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为王》 正文 第1章 东平堡 第1章 东平堡 公元一六一八年四月十五日,是抚顺城东门榷场开市的日子。 巳时初(上午九点),东门向北十五里的东平堡内,徐徐春风仍有少许凉意。 众多卫所兵丁正坐在城墙跟底下,享受着暖洋洋的阳光,翻开身上的羊皮袄,从缝隙里搜捡出虱子。 大拇指和食指熟练对夹,“啪”的声,一只肥大如草籽,黝黑发亮的虱子就被捏爆了。 东平堡虽然也是百户所,但这里土地众多,山货买卖兴隆。 加上这几年建州卫的靺朅人,女真人,兀良哈人经常内讧,更是与哈达部,乌拉部,辉发部,叶赫部连年征战。 致使很多部落民众都跑进相熟悉的卫堡躲避战乱,东平堡也因此增加到五百多户,两千多口子人。 一阵马蹄声从堡内大街中传出,在墙根找虱子的卫所兵丁们抬起头,三匹战马正向城门飞奔而来。 当先一匹毛发黝黑的战马上,一个体格健壮,四肢修长的半大小子坐在光滑无鞍的马背上。 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毛皮坎肩随意的套在身上,腰间缠着锦绸丝绦,形状分明高隆的胸大肌和腹肌显露在外。 长脸高鼻鹰眉朗目,人中沟深唇线狭长。 谁能想到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还不到十五岁。 老军户杨安站起身招呼道“大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杨老伯,今天开市。去榷场耍一遭。再去山里打点野味,整天吃酸菜,腻味啦”。 半大小子停下马说完,指指身后背的乌黑铁木五石硬弓。 大家也不奇怪,谁不知道抚顺小霸王,天生神力。辽阳演武拉断六张硬弓,惊动了经略杨大人。 寻遍辽东也没找到这小子能用的硬弓,最后写进奏折里惊动了皇上,这才从宝库中选出这把硬弓赏赐下来。 这小子当着传旨太监和众多高官大将的面,射出的重箭两百步穿透铁甲,三层皮甲。 把众官员看的目瞪口呆,不仅赏了三百两银子,还送给他一匹青鬃马。 小子说完话驱马要走,杨安嘱咐到“早去早回,省得你娘又得跑到城墙上等你”,“知道了,定然早回来”。 小子刚要驱马出乌堡城门,一匹高头大马狂飙而来。马上骑士身背红蓝令旗,盔歪甲斜脸色苍白。众人纷纷闪开通道,此时才见这人后背竟插着两支箭矢。 杨安来到马前说道“公子,回吧,出事了”。说完转身对晒太阳抓虱子的军户门喊道“关闭城门,抄家伙上墙戒备”。 一个穿总旗官服的汉子打马而来,看见小子松口气说道“一谷,幸好你没出城,你父亲让寻你快回去”。 这叫一谷的健壮半大小子问道“三叔,刚才那急递伤的不轻,要开战啦?和谁打?” “我还没进门就让你父亲打发出来寻你”,话音未落,乌堡中央高高的烽火台冒出浓烟。 紧接着聚兵铜钟“铛铛铛”的急促敲响起来,“咣当”一声城门关闭,“嘭”的声巨大顶门杠抵住了门栓。 众人面色凝重,纷纷跑向铜钟下的一排平房处。一堆堆的皮甲铁衣头盔已被扔出屋外,各种长短刀开山斧长矛盾牌也都摆满大街。 三百多汉子顶盔挂甲,寻了趁手的兵器,弓手背上箭壶手握长弓快速的站成六排。 另有八十人在忙不迭的往三眼铳和五雷神机,百虎齐奔等火器里装填火药铁砂。 很多妇人呼儿唤女抱着往家里跑,还有人赶羊抓鸡拴上绳子找地方隐藏,整个大街乱成一团。 一谷和他三叔邵林回到家,百户邵峰正看着抚顺舆图。两个家丁在帮着郎中给急递信使取箭,已经取出的一个箭头是枫叶状,这是建州卫专用的图型。 看到他二人进屋,邵峰指着舆图说道“奴赤的主力应该在攻打抚顺城,扫平附近坞堡的是偏师。 这兄弟是马岳堡来求援的,结果半路撞到三千蒙古人正向咱们杀来,正是奴赤的偏师”。 邵林一听急道“二哥岂不是有麻烦了”,邵峰拍拍他肩膀说道“先守住这里再说吧”。 邵一谷转身就走,邵峰喝道“去哪里?”“我去找趁手的家伙事儿,杀敌没兵刃怎么行”。 “回来,有重要的事要你办,你的兵刃铠甲不在这里。邵林,用条石封住城门,能动的全上城墙,我安排堡内妇幼避进后山”。 邵林听完也明白了,今天全堡可能凶多吉少。重重点头应下,拍拍邵一谷的臂膀,转身向外跑去。 “父亲,我的兵器铠甲在哪里?”“为父全写进书信中,交给你母亲了。一会儿你护送一千五百老少妇幼,前往北山红崖洞。若有变,去叶赫城寻你大舅”。 “我不,我要杀敌,杀光他们不就安全了吗?” “糊涂,奴赤一统建州卫,自立为汗,兵马三万。攻下外围乌堡,很快就会攻打抚顺城,奴赤造反了! 记住了,部落征战,一抢钱粮,二抢人口。堡内这么多妇人孩子,一旦落入奴赤之手,必不战自溃”。 “父亲,我们走了,你怎么办?”邵峰抬手拍拍他肩膀“你们安全了,这里就会全力据敌,或许能坚持到援兵前来”。 邵峰说完,对院中喊道“裴勇,刘全”,门外两名大汉跑到庭前禀报“裴勇,刘全在”。 裴勇斥候出身,识山辨水。刘全跑商队,三教九流吃得开。 (本章完) 正文 第2章 公子中箭 第2章 公子中箭 邵一谷还想争辩几句,门外传来一妇人的大嗓门“又敲钟又点狼烟的,夫君,怎么回事?” 邵峰紧走几步来到门口,虚扶了一把抬脚而入的一个妇人。这妇人四十多岁,与男子般高大。 居然顶盔挂甲,腰悬宝剑,走路带风,英姿飒爽气质夺人。正是邵一谷的母亲,叶赫部的乌丽琪宝音。 邵一谷的母亲祖上来自蒙古北喀尔喀部,后与海西女真通婚,迁入叶赫部(吉林梨树一带)。 在李氏镇守辽东的几十年里,与叶赫部的关系十分融洽。 二十年前,当时担任李府亲兵统领的邵峰,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不仅武功高强,更是高大帅气。 在叶赫城闲逛时,被偶遇的乌丽琪宝音(后称宝音)相中,千里追夫不离不弃,最终成亲,传为佳话。 后来随着李氏军门衰落,邵峰便安身在东坪堡做了百户,直到今天。 看到母亲进门,邵一谷赶紧施礼拜见。宝音看了眼高大的儿子,比邵峰年少时模样更加帅气。 欣慰的拍拍邵一谷的肩膀说道“吾儿明年就该束发了,不能光贪玩,要学身本事才行”。 邵一谷有些窘迫的挠挠头,自己除了天生神力,骑马射箭外,有限的一点劈砍招数都是跟着娘学的,平时没少受娘的呵斥。 好在他母亲没时间唠叨他,看着邵一谷的父亲问道“此番奴赤大军犯境,所谓何来?” “夫人,来的是三千蒙古骑兵,未见大金骑兵。想是去攻打抚顺城了,事不宜迟,夫人率堡内妇幼,速速进北山躲避”。 “好,这些你不必牵挂,守好坞堡。若是不可为万勿莽撞,奴赤势大,当避其锋锐,再谋其它”。 “夫人,此番非同以往。为夫要坚守至少一个时辰,等待沈阳援兵”。“夫君为何要等候沈阳援兵,抚顺城呢?” “夫人忘了?游击将军李永芳与黄台吉的关系”。“夫君是说这姓李的要献城? 那千总王命印,把总王学道,唐钥顺等人不可能答应的”。 “夫人呐,若是黄台吉提前派人扮成商队,混入城中。王千总他们千把人除了战死,又能如何”。 刚说完,城头传来号炮声,这是大批马队逼近的信号。邵峰不再迟疑“夫人快走,谷儿束发之时,务必将兵器铠甲交付与他”。 “夫君,妾身和谷儿在北山等你,不可莽撞啊”,“快走,切记,谷儿将来不可入仕,更不能进京为官”。 说完对裴勇和刘全摆了下手,二人上前拉着邵一谷往外走。邵一谷也反应过来,怎么听着像交代后事似的。 扭头吆喝道“爹,打不过就跑,输了不丢人,改天再打回来就是”,“快滚~”。 街面上,一千五百余妇幼老弱,累年伤残军户都等在这里。 牵着羊抱着鸡背着孩子,扛着粮食布兜,提着铁锹镐头绳索,一看就没少往山里跑,带的东西倒也全乎。 刘全在前面带路,宝音夫人和六个身强力壮的女侍卫走在前列。邵一谷,裴勇和一些胳膊腿全乎的老军户在队尾断后。 众人从东北角山神庙的密道走出坞堡,来到坞堡外东北三里左右的一处林中坟地。 只要走出这片丘陵坟地,再趟过一条百十步宽的河流,就可进入北山南麓的那条峡谷。 进入峡谷,再多的追兵也没用。刘全爬到一颗松树上,向远处打量一番,随即挥挥手。 宝音夫人和女侍卫们张弓搭箭,走到河滩边的松树旁,仔细观察后向后招招手。 大队妇幼小跑着窜出林子,跑过河滩,蹚着过膝的河水向对岸走去。千把人很快渡过河,后队邵一谷和老军户们也跟了上来。 看着百十个老军户各拿兵器,精神抖擞。宝音夫人对邵一谷点点头,快速蹚水过河而去。 邵一谷感到这河滩过于空旷,心中有些不安。便取下后背乌木硬弓,从背着的箭匣里夹出三支重箭搭在弦上,支棱着耳朵看着远方。 随着温度升高,水面湿气开始升腾,渐渐起了雾气。看着七十多人已经过河,二十多人正在水中,邵一谷稍稍松了口气。 西面雾气中猛地响起‘嘣嘣’的弓弦声,紧接着传来箭矢破空声,十几个黑点从雾气中向邵一谷等人扑面而来。 裴勇大喊道“公子快躲开”,同时一头撞过来,把邵一谷撞翻在地。其余十个家丁急忙挥刀,拨打飞来的箭矢。 随着两声闷哼声,两个家丁中箭倒地。十多匹快马冲出白雾,马上的蒙古骑兵正张弓搭箭,再次抛射。 松软的河滩沙地掩盖了马蹄声,让邵一谷等人吃了大亏。 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的邵一谷怒火万丈,平时射狼射大雁牛皮哄哄,就是没射过人。 今天见骑兵冲到八十步外了,自己握弓的手竟有些发抖,咬牙直身单膝跪地,怀抱满月,‘嘣’一声巨响,三支重箭电闪般飞了出去。 对面的蒙古骑兵看到在地上的邵一谷,眨眼间马背上的三个骑兵,连人带马摔在河滩上,生死不知。 余下的八九人飞快的搭弓射箭,人借马势,箭如飞芒。邵一谷下意识弯曲胳膊挡住面部头颅,‘噗噗噗’的连续响声中,五支利箭钉在邵一谷的胸膛。 (本章完) 正文 第3章 雷劈的蓝眼珠 第3章 雷劈的蓝眼珠 利箭携带的劲道,将邵一谷向后推出五步远,仰面朝天摔在河滩上,没了生息。 裴勇哭嚎的向这边冲来,那几个骑兵已到眼前,扔掉弓箭挥刀对着几个家丁就砍。裴勇虎目灌血,亡命的砍杀起来。 瞬间砍到三个蒙古骑兵,其他家丁也红了眼,嚎叫着向邵一谷这边靠近。剩下的几个骑兵发现异常,拨马向邵一谷冲来。 一个骑兵在马上俯身,从邵一谷身上抓起乌木巨弓急速而过。第二个骑兵挥起弯刀,看样子准备把邵一谷的脑袋拿回去做酒壶。 “谷儿啊~”,一声凄厉的夫人呐喊传向空中,宝音夫人跑出峡谷,出现在河对岸。 近两百步远,明知不可为,宝音夫人依然满弓用尽全力射出一箭,随即扑倒在地,悲恸的不省人事。 六个丫鬟护卫,两个照顾夫人,其余四人和百十个坞堡老弱悲愤的嘶吼着冲进河里,向邵一谷这边奔来。 骑在马上的蒙古骑兵挥起弯刀,打磨的刀刃亮闪耀眼。战马冲到邵一谷身侧,弯刀迅疾下砍。 一缕阳光穿过半空水雾,照在刀刃上竟在空中留下一条白色虚影。“咔嚓”一声巨响,晴空暴起霹雳。 一道闪电扭曲着,带着紫色的炙热光芒,对着挥刀的骑兵砸了下来。‘轰隆’的巨响中,那骑兵四分五裂,地面留下一个一丈深得大坑。 周围的人出现短暂的失明,不知过了多久,宝音夫人先醒了过来。 想起自己的儿子胸膛插满箭矢,悲从心起,不由得嚎哭着向对岸跑来。 随着夫人的哭喊声,人们纷纷回归神儿,向炸出的大坑跑去。裴勇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失措的来到大坑边上。 四周散落着烧焦的碎马肉块,那把引雷的弯刀也成了半块铁饼,空气中的弥漫着奇怪的烧焦味,还有点烤肉香气。 丫鬟搀扶着宝音夫人,踉踉跄跄的来到冒着青烟的大坑旁,极目观望,哪里还有邵一谷的影子。 正当众人对着大坑目瞪口呆的时候,离着众人五十多步的河中,猛地坐起一个黑乎乎的物件。 这物件上半截晃了晃,突然裂开一个口子,露出雪白的牙齿,吐出一口河水喊道“个王八犊子,差点淹死老子”。 别人没什么反应,宝音夫人却如同有人在耳边敲锣,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不是自己那糟心的儿子,还能是谁。 随即转身,扒拉开围着的人群,看到坐在河中的一个黑不溜秋的怪物。那物件如同在炭窑里打过滚一般,周围的河水都染黑了。 满头发丝扎煞着还弯曲如鸟窝,黑漆漆的脸上,若不是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白,和冲着自己龇出的一口白牙,宝音夫人指定会一箭射过去。 当然现在是不可能了,宝音夫人欢喜的向水中跑去,边跑边絮叨着“娘的好儿子啊,以后不逼你练武了,可吓死娘了,娘还以为你死了”。 人们惊醒过来,也都乱哄哄的跟在后面,向河里跑去,在水中不是邵一谷是谁。 这家伙看到百十个男女向自己跑来,低头向水中一看,惊慌的连连摆手喊道“别过来,别过来,有长虫”。 宝音夫人那管他什么长虫,跑过来一把搂进怀里,连拍带嚎的就不撒手,蹭的满怀的黑灰也顾不得了。 邵一谷可憋坏了,赶紧拍着宝音夫人的胳膊,好歹露出一丝空隙。 赶紧喘了几口气喊道“娘,你要憋死孩儿啦,找条裤子来,孩儿这还光着屁股呐。咋还看呐,赶紧的”。 宝音夫人笑着站起身,看了眼黑漆漆的河水,擦着眼泪笑道“还知道害羞了,也是,束发就该定亲了”。 说完扭头看着丫鬟护卫跑来,笑着说道“冬梅,把身上的披风给你家少爷,光着腚呐,说不让看”。 冬梅当年跟随宝音陪嫁而来,早就是一家人了,跑到近前一把揪住邵一谷的耳朵“你这猴崽子,当真要吓死一家人不成。 知道害羞了,你哪回尿炕不是我擦洗的,害羞?你小子身上几根毛小姨都知道,这会知道害羞啦~阿”。 “小姨,疼疼疼”,邵一谷龇牙咧嘴作着怪模样。冬梅猛地想起这小子中箭的事。 心头一惊,松开手在邵一谷的胸膛上一阵翻找,弄了满手的黑灰。宝音也担心的问道“箭伤如何?” “大奶奶,奇怪了,没受伤啊”。听冬梅一说,宝音安下心。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少公子无碍,大伙抓紧进山。 冬梅,留下两个丫头,给这小子洗干净。咦~,儿啊,这眼珠子咋还变色了,不会是鬼吧.” 邵一谷扒拉开乱摸他的一堆手,对着宝音夫人翻了个眼珠子,引起一片惊呼声。 还是裴勇胆大,急吼吼的冲进来,捧着邵一谷的大黑脸笑道“雷劈的蓝眼珠,还挺好看的。大奶奶,少爷被雷劈成宝石眼啦”。 (本章完) 正文 第4章 黑龙王蓝眼珠 第4章 黑龙王蓝眼珠 “裴叔,离我远些,嘴臭死人了”,宝音夫人,冬梅还有几位年长者凑到邵一谷的大黑脸跟前。 “这眼珠子不是我儿的,说,你是谁,藏在我儿眼珠子里干什么?”“大奶奶,宝蓝色的眼珠子,万中无一,比原先好看多了”。 “老刘头,怎么说话呐,合着我儿以前不好看是怎的”。“公子,你明明被几支箭射中,怎么没死啊”。 “少爷,你这发型很是拉风,你们鬼都是这模样?”“小子,让小姨瞧瞧那小鸟还在不在,鬼的鸟长什么样子”。 邵一谷大手抄水洒了出去,白牙一龇“鬼吃人喽,呀呀呀呀~”,‘啪’的一巴掌扇在他那鸟窝头顶。 宝音擦擦手说道“散了散了,一个黑猴有什么瞧的,没见识”。老刘头噗通一下跪在水中,高声喊道“拜见黑龙王”。 邵一谷哈哈笑道“老刘头,过年还早,小爷可没钱给你”。旁边的冬梅愣了下,赶紧捧着水将邵一谷的肩膀冲洗出来。 一条惟妙惟肖的四爪黑龙印在身上,顺着邵一谷右侧胸膛盘旋而上,龙首横担右肩,正看着众人。 左侧胸膛上五颗星星斜成直线,由胸口排到左肩头。众人看罢,都发出惊奇的啧啧声。 “吾儿,你到底是人是鬼,是不是吾儿子?”“娘,难道这纹身不好看?儿这就找人洗了去”。 百十口子人齐刷刷跪在河里,高声喊道“拜见黑龙王,拜见黑龙王”,水中一条两斤重的草鱼正在觅食,听到人们高喊黑龙王。 慌忙在石缝中躲避,一鱼头撞在不知谁的小腿肚子上,登时晕了过去,翻起白肚飘在水面上。 很快水面飘满死鱼,宝音夫人大喜,赶紧招呼人捞鱼。趁着没人看,邵一谷总算把冬梅的披风围在腰上,从水里站起来。 扒拉开往他身上抹皂角的丫鬟小手,看到裴勇正弓着腰站在旁边。邵一谷笑道“裴叔,几个意思?你这姿势多难受”。 “少爷,您真的是黑龙王?”“怎么,小爷这样子不帅?要不再起个听着牛逼的外号如何”。 “信了,信了,还是原先的少爷”裴勇高兴地直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刚要问问箭伤的事儿。 猛地从坞堡方向传来‘轰隆隆’的连续爆炸声,紧接着一阵阵喊杀声也传了过来,东坪堡方向竟是硝烟弥漫,遮天蔽日。 宝音夫人挥挥手,众人抬着鱼开始进山。宝音来到邵一谷身边,看着黑漆漆的儿子说道“你爹他一根筋,唉~”。 “娘,我去瞅瞅”。“可你不在娘身边,娘更不踏实”,“那有什么,儿子现在上天护佑,谁能伤的了我”。 宝音夫人拍拍邵一谷的肩膀,看一手的黑灰,又赶紧在邵一谷的围裙上擦了擦。 叹口气说道“远远的在林子里瞅瞅,真要城破,你去了也是无用。蒙古兵马统领,也是看盔缨。 若是见到其将领,可将其射杀,到时兵马自乱”。邵一谷四下瞅了眼“孩儿的大弓让人抢走了”,“少爷,弓箭都在这呐”。 裴勇抱着乌木巨弓和箭匣,乐呵呵的跑过来,溅起的水花,差点打湿邵一谷亮眼的发型。 看着邵一谷背上箭匣,宝音夫人问道“他裴叔,这几个骑兵哪来的?”“回大奶奶,是炒花部斥候”。 “炒花部?赤延尔”,宝音夫人说着摇摇头。邵一谷急着走,怕再絮叨起来耽搁战事。 随口说道“管他炒什么,咱们一锅都炖上就结了,娘,孩儿去瞅瞅就回,您快进山吧”。 “娘不是担心这部落,他们一会儿跟着明军打奴赤,一会儿跟着奴赤打明军,整个一无赖。 先别走,娘还没说完。告诉你爹,明年你束发,得给你定门亲事。 你若看中谁家小娘子,大方的领家里来,听到没有,嗨,你跑什么,娘跟你说正事呐,这孩子,老的小的没个让我省心的”。 邵一谷飞快跑过一道山梁,总算听不到宝音夫人的声音。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看着四周有些愣神。 早上还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下一秒飞来这大明万历末年。若是按照历史进程,两年后万历皇帝就殡天了。 携雷带闪穿越而来,自己的这副躯体发生惊人的改变。到底力量几何,纵身能跳多高,自己不敢尝试。 本就是个蓝眼珠,若是再飞起八丈高,那就妥妥的是个妖精啦。在水中自己用意念逼出五枚箭头,穿透的内脏竟迅速愈合。 明年束发,才十五岁。倒是长的一副好身板,想到这里,邵一谷站起身。 将围裙撕开胡乱缠了几道,将裤裆包裹停当,晃了几下也没散开。便将巨弓握在手中,又拽出一支重箭搭在弦上。 “少爷,少爷,等等我”,裴勇气喘吁吁的跑来“大奶奶让跟着你,遇事不要恋战,今后的仗还有的打,让你莫贪心”。 “裴叔,咱是吃亏的人吗?呱噪。小爷箭矢穿身,毫发无损,这不假吧。命悬一线,上天护佑,没错吧?” (本章完) 正文 第5章 小爷黑龙 第5章 小爷黑龙 “那是,咱家少爷天生神力,箭法第一,用的大弓还是皇上家的。别人谁能拉得开,少爷,光有力气不行,还是得跟着老爷学些功夫,老爷~”。 “裴叔,你快赶上我娘啦,这刚清净会儿,你又开始了”。 说着搂住裴勇肩膀“裴叔,顶香炉扎马步来不及啦,没有比战场更好的习武之地啦,走,练武去喽”。 裴勇掏出麻布汗巾,刚将盔甲上的黑手印擦掉,一抬头,邵一谷只剩下个黑点。赶紧追在身后,喊着“少爷,等等我,小心外围斥候”。 不怪裴勇担心,这小祖宗只有兜裆布,手握巨弓背着三尺长特大箭匣。顶着鸟窝带弯的黑草头,浑身乌漆漆的连鞋都没有。 这跑进战场,吓着人可怎么办,踩着花花草草也不合适。当下紧咬牙关,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死追不放,眼瞅着越追越远,连黑点都看不到了。 坞堡一圈城墙八里长,只有一个西门。此时箭矢乱飞,杀声震天,硝烟弥漫。枪炮声此起彼伏,比过年可热闹多了。 三千多蒙古骑兵拥挤在西城墙三百步外,城门外两侧,不时的有上百骑兵杀奔城墙,划出完美弧形路线,将箭矢射向城头。 中间有百十人顶着盾牌,推着改装的攻城车正向城门逼近,这是准备撞开城门用的。 城墙下人马死尸上百具,墙头守军举着盾牌抽冷子也有箭雨向下覆盖,反击力度不弱。 城头上战鼓隆隆,城外号角齐鸣,人喊马嘶火铳暴响交织在一起,加上空气中血腥气和硝烟混合,使得这片土地冷气森森。 看着攻城车即将抵达城门,蒙古骑兵中一员大将挥了下大手,队伍两侧各有五百骑兵冲了出去。 他们嘴里发出‘嗷嗷’的怪叫,驱赶战马加速。骑兵踩着马镫,在马背上躬身站立,屁股撅起。张弓搭箭,死盯着城头。 堪堪靠近六七十步的样子,纷纷在马背上站立,迅疾射出一箭。紧接着俯身抱住马脖子,向后方奔跑。 城头上随着战鼓急促的声响,两具百虎齐奔点燃。八十支利箭在火药推动下,发出刺耳尖啸接连喷射而出。 城下两股骑兵各有三十多人摔倒地上,生死不知。城墙上也零星传出惨叫声,显然也出现伤亡。 一番折腾,攻城车到达城门。蒙古汉子们一起呐喊助威,那车上巨大的圆木尖头‘嘭’的声巨响,狠狠的撞在城门上。 厚重的松木城门发出咯吱吱的响声,裂开几道缝隙。外围骑兵们开始兴奋起来,嗷嗷叫着又冲上来向城头射箭。 城门楼处倒下几桶烧开的粪汁,把推车的蒙古兵烫的鬼叫连连。十几捆燃烧的柴草抛了下来,在攻城车上熊熊燃烧。 这一切都落在跑来的邵一谷眼中,看着城门没开,心下大定。眼珠子四下乱瞅,看到骑兵外围有一匹高大的黑马格外雄壮。 马上的壮汉扛着一杆大号斩马刀,正转头看着自己,当即向那大汉跑去,脚下带起一溜黄尘。 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朝城头喊着“不要慌~小爷黑龙到了~”,那个骑着大黑马的汉子听到喊声,才知道是人。 当下驱动战马,躬着腰攥紧斩马刀向邵一谷杀来。邵一谷看中这匹高大的黑马,也想把那大刀抢过来。 见这人朝自己冲来,便哈哈大笑着调整脚步,眼看着还有百步远,邵一谷左脚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 没敢用力就窜起两丈(六米)高,在空中稳稳拉开强弓,箭如流星转迅即逝。 ‘噗’的声破开护心镜,灌入这大汉心窝,只留箭尾在胸前。这大汉瞪大眼睛,从马上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战马向前跑到邵一谷脚底,看着邵一谷回到地面。也不跑,只是紧张的向后退了几步,就不动了。 看着黑亮皮毛,背高近一米七的高头大马,邵一谷从心底里喜欢。赶紧抓过马缰绳,两手用力扯断鞍绳取下马嚼子,丢掉马鞍。 扔掉手里缰绳,对这黑马说道“咱哥俩有缘,愿意跟着我你就来,以后没人再用绳子拴着你了”。 说完拍拍马脖子,转身朝那死去的大汉跑去。跑到死尸跟前,从他身上拔出自己的专用重箭收好。 脚一勾将那把斩马大刀挑起来,接在手中颠了颠,轻了些勉强能用。随即将大弓背到身上,一转头,那大黑马早已等在身边。 邵一谷抚着它身上的勒痕和鞭痕说道“小爷刚得个黑龙外号,就把这牛逼闪亮的名号赐给你,从今往后,你就叫黑龙啦”。 这黑马像是听懂一般,稀溜溜暴叫着人立而起,围着邵一谷连窜带蹦,欢喜的像个孩子。 ‘嗖嗖嗖’连续的箭矢破空声传来,几十箭向邵一谷射来,近百骑嗷嗷叫着,高举弯刀同时杀奔而来。 (本章完) 正文 第6章 一箭立威 第6章 一箭立威 看着黑龙眼中露出恐惧的神情,邵一谷安慰道“别担心,看你家小爷练武”。 嘴里说着,手中大刀已插进地里,手腕绞力掘起几十斤土石,猛地洒向空中。 那飞来的几十支利箭尽数被土石砸落在地,邵一谷喊道“黑龙,小爷今天没穿裤子,你跟在小爷身后就成了,杀~”。 话音未落,人已窜出几十步,眨眼间来到冲锋的骑兵跟前。看着这些骑兵愣神,邵一谷龇牙一笑,大刀就削了出去。 人快刀更快,跑在最前头的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弯刀都没举起来,就被邵一谷砍成两节。 两匹战马赶到背上一轻,仍然载着半截尸骸狂奔。没了缰绳马鞍的黑龙,见了那两匹马,蹦跳着追了上去。 邵一谷无暇理会黑龙马,在冲过来的马队中上窜下蹦,左劈右砍。不停的有弯刀利斧劈砍而来,把邵一谷逼得一阵手忙脚乱。 反手削掉斧子头,缩脖子躲过弯刀,挥刀将一骑兵连人带马砍成两节,又一肩膀将一骑兵抗翻在地。 蹦过去一脚将倒地的蒙古汉子踩死,一根狼牙棒已砸到眼前。赶紧挥刀砍向狼牙棒,‘咔嚓’一声,斩马刀断成两半。 邵一谷不容多想,将半截刀刃捅进跟前的骑兵腹中,抓住他的肩头挡住劈来的弯刀。 飞起一脚将另一个骑兵踹下马去。咔嚓声响中,应该是护心镜踹到后背了。 一通紧忙活,邵一谷总算稳下心神不再慌乱。这些人每一个只砍自己一刀半,劈下来回手再一撩,没什么新意。 摸着规律,邵一谷开始进入自己的节奏。举起死尸砸飞一个,俯身躲过弯刀用肩膀抗飞一个,也是腿断马瘸非死即残。 游走在马队缝隙中,邵一谷甚至有闲心寻找趁手兵刃。可惜寻了半天也没合适的,只能双手轮着死尸,不停地连抽带砸。 砸碎的只剩下小腿,扔掉再换个完整的尸骸。这一番厮杀仅过了二十息,四十多个骑兵丧命当场。 剩下的骑兵远远的围着叫骂,竟不再向邵一谷靠近。 此时的邵一谷浑身成了紫色,脖子上还缠了一节肠子,整个人像扣了一身红腐乳碎渣子,甭提多恶心啦。 邵一谷不敢耽搁,这拉开距离,还不被射成刺猬。赶紧扔掉手里残肢,寻了两个较完整躯体,嚎叫着向密集的骑兵群冲了过去。 在蒙古兵们的惊呼声中,快如奔雷的邵一谷如同发疯的大牯牛,一头撞进那个千骑大阵。 外围骑兵刚举起刀,来不及催马就被邵一谷杀了进去。一时间血浪翻滚,马惊人嚎,死尸乱飞。 踩着马背向前狂奔的邵一谷,如同翻滚的紫色龙卷风暴,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就被他砸飞出去。 拥挤在一起的骑兵们,开始叫骂着向四下躲避,很多人被这股紫色旋风踩塌胸腔,砸碎脑袋。 尸浪翻滚惨嚎震天,兴奋中的邵一谷,清楚的看到两百步外,几十杆部族认旗(五十人一杆旗,图案各不相同),包围着的那个统领大将。 他的盔缨是高高的华丽锦鸡尾毛,这是部落台吉的标志。邵一谷砸掉射来的箭矢,扔掉手里的残肢。 对着砍向自己的一个蒙古汉子龇牙一笑,那汉子猛地定住不动,惊恐的瞪着大眼珠子看着邵一谷。 邵一谷从他手里拿过弯刀,对着一个刚把铁骨朵举起来的壮汉说道“再动就砍死你”。 那壮汉点点头,举着铁骨朵果然没动。邵一谷给他竖个大拇哥,踩到另一匹马背上,那骑兵赶紧翻下战马,让给邵一谷。 邵一谷扒拉开几支冷箭,看着四周喊道“还有谁~,活腻了就过来受死。 现在,小爷黑龙,要杀死你们的头人。只有最强壮的人,才配当炒花部的台吉。 谁要不服,随时可以挑战,再有躲在后面射冷箭者,剁碎了喂鱼”。 “放肆,不要听他的,一个山里跑出来的野人,也做梦当头人,笑话。上去砍死他。你们这些贱奴怎么不动,活腻啦”。 一个千夫长打扮的汉子正在五十步外呼喊着,邵一谷手一挥,弯刀如闪电,噗的声插进那千夫长胸膛。 强劲的力道,将他带的飞出去三十多步,后面的骑兵慌忙拨马躲开,噗通声中,死尸衰落尘埃,只留下两个字‘贱奴’回荡在空中。 一个有些年长的老军翻身下马,收刀入鞘躬身一礼说道“草原强者为尊,枉杀者为兽。这位叫黑龙的好汉,若能凭本事守护草原,那勒氏原奉为其主”。 其他人听了,想是找到台阶,纷纷下马收刀。邵一谷看了那老军一眼,没有拆穿他假蒙古人身份。 站在马背上,看着认旗包围的炒花部台吉大喊道“赤延尔,受死吧”。 说话间取弓搭箭怀抱满月,拇指一松。鎏光闪过,十几杆认旗断落。 ‘噗’的一声,重箭切碎了赤延尔的脖子,脑袋滚落马下。 重箭继续向前,又切断五杆认旗后,一头扎进三百步外的一颗老槐树内,留下一丢丢箭尾在风中摇逸。 (本章完) 正文 第7章 去抚顺耍耍 第7章 去抚顺耍耍 “黑龙,黑龙,黑龙~”,近三千多蒙古兵丁汇聚过来,目睹了这惊天一箭,忘我的开始高呼起来。 ‘稀溜溜’一阵战马嘶鸣,一匹高大的黑马,领着百十匹无主战马冲了过来。 邵一谷在众人惊愕的神情中高喊“放马儿过来,不准拦它们”。大黑马跑到邵一谷跟前,人立而起对着邵一谷脚下的两匹蒙古马踏了过来。 这两匹马扭头躲开,邵一谷只好蹦到黑马背上骂道“真小气,翻醋摊子了?” 黑马仰起马头,喷着马鼻,晃动大马头开始吐噜马唇。邵一谷抬起黑脚丫子,挠挠它的鬃毛,原来这马去战场收拢散落的马匹去了。 这还是一匹知道过日子的黑马,真是马不可貌相,海水不可勺挽。 邵一谷看着坞堡城头正在对外张望,又听到抚顺方向有枪炮声传来。 便对围在四周的骑兵喊道“黑龙这牛逼的名号,刚才小爷赐给这黑马了。所以你们这一喊,就把它招来啦。 小爷今天干掉赤延尔,夺得台吉之位。从今往后,咱就叫小霸王了。往后谁敢欺负咱们,跟着小霸王,抢他的粮食,抢他的人口牲畜。 谁愿跟着小霸王喝酒吃肉过好日子,到左边列队。不愿留的,扔了刀枪,愿去哪去哪,小爷对天起誓绝不为难尔等”。 说着眼一扫,看到先前带头跳下马的那个老军,便指着他说道“报上你的名字”。 那老军右手抬至胸口,倾身道“忽力达尔愿为小霸王效力”。“好,现在开始,你就是小爷麾下第一个千夫长。 愿意跟着小爷的,入册编队,不愿留的放他们走。小爷先去坞堡瞅瞅,再去抚顺耍耍”。 说着抬脚扒拉下黑马耳朵喊道“黑龙,去坞堡找点吃的,小爷饿啦”。黑马嘶鸣一声,向坞堡跑去。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马背上的新晋台吉,哦不,小霸王。兜裆布裂开一半,黑乎乎的大屁股露出半拉。 站在马上,乌蓬蓬的头发根根树立,还打着卷。忽力达尔赶紧擦擦眼,回过神儿。 看着发呆的众人说道“咱们这些年到处征战,没过一天舒心日子。不是被抢,就是被驱赶着厮杀,朝不保夕忍冻挨饿,族人都快死光了。 为什么?就是因为咱们,没有力拔山兮的盖世英雄当头人。这位~,咳咳~小霸王非是常人,能驱兽,万人敌。不贪婪,不枉杀,正是难得的好头人。 我忽力达尔四十五岁,见多了人间悲凉苦难。现在我以长生天之名起誓,跟着小霸王,一定能过上梦中的好日子。 他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咱们的,他就是~神之子,小霸王”。众多人开始高喊“神之子,小霸王。神之子,小霸王”。 正在马背上迎风装逼的邵一谷没忍住,‘噗噜噜’放了个连环屁,顿时精神气爽。 这叫忽力达尔的假鞑子真他妈是人才,在草原能活到这岁数的,就没个省油灯。 黑龙马跑到坞堡城墙下,百十匹死了骑兵的无主战马也跟在身后。站在马背上的邵一谷把腰间布片又缠了几道,好歹把黑腚包起来。 仰头看向城墙,差点没笑喷了。自己那老爹,三叔,还有老军户杨安等人,都扒着墙垛,张口瞪眼的向下看着。 他们一个个也是烟熏火燎,破衣烂衫,使劲向外探头,把脖子拉的跟鸭脖子似的。 邵一谷站在马背上,向城墙上一指喊道“东坪堡的人听着,从今儿起,整个关外都是我小霸王天下。 识相的赶紧滚进山里,待老子平定天下,再出来过好日子。现在,立刻撤出坞堡,不然定打的尔等满地找牙,哎吆~,哎吆~”。 邵一谷一张口,邵峰在城墙上就知道这是自己那不着调的儿子。这左一个平定天下,右一个滚进山里。 可把老邵气完了,四下找了一圈除了剑就是刀,急切间脱下靴子就砸了下去。边砸边骂着“混账东西,跟谁说话那,一天不挨打就上房揭瓦了还”。 “停停停,怎还说着说着急眼了。算你狠,本小霸王不跟你计较。 抚顺城你那把兄弟王命印,正领着几百兄弟夺取东城门,去晚了他们就出不来了。 本小霸王还得收拢乃蛮部,暖兔部那些饭桶,再去抚顺西门和奴赤谈心,忙得很。 最多一个时辰,你们抓紧捞人,这些马送你们啦。黑龙,咱们走”。 黑龙马对着马群稀溜溜叫唤几声,扭头就往回跑。邵一谷回头看了眼自己便宜老爹,心中不忍。 摆摆手喊道“你儿子明年束发,该定亲了,这是娘让带的话”。说完转过脸,咬牙离开,不再回头。 城头上,邵峰虎目含泪。这个猴崽子,一战成人,长大了,邵林心里也不好受。 看着大哥难过,打岔道“大哥,真的是一谷?看着好像让大炮喷了似的,头发都扎煞着,连裤子都没了,太惨啦”。 (本章完) 正文 第8章 咱是土匪 第8章 咱是土匪 邵峰擦擦眼泪,沉吟道“是啊,还露着腚呐。你这当叔叔的,也不知给孩子拿件衣衫”。 邵林一阵猛咳,缓了缓说道“一谷这是先去马岳堡看他二叔,再到抚顺西城门,拖住奴赤大军啊”。 “嗯~,这孩子猴精着呐。准备准备,咱们去抚顺东城门捞人。这坞堡,留不住啦”。 不提二人如何背后绯议小霸王,咱们的神之子晃悠着来到集结好的马队前。要说这忽力达尔,确实有几把刷子。 不知怎么从这些满身腥臭味的骑兵里,又找出十多个会写字的,看样子都是汉家奴隶。 每人一本簿子,毛笔砚台也全乎。等到神之子晃荡来后,这边一千八百人的名单都快写完了。 忽力达尔远远的看见邵一谷正过来,赶紧捧着一套鱼鳞甲,屁颠屁颠的迎上来。 邵一谷跳下马背,上前几步对忽力达尔说道“这不是千夫长大人吗?我说怎么看着眼熟。 年纪大了,不要东跑西跑,这人来车往的,万一磕着碰着多不好。这年月倒在路上,可没人敢扶”。 忽力达尔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见邵一谷笑眯眯的应该是好话。 赶忙恭敬的回道“小爷,整个马队,就是赤延尔盔甲最好。这已经擦拭干净,小爷穿上吧”。 听他叫自己小爷,邵一谷知他这是以家臣自居了。当下满意的点点头,眼睛一瞥那盔甲,几十个虱子正在甲叶子缝隙中穿梭。 登时没了兴致,对忽力达尔摆摆手说道“你先留着,谁立了功就赏给谁。小爷不缺盔甲,兵马还有多少?” “回小爷话,炒花部三百族人不愿留下,还有四百其它小部落,早听说金国划分了八旗,重分了牧场,所以想回家看看。 留在这的,都是各部混战瓜分的奴隶,建州,乃蛮,暖兔,和硕,茂名,科尔沁,克拉尔等部的奴隶都有一些”。 “个王八犊子,竟敢瓜分咱们的人口。传令下去,饮马吃饭,一刻钟后出发,先找乃蛮·暖兔要回咱的族人”。 “族人?遵命”,忽力达尔心说,都是奴隶,难道还有奴隶族?听到要找其它部落的麻烦,顿时躬身一礼,后退两步转身前去安置。 眼角中一丝得意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一惊,慌忙收敛表情板着脸向马队走去。 邵一谷低头看看自己的狼狈样,抬头四下瞅瞅。看见百步外,赤延尔落马地有一堆旗帜。 心中大喜,小跑几步,纵身一跃,竟蹿起十丈高。自己稍稍用力,就飞到这个高度。看来以后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试试自己的极限才行。 在一千八百人的惊叹声和跪拜声中,邵一谷稳稳落在这堆旗帜前。 一边寻找厚实的布料,一边心疼的看着这些被自己射断的旗杆。都是上好的腊木杆子,可惜了。 总算捡了些整齐点的布料,找来弯刀连剁带捅,好歹都套在身上。 脖子肩膀腰胯处,都当啷着很多布条和穗子,五颜六色的滑稽无比。 发型没法收拾,只能先直愣着。邵一谷伸胳膊蹬腿,背上弓箭上下拍打一番,对自己亲手做的衣服非常满意。 又寻了一根稍完整的旗杆,去了装饰用的枪头,在手里颠了颠,总比空手强不是。 鞋子更是没有,满地的皮靴子散发着屎臭味。打死小爷都不会拿来穿的,只能光着脚啦。 总算收拾停当,裴勇和忽力达尔来到近前,两人脸憋得通红,嘴唇都咬破了。 勉强忍着笑,躬身道“小爷,兵马准备就绪,何时启程前往马岳堡?” 邵一谷抬头,看见二人的表情,打趣道“嘴里叫着小爷,你二人却在背地里喝酒。喝酒就喝吧,还他娘喝的脸通红,咋地,欺负小爷没中举人?” 两人再也端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邵一谷甩手给黑龙背上蒙了片旗子,在马脖子简单挽了个扣,跳上马向马队走去。 众人看着蹲在马背上,穿的五颜六色的神之子,一起跪倒在地,无比虔诚的行叩拜大礼。 邵一谷翘着二郎腿,偏坐在马背上高声喊道“都起来吧,一会儿咱们先活动下手脚。去马岳堡找奈曼和暖兔的晦气,把他们的人畜抢过来。 再陪着小爷到抚顺城见见奴赤,告诉他今后这十里八乡,是咱爷们的地界,他们该去哪去哪。 现在咱们不和奴赤翻脸,是因为咱们还没有落脚之地。一山不容二虎,这地界,只能留一个王,你们说,留谁啊?” “小霸王,小霸王,小霸王”,这些奴隶们歇斯底里的狂喊,长这么大,还没像今天这样开心的喊过。 邵一谷挥了下手,场中安静下来“你们这么聪明,小爷很喜欢。咱们不是军,也不是部落。咱们是这白山黑水中,最能打的土匪。 抢了咱们族人的,咱们抢回来。欺负咱们父母姐妹的,咱们打回去。咱们是土匪,顶天立地的土匪,威武不屈的土匪。 为过安生日子而战,娶妻生子,光宗耀祖的土匪。跟着神之子的土匪,才是光荣神圣的土匪。 咱们这个土匪,共进退,同富贵。没有欺压,没有奴隶,大家都是兄弟,都是一家人”。 “虎~,虎~,虎~”。人们兴奋的高呼着,很多人流下眼泪。 (本章完) 正文 第9章 去要债 第9章 去要债 邵一谷在马背上站起身,看着嚎叫的人马眼神中那股狂热,心说成了。便举起右手握拳,人们慢慢静了下来。 “现在咱们这帮土匪要出山了,干什么呢?去要债。所有被掠走的人口都是咱们的,所有被掠走的牲口是咱们的。 所有被掠走的针头线脑,粮草盐巴,桌椅板凳,铁锅勺子。这么说吧,敢对咱们举刀放箭的,都是抢咱们东西的人。 瞧瞧咱们多可怜,谁都能抢咱们。打今儿起,咱们是土匪了。是神圣的土匪了啊,当了神圣不可欺的土匪,当然得去要债。 甭管是什么大汗贝勒,台吉头人,万夫长大统领。谁拿走了咱种的粮食,谁抢走了咱的牛羊,掠走咱的兄弟姊妹,都得还债。 敢对着咱们轮刀的,砍死他扒光了扔到大街上。对咱好的部落头人,愿意加入咱土匪的,家产可留一半。 现在小爷只任命了忽力达尔一个千夫长,以后你们各凭本事,拉来一百人,你就是百夫长,一千人,你就是千夫长。 有人问起来,绺子土匪千千万,你们是哪一绺。告诉他们,咱们是黑龙山的土匪。 黑龙山在哪里?本小霸王也不知道。等找到有山有水有牧场的好地方,那就是黑龙山,现在撒泡尿,抖精神,跟着小爷去要债喽~”。 “还债~,还债~,还债~”。“出发~”,黑龙马一声长啸,撒着欢儿跑在前头。 裴勇和十名家丁紧随其后,忽力达尔领着盔歪甲斜,满身腥臭的神圣土匪们嗷嗷叫着打马狂追。 三十里路转眼就到,刚进马岳堡地界,就遇到百十骑蒙古兵,正驱赶着千八百姓向抚顺方向走。 两边地里一尺多高的麦苗,连马啃带踩踏都变成了秃子。走在队伍前的一个百夫长,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惊讶的抬起头。 只见对面五里外,一匹黑马上站着个怪物。五颜六色的布条子缠在身上,露着黝黑的胳膊大腿。 手里还拎着根木棒子,大黑脸龇着白牙,头顶着大鸟窝,正携风带土的冲过来。 这百夫长大吼道“戒备,你,回去给台吉报信,有土匪来抢咱奴隶啦”。身边一汉子应声,拨马向坞堡跑去。 远远的邵一谷看见百姓被驱赶着走来,坞堡里四处冒火八处冒烟。知道马岳堡完蛋了,自己那二叔邵江十有八九没戏了。 邵一谷懊恼自己耽搁了时间,心头火起。看着远处有人提刀骑马横在路中间,举起木棒稍稍一瞄,单膀绞力‘嗖’的声就投了出去。 这这百夫长做梦都想不到,四五里远有人扔木棒子扎自己。还在吆喝着兵丁看好奴隶,听到有人惊呼,一回头。 ‘噗’的声扎进胸膛一尺,余力带着他向后飞到空中,倒飞五十多步落入人群,砸到七八人。 这百户双手紧握着木棒,吐出两个字“木头”,腿一蹬没了声息。 邵一谷降下马速,裴勇和忽力达尔向两边包抄过去。很快将那百十个骑兵擒获,一个老军户被带到邵一谷跟前。 邵一谷偏坐在马背上望着烟火四冒的马岳堡,脑海中努力搜寻着二叔的信息。 自己从五六岁开始,一旦被老爹揍了,就爬出坞堡,深一脚浅一脚跑到二叔的马岳堡避难。 不管白天还是半夜,二叔都会拿出烤肉烤鱼,让自己坐在他怀里细嚼慢咽,直到睡着。 派出的快马也会通知大发雷霆的老娘,同时给躲在坞堡外不敢回去的老爹带壶酒。 恍惚间竟过了好多年,鼻子里依然还有二叔身上的烟叶子味。忽力达尔领着俘虏和马岳堡的百姓,乌泱泱跪了一地。 高高举起的双手,捧着那杆带着血渣的旗杆,恭敬的模样,像捧着无比神圣的法器。 一根木棒,被从两千步外扔过来,穿透护心镜扎穿后背。这一下,已经超出了脑瓜想象的范畴,除了神仙,谁能办到。 邵一谷跳下马,拿起木棒说道“裴叔,打发人,把他们送进山里,找出细作,就地打死”,“喏”。 邵一谷回过身,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老者。灰白头发披散沾着土灰,瘦消微驼粗布麻衣,手指关节粗大如鹰爪。 越看越熟悉,索性蹲下来瞅着老者说道“铁匠老吕头,有手艺真不赖,走到哪都是宝啊”。 老者明显身体一哆嗦,随即抬起头,眯着眼端详着邵一谷“这位大王,因何认的小人?您是?”。 “我二叔邵江还在不在,你儿子吕大锤去哪了?”。老者睁大老眼,渐渐恢复神采“你是少爷,一谷?”。 说完从地上跳起来,哪还有老态龙钟的样子。‘唰’的下刀光闪过,刚吩咐完差事返回的裴勇,抽刀压在老者脖子上。 老者神气的瞄了裴勇一眼“这把刀,你小子还欠我八钱银子那,怎么,不还钱还要灭口不成”。 (本章完) 正文 第10章 谁抢谁 第10章 谁抢谁 “哈哈哈~,老吕头,你真他娘的命硬。不是,你说说,咋这么快破城了?”,裴勇笑骂着收起雁翎刀问道。 村里长辈唠嗑,邵一谷这半大孩子只能靠边站。两人正准备弄点茶水,瓜子啥的好好闲扯一会儿。 坞堡内传来苍凉瘆人的牛角号声,半刻钟后,一股马队冲出坞堡,直奔八里外的邵一谷这边。 马队后面断断续续,如羊拉粪似的跟出上千骑兵,共计两千多人。 人欢马叫狂吼乱骂,很多人光着膀子,头上连毡帽都没戴就冲出来了。 邵一谷这边的百姓,很自觉的离开骑兵队伍,隔着五百多步坐在麦地里。像是饭后村口等着戏台演节目,就缺商贩卖果子零食啦。 邵一谷对着忽力达尔说道“定位箭”,忽力达尔转头高声喊道“定~位~箭~”。 五个弓手驱马上前三十步,从箭壶抽出箭尾系有彩绸丝带的长箭,挽弓扬起,满月流星。 五支定位箭在八十步外扎在地上,丝带飘扬。正狂奔而来的马队,看到定位箭,当先一壮汉将铁骨朵横举起来,马队逐渐减速。 在距离定位箭五十步外,两千多蒙古骑兵列成橫阵。不断有鸡猫狗鸭的图案标旗竖立起来,中间一面绣有类似狐狸头的大旗,还挂着两个长穗子。 