咧咧道，“妈的，那小子已经离开了！” “草！” 殷正气得直接甩飞手中的啤酒，“这小子什么时候跑的，我们竟然没有发现！” “没关系阿正，那小子又不是再不上学了，今天堵不到，不是还有明天吗？” 一旁的殷平也出声安慰了一句，“而且，你们还记不记得，今天我们在揍陈攸的时候，那个家伙身上好像还掉出了一本……” 呼……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殷平被小巷中的风灌了一嘴，本能地闭紧了嘴巴。 “你说什么？” 耳边净是呜呜风声，殷正并没有听清殷平的话，于是下意识问道。 嗡——！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问完，便听到了一个沉闷的金属扭曲声，这个声音从三人的头顶传来，夹杂在风声中听不真切。 殷正抬头，却看到一块补习班的广告牌在楼顶摇摇欲坠。 “阿平是说我们今天揍他的时候，他衣服里掉出了一本……” 一旁的殷伟接话道，可是还没说完，他却看到殷正那逐渐变得惊恐的目光…… “什么东西？” 视线的余光中有一抹阴影袭来，殷平和殷伟本能抬头，可是却看到一片黑影从天而降，迅速朝自己袭来！ 轰！ 钢铁焊接的广告牌擦着殷正的身体重重砸下，没有伤到殷正分毫，可是旁边的殷平和殷伟却没有这般好运，在两人抬头的瞬间，便被招牌上两根锈迹斑斑的钢筋穿透，从嘴巴灌了进去！ 哗啦啦啦…… 一股带着腥味的湿气从泥土中升腾，四周顿时传出哗啦啦的雨点声，从早上就开始积蓄的暴雨，终于在此刻倾泻下来…… 站在雨中，殷正呆呆望着这一切。 这一刻，他竟隐隐产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老天爷为了阻止两人说出接下来的话，于是才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让两人永远闭上了嘴…… 正文 028-拒绝 被淋成落汤鸡的陈攸从学校返回了酒吧。 他在笔记差点暴露后便多了一个心眼，因为担心那三个人会在学校门口堵自己，于是他是从学校操场的位置离开的。 倒不是担心对方对自己不利，而是担心在拉扯中笔记会被对方暴露出来。 而当他返回酒吧时，果然没有碰到那三个人。 见此，陈攸也彻底放下心来，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块新的门锁换在宿舍门上，这个锁头远比之前要结实，想必应该不会再出现被人踢一脚就把门踹开的情形了。 然后，陈攸才重新将宿舍门反锁，同时取出剪刀，用自己的旧衣服做成了一个口袋。 这个口袋尺寸刚好能将怪谈笔记装进去，而且还有拉链，然后他将口袋缝在了自己上衣的内侧。 这样一来，笔记就可以很好的隐藏起来，也不会动作一大就掉落了。 做完这一切，也到了晚上十点，这是酒吧正式开业的时间。 在离开宿舍前，他还特意看了看怪谈笔记的封面，却看到上面的寿命也从2天变成了1天。 果然，自己是三天前的22点和笔记正式签订的契约，所以寿命也是从22点开始计算的。 也就是说，明天晚上的22点，寿命会从1掉到0，而后天的晚上22点，就是自己的死期。 当然，前提是自己没有继续兑换寿命。 顺便，陈攸又看了一眼怪谈笔记的五项怪谈因子，经过一个下午的增幅，五项怪谈再次突破了一百点，涨势虽然没有昨天那么强烈，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十分，陈攸刚准备离开宿舍去大厅上班，随即却听到宿舍门被敲响起来。 陈攸解锁拉开门，却看到白玫瑰正站在门口。 “白哥，你怎么来了？” 陈攸奇怪道。 “我来是给你化妆的。” 白玫瑰径直走了进来，笑吟吟道，“陈攸，你很厉害嘛，仅仅昨天上了一次班，今天就有人点名要你陪聊。” “是昨夜的那个张姐？还是今天中午的美丽姐？” 陈攸有些疑惑的问道。 “都不是，而是另一个人。” 白玫瑰熟练的从口袋中掏出各种化妆品，将陈攸按到桌子前，“好了，我现在快快给你化好妆，别让顾客等太久。” 说着，他再次在陈攸脸上写写画画起来。 白玫瑰的妆容和昨天一样简练，只不过五六分钟的功夫就彻底完成，他在陈攸脸上看了看，随即问道，“你的那枚假耳环呢？” “在这呢。” 陈攸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耳环，直接卡在耳垂上。 “嗯，不错。” 白玫瑰这才满意的拍了拍陈攸的肩膀，“好了，你去吧，客人在34号桌上，别搞错了。” “谢了白哥。” 陈攸和对方打了声招呼，便朝着二楼走去。 一进入大厅，陈攸便看到一名坐在角落的年轻女人。 这名女人端着酒杯，默默品着酒，这次她化了淡妆，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包臀裙，将美好的曲线衬托了出来。 只是，在那张精致的面容上，却下意识维持着一抹严肃的神情，就好像某种职业病一样。 “叶老师？” 陈攸有些错愕，他之前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叶知秋，对方为人师表，长得也漂亮，按理说是不会来这种地方，就算来过一次，也不该来第二次才对。 在叶知秋身边坐下，闻着对方发丝间的幽香，陈悠低声询问道，“您怎么又来了？” “没什么，只是过来坐坐而已。” 叶知秋严肃的盯着他，“今天我去你导师那询问了一下，发现你近期的表现并不好，迟到、旷课……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攸不禁有些头疼，“你认为我这种成绩，还需要高考吗？” “不努力一次，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叶知秋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难道你想做这一行一辈子？” “那倒不是。” 陈攸思索着，“暂时先做着吧，如果攒了一些钱，或许会考虑别的行当。” 听到陈攸不思悔改，叶知秋深吸一口气，有些愤怒道，“你这岂不是自甘堕落？我作为一名老师，真不希望看到你踏上这样一条道路，你的班导王峰老师肯定也不希望。” 听到这句话，陈攸的眼神反而愈加深沉，他摇了摇头，“叶老师，你不会懂的。” “老师是过来人，我怎么不会懂？” 叶知秋挑眉反问，“那你倒是说说，我不懂在哪里？” 陈攸沉默了一下，随即缓缓道，“叶老师，你试过三天吃不上一口饭的滋味吗？” 叶知秋微微一怔。 “从小衣食无忧的你，有没有尝试过，连续三天都吃不上一口饭的经历？” 陈攸语气平静而淡然，就好像在描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你有没有尝试过，因为冬天没有暖气，手冷得无法写字，只能将自己裹在被子中强行写下去？” “你有没有尝试过，为了少交一度电费，必须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才敢开灯？” 说到这里，陈攸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叶老师，有时候话说开就没意思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真的懂吗？” 听到陈攸一连串的反问，叶知秋哑口无言。 从小衣食无忧的她，还真从未想象过这一幅场景。 一时间，两人纷纷沉默下来。 良久，叶知秋终于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我没想到，你的生活竟然这么苦。” “……知秋，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是，陈攸却突然抬起头，凝望向叶知秋的眼睛。 “你……” 叶知秋只感觉呼吸一滞，她猝不及防的看着陈攸的眼睛，陈攸的帅不是清正的，而是偏向邪气的，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此时看到陈攸的眼神，叶知秋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有些恍惚。 “知秋，我之所以将我的心声说给你，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 陈攸的语气恢复了轻快，“我昨天不是说过吗？不擅长学习的学生很多，但他们并非就一定是朽木，而今天我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路，而我的道路，在学习上注定是走不通的。” 叶知秋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可细细一想却感觉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对方的每句话都很中肯。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叶知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你还是个孩子，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是这里也不是什么善地，如果你有钱方面的问题，可以来找我。” 可是，叶知秋注定要失望了，陈攸一脸认真的看着对方，“你别忘了，我只有十八岁而已，连高中都没有毕业，你认为我能做什么？” “电子厂？送外卖？还是电焊汽修？” 陈攸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很善良，可是你认为我是那种愿意接受一个女人接济的人吗？我的自尊是无法允许我这样做的，这个工作或许很脏，却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工作。” “我知道了……” 听到这里，叶知秋的眼神终于暗淡下来，她不再多说，而是转身付账，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陈攸依然是一句话不说，将对方送到了门口。 此时的门外依然下着大雨，两人一直走到酒吧门口，叶知秋才回过头，神情复杂，“既然这样，那就按照你的道路去努力吧，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好。” 陈攸微笑道，“我会记住你的承诺的。” 大雨滂沱中，陈攸看着对方撑伞离开，他突然心中一动，高声道，“知秋！” 叶知秋迅速回过头，带着期待的神情看了过来。 “帮我一个忙，通过学校查一查我们班王斌的消息，他是我的好朋友，最近却不声不响的转学了，我找不到他。” “王斌？” 叶知秋默默记住这个名字，“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查的。”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陈攸突然有些感慨。 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经历的事实在太多了。 怪谈笔记、X事件、还有桌斗中的千纸鹤，如今还要加上殷家三兄弟，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如果这就是获得超凡力量的代价，我情愿去承受这一切……” 陈攸低声喃喃，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竭尽全力的活下去…… 仅此而已。 正文 029-意外之喜 2022年6月5日，上午。 天气，晴。 一晚的时间匆匆流逝，在这间奢靡的酒吧中，陈攸依旧如鱼得水，和叶知秋的交谈并没有扰乱他的心绪。 直至凌晨四点，陈攸终于回到了宿舍。 等到陈攸昏昏沉沉的躺到床上，再一睁眼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的十点。 手机上数个未接来电，全都是班导王峰的电话。 “又迟到了……” 看了看手机，陈攸有些无语，昨晚自己接了六桌客人，可代价就是从未喝醉过的自己，在送走最后的客人后基本已经处于半醉的状态了。 这还是自己尽量少喝的情况。 “难怪许多人都说这一行干不长久，这完全就是吃青春饭，迟早会熬坏身体……” 陈攸有些无奈，虽然自己这两天就赚了上万块，可是身体却开始吃不消起来。 看来，自己有必要将锻炼身体纳入计划了…… 陈攸暗暗打算着，同时内心生出一抹紧迫。 后天就是传说中的高考，而自己却还没有弄清楚X事件的真相，特别是前天潜入自己出租房的那个身影，他也没有弄清。 之所以怪谈笔记的存在至今还没有泄露，陈攸明白，这只是因为对方也想得到怪谈笔记，所以没有宣扬出去。 不过，那道黑影以及X事件的内幕不去解决，怪谈笔记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 对了，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昨天那三个人的下场如何？ 陈攸突然想到，他先去卫生间洗漱完毕，然后才走出了宿舍，和酒吧的其他陪聊们交流了一下。 从这些人口中得知，昨夜那殷家三兄弟一直没有出现过，只是这种情况也很平常，毕竟酒吧的管理十分宽松，每周只要保持四天的出勤就算合格。 见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后，陈攸也不再多说，而是在外面吃了早饭，然后直接去了学校。 对于陈攸每天接近中午才来，许多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陈攸屁股还没坐热，身旁的汪小菲便低下头，悄声对陈攸道，“陈悠，你听说了吗，昨晚学校对面的城中村出事了……” “出事，出了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昨夜下雨了，还刮了很大的风？” 汪小菲继续说道，“就在我们下晚自习的时候，城中村里一个家政的广告牌被风吹了下来，砸死了两个人，然后那个家政就被关停了……” “怎么，有学生被砸死了？” 陈攸挑眉。 “那倒没有。” 汪小菲摇了摇头，继续压低声音，“死的是两个社会人士，昨夜好巧不巧的跑到小巷里喝酒，然后就被砸死了。” 听到这里，陈攸不禁心中一动。 “当时我就在现场。” 汪小菲神情中颇有些兴奋，“你说巧不巧？那面被风吹下来的广告牌有两条钢筋，原本是固定用的支架，但是从高空掉下来时却直接穿透了两人的嘴，把两个人钉在了地上，那恐怖的场面吓得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 陈攸闻言，不禁怪异的看了汪小菲一眼，心说你这幅神态，哪里像一晚没有睡觉的样子？ 不过对方提供的这个线索，还是令陈攸有些意外，他干脆偷偷拿出手机，查阅当地的新闻报道，在一篇头版的西国载人航天飞船登月再次坠毁的新闻下面，看到了这样一则新闻： 《三名醉汉在学校附近喝酒，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人震惊！》 这则新闻洋洋洒洒，不仅将现场还原，还附上了一张配图，只是因为是晚上，而是画面过于血腥，所以打上了马赛克，不过陈攸还是从两个死者的衣着上认出了两人。 是昨天殷家三兄弟中的两个…… 看到这里，陈攸暗道好险，还好昨夜自己是从厕所那边离开的学校，不然还真有可能被三人堵住。 这么说来，他们果然是准备透露怪谈笔记的存在，不过还好自己有所准备，而这张广告牌就是怪谈笔记的手笔。 只是，死者只有两个人吗？ 陈攸略微思索了一下，也就是说，三人中还有一个人活着，而这个人活着也并非是他运气好，而是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提起怪谈笔记而已。 “躲得了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躲不躲得过下次……” 陈攸摇了摇头，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剩下那个人忘记怪谈笔记的一切，不向任何人提起，那么他的余生都会相安无事，可是一旦有了想要吐露的苗头，就会因各种意外而死。 接下来的课程中，陈攸继续趴在课桌上补觉，一直等到放学的铃声响起后才昏昏沉沉的醒来，他抬头一看，整个学校已经沸腾起来，所有学生相互交谈着结伴离开了教室。 “陈悠？” 一旁的汪小菲下意识看向陈攸，似乎是想和他一起结伴回家。 “你先走吧，我再缓会。” 陈攸随口说着，对于对方有意亲近自己的行为，陈攸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明白，汪小菲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性格变化的原因。 如果自己还是曾经的陈悠，汪小菲无论如何也不会搭理自己的。 这和长相无关，而是性格造就的魅力。 有的人天生长得帅，但是性格有缺陷，或是内向，或是自大，或是自私……这种人和人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之后，别人都会敬而远之。 也有的人长相丑，但是性格开朗，乐于助人，喜欢结交朋友，那么这种人也能成为全班呼风唤雨的存在。 等到全班同学离开，就连走廊也渐渐恢复了安静后，陈攸才取出怪谈笔记放进桌斗，对于这种关乎性命的东西，他每次使用时都是慎之又慎。 然后，陈攸低下头趴在了课桌上，看似还在睡觉，实际上却是在看桌斗内的笔记。 可是这一看，陈攸顿时怔住了。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1】 【念：0】 【怪谈因子：喜2913、怒2410、哀2938、怨3425、惧2361】 【寄语：死亡并非怪谈的主旋律，但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前面还算正常，可是怪谈因子那一栏却出现了巨大变化，那些数据不知为何竟然在一夜间暴涨起来，不仅如此，每一分每一秒过去，上面的点数还在继续增涨着。 “难道是因为……” 瞬间，陈攸便反应过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是那件事上了媒体的原因。 原本以为是个赔本买卖，谁想到两人死得过于戏剧性，反而弄巧成拙，让媒体将这件事刊登了出去？ 原来，怪谈不必口口相传，还可以借助媒体的力量？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再次打开手机，刊登这则新闻的网站仅仅只是H市的一家本地新闻网，并没有什么热度，也正因为如此，增加的怪谈因子不过几千点罢了。 这些怪谈因子对于陈攸来说的确很多，但是如果放在媒体身上，却又显得很少了。 陈攸猜测，如果是全国性的新闻媒体发布这则新闻，恐怕自己的点数还要上升一百倍一千倍。 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不过在得知了媒体也可以作为怪谈的传播渠道后，还是令陈攸隐隐产生出一个想法——或许当条件足够时，自己也可以创造一家无法被追踪和屏蔽的网站…… 一家专门记叙怪谈的网站。 正文 030-试验 看着这一份天降横财，陈攸略微有些振奋，他不再犹豫，心中微微一动，所有点数瞬间下降了一千点。 同时在念的那一栏，从0跳到了10。 随即，这10点的念又微微一跳，从10跳成了3，而寿命那一栏，则从1跳到了8。 “现在，我有一周的寿命了……” 陈攸微微苦笑，曾经身为普通人时还不觉得，如今自己的寿命以天来计算，这才发现，拥有悠长的寿命多是一件美事。 他之所以还留下了3点念，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想做一场实验。 他要试试，念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功能，为什么要和寿命分开？ 在他的推断中，如果念只能兑换寿命，那么这一栏完全是多余的，完全可以由怪谈因子直接转化成寿命，而不是先转化成念，然后才转化成寿命。 怪谈笔记这种超自然的造物，怎么会出现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 因此，念这种玩意儿，绝对还有别的作用！ 想到这里，陈攸开始动用意念，他运用之前转化寿命的方式，想象着将其中的一点念提取出来。 可是无论他如何去控制，笔记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不能动用，还是说方法不对？ 陈攸思索了一下，又尝试了好几种方法，比如想象着将‘念’注入眼前的书本，或者注入手机，又或者是注入笔记本身。 可是，那些念却始终毫无动静。 就好像，念这种东西除了兑换寿命外，再没有别的作用。 就在陈攸有些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猫叫声。 陈攸心中一惊，下意识抬起头，却看到前两天就见过的那只异瞳黑猫正站在窗沿上，静静的盯着自己。 “……” 陈攸皱了皱眉，还好，自己每次看怪谈笔记时都是在桌斗内看的，这只野猫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等等，野猫？ 陈攸突然眼前一亮，他试着伸手朝对方招了招，“猫咪，过来？” 黑猫闻言歪了歪脑袋，可是并没有任何动作。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攸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即再次说道，“小呆过来，蜀黍这里有好吃的！” 听到这句话，黑猫这才有些不太情愿的翻过了窗，跳到陈攸的课桌上。 看到这一幕，陈攸毫不犹豫，他开始尝试着将一点念注入黑猫的身体。 令陈攸感到惊喜的是，这一次竟然真的成功了！ 陈攸只看到一颗白色光点瞬间从怪谈笔记中飘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穿过课桌，径直进入了黑猫的身体！ “喵！” 黑猫似乎察觉了什么，在光点融入身体的瞬间，它突然毛发炸起，在桌面上痛苦的挣扎起来，就好像经历了某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一边打滚，一边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有效果！ 陈攸眼前一亮，他仔细观察着黑猫的表现，却发现这种痛苦只持续了半分钟左右，随即黑猫迅速回过神来，它两条后腿一蹬，就准备逃离面前怪蜀黍的怀抱。 看到黑猫想要逃跑，陈攸立刻拽住它的尾巴，黑猫只感觉身体一沉，连忙用爪子在桌面不断划拉着，可是却始终无法逃窜开来。 陈攸抓着野猫又等了一会儿，他想看看在得到一点念之后，野猫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可是直至几分钟后，依然什么变化也没有…… 见此，陈攸不禁皱了皱眉，他略微思考了一瞬，干脆又取出一点念，再次融入黑猫的身体。 这一次，黑猫的挣扎没有之前那么剧烈了，它只是不断喵喵惨叫着，全身不断抽动，可是等过了两三分钟，他又一次恢复过来。 这一次，黑猫不仅没有继续挣扎，反而干脆转过身，略带恐惧略带讨好地舔了舔陈攸的手。 “嗯？” 陈攸有些意外的看着它的举动，这只黑猫每次痛苦过后，似乎都会变得顺从许多？ 什么原因？是因为它明白了念不仅对它无害，还有好处，所以开始亲近自己？ 还是说，这是念本身的功能，能令一个生物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想到这里，陈攸咬了咬牙，干脆将最后一点念融入黑猫的身躯！ 这第三次融入，黑猫不仅没有挣扎，反而露出更加顺从的神情，它伏下身躯，在陈攸面前五体投地，似乎彻底屈从于陈攸的淫威之下。 这只野猫，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可是要说哪里出现变化，他却说不出了。 想到这里，陈攸干脆慢慢放开对方，同时先一步来到窗前，挡住对方的退路。 按照他的打算，如果接下来这只野猫想要逃跑，那么他就直接将野猫弄死，毕竟是融入了三点念的东西，如果就这么放它离开，鬼知道将来会不会变成某种怪物。 但是，如果接下来这只野猫一直表现出对自己的顺从，那么倒是可以留下来，以便自己将来观察。 不过令陈攸意外的是，即使被松开，野猫依然没有逃离的意思，它只是趴在桌面上微微颤抖，然后竟然学人类站立起来，用两个前肢朝陈攸不断作揖。 “一直只听说过狗子作揖，没想到连猫也会？” 陈攸有些诧异，他认真的看向对方的眼睛，从对方的猫眼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抹恐惧，可是这一抹恐惧中却还有着一种依恋。 依恋？是对自己吗？ 陈攸默默思考着，难道说这就是念的能力？ 想到这里，陈攸再次上前，摸了摸野猫的身体。 这一次，野猫不仅没有逃，反而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神情，就连那一点点的颤抖也渐渐消失了。 见此，陈攸又摸向野猫的爪子，可是野猫却下意识将爪子往后缩了缩。 在往后缩的时候，陈攸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手指微微一痛。 他张开手，却看到食指的指腹部位，出现了一条伤口，粉红色的肉从伤口两侧翻了出来，下一秒顿时血流如注。 这么锋利吗？ 陈攸顾不上疼痛，强行掰开野猫的爪子，这一次野猫表现得更加顺从了，同时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陈攸从对方的肉垫中，看到了一排仿佛带着金属色的利爪，这些利爪锋利至极，几乎像是五根细小的刀片一样。 “普通野猫可没有这么锋利的爪子……” 陈攸瞳孔一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爪子的改变，恐怕就是念的功劳了。 “既然爪子改变了，难道说……” 陈攸想了想，他再次掰开对方的嘴巴，却看到野猫的嘴巴内，竟然也长出了一排仿佛钢钉般的尖牙来！ “这已经不是猫的牙齿了，说是嘴巴里含了两排钢钉我都会信……” 陈攸内心有些惊叹，他原本以为耗费了三点念并不会改变什么，可看到这一幕，才令他深深震撼起来。 这只野猫，似乎有点朝妖物进化的趋势…… “难道说，念的功能就是制造妖物吗？” 陈攸露出所有所思的神情。 他想了想，再次询问道，“小呆，你能听懂我的话吗？能听懂的话就点点头，听不懂就摇摇头。” 说着，陈攸死死盯着眼前黑猫的眼睛。 可是，这只黑猫依然只是歪了歪脑袋，眼神中有着依恋和恐惧，却并没有点头或摇头的动作。 见此，陈攸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对方的智慧并没有太大改变。 他转身走到班长张馨的座位上，从对方的桌斗里取出一瓶牛奶和剩下的面包。 这些食物本来就是用来喂猫的，陈攸昨天见过，于是他有样学样，将牛奶倒在瓶盖里，同时掰开面包放在黑猫面前。 受到惊吓的黑猫看到食物，顿时小口小口的吞吃起来，仿佛是在品尝上天的恩赐。 正文 031-告白 十几分钟后，看着对方默默消失在窗户前，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 念的作用，令陈攸有些惊叹。 要知道，他和这只野猫并不算熟悉，可是在将念注入对方的身体后，对方明显对自己亲近了不少，同时还有一丝打从心底的畏惧。 这么看来，至少对生灵来说，念是无害的。 那么，如果对人类使用呢？ 陈攸犹豫了一下，他原本是打算找个人试验一下，不过人类可比动物复杂多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对自己进行实验，陈攸暂时还没有那种打算。 他可不想也变成黑猫那样，爪子和牙齿都变成锋利的刀片。 当然，野猫的体型太小，身体结构也不够复杂，或许3点念就能出现变化，但是放在人类身上恐怕就不止这么点了。 不过对于念的作用，陈攸也算是初窥门径，接下来，就是一点点的观察了。 就在陈攸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教室外的走廊上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 如今学校放学有了一会了，所有学生都已经离开，按理说不该有人还在校园活动，陈攸下意识看去，却看到窗外有一道人影走过，当走到自己所在的教室门前时，那个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随即，教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一个穿着粉红色T恤，梳着单马尾的女孩出现在了门口。 在推开教室门的瞬间，女孩也同时看到了陈攸，她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同时连忙将手背向身后，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眼尖的陈攸看到，对方的手中似乎是一盒巧克力，而且那个包装很眼熟，和自己抽屉里的一模一样。 瞬间，陈攸便眯起了眼睛。 “陈、陈悠，你怎么会在教室里？” 女孩的神情有些慌乱，下意识问道。 “马上就要高考了，我要好好学习，所以中午干脆就不回去了。” 陈攸淡淡说道，“反倒是周可你，为什么这个时间点就来了？” 没错，这个女孩，便是那天送给自己鱿鱼串的周可。 “我、我也是……中午不饿，所以就……” 女孩有些吞吞吐吐，同时她的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低下头不敢和陈攸对视。 见此，陈攸干脆站起身，他一步步走到周可身前，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差点忘记了，我还没有谢谢你那天送我的烤串呢。” “那没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某种压迫感，周可下意识想要退后，可此时陈攸却顺手关上了教室的门，将周可的退路彻底断绝。 “你……” 周可有些惊讶的抬头，这是陈攸第一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酒精气味。 “你，你喝酒了？” 周可靠在门上，低声问道。 “我今天没有喝。” 陈攸低着头，脸上挂着笑意，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可是不知为何，这个笑容却令周可有些不安，她挪了挪身子，刚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陈攸伸出了手，从自己手中取下了那一盒巧克力。 顿时，周可的脸颊更红了，甚至红到发烫，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这盒巧克力，是送给我的吗？” 她只能听到陈攸那有些低沉的声音。 “嗯……” 周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我抽屉里还有一盒，那一盒也是你送的吗？” “是……” 周可再次点了点头，可是声音却已经细如蚊蝇，几乎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 “那么，那些千纸鹤呢？” 陈攸嘴角带笑，可是却死死盯着对方的脸，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告诉我，那些千纸鹤，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什、什么千纸鹤？” 周可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她匆忙抬起头，茫然道。 看到这一幕，陈攸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看着对方，一直盯到面前的少女再次低头，避开他的眼睛。 “呼，没有什么……” 陈攸收敛笑容，他后退了一步，将巧克力重新塞回对方手中，“谢谢你的礼物，不过下次不要送了。” 周可闻言，顿时沉默下来，脸颊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没事，我只是……只是……不想在高考前留下遗憾……” 周可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她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泪花，“陈悠，其实从和你分到同一班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听到这句话，陈攸刚想说些什么，可是周可却抢先说道，“你不用拒绝我，我只是说说而已，我知道你可能看不上我，我只是……只是……” 周可的语气渐渐哽咽，彻底说不下去了。 见此，陈攸反而笑了起来。 只是，这次的笑容和刚才不同，并没有让周可感到不安，反而像是春风一般温柔。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陈攸慢悠悠的开口，“人生的道路上，总会生出各种幻想，这些想法或许并不是你本身的念头，而是青春期独有的一种躁动。” “不过……我还是要劝劝你，现在的你或许会有各种懵懂，但或许等到不远的将来，当你回首相望时才会发现，今天的自己是多么幼稚——曾经的懵懂和美好也只是荷尔蒙时期的躁动罢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考一所好的大学，不要辜负你父母的期望，至于别的一切，都不过是你人生路途中的一道风景而已……” 说到最后的时候，陈攸轻轻帮周可擦了擦眼泪，同时语重心长，“你懂了吗？路途中的风景虽美，但对于你的人生来说，可有可无。” 听到这段话，周可重重点了点头。 她没有多说，只是默默擦干眼泪，然后转身拉开门，跑出了教室。 陈攸收敛起笑容，静静看着对方离开，等到对方的身影彻底离开校园后，他才再次来到对方的座位上，翻了翻对方的书本。 嗯，没有错，她的字迹的确和千纸鹤上不同…… 不过，从她之前的表现来看，似乎对那些千纸鹤并不知情，也就是说，那些千纸鹤是在她给自己塞巧克力之后才被放进去的？ 糟了，忘记问她上一次给自己塞巧克力是什么时候了…… 陈攸暗暗可惜，如果知道了那些千纸鹤放进自己抽屉的时间，或许还能得到一个更重要的线索。 或许之后有机会，自己可以再问问她。 想到这里，陈攸不再多虑，他看了看时间，也离开了学校，在街上吃了一碗牛肉面。 正文 032-请求 吃完饭的陈攸并没有返回酒吧，而是在酒吧附近找了一家健身中心，办了一张年卡。 他没有去买对方推销给自己的课程，而是直接走到跑步机前，默默跑起步来。 陈攸明白，自己要做的可不是什么减肥和塑形，他首先要做的是弥补自己身体的缺陷，让自己体力和力量恢复到普通人的地步。 如今的他虽然有着修长的身材，但这副小身板如果和人打架，恐怕一瞬间就能被人撂倒。 这是陈攸不能允许的事情，毕竟他还要保护怪谈笔记，如果任谁都能轻易从自己手中将笔记夺走，那自己的余生恐怕将永远活在危险之中。 就这样，陈攸在跑步机前默默跑了一个小时，等到上衣被汗水彻底浸湿后才停了下来，他先去隔间里洗了一个澡，然后才朝学校走去。 可是，闻着身上不断散发出的汗味，陈攸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就在健身房准备一件衣服了。 等回到学校时，也差不多到了下午上课时间，可是这次的代课老师并没有来，来的反而是班导王峰。 课堂上，王峰对马上到来的高考做了一场动员，同时宣布学校的政策，为了应对后天的高考，明天全校都会放一天假，给大家一个休息缓冲的时间。 同时，他还批评了几名喜欢在班上调皮捣蛋的学生，也包括每天迟到的陈攸。 当然，因为马上高考的原因，他的批评并未被众人放在心上，所有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到了最后，王峰让包括陈攸在内的几人下课后往自己办公室一趟。 对于这个负责任的班导，陈攸还是比较敬重的，虽说可能是因为X事件的原因所以对自己照顾有加，但不得不说的是，自己手机通讯录里，对方的确是打电话最多的那一个。 等到下课，陈攸跟着班上几名学生一起前往了王峰的办公室，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唠叨，等到过去将近一个小时，王峰才放所有人回去。 “陈悠，等一下。” 陈攸走在众人的最后，当他准备离开办公室时，却又被王峰叫住了。 “班导，还有什么事吗？” 陈攸停下脚步。 王峰默默看着其他几人离开，这才压低声音，“你的那份补助申请马上就下来了。” “那份补助？” 陈攸想了想，这才记起前几天自己在王峰这里填写过一份补助申请表，看来是高考的原因，这份补助下来的还挺快。 “等会晚自习下课后你先不要走，再来我这里一趟，把补助最后的手续解决掉。” 王峰继续说着，同时露出一抹感慨的笑容，“陈悠啊，你有没有想过，等到高考完毕后要去做什么？” “暂时没有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攸想了想，恭敬道，“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谢谢王老师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说这句话就见外了！” 王峰随口说了一句，挥了挥手，“好了，你走吧，记得等晚自习下课后再来一趟，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你最好不要给别的同学提这件事，等学生们都离开后再来。” “好。” 陈攸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回到教室后，陈攸的内心却隐隐有些紧迫。 自己这几天费尽心力，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有关X事件的线索，眼看就要高考了，等到高考结束，想要继续探查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更何况，那天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依旧成迷，那个人很可能是知道怪谈笔记存在的人，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在自己身边引爆。 无论是突然窜出来袭击自己，还是向别人泄露怪谈笔记的存在，自己都是必死的结局…… 可是，想要知道X事件的真相，陈攸却没有太好的办法，王斌不知所踪，王斌的家人更是生死不明，目前唯一知情的很可能只有政教处那群人，可是这群人又怎么可能将真相告诉自己？ 一时间，陈攸不禁又想起了叶知秋。 作为学校的老师，唯一有可能打听出这些情况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拿出手机，翻出叶知秋的电话。 这个电话是他从酒吧前台那里拿到的，对方昨天结账时就留下了电话号码，也被陈攸偷偷抄了下来。 等到了下午第三节课下课，陈攸便迅速起身来到走廊，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 很快，随着几声忙音，叶知秋那熟悉的声音从电话内传了出来。 “是我，陈悠。” 陈攸直接开门见山，“叶老师，昨天我拜托你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你是说王斌的事情吧？” 叶知秋想了想，回答道，“我问了几个老师，包括你们班导王峰，可是其他老师都不知情，而你的班导老师只是告诉我王斌转学了……” “你还问我们班导了吗？” 陈攸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问王峰当然问不出什么，毕竟王峰可能早就被政教处下达了封口令，于是他只得说道，“叶老师，麻烦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据我所知，政教处那边肯定知道王斌去向，但这件事比较复杂，你直接询问是询问不出来的，必须想一些别的方法。” “别的方法？” 叶知秋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帮你查的，你安心高考，等我的消息就行。” “那就拜托了，王斌的去向对我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陈攸点了点头，再次强调了一句，然后才默默挂掉电话。 从始至终，叶知秋并没有询问陈攸到底为什么要查询王斌的下落，不得不说，从这一点来看，叶知秋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这是一个真正负责的老师，甚至比王峰还要负责。 挂掉电话后，陈攸返回了教室，却看到班长张馨和几名女生再次围成一圈，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所有人都围拢在陈攸的桌子上，将汪小菲都挤到了一边。 陈攸走到近前，这才看到是那只黑猫正趴在自己的课桌上，它被众多女人包围着，只能急切的喵喵乱叫。 “小呆，你为什么不吃啊？” “快吃啊，这是专门给你买的牛奶和面包呢……” “小呆是不是生病了啊？” 一群女生不断碎碎念，可是这次黑猫却一点也不给面子，对于送上来的食物无动于衷，只是不停的看向陈攸这边。 到了最后，黑猫彻底挣脱众人，它的脚掌略微一跳，竟然直接跳到陈攸的肩膀上，然后才恢复了平静。 看到这一幕，这群女生都有些愕然，而张馨更是羡慕嫉妒得不行，“陈悠，你怎么突然和小呆这么熟了，之前它可是最喜欢趴在我桌子上呢！” “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帅？” 陈攸疑惑地反问。 “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闻言，张馨顿时轻哼了一声，而旁边几个女生则吃吃笑了起来。 一旁的汪小菲则神情惊叹，他看着陈攸和一众女生打情骂俏，至少是他认为的打情骂俏，默默比出一个大拇指。 对于陈攸的撩妹技术，他已经彻底服气了。 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众人才一哄而散，听到这个声音，黑猫也乖巧的跳出了窗户，它又看了陈攸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这只黑猫，似乎彻底赖上了陈攸。 正文 033-真相 对于黑猫身上出现的变化，陈攸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高考结束之后，该如何调查X事件。 如果不能揪出躲在暗中的那个人，自己以后将每天都活在警惕和恐慌之中。 在这种担忧中，高中的最后一节晚自习也终于结束。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整个高三瞬间陷入了沸腾，无数学生欢呼着在教室和走廊四处奔跑，发泄着自己三年来的所有压抑。 还有的学生则干脆抱着书本来到走廊，将这些厌恶的书籍直接撕成碎片，朝楼下扔了下去。 这一行为迅速得到效仿，很快整个校园都飘荡起漫天的纸屑。 就好像，自己的未来和过去彻底划清了界限。 直至政教处的老师赶到，这一疯狂的行为才缓缓结束，随着老师的呵斥声，所有学生陆续离开了校园。 在这一片充斥着欢腾和放纵的海洋中，陈攸却是冷眼旁观，他默默看着众人，看着那些在校学生们渐渐离开，然后才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书本。 可是才收拾了一半，陈攸想了想，干脆放弃，毕竟自己接下来并不打算走考大学这条路，这些书本没有必要带回去。 他随意将书本塞进桌斗，这些不要的书会在接下来的几天被学校雇佣的清洁工慢慢收拾掉，用不着自己操心。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晚，夜空仿佛幕布般垂落，看不到一丝星辰，唯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朝着校外走去。 见此，陈攸则逆着众人，走向办公楼的方向。 此时距离晚自习下课后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就连教师也大多收拾回家了，黑漆漆的办公楼走廊竟然显得有些幽暗，随着陈攸踏进办公楼，顿时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冲散了盛夏的暑意。 随着陈攸进入，楼道也跟着亮起了感应灯，发出昏黄的光。 然后，陈攸开始拾级而上。 一层。 两层。 三层。 四层…… 前四层的感应灯都是好的，可是当陈攸开始踏上第五层的时候，头顶的感应灯却没有亮起。 五层的感应灯坏了？ 陈攸皱了皱眉，他试着跺了跺脚，可是空荡荡的楼道上只有回音传来，感应灯依然没有亮起。 看来是真的坏了。 陈攸摇了摇头，直接踏入五层的黑暗中，凭借之前的印象，一步步来到王峰的办公室门前。 办公室门是虚掩的，一丝细微的灯光透过门缝映照在黑暗的走廊上，陈攸敲了敲门，可是门内并没有声音传来。 见此，陈攸干脆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并没有人。 “有事出去了？” 陈攸有些疑惑，对方明明告诉自己下晚自习后来一趟，按理说应该不会失约才对。 于是，他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等待起来。 王峰班导的办公室很是普通，就和所有老师的办公室一样，只有两张背靠背放在一起的办公桌，其中一张办公桌后便是窗户，此时窗户敞开着，一阵阵夜风吹了进来。 而办公桌上则放着两台电脑，不过其它杂物都已经收拾干净，连烟灰缸都没有，看起来空空荡荡。 不过，在房间的角落中，陈攸却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是一口行李箱。 一口通体纯黑，底部有四个滑轮的行李箱。 和普通的行李箱不同，这一口行李箱无疑是要大了许多，大到几乎能装进一个人的程度。 或许是老师也准备收拾东西，迎接放假的原因。 陈攸默默想着。 可就在这时，陈攸突然感觉口袋中传来一阵震动，他下意识取出手机，却突然眼前一亮。 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叶知秋。 “喂，叶老师？” 陈攸迅速走到窗前，低声问道，“叶老师，你查出来了吗？” “已经查出来了。” 叶知秋的声音有些奇怪，她反问道，“陈悠，你是不是弄错了？王斌不是坠楼死了吗，为什么你要说他转学？” “死了？” 陈攸心中一惊，“叶老师，你确定王斌已经死了？” “我通过学校的内网查出来的，所有死亡的学生学籍都会被专门标注出来，我当然能够查到。” 叶知秋疑惑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明明在对方的死亡档案中看到了你的名字，你也是当事人，而且是唯一一名当事人，你怎么会不知道王斌死亡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陈攸内心微微一凉。 果然，X事件的当事人只有两人，一个是王斌，另一个就是自己？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黑衣人又是谁？ 陈攸隐隐感觉有些不妙，那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 那到黑衣人的身影，开始隐隐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影出现了重合。 他的右手无意识拂过办公桌干净整洁的桌面，随即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中取出一本体育教材！ 这本教材上，还写着王峰的名字。 可是，在看到教材上字迹的那一刻，陈悠瞳孔却迅速收缩，瞳孔的深处，竟然爆发出一抹无与伦比的骇然！ 因为他竟然发现，这本教材上的字迹，竟然和千纸鹤上一模一样！ “而且，王峰和王斌是亲戚关系，这件事你为什么不直接问王峰呢？” 手机那一边，叶知秋还在继续说着，“不过还真是奇怪，我下午询问王峰的时候，他也说王斌只是转学……” 听着对方的嘀咕，陈攸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笼罩了身体，他的思绪瞬间飘回了穿越的那天，此时此刻，所有线索如抽丝剥茧般被串联了起来！ 自己手机中来电最多的，是王峰！ 自己收假回来的那一天，抽屉里凭空多出一大堆有着香味的千纸鹤，字迹是王峰！ 警告自己不要泄露X事件的，是王峰！ 和王斌有亲戚关系的是王峰，同时他也是最有可能知道怪谈笔记存在的人！ 自己无意中拨通王斌的电话后，请假的却是王峰，同时作为班导，也只有王峰清楚自己出租屋的位置！ 这一刻，陈攸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背后涌出，耳边回荡着叶知秋的话语，可是在这些话语声中，陈攸却隐隐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细如蚊蝇的嘎吱声…… 这个声音似有似无，几乎隐没在手机的杂音中，可是陈攸还是缓缓回过了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班导王峰正静静站在办公室的门前…… 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平易近人，而是木着脸，如同一具尸体般盯着陈攸。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王峰的声音有些尖细，他嘴角缓缓挑起一抹笑意，随即将手伸向身后，一条粗大的麻绳被他缓缓抽了出来。 “喂、喂？陈悠，你还在吗？” 电话里传来叶知秋的声音，可是陈攸已经顾不上那边了，他捂住电话的听筒，语气冰冷道，“王峰班导，你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当没有发生，现在我正和同学通话，我想你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现场直播吧？” 可是，王峰却并没有任何投鼠忌器的模样，他只是嗤笑一声，“同学？