邵一谷第一次看清蒙古部落头人的模样,只见绣着金丝边的毡帽下,一张胖脸两撇八字胡。 眼都胖成一条缝了,三层下巴没几根胡子。肥厚的胸膛长满护心毛,俩耳朵还挂着银环,随着喘气直晃荡。 邵一谷正费力的寻找对面胖子的目光,忽力达尔凑到跟前说道“小爷,对面豺的标旗下那胖子,正是暖兔部台吉速布帖木尔”。 邵一谷对这种夹缝求生的小部落没什么兴趣,草场人畜一丢丢,实在没什么油水。 可这破了马岳堡,梁子还是结下了,再说还有那么多等着吃瓜的百姓。想到这,决心前去聊几句。 转头对忽力达尔说道“吩咐下去,一会打起来,自己去招人手”。说完翘起二郎腿,拍拍黑龙马的脖子。 黑龙马不紧不慢的遛达到速布帖木尔马前五十步,对面一千夫长打扮的汉子挽弓射出一箭。 ‘噗’的声扎进黑龙马蹄前的地里,黑龙马横身躲避,差点把邵一谷幌下去,若得对面骑兵哄堂大笑。 邵一谷不好意思的盖了盖露出的大黑腿,见盖不住就在马背上站起来。 对着那胖子招招手“好啊呦,速布,好久不见,最近挺好的吧”。“哪来的野人,本台吉岂会认得你?” “瞧瞧,瞧瞧,贵人多忘事。好吧,吾乃黑龙山总瓢把子,江湖人称赛貂蝉,哦不对,重来。江湖人称塞北小霸王,神之子普罗米修斯是也”。 “妈的,你在消遣与我不成,说,为何夺我的奴隶”,“你急什么,明白告诉你,本小霸王是来收债的”。 “谁他妈欠你债,不管你哪来的。明白告诉你,咱现在归到正白旗麾下,识相的赶紧滚开”。 邵一谷一手拎着棒子,一手掏掏耳朵说道“这些年,你抢了黑龙山那么多人口牲畜,现在又如此绝情,今天这债要定了”。 “胡说八道,你哪来的我都不知道。还说抢你的人畜,这他妈的谁抢谁啊”。 “速布台吉,这么说就不仗义了。咱们草原汉子顶天立地,怎么抢了还不承认?也罢,咱们就按草原规矩来。 派出你最能打的人上前,打赢了,所有骑兵牲口都是你的,大家说,对不对?” “对,嗷~,嗷嗷~”,随着邵一谷两手挥舞,两边骑兵不自觉的喊了起来。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连在地里的那千八百个坞堡百姓,也跟着嗷嗷叫着起哄。 胖子脸上挂不住,呼哧喘着胖眼一瞪,邵一谷总算看见他眼珠了。 只见他左右转着胖脑袋说道“谁去较量,一百户毡包外加羊一千只”。 没人动,胖子咬咬牙“再加一百头牛”。“台吉,某将来也”,刚才射箭那千夫长按耐不住,磕马冲了出来。 邵一谷对着暖兔部的人马大喊道“愿赌服输,是爷们的,就别认怂”。 说完跳下马,把棍子插进地里,赤手空拳撒腿向那千夫长迎了上去。 乌蓬蓬的鸟窝头,缠在身上的各种布条随风飞舞,几个旗穗子随大腿飘荡,整个一万年乞丐撒欢。 众人都发出惊呼声,很多妇人甚至捂着脸不敢看了。 因为那强壮的千夫长,用的是一柄砸城门的狼牙棒,也叫铁骨朵。这人借马势要砸下来,牛都能砸成肉泥啦。 在众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邵一谷已经闪电般冲到那战马跟前。那战马刚提起速度,再想止住已是不可能。 那千夫长也是狠人,眼瞅着一道黑影到了眼前,来不及举起狼牙棒。只能顺着右侧大垮,对着邵一谷就斜撩上去,差点削掉半个马头。 邵一谷哈腰窜至马的左侧,左脚后跟点地,身体半蹲旋转回身,右手扶住马肚带,肩膀猛地向上扛起,再瞬间前送。 这连人带马七百斤,就被邵一谷借力给扛了出去。人和马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嘭’的声巨响,重重的摔在地上。 尘土飞扬中,只有四只马蹄不停地划拉着。 (本章完) 正文 第11章 臭流氓 第11章 臭流氓 邵一谷拍拍手上的马毛,抬脚要掸掸鞋上的土,低头一看没鞋。两只脚丫子,黑的跟熊掌似的。 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一看手上更黑了。这他娘的雷劈后,怎么黑成这吊样,万一洗不出来,岂不亏大了。 转过身看着速布的两千人马,噗嗤就乐啦。一个个的张着大嘴,眼都直愣愣的瞅着自己。 把邵一谷瞅的都不好意思,赶紧把身上的破布扯着,挡在黑乎乎的胸大肌前。 对着骑兵们骂道“臭流氓,没见过这么风流倜傥的,花见花开的老大吗?讨厌”。 前排坐在马背上的骑兵们再也坚持不住,纷纷栽倒马下,拼命呕吐起来。连苦胆水都吐出来啦,刹那间酸臭味弥漫四周。 裴勇和忽力达尔各率一队骑兵,将速布的两千人马缴械。很多人都认识,没一会儿就勾肩搭背,瞎吹乱侃扯起了闲篇。 骑兵们忙着分组整队,各自拉人头组建百人队,很快就会选出近百个正副百夫长。 这些事就不是小霸王能操心的,此刻正慢悠悠的走到速布马前。对他的定力有些钦佩,人家不仅没摔到马下,更是没吐。 他身边有近三十个族人,看到邵一谷来到近前,纷纷翻身下马。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躬身施礼。 邵一谷对他们摆摆手,刚要靠到速布骑的白马身上歇会,猛地闻到阵阵骚臭味,敢情这位台吉直接屙在马上了。 看着这么高大俊美的白马,被这胖子屙一身屎尿,可以想想这白马此刻的心情,可怜的马儿呦。 邵一谷对正在发呆的速布说道“这马不错,最多六岁吧”,速布眼皮明显的抖动了下。 张口说道“总瓢把子大王,西斯貂蝉,塞北霸王,爷爷,拿走,都是爷爷的”。 邵一谷对他那些族人吩咐道“愣着干鸡毛,赶紧搀下来,去那边洗干净,再换身衣裳”。 “嗻”,几个年长的过来,费力的把速布抬下来,搀到西边麦田里,打水洗漱不提。 邵一谷捏着鼻子,拽断了白马身上的肚带鞍绳,掀掉马鞍扯掉马嚼子。转头对黑龙说道“别傻站着啦,领着你家娘子去玩吧”。 说完拍拍白马的脖子说道“那个叫黑龙,你叫白龙,可好?”。 这白马人立而起,稀溜溜叫着,用大脑袋拱了拱邵一谷。拱了一马脸黑灰,好在自己看不到。转身在黑龙带领下,跑到麦地里聊天去啦。 两刻钟后,老吕头带着裴勇,将邵一谷的二叔从地窖里扒出来,连带吕大锤和几个家丁一起带到邵一谷跟前。 看着跟鬼似的邵一谷,邵江想抬手拍他肩膀,刚一动就疼的一咧嘴。肩膀上胡乱包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邵一谷赶紧蹲下,拿起二叔的手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站起身说道“堡内所有人都在那边麦地里,二叔去处理吧。 完事后到北山老地方会合,给我爹说,这里保不住啦,去叶赫城吧。只要处理掉叶赫城内的细作,叶赫城一定守得住”。 “你不和二叔一起走?”,“走不了啊,奴赤的大军还在抚顺城内。瞧见没,新收的这些部落,我得去镇场子,忙的很呐”。 “裴勇都给我说了,上天赐给你神力,换了蓝眼珠。二叔就说一句,少要稳,莫急躁”。“二叔,您这是两句”,“滚蛋”。 一刻钟后,邵江斩杀了偷开城门的奸细。邵一谷又安排五百个年龄大的奴隶骑兵,赶着炒花,暖兔带来的驮马牛羊,带着百姓走小路向北山而去。 马岳堡离抚顺城近五十里,看着换洗完的速布台吉,邵一谷有些为难。速布辨风识音,赶紧凑到邵一谷跟前。 学着汉家礼仪,叉手躬身道“爷爷要赶路,速布就不跟着添累赘。 爷爷只管带精骑出发,其他的有多少算多少,奴才领着,在满都户牧场等着爷爷”。 邵一谷抬手想拍他肩膀以鼓励,看到他新换的锦衫,又看看自己的黑手,没好意思拍下去。 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对裴勇问道“精骑整编了多少?”,“回小爷话,八百六十一人”。 “带好兵器羽箭,准备出发,其他人交给速布”。二千多老弱骑兵交给速布,邵一谷巡视着挑选出来的精骑。 一水的棒小伙子,所有马匹都是十岁左右的健马。邵一谷撕开速布的台吉标旗,蒙在白龙的马背上。 两匹马相互对视着喷着马鼻,显然对这身打扮非常满意。邵一谷跳上马背,左脚踩着黑龙,右脚踏着白龙。 对着面前用狂热眼神看着自己的骑兵说道“你们是本小霸王麾下,第一支战骑。 黑龙山土匪能否扬名立万,都在你们的刀把子上。打出名头,喝酒吃肉。 没有名头,铡草放羊,死了喂狗。 现在,本小霸王带领你们,去抚顺城,杀他几员大将扬名立万。再去满都户牧场喝酒,出发”。 (本章完) 正文 第12章 不从如何 第12章 不从如何 忽力达尔主动请缨担任前锋,四十多岁的人了,跟打了鸡血似的一马当先,领着自己挑选的八十人冲了出去。 邵一谷急切间找来几面大旗,撕成布条系到三十根旗杆上。好歹也是队伍,没大旗怎么成? 邵一谷盘腿坐到马背上,不是为装逼,实在是因为骑马硌的蛋蛋疼。 这让雷劈的那玩意儿快成马蛋了,上哪说理去。 三十根布条旗随风飘扬,整个骑兵队伍就如出殡一般拉风。 看到裴勇·吕大锤和十五个家丁都换了蒙古造型,邵一谷满意的点点头。 吕大锤和邵一谷同龄,俩人虽然都以饭桶闻名十里八乡。但邵一谷没饿过,吕大锤跟着铁匠爹却经常挨饿。 六七岁时认识躲难的邵一谷,二人相见恨晚。 邵一谷经常领着吕大锤出门狩猎,弄来鸡猫狗狍子,大锤就扒皮烧烤,吃的嘴流油肚儿圆。 当然经常有人因少了鸡猫狗鹅,告到百户那里。百户大人赔上大钱,回来再把邵一谷打一顿。 患难的情谊重如山,最终长的跟牛犊子似的吕大锤,把邵一谷当成自己的粮仓,只要跟定一谷,保准能吃肉吃到吐。 马蹄轰鸣,破布条子飞舞。望着自己的马队小有规模,邵一谷心情畅快。 举起一皮袋子马奶酒‘咕咚咕咚’喝了半袋,抖手扔给了左边策马狂奔的吕大锤。 大锤接过仰脖喝光,仔细的将空皮兜子,放进马鞍子挂的布囊中。 邵一谷对他竖中指表示鄙视,大锤百忙中回了个中指。邵一谷跳起来,站在奔跑的马背上。 任疾风吹动蓬乱的鸟窝发型,平举双臂高声唱道“黑龙山呀么好嘿~,当土匪呀么好嘿。胯马轮刀讨债忙啊咿呀咿呀嘿,快还钱呀么好嘿”。 马队响起哄笑声,更多的人扯着嗓子“嗷嗷嗷”乱叫。邵一谷喊道“学着点,听着,黑龙山呀么好嘿~”。 仅仅两遍,大部人都会唱了,一群爷们策马狂奔,挥舞着弯刀,扯着嗓子唱着“黑龙山~~~,快还钱呀么好嘿”。 冲天的阳刚之气,高昂的士气激荡在这片土地上。 远处的野兔,狐狸,猫狗,老鼠们都新奇的看着这队破衣烂衫的骑兵,像是看见一群疯子在地里撒欢一般。 一刻钟后,五里外的前锋忽力达尔发出烟火弹,这是大股骑兵阻路的信号。 邵一谷举起木棒,队伍降下速度。众人闪开通道,邵一谷驱马来到队前。 三千多蒙古兵正挡在路上,和忽力达尔的八十骑前锋对峙。 邵一谷跳到黑龙背上,对白龙说道“你留在这,黑龙,去耍耍”。 黑龙不仅会踢人还会咬人,更主要的是会过日子招来马匹。 看到站在马背上的邵一谷,对面旗幡下的兵将们一阵骚动。 两边人马大家都很熟悉,很多相互通婚,放牧换皮子赶集市不陌生。 这稀里糊涂的咋还成土匪了,奴隶的脸面还要不要啦。 这么没前途的职业,怎么看着这些奴隶哥们兴高采烈的,真是大白天日了狗啦。 忽力达尔拨马来到邵一谷跟前,仰着脸说道“小爷,乃蛮部落折不花台吉。瞧,破了俩坞堡,发财啦,让咱们绕路呐”。 “你这前锋当的,没说讨债的事?以后身边找个二愣子,不能堕了咱土匪的气势”。 “奴才记下了,乃蛮本族骑兵五六百数,其他的都是这俩月收拢的,要不要干掉他们?”。 “咱是土匪,将来还得识字,当有学问的土匪。怎能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的?多不雅”。 两人正聊得开心,对面乃蛮的骑兵上来一大将,用开山斧一指站在马背上的邵一谷。 不屑撇嘴说道“你就是他们的头人?哪来的?你们的台吉是谁?”。 邵一谷让黑龙马迎上去,来到这大将十步外,居高临下的用右手食指,点点他说道“出门在外,少管闲事。 今个爷们是来收债,跟你没半根吊毛关系。还胎记,小爷的胎记在腚上,讨完债再给你瞧瞧,滚一边去”。 “妈拉个巴子,找死”,这壮汉说完,抡斧子就要上。后面一中年人高声喊道“古切,回来”。 这大汉收回斧子,凶狠的看了眼黑漆漆的邵一谷。半天也没憋出句狠话,悻悻的拨马回归本阵。 一位穿着蒙古贵族锦袍的中年人打马上前,身后的台吉大旗紧随护卫。 来到邵一谷马前三十步外,拱拱手说道“这位好汉,想必那两位台吉升天了吧”。 “好说,看这华贵的气质,老兄想必是乃蛮折不花台吉喽。贵人面前不答诳语,两位台吉好着呐,回满都户等着会盟啦”。 “何来会盟?”,“辽中,辽西,辽北都要会盟,止戈罢战共享富贵。若有异议,就得还债。 本小霸王,来自黑龙山野鬼岭的土匪,专司收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天降之大任,本小霸王也是勉力为之。打今儿起,各部落都得选择。要么会盟罢战,要么面对野鬼骑兵讨债”。 “哦,债从何来?”,“台吉一看就是有大学问,简单,抢来的就是债。是债,就归本小霸王管”。 “若要不从如何?”,“剁碎喂狗”。“小子狂妄”,“不狂妄,还叫小子吗?”。 (本章完) 正文 第13章 折先生 第13章 折先生 折不花仰头‘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邵一谷也不催促。 摸出从铁匠老吕头那要的黄烟末,从腰间布带中的记事薄撕下一条纸。 迅速卷了支喇叭烟,忽力达尔赶紧晃火折点燃。 邵一谷吸了一口,吐出一个三尺大的烟圈,翻滚着飘向空中,引起两下骑兵一阵惊呼。 折不花头次见嘴里喷烟圈,噶的止住笑,看着烟圈翻滚。 邵一谷兰花指点点他说道“折先生,擦擦眼屎,赶紧的,咋样?小爷忙着呐”。 折不花擦擦眼屎,拱手说道“这白山黑水,万里草原。说狠话,不如一坨屎”。 “行,让你手下最能打的上前。老规矩,打赢了,人马归你。输了,还债”。 折不花揉揉眼,仔细打量了会邵一谷。笑道“成,就依你”说完拨马就走。 邵一谷把烟叼在嘴里,咯吱窝夹着木棒,‘啪啪啪’拍了几掌说道“折不花,小爷喜欢你,这会盟大总管非你莫属”。 正在回归本阵的折不花身体一晃,一口老痰吐了出去,差点摔到马下。摇摇头心说,这野小子非人哉。 看到古切·德乙哈等千夫长百夫长都看着自己,折不花沉吟道“刚才都听到了吧,打不赢,今儿个无法善了。打输了,就听这野小子摆弄,如何?”。 古切瓮声瓮气道“主子,愿赌服输,不打怎知如何,本将先来”,说完大斧一横,驱马就冲了上来。 邵一谷又吸了口烟,将烟头夹在指尖猛地弹出。‘嗖’的声直奔古切脑门,古切头一歪躲过,险些烧了秀发。 邵一谷指着他喊道“停,能打的一起上,小爷赶时间,忙着呐”。 “诳悖,吃我一斧”,怒火冲天的古切,开山斧抡圆了,对着邵一谷就砍了下来。 邵一谷站的想尿尿,有些烦躁。双脚一蹬马背,身体如炮弹般撞进古切怀里。 两人如亲热的眷侣,拥抱着向折不花的军阵飞来。 半路上邵一谷拿过开山斧,离折不花还有十多步时,右手在古切铁甲上一拍,自己就倒飞起来。 空中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地,赶紧将斧子放在身后。双腿并立,右手摆出请的姿势。 古切倒飞着落到折不花马前,硬撑着爬起来,一口血喷了出去。擦擦嘴对折不花说道“主子,他耍赖”。 “莫要妄言,你没输。因为你面对的根本不是人,他的眼珠子是宝石。 他是魔还是仙,本台吉不知道。但他对咱们没恶意,却是真的,你们谁还要上去打过?”。 邵一谷摆的造型自己非常满意,正经的黄飞鸿专用。回头一看,裴勇·大锤·忽力达尔等人都傻站着。 顿时来了怨气,高声训斥道“这么帅的的造型,竟然没有掌声,小生心里苦啊”。 “嗷~嗷嗷~”,‘啪啪啪’掌声和欢呼声终于响彻天地。邵一谷点点头,虽然晚些,结果才是重要的。 随即收起姿势,扔掉斧子,刚要找个墙根撒尿。折不花已经走到近前,解下腰间镶着宝石的弯刀,单膝跪地捧于邵一谷眼前。 邵一谷伸手想要搀扶,看自己黑乎乎的大手赶紧收回来。侧身蹲到折不花左侧,轻声说道“折先生,您是明白人。 今天的选择,终会为乃蛮部带来三百年繁华。小子手没洗,怕弄脏了您秀美的锦袍,您老自己个起来吧”。 “小子,你到底是谁?从何而来?”,说完,折不花努力看着邵一谷蓝汪汪的眼珠子。 邵一谷的蓝眼珠深邃湛蓝,如纯净天空,又如浩瀚海洋,让折不花有些眩晕的感觉。 邵一谷嘿嘿一笑,朗声说道“好说,本小霸王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貌赛潘安,力盖吕布,哎哎哎,没说完呐。 折先生,折先生,咋还生气了。晚上撸个串整壶酒再聊如何,折先生,您看看您,气大伤肝,养生专家说的~”。 邵一谷还在絮叨,见折不花已回到本阵。这才无奈的捡起扔在地上的宝刀,觉得上面这些宝石能换些银子,转身给了裴勇登记入账。 折不花留下三百个年长的骑兵,此番奴赤祭出七大恨,出兵攻打抚顺城。 共联络了十七个在辽西的蒙古部落,邵一谷已收拢了三个,还有十四个都在百里范围内打草谷。 留下这三百人都是各部落都熟络的人手,折不花也是考虑能不动刀最好。邵一谷也感叹,这货是个有慈悲心的草原狼。 各村各堡抓来的百姓,哭的泪的不愿走的,邵一谷打发人送进山躲避。 愿意去辽西放牧,住毡包的,都是烧了房子没有田地的佃户,他们自愿跟着折不花回归库伦牧场放羊。 乱糟糟的忙活小半个时辰,这才从新整队,人马急速向抚顺西门而去。 远远的望见西城门楼,从大开的城门洞内,一队队盔甲整齐,红黄白颜色分明的骑兵涌出城门。 粗略有五千人,在当先一面黄色大旗率领下,如决堤的洪水,向邵一谷他们奔来。 整齐划一的队形,款式统一,颜色鲜明的衣甲。制式旗幡,刀枪分明。 单头盔上插有野鸡尾毛的大将勋贵,就有三十多个。 这不是乌七八糟的蒙古骑兵,这是一支军法严格,训练有素的骑兵劲旅。 (本章完) 正文 第14章 哈赤兄 第14章 哈赤兄 旌旗招展人马如龙,几千人的马队,竟跑出了排山倒海的气势。 若不是马矮人矬,还真能把邵一谷唬住。 忽力达尔和折不花留下的几个老卒,驱马来到邵一谷近前。 七嘴八舌的解说道“建州中军”,“哈赤本人到了”,“五个旗主都到了”。 嗡嗡嗡的如同嚼舌婆,邵一谷摆摆手说道“摆出踏阵队形,定位箭”。 “准备踏阵,定位箭”,“准备踏阵,定位箭”。 随着小霸王令下,这一千骑兵以邵一谷为箭头,向后延伸逐排递增,排出了进攻踏阵的冲锋队形。 三十名弓手策马冲出本阵,一字排开前行五十步。 仰弓抱月,抛射箭矢。三十支尾部挂有彩带的箭矢,定在邵一谷一百二十步外。 三十名弓手收起弯弓,拨马回归本阵。倒也不紧不慢,好歹保住了刚出道的,黑龙山土匪薄薄的脸面。 随扈奴赤身侧的莽古尔泰,见对面的蒙古骑兵摆出冲锋队形,射出定位箭。 用马鞭指着前方,对奴赤喊道“阿玛,这哪来的生瓜蛋子。可笑死孩儿啦,待儿臣上去点拨点拨他们如何?”。 阿敏落后半个马身,对着莽古尔泰笑道“何须用牛刀,给我半个牛录,盏茶功夫让他们跪在主子爷跟前”。 奴赤寒着脸,一言不发。刚才得到禀报,有蒙古部落在城南三十里,因人畜财产分配不均发生内讧。 自己本不想介入这些人的烂事,但又闻报有部落被抢光,撤出战场自行回了草原,这就是不能忍了。 一旦辽西蒙古各部撤离,自己就会面对沈阳辽阳大军的反扑。 单凭自己不到万人的八旗军,如何啃下十多万的明军。 于是赶紧放下酒杯,召集兵马。急匆匆出城向南而来。 刚出城五里,就发现这支奇怪的蒙古部落骑兵。 说他们奇怪,是因为他们穿的太破了,整个队伍就无一人的衣甲是全乎的。 况且骑兵身后没有奴隶牛羊随军,前头站在马背上一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野人。 难道是大白天遇着鬼啦?,奴赤在颠簸的马上,揉揉发涩的三角眼。 这些天连续商定战术战策,晚上还得喝酒配种,整的浑身疲累不堪。 听到莽古尔泰,阿敏两人的调侃,用眼角扫了眼另一旁的黄台吉。 见他正抿着嘴皱着眉,心说,还是老八沉稳些啊。 瞅着离定位箭还有三百步,奴赤举起马鞭。 五千人马齐刷刷减速,在定位箭前五十步停了下来,各色旗帜开始竖立。 各人寻找自己队旗排列完毕,横平竖直列成扇面阵型。 除了偶尔战马喷鼻的声响外,再无一丝杂音,一股威压之势向四下弥漫。 铁头盔有些沉重,奴赤摘下来插到鞍桥把手上。 右胳膊拄在铁盔顶上,这姿势确实舒适很多。 后面府里管家李春上前,给奴赤戴上汗王帽,嘴里嘟囔着“主子爷,风大”。 奴赤也没反对,知道李春上心。便眯着眼看向那站在马上的乞丐,对,就是个乞丐。 黑漆麻灰,身上胡乱缠着布条子。看看身后那些骑兵,破羊皮烂夹袄。 打的旗帜还是烂布条,难道是传说中的丐帮大军? 奴赤正在端详着对面那黑乞丐,身边人马移动。老兄弟额亦都·费英东赶了上来。 看着费英东额头上的汗水,奴赤心疼的说道“多大点事,还要你们两个跑来,三哥身上的旧疮又犯啦?” 费英东擦擦额头的汗水笑道“你在外面,这酒喝的没滋味。这旧疮今年还是头回犯,有些气短。别的没什么,前面什么阵仗?” 奴赤摇摇头“看不懂啊,说是内讧,看着像找茬干仗的”。“那就别琢磨啦,先打一顿再说”。 “莽撞了,这都是些半大小子,看不出哪来的”,“打发人上去问问不就结了,这瞎猜迷忒急人”。 “二哥最不耐猜谜,每回上元节猜谜都装醉”。“别猜了,那黑货来了,咋没看着腿呢?”、 “岂止是没腿,脸都没有”,“那是后脑勺,盘腿坐在马上呐”,“装神弄鬼,算命瞎子吧”。 “难道是古之范增”,“三哥有学问,霸王是谁?”,“老二呗”。“瞎扯,有快六十的霸王吗”。 “噤声,来了,看看,看看,马腚冲着咱们呐”,“妈了个巴子,这乞丐盘腿坐在马股上,这么黑?”。 “别琢磨啦,这是掉进碳窑里三年,再捞出来就这模样,错不了”。“有道理,咦,这货冲咱们笑呐”。 不提这哥仨如何背后议论人,单说小霸王来到定位箭前。 黑龙马心里郁闷,这主人为何让自己屁股对着大军,这如何收小弟? 盘膝坐在马股上的邵一谷,胳膊肘抵着膝腕,黑手托着黑下巴,看着奴赤没忍住笑起来。 心中英明神武,一米八九身高的辽东黑帮大佬,一手创建大金的霸主形象轰然倒塌。 眼前分明是个普通的辽东老军汉,瘦消的脸上皱纹纵横,三角眼炯炯有神,山羊须有些灰白。 普通的铁甲套在身上,金黄色的披风看着是新做的。头上带的红丝绒斗笠帽子,顶上有颗硕大的宝石,看着很值钱。 见哈赤也在眯着眼看自己,知道他有些花眼。男人嘛,人过四十过眼关,不花眼的没几个。 怕他看不清自己,赶紧招招手喊道“哈赤兄,别来无恙,小弟想死你啦”。 (本章完) 正文 第15章 住手,他是你表舅 第15章 住手,他是你表舅 听到黑乞丐喊哈赤兄,奴赤就是一阵猛咳。李春赶紧上来给他轻拍后背,旁边两个老伙计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费英东捋着发白的胡须笑道“要么是憨子,要么藏拙,有意思”。额亦都笑骂道“多少年没见着乐啦,爷喜欢”。 “晚辈们谁出去个,试试这小子斤两”,“成,甭管是哪儿冒出来的,打发了别耽搁正事”。 “阿玛,我去瞅瞅”,莽古尔泰属于点火就着的性子,前出半个马头请战。 奴赤点头“莫要大意,此人古怪”,“阿玛请好吧,驾”,莽古尔泰马镫磕马肚,‘噌’的下人马就窜了出去。 邵一谷望着对面五千马队,心里想,必须得先立威,再擒王,不然今天,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见一个体格壮硕,人高马大的铁甲汉子,泼刺刺向自己冲来,两把弯刀已经出鞘。 看来不像是跟自己聊天的,赶紧拿起木棒子跳下黑龙马,说道“黑龙,回去”。 黑龙马头都不回,撩蹄子就窜回去,没一丝犹豫,跟狼在后面撵着跑似的。 莽古尔泰差点笑的把刀扔喽,这是怎么啦,马都放跑了,不活啦? 阵中的阿敏没敢大意,前出一个马身,张弓搭箭,紧张戒备着。 莽古尔泰急于扩充旗丁人口,没有削掉这黑厮脑袋的想法。 也是看中这千把人的马队,破了点,但年岁小马儿壮,打赢了就是自己旗下的子民啦。 瞅着进入弯刀距离,右手弯刀走了半圈用五成的力,向傻站着的黑鬼右臂削了过去。 阿玛让自己上,就没打算留个全乎人,留条命就行啦,也是不想把牧民部落得罪到底的意思。 自己出刀,比娘们儿绣花还准。一招一式全是战场搏命的招数,人刀合一意动刀出,全印在骨髓里。 右刀削掉这货右胳膊,左刀回撩砸塌这小子胸骨,半息打完收工。多大点事儿,咦?人呐? 邵一谷等到莽古尔泰刀势已老,旱地干拔斜飞,窜起一丈半高。前空翻头朝下,与莽古尔泰头顶相对。 右手抡起木棒砸向莽古尔泰左手腕,‘咔嚓’声响,腕断刀飞。左手鹰勾探出,‘嘭’的下抓住莽古尔泰后甲衣领。 单臂用力借势后轮,双脚踏地,面对奴赤骑兵。左手轮着莽古尔泰,重重的砸在地上,‘噗通’声暴起尘土。 刚要踏上脚再掐腰装把逼,猛地弓弦响,两支狼牙箭一左一右向邵一谷面门射来。 这他娘的没打算让自己活呀,半言不合就取小命,比土匪都不如。邵一谷头稍仰,轻松将差了半个箭身的两支箭抓在手里。 阿敏出手终究比黄台吉慢半拍,黄台吉一箭无效,举起斩马刀催马就冲了上来。 阿敏刚要催马出战,两支箭并排着发出尖利啸音,‘噗’的下冲开阿敏铁甲直灌五脏。 阿敏啊呀一声倒飞回本阵,接连撞翻十多人才落地,早就没了声息。 这边黄台吉已冲到邵一谷跟前,斩马刀斜肩带背就砍杀下来,毫不拖泥带水。 邵一谷用脚扒拉了下地上这货,见已昏死过去。刀锋已至肩头,险而又险间,邵一谷瞬间移位,向后退回一丈。 紧接着纵身扑向黄台吉胸膛,黄台吉一刀走空,反手运刀翻刃回撩。 ‘嘭’的声邵一谷右手已攥住了斩马刀的把子,脸差点碰到黄台吉的鼻子,连黄台吉因惊讶张口喷出的口臭都闻到啦。 电光火石间,邵一谷满意的看到,黄台吉眼中的恐惧,龇牙一笑说道“你也下来吧”。 又是一个前空翻,又在空中抡起员大将,‘噗通’一声又摔在自己脚下。 看着晕死过去的两人,脸朝下趴在地上,邵一谷心里非常满意,今儿个这逼装成了。 想想地上这货要射死自己,纵马前来也没打算让自己再喘气,心里火起。 将棒子在手里颠了颠,就想好好教训这杂毛一顿,最起码把屁股给他打烂,躺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出这口闷气。 在黄台吉屁股上瞄了瞄,刚举起棒子,奴赤高喊策马上前“住手,他是你表舅”。 “主子”,“大汗”,众侍卫惊呼着就要前冲,哈赤爆呵道“回去,两位老哥,一起吧”。 三人驱马来到邵一谷跟前,看着举着木棒子的黑小子,正呆愣愣的瞅着。 三个白山黑水的黑帮最强瓢把子,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费英东翻身下马,来到邵一谷跟前。 拿过木棒看了看,说道“这是断了的旗杆,这小子就用这兵刃”,说完就把木棒重新放回邵一谷举着的手中。 (本章完) 正文 第16章 先还钱再亲戚 第16章 先还钱再亲戚 哈赤看着依然举着棍子发呆的邵一谷,对不远处的护卫招招手。 上来十人,将昏迷的莽古尔泰和黄台吉抬走医治。 额亦都走到邵一谷跟前,在他下巴上刮下些黑灰,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大哥,三哥,这跟红甸子黑油烧焦的味一模一样”。 “还有这事?,我瞧瞧”,奴赤伸手在邵一谷左脸狠搓了一把黑灰,拿到鼻子跟前嗅着“没错,就是黑油烧焦味,老三,你闻闻”。 几个老鬼闻弦知音,费英东伸手在邵一谷右脸一阵搓挠。如愿挖了一把黑灰点头道“果然,正是,错不了”。 邵一谷实在看不下去,把木棒插进土里说道“老三,你这太不靠谱啦,连闻都没闻”。 奴赤‘啪’的下,在邵一谷鸟窝上拍了一巴掌“老三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叫二爷”,“叫三爷”。“停停停,这过年给过我压岁钱吗?”,三人一起摇头。 “过节拜寿到各位家吃过宴席吗?”,三人又摇头。“这不结啦,瞎攀什么亲戚?,先还钱再亲戚。 再说,你们仨长啥样,我这貌赛潘安美过貂蝉,他能一样吗,还亲戚,草”。 仨人赶紧点头,根本没听到钱的事,齐声说道“一模一样,眼眉,鼻子,颧骨,眼珠子,蓝色的,长的一样,怎么不是”。 邵一谷有些晕,拍拍刮去黑灰,露出洁白的额头。转身边用脚丫子挖着坑,边解着腰间的布带。 费英东捋着胡子,歪头看着说道“小子,搞什么名堂”。“别急,本小霸王撒泼尿,你仨照照自己啥模样”。 “卧槽”,“妈拉个巴子”,“这浑小子”,‘噼里啪啦’的仨人一拥而上乱扇一气。 “哎,哎哎~,咋还上手了,仨打一,不合规矩”。“吆~讲规矩,爷喜欢”。 四人正在胡闹,李春轻脚来到奴赤身边,禀报道“主子爷,阿敏贝勒,伇了”。 仨老头手静止在半空,半晌后,每人重重的在邵一谷屁股上踢了一脚。 额亦都叹口气“大哥,战阵厮杀,都离不开这一遭”。 费英东站到邵一谷和奴赤中间说道“好在敏儿还有三个弟弟,不至于除爵不是?”。 奴赤捏捏眉心,留下一大团黑灰。苦笑道“咱们兄弟五人,征战在这白山黑水中,我是那放不下的人吗?”。 扒拉开老费,来到邵一谷跟前,仰头看着这张帅气阳刚精致的面容,重重的叹口气,三角眼中竟起了雾气。 邵一谷看着眉心一团黑的奴赤,没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声,赶紧拿手捂上。 奴赤把眼一瞪“放肆~”,邵一谷赶紧摆手“不是,没笑你,有个唱戏的角儿,中间画着花脸,想起来就想笑”。 邵一谷手拿开,嘴上五根手指印,像极了被扇一巴掌的样子。 费英东凑到跟前“大哥,孩子小,别打脸,咱回去喝酒消消气”。 “这不是我打的”,“大哥,难不成我打的?弟弟这身高,也够不到孩子的嘴啊”。 “我没打”,“大哥,这几天您都没怎么睡,回吧,喝点酒睡一觉”,“你俩怎么不信,我没打,小子你说”。 邵一谷肚子有些饿,瞅着天近午时,东城门老爹那里应该得手了。 便对仨老头说道“打是亲骂是爱,本小霸王不是小气的人。今儿个本小霸王是来要债的,赶紧拿银子,小爷忙的很”。 额亦都哈哈哈大笑,边笑边擦着眼屎说道“咱真没诳你,小子,我大哥真是你姨丈,你那宝石蓝眼珠子,全天下一脉独传,假不了”。 邵一谷不好再耍混,看了眼奴赤没说话。奴赤叹息道“你姨姥是孟古哲哲,你是抚顺小霸王,双臂有千斤力的邵一谷”。 邵一谷不好接话,背着手,把脏兮兮的大脚丫子拱进土里,用脚指头不停地挑土玩着。 奴赤擦了下眼角的雾气,看着邵一谷继续说道“你额娘乌丽琪·宝音,她的亲姨娘是孟古哲哲。没想到,孟古的宝石蓝眼睛,传承给了你”。 费英东看着邵一谷帅气的面容,沉吟道“当年错怪那侍卫长啦,宝音那脾气,谁能拦得住?”。 奴赤像是苍老了许多,轻声说道“回吧,回去喝酒”,说完,仨人转身就走。 邵一谷愣道“这要债的事儿还没谈呐,等会儿着”,正说话间,一队百人骑兵从东侧驰骋而来。 离着仨老头七八十步停下,几员大将快步走过来,单膝跪地禀报道“阿玛,东门已下,有百十人走脱,余者尽没(末音)”。 奴赤嗯了声,没回头,继续往战马那边走着。几员大将站起来,其中一个细高个将领看了眼邵一谷。 紧走几步上前笑道“我道是谁啊,这不邵家小爷,小霸王邵一谷吗,刚看见你爹啦,你咋没跟着一起走?”。 (本章完) 正文 第17章 谁能容下他 第17章 谁能容下他 邵一谷一看,不是抚顺游击将军李永芳还能是谁。当年赏过自己一匹青鬃马,原本关系不赖。 邵一谷挠挠头,大白牙一龇说道“芳叔,这么巧。这不想你了嘛,来城里找你玩呐”。 李永芳夸张的向后一退,故作惊讶状说道“拉倒吧,让你小子惦记上,我他妈得饿死”。 旁边一穿着鱼鳞宝甲的大将问道“什么情况,这谁啊?雷劈成这模样都没死”。 李永芳拱手道“大贝勒,这就是刚才东门,连杀咱十一个巴牙喇,救走王命印一伙人的那个百户的儿子”。 “个王八犊子,老的没抓住,宰个小的也对付啦”,那大贝勒说完,嗤喇一声拔出弯刀,就要上前制住邵一谷。 一声呵斥如雷声滚过“混账东西,本王说过,收兵”。这几员大将同时打个激灵,齐刷刷单膝跪地应道“嗻”。 人马来的快,散的也快。与来时不同,黄龙大旗和白甲亲兵营,护卫着奴赤走在最后。 沉默的行进一会儿,额亦都凑到奴赤马前说道“大哥,白甲不是正缺个头领吗?”。 另一侧的费英东叹息道“今儿个这一战,若是再让他做统领,谁能容下他?”。 三人默然不语,刚授爵的四个贝勒,死一个,重伤两个。这趟抚顺之行,反明第一仗,他娘的赔大发了。 良久,奴赤捋着八字胡笑道“让这小子,把辽西那帮墙头草折腾一遍,保不齐有意外之喜啊”。 仨人仰头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就像又回到了激情燃烧的青葱岁月般。 根本没把小霸王要债的事放心上,小孩子嘛,满嘴胡咧咧,谁当真? 看着渐渐进入抚顺城的兵马,邵一谷不由自主的嘟囔道“城外打了一架,毛都没捞一根,赔大了”。 猛地一个大马脸凑到左臂旁,喷着马鼻怼了下自己。邵一谷瞅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黑龙马。 笑骂道“你是牲口,怎能学人颠着脚尖走路呐,这悄默声的多吓人”。 黑龙马甩甩大脑袋,又怼了邵一谷一下。邵一谷转头一看,心情大好。 原来老黑把刚才黄台吉和莽古尔泰跑散的战马圈回来啦,这两匹油光瓦亮,挺拔健壮的战马实属难得。 邵一谷笑着拍拍黑龙马的马肩,对来到近前的裴勇和吕大锤说道“还以为要空手而回,老黑却给了咱惊喜,总算没走空,要是再有银子就好了”。 “有啊,有有”,大锤说着将那两匹马鞍上的皮兜子解了下来,打开扎绳,哗啦啦倒了一地。 满地的金银首饰,玉器佛件,宝石扳指,珍珠翡翠,貌似百十斤。 邵一谷大喜,用大黑脚丫子扒拉着这些财货,哈哈哈大笑道“忽力达尔,给黑龙马记首功可行?”。 “必须的,贼不走空嘛。不对,黑龙山土匪不走空”,“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混没了刚才生死边缘游荡的恐惧。 邵一谷看着大伙热切的目光,和顺着臭嘴淌出来的哈喇子。豪气的挥手道“什长到总旗官,每人配左耳金环。 百夫长和副百夫长,配双耳金环。千夫长和副千夫长,配双耳金环,再加金鼻环。 剩下的,敛巴敛巴,裴叔写个章程,给兄弟们发饷”,“喏”。裴勇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的应道。 “裴叔,别犯愁,刘全到了就交给他操持。你和大锤,忽力达尔三人,继续做你们的千夫长大人”。 裴勇嘿嘿笑着,吩咐人将金银重新装袋收拾停当。忽力达尔看着抚顺城喃喃道“这城,小爷不要啦?”。 邵一谷看了眼忽力达尔,现在还不是问他来历的时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先记账吧,奴赤老窝在赫拉图,跑不了”。 “小爷的意思,咱们继续收债”,“跟明白人说话就是敞亮,咱们最终落脚地在辽西黒峰山。 这之前,咱们先向西,再向北到达塔营子。一路上坞堡二十七处,辽西部落十三家。趁着他们打草谷,正好收债”。 “好咧,那咱们到祝家堡吃饭,养精蓄锐,夜袭林盛堡如何?”,“为何夜袭?”。 “林盛堡五堡连环,驻明军八千,是沈阳重卫之所。 此番辽西各部与奴赤合谋,由内科尔沁,库伦,乌涂,塔拉出兵一万五,吃掉这五连堡。 现在具体情况不明,况且这一路最为集中。打掉他,整个部落联军就垮掉了”。 “忽力达尔,没看出来,你这老小子胃口不小啊”。正说话间,吕大锤抗着一杆特大斩马刀来到近前。 “小爷,瞅瞅,这是刚才那大将的兵器。真是好东西,整个刀面没有一点沙眼,我这正没兵刃呐”。 邵一谷自然认得,刚才这刀差点砍着自己。望着大锤欢喜的样子,邵一谷叹道“大锤,刚才这刀要劈我,你咋不上啊”。 “有这事?我不知道啊,当时尿急,去了趟茅房”。“听你这么说,小爷放心啦,这刀你喜欢就拿着吧”。 “好嘞,再有人敢欺负你,报我名字,我一准儿削他。 咱们亲兄弟,不能看热闹。吃鸡喝酒的时候,记得喊我”。 (本章完) 正文 第18章 啥是诏·值钱吗 第18章 啥是诏·值钱吗 “吃鸡喝酒?吃你个大铁锤,午饭还没着落”,邵一谷摸着瘪瘪的肚子,有些丧气的骂道。 裴勇看了下高高的日头说道“小爷,祝家堡离此地五十里。 大半个时辰就到,刚听说那是乌图,章古阿,哈子套仨部落的打草谷地界,先去收债,再吃饭如何?”。 这些小部落名字邵一谷根本没听说过,转头看着忽力达尔。 忽力达尔略一沉思“小爷,这些都是小家族部落,有天灾人祸时依附大部族,平常都是游牧为主。 需要时出人出牲口,跟在大军后面捡点汤水。千八百户就算大的了,即便是仨部联合,最多两千兵马,奴隶占多数”。 邵一谷明白啦,看到不远处有片柳树林,便对裴勇和吕大锤说道“你俩带人去收债,小爷我饿的走不动啦,在那片柳林里等刘全”。 裴勇和吕大锤躬身一礼“遵命”,直起身,裴勇挠着头笑道“小爷,我和大锤骑的是驮马,那两匹马~挺好的哈”。 大锤在一旁也是忙不迭的点头,邵一谷沉吟道“那两匹马,准备炖了喝汤的。 既然你俩有想法,好办,今儿晚上的饭就着落在你们身上,如何?”。 二人躬身一礼,欢天喜地的开始整理马具物品。随后各小队开始集合,挑选人手。 最终挑选出六百人前往祝家堡收债,邵一谷与忽力达尔率剩余的五百人,在柳树林中歇息,等候刘全的到来。 申时初,闷热渐消凉风习习。刘全尚未到来,在树杈上睡觉的邵一谷,被忽力达尔叫醒。 跳下树,忽力达尔倒着水囊,邵一谷洗了把脸。原来是从抚顺西门出来一支百骑,直奔邵一谷歇息的柳树林而来。 看着队伍中有五辆大车,邵一谷摆手让忽力达尔等人收起弓箭。 片刻马队抵达林外,那个叫李春的总管翻身下马,双手捧着一卷黄绸丝绢,向邵一谷走来。 后面还有六个人,捧着各种物件跟在李春身后。进了树林,李春喊道“叶赫那拉邵·一谷,接诏”。 邵一谷左右瞧了瞧,见身后几百人都在瞅着自己,便对着李春指指自己说道“你在和我说话?”。 “吆~,小爷,杂家不跟您说话,还能和谁说,接诏书吧”,“好事?”,“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黑龙山大当家,土匪总瓢把子,人见人爱号称塞北小霸王,邵一谷接诏”。 说完转头看着忽力达尔问道“啥是诏,值钱吗?”,“小爷,奴才没接过,不懂啊”。 李春咳了声,清清喉咙展开那黄绢,轻声高音拖着长尾音念道“: 奉天恩诏,兹有叶赫那拉邵·一谷,血统高贵,品德至尚,人品贵重,武功盖世。 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实乃天赐大金之雄鹰,爱新觉罗之良驹也。 着赐固山额真之职,統骁骑营之军。入正黄旗五营其一,驻抚·沈之地就食。 赏五千户,两府五县二十七堡之辖地,皆有骁骑节制。另赐盔甲,良驹,宝刃,仪节,金,银一宗。以资镶助,钦此”。 李春念完,重新卷起黄绢递到邵一谷跟前“小爷,哦不,固山大人,接诏吧”。 邵一谷接过诏书,打开看了下,大部分字不认识。转身交给忽力达尔,手指勾了勾。 忽力达尔秒懂,接过诏书放入挂在树上的皮兜里,从里面抓了一把首饰递给邵一谷。 邵一谷接过塞进李春袖子,搂着他的肩膀说道“今儿个出门急,一点小意思。听你念的意思,这是准备离开抚顺城?”。 “这回去就要拔营了,杂家该回啦。另外这车上是一些原守军的家眷,主子爷让给你送来。 来时嘱咐若缺什么,派人找杂家就成了。这是骁骑营印信,兵符。 兵马有固山大人自筹,有直接呈递主子爷奏折之权,若无其他事,杂家告辞”。 “事起仓促,也没设宴款待李总管,怠慢啦”,忽力达尔在一旁拱手说道。 邵一谷抬起胳膊,在身上擦擦手接过绸缎包裹的大印,对李春说道“那就改日再约?”。 “当然,改日再约,留步”,“一言为定,这顿酒欠着,小爷会想你的”。 刚走出几步的李春一个趔趄,差点绊倒。挽袖子擦擦额头汗水,心总算踏实些。 这些个野人,除了砍杀,啥也不会。这小爷疯疯癫癫,偏偏又能打。这趟差事,主子爷空手套白狼,多少有点脑子的指定火大。 好在这傻子乐呵呵接了,差事可以交代啦。 上马时想了下,转头对邵一谷说道“固山大人,两位贝勒都醒过来啦。将养些时日,当可无碍,回啦”。 (本章完) 正文 第19章 你怎么才来 第19章 你怎么才来 看着马队走远,忽力达尔有些担心的问道“小爷,您真的接了诏书?做骁骑营统领?”。 邵一谷拍拍他肩膀笑道“咱是土匪,专司要债。有人白给东西,为何不能要。 只要不耽搁收债的差事,管他什么营。再说,你看看这丝绢,正好给小爷做条裤衩,你总不能让小爷一直光着屁股吧。 还有这大印,若是小爷腰间配块祥云玉佩,得迷倒多少小娘子。剩下的雕刻几块玉牌,将来咱们有了万夫长职级,不就是上好的配饰”。 “奴才着相啦,惭愧的紧”,忽力达尔说完,深深的对邵一谷躬身施礼。 邵一谷吩咐道“把东西都收起来,再去问问那些家眷是怎回事”,“嗻”。 两刻钟后,邵一谷安排一百骑兵,把抚顺城王命印这些千户,百户,把总等人的家眷送去北山。 当奴赤大军开始撤离抚顺城时,刘全带领的六辆大车赶到了柳树林。 “小爷,您没事吧。那奴赤大军怎么走啦?”,“我能有啥事,奴赤几千人马,守不住抚顺城的。 再说,骑兵本就不是守城用的。家里如何?你怎么才来?”。 “家里一切都好,老爷已经决定前往大奶奶的封地舒兰,最晚两天后就动身。 我一路上担心遇到蒙古骑兵,绕道筒子河才赶过来。谁想到现在不仅没见到蒙古人马,连奴赤大军都要撤离,局势变化当真让人眼花缭乱”。 “你是关心则乱,奴赤的八旗要留下一部固守赫拉图,能出门作战的不足七成,也就五六千人马。 之所以敢于破城,皆是辽西各部落联军广布疑兵。让辽阳,广宁,锦州,沈阳明军不敢妄动,这才得以突进。 小爷若是驱逐辽西各部,只剩下奴赤,孤掌难鸣当然不能久留。否则被增援的明军围住,只怕刚成立的大金,又得钻山沟啦”。 “难怪此地如此清净,原来如此。不过,老爷有话带给小爷,朝廷兵马不可信。 平时根本没有多少人马,作战之时都是从各村寨驱赶百姓凑数。 动勘十几万人马,其实大多是老弱百姓,青壮都早已躲进深山。 大奶奶也让叮嘱你,不要和朝廷兵马联合,不靠谱”。 天色渐暗,众人简单煮了粥饭。吃喝完毕,邵一谷把刘全带来的火药,重新进行了配比加工。 用三斤装的酒罐,加入铁砂碎屑,设置了十息引线,重新进行压实封装,并用油纸进行了包裹。 共制作了六十八枚飞雷,小型抛石机五架。经过试验,可将同等重量的石块抛出八百到一千二百步。 忽力达尔在地上用石子枝条,简单制作了五座坞堡的图样。将各部落联军的大体位置,山石河流,为邵一谷做了说明。 邵一谷听完,略微沉思后说道“你挑选地头熟悉的稳妥之人,分成五个小队。 将各部落头人所居帐篷,粮草大车营地务必勘探清晰。二更天之前回报,四更天动手。 另外挑选常年进山,行走卖货的人员组成收拢队,接受营啸后乱跑的牧民奴隶”。 “嗻”,忽力达尔起身一礼。抬头看了眼邵一谷,欲言又止。 “还有事?但说无妨”,“这个~,也没~,小爷,林盛堡有位老员外,姓洪。最近托了很多人,打听小爷的事情”。 “老员外?,多大年纪?”,“六十余,沈阳县城方圆百里唯一私塾的山长,私塾共有先生七人”。 “你倒是很熟悉,合着你跟这老员外是亲戚?”,“不是,奴才贩卖牲口皮货,游走各处。 这老员外多次叮嘱,一旦抚顺兵祸,定要寻访小爷安危”。 邵一谷见他问一句答一句,知道其不想全盘托出心中之事,本也没什么兴趣。 “成,拿下林盛堡,若老员外还在,见见无妨。你去准备,今晚能否事成,着落在你们打探队的身上”。 一个时辰后,天色完全暗下来。银盘般的月亮爬上枝头,四周除了马匹喷鼻,马蹄落地声外,还有此起彼伏的鼾声。 八里外的抚顺城依然星星点点上百处篝火,最后的百姓被驱赶着离开城池,变为财产,将被带回赫拉图。 还有些男丁,被呵斥着将城内死尸抬出来进行焚烧,防止疫病传播。 看来奴赤认为,小霸王赖在树林里不走,是等着入城。还贴心的安排人清理尸骸,打扫街道。 片刻后,裴勇派来的游骑到了。告知顺利拔除祝家堡的蒙古骑兵,收债所得人马一千二百余。 并在祝家堡炖好了肉汤,还给小爷准备妥当洗澡水和衣衫,特请小爷拔营云云。 (本章完) 正文 第20章 夜袭林盛堡1 第20章 夜袭林盛堡1 林盛堡是沈阳南卫五堡之一,五座坞堡呈梅花状分布,间隔平均五十里。沟岭起伏,山林葱郁。水系环绕,土地肥沃。 邵一谷的印象中知道有这么个私塾,当年爹娘准备送来读书之时,坞堡来了云游的僧人辛德,主动担任邵一谷的启蒙先生。 这一住就是五年,一直到三年前,辛德前往弘云寺坐禅,才结束了邵一谷的文学之路。 林盛堡的私塾并非书院,只有六年制,却很有名气。奇怪的是,这里走出去的举人不多,进士更是没有。 学业有成的童生,和取得秀才功名的人,却数不胜数,大部分在各地衙门做了胥吏。 也有很多去了各卫所,各部落做了账房或小先生(家庭教员)。若说后世有名的,真有一人,姓范。 若按历史进程,此时二十一岁的秀才范范,今天将进抚顺城内,投入奴赤帐下。 可现在经过邵一谷一番折腾,范家弟兄二人能否前往抚顺城,还在两可间。 亥时中(晚十点),邵一谷率后队抵达祝家堡。 吃饱喝足后泡了个澡,刘全手拿剃刀被他指使的团团转。最终把小霸王的鸟窝卷发,修剪成锅盖头。 双耳挂上耳环,鼻子也夹上两个。刘全又从皮兜那一堆首饰里,翻出一枚温玉扳指。 邵一谷叮嘱刘全,有机会到辽阳大城市里,找个银匠,打造一枚龙形戒指,并绘制了图形。 这地界,只要有银子,玉玺都有人给你雕刻。看到刘全将图样仔细收好,邵一谷才从水中把那扳指捞出来。 虽然泡去了上面的血渍,心里还是有些膈应。大多数首饰都是抢的,大家心知肚明,倒也无需忌讳。 塞外之地,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唯一好用的,就是外型和气质。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塞北之地虽然刀兵不止,各部却依然遵循各自的习俗礼仪。 看到街上鲜衣怒马而行,大部分人都会心怀敬畏。绝少有人不管不顾,直接上去用刀砍的,因为远没到末世境地。 不出意外,将来手里的人马牲畜会越来越多,不能再破衣烂衫自由自在,这也是为何邵一谷狠劲把自己捯饬一顿的原因。 看到邵一谷走出瓦房,门外篝火旁的奴隶军汉们,看着身穿月白锦衫,腰束丝绦,秃瓢脑勺毛寸头,耳环鼻环乱晃荡,帅到炸裂的邵一谷。 纷纷涌到近前,匍匐在地虔诚的行叩拜大礼,把邵一谷美的差点喊出众卿家平身的话。 嗓子眼咕噜了半天,才朗声说道“当了黑龙山土匪,都是自家兄弟。 别客气啦,起来拾掇拾掇,晚上还得要债呐”。 一句话逗得大伙哈哈哈大笑,有这么帅的老大,当土匪能没前途吗。 随后,邵一谷安排裴勇,吕大锤每人负责拿下两个部落。 自己和忽力达尔率六百人,解决有八千兵马的内科尔沁兵马。 二更天,前去探查的人马返回,忽力达尔详细解说了各部兵马的位置。 四更天,众人按照分工,全体出动,向四十里外的林盛堡战场进发。 三路出击只说一路,邵一谷和忽力达尔率六百人。 在内科尔沁人马宿营地,东侧五里的一处凹地里,遇到等候在此的哨探。 得知科尔沁兵马没放游骑,众人放下心。邵一谷吩咐全体下马,安排人在此地看护马匹。 其他人扎紧裤腿袖口,卸下水壶粮袋酒囊,只携带弯刀弓箭。 六百人颠着脚尖,在皎洁的月光映耀下,向科尔沁营地摸了过去。 三十名身强力壮的汉子抬着一架小型抛石机,抱着十枚飞雷,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到达营地外围八百步处,邵一谷眯起眼睛,一寸寸搜寻者沟壑草丛,没有发现暗哨。 这是一处四面平坦,中间一处高坡的普通地域,方圆不过五里。 三里外就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刚开春水流浅慢。 高坡的松树林间,大大小小百十座帐篷。 平地上一团团蒙古兵,合衣躺在草地里,战马随意拴在简易拒马桩上。 围在中间的篝火没有火苗,只冒着青烟,不时暴起几粒火星。 百十座帐篷处,间或有十几人的巡逻队穿行。目测有六个高脚火盆,里面木柴正在燃烧。 邵一谷观察到,山包北侧有道暗沟。这条暗沟到山包距离五百多步,若是抛石机架在沟内,可覆盖整个山包。 邵一谷叮嘱众人勿动,又单独叮嘱黑龙在这等着。这货违反军令,不,土匪令。 非要跟着前来,一路学人,自个儿颠着马蹄走路,毫无下限,丢尽了马脸。 邵一谷系好锦衫前襟挽起后摆,对忽力达尔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蹬地。 ‘嗖’的一声飞上空中,貌似跳起十丈左右。没敢再向上,赶紧凝神换力,身形由上升改为横向。 在夜空中,犹如巨大的夜枭,迅猛的扑向三千步外的那处暗沟。 (本章完) 正文 第21章 夜袭林盛堡2 第21章 夜袭林盛堡2 看着月色中飞到空中的邵一谷,依然有人没忍住发出惊叫,很快被旁边的人捂住嘴巴。 这些前一天还没有思维认知的人形生物,此刻心中都充满活下去的渴望,更有了对未来小小的憧憬。 不提这些从奴隶升级为土匪之人的心历旅程,单说咱们的半神人,小霸王邵一谷已经到达暗沟。 月光水银般倾泻大地,一丈深的沟内却伸手不见五指。邵一谷提神凝力,沟底情形清晰呈现在眼前。 沟底是厚厚的砂石,还算平坦,位置与山包也在同一条直线,宽处正好摆放一架抛石机。 只是暗沟走向弯曲着伸向东西方向,没看到尽头。 这要是绕走二十里,天都亮了,还夜袭个什么劲儿。小型投石机一丈高,底座七尺,重二百多斤。 慢慢运来不可能,裴勇和吕大锤那边打起来,这里就会集结人马戒备。 正在想着自己亲自向山包丢飞雷的邵一谷,听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若没有过人的耳力,绝无可能听到。 顺着响动找到一处石壁,侧耳细听确定了位置。双手在石壁上下一阵乱摸,发现此处竟是一块五尺见方的石门。 手抠脚蹬忙活一阵,终于挪开石壁,冷森森的气流涌出暗道,暗道深处一只狐狸正在狂奔。 邵一谷不再犹豫,撒脚低头就窜了进去。貌似跑进去一里路左右,眼前出现一处仓室。 六口大箱子,一个长方形木匣,石凳石桌,油灯火镰齐备。邵一谷在墙角寻到火油罐子,给油灯倒上油点燃。 六口大木箱,每个如棺材般大小,铜板卯扣封死,灰尘两指厚。 远处传来石子掉落声,邵一谷抓起那长条木匣,颠了颠没什么分量,夹在腋下继续向深处跑去。 转过三道弯有一段上坡,百十步后看到了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狐狸。 邵一谷笑道“你抖个什么劲,瞧瞧你领的这路,死胡同啦”,刚说完,洞外传来连续的咚咚声。 好像战马的踩踏声,还伴随着低沉的秃噜声,难道是黑龙?,黑暗中,那小狐狸亮晶晶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 “把你精神的,也不怕咱俩出不去?,瞅什么,这木匣子又不是你的。靠后些,小爷得走啦”。 邵一谷说完仔细辨别了下位置,隐约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邵一谷喊道“黑龙,远些”。 外面‘咚咚’的又响了几下,一个声音道“黑龙,咋回事?”。邵一谷一听乐啦,竟然回到了隐藏地界。 赶紧将声音用上力道,隔着石壁送了出去“刘全,招呼黑龙去远些,小爷要出来啦”。 等到外面无声息,邵一谷低头对小狐狸说道“到我身后躲着”。 邵一谷本想用铁背山的招数将石头抗开,又想起自己新穿的衣衫,脏了可惜。 腋窝夹着木匣仅是沾点灰,这要再抗大石,衣衫就废了。 想到此抬起右脚,踩到面前明显是后堵的大石上。 调动丹田气海,运力集于脚踝。 猛地向前点出,轰隆声闷响,月光倾泻而入。 几千斤重的大石飞出九丈开外,滚入一处沙土中。 邵一谷跳出暗道,黑龙窜过来,拿大马脑袋不停的蹭着邵一谷的胳膊。 刘全和忽力达尔等部众跑过来,七嘴八舌道“小爷,怎么从土里钻出来?”。 “刚才不是升天了吗,咋就土遁了?”,“瞎说,这是天神上天入地,你除了放羊还知道啥”。 “看,小爷抱着东西呐,这是摸金去了,此地保准有大墓”。“小爷,墓穴里有金子吧”。 邵一谷举起右手,看到人们渐渐息声,放下手摸摸不存在的下巴胡须。 感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还没有分开,宇宙混沌一片~”。 忽力达尔猛地咳嗦起来,邵一谷停下没讲完的故事。 关心的劝道“你还是去找郎中瞧瞧,万一得个新冠啥的,咱做不了核酸呐”。 忽力达尔听不懂小霸王的胡言乱语,慎重的提醒道“小爷,眼瞅着到约定时辰啦”。 “卧槽,差点耽搁大事,尹吉”,“在”。 “招呼你的人,把抛石机拆开,顺着暗道抵达北侧沟底。 看到营地战马乱窜,即可把飞雷全扔到山包帐篷处”,“嗻”。 “刘全”,“在”,“带五十人,进暗道。在小爷点灯的地方,有六口棺材大小的箱子。 想法抬出来,抬不动就用斧子砸开,甭管是啥,全弄出来。 那是小爷摸金,呸,那是土地神送给小爷的”。 众人接令,分头准备。很快依序走进暗道。 东方天际隐约露出一丝光亮,四周开始逐渐漆黑难觅。 正是一夜中最黑的时辰,邵一谷无暇打开木匣子。 向忽力达尔要了把刀嘱咐道“小爷进去削掉马缰绳,看到火起,你们在夜色中射杀其统领,不要靠近山包 待到山包十个飞雷落完,即刻夺马闯营。并在此点起篝火,吹号角聚拢溃兵”。 (本章完) 正文 第22章 夜袭林盛堡3 第22章 夜袭林盛堡3 “嗻”,忽力达尔应道。给邵一谷留下柄弯刀,便去调配人手。 先前进入地道的探查小队已走远,尹吉带领三十人快速拆开抛石机,扛着各组件,抱着飞雷,陆续走进地道。 地道中很快亮起火把,邵一谷在地道口这才看明白,整个地道都是石砌的。 砌好后又覆盖土方掩埋,如此工程,只为放几口箱子?真能逗。 紧随而来的是刘全领的五十人,拿着木杠绳索斧头。 进入地道后,也打起火把,争先恐后的向里跑去。 看来猎奇之心恒古有之,并无古今之分。 地道两里多路,邵一谷估算了会儿时辰。 从黑龙背上解下那块破布,把长条木匣子包好,挽了个长布扣,准备套黑龙脖子上。 感觉到有东西拖自己裤腿的绑绳,低头一看是那只小狐狸。 黑龙喷着马鼻,有些规避这小东西。 邵一谷挖苦道“马脸都让你丢尽啦,人家这么小,你胆怯个什么劲,矫情”。 邵一谷低头,看着咬住自己绑绳不松口的小狐狸说道“你要守着这盒子?你又背不动。行了,愿守就守着吧,在后面跟着”。 说完自己提着,转身向存放物资的地方走去。小狐狸松开口,小跑着跟在后面。 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放着一大堆东西。都是些水囊,箭矢,镐锹等随身物品。 一会儿要踏营,除了刀箭,其它都得放下。邵一谷拿了一袋肉干,一囊水,找了颗低矮的松树,在树底坐下歇息。 一袋肉干近十斤,邵一谷和黑龙马吃了一半,剩下一半都让这小狐狸吃光了,个小饭量大,标准吃货一枚。 邵一谷拿着水囊,伺候着小狐狸喝饱,看它趴在那木匣子上打瞌睡。 不由得笑道“这匣子是小爷的,以后你也是。总要给你起个名不是,你是男狐女狐?”。 小狐狸嫌邵一谷啰嗦,卷过大尾巴蒙住脑袋,不搭理邵一谷。 “女狐啊,成了,就叫你雪铃吧。一会儿,小爷踏阵,你跟黑龙等在这。乖乖的,小爷再给你带些好吃的”。 这小狐狸趴在木匣上,仰头打了个打哈欠,摊开四肢,竟打起鼾来。 邵一谷心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傲娇成这模样,连狐狸的身份都忘啦。 抬头看见黑龙,得,这还有一位,也是不把自己当马子。 邵一谷郁闷的站起身,摸摸黑龙耳朵,用两个布团塞住馬耳。 又看看睡着的狐狸,心说你若吓跑正好,小爷着实不愿操心。 西南几十里方向不时有亮光闪动,声音最多二十息就能传来。 邵一谷走到准备出发的忽力达尔他们近前,拍拍忽力达尔肩膀,纵身飞入科尔沁兵马营地中。 邵一谷身法飘逸,借力在各木桩之上,很多战马在没察觉时被削断缰绳。 一直快到营地西首时,最先断开缰绳的马匹开始乱跑,邵一谷尽情割马缰绳的活动才算结束。 营地中一些底层兵头开始爬起来,连骂带吼催促兵丁圈马。 邵一谷来到西坡存放大车的地界,刚走到大车跟前,一个千夫长打扮的将领站起身喝道“谁,晚间不准靠近”。 “好说,本台吉是乌图部扎木合。昨晚喝酒说好了,今儿一早运走三十车粮草”。 “卑职见过台吉”,这人倒也礼数周全。旁边兵丁亮起火把,这千夫长一看,不认识。 “这位台吉面生,可有文书”,“拳头算不算”。“放肆,拿下”。 邵一谷已到近前,那里容他拔刀。一拳就砸到他面门上,整个脑袋都摔在后背上,颈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邵一谷随即对着发愣的其他蒙古兵丁说道“小爷是来收债的,不管你们的事,都闪开”。 这些兵丁显然都是部落家丁,惊醒过来,齐刷刷抽出弯刀,嚎叫着砍杀过来。 当先一人刀法干练,火光中,刀如匹炼般砍向邵一谷脑门。 手里没个百十条人命,练不出如此利落的刀法。 刀刃碰着汗毛,邵一谷瞬间左移半步侧身。刀刃走空,邵一谷的右手小臂抬起,右手由此人右腋窝处穿过。 如鹰爪般卡住脖子,耳听着‘咔嚓’声,此人登时了账。 第二把刀已到邵一谷左肩,邵一谷右臂斜举,将手中热乎的尸骸砸向第二个汉子。 没细看效果,第三把刀已到耳朵旁。邵一谷低头弯腰,抓起地上尸首的脚踝就抡了过去。 一下就扫到三人,后面打火把的四人互相递过眼神,扔掉火把转身就跑。 邵一谷捡起地上的火把,看到近百人正在二十步外看着自己。手里的弯刀,弓箭不停地抖着。 邵一谷上前几步,火把照耀下,这些人瘦消枯干,明显都是些奴隶。 吧嗒当啷一阵响,弓箭弯刀扔了一地。 邵一谷环视一圈说道“刚才小爷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没你们什么事,都踏实的活着。 小爷是黑龙山的土匪,专司上门讨债。不欺压,不枉杀,愿跟着小爷快活的,站这边。 原当奴隶,吃羊粪的,站那边。赶紧的,动起来”。 此时,爆炸声,喊杀声猛地响彻天地,火箭在空中乱飞,中箭的战马惊恐的四下乱撞,忽力达尔带人嚎叫着杀进营地。 (本章完) 正文 第23章 夜袭林盛堡(终) 第23章 夜袭林盛堡(终) 忽力达尔四百人兵分三路,由东,南,西三个方向杀进营地。 一样的蒙古服饰,一样的口音样貌,一样的弯刀弓箭。在这黎明前的黑夜里,人鬼难辨敌我。 这帮人窜进大营,对着奴隶兵丁连搂带抱,哭嚎连天造谣鼓动,四处点火。 遇到集结人马的军头总旗百夫长,五六个人围过去,连捅带剁毫不留情。 箭矢漫天乱飞,相同装扮的蒙古骑兵们相互咒骂砍杀。 不时的有人泼洒火油,火势汹涌,草木皆着。很多兵丁身上冒火,四下乱滚惨叫连天。 部落相互仇杀的恐惧终于突破节点,整个大营的蒙古兵开始四下乱跑。 旦有阻拦挡路者,皆被红了眼的奴隶兵砍杀。身上血淋淋,尾巴着火的战马疯狂冲撞踩踏,营啸啦。 东方天际线开始发白,火光闪烁间。平时相互仇视的牧民和奴隶们,亡命对砍,陷入癫狂。 疯马成群结队,连撞带踢,朝着火光嘶叫着冲击,直到力竭倒地抽搐着死去。 混乱血腥的营地中,三支近四百人,扎着裤脚袖口的蒙古兵丁,已在山包下完成集结。 山包树林中的帐篷大火熊熊,松树被烤出松油,助燃火势,树木也开始燃烧起来。 八十名身着铁甲的高大护卫,紧紧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急匆匆向山包下撤离。 前面开路的三十人,轮番向前冲杀。不管是惊马还是乱兵,都被他们毫不犹豫大卸八块。 这帮人一路走来,血肉横飞,腥气弥漫。走下山坡才发现,原本在平地的五百匹健马,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四百个虎视眈眈的蒙古奴隶。 一个身高两米的铁甲大汉走上前,粗大的鼻孔胡噜响过,翻起两个黑窟窿。 扭头瓮声道“主子,这不是咱们部落尼堪”,“擅麻,瞎耽搁功夫,别让这些卑贱尼堪阻路”。 这铁甲大汉手握巨大马槊,巨大手掌青筋隆起,听到卑贱二字,竟有些微微颤抖。 手中马槊一横,大吼道“都闪开,不要枉送性命”,“费什么话,杀过去”。 其他铁甲卫大吼着越过这壮汉冲杀过去,这壮汉一跺脚,也跟着闷头向前冲去。 已经结阵的忽力达尔高喊着“并肩上,杀光这些老赖,杀呀~”。 随着大喊声,四百人齐刷刷后退起来。四百人不停的齐声高喊“冲上去,杀呀~,杀~”。 很快退出去近百步,忽力达尔欣慰赞曰“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入土匪营,都是聪明人”。 “头,小霸王说了,打不赢就跑,活着才有机会打回来”,“千夫长大人,小霸王说过,活着把债讨了,才是好土匪”。 “大哥,小霸王不是说,敌进我退~”,“上来了,先别背匪规啦,来,一起喊”,“杀呀,杀~”。 ‘哗’的下,又退下去上百步。那些铁甲卫受不了啦,近两百斤铁甲在身,哪能这么跑,糟践人嘛。 三里外的邵一谷已经收拢了两千多人,三千多匹马。 此刻站在装满粮草的大车上,正在看着忽力达尔的结阵‘冲杀’。 见与铁甲卫对阵,竟无一人伤亡,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东方天空亮光微透,赶紧跳下大车。必须在天亮前结束战斗,否则这戏就演砸了。 掀起一辆运粮车,踹断大轴横梁,抄起铁铆钉大轱辘,身体原地旋转一周,抖手就扔了出去。 没心观看,紧接着又抄起一个大轱辘,如法炮制,抖手又扔了出去。 两个大轱辘一前一后,呼啸着砸进三里外铁甲卫的队伍中。 登时铁人翻滚,骨骼尽断,血花四溅,三十多人顷刻间砸成铁夹肉饼。 两个大轱辘穿透铁甲人群,继续向东,将围观的奴隶骑兵们又砸死上百人才停下。 看到还有四五十个铁甲人,邵一谷转身准备再拆大车。 回头一看‘噗嗤’笑了,两千多人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浑身乱抖。 几个身体强健的奴隶,已经把两个大车轱辘滚到近前。 邵一谷高兴的拍拍这几个人的肩头,这些汉子顿时热泪盈眶。 激动的扔掉车轱辘,趴在地上磕起头来。 邵一谷赶紧躲开乱滚的大车轱辘,另一个车轱辘倒地,差点砸着小霸王的新鞋。 天色已亮时间紧迫,邵一谷一手抄起一个大车轱辘,身体旋转着扔了出去。 高高扬起的双臂,大手伸向天空。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万丈光芒洒向大地山川。 所有人都看到了举起太阳的锦衣公子,双耳金环发出耀眼光芒。 高大挺拔威武的身躯,如山岳巍峨。晨风吹动的锦衣华衫,如川海流云。 连两个大车轱辘又撞死三十多个铁甲人,百十个奴隶兵这种辣眼的‘美景’,都没人观赏了。 (本章完) 正文 第24章 铁索穿骨 第24章 铁索穿骨 邵一谷保持着伟岸光环姿态,眼神余光扫向四周。 八千多蒙古兵跪伏一地,上万匹战马围拢静立。邵一谷终于放下心,夜袭完美收官啦。 东侧坡地响起号角声,邵一谷纵身跳到三里外,那呆立的锦衣青年身旁,看着拜伏在地的大军。 高声喊道“各部收队”,看到忽力达尔,刘全,尹吉开始整队,邵一谷对锦衣青年说道“你是科尔沁乌力可善洪台吉?,这些铁甲卫真不错”。 乌力可善洪(后简称乌力可)转动干涩的眼珠,心悸的回道“敢问仙人,来自何方。铁甲卫尚余十五人,小民愿献给仙人”。 “好说,首先不能叫吾仙人。吾乃黑龙山大当家,塞北土匪总瓢把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霸王。 黑龙山的土匪,以专司讨债名动天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以后台吉还要多关照”。 “仙人,哦不,大当家,不,瓢把子小霸王,您不杀我?敢问要如何尊称?” “本小霸王叫邵一谷,以后称谓邵总就行。留你一命,是因为你长的帅气,虽然比本小霸王的帅差得远。 黑龙山的土匪,是有原则,有理想,有文化,有担当的土匪。 这万里草原,八千里白山黑水,都将享受到黑龙山土匪的恩泽。 所谓任重而道远,黑龙山需要天下的仁人志士,正直的贝勒台吉,千千万万热爱和平的人畜大力支持。 只有万众一心,才能完成这伟大的目标,才能造出梦中的人间天堂。乌力可台吉,可否加入黑龙山,携手共创未来?”。 “承蒙仙人,不,邵总不弃,乌力可求之不得。邵总稍待,小民这就准备酒宴,为邵总接风洗尘”。 说完见邵一谷点头,转身找到伙夫,准备膳食。 十五个铁甲卫,六个站在一旁低着头。九个勉强坐在地上,不知有没有受伤。 邵一谷对着站立的铁甲卫说道“卸甲吧,准备吃饭”。 等了会,见没人动。邵一谷冷着脸,扫视一圈“怎么,活腻啦”。 坐在地上那名最高大的壮汉,瓮声回道“主人,非是不愿卸甲,卸不掉,甲叶连在皮肉里”。 邵一谷一愣,来到这壮汉身边,轻轻掀起他的肩甲。 一根钢索穿透肩胛骨,卯制在整片甲叶子上。 这应该是某种黒教会的手段,好在这些人没有丧失心智。 邵一谷对跪在旁边的一个牧民打扮的人说道“去寻个郎中来”,“嗻”。 看到那人走远,邵一谷一手掀着甲叶,一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钢索,用力一卡。 ‘啪’的一声,钢索应声而断。在大汉的指引下,邵一谷又掐断了七处钢索,总算把这一身铁甲拆了下来。 郎中被寻来,为壮汉处理伤口,在多处溃烂处涂抹药膏。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邵一谷才将这十五人的盔甲全部拆掉。 死掉的铁甲卫就简单多了,带铁的将全部收起来,或变成刀剑长矛,或变成犁具铁锹,铁锅炉具。 邵一谷净了手,没再理会十五个获得新生的护卫叩拜,跟随刘全,来到存放物资不远的小松树旁。 黑龙稳稳的站立,耷拉着马脑袋睡的正酣。 小狐狸雪铃却把自己埋在黑龙鬃毛里,前爪抱着马脖子,浑身如筛糠般乱抖。 如此阵仗的厮杀,这货居然没跑,那木匣子到底有何魅力,竟使它强忍恐惧留下来。 邵一谷除去恻隐之心外,对这小家伙的执著也有钦佩。忍不住喊道“雪铃,我回来啦”。 小狐狸猛地抬头,看着邵一谷,眼中瞬间溢出泪花。闪电般纵身,飞入邵一谷怀中。 邵一谷拍拍它小脑袋,看着它浑身毛发中虱子翻滚,赶紧对刘全说道“打发人烧点水,找乌力可要点皂角,给雪铃洗洗,瞧这满身虱子”。 雪铃竟听懂似的,跳到地上,趴在木匣子旁边,不再理会邵一谷。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 邵一谷掏出堵在黑龙耳朵里的布团,黑龙醒来用马脸蹭了蹭邵一谷,便跑到阳坡地啃食青草。 刘全来到邵一谷身边,小声禀报道“小爷,东西我没让搬。三口箱子是金砖,两口箱子是银锭。还有一口箱子是具遗骸”。 “可知死者身份?”,“小爷,事情蹊跷,小的说不清,还是过去瞅瞅吧”。 两人往地道走去,守卫的兵丁眼神满是火热的崇拜,躬身施礼。 刘全举着火把,二人很快来到那处宽室,那口有死者遗骸的箱子开着盖。 邵一谷看到箱子里的物品时,脑子嗡的声,一阵阵眩晕的感觉袭来。 (本章完) 正文 第25章 雪铃篇·活着 第25章 雪铃篇·活着 看着木箱中的物品,邵一谷阵阵眩晕。 思维如飘荡在云中,无边无际没有终点。 一会儿犹如独坐孤舟,在狂风巨浪的大海中,翻滚沉浮。 一会儿又像困于悬崖峭壁,变身任由电闪雷击的岩石。 只想远避尘世,心中不停地颤栗。就像被人看透心思,熟知了过往。 在这些物品面前,邵一谷再无一点隐私,过去,未来,现在,画面不停的在脑海中交织。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双手微微颤抖,邵一谷陷入到了冥想当中,难以自拔。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隐隐约约有个声音悲切的喊着“小爷,小爷,醒醒,快醒来”。 邵一谷渐渐有了一丝意识,这是刘全的声音,又像是大锤的声音,怎么还没个蚊子声音大?。 随着意识的回归,邵一谷感到肩膀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撒发着淡淡幽香。不停的有个小舌头,舔着自己脸颊。 邵一谷转动眼珠,看到地道里火把林立,亮如白昼。小狐狸蓬松丝滑的毛发,覆盖在肩头。 身后裴勇,吕大锤,乌力达尔,乌力可跪伏在地。刘全抱着邵一谷双腿,不停的呼唤着。 邵一谷稳定心神,微微一笑,声音沙哑的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小爷好啦”。 众人欢呼着爬起来,七嘴八舌道“小爷,你可吓死奴才啦”,“小爷,刚才魂丢了吧”。 “邵总,大事尚未成功,你老可不能先走啊”。 “你他吗的说啥,看我不怼死你”,“小爷,莫非与神仙摸鱼儿?”。 邵一谷没有摸鱼,正摸着小狐狸丝滑的粉金色毛发。 看着它眼中亮晶晶的泪花说道“洗干净多好啊,谁给你洗的?”。 刘全擦着鼻涕眼泪爬起来说道“是乌力可,洗完后没等到小爷出去,小狐狸就跑进来啦”。 “让你们担心啦,刚才想起了很多事情,心中伤感。 这里躺着的,是我大师兄。原本我俩就没见过,听师父说起过。 大师兄最大心愿,就是飞升天外,为此不惜冒死去了雪山。 从此再无音信、混没想到,竟在此地相遇”。 人们听完,重新跪下,对着木箱中人体骨架,磕了三个头。 邵一谷已经完全沉静下来,吩咐道“忽力达尔与乌力可,依照黑龙山债务规定,前去处理掳掠人口牲畜的债务。 大锤整编奴隶和牧民,挑选精锐加入野鬼骑兵,余者去留自便,宁缺毋滥。 裴叔找擅麻(铁甲高个壮汉),组建亲卫营。人员年龄不限,得有本事,都去忙吧”。 众人告退,地道里顿时清静下来。 邵一谷坐到石凳上,小狐狸趴在他膝盖上有些忐忑。 仰着小脑袋,看着邵一谷。 邵一谷沉默了会,对候在一旁的刘全说道“东西没运出去是对的,等咱们落脚后,再来搬运。 你去准备香烛供品,今晚我陪大师兄说说话”。 “小爷~”,“不必担心,小爷没事了。 回来时带些吃的,你从铁甲卫里选两个人,将金银清点入账”,“喏”。 宽室只剩下邵一谷和小狐狸雪铃。 邵一谷抚摸着它粉金色的毛皮,轻轻说道“能活着,最重要。前边几年你的事,小爷不会怪你”。 小狐狸雪铃明显哆嗦起来,在邵一谷的安抚下,良久才渐渐平息。 很快从邵一谷身上跳下,对着邵一谷叫了几声。 跑到木箱与墙壁的夹缝中,看着墙壁一角,静默无声。 邵一谷来到近前,见是一个大号瓷碗大小的圆洞。 邵一谷看看雪铃,见它无悲无喜。 便侧过身伸手掀开旁边的一小块石板,底下露出了方木的一角。 邵一谷握住方木,轻轻抬起。灰尘落尽,一个宽两尺长三尺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深两丈,底宽有三丈的地窖,邵一谷把雪铃提起放到自己肩膀上。 凝神聚目,黑黝黝地窖里的全貌,清晰展现在邵一谷眼中。 密密麻麻层层相摞的人体白骨,异常整齐的摆放着,所有衣物铠甲,堆放在角落。 邵一谷把所有骷颅数完,总计一百二十一个。 一根竖着的圆木上,有张金黄色的毛皮,长长的尾巴,显示这曾是一只超大的狐狸。 邵一谷伸手拿起这张毛皮,竟然一尘不染。 雪铃发出一声低呼,跳到邵一谷手臂上,抱住这张皮子,浑身颤栗泪如雨下。 邵一谷盖上木板,从新覆盖土石,抱着雪铃回到石凳上。 雪铃抱着那张比它大五倍的皮子,深深地把小脑袋埋在柔软的皮毛里。 邵一谷内心无比震撼,却无一丝厌恶。躺在木箱里的‘师兄’,干掉一百二十一人。 封闭地道,留下有孕的母狐。这只母狐,想必是‘师兄’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赶也赶不走。 木箱上的灰尘,目测至少需要三年多,才能达到这个厚度。 自此以后,母狐生下小狐狸,靠着吃这些尸骸和后来的腐肉,顽强活着。 或许教会小狐狸生存后,母狐死去。 身上的肉,被小狐狸吃光。一个小畜牲,却留下母亲完整的皮子。 这张皮子没有一个虱子,定然是小狐狸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来源。 一份思念,都用在细细舔舐整理毛皮上。细思过往,除却恐惧。 只留下生命的顽强,那就是~活着。 (本章完) 正文 第26章 ‘师兄’的来历 第26章 ‘师兄’的来历 刘全回到地道中,三个奴隶摆放了贡品香炉。在旁边又摆放了两张小方桌,六个马扎子。 一切布置完毕,三个奴隶恭敬地叩拜后,退出地道。 刘全和两个包扎着伤口,光着膀子的铁甲卫,摆上笔墨纸砚,开始清点金银。 邵一谷燃起三炷香,插入香炉。后退两步,跪伏在地,磕了三个头。 小狐狸雪铃也爬起来,懂事的趴在邵一谷身边,一次次把下巴磕在地上。 一直续过三次香,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裴勇送进饭菜,告知整编结束,正在遣散掳掠来的人口牲畜。 邵一谷和刘全等人用过饭菜,吃饱喝足的雪铃跳到石凳上,抱着那张毛皮,很快发出鼾声。 邵一谷用清水净过手,来到木箱旁边。 此时心情非常平静,因为可以确定,躺着的这位,并无同伴。除了那只大狐狸,还只剩下一张皮。 让邵一谷情难自禁的,是在木箱中覆盖在白骨上的一套特制飞行服。 这套服饰,从规格,款式到功能使用,邵一谷熟悉无比。 这种超高速隐形飞行器的飞行员服装,在前世总共只有六百人在穿,邵一谷就是其中之一。 与航天服唯一区别,就是没有生命支持系统。其它如高温高压防穿刺撞击的性能,都无二置。 此刻的邵一谷唯一好奇的,是不理解此人为何全身穿越而来,除非有完整,并且没有解体的飞行器。 拿起飞行服,手里的感觉就像回到前世,自然又亲切。熟练的打开臂章保护板,番号姓名等编码出现在眼前。 这是常驻海外沙漠里那个基地的标牌,属于kt飞行大队的实验队员,也就是专门为研发组提供飞行数据的试飞员。 和邵一谷这些专门作战的飞行员不同,实验员的编制管理,跟随科研团队这个特殊机构。 即便如此,邵一谷依然产生无与伦比的亲切感,只因为他们都来自同一家飞行学院,同一个时空维度,同一个时代。 铭牌编码显示此人叫耿新,比邵一谷早入军旅五年,标准的老班长。 后面是血型身高等信息,底下果然是驻海外沙漠基地的名称。 防护服旁边,是高速飞行器飞行员的应急救援箱,高碳纤维等三十余种金属合成,是登机必备的行头。 怀旧的思绪,让邵一谷不自觉的输入指令,高弹性机械锁如约打开救援箱。 里面的信号发射机可维持二十天信号发射,现在早就没电。 其他的三色烟罐,药品,食品,专用手枪和装满子弹的三个弹夹,都静静的躺在原来的位置。 卡扣标签都没破损,看来这位老兄,没有遭遇威胁,这才一直都未曾用到。 最底下是锦缎包裹的半块砖头大小的物品,层层解开后。 邵一谷笑着摇摇头,这是飞行员的工作记录电脑,现在早就没电了。 只有找到飞行器,用上面的太阳能电池板的电力,自己才能知道这‘师兄’来到此地的所有过往。 邵一谷把东西拿出箱子,看着敞露的白骨,心中充满敬意。 这位‘师兄’离世前,将所有尸骸和自己都扒光,只为让狐狸吃的轻松,多活些时日。 既然有能力把巨石封住洞口,自己为何躺进箱子静静等死。 既然有如此巨额财富,为何要把这一百二十人全封死地窖里?难道是给自己陪葬? 邵一谷确定这‘师兄’并无外援,否则不会放着如此财富不管不问。 ‘师兄’的遗骸需要择地另葬,不能与一百二十一个来历不明的尸骨同穴。 邵一谷将飞行服,救援箱和工作记录电脑,全部整理归纳,放入牛皮袋子里。 刘全清点的很快,金砖和银锭非常标准,每箱分拣出几块称好重量,再把数量核对,所以再有一会儿就结束啦。 金银杂质较多,但在这个年代却算上佳品质。 邵一谷续上香火,见雪铃还在沉睡。便卷了支喇叭烟,坐到‘师兄’箱子旁边,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烟打发时间。 原想着去泰宁卫安家,时间点却有些早。朵颜三卫没落后,最大的泰宁卫没有拿得出手的兵马。 三座完整城池,两万多户百姓和牧民,方圆上千里的山川森林,河流牧场,都成了唾手可得的肥肉。 首领善巴治地泰宁城,占据着大明原宁王的府邸。 此人一无勇力二无韬略,自己前去接管宁王府邸,山川封地,并无不妥。 可自己一旦率上万骑兵前去,加上收拢原三卫的部众,手中便有可战之兵五万以上。 不出三天,不光是急于恢复祖上荣光的林丹汗,要发兵揍自己。 做为天朝上国的大明,也会尽起兵马,将自己新鲜的黑龙山土匪剿灭。 此时的朝廷,没有人会想着招抚土匪,丢不起那人。 自己成了两个大佬的眼中钉,野狼奴赤恐怕高兴的能笑出猪叫声。 万一折腾的没了萨尔浒之战,自己这白山黑水,万里草原的讨债事业,怕是要半途而止。 (本章完) 正文 第27章 洪员外 第27章 洪员外 翌日辰时,五千名破衣烂衫,却斗志昂扬,士气冲天的骑兵聚集在山包下。 五杆白色的大旗,旗面绣着骷颅头,骷颅头插着刀剑。 正是黑龙山土匪战旗,此刻迎风招展,鬼气森然。 每一杆大旗后面,都有一千精挑细选的新鲜土匪,俗称小匪肉。 十里八乡的妇人和牧民奴隶都跑来观看,围在四周品头论足。 五千兵马横平竖直,战旗猎猎。 痩干的胸膛骄傲的挺起,满身挂着装满肉干的皮袋子,还有马奶酒。 马鞍上最少的挂着两把弯刀,三张弓,两壶箭。 两层牛皮卯扣,外加护心镜,做成马夹套在身上,竟也威风凛凛。 中间一杆大旗,黄边红底,旗面绣着一个白色拳头,竖着一根朝天的中指。 这是土匪总瓢把子,美过貂蝉力压吕布的塞北小霸王亲自设计的,也是小霸王的中军帅旗。 虽然无一人看懂,但是连夜赶制大旗的村妇们,很多人都红着脸骂了半宿。 山包前,一块高两丈,厚三尺的大石竖立。 底座青石垒筑三层,大石平整面上,被小霸王硬抠出五个大字:师兄耿新之墓; 右下角还有小字:师弟塞北土匪瓢把子邵一谷恭立;万历四十七年春。 忽力达尔不知从哪里搞了身七品官服,由于官服太小,两襟开裂来不及缝,临时用布条缠了起来。 此时迈着沉重的步伐,无比庄重的爬上左侧的一辆运粮车。 展开手中的一张桑麻纸,看了几眼高声念道“大明天王巨星,草头百姓的儿子,万里江山的建设者。 耿新匪友,因病医治无效,与万历四十三年冬,在沈阳南卫逝世,享年二十九岁。 耿新匪友的离世,是大明的巨大损失,是黑龙山土匪事业的巨大损失。 在此,让我们沉痛哀悼,黑龙山土匪永远的好朋友,好伙伴耿新大哥哥。 长路漫漫,请安心启程,大哥哥一路走好”。 念完,对骑在马上的裴勇点了下头。裴勇肃容,策马上前。 拨转马头对着骑兵大阵,高声大呵道“全体下马,默哀”。 ‘稀里哗啦’声一阵忙乱,五千骑兵下马,摘下头上毡帽布巾,低头默哀。 裴勇在心中数了一百个数,抬起头高呼“礼毕,上马,各队带回”。 骑兵陆续离场,回到树林中的临时营地。 整理装具,吃完中饭后,大军就要启程。 邵一谷来到石碑前,将亲手摘来的野花编制成花圈,摆放到石碑前。 又燃起一炷香,插到祀品桌上的香炉里。 乌力可,裴勇等人也上前,燃香敬花圈。 人们感觉这情形既隆重,又简便,很新奇。 看看没有唱戏和分糕点的环节,纷纷失望的离去。 一些获得解救的坞堡军户,乡绅地主们,也纷纷赶来。 众人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收份子的司仪。 只好怀着忐忑心情,躬身致意,上香祈祷。 百十个士子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位精神矍铄,身穿锦衫的老者来到墓碑前。 当老者把香贡进香炉,抬头看见碑文时,摇摇头,长叹一声,深深鞠了一躬。 忽力达尔赶紧来到邵一谷跟前,把正依着黑龙马打瞌睡的邵一谷叫醒。 拱手说道“小爷,洪员外到了”。 邵一谷抬头,正看着老者叹息。 见其慈眉善目,半头银发,遂不敢怠慢,赶紧来到近前。 士子们见到邵一谷,纷纷惧怕的躲开。 七嘴八舌小声议论着“看着没,胡子”。 “是野人,山河染腥,吾之耻辱也”。 “错啦,是色目人,早先前元西征抓来的奴隶后人”。 “大明何其不幸,宵小夷人皆做妖,正统何在?”。 “争权夺利,党争倾轧,方有今日之黑暗”。 老者一声轻咳,众生皆不言语。 老者伸出双手,走向邵一谷说道“可是一谷否,长大啦”。 “洪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小子是一谷,不用否,不用否”。 老者脚步稍乱,一口老痰到了嗓子眼,低头就是一阵猛咳。 旁边士子连拍带捋,好歹顺过气。 邵一谷已到近前,耳朵鼻子金环乱晃,让老者一阵眼晕。 邵一谷扶住老者手臂“刚准备去林盛堡登门拜访,不成想在此相遇,幸会幸会”。 “不用扶,老夫今年五十七”。 “看出来啦,每顿饭啃仨羊头没问题”。 “老夫吃素,咱先别光说吃。你那碑文谁写的?”。 “洪先生,别费劲打听啦,除了小子,谁有如此才学?”。 “别以为你整个突厥发饰,老夫就不敢打你。 碑文不是那样写的,辛德这大和尚,改天老夫要当面质问与他”。 “洪先生,大和尚去了弘云寺,再无音讯。 大和尚说,形乃后人妄为,随势而定。 恒古不变的,是本心。心如镜,德为本,路通光明”。 (本章完) 正文 第28章 一首难忘的歌 第28章 一首难忘的歌 这位洪老先生听完怔住了,良久后抓住邵一谷手臂,老眼圆睁盯着邵一谷。 片刻后喃喃道“一谷,魔也,圣也?”。 “洪先生,一谷遇鬼化魔,遇仁求圣也”。 “年轻真好,老夫洪日庆,今遇一谷,毕生足矣”。 “您就是洪前辈?可是排行老七,江湖人称七公者?”。 “老夫名气竟传遍江湖?,怪哉,小子如何得知?”。 “是一位叫金庸的老先生所说,小子偶然听得记在心中”。 洪先生思忱良久,摇摇头问道“这位金先生可是中原人士?”。 “小子仅知乃浙江人士,传闻金先生泛舟出海,从此了无音讯”。 “真乃奇人也,恨不能相见”,“有缘或可相逢,一切皆有可能”。 “一谷”,“在”。“今日相见,老夫甚慰”,“小子看出来啦”。 “油嘴滑舌,不过老夫不烦。一谷,可知洪某生父何人?”。 “小子刚知道您老名叫洪日庆”,“唉~家父洪朝选,一生忠义,刚正不阿,填为嘉靖朝刑部主事。 后在处置辽王案中,为守住你说的本心,恶了惹不起的人,阖族受累。 家丁冒死将某送出关外,一晃五十余哉。 洪某手无缚鸡之力,但洪某眼睛是亮的。 满朝诸公遇仁为魔,遇鬼为昌,遇魔共舞,偌大社稷岂能不腐,又岂能不烂。 而今老夫遇见你,本心在告知,你不是魔。 在这血色辽地,若说还有一丝光明,那定是你,孩子”。 “若洪先生没眼花,不好意思,您说对啦”。 “脸皮厚,吃饱肚,你小子竟如此坦然”。 “洪先生,您真幽默,小子喜欢”。 “老夫骑不得马,但老夫穷尽一生,早有筹划”。 说完,对着士子的方向喊道“龚政,洪坤”。 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书生小跑而来,抱拳拱手道“拜见恩师,拜见小霸王”。 洪先生拉着邵一谷的手,欣慰的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孩子,塞外不缺厮杀汉,唯缺理政安民人。 当年铁木真横扫八荒,最终丢个干净。 为何,政也。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难在理政乏干才,难在本心已难寻啊。 这是龚政,表里如一,持之不渝。骑的马,吃的苦。 洪坤,洪家千里驹也,刚正不阿,谨守本心,专修律法,颇有祖上之风。 此二人,老朽举荐汝当面,乃心愿尔”。 邵一谷如同被看透心思,有些感慨老人家的爱护之心。 但事实又告诫本心,哪有什么虎躯一震,天下英豪尽投之? 现在的邵一谷刚走出家门,大旗昨夜才赶制出来,针线旗面布料旗杆都非常粗糙。 此时突然来一慈眉善目弟子万千,腰缠万贯的刚正清廉,被党争炮决高官的后人来到近前。 说你是未来霸主,江山王者。并为你准备好了理政执法之才,设计了阳光大道。 你只管在前抡刀砍人,身后一切自有人全盘处置,无需你分心顾忌。 邵一谷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自己虽然帅的美过貂蝉,但在这吃肉要动刀的地界。 帅和美还没有一只卤羊蹄招引人,更不可能千军万马,能人志士争相来投。 面前的这位老人,坚韧且忍。几十年教书育人,大力培植童生秀才,择优选送衙门,从事胥吏之职。 做为洪氏后人,在洪家当得起开宗立派,先贤鼻祖。 如果不考虑老者的掌控之本心,指点江山之欲望。 邵一谷真想拥抱这位人人敬佩的老者,自己从未见过祖父,看到这位慈眉善目,华发飘然的老者,由衷的感到亲切。 