不是叶知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她向我打听王斌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了，不过你既然能用怪谈笔记杀人，我自然也能做到，大不了杀了你之后，我再用笔记杀了叶知秋！” “原来如此……” 闻言，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了然，“你知道怪谈笔记的存在？这么说来，王斌就是上一任怪谈笔记持有者了吧，他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你，然后你杀了他，又把怪谈笔记给了我？” “嗤，我可没杀王斌。” 王峰闻言，却彻底笑起来，他赤红着眼睛，脸上尽是无法形容的病态和扭曲，“虽然不知道在你在胡乱言语什么，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你马上就是一个……” 这句话还未说完，王峰突然毫无征兆的冲了上来，陈攸想要闪躲，可是他的动作在一名体育老师面前却显得如婴儿般无力，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王峰就将麻绳套在了陈攸脖子上！ “呃……” 陈攸下意识扯住麻绳，可王峰却只是略一用力，麻绳便迅速收紧！ 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窒息感袭来，陈攸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被禁锢住了！ 脸颊被涨得通红，陈攸竭尽全力抓扯着对方，可是他的反抗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连干扰都做不到！ “知道吗？” 看着眼前脸色逐渐转化为酱紫的陈攸，王峰随手挂掉他的电话，凑近脑袋在陈攸耳边低语道，“怪谈笔记就在你身上吧，难怪我翻遍你的出租屋也找不到……我本以为以你的性格，和怪谈笔记签订契约后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没想到你竟然真能活下来，蛮厉害的嘛……” 陈攸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伸着长长的舌头，连眼球都涨出了血丝，只能死死盯着对方，似乎想要将对方的模样彻底刻在心底！ “你隔壁的李顺贵，还有一高的画像，都是你的手笔吧？还有昨天那两个在校外死掉的人，那两个人和你都在第六天堂工作……只是我没想到，性格软弱内向的你竟然还有这么阴狠的一面，嘿嘿，是我小看你了……” 听着对方变态般的喋喋不休，陈攸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挣扎也越来越弱…… 就要死了吗？ 陈攸内心有些苦涩，或许是因为灯下黑的原因，他始终没有想到，给自己写千纸鹤的不仅不是女人，反而是一个平日里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家伙。 他查探了全班的笔迹，却唯独忘记查王峰的字迹…… 是因为求爱不成，所以因爱生恨？ 该死的GAY……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陈攸已经彻底想通了一切！ 正文 034-王峰 就在陈攸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从窗外传来。 一道黑影瞬间地从窗外扑入，扑到王峰的脸上！ 下一秒，陈攸只感觉脖颈一松，直接摔倒在地，脖子上还挂着一圈麻绳！ “啊！” 身后传来王峰的惨叫，陈攸捂着脖子朝身后看去，却看到那只黑猫正趴在王峰脸上，同时一道道鲜血瞬间便溅射了出来！ 陈攸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几乎是求生的本能，他一个闪身直接冲出了办公室，在黑暗中朝楼梯口跑去！ 可是，才刚跑到楼梯口，陈攸便感觉一阵呼吸困难，他朝身后看了看，见对方还没有追来，这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到了四楼！ 因为他的脚步声，四楼的声控灯顿时亮了起来。 “不行，我的体力跑不过他，迟早会被抓住！” 陈攸看了看头顶的声控灯，突然心中一动，他想也不想的脱下脚上的鞋，用尽全力朝楼下扔去！ 咚！ 一声带着沉闷回音的声响传来，一、二、三楼的声控灯顿时尽数亮起！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攸没有继续往楼下逃命，而是朝四楼的走廊跑去，他没有躲进走廊尽头的厕所，而是躲到了一盆半人高的花盆后面！ “不管了，就是这里！” 陈攸心中一横，同时，五楼也传来一阵极具压迫力的跑动声，飞速朝楼下赶来！ 这个声音直接飞奔到了四楼，可是却并没有继续跑下，而是在四楼顿了顿。 这一刻，陈攸的心瞬间收紧。 此时，他身前只剩下一盆花盆，身后则是走廊尽头的窗户，可谓是一处绝地，一旦被发现，自己将再也躲无可躲！ 不过令陈攸心中一松的是，这个声音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再次朝着三楼跑去…… 听到对方离开的声音，陈攸暗暗吐出一口浊气，随即便迅速取出了怪谈笔记。 “时间不多，我必须在几分钟内写下一则怪谈，否则对方随时有可能找到我！” “既然如此，为了防止时间不够，我只能写写过的怪谈了……” 陈攸眼中浮出一抹决断，想也不想的在上面书写起来—— 【名称】：闭上的嘴-2 【定义】：秘密只有少数人有资格知晓。 【声明】：某人知晓了某些秘密，诅咒就盯上了他。 陈攸几乎是用大白话的方式写出了这则怪谈，可就算如此，写下前三个栏位也花费了二十多秒，那个声音已经彻底下到了一楼！ 可在同时，那个脚步声却再次停住了，并没有离开大楼。 显然，他的计谋被识破了！ “快，快啊！” 陈攸额头冒出了冷汗，他已经无法思考更缜密的怪谈，只能将前一篇怪谈用最简洁的形式复制出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脚步声果然再次朝着楼上跑来！ 【架构】：某人知道了陈攸性命攸关的秘密，他会被诅咒盯上，因意外死于下一次开口。 这段话写完的瞬间，那个脚步声便已经回到了四楼！ 陈攸下意识从盆栽的缝隙看去，只见满脸鲜血的王峰重新出现在了四楼的楼道上，那眼中迸发出的凶光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冲来，与此同时，陈攸也开始写起了最后一行！ 【触发】：东国H市五高高三五班王峰！ 这句话才刚写完，王峰便来到陈攸几米开外，不过他并没有看到藏在花盆后的陈攸，而是一个转身，冲进了厕所！ 呼，时间刚刚好！ 陈攸额头已经浸满了汗水，他几乎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合上了笔记，与此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阴寒开始从笔记中蔓延开来！ 【判定——以上条件满足：定义真实且存在、定义与声明无因果冲突、怪谈因子点数充足、架构与触发无逻辑冲突！】 【执行：倒计时10秒后，《闭上的嘴-2》怪谈生效！】 【9！】 【8！】 【7！】 【……】 陈攸已经顾不上去看笔记上的文字了，他只是不断深呼吸着，死死盯着厕所的大门，然而在下一秒，王峰的身影便迅速冲出了厕所，同时正巧看到了躲在花盆后的陈攸！ “找到你了！” 王峰满脸血肉模糊，几乎瞎了一只眼，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陈攸，而他的手中则还拿着一柄斧头…… 正是陈攸那天看到的那一把！ “原本是打算给你留一个全尸，不过可惜你并不听话……” 说着，王峰便一步步逼近了过来。 见此，陈攸只得深吸一口气，他缓缓站起身，神色平静的问道，“王峰班导，如果我交出东西的话，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我？” “你在做梦吗？” 王峰眼神中浮现出一抹诧异，随即大声嗤笑起来，“只要杀了你，那本……” 可是还未说完，楼道的感应灯突然再次熄灭，黑暗之中，陈攸只感觉眼前一花，对方竟然直接扑了上来！ 可是，或许是因为瞎了一只眼的原因，王峰扑出的角度竟然出现了偏差，他没有扑到陈攸，而是重重撞翻了陈攸身前的花盆，同时脚下一歪，狠狠撞在陈攸身后的玻璃上！ 哗！ 只听一声玻璃碎裂的哗啦声，感应灯再次亮起，陈攸却只看到对方的上半身已经彻底探出了窗外，同时因为重心不稳，就连下半身也随即滑了出去！ 砰！ 随即，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整个校园…… …… 直至此时，陈攸才彻底坐倒在地，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活下来了…… 陈攸瞬间放松，只感觉整个人软绵绵的，一动也不想动。 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那只黑猫的画面，于是陈攸强行起身，迅速朝着五楼跑去。 当他回到五楼办公室的时候，却看到那只名叫小呆的黑猫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板上，下半身和上半身弯折在一起，似乎是脊椎断了。 黑猫满身鲜血，分不清是王峰的还是它自己的，看到陈攸到来，它还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是却始终无法做到。 “你做的很好……” 陈攸慢慢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脑袋，眼神有些复杂。 没有想到，自己的命竟然会是一只猫救下来的，明明之前那样利用它。 看着已经开始陷入弥留状态的黑猫，陈攸略一犹豫，最终还是选择再次取出了怪谈笔记。 “论迹不论心，无论你救我是不是发自你内心的本意，可你确实救了我。” 陈攸说着，同时笔记中剩余的怪谈因子便开始朝着念转化起来……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7】 【念：24】 【怪谈因子：喜213、怒10、哀138、怨425、惧561】 昨夜的事迹因为被媒体发表了出去，所以怪谈因子一整天都在快速增涨着，此时竟然直接转化出24点念来。 没有任何犹豫，陈攸将所有的念一股脑地全部注入了黑猫的身体。 “喵……” 黑猫发出一声轻叫，随着那一颗颗纯白的光点注入，它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在强忍着某种痛楚，可是在颤抖的同时，它原本逐渐暗淡的瞳孔竟然也变得清亮起来！ “有效果！” 陈攸心中一震，只看到黑猫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同时四肢抽动，竟然渐渐恢复了知觉！ 同时，它身上的伤口开始飞速结痂掉落，就连体内也发出咔咔的响声，断裂的骨头重新生长愈合。 而它的牙齿和爪子更是持续变长变尖，指甲的长度甚至达到了猫爪的一半，而嘴巴里更是长出了一圈又一圈的尖牙！ 眼前的黑猫，彻底变成了一只尖牙利爪的怪物！ “喵哇！” 黑猫迅速从地面上坐起身，舒畅地抖了抖身躯，发出一声低吼，声音却像是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刺耳而又怪异。 “这种造型……” 陈攸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对方，他有些不太确定这个形态的黑猫是否还会依赖自己，不过下一秒，黑猫便后腿一蹬，直接窜上了他的肩膀，然后在陈攸的肩膀上蜷缩了下来，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陈攸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看向手中的笔记，却发现念一共减少了14点，还有10点念并未进入黑猫的身体。 “加上先前的3点，一共注入了17点的念……已经饱和了吗？” 看到这一幕，陈攸却露出思索的神情。 这件事的动静闹得太大，已经不是怪谈笔记能解决的了，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 与其被动，不如化作主动。 想到这里，陈攸捡起地上的手机，默默拨通了一个电话。 正文 035-尘埃落定 2022年6月6日，傍晚。 天气，晴。 陈攸一脸平静的从警局走了出来。 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中，他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怪谈笔记的存在。 而在警方调查后，也证实了陈攸所说的一切全部属实。 办公楼走廊的监控中，的确看到王峰拿着一把斧头追逐陈攸的场面，随后他因为脚下打滑，没有杀掉陈攸，反而自己撞碎窗户从四楼掉了下去，当场死亡。 这件事很快便盖棺定论，陈攸完全是正当防卫，没有任何犯罪嫌疑。 重新走在大街上，陈攸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第六天堂酒吧的地址。 等到车辆启动，陈攸不禁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此时他已然想通出了一切。 王斌的确是怪谈笔记的契约者。 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他无法承受这本笔记带来的压力，于是想到一死了之。 不过在死前，他还是将一切告诉了自己亲戚兼班导的王峰，或许因为在他眼里，王峰是当时最值得信任的人，也可以继承这本笔记。 与此同时，王峰的性取向似乎有些问题，对原身有过暗示，但却被拒绝了。 被拒绝后，王峰恼羞成怒，便产生出了一个恶毒的想法——鼓动王斌将怪谈笔记送到原身的手中，借怪谈笔记之手杀死原身。 毕竟这是最无声无息的方法，王峰笃定凭原身的性格，在和笔记签订契约后是无法活下去的，也免去了自己亲自动手。 当然，那时的王峰其实并不知道笔记是可以直接写死人的，而且他可能也在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和笔记签订契约，毕竟一旦签订，生死将再也不由自己。 而王斌并不知道王峰的想法，他只是遵照王峰的建议将笔记送给了原身，随后便发生了X事件。 实际上王峰没有估计错误，在原身和怪谈笔记签订契约后第二天就死了，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自己作为一名穿越者，竟然在那时占据了陈悠的身体。 所以，王峰的计划出现了纰漏。 之后王峰每天给自己打电话，看似是关心，实际上就是在试探自己到底死没死，什么时候死。 等到哪一天自己不接电话后，他就会以班导的身份前来出租屋假装查探学生的近况，并顺手收回笔记。 只是，在看到自己以陈悠的身份重返学校后，他才不得不改变计划。 后来，自己为了探究X事件，无意中拨通了王斌的电话，而那个时候王斌的手机就是在王峰手中，在看到原身竟然试图拨打已死之人的电话后，他隐隐察觉不对，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于是决定去自己的出租屋强行收回笔记。 所以，自己那天前往王峰办公室请假时，才会发现王峰竟然先一步请了假，并且在家中遇到了那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不过这件事过后，自己便搬进了第六天堂，王斌找不到夺回笔记的机会，眼看自己即将毕业，而且得到超自然的力量后还越活越好，心中的贪欲便再次点燃。 于是，他动用了最后的计划——谋杀。 他的打算是在高考的前一天，把自己哄骗到办公室用绳子勒死，然后装进行李箱中毁尸灭迹。 毕竟原身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朋友，就算哪一天失踪也没有人会关心，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孤儿的去向。 这就是王峰的心路历程。 至于原身撕掉了和王斌有关的日记，并删除王斌的电话，恐怕是因为王斌在将笔记送给原身之后，原身亲眼目睹了王斌的死亡，并看到了某些极为恐怖甚至超越常识的东西…… 一切线索，彻底连上了！ 只是，那天原身到底看到了什么，自己恐怕永远也不会知晓了。 陈攸望着窗外一一划过的风景，内心默默梳理着这一切，可就在这时，陈攸的心思却突然一顿！ 他这个猜想，其实还有一个漏洞。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大都能用王峰来解释，可是唯有一点，那个出现在王斌家的女人…… 这一切过程中唯一无法解释的，便是那个白色女人。 所以，那个白色女人到底是什么？ 陈攸神情有些阴郁，因为他已经试探出被撕下的怪谈会被彻底抹除，而自己在得到怪谈笔记后里面完全是空荡荡的，无论原因是契约者死亡，怪谈笔记自动抹除，还是前面的怪谈都是被王斌抹除的，至少都证明了一件事—— 那个白色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该存在。 “先生？” 就在陈攸思索的时候，出租车突然刹车，司机转过头开口道，“第六天堂已经到了。” “好的。” 陈攸付了钱，下了出租车。 “陈悠，昨晚你去了哪里，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 才刚进酒吧，陈攸便碰到了前来上班的白玫瑰。 此时白玫瑰依然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胸口则别着一颗白色玫瑰，看起来十分帅气，也十分地骚包。 “我昨天有点事，所以没来上班，怎么，楚哥问我了吗？” “那是当然，你虽然只来了两天，但是能力还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 白玫瑰搂着陈攸的肩膀，熟稔的朝里面走去，“不过楚哥没说什么，只是让我联系上你之后告诉他一声。” “好，我收拾一下就去见他。” 陈攸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昨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昨晚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但是今早我听到了一件事。” 白玫瑰露出神秘的笑容，“一件大喜事。” “什么喜事？” 陈攸满脸疑惑。 “那天找你麻烦的殷家三兄弟你还记得吗？” 白玫瑰一脸神秘，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听别人说，这三个家伙都死了……” “死了？” 陈攸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白玫瑰冷笑道，“听说殷平和殷伟出门的时候被广告牌砸死了，当时殷正也在旁边，被吓得不轻，随后回家没出一个晚上也就死了。” “……” 陈攸闻言，一副你逗我的神情，“白哥，你不是没话找话，拿我寻开心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玫瑰顿时哈哈笑道，“今早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有些不信，不过后来听楚哥说起这件事，我才确定这件事是真的。” “好吧，但愿白哥你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陈攸笑着锤了锤对方的胸口，“对了白哥，我等会还要出去一下，等晚上快十点再回来，你先帮我和楚哥说一声。” “小事情。” 白玫瑰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再聊了两句便彻底分开。 等到陈攸返回自己的宿舍后，他先给自己清理了一下，然后才重新换了套衣服，朝着学校走去。 不过这一次，陈攸并没有踏入校园，反而走到学校外的某一段围墙上，吹了一声口哨。 “喵……” 一声猫叫隐隐传来，随即围墙的顶端探出了一颗黑不溜秋的脑袋。 “小呆！” 陈攸朝对方招了招手，于是那只全身漆黑的黑猫便径直从围墙外跳下，稳稳落在陈攸的肩膀上。 它蹭了蹭陈攸的脸颊，一黄一蓝的眼中满是孺慕。 “还好，你没有被抓走。” 陈攸暗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在口供中他是说出了黑猫的存在的，毕竟王峰脸颊上的伤口无法作假，不过还好，警方并没有因此抓住小呆。 不过陈攸也不能让它在学校待下去了，如今的小呆虽然表面看起来毫无异常，可一旦发起狠来，那尖锐得仿佛刀片般的利爪就会从掌心弹出，威力大到足以抓瞎人的眼睛。 况且，陈攸也不放心黑猫四处乱窜。 “既然这样，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虽然我并不富裕，但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陈攸摸了摸对方光滑的皮毛，起身朝着远处走去。 夕阳中，一人一猫依偎在路旁，他们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正文 036-张美丽 第六天堂，在H市数十家传统酒吧中，无疑是较为特立独行的存在。 这种酒吧其实过去也有许多，不过大都因为触犯了律法而被关停，只有第六天堂幸存下来。 原因没有其它，只因为这里的陪聊服务是无偿的。 虽然酒水偏贵，还有最低消费标准，可是来往这里的女性顾客却依然络绎不绝。 “人生就像赛跑，有的人用双腿跑，有的人是开车跑，而你，生来就注定是乘坐飞机参加赛跑的人。” “既然如此，作为一名飞机上的人，你为什么要在意那些地面上的人的眼光呢？” 此时，酒吧内的一间包厢中，一名身材肥胖臃肿的女人静静坐在那里，她画着很浓的妆，看起来似乎有些怪异。 而她的旁边，则是一名身穿黑西服，年纪不大的青年。 青年一看望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桃花般的眼睛，眼型偏长，眼尾略尖，状若桃花，无论何时看去，都有一种似醉非醉的迷离感。 此时的青年一脸正色，对胖女人开解着，“那些鄙夷你的、异样看待你的、背地里讨论你的人，他们站在你的脚下对你议论纷纷，可是你站在山巅所看到的景色，却是他们一生也无法见到的。” 听着这些哲理深刻的话语，胖女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舒畅。 她呼出一口气，认同道，“你说得对，我本来就是站在山巅的人，而且我还画了世界上最美的妆……” 说着，她开心的摸了摸脸颊，摸下一手的粉，随即却又端起酒杯，大口灌了下去。 “酒喝多了伤身，试试我们店里最新推出的碧绿奇异果吧。” 陈攸逆时针轻轻搅动着面前的高脚杯，高脚杯上的花纹繁复而绚丽，而这杯中装着的却不是酒，而是一种澄澈翠绿的液体。 昏暗的灯光下，陈攸将高脚杯推到胖女人面前，“虽然酒更赚钱，可相比起赚钱，我还是更担心你的身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以后少喝一点……就当是为了我。” 胖女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不过她手上动作不停，将陈攸递给她的饮料一饮而尽。 “你和那些陪聊们，很不一样……”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胖女人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这句话就已经让她鼓起了勇气。 “哪里不一样了？美丽，你能和我说说吗？” 陈攸坐直身体，露出一丝倾听之色。 “别的人，包括楚天歌，他们都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他们只在乎我下一次是不是会点他们，只在乎我在酒吧消费了多少。” 胖女人看向陈攸，露出动情之色，“只有你，只有从你的口中，我第一次听到你让我少喝一点，不！其实楚天歌也说过这句话，可是我能看出……他说这句话时并不是真心的，只有你……” “毕竟我是新人嘛。” 陈攸随意笑了笑，想要岔开话题，“这句话可别在楚哥面前说，不然我怕他会揍我。” “我是认真的！” 可是，胖女人的神情却逐渐严肃，她一把拽过陈攸的右手，“陈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有足够的钱，能令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也不用继续做这一行，我能给你我的全部！” 陈攸脸色一僵。 看到陈攸的反应，胖女人连忙补充道，“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我还可以为你减肥，现在我就在学习化妆，我感觉我画得妆容比化妆师给我画的还要美……” 听到这些话，陈攸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挣脱对方的手，“美丽……不要这样好吗？” 见此，胖女人眼中才闪过一抹失落。 看到胖女人眼中的失落，陈攸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此时自己点一下头，或许真的能一跃而起，从此跨入上流社会，有着花不完的金钱，衣食无忧…… 可是，这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陈攸拿过酒杯自己喝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只听他轻声说道，“冲动是一种人性，你现在之所以感觉离不开我，不过是我在你耳旁灌输的甜言蜜语而已，越是苦求不得，你越是不甘心。” “可人是会变的，当有一天，你的新鲜感逝去，不再喜欢我的时候，那时候我又该何去何从？” “你知道的，我是一名孤儿，现在的生活才刚刚起步，还需要适应……” “我明白了，是我冲动了……” 胖女人这才有些黯然的说道。 看到对方落寞的神情，陈攸却语气一软，“虽然也有些话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说，我希望你能少来这种地方，真正的幸福，不该由我来带给你，我还没有那个资格。” …… 一番心灵鸡汤后，胖女人失落却又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陈攸却有些茫然。 到了现在，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真心话，哪些又是以退为进了。 像胖女人这种大客户，每次来店里消费至少是五位数起步，叫一瓶酒就价值数万，一旦指定陪聊，除了一百元的奖金外，楚经理还会私下发一笔奖励。 实际上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陪一名普通客人也是一百块，陪一名富婆也是一百块，如果没有另一笔奖励，许多陪聊都会选择普通客人，毕竟相比起脾气古怪性格苛刻的富婆，还是普通客人更容易相处。 但很显然，酒吧的营业者却更在乎胖女人这种大客户，所以才会私下里有另一笔奖励。 在这种情形下，又有哪个陪聊愿意说出“以后少来这里”这种话？ “或许，说出这句话的，是我那未泯的良心？” 陈攸摇了摇头，随即返回了酒吧。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接待了这一单之后也到了打烊的时间，见此，陈攸便回到了宿舍。 宿舍中，黑猫小呆正趴在他的床上，玩着一个毛线团。 看到陈攸回来，小呆顿时坐起身，兴奋地抖了抖身体，轻轻跳到陈攸肩上喵喵叫了起来。 “小呆，等会和我出去一趟。” 陈攸伸手摸向小呆的脑袋，可是还没摸到小呆，小呆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全身毛发炸起，猛地又跳了下去！ “怎么了？” 陈攸有些错愕，他紧紧看向小呆，可是跳下去之后，小呆的眼中也带着一抹疑惑，狐疑的望向陈攸。 见此，陈攸又试着伸出手，这一次，小呆没有躲开，可是却依然满是警惕的盯着陈攸的右手。 “是我这只手的问题？” 陈攸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却发现手上并没有什么东西，他又朝上面闻了闻，却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 那个香气有一种甜腻的感觉，可是在那股甜腻中，还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腐烂。 顿时，陈攸脑海中闪过张美丽的身影，他转身去厕所里洗了手，等再次返回时，那种味道已经消失了。 这一次，小呆彻底没有了反应。 “小呆被怪谈笔记强化过，已经不算普通生物，能让它产生这种反应，难道张美丽有什么问题？” 陈攸有些疑惑，不过现在没有办法求证，只得将这件事记在心底。 接着，陈攸抱起小呆离开酒吧，朝着紫铭小区的方向默默走去。 在那里，还有X事件最后一个疑惑，没有解开那个疑惑，陈攸将永远寝食难安。 正文 037-查探 凌晨四点三十分，陈攸重新穿上风衣，戴上口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这是一个黑夜将终未终，晨曦将至未至的时刻，就算是那些喜欢过夜生活的人群也结束了一晚的喧嚣，而最早起床的人也尚未来得及出门。 空旷的大街上，连汽车也看不到一辆，在这种万籁俱寂中，陈攸独自一人默默前行。 黑猫蜷缩在他的兜帽内，就好像隐身了一般，如果不是两只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甚至完全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不过其实，对于查探那个白色女人，陈攸还是有些迟疑的。 毕竟不确定那个白色女人的危险性，如果不是关乎怪谈笔记，陈攸绝不会想要一探究竟。 他的好奇心还没那么强。 “大不了，只是在附近观察一番好了，总之绝不能去那间房间里探查……” 陈攸低声喃喃，他想看看，如果那个白色女人真是一则怪谈的话，那么从王斌死亡到现在，小区绝对有事发生。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收集信息，从而找出其中的蛛丝马迹。 可是，当陈攸来到小区的大门口时，他的脚步却顿了顿。 作为全市较早的一批小区，这座小区早就烂到了骨子里，年久失修，没有物业，甚至连门都没有，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 当然，这里也同样没有监控。 可是此时，陈攸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他转头看向进入小区必经的一道墙，借着月光，隐隐看到墙壁上正糊着两张画像。 慢慢走了过去，陈攸并没有打开手机照明，而是借着月光看向这两张画像上的人。 两张画像，分别是两个人的照片。 其中一张彩色，一张黑白，而相同的是，这些人都是看向镜头，就像是临死前拍下的遗照。 而照片的下方，同样有一行小字，虽然每张画像上的小字并不相同，可陈攸还是瞬间领会了这两张照片的寓意。 寻人启事。 这两个人其中一人是三十多岁的男性，另一人是七十多岁的老太，看似没有任何联系，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两人都住在3号楼2单元。 3号楼2单元，正是王斌的地址。 月色高悬，如水的月光直泄下来，在这缕月光的映照下，这些画像上的人好像是活了过来，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看着两张寻人启事，陈攸的后背不禁渗出些许冷意。 “已经失踪两个人了吗？” 陈攸有些迟疑，虽然他本就只打算远远看上一眼，可当两人失踪的结果摆在眼前时，还是令他不得不重新打算。 那个白色女人绝对不简单，很可能就是一种怪谈，不然绝对无法导致两个人接连失踪，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发现。 不过，如果已经失踪了两个人，按理说绝对会惊动警方，而他们不可能不对王斌的房间进行搜查。 想到这里，陈攸一边走进小区，一边拿出手机开始查探H市的新闻。 果然，在曾经报道过殷家两兄弟死亡的网站中，他找到了两人失踪的报道，只是这条新闻早就被淹没在其他娱乐新闻的海洋中，点击量不过几十，并没有后续报道。 没有后续，也就是说警方没有从那里发现异常？ 又或者发现了什么，但是并没有公布？ 想到这里，陈攸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如果警方或者某个组织在王斌家发现了什么，肯定会严密防范，那么自己就这样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陈攸有些犹豫，他拿不准主意是原路返回还是先去查探情况，可就在这时，兜帽中的小呆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叫声，同时转头看向陈攸的身后。 后面有人？ 陈攸心中一惊，他连忙关掉手机，同时一个闪身躲进了小区中央的灌木丛中，朝来时的方向望去。 果然，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他便看到两道人影鬼鬼祟祟的从远处走来，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朝着3号楼的方向走去。 “不像是官方的人，反倒像是……贼？” 陈攸有些奇怪的盯着两人的身影，这两个人全都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服装，甚至还戴着黑色手套，走起路来脚尖着地，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的确不像什么好人。 见此，等看到两人真的钻进3号楼2单元的时候，陈攸顿时眼前一亮，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听说过，贼在偷东西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个前期踩点的过程，一旦决定偷哪个小区，就会先在白天来几趟。 白天他们装成社区工作人员，和街坊邻里打听谁经常不在家，或者干脆装成派发传单的人员，挨家挨户将传单塞进他们的门缝里。 等过去一两天，他们会第二次前来查看，在看到某家的传单依然塞着时，就把这一户纳入目标范围。 然后等到深夜，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光顾的时候。 而现在，这两个家伙似乎是将王斌家当成了下一个目标…… 不得不说，自己的运气不错，有这两个人充当先驱，自己就不需要冒任何风险了。 想到这里，陈攸刚准备从灌木丛中起身，可却又看到其中一人从单元楼中走了出来，并在楼底四下晃悠。 一个人干活，一个人放风？ 陈攸心中一沉，瞬间明白了两人的运作模式，这两个人还真是分工明确，其中一人在里面撬门，另一人在楼底放风，如果有行人进入单元楼，外面的人会立即拨打里面的人的电话，从而避开行人。 见此，陈攸只得继续耐心等待，如果对方真的是盯上了王斌家，那么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可是这一等，便是半个多小时。 半个小时后，楼底的那人明显变得焦躁了不少，他时不时的抬起手臂看一眼，然后又放下，到了后来，干脆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可是看他的动作，电话拨打了好几遍，但对面并没有人接听。 “撬门的那个贼已经遇害了？” 陈攸有些疑惑，对方等得心焦，他也不太好受，一个人躲在灌木丛中承受着蚊虫的叮咬，还不能驱赶，否则这么近的距离很容易被对方发现。 到了最后，眼看着天边开始出现晨曦的微光，这个贼终于等不下去了，他朝楼上望了一眼，随即也走进了单元楼内。 这一次，陈攸已经没有跟上去的打算了，因为从第一个人自始至终也没有下楼来看，对方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也就是说，那个白色女人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危险。 果然，在第二个人上去了几分钟后，楼道内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即便是一阵急促的下楼声，那个贼一边尖叫一边跑下了楼，并疯了一般朝着小区外跑去，看样子已经被吓破了胆。 “竟然没死？” 陈攸眼中露出一丝意外，他不再犹豫，直接跳出灌木丛，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腿，随即便朝着对方的背影追去。 正文 038-判断 陈攸的体力并不怎么样。 严格来说应该是很差，只是跟着对方跑了几百米，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眼看那人就要跑远，陈攸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迅速一拍兜帽里的小呆，同时喊道，“小呆，跟上他！” 万幸的是，小呆似乎是真听懂了陈攸的命令，只见它起身抖了抖身子，随即后脚一蹬，便从陈攸身上跳了下去，窜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见此，陈攸心中一松，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停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去健身房锻炼一番了…… 陈攸一边想一边默默恢复着体力。 大概十分钟后，陈攸的体力才渐渐恢复，就在他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小呆突然从一旁的灌木丛中窜出，并朝自己喵喵叫了两声。 “找到对方了？” 陈攸眼前一亮，他连忙跟在小呆身后，来到了一座城中村内。 “这里是民贤里？” 一开始陈攸对这里还有些陌生，可是等到七拐八拐之后，陈攸却看到了一条熟悉的小巷，直至此时他才惊觉起来，这条小巷竟然是自己居住过的民贤里城中村。 这么说来，那两个贼也是住在这里的？ 就在陈攸有些意外的时候，突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就好像有人将尖刀抵在自己的眼睛上，令他全身寒毛倒竖！ 陈攸本能地侧过头，却看到拐角处凭空闪过一道人影，同时，一抹寒光飞速朝自己的面部袭来！ 在这一瞬间，陈攸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是本能的弯下腰，就地一滚！ 只听一声淡淡的破空声，一柄尖锐的匕首从陈悠后脑划过，可陈攸却一个赖驴打滚从对方身下躲了过去，同时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惊魂未定的看向面前的人！ 这个人，正是那名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卫衣的贼！ 这个贼大概三十来岁，皮肤蜡黄脸颊消瘦，只是普通庄稼汉的相貌，虽然看起来有些老实，可神情中却有一种别样的凶狠。 见到陈攸竟然躲开自己的匕首，这个男子似乎也愣了愣，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警告地瞪了陈攸一眼，随即就朝旁边的巷子逃去！ 看到对方离开的背影，陈攸只感觉一股无名火蹿了起来，差一点，自己就要被对方伤到了！看对方朝自己脸上刺来，显然是做好伤人的准备，现在这些贼都这么猖狂了吗？ 想到这里，陈攸眼中不禁浮现出一抹狠色，他再次追了上去，同时暗暗从衣服中抽出了怪谈笔记。 下一秒，一颗只有陈攸自己才能看到的白色光点迅速浮出，闪电般窜入对方的后心！ “啊！” 在那颗念没入对方身体的那一刻，这个人顿时便发出一声惨叫，竟然直接软倒在地，大力抽搐起来！ 陈攸走到对方身边，一脚踢飞对方手中的匕首，既然对方想杀自己，那就别怪自己把他当成试验品了。 正好，自己对于念这种东西还有不少疑虑，不敢用在自己身上，这个贼刚好能替自己躺雷。 想到这里，陈攸背着手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怪谈笔记，而是绕着对方走了一圈，同时将匕首拿在手中，默默等待着。 只不过几秒钟左右，这个贼的惨叫声便微弱下来，不过他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或者说，身体表面上并没有发生变化。 是因为念太少了？ 陈攸还记得，自己为小呆注入念的时候，也是3点念才开始出现变化的，而人类的体型比小呆要大了数十倍，如果这样看来的话，或许1点念还真不够。 想到这里，陈攸略微犹豫了一瞬，随即心中一横，将足足4点念全部注入对方的身体！ “啊——啊啊啊！” 顿时，男子再次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比之前还要惨烈，同时他还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开始疯狂地在地面打着滚，就好像正遭受着无与伦比的酷刑。 甚至，他还将自己的脑袋朝地面磕去！ 同时，陈攸也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男子的变化，在他的视线中，这名男子的皮肤开始发灰发青，同时他的瞳孔也是一样，渐渐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灰白，只是这种变化只持续了几秒，下一刻却再次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男子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这个是……” 看到对方注入念后的表现，陈攸却浑身一震，内心深处隐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幅模样虽然只有一瞬，但怎么和那个白色女人这么相似？ 想到这里，陈攸立即俯下身，迅速从对方身上抽出一张证件。 【姓名：薛卫，地址：E市秤林村三组，身份证号……】 原来还是个外地人，那就好办了…… 在看清对方证件上的姓名和住址后，陈攸冷笑一声，随手扔掉对方的证件，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走。 毕竟对方的惨叫声太过惨烈，恐怕已经引起了一些住户的注意，说不定还报了警，这个地方已经不能久留了。 直至离开民贤里，陈攸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跟踪对方，本来是为了弄清对方在3号楼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自己跟踪得太过明显，竟被对方察觉了。 如果不是自己当时躲得快，现在最少也是身受重伤的下场。 看来，以后还是要少冒险了…… 陈攸默默想道，随即他收起了风衣和口罩，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然后才拐到民贤里一旁的步行街上。 此时天色已然渐渐亮起，一抹晨曦的鱼肚白浮上天际，整个城市也渐渐变得鲜活起来。 陈攸随便挑了一家刚刚开门的早餐店，在里面点了一碗豆腐脑和几根油条，一边吃早餐一边等待着，等到早餐吃完时，一只黑猫也从店外窜了进来。 “哎，这只野猫……” 店老板看到小呆，顿时想要大叫着驱赶对方。 “老板没事的，这是我养的猫。” 陈攸冲着对方笑了笑，随即给小呆也喂了一些食物，等到两人吃饱喝足后才结账离开。 然后，陈攸返回了之前的位置。 这一次，陈攸直接来到那个男子昏迷的地方，不过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了人，显然那个贼已经苏醒离开。 陈攸看了看肩上的小呆，小呆顿时叫了一声，同时看向右边的小巷。 “往右走？” 陈攸没有迟疑，径直按照小呆指出的方向走去，七拐八拐之下，最终来到了一座三层的自建房面前。 “原来就是这里。” 看到小呆仰头看向三楼的某一间房间，陈攸顿时明白，那个贼正是住在这个地方。 “被我注入了整整5点的念之后，对方的身体发生了某些变化，只是不知道这个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陈攸躲在一旁的角落中，默默思索着。 这就是他的目的了，虽然耗费了5点的念，但这种耗费却是值得的，小呆毕竟是动物，不能和人类相提并论，在动物身上实验得到的结果远没有在人类身上来实验的可靠。 特别是陈攸发现在注入念之后，这名男子似乎有朝白色女人转变的趋势，这就更令陈攸心生迟疑。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念这种东西，可能并不是为人类准备的…… 正文 039-念的作用 等到陈攸返回紫铭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小区广场的运动器材旁健身，还有些年轻一些的居民骑着单车从陈攸身边经过，车座上坐着身穿校服的孩童。 清晨的小区一片祥和。 见此，陈攸独自一人来到3号楼楼底，他朝头顶看了看，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进去。 等陈攸略带警惕的来到三楼时，却发现王斌家的门依然紧闭，昨夜的一切就好像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过，细心的陈攸却发觉，在王斌家门口的地面上，却隐隐有着一抹暗红色的东西。 他蹲下身，轻轻朝地面上一抹，顿时，一丝几乎要彻底干涸的红色污渍沾在了手上。 陈攸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隐约闻到一丝血腥味。 “果然，第一个贼，已经被那个白色女人拖进去了。” 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凝重，结合之前那个贼的状况，陈攸差不多已经推导出了答案。 那个白色的女人，很可能是王斌的母亲。 而且自己似乎想差了，她恐怕并不是怪谈，而是一名被灌注了大量念的人，就和那个贼一样，只不过她被灌注的念恐怕更多。 只是，王斌为什么要给自己母亲注入念呢？ 陈攸想了想，他干脆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叶老师，我是陈悠。” “我知道。” 叶知秋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她似乎有很多事情想要问陈攸，但最终却欲言又止。 “叶老师，那天你查王斌的资料时，还查到了什么吗？” 不过此时陈攸可管不了这些，径直问道，“比如说王斌的父母，姐姐，妹妹？” “资料中显示，王斌是单亲家庭，同时也是独生子，是由他母亲抚养长大的。” 叶知秋回答道，“所以你和王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要打听他？” “有一些事电话里不方便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亲自来找我。” 陈攸打断对方，再次问道，“不过我还想问一下，王斌的母亲是不是有什么疾病，比如说癌症、白血病之类的不治之症？” “你以为学校是警方资料库吗，这些有关个人隐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 叶知秋有些没好气的回答道。 “那就没事了，谢谢你，叶老师。” 陈攸没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果然，那个白色女人，就是王斌的母亲，只不过她并不是怪谈，之所以看起来阴森恐怖，只是因为被注入了大量的念？ 可是王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而且失踪了两个人，不，应该是三个人，她为什么还没有被发现？ 带着这份疑惑，陈攸没有继续逗留，而是转身下了楼。 可是，才刚刚下楼，陈攸便听到一楼的某户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老人声音，此时这个声音正冲着窗外吼道，“TNND，楼上是谁又往下水道乱倒东西，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回了，屎都从厕所溢出来了！” 听到这个叫骂声，陈攸顿时神情一闪。 他若有所觉的抬起头，可是这一次，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睡衣，面容枯槁的女人正站在三楼的窗前，低着头望着自己。 是她！ 陈攸呼吸一滞，他瞬间便认了出来，这个女人的确就是那天看到的白色女人，只是此时她并没有变成那副瞳孔苍白的模样，而是依然维持着人类的样貌。 “原来如此……” 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了然，他和对方对视一眼，随即迅速转身离去。 最后一个疑惑，终于解开了。 …… 回到酒吧后，一股强烈的困意顿时袭来。 不过陈攸并没有立即睡觉，而是拿出怪谈笔记，看向封面的位置。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6】 【念：5】 【怪谈因子：喜2433、怒2356、哀2699、怨2500、惧2321】 这一天两夜里，怪谈因子又增涨了不少，所有点数全部破两千，大多数依然是殷家三兄弟贡献的。 不过这种机缘巧合的事也只有一次，之后王峰的事就被彻底封锁了，连一丝风声都没有传出去。 不过对于这一点陈攸也是乐于见到的，这种和自己有关的新闻还是越少越好，毕竟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怪事已经够多了。 再多一些，恐怕就连一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有问题。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再次回忆起那个白色女人。 作为王斌的母亲，她很可能患有某些疾病，甚至是不治之症，于是王斌为了治好母亲的病，很可能便动用了念的力量。 不过他也并非贸然行事，就和自己一样，他很可能也用动物做过实验。 不过结果很具有误导性，念用在动物身上后，不仅提高了智力，而且就连濒死的动物也能救活，这就让王斌看到了希望。 最终，他决定将大量的念灌注进母亲的身体内。 只是，得到了念的灌注后，王斌母亲的确治好了病症，可也出现了无可挽回的副作用，那就是王斌的母亲变得越来越不像人，不仅失去了理智，甚至还有朝怪谈进化的趋势。 只是这一点并不怪王斌，毕竟就连陈攸也没有想到，念对于动物和人类，竟然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作用。 或许正是如此，才令王斌万念俱灰，想到了一死了之吧？ 这就是王斌的心路历程了。 不过很显然，王斌母亲并不是一直维持在怪谈的形态，也有一段时间会恢复过来。 陈攸默默分析着，毕竟从她能先后杀死三人就能看出，她其实依然保有一定的智慧，不然也不会将受害者剁碎冲进下水道，并且还不被警方怀疑。 只是这个智慧绝对不高，无法压抑住怪谈的本能。 不过这一切也完全能够证明，用念强化自己是一件弊大于利的事情，虽然获得了力量，但却失去了人类的本质，想要杀死每一个看到的人。 脑子是个好东西，陈攸可不会为了变强就丢掉它。 想到这里，陈攸基本已经分析出了一切，那么，那个名叫薛卫的实验体，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其实，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陈攸还想多留对方几天，看看融入了5点念后，那个薛卫的性格、思想等方面到底会有什么变化。 只是从小呆以及那个白色女人的情况就能看出，得到了念的强化后，那个人绝对会很危险，贸然去接触，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反杀。 如果放任不管，又有可能暴露自己怪谈笔记的秘密…… 想到这里，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他翻开怪谈笔记，同时拿起了笔。 【名称】：永远闭上的嘴-3。 …… 正文 040-泡芙 这则杀人怪谈消耗了五种怪谈因子各五百点，还算在陈攸的承受范围之内，只是明显比之前杀死王斌时多了不少，甚至和殷家三兄弟的消耗相差无几。 难道是因为对方被念强化过的原因？ 陈攸心中顿时产生出一个猜测。 不过在写完这则怪谈后，陈攸再也撑不住袭来的睡意，直接抱着小呆睡觉去了。 这一觉陈攸睡得并不安心，梦中鬼影梭梭，总是浮现出那个白色女人的身影，同时还有薛卫和王峰的影子，等到再次醒来时，陈攸才发现后背浸满了冷汗。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却发现已经到了夜晚8点，自己这一觉睡了十个小时。 见此，陈攸也不愿继续睡下去了，他起身洗漱了一番，和小呆玩了一阵，等到晚上十点，便继续去二楼上班。 等到这一晚结束后，陈攸一共接待了6桌客人，只不过每天晚上都要缠着陈攸的张美丽却意外没有前来。 等到酒店打烊，陈攸也回到了宿舍，他拿出笔记看了看自己的寿命，却发现上面只剩下了5天。 “也该找时间去其他城市一趟了……” 陈攸内心渐渐紧迫起来，不得不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寿命一天天减少，这的确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虽然还有两千点怪谈因子作为备用，但这些都是他准备接下来创造怪谈的，除非万不得已，陈攸绝不会轻易动用。 使用怪谈笔记就像是炒股，一开始只有很少的本金，只能战战兢兢地买入一些涨幅稳定的股票，虽然来钱缓慢，但胜在持续和稳妥。 等到渐渐积攒下一部分钱，又将另一部分投入进去，开始参与一些风险投资，祈求获得更高的回报。 随后，赚到的钱越来越多，同时赚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曾经那微薄的本金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谁又能想到，在股市叱咤风云的你，当年也曾有那般小心翼翼的时刻？ 赚第一桶金，永远是最难的。 如果陈攸因为怕死，将这些怪谈因子全部兑换成寿命，那么就相当于要重新开始，小心翼翼的去创造一个个弱小的怪谈，只为那几十点的怪谈因子去欢呼，去绞尽脑汁。 这是陈攸无法忍受的，他接下来想要做的，是创造一个更加宏大的怪谈，以赚取更多的利益，形成滚雪球效应。 不过在这之前，陈攸脑海深处总是有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擦不掉，抹不平，就好像一根刺，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那是他在遭遇殷家三兄弟时产生的想法——如果将自己创造成一则怪谈，又会如何？ 原本陈攸是对念动的心思，可是念这一条路却是走不通的，特别是陈攸明明记得，在王峰办公室时，自己当时是打算将所有念全部灌注进小呆的身体，可最后却留下了10点念。 也就是说，小呆的身体在灌注了17点念后已经饱和，剩余的这10点念已经灌注不进去了。 因此，无论是因为念的副作用，还是念的上限，都令陈攸不愿踏上这条路。 可是，如果将自己写成一篇怪谈呢？ 对于这条路，陈攸依然有些迟疑，因为他明白，怪谈都是有弱点的，比如回魂怪谈的弱点便是火，会哭的画像同样是火，而永远闭上的嘴的弱点就是只要不说出秘密，怪谈就无法杀死你。 这些限制，无一不证明了怪谈是有极限的。 可是，如果当自己身兼数则怪谈时，甚至这些怪谈能够互相弥补，那么弱点或许便不再是弱点……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顿时令陈攸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来。 只可惜，想要做到这一切，恐怕离不开大量的实验，这注定是一条漫长而曲折的道路。 陈攸默默思索着，将小呆抱在怀中，陷入了沉思。 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两个小时……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五点，就连陈攸怀中的小呆都陷入了沉睡，可陈攸依然坐在床前，一双瞳孔不断闪烁，阴晴不定。 可就在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隐隐从宿舍内传来。 声音似乎是从陈悠斜对面的床铺下传来的，那张床并没有住人，只是堆积了一些杂物，看上去凌乱不堪。 陈攸有些疑惑的看去，可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怀中的小呆突然动了动。 它迅速抬起头，本能地竖起耳朵，就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那个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响着，同时还发出一阵细微的吱吱声，听到这个声音后，小呆的DNA动了，它几乎是一个探身，便从陈攸的怀中挣脱开来，然后顺着他的膝盖跳了下去。 “有老鼠吗？” 陈攸疑惑的问道。 小呆自然不会回答，它也没理会陈攸，只是弓起身子，四只脚仿佛踩着缓冲垫般一步步前行，如同一只无声的幽灵，逼近了那张床铺。 在来到那张床铺的瞬间，它的身体再次绷紧，随即一个加速，就好像出膛的利箭般钻进了床下！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吱吱的尖叫声。 下一秒，小呆叼着一只通体灰色，只有拇指大小的老鼠从床底钻了出来。 看到这里，陈攸不禁摇了摇头，看来就算是被念改造过，可小呆毕竟还是一只猫，猫捉老鼠的天性依然还在。 只是，小呆并没有咬死老鼠，而是邀功般将老鼠叼到陈攸面前，同时高高昂起头，似乎想得到夸奖。 见此，陈攸只得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可是，摸着摸着，陈攸却突然眼前一亮，他盯着小呆嘴边的老鼠，轻轻伸手一捏，就将老鼠提了起来。 小呆也是很顺从的放开了嘴巴，任由陈攸将它的战利品取走。 “吱吱吱……” 老鼠在陈攸手中又是一连串尖叫，两颗黑豆般的眼珠滴溜乱转，神情中充满了惊恐。 “既然这样，那就先做一场实验吧。” 眼前的老鼠给了陈攸又一种灵感，拿出一只空着的矿泉水瓶将老鼠塞了进去，然后迅速趴在床边，铺开了怪谈笔记。 【名称】：会说话的老鼠。 【定义】：老鼠的智商很高，它们也能学会人类的语言。 【声明】：…… 可是，陈攸的字还没写完，整行字便一点点的消失了，甚至就连定义那一栏，也被无形的力量抹去。 见此，陈攸不禁微微一怔。 按照规则所说，“定义”是怪谈的立意，是怪谈能在世界存在的根源，而现在怪谈笔记既然无法书写，是不是就证明，它不承认老鼠会说人类的语言？ 于是乎，陈攸重新写道： 【名称】：会飞的老鼠。 【定义】：一只老鼠基因突变，拥有了蝙蝠的翅…… 这一次，陈攸的笔甚至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还是不行，也就是说，怪谈笔记无法从物理层面改变生物的结构？ 陈攸摇了摇头，他原本想将这只老鼠写成一则怪谈，如果成功的话，那么就说明生物也能成为怪谈，这样一来，自己很有可能也有成功的希望。 但是很可惜，自己几经尝试，却始终无法成功。 怪谈笔记，似乎无法对活着的生物使用。 等等，或许可以这样做…… 突然，陈攸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重新提笔，在上面书写起来—— 【名称】：会哭的老鼠。 【定义】：老鼠偶尔也会伤心难过。 老鼠会不会哭泣陈攸不知道，但是这一句话他耍了一个小心机，老鼠的哭泣并不等同于人类的哭泣，严格来说老鼠的哭泣和人的哭泣属于两个概念。 但是怪谈笔记却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老鼠，也会有伤心的情绪…… 【声明】：一只老鼠继承了怪谈的力量，它开始发出诡异的哭声。 接着，声明这一行写完，陈攸不禁屏住呼吸，默默注视着笔记上的内容。 声明，代表了怪谈的逻辑，当需要沟通物理规则时，对世界本源发出的占位指令。 而陈攸的逻辑便是——既然老鼠的身体结构无法发出人类的哭泣声，那么可否借用怪谈的力量，让其发出哭声？ 而令他惊喜的是，陈攸写下的这些字，竟然真的没有消失！ “真的可以？” 陈攸眼中爆出一抹惊喜，他尝试着继续写道： 【架构】：一只被捉住的老鼠，因为继承了《会哭的画像》的力量，于是它能和人类一样，发出哭泣的声音。 陈攸慢慢写完，然后死死盯着这些字，果不其然，这一行依然没有消失！ “原来，怪谈笔记无法从物理层面改变生物，如果强行撰写，反倒不会获得笔记的认同，但是却可以运用怪谈本身的力量施加改变？” 利用怪谈去创造怪谈？ 陈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但看到下一栏【触发】时，他却微微一怔。 这个世界老鼠的数量远远多于人类，它们又没有名字，该如何锁定目标？ 陈攸思索了一下，他干脆从床边的卫生纸上撕下一片碎纸，在上面写下了“泡芙”两个字，然后拿出胶带，同时取出矿泉水瓶中的老鼠，将这两个字死死黏在老鼠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陈攸重新将老鼠塞回了矿泉水瓶。 最后，他在触发这一栏填上了“H市第六天堂酒吧老鼠泡芙”几个大字！ 做完这一切，陈攸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带着忐忑之心重重合上了笔记！ 砰！ 一声轻响，陈攸的手心，再次传来一股熟悉的阴寒，同时，一行血红色的字迹也跟着在封面上浮现出来！ 【判定——以上条件满足：前置怪谈存在且隶属于契约者本人、定义与声明无因果冲突、念点数充足、架构与触发无逻辑冲突！】 【执行：倒计时10秒后，《会哭的画像》怪谈作废，《会哭的老鼠》怪谈生效！】 正文 041-K市 2022年6月8日，清晨。 天气，晴（划掉）流星雨。 这一夜，陈攸同样一晚上都没合过眼。 他一直盯着这行新出现的判定语，直到天窗透入了靛青色的晨光，同时传来一阵阵清晨独有的鸟鸣声后，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早上五点。 陈攸甩了甩头，虽然一阵阵困意不断袭来，可是他却始终不愿睡去，这段话带给他的冲击力实在过剧烈了。 “前置怪谈存在且隶属于契约者本人？” 此时此刻，看着笔记出现的判定批语，陈攸眼角忍不住跳了跳，前面那一段话他能看明白，意思是说《会哭的老鼠》如果想要成功，必须有一个前置怪谈。 而这个前置怪谈，便是他曾经创造过的第二则怪谈，《会哭的画像》。 可是，后一句话，却令陈攸产生出一种深深的寒意…… 怪谈笔记，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给自己透露了一个无比恐怖的内幕——有隶属于契约者本人的怪谈，那么是不是就代表了，还有契约者之外的怪谈？ 这个世界，果真不是如自己想象般那么简单…… 除此之外，陈攸还发现，这篇新的怪谈竟然没有生成批语。 为什么没有批语，难道因为它本身并不算一则新的怪谈，而是怪谈继承者的原因？ 想到这里，陈攸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熬夜令他头昏脑涨，他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容他继续思考下去了。 眼看天色渐渐放亮，他终于不再多想，而是躺到了床上，拉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不过几秒钟，轻微的鼾声便从陈攸口中传了出来…… …… “呜呜呜……” 一声诡异的哭泣声将陈攸从沉睡中唤醒。 朦胧中，陈攸有些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却看到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瓶中，一只身上粘着一张“泡芙”纸条的小老鼠正上蹿下跳，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哭泣。 因为这个声音是从矿泉水瓶中发出来的，显得有些沉闷，如果是在夜深人静听到的话，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让人汗毛倒立。 不仅如此，自己的胸口也有一种怪异的沉重感，陈攸伸手摸了摸，却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事物。 陈攸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却看到小呆正静静窝在被子上，一双黄蓝相间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 陈攸不禁有些无语。 他挥挥手，将小呆从身上赶了下去，然后才有些疲乏的坐起身，看了看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中午12点，也就是说，自己只睡了四个小时。 见此，陈攸也不打算继续耽搁下去了，早在之前他就计划过，借着高考这几天的时间，悄无声息的前往外地，创造几篇怪谈回回血。 于是，陈攸立即起床开始洗漱，同时给小呆喂了点猫粮，想了想，陈攸又将装老鼠的矿泉水瓶也带上，然后才抱起小呆离开了酒吧。 临行前，陈攸给楚经理打了个招呼，说是接下来的两天自己要请假，楚经理也欣然答应下来。 随后，陈攸将装老鼠的矿泉水瓶藏在了郊区某一栋无人居住的民房内，然后找了一家二手手机店买了一张不记名的黑卡，将原来的卡取下将新卡换上，随后搭车来到了H市的客运站。 不过陈攸并没有去车站的售票间里面买票，而是在客运站外兜兜转转，很快，一名秃头的中年大汉笑便容满面的找了上来。 “小伙子去K市吗？我这里票价便宜哦！” 中年大汉嘿嘿笑道道，只要有点经验的人立即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名和客运站抢生意的黑车司机。 “K市？” 陈攸抱着小呆略一思索，然后便点了点头。 K市，是一个距离H市400公里的大型城市，已经完全跨省，就算是长途客车，也需要七八个小时才能抵达。 这是他之前便计划好的，自己需要通过编纂怪谈来获得怪谈因子，但这些怪谈却不能总发生在H市，于是他便计划在学期结束后前往其它城市创造怪谈。 至于去哪个城市陈攸并不在意，如今既然去K市的黑车找上了自己，那么自己就去K市好了。 之所以不选择正规客车，是因为搭乘正规长途客车需要实名，而陈攸打算前往别的城市去编纂怪谈，那么自然不能留下线索。 而黑车都是由私家车经营，车内的条件没有正规客车那么舒适，有的黑车甚至为了节省车费连高速都不上，全程走国道路线，时间和环境都不占优。 但唯一的好处是价格便宜，并且不需要身份证就能上车。 很快，这名黑车车主便将陈攸领到了一辆商务车前。 这辆商务车看起来有些年头，连玻璃膜都掉了几块，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几手，不过此时车内并没有人，看起来自己是第一位乘客。 黑车车主将陈攸热心的引上车，并不厌其烦的叮嘱了几句，让陈攸不要着急，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发车，晚上就能到K市云云。 陈攸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见此，黑车车主才乐呵呵的离开了，只留陈攸一人待在车上。 见到对方离开，陈攸才将小呆放在一旁，随手拿出怪谈笔记。 看着自己的数据上只剩下0点的念，陈攸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了然。 昨天晚上，他成功让一只老鼠获得了怪谈的力量，同时原本还剩的5点念却也彻底清零。 这么看来，生物还真的可以继承怪谈的力量，而代价就是自己曾经创造出的一篇怪谈被废除，同时还会消耗大量的念。 这个实验结果看似有些不划算，但陈攸却不这么认为，泡芙的出现成功为自己躺出了一条路，只是不知道这条路是否也存在副作用。 因此，陈攸暂时还不打算在自己身上实验，小心驶得万年船。 除此之外，新的判定语，也令原本有些懈怠的陈攸再次警惕起来。 陈攸仰起头，凝视着天空那一轮金色的艳阳，只感觉内心一阵发冷。 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其它怪谈吗？ …… 接下来，陈攸默默等了一个多小时，期间陆续有三名乘客上车，就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黑车司机终于跑了回来。 商务车并没有坐满，加上陈攸也只坐了四个乘客，见此黑车司机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在众人的催促和威胁下，还是不情愿的发动车辆，朝着城外驶去。 陈攸独自一人坐在面包车的最后排，倒也乐得清闲，他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寻找着K市的各类新闻。 不过令陈攸有些奇怪的是，K市的今日焦点新闻竟然是这几天可能有流星雨的报道。 说是在今天或明天晚上，K市等东国东部城市都有可能发生流星雨天象，为了各位居民的安全，位于B市、C市、K市等城市的居民应尽量减少出门，以防被流星雨砸到等等…… 看到这条新闻时，陈攸表情是懵逼的，流星雨不是会在穿越大气层时被烧掉吗，会落到地上的流星雨，那应该叫陨石袭击才对吧。 不过很快，陈攸便被另一则新闻吸引了注意。 这是一条两天前的交通新闻，说是有一名醉汉在回家途中，途经紫云路的时候，因为横穿马路被车辆撞倒当场死亡的消息。 这条新闻还附带了死者的姓名和照片，死者的姓名叫翟晗，照片上是一名四十来岁，满脸沧桑的男子。 看到这里时，陈攸心中微微一动。 时间飞速流逝，等到了深夜凌晨，面包车的前方终于出现了另一座城市的剪影。 K市，到了…… 正文 042-微笑的男人 进城后，陈攸特意指了一个地点下了车，然后看着那辆面包车发出昏黄的灯光徐徐远去。 呼…… 一阵夜风袭来，吹得道路两旁的灌木丛沙沙作响，此时已然是凌晨深夜，公路上没有汽车，没有行人，只有两排昏黄的灯光一直延伸到远方。 这里是K市的郊区地带，道路两旁全都是荒地，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丝人烟。 看到这一幕场景，陈攸逗了逗肩膀上的小呆，同时心中微微一动。 结合白天看到的那一则交通事故，陈攸想到了上一世某个网络上十分流行的怪谈。 有时候，灵感来得就是如此奇妙，陈攸走到路灯无法照射的路边，同时拿出怪谈笔记翻了开来。 他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随即便果断下笔写了起来。 【名称】：微笑的男人 【定义】：城市的道路间，总会产生一些枉死之人。 【声明】：死者也会留恋这个世界，他们的灵魂往往会徘徊在城市的街头，悔恨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架构】：一名醉汉因为横穿马路死在了车轮之下，但他依然徘徊在这座城市之间，每当有人深夜独自外出并且横穿马路的时候，就会看到他那张带着醉意和微笑的脸。 一口气写到这里，陈攸才微微一顿。 这篇怪谈写的很是顺利，从头到尾也没有被笔记抹除过，也就是说，陈攸写的这些都是能被承认的东西。 和曾经一样，陈攸并没有赋予怪谈杀人的规则，一是因为不愿滥杀无辜，二是因为这样能以更少的怪谈因子将怪谈创造出来。 不过接下来才是正题—— 接下来参数这一栏，陈攸想了想，他没有任由怪谈去抽取，而是写下了“喜100”的字样，他想试试，用100点怪谈因子是否可以将对方创造出来。 而在触发一栏，陈攸则毫不犹豫的写上了“K市紫云路死者翟晗”的名字。 虽然翟晗这个名字可能会重名，但想必住在K市，且因为喝醉酒横穿马路被撞死的翟晗只有一个吧？ 写完这一切后，陈攸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反面开始绘画这则怪谈的形象来。 他根据新闻上翟晗的样貌，画出了一名身穿黑色西装，脸上挂着微笑的男子，这名男子站在一座路灯下，四肢弯曲，仿佛在跳着某种滑稽而怪诞的舞蹈，又好像是醉酒后的步态蹒跚。 配上那一脸微笑的神情，反而越看越令人感到诡异和心惊。 画完这一切后，陈攸才缓缓合上了笔记。 可是，预想中的寒意并没有到来，陈攸顿时朝着封面看去，却看到笔记的封面上冒出了几个大字。 【怪谈因子点数不足】 嗯，看来100点的怪谈因子并不够…… 见此，陈攸将100改成了200，但合上笔记时依旧提示怪谈因子点数不足。 无奈之下，陈攸只好继续往上加，可是一直追加到2000，都没有得到怪谈笔记的承认。 “或许，是我理解错了……” 陈攸皱了皱眉，他将“喜”这个字彻底抹除，转而写下了“喜100、哀100、怨100”的字样，然后才继续一点点的往上叠加。 虽然他写的是“微笑的男人”，但是却并不代表只需要喜这一项怪谈因子，毕竟是以真人为原型创造的怪谈，想必对方在死亡前，内心也会充满了后悔和不甘吧？ 直至陈攸将喜、哀、怨三项各加到1000点的时候，终于，熟悉的寒意传来了…… 【微笑是一种倾诉，舞姿是一种警示，当被卷入车轮的那一刻，他便与这条道路的黑暗融为一体；酒精或许能麻醉大脑，但可否麻醉你的心？——微笑的男人】 看着新出的批语，陈攸不禁皱了皱眉，“和这条道路的黑暗融为一体”这句话，似乎是在暗指只有在夜晚，必须在紫云路上横穿马路，怪谈才会被触发。 这无疑是为怪谈增加了两条限制，同时也多了两种规避方式。 “我明明写的是‘他依然徘徊在这座城市之间’，可等怪谈生效后，活动范围却缩水了，是因为我赋予的怪谈因子点数太少的原因？” 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看来的确如此，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自己既然要限制怪谈因子创造时的点数，那么怪谈为了成型，也只能自我缩水了。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创造过一则名为“会惊叫的画像”怪谈，当时他是身处学校大门前创作的怪谈，等到怪谈生成时也只耗费了200点怪谈因子，而这一则怪谈，却消耗了之前的十几倍之多。 之前陈攸还设想过，如果一则怪谈有着对应的原型而不是凭空捏造的话，是不是消耗的怪谈因子还会更少，因此他还特意挑选了翟晗这个故事充当原型，却没料到，消耗的怪谈因子不降反增。 不过现在陈攸已经明白了，这两则怪谈都属于没有什么杀伤性的怪谈，基本没有任何力量，如果非要说二者的区别，那么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会惊叫的画像”的影响范围只局限于一座学校，而“微笑的男人”却要影响整整一条街。 这么说来，如果想要让怪谈的力量蔓延一整座城市，所需消耗的因子恐怕还得更多…… 不过，现在也足够了。 想到这里，陈攸突然感觉周身有一阵怪异的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而在这股风中，陈攸竟然感受到一种独特的冷意。 “喵……” 与此同时，趴在陈攸肩上的小呆也突然发出一声低鸣，它的身体微微弓起，全身的毛发都隐隐张开，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威胁。 陈攸朝着四周望了望，随即目光一凝。 因为他竟然看到，在自己不远处的一座路灯下，似乎有一道步履蹒跚的身影一晃而过，同时四周的路灯竟然也发出嗤嗤的声响，忽明忽灭。 陈攸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等到他再次看去时，那里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路灯也恢复了原状。 “怪谈已经生效了。” 陈攸深深呼出一口气，抑制住有些剧烈跳动的心脏，无论刚才看到的是错觉还是真实都不重要，毕竟自己现在可没有横穿马路，怪谈是不会盯上自己的。 这则怪谈的触发规律有四条：一、夜晚、二、独自一人，三、紫云街，四、横穿马路；只有同时满足这四个条件，才会触发怪谈。 想到这里，陈攸不再停留，他收拾好笔记，然后径直站起身，沿着这条公路走了下去。 十几分钟后，陈攸才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赶去。 有了这则怪谈，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K市违反交通规则的事情都要少很多了吧？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陈攸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嘴角微微挑起了一丝笑意。 深藏功与名。 正文 043-遭遇 凌晨五点，在整个城市还在陷入沉睡时，一些人却早早出现在了城市的街头。 除过那些环卫工之类的特殊工作者，能够在这个时间段出来的，大都是刚刚过完夜生活的人们。 而谢文斌就是其中之一。 他穿着一身清凉的背心，踩着拖鞋，醉意朦胧的从酒吧里走了出来，顿时，深夜有些发凉的空气令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原本有些发胀的头脑顿时一清。 “我说斌，咱们现在去哪儿？” 身后，谢文斌的死党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 “当然是回家睡觉了，没钱了我们只能回家。” 谢文斌头也不回的说着，虚弱的语气显示出他的身体被掏空，“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如果我天亮还没有回家，我爸肯定会揍我。” “切，你还真是逊诶。” 死党忍不住撇了撇嘴，只得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回去了，对了，明晚我们换一个地方，去月亮酒吧怎么样？听说那里到处都是黑丝大长腿，超正点的！” 说着，死党忍不住露出贼兮兮的笑。 “那就约好了！” 谢文斌点了点头，他掏出一盒烟往外倒了倒，倒出两根，一根衔在嘴上，另一根则递给对方，然后朝对方挥了挥手，“明天……哦不，今晚再见！” “拜！” 死党接过香烟，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唉，又是母胎单身的一天。” 谢文斌点燃香烟，面带忧郁地驻足在酒吧门前，借着深夜冰凉的空气深深过了一个喉，随即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空荡荡的街道上，谢文斌的咳声回荡了许久，他有些扫兴的扔掉香烟，左右张望了一番。 见到道路上没有车辆经过，谢文斌这才迈开步伐，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深夜的风令他紧了紧自己的衣衫。 要说也是奇怪，明明已经到了盛夏，每天晚上他们出来玩时也没有觉得多冷，可今夜的风却格外的渗人。 和凉热无关，那是一种难言的阴冷，就好像站在停尸间的感觉，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往骨子里渗去。 不过谢文斌也没有多想，他三两步跨过马路，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是深夜，四周空无一人，但谢文斌并没有什么惧意。 毕竟他对于这座城市实在太熟悉了，从小便在K市长大的他，几乎熟知了城市每一条道路的风景，而城市的治安也是极佳。 再加上他还是个男生，也不怕地痞流氓什么的，内心就更没有什么畏惧了。 可是今夜却注定了不同以往，在他低头前行了五分钟左右的时候，突然看到远方似乎有人影在闪动。 谢文斌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却看到在前方大约七八十米远的位置，有一道穿黑西装的怪异身影。 那似乎是一个男人，身材单薄，站在路灯下步履蹒跚，仿佛是喝醉了一样，正在用一种滑稽的姿态一边跳舞一边挪动。 “这个时间就有上班族了吗？” 谢文斌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这个人也和自己一样，一整晚都待在酒吧，此时才往家走。 看着对方那滑稽的舞步，谢文斌有些好笑的停了下来，看猴似的盯着对方。 可是很快，谢文斌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对方虽然在路灯下跳着怪异的舞步，但却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就好像是一场默剧，全程只有画面在闪烁。 不仅如此，对方虽然距离自己还算远，可对方每跳一步，就会下意识往前挪出一步。 过去了好一会儿谢文斌才察觉出，对方似乎是在一点点地朝着自己挪来…… 将对方认定成醉汉的谢文斌皱了皱眉，他有些谨慎的拐了一个弯，径直朝马路对面走去。 因为他知道，遇到这种醉汉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要搭理，一旦有了牵扯，对方很可能就会缠上自己。 谢文斌一边想着，一边横穿马路，很快便来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 同时，他也不再去看对方，只是低着头闷声赶路。 可是，在走了大约五十米后，谢文斌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有些不对，他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一种冥冥中的感知，有什么东西在缓缓靠近自己。 他忍不住回过头，朝着之前对方的位置看去，却看到那个醉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不对！不是不见了，而是…… 谢文斌继续转动脖子，一点点将视线挪向自己的身后，随即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醉汉竟然也跟着自己跨过了马路，跑到了自己的身后！ 此时，那道身影好像被定格了一样，整个人保持着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静静站在一座路灯之下。 谢文斌有些发虚，这倒不是他性格胆小，在这种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一个举止怪异的醉汉不断地尾随自己，这种情形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发憷。 就在谢文斌有些发虚的时候，那道身影突然又动了起来，和之前一样不断跳着舞，一步步朝自己挪来。 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因为距离的拉进，谢文斌也逐渐发现了更多的细节，这个男子看起来异常的奇怪，看似是在跳舞，可是那种关节的扭动却根本不像人类能够做出来的动作，与其说是在跳舞，倒不如说是一名四肢被打断的人在艰难的前行！ 想到这里，谢文斌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鸡皮疙瘩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因为路灯的原因，他甚至隐约看到了对方的长相，那是一名中年男子，大约四十来岁，满脸沧桑，可是和他的相貌不符的是，此时的男子，竟然露出了一张笑脸！ 那是一种怪异而僵硬的笑，不像是自然发出，反倒像是嘴角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只能朝脸颊的左右咧开，露出两排森森的白牙和鲜红的牙肉！ 对方仰着头，似乎是在观看路灯，可是谢文斌却分明看到，对方虽然将脑袋高高仰起，但那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自己！ “疯子？变态？” 谢文斌暗骂一声，他连忙转过身，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可是，他的速度加快，身后那人的速度也开始加快速度，谢文斌一边走路一边回头，到了后来干脆跑了起来！ 就这样，谢文斌一直跑了大半条街的距离，等到彻底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后才慢慢停下。 “呼呼……” 谢文斌弯下腰，默默喘着粗气，同时还不住的朝身后张望着，空旷的道路一览无余，并没有人跟上来。 那个疯子总算离开了…… 想到这里，谢文斌默默松了一口气，他直起腰继续朝前走去，可是还没走出两步，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谢文斌瞪圆了眼睛望向前方，呼吸越来越急促，那个疯子，变态！竟然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的前面！ 谢文斌可以发誓，在自己之前逃跑的时候，根本没有见到对方越过自己！ 此时此刻，那名男子依然维持着怪异的姿势一步步靠近，直至此时谢文斌才恍然惊觉，对方并不是想仰着头，而是他的脖子已经断了，只能用这种姿势才能观察前方！ 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袭来，谢文斌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直至此时他才发觉，似乎对方无论如何走动，都没有发出过半点声音！ 强烈的恐惧令他全身麻痹，他一屁股瘫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慢慢地靠近自己。 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 就这样，对方抽动着四肢，一步步走到了谢文斌身前，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阴寒，就在谢文斌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对方竟然突然停下了脚步，仿佛动画般被定格在了原地…… 嗤嗤嗤…… 忽然，头顶的路灯开始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同时对方那张诡异的面容也一点点闪烁着接近自己，这一刻，谢文斌终于崩溃了，他疯了般大叫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爬起身，屁股尿流地朝着反方向跑去！ 不知奔跑了多久，肾上腺素榨干了他最后一丝体力，呼吸之间全是血腥味，直至此时，他才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沙沙沙…… 就在谢文斌大吐特吐的时候，身后却再次传来一个脚步声，谢文斌吓得连忙抬头，却看到一名穿着清洁工制服的老人正一脸疑惑的走来。 “小伙子，你没事吧？” 老人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用K市独有的方言埋怨道，“我才打扫完街道，又被你弄得一团糟，小小年纪就学大人喝得醉醺醺的……” 听到对方的话语，谢文斌终于如梦初醒，他连忙朝四周望去，却看到街道两旁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然熄灭，同时东边的天空也开始浮现出一抹昏暗的微光。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正文 044-论坛 第二天一早，陈攸是被闷醒的。 不知何时，一种五雷轰顶般的窒息感压在他的脸上，陈攸下意识从睡梦中醒来，却看到眼前正有一团毛茸茸的事物。 下意识地，陈攸猛地推开脸上的东西，这才猛地坐起身，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喵……” 小呆在半空中尾巴一甩，便安安稳稳的落在地板上，它疑惑地抬起头，眼神中有一丝幽怨，似乎是在责怪陈攸为什么突然推开自己。 陈攸定了定神，却发现此时只是早上八点，有心想要再睡一会，可是却怎么睡也睡不着了。 于是，他只得起身，去洗漱间洗漱了一番，然后才感觉昏沉的头脑略微一清。 然后陈攸重新坐回床上，取出枕头下的怪谈笔记。 此时他所在的位置是K市一座城中村的小宾馆内，这种小宾馆不需要身份证就能入住，因此也显得环境杂乱不堪。 在入住后，昨夜陈攸还特意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在确定房间中没有微型摄像头后才敢拿出怪谈笔记。 当看到笔记上的点数时，陈攸叹了一口气。 一天的时间，怪谈因子只增加了五六百点，并不如自己期待的那么多。 看来，殷家三兄弟的事已经过气了，这些怪谈因子恐怕有一部分都是新的怪谈赚来的。 不过陈攸倒是不急，微笑的男人是他投入最多的一篇怪谈，虽然不是每个人横穿马路都会触发，但范围扩大到一条街道之后，相信每天都会有人倒霉遇到。 长此以往下去，这件怪事迟早会被大众所知，并成为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到了那时，才是自己丰收的时刻…… 不过为了查探成果，陈攸还是打开了房间里自带的电脑，试着从网络上搜索关键字。 可是，他搜到最多的依然是翟晗死亡的新闻，并没有找到什么和微笑男有关的传言。 “还是太心急了，毕竟只是一夜的时间。” 陈攸摇了摇头，几番搜寻无果，陈攸本来打算关掉电脑，可是他突然灵机一动，打开了这个世界独有的一个网站。 这个网站有点像前世的贴吧，无论什么关键字都可以创造一个单独的论坛板块，陈攸在这个网站中试着输入K市，果然来到了一个以K市为主题的论坛中。 这上面有数以万计的帖子，似乎全都是K市人所发，许多人在帖子里为自己的商铺和店面打着广告，也有一些同城‘交友’乃至相亲的帖子。 可就在其中，一条标记着热门的帖子吸引了陈攸的注意。 这条帖子的标题是：《如果早知道，男生走夜路也会被》，而贴主的网名叫少年阿斌。 陈攸心中一动，直接点了进去，果然看到帖子的一楼正写着这样一段话： “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我朋友身边发生了一件超恐怖的怪事……” “我朋友因为晚上泡夜店，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他和我分开后，独自一人往家走，当时因为天色太晚，整条街上都看不到行人，就连车子都没有几辆，我朋友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安……” “当时他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盯着他，等到他抬头的时候，你们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吗？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朝他走来！” “遇到变态了吗？没关系，下次可以来我家，我家还蛮大的。” 看到二楼的时候，陈攸略微有些疑惑，可是等他看到网名时，这才明白二楼是另一个名叫“阿杰”的网友在插楼，并不是楼主本人。 于是，他干脆点了“只看楼主”的按钮，顿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复全不见了。 只见在六楼，叫少年阿斌的楼主继续发帖道，“不是变态，也不是流氓，你们不要抢楼了，我打字比较慢，怕别人看不到……我朋友当时害怕极了，因为对方的举止很怪异，他穿着一件黑色西装，但是却皱皱巴巴的，同时他的脸上还挂着微笑，四肢好像很不协调，一边跳着舞一边朝我朋友走来……” “当时我朋友吓坏了，转身就跑，跑了整整半个小时，等到他跑不动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然后，楼主再次发帖的楼层数已经到了二十楼，此时他依然在不断的辩解，“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要笑了！那个朋友真不是我自己，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因为今天，我朋友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 “我朋友当时并没有认出那个男子，可是等到天亮后才隐约感觉不对劲，因为那个男人的长相有点熟悉，直至他今天翻到一篇车祸事故的新闻后才发现，昨天追他的那个变态男，竟然就是新闻中车祸去世的人！” 然后就是三十五楼，“我真的没有喝醉！你们相信我啊，我朋友昨夜遇到了已经死掉的人，对方追了他很久，对方死的时候四肢和脖子都被车辆压断，而我朋友遇到他时，他的确是四肢骨头全都断裂的模样，我朋友可以用他的阿嫲来发誓，他真的看到了！” 帖子到了这里就断开了，面对满屏网友的玩梗和嘲笑，这个楼主最终还是没有继续为自己辩解下去。 看到这里，陈攸不禁露出思索之色。 他再次取出怪谈笔记，看了看上面的点数，然后又看了看这篇帖子的点击量，却发现点击量和怪谈点数有些对不上。 “难道说，如果一个压根不相信这个怪谈的人，和半信半疑，以及一些深信不疑的人，给我提供的怪谈因子点数是不一样的？” 陈攸低头思索着，“只有将信将疑，或者完全相信这则怪谈存在的人，才能为我贡献更多的怪谈因子？” 难怪了，陈攸总觉得怪谈因子增涨的速度跟不上怪谈的传播速度，原来是这个原因。 默默将这一点记在心中，陈攸不再停留，他直接关掉电脑，去前台退掉了房间。 然后，陈攸带着小呆，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间四处游荡起来。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甚至将小呆也塞在了书包内，只留下一道小口子供小呆探出个猫头。 陈攸来之前，只请了两天的假，再加上来回往返的时间，也就是说自己最多只能在K市待今天一天，明天上午就要坐返程的汽车回H市。 因此，为了时间不被浪费，自己今天最好再写一篇怪谈出来。 第二篇怪谈不必像之前那样范围广大，但是最好能迅速变现成怪谈因子，因此这第二篇怪谈该写什么就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想到这里，陈攸略一犹豫，朝着人流更加密集的方向走去。 正文 045-刍女 陈攸漫无目的的游荡在K市的街头，不知何时，他竟然来到一处类似交易市场的地方。 这个市场的大门上，还有着“正丰交易中心”的字样。 一眼望去，这里一整条街都是老旧的店铺，看上去很有年头，道路两旁还有人摆着地摊，数以百计的人流聚集在这里，倒是显得尤为繁荣。 这里，似乎是和上一世的潘家园有些相似，都是淘古玩的地方，只不过这里的古玩因为风俗的不同，显得有些另类。 比如陈攸脚边的摊位，卖的全都是稀奇古怪的面具，而他右手边的另一家摊位，则卖的是一些青铜块堆成玛雅金字塔一样的东西。 东国独特的古文化不仅吸引了陈攸这种异世界来客，而一些其它国家的游客在这里也随处可见。 比如陈攸一眼望去，就看到了不少来自西国和北国的白种人，来自南国的黑种人，以及一些边疆小国的棕种人。 这些外国人满脸的兴奋，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在这个摊子转一转，又去那个摊子逛一逛，眼神中充满了对东国文化的热爱与新奇。 在这里逛了一会儿，陈攸找不到什么灵感，于是便准备离开，可就在他刚刚转身时，一抹红色却突然晃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家贩卖古代人偶的摊位，上面摆放的东西不多，全都是一些肤木制造的人偶。 所谓肤木，便是东国独有的一种乔木植物，这种树木没有年轮，质地细腻，破开表皮后，内部材质无论是颜色还是质感都和人的皮肤十分相近，因此得了肤木的名号。 在东国古代，因为不需要上色，这种肤木就被广泛用来制作祭祀用的人偶，其中的能工巧匠甚至能令人偶四肢随意活动，栩栩如生。 这种人偶大都是女性形象，因此在古代也被称之为“刍女”。 在古代，刍女一直受到各国极力的追捧，更有甚者，在四五百年前的大航海时期，刍女在西方国家比等重的黄金还要珍贵，谁家供奉一只，那就是家族兴旺的保障。 而此时，陈攸便站在了这种人偶的摊位前，摊位上还有着编号，158号。 陈攸也对这些古代手办也很感兴趣，他驻足在这家摊位前，默默打量着。 这些人偶身高大都在三十厘米左右，稳稳站在地面，身上包裹着陈旧但却华丽的古代服饰，随着风一吹，它们的发丝和裙袂都开始随风轻扬，栩栩如生。 而摆在最中间的，则是一只穿着红色嫁衣，脑袋被盖头盖住的人偶。 这只人偶和其它的装束不同，看起来最为华丽，但是全身上下却透出一种莫名的陈旧感，特别是盖头下露出的那一根根发丝，竟然仿佛真的头发一样，在阳光下泛出了橘黄色的半透明质感。 不自觉地，陈攸便蹲下了身，轻轻拨弄了下那缕头发。 “是真的……” 在触摸到那种感觉的时候，陈攸心中微微一动，这一刻他竟然产生出一种直觉，这只人偶所用的发丝，绝对是真人的头发。 这种情形在刍女中并不罕见，因为古代技术限制，大部分刍女的发丝都采用真人头发编织而成，但陈攸却不认为这是真的古董，因为头发也是会腐烂的。 头发的保存期大概只有五十到一百年，如果是古代的刍女人偶，大概率早就见不到头发了。 更何况，这种大型古玩市场本就没有几件真东西。 不过这只刍女却给了陈攸别样的感受，在刚才手指接触发丝的时候，陈攸竟然还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冰冷感觉，就好像是不久前才从冰箱里取出来的一样。 顿时，陈攸便想起了《回魂》怪谈，那些怪谈出没的时候，的确带有类似阴冷的感觉。 陈攸又试着摸了摸摊位上其它人偶，可是那些人偶都很正常，只有这一具有那种冰冷的感觉。 难道说，这具嫁衣人偶，竟然和这个世界的超自然力量有关？ 越是思索，陈攸越是惊疑不定。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抬起头，细细观察着摊位的主人，这是一名皮肤上满是沟壑的老人，大约七十岁的模样，此时正坐在摊位前，上午的阳光令他惬意的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打盹。 见此，陈攸不禁微微伸出手，想要掀开这具人偶的盖头，看看人偶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别动！” 可是，就在陈攸刚碰到盖头时，正在打盹的老者却突然低喝起来，陈攸连忙抬头，却看到老者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 老者眼中有着一丝不悦，一双发黄浑浊的眸子死死瞪着陈攸，就好像在看一具死人，“刍女新娘的盖头你也敢揭，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不怕的死？” “什么意思？” 陈攸微微收回手，露出疑惑的神色，“我没听说过什么刍女新娘，是有什么民俗上的忌讳吗？” “呵呵……年轻人，你听说过一句谚语吗？” 老者冷笑一声，声音仿佛铁砂刮过锅底，尖锐而又刺耳，“朱红丝玄新婚继，苍夜泣血人久时……我这个刍女新娘可和别的不同，相传是一名新婚之夜枉死的少女发丝编织而成的，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了，如果你掀开它的盖头，那么，嘿嘿……” 说到这里，老者只是嘿嘿笑了一声，不再多说。 “大爷，这人偶头发都还在，就别说是老物件了吧，你觉得我信吗？” 陈攸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内心却若有所思起来，毕竟头发上的阴冷气息不会作假，或许因为和超自然力量有关，所以头发至今没有损坏？ 