看到抓着自己的手,老目热切望着自己的洪日庆。 邵一谷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洪先生,如此高看小子,还倾力相助。 小子如背负大山,颇有战兢汗颜之感。 千言万语,指天发誓,小子都做不来。 洪先生,一颗感恩之心,小子永不丢弃,请受小子一拜”。 说完,邵一谷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停了五息,洪日庆扶起邵一谷双臂,眼中竟闪动泪光。 “孩子,千难万险自去闯荡,旦有所需,洪某及万千辽地学子,皆奉汝马首耳”。 “洪先生,大恩不言谢,山高水长总相逢。老人家,多保重,这世界因您而精彩”。 “听着像曲子”,“那是一首歌,一首难忘的歌”,“轮刀之人也识音律?” “老先生,您竟没听过?这首歌叫‘土匪不可怕,就怕土匪有文化’,小子该出发啦,告辞”。 “好,一路顺风。哪有这曲子,直白粗俗,逗老夫玩呐?”。 (本章完) 正文 第29章 此人非王 第29章 此人非王 邵一谷来到黑龙身边,看了眼仍在原地的洪先生,点了下头,跳上马背喊道“出发”。 小狐狸雪铃窜上白龙马背,在裴勇率领的二十人的亲卫营护卫下,向十里外的骑兵营地飞驰而去。 二十几个人,二十几匹马,‘轰隆隆’的迎风奔跑。健马铁蹄翻飞,少年朝气蓬勃,护卫摧山裂海。 士子们见那野人走了,纷纷围拢到洪日庆身边“先生,两位师哥就这样跟着走啦?”。 “诸葛亮还需三请方出,草率了吧”,“此人匪类,终非正途,先生因何如此啊”。 “吾等求学,乃为匡扶社稷,治理天下,造福百姓。此等山匪,顶多为草头王”。 被围在中间的洪日庆心思难平,自己在这野蛮之地,教书育人几十载,阅人无数。 可今天,一个半大孩子,竟让自己生出乏力之感。 看似已将其掌入手中,细思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未抓住。 连他所思所想,自己都毫无边际可循,这还是那个孩子吗? 那宝蓝色的眼珠,望之如星辰大海。湛蓝之纯净,容不得一丝亵渎。 少小之时,家父千叮咛万嘱咐,去的关外,务必修心养德遍植桃梨。 隐与山野看顾邵家,旦有风云雷动,务必倾力相助。 可如今看来,眼前这即将远去的孩子,自己真的能撵上吗?。 几十年来,邵家并无可造之才,家父到底何意?,难道真的推算出此人或成枭雄? 洪日庆在凝眉深思,士子人群后面二十步外,两位高个子长衫士子也在看着远去的邵一谷。 一人说道“吾弟,今日所见,可有所悟? 此人破解大金必胜的一局,可称大格局尔”。 “兄长,你现在还想去赫拉图吗?”,另一人答非所问的说道。 “吾弟想必心中已定,不妨说来听听。 为兄可要告诫与你,大金已然成势,最次也是一方诸侯。 眼前这人,刚刚立起大旗,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虽有小胜,但为兄观之,最多可为一时之霸主”。 “兄长,非不得已,绝不可与狼共舞。 大金兵强马壮,却极为排他,请兄长勿忘龚昌允前车之鉴”。 “宪斗,汝何必如此执拗,龚氏之难,乃选错方位使然。 狼群只有一主,若要他就,总要等其狼王牙掉才行。 汝当真看好此人?为兄观之,即便众人共保,此人最多一山一地王者。宪斗,三思啊”。 “兄长,这么多年,弟的秉性何曾更改。 弟要去追马队了,他日决战疆场,弟不会留有余力”。 “宪斗,为兄说不过汝,且自去,若有他日,为兄自会保全汝等”。 叫宪斗的书生拱拱手,转身向一匹驮马走去,没有一丝迟疑。 “宪斗,若不可为,去赫拉图。为兄自有说项,切莫逆天而为”。 宪斗翻身上马,挥了下手,头都没回打马而去。 春风拂面鸟语花香,宪斗心想,此人非王,才是某一直所寻之主。 邵一谷回到林中营地,大军已经吃饱喝足,火头军正在打包装车。 在河边吃草饮水的战马,骑兵们正陆续牵回,束缚马具行李。 邵一谷来到林中一张长桌旁,一陶盆炖的狍子肉,和一小盆腌菜放在桌子中央。 柳编的匾篓盛着烙饼,一摞粗瓷碗,一把木筷子都安放齐备。 刘安迎上来说道“小爷,就您没吃啦。 黑龙和白龙我安排人洗刷饮食,您快吃饭吧,这两位是?”。 “这是洪先生的学生,加入咱土匪营,教大家伙识字的”。 刘全一听就明白了,若要重用,小爷定会说出职责或者喊兄弟。 当下面带笑容招呼道“来就好来就好,坐,坐”。 三人坐定,邵一谷看着跟在后面,一路少言寡语的忽力达尔。 拿起筷子和一个粗瓷碗,转动手腕看着碗说道“你是要跟着小爷吃饭,还是自己找食儿?”。 站在旁边的忽力达尔身体一抖,额头见汗。片刻,‘噗通’跪倒在地。 额头覆地,沙哑着嗓音说道“锦衣卫辽东探查司百户骆丙川,告罪”。 刘全在旁边一听,绕过邵一谷,过来就是一脚“亏咱家小爷拿你当兄弟,竟瞒着如此多事”。 刚坐到桌旁的龚政和洪坤,惊讶的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忽力达尔,一时不知所措。 正端着碗在树底吃饭的裴勇,听到锦衣卫仨字,扔下碗就来到忽力达尔,现在叫骆丙川身边,腰刀抽出一半,刀鞘嗡嗡作响,杀气开始外溢。 擅麻和其他护卫呼啦啦涌过来,纷纷围在邵一谷身后,磅礴的杀气迅速弥漫整个树林。 小狐狸雪铃正在邵一谷旁边凳子上准备进食,阴冷的杀气让它打个冷战,‘嗖’下跳到邵一谷的腿上。 (本章完) 正文 第30章 骆丙川 第30章 骆丙川 邵一谷放下碗,手指安抚着雪铃,轻轻说道“营地中还有几人,叫过来吧”。 骆丙川对刘全说了五个名字,还未等刘全去拿人,那五个人已经来到近前,跪在骆丙川身后。 邵一谷舀了一碗肉,拿过烙饼说道“都去吃饭吧,一会儿该出发啦”。 裴勇收刀,和擅麻等人离开,阴冷气息顿时消散。 小狐狸雪铃抬起小脑袋,见无危险,便跳回凳子上。 刘全在它的木碗里舀上肉,又撕了几块烙饼扔进木碗里。 龚政和洪坤平复了下心情,坐回凳子,默默地端着碗吃饭。 他们在府衙名册里,都属于当年流放之人的后代,对锦衣卫的恐惧,从小就烙在骨髓里。 骆丙川跪在地上,见邵一谷正狼吞虎咽的吃饭,彻底放下心。 抬起头梗着脖子喊道“小爷,赏兄弟们口饭吃,这百十斤就赖上小爷啦”。 “小爷,咱们哪都不去,就赖在小爷身边”。 “小爷,咱可从未有异心”,“谁要对小爷使坏,咱们一腔子血淹死他”。 邵一谷把碗里的汤喝尽,接过刘全递来的布巾。 擦擦嘴说道“吃个饭也不得清净,忽力达尔留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嗻,不对,喏”,五个人爬起来,退后几步转身离去。 没走多远就唱道“黑龙山呀么好嘿~,当土匪呀么好嘿。胯马轮刀讨债忙啊咿呀咿呀嘿,快还钱呀么好嘿”。 这一唱,整个林中的骑兵都来劲啦,一起跟着扯着嗓子就嚎起来“黑龙山呀么好嘿~~~”。 虽然不是曲儿,但这些刀口搏命的人,扯着嗓子喊出的号子声。 却唤醒了麻木冷却的心脏,使干枯无望的生命焕发出了新机,向往新生活的种子已经发芽,正在迅猛生长。 忽力达尔搬着凳子坐到桌旁,邵一谷给他盛上一碗肉,又递给他一张烙饼。 看他呼噜噜吃着,邵一谷摸着束带,刘全赶紧递上支早卷好的喇叭烟,又晃火折子点上。 邵一谷吸着烟,对刘全说道“等安稳下来,找匠人做个卷烟的家伙事儿(工具)。 二十支一盒,印上商号名字,和卷烟名字,比贩卖牲畜赚钱多啦”。 “小爷,算我一个,这沟沟坎坎,我熟得很”,忽力达尔赶紧接过话说道。 邵一谷掸掸烟灰“洒在外面总共多少人?名册,家眷如何处理,总要有个了结吧”。 “原本是千户所,八百一十七人。陆续阵亡,病伇四百余。 现余不到三百,包括残疾者七十七人。 饷银时续时断,这次更是四年未见。 无奈各寻生路,辽阳,沈阳只留身残者守着衙门,做些小生意,勉强为生”。 邵一谷吸口烟,看雪铃已经吃饱,拍拍大腿。雪铃爬上大腿卷缩一团,打了个哈欠,很快发出鼾声。 邵一谷掸掸烟灰说道“亲军子承父业,为何人员只减不增?”。 “小爷,平常军户还有田地,最不济还可进山采药,或去草原扛活(打工)。 咱们亲军名字响亮,京里若没有饷银,穷的自己都出去讨饭,哪有钱成亲。 朝廷发来公函,要深入险地探查。死伤乃常有之事,自万历二十九年,再无一厘抚恤。 很多去青楼打更,勉强混点剩汤剩饭而已。 余者我带走六十五人,部分有了自己的毡包羊群。 其他的去了义州卫,开荒种地,进山挖参。 我和这五人已经收拢逃民黑户六百余户,两百毡包。 跟随台吉出门,这是草原习俗,也是无奈之举”。 邵一谷扔掉烟头,知道他说的逃民和黑户之事。 这些不光是关外坞堡,全大明情况都差不多。 军户世代相传,土地逐渐被侵占,失去生活来源的人口越来越多。 大部分使点银子不上籍,一是不再承担军户之名,二是免除徭役差事。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城池务工,或到大户家劳作,赚点家当,勉强求活。 明着辽东军户三十万,真要聚兵,能来一万就烧高香啦。 所以就有了上门抓丁,驱赶百姓征战的戏码。 因此边关的将领只能编练家丁亲兵队,用到手的有限一点军饷,养支能保命的骑兵。 辽东现在的五大总兵,除了居住在沈阳的李氏,因这些年遭受排挤,成了拔光毛的山鸡,勉强留下四百家兵外。 其余四大总兵,哪家亲兵马队也得三千人以上,这也是朝堂争斗布局的结果。 辽东军力现状,从朝堂到边关坞堡的兵丁,皆心知肚明,包括那修仙的九五之尊。 军饷从上到下,不知滋润了多少官员胥吏,就是没有养活守边作战的兵丁。 扔掉烟蒂,邵一谷问道“朝廷若要重建卫所,你们何去何从?”。 “商量过,这些年,大家伙手上都不干净。 与其被清算绑缚法场,不如在草原放羊娶妻生子。 况且年前听到风声,宫里准备由东厂接管辽东探查司的差事。 如此一来,更加没了活路”。 (本章完) 正文 第31章 在下范宪斗 第31章 在下范宪斗 邵一谷听完,沉思良久。忽力达尔很快吃完饭,看了眼邵一谷,心里有些不安。 刚做了两天千夫长,难道要凉?。 人马已经集结完毕,新上任的五个骑兵千夫长,正眼巴巴的向这边观望。 邵一谷起身,雪铃马上醒过来,好似没睡一般,跳上邵一谷肩头。 看着忽力达尔,邵一谷沉吟道“野鬼骑兵战事不断,东厂进驻辽东,早晚有波折。 这样吧,打今儿起,组建老营。 所有牧民,奴隶,和前来投奔的各处百姓,皆划归老营管辖。 老营分三部,一部为农,负责黑龙山粮油瓜果。 二部为牧,负责牲畜圈养,过冬渡灾。 三部为商,承担衣食住行诸事,也包括城宅修建,驰道桥梁。 组建老营内勤卫,专司老营安危,地域风吹草动,以策大军参议。 万事多杂,百废待兴。目前咱们规模尚小,尔仍为千夫长之身。 龚政,洪坤”,“在”,“汝二人与忽力达尔共建老营,称谓塞北政务府。 三人同为千夫长职级,重要之事三人议定。不决之事,报之小爷处”。 “遵命”,“全体都有,兵进老哈河,收债喽”。 “嗷~嗷嗷~,收债喽~”。 五千骑兵嚎叫着依序冲出林子,直奔满都户而去。 邵一谷跳上黑龙马背,小狐狸雪铃当仁不让的窜上白龙马。 乌力可与辎重队正等候在路旁,因为手中已无兵马,不敢直接北上。 因此要随同野鬼骑兵抵达乃蛮部,再穿过一百二十里沙海,绕道回到科尔沁南牧场。 看着六千多只牛羊,正在牧民驱赶下跟随大军出发。 邵一谷对乌力可说道“此番打草谷,你可赔掉老本啦”。 乌力可笑着摇摇头“区区人丁牲畜,换来科尔沁阖族太平。 孰轻孰重,相信吾阿布(父亲)拎的清。 真要拿了吾的台吉之位,正好去黑龙山入伙,活个洒脱快意”。 “告诉你阿布,多看看再等等,莫要急着下注。 一旦选错,小爷就得去收债”。 乌力可听完,额头见了冷汗。 正要表表忠心,后面传来马蹄声,更有喊声传来“小霸王,等等,等等范某啊”。 两个原铁甲卫圈马回去,将那人拦在五十步外。 一旁的龚政和洪坤喜道“宪斗兄,怎么是你,可是山长所派?”。 邵一谷摆了下手,这一人一马来到近前。 老马跑的浑身颤抖,嘴冒白沫。 马上一青年书生,跳下老马,对邵一谷抱拳躬身一礼“在下范宪斗,拜见小霸王”。 邵一谷看着此人,身材修长,长脸鹰鼻。 淡淡的绒须分成两撇,已小有规模。 单眼皮,中山眉,双目炯炯有神。 一身灰旧棉布长衫,干净得体。 璞头丝巾木簪扎髻,虽然跑的气喘,仍不失干练。 邵一谷虚扶一把“来叙旧尽早吧,行军路上不等人的”。 范宪斗又和龚政,洪坤拱手见礼,回道“非是山长派遣,在下实为追随小霸王而来”。 邵一谷跳下马,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有秀才功名,不说锦衣玉食,最起码衣食无忧,竟要上山入伙,岂不误了前程”。 “这锦绣山河狼烟四起,范某七尺男儿,也有一腔热血,岂能老死庐中。 愿以手中之笔,追随小爷左右,鞍前马后,方不负韶华”。 刚刚还在称呼小霸王,转眼变成小爷,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邵一谷挥了下手“刘全,给他匹健马”。 说完走到那匹老驮马身边,除掉马鞍笼头嚼链,拍拍它脖子说道“跟着走吧,老死后再下锅”。 这老马头一昂,转身追上辎重营,摇头晃尾得意的不行,也是没把自己当外马。 满都户所在地俗称辽河南套,辽河,浑河,太子河穿行于此。 春冬两季,风沙暴雪轮番肆虐,夏秋却是难得的水草牧场。 因此地只有丘陵坡地无险可守,也就无大部落在此定居,只能成为小部落游牧之地。 大军绕道此处,要经过沈阳南卫,辽东都司,广宁卫三处交界的七个坞堡。 之所以前往满都户,是因为胖子速布台吉,已在此收拢了一千六百余户牧民,奴隶三千余口,邵一谷自然要一起带走。 之后要前往六百里外的乃蛮部,想必折不花折先生也会做好准备。 沿途共有小部落七个,全部要迁入黑峰山。 以八百里群山为屏障,靠着上百里的老哈河淡水湖,修建邵一谷的土匪城。 当大军路过长兴,南浦,西平三堡时,不断有拖家带口的百姓汇聚一起,跟在辎重队后面。 期初邵一谷等人并未放在心上,此地兵马战乱劫掠不止,土匪绺子更是多如牛毛。 现在本是春耕春播的繁忙季节,但不管是旱田水田山岭地,都看不到农人劳作的身影。 常年生活在辽东的老人,早早嗅出大乱将至的气息。 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投靠自认为可以活命的部落为奴,好歹可以走的远些,再远些。 (本章完) 正文 第32章 跟着土匪能活命 第32章 跟着土匪能活命 当邵一谷的辎重队渡过南辽河抵达满都户时,跟在后面的流民已经绵延十多里。 邵一谷爬上一处敖包山,极力远望,依然看不到流民队伍的尽头。 一开始有了人口就有一切的喜悦,此刻连渣都没剩下。 满脑门子就是这么多人,吃什么的亲切问候。 别说吃什么,此地是三不管地界,又是谁都抢地界。 万一受到攻击,这百十里平坦草地,如何护得住这些老弱妇幼?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这些破衣烂衫,面黄肌瘦。 苦熬过寒冬,又迎来兵灾的流民,正如同僵尸般晃动前行。 刘全咋舌道“小爷,这得七八万人了吧,从哪儿冒出来的”。 邵一谷苦笑道“你最远领着我到过辽阳府城,长这么大,头回见着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刘全扭头看看远处辎重队那四五千只羊,八百多头牛。 心里悲苦,这要开吃,毛都剩不下。 又转头看看小爷,见拉着一张长白山似的脸,竟寒如冰霜。 得,小爷这也开始生气啦。这招谁惹谁啦,小十万人来蹭饭,太欺负人了。 过了一刻钟,邵一谷依然没动,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冰冷的眼神,看着敖包山下经过的流民。 刘全和裴勇一头雾水,小爷难道能瞅出花来?,相互递过眼神,只能乖乖的继续陪站。 正当山顶气氛有些凝固时,范宪斗轻咳一声,来到邵一谷身前。 抱拳躬身道“请小爷派给在下五百人,收拢流民”。 忽力达尔,龚政,洪坤猛地醒悟,慌忙来到邵一谷面前跪地请罪。 邵一谷收回视线沉吟道“在塞北政务府挂牌之前,所有事宜暂由范宪斗打理”。 说完转身向山包下走去,小狐狸雪铃从草丛中纵身而起,闪电般落在邵一谷肩头,傲娇的一步路都不想走啦。 邵一谷跨上黑龙绝尘而去,裴勇和二十名侍卫紧随其后,中指朝天的帅旗呼啦啦迎风飘扬。 身穿棉布马褂,外罩泡钉皮甲,古铜色肌肤,肌肉隆起,如远古巨兽的擅麻高举大旗。 胯下乌骓宝马,得胜钩悬挂马槊,身背双刀的其余十九名侍卫,个个半身甲罩身,威武彪悍。 铁蹄翻飞,携风带雷,二十几匹马,硬是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五十步外的流民‘大军’,人们纷纷扭头观望。 不知是从谁开始,人群波浪般跪伏在地,叩头祈福。 一个枯瘦的小男孩抬头看着威武骑兵,风驰电掣般驰骋,眼中露出渴望和崇拜神情。 身边一老者轻拍下他那乱草般头发“鳌亥,莫要乱看,赶紧磕头”。 “爷爷,这些什么人,真威风啊”。 “他们是土匪”,“啊?,那咱们还跟着干嘛”。 “跟着土匪,能活命”。 “爷爷,土匪不是坏人吗?,爹妈为了躲避官兵和土匪,至今藏在山里没敢出来”。 “孩子,你看看春草牵的大黄狗,没人抢。 你看看那些骑兵,把马让给走不动的妇幼。 这样的土匪,是咱们活下去的希望”。 邵一谷没有听到这爷俩的话,否则定会停马上前,来点爱民戏码。 再摆个搀扶老大爷啥的造型,当然旁边没有记者咔嚓嚓照相,也会少了很多调调。 远处一名身背三色旗的哨探正打马而来,邵一谷示意减速。 很快哨探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小爷,速布率牧民已在烽口岭扎营。 现已发现五路斥候,标旗各不同,在十里外窥伺”。 “传令各部,在流民五里外列阵护卫,竖起骷颅战旗”,“嗻”。 五路骑兵闻令而动,一千骑开路,流民队伍南北两侧各两千骑兵,拉开三里列阵守护。 骷颅战旗飘扬,骑兵人马如龙。个个精瘦胸膛高挺,破毡帽烂头巾骄傲的耸立头顶。 黑龙马一个冲锋,十五里外的烽口岭已近在眼前。 胖胖的速布台吉出营地三里迎接,在他还在狂喘的时候,邵一谷已来到身边。 跳下马,邵一谷搂着速布肩膀“这么客气,走不动骑马也成,看看累的,多让人心疼”。 “别,可不敢让小爷劳心。其实啊,骑马更难受”。 “这好办,到了老河口,咱给你专门造辆高级旅行车,保管你喜欢”。 “喜欢,指定喜欢。小爷赏的错不了。 只是~,小爷刚说的是啥车,听着很气派样子”。 “专门给有钱人坐的车,造出来你就知道啦。 话说你这真的该减肥,不然万一有十万八万饥民来了,岂不把你炖了”。 “小爷真能逗,平时各部落打草谷,人口牲畜都是宝贝。 有那么多饥民,岂不成草原最大部落,去白城求赏,一个万户妥妥的”。 (本章完) 正文 第33章 您把我扔锅里熬粥吧 第33章 您把我扔锅里熬粥吧 “你是说林丹汗已迁到白城?一座城啊,这么快建好啦?”。 “没有,听说只建好王城三殿九宫,哦,还有座大昭(寺庙)”。 邵一谷听完放下心,这要白城建好,自己北上叶赫城,还得与沈阳卫的人马打交道。 看着远处骑兵的大旗已出现在视线中,邵一谷看了眼速布“不会是想去参拜你家汗王吧?”。 “不瞒小爷,辽西各部打心眼里不把自己当漠南人。 可这地界活着忒难,为啥,盖房起城,种地游牧,一半人都已定居下来。 上千里坡地丘陵,一无险要二无重兵。 不管是朝廷都司衙门,还是兀良哈,喀尔沁,朵颜卫,大宁卫这些蒙汉兵马。 谁都不能独守此地,谁都能来掏上一把,一年四季,都没安稳日子过。 此番大汗发来诏书,令各部朝奉,就是要缴纳人口牲畜。 科尔沁也来了联络人,说大金共邀会猎抚顺城。 用大金旗号和兵器,各部斩获全部归自己,无需缴纳分毫。 辽西各部这才全都响应大金,昨儿个听商队的人说,林丹汗震怒,要兵下辽西啦。 小爷,这辽西这么多年,有几个愿意跟着林丹汗的。 这里既过上元节,也过那扎节(那达慕),谁还把自己当漠南人。 唯一盼望的,能有个主心骨,大英雄。 领着咱们守住这片天地,过上安心的日子。 你看我这光顾着说话,酒宴已备好,小爷入席吧”。 邵一谷拍拍他肩头,笑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小爷想做你说的大英雄。 但却离不开你们这些英雄的帮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说是不是这理。 开席再等等,你要的万户就快到了”。 听到邵一谷叫自己英雄,速布激动地下巴肥肉乱颤。 又听到说自己的万户,顿时一头雾水。 正要发问,一千骑兵已到百步外。 千夫长王英跳下马,快步上前,单膝跪地禀报道“小爷,人马皆已顺利抵达,各处并无异动”。 邵一谷抬手,问道“辎重队上来了吗?”,“已到三里外,数他们走的急”。 邵一谷笑道“乌力可是担心流民吃光他们的牲畜,传令辎重营,就地埋锅做饭,以肉汤熬粥即可”,“喏”。 王英转身离去,邵一谷心想,汉人应喏,女真应嗻,蒙人得令。安稳下来,倒要统一口径才是。 胖子速布脚后跟冒凉气,这小爷不会真有十万流民吧,难道是河里捞的?还是土里刨的? 大队人马越聚越多,乌泱泱看不到边际。 速布小短腿有些撑不住,晃悠着圆滚滚身躯,像挂在房檐上的铜铃。 看到速布营地北侧有座山包,邵一谷指了指说道“咱们到山头,看看你的万户百姓吧”。 “小爷,爬不动,您把我扔锅里熬粥吧”,“那怎能舍得,不炖,减肥,走”。 说完拉着速布的胖手向山包顶走去,这里到处都有高十丈左右的山包。 有的林木茂盛,有的光秃秃露着岩石。 露岩石的顶端基本都摞着石块朝奉台,挂着各色布条,是游牧部落祭祀祈福的地方,也叫敖包山。 邵一谷连抱带拉,总算把胖子提留到山顶。 护卫们把从山下带来的石块,摞到石堆上。 又在上面压上各色布条,纷纷对着磕头许愿祈福。 上了山顶,虽然胖子依旧气喘吁吁。 但速布毕竟只有二十五岁,很快便恢复体力,兴奋的看着山下满地的羊群,哦不,流民。 五千名野鬼骑兵如在湖中的小船,占据了这片人湖的小角落。 各种形状的旗子在人群里穿梭,有三角形,方形,半圆凹形等图形。 还有数量不等的布条旗子,固定在外围空地上。 人们随着各种形状旗子转动,不断有人吆喝谩骂者。 渐渐形成了三十个人群集中区,在骑手们指挥下,开始坐在地上歇息。 孩子们不知疲倦,欢快着跑到三里外的河边打水嬉戏。 上百口大铁锅被抬进人群,很多人起身捡石头搭建简易锅灶。 拾取柴火,取水熬粥。仅过了半个时辰,这片草原已是粥饭飘香啦。 范宪斗,忽力达尔和三十多个穿破旧长衫的中年人爬上山包。 参拜后,众人席地而坐,范宪斗指着山下的人群说道“共挑选出识文断字人士八百六十余,划分三十个队。 每队三千多人,共计九万一千余口。这三十三人,皆是秀才功名在身,都愿跟随小爷效力”。 这三十三人,依次起身自报家门,邵一谷一一点头,其实一个也没记住。 也不对,有一个人让邵一谷多看了几眼。 (本章完) 正文 第34章 何处讨粮? 第34章 何处讨粮? 别的秀才,再穷也得璞巾扎髻,木簪固顶。 长衫再破,补丁再多,也要浆洗干净。 这是读书人的脸面,更是读书人的风骨,再穷,那也是圣人子弟。 所谓饿死不弯腰,冻死不裹席,这年月的读书人,血性的很。 可眼前这位,简直没了下限。 本就秃顶的脑袋,长满头廯,头痒挠的发炎布满疖子。 鬓角和后脑勺,偏偏还长有三撮灰白毛发。 像牛粪甩在上面,干硬揭不下来似的。 一张老脸尖嘴猴腮,鼠目獐脑。 皱纹密布灰垢满面的脸上,两撇鼠须偏偏异常旺盛。 右腮处一羊粪粒大小的痦子上,五根鬃毛长达四指,像极了猫须。 待这些高端人才,圣人门下都介绍完毕。 邵一谷对范宪斗说道“留下那个最‘帅’的,其他下山去忙吧”。 范宪斗差点笑场,咬牙端着表情拱手领命。 老秀才们早就被肉粥味折磨的难耐,刚到山脚下,就飞奔向自己的营地。 连小狐狸雪铃都惊讶的仰着小脑袋目送很远,直到邵一谷喊它才收回视线, 小脑袋想着,人怎么跑的比老鼠还快?。 速布安排人将肉食酒水送上山,平坦处铺上毡毯,盆罐杯碗摆上。 夕阳中凉风习习,蓝天白云下,绿草如茵。 河流蜿蜒如玉带,清水潺潺白云倒影,好一幅春光美景,只是没有打卡人。 众人三杯五盏,气氛热络。 邵一谷给速布夹了两根腌菜,便不许他碰肉。 速布只能端着酒,看范宪斗,忽力达尔,和裴勇等护卫们狼吞虎咽。 速布也没想到,这种减肥关爱竟持续了两年。 两年后,当身轻如燕的速布跳上战马,满草原追逐美人的时候,才真正感激小霸王的恩德。 当然现在没人理会减肥这种笑话,每个人都在吃着手抓肉,为流民的饥饱犯愁。 只有一人例外,就是那位最‘帅’老秀才。 范宪斗饿一天了,依然夹取一小块羊肉。 用小刀优雅的割成小块,捡去沾附的羊毛草屑。 将熟的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再将带着血丝的肉放回盆里。 老秀才却不然,布满污垢的鸡爪,捞起一坨带肥膘的羊肚腩肉。 不管上面的血丝羊毛,胡噜一下塞进嘴里。 用仅存的七颗牙,神奇般的嚼了几下,咕噜就咽进嗓子眼里。 伸直爪子,竟还留恋的品咂指头。 原本藏满污垢的长指甲,居然崭新亮眼。 裴勇实在不忍心看,胡乱吃了几口,跑到一边伺候小狐狸吃饭。 老秀才咽下最后一口肉,打了个饱嗝。 从地上找了根干草枝,伸进嘴里划拉了一圈,将碎渣咽下去。 满意的在布衫上擦擦手,端起酒碗敬向邵一谷。 “小霸王单骑冲阵,万马阵中七进七出,斩首上千,俘获五千铁骑。 更在抚顺城外,于千军万马中直取上将首级,单臂摔死大金贝勒,名动天下,一战成名。 老朽借今日之酒,为天降霸王贺,为天下苍生贺,敬霸王一杯”。 邵一谷听他后面,那‘小’字都没了,直喊霸王,知他用了心。 便端起碗示意了下,一饮而尽。 看他喝完,邵一谷放下碗说道“这么快就有说书的?这点事你算是扒拉明白了。 说说你从哪来,何处高就,缘何沦落天涯”。 “唉~,鄙人旧齐淄地人,钟姓,单字璃。丙子年万历三年取得秀才功名~”。 邵一谷掏掏耳朵抬手道“大侠,咱还是说中文吧,听着忒累”。 “霸王,何为中文乎”,“不准乎,你从哪来,因何当流民”。 “祖籍青州府,祖上因聘宁王府西席,迁来大宁至今。 因钟某洒脱性子,屡拒各府相聘,便游历山川南北,草原大漠,一晃四十载。 今五十有二,膝下一子,携妻躲避官府抓丁,遁入深山至今了无音讯。 现有一孙儿相伴,陪同进山,寻找独子”。 说完,满脸褶皱戚戚然。 邵一谷打岔道“不想,竟勾起大侠糟心事,你孙儿何在?”。 老秀才抬手,冲山包下一指“那儿,叫鳌亥的便是”。 “姓鳌?”,“从狼窝里捡的,养活了,叫我声爷爷,相依为命罢了”。 邵一谷摆了下手,裴勇起身,向山包下走去。 看着范宪斗吃完,邵一谷问道“范先生,今儿有个惊喜,所有粮食全部用光,咱们断粮啦”。 范宪斗咳嗦一声,掏出布巾擦擦嘴说道“无他,讨粮”,“何处讨粮?”。 “咱们先算下需要多少粮”,范宪斗说着,扳着手指“兵马加辅兵共计七千五百人,骡马九千,牛羊不算。 流民九万数,继续西行,最多再加万余,全部合计十二万数。 现已四月下旬,春播还来得及。 这粮种得算一宗,坚持到下来新粮,共需粮食六十万石”。 (本章完) 正文 第35章 找最大的官 第35章 找最大的官 听到范宪斗讲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领着孩子刚上山的裴勇直接蒙圈啦,紧走几步来到范宪斗跟前喊道“范先生,你这也忒黑啦,别说讨,抢都没地儿抢啊”。 范宪斗掏着耳朵,向后躲着说道“我吃一顿饭总成吧,你吃两顿”。 众人哄笑了会,邵一谷把那孩子招到跟前“先吃饭吧,以后跟着你裴叔,他那缺个马倌儿”。 这孩子抓起块羊肉刚要啃,愣了下,转身跑到那些侍卫旁边,坐下后大口吃了起来。 老秀才看着孙儿狂吃,老眼渐起雾气。 擦擦眼接过邵一谷递过来的喇叭烟,吸了口说道“方圆三百里,近四十个坞堡,已经破了十七个。 剩下的有六个千户堡,全抢光也就两三万石粮。 辽西,辽中,辽东唯一能提供粮草的有两处。 一是大宁府,二是泰宁城”。 听老秀才说完,范宪斗沉思片刻。 看了眼邵一谷说道“一旦打下泰宁城,就掐断了林丹汗和朝廷的通道,两下里都得找咱们玩命。 攻击大宁城,整个辽东的朝廷兵马,宁愿不要抚顺城,也得和咱们死磕到底。 眼下咱们需要修建落脚处,抓紧春播,聚拢人口增强实力。 最好能有三到五年喘息时间,打牢基础,在这地界才能随意闪转腾挪”。 邵一谷听完,点点头,掸掸烟灰说道“泰宁城早晚要打,但不是现在,打个秋风就是了。 大宁城嘛,怎会有那么多的粮食?”。 范宪斗喝了口马奶酒,放下陶瓷碗“整个辽东,不算山海关,有五大卫。 五大总兵之首,就是大宁城总兵官,现在沈阳督军的张承胤。 这是真正的将门虎子,战功卓著,在军中威望颇高。 手下颇延相,王宣,蒲世方,齐汝贵,还有马家三虎将,无一不是能征惯战之辈。 可惜的是,账面兵马六万,真正能拉出来作战的顶天一万人,还不算即将驰援的京师火器营。 铁岭,开原是李氏军门老巢,后代已无出彩之辈。 加上屡受朝廷打压,现在说是兵马三万,八千都没有。 辽阳总兵官是李氏如柏,军户加上坞堡,兵马在五万余。 另有锦州·金州·盖州·汤站·绥阳·清河等地。账面兵力十五万,现在顶多不到两万。 再加上山海关,三十多万大军,粮草都集中在一处,就是大宁城”。 老秀才钟璃手捋鼠须,点头说道“大宁城是辽东总兵衙门,巡抚衙门,监军衙门,都司衙门重地。 大宁也是辽东各卫里最大一卫,共五军,人马六万,兵马甲仗尚全”。 刚走上山的乌力可听完,一跺脚“小爷,把流民扔到大宁去。 咱们去草原,一样驰骋天下,逍遥快活”。 邵一谷扔掉烟蒂,用脚捻灭说道“草原只是天下一角,有债的地方,就得有野鬼骑兵”。 说完,看了眼范宪斗和老秀才。 范宪斗沉吟道“小爷既然下定决心,总有路可走。 毕竟天下的路,都是人踩出来的。 其一,小爷选的老哈河,南邻扶余,泰宁,大宁。 西临北镇,察哈尔。 东南敖汉,喀勒沁,北方翁牛,乃蛮,科尔沁。 方圆一千二百里,良田牧场五十万顷,山坡地还能再开垦二十万顷。 安稳三年,就能养活五十万人以上。 其二,北有林丹汗蒙古大军三十万,能打的最少也得五万吧”。 ‘噗’的下,乌力可刚倒进嘴里的马奶酒就喷了出来。 范宪斗打趣道“台吉可有说词?”,“没,你怎么如此清楚?”。 “猜的”,“得,还是你说吧,本台吉喝酒”。 范宪斗拱拱手,接着说道“其三,朝廷边关九镇,将星云集。 即便是缺额缺饷,其家丁家将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所以依然为最大威胁。 其四,大金的八旗,这是纯家族化的作战军队。 他们作战灵活,同心齐力,劫掠所得,谁抢的归谁。 虽说将来会出现藩镇之危,但现在却是战力最强,最有潜力的一支力量。 综上所述,范某劝诫小爷,不谋吃掉任何一方,不谋加入任何一方”。 说完,端起马奶酒,一饮而尽,放下碗,等着邵一谷决定。 一番详述,整个关外的势力格局,清晰展现在邵一谷的脑海中。 自己有把握将林丹汗揍得满头包,可根本没有能力养活百万人口。 扑腾到最后,只能成为说书先生的话本。 大金那里,自己抽冷子也能砍掉奴赤的胳膊腿。 可没了奴赤的辽东,还能叫辽东吗?。 万一自己那身世神秘的老爹,再整出个忠良之后,自己岂不得冤死。 想到此,邵一谷看着老秀才笑着说道“既然是谁都不好惹,这债先不急着催。 咱们脑袋别在裤裆里,稳字当先,那就~借粮”。 老秀才鼠眼一瞪“借粮?,找谁借?”。 “在这辽东借粮,当然得找最大的官”。 (本章完) 正文 第36章 送弓箭的杨大官 第36章 送弓箭的杨大官 老秀才鼠眼一亮“小爷是说辽东巡抚李维翰?还是经略汪可受?”。 邵一谷一愣,这老秀才,见收拢他孙儿,改口叫小爷了。 想到老秀才说的名字非常陌生,便问道“经略不是姓杨吗?”。 一旁的范宪斗接过话题,思忱着说道“原先杨大人以巡抚之职,行经略之事。 不过在三年前,已被朝廷夺官罢职,致仕返乡啦”。 邵一谷有些惋惜,当年自己辽阳比武,与那老头有过一面之缘,可惜不在位。 老秀才见邵一谷目露失望之色,看了眼范宪斗说道“辽东有大将,却无能臣。 李巡抚酷爱字画,对于政务奉行无为而治。 一无兴农之法,二无治兵之能。 经略汪督堂,才华横溢,文笔斐然。 好诗词,研禅道。颇有建树,独不论军政事。 此番失抚顺与十七处坞堡,定然举止失措,乱令枉出。 一旦出现重大失利,此二人就是夺官罢职的结局”。 说完看着范宪斗,不再言语。 范宪斗沉思片刻“小爷倒也无需担忧,张总兵已至沈阳督战。 再有十天半月,各卫兵马聚齐,就是一场大战。 若是经略巡抚不理会大将谋略,以权压人一意孤行,那就是惨败收场。 届是,对辽东事务熟悉,和李氏军门一向和睦的杨大人,极有可能重返辽东。 小爷的老熟人重回故地,借粮一事或有眉目”。 老秀才看着范宪斗,笑着说“经才沦为匪,草包坐庙堂,这大明若不幕落,天理何存”。 众人闻听哈哈哈大笑,这老秀才竟也是识趣之人。 邵一谷笑道“应是:经才为乞丐,庸才镇辽东”。 众人听罢又是一阵大笑,竟无一人为粮食发愁。 老秀才心里受用,用破袖子擦擦眼屎“小爷和这扬大人有些渊源?”。 “哦,这就是小爷认识最大的官,给小爷送弓箭的杨大官”。 众人恍然,这才联想起几年前家喻户晓的故事。 见众人起身要施礼参拜,邵一谷摆摆手“眼下之局尚未解开,诸位可有良策”。 范宪斗和老秀才相视一笑,一起说道“打秋风”。 速布一拍大腿“对,咱是土匪,不打秋风吃什么。 泰宁城那些杂碎,也轮到挨揍的这一天。 尤其是善巴府中的家将沅橹,这方圆三百里内的所有部落,哪家没被他抢过”。 老秀才说道“朵颜的善巴虽然沉迷酒色,不学无术。 但仍是朝廷册封的朵颜指挥使,黑石坦死后,留下的翁牛部,有八千多户,实力不容小觑”。 邵一谷说道“奴赤还是指挥使,龙虎将军。 这些在拳头面前,当不得事儿”。 转头问速布“这八千多户里,黑石坦家族的本部族有多少?”。 速布稍一沉思“两千余户,都在泰宁城内。方圆三百里的良田,皆在其手”。 “也就是说,其它牧民奴隶,都是抢来的?”。 范宪斗一听,这小爷说话有点火气。 别脑瓜一热,把泰宁城打下来,那乐子就大了。 赶紧劝诫道“小爷,打秋风,取些粮草。 这里流民走多半,继续前往老河口,以免耽搁春播。 留下两三万在这里,准备去大宁借粮”。 邵一谷点点头“放心,小爷忍得住”。 说话间,有哨探快马来到山脚。 裴勇迎上去,顷刻间返回禀报“有两股骑兵正在靠近,千人左右。 旗号为大宁卫和朵颜卫,已到十里外”。 邵一谷向南眺望,两队骑兵相距百步,不仅不慢的向流民聚集地而来。 兵丁甲衣颜色款式都一样,当先两杆大旗看着挺旧。 转回头,对老秀才说道“大侠,你吃了土匪的肉,今儿个就是土匪了。 现在小爷命你为黑龙山土匪营的师爷,洗把脸,到下面点起一千野鬼骑兵,过去瞧瞧”。 老秀才钟璃无比严肃起身,整理了下破烂的长衫,庄重的对邵一谷深深一辑“钟璃领命”。 邵一谷站起身,刚要来个握手啥地,看着那嘬的锃亮指甲,心里一阵反胃。 便回了下手“下去先到河里洗洗,现在已是土匪。 正经的行当,注意点身份,裴勇”。 “在”,“派人告诉大锤,点一千马队,陪着新来的师爷去耍耍”,“喏”。 鳌亥跑过来“爷爷,我也去”,“咱爷俩现在不是流民,是土匪了。 这有了正经差事,得服从安排,去看好你的马。 另外,爷爷现在是大官了,以后见了,得先说参见大人,再叫爷爷”。 钟璃说完,对鳌亥挥挥手,大步向山下走去,原先的佝偻腰竟挺拔如松。 鳌亥挥着手喊道“孙儿记下了,爷爷一路走好”。 老秀才钟璃,现在是黑龙山土匪营军师钟璃。 听到孙儿话语,一脚踩到拖在地上的烂布衫一角。 一个趔趄,差点摔过奈何桥去。 (本章完) 正文 第37章 你在跟老子说话? 第37章 你在跟老子说话? 老秀才钟璃,现在得叫师爷钟璃,来到山脚。 两名铁甲卫陪同,先去河里洗干净斑驳的尖脑袋。 又找来加入土匪营的郎中,在他脑袋上抹了草药膏子。 整个脑袋一簇簇的黑膏子,让老秀才拥有了超高回头率。 伴随着沿途不断的呕吐漫骂声,钟璃意气风发的来到吕大锤军中。 接到报信的大锤赶紧停下铁匠的活计,擦擦手迎接新上任的师爷。 看到钟璃的那一刻,年少莽撞的大锤终究没忍住,吐了师爷满头满脸肉汤。 老秀才自然不会因为武人无礼而不悦,淡定的从破烂的长衫上撕下块布条。 擦擦喷洒的汤水,将头包了起来。 大锤尴尬的挠挠头,抱拳道“野鬼骑兵营统领吕大锤,见过师爷,失礼失礼”。 “吕统领切莫如此,今后风雨同舟齐心戳力,办好霸王交代的差事才是根本”。 “了然,了然,这人马正在靠近,不知师爷有何见教”。 “霸王有令,命吕统领派出千骑,和钟某一起迎上去耍耍”。 “得嘞,大鬼~”,随着吕大锤的喊声,五十步外躺在草地上,正消化食的王英跳起来。 大锤接着喊道“小爷有令,率千骑迎上去耍耍”,“得令”。 一千人从草地跳起来,嬉笑着牵马备鞍。 各自找麻布片子羊皮带子,将刀箭捆在身上。 每个人都想尽办法,把自己打扮的与众不同。 将收集的各种小骨头挂件,缠到脖子手腕等处。 很快收拾利索跳上战马,在大锤呵骂声中轰隆隆的冲了出去。 目瞪口呆的师爷打了个机灵,像刚撒完尿一般舒爽。 随即兴奋的爬上匹青马,一声怪叫,跟在后面玩命追赶。 宽广的草原,天高地厚绿波荡漾。 这些精挑细选的野鬼骑兵,看的不是武功箭法,识文断字。 而是以健壮的半大小子为标准,最小的说自己满十岁,最大的二十岁。 很多名字都是急了眼现起的,像什么骨朵,铁棒,铁勺,烙饼,大蹄子等五花八门,朗朗上口。 没人能说清自己从哪来,爹妈是谁,是蒙人还是汉人。 孩子跟女人,牛羊和草场是部落财富的象征。 什么族,国,情怀这些东西,远没有手抓肉的魅力大。 两天来,这些半大小子吃肉吃到撑,睡觉睡到尿裤子,那叫一个舒坦。 不仅不挨鞭子吃羊粪,还有很大可能混个官当当。 当官在野鬼骑兵营里很简单,砍十个人就是什长,砍百人就是百夫长。 看到马队最前面的统领了吗?,以前用的马槊熔了,做了一对倭瓜锤。 单个重四十斤,把长四尺五寸。 这都是防备挑战比武用的,弯刀砍上就得崩断。 虽说只有千夫长以上才能挑战,这不耽搁每天都有人琢磨那对铁锤,想着有朝一日,打败吕大锤自己当统领。 言归正传,冲出营地五里,双方人马相距五百步列阵。 大锤和师爷钟璃打马上前,王英等人也都分散排列,随时准备进攻。 对面大宁卫旗下一员大将驱马而出,身后六名家丁护卫紧紧跟随。 高高的红色盔缨,显示这位是千总职级的将军, 朵颜卫旗下跑出匹高大的乌骓宝马,一身金灰色斑点,使这匹宝马充满强烈的攻击气势。 马上一员蒙古大将身穿泡铜皮甲,硕大黄铜护心镜煌煌夺目,毡帽上一排雁翎,耳旁两尺穗绒显示这是千夫长。 这员大将络腮胡须扎里扎撒,身材雄壮。 本来高大的乌骓马,在他胯下像极了小驴子。 身后六名蒙古家丁出马跟随,很快和大宁卫的那员大将相遇。 这朵颜千夫长在马上,对着大宁卫的千总抬臂捶胸“原来是李将军,好久不见”。 “沅橹千夫长啊,幸会幸会”,这李将军抱拳回礼,面无表情。 朝廷对这些沦落边塞的部族,自上到下没人看的起。 粗俗不堪,丧家之犬,见利忘义,是这些迁到关墙的各部落标准词汇。 李光荣和沅橹相互知其名,识之人,但都没交际,也不愿产生交际。 两人并肩看着到来的乞丐娃娃兵,相互看了眼,均是一头雾水。 李光荣手拿马鞭,指着正骑马而来的一老一小两个乞丐。 打趣道“这就是连续五拨哨骑禀报的流民头子?”,沅橹噗嗤笑道“我家主子得报后,亲自爬上城墙戒备,就这?”。 说话间,老秀才和大锤来到三十步外。 勒住马,大锤喊道“两位头人,因何率兵马靠近我的营地?”。 沅橹上下东西看了圈,指着大锤呵道“娃娃,你在跟老子说话?。 这是你家爷爷的地界,你们是从哪冒出来的?”。 (本章完) 正文 第38章 要么打,要么滚 第38章 要么打,要么滚 吕大锤也没生气,八旗兵的气势都见过。 眼前这些跟堡子兵马一样,都是骂人狠,打仗怂的货。 也抬手指着沅橹呵道“我爷爷拖着棍子讨饭,现在不知讨到什么地界啦。 再说,现在整个塞北,都是黑龙山土匪总瓢把子小霸王的。 小霸王说了,只要加入土匪,万里山川草原,八千里白山黑水,皆是讨饭之地”。 “什么他妈的瓢把子,水舀子。 老子三天没出门,这是怎么啦,乞丐都有骑兵了”。 说完就摸刀把子,活到三十多岁,这几百里地界,哪容得下这些烂人。 除了主子善巴,谁不捧着自己,连朝廷传旨的太监都给自己敬过酒。 看看旁边那老东西,整个一死老鼠泡水里,又风干半年的模样。 还是赶紧砍了肥田,回去喝酒是正事,一边想一边就要拔刀。 一旁的李光荣想起什么,抬手制止“沅将军稍待,李某问清楚来历再说”。 “这小哥,你说的小霸王姓甚名谁?”。 “还能有谁,那肯定是独一无二,人见人爱的抚顺小霸王。 美过貂蝉,力压吕布,皇上御赐宝弓的我家小爷,塞北霸主,邵一谷”。 喊出这三个字,吕大锤的战马人立而起,嘶鸣着原地转了一圈。 配合着战马旋转,大锤双手伸向空中大吼着“小霸王,邵一谷”。 无百步外的一千乞丐娃娃兵,哦不,野鬼骑兵们瞬间疯魔了一般狂喊着“小霸王,邵一谷,小霸王,邵一谷”。 倾尽全身力量,千人狂喊的声音,如风雷般席卷而来。 朵颜卫和大宁卫两千匹战马,被巨大的响声惊扰,一阵乱蹦。 差点将沅橹掀翻,一帮子人赶紧安抚战马。 看到效果不错,大锤挥挥手,野鬼骑兵们恢复平静。 手却死死攥着刀把子,盼着一声令下,砍些脑瓜子混个官当当。 最起码砍上三五个,成为正式的野鬼骑兵,尝尝拿军饷的感觉。 李光荣脸吓的煞白,这些半大孩子穿的破衣烂衫。 却个个杀气四溢,标准的狼崽子目光。 再看看那一水的健马,全是五六岁口的熟马,没一个装马嚼子。 这种马一旦发起冲锋,连撞带踢捎带着啃咬。 自己这些骡马,顶多一个照面就废了。 这些生瓜秧子下手没轻重,不懂规矩,自己犯不着触这霉头。 想到此,上前半个马身说道“小霸王邵一谷名动天下,本将也想见见这位单骑闯阵,万军中单臂摔死建奴贝勒的小英雄”。 吕大锤不知该如何回话,骂人在行,这扯淡却犯了愁。 猛地想起身边的师爷,赶紧低声说道“钟师爷,需要砍人的时候吱声”。 老秀才秒懂,驱马上前半个马身,双手抱拳拱手道“黑龙山野鬼骑兵营,师爷钟璃,见过李将军李大人”。 ‘噗’的声,李光荣将中午吃的红烧鱼白斩鸡吐了出来。 从甲衣缝隙中抽出丝巾,擦擦嘴说道“我当是谁,能如此倒胃。 天下除了钟秀才,再无来者,怎么,现在终于有人招募与你了?”。 “劳您挂念,钟某现在得遇良主,正式被纳入小霸王麾下。 