或许这就是一个线索，一个探究这个世界超自然力量的线索…… “你信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者一脸戏谑，似乎一点不在意这桩买卖，“你触摸的时候是不是感受到一股阴寒？那都是古代陪葬品才有的，因为侵染了墓葬的尸气，自然就有一种阴寒的感觉。” 见此，陈攸不禁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你开个价吧，这个人偶我要了。” “年轻人，你可要想好，这个邪门的东西你真的想要？” 老者脸上的戏谑渐渐凝固，他深深看了陈攸一眼，突然仰天叹息，“罢了罢了，既然你和这具刍女有缘，那么就给个三万块吧，全当是半卖半送了！” 听到这个价格，陈攸顿时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的社会履历不多，但类似的骗术在前世的网络上大行其道，对方越是这种表现，越是令他感觉里面有问题。 要不是这具人偶身上有种诡异的阴寒，他还真不打算买下来。 想了想，陈攸摇了摇头，“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我最多出三千。” “呵呵……” 老者闻言不屑的笑了笑，“我这个价格已经够低了，你要知道，我这种正品老物件如果放到拍卖会上，没有个百八十万是拿不下来的！” 听到这句话，陈攸却更是迟疑，难道是真的让自己平白捡了一个漏？可是如果这玩意能上拍卖会，他也不至于拿到这里来卖了。 想到这里，陈攸感觉这老头有问题，于是便准备离开，想其它的办法将人偶搞到手。 “哎，孽缘！孽缘啊！” 可是，就在陈攸转身走出几步的时候，身后却再次传来老者的叹息声，陈攸奇怪的回过头，却看到老者手指微动，似乎是在卜算，同时眼中浮现出痛心疾首之色。 “既然你真的想要，那么便宜点，五千块带走她吧！” 老者有些沉痛的开口，他死死盯着陈攸，神情复杂而黯然，仿佛从陈攸的身上看到了某种无法言明的未来。 正文 046-购买 “五千还是有点贵了，我……” 陈攸刚准备再还还价，可就在这时，一名满嘴黄牙、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突然从旁边快步走来，同时手上狠狠一掷，一只同样包装的嫁衣人偶被摔在了老人的摊位上！ 接着，这名中年男子便对着行人大声嚷嚷起来，“就是你个老骗子骗我儿子一千块是吧，妈的，还说什么泣血人久时，这些玩意儿根本就是水货，连商标都有，还说什么正版老物件？” 这里的动静顿时引来一大群人微观，见此这名中年男子又一把捞起嫁衣人偶，同时掀开盖头道，“大家看看，快来看看，这刍女连眼睛都没有，也敢要我儿子一千块？我看一百块都不值！” 一旁的陈攸闻言皱了皱眉，他有些疑惑的看去，果然看到人偶的红盖头已经被掀开，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眶。 除此之外人偶面部只有鼻子部位的凸起，甚至连嘴巴都没有。 这具刍女，完全就是一个现代工业的半成品…… “还有这个，大伙看看，这衣服上面还有商标呢！” 中年男子又撩起人偶的衣衫，却看到那红色嫁衣的内部，果然印着某某厂家的标签，完全就是现代仿品！ 此时见到砸场子的人，老人只得不情愿地站起身，大声辩解道，“喂喂喂，我也没说这不是现代的吧，但谁说现代就没有正版？我就认识好几个做刍女的工匠，人家都是祖传的手艺！而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童叟无欺！” “去你妈的童叟无欺，要不是看你年纪大，我早就动手了！”对方怒道。 “你打！你试试打一下，你敢打我就敢躺地上！” 此时，老头一脸泼皮无赖的模样，丝毫不复之前的神秘，俨然就是一个市侩小民。 直至此时陈攸才发现，老人身下竟然不是一张板凳，而是一台小型冰箱。 也就是说，人偶发丝上那冰冷的触感不是来自怪谈的力量，而是真的放在冰箱里造成的…… 看到这一幕，陈攸嘴角不禁抽了抽，明白自己还是差点上当了。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大批人的围观，眼看事情越闹越大，终于老头还是抵不过众人之口，他有些无奈地给中年人退了八百块，最后两百却说什么也不愿退了。 “这个东西你可以拿走，我只退八百，就算你报警也是我占理！” 老人颇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见此，那名中年人只得拿着那具人偶和退来的八百块，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等到众人散去，陈攸才重新走了上来，略带警惕道，“我身上只有两百块，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个人偶就归我了。” 说着，他指了指摊位上的那具嫁衣人偶。 老头翻了翻白眼，也不装了，直接摊牌道，“我这刍女的做工和料子也不止两百块了，比他的那个做工好得多，要不你往上加点吧，三百怎么样？三百块我就卖给你。” 听到这句话，陈攸转身就走。 “好好好，就两百！” 看到陈攸真的要转身离开，老者终于妥协，他露出一脸心痛的神情，将人偶递给陈攸。 见此，陈攸才掏出两张一百递给对方，然后将嫁衣人偶拿起来塞进了书包内。 等到离开摊位几米远之后，陈攸忍不住回头，却看到老者再次起身，从自己屁股下的冰箱里取出一只同款式的人偶，再次摆放在摊位最中心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后，他甚至一脸得意的翘起了二郎腿，哼起了小调。 看到这里，陈攸突然感觉自己还是亏了，但没有证据。 再在市场内逛了一圈，陈攸没有找到其它能令他眼前一亮的东西，眼看着时间渐渐到了中午，他这才转身离开，在一家路边小店内叫了一份蛋炒饭。 趁着店家做饭的功夫，陈攸再次将那个人偶拿了出来，仔细观摩着。 有一说一，这只人偶的做工还是不错的。 人偶的胳膊和腿都可以活动，外面的衣衫也故意做旧，做出了老旧物件的感觉，特别是那一头黑色的发丝，陈攸可以摸出来，那绝对是真人的头发。 而要说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它是一个半成品，面容上缺少精心雕琢，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只有鼻子的部位微微凸起。 同时，因为离开冰箱太久，上面也没有了那种冰冷的感觉。 也就是说，这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偶娃娃罢了…… 看到这里，陈攸倒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因为早在买下这只人偶的时候，他就产生出一个新的想法。 之前创造的那些怪谈中，陈攸发现了不少隐藏的规则，这些规则并不是签订契约时投入进他脑海中的那段知识，而是需要自己一步步实验，慢慢探索出来的东西。 比如距离对怪谈点数的影响，比如念的使用，这些都是需要陈攸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而如今陈攸渐渐发觉，笔记创造的怪谈，其实暂时可以归为三类。 第一类，是凭空创造的怪谈，比如《会哭的画像》、《永远闭上的嘴》。 而第二类，则是凭借现实本来就有的事物或事迹，然后加工生成的怪谈，比如《回魂》、《微笑的男人》。 相比起第一类，第二类似乎多出了许多不在掌控中的情形，比如当初纪芙蓉的死，就是陈攸从未料到的。 而第三类，便是陈攸最近发现的一条隐藏规则，用笔记主动赋予某些生物怪谈的力量，让其变成一种特殊的存在…… 第三类其实最是邪门，撰写成功后，耗费的也不是怪谈因子，而是更为稀有的念！ 这种耗费甚至远比创造一则怪谈更加巨大，毕竟一则《会哭的画像》也只耗费了300点怪谈因子，还是因为距离原因，如果拉近距离只需要200点怪谈因子就能搞定。 可是将这种力量赋予给一只老鼠，却耗费了整整5点的念。 5点念，就等于喜、怒、哀、怨、惧五种怪谈因子各500点。 而且，仅仅是一个泡芙用来当实验并不够，老鼠毕竟还是老鼠，即使获得怪谈的力量还是一只老鼠，它那简单的思维还不至于令它神经错乱，可是如果将怪谈灌注进人类的体内呢？ 陈攸没有任何把握，就算自己按照泡芙的方法获得了怪谈的力量，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神智错乱，甚至被怪谈的力量反噬。 毕竟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小呆和白色女人的差别令他记忆犹新。 于是，他便想到了一种更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将某件物品改造成怪谈。 这样一来，持有那件物品的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无限使用这股力量，而且还不用担心反噬？ 这就是陈攸选中这只人偶的理由了。 当然，或许这里面还会存在某种规则和限制，但是这的确是一条比直接赋予自己怪谈力量更加安全的方法。 想到这里，陈攸开始思考起来，自己该编写什么样的怪谈来注入人偶体内…… 正文 047-头发会生长的人偶 就这样，陈攸一边思考着，一边吃完了蛋炒饭。 看到店里也有监控存在，于是陈攸便没有拿出怪谈笔记，而是转身离开，然后去城中村内，重新找了一家小宾馆开了一间房。 在房间中检查了一圈之后，陈攸才拿出了怪谈笔记。 他掠过前几页，来到一张新的空白页上，提笔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名称】：头发会生长的人偶。 【定义】：人偶，往往是人类情感的寄托之处。 【声明】：当一名制作者在人偶中注入太多的心血，这只人偶便拥有了灵性。 写到这里时，陈攸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必须试试，将一件物品赋予怪谈的力量后，是否还能被人类所控制，于是他继续写道： 【架构】：一具人偶拥有真人的头发，于是某个未知的存在寄托在了这具人偶之上，每一天，它的头发都会主动生长，越长越长，越长越长。直至它有了主人，它的头发能在主人的授意下停止生长…… 可是，最终这句话还没写完，便被无形的力量一个字一个字地抹去了。 “失败了？” 陈攸有些遗憾，因为他写前面的时候，字迹并没有被抹去，直至写出“它有了主人”这句话时，字迹才开始被抹去。 也就是说，怪谈笔记无法承认怪谈能被人类掌控？ 不过陈攸并不气馁，因为他还有第二种方案。 【架构】：一具人偶拥有真人的头发，于是某个未知的存在寄托在了这具人偶之上，每一天，它的头发都会主动生长，越长越长，越长越长。 写道这里，陈攸便彻底打住了，他继续朝下，空出了参数，而是直接在触发一栏，填上了【K市正丰交易市场158号摊位嫁衣人偶】的字眼。 当然了，怪谈只针对摊位上的人偶，并不是自己买下的这只，自己的人偶还有别的作用。 写完这一切后，陈攸直接合上了笔记，随着那一股阴冷和心悸传来，陈攸知道，怪谈顺利生效了。 他看了看封面，上面显示自己的怪谈因子点数中，每一项都同时减少了100点。 “果然，这种没什么卵用的怪谈减少的点数并不多，舒服了……” 陈攸低声喃喃，他随意瞥了一眼评语，见到上面都是些老生常谈后，想了想，又兑换了5点的念，然后便直接开始写下一篇怪谈。 前面的怪谈只是前置，接下来的怪谈才是陈攸的真正打算。 【名称】：头发会生长的人偶2。 【定义】：人偶，往往是人类情感的寄托之处。 【声明】：一具人偶获得了怪谈的力量，它的头发开始无限制的生长。 【架构】：一具人偶因为继承了《头发会生长的人偶》的力量，于是它的头发开始主动生长起来，只有它的主人授意，头发才会停止生长。 【触发】：嫁衣人偶的主人，陈攸。 第二篇怪谈陈攸写得很慢，他一边思索一边写下这篇怪谈，而且随着写到后面，陈攸的心也开始砰砰剧烈跳了起来。 如果自己这个尝试能够成功的话…… 陈攸眯起眼睛，在最后一个字写完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合上了怪谈笔记！ 砰！ 随着书本撞击的声响传来，陈攸只感觉那股心悸感和阴冷感再次袭来，而这一次，就连自己身边的人偶也开始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怪谈，生效了！ 当看到这个结果的那一刻，陈攸眼中迸发出一抹强烈的光彩，他几乎不敢置信这一切真的能成为真实，也就是说，虽然怪谈无法被人类所控，可是将怪谈寄托在物品上，却能被人类掌控！ 怪谈的确没有主人，可是物品却有主人！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再次看向笔记的封面，果不其然，封面上再次浮现出前天晚上实验老鼠泡芙时才会出现的字迹—— 【判定——以上条件满足：前置怪谈存在且隶属于契约者本人、定义与声明无因果冲突、念点数充足、架构与触发无逻辑冲突！】 【执行：倒计时10秒后，《头发会生长的人偶》怪谈作废，《头发会生长的人偶2》怪谈生效！】 陈攸再次翻开那一页怪谈，果然，这篇怪谈也同样没有给出任何批语，而自己刚兑换的5点念，也彻底变成了0。 “啊哈哈哈哈哈！” 虽然再次损失了5点念，但陈攸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一则实验的意义非凡，根本不是几点念就能代替的，它代表了自己从穿越至今，第一次真正拥有了超越凡人的力量！ 想到这里，陈攸目光灼灼地望向身旁摆放的人偶。 这具人偶被陈攸摆放在茶几上，它穿着一身红色嫁衣，长长的袖口和绣花鞋遮挡了身体所有的部位，但是只是立在那里，那透过嫁衣的纤细身段，以及遮住的红盖头，就给人一种无限的遐想感。 同时通过观察，陈攸能够感觉出，这具人偶身上似乎多出了一些什么。 就好像一具尸体，原本充斥着死意，可是在得到怪谈的力量后，这股死意中却透出了一抹生机。 这是一种无比矛盾的感觉，可是偏偏这就是陈攸此时的感受。 想到这里，陈攸还特意观察了一番这具人偶的头发，只是却并没有发现这些头发有生长的迹象，对于这一点陈攸并没有什么感觉，或许就像人类的头发，人偶头发的生长也是需要时间的。 陈攸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人偶可以以后再慢慢研究，而现在自己更多的是要开始准备下一则怪谈了。 想到这里，陈攸再次拿起手机，翻着手机中的新闻，寻找K市下一篇怪谈。 很快，陈攸便看到几个月前的一条报道，说是在市中心的“财富中心”大楼建成的第一年，便因为某天午夜的一场火灾烧死了数十人。 还有两人虽然没被烧死，但因为无法忍受高温烘烤和刺鼻的毒烟，只能选择从天台跳下，摔了个粉身碎骨。 看到这则新闻时，陈攸忽地眼前一亮，开始探查这些事故的细节和伤亡人员的姓名表。 多亏了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想要查阅这些信息并不困难，只要有心，大部分信息都可以查到，而且这个世界似乎也没有化名的说法。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飞速流逝，很快就来到了夜晚九点。 随着黑夜到来，陈攸反而重新穿好衣服，收拾好一切，从宾馆走了出来。 夜晚，才是属于他的时刻。 K市的夜生活似乎并不丰富，多半人都遵守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就连白天火热的步行街，到了夜晚也显得有些萧瑟。 不过，一路上陈攸还是看到了不少在夜晚出来散步的行人，这些人主要是一些青年，和陈攸擦肩而过的时候，陈攸还听到似乎是流星雨的字眼。 “差点忘记了，新闻上似乎说今晚有流星雨，让民众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外出？” 陈攸这才记起，他昨天上午自己在刷手机时，的确看到了一条类似的消息，只不过这个世界的流星雨和曾经那个世界的流星雨在定义上似乎有些误差，难道是这个世界的大气层比较薄，流星能轻易穿过大气？ 陈攸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去，很快，他便来到一座高大的写字楼面前。 这里，便是新闻中提到的财富中心了。 正文 048-流星雨 这栋写字楼大约有四五十层的高度，整体呈瘦长的造型，唯一的特点是有一座弧形的顶，远远看去就比四周的大楼高出一截，无声的耸立在黑夜中，形成了一道足以遮蔽月亮的巨大阴影。 这里也是K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如同其“财富中心”的名字，这里也的确是K市的金融枢纽，K市大部分知名企业都有办事处驻扎在这里。 可是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座写字楼时，陈攸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却是墓碑的相撞，这栋大楼设计成什么不好，偏偏设计成墓碑的形状，可以说十分晦气了。 陈攸摇了摇头，此时虽然已经是夜晚，可是大楼内却星星点点亮着灯光，显然就算到了下班时间，还是有不少上班族在里面加班工作。 又是墓碑又是加班，难怪这栋写字楼只建成一年，便又是火灾又是跳楼的。 想了想，陈攸拉起身后的兜帽，将自己的容貌遮掩起来，然后径直朝旋转门走去。 一进入大厅，陈攸便感觉到一股凉意袭来。 这是高楼大厦的常态，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大楼的一楼总是会有一种阴森的感觉，如果是夏季，这种感觉会更为明显。 而入目之处，则是一片雕龙玉刻金碧辉煌，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门内的真皮沙发，以及旁边的保安室，还有最内侧的华贵迎宾台一应俱全。 只是此时，迎宾台前已经没有了人，保安室透过窗户倒是看到有人存在，只是那些人似乎是在打牌，一个个低着头围成一圈，房间内烟雾缭绕，并没有看到陈攸的到来。 见此，陈攸也乐得清闲，他走到电梯前，直接选了一台停在一楼的电梯走了进去。 看了看墙角的摄像头，陈攸紧了紧头上的兜帽，让摄像头无法看清自己的相貌，然后按下了电梯内最高的55层。 一般来说，顶楼上去就是天台，他想去天台看看，或许那里有创造怪谈所需的细节。 随即，电梯门迅速关闭，将这里分割成一座狭小的空间，并开始一层层攀升。 这时陈攸穿越以来，第一次乘坐电梯。 商业电梯的档次很高，平稳、安静，几乎隔绝了所有外在的声音，显得电梯内狭小而又安静。 在这种环境中，陈攸不禁产生出一种特殊的奇异感，似乎自己彻底与世隔绝，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他微微抬头，看向金属墙壁上自己那朦胧的影子，可就在这时，陈攸突然心中一动。 如果在这种地方设计一个电梯怪谈，岂不是很好的创意？ 电梯内空间狭小，在这里写出的怪谈不需要多大的范围，能节省大量怪谈因子，可同时电梯也是整栋大楼的交通枢纽，人流量稠密，每时每刻都有人进进出出。 也就是说，自己只需要付出很少的怪谈因子，就能得到一篇性价比高昂的怪谈。 不过电梯有监控存在，为了不引发连锁反应，因此这个怪谈该如何设计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着电梯叮地一声，55楼终于到了。 陈攸没有第一时间走出电梯，而是谨慎的朝电梯外望去，却发现外面竟然是一片漆黑。 他打开手机的电筒，这才发现大厦顶楼是一座空旷的大平层，没有任何公司租下这里，反而因为没有人使用，到处堆满了垃圾。 这些垃圾堆满了顶楼的空间，有外卖的便当盒，也有坏掉的桌椅板凳和办公用具，甚至还有许多水渍和排泄物的痕迹。 正值盛夏，这些杂物堆随意堆放在角落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默默感叹了一下K市经济有些萧条，陈攸没有在这一层逗留，而是走到一旁的楼梯间，想直接上到天台。 可是才往上踏出一半，才发现通往天台的楼梯被一扇栅栏门锁住了。 陈攸摇了摇头，看来自己上天台的想法落空了，不过他并不怎么扫兴，乘坐电梯的时候有了一个新的灵感，光这一点就足够值回票价了。 想到这里，陈攸转身，准备打算返回电梯。 可就在这时，窗外一道突然亮起的火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道光来自顶楼的窗外，似乎是一道流光，如焰火般镶嵌在黑夜的天空下，朝着这座城市默默坠落着。 看到这一幕，陈攸顿时心中一动，他快步来到窗前，却看到无边的黑夜中，那道流光正从天外袭来，拽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而在它的身后，还有无数道同样的流光朝地面袭来。 数百道流光从天际洋洋洒洒地坠落，宛如一场盛大的焰火晚会！ 一瞬间，陈攸脑海中便闪过“流星雨”三个字。 “官方管这个玩意叫流星雨？” 陈攸瞳孔渐渐收缩，因为他发现那些流光中，竟然有一道在慢慢变大，一种倾斜的方式朝着地面坠落着，而坠落的方向，似乎…… 似乎就是这里？ 陈攸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如果那真是一颗流星的话，一旦掉落，即便体积不大，造成的后果可能也和导弹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陈攸开始迅速往后退去，可是还没退出几步，那道流光便转瞬袭来，在陈攸的视线中拖拽出一道鲜红色的轨迹！ 噗！ 脚下的地面似乎颤了一颤，不过预想中的地动山摇并未袭来，只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碰撞声，随即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呼……” 陈攸不禁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那些流星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威力并不怎么样，不过看方向，有一颗似乎还撞上了大楼？ 陈攸绷紧的身躯微微放松，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世界看似正常，可是却又处处不正常，有怪谈笔记存在，恐怖文化却贫瘠不已，还将陨石袭击说成流星雨。 有这样的流星雨吗？ 不过既然出了这种事，此次考察也必须提前结束了，不然等会有官方到来的话，恐怕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陈攸迅速转身返回电梯前，可是当他按下电梯的按钮后才发现，电梯竟然不亮了？ “怎么回事，大楼的电力系统被刚才的撞击破坏了？” 陈攸有些疑惑，他又试了试其它按钮，可是这些按钮也全都一样，在撞击过后便陷入了死寂，再也没有亮起过。 看来，自己只有选择走楼梯了。 见此，陈攸没有太多犹豫，他试着再次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可是这一次，手机竟然也诡异地失灵了，甚至连开机都无法开启。 看到这一情况，陈攸不禁皱了皱眉，内心隐隐产生出一丝不安。 正文 049-空间循环 不过陈攸并没有停留，而是干脆直接在黑暗中小跑起来，一层层朝楼下跑去。 和上楼不同，下楼时就算全程用跑也不会消耗太多体力，只是大楼似乎已经彻底断电，每一层都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中。 还好通往楼下的楼梯并没有栅栏封锁，陈攸很顺利的跑到了四十楼，可是跑着跑着，他却听到楼下竟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和陈攸一样朝楼下跑动着。 因为距离过远，那些人的交谈声有些听不清，陈攸只隐隐听到了“断电”“流星雨”“二十楼”等等字眼。 不必多说，这些人估计就是逗留在写字楼的加班人员了，而那颗陨石撞击的位置，便是大楼的二十楼。 不过这和陈攸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不断朝下跑去，等接近二十楼的时候，陈攸终于碰到了第一个人。 那是一名身穿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他手中拿着手机照亮了前方的台阶，一步步朝下走去，见到陈攸从楼上跑下来，也下意识看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汇，可是在看到这名青年的长相时，陈攸却突然神色一凝。 这个青年，似乎在哪见过的样子…… “这位朋友，我的手机坏了，麻烦能不能问一下现在是几楼？” 陈攸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将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中，同时主动出声询问起来。 听到陈攸的话语，这名青年便将手机照到旁边的楼层号上，“这里是25楼，朋友，你是哪个公司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这里一家财务公司的，这两天才刚刚实习，没见过我很正常。” 陈攸含糊着将对方糊弄过去，转移话题道，“反倒是你，这么晚了还在公司加班吗？” “也不算很晚吧，平时加班到12点的情况都常有。” 青年看了看手机，抱怨道，“不过现在都11点了，谁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破事，看来今晚回到家又要到凌晨2点以后了……” 听到对方的话，陈攸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意识朝对方的手机看了一眼。 看到陈攸的目光，青年连忙收回手机，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大楼为什么停电？” 陈攸歉意的笑了笑，“还有，二十楼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跳闸了吧，大楼里经常发生这种情况，我女朋友刚才打电话说二十楼被一颗陨石撞穿了，所以我也下来看看热闹。” 青年随口说着。 等到两人渐渐逼近二十楼的时候，突然，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同时，楼下也隐隐传来一阵喧嚣的吵闹声，等陈攸抵达二十楼时，这才看到数十道人影正聚集在二十楼的大厅里，围在一处墙边大声讨论着什么。 数十道手机的光照射在众人身上，将他们映照得一片惨白。 眼看青年朝着人堆中走去，陈攸默默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自己的下楼大业。 下楼的过程中，他又遇到几名爬楼看热闹的人，和这些人擦肩而过后，很快便回到了一楼。 从楼梯间走出时，陈攸才发现之前亮堂的大厅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为何，那股焦臭味竟然变得越来越浓郁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一般，可是却没有一丝浓烟和火光。 等陈攸经过保安室时，却发现保安室的门户大敞，里面人也全都不见了。 不过这也正常，发生了这种事，保安自然需要工作起来，不可能还待在保安室里一动不动。 陈攸随意看了一眼，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走向写字楼的大门方向。 可是，当他刚准备推门而出的时候，手中的动作却突然一顿。 作为K市的地标性建筑，整栋大楼恨不得全部由玻璃来代替，以体现出足够的奢华和高端，因此一楼除了一些承重柱之外，大门以及大门附近的墙壁全都是用钢化玻璃打造的。 因此就算大楼停了电，窗外城市的霓虹灯依然能将大厅映照得灯火通明才对。 可是此时，在陈攸的目光中，大厅的落地窗外，却是一片无比浓郁的寂静与黑暗…… 搞什么，难道说整座城市都停电了吗？ 陈攸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自然没有原路返回的理由，于是陈攸还是推开其中一扇玻璃门，踏入了那片黑暗中。 下一秒，陈攸径直穿过面前的黑幕，可是伴随而来的则是一阵刺鼻的焦臭气味，同时他只感觉眼前的场景骤然变换，变成了另一幕情景—— 三四十号人正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间大厅中，许多人拿着手机，将楼梯间映照得惨白一片。 这群人背对着陈攸，大声商谈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陈攸竟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熟悉，随即他便迅速反应过来，这里不就是刚才经过的20楼吗？ 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已经离开了大楼才对。 陈攸猛地回过身，惊疑不定的朝身后看去，却发现自己竟然是从一间办公室里走出来的。 这间办公室房门大敞，透过众人手机的微光，甚至能模模糊糊地看清门牌，此时上面正标注着某某经理办公室的字眼。 随着陈攸从小房间内走出，他也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不过这些人也只是回身看了一眼便再次回头，面带兴奋的和其余人交谈着。 这群人中，陈攸甚至见到了刚才在楼梯间遇到的那名金丝眼镜青年，此时他正与一名黑丝短发的女子站在一起，看那亲密程度应该是情侣关系。 “陨石呢？为什么只看到破洞却没见到陨石？” “有没有人受伤啊，怎么没人报警……” “电话打不通，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难道是基站也坏了？” “你的手机还能开机？什么牌子，我的手机直接关机了……” “保安呢，怎么保安还没来？” 人群中一阵喧闹，全都是围绕着一面墙展开的，陈攸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果然按看到这间办公室大厅里的桌子和凳子散落一团，而在众人围拢的墙体边上，有一个人头大小的豁口。 透过豁口，陈攸甚至能看到大楼外的城市夜景。 大楼外城市并没有消失，也没有停电，只是大楼出不去了…… 陈攸深吸一口气，只感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这一刻的他隐隐有些明白，自己似乎陷入到某种非同寻常的事件当中了。 正文 050-声音 陈攸默不作声的转身，重新朝着自己离开的那间经理办公室走去，可是直至走进去之后，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这里进入后并没有返回一楼，可是从一楼的大门离开，却会出现在这里。 他再次看向众人所在的地面，却发现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毫发无损，明明墙壁都被陨石击穿了，可是地面却安然无恙。 “鬼打墙？还是陷入了某种时空循环？亦或者，是怪谈笔记中所说的……隶属于契约者之外的怪谈？” 陈攸低声喃喃，这一刻，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最后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众人，随即迅速转身，就朝着楼上走去。 他要去看看二十一楼的情况。 等陈攸来到二十一楼时，楼梯间依然能听到楼下那群人的吵闹声，只是因为隔了一层楼，声音竟然变得有些缥缈起来。 他借着窗外的灯光来到窗户前，看到外界的城市一片灯火通明，甚至他试着开窗时，窗户也能轻易开启。 呼——！ 随着窗户敞开，夜间有些冰凉的风顿时涌入进来，这股风吹散了那股无处不在的焦臭味，令陈攸的思绪微微一清。 “为什么偏偏是一楼无法离开？如果别的楼层都没有问题的话，或许我可以试着从二楼翻窗离开这里……” 陈攸明白，怪谈似乎都有某种独特的运行规律存在，比如自己创造的怪谈就是如此，那么，如果所有怪谈都有相同的特性的话，那么这个从天外而来的东西应该也有类似的规律才对…… 既然有规律，那么就有规避规律的漏洞。 想到这里，陈攸离开二十一楼，直接下了两层来到十九楼，可是才刚抵达这里，陈攸的面色顿时一变！ 十九楼明显比二十一楼漆黑了不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这个情形和一楼一模一样。 楼上的声音依然在喧嚣，有些不死心的陈攸来到窗户前，果然看到窗外只有一片浓浓的黑暗，原本二十一楼能看到的灯火通明的城市，在这里却完全看不到了。 看来自己还是太乐观了，有问题的不止是一楼，而是十九楼至一楼之间的楼层全都有问题…… 陈攸嘴角浮出一抹苦涩，这样一来，自己根本没法从二楼跳窗离开，如果想离开，只有从二十楼以上跳窗才可以。 可是从二十楼跳窗，那和主动寻死又有什么区别？ 等等，主动寻死？ 这一刻，陈攸脑海中再次闪过自己看到的有关财富中心大楼的相关报道，眼神中隐隐浮现出一丝惊愕。 难道是这样？不止是一楼到十九楼，而是整栋楼都有问题？ 陈攸呼出一口气，这一刻他再次进入思考的状态，如今再抱怨自己为何要进入大楼已然无用，现在必须重新找出一条生路，才有可能在这次事件中活下去…… 想到这里，陈攸立即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可就在他转过身的同时，身后的书包中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猫叫！ “喵！” 那个声音带着惊惧和威胁，在空空荡荡的黑暗中传来，令陈攸全身一紧，仿佛过电般浑身发麻。 在刚才那一瞬间，小呆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砰！ 砰！ 砰！ 不知何时，一个富有节奏的声音从楼道下隐隐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股焦臭如同滚滚浓烟般顺着楼梯涌入，强烈的刺鼻气味几乎令陈攸产生了窒息的错觉。 而在那无形的气味中，一丝丝火星子顺着楼梯间涌入进来，随着一股不知哪里来的风四下纷飞，在空中辗转腾挪，如同一颗颗来自地狱的萤火…… 陈攸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一颗，然后缓缓摊开手心。 却看到手心中，一粒不知是什么的灰烬正停在掌心上，随着那股风一吹，再次融入了无边的黑暗。 陈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不知是否是错觉，那个砰砰的声音竟然距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而且声音很熟悉，就好像是拍皮球的声音。 可是陈攸却明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光说这种深夜寂静的办公楼内，而且还停着电，怎么会有小孩在拍皮球呢？ 书包中传来一阵蠕动的感觉，似乎小呆开始挣扎起来。 陈攸将手伸进书包，试图安抚着小呆的情绪，可是随即他的身体却突然一僵。 他的手没有摸到小呆，却摸到了一团冰冷光滑的东西…… 那些东西一丝一缕，充满了某种冰冷却坚韧的触感，仔细感受起来有一种丝绸的感觉，同时还在背包内缓缓蠕动着。 陈攸连忙拉开拉链，却看到一团黑漆漆的事物正缓缓从背包的开口处涌出，如同千万条蠕虫般卷动！ 这是……人偶的头发？ 陈攸只感觉一股寒意如藤蔓般从心底蔓延开来，他一点点拨开那宛如活物的头发，却发现小呆正在背包的里面紧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那只人偶的头发却在不断生长，不知不觉便盘踞了背包内大量的空间。 见此，陈攸立即一咬牙，果断将人偶从背包内抽了出来。 因为光线的原因，他无法看清手中人偶的状态，可是仅仅凭手中的触感就能感觉出，人偶头上的发丝已经长到了半米多长，虽然生长速度并不快，但那的确是肉眼可见的速度了。 人偶的头发在生长，难道说它也感受到了某种危机？ 陈攸神情更加警惕，这只人偶继承了怪谈的力量，头发会持续生长，原本只是一件试验品，可是如今看来，人偶似乎和小呆一样，对异常都有着一定的预警作用？ 想到这里，陈攸考虑了一下是不是该将小呆也掏出来。 不过小呆毕竟是活物，死一次就完蛋了，而这只人偶却不同，本来就是一具死物。 因此陈攸打算试试，如果在遇到这栋大楼真正的危险时，这只人偶又能发挥什么样的功效？ 毕竟是耗费了自己5点念的东西，可别浪费了…… 想到这里，陈攸果断将人偶揣在上衣口袋中，只露出人偶的一个脑袋，紧接着便深吸一口气，警惕地朝楼梯口挪去。 随着他距离楼梯口越来越近，那股刺鼻的烧焦味也在逐渐加重，到了最后，陈攸甚至想要捂住口鼻来抵御那股呛人的气息。 可是，当陈攸一步步挪到楼梯口朝下望去时，却依然只看到一片浓重的黑暗，同时还有一阵阴冷渗人的风。 除此之外整个楼梯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种阴冷陈攸有些熟悉，那根本就是每次创造怪谈成功后，笔记上传出的感觉，同时还伴随一种心悸感，这种感觉绝对没错！ 果然，我竟然遇到了一则不是我自己创造的怪谈吗，是有人想要陷害我，还是说只是纯粹的巧合？ 这一刻，陈攸已经彻底没了侥幸，自己的确陷入了某种怪谈现象之中，而且这一次，不会有什么批语来提示自己了…… 就在陈攸暗自心惊的时候，他突然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头顶原本喧嚣的声音，竟然不知何时消失了…… 不仅是那些人的吵闹声，一同消失的，还有楼下那个砰砰的拍球声。 偌大的写字楼，仿佛只剩下陈攸一人存在…… 在这股死一般的寂静中，陈攸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全身绷紧，死死盯着楼梯的方向。 可就在这时，陈攸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发出砰的一声！ 一只阴冷焦黑的手掌，搭在了陈攸的肩头。 这一刻，陈攸全身一僵，瞳孔瞬间缩到了针尖大小！ 原来，那个声音没有消失。 而是跑到了自己的身后…… 正文 051-袭击 陈攸瞳孔一缩，只感觉一股极致的阴冷袭来，就好像有人在他的后脖颈吹了一口凉气，头皮过电般发麻起来！ 他缓缓转过脑袋，只见一条被烧得焦黑的手臂此时正静静搭在自己的左肩上，而手臂的尽头却是一片黑暗…… 刹那间，陈攸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巨大的力量，陈攸只感觉身体一沉，整个人便被那只手朝房间深处拖去！ 这只手，竟然想把自己拖进身后的黑暗之中！ 陈攸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将自己拖到哪里，但不用想也能知道，一旦自己被拖走，恐怕就真的死定了！这一刻，内心无尽的危机感爆发，陈攸瞳孔缩到针尖大小，他本能地抬起双手，死死抓住了楼梯间的大门！ 顿时，那股拖拽力瞬间一滞，形成了短暂的僵持。 可是，陈攸还来不及缓一口气，那股拖拽的力量迅速增大，陈攸只听到双手关节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同时手指也一根根从大门上滑落下来！ 手臂传来快要被撕裂的痛感，陈攸红着眼眸，一双眼珠不停地乱转，到了最后，他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己背包的位置。 “喵！” 似乎是有了感应，陈攸的背包内猛地探出一只黑色的猫爪，那散发出金属光色的指甲弹出，仿佛锋利的剃刀，瞬间就将那只手臂划出了五道深深的伤痕！ 猫猫拳！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卵用，那股力量根本不受小呆的影响，无论小呆如何抓挠对方，那双手依然一动不动。 就在陈攸即将脱力时候，他猛地想起了口袋中的人偶，同时，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浮现，陈攸只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触碰到一团晦暗难明的事物，如同一滴墨水，那个事物和他的意识竟然瞬间连接起来！ 这一刻，陈攸仿佛看到整个世界彻底变成了黑白两色，而自己站在一间满是黑雾的房间中，身后则是一座幽深的黑色空洞。 空洞中，正有一只长达四五米，全部由黑雾组成的手臂从空洞中伸出，死死扣在自己的肩上！ 原来，这才是那只手臂真正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陈攸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浮现，他只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情绪，无论是恐惧还是诧异，亦或者是震撼，此时通通消失不见了…… 他的双眼变得一片灰白，就连瞳孔也变成了白色，整张脸失去了表情，只是面带诡异之色地盯上了自己肩膀上的那条手臂。 几乎是陈攸转动脖颈的瞬间，口袋中的人偶也跟着发出咔哒一声，脖子直接倒转了三百六十度，盖头下一双空洞的眼眶同样死死盯上了那条手臂！ 下一秒，人偶的发丝无风自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蜿蜒向上，仿佛轻抚的微风般纠缠在那只手臂上。 只是，和手臂相比，发丝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了，几乎接触那只手臂的瞬间便冒起了青烟，就好像即将被火焰点燃一般。 可是，在受到发丝的影响，陈攸只感觉肩膀上的力量稍微了一瞬！ 感受到对方的力量有所减弱，陈攸瞬间明白了什么，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迅速松开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被抽了出来。 “转换，10点念。” 陈攸低喝了一句，瞬间，笔记中五种怪谈因子便开始飞速减少，与此同时，十颗闪烁着白光的颗粒在虚空中浮现出来。 同时，这些光点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径直没入人偶的体内，有了这股新生的力量，人偶头上的发丝瞬间爆发，如同万千条长蛇般飞舞缠绕，再次束缚上那条焦黑的手臂。 瞬间收紧！ 嗤嗤…… 陈攸只看到无尽的发丝涌入眼帘，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某种事物被绞碎的声音，人偶力量的暴增终于令那只手臂一点点松开了陈攸，同时朝空洞中抽了回去…… 陈攸只感觉肩膀一松，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后拽的力量，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呼呼……” 陈攸从那种晦暗难明的感觉中褪去，他一骨碌爬起身，捂着肩膀大声喘息起来，同时心有余悸的望向身后。 可是，那条焦黑的手臂已经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身后那座巨大的空洞。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攸惊魂未定的低下头，望向口袋中的那只人偶，却发现人偶那无尽的黑发不知何时竟然收了回去，重新盘踞在盖头的内部。 陈攸将人偶从口袋中取出，掀开盖头，却发现人偶的发丝上还残留着一丝丝焦黑之色。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那些焦黑也在不断褪去，很快便恢复如初。 “我刚才动用了它的力量？” 陈攸低声喃喃，就在刚才，眼看自己即将被拖走，绝境中自己的意识却突然接触到一种特殊的存在。 那个存在诡异莫名，根本没有所谓的意识和思想，只有死一般的阴冷静寂，可偏偏是那股力量，令自己和人偶暂时性地绑定在了一起。 随后，自己利用人偶反击了对方，最终成功脱困。 只是，使用这种力量，似乎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迟疑，他隐隐感觉到，在自己和那股特殊的存在勾连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至于是什么东西，陈攸却说不上来，他只感觉自己似乎变得更冷静了不少。 晃了晃脑袋，在感觉自己一切如常之后，陈攸也只得将这个念头暂时放下，因为他知道，这一切还并没有结束。 “那条手臂随时有可能会回来，看来，我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陈攸低声喃喃，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可是却突然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两男一女的交谈声从楼道处隐隐传来。 这个声音来自楼上，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可是，在这股声音中，陈攸却再次听到了砰砰的声响。 和那个男女的交谈声不同，自己听到的砰砰的声响，是从楼下传来的…… “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陈攸变色一变，他想也不想地便再次拿出人偶，可就在这时，楼上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一个脚步声缓缓朝楼下走来。 见此，陈攸连忙一个闪身，藏匿在了门后。 正文 052-刘顺 今天原本是十分平常的一天。 作为一名都市白领，刘顺只是很平常的加夜班，原本还打算在晚上12点前结束，和女友一起去花园火锅店吃顿大餐，谁知道加班快结束时，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写字楼竟然被天外的陨石击中了。 在击中的同时，整个写字楼便瞬间陷入了黑暗，于是他便被女友拉着来到事发地点，随之而来的还有其它公司的各个人员。 此时，刘顺和女友张丽正站在写字楼的二十楼，和同事一边交谈，一边等待着大楼恢复电力。 可是看了看时间，刘顺却发现已经过去十几分钟，按理说电力早就该恢复了才对。 随着时间过去，刘顺的心中也隐隐有了一丝烦躁的情绪。 不知为何，今天夜晚加班的人格外多，平时大概只有十几个人，而今晚竟然有三四十个，而且有不少都是生面孔，只是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太清楚。 同时，那股仿佛电线被烧焦的气味一直凝聚不散，闻起来令人作呕，刘顺有心离开，可是偏偏女友却和同事们聊得起劲。 看着兴致勃勃的女友以及同事，他还是没有勇气提出离开这一层楼的提议。 算了，这段空出来的时间就全当休息了…… 刘顺有些无奈，他和女友原本就是同一公司的同事，因为长得漂亮，公司里追求女友的人有很多，只是因为自己舍得花钱，这才让女友选择了自己。 “……不过，这种情况真的很少见呢！” 此时，穿着黑丝短裙的女友张丽开口打断了刘顺的思绪，她拿着手机不断将四周的场景拍下来，然后又来了张自拍，“说不定因为这次机会我还能上个新闻，阿顺你说，我会不会因此成为网红啊？” “这种事有什么好上新闻的……” 刘顺苦笑一声，他看着面前颇有姿色的女友，如果放在平时，他肯定要好好恭维一番，可是此时却始终提不起心情。 不知为何，他在这件事发生字后，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怪异的东西盯上了自己，可是他不断朝四周望去，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想到烦躁处，他干脆掏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根缓缓点燃，凭借烟味去遮掩那刺鼻的焦臭味。 “阿丽你长这么美，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如果这次事件真的曝光了，你肯定能成为大网红！” 就在这时，另一名同事却突然开口，他带着笑容朝着张丽说道，“网络上那些所谓的网红全都是美颜怪和P图怪，如果阿丽你也P的话，肯定比那群火箭筒漂亮多了！” “嘻嘻，那就谢谢亮哥你的吉言啦！” 张丽闻言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还朝着对方抛了一个媚眼。 这一幕看得刘顺更加心烦，他忍不住再次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有些犹豫是不是该直接下楼问问保安到底什么情况。 可就在这时，楼梯间的过道上，突然传来一个隐隐的响声。 那个声音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刘顺的注意，直至声音逐渐拉近，并变得异常清晰之后，他才有些奇怪的看向楼道的位置，“你们听到了吗，是不是有人在楼梯上打篮球？” 一旁的同事顿时嗤笑起来，“那个声音不是篮球吧，听着不太像啊，我怎么听着像是小孩在拍皮球？” “我也听到了。” 张丽说道，她端起手机就朝楼梯口走去，“也许是迷路的小朋友呢，走，我们去看看。” “等等……” 可就在这时，刘顺却突然拉住了女友的胳膊，他眼睛紧紧望向楼梯间的黑暗，压低了声音，“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现在已经是深夜，办公楼里怎么会有小孩？就算真有小孩跑进来，他又怎么敢在黑漆漆的楼梯里玩皮球？要知道，这里可是二十楼！” “你怎么神经兮兮的？” 张丽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小孩在拍皮球，难不成是电锯杀人狂？” “刘顺你也太胆小了吧？” 一旁的同事也笑了起来，“这明明就是有人顾不上家里，所以把孩子也带到了公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完，又对刘顺的女友笑道，“阿丽，要不我们两个过去看看吧，你男朋友似乎有点怕黑呢！” 接着，他直接拉起刘顺的女友便朝楼梯口走去。 “哎？” 刘顺想要阻拦，可是女友竟然也果断甩脱了他的手，和同事一起往楼梯口走了。 见此，刘顺略一犹豫，只得跟了上去。 三人两前一后走入了漆黑的楼道中。 砰！ 砰…… 那个拍皮球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当刘顺走进更加漆黑的楼道中时，却突然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寒意。 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盛夏的停尸间，封闭而又闷热，可是在这股闷热中，却有一种刺骨的阴寒。 一瞬间，刘顺只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他强忍住内心的不安跟在女友身后，努力将目光朝着楼下望去。 可是，他只看到一片黑暗。 直至此时，就连他女友和那哥同事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两人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拿出手机将手机的电筒朝楼下照去，可是依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个声音似乎是在十七楼或十八楼。” 同事李亮强笑一声，他看了看几乎快要贴到自己身上的张丽，为了继续表现自己，于是他主动喊了起来，“小朋友？” 这个声音一发出，就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直至此时他才发觉，楼梯间不知何时竟然变得寂静无比，静到只是一个呼喊，就能令整个楼梯回荡起自己的喊声。 “砰……” 与此同时，那个拍皮球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看嘛，我就说是一个小孩在拍皮球，此时听到我们的声音，一定被吓跑了……” 李亮继续说道，随即他开始一步步朝楼梯下方走去，可是还没走出两步，身旁的张丽竟然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呵呵，放心吧，你男朋友不愿意保护你，亮哥我来保护！” 李亮心中一喜，随即便打着手电继续往楼下走去，可是直至走到十九楼，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不见了？” 李亮有些疑惑的四下打量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小孩，同时不知为何，他也隐隐心头有些发慌。 于是，他便对身边的张丽说道，“也许是躲起来了，我们还是先上去吧……” 说着便转过身，就准备朝楼上返回。 可是，等到他彻底转过身，下意识朝楼上望去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迅速凝固下来。 手机的光芒照亮了头顶上的半层楼梯，可是在那楼梯之上，刘顺和张丽正满脸惊恐的望向自己，那种神情根本不像是开玩笑，而是真的看到了某种极为恐怖的事物…… 等等，如果张丽还站在上面，那我握着的这个人又是谁？ 这一瞬间，李亮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他脖颈僵硬地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可是，他只看到了一条手臂…… 这是一条浑身焦黑的右臂，看不见全貌，只能看到它一直延伸到旁边的黑暗中，而它的手掌部位，正紧紧抓着自己的左手…… 直至此时，李亮才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正传来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开来，可是那只烧成焦炭的手却死死握住了他，无论他如何挣扎，那只手就好像钉子一般钉在了他的手掌上！ “啊！” 一股巨力袭来，李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拽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随即，一切再次恢复了平静。 正文 053-疑云 “那、那是什么……” 刘顺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同事消失在楼梯深处，眼中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情，“阿丽，你有没有看到，刚刚李亮的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啊！” 随着刘顺的话语，一旁的张丽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她发出一声快要崩溃的尖叫，整个人飞快往上跑去。 见此，刘顺只得咬了咬牙，紧紧跟随在女友的身后。 可是下一秒，女友狠狠撞击在面前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几乎是瞬间，她的脑袋就被撞得凹下去一块！ “阿丽，你、你没事吧！” 刘顺连忙扶起女友，随即朝身前照去，可是这一照，两人顿时傻眼。 原本应该是楼梯间防火门的地方，此刻却只有一面被熏得焦黑的墙壁，曾经来时的防火门，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怎么会？” 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双眼一片骇然，连头上的伤都顾不得，先是流星撞击大楼，然后是突然被拽走的同事，到了现在，连通往二十楼的大门也不见了？ 这一刻，刘顺只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某种噩梦当中，曾经对科学的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就在刘顺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的时候，通道楼下的楼梯，竟然再次传来一个隐隐的脚步声。 “李、李亮，是你吗？” 刘顺为了壮胆，主动大声询问起来，同时将手机的灯光照向楼梯口的位置，接着他们便看到，一名戴着兜帽，穿着连帽衫T恤的男子缓缓走了上来。 “是你？” 刘顺顿时一怔，他猛地想起来，这个人不就是之前自己在楼梯间遇到的那个人吗？ “看来我来得并不是时候。” 陈攸站在楼梯口，静静注视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我叫吴彦祖，能报一下二位的名字吗？” “我叫刘顺。” 男子有些警惕的看着陈攸，“这是我女朋友张丽，我能问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 陈攸一步步靠近，随即直接从两人身旁走过，伸出手抚摸着面前冰冷的墙壁，“真没有想到，竟然连地形也能改变，幻境？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到底怎么了？” 刘顺忍不住追问起来，“你都知道些什么？” “很抱歉，我知道的事情并不比你们多。” 陈攸淡淡收回手掌，径直从两人的身边走过，“一颗流星，改变了这里的一切，似乎……还让一些死去的人复活了。” “死人复活？” 听到这句话，刘顺顿时心中一寒，他强忍住内心的惊恐，颤声道，“你的意思是，刚才把李亮带走的，是……” “或许吧。” 陈攸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转身朝楼上走去。 刘顺不知为何，觉得面前这个神秘人的态度有些奇怪，仿佛有一种视人于无物的味道，十分令人不舒服。 不过联想到刚才对方所说，刘顺只感觉有一股寒意袭来，难怪，今天加班的人格外的多，还有许多生面孔，难道…… 想到这里，刘顺只感觉浑身一颤，难道，刚才那群人中，竟然就有一些死人？ “你去哪里？” 看到陈攸即将走远，刘顺仿佛看到了一条生路在逐渐远去，他连忙劝说起来，“这里的一切都改变了，到处都是诡异的事情，不如我们互相帮助一起寻找出路？” “你确定想跟着我？” 陈攸转过头，眼神中有着一种淡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的手机还能用吧，那么接下来的道路，就由你们帮我照明如何？” “可是我们不应该往下走吗？” 就在这时，一旁缓过来的张丽也开口道，她语气中有着一丝惊疑，“按理说，我们应该下楼才能离开这个大楼吧？” “楼下已经没有路了，我就是从楼下上来的，而且楼上有一件我必须探查清楚的线索，如果没有弄清那条线索，我是出不去的。” 陈攸回答道，他没有等待两人，而是一步步朝楼梯上方走去。 见此，刘顺只得咬了咬牙，他率先起身，特意往楼下看了看，却只看到楼下一片深邃的黑暗，那股黑暗宛如实质，彻底隔绝了通往楼下的道路。 看到这一幕，刘顺终于不再犹豫，他一把拉起张丽，紧紧跟了上去。 可是当两人跑到21楼的时候，却看到陈攸正站在防火门前，目不转睛的望着窗户。 原本20楼已经消失不见的消防门，在21楼重新出现了，同时楼道也彻底恢复了正常。 只是，透过窗户，所有人却只能看到一片幽暗。 原来那股黑暗还能向上蔓延吗？ 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阴霾，他还记得，之前自己来到21楼的时候，明明是可以看到窗外的夜景的，可是这不过过去了四五分钟，窗外便变得和一楼一模一样。 显然，那股黑暗正一点点吞噬着整座大楼，只是不知，如果黑暗将整栋大楼彻底吞噬，又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救援还没有来？” 就在这时，他身后再次传来那对情侣的询问，处于慌乱中的刘顺和张丽并没有发现窗外的异常，还以为陈攸是在思索通过窗户逃生的可能性，刘顺特意打开手机，只是手机上依然没有任何信号。 “救援不会来的。” 陈攸摇了摇头，“所有人的手机都不能使用了，无法将信息传递到外界，而那颗陨石的动静也不足以惊动路人，外界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两人这才苦涩的接受了现实。 可就在陈攸说话间的功夫，消防门内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声音虽然轻微，可是在这种幽静的环境中，三人还是瞬间惊觉，纷纷朝其中一间办公室的房门看去。 “是谁？” 刘顺只感觉身体有些发冷，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将女友藏在身后，然后才壮起胆子，大声喊道。 可是，那个门内顿时没有了声音。 见此，两人纷纷看向陈攸，却看到陈攸竟然没有任何查探的想法，反而一转身，继续朝楼上走去。 “没必要查探。” 陈攸似乎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因此直接说道，“要么是人要么是那种东西，难道还有第三种非要查个清楚的理由？” 听到这句话，两人不敢多说，也纷纷朝着台阶上跑去。 可是，就在三人刚离开没多远的时候，那扇门却突然发出嘎吱的一声，刘顺和张丽惊弓之鸟般慌忙回头，却看到一名穿着保安服的人影匆忙跑了出来。 “是人，我是人！” 那名穿着保安服的男子从房间内快速冲出，同时满脸惊慌的喊道，“不要丢下我，我和你们一起走！” 看到突然冲出来的保安，刘顺顿时脸色一变，他连忙将张丽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对方。 “你是这里的保安？”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陈攸不禁微微皱眉，“叫什么名字？” “郑大江，别人都叫我大郑！” 保安面相看起来有些憨厚，此时他一脸的心有余悸的央求道，“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不会拖后腿的！” “为什么要躲在那里？” 陈攸不为所动，而是继续询问道。 “我原本是在楼上巡逻，可是突然发现停电了……” 郑大江他低下头，一双眼睛盯着二十楼的方向，眼中浮现出一抹恐惧，“我的胆子本来就小，当时我是准备联络队长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讲机不能用了，于是我就准备下楼查看，直至走到二十楼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多人……”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恐惧更加浓烈，“我看到那些人都在逃跑，可是无论他们跑到哪里，都会有一只烧焦的手把他们拖走，那些怪手就好像凭空从黑暗中伸出来的一样……然后我就被吓得转朝楼上跑，最后躲进了这间的办公室……” 听着对方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陈攸却不禁露出思索之色。 果然，那只怪手不止一个。 能布下这种时空循环的怪谈，绝对比嫁衣人偶高出几个档次，人偶能击退对方，只是因为这则怪谈的主要力量并不在攻击方面罢了。 那么说来，想要彻底离开，自己恐怕还得另外创造一则怪谈…… 就在陈攸思索的时候，一旁的刘顺却突然悄悄走到陈攸身边，他轻轻扯了扯陈攸，压低声音道，“不要相信他，我和张丽在这里工作了大半年的时间，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保安，他肯定有问题……” “我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刘顺的却被郑大江听到了，听到对方的质疑，郑大江顿时涨红了脸，“我是上个月才来这里当保安的，你没见过我很正常！” “你……” 刘顺有心想要反驳，却又害怕对方不是人类，只能不断求助性地望向陈攸，希望陈攸不要让对方加入队伍。 “现在几点了？” 陈攸没有理会刘顺，而是看着郑大江，突然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现在大概是晚上10点左右，我的手机坏了，不知道具体时间。” 郑大江下意识回答道。 听到对方的回答，陈攸深深看了郑大江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如果你想跟就跟上来吧，但是我不能保证接下来没有危险。” 说着，他便转过身继续朝楼上走去。 正文 054-说破 几人从未想过，这条通往楼顶的道路竟会如此漫长。 曾经坐电梯时还不觉得，此时靠着两条腿爬楼，几乎每一步都是一种煎熬。 “我、我走不动了！” 就在几人上到大约五十层楼的时候，张丽突然瘫倒在地，说什么也不愿再起来。 “阿丽，不要停在这里啊！” 刘顺忍着双膝的酸软，死命地拽着女友，同时压低了声音，“那个叫吴什么的人绝对知道些什么，他前往天台很可能是因为只有那里才能活下去，如果我们停在这里，就会彻底被对方抛弃了……”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 张丽此时早就哭花了妆容，原本的浓妆艳抹此时却变成了大块的油彩覆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阿顺，你陪我死在这里好不好？” “你在胡说些什么！” 刘顺眼中浮现出一抹绝望，他颓然的坐倒在地，看着逐渐远去的陈攸，“我们会活下去，一定会活下去的，阿丽，相信我！” 两人的声音惊动了前面的郑大江，他回过头看着瘫倒的两人，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忍的神色，随即下定了决心，转身回到两人的身前。 “你、你想干什么？” 刘顺有些惊恐的问道。 可是，他还未说完，却看到郑大江一声不吭的抓住张丽的另一条手臂，鼓足力气将她往楼上拖去。 “谢谢……” 看到这一幕，刘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连忙站起身，两人合力之下，终于将张丽拖了起来。 看着郑大江那汗流浃背的模样，刘顺只感觉心中有些羞愧，又有些感激，那隐藏在内心深处警惕也彻底放下了。 很显然，这个郑大江并不是那些死而复活的诡异东西，毕竟死去的人又怎么会帮助自己呢？ 可就，在三人竭力朝楼上攀爬的时候，位于最前方的陈攸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身后的书包中，再次传来一声沙哑的猫叫！ 刘顺和郑大江闻声望去，却看到陈攸转身看向楼下，那隐藏在兜帽中的眸子浮现出一抹警惕之色。 “怎么了？” 郑大江下意识问道，随即他却浑身一颤，因为他竟然听到，自己脚下的楼梯深处，再次传来一个拍皮球的声音…… 砰！ 砰！ 那个响声似有似无，可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刘顺几人的身体同时僵了僵。 下一秒，三人几乎以一个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朝上方奔逃起来！ 借着声音的刺激，众人竟然比平时还要快地跑到了顶楼，等到他们出现在顶楼的大平层时，陈攸这才停下了脚步。 随着他一停，身后三人也瞬间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呼……呼……” 陈攸的体力很差，此时也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半支着身躯，默默看向通往天台的最后一层楼梯。 可是令他惊奇的是，通往天台的楼梯上，那一面铁栅栏门却消失不见了。 没有错，是真的消失，没有任何被拆卸的痕迹，就好像那座铁栅栏门从未存在过一般…… 看到这一幕，陈攸顿时眼前一亮，可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旁的张丽突然惊喜的大叫起来。 “阿顺看啊，天台，是天台，我们可以出去了！” 说着，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越过陈攸，径直朝着天台跑去。 轰！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张丽推开了通往天台的防火门，而一旁的刘顺紧随其后，两人一股脑冲上天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走啊，我们也上去，上去就可以获救了！”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郑大江眼中也浮现出生的希望，他冲陈攸招呼了一声，随即跟了上去，消失在陈攸的视线当中。 “果然是这样，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看着这一幕，陈攸不禁呼出一口气，他转头看了看脚下幽暗的楼梯，那个拍球声已经消失，似乎并没有追上来。 于是他不再犹豫，走在三人的身后，最后来到了天台之上。 可是，就算来到天台，那股焦臭味却依然凝聚不散，似乎就连吹拂而来的夜风也弥漫着那股无处不在的刺鼻性气味。 只是，这个味道却在求生欲的作用下被其他三人忽略了。 此时刘顺拉着张丽，朝着楼下来往的车辆大声呼喊求救，可是他们的声音还没传出多远便融化进了夜风之中。 身处于五十多楼的建筑顶层，无论做任何事都是徒劳的。 不死心的刘顺甚至再次拿出手机，可是上面依然还是没有信号。 到了此时，他终于崩溃了，只见他一把摔碎了手机，然后快速走到陈攸面前，“我知道你不顾一切也要上来是有原因的，现在我们到底该怎么做？等待救援吗？” “我说过的，这里没有救援。” 陈攸摇了摇头，绕过他观察着这座天台，“既然我已经验证了想要验证的东西，那么下一步就是原路返回了。” “怎么返回，难道要继续跑回去？” 刘顺脸色一变，他看了看身旁脸色渐渐发白的女友，怒吼道，“我们跟着你好不容易上到了天台，现在你又要我们原路返回，你在耍我们吗？” “我从没有让你跟着我，我只叫了郑大江。” 陈攸平静的回答道，说着他竟然真的转过身，独自一人朝着楼下走去，“郑大江，你走不走？” 听到陈攸的问询，郑大江的眼中也有了一丝迟疑，他忍不住冲着陈攸的背影大声喊道，“他们两个已经没有体力了，你真的想把他们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可以？” 陈攸已经彻底没入了楼下的黑暗，可是他的声音却从黑暗中传来，“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静…… 随着陈攸最后一句话出口，就好像一句魔咒，整个天台竟然瞬间安静下来。 就好像夜风都陷入了停滞，空气中的温度瞬间降低，原本应该大声怒吼的刘顺和张丽，此时也没了声息。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身后袭来。 郑大江浑身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有些僵硬的转过了头，缓缓看向身后的两人。 可是，他只看到刘顺和张丽正静静看着自己。 他们的眼神死寂，皮肤变成了灰白，就连表情也变得木然无比。 就好像一副被定格的画，在被陈攸说破之后，刘顺和张丽已经彻底失去了活人的灵光，变成了两具僵硬发黑的尸体…… 正文 055-红舞鞋 “哇啊！” 天台上，传来郑大江声嘶力竭的惨叫，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快速奔逃的声音。 郑大江直接跑下了天台，朝着更深的楼层跑去了。 只是他没有看到，陈攸并没有下楼，而是停留在了五十五层。 见到郑大江朝楼下跑去，陈攸并没有叫住对方，他只是默默拿出怪谈笔记，走到顶层的窗户前，借着月光揭开了崭新的一页。 “猜想已经得到了证实，果然，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的重现罢了。” 陈攸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早在进入大楼前，他便查到了那次事故的死者的名单，而第一次遇到刘顺的时候，他就有了疑惑，毕竟刘顺和事故报告中一名坠楼的死者长相过于相似了。 原本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可是随后对方又无意中说出时间是夜晚11点。 可实际上，陈攸进入大厦不过是晚上九点左右，对方说11点是完全不正常的，因此他当时便在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随后经历的空间循环，更是证实了自己身陷囹圄，并且他还发现，许多人的手机虽然没有信号，可是却依然能够使用，而那些人，全都能与那次火灾的死亡名单一一对应。 而真正不在名单上的，反而是那些手机失灵，再也无法使用的人…… 结合自己的情况，陈攸其实已经隐隐猜出了真相。 随后，他又在楼梯间遇到了那只烧焦的手，那只手不仅袭击了自己，还袭击了那个名叫李亮的人。 可实际上，那个李亮也是死亡名单上的一员，他是一年前被大火活活烧死的。 或者说，一年前的那场事故中，除了两名情侣是天台跳楼死亡外，剩余的人都是被烧死的。 这一切线索推演下来，陈攸已然明白了一切，那颗流星很可能触发了某种规律，令曾经那场大火中的死者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再次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而那只烧得焦黑的手，便是火灾的具现化，它遵循着曾经的规律，将那一名名死者再次拖走，甚至还杀死了大部分活着的人。 唯有上到天台的刘顺二人才逃过一劫。 只是，刘顺和张丽也的确死了，就算逃得了一时，可是等他们遵循死前的行为来到天台时，也终于失去了继续存在的理由，消散在天地之间。 “只是不知道，这些早已死去多年的人，被流星召回的那一刻，他们究竟是真的拥有了人类的思想，还是说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只是怪谈规则的具现化？” 陈攸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或许，在他们被召回的那一刻，是真的以为自己还活着吧？ 这些念头在陈攸的心中一闪而过，他不再犹豫，如果想要脱离这座诡异的大楼，恐怕只有一种方式了。 撰写一篇能逃离这里的怪谈。 陈攸低头看向手中的笔记，经过一整个白天的发酵，微笑的男人再次为陈攸提供了上千点怪谈因子，在兑换了10点念之后，剩余的五种怪谈因子中，最少的也还剩下2000多点。 见此，一路上已经打好腹稿的陈攸便开始在笔记上书写起来。 【名称】：红舞鞋 【定义】：西国中世纪，曾爆发过一种名为“红舞鞋”的大范围疾病事件。 陈攸曾经查探这个世界的历史时的确看到过，这个世界的西方国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感染者会竭力地跳舞，直至身体机能崩溃，就如同安徒生童话中描述的那样。 而究其原因，这种大范围疾病其实源于一种“麦角菌”的毒素，这种毒素生长在黑麦之中，作为西方国家中世纪的主要农作物之一，黑麦一旦储存不当，便很容易产生这种有毒物质。 一旦中毒，中毒者将会神经错乱，无法控制身体的肌肉，会出现类似跳舞的症状。 而如今，陈攸将这个典故写在笔记中，作为怪谈的立意，自然顺利得到怪谈笔记的承认。 接下来，陈攸继续写道： 【声明】：人们对于此次事件的恐惧和流传，汇聚成一股无法言明的力量，诞生出某种特殊的存在。 【架构】：这是一双拥有破除怪谈力量的鞋子，穿上它之后，能走出任何怪谈的桎梏…… 可是等到“任何”两个字写完，陈攸却发现架构这一栏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抹除了。 显然，这个“任何”两字，违背了怪谈笔记的规则。 不过这一点早在陈攸的预料之内，他没有犹豫，而是重新写道： 【架构】：这是一双拥有破除怪谈力量的鞋子，穿上它之后，往往能走出许多怪谈的桎梏。 这一次，怪谈笔记并没有抹除这段话。 见此，陈攸默默松了一口气，他掠过【参数】一栏，直接看向【触发】，然后快速写下几个小字—— 【K市财富中心大厦保安郑大江】。 随即，陈攸合上了笔记。 嘭！ 一声轻响，手中的笔记瞬间传来一股寒意，可是陈攸却只是死死盯着笔记上闪烁的红字，在看到笔记中所有怪谈因子全都降低了1000点时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同时，一段批语也跟着浮现出来。 【你可知世界上最华丽的色彩？】 【摇曳的舞姿，那是你彻夜的狂舞吗？血与肉的交融，她与它融为了一体。】 【鲜红的血赋予它异样的生机，暗灰的夜令它不断的前行，迈过终点，它终将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舞鞋。】 【不过呀，穿上它的你千万要牢记，小心脚下那遍布的荆棘——红舞鞋】 这行批语中隐隐透着疯狂和血腥，越看越是渗人。 同时，已经被吓破胆的郑大江正疯狂地朝楼下跑着，他没有看到站在五十五楼角落里的陈攸，还以为陈攸还在下面，为了追上陈攸，他只能拼了命地朝楼下跑去。 可就在这时，郑大江突然一顿，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传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包裹住自己的双脚，有些像是内脏和血肉，那种滑腻而诡异的感觉，几乎瞬间令他毛骨悚然！ 郑大江脚下一顿，他颤颤巍巍地低头望去，却发现脚上的鞋子不知何时染满了鲜血。 同时，一股阴冷从脚心传来，同时缓缓上升，没过脚踝，开始朝腿部迅速蔓延！ 他的双腿，在一点点失去知觉…… “怎、怎么回事？” 郑大江吓得魂飞魄散，可更加诡异的是，明明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可是却像一名舞者般缓缓抬起了右脚，带着独特的舞姿往前跨出了一步！ 随即，另一只脚也跟着不受控制的跨出，这一刻，郑大江竟然仿佛被鬼附身了一般，在黑暗的楼道中翩翩起舞起来…… “救……救命！” 楼道中回荡着郑大江撕心裂肺的惨叫，甚至传递到了顶楼陈攸的耳畔。 对于这一点，陈攸早有准备，他没有任何犹豫便翻开笔记的后一页。 【名称】：红舞鞋2 【定义】：欧洲中世纪，曾爆发过一种名为“红舞鞋”的大范围疾病事件。 【声明】：一双普通的鞋子获得了怪谈的力量，能走出许多怪谈的桎梏。 【架构】：一双鞋子继承了《红舞鞋》的力量，穿上它之后，往往能走出许多怪谈的桎梏，只有它的主人才能驾驭这种力量。 【触发】：鞋子的主人，契约者陈攸。 这一行写完后，陈攸连忙将仅剩的怪谈因子全部转化为10点念，然后迅速合上了笔记！ 【判定——以上条件满足：前置怪谈存在且隶属于契约者本人、定义与声明无因果冲突、念点数充足、架构与触发无逻辑冲突！】 【执行：倒计时10秒后，《红舞鞋》怪谈作废，《红舞鞋2》怪谈生效！】 随着熟悉的血字闪过，十秒之后，陈攸突然感觉脚下一凉。 他迅速低头，却看自己的那双运动鞋不知何时开始渗出一道道暗红的血液！ 冰冷而熟悉的寒意瞬间袭来！ 正文 056-离开 怪谈笔记无法改变生物结构，却可以改变物质。 怪谈没有主人，可是物品却有主人。 这一刻，陈攸再次利用怪谈笔记隐藏的规则，将原本能够杀死任何人的怪谈，转化为一则能够被人所操控的怪谈！ 感受着这双鞋不断传递而来的阴冷感，陈攸陈吸了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一抹雀跃的神情。 随即他不再犹豫，而是尝试着缓缓迈出了一步。 嘎吱！ 脚下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被踩在了脚下，陈攸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却说不出自己到底踩上了什么。 那是一种有些硌脚的感觉，就好像地面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事物，可是细细感应，却发现那种感觉却又消失了。 见此，陈攸尝试着再次迈出了一步。 嘎吱！ 那个踩到什么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同时那种隐隐的硌脚感再次袭来，就好像踩在了某种黏糊糊的物质上，可是除此之外，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能不能离开这里，就看这一次了……” 既然眼睛看不到任何的东西，陈攸也就不再考虑这些，伴随着不断袭来的嘎吱声，他一步步朝着楼下走去。 就这样，陈攸踩着一双仿佛染满鲜血的运动鞋，在黑暗中一步步朝楼下走去，一层、两层、三层…… 那砰砰的拍打皮球的声音并没有再次出现，等到陈攸再次回到二十楼的时候，那面曾经消失不见的防火门也重新出现了。 看到这里时陈攸并没有感到奇怪，刘顺和张丽已经按照过去的行动轨迹前往了天台，那么这扇用来堵住两人的门扉自然会恢复原状。 而二十楼的那群人，也已经全部消失。 没有在这一层停留，当陈攸走到十九楼的时候，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却再次袭来，显然这栋楼并没有打算放陈攸离开的打算。 只是，这股黑暗却无法阻止陈攸，或者说无法阻止陈攸脚下的那一双被鲜血染红的鞋。 周身的黑几乎凝成了实质，可令人感到奇异的是，每次随着那双红鞋踏在地面的嘎吱声，那如水的黑暗都会被驱散一瞬，随即再次从四面八方涌入，恢复原状。 直至陈攸下到二楼的时候，他突然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静静站着的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子，身材臃肿，此时他正双腿发颤地站在原地，似乎前方有某种极为恐怖的事物。 郑大江？ 陈攸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啊！” 郑大江发出一声惨叫，猛地回过身，见到是陈攸后这才压低嗓音，用一种极为恐惧的声音道，“你刚才哪里去了，我一直往下走，可始终没有找到你……” “我刚才在上面停了一会。” 陈攸掠过对方的身体看向楼下，“你呢，你为什么停在这里？” “你没听到吗，楼下有拍球的声音……” 郑大江咬紧后槽牙，露出惊恐的神情，“糟了，我刚才那个叫声一定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我们快跑！” 说着，他就要拉着陈攸再次往楼上跑去。 只是，陈攸却随手挣脱了对方，沉声道，“郑大江，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听到陈攸的询问，郑大江顿时浑身一颤，他惊疑不定的回过头，急切问道，“你能帮我离开？” “如果想离开的话，就拉住我的衣服，记住，抓紧了！” 陈攸说道，随即他不再过多解释，而是朝着一楼快步走去。 听到陈攸的话，郑大江略一犹豫，最终求生的欲望还是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他一咬牙，连忙上前拉住了陈攸的背包，死死不愿松开。 然后，他便被陈攸带着，一步步走到了一楼。 果然，一来到一楼，陈攸便再次闻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刺鼻味道，这个味道比之前还要浓郁，就好像身处在滚滚浓烟之中。 不过陈攸却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是假象，包括那只烧焦的手臂和那个拍球声，一切，都不过是当年大楼那场火灾的具现化罢了。 同时，他的身后也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郑大江还是选择了跟随自己。 陈攸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继续朝前，可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那个砰砰拍球的声音。 和曾经不同，这一次，那个声音是出现在自己的右侧…… 一只焦黑的手臂携着黑雾朝陈攸伸来，眼看便要掐住陈攸的脖子，可是这一次，陈攸却先一步转过了头，死死盯住了那条手臂！ 不知何时，他的双眼再次变得一片惨白！ 几乎在同一时刻，人偶的发丝也开始飞速生长，丝丝缕缕的发丝宛如黑色的浪潮，一瞬间便将那手臂纠缠起来！ 随着一阵嗤嗤的响声，那条手臂彻底被无尽的黑发淹没！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很快又有一条手臂从地面袭来，掐住了陈攸的裤脚！ 陈攸脚下一顿，可是却有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传来，脚上的那一双鞋似乎受到了刺激，渗出了一大滩暗红的血。 那股血液仿佛带有某种抑制的力量，在接触到血液的瞬间手臂也微微一顿，再次令陈攸挣脱开来。 可是，这并不是结束，黑暗中，一条、两条、三条手臂伸来，这些焦黑的手臂仿佛无穷无尽，不断从黑暗中涌出，看到这一幕，就连失去大部分情绪的陈攸也不禁心生凉意。 在他的视线中，此时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黑色的雾气笼罩起来！ “啊，救我啊！” 突然，陈攸身后传来郑大江的尖叫，一只从黑暗中伸来的手拽住了郑大江的衣服，顿时，陈攸只感觉身体一沉，被对方拽得后退了一步！ “脱掉它。” 陈攸提醒一声，同时人偶黑发如海啸般舒张开来，让那些手臂微微迟钝了一瞬。 借着这个空挡，郑大江终于反应过来，他快速一扯，便将这身保安服扯了下来，同时狠狠往后一抛。 而陈攸则是继续跨出脚步，随着他的脚步，那个嘎吱嘎吱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同时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暗红的血渍。 凭借人偶的视觉，陈攸仿佛看到一条由黑雾组成的缝隙横在大门前方，身后的黑雾不断想要涌来，却在触碰到红舞鞋的血迹时纷纷一滞。 而陈攸则一马当先，顺着那道缝隙走到写字楼的正门处，径直推开了大门！ 轰！ 大门外的黑雾仿佛狂风骤雨般激烈涌动，一股怪异的阻力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想挽留他们，可是陈攸脚上的红鞋却不断渗着血水，将那些阻碍一点点分割开来…… 无尽的黑雾涌动，在陈攸即将破开最后一层黑雾的时候，他的双眼仿佛看到了一颗球。 那颗球被一只黑雾组成的手笼罩着，就好像在拍皮球一样，一下下拍动，发出砰砰的声音…… 不，那不是一颗球，那是一颗拳头大小，呈球状的陨石…… 陈攸只来得及看到这一幕，下一秒随着最后一声脚步声传来，陈攸只感觉眼前一亮，原本的黑暗彻底消失，一条熟悉的人行道出现在眼前！ “出、出来了！” 身后传来郑大江喜极而泣的声音，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一辆辆汽车飞驰而过，随即又再次看向四周一栋栋闪烁着霓虹灯的大楼。 到了最后，他再次回过头，身后的财富中心大厦仿佛融入了无尽的夜色，只能看到下面十几层楼的高度，而更高的楼层则彻底被夜色所吞没。 “是真的，我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 郑大江忍不住高声喊道，随即他面朝陈攸，带着狂喜道，“谢谢你，如果不嫌麻烦的话，能不能给个……” 还未说完，他脸上的表情便彻底凝固下来。 不知何时，那名带领自己离开大楼的神秘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偶尔路过的行人，以及飞驰而过的车辆。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正文 057-后遗症 深夜，何冰正趴在柜台上，望着面前的手机默默发呆。 作为一家小型宾馆的前台，她的工作其实并不繁重，既不需要对每个到来的顾客查探身份证，也不需要提供优质的服务和良好的服务态度。 严格来说，她只需要坐在这里收钱就可。 只是时间一长，她才渐渐发觉，这样的生活着实有些过于无趣了。 于是她渐渐多出一个爱好，那就是观察宾馆内的每一位顾客，通过对方的神态以及言行举止，猜测对方开房的原因是什么。 是一名来这里旅游的游客，还是说仅仅只是为了打麻将？ 又或者，是为了一些不可明说的事情？ 渐渐地，她还真从这里面找出了一丝乐趣。 因为不需要身份证，她在这里见过了太多的人，这些人鱼龙混杂，有在街头有游手好闲的混混，有画着浓妆，衣着暴露的流萤和嫖客，还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甚至，她还见过三男一女前来开一间房。 那个女生最多二十来岁，相貌文静清秀，穿着朴素的T恤衫，甚至在她给对方递过房卡后，对方还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她至今还记得，对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某种风铃。 而今天傍晚，何冰又发现了一个“猎物”。 那是一个留着寸头的青年，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似乎还是学生。 他背着一个书包，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不过看他的样子神色匆匆，在入住宾馆后没多久便再次离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往常这个时候，何冰早就该搬出钢丝床躺在柜台后睡觉了，可是今天为了等那个青年回来，她一直撑到了现在。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想再偷偷看对方一眼。 “哈欠——！”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困意袭来，何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深夜11点，可是始终没有看到有人回来。 也不知道，那个人半夜跑出去干嘛去了，该不会是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吧？ 何冰有些好奇的拄着下巴，露出神往之色。 可就在这时，宾馆的大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叮当声，那是门口检测器检测到有人进门的声音。 是谁，会是那个人吗？ 听到这个声音，何冰也有些期待的抬起头望向门口，可是却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只能看到宾馆的自动门正一点点关闭着。 就在何冰有些疑惑的时候，一道人影忽然从面前一闪而过，当何冰回过神来时，却只看到那道身影刚巧朝楼上走去，随即迅速消失在楼道中。 何冰只来得及看到对方那背着书包的高瘦背影。 是他！ 何冰眼前一亮，可是随即却又神色暗淡下来，刚才自己似乎走神了，竟然没看清对方的脸。 “好可惜啊！” 何冰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叹，重重将脑袋扑在了柜台上…… …… 陈攸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脸色有些难看。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低头看向脚上这双被怪谈力量侵染的运动鞋。 双脚好像陷入了某种动物的内脏中，满是滑腻和冰冷，就好像这双鞋永远是冷的，无论如何穿戴也无法被捂热。 不仅如此，陈攸的双脚，已经有些失去知觉了。 要知道，除了财富中心大厦，自己就只在回宾馆的那一刻动用了一次怪谈的力量，可是就算短短两次使用，自己的双脚依然有些吃不消的感觉。 不过陈攸发现，在自己动用鞋子的力量时，不仅能走出怪谈形成的封闭空间，似乎还能避开凡人的视线。 郑大江和宾馆前台就是一个例子。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能力……” 此时回到房间，陈攸才有余力去查探这件事，他弯下腰，尝试将鞋子脱下来。 可是，在脱鞋的时候陈攸才发现，那双鞋就好像长在了自己的脚上，无论如何也无法脱下。 甚至，随着脱鞋的动作，还有一丝丝暗红色的液体从鞋缝中渗出，带着冰冷和滑腻，仿佛死尸体内残留的血…… “难道和童话中一样，穿上这双鞋后，就再也脱不下来了？” 陈攸皱了皱眉，他继续加大力度，仿佛是撕扯般动用了全身的力气。 噗通！ 终于，一只运动鞋掉落在了地板上，发出沉闷的闷响。 看到这一幕，陈攸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双鞋还是能脱下来的…… 他依葫芦画瓢，再次将另一只鞋子也脱下来，然后又脱掉袜子，试着让自己的脚彻底放松下来。 可是，当他脱掉袜子的时候，陈攸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竟已变得一片死灰，就好像死去几天的尸体一样没有丝毫血色。 陈攸的心一紧，他连忙动了动自己的双脚，却发现双脚的动作一切如常。 按理说，自己的脚成了这样是根本无法行走的，可实际上在穿着这双鞋子后，一路上都没有感到任何问题，最多是感觉脚变得麻木了一些，同时总是踩到一些硌脚的东西，可是抬起脚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直至此时，他才发觉出事情的严重性。 “为什么，难道是使用怪谈的后遗症？” 陈攸神色阴晴不定。 自己明明拥有掌控这双鞋的力量，却还落得如此下场，如果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穿上了它，恐怕还真如童话中描述的那样，一直跳舞跳到死了…… 看来，这就是利用怪谈的代价。 不过还好，陈攸又试着动了动双脚，却发现双脚虽然有些麻木，但依旧还是可以活动的，而且随着脱去鞋子，脚上的麻木也在渐渐褪去。 这一点令陈攸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如果自己使用怪谈的力量再多一段时间，或许就不是这样一个结果了…… 陈攸隐隐有些明悟，如果自己不是一出大楼就关闭的这双鞋的力量，而是一直开启直至走回宾馆，那么恐怕自己的这双脚就真的保不住了，就算自己是鞋子的主人也无力回天。 “也就是说，每次使用这双鞋子的力量时，不能超过一个限定的时间，超过后我的双脚就有废掉的风险？” “不，似乎没这么简单……” 陈攸摸了摸没有知觉的双脚，或许，动用力量的时间太长的话，这股灰色还会继续蔓延，甚至蔓延到全身。 等到那时，或许鞋子就会反客为主，变成自己的主人…… 正文 058-返程 因为突发情况，陈攸最终还是没有创造自己在K市的第二则怪谈。 不过仅凭一个微笑的男人也已经足够，今晚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于是，经历了生死难关后，陈攸只来得及洗掉一身的焦臭味和汗味，便在宾馆的床上沉沉睡去。 …… 深夜，风清冷而静寂。 因为是夏天，宾馆的窗户并没有锁死，而是留下了一道通风用的缝隙。 一阵细微的夜风顺着缝隙从窗外涌入，卷动了窗帘，令窗帘在月光下如波涛般涌动起来。 窗帘后好像藏了一个人，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飘荡，一缕缕奇怪的影子将陈攸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嘎吱…… 嘎吱…… 不知何时，幽静的房间中，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脚步。 就好像踩着某种滑腻的液体，又仿佛是在冰冷尸体上踉跄前行，脚步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借着银色的月光，两只暗红的运动鞋在地板上微不可查的挪动着，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脚穿上了它，每走一步，脚步声都会在凄冷的深夜中回荡很远。 嘎吱，嘎吱…… 最终，这一双鞋走到了陈攸的床前，鞋尖面朝着陈攸，缓缓停了下来。 沙沙沙…… 几乎是在那双红鞋停在陈攸床前的那一刻，床头柜上摆放的一只红色人偶也渐渐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一抹漆黑的事物在人偶的红盖头缓缓伸出，仿佛春天抽穗的庄稼，又仿佛一场天街小雨，润物细无声。 咔哒！ 突然，一声木制品碰撞的响声传来，原本直挺挺的人偶脑袋突然歪倒下来，形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如果此时有人顺着月光望去，就会看到人偶的红盖头下，正有一双空空荡荡的眼眶，那双眼眶凝视着陈攸，盯着他睡梦中的脸。 夜色如霜、清冷、寂静。 …… 这一晚，陈攸做了整宿的噩梦。 梦中，他同样躺在这张床上，虽然意识无比清醒，但身体却一直无法动弹。 就好像鬼压床一样，有什么东西在床上压着自己。 梦中的陈攸有些疑惑，他勉强抬起头朝自己的身上望去，却看到自己身上正涌动着大片黑色的长发。 这些长发漆黑油亮，散发出细腻的光泽，只是它们却像是有生命一般，紧紧束缚住了陈攸的四肢。 同时，还有另一束黑发正朝自己的脖颈缓缓涌来…… 陈攸想要喊叫，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能偏过脑袋朝床头望去，可是却又发现自己的床边有着一双舞鞋。 这是一双女式的红舞鞋，尺寸不大，似乎这双鞋的主人身高不高。 可令人感到惊悚的是，这样的鞋并不止一双，而是密密麻麻，从床前一直蔓延到房门口的位置。 这些红舞鞋两两并在一起，铺满了整个房间，而更加诡异的是，它们的鞋尖，全都面向着自己…… “滴滴滴……” “滴滴滴！”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了闹钟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陈攸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迅速睁开了眼。 他猛地坐起身，眼中浮现出一抹惊惧，随即这抹惊惧却化为一丝茫然。 梦中的那令人心悸的寒意仿佛浪潮般默默褪去，一缕晨曦的阳光从窗外钻了进来，刚好射入陈攸的眼睛。 下意识地，陈攸侧过脑袋，避开那抹刺眼的光。 直至此时，他才发觉自己满身大汗，而小呆正警惕的坐在自己身侧，仔细盯着床前那只嫁衣人偶。 见到陈攸醒来，它立即跳到陈攸的怀里，不断喵喵叫着，似乎是在诉说什么。 “昨夜似乎做噩梦了……” 陈攸低声喃喃，他轻抚着小呆的脑袋，随即侧过头，看向床头柜上的人偶。 那具人偶依然停留在昨晚摆放的位置，唯一的区别，便是有一丝丝黑色的长发从红盖头内伸了出来，似乎比昨天稍微长了一些。 接着，陈攸又看向地面的那双红鞋。 运动鞋也是一样，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似乎那些怪谈的力量在有了自己这个主人后，便彻底沉寂下去。 见此，陈攸才默默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脚。 顿时，陈攸心中一沉。 和昨晚一样，他的双脚那死人一样的青灰色依然还在，没有半点好转，陈攸试着蹭了蹭，顿时，廉价床单那粗糙的质感便从脚心浮现。 虽然颜色有些不对劲，但至少触觉还在，功能也没受到影响。 略微安慰了自己一下，陈攸再次打开怪谈笔记。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2】 【念：0】 【怪谈因子：喜1132、怒2839、哀830、怨1525、惧2835】 【寄语：死亡并非怪谈的主旋律，但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看到这些怪谈因子时，陈攸微微一怔。 他前夜先是创造了微笑的男人，随后昨夜又在嫁衣人偶的身上投入了10点的念，然后又创造了红舞鞋怪谈，并将其转移到自己的运动鞋上。 