等发了薪水,一定打上两坛好酒,登门拜访李大人,感激过去对钟某的照拂”。 李光荣猛地咳嗦起来,半晌平息下。 心说,这老小子竟寻了个狠人当主子。 当年自己还是百户的时候,没少在大街上给这老小子扒裤子取乐。 谁让这秀才没事就写举告信,告官员喝兵血贪军饷,抢军户田夺军户妻这等小事。 自己得到指挥使大人暗示,让这秀才闭嘴。 自己若取秀才小命,万千学子能把自己用唾沫星子淹死。 无奈之下,趁着这小子喝花酒,下了点猪配种的药。 派几个兄弟在大街上扒了他裤子,从街西头游荡到街东头,火爆全城。 京里来的三法司官员,见是个疯子,也没了继续调查贪腐案的兴趣。 谁承想这么多年过去,这老货没死,还成了新晋名动天下的小霸王师爷。 自己想结交小霸王这事儿,彻底凉了。 心底失意嘴上不能怂,勉强一笑“好说,请转告小霸王,李某得空,定上门拜访小英雄。 今日所来,就是奉巡抚大人令,查看流民因何聚集。 这既是小霸王在此,当然无忧,李某该回去交差啦,告辞”,“不送”。 李光荣调转马头,也没和沅橹打招呼,带着马队疾驰而去,转眼没了踪迹。 沅橹不是笨人,这小霸王的名气,两天来满大街没不知道的。 可这不声不响的回去,这三百里草原,自己还有面子吗? 想到此,心一横,狠劲上头,高声断喝“老子不管什么霸王,到老子的地盘,就得守老子的规矩”。 老秀才抠了把鼻屎,向沅橹一弹说道“要么打~,要么滚~”。 (本章完) 正文 第39章 师爷,这马是你的了 第39章 师爷,这马是你的了 老秀才一坨鼻屎飞出,沅橹登时火冒三丈。 刚要拔刀,身后三个家丁早已冲出去了。 快马如龙,三柄弯刀高高举起,在夕阳余晖中闪着耀眼光泽。 成天跟着主子收租,砍了不知多少卑贱奴隶。 如此肮脏猥琐的贱胚,还是个尼堪,竟羞辱主子,如何能忍? 最早窜出来的家丁,与第二匹马拉开五个马身距离。 这家丁满含怒气,早就瞄好了那肮脏的小脑袋,弯刀匹炼般砍了下去。 老秀才心想,玩大了,小命休矣,赶紧如河蟞一般猛缩脖子。 这家丁从老秀才右侧纵马挥刀砍下,老秀才左侧突然狂风扫过。 一柄倭瓜锤紧贴着老秀才头巾砸向那家丁,‘咔嚓,嘭’声连响。 弯刀碎成五块,倭瓜锤重重砸在家丁右臂膀处,整个人塌了半截,没了人形。 那马驮着半截死尸一路狂奔,一会儿就窜没影了。 老秀才小眼一瞅,怎还隔着自己打架,忒不把自己当师爷啦。 吕大锤忙的很,无暇关心师爷内心思绪。 右手大锤未及收回,左手大锤砸向第二个家丁。 这家丁愣神的功夫,倭瓜锤‘噗’的声,把他的脑袋砸进胸腔里。 第三个家丁总算回过神了,拨马转身就要溜。 吕大锤已到近前,哪容逃走,右手大锤奔着刚侧过马身的家丁砸了下去。 ‘轰隆’声巨响,这家丁连人带马被砸倒在地,成了一坨肉泥。 一息三锤砸完,吕大锤回头看看老秀才。 这货完好无损,正冲自己竖大拇哥。 没等回头,老秀才指着大锤身后,急切的喊着“跑了跑了”。 吕大锤一回头,见沅橹和剩下的三个家丁,正打马狂奔,已经跑出五六十步远。 赶紧一举双锤大吼道“哪里跑,马留下”。 吕大锤的马,是黄台吉的坐骑,那是万里挑一的走云兽,眨眼间就追了个马头碰马尾。 沅橹早吓破胆了,扭头看着那倭瓜锤举起来,赶紧大喊道“停停停,马给你,马给你”。 吕大锤也没想砸死他,小爷没发话呐。 收回大锤喊道“那你跑什么,赶紧下来,你家爷爷我忙着呐”。 沅橹顾不上辈分之事,打着呼哨慢慢停下,跳下马把缰绳递到吕大锤手里。 “爷爷,我回城备上酒宴,请爷爷赏脸”。 吕大锤刚要把那三个家丁的马也要过来,山崩海啸般的战马冲阵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原来王英一看打起来,那里还坐得住。 一声呼哨,这一千人疯魔一般冲了过来。 半大孩子百八十斤重,健马驮着无物一般,四蹄撒欢紧贴草尖奔腾。 闪电般冲过目瞪口呆的吕大锤和沅橹,‘嗷嗷’狂叫着杀进几百步外的朵**兵阵中。 沅橹领来的一千人马,顷刻间崩溃。 王英等人刚砍了两三刀,人马就透阵而出。 窜出六七十步拨转战马,所有人都愣了。 除了一千多匹马在四处游荡,人呢?,低头一看,满地死尸,还有几个在翻滚哀嚎。 吕大锤不好意思的看看沅橹,想着说点什么话安慰下。 沅橹近两米身高,连惊带吓浑身乱抖,咬牙撑着质问道“出尔反尔,给你马了,还进攻”。 大锤赶紧解释“不是我,老秀才可以证明”。 老秀才驱马上前“吕统领,霸王只让你来耍耍,你怎能将人都杀光了呢?”。 吕大锤将倭瓜锤放进牛皮囊中,把缰绳塞进老秀才手里说道“这马虽是杂色,但也是难得的乌骓宝马了,师爷,这马是你的了”。 老秀才接过缰绳“霸王让出兵耍耍,也没说不能冲阵厮杀。 况且这厮拔刀在前,不还手岂不落了黑龙山土匪的名头? 战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败坏黑龙山的名头,吕统领,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吕大锤佩服的抱拳“师爷,小子服了,这地上有很多衣服裤子,您老先拣几身穿”。 看着两人惺惺相惜,沅橹问道“吕统领,真要与朵颜为敌,这可是朝廷设立的卫所”。 老秀才眼一亮“这扳指真不赖,上好的和田料子”,沅橹一听,感紧把手藏到身后。 吕大锤把脸一撂,手摸到倭瓜锤把子“手拿出来”。 沅橹不甘心“这是我十年前抢的,不对,买的”。 吕大锤冷冷瞅着他,鼻子‘哼’了一声。 沅橹不甘心的拿回手来,老秀才跳下马,一把撸了下去。 用破衣衫擦了擦,乐呵呵的套大拇指上。 吕大锤叹口气,对沅橹说道“今儿个酒是喝不成啦,天色已晚,爷爷就不留你啦。 你们三个,下马,搀你家主子走回去”。 (本章完) 正文 第40章 泰宁城 第40章 泰宁城 沅橹是不用搀扶的,得知性命无忧,两腿就了力气。 想想回城还有四十里,眼瞅着天就黑了。 万一遇着狼群,岂不变成狼粪。 这帮子乞丐,野人,偏偏都他么的悍不惧死。 瞧瞧一个个穷酸样,刀剑盔甲你抢就算了。 连里衣里裤都扒了去,算怎么档子事。 也是,乞丐嘛,遇着野草都得薅一把。 沅橹大脑袋晃了晃,不再去看那些扒死尸衣服的穷酸。 对吕大锤躬身一礼说道“爷爷,好歹给个脚力。 回城四十多里,万一遇着狼群,谁给爷爷准备席面?”。 老秀才听他叫爷爷如此顺口,臊的赶紧拿布巾扎头挡住脸。 吕大锤倒没怎么反胃,沉吟下说道“看你叫爷爷份上,给你两匹马。 留下两个人,那么多伤兵,总得有人照应。 一会儿包扎完伤口,有多少算多少,爷爷找几辆大车,派人举着火把。 让那两人赶车带回去,你看如何?”。 沅橹本没把伤兵放在心上,这些奴隶兵死就死了,没死的喂狼。 可人家话都说出来啦,不远处没死的废物还眼巴巴瞅着。 只能粗着嗓门回道“爷爷想的周全,自无不可,回去后再派人来接应”。 当下商议已定,沅橹爬上马背,和另一个家丁向泰宁城而去。 留下的两个家丁战战兢兢,把伤员拖在一起。 分完赃的王英所部收拢战马,打发人协助给伤兵捆扎伤口。 断胳膊断腿的,点起篝火,将刀烧红,‘滋啦啦’一阵烟,血就封死。 重伤的直接砍死,王英记到小本本上。 这次过后,很多人可以拿月饷了。 老秀才和吕大锤返回敖包山,给小霸王汇报情况。 泰宁城位于黑山东南六十里处,大小凌河中游,境内河流十三条。 邵一谷原本将此地做为立足之处,主要是看中此地半农半牧,水源充沛。 更有黑石(煤炭),林木资源的作为保障,能够很快站稳脚跟。 眼下连年大战将起,自己在这里难以安稳。 不得已继续向西,到历史上没有被战乱波及的老河口南部山区,修建营地。 老秀才和吕大锤返回,叙述了会面情况。 在敖包山上,几人做了简单分析,从伤兵和那两个家丁口中,得知泰宁城屯粮之地,兵营位置。 现在的朵颜部,早就没了祖上实力。 迁到关墙外,只是给族人留口元气而已。 平时人马不足三千,若是征调部落牧民奴隶,可得万骑。 能用不能用难说,但这就是目前朵颜全部的力量。 泰宁城东西长六里,南北五里。 除了南北两座城门包砖,其它城墙还是原先的垒土墙。 当年的宁王府,是城内最大府邸,上代黑石坦和现在的善巴都居住在此。 城池东,南是几十里的湖泊沼泽,深冬可行军。 开春后,连狼都不能走。 西北六十里良田,渐起的高岭土坡处,有成片的果园。 此时桃花片片,梨树含苞,苹果树郁郁葱葱,柿子栗子核桃等果木更是名声在外。 正西是渐起的群山,绵延向西千里,森林植被茂密,山珍野味闻名遐迩。 也有尚未开挖的黑石矿产,当然储量没有抚顺那边大。 明天就要将流民分开,今晚粮食问题已经迫在眉睫。 大部分汉家流民,被编入继续西进的队伍。 三万多说不出来历,语言不同的流民。 连夜动身,跟随邵一谷南下,就食泰宁城。 戌时(晚八点左右),趁着夜色,范宪斗率政务府的草台班子。 在吕大锤五千野鬼骑兵护卫下,与速布,乌力可两位台吉一起拔营西进。 六万多流民跟在各自标旗下,沐浴着晚风和皎洁的月光,走上寻求温饱的道路。 他们将在天明时分抵达乃蛮部,与等候在那里的折不花台吉会合。 吃饱喝足后,继续西进。 乌力可台吉在那里分别,穿过沙海返回科尔沁牧场。 等待他的,同样是未知的命运。 邵一谷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三万多饥肠辘辘的各族流民,正眼巴巴的瞅着自己。 里面还有很多金发碧眼,或红毛,或黑皮的人形生物三百余人。 邵一谷自然知道,那是寻求富贵,漂洋过海而来的传教士。 和他们带来的雇佣兵,还有奴隶。 这些人幸运的成为财产,反抗的早已化作尘土,滋养这片大地了。 随着部落征战,他们终于逃出升天。 今天又变成光荣的土匪财产,吃上了几年来第一顿饱饭。 邵一谷身边,只有裴勇和二十名护卫。 也不对,还有师爷老秀才,小狐狸雪铃。 在辽中辽东这一亩三分地,不带老秀才,是寸步难行,这货堪比一款新版导航。 夜色中,三万流民队伍,拉开近六里长。 为防止狼群攻击落单老弱,邵一谷在最后安排了十两大车。 年龄大的老人,和妇幼坐在车上,温顺的耕牛变成车夫。 没什么毛病的中老年汉子,手持火把弯刀,走在两侧,充当起护卫的角色。 (本章完) 正文 第41章 想起来没? 第41章 想起来没? 邵一谷的前面五十步外,是三辆拉着十六个伤兵的牛车。 两个沅橹的家丁,和一个轻伤者赶着牛车在前面领路。 亥时一刻,饥肠辘辘的流民队伍来到泰宁城北门外。 两百步外,邵一谷下令停下脚步,传令所有男丁,挖掘简单的陷马坑和沟渠。 一是防备马队突袭,二是防备野狼拖人。 一声令下,人群中很快出现密密麻麻的土堆,像是个巨大坟地一般。 男人们依着土堆,拿出桃木烟斗,抽着旱烟吹牛扯皮。 女人孩子躲进坑内,就着火把亮光缝制毛皮夹袄,所有人都无比安心。 远处城门紧闭,城楼上吊起六串气死风灯。 城墙上每隔三十步,有粗铁火盆一个,燃烧着黑石,火光熊熊,烟雾呛人。 拉着伤兵的三辆大车进入城内,‘咣当’声中,城门重又关闭。 邵一谷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决定还是找善巴开口要粮。 若是突袭粮仓,就彻底翻脸啦。 万一招来朝廷兵马,自己难以将这些人带走。 卷上喇叭烟,老秀才举着根柴火棍,给邵一谷点上烟。 自己摸索出个桃木烟斗,装满烟丝,点然后美美吸了口。 来的路上,这老秀才总算穿了身完整长衫,虽然缝了几十个补丁。 又找匠人做了烟斗,还弄了三两烟沫装在身上。 邵一谷看着老秀才,那暴发户般嘚瑟的样子。 打趣道“缝制衣衫,做烟斗没以权压人吧?”。 老秀才吸了口烟,吐出烟雾说道“小爷,这事永远落不到钟某头上。 这衣衫,两条裤子换的,这烟斗烟沫,一把弯刀换的。 现在兵荒马乱,物价飞涨,亏大了”。 邵一谷点点头“这换物件还算公道,若是拿铜钱或银子买,自己怎能说了算?”。 “小爷,这些需要官府做出调整,得有义庄,义仓,方可平抑一地价格,使物价安稳”。 “咱这里头,有个叫洪坤的秀才,专研律法。 安稳下以后,少不得出台些规矩条例,你们得多费心”。 “那可是宝贝,小爷放心,不求一次规则完备,要随着基业变化而渐进,方不失灵活。 墨守成规,固步自封,贻害无穷啊”。 老秀才还在说教,裴勇来到近前禀报“小爷,刘全回来啦”。 邵一谷踩灭烟头,站起身向向西张望。 不一会儿,刘全拄着竹竿,和小厮马九。 在两个护卫陪同下,走到火把亮光处。 邵一谷一见笑道“掉坑里啦?满身的泥”。 “小爷,差点见不到您,得亏马九拿着根竹竿”,刘全打着哈哈说道。 邵一谷看看马九“这走南闯北,马九也是摔打出来了”。 马九挠挠头笑道“都说城西平坦没泥塘,但水浇地多。 前几日下过雨,沟渠里或许存水,我就顺手拿根竹竿,没成想还是把刘总管摔了”。 刘全把竹竿递给他“不赖你,本就喝了酒,风一吹,有些头晕”。 邵一谷笑骂道“小爷在这嚼草根儿,你他娘的在城里喝酒,坐下说”。 众人席地而坐,裴勇安排流民里的婆子烧水熬茶砖。 刘全扯了根苜蓿草扔嘴里,嚼叭着说道“我和小九背着草药,未时到的城门。 看着沅橹带兵北上,我俩进城后去了百草堂,交割了草药。 出门在张家面馆的地摊上吃面,小爷,你说我遇见谁了?”。 看他眉飞色舞的贱样,邵一谷作势要打。 笑骂道“小爷又没在,逗闷子呐,快说”。 刘全夸张的躲了躲“邵怀义”,邵一谷听了多少有点印象。 自己毕竟只是个半仙,不好啥都熟,尤其是这些六七辈远的亲戚。 见邵一谷没想起来,刘全说道“五年前,大奶奶寿喜。 长清堡邵家来坐席,这邵怀义比小爷大五岁。 小爷把他领到河边玩,你跳到河里一块没了顶的石头上,骗他说水就那么深。 结果邵怀义噗通一下跳进去,一下没了顶,你在石头上笑弯了腰。 若不是二叔正好路过捞起来,那天就把人淹死了。 大奶奶真发火了,谁劝都不听,把你吊在树上抽了十多鞭子,血呼啦的。 老爷去夺下鞭子才算完,想起来没?”。 邵一谷摸着后背“想起来了,那傻大个,害的我挨鞭子,现在还疼呐”。 众人闻听哄堂大笑,老秀才用袖子擦着鼻涕泡说道“这档子事得记下来,将来给小爷立传用的着”。 刘全接着说道“怀义非拖着我俩去家里,啥也没买就跟着去了。 现在阔气了,不是在长清堡时的垒土草屋,现在是三进院子的大宅子啦”。 (本章完) 正文 第42章 大表叔 第42章 大表叔 老秀才听完鼠眼一亮“三进院子非富即贵,莫非纳颜家?”。 刘全竖起大拇哥,老秀才捋着两撇小胡子说道“纳颜家祖上,担任朵颜元帅府参知院事,乃五大贵族之一。 后来随着兀良哈败落,鞑靼兴衰,最终落到今天,依附于喀喇沁夹缝求生。 当真是两百年兴衰,三千里辗转,好在子嗣绵延,已是万幸”。 邵一谷对这种挖根刨祖的事没什么兴趣,家族能延续的都有独特生存之道。 见老秀才没了下文,刘全继续说道“怀义的姐姐邵红梅,三年前嫁给纳颜木吉儿。 也就是纳颜家行三的嫡子,不出意外的话,将成为扶余指挥使大印继承者。 虽说这官职不值银子,但在泰宁城却是三大话事人之一。 偏偏木吉儿的姨娘,正是善巴的大福晋。 这大福晋很是争气,给善巴育有二子三女,其中长女嫁给了怀义。 这邵怀义如今成了鹰骑卫副统领,千夫长职级。 今天硬拖着我进府喝酒,是因为沅橹的毛被扒光了。 一千嫡系骑兵只回来三五个,善巴连夜收回他的统兵大印。 并将其软禁府中,派值卫严加看管,也是因为这些年被沅橹欺负狠了”。 邵一谷脑子绕了半圈,好歹把事捋直了。 茶水烧开,每人都倒了一碗,好歹先垫垫饥饿的肚子。 刘全倒是不饿,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怀义让我在府里等候,他去善巴府说了小爷的事。 回府后让我带话,问问小爷的意思。 是夺城,还是暂住,或是有其它心思”。 老秀才打岔道“既如此,因何不走城门,选择爬墙而出?”。 刘全并无反感,喝了口茶汤说道“南北门都有监军府执司,听怀义说是东厂的人。 左右都是光明正大的事,只好爬墙出来”。 “噗”的声,裴勇刚喝进嘴里的茶汤,喷了刘全一脖子。 裴勇赶紧掀起刘全的褂子衣襟,给他擦着水渍,歉意道“太烫了,没留神”。 刘全气的脱下靴子就要砸裴勇,邵一谷说道“赶紧穿上,这味,顶风臭三里”。 众人嬉闹一会儿,重新就坐。 老秀才说道“监军府的人跟咱们没啥关系,你们看看咱这些人,哪个像军户?。 不过若是以部落之名接触,各方都容易的多”。 众人皆沉默不语,这事儿不知邵一谷心中何意,都选择遵守少说为妙的祖训。 邵一谷看了一圈,见众人都在闲的仰头看星星,低头寻蚂蚁。 便笑着说道“小爷不是古板之人,奴赤赏赐了我官职,不也接了吗。 若能换来粮食,其它皆小事。 从父姓,小爷为邵。 从母姓,小爷姓叶赫并无不可,谁能管的着。 钟师爷,刘全”,“在”,“命你二人为小爷特使,入城拜见善巴。 叶赫那拉氏邵·一谷,请求暂借牧场一处,粮草若干,秋收既还”。 “尊令”,两人领命,老秀才有些为难“小爷,这爬墙,钟某腿哆嗦”。 邵一谷站起身,指着城门楼说道“不劳你爬墙,他们早在城头了”。 一刻钟后,老秀才和刘全举着火把,来到城墙下。 城上放下箩筐,将二人拉上城去。 仅过了半个时辰,城门开了一半。 火把林立中,二十两大车出了城门,直奔流民营地。 邵一谷和裴勇站在一处土堆上,看着大车驶近。 身后的流民也都站起身,伸着细长脖子观望。 队伍走近,两侧护卫高举火把,中间有下人和丫鬟婆子提着六个灯笼。 下人身后,是个身穿朵颜服饰的中年人,身边还有位中年妇人。 再往后是男男女女五六十人,呜哩哇啦叽叽喳喳乱哄哄的跟在后面。 抬手不打笑脸人,这明显没有敌意的举动,邵一谷也没必要端着。 赶紧迎上前去,相距二十步停了下来。 邵一谷本身一米七六的样子,对面中年男子身高也相仿。 圆顶毡帽上立着三颗珠子,毡帽前沿嵌着四方白玉一枚。 两条雪白绒穗垂在两耳旁,元宝云肩绣金丝边,锦衣长衫绣着云雀图。 腰束丝绦,中间玉带扣,是部族主子标准配置。 旁边中年妇人,头戴轻纱云板,金凤步摇两支各在一方, 宽宽饱满额头皱纹少许,颈带围丝绢右折左舒大气得体。 金丝云领袖,祥云下摆裙,更显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没等中年头人说话,这妇人上前一步,细细端详着邵一谷。 邵一谷也觉得,这是邵家人。 那鬓宽面鼓,眉心外突,乃是家族人的共性。 邵一谷虽然捣鼓了一个胡人发饰,带上耳环鼻环。 但这丝毫没挡住这妇人的目光,端详良久后。 这妇人眼含泪花,屈膝福礼“叶赫纳兰氏敏芝,拜见大表叔”。 邵一谷有些凌乱了,若是邵红梅邵怀义喊自己表叔,自己给她点压岁钱,那是族亲,倒是在讲。 可这不是邵红梅姨娘吗?咋也是邵家人? 自己这是个什么家族,可自己明明是汉人,怎能几代人就开始通婚?,这得多开放的习俗,太扯了吧。 (本章完) 正文 第43章 西马屯 第43章 西马屯 自己乱想也没头绪,对面妇人泪光闪动屈膝未起。 邵一谷赶紧收敛心情,伸手虚扶,沉着嗓音说道“敏芝安泰,无须多礼,起身”。 敏芝夫人起身,用丝巾沾沾眼角说道“往事如烟难以言述,以后自会知晓。 这是敏芝夫君善巴,第七代朵颜汗,也是朝廷世袭指挥使”。 邵一谷明白了,这大招憋在这儿。 认了亲戚,又是晚辈,无论如何都没有下口的理由了。 赶紧右手捶胸,行了拜见大汗的礼节。 两人行过礼,善巴乐呵呵的说道“从福晋这边论,本汗也得叫一声大表叔。 这两天来,大表叔之威名,如春雷席卷大地,家喻户晓百兽皆闻。 来此暂住,实求之不得,白天之事,乃沅橹跋扈嚣张所为。 吾已将其软禁府中,大表叔随时可于惩戒。” 邵一谷等着粮食做饭,不得不耐着性子,来几句没营养的客套话。 “可汗言重了,奴赤自立称汗,不会止步与白山之间。 若各部仍然一团散沙,最终都会被奴赤一口口吃掉。 祖上创业艰难,人口毡包都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后代子孙,又怎能眼睁睁将家业败光,可汗说是不是这理儿”。 火把光亮摇逸,善巴脸色尽显尴尬。 低头躬身说道“大表叔教训的是,善巴旦有口气在,断不会随了奴赤心意”。 旁边妇人敏芝接口道“府中已备酒宴上房,大表叔可入城歇息”。 “对对对,光顾着说话,大表叔远道而来,赶紧入城歇息”。 “不必麻烦,这些流民跟随小爷,怎能弃之荒野。 此番需要可汗划出一地暂住,待安稳下来,自会迁往老营。 所需粮草种子,还需供给记账,秋后可还。 另外,你这城外今年仍未播种,岂非暴虐天物。 给你留下一千户,协助春播如何?”。 善巴喜出望外,今年战乱波及辽中,辽南已是人心惶惶。 奴隶佃户多有逃亡,都想趁着天暖,尽可能跑远些。 自己正为此犯难,听到邵一谷如此说,大喜道“大表叔如此安排甚好,眼下正是人手紧缺之时。 大表哥放心,人丁农户在此定会吃饱住好,不会受到欺压。 这三千石粮食先应急,明天拔营之时,所需粮草会陆续起运”。 邵一谷自不会客气,摆摆手,裴勇马上安排男丁上前卸车。 邵一谷看了眼善巴身后的人群,问道“营地之事可有决断?”。 善巴回道“营地在城西四十五里处的山坳里,宽处三十里,窄处三里,长六十里。 原先为马家军屯田处,马总兵阵亡后,那里成了飞地。 营房,坞堡十七处,不过我从未去过。 都是沅橹每月巡视,每季收租,那地方名叫西马屯”。 邵一谷看了眼老秀才,见他点头认可。 便对善巴说道“如此甚好,天色已晚,都回去安歇,所有事宜明天再议”。 善巴夫妇告退,后面男男女女远远看了邵一谷一眼。 走上前低头请安,大气都不敢出。 邵一谷急着吃饭,像轰苍蝇似的挥挥手。 这些人便高兴的退下去,小声议论着走回城内。 一对青年男女在最后,妇人打扮的人,不停的向前推搡着男人。 有了先前的铺垫,邵一谷猜出了二人身份。 调侃道“怀义,莫不是还在埋怨骗你喝水之事?”。 邵怀义身高和邵一谷相仿,长的一表人才。 文质彬彬如教授般,就差戴个金丝边眼镜。 听到问话笑着回道“早忘了,忘的从那以后,都不敢下河洗澡”。 说完和邵红梅就要给邵一谷施礼问安,吱唔了半天不知该如何称谓。 邵一谷看着裴勇将高粱黍米洗净,放进陶罐。 倒进大半罐子水,吊在篝火架子上,又切了些腌制的骡马肉片,连着切好的干姜,沙葱一起扔进罐子里熬煮。 看的邵一谷腹饥难耐,见邵怀义和邵红梅姐弟支支吾吾的样子。 笑着开解道“族中辈分一时拎不清,若从敏芝那边论,你俩得叫我叔公。 若从长清堡这边论,你俩还跟以前喊表叔。 咱们呐,还是以前的叫法。 若是以后族中老人聚齐,请出族谱,再另当别论,如何?”。 二人听后,这才正式见礼“红梅,怀义拜见表叔”。 “不必拘礼,天儿不早了,都回吧”。 邵红梅说道“表叔要不留下几个丫鬟,缝洗浆补端茶倒水也方便”。 “这居无定所,早先在家里都是自己个儿。等安稳下再说吧。 你跟怀义商量下,奴赤和朝廷已经撕破脸。 长清堡已不是久留之地,我那哥嫂还是得迁出来,尽早不尽晚”。 两人应承下,临走时邵怀义说道“西马屯原为军屯,易守难攻。 水利,田地完备,现有各处逃离军户六百户。 蘇镇,喀喇沁,科尔沁,建州都有对那里垂涎之心。 虽说善巴存了私心,如其守不住,还不如交给表叔。 那里是泰宁城的根基,那里安稳,泰宁城就安稳。 还请表叔勿要介怀,旦有所需,我和红梅自倾力供之”。 邵怀义摆摆手“乱世已成,难有安稳之地。 只有同心齐力,才能守住生存之地,回吧,少不得麻烦”。 (本章完) 正文 第44章 这里,就叫黑风寨啦 第44章 这里,就叫黑风寨啦 翌日卯时,当朝霞映天时,城门开启。 邵怀义押解着五十辆运粮车出了城门,抬头远望。 除了不到四千百姓外,哪里还有流民大军的影子。 若不是方圆五里内刨出的土坑,谁能想到昨晚,几万饥肠辘辘的流民汇聚此地。 当先一五十左右的汉子走出人群,对邵怀义抱拳说道“这位大人,小的叫朴正锡。 霸王爷留下话,大车交由吾等五十人运进山。 隔三日回来取粮一次,吾身后乃一千户种田好手,可随时开耕春种”。 邵怀义挠挠头,夜间自己没得禀报。 这么多老幼悄无声息消失,城头竟无知晓,这得多厉害的手段才行。 赶紧对那朴什么锡说道“那行,这是三千石粮,盐八百斤。 话说那~,霸王爷几时走的?,睡的沉没听到”。 “哦,三更天全部动身,为不打搅城里人休息,霸王爷吩咐噤声”。 一刻钟后,看着朴正锡领着大车走远。 邵怀义打起精神,对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一千户百姓说道“咱们先去西岭庄子,大伙儿拾掇拾掇住下,走吧”。 不说这些人如何安置,单说邵一谷率两万五千流民,趁着夜色正赶往西马屯。 老秀才找了头驴,如获至宝,直言骑驴更显文人气度。 此刻一驴当先,循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路爬坡进山。 皎洁的月光,水银般光亮泼洒大地。 瘦人瘦驴拉出长长身影,如风中挂在枝头的烂布条子。 有孩子颠簸醒来哭泣,其母赶紧捂着孩子嘴。 唬道“宝儿,噤声,前面妖精勾魂儿”,孩童竟秒懂噤声。 进山十里,泰宁城已不见踪迹,邵一谷下令点起火把。 点点火光蜿蜒山间,如星辰璀璨,镶嵌于寂静山谷。 天色微明时分,四十多里山路甩在身后。 一座近两丈高,一半坍塌的拱形石头山门出现在眼前。 老秀才抚摸着坍塌后长满杂草的城门垛,泪眼婆娑。 裴勇招呼人继续前行,邵一谷跳下黑龙。 拍拍老秀才肩膀“你在的时候,想必此地生机勃勃,乃希望之所吧”。 老秀才用打着补丁的袖子,擦擦眼睛。 叹息道“当年马老将军在此秘密屯田,收拢各部落奴隶万余。 并从中挑选精壮,编练八百敢死营,人称马家军。 在与鞑靼历次交战中,依靠这支悍不惧死的精骑,七战七捷。 马帅最远一次追杀千里,威震塞北大漠。 被鞑靼人尊奉为马太师,马字大旗所向,十万鞑靼尽溃。 马者,大明李广也,世宗专赐墨宝:勇者,马也;。 马帅征战一生,每战冲杀在前,一杆风雷大枪所向披靡。 历经三朝,打出了一个顺义王,护北疆太平六十年。 晚年身陷朝堂权争漩涡,终遭倾轧。 身披累累创痕,郁终告老途中。 后代马家三杰,客居沈阳开原之地。 远离朝堂,只谨守本分尔。 八百精锐突骑,伤残者六百余存于此处。 战功卓著,却一无饷银二无抚恤,马家后人也无暇照拂这些孤忠勇者。 马帅曾上书朝廷,恳请保留此地用于伤兵亡者生息。 朝廷以无先例为由,未在此地设衙管治,时至今日沦为飞地。 钟某早年流浪至此,十七年间尝尽此地生存困苦。 可怜八百精骑,余者不足五十人,后代受苦如斯,苍天无眼呐”。 老秀才说完,情难自禁,呜咽不止。 小狐狸雪铃被惊醒,跳到邵一谷肩头,不解的望着蹲在地上的老秀才。 此时天光放亮,流民队伍已过山门大半,却陆续停下了脚步。 邵一谷对老秀才说道“老天没瞎眼,咱们到此,便是天意”。 说完也没上马,大步向前走去。 擅麻扛着帅旗,提着邵一谷的那根木棒,紧跟其后。 白龙黑龙也不再啃食青草,扭着马脑袋看看老秀才。 秃噜了下马唇,小跑着追了上去。 走了四里多路,前面有三千多男女堵在山道中间。 两侧土岭树林中,影影绰绰有弓手埋伏。 此处地势稍平,堵路者身后百步处是个左转弯道,前路不明。 若说山门处为卡口,此处便是阻击点,可见当初修建者的眼光不俗。 当先一身高六尺老者,拄着一根七尺长木棒。 粗布麻衣,花白长髯飘洒胸前,华发梳拢整齐,柳木簪固髻。 身材微陀仍不失高大,浑身上下利落整洁。 古松皮般的脸上皱纹密布,握着木棒的大手,骨节粗大青筋隆起。 邵一谷一眼认出,那是一杆标准马槊杆,只是不见了枪头。 不算枪头,单一根马槊杆就要六十两银子。 现在一个总旗官,月饷只有五两,可见这柘木制成的马槊杆有多难得。 老者见来个胡人,流民都毕恭毕敬弯腰施礼。 连刚才趾高气扬的那个家将,都颠颠跑过去禀报状况。 这胡人定是这群流民头目无异,老者紧握马槊杆的大手微微颤抖。 少不得有场恶战,这老骨头今儿个要交代啦。 戎马一生的人,倒马不到架。 老者虎目一瞪,爆喝道“尔等何方人马,因何无故犯我西马屯”。 邵一谷抬眼观瞧,见对面三千余男奴老幼,手拿各种锹锄叉。 只有当先七八人拿着长矛柴刀,正战战兢兢望着自己。 心中好笑,大步走向前,挥手对着这些苦难中求活的百姓。 高声喊道“今天~,这里~,就叫黑风寨啦”。 (本章完) 正文 第45章 种地的土匪 第45章 种地的土匪 邵一谷喊完,裴勇高举拳头,转身鼓噪着“黑风寨,黑风寨~”。 几万人跟着高喊,声音扯地连天,更是在山谷中隆隆回响。 看着老者端详自己的脖子,因气愤身躯乱抖。 邵一谷担心把老者气出个好歹,举棒子再敲自己。 赶紧高举右臂,喊叫声渐渐平息。 老者强压怒火呵斥道“我等在此地生活几十年,垒房开田,挖沟开渠。 上千条为朝廷征战的汉子埋骨于此,尔凭什么抢占”。 邵一谷抱拳,行了标准汉人礼节。 看着老者,认真的说道“老伯,此地非强者不能保全。 马帅的功绩不能埋没于荒野,为朝廷征战的汉子,更应享受后人祭祀。 他们的后代,不能挨饿受冻,遭人盘剥,受尽欺压。 所以,小爷来啦,只为让英雄明目,让后人安好。 因为,你们守不住这里,小爷能,你来看”。 说完,走到路旁,这里一排拴马的木桩,已经腐烂。 木桩旁有三个长一丈的饮马石槽,因底座塌陷,翻倒在一旁。 邵一谷决心拓宽山道,这饮马槽就得挪到三十步外才行。 每个槽子少说得有上千斤,一半陷在砂石里。 众目睽睽之下,邵一谷来到马槽前。 小狐狸雪铃跳到马槽上,沿着边缘乱蹦,寻找下嘴的地方。 白龙和黑龙也跑过来,又踩又拱乱忙活。 邵一谷心中感动,还是畜牲好啊,有事儿真上啊。 话说自己一顿乱刀,就能打杀了这些人。 一听到老英雄,和英雄的后代,却没一点火气。 沉下心,将衣衫前襟后摆掖进束腰丝绦内。 弯腰双手试探一抬,竟将其抬起大半,心中顿时大定。 看看四周,都在伸着脖子瞅耍猴般盯着自己。 心里骂了几声没良心,往前挪挪手,忽的下将马槽举了起来。 小狐狸吓了一跳,赶紧跳进马漕里不敢动了。 邵一谷向北走了三十步,寻了个平地。 看着树林中,那些拿角弓的半大小子们,正目瞪口呆的看自己。 心中惬意,慢慢放下马槽。 对小狐狸雪铃说道“到马背上去,还有两个,搬完就有吃的啦”。 雪铃吱哇一声,跳到白龙背上。 邵一谷如法炮制,将剩下的两个马槽,全部搬到三十步外。 随后拍拍手,纵身跳到两匹马背上,一脚踏着一匹马。 小狐狸窜到邵一谷肩膀上伫立,像威武的将军扫视着几万人类。 邵一谷双臂高举,仰天大喊“我,黑龙山土匪总瓢把子。 塞北人见人爱的小霸王,邵一谷,有窝喽~”。 人们惊醒过来,乌泱泱跪了一地。 额头触地高喊着“大力神,小霸王”,“小霸王,瓢把子”,一通乱叫。 邵一谷感觉良好,有了一丢丢成就感。 跳下马来到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的老者面前。 刚要搀扶起来,整点关爱一类的戏码。 一阵不合时宜的叫声,破坏了刚酝酿好的气氛。 “常贵老儿,如此糊涂,你知道挡住的是什么人吗?”。 老者抬起头,看见跑来的是老秀才。 咧嘴一笑,露出九个牙说道“钟半仙?真是你,竟还活着。 这人在马背上刚说了,他叫总瓢把子,小霸王邵一谷。 你竟没听见?,耳背如斯?”。 老秀才一阵猛咳,和邵一谷一起将常贵扶起身。 邵一谷笑道“老人家,此番有你熟人在。 总不会是抢你地盘吧,咱是来投奔亲戚的,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老常贵拍拍邵一谷手臂“领着几万张嘴走亲戚?,你这~”。 没等常贵说完,老秀才拉着常贵的手。 高声喊着“常庄主同意咱们住下了,老少爷们,进屯子喽~”。 常贵急忙说道“我啥时候~”,一抬头,老秀才拿着他的棒子跑远了。 向前一百六七十步,就是高二三十丈的峭壁。 头次来很容易认为没路了,走到近前左拐,是宽两丈多的通道。 这通道长近五里,两侧刀削般垂直山体,最高处上百丈。 很多岩松长在峭壁缝隙中,由于南北通透,此处风力强劲。 邵一谷感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老秀才一左一右。 听着坐在驴上的老常贵,讲解此地风水地势。 一路下坡走了五里,转过这一线天南北向的峡谷。 右转后,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谷底平原映入眼帘,南北宽三十多里,向西延伸望不到尽头。 南北两侧蜿蜒的群山,森林茂密郁郁葱葱。 一条不知名的河水,如玉带铺设,几处村庄掩映在山水田地中间。 向西远眺,貌似有十几里长,宽七八里的湖面。 波光粼粼,白云倒影。 岸边芦苇茂盛,随风涌动,水鸟翱翔。 邵一谷驻足,望着眼前美景,久久心思难平。 老常贵叹息一声,看了眼邵一谷说道“如此宝地,沦为土匪窝,糟践啦”。 邵一谷转过头,对老常贵笑道“倒要你失望了,咱们,是种地的土匪”。 (本章完) 正文 第46章 聚义厅 第46章 聚义厅 顺着盘旋山道下到谷底,又走了十五里左右,来到最东首的东屯。 东屯的民宅多是土坯茅草屋,树枝栅栏围院。 模样相同的三间土坯房有前后院,掩映在茂盛的林间, 桦树榆树槐树油松是多见树种,房屋排列倒是街巷有序。 男女老幼五六千口站在村口,衣服破旧却浆洗的干净,补丁也规整。 面黄肌瘦的脸庞无喜无悲,呆滞中含有恐惧。 老秀才和裴勇招呼流民头人,按照原先编成的队组,围着村子周围扎营。 破烂的皮子,麻布组成的简易帐篷,很快密密麻麻排出三里长。 裴勇挑选出一百人,加上常贵安排的一百人。 前往盘山路山门处,接应粮车。 坡陡的地方,只能用人将粮食抬着下山。 带来的四千多头牲畜牛羊,被驱赶着前往西边湖泊地。 老常贵恋恋不舍的从驴背上下来,这驴子原地尥蹶子蹦了几下,朝正在磨盘上训话的老秀才跑去。 老常贵笑着摇摇头“人嫌钟秀才长的丑,唯驴拿他当亲人”。 邵一谷夸张的伸出大拇哥“常伯竟出口成章,文采斐然”。 说着话,两人一起向村里走去。 “你小子少灌迷魂汤,不过话说回来。 你的确神力,当年那石槽,大帅和巴坤两人合力,才放至在基座上。 记得所有人都拜伏在地,如今天一般。 大帅也是从那一刻起,收复各部落俘虏之心,从而舍命追随”。 邵一谷看着这叫做东屯的村庄,满街跑的鸡鹅羊,都涂着各种颜色。 淌着鼻涕的孩童,穿着麻片衣赤着脚,围在两人周围乱跑。 听着老常贵说完,邵一谷看着前面有石阶,伸手扶着老常贵的手臂。 上完十多级石阶来到平地,邵一谷松开手。 边走便说道“马帅威名远播塞北大漠,万里关山,正是小子的心中楷模。 将士冲锋陷阵,尸骨露于荒野。 要说是为了马上封侯,光宗耀祖也不尽然。 更多是为吃口饱饭,发笔横财。 用手中刀箭,一腔子热血杀出个前程”。 说着指指不远处正在修补渔网的那些妇人,和奔跑撒欢的孩子。 继续说道“后人若活的战战兢兢,勉强果腹。 缸里无存粮,茅屋透寒风。 他们征战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老常贵怔了下,微微叹口气说道“马帅对将士没的说,终究拗不过朝廷啊”。 “常伯这算说到节点上,所以小子来了。 小子一个土匪,守的一片山水。 最多打出名头,有了自己部落。 若是顺风顺水,保不齐还能打出百年太平。 这样的土匪,常伯觉得如何?” 老常贵停下脚步,端详着邵一谷。 良久后说道“谁要说你未束发,常某是不信的。 若真要守住心中所念,经得住诱惑。 这穷山恶水,和饱浸苦难的草原,真的会迎来春天呐”。 “说你老人家文采斐然,你还客气,说的小子都感动啦”。 “少在这儿贫嘴,老朽带你去签押堂”。 两人走过两条巷子,穿过一片林子,来到村庄南侧。 一座颇显气派,庄严古朴的大殿出现在眼前。 说他气派,因它的建筑是督抚级别的规格。 庄严古朴,是全部用青砖青瓦建造。 两层飞檐,虽然彩绘斑驳,仍然透着威严。 邵一谷看着高大青松包围下的大殿,惊诧的问道“这殿从何而来?”。 “这是当年黑石坦,为感激马帅活命之恩,派人修建的。 马帅在此居住三年,后被人弹劾违制,终弃之不用”。 邵一谷想起那盘山小路,问道“这青砖青瓦何处而来?”。 老常贵指指南边山脉“南边山岭地,随处皆可烧制”。 邵一谷闻听,心中大喜。 拍拍老常贵后背“马帅乃朝廷命官,自是处处掣肘。 小子乃土匪,这殿以后就是山寨聚义厅啦”。 “随你折腾吧,宅子空着,烂得快。 咱们先看看演兵场,我安排人拾掇拾掇”。 随后老常贵招来十多人,拿着水桶抹布前去打扫。 二人来到大殿南侧演兵场,早有人在西侧树底下摆放好桌椅,添置了茶水。 演兵场五百亩左右,三合土夯实。 如今堆满一堆堆柴草,成群的鸡鹅在柴草中作窝嬉戏。 间或有家养的猪羊狗出没其中,背上都画有各色条纹标记。 边沿栓马桩,如今拴着骡马牛。 邵一谷给老常贵倒上熬制的茶汤,看着六级石阶上的大殿。 不解的问道“以前沅橹跑来收租,竟没把这殿拆了换银子?”。 “他一年来四次,每次都在中屯酒馆落脚。 西马屯有三屯,分西,中,东。 中屯大部分是手艺人,有几家商铺。 平时里主要靠他们外出淘换物品,还有一家酒馆。 沅橹每次来,各户凑些吃食送过去。 百十人来,村里还能支应。 他若带千把人,这些鸡鹅猪羊就看不到了”。 (本章完) 正文 第47章 种下希望 第47章 种下希望 老常贵喝了口茶汤,捋着花白长髯。 欣喜道“路上才知晓,山外这两天发生的事。 这沅橹手里没了兵马,就是拔了毛的山鸡,再也飞不起来喽”。 邵一谷打趣道“来时,善巴告诉我。 山里只有五六百户人家,是怎回事?”。 “那是沅橹的事,他叮嘱若城里来人,就说五六百户人家。 他自己收租,却收二千户的粮食租子。 这一收,就收了二十年”。 一个落势主子的家将,竟能安稳吸食血汗二十年。 邵一谷看着老常贵饱经沧桑的面容,心中隐隐刺痛。 转头望着南面群山,沉声道“今后,再无人敢来压榨咱们”。 老常贵拍拍邵一谷手背,沉吟道“闻听你赤手空拳冲阵,说明你没有趁手兵器。 单臂摔死一个贝勒,说明你没有修炼过武学。 保一方平安,光有神力不行,得有一身好武艺”。 邵一谷看着老常贵笑道“就知道你文武双全,怎么,想收我为徒?。 这也不难,只要你摆上酒宴,小子可以考虑”。 “去~”,老常贵难得老脸一红“常某十五岁那年,在扎拉坦部被马帅解救。 从此跟随在旁担任家丁侍卫,学的书文,练得保命的招数 收徒是不够格,但马帅的心血却在老夫手里”。 说完手捋长髯,靠在椅子背上眯起老眼,一副你来求我的样子。 “嘁~,你是说那马槊杆子?,小子不稀罕”。 “稀罕也不给你,那是大帅留给我的念想。 小子,真不想知道大帅的心血是什么?”。 见他说的认真,邵一谷坐直身躯“莫非玄天兵法?,还是修仙秘籍?”。 老常贵一阵咳嗦,缓了缓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正事呐”。 “得,你说,小子洗耳恭听”。 “大帅返京前,预知此行凶多吉少。 安排完几位公子后,把我叫进书房,就是那座大殿的东侧殿。 将那件宝贝交给了我,反复叮嘱,万不能流传出去。 若此生有缘,或可交付,若无缘,则焚之”。 邵一谷咳了声,清清嗓子“常伯,若是兵法,小子识字不多”。 “风雷大枪九势,看到东侧耳房前那口井了吗? 那是大帅用一招枪势震出来的,这本枪谱,几位公子只学了皮毛。 无一人练就枪势,人枪不能融通,终究只是个招数”。 “常伯,小子我也没内力功法,更不会隔山打牛,能成吗?”。 “我的傻小子啊,内力的最高境界在于无形,随意而动。 你天生神体而不自知,笨笨敲门,笨到家了”。 邵一谷刚要抬杠犟嘴,老秀才和裴勇领着三百多个队长来到林中。 众人围着桌子席地而坐,老常贵给老秀才和裴勇倒上茶汤。 二人咕咚咕咚喝完,稍解疲累。 老秀才擦擦嘴,拿着写好的文册说道“目前流民和原住民都整合完毕,共分三百二十个小队。 完整户六千八百五十一户,单人孤儿三千一百一十七。 黑风寨已播种六百顷地,还有上万顷撂荒。 整体活计繁重,未来几天要尽快复耕播种,节气不等人啊。 现共分五个大队: 农垦大队有二百一十一个小队 工坊大队有五十五个小队。 牲畜蓄养大队有三十六个小队, 贩运大队有六个小队。 护卫大队有十二个小队;, 护卫大队每天有六个小队当值,六个小队支援其他大队的活计。 今晚工坊大队连夜架设炉灶,锻造犁,镐,镰,锹,叉等农具。 民宅和蓄养圈的地址选定,会在天黑前完工。 明天窑匠和窑工进驻窑厂,修建窑炉房舍凉棚。 贩运队在完成粮食转运同时,将主要运送黑石进寨。 冬季雪落前,争取每个大队六百套砖瓦房可入住。 其它的人畜,住进地窨子屋。 有烧黑石的火墙,再加烧柴草的火炕,熬过冬天不难。 咱们带来的铁器,勉强保证农具打造,还需大量铁石。 另有中屯商户,郎中,私塾,匠人共计二百零七人,归山寨总务处直接统领。 目前情况如此,总务处是钟某刚起的名,算不得数”。 裴勇点头,表示无异议。 邵一谷转头看看老常贵,见老家伙正瞅自己。 便打趣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老夫怎么觉得正当年?”,“好”。 邵一谷一拍膝盖,站起身“钟师爷安排,可谓井井有条。 俗话说,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这个冬天,能否不冻死饿死,全看咱们现在怎么做。 总务处这名字小家子气,这样,所有事务皆有一处打理。 那就是黑风寨总务府,别忘了,咱们本质是匪。 土匪要土的大气,名头得响亮。 咱们要做名头够响,拳头够硬的土匪。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惠土匪,最终成为天下独一无二的土匪。 达到这个目的,就要这里所有人齐心同力。 春耕春播就是第一步,洒下种子,种下希望。 不仅要活下去,还得活的好。 现在,黑龙山土匪总瓢把子,正式任命: 常贵为黑风寨大头领,钟璃为黑风寨二头领”。 (本章完) 正文 第48章 高大秀气·还带金环 第48章 高大秀气·还带金环 听到邵一谷宣令,众人纷纷起身。 常贵和老秀才来到邵一谷身前,整理下衣衫,郑重躬身一礼。 邵一谷扶住二人,沉声道“事务繁杂,二位多劳”。 “左右都是大伙儿自己的事,愿为小霸王效力”。 “好”,邵一谷转头看着新选出来的队长。 朗声说道“两位当家人,由小爷亲自任命。 还有五位头领,将来自五位大队长。 三个月后,哪个大队差事利落,队长就会成为头人。 同样,小队长也将晋升百户职,领到总务府发的月饷”。 “喔~~”,众人一阵欢呼。 邵一谷抬手,待众人稍平静些。 继续说道“一心为公,各行出彩的人,各大队小队差事上优者。 都会先入驻新房,还能得到赏银。 具体有大当家和二当家设定章程,进行奖励。 有奖也得有惩,对混日子,偷奸耍滑者,也得撵出黑风寨。 吃里扒外,出卖黑风寨者,绑到木桩上喂狼。 