前前后后算下来，自己至少花费了各项怪谈因子3000点以上，没错，将红舞鞋怪谈转移到自己的运动鞋上，耗费了他10点的念。 这则怪谈，远比之前创造的怪谈更强。 昨夜，陈攸已经倾尽自己所有的点数，将怪谈笔记彻底清空，而如今却又再次增涨起来。 看来，微笑的男人那则怪谈已经开始在这座城市发力了。 想到这里，陈攸的心情略微好了不少，他先兑换了8点的念，将这些念全部加到寿命上，这样一来自己就有了10天的寿命。 可是，一想到昨夜的那栋大楼，他的表情就再次变得阴郁起来。 他其实到现在还是懵逼的，那颗流星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颗流星砸下来，竟然便形成了一则怪谈？ 是那颗流星有问题，还是说那栋大楼本身就是怪谈，陨石只是触媒？ 陈攸不知道，也不明白。 而他的手机，也在离开那栋大厦后恢复了功能，能顺利开机了。 此时他便打开手机，试图搜索有关K市财富中心大楼的消息，果然，今天K市的头版头条便和财富中心有关—— 【因昨夜流星雨坠落地面，K市财富中心大楼承重墙严重受损，已成为危楼，并造成多名人员伤亡，目前大楼千米内半径已彻底封锁，市长正展开紧急会议，商讨此次事件的应对策略，发言人表示，不排除将危楼爆破的可能性……】 看到这则新闻时，陈攸内心有些复杂，显然官方肯定是知道什么的，不然也不会将大楼周边都封锁起来了。 而且为了埋藏这个秘密，甚至不惜做出摧毁大楼的打算。 “所以说，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陈攸低声喃喃，他还记得，当初看到流星的时候，其实并不止一颗，只是刚巧这一颗掉在了财富中心大楼内罢了，而剩余的那几百颗流星，鬼知道掉落在了全国哪座城市哪个乡村…… 至于那个幸存者郑大江，陈攸倒是没有什么疑虑，黑灯瞎火下，对方自始至终也没有看清自己的模样，就算想出卖自己也没有办法。 默默叹息一声，陈攸不再关注这些，他自顾自地起床穿好外衣，略微洗漱了一番，随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穿上了这双红鞋。 这双红鞋平时一切正常，并不会伤害自己，唯有发动怪谈的力量时才会形成反噬，否则这只是一双看起来红得有些诡异的运动鞋而已。 穿好鞋后，陈攸去宾馆的一楼退掉房间，并朝着客运站的方向走去。 发生了这种事，K市已经不宜久留。 正文 059-脸 晚上9点，陈攸从一辆面包车上走下，回到了H市。 下车的第一件事，陈攸便是将自己之前的手机卡装了回去，而至于那张在K市使用的黑卡，早在半路的时候就扔掉了。 随后陈攸来到了郊区，找到藏匿泡芙的那间空置民房，可是才刚翻墙进入院子，陈攸便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哭声有些缥缈，带着一种环绕，就好像音响般回荡在整个院落，特别是夜晚，别有一番悚然的味道。 不过陈攸并没有在意，他只是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墙边，随后在满是杂物的角落里翻了翻，很快一只空置的矿泉水瓶被掏了出来。 在他掏出矿泉水瓶的同时，那个哭泣声也跟着消失了。 可是，当陈攸看清矿泉水瓶中的情形时，却略微一呆。 那只叫做泡芙的老鼠正四仰八叉的躺在矿泉水瓶里面，张着嘴巴，早已没有了呼吸。 陈攸不信邪的晃了晃，里面残留的食物残渣顿时发出沙沙的响声，敲打在泡芙身上，可是泡芙依然一动不动。 陈攸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 他在离开前，往矿泉水瓶里加了一些食物和水，瓶身上也扎了几个孔洞，因此泡芙绝不会饿死和闷死，难道说泡芙在装死？ 毕竟陈攸曾经看过哪本书上说，老鼠的确有装死的技能。 想到这里，陈攸干脆打开瓶盖，将泡芙的身体倒了出来，可是随即却再次神色一变。 一股腐烂恶臭的气息从瓶内飘散开来…… 如今正是盛夏，放置一两天的尸体的确会开始腐烂，这是做不了假的，也就是说，这只叫泡芙的老鼠的确死了。 可是，既然泡芙已经死了，那刚才的哭声又是谁发出来的？ 陈攸眯起眼睛，他用脚踢了踢泡芙的尸体，可是下一秒，那个凄厉诡异的哭泣声却再次从泡芙的体内传了出来。 同时，一股浑浊的液体也顺着泡芙紧闭的双眼缓缓流出。 看到这一幕，陈攸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就算是死了也能发出哭声，怪谈就这么不讲道理？ 陈攸有些警惕的朝后退去，虽然泡芙只是一只老鼠，可怪谈不是，之前的财富中心事件已经对陈攸造成了阴影，面对怪谈，无论怎样警惕都不为过。 黑夜中，一只死去的老鼠不断发出怪异的哭泣，这个声音仿佛融入了夜风，吹得陈攸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股浑浊的液体越流越多，仿佛是止不住一般，逐渐浸湿了泡芙的尸体，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阴冷也在院子中弥漫开来。 “喵……” 诡异的哭声环绕在整个院落，可是在这股哭声中，肩上的小呆也发出了叫声，这个声音和平时不同，带着一种警示的味道，就好像财富中心时那样。 听到小呆的警示声，陈攸不再犹豫，决定彻底销毁对方。 虽然损失了这个实验体很可惜，但这具尸体已经发生了某种不可知的变化，相比起来，毁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陈攸立即取出怪谈笔记，翻到第六页，将《会哭的老鼠》这一页彻底从笔记上撕了下来！ 唰！ 一声轻响，纸张被彻底撕了下来，陈攸往天上一抛，顿时，那页纸张便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在空中迅速燃烧一空！ 只是，当那一页纸燃烧完毕时，哭声却依然没有停止，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加凄厉了…… “开什么玩笑！” 陈攸惊疑不定的朝泡芙的尸体望去，却看到那滩水渍已经彻底蔓延开来，就好像无法停下的水龙头般一股股往外直冒，始终无法停歇！ “难道说是因为真正的怪谈还没有抹除的原因？” 陈攸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迅速翻到怪谈笔记的第一页，找到那篇《会哭的画像》，然后再次狠狠一撕！ 如果说《会哭的老鼠》属于怪谈的继承者，那么《会哭的画像》才是怪谈的真正根源，恐怕必须将这一页也彻底撕掉，才能抹去怪谈吧？ 陈攸默默想道，随着黑色火光燃烧然后迅速熄灭，他再次望向地面上的尸体，可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就算两页怪谈全部撕去，可那股哭声依旧没有停止下来。 原本该被抹去的怪谈，仍然寄居在泡芙的尸体中…… “原来是这样，难怪没有批语！” 陈攸有些悚然的喃喃道，他突然回忆起来，在创造这篇怪谈时，底部并没有如往常般出现批语，当时他还以为泡芙是继承了原怪谈的力量，所以不算是一则新的怪谈，可直至这时才恍然惊觉。 原来，当一则怪谈被外物融合后，就已经超脱出怪谈笔记的束缚，不再受到怪谈笔记的限制！ 想到这里，陈攸只感觉一股危机感隐隐浮现，他仿佛感觉到当初面对《回魂》时的那种阴冷，此时那滩水渍范围已经变得越来越大，几乎形成了一座浅浅的水洼，而在水洼中，甚至还有某种东西在内部涌动！ 隐约间，陈攸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 那张脸好像只有一张面皮，如同纸张般随波逐流，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从水下发散出来，随着哗哗的响声，还带着一股无法言明的腐烂气息。 陈攸瞳孔微缩，这则怪谈明明只是三百点怪谈因子创造出来的，为什么给自己的感觉却比《回魂》还要恐怖？难道是因为曾经转移这则怪谈时，给泡芙注入过5点念的原因？ 如果这样说来的话…… 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陈攸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取出嫁衣人偶，顿时，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再次传来。 冥冥之中，陈攸只感觉自己的意识瞬间贯通了某个晦暗死寂的存在，他的双眼变得一片灰白。 顿时，人偶的脑袋微微一歪，发出关节撞动时的咔哒声响，同时它的红色盖头无风自动，某种诡异开始在盖头下翻涌起来！ 下一秒，无数根发丝仿佛黑色的浪潮，缓缓涌入了面前的水洼当中，可原本只是一滩流出的水渍在此刻却仿佛深不见底，人偶的发丝不断涌入，可始终无法触及那张女人的脸！ 不过，陈攸却敏锐的发现，因为这些发丝的涌入，那个哭声也彻底停止了。 不仅是哭声，就连地面上这滩水渍竟然也没有继续扩大，而是渐渐缩小起来。 显然，在两股怪谈力量的对抗中，嫁衣人偶依然占据了上风。 大概过去了两分钟左右，那滩水渍已经开始肉眼可见的缩小，不仅如此，就连水中的那张脸也渐渐清晰，而越来越清晰的代价，便是它慢慢被人偶的发丝缠绕了起来！ 嗤嗤嗤…… 一阵水雾开始蒸腾，同时水中的发丝终于缠绕住了那张面孔，随即更多的发丝缠绕了上来，将那张面孔迅速覆盖。 到了最后，所有的水渍已经蒸发一空，与此同时，无数的发丝开始收回，一张被戳的千疮百孔的脸也被拽了出来！ 直至此时陈攸才看清，那张所谓的脸，赫然便是一张涂满了油墨的画纸！ 蒙娜丽莎？ 陈攸双眼死灰地盯着那张脸，他还记得，自己创造回魂怪谈时，便是将其塑造成了蒙娜丽莎的模样，而如今，这张画竟然在泡芙的体内重生了过来？ 只不过，他还来不及多想，那张脸便彻底被嫁衣人偶的发丝撕碎，同时那些黑色长发也开始收回，重新收拢进人偶的盖头之下。 等到陈攸再次看向望向泡芙的尸体时，却发现那具尸体已经彻底干瘪了下去，无论是水渍还是哭声全都消失不见了…… 泡芙重新变成了一具毫无异状的尸体。 “呼……” 陈攸松了一口气，他直接关闭嫁衣人偶的力量，重新将人偶塞回了背包。 “没有想到，将一只生物改造成怪谈，竟然会出现这种意外。” 陈攸有些无语，最终还是靠着自己手中最强的嫁衣人偶才消灭了对方，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搞出多大的乱子。 他摇了摇头，不再在院内停留，而是重新翻了出去。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在他翻墙的时候，背包中嫁衣人偶突然晃了晃，令人偶的盖头掀开了一角。 而那盖头之下，原本应该是空洞无物的人偶面孔上，竟然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用油墨画出来的脸，唯有眼睛部位一片空白…… 正文 060-判断 从空置的房屋翻墙离开，陈攸的心情并不好，刚才嫁衣人偶又从自己的意识里抽走了什么。 同时，泡芙的死亡也给陈攸的计划笼罩上了一抹阴霾。 这本来就是一场实验，陈攸的目的就是检测将怪谈融入生物的体内会有什么后果，可如今看来，后果便是死亡。 陈攸并不觉得这是一个意外，从红舞鞋那则怪谈开始他就隐隐有所察觉了。 即使将怪谈的力量附着在物品上，并设置使用者，可使用时依然需要付出代价，更何况是将怪谈融入生物体内了。 显然，泡芙就是死于怪谈之手，它没有在泡芙体内沉寂下去，反而杀死了宿主。 而且再次脱离宿主之后，也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它脱离了笔记的掌控，同时因为融合了那5点念，变得更加恐怖了…… 自己曾经在创造这则怪谈时，并没有赋予任何的杀人规则，可是刚才自己却感应到极大的危险感，似乎任由对方复苏下去的话，这则怪谈很快就会开始攻击自己。 “这个见鬼的东西……” 陈攸摇了摇头，随即低头看向自己脚上暗红色的运动鞋。 会哭的画像在转移到泡芙体内后脱离了笔记的掌控，那么嫁衣人偶和这双鞋呢？是不是现在笔记也已经对它们失去了掌控？ 陈攸眼中不由得浮出一抹阴霾。 就在他转身准备返回酒吧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陈攸掏出一看，竟然是楚经理给自己打的电话。 “喂，楚哥，刚才我在外面耽搁了一下，大概半个小时后就到。” 陈攸拿起电话，不等对方开口便说了一句。 “呼，你总算开机了。” 电话那边，楚经理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压低声音道，“这两天你跑哪里去了，美丽天天过来找你，我只能告诉她你今晚回来，如果你再不回来的话，酒吧都要开不下去了。” 随着他的话语，手机那头还能隐隐听见砸酒杯和女人的怒吼声。 “怎么回事？” 陈攸皱了皱眉，边走边问道，“张美丽应该还不至于这样胡搅蛮缠吧？” “我也有些不理解，这段时间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快点回来吧，现在只有你能摆平她。” 楚经理没有多说，而是迅速挂断了电话。 见此，陈攸也不打算慢悠悠的散步回去了，他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将自己送到酒吧的门口。 当陈攸回到酒吧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0点。 可是以往本应开门的酒吧，此时却变得安静无比，门口没有了顾客，甚至在酒吧的大门上，还挂出了歇业的牌子。 看到这一幕，陈攸不禁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却看到几名有些眼熟的服务生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摄影师，楚哥让你回来立即去二楼找他。” 其中一名服务生提醒道。 “我马上就去。” 陈攸没有多说，而是先回到宿舍中将小呆放在床上，他刚准备换上自己的皮鞋，可是突然又想到两天前自己在触碰了张美丽的手之后，小呆那异常的反应。 于是，陈攸干脆只将嫁衣人偶和小呆放了下来，却并没有换鞋和衣服，直接朝着二楼走去。 才刚刚踏入二楼，陈攸便听到一阵叮铃哐当的声响，他彻底走上台阶，却看到一个身材有些肥胖的女人正坐在大厅的地面上不断摔砸着酒杯，弄得地面到处都是玻璃渣。 而楚经理以及一众服务生在对方身前围了一圈，好说歹说的劝着。 “楚哥。” 陈攸走上前来，“这位是……” “陈悠！” 听到陈攸的声音，胖女人顿时惊喜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甚至有些诡异的脸！ 这张脸原本很普通，不美不丑，可是在画上了这个妆容后，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可是这股美艳却是不和谐的。 陈攸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明明五官单独看起来都是很是完美，可是拼凑到一起时，却带给人一种打从心底的阴冷和悚然…… “你是美丽姐？可是……” 陈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他的记忆中，对方应该是肥胖症的患者，因此吨位极高，相当于两个自己，可是现在面前这个女人虽然还属于肥胖的范畴，但却要比之前瘦得多！ 陈攸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可是……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 “漂亮吗？” 见到陈攸出现，张美丽这才快速站起身，脸颊上露出一抹欣喜，“我说过的，我会为了你减肥，为了你变得更加漂亮。”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同时嘴唇也有些干裂，似乎很久没有喝过水。 楚经理拍了拍陈攸的肩膀，打断话题道，“美丽，我说过的吧，陈悠肯定没有离职，也没有故意躲着你，这两天只是因为有私事所以请假了，现在不就回来了吗？” 张美丽刚想说些什么，她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她有些病态地摸向自己的脸，“对了，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我的妆是不是都花了？” 说着，不等陈攸和楚经理回答，她迅速从提包中取出一个化妆盒，朝洗手间跑去。 而一旁的陈攸分明看到，张美丽在摸脸颊时，一丝丝粉末簌簌而落…… 等到对方彻底走进洗手间，陈攸才转头看向楚经理，“楚哥，美丽姐这是？” “我也是前天才发现的。” 楚经理叹了一口气，他看着满地的玻璃残渣，一边指挥服务生将这些玻璃渣清理掉，一边和陈攸走到一边，“前天美丽来找你的时候，我就发现她化的妆有些奇怪。” “不过那个时候还好，听说你请假后，她就要了你的电话，亲自打给了你，直至听到你的电话已经关机后才转身离开。” “可是等到了昨天时，她又来了，她的妆容也越来越夸张，在得知你依然没有来上班后顿时闹了起来，被我劝了半天才离开。” “然后就是今天，她甚至赶走了所有客人，声称不见你就不离开，而且这个妆容比昨天还要奇怪，就好像……” 说到这里，楚经理脸上闪过一抹惊惧，“就好像丧失了人类原本该有的审美一样……” “不仅如此。” 突然，楚经理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我发现她变得比以前瘦了很多，而我在前天见到她时，明明还是很正常的，可是一天比一天瘦，鬼知道她这三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们是在说我吗？” 就在楚经理低声嘀咕的时候，两人身侧突然传来一个阴森暗哑的声音。 楚经理迅速转头，却看到张美丽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边，满脸笑容的盯着两人。 “美、美丽！” 楚经理被吓了一跳，原本能言善辩的他竟然破天荒地结巴起来，“我们只是在谈论你今天的妆容为什么如此地……特别……” “很美吗？” 张美丽闻言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已经尽力将自己画的很美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几天镜中的我总是有些奇怪……” 陈攸看向张美丽的脸，此时这张脸上已经看不到肤色，整张脸被厚厚的化妆品覆盖着，一片惨白，眼线也画的凌乱无比，就好像幼童的涂鸦。 而最为显眼的则是张美丽的嘴唇，此时她的嘴唇被涂抹的一片鲜红，就好像能随时滴下血…… 不要说职业化妆师了，就算是普通人，也不可能画出如此怪异的妆容，可是偏偏，张美丽却将自己画成了这幅鬼样子…… 最后的结果，依然是张美丽包场，让陈攸陪同着。 等将张美丽打发走，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酒店也恢复了营业。 而破天荒的是，这次张美丽全程没有碰过酒，也没有劝陈攸去喝，等到陈攸送走对方，转身返回酒吧时，他先是来到张美丽坐过的桌子上看了看。 可惜迟了一步，桌子已经被服务生擦拭的干干净净，而酒杯也被换走了。 见此，陈攸只得将目光扫向对方坐过的位置，同时伸手轻轻一抹。 顿时，一层白色的粉末浮现在手指上。 陈攸闻了闻，果然又是那种甜腻的香味，可是香味中，却又隐隐有着一种怪异的臭味，和之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张美丽是四天前左右出现问题的。” 陈攸低声喃喃，随即他转身离开酒吧，回到了地下室的宿舍内。 此时，小呆正趴在床上梳理着自己的毛发，见此陈攸直接将那根手指在小呆的鼻尖凑了凑。 小呆迅速转头，困惑的看着陈攸。 “闻一下？” 陈攸再次将手指放在小呆的鼻尖上。 “喵哇！” 下一秒，小呆顿时跳了起来，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飞快冲进了一旁的床底。 “看来，张美丽真的有问题。” 看到小呆受到惊吓的模样，陈攸不禁眯起眼睛，如果说第一次只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小呆的反应，以及张美丽那种种异常的表现，都足以证明如今的她真的有问题。 陈攸不禁回想起昨夜，那颗流星带来了一则足以扭曲空间的怪谈，如果说那则怪谈来自于天外，那么张美丽呢？ 她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陈攸不知道，但他隐隐发觉，自己似乎正在逐渐逼近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 正文 061-五十万（世界观正式展开，求追读！！！） 2022年6月11日，清晨。 天气，晴。 这一晚，陈攸依然是噩梦连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噩梦，只知道在梦中，自己被无尽的黑发所淹没，可是和前一天不同，那些黑发仿佛中多出一股潮湿的水渍。 除此之外，他的耳边，似乎总能响起一阵哭声。 这个哭声并不大，在梦中似有似无，听不真切，可是每当陈攸想要寻找那个哭声的来源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清晨，陈攸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睁开眼，只感觉双眼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带着睡眠严重不足的倦意缓缓回过神。 拿起电话，却看到电话中又是楚经理打来的。 “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陈攸皱了皱眉，看到时间才刚刚8点，只感觉一种烦躁感不断升腾，令他想要彻底摔碎电话。 只是，理智依然占据着上风。 “楚哥，有什么事吗？” “陈悠，刚才美丽的父亲给我来电话了。” 楚经理在电话中有些沉闷，只听他说道，“他告诉我，美丽昨晚回去就生了重病，到了现在已经进入了弥留阶段。”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攸有些诧异道，“难道他认为是我害的她？” “那倒不是……” 楚经理似乎有些惊讶陈攸的反应，不过随即还是解释道，“他说美丽是全身脏器衰竭，不过昏迷中的美丽却不断叫着你的名字，因此他希望你过能去他家一趟，以满足美丽临终的心愿，他们家的地址是麟宫小区的8号住宅。” 陈攸有些无语，随即却想到对方这段时间的诡异变化，这个变化恐怕和怪谈脱不开干系，于是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抱歉楚哥，我只是一个陪酒的，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去做这种事。” “对方愿意出五十万。” 楚经理提示道，“我倒认为，如果对方愿意出这么多钱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况且美丽也是我们的老客户，如果将这件事宣传出去，身患重疾的客人依然对第六天堂的少爷念念不忘，恐怕能成为一个噱头，让你的人气大增。” “？？？” 陈攸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说道，“五十万的确不少，只是我也有我的苦衷，现在的我的确不适合出现在那里。” “好吧……虽然不是很懂你你的苦衷，但我也不会强迫你，我现在就和对方解释。” 见此，楚经理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呼……” 陈攸默默呼出一口气，神情中闪过一丝怪异之色。 不得不说，在对方报出五十万这个报价的时候，他的确心动了一瞬。 只是，相比起钱，他更在乎自己的小命，如果小命玩完了，那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昨天还不确定张美丽有没有问题倒也罢了，后来既然已经判断出对方和怪谈有关，那自然是离对方越远越好。 无论是自己身上的秘密，还是张美丽身上可能存在的风险，都让他不愿去见对方最后一面，自己身上牵扯的怪事还是越少越好。 只是，大约过去了五分钟左右，陈攸的手机突然传来了一声提示音，陈攸打开一看，却发现自己的银行卡被打进了50万。 没错，陈攸还特意数了数，5后面是五个零。 “搞什么？” 陈攸露出诧异之色，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都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钱，只是在看到这笔钱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兴奋，反而觉得无比的烫手。 在这笔钱打入自己的账户后，又有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见此，陈攸略一犹豫，还是接通了电话。 “我是张赫，张美丽的父亲。”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而沙哑的声音，“我已经给你打了五十万，如果五十万不够的话，等你到了这里，我还可以支付给你五十万。”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陈攸深吸一口气，“张伯父，我和你女儿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还没亲密到需要临终见面的程度，而且我奉劝你一句，这个功夫，你还是将你女儿送到医院吧，或许还有得救，而不是把人放在家中等死。” “全市最好的医护团队和仪器都搬到了我家，让我女儿去医院毫无意义。” 电话那头，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你为什么不愿意来，你是害怕这段时间她的反常表现吧，如果是这样你不必担心，因为我已经请了相关的人员，有这人在这里，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什么相关人员？” 陈攸猛地坐直身体，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什么，“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有这人在，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知道吗？” 电话那头，张赫的声音微微有些疑惑，“我看你宁愿不要那五十万也不愿来见我女儿，还以为你知道一些内情……算了，不说这个了，如果你可以来的话，我可以再加五十万，我不希望我女儿死前留下遗憾。” 陈攸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 这倒不是这一百万的数字，而是他从对方口中，听到了一句话——相关人员！ 张美丽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陈攸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对方的病很可能和怪谈有关，可是如今，对方却在电话里说，他已经请了相关的人员，有他在这里不会有事？ 这个张赫，已经知道张美丽因何而病？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里还有专门对抗怪谈的人？ 这个想法将陈攸震撼地不清，他有无数的疑问想要解答，可是苦于一直找不到了解的渠道，而如今，契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或许，自己可以借此机会，从这件事中寻找出答案？ 这个世界人类究竟是使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怪谈，怪谈又从何而来，又是因何而生？ 这些疑问一直埋藏在陈攸的心底，令他只能谨慎再谨慎，小心翼翼的伸出渺小的触须，一点点探索着这个世界。 可是陈攸却明白，就算自己永远隐藏在暗处创造一个又一个怪谈，但终究会有失手的一天，光是每创造一个怪谈就要前往一处事发地就限制了他的发挥。 就算能一直顺利地不被发现，可终究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死在怪谈手中？ 如果自己能了解这个世界的内幕，是不是就可以更大可能地降低自己被发现的几率，同时还能增进对怪谈的了解？ 这些念头从陈攸的脑海中一晃而过，陈攸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砰砰跳动的心，沉声道，“虽然你很有有诚意，但还是很抱歉，她付出金钱，我付出尊严和时间，我们只是纯洁的金钱关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她也没有到离不开我的地步！” “这笔钱之后我会打回你的账户，请不要继续纠缠我了。” 正文 062-出击（世界观正式展开，求追读！！！） “也就是说，这群社会精英，的确知道些什么……” 交流结束后，陈攸便默默挂断了电话，并毫不犹豫地将那五十万反回了对方的账户。 一百万，仅仅只是为了见一个快要死的人，这已经是天价了，恐怕放在大部分人身上都不会拒绝。 但陈攸却不同，他其实更想见一见那些所谓的“相关人员”。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那些相关人员到底是什么，他们为何能对抗怪谈，可他也有警惕之心。 对方既然能对抗怪谈，那么是不是也能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 不说怪谈笔记，光是嫁衣人偶和红舞鞋这两种怪谈就可能暴露他的秘密，因此无论对方出多少钱，他都不可能去冒险。 只是没有想到，虽然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普通人并不知情，但却有不少社会精英已经知道了怪谈的存在，比如这个张赫！ 想到这里，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光，他拿出怪谈笔记，看向封面。 【契约者：陈攸（13）】 【寿命：9】 【念：0】 【怪谈因子：喜2289、怒4001、哀2140、怨3000、惧4890】 【寄语：死亡并非怪谈的主旋律，但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到了现在，怪谈笔记上的点数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不平衡，这是自己设计怪谈时过于粗糙，基本全靠吓人造成的。 惧永远是最多的那一项，而喜和哀却是最少的，严重拖慢了自己的后腿。 不过这个可以慢慢解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撬开某些人的嘴，让他们将属于怪谈的秘密吐露出来！ 既然如此，自己该如何去做呢？ 陈攸不禁转头看向宿舍内的桌子，此时上面已经摆上了不少的化妆品。 这倒不是陈攸变态，只是职业需要而已。 陈攸随手抽出两支无色口红，一左一右摆在桌上，“那么，那就从你们开始吧……” 他果断将怪谈笔记铺开，然后才开始在笔记上写道： 【名称】：问答口红。 【定义】：口红的作用，往往是点缀双唇。 【声明】：某些口红能令人获得更大的魅力，甚至让对方情不自禁地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架构】：这是一支无色口红，它拥有神奇的力量，将它涂抹到双唇上之后，由这双嘴唇提出的问题，所有人必须毫无保留的回答，没有拒绝的余地。 定义和声明并没有被抹除，可是当陈攸写到架构时，却被抹除了。 见此，陈攸只得重新写道： 【……由这双嘴唇提出的问题，对方必须毫无保留的回答，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一次，笔记将架构保留了下来。 “必须将“所有人”换成“对方”笔记才会承认，这么说的话，这个世界是存在抵御这支口红力量的人的，很有意思……” 陈攸嘴角挑起一抹轻笑，显然，被怪谈笔记认为能抵御口红力量的人，很可能就是那群可以和怪谈对抗的人。 看来，就算是神秘莫测的怪谈笔记，只要方法得当，也能从中套出许多秘密。 接下来的参数，陈攸将喜怒哀怨惧五项怪谈因子各填写了500点，而触发条件这一栏，陈攸想了想，写上了“H市第六天堂陈攸的无色口红”几个字。 然后，他轻轻合上了笔记。 砰！ 一声轻响，怪谈笔记上果然传来了一股轻微的寒意。 怪谈，生效了！ 见此，陈攸再次望向桌上的两支口红，此时两支口红依然毫无变化，如果不是知道怪谈真的生效，陈攸根本无法从视觉辨别哪一支才是变成了怪谈的口红。 他朝两支口红上分别摸了摸，却发现其中一支散发出一股诡异阴寒的气息，顿时明白，是自己右边的这支接收了怪谈的力量。 见此，陈攸再次翻开笔记，看向这则怪谈的批语： 【你相信吗，世界上有一种看不见的色彩，它是优雅和内敛的信条，是诱惑与克制的催化剂，剥夺了谎言，确立了诚实，或许正是因为没有颜色，它才能成为世界上最迷人的色彩——问答口红】 “剥夺了谎言，确立了诚实？” 这句话，便是问答口红的本质了。 不过，陈攸并没有打算就这样结束，怪谈是不会被人类所控的，这是他历尽千辛万苦才试验出来的结果，他当然不会忘记，如果自己真敢就这样大大咧咧的使用口红，恐怕明天所有人看到的就会是自己涂满口红的尸体。 于是，他又兑换了5点念，然后翻开下一页，再次朝着上面写道： 【名称】：问答口红2。 【定义】：口红的作用，往往是点缀双唇。 【声明】：一支无色口红获得了怪谈的力量，能让对方情不自禁地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架构】：这是一支无色口红，它继承了《问答口红》的力量，将它涂抹到双唇上之后，由这双嘴唇提出的问题对方都必须毫无保留的回答，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有它的主人才能驾驭这种力量。 【参数】：念5。 【触发】：无色口红的主人，契约者陈攸。 写完这一切后，陈攸深吸一口气，再次合上了笔记！ 砰！ 怪谈笔记再次生效！ 随即，陈攸便发现自己右边的那支口红身上的阴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放在左边的这支口红弥漫起了一股莫名的阴冷。 天窗射下一道璀璨的阳光映射在这支口红上，可是反射出的光线却带着丝丝诡秘的气息。 通过这种方式，这支口红便能够为陈攸所用。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第一个口红怪谈生效时，代表了口红本身成为了一则怪谈，而第二个口红怪谈生效时，却是以口红为主，怪谈则寄居在口红的体内，能够被口红的主人所使用。 这就是两者的区别了。 虽然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又会有一则怪谈失去了笔记的掌控，但相比起收获，这种付出相当值得。 此时，陈攸将口红拿在手中，不断把玩着。嘴角隐隐挑起了一抹笑意。 有了这支口红之后，自己所能做的事就更多了，或许那些对抗怪谈的相关人员能抵御问答口红的力量，但那些社会精英呢？ 自己完全没必要冒险去见那些能对抗怪谈的人，只需要动用一点手段，不就可以轻松从那些社会精英的口中套出自己想要的秘密了？ 比如说张赫。 从得到怪谈笔记以来，自己都是被迫迎接一次次的危机，无论是王峰也好，殷家三兄弟也罢，甚至是刚刚经历的财富中心这件事，都是麻烦主动找上了自己…… 而如今，也该自己主动出击一次了！ 正文 063-畸变效应 这一晚，直至陈攸下班，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张美丽的父亲没有再打过电话，似乎已经放弃了。 等到凌晨四点酒店打烊，陈攸返回了宿舍，他将嫁衣人偶放进背包，然后换上那一双红色运动鞋，最后想了想，又将小呆也装了进去。 然后，陈攸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张美丽的家并不在城内，而是住在城郊的一处庄园小区中，当陈攸下了出租车时，顿时看到一座青山遍野的世界。 就算是深夜，也挡不住这座小区的华贵景观，H市三面环山，却并非什么高山，其中最高的一座齐林山的山腰处，便坐落着这座麟宫小区。 之前陈攸在城市间四下穿梭时，远远就能望见山腰处坐落的别墅群，可真正到来却是第一次。 此时已经是深夜，陈攸并没有直接从大门口进去，他先是拉上兜帽绕着小区的围墙转了一圈，找到一处监控的死角，然后才径直翻了进去。 这种栅栏式围墙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如果真的想进是拦不住的。 不过，这种高档小区都有保安巡逻，而且每家每户都安装着防盗系统，并不全靠围墙的防护。 想到这里，陈攸径直朝着小区的8号住宅走去。 他想探查一下，如今张美丽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已经死了，而那些相关人员是否已经离开，如果离开了的话，自己就能直接从张赫的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 等来到8号住宅的时候，陈攸这才发现，这座小区的每一栋别墅都各有不同，而8号别墅无疑是其中占地面积最广，装修最为华贵的一座。 难怪张美丽每次消费都是上万起步，看这幅家底，张赫就算不是H市的首富，也是前十左右了。 此时从外界望去，别墅内一片漆黑，只有三楼的一处房间依然亮着灯，房间内隐隐有几道匆忙的身影从窗前闪过。 从对方的装扮看去，全都是医护人员。 如果这样看得话，张美丽似乎还没有死？ 如果张美丽没死的话，那么是不是就说明那些张赫请来的相关人员还在别墅里，如果贸然进去的话，很可能会被对方发现。 想到这里，陈攸又拉了拉兜帽，将自己的面孔彻底隐匿在黑暗中，然后转身去往了8号住宅的隔壁，径直来到7号别墅的大门前。 接着，随着陈攸深吸一口气，红色运动鞋中蕴藏的怪谈迅速启动，原本亮着灯的电子大门上，竟然忽明忽灭的闪烁起来！ 这是陈攸经历过财富中心事件后发现的，只要自己动用怪谈的力量，方圆数米内的电器几乎都会失灵。 越是强大的怪谈，造成的电器失灵的范围也就越广。 等陈攸来到大门前时，这座带有警报器的大门已经彻底失灵，陈攸只是随意一翻，便翻过了大门。 接着，陈攸推开别墅的正门，随着他的进入，所过之处无论是监控还是电子设备纷纷失去了电力，变成了无用品。 嘎吱。 嘎吱…… 陈攸几乎如入无人之境，随意在别墅内四下穿梭着，就算他走进这些人的卧室，也没有任何人察觉。 可是一番行动下来，陈攸却失望了。 他依靠问答口红的力量询问了几户陷入睡眠的房主，这些人在梦境中也可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所谓的内幕消息。 看来，就算是富豪，也不一定全都知道怪谈的事情…… 陈攸神情有些阴沉，这一趟下来自己什么都没有捞到，反而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脚心正有一阵阵阴冷渗人的感觉袭来，双脚的麻木开始朝脚踝蔓延，嘴巴也是如此，就好像有一具从冰柜中取出的尸体吻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一股带着死意的异物感不断从嘴唇上传来…… 看来，还是必须询问正主才行…… 想到这里，陈攸只得重新将目光放在8号别墅。 这一次，他变得更加小心，一点点控制着怪谈的力量侵入进去。 8号别墅的大厅同样是一片黑暗，陈攸顺势朝三楼望去，却看到三楼某一间房门半开着，一丝丝灯光透了进来。 透过那扇门，陈攸甚至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同时还有一种特殊的阴冷弥漫在别墅之中。 这是怪谈的气息…… 看来张美丽就算没死，估计也快差不多了。 陈攸微微定神，有了这股阴冷存在，就算那些相关人员想要察觉自己也并不容易。 见此，陈攸并没有贸然前往三楼，而是轻车熟路的选择了一楼的一间保姆间，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保姆间内，一名身材火辣的中年女人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穿着一件黑丝镂空睡衣，看起来并不像普通保姆那么简单。 不过陈攸对有钱人的性癖并不关心，他只是盯着对方的脸，轻声开口，“告诉我，张赫在哪一间房？”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在开口的瞬间，另一股怪谈的力量启动了…… 一股奇异的阴冷渐渐弥漫开来，床上的女人双眼微微颤动，似乎想要醒来，可是她的嘴却率先出声，就好像睡梦中的梦呓。 “张赫在二楼左边第一间，左边第一间房……” 听到对方的回答，陈攸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他离开房间，朝着二楼走去。 二楼左边第一间房。 走到房间的门口，陈攸又朝着三楼看了看，却见到门口有两名护士正小声交谈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下的黑暗中，一名戴着兜帽的黑衣人正静静窥视着自己。 果然，启动红舞鞋的怪谈力量之后，就连这种富豪的住宅里也能如入无人之境，还真是可怕…… 陈攸摇了摇头，直接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嘎吱。 嘎吱…… 随着一阵红舞鞋独有的诡异脚步声，陈攸出现在了张赫的房间。 借着月光，陈攸隐隐看到，硕大的床铺上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者正静静躺在床上，床上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此时的老者正陷入沉睡的状态，眉目中有一丝愁绪，同时口鼻中还有细微的鼾声传来。 这人就是张赫？ 陈攸歪了歪脑袋，借着月光，他勉强看清了对方的长相，的确和张美丽有些相似。 见此，陈攸直接闭上了房门，走到在对方的床前，声音低沉的询问起来。 “告诉我，张美丽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女儿……被畸变效应污染了……” 老人的声音缓缓传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依然闭着眼睛，没有任何醒来的预兆。 “畸变效应，那是什么？” 陈攸呼吸有些急促，没有错，这就是他一直想要探查的真相，也是自己活下去的依凭。 “我不知道……” 可是，老人的回答给陈攸浇了一盆冷水。 不知道？ 陈攸嘴角抽了抽，他有种想将对方从床上扯下来的冲动，问问对方是不是在耍自己，“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你是从谁的口中听到‘畸变效应’这个名词？” “是宋子豪……” 老人的语气中有着一丝茫然，“宋子豪告诉我的。” “宋子豪是谁？” “他是一名不可接触者，是我请来解决我女儿身上问题的人……” 不可接触者？ 光听到这个名字，就令陈攸心中狂跳。 “他能……对抗张美丽身上的畸变效应？” 陈攸想了想，自己直接说怪谈对方或许并不理解，于是便改成了对方的称谓，“他是如何对抗张美丽身上的力量的，又为什么被称为不可接触者？”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看到他救治我的女儿，他只说我女儿发现的太晚，已经被畸变影响地太深，救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赫的神情中有着一丝痛苦。 听到对方的回答，陈攸皱了皱眉，这个张赫知道的似乎并不多，竟然连这些最基础的情报也只是一知半解。 “你连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信任他能救你女儿？” 陈攸有些不耐烦的发问。 “我不信任他，但他是怪诞协会的成员，我听人说过，遇到这种事，只有这些专业人士才能解决，因此我给了这家协会一千万，才将他请了过来……” 张赫的梦呓还在继续。 “这么说来，怪诞协会就是专门负责处理类似事件的官方机构？” 陈攸眼前一亮，继续问道。 “不是官方，是一个私人组织，但是听说和官方有些联系……” 听到这里，陈攸不禁一怔，竟然还是一个私人组织？ “那么宋子豪呢，他已经离开了吗？” 陈攸再次问道。 “没有，他还在住在我这里，他说可以体谅我，等我女儿彻底死亡后再解决畸变效应，不过得加钱……” 听到对方的回答，陈攸神情有些阴晴不定，他想了想，最后询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畸变效应？” “这些事都是高度保密的，知道的人并不多，我的人脉圈中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这些……” 可是，就在对方开口的同时，陈攸突然耳朵一动，因为他听到，门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这里跑来…… 正文 064-不可接触 “叩叩叩！” 张赫瞬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嗬！嗬！嗬……” 就好像溺水的旅人，直至张赫坐起身，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汗水。 “怎、怎么回事？” 他有些茫然的听着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就在刚才睡着时，他似乎感觉到身边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静静站在自己床前…… 他竭力想要醒过来，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苏醒，就好像被鬼压床了一样。 “叩叩叩……” 门外那急促的敲门声再次传来，张赫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连忙下床拉开房门，却看到一名护士正神色惊慌地站在门口。 “张先生，不好了，您女儿的生命体征彻底停止了！” “什么！” 张赫脸色一变，他来不及换衣服，直接穿着睡衣跑了出去，很快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上楼声。 就在张赫离去之后，房间内最黑暗的角落中，陈攸缓缓走了出来。 他神情中有些遗憾，到最后也没问出还有谁知晓畸变效应的事。 脚下传来丝丝冷意，陈攸的脚正在一点点麻木着，不仅如此，他的脸色也有些发青，一股仿佛被噬咬的感觉不断从嘴唇上传来。 “今天的收获已经差不多了，该走了。” 陈攸低声喃喃，他倒没有想过从那个宋子豪口中得到消息，对方毕竟是能对抗怪谈的人，如果贸然接近对方，很可能会被发现。 如今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能得到几个关键字，就已经算是很大的收获了。 想到这里，陈攸再次发动红舞鞋的力量，一步步朝着别墅外走去。 可是，还没走出别墅，陈攸突然听到三楼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同时一道莫名的寒意猛地从三楼爆发出来！ 感受到这股令人心悸的寒意，陈攸神情一变，他没有前去查看，反而加快脚步，一个闪身便走出了别墅！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些护士的惊叫声也瞬间戛然而止，就好像被扼住了咽喉的鸭子，只能听到一阵诡异的咯咯声。 直至他翻过外面的围栏，陈攸才惊疑不定的回身看去，却发现刚才还亮着灯的那间房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黑暗中，陈攸仿佛闻到了一种化妆品般的甜腻气息，可是在这股气息中，却又存在一种极致的恶意。 看到这一幕，陈攸突然想起了那只名叫泡芙的老鼠。 当时泡芙也是同样的情形，原本应该寄居在体内的怪谈，在它死亡后竟然苏醒了过来，并开始影响周边的环境。 “也就是说，随着张美丽的死，她体内的怪谈力量也彻底爆发了？” 陈攸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一处灌木丛中隐匿起来，同时关闭红舞鞋的力量，静静望着别墅的三楼。 这一次，他没有等多久，便看到一个人满脸狼狈地冲出了大门。 这是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大概二十来岁，长相因为夜色的原因看不清楚，陈攸只能隐隐看到对方的瞳孔一片惨白，可怪异的是，他的肩头却趴着一只玩偶。 那似乎是一只招财猫，通体由瓷器打造，唯有一只手能活动，可是那只手此刻却在倒着摇摆，不像是在招财，反而像是想要将什么东西驱赶出去…… 在对方身上，陈攸同样感受到了怪谈的气息。 这一幕，令陈攸心中一热。 难道，这些不可接触者之所以能对抗怪谈，因为他们同样获得了怪谈的力量？ 不可接触不可接触……难道就如同这个名字，他们都是一群被怪谈力量污染的人？ 这种情形，竟然和自己出奇的相似…… 陈攸眼中浮现出一丝欣喜，看来今天这一趟是真的来对了。 可就在陈攸暗自庆幸的同时，突然，一只肥胖的手却从门内的黑暗中伸出，死死抓住了那名青年的手臂！ 青年猛地瞪圆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甚至来不及转头，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下一刻，他竟然被那只手臂硬生生地拽了回去！ “啊！” 青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便彻底消失在大门的黑暗中…… 随即，只听砰地一声，大门重重关上！ “死、死了？” 陈攸隐藏在灌木丛中，眼中浮现出一抹震惊。 那个奇怪的家伙身上有一只瓷器做成的招财猫，看起来倒和自己的嫁衣人偶以及红舞鞋有些相似，很可能他就是被张赫请来的怪诞协会的成员。 可是，明明是前来处理畸变效应，却什么都没有做，就被对方干掉了？ 这…… 陈攸有些愕然，他不死心地再次等了一会，可是那个青年并没有再次出现在门外。 不仅如此，整栋别墅大大小小十几号人，竟然再也没有一个人走出过这座大门。 整栋金碧辉煌的别墅，此时此刻就好像一座静悄悄的魔窟，没有丝毫烟火气息。 不知为何，明明是盛夏，陈攸却有一种遍体生凉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畸变效应吗？” 望着眼前黑洞洞的别墅，陈攸低声喃喃，他已经明白，这就是怪谈在这个世界真正的称谓。 只是，和自己创造的怪谈相比，这些畸变效应的杀伤力无疑要凶猛了太多太多，无论是之前遇到的财富中心事件，还是这次的张美丽事件，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创造出来的。 或许，几万几十万的怪谈因子，才能创造出这种怪谈吧？ 可是下一秒，陈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再次望向三楼窗户的位置。 只见，一名穿着病号服，有些肥胖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窗前。 她似乎发现了躲在灌木丛中的陈攸，竟然动作僵硬地伸出了一只手。 然后，一下一下地，上下晃动了起来。 就好像在向自己招手一样…… 看到这一幕，陈攸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他终于不敢继续停留下去，转身逃离了麟宫小区。 直至翻墙离开，那座别墅再也看不见后，陈攸才感觉后背一片湿冷。 就在对方朝自己招手的瞬间，他内心竟然产生出一种冲动，仿佛别墅里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吸引着自己，呼唤着自己，要让自己再次走进那间别墅…… 正文 065-秘密 直至返回了酒吧，陈攸才卸下背包，心有余悸的坐在床前。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六点。 他随手拧开一瓶气泡水，一边感受着气泡在嘴巴中沸腾，一边沉下思绪静静思索起来。 这一次探查，自己收获颇丰。 目前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确存在怪谈，只是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采取了“畸变效应”这样一种近乎科学的称谓。 不仅如此，这个世界也存在处理怪谈的组织，张赫口中的‘怪诞协会’便是如此。 只是从张赫的解释来看，这个世界似乎不止一个组织存在，而且这个组织也不是官方的组织，而是一个民间组织。 而他们对抗怪谈的方式，竟然和自己意外地相似，陈攸可以肯定，那只瓷器制造的招财猫也是一则怪谈。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对抗怪谈的方式，其实就是利用怪谈去对付怪谈？ 这就很有意思了…… 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没有知晓，比如对方是如何窃取怪谈力量的，但这并不妨碍自己混入其中，也不必再担心和别人格格不入。 而且，陈攸还想到了一点，那就是这次的行动既然失败，甚至还损失了一名“不可接触者”，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轮到增援上场了？ 要知道，住在麟宫的人基本都是非富即贵，这样一座别墅区出现了怪谈，对整个小区都是一种威胁。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现实，但不得不说，无论是人脉还是金钱关系，这座小区恐怕最迟明后天，就会有一批新的处理者到来。 而且因为死了一名不可接触者，那些人还可能查到第六天堂这里，毕竟这里是张美丽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这样看来，自己也该早做准备了…… 想到这里，陈攸不由得转头望向小呆。 笔记暂时是不用藏匿的，除非陈攸当场使用，否则笔记上并不会透出任何气息，就算是自己，也只有在怪谈完成的那一刻，才能感受到笔记上传来的寒意。 只有小呆和自己的人偶、鞋子以及口红这四个才容易暴露异常。 而其中最特殊的就是小呆，被灌注了念之后，小呆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对怪谈感应的力量，很可能会被对方发现，因此必须藏匿起来。 想到这里，陈攸转身离开了宿舍，将小呆藏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废弃大楼内，让它暂时留在这里，至于其它物品，陈攸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将他们藏起来，毕竟都是保命的东西。 不过，这件事过后，自己也该创造一篇能藏东西的怪谈了，只是不知道这种怪谈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陈攸一边思索着一边返回酒吧，等回到宿舍后，他才脱掉脚上的鞋子。 可随即，陈攸不禁瞳孔一缩。 那死一般的青灰色，不知何时竟然从自己的双脚蔓延了上去，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脚踝之处。 不仅如此，自己的嘴唇也开始隐隐泛青起来。 这个代价…… 陈攸的双眼阴晴不定，无论是红舞鞋还是问答口红，这份运用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看来，必须想一个办法解决这些后遗症了，只是不知道，那些相关人员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解决的？ 想到这里，陈攸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缓缓压下心中的不安，然后才开始补觉。 …… 滴答…… 滴答…… 睡梦中，陈攸似乎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滴水声。 这个声音从自己的床头不断传来，陈攸想要睁开眼，却始终也无法做到。 不知为何，他只感觉自己很冷。 就好像身体被放进了冰窖之中，一丝丝冷意仿佛爬虫般顺着被褥爬进了他的身体，爬进了他的血肉，最后甚至爬进了他的骨头。 滴答。 滴答…… 那个滴水的声音离陈攸渐渐近了一些。 因为看不见，陈攸只能凭听觉和触觉去感受周围的一切，在一声声的滴水声中，陈攸却突然听到了第二个声音。 那是一个细微的脚步声。 就好像有人踩进了粘腻的沼泽，又仿佛踩在了无数滑腻的尸体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那个脚步声好像是在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只有每次在滴水声响起时，才会微微跨出一步，仿佛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在站在房间的角落，正一点点逼近自己…… 房间的温度越来越低了。 就在陈攸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的时候，突然，大门发出叩叩的响声，这一刻陈攸仿佛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截惨白的肢体从自己眼前划过。 陈攸连忙坐起身，却发现嫁衣人偶正静静立在那里，随着自己坐起身的气流，人偶身上的嫁衣顿时微微摆动起来。 见此，陈攸又望向床边，却看到那双红色运动鞋不知何时正整整齐齐的摆在床前，可是那一双鞋尖却是正对着自己的…… “没有了小呆，连这两个家伙也开始不安分了吗？” 陈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他的思索便被那个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陈攸下了床，打开手机看了看，却发现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他打开反锁的房门，却看到白玫瑰正站在门口，神情凝重道，“陈攸，你来楚哥的办公室一趟，有人想要见你。” “谁想要见我？” 陈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不知道，对方自称是官方保密部门的人，有红头文件。” 白玫瑰摇了摇头，“别的不说了，这种人我们惹不起，你还是尽快换好衣服过来吧，别让对方等急了。” “好，我马上就来。” 陈攸点了点头，重新关上了门。 没想到，对方的速度这么快？ 陈攸有些意外，看来昨夜的事真的惊动了不少人，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几个小时就查到了酒吧这边。 不过陈攸倒不是很担心，本来这件事就和自己无关，就算被发现自己有异常，恐怕也只会以为自己也是所谓的不可接触者。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人拥有控制怪谈的力量，但从他们已经形成了民间组织来看，想必不会太少才是。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他换上了一身休闲服，然后穿上红鞋离开宿舍，朝楚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正文 066-王双喜 等来到楚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前时，陈攸顿时一惊。 楚经理并不在办公室内，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存在。 那是一名坐在楚经理座位上的中年男子。 对方穿着一身西装，长着一副普通的面容，可是却皮肤蜡黄，眼袋发黑，看起来气色很差。 只是，和他气质不符的是，他的眉宇间有一种诡异的阴森感，普通人只是看上一眼，就能眼角直跳。 而更令陈攸警惕的是，对方身上正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寒意，这种寒意普通人难以察觉，但是接触过大量怪谈的陈攸却瞬间闻到了他身上那种独有的气息。 就好像苍蝇，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坨屎，这是一种同类和同类之间的感应。 不知为何，陈攸脑海中突然闪过“病入膏肓”这个描述。 显然，这名中年男子已经被怪谈的力量侵蚀地很深了，深到即使没有动用怪谈的力量，身上那股味儿也无比浓重。 “你总算来了。” 看到陈攸出现，那名中年男子不禁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他坐在座位上伸出了手，“果然，我猜的没错，你也是一名幸存者。” “幸存者？” 陈攸皱了皱眉，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你是谁，还有，幸存者是什么意思？” “我叫王双喜。” 中年男子站起身，可是随着他的动作，他全身上下都在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这个声音和嫁衣人偶活动时有些相似，都是一种木制品碰撞的声音。 “你既然没有听说过幸存者，那么有没有听说过不可接触者？” 中年男子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眼中带着审视的味道。 “抱歉，我还真没有听说过。” 陈攸摇了摇头，他心中一沉，明白了对方也能感应到自己身上的气息，于是开口试探道，“你能感应到我的特殊？” “当然。” 王双喜回答道，“你不是也感应到我的特殊了吗？我当然也是如此，畸变场都是相对的，同类和同类之间存在相互感应的能力，就是不知道你是哪一次畸变效应中成为不可接触者的。” 陈攸自然不会轻易回答对方的提问，不过从对方话语中他还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面前的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恐怕和昨夜的宋子豪一样，都是所谓的不可接触者。 不仅如此，对方也同样提到了畸变效应，而且一口咬定自己一定是从畸变事件中活下来的，岂不是说，畸变事件就是成为不可接触者的关键？ 想到这里，陈攸的内心更加谨慎，他想了想道，“作为知情者，在我回答你的问题前，你是不是该首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可以。” 王双喜轻笑一声，“作为前辈，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但你也要配合我的调查。” “什么是不可接触者？” 陈攸深吸一口气，出声问道。 王双喜沉思了一下，他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不可接触者是的官方称谓，不过我们普遍更愿意称自己为‘幸存者’，因为我们都是从一次次荒诞古怪的事件中幸存下来的人。” “之所以又被称为不可接触者，是因为我们区别于寻常人，受到了畸变效应的侵染，随时可能给周边的人带来危险……” “我们身上充满了诅咒和不祥，因此才被称为不可接触者。” 听到对方的解释，陈攸心中浮现出一丝了然，原来，这才是不可接触者的真正意义吗？ 不过表面上，陈攸还是一脸疑惑，甚至有些不满道，“我不是要你名词解析，我是想问，不可接触者到底是什么？” “你是想问不可接触者的来历吧？” 王双喜摇了摇头，看向陈攸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所有不可接触者的经历几乎相同，那一定是经历了某一次的畸变效应，然后在这起事件中经历了深深的绝望和痛苦，才有几率诞生出来的人。” 听到这里，陈攸不禁沉默下来。 只有绝望和痛苦，才能诞生出不可接触者？ 可就在陈攸陷入思索的时候，他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头，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你骗我？” “什么？” 王双喜顿时一愣，随即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下一秒，一名身穿保安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戴着隔离手套，拿着一只红色人偶，神情凝重道，“王队，我们在嫌疑人的宿舍里发现了这个，疑似是……”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人偶的盖头下突然伸出大量黑发，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将这名保安飞速缠绕起来！ “啊！” 保安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想要挣脱，可是那大量的黑发却开始越勒越紧，保安的肋骨甚至都发出了咔咔的断裂声！ “畸物！” 看到这一幕，王双喜面色一变，他连忙看向陈攸，却发现陈攸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惨白！ “王队，我该这样称呼你吧，随便从别人家拿走别人的东西，这就是你的作风？” 陈攸神色僵硬木然，仿佛一具说话的尸体，可是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杀意，“还是说，你认为你已经吃定我了？” 随着陈攸的话语，又有好几名身穿保安服的男子从外面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房间内的场景时纷纷瞳孔一缩，露出骇然之色。 “我没有想要偷走你畸物的意思，你也是幸存者，应该明白畸物是无法被夺走的道理！” 王双喜全身忍不住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他的神情也彻底凝重起来，“陈悠，你先把人放下来。” 可是，陈攸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根本不为所动。 滴答…… 滴答…… 人偶的盖头下，滴下一滴滴浑浊的泪水，同时，房间中竟然不知何时隐隐回荡起了一阵怪异的哭声。 一股阴冷开始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抱歉，我的确是怀疑你和张美丽的事情有关，所以才命人去你的房间进行搜查……” 听到这个哭声，王双喜更是瞳孔一缩，他硬着头皮继续解释，“不过在我见到你之后，发现你的气息不同，就已经明白你和这件事无关，这里面有误会存在！” 听到这里，陈攸略一思索，这才将人偶的发丝缓缓收回，那名被捆成粽子的男子终于在哀嚎声中被放了下来。 “呼……”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彻底松了一口气。 “你们把他送去医院，这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见此，王双喜顿时对站在陈攸身后的几名保安说道。 随着伤者被抬离房间，王双喜这才关上了房门，直至此时，他才露出郑重之色，“陈悠，没想到你竟然也是畸物的拥有者，不过我只是按照理事长的命令对你进行检查而已，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你不要见怪。” “希望如此。” 陈攸皱眉道，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嫁衣人偶，放在自己的肩头。 顿时，嫁衣人偶便仿佛有生命般稳稳坐在了陈攸的肩膀上。 正文 067-怪诞协会 王双喜深深看了陈攸肩膀上的嫁衣人偶一眼，神情愈加凝重。 显然从看到嫁衣人偶开始，王双喜才真正重视起了陈攸，“我此次是代表了怪诞协会调查张美丽的事情，对于这件事，你了解多少？” “我只听说她快死了，昨天她父亲还给打过电话让我见她一面。” 陈攸盯着王双喜的眼睛，“不过我感觉到她身上的危险，所以就拒绝了。” “原来如此……” 王双喜思索了一番，随即说道，“不过有一点需要提醒你，王美丽不是快死了，而是已经死了，不仅如此，她死后，还带走了自己的父亲和保姆，还有几名医护人员，以及一名不可接触者……” 陈攸当然知道张美丽已死，不过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于是他皱眉道，“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和你没关系，但我的助手曾向我汇报过，说张美丽死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很可能与张美丽的事件有关，所以我才会过来。” 王双喜回答道，“不过我早上去现场进行了第一次查探，基本可以认定这件事和你无关，因为你身上并没有那起畸变效应的气息。” “所以，我该说谢谢了？” 陈攸反问道。 “那倒不必，不过你的实力并不弱，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接下来能帮我一把，将这件事彻底处理掉。” 王双喜露出恳切之色。 “你觉得我会去吗？” 陈攸冷声道，“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什么助人为乐的超级英雄？” “可如果我能支付报酬呢？” 王双喜神情严肃道，“我想你在成为不可接触者之后，一定总是在做恶梦吧，你身上的畸变气息并不浓重，说明你动用力量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没达到失控的边缘，不过等你多用几次也就明白了。” “成为不可接触者，能令你获得常人所不具备的能力，比如力气变大，速度变快、甚至大脑和心脏受损也不会死亡等等，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你的人性会被渐渐磨灭，逐渐产生想要杀死所有人的欲望。” 说到这里，王双喜的语气逐渐变重，“到了那时，你将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彻底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人间恶魔，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灵化’。” 陈攸闻言心中一动，他脑海中突然闪过王斌母亲的那一幕，随即又闪过自己控制嫁衣人偶时的场景，于是立即询问道，“所以你有解决的方法，你打算用这种方法和我交易？” “那倒不是……” 王双喜摆了摆手，“我没有解决的办法，或者说，全世界都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过苟延残喘的办法却有一个。” 说着，王双喜解开衬衫的纽扣，从胸前取出一只银色项链，而项链上则挂着一颗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石块。 “这个，是能稳定我们人性的东西，它能阻止我们向深渊滑落，你可以将它当成一支锚，一支维持人性的锚。” “锚？” 陈攸挑了挑眉，他盯着那颗石块，却发现石块表面似乎有一层透明的晶体物质，于是继续问道，“它是什么，从哪里能买到？” “每个月，官方都会给我们下发这种东西，以维持我们的人性。” 王双喜神情郑重，“不过它是很难买到的，因为它不是来自于地球，而是……” 说着，王双喜伸出一根手指，略微指向了天空。 陈攸闻言不禁瞳孔一缩，这一刻，他再次回忆起那财富中心那颗被黑雾笼罩的陨石，以及这个世界对于月球探索的强烈执念，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吧。” 王双喜苦笑一声，轻轻抚摸着胸前的石块，“这个东西全名叫氦石，听说和氦的同位素有关，它平时不会出现变化，可是在接触到我们的生物场后就会逐步溶解，大概一个月就会风化消失，也就是说，这么一块石头只有一个月的有效期，过了之后就必须重新换一颗，如果没有及时换上，那只有灵化一条路可走了，可以说，这就是我们幸存者的命。”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封装过的石头，“我用两颗氦石来换你出手一次，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先验货。” 说着，就将封装的袋子抛给了陈攸。 陈攸伸手接过袋子，同时取出一颗石块，却感觉石块上有着一种莫名的清凉，在接触到这股清凉之后，他突然发觉自己最近的焦躁都要减缓不少。 “这种石头应该不算珍贵吧？” 陈攸想了想，“你也说了，官方每个月都会下发这种石块。” “对于我们这种驾驭畸物的人来说不是很值钱，毕竟官方会重点关照我们这类人，但对于没有畸物的不可接触者来说，这东西就弥足珍贵了。” 王双喜回答，“而在黑市上，这么一枚氦石足以卖到一千万以上，而且还有价无市！” “明白了。” 陈攸隐隐有些恍然，原来自己的嫁衣人偶和脚上的红鞋都被称为畸物，除此之外，还有没有畸物的不可接触者。 显然，有没有畸物，在官方面前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待遇…… “而且官方有规定，成为了不可接触者之后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加入民间组织，要么加入官方，像你这样不受任何监控的不可接触者是不被允许的。” 见到陈攸还算可以沟通，于是王双喜继续劝说起来，“因为每一名不可接触者都像是一枚定时炸弹，不受控制的话只能遭到清洗。” “那么，你是代表民间组织还是官方在和我说话？” 陈攸皱眉询问道。 “我隶属于怪诞协会，是一个民间组织。” 王双喜回答道，“因为某些历史遗留问题，官方并没有彻底掌控幸存者圈子，所以才会有大量民间组织存在，不过我们依然还是需要听从官方指派的任务，毕竟官方掌控着氦石的渠道，这就掐住了我们的命脉。” “雇佣军？” “差不多吧，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负责解决民间的畸变效应，官方则为我们提供氦石充当薪水。” 王双喜点了点头，“比如这次，虽然是张赫掏钱请我们来的，但实际上我们本来就必须处理这次的畸变效应，他的那笔钱最多达到插队的作用。” “那么如果我选择官方这条路又如何？” 陈攸想了想，“加入民间组织和官方，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别人或许不行，但你的确是可以加入官方，因为想加入官方的要求是至少拥有一件畸物，你刚刚符合要求。” 王双喜耐心解释道，“不过加入官方的话，你会受到很大的束缚，而且官方必须探查你的过去，你的所有经历都会被摆在官方的办公桌上，远没有加入民间组织来的自由。” 听到这里，陈攸不禁陷入了沉思。 正文 068-邀请 过了好一会儿，陈攸才继续开口，“那么下一个问题，什么是畸物？” “你的人偶就是一种畸物。” 王双喜想了想，解释道，“畸物，往往是一场畸变效应的根源，或许前一天它们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物品，可是第二天，它们就会毫无征兆地变成畸物，同时引发出一场畸变效应，成为无数人的噩梦……” “只有不可接触者才能暂时借用它们的力量，我们幸存者圈子有一个公认的标准，那就是如果说成为不可接触者算是勉强拥有了接触畸变效应的资格，那么获得畸物之后，才算真正拥有了和畸变效应对抗的资格。”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比如像我……” 突然，王双喜话语一转，解开自己袖口上的纽扣，一根没有任何血色，仿佛由木头制成的手臂暴露了出来。 陈攸顺着对方的袖口望去，却看到王双喜的手肘竟然仿佛真的木偶一样，出现了球状的关节！ 这个王双喜，剥去外衣，内里完全就是一只大号的木偶！ 直至此时陈攸才恍然惊觉，难怪对方活动一下身体，都会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看到陈攸眼中的惊讶，王双喜无奈道，“你应该也有类似的症状吧，虽然我们可以暂时借助畸物的力量，但代价便是被它的诅咒所侵染，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目前我全身都已经变成了木头，只剩下一颗脑袋，等哪天连我的脑袋也彻底变成木偶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 “如果说成为不可接触者还可以依凭氦石苟延残喘个几年，那么当你和畸物达成契约的时候，你也会被他所诅咒。” 王双喜重新收回手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神态，“就算官方已经研究十年，也没有研究出系统性的解决方案。” “那么那颗石头呢？” 陈攸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氦石只能维持你的人性，却不能阻止你被畸物诅咒。” 见到陈攸的神情阴晴不定，王双喜打算做最后的劝说，“你动用畸物的次数并不频繁，还没达到失控的边缘，可是，就算你一直不使用畸物的力量，但迟早有一天你的畸物依然会杀死你，因为这股力量是你借来的，既然有借，那自然就有偿还的一天，而畸物要你偿还的，就是你的命！” 听到这些，陈攸的神情顿时有些难看。 任谁听到自己只剩几年生命，脸色都不会太过好看。 过了一会儿，陈攸才仿佛吸收了这些知识，他再次抬头，“所以，你到现在也没有说，什么是畸变效应。” “这就有些话长了。” 王双喜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这和一场科学实验有关，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之后我可以发一份文件给你，这份文件是圈内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过很复杂，听说和一种玻色子有关，你听说过上帝粒子吗？这种玻色子就是一种比上帝粒子更加神秘东西，能干扰宇宙间的四大基本力的传递，也就是说，所有能够违反四大基本力的事件，都是畸变效应。” “而每一起畸变效应，都有一种或几种独特的行动规律存在，比如我曾经经历过的两次畸变效应，其中一次是产生幻觉，只要你能看破幻觉就能找到畸变的源头，另一次则是手机铃声，只要丢掉手机，听不到手机发出的铃声就能免于一死……” 陈攸点了点头，听到这里，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所谓的畸变效应的确就是怪谈的一种，唯一的区别只是叫法不同罢了。 “所以到现在，你能说说你的选择吗？” 王双喜话题一转，再次露出诚恳之色，“我没想到你在成为不可接触者时竟然就有了一件畸物，明明你的资料不在任何畸变效应的案件当中，也就是说你经历过一次很隐秘的畸变效应，而且你不仅在这起事件中成为了幸存者，而且还当场解决了这起畸变效应，然后才能得到畸物。” “不得不说，你很有潜力，如果你想对自己的经历保密的话，最好加入民间组织，因为我们不会去探查你的过去。” 陈攸闻言思考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加入的事我还需要考虑，但你的委托我接了。” “感谢。” 听到陈攸的答复，王双喜这才露出一丝轻松之色，“我本来还有些人手不足，不过有了你的加入，相信这起畸变效应应该能很好解决。” “先说好。” 陈攸却打断了对方的话，郑重道，“如果这件事以我的能力搞不定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撤退。” “放心，这一点我当然明白。” 王双喜回答道，“同时如果你考虑加入民间组织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们怪诞协会，因为我们就是负责包括H市在内的所有畸变效应的民间组织，如果加入其它组织的话，可能你就要离开H市了。” “明白。” 陈攸点了点头，两人的谈话总算在圆满中结束。 离开楚经理的办公室，陈攸的脸色才渐渐阴沉下来。 他其实已经想到，对方之所以宁愿付出两枚氦石也不愿上报寻求协会的援兵，很可能因为这是一起私活，只是没料到收了对方一千万却没有解决问题，为了防止上面处理他，只得硬着头皮亲自上了。 不过这些细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照对方的说法，脚上那蔓延的青黑色痕迹，其实就是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也就是说，自己就快要死了？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攸的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有些伤感和遗憾。 或许，是自己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在得到这本怪谈笔记的那一天，他便知道了自己最终的结局。 不过，在遗憾之余，陈攸内心依然抱有一丝希望。 因为自己和其他人不同，自己手中有着一本能够创造怪谈的笔记，只要有这本笔记存在，自己就有无限的可能…… 想到这里，陈攸将未来的忧虑暂时埋在心中，再次思索起对方透露出的一切。 还好，对方虽然能看出自己受到过怪谈的侵蚀，却并没有看出自己除了嫁衣人偶外，还有一双红舞鞋和一支口红，如果知道的话，恐怕还真的难以解释。 毕竟听对方的意思，一场畸变效应只会产生一种畸物，而且并不是每一名不可接触者都有畸物的，反倒是没有畸物的不可接触者占大多数。 不过，听对方的解释，不可接触者怎么和被灌注了“念”的人有些相似？ 陈攸微微有些疑惑，或者说，所谓的不可接触者，其实就是获得了“念”的普通人？只是他们并不是由笔记灌注，而是在畸变效应中活下来的人？ 而且，对方的话语中还提到过，只有不可接触者才能借用畸物的力量，可是自己并没有灌注过念，也就是说，怪谈笔记让自己绕过某些限制，以普通人的身份驾驭了畸物？ 想到这里，陈攸又不禁想起财富中心看到的那枚陨石，那枚陨石明明创造出了一则怪谈，可是对方却说那是一种维持人性的锚。 难道，两者其实不是同一种东西？ 陈攸摇了摇头，要么是自己判断错误，要么就是对方还有事情隐瞒了自己…… 不过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下午必须前往张美丽那里一趟了。 这倒不是对方逼迫，而是陈攸也想看一看，像王双喜这样的人到底是如何对抗怪谈的，自己和对方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更何况，自己有红舞鞋作为后手，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随时开溜。 想到这里，陈攸默默返回了宿舍，开始为接下来的旅程做准备。 正文 069-低头的护士 下午，陈攸乘坐着王双喜的车，再次抵达了麟宫小区的大门。 之前由于是深夜到来，看到的风景有限，轮到白天来到这里时，才能感受到这里的气魄之处。 光说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和英姿飒爽的门卫，就足以令普通人望而却步了。 “你好，请问找哪一户业主，有通行证吗？” 看到一辆高档轿车从远处开来，立即有两名保安从门卫厅中走出，冲着车辆敬礼道。 王双喜和陈攸一起坐在后排，没有理会对方，前排的司机则直接掏出一张证件递了出去，也不知道这张证件上写着什么，总之在查看过证件后，门卫便再次敬了一礼，乖乖将栏杆抬了起来。 看到这里，陈攸不得不感叹，这就是有组织和无组织之间的区别了，这还仅仅是挂靠在官方旗下的民间组织，如果真的是官方，恐怕还要夸张。 当车抵达8号别墅的大门时，陈攸注意到整栋别墅已经被警戒线封锁了起来，同时还有大量穿着保安服的人员在外界巡逻，阻止无关人员的靠近。 “这些都是我们协会的外围成员。” 似乎是看出陈攸眼中的疑惑，王双喜顿时解释道，“我们怪诞协会虽然是民间组织，但至少也是挂靠在官方旗下，毕竟官方还需要我们这些人来给他们擦屁股，所以相应的职权还是有一些的，对外我们一般宣称自己是安保公司，这样也更容易展开活动。” “这些人似乎只是普通人吧？” 陈攸看着建筑外的保安，询问道。 “当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幸存者，他们算是协会的外围成员，是辅助我们完成任务的，虽然死亡率高了一些，但是薪水和抚恤金也很高。” 王双喜解释道，“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罢了。” 陈攸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说话间，一名穿着西装，和陈攸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迎了上来。 “王叔，你总算来了。” 这名青年脸色有些苍白，明明是夏天，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阴凉感觉，他弯下腰朝车内望了一眼，随即却看到了陈攸，微微一怔，“王叔，这位是？” “他就是张美丽临死前想要见的人，对我们这次行动可能有帮助，对了，他也是我们圈内人。” 王双喜解释了一句，随即回头对陈攸说道，“这是我的助手，你叫他小李就行了，和另一名队员不同，他是新人，刚入行不久，等会我们三个进去后，麻烦你多照应他一下。” “再新能有我新？” 陈攸看了那名小李一眼，“你不如吧这句话说给他，让他在里面多照顾照顾我。” “咳咳！” 王双喜脸色有些怪异，他轻咳了一声，无奈道，“小李只是一名普通的不可接触者，没有畸物防身，如果不是我的另一名助手昨夜死了，我也不太想让他走进去……” 说话间，两人下了车，陈攸第一时间就朝着别墅三楼的窗户望去。 可是，昨夜看到的那个白色人影并不在那里，只能看到那黑洞洞的窗户，窗户内一片漆黑，怎么看都有些不太自然。 到了此时，王双喜的脸色也彻底凝重下来，他一边观察着房屋，一边从小李手中接过相关资料，“陈悠，你也来看看吧，或许对之后的行动有所帮助。” 陈攸自然也不会大意，和对方一起默默观摩起来。 “对了。” 王双喜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根据我另一名助手昨天传给我的消息，他推测出张美丽的异常和脸上的妆容有关，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毕竟你之前和张美丽打过交道，对她最是熟悉。” 陈攸默默想了一下，低声道，“化妆盒？” “什么？” 两人纷纷看向陈攸。 “如果按你所说，所有的畸变效应都有一种根源存在，那么这个根源，很有可能是一只化妆盒，我曾经见张美丽拿出来过。” 陈攸眯着眼睛，他回忆起前夜遇到张美丽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对方画着怪异的妆容，而且去洗手间补妆时，曾拿出过一只化妆盒。 “什么样的化妆盒？” 王双喜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如果能找到那只化妆盒，我们就相当于得到了一件畸物，这件事也能圆满解决！” “没有看清。” 陈攸想了想，说道，“当时我只是惊鸿一瞥，隐隐看到了那只化妆盒的样子，似乎是红色的。” “足够了！” 王双喜咬了咬牙，“你这个情报很重要，只要能提前知道畸物，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妈的，干了！” 一旁的小李也是一脸热切，他看了陈攸一眼，随即说道，“王叔，我们该怎么做？” “除了硬着头皮进去，还能怎么做？” 等到看完资料，王双喜将手中的纸张收了起来，同时立即朝里面走去，“既然已经提前得知了畸物，就相当于有了目标，成功率大大上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着，他偷偷看了陈攸一眼，随即径直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重重打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空间，同时，一股甜腻的香味顿时传了出来。 所有人包括外界的保安，纷纷望向大门内。 但令人感到奇异的是，明明是白天，却没有一丝阳光能够穿透这层黑暗，就好像别墅被隔绝成了两个世界，门外的夏日阳光灿烂，门内却是一片阴冷昏暗。 “这是什么味道？” 在王双喜闻到那股香甜味时，神情微微一凝，同时从身上掏出了一只小型的黑色手电。 看到这一幕，陈攸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些电子设备在这种地方应该是没用的才对。 可是，王双喜却似乎明白陈攸的疑惑，他直接解释道，“这是官方特制的手电，专门用来在畸变效应中使用的，不过价格高昂，我也只搞到了这一支。” “除此之外，听说官方还有能在畸变场中使用的联络器，以及各种特质的道具，听说都是添加了氦石制造出来的，不过那些就不是我们民间组织能够拿到的了……” 说罢，王双喜便径直走了进去，身后的小李见此，也不禁微微咬牙，跟着走了进去。 那黑暗仿佛无法被任何光线穿透一般，两人瞬间就消失在陈攸的视线中。 陈攸望着两人进入的身影，神情有些阴晴不定，他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下，随即也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一进门，陈攸便感觉眼前一黑，等到再次看清周围时，却看到王双喜两人正仰着头，呆呆望向三楼的方向。 陈攸下意识跟着抬起头，却看到三楼的走廊上，一道白色的人影正静静站在那里。 那道身影穿着白色的衣衫，略微低着头，大量黑色发丝垂下，遮蔽了她的脸。 张美丽？ 陈攸眯起眼睛，他有些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张美丽，毕竟房间内过于阴暗，只能隐隐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 不过下一秒，当王双喜将手电对准那道身影时，陈攸这才看清，对方那身白衣并不是什么病号服，而是一身白色的护士装。 此时，她正静静站在三楼的扶手旁，低着头面朝三人，就好像一个活人般往下张望着…… 正文 070-探查 三个男人站在楼下，抬起头死死盯着楼上的方向，而一名护士服装的女人则站在三楼的扶手边，默默低着头。 这一幕场景从第三人称看去有些奇怪，但此时的三个人却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人就是张美丽？” 小李凑到王双喜身边，低声问道。 “不是，资料上的张美丽是一个很胖的女人，就算死了也不可能变得这么瘦。” 王双喜摇了摇头，就算是说话间依旧死死盯着楼上，“更何况，她无论如何也不该穿护士的衣服，这个人应该是死在这里的医护人员。” 别墅内的资料三人都已经看过，这栋别墅一共死去了十六人，两名医生，五名护士，六名保姆，张赫和张美丽父女，以及一名不可接触者…… “这么说来，死去的人都被这里的畸变场影响了？” 小李小李倒吸一口冷气，眼中闪过一抹惊惧，正如王双喜所说，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动参与进畸变效应事件中。 “很正常，畸变效应一旦出现，发生任何事都不值得奇怪，毕竟这里已经不属于寻常的世界……” 王双喜淡淡回答道，可是他的话语还未说完，那名护士突然动了。 从三人的视线望去，只看到那名护士的身体微微颤了颤，随即僵硬的抬起了手臂，就好像一台老旧的机器，朝楼下的陈攸三人缓缓招了招手。 下一秒，小李的眼神突然变得茫然起来，他直愣愣的盯着对方，仿佛丢了魂一样，缓缓往前跨了一步。 “李林！” 看到这一幕，王双喜顿时低喝一声，同时迅速伸出手拽住对方，小李这才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来！ “小心点，刚才是子豪的能力！” 王双喜神情更加严肃，他转头看向陈攸，提醒道，“目前可以确定，这起畸变效应已经吞噬了我的另一名助手的畸物，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所有畸变效应都会这样吗？” 陈攸皱了皱眉，他不禁想起两天前，自己突然发现自己的嫁衣人偶凭空长出了一张人脸，“还是说这只是个例？” “大概是三七开。” 王双喜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并不是所有畸物都能互相融合，只有少部分畸物碰面后才能融合在一起，可是一旦发生融合，就相当于这种畸物获得了两种规则，会变得更加复杂和可怕！” “也就是说，这只畸物目前有两种力量，一种是招手，另一种未知？” 陈攸点了点头，刚才他的确感应到一股特殊的吸引力，就好像昨晚那样，只是这股力量并不能干扰到他的感知，至少暂时还无法影响。 “没错，这起畸变效应至少有两种规则存在。” 王双喜回答，同时看向那名护士身后敞开的房门，“根据资料，护士背后的那间房就是张美丽的卧室，同时也最有可能是摆放畸物的地方，可问题是，那里恐怕也是整栋别墅最危险的地带，陈悠，你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吗？” “没有。” 陈攸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你是老江湖，有什么方法直说吧。” “我的建议是先易后难，我们三个人必须走在一起，先排查完一楼所有房间，然后是二楼，最后是三楼，最最后是张美丽的房间。” 王双喜严肃道，“这样至少能确保退路，万一我们行动失败需要撤退，也不会有别的危险阻碍我们，同时，我和小李会走在前面，你只需要给我们压阵，保证我们的退路通畅就够了……” “如果我们背后有什么危险，那么就要靠你去解决。” 陈攸闻言，略有诧异的看了王双喜一眼，可王双喜却只是一脸坚定的看着他。 “可以，背后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陈攸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听到两人的商谈，一旁的小李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随着分工被定下，王双喜拉着李林朝一楼的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刚好是昨夜陈攸探查过的一间保姆间。 陈攸走在两人的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疑惑。 或许是错觉，这个王双喜给他的感觉，似乎有些过于正派了。 不过对方从见自己开始，的确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无论是邀请自己还是为自己讲解这个世界的内幕，都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难道说，对方真的是那种坦荡荡的君子？ 陈攸有些不太确定。 此时两人也走到了保姆间门外，这次依然是由王双喜打头，只见他轻轻转开了房门，然后拿出手电朝里面照射了进去。 三人戒备着环视了一圈，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陈攸看向床铺，只看到床铺上十分凌乱，被褥和枕头都掉落到了地上，而床边还有一双拖鞋散落着，似乎房间的主人离开得十分匆忙。 见此，王双喜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径直走了进去，然后在床边的梳妆台上翻了翻。 可是，他只找到一只很普通的化妆盒，略微感应了一下，便将其排除。 “这里找不到很正常。” 随手扔掉这只化妆盒，王双喜走出了房间，“那只化妆盒在三楼的可能性很高，这里仅仅只是一楼，除非是中大奖，否则是不会这么轻易找到畸物的。” 陈攸点了点头，三人随即便朝着第二间房间走去。 一楼的占地面积最广，除了一座能直通三楼的大厅外，还有五间保姆间和一间厨房，当三人来到其它保姆间的门前时，却发现门都是敞开着的。 房间里的布局和第一间保姆间大体相同，就连凌乱程度也相同，似乎主人离开时非常匆忙。 陈攸三人又在其它房间里检查了一番，依然没有什么发现。 连带着将最后的厨房也检查完毕，三人没有任何收获。 “一楼的危险已经排除，目前暂时可以肯定一楼是安全的，那么接下来就是二楼。” 从厨房中走出，王双喜呼出一口气，三人再次返回了大厅。 重新回到大厅时，三人也下意识地朝着三楼望去。 果不其然，那道穿着护士服的尸体依然静静站在那里。 “这个护士，大概是这起畸变效应的衍生现象，因为死在了别墅内，所以也获得了一定的灵异力量。” 王双喜分析道，“不过这种力量并不强，最多对付对付普通的不可接触者，对于我们是没有什么威胁的。” 陈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接下来，三人又小心翼翼的来到了二楼，却发现二楼的房间也有许多敞开着，随即三人先检查了一遍张赫的房子，不出意外，没有任何的发现。 而那些关闭了房门的房间内则是整整齐齐，并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 正文 071-选择 “不应该啊……” 当三人从二楼最后一间房间中走出时，王双喜顿时有些疑惑，他低声喃喃道，“这栋房子里有十六个人，可是我们搜遍了一楼和二楼，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尸体，难道所有人在死去时，全都在三楼？” 陈攸闻言再次看了三楼那名护士一眼，却发现对方依旧低着头，静静站在原地。 “当时你的那名助手住在哪个房间？” 陈攸突然出声问道。 “他住在张美丽的隔壁。” 王双喜用手电照向那名护士的身侧，那里有一扇同样敞开的房门，“就是那个房间。” 陈攸顺着手电的光朝那间房望去，可是一股死寂的黑暗却阻隔了他的视线。 或许是因为距离过远的原因，就算是手电也无法穿透房间里的黑暗。 “还是加快探索速度吧。” 看到这一幕，陈攸不禁催促起来，“你们没有感觉到吗，在这栋房间里待久了，那种香气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王双喜和李林闻言，顿时神色一紧。 的确，不知是不是那股香气独有的特性，在这里待久了，那种甜腻的香气似乎真的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甜腻了。 “你说的没错，这栋房间在发生某种未知的变化，我们的确要加快速度了……” 王双喜点了点头，加快速度率先朝三楼走去。 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的原因，当三人踩在木质台阶上时，却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 这种声音在平时很是常见，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可是当这种声音出现在这种黑暗幽寂的环境中时，却变得异常怪异刺耳起来。 “等等，有些不太对劲……” 就在三人在即将踏上三楼的时候，王双喜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李林下意识问道。 “你没有发现吗，越是接近三楼，手电的光也越幽暗，之前房间虽然幽暗，但我们还是能看到三楼的，可是现在，就连几米外都有些看不清了……” 王双喜提醒道。 “难道是没电了？” 李林吞了口口水。 “不可能，这种手电是专门为畸变效应而设计的，至少能亮几天几夜，不可能现在就没电。” 王双喜瞪了自己的助手一眼，压低声音解释道，“也就是说，三楼的确是这起畸变效应的核心地带，接下来我们随时有可能遇到危险！” 陈攸站在两人身后，果然看到手电的光明显暗了下来，从能照清前方十米的范围，变成了只能照清四五米，到了现在，竟然只能勉强看清周身一两米的范围。 