将来咱们会有很多个黑风寨,也会有许多头人的位子。 能否走得远,走得稳,就看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行不行?”,“行,行,行”。 当晚,中屯北侧三里外沟渠南岸。 六十个烧黑石的土炉,已经修筑完成。 三个铁匠师傅,各领两百个半大小子。 郑重的在辕门处,挂上写有黑风寨铁工坊的木牌。 四周房屋地基正在开挖,力争雨季来临前,建好铁工坊的房子。 随着叮叮当当敲打声,伴着四溅的铁屑花,和一丈高烟囱冒出的黑烟。 这片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山谷,陡然焕发勃勃生机。 演兵场北侧的大殿打扫完毕,正开着殿门通风除霉。 天亮后还要派人检查房梁,刷洗桐油除虫。 殿前的草垛清理了一半,没了窝的鸡鹅,反抗者被扔进大铁锅。 五张门板临时搭了五张桌子,每桌四个盆子,一坛子糙酒。 大殿廊下挂着四个灯笼,一块长八尺宽四尺的木板,搭在长条凳子上。 老秀才挽着袖子,露出细长小臂,拿着支大号毛笔。 在陶碗里蘸饱墨汁,接过裴勇递来的酒碗,一饮而尽。 将碗扔给裴勇,俯身凝神,挥毫泼墨一挥而就。 ‘总务府’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跃然木板之上。 围在四周的人一片掌声,虽然能认识这仨字的人不多。 却不妨碍对字的喜爱,和对写字人的敬重。 邵一谷钦佩的说道“很难想象,这雄浑有力的字体,来自如此瘦消的老人。 落款,必须落款,以后还得加上师爷大印”。 老秀才也不矫情,将风刮到脸颊上的几根白发扔回后脑勺。 另选支小号毛笔,蘸满墨汁。 在右下角写到:钟璃题,万历四十六年·戊午年春·于蘇镇塞外;。 见他放下笔,老常贵招呼道“赵多,后面就看你了,明天卯时别误了升匾”。 “误不了,请好吧”,一个老实巴交中年汉子答应着。 招呼四个小子,抬着木板离去。 他将连夜把字雕刻出来,总务府也会明天正式挂匾。 中屯酒馆掌柜纳札亲自掌锅,炖的羊肉,猪肉,鸡肉,鹅肉。 ‘精湛’的厨艺,硬是整的四个菜一个味。 五桌席面,盛情似海深,激动的裴勇抖手扔给掌柜十两银子菜金。 把老秀才心痛的,亲自骑驴跑到酒馆。 寒着脸要了五坛子糙酒,让驴驮回来才好受些。 邵一谷在常贵和老秀才陪同下,每桌看望来自三个屯的老者。 并共同举碗,喝下酸咸的‘美酒’。 回到座位,邵一谷拿起根羊骨刚要啃。 老常贵站起身,以夜半更深为由,宣布宴会结束。 紧接着众人起身,抱盆子拿陶碗抬酒坛子一哄而散。 不知从哪里跑出些半大孩子,将门板凳子抬个干净。 一个小孩来到邵一谷跟前,小手向上抬了抬。 邵一谷赶紧起身,这孩子扛起凳子就走,速度惊人。 邵一谷手里拿着根羊骨,站在那里一脸懵逼。 想起小狐狸雪铃还没吃饭,便四下寻找。 听到大殿门栏处有咀嚼声,过去一看,小狐狸雪铃正大嚼着熟鹅腿。 看到邵一谷正瞅自己,雪铃叼起鹅腿跑进大殿,头都不回。 邵一谷看看手里细细的羊肋骨,对雪铃的背影竖起大拇哥,真仗义。 翌日辰时,总务府的牌匾,在近万人见证下,挂到大殿正门上方。 五个大队在各自红旗指引下,开往各自场区。 农垦大队近两万劳力,来到西屯撂荒的万顷田地扎营。 他们将除草刨根,翻土起垅,犁沟播种一体进行。 每六个时辰一波人马牲畜,昼夜不停进行耕种。 邵一谷和常贵,老秀才专门找了几户种植倭瓜,方瓜,南瓜的农户。 在演兵场南侧水塘边,开出三百亩田,用枝条搭好木架。 将各种瓜苗,按照三步一颗的距离仔细栽好。 原先种这些瓜,任其在房前屋后乱爬。 偶尔长几个瓜,留着断粮时续命,没想它会有多大产量。 看到搭起的木架,一些见过‘世面’的妇人嘀咕“看,那胡人把南瓜当葡萄栽,八成是想家了”。 “你知道这胡人~,家是哪里?”,“伊利呗,眼睛是彩色的”。 “胡人真好看,高大秀气,还带金环”。 “就是能吃,听说昨晚自己吃了整只羊”。 (本章完) 正文 第49章 老常贵的宝贝1 第49章 老常贵的宝贝1 邵一谷没吃一整只羊,早上起来,就喝了一碗黍米粥外加两个鸡蛋。 也不对,鸡蛋让小狐狸雪铃抢了去。 天知道这货胃口如此之好,满树林的鸡崽它不吃,只吃熟食。 两个鸡蛋落肚,又把邵一谷的两张烙饼吃完。 这才摇头晃尾慢悠悠出门,寻黑龙白龙两口子玩耍。 老秀才惦记着农田播种事,没等架子搭完,就骑上宝驴跑没影了。 邵一谷和老常贵坐在柳树底下,喝着茶水看裴勇等人忙活。 擅麻有身高优势,顶端枝条都是他来固定。 他们十五人的伤口已不再溃烂,正在痊愈中。 鳌亥说话不太利索,这几天见人就龇着牙笑。 老秀才说他差不多十岁,邵一谷看他个头得十二三岁样子。 可能是常年跟着老秀才的原因,脑瓜顶锃亮,头发只长鬓角和后脑勺。 每当邵一谷看到他,都以为是耶律阿保机再生。 老常贵看着邵一谷,半天只盯着鳌亥放马。 想了下说道“莫怪昨晚之事,实有难言之隐啊”。 邵一谷回头,笑道“真没怪,猜到些原因”。 “哦,说说看”。 “在山里,最金贵的是粮食。 沅橹来收租,不会只收粮食。 铜钱,毛皮,草药各种明目品类都有吧。 想要熬过冬天,就得留下粮食,还有来年的种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多上交家禽牲畜冲抵,对不对?”。 “就知道瞒不过你,如此一来,鸡鸭猪羊满院跑,人们却难尝荤腥。 遇有生病,老人做寿,能吃个鸡蛋都是难得,唉~”。 邵一谷拍拍他苍老的大手背,指着远方的群山。 沉声说道“要守住这百十里山谷,并非易事。 你多少知道一些,有六万多流民,两万多新加入的部落民众。 共计八九万人,正前往老河口。 他们将在老河口南边深山里,修建咱们黑龙山老营。 那里没有熟地,开荒速度耽搁春播已成定局。 所以我将在雨季前,赶往那里,防止出现乱子。 走之前,要编练至少千人的护卫队。 更要按照全民皆兵的思路,每家每户配发兵器。 想要护住来之不易的好日子,得靠咱们自己。 辛辛苦苦建设的家园,不能被任何一支乱兵摧残。 不管是什么卫,什么国,即便是朝廷也不行。 若是连自己的老巢都护不住,还当得哪门子土匪?”。 老常贵瞟了眼邵一谷“和你小子说话,总是忘记你的年龄。 你也不用转弯子,不就是兵器嘛。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一大家子跟随大公子去了开原。 幸亏老天开眼,让你来到这山窝窝。 不然,常某当真要死不瞑目了”。 邵一谷掏掏耳朵“先前说的秘籍还没影,这又拍胸脯能搞到兵器。 我说,您看看这天,多蓝啊。 您怎能忍心,在他老人家底下画大饼呢?”。 “哎呀~,欺负老翁脑子慢是怎的?,备车”。 “备车?,您看看您,小家子气不。 几句话的事,不至于回娘家啊”,“少贫,赶紧的”。 一刻钟后,一辆骡车行驶在通向南山窑厂的大路上。 原本坑凹不平的大道,已经连夜修补平整。 这辆骡车四角,支起了棚席,遮挡有些晒人的太阳。 若是加个防风沙网,倒有些秦皇出巡的气势。 不是骡车有气势,而是随扈在侧的二十名骑士。 他们个个虎背熊腰,半身坎肩式生牛皮甲,粗壮的臂膀肌肉扎实。 明晃晃护心镜金光闪耀,宽大的斩马刀悬挂在得胜钩中。 左侧鞍桥挂弯弓,马鞍后桥箭两匣。 锃亮的光头,系着四指宽雪白锦缎,中间绣着铁卫二字。 如果不是这两个字,搭眼一看,还以为家中遭了不幸,喊来土匪寻仇的。 骡车左侧一匹高大的黑马背上,一个英俊郎君,正蹲在上面抽着喇叭烟。 脑瓜顶上巴掌大一块头发,弯弯曲曲向四面八方乱长。 浓密鹰眉如飞檐映月,宝石蓝眼珠深邃似海深。 硕大金环挂在双耳鼻沟,高挺的鼻子如巍峨山脊。 正是人见人爱,美赛貂蝉,力压吕布的小霸王。 紧贴黑马的左边,一匹白马寸步不离。 马背上搭着半块波斯毛毯,毯子上面,一只金毛狐狸正迎风站立。 倒不是小狐狸不愿趴着,而是太热了。 小狐狸扭头看了眼蹲在马背上的邵一谷,心中好受许多。 主人也不敢骑马,只能蹲着或站在马背上。 这是自己找罪受,明明是个人,非长个马的玩意儿,活该。 不提小狐狸龌龊心理,邵一谷正凝神听着老常贵叙事儿。 “这些窑厂最老的上千年,附近群山为何没有大树? 一是制砖坯把山上的土取光了,二是烧窑把树和树根都烧尽了。 后来边关长城不再大规模修筑,这些窑就废弃了。 几百年来,山上重新长满树木,只是没了几个人都搂不过来巨木。 此地共有窑口二百一十七处,窑井八十眼。 一个窑口,一炉可出城墙砖七百块,都是高产窑口啊”。 (本章完) 正文 第50章 老常贵的宝贝2 第50章 老常贵的宝贝2 邵一谷心里盘算了下,现在这里有二十五个小队。 半个月内恢复六七十个窑口,雨季一来就歇菜啦。 上山取柴占用小千把人,若要供应房屋修建,还是困难重重。 木柴烧砖难以替代,用黑石会在砖上留下焦油味。 想了半天,看看老常贵说道“依目前速度,难以保障工坊和民宅用砖。 三个月后就是雨季,可有应对之策?”。 老常贵捋着花白胡须,右手指指远方群山。 思忱着说道“钟璃的意思,是拆除附近四座坞堡九座烽火台。 北面山中还有五座坞堡,这些年我从未敢有拆除的念头。 当年大帅从从鞑靼人手中夺回这些坞堡,朝廷虽没有再派驻兵马。 但谁敢保证哪天想起来?,到时候岂不是大罪”。 邵一谷听完心中窃喜,别说恢复,从东海到宁夏。 上千坞堡,万座烽燧全都扔个干净。 再有二十多年,连皇上都挂树上了,还大罪个吊毛。 想到这,把烟蒂扔掉地上,黑龙精准的将其踩灭。 邵一谷扒拉掉手上烟渣说道“拆,到了营地你就安排。 现在您老不是员外,是土匪,别忘了自己个儿身份”。 “成,老夫就陪你小子癫狂一把,痛快一回”。 半个时辰后,骡车抵达窑场。 大队长和窑匠把式们候在路边,见礼后,老常贵把差事做了安排。 交代完事项,一行人出了窑场东行。 这条砂石路非常平坦,两侧不规则的长着粗大的柳树和刺槐。 这地貌应是上古河道冲刷而成,北侧高岭处,有密密麻麻倒塌的垒土民宅。 看其规模,至少有几千户曾经生活在这里。 老常贵打开话匣子“这是历代窑工居住地,来自北直隶各州府。 听大帅讲,前来服徭役的百姓直到正德年间才停止。 很多军户后代选择留在这里,后来连年征战,这些人都化作黄土。 此地若不是冬季难捱,倒是个好地方。 仅就这群山北麓,原先开垦的熟地就有近万顷。 只要开条两尺宽,三尺深水渠。 把咱们那里湖水引过来,此地就活了”。 邵一谷点点头“在此寻片洼地,将冬天的厚雪存贮下来。 开春后也就有了小湖泊,岂不美哉”。 “可惜,老朽看不到那天了”。 “胡扯,最多两三年,这里就成鱼米乡。 到时,小爷在此建座别院,您老可不能反对”。 “那敢情好,老朽亲自监工督造”。 说话间走出七八里路,一座坞堡出现在眼前。 南侧高坡上,一座倒塌的烽火台长满灌木杂草。 离着破败坞堡三里外,邵一谷和老常贵停下歇息。 裴勇挥挥手,六个护卫打马向坞堡跑去。 这坞堡比邵一谷家那个小一些,应该是旗卫堡。 里面也就二三百户人家,城墙一周三四里长。 七八只狼从坞堡里窜出来,很快被射翻在地。 坞堡内点起蒿草,清理蛇鼠跳蚤。 邵一谷心中不确定,问道“您的宝贝就在这?”。 “开始大帅选中这里,常某也不信。 一会儿就知道了,别有洞天呐”。 烟熏火燎了两刻钟,几个护卫走出来挥着手。 众人进了坞堡,烟雾中透着艾草味道。 有些呛人,闻着却让人精神。 老常贵下车,大步流星走在前头,就像去县里开会般意气风发。 来到马棚位置,石槽已不见踪影。 底座是土坯垒就,最低一层是石块。 老常贵指挥着刨开土坯搬开石块,解释道“这些都是我自己垒的, 早年就两块大石,摞着石槽。 底下空档处,是个地道铁板盖子”。 众人清理完毕,打开了铁板。 待到霉气散尽,丢下去火把去了阴气。 两个护卫率先走下去,很快点燃了里面的油烛灯。 裴勇安排一半护卫在地面看护战马,其余人跟随下到地道。 地道中凉风习习,脚下不时踩到水洼。 到这时邵一谷也明白了,这是穿过河道,通往南侧山包那烽火台的通道。 可这窄窄通道只容一人通行,能存几件兵器?。 老常贵也不吱声,满面肃容走在前面。 约摸走了两里路,前面逐渐宽阔,风力也逐渐变小。 拐过两个弯道,眼前出现宽大的石洞。 石洞里异常干燥,方圆至少两百步。 拱顶自然形成,最高处有五丈左右。 随着火把越来越多,里面一堆堆刀枪剑戟,马弓箭矢,皮甲铠甲出现在众人眼前。 老常贵熟门熟路,来到一处石壁旁。 拿起邵一谷的手“推开”,“哪有让孩子干活的?,欺负人是吧”。 邵一谷嘴上不饶人,在脑袋上挨了一巴掌后,手上渐用力。 这块石板被缓缓推开,老常贵走进去,打火镰点上里面桌上的油烛。 然后坐到桌旁的椅子上,对邵一谷笑道“傻愣着干啥,坐吧”。 (本章完) 正文 第51章 常贵的宝贝(结) 第51章 常贵的宝贝(结) 老常贵在烛光映照下,气势大变。 不再是那个委曲求全,谨小慎微求活的山村小地主。 佝偻的身躯挺直,两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两脚分开与肩同宽。 面带微笑,长髯飘洒胸前。 目光清澈似水,一股掌控千军万马,挥斥方穹的气势弥漫开来。 邵一谷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人,和那个吃鸡蛋,都是奢望的老者联系起来。 走进石屋,看着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老常贵,邵一谷一脑门子不解。 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后,才看到沿着这道门向里,层层摞在一起的各种火器。 上百套百虎齐奔,和密密麻麻的五雷神机,三眼铳,神火飞鸦,大碗铳等上千件朝廷管控的大杀器。 要说大刀长矛,再多也是来自战场缴获,不足为奇。 外面的铠甲上千件,这里重火器又是上千件。 即便是京中都督府的神机营,也没如此奢华的配置。 老常贵心情已经平复,看着一头雾水的邵一谷。 心中暗笑,总算让这小子吃瘪一回。 咳了声缓缓说道“你坐的那把椅子,大帅曾坐在那里,一天一夜没动地方”。 邵一谷赶紧站起身“你和大帅同坐一处,根本不是个家丁侍卫。 老头,还不从实招来”。 “好你小子,这东西到手改称老头啦。 我这快七十的人,打你一顿也得白挨着”。 老常贵说着话,站起身就要脱鞋子。 邵一谷赶紧扶住他“常伯,刚才有只猫走出去,小子说它呐。 别脱鞋,有味~”。 “有味?,昨晚烫脚了啊”。 老常贵也不再坐下,拉着邵一谷来到北侧壁礱前。 里面有个木质牌位,上书:马宗大帅之位;。 老常贵拿起三支香,邵一谷赶紧端过油烛帮着点燃。 上完香,老常贵深深鞠了一躬。 起身说道“小子,风雷大枪九势秘籍就在灵牌后面。 大帅毕生所修交付与你,受你三个头当得起。 从此后,大帅就是你武学师父”。 邵一谷闻听面色肃穆,燃起三支香,无比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在灵牌背面,拿出本泛黄的册子。 封面写有风雷九势,马氏记。 邵一谷双手捧册至额头,轻声道“弟子邵一谷,定苦修枪法,造福百姓”。 将册子放进袖袋,扶着老常贵在石洞中踱步。 “你小子不要乱想,大帅从无不臣之心。 这些刀枪铠甲,来自历次战场缴获。 里面的火器,是秘密从各卫调集,准备大反击所用。 当时把汗纳吉避进关内,得到朝廷庇护。 安达汗怒而起兵三十万准备抢关,大战迫在眉睫。 大帅说,趁自己还能上马,定要重创蒙军势力。 斩断其手脚,北疆会有几十年安稳,这才有了军资调用之为。 后来形势变化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先是安达汗与朝廷修好,接受朝廷封王。 紧接着朝廷相位起争,众多部堂高官牵连其中。 就连大帅也未能幸免,两个月内竟被夺官罢职。 消息传回军中,原大帅麾下,各部奴隶牧民组成的六万骑兵,顷刻散尽。 这些火器,从此埋没于此,再也无人为津”。 邵一谷听完心下了然,这些器械,对边关卫堡来说是大事。 对于庞然大物的帝国来说,却仅是九牛一毛而已。 朝堂争权,可谓生死相搏。 成则指点江山,鸡犬封侯。 败则社稷奸佞,遗臭万年,满门凋零。 这些民膏堆积换来的军械物资,又算的了什么。 两人回到地面,裴勇在柳树底下安放马扎。 老常贵坐下后,疲惫之色尽显。 邵一谷心中不安,努力打趣道“手里没了宝贝,看着没精神啦。 您这模样,小子还是不要这些宝贝了”。 老常贵作势要打,抬抬手又放下。 叹息道“早上本想吃个鸡蛋补补,想起你,就赶紧让人送过去。 你还是半大孩子,正是长身体时候,得吃些好的。 八百精骑,纵横塞外九千里,如今只剩我一个。 不吃了,看着你们吃,才高兴啊”。 邵一谷站起身“您老想吃肉,早说啊,绕这么大弯子。 裴勇,那些狼赏给窑工。 打发人进山打点野味,咱们陪钟伯打牙祭”。 撵走裴勇,邵一谷坐到老常贵身边“现在该说说,您老从哪来的吧”。 老常贵呵呵一笑“成,该说了。 从正德年开始,镇府司一直向塞外派遣采药人。 俗称担山,坐班是各府衙门,中军大帐标准配置。 最厉害的却是采药人,他们的身份是奴隶,流民,牧民。 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边墙孤儿。 部落征调的壮丁,征战后的俘虏,都会有采药人加入。 你不用拿着眼珠子瞪我,猜对了,老朽便是”。 (本章完) 正文 第52章 小霸王炖鸡 第52章 小霸王炖鸡 听到边墙孤儿几个字,邵一谷差点掉泪。 长久以来,一条边墙汉胡两分。 历代王朝,遇有大灾,无不迁民屯垦戍边。 自洪武年之后达到顶峰,曾有边关万里百万户,烽燧万千百万兵之说。 朝廷兵马强盛时,游牧部落沦为财产。 凭借着快马宝弓,依照猎取的人畜数量,踏上升官发财的阶梯。 朝廷势微时,牧民部落开始结伙破关,掠走人畜。 甭管汉胡,都没有养育别人孩子的传统。 奴隶女子生下孩子,大多数选择送到边墙,或坞堡门前。 虽说往往九死一生,但活命者,总是得偿一份苦难求生的祈愿。 一条边墙,男人们你砍我杀。 胜利者失败者,最终都会找边墙女人发泄。 罢兵也好,求和也罢,边墙的女人却在不停的怀孕产子。 再把不知爹是谁的孩子,放在边墙外。 没有孩子的女人,会得到牧民或军户收留,继续繁衍求生。 每年都会有上万名幸运儿,进入恩济院,商贾人家,人牙子帮会。 插标卖首的,很少有自家孩子。 贫女出嫁的,或许都是一家人。 一道边墙,千年血泪。 草原奴隶,戍边军户,都在求活路上挣扎。 眼前的老常贵,显然是幸运中的幸运,老幸运。 邵一谷抚上这苍老的大手,望着如山风腐蚀雕刻的老脸,久久难言。 老常贵抬手擦拭着邵一谷眼睛“没出息,吃你口肉,心疼成这般模样”。 邵一谷‘噗’的笑出声,咳了下说道“甭管您是谁,今后您只能是小霸王的祖父。 以后您就跟着小子我,姓邵吧”。 “把脸伸过来,看我不大耳瓜子抽你。 常贵这两个字,是大帅起的。 他去京师的时候,我跟大帅说,我姓马。 大帅拍着我的肩膀,说回族里就加上我的名字,马常贵”。 “你这个采药人,职务不低吧”。 “那当然,整个漠南,辽西都在我眼睛里”。 “噢,比小子我强多了。 小子的眼睛里,只有边墙南北八千里,眼界还是浅呐”。 “说正事儿呐,仔细着”,“您说”。 “边墙内外,各府衙坐班,都在采药人眼中。 而采药人,只在镇府司指挥使和秉笔太监眼中。 大帅接到命其返京的旨意,坐在那山洞中一天一夜。 我看到了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无奈。 我跪在石门外,告知了采药人(担山)的身份。 大帅说,他一直在等我说出来的这一天。 那一夜,大帅给我讲了卫青,霍去病,岳飞。 还有常遇春,冯胜,杨璟等很多人。 大帅认识的人很多,我却一个都不知道。 这些我都顾不上了,离开石洞,我就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 大帅的兵不奸**人,大帅的兵用布匹换牧民的羊。 这里所有人都不想大帅走,所以我要做些事”。 老常贵接过邵一谷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 接着说道“采药人和关外坐班,是不能有家眷的。 第二天,我和三十五个老兄弟就出发了。 但凡没有家眷的,全部打扫干净。 留下有家眷的,都自己跑进了草原。 十天后,当我们兴冲冲回来时。 大帅早已动身回京,从此再无相见”。 看着狩猎而回,正在清洗山鸡野兔的裴勇等人。 邵一谷说道“找个瓦罐,炖一只,其它烤着吃”,“好嘞”。 转过头,看着恢复平静的老常贵。 笑笑说道“镇府司怕是有人惦记你,听说还有个叫东厂的衙门。 保不齐,你说的拿毛笔的太监,也会惦记你”。 老常贵摇摇头“采药人没有名字,更不知道其他人。 就像不知道自己父母,不知道自己家乡一样”。 “不联络你们?,如何发饷?”。 “采药人变成担山,就可获取赏金。 府县治地,沿街食肆,只要背出诗文,就能联络到人”。 “你们还会背诗?,背来听听”。 “肚子饿,背不出来”。 见老常贵不想说,邵一谷放下心。 年近七十的老人,在这年月,可以呵斥官员而无罪。 他愿留些秘密,说明心有念想。 不会了无牵挂,坐等时光渐远。 感到老常贵心无大碍,邵一谷来了精神。 走到裴勇身边,接过那只摘干净毛的山鸡。 山鸡肌肉纤维重,慢火炖要很久。 邵一谷找来两块劈好的木柴,刮干净。 把切成两半的山鸡,轻轻敲打,直到纤维断裂松散。 将裴勇从山里寻来的干沙仁,干草果,干陈皮,丁香,白芷等香料在手中搓成粉末。 鸡肉蘸着水,撒上香料粉,细细搓揉半天。 陶罐小火烧热,放入从鸡身上搜集的黄色油脂,炼出清油。 用竹片子扒拉出渣子,将腌制的鸡肉平铺在罐底。 煎至两面微黄,汁水稍出。 从乱炖的铁锅里,舀出滚开的汤水,添了大半罐子,中火煨着。 用短刀将沙姜,野葱切断,丢进陶罐中,顿时香气四溢。 忙完了一回头,老常贵和站在他肩膀上的小狐狸。 正伸着两个脑袋,瞪着人兽四只眼,惊诧的看着自己。 (本章完) 正文 第53章 看胡人耍棍子 第53章 看胡人耍棍子 邵一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哪什么,一时技痒,没忍住”。 老常贵和雪铃忙不迭的点头,表示‘我们都懂’。 一个胡须花白,一个尖嘴大耳。 一起上下点头,滑稽无比。 邵一谷怕小狐狸雪铃犯浑,叮嘱道“这罐子里添加香料,你不能吃。 一会儿咱们烤野兔吃,免得你生病”。 小狐狸吱哇一声,没了兴致。 跳下老常贵肩膀,窜到白龙背上吹风去了。 酉时许,陶罐端到临时用木板搭建的桌子上。 老常贵用木勺舀了一碗,无奈的等着放凉。 邵一谷撕着烤好的野兔,耐心的喂小狐狸吃饭。 銮铃响起,老秀才带着三千人,和八十辆大车赶到了。 老常贵也不嫌烫,一手提着汤罐,一手端着陶碗躲到树后。 老秀才从驴背上跳下来,大喊道“个老东西,腰也好了,腿也有劲了。 提着罐子,跑的贼快。 十里外我就闻着香味了,跑个鸟毛你”。 邵一谷听完哈哈大笑“有学问就是好,连广告词都整出来了”。 老秀才来到近前“小爷,啥是广告词?,什么流派?”。 “噢,就是那黑风玄幻诸天乱扯派”,老秀才?~??。 半个时辰后,窑工们到了换班时间,他们也是昼夜不停的赶工。 前来转运兵器的工坊劳力,正蹲在路边用饭。 窑工们两班交替,正好也是饭口。 近万人围着上百口大锅,端着黑陶碗唏哩呼噜喝着肉菜汤。 用发面做的金灿灿黄米馍馍,每人手里掐着仨。 这种日子,对这些大部分无名无姓的人来说,就是天堂的日子。 老常贵拉着脸,对还在舔着陶碗的老秀才喊道“碗都舔破啦,哪有这人你说。 跑几十里路来蹭饭,读书人的斯文都败光了”。 “你这山里人,没听过有句谚语吗?。 叫:闻到炖肉香,佛祖跳墙来;,少见多怪”。 “那你就在那儿啃碗吧,我得去看小霸王练枪”。 “等等,咱是兄弟,谁跟谁啊~,真是”。 两人相互搀扶,言词互怼着向一处土山包走去。 爬上山包,鳌亥已经背着马扎子先行一步,抢占了一处好地界。 窑工和搬运兵器的劳工,吃饱后逐渐汇聚而来。 老秀才坐下后,看着乌泱泱的人群。 感慨道“这么高的人气,可惜没有卖果子瓜子糖人的”。 老常贵呵斥道“这练功呐,又不是杂耍”。 “这就是你整的秘籍?,拄着棍子看夕阳?,难道在等唐僧?”。 “你哪来这些酸话,啥也不懂。 这是第一势,风起”。 在山包不远处,一个跟牛犊般健壮的十岁男丁,正爬上一刻老榆树。 底下一中年汉子,把两个木碗木勺收进布兜里。 系上布带口,仰头问道“德楞太,爬树上干啥”。 “阿布,看胡人耍棍子”。 “你又不是不会,有什么好看的。 累一天啦,躺会儿多好”。 “不一样,是那个耳朵带金环的胡人在耍棍子”。 “不早说,快拉阿布上去”。 人群北侧三里外,一块如卧牛般的大青石上。 邵一谷拄着那根半截的腊木旗杆,已经对着夕阳站了小半刻钟。 在两个老头喝汤时,邵一谷已将那本秘籍翻看了七八遍。 里面所有起始,点位,运力,腿法,枪行,身法具已熟记于心。 可每看一遍,身体就冷热不定,思绪浑浊不堪。 索性收起秘籍,拿木棒来到这块大石之上。 想着先熟悉招式,再谋其它。 伫立大石,远眺夕阳似火。 片片红云,层层叠叠,犹如暴风过后的红色沙丘,波纹荡漾。 心中默念招式,整个人如在绿草如茵的广袤原野。 霎时又到了狂风骇浪中的孤岛,巨浪如山,猛烈撞击着脚下礁石。 忽又到了炙热戈壁,滚烫砂石,荆棘红草,漫无边际。 时而热到窒息,时而冷到骨裂。 邵一谷努力将思绪固定在草原,膝高的牧草风波抚动。 远处毡房炊烟袅袅,牧羊的孩童,扬着被晒裂的小脸。 他看到,旗杆上挂的旗幡~,正在飘舞~。 邵一谷的前襟后摆,开始哗啦啦飞扬。 身上的锦衫,发出嗡嗡的鼓风声。 脚下大石三丈外,一团怪风正在形成漩涡。 这团风以邵一谷为中心,开始旋转着拔向高空。 碎石杂草断树枝都被卷在其中,随着疯狂旋转,已肉眼难辨。 老常贵眼泪滴落,紧紧抓住老秀才手腕。 喃喃道“第一势,风起,成啦”。 黑龙和白龙站在山包下,瞪着马眼珠子,竟满目牵挂。 小狐狸雪铃,努力伸着脖子,只怕主人出现不测。 两个前爪,紧紧搂着白龙脖子,依然瑟瑟发抖。 邵一谷右手木棒缓缓高举,周遭旋风迅速扩至十丈开外。 右脚撤后一步,右手腕左转,将木棒前段交于左手。 迅猛下压,口中断喝“风~剪~势”。 ? ?此章节有些玄幻,只为强化主人公形象做的铺垫,只很少友,可跳过此段。 ? ???? (本章完) 正文 第54章 德楞太 第54章 德楞太 随着发力,原本在四周翻滚旋转的砂石,形成剪刀状。 伴随着隆隆轰鸣,如癫狂牯牛发疯般冲了出去。 底下剪刀刃,哗啦啦犁开地面,尘土碎石翻滚。 上端刀刃发出裂风啸叫,像张开的鳄鱼巨口。 携风带雷冲向三里外的人群,正屏气发力的邵一谷,看着剪刀冲向人群。 右臂较力向上抬起,这大剪刀轰隆声中离开地面,斜冲向空中。 惊慌失措的窑工们,被狂暴风沙吹过。 顿时上百人被掀翻在地,顾不上风沙击打的满身疼痛。 人们赶紧浑身拍打,见并无伤痕,转而兴高采烈。 人群后面,一颗巨大的老榆树却无此幸运。 砂石剪刀疾驰而过,唰的削掉大半个树冠。 伴随着两声惊叫,硕大树冠摔落地面。 听到有人呼喊,邵一谷赶紧收力。 也无暇练习第三式,将木棒扔向擅麻,纵身向断树之地飞跃。 半路瞅了眼自己犁出的浅沟,不足两尺深,还行。 三纵两蹦来到大树旁,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健壮孩子从树冠中爬出。 中年汉子先上下拍打着孩子,见无碍才放心。 转头见带金环的胡人,正关切的看自己。 赶紧拉着那孩子,跪在地上“草民穆托拜见霸王爷”。 邵一谷看了眼断树的茬口,平顺如刀切。 心中欣喜,虚扶一把“起来吧,没伤着就好。 你从哪来的?,这孩子叫什名?”。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穆托躬身回道“回爷的话,早年在呼伦贝草原游牧。 后跟着大帅来到这里定居,一晃三十年了。 前头有一儿一女,成家另过。 这是老小子,叫德楞太,十一岁。 别傻站着,给霸王爷叩头”。 “德楞太拜见霸王爷”,“穆托”,“在”。 “都起来,小爷身边有个伺候马的小侍卫,叫鳌亥。 就是二当家钟璃的孙子,还缺个伴”。 “霸王爷看中德楞太,是他的福气,自是感激不尽”。 邵一谷拍拍德楞太的厚肩膀,笑道“你呢,怎么说”。 “德楞太愿伺候霸王爷”,“得了,穆托,带着德楞太,去找叫裴勇的侍卫统领”,“遵命”。 半个时辰后,邵一谷用风雷第五式,在山洞旁震开了大洞。 经过稍微清理,马车能直接进入洞中。 两天后,随着最后三万斤火药装车,所有物资军械全部搬运完毕。 在东屯地势高的地方,找了处砖石房存放火药。 其它兵器弓箭,火器全部运到铁工坊外的河滩上。 品相好的刀箭分到了每家每户,余下的撕开油纸,堆在铁坊外,如小山一般。 邵一谷找来工坊大队长,让他打造新式农具和兵器。 两人连比划带地上画图折腾了半天,大队长还是一头雾水。 邵一谷恍然明白,两人说的同一件事,名称尺寸的标准却不一样。 现教来不及,也未必管用。 邵一谷便让大队长找来铁匠,打造了一套木工用具。 又嘱咐大队长,每天到自己那领取样品后,返回总务府大殿。 接下来的日子,邵一谷闷在大殿东书房内。 晚上练习风雷大枪九势,白天雕刻制作木质样品。 大到水车风车,小到铁锅铁铲炉具,再到畜力犁具播种机翻耕机。 林林总总五花八门,一件件巧夺天工的木质样品摆满书桌。 整个书房成了木工房,让干了一辈子雕刻的赵多自愧不如。 一连几天,邵一谷都在打磨雕刻一件直筒状的物件。 修了改,拆了装,一遍遍总是达不到心里的要求。 对于三眼铳和五雷神机大碗铳这些东西,是一定要改的。 现在做的木质样品,是发射双响炮的的发射管。 单兵小型的可背在身上,发射时将飞雷点燃扔进炮管中。 底火炸开顶着飞雷飞出去,二级引线烧尽引爆飞雷。 这种弹体制作简单,打再多也无需清理炮管。 大的对炮管材质要求很高,后世用高压钢,制成无缝钢管再加工而成。 现在用百炼钢卷筒打制,缝隙大明显不耐压。 没有耐高温模具,难以一次浇铸成型。 这种发射八斤炸雷的炮管,让邵一谷费尽心思。 铁管包五层,能用了,太沉。 包两层,战马可驮着走,一开炮却把自己炸死了,还是不行。 发射一斤重飞雷的炮管,已经在大批量制作。 但是遇到千军万马的冲锋,没有大家伙肯定不行。 这一天,满头汗水的邵一谷仍在不停的切削木料。 鳌亥跑进来禀报“小爷,山外来了个大官,哨卡发旗语问是否放行”。 邵一谷没抬头,问道“人马多少?”。 “百十骑”,“放进来吧”,“好咧”。 (本章完) 正文 第55章 请小霸王讨债 第55章 请小霸王讨债 鳌亥跑出大殿,大喊“马来”。 德楞太牵着两匹健马,殷勤的跑到近前。 两个半大小子纵身跳上马背,一溜烟没了踪迹。 邵一谷自不会去管他俩,一个多说几句就结巴,一个成天闷葫芦。 唯一亮眼的是吃饭用盆,吃饱了就和牛摔跤。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样的饭桶,一般军户家庭是喂不饱。 邵一谷经过这一打岔,终于想到既减轻重量,还能抗住膛压的方法。 趁着脑子热络,赶紧拿起刨子修改木方。 老常贵在西殿眯了个回笼觉,手托着邵一谷发明的掌上陶茶壶。 踱着方步来到东殿木匠坊,没说的,就愿闻这松木的清香味。 坐在崭新的太师椅上,看着忙的跟狗似的邵一谷,心里无比欣慰。 有门手艺,将来不当土匪也饿不着不是。 对着小茶壶嘴嘬了两口茶,精神恢复许多。 看了眼邵木匠说道“刘全有日子没回了吧,请的铁匠何时能来?”。 邵一谷正眯着眼吊线,嘴里说道“捎过话,押运粮食去老营了。 这些天各卫都在调兵,辽中辽西设了许多关卡。 刘全的意思,眼瞅着收复抚顺的仗要开打。 不如打完再说,各堡的铁匠联络了八十家,足够了”。 老常贵嗯了声,想想说道“中屯杂货铺的掌柜,说一张新式犁三两银子,是不是太高了。 另外五人份铁锅一两二钱银子,摆在柜上没人问”。 “哦,本就不是让他在寨子里卖的。 等到这仗打完了,刘全联系着商队进来,他这些货还不够往外运的。 这样吧,跟钟师爷商量下。 让他从总务府账上立个字据,借点银子。 从铁工坊买来玩意儿,存到杂货铺柜上,有多少收多少。 咱们搞来铁石铁器,卖给工坊也是现钱。 这样一来,大伙都能见着回头钱,省的干活没精神”。 老常贵直起身“你有把握将那些器物卖出山去?”。 “嘁~,您不相信老天,还不信我怎的”。 “瞎说,老朽何时不信老天,想请我吃饭明说”。 两人正在拌嘴,鳌亥跑进来。 躬身道“小爷,那官到了,殿外”。 “让他进来吧,还用小爷迎接怎的”。 “不用接,不用接”。 随着洪亮的嗓音,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朝廷绿袍官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位身穿青衣道袍,足蹬皂靴的瘦消男子。 这官来到东殿一愣,咋是个木工坊呢?。 眼珠子一瞟看见老常贵,‘噗通’就跪在他面前。 “孩儿常兴叩见父亲”,老常贵手一抖,茶壶就往下掉。 邵一谷伸过木条,稳稳接住了正掉落的茶壶。 放好茶壶,埋怨道“一把年纪,恁不稳重,险些砸了二两银子”。 老常贵一脸委屈“我儿子回来啦,有些激动”。 “儿子重要还是咱这长寿壶重要?”,“当然是~,壶重要”。 老常贵嘟着嘴说完,重新端着茶壶坐稳“起来吧,不过年不做寿的,磕的那门子头”。 这绿袍官常兴瞪着大眼,看着这古怪的场景,满脑门子官司。 少倾起身,呵呵笑着挠挠头。 转身闪开介绍道“这是沈阳卫监军,林岳”。 “林岳见过老大人,见过小霸王当面”。 邵一谷差点乐出来,自己这土匪当得,真招人气,连公公都来了。 赶紧放下凿子,拍拍手上的木屑。 招呼道“这事闹得,天官来了,快坐快坐”。 两人期期艾艾,坐到门北面的长条凳子上。 邵一谷瞅瞅老常贵,老常贵看着房梁,研究着结构布局。 邵一谷走到他身边,小声嘀咕“你儿子回来,中午你得管饭”。 老常贵翻翻眼珠子“来的是朝廷官,还有个天官,得山寨里管饭”。 “算你狠,鳌亥”,“在”。 “让裴勇弄点袍子野猪啥的,来客啦”,“好嘞”。 邵一谷给二人倒上水,两人赶紧起身接过。 还别说,这常兴跟老常贵真有六七分像,最起码胡子都是长髯。 见老常贵不吱声,邵一谷只好问道“二位这是春游还是踏青?”。 常兴一阵咳嗦,看看林岳。 林岳硬着头皮说道“马总兵的意思,请小霸王讨债”。 邵一谷一拍巴掌“这事儿,好说,咱们黑龙山土匪,就是为讨债活的。 不对啊,谁敢欠官兵的债,不都是官兵抢别人,也不对。 说说,到底怎么个章程”。 林岳擦擦额头汗,嗓音沙哑着说道“巡抚大人催着出兵,我义父汪公公。 哦,就是监军府右监军,和马总兵交情还好。 知道马总兵手里不足三千兵,辽东总兵张承胤在沈阳督战。 本该六万人马,实则~,咳咳~,不到一万。 现今巡抚和经略大人,轮番催促出兵。 为稳妥计,几位大人商定,请霸爷出山”。 (本章完) 正文 第56章 不是一路人 第56章 不是一路人 邵一谷听林岳说完,扭头看看老常贵。 见他眯着眼,微微打着鼻鼾。 心里鄙视了一把,回过头对林岳说道“在这片广袤的草原, 和绵延五千里的白山黑水间,孕育出多少华夏儿女。 他们创造出数之不尽,可歌可泣的英勇抗争~~”。 ‘咳咳咳~,咳咳~’,正在兴头上,老常贵一阵猛咳。 邵一谷刚燃起激情的演讲被打断,没好气问道“喝茶都能呛着?”。 “没,早上吃的肉夹馍齁咸”。 “不是不准你吃肉吗?,想写认过书是怎的”。 “本不想吃,两个婆子硬塞”。 “以后再不听话,出去钓鱼摸鸟蛋就不带你玩了”,“是是是~”。 邵一谷见老常贵态度端正且诚恳,也就不再深究。 况且守着人家儿子当面,虽然那儿子只会瞪着眼发呆。 好歹也是一家人,说急了再引发群体事件就不美了。 邵一谷重新酝酿了下词汇,拍拍林岳肩膀。 把这眉清目秀,十七八岁小天官吓的一激灵。 邵一谷面色凝重说道“按理说,咱们官匪本是一家,不对。 咱们官匪本是两家,一起并肩子打架不合适。 咱也丢不起那匪脸,以后在匪界还怎么混?,压根儿咱就不是一路人。 可天官小哥亲自上山,况且常兴又是一家人。 我说~,你那衣裳是多大官儿?”。 常兴赶紧拱拱手“七品随军知军”,“哦,这官不小了”。 邵一谷说着盘起腿,鬼知道他两条大长腿,是如何盘进太师椅的。 从桌上拿过一巴掌大紫红色木盒,翻开盖拿出支标准卷烟。 老常贵伸出两根手指,邵一谷瞪了他眼“年龄大的不准吸”。 老常贵哼了声,没言语,扔过一盒火柴。 邵一谷嗤喇划着火,点上烟美美的吸了口。 刚要继续商讨大事,见常兴和林岳伸着脖子,呆愣愣看自己。 便挥了下手说道“这是黑风寨新出的物品,解乏静思香烟。 这个叫火柴,用着方便,以后无需再用火镰啦。 不过这玩意儿怕水,沾了水就不管用了。 这烟和火柴都是山里自己做的,外面没有,也就几两银子的事儿。 两位回去带点,送人也体面。 另外,收债一事当然要办。 沈阳以西,加上昨天野鬼骑兵讨完的债。 已有十二个部落,加入了前程似锦的土匪营。 如此一来,几位总兵的左翼算是稳了。 还有威胁的,只剩沈阳西北十五个部落。 以科尔沁为主,能拉出联军得有五六万骑兵。 这些骑兵,想必会使总兵们如鲠在喉。 因此,本小霸王就去这沈阳西北耍耍。 总兵们火器战阵纯熟,只要不与奴赤浪战于野。 就不会有差池,二位意下如何?”。 两人听完相互看了眼,仍是一头雾水。 常兴站起身“这里可有舆图?”,“哦,等下”。 邵一谷跳下椅子,来到炕桌旁。 拉开抽屉拿出份纸质舆图,这是老秀才用了一个时辰画的。 林岳一边收拢长桌上那些精美木器玩意儿,一边不住的啧啧称奇。 舆图铺在桌子上,邵一谷又讲了半个时辰。 在快要口吐白沫时,常兴终于明白了邵一谷的思路。 老常贵重重叹口气,站起身虎躯一震“开饭啦”。 申时许,常兴和林岳卸下带来的药材皮子山货等物品。 并承诺事成后,拨付三万石粮草致谢。 拜别老常贵,踏上回程。 老常贵发妻已故,只有两个婆子在家伺候。 常兴也没逗留,加之常兴醉心仕途,终不得老常贵之心。 只能挥挥手,告别皓首老父。 老常贵并无不妥,将常兴给的三十两银子钱袋,挂在腰间。 大手拍了拍,对邵一谷和老秀才豪气的说道“晚间去中屯酒馆,老朽做东”。 邵一谷看着桌子上,新做的四轮马车模型没了,好一阵心疼。 当时林岳一直大赞邵一谷,称其木工手艺精湛。 结果脑袋一热,把那驾豪华四轮载客马车的模型送给了林岳。 这看着人都散了,才想起来,顿时心疼的不行。 老秀才劝诫道“人家不是送来五十斤人参,还有草药皮货。 再说,常贵晚上还请客呐”。 邵一谷听完这才释怀,拿起锯子要赶紧再做辆四轮车模型。 草原的路都是马踏而成,走不得重车。 邵一谷盘算秋后牧草收割后,组织人力修整通往老营的驰道。 不管是运送粮草,黑石,货物等物资,运力都会增加好几倍。 即便是冬季,有了驰道和沿途补给点,也能保证不断运。 在邵一谷忙着练习木工手艺的同时,沈阳城的卫指挥使衙门,正笼罩在大战将至的紧张氛围中。 (本章完) 正文 第57章 等不及啦 第57章 等不及啦 沈阳城周长九里,墙高三丈,九门中四门筑有瓮城。 另四门内筑蝴蝶门,一门为单车通行的通陵专用门。 城池所在,地域广阔,良田万顷。 辽河浑河绕城,一河南下,一河入海。 水系发达,舟车齐备,交通便利。 不过如今的城池,早就不复一王五卫的强盛光景。 原先的都司所在地,在熊廷弼巡边离开后,悄然迁至大宁城。 辽东像被朝廷遗忘了一般,成了野心家的杀戮场。 在得到抚顺沦陷的消息后,巡抚与经略两位大人惊怒万分。 同时责令辽东总兵官,赶赴沈阳中卫坐镇。 召集各卫兵马,夺回抚顺城。 而这一切布置,都发生在抚顺陷落六天后啦。 若不是大批流民下辽南,辽东都司的高官们, 依然在举杯研朝政,画笔点江山。 沈阳城,做为名义上的都司之地。 和中卫衙门,依然有完善的防御体系。 总兵官张承胤,率五千中军赶到后。 即刻下令封闭五门,只留北,西,南三大镇门和通陵门。 南镇门,由中军接管。 西镇门,由中卫总兵马家二公子接管。 北镇门,由铁岭总兵李氏三公子接管。 通陵门,由中军参军刘玉节掌控。 经略府大堂气氛压抑,若不是川流不息的探马急递穿行,人们还以为在召开悼念会。 正堂桌案后空无一人,大堂中间十张书桌拼接在一起。 简易堆积的石头沙堆,排列出整个沈阳周边三百里的地貌。 此时的大明,虽然百病缠身,却依然倒虎不倒架。 从内地到边关,再到塞外。 铁骨铮铮,弓马纯熟的血性将领比比皆是。 但在以文驭武的历史潮流下,这些人不得不服从’微言大义’,继而随波逐流。 将领不能脱俗,也不敢脱俗,必要时还要自污才能继续掌兵。 看似一团和气,换来的却是城基的糜烂,大厦的坍塌。 大堂内,围在沙盘前的将领。 大多数都是边关军中,真正的中流砥柱,铁血男儿。 当然,搂银子的时候,也是从不嫌多。 但是抵御外侮,征战沙场却不含糊。 投递变节者,在此时还是极少数。 沙盘左侧伫立的有:颇延相,龚念遂,蒲世方,梁汝贵,李弘祖,邹储贤等。 右侧:马林,杨汝达,李希泌,赵启桢,麻岩,江万春等。 还有十五位千总千户百户把总等将官,这里不一一表述。 统兵将领威风凛凛,战意高昂。 手里兵马却少的可怜,堂内之将,无一人兵马过半。 可见空额何等怵目惊心,众人却都见怪不怪,心知肚明。 这就是‘风俗’,这就是统兵‘规则’。 大舅不说二舅,聚兵时都盘算的完美。 率亲兵开拔,几百里走下来,兵额不但满员,还可能超员。 但此番却异常诡异,这些人跟随总兵官北上。 沿途却是十室九空,别说百姓军户,连山鸡都看不到几只。 这帮人进了大堂,才感到事态严重。 拉着十万人的兵器甲帐,驱赶着上万匹骡马,几千辆粮车。 兴冲冲赶到沈阳,个个却险些成了光杆将军。 人人都是底气全无,因为别说村庄,就是坞堡里军户,都跑的没了踪影。 三百多万人口的辽东,除了辽南百十万人。 辽北六七十万人,这辽中的上百万人,去哪了? 这些将官眼盯着沙盘,心里却在盘算从哪里搞到兵丁。 至于奴赤的八旗,大家睡觉都能笑醒。 还自称大汗,组建八旗军,整个一沐猴而冠。 这些将领,除了马氏和李氏。 此刻没人将八旗当盘菜,不就是一群土山鳖嘛。 爷爷大军一到,还不乖乖献上牛羊。 只是现在大军没影儿,这戏就难唱了。 看到几十员大将,都在细细的数沙粒。 张承胤轻咳声道“诸位,这经略府, 巡抚衙门,监军衙门每天都追檄出兵。 严令夺回抚顺,剿灭奴赤部。 都说说,咱们不能光看着”。 副总兵颇延相看了眼众人,都没人吱声。 