不，不是三楼出现了这种状况，而是整栋别墅都出现变化…… 陈攸眯起眼睛朝四周望去，却发现原本还能勉强视物的别墅，此时不知何时变得更加幽暗起来，几乎到了两米外就看不清任何东西的程度。 无尽的黑暗中，手电的光就好像一座孤岛，而黑暗则是无边无际的浪潮，似乎随时能将众人脚下的孤岛摧毁淹没。 “你们听到了吗？” 就在这时，李林突然开口，他有些忐忑的后退一步，死死盯着楼梯口的位置，“有人过来了！” 陈攸也跟着听了一下，果然听到一个沙沙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似乎有人穿着拖鞋朝三人所在的位置缓慢靠近着。 而王双喜的反应则更加直接，他几乎想也不想便解开了西装的纽扣，将胸膛露了出来，同时满脸肃然的望向前方的黑暗。 渐渐地，那个脚步声已经来到了三人的面前，随着距离逐渐接近，三人也终于看清对方的身影。 这是一名面容苍老两鬓斑白的老人，皮肤铁青，满脸画着怪异的妆，嘴唇甚至勾勒到了耳根，只有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这双眼中，没有任何活人的灵光。 张赫！ 陈攸惊疑不定的望着对方，这种情形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之前在财富中心时，他就看到了刘顺张丽这些死去多年的人复活过来，但和自己上次经历的财富中心比起来，这次无疑更加诡异和邪性！ “不是张美丽，是张美丽的父亲！” 在看到对方的相貌后，王双喜却没有动用畸物的力量，反而看了眼身旁的李林，“小李，你来处理掉他！” “好！” 李林咬了咬牙，他略微朝前跨出一步，在跨出这一步的同时，他的瞳孔乃至皮肤都变得一片惨白，整个人开始散发出阴冷渗人的气息。 这幅造型，分明就是陈攸在王斌家见到的那名白色女人的模样！ 果然，念的作用，就是量产不可接触者…… 陈攸心中一动，已经彻底确定了这一切。 眼看老人已经走到了三人的面前，李林不再犹豫，他突然伸出双手，同时狠狠一推！ 咚！ 顿时，张赫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不过这并没有结束，下一秒李林再次蹲下身，两只手直接按在对方的眼睛上，只听一阵嗤嗤的声音传来，老人的眼睛上竟然冒出了大量烟雾，这些烟雾中充斥着甜腻腐败的气味，令人几欲作呕。 等到李林再次直起身时，脚下张赫的尸体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呼……” 李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退出之前的状态，冲着王双喜点头道，“王叔，这具尸体中的畸变能量已经被我清除了，暂时不会有威胁了。” “做的不错。” 王双喜淡淡夸奖了一句，跨过尸体继续往前走。 看着对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陈攸不禁若有所思，看来，这就是普通不可接触者的作用了。 虽然没有得到畸物，但不可接触者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畸变力量，这种力量可以对付畸变效应中一些较为弱小的怪异。 难怪说只有成为不可接触者，才有参与进畸变效应的资格。 在解决了张美丽他爹后，三人继续前行，很快便彻底踏上了三楼。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 王双喜回过头，对着陈攸再次开口道，“第一，我们直接去张美丽的房间，只要能找到畸物并带走它，这里的一切诡异事件都会立即失效。” “第二，则是还和一楼二楼一样，我们先排查其它房间，如果找不到畸物，最后再考虑进入张美丽的房间，这两种选择的关键就在于我们能不能应付三楼可能蕴藏的危险。” “张美丽是最早被畸物操控的人，她的畸变场很可能最为强大，因此第一个选择我们将承受的很大风险，如果畸物并不在张美丽的房间，而第二个选择相对稳妥一些，但是……” “但是，这栋别墅里正在发生某种未知的变化，第二个选择很可能也会让我们遭遇到新的危险。”陈攸补充道。 “没错，就是这样，那么你的打算呢？” “直接选择第一种方式吧。” 陈攸深吸一口气，“如果畸物不在张美丽的房间，那只能说明我们一开始的判断就出现了错误，与其冒着风险继续寻找下去，倒不如直接撤退，等下一次再进来。” 正文 072-危机 “好！” 王双喜重重点了点头，径直朝着张美丽的房间走去。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张美丽的房门前，不过在进入房间之前，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扶手的位置。 隔着幽深的黑暗，三人终于看清了这名护士的身影。 这名护士身材不高，大约一米六左右，身材中等，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护士服，但护士服上的却并不是血迹或者什么污渍，而是各种各样的化妆品被涂抹在了上面。 而更令人感到惊悚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这名护士竟然也转过了身，静静面朝着三人的方向。 她依然低着头，脖子就好像支撑不住脑袋一般，整张脸彻底垂了下去，护士帽已经消失不见，只能看到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 这一次，不等王双喜下达命令，李林便主动上前，随着他的双眼变得惨白，再次发动了畸变的力量。 可是，当他想要像之前那样，将对方推倒在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推不动了。 就好像面前是一堵墙，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推倒对方！ “嗯？” 李林面色一变，刚想后退，可是那名护士却突然抬起了头，一双纤细苍白的手掌探出，直接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具尸体被畸变效应影响的更深！” 眼看李林就要被对方压制，王双喜立即上前一步，扒开了自己的衬衫。 咔吧！ 只听一声轻响，护士的右臂毫无征兆的抬起，却不像是自己抬起来，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 然后，她的左臂也跟着抬起，就好像被两根看不见的绳索吊了起来，整个人直接升到了半空中。 就好像一场木偶舞，护士的尸体开始一点点地转动起四肢，做出不符合关节的动作，不知为何，这段舞在陈攸看来，竟然有着一种不可名状，超脱出人类界限的美感！ 这就是王双喜所拥有的畸物力量…… 可就在这时，护士的脚下传来咚的一声，一条惨白的大腿突然从裤脚中滑出，直接掉落在地！ 这条腿还穿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断口处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只能看到蜡黄色的脂肪和青灰色的肌肉。 然后，是护士的另一条腿。 就这样，护士竟然在三人的面前一点点地脱落了四肢，变成了一根穿着护士服的人棍！ 最后，当护士的脖子旋转了三百六十度之后，她的脑袋也从脖颈上掉落了下来，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个人头在地面上滚了两滚，最后滚到了李林脚边，露出一张涂满怪异妆容的脸。 和之前的张赫一样，这张脸的嘴唇部位被画到了耳根，就像是一种怪异冰冷的微笑。 “呼，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看到眼前的尸体彻底散架，王双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对两人说道，“果然，这个护士也不是正主，不过我清理的还算彻底，有我的畸物的压制，这具尸体再也不能被这里的畸变场利用了。” 随着王双喜转过身来，陈攸这才看看，王双喜的胸口部位竟然探出了一只三十厘米来长的木偶。 这只木偶完全是从王双喜的胸腔内部探出来的，穿着一件黑色西服，只露出上半身，双臂和脖颈全都耷拉着。 因为脑袋垂了下去，看不清人偶的相貌，不过这副模样无论怎么看，都和王双喜本人有些相似…… “这就是我的畸物。” 看到陈攸在观察自己，王双喜顿时解释起来，“从我的胸腔彻底变成木头后，它就寄宿到了里面，不知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动画片，人类会钻进巨大的机器人里操控对方，所以有些时候我都会怀疑，现在的我到底是我在操控它，还是它在操控我。” 此时王双喜已经彻底站在了张美丽的房门前，他对着陈攸说了两句，刚准备回头，却感觉身后突然传来嘎吱一声。 不知为何，张美丽的房门竟然自动开启了。 “嗯？” 王双喜双眼一眯，迅速回头看向身后的房门，却看到房门的背后站着一个人。 “正主终于要出现了！” 王双喜低声喃喃，胸口的人偶发出咔吧一声，竟自动抬起头，一双黑色纽扣做成的眼睛死死盯向了房间深处。 可是下一秒，王双喜的脸色就变了。 随着房门彻底打开，他这才发现，原来房间内并不止有一具尸体，而是足足站了十几道人影，这些人有男有女，全都是在这栋别墅中死去的人！ 而在这群人的中央，还有一名穿着病号服，身材肥胖的女人！ 张美丽！ 这一幕，陈攸和一旁的李林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切，不知为何，在大门开启的一瞬间，四周竟然又变得亮堂起来，就好像刚进入别墅时那样，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就在三人有些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房间内所有的尸体同时抬起青黑色的手臂，就好像之前的护士那样，轻轻晃动起来！ 顿时，三人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蕴含着某种不可抵抗的力量，几乎让他们的意识瞬间便要沉沦下去！ 这一刻，陈攸只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危机感传来，他几乎想也没想，便将自己和嫁衣人偶的意识相连起来！ 一股阴冷幽寂的感觉冲散了那股冲动，顿时，陈攸所有的情绪全部消失，整个人变得阴冷而平静，同时他也看到，李林半个身子已经踏入了房间，而一旁的王双喜则是满脸狰狞，一边想要踏入进去，可是一边双脚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不断在原地抽搐着！ 于是陈攸不再犹豫，他直接抓住两人的衣服，就想将两人从房门前拉开。 可是，陈攸只感觉双手一沉。 他没有拉开两人，或者说在畸变效应中，寻常的力量根本没有作用，就算陈攸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对抗怪谈的力量！ 于是，陈攸只得动用人偶，只见人偶身上瞬间长出了大量发丝，这些发丝灵活的缠绕在两人的腰上，同时狠狠一拉。 唰！ 终于，两人被陈攸从张美丽的房门前拉了开来！ 可是，陈攸还来不及放松，便感觉到那股召唤的力量再次增大，之前分散在三人身上的压力，此时却被自己一个人承担了下来！ 糟了！ 陈攸神情一凝，这才明白这起畸变效应的难缠之处。 而此时的另一边，随着从门口离开，两人迅速恢复了意识，李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望向那敞开的房门，而王双喜更是一个恍惚，差点坐倒在地。 “差一点……” 王双喜满脸冷汗，可是随即他便看到陈攸依然站在门口，眼中浮现出挣扎之色。 王双喜面色一变，刚准备上前，可是突然感觉脚下多出了什么。 他迅速低下头，却看到那名被分解的护士的脑袋正趴在自己的脚边，嘴巴不知何时裂了开来，一双无神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自己！ 同时，一只阴冷苍白的断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按住了木偶的脑袋。 顿时，木偶发出咔哒一声，直接耷拉下去。 “怎、怎么会？” 王双喜瞳孔一缩，这个不是不是被自己拆掉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还压制了自己的木偶？ 一旁的李林想要上前帮忙，可是还没冲到跟前，他的双眼再次变得茫然起来。 在他的身后，张赫尸体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上，不断朝他招着手…… 正文 073-加强 陈攸双眼一片惨白，借着余光，他也看到了两人再次陷入的危机，只是他被门内的力量拴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边惨叫，一边被拖入了走廊深处的黑暗中…… 看到两人被拖走，陈攸嘴角抽了抽，就这？ 明明是两个专业人士，前面还表现得那样信心满满，到头来却连自己都不如？ 而且他明明记得，之前王双喜才用畸物压制了护士的尸体，可是这才不过半分钟，那具尸体竟然再次活了过来，不仅如此，还反向压制了王双喜的木偶？ ‘这场畸变效应有两种力量，其中一种是招手，另一种未知……’ 陈攸想起之前的分析，已经可以确定，另一种力量就在那名护士的断手上。 只是，之前王双喜明明很轻松便压制了护士的尸体，前后不可能造成如此巨大的差距才对，除非这股力量能够转移？ 陈攸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借由人偶的视觉，原本黑暗的别墅已经变得无比清晰，他能看到门内那些尸体正不断朝自己招着手，可是这些人的脸上都涂着张美丽一样怪异的妆容。 那种妆容根本不像是寻常人类能画出的，反倒像是某种怪异的涂鸦…… 也就是说，另一种力量和妆容有关，每当房间变暗再变亮的时候，化妆盒的畸变力量都会转移到某具同样化过妆的尸体上…… 想到这里，陈攸心中一动，脚下的红鞋顿时涌出一股鲜血，抵挡住那种召唤，同时一阵诡异的哭声从人偶的盖头下传出，人偶的盖头被无形的力量掀开，露出下方那张用油墨画出来的脸！ 同时，人偶的盖头再次翻滚起来，一缕缕黑色发丝涌出，朝着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人席卷过去！ 这一刻，那涌动的发丝仿佛也沾染上了泪水，在缠绕向第一具尸体之后，直接抹花了那脸上的妆容，随着发丝褪去，那具尸体脸上的妆容便被彻底抹去了！ 咚！ 那具尸体顿时失去了所有力量，彻底瘫倒在地。 这一刻，陈攸突然回忆起当初最后一次接待张美丽时的场景，那时对方和自己聊了两个多小时，却没有沾一滴酒，就连自己端给对方的碧绿奇异果饮料也没有喝…… 原来是这样！ 陈攸神情微动，他缓缓跨出一步，脚上的红色运动鞋顿时发出嘎吱的声音，与此同时，人偶的发丝开始朝第二具尸体缠绕过去。 很快，第二具尸体也彻底倒下，随着黑发退去，那张脸上的妆容也被彻底抹去了！ 召唤的力量再次减小了一截！ 可就在陈攸打算一鼓作气抹除掉所有人脸上的妆容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不知何时，张赫的尸体再次来到他的身后，同时，一颗披头散发的人头也滚到了陈攸的脚边，而那只之前压制住王双喜的断手也出现在他的肩膀上！ 断手微微一抓，便抓住了嫁衣人偶。 顿时，人偶伸出的发丝微微一顿，瞬间散落一地，就连那股哭声都停止了下来…… 该死…… 陈攸瞳孔一缩，果然，化妆盒的力量已经出现了转移，从房间内转移到护士的断手上，所以王双喜才会被瞬间压制。 而现在，那只断手开始压制自己的人偶了，没有了人偶，自己仅凭一双红舞鞋根本无法对抗这里的怪谈！ 这一刻，陈攸只感觉一股极致的危机感袭来，他几乎是想都不想便从身上取出怪谈笔记，眼看陷入绝境，他唯有一条路可走！ 全部转化成念！ 陈攸低语了一句，同时笔记上开始凭空浮现出十几颗光点，这些光点色泽纯白，仿佛天下间最为纯净的事物，又好像是十颗微小的星辰，在虚空中熠熠生辉！ 下一秒，这些光点仿佛有了生命，飞速涌入了嫁衣人偶的体内！ 呜呜呜…… 在那些光点涌入嫁衣人偶的瞬间，人偶的哭声变得更加强烈了，仿佛一种魔音灌耳，所有还站立着的尸体微微颤了颤！ 那条爬上陈攸身体的断臂也跟着动作一僵！ 嗤嗤嗤！ 与此同时，人偶的发丝活动地更为剧烈，几乎是瞬间便包裹住了脚下的那颗脑袋，等到再次松开时，护士脸上的妆容便被生生抹去！ 随着人头面上的妆容被抹去，那只断掉的手臂竟然也失去了力量，哐当一声从陈攸身上掉了下来。 然后，这些发丝就好像黑色的浪潮，朝着在场所有的尸体头部涌去，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所有尸体纷纷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那股被拉扯控制的感觉彻底消失了！ “呼、呼！” 陈攸只感觉自己的后背彻底被冷汗打湿，他迅速退出状态，然后环视四周，这些尸体被抹去了厚厚的妆容后，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原本的力量。 陈攸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身后，见到王双喜和李林已经彻底没有了踪迹，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了，不过陈攸暂时没有搜寻对方的想法，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那只化妆盒才行。 他先是走进房间，径直来到张美丽的尸体旁，此时张美丽的尸体已经出现了腐烂的征兆，一股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难怪自己当初闻到张美丽留下的粉末时，会闻到腐烂的气息，难道说那个时候她其实已经开始腐烂了？ 陈攸摇了摇头，他直接弯下腰，在张美丽的身上四处搜了搜。 可惜，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化妆盒存在。 见此，陈攸又来到房间门口的衣架上，这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名牌包，陈攸再次从包里翻找起来。 见到没有后，他又翻动了书桌和抽屉，甚至最后还在所有的尸体身上都搜了一遍。 “怎么会……” 陈攸皱了皱眉，他已经找遍了房间内的一切，可是化妆盒却始终都没有找到，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仅是化妆盒，就连宋子豪的招财猫也一样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陈攸突然发现，房间竟然再次变暗了，就好像外界的阳光被乌云阻挡，又好像有人用手挡住了蜡烛，整个空间不可抑制的暗淡下来。 这是第二次…… 陈攸心中一沉，第一次别墅内变暗再恢复，化妆盒的力量被转移到门外的护士身上，压制住了王双喜的木偶，那么这次又打算转移到哪里？ 陈攸豁然回头，望向房间内躺了一地的尸体，略微数了数。 一共是十五具尸体…… “少了一具？” 陈攸皱了皱眉，他仔细看去，房间里有张美丽、宋子豪、还有那些医护人员和一些保姆的尸体，而房间外，则是张赫和另一名护士的尸体。 陈攸看过资料，资料上的人大多能和这里的尸体数目对上，比如说两名医生和五名护士，而这里的确有七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再减去张赫和张美丽这对父母，以及那个宋子豪，还剩下五具尸体。 显然，这五具尸体都是别墅保姆的身份。 只是，资料上显示的是六名保姆，可是这里却只有五个保姆存在，也就是说，还有一名保姆的尸体不见了…… 正文 074-决裂 或许，这次别墅内变暗之后，怪谈的力量会转移到那具没有被发现的保姆尸体上，又或者转移到王双喜和李林身上…… 他不知道那只化妆盒能否融合王双喜的畸物，如果真能融合的话，无疑是再次加剧了这起畸变效应的威胁。 想到这里，陈攸只感觉心中一紧，既然如此，就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 他直接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无色口红，迅速抹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来到张美丽尸体身前，声音低沉的问道，“告诉我，你的化妆盒在哪？” 随着陈攸开口，一股无形的阴冷顿时扩散开来，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此刻张美丽的眼睛微微颤了颤，竟然有想要睁开的预兆！ 只是，她终究已经死去，那双眼睛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了。 “我的化妆盒，被我父亲拿走了……” 张美丽的尸体吐出了几个字，只是这声音中却充满了沙哑和气泡音，似乎内部的腐烂已经影响到了声带，令她每一次开口都要吐出一些腐烂的汁水。 “张赫？” 陈攸迅速回过头望向门口张赫的尸体，然后快步走到张赫面前，再次问出了相同问题。 “化妆盒我送给了小雪……” 张赫的尸体也跟着开口了。 “小雪是谁？” 陈攸继续追问道。 “是我的保姆，同时也是我的情妇……” 听到张赫的回答，陈攸脑海中顿时一闪，他再次回想起昨夜的场景。 在昨夜前来时，自己的确先见到了一名相貌美艳的保姆！ 想到这里，陈攸猛地回过头望向身后，在那五具保姆的尸体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只是，那名美艳保姆的尸体并不在其中。 “果然……” 陈攸皱了皱眉，他抬头看向房顶，却发现别墅内的黑暗在达到一个极限后再次减弱起来，就好像整栋别墅变成了活物，学会了呼吸，每一次由暗转明，都是一场轮回。 怪谈的力量再一次转移了…… “必须尽快找到最后一具尸体，不然万一王双喜的畸物也跟着融合，那么我就要同时面对三种畸物的力量。” 陈攸低声喃喃，他开始竭力回忆着自己周围的一切，明明自己已经检查了一楼和二楼，却并没有发现那个小雪的尸体，难道说对方的尸体在三楼的某一个房间？ 就在陈攸打算将三楼也搜索一遍的时候，他突然身体一顿，同时死死盯向了那五具尸体的脚。 这五具保姆尸体的脚上，都穿着同一款式的拖鞋。 “既然都穿着拖鞋，那么说明她们并不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而是醒来后下了床，外出查看动静的时候才死，可是为什么那个周倩的房间中，却还有一双拖鞋存在？” “难道……” 陈攸眼前一亮，他想也不想快速离开了房间，重新回到了一楼，再次来到那间保姆间中！ 这间保姆间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原样，可是在来临时，陈攸却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身躯，他深吸一口气，没有亲自走进去，而是再次启动人偶的力量，令一缕长发蔓延了进去。 这缕长发如同长蛇般涌入，随即却并没有检查别的地方，而是直接朝着床底探去！ 嗤！ 可是，那缕长发才刚刚探入床底，下一秒，一只惨白的手便伸了出来，一把扯住了那缕长发！ 果然在这里！ 陈攸眼角跳了跳，他控制着人偶迅速收回长发，顿时，一具穿着黑色情趣内衣，却光着脚的女性尸体被拽了出来！ 这具尸体的脸上同样画着诡异的妆容，可令陈攸眼前一亮的是，对方一只手扯住了人偶的头发，另一只手上却抓着一只红色的化妆盒！ 找到了！ “找到了！” 就在陈攸和这具女尸对峙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陈攸迅速转过头，却看到不知何时，王双喜和李林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迅速朝这里跑来。 刚才那个声音，正是李林发出的。 “陈悠，你果然厉害，这样都能被你找到！” 王双喜眼中有着惊喜，他停在距离陈攸五米远的位置，同时对身旁的李林说道，“快去，那具尸体的力量被陈攸压制住了，你快取走化妆盒，这样一来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是！” 李林看了陈攸一眼，随即毫不犹豫的走了上去，就准备从尸体手中取走化妆盒。 “你们看到了吗？” 眼看李林一步步走向那具尸体，陈攸突然神情冰冷的望向李林。 “什、什么？” 李林有些心虚，同时下意识回头看了王双喜一眼。 “陈悠，你是我雇来帮我解决畸变效应的，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听到陈攸的话，王双喜也面带恳切的往前跨出一步，身体却开始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只见他的胸前，一只木偶不知何时弹了出来，两只手臂在半空中耷拉着。 “你们，看到了吗？” 陈攸依然面无表情，他的双眼一片死灰，一阵低沉的女性哭泣声也从他的话语声中缓缓飘散开来，若有若无。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王双喜的脸色渐渐严肃，“如果你是为刚才的事生气的话，我想我可以解释，刚才我的确被那只断手压制了，只是刚好我的畸物有替身的能力，所以才能逃过一劫，绝不是故意装死让你走在前面。” “我是在问，你们看到了吗？” 可是他的话语还未说完，陈攸便第三次开口，此时他的声音中已经充斥着浓重的杀意！ 一旁的李林神色一闪，他突然跨出一步，径直冲向了那具尸体！ 可是，李林还没来得及跑到尸体面前，突然有一缕发丝缠绕在他的脚下，将他直接绊倒在地！ “啊！” 李林发出一声惊叫，他的双眼再次变得一片惨白，同时伸出手想要挣脱这些发丝，可是双手才接触到发丝，整只手便开始冒起了浓浓的烟雾！ 直至此时他才惊觉，这一缕缠绕自己的发丝中竟然有水渍存在，而且这些水还在不停地腐蚀自己！ 瞬间，李林的手便腐蚀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甚至这种腐蚀还朝着他的双臂蔓延开来！ “王叔救我！” 李林连忙大喊起来，看到这一幕，王双喜神情一厉，双眼顿时变得苍白一片，同时，他胸口处的木偶豁然抬头，一双纽扣眼死死盯向了陈攸！ 冥冥之中，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朝着陈攸袭来！ 陈攸神情木然的望着这一切，从他和嫁衣人偶连接后，便看到了那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显然，这就是木偶的能力，通过这些丝线控制对手，将对手变成真正的提线木偶！ 可是，木偶的操控力量在传递到陈攸身上的那一刻，陈攸肩头的嫁衣人偶突然脑袋一转，随着哭声变得愈发凄厉，又有一缕发丝从盖头下涌出，直接跨过五米的距离，死死缠在王双喜的身上！ 顿时，人偶的发丝僵硬的定在了原地，哭声也戛然而止！ 可与之相对的，王双喜的木偶也暂时失去了力量。 “什么？” 感应到木偶再次被压制的感觉，王双喜不由得面色一变，他没有想到，陈攸肩上的嫁衣人偶竟然如此恐怖，能在压制住化妆盒的主体的情况下还能压制住自己！ 一时间，整个别墅内的空间仿佛都要凝固下来…… 正文 075-爆发 “陈悠，你疯了吗？” 王双喜被发丝牢牢禁锢在原地，胸腔内的人偶也没有半点反应，已经被那些发丝完全压制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惊慌，因为他知道对方也是一样。 此时，他望着在地上不断哀嚎的李林，神色阴沉的开口道，“陈攸，我承认你很强，但官方是不会允许不可接触者之间互相厮杀的，就算你杀了我也会被官方通缉，不如这样，你不是认为我是假死坐收渔翁之利吗，我可以把化妆盒送给你当做赔礼，我们两个扯平怎么样？” “化妆盒本来就是我拿到的，你有什么资格送我？” 陈攸冷声道。 “省省吧，你已经没有杀我的能力了。” 王双喜眼中浮现出一丝阴狠，到了现在，他终于暴露出自己的本性，“能成为不可接触者，本来就是经历过仿佛地狱般无尽痛苦的人，你以为我还会怕死？” 说着，他微微扬起脑袋，露出如同木制品一样的脖子，“看到了吗，诅咒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脖子，我距离畸物重新爆发已经不远了，一旦我开始拼命，我将必死无疑，但是我的畸物也会彻底爆发开来，形成一起新的畸变效应。” “到了那时，这间别墅里就不止两种畸变效应，而是三种！万一我的畸物还能与这里的畸物互相融合，到时候你必然会死在这里！” “哦。” 陈攸淡淡回答一声，随即再次看向被人偶发丝纠缠住的女尸。 “你想凭这具尸体杀死我？” 王双喜神色一紧，冷笑道，“省省吧，明明是你距离这具尸体较近，一旦你放开对她的压制，你猜猜她是先袭击我还是先袭击你？” “我猜她会先袭击你。” 陈攸神情木然的说道。 “你在开玩笑吗？” 王双喜刚想嘲讽，可是随即却脸色一僵。 因为他竟然看到，陈攸的双脚竟然微微抬了抬。 同时，一股暗红的血液从他脚上那双红色运动鞋里渗了出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这、这是第二件畸物？” 感应到这双红色运动鞋传来的阴冷，王双喜瞳孔一缩，露出不可置信神情，“你怎么会有两件畸物？怎么可能！” 咕嘟嘟…… 一阵滑腻粘稠的声音从那双鞋中传来，几乎是瞬间，陈攸脚下便渗出一大滩鲜血，就好像一滩融化的尸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有了这股鲜血的驱动，陈攸竟然真的一点点摆脱了木偶的丝线，缓缓朝前跨出了一步！ 嗤！ 连带的，那具被发丝包裹住的尸体也被陈攸往前拖拽了半米！ “怎么可能，明明你不在任何协会的登记中，拥有一件畸物已经是极为幸运，怎么可能会拥有两件畸物？” 双王喜眼中顿时一阵失神，他低声喃喃，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攸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和自己交错开来，然后朝自己身后走去。 而那具尸体则被陈攸一点点拖动着，最终拖到了王双喜的脚下。 “陈悠，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 到了此时，王双喜的脸色已经彻底狰狞起来，“你真的要和我同归于尽？” 陈攸没有回答，只是开始操控缠绕在尸体上的发丝一点点收了回来。 嘎嘎嘎…… 一阵木制品的摩擦声从尸体上传来，随着陈攸放开压制，那具女尸仿佛朽木般一点点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看到女尸那死寂阴冷的眼睛望向自己，王双喜睚眦欲裂，他忍不住大声嘶吼起来，同时胸口处的人偶开始出现了轻微的颤动。 这种颤动很快便蔓延到王双喜的身躯，就好像人死前身体产生的痉挛，每一次痉挛，都令他的木纹朝头上不可抑制地蔓延！ 这一刻，王双喜终于放弃一切希望，准备将木偶催发到极致，让木偶的力量彻底爆发出来！ 可是，还没等木偶的畸变彻底爆发，那具女尸终于站起身，猩红的嘴角微微裂开，同时伸出手，仿佛情人般搭在了王双喜的肩膀上！ “呃……” 王双喜那狰狞的神色顿时一僵，整张脸开始由白转青，甚至在他的面孔上，开始凭空生出一丝丝诡异的妆容。 这种妆容和别墅内的尸体一模一样，充满了不详和怪异，可是在这股妆容出现的同时，那正朝着脸上蔓延的木纹竟然也被终止了！ 木偶的力量，化妆盒的力量，以及嫁衣人偶的力量，在这一刻竟然在王双喜体内形成了一瞬间的平衡! “这是……” 陈攸神情一凝，他望着这一切，只感觉脑海中有某个灵光一闪而过！ 不过下一秒，陈攸便迅速回过神来，他再次控制着嫁衣人偶，将束缚在王双喜身上的发丝也抽了回来。 “啊！” 顿时，王双喜发出一声惨叫，失去了发丝的压制，那股木偶的畸变场终于压过了化妆盒的力量，他脸上的妆容仿佛下雪般剥落，股木纹不可抑制地朝面部蔓延开来！ 刹那间，王双喜就变成了一只特大号的真人等身手办！ 看到这一幕，陈攸深吸一口气，一缕黑发再次席卷上了那具女尸，同时黑发轻轻一卷，那只化妆盒便被卷到陈攸手中！ 东西到手！ 看到此次任务的道具终于拿到手中，陈攸刚准备离开，可是才跨出一步，却又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李林。 此时李林的手脚全都被腐蚀掉了，整个人都痛得昏迷了过去，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只是，陈攸不禁想起王双喜之前的话语，成为不可接触者后，不仅是力量变大，速度变快，就连心脏和大脑受损都不会死去，如果真是如此的话…… 想到这里，陈攸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肩上的人偶又是一缕黑发涌出，径直朝李林的脑袋涌去！ “不要杀我！” 可是，就在陈攸准备杀人灭口的挥手，李林却突然睁开了眼，他绝望地大吼一声，用仅剩一丁点的四肢不断向前爬去，可是还没等爬出两步，那一缕黑发便彻底包裹住了他的脑袋！ 然后是整个身躯！ 嗤嗤嗤…… 大量白雾从发丝的缝隙中蒸腾而起，与此同时，嫁衣人偶的哭泣声更加凄厉了！ 等到那一缕发丝收回时，李林的整个人便已经消失，只剩下一大片浑浊的水渍！ 可是，就在陈攸杀掉李林的同时，原本已经失去声息的王双喜突然发出咔吧一声，那颗脑袋凭空倒转一百八十度，一双已经变成纽扣的眼睛冷冷盯住了陈攸！ 在他杀死李林的功夫，王双喜的木偶，终于爆发了。 见此，陈攸也不愿和对方硬拼，继续消耗下去他怕自己也要撑不住畸物的诅咒，于是陈攸没有犹豫，启用红舞鞋的力量一个箭步便冲向别墅的大门，重重将大门推了开来！ 砰！ 下午的阳光刺得陈攸有些睁不开眼，不过陈攸还是快速跑出了别墅，不等四周的安保人员反应过来，他便大声喊道，“快走，王双喜已经死在了里面！” 门外的众多保安看着突然闯出的陈攸，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看到众人的反应，陈攸顿时明白过来，这群人不认识自己，自然不会听从自己的命令，于是他想也不想，径直朝别墅外跑去！ 看到陈攸直接朝外跑去，一些反应过来的保安这才惊疑不定的跟在陈攸的身后逃跑起来！ “你，你在做什么，王队真的已经死了吗？” 直至跑到小区的大门前，陈攸才心有余悸的停下了脚步，此时十几名保安也跟着停了下来，一个个茫然的看向陈攸问道。 “这件事已经超脱了控制，不是你们能够解决的，向协会汇报吧。” 陈攸神情严肃道，“就告诉他们，王双喜和他的助手在收容畸物时战死，目前他的畸物已经彻底爆发，必须尽快封锁整个小区，还有，等派遣的增援抵达时，打我的电话。” 陈攸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这些人，然后便径直离开了小区。 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接下来这栋别墅小区的人究竟会如何，那就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了。 正文 076-鸡肋 当陈攸返回宿舍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的双脚不断传来一种麻痹的感觉。 他一把踹掉脚上的红鞋，却看到那股死灰色已经蔓延到了小腿上。 不仅如此，他的脑海中也是一片冰冷，明明之前亲手杀死了两个人，可内心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看向自己身旁的嫁衣人偶，此时人偶被摆在床头，静静呆立着。 “它在吸取我的人性……” 陈攸脸色有些难看，他能感觉出，自己的七情六欲依然还在，面对自己身体的状态，他依然能感受到不甘和愤怒，可是在杀死其他人时，他却又能平静的面对。 现在细细想来，对方的一切似乎都是套路，先是用情报换取自己的信任，然后又是拿出氦石充当报酬，邀请自己一同前往处理畸变效应。 那个时候，王双喜很可能就已经做好了遇到危险时出卖自己的打算。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真的出手，宁愿两败俱伤也要杀掉他。 其实，如果仅仅只是利用，自己或许不会立即撕破脸破，只可惜在两人假死的期间，自己使用了怪谈笔记的力量。 这样一来，因为无法判断两人是否看到了怪谈笔记，自己只能宁杀错，无放过。 只是，死掉了两名不可接触者，其中一人还是畸主，这件事恐怕真的闹大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攸突然朝着自己的口袋掏去，掏出了两颗用塑料袋封装的石块。 这两颗石块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包裹着一层透明的结晶，而在结晶内，甚至能看到一丝丝细微的气泡。 按照王双喜之前所说，这颗石子能维持自己的人性？ 想到这里，陈攸立即撕开袋子，将两颗石子静静握在手中，顿时，那股清凉感再次传来，陈攸只感觉头脑微微一清。 然后，就没有了任何效果。 “不行吗？” 陈攸的脸色有些难看，果然，这种石子只对不可接触者有效，能维持不可接触者的人性，抑制住他们内心的阴暗面。 可是，陈攸却并没有被人偶激发内心的阴暗面，他只是单纯的被吸取了人性罢了。 更何况，陈攸也并非不可接触者，他至今依旧是一个普通人，就算身上带有怪谈的气息，那也只是因为被嫁衣人偶和红舞鞋侵蚀的。 “那么，现在自己已经有了氦石，要不要为自己灌注念，将自己变成不可接触者？” 陈攸心中微动，毕竟王双喜曾经说过，只有不可接触者才能驾驭畸物。 可是这个念头也很快被打消了。 就算是王双喜自己也被畸物所侵蚀，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也就是说不可接触者最多是能驾驭畸物，却并不能抵挡畸物的诅咒…… 更何况，变成不可接触者之后，等于自己每月都需要官方下发氦石来维持人性，这无疑是主动授人以柄。 当然，成为不可接触者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心脏和大脑受损也不会死亡。 这在陈攸看来，相比起人类，不可接触者其实已经更倾向于怪谈一些了，毕竟人是要遵循生物规则，心脏主管血液输送，这个还好说，可是大脑受损都无法死亡，这就十分离谱了。 也就是说，在人类成为不可接触者的时候，就已经脱离了人类范畴，变成了更接近怪谈的生命，因此才不会因为大脑原因而死亡。 “所以，除了变成不可接触者之外，还有什么能抵抗诅咒的方法？” 陈攸眼中阴晴不定，他再次回想起王双喜死前的那一幕，在那个时候，三种怪谈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种诡异平衡，这种平衡甚至令他的诅咒都停滞了下来！ 如果自己能复刻这一切的话，是不是就能抑制住诅咒在体内蔓延？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取出包里的那枚化妆盒，这枚化妆盒大约巴掌大小，说是化妆盒，其实应该算是粉饼盒，整体呈长方形，上面有一圈的金色花纹。 陈攸静静观察着，只能感受到手中的化妆盒散发出一阵阵的阴冷，同时隐隐还有一种熟悉的甜腻气味传来。 只是，在他的手中，化妆盒依然十分平静。似乎在没有触发它的杀人规则前，这枚化妆盒完全是无害的。 而这只化妆盒的杀人规则也很简单，那就是化妆，张美丽用这只化妆盒化了妆，于是才发生之后的事情…… 见此，陈攸按下化妆盒上的按钮，顿时，化妆盒便自动弹了开来，露出里面的三个格子。 其中一个格子上是一块粉扑，另一个格子是一块粉饼，而第三个最小的格子上，则是一块类似腮红的东西。 而盒子的上盖，则是一块镜子。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一件野生的畸物，按照王双喜所说，正是这枚畸物的存在，才会令张美丽变成那副模样。 只是陈悠还有一丝疑惑，那就是自己并没有发现招财猫的存在。 “难道说，化妆盒并没有和招财猫互相融合？” 陈悠露出思索的神情，的确，从自己的人偶就能看出，畸物之间的融合也是需要一定逻辑的，比如《会哭的画像》的畸物便是一张用油墨画出的脸，因此无脸的嫁衣人偶才会融合那张脸，并获得畸物中哭泣和泪水的力量。 那么一枚化妆盒，的确和一只瓷器招财猫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既然没有融合，为什么被化妆盒污染的尸体却能使用招财猫的力量？ 就在陈攸有些疑惑的时候，他突然突发奇想，朝着化妆盒中的镜子看去。 顿时，陈攸瞳孔一缩！ 只见镜中的自己一切正常，可是在自己的身后，竟然趴着一只浑身瓷白，通体由瓷器打造的招财猫！ 陈攸连忙朝身后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招财猫出现。 “原来在镜子里？” 陈攸露出恍然之色，这件畸物竟然分为了两个部分，其中一个部分是化妆品，只要有死尸涂抹了这里面的化妆品，立即就会变成化妆盒操控的傀儡，操控的傀儡越多，化妆盒的力量越是强大。 而它的另一部分，则是化妆盒上面的镜子，它能将其它畸物关进镜子中，从而在不经过融合的情况下驾驭另一件畸物？ 原来，这才是这枚化妆盒的真正能力！ 陈攸眼前一亮，如果自己能驾驭这件畸物的话，是不是将其它畸物放进镜子中，就可以没有任何副作用的使用那些畸物？ 如果真是如此，相比起自己灵光一闪时产生的想法，这个办法无疑更加靠谱一些。 想到这里，陈攸立即取出问答口红，便朝着镜子中送去，问答口红暂时没有什么杀人的力量，因此就算也放进镜子中也不会增加化妆盒的危险性，就算之后出现意外取不出来，陈攸也不会过于心疼。 只是，当陈攸将口红塞进镜子中时，竟真的塞进去了，可是在塞进去的同时，那只瓷器招财猫竟然也被镜子吐了出来！ 一次只能储存一件畸物吗？ 陈攸眼中浮现出一抹失望，这样一来，这件畸物的性价比就大大降低了，没有驾驭的必要性，就算化妆盒真的能无伤规避一种诅咒，但它本身也存在着一种诅咒。 可就在这时，陈攸突然心中一动，如果给嫁衣人偶化妆，是不是能让嫁衣人偶也驾驭这件畸物？ 可是想了想，陈攸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不确定的情况太多了，而且很有可能会导致嫁衣人偶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拿起那只招财猫看了看，这件畸物的作用甚至还比不上自己的问答口红，于是他便重新将招财猫塞了进去，将问答口红吐了出来。 一件鸡肋罢了…… 陈攸将化妆盒塞进了背包中，这件畸物他不准备保留下来，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怪诞协会乃至官方肯定还是要派人前来调查，实在不行只能将这个化妆盒抛出去了，或许还能为自己加入那些组织铺平道路。 正文 077-向元和 没有过去多久，当天傍晚，陈攸便接到了一通电话。 “就是你和王双喜一起进入的别墅？” 一接起电话，陈攸便听到了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 “是我，请问你是？” “我叫孔寺，怪诞协会理事。” 那边的声音说道，“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第六天堂酒吧，有何贵干？” 陈攸说道，毕竟就算自己不说对方也能查到，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我限你三十分钟内前来麟宫小区，我们怪诞协会在这里等你。”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听到对方咄咄逼人的话，陈攸不由得挑了挑眉，“哦，如果我不去呢？”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可以将我的话当成一种命令。”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与我们两名会员的死有关，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亲自去找你。” “呵，唬人的话谁都会说。” 陈攸的声音也彻底冷了下来，冷笑道，“王双喜主动邀请的我，结果最后他死在了里面，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他陪葬？” “可是如果不是你跑了，这起事件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那个声音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临阵脱逃，小区里死了多少人？又或者，其实是你害死了王双喜，就为了抢夺畸物？” “孔寺是吧？” 陈攸依旧不为所动，他嗤笑一声，“动动你那废掉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不是你们协会的成员，有什么义务替你们收拾烂摊子？还有，如果王双喜连应付我的把握都没有，他能邀请我一起参与进来？你们协会不就是想甩锅给我吗，如果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你可以亲自来找我！” “找死？” 那个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陈攸却听到那个声音旁边，还有一个声音传来，“好了，把电话给我吧。” 说着，电话里的声音略微顿了顿，随即另一个较为中正平和的声音传来，“你好陈悠，我是此次行动的官方负责人，鄙人姓向，向元和，能否请你现在过来一趟，毕竟现在你是最了解情况的人，有你在的话，我们也能更加了解这起事件的原因，以便之后的处理。” “小区内情况如何？” 陈攸心中一动，“我只记得离开前王双喜刚刚畸物爆发，而我则因为之前处理化妆盒时动用了太多的力量已经无力去处理他，所以只能先行离开，不过在离开前，我让外界的保安通知了你们。” “你做的很好。” 那个声音赞许道，“因为你的提醒，我们官方第一时间就将小区封锁了起来，不过遗憾的是，目前小区内仍有一百八十二人失去了联系，另外五十多人被提前救出，正在接受隔离检查，也就是说因为你的举动，已经挽救了五十多条生命。” 陈攸发现，民间组织和官方说话的确不一样，同样是让自己前往麟宫小区，一个直接开口威胁，一个反倒是好言相劝，顺带还抬了自己一下。 “可以。” 陈攸自然明白发生了这种事，自己是不可能避开的，况且他本来就打算接触官方，此时见对方开口请自己，自然不会拒绝，“我现在就过去，不过事先说好，这次行动我可不会参与，我只能尽应尽的义务，将知道的情报告诉你们。” “放心，这里已经聚集了五名畸主和十六名不可接触者，处理一起畸变效应绝对是够的。” 听到这里，陈攸才挂掉电话，他思索了一下便背上了背包，然后搭车朝麟宫赶去。 等陈攸抵达齐林山的麟宫小区门前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不过这里却依然是热闹不已，超过数十辆豪车聚集在大门前，这些人一脸茫然，不断打听着小区内的情况。 而小区已经被彻底封锁，数百名身穿迷彩服的保安拦住了这群人，甚至还设置了栅栏充当防线，看这些人训练有素的模样，不太像是保安，反而像是军人。 而这些保安的身后，则已经搭建起了一座座临时帐篷，除此之外，现场还能看到好几辆直升机的身影。 随着陈攸到来，他先是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不过他当报出自己的名字后，便被几名保安跟随着，请进了一旁的帐篷中。 才刚刚抵达帐篷的门外，陈攸便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阴冷和寒意，随着那名保安掀开门帘，顿时露出里面一张巨大的办公桌，而办公桌前则坐着六个人。 随着陈攸到来，这六道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坐在首位的中年男子眼前一亮，他站起身，对陈攸说道，“你总算来了，快坐，现在我们就等你的情报了。” “你就是陈悠？” 一旁另一名瘦高男子冷声道，听声音似乎就是第一个打给陈攸的人，不过眼看陈攸抵达现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有些不善。 见此，陈攸也不客气，他直接在桌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上去，同时说道，“我就是陈悠，各位如果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看王双喜行动前的报告说，你是一名尚未加入任何组织的畸主？” 中年男子微笑道，“不知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怪诞协会？” “你是？” 听到对方的话语，陈攸不禁皱了皱眉，“你不是在电话里说，你是官方的人吗？” “没错，我的确代表官方。” 中年男子笑了笑，“不过王双喜之前应该给你说过，所有民间组织全都是归属于官方管辖的吧，而我就是官方的代言人，同时也是怪诞协会的理事长。” 官方的人兼任协会理事长吗？ 陈攸心中了然，这样看来的话，所谓的民间组织，其实已经是一种半官方形式的组织了，难怪官方会这样放任民间组织存在。 不过陈攸可以看出，这名叫做向元和的男子完全就是普通人，也是在场六人中唯一一名普通人，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成为成为会长，无论他是不是官方派下的，都表明这个人的手腕绝对不简单…… 想到这里，陈攸不禁对这个向元和心生几分警惕之心。 “好了，事情紧急，别的就不多说了。” 向元和见陈攸没有继续开口，于是主动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能将之前你和王双喜行动的过程详细说说吗？我们对这件事的起因十分好奇，暂时只知道王双喜是主动前来的，之后为什么又会找到你一同行动，以及在8号别墅内发生了什么，我们需要知道这一切的情报。” “没问题。” 陈攸思考了一下，组织语言道，“我知道的其实也并不算多，王双喜之所以找到我，是因为我和这次畸变效应的爆发源头有关……” 接着，陈攸便将王双喜为何找到自己，并用两枚氦石邀请自己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对方假死，并将结尾改成了收容了那枚化妆盒时李林战死，而王双喜则因为力量使用过度最终畸物爆发，只有自己勉强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