便对张承胤抱拳“大人,抚顺沦陷。 若传回朝廷,定然引起轩然大波。 府衙急着出兵收复失地,就是要把这失城之罪。 转化成奴赤攻城,被我部击退的反击战,保不齐还捞个守城之功”。 一旁的守备李弘祖,大嗓门说道“抚顺现已是空城,这奴赤明显是要决战城外。 目前咱们连贼军主力在哪儿都未摸清,如何剿灭?”。 参将蒲世方点点头“目前还是得想法拉壮丁,编练阵法。 稳打稳扎,争取一举将其彻底消灭之”。 张承胤苦笑道“根本等不及啦,再不出兵。 这贻误战机,致使重镇沦陷的罪名,就扣到张某头上啦”。 (本章完) 正文 第58章 马林的担忧 第58章 马林的担忧 张承胤讲完,感觉自己语气有些消极。 大堂内几十员将领,来自个个卫堡。 有发言资格的,仅是千总职位以上寥寥数人。 主将的无意识情绪宣泄,会被将领们无限‘领悟’。 从而在作战时,用揣摩来的上意,下达些临时决断。 想到此,张承胤看向负责人员名册的李应选问道“目前尚未到来的卫所还有多少?”。 “回大人,尚有两卫十三堡”。 “噢,你们相互间都熟悉熟悉。 一会儿大家把自己的想法,好的打法都说说。 所有人都要拿出自己的看法,谁也不能藏私不是。 两位总兵,咱们出去走走如何?”。 颇延相和马林,一起抱拳“自当从命”。 三人出了大堂,沿回廊向东院的凉亭走去。 沿途当值的侍卫,纷纷抬左臂致礼。 三人摆手示意,身后亲兵家丁,在二十步外跟随。 凉爽的春风拂面,几人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颇延相副总兵与张承胤是老搭档,脾气耿直,为人朴实。 心里有想法,嘴上不把门,也因此得罪很多同僚。 见总兵官大人闷声不言,心中着急。 沉声说道“大人,即便是余下兵马全到齐,仅能增加五千数。 况且各部远道而来,相互尚未磨合,信令也未统一。 此时开拔,离开城池,岂非正以劣势抗敌之优吗?”。 “汝之担心,张某又怎能不知。 抚顺城里面的水井沟渠,浅埋的尸骸遗骨。 既便开始清理,也得二三十天。 届时天气炎热,一个不慎,就会引发疫病。 在城外拒敌,已是必然”。 颇延相道“咱们的骑兵,以快打快,奴赤的八旗还真占不着便宜。 只是步军的火器重炮,却难以择地安置”。 “抚顺城东南,丘陵沟壑众多。 我意将战场位置选在那儿,两位参详一二”。 马林想了下“大人的意思,修筑野外营地。 来则战,不来则清理城池?”。 “正是”,“可如此一来,都司那里如何回话?”。 颇延相说道“目前人马,无法对赫拉图形成围剿。 况且现今对奴赤来犯路线,至今尚不掌握。 若其多路乱进,岂非领着咱们钻山沟吗。 到时各部断了联络,加之地域陌生。 若遭夜袭,或被其优势兵力强攻,难免有倾覆之祸。 难道都司众人,都看不到吗?”。 张承胤摇摇头“他们要的,是恢复抚顺城,其它不在人家考虑范围内”。 说话间,三人上了凉亭。 马林沉吟道“将大营立在东南,结硬寨置炮火,此法可行。 在城西布下骑兵大营,旦有骚扰强袭,皆可如臂施展。 马某担心,奴赤不跟咱们鏖战于抚顺”。 张承胤眼睛一亮,这奴赤折腾二十年。 如今一统建州,自立为汗。 那么点人马,却越打越强。 小瞧他的那些部落,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转头对马林说道“奴赤打仗灵活多变,惯于以少击多。 奔袭突击,百里迂回。 一旦时机出现,能快速集结,强突猛击。 这种打法,咱们只能结寨相抗,四面合围。 让他有限的人马,无法完成穿插突袭”。 颇延相稍一思索“张帅的意思,是逼着奴赤和咱们相对峙。 而奴赤的弱点就是出兵难持久,除非能不停地获得补给。 这几百里内,除了林子就是野草。 他再想打个堡子,获取给养已是不可能。 可如此一来,咱们至少需要五万人马。 才能将赫拉图四条通道堵死,况且咱们没那么多工夫了”。 张承胤站在凉亭中,望着院中修补器械的工匠。 叹息道“只能抓一块,以抚顺为点,修筑三个硬寨。 至于围剿一事,看都司如何决断”。 两位总兵听完,均表示无异议。 三人开始往回走,马林思量着说道“大人,这沈阳左翼,谁来护卫?”。 张承胤闻听,停下脚步。 沉思片刻说道“监军府派来的巡监员,和你帐下知军,走了有些日子了吧”。 “有九天了,尚无回音。 小霸王前期行踪不定,不过,从都司发的邸报得知。 他在西马屯落脚,想必常兴和林岳的回信也快到了”。 颇延相不屑的说道“两位大人是说那些辽西部落?,有三千骑兵抵御,足矣”。 张承胤笑道“就怕人家兵分多路,若来犯骑兵三万以上,你当如何?”。 “这~,哪来这么多人马?” “喀尔喀,科尔沁,阿都沁,乌兰达罕,哪家也能出万骑”。 颇延相一听,顿时没了动静。 本就万把人马,火器大炮也就不到两千件。 这要再窜出三万多蒙古骑兵,这他娘的还折腾个鸟? (本章完) 正文 第59章 也算是忠良之后 第59章 也算是忠良之后 张承胤无暇理会颇延相的失落,心里盘算一会儿。 问马林道“铁岭跟开原,还能筹措多少人马?”。 马林咬牙道“三千”,张承胤抬手指指两人“你们啊,唉~”。 两城之地,军户九千数,战兵可出三万多。 这倒好,马林带来三千,两城咬牙还有三千。 这三千人,恐怕正在地里锄草,得去现抓才有。 能说什么,不都这样吗。 马林也知此次事关重大,奴赤崛起非只一日。 大战小仗,他们这些戍边将领看的门清。 那不是喝酒吹牛吹出来的,那是靠灵活多变的打法。 悍不惧死的家将兵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才有了敢拿下抚顺城的狗胆。 自己的兵丁将士,若不是屯田挖参采药,倒腾牲畜毛皮。 别说戍边,能不饿死都算烧高香了。 这眼瞅着五月中旬,去年春天的那点饷银,还没影呢。 可这有事,不往上顶怎么办,军户可以跑。 这些将领除了血洒黑土,只剩投敌一条路。 投敌当野人,拉倒吧。 自己那老爹,能从地里蹦出来挠死自己。 脑海中一阵乱转,凑到张承胤近前“要不~,调辽阳卫北上?”。 张承胤沉思片刻,摇摇头。 辽阳卫兵马小三万,可那总兵为李氏。 先不说战力如何,但就那人是否动用,都得朝廷决策。 整个朝廷,布局二十年,才瓦解了这树大根深辽东军门。 张承胤叹口气“不若这样,中军调出五百人。 由刘玉节为统领,会同铁岭卫下属坞堡所有军户壮丁,组成左翼”。 马林苦笑下,说道“只能如此啦”。 张承胤看似随意的问道“这小霸王,是东平堡人士?”。 马林应道“对,此番东平堡原本损失最小。 听探马回报,小霸王给东平堡解围后。 其父率部众救援抚顺城,遭到建州一部截杀。 最终有一部分逃进北山,前几天,咱们派出探马。 经过几次搜寻,在北山里陆续发现上百具遗骸。 被野兽啃噬的只余白骨甲衣,有咱们的人,也有建州人。 某估计,他们突围后,本想钻进大山。 不成想,一头撞上返回老巢的奴赤大军。 这支残兵,最终存活几人,尚难估算”。 “这么说,小霸王的爹娘是否幸存,并无定论”。 “就是如此,连续几波探马。 搜寻过方圆百里,均未见幸存者”。 “他爹叫什么名字?”,“邵峰,百户衔。 还有两个弟弟,行二的邵江,是马岳堡百户。 行三的邵林,为东平堡总旗官。 此番遭到突袭,这几个堡均无幸免,生死不明”。 “想不到这小霸王,也算是忠良之后。 尽可能搜寻消息,拟定战报。 咱们不能让英雄的血白流,连这小霸王邵~,邵~”。 “邵一谷”,“对,邵一谷一体上报。 听闻其独骑冲阵,单臂摔死个贝勒,重伤两个。 更是杀散了几千蒙古骑兵,如此大功怎能埋没”。 三人说着话,回到大堂。 随后在沙盘上,张承胤详细布置了三个硬寨的方位。 设定各营攻防细节,兵种衔接,火器配置等繁杂事项。 众将合议直到掌灯时分,才算基本敲定。 抚顺西门大营,由马林统帅南北二卫。 加二十二个坞堡军户,共计五千人。 南门大营为中军,由张承胤坐镇。 統精锐骑兵四千人,火器营一千人。 东南丘陵大营,由颇延相率领海州,林州二卫五千兵马,携重炮拒敌。 三个大营相距十五里,烟火为号,鸡犬可闻。 参将刘玉节率中军五百骑兵,統铁岭七个堡军户一千五百人。 共计两千人,进驻西山,布置疑兵大营。 与沈阳城防重炮配合,迟滞辽西蒙人骑兵。 随后张承胤吩咐开饭,席间对粮草火器马匹等物资进行了分配。 戌时,众人各自散去。 本该回南直门大街兵营的刘玉节,却带着家丁沿中四条大街东去。 在中二条路口的独味居饭馆前,刘玉节翻身下马。 一队巡街的兵士路过,领队百户认出刘玉节。 远远招呼道“刘参军,打牙祭啊”。 “吆,小武,这不巧,明晚吧,明晚咱一块儿整点”。 “得嘞,可别喝多啦,大帅这些天老是拉着脸呐”。 “有数,一会儿就得”。 说完把缰绳扔给小厮,迈步进了饭馆。 店面五张桌,迎门柜台点着油烛,柜台后面坐着个五十多岁的掌柜。 看到刘玉节进门,起身招呼道“刘爷,楼上雅间给您留着呐”。 刘玉节打着哈哈“扯他妈蛋,老子不来,你那雅间铺上被子就睡觉啦。 还给爷留着,也是,好话谁不爱听”。 靠门的四方桌坐着三个老猎户,四个小菜,两壶酒。 正有口没口的滋叭着,闷头瞎扯闲篇。 (本章完) 正文 第60章 通陵门 第60章 通陵门 刘玉节眼角瞟了下那三人,没什么印象。 四个家丁进了饭馆,在楼梯口的方桌旁坐定。 掌柜转出柜台,哈腰笑着问道“今天刘爷有口福,下晌才送的鲜鱼”。 “好啊,给兄弟们也来一份,其它照旧”,“得咧,刘爷楼上请”。 刘玉节摆摆手,熟门熟路来到二楼雅间。 打开靠街面的窗户,虽已进入五月,晚间依然凉风阵阵。 看着漆黑的街道,刘玉节心中暗自叹口气。 人生在世,做为男人,特别是有‘上进心’的官爷。 很多事,不得不做,不能不做啊。 小二端上茶水,点上烛灯,罩上防风纱罩。 躬身道“刘爷稍待,酒菜一会儿就得”,“嗯,去忙吧”。 两刻钟后,一楼用饭的三个猎户已经会账走人。 二楼的刘玉节很快酒足饭饱,掌柜及时出现在雅间门外。 哈腰说道“刘爷,今儿的鱼不知是否合口味?”。 刘玉节起身,从袖子间抽出帕子。 擦擦嘴“这鱼用热油起锅,加大酱先煎后炖。 竟是又鲜又香,回味无穷,好,好”。 说着将帕子掖回袖子,却不慎将帕子滑落到地上。 刘玉节也未察觉,边向外走边问道“该会账了吧?”。 “噢,还有五两七钱呐,能用一阵子”。 “好,不足时赶紧说,总不能压了你的本钱”。 “爷客气了,这些年都是爷看护着。 爷,您慢走”。 刘玉节没回头,挥挥手下了楼梯。 掌柜看着刘玉节走远,回到雅间。 关上窗户,快步来到桌旁,弯腰捡起帕子。 眼角扫过,见是用红彩颜料描绘的驻防图。 随即叠起来,走到门口“二奎,刘爷的菜剩下很多,热一热,你们吃吧”。 出饭馆东行六十步左右,一颗不知多少年的古槐枝繁叶茂。 浓密的树冠中,在饭馆用饭的三个猎人,正斜靠在枝杈上。 看到刘玉节出了饭馆,其中一个汉子说道“你俩谁去看看,这刘参军是哪个营的?”。 一个年长些的说道“我去吧,刘家堡我兄弟正好在南道营”。 那人转头,就着月光看着另一个精瘦的汉子。 “猴子,没的选啦,一会儿有出城的,还得你接着”。 “有什么呀,左右咱们待不了几天。 昨儿个来人不是说,山里盖砖瓦房。 咱们外勤司可以先分房,这得回去挑个好位置”。 另两个凑到这叫猴子的跟前“这可是大事儿,走时还没动静”。 “可是在满都护,骆大哥被霸爷甩了脸子。 这才想法挣回脸面,若是立了功到有的说。 不过那范先生鬼精一个,组建了府卫司。 这以后,咱们这些人,想吃口饭都难喽”。 “也不尽然,回去和骆大哥商量下。 拿点银子,把以前的老兄弟都找回来。 一是有饭大家吃,二是路子都是现成的,谁能干过咱?”。 “是这理儿,回去就跟大哥说”。 “嘘~来了”,饭馆后门开了条缝。 一个小厮穿过小巷来到大街,左右张望了会儿。 颠着脚尖,快步向东而去。 树冠上,一个汉子道“猴子,去吧”。 “草,这货也是练家子,跟丢了可不赖我”。 “说什么丧气话,你到城门等着,这货一准儿到”。 “好几个门,我知道是哪一个?”,“狗日的,通陵门”。 三人又停顿了会,见再无变数。 顺着树影滑到地面,三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三人走后一刻钟左右,饭馆旁边的铁匠铺子,掩死了最后一点缝隙。 门后一位老者,一瘸一拐的进了后宅。 推开屋门,木桌旁,有个中年秀才正在油灯下读书。 见老者进屋,秀才放下书“人都走了?”。 “都走了,一东一西,那个参军也回营啦”。 秀才想了下,摇摇头重新拿起书。 老者抬头看看,见这秀才没有下文。 便出门回到前面铺子,合衣躺在木板上,只一会儿就响起鼾声。 通陵门处,三十顶军帐顺着城墙根搭建。 窄小低矮的城门,只有一辆马车的宽度。 十一个城门兵,抱着长矛正坐在墙根下迷糊。 月光倾泻城头,在城墙跟下留出大片墙影。 迎门街道上,一辆黄牛车吱呀吱呀的向通陵门而来。 值夜的兵丁起身,点亮火把。 看着来到近前的牛车,向后退了几步。 嫌弃的问道“老孙头,谁家的?”。 老孙头点亮车辕上的马灯,指指车上未上漆,破旧的棺材。 擤了把鼻子“青石街四柳胡同,庆嫂子家的”。 “遭疮疣那个?”,“可不是怎的,多健壮的人。 一时贪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长了一身疮疣。 庆嫂子好容易攒了几两银子,盘算修房子,娶门亲。 这倒好,钱花光了,人也没了。 这庆嫂子,一辈子都泡在苦水里啦”。 (本章完) 正文 第61章 抚顺城1 第61章 抚顺城1 “谁在哪儿,这么晚出城?”。 老孙头还在碎嘴子嘚啵嘚,一声呵问吓得他赶紧住嘴。 在车前问话的兵士转身,行礼后回道“张百户,化人场老孙头赶夜。 死的是四柳胡同庆寡妇家老儿子,得疮疣的那个”。 那张百户原本往前走,听到疮疣二字,赶紧停住脚步。 伸袖子捂住鼻子,呵骂道“周平,你他娘的离远些,活腻啦。 你们傻站着干嘛,赶紧开门让老孙头滚。 老孙头,我可告诉你,今晚不许回来。 那棺材不能要了,一起烧掉听着没。 敢拉回来,一准儿用箭射死你”。 吱扭扭小铁门开启,老孙头哀求道“本就没要钱,这再搭上棺木,这位爷~”。 话没说完,张百户从地上拿起块石头,‘嘭’砸在牛背上。 老牛吓得闷头就向城外跑去,把老孙头拽了个趔趄。 得亏撒手快,不然卷进车底,不死也丢半条命。 当下也顾不得还嘴,咬牙奋力追了上去。 周平不忍,挠着头皮问道“张百户,何苦如此?”。 张百户没理他,吆喝着关上城门。 又打发人抬来石灰,将门前五十步全撒满才罢手。 忙完了擦擦汗,对有些明悟的周平说道“什么他妈的疮疣,那是毒疮。 烂的水粘身上,就得跟着一起烂。 明天报上去吧,庆嫂子连屋带人,够呛”。 不提二人闲扯,单说牛车窜出通陵门。 老牛到底见过世面,刚才挨了石头。 受了惊吓跑出城门,冷风一吹,加上黑漆漆一团,很快镇静下来。 跑了一里路,来到一处坡地。 借着月光,啃食着路边的野草。 老孙头捡起甩掉的马灯,见牛停下,也不跑了。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慢悠悠走着。 牛车底下,啪嗒掉下一人。 一个精瘦汉子,悄没声息翻进草丛,连老牛都没察觉。 老孙头坐上车辕,拍拍牛股。 老牛熟门熟路的沿着砂石路,向东岗子化人场走去。 牛车走出去三里多,草丛中精瘦汉子起身。 摸出布袋子,将里面一些粉末抖搂到身上。 嘴里低声骂着,远远的尾随车后。 翌日巳时,整个沈阳城人喊马嘶。 各个卫堡汇集而来的人马,将三条大街塞得满满当当。 百户总旗们大呼小叫,召集麾下人手。 拿着总兵衙门调令,寻找自己的千户。 千户官们在各个路口插上标旗,旦有来报到的,放下行李兵刃。 前往总兵府,帮忙搬运本队的军辎粮草。 各色标旗,认旗,将旗,队旗,令旗插满大街小巷。 不时有穿着铠甲的家丁,跳到大车上高喊“会骑马的到这边”。 “赶车的有没有,到这里”,“谁会做饭?,再来些人”。 “打过火器,放过火铳的来这里”。 “弓箭手,弓箭手这边报到”。 “打铁的,会修铠甲兵器的,这边,这边~”。 “钉马掌的,给牲口看病,会给人止血缝伤口的都到我这里”。 大军出动,不是轮刀就上能完事的。 各类手艺,工种要求五花八门,品类繁多。 自古到今,军队都是百工集聚地。 盖房造船,补路架桥,织席裁缝,接骨拔牙。 人才济济,心灵手巧。 有这么多人会手艺?,别逗了,人逼到份上,啥都会啦。 经略府大堂,一如既往的气氛凝重且紧张。 各类探马将消息传送给记录官,汇总后呈报给分管录事和知军。 紧急军情,直接上大堂呈报最高将领。 随军赞画和参军,知军们根据汇总的消息。 不时在沙盘上标注,敌我双方移动的位置。 张承胤连续几晚都没睡好,五十五岁的人,精气神有些扛不住啦。 年轻时,手中斩马刀,胯下宝龙驹。 先后跟随麻贵,马芳这些不世名将, 从风沙满天的宁夏,到沟深林密的白山。 几十年征战,大小战斗上千。 真正是饥餐胡掳肉,醉卧马鞍息。 此番奴赤把刀砍向朝廷,对这个对手,自己这些边关将领,怎会不知详情。 二十多年来,对这位建州卫指挥使。 朝廷从未有明确导向,剿抚模糊,战略随波, 直到演变为朝廷各方势力角逐的抓手,利益的摄取之地。 朝令夕改,眼花缭乱的关外封疆任免。 愈演愈烈的党争,肆无忌惮的贪腐。 最终使这条套着枷锁的孤狼,挣脱锁链。 破围而出,啸聚山林,独霸一方。 今天的抚顺,不是结束,而将成为让人不寒而栗的开始。 可都司的封疆们,这些党争中暂领上风的国之干城。 早就沉迷在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壮志凌云之中。 “大帅~,大帅~”,门外传来家丁统领廉伟的低呼。 正在闭目养神的张承胤睁开虎目,看着门外说道“两位总兵到了?”。 “一刻钟前到的,都司总堂的快马急递也到了。 比上次早了两个时辰,信使说后面还有。 两个时辰一波次,直到大帅兵发抚顺城”。 (本章完) 正文 第62章 抚顺城2 第62章 抚顺城2 “知道啦”,张承胤打断廉伟话语。 从椅子上站起身,甲叶子一阵哗啦啦响。 廉伟听到响声,进了书房,端起小桌上的托盘。 里面有披风,马鞭,头盔。 头盔顶一尺长红缨,是所有将士向往的塔尖。 张承胤没有戴头盔,手摁腰间宝剑,大步向前堂走去。 军曹看到张承胤进门,大声喊道“总兵官大人到~”。 “拜见总兵大人”,“不要拘礼,都去忙吧”。 张承胤摆手,来到沙盘前。 颇延相,马林侧身,让出一身之位。 张承胤看着最新兵马方位,诧异的问道“奴赤兵马没动过?”。 “对,依然在吕家堡跟下湾子一带”。 颇延相手捋胡须,皱着眉头回复道。 张承胤思索道“可有其兵马具体数目?”,“不足八千”。 马林说着略一停顿,接着道“游骑回报,发现三万新编步军”。 “是哪些部落?,还是掠走的边民?”。 “海西,海东都有,边民卫堡人数一多半”。 张承胤手指在沙盘边框点了几下“奴赤麾下无饷,各部所得均来自征战。 一有战事,能动者皆披甲上阵。 也就是说,他们的兵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诸位,此战万不可有速决之心。 各部务必仔细扎营,谨防奴赤破袭”,“某等尊令”。 “各部集结如何?”,颇延相回道“再有四个时辰,兵马可就绪”。 马林,刘玉节点头认可。 张承胤沉吟道“各部骑兵可先行勘察营地,外围游骑务必前出五十里。 万不能有轻敌之心,半个时辰后,骑兵开拔”。 马林一惊,抱拳道“大人,扎营辅兵尚未到来,可否延后?”。 不比行军扎营,硬寨需要土方搬运,进山伐木。 三个大寨最少要辅兵两万数,牲口大车上千。 各路战兵仅有一万左右,其中老军户和流民还接近半数。 靠自己修寨,没个二三十天如何能成? 这也是马林为何惊诧的原因,所以顾不上礼节,出声询问。 张承胤知道马林之忧,叹息道“辅兵征召,需经过都司各衙动员。 咱们呈上的文书,十天了。 除了一道道催促出兵文书,可有一兵一卒而来?。 况且即便从辽南出发,到这里也得半个月。 各位,多带铁锹镐头,锯子绳索大车。 作战修营两不误,只能如此啦”,“尊令”。 未时,颇延相率东南大营开出沈阳城。 前导马军一千五百人,炮营三千人,辎重大车一百八十辆。 酉时,张承胤率中军,既南门大营开出沈阳城。 此时的北疆重镇,皆是军民一体,没有治民官府。 但仍有上千乡绅地主,自发出城相送。 他们在路旁摆放香烛供品,酒水肉食。 更有伙计小厮,丫鬟婆子,敲锣打鼓,端酒送肉。 张承胤跳下马,虎目湿润。 接过乡翁敬献的美酒,大声喊道“各位乡绅父老,此番征战。 不扫平掳寇,断不收兵。 张某代麾下铁血将士,饮下这满载殷切期望的美酒。 自当奋勇杀敌,早传捷报。 张某在此,代表出征的六万戍边将士,感谢大家”。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张承胤将碗中酒一饮而进。 随后翻身上马,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四千五百骑兵,各个威武雄壮。 刀枪如林,旗幡如海,盔甲耀目,战马如龙。 城头之上,城防卫士敲响出征鼓。 人们向着强壮的骑兵挥手致意,马上将士右臂横于胸前,向人们告别。 这一刻,没了欠饷的牢骚,没了半饥半饱的不甘。 只剩满腔的豪情,只留杀敌的渴望。 不求砍出万户后,只求立功得温饱。 铁甲红缨枪在手,满腔热血洒山川。 酉时,马林率领的西大营,从沈阳北门开拔。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没有欢送的人群,只有战马和步军整齐的脚步声。 马林身姿挺拔,稳坐马鞍桥。 双眉紧锁,脑中思索着未来的战事。 转头招来长子马燃,低声道“尔回府,悄悄搬运火器八百件运至大营”。 “父亲,如此一来,府里没剩多少啦”。 “打赢了,什么都有”,“父亲~”,“去吧”,“喏”。 见马然率三十名家丁走远,随后招来二子马灿。 见此子满面战意,心中欣慰。 吩咐道“有个差事,你得跑一趟”。 “父亲大人吩咐”,“好,去找你三叔。 召集乡民多多益善,西大营需掘壕沟三道。 每道两千步,深四尺。三天完工,每人每天一两银子”。 “这么个差事,岂不是耽搁孩儿杀敌?”。 “误不了,此番为阵仗,非奔袭围剿。 安心办差,杀敌有的是机会,到时别嫌累”。 “好嘞,打起仗来,可别拦着我立功就成”。 马灿说完,招呼身边家丁,打马而去。 (本章完) 正文 第63章 抚顺城3 第63章 抚顺城3 看着马灿远去,马林心中稍定。 还有三个儿子,当年跟随老父回了关内。 前程虽受些波折,好歹清净安逸。 世代武将,除了马革裹尸,又能苛责什么,这已经是很好了。 戌时许,夜幕初降。 刘玉节率五百中军骑兵,会同城外等候的一千五百军户。 跟随领路的斥候,向西山行进。 此番将在沈阳城西六十里,广布疑兵,迟滞可能到来的西辽蒙人。 沈阳城兵马齐出的同时,在抚顺城正东,一百二十里的浑苏河滩上。 一支近千人的骑兵,正艰难跋涉。 浑苏滩地处浑河与苏子河交界处,枯水期成了浅塘沼泽之地。 这片滩涂东西二十里,南北斜向近六十里。 此时的浑苏滩本该芦苇荡漾,候鸟成群。 每到这个季节,附近山民都会成群结队,来此摸鱼打雁掏鸟蛋。 很多家庭总能凭此换来布匹盐巴,和女儿的扎头绳。 而这片滩涂沼泽的西面山岭,就是鼎鼎大名的萨尔浒城。 当然,现在这座围山而建的土城,满是残垣断壁,已沦为野兽家园。 两年前,自称天命汗的奴赤迁走这里的六百户人家。 彻底捣毁了地窝子,和茅草屋。 连当年城主诺米纳的五间石头房,也未能幸免。 今晚的这片滩涂,不仅没有蛙鸣惊鸟,连地鼠都不见一只。 因为在三天前,一支百人队。 将熬制的狼粪虎粪,泼洒在这片滩涂。 并在可通行的地方,用芦苇打结做了标识。 所有的精心准备,都为了今晚这支骑兵的穿行。 两个时辰后,这支浑身泥浆的骑兵,抵达了抚顺城西北的惠山堡地界。 在惠山堡东南十里的一处山坳里,这支骑兵藏于茂密的树林中摸黑扎营。 月光透过枝叶,斑斑点点的洒在这群骑兵身上。 三十名身穿铠甲的建州白甲,环卫在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将领身边。 这个青年身上的铠甲,与三十个白甲兵并无二致。 只有衣领处的雪白丝绸里衬,彰显这青年是部落贵族的身份。 寅时许(三更天),外围哨位传来夜猫子咕咕声。 一刻钟后,斥候带着两个人来到青年将领身边。 来人提着一盏蒙着黑布的灯笼,只在底下露出碗大的亮光。 见到这青年,来人将灯笼交给身后之人。 抱拳一礼,说道“可是杜度台吉当面?”。 那青年也是抱拳,应道“正是,你是赵一鹤大人吧”。 “当不得大人,正是在下,原本想着拂晓才到。 竟提前两个时辰,真是好样的”。 “大汗诏令,不敢懈怠,还请赵大人多指点才是”。 “好说,各部送来的璞头兵(卫堡俘虏),已集结三千五百余。 此地与驻抚顺西门大营的马林部,仅相隔五十里。 穿山而过,只需一个时辰,杜度台吉尽可宽心”。 “如此距离,明军游骑竟未察觉?”。 “他们的三千骑兵亥时抵达,并未扎营立寨。 想必后续兵马尚未到来,所以只在浑河西安树林中歇息”。 “刘将军认为几时发动突袭?,还望不吝赐教”。 “台吉言重了,赵某乃降将。 自是难以抬头,蒙台吉不弃,今后自当鞍前马后,侍奉周全”。 “别人都爱锦上添花,你却偏偏烧我这冷灶。 某的身边,仅存这白甲三十人。 部族人口不到一千户,你这是何苦?”。 赵一鹤闻听,双膝跪地“台吉乃耿直之人,唯一未对赵某冷嘲热讽。 台吉待赵某为袍泽,赵某愿为台吉家奴,纵百死无悔矣”。 杜度伸手扶住赵一鸣手臂,用力将其搀起。 微弱的光线中,赵一鸣眼角泪光闪动。 “赵将军,本台吉旦有出头之日,定待汝为腹心”。 不提二人惺惺相惜,‘浓情蜜意’。 单说颇延相的东南大营,两座山包相连。 方圆一圈五里,此刻灯笼火把,亮子油松,宛如白昼。 四十六岁的副总兵,没有一丝排场。 此刻正光着膀子,轮着铁镐挥汗如雨。 带来的五千人马,全部化身民壮。 围着两个十丈高的山包,连刨带挖忙的不亦乐乎。 山包上大部分树木已砍倒在地,四十个炮位已初现端倪。 沈阳总兵府六十门佛郎机炮,留下二十门守城。 其余四十门,全被颇延相带在身边。 倒不是怕那个啥汗,主要是可战之兵忒少。 一旦出击,无人留守大营。 守护大营,就没有出击兵马。 这几天为这事,没少喝闷酒。 义兄张承胤,还有那马总兵。 这次只有亲兵家丁支撑,万一战损过大。 没了亲兵防身,在这关外谁还理你。 奴赤突袭抚顺,周边近百个堡子人口牲畜,都被掳掠一空。 往年随处可用的壮丁,现在跑出百里都见不到一人。 都司除了催催催,屁都不是。 征战一生的将领,一本奏章就可能丢官罢职。 闷着头一边乱想,一边在和大地较劲的颇延相。 呼哧带喘的直起腰,擦擦额头汗水。 看着山包下,壕沟拒马栅栏正在成型,心中好歹安稳些。 (本章完) 正文 第64章 抚顺城4 第64章 抚顺城4 李应选是参将职,往年都是负责新兵集训,今年头一回无处抓丁。 在颇延相不远处的炮位上,又压了块大石,直起腰擦着脸上的汗水。 五月初的辽东,后半夜宛如深秋。 在这两个山包的东南大营,每个人却都是浑身冒汗。 看到副总兵停下镐头,正在四下瞭望。 李应选拿起身边水囊,又从背袋里找出烟沫烟斗。 跳出炮位,来到颇延相身边。 递上水囊说道“大人,三更天已过,是不是让骑兵营的兄弟眯一会儿”。 颇延相拔出水囊塞子,‘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放下水囊,接过李应选递来的烟斗,抽了两口。 身上疲惫消散不少,看着正在修理树杈子的骑兵们。 点点头“五百辎重兵,再加五百辅炮手继续挖壕。 其他人都歇着,恢复体力,以应不测。 另外,火头军做饭吧,多放点肉”。 “成,你坐树桩上歇会儿,我去安排”。 李应选一边手里卷着喇叭烟,一面向传令兵走去。 刚转过身,抚顺城西传来‘砰砰砰’的连续暴响。 隐约间,还有大片光亮频频闪烁。 颇延相在裙甲上磕掉烟灰,将烟斗扔给李应选。 大吼道“传令戒备,马林部遭袭”。 短促的牛角号吹响,疲惫的官兵扔掉铁锹锯子。 忙不迭的穿上铠甲皮甲,找出雁翎刀长矛弓箭。 炮手们玩命的把炮推进炮位,弹药手跑到山包下,从大车上扛起火药箱,开始搬运上山。 更多的辎重兵,抬着实心弹丸箱,咬牙往山包上运送。 从傍晚干到三更天,饭没吃一口,体力有些跟不上啦。 颇延相对李应选喊道“告诉火头军,抓紧做饭”。 “喏”,“郑国良,葛世峰,黄瑗”,“在”。 “郑国良率火铳手,弓箭手到山包下栅栏后布防。 葛世峰检查所有炮位,随时消灭靠近大营的人马。 黄瑗将骑兵带到南侧树林中,守护三里外的河流。 做好增援突击准备,可明白?”。 “末将明白”,“去吧”。 颇延相吩咐竖起将旗,自己也不穿盔甲。 光着膀子,把斩马刀插在脚边。 对身边侍卫说道“传令下去,山包上熄灭所有火把”,“喏”。 看着城西不时闪烁的亮光,心想,马林这老小子,手里果然有宝贝。 这么密集的亮光响动,至少得一百具百虎齐奔的规模。 马林若知道颇延相的心思,指定得吐他一脸唾沫。 此时根本无暇考虑别人,几千人正被压制在树林中动弹不得。 一刻钟前,马林正坐在树底下的草丛中假寐。 三百步外,树顶上的暗哨发现异常。 月光下,光亮平稳的河面,起了阵阵涟漪。 哨兵揉揉眼,浅水处站起几百人。 这哨兵赶紧发出‘咕咕’的示警声,却无人回应。 眼看着这些人,正在架设上百口箱子。 河对面哗啦哗啦的人马入水声,开始响成一片。 哨兵急了,将大抬铳架到树杈上。 解开火绳,吹出火星。 对准最近的,正摆弄箱子的五个人。 拿起火绳点燃火信子,还未等抓牢枪托。 ‘轰’的声巨响,火铳就把哨兵顶出树外摔了个半死。 大抬铳里面四十八粒铁砂,劈头盖脸将六十步外的五个人打翻在地。 马林猛地惊醒,三更天,这声响格外震耳。 家丁们纷纷站起身,好在马未卸鞍人未除甲。 马林对着要拿火把的人说道“传令下去,不得点火把”。 话音刚落,北,西,南接连响起大铳声。 这是四周的暗哨,相继传出的示警。 紧接着,除了东面,其它三个方向均传来‘砰砰砰’密集的排枪声。 马林顾不得多想,唯一念头,必须向南门大营的中军靠拢。 好在东面河流处,没有喊杀声。 随即高声喊道“杨汝达,赵启桢,于华龙,麻岩”。 “末将在”,“迅速集结本部,蹚过河流,向中军靠拢。 杨汝达部披重甲,前面开路。于华龙部殿后”,“尊令”。 北西南三面喊杀声震天,‘砰砰’的火铳声爆豆一般。 铅子打穿树杈枝条,碎屑乱飞,发出噼里啪啦声响。 显示围攻的敌方人马,已经开始进入密林。 一阵銮铃声起,负责警戒的百户窦永澄快马而来。 “大人在哪里?”,“某在这里,怎么回事?”。 “大人,北西南各有两千步军靠近。 火铳手各三百余,是卫堡兵丁,里面有建奴白甲兵督战”。 马林气笑了“他娘的,奴赤驱赶着卫堡兵打咱们。 上哪说理去,窦永澄,集结本部。 和于华龙殿后,过河后向中军靠拢”。 “遵命”,“其他人上马,待杨汝达部撕开口子,即刻过河。 河对面情况不明,各部务必仔细应对,出发”。 (本章完) 正文 第65章 抚顺城5 第65章 抚顺城5 杨汝达集结本部八十人重甲骑兵,牵马来到白天观测好的渡河地点。 这里河底皆是砂石,最深处也就两尺。 刚走出林子,迎面传来‘砰砰·飕飕’的暴响。 杨汝达面无血色,大吼:“百虎齐奔,躲到树后~。” 根本来不及,密集的箭矢,冰雹般砸了过来。 即便是人马铁甲护身,依然被打的人仰马翻。 众人手忙脚乱拢住战马,护住马头。 几息间,响声渐歇。 这些火器大家都熟悉,知道装填很麻烦。 没了恐惧,开始咒骂着爬上马背。 有两个倒霉催的,被战马踩死。 杨汝达看着北侧八十步外河滩上,黑乎乎一群人。 河里还有大批人马渡河而来,好在相隔上百步。 当下顾不得浑身疼痛,奋力爬上马背。 抽出斩马刀,大吼道:“一家子都等咱撕开口子。 众兄弟,过河。” “嗷~,嗷~,嗷嗷~。” 能穿重甲的,没一个是吃草的,全是拿肉喂的。 此刻发了狠,百十步的河面。 河底下又是砂石,一口气就冲过去啦。 所有人都这想法,嚎叫着冲向河中。 杨汝达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在重骑当头人,落第二位都会被人看不起。 战马窜进河里,马蹄只陷半尺。 杨汝达心中大定,冷眼看着北面百步外河中的骑兵。 虽然月光明亮,依然难辨哪路人马。 回头随意看向水面,竟发现水中出现很多木桩。 白天查看时,自己亲自跑了个来回,根本没有这东西。 关键是排列挺齐整,就像驰道两旁的标界石。 正愣神的工夫,水面木桩突然爬起。 那是什么木桩,全是坐在水里的兵丁。 他们挥动手里的钩镰枪,大呼小叫的捅向马蹄子。 得手后往回一拉,重甲人马轰隆摔进河中。 杨汝达吼叫着,左砍右劈,还是被勾住了马蹄子。 整个人飞向空中,咬牙一个前翻,站在河里。 迅速砍翻几个冲上来的贼兵,左右晃着拔出脚。 不断有骑兵被勾翻战马,马背上骑兵特倒霉的直接栽进水里。 只露出两只脚在水面上,更多的跑到队伍外,陷在深水中。 杨汝达俩眼灌血,大吼着:“向前冲,别散开,解甲,捞人。” 一边喊一边甩掉铁甲,轮着斩马刀,怒吼着砍杀靠近自己的贼兵 只要兄弟们听见自己的喊声,就有冲击的方向。 短暂慌乱过后,藏在水里的三百钩镰枪手被砍杀一空。 二十九骑重甲兵死在河底泥沙中,剩下的五十骑冲到对岸。 百户高贞拉风箱般狂喘,来到杨汝达近前:“大哥,上我的马。” 话音刚落,‘嗖嗖嗖’箭矢瓢泼般洒来。 很多在河中甩掉铁甲的骑兵,浑身插满箭矢。 杨汝达身中三箭,咬牙高喊:“杀奔中军,快~。” 第二轮箭雨紧随而至,‘噗噗噗’,杨汝达乱箭穿身。 奋力扭头看着树林,马帅冲在最前头,杀上来啦。 大帅,这里有埋伏。 杨汝达无力的张着嘴,喉咙发出‘嗬嗬’声,仰面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马林影影绰绰辨识到铁甲骑遇袭,也未多想。 率大队人马来到河边,见铁甲兵已冲到对岸。 来不及心疼死在河里的重骑,手举斩马刀大喊:“众将士,目标中军大营,随我冲。” 一马当先就冲进河里,‘嗷~嗷嗷~’,两千骑兵嚎叫着窜出林子。 百十步宽的河面,轻骑兵转瞬既过。 此时弯月西移,四周越发黑暗。 马林辨别着喊叫声,从正在玩命搏杀的铁甲骑西侧杀进人群。 根本不知道面前何人,旦有挡路者皆是一刀砍过。 麻岩,俞成名,郢广三人紧随其后。 河对面这些偷袭的骑兵,正围着铁甲骑兵互砍。 更多的散在四周,警戒河的对岸。 马林部的急速冲锋,使这些原地徘徊的偷袭人马吃了大亏。 凭着脑海中的记忆,马林极力辨别方向。 斩马刀舞的跟风车般密不透风,身上腿上也挨了好几下。 战马连窜带蹦,也是豁上马命的狂撩。 两千骑兵,摧枯拉朽般杀透来袭的骑兵薄阵。 跑出五里,马林带住缰绳。 高声喊道:“各部清点人马,铁甲兵上来没。 窦永澄,窦永澄来没。” “大人,我在这,来啦来啦。” 正在扎伤口的窦永澄,打马上前。 “挂彩啦?伤势如何?” “皮肉伤,能使上劲。” “汝带探马队,等候铁甲队。 一刻钟后,不管来多少,都去中军回合。” “尊令” 阵阵喊杀声传来,想必步军正在过河。 马林恨恨的骂道:“一千骑兵,就敢突袭马家军。 真是好狗胆,那些火器都是从哪儿弄的?” 俞成名道:“建奴骑兵不过千,步军是卫堡投降的军户。 火器都来自卫堡,错不了。” 马林看了眼黑漆漆的夜空“奴赤有火器,兵马数量可能翻倍。 必须立刻告知张大人。” 郢广在一旁喊道:“大人快看,中军遇袭。” (本章完) 正文 第66章 抚顺城6 第66章 抚顺城6 马林扭头观瞧,南城门大营方向的天空瞬间光亮。 枪炮轰鸣,兵器碰撞喊杀震天。 自己这边都是摸黑搏命,贼军也是默契的没亮火把。 中军大营那里正好相反,十里外看着都亮如白昼。 这已经不是几千人的规模,这他娘的至少得二三万人举着火把拼杀。 马林面色冷峻,看着周边的家丁。 三千人出城,后半夜剩下不足两千。 可中军大营的张承胤,是自己钦佩的好上级好大哥。 身边只有不到三千的轻骑,和亲兵家丁二千多。 营地充其量只有少量拒马,若是遭遇几万人围困,九死无生。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的传来。 马林知道,自己不能再等。 五十四岁了,该他娘的浪一把啦。 圈动战马来到队前,夜幕中,竟然清晰的看到,家丁们决死的目光。 都是马家的好儿郎啊,马林挺直腰背。 紧握斩马刀,高声呵道:“各位兄弟,承蒙看的起马某。 这些年,能和兄弟们在一起,妈拉个巴子,畅快。 现在,马某要去办点私事。 你们赶回沈阳城,截住大公子和二公子率领的民团。 待马某办完私事,咱们再重逢。” 一旁的麻岩一听就急了,瞪着大眼喊道:“大人,家丁队都是您捡回来的孤儿。 没有您的一口饭,早就喂狼啦,想扔下咱们,没门。” “没门,没门。” “大人,多一把刀,多一份胜算,带上我们。” “马帅,福难同往,马家军没孬种”。 赵启桢,于化龙,高贞等纷纷喊叫。 马林强忍激动心情,怒骂道“一帮子泼才,反了天啦。 他妈拉个巴子听命令:赵启桢·于化龙,率亲兵营,甩开身后这万把人。 务必返回沈阳城,挡住两位公子的民工队。 麻岩·高贞,率家丁队,随马某去会会奴赤的弯刀。” “末将尊令。” 远处出现贼军游骑,步军的脚步声隐约可闻。 马林不再耽搁,看着亲兵队一千五百骑消失在夜幕中。 对着麻岩和高贞说道:“点起火把,让后面的贼军跑快些。” 几十支火把亮起,游骑的弓箭已经飞射而来。 马林高举斩马刀,大呵道:“大帅有难,不能不救。 众兄弟,随某杀~。” “杀~,杀~,嗷嗷~。” 八百家丁八百虎,决绝生死勇向前。 战马跑过抚顺西门,城南五里处,火把林立的战场出现在眼前。 密密麻麻的火把,层层叠叠的人群。 将城南那片方圆六里的树林,围得水泄不通。 马林稍一辨识方向,转头高呼:“护马面,加速,加速。” 家丁们摘下臂盾,护住马面骨。 上身紧伏其后,雁翎刀横在马鞍桥。 这是要决死冲阵,有去无回的打法。 马林斩马刀横挂马鞍桥,三尺五寸刀刃据右侧,锋刃向前。 麻岩·高贞分别在其左右两侧,相隔一个马身,斩马刀刃左右横出。 八百家丁紧贴马背,成箭矢阵序列。 不停的用马刺磕马,战马疯魔般狂冲,肚皮都快蹭到地面。 打闪亮眼风驰电掣,连战场外警戒的游骑都没反应过来。 这八百骑兵,一头就撞进了密集的步军大阵的后背。 残肢碎肉卷起血浪,长矛标旗如被割倒的芦苇。 人头滚滚,摧枯拉朽,惨叫震天,将阵中猛烈暴响的火铳声都盖住了。 被压制在林中的张承胤,很快嗅到不同。 身边的蒲世方,梁汝贵,李弘祖,龚念遂。 也都转过身,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张承胤。 从三更天开始,中军就被三万贼军重重包围。 几次夺路出击,都被猛烈的火器击溃。 仅仅两刻钟,中军就剩下不到两千人。 正在寻找缝隙,准备向东南大营方向突围时。 围的跟铁通的西侧,被一支骑兵,神奇的撕开了上百步的口子。 众人在这一刻,脑海中纷纷响起一个声音,杀出重围,回沈阳。 看着几位千总,千户都看自己。 张承胤如何不知他们的念想,有生的希望,谁愿赴死? 张承胤摘下头盔,今天才感觉,这头盔如此沉重。 扔到马下,握紧手中马槊。 看着眼前跟随自己,征战八千里的部下。 朗声说道:“马总兵,和他的亲卫营来解围啦。 人马不过千,也是伤亡惨重。 在兵马伤亡七成的情况下,他们依然决死向中军靠拢。 咱们若是回沈阳,颇副总兵和炮营怎么办。 今夜,奴赤兵马已近六万,火器两千多件。 而他本部的八旗,至今仍未露面。 咱们不能再把大炮留给他, 本帅命令:李弘祖·龚念遂率五百骑兵,在大军出发后,突然南下。 务必杀出重围,与在筒子河的颇延相骑兵队会合。 李弘祖临时任统领,遇事可专断。 拿上本帅宝剑,做好出击准备。 其他人,随本帅杀奔东南大营。 大炮在手,好歹也要崩下奴赤的狗牙,出发。” 林外响起马林的喊声:“大帅,大帅可在?”。 (本章完) 正文 第67章 抚顺城(结) 第67章 抚顺城(结) 张承胤豪气万丈,高声喝道:“马总兵,且歇息。 这百骑破阵之名,不能让你独领。 某张承胤,也陪贼军耍一遭。 众儿郎,东南大营,冲~。” “杀~,冲~冲~,嗷~。” 趁着贼军火器装填,马林破阵的短暂慌乱。 张承胤冲在最前,率一千两百骑兵,向东南方向杀奔而去。 举着火把的奴赤步军,成了被屠宰的羔羊。 张承胤舞动马槊,砍瓜切菜般杀进人群。 双臂千斤力,马槊动乾坤。 旦有龙城在,飞将后来人。 张承胤很久没如此畅快淋漓的砍杀,此时早已忘记,自已是老年。 纯熟的招法,流畅的砍杀术,都是上千次搏杀换的。 每一次劈砍,都有人马毙命。 每一次突刺,都有亡魂飞冒。 仅仅半刻钟,张承胤就凿穿了东侧厚重的步军方阵。 闷头砍杀的张承胤,眼前豁然开朗。 身后蒲世方,梁汝贵齐声惊呼:“大帅,俯身,快俯身”。 张承胤虎目扫过,一百步外,三十具百虎齐奔,正对准自己。 张承胤将马槊高高举起,大吼道:“杀~~。” ‘砰砰砰~·嗖嗖嗖~’,数不清的箭矢瞬间钉满他的全身。 人和战马,竟然神奇的保持冲锋的姿态,固定在原地。 冲在最前面的千总,千户,百户二十多人。 被密集的箭雨射成刺猬,人马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后面骑兵失去方向,疯癫似的向四面八方冲杀而去。 相隔八百步的马林,看到四散冲杀的骑兵,心中长叹。 果断拨马,向树林中冲了进去。 越过满地的人马尸骸,在快冲出林子的时候,遇到了正亡命冲阵的李弘祖。 两人合兵一处,杀透重围,直奔筒子河而去。 东南大营的颇延相,也到了最困难时刻。 三万多奴赤步军,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 将两座山包围死,山下马军已失去联络。 栅栏处的防线早已失去,身边只余不足千人。 在山下密集的火铳和百虎齐奔,神火飞鸦攻击下。 颇延相人马正在迅速减少,火炮无水降温,半数都已炸膛。 身披数创的颇延相,坐在大炮炸膛后的大坑旁边。 看着山下蜂拥而上的贼军,干咽着喉咙。 对身边的李应选道:“打了半夜,杀的都是卫堡军户,部落奴隶。 这奴赤不再是豺狼,想做老虎啦。” 葛世峰气喘吁吁,跑到颇延相身边。 一屁股坐到地上,指着越来越近的贼军说道“大人,这些人疯了怎的。 只有百十个巴牙喇督战,这他娘的两万多人不敢跑。 情愿顶着炮弹送死,末将想不通啊。” “本将也想不通,炸掉所有火炮。 咱们就冲下去,问问阎王爷,到底是他娘的怎会事。” “好嘞,咱们一起去,路上不孤单,哈哈哈哈~。”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剩余的二十多门炮自爆一空。 颇延相,葛世峰,李应选相视一笑。 各自举起斩马刀,嘶吼着跳出炮坑,冲进密密麻麻的贼军中。 余下不足千人的炮手兵丁,只要还能动。 全都挥舞大刀长矛,义无反顾的冲杀下去,很快淹没在人海中。 马林和李弘祖杀透重围,急速趟过筒子河。 天光微亮,曙光咋现。 疲惫不堪的人马到达筒子河南岸,马林眼前一黑,掉落马下。 很多人也跟着摔落,更有战马悲鸣着倒地,哀嚎几声没了声息。 麻岩,高贞踉跄着扑到马林身边。 轻轻扶起唤道:“大人,大人。” “老爷,快醒醒,老爷,快醒醒。” “不要吵,水来。” “哎~,好咧。” 水囊递过来,马林咕咚咚喝了几口,恢复些精神。 五十多岁啦,相当于后世年近七十。 前后大半个时辰,不停的亡命厮杀,有年数没这么痛快过。 麻岩看到马林无碍,心下大定。 起身招呼众人相互包扎伤口,取出身上箭头。 高贞收拢人员,清点人数。 李弘祖已经得知张总兵就义,颇副总兵也难以幸免。 坐在树底下,望着河中洗漱的残兵。 抱着张承胤的宝剑,心头悲戚欲哭无泪。 龚念遂是东州前来增援的参将,与张总兵无甚私交。 依然为总兵官豪迈冲阵,慨然赴死的决然而震撼。 忍着浑身酸痛,起身拍拍李弘祖的肩头。 劝说道:“喝点水,抓紧歇息,咱们还得寻找颇副总兵的马队。” 说完,自去河里洗漱。 李弘祖站起身,接过家丁递来的水囊喝了几口水。 来到马林身边,抱拳躬身:“拜见马大人。” “快坐下,咱们一会儿还得赶路。 此地向南二十里,有个叫苏家屯的山窝子。 那里地势崎岖,易守难攻。 这河边听不到厮杀声,想必东南大营战事已了。 若是颇副总兵的马队突围,一准儿会去那里。” “一切遵从大人调遣,这是张大人佩剑。 凭此剑,可接管颇副总兵的骑兵营。” “唉~,你带在身边,留个念想吧。 此番奴赤调动的兵马,数目巨大。 同时摧毁吾三大营地,这需要准确的消息。 比如在沈阳时兵马调动的时间,各大营兵种火器将领配置等等。 这些都需要咱们细细思量,当务之急,先离开此地。 绕路返回沈阳城,因为奴赤的主力八旗军尚未出现,不能大意啊。” (本章完) 正文 第68章 不怕撑着 第68章 不怕撑着 李弘祖满心悲痛,并未将马林的话放心上。 半个时辰后,三百名能上马作战的汉子集结完毕。 五十六个丢手断脚的伤员,由五名未受伤的兵丁看护。 将在前队出发一刻钟后,远远跟随。 六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前出五里,搜寻颇延相的亲兵马队。 到苏家屯的二十里,全是山岭沟壑。 准确的讲就是没有路,它属于永和堡最北端的村子。 各卫边界划分,都是依据河流,滩涂,或无人烟的沟壑为边线。 从早期部落,到如今卫堡,无不如此。 众人沿着沟壑缓慢前行,山岭植被稀疏灌木低矮。 山岭顶端泛红的岩石,给了斥候良好的视野。 穿行六里多时,陆陆续续的人马尸骸出现在眼前。 从衣甲分辨,是建州卫奴赤的人马,也有身穿官军青铜泡钉皮甲的亲兵。 马林等人知道路线选对了,对于官兵遗体,只能寻找洼地捡来石块埋压。 众人搜集兵器弓箭水囊吃食,很快三百多人都挂着三五张弓,两三匣箭。 麻岩不知疲倦的跑来跑去,寻来近七十匹在四周游荡的战马。 人分种族,马如一家。 这些马鞍齐全的战马,看到大队骑兵穿行。 像找到家一样,蹦跳嘶鸣。 众人连吃带喝,体力恢复了七七八八。 马林吩咐将多余的马匹,送回伤兵队。 人马恢复状态,行军速度加快。 辰时许,远处的斥候发回信号,马林下令人马隐匿。 爬上一处山包,抽出单筒镜。 五六里处的一片开阔地,几百骑兵正在混战。 没有队标旗,盔甲显示,正是要找的颇延相亲兵队。 马林仔细观看了四周,回到马队。 招呼李弘祖,龚念遂,高贞来到近前。 在地上边画图形,边说道:“三个山包外是片开阔地,建奴骑兵四百多。 官兵不到二百,正是咱们要找的人,已危在旦夕。 左侧沟里无大石,可纵马。 尔三人各率五十人,披双层甲。 无需理会外围游骑,直接猛撞进去解围。 吾让麻岩率后续人马,把网张开。 用弓箭锁住所有通道,不放走一人。” 随后约定时间,命令下达。 各队依次向预定点进发,当建州卫游骑发现时,已经晚了。 李弘祖满腔的悲愤化作纣气,策马如闪电般撞进建奴骑兵阵中。 手中斩马刀携风带雷,将未及转身的建奴兵丁接连砍翻。 碎肢脑袋飞舞,污血喷洒。 大刀所致,人身马首皆砍成两节。 麻岩和马林从东西两侧包抄而上,来不及喘息快速开弓放箭。 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让惊慌失措的建奴彻底没了战意。 各自拨马开始逃窜,在漫天箭雨中,根本无路逃生。 连外围游骑舍马上山,都被马林部的斥候砍死。 半刻钟后,马林来到获救的官兵面前。 黄瑗眼含泪水,单膝跪地:“马大人,我家总兵,他~,他~。” 马林看着伤痕累累的黄瑗,跳下马拉起他。 见都是皮肉伤,轻拍肩膀道:“吾都知道,咱们好歹都留下口气。 好好练兵,给大帅们报仇。” 龚念遂来到近前,递上水囊说道:“问清了,是正红旗的人马。 大队人马正赶往沈阳,留下两个牛录在此督战”。 黄瑗平复下情绪,惊诧问道:“奴赤还真是好胃口,不怕撑着。” 李弘祖大步走来,看着眉头紧锁的马林。 朗声道:“奴赤兵马翻了好几倍,有了众多火器。 有想法不足奇,沈阳墙高城厚,能崩下他的狗牙。” 马林沉吟道:“奴赤若不找好开城门的人,是不会冒然攻城。” 李弘祖一拍脑门,这才想起马林说过军情泄露一事。 马林看了下四周,问黄瑗道:“还有多少人马?” “原本一千五,在打通水源地时,遭到近万人围攻。 几次冲锋,死伤近半。 颇大人发出响箭,让我等撤离。 后被一路追杀到此,仅余百十人。” 马林点点头,站到一块石头上。 对围上来的将领说道:“现在抓紧补充军械,进食恢复体力。 一刻钟后,能作战的,随马某先行赶回沈阳。 黄瑗和龚念遂率所有伤兵,及剩余的马匹。 赶回辽阳,把这里的事情传递回去。 若能及时增援~,算了,咱们就此别过。 各队开始准备,一刻钟后出发。” 一刻钟后,队伍分成两路。 伤兵队将一路南下,翻山越岭,赶往辽阳。 一路马林率领的三百八十人的队伍,绕道祝家堡,返回沈阳。 马林一路上心急如焚,但蜿蜒崎岖的山道,极大阻碍行军的速度。 很多时候都要牵马步行,太阳从头顶移到西山。 在晚霞漫天时,马林的队伍终于走出群山。 望着一马平川的原野,众人一阵欢呼。 再有三十多里,就能看到沈阳城了。 (本章完) 正文 第69章 打个欠条 第69章 打个欠条 众人整理马具,准备上马。 马林摆手示意暂停,喊来麻岩:“此去西北十二三里,有坞堡名上林,可记得?” “记得,前些天辽西蒙人打草谷。 攻破坞堡,掠走人畜,废弃了。” “没错,就是那里。 带上三十人,仔细着靠近。 周围若无伏兵,即刻回报。” “尊令”,麻岩转身,招呼三十个机灵家丁,打马而去。 李弘祖来到近前,不解的问道“大人,此地咱们熟悉。 与宁远卫相隔五十里,难不成奴赤敢南下?” “奴赤南下,时机未到。 清理沈阳城外三十里,还是能做到。 黄瑗说有两个牛录在东南大营督战,那么中军那里也不会少于两个牛录。 我的西门大营遇袭,早先遇到的,也就二到三个牛录。 即便奴赤八旗健全,按照总兵马数量,每个旗也就三千人马左右。 这一数已经顶天啦,七个牛录督战在外。 主力却开往沈阳,说明奴赤至少出动五旗兵马。 另外需要三万左右步军支撑,才能围住沈阳城。” “大人,如此一来,此番奴赤动用兵力,岂不达到十二万以上?” “抚顺城外,三大营分别被围死。 人马七万以上,已是定居。 其八旗主力至今未见,多估算些,才能不走老路。” 李弘祖听完,心中哀叹。 若非消息出了问题,怎会吃这么大亏。 明明奴赤兵马近十万,可一波波探马,总说奴赤不足两万,窝在赫拉图没动。 趁着夜幕初降,众人在树林中清理出空地。 点起柴火,用头盔当锅,好歹熬些粥饭。 这一天一夜,除了啃几口干肉,就是喝一肚子凉水。 搏命时候,全凭一口气吊着。 两刻钟后,黄米粥的香气弥漫林间。 家丁找出木碗,盛上碗热粥。 又削了两根树枝当筷子,端到马林面前。 闻着米粥香气,马林顿时感到饥饿难耐。 端过碗也不嫌烫,唏哩呼噜吃个痛快。 粥饭下肚,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听着林中鼾声如雷,马林依着大树也沉沉睡去。 正自酣睡中,马林被叫醒。 一看是麻岩回来啦,赶紧搓搓脸问道:“情况如何?” “老爷,上林堡残垣断壁,空无一人。 小的趁黑向沈阳城查探,城外五里军帐绵密,至少上万人马。 没敢靠近,就跑回来了。” 听到城池还在,马林放下心。 吩咐道:“给你留的粥,吃了咱们去上林堡歇着。” “好咧”,麻岩接过家丁递来的一铁盔粥。 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看着是真饿啦。 上林堡建在一处土岭高地,围墙把整个土岭圈了起来。 站在土岭顶端,白天可查看四面八方景致。 马林的骑兵队伍,刚到坞堡前的坡道。 从旁边的大树上,‘嗖’的声窜下一只狐狸。 最前面的麻岩乐啦,回头看了眼马林笑道:“老爷,来菜了。” 众人举着火把,勒住战马。 这狐狸有半大狼崽子大小,蹲坐在路中间不躲不闪,竟是威风凛凛。 麻岩取出弓箭刚要拉弓,马林道:“住手。” 马林翻身下马,因为他看到狐狸嘴里叼着封信札。 来到狐狸近前,马林蹲下身。 狐狸也不躲闪,有些不屑的看着马林。 马林顿时觉得好笑,看着信札说道:“莫非是给本将的书信?” 这狐狸脑袋歪了歪,认真的看了眼马林。 低头把信札放在马林跟前,马林惊异不止。 试探着拿起信札,见小狐狸没反应。 便打开信札,里面是自己签发的三万石粮食票据。 还有赠送铁匠,郎中人员数目。 马林欣喜,赶紧翻开第二张信纸。 上面歪歪扭扭不知什么笔写着:辽西蒙人三万骑兵撤回,见票还债。 若要保沈阳,铁岭,开原。 粮三十万石,银十万两,人口牲畜看着给。 落款处画了个骷颅头,马林看着信札,哭笑不得。 自己得亏活着回来,不然你找谁要账去。 麻岩不认字,在一边挠耳朵。 李弘祖凑到近前,马林起身把信札交给他:“战前考虑到辽西蒙人东进,与大帅商定。 请巡监林公公和知军常兴,寻找小霸王,挡住辽西蒙人兵马。 现在事成了,呶,派狐狸来讨债了。” 李弘祖看完信,嘀咕道:“竟有如此奇事,不是,给它钱,拿得动吗?” 马林看着狐狸,笑道:“人家是来谈下笔生意的。” 说完重新蹲下身,看着金毛狐狸道:“吾现在狼狈至此,即便同意保三城,也无钱粮给你。” 小狐狸仰头朝天,火把下,马林才看到狐狸脖子上挂着一个牌牌。 马林伸手托住木牌,见上面用红色染料写着:打个欠条。 (本章完) 正文 第70章 明码标价 第70章 明码标价 马林轻轻放下木牌,抬头看着星光璀璨的夜空。 心里道:天哪,这是人间?。 两天前,大军人马如龙开出沈阳城。 何等的气势如山,马踏山河。 短短两天,近万精锐骑兵,仅余三百。 也不对,还有赵启桢和于化龙的一千五百骑兵,不知是否进了沈阳城。 这又窜出只狐狸,瞪着小眼睛和自己谈生意。 也不能叫生意,可又是银子又是粮的,不就是生意嘛。 管他是啥,这么大的数目,你弄个狐狸来。 天哪,您倒是指点下马某;。 老天会不会指点马林不知道,小狐狸等得却不耐烦了。 马林身后的兵丁,和卫堡里提前来的哨探。 都围上来,指指点点嬉笑着议论纷纷。 李弘祖来到马林身边,对骑兵们摆摆手。 众人退后,仍然远远望着小声嘀咕。 小狐狸裂开嘴打了个哈欠,朝马林‘咕咕’两声。 马林一怔,笑了笑起身,对着黑漆漆的远方。 抱拳道:“小霸王,可否现身一叙?” 良久,无人回应。 难道真的没来?,这么大的事儿,也忒随意啦。 李弘祖小声道:“大人,难道奴赤真能打三城?” “哦,三城是不可能的。 有一点可以肯定,沈阳这里,是佯攻。 铁岭和开原,危矣。” “对,沈阳不仅有重炮,更是封住了五座城门。 李家冲阵不行,守城有些门道。” “是啊,即便有百八十个内鬼,也别想打开城门。 可铁岭,开原不行,两城各有一千兵丁。 卫堡军户都征调一空,尤其是铁岭,花花世界一个。 平时三教九流,鱼鳖虾蟹,南来北往的嫖客就有几千人。” “大人,这两座城若失。 林清,昌图,林峰,下肥四城岂不是旦夕可下?” “没错,届时~,叶赫就会成为孤城。 在那里协防的宗庆良部,就成为一支孤军。” 李弘祖听完,脸色大变。 看看马林,又看看手中的信札。 喃喃道:“可这~,可这~,太贵了些。” 马林看了眼晃着小脑袋,正打瞌睡的小狐狸。 把牙一咬,说道:“马钦。” “在”,身后一壮汉走上前,抱拳道:“大人。” “笔墨纸砚。” “喏”,这壮汉从侧身的牛皮跨兜里拿出文札。 又掏出个铜壶,拔出木塞。 取出毛笔,开始寻找地方。 麻岩来到近前,横着跪在马林身边。 马林笑着拍拍他的大脑袋,这么五大三粗的汉子。 年龄越大,竟学着揣摩人心了。 拿过本札子,也顾不得是奏折专用,就铺到麻岩的宽背上。 提笔略微思索,下笔写道:铁·开二城力保不失。 粮二十万石,银八万两,牛羊一万,布盐一宗,马林;。 写完就着火把亮光审视一遍,接过马钦递来的小印。 郑重的盖在签名处,吹了吹合上札子。 心里道:小子,这是马某一半家产了。 成不成,老子都得勒紧腰带过日子;。 走到小狐狸身边,蹲下身。 把札子伸过去:“该说的,都在这里,要不您先瞅瞅?” 小狐狸眼一瞪,张嘴叼住札子,扭头朝天‘吱咕吱咕’叫了两声。 众人都在愣神的工夫,一阵‘轰隆’响声。 ‘呼’的一阵狂风,一匹巨大的雪白战马。 越过围观的骑兵人头,准确的立在小狐狸身边。 小狐狸闪电般窜上马背,小前爪拍了马头一下。 这匹雪白马兽,蹭就窜了出去。 兵丁们慌忙闪开,很多人摔了个仰八叉。 马林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这他娘的还骑马来的,比当年老爹那匹风云兽可拉风多了。 兵丁们稀里哗啦爬起来,连掐带拧还扇嘴巴。 这么大的马,从头顶飞过,转眼又没了,鬼吧? 不提马林这帮子人瞎寻思,单说小狐狸和白龙。 风驰电掣如履平地,八十七里路,大半个时辰就跑到了。 人见人爱的土匪总瓢把子,那拉邵,哦不,邵一谷。 正坐在‘师兄’的墓碑前,跟乌力可,速布。 就着花生米,酸萝卜,还有一盆羊蹄子。 有口没口的喝着高粱烧,这酒是洪老先生送来的。 说是存了八百年云云,不过确实比马奶酒好喝多了。 邵一谷喝着有四十度的感觉,若是改用烧锅蒸馏一下,还是能换不少银子。 速布眼巴巴瞅着乌力可啃羊蹄子,狠狠的咬了口酸萝卜,竟也吃出了肉味。 邵一谷都尿三泡尿了,小狐狸还没回来。 这么点事再办不好,还能指望干点啥。 正在琢磨着,如何在这里盖座大殿。 不管祭祀,还是来喝个小酒都方便的时候。 黑龙稀溜溜叫了声,撒腿向东面跑去。 片刻后,白龙马如闪电般窜出夜幕。 在邵一谷二十步外伫立,小狐狸如飞鸟般跃起。 半空中一甩头,将口中札子甩到邵一谷怀里。 就势落到那盆羊蹄子跟前,张开尖嘴。 ‘哗’的下咬住五根羊蹄子,两个前爪又捧住六根。 用两条后腿,蹦跳到墓碑前,‘嘎吱嘎吱’就啃了起来。 (本章完) 正文 第71章 此山是我开 第71章 此山是我开 速布看着盆里只剩两根酱羊蹄,想都没想一把抓在手里。 猛地感觉有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赶紧撒手。 指指小狐狸,委屈的对邵一谷说道:“我想给它拿过去。” 邵一谷不再理他,打开信札扫视两眼,扔给乌力可。 笑道:“东西有了,可以干他一票。” 乌力可和速布凑在一起,打开看完。 惊呼道:“马总兵真有家底儿。” “这么多银子,够建座城啦。” 邵一谷端起酒碗,喝了口:“兵马汇聚沈阳,这些都是张大帅筹集的。 老马只不过拿来送人情,得啦,管他谁的,末了都得是咱的。” 乌力可把札子交给旁边的裴勇,端起碗说道:“近万精骑,一朝飞散。 连张大帅都阵亡了,想都不敢想啊。” 三人端着碗,碰了下。 邵一谷对速布和乌力可说道:“喝了这碗酒,咱们就去收账。 别的,都滚犊子。” 两个时辰后,夜已经过了子时。 铁岭城北面山岭,一座寺庙内,依然灯火通明。 山门外的空地,军帐绵密。 巡逻队往来穿梭,甲叶子乱响。 中间有顶百人大帐,里面人头攒动,酒肉飘香。 账内主位坐着二十岁的大贝勒长子,岳托台吉。 左手边甲勒额真(后简称千夫长)德禾木,谋士陈英和五个牛录额真(后简称百夫长)。 右手边坐着二弟硕托,和另外三个百夫长。 岳托看着有些瞌睡的硕托,笑道:“你何苦搁这儿等着,回去睡。” 硕托揉揉眼:“阿玛说,此番出门淬炼。 回去后拨给我两个牛录,我不睡,不能耽搁差事。” 德禾木喝了碗马奶酒,放下碗擦擦嘴。 说道:“抚顺那边的璞头军赶过来,最快还得一个时辰。 到了后,至少歇息半个时辰,怎么也要天亮才能攻城。 误不了事,二爷和台吉都去歇着即可。” 岳托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算啦,睡也不踏实。” 说完拿起小刀,割了块羊肉扔嘴里,无滋无味的嚼着。 陈英原本在代善府中二十多年,负责府里孩子的课业。 因龚中允之事受到牵连,无处可去。 便进到岳托军中,从事书吏一职,也算个谋士。 帐内本无外人,马奶酒后劲上头。 向岳托处侧身,说道:“台吉当真要强攻铁岭城?” 岳托对这位府中老人,很是尊重。 放下手中小刀,拿帕子擦着手说道:“阿玛说,多多立功。 说是在议事的时候,听大汗提过。 要在小辈里,视功劳赏赐爵位。” 陈英手捋花白胡须,沉吟道:“所以说,听大汗的话,没错。” 岳托看了眼硕托,见他也瞪着眼睛在听。 便说道:“府里的事,先生最清楚不过。 打过了年,阿玛跟我兄弟二人,也只说过这一句话。 我如何不知这城里是谁的府邸,又怎能不知大汗乃怀旧之人。 可阿玛那里,您说我这做长子的,能如何?。 您是看着我兄弟俩长大的,还请明言。” “既然如此,老朽就僭越一回。 此番大汗出兵,意在增加人口牲畜。 三城周边,坞堡三十二处,人口十万计。 只要城中人马不出,返程时可择机攻取东四城。 至少其周边十六堡可轻取,这才是大汗的目的。 若此时取辽中重城,一是难以守卫。 二会让大汗,背负忘恩负义之名。 若台吉不管不顾攻下城池,到时别说台吉能否获得贝勒爵位。 就连能不能留住手中的人口兵丁,都很难说。 何况还会在大汗心中,留下莽撞不可重用的印象。” “先生一席话,如雷灌顶。 可阿玛那里,对我此次兵进铁岭给予厚望。” “你阿玛要的,是城中的钱粮,糊涂啊你。” “这~,这~,时间紧迫,还请先生赐教。” 陈英叹口气,眉头紧锁,一时难寻两全之法。 帐内落叶可闻,牛油大烛燃的‘哔啵’乱响。 烧鬃毛的味道,弥漫整个大帐。 ‘轰隆’一声巨响,帐外站立的白甲兵。 被重重砸到在地,顷刻变成碎肉。 一头六百多斤的青牛,落在帐外。 翻滚着撞倒五个帐篷,惨叫声顿时连成一片。 岳托等人赶紧跑出大帐,火把下,那从天而降的青牛,还在晃荡着蹄子。 震惊不已的兵将,惊恐的四下张望。 很多人拔出弯刀,张弓搭箭,只怕再飞出牛羊啥的。 “台吉,看那~”。 一个白甲护卫指着东北角,百步外的石塔喊叫着。 众人回身,见石塔前燃起两堆火。 三个人并排站在那里,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一帮子人哪受过这气,见是人干的事便放下心。 叫骂着向石塔跑去,很快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让开通道,岳托来到近前。 扫视了眼三人,中间一胡人肩膀上还坐着只金毛狐狸。 岳托摘下头盔,整理了下顶上跑歪的羽翎。 看着右侧一人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科尔沁台吉,乌力可大人。 这没事儿,跑到山上扔牛玩来啦?” “不是我,是我,呸~。 我是说,牛是他扔的,不管我的事。” 岳托看看那胡人,没印象。 压着火气问道:“因何袭击大营?” 这胡人两臂张开,大手向四周一划拉。 陶醉般的说道:“此山是我开,花草是我栽。 旦要来此地,嘿嘿。 雁过拔毛,猪皮刮油。” (本章完) 正文 第72章 自有家法处置 第72章 自有家法处置 邵一谷话音刚落,‘嘣嘣嘣’弓弦连响。 两支利箭激射而至,小狐狸闪电般飞起。 长长的尾巴扫落一支,前爪疾拍,又打落一支。 借着箭势,翻滚着回到邵一谷肩头。 岳托身后,同时传来两声惨叫。 两名放冷箭的白甲亲兵,各中三箭,顷刻毙命。 试着肩膀上的小狐狸前爪颤抖,邵一谷摸摸它的爪子。 见骨头无碍,放下心,轻轻拍了拍。 向前走了几步,确定可以快速制住岳托。 停下脚步,扫视了眼众人。 沉声道:“小爷不想杀你们,但,再敢对小爷不敬,就留下肥田。” 滔天的杀意,毫无掩饰散发开来。 五十步内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岳托强忍不适。 梗着头,看着邵一谷乱晃的金耳环,和那只高傲的金毛狐狸。 咬牙说道:“刚才非我之意,你大可不必咄咄逼人。 纵然你神力盖世,大金也无怕死之人。” 邵一谷来的匆忙,除了石塔上裴勇六人。 再无一兵一卒,若要起了厮杀。 虽说脱身不难,想救铁岭城就难了。 看着额头见汗的岳托,邵一谷收敛杀气。 重新扫视一眼这些兵将,缓缓说道:“沈阳抚顺,是小爷就食之地。 在小爷的地界,就得给小爷交银子。 说说,你是谁,能拿出多少银子?” 硕托恢复精神,扯着细长的脖子喊道:“你张嘴就要银子,你谁啊你”。 邵一谷见他穿着铁甲,衣领是锦绸。 想必身份不低,就想拿他立威。 正要抬手,人群后面有人气喘吁吁的喊:“赶紧,赶紧扶我上去。” 人群闪开,一五十多岁老者来到近前。 看看岳托和硕托无事,点下头。 转身对邵一谷抱拳道:“老朽陈英,岳托台吉帐下书吏。 敢问对面,可是那拉氏邵,固山额真大人?” 邵一谷看着老头,面像倒也方正,璞头方巾。 青衣皂袍,方脸浓眉,胡须花白。 便点下头:“好说,有何指教?” “哦,误会,这是大贝勒府中长子,岳托。 这位,是府中二公子硕托,你们本就是一家人。” 岳托兄弟二人一头雾水,都转头看着陈英。 “这是大汗颁诏,新晋正黄旗骁骑营统领,固山额真。 小霸王,邵一谷。” 二人一听惊出一身冷汗,得亏没敢动手。 三个贝勒,没一个,两个至今还没下炕。 若不然,此次也不会由岳托,杜度领兵。 连德格类兵发开原,都带上了小豪格。 不都是眼前这人折腾的吗?,怎么遇着这么个玩意儿。 这可真是喝水塞牙缝,放屁嘣脚跟,倒霉透了。 邵一谷不愿提这档子事,当时没捞着什么银子。 刚出道没经验,做了亏本的买卖。 摆了下手说道:“一码归一码,小爷从来贼不走空,不对。 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咳咳,你们不请自来。 说吧,这山也游了水也玩了,准备出多少银子?” 岳托此番率一千五百骑兵出战,自是不能认怂。 把头盔扔给德禾木,挠了挠头皮道:“你是大汗家将,难道不知大汗诏令征伐?。 此次无故伤我白甲勇士,当给正红旗个说法。 还要银子,哪有银子给你。” “没银子你嘚啵个什么劲,瞎耽搁工夫。 回去上马,小爷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慢,慢,慢~。 小霸王,容老朽多问句,为何要护住铁岭城?” “好说,有人出八万两银子,请小爷出山。 小爷就这点毛病,见了银子就管不住嘴,答应啦。” 陈英拱拱手:“小霸王的骁骑营,没有诏令就出战?” 邵一谷心想,这老泼皮还想摸小爷底牌。 不知道小爷乃是满嘴跑火车,噢,这火车他还真不知道。 “骁骑营刚组建,小爷让他们去了开原。 那里有人出五万两银子,你们的十叔德格类一千五百骑兵。 正好用来练刀,都是生意,讲的就是个诚信。 小爷也不为难你们,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 愿意走,小爷给你们半个时辰赶路。 不愿走,管死不管埋。” 岳托不愿弱了气势,刚要来几句狠话。 陈英无意的撞了下他胳膊,叹息道:“沈阳卫乃大汗赐给小霸王的就食之地。 从此地撤兵,实属无奈啊。” 岳托猛地醒悟,三个贝勒都打不过这货。 自己犯不着趟这浑水,正好也不想强攻城池。 想到此,对着邵一谷一抱拳。 “你打死本台吉帐下亲卫,当报于大汗当面,自有家法处置。 十叔那里,吾将派快马告知。 还望延缓一二,勿发生不忍之事。” “岳托是吧,小爷记住你了。 将来若用的着小爷,钱粮方面,给你打个八折。 去找乌力可台吉,自会联络到我。 你长的不赖,有机会咱一起喝酒。” “告辞”, “山不转水转,有空常来玩儿。” 刚转身的岳托听完,脚下一滑,差点崴脚。 原来是那两个放冷箭的尸骸,污血淌了三尺。 (本章完) 正文 第73章 马万山 第73章 马万山 骑兵拔营倒也不用半个时辰,帐篷都是三根树枝撑着。 地上再铺块羊皮,就是两个人的窝。 中军百人大帐,侍卫们七手八脚,小半刻钟也就收拾完。 粮草马料,都是各人家的。 皮兜子装满,扔到马背上。 千把人三刻钟,很快没了踪影,只有一地马粪和羊骨头。 寺庙的喇嘛,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僧衣。 拿着扫帚,在邵一谷等人的注视下,战战兢兢的闷头清理。 一个中年僧人来到近前,双手合十道:“慈月寺主持郝廉,拜见小霸王。” 看他穿着普通灰布僧袍,同样缀满补丁。 两个大手粗糙,干裂开几道口子。 知道这是位修行的出家人,邵一谷双掌合十回了一礼。 看了眼这近百间禅房的寺院说道:“好说,郝廉主持来此几年了?还有多少人在此修行?” “第六个春天,现有修行僧人五名,挂单两人,僧众三十七人。” “你从大雪山来?” “受大雪山禅师所派,接替圆寂的和沅大师。” “小爷敬佩自己种粮的僧人,对修行的和尚保持着尊重。 那头牛赏你了,后会有期。” 说完抱拳拱拱手,和一帮子人大步下山。 此时朝霞初现,金光铺满山野。 晨光中的邵一谷,玄彩闪烁,金光漫身。 郝廉直起身,看着远去的邵一谷。 喃喃的说道:“你为何不提,是辛德大师的弟子。 小师弟,我是你大师兄啊。” 邵一谷等人来到山脚,黑龙和白龙领着其余战马,早已等在路边。 其他人无法骑没马鞍的战马作战,邵一谷也未强求。 只是下令全部去掉马嚼子,想要战马听话,自己得和战马多亲近。 多年之后,很多骑兵才发现。 没有缰绳和马嚼子的战马,多次救它们的主人于危难。 当然这都是后话,邵一谷九人上马驰骋。 只一刻钟,就来到了六里外的铁岭城南门外。 铁岭城与大明其他城池的样貌,有着明显不同。 它的三处城门全是向外凸出,有些西方棱堡样式。 三丈高,顶端一丈六尺宽,全是岩石垒建。 周长不到七里,每隔五十步的墙垛为半圆形。 这些改变,极大增加了城池防御能力。 城门楼两层飞檐,青砖青瓦,古朴厚重。 整座城池北面五里为山,南面两里外为河。 城外不管是扎营或攻城,都很难部署大量兵马器械。 当然火炮,和投石机不包含在内。 因为李氏强大时,他的军队,是不会允许敌方靠近城池的。 城门楼上,一杆李字认旗正迎风飘扬。 这是一面千户认旗,自然与当年李伯爷的帅旗,不可相提并论。 众人在城前五十步外,观望这座城池,所有人都是头次来。 乌力可对着速布‘啧啧啧’的赞叹:“科尔沁只有垒土城,若有这么座城,就不怕他林丹汗了。” 速布捋着两撇八字胡,叹息道:“暖兔如果有这么座城,得少死多少人”。 正在感慨,城门打开。 一华服老者率文武乡绅走出城门,向邵一谷他们而来。 邵一谷翻身下马,上前几步看着前来的老者。 这老者六十左右,面目慈祥,山羊胡雪白近一尺。 员外帽,锦缎衫,平底布鞋绣着云纹。 这老者抱拳拱手:“来着可是小霸王,邵一谷?” “老丈有礼,小子正是一谷,您是?” “李家行五,现为族里主事,李綦。” “见过李族长,您老贵庚?,这些都是李家的?” “六十有九,来,与你介绍”。 “这是侄孙李山,填为北所参军,镇守铁岭。” “这位是铁岭乡绅,马万山,识山辨水,从无差错。” 这马万山抱拳施礼:“李员外言重了,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 邵一谷听了,不由得细细打量此人。 四十多岁,文质彬彬,却满脸沧桑。 这就是后世的地址勘探专家啊,还是实干型的。 邵一谷拱手回礼:“以自身才学,恩泽乡里,造福万世。 乃大功德,当受敬仰,先生不必过于自谦。” 马万山看了眼邵一谷,感觉到了真诚。 遂欣喜道:“今日得小霸王赞誉,当浮一大白啊。” “先不急,一会儿就得。” 老员外说完,继续给邵一谷介绍。 走到第九个人面前,邵一谷笑了。 指着这位说道“陈先生,您这忒忙了。 没歇息,接着应卯来啦。” 陈英哈哈一笑:“李员外是我五舅父,今儿个,特意来打牙祭的。” 众人都跟着哈哈哈笑起来,邵一谷看着这些大明基石。 指着徐英,‘感动’的对李员外说道:“外甥狗儿,吃饱它就走。” (本章完) 正文 第74章 矿井在我手里 第74章 矿井在我手里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地界,没什么民族大义,家国情怀。 天朝上国的春风,很难吹到这犄角旮旯里。 李氏军门的坍塌,让这些尝过锦衣玉食的‘贵人’。 无不急切的,想要寻找新的靠山。 为一人而兴,为一人而衰。 这年月,机会就藏在刀把子里。 众人牵着马,跟随老员外和邵一谷,沿着青石大街向东走。 李府占地三百亩,兽脊飞檐雕梁画栋。 离着很远就清晰可见,是这座城唯一的标志。 整座西城都是李氏所建,周围宅院全是军中将领的产业。 东城为老城区,是各类店铺,商贾匠人的聚集区。 三年前,一代传奇将军撒手西去。 最终与大明上千名将一起,留下数不清的功,道不明的罪。 当人们期盼英雄,大将军护国时。 有几人能体会,大将军身上,那看不见的重重铁链,脖子上的层层枷锁。 醉酒当歌金戈铁马,最终都会败于文臣之心。 没有笔杆子的将军不如犬,这就是戍边将领当下的命运。 我们可以想象,当年的秦桧干掉岳飞时,那种畅快激情。 金国几十万大军无法撼动的人,被三个大钱一支的笔杆子玩死。 这种成就感,远比坐回龙椅更舒爽。 咱们闲文少叙,回到正题。 李员外在最大酒楼太白楼,宴请了邵一谷 酒菜歌舞折腾了一个时辰,见老员外没有给银子的意思。 邵一谷果断结束宴会,谢绝邀住府邸的盛情。 跟随马万山,前往东城的马家府宅。 两城之间,留着南北近三里的一段弧形城墙。 中间原有城门洞保留,没有城门。 穿过门洞,中间大街有道近两丈高的石坊。 上书‘春风大街’四个字,沿街铺面五颜六色,店幡多姿多彩。 店面名称最多的,都是带着个春字。 什么春得楼,迎春楼,杏春楼,满春楼等等。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 街道上人头攒动,商贩拥挤,没有一丝要破城的气息。 看到十多匹高头大马走来,人们并没有特别留意。 住在这城里的人,都见过大场面。 哪回将军出征,这里都是各族勇士先到的地方。 出征也罢,班师回城也罢。 没家眷的兵将,都要来这里松筋骨,去邪火。 当看到中间黑马上,坐着个唇红齿白的高大胡人。 和右侧两个兀良哈人,人们纷纷发出惊呼,快速躲到店铺屋檐下。 也难怪人们这反应,两个蒙古台吉为和邵一谷套近乎。 将脑瓜顶四指宽的毛刮掉,留下两鬓短毛。 都打了两个银质耳环挂上,鼻子也夹上了鼻环。 加上脖子奇怪纹身,人们以为这城归胡人了。 上千年来,流传着胡人逛窑子不给钱的传说,谁不望着打怵。 原本在门口揽客的窑姐儿,赶紧躲进店铺。 二楼望景的高品级艺伎,也拉上帘子,躲在后面偷瞧。 没办法,那胡人长的太帅了。 马万山坐在马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开怀大笑。 手捋胡须说道:“这春风街,头一回窑姐藏匿,街面肃清。” 邵一谷扫视一眼:“小爷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不受窑姐儿待见。” 远远地看见东城门,众人左拐向北。 一座高大的三进宅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门两侧各有一颗高大的银杏树,门前一团团牡丹花正灿烂绽放。 进到正堂,宾主落座,下人上了茶点。 马万山看着邵一谷说道:“马某和你父共事多年,大帅入京后,才各奔东西。” “如此说来,小子今天孟浪了,先行赔个不是。” “不必不必,你的名气已经传遍这山山水水。 多少人都想见见你,就是没想到,你是邵峰的儿子。” “马先生,早年你也在李府做侍卫?” “当年你父亲是家丁统领,我是李家商号的掌柜。 许多要运送的货物,都是你父亲安排押运。 现今形势发生重大改变,这商号也难以维持。 前些天,刘全派人送来书信,说了你的情况。 这才知道,最近这霸王出世的传言竟是真的。 偏偏咱们还都是自己人,当真是老天开眼啊。” “这么说,马先生和刘全也是同僚?” “那当然,他搭小跟着你父练功。 学了几年一无长进,谁想他却对账目格外痴迷。 最后跟着我走南闯北,当了商队账房。 后来大帅下令解散卫队,你们也迁到东平堡。 刘全不愿离开你家,就一起迁了过去。” “那这商号还在运转?为何说难以维持?” “咱们商号,只运一种货,铁胚。 现在订货,没人敢送,拿不回钱来,还有可能搭上性命。” “哦,原来这周边铁料,都在您手里。” “准确的讲,这些矿井在我手里。” (本章完) 正文 第75章 万山商号 第75章 万山商号 邵一谷听完眼前一亮,终于明白马万山想说什么。 想了下说道:“把矿井给奴赤,也能保住富贵。” “哪有这么简单,两年前,他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紧接着,又干掉自己的大儿子。 要说咱这心里不嘀咕,那是假的。 还不止这些,奴赤知道这里的情况,这些年也给了些银子。 随着他兵马渐多,麾下将领们要货,却不愿付钱。 我也多次托人给奴赤打过招呼,花钱不少,事却没办成。 原本想找你爹,一起去见见奴赤。 毕竟大家曾在一起共事,谁承想奴赤居然造反,公开和朝廷叫板。 这一来跟朝廷再无转圜,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现在有几口井?” “铁石三条矿井,黑石一条。” “您看这样如何,这些井交给奴赤,写封信就成。 留下个老把式保证出产,以免奴赤生气烧了你的宅子。 旬月之内,全家迁到黑龙山。 那里已经开府,刘全也住在那里。” “几十年的心血,就这么扔了?这一年下来,上万银子啊。” 邵一谷喝完杯中茶水,站起身道:“马先生,朝廷大军很快就会聚集而来。 几十万人马,粮草都要就地筹措。 但凡家里有粮的,不会剩下一粒。 黑龙山向西绵延八百里,南至长城。 里面的宝贝,几辈子都吃不完。 更为主要的,那是小子的老巢。 这几天,大车队会从沈阳持续运出物资。 小子希望,能和您一起回黑龙山。 更希望看到,万山商号的招牌。 时候不早了,小子告辞。” 银杏树下,看着出了东门的邵一谷。 管家奕勒看着马万山,担心的问道:“老爷,这孩子能成吗?” “奕勒,天下哪有十拿九稳的差事。 一个是六十岁的老狼,一个非人哉的孩子。 你倒是说说,何去何从?” “老爷,老狼身后,早晚得选新狼王。 一个不慎,就落个皮毛不存的下场,老奴如何看的清?” “你啊,还说看不清,去安排吧,搬家。” 申时,邵一谷一行人来到沈阳西北的帽儿岭。 这片宽八里,长达三十多里的峡谷平地,已是帐篷林立。 上万人已在此扎营,并汇集了辽西,所有能找到的三千多辆大车。 邵一谷回到中军大帐,峡谷内凉风阵阵,好歹将牲口粪尿味冲淡很多。 龚政抱着一摞文札走了进来,放到左侧书桌上。 端起茶壶,对着壶嘴喝了个精光,用袖子擦擦嘴。 邵一谷忍着笑,这饿死不弯腰的秀才。 短短大半个月,就在土匪窝里找到了存在感。 龚政坐到桌后,拿起一张纸。 对正在吃榛子的邵一谷说道:“沈阳城外统兵者是代善,四更天拔营。 午时许攻破林清城,连下东四城,和坞堡十六座。 天明时分,马总兵率领不到四百骑,进入沈阳城。 刘全是辰时出发,拿着目录进城接洽,现在尚未回。” 乌力可一边剥着榛子,一边嘟囔着:“沈阳也算解围, 这马总兵等于没花银子,咱们亏大了。” 速布摸着见小的肚子道:“城里兵器甲帐堆成山,拉一些总成了吧。” 邵一谷点点头,又想起老常贵的嘱托。 叹口气道:“沈阳城这里,咱们也没说不要银子。” 话音刚落,刘全急匆匆走进大帐:“小爷,事情谈妥。 所有物资戌时开始,从北门运出。 为表示感谢,马总兵说除了火器不给。 其他的刀箭盔甲,准备了三万人份。” 邵一谷扔掉手里榛子壳:“到达北门得一个时辰,现在离出发还有一个时辰时间。 吩咐各部生火做饭,今晚所有辎重,要全部运出城。 在这里临时存放最多五天,让大锤安排支千骑看护。 从这里到黑龙山七百里,沿途押运就交给乌力可台吉。 小爷和速布,去查看筑路的情况,分头去准备吧。” 一个时辰后,邵一谷和速布来到卧牛岭。 此地的一处弯道长五里,仅够一人一马通行。 这年月,要想拓宽五里山路,至少得一年半载。 若不打通这咽喉,运粮车就要绕走辽阳驰道。 经过与范宪斗商定,成立了天下第一支爆破队。 队长由红毛夷,威廉毛利(后简称毛利)担任,并给这三百多西夷, 划拨三十亩地,修建营房和教堂。 毛利怀着激动心情,率领一千名开山‘大军’。 仅用三天就赶到了这里,并在关键节点,打出炮眼六百多个。 在毛利简易的指挥帐中,毛利用流利的大明话, 给邵一谷讲解了改良后的火药,以及用来引燃炸药的火药棉绳。 看着眼前用一尺长,一掌宽竹筒灌装的火药。 和那盘成圆盘的火绳,竟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为了防止落石砸断引线,毛利采用递次爆破法。 虽然没有整山轰开的震撼,但有序坍塌的山石,还是让目睹的人感叹不已。 (本章完) 正文 第76章 这门亲事定下了1 第76章 这门亲事定下了1 天色渐暗,邵一谷冲了个凉准备歇息。 连续五天奔波,到今天算是齐活。 蹲在山顶看了会儿清理土石树枝的劳力,正要回帐。 鳌亥气喘吁吁跑上山,老远就喊:“小爷,辽阳发兵啦,最多两个时辰后就到。” 邵一谷听完一愣,太扯了,二十万石粮食和物资。 上万人也得忙活一晚上,两个时辰怎么搬的完? 本来纳闷代善怎么走的那么痛快,合着人家早知道信了。 现在无法对外勤司埋怨,辽阳那里根本没自己的人。 站起身对裴勇说道:“你亲自去找马总兵,辽阳援兵正赶往沈阳。 让他想想招,另外告诉他,浑河水位涨了三尺。 要过河,得架浮桥。” 裴勇应声而去,能不能成,只能这样。 左右欠条在手,不怕他赖账。 清理土石的山道,架起上百堆火。 火头军在平坦地方支起两百口锅,有的烙饼,有的炖肉,香味飘出十里远。 四面八方的狼群,隔着山不停嚎叫,就是没胆量过来瞅瞅。 打发鳌亥跟侍卫们下山吃饭,邵一谷没了睡意。 点上烟,看着夜幕下绵延的群山。 走出这三十多里大山,就是科尔沁牧场。 想起这趟草原之行,就如说书先生的话本,充满各种巧合。 五天前,告别老常贵和钟璃。 邵一谷率二十二人亲卫,快马赶往翁牛部。 当奴赤相约打草谷的消息传遍辽西,这些存粮耗尽的牧民,早已跃跃欲试。 这种事,泰宁城自然装作看不见。 上交三成的财货,是不成文的规矩,都心知肚明。 当邵一谷疾驰一百六十里,赶到翁牛部牧场时,遇到前来驱赶牧民的大锤等人。 刚完成突袭的吕大锤,正提着两个倭瓜锤四处游荡。 初升的朝阳,光芒泼洒草原。 随处可见的人马尸骸,透出妖艳的森冷。 骷颅大旗迎风招展,一看就是新做的。 看到邵一谷纵马而来,大锤赶紧驱马来到近前。 把沾满血浆的倭瓜锤放入皮兜子,大锤嘿嘿笑着说道:“,小爷,范先生说一准儿能遇着您,还真说中了。” 看着倒毙的人马最多二三百,邵一谷放下心。 “怎么想着对翁牛部下手?山里断粮了?” “没有,上万顷地已完成春播,还剩下很多粮食。 范先生说收到奴赤召集打草谷的传信,小爷可能要截住辽西部落东进。 他让野鬼骑兵先下手,把沙海以南的部落清理干净。 余下喀察汗与科尔沁,有小爷处置。” 邵一谷点点头,虽然这种被安排的感觉不舒服。 但眼下事务繁杂,有个能担事的人,也是难得。 “行,你忙你的,小爷得赶到科尔沁去。 给范先生带话,处理好泰宁城的事。 山里的所有事情,都有范先生全权负责。” 交代完事项,邵一谷继续向北。 在沙海南端,遇到乌图部的一个小部落。 歇息了一个时辰,补充完食物清水。 给牧民留下五张弓和三匣箭,算是报酬。 随后众人启程,沿着沙海东侧边缘,继续向科尔沁部挺进。 临近子夜时,沙海起了狂风。 卷起的黄沙糊了满头满脸,人马难以前行。 众人只好找了处洼地,人马窝在一起蒙上毯子,苦熬到天亮。 当阳光重回大地,沙海也恢复平静。 大家简单洗漱,吃了点东西继续赶路。 走出沙海,又翻过七道山岭坡地。 远远地,一支百人哨骑发现他们,纵马包抄而来。 擅麻闷声道:“小爷,这些不是科尔沁游骑,让小的会会他们。” “鳌亥和德楞太留下,其他人都去,小心冷箭。” “得令”,擅麻一马当先就蹿了出去。 裴勇和其他人弓箭在手,散开成雁翅阵迎了上去。 两支人马接近,没说几句就拔刀互砍。 这支百人队,能进游骑的,都是弓马纯熟之辈。 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清早就撞的头破血流。 双方箭来刀往,没几个照面,百人骑就剩下不到五十人。 这些人见势不妙,拨马就要往回跑。 邵一谷催马向前,站在狂奔的黑龙马背上。 巨弓搭上四支箭,怀抱满月箭如流星,四个游骑兵应声落马。 邵一谷毫不停歇,一口气将三十二支精钢重箭射完,这才收起巨弓。 余下七人,也被裴勇等人射翻在地,成了草原肥料。 鳌亥带着德楞太冲出去,收集邵一谷的重箭,顺带捡了两把小刀和一些碎银子。 众人搜集了弓箭弯刀,把战马都收拢在一起。 刚要出发时,六里外的山坡后。 伴随着牛角号苍凉进军声,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急速向邵一谷这边奔来。 (本章完)